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男神爱上鬼》 作者:思乡明月 文案: 一枚男神和一只阿飘谈恋爱的小甜文,架空都市背景,微灵异,无恐怖惊悚元素。 阿飘:男神嫁我!以后吓人的活儿交给我,你来扮大仙捉鬼,绝对赚得盆满钵满,妥妥走上人生巅峰,小说里都是这样写哒! 男神:……我本来就是高富帅了,干什么要去当捉鬼大师?快别闹了,过来铺床。 阿飘:QAQ把金手指当成保姆来用,这样真的可以么?! 男神(微笑):不要妄自菲薄,你是全能好基友嘛,爱你哟。 阿飘:☆_☆我去铺床…… 帅气精英男神攻X花痴贤惠阿飘受,1vs1,主攻。 内容标签:天作之和 励志人生 甜文 现代架空 主角:沈岳,闻杰 ┃ 配角:各种配角 ┃ 其它:轻松愉快小甜文,励志正能量,主攻 【编辑评价】 高富帅总裁正打算向自己的呆萌小助理表白,一场车祸就夺去了对方的生命。奇妙的是,呆萌小助理竟变成一只阿飘留在了总裁的身边,使得这位高富帅不仅走上了搅基的道路,还开启了人鬼情未了的人生新篇章,生活变得多姿多彩并充满了待破解的谜团,他们的未来注定与众不同……本文一开篇,主角的CP就成了鬼,切入点新奇有趣,人和鬼的相处又萌又甜,故事的走向出人意表,主角们一边携手探索未知的奥秘,一边狂秀恩爱闪瞎围观群众,他们最终会走向怎样的结局,令人期待。 ============== 第1章 告白 “这个超级白富美终于走了,好险没有拐走我的男神啊……” 目送着价值九位数的私人飞机驶离跑道,飞向天边的红霞,闻杰暗暗感慨了一番,目光回落到身旁的沈岳身上: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本来就很帅的沈岳显得更加耀眼了,直看得闻杰眼冒桃心、小心肝扑腾扑腾一阵乱跳——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哎,自家男神不仅帅到没朋友,而且还是个能力非凡的“拼一代”,迟早都会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并且生出一窝高质量的富二代来回馈社会的吧…… 这样想想,闻杰既觉得自豪,又有些小难过:自己和男神的差距这么大,就连暗恋都没底气啊,真是心酸酸呢。 “嘿,回神了——” 沈岳拍了拍闻杰的肩膀,心里暗觉好笑,自己的这个小助理啊,表情库真是相当的丰富呢,瞧瞧他现在的小表情:花痴中透着几分小纠结,纠结中又带着点儿小哀怨,呆萌蠢各占三分,真是有趣极了,以至于像沈岳这样正经的人都想要伸爪子揉捏他的脸了。 不过沈岳的手最终还是落在了闻杰的肩膀上,现在的他们毕竟还是总裁和助理的纯洁关系,揉脸什么的……时机未到啊。 “这几天陪着姚董逛东逛西,真是辛苦你了。走,我请你吃大餐去。”沈岳笑眯眯地这样说着,整一副好老板的样子,转身就往停机坪旁的辅道上走去。而当他走到自己的座驾旁边,闻杰已小跑着赶了过来,帮他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这小子,虽然偶尔会犯呆,但做起事来还是挺靠谱的,尤其是对待沈岳,闻杰用心至极,各种细致周到,真是妥妥的贤良淑德好助理一枚。 “辛苦?不会啊,我做的都是分内的事,一点儿也不辛苦,还是沈总你比较辛苦,累了这些天,今晚不如早点休息吧,另找个时间再请我吃大餐好了。” 安置好沈岳以后,闻杰也上了车来,却是一点儿也不为老板要请他吃大餐而感到高兴,反而提出了异议。 沈岳想了想,点头道:“也是,这几天招待姚董,几乎顿顿都是大餐,再吃也没什么意思了……那就直接送我回家吧。” 闻杰“嗯”地应了一声,系好安全带,点火挂档,缓缓将车驶离机场。期间,他一直静默无言,直至来到高速路口,排队等着取卡时,他才转过头来看向沈岳,忍不住想要发问:啊喂,你刚刚的每句话都不离那什么姚董姚董的,难道是真的对人家有意思?正好那位姚董也对你有意,临上飞机的时候还邀请你跟她一起回京去见她老爸咧,简直就相当于告白了,你怎么不干脆地答应她呢? 话到嘴边,却见沈岳已然调低了副驾驶座的椅背,闭上眼睛开始养神了,闻杰暗暗一叹,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继续认认真真地开车了。 其实吧,即便是沈岳没在闭目养神,闻杰也是问不出那些话的:苦逼的暗恋者啊,再多的酸水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就算是再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摆出一张怨妇脸去质问自己的上司兼男神啊,除非他已打算辞职远走他乡……咳,那也还是不敢的好么! ——在暗恋的男神面前,任谁都会努力戴上贤良淑德的面具、打死也不愿脱下的。 话说,若是让沈岳知道了闻杰正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绝对会笑出声来的。倒也不是嘲笑,只是纯粹的被逗乐:在之前的那几天里,那位姚女士对沈岳的态度确实有些暧昧,言语之间也确实带着些挑逗的意味,但事实上,人家真正的意思是想要招揽沈岳这一员干将入她麾下,而之所以要使用那种暧昧不清的表达方式,主要还是因为她不想留下“跟侄子抢人”的话柄,毕竟以身份来说,沈岳是姚女士的侄子姚景升的同学兼合伙人…… 总而言之,这其中的道道还挺复杂的,闻杰不了解内情,也难怪会想岔了。 更何况,姚女士除了看中沈岳的才干,也确实看中了他的“美色”,还真是对他有了几分意思,闻杰在这方面的感觉倒是没错的。不过呢,依照姚女士一直以来的“采草”风格来看,她最多也就是想跟沈岳这个大帅哥春风几度罢了,并不涉及情情爱爱,更不可能谈婚论嫁——闻杰纠纠结结地想了一堆,就连“白富美加高富帅等于一大群富二代”这样搞笑的等式都想到了,那就真是想太多了。 哎,闻杰的脑洞这么大,明显是因为自己心里有情,所以眼里看到的也全是情嘛,可以理解啦。 只可惜心里泛酸的小助理并不知道,他的男神沈岳对白富美什么的全无兴趣。此时的沈大总裁闭着眼睛,其实正是在想着他和闻杰之间的事:身为青年创业者的领军人物,沈岳当然不是个迟钝的人。所以在一段时间以前,他就发现自己的助理在暗恋他了,也难怪他总能隐约地感觉到闻杰对他有种发自内心的关怀之情,远比员工对老板的刻意讨好要真挚得多。 在搞清楚原由之后,沈岳既有些诧异、也有些恍然,但真正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自己并不想像从前拒绝各种妹子们那样、果断干脆地拒绝闻杰,反而还想继续观察和考虑一段时间……而这,其实已经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果不其然,就在招待姚女士的这几天里,沈岳是彻底确定了自己对闻杰也是有着一些不同寻常的感觉的。尤其是看着这小子因为旁人调戏他而心情起伏、露出的种种生动有趣的小表情,他在暗觉好笑之余也更添了几分心动。 ——既如此,那还等什么呢? 想到这里,沈岳微微睁开眼,把目光投到了正在开车的闻杰身上,无声地笑了笑,心里已经做下了一个决定:待会儿,等闻杰送他回到家,他就邀请对方进屋坐坐,正好家里还有一些食材,可以让他展现一下自己的厨艺,弄几个家常菜就是一顿温馨的晚餐了……再然后,吃饱喝足,气氛正好,他就……嗯咳咳,可不要想歪了,其实沈大总裁只是打算对他的小助理说上一句言情剧里的经典台词:不如我们试着交往吧? 没错了,就是这么纯洁,也就是这么的直接。 预想到闻杰听到这话时的有趣反应,沈岳笑得更加愉悦了几分:今夜应该会很美好、很值得纪念吧,告白之夜…… 便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沈岳情意绵绵的思绪,使得像他这样思维敏捷的精英人物,也微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沈岳按下了通话键——“姚董?” “……我说沈岳啊,对着我姑姑你也喊姚董,我也是姚董,下次见了我爷爷,你是不是还喊姚董?能不能有点新意啊!” “呵,”沈岳轻笑道:“你们本来就是一大家子姚董啊,还不让人喊了,故意为难我这个没背景的草根么?” “草根?”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夸张的冷笑,“啧,这年头的高富帅要是都像你这么谦虚,职业喷子们都要乐疯了!妈妈再也不担心我没素材了!每天都能愉快地狂喷高富帅了!” “……姚大少,你转职成为一名光荣的段子手了?你们家的各位姚董都知悉这个喜讯吗?恭喜啊,整个家族无比单一的职业现状终于被改变了呢!” “丫的,沈总你不去当段子手才真是浪费了天赋呢!” “噗哈哈……”互相调侃了一番,这俩哥们一起大笑了起来,仿佛时光又倒回到了他们美好的大学时代,好半晌后才双双平复下来,说起了正事——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姚大少起了一个如此没新意的开头,接着说道:“好消息是我姑姑已经决定把她在华飞拥有的全部股权都转让给你了,从今往后,你不仅是沈总,也是沈董了。而坏消息呢,就是我的那个六叔、他居然在我爷爷面前告了你一状,说你为人奸险,而且野心很大,一定要严加防备,决不能再给你可趁之机来占我们姚家的便宜。” “……” 其实沈岳现在心情正好,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去管什么姑姑叔叔爷爷的事。但他也知道姚景升给他说这些事是存着提醒的好意,他不能不领情,所以沈岳只能避重就轻地说:“我才送你姑姑上飞机呢,这还没到半个小时,怎么就有消息了?” “她着急呗,一上飞机就打卫星电话给老爷子说这事儿,”说到这里,姚景升长叹道:“本来吧,这整件事走到这一步,终于算是圆满了。怎知六叔竟会忽然告你黑状?唉。” “那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是当定这个沈董了,由得你六叔去说吧。等过段时间我去京城,再当面跟你爷爷聊聊。”沈岳淡定从容地回应道。 姚景升“哦”了一声,说:“好吧,看来你自有成算,我是白担心了……也许我唯一该做的,就是见证一个全家都是沈董的家族逐步诞生?” 听了这话,沈岳微微一顿,下意识地瞥了闻杰一眼,暗暗好笑地想着我都打算搅基去了哪还会有什么家族呢…… 正要再跟姚大少侃上几句,孰料就在这时,只听“吱——”的一声刺耳巨响,紧接着就是——轰隆! 天旋地转间,一蓬暖热的鲜血抛洒过来,“哗啦”一下就泼了沈岳满头满脸! 下一刻,身体因为惯性而不自主地往右边的车窗上撞贴过去,又回落到座位上,玻璃碎片、金属碎片,甚至还有血肉残渣都扑面而来,沈岳下意识地伸手去挡,感觉到手臂似被刺破了,却没有什么痛意——在这短短几秒钟的碰撞过程中,大脑根本分不出半点儿容量来感受疼痛,直到一切都静止下来,他才慢慢恢复了感官…… “喂……喂,发生什么事了?沈岳?怎么回事……阿岳?!” 沈岳这才发现,因为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指,所以手机并没有掉落,还在他的手上——屏幕沾了血,通话却还保持着:“我……出车祸了。” 乍惊之下,他的声音有些变调,听得电话那边的姚大少紧张不已,连问带吼道:“你受伤了吗?严重吗?周围有没有人?快向人求救啊!让他们叫救护车!马上报警!” “……我没什么事,只受了一点儿小伤。”这不是逞强,沈岳略略感受了一下,就发现自己真的没大碍,仅胳膊和大腿被玻璃碎片划出了一些血痕,这样的伤势在一场车祸中显得微不足道,他可真算是福大命大了。 然而,另一个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沈岳把目光投向了扭曲变形的驾驶座—— “可是……”看着那惨烈血腥的场景,他哽咽了一下,艰难而嘶哑地说:“闻杰死了。” ——太突然了。 真的是太突然了。 生和死的界线竟是只在一瞬之间就可以轻易跨过,上一刻还是个活生生的年轻人,而这一刻就成了一具尸体:扭曲的、残破的尸体,明显已经死透了。 ——血洒得到处都是,甚至还夹杂着脑浆。 沈岳摸了一把脸上的血,还是温热的,却让他整颗心都拨凉拨凉的。 “你没事那就太好了……嗯?” 姚景升才松了半口气就顿住了,语气迟疑:“闻杰……是你的那个助理?他……我记得他是比我们低几届的学弟吧?可惜了,那么年轻……” 第2章 当夜 预想中美好浪漫的告白之夜还没有到来,就突然而然地经历了跟好基友生死相隔的血腥一刻——沈岳此时的心情,谁能体会? 尤其是他跟闻杰之间的“名分”还没有定下,这让沈岳就连痛哭流涕都没有立场…… 所以,当交警和医护人员把沈大总裁从变了形的座驾里弄出来的时候,他表现得非常冷静,就像他在无数次商业谈判中那样:观察力极其细致,思维高速运转。 他首先注意到的是,肇事的载重货车上印着“鸿运发”三个字。 沈岳本就是物流业内人士,对这些货运公司自是熟悉得很。更巧的是,他的公司以前还跟鸿运发合作过,所以他清楚地知道,鸿运发的老总人品不好,经常仗着钱和人脉玩些歪门邪道,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后来就没再合作了。 想到这里,沈岳立时有了决断。 ——不要误会,他的决断并不是“天凉了让鸿运发破产吧”,更不是“杀他全家来赔我好基友的命”……沈岳既不是豪门大少也不是霸道总裁,真做不出那样的事。而且就他看来,即使是华国顶尖世家出身的姚大少也不可能轻描淡写地一声令下就整垮一个公司,更别说杀人全家了,怎么可能做得到? 当然了,无论是沈岳还是姚大少,都可以使用砸钱的方式来让对方生不如死,他们都有那个资本。但从道理上来说,除非这场车祸是人家故意安排的,否则也没理由去搞人家吧?因为在这场意外中,真正的肇事者是货车司机啊,如果员工出了错都要老板来赔命的话,这世界早就乱套了。 作为一个讲道理的正常人,沈岳没有胡乱迁怒的神逻辑。 不过,好基友无端端地遭了难,沈岳当然要为他做些事,至少该有的赔偿绝不能少,对他的家人也要有个交代。 所以,沈大总裁马上开始收集现场证据,各个角度的照片、交警处理现场的视频、围观者的联系方式、目击证人的口述音频等等,不漏过任何一个小细节。然后他还电话联系各种人脉,要求把附近几台监视器在近一个小时以内拍下的视频资料全部弄一个备份给他,又让好几家医院把肇事司机和闻杰的血液样本分批保管、多次送检,务必确保这些证据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杜绝一切动手脚的可能性…… 嘿,瞧他这认真劲儿,不知道的人还当是他肇事了,正在想办法脱罪呢。 总而言之,为了避免肇事方把歪门邪道玩到他可怜的小助理身上,沈岳也真是拼了——而如果让鸿运发的老总知道了这一切,他大概会目瞪口呆,然后苦笑连连吧? 更有可能的是,人家老总会大声喊冤:不过是一场意外车祸,又不是好几千万的大项目,该赔多少就赔多少呗,老子是真没打算玩什么歪门邪道啊,沈总你这是受迫害妄想症发作了么?! 说不定还真的是呢,总之沈岳的状态有些不正常,看似冷静,实际上都出现一些偏执的苗头了:在他想来,总要把一切后事处理得妥妥当当,不给闻杰的亲人多添任何烦恼、留下半分隐忧,才算是勉勉强强……对得起他的好基友了……吧? 哎,可惜从事实上来讲,他们俩还不是好基友呢;如果闻杰真有在天之灵,看到了这一切,能不能体会到沈岳的复杂心情呢? 这一晚,在收集好了所有的证据,又安置好了闻杰的遗体之后,沈岳才有闲心关注了一下自己在车祸中受的伤:他确实很好运,除了手臂上最深的那道伤口需要缝上两针以外,其它的小划痕都是消消毒就完事了。但这也是需要时间的,所以当沈岳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刚过去的这一天里发生的事,简直让人不愿回想;那么新的一天,会是个新的开始吗? 沈岳一向的习惯是在每天入睡前花上十几分钟的时间,把今天做过的事和明天的大致安排都在脑海中过一遍,可这一夜他破例了。进了家门以后,他连灯都没有开,只由着感觉走到沙发旁边,一头栽倒下去,瞬间就睡着了:什么叫做身心俱疲,这就是了。 然而,正是因为沈岳睡得太快,以致错过了一幕奇景—— 挂在他胸前的玉佩从领口滑了出来,悬在半空,左右摇摆了几下之后,竟是忽然发出了幽幽的光! 这光芒非常奇特,若有似无、似幻似真,既像月光一样柔和,又像鬼火一样飘渺,若是让人看到,定会心生凉意。 而这还仅仅是个开头,又过了一段时间,幽光闪烁了几下,竟有一只半透明的手掌从玉佩中伸了出来! 再然后,手臂、肩膀、脑袋……都接连从那玉佩里“冒”了出来,这画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人形气球正被缓缓地吹涨起来,而玉佩就是气口所在。 当这个半透明的“人”完全成型以后,手脚胡乱地划动了几下,就飘了起来:这场景,简直就是恐怖片里的经典镜头! 好在这只阿飘兄并不像恐怖片里的阿飘前辈们那样、长成一副“全世界都对不起它、所以它要丑得让全世界都犯呕”的死样子——这只阿飘的模样,就是闻杰在出车祸之前的模样,包括衣服在内,整个“人”干净整洁、身上没有一丝血迹,也没有缺胳膊少腿,除了身躯是半透明的,倒是跟普通人没有太多区别。 正正常常的“人”样,再配上那一脸懵懂的呆表情,顿时就没了恐怖片的感觉,反而有点像是科幻探索片了:闻杰看看自己的手,又摸摸自己的脸,再捏捏自己的大腿…… 他可真是好奇极了,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此奇异的存在方式,直接就颠覆了好多伟人的理论啊!想想还有点儿小自豪呢。 就这样,闻杰对着自己的“新身体”研究了一小会儿,什么结论也没得出来,他干脆就转移了注意力,把目光投向了熟睡的沈岳身上—— 哎,自己挂了以后居然会变成鬼,而且还跟着男神回家了,这莫不是因为……有执念吧? 闻杰摸着下巴回想了一下,好像电视剧里的老和尚们都是这么说的:这位施主,你死后不入地狱,是因为执念未消啊……所以自己也是这么一回事咯?而自己的执念就是暗恋已久却至死都没有表白的男神? 想到这里,闻杰既有些感慨,又很无奈:自己在活着的时候都不敢跨过向同性表白的这道坎儿,死了还来纠缠什么?难不成还要玩一出人鬼情未了? 快别闹了!黑白无常在哪里?赶紧来开工啊! 故作轻松地这样想着,闻杰尽力压制住自己纷乱复杂的思绪——其实他是害怕的、惶恐的,因为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原理,也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更不知道这样的自己会不会给在乎的人带来麻烦? 在那些神神叨叨的故事里,滞留阳间的鬼很容易因为负面情绪的积累而失去了神智,最终变成厉鬼,只知胡乱害人…… 那又何必呢?闻杰不想害人,尤其是自己喜欢的人。他看着沈岳熟睡的侧脸,心中滋味复杂难辨。 然后他又想到了自己的亲人,心头更是万般苦涩。这样一想,他完全能够理解为什么鬼留在人世间会积累越来越多的负能量了,唉。 好在闻杰天性乐观,伤怀了一阵子,就决定顺其自然了。他继续盯着沈岳、使劲地瞧,并暗暗安慰自己:喏,做阿飘吧,也是有福利的呢,要是还活着,自己哪能像现在这样近距离地、尽情地看着男神发花痴呢?呵。俗话说,今朝有酒今朝醉、乐得一天算一天,活着的时候嫌这话太过消极,死后倒是可以把它当成座右铭啦。 还别说,看着自家男神的帅脸,闻杰真的觉得心情好了很多,关于英年早逝的种种遗憾、愧对亲人的种种痛苦,他都暂时放下了。反正放不放下都改变不了什么,万一因为情绪失控而真的变成厉鬼,那才真是糟糕透顶呢,所以还是尽量淡定吧。 就这样,他一边安抚自己,一边欣赏男神的睡颜,结果很快他又不淡定了——为什么呢?因为他发现沈岳这样睡着明显不行啊!胡乱地趴在沙发上,脖子歪着、被子也没盖,真要是一觉睡到天亮,轻则落枕重则发烧,妥妥会难受的。 一想到心上人会难受,闻杰就感到特别的不舒坦,强烈地希望自己能做些什么。 可是他刚刚从玉佩里冒出来、手脚乱划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已经碰不到阳间的人和物了。唯一特殊的就是那块玉佩了,不过现在的他一点儿也不想费脑子去做研究,唯一想做的就是帮他的男神弄床被子来盖上! 怀着如此朴素的情怀,闻杰在沈岳的豪宅里飘荡了一圈,便把不远处躺椅上的毯子确定为目标了。 再然后,他伸出了手…… 一次又一次,又是抓又是抱的,终于,在他不懈的努力下,成功了! 经过这番实践,闻杰发现,当他的意志力达到一定的“烈度”,就会有一股奇异的能量从“身体”的深处涌出来,使他的“身体”变得凝实一些,这样就可以触碰到实物了! 抱着毯子乐颠颠地飘回沙发旁边,轻轻地盖住心上人,闻杰感到特别开心,咧着嘴一阵傻乐:成功的喜悦啊,滋味真是醉人呢。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那一股充实在“身体”各处的奇异能量如潮水般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涌了上来——累得仿佛要再死一次! 闻杰有些心慌,却也有种解脱的感觉:自己这是要彻底完蛋了吗?是去地府一游,还是干脆的魂飞魄散? 都无所谓,都无所谓……就这样吧,已经挺好的了。 闻杰失去了意识,化作一缕幽光,“嗖”地一下就没入了沈岳的玉佩里。而当沈大总裁醒过来的时候,玉佩早已不再发光了,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可是……沈岳翻身爬起,就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光,看向被他抖落在地的毯子:咦? 好像有什么不对? 第3章 疑惑 沈岳醒来的时候,是半夜三点多。 沙发上毕竟不好睡,再加上做噩梦,所以他就醒过来了。感觉自己的精神稍好了一些,他便一手揉着脖子,一手拎着毯子,去打开了客厅的灯。 然而,再回过头来看看凹痕犹在的沙发,他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自己从不在沙发上乱放东西,手上的这张毯子,不是应该一直搭在躺椅上的吗? 但是沈岳刚回到家的时候,状态实在是太差了,对种种细节真是有些记不清了,也许他顺手就把这毯子拿过来盖了呢?可是按照逻辑来说,如果沈岳当时多走几步到了躺椅那儿,直接在那里睡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抱着毯子走回来趴在沙发上?这怎么想都是没道理的吧。 思维缜密的沈大总裁没有放过这点儿疑惑,而是暗暗将之存在了心里。不过现在并不是深究的时候,他看了看自己的衣裤,斑斑驳驳的都是干涸的血迹,而且还破破烂烂的。穿成这样都能睡着,可见他之前真是累极了。 至于现在该干什么?那当然是先洗洗,然后再继续睡了。 把毯子放回到躺椅上,沈岳一边往浴室走去,一边解着衬衣的扣子。当走到浴池边时,他动作随意地脱了个精光,包括挂在胸前的玉佩,也被他习惯性地取了下来,随手挂在了衣物架上。 然后他就转过了身、背对着衣物架,弯腰拧开龙头,开始往浴池里放热水,准备好好地泡个澡,以缓解身心上的疲惫不适。 ——所以他没能注意到,在他身后,那浅碧色的玉佩上,忽地闪过一丝幽光。 这一次,玉佩上的幽光没像上次那样持续地亮着,只是闪了一下就灭了。不过闻杰的出场还是一如之前,像个气球被吹起来那样,从玉佩里“冒”了出来。 在出来的这一瞬间,闻杰的心很慌:说真的,他自己是完全不想出来的,也不知道那玉佩是怎么一回事,非要在这个时候把他给“驱逐”出来。这下子可糟糕了,他在玉佩里的时候昏昏沉沉的、根本搞不清楚状况,也不知道现在的沈岳是睡着还是醒着,万一是醒着的,他这样冒出来,不会把他的男神给吓坏吧?! 脱离玉佩之后,闻杰忐忐忑忑地飘了起来,结果定睛一看:这!这这……男神的裸背、翘臀和大长腿……统统收入眼底! 哇哦!这福利简直是太好了,闻杰不自觉地张大了嘴,眼里都是桃心,整个“人”晕乎乎的,思绪完全停滞了。 便在这时,沈岳若有所感,猛地转过了身—— 闻杰简直吓呆!捧着一张痴汉脸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然而沈岳却没什么大反应,他略有些疑惑地扫视了一圈,没见浴室里有什么特别的,便又转了回去,抬腿跨进了浴池里,缓缓地坐躺了下去。 闻杰依旧张着嘴,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彻底反应过来:噢,原来男神是看不见他的。 明明之前还担心自己这“鬼样子”会吓到男神,可是这时候知道了沈岳是看不见他的,闻杰又感到极度的失落——这不对啊,没吓到男神不是很好吗?而且男神看不见他,不是正好能让他大饱眼福吗? 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闻杰继续把目光投向沈岳,这时候的沈大总裁半躺在浴池里泡着,正面一览无余,画面比刚才劲爆得多了,可不知道为什么,闻杰却是没了刚才的花痴劲儿,只看了一小会儿,他就蔫蔫地垂下了头,穿过墙壁飘出了浴室。 而沈岳呢,他也没泡多久就出来了,因为他总有种隐约的感觉,好像家里并不只有他一个人…… 裹着浴巾走出来,沈大总裁专门到玄关处看了看,确定自家大门是关好的,可心中的疑惑感却并没有减少。对此,他自己也有些无奈:这样疑神疑鬼的,真不像是自己的风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略想了一会儿,秉持唯物主义世界观的沈岳还是没有把思路转到灵异的方向上,只把自己的不对劲归结于之前受了刺激。 事实上他也确实受到了刺激,即使不提他对闻杰的好感,单是那血腥的车祸画面,对于生长在和平年代的人来说都不是那么好接受的。更何况,死得那么惨的人还是他正准备表白的对象呢,沈岳当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在处理种种后事的时候,他之所以表现得沉稳冷静,只是暂时将复杂的情绪都压在了心底;回到家倒头就睡,也不是因为彻底不在意了,而是真的差不多到极限了。 现如今,睡过一觉,还泡了个澡,精神恢复了不少,各种情绪就纷至沓来地涌上了心头。 他想起两年前和闻杰的初见,那是在一场校园招聘会上,他亲自相中了这个小学弟,只等对方一毕业,就把人招进了公司,安排在业务部门实习。 不过后来呢,沈大总裁事务繁忙,也就没多关注闻杰了。直至半年前,他的上一任助理辞职回老家结婚了,闻杰当即抓住机会、跑到他面前自荐,于是就成了他的新助理——可以说,正是从那时候起,沈岳就对这个勇敢积极、笑起来好像阳光一样灿烂的年轻人有些欣赏,也有些喜欢了。 想到这里,沈岳忽然有点想喝酒,就去酒柜取了一支红酒,开了瓶,倒了一满杯。 可是看着杯中酒那如血的颜色,他怎么可能还有细细品味的闲情逸致?直接仰头一倒,便把这杯高级红酒好像用海碗喝黄酒那样、一口气就灌进了肚子里。 咳!这种小年轻一样的冲动行为,放在沈大总裁的身上,还真够稀罕的。 皱着眉头放下酒杯,沈岳很快就感觉自己的头有些晕了。也正好,他可以继续去睡了,省得在这大半夜里想东想西,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其实吧,沈岳的酒量本是不错的,可是别忘了,之前因为出了车祸,他连晚饭都没吃,早就饿得血糖偏低了。再像这样猛喝下一大杯酒,还喝得这么急,也难怪会一下子就有了醉意。 洗洗漱漱之后,他拖着步伐走回卧室,直直地走向柔软的大床,又一次栽倒了下去。不过这一次,他倒是特地扯过被子盖上了。 窗外,月影渐淡。 闻杰飘啊飘的,也进了卧室。 沈岳之前的表现,都入了他的眼。让他颇有些心痛,却也暗自感慨着:值啦值啦,男神对他也算是有情有义了,即使没做成好基友,也是顶顶的好老板,自己的眼光很好啊,真没看错人。 缓缓飘近床头,看着沈岳沉睡的样子,闻杰感觉到自己此时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祥和。他的手不自觉地抬了抬,想要去摸摸沈岳的脸,可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便又把手收了回来——别去打扰人家了,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已经足够好了。再多的奢望,只会误人误己。 先前闻杰飘出浴室,到阳台上晒了晒月亮,倒是想明白了一些事:他拿毯子的时候,“身体”里涌出来的能量,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阴气了。就此可以推断,阴气贯体的时候,他可以摸到实物,那么按道理来讲,也应该是能被人看到和摸到的。 不过,那又如何呢?终究是人鬼相隔,阴阳有分,所以闻杰便决定了:自己还是别在男神面前现身了,何必去破坏人家正常的生活呢? 想到这里,闻杰的心情更平静了,隐隐还有了一些将要超脱的感觉…… 然而,当他蓦地一转头,就又发现了一个问题:窗户没关啊! 闻杰无奈地笑叹了一声:自家男神什么都好,就是太不会照顾自己了,真不知道他往常在商场上的精明都到哪里去了?怎么就这么不注意生活中的小细节呢? 开着窗户睡觉当然是不大好的,尤其是这窗口还斜斜地对着床头,时不时就有微微的夜风吹拂进来——这样贪凉,年轻的时候不觉得怎样,等到老了却很可能得偏头痛哒!那么糟糕的事怎么能发生在男神的身上? 闻杰赶忙飘到窗边,吭哧吭哧地把窗户给关上了,又一次累得不行。 在化作幽光飞回玉佩里的那一刹那间,他还在想着:男神这么不让“人”省心,真是太任性了!照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执念全消地去投胎啊?根本就放不下嘛! …… 次日一早,沈岳按时起床,生物钟准得连闹钟都不需要。 而且他的精神还算不错,除了眼底下的一点儿淡青色,跌宕起伏的昨天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更多痕迹——他还是那么的帅,帅到没朋友! 在走出卧室的时候,沈岳瞥了一眼紧闭的窗户,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缩:其实他在上床睡觉之前,是有注意到窗户没关的。可略略一想,他就故意没去关…… 第4章 遗憾 上午九点整,沈岳准时到达公司。 他现在的身份,准确来说是华飞物流公司的副总裁以及第二大股东。之所以在总裁的名头前面还挂着个“副”字,股东的前面也悬着个“第二”,其中可是有着不少故事的。 回想七八年前,沈岳大学刚毕业,便看准了网购即将大火的时机,果断地开了一家快递公司。 快递这个行业,准入门槛较低,而且当年的时机确实不错,各种快递公司简直就像雨后春笋一样多。但入了这行之后,能不能干出成绩、能干出怎么样的成绩,还是要看老板的本事的。 沈岳显然是个有本事的人,且不提他的组织能力和管理能力有多么优秀,单单是在人脉这方面,他的那个姓姚名景升的好哥们,一个就能顶上一百个…… 正是借着姚景升的背景,沈岳跟华飞物流搭上了线:作为姚家控股的华盟集团旗下的一家子公司,华飞物流在当年虽然由于经营不善、正处于亏损的边缘,但底蕴还是很深厚的,渠道遍布全国。可以想象,沈岳的小公司靠上了这颗大树,光是起点就比其它公司高上好几个台阶了。 当然沈岳也不是白占姚景升的便宜,他把自己的快递公司命名为华通,还让姚大少占了三成半的股份,后来,华通在沈岳这个掌舵人的带领下乘风破浪、蓬勃发展,在短短几年之内就一跃成为了国内速递行业的龙头标杆,姚大少光是吃分红都乐得合不拢嘴了,更何况他还凭着这份“优秀的成绩单”而进入了姚家老爷子的视线里,成为第一个得到华盟集团股份的第三代姚家人…… 毫无疑问,姚景升简直爱死沈岳了,早些年还有些狐朋狗友嘲笑他被个草根出身的小白脸抱了大腿、占了便宜;而近些年来,谁不羡慕他相中了一匹千里马,连带着自己也升格成了“伯乐”?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在成功的道路上,总不会一直风平浪静的。华通发展得那样好、姚景升得了那么大的好处,不仅入了他爷爷的眼,也入了他叔叔的眼——他的六叔,正是华飞物流的董事长。 想当年,姚景升的六叔根本没把他那个风流爱玩的侄儿和初出茅庐的沈岳放在眼里,只是随口跟华飞物流的总裁打了声招呼、让他尽量满足他侄儿的“玩兴”,就当是尽到好长辈的责任了,后来也就懒得关注这一摊子事了。 想想也是,那位姚六叔可是华盟旗下近十家子公司的老董,华飞物流在当时的效益不怎么好,根本入不了他的眼,鸡肋一块,干脆就让姚景升和他的小白脸随便折腾去吧,只要不玩破产就行了。 谁成想,印象中的小白脸本事那么大,非但没给玩出个破产清算,反而玩上了富豪榜! 沈岳年纪轻轻就上了富豪榜,在姚六叔看来,倒也算不了什么。那榜上隐藏了多少人,他还能不清楚吗? 但姚景升因此而入了老爷子的眼,甚至还得到了华盟的股份,这就触动姚六叔的利益了。所以他立即开始接触沈岳,大抛橄榄枝,提出要收购华通四成的股份,并将之纳入到华飞物流的体系里来、作为子公司之一,以此将双方彻底绑在一起。 俗话说得好,胳膊拧不过大腿,姚景升对此完全没辙,虽是既郁闷又憋屈,但谁让他是个没爹罩着的可怜孩子,叔叔这是明摆着要“罩”他,他也就只能低头给罩了。 即便是沈岳,如果他真的毫无准备,也只能俯首称臣了,毕竟华通在很多方面还是受制于华飞的。 好在沈岳还真是早有准备——早在他的身家刚开始膨胀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暗中收购华飞物流的散股了,更找了中间人去接触华飞的部分股东,收购了一些股份,也结下了一些人缘。这些事,在姚六叔出手以前,沈岳连姚景升都一直瞒着呢。 直到姚六叔强势出手,沈岳表面上毕恭毕敬地接下了橄榄枝,出售了华通的股份,任由华通成了华飞物流的子公司,却是一转身,就用姚六叔给的那一大笔收购资金打动了华飞的几个股东,得到了他们的股权转让……最后,沈岳把他手里的股份一亮,瞬间成为华飞物流的第二大股东,更在股东大会上强势出击,目标直指华飞物流的总裁一职。 ——这分明就是“佃户翻身吃地主”的典型案例嘛,姚六叔纵横商场几十年,猛地吃了这么一个亏,简直给气乐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姚六叔毕竟还是华飞物流的最大股东,而沈岳的能力他也看在眼里。若是沈岳能让华飞物流更上层楼,他是妥妥的最大获利者,所以他也没打算用什么过激的手段去反击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人。他唯一给出的回击,就是不轻不重地给沈岳添了个堵:仗着董事长的身份,姚六叔偏不让沈岳顺顺利利地坐上华飞的总裁之位,而是要让他始终蹲在副总裁的位置上,却把总裁和副总裁的活儿都干了…… 至于名义上的那个华飞总裁呢,光领工资却不干正事,整天飞来飞去、满世界的参加各种交流研讨会、“顺便”旅游观光,简直就是故意刺激事务繁忙的副总裁嘛! 这不,沈岳刚走出电梯,就迎面碰上了这位总裁大人—— “小沈同志来了呀,”总裁大人慢吞吞地说:“唉,今早七点我刚下飞机,就听说了你的得力干将小闻同志的噩耗,真是相当的令人遗憾啊……” 沈岳停下了脚步。 其实在早些时候,他跟这位徐总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华通与华飞合作愉快、两位老总也互利互惠。直至近来,沈岳强势入主华飞,明晃晃地瞄准了徐总屁股底下的位置,两人的关系自然就变得有些僵硬了。 因此,徐总每回见到沈岳都有些阴阳怪气的,沈岳却从不多作计较:没必要嘛,对方不爽的心情他可以理解,说一些牢骚怪话也在情理之中,反正碍不着沈岳什么事,一笑而过呗。 可是今天,对方用这种语气提到闻杰的事,沈岳能一笑而过才怪了——他冷冷地瞥了徐总一眼,说:“那当然是非常遗憾的,闻杰年纪虽轻,但在公司里起的作用却比某些自以为老资格的家伙要重要得多了,他出了事,是公司的一大损失,令我无比痛惜,更恨天妒英才。”说到这里,他迈开步子往办公室走去,与徐总错身而过。 徐总瞪大了眼,真是万万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沈岳会忽然变脸,而且还反过来把他给讽刺了一通?! 目送沈岳背影挺拔、气势滔滔地走远了,徐总在原地噎了半晌,终于还是微微垂下了头,叹息地走向了相反的方向:算了算了,自己都是过五十岁的人了,还跟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置什么气?想想闻杰那孩子,才是真的命歹呢。更何况,自己刚才的语气也确实有些不对头,难怪沈岳会发飙了。其实吧,他老徐并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毕竟人死为大嘛。只是他近来肝火比较旺,一看到沈岳就条件反射地阴阳怪气了……嗯,真该反省反省了。 就这样,徐总一边反省着,一边离开公司回家歇着去了。而沈岳忙碌的一天,这才刚刚开始。 尤其是他的贴心小助理没了,后续问题真是相当不少。 ——“沈总,闻杰的事已经通知他的家人了,他妹妹正在赶过来,预计中午能到。他母亲的电话没能打通,就拜托他妹妹帮忙转告了。” “嗯,到时候派辆车去把闻小姐接到公司来吧,有些事还是要面对面才能说得清楚。” “好的。”人事经理前脚刚离开,总裁办主任后脚就进来了。 ——“沈总,闻杰的职位暂时让章芸顶上,您看怎么样?只这一会儿,他的那个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行,就让章芸暂时来负责传递文件和转接电话吧。你告诉她,如果遇到事务性的电话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直接转到我这边。” “好的沈总。”总裁办主任又问:“那邮件是不是也让章芸代收?还有就是OA上的一些审批权限,只有闻杰的账号才有,以及一些重要文件也只保存在他的电脑里,不如让IT重置他的启动密码,再交给章芸来操作?” 听到这里,沈岳眉头微蹙,说:“章芸的本职工作也不少,哪里管得来这么多事。你让IT重置闻杰的密码以后,就把他的电脑搬到我这里来吧。”说着他伸手指了指自己办公室里的某个位置,“放在那里就可以了,需要的时候我来操作,不用麻烦别人了。” 总裁办主任连连点头表示明白,这就离开了。而在他之后,还有好些人排着队要见沈岳呢……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感觉没过多久,闻杰的电脑就被人搬了进来,安置在了沈大总裁的办公室里,密码也被初始化成了六个零。 而这个时候,沈岳已经忙到快要疯了,需要他来拿主意的事情本来就多,现在还少了个帮他分担的人,真是要命啊。 但是看到闻杰的电脑来了,他便放下了手里所有的事,走过去,打开。 屏幕渐渐亮了起来,沈岳输入账号密码登录到主界面,就看见桌面的壁纸是一张分辨度不怎么高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一段游人很多的登山道,而登山道的位置就在市郊。去年,他们华通快递公司组织总部的文职员工去登过一次山,这照片一看就知道是在那时候用手机随手拍的。 拍照的人并不是闻杰,而是一个戴着棒球帽的青年,这伙计自拍的水平真是相当的不咋地,连他自己的手臂都给拍进去了,还把自个儿的脸拍得一边大一边小,连带着跟他一起入镜的闻杰也遭了秧,原本阳光灿烂还带着点儿小帅的笑容被拍得傻透了。 沈岳知道,闻杰是个摄影爱好者,本身拥有着堪比专业水平的摄影技术,按理说,他不应该选这么一张渣渣的照片来当桌面哪? 观察力敏锐的沈岳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便凑近去看,终于发现了“玄机”:在那充当背景的登山道上,他发现了自己的身影——那模糊的一小点儿,连他自己都快要认不出来了,但闻杰绝对是认出来了,所以才拿这张照片来当桌面…… 这大概是唯一的一张他们两人同时入镜的照片吧? 不过,沈岳能够想到这个意义,不也正说明他们俩的脑回路重合了吗? 当然也不排除这是沈岳在自恋,但看看那个棒球帽青年的脸,几乎被各种文件夹给糊满了,而沈岳所在的那个位置,本该有着各种图标,却都被挪开了…… 原来这个杂乱的电脑桌面排布是这么的有内涵啊,沈岳看着看着,越发觉得心酸,以及非常、非常、非常的……遗憾。 去年他们去登山的时候,闻杰还不是他的助理呢,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时候看上他的? 可惜这个问题,怕是再也找不到答案了吧。 便在沈岳倍感遗憾的这时候,办公室的门“笃笃笃”的被敲响了。 “请进。” ——“沈总,闻杰的妹妹已经到了,正在一号会议室里。她说,非常想要跟您见上一面。” 沈岳当然不会拒绝,他本来就打算见见闻杰的妹妹,闻英。 “……闻小姐?” 当沈岳快步走进一号会议室的时候,就看到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坐着一个人,那是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子,衣着风格带着显而易见的学生气。 “您是……沈总?”闻英转过身来,露出一双红肿的兔子眼,神情哀伤,但语气中却透着迟疑和局促。 “是我。”沈岳走了过去,看着那张跟闻杰颇有几分相似的脸,他语调低沉而柔和地说:“可以跟我说说家里的情况吗?如有任何困难,都请告诉我。你哥哥的后事……如有任何麻烦,我也都会解决。” 闻英顿了顿,神情复杂地看着沈岳:这就是她哥哥暗恋了十年的男人啊!到死都不敢表白,一定很遗憾吧?那么,她该不该把哥哥的心思告诉对方呢? 第5章 发现 犹豫了一会儿,闻英终于还是放弃了“放大招把哥哥的男神震晕”的想法。 其实刚才她只是一时冲动,略想一下就觉得很不妥了:一方面在于沈岳,闻英想着,万一他对那种事情很反感、甚至觉得很恶心,那岂不是会让她哥哥走得更不安心? 而另一方面则在于他们的母亲。在发现自己性向的这么多年里,闻杰一直不敢去试探母亲的态度,总想着再拖一拖,或许再过几年社会就会变得更宽容呢?……但是现在他的人都不在了,“唯一”知道真相的闻英又何必再去提那一茬呢?对谁都没好处啊。 想到这里,闻英长叹了一口气,十分低落地说:“家里没什么特别的困难,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去看看我哥,可以吗?” “那没有问题,我可以马上带你去医院看他。” 闻杰在车祸现场就已经死透了,按常理来说是进不了医院的,一般都会被直接送到殡仪馆,等着家人来认领。沈岳为了把他弄进医院,还特地托了人。因为沈岳总觉得,医院和殡仪馆的概念是完全不同的,还是让闻杰的家人先在医院里跟他告个别,再送去殡仪馆吧。而且万一有人受不住刺激晕厥过去了、又或是突发旧病,在医院里总会好一些。 可以说,沈岳的种种考虑都算是相当的周到了。 “不过,”想到闻杰那惨烈的“死相”,再看看闻英那稚气未脱的脸上挂着的憔悴神情,沈岳又说:“我看你现在的状态不大好,要不要先去宾馆休息一阵,等闻夫人来了,再一起去看?” 闻英摇了摇头,“妈妈在国外出差,最快也应该要到明天才能赶回来了,所以我想先去看看哥,否则就是去到宾馆也睡不着。” “好,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沈岳这么说着,立即就带着闻英到地库去取车,直接往医院去。到了医院,又直奔太平间…… 一路上,他们没有多作交流,但沈岳那干脆利落的办事风格,却给闻英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尤其是当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在太平间外的走廊上时,四周围的那种阴森冰冷的感觉让小姑娘后背生凉、心底发寒,但沈岳的步伐还是那么的利落、坚定,没有半分迟疑或停顿,这让他的背影显得更加沉稳可靠,透出强大的气势——闻英看在眼里,便仿佛得到了极大的安抚,心弦也没那么紧绷了。 在这一刻,闻英觉得她终于可以理解哥哥的感情了:有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会看上才是正常的。 “吱——” 当闻英还在走神的时候,沈岳已完成了登记手续,闻杰所在的那个冷柜便被工作人员打开了。 白雾扑面而来,闻英打了个寒颤,再定睛一看,就看到了她亲爱的哥哥……那残破的尸体。 事实证明,闻英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才看了这么一眼就摇摇欲坠了。好在沈岳早有心理准备,适时地开了口,说:“我第一次见到你哥哥,是在两年多前的那场校园招聘会上。那时候的我志得意满,因为自己创办的公司发展得出乎意料的好,让我那么快就能‘衣锦还乡’、回到母校去开招聘会了。要知道,不是什么公司都能到京都大学去开招聘会的。” 听到沈岳平和的声音,闻英定了定神,激荡的心情略有平复,甚至还展开性地想到了:两年前的初见?才不是呢,其实你们好多年前就见过了,只是你早忘光了,我哥哥却是一直记得……要不是因为有你这个好榜样,他才不会头悬梁锥刺股地发奋考上京都大学呢。 不过闻英也没有出声打断沈岳的话,因为她能感觉到,沈岳的语音语调和叙事方式都存着安抚她的目的,她很感激对方的这份心意,就静静地听着,也当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缅怀这段过去。 “……我的前一任助理之所以会辞职,并不仅仅是因为要回老家结婚,还因为当时的我出售了一些股份、失去了华通董事长的名头,公司里传言纷纷,有些人就急着找退路了。而你哥哥就是在那时候跑到我面前自荐说要给我当助理的,真是挺让我感慨的。” 听到这里,闻英也很感慨,便走前了几步,看着她的哥哥:再怎么样,都是她的亲哥,有什么可怕的? 见此情形,沈岳知道,一切终于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闻英已经在逐步地接受现实,不至于悲痛到伤身的地步了。他暗松口气,便打算话锋一转,带小妹子离开这里,先出去吃个午饭再说。 然而就在这时,沈岳忽然感觉到胸口一凉—— 他心下一动,扯着挂绳把玉佩从领口拽出来,托在了手心上。 ——而这时候,刚才那一瞬间的凉意已荡然无存,浅碧色的玉佩温温润润的,看上去跟以往没有半分不同。 但沈岳还是觉得有问题,毕竟刚才那一下绝不是他的错觉,于是他就抬高了手掌,拉近玉佩和眼睛的距离,决定好好观察一下。 谁成想,当玉佩被托到某个位置的时候,借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照在玉佩表面又被反射出去的光线,沈岳晃眼看到了一截虚影! “……!!!” 沈岳心头大震!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虽然只看到了一小截,但他已经可以确定,那一截虚影分明就是一个人影、或者直说是鬼影的一部分——就在他身前、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存在着,而且那玩意儿还在动!!! 即便是沈岳的胆子再怎么大、心智再怎么坚定,这时候也有些淡定不能了。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鬼? 还让他遇到了! 霎时间,沈岳的心情剧烈起伏,反倒是被他安抚的闻英心情平静很多,更因为她刚才就走到了沈岳的侧前方,所以根本没有看到他的动作。 而沈岳之前的话语停顿处,也并不突兀,于是闻英便很自然地接过话头,说:“……我哥哥曾跟我说过,他非常非常敬佩和仰慕沈总,所以无论是在怎样的情况下,他都会非常乐意到您身边工作的。” “……” 请问这个“无论怎样的情况”,包不包括挂掉以后?Σ( ° △ °|||)沈岳默默地把玉佩放回到衣领内侧,强行压下蹦高到了嗓子眼的心脏,不动声色地应和了几句,然后就按“原计划”提出要带闻英去吃饭休息。 已经看过了哥哥的遗体,闻英当然没什么意见了,就跟着沈岳一起离开了医院。 值得一提的是,当他们在太平间的这一层电梯间里等电梯的时候,沈岳又一次感觉到胸口一凉:啊,这是……某位住客回“家”了么? 沈岳感觉自己的头有点大,真的,多少智商都有点不够用的感觉……话说,他的玉佩还真有些来历,从前他不信那些玄玄乎乎的事,也就没放在心上,可是现在,已经不由得他不信了,不是吗? 半小时后,沈岳带着闻英来到了一家以清补菜系为主打的饭店,虽然他有些神思不属,但表面上还是丝毫不露异状,把小妹子招待得妥妥当当的。 餐后,沈岳送闻英到一早订好的宾馆里休息,自己则是要回到公司去继续忙。 然而,当车子开到某个红绿灯口,沈岳一打方向盘,却是拐上了去市郊的那条路—— 市郊的山上,有一座香火鼎盛的庙…… 据说,那庙里的菩萨很灵验;据说,那庙里的老和尚是真的有本事。所以逢年过节,香客云集。 从前的沈岳不信那些,而今天,他要去看看。 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解决吧。沈岳就算再怎么自信,也不认为自己能解决鬼神之事。 更重要的是,沈岳从不会自作聪明,对他不明白的事,一定会虚心请教明白的人。就像这一回,他遇上鬼了,原理不明、后果不清,是贸贸然地自己搞研究,还是去找些行家来看看? 从一个成功商人的角度来看,第二个选项显然成本更低、效率更高、风险也相对小一些……即使不是成功的商人,正常人也会这样选的,不是吗? 驱车来到山脚下,停好车,沈岳把西装外套一脱,撸起袖子就开始爬山了。 这时候的沈岳,心情似已完全平复,就像昨天出车祸后的那几个小时一样,把情绪都压在了心底、使得思绪冷静非常。他一边爬山,一边把上山之后该找的人、该说的话、该做的事,全都想了一遍,包括可能会有的后果和意外,也一二三四五地罗列了一通。 ——就仿佛,这只是又一个需要他拿主意去解决的事务性问题,而不是一个颠覆了唯物理论的超级大发现,以及继车祸之后的又一场大惊吓。 不过,或是巧合,或是必然,沈岳终究还在半山腰上停了下来。 因为他赫然发现,自己正在攀登的这条山道,不就是闻杰电脑桌面上的那张照片的背景吗? 这一刻,被压制在心底的种种复杂的情感,统统爆发了出来! 沈岳伸出手,隔着衣服摸了摸贴在他胸前的玉佩,情不自禁地问自己: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在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你不是还觉得非常非常的遗憾吗?那么此时此刻,在知道了闻杰的鬼魂很有可能就住在这玉佩里,你却打算去找老和尚们“收了他”?! 虽然——从理智上来讲,找个老和尚把这块玉佩“超度”一下,也许,对沈岳和闻杰都有好处。 毕竟是人鬼相隔,就算再怎么遗憾,也要接受现实。如果不管不顾地纠缠下去,难道会有好结果吗?多少故事里都把人鬼相交写作禁忌,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然而——情感却驱使着沈岳转身下了山。 这大概是沈岳自有记忆以来所做过的最不理智的决定了。 就这样,他开着车,又回到了公司,全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沉下心来处理各种事务,直到晚上九点多才下班回家。 而回到家以后,沈岳随便弄了点东西吃,又继续扑在了工作上,一直到凌晨,感觉精神有些不济了,他就去洗了个“战斗澡”来提神,然后继续工作…… 这节奏,简直像是要把自己累死! 闻杰在沈岳身后飘来飘去、打着转转,看着男神挑灯夜战,真是心疼得不行。 话说之前在太平间里的时候,他确实是出现了:又是被那玉佩莫名其妙地“吐”了出来。 不过,闻杰倒也通过观察和思考,对这个玉佩有了一定的了解——他毕竟也是毕业于京都大学的高材生嘛,虽然跟沈岳这样的真男神没法比,但也绝不可能是个傻瓜,对于玉佩这个“安身立命”之所,他当然会好好探索了。 就几次进出的情况来看,闻杰倾向于把自己比作一块电池,那么玉佩就是充电器,而且还是个非常自动化的充电器:一旦闻杰没电了,玉佩就会“嗖”地一下把他吸回去充电;而当电充满了,玉佩又会“哗啦”一下把他给吐出来…… 啊,这可真是一个贴心的金手指啊……屁!闻杰多么希望自己能有更多的自主性,不要总是被吐来吐去的,但是暂时来说,他还真是做不到,因为一进玉佩他就昏昏沉沉了,基本无法控制自己,就像一个婴儿在母体里沉眠,最多只能反射性地伸伸腿……小说里的那些先天修炼都是骗鬼哒! 哼,就是因为不能自由地进出玉佩,否则闻杰在太平间里看到他妹妹的时候,真有可能会忍不住、直接就现身说话了—— 好在他还是稍稍冷静下来、想了想,就压下了那个冲动。否则想象一下,他刚现身打个招呼,还没说清楚情况呢,就“嗖”地一下被玉佩吸回去充电了,不吓死他家妹子和男神才怪!那可是在太平间里啊!他破破烂烂的尸体就在旁边躺着啊!那场景实在是太不适合鬼现身了好吧?真的会吓死人哒! 况且当时,沈岳很快就带着闻英离开了,闻杰只得赶忙跟上。 而为了再回到玉佩里去,以免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比如说飘到外面被正午的阳光晒到之类的,闻杰就趁着男神和妹妹在等电梯的时候,穿墙飞到电梯的门后面现了一下身,还照着墙壁来了几拳,把“电量”都耗光了,才又“嗖”地一下回去了。 之后就是充“电”时间了,一直充到男神又一次洗澡的时候,闻杰再一次被吐出来欣赏美色了……咳,这时机简直巧得令人发指,让纯洁的阿飘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不过闻杰也发现,自己每一次充满电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了,这是不是说明他的“容量”正在逐渐增大?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期待自己将来……呃? 没能继续深想下去,因为闻杰的注意力又被他的男神给引走了—— 只听“啪嗒”一声,沈大总裁的下巴磕到了电脑桌上,却是非但没让他清醒过来,反而像是一个困到极致的信号,于是他把头一歪,就这么睡过去了。 “……”闻杰简直已经无语凝咽。 男神啊男神,你已经二十九岁了,眼看就要奔四了,能不能更爱惜自己一点儿?别把自己当成十九岁的青少年啊! 唉,闻杰一边摇头叹气,一边飘啊飘地,飘到了衣帽架旁,挑中了一件风衣,驾轻就熟地拿下来,又飘回到电脑桌前,轻轻地给他男神盖上。 在这一刻,闻杰既无奈又好笑地想着:地府之所以不收他,就是看他男神家里缺个保姆吧?肯定是! 然而下一刻,貌似睡熟的沈岳却猛然转过身来,一把抓住了闻杰的手! 第6章 相见 “啊啊啊啊啊啊——” 当一人一鬼四目相对、两手相握,放声大叫的竟然不是那个人,而是那只鬼…… 尤其有趣的是,鬼的声音传播方式跟人的还不大一样,在沈岳的感觉中,这种“鬼叫”就像是直接响在他的心底似的,非常奇妙,像是魔音灌脑,又像是只针对他一个人的精神攻击,想来外人应该是听不到的。这样也好,否则这叫声传扬出去,轻则被邻居投诉,重则惹来有心人的关注,那沈大总裁就别想过平静的日子了。 “好啦好啦,我都没叫呢,你叫什么呀。” 沈岳捏了捏被他抓在手里的“鬼爪子”,神情颇有些无奈,可他的目光却是十分的专注——他仔细打量着被他抓住的这只鬼,好一阵子,才缓缓地问道:“闻杰,你变成这样,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 直到这个时候,闻杰的嘴巴还张着呢,神情更是茫然至极。但听到自家男神的声音,他还是下意识地回应道:“我、我也不知道原因啊?” 说到这里,他才猛然反应过来:呀,自己这是……被男神抓了个“现形”啊!怎么办怎么办,这可糟糕啦! 心里一慌,闻杰顿时起了逃避的念头,但是低头看看交握着的两只手,他又很舍不得挣脱开来:这可是他和男神的第一次牵手哎,怎么能随随便便放开?能拖一刻赚一刻啊。 沈岳看着闻杰那纠结的小表情,跟活着的时候基本没差别,这让他也没有了“见鬼”的感觉,只觉得对方仍是一样的可爱,便笑着说:“你呀,怎么总是这么呆,连自己是个什么情况都没搞明白?” 闻杰顿了顿,纠结又忐忑地说:“我本来也不是很呆吧,只是跟你一比就成痴呆了……你、你刚才是故意引我出来?你早就发现我了?” “也没多早,昨天晚上怀疑试探,今天白天观察发现,今晚就付诸行动……抓住你咯。”沈岳笑眯眯地说。 “这还没多早,我本来就是昨晚才死的好吧?!”闻杰真是彻底服了他家男神的智商和做事效率了,除了吐槽也没什么别的可说的了。 但他这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了愣,因为“死”这个字,实在是太沉重了。 “你……”下一刻,两人一齐开口,又一同沉默了下来。 好一会儿之后,闻杰才小心翼翼地开了口,问:“你不怕我吗?我现在可是鬼了哎!” “这个嘛——” 瞅着闻杰那紧张中暗含期盼的小模样,沈岳暗觉有趣,便故意逗他,说:“我呢,自认为不是个无良老板,没做过亏心事,按理说是不需要怕鬼的。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传说中的那种‘每天都想把老板打一顿’的家伙呢?如果是的话,那还真是挺让我头疼的。” “我当然不是啊!”闻杰连连摇头,急忙表忠心:“我绝不会对你不利的,我指天发誓!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他怎么舍得打他的男神呢,说他是“每天都想跟老板来一发”……咳咳,那还差不多咧。 “嗯,”沈岳眉梢微挑,“看你这么诚恳的样子,那我就相信你吧。” 一听这话,闻杰顿时喜笑颜开,好像捡到了宝似的,甚至还不自主地往上飘高了十几厘米,这种种反应使得沈岳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哈,看你乐的,我的信任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那当然重要啊!”闻杰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哦!为什么呢?”沈岳立即反问道:“从前我是你的老板,你这样重视我对你的态度,也算是理所应当。可是从今往后,我再也不可能给你升职加薪了,是吧?” “呃……” 闻杰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口水,磕磕巴巴地说:“那、那是因为我、我我……” “我什么?”沈岳微笑着看着闻杰,目光明亮,语气中隐约透出几分鼓励的意味。 “我……”闻杰抓耳挠腮了好一会儿,终于灵光一闪——“我这不是、还住在你的玉佩里嘛,怎么可以不讨好你这个房东呢?房东比老板还大啊!” “……呵呵。”沈岳实在有些无语,他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闻杰居然还不明白╮(╯_╰)╭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闻杰在沈岳面前,实在是太缺乏自信了。他从不认为沈岳也会喜欢他,所以怎么都不敢表白。 看着闻杰整一副心虚气短的模样,沈岳心下暗叹:算了算了,没必要逼得太急,毕竟从他自己的角度来说,虽然他也是喜欢闻杰的,但终究还是对“人鬼情未了”持保留态度,因为现在的他们都不知道,像闻杰这样的鬼究竟能在人世间待多久,万一他们才刚开始谈谈小恋爱,闻杰就要魂飞魄散了、又或是被黑白无常给拘走什么的……那不是更伤彼此的心吗? 哎,还是先把最重要的情况搞搞清楚,再去考虑其它吧。 想到这里,沈岳便把闻杰的手拉到眼前,仔细观察了起来,外加摸来摸去、揉揉捏捏。 一会儿之后,他略惊奇道:“我说,你现在的存在方式还真是神奇,摸起来像果冻似的,也没有透骨的阴冷感,只是凉凉的……你自己有什么体会?还有你为什么能住进我的玉佩里,你有没有探索一下?” 当男神开始摸他的手时,闻杰就已经晕乎乎了,这时候除了荡漾哪还有什么其它体会?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就把之前总结出来的“充电理论”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沈岳仔细地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原来如此,那这样看来,你第一次充的能量,只是帮我盖了个毯子就耗尽了。第二次呢,关了个窗户,也好不到哪里去。第三次似乎是有些小进步了,但也不怎么明显。那么这第四次,你又帮我拿了衣服,又跟我说了这么久的话,居然还是能量满满的样子,进步真是相当的大,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是啊,怎么回事?”闻杰怔了怔,这才恍然发觉自己这回真的现身了好长时间,居然一直没有觉察到那种从灵魂深处涌出来的疲惫感,难道说……这就是爱的力量咩? 闻杰兀自荡漾地想着,可沈岳却是立时给他泼了一大瓢凉水——“我猜,会不会是因为我一直握着你的手,于是你就可以从我这里汲取到传说中的阳气?而阳气和阴气都能给你充能,就像一些志怪小说里描述的那样,女鬼勾引书生是为了吸取阳气……” “啊?!” 闻杰大吃了一惊,猛地一用力就把手抽了回来,果然,他马上就感觉到自己“不行了”、必须要回玉佩里去充能了,这便证明了男神的猜想应该是正确的:他真的会吸取活人的阳气! “我不是故意想要吸你的阳气哒!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闻杰自责又难过地大喊了一通道歉,就“嗖”地一下又回到玉佩里去了。 这下子换作沈岳吃惊了,他赶忙把玉佩取出来托在手里,哭笑不得地说:“我并不介意你吸我一点儿阳气啊,你急什么……” 第7章 日常 一人一鬼的首次会面就这样结束了,除了结尾有些出乎意料,整个过程都挺乐的,完全没有出现“人鬼情未了”式的煽情催泪台词,反而像是看了一场开心鬼拜年之类的搞怪灵异剧——这可真让沈岳哭笑不得啊。 事实上,在“动手抓鬼”之前,沈大总裁是打过腹稿、准备了不少台词的,包括提问交流,也包括抒发感情。 但是直到这场会面突然而然地结束了,沈岳才恍然发现:他居然打从一开始就被闻杰带偏了思路! 本来吧,沈岳最想知道的,就是闻杰为什么会以鬼魂的方式存在于人世,是因为心有遗憾而留恋红尘,还是因为什么其它特殊的原因?所以他的第一个问题也就是“为什么”——当时沈岳是想着,无论闻杰给出怎样的回答、也许他自己也不清楚答案,但只要他们把这个话题深入地聊下去,即使得不到确切的答案,至少也会有一些猜测吧。 可谁成想,闻杰直接就开始卖萌了,简直就是犯规嘛! 这样一来,搞得沈岳都有些把持不住了,索性就逗弄起闻杰来了,于是疑问什么的都被抛到了脑后,预想中的“正经交流”也变成了打情骂俏的风格…… 直到后来,他努力把主题偏回到“研究”上来,总算是得到了一些信息,也做出了一些分析和推断。然而,又不等他继续深入地研究下去,闻杰就自作主张地回到玉佩里充能去了……什么鬼!真是一点都不配合! 这下好了,问题没搞清楚,研究也半途而废了,沈岳还能说什么呢?还是早点睡吧。 不过,这个夜晚,一直到睡熟,沈岳的脸上都带着由心而发的笑意:想来他的第一次“抓鬼行动”虽然没得到多少正经的收获,但是心里甜甜的,也是棒棒哒。 一觉睡到天亮,沈岳按时起床,感觉神清气爽,换上运动服就出门晨跑去了。在经历了前天的刺激和昨天的惊吓以后,沈大总裁的生活似乎终于又回到了正轨上来。 “哎,小沈?”盘山道上,一位早起遛狗的老爷子朝他招了招手,笑眯眯地问:“昨天难得没看见你跑步啊,是不是好事将近啦?” 沈岳的洁身自好在这片半山别墅区内是出了名的,要知道,住在这片区域里的人非富即贵,邻里间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往来交流,对于各自的情况也都是心里有谱的。沈岳年轻有为,人又长得极其帅气,简直就是天生就有着招蜂引蝶的潜质、后天更添了风流不羁的资本。可他自从入住这里以来,竟是从来没有带过什么人回家过夜,甚至就连晚归都是极少的,作息跟注重养生的老人家们一样规律,生活甚至比这些富贵耆老们还要自律……所以他怎么可能不引人关注?邻居们基本都认识他,而他温文有礼,也跟大家都处得来。 “早啊,孟老爷子。”沈岳笑笑道:“昨天是遇上烦心事,所以就没出来了。好在昨晚已经有了一些解决问题的思路,所以今天就恢复正常了。” “又是因为工作上的事?”孟老爷子抖了抖眉毛,“哎,我说你这个年轻人啊,生活除了工作还有很多乐趣的,你怎么就总是不开窍呢?真是奇了怪了,钻石王老五当得很开心嘛?” 沈岳悠然笑道:“确实挺开心的,轻松自在麻烦少,生活的乐趣也不缺少啊。” “啧,算了,孺子不可教,你就继续自得其乐吧,看你能憋到哪一天,小心憋坏了!”孟老爷子摇了摇头,牵着他的爱犬走远了。 沈岳油然一笑,并不把老爷子的调侃放在心上,而是继续跑他的步。不过跑着跑着,他又想到前天晚上,他本来还真是要带闻杰回家的,如果不是出了意外,或许…… 咳咳,即使进展不至于那么快,至少他也不是钻石王老五了。 不过,现在的他,也不能算是单身了吧?摸了摸胸前的玉佩,沈岳愉快地笑了起来,充满活力地奔跑在朝阳下,这就是青春啊…… 真是不得不说,能以如此积极的心态接受“随身带着一只鬼”的生活,沈大总裁显然不是一般人哎。 一个多小时以后,依旧是上午九点正,沈岳准时到达了公司,而忙碌的又一天,从这一刻起才算是真正开始。 整个上午,沈岳都忙得没有停歇,不过午饭他还是按时吃了,而且吃得特别丰盛,因为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多吃点、多积攒一些阳气,这样才能经得起之后的消耗吧? ——“闻杰,你可算是出来了,果然充能的时间又长了,快过来吧。” 这不,才吃得饱饱的、又开始工作没多久,沈岳张口一喊,他的家养阿飘就现了身。 怔怔然地飘了过来,闻杰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明所以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出来了?我又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事实上,这小子还在纠结着鬼会吸人的阳气的问题呢,他觉得这个设定真是糟糕透啦!怎么可以这样!合着自家男神的身体就没人心疼啊?! 所以当他又一次被玉佩吐出来以后,干脆飘到墙角蹲着不动了,颇有些自怨自怜地想着:哎,就这样吧,乖乖地蹲着,什么也别做,千万别再让男神发现并抓住了,省得不自觉地就会损害到人家的身体。 却没想到,他居然一下子就被男神给发现了,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真的那么智硬,甚至不能安安静静地做个不想害人的好鬼啦?! 沈岳一把抓住听话地飘到他身边的笨鬼,轻笑道:“没有啊,你这次特别有进步,真的连一点破绽都没有露出来呢。” “你骗鬼呢,真要是全无破绽,怎么会又被你抓住?快告诉我原因啦!”闻杰打定主意要搞清楚问题所在,然后再接再厉,争取下一次不要又被抓住了。 沈岳倒也不瞒他,直接就说了实话:“其实这一回我用的是个傻办法,算算时间感觉你差不多快要出来了,我就每隔一会儿喊你一次呗,就知道你一定会应我的。” “……”闻杰默默地揪了揪自己的呆毛,觉得自己真是蠢到没救了。 不过他闷闷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可是你为什么非要把我诓出来呢?抓住我对你又没好处啊,不怕被我吸光阳气变成干尸嘛?!” “你能把我吸成干尸?”沈岳哈哈一笑,伸出魔爪去捏了捏闻杰的脸蛋,说:“你想太多了吧,我可没感觉到你有那么大的吸力啊,而且我也没有察觉到身体上有任何的不适,说不定我昨晚的猜想并不成立、你并不会吸人阳气呢?而即使那猜想是正确的,又或许维持你存在所需的阳气其实很少,而我又年富力强,所以根本没什么感觉,也没必要太过紧张。” “你这家伙!万一真的有事呢?”闻杰简直无法理解男神的淡定——为什么可以这么淡定?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好啦好啦,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沈岳笑了笑,又说:“如果你还是有顾虑,那不如这样吧,你来帮我做些事,就当是我愿意付出一些阳气、又或是其它的什么,来跟你做个你情我愿的交易,这样呢,一切风险和后果都由我们各自担负,就不存在谁欠了谁的问题了,你看怎么样?” “……天哪,原来人跟鬼还能按商务条款来做交易的,我可真是又长见识了!”闻杰无奈地耸了耸肩,真想为男神的勇气点个赞。不过他转念一想,也觉得——就凭一招隐形大法,自己好像真的能做不少事,也许自己不仅仅是阎王爷赠送给男神的免费保姆,还是他的金手指呢? 于是闻杰少年便也放开了心胸,豪情满满地握了握拳头,说:“好吧好吧,算我服你了,需要我做些什么,你直说吧,刀山火海我也为你闯去!” “什么刀山火海啊,你想到哪里去了,”沈岳好笑地摇了摇头,指着办公桌上垒得高高的文件,说:“喏,干回你的老本行,来开工吧!” 第8章 约吗 不少人都认为沈岳是个工作狂,但在他自己看来,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他其实并不觉得工作是什么很有趣的事,只当是一份责任,以及一段积累能量、提升自我的必经过程。而当他某一日站到足够高处,他终会放下这份担子,摆脱各种琐事,去过他真正喜欢过的生活……至于足够高是多高,他有自己标准;而真正喜欢的生活是怎样的,他也有过设想。 总而言之,沈岳做事是很有计划性的,极少做无用功。 包括现在,让闻杰来帮他做事——当然也不是无良老板在压榨可怜的阿飘啦!他又不是大渣渣! 事实上,沈岳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先不着痕迹地消除他和闻杰之间因为“物种不同”而产生的距离,然后再稳步推进他们的关系。 否则,如果沈岳马上就抓住闻杰问这问那、研究来研究去,那才是真的无良吧?那让闻杰心里怎么想啊?是把他当成了研究素材嘛?! 而且更重要的是,别看闻杰整一副呆呆蠢蠢的样子,其实他在活着的时候还真没这么呆蠢,只是因为现在的他心里一点儿底气都没有,也完全没有了“人”生目标,才总是茫茫然地发呆犯蠢。 所以沈岳更要给闻杰找些事情做,尤其是他生前做惯了的、很熟悉的事,以稍稍填补他那空落落的心,让他重新焕发出“活力”来。 ——“沈总,XX公司又来邀请我们去投标了,明明他们每次都内定了YY公司,还偏要喊我们去陪跑,显得他们很公正似的,真是鬼扯蛋!”说着,一份文件“啪”地一下甩在了总裁的办公桌上。 喏,看看这个元气满满的小子,这才是沈岳最喜欢的闻杰。 “嗯,既然他们过分得连鬼都看不下去了,那就直接列入黑名单,以后都不理睬了!”沈岳笑着写下批示并签名,还顺手抬起笔来戳了戳闻杰气鼓鼓的脸蛋,啧,弹性真好。 就这样,他们一人一鬼挤在一张老板椅上“认认真真”地工作了一整个下午。期间,沈岳一直用左手握着闻杰的右手,给他提供能量。而一份份待批示的文件则从闻杰那边传递过来,有些是他自己就能做出决断的琐事,他便有话直说;对于他不能决断的大事,他就分类递给沈岳,再略添几句内容概要——贴心的小助理又回来了,沈大总裁的工作效率比昨天翻了三倍还多,简直不要太爽! 并且闻杰也在忙碌的工作中逐渐放开了心胸,对待沈岳的态度越来越自然,说起话来也愈加随意,甚至比活着的时候还少了几分拘束…… 这铁一般的事实再一次证明了,沈大总裁的策略真是成效显著,让人不服不行。 “哈,没想到我今天居然能够准时下班,真是多亏了你呀,我的特助。” 笔走游龙地批完最后一份必须在今天解决的文件,沈岳把笔一扔,愉快地感慨了一声,然后就特别自然地揉了揉闻杰的发顶,态度十分亲昵。 闻杰微微一怔,从全心投入的工作状态中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跟男神亲密相处了一整个下午!男神一直握着他的手!还有各种揉捏爱抚! “我……应该的应该的,这些本就是我份内的事啊!”闻杰满眼桃心地乐呵着,暗想自己做了鬼以后虽然没有工资拿了,但“福利”真是特别好啊,请男神每天都像这样“压榨”他吧!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忘了早先的自己是怎么在心底里狂吐槽“男神是个工作狂”的事了。 沈岳似乎看出了闻杰的小心思,所以他笑而不语。 事实上,沈岳觉得像闻杰这种一旦投入工作就会自动屏蔽外界干扰的家伙才是真正的工作狂吧?就比方说,先前沈岳硬拽着闻杰跟他挤一张椅子的时候,闻杰别扭羞涩得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但当沈岳故意营造出认真工作的氛围之后,闻杰便很快地沉下了心,甚至无视了工作过程中沈岳“貌似不经意”的各种小动作,直到此时此刻、工作完全结束了,他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 嘿,那么问题来了,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工作狂?又或者,他们是半斤八两,刚好相配的一对锅和盖? 闷骚地欣赏了一会儿闻杰荡漾的小表情,沈岳才大手一挥,说:“好啦,为了犒劳如此敬业的你,今晚我带你玩去,走吧!” 沈岳再一次展现了他干脆利落的行事风格,不等闻杰反应过来,他就把对方拉上了车。 “哎哎,我们这是要去哪儿?”闻杰在副驾驶位上呆毛乱翘着。 “先去看电影吧,我已经订好票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约会的节奏嘛嘛嘛嘛?! 闻杰激动得就快要泪流满面了,但他转眼看到男神仍旧抓着他的手,只用单手控着方向盘就准备把车开起来了,他顿时就觉得不好了:“沈总你怎么可以这样开车!鬼都被你吓到了!” “那是你的胆子太小了,习惯就好。” “妈蛋!我们前天才出的车祸你忘了吗?!” 闻杰的爆粗和自揭伤疤的行为似乎卓有成效,使得一向淡定得令人发指的沈大总裁也露出了微微苦恼的神情,说:“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放手让你回到玉佩里去?那还怎么约……哎,干脆算了,你回去充能吧,我直接回家。” 说着,他作势就要放开闻杰的手—— “等等!你刚才说了什么?”闻杰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坏掉了,要不然他怎么会从男神的话里捕捉到一个“约”字?! 转过头来,迎视着闻杰既惊异又激动的脸,沈岳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说:“其实我刚才的话就只有一个意思——约吗?” 第9章 直接 约约约!闻杰在心里放声呐喊,荡漾得都快要冲破天际了! 但表面上,他还是“羞涩矜持”地撇开脸,小小声地问:“约……约什么啊?”瞧他这纯洁的小模样,好像真不明白“约”的意思似的。不过他倒是真不明白沈岳的意思:男神这是在逗我玩的吧?但心里还是不自主地有点儿小期待,于是他的耳朵尖悄悄地红了。 看到闻杰这般可爱的表现,沈岳无声而愉快地笑了起来,更让他好奇的是阿飘居然也会面红耳赤么?正想伸出魔爪去捏捏对方的耳朵尖来体验一下手感,没成想,却被“笃笃笃”的几下敲窗声给打断了—— 一人一鬼动作整齐地转过头来,就看见沈岳这边的车窗外竟然站着一个人……呀!闻杰吓了一大跳,不自觉地就叫出了声来。 沈岳也是心里一紧,略顿了半刻,他才打开车窗,神情凝重地看向了车外的人:这是他们公司业务部门的一个小主管,平日里难得见上沈大总裁一面,所以沈岳也不大清楚对方的名字,只隐约记得这人好像是姓孙吧。 果不其然,车窗一开,那人就弯下腰来,露出一张热烈热情的笑脸,还抬着手像个招财猫似的晃了晃,说:“沈总,我是业务部的小孙啊!” “喔,小孙啊,”沈岳眯了眯眼,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地反问道:“有事?” “……我看您上车有一段时间了却还没动静,担心是不是您的车子点不着火了、或者是出了点儿其它的什么问题,就过来看看。” 孙主管点头哈腰地笑着,状似热诚满满的话语中透出明显的讨好意味。但真正的重点在于——他这样的表现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一点儿“见鬼”的异常反应都没有,怎么回事? 沈岳挑了挑眉,闻杰看在眼里,立即会意,便探头过来做了个鬼脸,又嘿嘿地笑了两声、用阴森森的语调说:“孙哥,我才死了两天,你就不认识我了吗?” 闻杰说这话时,一人一鬼细看那姓孙的表情,果然没有一丁点的变化——看来这人是真的看不到闻杰,否则哪能表现得这么自然,就算是奥斯卡影帝也做不到吧。 “呼……”闻杰长舒了一口气,沈岳也略略缓和了神情,随便回了几句话就把人给打发走了。 关上车窗后,一人一鬼对视了一眼,双双笑了起来。但笑过之后,又各有所思地静默了下来。 为什么只有沈岳看得到他?一想到这个问题,闻杰的脑子就乱了,乱哄哄的。 又或者更准确地说,自从发现自己死了以后竟然莫名其妙地变成一只阿飘的那一刻起,闻杰的脑子就没有完完全全清醒过了,所以才会不断重复着犯呆、卖萌、犯呆、卖萌的过程,就这么……得过且过着。 但他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跟男神有着微妙的关系,这让他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还活着的时候,闻杰就不希望自己会搅扰到沈岳的正常生活,却没想到死了以后还要来粘着人家,这算什么呀? 而沈岳呢,正是因为一早就体会到了闻杰的这种茫然不知所措的心情,所以才要拉着他一起工作。几个小时下来,眼看着闻杰又有点儿“活”过来的感觉了,沈岳也觉得很有成就感、心情棒棒哒,于是他就很直接地问对方——约吗? 这问题看似有那么点儿小突兀,可是别忘了,沈大总裁本来就是个很直接的人啊:早几天前,他在接待某人的过程中确定了自己对闻杰的心思,于是他才把贵客送走,马上就打算带闻杰回家并向他表白了,要不是半途上出了意外,这时候说不定连本垒都上了咧…… 咳咳,总而言之,沈岳的行事风格就是直截了当、直指目标,他既然决定要跟闻杰谈一场小恋爱,就绝没有半途反悔的道理。虽然闻杰现在变成了一只阿飘,而且还跟游戏中的未探索地图一样哪哪儿都是秘密,但是沈岳首先确定了自己的心里还存着遗憾、不想轻易放手,又确认了闻杰的性格还是跟“做人”的时候一样的让他喜欢,那还有什么可退缩的?真汉子就应该果断地上! 沈岳一向都是非常干脆的,昨晚上初次“见鬼”时,他还对人鬼情未了持保留态度,但到今天他就想清楚了:在探索闻杰身上的秘密的过程中,他们也可以继续谈谈小恋爱嘛,这两件事本来就没有什么冲突,又何必非要分个先后,搞得纠纠结结的? ——有问题就去搞清楚,想爱就去爱!即使闻杰下一刻就会魂飞魄散,至少这一刻他们相亲相爱彼此都很愉快! 啧,文艺青年的调调用在沈大总裁这里,都会让人觉得好励志啊,是吧? 总的来说,沈岳就是这样一个坚定坚决坚强的励志型男神,可惜闻杰还没有完完全全地看懂他,否则早就不需要瞻前顾后患得患失了,而他们也早就可以开始过上甜甜甜甜无限循环的美好生活了。 好在现在还不算太晚,不是吗? “闻杰,”这时候,沈岳收起了所有不正经的表情,很正经地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地谈一谈了。” “哎?”闻杰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姿态,回应道:“好、好的!我一定会好好配合的!” 噗!沈岳真是觉得好无奈啊,闻杰这小子似乎天生就戳在了他的笑点上,让他想严肃都严肃不起来了。暗叹了一口气,沈岳淡淡笑道:“你也不用太紧张,嗯,先说说看,你对刚才的事有什么感想?” 刚才的事?是指那个姓孙的为什么会看不见他吧?又回到这个问题上来了,闻杰也暗暗一叹。 说真的,这情况让他十分不解,因为他原以为自己现在是有两种形态的,就是对人隐形和对人现形——可结果呢?他确实有两种形态,却分别是对沈岳隐形和对沈岳现形……这有什么意义啊?方便他暗搓搓地对着男神发花痴吗?能不能不要闹了! 本来闻杰还想过要到妹妹面前现形出来说说话的,以及正从国外赶回来的母亲,他也想要见一见,甚至是投进母亲的怀抱里大哭一场……可是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啊?难道说,真是因为他对男神有执念,所以他们就“绑定”了?又或者,他家男神其实是传说中的“灵媒”,有着沟通鬼魂的能力?还有可能,是因为那枚神奇的玉佩在作祟? 完全想不明白,也不清楚自家男神对这事儿是个什么想法,闻杰只能吭哧吭哧地说:“好在孙、孙哥他看不见我,否则我、我们大概就要杀他灭口了吧?” “……你这是什么脑回路啊?!” 沈岳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说:“我本来还以为,我会下意识地想到‘请你看电影不用包场了而且还只用买一张票’就已经够神奇的了,却还是比不上你想得那么有深度啊。” “噗!”闻杰觉得自己才是真的理解不了男神的脑回路咧,如果被人看见堂堂的沈大总裁跟只鬼在一起说说笑笑——沈总不去想着怎么封口、怎么善后,居然还在考虑看电影要买多少张票的问题!这是正常人该有的脑回路吗?! 闻杰一不留神就把心里的吐槽全都喷了出来,沈岳听了,非但不以为忤,反而很认真地解释道:“即使那人真的看得见你,也不需要我去封口和善后啊,难道他还敢四处宣扬?那么用不着我出手,他都会被警察叔叔关进精神病院了……以我和他的身份差距,只要我什么都不做、不留下任何把柄,就已经足够了,他根本威胁不到我,明白吗?” 闻杰眨了眨眼,“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就是很有道理,所以你还有得学呢。”沈岳笑着伸手过去捏了捏闻杰的耳朵尖,总算完成了这个他之前就想做的小动作了,于是一本满足。 闻杰乖乖地任捏任揉,脸又悄悄地红了。但他认真地想了想,却是问道:“沈总,刚才你说要请我去看电影,其实是想借机探索一下我身上的秘密吧?” 沈岳眼前一亮,笑道:“是的,你终于肯开动你的小脑瓜想想问题啦!”先前他问闻杰约不约,正是想把这个话题展开来,最终顺理成章地过渡到“怎么约”这个问题上来——如果他们什么都不搞清楚,就这么手牵着手去看电影,不怕把整个电影院的人都给吓趴吗? 所以说,为了达成“约”这个目的,他们就必须要进一步探索闻杰的情况了。而沈岳这么迂回婉转,也是为了不让闻杰觉得自己好像研究素材似的、从而感到不自在。 当然话又说回来了,沈岳也是真心想要跟闻杰约会哒,这就叫恋爱探秘两不误嘛。 “我明白了,”闻杰点了点头,心里很感激男神对他的体贴,却只是抓住了探秘这一点,而没想到男神是真的想跟他约会——“其实我不介意你把我当研究素材哒,作为我的……新房东,你想怎么样我都全力配合!”能做男神的研究素材、给男神的生活增添点儿乐趣,真是善莫大焉,闻杰高兴着呢,怎么可能会介意? 看着闻杰那一脸“我奉献我幸福”的傻样,沈岳嘴角一抽,心知他的小助理这是很自觉地又从“不自信”的角度出发来想问题了,真是让人拿他没辙啊,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开窍呢?明明沈岳都一直牵着他的手了,还各种调戏……这样看来,即使沈岳特别直接地说“我喜欢你”,闻杰也说不定会反问一句:你逗鬼啊?! 算了算了,还是顺其自然吧,沈岳这样想着,便又拉着闻杰下了车,说:“好吧,既然你这么配合,那我们这就开始探索奥秘吧!”其实他真正的意思是我们这就开始约会吧! 沈岳牵着闻杰一直走啊走,走到地下车库的出口附近,停在阴影里,指了指外边地面上的夕阳余晖,低声说:“首先要搞清楚,你怕不怕阳光?” 闻杰有点小紧张地搓了搓手,说:“我试试看啊。”说着他就慢慢地伸了一只手到阳光下…… 在沈岳的密切关注下,闻杰感受了好一会儿,居然完全没有传说中的灼烧感哎,甚至可以说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好神奇! “原来我是一只可以生活在阳光下的鬼,想想都觉得好佩服我自己噢!” 闻杰得瑟地笑了起来,想象着自己跟男神手牵着手走在阳光下的情景……真是美好啊。 沈岳盯着地面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了闻杰是没影子的,便说:“很好,接下来我放开你的手,看看会怎么样。”说着他就松开了一直抓着闻杰的那只手。 “——呀啊啊啊啊啊啊!”沈岳松手的时候闻杰的另一只手掌还在阳光下,顿时就“嗤嗤”地冒出了白烟! 沈岳眼疾手快地抓住闻杰把他拽回了阴影里,心疼地发现他家阿飘的状态萎靡了很多,不禁自责道:“是我太鲁莽了,你有没有事?” “没事,其实我并没有特别难受的感觉,那个嗤嗤声和白烟是我体内的阴气和阳光互相消耗而产生的……”闻杰顿了顿,若有所思地说:“现在回想一下,今天我现身以后,还没怎么消耗阴气就被你抓住了,所以可以认为我一直处于满电的状态,即使你松开我,我也不会马上被玉佩吸回去,还可以在外面待一会儿。但是刚刚的那一下子,瞬间就耗光了我的电量,如果你没有及时抓住我,我就又要回去充电了吧。” 沈岳点头表示了解,又分析道:“但是现在是傍晚,太阳都快落山了,你在阳光下还是连一秒都待不住,可以推测如果是正午的阳光你就更扛不住了,最怕的是你有可能会连玉佩都回不去就直接玩完了,所以还是不能冒险,我们以后都要等天黑了再出门。” “可是你牵着我的时候我就不怕阳光啊,也许你的阳气也可以助我抵御阳光?”闻杰一边开动脑筋,一边煞有介事地摇头晃脑,说:“是了是了,肯定是这样的,阳气和阴气都是能让鬼存在于人世间的能量,区别在于阳气是我从你身上吸的,而阴气是我从玉佩上吸到的……而按照升级流小说的设定来看,我每一次充电的时间越来越长,就说明我体内能存储的阴气量也在增大,这样下去,终有一日,当我的阴气足够跟阳光对耗了,我也就可以自由地出现在阳光下了。” 沈岳微笑道:“分析得颇有逻辑,看来你看多了小说也是有点好处的。” “嗯!”闻杰难得自信满满地点了点头,又握了握拳头,暗暗想到:也许自己就是传说中的升级流主角?只要努力修炼就能走上“人”生巅峰?那就太棒了哎嘿嘿嘿,等自己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变得超级牛掰了,就妥妥地可以向男神表白啦! 似乎就连天边的太阳公公都被未来的“人”生赢家给震到了,捂着红彤彤的脸颊沉到了地平线下,天色暗了下来。 “好了别发呆了,我们走吧。”沈岳牵着不知道又在傻乐些什么的闻杰走出了地下车库,堂而皇之地走到了路灯初亮的大街上,在一大波刚下班赶着回家的人潮中漫步。 “哎哎,我们这是要去哪儿?”闻杰又一次翘起了呆毛,颇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甚至还有好些人直接就穿过了他的身体,他都毫无感觉,也完全碰不到别人。 这一幕完全不出沈岳的预料,因为他已基本可以肯定,闻杰就是跟他绑定了,至于原因?他迟早都会弄明白的。 微笑着戴上耳机,沈岳假作是在打电话,而实际上则是为了掩饰他正在跟一只阿飘说话:“当然是去看电影啊,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嘛。” “啊……那你怎么不开车啦?就这样走着去?” “你不是说我单手开车太危险么,不过走路又太远,所以我打算去挤公交,正好也可以只买一张票!” ——忽然发现,跟一只阿飘约会真的好省钱啊。 第10章 首约 这一天,沈大总裁终于又体会到了久违的挤公交的“快感”,尤其还是在下班后的这段时间里……啧,这酸爽的滋味,谁挤谁知道。 所以咯,当他终于从“沙丁鱼罐头”里出来的时候,身上的名牌西服已经皱成了渣渣,衬得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从精英范儿转变成了颓废风。 ——真是没想到啊,第一次跟好基友约会的沈大帅哥居然成了这副鬼样子,好在他的阿飘基友一点儿也不嫌弃。 闻杰还觉得就是因为他家男神太帅了,所以车上的那些人才使劲地挤他呢,真是太不和谐了,哼。 到了电影院后,沈岳还是取了两张票,因为他之前并没有骗鬼、确实是一早就订好票了,而这时候也没办法退了,所以真要省钱的话可得等下次了。 “其实吧,这次也可以省钱的,你转卖一张票给别人就好了,反正今天是星期五,电影场场爆满,不怕卖不出去。”闻杰眼珠子一转,就给出了这么一个很贤惠的提议。 沈岳淡淡地瞥了闻杰一眼,没理这傻小子,直接就拿着两张票进场了:他堂堂的高富帅根本就不差钱,怎么可能浪费力气去转卖一张票?然后再让他的阿飘基友重叠在别人身上看电影么?那简直就是在开国际玩笑嘛!倒是可以让闻杰直接坐在他的大腿上,沈岳非常的乐意,可问题是闻杰肯定还抹不开面子,所以还是等到他们确定关系以后再这么干吧。 不过,当他们一人一鬼进了放映厅里坐好之后,旁人看到颓废风的沈大帅哥以及他身边的空位……就什么都懂了,真的。 感受着周围妹子们同情的眼神,以及搂着妹子们的汉子们微妙的优越感,闻杰笑得肚子都快要裂掉了:从来都是人生赢家的男神居然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 至于沈大帅哥嘛,他的脸皮足够厚,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丢脸就丢脸呗,好歹也让好基友大乐了一场,不亏啊。再想想从来都是闻杰逗他开心,好难得反过来一次,还真是挺不错的呢。 电影就在这样和谐的气氛中开演了。 在之后的两个多小时里,沈岳没怎么关注电影在演些什么,而是时不时地就在闻杰的手掌心里写字,和他各种交流。在这样强力的挑逗下,闻杰当然也没空去关注电影里的男女主角怎么谈恋爱了,他只感觉到手心的痒意一直蔓延到了心底里,弄得他完全没办法好好地坐着,就想要飘起来一边转圈圈一边嗷嗷嗷地嚎上几嗓子…… 好在由于男神的存在,闻杰还是稍稍克制了一下,没有表现得太过荡漾,只是在心里尽情地荡漾着。 而当电影结束后,他眼冒桃心地飘出放映厅,觉得今晚真是太圆满了。 同样觉得今晚很圆满的还有沈岳,不仅是因为这次约会的氛围够甜、效果够好,使得他非常满意,还因为在此期间,他继续对闻杰进行着“爱的探索”,又让他得到了一些重要问题的答案—— 比方说,闻杰能不能从其他人的身上吸取阳气呢?答案是不行。 暂时看来,沈总家的这只阿飘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能力。除了“饲主”沈岳以外,闻杰就只能碰碰没生命的物体了,扑到其他任何人的身上都会直接穿过去。而且以他现在的阴气储量,就算是抄起板砖砸人都砸不了几下就不行了,基本对人造不成威胁,真是够弱的了。 好在沈岳也不嫌弃这只小弱鬼,还愿意尽心尽力地喂养他。而闻杰则是抱着努力修炼天天变强的美好希望,总之一人一鬼都对未来感到挺乐观的。 而除了吸阳气的问题以外,沈岳还研究了一下闻杰身为一只阿飘为什么还会脸红的问题,以及他身上的衣服又是怎么一回事? 通过大胆的猜测以及合理的分析,沈岳认为闻杰现在的状况,大概可以用“灵魂记忆”这四个字来解释:正是因为做人时的身体反应在他的灵魂中留下了深刻的记忆,所以闻杰害羞的时候,依然会不自觉地面红耳赤,跟活着的时候没什么分别,甚至在发花痴的时候还会流口水呢。 当然话又说回来了,以沈总的精明,他并没有把这个推论告诉闻杰,因为按照推理来说,如果闻杰想要刻意控制自己的脸不红、口水不流的话,应该都是可以做到的,毕竟他现在的一切表象,都是基于灵魂的“惯性记忆”,而他的意念则可以控制和改变这种惯性—— 但是那多没劲啊?沈大总裁就喜欢看他的小助理自以为滴水不漏其实连耳朵都红透了的小模样,所以他才不要提醒对方去控制表情呢。 不过呢,表情还是自然的好,衣服却是可以改变的。在这几天里,闻杰每一次现身,都保持着他出事前的模样,于是他身上的衣服也一直是他出事前穿着的那一套:其实沈岳看得挺心塞的,毕竟他曾亲眼目睹过这套衣服被鲜血染红…… 因此沈岳就提点了一下自家阿飘:何不试着改变了一下形象呢? 闻杰好奇地试了试,还真的成功了,凡是他自己曾经多次穿过的、很熟悉的那几套衣服,都可以随便换,只要一个念头就行了,真是方便至极。 于是乎,无论是在看电影的过程中,还是在退场离开之后,闻杰都在乐此不疲地各种换衣服、摆造型,感觉真是爽爽哒! 沈岳在一旁看着也觉得很开心,可惜的是闻杰暂时还只能自由地变换他活着的时候常穿的衣服,如果想要参照着身边的陌生人、甚至是银幕里明星们的衣服来做改变,那就不大行了,原因还是在于——能量不够。 总而言之,无论阿飘君是想拿板砖拍人、还是想要无限制地畅玩cosplay,都是需要能量的。而就现有的种种结论来看,闻杰积累的能量太少,确实是弱弱的。但经过“努力修炼”,他的未来……大概真的会一切皆有可能吧。 不过这样一说,问题又来了:闻杰到底应该怎么修炼呢? ……咳咳,这个问题还有待进一步探索,反正暂时来说,闻杰只能不断重复着耗光能量、被玉佩吸走、充满电、被玉佩吐出来、再耗光能量的过程了。 “其实我现在的情况,跟武侠小说里写的‘把内力耗光光之后再来修炼效果就会特别好、而且修炼之后内力的储量还会出现爆发式增长’……还挺像的,是吧?” 在手牵着手漫步回家的路上,一人一鬼还在讨论着修炼的问题,他们之间的话题真是难得这么正经,不过相处时的融洽度反而提升了,变得更自然了。 “嗯,从本质上看,这就是极限锻炼法的原理,照这样下去,也许将来的你真会变得很厉害呢。”沈岳对自家阿飘的潜力表示肯定,心里也是既开心又期待,毕竟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实力总是一切的基础。 “那我现在还需要做些什么吗?”此时此刻,闻杰的心中充满了积极的正能量,早就把得过且过的想法给抛诸脑后了,满心都是升级升级升级—— “唔,按照我们刚才得出的结论,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不断重复进出玉佩的过程,那么你就不该在外面多待了,而是应该一出来就马上耗空能量回去,那便是最有效率的做法了。” “啊?!”听到沈岳给出的这个结论,闻杰顿时傻眼:那样的话,他岂不就不能跟男神开开心心地手牵手啦?一个劲地进出玉佩,效率是有了,可“人”生乐趣就全没啦,那还有啥意思?! ——到底是为了长远的发展而选择奋力升级,还是着眼于当前的快乐而多跟男神相处,这选择简直就是在为难鬼嘛!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啦? 第11章 克妻 “为什么一定要走极端呢?每次我出来以后,就在外面待上几个小时再回去充能,也不会有什么大影响吧?” 闻杰挠了挠头,又吐槽道:“那种所谓的最有效率的做法实在是太没人性了,连放风的时间都不给,几乎就是关进小黑屋直到永远的节奏,这谁能受得了啊?反正我受不了!” “关小黑屋?放风?”沈岳失笑摇头,说:“你这个比喻不大恰当吧,玉佩又不是你的囚牢,反而像是个安乐窝,你只要在里面睡啊睡地就能变强,简直爽极了。可是你呢,却还宁愿多浪费一些时间留在外面,来帮我白干活……这是怎样的一种精神?感天动地好员工?” “呃,”闻杰顿住了,话说他还真是个好员工,尤其是在活着的时候,他连年假都很少请——谁让他暗恋着自家老板呢?所以他宁愿一边上班一边对着老板发花痴,也不愿意休假在家一个人孤零零的、就算是出门旅游也找不到伴,哎,真是怎一个苦逼了得。 瞅着闻杰讪讪然的小表情,沈岳轻叹了一口气,不再促狭地逗弄对方了,而是颇有些忧虑地说:“其实我是怕耽误了你……你不是看过很多升级流的小说吗?那些主角在实力较弱的时候,哪个不是争分夺秒地努力修炼呢?” “可是争分夺秒也不一定就是正确的啊,不是还有一句老话叫做欲速则不达么?哼,总之正说反说都有道理,鬼都不知道该信哪个了……”闻杰咕哝了几句,忽然发觉男神说的“我怕会耽误你”的论调好微妙啊,跟上中学的时候老师说的“早恋会影响你的未来”简直就是异曲同工!都是一样的让人蛋疼菊紧! 想到这里,闻杰握紧了拳头,猛然坚定了起来,说:“好了好了,我们不要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反正我已经决定了,才不要争分夺秒,我要劳逸结合!” ——“啧,待在外面帮我工作和回到玉佩里睡大觉,到底哪个是劳、哪个是逸啊?” 沈岳摊了摊手,但见闻杰确实是下定了决心,他便也不多干涉了,只说:“总之你自己拿定主意,到头来不要埋怨我就好了。” 其实从沈岳的角度来说,他当然希望闻杰能多陪陪他、好基友相亲相爱一起愉快玩耍了。但也正如闻杰所说,正正反反都有道理,未来还是一大团迷雾,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尤其是那些关于阴气阳气、修炼变强的理论都还是他们的推测,完全没个准数,所以要做选择,也只能让闻杰凭着本心来选,再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安啦安啦,请老板放心,我自负盈亏,绝不会赖到你头上的!”闻杰笑嘻嘻地拍了拍沈岳的肩膀,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自然—— 在这一刻,他眼前的迷雾并未散去,但心头的大石却是神奇般地落下了,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现在所面临的种种状况、心里的种种纠结,跟十年前的情形何其相似?想当年,他正在上初二,也就是正处于传说中的中二时期,却在某一天里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是喜欢同性的……!自己当时的心情,闻杰真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好吧,现在他的一辈子已经过完了:在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里挂掉了,变成了一只阿飘,还飘到了男神的身边……那么他又怎么可能整天窝在玉佩里睡大觉呢?明明就应该把握住跟男神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让自己开心愉快嘛! 即使帮男神工作真的会影响到他的实力增长,闻杰也不会去埋怨沈岳的: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自负盈亏,哪有去怪别人的道理?十年前的他就是这样想的,现在也还是一样。 而当年的闻杰正是因为暗恋沈岳,非但没受到负面影响,反而成为了京都大学的高材生。所以他始终认为,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 “喔,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不客气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明天继续给我白干活哈!”沈岳也笑了起来,愉快地拍了拍闻杰搭在他肩上的手。 “哎,没问题。不过……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其实我还没玩够呢。” “快滚蛋,我还要吃饭、然后再回公司去把车子开回家,没空陪你玩了!” “好吧好吧,那我走啦,沈总明天见。”就跟日常下班一样,闻杰朝沈岳挥了挥手,就嗖地一下回窝去了。 沈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就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周边的快餐店,去解决五脏庙的问题了——话说今天这个约会还真是一点都不高大上啊,堂堂的高富帅最后都沦落到快餐店了。但是沈大总裁却觉得今晚真的很开心,就连快餐也好好吃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其实沈岳还是有些担心闻杰的修炼问题的,但在这个方面,他暂时也给不出什么好建议,所以他也不会把这种情绪表露出来,免得给闻杰增加压力。 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只要快快乐乐就好了。至于背地里该怎么做功课,沈岳自有成算。 ——“喂,奶奶,是我呀,您最近过得好吗?” “哦,乖孙啊,奶奶很好,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出什么事了吗?” 电话这头的沈岳这时已经回到家了,正半躺在沙发里,神情很放松地笑着,说:“没出什么事啊,是我明天有些活动,大概不能在老时间给您打电话了,所以就提前打咯。” “啧啧,你呀你呀,年纪轻轻的就像个老古板一样,给我打电话还要定时定点,真是无趣极了!”沈岳的奶奶笑叹了几声,忽而话锋一转,问:“对了,最近你没有交女朋友吧?” 听到这个熟悉的老问题,沈岳顿了顿,表情微微有了些变化:话说他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按照常理来说,到了他这个年纪,却还从未有过交往对象,家里的老人一般都会有些着急的,更何况沈岳的条件这么好,居然还一直单着,这不是很奇怪吗? 可偏偏从小到大,沈岳的奶奶一直都是这么对他说的:乖孙你最近没有交女朋友吧?——没有就好啊,听奶奶的话,这种事不着急的,要慢慢地挑,要先立业再成家的嘛,真的不要着急啦…… 一直到今天还是这样!这才是真正的奇怪吧? 沈岳忽然发现,他以前是“灯下黑”了,毕竟从小到大都是受着这样的教育,所以他特别的洁身自好,对奶奶“先立业再成家”的理论也是赞同的,就从没有多想。可是今天…… “没有啊,你的乖孙我还是个光棍呢,奶奶。”沈岳微微眯了眼,立时也来了一个话锋一转——“不过呢,我已经有喜欢的人啦,正打算最近就向他表白呢!” “哦……啊?!” 沈奶奶听到前一句时,本是情绪舒缓地“哦”了一声,可乍听到沈岳的后一句话,顿时大吃一惊,忙追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啦?是怎样的女孩子啊?人家也喜欢你吗?哎呀,其实不用急着表白的啊,先缓一缓,给双方多点时间嘛,多观察观察啊……” “奶奶!” 听到这里,沈岳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前所未有地打断了奶奶的话,深吸了一口气,说:“奶奶……请您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什、什么啊,没有啊,你在想什么呢乖孙?” “唉,奶奶,”沈岳长长地叹气,说:“你的乖孙一向很聪明,所以……真要是有什么事,请跟我直说,不要怕我接受不了,也不要打着为我好的旗号而隐瞒,那样是很伤感情的,好不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哎,乖孙啊,你究竟是想知道哪方面的事呢?” 沈岳一时心凉,奶奶这话的意思就是瞒着他的不止一件事咯?其实他今天给奶奶打电话本是想问问玉佩的事,却没想到……但他终于还是沉住了气,冷静地问:“现在我就想知道,奶奶你为什么不希望我谈对象?” 沈奶奶又沉默了好半晌,才慢吞吞地说:“因为你呢……克妻。” 第12章 奶奶 ……克妻?! 听到这个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理由,沈岳一时语塞,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事实上,沈岳自小就是由奶奶带大的,所以他很清楚自家奶奶一直都对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抱有极大的热情。而沈奶奶呢,也知道她的乖孙作为一个曾经的超级学霸、现在的社会精英,自然是不迷信的。故而一直以来,他们祖孙俩基本不会聊到这种话题,也算是彼此理解和互相尊重吧,总之谁都没有强行把自己的世界观灌输给对方的打算。 然而这一次…… “哎,乖孙啊,奶奶知道你不信这些,所以也从来不会跟你提,更没有想过要去干涉你的生活,唯有在找对象的这件事上给过你一些影响,实在是因为种种缘故而不得不这么做……如果你不高兴、怨我怪我,那都是应该的。但是乖孙啊,有些事呢,真的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所以奶奶还是希望你不要急着找对象,稍微缓一缓,给大家都多留点余地嘛……” 沈岳默默地听着奶奶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良久没有出声。他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脑子也有点乱,真是需要缓一缓了。 “……乖孙啊,乖孙?你有在听奶奶说话吗?” 说了好一会儿,一直没听到回应,沈奶奶忍不住问了一句,但没等沈岳开口,她又低叹了一口气,自己接着往下说:“真的生奶奶的气啦?是觉得奶奶在胡说八道吗?哎,你会这样想,再正常不过,也不需要忍着憋着,奶奶的脾性你还不知道么,我又不会无理取闹,你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我们好好地交流一下嘛,乖孙?” 从始至终,沈奶奶的语气中有无奈、有抱歉,也带着劝慰和安抚的意味,却是没有丝毫的强硬:她从来都是这样一个和和气气的老人家,跟孙子说起话来也会用有商有量的态度,而从未有过蛮横、不讲理的表现,所以每每听到她的絮叨,沈岳非但不会嫌烦,反而还会感到一股平静祥和的情绪由心而生。 这次也并不例外,沈岳听奶奶说了这么多话,激荡的心情已有所缓和,便也用很平和、很自然的语气回应道:“我没生气啊,奶奶,不用担心。其实我只是有些惊讶……关于这个克妻的说法,是哪位大师给我批的命吗?” “是……咦?你不是从来不信这些的吗,怎么会这样问呢?”奶奶的反应还真快,一下子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沈岳暗暗一叹,回想起最近几天的各种经历,简直把他前二十多年形成的世界观都给颠覆一大半了——连好基友都变成了鬼,整天在他身边飘啊飘了,这还由得他不“迷信”吗? 但是沈岳却也并不打算直接就把闻杰的事情告诉奶奶:他怎么可能那么莽撞呢,万一吓坏了老人家可怎么是好?即便是奶奶的胆子很大,不怕鬼,那她也未必就能接受自家乖孙被鬼缠上,更不要说沈岳还有意玩上一出“人鬼情未了”呢,他奶奶能答应才怪吧?! 而据沈岳所知,他亲爱的奶奶常年进庙入观,可是认识了不少和尚道士,万一真给他找来几个大师、不问青红皂白地就把他的好基友给超度了,那就真是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所以沈岳只轻描淡写地说:“我这不是好奇嘛,奶奶。再说了,按您这意思,就是要让我这么一个高富帅打一辈子的光棍咯?那我当然要问清楚情况啊。” “哎呀,怎么可能让你一辈子打光棍呢?乖孙你想多啦!……其实你克妻的事呢,奶奶早就在想法子破解了,很快就会有结果了,你只要安心地等消息就行了,真的不用多想。” 沈岳“噢”了一声,眉梢微挑,淡笑着追问道:“很快到底是多快啊奶奶?至少也要给我个盼头吧,不然我真是没办法安心啊。” “……总之到你满三十岁的时候,一切都会了结的,放心吧。” 三十岁?一切了结?沈岳皱了皱眉头,心里略感沉重,因为他敏锐地听出奶奶说这话时的语气有些不对劲,隐隐透出一种很深沉、很沧桑的感觉,像是深有内情。但他依旧不动声色,只暗暗将这些疑点和信息都记在了心底里,准备寻机再探。 ——“喔我明白了,是三十而立的说法吧?呵,那行吧,反正我都打了二十九年的光棍了,也不在乎多等一年啦。” 沈岳笑眯眯地说出这番话来,也算是对他克妻一事做了个小结,暂且到此为止了。而从他之前说过的那些话里,根本就判断不出他对克妻这说法到底有几分相信,或许是半信半疑、或许是全当笑话、又或许他只是为了顾全孝道才不做反驳……总之除了他自己以外,没人知道他究竟因为这个迷信说法而受到了多大的震动,心里又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是了,就是这个道理,乖孙你真是贴心啊,这么肯听奶奶的话,哎,好孩子。”听沈岳确切地表了个态,暂时不着急找对象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便舒缓了下来,又变回了之前絮叨时的那种感觉。但随即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又是沧桑地一叹:“其实呢,都不到一年了,时间过得好快啊……” 这一叹过后,沈奶奶就沉默了,或许是说够了、也说累了,又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事令她感到疲惫,便不想多聊了。 按理说到了这个时候,贴心的乖孙就应该让奶奶保重身体、早点休息,然后就果断地说再见—— 可沈岳却还有话说:“对了奶奶,请大师帮忙破解我的这个问题,肯定要给不少辛苦费吧?我马上就打几百万到你的卡上去,您老人家随便用,不够再跟我说。” “不需要!”一提到钱,奶奶顿时又精神了起来,“你每个月都给我那么多钱,我根本就花不完,再别给了,你自己留着做你的生意去。况且请大师帮忙也是不需要钱的,高人才没那么俗呢。” “……这年头还有那么‘脱俗’的高人吗?真是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沈岳失笑摇头,又说:“至于钱的问题嘛,您老人家就不用担心了,随便花,千万别省着。” “好好好,知道你有钱,我随便花行了吧?买两碗豆浆喝一碗倒一碗!” “呵,没问题,您老人家买三碗倒两碗都行!” 说到这里,沈岳话锋忽转:“对了,说起有钱,我又想起一个事儿要问问您,其实我们家祖上也不简单吧?就说一直挂我脖子上的这个祖传玉佩吧,奶奶你还记得不?您猜猜它值多少钱?” “什么值多少钱?祖传玉佩?啊是那个……你该不会把它给卖了吧?!”沈奶奶大吃一惊,顿时又急了,甚至比沈岳之前说要向某人表白的时候还要更着急些。 “还没卖呢,奶奶您别着急,听我跟您说说——” 沈岳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是这样的,有个富豪认为这枚玉佩不简单,想要买回去研究研究,我说这是祖传玉佩,他就出了个八位数的超高价,大出我的意料之外,真是让我挺心动的——所以我就想问问您,这玉佩能卖不?” “卖个鬼!”一向好脾气的沈奶奶猛地爆发了,“祖传玉佩你都想卖?有本事你马上到我跟前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咳,”沈岳故作委屈道:“祖传玉佩也就只是一个装饰品而已嘛,除了纪念意义其实也没多大的价值,怎么就不能卖了?其实我找人鉴定过,这块玉没什么稀奇的,估价也就值个几十万的样子,也不知道那富豪吃错什么药了,居然溢价百倍!这样的冤大头可不是每天都能碰到的,错过一次后悔终生啊,您说是吧?” “是个鬼!你才是冤大头,这玉佩有多宝贵,你根本想象不到!” “咦?怎么个宝贵法,您给我说说呗?”沈岳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 在沈大总裁的殷切期盼下,电话那头的沈奶奶默然片刻,忽然打了个哈欠,说:“哎,我好困啊,要睡了,晚安!”然后电话就断了。 第13章 家长 沈岳无语的看看暗掉的手机,只得重新再打电话过去,可奶奶却是怎么都不接了……老人家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任性,乖孙也是醉了! 总算经过沈岳的不懈努力,奶奶终于还是回了条短信过来,让他找个时间回一趟老家,保证到时候就告诉他所有的事。此外,奶奶还严厉地批评了她的乖孙:不要再打电话啦,奶奶真的要睡啦,晚安! 沈岳笑着回了个晚安,也准备洗洗睡了。同时还把回老家看奶奶的事提上了日程,并在心里计算着什么时候带好基友回去见家长比较合适?怎么也要先把好基友的名分给确定下来吧,于是问题又回到了什么时候表白表白表白呢…… 想着想着,沈岳就握着他的宝贝玉佩进入了梦乡。 却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沈岳就先见了家长:闻杰的妈妈来了。 话说在这个星期六的早晨,沈岳本来还打算多睡一会儿,以慰劳一下在近几天里饱受刺激的自己。结果却是在不到七点的时候就被闻英打来的电话给闹醒了,然后他就以最快的速度起床开车去宾馆接上了小妹子,又往机场赶去—— “抱歉啊沈总,哥哥的朋友我都不怎么认识,想来想去还是只能麻烦您了,这么一大早的……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不需要跟我客气,这本来就是我该管的事,更何况我也是你哥哥的朋友啊,所以你找我帮忙就对了,以后再有任何事也可以随时打我电话。” 沈岳对闻英的态度那叫一个温和友善,差不多就是把她当自家妹子看了。而或许是因为睡眠不足,他脑海里还在各种意识流:找什么哥哥的朋友啊,都是些不怎么靠谱的小年轻,能担什么事、帮什么忙?终归还是我最靠谱了,哥哥的好基友,值得信赖! “——沈总您真是个大好人啊!”便在这时候,小妹子很上道地来了一句赞,收到好人卡的沈大总裁顿时就满血满蓝、精神抖擞了,睡眠不足也不算个事儿了。 就这样,他们顺利地到达了机场,由于闻妈妈的航班还没降落,沈岳就带着妹子先去吃了点东西。 不多时,两人刚填饱肚子,闻妈妈就到了,闻英小跑着迎上去,才说了没两句话,一提到她哥哥的事,就忍不住扑进妈妈的怀里大哭了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难过极了,却也再一次证实了沈总考虑事情果然周到:先让妹子吃点东西补充些能量,以免哭着哭着就低血糖晕过去了,那就不好了…… 闻妈妈倒是没哭,虽然双目红肿、神情憔悴,她的背脊却仍旧挺得笔直。从她的样貌上依稀可以辨别出闻杰闻英兄妹俩的模子,但她的气势却明显要比儿女们强大太多:沈岳第一眼见她,就知道她是个女强人。 “阿姨您好,我是华飞物流的沈岳,是闻杰工作上的领导和生活中的朋友。对他的事我感到非常遗憾,个人愿意全力帮忙,公司也会对整件事负责到底,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当闻英妹子的哭声渐低、悲伤宣泄暂告一段落时,沈岳便向闻妈妈做起了自我介绍。 不知是因为某只阿飘正在自己的玉佩里睡着,还是因为昨天晚上的那场关于克妻的话题讨论,使得沈岳在闻妈妈的面前总感觉有些气短,表现得颇不自然,几乎把他往日里淡定从容、游刃有余的气质风度都给丢掉一大半了。 殊不知正是因为这样,反倒给闻妈妈留下了一个不错的第一印象:她是知道沈岳的一些基本情况的,本以为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年轻人能在短短几年内取得这样大的成就,必定是很有城府的,但看沈岳在她面前的这副局促模样,至少可以确定他对闻杰的故去是真的心有戚戚,而不是在玩虚情假意逢场作戏的那一套,这让她这个痛失爱子的母亲稍稍感到了一点安慰,至少她的儿子眼光不错,跟了一个好老板,在生前不会受多少委屈,死后也可以得到安宁。 “非常感谢沈总的这份心意,有劳了。”闻妈妈朝沈岳点了点头,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以示礼貌。而沈岳则是立即上前帮提行李,又收获了闻妈妈赞许的目光一枚。她低头抚了抚闻英的背脊,然后就揽着女儿、跟着沈岳一起往机场外走去。 上了车以后,闻妈妈见是沈大总裁亲自开车,心里更是觉得这老板真是不错、很有人情味——“也是阿英不懂事,来机场接我哪用得着劳烦沈总呢?真是太让人过意不去了。” “阿姨您别这么说,真的不用跟我客气。我要是不来,才真的会过意不去呢。” 说完这句话,沈岳就认真地开起了车,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因为他非常能够理解闻妈妈此时的心情,那必然是十分悲痛和压抑的,但性格使然,她并不想在外人面前太过失态,就是再怎么勉强也要维持住一些基本的尊严——从这一点上来说,她跟沈岳其实颇为相似,心灵的强大让他们习惯于独自一人舔舐伤口,而在他们的眼里,旁人的同情和怜悯只会成为伤口上的盐,并不会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益助。当他们默默承受剧痛的时候,唯一所需的,只有理解。 所以一路上,沈岳都静默着,这是一种无声的体贴。 到宾馆放好行李以后,不出沈岳所料,闻妈妈也是立即要求去看闻杰,于是他们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又赶去了医院,直奔太平间。 又一次见到了闻杰的尸体,沈岳的神情还是一样的肃穆,但心情却已没有上次那么沉重了,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他的好基友肉身虽死,灵魂犹在,正以一种非常奇妙的状态存于世间,沈岳誓要掘出这其中的一切隐秘,熊熊的斗志驱散了他的悲伤。 闻英的表现也比上次稍好一点,虽然仍是泪流满面,哭得停不下来,但还记得要安慰她的妈妈,作为一个还在上大学的小姑娘,能做到这样已经不容易了。 至于闻妈妈,在看到闻杰的那一刻,终是忍不住落了泪。但她的胆量显然比闻英不知大了多少倍,再加上无论闻杰变成什么样,也总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所以她不仅不会受惊退后,反而还扑上前去,一寸寸地看遍儿子最后的模样……离开太平间后,她稍稍冷静了些,便向沈岳问起了事故的具体情况。 对此沈岳早有了腹稿,他深知面对闻妈妈这样的女强人,既不能大包大揽地说“您什么也不用担心一切有我”,同时也要顾及她当前的承受能力,于是沈岳便清晰扼要地把整件事的流程都汇报了一遍,包括交警方面具体会在什么时候出具责任认定,什么时候就要开始去跟肇事方协商民事赔偿,以及肇事方的底细等等等等——这些情况,之前沈岳都没跟闻英提起过,因为他知道小姑娘应对不了,无谓让她烦扰;也没跟他的家养阿飘谈论一二,因为生和死的界线摆在那里,说这些没意义,还不如让闻杰多乐一乐、每天都无忧无虑的那就最好不过了。 但对于闻妈妈来说,让她知道一切、参与一切,才是对她最好的交代。沈岳的做法真是不能更贴心了。 甚至包括什么时候去开死亡证明、去公证处做公证,然后再去银行和保险公司办理财产转移和理赔等细节,沈岳都逐一计划好并安排妥当了——让闻妈妈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老板! 于是回到宾馆以后,闻妈妈和闻妹妹都能安心地休息了。最后跟她们约好明天去闻杰生前租住的地方规整遗物,沈岳便在母女二人仰望圣母玛利亚的眼神中告辞离开了。 ……嗯,第一次见丈母娘,似乎表现得还不错? 脑海中忽然闪过的这句话令正走在宾馆走廊上的沈岳脚步微乱:喂喂喂,人家闻妈妈怎么就成了他的丈母娘了?他明明还没跟好基友表白呢,这进展也未免太超前了吧! 都是因为昨晚跟奶奶的那通电话,总是说什么克妻克妻的,搞得连沈岳这样心智坚韧的人都受到了潜在影响,不自觉地就会对闻杰生出些歉疚之情,甚至在他的家人面前感到心虚气短…… 啧,沈岳暗暗摇了摇头,强力压下自己的意识流,告诫自己要保持冷静和清晰的思维,去分析和探索种种隐秘,不要听风就是雨,自乱阵脚。 回忆昨晚,从他亲爱的奶奶露出的种种端倪上看,克妻一说,其实更像是用来掩盖某种真相的托辞,只是恰好暗合了闻杰的事,才会让沈岳大吃了一惊,差点就信了。 可是仔细想想,这实在是说不通啊:沈岳都还没跟闻杰表白呢,只是在心里想想,难道就能把人给克死了?那也太魔性了吧!真要是灵成这样,沈岳岂不是可以想要谁死就在心里对谁表个白?那可比死亡笔记啥的方便得太多啦,随便说句我爱世界就可以直接毁灭世界了是吧?真是扯了个淡的! 再说了,即使是一定要真爱才能奏效,那闻杰也死得太早了些——怎么也要等沈岳把本垒给上了才能确定他是“妻”吧?要不然他还有可能是“夫”呢,怎么能够随便乱克啊,那也太不讲道理啦! 所以沈岳觉得,闻杰出事大概是赶上了某种巧合吧。总之奶奶肯定知道一些重要信息,等把闻妈妈和闻妹妹都安排妥当了,再处理一下公司的事,就是时候休个假回去探秘了…… 第14章 再约 沈岳离开闻妈妈和闻妹妹所住的宾馆回到家时,才刚到中午。只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把机场医院宾馆都跑遍了,主要还是因为沈岳和闻妈妈都是干脆利落的性子,交流起来节奏特别快,偏偏两个人还都能跟得上彼此的思路转换,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效率自然就高了。 算算时间,闻杰应该还要再过几个小时才能出来玩耍,沈岳就放慢了节奏,悠悠闲闲地吃了个午饭,还小睡了一会儿,养足了精气神,才又出了门,开车往海边去了。 于是当闻杰再一次睡得饱饱、从玉佩里迷迷糊糊地爬出来时,映入眼帘的就是金黄色的沙滩、湛蓝色的大海,以及躺在棕榈树下帅到没朋友的男神…… 某阿飘顿时就看呆了眼,这场景简直比他的美梦还美啊。 回过神来以后,闻杰荡漾地在棕榈树下转了几圈,捧着大脸对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男神“狠狠地”发了一通花痴,这才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口水,装作刚出来的样子现出了身形,正直正经地跟男神打了个正正常常的招呼:“早啊沈总!” 正在咸咸的海风中闭目养神的沈岳一睁开眼,就看见自家阿飘红扑扑的脸蛋,不禁会心一笑,坐了起来,招招手说:“这都下午了,还早什么呀……这一回你可是充了十几个小时的电呢,快过来让我瞧瞧有什么变化没?” 闻杰乖乖地飘了过来,把自己的小爪子递到男神的手里,动作熟练得都成习惯了。 沈岳直接上手揉揉捏捏,还一边点评道:“感觉没什么变化啊,还是一整块大果冻的样子嘛。” ……大果冻是什么鬼形容啊?!闻杰顿时炸毛,但他还来不及反驳,沈岳忽然天马行空地来了一句:“不如咬一口看看是不是甜的。”说着他就啊呜一下咬住了闻杰的手! “哇?” 闻杰瞬间惊呆,这这这……这真的是他暗恋了整十年的那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男神嘛?张口就咬是什么节奏啊啊啊? 偏偏沈岳一点自觉也没有,不仅咬上了,还舔了舔,直把闻杰震惊得眼冒金星之后才松开了嘴,眼中含着某种深意,似笑非笑地说:“没什么味道,不过口感还不错。” “……” 闻杰已经言语不能,只知直愣愣地看着沈岳,却是恍惚觉得男神看向他的目光里似乎真的带了点儿“食欲”,难道说…… 自家男神竟然是传说中的终极吃货?一生不羁致力于尝试各种奇葩食材?甚至就连鬼都不放过?! 想到这里,闻杰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如果让沈岳知道他的家养阿飘居然开了个这么大的脑洞,肯定会无语凝咽的吧:他明明是想调个情好么?居然会被误认为终极吃货!这到底是闻杰的领悟力太差,还是他的调情水平太渣?——从没谈过恋爱的正直人类真是伤不起! 所幸便在此时,一小群人朝这边走来,吸引了一人一鬼的注意力:“……沈哥,原来你在这儿啊!” 说话的是个只穿了一条碎花泳裤的青年,也是走来的这群人中的“核心人物”,之所以一眼就能确定这一点,是因为他是万花丛中的一点绿,正被一群泳装美女簇拥在中间,看着就像是个正准备去开群那个什么大会的土豪家的二代,形象非常经典。 “郭少。” 沈岳转过头来,微笑着应了一声,只这一个称呼,其实就已基本说明了对方的身份。然而在闻杰看来,什么土豪二代和泳装美女都是浮云,他只注意到自家男神一秒变脸:明明刚才还是一副令他感到有点陌生并心惊肉跳的模样,这一下就又变回了原来那个从容淡笑的沈总……到底哪个才是他的男神啊?哎,脑子好乱,他想静静。 闻杰抱着脑袋默默地蹲在了棕榈树下,而沈岳则是被那位郭少给缠上了:“我刚来的时候就看到你的车了,保安也说你在啊,结果我在射箭场里找了一圈,又到马场那边逛了逛,都没看见你,我还心想奇了怪了,沈哥跑到哪里去了,总不会是下海了吧,可你明明不会游泳啊,哎,可让我一阵担心……” 郭少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基本不给沈岳插话的机会,末了又特别自来熟地拽住沈岳的胳膊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结果你居然一个人躺在这儿吹风,嗨,真是太没劲了,走走走,我正要到游艇上开派对,一块儿玩吧!” 沈岳坐着不动,神情自若地笑笑道:“感谢郭少相邀,但我今天真是累了,哎,前几天忙得脚不沾地,这个周末就想歇一歇、闲一闲,不想凑热闹了,祝郭少和各位女士玩得开心。” 郭少嘴角一撇,感觉有些小失望,但见沈岳当真不肯配合,他也不敢强行拉人起身,因为沈岳虽然跟他差不多大,却不是像他一样的土豪二代,而是能跟他老爸平辈论交的拼一代,不好得罪。于是他就松开了手,故意用痞里痞气的语调说话:“啧,沈哥总是这么正经,实在是太无趣了,真是白瞎了你的好资本啊,是吧?”说着,他朝身边的美女们使了个眼色,十几枚秋波就唰唰唰地抛了过来,简直要把沈岳给淹没了。 然而沈岳还是丝毫不为所动,连表情都没变一下,使得郭少和美女们终于只能无功而走,四周围又恢复了安静。 “好啦,人都走了,”沈岳捏了捏闻杰的脸,微微笑道:“那我们就继续吧?” “啥?”闻杰一脸茫然,其实他正在思考一个比较深奥的问题:自家男神到底是不是个正经的人?按理说应该是的,长期的暗中观察让闻杰一直认为沈岳是朵高岭之花,可是短短几天的做鬼经历却已颠覆了他的认知,男神对他各种不正经,几乎就是明晃晃的调戏了,这让他恍惚觉得,也许……他并不是自作多情? 这样一想,心下就是猛的一跳,闻杰抬起头来凝视着沈岳,“你……”你对我这么特殊,到底是把我看作什么呢? 沈岳似乎听到了闻杰的心声,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站了起来,并把对方也拉起来,一起走向了那条修建在海边巨石上的栈道:多说不如多做,还是继续他们的约会吧,手相牵、心相印,约着约着,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你的母亲到了,今天早上我跟你妹妹一起去机场接她,然后又去了医院看你,你……有没有想过告知她们你的存在?” “……” “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对她们最好的吗?那不如先跟我说说你家里的情况吧,我也好帮你参详参详。” “……” “不想告诉我?那我先告诉你我家的情况好了,人口非常简单,除我之外,就是我奶奶,话说她的性格还跟你有点像呢……” 长长的海滨栈道上,有那么一个人在悠悠然地散着步,貌似还在自言自语。夕阳照出他身后的一道独影,却没有一点儿孤独的感觉…… 第15章 明白 当夕阳整个儿落下了地平线,闻杰也听完了男神的家庭情况简介,心有所感,便终于不再闷闷地不吭气了——“像你这样简单又励志的出身,简直就是小说主角的标配模版,看来你果然就是主角!” 沈岳扬起眉梢,露出一个意气风发的笑容,说:“那感情好啊,据说主角迟早都会走上人生巅峰的,那么我的巅峰又是怎样的呢?好期待啊……” 说着他转过头来看向闻杰,天边的最后一丝红霞映入他的眼中,似有火苗在烧——“不过,我若是主角,那你又是什么?” 这一回,闻杰再没有心虚气短地撇开脸,而是目光灼灼地迎了上来,说:“我或许是能够助你成功的金手指,又或许是追随你脚步的小伙伴,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重要配角……总之我们迟早都会知道的,不是吗?” 先前他们还在棕榈树下的时候,闻杰就隐隐察觉到自己多年的暗恋很可能已经有结果了,但沈岳并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反而打断了他的思路,把话题引到了各自的家人上面,搞得闻杰一时有些郁郁。 不过到了现在,他已经完全想明白了:沈岳暂时没表示,那又如何,他自己不会去观察么?他自己不懂得体悟么?事实上,他们俩现在的关系还欠着一把火,根本不只是一句表白说出口就万事大吉了,因为在闻杰变鬼之前,他们甚至没有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私下相处,从来都是工作时的正常接触,纵使互有好感,感情的基础也太过薄弱,并不足以支撑起一段人鬼之恋——即使闻杰还是个人,他们两个男人想要在一起,都会遇上重重阻碍,甚至会几经反复、分分合合,更何况闻杰现在还变成了一只鬼? 显而易见,他们想在一起的难度更大了,问题也更多了,一旦遇上什么神神鬼鬼的考验,分分钟都有可能全盘皆崩、两败俱伤。 那么他们应该怎么做?他们又能做什么?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尽量增加他们的感情基础,也即是沈岳一直在做的事:交流、探秘、调戏、约会,你入侵了我的生活,我也见到了你的家人……直至他们面对彼此时再也不会有半分的不自然,感情深厚到“物种不同都能毫无顾忌地谈恋爱了”,那么表白还算个事儿吗? 迎视着闻杰闪亮亮的小眼神,沈岳暗道这小子终于是想明白了,便很愉快地说:“没错,那我们就走着瞧吧!” 一人一鬼相视而笑,默契尽在不言中。 孰料就在这时,一波大浪猛地撞击在栈道下方的礁石上,溅起水花四散,正好就淋了沈岳一身——什么鬼?这也太破坏气氛了吧! 闻杰一愣过后,看着男神狼狈的样子,不禁捧腹大笑,边笑还边得瑟着说:“哎呀呀,难得我居然会在你的面前找到优越感,看我看我,水过不沾身,传说中武林高手的境界!即使真的沾湿了也没关系啊,我还能随时换衣服呢,看——”说着他就唰地一下换了一套衣服,分明是故意刺激沈岳,真是太不友好了、蔫坏蔫坏的。 沈岳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哑然失笑道:“是了,你是武林高手,那你能不能发发神功帮我把衣服烘干啊?不是说你是我的金手指嘛,总不会连这点儿小问题都解决不了吧。” “噢噢,说不定还真行!来让我试试——”闻杰兴致勃勃地抬手搭上了沈岳的胸口,然后就是一阵乱摸……咳咳,当然除了吃豆腐以外,他也有在尝试着调动体内的阴气来模仿各路武林前辈的万能内力,可惜最终还是:无果。 沈岳斜倚在栈道的栏杆上,浑身放松,神态悠然,笑吟吟地任由闻杰仿佛一只扑在他怀里的猫儿一样揉来揉去,动作有趣极了,也暧昧极了。好半晌后,眼看着闻杰做出种种尝试均告失败,脸上露出了些许挫败的小表情,他才哼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说:“还是弄不干吧,哼哼,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闻杰也哼哼了两声,最后隔着湿哒哒的衣服摸了一把男神的胸肌,咕哝道:“好像还是有点效果的,已经比刚才干一些了。” “哈,我再继续吹一会儿海风,包管整个人都干了,效果妥妥的好!”沈岳毫不客气地嗤笑了一声,斜睨了某花痴一眼。 闻杰简直不敢相信自家男神居然会露出这么一副欠扁的表情,还对他大开嘲讽! 无语了片刻后,阿飘君不甘示弱地反驳道:“身为金手指,我就该是做大事的!像烘干衣服这种小事,你让我来做,就等同于用高射炮来打蚊子,打不中才是正常的!” “哟?” 终于又看到这么元气满满的闻杰了,让沈岳不禁想起当初这小子跑到他面前来信誓旦旦地说“我保证能够做好助理这份工作,恳请沈总给我一次机会证明自己!”——那时候的闻杰朝气蓬勃、斗志满满,令沈岳看得眼前一亮;而这时候的闻杰不仅找回了当时的状态,对待沈岳的态度更是很有进步,几乎抛开了所有的拘束感,甚至都敢明晃晃地揩油了,真是让沈岳越看越觉得“食欲大振”呵。 “那么,我亲爱的、伟大的金手指,请你来告诉我,什么才算是需要劳烦你来出手帮我摆平的大事呢?” 沈岳笑眯眯地看着闻杰,若有所指地舔了舔嘴角,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句很有道理的老话,民以食为天:让他“饱餐一顿”显然是件大事,就是不知道他的家养阿飘能不能做到了……想象一下自己压在一块大果冻上的感觉,啧,似乎有点儿丧心病狂? 想到这里,沈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思绪天马行空地飞散开来,让他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很多很多奇奇怪怪的“梗”……嗯咳! 所幸闻杰没发现他的男神正在掉节操,他飘上又飘下、苦思冥想着“大事”,想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握起拳头晃了晃,说:“假如你被人打劫或是绑架什么的,那我就有用武之地啦!简直就相当于有一个隐形战士在做你的贴身保镖,够爽吧?” 沈岳挑了挑眉,“这就是你想到的大事件,英雄救美?”节操已碎的沈大总裁觉得这个梗实在是太老了,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哼。 “没错!”双眼化作桃心的闻杰却是觉得男神好上道啊,竟是如此直接如此坦荡地就认领了美人的头衔,而且英雄救美的下一步可不就是以身相许么,真是太甜啦! 说来闻杰这时候的心态,大概就跟每一个得知自己的暗恋对象其实也对自己有意思的毛头小子差不多,就仿佛盲人见光一般,眼前豁然开朗,瞬间就从忐忑气短的畏缩鬼变成了昂首挺胸的英雄汉,更恨不得像只开屏的孔雀一样,把自己身上最光鲜闪亮的羽毛都唰啦一下展开来显摆,再抖抖尾巴,以昭示其荡漾满满的心情。 “呵,”然而沈岳却是话锋一转,说:“可是我长这么大,还真没遇上过那一类的状况,我又不是生活在美国大片里,身边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所以大概是给不了你做英雄的机会了。” “呃……”闻杰一时无语,还有点小沮丧:难道自己真的这么挫,除了给男神做免费的保姆和助理,再加上偶尔卖卖萌,就没有别的能耐啦? 受到打击的阿飘君蔫蔫地垂下了头,看到栈道下方深蓝色的大海,忽然灵光一闪——“对了,之前那个姓郭的土豪二代不是说你不会游泳吗?我会啊!贴身保镖不怎么用得上,那贴身救生员呢?” “……” 沈岳感到颇有些无奈:闻杰这小子对英雄救美的梗到底有多执着啊?就这么希望来一发?那他要不要现在就去跳个海试试?……哎,其实吧,他为人谨慎,又很少招惹麻烦,真是不需要英雄啊!而他真正需要的其实就是个贤内助,闻杰早就达标了,外加不错的卖萌技巧,已经足够好了,沈岳一点儿也不贪心。 可是闻杰却总是希望自己能够更有用一些,那样才能配得上他的男神嘛—— “对了对了,我想到了,我还可以潜到海里去捞古董啊,小说里都是这样写哒!” “……”沈岳彻底不想说话了,拉着闻杰就往回走。 “哎等等,让我到海里去试试嘛,别急着走啊,我们这是要走去哪儿?” “我的衣服湿了,要去洗澡;肚子也饿了,要去吃饭!”沈岳哼哼了两声,说:“至于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先给我到浴缸里游两下子,然后再考虑要不要下海去捞贝壳吧。” “……不是捞贝壳,是捞古董啦!” “鬼扯淡,要是在近海还能捞到古董,我就跟你姓!” “哎?”闻杰顿了顿,立时好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你等着!等我捞遍全世界的近海,迟早让你跟我姓!” 第16章 水里 沈岳走下栈道,快步穿过夜幕下的沙滩,往那一片高低错落的度假别墅走去。 一路上,他的脸上一直挂着微笑,笑容里带着由衷的喜悦,若说平日里温文从容风度翩翩的沈大总裁,颜值可以打个九点九分,那么这时候神采飞扬容光焕发的他,就是妥妥的十分帅了。 以至于这一路走来,认识他的人都忍不住要问上一句“沈总遇上什么开心事啦”,而不认识他的人还要更加直接些,吹起口哨就来一句“帅哥看这边,今晚约不约”——无论是对提问的老相识还是约炮的陌生人,沈岳的回答都是干脆利落的三个字:有伴了。 听到这个答案,老相识们都笑得暧昧,陌生人们都面露失望,他们不约而同地想着:是哪个好运的美人入了他的眼啊? 谁都不可能想得到,沈岳的“伴”其实一直都被他牵在手里、飘在身旁。 眼见着自家男神如此受欢迎,闻杰虽有些酸溜溜的感觉,但他的斗志反而更高昂了:一定要努力努力再努力,尽早让男神跟他姓! 就这样,沈岳牵着一只壮志凌云的阿飘回到了他一早订好的度假别墅里。 他回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打开水阀往浴池放热水,跟着他一起行动的闻杰惊讶地发现这浴池好大,竟有二三十平方,“这是浴池吗?明明就是泳池吧!” “这个海滨度假村的特色就是每一栋别墅的室内浴池都很大,可以让客人们尽情地做一些愉快的事。”沈岳很自然地解释了一句,然后就拿起了电话,叫了晚餐上门服务。 闻杰脸红红地小声问:“……愉快的事是指什么啊?”他荡漾地想到了男神之前说的那句“有伴了”,明显就是那种意思嘛,嗯咳咳。 沈岳笑而不答,等到浴池的水差不多灌满了,晚餐也送上门了,他便把那几大托盘的食物随意地摆在了浴池边上,然后就自顾自地脱起了衣服准备下水。 “哇哇哇!沈总你这也太豪放了吧!”闻杰捧脸大叫道。 沈岳转头斜睨了闻杰一眼,似笑非笑道:“都是男人有什么所谓?再说了,你又不是没看过。” 闻杰呆毛一翘,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什么时候看过?!” “你变成阿飘的第一个晚上吧,当时我就感觉到好像有谁在看着我洗澡了,你敢说不是你?”这话虽是疑问句,但沈岳已然露出了笃定的表情,显然对闻杰的节操下限颇为了解。 “这个……”闻杰尴尬地挠了挠头,想了想,还是不愿在男神面前承认自己的节操早就碎掉了,便说:“你光凭感觉就认定是我,这不符合疑罪从无的原则哎!” “哼哼,疑罪从无?可是我还根据你每次出来的时间往前倒推了一下,基本可以确定那时候的你就是出来了。”沈岳毫不留情地给出了最后一击,终于让闻杰无话可说,只能“俯首认罪”,默认自己没节操。 瞅着闻杰窘迫的小表情,沈岳油然一笑,十分干脆地就把身上所有的衣服全给脱掉了,然后就牵着闻杰从池边的扶梯下到了水里。 这时候,闻杰的整张脸外加耳朵和脖子都已经红透了,毕竟他之前最多也就是暗搓搓地偷看,哪能跟现在的情况相比?他真心想给自家男神跪了,明明他们之间还有最后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不是么,怎么看这情形简直都快要直接破处啦?到底是谁更没节操一些啊! “好啦,快别发呆了,就当是跟我一起泡澡堂呗,真的不用想太多。还有你之前不是说想要下海么?那就先在这儿游游看吧,万一有什么事我还能拉住你。” 沈岳只一眼就看出闻杰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了,不过呢,他们确实还没到那一步,而且暂时来说,沈岳对压一块大果冻也不是特别有兴致——毕竟是太猎奇了,正常人都不能轻易接受这种重口味吧?相对而言,沈岳还是更乐意逗逗弄弄、调调戏戏、点到为止,就像是在谈一段纯洁的校园恋情,朦胧暧昧,却能让他感觉到自己好像年轻了十几岁一样;也像是在用老火煲靓汤,而现在这火才刚刚烧起来,还不够热,真要是到了某个时候,他燥热得完全把持不住了,那就再说吧。 “哦哦,好吧我、我这就试试。”闻杰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控制住自己的目光不要往男神的某些部位瞟过去,然后就缓缓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脱离了沈岳的掌握,开始尝试着游了起来。 这一游,他才恍然发现,自己在水里真是自在极了! 闻杰活着的时候就有不错的游泳技术,也挺喜欢游泳的。而现在做了阿飘,就算是国际游泳健将也远远比不上他啦!因为他一来不用换气——都做了鬼了哪还需要呼吸呢?之前的呼吸不过是他的灵魂记忆保留了这种习惯性本能而已,实际上是没什么气体交换的。二来他的“身体”几乎没重量,怎么可能游得不快? 最最重要的是,闻杰感觉到自己在水里现出身形时,消耗的阴气量很少。说得更具体些,以他现在的阴气储量,最多只可以让他岸上独立现形十五六分钟,如果要拿东西的话更会大幅度缩减现形时间;可若是待在水里面,他能够现形的时间至少可以延长十倍! 闻杰立时就把这个重大发现告诉了沈岳。 “这么说来,以后我只要给你准备一桶水,就不需要总是抓住你的手啦?嗯,感觉灵活多了呢。”沈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之前他们俩就有讨论研究过这个问题,毕竟总是手牵着手也会有不方便的,比方说在沈岳需要开车的时候——他有想过在开车的时候就暂且松开自家阿飘的手,让闻杰自己恢复隐身状态飘一会儿,等到地方了再现形。不过从隐身到现形,以及从现形到隐身,这中间是需要多耗费一些能量的,而且闻杰在隐身的时候就连说话都没法让沈岳听到,实在是不能愉快地玩耍了,所以说隐身这个模式暂时来讲,除了能给闻杰暗搓搓发花痴提供一些方便以外,似乎就没什么更有意义的作用了。 但是这个泡在水里的新模式显然是挺有意义的,沈岳已经开始考虑在车上放一个水桶了,家里也要多添几个大鱼缸呢。 “怎么感觉自己就要被当鱼养了……”闻杰咕哝了一声,但心里也还是挺高兴的,因为他终于发现自己的特长了,那就是游泳!看来他之前的“拯救掉进水里的男神”和“下海捞古董”等等幻想还真有可能实现呢,想想都有点小激动啊。 “你这游泳技术,真是不比鱼差了,呵,不如我以后就叫你鱼仔?”沈岳一边泡澡,一边从池边的托盘里拿东西吃,并饶有兴致地看着闻杰在大浴池里畅快地游来游去,心情十分愉快。 “鱼仔是什么鬼称呼!我严正抗议!” 闻杰忿忿然地浮出水面,见沈岳吃得差不多了,便不再有所顾忌地泼了一大捧水过去,哗啦一下浇了他男神一脸。 沈岳抹了一把脸,哼笑了一声,反手也撩起一捧水回击闻杰。然而他似乎忘了,阿飘君是水过不沾身的“武林高手”啊—— “哈哈!我又找到优越感了,打水仗我稳赢你!”闻杰顿时兴奋了起来,朝着沈岳连泼了几大捧水,笑得那叫一个得瑟。 沈岳一时不察给呛了一下,又找不到什么好方法回击,只得无奈笑道:“好吧我认输了,算我服你了鱼仔!” “都说了不要叫我鱼仔!再叫信不信我拖你到水底去?你个旱鸭子!”闻杰现在觉得特别有底气,因为在水里就是他的主场,尤其是他的男神居然正好不会游泳,简直好像是老天都在帮他呢。 “要不要这么狠,明知我不会游泳还要拖我入水,你想谋杀……你的老板我嘛?!”沈岳略有些错愕,真是没想到闻杰居然都会“威胁”他了,感觉就像是被一向温顺的家养小猫咪伸出小爪子挠了一下似的。 “谁让你乱给我取外号的,”看见自家男神似乎真的有点被惊到了,闻杰的语气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放心啦,我只是说说而已,不可能真那么做的,就算是开玩笑我也有分寸哒。” 沈岳耸了耸肩,微笑说:“好吧,那么作为回报我也不叫你鱼仔了。其实呢,你这样子也不像鱼,透明的、软软的……这是水母吧?” “……” 第17章 盒子 美好的共浴时间就在一人一鬼的打情骂俏中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啊,又到了告别时间——”直至一眨不眨地看着男神完成了擦身穿衣等一系列动作后,闻杰的星星眼才勉勉强强恢复了正常。不过他虽然已经爽得快要飞起来了,但只要一想到今天的福利大概就要到此为止了,还是觉得很不舍:他荡漾的小心肝还没有得到完全的满足啊! 当然如果硬要问他怎样才算是完全满足,他也答不上来,大概荡漾的情怀是永无下限的吧。 “嗯,你也确实应该回去了,这样你明天出来的时候就正好能够看到你的母亲和妹妹,再晚就怕错过了,你现在的充电时间是越来越长,下一次都快逼近二十个小时了……” 沈岳穿好了衣服,就又变回了那个正正经经的大总裁,衣冠楚楚,神情坦荡,以至于直接就开始赶鬼回窝了。 闻杰瞥了沈岳一眼,表情有点儿小幽怨。但想想自己的老妈,他还是二话不说就回窝睡觉了。即使没法办法在老妈面前现身,能够在暗中看上几眼也是好的。其实他可想念自己的亲人了,只是因为不想让沈岳为难,也不想把彼此之间的气氛搞得悲悲切切的,才一直忍着没说,所幸沈岳也是个很体贴的人,自然而然地就安排好了一切,完全不需要闻杰操心…… 接下来,沈岳叫来服务生收拾了一下浴池周边的狼藉。一切妥当后,看看时间也到晚上九点多了,他便走回卧室,打开电脑,登上了他的云笔记——只见最新一篇笔记的标题赫然就是:亲亲阿飘观察记录。 别以为沈岳只顾着约会和调情,其实他在背地里做了不少功课,不仅收集了许多关于鬼啊、魂啊的理论,有空就会看一看;甚至已经开始打探灵异圈子的事,有意储备一些大师级人脉,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因为时间太短,他所做的这些事都还没见什么成效,有真材实料的大师也不是那么好找的,但也足可看出他对闻杰的一片心意了。 当然他花费精力最多的还是在研究闻杰本身的特性上,旁人的理论真假未知,只能用来作参考,而即便找到了厉害的大师,最多也是拿来当顾问,一切还是要靠自己。 正是因为闻杰的存在,让沈岳似乎又找回了当初做学霸时的钻研精神。 “今天的新发现:让亲爱的泡在水里,就可以使他自主现形的时间大幅度延长。初步推断是因为水的属性,也许正如道家的《心印经》所说,水至阴,火至阳,而由此还可以反向推断,要小心别让他碰到火。” 记下这一段之后,沈岳又翻回到前面关于时间点的记录,把闻杰这一次出来和回去的具体时刻都记了下来。由于今天下午的这一次正是闻杰第三次在他面前现形,而一个基础数列至少就是需要三个数,所以沈岳已经大致总结出他的阿飘进出玉佩的时间规律了:每一次充电的时间会比上一次增加两到三小时,涨幅还算稳定。 可如果大致估算一下闻杰头几次进出玉佩的时间,就会发现那时候的他每一次充电的时间都会比上一次增加三到四小时…… 这说明了什么? 难道说,闻杰之前做出的那个选择,真的会影响他的实力增长? 想到这里,沈岳皱起了眉头,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他敏锐的预判能力告诉他,这里面很可能有大问题! 但倘若只凭这么一个发现,就让他强逼着闻杰不断地出入玉佩去进行所谓的修炼,沈岳也觉得不可取,因为他忽而又想到,虽说闻杰打从一开始就认为在玉佩里充电的时间越长就代表他能力越高,可谁知道这究竟是对是错? 单看这两天的情况,闻杰充电的时间在延长,可能力却没有多大的提升,虽然不能排除这是由于修炼不可能一蹴而就、一两天的时间太短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如果换个角度来想,若是一枚电池的总容量不变,充电时间却变得越来越长,那要么是充电器出了问题,要么就是电池本身出了问题…… “哎,真是想得越深入,岔子也越多了。” 略有些苦恼地揉了揉眉心,沈岳轻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把电脑一关,麻利地睡觉去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凭现在收集到的这点点信息,沈学霸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还不如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然后再继续努力呢。至于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想和怀疑,沈岳并不打算告诉闻杰,省得让他多添烦恼,有损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积极心态。 ——作为一只阿飘的饲主,沈大总裁也真是有够尽职尽责的了。 一夜既过。 第二天上午,沈岳按照约定去跟闻氏母女俩会合,然后就开始各种开证明、办手续,跑公安局跑公证处跑银行跑保险公司……事情多得连闻英小妹子都没时间伤心落泪了,简直已经晕头转向。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沈岳终于把好基友的家庭情况打听得差不多了:从经济上来讲,他们家确实没什么困难,虽说闻杰的父亲早早就不在了,但闻妈妈却很了不得,不仅一个人养大了俩孩子,还凭着过硬的能力和艰辛的努力成为了一家国际型大公司的中高层,实在是很让人敬佩。 所以闻妈妈在处理儿子的后事的时候也表现得非常坚强和能干,只要是她自己能解决的事,就绝不愿意麻烦沈岳,即使是一时不好解决的事,她也会自己想办法。毕竟在她看来,沈岳只是她儿子的老板,最多也就是普通朋友,她不能把别人的仗义当成理所当然,沈岳不欠她什么,她也不想反过来欠下一堆还不上的人情。 不过沈岳可不这么想,在他看来,既然他都跟闻杰一起泡澡堂……啊不,是开始谈一段纯纯的小恋爱了,那他当然要担起责任来,把闻妈妈和闻妹妹给照顾好了。 即使闻妈妈再怎么不想给沈岳这个表现的机会,他也要努力创造机会好好表现—— “阿姨,请恕我直言,对于贵公司的情况我是有一些了解的,尤其是对贵公司的万总裁,业内对他的评价是才能卓越,可惜太缺乏人情味……而阿姨你此次出国是去谈项目的,结果却半途而废,真的不会有事吗?” 此时的他们正站在闻杰生前租住的小公寓的阳台上,听沈岳这么一说,闻妈妈原本还带着些伤怀的目光顿时就锐利了起来,“沈总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请阿姨千万不要误会,”沈岳恳切地说:“我只是不希望看到您会因为闻杰的事而受到更多的伤害,那样也会让我感到非常的难过,所以如果真有麻烦,请务必要告诉我。” 闻妈妈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低低叹道:“我只能胜任国际贸易谈判的工作,而华飞似乎没有适合我的职位。” 她这样说,明显就是表示在原来的公司待不下去了,沈岳当然能够领悟,当即就说:“华飞确实没有合适您的职位,但是据我所知,华盟旗下的另几家公司都特别需要您这样的人才,明天我就将它们的资料带给您,请您看看比较倾向于加入哪一家公司,可以吗?” “……”不是把她的简历送去那些公司审核,而是拿那些公司的资料来给她挑选,这样优厚的条件,这样一份心意,让闻妈妈都不好意思拒绝了。更何况她也确实没法接受在失去儿子之后还要失去工作,所以她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并对沈岳表示由衷的感谢。 事已谈妥,两人便从阳台回到客厅里,闻妈妈心下非常感慨,而沈岳呢,他微微侧过脸,朝满脸都写着感激两个字的闻杰眨了眨眼——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所以闻杰又从玉佩里出来了,正好赶上他的妈妈和妹妹来他的小公寓收拾他的遗物,可以想像他的心情有多么的复杂了。那么聪明的沈总又怎么可能不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表现呢? “噫?!” 就在这时,正坐在闻杰床上的闻英妹子打开了一个盒子,那盒子原本被她哥哥放在床头柜里,里面似乎装了些特殊的东西…… “噗!”看到妹妹手里的东西盒子,闻杰的脸色顿时就变成七彩的了。 第18章 知道 “怎么了阿英?”闻妈妈听到女儿的一声惊呼,很自然地就走了过去。而沈岳呢,他其实一直都把一多半的注意力放在闻杰的身上,更何况闻杰也惊呼了一声,所以他下意识地就停住了脚步。 事实上,即使沈岳也跟着走过去,那也是看不到盒子里的内容的,因为闻英“啪嗒”一下就关上了盒子,还把它抱在了怀里,连闻妈妈也不给看—— “这盒子里究竟装着些什么?” 看到女儿欲盖弥彰的动作,闻妈妈皱了皱眉头,而飘在一边的闻杰则是一整张脸都皱了起来,那既苦恼又无奈的小模样看得沈岳暗暗好笑,他大概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些什么了,所以嘴角不自觉地就想往上翘,但又想到现在的场景是在收拾遗物,怎么也不应该笑出来,于是他赶紧调整表情,尽量做出一副严肃中带着些疑惑的样子,以配合闻妈妈的问话。 “呃,”闻英看了看走到跟前的妈妈,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沈总,表情有些古怪,又有些心虚,还有些尴尬——“没、没什么啦,这、这其实是……其实是我的东西……对!就是我的,是我之前找不见了的一些东西,真没想到会在哥哥这里,所以就比较吃惊,嗯,真是没想到……” “……” 在场的人人鬼鬼都知道闻英这是在说谎话,而且还是个边说边想边解释的拙劣谎言,但作为一个有风度的男士,以及闻氏母女眼里的“外人”,沈岳当然不会去拆穿这一点,他只玩味地瞥了闻杰一眼,就继续不动声色地站在一边,假作完全不知道那盒子里的东西有九成九的可能跟他有关。 至于闻妈妈,她只是“哦”了一声,说:“那你就自己保管好吧,以后别再把东西乱扔乱放了。”然后就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来,跟沈岳聊起了别的事。 说真的,沈岳和闻妈妈其实很聊得来,因为他们的价值观很相近。不过现在的他们各有心事,所以只再聊了一小会儿,就很默契地互相作别了。闻妈妈和女儿继续留下来收拾东西,而沈岳就先走一步了,毕竟从老板的身份来说,他帮忙处理好了事故的首尾,还充当免费司机把她们送到这里,已经做得够多了,甚至是太多了,没理由还要帮忙收拾闻杰的遗物,那就真是太奇怪了。 ——“好了,沈总走了,现在可以让我看看那个盒子了吧?” 客客气气地送走了沈岳,闻妈妈转头就来翻旧账了,闻英小妹子虽然有心帮她亲爱的哥哥保住秘密,但她那小细胳膊又怎么可能拧得过大腿呢? 面对妈妈坚持的表情,闻英终究是败下了阵来,无可奈何地把盒子给上交了——“嗯……妈,你、你看了之后别太激动啊!” 闻妈妈神情凝重地接过盒子,打开,才看到放在最上面的那张照片,顿时脸就木了。 闻英也探头过来看,其实她刚刚只是略看了一眼就急急忙忙地把盒子给关上了,所以也并没有看得太清楚。但即使看得不怎么清楚,她也知道,放在最上面的这张照片里的大帅哥,毫无疑问就是刚刚才离开的那位沈总。 “嗯咳咳,沈、沈总是个很不错的人,哥……我哥的眼光其实挺好的,真的。”闻英捧着因为各种尴尬而热得发烫的脸颊,小小声地说。 闻妈妈拿起那张照片,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才淡淡地说:“这是沈总吗?”——不是,因为照片里的沈岳最多只有二十岁,眉目清俊,浅浅的微笑中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显然不是如今的这个成熟稳重、风度翩翩的沈总。 “他们认识多少年了,你知道吗?”闻妈妈看向闻英,面无表情地问。 闻英挠了挠头,讪讪然地说:“据我所知,哥在上中学的时候就开始喜……仰慕这位沈、沈学长了,但是人家当时并不认识他,直到今天都不知道有过这么一回事呢。”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心里猛地泛起一股酸涩的味道,很为自家哥哥感到难过,所以她也不再支支吾吾、遮遮掩掩了,干脆就把她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几个月前,因为我偶然间打趣哥哥、问他有没有交女朋友,正好赶上他很想找人倾诉,于是我就知道了,原来哥哥早在十年前就对那个姓沈的一见钟情啦!也可以说哥哥就是因为沈某人而觉醒了、知道了自己的性向!还有啊,他当年之所以会那么发奋努力地学习,一心要考京都大学,也是为了追随人家的脚步。而等到他毕业了,更是直接应聘到人家的公司里,近水楼台,甚至最终混成了人家的贴身助理!可惜……还是没有得到一个好结果,唉。” 光是这么简略地说说,都觉得好虐啊,小妹子暗暗垂泪。 “那这张照片又是怎么来的?”闻妈妈依旧面无表情,任何人都很难体会到她这时的心情。 “哥没告诉过我,这个盒子我以前也没有见过。”闻英摇了摇头,从母亲的手上拿过照片,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又说:“不过呢,看这照片的背后还有干掉的双面胶,我猜这很可能是哥哥从学校的告示栏上撕下来的吧……嗯,对的,应该就是这样的,因为当年这个姓沈的是他们学校的骄傲,肯定会有照片贴在告示栏里的。” “……”闻妈妈默默无语,继续去看盒子里的其它东西,全是跟沈岳有关的,而且似乎都是用“不正当手段”收集起来的,譬如一份图文并茂的优秀校友简介,应该是从大学的布告板上弄下来的,而如果想得稍稍正当一些,那也有可能是从校报或是校刊之类的印刷物上剪下来的。 尤其让闻妈妈感到心情复杂的是,这些收集物还是按照时间的远近顺序存放在盒子里的,摆得整整齐齐,几乎是一丝不苟。 时间最久远的就是在学校里收集的那些了,之后有从财经类报纸、物流业界杂志上剪下来的文章和图片,也有一些打印下来的、网上的介绍和评论类图文,还有从各种角度偷拍的沈总帅照——这些照片显然是闻杰近期的“收获”,因为偷拍地点不是在总裁的办公室里,就是在公司的走廊过道食堂,甚至还有洗手间……的门口! ——幸好只是在门口,而已。 如果有在洗手间里面拍的,那就真是变态了,闻妈妈赶紧翻了翻,发现并没有那种尺度的照片,不禁暗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自己的儿子不是个变态,他的节操也还没有碎到那种程度,这就好这就好,否则以后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岳了。 不过当她看到盒子里的最后几样东西时,脸又木了:那是一个茶杯盖,还有几支笔。 闻妈妈清楚地记得在她之前看过的照片里,就有好几张沈岳的手部特写,虽然都是抓拍的,但是由于闻杰的摄影技术真是相当的不错,角度选得好,直把那位帅哥的手拍得跟个艺术品似的。 而在那几张照片里,就有出现过这个茶杯盖、以及这几支笔,都是被某人拿在手里的“重要道具”——只要稍稍放飞一点儿想象力,谁都能想得到这些东西究竟是怎么来的。 看到这里,闻妈妈和闻妹妹面面相觑,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怔愣了半晌后,母女俩很有默契地一起开动了:她们迅速把翻出来的东西又都按顺序地放回到盒子里,最后啪嗒一声合上了盖子,两人一齐呼出一口气来。 “……阿英啊,你觉得,沈总他是真的不知道你哥哥在……暗恋他吗?”闻妈妈目光复杂地看着手里的盒子,语气也很复杂。 “应、应该是不知道的吧,哥哥他根本不敢表白。”闻英讷讷地这样说着,可心里却想着:哥哥花痴成这样,各种偷拍各种收集癖,那沈总的神经该有多粗大才能完全感觉不到啊? 闻妈妈显然也这么认为:“……但看他对我们的态度,应该是有感觉的。” “啊,那、那我们应该怎么办?”从刚才的被虐哭到现在的耻度破表,小妹子也是晕了。 “还能怎么办,你哥哥都不在了,就当不知道呗。”闻妈妈瞥了闻英一眼,又低头看向手里的盒子,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说:“不过无论如何,这个盒子里的东西都绝不能让沈总看到,好歹不要破坏你哥哥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吧……” 第19章 共骑 就在闻妈妈和闻妹妹获知某人是个大痴汉的真相、备受冲击的时候,这一边,沈岳和闻杰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准备开始他们的又一次约会了。 不过,他们俩是真的没把那个盒子的事放在心上吗? 沈岳瞥了瞥倒后镜,只见他的车后座上放着一个大号的木盆子,里面装着水,而闻杰就抱膝蹲坐在盆里,垂头丧气的,就像一棵蔫巴巴的水生植物,对即将到来的美好约会都有些提不起劲儿了。 “怎么了,是不是这个盆子太小了,让你感觉不舒服?” 即使明知道闻杰是为了什么而露出这么一副郁郁寡欢的小模样,但沈岳的话语中还是带着几分由衷的关切之情,因为他给闻杰准备的这个木盆确实不够大——虽然已经是大号的了,但要让闻杰这么个成年男人整个儿泡在里面,还是太勉强了。也是因为沈岳之前还接送了闻家母女两个跑东跑西,总不可能事先就把车后座给改装成水池吧,况且昨晚才知道阿飘要用水养,改装车的时间也不够,所以他只能买了个大木盆放在后备箱里,临时拿出来用用。 为此,沈岳感到有些抱歉,便下定了决心要赶快订制一辆“可用于包养美人鱼”的专车来载他的亲亲阿飘,以免委屈了好基友。 然而闻杰却是连连摇头,说:“没有啊,我怎么可能不舒服呢,你看——”说着他就把手和脚都伸展开来摇晃了几下,只见他的胳膊和大腿都毫无阻碍地穿过了木盆的边缘,整个人的形象瞬间就从蔫巴巴的水生植物转变成了搞笑的大乌龟。 “——喏,我在现形的时候可以随意控制自己碰不碰到周围的东西,所以根本不会被挤到的,就算这盆子再小一点也不成问题。” 说到这里,即便是闻杰现在的心情并不怎么好,也不免有些小得意:经过这几天的磨合,他对自己的“鬼身”和“力度”的控制是越来越熟练了,也让他得到了不少成就感。 至于说具体怎么控制,简单举例,如果他只需要出一分力就能在沈岳面前现形,而触碰物品则需要出十分力,那当他不需要触碰东西的时候,就不出那九分力呗,这原理是很简单的。不过真正做起来就没那么简单了,一分力是多少?十分力又是多少?都要靠他自己来判断和把握,正如那些忽然得到异能的人要学会怎么去控制一样,要么付出努力,要么拥有悟性,不得不说,闻杰还真是颇有些悟性的,这么快就能收放自如了。 如果再放飞一下想象的翅膀,就说明现在的闻杰已经可以在他的男神面前随心所欲地表演各种穿墙特技了,想想还挺炫酷的呢。 “那这么说来,即使我以后只给你准备一小杯水,也不成问题咯?” 沈岳想象了一下闻杰变成小小一只蹲在杯子里仰头看他的画面,哎,还真是挺有趣的呢。 “那当然不行啊,我又不会把自己变小!更何况水多和水少对减缓我的阴气消耗的效果是大有差别哒,我现在蹲在盆子里现身,就远比不上昨晚在大浴池里感觉那么轻松了。”闻杰似乎也跟沈岳想到一块儿去了,不禁打了个寒颤,连连摆手,他可不想被男神当只豚鼠养着!即使他真能变小也绝对不变! “噢,那我就明白了,放心吧,以后肯定不会让你缺水的。” 沈岳了然地点了点头,其实他之前就考虑过水量的问题,自行做出的推测跟闻杰给出的这个答案差不多,也该是这样才比较符合逻辑。至于变小什么的,闻杰不乐意他当然不会硬逼,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那样的机会呢?呵,总而言之,他们的未来或有无限可能,想想都觉得好多正能量啊。 但在那之前,沈岳还是决定要给自家阿飘弄个专车,而为了方便以后在大海上“遛”阿飘,他还打算尽快入手一架游艇。 ——嗯哼,谁说养阿飘省钱的?才不是人人都能养得起、玩得转呢,好在沈总他不差钱! “哦哦,有你这句话,我特别放心。”闻杰虽然不知道自家男神心里想的都是买买买买买,但他却知道沈总办事一向很靠谱,当然不会不放心了。 可他一旦放下心来,就又想起了之前的那一茬,羞耻感又嗖地一下蹿上了脑门:苍天啊大地啊,请接受一个花痴的忏悔,降下一道天雷毁灭那个盒子吧!跪求千万不要让老妈看到里面的东西! “都说放心了,怎么脸又皱起来了呢?”沈岳再一次从倒后镜里看到了亲亲阿飘苦恼的小表情,心里暗暗一笑,便故意问道:“你是不是正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把自己的存在告诉母亲和妹妹?” 沈岳这话一出,闻杰脑袋上的呆毛顿时就耷拉了下来,他哼哼唧唧地说:“嗯……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沈岳失笑道:“你好歹给我个准话,到底要不要告诉她们?” “……这个嘛,还是不要了吧,”闻杰停顿了一下,才闷声闷气地做出了决定: “反正我也没法让她们‘见鬼’,总不好劳烦你来客串灵媒,感觉怪怪的,还有可能惹来麻烦,算了吧。” 事实上,如果没有盒子那一码事,闻杰或许还真会为了这个问题而纠结迟疑。但是现在嘛,除非真有天雷劈下来帮他“毁灭物证”,否则闻杰百分百可以肯定自家老妈绝对已经看到他的“秘密收藏品”了,连带着妹子一起……自己在她们心目中的乖儿子、好哥哥的形象这就彻底颠覆了!真是让鬼没脸见人啦! “其实呢,要想让她们看到你,也不是完全没办法的,”沈岳好笑地看着一脸窘态的闻杰,悠悠然道:“譬如说,我可以往你身上撒一袋面粉,你只要努力让面粉粘在身体的表面,那不就行了吗?还可以直接把面粉倒在地上,你走上去踩出脚印,或者在上面写字,也都可以向她们证明你的存在……总之方法多着呢,就看你想不想用了。” “……”闻杰默默地捂住了脸,在心底里对积极帮鬼想办法的男神表示深深的敬意,同时又对没脸见人的自己表示深深的嫌弃,哎,真是悔不当初啊,抛弃了节操果然会有报应的! “让我多考虑一下吧,你、你现在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呢?” 实在没辙了,闻杰便使出了转移话题大法,企图把沈岳的注意力转移到约会上来,同时也把他自己的注意力从无限的懊恼和羞窘中“拯救”出来。 见此情状,沈岳扬了扬眉,暗想那盒子里的东西看来真是很没下限、很破廉耻,不然不至于让闻杰连他老妈都不敢见了。不过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一家人迟早都是要面对面的,到时候……嘿嘿。 所以沈岳也不着急,他顺着闻杰意思,暂时揭过这一茬,微笑道:“还是回昨晚的度假村啊,那房子我还没退呢,今晚我们也可以一起泡澡。另外那里还有不少好玩的,昨天没来得及带你多体验体验,今天正好补上。” ——油门一踩,车子欢快地奔向目的地。 于是当他们又一次来到海滨度假村时,沈岳的车子毫无疑问地湿哒哒了,一片狼藉,这场景看起来,就仿佛某某跟某某在车上“震”了好几十次似的。 沈岳把盆子暂放在别墅里,又叫了人来,把他的车子开去清理保养。看到那服务生整一副“哦哦我什么都懂”的表情,闻杰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沈岳倒是完全无所谓,牵着他的亲亲阿飘就往马场那边走去。 闻杰这才恍然明白到,原来他们今天的约会内容就是:共乘一骑! 这简直比车震还要刺激啊有木有! 一时间,闻杰觉得自己还是留了点儿节操的,自家男神才是真的节操全碎啊…… “以前没有骑过马吧?”沈岳一手牵着荡漾的阿飘,一手牵着他的爱马,一直走到没什么人的地方,才笑着对闻杰低语道:“这是一项很有趣的运动,我很喜欢,希望你也会喜欢。” “……”听听这深意满满的话!闻杰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燥热了起来。 “这匹马的品种是乌云踏雪,我们认识好些年了,我一直叫它小雪。来,你先坐到它背上去吧。”沈岳亲昵地抚了抚马背,然后就扶着闻杰坐了上去,动作极有绅士风度。而为了更好地感受这一切,闻杰也在自己身上多加了几分“力”,以确切地体验到骑马的感觉,而不仅仅是自顾自地飘着。 便在这时,这匹名叫小雪的马儿略有些躁动地刨了刨蹄子,还抖了抖背,似乎有些不安。 “咦?”沈岳微微吃惊道:“小雪它似乎……能感觉到你的存在呢。”说着,他轻轻地爱抚着马儿的脖子,待它完全平静下来以后,他才踏着马镫翻身上马,环抱着闻杰握住缰绳,然后略夹了一下马肚子,让小雪慢慢地往前跑了起来。 而闻杰呢,在被男神抱住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幸福得醉了,这种熏熏然的感觉真是美好得无法形容! “怎么样,感觉还好吧?”沈岳这是明知故问,单看怀里阿飘红扑扑的脸蛋,答案就已再明显不过了—— “非!常!好好好好好!” 能在夕阳下和男神共骑一匹奔马,闻杰觉得他的人生和“鬼生”都已一片无悔,逝去的青春仿佛又回来啦!真是太甜太美太荡漾! 清晰地感受到自家阿飘雀跃无比的心情,沈岳油然一笑,自己也觉得非常开心。他策马而奔,跑出了草场,迎着海风来到沙滩上,让小雪在淡金色的细沙上留下一串清晰的马蹄印:谁能知晓,这印记中承载的可不止一个人的重量? 随着夕阳的斜落,潮水渐涨,海浪一波一波地涌了上来,仿佛争先恐后一般填入那些蹄印里,以期滞留在岸上见证这段甜蜜的时光。 “哟喔喔喔喔喔!” 在海风中,在沈岳的怀抱中,闻杰又笑又叫,兴奋得好像飞起来了一样,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浪花击在石上溅起的一簇海水正好泼在了闻杰的手背上,而他的手则是很自然地搭在马儿的脖子上,这簇水花同时泼到了他和马儿—— 便在这一刹那间,闻杰忽而好像过电一般地抖了一下,然后就有一股极其古怪的饿意仿佛从他的灵魂深处涌上心头! “咦?” 闻杰怔了怔,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马儿的脖子:在全没想到的情况下,他似乎忽然就“解锁”了猎食的本能,这让他恍然明白到,原来鬼也是要吃东西的,而其中一种重要的食物就是牲畜的血液…… “聿聿聿聿聿!” 跑得正欢的小雪骤然生出了一种被天敌盯上的危机感,它本能地嘶叫了一声,立时就想毫不留情地把骑在它背上的老熟人给甩掉!必须甩开一切包袱逃命去! “哎?!这是怎么了——”无辜至极的沈大总裁还没弄清楚情况,就莫名其妙地遭了秧…… 第20章 饿鬼 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的刹那间,沈岳就做好了受伤的准备,他弓腰抱头,尽量护住要害,并强行压下受惊闭眼的本能,紧紧地盯着马儿的动态,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在落地之后尽可能地躲开马蹄的踩踏…… “沈总!” 不远处的安保人员和马术教练听到马儿的嘶鸣声后看过来,正好目睹了沈岳坠马的这一幕,乍惊之下,他们纷纷大呼小叫地狂奔了过来,使得上一刻还宁静祥和的海滩这一刻就比菜市场还要喧闹了。 但因为距离的问题,当他们赶到时,沈岳已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似乎还被马蹄踩了几下,众人在奔跑间也没怎么看清楚具体情况,只知道这下子恐怕真的是大件事了…… “啊啊啊,你有没有受伤?啊?你伤在哪儿啦?” 第一个对沈总表示关心的,当然不会是别人,显然只会是闻杰,他着急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都是惊惶,满心都是紧张。 “我没事,”沈岳定了定神,看着他的亲亲阿飘,心里暖暖的——刚才他跌落马背,闻杰先是在电光火石之间给他当了软垫,然后又“闪”到上面替他挨了几下马蹄,把他护得好好的,所以他又怎么会有事呢? “你呢,你有没有事?”趁着外人还没有跑到他跟前来,沈岳低声反问道。 “我当然没事啊,你真的没有受伤吗?”闻杰还是很焦虑,甚至都无暇去回顾他先前的壮举了:那不就是他曾经幻想过的“英雄救美”么?这会儿当真发生了,他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浪漫了,只觉得鬼都快给吓出心脏病啦! “……沈总沈总,您怎么样啦?快叫救护车!”“医生、应急医生在哪儿?赶紧喊过来给沈总做急救啊!” 这时候,那些大呼小叫的哥们终于跑过来了,看他们的样子,仿佛各个都快给吓出心脏病了,但他们的担忧之情显然不可能跟闻杰的一样纯粹,对他们来说,沈岳的安危只在其次,后续的追责和赔偿才是天大的问题! “我应该没受什么伤,不需要救护车。” 沈岳躺在地上时,围过来的哥们都不怎么敢伸手拉他或者扶他,看他们的神情,大概都认为这位高富帅的内脏已经被马蹄给踩破了,又或者是肋骨断了,总之不能随便移动,必须等专业人员来进行救护。于是沈总他干脆就自己站了起来,还暗暗捏了捏闻杰的小爪子,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微笑。 “真、真的没事?” 众人都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刚才他们都看到了,马儿在沙滩上奔跑的速度并不慢,发作起来也挺狂躁的,貌似还给了沈岳几蹄子……如果这样都能不受一点儿伤,那是什么样的运气啊? “我只是摔在了沙滩上,也没被踩到,当然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让应急医生来给我做一下常规检查就可以了。” 沈岳轻描淡写地拍了拍粘在身上的沙子,一派从容地解释了两句,众人见他确实不像是有事的样子,总算是稍觉安心了些,但还是簇拥着他去了医务室做了一套细致检查,直至确定了沈大总裁是真的连块表皮都没有擦破,这事儿才算是告一段落了。 唯有马术教练暗暗纳闷,他真是想不明白一向挺通人性、而且跟沈岳相处得很好的小雪怎么会忽然就失控了?还有沈岳坠马时的情形,他也大致看在了眼里,按照他的经验来判断,那分明是很惊险的状况,伤得多重都不出奇,反而是毫无损伤才是真神奇! 但他就算是再怎么纳闷,也不可能往灵异的方向去想,除非他懂得马语,能够去跟受了惊吓的小雪交流交流…… “聿聿聿——” 从医务室里走出来,目送仍有些不淡定的小雪被马术教练又牵又拖着走远了,沈岳摇了摇头,低声笑叹道:“好在我有个隐形的保镖,不然就惨定了。”说来先前也是他托大了,什么防护用具都没有戴,居然就玩起了策马疾奔,真是有些昏了头了。只因他被闻杰的兴奋所感染了,不自觉地就生出了些许冲动,看来再怎么理智的人都很难抵抗住情感的侵蚀啊。 ——不过那又如何呢? 此时此刻,沈岳并没有感到后怕,更不会把责任推给闻杰,甚至去怨怪人家影响了他:只有无能的渣渣才会那样做,按照沈岳的逻辑来看,今天他不仅体验到了策马奔腾的愉悦感和忽然坠马的刺激感,还什么事也没有,真是爽极了,这全都得感谢闻杰啊:好基友真是太贴心了,沈总表示很满意,决定以后要对闻杰更好一些,嗯,干脆明天就去买游艇吧! 然而,当沈岳都把注意力转到买买买上了,某只阿飘却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劲来,直至他们一路走回了别墅里,闻杰仍是一副怔怔然的小模样,外加一声不吭。 “这是怎么啦,我都没有被吓到,你这个救美的英雄反而吓呆了?” 既然别墅里再无旁人,沈岳便也不克制了,直接就上手捏了捏闻杰的脸,又凑近阿飘的耳边,暧昧地低笑道:“刚才你的表现真是棒极了……” 闻杰讶然回神,脸蛋一下子就红透了。他更感觉到一股热流从耳朵窜进了身体深处,而且还不像是幻觉的样子,难道说,男神对着他吹气……也是一种灌输阳气的方式吗? 眼见着自家阿飘从一个呆发到另一个呆,几乎都不带停顿的,沈岳无奈之下,手上的动作却是越发放肆了,在闻杰的身上揉揉捏捏,玩得不亦乐乎。不过,当他仔细回想起亲亲阿飘方才是怎么保护他的,又不自觉地想到了一个掉节操的问题—— 话说在沈岳坠马的片刻间,闻杰霎时就隐形了,然后便毫无障碍地穿过了他的身体,再现形出来垫在了他的身下。待沈岳落地后,闻杰又一次隐形、穿回到上面来帮他挡住了马蹄的踩踏:不得不说,阿飘君的快速反应力和如此流畅的一番表现,真的是棒极了,而且特别英勇! 然而问题这就来了,闻杰随时都能隐形,还能把沈岳的身体当成一堵墙穿来穿去……那么假如沈大总裁想对他的亲亲阿飘做点什么、而阿飘又不愿意配合的话,岂不是完全没办法愉快地玩耍啦?想想还真有点儿小心塞哎! 殊不知闻杰这时候也觉得心塞着呢,而且他是真的心塞——发了一会儿呆,想了想,他终于还是对男神坦白了:“其实刚才……就是因为我,马儿才会失控的,所以我并不是救美的英雄,反而是险些害死你的恶鬼!” “嗯?” 沈岳立时驱走了脑海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认真了起来,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仔细说说。” “具体是什么原理,我也还没想明白,总之就是在水泼到我和马儿的那一瞬间,我忽然就领悟到了一个技能,或者说,这根本就是鬼的猎食本能——” 说到这里,闻杰压低了声音,用既有些忐忑、又有些阴森的语气,接着说:“只要我能把一只鲜活的牲畜整个儿包裹起来,就能瞬间吸走它所有的血液、嗖地一下就把它变成一具干尸!” 沈岳挑了挑眉,“……真有这么厉害?” “就有这么厉害!”闻杰肯定地握了握拳,但随即他的神情又变得复杂了起来,迟疑道:“我……记得我第二次见你的时候就问过你,怕不怕我把你吸成干尸,当时你说不怕,那么现在呢?” 沈岳眨了眨眼,“我又不是牲畜,为什么要怕?” 听到这个神逻辑的答复,闻杰简直都快要无语凝咽了,忍不住低吼道:“连动物都懂得趋利避害,你居然还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哈,”沈岳摊了摊手,笑道:“你以为我的胆量跟小雪是一个级别的吗?那也未免太小瞧我了。实话告诉你,其实我天生就很具有冒险精神,温和的表面下一直隐藏着一颗躁动的心,所以千万不要看我整天微笑就以为我是个好好先生,那些都是假象,明白了吗?” “……”闻杰听得目瞪口呆,就连脑袋上的呆毛都竖了起来。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点到即止,沈岳并不想多说,他更希望闻杰能亲自发掘出真正的他。 于是他收敛了颇有些张扬的笑容,淡定地拍了拍闻杰的肩膀,还揉了一把对方的呆毛,接着说道:“你的情况我已大致了解了,跟某些志怪小说里的‘饿鬼’还真有点相似呢,我这就让人送几只活鸡鸭来,好好地做一番试验。” 闻杰继续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 见状,沈岳暗暗一笑,又凑到阿飘的耳边,低笑道:“乖,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喂饱你的……” 第21章 试吃 调情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不多时,服务生就应沈大总裁的要求送来了三只鸡、两只鸭,还有一只据说是野味的大白鹅,都是活生生的,绑着脚。 “放在这里就可以了。”沈岳指了指大厅的地板,然后就用极其丰厚的小费把好奇不解的服务生给打发走了。接下来,他锁好门,关紧窗,拉上所有的窗帘,甚至还从厨房拿了些调味料出来,这才笑眯眯地说:“好啦,来开动吧!” 说着,见闻杰仍是怔怔然地没反应,沈岳又笑着补充道:“记得那天刚送走姚女士的时候,我就说要请你吃大餐的,这下子终于可以履约了,总算没有破坏我的信用度。” “……” 闻杰捧着脸,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三只鸡两只鸭和一只大白鹅歪歪斜斜地躺在装修豪华的别墅大厅里使劲地扑棱着翅膀,还叽叽嘎嘎哇哇地乱叫,抖落一地鸡毛鸭毛鹅毛……这像是高富帅请吃大餐的样子嘛?什么鬼! “我忽然就觉得一点都不饿了呢,我们还是一起去泡澡吧!” 闻杰坚决地撇开脸,朝着浴池的方向飘去,却被沈岳一把拽了回来,“先吃东西再去泡澡,如果鸡鸭鹅都不合你的口味,我就再让人去弄些其它的活物来。”说着他又捏了捏闻杰的脸,温声笑道:“你都多少天没吃东西啦,还说不饿骗谁呢。” 闻杰无言以对,经过艰难的心灵抉择,终于还是同意尝试一把“生吞活物”:虽然想想都觉得很没下限,但谁让他是鬼呢? 深吸了一口气,闻杰挣脱开沈岳的手,忽然化作一片幽光,猛地冲向地面上的其中一只鸡—— “咕咕嘎!” 这只可怜的母鸡瞬间就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奋力地扑腾着翅膀,奈何它的俩爪子被紧紧地捆在了一起,任它怎么扑腾都只能在地面上东倒西歪,逐渐被闻杰化作的那片幽光所包围…… 沈岳屏住了呼吸,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然而只在片刻之后,那片幽光就唰地一下往回飞射,直直地冲向沈岳的胸口,看样子像是要直接回到玉佩里去了? 沈岳下意识地用手一挡,手触到幽光,幽光就变回了闻杰的模样,软趴趴地往地上倒去,沈岳赶紧一把抱住他,急问道:“怎么了?”再看那只母鸡,却还活得好好的呢,只是仍处在受惊的状态中,扑腾个不停。 闻杰软趴趴地窝在男神温暖的怀抱里,缓了好一阵子,才哼哼唧唧地说:“……点子太硬,啃不动!” “……” 这下子轮到沈岳无语了,但见闻杰还有心情开玩笑,想来情况也并不太严重,他便揽着闻杰走到沙发旁坐下,又让他的亲亲阿飘坐在他的大腿上,而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那要不要哥帮你把这硬茬子给宰了?然后我吃肉,你喝血。” “噗——”这种高富帅男神忽变混混老大的风格,也真是让人醉醉哒! 闻杰捧腹笑了好一阵子才停了下来,摇头道:“不行啊,我必须要吃活的,鸡血旺是无福消受啦。”说着他又是一叹,“可惜我还是太弱了,连只鸡也解决不了!”想想都心塞塞啊。 沈岳沉吟了一会儿,说:“你再给我说说这个新技能的情况吧,任何细节都不要遗漏。” “好哒。”闻杰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会儿,总结道:“第一,这个技能是在一簇海水同时泼到我和马儿的那一瞬间解锁的,当时我的感觉就是灵光一闪,忽然就得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我正在骑着的这个活物的血液,就是我所需要的食物。” 沈岳点了点头,沉稳地说:“这有点像是新生婴儿第一次闻到奶香味,自然就知道那是食物,同时也解锁了吮吸的技能。” 闻杰眼睛一亮,“没错!这比喻太贴切了!”他暗暗给男神点了个赞,接着说道:“第二,我猎食的方法之前也有说过,就是把整只活物包裹起来,具体情况你刚才也看到了,这个包裹并不是指去搂去抱,而是要用我的力量将其覆盖——” “这力量是指阴气吗?”沈岳十分专注地看着闻杰。 “并不是,”闻杰摇了摇头,“我想把这种力量命名为魂力,感觉上,整个我似乎都是由这种魂力所构成的,所以我的本质就是一团无形无状却又有着意识的……气团?” 设定做到这里,闻杰又忍不住捧起了自己的大脸:被男神用这样专注的目光看着,小心肝怦怦直跳啊,感觉就连智商都瞬间上涨了好几个点呢,还有一种特别想在男神面前好好表现的冲动! “不只是气团,在你变成一团的时候,还会发出幽幽的光呢。”沈岳倒是没有多想,只当这是一场实验过后的总结研讨会,还很自然地帮自家阿飘完善着设定—— “其实现在的你也是自带幽光的,虽说比较淡,但明显还是在自发光,不然把灯关了我就应该看不见你才对,但事实是在黑暗里我仍能看见你,嘿,这样说来,你就像根巨大的荧光棒,好在你发出的幽光一点儿也不刺眼,而是非常非常柔和,比月光还柔,看着就让人心生平静。” “……巨大荧光棒是什么鬼形容,我宁愿自己是个光团!”闻杰鼓了鼓脸。 “巨大荧光棒浓缩之后自然就是光团了嘛,”沈岳笑了笑,“好了,不要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了,再来说说看,在你的感觉里,魂力和阴气究竟有什么区别呢?” “唔,”闻杰摸了摸下巴,回忆道:“最早我帮你拿毯子拿衣服的时候,感觉是有一股能量从我的身体深处涌现出来,来帮我达成我想做的事,我就当它是传说中的阴气吧。后来我越来越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甚至不需要太过明确的念头,只要我略有想法,那种阴气就会很自然地产生了。但是你也知道,我的阴气量不多,用着用着就没了,然后我就要回到玉佩里去充电了……” “等等,这里插一个问题,”沈岳稍稍收紧了手臂,把闻杰的腰往靠近自己的方向揽了揽,语带探究地问:“既然能助你现身的阴气量不多,用着用着就没了,那么当我们有身体接触的时候,就像现在,助你现身的能量究竟是什么?依旧是阴气,还是我的阳气?” 听到这里,闻杰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右手化拳锤了锤左掌,说:“这个问题很有意思,也许就是关键所在!” 他细细解说道:“在我挨着你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所谓阳气,也根本不像是阴气那样能被我感觉到、甚至量化来使用。无论现身还是触摸实物,我始终都是在用阴气,而最最神奇的是,一旦我挨着你,体内产生的阴气就变得源源不绝了,好像怎么用也用不光似的!” 说到这里,闻杰顿了顿,飞扬的心情忽而就回落了几分,他看向沈岳,关切地问:“那么你呢?你真的没有一点儿被我吸走阳气的感觉嘛?” “没有,”沈岳很肯定地摇了摇头,“我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 “咦,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这似乎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哎。”闻杰挠了挠头。 沈岳闭上眼睛,静静地想了一会儿,才又睁开眼来,目光平静而柔和地看着闻杰,说:“也许可以这么解释,你的本质就是一团魂力,至于魂力究竟是什么,我们暂时不去管。总之魂力是你的根本,而魂力又可以产生阴气来供你使用,如果用你喜欢的方式来作比喻,那么魂力就像是一个武林高手的修为,阴气就是内力……这样够贴切吗?” “够够够!”闻杰大力点头,星星眼地看着男神,“说的太有道理啦!继续继续!” 沈岳油然一笑,接着说:“那么现在的问题是,在你挨着我的时候,阴气为什么像是用不完似的?根据能量守恒定律,我应该是传递了一些能量给你的,无论是不是传说中的阳气,姑且就这么叫着吧。于是结论就来了,我的阳气应该对你的修为大有裨益,所以你的内力就源源不断了,就好像是武林高手吃了天材地宝一样。” 闻杰连连点头,脑袋上的呆毛也跟着晃啊晃的,“听起来真的非常有道理,但之前的那个问题又该怎么解释呢,你既然被我吸走了一些阳气,又怎么会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呢?故事里的书生遇到女鬼,不都会变得体虚气短吗?”他始终放不下这个问题,就怕心上人会因为他而受到损害。 “那应该是因为你太弱了吧,根本就吸不了多少阳气,所以对我基本没影响,我只要吃好喝好睡好就足够供养你了。”沈岳挑眉一笑。 “我、我哪里弱啦?别忘了我今天还救过你呢!”出于男性的自尊,闻杰必须奋力反驳,才不要让喜欢的人认为他很弱呢。 然而沈岳却是毫不留情地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只母鸡,哼笑道:“你救我靠的是技巧,若论真正的实力,你连只鸡都解决不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闻杰的呆毛顿时就耷拉了下来,确实是无话可说。 “好啦,你也不用沮丧,”沈岳才给了打击又送甜枣,亲昵地摸摸闻杰的头,说:“照我看呢,现在的你也不过只是个几天大的小鬼罢了,会这么弱不是很正常么?故事里的那些厉害的鬼,基本都是百年老鬼啊、千年鬼王之类的,你比不了他们,只是因为资历太浅,所以还是慢慢来吧。” “嗯嗯,”吃了男神给的甜枣,闻杰顿时又满血满蓝了,“看来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熬时间、攒资历了,那么之前我们推断出来的玉佩充能会让我逐渐变厉害,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还是不能确定,但我认为这里面应该大有玄机。”沈岳神色微凝,缓缓说道:“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多尝试几种可能让你变强的方法吧,不要把鸡蛋都放进一个篮子里。” 闻杰连连点头,对男神的判断表示百分百的信任,兴致盎然地说:“有哪几种可能让我变强的方法?来来来,我们一个一个地试。” “最直接方法的当然是吃啊,你既然解锁了这个技能,那就肯定是有作用的。”沈岳一摊手,又指了指地上的鸡鸭鹅。 “……可是我吃不到啊!” 闻杰郁闷地大喊了一声,眼巴巴地看着那些活蹦乱跳的食物们,说:“当我包裹住一整只鸡以后,就要发动阴气同时沁入它的全部血液,然后按照本能来‘施展技能’,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抽干它的血液了……可问题是鸡是会乱动、会反抗的啊!它只要扇扇翅膀,我的包裹就破洞了,连发动技能所需的极短的时间都维系不了,哎!” 说到这里,闻杰握紧了拳头,“不过我也想过了,只要我继续努力提升自己的控制力,直到能把自己化作一层水膜贴在猎物的身上,无论它怎么动,我都能贴得严实紧密、不露破绽,那就真是厉害了!” 沈岳眯了眯眼,暗想需要那么麻烦嘛?直接拿根绳子把整只鸡都给捆严实了,让它完全动弹不得,不就行了么? 但他并没有打断闻杰的话,便听对方又说:“可是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鸡的身体里有着一种能量,那大概也是阳气吧,虽然总量不多,但也会源源不绝地产生,一旦我裹住它以后不能速战速决,阴气很快就会被耗光,然后也就没有然后了。” 沈岳了然地点了点头,心念急转,努力思考该怎么去帮助阿飘“进食”,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话锋一转,说:“既然这样,那就先换另一个方法试试,或许也能提升你的实力。只要你能稍稍厉害一些,解决一只鸡应该就不成问题了。” “好啊好啊,那是什么好方法?” “吸阳气。” “哎?!”闻杰瞪大了眼,“可、可是我好像没办法自主地吸你的阳气啊,我没那个技能……”话是这样说,但以他的节操,似乎已经大概明白了什么。 果然,沈岳马上揭晓了答案:“你没办法自主吸,并不代表我不能灌输给你,而且根据各种志怪小说的描述,肯定有比手牵手高效得多的传递阳气的方法。” 闻杰的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支吾道:“什、什么是更高效的方法呢?”该不会真的是他想的那样吧? “你说呢,”沈岳似笑非笑地说:“故事里的女鬼……究竟是怎么让书生变得体虚气短的呢?” 第22章 初吻 听到这么明显的暗示,闻杰激动得都快要晕倒了,“你、你你……”他想说男神你怎么这么没节操啊,但他自己其实也是一样的没节操,而且还特别喜欢男神像这样直白地跟他调情,小心肝荡漾得不行。 而沈岳呢,自从发现闻杰花痴荡漾的本性以后,他就越来越豪迈了,因为谈恋爱嘛,总要有人主动,闻杰缺乏自信、不敢主动,正好沈岳最不缺的就是自信、最爱做的事就是主动出击,所以他果断地撕掉温和有礼的面具,抛掉节操各种调情,看起来变化好大,其实只是以前藏得太深,终于遇上喜欢的人,本性自然就暴露了。 就比如这时候,他一眼就看出闻杰的荡漾了,那还等什么?伸手扣住对方的后脑,直接就吻了上去—— “啊咧?!” 闻杰这下是彻底晕了,脑袋上都有一圈小星星在旋转了,但他的眼睛仍睁得大大的,娇羞闭眼才不是他的风格呢,他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最近距离观察男神的机会? 哎呀呀,男神的睫毛好长,鼻梁好完美,至于吻技……虽然感觉起来呢,似乎算不上水平高超,但他已经特别满足了,尤其还有一股热流从唇舌间直落腹中,这种烫进心底的感觉,简直都快把鬼化成一滩糖浆了。 约莫三分钟后,这一吻才告一段落,沈岳舔了舔嘴角,微笑道:“果冻的口感,果然挺不错的。” 闻杰眨了眨眼,勉强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就抬起手来圈住了男神的脖子,再加上他本来就是坐在男神大腿上的,所以他们现在的姿势嘛,几乎都可以直接那啥了…… “咳咳,”闻杰从头红到脚,像只熟虾一般弓在沈岳的怀里,却还不舍得松开手,就维持着这样暧昧的姿势,小小声说:“这种时候还提什么果冻啊,真没情调。” 沈岳哑然笑道:“那我们一起泡澡去,够有情调了吧?”说着他就站了起来,顺势把闻杰抱了起来,公主抱,反正阿飘也没什么重量,真是毫不费劲。 就这样,一人一鬼转移了阵地,到大浴池里卿卿我我去了。 不过呢,可别想歪了,即使是在浴池里,他们最多也就是搂搂抱抱、亲亲摸摸,并没有因为脱掉了衣服就顺便把本垒也给上了,尤其是某阿飘……他在水里也不脱衣服的好吧?! 对于这种犯规的行为,沈大总裁翻了个白眼,暗暗把“怎样才能亲自动手脱掉阿飘的衣服”这样深奥的问题列入了探索研究的计划表里。 所幸他并不急色,也没打算在今天就彻底达成“吃果冻”的成就,按部就班地谈谈小恋爱挺好的,从牵牵小手,到亲亲小嘴,再到……嘿嘿,总之都是迟早的事,急啥。 愉快地看着在水里钻上钻下地游了一阵子,沈岳径自出水擦身穿衣—— “咦,你这么快就泡够啦?”闻杰从水里冒出头来,毫不掩饰地欣赏着男神的好身材,口水哗哗的同时还觉得有些不够满足,虽然今天他们的进展真是相当的大,从共乘一骑到搂搂抱抱坐大腿,再到初次亲吻,每一个项目都让阿飘荡漾得冒泡……但是,福利谁会嫌多呢? 闻杰在水里游来游去的时候,其实也一直都在收福利:他的目光始终黏在沈岳的身上,怎么看也看不够,越看越觉得太美好,所以现在他看到男神又穿起了衣服,真是感觉意犹未尽啊。 “还没吃饭呢,我就不泡太久了。”沈岳回过头来,朝自家阿飘笑了笑,说:“你继续游着,我去把吃的拿进来。” “哦哦,”闻杰目送自家男神走出浴室,忽然就没了游泳的兴致,干脆整个儿没进水里,开始发动“花痴自我满足大法”,回顾起了刚才的种种旖旎、种种美好,继续口水哗哗地流…… 然而没过一会儿,沈岳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只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母鸡—— “耶?我还以为你是去拿你的食物,原来是拿我的食物啊。”闻杰又冒出头来,看了看亲爱的男神,又看了看可怜的母鸡,略有些兴致缺缺,“你还把它捆严实啦,真是太有心了,感谢感谢,可我还是不一定能吃得动啊。” “这次应该没问题的,”沈岳提着母鸡走到池边,微笑道:“这不仅是你的食物,也是我的,就看你能不能让我省省事了。”说着,他抬手一抛,就把母鸡扔进了浴池里! 嗯?闻杰眼睛一亮,顿时就明白了沈岳的意思,当即钻入水中,对着那只即将溺亡的鸡施展了技能,猛然化作幽光冲了过去:“嘎!” 站在岸上密切关注情况的沈岳似乎听到了母鸡的最后哀鸣,又或许是猎食成功的阿飘开心的欢呼,不过片刻间,那幽光又化成了闻杰,他伸手将母鸡从水里捞起,举在手里,就像猎户举着战利品、又像冠军举着奖牌一般向心上人示意,同时兴奋地大喊道:“我成功啦!” “恭喜。”沈岳油然一笑,把刚才一直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亮出来,只见他手里赫然还抓着一只被捆得严严实实的鸭子——“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一份鸭血旺?” “哈哈,”闻杰乐颠颠地大笑道:“好说好说,本大侠确实还没吃饱,小二继续上菜吧!” 沈岳眉梢微挑,并不急着把手上的鸭子也扔进池子里,而是轻轻笑道:“敢问大侠,吃了本店的招牌落汤鸡,可有什么感悟吗?” “唔,”闻杰拍了拍自己的小肚皮,说:“有一种很充实的感觉。”说着,他目光明亮地看向沈岳,很愉快、也很自信地笑道:“虽然我的本能告诉我,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它,但是我已经有了强烈的预感,一旦消化完了,我就会发生质的改变!” “好极了,我很期待看到你的质变。”沈岳微微一笑,又晃了晃手中的鸭子,问:“那么大侠,现在还要继续吃吗?” “吃吃吃!”闻杰把手上的落汤鸡往岸上一甩,高高地举双手,示意继续投喂。 沈岳笑着把鸭子抛了过去。 片刻后,失去了全部血液的鸭子也被甩上了岸,软趴趴地躺在它的母鸡小伙伴的身旁。 “请问大侠,这会儿吃饱了吗?”沈岳蹲下来,一边翻动着脚边的鸡鸭、仔细观察,一边问道:“鸡和鸭,哪个更好吃些?” “当然是鸡!”闻杰游到岸边,跟沈岳一起观察他“吃剩的”鸡鸭,并很认真地反馈道:“虽然以我的这种吃法,根本不存在味道和口感的问题,但吃鸡比吃鸭要轻松,却是毫无疑问的。我认为呢,这其中大概有两个原因,一是鸭子会游泳不怕水,即使整个浸没在水里也会淹死,但怎么也能比鸡坚持得更久。再来就是鸭子体内的阳气总量比鸡多,可能是因为它比鸡大只一些?” 沈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那你现在吃饱了吗,还要不要再来点?” 闻杰转了转眼珠子,嘿笑道:“外面不是还有两只鸡么,一起拿来给我吧!” 沈岳点了点他的额头,笑道:“大胃王啊你!”话是这样说,但也有俗话说,能吃是福嘛,所以他还是到外面去把两只鸡拎了进来,更捎带上了那只野生大白鹅。 闻杰毫不客气地把两只鸡逐一解决,最后总结道:“食物在濒死的时候最好下手,最不费劲,而且……食物的意志越不坚定、越恐惧,它自体产生阳气的循环就会变慢,这对我的猎食更加有利。” “难怪在那些恐怖片里,鬼总是要先吓人,再杀人,看来人的精神意志越薄弱,就越容易被魑魅魍魉趁虚而入,这确实是真的……受教了。”沈岳沉吟了片刻,笑着朝他的阿飘拱了拱手。 “什么魑魅魍魉啊,别把这形容安在我的头上哈!”闻杰握了握拳,“我是一只有良心的鬼,只吃鸡,不吃人!” 沈岳点头笑道:“是是是,你是良心鬼、大胃王,吃了这么多,撑不撑呢?”虽说三只鸡和一只鸭的血加在一起也不算特别多,但如果都做成血豆腐的话,也足可让一个成年人吃饱了,不知道阿飘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一点都不撑,”闻杰摇了摇头,沉吟道:“实话说,是根本没有饱、撑之类的感觉,好像再来多少我都能吃得下,只是要花更多的时间来消化。” 沈岳想了想,说:“那第一次吃,还是悠着点吧,差不多就可以了。”说着他指了指旁边的大白鹅,“最后试试它吧,不一定要吃下去,就想让你感受一下,它和鸡鸭有多大的差别?” “行。”闻杰一口应下,然后他们照例把大白鹅捆紧,扔进了水里…… “呼呼,”过了一会儿,闻杰浮上来,游到岸边把犹在挣扎的大白鹅递回给沈岳,笑叹道:“还是饶它一命了,看来这伙计真是野生的,比家养鸡鸭的意志强大了一倍有余,我是真啃不动,感觉还有点累呢。” 沈岳把大白鹅身上的绳子解开,就放它在池子里游着了,然后握住闻杰的手,说:“累了就不要勉强了,今天到此为止。”说着他指了指地上的三只鸡和一只鸭,微笑道:“现在来做我的晚餐?” “好啊!”闻杰抓紧沈岳的手,顺势借力,脱离水面飘上了岸来,笑着拍了拍胸脯,“都交给我,让你尝尝我的好手艺,就怕你吃不下这么多!” 沈岳一把将闻杰拉近了怀里,亲了亲他的脸蛋,笑眯眯地说:“这你大可放心,我的胃口也不小……” 第23章 震动 度假村的服务生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浴池周边的鸡毛鸭毛给收拾干净、又是怎么把那只在浴池里游来游去的大白鹅捉住的,沈岳并不关心。 此时的他正穿着围裙,整一副家庭煮男的样子在厨房里忙碌着,完全无视了那个满脸都写着“有钱人真是太任性太奇葩太不可理喻”的服务生。 “我敢肯定他马上就会上网去吐槽你了,嘿,就连标题我都帮他想好了——” 目送那服务生囧囧有神地离开,闻杰捧腹笑道:“高富帅在浴池里杀鸡为哪般?跟鹅一起洗澡又是怎样的怪癖?沈总你病得这么重为什么要放弃治疗?哈哈哈哈哈!” “你笑够了没?笑够了就过来把蒜给剥了。” 沈岳淡定地瞥了闻杰一眼,并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有可能受损,只把注意力放在他的晚餐上。 “喂喂,我是想要掌个勺,让你尝尝我的高超手艺,可不是专门帮你打下手的,怎么拔鸡毛啊、剥大蒜这些麻烦事都摊到我的头上来啦?” 闻杰嘟嘟囔囔地飘到了料理台前,看似有些不情愿,但正如他之前非常积极地拔光了鸡毛,现在他也十分麻利地就把蒜给剥好了。他怎么可能真的拒绝男神的要求呢?而且他还暗搓搓地想着,能跟男神一起在厨房里做这做那,简直就是夫夫双双把家还的节奏嘛,真是太甜了。 “好啦,准备工作全部完成,现在开始做大餐——来来来,让我来大显身手,做一席超级美味的全鸡宴!” 闻杰兴致昂扬地做了个撸袖子的动作,这就要上灶开火、去征服男神的胃了,结果却被沈岳一把拉开,“你乖乖地待在一边就好,火也是你能碰的?” 闻杰怔了怔,很快就领悟到了沈岳这话里的意思,顿时觉得非常泄气。但他还是存着点儿小小的侥幸,便说:“人做饭也是不能碰到火的,跟鬼也差不多嘛,所以干脆就让我试试看呗,我一定会很小心很小心的。” “不行,”沈岳坚决不答应,“这种冒险毫无意义,免谈。” “……” 虽然知道男神是一片好意,但闻杰还是蔫巴巴地垂下了头,暗想自己苦练多年的厨艺难道就这样报废了?以后最多只能做做生鲜料理和凉拌菜啦?可是据他所知,他家男神最不爱吃的就是生鲜料理和凉拌菜啊! 世事如此残酷,闻杰默默泪流…… 然而就在沈岳即将开动的时候,闻杰猛然抬起头来,兴奋地弹了个响指,“等等,我想到办法了——” “嗯?”沈岳挑了挑眉。 “我用电磁炉不就好了?环保又方便的多功能电磁炉啊,我总不至于连它也不能用吧?” “……”这办法好有道理,沈大总裁无言以对。 于是这天晚上,他终究是吃了一餐全部由电磁炉做成的、主料不是鸡就是鸭的“家禽宴”。 “怎么样,我的厨艺还可以吧?”眼看着沈岳闷头吃了不少他做的菜,闻杰心里甜滋滋的,但还是想要亲耳听到男神的表扬。 “嗯,专业水准,看来我以后是大有口福了。” 作为一个好老板,沈岳当然不会吝啬于表扬他人,尤其是闻杰的厨艺确实不错,用电磁炉都能做出这么多花样和风味来,真是让沈总挺满意的。再加上闻杰这小子每每受到表扬的时候,眼睛都会眯成两道月牙,再配上他那张圆圆的脸,跟招财猫有六七分相似,有趣得很,以前沈岳就很喜欢看他露出这副表情,现在更是直接上手揉捏了起来,一点儿也不客气。 “喂喂,你手上都是油,怎么直接就往我脸上抹啊!”闻杰本是一点儿也不介意男神爱抚他揉捏他的,但是这一回……男神他没洗手啊!好歹也是个堂堂的总裁,即使还达不到狂霸拽的境界,怎么也不能这么丢范儿吧? 谁成想,沈岳非但不知悔改,还笑眯眯地说:“这没什么所谓吧,果冻应该是不沾油的。” “……岂有此理,你当我是不沾油易清洗的抹布嘛?!” 果冻、啊不,是阿飘君顿时炸毛,呜哇哇地扑进沈岳的怀里一阵乱蹭,把满脸的油都“还”给了沈大总裁,却也在同一时间证实了“果冻不沾油”的理论还真是正确的。 就这样,一人一鬼嬉笑打闹了一番,最后的结果是沈岳又去冲了个澡,才带着一身沐浴液的清香味钻进了被窝里。 “都还不到十点呢,你这就要睡啦?那……我回去了?” 闻杰依依不舍地在沈岳的床头飘来飘去,如果忽略他脑袋上的呆毛,直接把这场景插进恐怖片里也不会显得突兀的。 好在沈岳完全没有背后发毛的感觉,只觉得好笑,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说:“我要完成功课才会睡,你过来这里陪我躺躺。” 闻杰很听话地飘了过来,麻利地穿过被子躺下了,好奇地问:“什么功课?难道你还在自学准备考证嘛?” 这问题问出口,闻杰自己也觉得好笑,男神都混成总裁了还考什么证啊…… 然而沈岳却哼笑了两声,说:“是啊,我每天在努力自学,正准备去考养鬼大师的资格认证呢!”说着,他把放在腿上的笔记本电脑翻开来,又很熟练地打开了他的“亲亲阿飘观察记录”。 “养鬼大师?”闻杰见沈岳并没有避他的意思,便探头来看,才看到标题,脸蛋就变得红扑扑了。再往下看内容,不禁惊叹于男神缜密的思维和钻研的精神,“……真不愧是沈大神啊,都离开学校这么多年了,学霸之心还存着呢!” “嗯?!” 沈岳才输入了“今日重点:阿飘猎食技能总结”这个小标题,听得闻杰这一句感慨,心下忽然一震:“你怎么会叫我沈大神?进公司之前你就认识我?!” “呃呃,”闻杰呆毛一翘,全没想到自己居然一个不小心就露馅了,都是因为近来太荡漾了,没把持住……但男神这反应力也实在是太快了吧?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迎着沈岳灼灼的目光,闻杰想要转头避开、又怕那样会更显出心虚,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与他对视,支吾道:“我、我也是京都大学毕业的啊,怎么可能没听过你沈大神的名号呢?” 沈岳眯了眯眼,毫不留情地揭破了对方的谎言:“鬼扯淡!自从我入读京都大学以后,就开始筹备创业、广交人脉,因此而分散了心思,再也没法在那个牛人云集的地方做学霸了,所以还会叫我沈大神的,只能是我中学的校友!” 说到这里,沈岳抬手揽住了闻杰的肩颈,目光很复杂地看着他,语气也很复杂,问:“你……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第一次见我?” “我、我我,”闻杰苦着脸纠结了好半晌,还是想不到任何借口任何理由,只能无奈地坦白道:“其实我不仅是你大学的校友,也、也是你中学的校友……” 虽然,闻杰在坦白到这个程度以后,就闭紧嘴巴再也不肯吭声了。但以沈岳的敏锐,还是从这个重要的信息中联想到了很多很多。 毫无疑问,他心里大受震动。 “唉……” 默然良久,沈岳长叹了一声,俯身吻上了闻杰紧闭的唇。 在这一刻,只有用这样亲密的行为,才能稍稍表达出他心里的无尽感慨。但还远远不够。 究竟多少年了?竟有这么一个傻小子,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他?甚至于一直到死,都没敢让他知道! 真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结果,是沈岳的迟钝?还是闻杰的闷骚?总之沈岳现在只想苦笑,但同时他也倍感庆幸——无论是以怎样的形式存在,无论这其中藏着多少秘密,至少闻杰还在他的身边,不是吗? 幸好幸好,虽然已经很迟了,但还没有迟到完全无法挽回的地步,或许老天也是想要给他们一个机会吧? 深深的一吻结束后,闻杰神情迷离,晕晕乎乎的,几乎把刚才的尴尬窘迫都给忘光了。可沈岳的神情却是越发坚定了起来,他展臂把闻杰圈在怀里,然后就开始更加认真地完成他的功课了。 第24章 同睡 当闻杰从被吻得晕头转向的状态中缓过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的男神敲击键盘的手指几乎带出了幻影,噼里啪啦的声音更是比暴雨击打窗户的频率还要快…… 再看看男神的成果,之前还只有一个标题的“阿飘猎食技能总结”,到现在,居然就快要成为一篇条理分明字数破万的专业性论文了! 闻杰看得目瞪口呆:难道他刚才是真的被吻得晕过去了?要不这论文是怎么来的? 其实答案很简单,无非就是沈岳暗自脑补了一段感人肺腑的“苦逼学弟暗恋史”,于是他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爆发了…… “宝贝别发呆了,快来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最后标注好参考文献,这篇论文就差不多大功告成了,沈岳低头看看窝在他怀里的闻杰,很自然地叫了一声宝贝,差点又把某阿飘给震晕了——闻杰简直以为自己穿成了一个正陪着学霸男友上晚自习的妹子! 情不自禁地抖了两抖,闻杰决定忽略掉突然变得好奇怪的男神,转而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向眼前的论文:从他施展技能时的光团形态,到技能施展成功的必备要素,再到影响条件的各种猜想,这总结真是相当的细致,看得闻杰连连咋舌,然而这还只是论文的第一部分。 接下来,沈岳引用了各种古闻奇谈、志怪杂说,还有民俗旧习,推测出五牲六畜应该就是鬼类最喜爱的食物了,因为它们都被人类驯养了数千年,而且都易溺于水,再加上各地的祭祀仪式多用它们来做供奉,这应该不是毫无缘由的。更何况实践已经证明了,鸡比鸭更受鬼的喜爱,鸡既属五牲、也是六畜之一,而鸭则刚好都不是,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一些问题吗? 看到这里,闻杰满脑子都被“好有道理”这四个字刷屏了。 再然后,沈岳甚至还把五牲六畜进行了合理的分组,给闻杰制定了一个“升级型食谱”,比如从上午一只鸡、下午一只羊,到上午一只猪、下午一只牛……层层递进,合理加量,这样应该就能把某阿飘养得白白胖胖、啊不,是强强壮壮了吧。 “这、这这……” 一口气看完自己的食谱,闻杰又一次惊呆了,简直不知该作何感想,见状,沈岳微笑着接过话头,说:“这食谱只是初稿而已,是个概念计划,你看看就算,不用太当回事,因为我们谁都无法预料到,当你把今天的晚餐消化完毕之后会是个什么情况,所以具体的投喂方案必须根据实际情况不断调整、不断优化,最终满足你的真正需要。” “……” 闻杰无语了好半晌,才朝沈岳竖起了大拇指,说:“我服了,沈总!看来你很快就能在国际期刊上发表专业性论文、成为货真价实的养鬼大师,将来说不定还能开设大规模的阿飘养殖场,从此走上养鬼致富的崭新道路,甚至开辟出一个奇妙的未来新世界!” “哈?”沈岳捏了捏闻杰的脸蛋,失笑道:“你的小脑袋瓜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我还想问问你的大脑袋瓜里究竟装了些什么鬼东西呢!”闻杰转身仰躺在沈岳的大腿上,撇了撇嘴,忽然觉得他以前对男神的很多印象都是自己脑补出来的,譬如高岭之花啊、稳重可靠之类的……统统都是假象! 真正的男神分明就是个一肚子不正经还经常用神逻辑来思考问题的奇葩啊! 喏喏喏,闻杰正想到这里,沈岳就又俯下身来吻住了他,吻过之后,还说:“放心吧,我是绝不可能开什么阿飘养殖场的,最多只会养你一个,也只允许你来吸我的阳气,旁的艳鬼也好、色鬼也罢,可千万别来找我哈……” 忽然听到这么另类的、基本可以算作是表白的话,闻杰简直是哭笑不得,暗赞自己对男神的评价果然精辟。 不过即使男神是个奇葩,闻杰也还是粉他粉得神魂颠倒,谁让他已经粉了他十年,早就习惯了呢? 尤其是不正经的男神还特别会撩拨闻杰的心弦,听听他这话说的,什么“只允许你来吸我的阳气”,真是耻度爆表啊!让闻杰既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再盖上土,又清晰地体会到了心里有只小鹿乱撞的感觉,完全没有了抵抗能力,只能缴械投降。 “对了,”说到这里,眼看着闻杰都快要束手就擒了,沈岳忽然又把注意力转回到了他的功课上,噼里啪啦地输入了“关于阿飘吸阳气的尝试和猜想”这个新的小标题,同时问道:“之前一直忘了问你,跟我接吻的感觉怎么样?” 这么重要的问题,居然一直都忘了问,可见在之前的亲吻中,沈岳也非常的投入,直到一而再再而三、差不多已经习惯这种福利了,他才想起还要研究探索这一码事。 “咳咳,”闻杰显然没能跟上沈岳的神转折,听到这个问题,他脸红红地小声说:“还、还行吧,虽然你好像也不是很有经验的样子,但每次都有在进步啦。” “……我的意思是,让你描述一下这个吸阳气的新方法到底有没有效果,而不是让你评价我的吻技!”沈岳面无表情地瞥了闻杰一眼。 “啥?!”闻杰怔了怔,反应过来以后,顿时就炸毛了,“你这家伙!忽然说这些,真是太太太太没情调啦!”明明刚才就做完功课了,他们都很自然地开始甜甜蜜蜜了,怎么说着说着又拐回到功课上啦?什么鬼! 沈岳被闻杰的抗议打断了思路,稍稍反省了一下,也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似乎有些煞风景、破坏情调——哎,知错了就要马上改,所以他迅速地把笔记本合上、往床头柜上一放,又啪嗒一下把卧室里的灯也关了,最后揽住他家阿飘就往后一躺,说:“那我们就一起睡觉吧,这样够有情调不?” “……” 闻杰愣愣地看着男神把被子拉上来,盖住了他俩,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要、要不我还是回玉佩里去睡吧?” 沈岳很自然地搭了一只手在闻杰的腰上,又凑近他的耳边,暧昧笑道:“今晚别走了,留下来……” 闻杰觉得自己彻底跟不上男神的节奏了,不如干脆就乖乖躺平吧? 第25章 质变 只考虑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闻杰就忐忑又荡漾、羞涩又期待地躺平了,甚至还暗搓搓地生出了一股自觉脱掉衣服的冲动……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似乎又会错了意,因为某人在看到他乖乖留下来之后,只是愉快地笑了笑,然后就闭上了眼,真的开始睡觉了。 一时间,闻杰简直快要恼羞成怒! 他感觉自从爬上了这张床以后,自己的脑频率就彻底对不上沈某人的波段了,这到底是谁出了问题? 神色变幻了好一阵子,闻杰终于还是泄了气,彻底放弃了把某个没情趣的家伙狠狠拍醒然后再把心里的话都说个清楚明白的打算——他还是不敢。 虽然因为沈岳的主动出击,让闻杰明白到自己暗恋已久的男神原来也对他有好感,心情就如拨云见日一般明朗了起来,也能坦荡地回应沈岳直白而热情的种种调戏了。但这并不代表,闻杰就真的全无顾忌了。 至少他能感觉得到,沈岳在爱抚他、亲吻他的时候都挺乐在其中的,却对更进一步的“深入接触”还存着点儿小障碍:这再正常不过了,不是吗?谁能轻轻松松地对着一块果冻状的非人类发情?! 公正地说,沈岳能做到现在这地步,心态已经远远超出正常人的平均水准了。更何况他还在不断地付出努力,去适应这场非一般的恋爱:从牵手约会,到调戏亲吻,再到同睡一张床……这进步速度已经是相当的快了,闻杰看在眼里,懂在心里。 他们俩谁都不是傻瓜,之所以会在相处的时候各种掉节操、破下限,你暧昧来我荡漾,像青春期少年一样谈恋爱,究其根本,还不都是因为爱嘛。 就是因为爱,他们都想让彼此更加快乐;也就是因为爱,他们都不想让对方多添烦恼,只希望自己就能扛起所有的压力。 看看沈岳,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就收集了一大堆资料,写了好几万字的观察总结猜想计划,甚至还上网订购了一大批书籍文献,全是他之前根本不感兴趣的灵异神怪类……要说他的心情真像表面上看起来这般淡定从容,鬼都不信。 闻杰能够体会到沈岳藏在心底的压力,因为在他自己的心底里,也藏着同样的压力。这种压力,既有点像是即将毕业却还没有定下工作的大学生心头的紧迫感,也像是知道自己身体不对劲去医院检查后等待结果的焦虑感,总之不会轻松,可他们偏偏还要表现出特别轻松的样子,仿佛真的因为陷入爱河而变得没心没肺了。 其实他们早已心照不宣。 夜深了,沈岳的呼吸渐趋平缓,闻杰却还睁着眼,侧着身、以手撑头,默默地注视着心上人的睡颜,心湖泛波,久久难平。 他本还以为这一晚,自己会“花痴到天明”呢,谁知看着看着,他的眼皮就耷拉了下来……咦,难道鬼也会困、也需要睡觉的吗? 这一股莫名其妙的困意来得很快,闻杰根本来不及反应,意识就乱成了一团浆糊。最终,他迷迷瞪瞪地咕哝了两声,顺从本能往沈岳的怀里一钻,就呼呼地睡了过去。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当沈岳从深沉的梦境中醒转回来的时候,就赫然发现自己竟然怀抱着一个光溜溜的……人? 这是什么情况?! 即便是沈岳那性能一向优良的大脑,这时候也当机了好几十秒。 “闻杰?” 猛地把被子一掀,沈岳定睛一看,窝在他怀里睡得正香的这个“人”,显然就是闻杰,只是这小子的存在形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以至于沈岳都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不过稍稍一想,他就明白了:这意料之外的状况,应该就是阿飘把食物消化完毕之后所发生的质变了吧?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瞅着闻杰睡得好香甜的小模样,沈岳心下一动,就伸出魔爪去捏了捏对方的脸,好奇地感受着掌下肌肤温软的触感,简直就跟活人没什么两样,除了温度较常人偏低一点…… “嗯?” 这时候,闻杰终于揉着眼睛醒了过来,而他醒来之后的第一个感觉就是……风吹屁屁凉? “哇哇哇哇哇!” 闻杰活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直接就蹦出了沈岳的怀抱,落到床边踉跄着站稳,然后瞪着眼,抖抖索索地指着沈岳,脱口就说:“你、你你搞什么,半夜偷袭我?!” “啧,”沈岳从容不迫地坐起身来,上上下下地扫视了闻杰几圈,玩味笑道:“不知道是谁,昨天晚上趁着我睡着了,就脱得光溜溜的钻进了我的怀里……现在更是一丝不挂地站在我面前,居然还恶人先告状说我玩夜袭?好意思么?” “谁、谁脱的,我、我……”闻杰下意识地就想反驳某人的“指控”,他才不可能那么没节操呢,即使是投怀送抱了,也绝没有脱光衣服! 可当他恍然觉察到自己身上的变化时,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甚至就连一丝不挂这么羞耻的状况都被他抛诸脑后了,一心只想着自己又有身体了!身体身体身体!终于不再是一大块果冻了! 然而就在闻杰颤颤地抬起手,想要像个自恋狂一样摸遍自己全身上下的时候,他的“新身体”忽然就唰啦一下崩裂了—— “闻杰!”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沈岳吓了一大跳,抢上前来查看情况,就看见刚才的那个裸男,这时又变回了大果冻状的阿飘君…… 沈岳一把搂住他的果冻,关切地问:“没事吧?” 闻杰眨了眨眼,略有些迟钝地摇了摇头,“没事……就是领悟了一个新技能而已。”说着他又闭上了眼,开始整理这个新技能的信息。 沈岳没有打扰,直到闻杰再一次睁开眼,目光闪亮亮地看过来,他才心下一定,微笑道:“怎么样?这个新技能的功用就是让你重新拥有肉身吗?” 闻杰大力地点头又摇头,兴奋地说:“不止这样,这新技能肯定非常重要、非常关键,我有强烈的预感!”一边说,他还一边举起了双手做欢呼状,好一会儿才稍稍平静下来,接着说道:“就是具体要怎么施展这个技能,又能达成怎样的效果,还需要慢慢摸索。” 沈岳眉梢微挑,轻笑道:“那好啊,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摸索吧。”说着,他的手就很不老实地“摸索”了一下闻杰,又调笑道:“赶紧把你的肉身再放出来遛遛啊,那手感真是挺不错的。”最最重要的是,现出肉身的闻杰是没衣服的,才不像这块大果冻呢,还假正经地穿戴整齐,明明摸上去无论是哪儿都是一样的触感。 “嘿,快别闹了,”闻杰抓住了那只不老实的手,又羞又窘地说:“这时候我们难道不应该好好地做做功课嘛?!”男神可真是的,该正经的时候不正经,搞得他都有些心猿意马,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上去了。 沈岳故作无奈地笑叹道:“我要做功课的时候你说我没情调,现在我想玩情调了,你又叫我做功课,真是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想想也是,现在正值清晨,男人嘛,本来就会起兴致,再加上刚醒来的时候就抱住了一只没穿衣服的阿飘,某人真是有些把持不住了。 闻杰脸红红地瞥了沈岳一眼,对某人的想法心知肚明,可是,之前的那具肉身也不是他想现就能现出来的,那毫无疑问是需要能量的,按他现在的水平,每次大概也就能维持个几分钟吧—— 他把这情况如实地告诉了自家男神。 “几分钟?”沈岳略有点小失望地摸了摸鼻子,哼笑道:“这点时间够干什么啊,我又不是快枪手!” “噗!”闻杰羞窘到了极致,反而爆发了,他一把揪住沈岳身上穿着的睡袍的领口,大叫道:“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你的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啊!” 就在这时,闻杰的手恰好碰到了挂在沈岳胸前的那块玉佩…… “咦?” 沈岳和闻杰同时惊呼出声。 “这玉佩传递了一些信息给我!”他们俩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这样说着,四目相对间,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兴奋。 “这可真是……太奇妙了,”沈岳手托着玉佩反复打量,“居然可以直接把信息传递到人的脑子里,这种技术、这种技术……”说到这里,他猛地一顿,“不、不对,不是把信息传递到人脑里,而是直接传递到灵魂里!” “是啦是啦,”闻杰拍了拍沈岳的肩膀,又指了指自己,歪着头笑道:“当然是直接传递到灵魂里啦,要不我这只没脑子的鬼不就没得玩了?” 沈岳呼出一口气来,笑着看向闻杰,说:“那么我们收到的信息是否一样呢?”他其实已有九成九肯定他们收到的信息是相同的意思,最多只会因为他们各自的语言习惯而有着些许表达方式上的差异,之所以还要对一对,就是为了安定彼此的心—— 玉佩信息的大意就是说他们俩的基础条件已经达标,接下来只要能经受住一些考验,有机会共同走向更远的未来……而这,不正是之前他们都在暗暗担心的事吗?担心他们人鬼相隔,终究无法长久,却原来这玉佩真的能够把他们绑定在一起! 一人一鬼好好地讨论了一番,大体上消化完了玉佩传递给他们的信息以后,都觉得眼前豁然开朗,真的体会到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此时此刻,闻杰的表情里就再也不存在半分郁气了,他左手化拳锤了锤右掌,兴致勃勃地说:“其它的都是大空话,唯有能让我自由进出玉佩这一点,真是太棒了!我现在就进去看看,嘿,其实我早就好奇里面是什么样的了,说不定会有神奇的功法任我挑选,又或者是个神奇的空间,里面有灵泉灵田,还种满了各种天材地宝!” 沈岳点了点头,笑道:“那你就进去看看吧,以后都能自由进出,确实是方便很多了。”不过他话锋一转,又说:“但你也别想得太美了,什么神功灵宝,我听着都觉得太夸张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说不定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床供你睡觉呢。” “哎呀呀,别泼我冷水嘛,总裁大人。”闻杰朝沈岳摆了摆手,笑嘻嘻道:“对了,忽然想起今天是星期一,所以你赶紧上班去吧,而我呢,就去探索新世界咯!”说着他就化成幽光钻回玉佩里去了,甚至不等某人再说些什么,看来他真是急不可耐了。 见此情形,沈岳哑然一笑,便自顾自地打理好自己、收拾好东西,最后退掉这度假别墅,开车上班去了。 刚刚过去的这个周末,真是丰富多彩啊。 所以当沈大总裁抵达公司的时候,那叫一个精神饱满,让旁人看了,都以为他这是完全走出了遭遇车祸和亲眼目睹助理丧命的阴影——当然这种判断其实也没错,只是谁能想得到,他们的沈总其实已经一脚跨进了新世界的大门呢? 接下来自然是忙碌的工作时间,虽然没有贴心助理的帮忙,但沈岳的精神状态提升了,效率自然不会低。 唯一值得他走神的事,就是闻杰怎么还不出来呢? 本来按道理来说,既然闻杰都可以自由地出入玉佩了,即使他真的在里面看到什么有趣的,也总该先出来跟沈岳说一声吧? 可是这小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居然还真就是不出来了——上午过去了,下午也过去了,直到沈岳都下班回到家里了,还是没见着闻杰的鬼影! 怎么回事? 沈岳原本还能安慰自己,闻杰那小子呢,本身还带着些跳脱心性,也许真是被什么神奇的功法给引走了注意力,以致忘记了时间。可他一直等到将要入睡的时候,也还是没等来半分动静,这就实在是让人没办法淡定了…… 第26章 心事 习惯了有一只果冻状的阿飘整天在自己身边飘来飘去、卖萌犯呆,忽然又见不着了,沈岳当然会感觉不舒服,心里空落落的。 尤其是闻杰这次回玉佩里去,并不像之前的被迫充能,还能大略算算时间,所以沈岳几乎是时时刻刻都在等着他,结果居然从早等到晚,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这小子,究竟在搞什么鬼?明明是说了从今往后都能够自由进出玉佩的,怎么反倒比有规律的进出更不让人省心了? 沈岳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安定,甚至还尝试了对着玉佩喊话等等方法,看起来像个傻瓜一样,但最终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眼看着都快到凌晨时分了,他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只能闷闷不乐地洗洗睡了。 因为心里存着事,自然也就睡不安稳。 不知是在什么时候,也不能肯定是不是在做梦,混混沌沌间,沈岳隐约有种感觉,好像有谁正在看着他…… 事实证明,沈岳确实拥有强大的意志力:在深夜里、半梦半醒间,恍惚有了被注视的感觉,大多数人都很难做出有效的反应,抬不起重重的眼皮、迷迷糊糊地继续睡过去是最常见的情况;可沈岳偏偏就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嚇!床头果然站着一只鬼! ——幸好是只熟悉的鬼。 “……你搞什么?”沈岳语调低哑地问出了声,窸窸窣窣地坐起来打开了床头灯,又就着床头柜上的杯子浅泯了一口凉水,才彻底清醒过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闻杰,虽没有再次询问,但他的神情已经非常明显地表达出了一切意思:混小子,害我提心吊胆了十几个小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必须给我个交代。 闻杰挠了挠头,讪笑着说:“我、我这不是出来的不是时候嘛,看你都睡熟了,不好打扰,就、就那啥,你懂的。” 这听起来像是一次常规的发花痴,可沈岳是谁,做惯了老板的人,撒谎高手在他面前都要掂量掂量本事,更何况是像闻杰这样的菜鸟?沈岳一看就知道他这有心事却不想说,尤其还有一点,他刚醒来的时候就有感觉了,闻杰似乎有些懊恼——懊恼什么?暗搓搓发花痴结果被抓包? 若是以前的闻杰,这样的表现还算正常。可近几天来,他们摸过了、抱过了、也亲过了,关系一日千里,就算是被抓包,闻杰也该是嘿嘿一笑,腆着脸就爬床钻被窝了,哪还用得着懊恼? 所以沈岳一想就明白了,闻杰的心事,恐怕不简单,他大概是在发愁该怎么说,却没想到沈岳这么快就能醒过来,理由还没找好吧?难怪会懊恼。 “过来,”沈岳拍了拍床,意思很明确,闻杰慢吞吞地飘过来躺下,一如既往地被他一把抓住,进而一本正经地调戏道:“你记住,只要是你,无论什么时候喊我,都不能算作打扰。即使是真不想闹醒我,你自便就是了,想睡床就睡床,想钻我怀里我也不会介意,明白了吗?” “呃、哈哈,”闻杰脸颊微红,又挠了挠头,干笑着说:“沈、沈总这么不跟我见外啊,哈哈!” 瞅着闻杰这不自然的小样儿,沈岳眸光一暗,果断地伸手把他搂进怀里,说:“我当然不会跟你见外,不过沈总这个称呼就很见外,所以……以后该怎么叫我,你清楚了吗?” “唔,”闻杰自行微调了一下,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靠在沈岳的怀里,弹性很好的脸蛋紧贴着同样有弹性的胸肌,听着那一下一下的心跳声,他的心情似乎有所缓和,便笑嘻嘻地说:“其实我不大清楚哎,是应该叫你沈哥嘛?” “……你又不是我的马仔小弟,干嘛这样称呼我,难道是港剧看多啦?想让我喊你杰仔么?”感觉到自家阿飘似乎放松了不少,沈岳挑了挑嘴角。 “咦,那之前我们在海滩上遇到的那个郭少,难道就是你的马仔小弟嘛?他就是喊你沈哥的呀。”闻杰转了转眼珠子,继续笑嘻嘻地说。 “别想扯开话题,”沈岳哼笑了一声,说:“好了,称呼这事儿你自己想想吧,暂且先放一边,总之不能是沈总和沈哥,下次你喊我的时候就见分晓。”说到这里,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露出了些许严肃的态度,才继续说道:“现在我想知道的是,你在玉佩里待了十几个小时,究竟看到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 “咳,等等哈,我忽然发现某人有些霸道哎,你光让我想称呼,那你呢?还是连名带姓地喊我?这不公平!”闻杰半真半假地抗议道。 沈岳顿了顿,伸手托起闻杰的脸,与他对视,认真地说:“小杰,亲爱的,你究竟有什么心事,真的不想跟我说吗?” “唉,怎么会呢,我……其实我只是在玉佩里看到了一些让我不怎么爽的信息,所以有点纠结嘛,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说着,闻杰下意识地想要转转眼珠子,但他强行控制住了,还努力表现出很真诚很坦荡的样子,笑笑道:“好啦,不管怎么说,你比我聪明,所以我也不想苦恼了,干脆就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统统告诉你,让你来操心,怎么样?” “乐意之至,我亲爱的小杰。”沈岳微微一笑。 “再等等!”闻杰呲牙咧嘴地说:“讲正事之前,我要先抗议‘小杰’这个鬼称呼,读小学的时候我就对它有心里阴影了,所以你必须换一个!”想当年那些熊孩子居然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小姐”,妈蛋啊,严重地伤害了他的幼小心灵,全怪他的名字有这样的谐音,所以他怎么能忍受心上人把小杰当成他的昵称?就算是肉麻至极的亲爱哒也比这鬼称呼好上无数倍,哼。 “好吧好吧,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想想,保证给你个合适的爱称……现在先说正事吧。”沈岳毫不迟疑地应下闻杰的要求,务必不再让这小子引开话题了。 所幸闻杰似乎也没打算继续推三阻四了,他很认真地说起了在玉佩里的经历:“话说我化光钻回玉佩里之后,就发现啊,唉,还真被你说准了,那里面根本没有什么神功和宝贝,完全不能套用小说里天花乱坠的设定,甚至就连空间都是不存在的——玉佩里面,就是玉嘛!我之所以能进去,那是因为我是鬼呀!大活人还想钻进一块小小的玉佩里?扯了淡的,门都没有!” 眼看着闻杰越说越激动的样子,沈岳“噢”了一声,笑着抚了抚闻杰脑袋上翘起来的呆毛,亲了亲他气鼓鼓的脸蛋,说:“那也没关系啊,我本来就不需要金手指,什么空间什么宝贝都没妄想过,所以也没有失望。在我看来,这玉佩能成为你的金手指,让你继续存在这世上,就已经很好了,不是吗?反正我是特别知足的,就看你这个爱幻想的傻小子知不知足了。” “嗯……” 闻杰调整了一下表情,平复了一下情绪,也笑了笑,说:“好嘛,其实我呢,也还算知足吧,毕竟不是十几岁的中二少年了,并没想着要拯救世界,能够在挂掉以后还……还能保留着思维能力,真的很该庆幸了。” 沈岳眯了眯眼,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是么,但我看你似乎有些言不由衷啊?还是有些放不开吧?”正因他清楚地知道闻杰并不是个贪心不足的人,所以才更让他生疑—— “对了,你刚才不是说,在玉佩里看到了一些让你不爽的信息吗?说说看?”这时候,沈岳忽然主动出击,企图打闻杰一个措手不及。 但看起来,闻杰并没有中招,他只略略顿了顿,就很流畅地说了下去:“咳,不要着急嘛,我很快就会说到的让我不爽的事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觉得还有必要解释一下,其实我是真的没有不知足啊,不是有个广泛被人认可的哲学概念是‘我思故我在’嘛,我挂掉以后还能拥有这样清晰的思维,跟活着的时候没两样,几乎就相当于继续活着了,哪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说到这里,不等沈岳接话,闻杰就话锋一转,又说:“但知足并不代表完全放开底线,有些事,确实让我很纠结——” “如果说,我想继续留在世上,就必须害人,甚至……杀人,你怎么看?”这一回,换闻杰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沈岳了。 第27章 谎言 “这么说,玉佩里确实有一些关于你的存在本质的重要信息咯?要不你怎么会这么问?” 沈岳眉梢微挑,并不直接回答闻杰的问题,而是这样反问对方,直指关键。 闻杰顿了顿,哼哼唧唧地说:“是啊是啊,当然有重要信息啦,不然我干嘛待在里面那么久?不过我要你先回答我刚才的那个问题,要不我就不往下说了,哼!” 看得出闻杰这是因为心里堵着一些事,所以有些小别扭,沈岳反而更镇定了些,还露出了一点儿莫名的笑意,说:“是问我怎么看待你害人杀人的事?你要化身厉鬼嘛?那就……你管杀我管埋呗。”传说中的夫夫档嘛。 “哈?!” 闻杰顿时呆滞,完全想不到在他眼里一向是个大好人的男神竟会这样说!这是什么节奏?三观呢呢呢? “怎么,对我的回答不满意?难道你还想要跟我来一场哲学辩论?” 沈岳摊了摊手,从容不迫地解释道:“应不应该为了自己的存在而伤害旁人,这似乎是个非常经典的哲学问题,正反两种观点战斗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所以我才不要掺和进去,掰扯不清呢。我只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做决定就足够了。而就现在的情况来说,我相信你的本性和底线,当然跟你站在一边,无论你想怎么做,我都全力支持。” 事实上,自从决定要跟一个“非人类”谈恋爱的时候,沈岳就做过类似的心理建设了,所以此时此刻,他依旧镇定,也仍然对未来抱有积极的希望,因为他始终相信,任何难题都会有最佳解法的,就看他有没有本事找到了。 “……” 看着自信满满的心上人,闻杰的表情和心情都好复杂。沈岳见他这样,柔情顿生,就轻轻地拍了拍他皱皱的脸蛋,微笑道:“你呀,之所以会问我这么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本来也不是想要什么答案吧?只是心里纠结,有些事情想不通,才会这么任性,要的就是我的态度,是么?” 心上人如此敏锐,闻杰彻底无言以对。沈岳又笑着揉了他几把,他就老老实实地开始说起沈岳最想知道的信息了。 原来沈岳的这块家传玉佩,大概是由于材质的特殊,曾被某位大能改造成了一个养鬼的容器,而且那位大能还用非同寻常的神奇手段在玉佩中留下了一些直通灵魂的信息,以待有缘“人”。 ——“并不是每个孤魂野鬼都有机会进入这个玉佩的,首先呢,要将肉身死亡那一刻的热血洒在上面,然后呢,还要满足什么五行阴阳八字之类的玄奥条件……总之要求特别多,而我就是那个特例中的特例啦!” 说到这里,闻杰略有些不自然地咧了咧嘴,“这样想想,还真有点儿小自豪呢。” “嗯,然后?”沈岳不用想都知道,转折马上就要来了。 “然后……哎,鬼留在人世,显然是一种逆天的行为,所以……考验是少不了的啦。”闻杰蔫蔫地垂下了头。 “考验?” 沈岳想了想,说:“升级流小说里的主角全都需要过五关斩六将,你一向对那类故事很感兴趣,按理说是不会惧怕考验的,所以只剩下一种可能了,那就是玉佩告诉了你通关的技巧,而那技巧触到了你的底线!” 闻杰浑身一震,随即沮丧道:“没错,什么都被你猜准了。” “那过关的技巧,难不成就是杀人?”沈岳沉吟道:“那么具体技能呢?究竟是像你之前吃鸡的时候那样干,还是……要用你吸我阳气的方法?” “啊……啊?!”闻杰愣了愣,猛地反应过来,羞恼道:“你怎么又不正经了,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沈岳弯了弯嘴角,“我分明就是在很正经地在想着,你到底是会往吸血狂魔的方向进化呢,还是色中饿鬼?” “……妈蛋!你才是色中饿鬼!”闻杰翻了个大白眼,几乎把刚才萦绕他浑身上下的萧瑟气息都一扫而空了。 “嘿,”沈岳凑过去亲了亲闻杰的脸,油然笑道:“好啦,你总算不再是那么一副明天就要世界末日的样子了,哎,刚刚你那表情真是看得我都觉得难受了,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一起商量呢?就算是触动底线的为难事,也未必没有解决的良策,是吧?” 闻杰又顿了顿,终于点了一下头,然后就把他的情况缓缓道来:原来他现在所拥有的三种形态,完全隐身的那种叫作幽魂,任何人挂掉之后都会有一缕幽魂离体,但幽魂还能存有意识的,那就真是万中无一了,一般都要有大机缘才能做到。 再来,幽魂还要再有奇遇,才能不在极短的时间内消散于天地之间,反而凝出类似于果冻形态的鬼身,也即是闻杰最常保持的状态了。 正如他们已经知道的那样,普通人是看不到闻杰的鬼身的。但某些跟他有特殊联系的人,以及天生的灵媒、阴阳眼,还有一些有着真材实料的法师道士高僧等人都是能看见他的,而且基本都有那个本事把他给超度了——鬼身有多弱简直是显而易见嘛。 而闻杰在今天早上短暂现出的“肉身”,则有个比较高大上的名称:法体。 阿飘一旦有了法体,那就真是鸟枪换炮了,甚至算是跨入了鬼修的门槛,可不简单了。 “听起来真是好炫酷啊,传说中的鬼修?”沈岳略带惊奇地打量着怀里的大果冻,“那你愁的是什么,难不成还有所谓的天劫?” “就是有啊!” 闻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闷闷不乐地解释道:“所有的鬼在拥有法体之后都会遇劫的,而我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实力太弱了,若是换作其它的鬼,少说也要暗搓搓地努力个百来年才能修出法体,那么以他们多年积累的底蕴,法体现世少说也能持续一两个小时……可我呢?只能持续几分钟啊!都是因为这个玉佩对我拔苗助长了!” “看来这就是金手指的威力了,”沈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神奇的玉佩既然有这样强大的功效,肯定也会它的“有缘人”留下通关技巧的,嗯,这非常符合逻辑,应该是真实的——“那么通关技巧到底是什么呢?” 闻杰撇了撇嘴,说:“摆个阵,我坐中间,周围再放上祭品,这样就可以临时增强我的实力来破劫了,够玄乎吧?” 沈岳嘴角一抽,“祭品该不会是百十个童男童女吧?!”那也太丧心病狂了! “咳,”闻杰摆手道:“没那么夸张,考验的难度也是循序渐进的,第一次只用六畜就够了,你之前的推断确实是对的,六畜的意义非同一般。之后还有二三四次,就需要二三四‘套’六畜了,就这样,越往后用的越多,等到多少六畜满足不了需求的时候,就需要更高级的祭品了……你懂得?” 沈岳沉默了片刻,说:“懂,看来我需要开一家农场了。” “噗!”闻杰真心想给某人的神逻辑跪下了,只听沈岳又问:“第一次考验在什么时候?” “……后天。” 沈岳点头道:“好,我会把一切都准备妥当的。至于很久以后才会用到的‘高级祭品’,你也不需要太过烦恼了,我会努力想办法的,反正时间还多着呢。” 闻杰长舒了一口气,朝沈岳露出了一个放松的笑,似乎终于放下了所有的心事,一切又恢复到了之前:他们俩大被一盖,甜甜蜜蜜地一起睡了,别忘了,这时候其实是深更半夜呢。 沈岳揽住自家宝贝阿飘,心情自然就平复了,便准备好好地珍惜后半夜的睡眠时间。可就在他习惯性地闭目默想着闻杰之前所说的种种要点,恍惚将要入梦的刹那间,却猛地一个激灵—— 不对! 闻杰给出的那些信息,虽然看似逻辑完整,实际上却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破绽! 那就是……为什么没有涉及到沈岳? 想想看吧,就在十几个小时之前,玉佩传递信息的时候,明明是同时传给了他们俩的,而且还说他们会“共同”走向未来,可若是按照闻杰的说法,这玉佩就只是他自己的金手指了,好像根本就不关沈岳什么事? 再回顾一下闻杰的种种表现,沈岳已经完全可以肯定:闻杰对他说谎了! 为什么要骗他?而且这显然是个精心设计的谎言,差点真的骗倒了他! 想到这里,沈岳的心不自觉地漏跳了一拍,节奏彻底乱了,窝在他怀里的闻杰感受到了,很自然地问他:“咦,你还没睡着呢?” “……我在思考明天要到哪里去帮你买祭品,毕竟这年头的东西质量不行,万一那些催熟的饲料鸡和吃瘦肉精长大的猪会对你有影响,那就不好了。”沈岳不动声色,也说起了谎。 “啧,真服了你了,这都能想到,难道鬼还会被劣质食物坑害?哈!” “那可难说,反正我要给你买东西,肯定要买最好的。” 他们闲聊到这儿,闻杰沉默了好半晌,忽然说:“对了,明天你能不能先带我去见见我妈?” 黑暗中,沈岳神情一僵,“当然可以啊,你终于考虑好这个问题啦?”又是对他撒谎,又说要见家人,怎么想都觉得很不妙啊…… “是啊,现在我不是有法体了嘛,见老妈方便多啦!”闻杰的语气很轻松也很自然。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 “嗯,晚安。” 第28章 情圣 整个晚上没睡好觉,第二天一大早,沈岳顶着两只熊猫眼,直接就把闻妈妈请到了家里来,理由是有关工作的事要跟她谈,所以并没有捎带上闻英小妹。 请闻妈妈进屋以后,沈岳把大门锁好,又把客厅四周落地窗的窗帘全部拉上,然后就直入正题,说:“阿姨,今天请您来,是要告诉您一件事,一件绝对真实、却会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事,希望您听了以后,能够尽量保持冷静,不要太过激动。” 看着沈岳那略带疲惫的俊容,闻妈妈神色微动,疑惑又凝重地点了点头,就听沈岳一字一句地说:“自出事的那天起,闻杰就变成了鬼,一直跟在我的身边。” “……!” 毫无疑问,闻妈妈震惊万分,表情剧变,就连呼吸的节奏都紧促了起来。 沈岳等着她的反问、质问,又或是其它的种种反应,他早已做好了应对的准备,而飘在他身边的闻杰也做好了随时现身与母亲相见的准备。 可谁成想,闻妈妈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什么?那混小子竟还阴魂不散地缠上了你?!” “呃……”沈岳和闻杰目目相觑,都是一阵无语,但当前的气氛却是莫名地欢快了几分。 看着满脸都写着“儿子没节操没下限简直让她痛心疾首”的闻妈妈,沈岳嘴角抽搐着说:“还是让他来与您当面交流吧。” “嗯?” 闻妈妈还没有真正地反应过来,就眼睁睁地看见一个光溜溜的“人”在沈岳的身边快速成型,而在沈岳的眼里,闻杰现出法体的过程就像是往一个半透明的人形娃娃里快速地填充肉色的染料,偶尔点缀上一些黑色…… 闻妈妈已完全怔住了! 即使是亲妈,她也有好多年没看过儿子一丝不挂的样子了,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的场景下,让她怎么可能不发愣? 就连沈岳都怔了怔,目不转睛地看着闻杰那匀称适中还带着点小肌肉的身板儿,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养眼”、“有料”和“手感好”等等不那么正经的形容词,又想到昨天没能来得及细看今天总算是饱了眼福…… 咳! 直至羞恼不已的闻杰狠掐了他一把,沈岳才猛地回过神来,赶紧跑到沙发边把之前就准备好的衣物拿了过来。而闻杰则是马上使出了他在多年前军训时练就的“三秒穿衣神技”,转眼间就穿好了衣裤,然后一步跨出,扑进了他亲妈的怀抱里。 “……乖宝?” 闻妈妈紧紧地抱住比她高出一个头、却还弯下腰来把脑袋拱在她胸前的儿子,抚了抚他的背,满腔的情感瞬间涌出,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真的是我的乖宝,你、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啊,完全没有变化!”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先前因为过度惊讶而一直不在状态的闻妈妈这才真正地回过了神来,也终于相信了沈岳所说的这件不可思议的事——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鬼,她的儿子就是其中之一! “妈……” 闻杰才唤了这么一声,便也红了眼眶,酸了鼻头。说来他这法体,确实跟正常人的身体没什么两样,能哭能笑,也不怕阳光,正常人能做的事他都能做,甚至还拥有一些正常人没有的神奇技能——这似乎是很棒的,但他终究不是人了,他跟他的母亲,也终究已经阴阳相隔了。 闻妈妈摸着儿子的脸,感受着那低于正常人的温度,心里又是伤感,又是激动,不管儿子变成了什么,还能来到她的身边,拥抱她、跟她说话,对她来说就是天大的惊喜了。 就这样,他们母子俩紧紧地抱在一起,双双哽咽着,各自都有无数的心里话想要倾诉出来,却是好一会儿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直至沈岳上前提醒道:“阿姨,闻杰这样保持不了多久,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再做详细地交流吧。”母子俩这才从情绪的海洋中脱身出来,跟着沈岳上了二楼,来到了他家的豪华大浴室里。 足可泡得进两个成年人的大浴缸早在之前就已装满了水,闻杰重新化为果冻状的鬼身飘了进去,瞬间失去支撑的衣服软塌塌地落在了地面上。 “阿姨不用担心,闻杰他还在的,就是泡进了水里,那样对他比较好……来,您请这边坐。” 沈岳稳重温和地解释了一句,请闻妈妈坐在在浴缸旁的一把椅子上,自己在她的对面坐下,又指了指摆在他们中间的那把椅子上的纸和笔,然后就开始讲述起某阿飘的具体情况了。与此同时,闻杰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给沈岳的讲述作旁证。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两人一鬼的交流非常顺畅,气氛和乐融融。 听到最后,就连闻妈妈也生出了探索之心,甚至还跟沈岳热烈地讨论了起来——明显能够看出,她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丧子之痛在她身上留下的深沉哀意已经散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怦然而生的全新希望! 可就在这个时候,闻杰却是忽然提出:要跟他妈妈单独交流。 沈岳看了闻杰一眼,下意识地攥了攥对方一直搭在他大腿上的手,表面上却是很自然地对闻妈妈说:“不知不觉就聊了一上午,也该是吃午饭的时间了,阿姨您继续在这儿陪着闻杰,我去做几个家常菜,待会儿我们一起吃饭,填饱肚子再接着聊。” “怎么好这样麻烦你呢,我……” 闻妈妈过意不去的话才说了一半,沈岳就站起身来微笑着摆了摆手,大步走出了浴室,还贴心地掩上了门。 见此情形,闻妈妈不禁感慨道:“哎,沈总真是个很好的人啊……”经过了这一上午的交流,她哪里还能看不出来,沈岳对她儿子的情意? 尤其是闻杰都变成鬼了,沈岳还能保持着这样的态度,再想想这年头的某些人,只是因为爱人得了个烧钱的病、或是出意外落下点小残疾,就露出冷酷无情的嘴脸来,几十年的感情都能说抛就抛,渣得令人发指。相比之下,连“基友变鬼”都能坦然接受的沈岳可真能算得上是大情圣了! ——儿子没有看错人,多年的痴心也没有错付,还能在死后了结感情上的遗憾,真是不幸之中的大幸运,让她这个做妈的也觉得心里好受了很多,倍感欣慰。 至于同性相爱的问题,如果闻杰还是个大活人,闻妈妈或许真会有所不满,不是因为搞歧视,只是怕他们无法长久相爱,又没有法律保障,担心儿子老了以后无依无靠。可是现在,眼看着他们连生与死的界线都跨过了,性别还算是个事么? “……也许你跟他真的是天赐奇缘呢!”闻妈妈一边感慨,一边充满期待。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哗啦”一声水响,原来是闻杰忽然拍了拍水面,既打断了闻妈妈的感慨,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然后他就在纸上写下了“锁门”两个字。 知子莫若母,虽然闻妈妈看不见闻杰的表情神态,甚至无法跟他直接对话,但只是看着这两个字,她就心生凝重,下意识地朝浴缸里看了一眼,只见涟漪荡开,搅乱了一池的平静。 闻妈妈皱着眉头起身锁门,又走回来坐下,沉声问道:“什么事不能让沈总知道?” 话一出口,她瞬间想到了那个装满了“花痴罪证”的盒子,但下一刻她就摇摇头将它晃出了脑海:强烈的预感告诉她,闻杰想说的,绝不是那样的小事。 果然,闻杰接下来就在纸上写到:妈,对不起,明天的劫难我挨过不去了,所以今天的相见就是最后的告别…… “什么?!” 闻妈妈猛地站了起来,脑子一片空白,不住地喃喃道:“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只要摆个阵就行了,为什么会挨过不去?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因为我隐瞒了一个关键点,摆阵的要素不完整,不会起作用的。 “关键是什么,那是什么?告诉妈妈,无论缺少什么我都会给你找来,快告诉妈妈啊!” 此时此刻,在大起大落的刺激下,闻妈妈甚至觉得,即使是缺了十个大活人,她也要拼尽全力给儿子弄来! 可闻杰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这样写到:妈,请您冷静一下,站在我的角度想想,如果我想长久地留在阳世间,就会严重地伤害到我的心上人,那我会怎么选呢? “……!!!” 看到这段话,闻妈妈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浴室的地面冷冰冰的,一直冷进了心底里。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已清楚地知道,再说什么都没意义了。因为她的儿子,也是个情圣。 第29章 表白 闻妈妈呆坐在地,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便在这时,浴室的门锁吧嗒吧嗒地转了两下,竟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同一时刻,放在椅子上写满了字的纸被闻杰一把抓住,猛地泡进了水里,然后又被一双无形的手唰啦唰啦地撕碎揉烂了——闻妈妈怔怔地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幕,感觉到耳后刮来一阵疾风,扭头一看,就见沈岳脸黑黑地站在一旁,呼哧呼哧地瞪着浴缸里的纸糊以及……那个不让人省心的混小子。 “你不是去做饭了吗?这么快就做好啦?”闻杰回瞪沈岳,眼睛睁得大大的,努力表现出一副无辜的小模样。 沈岳暗哼了一声,很不高兴地撇开脸,一点也不想理会闻杰了:这混小子还在装无辜呢,当他是傻瓜嘛?天知道他刚才根本没去做什么鬼饭,只是跑下楼去取了浴室的钥匙,然后就奔回来听墙角并随时准备好“破门而入”了! 却没想到闻杰在关键时刻的反应居然这么快,瞬间就把证据给毁灭了,想到这里,沈岳脑仁一疼,转而朝着还坐在地上的闻妈妈伸出了手,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了一个还算温和的表情,问:“阿姨跟闻杰都说了些什么啊,可以告诉我吗?” 闻妈妈顿了顿,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然后扶着沈岳的手缓缓站起,尽量镇定地说:“没什么,就是随便聊了聊,沈总啊,很感谢你对我们母子俩的关心,但我刚刚想了想,还是回去陪阿英吃饭吧,要不留她一个人也不太好……就这样,再见!” 说着她转身就走,几乎是小跑着离开,并在心里暗骂闻杰小混蛋,让她的心情从绝望到重怀希望又到绝望,接连痛伤两次心,这是想要把她也给折腾死吗?但骂着骂着,她的眼泪又唰地一下流了满脸。 “阿姨、阿姨请等一等!” 沈岳毫不迟疑地追了过来,甚至颇为无礼地抓住了闻妈妈的胳膊,斩钉截铁地说:“请您务必要告诉我真相,我知道那肯定跟我有关!” “……我也知道跟你有关,”闻妈妈闭了闭眼,神色复杂地低叹道:“可惜我是真的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他,否则,作为一个母亲……” 后面的话,不必再说,沈岳也彻底明白了:那个最关键的点,闻杰连他妈都没告诉! 沈岳顿时就泄了气,松开了手,目送闻妈妈快步离开,然后面色冷肃地转回头来,毫无意外地看到闻杰就在他的身后飘着呢。 这时候,闻杰已经收起了那副无辜的表情,他的脸上写满了坚定坚决坚持己见,简直像个自由斗士,又或者说是……即将赴死的革命烈士。 一人一鬼默默对视了好半晌,终于还是沈岳先往前走了一步,伸手轻抚着闻杰的脸,哄劝道:“妈妈都哭着走了,乖宝,能不能别再任性了,有困难就说出来,跟我一起有商有量的不好吗?” 闻杰依旧非常坚定,摇头道:“我早就成年了,自己可以拿主意,不需要事事都与你商量。” “但是这件事情与我有关啊,你怎么能擅自剥夺我的知情权呢?!” 沈岳严正抗议,可闻杰却耸了耸肩,耍无赖道:“我就不告诉你,总之决定权是在我不在你,有本事你咬我啊!” “噌”地一声,沈岳的额上蹦出了一根青筋,他真是很久都没有遇上这么难啃的骨头了,软硬不吃,偏偏这小子前两天还是只任他揉捏的乖乖小绵羊,今天就玩起大变脸了,落差这么大,真是让他郁闷至极。 当然郁闷只是个小问题,焦虑才是大问题,沈岳真正担心的是闻杰的安危,他早在昨晚就想清楚了,闻杰骗他瞒他,肯定不是要害他,应该只是不想让他遭受损失,而且绝不会是小损失,所以闻杰才怎么也不肯让他知道具体情况。 但闻杰怎么也不想想,要是他没了,对沈岳来说又会是多大的损失呢? 想到这里,怒气狂涌而上,沈岳用力扣住闻杰的后脑,狠狠地吻了过去:如果闻杰还是个大活人,他们这么碰撞在一起,非得把彼此的牙齿都给磕掉了,更何况沈岳还又啃又咬的,也就是闻杰的鬼身才能完好无损了,弹性棒棒的,仿佛有着无穷的包容力,不知不觉地就把沈岳的怒意都给消磨一空了,于是他越啃越温柔,最后又化作了一个缠绵至极的深吻…… 吻毕,趁着彼此都还沉浸在柔情荡漾的余韵中,沈岳凑到闻杰的耳边,款款低语道:“我爱你……所以请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好吗?也许在你眼里的大损失,在我看来还远不及你对我的意义呢?” ——居然在这个时候表白!真是太犯规了! 闻杰晕晕乎乎,又飘飘然然,觉得自己整个儿泡在糖浆里,都快被甜化了,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抵抗力,心里一热,脱口就说:“我也爱你……那你愿意拿一些寿命来换一只鬼做基友嘛?” 这话一出,他们俩的脸色都变了,闻杰简直懊恼至极,而沈岳立时就说:“我愿意!你要多少?我怎么给你?” 闻杰紧紧地闭上嘴,再也不愿出声了,他真是服了沈岳,更服了自己这渣渣,明明打定主意至死不提的秘密,居然就这样被套了出来! 所幸他没有顺口把最关键的方法也给说出来,因为那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 “好了好了,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嘛,好像你犯了多大的错误似的。”沈岳亲了亲闻杰皱成苦瓜的脸蛋,缓和了语气,微笑道:“亲爱的,要对自己有信心啊,你连底价都没亮出来,又怎知道我愿不愿意出呢?纠结来纠结去,还不如摊开来谈呢,这才是做生意的正确方法啊。” 闻杰脸色臭臭的,语气也臭臭的,暴躁跳脚道:“我根本就不想跟你做生意,也不想跟你讲话了,快给我滚蛋!”要不然我自己滚蛋算了,我个渣渣! 看出闻杰起了回到玉佩里去蹲着的念头,沈岳赶忙转换了话题,“好好好,我们不做生意啦,也不提那件事了,现在就去布置你通关所需的阵法好吗?地点我已经选好了,优质祭品也托人买到了……” 虽然刚才的成功套话让沈岳信心大增,暗想他的小绵羊即使把刺猬的外衣披在身上,本质上也还是只嫩嫩的小绵羊,哪能逃得出他的五指山呢? 但接下来他就必须要更加努力才行,务必要安抚好闻杰,可不能让他躲回到玉佩里去,要不然就真的麻烦了,任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处使了。 而闻杰呢,他嫩是嫩了点,但也不是真蠢,当然知道沈岳的打算了,分明就是还想找机会继续诓他。但是在他看来,自己很快就要彻底完蛋了,跟在心上人身边的时间是过一刻少一刻,每一刻都像是临终安慰似的,他哪舍得放手?所以他只能满怀渴望又心存警惕地接受沈岳的爱抚,以及不停地唾弃自己薄弱的意志力…… 就这样,他们俩各有心事,却还跟往常一样手牵着手,同进同出,同床异梦也不过如此了。 转眼又过了几个小时。 傍晚时分,沈岳开着一辆小型货车来到了一座远离人烟的深山下,把车子停到一处颇为隐秘的杂草地上,打开远光灯来照明,然后他就撸起袖子开工了:只见沈大总裁上上下下地搬运着车里的各种祭品,亲力亲为地做苦力,哪还有半分高富帅的范儿? 闻杰飘在一旁,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家男神秒变农民工,心里又生出了一堆堆的感慨:这才几天的时间啊,沈岳就为他做了这么多的事,可他能为对方做的却是少之又少,所以他哪有那么大的脸去继续拖累人家呢? 尤其是……他们俩的缘分大概已经尽了吧?因为若想继续“包养”他,沈岳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闻杰认为自己远远不值那个价——即使沈岳真心实意地认为他值得,他也万万不愿心上人为他付出那么多,而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终极矛盾所在了。 “好啦,乖宝快来看看我这样摆可以吗?会不会太随便了?” 便在闻杰东想西想的时候,沈岳已经麻利地干完了活。这时,他一边甩着略有些酸痛的胳膊,一边眉头微皱地看着他的劳动成果:这真的是传说中的阵法吗?哪有什么阵啊,不就是把六畜祭品大略摆成一个圈嘛,一点也不高大上啊! “可以了,就这样吧。” 闻杰这样轻描淡写,让沈岳更生怀疑:“该不会连这个阵也是骗我的吧?!” 闻杰摇了摇头,正色说:“这是真的,你放心,我并不打算直接放弃,事实上我也还是有一丝机会可以成功的……”玉佩只是说他光靠自己九成九会失败,又不是十成十,对吧?说不定他真有主角命,能够置之死地而后生呢?所以他还是要拼一把的,只要是在不连累心上人的前提下。 沈岳似乎听出了闻杰的心声,无奈苦笑道:“我真没想到你会这样固执,怎么就一心认定自己会连累我、害我吃亏呢?” “拜托,那你好好的一个高富帅,为什么又要这么固执、这么想不开,放着美好光明的未来不去珍惜,偏要跟我这么个渣渣死磕?” “谁说你是渣渣了,我活了近三十年就只看上过你一个!你这是在鄙视我的眼光嘛?” “就鄙视,特别鄙视!” “……” 郊外荒山下,阴风阵阵,而且还真有一只鬼在这儿飘着,按理说这场景真是有够恐怖的了。但偏偏还有个某人在跟某鬼吵架、哦不,实质上就是打情骂俏,于是阴森的氛围一扫而空,只剩下一对正在闹别扭的好基友……如果让外人看到这一幕,真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第30章 代价 天色渐暗,郊外阴风渐起,一人一鬼吵吵闹闹,却是始终没能达成共识,最后甚至发展成打打闹闹了:这两个岁数加起来都年过半百的家伙,还都是所谓的高材生,居然像小学生一样你给我一拳、我踢你一脚,最后还抱在一起滚到地上去了…… 好吧,接下来的事就不是小学生的风格了,在荒草地上翻滚厮打什么的,那好像是乡村爱情故事的风格吧? “嘿,乖宝,我们之前不是说好要给彼此取个爱称的嘛,我都完成任务了,你呢?” 一番激烈的“相扑运动”后,沈岳躺在齐腰高的草丛里,只能从杂草的缝隙中看到一小片漆黑的天幕,没有什么星星月亮可以看,也没有温香软玉在怀,仅有某只不老实的阿飘,一边趴在他的身上揩油,一边还在跟他闹别扭,真是一点儿都不浪漫。 幸而沈岳的绝技就是在任何场景下营造浪漫的气氛——不管别人觉得浪不浪漫,他觉得浪漫就足够了,所以他开始努力把话题转移到谈情说爱的方向上来,以缓和他跟亲亲阿飘之间张牙舞爪的对立状态。 “你完成任务了?我怎么没发现?”这不,闻杰的注意力果然转移了。 “就是乖宝啊,难道你还嫌这爱称不够亲昵?”沈岳笑着伸出两只手抚上闻杰的两边脸蛋,好像搓面团一样地揉了揉,看着某阿飘的五官都挤到一起去了,真是特别有趣,也只有他家亲爱的才能经得起这样的蹂躏了。 “啊呸!你这是直接剽窃我妈的创意哎,还好意思说?真是没见过比你脸皮更厚的人了!”闻杰用力掰开某人的魔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沈岳失笑道:“原来你是嫌弃我抄袭妈妈对你的爱称,不够独一无二啊……好吧那我换一个,就换成呆宝好了!” 闻杰瞪了某人一眼,咕哝道:“呆……呆个鬼啊,我哪里呆了?你才呆呢!” “你还不算呆?”沈岳嘴角一弯,“那我们来讨论一下寿命的问题好不好?” “不好!!!” 一说到这个关键点,闻杰顿时就像是猫咪被踩到尾巴一样炸毛了,而且防备满满,时刻准备着反击或是逃跑。 “不用这么大反应,我又不是想逼问你什么,就是正常的研究探讨,要不你先听听我的想法好不好?甚至你都可以不用回应我,要是还不放心,你干脆捂住嘴巴别说话嘛。”沈岳温和一笑,目光明亮地看着闻杰,虽然此时此刻,他满身杂草外加衣服皱巴巴的形象还是一副农民工的范儿,但他气质一变,再加上帅脸的烘托效果,感觉上就又是那个风度翩翩的高富帅了。 而闻杰最不能抵挡的,不就是这样的沈岳么?所以他听话地捂上了嘴,似乎这样就不会再被诓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了。 见状,沈岳眉梢微挑,淡淡一笑,便继续保持着当前的风度,不急不缓地开讲了——“寿命这个概念吧,在我看来,分明就不该是个定值,而是时时刻刻都在变化的动态值,会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那么就此来看你我之间的事,如果你自顾自地壮烈了,我的心情肯定会非常非常的坏,而且在短时间内都无法缓和,更有可能会郁郁不乐一辈子!所以咯,我的身心健康必然会大受影响,即使我原本能活到八十岁,这下子说不定连退休金都拿不到了,而且我在有生之年都会过着凄凄惨惨、孤苦伶仃的生活,相比之下,这才是真正的亏掉老本吧?” “……” 闻杰听得目瞪口呆,忽然觉得男神说的好有道理,简直让他无言以对。 沈岳见势可趁,立时再接再厉,义正辞严地说:“更何况,我一向很反感那些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来欺瞒爱人、亲人的行为,那真的是爱吗?分明就是不信任,不尊重,既矫情又自私……咳!” 一时说得兴起,话有些重了,眼看着闻杰都快要羞愧得缩成一个球了,沈岳便又放柔了语气,温声安抚道:“好了亲爱的,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所以,把手递给我好吗?让我拉你出来。” 看着心上人递到他面前的手,闻杰哪还记得那什么捂嘴不说话的前提设定?直接就把手放了上去,然后一脸惭愧地道歉说:“是我错了,我任性矫情又自私……呜呜,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我以前明明是个……” “没事啊呆宝,”沈岳赶紧打断他,笑眯眯地说:“错了不要紧,改了就好嘛,来来来,快告诉我玉佩里的真实信息,让我自己来做判断和选择吧,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爱我、相信我、把烦恼统统交给我!” “嗯嗯!”闻杰大力点头,小眼神闪亮亮地看着他的心上人,脸上泛着莫名的小红晕。 哎嘿嘿,总算是洗脑成功了,沈岳一边爱抚着闻杰的呆毛,一边露出一个充满魅力的迷人微笑,帅得闪瞎鬼眼。 不得不说,沈岳对付闻杰,真是招招犀利,之前是晓之以情、一击而中,但那方法只能用一次,再用就不灵了,所以他立时就转变了策略,开始动之以歪理……咳咳,这道理也不是很歪嘛,是吧? 总之能把鬼绕晕的,就是好道理! 这不,闻杰还真是给他洗脑了,终于将所有的一切都和盘托出:原来他之前说的那些设定呢,果然基本上都是真的,正所谓最好的谎言要九真一假嘛,闻杰知道沈岳不好骗,当然要参照这个金科玉律了。而且他昨天在玉佩里蹲了十几个小时,大半时间都是在思考着要怎么来撒这个谎,也真是够拼的了,也难怪他大有长进,差点还真把沈岳给蒙过去了。 不过沈岳终究还是“魔高一丈”,一套组合拳下来就把闻杰给打蒙了,从而套出了最关键的点——也就是跟他有关的那些事儿。 首先就是玉佩的有缘“人”,本来就是指一双,而且真正占主导地位的,并不是鬼,而是那个大活人:这玉佩本就是用来养鬼的嘛,那当然是人为主,鬼为宠了。但话又说回来了,这玉佩却又不是常规的养鬼器皿,走的也不是普通的养鬼路线,所以与其说是养一只鬼宠,倒不如说是与鬼为伴,他们的地位是相对平等的。 也正是由于这玉佩的“不常规”,所以闻杰才能保持神智,意识跟活着的时候一脉相连,并没有变成那种只知听令而行的鬼宠,失去自我、与死无异。 “那还真要感谢这玉佩‘救你一命’了,”听到这里,沈岳笑叹道:“不过,我不需要你听我的号令,但也至少要乖一点吧,啊?看你多任性!” 闻杰哼哼唧唧了两声,无可反驳,只能继续往下说。 既然他如此的不寻常,那养他的沈岳又怎可能不需要付出代价呢?天上不会掉馅饼,想吃就要自己买。沈岳之所以能有闻杰这只阿飘作伴,说来也是天大的巧合,因为他们出车祸的时候,不仅是闻杰的血洒在了玉佩上,沈岳抬手去挡玻璃渣子,受了点小伤,自己的血也洒上去了,于是他们俩这就算是初步绑定了。 可以说,从那时起,沈岳就真的走上了养鬼大师的路,只不过……至今还是个实习的。 那么问题来了,该怎么转正呢? 上过班的人都知道,想转正嘛,当然要在实习期里好好地表现啊,养鬼大师也是一种职业,所以道理都是相通的:在“实习期”内,必须好好地对待他的阿飘,多交流,多安抚,多进行身体接触提升彼此的亲密度,还要及时投喂,可不能让阿飘整天在玉佩里睡大觉,因为这时候的阿飘还很弱,基本上就是一缕幽魂,连鬼身都无法长时间地自主维持,一旦睡得越来越久,意识也会越来越模糊,很可能睡着睡着就渐渐地散掉成几缕阴气了,即使玉佩再想把他吐出来也不成了…… “原来如此!”沈岳微微有些吃惊,但更多的还是庆幸,在完全没有得到职业指导的情况下,他自己努力摸索的,居然还做得很不错,真是有够幸运的! 闻杰倒是觉得,这可不全是幸运,明明是因为他的心上人够聪明够厉害,“而且还有一个养鬼的关键点你也做得很好,那就是务必要让我保持住积极、正能量的心态,否则我真有可能会变成厉鬼哒!” 沈岳翻了个白眼,哼笑道:“你是够积极够正能量了,因为烦恼都堆给我了,还要跟我闹别扭!” 闻杰吐了吐舌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就开始讲最关键的“转正考核”了。 首先是转正考核的时间,那就是在头七当天——如果实习期的养鬼大师不能让他的阿飘在死后的七日之内拥有法体,那这个考核也就不会有了,头七一到就可以直接失业了。 所以咯,明天就是闻杰死后的第七天,而沈岳把他养得这么好,考核妥妥会有,一旦通过就圆满转正了,如果通过不了……那还说个鬼,当然还是失业啊! 不过对于沈岳这个总裁来说,失业这说法好像不大对,应该换成丧偶才是真贴切吧? 话说在此之前,沈岳虽不知道竟有这么一个残暴的考核在等着他,通不过就会丧偶。但他也真是够拼的了,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就硬是把自己从一个秉持唯物主义的学霸转变成了一个神神叨叨的学霸,囫囵吃掉了好多本神神叨叨的书,所以对各种说法也有了一些了解。 关于头七的概念,沈岳也有着自己的推测,所谓的转正考核正好定在这一天,或许是因为对于每只鬼来说,头七都是个大日子,是他们永辞阳世的最后期限,所以他跟闻杰将要面对的考核,应该不会是玉佩给他们设定的,而很可能就是……本质上的逆天! 果然,闻杰马上就证实了这一点,并说:“老天爷不会放任我这种异类留在人世的,除非你跟我签订契约,硬要把我留下。” 契约?那不就相当于转正合同嘛,沈岳暗想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都到这个地步了,当然是签签签啊!马上转正,然后迎娶好基友,走上美好人生的新阶段! 但随即他就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了,远远低估了大宇宙的恶意…… 只见闻杰说到这里,竟是一改之前被洗脑的傻模样,目光很清明地看着沈岳,缓缓说道:“契约的内容是定死的,你必须要付出两个大代价才能留下我。一是子孙缘,与鬼为伴就注定绝后,契约在身,即使你是个大渣渣、到处祸害妹子,也决不可能拥有一儿半女。” 而且这还不止,闻杰瞅着神情坦然的沈岳,扯了扯嘴角,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是个大渣渣,所以你也许正在想着,没问题啊,这个代价给得起,那就不算个事儿!” 说着,他学着沈岳的模样潇洒地摊了摊手,“呵,那么第二条呢?因为我阳寿已尽,所以你要留我,当然要匀一些寿命给我,而且还不是你想给多少就给多少,而是从立定契约的那一刻起,你往后的寿命就要分我一半了!从此我们就真的是共存亡了……这样,你也觉得没问题吗?” “……” 第31章 再现 往后的寿命分一半,这是什么概念? 听到这个条件,沈岳忽然就有点相信“满嘴跑火车,小心现世报”的说法了,想想之前他在对闻杰施展洗脑大法的时候,可不就是这么说的么:如果失去了闻杰,他肯定会郁郁不乐一辈子,即使原本有可能活到八十岁的,这下子说不定连退休金都领不到了,所以好基友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啊。 结果呢?现世报这就来了,按照闻杰的说法,如果沈岳跟他签订契约,那么80岁的寿命就会精精确确地降到55,真的是连退休金都领不到了!而如果沈岳本来就只有60岁的寿命,那他就会在45岁如日中天的时候自动拜拜…… 这让人说什么好? 沈岳怔愣了片刻后,大脑习惯性地高速运转了起来,可是怎么想都觉得这个条件真的是……太特么堵心了! 这么说吧,如果这条件能够换一种“委婉一点”的表述方式,只说与鬼为伴必将折寿,那他保证不会有丁点儿犹豫,直接就签签签了,因为他是真的爱着闻杰,也确实想要跟对方快快乐乐地在一起,绝不是嘴上跑火车、说说而已,所以他并不会吝啬于付出一些珍贵的东西去换取、或者说维护这份感情。 然而这条件却像一道数学题一样直白,那感觉就完全变味了。 这就好比一男的向女友求婚,说“我愿与你分享我以后赚到的所有钱”,这时候的他,也应该是真心实意的。可如果他的女友立即就告诉他:老娘其实是个预言师,测算到你以后总共能够赚到八千万身家!所以我要跟你签个协议,说好你以后无论如何都要分给我四千万,不能反悔的噢!协议签好了我们就结婚! ……这什么鬼啊?简直就是一盆凉水泼上头嘛! “我就知道这条件是不应该说出来的。” 见沈岳眉心微蹙,沉思不语,刚才还在一个劲儿攀气势的闻杰顿时就蔫了,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了,简直比死还难受——不要误会,这并不是由于失望或者心生怨气,因为他非常清醒地知道,沈岳不欠他啊! 他只是特别清晰地感受到了大宇宙的森森恶意!为什么要这样整他们? 其实回过头来看,闻杰本就认为自己完全不值那个价,所以他连提都不想提,只想好好地过完这最后一天,然后该去哪里就去呗,阴曹地府也好,就算是魂飞魄散也无所谓啊,能多过几天人鬼情未了的美好生活,已经算是赚大了,他是看得开的。 可谁让他意志不坚定呢?给心上人磨了两下就漏底了,甚至还真的被洗了脑,推翻了先前的坚持,迷迷糊糊地觉得就算是讲出来也没事啊男神智商那么高说不定会有办法呢……结果讲到最后他清醒过来,已经是收不住了,只能破罐子破摔,干脆就抖搂个干干净净,也算是吐出了心里的一口浊气吧,毕竟这两天他真是憋得难受极了。 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闻杰的心里还是存有一丝幻想和希望的。 谁不会在幻想里描绘最美好的未来呢?无论是心上人表示愿意跟他同生共死深情无悔,还是天降一个老神仙说少年我看你们根骨精奇、啊不,是情感真挚感天动地,所以巴拉巴拉巴拉…… 可惜现实却是这样的残酷。 天上不会掉馅饼,更不会掉下一个善心多得没处使的老神仙。至于心上人,满打满算都才跟他相处了不到一个星期,甚至还是在几个小时之前才仓仓促促地表了个白,即使他的脸比城墙还厚,也不能无理取闹地要求让人家为他付出这么多啊。 “我……”沈岳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地握了握闻杰的手,说:“请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地想一想。” 闻杰狠狠地点头,恨不得把脑袋都给甩下来:这当然应该好好想想啊,如果沈岳摆摆手就说没问题的话,那就不是男神而是男神经了好不?! 但随即闻杰又觉着,这哪里还用得着想呢?注定亏本的破生意连他这个菜鸟都不会干的,沈岳身为商界精英又怎么会犯这么大一个傻? 他真想跟沈岳说,别想了,别苦恼也别为难了,都怪我这渣渣没把住嘴……但他终究还是泄了气,什么也不想说了,只默默地从沈岳的怀抱里爬了出来,坐在一旁缩成一团,垂下头把脑袋埋进了膝盖里。 这时候,荒野又恢复到了寂静清冷的模样,阴风呼呼地吹啊吹,吹得人心头一片冰凉。 不知过了多久,沈岳长叹了一口气,翻身而起,随便朝着一个方向走动了几步,拿出手机,开始拨电话—— 他想跟他最亲爱的奶奶说说话,这时也顾不得许多了,只想找个人倾诉倾诉,而且他的心里也同样存着一丝幻想和希望:也许他亲爱的奶奶就是个隐藏很深的高人呢?也许她老人家就有办法破开这困境呢? 事实上,早在闻妈妈哭着离开之后,沈岳在准备祭品的时候就背着闻杰给他奶奶打过几个电话也发了短信了,他那是为了留条后路,万一撬不开闻杰的嘴,也许还能从奶奶那里了解到玉佩的秘密,总之多上个保险也没什么坏处。 然而很可惜,当时奶奶就没接他的电话,至今也没回他的短信。这倒也不奇怪,她毕竟是八十来岁的老人家了,一不小心把手机弄了静音扔在不知什么地方,一两天忘了看或是找不着都是常有的事。 但此时此刻,沈岳真的好需要奶奶啊,所以他锲而不舍地打电话,心里甚至在暗暗祈祷哪个好心的神仙能去通知一下他亲爱的奶奶……快接电话啊!拜托了! 谁料电话还没打通,沈岳胸前的玉佩忽地就闪了闪,他吃了一惊,猛地转头,只见闻杰不知何时竟已飘到了祭品围成的圆圈中间,还现出了法体来,光溜溜地站在那儿—— “考验这就开始了?!” 沈岳摁亮手机一看时间,果然已过了零点,新的一天这就来了!而这一天,就是闻杰的头七! 他赶紧跑回车子那里拿了衣服,又跑到闻杰的身边,把衣服递给了他。在这种时候,面对赤着身子的闻杰,沈岳当然不会有什么绮念,他脑子乱得很,有一堆的问题想问,比方说这考验究竟是怎样的,以及他……他还能帮得上……其它的什么忙吗? 可事情的发展却是全然的出乎意料,闻杰接过衣服拿在手里,还没来得及穿,只苦笑着对沈岳说:“你最好站远一点,我……”话还没说完,他的脑袋忽然就裂开了! ——啊!!! 沈岳的声音完全被堵在了喉咙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上一刻还好好的闻杰到了这一刻就扭曲得不成样子了!浑身上下都是血,连脑浆都洒了一地! 不!!!眼看着闻杰残破的尸体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沈岳只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都碎成粉末了!他踉跄着走前了两步,蹲了下来,正要伸出手去,却见闻杰的手动了动—— 一团幽光从他的手心里冒出,快速地冲向其中一个祭品:那是一只被绑得严严实实的活鸡,幽光包裹上去,瞬间就抽干了它的血,然后又唰啦一下飞回到尸体这边,钻了进去。 紧接着,沈岳就极其直观地感受到了3d惊悚大片的效果,只见闻杰那残破的尸体、又或者说得专业些,是法体,的每一寸肌肤上都泛起了浓郁的幽光,然后洒了满地的血液回流,脑浆归位,还有残肢、肉渣等等,都一点点地拼凑了起来,大概花了七八分钟,就又拼回了一个完好无缺的闻杰! 就连之前飞溅到沈岳身上的血也都一滴不漏地回归到闻杰的体内了,以及掉落在地上的那套衣服,刚才更是污得不成样子了,现在也好好的,除了杂草和泥土,就没沾上什么其它的了。 “你……”沈岳神智归位,大致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刚才的那一切,分明就是闻杰车祸身亡时的情景再现啊! “你还好吗?考验通过了?”心知考验不可能就这样结束,但沈岳还是忍不住这样问了,他无比希望能听到肯定的答案。 可闻杰果然还是摇了摇头,说:“这只是第一次,你……还是应该站远一点。”他话音刚落,第二次就开始了! 又是一次情景再现,沈岳看在眼里,浑身的血液都突突突地就直冲脑门—— 这要是还能无动于衷,就真的是孬种了!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自己的爱人惨死眼前,哪个男人能忍?! 到了这时候,沈岳已经不想再去考虑什么数学题和退休金的问题了,他只想让这一切赶紧停止!否则光是心理阴影都能让他折寿五十年了! 但随即沈岳就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闻杰还没告诉他那个堵心契约到底应该怎么签啊?当然这也不能怪人家不早说,毕竟沈岳刚才也确实是犹豫了…… 等闻杰再一次恢复过来,沈岳立即上前抓住了他的手,很坚决地说:“契约要怎么签?我们现在就签!” 闻杰微微睁大了眼,神情中透出几分不可置信,也不知道他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男神居然这么蠢,还是不敢相信对方爱他的程度远比他想象得深。 总的来说,闻杰还是很感动的,但也正因为感动,他同样坚定地摇了摇头,“谢谢你,我没遗憾啦,也不想欠你更多了。” 然后啪嗒一下,他的脑袋又爆了。 “……” 沈岳简直郁闷得想要爆粗口了,好在他理智犹存,知道越是在关键的时候,就越是要保持冷静。尤其是闻杰这边眼看着是突破不了了,他只能靠自己来想办法,而且必须要快——像闻杰这样连续不断地爆头,说不定在第几次就的时候就再也拼不回来了! 更让沈岳心惊肉跳的是,闻杰第二次恢复的时间显然比第一次要长一些,足有十来分钟了,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是个很不妙的信号。 深吸了一口气,沈岳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奶奶那边还没回音,看来是彻底指望不上了。 无暇失望,他又把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取下来托在手里:最后只剩下这一个突破口了,而从道理上来讲,这玉佩也应该是最靠谱的,毕竟一切都是由它而起的…… 于是当闻杰又一次把自己给拼完整了,就看见沈岳正拿着一把钥匙扎自己的手心,只一下就扎出了血,然后就翻手把血印在了玉佩上—— “喂!你做什么!” 闻杰伸了伸手,看样子是想要阻止沈岳,但他马上就又爆头了,完全无能为力,反而坚定了沈岳的信心,看来自己这样做很可能有用。 果然,沈岳手心里的血全被玉佩吸了进去,一滴都没有浪费,然后玉佩又开始冒光了,这一回,是红色的光。 看着这略显诡异的红光,沈岳福至心灵,弯下腰拿玉佩当盏灯去照向破破烂烂瘫在地上的闻杰,然后他就欣喜地看到对方的恢复速度骤然加快,就像按了快进键似的,而且玉佩上的红光还越来越浓了,浓得像是……要滴出点什么来? “嘿!快把玉佩拿开,别对着我啊!” 闻杰已经恢复好了,而且很奇妙的是,他竟然躺在地上动不了了,似乎是被玉佩的红光给定住了,他呜哇乱叫,神色非常着急,一个劲地说:“快拿开快拿开!” 但沈岳怎可能听他的? “现在轮到我占主动了,呆宝,”沈岳微微一笑,心里一下子就松快了不少,因为这红光不但定住了闻杰,更叫停了令人发指的“爆头盛宴”,这是个很好的兆头,不是吗? “所以你呢,只剩下两个选择了,一是坦白从宽,二是抗拒从严,你选哪个?” “你、你能把我怎样?”闻杰睁大眼睛瞪着沈岳,看着对方那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心下一阵惴惴,越发衬得他自己好像一只砧板上的小绵羊,甚至连遮羞的小卷毛都给剃光光了,露出了白白的肚皮任人宰割。 沈岳应该也这么认为,所以他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几分,很直白地说:“看来你还认不清形势,那就别怪我严刑逼供了。”说着他就伸出了魔爪…… “喂喂喂喂!你干嘛……哎呀!别、别啊,你、你欺负鬼啊你……你太、太坏了,你个渣渣!” 咳咳,沈岳满头黑线,其实他只是见闻杰躺着不能动,大好时机,就忍不住出手摸了几把,顺便施展了挠痒痒的“严刑”来试图逼供,结果听听这小子喊喳喳的,好像他真干了什么没节操的事一样。而且更让他无奈的事,闻杰还就是不告诉他契约该怎么签,这小子,不识好歹啊。 要是闻杰能听到沈岳的心声,这时肯定会破口大骂:到底是谁不识好歹啊?姓沈的真是男神经啊! 总之一人一鬼这就又顶上了,期间玉佩的红光渐渐变暗了好几次,沈岳给添了点血,就又好了,看得闻杰呲牙咧嘴,一直骂他傻,智商都被汪星人吃了。 沈岳全当没听到,反正他下定的决心,必不会轻易动摇。而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一看屏幕,来电显示是“亲亲老顽童”。 第32章 契约 “奶奶!”在这如此关键的时刻接到她老人家的电话,沈岳何止是激动,简直就是激动万分。 “乖孙啊,怎么啦?要不是我起夜的时候拿手机照明,看你打了几十个电话给我,真是不想理你啊,这大半夜的……” “好在您还是理我了,奶奶,”沈岳抢过话头,打断了老人家的絮叨,马上切入正题:“是这样的,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要问您,那就是我戴着的这块家传玉佩是不是能用来养鬼?” “……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奶奶这回答显然已经说明了一切,沈岳心下微喜,紧接着就说:“第二个问题,要怎样跟鬼签订契约?请马上告诉我详细步骤!” “……!” 乖孙如此直截了当,可以想象,电话那头的奶奶肯定已是目瞪口呆了,而被玉佩定在地上的闻杰更是万分惊讶:“什么什么?你的奶奶怎么会知道签契约的详细步骤?难道你们家祖上就是做养鬼大师这一行的?我的天哪……” 沈岳不去理睬闻杰,而是表情严肃地等待着奶奶的答复。 “契约……你等等啊,”奶奶回过神来以后,先是有些疑惑,令沈岳心里一紧,然后他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翻找东西的声音,最终,奶奶语气复杂地说:“你想知道的是这个……要付出两个大代价的契约吗?” “没错!” 这下可算是确定了奶奶真是知晓一切的,沈岳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往肚子里回落了几分,于是他稍稍松了半口气,温和又坚定地说:“奶奶那边是有契约步骤的文字记录吧?请马上拍照发给我,拜托了!我这边真有急用,也实在是没时间解释具体原因了,之后一定会给奶奶一个交代的。” 说到这里,沈岳虽然努力保持镇定,但额头上还是冒出了一层薄汗。他真不知道奶奶会怎么想?这大半夜的,一向不迷信的孙子追问她这样不同寻常的问题,任谁都会觉得不对劲吧? 但他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拜托,他屏住呼吸等待着奶奶的反应。 可谁成想,奶奶听了他的要求,居然只是哦了一声,然后就说:“拍照片发给你?真是个好主意,等我研究看看要怎么弄哈!” “……” 沈岳满头黑线,觉得他奶奶关注的重点简直错的离谱,但这显然是个很棒的节奏,相比起要跟奶奶解释他爱上了一只鬼,教会奶奶发照片过来根本只是小菜一碟嘛! 这不,几分钟后,第一张照片就发了过来,沈岳打开一看,发现这“秘籍”是写在一卷兽皮上的,看样子像是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所幸上面的字和图案都挺还清晰的,字体也不难辨认,具体内容不但囊括了闻杰对玉佩内信息的描述,还有一些颇为独到的见解和注释,看得沈岳眼睛都亮了。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竟然滴了一声,提示电量不足!——沈岳头都大了,赶紧让奶奶先把契约部分发过来,好在她老人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没一句多余的话,特别配合沈岳的指示,让她的乖孙终于得到了留下好基友的最关键信息。 就这样,沈岳对照着秘籍,把玉佩按在了闻杰的胸口上,不顾对方哇啦哇啦的抗议,念了几句神叨叨的誓约咒,玉佩上的红光就投进了闻杰的法体,在他的胸口上盖了个血红色的印。 大功告成! 沈岳情不自禁地亲了一口刚好耗光了电量的手机,心神一松,顿时就觉得好累好累,于是他干脆往前一扑,直接压在了闻杰的身上。 “哇!你怎么啦?” 正摸着自己胸口的红印、处在一片震惊茫然之中的闻杰被忽然倒下来的沈岳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心上人的肩膀。 “身心俱疲啊!你继续躺着别动,让我抱一抱。”紧紧地抱住好基友,回想起这大半天里跌宕起伏的经历,沈岳真心觉得很唏嘘。 “……哦哦,那、那好吧,你……自由地抱吧!” 闻杰小小声地这样说着,还真就乖乖躺平不动了,一改先前张牙舞爪的任性模样,重新变回了一只小绵羊,脸颊上还泛起了两朵可疑的小红晕。 “咦?”沈岳眨了眨眼,忽然意识到闻杰应该是误会了,他说的抱抱其实是很纯洁的,没什么别的意思,但这小子显然想歪了,瞧他这羞涩又期待的小样儿……咳咳,这明显是送到嘴边的肉啊,不吃好像说不过去,即使他现在确实是有些累了,但暗暗评估了一下自己的体力,打个野战还是不成问题的? 想到这里,沈岳心头一热,舔了舔嘴角就决定果断开始吃肉,结果就在这个时候,闻杰唰啦一下又变回了一块大果冻! “……你!”沈岳表情一僵,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法体现世的时间到了啊,我也不想的!”闻杰十分懊恼地捂住了脸。 “那你实话告诉我,你的法体至多能维持多长时间了?想你刚刚一次又一次地爆掉又拼好……加起来的时间也不少了啊,远远不止几分钟了吧?怎么到这关键时刻就不行啦?”沈岳的心火还没平复,压在闻杰的身上咬牙切齿,甚至都生出了几分连果冻都不放过的冲动了。 “最多就是每天维持十分钟,真的没法更长了,刚刚是情况特殊,那些时间不算数的啊。” “……真的只有十分钟?”沈岳眯了眯眼:十分钟够干个鬼啊! “真的真的!”闻杰举起双手,连连保证道:“我肯定不会再骗你啦,以后都会乖乖的!”更何况他也很想跟心上人那啥的好吧?怎么可能不乐意? “哼,”听到骗这个字,某人欲火渐熄,倒是想要算算旧账了——“看来你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特别不乖了,先是说谎,被我拆穿之后还死硬到底,知道我有多头痛多难受嘛?我急得都快吐血了!” 闻杰瞪大了眼,“我死硬到底都是为了谁啊?你、你不识好歹……”说着他猛然一顿,瞬间又软了下来,讷讷地说:“对不起对不起,现在换我不识好歹了,其实……我真是到现在都想不通,你怎么会这么蠢呢?亏大本了呀!” 沈岳摸了摸闻杰的头,轻叹道:“别总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再说了,只有时间才能证明一个投资人的眼光,将来是亏是赚,现在哪里说得准呢?” 说到这里,见闻杰还是有些惶惶然,沈岳便俯身吻住了他,吻得轻柔而充满安抚的味道,“总之从今往后,我们一起努力,爱你。” “呜呜呜……”闻杰感动得哭了起来,紧紧地抱住沈岳不撒手,心情激荡得难以表述。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渐渐平复下来,不再茫然无措,而是凑到沈岳耳边,很认真地说:“沈老板,现在的我就算是以身相许做牛做马都远远不够还你的情,所以我一定会努力进步的,迟早成为上床能扛下地能打的绝世好基友!” “有志气,那我就等着看你的进步了,”沈岳微笑道:“不过绝世好基友的目标太过远大,还是一步步来吧,先把法体现世的时间延长到一小时以上,那我就挺满意了。” “……半小时也差不多够来一发了吧?”闻杰脸红红地吐了吐舌头。 “哈,那你也太小看我了!” 沈岳愉快地调戏了一把自家阿飘,然后就起身去收拾那些死状诡异的祭品了,把它们统统又搬回到车上,然后就夫夫双双把家还了。 来时的纠结已经不在,他们回去的时候,车上满满都是欢声笑语。虽然他们各自的心里都有不少疑惑,但谁也不想在这时候破坏气氛,烦恼的事,都扔给明天吧…… 而当这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一人一鬼也终于回到了家。他们很有默契地把窗帘一拉,一起扑上床,就抱在一起沉沉地睡了。 看来真是累狠了,他们一直睡到下午都没有半点要醒的意思,却没想到最后唤醒他们的会是急促的门铃—— “谁会这时候到家来啊?”沈岳急忙翻身起床整理仪容,心里有点小不爽。 “也许是公司的人?”闻杰瞅着衣衫不整头发乱翘的男神,咧嘴笑道:“嘿嘿嘿,抓住一只懒觉睡到下午的总裁……” “不可能,谁那么没眼色我马上开除他!” 快速把自己打理到差不多可以见人的状态,沈岳走下楼去看可视对讲机,然后就惊呆了:“奶奶?!” 一人一鬼目目相觑:老人家不会是来捉奸的吧…… 第33章 家事 “……我要不要先回玉佩里去躲一躲?” 闻杰有些小紧张,甚至脑补了心上人的奶奶一见到他就“呔”地大喝一声,举起降魔杵当头打来,然后某人慌忙阻止,拉着他一起跪在奶奶面前含泪述衷情的狗血场景……咳咳,那画面光是想想都要醉了,闻杰默默地抖了两抖。 沈岳捏了捏自家阿飘的小爪子,安抚道:“不用,我奶奶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老人家,反正早晚都是要面对面的,干脆就这么坦荡荡的上吧!”说着他就点了一下打开花园铁门的按钮。 闻杰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口水,看着沈岳早早地把厅门打开,还从鞋柜里拿了拖鞋出来摆得整整齐齐,就知道自家心上人其实也是有些紧张的。 “乖孙!” 奶奶人未到,声先至,闻杰掀开一点儿窗帘偷偷往外看去,就见一位满头银丝却精神矍铄的老奶奶脚步轻快地穿过小花园,一步跨上两级台阶,然后就跟站在门口迎接她的沈岳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没想到奶奶会来看你吧?有没有很惊喜?” “……特别惊喜!”沈岳拍了拍奶奶的背,“您是临时起意要来看我的吗?” “可不是么,我一早起来就去了机场,买了机票直接上飞机,特别麻利!”奶奶也拍了拍沈岳的背,还抬起手来想要摸摸乖孙的头。 沈岳一边弯下腰,把脑袋递到奶奶的手边任摸任揉,一边无奈地笑笑道:“您老人家都八十多岁了还这么麻利,也不悠着点儿,好歹上飞机之前跟我说一声,到这边了也让我去接您啊。” “你还好意思说!” 奶奶毫不客气地弹了沈岳一个脑崩儿,“昨晚上你过河拆桥,收了照片就不理我啦,后来更是一直关机到现在,搞什么鬼啊?” “……都是我的错,让奶奶担心了。”沈岳老实认错,暗暗检讨自己居然因为“搞鬼”而忘了给手机充电,真是鬼迷心窍了。但奶奶她老人家也是够夸张的,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嚯,看来她真的就是传说中的隐世高人了? 想到这里,沈岳下定了决心,揽着奶奶就进了家门,朝缩在一旁的闻杰招了招手:“亲爱的,快过来跟奶奶打个招呼,昨晚上就是为了你的事,让她老人家没睡好觉,今天又急匆匆地赶过来看情况,真是太辛苦了。” “嗯咳,”闻杰忐忐忑忑地飘了过来,有些拘束地说:“奶奶您好,初次见面,我是闻杰,嗯……昨晚上劳您费心,今天又让您担心了,真的很不好意思。”一边说,他还脸颊微红地垂下了头,表现得要多乖有多乖、要多无害有多无害,暗搓搓地祈祷心上人的奶奶对他的第一印象不至于太差。 ——“乖孙在跟谁说话呢?这儿没别人啊?” 然而让他们夫夫俩都没想到的是,闻杰完全是白表现了,人家奶奶根本就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说话,老人家左顾右盼没看见人,就瞪圆了眼睛看向她的乖孙。 “哎?”沈岳和闻杰又一次目目相觑:说好的高人呢?传说中的灵媒大师阴阳眼……感情奶奶她根本不是啊?! “来,奶奶这边坐,”沈岳顿了顿,微微皱了眉,扶着老人家来到沙发旁坐好,然后就颇为严肃地看着她,问:“您是真的看不到闻杰吗?他就在这里飘着啊!”他伸手指向大厅中央,闻杰就很配合地在那儿左飘飘右飘飘,甚至还转起了圈圈,动作十分夸张。 “我真的看不到啊!”奶奶扭头看看空荡荡的大厅,又转回来瞪着沈岳,“你说的那谁谁在飘着……难道是鬼?!” “没错,”沈岳握住奶奶的手,认真地说:“他确实是鬼,同时也是我的爱侣,昨夜我找您要了那个契约之后,就马上跟他签了。” “噢噢噢噢噢!”奶奶恍然大悟道:“我说你怎么大半夜神叨叨的,原来真的跟只鬼搞在一起了!我的孙媳妇居然是只鬼!” “嗯,是的。” 沈岳摸了摸鼻子,瞥了满脸窘迫的闻杰一眼,暗想奶奶的接受能力还真是强悍啊,这都喊上孙媳妇了。然而——“我还觉得奇怪呢,昨晚您怎么什么都没问我,就把我想要的东西发过来了呢?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我……跟鬼乱搞嘛?” 奶奶唔了一声,停顿了一会儿,忽然就收起了那副老顽童的嘻哈脸,语气有些深沉地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嘛,老人家本就不该管得太多,更何况我一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尽量让你自由自在的,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怎么样?这些年我做得还不错吧?乖孙你觉得自由快乐吗?” “噢,”沈岳神情一凝,“这些年我确实没什么不自由的,但……为什么?您为什么会有这样高的觉悟?” 奶奶的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就是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知道这里面有大问题了:回想这二十多年以来,沈岳从未觉得奶奶对他有哪里不好,只觉得她真是一个特别开明、特别可爱的老人家,心很宽、神经很粗,放任他去闯去拼,无论他做什么都举双手双脚支持,他说要创业,奶奶就把几十年的积蓄都拿给他,让他随便花,从不问他干了些什么事、交了怎样的朋友,也不在意他过着怎样的生活,口头禅永远是“乖孙你自己开心就好”,甚至他忙起工作来挺久不回家看望奶奶,她也没有半点不满,反而跟他说不用太把她放在心上,爱干啥就去干啥……现在想想,这哪是一个“正常态”的奶奶? 偏偏沈岳一直“灯下黑”,直到上次聊起克妻的话题,他才发觉奶奶有些不对劲,再看今天的情况,似乎终于到了摊牌的时候了——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奶奶,闻杰也是一脸的好奇不解,飘过来坐在沈岳的大腿上听奶奶开讲。 “嗨,什么觉悟高啊,无非就是吃过一次大教训,就改正错误了呗,曾经的我也是个专制的老妈啊……”奶奶唏嘘一叹。 “看来您吃的那个大教训,是来自我爸爸?” 沈岳挑了挑眉,话说他对自己的父亲真是陌生至极,可以说“爸”这个称谓就没从他的嘴里出来过几次,当然“妈”也差不多,因为自他有记忆起,他爸就不在人世了,妈妈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唯一仅剩的亲人就只得一个奶奶,况且她老人家还很少在沈岳面前提起他的父母,所以他真是对他们不怎么了解。 而作为一个懂事的乖孙,沈岳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追问过父母的事,现在看来他似乎做得挺对,这是奶奶的伤心事吧? 果然,奶奶点了点头,就告诉沈岳,当年他爸从小就被她逼得紧,因为她年轻轻的就守了寡,所以特别望子成龙。结果到最后也没逼出个什么来,反而让沈岳他爸在短暂的一生中都没怎么体会过自由和快乐…… “唉,所以到了你这里,我就完全想通了,人生这么短,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吧,我只要负责把你健健康康地养大,别的就没必要多管了。” 说到这儿,奶奶欣慰地拍了拍乖孙的肩膀,“事实证明我做得很对吧?瞧瞧,你比你爸出息得多了,日子也过得丰富多了,最重要的是心情快乐得多了。” 沈岳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奶奶的这番解释,但他心头的困惑却并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了起来,所以他又摇了摇头——“即使您希望我自由快乐,也不至于连我跟只鬼在一起都毫不介意吧?还有前几天您说我克妻,为此不让我找对象,那又该怎么解释?” 把问题这么摊开来说,不等奶奶做出解释,沈岳自己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如果那是真的,简直糟糕透顶…… “我今天来到这里,就是打算把一切都告诉你的,说个清楚明白。不过在那之前,我倒是想要先看看我的孙媳妇,行吗?”奶奶有些好奇地左顾右盼。 沈岳拽回自己乱飞的思绪,点了点头,“我去拿套衣服过来,呆宝,你给奶奶倒杯水吧。”说着他就上楼去了。 “呆宝?”奶奶眨了眨眼,就惊讶地看到扣在茶几上的杯子“自动”翻了过来,摆在她面前,然后凉水壶倾斜下来,倒入了大半杯水,最后还有一张卡纸从便签盒里飞了出来,笔被看不见的手握着,在纸上唰唰唰地写下了几个字:奶奶请喝水~后面还画了一个笑脸。 “啊,真是个好孩子!”奶奶端起水杯,笑眯眯地进入了“家长模式”,问:“今年多大啦?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闻杰挠了挠头,暗想不愧是某人的亲奶奶,感情祖孙俩都有神一般的心理素质啊。笔下却是不停顿地在纸上写到:24岁,家里有妈妈和妹妹。 “哦哦,我一定要跟亲家见见面……”奶奶理所当然地说。 “好啦奶奶,明天我就把她们约来,今天先把咱家的那些神神叨叨的事给说个清楚吧。”沈岳走下楼梯,朝闻杰递了个眼色,然后奶奶便也“欣赏”了一出裸体秀、啊不,是阿飘现身记。 奶奶手微抖着摸了摸闻杰的脸,“我还以为你是聊斋里的那种美艳女鬼呢,没想到会是个可爱的男孩子!” 闻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红红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而沈岳就很放得开了,一把揽住闻杰的腰,跟他一起坐回到沙发上,悠然一笑:“我的呆宝就是这么一个可爱的男孩子,奶奶看着还满意吧?” “满意满意,”奶奶连连点头,然后又有些迟疑,“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打?够不够厉害?” 沈岳诧异道:“能不能打?”他忽然想到昨晚上跟闻杰打情骂俏的时候,这小子还说将来要成为一个“上床能扛下床能打的绝世好基友”,当时沈岳更关注的自然是“上床能扛”的问题,想不到奶奶却是更注重“下床能打”这个点…… “为什么要这样问?”沈岳挺直了背,眉心微蹙地问:“难道说,我们家有个很厉害的大仇人,干掉了我爷爷,又干掉了我爸爸,将来还会来搞我……所以需要呆宝来保护我?” 奶奶瞪大了眼,“你居然猜到了,好厉害!” “真的是这样?”沈岳吃了一惊,“其实我只是想着,奶奶您年轻守寡,我爸也是英年早逝,您又这样放纵我,一心只希望我快快乐乐,是不是因为……我也很有可能会年轻轻地挂掉?” 闻杰“啊”了一声,紧张地攥住心上人的手。 “没错,”奶奶叹道:“你也很有可能会年轻轻就去了……甚至就连具体会在哪一天被害,我都一早知道。” “……”一人一鬼瞪着四只眼,怔怔然地听奶奶一字一顿地说:“因为,你爷爷和你爸爸,都是在他们三十岁生日的当天没命的!” 第34章 渊源 “啊啊啊啊,”听奶奶说到这里,沈岳还没表态,闻杰就已大受刺激地惨叫了起来,扑进了心上人的怀里——“也就是说,你本来就只有三十年的寿命,现在都已经二十九岁零九个月了!再加上你剩下的寿命还分了我一半,那我们岂不是度完蜜月就要告别世界啦?!” “哎哎,不是这么算的啊呆宝,”奶奶伸手过来揉了一把闻杰的呆毛,“只能说我的乖孙在满三十岁的当天会遭遇生死危机,可这并不代表他的正常寿命只有三十啊,一旦过了那道坎儿,活到八十九十都没什么问题,就算是分你一半寿命也足够你们度几百次蜜月啦!” “……哦哦,”闻杰眨了眨眼,“听您这样一说,我忽然就感觉轻松多了哎。”生死危机嘛,哪个主角不会遭遇几次啊?不怕不怕。 沈岳只一眼就看出闻杰在想什么了,不禁倍感无奈,“轻松什么啊,你这么弱,能打得过那只厉鬼才怪了。” “耶?” 闻杰和奶奶异口同声地问:“你怎么知道是厉鬼?”不同的是,闻杰的态度是真疑惑,奶奶则是又惊又奇。 “猜的,”沈岳摊了摊手,瞅着神态相似、双双瞪圆了眼睛的老顽童和阿飘,说:“六十年前干掉我爷爷、三十年前干掉我爸,再过两三个月还要来干掉我,而且都选在生日当天动手,这是人能做到的事吗?即使真有什么世外高人能够做到,这诡异的规律也完全偏离了正常人的脑回路,倒像是奇闻异事里的血脉诅咒,应该是我们家祖上招惹了什么大麻烦,再加上奶奶还问呆宝能不能打,那不是厉鬼是什么?” “全中!”奶奶竖起了大拇指,“看来乖孙你最近做了不少这方面的功课啊。” 沈岳挑了挑眉,“以我的聪明才智,当然做什么都是佼佼者了,话说奶奶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件事,好让我早做准备呢?” “唉,”奶奶长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早在你才一岁多的时候,我就有心要给你找个高人做师父的,但你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资质啊,高人也教不了你什么,所以我就想着,还不如让你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呢,何必要背负这重担呢?有我来帮你担着就好啦,即使到头来你怪我瞒你骗你,我也不后悔!” 沈岳听得心里一酸,握了握奶奶满是褶子的手,惭愧地说:“我哪有资格怪奶奶呢,明明是我自己太粗心了!” 老人家真是很不容易,早早地没了丈夫,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到成家立业,结果也没了,还要养一个很可能也会在三十岁没命的孙子……这是怎样的人生啊!难得她老人家还能笑口常开,像个老顽童似的,也许这就是经历无数血泪后的返璞归真?这样高的境界,也难怪沈岳从小到大都看不透。 不过这些年来,他奶奶经常跑这跑那,说是四处旅游观光,实际上她去的都是那些有名的佛寺道观所在地,跟各种大师道长们交流探讨,还买了一大堆佛珠符箓辟邪秘宝摆在家里,可不都是为了她的乖孙么?亏得沈岳一向只当这是老人家的“兴趣爱好”,虽然在花费上大力支持,还帮奶奶安排好了食宿向导,却从没有真正地关心和了解过奶奶到底在做些什么,否则早就该发现端倪了吧? “对不起,奶奶,我自以为聪明,其实迟钝得要命……”沈岳越想越觉得惭愧至极,闻杰见他难过,就把自己的肩膀借他靠着,无声地表示安抚。 “哎,我的乖孙哪里迟钝了,明明就是很聪明啊,只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嘛,”奶奶拍拍沈岳的背,“再说了,真正该道歉的是我才对,不仅隐瞒了这么一件大事,还故意影响你,不让你去找对象,害你憋得很难受吧?” “噗!” 奶奶这安抚乖孙的手段才真是够老辣,话题一转就搞得沈岳哭笑不得,之前的难过也莫名地转变成了“难受”:憋出来的! “咳咳,谢谢奶奶。”闻杰咧了咧嘴,一语双关,既感谢奶奶安抚了某人,更要感谢奶奶潜移默化地把她孙子养成了个“禁欲派”,否则某人现在说不定连儿子都有了,哪还轮得到他来“染指”? 奶奶瞥了闻杰一眼,板着脸说:“别谢我,我可预料不到这么做还能帮到你,只不过是因为我被祸害了一辈子,所以真不希望我的孙子再去祸害别人了,尤其是他如果过不去那道坎儿,又给我留下个重孙子要我来养,那我宁愿陪着乖孙殉情算了!” ——殉情还能这样用?沈岳无语凝咽。 闻杰眨了眨眼,倒是想到了另一个方向上:“也就是说……奶奶您是一点儿也不在意他们沈家会绝后了?”这简直是搅基者的福音啊。 “呿,”奶奶又伸手过来揉了一把闻杰的呆毛,“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呆宝,我乖孙的爷爷和爸爸都是姓岳的,而他是跟我姓沈的!他们老岳家早就绝后啦!哼,谁让姓岳的三十年又三十年地反复折腾我,当我没脾气啊?!” “……” 沈岳和闻杰默默对视了一眼,充分感受到了奶奶的小孩子脾气,感情她的“报复”方式就是让孙子跟她姓啊,这有什么,要是换个狠心的人来,说不定早就把孙子给扔进垃圾桶了!想想那些稍有残疾就被至亲抛弃的孩子,沈岳能有这样的好奶奶,真是幸运到了一种地步。 “是是是,都是岳家人的错,折腾奶奶一辈子。”沈岳连声附和,顺势就问:“那么现在来说说他们祖上到底惹上了哪路厉鬼吧,怎么没完没了的,真是非要搞死我才算数嘛?” “没错啊,就是要搞到老岳家血脉断绝才罢休,你改姓都没用的!”奶奶拉长了脸。 沈岳了然地点了点头,心里暖暖的,他就知道依奶奶的脾气,给他改姓肯定不是真为了出气,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保他的小命啊。 “那岳家人究竟是从哪一代开始……这么衰的啊?”闻杰皱起了脸。 “就是从我那口子开始的啊,因为这麻烦就是他爹惹上的!”奶奶也皱起了脸。 “是我的……太爷爷惹的麻烦?”沈岳深吸了一口气。 “对!那个老不死的,”奶奶咬牙切齿道:“再过两个月他应该会回来的,就看他找没找到方法救你了,否则就真的要看呆宝的本事了。” “啊?!”沈岳怔了怔,“我太爷爷还在人世?”这简直又是一个神转折啊,算算看,他太爷爷少说也有一百一十岁了吧?居然还是活生生的?对比起他英年早逝的儿孙,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难道说,我太爷爷他老人家就是传说中的世外高人?”沈岳感觉他终于揭开了家学渊源的神秘一角。 “屁,他就是个老混蛋!” 没想到,当话题转到沈岳的太爷爷身上,八十多岁的沈奶奶竟像个元气少女似的握紧了拳头一个劲地挥舞,似乎恨不得把每一拳都锤到某人的老脸上…… “他究竟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夫夫俩对视了一眼,彼此的脸上都挂着极其相似的八卦表情。 第35章 旧情 奶奶见沈岳迫不及待地就打开了那卷兽皮阅看了起来,脸一下子就又拉长了,“臭小子,你还要不要听老不死的故事啦?” “听听听,”乖孙都变成臭小子了,沈岳只好又把秘籍卷了起来,揣进怀里,挺背坐正,笑眯眯地说:“奶奶您请开讲吧,我一定认真听。” 奶奶撇了撇嘴,清了清嗓子,这就开始讲述起了将近一个世纪之前的那段真实故事…… 原来,沈岳的太爷爷曾是一个大富人家的少爷,年少时,他锦衣玉食、仆从如云,生活那叫一个幸福滋润。 然而好景不长,由于正值前朝气数将尽的时候,内忧外患一大堆,各种盗匪强人纷纷占山为王,所以当太爷爷长到十几岁,他们家就被一伙强盗当成大肥羊,连皮带骨地给吞掉了。 好在事发当时他正带着书童在省城里上学,算是躲过了一劫。但想想也知道,他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大少爷,一旦失去了家族荫庇,顿时就连饭都吃不起了,更别提上学了,只能四处漂泊,想方设法地找钱糊口——落差这么大,他的心情有多坏,可想而知。 唯一还算幸运的是,他的书童是个死心眼,始终对他忠心耿耿不离不弃,就算他们俩都沦落到一起趴在街边乞讨了,书童也还拿他当少爷看,有什么好处都先想着他,就算自己饿死,也要先让少爷吃饱。 “……这绝对是真爱啊!” 闻杰捧着脸感慨了半句,然后就啪嗒一下又变回了果冻,洒了沈岳一身的衣物。 奶奶瞅着沈岳满脸无语地把落在他大腿上的小内内连同其它衣裤一起叠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边,终于是再也绷不住了,边笑边说:“可不是嘛,绝对是真爱!而且后边还有更多实例呢。” 接着刚才,少爷和书童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活,他们今天睡街角、明天睡破庙、后天到山里找个洞,苦苦煎熬了好几年,终于转了运,在某个地方捡到了一卷兽皮,里面还裹着一块玉佩。 听到这里,沈岳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贴胸挂着的玉佩,又看了坐在他腿上的大果冻一眼,对接下来的故事已有了猜测。 果然,奶奶说着说着就又变了脸,气愤地挥了挥拳头——“那个老不死的,哼,正常人遇到这种‘好事’,都会把玉佩拿到当铺去换钱的吧?可你太爷爷居然决定留着玉佩自己用!用来养鬼!” “啊!”闻杰瞪大了眼,心里直打鼓,而沈岳则是再一次翻开了他怀里的兽皮卷,语气凝重地说:“我太爷爷既然识字,看懂了这份秘籍,当然不会甘心放弃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乱世之中,危机遍地,拿玉佩去换钱能顶几天的饭呢?说不定还会被人抢了黑了、坑了杀了,只有实力才能让他活得更长更久,过上更好的生活……” “嗯咳!” 奶奶不高兴地瞥了沈岳一眼,“果然是他的血脉哈,完全说准他的心思,似乎还特别能够体谅呢!那要是换了你是他,也会让忠心耿耿的书童去自杀咯?!” 感受到闻杰猛地一抖,沈岳立即收紧了手臂,紧紧地抱住他,又朝奶奶露出一个苦笑,说:“这个问题我实在是无法回答,一来太爷爷经历过的那些事,颠沛流离、苦难蹉跎,都离我太遥远了,所以我完全没法站在他的角度去想问题。再来呢,当时的太爷爷尚不满二十岁吧?大概还处在中二期,而那个时期的思维逻辑,我真是搞不懂的。” 奶奶又哼哼了两声,就揭过了这件事,毕竟她也不想为难沈岳,还是继续往下说故事吧。 总之呢,说巧也巧,不是任何一对人和鬼都能通过玉佩结契约的,但偏偏太爷爷和他那书童的生辰八字就是完全符合条件。当然沈岳和闻杰也是一样的巧,他们甚至还要更巧一些,因为在出事之前,他们都根本不知道什么鬼不鬼的,可太爷爷却是做足了准备的。 不知他究竟跟书童说了些什么,能让人家甘心赴死。但毫无疑问的是,从那以后,他们的命运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落魄的少爷翻身做了养鬼大师,趁着乱世,纵鬼横行,很快就声名鹊起,成了很多大人物的座上宾。有了这些人脉,再加上“好伙伴”的本事,少爷杀回家乡,报了当年的破家灭门之仇,就像是无数逆袭故事的主角那样风光一时。 “我的老爹也是个落魄的大家少爷,跟你太爷爷还有些远房亲戚的关系。见你太爷爷翻了身,我老爹就去抱他大腿,又因为他们俩经历相似,所以惺惺相惜,后来甚至结拜做了兄弟,一起大发战争财,混得风生水起。” 奶奶唏嘘道:“可凡事都讲一个因果,我的老爹发了大财,当然要娶妻生子,传宗接代,还要大修祠堂,告慰先祖……而这,就刺激到了你太爷爷,让他生出了强烈的不甘之心,也想要儿女满堂,重建富贵之家,再不想孤单一人与鬼为伴了!” 听到这里,闻杰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朝沈岳眨了眨眼——“原来契约还可以解除的!” 沈岳皱着眉头没说话,就听奶奶说:“那老不死的一旦起了娶妻生子的心,就再也收不住这个念头了。那些年他走南闯北,本事高名头大,认识了很多同道中人,知晓了很多异事传承,还收集了许多天材地宝,所以当他真的想要解除契约,绝不至于束手无策。而且他还盘算着,即便是不再养鬼了,自己的能耐也不小,足够混日子了……” “于是他就毫不犹豫地解除了契约,娶妻生子,以至于彻底惹恼了那个为他牺牲一切的书童,祸及子孙?”沈岳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心里真是堵得慌啊。 “错!” 奶奶摆了摆手,“这你可想错了,真爱怎么会因爱生恨呢?” 沈岳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闻杰已抢着凑到他耳边说:“就是就是,即使你像这样对我,我也不会追杀你哒,放心吧!” 沈岳嘴角一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们的情况跟他们完全不同,你别自觉代入好吧?就算你想要代入超级忠犬,也别把我代入大渣渣啊!” “哎?呆宝说什么了?说你是一脉相承的渣渣?”奶奶听不到闻杰说话,但猜也猜得到小俩口是在打情骂俏,就故意逗了一句。 沈岳更无奈了,“严肃点啊奶奶,正说到最关键的时候呢,赶紧继续吧?” “好吧好吧,”奶奶摊了摊手,“很明显你太爷爷最终还是解除了契约,要不也不会有你了。不过他自行推导出来的解约方法却特别的不靠谱,硬是把他的好伙伴给整成了神智全失的厉鬼,还变成了你们老岳家的血脉诅咒,让你们家代代单传,还都要在满三十岁的当天完蛋,因为你太爷爷就是选在半甲子之日解的约……真是造大孽啊!” 沈岳吃惊道:“也就是说,那个书童其实也是愿意解约的,只是过程中出了意外,所以才搞成了这样?” “就是啊,老不死的跟我说起这事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啊,”奶奶学闻杰的样子捧着脸,惊叹道:“怎么会有那么死心眼的书童啊?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无论是让他自杀变鬼还是让他配合解约他都完全没意见哎!而且老不死的都跟我承认了,当时他做法解约,并不能确定解约之后他的书童会怎样,魂飞魄散都是有可能的!” “……也许我太爷爷撒谎骗鬼了?” “他跟我说没骗鬼,你觉得可信吗?”奶奶翻了个白眼。 沈岳手撑着下巴,摆出严肃的思考者造型,说:“无论我太爷爷可不可信,我都相信书童对少爷是真爱了。” “那能不能让那大渣渣、啊不,是太爷爷,去求他的真爱饶你一命啊啊啊啊?这才是关键啊!”闻杰抓住沈岳的肩膀大力摇晃。 沈岳摇头叹气道:“那应该是没可能的,要不我爷爷和爸爸也不会英年早逝了。奶奶不是说了吗?那位真爱早已经神智全失变成厉鬼了,完全忘记太爷爷了。” “噢,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闻杰蔫蔫地垂下了呆毛,但很快他又振作了起来,“不过你放心啦,我对你也是真爱,一定会保护你的!” 沈岳笑着亲了亲闻杰的脸蛋。 “哎对了,奶奶,您最近一次见太爷爷是在什么时候?”心情松快了几分,他忽然想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他奶奶既然还曾有过望子成龙的心思,便说明当时的她应该是不知道这些事的,那么…… “就是在你爸死前一个多月的时候,那老不死的忽然现身告诉了我们这一切——” 奶奶咬牙切齿地说:“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想一巴掌扇死他嘛?个老不死的,一直瞒着我这些事,你爷爷死的时候他不告诉我,还整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二十多年不知去了哪儿。直到你爸都快要完蛋了,他才满脸惭愧地出现在我们一家人的面前,告诉我们他一直都在寻找破解之法,但终究还是没找到!所以只能回来,尽全力看看能不能跟那厉鬼一战!” “……那战况如何?”沈岳这下子是彻底确信自己的太爷爷是个超级大渣渣了,简直让人不想吐槽,就是不知道他的战斗力是个什么水平。 “当时我死活要留在儿子身边,所以亲眼所见,那老渣渣给虐得基本没有还手之力!真是报应!” 沈岳捂住了眼,真心觉得自己前途渺茫。 第36章 转折 说完太爷爷和书童的故事,祖孙俩外加一只阿飘都有些累觉不爱了,他们相对无言地发了一会儿呆,各自神游。 总算沈岳还顾着他奶奶的身体,把家里的储备粮拿出来让奶奶填了填肚子,然后就催着赶着让她老人家去睡觉——毕竟是八十多岁的人了,哪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再强大的金刚心也会累的,剩下的事,索性都让他来费心吧。 “好啦好啦,别催我了,还有东西没给你呢。” 奶奶擦了擦嘴,又在她的行李里掏了掏,找出一笔记本,是几十年前的那种风格,红色的皮套上还印着“为人民服务”呢,就是那字上的金粉已差不多掉光了,斑斑驳驳的。 “这……”沈岳神情复杂地接过笔记本,“是我太爷爷的东西吧。” 这本子保存得很不错,看来奶奶虽然对太爷爷意见很大,却也还能就事论事。 “嗯,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真本事还是有的,你这么聪明,自己研究研究吧。”奶奶努了努嘴,转身准备回房睡觉。可想了想,她又回过头来说:“对了,你别听我刚刚说那老家伙在他的老伙伴面前基本没有还手之力,就以为他的实力也跟他的人品一样渣了。其实……他已经算是我们国家神异圈子的第一大高手了,在世的同道谁都没他辈分高啊!” 沈岳眨了眨眼,“辈分高不代表本事也最大吧?”小说里不是经常出现前辈被晚辈打脸的事嘛。 “呵,你以为呢,”奶奶弹了沈岳一个脑崩儿,“以为你自己是什么百年一遇的根骨、千年一遇的天资嘛?随便学上几个月就能顶那老家伙百余年的修为?别傻了乖孙,这都什么年代了,神异灵怪的圈子注定会一代不如一代、越发没落,这是整个世界的大势所趋,没哪个人能逆转的。” “哎?” 听奶奶这么一说,沈岳怔了怔,但随即就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可不是么,在他前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哪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呢?直到现在,他的心头也时刻萦绕着一种生活忽然就跟现实割裂了的奇异感觉,而奶奶的这番话,却像是醍醐灌顶一样,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好好看看老家伙写的东西吧,”奶奶用指尖戳了戳沈岳手里的红皮笔记本,“还是很有见地的——什么世外高人,其实都是被这新世界所抛弃的一群人,是时代所不容的。包括你们这支血脉,本来也是不该存在的,所以才会遇上这些邪祟,想要得个善终都那么难。” 沈岳肃然点头。 奶奶接着絮叨:“明天呢……哦,说好明天要见亲家的,那就再过几天吧,等你把亲家啊、还有工作上的事都安排好了,我就带你去见个老朋友,那家伙啊,呵,大概是神异圈子的第二高手吧,可连他的儿孙都当他是个老神棍呢!都不想理睬他!所以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了。” 沈岳无话可说,只能继续点头,暗暗觉得自己的未来更渺茫了。 说到这里,奶奶打了个呵欠,想想似乎没什么遗漏的了,转身就往卧房走去,打算好好睡一觉调剂心情,把什么老渣渣和大高手都统统忘掉。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默默地看着沈岳轻轻地关上了奶奶房间的门,闻杰忽然出声,沈岳转头一看,就见这小子牢牢地盯着他手里的红皮笔记本,眼睛里燃着两簇小火苗,也不知是怒火,还是烦躁之火。 沈岳哑然一笑,反问道:“你要不要也去睡一会儿?还是说,你觉着心里堵得慌,恨不得把我摁在地上狂揍一顿来撒撒气?” “我揍你干嘛,我真正想揍的是老渣渣啊!要不是他,哪会有这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把你好好的一个高富帅整得都快焦头烂额了!” 闻杰瞪了沈岳一眼,嘴一歪,心塞塞地说:“可惜那老渣渣是你的太爷爷,就算真见了他老人家,我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没法真的撸袖子上……” “得了吧,就你这实力,说不定是他把你摁在地上狂揍呢,没听我奶奶说他是我们国家神异圈子的第一大高手嘛?”沈岳摊了摊手,“况且要不是有他,哪会有我,没他这个老渣渣,也没我这个高富帅了……好在我是个帮理不帮亲的,如果你们真的打了起来,我肯定会站在你这边的,放心哈。” 闻杰鼓着脸,不服气地嘟囔道:“第一高手有什么了不起的,就这德性,真是白瞎了我多年的憧憬,三观都裂了。” “唔,他确实没什么了不起的,”沈岳摸了摸下巴,微笑道:“这样好了,等他来了,干脆喊我奶奶去揍他,刚看我奶奶在讲故事的时候,至少挥了百八十下拳头,拳拳带风,身体那叫一个健朗,真要去揍一个将近一百二十岁的老渣渣,想必是不成问题的,而且她肯定也非常乐意!” 闻杰扑哧一笑,感觉心里松快了不少,但随即他又皱起了脸,“奶奶揍扁了他又怎样呢,到底要怎么解决他整出来的大麻烦啊啊啊啊?!” 沈岳走前几步揽住闻杰的腰,在他的脸上啵了一大口,笑眯眯地说:“这不是还有你吗?嗯哼,上床能抗下床能打的好基友,从此以后,我的命运就由你守护了。” “噗!” 闻杰顿时笑喷:“我现在才发现,你们一家人都是奇葩啊!太爷爷是个超级大渣渣,奶奶是金刚心老顽童,至于你呢,外表是男神,内里却是个男神经!亏得我早早就被你的皮相所迷惑了,哎……” “那么亲爱的你嫁入奇葩之家的感觉如何呢?”沈岳耸了耸肩,毫不在意男神经这个称呼,反正他知道闻杰只是嘴上说说,心里还不是把他当男神?一边调戏他的呆宝,一边揽着对方走回沙发边坐下,沈岳把那卷兽皮摊在了大腿上,手上还打开了太爷爷的笔记本,是时候开始做功课了。 “呿,谁嫁谁还没定数呢!”闻杰咕哝了一声,也探头过来看秘籍,打定主意要赶紧升级变强,农奴翻身把歌唱! 就这样,一人一鬼进入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模式,夫夫俩都认真得不得了。 他们努力钻研,互相探讨,不知不觉间,夕阳斜落,透进室内的光渐少渐暗,沈岳起身去开了灯,正要回来继续做功课,放在一边充电的手机忽然响了—— “阿姚?” 沈岳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姚大少”三个字,一瞬间居然觉得好陌生,手一滑就按到了扬声键上。 “阿岳!你搞什么鬼啊?上班时间居然不在公司?!” 咆哮声从电话那头传来,因为扬声器而塞满了整个大厅,把还在用功学习的闻杰同学吓了一大跳,迷茫地抬起头来,顿时就为阿姚和阿岳这两个亲密的称呼倒噎了一口酸水。 沈岳眉梢微挑,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淡淡道:“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姚董的查岗似乎晚了点儿?” “妈蛋,我说沈岳你这是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啊,不是我要查你的岗,是我爷爷要查!而且他已经查了,查到你缺勤整两天啊!” 沈岳哼了一声,走回沙发坐下,一手玩弄着闻杰翘起来的呆毛,一手按掉扬声器,把手机贴近耳边,从容地说:“是老爷子亲自来了吗?这是你的失职吧,阿姚,怎么也不事先给我递个信呢。” “我也没信啊,之前我爷爷明明说是要去香江的,怎知他忽然就跑你那里去啦?”姚大少既无辜又急躁地低吼道。 沈岳没好气地吼了回去:“我说姓姚的你好歹也是我校友,智商怎么这么寒碜啊,从香江到我这儿只需要跨个桥,老爷子来都来了怎么可能不顺便查个岗?” 正说着,他忽然瞅见闻杰那茫茫然的小眼神,便也懒得跟某大少多说废话了,直截了当地说:“好了好了,我也不说你了,反正你即使给我递了信,我这两天也没空去公司,忙着呢……阿姚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就挂了,还忙着呢。” “你忙个鬼啊!” 听得某人这么敷衍的回应,电话那头的姚大少真心怒了,“你还当个没事人似的,知不知道落到你嘴边的股份又飞了啊?感情沈总你不想做沈董了是吧?!” 沈岳顿了顿。 说真的,自他接起这电话来,其实一直都还没怎么回神呢,脑海里满满的都是神神鬼鬼的事,眼前还浮现着刚才在太爷爷的笔记上看到的一段话“与鬼结契平分阳寿,从此存亡与共,实是相当于修出一具鬼体分身,正是因为以一体之阳气供二魂所耗,所以才致寿数减半”云云。 直至这时,他才暂时放下了那些神异理论,把思维转回到姚大少说的事情上来。 片刻后,沈岳理清了思路,平静地说:“如果到我嘴边的股份真的会飞走,那就绝不只是因为老爷子来查岗的时候我刚好不在……哪家公司的总裁会因为旷工被开除?总裁又不是门卫!姚同学,你才是真的没搞清楚情况啊。” 这下子轮到姚大少怔住了,然后他又低吼了起来:“看来又是六叔在搞鬼了,你打算怎么办?” 听到“搞鬼”这个词,沈岳莫名地弯了弯嘴角,淡笑道:“我不打算怎么办,现在我是真的有事要忙,什么公司和股份我统统都没空理会了,谁爱要谁就要去吧。” 姚大少彻底呆了,“……我的天,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沈岳嘛,不会是被什么孤魂野鬼给穿越了吧?!” 沈岳瞅了一眼趴在沙发上的某只家养小鬼,继续笑着说:“你就当我是被穿越了吧,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你不懂的……对了,我正打算请个长假,至少要三个月,你帮我跟你六叔说一声吧,公司那边我也会大体安排一下的,好在我只是个副总裁,上面还有总裁撑着,想必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 姚大少无语了很久,才发出了一声有气无力的哀嚎:“我说哥们,你到底是在赌气,还是要去度蜜月啊?你抛弃我了嘛?!” “没错,我就是抛弃你了,正准备去度蜜月。”沈岳斩钉截铁地说:“以后有事发短信,别打电话烦我了,再见!”然后他就毫不迟疑地把手机给关了,随手一扔。 闻杰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恍然觉得,只这一通电话,就彻底割裂了他家男神的过去和未来……哎哎,怎么有点像白马王子抛弃一切跟灰姑娘私奔的梗? “想什么呢呆宝?”沈岳揉了揉闻杰的脸蛋。 “我在想……”闻杰停顿了一下,觑着某人,说:“话说我们公司有个同好群,群里公认的第一官配就是你和姚董!你是不是应该给我解释一下?” 沈岳“噢”了一声,笑得有些奇异,说:“那你是不是应该先给我解释一下,你身为总裁特助,还是个男孩子,究竟是怎么混进那个同好群里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那种同好群一般都是个什么情况。” “……” 闻杰嘴角抽搐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这样吧,无论是你的还是我的,过去的那些黑历史一概就此揭过,以后都不要再提起了。” 沈岳哑然失笑:“我哪有什么黑历史,明明是你的黑历史一大堆……” “都说不提了啦!快来继续做功课!不许分心!” “……遵命!” 沈岳笑着接住扑进他怀里的闻杰,然后就又开始一边揉捏果冻一边研究那些神叨叨的学问了。 如果时间倒回到一个多星期之前,沈岳怎能想到今天呢? 他居然会把自己最为在意、也为之付出了许多努力的事业撇在一边,不作理会,而一心扑进这个分明已经被时代所抛弃的圈子里,不可自拔。 诚然他有些被逼无奈,因为再过两个多月,他就要迎来一场大劫,过不去的话,命都没了,还管什么事业? 可看看闻杰,沈岳又觉得乐在其中。他们才在一起多长时间啊?不到十天而已,生活就已变得如此丰富多彩、跌宕起伏,感情也如此甜蜜,挠人心肺。即使真的越不过三十岁生日的那道坎了,有这么一段经历,沈岳也觉得值了,总好过他天天照常上下班然后在公司员工们给他庆祝生日时候忽然见鬼挂掉吧? 人生忽然就拐了一个弯,来了一个神转折,几乎打破了沈岳曾经做下的所有规划,无论是事业还是爱情,还有亲情友情,全都拐上了一个奇异的岔路口——但这一定是件坏事吗?未必。 他已经开始期待接下来的更多惊喜了,譬如说奶奶要带他去见的那位神异圈子的第二高手,又譬如说他的人渣太爷爷,见到他们以后,他的生活又会变成什么模样呢?沈岳完全无法预料。 但也正是因为无法预料,才特别有趣嘛,不是吗? 第37章 开端 次日上午,沈岳先去了一趟公司,直截了当地召开高层会议,把他的所有职责都一股脑地推了出去,一点不留。 “……沈总是打算专注于什么大项目吗?” 听完沈岳的安排,公司的一众高层目目相视,满头雾水,整个会议室里静默了好半晌,才有人弱弱地出声问询。 “不,我是要休个长假,忙些私事,归期不定,”沈岳一派潇洒地说:“而且休假期间,公司的一概事务我都不会沾手,所以今天就把大家召集起来完成职责交接。至于后续你们要怎么安排分工,我也不参与了,各位再见。” 说到这里,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起身就走,脚步轻快,背影无情,让在场的总裁经理们都傻眼了,真不明白一向锐意进取爱岗敬业的沈某人怎么就忽然变成甩手掌柜了? 闻杰飘在沈岳身边,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禁暗暗好笑:公司大佬们一致犯呆,真是奇景,谁能想到沈总其实是被我拐走了呢?诶嘿嘿,真想显摆显摆…… “哎,小沈你等等!” 徐总追出了会议室,小跑着赶上大步流星的沈岳,拽着他的胳膊就往总裁办公室拖,“来来来,我们好好聊聊……” 沈岳停住了脚步,站定不动,侧头微笑道:“不好意思啊徐总,今天我赶时间,以后有空再聊吧。” 徐总顿了顿,没有因为面子被扫而心生恼怒,反而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低声说:“年轻人不要这么冲动,因为一时之气就撂担子不干,任由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何苦呢?” 沈岳不疾不徐地说:“徐总想多了,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好啦好啦,还当我不知道嘛,”徐总拍拍沈岳的肩膀,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一点,“姚六先生昨天跟我说了,董事会有变动,姚女士的股份本来说好是要转给你的,结果临到头来又变卦,你肯定会不高兴……” “我真的没有不高兴,还乐得省了一桩事呢。”沈岳耸了耸肩,闻杰也附和着做了个鬼脸,可惜其他人都看不到。 “哎呀,你听我把话说完嘛,”徐总一心认为沈岳就是在赌气,努力开解道:“其实这件事跟姚六先生无关啊,他一直都是非常欣赏你的……这一次是老爷子的外孙孟大少插手搅事,姚六先生也很不满……” “徐总,”沈岳打断了他的话,淡然笑道:“不管是谁在搅事,都跟我无关,从今往后,我只想做个安安静静的小股东,光吃分红不管事,”说着他挣开了徐总拽着他的手,反过来拍拍对方的肩膀,“所以一切都拜托徐总了。” “……” 目送沈岳虎步生风地走进电梯,徐总一时有些怅然,他还是觉得这个才能卓越的年轻人是在赌气……虽然这样一来,公司的大权就又回到他手里了,可转念一想,由沈岳来操心忙碌,而他光领工资不干事,还能满世界公费旅游,其实才是真的爽吧? 唉,为什么人总是要在失去之后才懂珍惜呢?徐总长叹一声,满心懊恼,满脸萧瑟。 沈岳才不知道徐总在想什么鬼呢,他牵着亲亲阿飘,从容自在地离开公司,只觉得肩上卸下了一副重担,什么豪门纷争、职场风云,以后全都跟他无关了。无论他能不能活得过三十岁生日,都不会再过回以前的生活了。 在取车的路上,沈岳给闻妈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闻杰没事,并请她到家里详谈。算算时间,当他带着闻杰回到家时,闻妈妈应该也差不多到了,衔接正好。 然而路上却堵了一小会儿车,所以当夫夫俩走到家门口时,就听见屋子里传来奶奶爽朗的笑声,“……呆宝是个好孩子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啦!” 沈岳简直哭笑不得,奶奶在闻妈妈面前也喊闻杰作呆宝,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奶奶,阿姨,我们回来啦。” 沈岳笑吟吟地走进家门,很自然地招呼了一声,同时偷瞥了闻妈妈一眼,见她脸上也带着些许笑意,暗暗松了口气。 这时候,闻英小妹子风一般地冲了过来,瞪大眼睛看着沈岳,脆生生地唤了一声:“哥夫!” “……小妹可以喊我沈哥或者岳哥。”沈岳下意识地又看了闻妈妈一眼,讪讪一笑,暗想猪队友怎么这么多! 幸而丈母娘没说什么,只让沈岳把她上次离开以后发生的事告诉她。 这显然是一个大好机会,沈岳立即坐到了丈母娘的身边,开始施展舌灿莲花大法,把签契约的那一段经历讲述得跌宕起伏精彩万分,尤其凸显了他对某阿飘的情深意重,把闻妈妈这样的女强人都感动了,更别提闻小妹了,眼泪哗哗的…… 闻杰囧囧有神地飘在一边看着听着,暗暗拧了一把沈岳的脸皮,啧,真是厚比城墙啊。 沈岳笑着瞥了朝闻杰一眼,就听闻妈妈感慨道:“你们的经历就跟传奇故事似的,真是不可思议,看来我要不是主角的妈妈,就是主角的丈母娘了,以后都不需要瞎操心了!” “……”有这么开明的丈母娘,沈岳顿时觉得未来一片光明。 就这样,他们一家人和乐融融地聊了一阵子,沈岳跟闻妈妈特别投缘,后来还一起到厨房去给大家做午饭了,关系简直比亲母子还要和谐。 而闻杰呢,趁着沈岳忙去了,就现身出来,把他家小妹拉到一边说悄悄话,也不知道他们嘀嘀咕咕地交流了些什么,总之说到最后,兄妹俩的脸蛋都变得红扑扑的了,沈岳和闻妈妈看在眼里,都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这一天就这么轻松愉快的过去了。 当沈岳把闻家母女之后的工作学习生活都安排妥当以后,奶奶本打算立即带他去见高人,但为了奶奶的身体着想,沈岳坚持要好好休息几天,准备妥当后,才跟奶奶一起坐上了飞机。 到达目的地后,他们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国内知名的道教圣地上清太玄宫的山门下。 “……我还以为传说中的高人会住在深山老林里,或者大隐隐于市,”沈岳望着游人如织的登山道,摸了摸鼻子,“真是怎么都没想到高人会在如此著名的旅游景点里住着,不嫌吵闹吗?” 奶奶“嘿”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就自顾自地往山上爬了,步履轻松,一点都不像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家。 沈岳跟着往上,却见闻杰的表情有些变化,“怎么了?”他捏了捏对方的手。 “看来这里真有些门道,这还是山脚呢,我都已经感觉到一股玄妙的气场了。”闻杰好奇地左顾右盼。 沈岳皱了皱眉头,“要不你先回玉佩里躲躲?万一这里有什么护山大阵,专门驱鬼辟邪的,克到你就不好了。” “唔,”闻杰想了想,点头道:“那我就进去了,有事你就叫我,我都听得到的。”现在的他已经可以在玉佩里保持神智清醒了,不但听得到声音,还能用“意念”看到方圆几米范围内的景象呢。如果真有什么事,即使沈岳不叫他,他也会自己蹦出来的。 “奶奶,您认识的那位高人,不会对鬼类有什么偏见吧?即使他没有偏见,他的师兄师弟们又会不会有呢?”闻杰进玉佩以后,沈岳快步追上奶奶,挽住了老人家的胳膊,祖孙俩并肩登山,看上去其他游客没什么两样,但讨论的话题却是如此的不寻常。 沈岳还真是有点担心,就怕遇上传说中的那种迂腐的高人,不由分说就喊打喊杀的,那可糟糕了。 “放心啦,奶奶怎么可能坑你。”奶奶笃定地说:“况且你也不用把高人想得多厉害,真要比起拳脚来,他们那些老道士大多都是打不过像你这样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的,真要是敢怎样,你就狠狠地揍他们,甚至还可以报警!” “……” 而就在他们祖孙俩进入上清太玄宫的时候,游客止步的后殿里,却有两个老道士正在吵架—— “大师兄你怎么回事啊?整个普普通通的风水阵都能出岔子,几百万的生意就这么搞砸了,要不是我胡诌一通把那个钱老板给糊弄过去了,差点毁了我们上清太玄宫的名声!” 说这话的老道士穿着一身端方大气的道袍,手执拂尘,外加白眉白须,绑发髻的带子上都绣着阴阳太极图,看上去就是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 “咳,师弟你明知道我专精捉鬼降妖,还要让我去帮人看风水布阵,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嘛?” 相比起刚刚那个老道士,这位“大师兄”的扮相就真的是一点都不敬业了,居然穿着白背心和大裤衩,还手执一把大蒲扇,就跟在街边纳凉下棋的退休大爷们没什么两样。 “屁的捉鬼降妖!这年头哪里还有什么妖魔鬼怪啊?你这分明是存心偷懒还找借口!让你去布个阵你还故意失手搞破坏!” “……我怎么可能故意失手?最多就是有点儿不专心而已,你别随便冤枉我啊!” “不专心!你还好意思承认?!” “我……”老大爷正要再说些什么,猛地神情一变,霍地站了起来,大蒲扇指向院子的拱门——“才说到妖魔鬼怪,妖魔鬼怪就来了!” 祖孙俩一进这院子就听到了这句话,沈岳脸色一变,奶奶则是顿时恼了,“你才是妖魔鬼怪,你全家都是妖魔鬼怪!” 老大爷蒲扇落地,痴痴地唤了一声:“大、大小姐……” 第38章 高人 ……大小姐? 沈岳被这称呼震住了,眼见着那白眉白须的老道士拿胳膊肘子搥了那个蒲扇老大爷一下,然后才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对他奶奶说:“大小姐来啦,走,跟我到贵客接待室详谈!” 瞅了瞅这个衣冠齐整、一派高人模样的老道士,再看看那个穿着白背心和大裤衩的老大爷,沈岳一时有些拿不准,他们哪个才是奶奶口中实力仅次于他太爷爷的“第二高手”? 若是根据无数小说里的判断方法,人不可貌相,那么那位老大爷或许才是真正的高人。尤其是他刚刚指着沈岳,张口就喊“妖魔鬼怪”,看起来还真有两把刷子。 但这个老道士吧,沈岳隐隐记起,自己好像曾在电视上看到过他,貌似还挺有名气的?而且相对来讲,他看着也比较靠谱,哪像那个老大爷啊,一直痴痴地望过来,整一副魂飞天外的模样,看得沈岳除了无语,还是无语,干脆也望向他的奶奶,看她老人家怎么说。 “你是……十七?”奶奶眨了眨眼,恍然一笑,朝那老大爷挥了挥手,“上次我来这儿的时候没见着你啊,十九跟我说你常年在外云游,难得回来一趟,没想到今天还能见上面,待会儿可要好好地叙叙旧。” “大小姐你、你之前来过这儿?”老大爷顿了顿,忽而大怒,指着老道士喝道:“你丫的,居然没告诉我!” 老道士轻哼了一声,“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不是最讨厌我拿生意上的事来烦你嘛,整天就想着偷懒,还好意思质问我?” 说着他把头一撇,长长的白胡子在他胸前画了个弧,然后抬袖一引,对沈奶奶说:“好了大小姐,我们别理这家伙了,去谈正事吧。” 奶奶点了点头,也不再看那老大爷了,跟着老道士就出了这后殿小院,往左手边的偏殿走去。 沈岳正在暗暗思忖着“大小姐”、“十七”和“十九”这几个称呼的含义,见奶奶走了,他自然跟上。 “等、等等!” 老大爷弯腰把掉在地上的蒲扇捞回手里,动作灵活得像只猴儿一样,然后就气呼呼地追了过来,毫不客气地扇乱了老道士头顶上的发髻,“大小姐的事怎么能算是生意?你丫钻钱眼里了,一点都不靠谱!” ——“所以大小姐有什么需要,还是跟我说说吧,我最靠谱了,不仅分文不取,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 老大爷拍了拍胸脯,朝沈奶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豁牙。 “大小姐你别信他,便宜没好货的,他前几天才干砸了一桩生意呢!”发髻被打乱的老道士白发披散,脸臭臭地反驳道。 “……你丫才便宜没好货呢,都说了那是因为我没把那事儿放心上,才会一时失手的,一旦我认真起来,能顶三个你!更不要是说为大小姐解决问题了,我百分之二百用心,能顶六个你!” “……”沈岳眼尖地看到自家奶奶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就这样,老大爷和老道士互相拆台,各种抬杠,好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他们三老一少才终于来到了装潢古典大气上档次的贵客接待室,围桌坐下,上水沏茶,开始好好谈话了。 不过在沈岳看来,什么好好谈话啊,分明就是三个老顽童凑作一堆,你一言我一语,唧唧喳喳、嘿嘿哈哈……他这个小辈根本插不进嘴,只能闷坐在一边,默默地给这三个加起来接近三百岁的老顽童沏茶续水。 好在沈岳提取信息归纳总结的能力强悍,硬是从他们仨的唧喳嘿哈中弄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如奶奶之前所说,她的老爹曾在乱世里发过大财,显赫一方,所以她也曾经是位大家小姐,锦衣玉食、仆从如云。 而眼前的这两位,就是她年少时的仆从之二,沈十七和沈十九。 在战乱波及沈家之前,他们一群同龄人玩在一起,名义上有主仆之分,实际上就是发小,感情当然非比寻常。 所以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这俩老爷子还管沈奶奶叫大小姐呢,沈岳听着略有些别扭,可他们仨是一点都不觉得,说起话来也没有一点生分的感觉。 “大小姐的烦恼就是我的烦恼,我怎可能不尽心尽力?放心吧大小姐,我已经跟那四个老朋友打好招呼了,看在我的面子上,到时候他们会过来跟我一起为你的乖孙庆祝生日……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待遇呵,由我们五大掌教共同出手保驾!” 说到这里,老道士略显得意地昂起了头—— 话说当今世上,已经没几个人知道他原名沈十九了,毫不夸张地讲,就是国家领导人、高官巨富们来了,也会尊称他一声元白真人——上清太玄宫的当代掌教,那名望还真不是吹出来的,沈岳不是在电视上看过这老道士露脸么?事实上,富豪圈子里也传扬着他的名号,经常有人请他为豪宅布置风水大阵,据沈岳所知,元白真人的“设计费”动辄七八位数呢,就是不知道捉鬼这活计要价多少了。 说真的,在此之前,沈岳全没想到他亲爱的奶奶居然会是这位掌教真人年少时侍奉过的“大小姐”。 而且说来也是巧,自从沈奶奶跟这些发小仆从在战乱年代失散后,五六十年都没联系了。直到前段时间,沈奶奶“旅游”至上清太玄宫,花了一大笔“身外之物”来购买法器,引得元白真人亲自接待,他们才愕然相认。 然后奶奶就把她乖孙“三十岁大限”的事告诉了元白真人,请他帮忙想想办法。 元白真人自是拍胸脯应下了这件事,却是不知为何,一点儿口风也没透给他的师兄——道号元中的沈十七。直到今天,沈奶奶带着沈岳找上门来,他们三个发小才算是开诚布公了。 “你早该把这事儿告诉我的!”知道大概情况之后,元中老大爷愤愤不平,嘟嘟囔囔地说:“居然告诉那四个外人,也不告诉我,真是岂有此理……” “哼,这事儿有我们五大掌教出手,哪轮得到你个无名小卒插手?”元白真人继续昂着头,作傲然状。 沈岳哑然一笑,觉得元白真人这表现有点假,不像是真的看不起他师兄,倒像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不愿元中搀和这事。 至于“五大掌教”这个说法,沈岳也是听说过的,就是全国知名五大景点的“经营者”嘛。这样想来,他们每个人的出场费应该都差不多,加在一起的话,普通人倾八尽辈子的家产也请不动他们共同出手吧,难怪要说“待遇不一般”了……好在沈总他不差钱啊! “真是太感谢您了,元白爷爷。实话说,跟您我是不见外的,但是既然还要劳烦另外四位掌教一起出手,又怎好让您欠他们人情呢?” 这时候,沈岳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立即非常诚恳地致谢,并握住元白真人的手,把刚刚写好的支票塞了过去。 老道士眼睛一亮,抬手一看支票上的数字,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开心地说:“大小姐的乖孙真是有出息啊,我早就听人说过你年少有为了,难得还这么懂事,好好好!” 元中老大爷好奇地凑过来看,一看简直吓了一大跳,“哪里用得着这么多?!”说着他一大巴掌拍在元白真人的背上,“你丫也好意思拿?你个没心没肺的贪财佬!” “啧,你怎么说话呢!” 元白真人拨开元中老大爷的手,把支票叠好放进口袋,义正辞严地说:“亏得你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不如人家小沈懂事呢,这是给我的嘛?我一分不要!都是给另外四位道友的路费嘛,还有各种珍贵材料、阵盘法器,都是要用钱买的啊,难道还会从天上掉下来?其中也包括了我们的安家费,毕竟是要跟厉鬼干仗,说不定会拼掉老命的,不是小事啊……” “啊呸!” 元中老大爷斜着眼,“你们五个老家伙的本事我还不了解嘛?帮人看看风水、做做法事,勉强还能胜任。可论起捉鬼除煞的本事,那是加起来都远不及我,还拼命呢,拼个鬼!都是骗钱的!” “……” 元白真人深吸了两口气,强压下暴打某人一顿的欲望,淡淡道:“我懒得跟你争辩,本事是大是小,不是靠吹牛吹出来的,而是凭着实打实的成绩。这些年来我帮人解决过多少问题,你又解决过多少问题,单是从你我的名望上都能较出个高低来。”说着,他抚了抚着胸前的长胡子,对沈岳笑笑道:“对吧,小沈?” 沈岳微笑着点了点头,暗想名望算什么,“营业额”才是最重要的吧?这元白真人一看就是个带领小弟们扩张业务的称职老板,难怪是声名显赫的掌教真人呢。 不过元中老大爷这么有自信,或许真是很有实力的,只是这年头吧,需要看风水的富豪很多,真正见鬼的富豪恐怕没几个,所以他有实力却没处发挥,营业额惨不忍睹…… 但对沈岳来说,能救他一命才是最重要的,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所以沈岳又摇了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并排坐在他跟奶奶对面的那两位老人家,说:“元白爷爷、元中爷爷,我听过一种说法,是英雄扬名、高人无名,所以我想,两位爷爷都实力不俗吧?” 说着他站起身来,拱了拱手,款款而笑:“那么,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能请两位爷爷为了我的小命而精诚合作呢?无论是呼朋唤友来帮忙,还是用百分之二百的心来发挥实力,都是天大的人情,至于期间所需的开销,全算我的就好,身外之物跟性命相比不值一提,更不值得两位爷爷为此争执。” “英雄扬名,高人无名?”元中老大爷一拍大腿,“说得好!就凭你这句话,你的事我管到底了!” “嗯咳,”元白真人摸了摸鼻子,“其实吧,英雄是我,高人也是我……” “屁,你丫真是厚脸皮!”元中老大爷打断了元白真人的话,“既然你自称高人,那你不如说说看,小沈他现在的状态如何?” 元白真人微微皱了皱眉头,一边摸着胡子,一边故作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沈岳,说:“小沈的状态?那自然是很好的,看他一脸富贵相,寿相也有,只要过了而立那道坎,往后都会顺风顺水的。” “哈,看你,这就露相了!”元中撇了撇嘴,“我第一眼看到小沈的时候,就知道他继承了他太爷爷的衣钵!” 说着他站了起来,走到沈岳身边,摸着下巴点评道:“瞧瞧,身上沾了鬼气,寿相还显出了折半之态,这样明显你都看不出来,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高人?” 沈岳眼睛一亮,彻底知道谁才是高人了,赶忙附和道:“元中爷爷说的是,我确实继承了太爷爷的衣钵。”但他也不想让元白真人跌面子,便接着说:“不过我是十余日前才开始养鬼的,症态或许不大明显,元白爷爷一时看走了眼也是正常的。” “什么?才养了十来天嘛?” 元白真人还没来得及顺着沈岳给的台阶走下来,元中老大爷就瞪大双眼喊了出来:“十来天就这么浓的鬼气了,你怎么养的?夜夜厮混啊?啧啧,真是年富力强哎,快把你家艳鬼喊出来给我看看!” “……” 第39章 传承 一直窝在玉佩里的闻杰,始终都在密切关注着外面的情况,所以他的心情变化也跟沈岳差不多,都是从一开始的紧张期待,到错愕无语,再到柳暗花明、豁然开朗……可到了此时此刻,却是只剩下一个字了:囧。 于是他就顶着这么一张囧脸,从玉佩里爬了出来,与称呼他为“艳鬼”的元中老道士四目相对。 “呃,”元中老道揉了揉眼,又揉了揉眼,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失望地叹气道:“这么普通啊,跟我想象中的‘大鬼’完全不一样哎。” 噗,您老想象中的“大鬼”到底是什么鬼样啊?闻杰的表情更囧了,看得沈岳忍俊不禁,便帮他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要么丑到极致,要么美到极致,总之不该是这副普通人的小模样呗。”元中老道很坦然地回答道,又朝沈岳嘿笑道:“想不到你小子长得好、钱又多,口味居然这么淡,啧啧啧。” “……” 沈岳微微一笑,一点儿也不介意元中老道的打趣,说他“口味淡”,难道不是在夸奖他有节操嘛?这挺好的,他爱抚了一下闻杰炸起来的呆毛,继续提问:“那您以前有没有见过其他的鬼呢?” “如果是说跟你们家这只差不多‘大’的鬼,那我真是第一次见。倒是曾经见过几次比他弱小的同类,不过那也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元中老道这么一说,就见沈岳和沈奶奶都不自觉地往前倾了倾身子,显然是对这个话题颇感兴趣,这让他心中顿生自豪,便一边回忆往事,一边兴致勃勃地讲述了起来:“第一次是在拜师的时候,师父带着我和十九去到一处乱葬岗,那时候战乱嘛,不少有冤有怨的人都被草草地葬在那附近,以致阴煞齐聚,活人稍稍走近一点,都会觉得汗毛倒竖,偏偏师父还带着我们走进那坟地里面去了,走了一段,越往里坟包越多,忽然,他老人家眼睛一亮,指着一个坟包问我们看到了什么……” 说到这里,他瞥了瞥静坐在一旁的元白真人,嘿笑道:“十九当时啊,吓得腿都软了,抖抖索索地说弟子什么也没看到啊!”他故意捏着嗓子说出元白真人当年的回答,惹得元白真人哼了一声,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元中老道见了,讲故事的兴致反而更高了,乐呵呵地接着说:“而我呢,却是天赋异禀,一眼就看到那坟包上飘着一团半透明的东西,看上去隐隐绰绰的,有点像是一团烟雾,又像是光影,我就照实跟师父说啦,师父满意地点点头,告诉我那就是受到阴煞侵染的幽魂,正在凝聚鬼身,如果这片坟地能保持个百来年,那玩意儿说不定会变成一只为祸乡里的厉鬼呢!” “然后呢?你师父把那幽魂给收了吗?”沈奶奶和闻杰居然一起问出了这句话,沈岳左右看看,发现他家的老顽童和阿飘就像是一对听故事听得兴起的小伙伴,眼睛都是亮闪闪的,脸上还泛起了小红晕呢,真是让人看着就乐。 “嘿,才不是呢,当时啊,师父他老人家是把点过朱砂的铜钱剑递给了我,让我走过去狠狠地刺向那玩意儿!”说着,元中老道以手中的蒲扇当剑,给大家演示了一下抬剑前刺的动作,看上去似模似样,还真有几分高人风范呢。 沈岳看着点了点头,却又暗暗给元中老道添了一个标签:逗比高人。 “哇,那你当时真的过去了吗?”沈奶奶好奇地追问。 “当然,我毫不迟疑地就过去了,干脆利落一剑了结,然后就被师父收为唯一的关门弟子,成为这一代的大师兄了。”说到这里,元中老道得意地昂起了头,又瞥了元白真人一眼。 “得了吧大师兄,当时是谁半哭不哭地问师父‘会不会有危险啊’、‘我过去刺它的话它会不会反抗啊’、‘万一它朝我扑过来怎么办啊’……啊哈?”元白真人抖了抖眉毛,歪了歪嘴。 “咦,那不是你说的嘛,是你问师父‘大师兄会不会有危险啊’,而师父呢,就笑眯眯说‘不会,你看你大师兄多英勇,一剑就解决了’,嘿!”元中老道也歪了歪嘴。 眼看着这对年纪加起来都快两百岁的师兄弟又要开始抬杠了,沈岳赶紧打断他们,说:“元中爷爷果然厉害,第一次就表现得这么好,那后来呢?您不是见过好几次这样的鬼怪吗,都是怎样的经历呢?” “哎,”元中老道顿了顿,感慨道:“后面那几次见到的‘东西’,都跟第一次差不多了,师父去捉鬼的时候我跟着学,所以又见了几次那种鬼身未成的幽魂,基本都是飘在坟包上的,只有一次比较特殊,是飘在一口枯井里的,不过本质还是一样的。” “那么这些鬼身未成的幽魂都是一剑刺过去就解决了吗?有没有跟您搏斗过的?”沈岳直指重点。 元中老道“呃呵呵”了两声,眼珠子转了转,瞅了瞅捧着脸听故事的闻杰,终于还是强行压下了吹牛皮的欲望,摇着头说:“搏斗呢,是真的没有过,都是一剑过去就完事了,那些玩意儿没什么神智的,也没什么攻击性,最多会飘一飘、由着本能想要逃走,但速度不快,轻易就被我们追上去解决掉了。” “噢,”闻杰听到这里,失望地说:“这样啊,可太爷爷养的那只鬼绝不会那么菜的,元中爷爷从没有过‘杀敌’经验,只试过砍瓜切菜般地解决小喽啰,到时候能不能行啊?” 元中老道眨了眨眼,指着闻杰说:“你这个鬼小子是在说话嘛?我是听不到的,只有小沈才能听到呢。” 闻杰“啊”了一声,更失望了,脸都皱了起来——“不是吧,所谓的第二高手就这水平?!” 他还有些介意之前这元中老道说他普普通通,甚至还嘲笑他家男神……什么鬼啦,他明明也是个小帅哥好吧?而且他家男神敢跟果冻状的阿飘谈恋爱,这还不算重口味嘛?哼哼,本来就不服气了,这时候发现这老家伙似乎也没多少能耐,他积攒的怨气自然就一起爆发了。 沈岳笑着揉了揉自家呆宝的脸蛋,正要说些什么,元中老道已抢先说道:“虽然听不到鬼小子说话,我也猜得到他在说些什么,是觉得我连他讲的话都听不到,很弱是不是?” 闻杰连连点头,沈岳赶忙拽了他一下,朝老爷子笑了笑,打圆场道:“他是小孩子脾气,凡事只看表面,体会不到您老的经验就是实力……” 元中老道摆了摆手表示“我是高人肚量大”,紧接着又解释道:“我给你们打个比方吧,这凝聚了鬼身的鬼呢,张嘴说话,就好比牛羊哞哞咩咩地叫,鸡鸭咯咯嘎嘎,人怎么可能听得懂它们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呢?甚至还有些动物,是用那什么波来跟同类交流的,人耳根本听不到,但这也不能说明人类都很弱吧?不同的物种当然没法交流啊。” “您说的是。”沈岳继续微笑,表现得很有礼貌。 “至于小沈你能听得到鬼小子说话,那是特例,是因为你们之间有媒介,可以直接传递意念,那自然就不存在障碍了。” 元中老道的解释似乎挺有道理的,可闻杰还是有些不忿,咕哝道:“那我又为什么能够听得懂你说话呢?我们明明不是同一个物种!” 沈岳觉得呆宝这问题还真有些意思,便帮他“翻译”了出来,当然是用比较婉转的表达方式,以免又刺激到老人家身为“逗比高人”的自尊心。 “哎,这个问题问得好,正是关键所在了。”元中老道拍了一下大腿,摇头晃脑地说:“简单来讲,还是因为你养的这只鬼小子很特殊,神智如此清醒,甚至保有做人时的一切记忆,这是那些自己挣扎着留在阳世、没人养的鬼魂们永远都达不到的境界!所以这鬼小子当然能听得懂我说的话了,因为他做人的时候就听得懂嘛。” 说到这里,元中老道朝闻杰挤了挤眼,闻杰嘴角一抽,勉强接受了这个还算合乎逻辑的回答。 “不过呢,”元中老道摊了摊手,又说:“鬼小子生前就听不懂的那些外语,还有牛羊鸡鸭的语言,他现在也依旧是听不懂的,所以小沈你就别指望他能给你当翻译了哈。” 沈岳笑着“嗯”了一声,表示了解,又问:“这样说来,那些没人养的鬼都没法保持清醒吗?还是他们需要修炼到一定的层次,才能恢复神智?” 元中老道呵呵笑着摇了摇头,好像老师讲课那样,不疾不徐地说:“首先,有人养的鬼也不是都能这么清醒的,因为养的方法不同嘛……至少就我的了解,也就是你们这一派的养鬼方法能养出这样‘大’、这样厉害的鬼了,啧啧,至于其它的流派嘛,都是养小鬼来帮他们做些阴私事,不提也罢。” 沈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元中老道接着说:“而那些因为种种原因留有一些意识、没有直接消散于天地间的幽魂,想要自主凝聚鬼身,则需要漫长的积累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曾经作为人的记忆和情感都会逐渐磨灭,最后剩下的只有执念……还有一种说法是,幽魂到了头七之日,如果没有足够强烈的执念,自然就会回归阴冥了。所以自古以来一直有鬼魂于头七日返家的说法,那就是那些难得没有在死后消散的幽魂,最后看一眼家人,也就差不多执念全消,可以跟阳世永诀了。” 闻杰“咦”了一声,跟沈岳对视一眼,显然他们都想起了头七那天发生的事,果然是有说法的。 而元中老道的讲述还在继续:“至于那些执念很深的幽魂,虽说在头七之后还能够留在阳世,但他们曾经作为人的记忆和情感都会连同神智一起被头七的劫数带走一大部分,所以留下的那个幽魂,其实也就相当于一个新生的特殊存在了,不能算是曾经的那个人的延续了。我这样说,你们能明白不?” “明白了,”沈岳神色肃然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我的这个家传玉佩比较特殊,以至于闻杰的存在跟那些自然存世、自主修炼的鬼也有着不同的意义,不是养鬼者的特殊工具,也不是另类的新生,而是相当于他人生的延续?” 元中老道眼睛一亮,“你小子悟性很高嘛!”转而看向闻杰,嬉笑道:“原来你这鬼小子叫闻杰么,运气不错啊,摊上小沈这么个靠谱的。” 但不等闻杰发表些感想,他又摇了摇头,对沈岳说:“你们家的这个玉佩啊,可不是比较特殊而已,而是非常特殊,我师父见多识广,教给我很多东西,却是从没提起过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养鬼之术,与鬼平分寿命的契约也是闻所未闻,要不是先前知晓了前因后果,想破头我也想不明白你小子的寿相怎么会出现这样突兀的变化……来,玉佩给我瞧瞧。” 沈岳没有迟疑,马上把玉佩取下递了过去。 元中老道开始仔细地查看玉佩,上下左右对光看,甚至还拿出了放大镜,大家都不打扰他,任他研究。 元白真人也一反常态地沉默着,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他的大师兄,好像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那样热情满满、兴味十足,又像是科学家发现了新成果,恨不得废寝忘食地继续钻研,钻得越深就越觉得满足。 就这样,这贵宾接待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元中老道才自信满满地开口道:“我知道了!这玉佩里有一滴性质极阴的玉液,所以里面自成一处微小的空间,可以容鬼居住。”说着他就把玉佩递回给沈岳。 沈岳接过来,下意识地对着光看了一眼,才想起在前些天里,他早就把这玉佩翻来覆去地看过了,甚至还买了显微镜回家各种看呢,根本就看不出里面有空洞啊。他无奈一笑,便向元中老道请教。 “哼哼,有高人在这玉佩里微刻了几个阵法,既封住那玉液的阴气不致泄露,又迷惑凡人的视觉……”元中老道拍拍胸脯,“也就是我才看得出这里面有玄机了。” 沈岳恍然受教,又询问那些阵法的形态模样和原理,作为一个学霸,他永远不会停止探究未知的。 可元中老道却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表示他也不清楚,“基本上所有的养鬼容器都差不多是这个原理,这是我师父告诉我的,我也就是按经验来判断嘛……真要问具体的,我敢说当今世上没什么人答得上来,就算是你太爷爷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 “……”沈岳和闻杰一阵无语,刚刚才生出的几分对高人的敬佩之情又消散了。 “可是您之前不是说我这玉佩非常特殊吗?”沈岳微微皱眉。 “特殊的是玉佩里留下的信息,是那教你养鬼、教你签订契约的内容,容器都是相似的,可使用方法不同,结果自然就大相径庭了。”元中老道正色说,而为了显示他的“专业”,他想了想,又说:“肯定还有外传的秘录吧,来,也给我看看。”他又伸出了手。 沈岳一听就明白所谓的秘录就是那卷兽皮秘籍,他当即从旅行背包里取出,递了过去。 一见这兽皮,元中老道顿时两眼放光,就连一直默不作声的元白真人也忽然直起了背,凑过来看,还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材质……” “……真想剪开来画符啊!”元中老道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抖着手翻开兽皮卷,一个劲地咕哝着“高人,这绝对是超级高人硝制的材料,这么多年了还蕴着灵气呢!” 眼看着俩老道一起扑在摊开在桌面的兽皮上各种摸,闻杰偷偷搥了搥沈岳的背,“小心他们强抢你的传家宝哈!” 沈岳失笑,暗想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强抢呢……真要是敢,就按上山前奶奶说的,报警咯。 而就在夫夫俩眉来眼去间,俩老道嘀嘀咕咕地交流了一阵,元白真人忽然就小跑出了这贵宾接待室。 “耶?十九干什么去?” 沈奶奶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了,瞪大眼睛盯着元中老道,生怕他真的拿出剪刀就把这秘籍给剪成一片片的用来画符……她可是清楚,在他们“一家三口”出发来这里之前,自家乖孙虽是废寝忘食地扑在这秘籍上反复研究,可距离真正读懂、完全研究透,还差得远呢,而且这秘籍里似乎还有不少秘密,有待他们发掘。 倒是沈岳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这俩老道虽然是逗比二人组,但观其眉间有正气……咳咳,总之人品不会太差,应该不至于闹出什么让大家脸上都不好看的事吧。 过了一会儿,元白真人拿着一瓶子未知液体回来了,元中老道略略解释了几句,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把那颜色古怪的未知液体往兽皮卷上一倒——按他的话说,这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闻杰吃惊地大叫了一声,沈岳也屏住了呼吸,就见那兽皮上的字渐渐隐去,然后又有新的、一段一段的文字浮现了出来! “这才像是传说中的秘籍嘛!”闻杰一边探头去看那浮现出来的文字,一边兴奋地飘上飘下。 沈岳却是首先想到了幸好之前有做备份…… “来来来,大小姐和小沈快来看看,灵液的效果保持不了多久,这秘录很快就会恢复之前的样子了。”元中老道头也不抬地盯着兽皮,总算还讲点义气,朝沈岳和他奶奶招了招手。 “嗯?”居然还会变回去? 沈岳赶紧掏出手机,对着变化后的秘籍就是一阵“备份”,然后才定睛去看上面的内容…… “这些居然是玉佩之前的主人们的故事!”闻杰瞪圆了眼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元中老道感慨地说:“看了这玉佩第一任主人的故事,好多疑问都有解释啦!” 沈岳缓缓点头,心神还沉浸在那故事里。 难怪这玉佩里的养鬼方法那么特殊,跟其它的养鬼流派都不一样,原来最初的最初,这玉佩就是一个古人为了留下他的妻子,而向一位修道的高人求来的。 那古人是个大情痴,对他妻子挚爱至深,偏偏他的妻子年纪轻轻就得了重症,缠绵病榻好些年,任他遍寻名医也救不回,至弥留之际才寻得一位修道的高人,千求万求,终于打动了高人。可高人虽修仙道,也没有改命之术,便跟那情痴说:活人留不住,芳魂却可留,就看你情有多深,愿不愿意为爱妻付出大代价了。 那情痴当然说愿意,听了契约条件之后,甚至还笑出了声来,因为他本来都打算殉情了,如今还有转机,当然高兴。 就这样,高人为情痴制作了这块养鬼玉佩,还留下秘录,教他如何如何去做……功德圆满之后,高人就飘然远去了。 而情痴和他妻子呢,自然是照做了。从那以后,他们虽然人鬼相隔,却仍旧琴瑟和鸣,携手畅游天下,“饮朝露、食灵草,随心所欲、和合双修”,结果这一人一鬼居然不知不觉就突破了某个界限,按他们的说法是“超凡脱俗,即将举霞飞升”了。 既然都超凡脱俗了,这玉佩自然就没用了。情痴夫妇便寻了另一对即将生死相隔的情痴夫妇,把这玉佩并秘录一起送给了他们,也算是场功德。 于是继续往下看,一对又一对情痴的故事,都颇为圆满。即使后来少有能达到“举霞飞升”境界的夫妇,也都是在没什么遗憾的情况下把这玉佩和秘录传给了后来人…… “咦,可最后这个故事都发生在四百多年前了哎,之后呢?就没有好结果啦?” 闻杰拿出他看小说的速度“唰唰唰”地看完了十几个笔迹不同、但内容都是一致秀恩爱的故事,然后眼看着兽皮上的字迹再度隐去,高人留下的养鬼方法再度浮现,心里又是激动欣喜,又有些忐忑不安:最近一对秀恩爱的都是四百年前的了,后来怎么就断了传承?那他和他家男神,会有好结果吗? 元白真人轻叹道:“四百多年啊,正好根据我们道门的传承来说,天地灵气就是在四百多年前彻底耗竭了,所以……之后的人再想修玄道、超凡脱俗,都难了。无论是哪家的传承,本质都要靠灵气啊。” “啊?!”闻杰一听,蓦然想起各种小说里“末法时代”的概念,顿时倍感萧索,连脑袋上的呆毛都软哒哒了。 “哎,不要急着下结论,”元中老道摸了摸下巴,一边思考,一边说道:“照我看啊,这个‘情痴门’的传承真是非常非常的特殊呢,灵气显然不是关键啊,要不怎么这些年来,妖鬼辟易,各门各派的传承都差不多完蛋了,可小沈还能养出这么一只‘大鬼’来呢?要知道,就连我们的师父,也只是在年少时,跟着他的师父见过一只百年厉鬼而已,再后来都是小打小闹了,道门的实力也一代不如一代……还有小沈的太爷爷,称雄近百年,不也是靠的这‘情痴门’的传承么!” “问题是那老家伙是个大渣渣啊,整出个要命的大麻烦,两个月后就会找上我乖孙了,该怎么办?这才是我们最需要讨论的问题!” 沈奶奶倒是没那么多感触,情痴也好,灵气也好,她都无心理会,只想找法子救她的乖孙。 元中老道又摸了摸下巴,沉吟道:“这个嘛,我只能说到时候会拼尽全力,可结果会怎样,真是说不好。” 说着他不等沈奶奶接话,就指着沈岳和闻杰说:“倒是你们俩小子,或许可以试试变成情痴,说不定就能对抗大渣渣了呢?” “呃?”沈岳顿了顿,耸肩笑道:“那么依元中爷爷所见,到底怎么样才算情痴呢?天天秀恩爱?” 他暗想自己似乎还挺符合情痴的标准吧?至少当初他是在不知道自己会有三十岁大劫的时候就跟闻杰签订契约了,断子绝孙外加寿命分一半,情真意切天地可鉴啊。 却没想到元中老道竟咧嘴一笑,又露出了他那一口豁牙说:“秀恩爱?太含蓄了吧,我的意思是让你们天天双修啊!明白不?” “……”沈岳再度无语,倒是闻杰眼睛一亮,忽然就觉得这豁牙的老道士变得有些顺眼了呢。 第40章 修炼 “你个为老不修的,说什么哪!”沈奶奶首先发飙了,愤慨地看着某个试图教坏她乖孙的老道。 本来吧,乖孙都快三十了,这种事,沈奶奶也没有半点要去管束的心思。但这个没脸没皮的老头子居然让他们每天都那什么哎,身体能受得住嘛?! 元白真人也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元中老道,“想不到大师兄你……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哎哎哎,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元中老道哼哼了两声,振振有词道:“我还要问你们都想了些啥呢,专业一点、正经一点行不行?和合双修本来就是道门正法之一啊,再加上这玉佩的每一代痴情主人们都是修的这合欢之道,还有举霞飞升的例子呢,我让小沈也学学前辈们的先进经验,有什么不对?!” 沈岳摸了摸鼻子,“唔,元中爷爷说的确实有些道理,不过……”这种话题大家老老少少围一圈讨论真的合适么? 沈奶奶不愧是沈岳的亲奶奶,立即就领会了乖孙的话外音,于是她站起来就往门外走,“啊呀呀,既然这样,那你们继续好好交流这道门正法吧,眼看着天色也暗了,我先休息去了,这把老胳膊老腿爬上山也不容易,还跟你们闹腾了这么久。” 元白真人也立马跟上,“来来来,大小姐先跟我去用饭吧,客房也已经安排好了,你们都可以住下,爱住多久住多久,爱干什么干什么。” 就这样,“闲杂人等”忽然就全都回避了,也真是有够贴心的。 唯一留下的“顾问”元中老道眨了眨眼,“还有什么需要向我请教的?话说你们以前有过双修经验吗?” “呃,”虽然沈岳的脸皮并不薄,这时也感觉略窘,“没有经验,我还有很多问题没搞清楚……” “什么嘛,你有钱有貌有料,居然还是个雏啊?那就赶紧去试试吧,肯定有效果的!我说你小子也真是块榆木啊,都这么久了还不下手!” 元中老道拿蒲扇给了沈岳一下子,见这小子还想说些什么,便挥了挥手,说:“至于那些还没搞清楚的问题,都改天再说啦,今天你们就尽情地……” “等等!” 沈岳拦住也打算回避的元中老道,满脸都是无奈,就是以他的智商,也真是搞不明白话题怎么就忽然转到双修上来了,之前他们问问答答,明明是很正经的学术交流啊,气氛和谐内容健康,为什么一转眼就神展开了呢? 再说了,什么叫“都这么久了还不下手”啊,说得他好像很挫似的,明明从他初次见鬼到现在,也不过才是半个来月的时间,进展已经很快了好不?! 不过既然都神展开了,沈岳也不打算放过这个天赐良机,只是有些问题必须现在问,“是这样的,元中爷爷,我是很想尽情地修炼‘道门正法’的,可是时间上……”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把闻杰只能维持10分钟左右的法体的“悲惨”情况告诉了这位逗比高人,希望对方能给点合理有效的好建议,以延长这个时间,要不然他们还怎么愉快地双修啊? 闻杰也瞪圆了眼睛看着元中老道,等待着这个关乎到他和他家男神的幸福的重要答案。 却没想到元中老道不愧是逗比高人,听完沈岳的讲述,他一下子就蹦了起来,“哇哇哇,你家这鬼小子都能现出法体啦?传说中的鬼修法体!比我想的还要厉害得多啊!” 这……感情闹了半天,这老道还不知道法体的事啊?不过略略一想,沈岳就发现他们刚才确实还没聊到关于闻杰状态的话题上,实在是需要交流的问题太多了,几天几夜也说不完,所以漏了些信息点也是正常的。 那么这样看来,“既然您连闻杰有了法体都不知道,还让我俩双修,意思就是要让我跟这样的他……来一发?!”沈岳瞅了瞅大果冻状的闻杰,表情非常微妙。 “这样怎么啦?”元中老道义正辞严地叉腰道:“我让你们双修是为了提升实力,之后好跟你太爷爷养的大鬼斗法啊,你当是享受么?再说了,这种事,有爱不就行了,管他是怎样的呢?” 闻杰听得连连点头,越发觉得这老道好顺眼、是个大好人,还是做媒的一把好手!他捧着红扑扑的脸蛋,眼睛闪亮亮的看着沈岳,流露出的期待之情都不能算是暗示了,直接就是明示。 “好的我明白了。” 沈岳看了看元中老道那理所当然的表情,再看看闻杰荡漾无比的小表情,简直哭笑不得,干脆就让元中老道带他们去客房了——连八十多岁的老人家都这么开放直接,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多说不如实干! 于是这神一般的展开就这么喜闻乐见了。 客房里,闻杰激动地在床上飘来飘去,从床头飘到床尾,猛地升上天花板,又扑下来抱住枕头打滚,各种蹦跶,总之就是停不下来。 可激动了一会儿之后,他却发现沈岳并没有开始行动,反而打开电脑整理起了今天跟老道们的交流所得……学霸男神能不能别这么扫兴啊?鬼都一脸泪了! “那个、咳咳,其实我现在呢,已经可以保持法体状态接近十五分钟啦,每天都在进步哟!”闻杰飘过来搂着沈岳的脖子,不遗余力地表达着他的荡漾之情,几乎就是在明晃晃地发出邀请了。 沈岳哑然一笑,回头亲了亲闻杰的脸蛋,他当然不是什么柳下惠了,甚至早就考虑过吃果冻的问题了,至于他现在为什么不撸袖子就上了,当然是在做准备啦,“别着急,我刚刚叫了晚饭,总要等我吃饱了才有力气修炼吧?还有,不如你现在就去浴池那边放水,待会儿就在里面来吧,说不定万物之源能让你坚持得稍久一点呢。” 虽然他们夫夫俩早就研究出,泡在水里对闻杰的法体没什么益处,因为法体毕竟是比鬼身高一个大等级的存在,甚至已超脱了凡俗,自然不会被凡物随意影响。 但多留个心理安慰也是好的,更何况在浴池里“深入交流”的感觉还特别有情趣呢? 闻杰显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就顶着一双闪亮亮的星星眼,飘进浴室里去了。 沈岳见他家呆宝这样积极,即使还对时间的问题有点儿疑虑,心也开始热了起来。好在他还算有定力,硬是把功课做完,还吃过了晚饭,才施施然地脱掉了所有碍事的衣物,走进了浴室。 浴室里弥漫着水雾,灯光是橘黄色的,营造出温馨又暧昧的氛围。沈岳四下里看了看,就发现这里的条件还真不错呢。 作为国家知名景点的上清太玄宫,客房的条件本来就不会差,更何况元白真人看在沈总给的那张超大额支票的面子上,还安排他们住进了顶级贵客的超豪华房间呢? 这浴室的面积虽然比不上海边度假别墅那么大,却也足够了,而且浴池边还有软垫、靠背和用处可疑的短柱状喷头……作为道门圣地,居然这样贴心,真是让人意外又满意呵。 “好啦,还躲什么呢,快出来吧,良宵一刻值千金啊。” 沈岳环视了一圈,最后看向浴池里清澈透亮的温水,里面并没有大果冻的身影,想来闻杰也并不是一点儿都不害羞的,所以他还欲盖弥彰地转换到了隐形状态呢。 听心上人这么一唤,闻杰就乖乖地现出了形来,而且直接就是法体状态,光丢丢滑溜溜啊,沈岳真心觉得法体什么的简直太方便了。 不过,“这就迫不及待啦,其实我本来还打算让你保持在果冻状态,咱们先把前戏做了,等入正题之后再这样那样……”沈岳一边说着,一边已扑进了池子里,抱住了他家呆宝。 “唔,你想的方法颇有道理,但果冻状态的我没什么特别感觉啊,还能随意变形,弹性各种好,所以前戏做不做都一样啦!”阿飘也回抱住他家男神。 “……听起来真是省事哈,但你这样就相当于不给我酝酿的时间咯?”某人嘴上这么说,身体却积极得多了。 “哎呀呀,看你都这样啦,还要什么酝酿嘛,要不我再帮你一把,嘿嘿。”阿飘笑嘻嘻地伸出了鬼爪子。 “啧,好了好了,真怕时间不够,还是直接来吧。” “……喂喂喂!即使时间不够也不能这么硬来吧……我现在已经不是果冻啦!” “没事啦,你的法体比果冻更高级,应该不会出问题的。” “呜呜呜,虽然我这是法体,你也不能这么不体贴吧?太过分啦,我要抗议!” “……这不是赶时间嘛,多包涵啦,乖!” “……” “……” 话说狂风骤雨、情正浓时,忽然间,只听啪嗒一声—— 沈岳顿住了,无语地看着怀里的大果冻……果然!他就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吃进嘴里的鲜肉忽然变回大果冻什么的,真是让人无语凝咽啊!!! 好在他早有心理准备,所以还能保持坚挺如初,就算是果冻也照吃不误了!反正就像那老道说的,这种事有爱就好,嗯哼,只要有爱,就算是在水里啃果冻也蛮带感的呵。 …… 这一夜,某人的节操彻底离他远去了。 第二天,沈岳容光焕发地走出房门,就迎面遇上了看似等他多时的元中老道。 “中午好啊小沈,昨晚上修炼的感觉怎么样?”老道的笑容还是那么欠打,他那一口豁牙说不定就是被人揍的。 “貌似真有些效果,”沈岳点了点头,捏了捏拳头,这种精力充沛的感觉真是挺棒的,看看眼前的逗比高人,他正在考虑要不要来打一场试试看? 元中老道似乎看出了沈岳的笑容有些危险,赶紧摆手,“才入了洞房就把媒人扔过墙是要不得的啊小沈,”说着他又招了招手,“来来来,我们还是一起研究道门知识吧,昨天你不是说还有很多疑问么?” 沈岳松开拳头,笑眯眯地说:“好啊,走吧。”还是等他把老道的本事都学到手以后,再考虑要不要欺师灭祖的问题吧。 一老一少并肩而行。 “……对了小沈,让你家鬼小子现出法体还给我看看吧?传说中的鬼修法体!让我研究一下,保证会有收获!” “不行啊,今天的机会也已经用掉了呢。”沈岳摸了摸胸前的玉佩,他家呆宝正窝在玉佩里呼呼大睡呢,他当然舍不得吵醒对方了。而即使是呆宝睡到自然醒了,今儿一整天也会不好意思出来了吧?想想他们玩的那些花样…… “今天的机会?” 不同于沈岳想着想着就莫名走神了,元中老道还是挺专业的,从沈岳的话里找到了关键点,然后就展开了回忆,“哦对对对,我记得师父说过,鬼修的法体一天只能现世一次,是按一整轮日升月落来算的,所以若有一天,你家鬼小子能保持法体现世一整天,经历一个完整的日月轮回,那就算是修成正果了,以后都能想变就变,随心所欲咯!” “嗯,没错啊,秘籍里也是这样说的,所以我们都特别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就是不知道要努力多久了。” “嘿嘿,每天都加油努力修炼,相信你们一定行的!” “……” 第41章 宝贝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说的就是老人家知识丰富、经历多、阅历广,可以给年轻人很多的提点和帮助。 元中老道虽然是个老逗比,但在知识阅历方面,还是挺靠谱的,就说双修吧,多好的建议啊…… 咳,即使不提那一茬,说些正经的,他的新建议也很有建设性嘛—— “带着你家鬼小子,等闲危险伤不着你,上山下海也能借他的力,这都不去四处寻宝,还等什么呢?去吧去吧,外出历练两个月,找些天材地宝增加修为和战力,再回到这儿来跟你太爷爷的大鬼决一死战,包管靠谱!” 沈岳点了点头,“您说的寻宝我也想过,但两个月的时间并不长,如果没有明确的目标就到处乱撞,天材地宝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吧?” 其实早在闻杰说要下海捞古董的时候,沈岳就把寻宝这个念头存在心底了。他不缺钱,所以并不在意什么古不古董的。 但那些真有大用的宝贝谁不缺啊? 就好比他的这块家传玉佩,不也就是他的太爷爷和小伙伴一起从某个旮旯里挖出来的嘛? 这说明世上真有无主的异宝,正等着有缘人去取呢。 至于说天底下这么多人,哪能所有的好东西都往一家人的手里凑啊?那就看运气和本事了,不管怎么说,沈岳养着一只阿飘,也许闻杰对灵异类的宝贝有感应呢?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不行? 只是后来又是闻杰的头七、又是自己的三十岁大劫,各种麻烦接二连三地来,沈岳就暂时封存了“带鬼寻宝,再以宝养鬼”的念头,毕竟那需要很多的时间和精力,不是说走就走的旅程。 却没想到,元中老道竟会忽然提到这一茬,这样看来,他或许是有明确目标的? “就说你小子机灵,”老道嘿嘿一笑,“当然有目标了,我的阅历又不是吹出来的,走过多少地、见过多少事,哪能不遇上几个宝贝?” “可您既然遇上了,当时却没取,肯定是有难度吧?”沈岳的神色严肃了些。 “那也是当然的,要不是宝贝前面有障碍,哪还能轮得到你?就是我也轮不到,早几百年就被人挖走了!”老道动作夸张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蒲扇,“不过你小子也甭担心,我还会坑你吗?让你去,肯定是因为你行。即使你真的不行,你家鬼小子也肯定行!” “就知道是这样……”沈岳扯了扯嘴角,自从知道他家呆宝有法体之后,这老道的精神就一直很亢奋,“行吧,您先把宝贝的位置和情况给我详细说说,去不去挖宝我自会分析。” 老道嘴巴一咧,正要大吹特吹,沈岳又说了:“还有啊,作为堂堂的道门圣地,你们上清太玄宫里肯定收集有十件八件的宝贝吧?都拿出来给我瞧瞧呗,再让我借几件防身。外加天材地宝的判断方法、形态特性和收取方式,肯定都有秘录记载的吧?也拿给我看看吧,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有备无患嘛。” “……你小子狮子大开口?!” 元中老道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我说你丫的,之前都是温文有礼的,怎么这会儿倒像个强盗似的,这也要那也要,你以为宝贝和秘录都是路边的大白菜,说有就有啊?” 沈岳耸肩一笑,“这不是大家混熟了嘛,您老都做了我的媒人了,还有什么说不开的?太客气了反而显得生分。再说了,我可是一早就把订金付了的,怎么能算是强盗呢?” 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他当然知道要怎么拉近双方关系了,一直客客气气是打不开局面的,现在也是时候进入“反客为主”的新阶段了。 元中老道砸吧砸吧嘴,本来还想拿蒲扇去扇沈岳几下,可想想那张超大额的支票,他心里还有点虚,也就算了,“好吧好吧,你不是强盗,是贵客,想要啥、想知道啥,咱都给都给、都说都说!” 这才对嘛,沈岳满意一笑,可算是降住这老逗比了。 就这样,沈岳作为大金主大贵客,顺利地进入上清太玄宫的传承室里参观去了。而且还得到了掌教真人和他大师兄亲自陪同左右的超高待遇,一路听着详细的解说和介绍,沈老板真心觉得这钱花得挺值呢。 在传承室里,沈岳和跟着进来参观的沈奶奶祖孙俩可算是开了眼界了,话说这里的宝贝真是相当的不少,远远超出了他之前的想象,何止十件八件?足有二三十件! 不过呢,“所谓灵宝,最要紧的就是灵气了。没有高手用灵气驱动,就好比车子没了油,啥用处也没了,只能摆着看看,装点一下门面。” 元白真人这样说着,不禁轻叹了一口气。见沈岳对那面“缚身镜”很感兴趣,他的叹息声更沉重了几分——“这面镜子就是个典型的例子了,它算是我们这一脉的镇教之宝,传承近千年了,据说曾束缚住好些大妖大鬼,小鬼给它照散了魂的更是不计其数。但是自四百多年前天地灵气耗竭开始,就再没有谁能使用它了,渐渐的,就连它曾经的战绩,也没几个人相信了,只当是编故事、骗人的,更嫌它连普通镜子都不如,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照不清楚。” 沈岳眨了眨眼,“那么所谓的灵气到底是个什么概念呢?不能用其它的什么气来替代吗?”这里的宝贝虽多,但他们全都用不了,真是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他把目光从那“缚身镜”上移开,又看到架子上有一卷“睡功秘录”,便取下来翻了几页,里面就有不少段落都提到了灵气,可具体的解释又是含糊不清,跟他之前翻看的另外几卷秘录差不多,简直就像是故意不想让人搞明白似的。 “哎呀,什么气不气的,说得那么玄乎,可活在我们这时代的人,又有谁见过呢?”沈奶奶挥了挥手,“干脆别说这些了,十七啊,不如你直接教我乖孙用铜钱剑点朱砂吧,那还更实用些。” 说来也奇妙,沈奶奶对各种神叨叨的东西都特感兴趣,唯独不怎么相信这个气那个气的,可能是上过那些气功骗子的当吧。 “啧,大小姐你这就有所不知啦,气嘛,是每个人生来就有的,阴气阳气,元气浊气,还有血气精气……咱道门的精髓就在于炼气,你不让我们跟小沈说这个,那还有啥可说的啊?铜钱剑点朱砂不过是依靠外物的左道而已,街头跳大仙的都会耍几下,没什么特别的。”元中老道咧了咧嘴。 “哼,那随你们的便吧,我不管了。”沈奶奶自顾自地转悠去了,留下她的学霸乖孙跟俩老道继续交流。 “哎,小沈你听我说,其实我让你去寻宝呢,就是希望你能弄到些好东西给自己补补阳气,再给你家鬼小子补补阴气,这阴阳二气壮大以后,指不定就能当灵气来用呢?那你就爽啦!这里这么多宝贝都随便你用,而且全天下也就只有你们能行,多了不得!”元中老道拍了拍沈岳的肩膀,又说:“即使阴阳二气用不成,也没什么坏处,是吧?” 沈岳放下“睡功秘录”,环视着这传承室里各式各样的“灵宝”,其中甚至还有一把传说中的飞剑呢!要说他一点都不意动,那是不可能的,哪个人在年少时没幻想过自己手持灵宝飞天遁地斩妖除魔的英姿呢? 但他毕竟早过了中二时期,考虑起问题来周详得多了,“我明白元中爷爷你的意思,可就是觉得,道门的这些理论似乎都缺少一点规范,或者说,是缺少了一些与时俱进的总结。就说这灵气吧,在它还没有耗竭之前,修成正果的人都是怎么修的,有没有具体的指引案例?而在它耗竭之后,又有多少人尝试过寻找替代物?即使全都失败了,也该留下些实验记录供后人参考吧?” 说到这里,沈岳无奈一笑,“我只是粗略地看了一圈,就发现各种秘录都是拼凑居多,而且内容还真真假假、夹杂不清,这让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越看越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了。”灵宝用不了,秘录又看得人眼晕晕,什么嘛。 “所以我们的师父当年就说过,求道重在专精和心诚,关键是要找到自己的路。至于所谓的秘录,很多都是别人的心路总结,看得太多,反而容易丧失本我。灵宝也只是些外物,强求无益。” 元白真人拿他的拂尘扫了扫摆放着秘录的架子,慢吞吞地说:“就比方说我吧,一辈子就专注于望气看风水,而且自成套路,根本不需要什么灵宝来辅助,就凭一双眼,这就是我的道了。” 沈岳手托下巴想了一会儿,恍然受教,“多谢元白爷爷提点,我明白了。” 看来他现在的问题就是太着急了,仗着智商高,想要一口吃成个大胖子,那怎么能行? 明明在大半个月以前,他还是个坚信科学秉持唯物价值观的现代好青年呢,突然遭遇神转折,他才开始接触这个新圈子……或者应该说“旧”圈子:旧思维、旧理论,还有传承了千百年的陈旧古董。 在短时间内,他努力收集资料,尝试用自己的逻辑去分析和理解这一切,看似有些效果,进步得很快。 但从本质上来说,他跟这个圈子还是有些格格不入。 道家讲究天人感应,无为自在,别看元中和元白俩老道都像老顽童,本质上却都是很符合道门风范的。 可沈岳呢?真是不见半分“仙风道骨”,整天就想着探索研究、研究探索,恨不得把每种神叨叨的理论都总结出个一二三四五来,更想把这些所谓的灵宝都拆开来研究一下,甚至对于鬼这种神奇的存在,他都有点想要切片来观察观察呢!好在他也算是个情痴,万万舍不得把自家呆宝给切了,但如果以后他们有机会抓住别的什么鬼,那就真是说不准了。 所以当他来到这传承室里,一下子接触到这么多秘录灵宝,反而有些无所适从了,只因他越是迫切地想要搞明白一切,就越是发现一切都是杂乱无章的,就算智商三百也会给绕晕的。 “好啦好啦,你小子就是想太多了,包括双修那一码事,你都要想这想那,其实尝试一次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即使半途萎了也无所谓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总之不用想那么多,先做了再回头想嘛!” 元中老道笑嘻嘻地抓住沈岳的手,牵着他往外走,“来来来,灵宝秘录你也看过了,暂时都对你没啥用处,还是听我的,直接去寻宝吧,等你亲身感受一下天地之间的大奥秘,很多疑惑自然就烟消云散了……以天地为师,造化为宝,才能成就我道门真仙啊!” 沈岳一不留神就被老道带出了传承室,回头看了一眼,他忽然灵光一闪,“我说你们两个老人家,不会是担心我把传承室给扫荡了,才故意这么绕晕我的吧?” “哎哎哎,说什么哪?你个不开窍的小子,我们明明是想点醒你啊!这些外物都是左道,修炼你自己的本事才是正道!”元中老道振振有词。 “……”沈岳抽了抽嘴角,也懒得再反驳了,反正那传承室里的宝贝虽多,确实没有合适他用的,他还是专精于自己的玉佩和养鬼秘录吧,即使想要触类旁通,也要先把基础给打扎实了,急是真的急不来的。 尤其是这些老道士,各个都是讲道弄玄的高手啊,沈老板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反客为主”?想要掏光他们的家底,还真是差点道行。 所以今天就到此为止了,想来想去,沈岳最大的宝贝,可不就是他家的呆宝么? 带着他的大宝贝去寻找对他们有用的好东西,等满载而归以后,再去那传承室里扫荡吧,说不定到时候他们夫夫俩还真能驱动灵宝了呢?那俩老道就真的拿他们没辙了…… 第42章 首战 天高云淡,万里无风,这是沈岳和闻杰离开上清太玄宫的第三天。 三天前,沈岳根据元中老道提供的几个地点,规划好了路线,买好了必要装备,就很干脆地告别了奶奶和她的两个老伙伴,带着他家呆宝走上了度蜜月、哦不,是探寻异宝的旅途。 他们先坐飞机,后坐大巴,来到了这个名叫“古榕”的小镇,住进了一家小旅馆。然后就开始在附近寻找起了元中老道提到的那个山坳了。 “你走得累不累,要不要歇会儿?” 闻杰回头看看走过的野地,真是旷野茫茫不见人烟,“这都已经连续走了十几公里了!” 他忿忿不平,心里对元中老道的意见可大了,那个臭老头子,说个地点都不准确,只说古榕镇附近的一个山坳里有宝贝,鬼都不知道该怎么找好吧?昨天他们翻过了三座山都没找对地方,今天还得继续,他是个阿飘也就算了,自家亲爱的可还是肉身凡胎,别人不心疼、鬼可心疼了。 “没事,”沈岳喝了口水,嘿笑道:“我可不是阿宅,体力好着呢,这一点,你应该是‘深’有体会才对。” 闻杰歪了歪头,“没体会,反正每天也才十几分钟。” 噗!沈岳感觉自己身为男性的自尊被挑衅了,“十几分钟是我的问题嘛?你还好意思说!还有我啃果冻的时间你怎么能不计算在内呢?” 某果冻把头一昂,“啃……那什么的时候当然不能算啊,那是什么鬼,哼!” 沈岳哭笑不得地说:“你信不信我就在这里把你给啃了?” “来嘛来嘛我怕你呀?!” “……” 受到这样的挑衅,真是不来一发都说不过去了,于是一场激烈的野战就这样打了起来,打得那叫一个干柴烈火,热辣激情。 一战下来打到天黑,再要走回镇上的旅馆也不合适了,沈岳就从大背囊里拿出折叠帐篷搭好,又点了个火堆,撕开真空包装的肉扒开始了野外烧烤。 闻杰看着那滋啦啦香喷喷的烤肉,颇有些意动,可惜他没口福,再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他每天的“食物”都是几只咕咕叫的活鸡,心情还真是有点小萧瑟呢。 “你怎么啦?蔫巴巴的。”沈岳揉了揉自家呆宝的脑袋,暗想该不会是刚才玩的新花样把鬼都给折腾坏了吧?咳咳,应该不至于吧,他感觉自己还是个挺正直的好人啊。 所幸闻杰不知道某人正在想些啥,不然肯定会非常无语,果然男神什么的都是天边的浮云,相处久了就会发现所有男人的本质都是禽那个兽…… “没什么,就是有些怀念美食的味道了。”闻杰撑着下巴嘟囔着。 沈岳咬了一口美味的烤肉,“其实吧,我认为你的法体应该是能吃东西的,只是这么些天了我们都还没试过呢。” “啊?”闻杰呆了呆,“不会吧,那你怎么不早说?” 沈岳瞥了某呆一眼,“每天就那么十几分钟,哪有时间让你浪费?” “你!”闻杰哇哇叫着飘过来挥拳,“感情就你顾着自己爽,真混蛋啊!” “小心火啊呆宝,”沈岳赶紧抱住闻杰远离了火堆,无奈笑道:“说得好像你自己就不爽了似的,每天都迫不及待的到底是谁啊?” “嗷嗷嗷嗷……”闻杰在沈岳怀里一阵扑腾,差点又引发了另一场野战。 “好了好了,”沈岳抬手看了看时间,安抚道:“反正今天的机会还没用掉嘛,如果再过几个小时,到十一点多的时候都没什么事情发生,我就烤肉给你吃,行了吧?” 因为他们毕竟是出来探宝的,不是纯粹的度蜜月,所以为了保证闻杰的法体在关键时候发挥作用,在他们打野战的过程中,某阿飘一直都是果冻状态,好在沈岳现在已经很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还有些奇妙的情趣呢。 闻杰点点头表示同意,心里已经在期待着几个小时之后的美食时刻了。 可就在这时候,“有东西!”沈岳低喝了一声,很警惕地拔出了绑在大腿上的手枪。 只听一阵扑扑扑的声音响起,几团黑影低空掠过—— “是蝙蝠!”闻杰眼睛一亮,与沈岳对视一眼,都想到了元中老道说有宝贝的地方,就是在一个山坳里的蝙蝠洞中。 “你先跟上去。” 沈岳果断起身扑灭火堆,又把满满都是装备的大背囊背了起来,闻杰已追着蝙蝠们飞了一段,沈岳也赶紧追了上去,至于帐篷就留在这里,丢了也无所谓。 就这样,他们夫夫俩追着蝙蝠穿过一片矮树林,还越过了两道小溪流,才终于来到一处山坳里,看见了那个蝙蝠洞。 这时候,沈岳高价买来的野战服已脏得不成样子了,但他的心情却是非常不错:在夜里举着手电追逐蝙蝠穿林过水的奇妙经历,对于现代人来说,几个人能有? “我直接跟进去?”闻杰满眼放光,跃跃欲试地看着那个小洞口,“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宝贝……” “别急,得先做点准备。” 沈岳虽然也挺激动的,但冒冒失失、铤而走险之类的形容词一向跟他绝缘。所以他先是在洞口布置了一个简易陷阱,然后又拿出手机,设定在一个小时后发送求救信号——没错,就是求救信号。 他的手机里有定位系统,发送求救信号之后,特殊救援中心的工作人员立即就能确定他的位置。看到这个坐标,他们肯定会以为沈某人这是在野外迷了路,就会立即做出安排,派直升飞机和野外救援专家过来拯救这个任性的富豪…… 这样的经历,沈岳的好哥们姚大少可是有过不少次了。 根据他的经验来看,直升飞机和专家们快则三四十分钟,最慢也不会超过三个小时就能抵达定位点,援救阵容里还包括了特种兵和医生,保障服务做得相当不错,受到不少热爱探险和野外生存的富豪和富豪子弟们的大力推荐。 所以沈岳在设定好求救时间之后,就把手机连同重量不轻的大背囊都留在了洞外,只带着火种、武器、水和其它的一些特殊装备,轻装上阵地开始了他的第一次探险。 “前方十米没有情况,就是路不平,你小心些。” 有闻杰在前面探路,给沈岳提供了许多方便。 作为一只阿飘,闻杰拥有夜视的能力,对黑暗环境的适应性极好,甚至还能穿墙,简直就是勘探考古和探索岩洞的最佳助手。 再加上他在鬼身状态下“说话”的原理特殊,根据夫夫俩做过的实验,他们在相距不超过三十米的范围内,沈岳都能无障碍地“听到”闻杰的“声音”,即使把耳朵堵上,他的意识也能感应到,所以闻杰对他来说,真是比什么探测仪都好用的多了。 每一步走得稳稳当当,沈岳不断地朝蝙蝠洞深入。走了约有两百来米了,还没有看到一只蝙蝠,看来这洞穴真是挺深的。 话说这个蝙蝠洞,元中和元白两个老道曾陪他们的师父来粗探过,那都是六十多年前的事了。 当时战火刚熄,新朝初建,举国上下都是百废待兴。 一帮许姓村民在附近觅地建设他们的新村落,至于旧的许家村,已经被战火彻底毁掉了。 根据千百年来传下的习俗,建村立寨必须要请个大师来看看风水。那时也还没有兴起破除迷信的各种运动,所以元中老道的师父就被他的许姓老友请了过来,帮忙选址。 本来吧,当年才二十多岁的元中是不打算跟来的,因为这是个看风水的活计,他师父把捉鬼的本领传给了他,望气看风水的道学却是教给了元白。 可后来不知是什么缘故,元中还是跟来了。 几天前,元中老道在跟沈岳吹牛皮的时候还说:幸好他当时跟来了,不然他师父和元白说不定都回不去了呢。 就是因为这个蝙蝠洞里有东西。 具体是什么,他们师徒三个并没探出来,却能肯定是件阴气浓郁的异宝——这是两个老道的师父在附近看风水的时候看出来的。 说来也玄乎,俩老道的师父在十几里外堪舆,发现有一股阴气破坏了这方圆几十里内的天然风水阵,就带着俩徒弟来找源头,找啊找的,就找着这个蝙蝠洞了。 当时他们师徒三人也是抱着探宝的激动心情进了洞,结果运气却很差,才深入到大约三四百米的地方,火种就熄灭了。然后元白不知怎地摔了一跤,元中去拉他,一拉就发现不得了,师弟的手冰凉冰凉的,整个人还发起了抖,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元中赶紧呼唤师父来看看师弟怎么了。 师父回头一摸,发现不对劲,赶紧用朱砂点了元白的几处要穴,让元中驮着他就往回走。 或许是因为元中呼唤师父的时候声音大了些,又或许是因为他们进洞的时间是傍晚,而到要走的时候已入了夜,所以洞里的蝙蝠都被惊动了,哗啦啦地往外飞,搞得他们师徒三人那叫一个狼狈万状,摸着爬着出了洞。 于是元中老道对这个洞最后的记忆,就是一大群蝙蝠飞了出来,像条黑色的缎带那样,冲向皎白的圆月。 而元白呢,后来被证实是受到了阴气的骤袭,回去以后病了大半年,喝了各种补药,才渐渐好转过来。 至于他们的师父,为了护着俩徒弟还被蝙蝠咬了,要不是真有点道行,说不定会得狂犬病! 总而言之,俩老道的师父说,这个洞跟他们犯克,无论里面有什么宝,都再也别来寻了,有机会的话就让厉害的同道来探吧,无缘之宝莫强求啊。 “前面有个坑,我看到了,或许就是元白真人当年摔倒的地方呢!” 闻杰在沈岳的前方几米处学猴哥的动作往前瞅了瞅,回过头来招了招手,“我过去了,你在这里等等,千万小心别摔了哈。” 沈岳没说话,只点了点头,这是他们在洞外就约定好的,没意见就不说话,小问题可以打手势用暗号,以免惊动蝙蝠,真有要紧事的那就再说吧,不着急的话还可以写在纸上让闻杰飘过来看,总之谨慎为上。 却没想到,他们都这么谨慎了,意外还是发生了! 只见闻杰一飘到那个坑的上面,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往下扯去,他只来得及“啊呀呀”地大叫了一声,就整个鬼都下去了! 沈岳险些没能忍住惊呼,好在他还是克制住了,赶紧来到坑边仔细观察,这是一个洗澡盆大小的凹坑,而在坑的中央,有个拳头大小的洞,不知道通向哪里。 沈岳拿出对讲机,“亲爱的你在哪儿,能听得到我说话吗?”因为闻杰可以朝他传递意念,他却没法反向进行,所以就在对方的耳朵里塞了个无线耳机。 这时看看那拳头大小的洞,耳机是过得去的,相信只要闻杰有意识地不让耳机掉了,应该是能够起到作用的。 果然,闻杰那边很快就有了回音,“听、听到了……我刚刚有点晕,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 确定呆宝跟自己的距离还没超过三十米,可以交流,沈岳的心平复了很多,“那你还是先上来吧,下面有什么?我们会合之后一起探探。” “呃,”闻杰那边顿了顿,“我貌似暂时上不去哎,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吸住了,让我看看……嗯,好像是面小旗子,我的脚已经给吸进去了!啊呀呀就快到大腿了!” 沈岳的心马上又提了起来,“你别着急,试试回玉佩里来,可以做到吗?” “不、不行,不过我只要想着回玉佩,上面也传来了一阵吸力,貌似可以帮我多坚持一会儿,”闻杰的声音有些发颤,“呜呜,这小旗子难道是传说中的聚魂幡嘛?连玉佩都干不过它……” 沈岳咬了咬牙,“别害怕,我马上下来找你。跟我说说你四周围的环境吧,尤其是上面,有没有能让人过的通道?” 他取出多功能军用铁锹,展开来,就要朝澡盆大小的凹坑挖下去。 不过略想了想,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从里面取出两张元中老道友情提供的、材料为黄纸朱砂的符箓来,塞进了自己的厚皮手套里,贴着掌心。再取出了几张,分别放满身上的所有口袋。 就在沈岳做好准备将要开挖的时候,闻杰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是有一个通道,斜向上的,看方位就是通向那个凹坑……嗯,我这周围,看起来像是个古墓的廊道啊,墓室和棺材倒是没看见,可能还要往里探……哦哦,角落里有几具骷髅哎,不知道是陪葬的奴隶、修墓的工匠还是来盗墓的?”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轻松了些许,“话说那两个老道士是怎么搞的啊,这么坑爹,我们是探宝小分队,可不是盗墓小分队啊!希望不会遇到什么僵尸粽子之类的玩意吧,阿门!” 沈岳知道闻杰是不想让他太担心,所以他才更要加油,不多时,坑里夯实的泥土就被挖开了,下面果然掩盖着一条通道,有明显的人为痕迹。 把堵塞通道的泥土都挖出来以后,沈岳在洞壁上的一处凸起系好了绳结,把绳子另一头的钩子钩进战术腰带,就握着电筒,顺着通道滑了下去。 通道约成四十度角,长二三十米,滑到底后,沈岳就确定了这里果然是座古墓,他是顺着工匠或是盗墓贼的通道进入了古墓的廊道里,下来后的第一眼他没看见闻杰,却是看见了几具姿势奇怪的骷髅。 “我在这边,看右边啊!” 闻杰大声呼唤外加大力挥手,沈岳转头看去,赫然看见对方腰以下的部分都被吸走了,情况不容乐观,他赶忙过去查看那面插在地上的古怪小旗子。 只见这小旗子仅有巴掌大小,一面黑一面白,旗面没有图案,旗杆质地非金非木,插在有点潮湿的泥土里。 “咦,我忽然有了一种感应,只要你拿玉佩贴着我,我就可以回去咯!” 夫夫俩会合以后,闻杰眼睛一亮,“看来咱们的玉佩还是很厉害的。” “那你马上进来?”沈岳皱起的眉头并没有松开,“被吸走的部分也能一起回玉佩吗?” 闻杰摇了摇头,伤感地说:“不能,只能相当于断尾求生,我的实力至少会削弱一半!” 沈岳用铁锹把那面小旗子从连同一些泥土一起铲了起来倒在地上,小旗子歪倒了,但吸住闻杰的效果并没有减弱,看来它是单独发挥吸魂作用的,而不是一个大阵的一部分。 “这样……”沈岳看着还在一点点地被小旗子吸进去的闻杰,斩钉截铁地说:“你立即转换法体状态,看看能不能脱身,如果还不行,就直接回玉佩,实力削弱也无所谓!” “好!” 闻杰当即开始转换状态,以前他法体现世,都是从头到脚或者从脚到头,现在只能从头开始了,沈岳眼看着闻杰的上半身都现出来了,下半身还是呈鬼身状态被那小棋子吸着—— “呜哇哇还我屁股!” 闻杰忽然怪叫了一声,双手一撑地,还真把他的臀部从旗子里扯了出来,于是鬼身继续转换为法体,进度推进到屁股蛋了。 “大腿大腿!”沈岳见状,干脆过来抱住闻杰的上半身,帮他一起拔——还真是有用,从大腿到小腿,再到脚丫子,最后猛一用力,沈岳朝后仰倒,闻杰浑身光溜溜地趴在他身上,夫夫俩一起笑了出来,觉得世界真是奇妙。 却没想到,更奇妙的事情还在后头! 正是因为闻杰的成功脱身,破坏了那小旗子的一些功效,所以紧接着,竟有其它的鬼也跟着出来了! “鬼啊!”闻杰惊恐地看到一只两只三只四只……足有十来只形状各异的鬼从那小旗子里飞了出来,有的青面獠牙,有的满脸血污,还有的断胳膊断腿,总之都不成人形,而且丝毫不懂得“感恩”,直接就朝他们夫夫俩扑了过来! “怎么办怎么办啊啊啊啊?” “还能怎么办,打啊!”沈岳果断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符箓,啪地一下贴在他的铁锹的铲头上,狠狠朝扑得最快的那只鬼当头打去! 只听“刺啦”一声,符箓在接触到鬼的那一刻就自燃了起来,那鬼也受了创,捂着头呲牙咧嘴地退后。 沈岳顺势翻身站了起来,又掏出一张符箓,这时闻杰也反应了过来,他自己就是大鬼,还怕个毛的鬼?果断打! 只见闻杰一拳挥出,就把扑过来的第二只鬼打得倒飞了回去,而且看那鬼的样子,比沈岳用符箓伤到的第一只惨得多了,鬼身都有了溃散的趋势! “原来我这么牛掰!” 闻杰信心大增,一个跨步挡在沈岳身前,左一拳又一脚地把来犯的众鬼纷纷轰飞,如果他不是赤身裸体而是穿银甲披红袍的话,差不多都可以本色出演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忠心耿耿保卫主公的古代猛将了! 众鬼见势不妙,立即四散奔逃,穿墙而走,只留下才刚找到点感觉、好像还没过瘾的夫夫俩相视一笑。 地上,神奇的小旗子静静地躺着。 第43章 收获 “对了,刚才的那些厉鬼都飞出去了哎,不会作恶人间吧?”闻杰看着沈岳走过去,捡起了那面小旗子,忽然想起了这个问题,貌似不是个小问题? 沈岳把小旗子托在手里仔细观察,头也不抬地说:“这位大侠,你连衣服都没穿,就关心起了天下苍生的福祉,这胸怀真是令人感动至深啊!” “嗯咳!”闻杰有点局促地搓了搓手臂,“那你带了我的衣服吗?” “显然没有。”沈岳轻装上阵,带的都是最重要的装备,为阿飘多带一套衣服是什么鬼? “那你还不脱件衣服给我披一披,有你这样的嘛?” 闻杰忿忿不平地走了过来,沈岳轻笑了两声,一把抱住光溜溜的他,“就这样吧,反正还有几分钟你就要变回果冻了,省得要我脱来穿去的。”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样手感好嘛。 闻杰鼓了鼓脸,并没反驳,而是凑过头来,好奇地看着沈岳手里的小旗子。 “你现在还能感觉到这面旗子的吸力吗?”沈岳下意识地紧了紧手臂,抱紧他的呆宝。 “没了哎,”闻杰伸出一只手指,小心翼翼地触了触旗面,“真的完全没吸力了。”他一把抓起旗子,确实什么事也没有。 沈岳无奈一笑,“看来这宝贝已经被你给撑坏了,也罢,你没事就好。出去以后我问问老道们,说不定他们有办法修复这旗子呢?这好歹是我们探宝小队的第一个收获啊,希望不会只剩下纪念品的用处。” 闻杰点了点头,又问:“那些飞出去的厉鬼怎么办呢?” 沈岳眉心微蹙,正色道:“那确实是个不小的问题,刚才我按元中老道教的方法辨别了几只鬼,各个都有几百年的修为!要不是因为它们长期被关在旗子里,气息衰弱,再加上你的法体特殊,我们恐怕没那么容易打跑它们……等出去以后,真是要跟老道们好好说说这件事才行了,唉。” “这样啊,”闻杰挥了挥手里的小旗子,闷闷地说:“那这小破旗不但没给我们带来什么实际的好处,反而添了麻烦……咦?” 正说着话呢,他忽然伸出脚丫子踩了踩小旗子一开始插着的位置,那里的泥土潮湿,还有点松软。 “怎么了?有新发现?”沈岳也看向那个位置。 “……真的有!我感觉到这下面有东西!”闻杰忽然就兴奋了起来,连呆毛都竖了起来,“肯定是好东西,让我有种蠢蠢欲动的感觉!” “是嘛?那就挖挖看吧。”沈岳马上拿起铁锹开挖。 挖着挖着,他就放缓了速度,动作也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因为这时候就连他都感觉到了,有一股凉飕飕的气息从下面透了出来。 “我来我来,”眼看着就快挖到了,闻杰干脆蹲下去用手拨土,沈岳也收起了铁锹,以免把什么宝贝给挖坏了。 可当沈岳也伸手帮忙挖土的时候,“啧,”他脱下手套,只见那张被他塞在掌心的符箓竟已成了一坨黑灰! “哇!你没事吧?”闻杰吓了一跳,赶紧过来看,对他来说,当然是什么宝贝也比不了自家男神啊。 “没事,这正说明符箓有效,保护了我。”沈岳捻起那坨灰闻了闻,笑着说:“你继续去挖宝贝吧,看来这个宝贝才应该是老道们说的那个阴气浓郁的异宝了,瞧这阴气都透土而出了呢。” “嗯!”闻杰放下心来,表情期待地继续挖啊挖,终于——“耶?这是一株大灵芝嘛?” 沈岳定睛一看,只见闻杰挖出来的那个脸盆大小的宝贝确实像是灵芝的形状,不过质地却似墨玉一般,晶莹透亮,外加寒气四溢。 “这应该是传说中的奇阴灵芝,”沈岳沉吟道:“据说是鬼类最爱的食物?” 再看闻杰,真是连口水都流下来了,一个劲地点头说:“没错没错,我就是好想吃它……看着就觉得特别馋!” 沈岳哑然一笑,“那你就吃嘛,我又不会跟你抢。” 闻杰再不犹豫,“啊呜”一声就扑了过去,抱着那奇阴灵芝就啃了起来,吃得那叫一个开心,简直停不下来,小表情幸福又满足。 沈岳看着也觉得开心,就这么任由他吃,自己则是拿出折叠袋,展开,把奇阴灵芝周围的泥土都给收集了起来:这些泥土久受侵染,也是阴气浓郁呢。 就这样,他们一个尽情地吃,一个努力干活,等沈岳想起来抬表看看时,赫然发现闻杰的这一次法体现世都有二三十分钟了! 真是大喜讯啊,沈岳油然笑道:“看来这奇阴灵芝真是功效显著,你自己感觉怎么样?” “嗯嗯嗯嗯,特别好。”闻杰的嘴巴塞得满满的,只能含含糊糊地表达他对这份美食的满意之情。 “那就好……哎,你也别全吃光了吧?至少留下一小块给我拿回去研究研究啊。” 眼看着闻杰真打算把这株脸盆大小的奇阴灵芝吃得连渣渣都不剩,沈岳赶紧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玉盒递了过去,“喏,留一点装进这里面,老道们给我这盒子的时候我还说太小了呢,现在看来正合适啊。” 闻杰满脸不舍地掰了一小块灵芝放进那玉盒里,然后就吭哧吭哧地把剩下的都啃光了,心满意足地往后一倒,光溜溜地躺在泥地上,“啊,真是太美味了!” 沈岳把装了灵芝的小玉盒和几乎快被遗忘了的那面小旗子都揣进怀里收好,蹲下来摸摸呆宝的白肚皮,笑道:“还没吃够吧?” “那当然,再来多少都吃不够啊!”闻杰哼哼唧唧地打了个滚,躲开某人的魔爪。 “看你这样子都不想跟我走了,就在这儿住下?”沈岳好笑地看着翻身以后用屁股对着他的某阿飘,这不是更方便了他的魔爪嘛?真不愧是呆宝呵。 “哎呀,”闻杰拍开沈岳捏他的手,从地上爬了起来,左右看看,不舍地说:“还真是想要继续探索这个古墓呢,也许还有别的宝贝?这里不是主墓室都有这样好的东西了,那主墓室呢?可惜我就快要回玉佩里睡觉了,吃多了得慢慢消化……” “不着急,今天先出去吧,要不要再进来探宝,等我跟老道们交流一下再说。” 沈岳拿起铁锹处理了一下地上的各种痕迹,最后拿起装满泥土的袋子,招呼闻杰原路返回,“走吧,其实照我看呢,主墓室里未必还会有什么异宝了,很大可能都是古董,我可不打算干盗墓的活计,干脆还是献给国家好了。” 闻杰舔了舔嘴角,趁着他的法体还能留一小会儿,飞身托着沈岳回到了通道上面。 话说闻杰在法体状态下其实是能飞的,只是这样更会缩短法体现世的时间,所以除了他们某次做实验的那回,闻杰都再没有飞过了,心里真是痒痒的,毕竟飞翔的诱惑大多数人都顶不住。 现在难得有机会,等沈岳把通道再用泥土填上以后,闻杰眼珠子一转,干脆就学着超人拯救女主的动作,“~”地抱着他家男神飞出了洞穴。 “……” 沈岳满头黑线,“玩得很开心嘛呆宝!” “特别开心!”闻杰乐呵呵地亲了沈岳一口,就嗖地一下化光钻回玉佩里消化他今天的所得了。 沈岳失笑摇头,任劳任怨地把他之前布置在洞口的简易陷阱解除掉,消了痕迹,背起背囊,朝之前搭帐篷的位置走去。 总的来说,他们夫夫探宝小队的第一行动,过程愉快,收获不少,堪称圆满! 以后还要再接再厉,沈岳这样想着,脚步轻快地往回走。可还不等他走回帐篷的所在位置,救援专家们就搭着直升飞机赶到了。 “沈先生,在发送求救信号以后,您应该原地等待救援,不该随意变换位置,这会给我们的工作带来很多不便,更会对您的人身安全造成影响,夜晚的林子尤其危险……” 这位专家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一看就有很多野外搜救经验,为人认真严肃。 沈岳非常诚恳地接受批评,老实认错,跟着上了飞机以后,就忙不迭地向这位专家请教起了野外探险的知识。 ——学霸就是这样敬业,不服不行。 而在沈岳好好学习的同时,随行的医生也在检查着他的身体,毕竟是专业服务,自然周到细致。况且他们来这么一趟,沈老板要付出的银两可不少呢,这就是富豪们任性的代价。 当然沈岳是完全不在意的,他已经打算跟这支专业的救援队伍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了。 直升机轰轰轰地掠过夜空,在沈岳的要求下,把他送回了古榕镇的小旅馆。好在这是大半夜,才没引起群众围观。 回到房间略收拾整理了一下,精彩的一天就到此为止了。头一挨到枕头,沈岳就沉入了梦乡,一夜好眠。 次日。 才一起床,沈岳就迫不及待地写下了他的第一篇探险日记,由于是作为私人收藏用的,所以他很没节操地把他跟他家呆宝的野战过程都记录了进去……咳咳,当然重点还是在探险经历上,他非常详尽地记录了一切,一点细节都没漏下。 然后,他打电话给留在了上清太玄宫里跟老伙伴们一起玩耍的奶奶报了个平安,最后才跟老道们交流了起来。 “……第一次探宝就遇上聚魂幡!奇阴灵芝!你们俩的运气真是神了!” 元中老道的咆哮声差点没把电话给冲破了,沈岳一派从容地微笑道:“我们的运气确实不错,也多谢您老的指点了。” “真要是有心感谢我的话,不如把那株奇阴灵芝分我一半吧?”元中老道在电话那头砸了咂嘴。 “请问奇阴灵芝有什么特殊功用吗?”沈岳当然不会一开口就把奇阴灵芝被闻杰啃得就剩点渣的事说出来了,总要先探探底嘛。 “特殊功用?那不就是用来喂鬼咯。不过作为久不现世的天材地宝,可能真有什么其它功用也说不定,那就要好好研究才知道了。总之一句话,你给不给吧?” “不好意思啊元中爷爷,正如你所知,那株灵芝对我家闻杰有很大的吸引力,它才一出土,闻杰就忍不住扑过去吃了,所以我虽是真心想分您一半,也实在是做不到了。” 沈岳语气诚恳,心里却是在想,幸好闻杰已经吃了,否则……他肯定会喊他出来马上吃的!自家呆宝那么爱吃的东西,才不要分给老道一半呢,哼哼! 好在元中老道大约本来也没报什么希望,所以也没太多失望。在听说奇阴灵芝只剩下了一小块之后,他提出要跟沈岳一起研究,这事也就结了。 至于那面旗子状的聚魂幡,“等你回来后,我和师弟会尝试着帮忙修复的,但在看到实物以前,实在没法做保证,你明白吧?” “明白,那就先谢谢两位爷爷了。” 沈岳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这才语气有些沉重地说:“最后要告诉您一个不好的消息,那就是在闻杰挣脱聚魂幡了之后,有十来只厉鬼从幡里飞出来了……” 他刚刚没有细讲这一段,这时说来,真是让元中老道吃了一大惊。 “你是说,有十来只几百年修为的厉鬼飞出那古墓来到阳世了?!” “是的,”沈岳有些惭愧地说:“这是我们搞出来的事,肯定要善后的,请问您有什么好建议吗?” “……看来,闲了好几十年的我终于要有生意上门了!” “……” 经过一番讨论,他们暂时没得出什么建设性的结论。厉鬼飞出来了……除了抓回它们或者干掉它们,哪还会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呢? 总之这事必须解决,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元中老道表示他马上会到古榕镇来,在附近搜索一下看看能不能碰上几只厉鬼。 “好的,那我等您过来,然后就把聚魂幡交给您。如果有可能马上修复的话,也好让您在捉鬼灭鬼的时候多个依仗。” 既然事情都是这由聚魂幡惹出来的,沈岳自然不会抓着这个小旗子舍不得放手了。无论它是个多么了不得的宝贝,反正夫夫俩暂时用不了,给元中老道看看能不能修复,再拿去“兜回它的老住客”,才是正理。 至于沈岳和闻杰,自然还得继续探宝并提升实力。毕竟还有一个多月,他们的大劫就会降临,当务之急肯定是先保住小命了。 而这第一次探宝的成功经历,也为他们指明了一条光明的道路。 第44章 缚鬼 在跟元中老道进行了简单的“交接”之后,夫夫探宝小队就信心满满地踏上了新的征程。 不过探宝这种事,几乎全看运气,即使沈岳的人品和闻杰的鬼品都相当不错,也没可能次次都是好运气。 这不,接下来的两次探宝经历,都令他们哭笑不得。 一次是曾经的小村落变成了旅游胜地,沈岳虽然知道这个情况,但想着游人多了宝贝未必就不在了,反正过去一趟也不费事,所以在跟元中老道告别后,他就直接坐飞机过去了。 可结果却教会了沈岳侥幸是要不得的。除了某人在那个旅游胜地的一家饭馆喝了两碗当地知名的补气壮阳汤药,外加几次美好的双修……咳咳,他们就没什么别的收获了。夫夫俩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地方。 不同于去旅游胜地只是想撞撞运气,沈岳对这第三个目标本是报了很大希望的。 因为元中老道对目标位置的描述是“一般人到不了那个悬崖底下,当年我们师徒也只能望洋兴叹”,所以沈岳和闻杰就愉快地去了。 在他们想来,人去不了的地方,不正好能让某阿飘飞过去嘛?想想都觉得爽呆了。 谁知这次的遭遇更令人无语。 好在当时是出于谨慎的考虑,沈岳并没有同意闻杰“我现出法体直接飞下去、采了宝贝就走”的提议,而是自己背了滑翔翼下去了—— 沈老板以前玩过几次滑翔翼,操作还算熟练,再加上有阿飘在旁护持,自然没什么压力,虽说这种怪石嶙峋的悬崖就连世界顶级的滑翔大师都不敢挑战,但沈老板他开了外挂嘛,所以顺顺利利地就到了崖下。 可结果呢?崖下居然有个军事基地哎! 国家秘密军事基地!!! 所幸闻杰没有化身“光腚超人”,而沈岳又是背景清白年轻有为的爱国青年,于是在经过一番检查确认后,签下了保密协议的沈岳安然无恙地出来了,继续踏上新的征程…… “希望这次不会再出状况了。” 飞机上,沈岳在头等舱闭目养神,闻杰就坐在他的大腿上嘟囔着,无人可见。 沈岳睁开眼,无奈一笑。他知道连续两次的探宝失利打击到了自家呆宝的信心,就连他也有点小小的失落,好在心理素质久经考验,所以斗志依旧,锐气不折。 不过闻杰的斗志也很重要,沈岳想了想,就带着阿飘进了洗手间,低声笑道:“呆宝,我有个好玩的主意,想不想试试?” “耶?”闻杰转了转眼珠子,嘿笑道:“你该不会是想在这里那啥啥啥吧?” “……”沈岳嘴角抽搐地说:“明明是你在想吧,我想的可是很正直的主意,才不是双修呢。”他还不至于饥渴到要在飞机的洗手间里来一发,那也太奇葩了。 闻杰撇了撇嘴,“好吧你最正直,那到底是什么好玩的主意?” 沈岳微笑道:“前几次我们一起坐飞机,都是白天,艳阳高照,可今天却是晚上,所以……你不想出机舱去体验一下高空飞行吗?” 闻杰眼睛一亮,“果然是个好主意,那我现在就出去试试!” 现在的他以鬼身状态留在玉佩外,即使不挨着沈岳、也不泡在水里,自己都能自由自在地到处飘了,也就是在白天的时候还是得挨着沈岳,才不会被阳光伤到,因为没有肉身的魂体就无处存放阳气,一旦处于在阳光的照耀下,阴性的魂体就会被阳气不断侵蚀。 这是所有处于鬼身阶段的鬼都无法避免的事,除非是积累了几百上千年的厉鬼,阴气浓厚,才能独自在阳光下晃荡,但那样会不断地损失修为,厉鬼也不会乐意的,所以在白天,它们一般都会躲在阴影处或是水里。 而闻杰最大的特殊就在于他和沈岳是签过契约的,所以只要跟沈岳挨着,他就不怕阳光了,因为阳光传到他身上的阳气会自动地转移到沈岳的身体里,就相当于他们俩的魂不分彼此,都可以共用肉身了。 至于晚上,那就是所有鬼的“自由时间”了,即使是闻杰,也越来越喜爱夜晚了。 “嗯,”沈岳给了自家呆宝一个爱和鼓励的拥抱,“去吧,不过要注意别被飞机甩下了,你没什么质量,自然也就没什么动能,自己飘起来又慢,所以出去以后可以考虑坐在机翼上,玩够了就自己回玉佩。” “知道啦,放心放心!”闻杰啵了沈岳一口,就迫不及待地穿墙而出,飞到机舱外面玩耍去了。 沈岳悠然一笑,回到座位上继续闭目养神。脑海里想象着他心爱的阿飘坐在机翼上仰视星空、俯视云海的畅快感觉,心情也是非常的棒。 就这样,夫夫俩找到了新的乐趣,把路程时间都变得精彩了起来。 一夜过去。 他们下了飞机又坐大巴,于这天上午抵达云塘古镇。 这个镇子的风水真是相当的好,所以数百年来朝代更替,几次的战火都没烧到这里,旧宅古迹保存完好,现如今也是个旅游胜地了。 不过不同于上一个地貌大变的胜地,这古镇要的就是古色古香的风味,所以整体变化不大,道路都没怎么改,沈岳很顺利地就找到了元中老道说的那个几十年前名叫“荫固堂”的宅子——这里现在也叫荫固堂,连名字都没改,只是从某个前朝大户的家宅变成了一个家居型的小客栈,一整个院子里有十来间客房。 见此情形,沈老板毫不犹豫地甩出金卡,把整个宅子都包了下来,并表示自己心情不好,想要花钱买个清静,一个人待几天,期间不乐意见任何外人。 那老板娘似乎是见惯这种任性的有钱人了,所以非常配合,二话不说就带着他们家的服务员统统撤走了。 于是宅子里就剩一人一鬼……嗯,未必,也许还有其它鬼也说不定。 “老道说的就是这口井?” 安定下来以后,沈岳马上就带着闻杰来到这古宅的后院,找到了一口枯井。 “应该没错了,整个宅子就这么一口井,呼,好险没被人用水泥封了,之前我最担心的就是井口被封死了。” 探头看看,发现这口井虽然一早就枯了,但底部还有些淤泥,跟元中老道讲述的情况一模一样,沈岳不禁舒了一口气。 “其实被封也没事啊,我下去就好了,难道你还要下去吗?”闻杰皱了皱眉头,不大想让沈岳下到井里去。 “你忘了老道是怎么说的?那宝贝是一条缚鬼的链子,光是你下去恐怕取不出来,还是得我来。” 沈岳伸手抚平了闻杰的眉心,微笑道:“好了呆宝,不用担心我,这样吧,昨晚各种赶路,我也有些累了,休息一天,明天白天做好准备就来下井,你也准备准备。” “嗯……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呢?”既然沈岳都做好决定了,闻杰也就全力支持了。 “唔,要不要啃点泥土?” 沈岳笑着拍了拍腰间口袋。说来也有趣,在第一次探宝的时候他不是收集了奇阴灵芝周边的泥土嘛,后来经研究发现,闻杰在法体现世的时候居然可以吃这种富含阴气的泥土,味道不错,还不会消化不良,于是在留了一部分给元中老道研究之后,沈岳就用老道友情提供的可以固存阴气的口袋随身携带了一些泥土,作为阿飘的口粮。 “啧,不用啦,你都知道奇阴灵芝的能量还充斥在我的法体里没消化完呢,那个泥土、咳,等我想吃零食的时候再说啦。”闻杰摇了摇头。 “好吧,”沈岳点了点头,“其实我之前就有想过,这种泥土对你来说,也许会有菠菜对大力水手的功效,需要爆发的时候就啃一点。” 噗!闻杰翻了个白眼,给自家男神的想象力跪了,“虽然我觉得你想多了,但在真正需要爆发的时候,我也不是不可以啃一点泥土试试看有没有效果哈。” 沈岳轻笑了两声,“乖,那我们现在去双修吧,来体验一下古宅的风味。” “……你不是说连夜赶路累了吗?” “是啊,所以需要你来给我解解乏嘛。” “……” 又是一番“努力修炼”后,夫夫俩一起入梦,从白天睡到晚上再睡到白天,睡足了十几个小时才起床。 然后沈岳吃饱饭,做足了准备,才再一次来到了那口枯井边。 此时,艳阳高照。 他也是有意要选在白天下去,万一再放出什么厉鬼,太阳就是最好的克鬼法宝。 在井外固定好安全绳,沈岳手戴壁虎手套,脚穿攀岩钉鞋,揣着武器、符箓和一些必要工具,开始下井。 说实在的,一个大活人往窄小阴暗的井里去,真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好在沈岳没有幽闭恐惧症,胆子也大,身边还有只阿飘在不断地给他加油鼓劲,这才能在到达井底的时候还保持住良好的心情,即使他一脚就踩进了淤泥里。 “噫,这淤泥好恶心。”闻杰满脸嫌弃,其实还是心疼他家男神,从曾经的高富帅总裁“沦落至此”,唉,想想还真有点心情复杂。 “还好吧,”沈岳笑了笑,对没过他小腿的淤泥并没有太大恶感,麻利地展开铁锹就开始往下挖掘,又打趣道:“话说这淤泥看起来也含着挺多阴气的样子,你要不要吃吃看?” “才不要!” 闻杰忿忿地锤了沈岳一下,也尝试着帮忙挖泥,还好,他的鬼身现在也能做不少事了,尤其是在触碰含有阴气的物体时,并不太耗能量,挺轻松的。于是他奋力挖泥,只想赶紧结束这次的井底之行。 沈岳看出闻杰的心思,轻笑道:“哎,枯井底、污泥处,似乎还是某对俊男美女的定情之地呢,今天我们也来浪漫一把。” “啥?谁会在这种鬼地方定情啊?”闻杰一时没反应过来。 “神仙姐姐和她男人。” “……” 夫夫俩一边聊天,一边干活,不知不觉就把淤泥都堆到了一边,使得井底的一处暗盖露了出来。而这,自然就是他们此行的目标了。 沈岳伸手握住暗盖的手柄,用力将其提了起来,嚇,这石头做的暗盖足有五六十斤呢,下面是条楼梯,通向地底更深处。 由此可见,这口井,打从一开始就是枯的。因为它本来就不是做水井用的。 “我先下去探一探,你等我喊你。”闻杰很自觉地当起了探路小先锋,他们夫夫俩也早有默契。 过了一会儿,闻杰传来好消息,下面没什么危险,沈岳就沿着楼梯下去了。一直来到一个像是废弃的地下水道的地方,这里的底部距离地面都有好几十米了。 “这边,我发现老道说的地方了!” 闻杰在前面挥了挥手,沈岳走过去,发现这里是个拐角,拐角一侧的墙上有副铁栏杆,栏杆后面,竟是一处几平米大的囚室! “啧啧,把只厉鬼关在这种地方,也亏得那高人想得出来。”闻杰摇头感慨道。 是的,他们眼前的这个井底囚室,曾关着一只厉鬼。元中老道和他的师父也曾来过这里。 当年,他们师徒俩是受荫固堂的主人所托,来查探这口枯井里是否有“脏东西”。他们下井以后,就发现井底淤泥里有一具尸骨,而尸骨上,也确实飘着一团幽魂。 可就在轻易地解决了那团幽魂后,元中的师父感应到下面还有东西,正是那东西催生了井底的幽魂。于是他们师徒俩就像今天的夫夫俩这样,一直来到了这里,赫然看到囚室中有一只非常凶狠的厉鬼! 当时,那厉鬼跟元中师徒俩隔空斗了一场,彼此都奈何不了对方。 好在那厉鬼被一条链子束缚在囚室里无法逃脱,否则师徒俩还真是拿它没辙。 依元中的师父推断,那条链子应该是某个高人留下的灵宝,而囚室的地面还刻画了法阵,那法阵的作用就是吸取厉鬼的阴气,转而供给那链子,也只有这样,才能长久地束缚厉鬼,并不断地削弱它,直至最终使其消亡。 至于某高人为什么不直接把那厉鬼干掉,而要费这么大的劲把它关在这里,那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师徒俩只是来此一游,就挥挥袖子离开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直至如今,沈岳和闻杰需要增强实力以应对大劫,元中老道就想起了这个地方,让他们过来看看——按理说,这么多年过去,那厉鬼应该已经消亡了。那么,灵宝链子和地上的法阵不就任凭取用了吗? 果然,现在这囚室里已经没有厉鬼了,却还是黑漆漆阴森森的。 闻杰飘了进去,发现地上确实躺着条链子,地面上也有些纹路。更让他惊讶的是,墙上居然有字! “你不要去碰那条链子,放着我来。” 沈岳顾忌那链子是缚鬼的,还是决定自己去拿比较保险。他查看了一下囚室的铁栏杆,发现根本没有门也没有锁,只能拿出充满电的电锯,对着栏杆兹兹兹兹地锯了起来。 闻杰很听话地没动链子,而是兴致勃勃地用他的夜视眼看起了墙上的字。 可看着看着,他的脸色就变了,“天哪天哪,这又是一个大渣渣的故事!” 第45章 怨气 “又一个……大渣渣的故事?” 沈岳抽了抽嘴角,继续不停地兹兹兹兹锯栏杆。 其实沈老板对在这种“鬼地方”听鬼讲故事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闻杰显然很有讲故事的欲望,沈岳也就不说什么了。反正他还要一段时间才能锯开栏杆,而且闻杰跟他说话的“声音”也不会受到电锯噪声的影响,那就听听故事吧,又一个大渣渣,到底有多渣? “嗯,我从头说起吧,原来老道士们曾在这里见过的那只厉鬼,生前是个道术高手呢!” 闻杰一边看墙上的字,一边唏嘘着说:“这个高手姓柳,出身道术世家,自幼天资聪颖,悟性不凡,所以年纪轻轻就有了不俗的实力,在圈子里也有了不小的声名,号称芜城柳二,同辈人都尊他一声柳二哥。” 噗,沈岳暗笑了一声,觉得闻杰讲故事的风格实在可爱,好像茶馆里说书的一样。 所以他也来了些兴趣,便问:“这位柳二哥是什么年代的人?有没有在墙上留下什么传承之类的?” “他是前朝后期的人,生于一百五十多年前,比你太爷爷还高出一辈呢,也许他老人家也听过芜城柳二的名号?” 闻杰继续唏嘘着说:“至于传承什么的,他没在这里提到,倒是着重提了一件宝贝的事,唉,也就是因为这件宝贝,他才会被害成这样的。” “噢,”沈岳了然地点点头,心里已经勾画出了整个故事的大致轮廓,无非就是被觊觎、被哄骗、被谋害……之类的情节吧? 果然,闻杰接着就说:“害他的人姓方,说起来还算是他的青梅竹马呢。方家也有道术传承,在圈子里的声望跟柳家不相上下,而且方家那一代的大少爷正好也是天资卓越,所以他跟柳二一度并称双骄,是两家人的骄傲。” “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方大少和柳二是一起长大的同道中人,互相虽有竞争,但多年的感情还算深厚。再加上他们实力相当,比斗起来有输有赢,也就一直相安无事,彼此引为知己好友。” “可谁知有一次,柳二出门办事,竟莫名走了大运,得到了一件能吸收阴阳二气并将之转化为灵气的至宝!” “嗯?!” 兹兹声骤然停下,沈岳又惊又喜,“还有这种宝贝!也在这囚室里吗?在的话那就太好了,这宝贝太实用了!”看来他和闻杰也走了大运! “实用也就代表着大麻烦啊,”闻杰十分难得地用一种深沉的语气说话:“自四百年前天地灵气耗竭以来,多少道术世家、道门玄门都断了传承,所以也可以想象,柳二得到的这件宝贝,一旦泄露了风声,会惹红多少人的眼!” “……”沈岳意识到闻杰讲故事讲得投入了进去,关注重点跟他这个实用主义者完全不一样,但自家呆宝难得这么有兴致,他又何必扫兴?就继续兹兹兹兹地干起了活,一边锯栏杆一边听故事。 闻杰接着说:“本来柳二也是知道这宝贝干系重大,秘密应该烂在肚子里的。可他得了宝贝后,实力飞速增长,第一个瞒不过的就是常跟他切磋交流的方大少了。于是方大少就问他怎么回事?” “唉,可惜柳二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以为方大少是个正直君子,跟他交情深厚,他又不想欺骗朋友,就实话实说了。” “结果……” 唰!听到这里,沈岳终于把铁栏杆给锯断了,就麻利地钻进了囚室里,一边用手电去照墙上的字,一边笑吟吟地说:“结果还有悬念吗?肯定是方大少把柳二这样又那样了,想要逼出他的宝贝吧?呵,来让我看看前辈的遗刻吧。” ——可结果却出乎了沈岳的意料。 前面闻杰说了那么多,可归纳到墙上,就只有简短的两三行字,还是类似于“本人芜城柳二,道法传家,偶得一宝,可归阴阳二气和合为真灵之气,为吾友方某所知,其遂起异心,杀我之身,囚我之魂”这样的文言文风格…… 哪有什么青梅竹马?哪有什么知己好友?什么鬼啦,敢情都是闻杰脑补的啊?! 沈岳简直哭笑不得,“呆宝你怎么回事啊,忽然就脑洞大开了?” “呃……” 闻杰恍惚了一下,挠了挠头,很无辜地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就是一看到这些字,我的脑海里就突然间出现了好多画面哎,我还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一种悲愤怨恨的强烈情绪,让我好想飞出去把人世间的大渣渣们都干掉啊!” 沈岳吃了一惊,赶紧握住闻杰的手,“这太不寻常了,你没事吧?” 闻杰摇了摇头,“还好,可能是……这里还残留着一些柳二的怨气?你没什么感觉吧?” “我没有特殊的感觉,”沈岳眉心微蹙,警惕地环视了一圈,“看来这里有着传说中的那种怨宅效果,难怪你刚才越是往下讲故事,就越让我感觉不对劲,连说话的风格都越变越不像你了!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多待了。” 闻杰连连点头,感觉有点毛毛的。 沈岳则立即弯腰捡起了那条落在地上的链子——他们此行的目标,托在手里打量了几眼。 只见这链子并不是想象中的粗铁链模样,而是一条小拇指粗细、做工极其精致的细长金链! 再仔细瞧瞧,这金链子长约两米半,一端连着个同是金质的圆环,按大小来看,可以套进沈岳的手腕。而另一端则坠连着一个半掌大小、既似月牙又像弯刀的玩意儿,也是金灿灿的,“月牙”的一侧还镶嵌着三颗拇指大小的火红色宝石——总之整体看来,这真不像是捉鬼用的链子,倒像是暴发户家的装饰品。 沈岳一时无语,却没想到闻杰竟忽然伸手握住了那个金质圆环,执起沈岳的右手就给他套了进去! 还语气低沉地说:“这是柳家的传家灵宝‘斩魂缚鬼链’,从今以后,它是你的了。” 沈岳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抓住闻杰的肩膀用力摇了摇,“你又不对劲了!要不然你干脆回玉佩里去吧,我自己没问题的。” 闻杰抖了抖,面上也浮现出又惊又怕的表情,“妈呀,感觉好像被柳二附体了一样,不行了,我要转换法体状态来陪着你,不能让你一个人待在这么个鬼地方!”说着他猛一握拳,鬼身便向法体转换。 呼,沈岳略略松了口气,瞅着他家的光腚超人,脸上带了些笑意,“每次看你这么赤条条地现身出来,就再也不会觉得紧张了。” 闻杰撇了撇嘴,手一摊,“我的衣服呢?!” “不好意思,又没带。”沈岳油然一笑,从身上摸出两块绢布和一瓶墨汁,“布倒是有两块,却也不是给你遮羞用的……嘿,反正你在我面前,也用不着怕羞嘛。” 他调戏了呆宝一句,就又正经了起来,用墨汁和绢布去拓印墙上的字,还有刻在地面上的阵图。 这样一来,搞得闻杰都不好反击某人的调戏了,以免扰了正事。 甚至于,闻杰对变身光腚超人都挺习惯的了,正所谓节操碎着碎着就没有了……呵呵。 他抖了抖手脚,左顾右盼,又凝神感应了一会儿,终于恍然。见沈岳也把墙上和地上的内容都拓印得差不多了,正在晾干绢布上的墨迹,闻杰便把他的发现说了出来:“这里果真是个怨气凝聚的阴煞之地,而我在鬼身状态下也真是受了影响,哎,好在我有法体,现在没事了,还接收到了柳二的一些残存记忆呢。” 沈岳讶然问道:“残存记忆?这都可以?” 闻杰点了点头,“是呀,其实也就是你之前说的那种怨宅效果,想那柳二本就是含恨而死,又化作厉鬼被囚在这鬼地方近百年,最后还在这里魂飞魄散,所以这里怨气深重,整间囚室都充斥着他对往事的种种追忆,普通的鬼和意志不坚定的人到了这里,都会受到怨气侵蚀、幻觉连连。而我现在呢,不怕怨气了,自然就可以滤出一些有用的记忆片段啦。” 沈岳朝他竖了竖大拇指,“那你得到关于那件宝贝的记忆片段了吗?化阴阳二气为灵气的宝贝啊,对我们太有用了。” “唔,”闻杰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指了指头顶,“在上面!” 说着,他飞身跃起,五指成爪,抓入囚室顶部的石壁里,硬生生地挖出了一块石头来,而这石头上,就嵌着一颗奇异的圆珠! “!” 沈岳震惊地看着闻杰,“你这一套动作,简直是……” “哈,是不是帅呆了?我也这么觉得!”闻杰眼睛亮亮,有点小得意,“快叫我闻大侠!” “嗯……确实帅呆了,”沈岳轻咳了两声,忍俊不禁地拱了拱手,“呆宝大侠,沈某人这厢有礼了!” 第46章 异宝 这间怨气满满的地底囚室,在夫夫俩的打情骂俏中,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阴森了。 于是他们仔细地把囚室的每一个角落都搜索了一遍,确认没有漏下任何好东西,才带着各种收获愉快地回到了井底,盖好暗盖,还把淤泥匀了匀,消除痕迹。 最后,闻杰又一次搂着沈岳“~”地飞了起来,冲出井口,重见天日。 “呼,一晒到太阳,感觉身上都轻松了几分,那下面的怨气真的好重!” 闻杰张开双臂,在阳光下蹦着转了几圈,长舒了一口气。 沈岳点了点头,“确实,这次探宝虽然没有再跟厉鬼打架,但是只要一想起你之前说故事时的那种语气,还是会让我心生寒意。尤其是——”他抬手示意了一下手腕上的金环,“你把这玩意儿往我手上套的时候,啧!” 闻杰讪讪然地摸了摸鼻子,推着沈岳就往房间里走,“好啦好啦,不说那些事了,你先去洗澡吧,瞧你这满身的污泥,啧啧啧!” 沈岳笑着回身揽住闻杰的腰,“行,那我们就先一起洗洗,再干别的。” “……” 就这样,他们把新收获的链子、绢布,连同衣服武器装备符箓什么的都抛在一边,愉快地洗白白去了。 倒是还带了一件特别的东西进浴室,当他们一边洗澡一边双修的时候,也在研究着——那就是闻杰从囚室顶部挖出来的那颗、据说可以化阴阳二气为灵气的奇异圆珠。 “这东西……真的好特别。” 沈岳半躺在温水里,一手搂着闻杰,一手托着宝贝,仔细打量:之前说这宝贝是颗圆珠其实并不恰当,因为它的质地似液似雾,还会变形变色,真是非比寻常。 当沈岳托着它的时候,它就像滩墨汁似的软在他的手里,还会随着沈岳的动作而晃荡流动;而当闻杰托着它时,它竟会变成一团云雾状的东西,像朵小型的筋斗云,颜色雪白,如果闻杰略略松手,它还能在半空中自主地飘一会儿,非常神奇。 只有把它放在一旁不作理会,它才会慢慢凝成一颗外表灰扑扑、乍看上去一点都不起眼的圆珠。 不过再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灰色珠子的表面有黑白二色的花纹时隐时现,给人一种非常玄妙的感觉。而且它虽然会又化作液体状、又化作云雾状,可它的“内容物”却始终不会分散和减少,就算沈岳在它像是液体的时候各种尝试,也没法分出几滴来做其它研究,这宝贝就是个整体。 “哼哼,要不是有我闻大侠出手,这神奇的玩意儿还真不容易被人发现,说不定会待在那鬼地方直到永久!” “是了是了,呆宝大侠居功至伟,必须奖励一下,”沈岳笑着亲了闻杰一口,“还要请教大侠,这玩意儿到底该怎么用呢?” “唔,”闻杰手撑着下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根据柳二的记忆,他应该是直接吃了……” “吃了?!” 沈岳瞅着手上的墨汁,眉心微皱,凑近闻了闻,倒是没什么味道。 闻杰也很迟疑,“他是吃了,但你就不一定也要吃了,先研究一下呗。” “嗯,我当然不会鲁莽了,”沈岳点了点头,又问:“不过柳二吃掉这玩意儿是什么感觉呢?又有什么功效?” “我哪知道,”闻杰鼓了鼓脸,“我得到的记忆片段,都是对柳二来说最深刻、最痛苦,和直到魂飞魄散时都放不下的回忆,没什么特别的记忆是不会留下的啦。” “连吃掉这么个神奇的宝贝都不算是特别的记忆吗?”沈岳摸了摸下巴,“那你之前跟我说的青梅竹马的故事,难道就很特别了吗?” “那当然特别啊!” 闻杰猛地一拍水面,“我跟你说啊,我敢肯定,柳二在被害之前,绝对是喜欢那个方大少的!所以在他留下的那些怨气满满的记忆里,一半是他们曾经一起长大、切磋交流,还有携手捉鬼的美好往事,而另一半就是姓方的渣渣怎么骗他害他、折磨他弄死他,以及在他做鬼之后还不放过他的惨痛经历!” “呃,也就是说柳二是被他暗恋的人给弄死了?听起来好惨的样子,你真的那么肯定吗?” “当然肯定了,暗恋的心态我还能不清楚嘛?!”闻杰斜了某人一眼。 “好吧好吧,你说得对,柳二肯定暗恋那个姓方的。”沈岳立马就投降了,因为他已经知道闻杰曾暗恋他很多年了,所以一说到暗恋的话题他就没脾气了。 可闻杰还是觉得沈岳的态度不端正,“一看就知道你并不全信了,其实我这里还有一个关键证据,完全可以说明柳二对那个姓方的渣渣是真爱!” “哦?那你说说看。” 闻杰握住沈岳的手,指了指他的手腕,“我把那‘斩魂缚鬼链’的金环套在你手上的那一番动作,柳二在活着的时候也对姓方的渣渣做过,就连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的!” 沈岳目光一凝,想到闻杰当时说的是“这是柳家的传家灵宝‘斩魂缚鬼链’,从今以后,它是你的了”。 ——如果这是一段往事的情景再现,那还真是有情况啊。 “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呢?柳二为什么要把家传的宝贝送给外人?” 闻杰示意了一下沈岳手里的“墨汁”,说:“就是在他实话告诉那姓方的渣渣这宝贝的情况之后!柳二当时想着,自己的实力已大幅增长,对付一般的小鬼根本不需要用到斩魂缚鬼链了,所以干脆送给好基友,让对方也涨涨实力……谁知到头来,那渣渣倒是用柳家的传家宝把柳二的魂给缚住了,唉。” 沈岳唏嘘了一声,“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不止悲伤,还特别憋气呢,真为柳二感到不值啊!”闻杰把脑袋枕在心上人的肩窝,伸出一根手指去搅拌着沈岳手里的“墨汁”,咕哝道:“就为了这么个玩意儿,哼。” “那也不能怪这宝贝,它只是块试金石嘛,即使没有它,方渣渣也不会变成情痴的。”沈岳揉了揉闻杰皱皱的脸,哑然笑道:“而反过来说呢,像我这样的情痴,就算来再多的宝贝,也不会变成渣渣啊。” “那可说不准。”闻杰吐了吐舌头。 “嘿,你……”沈岳知道闻杰是故意这样说的,正要回以一番打情骂俏,却忽然顿住:“快看我们的手!” 只见他手上的那滩“墨汁”在闻杰手指的搅拌下,忽黑忽白,雾液交织,竟渐渐地分成了两半,一半渗入了沈岳的右手掌心中,而另一半则顺着闻杰的手指沁入了他果冻状的鬼身! “耶,怎么会这样的?!” 闻杰瞪着自己的手指,只见那一抹白色的雾气很快就顺着他的手指“流动”到了胳膊,又从胳膊进入躯干,最后分散开来,跟他整只鬼融合到了一起。 而沈岳呢,也能看到那一抹黑色的影子在他的皮肤下流动,从掌心到胳膊,再到躯干,最后停在他的心口,融入了他的血液之中…… “亲爱的呆宝,赶紧查阅一下柳二的记忆片段,看看有没有可供参考的信息?这宝贝太玄乎了,实在是让人心里没底啊。”沈岳的表情颇为无奈,感觉他身为学霸的自信心又被打击了。 “哦哦,好的,你不要着急,等我想想……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毕竟柳二当初都直接吃了呢。”闻杰闭目沉思,眼珠子在眼皮底下动来动去。 沈岳一边等待,一边整理思路,学霸的智商终究不是摆设,他很快也对这宝贝的情况有了一些合理的猜测和推断,就是还要跟柳二的情况做些印照。 “怎么样,找到新的信息了吗?”见闻杰睁开了眼,沈岳声音低柔,并不算太迫切地询问,不想给闻杰太大压力。 但闻杰还是露出了苦恼的神情,“柳二的记忆片段里真的没有太多关于这宝贝的内容,按理说,就是这宝贝导致了他的悲剧,他怎么也不多想想它呢?哎!” “或许正是因为这宝贝让柳二看清了他暗恋之人的嘴脸,所以在悲愤痛苦之下,他再也不想理会这宝贝了,也算是一种逃避的心态吧。” 沈岳想了想,说:“如果你再找不到关于这宝贝的信息了,不如把柳二是怎么吞下它,还有你是怎么知道它在囚室顶上的——相关的两段记忆详细地说说,应该也能让我推断出很多事了。” 可闻杰却摇了摇头,“没有两段记忆,只有一段,甚至可以说,就只是一个画面而已,那是在化作厉鬼的柳二被囚室里的阵法不断削弱,最终就要魂飞魄散的时候,他张口一吐,目送一团白色的云雾冲上屋顶……这也是他最后的记忆,再没有更多的信息了。” “噢,也就是说你是看到他用嘴吐出云雾,所以就推断他曾把宝贝吃了,但实际上也没看到他吃下去的画面咯?” “呃,是的,是不是我的推断有问题?”闻杰挠了挠头。 沈岳苦笑道:“那方渣渣果然是大祸害,不但害惨了柳二,也让我们得不到关于这个玄奇宝贝的更多信息,以致一头雾水……” 第47章 准备 夫夫俩你一言我一语,狠狠地谴责了百多年前的那个姓方的渣渣,顺便秀了秀恩爱,就从浴池里出来了,转战到床上继续双修…… 至于那个异宝嘛,既然都融进他们的身体里了,那就顺其自然呗。事实上,沈岳对那宝贝的情况和用途已经有些推断了,只是还需要做些验证,一时也急不来的,还是先干点快乐的事吧。 双修之后,神清气爽的沈岳开始着手研究从囚室里拓印出来的那张阵图,他一边在草稿纸上分解阵图的基本构成,一边还与元中老道视频聊天,跟他老人家交流起了他们夫夫探宝小队这一次的经历。 “芜城柳二和方家大少?” 元中老道听完沈岳的讲述,抖了抖眉毛,说:“柳二的名号我从未听说过,但在道术世家中,我还真知道一家姓方的。” “哦?前朝的道术世家到现在都还有传承吗?”沈岳瞥见刚刚还懒洋洋地趴在床上的闻杰,这时候已飘了起来,显然是对方家的情况挺感兴趣,就顺口一问。 “有啊,只是大多不在国内,原因你明白的。” 元中老道咳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至于姓方的嘛,我就知道马泰岛那边有一大家子人,在圈子里颇有名气的,还有后辈回国开了公司呢,总之是枝繁叶茂、家大业大。至于他们的老祖宗到底是不是跟柳二有牵扯的那位方大少呢,那我就不清楚了……这个问题你就算是拿去问方家人,他们也不会知道的吧?” “那是当然的,谁会把自己害人的事告诉子孙后代?”沈岳摇了摇头,“况且我也没打算追根究底,还是说说宝贝的事吧,您那边有可供参考的信息吗?” “没有。”元中老道斩钉截铁地说:“能化阴阳二气为灵气的至宝,简直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说真的,我都有点想要夺你的宝贝了!” 哎哎?闻杰听到这里,瞬间飘到沈岳身边,朝视频里的那个老头子做了个鬼脸,可惜对方看不到,也不会被吓到,反而是沈岳看到了,笑了起来,回应老道说:“现在别说是您想夺宝了,就算是我想把那宝贝送给您,也拿不出来了,哎,这是天注定那宝贝跟我和闻杰有缘啊,自动自觉地就钻进我们的身体里了。” “是了,特别有缘,连一眼都不给我看,哼哼。” 元中老道有点儿郁闷,“还有上次的奇阴灵芝也是,才挖出来就让你家小鬼吃了,真怕我抢还是怎么的?” 沈岳摸了摸鼻子,“那灵芝不也给您留了一小块嘛,现在研究得怎样了?” “那一点点够鬼用啊,什么都没研究出来!”老道士很没好气地吼了一声。 沈岳挑了挑眉,“那您就别忙活了,把那块灵芝保管好,等我有空了自己研究,我不嫌它少。” 噗!老道一口水喷在屏幕上,“你这混小子……” “呵,承蒙夸奖,不胜荣幸,”沈岳举起手上的稿纸示意了一下,微笑道:“混小子还想了解一下法阵的知识,请您指教指教?” “……”老道彻底没了脾气。他到现在才终于明白,沈岳当初填支票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大方了,敢情人家从不做亏本生意,给出多少钱,就要讨回多少货! 就这样,一番交流后,沈岳又有了新的收获,他真的是在神神叨叨的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跟老道拜拜后,他继续研究法阵,感觉又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闻杰两眼发晕地看着心上人在纸上写写画画,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忍不住问:“接下来我们还去探宝吗?现在距离你的生日只剩二十多天了!” “所以我们也是时候回到老道们那里,为我的‘生日宴’做准备了。”沈岳从容地说:“百宝不如一用,再去探这探那,还不如先把我们这两次探宝所得消化吸收呢。” 闻杰点点头,“是呢,说来我们这两次的收获都很不错,应该可以成功解决掉‘生日宴’上的boss吧?”说着他目露憧憬,“等完事之后,我们就继续四处探宝好了,这样的生活刺激有趣,还有很多小惊喜,真的很美好哎!” “探宝当然会继续,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嘛,怎可能停下脚步?” 沈岳把手上的研究扔到一边,笑着揽住闻杰,“而除了探宝以外,我还有很多很多的设想,等待着我们逐一去完成,未来的生活绝对会更美好的……” 然后就又到不和谐的时间了,这对夫夫啊,怎可能停止秀恩爱呢?即使很快就要直面boss,他们也会没羞没躁地把秀恩爱进行到底的。 …… 两日后,沈岳带着一堆收获,包袱款款地回到了上清太玄宫。 “乖孙!”奶奶第一个迎上来,摸摸沈岳的脸,“四处去找宝贝很辛苦吧?看你都晒黑了。” “一点都不辛苦,探宝非常有趣。”沈岳给了奶奶一个热情的拥抱,又笑着跟两个老道打了招呼,态度就跟回到家里差不多。 而元中老道则是在昨天回来的,他在古榕镇的捉鬼大业没什么进展,蹲守了半个来月,竟是连一只厉鬼都没捉到,唉,英雄无用武之地,他老人家别提有多郁闷了。 对此,沈岳只能加以宽慰,毕竟当前最关键的就是二十天后的“生日宴”安排,别的事都推后再说吧。 “两位爷爷,我第一次探宝得到的那面聚魂幡,现在修复好了吗?” “修是大致修好了,”元白真人才应了半句,元中老道就抢过了话头,说:“可除非你有灵气,否则还是用不了。” 说到这里,元中老道两眼发亮,盯着沈岳,“怎么样,你得了那至宝以后,究竟倒腾出灵气了没有?” 沈岳抽了抽嘴角,“这才几天的时间,哪能练出什么灵气?总之聚魂幡是暂时用不了,那就先放一边吧。其实说到底,我认为对付厉鬼最有用的,应该还是柳家的斩魂缚鬼链再加上那个法阵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做布置吧。” 元白真人点了点头,“跟我来吧,生日宴的地点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 说着他就引着沈岳等人走出了上清太玄宫的山门,下了山,走了一段路,来到另一座山脚下,指了指山顶上的建筑,然后就一边往上爬,一边给沈岳做解说。 原来,这座山上的那些建筑,才是上清太玄宫数百年来的真正传承地。只是因为这座山的山势较为陡峭,山顶上的可用面积也比较少,所以在十几年前,元白真人为了扩大山门规模,更为了方便游客上下山,就在附近的几座山里挑了个合适的,在那里建起了新的山门。 “就为了这事,我当年都不知道跟他吵过多少回了,可他就是要一意孤行!”元中老道一边爬山,一边凑在沈奶奶身边嘀嘀咕咕,“于是师祖们传下来的风水宝地,就这么被他废弃了。” “啧,你少在这儿瞎掰掰。” 元白真人撇了撇嘴,这时他们已上到山顶,他便指着眼前的古老建筑,说:“大师兄你自己瞧瞧,这里是不是废弃的样子?哼,十几年来,我定期安排人过来打扫,还几次找了建筑队来翻修保养师祖们传下来的这几间屋子。而你呢?就得一把嘴。” 沈岳左右看看,微笑点头道:“这里清幽僻静,确实是个静修己道的好地方。但要是始终把上清太玄宫的山门安设在这里,那整个门派就很难发展了,毕竟是位置有限,也不适合旅游观光。” “就是就是!”元白真人顿生知己之感,重重地拍了拍沈岳的肩膀,“还是小沈看得明白啊,况且这里处处都是师祖们留下的痕迹,真要让游人来来去去的也不合适,倒不如作为山门旧址,封存留念嘛……所以说,我当年的决策分明就是两全其美,偏有些家伙自己不动脑子好好想想,还整天在那唧唧歪歪。” 元中老道抖了抖脸皮,哑口无言,默默地到师祖们的牌位前磕头去了。 沈岳对老道们的抬杠已经很习惯了,就当是看个乐子,才懒得去管呢,自顾自地牵着他家呆宝,就在这山顶上晃悠了起来。 这个地方确实不大,前面是一间几十平方的正殿,后面就是一圈屋子围了一个院子,十来分钟就逛完了。那正殿里的三清像又旧又小,跟新山门里的新塑像完全没法比。可沈岳却隐隐觉得,这些旧的塑像似乎透着几分独特的气韵,比那些色彩艳丽的新塑像感觉更好。 “这里还不错吧?”元白真人笑眯眯地走过来,指了指正殿的地面,“我的想法是在这里画一个小一点的阵,再在后面的院子里画一个大的,做两手准备。你看怎样?” 沈岳点头表示同意,又提出到时候可以用符纸把这正殿的墙壁和后院的屋墙都贴满,再准备好几十把铜钱剑挂满四周,保证他们在跟厉鬼作斗争的时候绝不会缺少武器。还有朱砂也要摆上几大桶,总之都要有备无患。 “……”元白真人对沈老板的土豪作风表示无语,但他终究还是答应会帮忙办妥,毕竟是顾客至上嘛,而且这还关系到沈岳和闻杰夫夫俩能不能继续在人世间逍遥,确实是再怎么准备周详也不为过。 “放心吧小沈,我相信你会没事的。”元白真人带着沈岳来到了他师祖们的牌位前,“这些都是曾经的高人,肉身虽逝,传承仍在,他们会支持我们这些徒子徒孙与厉鬼相斗,也会护着你的。” 沈岳微笑道谢。然后便决定在接下来的二十天里,就都住在这山上了,既是为了静下心来做研究和做准备,同时还能多熟悉熟悉“战场”。 老道们都没意见,让他自便,并表示会每天让人送饭送水,如果沈老板需要下山外出,也会帮他备车,服务绝对周到。 倒是沈奶奶强烈要求留下来陪着乖孙和“孙媳”,沈岳可以理解老人家在最后这段时间里的心情,当然不会反对。 于是一切就这么定下了,大家都在按部就班做准备。到时间还剩一周的时候,另外四大道门的掌教也如期到来,他们都很“敬业”,来了之后就都陪沈岳住在了山上,大家互相交流探讨,气氛非常和谐…… 当然不得不说的是,那四位掌教都对闻杰抱有莫大的兴趣,尤其是在闻杰现出法体的时候,他们简直是激动万分,甚至想要旁观夫夫俩双修,这就比较不和谐了,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夫夫俩的日常福利,让他们有些哭笑不得。 但总的来说,沈岳在他三十岁生日宴开场前的这段日子里,过得还是挺舒心愉快的。唯一只剩下一个问题:他的太爷爷到底会不会来? 第48章 生日 “生日快乐亲爱的……” 这一天,当午夜十二点正正降临的时候,闻杰从后面抱住沈岳,探过头来亲了亲心上人的脸,送上了自己最诚挚的祝福。 沈岳微微一笑,环目四顾,此时他正端坐于上清太玄宫旧址大殿的正中央,被五个全国知名的老道士围着,外加一个元中老道,虽然名声不显,却是真有道行的。 只见这六个老道士都全副武装,把他们的镇教之宝统统穿上戴上拿上了,还都擦亮了眼、竖起了耳,提起了满心的警惕,静候大敌来临。 而且在此之前,大家就一起动手,在这大殿的地面上,以符水为线、朱砂为节,描绘了一个玄奥的法阵,与这法阵相配合的斩魂缚鬼链就缠在沈岳的胳膊上,前些天里,他已苦练了一番,比照流星锤的套路基本掌握了这链子的使用方法。 “是不是到时间了?” 这时候,缩坐在大殿角落的沈奶奶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早在一两个小时之前,他们就聚集在这大殿里,排开阵势了,后来大家都没怎么说话,只有各自的呼吸声粗粗浅浅、起起伏伏,也真是将战前的紧张气氛酝酿到一定程度了。 嘘,元中老道朝沈奶奶摆了摆手,沈奶奶无声地哦哦点头,又缩回去不做声了。 见状,沈岳暗暗一叹,其实他倒是想跟大家说说话,缓和一下气氛的。但看这些老人家们都如此严肃,也就算了,毕竟大家都是为了他的事聚集在一处,即使他付过佣金,这情分也是很重的,所以他感激也尊敬这些人,不想勉强大家在心情紧张的时候非要故作轻松—— 毕竟谁能不紧张呢?在这样的状况下? 沈岳当然也是紧张的,所以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很深,想尽量放缓情绪,但心跳还是有点快。 好在还有闻杰在他身边,时不时地跟他说两句话,给予他许多勇气和安慰,因此在收到生日快乐的祝福时,沈岳拉过闻杰的手,在他亲爱的呆宝的手心里写下了三个字:谢谢你。 ……在这一刻,沈岳不禁在想,如果没有闻杰,他的三十岁生日会是怎样的呢? 应该也是会像现在一样的别开生面吧,毕竟他亲爱的奶奶一早就联系过元白真人,没道理会在最后关头都不告诉他真相。 事实上,即使闻杰没有意外变鬼,奶奶应该也会在差不多的时间里把一切都告诉沈岳的,所以他仍是会像现在一样,静坐在这山顶上的古旧大殿中,被一群老道士围着,心情复杂地望向殿外那漆黑的夜空,迎来他满过三十岁的第一天…… 所不同的是,他肯定会比现在更紧张、更茫然,也有更多的遗憾。 或许他还会更加怨恨他的太爷爷,那个至今都没出现的老人:他到底在哪里?还在人世吗?为什么不来到他的重孙子面前,把一切都解释清楚? 自二十天前来到这山上备战时起,沈岳就一直存着等人的念头。不止是他,还有沈奶奶、老道士们,以及闻杰,哪个不想见见这位引发种种一切的老人呢? 可他始终没有出现。 几个小时前,沈奶奶破口大骂了一通,她应该是又想起了儿子出事后,那人才姗姗来迟,跟她解释情由……那是何其残忍的事?偏偏她还要像养大儿子那样,独自一人辛辛苦苦地把孙子也拉扯大,在明知道孙子也会在三十岁时遭到厄难的情况下。 所以她是最有资格痛骂那人的。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永远迟到一步的世外高人? ——呼! 就在这时,忽有一阵邪风刮入大殿,把四周围的烛火吹得一阵摇晃。 啊!!!闻杰骤然大喊一声,猛地把沈岳扑倒在地,下一刻便有一根长长的鬼指甲狠狠地划过沈岳坐着的时候脖子所在的位置:“它来了!” 沈岳的反应也是极快,在被扑倒的一瞬间,就反手抱着闻杰侧向一滚,否则那鬼指甲追着他来,这一刻就会同时伤到他和闻杰。 “上!!!”鬼指甲两招落空,正要折转来使第三招,老道们便已一齐扑了上来,各显神通,有拂尘挥舞,有黄纸纷飞,有符水泼至,还有铜剑格挡——呛啷! 鬼指甲被不知谁的招数打落在地,紧接着就是刺啦啦一阵腐蚀的声音,浸泡在符水中被黄纸沾满的这鬼东西最后弹了两下,终于是不再动弹了。 但没人敢松半口气,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只是一道开胃小菜而已,正主还没出现呢! 果然,鬼指甲才将将被解决,便有一阵更大的邪风刮入大殿,将所有烛火全数熄灭,闻杰清晰地看到一只鬼疾飞而至—— 没有耳目流血,也没有青面獠牙,相反这飞来之鬼长得还挺清秀,给人的感觉就跟他差不多? 砰! 这鬼一进大殿就直扑沈岳,闻杰当然不会迟疑,冲上去就跟它对了一拳,可结果却是自己被震飞了出去,穿过大殿的柱子,甚至都被打飞到后院去了。 “他在这里!”元中老道暴喝了一声,手里挥舞着一把铜质的扇子,却不是他习惯性手执的蒲扇形状,而是古代仕女扑蝶捂嘴用的那种团扇模样,是以这扇子在他手里显得颇为别扭,却是威力不俗,一扇过去,竟稳稳接住了那饿鬼砸向沈岳的拳头。 有这一刻缓和,沈岳立即挥出右臂,将缠在他胳膊上的斩魂缚鬼链哗啦甩开,似月牙又似弯刀的坠子唰唰几下,顿时就带动那金链绕住了恶鬼的鬼身! 嗡—— 沈岳动作敏捷,反手就将斩魂缚鬼链的坠子插入地面的法阵中心,只见这一刻,那由符水和朱砂描绘出的玄奥纹路上泛起浅浅的红光:这光芒虽淡,却无端端给人一种太阳般温暖的感觉,让人的心都热了起来。 呀啊!!! 恶鬼厉声嘶吼,面目扭曲,显然这斩魂缚鬼链配上法阵确实有效。 啪嗒,大殿顶上的白炽灯被沈奶奶打开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自然不可以只用蜡烛照明。而大家的心情也随着这灯光的亮起明媚了起来,“哈哈,抓住这家伙了!” 一群老道围了上来,在他们之中,元白真人和另两位是看不到鬼的,而另外三个能够看到的,这时都在啧啧称奇。即使是看不到鬼的元白等人,也笑得合不拢嘴,与有荣焉。 不过沈岳却没掉以轻心,他又是一个翻滚,远离了恶鬼所在,便起身与从后院飘回殿中的闻杰会合到了一处。 “你没事吧?”沈岳记挂着闻杰刚刚被打飞了,闻杰也担心他不在殿内的时候心上人被恶鬼所伤,所以他们同时问出了这个问题,又相视会心一笑。 但这时候事情还没了结,恶鬼虽被锁住——被斩魂缚鬼链和法阵配合着吸取阴气、削弱实力,可沈岳总还是觉得心头不定,便牵着闻杰转身跑到大殿与后院相连的耳门处,因为后院里还布置了一个与大殿中相同的法阵,算是个双保险。 嗷呜…… 忽地,猛烈嘶吼、挣扎不休的恶鬼陡然一静,站定当场,鬼目森森地扫过围着它且惧且喜、一面为了防备一面为了近距离观察它的老道们,低吼了一声,随即,哗!!! 恶鬼现出了法体! ——它的法体也如闻杰一般是赤裸的,可它的身体上却绘满了奇谲诡异的花纹,主为黑紫两色,覆盖全身,使它完全没有了暴露的风险。 当然暴不暴露根本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在现出法体的下一刻,它就挣开了斩魂缚鬼链,横腿一扫破坏了法阵,又猛一伸手扣住了一位老道士的脑袋! 唰,血腥的一幕在大家的眼前上演,只见老道士的两边太阳穴赫然被恶鬼那突然伸出的长指甲插透了!鲜血与脑浆一同流出! 嘭!而与此同时,被恶鬼挣开的斩魂缚鬼链正好向上弹起,砸碎了顶上的白炽灯,于是一切又归于黑暗,深深的黑暗…… 却伴随着凄厉的惨叫! 恶鬼开始大肆屠戮! 它最先寻找的目标就是那几个看不到鬼的老道,杀了第一个之后,就轮到了元白真人,“师弟!”元中老道就像是疯了一样地冲上去想要救人,但他根本阻止不了,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只在眨眼之间…… 嚇!到了这个关头,闻杰当然知道不能再等,立即也现出法体——却见他冲过去的第一件事是将落在地上的斩魂缚鬼链踢向沈岳那边,而第二件事就是战! 第49章 对决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大殿中,两只鬼、又或者可以尊称他们为两位传说中的鬼修狠狠地碰撞在了一起,展开了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肉搏,互相踢锤啃咬、撕扯拼斗,战况十分激烈,还伴随着阵阵鬼吼鬼叫,令人再也没有半分闲暇去在意他们都是赤身裸体没穿衣服的这个小问题了。 况且在场的众人之中也没有谁能看得清楚二鬼的打斗,因为他们的动作太快,四周围也太黑了,即使是跟闻杰心神相牵的沈岳也只能勉强捕捉到他家呆宝大侠大发神威时的朦胧残影…… 唰唰唰!哗哗哗!这简直就是现场版的玄幻功夫大片!主角和反派正在巅峰对决! 出手快如风,身形疾如电,一招比一招更猛,战斗全凭本能,就连闻杰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的反应速度竟然能够跟得上如此可怕的快节奏,他本以为自己在恶鬼如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下扛不了几个回合就会完蛋,可事实却是他身为鬼修的战斗资质和潜力在这要命的危机下猛然爆发了—— 每一瞬间,当那恶鬼左突右击地想要扑向沈岳、它的终极杀戮目标时,把沈岳当成终极守护目标的闻杰都会坚定准确地拦下它,即使这恶鬼的身法速度之快堪比传说中的凌波微步、鬼爪子的力道更是有着穿金裂石之威,闻杰都丝毫不惧,全无半分退却之心。 来一句煽情的总结~这就是爱的力量吧。 可显而易见的是,为爱爆发的闻杰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浑身上下都是被鬼爪子撕扯割裂出的可怕伤痕,鲜红的血液洒得满地都是,如果是活人受了这样严重的伤害早就躺下了,也就是鬼修的法体不同寻常才能撑得住,但他也撑不了多久了—— 法体的血液就是鬼修的力量本源,实质上并不是真的液体,所以洒落在地面之后,不多时就化成了一缕缕青烟飘散,而失血过多的闻杰也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虚弱无力,就快要维持不住法体而退化回果冻状的鬼身了…… 他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下一刻他就会被硬生生地“打回原形”,然后这恶鬼只需要再添一爪子就能彻底地毁灭他,让他连躲回玉佩的机会都没有就魂飞魄散! 嗖——便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手托玉佩的沈岳通过他们夫夫之间的契约联系强行把闻杰拉回到他的身边—— 此时此刻,闻杰已经被恶鬼打回了原形、化作一块萎靡不振的果冻瘫软在了心上人的怀里,先前那大发神威的霸气半分都不剩下、全都侧漏光了;而这时候的沈岳则是神情凝重地肃立在后院的法阵中心处,气势攀升,顿时就从耗光了所有战力的闻大侠手里接过了与反派对峙的重担。 不过,肉体凡胎的沈某人显然并没有多少战斗力,即使他能靠着强大的第六感或者说是真爱之间的默契在刚才那最危急的一瞬间救回了闻杰,但在这下一刻——恶鬼朝着他们扑过来时,他们夫夫俩也仍然是要一同赴死。 还有拖延的办法吗?似乎真没了,这恶鬼实在是强大得出乎意料之外,就说先前闻杰与它那精彩激烈的战斗吧,实际上也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毕竟是实力相差太远了,闻杰满打满算才做了三个来月的鬼,即使获得了一些奇遇,但跟这只与他“同出一门”却积累了百年实力的恶鬼也是根本没法比的,所以他拼劲全力也才拖延了一点点时间,让沈岳得以从大殿的后门跑到后院中央站定。 ——站在后院的法阵中心。 准备最后一搏。 ‘……完了。’ 半躺半坐在大殿废墟里的元白真人眼睁睁地看着那恶鬼扑向沈岳,心下暗暗一叹,‘终究还是没能保下大小姐的孙儿,连同我们这些没本事的老骨头也要给他陪葬了……’ ——话说那后院的法阵会有用吗?呵,怎么可能呢,早些时候,大家伙儿群策群力,在大殿内和这后院里分别布置了两座一模一样的法阵,然而在先前的第一波对抗中,大殿内的那座法阵已经证实了它的效用:跟沈岳的斩魂缚鬼链配合起来,束缚了恶鬼短短的几息时间,就被现出法体的恶鬼轻轻松松地破坏掉了,还顺手杀了一个人。 尸体就躺在元白真人的脚边,这个跟他认识了几十年的老伙计啊,头上多了两个窟窿,血和脑浆夹杂着流出,死得好生凄惨。 真无奈啊,巨大的实力鸿沟让他们所做的一切准备都没了意义,凡人的生命在拥有超自然力量的鬼修面前显得脆弱无比。 这残酷的事实真让人悲哀沮丧。 但以沈岳的性格来说,若要让他就此放弃、引颈就戮、闭目等死,却也绝无可能。 总要拼到最后一口气吧,沈岳暗暗这么想着,一手攥着斩魂缚鬼链蓄势待发,另一手紧紧地抱着闻杰不愿松开半分。 闻杰也紧紧地回抱着沈岳,夫夫俩一起等待着命运的裁决,就在恶鬼朝着他们扑过来的这一刻…… 咦?! 却没想到,被恶鬼抛在身后的残破大殿竟是陡然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只见一道耀眼的白光忽从大殿中爆发开来,与此同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嗡”的一声玄音响在耳边,紧接着,这道观所在的整座山峰都被那迅速蔓延开来的白光所笼罩了,而那恶鬼怪叫了一声,竟是一下子五体投地,仿佛有一座看不见的大山猛地压在了它的背上,将它镇压在地! 好机会,沈岳眼前一亮,毫不迟疑地出了手,斩魂缚鬼链旋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哗啦一下就把那恶鬼捆了个严严实实。 沈岳反手一收,将恶鬼拖至法阵中央,又将那斩魂缚鬼链的坠子插进阵眼,红光沿着朱砂符水描绘出的纹路一寸寸亮起——吼!恶鬼奋力挣扎,但这一次,被这座山峰上的护山大阵所压制的它终于被这专用于缚鬼的阵法制住,逃脱不能! “……成了!” 闻杰喜不自胜地欢呼了一声,果冻状的他所发出的声音只有沈岳能听到,然而半边身子被压在碎砖瓦下边的元中老道也在同一时刻欢呼了起来,让在场还活着的老家伙们都听得心里一松、神色一喜—— “没想到、真没想到哇,还以为今晚就是大家伙儿的死期了,幸得祖师爷保佑,终要让恶鬼伏诛!” 元中老道哈哈大笑,朝着元白真人挥了挥手,然而元白真人却是两眼发直,目光怔怔然地看了看之前一直被自己死死攥在手心里、现如今染上了鲜血的掌门令符,又回头望向身后的三清塑像和祖师牌位,嘴里喃喃有声:“祖师爷……保佑……” ——不得不说,这上清太玄宫真不愧是传承数百年的玄门正宗,底蕴超凡,谁能想到在天地灵气耗竭、玄门式微的今时今日,这山门的大阵竟然还能自主启用? 就连继承了上清太玄宫掌门人之位几十年之久的元白真人也对这绝密的传承一无所知,但在误打误撞之下,先辈祖师留下的最后守护力量却是恰到好处地被激发启用了,拯救了在场所有人的性命。 “……选在这里渡过我三十岁的生日大劫,真是再正确不过的决策了。” 沈岳也随着所有人的视线一起看向那荧荧发亮的三清塑像和祖师牌位,唏嘘感慨了一声,转而又看向那表情痛苦、被捆成粽子样扔在法阵中央的恶鬼,“不过若想彻底安心,还是应该尽快把这家伙解决掉,呆宝,你来试试让它魂飞魄散吧。” “好嘞!”闻杰呲了呲牙,脱离沈岳怀抱的同时从他手里取过玉佩,飘到恶鬼旁边,用力把玉佩按在恶鬼的脑门上,顿时就听到那恶鬼的嘶嚎声更大更惨烈了,而夫夫俩的宝贝玉佩则是泛起了柔柔的荧光,甚至有肉眼可见的一道道波纹在玉佩上浮动。 “不……”恶鬼又嘶吼挣扎了一阵子,眼见是挣脱不开了,终于平静下来,一脸绝望的神情,目光也不再锐利凶狠,而是黯淡萧索地望向沈岳和闻杰,声音低哑地求饶道:“别这样……我知道很多玄门秘籍和宝藏,还有鬼修的种种隐秘,都可以告诉你们……” “喔?”沈岳露出几分感兴趣的表情,往前走了几步,元中元白等人也被这忽然开口说话的恶鬼吸引了注意力,目光集中看了过来。 却没想到就在这时,忽有一道人影从大殿里的某个角落冒了出来,猛地扑向半躺半坐在殿内元白真人,目标直指他手上握着的掌门令符—— 那人影的移动速度相当的快,就像是传说中的杀手刺客武林高手,快得让人难以反应! 所幸杀手刺客武林高手的速度就算再快也还是处在人类的范畴内,于是“已经不是人”的闻杰第一个觉察到了那个人的出现和行动,只可惜闻杰也被那恶鬼的话语分散了一些注意力,所以反应速度没有及时跟上,当他猛然意识到这个忽然出现的人很可能是想破坏护山大阵以解救被压制的恶鬼时,已经有些迟了…… 大惊之下,闻杰立时就要冲过去阻止那人,然而比他更快的却是沈岳,似乎早有准备的沈某人竟从腰间抽出了一把枪,抬手瞄准开保险扣扳机动作行云流水——砰! 那人影应声而倒,捂着胸口扑在地上,把元中元白等人吓了一大跳,“什么人?!” “你……是你!”一直窝在大殿的某个角落里,直到这时才终于摸摸索索地点起了蜡烛的沈奶奶就着昏黄的烛火看到了那个不速之客的样子,顿时一脸讶然,大呼出声。 然而不等沈奶奶说出那人的身份,沈岳就已接口道:“想必这位就是我亲爱的太爷爷吧,”他并没有放下手里的枪,仍是稳稳当当地指着那人的头,语气平平又似深意满满地说:“我等着您老人家,真是等了好久了。” 第50章 始终 大殿里一时极静。 众人纷纷看向那个来者不善、中枪倒地、并被沈岳称为太爷爷的家伙——此时他已露出了真容,竟是出乎意料的年轻英俊!甚至有点像是沈岳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在昏黄的烛火映照下,众人的目光在这人和沈岳之间反复游走,越看越是确定他们这两个颜值高出普通人一大截的帅哥之间有着同出一脉的血缘关系,然而再想想他们之间的真实年龄和辈分差距,一种背后发毛的感觉油然而生…… “你、你你……原来你根本就不是人!” 沈奶奶第一个张口,大声喊出了这个慑人的真相,苍老的脸庞略有些扭曲,并透出一种快要崩溃的强烈情绪,但更多的,却是恍然得知真相之后的深深痛苦—— 她怎么可能不痛苦呢?她的丈夫和儿子的惨死,原以为是因家族渊源而被恶鬼索命、代代遭难,但现在看来,却分明是被他们的至亲长辈所安排策划的! 要不然这人怎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就在恶鬼即将伏诛的关头冲了出来、还径直冲向手握掌门令符的元白真人?明显就是想要破坏坏护山大阵以解救那恶鬼吧。 还有这人年轻俊朗的面容,让沈奶奶看得既惊又怒,彻底明白到为什么对方要长期游走在外、杳无踪迹、极少与亲朋联系。而在仅有的寥寥几次归家相见的时候,对方也是来去匆匆,更做了细致的伪装,假扮成白胡子老爷爷以掩人耳目! 这说明了什么?大反派的气质扑面而来,绝对是幕后黑手吧! “想不到……我曾以为你是个无情无义的渣滓,竟然还远远低估了你!” 沈奶奶怒极了,从来都慈眉善目的她,现如今红着眼、喘着粗气、咬牙切齿,看得沈岳一阵担心,很想去拍拍奶奶的背,安抚一下,免得她老人家气坏了。但在这大敌当前的关头,他还是没有妄动,只默默地凝视着他这终于揭开神秘面纱的太爷爷,暗暗思量这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事实上,沈岳一早就觉得他太爷爷的立场很微妙了。 如今看来,这位“老人家”果然和这恶鬼脱不了关系,其中最重要的证据——并不在于这人年轻的外貌和种种神秘手段,而是在于来杀沈岳的那只恶鬼其实是可以跟活人交流的,并不像沈奶奶曾经描述的那样疯狂而不可控,尤其是刚才那恶鬼忽然间开口说话,令在场众人又惊又奇,明显是为了沈岳太爷爷的突袭而声东击西——他们之间的默契配合,才是一切的关键。 所以这一人一鬼果然是一伙的。 再想想沈奶奶早前讲述过的沈岳的父亲被杀的那一夜,这“老家伙”还曾跟那恶鬼激烈地大战了一场,最终无奈落败,才没能救得了沈岳父亲的性命——看来也是在演戏骗人。说不定就是为了让沈奶奶不至于完全绝望,还愿意把沈岳拉扯长大。 但凭这些前情,沈岳的太爷爷就已经很值得被沈奶奶痛骂一声“不是人”了——俗话说虎毒尚且不食子,就连牛马也懂得护犊子,所以无论这其中还有多少隐情、多少背后的故事,多少玄奥的秘密,至少此人的狠心程度远不是常人可及的。 所幸从他胸前的伤口中流出的,却依然是鲜红的、粘稠的、属于人的血液,而不是像闻杰先前跟恶鬼战斗时流出的法体之血那样,会化作青烟飘散,这表明沈岳的这位太爷爷无论如何都还是肉体凡胎。 否则,沈岳果断开枪也伤不到他,一旦让他成功相助那恶鬼破阵而出,在场的所有人恐怕都要在今晚告别世界了。 呼,思维急转间,沈岳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右手依旧稳当当地举枪对着地上那个特殊的“战俘”,淡淡地问:“太爷爷,初次见面,大约也是最后一次,您就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们说了吗?” 问话的同时,他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表达出的含义已经非常明确了:再不说点什么,我就要送你上路了。 见状,那人微微有些吃惊,用一种挺奇妙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沈岳一番,忽然出人意表地笑了起来,边笑边说:“先前被你一枪打中的时候,我就觉得你那干脆利落的动作有点像我记忆深处的老父亲。现在看来,更像了——多智、机警、从容,以及在关键时刻杀伐果决,真不愧是我岳家的血脉啊。” “……啊呸!”沈奶奶狠狠地啐了一口,十分愤恨地说:“你也好意思提岳家的血脉?列祖列宗都要给你气疯了!你到底做过一些什么丧尽天良的恶事,你敢说吗?敢认吗?!”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敢说、不敢认的呢,”这人笑叹了一声,缓缓而述:“我确实做过很多错事、恶事,但真正让我后悔至今的,却是只有一件——” “那就是辜负了阿良。”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被捆成粽子般、趴在法阵中央的那只恶鬼,收敛了笑意,目光沉静,一人一鬼默默对视,神情都是说不出的复杂,却也说不尽的暧昧。 看到这一幕,沈岳心下微动,忽然也想转头看一眼他的闻杰了,但他仍存着极强的警惕,生怕再出什么变故,所以还是继续紧盯着受伤伏地的某人,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纹丝不动。 倒是为老不修、性子好像老顽童似的元中老道士左看看右看看,眼珠子转了转,拉长语调“哦”了一声,嘿嘿笑道:“看来你身为情痴门的传人,也还是有那么些名副其实的,并不完全是我们早前以为的大渣渣一个嘛。” “……情痴门?” 这个特别的名词显然让某个“特别不显老”的老家伙有些错愕,但他很快也就反应了过来,点了点头,说:“从那卷养鬼秘术里隐藏的历代传人故事来看,这份无名的传承被称为情痴门倒也贴切得很,可不就是代代有情痴么……至于传到我这一代,纵使我不怎么符合,阿良也绝对算得上情痴了。”这么说着,他凝视那恶鬼的眼神越发缱绻,原本因为中枪受伤而扭曲的俊脸也柔和了许多。 然而就在这时候,忍无可忍的沈奶奶却是猛地抄起手边的一个大花瓶砸了过来——这个难得在大战中仍能保持完好的古旧花瓶“哐当”一下正中某个老混蛋的脑袋,而后反弹飞落,哐啷啷地碎了一地。 与此同时,粘稠的血液从那人的头顶汩汩留下,很快就糊了他一脸,而沈奶奶的怒吼声也随之而来:“情痴个鬼!情痴了不起啊?至今为止唯一让你后悔的事就是辜负了什么什么阿良?!……那我的儿子呢?还有我的丈夫、你的亲生儿子呢?他们的英年早逝在你眼里就什么都不算了吗?你一点都不为害了他们而感到伤心、感到后悔吗?!” 元中老道赶忙闭紧嘴巴不敢说话了。 确实,这并不是能够轻轻松松开起玩笑的时候,很多问题都还没有解决,尤其是——这只名为阿良的恶鬼先后杀了沈奶奶的丈夫、儿子,如今还来杀沈岳,虽然失败被擒,但这血仇显然是非要它魂飞魄散才能了结的。 而沈岳的太爷爷,既然跟那杀人的鬼站在一边,就是他们所有人的敌人。 “唉……”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沈岳的太爷爷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只是目光平淡地看向怒不可遏的沈奶奶,轻叹道:“要说这世上我最对不起的人,除了阿良,就是你了。不过,我既然说了不后悔,也自然有我的道理。” “愿闻其详?”沈岳接了一句,便听他太爷爷缓缓说来:“一切都是因果循环,曾经的我能够从逆境中翻身,全靠阿良为我牺牲,年纪轻轻就做了鬼,一路帮扶着我。后来我家大业大了,想着香火传承,阿良也毫无怨言,甚至愿意为了让我得偿所愿而魂飞魄散……然而天意注定,让我精心布置的法阵出了问题,阿良没有魂飞魄散,反倒与我魂魄相交,让他知晓了我的一切想法、一切自私自利的心思,而我也恍然明白了他全心全意为我的情意。” “魂魄相交?!”在场众人对视几眼,各有所思。 “是的,由于法阵出错,我和阿良的魂魄交融在了一起,彼此再无秘密,而我的肉身则被改造成了一个特殊的容器,作用类似于那块玉佩,从此不会衰老,却也永久丧失了五感,让我活着也仿若死了一般,毫无滋味。” 沈岳暗暗点头,难怪无论是中枪还是被花瓶砸到,这人都没有一点儿吃痛的反应,原来他早已失去了五感,这样活着简直比做鬼还惨,或许就是报应。 可沈奶奶还是十分不满,“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干脆去死,还要祸害子孙?!” “我在解约失败之后,一时间心灰意冷,确实萌生过死意。可那样一来,阿良也要跟我一起消散于天地之间,我实在觉得深愧于他,所以竭力延长性命,想要找出方法,至少让阿良不至于魂飞魄散。”沈岳的太爷爷依旧语气淡淡,不急不缓地说。 沈岳心里有了些猜想,便问:“也就是说,你的肉体虽然不再衰老,你却也并不是真正的长生了,还要依靠子孙的寿数来延命?” “不错,”沈岳的太爷爷赞许地点了点头,看着他聪慧的重孙子,“容器虽然不会衰老,却会破损,时限最多三十年……直到我发现,由于这一切都是源于我想要传承祖宗香火,所以反倒能用子孙后代的寿数来延续我的命。”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小本子,递了过来,“这里面有关于这一切的记录、猜想、尝试和总结,你应该会感兴趣的。” 可沈岳却不伸手接过,只以目示意对方把那小本子放在地上。 沈岳的太爷爷了然一笑,随手放下本子,说:“你也不必担心我再使什么手段了,今时今日大势已定,天意要我亡于此,我欣然接受,终得解脱。” “嗤,信你才怪,”沈奶奶仍旧饱含敌意,“要真是这样,你先前为什么还要派鬼来杀我乖孙?” 对方摇了摇头,“只是阿良不想让我死,所以才做最后一搏。事实上我早已放弃,不然怎么会任由我这重孙子年近三十还孑然一身?他没有子嗣,这一切本就到头了。即使我们今夜成功夺得了他的寿数,三十年后还是要灰飞烟灭,所以我本意还是想要留下这一道血脉的,毕竟照现在看来,他前程远大,未来不可限量,远比我三十年必死的结局要好得多。” 这样说来也有些道理,沈奶奶略微平复了一点儿怒气,但还是满心的放不下,“那我的丈夫、我的儿子,你究竟把他们当什么了?” “确实只是当成延命的工具——” 他撇开眼,不与沈奶奶十分愤怒的目光对视,“当年我拖着五感俱失的身体娶妻生子,要说对妻儿子孙有多少情分,那是真没有。但当我活过百年,先后夺取了儿子和孙子的寿数,心思也逐渐改变了,尤其是我再怎么努力也找不到方法让我和阿良能重入轮回,终究都是要魂飞魄散的,所以我索性便让一切顺其自然,终于到了今天,也该做个了结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站了起来,挺直了背脊,环顾四周,迎着众人警惕的目光,淡淡笑道:“不管你们怎么看我,认为我丧心病狂也好、毫无人性也罢,至少我在知晓了阿良的心意之后,幡然醒悟,使出种种手段,抢来几十载光阴,与他携手同游,留下了很多美好的记忆……所以我除了后悔曾经辜负过他,导致了解约的变故、子孙的血债,但我也并不后悔做下种种恶事……永不后悔。” “你……” 沈岳皱起了眉头,正要再说些什么,可他的这位太爷爷却是突然纵身扑向那名叫阿良的鬼,沈岳下意识便开了枪,但那人显然已经毫不在意肉身的损毁了,依旧往前扑去,直到与那阿良双手相交,一阵幽光从他身上飞出,融入到了阿良的法体之中,紧接着,阿良也整个儿化作幽光,极其快速地飞进了闻杰手上的玉佩里。 一直安静听故事的闻杰大吃一惊,手托着玉佩迟疑不定,“怎么办,他们这是进去了么?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啊?” “别紧张,”沈岳快步走来,从闻杰的手上接过玉佩,冷静地说:“我们才是这玉佩的主人,他们应该做不了什么,况且我既然还活着,按道理说,他们的寿数也该尽了。” 他话音才落,地上的那具太爷爷的尸体就应声起了变化,快速地变老、腐朽,最终只剩下几块枯骨了。 见状,在场的老道士们都啧啧惊叹,忍不住围了上来,各种观察,心痒痒地想做研究。毕竟今夜所经历的一切,实在是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几十年的修道生涯里,也就数今晚最刺激了,怎么可能不心痒? 倒是沈岳,只弯腰捡起了那本太爷爷的研究手册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就揽着他的宝贝闻杰,一起走到奶奶身边,轻声安抚起了老人家。 而他们所身处的这座大殿,历经一场大战已是破破烂烂,都可以透过破损的墙壁看到外面的天空了—— 只见群星渐暗,远山泛白,新的一天就快要到来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把这个故事讲完了,也算有始有终吧……中间一度严重断更,真的感觉非常对不起看文的亲们,深鞠躬。以后如果我还开新文,一定会提前存稿几十万,不然真是太损人品了… PS:后面还有一个小番外。 第51章 番外属于他们的无限未来 大半夜里,海边的礁石上竟站着一个人。 ——扑通! 这是跳海自杀! 眼见着海浪呼啸,转眼间就要夺去一条人命,却有一只凡人看不见的手施施然探入水中,将那人轻松拎出海面,更带人腾空而起,来到了那片礁石背面的一处平坦沙地上,不轻不重地将人放下—— 沙地上有一些看似杂乱的纹路,像是孩子们的沙画,却带着一种奇妙的对称美。而那自杀未遂的人,正好被放在对称中心。 不过惊魂未定的自杀者显然是无法观察到这黑漆漆的沙滩上的奇异纹路的,尤其当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莫名其妙地从海里飞到沙滩上,紧接着又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从天而降,衣袂飘飘地站定在他身前不远处的礁石上,简直让他如坠梦中,不禁两眼发直、嘴巴大张,过了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地问出声来:“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 那从天而降之人穿着带兜帽的长披风,背对着自杀者,一派高人风范,语气深沉地说:“……崳平县张大志,欠赌债一百二十七万余,毒资四十八万余,连日被凶徒追债上门,走投无路,便要跳海自尽。” 说到这里,那人忽然转身,只见高高的立领遮了他大半张脸,仅露出一双泛着幽光的眼睛,以俯视的角度深邃地看着瘫坐在沙滩上的自杀者。 “你、你你你究竟是谁?怎么知道我的事?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名叫张大志的自杀者也不知是冷的、还是被吓的,一时间浑身颤抖,不禁想要往后挪一挪,却仿佛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顶住了后背,完全动弹不得,只能僵在原地,惶惶然地发问。 “张大志,你无才无德,不孝不义,从来浑浑噩噩,麻木度日,更连累父母妻儿受苦,本是死不足惜。所幸有祖上积德,使你命不该绝于今时今日,便给你一次机会,许你用阳寿兑换凡俗金银。” 神秘斗篷人语气平淡地给出了解释,又一挥手,便有一个黑箱子凭空出现在他身前,浮在半空,箱盖自动打开,只见里面全是灿灿发光的金条! 咕咚,张大志咽了咽口水,两眼发光地盯着那箱金子,犹豫又期待地问:“这、这些金子值、值多少钱呀?” “两百万。” “那……得要我多少阳寿来换啊?” “二十年。” “……好!我干了!”张大志一拍大腿,果断同意——想他本来都打算今晚自杀了,把债务问题抛给父母妻儿、不负责任地去死了——现如今峰回路转,既能拿钱,还能活命,怎么不干? 至于阳寿什么的,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的,换就换了呗……要说别人没这奇遇,想换还换不着呢。 张大志正这么想着,忽然手心一痛,哎呀一声,只见他的手掌被一股奇异力量托着朝下平举,手心不知怎地就被刺破了,血液滴滴答答地往下落,落在沙滩上,忽然红光大作,刺得他眼睛一痛,赶忙闭上,再睁眼时,那穿斗篷的神秘人竟已消失无踪,而那一箱金子,却是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他的怀里。 张大志又惊又喜,紧紧地抱着箱子,起身就跑,匆匆忙忙地往家赶。 而他离开之后,一阵奇风骤起,抹去了沙滩上的所有痕迹。 …… 那穿斗篷的神秘人,自然就是沈岳了。 今年他刚满四十岁,样貌比十年前更成熟稳重了几分,周身气质也更多了几分高深莫测……呵,他现在啊,还真就是个神出鬼没的高人了。 自从十年前彻底解决了要命的麻烦以后,他明面上又做回了高富帅总裁,但他的合作伙伴和朋友下属们都赫然发现,曾经十分敬业的沈大总裁整个人都变了,莫名爱上了旅游探险和极限运动,经常几个月不见人影,还在各种拍卖会上大肆撒钱,买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搞不懂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 有人叹息他的堕落,也有人可惜他的才能,当然沈岳是毫不在意的,这十年间,他除了跟好基友卿卿我我,偶尔出门探探宝、捉捉鬼,实际上是把大部分的心神都花在了最后一战里得到的那份太爷爷的手稿上。 凭他的智商,再加上他太爷爷近百年的经验总结,以及上清太玄宫的老道士们的友情支援,历经十年终于让他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那就是综合了当初与闻杰订下的契约、各方收集到的法阵知识,以及沈岳的太爷爷与那个名叫阿良的鬼解除契约的方法,创出一个全新的契约法阵——令他和闻杰能够与其他人交易寿命! 而今天,就是他们夫夫俩的第一次行动,也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目标张大志是他们精挑细选的,集社会渣滓、无能软弱的个性以及侥幸心理和迷信思想为一体的绝佳交易者…… 至于寿命问题,经他们多方研究,终于确认其实正常人的极限阳寿都在一百五十年上下,包括沈岳和闻杰的契约,也是用的这个标准。 简单来说,就是沈岳在三十岁的时候跟闻杰约定平分寿命,实际上是平分一百二十这个极限值。所以如果沈岳能在之后的几十年里保持绝对的健康,他就能在闻杰的陪伴下活到九十岁。 当然绝对健康这个标准非常难以达到,从古至今似乎也只有张三丰老同志据说是活到了一百四十七岁,相当接近极限了。 不过沈岳身为开了金手指的男人,与闻杰一起踏入了修炼的道路,极限寿命实际上就成了他的上限。只是还有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一个人的寿命极限其实是会影响到他的衰老速度的,所以沈岳明明有灵气的滋养,这十年来还是看着有些变化,连鬓角都微微泛白了。 所幸沈大帅哥的颜值足够高,现在的他反而更具有成熟的魅力,再添几分独特的沧桑神秘的气质,简直比当年的他更加老少通吃了。 可要是继续这样衰老下去,那就不好了,所以他们夫夫俩都非常努力,终于研究出了跟其他人交易寿命这一大杀器,完全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前途不可限量。 “……今晚真是太顺利了,走走走,我们这就去找下一个目标吧。” 闻杰现出法体带着沈岳飞在天上,头顶是浩瀚星空,下方是无边大海,他畅快地笑着,只觉得天大地大任他们遨游,前方再没有能绊住他们夫夫俩的坎了。 “嗯,今晚的行动可以打九分。不过寻找合适的交易者、调查情况、以及装神弄鬼地做交易还挺费时间的,尤其是出于谨慎的缘故,前期准备实在是有些繁琐,我们的时间宝贵,应该继续努力去研究灵异奥秘,争取开发出更多更有用的法阵,才能助我们能在这末法时代修成正果,所以下一个目标还是等等吧。” 有了超乎常人的种种经历,本就见多识广的沈岳现如今更加沉稳了,他侧头看着自己心爱的“道侣”,微微笑着说:“在我看来,就算是四处去探险寻宝过二人世界,也比继续重复今晚这种活动更有意义。” “是嘛,”闻杰讪讪一笑,其实他感觉今晚还挺爽的,自家男神逼格很高,他这个金手指也表现得特别棒~不过既然沈岳认为这种活动意义不大,他也不会反对,毕竟相似的交易场景再多来几次也就没劲了,即使为了他们的寿命和沈大帅哥的颜值,他们总得再多努力几把,却也并不需要急于一时,“那你说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先把寿命交易这一块初步产业化,然后再去研究新的法阵。”沈岳不急不缓,显然是早有打算。 “哈?初步产业化是什么鬼?”闻杰呆了呆,“我的沈大总裁,又有什么新脑洞了?” “首先,我要把寿命交易的法阵铭刻在方便移动的介质上,简化交易流程,然后再来几次今晚这种活动,逐步总结出相对固定的交易模式和交易地点,最后找到合适的员工,让他们去装神弄鬼、帮我们找目标做交易——那样一来,效率大大增加,几千几万年的寿命都唾手可得,量变引起质变,未来会是怎样,真是令人期待啊。” 闻杰嘴巴一歪,“我的天,你之前不是总说谨慎谨慎,生怕我们暴露了身份么,怎么还要找什么员工啊?难道你还打算开个寿命交易公司,继续做总裁?” “没什么不可以的,”沈岳淡淡笑道:“只要给寿命交易公司换个神秘一点的名字,我们隐在幕后,未来大有可为。” “什么神秘一点的名字?” “第x号当铺吧,就是你前些时候看的那本书,我也瞄了几眼,感觉那里面描述的灵异类产业链还真有点意思,你觉得呢?” “……” ——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以前就想到这个结局了,终于写出来了,感觉浑身都舒畅了呢… 其实还曾想过主神空间的,不过以他们当前的实力当然是做不到的,所以先开个连锁小当铺吧,一步步慢慢来总是可以达到宏伟目标的~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