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浅沫】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渣攻都去哪了[快穿] 作者:老碧 文案: 渣受夏熙被贱受系统选中了,可他完全不懂贱受是何物,新人系统又无知,使他越走越歪。 手册第一条,贱受对应的是渣攻。 ——所以为了找到真正的渣攻,他毫不留情的丢弃了一个攻又一个。 手册第二条,贱受被虐到身心俱残也不后悔。 ——所以他开始了不断上赶着自虐和找虐的作死行为。 手册第三条,贱受愿意为攻做任何事,包括为他去死。 ——所以他为自己研究出了三百六十种奇葩死法。 但!是!为什么他总无法成功! 他明明是严格按要求来的!攻略目标全变成深情偏执攻真不是他的错! 又名《快穿之最近的贱受一点个性也没有》 外表高岭之花内心软萌淡定公子受 & 深情偏执攻 主受,系统+快穿,攻宠受,轻松宠文,攻前期忠犬后期被逼黑化,HE,撒糖小能手,谢绝扒榜~~ 阅前必读: 1、苏苏苏!爽爽爽!傻白甜!雷者勿入! 2、这并非一个渣受痛改前非变贱受的故事,渣受穿后更变本加厉的无意识渣,攻控者勿入。 3、作者苏受控+逻辑弱+狗血满地,入坑需谨慎。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系统 快穿 穿书 主角:夏熙 ┃ 配角: ┃ 其它:快穿 ==================   ☆、第1章 王爷的小公子1   被子弹打中胸口的那一刻夏熙其实并没有觉得多疼。   他只听到‘砰’的一声响,然后有些奇怪的看见站在对面的蒋战威神情猛然变了色,那张向来缺少表情的脸上竟露出前所未有的恐慌,下一秒便迅速冲到他身边,把他接入怀里。   鲜血迅速流失,夏熙很快觉得胸口发闷,难以呼吸,努力睁大眼望着紧抱着自己的男人,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蒋战威紧按着他流血的胸口:“坚持住,我不会让你有事,我们这就去医院……”   身后的副官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准备好了车子以赶往最近的医院,蒋战威的语气还维持着平日的镇定,声音却不由自主在颤抖,甚至连捂住夏熙伤口的大手都在打哆嗦。   这样的蒋战威让夏熙莫名有些难过,突然想伸手去摸一摸他的脸,然而伸到半途,就在要碰到蒋战威脸颊的那一刻,最终无力的缓缓垂下来。   蒋战威惊骇的看着夏熙颓然垂落的手臂,站在车门前停住脚步,轻轻握住那只冰凉的手。手腕上渐渐停止跳动的脉搏让蒋战威的心脏瞬间被切割至粉碎,双腿最终无法支撑的砰然跪地,觉得自己也随着怀中的青年一起死去了。   然而亲身感受着怀中的人一点点失去呼吸、失去温度……,这种滋味比单纯的死亡更难过百倍。   蒋战威脸上的痛苦显而易见,仿佛就算被一刀刀活活凌迟至死都不可能令他如此,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沾满血腥的军阀头子会有朝一日露出这样的表情。抱着没有气息的身体,男人的低吼简直如失去幼崽的野兽,声音里的绝望浓烈到让人心惊,“夏熙!!”   夏熙忍不住因此心头一颤,感觉自己似乎轻了不少,低头发现灵魂竟是脱离了身体,飘到了半空中。   然后就看到那个从来流血不流泪的男人抱着他的尸体在哭。曾一次又一次无情拒绝过对方追求的夏熙,在这一刻突然有几分动容。   还记得在父亲寿宴上和蒋战威第一次见面,那个传闻冷血无情的军阀头子在寿宴上从头至尾保持生人勿进的姿态不发一言,然而宴会结束,他代父出门送客时,蒋战威却突然脱下军装大衣披在他身上。   初秋夜凉,管家都没发现只穿衬衫的他有些冷,却被一个陌生人注意到了。对方明明是他最看不惯的那种只懂动刀动枪的粗鲁军阀,却因为男人盯着他的黑沉如墨的眼神而微微一愣,没有拒绝。   还有太多回忆闪现,可夏熙已来不及多想,整个人越飘越高,最后彻底失去意识。   黑眸再度睁开,夏熙眼里闪过一丝迷茫,然而下一秒便转为镇定。   他记得自己已经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夏熙首先感觉到的就是冷,这才发现自己身处雪地中,几乎快被冻坏了。更夸张的是他竟然有一头长发,而身上穿的,似乎是古装?   “叮——”   还没等夏熙弄清现状,一道机械声突然在脑中响起,软萌的娃娃音随即传来:“尊敬的玩家,欢迎来到贱受系统。”   子不语怪力乱神,何况死都死过了,夏熙没有丝毫惊慌,只不紧不慢的在心里默问:“你是什么东西?”   “我才不是东西!”童声立即反驳,理直气壮的大声宣扬:“我是伟大的贱受系统027号!”   “贱受系统?那又是什么?”   似乎响起了翻书声,027奶声奶气的读起来:“本系统主要通过发布任务而指引玩家成为贱受,玩家一旦被系统选中,在完成所有任务之前不可解绑,任务完成即可获得积分,积分可用于商城兑换、抽奖等。”   好歹是在留过洋参过战在商会闯出一片天的夏三公子,大世面见识不少,夏熙很快弄懂了系统的概念:“就是说,我被你绑定了,必须执行你发布的任务。——如果我拒绝做呢?”   “那你会魂飞魄散的!”   夏熙毫不在意:“反正我已经死了,魂飞魄散就魂飞魄散好了。”   “你……”027顿时有点慌,试图利诱:“积分达到一定地步就可以回到本来的世界,你就不想回去吗?”   “还是算了,”身为商人夏熙自然深知谈判之道,淡淡道:“我这人性格不好,不喜欢被谁强制性的安排任务。”说完有些嫌弃的看了看周围的雪地,“能不能快点让我魂飞魄散啊,这什么鬼地方快冷死了。”   大概是从没听过还有这样丁点儿都不配合的宿主,027急了:“你就不在意夏家继承人的位子,也不打算回去给自己报仇?”   “是我自己疏失,愿赌服输。”语气中自带一种不可磨灭的傲气,名门世家所悉心养成的矜贵气度不是普通人一朝一夕能模仿的,作为完全没经验的新人系统,027被夏熙的气场弄的有点手足无措了,“那蒋战威呢,你也不想他吗?”   见夏熙表情稍稍停顿了一瞬,027继续说:“你可知道剧情本来是设定蒋战威和你二哥简白在一起的,冷硬军阀攻配温柔小白莲,可他不知为什么爱上你这朵高岭之花,导致所有剧情都偏移了……”   “打断一下,简白可不是我二哥,不过一个整天装可怜的私生子,连姓夏的资格都没有。”   “你懂什么,那叫主角受的身世坎坷楚楚可怜。总之都是你,原本善良的简白变成了黑莲花,买凶杀你这个同父异母的亲弟弟都做得出,蒋战威更惨,这一世本该权势滔天,却因为你最后差点落得连命都没有……”   夏熙忍不住再度想起蒋战威来。男人面色冰冷却眼神温柔的看着他的样子,小心的轻吻他额头的样子……   “如果积分达标,我真的可以回去?能选择重生的日期吗?”   “不能。”027摇头,“我的能量只够将你重生到你中枪的那一刻,但能保你中枪后不当场死去,而是通过救治活下来。另外,在任务中获得的物品和技能也能带回你原本的世界中。”   又是一阵沉默,就在027忍不住要再度妥协的时候,夏熙终于道:“好吧,我接受。”   听着脑中传来的欢呼,夏熙想着这个系统倒不是那么讨厌,起码声音非常软萌,“别欢呼了,我快冷死了。”   027闻言慢慢幻化出一个半透明的身形,“宿主加油,站起来跟着我朝前走走,很快就有人来啦。”   夏熙微皱起眉看着027的样子,——毛茸茸又笨呼呼的悬在空中扑扇着肉嘟嘟的翅膀,看起来像是只破壳不久的小黄鸡?还是小黄鸟?   027从夏熙的眼神中察觉到一闪而过的鄙夷,立即道:“我才不是什么鸟什么鸡,我是凤凰!长大后会变成全天下最漂亮的凤凰!”   凤凰?夏熙眼里的鄙夷简直要实体化了,不过实在冷的厉害,不是争辩这种事的时候,夏熙努力站起身试图往前走,可腿脚被冻的又僵又麻,没走几步就摔倒在地,不受控的从高高的雪坡上滚下来。   整个人被摔的晕晕乎乎,眼前阵阵发黑,迷蒙间似乎听到远处传来了马蹄声。027飞过来鼓励道:“宿主坚持住别晕过去啊,已经有人来啦!”   夏熙已经完全无法动弹了,只能在心里暗骂027的不靠谱,下一刻只听骏马一声嘶鸣,马蹄几乎就要踩到地上少年单薄的身体,却千钧一发之际被骑马之人硬生生掉转了马头,然后高高扬起前蹄,踏在一旁的空白雪地上。   宫宸顺势下了马,去查看地上的人。少年身上冰的吓人,但颈侧脉搏还在跳动,便把人翻转过来。感到有人接近,夏熙伸手拉住来人的袖口,努力睁大眼望向对方道:“救救我……”   初生小猫般的轻微声音让宫宸心里一软,少年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稚嫩的脸庞掩盖不了精致的容貌。宫沂南这时持弓策马而来:“猎场里怎么会有外人,想必不是刺客就是歹人,理当杀了扔掉。”   不相干的人在宫沂南眼里一向不值钱,看着怀中陷入昏迷的少年,宫宸却不知怎么就产生了怜惜之情,单手将夏熙抱上马,“只是个没有内力的少年,应该是误入的,没必要因此要他的命。”   宫沂南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却也懒得多费唇舌。因此当夏熙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又软又暖的床榻上,不动声色的打量一遍周围的环境,在心里问027:这到底是哪?   “欢迎宿主来到贱受系统的第一个世界!”027的声音立即在夏熙脑中响起,“第一个世界是古代架空背景,宿主所处的国家为靖国,作为新手适应期,任务等级为简单,并在宿主的身份设定上附送了一个金手指,但此设定为隐藏线,需要宿主在将来的剧情进展中自行挖掘。”   “那我的任务是什么?”   “叮——,主线任务一‘寻找渣攻’已触发,请宿主根据自己的判断寻找正确的渣攻作为攻略目标,奖励积分1000。”   “叮——,主线任务二‘无怨无悔’已触发:将贱受,也就是宿主本人的被虐值刷满至100,奖励积分1000。”   “叮——,主线任务三‘霸道宠爱’已触发:将渣攻,也就是攻略目标对宿主的宠爱值刷满至100,奖励积分1000。”   “另外,支线任务将随剧情的展开而随机触发。最后友情提醒宿主,若选错了攻略目标,一样会获取被虐值和宠爱值,但是进度会比较缓慢,完成度会变得较难。”   一连串的提示音让夏熙皱起了眉,这才有功夫问出他从头至尾最疑惑的地方:贱受到底是什么?   之前系统选中的都是熟知网络语言的现代人,能自行懂得贱受的含义,哪想这次是一位民国的大少爷,作为刚出生一周不到的027也不是很懂,又开始翻书。   夏熙试图坐起身,旁边的丫鬟终于注意到了床上人的动静:“小公子您醒啦!”   另一个丫鬟随即出屋通报,没多久,一个身着锦袍的男子缓缓走进门来。   容貌俊朗,气质卓然,一眼望去便知身份很不一般,明显是久经上位的,然而来不及细看,027幻化出身形,正好挡在男人身前,兴奋的对夏熙道:我找到了一个贱受手册,宿主大人你按照手册上说的去做总没错!   夏熙是那种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定做好的人,闻言眼神变得认真起来,准备听027讲解手册内容。宫宸看不到027,只见到刚醒来的少年认真而热切的望着自己,误以为对方因认出了自己救了他,用眼神表示感激。   那双大大的猫儿眼比之前见的时候更加漆黑漂亮,令人怦然心动。宫宸走向床边,接过了丫鬟端过来的清粥对夏熙道:“来,先喝点粥。”   027已经开始读手册了:‘一、贱受相对应的名词是渣攻。二、贱受任打任骂,被虐的身心俱残也不后悔。三、贱受愿为对方做任何事,包括为他去死……”   才听几句夏熙就忍不了了,这都什么鬼!当贱受的都是脑子进水了吗?   “宿主不要激动!”027急忙给夏熙打气,“想重生回你原本的世界总要做点牺牲啊!”   宫宸这时将粥递向夏熙,“慢慢喝,小心烫。”   夏熙正因027的话气的脸都发红了,微微低下了头。看着少年白皙的脸颊一点点的染上红晕,微微低头的样子更像乖巧的小动物,让人忍不住想要再逗一逗,于是宫宸不顾周边仆人们的惊讶,竟破天荒的亲自舀一勺粥轻轻吹了吹喂过去,用从没有过的柔和语气道:“来,张嘴。”   就是这柔和的语气让夏熙慢慢缓过神来。   渣攻应该是脾气很坏或性格很凶残的人,——这么温柔,肯定不是攻略对象吧?   宫宸还不知道自己的坎坷情路就源于这样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他看着夏熙低着头一边思考一边闷闷的喝粥,只觉得少年喂一口便张嘴乖乖吃一口的模样可爱的不行,正如现代社会上在虚拟世界养娃娃的游戏会层出不穷,因为总有一些男人对养成情有独钟。   027的身影慢慢落在碗沿上:叮——,已为宿主领取新人大礼包,请问是否开启?   ☆、第2章 王爷的小公子2   “叮——,开启新人大礼包,宿主获得中级兵书一本,高级伤药一瓶,解毒丸两粒,起死回生丹一粒,金手指大转盘两次。物品已放入系统背包,请问是否现在开始抽取大转盘?”   转盘转动后,夏熙默默喊了停,转盘立即停住,027兴奋的声音紧跟着传来:宿主你运气简直爆棚了,竟然抽中了可以随时关闭痛感的金手指!这个技能可以跟随宿主到任意世界哦!   这叫什么运气好?夏熙觉得转盘上紧挨着它的‘过目不忘’都比它要给力的多。027立即反驳:那个给聪明自强受才有用好不好?贱受最有用的就是‘关闭痛感’了,你不知道多少贱受想要都要不到!   夏熙想到要去各个世界刷满被虐值以及重生回去依旧要挨一枪的命运,有些烦躁的道:抽第二个。   第二个抽到的是‘楚楚可怜’,027认真解释:这个也不错啊,宿主深情望对方十秒后该技能便被触发,可以引发对方的怜惜和爱意,在关键时刻对于刷满渣攻的宠爱值很有帮助!而且此技能加配‘梨花带雨’则会组合成新技能‘一见钟情’,但对同一人不可重复使用。所以宿主努力完成任务吧,任务完成后找个机会死一死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然后到下个世界争取下次大转盘的机会,说不定很快就能抽中‘梨花带雨’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技能,我又不是女人!而且什么叫找个机会死一死,去死很好玩吗?   夏三公子的脾气本来就不是很好,这下冒火冒的耳朵都红起来。宫宸已经将一碗粥喂完,看着少年羞红的耳垂,心里竟又微微一跳,缓了缓神,放下空碗道:“这里是睿王府,我是这里的主子宫宸。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出现在猎场?”   “……我叫夏熙,”027说可以用自己的本名,夏熙便懒得重新再起,“我不知道那里是猎场……”   “夏熙这个名字很好听。”宫宸顿了顿,“看你年纪还小,我就叫你小熙好了。你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   “叮——,恭喜宿主触发随机任务‘身世之谜’,请宿主随着剧情发展自行探索出自己的身世背景,时限三个月,任务成功奖励积分500,随机任务失败无惩罚。   夏熙对这个世界的情形还尚不清楚,只能假装恍惚的皱眉道:“除了名字,其他的我都不记得了……”   宫宸也跟着皱起眉,立即让人去叫大夫来。果不出夏熙所料,受医疗水平所限大夫说不出个所以,只道夏熙肯定是之前撞到了头。宫宸对夏熙的怜惜又多了一层,轻声开口:“小熙,那你就先留在王府,待养好身体再做打算,好不好?”   男人的嗓音好听而富有磁性,叫‘小熙’两字时听起来尤为低沉,几乎让人产生耳朵要怀孕的错觉,夏熙却想也不想就坚决拒绝:“睿王爷,我有手有脚,怎么能赖在您这里白吃白喝,您救了我的命我已经无以为报,所以更不能留在这儿麻烦您……”   他当然不能留在这儿,他要找到渣攻并刷满被虐值和宠爱值,还要探索身世,怎么能留在一个对他没用的温柔攻这里浪费时间。   宫宸看着他的眸色却似乎更深了,顾及少年人的自尊建议道:“正好书房那边缺了个书童,就由你来做吧,这样一来就不算是白吃白喝了,可好?”   于是夏熙成为睿王爷府上新鲜出炉的书童,这才有机会看自己的模样。铜镜中人的五官虽尚未长成,却非常精致,有一双极漂亮的眼睛和完美的唇形,明明没有在笑,可嘴角看起来却微微上扬,给人一种正在浅笑的错觉,——和夏熙少年时的相貌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不能怪宫宸之前一次又一次误解夏熙的想法,都说好看的东西容易迷惑人,而且这具身体看起来尚且年幼,谁会想到一个少年能有什么奇怪心思。   夏熙却有点烦闷,主要因为这副壳子太过瘦弱。贱受手册第五条写:贱受身心俱坚,经得起千锤百虐,更不说他还要刷满受虐值,——按现在这副小身板,恐怕被虐一次就要死翘翘了吧!   “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强身健体’,请宿主锻炼身体,将身体属性值提升20点,时限为一个月,任务成功奖励积分200,任务失败惩罚全身衣袍意外撕裂掉落,被身边人看光光。宿主大人干巴爹,拥有健康的身体,才是让您的真命渣攻可以尽兴施虐的前提!”   夏熙对这奇葩的惩罚手段有些无语,古代没有健身房,夏公子又不擅于舞刀弄棒,尽管在蒋战威那里学会了枪法,这里也没枪供他练。无奈之下夏熙只能将干活作为锻炼手段,看见谁忙就积极帮忙,一刻也不让自己闲着。   早上天还没亮夏熙再次准时出现在后厨。做菜对夏熙来说并不算难,他虽是个世家公子,但绝非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那种,在西洋留学的那段时间更是大多靠自食其力,厨娘李氏在一旁看着夏熙忙活,神色显然有些复杂。   这孩子也太惹人疼了。每天都几乎是王府第一个起床的,天没亮就来厨房来帮忙了,而且每次都是忙完了就走,完全没有要让王爷知道的意思。   而且你见过讨好王爷却从不跟在王爷身边转,反而跑去冷僻的偏院帮人扫地的吗?见过连喂马的小厮、种花的园丁也要讨好的吗?   夏熙的长相本来就极具欺骗性,加上做事不怕累又从不邀功,很快获得了睿王府上至管家下至丫鬟的一致好评。短短十几天,王府上下几乎都知道王爷新带了个少年回来,少年漂亮乖巧的不得了,喜欢王爷又不敢说出口,只傻傻的通过认真劳动来报答王爷的救命之恩。   宫宸其实根本就没想过让夏熙做事,甚至暗中吩咐了王府管家不要给夏熙安排任何劳务,只要他自行在书房看看书打发时间就可以了。少年一身皮肤细腻如玉,连手和脚都光滑的没有一点茧子,更不提举手投足间不自觉蕴含的气度,虽然暂时还查不到他的身世,但显然是大富大贵的世家才能养出来的。   可王府的一举一动又怎能瞒过宫宸,宫宸甚至不用打听便能清楚知道夏熙的所有事。   在练功场练武,一墙之隔的院外被夏熙帮忙栽过花的花匠们在谈;在书房处理事物,两间屋开外的茶室里被夏熙帮忙研究过泡茶技巧的丫鬟们在谈。   这样听着听着,夏熙越躲着他,宫宸却忍不住对夏熙越在意。有时远远遇到自顾自忙的不亦乐乎的少年,甚至会忍不住默默望着他看上整整一下午。   这些夏熙都浑然不觉,一个月的期限转眼已到,他站在花园里擦了擦额上浇花浇出的汗,满意的捏了捏手臂上好容易才练出来的一点点肌肉线条,终于听到027在一旁宣布:支线任务‘强身健体’成功,宿主获得积分200,请再接再厉。   夏熙微松了口气,027继续道:“拥有积分后便可以开启商城,请问宿主是否开启?”   夏熙暗暗答了是,眼前立即出现一个半透明的类似于货架的东西,上面的东西很多,可200分能兑换到的屈指可数。夏熙正要再细细研究,敏锐的感觉到自己被一道视线盯住,抬头望过去,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缓步走来。   宫沂南大步行至夏熙跟前,高大的身躯立刻遮住了夏熙眼前的所有光线。他身上的衣袍和披风都是深墨色,宽大的披风随风而猎猎飞扬,更显得肩宽腿长,腰封上的暗花被阳光反射出内敛的浅金,衬出其挺拔硬朗的肌骨来。   男人只站在那里不动不言,身上便自有股刚戾铁血之气迎面扑来。然后淡淡打量了夏熙一圈:“你就是睿王从猎场捡回来的那个?”   这和贱受手册上描写的渣攻形象一样的冷厉表情和语气、高高在上的神态……   夏熙两眼一亮,莫非渣攻终于找到了?   阳光下,少年明亮眸子让宫沂南感觉到了惊艳,紧接着便见少年甜甜的笑着说:“是,我叫夏熙。”   自以为终于找到了攻略对象,夏熙这个笑可谓十足真心,叫宫沂南看的微微一愣。   还不曾有人这样纯粹的冲他笑过,宫沂南莫名有些烦躁,看着夏熙道:“我不管你失忆是真的还是装的,但我警告你,最好不要玩什么诡计,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夏熙顿时一个激灵,生不如死这四个字就是渣攻才会说的啊!手册上写:贱受被虐的生不如死也无怨无悔,才最能体现贱受的精髓!   匆匆赶来的宫宸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话,又见夏熙因这句话而微微颤抖,立即上前轻轻搂住夏熙的肩,有些不虞的对宫沂南道:“小熙很好,你没事为什么要胡乱吓他。”   殊不知夏熙是因为开心。   终于找到了攻略对象,主线任务总算可以进行了!夏熙退离宫宸的身边,顺势往宫沂南的方向近了一步,“睿王爷,我没事。”   少年明明声音都还有些抖,却故作坚强的不给人添麻烦,宫宸忍不住觉得有些心疼,少年退开的那刻更让他萌生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臂,宫宸掩住心中情绪道:“小熙,你可以不用那么生疏的叫我王爷,你年纪尚幼,叫我一声大哥吧,可好?”   手册上倒没说当着渣攻的面喊别人哥哥可不可以,夏熙犹豫了半天,“宸大哥。”   软糯的声音就像是羽毛一样在宫宸心口轻轻拂过,让他微微一颤。除了宫沂南之外他还有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却从来没有谁像夏熙叫的这一声让他感觉如此欢喜。宫宸又顺手指向宫沂南跟夏熙介绍:“这位是厉王。”   宫沂南那边已经转身迈向了大厅,夏熙立即就想跟着宫沂南而去,但被宫宸握住了手腕,并亲手取下他提的洒水壶:“小熙,你方才既然叫了我一声大哥,就是我睿王府的客人,以后不用再干这些粗活了,听到了吗?”   锻炼身体的机会就这样被剥夺了,夏熙微微一僵。宫宸正要带夏熙往大厅方向走,见夏熙停住,以为他是害怕宫沂南的缘故,又说:“小熙,厉王就是这个脾气,你不要怕。”   当然不怕!夏熙忙对宫宸摇摇头,然后去茶室泡好茶端入大厅,无视宫沂南冷冽的气势向宫沂南甜甜的笑问:“厉王爷,您要茶吗?”   少年纯粹而漂亮的笑脸让宫沂南又微微一怔,随即很快回过神,“不要。”   夏熙却端着托盘进一步凑到宫沂南面前温和而认真的继续问:“您要红茶还是花茶?”   贱受手册上写贱受是越被渣攻讨厌越要上赶着倒贴的存在,渣攻说不要更要坚持凑上去才对!   ☆、第3章 王爷的小公子3   不知为何夏熙对他笑得越好看宫沂南越觉得烦躁,随手挥向眼前的托盘:“本王说了不要你没听到吗?”   夏熙顿时一不小心没有端稳,滚热的茶水尽数洒出,茶杯也在地面上摔个四分五裂。   “小熙!”宫宸见状,大步走过去查看夏熙的手,望着少年手背烫红的皮肤忍不住沉下脸对宫沂南道:“你如果再这样就可以回去了,睿王府今日不欢迎你。”   宫沂南深知宫宸虽看起来温和大气,其实是皇子里面藏的最深的一个,见他竟如此重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宫沂南突然问:“上次魏尚书一案,三皇兄曾答应会允我一个要求,三皇兄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   宫沂南抬手指向夏熙:“我看三皇兄这仆人模样倒乖巧,我也不要别的,就要他好了。”   厉王和睿王不太对盘是众所周知的事,气氛一时有些凝结,屋里的仆人全都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小熙是我睿王府的客人,不是仆人。”宫宸说着,安抚性的环住少年因宫沂南的话而微微颤抖的肩,径直回绝:“这个要求我不会同意,你换别的吧。”   “可怎么办呢,我现在就只有这一个要求。”宫沂南挑眉看向宫宸,加重了语气:“三皇兄是要为了一个外人言而无信吗?”   宫宸的语气也加重了:“随你怎么想,总之……”   夏熙却在这时开口:“我愿意去厉王爷那里。”   声音听起来还有些颤抖,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纵然心里害怕,可少年为了不让他为难,宁愿委屈自己也要主动答应,宫宸的心再次跳了一下,不由握住对方的手,“别怕,我不会让你去的。”   宫沂南多少也因夏熙的行为而波动,却无人知道夏熙的颤抖其实是因为开心。被茶水烫到那刻夏熙终于收到027关于主线任务进展的提示:被虐值增加1点,总被虐值为1点,主线任务一刷满被虐值的完成度为百分之一。   1个点虽少,可宫沂南紧接着给力的提出把他要走,近距离的接触攻略对象不愁任务不能完成,夏熙抑制住心里的高兴,推开宫宸的手跪下来认真求道:“宸大哥,我是自愿去厉王爷那里的。”   夏熙说的越真诚,就越让宫宸怜惜和心动,正欲开口却听宫沂南又道:“既然他不是仆人,又是自愿跟我走,那三皇兄更无权替他做决定了,是不是?”   宫宸扶起夏熙,直直望着他问,“你真的决定要跟厉王爷走?”   夏熙认真回望宫宸,眼底的坚定让人动容,点头道:“嗯,宸大哥你不用担心。”   快看我真诚的眼睛,谁也不能阻挡我跟着攻略对象走的决心!   叮——,深情相望十秒条件满足,“楚楚可怜”技能触发,宫宸对宿主产生了十分的怜惜和爱意!   夏熙差点被突如其来的系统提示吓了一跳,忙低下头,怕被人看到他脸上出现什么不对的情绪。然而落在宫宸和宫沂南眼里,都以为夏熙是害怕被人看到他对宫宸的不舍,以免让宫宸为难。少年这样单薄的外表下却有如此坚韧而善良的内心,宫宸心里涌上满满的柔情,伸手轻轻抚过夏熙的额发,“……小熙,等过一段时间我便接你回来,好不好?”   顺滑的发丝从指间掠过,竟连手指都生出眷恋来。才一个月的功夫,他便对一个不明身份的少年喜爱至此,这简直太不像自己了。明知不能轻易对人动心,却还是无法自控;明知让少年走是对的,却还是这样不舍。   尽管将来的宫宸无数次的悔恨自己放夏熙跟着宫沂南离开的这个决定,可此刻他只是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越陷越深,而扳倒魏尚书一案他已经被太子盯上了,的确不能在这个时候将夏熙留在身边以防他被牵连。宫宸收回手不再看夏熙,对宫沂南道了句:“这段时间先替我好好照顾他。”   夏熙如愿跟着宫沂南离开睿王府,走到府外才想起自己的衣物全落在睿王府一件也没带。   见夏熙停住脚步,宫沂南冷冷开口:“舍不得睿王可以滚回去。”   反正那些衣物也不是自己的,是王府管家帮忙置办的,夏熙摇摇头,“我既然跟着你走了,就绝不会离开你的。”   绝不离开这几个字让宫沂南微微一顿,随后的语气却更不虞:“既然这样,从今日起厉王府的脏活累活都归你管了,我可不是让你到我这里来做客的。”   宫沂南果然没有辜负夏熙的期望,夏熙被宫沂南要求贴身伺候,一天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任他折腾。   茶太烫了,吹凉了再端来;转眼又太凉了,出去重沏一壶来。   喝个水都能出现各种状况,更不提一天有吃喝拉撒各种事,夏熙几乎连睡都睡不好,夜里也要担心着宫沂南会不会突然心情不好的命人招他过去。   好在整个王府除了宫沂南使唤他,没有其他人敢把夏熙当下人看,夏熙住的房间也软床锦被、文房四宝等物品一应俱全。一来是据说睿王声明说认夏熙作弟弟,二来夏熙在王府根本没有卖身契之类的东西,三来明眼人都能看出夏熙一举一动间不自觉流露出的高贵气度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所以连王府总管都把他当客人一样恭恭敬敬的。也正因为如此,宫沂南的刻意为难才显得更显眼,整个厉王府连外院喂马的小厮都知道他们家王爷最近这些天有些不正常。   夏熙这具身体的底子本就不是很好,才几天的功夫,之前在睿王府养的那一点肉转眼便重新消瘦下去,肤色也更加苍白。可是少年没有一丝抱怨,笑容依然那样温和漂亮。   被虐值又增长了好开心!(/≥▽≤/)   “哗啦啦!”   宫沂南这次竟直接摔了杯子。   夏熙见状微皱起眉,想也不想便转身往外走。   刚走两步被宫沂南一把拽住。宫沂南的力道很大,夏熙几乎能听到手骨被捏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男人冷厉的目光如寒冰般,“终于忍不下去了,要回去找睿王了?”   他只是打算出去拿扫把收拾残局啊……夏熙困惑的眨眨眼睛,只能任劳任怨的俯身下去用手来捡碎片。027跟在旁边道:“对啦,宿主大人你没发现被虐值增长的非常慢吗?”   夏熙自然知道这一点,都一个多星期过去了,被虐值只偶尔才加一次,一次也只有1个点,至今才累积到9点。这样的进展实在太慢,夏熙暗暗皱起眉头,手下一个用力,被碎片割破了都不自知,认真想了想然后在心中默问027:是不是因为这种恶作剧式的折腾不叫被虐,必须要流血流泪才行?   027点头附和:“也许是这样没错。”   夏三公子的大少爷毛病终于忍不住犯了:本公子现在连仆人都当了,还要再流血流泪,万一我有朝一日真被传染成贱受怎么办?这任务我不做了!   027急忙劝解:这叫勇于尝试啊宿主大人,越困难,越要去尝试!人生在世,能去尝试着玩一玩你没有体验过的事情是多么难得!   夏熙立即表示本公子没体验过的事情多着呢,什么叫越困难越要去尝试,跳楼也很难啊,还要克服恐高症求生欲等种种问题,怎么不见大家都去尝试着玩一玩。   “够了,别收拾了!”   思绪突然被宫沂南的声音打断,夏熙愣愣抬起头,只见宫沂南正死死地盯着他,似乎要在他身上穿个洞来。想着渣攻一定是嫌弃自己收拾的太慢,夏熙加快了速度,一口气把地上剩余的碎瓷片都抓起来,正要将其放入托盘,却猛地被一只大手大力拉了起来。   “我说叫你别收拾了没听见吗?”宫沂南此刻的脸色非常难看,“你没长脑子吗,自己流血了不知道?”   从来到厉王府夏熙就在027的建议下关闭了痛觉,因此全然不知自己的手在和027激烈讨论时,无意间被瓷片弄出好几道割痕,伤口很深,鲜血正顺着指尖滴滴答答的不停往下滴。   “叮——,被虐值增加6点,总被虐值为15点,主线任务一刷满被虐值的完成度为百分之十五。”   系统的提示音让夏熙精神一震,一个小伤口就是6个点,流血果然有用,看来以后要努力多找点伤来受才行!   “我没事,”夏熙对宫沂南温和的笑了笑,把受伤的那只手藏到背后。少年的脸色因为失血而尤为苍白,清浅的笑容却如星辉般,瞬间满室光华,令人惊艳。   宫沂南心脏不受控的为之一动,清晰而明显的感觉自己一时心跳的飞快。   “把手伸出来,谁准你藏后面了?”努力压制住不正常的心跳,宫沂南皱着眉:“笑的丑死了,以后都不许笑了。”   夏熙乖乖伸出手,宫沂南的属下已很有眼力见的拿了伤药回来。夏熙正准备接过,却被宫沂南半途截走。   “本来就笨,又只剩一个手,能涂药吗?”宫沂南不耐烦的瞥了夏熙一眼,边给他涂药边高高在上的补充道:“你可别误会本王是在关心你,我只是怕你手残了没人伺候我。”   “叮——,宠爱值增加5点,现宠爱值为5,主线任务三刷满宠爱值的完成度为百分之五。”   原来流血的好处那么大,连宠爱值都刷出来了!夏熙忍不住又冲宫沂南露出一个温和甜美的笑来:“嗯,我不会误会的,谢谢厉王爷。”   宫沂南顿时觉得刚平复的心跳又不正常起来,发愣的定定看着夏熙,呼吸都因少年的笑颜而有些急促。   ☆、第4章 王爷的小公子4   叮——,深情相望十秒条件满足,“楚楚可怜”技能触发。   宫沂南用手按了按心脏,猛然回过神一样生硬的转过身去:“说了不许笑,丑死了!”   你包的纱布才丑好不好!夏熙看着自己被宫沂南包成粽子的手,决定不跟区区一个渣攻计较。   夏熙最终被宫沂南嫌弃的赶回自己房间养好伤再回来伺候,望着夏熙离开的身影,之前取伤药的那位跟了宫沂南足足十三年的忠心属下若有所思。王爷面对夏熙的态度从一开始就很不正常,这几天下来越演越烈,连刻意刁难这种幼稚无脑的事都做得出,从刚才的表情看明显是萌生爱意的征兆啊……   这样想着就忍不住多了句嘴,小心翼翼的小声道:“王爷,若喜欢一个人的话就要对他好,否则会把人推远的。人心最难缝补,万一受伤了就再也……”   “什么意思?”话没说完就被宫沂南打断,挑起眉微眯起眼看向跪在地上的属下,“你说谁喜欢谁?”   属下被宫沂南森冷的态度吓住,顿时不敢再揣度他的想法,忙磕头请罪:“是属下多嘴,属下有错,求王爷责罚……”   “好了。”宫沂南拂袖哼了一声,竟是饶过了他,然后慢慢皱起眉自言自语道:“来历不明、又呆又笨、眼光差、长得丑,笑起来更丑,……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他?他在做梦吗?”   夏熙此刻自然没在做梦,因为手上的伤,他难得空闲了一整天,终于有时间去研究系统商城。商城货架上的东西几乎包罗万象,除了衣食、武器、丹药等常规性物品,还有各种各样的技能,货架最后一排还有超过十万分才能兑换的东西,现在还没有解锁,看不出究竟是什么。夏熙现有的500点积分只能换一些临时性的技能,比如十秒钟的力大无穷,一刻钟的剑法精通,一次性的厨艺非凡等。   夏熙暂时没什么要兑换的,转而打开系统背包,翻开新手大礼包送的那本兵法书。   才看一页神情就不由认真起来。书名是‘初级兵书’,内容却十分精妙,极具逻辑的讲了很多新奇而实用的排兵布阵手法以及诱敌策略,还配以举例和图解,不管古代还是夏熙生活的民国时期都可以通用。初级兵书就如此,很难想到高级兵书会是怎样。   “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秀外慧中’,请宿主努力充实自己,初步掌握‘国师’这一职业所必备的基本素质,将文学和兵法两门学科修至及格,时限为一个月,任务成功奖励积分500,幸运值10点。”   对于自己莫名又触发支线任务这件事夏熙已不想多说,“及格的标准是什么?”   “很简单,把这本初级兵法书和古今中外一些优秀的文学作品熟读于心,由系统抽取任意几段背诵无误就算及格了,”027好心的道,“我这里可以友情提供检索各类优秀文学作品给宿主。”   民国之前的作品夏熙前世几乎都了解过,“幸运值又是什么?”   “就是气运,或者叫主角光环,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来,但关键时刻非常有用,甚至能让你际遇非凡、大难不死、因祸得福、反转剧情,总之宿主多多累积就是了。”   王府的伤药很有效,不到两天的功夫夏熙的手就好的差不多了。大夫这边给夏熙拆了纱布,夏熙那边就自觉的回到了宫沂南身前伺候。   然而夏熙很快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宫沂南似乎变得不大正常,——这集中体现在如今宫沂南竟然不折腾他了,反而会偶尔盯着他愣神。   渣攻不虐了被虐值要怎么刷!夏熙有些着急,几乎想要去摇醒宫沂南问他怎么了。待到下午,夏熙实在忍不住给宫沂南故意端了杯微烫的茶水,却没想到宫沂南竟没有任何反应的喝了下去。   说好的发脾气摔杯子呢?夏熙在心里默默的问027:宫沂南到底怎么回事?   027对人类的复杂感情不是很懂,不确定的道:“也许他这两天遇到了什么事比较忙,过段时间就好了?”   夏熙只能接受这个答案,决定暂时把注意力放在支线任务上,所有空闲时间都用来读兵法和文学。不同于蒋战威那种只信枪杆子出政权的军阀,夏熙前世算是个爱书如痴的文人,完全不把读书当做是任务,反而觉得是充实而有趣的事,常常沉醉在文字中,不由自主的一夜看到天明。   晚上严重睡眠不足就导致了白天发困,这样连续一个星期不间断的熬夜任谁都撑不住,于是这日午后,夏熙陪着宫沂南在书房,一边给宫沂南磨墨一边忍不住打瞌睡。   宫沂南还在看册子,突然感觉肩头一重,低头一看,竟是夏熙就这样倒在他的肩上睡着了。   冬日的暖阳透过窗棂照在少年的脸上,少年脸上的皮肤显得更加光洁细腻,白皙透明的如一块美玉。因为尚未及冠,少年的长相精致中还带了两分稚气,熟睡的模样看起来更显得可爱,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一下下不断轻颤,宫沂南突然感觉自己的呼吸也随之乱了。   看着睡的香甜的夏熙,宫沂南竟鬼使神差的没舍得把他叫醒,而是扶正夏熙的身体把他搂在怀里,给他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叮——,宠爱值增加5点,现宠爱值为10点,主线任务三刷满宠爱值的完成度为百分之十。”   可惜夏熙睡的正欢,根本没听到系统的提示,而搂住夏熙的这一刻,宫沂南整个人微微一滞。   恍然之间竟产生一种熟悉感,仿佛他曾经这样抱过对方一样。深想下去心里甚至传来一丝疼痛的幻觉,宫沂南摇摇头,甩开这种莫名的情绪。   夏熙一觉醒来感觉神清气爽,紧接着发现他竟然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外面已经彻底黑了。   夏熙急忙下床,出门正好遇上王府总管的侄子肖晓,立刻拉住他问:“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肖晓哪里敢说是王爷亲自送夏熙来的,因为这事就算他当时亲眼见了也不敢相信,说出来还不得被厉王灭口,只含糊的道:“听说你在书房睡着了,应该是府里侍卫把你送回来的。”   “哦。”夏熙想着自己竟然在给宫沂南磨墨的时候睡着,还极为恶劣的从下午二点多一直睡到大半夜,宫沂南一定很生气,——那么赶着他在气头上,趁机跑到他跟前刷点受虐值很有必要。   夏熙急匆匆地往宫沂南住的主院走,走近了才发现有些异常:整个院落静悄悄的,四周竟然空无一人,以往密密守着的仆人和侍卫们却连半个影子都看不到。   夏熙有些疑惑的走到门口,犹豫了半晌,为了受虐值最终还是大胆的推开门。   进去只见房间角落的软垫上蜷缩着一个人影,对方此刻的样子甚是狼狈,长发和锦袍有些凌乱,全身都在颤抖,整个软垫被抓的变了形。   尽管夏熙看不见那人的面容,却能感受到对方此刻在强忍着极大的痛楚。   “我不是说过了谁都不许进来吗?!”森冷狠厉的语气都因为疼痛而消弱了不少,男人的嗓音异常沙哑,蓦地抬起头,——竟正是宫沂南。   “……你,”看到进来的是夏熙,宫沂南微微一顿,继而又是一声痛苦的闷哼,紧抓着软垫急喘了几下,“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   “你怎么了?”夏熙被眼前的情况惊到了,奔上前握住宫沂南抓的指骨青白的手,发现对方指甲变成了紫色,“是中毒了吗?”   “唔……”大颗汗珠从额头渗出,宫沂南反手推开夏熙,“我让你滚出去!”   你让我滚就滚,那就不是贱受了。手册上有云,你让我滚偏不滚,不但不滚,还要死皮赖脸留在你身边容忍你心疼你照顾你,这才是堂堂贱受的所为。夏熙当然不会乖乖走人,见宫沂南疼得越来越厉害,皱起眉问:“怎么不让大夫来?这到底是什么毒,没有解药吗?”   宫沂南死咬着下唇,剧痛一波波向他袭来,比之前更加强烈,他似乎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断断续续的道:“……这是、胎带的,每隔一年、发、一次,”难忍的剧痛让他全身都躬成了虾米状,勾起唇讽刺的笑了一下,“若有解药、或者能、治,我、还用在、这,忍着吗?”   怪不得宫沂南这样性格古怪喜怒无常,倒是情有可原的,任谁打出生起每隔一年就要被这无解的毒折磨一次,性格也不会太好。   宫沂南的脸都开始发青了,甚至呈现出一圈圈纹路,看起来尤为骇人。夏熙瞧着忍不住微微一愣,再度被宫沂南大力推开,背过身去嘶哑的道:“害怕就滚!全都给我滚!”   脊背撞上墙壁的那刻夏熙突然想起新手大礼包里的解毒丸,决定死马当活马医,不管有没有用都拿出来试试。宫沂南两只手的指甲都抓出了血,夏熙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不要抓自己,抓着我的手吧,我不怕疼,没关系。”   话刚落音更强的一拨剧痛卷来,宫沂南全身青筋鼓起,下意识攥紧了夏熙的手。疼痛之下宫沂南的力道极大,夏熙都能听到自己骨骼被挤压而传来的啪啪的声音。   “叮——,宿主被虐值增加1点,总被虐值为16,主线任务二刷满被虐值的完成度为百分之十六。”   没想到这样也加被虐值!对夏熙来说完全是意外,宫沂南已经痛的身体开始无意识翻滚,怕他摔下软垫,夏熙一边抱着他的肩,一边从系统的空间背包里取出解毒丸,将药送到他死咬着的唇边,“来,把这个吃了,吃了就没事了。”   好容易把药喂下去,可宫沂南的情况根本没有丝毫缓解。夏熙只能紧紧搂着宫沂南,不断的轻拍他的背安慰他,最后挽起袖摆将手臂伸到他嘴边:“疼就咬我。”   已经分不清眼前谁是谁,宫沂南感觉全身好似被无数把利刀捅入并不断翻搅,神智因为无法承受的剧痛而开始模糊,对着嘴边的手臂想也没想便咬了下去。   ☆、第5章 王爷的小公子5   血腥味充斥口腔,但身上的剧痛没有减少,于是泄愤似的咬的更狠。   “叮——,宿主被虐值增加2点,总被虐值为18,主线任务二刷满被虐值的完成度为百分之十八。”   夏熙此刻倒也不是太在乎点数的多少了,在心里默问027:难道解毒丸没有用吗?他怎么看起来更严重了?   “有没有用我不知道,”027有些担忧的道:“但是宿主你如果再任着他咬,那块肉就要掉了。”   夏熙手臂上的一块肉已被咬的摇摇欲坠,于是换了块地方给宫沂南继续咬,整只衣袖早已沾满了鲜血。   “叮——,宿主被虐值增加3点,总被虐值为21。”   “叮——,宿主被虐值增加4点,总被虐值为25。”   系统提示音不断响起,这时宫沂南突然间松开夏熙的手臂,全身痛苦的剧烈抽搐,猛地朝外吐出一大口黑血,整个人的神智似乎陷入了一种更加狂乱的境地。   夏熙急忙去扶他,却被他失控中反手一掌打中胸口,狠狠撞到墙上。   这一掌对于没有丝毫内力的夏熙来说是完全无法承受的,纵然关闭了痛感,夏熙依然能感觉得到难受,胸口喘不过气来。夏熙费力的抬起手,想擦一擦唇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最终却缓缓闭上了眼。   黎明渐渐过去,东方的天边开始出现曦微的晨光。   宫沂南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彻底放亮了,睁开眼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适,有些惊奇的运转了一下身上的内力,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内力再无一丝阻碍,武功甚至有隐隐约约突破的趋势,——自幼便凝阻在经脉的毒素似乎一夜之间消失的无踪了。   这简直让宫沂南不可置信,他匆忙看向自己的右手掌心,掌心处干干净净,再也找不到那个从出生就跟随着他的指甲大小的紫印。一种类似于狂喜的复杂情绪在宫沂南心中腾升,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用忍受毒发的折磨,再也不用忍受毒发时别人如看怪物般惊恐害怕的眼神。   然而下一秒,昨夜毒发后的记忆便尽数涌了出来,宫沂南之前的狂喜瞬间退了下去,急急的去寻找夏熙的身影。   昏暗的墙角处果然有一个小小的身体一动不动的蜷缩在那里。就是这个小小的身体,在他毒发时始终陪着他没有离开,在他满脸紫纹状若癫狂时也不曾离开,对方紧抱着他的温度和一遍遍安慰他的温暖,让他就算在剧痛中也记的无比清晰。   宫沂南大步朝夏熙走过去,下一秒却全身猛然一僵。少年紧闭着眼,面色苍白的看起来几乎透明一样,从唇角溢出的鲜血顺着下巴滴到胸前,在衣领上晕开了一大片,左手更是骇人,手臂上尽是深深的牙印,有几处肉几乎快被生生的咬下来,只连着一点皮。血染透了整只衣袖,浅青色的布料早已干涸成了深红。   宫沂南的心猛然间狠狠一疼,伴随心疼而来的就是前所未有的惊慌和害怕,宫沂南把夏熙抱起来,冲外面大喊:“来人,去叫大夫来!”   夏熙被宫沂南那一掌重重伤到了内腑,加上身体本来就弱,整整昏迷了两天都没有醒。虽然他感受不到痛,可是有种被火烧着的错觉令他在昏迷中都不得安稳,全身仿佛处于火山之上,热的要命,胸口又闷闷的喘不过气,让他忍不住辗转反侧的想要摆脱。   “现在不能乱动……”感觉自己被一双大手小心又不失有力抱住,不知是谁在他耳边略显笨拙的一遍遍道:“没事了,针灸这就结束了,很快就好了……”   关闭了痛感的结果就是针扎在身上没有应有的剧痛,却是又麻又痒,对于别人来说也许能忍,可对夏熙来说这种感觉比疼痛好不了多少。夏熙不顾耳边的低哄声,挣扎的更厉害,那个声音也随之变的紧张起来,“这就好了,一会就不疼了……”   把本公子当小孩哄吗?夏熙不满的皱起眉,一只干燥而温暖的手轻轻将他眉头抚平,还有一只手伸到他嘴边,“之前你不是让我咬了你吗?我让你咬回去好不好?”   宫沂南将手指一点点抵入夏熙的唇舌,看着夏熙在昏迷中无意识的将其含住,“真乖。”继续在夏熙耳边教他:“来,牙齿用力就可以了,随便怎么咬都行。”   “王爷!”旁边的下属见状忍不住要开口劝阻,只换来宫沂南命其退下的呵斥。   “叮——,宠爱值增加5点,现宠爱值为15,主线任务三刷满宠爱值的完成度为百分之十五。”   “叮——,宠爱值增加10点,现宠爱值为25……”   如果夏熙此时清醒着,绝对会对系统不断提示增长的宠爱值表示惊讶。然而他此刻完全是迷糊的,只在恍惚中感觉有什么东西探入唇间,却没有咬下去,而是伸出小舌头轻轻的舔了舔。似乎是因为没舔出味道,又吮吸起来。   之前手指被含住的时候,宫沂南就因少年口腔异常娇软的触感打了个激灵,少年的唇舌就像是柔嫩的豆腐花儿,仅靠手指的触感就温软的让人无法自拔,再被这么一舔一吮,触电般的感觉从指间一直传到心间,让宫沂南整个身体都发热了,几乎要惊跳起来。   大夫还在认真的为夏熙针灸,宫沂南强行压住身体和心头的双重躁动,把手指从夏熙口中轻轻抽出来。谁知退出的时候反而被咬住了,不过夏熙在昏迷中没什么力气,咬住了也只是像猫儿一样软软的磨了磨牙。   宫沂南便放弃了拿开手指,就着搂住夏熙的姿势任由他磨牙。宫沂南不知道自己此刻看着夏熙的眼神含着多少宠溺,如果此刻他能看到自己的样子,肯定会觉得心惊。   针灸终于结束,痒麻的感觉慢慢退了,夏熙也渐渐安稳下来,宫沂南这才解放了手指,轻抚过夏熙的额发低低道,“好了,没事了,乖乖睡吧。”   “叮——,宠爱值增加15点,现宠爱值为40,主线任务三刷满宠爱值的完成度为百分之四十。”   夏熙没有听到027的提示,却是渐渐的陷进了完全的黑暗之中。   直到第四天傍晚夏熙才醒过来,睁眼看着床顶精致无比的木雕图案和四周悬挂的华贵云纱,差点以为自己又穿到了哪个不知名的时空里。   夏熙的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过了好一会才发现这里似乎是宫沂南的卧室。看了看四周,似乎空无一人,夏熙慢慢想起来之前他既不听宫沂南让滚出去的命令,又喂不明疗效的解毒丹给他,记得手册上说一般这种情况渣攻都会很生气,然后毫不留情的虐待贱受,——可他如今不仅莫名其妙身处宫沂南的房间,身上的伤也明显经过了很好的处理。   也许是因为怕一下子虐死了不尽兴,治好了才能方便虐个够?   夏熙这么想着,决定识时务的主动去找宫沂南,于是费力的下了床,也不披外衣便跌跌撞撞的往外走。他身体依旧虚弱的很,好容易挪到长廊,还没走进大厅远远听到一道声音传来:“你怎么就这样跑出来了?”   夏熙顺着声音望过去,竟看到宫沂南和宫宸一起大步向他走来。宫沂南皱着眉继续发火:“看着你的人呢,一个个都是死的吗,这么冷的天就让你这样不披外衣跑出来?”   宫宸使轻功先一步来到夏熙面前,解下自己身上的貂绒披风仔细披裹到夏熙身上,低沉的嗓音带着担忧:“小熙,冷不冷?”   这个动作和语气,就和蒋战威曾经做过的一样。也许是生病的人比较脆弱,想到蒋战威,竟有种类似想念的复杂感觉瞬间袭来,而眼前的人并非蒋战威的这个事实,让夏熙莫名有委屈到想哭的错觉。   夏熙睁着水润润的眼睛看着宫宸,呆愣愣的摇头,然而宫宸敏锐的察觉到对方委屈的情绪,有些心疼的握紧夏熙的手:“小熙,我来接你回去。”   宫宸第一眼在雪地里捡到少年的时候就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少年待在身边的那一个多月更是彻底衍生出情愫。如今已分不清他对少年究竟是一见钟情还是时久生情,宫宸只知道夏熙跟宫沂南离开的第一天,他就开始想他了。整个王府似乎到处都有少年的影子,闭上眼就能浮现少年干净漂亮的笑容和脸庞。   情不知所起,别后才知其深。若没让夏熙离开,宫宸也不会那么快意识到自己对少年的感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得知夏熙受伤昏迷的消息时,宫宸想也不想就赶来厉王府,直到看到夏熙的这一刻心才安定下来。   少年就如晨曦一缕清新的光,而这世界上没有人会抗拒光明。   “接他回去?”宫沂南停住本要将狐裘解给夏熙的动作,微眯起眼道:“三皇兄这话未免太可笑,他现在是我厉王府的人,你有见过送出后的东西还要回去的道理?”   ☆、第6章 王爷的小公子6   “小熙不是物品,何况我只是把他托付到你这儿来照顾,既然你照顾不好,”想到夏熙受伤昏迷的事宫宸语气变差,“我只能带他回去。”   “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没错,最近这短短半个月三皇兄已经遭遇到两次暗杀了,”宫沂南不紧不慢的负手道,“不知三皇兄要带他回去做什么,让他一个没有武功的人跟在你身边去送死吗?”   这句话字字见血,夏熙没想到宫沂南还有毒舌属性,有些遗憾这次毒舌不是冲自己来的,不然或许能刷到一点被虐值,于是立即朝宫沂南挺了挺小胸脯认真的顶嘴道:“我不怕死。”   宫沂南的脸色果然变得非常难看,宫宸却深深看着夏熙,眼底的情意瞬间浓的几乎要蔓延出来,朝夏熙伸出手:“小熙,过来,跟我回去。我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相信我。”   男人的眸子如一汪深潭,再次让夏熙想起蒋战威来,忍不住朝对方伸手的方向走去。然而才迈出一步就被宫沂南死死扣住手腕:“三皇兄是打算来我府上直接抢人吗?”   宫沂南力道大的似乎要将夏熙的手捏碎,语气却依旧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倒是无所谓,就怕万一闹大了不好收场。两个王爷为了一个下人闹翻脸这种事若传出去,我们两人顶多会被父皇罚个闭门思过,夏熙可就没那么简单了。父皇虽然老但还没彻底糊涂,按他的作风直接处死都是轻的,……三皇兄觉得呢?”   “我不信你真的要把事情闹大。”   “既然人留不住了,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宫沂南竟是笑了笑,然而语气很冷:“三皇兄你是知道的,得不到的东西便直接把他毁了,这一向是我的处事态度。”   夏熙却明显感觉宫沂南紧攥着自己的手不自觉的轻抖了一下,继而握的更紧,——这是说谎和心虚的表现。不知为何夏熙直觉宫沂南并不会像他说的那样要把他毁掉。   气氛一时紧张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一阵北风呼啦啦的卷过长廊,夏熙被风吹的咳起来,这一咳牵动了还没痊愈的内伤,夏熙疼的下意识弯起了腰。   宫沂南看在眼里,不等宫宸开口就直接把夏熙抱起来,径直迈开大步往后院的卧房走。   这种公主抱的姿势让夏熙忍不住挣扎起来,却被宫沂南用大手一按,连脑袋都被迫埋进男人宽厚的胸口里,整个人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宫沂南一贯不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别乱动,你看你身体都冰成什么样子了?”   “叮——,宠爱值增加10点,现宠爱值为50,主线任务三刷满宠爱值的完成度为百分之五十。”   夏熙顿时忘了挣扎,宠爱值什么时候变那么高?是不是弄错了?   “才不会弄错呢!”027立即反驳,“友情提醒宿主,宠爱值过半后被虐值就会比较难刷哦!”   夏熙问027:那被虐值现在是多少?   “现在只有35点,希望宿主继续努力!”   这个答案让夏熙有点郁闷。宫沂南已经把夏熙放回床上,夏熙忙着在心里跟027对话,在别人看来,少年只不过是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发愣,整个人恹恹的,而这几日的昏迷让少年看起来更瘦,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显得更大,让人瞧着就忍不住会觉得心疼。   夏熙又咳了几下,宫宸伸手试了试夏熙的额头,皱起眉,“小熙,你好像发热了。”   大夫已经过来了,之前夏熙刚醒就穿着单衣往外跑,不可避免的染了风寒,大夫写好治风寒的药方,再三要求退热前必须老老实实的呆在床上捂着,不许再乱走。药里含了一些有助于安眠的成分,夏熙被宫宸守着乖乖的喝完药,很快抵不住睡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夏熙睁开眼看到宫宸和其他人都不在了,只剩宫沂南一个人坐在离床不远的案几前,似乎在写什么东西。在夜明珠柔和的光照下,男子凌厉的外表随之显出几分柔和,五官也更加英俊立体,让人移不开眼。   才默默看了几秒钟不到就被宫沂南察觉到了,宫沂南放下手中的笔,“醒了?”   夏熙忙坐起来,然而起的太急,忍不住又咳了几下,一只大手随即伸过来,一下下轻拍他的背给他顺气。   夏熙渐渐止了咳,宫沂南也收回了手,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古怪。因为发热的缘故,夏熙苍白的脸色染了红晕,一双漂亮的猫儿眼也仿佛含着水光,凭添了几分艳色。   这艳色是生于纯净青涩之中,所以更令人着迷,宫沂南望着夏熙,感觉自己又开始不正常起来。   心脏,好像坏掉了。不听指挥的在胸腔中乱跳,一下比一下剧烈。   夏熙抬头就看到宫沂南定定的望着自己,眸色深沉的让他打了个激灵,环顾四周猛然发现他现在是在宫沂南的房间,赶紧起身道:“那个,我这就回自己的房间去……”   话没说完就被宫沂南按了回去,“我房间的床很大。”   什么意思?夏熙愣愣的没反应过来,宫沂南觉得自己的心脏是真的坏掉了,连对方呆傻的蠢样子都觉得万分可爱。见夏熙还是一副不解的样子,宫沂南又道:“你就在这里睡。”   这怎么行!夏熙立即开始想各种理由拒绝:“您是王爷,怎么能和我住在一起?而且大夫说我染了风寒,万一把病气过给您就不好了……”   “大夫说你要老老实实在床上哪也不许去。”宫沂南冷着脸再次把夏熙按回去,顺手用被子把他裹好,“所以你就在这里。”   夏熙几乎裹成了一个胖胖的蚕蛹,在茧里扭了扭,有些不好意思的冲宫沂南笑道:“我饿了。”   “笑的丑死了。”宫沂南有些嫌弃的看了夏熙一眼,拉了一下床柱边的绳子,很快便有下人敲门,端了热腾腾的饭菜进来。   夏熙虽然说饿,胃口却很小,才吃了一点就差不多觉得饱了,一边像小仓鼠一样一勺勺的喝鸡汤一边在心里和027对话。   027提醒夏熙:“宿主这次生病受伤共耗费掉了五天时间,离支线任务‘秀外慧中’的完成期限只剩不足半个月了,宿主要加油哦!”   可是如果在宫沂南房间睡的话,根本没有机会熬夜看书。察觉出夏熙有些没精打采,宫沂南皱起眉,“不合胃口吗?”   “不是,”夏熙忙摇头,“是我吃饱了。”   语气顿时不悦了:“怎么吃那么少?”   听起来宫沂南是生气了,——加把劲让他直接发火,然后把我赶回原本住的客房吧!夏熙想着,于是特地酝酿了一下情绪才说:“喝鸡汤的时候想到这只小鸡很可怜,才刚长大就被人杀来吃,一生都待在鸡舍里,还没来及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那就不喝鸡汤了,”宫沂南没有如夏熙所想的发火,反而语气缓下来,“你若不喜欢,我让人去煮点滋补的粥来。”   怎么会这样?夏熙有点傻眼。他记得前世听简白这样说的时候,觉得恶心的不行,矫情成这样还要不要别人吃饭了,几乎当场就想发飙了。怎么宫沂南不恶心也不生气,——太过分了,人生观扭曲成这样还能不能在一起好好的玩耍了?   宫沂南已经准备拉绳叫人去煮粥了,夏熙忙拽住他的袖口,“不用,我真的已经饱了!”   “你吃的太少了。”宫沂南还是拉了绳,“我叫大夫再来帮你看看内伤。”   “叮——,宠爱值增加5点,现宠爱值为55,主线任务三刷满宠爱值的完成度为百分之五十五。”   夏熙惊异的问027:宫沂南都冷着脸叫大夫来整我了,怎么会增长宠爱值?   027立即严正声明:“系统是根据科学数据严格评判的,绝不会出现失误,请宿主不要毫无理由的质疑系统的精确性。”   大夫果真把夏熙折腾了一通,针灸完毕后,除了退热药夏熙还被逼着喝了碗有助于开胃的药,最终带着怨念和明天死也要回自己房间住的决心入睡了。   看着夏熙的睡脸,宫沂南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的把夏熙留了下来,让别人睡在自己身边对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不可避免的会不习惯,然而听着夏熙轻浅的呼吸,又觉得异常的宁静和舒心。   少年把被子紧紧裹成了一个大蚕蛹,怕冷的小动物一样恨不得把脑袋都埋在被子里,睡姿倒乖巧的很,老老实实的侧躺着一动也不动。宫沂南拉好床帐轻轻躺下,摸了摸夏熙的额,感觉已经不那么烫了,又担心夏熙内伤还没痊愈的胸口会闷,伸手将夏熙胸口处的被子松了松。   他头回和别人一起同眠,想想心里有点悸动,帮夏熙松被子的时候顺势握住夏熙放在胸口的手。   十指相触的一瞬间,心跳立即就变了节奏。在黑暗中夏熙的眉眼在这一瞬间仿佛也异常清晰,宫沂南看的有些失神。   ☆、第7章 王爷的小公子7   宫沂南就这样面朝着蚕宝宝夏熙,看着他渐渐睡去。   这一觉安稳无梦到天明,是宫沂南从没有过的好眠,他醒来感觉神清气爽,低头看到夏熙还没有醒,试了下额头的温度似乎完全正常了,只不过整个人从平躺变成了趴着,一张小脸睡的红扑扑的,让人忍不住就想捏一捏。已经到了参加早朝的时间,怕吵醒夏熙,宫沂南竟是轻手轻脚的自己起了身,到了外间才叫下人进来伺候梳洗。   “叮——,宠爱值增加5点,现宠爱值为60,主线任务二刷满宠爱值的完成度为百分之六十。”   夏熙没被宫沂南吵醒倒被027吵醒了,起床气一上来坐起身便冲027抱怨:“一大早就记录数值累不累啊!”   刚喊完就见宫沂南大步从外间走进来:“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夏熙这才发现自己睡糊涂了,直接把心里对027说的话喊了出来。他在027那里新学会‘卖萌’这个词,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趁机跟宫沂南道:“……我想要回之前的房间住,我在这里睡不好……”水润漂亮的猫儿眼望着宫沂南软软问:“可以吗?”   如果宫沂南懂得网络语言,肯定会吐槽夏熙卖萌可耻,可他被萌的心脏乱跳,差点就点头答应了。   “你身体还没好透。”顿了顿,宫沂南又道:“本王昨晚睡的很好。”   最后这一句让夏熙有点摸不清头脑,半天才隐约读懂宫沂南的意思:本王睡的很好,——所以才不管你睡的好不好,既然本王睡的很好你就得陪着,哪里也不许去!   夏熙顿时有点郁闷,看起来像小猫一样,似乎连耳朵都不开心的耷拉下来了,宫沂南莫名不想夏熙露出这样失落的表情,只想看他开心无忧的笑,夏熙小小声的又问:“那我可以去书房找点书来看吗?”   早朝的时间就要到了,宫沂南这回终于点头,命手下去取书,又嘱咐夏熙了注意身体不许看太久,然后赶去上早朝了。   待早朝回来,宫沂南一推门看到的就是夏熙乖乖的坐在书案前认真看书写字的模样。少年背后的雕花窗开了半扇,窗外一支腊梅开的正好,映着少年精致的侧脸,漂亮的就像一幅画。   此前在早朝上争执的所有烦躁都瞬间消散,宫沂南甚至微微屏住呼吸,怕惊动了眼前这一份美好和安宁。   “宿主大人快停一停,”027趴在夏熙肩头嚷,“你知不知道宫沂南已经盯着你看很久啦!”   是因为气他不第一时间迎上前伺候吗?夏熙停下笔,暗暗考虑如果他反过来使唤宫沂南,有没有可能惹得对方暴怒从而刷到一点被虐值,于是作死的扬起头转向宫沂南娇纵的道:“我想喝水。”   夏熙不知道的是,出于这副壳子还未成年的缘故,他再怎么虚张声势也还只是像个小奶猫,越是张牙舞爪越是让人觉得可爱和好笑。眼波流转间,于纯净中还生出一丝不自知的致命的媚色,落在宫沂南眼里,少年嘴唇微嘟的模样就像在冲他撒娇。   这对宫沂南来说完全是新鲜的体验。   因为性格冷狠又喜怒无常,别人面对他要么恭敬要么害怕要么厌恶,更别说撒娇了,只有夏熙是个例外。似乎从少年第一眼见到他就没有害怕过,他至今还清晰的记得少年当时明媚的笑颜。   甚至在他恶意刁难的时候少年没有害怕,发火的时候没有害怕,毒发的时候也没有害怕,少年对待他的态度一直都这样坦荡自然,始终没有变过。   宫沂南按住微动的胸口,转身从桌子上倒了杯水,缓步走到夏熙跟前:“给。”   “叮——,宠爱值增加5点,现宠爱值为65,主线任务三刷满宠爱值的完成度为百分之六十五。”   ⊙0⊙!   夏熙没想到宫沂南真会端水过来,一时不知是接还是不接。   “不是要喝水?”   “哦,对。”夏熙这才回过神一般接过来,咕咚咕咚把水喝光。   宫沂南有些嫌弃的看着夏熙呆愣愣的蠢样子,视线转移到书案上,一张夏熙写完还没干透的纸静静躺在一旁。   一眼扫去,字迹竟是出人意料的好,清新飘逸又不失苍劲有力,不像夏熙这个年纪能有的,连宫沂南这种自视甚高的人都忍不住暗赞了一声。正准备拿起来细看上面的内容,纸张却被夏熙扑上来死死捂住,“这些都是瞎写的,不能看不能看!”   那本初级兵法被夏熙读了不下十遍,为了锻炼自己的记忆力,夏熙很早就开始尝试将其默写下来。之前写的都收进了系统背包,偏偏这一张刚刚默完忘记了。   少年紧张的态度反而勾起了宫沂南的兴趣,轻而易举就用内力移开夏熙的手,将纸抽出,转身拿起来。   宫沂南个子又高又大,夏熙蹦了下都够不到,急得不行,“还我还我!”   少年小兔子一样又急又跳的模样实在太可爱,宫沂南本来还想逗他一下,然而对着手中的纸看着看着,神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猛然回身冷冷的直视夏熙:“你根本没有失忆是不是,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目光中透露的危险让夏熙精神一震,——有机会开刷被虐值了吗?   夏熙不语,宫沂南把纸上的内容全部看完,心中的震撼几乎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上面写的作战手法和布阵方式闻所未闻且精妙非凡,难以想象如果将其用于实战,会有怎样惊人的效果和巨大的威力。而少年明显还有很多没有写完,这张纸恐怕只是冰山一角。宫沂南抬手抓住夏熙的肩,语气冷厉:“能写出这种东西的不可能是一般人,说,你到底是谁?”   肩上承受的力道越来越重,夏熙却紧紧抿着唇始终不说话。一来是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系统的事,二来则是,——傻瓜才要说!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做解释和求饶等有可能溶解对方火气的事,就是要用冷对抗的态度让对方的愤怒快速积累到顶点,才有机会多刷点被虐值!   “叮——,宿主被虐值增加1点,总被虐值为37,主线任务二刷满被虐值的完成度为百分之三十六。”   肩膀都要被捏碎了的时候终于听到系统提示音,夏熙却因点数太少而暗暗皱起眉。   看到夏熙皱眉,宫沂南不自觉松开了手,转而握住夏熙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尽量控制住力道不让自己伤到他,“说话。只要你肯说,我就愿意信。”   夏熙还是不吭声,反而试图后退而躲开宫沂南的手。   出于宫沂南没舍得用力的缘故,夏熙轻易就退离开来,就是这一退终于彻底惹火宫沂南,“好,很好。你不愿意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侍卫随即被宫沂南招进来,“把他关进……”宫沂南顿了顿,“关进暗室,等我晚上亲自去审。”   “叮——,宠爱值增加5点,现宠爱值为70,主线任务二刷满宠爱值的完成度为百分之七十。”   夏熙一愣,在心里指责027:系统是不是搞错了?我都被关起来了,怎么会加宠爱值?   “宿主你知不知道王府的人但凡犯错,不论大小都是关进地牢的,”027解释:“本来宫沂南也要把你关进地牢,然后系统检测到他担心你受不了那里的环境,最终把地牢两个字咽了回去,改口变成暗室。以宫沂南的冷厉性格能在暴怒的时候细心到这种地步,不加宠爱值加什么?”   027说的好有道理夏熙竟无言以对。   暗室果然和地牢差别很大,里面没有刑具和血腥,也不潮湿冰冷,就是一间空无一物的四方屋子,只不过无门无窗,自然也没有一丝亮光。   027叹气:“之前就提醒过宿主宠爱值过半后被虐值会很难刷,现在宠爱值都到70了……”   夏熙倚着墙坐在地上默默无语。   房间铺满了厚厚的地毯,甚至连墙壁都裹了软绒,夏熙并不觉得冷,只有点无聊。周围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时间短点还好,若是时间长了,这种无聊能把人逼疯。   ☆、第8章 王爷的小公子8   夏熙于是干脆躺下来,让027从系统文库里调出国外名著大全,给他读之前没看完的那本《百年孤独》来应景。   夏熙前世就很喜欢国外的著作,这一听就入迷到忘了时间。   殊不知外面已经过去足足五个小时了。   这两个半时辰里宫沂南一刻也没有闲着。如今五国纷争,邻国蠢蠢欲动,对待奸细一贯狠戾无情的宫沂南这次却失了基本的判断能力。手下四个顶尖的智囊级人物全被招过来,望着桌上那纸兵法和两张在少年受伤前所住的房间角落里搜到的诗词,齐齐表示震惊。   夏熙读书的习惯是遇到特别喜欢的地方会挑选几句写下来,有两张写完了拿去搽笔没有收。能跟在宫沂南手下的都不是普通人,当朝文学大家徐恒先是称赞了少年的字,然后对着那几首诗默念了一遍又一遍,忍不住道:“果然自古俊杰多年少,越是品味越能感觉诗中的沉博绝丽和大气恢弘。属下虽不敢妄断,但由字观人,能写出这等文字的想必也胸怀坦荡,绝非那种阴险狡诈之人。”   肖祁则是对着那纸兵法客观的分析说:“属下胆敢看了几行,上面的内容皆为精华,而且非常实用。光这一个‘地形分析’就能延伸出各种可行的攻守之法及破解之道,属下以为,如果那位夏公子真的是他国奸细,绝不会这样轻易的让我们拿到它。因为以己度人,倘若是我的话,藏着掖着还来不及,死也不会让敌国看到。”   一起领过兵的刘擎言也点头附议,语气比较直:“是啊,什么都没得到反而把这样重要的兵法透露给敌国,如果是奸细的话做到这份上就太傻了。而且要是能有这整套的兵法,几乎可以完全不惧他国了,何必费神派奸细出去自找麻烦?”   沉默了片刻,宫沂南终于开口问:“本王记得两个月前就让你们有时间的话,去查查和夏熙这个名字相关的身份背景,你们至今都没查到?”   几人的声音顿时带了惭愧:“属下无能。”   四人中唯一一个没发表过意见的司徒淂道:“据说睿王也一直派人在查,同样没有结果。”宫宸派人的原因倒不是怀疑夏熙,而是想帮失忆的少年找到亲友,“不知这位夏公子来王府后,是否做过什么可疑之事?王府是否少过什么重要信物?   “都没有。”宫沂南皱着眉又细细想了一遍,语气头一回带了些犹豫:“……他解了我的奇毒。我事后看过御医,毒素的确奇迹般的全部清除了。”   现场四个都是心腹,也是除了宫沂南本人外唯四知道他身上有无解之毒的,一时不知是该先对主子表示恭喜还是先暗自惊讶。司徒淂的神色越发严肃起来,突然认真开口:“王爷,属下猜测,夏公子恐怕并非奸细,而是隐门中人。”   隐门这两字一出,屋内顿时变得极静,气氛一时凝结起来。   可以说无人不知隐门,其历代门人成就过无数传奇。百年来,五国至今流传着一句话:得隐门者得天下。   然而它之所以称为‘隐’,就是因其神秘难测,无迹可寻,没有人知道它在哪里。十几年来各国都没有放弃过寻求隐门中人的想法,但始终都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司徒淂解释道:“十年前陛下指派过属下去寻防隐门的踪迹,属下对其有一定的了解,所以才敢妄下断言。隐门只传血脉相连之人,门人皆文采非凡,擅兵法和丹药。其兵法造诣能高到一人便可视千军万马为无物,丹药则能解百毒、生白骨,甚至将垂暮者延寿数十年。其门人却有一个重大的缺陷,就是天生体弱,无法习武,虽头脑逆天但不能自保,曾有一任门主就因此被囚数月。隐门人心性皆高傲刚烈,从此宣告归隐于世,不再相帮任何国家及政权,并立门规,门中人但凡出谷,不得暴露身份,一旦身份被他人知晓,便被自动逐出隐门,终生不得归。”   宫沂南眉头皱的死紧,脸色也越来越阴沉。司徒淂继续分析:“从这半年来的情报看,如今对我们最心怀不轨的是襄国,襄国人人会武,连几岁的孩子都体格健壮,可那位夏公子没有武功,他出现的这两月也没有过什么可疑行径,而与之相反的却是,他身上无一不印证着和隐门的紧密关联。”   “诗、兵法、还有解毒药,”司徒淂一样样列举,“其水平皆是我等难及,非隐门传人所不能为。而且无论如何都查不到背景底细,——普天之下也只有隐门能做到这一点。此外,想必是因为不得暴露身份的门规,才会不管怎么逼问都不作任何回答。”   “原来如此,”刘擎言忍不住小声道:“怪不得两个月过去还是什么都查不到,我之前就觉得……”   话没说完就见宫沂南猛地站起,转身大步出了屋。   那边夏熙完全不知自己已经摆脱了奸细的嫌疑,还被戴上了‘隐门’这一顶高帽。他此刻正从书中得到灵感,突发奇想的琢磨出了自虐这个法子,问027:如果因为对方的残忍对待,导致伤心自虐,应该也可以算到被虐值里吧?   027对夏熙找漏洞的行为有点无语,却还是答:“算。”   夏熙顿时激动了,觉得任务终于开始有了突破口,“就像现在,我‘无辜’的被宫沂南‘残忍’的关起来了,无法忍受这黑暗死寂的幽闭环境而去自杀,能刷得多少被虐值?”   你刚才听书听的那么悠闲,怎么就无法忍受的要自杀了?027嘴角微微一抽,“这要根据各种因素综合衡量,系统会严格以科学态度计算数值。”   夏熙觉得自己从此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这样的话以后做任务就简单多了,实在不能成功被虐还可以自虐啊!   察觉到夏熙的想法,027立即认真道:“请宿主注意,只有因对方的行为所直接导致的自虐才算,其他情况下的自虐行为一概不计分。”   尽管如此,夏熙还是觉得很满足了,然后发现自杀未遂也是一项技术活,要伤的重,还不能死,整个暗室连根牙签都找不到,唯一可用的工具就是墙壁,可上面覆了好几层软绒,撞上去钝钝的没有效果。   夏熙估摸着现在恐怕已经到晚上了,之前宫沂南说晚上会来,万一宫沂南一时脑抽,过来把他给放了,那他连自虐的机会都没有了。夏熙决定要抓紧时间,于是直接对着手腕狠狠咬下去。   “叮——,宿主被虐值增加4点,总被虐值为40,主线任务二刷满被虐值的完成度为百分之四十。”   因为看不见又觉不到疼,夏熙并不知道自己咬到了什么程度,另一只手摸了摸感觉有血涌出,但似乎涌的比较缓慢,于是对着动脉的位置又胡乱撕咬几下。   “叮——,宿主被虐值增加20点,总被虐值为60,主线任务二刷满被虐值的完成度为百分之六十。”   血液快速流失的同时系统提示再度响起,而且一加就是20点,夏熙稍稍松了口气,渐渐的开始感觉困意袭来。   这一松懈,其他地方的不适感也跟着争相显现,空空的胃抗议着喊饿,干燥的嘴唇叫嚣着要水,身体渴望能裹几层暖和的绒毯或被子,连胸口都闷闷的想出去透新鲜空气。夏熙有些怕冷的在角落里抱着膝蜷缩起来,慢慢闭上眼。   与此同时抛开手下人出屋后,宫沂南一路往暗室疾行,越走越快,脑子里莫名一团乱,最后浮现眼前的便是少年漂亮而纯粹的笑颜。   直到行至暗室门外,宫沂南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沉声命令侍卫立即把机关打开。   转眼到了亥时,夏熙被关进暗室已经将近四个时辰,宫沂南不敢去想这段时间夏熙会不会有什么事。等待开门的这一刻宫沂南突然觉得特别不安,待门轰然开启,他第一时间敏锐的闻到一丝血腥。   整个人僵了一秒,紧接着以最快的速度跑进暗室内。   远远的便一眼望见少年静静的躺在左侧的角落,身体小猫一样蜷缩成一团,越是走近血腥味就越浓。胸口像被一根铁丝细密的紧勒着,宫沂南突然间不敢触碰对方,深深的急喘了几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口才发现自己嗓音颤抖的厉害:“夏熙?”   把夏熙抱起之后,宫沂南终于彻底看清对方的情形:右手手腕被咬的惨不忍睹,血还在缓缓往外涌,地毯上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凝结了一片。   这个颜色在宫沂南眼里刺目到一瞬间难以呼吸。   如果不是少年颈侧还在跳动的若有若无的脉搏,宫沂南简直不敢去想象如果自己没有赶来,最坏的情况会是什么。明明是不想伤害少年,才选择只在精神上造成一定压力的暗室,却迎来了让他如此惊痛的结果,——这结果是宫沂南完全没有预料的,恐慌和痛苦也因此来的更加猛烈,让他险些站立不稳。   ☆、第9章 王爷的小公子9   今日厉王府一夜长明。   天亮的时候,几个大夫才终于下定论说夏熙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行医经验最为丰富的肖大夫认真道:“幸亏是用的是牙齿而非利刃,咬的再用力也无法像利刃切割的那么深,让身体有机会打开自我保护,最终把血流速度降下来,否则就算神仙也无能为力了。不过也正因为用的是牙齿,伤口不像利刃那样整齐和容易修复,这只手的功能恐怕会从此削弱,不能提重物,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灵活。”   察觉宫沂南的神色一下变冷,肖大夫急忙道:“不过重点还在于日后的休养,休养的好,也许能恢复如初。”   几个大夫一起拟定了一个妥善的休养方案,最后再三强调夏熙本就体弱,这次又失血过多,恐怕连心肺等脏器都受到影响,所以整整一个月都要严格按照药方执行,不得马虎。   夏熙是被热醒的。   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被宫沂南搂在怀里,对方的姿态很小心,手臂只是虚虚环住他的腰,温热宽厚的胸膛紧贴着他的背,似乎是为了帮他取暖。   夏熙不过微微一动宫沂南就立即警觉过来,面上露出惊喜:“你醒了?”   夏熙不习惯被人搂着,下意识就要推开宫沂南,宫沂南却先一步主动退离,并破天荒的解释了一句:“你身上非常冰,所以……,”说着把夏熙刚刚抬起的手轻轻放回原处,“手腕的伤口还没有好,这段时间这只手不能乱动。”   丫鬟随即端了药进来,宫沂南接过去吹凉了才舀一勺放到夏熙嘴边,“喝药吧,加了甘草,不苦的。”   宫沂南从头到尾态度都小心翼翼的就像对待易碎品一般,连说话语气都很轻,让夏熙忍不住皱起眉。   作为一个奸细嫌疑人不仅不配合审问还试图以自杀来逃避,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心里有鬼,嫌疑更大才对,然而他才稍稍一皱眉,就听宫沂南有些紧张的问:“是不是哪里疼?”   夏熙不知道该答什么,几乎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宫沂南了,默默问027:我睡了多久?   “四日半,”027尽责的提醒夏熙:“宿主昏睡的时候宠爱值又增加15点,现共计85点。另外,离支线任务‘秀外慧中’的截止日期只剩下一周时间。”   宫沂南好像很闲,认真等夏熙把药喝完又耐心的陪夏熙吃饭,寸步不离。纵然夏熙从醒来到现在始终一句话不说,还是没能使宫沂南成功的发火或者走人,反倒是语气更轻了:“没有胃口吗?”   夏熙正跟027商量采用听读的方式来看书,027设置的语速很快,夏熙听的很认真,完全没有在意到宫沂南的话。在宫沂南看来,只觉得少年醒来后就是一副让人心疼的呆愣愣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什么,让他感到对方虽近在咫尺,却离自己非常遥远。   “夏熙。”宫沂南握住夏熙那只没受伤的手试图让少年正视自己,转过他的脸才发现他瘦的厉害,下巴全削尖了,只剩一双明亮好看的眼睛,漆黑清澈的瞳仁仿佛还带着童真的味道,浅浅倒影出宫沂南的样子。   宫沂南情不自禁想吻上那双眼。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细细密密的吻轻轻落在少年的眼皮,眼睛顿时受惊而不安的眨动着,长长的睫毛扫在宫沂南唇上,痒意从嘴间一直传到心间。   全身都立即跟着骚动起来,下面已经微微抬起,每寸血液都渴望难耐,连宫沂南自己都始料未及。他从没想过自制力有朝一日会差到这种地步,已经无法再自欺欺人的说对夏熙只是兴趣。那么激烈的心动,那么刻骨的心疼,那么担忧和恐慌的心情,那么无法掩饰的想强势占有又无比珍惜的心意……   对少年的感情就像毒药一般,他早就不知不觉的被彻底侵蚀,无力解除。   宫沂南粗重的喘了几口气,强忍住想直接深吻对方的唇,把他困在怀中肆意侵犯的冲动,哑着嗓子道:“乖乖把粥吃完,我马上回来。”   夏熙看着宫沂南匆匆的背影,觉得对方的走路姿势看起来有说不出的奇怪。   晚上夏熙依旧被强制留在宫沂南的房间睡,夏熙没有浪费时间去抗议,而是早早裹进被窝里继续听027念书去了。宫沂南却发现这个决定也许不那么美妙,所爱之人就在身边,仅仅听着少年浅浅的呼吸声就能让他再度可耻的硬了,可偏偏什么都不能做,这简直是一种痛苦和折磨。   更让宫沂南痛苦的事情是,夏熙从醒来后就非常沉默,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要表达想法的意思,甚至连基本的反应都很少。   宫沂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在黑暗中凝视着夏熙的睡颜,无比的想念少年的笑。人生头一回爱上一个人,已经爱到可以把心剖开给对方看,可对方却把心关上了。   夏熙也很痛苦。他都胆大骄纵到连宫沂南说话都敢高冷的不理不睬了,为什么被虐值还是纹丝不动呢!   转眼到了小年。   夏熙已经连续听了三天的名著,再喜爱读书的人这会子也觉得有点头晕脑涨了,终于从书海中抽身出来歇一歇,趴在窗台上看027在外面扑扇着翅膀绕来绕去的逗麻雀玩。   几只小麻雀似乎能感觉到027的存在,最后跟着027一路飞回到窗台上,竟也不怕生。   夏熙转身拿了糕点来,摊开手喂它们。其中一只先是小心翼翼的靠近夏熙的指尖,发现没有危险,立即放心开吃,另外两只见状,也跟着凑上来,最后来的那只甚至大胆的蹦到了夏熙的手上讨要点心。   尖尖的嘴巴琢在夏熙手心上,痒的夏熙忍不住想笑,“好了好了,不要急,都有吃的。”   宫沂南照例一下朝就去看夏熙,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少年这句听来轻松愉悦的说话声。   不过一句话而已,对宫沂南来说却无比难得。宫沂南悄悄推开门,见少年说话的对象竟是几只小麻雀。少年一本正经的跟麻雀们说话,小模样看起来可爱极了,两只手都摊开来,非常认真的挨个给麻雀喂食,眼底带着笑。   这笑就像把小勾子,勾得宫沂南心头又热起来。   宫沂南不由自主走上前,朝心上人轻轻伸出手。   哗啦啦——   扇动翅膀的声音随即响起,小麻雀因突然闯入的陌生人受了惊,纷纷飞走了,转眼一个也不留。   两只手一下子都空了,少年眨眨眼,神色不由染上几丝委屈,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宫沂南见状,难得有些慌,“我不是故意的……”   宫沂南懊恼的试图弥补:“你要是喜欢小鸟,我这就让人去找几只乖巧听话的画眉或鹦鹉来可好?”   夏熙摇摇头:“不用了。”   这是夏熙自醒来后头回对宫沂南的话做出回应,宫沂南顿时觉得有些惊喜,看着少年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又感到心疼,轻轻问:“是不是觉得闷了,五天后皇宫有除夕晚宴,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舍身相救’,靖国国主将于除夕晚宴上遭遇暗杀危机,请宿主参加晚宴并化解危机,任务成功奖励积300,洗髓丹一瓶,任务失败惩罚路遇歹人,被其强行猥亵一刻钟。”   这个惩罚未免太恶心了,夏熙只得把本要拒绝的话咽下去,说:“好。”   宫沂南轻轻碰了碰夏熙包纱布的那只手腕,“还疼吗?”   “不疼了。”虽然到现在都没想通宫沂南态度如此珍惜和小心的原因,夏熙觉得还是要再度提醒一下对方自己曾是奸细嫌疑人的事实,“我的确没有失忆过,之前你问我到底是谁,我……”   没说完就被宫沂南打断:“没关系,你不想说就不说,我再也不会逼你了。”   夏熙几乎要给跪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少年微微瞪大眼吃惊的样子让宫沂南忍不住又想亲上去,他的自制力在少年面前起不到丝毫作用,对方每个小表情或细微的动作都能引得他情难自禁,他甚至想跟对方把爱意宣之于口。   要克制,要忍耐。宫沂南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他不能吓到少年,更害怕会把少年吓跑。越是明确自己的心意,越是不敢冒哪怕一丝失去对方的危险。   ☆、第10章 王爷的小公子10   除夕宴终于到了。   本就是一年才有一次的普天同庆的日子,自然人越多越热闹,不仅四妃八嫔和皇亲国戚都参加,大臣们也可以携一名家眷赴宴。然而夏熙一不是皇族,二不是朝中大臣,本来好奇宫沂南会让他以什么身份参加大宴,才知道今年特赦受举荐的名门之后也可前来瞻仰天颜。   不过这个名额屈指可数,而且需要四名二品以上的重臣联名作保,条件不可谓不苛刻。夏熙也不知道宫沂南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还是借了什么名头,他就那样轻易的跟着宫沂南一路进宫,然后落座,最后还坐在宫沂南身边。   对于夏熙肯答应和他一起参加除夕宴的事,宫沂南其实暗暗松了一大口气。他身为皇子不得不参加宴会,可又没法留夏熙一个人在王府,一来是不放心,——那晚大夫抢救成功后曾推断少年可能对幽蔽孤寂的环境有害怕心理,因为用牙齿切断动脉要比用利刃更困难和痛苦十倍,其求死的决心也更为坚决。不管是环境因素还是有轻生念头,对宫沂南来说都是极为担忧的,所以宫沂南如今小心到尽量时刻都陪在少年身边,就算有事离开也安排下人跟着。作为万家团圆之日的除夕夜,宫沂南更没办法把少年孤孤单单的一个人留在王府。   二来则是害怕夏熙会趁机离开。除了猜测到少年是隐门中人外,宫沂南不了解少年其他任何情况。既然隐门只传血脉相连之人,那么在合家团聚的这天夏熙会不会想家,会不会要回到隐门和亲人聚在一起,然后再也不回来……   一想到这里,宫沂南就惶恐万分,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夏熙独自在王府待一整晚。他甚至恨不得带一根铁链,无时无刻都把他绑在身边。   晚宴的地点照例在朝阳宫,这次因为允许家眷入席,朝阳宫还专门重新布置了一番,腾出更多的空间让人安坐。虽然宫殿比较大,但四周点了许多火炭盆子,用的是无色无味的金丝碳,烧的整间殿堂温暖如春。   还没进朝阳宫夏熙就遇见了宫辰,男子身着一袭蓝色银线织锦大襟袍,衣摆绣着行云流水的五彩波纹,更显得身姿挺拔,气质非凡。纵然被几个大臣围着,却有种遗世独立的味道,静静站在那的样子,像是在等着谁。   直到看见跟在宫沂南旁边的夏熙,宫宸眼睛一亮,对少年露出温柔的微笑,抬脚主动朝少年走来。   宫沂南同时抬脚,先一步挡在夏熙身前。情敌之间天生具有敏锐的直觉,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不用多说彼此的念头已心照不宣。   围观的众人都知道睿王和厉王向来不太对盘,以为宫宸一开始就是奔宫沂南而去的,视线的焦点都放在两个王爷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夏熙的存在。紧接着,另一人的出现更是引走了现场所有目光:“怎么那么热闹,莫非本宫错过了什么?”   既然自称本宫,那一定是太子宫涟了。夏熙还是头回见到这位大皇子,忍不住暗暗打量了几眼。宫涟穿的是暗红色织金衮龙纻丝云袍,看起来矜贵大气,手里还拿着把折叠的骨扇,更平添几分风流,也让夏熙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大冬天还拿着扇子,简直是有毛病。要么是性格古怪,要么就是故作姿态。   三位王爷每一位都是前呼后拥的主,聚首一起更引得众人争相簇拥,溜须拍马的有,不同派系之间笑里藏针的有,甚至唯恐天下不乱的也有。不知不觉间夏熙被挤离开宫沂南身边,这时候只听轰隆隆的一阵声响,作为大宴开始的序幕,宫殿上空放起了朵朵烟花。   人群顿时更热闹了,所有人都争相仰着脖子盯向天空看。毕竟这种东西只有皇宫能有,而且一年才放一次,京城百姓甚至会早早的遥望皇宫的上空等待。   然而在夏熙看来,这个时代的烟花制作工艺实在不高,颜色只有红黄绿三种,样式也非常单一,比起民国时期从西洋引进的能呈现各种图案和颜色的烟花差距很多。夏熙正准备从人群中默默退出去,手却被谁一把拉住,抬头看到对方竟是刚见到的太子宫涟。   “怎么,嫌这烟花不好看?”   夏熙低头不语,试了几下都没能把手成功的抽回去,直到宫涟像猫抓老鼠一样不紧不慢的主动松了手,换另一只手拿扇子挑起夏熙的下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宫宸从头到尾要等的都是你吧?果然姿色非凡,相比人来说,这烟花的确不够好看。”   夏熙被宫涟的目光恶心到了,皱起眉准备把宫涟的扇子推开,却有人先一步替他做了。   推开扇子,宫沂南顺势把夏熙拉到身后,将少年遮的严严实实,他的身形本就高大,比宫涟还要高出好几公分来,气势也因此显得更加逼人,“宴席就要开始了。”   那边烟花终于放完,也意味着大宴开始了。宫涟对宫沂南略显不敬的态度倒没太在意,反倒拍了拍宫沂南的肩,在宫沂南耳边低低说:“四皇弟,你的小家伙漂亮是漂亮,但年龄还小,明显未经人事,不懂得情趣,要不要放到我那里帮你先调教一二?”   宫沂南的火噌的就冒上来,压着怒气捏住宫涟放在他肩头的那只手冷冷道:“太子请自重。”   宫涟任由宫沂南钳制着,“无缘无故的跟兄长动手,自重的应该是厉王你吧?”   宫涟之前在宫沂南耳边说话的时候,声音故意低到除了宫沂南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听得见,因此在其他人看来更像是两兄弟亲密的说了句悄悄话,然而紧接着厉王莫名变了脸,竟要跟太子动起手来。几个大臣忙上来劝,与此同时太监尖细的声音远远传来:“陛下驾到!”   宫沂南危险的微眯起眼看着宫涟,慢慢松开手,宫涟似乎并不在意宫沂南的威胁,看了看宫沂南身后的夏熙才转身进朝阳宫落座。不消片刻所有人都落座完毕,待皇上最后一个坐好,大宴终于正式开始。   君臣齐聚一堂,靖国国主宫德明端坐在主桌之上接受臣子们的祝贺,气氛看起来融洽又热闹。一道道美食被宫女们端上桌,众人喝酒吃菜,之前准备的节目也依次上演。   夏熙坐在宫沂南的下首,因为心里惦记着任务,对美食兴趣缺缺,一双眼总忍不住朝宫德明的方向望。   宫沂南轻声劝:“宴会要进行的很晚,吃些东西好不好?”   夏熙还在默默想暗杀的事,明明四周和乐融融,宫殿内外守卫也戒备森严,实在想不到究竟哪里会有漏洞。不过宫德明看起来不是很健康的样子,外表比实际年龄还要老迈,有种强弩之末的感觉。   宫沂南见少年又开始发呆,怕他不吃东西身体会受不了,亲自拿了一小块奶糕放到少年嘴里喂给他。   夏熙口里干,便觉得奶糕更干,含着奶糕根本咽不下去,忍不住闷闷的道:“我不想吃这个。”   宫沂南见夏熙嘴巴里含着奶糕像含毒药似的,一张小脸都皱起来了,顿觉心疼,“不想吃就吐出来,”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放到夏熙嘴边,“吐我手里。”   夏熙摇摇头,含了那么久都是口水,就算再不想吃也不能直接吐到别人手上。刚想说话,却差点被糕点渣呛到,脸色也跟着憋红了,宫沂南一看更担心:“快点吐出来别噎着了,现在大家都在看表演,没有人会注意这边,听话。”   夏熙最终只能选择吐出来,宫沂南丝毫不嫌弃的全接到手心,然后将其放进旁边装果皮的盘子里,“不吃东西不行,换点别的吃好不好?”   想了半天:“……我想吃水果。”   宫沂南拿丝绢把手擦洗干净,将夏熙刚才指的荔枝移到跟前,帮他剥壳。   很快就剥好了一个,直接送到少年嘴边。   夏熙看了看荔枝,下意识的先伸出小舌头试探性的轻轻舔了舔,尝了下汁水确认是真的很甜,才放心的嗷呜一口整个吞进嘴巴里,还顺势用舌尖把宫沂南指间的汁液吮干净。   宫沂南向来懒得管别人的眼光和想法,而夏熙前世又被人伺候惯了,一时没考虑到需要回避什么,待夏熙小猫一样满意的微眯起眼睛把荔枝咽下去,才发现有好几道目光在看着他,也不知看了多久。宫宸也就罢了,竟然还有刚刚见面就给夏熙留下不好印象的宫涟。   生涩中不自知的媚色,比成熟后的更诱人百倍。   夏熙这副外表本就年幼,黑白分明的大眼更是干净澄澈的让人一眼就能望到底,粉色的小舌头舔荔枝的动作自然而娇憨,没有丝毫娇柔造作,然而正因为如此,落在人眼中才更加诱惑。   ☆、第11章 王爷的小公子11   盯着夏熙看的几个都不是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甚至是看遍过各种莺莺燕燕,明知道少年的举动是无意为之,却忍不住觉得燥热。   让人想粗暴的直接攀摘下来圈禁于怀中,又想小心的用等候一朵花开的耐心静待他绽放。   宫涟看着夏熙的目光非常火热,暗暗思付那个向来生人勿进的宫沂南眼光倒是绝佳,少年不仅仅只是漂亮那么简单,看到他小猫似的吐舌舔着莹白色果实时,宫涟瞬间就觉得欲火鼓涨起来。   如果那张小嘴含的不是荔枝,而是自己身下已蠢蠢欲动的那活儿……   “那个……”夏熙莫名有些不安,却发现宫沂南也在发愣,夏熙连喊了两声宫沂南才回过神来。   所幸殿中央歌舞正酣,四周座位的灯光又比较暗,大家的视线大多都还凝聚在表演上。前半场的节目终于结束,轮到皇子们献礼的时候了。   靖国一直保留着这样的传统,除夕晚上子孙辈要给长辈献礼,长辈则给晚辈予压岁礼。按长幼顺序,第一个便是排行老大的太子宫涟,毫无例外的先送上贺礼,又说了一堆长寿安康的吉祥话。   宫德明早已进入老年,年纪越大就越是想要长寿,然而这些年宫德明的身体每况愈下,因此更妄图能活的长长久久,变本加厉的将所有人力物力都花费在获得长生上。儿辈们自然也投其所好,宫涟除了礼物外还亲手抄了整本长生经以表孝道,宫宸精心画了幅万寿图,宫沂南则是一壶九丹金液酒。   前两个讨了宫德明的欢心,看到九丹金液的时候宫德明更是神色一振。众所周知九丹金液是已故去的医仙亲手酿的,有很好的延年益寿效果,可惜存世不多,可遇不可求。   开瓶便闻到酒香四溢,沁人心脾,宫德明随即便命贴身伺候的大太监倒入酒杯,饮了一口,表情也是大悦,几位皇子都褒奖了一遍,大臣们也跟着跪祝国主洪福齐天。   然而事情的惊变往往就在一瞬间。   一口鲜血突然从宫德明还在笑的嘴边吐出,身边的太监总管第一个反应过来,扶住宫德明尖着嗓子喊:“陛下中毒了,快叫御医!”   一时间纷纷攘攘乱成一团,侍卫们以最快的速度奔去太医院叫人,太子宫涟首先发难,矛头直指宫沂南:“厉王,你拿有毒的九丹金液给父皇喝,究竟是何居心?”   宫沂南神色不变:“我没有给父皇下毒,也没有理由下毒。”   在场的人也知道下毒者未必是厉王,一来厉王战功显赫又向来得皇上喜爱,若不是惯例上立长不立幼,太子之位兴许早已换人,二来就算宫沂南要毒害皇上,也不会笨到在众目睽睽之下招惹嫌疑。可毕竟宫德明是喝了九丹金液后中毒的,宫涟当即以储君身份下令:“来人,先将厉王关入天牢,待父皇醒来再做决定!”   捉拿宫沂南的侍卫们已行至宫沂南跟前,宫沂南还没有动,跟随他的几个文臣和武将却坐不住了。今日这事发生的太过突然和蹊跷,天牢本就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若皇上能醒来那还好,他们必有机会弄清真相,可万一皇上醒不来了,那真相也就不重要了。   直脾气的刘擎言首先按耐不住,大步一迈挡住侍卫:“臣相信此事绝非厉王殿下所为!还请太子查明之后再做判断!”   “你倒是好大的胆子,”宫涟危险的微眯起眼,“你这是在质疑本宫吗?”   一时剑拔弩张,为缓和气氛司徒淂恭恭敬敬的跪地道:“太子殿下息怒,现在最重要的是陛下的安危,还请太子……”   话没说完,御医哆哆嗦嗦的开了口:“这、这毒实在古怪,前所未见……”几名御医诊脉后的表情均异常难看,“……老臣恐怕,恐怕无能为力……”   在场每个人的神经顿时绷至最高点,夏熙也皱紧了眉。一个是他所判定的攻略目标,一个是支线任务要解救的对象,不可能不管。想到新手礼包里还剩的一颗解毒丸和起死回生丹,便趁机上前:“也许我能解毒,可否让我看看。”   却在刚抬脚时被宫沂南扣住手腕,宫沂南直接用行动阻止了夏熙的出头。男人将夏熙一把拉至身后,动作中似乎还带有一丝紧张,高大的身影把夏熙挡的严严实实,然后冲侍卫冷冷道:“本王认得去天牢的路,自己能走。”   “叮——,宠爱值增加5点,现宠爱值为90,主线任务二刷满宠爱值的完成度为百分之九十。”027停在夏熙肩头汇报,“宁愿自己去天牢也不愿意把你暴露于人前,宿主大人恭喜你主线任务二就快就要完成啦!”   夏熙却有些着急,“等等!我真的可以将陛下治好,让我试试!”   一旁的刘擎言也急到口不择言:“对,夏公子是隐门中人,一定可以解毒!”   此言一出,所有人瞪大了眼,焦点全放到了夏熙身上。   隐门曾创造过的奇迹太多,久而久之已经被世人神化了,各国都派出过大批人手并许下高官厚禄企图得到隐门相助,然而至今无功而返。   这两个字的魔力太大,暂且不论真假,不参与夺位之争的中立派重臣们也纷纷开口让夏熙一试,已经不是宫沂南或者宫涟单人能阻碍得住了。夏熙如愿来到宫德明跟前,判断宫德明的确是中毒,便将解毒丸喂了进去。   宫德明又吐出一口暗红色的血,随后竟微颤颤的睁开了眼。   “叮——,支线任务‘舍身相救’成功,宿主获得积分300,洗髓丹一颗。”   一场好好的除夕宴就这样有头无尾的结束,虽然解了毒,但宫德明本就老迈的身体大大受损,必须好好调养才得以恢复,大怒之下命令彻查,一干宫女太监都受到牵连,所幸并没有将宫沂南押进天牢,只是被卸掉手上职权,暂时关入宗人府。   夏熙按照宫德明的旨意前往到皇帝寝宫,宫德明挥退了宫内伺候的太监和宫女,看着夏熙半晌,有些抖颤的开口:“真像……和阿蛮长的真像……”   宫德明继续道:“你娘亲,她还好吗?”   夏熙完全不知道宫德明在说什么。   “我当时是真的不知她是隐门门主之女,也从来没有想过利用她……”宫德明似乎沉浸在回忆里不能自拔,“她是不是还在恨我?”   夏熙皱起了眉,突然想起系统说的第一个世界的身份设定上附送的金手指,——难道他是什么隐门门主的,额,外孙?   “叮——,随机任务“身世之谜”——自行探索身世背景的完成度达百分之五十,请宿主再接再厉。”   听到提示音夏熙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既然找出生母完成度有一半,那下面是不是应该是要找生父了?   等等……夏熙忍不住看了看宫德明,发挥逆天想象力继续乱猜:莫非就是眼前这位?   “叮——,随机任务“身世之谜”完成,奖励积分500。”   夏熙简直被彻底震惊了,始终一言不发,宫德明竟是没有怪罪,只神色有些黯然,“一天下来是不是累了?朕也乏了,你下去歇息吧。”   夏熙就这样被留在了皇宫,宫德明不说让他离开,也没有说出要他做什么事,有关他娘亲的问题宫德明仅在那晚问过一次,见夏熙不愿回答便没有再提,只时不时的召他来赏赏花喝喝茶什么的,各类赏赐更不间断。   这情形倒没惹来什么非议,难得遇到隐门中人,国主有心示好和招揽也是人之常情。   ☆、第12章 王爷的小公子12   夏熙天生就会讨长辈喜欢,前世就常把夏老爷子哄的团团转,更何况宫德明对夏熙很是特别,态度和善,也不端皇帝的架子,三天下来一老一小竟相处的非常愉快。   支线任务‘秀外慧中’也在这个期间完成,夏熙获得了300积分和10点幸运值,还因为提前完成而奖励一瓶养生丹。当晚下了一宿大雪,次日大雪转小,御花园的腊梅争相开放,夏熙再次接到太监传过来的旨,到御花园的暖亭里陪宫德明一起赏雪。   这两天吃了夏熙给的养生丹,宫德明感觉身体好了很多,对夏熙的喜爱更甚。都说瑞雪兆丰年,新春下雪是个好兆头,宫德明看着雪景精神也很好,兴致来了,命夏熙陪他下盘棋。   宫德明皇帝做的不怎么样,棋艺倒是实打实的好,夏熙则是前世经常被夏老爷子拉着下棋,因此这盘棋下的难分难解,宫德明笑道:“小熙的棋路和朕一模一样,不骄不躁稳扎稳打,年轻轻轻却能有这份从容,实属难得啊!”   旁边伺候大太监明显看出宫德明对夏熙的喜爱,笑着附和:“从老奴这个角度看,夏小公子思考的这个侧脸,丰神俊朗,也和陛下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宫德明若有所思看向夏熙,忍不住再次想起那个他曾在梦中无数次的假设过期许过,却又明知不可能的事。   万一……   这么一走神,宫德明一不小心落错了子,夏熙本有意输给宫德明,可眼下的状况不能视而不见,便转而开开心心的把对方一圈棋子全部吃掉,还故意把它们藏在身后,认真看着宫德明道:“陛下,落子无悔,您可不能耍赖哦!”   略犯上的言语却因少年孩子气的动作让人完全生不起气来,只觉得可爱和好笑,宫德明的语气带上了疼宠:“放心,朕不耍赖!”   整整一个多时辰的棋局最终以夏熙得胜而告终,少年的开心都写在脸上,就像孩童般因如此简单的小事便能觉得满足,笑起来还有一对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让旁边看到的人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单纯的天伦之乐,宫德明觉得全身心都异常放松,午膳也留夏熙陪着一起吃。   饭后喝龙井是宫德明多年的习惯,看着自告奋勇要给他沏茶的少年沏着沏着却发起了呆,问:“小熙,怎么了?”   刚刚还很开心的少年此刻语气闷闷的:“……厉王也特别喜欢喝龙井。”   和语气截然相反,夏熙内心却很雀跃,——他觉得自己简直不能再赞,贱受手册上写一个合格的贱受就是要毫无条件的替渣攻说好话,苦熬了三天和皇帝打好关系,如今终于有机会说了!   宫德明忍不住皱起眉:“是不是惦记厉王了?”   “嗯,”夏熙把沏好的茶端给宫德明,眨巴着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看着他:“陛下,我相信厉王是不可能下毒的。”   宫德明安慰性的拍了拍夏熙的手,点头道:“朕也知道,但是眼下事情尚未查明……”   虽然没参与过皇权争斗,可想必所有的纷争都大同小异,夏熙知道这件事不会查明了,事关重大,对方既然下手了,断不会留下什么把柄,最后查出的顶多是个替罪羊。现在看的无非是皇上的态度,皇权高于天,只要皇上有心偏袒,再大的罪也能安然无恙。   夏熙有些沮丧的说:“我前段时间在王府,受了厉王很多照顾,所以……”   “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宫德明轻叹了一声,“可朕处事也要有理有据才可服众。不过你放心,事情一旦查明,朕定会还厉王清白,并补偿他所受的委屈。”   “陛下您也说了厉王委屈,”夏熙的声音带了恳求,“现在是新年,外面又下着雪,厉王一个人在宗人府冷冷清清的,也不知道吃睡都好不好……我知道您是天下最仁慈的长辈,能不能换个关押地点,干脆把厉王拘在王府里,好歹让他在自己府里过个完整的新年?”   宫沂南自然不会受到什么委屈。   不过是在宗人府待了短短三四天的功夫,何况厉王的声威摆在那,没有任何人敢亏待他。但是趋利避害乃是人的本性,人情冷暖在短短几天内就足以看了个通透,因此看到夏熙时,宫沂南的心脏被各种情绪填满,外面明明下着雪,身体却暖的发热。   除了自己那些因利因义因各种原因而尽忠的手下外,这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人,愿意没有任何原因的朝他伸出手,哪怕他深陷泥潭。   “皇上总算是答应了我,你可以不用待在这里了,”夏熙伸出手笑眯眯的对宫沂南说:“快走吧,我们回府啦!”   宫沂南握住夏熙的手,默念了一遍‘我们’这两个字眼,忍不住勾起唇角。——当然要改成‘我们回家’更好,宫沂南想着,隐匿在夏熙背后的冷厉眉眼里带上一抹足以令人脸红心跳的温柔,“嗯,走吧。”   雪渐渐停了,于是两个人没有坐马车,而是饶有兴致并肩走在铺满雪的小道上。   随行负责押送厉王回府的官兵和侍卫们见状,便远远的跟着没有打扰。侍卫长倒是聪明,知道押送只是个形式,而厉王本就不好惹,夏熙又是受皇帝宠信的隐门人,不如卖两人一个面子。   宗人府后面的这条小路本就没什么人,因此长长的路面放眼望去一片纯白,两人在这一片纯白中踩出了一大一小两串脚印,竟给宫沂南一种一生一世的感觉。   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句话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浮现在宫沂南的脑海,牵着夏熙的手缓步走着,明明是寒冬,宫沂南心里却发烫,心脏仿佛盛满沸腾的滚水,已经烧开了却还在持续加热,咕嘟咕嘟的不断冒着气泡。   前面一拐弯就是大道了,夏熙回头看了看远远跟在后面的官兵,停下来说:“我们还是上车吧。”   宫沂南也停下脚步等官兵们跟上,“冷不冷?”   夏熙前世就特别怕冷,老实答:“有一点。”   宫沂南低下头,握紧了夏熙微凉的手,然后用额头抵住他被风吹的冰冷的额。   额贴额的超近距离让宫沂南不仅能看到少年那双黑白分明的瞳孔,连一根根卷翘的长睫都分外清楚,宫沂南将夏熙半搂在怀里,深吸了一口少年身上独有的清新气息,“……夏熙……”   对方的手很热,身体也热,像贪暖的小猫依偎上了火炉,夏熙被暖的很舒服,“嗯?”   软糯的鼻音让宫沂南一荡。如今哪怕是一点点小涟漪都能让宫沂南心里沸腾的滚水彻底漫出,宫沂南终于忍不住吻上夏熙眉间,低喃般的道:“小熙,我喜欢你,我会用我的一辈子来对你好,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0⊙!   这是什么情况?夏熙猛然从温暖中惊醒,随即推开了宫沂南,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你说什么?”   虽然明知夏熙不可能答应,可夏熙如此吃惊的反应还是难免让宫沂南失落,“小熙,我喜欢你……”   “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夏熙却一边摇头一边后退:“……你一定是搞错了对不对?”   宫沂南一定是搞错了!渣攻怎么可能喜欢上贱受呢?贱受手册上明明写,渣攻给予贱受的只有虐身和虐心,是绝对不会做深情告白这种事的!   “我怎么会搞错,”看着不断后退的少年,宫沂南舍不得逼他太甚,只能苦笑着说,“其实很早之前我就喜欢上你了,或许是更早,在刚见到你时便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开始了。我并不是逼你立刻答应,只是想要你给我个机会慢慢接受我,好不好?”   这番真诚的言语夏熙却根本没听进去,他满脑想的是宫沂南的那句没搞错,——既然宫沂南没有搞错,那搞错的莫非是自己?   天了噜!怪不得主线任务拖到现在都不能完成,原来宫沂南不是渣攻也不是攻略对象,是他一开始就搞错了人?   “对不起,”夏熙再开口便是这三个字,宫沂南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夏熙继而毫不留恋的轻轻转过身,“……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然而就是转身的这刻夏熙猛然看到对面林中寒芒一闪,火光电石间来不及思考,受之前做任务的惯性影响,下意识将宫沂南挡在身后。   与此同时一根箭破空而来,而处于失落情绪中的宫沂南反应因此而迟钝了一秒,就是这一秒,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夏熙用单薄的身体替他挡住长箭,冰冷的箭头瞬间刺穿了少年的胸口。   “有刺客!保护王爷!”   赶来的官兵迅速围成一个保护圈,武功高强的侍卫们急急向射箭的方向追去,两人刚刚牵手走过的这条只印有两串脚印的小路转眼已被踩的脏乱不堪,仿佛那样的洁白从来不曾出现过。   嘈杂声奔跑声呼喊声在这一刻宫沂南已经完全听不到了,他眼中只有他怀里的少年,“小熙……”   鲜红的血顺着夏熙的伤口沾染到宫沂南的衣袍上,转眼就晕开了一大片,甚至顺着箭杆滴滴答答的不断落入白雪中。这一箭刺入的是夏熙,宫沂南却觉得有无数支箭刺入了自己心脏,仿佛龙被拔去了逆鳞,痛到极致的感觉让他心脏几乎生生爆裂开来,“小熙,别睡,看着我,看着我……”   ☆、第13章 将军的小人鱼1   因为关闭了痛感,夏熙并不知道他的情况有多严重,只觉得越来越难以呼吸,肺部似乎一点一点的丧失了应有的功能。他依言努力的看向宫沂南,那双眼睛依旧漂亮如初,像有璀璨星辰落入其中。   “对,小熙好乖,”宫沂南的声音抖的厉害,“看着我,求你再坚持一会,不要睡……”   然而再绝望的恳求也无法阻止星辰散去,那双眼睛开始不受控制的慢慢失去焦距,宫沂南觉得整个人随之被彻底挖空。   黑亮的瞳孔最终完全涣散,轻轻闭上。   宫沂南猛然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抱着夏熙往太医院的方向拔足狂奔。   在终于行至太医院门口的时候宫沂南却停住了脚步,绝望的直直跪在了雪地里,——他清晰无比的感受到,少年在他怀里彻底失去了气息。   …………   再睁眼的时候夏熙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圆柱形的玻璃缸里。第一个反应倒不是这是哪儿,而是——为什么他在水里还能呼吸?   夏熙动了动身,低下头,紧接着却惊讶的瞪大了眼。   他竟看到了一条金色的鱼尾,薄纱似的尾鳍柔软的随着水波摆动,银杏叶形状的金色鳞片莹透晶彩,在水光的折射下仿佛散落了满缸的钻石。   这条鱼尾简直太漂亮了!留洋时候夏熙就读过美人鱼的故事,却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人鱼,夏熙忍不住伸手摸向自己的尾巴,微凉的感觉像是碎冰,却又温润如玉,赞叹够了夏熙才想起来问027,“我怎么会在这里?”   “第一个世界因宿主的意外死亡而完结,所以被直接传送到第二个世界。”027的身形慢慢在夏熙眼前显现,“宿主大人要不要查看上一个世界获得的积分?”   “要。”   “‘古代架空’世界积分结算:主线任务一‘寻找渣攻’失败,宿主选定的对象被系统判定为错误,奖励积分0。主线任务二‘无怨无悔’失败,算上中箭获得的被虐值总被虐值为80,未能刷满至100,奖励积分0。宿主唯一完成的是主线任务三,成功将宠爱值刷满,奖励积分1000,加上支线任务随机任务宿主一共得到的积分是2500,总体评判为不及格,没有及格的世界有可能会在将来不定时开启遣返……”   找错了渣攻已经很丢脸了,还要回去玩诈尸?夏熙立即皱起了眉,027忙贴心的安慰道:“其实这个分数对新手来说还算不错啦,只差两百分就能及格了!下次只要找对了渣攻,绝对能得一个‘优秀’的!”   “……那这又是哪里?”透过玻璃缸四壁的反射,夏熙清楚的看到自己的样子,依旧如第一个世界那般,这张脸和夏三公子本身长的十分像,但奇怪的是,明明和他本身没有任何变化,这幅外貌却看起来凭空多了几分脆弱和精致来。   “欢迎来到‘星际机甲’世界,时间是在遥远的未来,地球毁灭后,人类已经探索了整个星际。然而在毁灭和迁徙的过程中,物种大量死亡并出现质变,女人丧失了繁衍能力,科学院不得不用试管培育出新的种族——人鱼,也就是宿主你现在的身份,可以代替女人为人类繁衍……”   本来漫不经心听故事的夏熙猛然坐起身来,微眯起眼看向027:“你说什么,繁衍?”   在没遇到系统前,夏公子是货真价实的高岭之花,不仅不是装出来的,还是被豪门精心养成的那种,027被夏熙这么不悦的一瞪,忍不住就要投降的高呼男神恕罪。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穿白大褂的人激动的走进屋内,“天哪,他醒了!”   很快又有一群白大褂赶来,脸上是同样的激动,“他好漂亮,还是金色的鱼尾!终于又有一只小人鱼培育成功了!”   走在最前面的青年按下按钮,夏熙身处的培育器里的营养液瞬间被放走,培育器随之打开,青年小心翼翼走近夏熙,似乎担心会吓到夏熙一般温柔的轻轻说:“我抱你出来好不好?”   哄小孩一样的语气让夏熙感觉说不出的怪异,看出了夏熙眼中的抗拒,青年的语气更加柔和,“不怕哦,不会有人伤害你的,而且外面还有其它小人鱼陪你一起玩耍,好不好?”   ⊙0⊙……   对方说的都是什么鬼?当他是个刚满三岁的幼童吗?   离开培育器的第二天夏熙才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抱他出培育器的那个年轻科学家叫凯文,而这个地方叫人鱼研究所,帝国所有的人鱼都从这里培育而出。每条人鱼的相貌都漂亮到无可比拟,可初生的人鱼虽外表接近于人类的少年时期,智商只相当于幼童,成年后也不会增长多少,而且内向敏感,抚养他们需要花费很大的耐心。   于是在研究所经常会看到这样的情况:一个年轻科学家对着一条长着金色鱼尾的小人鱼细声细语的不停说话,小人鱼却始终一言不发。   “因为小曦长着像晨曦一样的金色尾巴,所以取名叫曦,知道了吗?”   “小曦是全帝国最漂亮的小人鱼哦!小曦要多吃饭,多吃饭才能快快长大!”   这种被当成智障儿童的生活什么时候结束!夏熙脸上面无表情,内心却快要被逼疯了。   027已经宣读了这个世界的主线任务,和之前一样是寻找渣攻、刷被虐值以及宠爱值,眼前这个凯文对他小心翼翼到这种地步,肯定不是渣攻,他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寻找攻略对象?   没想到才一个月事情就有了转机,——夏熙的领养人派人来接他了。   目前人鱼的数量不是很多,领养人鱼需要严苛的条件和手续,只有一些身份地位高的人才能有幸得到一条人鱼作为伴侣。由于人鱼天性胆小怕生,所以需要从小养起,以便慢慢培养感情。   看到夏熙后,哈维首先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惊艳,呆呆的愣了半天才认真向夏熙介绍道:“您好,我是赫伯特将军手下的中尉哈维,受命前来接您。”   带着夏熙和研究院仔细罗列的一堆注意事项以及凯文的担心,哈维驾起飞行器往将军的府邸驶去。   第一次乘坐飞行器,夏熙感觉很神奇。飞行器平稳的悬浮在空中飞速前进,两侧景物因为过快的速度流线般倒退,简直让他忍不住想亲自驾驶一番,甚至暗暗记下了哈维的操作过程。   可惜很快就要降落了,夏熙只能恋恋不舍的和他感兴趣的飞行器告别。哈维却完全误解,因为人鱼都对悬在高空的感觉表示恐惧,忍不住道:“不用怕,已经到了。”   除了传说中那位叫赫伯特的将军外,将军府里什么都有。   花园,泳池,家政机器人,各种人鱼专用设备,还有看起来很和蔼的管家。哈维小心的把夏熙放到人鱼专用椅上,“这里就是将军府了,将军现在还在军部,应该会在傍晚时候回来。将军府很大的,喜不喜欢?”   这种哄小孩的语气夏熙无论过了多久都无法适应,无语的看着哈维。   被漂亮的小人鱼静静看着,恐怕再冷硬的心都能融化,可是想到将军一贯不近人情的铁血模样,哈维下意识的微皱起眉,明知以未成年人鱼的智商恐怕不可能听懂他的话,还是忍不住好心嘱托了一番。   于是夏熙成功的从哈维那里听到了不少有用信息,比如这位赫伯特将军的武力多么彪悍,立过多少战功,杀灭过多少虫族,战神之名多么远扬,因此帝国特别嘉奖他一条人鱼,只可惜他仅有的热情全倾注在和他并肩作战的机甲上,把机甲当做唯一伴侣,拒绝了帝国的嘉奖,并明言对胆小娇弱的人鱼毫无兴趣。   说到这里哈维忍不住有点担心,可惜这么漂亮的小人鱼,多少人想求都求不得,偏偏将军不喜欢。   夏熙却眼睛一亮。   照这么说这个赫伯特是渣攻的可能性很大有没有!把机甲当做伴侣又讨厌人鱼,那么只要他一天是人鱼,就会一直被他讨厌,物种的差异摆在这里,完全不用担心对方会像宫沂南那样突然转性。   想明白之后,夏熙心情很好的告别了哈维,然后自顾自的操作人鱼车把自己载到后院的露天泳池泡水。   人鱼车有点类似于轮椅,但功能非常齐全,可以上下楼梯,还可以把夏熙托入水里。受人鱼天性影响,夏熙觉得在水里比在地面上自在的多,忍不住潜入池底舒服的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夏熙在水底睁开眼,然后慢悠悠浮上水面,视线所及便是一双黑色的军靴。   赫伯特站在泳池前,微眯起眼看着出现在水中央的小人鱼。   水纹以小人鱼为中心一波一波轻轻荡开,夕阳洒在他精致的脸庞和白皙的肩上,仿佛全身都在发着光,小人鱼一瞬间美的不可言喻。   就算是赫伯特,也不得不承认他被深深惊艳住了。   夏熙抬头望去,努力试图看清眼前人的长相,然而逆光下只看得到对方的身形。一身笔挺的军装,整个人高大挺拔,两条长腿在过膝军靴的包裹下显得更长而有力,虽然只是随意站着,姿态却犹如剑戟般笔直,还带着一股难以忽视的铁血萧杀之气。   这个人应该就是这里的主人,那个叫赫伯特的将军了吧?   气氛一时静默,赫伯特挑了挑眉。   没哭,没闹,也不害怕?小人鱼与众不同的表现让赫伯特难得开了口:“该吃晚饭了。”   冰冷的声线让夏熙最终放下心来,对方果然不喜欢人鱼,那么如果得寸进尺的让他抱自己回屋,会不会有机会刷到被虐值?   紧接着,赫伯特便看到小人鱼闻声游了过来,然后朝他伸出手,一副要抱抱的姿态。   这简直是出乎赫伯特意料之外了。   赫伯特讨厌人鱼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也曾见过不少人鱼,包括亲友家已成年的伴侣,但天性胆小脆弱的人鱼无一不害怕他身上的杀气,一旦靠近便非哭即闹,甚至会被吓到生病,连十米开外的距离都不行。今日若非从小照顾他的管家用光脑连发三次通讯说帝国送来的人鱼已在独身池底呆了足足三个小时,担心会出什么意外,他根本就不会从军部赶回来,——帝国关于人鱼的法律很健全,他可不想因害死人鱼罪而被捕。   ☆、第14章 将军的小人鱼2   赫伯特最终弯下腰,拿起池边的浴巾将夏熙包裹着抱了起来。漂亮的金色鱼尾顿时哗啦啦的带起一片水花,在夕阳的折射下熠熠生辉。   怀中的身体是赫伯特从没接触过的柔软和纤细,脆弱的仿佛稍稍用力就能捏碎,让赫伯特微皱起眉。而夏熙想象中的被粗鲁摔下去的情况没有出现,他被男人以一种僵硬但是很小心的姿态放到饭桌前软软的人鱼椅上,“吃饭。”   管家已经准备好了丰富的晚餐,以及专门按人鱼食谱为夏熙做的营养米糊。   人鱼的肠胃比较脆弱,未成年以前更要格外注意,很多东西都不能吃,这一点让夏公子很不开心。夏熙对眼前的米糊视而不见,却盯着远处散发诱人香味的七分熟牛排,亮晶晶的大眼里明显写着想吃。   赫伯特当然察觉到了,小人鱼眼巴巴的嘴馋模样破天荒让他铁石般的心产生一丝松动,忍不住切了比较嫩的一小块肉放到米糊上。   夏熙认真的用牙咬了半天,好容易才把肉吞下了肚,却不料当晚就出事了。   一心希望赫伯特能拥有伴侣和后代的管家以要亲身照顾小人鱼为名,把未成年人鱼专用的水床安排在了赫伯特的卧房,于是赫伯特第一个发现夏熙的异常,看着着疼的满头冷汗的夏熙,黑眸首次闪过一种不知名的类似于紧张的复杂情绪,“怎么了?”   夏熙进入这个世界后忘记重新关闭痛感,而人鱼的痛觉神经比人类更敏锐数倍,腹部一阵阵剧烈的绞痛让他浑身无力,系统的提示音同时响起:“叮——,宿主被虐值增加2点,现被虐值为2。”   管家也赶了过来,见夏熙连申吟声都微不可闻了,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立即通知人鱼研究所,让他们赶快派医生过来。   等待的过程其实很短,赫伯特却莫名觉得很长。床上的小人鱼一声不响的默默忍着疼痛,小小的身体蜷成一团,连金色的鱼尾都跟着没精打采的耷拉下来了。   来的除了医生,还有一直惦记着夏熙的凯文。   检查结果自然是吃了那一小块肉的原因,如今人类食用的肉都是经过变异后的异兽肉,比较难消化,更不用说只有七分熟了。人鱼的泪腺很发达,在身体生病的状态下,夏熙根本无法控制住泪水的生理性涌落,看着难受也只是无声无息默默哭泣的小人鱼,凯文终于忍不住心疼到怒了。   “未成年人鱼不能吃没熟透的食物你不知道吗,这种常识都没有你要怎么照顾好小曦?!”身为常年埋身于研究所的科学家,凯文完全不怕眼前有‘杀神’之称的帝国将军:“如果你照顾不好他,我们研究所将有权起诉并剥夺你的抚养权,带他离开这里!”   面对最凶残的虫族都没皱过眉的赫伯特在短短一个晚上皱的眉比之前小半辈子都多,冷冷道:“我本来就没打算照顾他,是帝国硬塞来的,你要带走就快点带走。”   “那更好,还省得麻烦了,”凯文的火气彻底上来了,“我反倒要替人鱼研究所全体人员感谢将军的主动放弃,我这就带小曦离开。”   看着凯文走向夏熙的身影,赫伯特的眉再度无意识皱起。   人鱼果然是脆弱又麻烦的讨厌生物,走就走吧,走了也好,反正他本来也没奢想过自己能留得住……   “小曦还很难受对不对?”面对夏熙,凯文立刻恢复了轻声细语:“跟我走好不好,回研究所就不难受了。”   夏熙顿时一个激灵,睁大眼看向站在床边的赫伯特,用尽力气拉住他。   赫伯特只觉手间一重,低头便见小人鱼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还残留水光的漂亮眼睛望着他,有些吃力的说:“……不走,不要走。”   赫伯特无法否认自己坚硬的心在这一刻被眼前小小的人鱼生生敲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不止是赫伯特,就连凯文也是第一次听夏熙开口说话,虽然语气虚弱,但是人鱼特有的动人声线还是会让听者忍不住一愣。   也不是没出现过未成年人鱼能清楚的表达自己意愿的情况,凯文从呆愣中回过神,“小曦,你不要走,要留在这儿?”   夏熙点头,眼睛却依旧望着赫伯特,重复说:“嗯,不走。”   凯文忍不住皱紧了眉。   最后还是经过将军府管家的一番协商和保证,夏熙如愿的继续留在将军府,关闭痛感后也觉不到疼了,只是身体很虚弱,想睡却睡不着。赫伯特一贯冰冷的声线响起:“还难受吗?”   赫伯特只见小人鱼的脑袋先是点了点然后又摇了摇,小模样看起来迷迷糊糊的,轻轻叹了口气,挨着夏熙侧躺下来,手覆上夏熙之前紧捂着的腹部,“是不是这里难受?”   大掌轻而易举就盖住了夏熙整个肚皮,甚至连纤细的腰肢都可以凭单手握住。手心炙热的体温把夏熙暖的很舒服,竟不知不觉的静静睡去。   …………   夏熙醒来的时候赫伯特已经去了军部,是笑眯眯的管家负责他的洗漱和早餐。   难得星际能有一位不惧怕他家将军的人鱼,管家几乎都想学远古的地球人那样叩谢诸神了,因此对于赫伯特丢下还在生病的小人鱼而去军部的行为极其不满,对夏熙的态度也更加小心,唯恐小人鱼哪里不舒坦。   和管家想的截然相反,——夏熙却觉得赫伯特不能再赞!本来他还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又找错了攻略对象,正是赫伯特一大早就丢下他走人的举动打消了他的怀疑。   渣攻就是要这样冷酷无情才对,赫伯特你做的很好,值得表扬!一定要再接再厉,千万不要学宫沂南这个不成器的家伙一样半途而废!   唯一不满意的就是饭桌上没有其他食物,只有一碗正散发热气的米糊糊,夏熙看了一眼就不想吃了。   好想结束这个世界去一个可以放开肚子随便吃的地方……   小人鱼吃的那么少,让管家他老人家很担心。管家把夏熙带到他喜欢的泳池边,将水温设置为恒温,又拿出人鱼专用的光脑,播放未成年人鱼都喜欢看的动画片来给夏熙看。   夏熙对高科技的光脑还是很感兴趣的,便坐在池边一边泡尾巴一边看片子,可没看一会儿就坚持不住了。   这剧情真的很幼稚很无聊啊!还不如自己金灿灿的尾巴好看呢!   “我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忘了做……”027突然用翅膀拍拍脑袋,“宿主大人,你进入新世界的金手指大转盘还没转呢。”   闲着也是闲着,“那就现在转吧。”   指针在‘力大无穷’那里停住了,027翻开金手指使用说明书认真读:“力大无穷的使用时间为一刻钟,冷却时间为三天,使用时力气可以放大至无极限,但使用后的三天内会比较虚弱。”   ‘无极限’这三个字让夏熙产生了兴趣,可惜现在没有机会去试验。夏熙盯着水面想,要不要用尾巴轻轻拍个水花来试试,会不会弄出个惊涛骇浪来?   管家却望着看向水面发呆的小人鱼深深的皱起了眉。怎么连动画片都不愿意看了呢?他明明调查过这几部动画是小人鱼们的最爱啊!是不是小人鱼身体哪里不舒服了,还是因为没有人陪而不开心了?   好容易熬到下午,管家实在忍不住再次和赫伯特通讯,苦口婆心的劝他早点回家:“您不能像以前那样只顾着军部了,要记得家里还有个小人鱼在乖乖等您回家呢。您都不知道,小曦少爷今天……”   管家再度开启了絮叨模式,也不知道究竟哪句话触动了赫伯特,整个军部的人惊讶的看见他们的将军大人今日竟抛下军务,准点从军部下班了。   凭借人鱼强力的听力,水里泡尾巴的夏熙突然听到空中气流的声音,抬头便看到赫伯特的飞行器远远驶来。   “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一见你就有好心情’,请以标准的贱受牌笑容对渣攻微笑十次,任务成功奖励积分300。”   贱受牌笑容是什么样的笑容?夏熙一边想一边离开泳池,操作人鱼车往前厅的方向跑,刚好在赶到大厅时与一脚迈进门的赫伯特迎面碰上,顺便附送傻白甜微笑一枚。   赫伯特愣了愣,然后大步走到夏熙身前:“怎么不把水弄干?”   星际科技的发展已经可以通过一个光线扫描就让水分子消失干净,赫伯特亲自把湿漉漉的小人鱼‘一键还原’,习惯性的像对待手下将士般冷厉的下令:“下次水没弄干前不准乱跑。”   赫伯特冷着脸的样子是真的很可怕,铁血杀气会不受控制的外放出来。夏熙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   “我知道你能听懂,”身为一个将军自然有敏锐的观察力,昨晚吃饭时赫伯特就发现他的小人鱼很聪明,完全能听懂他讲话,神色严厉的继续训:“水不弄干就会生病,你还想再生病?”   等等……,他的小人鱼?——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要用‘他的’这两个字的?   ☆、第15章 将军的小人鱼3   赫伯特微微愣住,忍不住再度皱眉。而习惯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事,在接连两个月从军部回到家都能看到赶来迎接他的小人鱼和他甜甜的笑脸时,那张笑脸不知不觉已经印在了赫伯特脑海,再也戒不掉了。   他也因此习惯了每天准时从军部下班,习惯了冷脸督促不喜欢吃米糊的夏熙把饭好好吃完,习惯了睡前用手给消化系统脆弱的小人鱼暖肚子……   夏熙这边根本搞不清楚究竟哪种笑容才算是合格,于是只能以量取胜,在他连续对赫伯特笑了三个月之后,终于听到系统的提示音:“恭喜支线任务‘一见你就有好心情’完成,奖励积分300。”   贱受真是个技术活,夏熙深深感叹,觉得自己恐怕永远都领悟不了了。宠爱值也不知不觉的在他自己都想不通的状态下刷到了35,于是夏熙再次面临了被虐值刷不动的严峻问题。   尤其在得知这个世界关于人鱼的保护法完善到没人会恶意伤害人鱼后,夏熙觉得更加苦恼,连金灿灿的尾巴似乎都跟着黯淡了。   “怎么了?”赫伯特看夏熙有一下没一下戳着碗里的营养米糊,可就是不好好吃,随即冷冷望过去道:“不把饭吃完,以后就不要再想吃肉了。”   昨日凯文又带研究所的医生来看诊,夏熙最近肠胃恢复的不错,已经可以吃部分熟透的肉食了,所以中午夏熙就心满意足的喝上了炖的烂烂的排骨汤。   男人凌厉的眼神让夏熙顿时想到赫伯特并不喜欢他,而是喜欢与他共同作战的机甲,立即在脑中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如果他把赫伯特钟爱的机甲弄坏的话……   吃完饭夏熙便打开光脑上的动画片,指着正播的画面对赫伯特重复:“机甲,机甲。”   因为未成年人鱼会说的话很少,于是夏熙尽量不开口,就算说也都是简短的单词。动画正放到主角的父亲在抵御虫族的战争中牺牲,只剩下残破的机甲,于是少年强忍悲痛继承了父亲的机甲。   不过就是个典型的少年英雄的故事,赫伯特的神色却瞬间变得深沉幽远,待夏熙拉他袖子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对,这个叫机甲。”   “你的,要看。”   赫伯特立即听懂夏熙的意思,“想要看我的机甲?”   “嗯,想。”   “它在军部,”夏熙见赫伯特果然在提到机甲时神色温和了几分,“之前出了点小问题,军部的研发部正在帮它做改进。”   夏熙随即便道:“去军部看。”   赫伯特不明白为什么夏熙忽然对他的机甲感兴趣,也许是从光脑或者管家那里听到了他作战的事迹一时产生好奇,可是不知怎么回事,自诩为狠心的他却无法狠下心来拒绝小人鱼的任何要求,更何况这是对方第一次提要求。   “现在不行,太晚了,你需要按时睡觉。”赫伯特最后发话:“明天去。”   作为第一个走进军部的人鱼,纵然有赫伯特这尊大佛镇着,夏熙还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其实军部的人对夏熙已经期待很久了,尤其在亲眼目睹了他们冷酷的将军自从有了小人鱼后,整个人发生的明显改变,连向来一丝不苟的办公桌上都多出了好几个关于人鱼的投影光碟,什么人鱼养育手册,未成年人鱼注意事项大全,如何跟你的小人鱼沟通……   可是,就连极其仰慕将军的大个子新兵都会因将军的严厉和冷酷吓到心惊胆战,娇贵的小人鱼岂不是要被直接吓哭?星际怎么会有不怕将军的人鱼?   果然是活久见,星际还真有这么一只人鱼,而他们也有幸见到了。   金色尾巴的小人鱼乖乖被他们将军抱在怀里,不哭也不闹,只拿一双漂亮的眼睛好奇的透过将军的肩膀东张西望,简直可爱的让人心都化了。   可惜众人只惊鸿一瞥,还来不及细看,赫伯特就抱着夏熙大步迈进了专用电梯,只留下被高大的背影挡到只剩下一小截微翘着晃啊晃的金灿灿鱼尾。   简直像把小刷子挠到了人心里。于是还有很多连惊鸿一瞥都没瞥到的人,只为能见夏熙一眼竟找了各种理由去以往避之不及的总将办公室。什么有档案要将军过目啊,有机密要将军审核啦,竟还有个五大三粗的中将抱着个电子拖把,伪装成家政机器人的样子姿势怪异的走进来:“将军,我看您这里的地板有点灰,需不需要我帮您打扫一……”   “我看需要扫的是你的脑子!”没说完就被赫伯特忍无可忍的打断了,“滚出去!”   “哈哈……”夏熙忍不住笑出声来,对方那么壮的个子拿着小拖把的样子真的很像一头玩杂技的大熊。   中将顿时愣了愣,连被自家将军骂滚都忘了。   天了噜!他竟然惹小人鱼笑了!小人鱼笑起来的样子简直是太漂亮了!   听到夏熙的笑声,赫伯特也微愣了一下,便没再计较手下的卖蠢,吩咐道:“替我通知研发部,让他们把我的机甲调出来,我待会过去看。”   赫伯特的机甲已改装完毕,被调入竞技场上等待检验,从赫伯特带夏熙踏入竞技场的这一刻起,夏熙就第一时间被场中央站立的物体吸引了。   它是一具双足人形机械体,将近四米高,周身泛着蓝墨色的炫目的金属光泽,静静的立在那里,仅靠精密而线条流畅的外壳就足以让人着迷。   人鱼和机甲完全是两个极端的对立面,一个极度强大坚硬,一个极度脆弱柔软,纵然夏熙一直表现的和其他人鱼与众不同,赫伯特仍忍不住担心夏熙会不会被这种庞然大物吓到,直到看见夏熙眼中毫不掩饰的震惊和喜欢,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陌生感觉,大概类似于喜欢的人能同样喜欢和认同自己所钟爱的事物的隐约高兴。这种感觉真的很好,赫伯特冷厉的眉眼带上了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轻轻开口:“它叫做‘弑’,是我的父亲留给我的。”   夏熙眨了眨眼,听赫伯特第一次跟他讲他自己的故事:“我父亲也曾是帝国的总将,他还在世的时候,‘弑’陪他走过一场场战役,现在又陪我走过更多的战役……它曾过三次大范围的修补和升级,有着全帝国最灵敏迅速的引擎,以及智能甚至可以自主思考的主机。”   赫伯特继而看向夏熙,“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完全听懂我讲的话,但‘弑’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伙伴,我希望你也和我一样喜欢它,所以把它介绍给你,也想把你介绍给它。”   话说完,赫伯特轻拍了拍机甲坚硬的外壳,指了指夏熙认真道:“‘弑’,这就是小曦。”   巨大的机甲闻言竟慢慢弯下腰来,金属质地的头部射出一道蓝光扫描过夏熙全身,机械性的电子音随后响起:“你好,小曦。”   “它会说话?”夏熙心里的惊奇已经不能用语言形容了,忍不住摸向机甲为他弯低的头。   赫伯特点头,“嗯,你可以让它陪你玩。”   这话要是让别人听了肯定会觉得非常无语,让一个高能战斗型机甲陪去一个小人鱼玩也太屈才了,这是普通的家政机器人都能做的事,实在是大材小用。可赫伯特的语气自然无比,“你可以随意指挥它,它已经认可了你,不会伤害你的。”   它不会伤害我,可是我想伤害它怎么办?想到屈指可数的被虐值,夏熙就忍不住要叹气。似乎是为了证明赫伯特所说的,‘弑’朝夏熙伸出手,把夏熙轻轻捧了起来。   夏熙相对于机甲来说体积实在太小,它只用一根手指就可以把他捏的粉碎,然而此刻,以坚固和锐利闻名的战斗型机甲轻柔的捧着小小的人鱼,没有伤到他一分一毫,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赫伯特的光脑突然在这时候响了,是内阁长亲自传来的消息,帝国马上要召开视频会议,很简短但是非常重要,需要他现在就参加。   看夏熙和‘弑’相处的很融洽,既然会议很短,赫伯特便放心的暂时将夏熙留在竞技场,匆匆赶去总指挥部的会议室。   会议的内容非常让人震惊:一名皇家侍卫在上午换班时突然发狂,欲图攻击陛下,最终被击毙,死后身体出乎意料的变成了虫族,——这说明竟然有虫族可以转换成人的形态,并藏匿于人类社会作为敌方的内应。内阁的情报中心在同一时间传来消息,每年春季是虫族大量繁殖的季节,为了谋求更多生存空间,它们已计划在下一年的春季开始一次对人类的大规模进攻。   离春季还有足足大半年,这段时间已足够备战。视频会议结束后,赫伯特召集了一部分重要将领,妥善征求了每个人的意见,初步谈论接下来的战略部署。   谈到一半的时候门突然被嘭的推开。   “将军,您的机甲在竞技场出战了!而且挑战的是a级‘屠杀者’!”前来报告的人慌到连军令和敲门都忘了,“机甲的内舱里,坐的是您的小人鱼……”   ☆、第16章 将军的小人鱼4   赫伯特猛然站起身来,光脑摔落在地都不自知,“想尽办法关闭竞技程序,我要这场挑战立刻停止!”   众所周知竞技场的竞技程序一旦开始就无法中止,甚至整个竞技场都会封闭起来,除非挑战者自动放弃。技术组和研发组的人员都被叫了来,想尽办法入侵竞技程序,尽快强行停止这场挑战。   竞技场简单来说就是一间高级训练室,里面配有各种等级的‘陪练’,即‘屠杀者’机器人,从最高能力的a一直排到e。   连赫伯特都没能成功挑战过a级的‘屠杀者’,更何况精神力和体力都非常低的未成年人鱼,众人望着竞技场的投影画面,均担心到紧张不已。   如果挑战来不及中止,如果夏熙出了什么事……赫伯特死死握着拳,前所未有的恐慌情绪让他几乎无法保持镇定。   夏熙其实从来没想过要和什么‘屠杀者’打架,也自知没有能力和机器人打架。之前他坐进‘弑’的内舱,初衷不过是想把里面每个按钮都胡乱按几下,单纯的把‘弑’弄出点小问题从而让赫伯特暴怒而已。   然而刚进入内舱,系统的提示音就响起了:“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一战扬名’,请宿主驾驶机甲参与一次竞技场挑战,任务成功奖励积分500,幸运值10点。”   于是夏熙在027的鼓动下点开了挑战程序,本来还轻松的以为事情没有那么严重,然而他很快就轻松不起来了。   夏熙万万没想到当挑战程序启动之后,一切都身不由己了,机甲的主机竟和舱内人的精神力瞬间连成了一体。   所想即是所得,也就是说机甲会根据舱内人的意念迅速作出相应动作,机甲的每个动作都要靠舱内人的脑力和体力来维系。‘屠杀者’瞬间发起了攻击,夏熙根本反应不及,一道激光瞬间扫射上弑的左肩,在表面划出一道浅痕,与此同时夏熙的左肩也相应一麻,如果他打开痛感的话想必会感受到不轻的疼痛。   夏熙从来不知道机甲受伤时舱内的人也会跟着受伤,走神之下腰腹也受到了追击,赫伯特死死盯着显示屏,指甲已经深嵌入掌心的肉里,流出一丝血线,整个人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你们一个个都是摆设吗?怎么还没有成功侵入程序?!”   而此刻的夏熙彻底认识到眼前的情况是前所未有的危急,如果任由‘屠杀者’继续下去,他只有死路一条。   所幸夏熙是那种越危急越冷静的人,紧急状态下反而激发了他的大脑,清晰的想起蒋战威教过他的防身术来。   这具人鱼的身体极弱,但夏熙本人的精神力很强,每个动作在脑中一一演练,机甲也立即根据他脑中的画面迅速实践出来。   站在显示屏前的众人均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弑’竟然反击了!   是他们眼花了吗?明明坐在‘弑’内舱里的是一个连成年都没有的小人鱼……   眼前的一幕幕简直让人不可置信,纵然‘弑’的速度和力度都比赫伯特驾驶它时低太多,但整体动作干脆利落,而且对这种近身搏击非常有效。   相比较于‘屠杀者’,夏熙的反击还是远不够看,夏熙肩侧又受到一击,身体顿时不受控的向下倾斜,差点直不起来,正巧压到了舱内的按钮。   只听轰的一声,一颗炮弹从‘弑’的手臂关节处发射出来。   原来这些按钮是用来关联机甲身上的炮弹和武器的,夏熙立即联想到了枪法,前世他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枪法了,把从蒋战威那里看到过的各种花式枪法统统回想了一遍。   于是让众人不可置信的场景再次出现,‘弑’对着‘屠杀者’从各种角度连环射击,竟在短时间内生生阻挡了‘屠杀者’前进的脚步。   已经支撑不住了……   夏熙的体力早已到了极限,精神力再强也无力继续,他脸色白的像纸一般,耳朵嗡嗡作响,吃力的大口喘息着,却仍胸闷的感觉肺部呼吸不到空气一般,最终停下动作,眼睁睁的看着屠杀者举起光刃向他劈头砍来。   滴——   程序中止的电子音终于响起,屠杀者随着这一声而猛然停住,动作就定格在即将砍下的这一瞬。   “叮——,”系统的提示音同时在夏熙脑中响起,“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一战扬名’,奖励积分500,幸运值10点。”   竞技场的屏障也终于轰的打开,赫伯特完全是飞奔到弑的身边。待开启了机甲的内舱,舱内伤痕累累的小人鱼顿时呈现于人前。   “立即通知人鱼研究所的医生过来,”赫伯特小心翼翼的抱起已陷入昏迷的夏熙,向来沉稳镇定的声音头回出现颤抖,“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   …………   原来心疼的感觉是这样的。   看着虚弱的躺在那里接受治疗的小人鱼,赫伯特轻轻捂住了胸口。   整颗心仿佛被细细密密的丝线紧紧勒着,疼痛绵绵无期,让人一刻都不得安宁。   他不想看夏熙无知无觉的闭着眼躺在床上的样子,他想看他第一次见面时伸手求抱抱的模样,每天下午准时跑来迎接他回家的模样,每个临睡前都摊开肚皮要他暖肚子的模样,甚至不愿意吃营养米糊时皱着眉不乐意的模样……   在夏熙接受治疗的同时,弑也接受了修复,维修部的人很快将‘屠杀者’造成的伤痕恢复如新。看着相伴多年的机甲,赫伯特轻轻开口:“弑,我发现我好像爱上了那只小人鱼……”   高大的机甲立在那里,静静沉默着。   “但是这并不好受。因为我感觉很害怕,害怕越陷越深,害怕将来万一失去了他,我会无法承受,”赫伯特皱起眉,“就像父亲那样,因为无法承受伴侣的病逝,在上战场之前就早早的心存死志,否则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活下来……”   越是冷情的人内心就会隐藏一团越炙热的火,一旦点燃便终生相随,万劫不复。   赫伯特顿了顿又道:“可作为一个战士是永远不能害怕的。我曾立誓要杀灭所有虫族,完成父亲未能完成的责任与理想,”赫伯特仰头看向沉默的机甲,从来都是冷厉果决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这样深的迷茫,“弑,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小曦的确是一条很棒的人鱼,”机甲终于开口,“但是主人,您知道的,我只是一具机甲,不懂得爱情。我只能告诉您,您父亲也曾经问过我同样的问题。”   机械性的电子音在空荡的房间里缓缓回响:“我也同样回答他不懂,而他最后的决定是不再犹豫,随着心走。虽然他因伴侣的病逝而选择了在战场上和虫族的虫后同归于尽,但我看到他活着的每一天都过的非常开心,那种强烈的幸福感甚至能传染到每一个看到他的人。——您也应该感谢他当年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否则就不会有您的诞生。”   赫伯特回到人鱼研究所的时候夏熙的治疗刚刚结束,但情况依旧比较严重,所以进入观察期,整个人都被泡入专为人鱼修复损伤的营养液里。看到赫伯特进来,医生认真的跟他交代了观察期的所有注意事项。   面对这位有‘杀神’威名的总将大人,医生们还是有些压力的,只有凯文怎么看赫伯特都觉得不顺眼,“你竟然在小曦还在治疗的途中离开去看你的机甲,到底是机甲重要还是小曦重要?你难道一点都不关心他吗?你知不知道刚刚的情况有多惊险?”   “刚刚怎么了?”赫伯特始终面无表情,却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只有凝神细看才能发现他身体微不可查的颤抖。   “刚刚有那么一分钟小曦的心跳差点就没有了!”凯文一副护犊子的母鸡般想为夏熙揍赫伯特一顿的模样,“你怎么能把未成年人鱼单独留下来,而且还是竞技场那种普通人都不能待的地方?!”   赫伯特没有争辩也没有反驳,而是出乎凯文意料的缓缓开口:“是我的错。”   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头一次低下了他的头颅。   凯文看向赫伯特,一时倒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清楚看到男人望着透明营养皿中的夏熙的眼里充满了各种复杂情绪,有愧疚担忧,更多的是心疼。   ☆、第17章 将军的小人鱼5   夏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全身再次浸在水中,四面依旧是个圆柱形的透明玻璃缸,只不过这一次,他睁开眼睛的下一刻就有人大步进入房间,走近了才看清对方正是赫伯特。   赫伯特伸手轻轻贴在玻璃上,遥遥对应着夏熙的脸的位置,似乎这样就像在触碰夏熙的脸一样。他似乎还说了什么,可夏熙只能看到他的嘴动,接收不到任何声音,只能朝他略显吃力的眨眨眼。   医生紧跟着进来了,认真查看营养皿所显示的数据,然后报告了好的消息:“各项数值都在往良性恢复的方向发展,相信五日后就可以按照预期计划离开营养皿了。”   这五日无论军部有多忙,赫伯特都每日尽量空出大半天在营养皿外陪着夏熙。隔着水和玻璃,两个人没办法听到彼此的声音,但是气氛却异常融洽。   宠爱值增长的提示音也随之响起,可夏熙的清醒还维持不了多久,往往醒了没一会儿就又陷入沉睡,所以更多的时间便是赫伯特在营养皿外静静守着他的睡颜。   赫伯特以前从没想过这星际上会有这么一个人,连对方的睡颜都让他这样喜爱和眷恋,怎么看都不觉得厌倦。   在容貌这一项上人鱼是上帝的宠儿,就算闭上双眼也影响不到他的美丽,小人鱼整个身体半浮半沉的悬浮在装满营养液的玻璃缸中,薄纱般柔软的鱼尾和金色发丝均随着细微的水流而轻轻飘荡,本就苍白的脸颊在透明的液体中显得更白,如初生婴儿般光洁干净。   夏熙恢复的很好,第一天还只能眨眼,第二天就已经有力气能冲赫伯特露出微笑了。只是这样虚弱的微笑,让赫伯特觉得更加心疼。   待第四天的时候,夏熙甚至可以自主的在水里移动,慢慢的游到赫伯特的跟前来,紧贴着一层玻璃和他手掌相对。   相对于赫伯特的手来说小人鱼的手显得格外娇小,但是这大手对小手的一幕看起来却出乎意料的和谐。   第五天夏熙终于可以从营养皿里出来了,赫伯特还在军部没有赶来,只有凯文和管家陪在他身边。夏熙乖乖坐在床上接受医生的检查,身上的伤痕全被营养液修复的一丝也不剩了,凯文却还是很不放心:“小曦身上还疼不疼?”   夏熙摇摇头,趁着凯文跟医生讨论病情,终于有功夫去问027查看被虐值。027扑扇着翅膀报告:“告诉宿主一个好消息,这次受伤最后被系统评判为是因对方将你独自抛下而间接导致的,所以算作间接被虐范畴内,宿主的被虐值现在已经是40了哦!”   夏熙本以为自己把事情搞砸了,所以根本没抱期望,如今的结果对他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心情顿时变好,于是看见终于匆匆赶来推门而入的赫伯特,毫不吝啬的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   又get到了一个获得被虐值的新方法,好开心!   赫伯特的心顿时又是一跳,凯文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小人鱼看到赫伯特后,整个人瞬间就开心的明媚起来,赫伯特何德何能,能得到小人鱼这样深的喜爱?明明是他参与研究和创造出来的小人鱼……   医生判断夏熙的身体已无大碍,被准许可以出院慢慢调养,回将军府后的日子夏熙过得非常舒坦,——这种舒坦自然是指吃的方面。   他再也不用单单只吃没味道的米糊了,如今他不仅可以吃管家精心烹饪的别的食物,就连米糊也被赫伯特专门找人制作了各种口味,有牛奶味麦香味,甚至还有海鲜味和烤肉味,尝起来感觉非常不错,宠爱值也跟着增加了10个点,总数达到了60。   临睡前赫伯特照例给夏熙暖肚子,一边暖一边嘱咐:“我明天上午要开会,下午还要排兵,接下来的几日恐怕都要很晚才能回来。如果我回来的太晚,就不要等我了,乖乖吃晚饭然后早点睡觉,知道了吗?”   赫伯特最近好像很忙,夏熙忍不住问:“出事了吗?”   能够驾驶机甲的事实直接说明了夏熙不同于其他人鱼的超强精神力,既然已经暴露了,夏熙没必要再在赫伯特面前装蠢,不再像以前那样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跟他说话。   “嗯,秋季有一场战争要打。”望着静静的用一双大眼睛看他的小人鱼,赫伯特的声音不自觉的变柔和,“不用担心,就算开战了我们的主星也非常安全,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出事的。”   手册第八条写,贱受近乎盲目的支持渣攻的所有行为,无论何时都相信渣攻做的是最好的。“我不担心,”夏熙忙摇摇头,非常认真的说:“你一定会赢的。”   莫名又有一股热流涌上赫伯特的心口,怕自己控制不了激荡的感情,赫伯特甚至不敢再看小人鱼望过来的那双充满信任的明亮眼眸,他搂紧了怀里的珍宝,虔诚般的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发,“嗯,我们一定会赢。”   赫伯特接下来的几日果真都回来的很晚,这日更是将近凌晨才进卧室,看夏熙躺在床上睡的香甜,小心翼翼的给他把被子盖好,才轻手轻脚的去洗漱。   “叮——,宠爱值增加2点,现宠爱值为62。”   待洗漱完毕再进卧室的时候竟发现夏熙拥着被子坐了起来,眼睛还是迷迷糊糊的,嗓音也带着没睡醒的低哑,“你回来了?”   “嗯,”赫伯特忙走过去,“怎么醒了,我吵到你了吗?”   夏熙一边揉眼睛一边摇头,“是我想要等你。”   “是不是有什么事?为什么不直接联系我?”   他是贱受又不是小白受,怎么能不知轻重的随便打扰渣攻呢?夏熙无辜的眨眨眼,“我怕你忙。”   “下次不管什么事,哪怕再小都可以随时用光脑通讯我,不准再等那么晚,听到了没?睡眠不足的话会生病,你难道不知道吗?”   “哦。”又被训了,夏熙明显有些垂头丧气,心里却暗暗的在想,此处应涨被虐值才对!   然而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夏熙的垂头丧气顿时变成真的了,赫伯特看了,心里早已软的一塌糊涂,坐到夏熙的床边想让他重新躺好,“等我是因为什么事?”   夏熙又变得精神起来,不仅不躺好反而掀开了被子,“你看,我可以有腿了!”   话刚落音,赫伯特便惊讶的见到眼前金色的鱼尾一点点变成了一双修长漂亮的腿。   平日里鱼尾不需要遮挡,夏熙又不喜欢拖沓的感觉,所以他穿的衣服都是及臀的,身上的睡衣只刚刚能盖住隐私部位,白玉般光洁并且骨肉均匀的长腿从脚尖到大腿根都一览无余。   赫伯特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同时觉得鼻间一痒,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急急把鼻子捂住,更糟糕的是身体也起了反应,赫伯特动作有些僵硬的站起来,迅速往洗漱间的方向走。   待把鼻血和生理问题全部处理好赫伯特才回到卧室,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竟瞬间崩溃,这种事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夏熙还不清楚怎么回事,见赫伯特脸色不好,“你生病了吗?”   赫伯特一言不发的用被子把夏熙盖严实,然后才问:“是什么时候能变出腿的?”   “今天下午,但是时间维持的很短。”说着说着又要掀被子,“而且我……”   “盖好!”   猛然拔高的严厉语气显然把小人鱼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明亮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赫伯特立即放轻声音,“抱歉,我不是要凶你,只是……”面对单纯懵懂的小人鱼,赫伯特不由对自己产生了一种唾弃感,轻呼了一口气继续说:“变出腿之后,就不能像鱼尾那露在外面随便给别人看了,知道吗?”   “哦。”   “你刚刚说而且什么?”   夏熙指着腿,“它不能走路。”   于是从次日起,夏熙便开始了‘婴儿学步’的过程,教他练习的自然是赫伯特。虽然人鱼一般都是成年后才变出双腿,但赫伯特找人鱼研究所的医生们来看过,夏熙的健康数据正常,也没有感觉什么不适,于是赫伯特便暂时按照成年人鱼学走路的教程来,手把手的带着夏熙迈步。   “对,就这样,慢慢往前走……”赫伯特虽然声音依旧冷冽,神色却很有耐心,如果被他手下的兵看到,肯定会不敢相信。   夏熙从没想过走路会那么难,他的双腿根本不听从大脑指令,歪七扭八的左右互绊,连长长的衣摆都跟着捣乱,两步之后再一次摔倒,也毫无意外的再一次被赫伯特牢牢接住。夏熙觉得脚有点发麻,忍不住对赫伯特道:“我不走了。”   “再练一次,医生说多运动对身体好。”   “走不动了。”夏熙站在原地不愿意动,一双眼睛望着赫伯特卖萌。   赫伯特狠狠心往前三步道:“今天若是能不扶车子独立走到我这里,晚饭就可以吃你最喜欢的甜点。”   手册上写贱受会义无反顾的完成好渣攻说过的每件事,夏熙最终还是忍着不适的迈开了步子。   ☆、第18章 将军的小人鱼6   赫伯特一眼不眨的望着夏熙,眼神就像望着自己宝贝的孩子,期待他能独自行走却又担心他跌倒受伤,一边严格着一边又忍不住心疼和宠溺着,整个人都不易察觉的紧绷,时刻准备在夏熙摔倒的时候过去接住他。   夏熙觉得脚越来越麻木,试着打开痛感,果然一阵剧痛袭来,每走一步都疼的厉害。   “叮——,被虐值增加5点,现被虐值为45。”   被虐值的增加让夏熙顿时精神一振,赫伯特却是在夏熙又一次快跌倒的时候彻底心疼了:“好了,不练了,明天再说。”   夏熙果断摇头。   渣攻你不要拖后腿好不好,谁都不能阻碍我刷被虐值的脚步!   “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奔跑吧小人鱼’,请宿主学会熟练的用双脚行走和奔跑,时限为一个月,任务完成奖励积分500,修真入门精义一本。”   夏熙更坚定了要练习好走路的决心,来回又试了足足十几次,终于在赫伯特的提心吊胆中,有惊无险的凭借自己的双脚走到了他面前。   “叮——,被虐值增加10点,现被虐值为55。”   虽然双脚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了,但夏熙还是很开心。小人鱼灿烂的笑容直直投射在赫伯特的心上,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类似眩晕的错觉,忍不住将对方轻轻搂入怀里,“小曦……”   赫伯特突然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夏熙认真的专注于一件事时的样子比任何时候都要漂亮迷人,让他几乎忍不住想把他搂在怀中细细亲吻。他的小人鱼是这样与众不同,他有比任何人都善良可爱的个性,甚至还有比他手下的新兵都坚韧勇敢不屈不挠的品格,他从来不单单将他看做是一条人鱼,——他完全有资格成为他灵魂上的伴侣。   夏熙完全不知赫伯特的心潮起伏,“怎么了?”   “叫我的名字好不好?叫我赫尔。”这是赫伯特的小名,他父母还在世的时候就这样叫他,他突然很想听他的小人鱼念出这两个字时的样子。   “赫尔,”夏熙很听话,然后道:“我快站不住了。”   赫伯特还没来及因前面的两字心神萌动,就因后面那句话而紧张起来:“怎么了?”   见夏熙几乎摇摇欲坠了,赫伯特心里猛然一沉,“是不是脚疼?”   “嗯。”   “怎么不早说?”   看出赫伯特是真的急了,夏熙忙说:“我不怕疼。”   “你……”赫伯特简直又心疼又生气,“这是两回事好不好?”   夏熙被赫伯特抱在沙发上坐好,然后单膝跪在地上查看他的脚。拿掉鞋子,一双惨不忍睹的脚立刻呈现在赫伯特眼前。   赫伯特的脸色已经不仅仅是难看两个字可以形容了,从叫管家取药到给夏熙涂药,始终面沉如水,一句话也不说。   小人鱼新生的双脚尤其细嫩,一道道凌乱的红痕也无碍于它的美观,小巧可爱的指甲更像一片片樱花瓣,白中透着粉,让人忍不住想捏在手里细细把玩。   赫伯特却根本没有这个心情,直到把药涂完也没有说话。夏熙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看赫伯特这副生气的样子,倒像是瞧着他的脚碍眼,想把它们砍掉的节奏……   脑补了一下觉得这画面太凶残,就算为了被虐值也不能连脚都不要,夏熙忍不住把脚往回缩了缩,“赫尔……”   软软的声音让赫伯特的心一跳,抬头看向夏熙,明显从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看出无措来,轻叹了口气道:“下次不管哪里不舒服,就算只有一点点难受也必须立刻就说,知道了吗?”   “知道了。”说话的同时夏熙的双腿又变回了金色的鱼尾,在夕阳下反射着璀璨而夺目的细碎微光。   夏熙每天能保持腿形的时间很短,最多只有一个小时,今天已经远远超过了极限。夏熙也不用再担心脚被砍掉的问题了,轻轻甩了甩尾巴,“赫尔,我饿了。”   刚才送完药就一直没敢走的管家忙说:“晚餐就要好了,小曦少爷还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赫尔答应说可以吃我最喜欢的点心!”夏熙说着看向赫伯特:“对不对?”   “对。”赫伯特不放心的又查看了一下夏熙的鱼尾,轻轻碰了一下尾巴尖,“这里疼不疼?”   “叮——,宠爱值增加2点,现宠爱值为64。”   夏熙关闭了痛觉,根本感觉不到疼,轻轻摇摇头,赫伯特便仔细的在尾巴上来回摸了一遍,嘱咐说:“感觉疼的话就告诉我。”   尾巴尖是人鱼重要的敏感部位之一,一股酥麻突然从被摸的地方窜上来,越来越强烈,让夏熙有些不舒服,却又忍不住矛盾的渴望更多的抚摸。   夏熙下意识想要缩回鱼尾,可是为了刷宠爱值又生生忍住了。   赫伯特的动作很轻也很仔细,小心翼翼的最后确认:“那这里呢?会不会觉得疼?”   “叮——,宠爱值增加3点,现宠爱值为67。”   “我……”夏熙想开口回答赫伯特,却发现自己发出的完全是呻吟。   赫伯特更是因这一声而全身僵住,再一抬头看到小人鱼漂亮的眼眸已蒙上一层氤氲的水雾,顿时心跳更甚,偏偏彻底忍不住的夏熙还动了动尾巴低低道:“唔……赫尔,我难受……”   带着懵懂情欲的软糯声音连圣人听了都会心动。   此刻更难受的应该是赫伯特,他觉得下面几乎要爆炸了,不知为何每每在小人鱼面前,他总像个毛头小伙般经不起任何挑逗。赫伯特强忍着欲望轻哄夏熙:“听话啊,别乱动,过一会就好了……”   “叮——,宠爱值增加5点,现宠爱值为72。”   夏熙这具人鱼的身体还未成年,情欲来得快也去得快,很快就恢复了,转而被管家远远从饭厅传来的那句开饭了吸引走所有注意。   赫伯特把夏熙抱到饭桌旁的人鱼座椅上放好,再一次急匆匆的走向洗漱室。   夏熙心满意足的吃上了他最喜欢的点心,而且还一不小心吃撑了,吃完饭倚在床上不舒服的捂着圆鼓鼓的小肚子哼唧。   赫伯特把夏熙搂在怀里,大手一边轻揉他的肚子一边冷声训:“下次还像不像小餮兽一样没有节制了?”   地球上的动物在星际均不复原样了,全部获得了进化,餮兽就是进化后的新动物,夏熙曾看过光脑上它的样子,模样有点像猪,习性又像仓鼠,什么东西都喜欢塞到嘴巴里藏着。   他才不像猪和老鼠呢!夏熙不乐意了,一个翻身躲开赫伯特揉肚子的大手,却不料大尾巴失重,噗通一下从沙发上直接掉了下来。   赫伯特吓了一跳,忙蹲下来去看夏熙有没有摔到哪儿,所幸床不高,地上又铺着厚厚的绒毯,夏熙丝毫无损,只摔了个四脚朝天而已。   可是看小人鱼明显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似乎还在奇怪自己为什么突然从沙发上跑到地上,落地的姿势又是这样滑稽和可爱,赫伯特忍不住笑了出来。   夏熙立即听出是被对方嘲笑了,想要生气却因对方头回露出这种笑的表情而微微愣住,待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脾气又发不出来了,只能不满的嘟囔:“不许笑。”   小人鱼原本清悦动听的声音因此而变得低低软软的,听起来倒仿佛跟撒娇一样。就好像一只骄傲的小猫咪,因为被饲主嘲笑而发起了小脾气,试探性的伸出根本就不具备伤害力的柔软爪子,想挠却又不敢挠的在纠结犹豫。   赫伯特小心的把夏熙抱回床上,唇角的笑意在夏熙看不到的地方又加深了几分。   “叮——,宠爱值增加3点,现宠爱值为75。”   “睡吧,晚安。”赫伯特将小人鱼纤细的身体全部搂入怀中,轻轻亲了下他的额,所有说不出的深深爱意都藏在这个短暂的吻里。   一个月过去,夏熙成功的完成了‘奔跑吧小人鱼’的支线任务,而紧接着,还不到春季,虫族提前发动了攻击。   战争很快开始了。   虫族第一步的目标是离主星有一定距离的b231星球,几乎是在一夜之间,b231星的半个星球都被密密麻麻的虫族覆盖。   这场战争至关重要,如果不能把b231星的虫族完全驱逐,主星也会受到危害。赫伯特早已驾驶机甲亲自带兵奔赴战场,他的战斗力在帝国当属第一,更经历过无数次剿灭虫族的战役,并未感觉这次有任何压力或不同。   唯一不同的是他有了牵绊,——那条他不知不觉爱上的名叫小曦的小人鱼。   因此在日复一日的紧张战争中,每天最放松的时刻就是夜幕时分夏熙准时打来的通讯。   这不仅仅是赫伯特一个人的放松时刻,也是全军的放松时刻。早在夏熙第一次打来通讯的时候,周围将士便被小人鱼乖巧动听的声音吸引住,久而久之引发了全军的争相期待。   ☆、第19章 将军的小人鱼7   大多数的虫族还是习惯白天活动,晚上便成为两军的休整期,天黑之后赫伯特身边已经明目张胆的围了很多兵将,赶都赶不走,直到赫伯特的光脑响起。   “是将军家的小人鱼又打来通讯了吗?”   “我见过将军家的小人鱼,特别漂亮,而且是金色的尾巴!”   “见过有什么了不起,小人鱼还冲我笑过呢!”   “我亲眼看到过小人鱼驾驶‘弑’和‘屠杀者’作战,简直让人惊讶!将军家连小人鱼都与众不同,竟然可以驾驶机甲!”   “赫尔?”夏熙只听到光脑那边一片嘈杂,独独没有赫伯特的声音,忍不住开口询问。   赫伯特似乎是做了什么动作,嘈杂声瞬间全部消失,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非常明显:“我在。吃过晚饭了吗?”   “嗯,你呢?”   “我也吃过了。你有没有挑食?记得把营养餐吃完再吃点心,点心再好吃也不能多吃,知不知道?”   夏熙便以一个贱受会有的语气乖乖答:“知道,我有好好听管家的话。”   小人鱼乖巧的声音萌化了整整一圈人,几个和赫伯特关系好又不怕死的手下甚至挤到了赫伯特跟前。夏熙讲完了例行事宜,然后问:“我看到帝国的新闻播报上说战争很顺利,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渣攻你要早点回来我才好刷任务啊!   赫伯特心头一暖,“就快了,再等几天好不好?”   “好。”夏熙点头,“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在家等你回来这几个字瞬间触动了每个人的心。他们所有人为之拼死奋战的,不就是这份甜美和安宁吗?   光脑接二连三的响起,来自家人的通讯给了战士们强大的动力,接下来的三日后,战争取得了一个阶段性的胜利,虽然帝国的军士们也有一定程度的损伤,但b132星的虫族几乎被消灭殆尽。   在众人的喜悦中赫伯特却始终隐隐不安,总预感虫族似乎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果然在当天晚上他们准备清扫战场的时候,从主星传来一级急报:主星危急,要求赫伯特立即带兵赶回主星支援。   向来勤恳且好人缘的内阁议员肯登突然变身成虫族,在他变身前,曾给整整十架装满虫族士兵的飞船开放了登录主星的通行许可,主星如今正遭受大量突降的虫族的攻击,——b132星的战事不过是虫族的一个调虎离山的幌子。   主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赫伯特迅速命人准备飞船,只留一小部分战士留守b132星待命,其余精兵全部飞回主星。   飞船快速的穿过浩瀚的银河,赫伯特的内心也随之焦急不已。他不知道此刻主星的情况到底如何,他只知道主星里还住着他的小人鱼。   战士们终于抵达主星的时候,主星上几条重要的主干道上已经布满虫族,赫伯特立即驾驶‘弑’冲入战局,其余的战士们也跟着勇往直前,又一场至关生死的大战拉开大幕。   然而事情还是在往更糟的方向发展,早在赫伯特赶回主星之前主星的通行系统就已被破坏,越来越多的虫族可以登陆主星,不受通行许可的限制。   激烈的战争持续了整整一晚,直到次日清晨时分赫伯特才获得短暂的时间稍稍喘息,他脑中想到的只有夏熙,立刻用光脑拨通了夏熙的通讯。‘弑’的周身都被溅的血迹斑斑,一只虫族的巨螯甚至险些穿透了它的臂膀,它却依旧如山般稳稳的直立在那里,安定着每一个战士的心。   通讯始终没有接通,赫伯特心里开始觉得不安,然而眼前的情况不允许他多想,主干道还没有被清扫开来,任何一名战士都不能在这个时候退缩,更不用说身为主将的赫伯特。   而夏熙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周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他记得他在将军府悠闲的看着夕阳吃点心,曾经替赫伯特去人鱼研究所接过他的那名叫哈维的中尉赶来说b132星的战争已基本结束,奉赫伯特之命前来接他。于是夏熙跟着哈维离开将军府,登上飞行器,接着被强制性吸入一些气体,然后就晕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其实在将军府看到哈维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不对劲,但是想到最新get到的间接被虐值刷法,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决定轻轻松松的装傻。   然而夏熙很快就轻松不起来了,‘轰’的一声,他脚下的地面微微震动了一下,丝丝缕缕的光线随之渗透进来,才看清楚他身处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虫巢,远处尽是密密麻麻的虫卵。   还在震惊中,一只巨大的虫族向夏熙爬来。蠕动的多足和触角,强大的双螯和颚部,无一不让夏熙产生极度的不适感。   对夏熙来说毛毛虫并不可怕,但这种变异后的超大毛虫让他接受不能,随着对方触角的缓缓伸来,夏熙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甚至想要使用‘力大无穷’的金手指来挣脱身上的绳索。   可是想到‘力大无穷’需要三天的冷却时间,夏熙还是决定把它留在最需要的地方,尝试着单凭自己的力量是否能挣开。然而努力许久绳索都丝毫未动,反倒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叮——,被虐值增加5点,现被虐值为60。”   人鱼娇嫩的皮肤已经被细密的绳索勒出一道道红痕,然而这种精神上的压力比身体上的要更可怕百倍。   就这样过去了整整一天。   没有食物,夏熙眼前只有一碗黏黏腻腻的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液体,尽管腹内空的火烧一般难受,他也没有办法强迫自己去喝这些液体。空气中充斥着说不出的味道,远处依旧是密密麻麻的虫卵,偶尔会有一些虫子破卵而出,再从他身边慢慢爬走。   见夏熙始终倚在角落里皱着眉不说话,027忍不住开口:“宿主大人你要不要用积分兑换一些逃生的能力,或者直接脱离这个世界?”   “不用,我还好,”夏熙冷静的分析道:“虽然这里的环境看起来很糟糕,但是虫族并没有伤害我的打算,他们应该是要利用我跟赫伯特谈判,我只要能撑到谈判的时候就可以了。若赫伯特拒绝了虫族的要求,那么这场绑架一定能增加不少被虐值;若赫伯特答应了虫族的要求,那么我的现状一定会有转机,——两个结果对我来说都不坏,我只要耐心等待就可以了,何必提早做无用功?”   027不禁星星眼的看着夏熙,男神好棒!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这样清晰的分析问题,我果然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系统!   因为只有像我这样厉害的系统才能一出厂就选中了这么酷炫的宿主!   胖乎乎的小黄鸡得意的在空中转了个圈,连脑袋上的呆毛都跟着晃了晃。   果不出夏熙所料,待到次日晚上,那只巨大的虫族再次出现在夏熙眼前。   看着夏熙之前挣扎出来的已经发炎的伤口,虫族开口道:“别白费力气了,它的材料是母虫吐的丝,连普通的利器都割不开。”   夏熙本来正津津有味的在听027读小说,这句话顿时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原来他身上缠的这些都是虫子的口水吗?   虫族的靠近让夏熙无法控制的再次精神紧绷,但他早就没力气动了,伤口引发了高烧,连视线都开始有点不清楚。   而赫伯特那边又经过一天的厮杀,虫族终于被控制在两个街区之内,赫伯特决定在入夜后实行包围计划,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尽数歼灭。   帝国的战士们损伤也不轻,不间断的连续战斗让每个人的身体和精神都疲乏到极点,包围计划有一定的难度。就在他们刚刚研究出可行的方案准备执行之际,赫伯特的光脑突然响起。   ☆、第20章 将军的小人鱼8   接通之后,一个略显生硬的合成音随之传来,第一句话便让赫伯特全身一僵:如果还想要你的人鱼的性命,就立即宣布退出战争。   “你是伪装成肯登的那个虫族?”赫伯特暗中握紧拳,竭力保持着镇定,“小曦在你那儿?”   生硬的合成音听起来有几分森冷,“什么叫伪装成肯登,根本就没有肯登的存在,一直都只有我。看来将军还算聪明,一下就能猜到,没有问我你是谁之类的废话,至于你的人鱼……”   一段影像同时通过光脑投射过来,画面中的场景竟是虫族的巢穴,首先引人注目的绝对是巨大的虫族和远处散落的密集虫卵,然而赫伯特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昏暗角落里,被虫丝紧紧绑住的金色尾巴的小人鱼。   他曾多少次抱着他去吃饭去游水,多少次暖着他的肚子看着他入睡……他的模样他闭着眼都能勾勒出来,单凭这短暂的一瞥,赫伯特就可以完全确定那是他的小曦。   虫族的触手缠上了小人鱼纤细的腰,小人鱼的身体随之被拖近,整个人被彻底暴露在影像中。   夏熙此刻的情况看起来非常糟糕。   因挣扎而造成的一道道伤口几乎遍布了全身,坚韧且有毒性的虫丝不仅阻碍了伤口的恢复,还加速了发炎,小人鱼的嘴唇因缺水而干裂,脸色苍白的吓人,双颊却又有一抹不正常的嫣红,那条如碎钻般闪耀的金色鱼尾此刻完全黯淡无光,低垂的眼眸掩盖在长睫之下,不知道他是昏迷中还是清醒,亦或者是让人不敢深想的更坏的结局。   极度的痛苦担忧和震惊等种种情绪,瞬间让赫伯特的胸膛剧烈起伏,压抑的怒火都显示在那双青筋暴涨的双手上,这种绑架无辜未成年人鱼的行径也引起了全军甚至全帝国的哗然和愤怒。赫伯特一眼不眨的望着他奄奄一息的小人鱼,握紧拳一字一句的道:“我要先确认小曦的生命安全。”   “这个不用担心,他自然还活着。”生硬的合成音很快响起,甚至古怪的笑了一声,“就算你不答应我的条件,我也不会轻易让你的小人鱼死掉的。人鱼既然可以为人类生育后代,为什么不能为虫族繁衍?我们正好可以拿他来试验一下,不是吗?”   “你们敢!!”赫伯特暴喝一声,眼睛都充满了血红色,粗重的喘了好几口气才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重复说:“我要和小曦说话,我要先确认他的生命安全。”   影像中的虫族伸出另一只触角托起夏熙的上半身,“醒来说句话。”   他们之间的通讯并非实时的,而是通过发出合成音的那名虫族来转播,赫伯特可以看到夏熙,但夏熙那里并没有投射影像,只能听到声音。当赫伯特的声音传入耳朵时,夏熙正沉浸在027充满趣味性的读书声中,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道:“赫尔?”   赫伯特所看到的就是小人鱼终于随着虫族的移动而微微抬起头,那双依旧漂亮的眼眸空洞而茫然,小人鱼似乎无意识的张了张口,虽然声音轻的几不可闻,但赫伯特清楚的读懂了他的嘴型。   他在叫他的名字,他在叫赫尔。   “我只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考虑。一个小时内宣布退出战争,我可以把你的人鱼还给你,否则过期不候。”   虫族说完话的下一秒切断了通讯。   关闭通讯后赫伯特的副官艾力第一个开口:“将军,我愿意跟您一起去救小人鱼。”   “我也愿意,”向来死心塌地追随赫伯特的上将塞拉斯跟着附和,“可以让其他的将领代替我来继续参与刚才的方案。”   赫伯特在原地来回走了两步,如同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他可以让其他将领代替塞拉斯,却没办法让谁来代替他自己。他是全军总将,是军队的核心和灵魂,负责着包围计划里难度最大的那一环,其他人的战力都无法和他比拟。   赫伯特停住步子,死死咬着牙,口腔和舌尖都被咬破也不自知,直到血腥味充斥了整个嘴巴。   “所有人全部按原计划正常执行,立即行动,务必将虫族一举歼灭。”   下达这个命令的同时赫伯特的心如被利刃狠狠翻搅,生生感到了剜心般的疼痛。他明明答应过他的小人鱼,说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出事的,他的小人鱼也说过,乖乖在家等他回来。   夜风拂面吹来,赫伯特却喘不过气一样紧紧捂住胸口。   虫族的扩散和复制能力都是极为恐怖的,部分虫族甚至能将自己的身体一分为二,迅速分裂成两个完整的个体,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一分再分,每一秒钟都不能姑息。主星肩负整个帝国的发展和繁衍,不容有一丝疏失,上面居住的不仅仅是他的小人鱼一个,还有无数平民以及各类科学院研究所……主星一旦出事,整个帝国都不复存在。   他是小人鱼的伴侣,但首先,他是一个战士,一名军人,更是帝国的总将。他的祖父和生父都因虫族而战死,他无法因一己私利弃万千家庭于不顾。   可越是这样想,赫伯特却越痛苦到窒息。整个人仿佛分成了两半,一半惊异于自己为什么还能这样冷静而安稳的站着,另一半陪着他的小人鱼一起忍受着恐慌和痛苦,生生不息。他去救万千家庭,可是谁来救他的小人鱼?   ‘包围计划’迅速展开,虫族绑架小人鱼的行径彻底激发了战士们的斗志,每个都拼尽了最后的力气和潜能,导致围剿行动比预计的还顺利。与此同时夏熙的情况越发不好,高烧不仅带来头疼和呼吸困难等症状,甚至让他出现了眩晕,连027的小说都听不进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又有虫族靠近,夏熙在昏沉中睁不开眼,只能断断续续的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需要治疗,人鱼的身体素质太差,如果再这样丢着不管会很快死掉……”   “……他已经被赫伯特放弃了,对我们没有用了……”   “……二皇子下令说送到他那去……”   就在夏熙迷迷糊糊的听到‘被放弃’这三个字的时候,系统的提示音紧跟着不断响起:“叮——,被虐值增加5点,现被虐值65。”   “叮——,被虐值增加10点,现被虐值75。”   “叮——,……”   间接被虐值刷法果然有效,于是夏熙放心的任由自己陷入黑暗。   “醒醒!”   “快醒一醒!”   “现在不能睡!”   脑海里一声叠一声的呼叫让夏熙从黑暗中恢复一丝清明,027奶声奶气的扯着嗓子继续喊:“宿主大人快醒来了!不然你就要被大虫子吃掉啦!”   夏熙一个激灵,睁开眼来,紧接着被吓了一大跳。一只巨大的虫族就俯身在他的上方,长长的触角正抚摸着他的脸。   身上依旧没有一丝力气,夏熙动弹不了的看着另一只触角也缠上来,黏腻的不适感瞬间充斥在少部分赤裸的皮肤上。   这是打算生吃人鱼吗?起码煮熟了再吃行不行?在身体各处缓缓移动的触角让夏熙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更产生了心理性的干呕。   见小人鱼那双漂亮的眼睛写满了惊恐,虫族竟收回了触角。   趁着对方收回触角的当口夏熙拼命后退,可惜这点距离对虫族来说根本微不足道。虫族直立起来,全身突然像施了魔法一样不断收缩,继而发出极其轻微的嘭的一声,竟转眼变成了人身,“这样会不会让你觉得舒服一些?”   对方的脸正是之前那位叫哈维的中尉,夏熙不禁皱紧了眉:“你到底是谁?”   “我是虫皇的第二子,只有小部分有皇族血脉的才能变出人身。”哈维重新走近夏熙,沿着他的脸往下抚摸,刚刚变成人的身体自然是赤果的,眼神中的欲念同样赤果,夏熙心里一沉,立即想要后退并躲开他的手,却反被牢牢按住。   哈维仅靠单臂便足以轻松压制夏熙,另一只手不紧不慢的扯掉他的衣服:“赫伯特不要你了,但是我愿意要你,只要你乖乖听话。”   ☆、第21章 将军的小人鱼9   胸口的衣服转眼被扯开了,精致的锁骨和如玉的胸膛一览无余,哈维眼中的欲念更甚,整个人直接压了上来。情急之下夏熙开启了力大无穷的金手指,待听到开启成功的系统提示音之后,毫不犹豫的掀起尾巴‘啪’的一声狠狠打在哈维身上。   他之前是完全没力的状态,金手指因此受到一定影响,所以将对方扇飞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但哈维的整个身体都被巨大的力道推远了好几大步,从左边脸皮到胸口还被尾鳍划开了一道深深的长痕,绿色的血液哗的流了下来。   虫族立即暴怒了,甚至顾不得思考小人鱼为什么会突然有那么惊人的力气,他发出一声怪叫,再度变成了虫族的模样,触角瞬间伸上去缠住夏熙的鱼尾,巨大的双螯死死按住他的腰,将已经破损不堪的衣服尽数弄成碎片。   “叮——,被虐值增加5点,现被虐值90。”   被虐值只剩10个点就满了,夏熙稍稍分神了几秒,而鱼尾的敏感处被触角刻意缠绕,流窜而上的酥麻让身体无法控制的一软。趁着小人鱼不能使力的这片刻,虫族又将另一只触角探入他的嘴巴,寻找口腔内的敏感处。   这时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响,左边墙壁被一架蓝墨色的机甲生生破开一个洞。   赫伯特完全是马不停蹄的直接从刚刚结束的战场上一路赶来,眼前的情景撞入视线,一瞬间的惊痛让他几乎彻底丧失理智。赫伯特驾驶着‘弑’直直往虫族冲去,将在小人鱼身上肆虐的那两只触角全部砍断。   剧痛让虫族彻底暴走,发出惨烈的叫声,巨大的身体狂舞着四处乱撞,举起双螯刺向机甲的要害。强力的动作带出的劲风在狭小的空间内肆虐,几乎将周遭的物品毁坏殆尽,夏熙也随之被甩到了地上。   “叮——,被虐值增加2点,现被虐值92。”   虫族惨烈的叫声引来了其他虫族,密密麻麻的奔涌而来。赫伯特不顾周围的攻击而直奔夏熙,小心翼翼的托起满身伤痕的小人鱼,急速向外跃去。外面有一架飞船悬浮在低处,副将艾力等人在登船口处一边用光能弹扫射虫族一边接应:“将军,这里,快点!”   趁着‘力大无穷’的时效还没有结束,夏熙拼尽最后的力气用尾巴扫退了眼前紧紧缠着‘弑’的三只虫族,帮助赫伯特成功跃进登船口。   金手指时效结束的同时也是虚弱期的开始,夏熙的头脑再次晕眩,至今没得到过处理的伤口和高烧以更严重的状况席卷全身,人鱼脆弱的身体彻底撑到极限,夏熙在赫伯特的惊慌中轻轻闭上了眼。   夏熙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长的一觉。   他睡的很好,也没有任何不适,甚至有种身轻如燕的感觉,——想到这里,夏熙才惊觉自己竟然悬浮在半空中,和027一样是半透明的状态。   “这是怎么回事?”   “人鱼的身体太脆弱,宿主大人的精神体又太强,”027解释说,“如今身体伤的太重导致无法接纳你的精神体,所以只能让你暂时离体,待身体恢复了再回去。”   “好吧。”夏熙便权当休假,看了看没了灵魂正深深沉睡的小人鱼和守在一旁寸步不离的赫伯特,无所事事的在房内飘荡。   无聊之中又睡过去,然后来到一个古色古香又似曾相识的地方。夏熙心里觉得很奇怪,正欲沿着幽静的庭院往前走,突然响起一阵急急的铃铛声,魂体竟不受控制的被铃铛声所拉扯,随着铃响的方向直直飞移而去。   过分迅速的飞移让夏熙有些不舒服,纵然是魂体状态,也难免头晕目眩,导致魂体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夏熙一时没反应过来。   看着阵法正中心慢慢显现出来的半透明魂体,现场所有人均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魂体状态的夏熙自然是以他原身的样子显现,众人所看到的是少年依旧精致的面容,长发却变成了稍显凌乱却更能衬托脸型的短发,身上穿的还是民国时期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只是光着脚没有穿鞋子,白皙可爱的脚丫和纤细精致的脚踝在裤脚下露出来,整个人浮在空中,看起来似乎有些难受的微皱着眉头。   宫沂南不敢置信又目不转睛的望着夏熙,仿佛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不见一样,“小熙……”   晕眩感消退后夏熙才慢慢反应过来,眉头不由自主皱的更紧。   “小熙,”宫沂南的声音非常轻,似乎唯恐稍大一点就会把眼前的人吓到,“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夏熙浮在半空,高高在上的俯瞰站在地上的男人,“……厉王?……我怎么会在这里?”   “对,是我,小熙,”宫沂南脸上明明带着笑,声音却沙哑的给人一种在哭的错觉,“我很想你,想你想的快要疯了,用了很多办法……”男人的言语显然有些颠倒和混乱,“他们说能感应到你的灵魂还在,可以用阵法把你召唤回来……试了很多次,这一次终于成功了……”   夏熙因聚魂阵的作用慢慢降落下来,宫沂南小心翼翼的朝夏熙伸出手,想要轻轻抱住他,然而手臂却从半透明的魂体上径直穿了过去。宫沂南微愣了一瞬,却依旧固执的虚握住夏熙的手,“没关系,只要你还在就好……”   在半透明的状态下,夏熙本就白皙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眉头也始终没有松开。而他一皱眉,宫沂南就紧张起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眼前的情形让向来冷静的夏公子莫名感觉无措,有些茫然的看着宫沂南,不知道该说什么。担心之下宫沂南连法师也迁怒了一番,“是不是你们的阵法有问题?还是小熙的魂体受到了什么损伤?”   “我没事,”夏熙环顾四周,犹豫着开口,“可是我已经死了,不应该再回来这里……”   他怎么会突然回到第一个世界呢?他可以确定这里是第一个世界无疑,而且地点正是他曾经待过的那间暗室,夏熙在心里呼叫027,然而许久都得不到回应,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现在所处的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境,“厉王爷,我……”   话没说完,感觉整个人再次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所拉扯,夏熙的魂体在宫沂南眼前一点点变的更加透明,直到彻底消散。   宫沂南冲上去试图拉住夏熙,却只碰得到一片虚无。他握紧拳,外表看起来竟还算得上冷静,转身问:“你们到底还需要多久才能把小熙彻底留下来?”   “短则三月,长则一年。”为首的法师认真答:“王爷请放心,刚才夏公子的出现已经显示出良好的开端,这间暗室位置属阴且阳光无法透入,很适合温养魂体,待我们把符纸全部做好,按顺序布满墙壁各面,下次召唤成功时必能将夏公子彻底留住。”   夏熙在027的呼唤声中猛然睁开眼。   “宿主大人你吓死我了!”小黄鸡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刚才有那么一会儿功夫你的魂体竟然消失了!”   夏熙还算冷静,慢吞吞的说:“我刚刚看到了宫沂南。”   小黄鸡瞪大眼:“这不可能啊,你在第一个世界停留的权限已经过期了,而系统目前没有准备要开启遣返。”   “哦,那也许是我在做梦吧。”夏熙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莫名有些不安。这个梦也太可怕了,他不仅梦到了宫沂南,还梦到了他被宫沂南活生生困在贴满符纸的暗室里,不仅哪里都去不了,还日日夜夜只能看到宫沂南一个人。宫沂南对他的态度似乎比以往还温柔小心百倍,但这种温柔和小心让他感觉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这一定是在做梦,他决定在灵魂回体之前再也不睡觉了,这种梦太不好受了。   夏熙觉得不好受,赫伯特更不好受。   赫伯特从没想过看到小人鱼绑架的画面时不是心疼的极限,人的心原来还可以疼到更深的地步。   他的小人鱼终于醒了,可是整个人完全是空洞的,就像是失去了灵魂。   那双漂亮的眼睛再也映不出他的身影,只剩下一片茫然。没有灵魂的小人鱼自然不认得任何人,甚至拒绝任何人的接近。他以一种无助而惊慌的姿态躲在水床的角落,连鱼尾都紧紧蜷缩起来。   赫伯特强忍着心疼说:“小曦,是我,我是赫尔……”   得不到任何回应,小人鱼反而因为害怕而缩的更紧。   赫伯特小心翼翼的慢慢靠近,小人鱼顿时整个身体都紧绷了,如同惊弓之鸟般一退再退,直到砰的一声摔到地上。   “小曦!”赫伯特立即紧张的跑上去想查看小人鱼被摔的情况,却得到了他剧烈的挣扎。   虽然这具身体此刻只有空壳而没有灵魂,但害怕是人鱼身体残存的本能,小人鱼挣扎的非常用力,连尾鳍都惊的炸开了,尖利的指甲甚至抓破了赫伯特的手臂。   唯恐伤到小人鱼,赫伯特不敢太过使劲的压制他,却又不能就这样任由他挣脱,只能搂着他一遍遍道:“不怕,小曦不怕,是我,我是赫尔,小曦别怕……”   ☆、第22章 将军的小人鱼10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小人鱼终于精疲力尽的安静下来。   “是我,不是别人,我是赫尔,不怕,小曦不怕……”   赫伯特还在不断重复着,甚至开始深深的自责和忏悔:“小曦,原谅我……”   然而无论重复多少遍,他的小人鱼都不会像以往那样朝他甜甜的笑了。   男人抱着小人鱼的身影坚毅而又萧索,就像一座不会动的雕塑。   人鱼研究院的医生几乎全部聚齐,断定小人鱼因为遭受太大的重创而封闭了内心,需要时间逐渐恢复,而这个时间具体需要多久,谁都无法定论。赫伯特看着再次陷入昏睡的小人鱼,心中强烈的酸涩和痛苦让这个从来流血不流泪的帝国战将竟有想流泪的冲动。   “小曦,是我的错,我不仅没有保证你的安全,更没能及时去救你,你恨我吗?”赫伯特轻吻小人鱼紧闭着的眼睫,自责和忏悔的情绪早已将他淹没,沙哑的说,“只要你能好起来,你怎么恨我都没关系。只要你能恢复,让我做什么都行……”   “叮——,宠爱值增加20点,现宠爱值为95。”   宠爱值也快满了吗?夏熙这边刚刚从梦见宫沂南的事中缓过来,听到系统的提示音后才想起来飘过去看赫伯特的情况。赫伯特此刻亲吻小人鱼的小心姿态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却又因被虐值和宠爱值的即将刷满而忽视了。   这次和虫族的战争不仅保住了主星和b132星的安全,还消灭了虫族所有主力战将,给了虫族巨大的打击,而且通过赫伯特最后讨论制定的‘包围计划’,活捉了数只可以变身的虫族首领,科学院也由此研究出能勘破虫族原身的药剂,不用再害怕他们混入主星。   帝国给军部和赫伯特均予以嘉奖,然而赫伯特除了出席过手下阵亡战士的悼念仪式外,其他的活动都没有出现,一直守在家里陪着他的小人鱼。   他这一生战功赫赫,自认对得起所有人,独独对不起的,竟是他唯一深爱的那个。   除了断断续续的低烧,小人鱼的外伤在赫伯特和医生们的精心照顾下恢复的很好,但是精神上的治疗依旧没有丝毫进展。无奈之下医生只能建议赫伯特带小人鱼出去走走,换个环境散散心,说不定会有所好转。   这些天来赫伯特的精神状况比小人鱼强不到哪去,帝国因此特许给他假期,还帮他选择了公认的度假圣地a14星。那里和古地球的风貌十分接近,整个星球平和安宁,处处鸟语花香,只是距离主星稍远,乘坐飞船需要足足两天的时间才能抵达。   管家和医生也一并随行,为了能让小人鱼在旅途中更舒适,管家特地找了皇家和上层人士专用的豪华度假型飞船。飞船很大,吃喝玩乐等设施一应俱全,每位客人都会享有顶级的服务和绝对私密的个人空间,船票自然也昂贵到只有贵族和富豪们才负担得起。   夏熙终于回归小人鱼身体的时候,睁开眼便看到飞船外神秘而浩瀚的星河,足以让人目眩神迷。   办完入住事宜,赫伯特轻手轻脚的走进房间,没想到刚刚服了退烧剂还在沉睡的小人鱼已经自行醒来,正愣愣的看着窗外。窗外是美丽的星河,可他的眼眸远远比星河更美。   知道小人鱼如今对其他人的抗拒,赫伯特小心翼翼的走近,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然而快走到夏熙身前时,脚步还是不小心稍稍踏重分毫,立刻被人鱼超强的听力捕捉到了。   见夏熙随着声音抬起头,赫伯特整个人顿时僵立住了。每每小人鱼出现害怕和恐慌的情绪时,他内心比小人鱼更害怕恐慌百倍,此外还伴随着心疼和痛苦,齐齐割向他的胸口。   可这一次,小人鱼并没有蜷缩着后退,只是静静看着他,像孩童那般歪了歪脑袋。   赫伯特忍不住大着胆子坐到夏熙的床边,“小曦,你认得我是谁吗?”   一面对夏熙,他就自动放柔声调,生了病的小人鱼如今就像是易碎的瓷娃娃,静静看着他的双瞳黑如点墨,眉眼之间尽是无声的诱惑和风情。   “赫尔。”   因为久不说话,夏熙的声音有些沙哑,可这短短两字在赫伯特耳中不啻于天籁,这一瞬间赫伯特差点又有流泪的冲动,不可置信的喃喃重复:“小曦,你认得我了对吗?小曦认得我了……”   管家和医生闻言也小心翼翼的跟进来,惊喜的发现小人鱼不止是对赫伯特,对其他人的态度也变得自然。根本不用医生确认众人也知道他的情况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精神开始恢复。   管家再一次想要学地球人那样叩谢神明了。   这段时间不管是人鱼的身体还是夏熙的魂体都没能好好吃饭,夏熙觉得胃很不舒服,“我饿了。”   面对终于恢复的夏熙赫伯特简直恨不得千依百顺,哪怕是他想要星星也能买下一颗送给他,“已经让人去准备了,我们先过去餐厅那边等一会,好不好?”   “嗯。”夏熙点点头,他现在是鱼尾状态,自然是要让对方抱他去餐厅,于是习惯性的朝赫伯特乖乖伸出手,做出要抱抱的姿态。   赫伯特的脑子突然就一片空白。   之前所有想说的话、这些天所经历的所有绝望和伤痛、以及心中所有的自责和怜爱,莫名间全部都如晨曦后的迷雾般消散而开,整个世界只剩下小人鱼充满依赖和信任的眸光。   赫伯特小心翼翼的抱起夏熙,一路把他送到餐桌前的座椅上仍不舍得放手,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句:“小曦,我爱你。”   “叮——,宠爱值增加5点,现宠爱值为100。”   “叮——,主线任务三霸道宠爱完成,宠爱值刷满至一百,奖励积分1000。”   系统的提示音于赫伯特说话的同一时间响起,而且赫伯特的声音低到近似于喃喃自语,以至于夏熙根本没听清楚赫伯特说了什么,只单纯因任务的成功而忍不住微勾起唇角。看着眼前久违的笑容,赫伯特的心脏彻底被汹涌的爱意填满,深深凝视着夏熙道:“小曦,还有不到一年你就成年了,等你成年后我们就正式结为伴侣,好不好?”   人鱼从初生到成年的时间非常短,只有三年左右,因为前面足足有十二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都在培育皿里孕育和沉睡。赫伯特随即站起身,单膝跪在夏熙面前,神色郑重又极其珍惜的握住夏熙的手,“小曦,我以一个战士的人格和荣誉发誓,会用一辈子来爱你、陪伴你、保护你,不论生老病死都不离不弃……”   夏熙猛然睁大眼睛愣住,赫伯特后面还说了什么已经没有再听了。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他又找错了渣攻?!   宫沂南那边还只是告白而已,到了赫伯特这边都直接上升到求婚了。他怎么会这么倒霉,认定的攻略对象一个比一个不成器?   飞船上的侍者端了各种食物上来,赫伯特完全无视别人的存在,依然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脊背挺直的望着夏熙,静静等待他回应。   可夏熙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突然间头疼胃也疼,连肝都因为上火而不舒服,夏熙不自觉的皱紧眉,赫伯特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声音沾满了苦涩,“小曦,……你是不是对我失望了,甚至是想要直接放弃我了?”   这位从不求人的铁血战神头回用上这种哀求的语气:“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知道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所以让我用一辈子来补偿你好不好?”   如此情深意重,恐怕任何人听了都会感动,但夏熙只是静静看着他,那双眼眸依旧是赫伯特所钟爱的纯净和美丽,可往往这世间越纯净的就越残忍。   夏熙倒是真的很想回答赫伯特他的确是对他失望了,准备直接放弃他了。为什么他就不能安分守己的做一个好渣攻呢!天知道主线任务一还有没有补救的可能?现在重新找渣攻还来不来得及?   #我的渣攻一个比一个不思进取#   #渣攻突然跟我求婚怎么办,急,在线等#   嘭——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整座飞船随之剧烈的震动了一下,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夏熙的身体也跟着一晃,撞上了椅背。   在线等果然给力,这么快就等到了解救眼前求婚僵局的办法。赫伯特顿时把求婚的事先放一旁,一边急急的起身查看夏熙有没有撞疼一边喝问侍者:“出了什么情况?!”   ☆、第23章 将军的小人鱼11   负责这一层的领班匆匆忙忙的走过来:“将军请放心,应该是撞上了小型流星或陨石,我们的飞船很稳固,绝对不会有……”   然而话还没落音又传来了轰的一声响。   这明显不是撞击声了,而是光能炮弹的轰击声!   赫伯特立即小心翼翼的抱起夏熙,然后厉声对领班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的船长在哪?”   随行的管家和医生也都闻声过来了,赫伯特他们所在的是飞船的第三层,一下电梯便听到各种吵嚷声传来。   “是炮弹声!飞船被袭击了!”   “星盗来了!肯定是星盗!”   “我们被星盗袭击了,我要下船!!”   一片纷乱中,赫伯特更加小心的抱紧了怀中的小人鱼,同时冷静的吩咐身旁的管家:“根据坐标来看离这里最近的可登录星球是c61d,立即发通讯给c61d的驻守兵将,就说是我的军令,不管这里究竟是否被星盗袭击了,都让他们立刻派飞船赶来救援,以防万一。”   下楼的同时撞上了急匆匆上楼的船长,这个具有多年驾驶经验的中年男人曾在赫伯特手下服过一年军役,下意识就用了军中汇报的姿势:“报告将军,现在的情况是突然出现了两只来路不明的飞船,正在对我们尾随追击,右侧机翼已经遭到了两发光弹的炮轰。但从监控器的镜头里看,他们船上并没有星盗的标志,我觉得未必是星盗,因为星盗没有那个胆子敢攻击皇家飞船……”   “飞船的损伤是否严重,还可以坚持多久?”   “损伤尚在可承受的范围内,如果对方不再攻击的话,可以一直坚持到目的地。”   话说完轰鸣声再度响起,显然让对方不再攻击是不可能的,而这座飞船是度假型飞船,只有防御功能,并不具备多少攻击能力,就算是有赫伯特在,也无法有效的给予对方反击。   赫伯特直接命令操作员:“掉转航向,加快速度甩开他们,登录离这里最近的c61d星,c61d星已经派出飞船来接应了。”   “是!”   将动力开至极限后终于稍微甩开了尾随者一段距离,船长也跟着稍微松了口气。这趟飞船上不仅有赫伯特这等身份贵重的帝国总将,还有几个皇室贵族,万一出了什么事,他有一百条命都不够赔。   再坚持一会就能彻底甩开对方了,操作员们都聚精会神的用尽了全力,可谁都没有料到的是,对方发现了他们的意图后,竟像疯了一样加速,妄图直接撞上来!   “立即往左转!”   虽然赫伯特及时下了命令,但操作员的反应还是慢了几秒,飞船最终避之不及,被对方用玉石俱焚的方式迎面撞上。   一声巨响之后整个飞船都大力晃动起来,连赫伯特也几乎站立不稳。紧跟着撞击而来的是起火和爆炸,操作台上的警报随之滴滴作响。   船长惊骇的瞪大眼:“他们撞坏了引擎,飞船失去控制了!”   “备用的小型飞船有几只?”   “两只,”受赫伯特的影响,船长重新维持住镇定,“我立即安排船上的老弱幼等先上备用飞船。”   毕竟是实力雄厚的皇家飞船,虽然此刻的情况极为紧张和混乱,全船工作人员还是在船长的带领下快而有力的稳住了局面,组织众人有序排好队,老弱幼先上备用飞船,青壮年留在最后。   作为一个军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无法放弃骨子里的责任感,赫伯特自然是要做除了船长外最后一个离开的人,可是看着怀中的小人鱼,赫伯特头回产生了犹豫。   突然有这么一瞬,他什么都不想再管,把什么帝国大义和军人职责统统丢在一边,只求平平淡淡的和他心爱的小人鱼安度一生。   赫伯特先亲手把夏熙送进备用飞船,并跟管家嘱咐完毕,才咬咬牙匆匆回去。转身的时候却被拉住,赫伯特回身便看到小人鱼拽着他的衣袖,顿时有些惊喜,“小曦,你是在担心我吗?”   这么想着,赫伯特忍不住充满期待小心翼翼问:“……你会担心我,是不是意味着你并没有放弃我,也愿意原谅我了?”   夏熙很想说你想多了,我主要是担心你走了没人帮我刷完仅剩的8点被虐值而已,——027说过找错了攻略目标依然可以刷被虐值和宠爱值,他暂时只好将错就错。但夏熙又说不出口,只能看着赫伯特默默无语。   小人鱼漂亮的眼睛就像会说话,哪怕再硬的百炼钢也能被这如水的眸子化成绕指柔,赫伯特轻吻了吻夏熙的额头,“别担心,你跟着管家先走,我保证,我很快就回来。”   赫伯特最终还是转身走了,只留下一个迅速渐远的背影。   夏熙只能和管家一起待在备用飞船内等待飞船启动,然而待两架备用飞船都快坐满了,仍不见赫伯特回来,夏熙心里忍不住开始着急起来。   他突然很怕赫伯特会出什么意外,与系统任务无关,只是单纯的想让对方平安而已。男人虽然不是渣攻,但他是一个优秀的战士,一个负责的军人,一个值得全帝国信赖的总将。   夏熙最终忍不住悄悄的将风衣下的鱼尾化成了双腿,然后趁着管家不注意,灵活的跳下了备用飞船。   纤细的身影在拥堵的人群的掩盖下很快消失无踪,待管家反应过来的时候,已不见了小人鱼的身影。   被撞击的这座巨型飞船已经燃烧起来了,四处都是浓烟,逆着人流,夏熙努力搜寻赫伯特的身影,在一无所获的情况下只能一个个抓住人来问:“有没有看到赫伯特将军?”   连问了好几个,终于有人答:“将军上了顶层,听说追击我们的星盗从顶层进来了!!”   飞船都已经被撞坏了,星盗还进来干什么?和即将爆炸的飞船一起炸死吗?夏熙急急冲向顶层,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待他终于跑到最高一层,远远便赫伯特跟一个体型庞大的怪物缠斗在一起。   说是怪物并不为过,对方长着一张人脸,身体却是虫族的模样,看起来有说不出的恐怖和怪异,因为机甲不在身边,赫伯特显然有些被动。   悄悄走近之后夏熙才看清那个怪物就是哈维。   “我是虫族的皇子,不是你口中的中尉哈维!”虫族两只血红的眼睛瞪着赫伯特,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如果不是因为被你砍掉触角,我就不会变成这种样子,也不会被虫族抛弃,既然我现在连个容身之地都没有了,那无论如何也要拉你一起死!”   而赫伯特听闻对方就是当时凌辱夏熙的那只虫族,同样杀红了眼,一心要至对方于死地。可滴滴的警报声越来越刺耳,再拖下去飞船就要爆炸了,夏熙躲在柱子后面,不敢随便现身让赫伯特分心,又不能任由他就这样被炸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好。   “将军,快上来!!”上方突然传来呼喊声,夏熙正默默开启了力大无穷的金手指,抬起头,见到两只体积轻盈的战斗型飞船正俯冲而来,围着他们盘旋。   是c61d星派出的士兵们赶到了。   但赫伯特所处的飞船已经浓烟滚滚,似乎下一秒就要爆炸,爆炸带来的冲击波能让周围的物体也都焚烧殆尽,士兵们不敢贸然登陆,只能尽可能的靠近。   赫伯特再次彰显了其彪悍的战斗力,最终将半人半虫的哈维击倒在地,士兵们也用光刃破开了飞船的顶,只差两步就可以接应赫伯特上来,就在同一时间,警报声突然停止了。   这是要爆炸的征兆!   可赫伯特却在这个时候被迫停住,——哈维竟在重伤的状态下爬上来,死死缠住了他的脚。   频临绝境的虫族爆发了难以想象的力量,一心只想让赫伯特陪他同归于尽,赫伯特短期内完全无法脱身。   千钧一发的关头一个熟悉的身影跑过来,把赫伯特朝接应他的士兵的方向用力推去。   被推开的这刻赫伯特有几秒钟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这几秒的时间他被士兵们迅速拉上救援的飞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随着飞船的启动被一点点慢慢拉远,他只来得及触碰了一下他微凉的指尖。   轰隆隆——   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在浩瀚的星际炸开,这座运营多年的皇家飞船彻底爆炸了。   而之前那个熟悉的身影被拉远的画面就像是一组被刻意放慢的镜头,在赫伯特的脑中无限的延长和定格,赫伯特瞪大眼,全身都在不自觉的颤抖着,还保持着之前触碰到夏熙指尖的那个姿势,许久都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那是他的小曦,将他推向救援飞船的人是他的小曦。   是他前一刻钟还幻想着与之共度一生的伴侣,他发誓过会好好守护的珍宝。   极度嘶哑的声音突然从男人的喉间发出,然后拼命的撞向舱门似乎想要破舱而出,撞到额上尽是鲜血也无知无觉。   他爱的人没有了,他乖巧聪明、会冲他笑跟他要抱抱的小人鱼没有了。   可皇家飞船已经变成粉末,就算是立刻返回也于事无补,周围的士兵们惊讶的看到他们无坚不摧的将军最后缓缓跪了下来,不知是血还是泪,慢慢从脸上流下来,落到地面上。   ☆、第24章 末世的小少主1   几乎是飞船爆炸的同一时间,夏熙在一片洁白中睁开眼。   “恭喜宿主大人这次及格啦!”027蹦到夏熙跟前报告:“这里是系统空间,不及格会直接遣送到下个世界,只有及格了才能到这里。”   “这次我得到多少积分?”   “‘星际机甲’世界积分结算:主线任务二‘无怨无悔’成功,将被虐值刷满至一百,奖励积分1000;主线任务三‘霸道宠爱’成功,将宠爱值刷满至一百,奖励积分1000;加上支线任务宿主获得的积分共3300,总体分数为及格。这次唯一没完成的是主线任务一,宿主选定的攻略对象依旧被系统判定为不符合。”   连续两次都在任务一上惨败,夏熙忍不住问:“有没有什么快速寻找渣攻的特殊技巧?或者是技能兑换?”   “宿主大人给我升级吧!只要300分而已,升级后我就能帮你标识渣攻了!”胖嘟嘟的小黄鸡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夏熙的手撒娇,“我会根据剧情设定让有可能是渣攻的人在你看到他时被点亮,就像灯泡一样噌的亮起来,然后再恢复正常,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看不到哦!”   夏熙想想这场面,觉得滑稽又无语,但还是答应了027,“升级完就直接去下一个世界,不用继续待在系统空间里浪费时间了。”   听到可以升级,小黄鸡兴奋连转了两圈,甚至逗比的学鹦鹉那样叫:“好哒大人!遵命大人!”   夏熙顿时对027的靠谱性表示了强烈的怀疑,可是很快眼前一黑,待他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周围的场景显然已经全变了,夏熙低下头,发现自己正靠着墙站着,处在房间的阴暗处,姿态略显随意,手里还拿着根长棍。   没等他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旁边形似保镖的汉子已走到跟前:“少主,已经按您的吩咐打断了他的腿,您是否还需要再亲自动手?”   按我的吩咐?夏熙忙越过壮汉望过去,只见对面的角落竟倚着个浑身有多处伤痕的男人。   夏熙忍不住皱起眉,然而下一刻,连眼睛都不自觉的瞪大了,——他竟看到那个男人全身亮了一下!   就和027说的一样,如灯泡般发出一阵白光,然后慢慢恢复了正常。   但夏熙心里的震惊情绪却久久不能恢复。   ——这个人竟是渣攻?   那按照身边保镖的说法,他刚刚打断了渣攻的腿?   身为一个贱受却反过来把渣攻的腿打断了,这算不算是贱受史上的一个创举?夏熙在心里联系027:“这是怎么回事?”   “欢迎来到‘末世丧尸’世界,时间背景是现代架空,宿主的身份是华国四大家族中比较低调的莫氏家族的少主莫溪,此前鲜少露面。主线任务依旧和之前的世界一样,寻找渣攻并刷被虐值与宠爱值,支线任务则随机触发。”   夏熙的语气有一丝疑惑:“丧尸?”   “是一种病毒,通过血液和唾液传播,把人变成行尸走肉。末世来临后,有一部分人变成丧尸,也有一部分人变成战力强悍的异能者。友情提醒宿主,再过一个月就是末世了哦!”   夏熙还在默默消化027的话,隐约听到‘渣攻’开口了:“现在你们是不是能放人了?”   虽然嗓音沙哑,但被打成这样语气依然能保持平静和镇定,此人恐怕不容小觑。待夏熙看清对方相貌后更觉如此,男人如一把收拢了锋芒的剑戟,给人一种铮铮铁骨的味道,气质上很像军人,只是夏熙还是有些糊涂:“放谁?”   离夏熙最近的那名保镖忙附耳过去道:“就是肖婷婉,您之前看中的那个弹钢琴的女孩子,和这个周晋炎是情侣关系……”   夏熙瞬间领悟了,忙朝角落的‘渣攻’走过去,“我不喜欢肖婷婉。”   渣攻请相信我,有你在我怎么会看中别人!   尚有些稚嫩的清越嗓音让周晋炎微微一愣,少年紧接着从房间的阴暗处走出来,一直来到他跟前。   这是周晋炎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位保镖们口中的少主的模样,竟和他想象中的很不同。少年的五官非常精致,漂亮的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般,还带着青涩和纯真的味道,这使他显得年纪更小,甚至感觉远远没有成年。   夏熙紧跟着蹲下来,变成一个仰视周晋炎的姿势,定定看着他无比认真的说:“周晋炎,我喜欢你,我喜欢的一直只有你一个。”   在场的谁都没料到小少主竟会突然开始一场直接而热烈的告白。   少年的眼睛清澈又炙热,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他白玉般的脸庞上投映出浮动的光影,一时间竟给人一种春色明媚岁月静好的感觉,周晋炎看着夏熙的眼睛,忍不住又微微一愣。   那是怎样的眼神,一双干净而黑亮的瞳孔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其中流露的爱慕一目了然,周晋炎活到那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专注而深情的望过,竟让他的心脏突地一跳。   周晋炎紧接着回过神来,“这是临时想到的什么整我的新招数?还是想从我这里骗取什么?”   保镖立刻替他们家小少主鸣不平:“你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个小帮派的小混混,有什么值得我家少主骗的?”   原来他判断错了,渣攻竟不是军人?不过这名保镖很给力,夏熙在心里默默为之点了个赞,“我没有骗你,也没有必要骗你。我是真的喜欢你,不然我怎么会打断你的腿?”   这下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这话实在太古怪,哪有喜欢谁就要打断谁的腿的道理?   夏熙却理直气壮的继续道:“你的腿断了,才有机会看清肖婷婉的真面目,我也才有机会照顾你啊。如果你的腿以后治不好了,肖婷婉一定会嫌弃你,但是我不会,因为我是真心爱你,会照顾你一辈子,永远陪在你身边。爱一个人就是要把他牢牢抓住,你腿断了,就哪里也去不了了,也离不开我了。”   如果忽略少年的言语,眼前的情景当真像一副和谐美好的油画,因为少年看着男人的表情是这样认真,眼底流露着最单纯的爱意,被他这样全心全意地望着,竟会让人产生一种拥有全世界的错觉。   “我把你这条腿也弄断好不好?”夏熙用手里的棍子指向周晋炎还完好的右腿,“你忍一忍,马上就好了,我动作会很快,不会让你疼的。”   恐怕所有人听了这话的第一反应都会怀疑夏熙是不是有精神问题,可是周晋炎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不是因为他怕了,从一无所有的孤儿长成为优秀的刑警,又被派去有名的青帮做卧底,身上已不知受过多少伤,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早习惯了再苦都咬咬牙撑过去,区区一个骨裂不算什么。只是他离少年只隔几厘米,在超近的距离下,可以无比清楚的看到少年的一举一动,最细微的表情和神态,——以及其中的单纯天真。   深情和痴迷也许可以伪装,可是周晋炎学过心理刑讯,也看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他知道这种单纯和天真伪装不来。   明明所说的话语这样古怪而残忍,可少年的神情却像个无辜的孩子,一尘不染。残忍和天真这两种反差极大的事物在少年身上糅合成一种极具吸引力的独特气质,配上精致的脸庞简直如刚化出人形的懵懂精怪,惑人却毫不自知。   少年的本质显然就是个孩子,他的人生观要么已经因万千宠爱而扭曲,要么因不谙世事而尚未竖立,周晋炎突然觉得自己就算再怎么厌恶愤恨对少年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因为他恐怕根本分不清是非对错,也不能理解别人的情绪。   “你不愿意吗?”见周晋炎不说话,夏熙无辜的眨了眨眼,“你不愿意就算了,反正你现在也跑不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放心吧。”   就这样周晋炎转眼被转移到一间华丽的大卧房,并史无前例的享受到小少主的亲身照顾。肖婷婉自然也被放了,夏熙出于好奇还专门去看了看周晋炎心中的这位‘白月光’的模样。   “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知己知彼’,请让渣攻亲口说出喜欢‘白月光’的原因,任务成功奖励积分300。”   医生还在为周晋炎认真处理伤口,就见小少主噔噔噔的跑过来了,先是在一旁静静看了一会,待医生离开后,像小鸽子又像孩童那般歪歪脑袋问:“你喜欢她什么?”   “谁?”周晋炎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能做的我也会做,你喜欢我好不好?”   其实周晋炎自己也不知道喜欢肖婷婉什么,只不过是那天在酒吧看到她为客人弹琴,专注的侧影竟让他想起了他幼年就离世的母亲。夏熙见周晋炎望向窗前的钢琴若有所思,“你是不是喜欢她弹琴?”说着就坐到了琴前,“我也会,我弹给你听好不好?”   先按了几个键试了试音,接着,一首优美的乐曲缓缓飘荡在屋内。   钢琴还是夏熙留洋时候学的,世家公子的高贵气度摆在那里,修长如玉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单凭动作便优雅到了极致。大大的落地窗前阳光明亮,衬得少年白皙的皮肤仿佛透着珍珠般的光彩,如夺人心神的精灵一般。   这幅画面美好到任谁看了都会一时忘记言语,连周晋炎也是过了片刻才慢慢回过神来。   ☆、第25章 末世的小少主2   夏熙擅长的还是中式传统乐器,对于这种西洋乐器会的曲子只有寥寥几首而已,因此弹完这首后,夏熙最熟的只剩下一首简单的童谣,便道:“刚刚那个太哀伤了,换一个欢快的儿歌给你听好不好?”   周晋炎自知现在就是块砧板上的鱼肉任人所为,自然不会说不,更何况少年还有异于常人的脑回路和世界观。可是当前奏响起,周晋炎的表情立即就变了。   竟是他母亲唯一弹给他听的那首童谣。   他还清楚记得当时的场景,母亲一边弹奏一边疼爱的看着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但这也仅有一次而已,她更多的是独自弹着哀伤的曲调,沉浸在和那个抛弃了她的男人在一起的幻想里,直到后来她因抑郁症服药自杀,钢琴前便再也没了那个弹奏的人。   小少主一边弹一边专注的望着他,乌黑的长睫下一双眼瞳干净又纯粹,如水波般碎碎流转,足以让任何人动心。   周晋炎定定的看着夏熙,有那么一瞬间,少年的形象竟恍然和他的母亲重叠,——并不是像肖婷婉那样只让他产生联想而已,而是有着完全同样的温柔和温暖,让他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直到一曲终了,周晋炎的气息才慢慢平复,而夏熙见他表情难看,以为他不喜欢,闷闷的问:“我弹的不好吗?”   得不到回答,小少主显然更失落了,离开钢琴回到周晋炎身前,固执的盯着他追问:“你是不是在想肖婷婉?我弹的就这样不如她好吗?”   夏熙在这个世界的外表依旧和之前的世界一样,是他原身的少年时期,这幅相貌本就精致漂亮,只露出一点点委屈的表情就足以让人心软不已,周晋炎抬头回视少年的眼睛,看着清亮眸子里明显的委屈,心里竟砰然一动。   叮——,深情相望十秒条件满足,“楚楚可怜”技能触发。   夏熙都快忘记这个技能了,险些被吓到,见周晋炎仍是默默看着他始终不答,只能泄气的罢休,却转而又斗志激昂的握拳:“我会好好练的,很快就能弹的比她好了!到时候你一定要喜欢我!”   “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黑凤梨’,请向渣攻表白一百次,时限为一个月,任务成功奖励积分500。”   夏熙忍不住愣了愣。黑凤梨是什么?可以吃吗?   027站在夏熙肩上点头,“应该会很好吃吧……”   小黄鸡想到甜甜的梨有些嘴馋,脑袋上的呆毛也跟着晃了晃,“今天宿主大人给渣攻种下一百个黑凤梨,来年是不是就会收获成千上万个黑凤梨啦!”   夏熙顿时脑补到自己被无数梨砸死的景象,整个人都不好了,决定要回房间静静。027跟在后面问:“宿主大人要不要抽这个世界的金手指大转盘?说不定会抽到一个超酷炫的异能哦!”   大转盘的指针慢慢停止,竟然真托了027的福,抽中了个虽不酷炫但很有价值的异能:植物系。   027认真为夏熙阅读使用说明:“异能金手指具有特殊性,只有在丧尸世界才能使用,而且需要凭借自己的努力来提高等级,在其他世界无效,只能增加一点植物的亲和力而已。”   纵然如此夏熙已经很满足了,然后忍不住打量了027一番:“虽然每到一个世界都会看你长胖一点,但这次我觉得你足足长胖了两倍,是不是该减肥了?”   027立即抗议:“才不是长胖,是我升级后长大了!等我升到最高级就可以……”   “长成天底下最漂亮的凤凰。”夏熙显然清楚027要讲什么,随口接过来,淡淡瞥了它一眼。   027受到这高冷的一眼的会心一击,忽然捂脸害羞的说:“对啦,反正我也会和宿主大人一样好看就是了……”   而那一边的周晋炎随着关门声而慢慢平静下来,努力压住心里所有的悸动,望着窗外暗暗思考如今的处境。   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甚至不知道夏熙究竟是什么人,从头至尾也只是听保镖们称呼他少主而已。上级派他去卧底的青帮赫赫有名,却被那个保镖轻描淡写的称呼为小帮派,可见少年的身份不简单,唯一可以安慰的是对方的本质不过是个孩子,孩子的喜欢又能持续多久?   但他没想到的是,夏熙竟然真的会照顾人。几乎全天陪在他身边,比护工还要认真和尽责,也没有一丝不耐烦,除了不准他出去也不准他和外界联系,其余的简直听之任之。   要知道本公子可是伺候过王爷的,那么挑剔的宫沂南都被搞定了有没有!夏熙再一次端着热腾腾的饭菜凑到周晋炎跟前,一边用勺子喂他,一边还像教小孩子那样把嘴巴张成o形:“来,张嘴,啊……”   周晋炎觉得他是被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少主当成过家家的玩具了,“我自己吃。”   对方的神情这样坚决,夏熙只能悻悻的放下手,有些委屈的看着周晋炎,“……哦,那你慢点,小心烫。”   你委屈什么?究竟谁才是受害的那一方?周晋炎努力平静心绪不去看夏熙,把注意力转到饭菜上。   见周晋炎吃了,夏熙立即问:“好不好吃?”   少年如孩子般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亮晶晶的眼里明显带着期待,就像一只等待表扬的小动物。   味道是真的不错,周晋炎嗯了声。   “很好吃对不对?”夏熙笑眯眯的,一副很容易满足的样子,“那我天天都做给你吃!”   饭菜竟是这小孩亲手做的?周晋炎微皱起眉,转头时眼睛正好扫过夏熙的手,一双白皙如玉的手上多出好几个被油溅出的水泡,很是显眼。   周晋炎根本不信对方能坚持得下去,“你愿意天天都给我做饭?”   “当然愿意!”夏熙用力点头,之前做饭的时候不过一个水泡就瞬间涨了2点被虐值,简直不能再赞!   整整一个星期下来,夏熙果然说到做到,每天都亲手给周晋炎做不重样的饭菜,更兼动听的钢琴曲和一日三次比吃饭还要准时的告白。   少年的告白直接而毫不掩饰,相貌又如天使般天真美好,如果不是受伤的腿还摆在面前,或是心志稍稍弱了那么一点点,周晋炎也难保自己不会心动,于是更坚定了不能再耽搁下去的决心,必须找机会离开。   幸亏保镖当初没下狠手,周晋炎又年轻力壮,腿伤康复的很快,一个月的时间眼看就要过去,他已经完全可以利用拐杖自如行走了。   逃跑计划自然也跟着展开,周晋炎在夏熙不知是第几次告白说‘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好不好’时点头:“好。”   刚刚还在叽叽喳喳叙衷肠的小少主似乎完全没反应过来,像被按了静音一样一下子停止,呆愣愣看着周晋炎半天,“……啊?”   我的一百次告白任务还差几次没完成呢,渣攻你怎么就突然同意了?   少年不可置信的呆愣模样实在太可爱,周晋炎忍不住发自真心的轻轻笑了笑。   他的长相英俊帅气,连笑声听起来也非常有魅力,小少主白嫩嫩的耳朵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然后两眼亮晶晶的看着他:“真的?”   “嗯,真的。”男人低低沉沉的声音很有磁性,“我的名字你早就知道了,以后你可以喊我晋炎,好不好?”   小少主突然有点结巴,“我,我叫莫溪……”   莫氏家族可以说是无人不知,听到莫这个姓周晋炎微微一顿,难道这小孩竟是莫家的人?但此刻周晋炎来不及深想太多,定定望着夏熙说:“小溪,既然我们交往了,是不是要开始一次约会?”   “约会?”   “嗯,普通人交往之后都是要约会的。”周晋炎顿了顿,故意说:“难道你想直接上床?”   “也不是不行啊,”红着脸的小少主大大方方的问,“你是打算今晚就开始吗?可是听说会很疼,你需不需要我让人帮你准备点什么?”   无语的反倒是周晋炎了,明知小少主的脑回路和常人不一样还要以常人的道德观去调侃他,简直是在作死,而且——这小孩莫非还以为自己是上面的那个?需要准备的是你自己好不好?   周晋炎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嗯,第一次都会疼,而且我不管是对男对女都没有过经验,可能会把你弄哭……”   小少主果断反驳:“我是男子汉,才不会哭!”   “好好,你不会哭,”说话的同时,周晋炎竟莫名浮现了少年被弄到哭的画面,全身瞬间燥热起来,暗骂自己简直是魔怔了,狠狠掐住掌心努力让自己平定,“还是先约会吧,选一个你喜欢的地方,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好。”夏熙忙不迭的点头,——贱受手册上就是这么写的,渣攻会为了各种理由欺骗贱受,贱受就算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就算心里难过也要全力配合,就算被骗也要至死不悔。   于是小少主很配合的兴冲冲选了很多地点,最后定在了游乐场。而他们出门约会的这一天,正是末世来临前的最后一天。   ☆、第26章 末世的小少主3   毕竟是第一次约会,出发之前夏熙特意把两个人都打扮了一番,还认真挑选了一对精美的玉质袖扣送给周晋炎,亲手帮他钉在他的衬衫上。   四月的春光,美好的像夏熙手里甜软的棉花糖,出来‘约会’的两个人心思各异,但表面上看起来都很开心。   小少主显然是最开心的那个:“这里竟然有那么多好玩的!我以前从来都没来过!”   周晋炎以前倒是被肖婷婉缠着来过一次,但这话当然不能跟夏熙说。看着游乐场来来往往的人,夏熙忽然想到这些人并不知道今天就是末世前的最后一天,到了明天世界就不复原样,因此他们没想过吵架的亲友也许过了今天再也来不及道歉,相爱的伴侣也许过了今天再也来不及告别。   周晋炎没告诉夏熙他的腿其实能走了,因此依旧坐着轮椅,自然不能玩那些刺激的游乐项目。可是见夏熙好奇又跃跃欲试的看着远处不断爆发一阵阵尖叫声的过山车,周晋炎还是说:“其实我的腿已经好多了,如果你想玩,我可以陪你。”   “不用,”夏熙忙摇头,趁机刷表白次数,“我喜欢你,书上写喜欢一个人就要对他好,我们这次不玩没关系,下次再来。”   可是没有下次了。   两个人心里都同时这么想,看着少年的笑脸,周晋炎忽然感觉到一阵愧疚,而小少主的注意力很快被别的东西吸引,指向左边:“我们去玩那个!”   顺着夏熙手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个巨型石洞前写着血淋淋的鬼屋两个大字。   周晋炎想起以前和肖婷婉进鬼屋的场景,简直是心有余悸。不顾劝阻坚持要进去的是她,进了一半哭着说要出去的也是她,更不提从头至尾折磨人耳朵的尖叫。待终于出来了之后,还莫名其妙的被指责说不体贴温柔。   见周晋炎望着鬼屋的大门半天没说话,夏熙问:“你是不是害怕所以不敢进去?”   周晋炎正打算摇摇头,只见夏熙拍着胸脯认真说:“不用怕!到时你要是怕了就捂住眼睛,我会保护你的!”   周晋炎顿时有些失笑,差点又忘了小少主和正常人不一样的脑回路,“好,你来保护我。”   鬼屋内部曲曲折折,气氛做的异常精细和逼真,再胆大的人进去也会忍不住紧张起来。不过夏熙自觉自己就是个已经死掉的鬼了,完全视那些假鬼于无物,还因为新奇而忍不住对伪装成鬼的道具和工作人员评头论足。   于是进去之后的这一路,周晋炎都在鬼屋阴森森的背景音乐伴奏中听小少主不断的小小声絮叨:   “它的舌头为什么能伸这么长,是藏着什么机关吗?”   “它的头滚下来了,需要我们给安装回去吗?”   “那个鬼刚刚忍不住挠了下背,鬼也怕痒吗?”   就这样,夏熙好心的帮一个男工作人员挠了背又帮一个女工作人员捡了她掉的眼珠,直到最后问“这个鬼前面的这碗红红的是什么,可以吃吗?”的时候,周晋炎终于忍不了了:“不能吃!!”   然而为时已晚,小少主已经将蘸过红酱汁的手指放到了嘴边,粉色的小舌头尝试的舔了下白嫩嫩的指间,然后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很无辜的看着周晋炎说:“是甜的诶……”   周晋炎简直忍不住扶额,无奈的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对鬼屋这个地方产生了心理阴影,这辈子都不要再去了。   两人紧接着又去了全息体验馆和游戏室,小少主连一个杀水果都能玩的不亦乐乎,周晋炎也被他满足的模样感染,竟获得到以前从没有过的舒心和放松。   这一天的时间,他们将情侣约会时常做的几乎做了个遍。   只除了周晋炎偶尔会冒出一种是家长在带孩子的念头:带着小少主在长椅上吃冰淇淋、给他买超大支的棒棒糖和气球、陪他坐旋转木马和打地鼠……   当然还有情侣们必去的摩天轮。   只是小少主在摩天轮上也扭来扭去的不肯老实:“我看到书上写,在摩天轮升到最高处的时候亲吻对方的话,两个人就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了!”   “你是想要我吻你吗?”   小少主的耳朵顿时又羞红了,但说出的话可一点儿也不怕羞:“好啊!可现在还没到最高点呢,你一定要等到最高点的时候吻哦!”   不知道是入了什么魔,这一刻周晋炎竟是真心产生了要亲吻对方的想法。男人微低下头,轻轻吻上少年软软的唇瓣,一触即分。   小少主顿时瞪大了眼,整张脸都跟着红了。   渣攻你太过分了,竟然真的吻了!本公子的初吻就这样没有了!!   从这个吻之后小少主就一直晕乎乎的,直到天色将近傍晚,游乐园快要散场,周晋炎提议顺便去看一场电影的时候,小少主整个人依旧是晕乎乎的:“好。”   买的自然是价格最高的那种情侣包间,保镖们也守在外面没有进去。电影放的是一部仙侠背景的爱情片,男主角为了救受了重伤本该死去的女主角,强行逆天改命,最终堕仙入魔,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恐怖模样,而且只剩下一年的寿数。他不愿意让醒来后的女主角知道,骗她说爱上了别人,然后一个人离开。   明明狗血到了极点,单纯的小少主却被感动到稀里哗啦,周晋炎忍不住劝慰:“这都是编剧编的故事,不是真的。”   “才不是,”小少主固执而认真的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陪着你,如果你死了,我也会陪着你一起死的。”   周晋炎定定的望着他,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包间内一时沉默下来,只有电影里的对白还在继续响着,是只剩一年寿命的男主角正对女主角表白,字字深情。   夏熙顺便也向027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表白次数,结果发现已达到了九十九。夏熙顿时有了动力,准备今天就再接再厉的找机会把它刷完,可就在这时候,突然感觉后颈受到一记重击。   “叮——,被虐值增加10点,现被虐值为20。”   瞬间眼前一黑,神智开始不受控制的飘散,身体也一下子从座椅上滑了下来。夏熙费力的抬起头,朦胧的视线中是周晋炎起身离开的身影。   包间的通气窗正好有足以容纳一个人的宽度,周晋炎之前就知道这家影院,也在前段时间摸清了几个贴身保镖的特征和习性,如果小少主没有按手环上的呼叫器叫人,在电影结束前他们不会贸然进来。   周晋炎离开前还摘掉了夏熙的手环以防万一,衣袖却在这个时候被一根手指紧紧勾住,周晋炎回头,看到小少主努力保持着最后的清醒,微睁着眼睛看他,声音断断续续,“你说,要和我,交往,都是,骗我的吗?”   少年一贯明亮的眼神此刻只剩明显的伤心和难过,语气却还隐约含着一丝期望,周晋炎的心里莫名像被针扎了一般狠狠一疼,可最终还是拉开夏熙的手,毫不犹豫的承认:“嗯。”   那双漂亮的眼睛彻底黯淡下来,就像是星光完全寂灭。有什么东西随之‘咚’的一声清脆的碎落在地,周晋炎低头一看,是他拉开夏熙的同时被扯掉了衣袖上的玉质袖扣。   周晋炎一瞬间竟错以为那是小少主如玉般珍贵的心。   男人的身影彻底消失的时候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叮——,被虐值增加20点,现被虐值为40。”   和外界整整失联了快一个月,周晋炎先跟他在警方的上级报了个平安,然后直接回青帮,途中再去看一眼肖婷婉。所幸他在青帮的地位不高,关系好的不过寥寥几个,其中一个还在电话里开他的玩笑:“你这小子,这一个月是去跟哪个美人厮混去了?”   小少主漂亮精致的脸庞立即就浮现在脑海,周晋炎的眼神顿时黯了黯。暮色下的天空也在这时候彻底暗下来,紧接着,一阵轰隆隆的雷声突然响彻天际,前方的路口一下子拥堵起来。   看似一成不变的东西,却往往会在片刻间就轻易颠覆,而且猝不及防。天空的颜色就这么蓦然变成了鲜艳的血红,在人们的惊慌中,闪电的白光划破天际,如死神举起的镰刀上的锋芒。   刺耳的尖叫声很快从四面传来,被白光照到的大部分人竟纷纷抽搐着倒了下去。   数不清的汽车相撞在一起,警报声惨叫声吵嚷声一同作响,周晋炎的心已然沉了下来,然而这并不是最坏的情况,接下来的状况更加触目惊心,——倒下去的人又僵硬的爬了起来,面部青白而狰狞,如同生化危机中的丧尸。   ☆、第27章 末世的小少主4   丧尸们很快开始嘶吼着疯狂撕咬身边的人,血腥味在街道上迅速蔓延。   往右拐就是肖婷婉弹琴的那家酒吧,周晋炎想也不想便拿起一根被车撞断的栏杆,往酒吧赶去。   晚上七点,正是酒吧开始营业的热闹时刻,可是此刻这里一片混乱,超出承受范围的惊慌让所有人都失去了正常的理智,只仅存求生的本能而忙于奔命。混乱中周晋炎耽搁了不少时间才找到肖婷婉,准备带她离开的时候,却发现出不去了。   被丧尸咬过的人也会很快变成丧尸,不过一会的功夫大街上的丧尸越来越多,甚至开始往酒吧里来。门口一个女服务生首当其冲的被丧尸咬住,抽搐着捂着脖子倒下去,其他丧尸很快围上去将她啃食成碎片,另一个男侍者就倒在门口的正中央,肠子被丧尸扯了一地。   这种场景就算是在电影里也令人无法接受,更何况是发生在眼前的现实,肖婷婉全身发抖的站在那里,竟是一时间连路都走不了了。身上还穿着名贵西装的男性丧尸随即扑过来,周晋炎一把推开肖婷婉,举起铁棍狠狠击向丧尸的头。   丧尸瞬间被击倒,头被打了个大洞,却还能摇摇晃晃的继续爬起来。   “走!”   周晋炎拉着肖婷婉往酒吧内部退,又有丧尸嚎叫着扑来,这次他用力将它的头直接打爆,腥臭的脑浆和血液顿时洒了一地,丧尸终于随之彻底死亡。与此同时旁边有人大声喊救命,周晋炎抬起头,只见几个青年在奔跑的途中摔倒在地,其中一人的裤腿已被丧尸拉住,流着粘液的血盆大口下一秒就要往他腿上咬下去。   军人的本能让周晋炎下意识冲上去,干脆利落的一棒打碎丧尸的脊柱。丧尸的行动能力被废,只能瞪着眼愤怒的在地上嘶吼。   顾不得管地上的丧尸,周晋炎根据耳畔的气流迅速侧身避开了另一只,然后一拳击向其胸口,硬生生将它击退了几步远,左手里的铁棒同时刺穿了第三只丧尸的脖子。   剧烈的运动让周晋炎还没彻底痊愈的腿又疼起来,周晋炎咬咬牙,带着刚才救下的三个人一起躲进了酒吧后面的贵宾休息室,然后把门牢牢锁上。   其中一个红发青年惊魂未定的先开口:“那些东西,是不是就是电影中的丧尸?”   肖婷婉早已忍不住哭了起来,而另一个黑衣青年正是常和她一起表演甚至还追求过她的提琴手,勉强镇定的安慰她道:“小婉不用怕,我相信政府和军队一定会把这些丧尸消灭的。”   肖婷婉哭了半天都没得到周晋炎的回应,于是抽抽噎噎的拉住他,“周大哥,你怎么都不说话?”   周晋炎依旧沉默着。   他竟然一直在想小少主。   虽然少年被他弄晕了,可是他身处包间内,就算是丧尸来了也进不去,他应该不会出事………可是越这样想心却越乱,周晋炎甚至闪过了现在就立即回影院的念头。小少主盛满伤心的眼神又浮现眼前,周晋炎死死握住拳,第一次产生了这种后悔甚至心脏疼痛的情绪,竟全然盖过了腿上的疼。   今晚注定是个难熬的不眠之夜。   此刻已经过了凌晨,待在休息室里不是长久之计,红发青年提到他在酒吧后面的小车库里放有一辆越野车,众人最后一致决定出去取车。又耐心等了一会儿,感觉外面的嘶吼声似乎终于完全安静下来,便在周晋炎的带领下轻轻打开门,小心翼翼朝外走。   一路上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走廊和楼道内都没有发现丧尸,于是他们放心的径直往车库的方向去。然而走到车库门口,周晋炎突然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肖婷婉忙扶住他,“周大哥你怎么了?   周晋炎竟觉得头脑有些昏沉,全身忽热忽冷,视线莫名开始模糊,有些费力的摇摇头,“我没事。”   另一名青年也好心的过来扶,却被周晋炎身上过烫的体温吓了一跳,然后猛然瞪大眼,退远了一步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是不是被丧尸咬了!”   这句话简直如平地一声雷,肖婉婷顿时一愣,下意识放下了原本扶着周晋炎的手。   走在后面的提琴手顺势把她拉到一边,指着周晋炎还没痊愈的那条腿嚷:“我一直就觉得他走路姿势不对,你快离他一点,他的腿一定是被丧尸咬了!”   “我的腿伤跟丧尸没关系。”周晋炎微眯起眼淡淡望向提琴手,头脑竟越发昏沉,几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就算没了牙齿的老虎依旧是老虎,周晋炎不过是淡淡的一眼,眸底的冷冽还是让提琴手竟骇到一时无法动弹。   这时候,突然响起一阵刺耳而响亮的滴滴声。   竟是红发青年启动车子时不小心触动了车库的警报,所有人的心都跟着一沉,而下一刻,丧尸特有的低吼声已随之远远传来。   红发青年急的方向盘都差点打错,“你们都快上车!”   “他不能上!”提琴手指着周晋炎,周晋炎刚刚那个眼神带给他的骇然让他心中更加忌惮,连救命之恩都丝毫不顾,“他一定是被丧尸咬了,我亲眼看到被咬过的人也会变成丧尸的!”   肖婉婷竟也垂泫欲泣的跟着问:“周大哥,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被……”   周晋炎勉强扶墙站着,突然自嘲的笑了一声,然后反问她道:“如果我真的被咬了,你会怎么样?”   “你……”肖婉婷眼里顿时充满了惊恐,甚至带着一丝嫌恶和陌生,不断摇着头后退,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而周晋炎也不需要去听她的答案了,他已在已知的答案里。   耳边竟突然回想起小少主在影院说的话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陪着你,如果你死了,我也会陪着你一起死的。   明知那也许只是孩子的戏言,他却不知何时把它牢牢记在了心里,并把它当了真。   昏沉感越来越强,周晋炎终于彻底站不住了,身体无力的靠着墙滑下来,亲耳听着那些他救过的人和他的女朋友一起讨论对他的处置方案,而且一句比一句残忍。   “绝对不能让他上车,他上车的话会把我们也变成丧尸的!”   “就算他没有被咬又怎样,他现在已经完全是个累赘,会拖累我们的!”   丧尸已经从四面八方赶来了,除了周晋炎之外的其他人全部上了车,“他既然都快变成丧尸了,干脆趁他还是人的时候放在这里吸引丧尸,我们才能更有把握冲出去!”   周晋炎倚坐在地上,浑身一阵像有烈火在烧,一阵又如置寒冰,大颗大颗的冷汗从额上滚落,视线也已彻底模糊,连越野车离开的轮廓都完全看不清了。   可是眼前却无比清晰的再度浮现出一个人的脸。   小少主笑的样子,弹琴的样子,伤心难过的样子。各种模样的少年一一充斥脑海,让他甚至没有心思去怪抛下他走的那些人。   因为这应该就是报应,他伤害了一颗最珍贵最纯真的心,所以才应得这些报应。   感受到丧尸越来越接近,周晋炎转眼已清楚的闻到了腥臭的气息,有一只丧尸俯身在他头顶,下一秒就要咬上脖颈,可他全身没有一丝力气,甚至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竟有一根绿色的藤蔓勾住丧尸的脖子,将它硬生生甩飞过去!   周晋炎一时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竟看到他正想的少年朝他跑来,终于忍不住将那个在舌尖徘徊许久的名字低喃出口,“小溪……”   “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为渣攻而战’,请不惜一切代价保住渣攻的生命安全,任务成功奖励积分300,幸运值10点。”   夏熙很想抗议那么难的任务竟然只有300分,可事到临头只能咬着牙硬上,努力催眠自己眼前这些不是丧尸,而是一个个长的有点像人的胡萝卜。   所幸初生的丧尸还很僵硬,行动力和反应力都比较慢,一下子就被夏熙操纵藤蔓大开大阂的横扫掉了一整排。但夏熙的异能等级目前还很低,很快就透支了,待异能耗完之后,能用的就只剩下了手里的刀。   周晋炎虽然无法动弹,可思维依旧清醒,于是他就这样看着少年用单薄的身体死死挡在他的前面。   一个人,一把刀,独自面对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的丧尸。   恐怕周晋炎终其一生都无法忘记这幅场景了。   夏熙以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站在门槛上,死守着车库的门和门内的周晋炎,在027的辅助下一刀刀精确的砍向丧尸的大脑。   门前逐渐已经围了一圈倒下的丧尸,他已不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个,直到刀刃都卷了边,然而还是有丧尸前仆后继的赶来,似乎怎么都杀不完一样。   厮杀反复进行,体力一点点耗尽,胸腔内的心脏也随之一下下越跳越快,灼烧般的疼痛从胸口蔓延。   已经撑不住了……   夏熙的眼前逐渐一片血红,手中的刀越来越沉重,耳朵嗡嗡作响,他甚至觉得丧尸的嘶吼声都逐渐远去,终于在力竭之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周晋炎的身上。   周晋炎从头到尾眼睁睁看着,全身都因强烈的紧张担忧而不断颤抖,就在丧尸要抓向夏熙肩膀的那一刻,极度爆发的情绪终于让他凭借意志力成功抬起手来。   一种说不出的强大力量继而汇聚全身,手间竟凭空燃起一团火球,迅速飞向袭击夏熙的那只丧尸。   只听轰的一声,丧尸整个躯体竟被炙热的火焰烧去了一半,与此同时,夏熙彻底失力的软倒下来。   周晋炎牢牢的将少年的身体接在怀里,另一手用火球堆叠出一片火海暂时阻止了丧尸的接近。体力恢复的同时,周晋炎觉得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就像脱胎换骨一般,身体强健了数倍,连腿伤似乎也跟着荡然无存。   车库里还有一辆红色跑车,周晋炎直接撬开车门,把夏熙抱到副驾驶座上,然后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成功打火并发动了引擎,一脚将油门踩到底,硬生生从火海中冲了出来。   “叮——,支线任务‘为渣攻而战’完成,奖励积分300,幸运值10点。”   夏熙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身体无法控制的从座椅上不断往下滑,于是周晋炎只能抱着他开车。把少年抱入怀中之后周晋炎才惊觉怀中的人竟轻得让他几乎感觉不到重量,腰身更是纤细到他用单臂整整环过一圈还远有富余。   周晋炎不禁将怀中的身体搂的更紧,两人身体紧紧相贴,他清晰的感到对方的体温似乎越来越冰。   周晋炎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惶恐,莫名产生了怀中的人会消失的念头,甚至恍然之中觉得这副场景曾经历过一般,他曾无比绝望的任由少年在自己怀里一点点失去呼吸。周晋炎几乎是有些急切的低唤少年的名字:“小溪,小溪……”   ☆、第28章 末世的小少主5   小少主整个人像小猫一样蜷在周晋炎怀里,脑袋靠着他的胸口,似乎随着喊声动了动。   周晋炎的目的地是要回自己住的单身公寓,那里不仅有各种药品,还有枪和子弹。然而前面的主干道到处是被撞毁的车,还有丧尸在附近游荡,造成了严重的堵塞,只能选择绕路走。可这样一来路程就变得很远,周晋炎一手打方向盘另一手紧搂着夏熙,“小溪别睡,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叮——,宠爱值增加5点,现宠爱值为5。”   夏熙努力的微睁着眼睛,浓密而低垂的长睫随之轻颤,像收拢双翼的疲惫的蝶,“……说什么?”   “比如说你怎么会找过来,又为什么要救我。”周晋炎此刻其实也并非要问出这些问题的答案,只是不想让少年睡过去而已。   “……因为我喜欢你。”   小少主微微扬起的脖颈延伸出一道优美的弧,模样像个骄傲的小王子,只是声音异常低微,就像晨雾般,轻轻一碰就消散了。   夏熙终于成功将最后一次告白刷完,“叮——,支线任务‘黑凤梨’完成,奖励积分500。”   周晋炎的心顿时因少年的告白再次猛烈跳动起来,可下一秒便是一紧,——他竟看到夏熙腰腹处似乎在往外渗血,身上的白色衬衫已被染红。   其实周晋炎一开始就闻到了血腥味,当时还以为是丧尸的血,一时间连呼吸都紧张起来,“小溪,你受伤了?”   若不是马路上到处都有觅食的丧尸,周晋炎几乎想把车停下来去查看夏熙的伤势。可小少主看起来却很迷茫,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受伤一样,“……什么伤?   “你身上在流血!”周晋炎想帮夏熙按住伤口止血,却又担心弄疼他,简直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只能猛踩油门把车速提到极致。   “叮——,宠爱值增加5点,现宠爱值为10。”   所幸路上没有行人只有丧尸,本就死气沉沉的街道因此而显得更加阴森,路中间的一只丧尸甚至被疾驰的跑车碾压成了肉酱。   “哦,”夏熙终于想起来,“那不是伤,是我自己用刀划的口子。”   这可是他在经历了两个世界才好容易摸索出来的间接被虐值刷法!被虐值可是因此而又加了整整10个点!不趁着之前被渣攻无情丢下的时候借机自虐几下来多刷点被虐值,还要等到何时?   超出正常人行为之外的回答让周晋炎简直是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心疼,“你疯了吗?哪有自己在自己身上划口子的?”   莫名被男人吼了,小少主似乎有些困惑的眨了眨眼,“……你不喜欢我,我觉得心里很难过,可是用刀在身上划几下,就不难过了。”   表情单纯无辜的像不谙世事的孩子,只是失血和体力的严重透支让他越发虚弱,声音也断断续续的,仿佛每个字都用了很大的努力。   夏熙完全不知周晋炎听到这话后会有多么自责和心痛。   这种心疼甚至让周晋炎呼吸困难,人生第一次产生想将一个人一辈子都捧在手心好好宠爱珍惜的情绪。小少主已渐渐无力维持清醒,周晋炎知道此刻不是跟脑回路奇怪的小孩讲道理的时候,只能摸索着按住他还在不停流血的伤口哄:“小溪忍一忍不要睡,马上就到了……”   可是小少主已经完全听不到他的话了。   那双漂亮的眼睛慢慢失去焦距,小扇子般的长睫也缓缓闭上,只轻喃了最后一句:“……你不喜欢的东西就没有用了,没用的东西就不该留在这个世界上了……”   声音虽然低不可闻,但和他紧挨着的周晋炎还是凭借极好的听力一字不漏的听到了。看着夏熙慢慢闭上的双眼,周晋炎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惶恐:“小溪,小溪,醒醒,不要睡……”   可是再也没有等到回应。   周晋炎连握方向盘的那只手都颤抖起来,终于在极度的惶恐中疾驰到了公寓楼下。其实这段时间并没有过多久——但周晋炎却觉得非常长,连车都没有停稳便抱着彻底失去意识的夏熙匆匆上楼。   所幸他当初选的这栋公寓楼层低且没有多少住户,只在楼道上遇到了寥寥可数的几个丧尸,不具备什么威胁,很快被周晋炎用火球解决了。   周晋炎随即进屋锁死门,全程动作很轻,房间的隔音效果又非常好,没惊动到其他多余的丧尸。屋里足足一个多月没住人,周晋炎一边打开通气扇,一边用力一脚将沙发上的杂物全部踹落,然后把夏熙小心翼翼的放到沙发上,急急的去拿医药箱。   夏熙身上染满血的白色衬衫被周晋炎一点一点全部剪开,腰腹上一道道还在流血的伤痕顿时全部暴露出来。   它们或深或浅的在少年如玉般的奶白色肌肤上交错,脆弱柔美和血腥狰狞这两种截然相反的事物于同一时间强烈冲击着人的视线。   叫人想付出一切去宠爱他治愈他,又或者想干脆将他毁坏。   小少主整个人就是这样一个多重矛盾的集合体,周晋炎在一开始遇到他的时候就深切体会到了。而这种矛盾就犹如布满切割面的钻石,矛盾的切面越多,反射的光芒就越璀璨耀眼。   周晋炎仔细的给每道伤口止血包扎,同时发现这些伤口并不单单是划在小少主的身上,还留在了他的心里。心疼的感觉如此深刻,让他不得不诚实面对自己一直刻意忽视的内心。   全部包扎完后,周晋炎还检查了一遍夏熙身体的其他地方有没有伤,这时候才发现他的右手竟一直紧紧的攥着什么。周晋炎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小少主的手掰开,只见一颗碎成两半的玉质袖扣,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   一瞬间心神剧震,刹那像被子弹击中。这种中枪一样的感觉让周晋炎整个人久久不能动弹。   他终于坦诚的承认自己早已对夏熙彻底动心。   如同冻僵的人慢慢复苏,周晋炎隔了一会才一点一点的找回自己的神志和动作,继续帮夏熙检查伤口。没有在少年身上发现被丧尸抓咬的痕迹,周晋炎略略放下心,这才有时间进卧室把床上的床单被子全换成新的,把夏熙抱到卧室的床上去。   忙完了这些,整夜未眠的周晋炎不免感觉到了疲惫,简单擦洗一下也跟着上了床,以便随时观察夏熙的情况。   小少主昏睡的模样看起来更像孩子,脆弱而甜美,身体小小的蜷缩成一团,乖巧的让人心疼。周晋炎整颗心充满了怜爱,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一碰他的额头和脸颊。比想象中还要细腻柔软的触感让他几乎无法收手,直到被小少主身上明显略高的体温惊醒。   所幸刀伤后发烧是正常现象,周晋炎定了定神,匆匆拿了退烧药来。目前城市依旧供电供水,但周晋炎不敢贸然用水龙头里的水,便把冰箱里的矿泉水倒出来烧热,将药片碾碎了兑在水里一勺勺给夏熙喂下去。   那张形状优美的唇瓣沾了水,在灯下立即显得更加诱人,周晋炎想到摩天轮上的那个吻来,当时被强压住的悸动竟瞬间以数倍姿态卷土重来。   周晋炎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恢复镇静,认真而耐心的把药水喂完,然后在不触及夏熙伤口的情况下小心的搂着他,也跟着慢慢睡去。   男人搂着少年的动作轻的像是对待柔嫩的雏鸟或者爱惜的珍宝,一大一小相拥安睡的样子竟出乎意料的和谐。在整座城市都陷入恐慌的末世,这间卧室此刻却无比安宁美好,连空气中都缓缓流动着温馨的气息。   系统的提示音也接连响起,“叮——,宠爱值增加5点,现宠爱值为15。”   “叮——,宠爱值增加10点……”   待夏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中午。   周晋炎在客厅收拾完东西,一进卧室就见小少主竟自己坐了起来,听到门开的声音后抬起头愣愣的看着他。   这表情让周晋炎看见就觉得心疼,周晋炎走近夏熙,一边用大掌附上他的额头试热一边问,“觉得伤口疼吗?有没有哪里难受?”   小少主没有躲也没有吭声,依旧愣愣的看着他。明明早已脱离了孩童时期而长大,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仍带着孩童般执拗和天真的味道,性格也如孩童般只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只管固执的守护自己想要的,不在意其他是非。   夏熙其实是在想周晋炎的神态和语气。   这样明显关切和担心,好像有点违背渣攻形象,总感觉渣攻哪里出了问题,——莫非是我在做梦,或者是我醒来的方式不对?   这么想着,夏熙忍不住闭了闭眼,片刻后再试探性的重新睁开,——刷新一下醒来方式是不是就能让渣攻恢复正常了?   周晋炎只见小少主仿佛不敢确认一般孩子气的闭上眼又小心翼翼睁开,觉得好笑又异常心疼,“小溪,你不是在做梦,我是真的。”   ☆、第29章 末世的小少主6   “叮——,宠爱值增加10点,现宠爱值为40。”   继受虐值满60后宠爱值也跟着展开了吗?夏熙的肚子这时候发出了叫声,暂时抛下疑虑,“我饿了。”   周晋炎觉得自己是真的栽了,连小少主骄纵的模样都无比喜欢,甚至想搂在怀里好好疼宠一番,“稍等一会好不好?这附近有个大型超市,之前怕你醒来后找不到人就没去,我现在就出去带吃的回来。”   手册上说身为贱受就是要时刻跟在渣攻身边帮他挡住所有危险,夏熙忙说:“我也要去!”   看到周晋炎神色里明显的不赞同,夏熙从手间催发出一根藤蔓来,“我很厉害,不比你的火球差,会保护你的。”   “嗯,我知道小溪很厉害,”周晋炎轻轻摸了摸小少主的头,像哄孩子那样耐心的说,“但你的伤口还没好,暂时不能乱跑,我保证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提到伤口周晋炎就忍不住皱眉,觉得有必要跟小少主进行一次深谈,可小少主还是异常坚持:“我已经没事了,我也要一起去。”   “小溪听话,这次就在家乖乖等着,下次再跟我一起。”   小少主却静静看着他问:“你其实是要趁机走掉对不对?”   周晋炎很是惊讶,“小溪,你怎么会这样想,我……”   可是没说完就被小少主打断了,“你不用骗我了,我不会再被你骗了。”   周晋炎彻底的愣住了。   他几乎的过了片刻才得以重新找回言语,定了定神然后认真开口,“小溪,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小少主没有说话,只静静坐在那里,姿势就像个听先生讲课的小书童,一眼看上去显得乖顺的不得了,简直骗尽人心。睡的有些凌乱的碎发有几根翘了起来,模样尤其惹人疼。   周晋炎看在眼里,自然更疼爱到不行,伸手将他脑袋上翘起来的头发弄平,“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对,但我保证不会再欺骗或离开你了,相信我。”当然那句‘我也喜欢你’自己都没脸在此时说出口,说了恐怕小少主更不信。“退一万步讲,你救了我的命,我再怎样也不会丢下救命恩人于不顾,对不对?”   周晋炎最后从身上掏出一件东西放到他手中,轻轻道:“小溪,帮我再重新带上好不好?”   郑重并且带着一丝恳求的姿态竟像是在求婚一般。   夏熙望过去,只见那个东西正是曾被摔碎的那颗袖扣,被周晋炎不知用什么方法又黏合起来,在阳光下折射着温润的微光。   乍看过去,袖扣似乎完好的没有一丝伤痕,可细细端详还是能看到横在中间的微小裂缝。   “它已经坏了,扔掉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周晋炎的神色瞬间黯淡下来。   他之前还以为他会有一生的时间来慢慢纠正小少主的人生观,却没想到很多事情并不是回头了就能立即复原。当你爱上了一个人之后,就迟早要付出代价,而他的代价就是无论他怎么说,小少主都不会再相信他了。   就算他心中再痛也无济于事,自己种下的因,结的果也只能自己尝。   周晋炎还是没有放弃要和跟夏熙沟通清楚的决心,“小溪,那我之前说的那些话的意思,你是不是听懂了?”   “嗯,”小少主忙不迭的点头,“现在我们可以出去找吃的了吧?”   好饿啊!挨饿又不涨被虐值,夏熙随即便掀开被子跳下床,“快走吧!”   周晋炎这一瞬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然而下一瞬更说不出话了。少年就这样只穿着宽宽大大又有些透明的白衬衫下了床,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尽数露在外面,莹白如玉的肌肤足以令任何人心生欲望。   昨天急着处理伤口,夏熙的衣裤全被周晋炎剪坏了,身上这件衬衫自然是周晋炎的,因此对他来说很不合身,下摆长的可以完全盖住屁股,锁骨和胸口自然也因为过分宽松而露出来。   其实处理伤口时周晋炎就已经看过少年的身体,但当时只顾着担心,又怕少年着凉而很快帮他盖好被子,远比不上此刻的活色生香。喜欢的人就在眼前,穿着自己穿过的白衬衫,青涩漂亮的身体半遮半露………周晋炎下面早已抬头,偏生小少主还靠近了问:“怎么还不走?我饿了,要去找好吃的。”   “小溪乖,先把衣服穿好。”男人的声音粗哑的像在砂砾上磨过一般,“穿好衣服我们再去。”   周晋炎勉强凭借着强大的自制力控制住情欲,转身去衣柜里给夏熙找衣服。穿着周晋炎的五分裤和黑色兜帽衫,夏熙最终成功的跟着周晋炎出了门。   带夏熙上车后周晋炎才反应过来,可是带都带了,暗骂自己简直是被情欲冲昏了头,只能提醒自己要时刻留意着夏熙的情况,“伤口疼的话一定要说,知道吗?”   夏熙点点头望向车窗外,这里是郊区,丧尸并不多,午后慵懒的阳光似乎让丧尸的行动也变得有些慵懒和迟缓,并没有注意疾驰而过的汽车。   他们因此顺利的抵达了超市,只见里面一片凌乱,不少货架都倒在地上,但各种食物大多还在。望着熟食区的烤箱里的烤鸭,小少主无视身穿导购服的丧尸便跑了过去。   “小溪!”周晋炎心里一紧,正要冲上前,却见一根藤蔓不紧不慢的从夏熙身上伸出来,动作迅速而优雅的将丧尸的太阳穴刺穿。   周晋炎顿在原地险些失笑,他竟再次忘了小少主的与众不同。而那边拿到烤鸭的小少主已经心满意足的咬了一口,丝毫不受周围环境的影响,还一边趁丧尸尚未进化前多杀几个来提升异能等级。   一滴血溅在他脸上,宛如一颗鲜红的泪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妖冶的美。纯净和血腥的矛盾的结合,让周晋炎无法抑制的粗重了呼吸。   离开超市时已是傍晚,天边夕阳西下,洒落了一整片金色的霞光,周晋炎和夏熙站在一起的身影也被夕阳拉的很长。   他们的态度从头到尾都完全像单纯的购物,兼之打怪练级,最后一路伴着落日开车回家,——一切看起来竟美好的仿佛不是末世。   周晋炎带了很多食材回来,准备亲自做给夏熙吃,所以一进屋就去了厨房,把食物分类放好,然后打开电磁炉做饭,夏熙本来想帮忙,可周晋炎惦记着他身上有伤,什么都不肯让他做。   夏熙之前吃了些乱七八糟的熟食,这会子也不怎么饿,便乖乖的在一旁等。等待的途中还是忍不住被香味吸引,一趟趟跑到厨房问:“好了吗?”   “马上好。”周晋炎看着小少主光着的脚丫,“去把拖鞋穿上,会着凉。”   “叮——,宠爱值增加3点,现宠爱值为43。”   小少主无辜的动了动脚趾,“可地板上一点也不冷。”   白皙可爱的脚趾和精致的脚踝让周晋炎心神一荡,“晚上的气温低,就算不穿鞋也要穿上袜子。”   小少主只能不甘愿的去找袜子穿,周晋炎也终于把饭菜做好,热腾腾的端上桌。   八十多平米的两室一厅,干净整洁又明亮,饭桌上摆着三菜一汤,喜欢的人就在身旁,和他一起吃晚餐。末世前都没有体验过的安心和温暖,竟在末世中体验到了,周晋炎忍不住有些愣神。   只是思绪很快被小少主的声音打断:“叶子收不回去了怎么办……”   夏熙的异能终于升了一级,除了能催动藤蔓,还能催生出各种幼苗来。只是夏熙不知道他们的用途,更糟糕的是他身体还没有恢复,不能熟练的控制它们,导致头上有根幼苗冒出来了却收不回去,直直的一根小豆芽顶着两片叶子在他头顶摇晃。   这简直是太可爱了。周晋炎看着夏熙此刻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看着小少主不开心的郁闷表情,忙轻咳一声正色道:“这些幼苗,应该是可以开花结果的吧?以后你就可以有水果吃了。”   天真的小少主果然比小孩子还要好哄,提到水果眼睛顿时又亮起来,把自己喜欢吃的几种想了个遍,“那是不是葡萄西瓜和草莓全都能有?”   天色渐黑,外面的一切似乎都跟这栋公寓无关,这里的温馨气氛会让人觉得那些丧尸和恐怖的末世全都不足为惧。   夏熙没想到周晋炎做饭那么好吃,一不留神就吃撑了。他当小人鱼的时候被赫伯特揉惯了,下意识便倚在沙发上摊开肚皮给周晋炎揉。周晋炎竟也轻车熟路的用手覆上了他的肚子,并且小心避开了伤口。   “小溪,我联系到了警局认识的人,说是b市建立了联盟基地并欢迎异能者前往,待在这里不是永久之计,等你的伤口痊愈了,我们就去b市好不好?”   夏熙的身体还有些虚弱,折腾了大半天已疲倦不堪,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好啊,正好我哥哥就在那里。”   “很难受吗?”周晋炎见状,忙心疼的伸手到夏熙的额上试热,然后才想起来他的身份,如果真的是鼎鼎大名的莫家的话,“……你哥哥,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那个莫家新任家主?”   “嗯,”夏熙也觉得自己哥哥的身份很酷炫,“之前他派直升机来接我,但是我私自跑去酒吧找你了,你刚刚提到的那个联盟基地就是他建立的。”   “你……”周晋炎再一次深刻体会小少主与众不同的脑回路,“你怎么没和我说过?”   “你没有问啊。”   周晋炎觉得喜欢上一个背景强大的小少主已经很难,喜欢上思维和常人不一样的小少主更难,不过他很快被手下的热度吸引了所有注意,皱着眉担心的说:“还是有点烫,今天就不该让你跟我出去。”   周晋炎起身去拿退烧药,回来的时候却看到夏熙竟然直接睡着了。像只小猫一样缩成小小的一团,就这么衣衫凌乱毫无防备的睡在他面前,只是一个睡颜就让他全身燥热起来。   ☆、第30章 末世的小少主7   周晋炎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唤夏熙起来:“小溪,吃了药再睡。”   夏熙被闹醒了,迷迷糊糊的半眯着眼睛看向周晋炎,长长的睫毛跟着颤啊颤,一直颤到了周晋炎心里,不设防的模样让周晋炎还没平复下去的燥热又燃烧起来。   “……不想吃。”小少主小声咕哝了一句,闭上眼继续睡了。周晋炎看了他半天,到底没舍得再叫他,只能小心翼翼的把人抱回床上去。   “叮——,宠爱值增加10点,现宠爱值为55。”   感觉到身体陷入软软的床垫,夏熙拱了拱身子,又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可这小小的一团如今就是周晋炎的全部。周晋炎轻轻亲了亲‘小团子’的额头,帮他带上了卧室的门,又不放心确认一切都没有问题之后才悄悄出屋。   周晋炎是军人出身,本就身手好且领悟力快,已经摸索出了不少火系异能的技法,但还需要更多的丧尸来试验。他通过声音和光线,猫捉老鼠一般把丧尸一只只诱到一条半封闭的巷子里来练习异能。   他必须要尽快强大起来,——因为他有了想保护的人。   杀了整整一夜的丧尸,满条巷子都布满了尸骸,周晋炎身上的煞气甚至让丧尸无意识的望而却步。周晋炎隐约觉得异能又有升级的趋势,身体素质也跟着有了质一般的提升,竟一点也不觉得疲倦,想到床上还睡着的‘小团子’,浑身更是充满了力量,步伐轻快的大步往回走,准备赶在夏熙醒来前把身上的血腥气洗干净,再给贪吃的‘小团子’做早餐。   殊不知夏熙在周晋炎出屋的同一刻便睁开了眼。   若之前还只是心存疑虑,此刻他却是完全确定了周晋炎绝对不是攻略对象。因为男人在他恶意卖萌时眼里含着的宠溺、天真时表露的爱怜、甚至装睡时轻轻印下的吻……全部跟前两个世界里的错误攻略对象——宫沂南和赫伯特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都到了第三个世界还是一个渣攻都没找对,夏熙觉得自己简直可以出一本名叫《我有特殊的排除渣攻技巧》的书了。   而且说好的闪白光的就是渣攻呢?他几乎想要把027拎出来暴打,027委委屈屈的解释:“我是根据剧情来的!剧情显示他已经有了女朋友,所以我觉得他就算喜欢你也只是想利用你的身份,绝对不是真心的!”   事到如今就算暴打027也没用,夏熙只能沉下心去想解决办法。于是当周晋炎回来时,发现小少主已经醒了,模样看起来像是在发呆,竟不知为何让他感觉一阵心慌,“小溪,怎么醒的那么早?”   小少主闻声愣愣的抬起头,周晋炎摸他额头温度还算正常,“早饭已经在做了,要不要起来吃?”   一提到吃的小少主立即跳下床,“要!”   晨光透过窗照进整个屋子,开放式的厨房宽敞而明亮,小少主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周晋炎身后进进出出,惹的周晋炎忍不住疼爱的摸了摸他头顶乱晃的小豆芽,“去那边餐桌坐好,马上就好了。”   “叮——,宠爱值增加10点,现宠爱值为65。”   于是夏熙听话的坐在餐桌前,一边看着周晋炎一边继续思考。   现在还不是抛弃周晋炎的时候。   如今到处都是丧尸,要找渣攻也只能等到了联盟基地这种有人的地方才能找,不如在此之前物尽其用,干脆利用对方多刷点宠爱值,等到了联盟基地再把他丢掉也不迟。   周晋炎忙完了一转头,便看到夏熙再次陷入发呆中。   因为小少主与众不同的脑回路,所以他常常不能理解他在想什么,他的世界他进不去,自然难免不安,而且这种不安随着对少年的喜欢而越来越甚,忍不住问:“小溪,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小少主歪歪脑袋看着他,充满孩子气的天真和专注的眼神总是能让周晋炎瞬间心跳,呼吸也变得急促。   他和肖婷婉的相识只源于对生母的缅怀,相处过程中没有产生过任何实质性的感情,最多不过是身为一个男人的责任感。只有夏熙才让他切身体会到了那种从没有过的动心,周晋炎放下碗筷,千般情愫都在这低低的一声中:“小溪……”   “叮——,宠爱值增加10点,现宠爱值为75。”   小少主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看起来清澈而又聪明,“嗯?”   只要喜欢上一个人便会不由自主的被他所惑,不管对方是什么姿态,——笑还是不笑,倔强还是乖巧,单纯还是世故。而周晋炎此刻就正在被深深所惑着,偏偏迷惑他的那个人还不自觉的掀开了衬衫,露出来半截白嫩嫩的腰肢,让周晋炎连血液都躁动起来了,“怎么了?”   “痒。”夏熙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疤,痒的难受,掀开衣服就要去抓,周晋炎忙上前按住他的手:“不能碰。”   “叮——,宠爱值增加5点,现宠爱值为80。”   “可是好痒啊。”   “听话,再坚持两天就好了,”周晋炎试图用小少主爱的食物来吸引他的注意,“吃饭了,有你喜欢的煎蛋。”   夏熙再次被周晋炎做饭的手艺折服,小肚子吃的饱饱的,而周晋炎担心他把伤口抓开,这一整天都看着他,连修车的时候都不忘把他带在身边。   如果路上顺利的话,三四天就能开到b市,所以一辆速度和质量都过关的车是必备的,周晋炎特地将自己以前开的吉普找出来修整了一番。   夏熙对汽车结构不是很懂,只看到车边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工具和零件。男人上身是一件紧身背心,露出了宽阔而结实的肩膀,薄薄的汗水在光照下微微发亮,身上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而一览无遗,军人特有的笔直身板让他看起来尤其英挺帅气。   简直什么都好,可为什么就不是渣攻呢。   两日后夏熙的伤几乎完全好了,周晋炎终于决定动身去b市。临行前带足了各种东西,有枪支汽油睡袋等必备物,当然还有小少主喜欢吃的零食,因此看起来简直像是去郊游。   然而上路的第一天下午便遇到了一波丧尸潮,周晋炎放弃了硬碰硬的打算,往西北方向绕路而行。   天色很快黑下来,晚上只能在荒野中度过,周晋炎利用异能生起火,架起锅子准备煮面,还切了肉罐头和蔬菜包放进去,转头却不见了小少主,立即站起身找。   只见小少主蹲在车前,竟和只猫在面对面的大眼瞪小眼,两个的表情都很严肃。   大概是附近的野猫,黄白相间的皮毛干净而漂亮,被食物的香味吸引过来,只是全身都透着敌意和警惕,仿佛一不留神就会亮出爪子。   偏生小少主还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要摸它,野猫顿时毫不留情的对着他的手抓下来。   “小溪!”周晋炎心里一紧,忙走上前,见夏熙的手已赫然印了三道浅浅的血印。   可是被抓伤这种正常人应该生气的事情,小少主竟看起来很开心,反倒冲野猫甜甜的笑起来:“乖哦,我这里有好吃的,跟我走好不好?”   不远处的火堆在少年的脸上投下了斑驳而晃动的阴影,他的笑容依旧天真无邪,只是那笑容之后仿佛有一个黑洞,充满着神秘和莫测,让人迷茫困惑却欲罢不能。   刑警的直觉让周晋炎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丝诡异感,可想到小少主本来就是个充满矛盾的结合体,便暂时选择了忽视。他担心猫爪里会不会有什么病菌,立即去车上拿药水来帮夏熙消毒,回来的时候见到一人一猫竟基本上能和平共处了,夏熙很耐心的喂它,它也不再抗拒夏熙的抚摸。   天亮后准备出发时,那只猫已经学会了主动蹭夏熙的手,周晋炎看着小少主认真哄猫的模样突然有种被忽视的失落感,暗骂自己连只动物的醋也吃,又看夏熙一副很喜欢猫的模样,便问:“要不要带上它?”   “叮——,宠爱值增加5,现宠爱值为85。”   小少主开心的点头:“好啊!”   于是两个人的旅途就这样莫名加了只猫进来。今日没有像昨日那般遇到大规模的丧尸,只零零星星有一些,很快被周晋炎解决了。前面就是b市,当晚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露营,周晋炎看着围着夏熙不停撒娇的猫,勉强忍住醋意下了车。   然而之后发生的事打破了他所有认知。   小少主手上的刀还在滴着鲜红的血,那只猫的头就这样被硬生生的割下来放在一边。   眼前的场景简直诡异到让周晋炎生生愣住,半天才找回语言,“小溪,你……”   小少主不明所以的抬起头看他,似乎完全不懂为什么周晋炎的语气会这样吃惊,“怎么了?”   “你,你不是喜欢这只猫吗?”   “是喜欢啊,”小少主一边想一边认真说,“刚见到它时,那副野性难驯的样子真的好漂亮好可爱。”   说着语气越来越遗憾,甚至还带了孩子气的委屈,“本来还对它有所期待,可它竟然这么快就被驯服了,一点也不好玩。”   周晋炎看着小少主依旧天真明媚的脸,一种细微却极为惊惧的念头闪过脑海,让他突然手脚冰凉。小少主已经蹬蹬蹬的跑过来,拉住他的手看着他软软说:“我饿了,我们什么时候吃饭?”   如今是杀人都不算事的末世,不过是只猫而已,小少主也不过是因为从小被宠坏了而已,周晋炎勉强用各种理由安慰自己,“马上就可以吃了。”   当晚,周晋炎一边守夜,一边静静看着乖乖蜷在他怀里安睡的‘小团子’,少年精致的眉眼在入睡着后显得更加天真,仿佛就算沾满了血,脏了手的那个也不是他。   ☆、第31章 末世的小少主8   虽然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一些,他们还是平安的赶到了b市。   联盟基地的外面每天都有人排队申请进入,远远看去排了长长的两排。看着人群簇拥的队伍,夏熙显然很开心。   ——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渣攻啊!   周晋炎还以为夏熙是因为马上要见到兄长,心里紧张的缘故。他是刑警,而莫家有一些产业涉黑,自然对莫家有所了解。早听闻莫家新任的家主莫河为人狠戾,周晋炎突然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对夏熙不好,忍不住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   却冷不丁听到小少主问:“你喜欢上我了对不对?”   周晋炎顿时就紧张起来,心里有很多话却一时间嘴笨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下意识的点点头,“对。”   明明快到而立之年,可是面对活了那么久以来头次动心的对象,他竟还像个青春期的毛头小伙般手足无措。想把自己所有的全都给他,甚至恨不能把整个世界都给他,却不知该怎样表达明白。   周晋炎忐忑的等待小少主的回应,然而对方的反应不是他所想象中的任何一种,他只听到他毫无预兆的轻飘飘开口:“周晋炎,我们分手吧。”   周晋炎看着夏熙,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开玩笑的痕迹,可是说对方分手的表情就如初见那天对他说喜欢你的表情一样理所当然。   周晋炎急喘了一口气,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的问:“……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不好玩了啊。”小少主眨着一双无辜漂亮的眼睛,语气还带着些失望,“本来还以为你很有挑战性,能让我玩的很开心的,但是没想到结果还是这样无趣,真是太没意思了。”   “你不是不喜欢我吗,要是你能一直保持住该多好?”这句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诡异离奇的话,夏熙却说的异常认真:“我本来是真心实意认定了你,可你为什么要喜欢上我呢?”   周晋炎愣愣的站着,在这一刻突然无法呼吸,竟恍惚间误以为自己就是那只被割掉头颅丢弃的动物,明明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却全身冰凉。   他其实和那只动物是一样的,都只是被小孩子看中的一件玩具而已,所有自以为的幸福温暖都不过出于孩子的一时新奇,待玩腻的那天便被毫不留情的丢弃。   这时猛然传来一声喝:“喂,那边的人,站住!”   之前夏熙下了车便无视队伍直接往前走,不知不觉离入口处越来越近,难免引起排队的人和基地巡卫们的注意,几个巡卫转眼拦上来:“没看到要排队吗?回去排队,异能者排左边,普通人排右边!”   小少主不再看周晋炎,转头对巡卫静静道:“我是莫溪。”   “莫溪又怎……”为首的巡卫张岩话到一半猛然顿了顿,“……莫溪?”   联盟基地是莫河一手创建的,这里完全是莫家的天下,张岩身为一个小小的巡卫头头,虽然没见过那位传说中的小少主的样子,但这个名字总归是听过的,更何况莫河从一个月前就派出了很多异能者去找弟弟。   张岩不敢确认夏熙的身份又不敢轻易得罪,为了谨慎起见,低声附耳身边另一名兄弟:“去通知上头,就说有自称小少主的人来了!”   但是那边还在辛辛苦苦排队的人可不懂什么少主不少主,纷纷吵嚷起来,要求夏熙回队伍尾端去。   天色渐渐已近黄昏,众人的情绪也越来越激昂,场面瞬间就乱了,张岩正打算带着巡卫用武力镇压,这时候,基地的大门突然轰的一声开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疾步走出来,人群竟自动分拨成两边,刚刚还嘈闹的场景立即变安静了。   有的人天生就有这种霸气侧露的酷炫气场,夏熙忍不住在心里小小感叹了一下,却没注意到男人越走越近,转眼间已快到他跟前。   莫河一直走到夏熙身前约一米的位置才站定,上上下下看了一圈检查整个人完好无损,然后才冷冷开口:“你还知道回家,嗯?”   跟着莫河身后过来的黄祁忍不住暗暗吐槽,——真是,声音这样严厉和冷酷,好像之前那个听到宝贝弟弟回来的消息后连正开的会也不管便急急跑出来的人不是他一样。   夏熙瞬间领悟到对方的身份,“哥哥?”   “哼。”莫河冷着脸从喉咙眼里嗯了一声,转身就走。   夏熙顿时有些微愣,而莫河走了两步之后听不到身后的动静,又停下来回头:“还不跟上?还是这一个月在外面野惯了,连哥哥都不要了?”   就这样,夏熙被莫河亲自领着进了基地,并一路收获无数恭敬的问好和目光,忍不住觉得自己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直到回到莫河的住处,一个胖乎乎的大婶看到夏熙立刻笑着开口:“小少爷终于回来啦!您房间的布置还和以前的一样,您看行不行?”   黄祁在外面也想要进来,却被一路都臭着脸的莫河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然后开始对夏熙兴师问罪:“给我去那边站着,”指了指客厅中央的空地,“好好交代清楚这一个月你干什么去了,我派人去接你,你竟然还偷偷逃跑,”提到这个显然火气不小:“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莫河看起来严厉的不得了,夏熙却不知为何一点也不怕。实在是因为对方给他的感觉跟他真实世界里的大哥太像了。   夏三公子在家里排行老三,除了老头子弄出来的那个私生子简白外,他还有一个大哥夏琛,平日里看起来严厉,实际上却非常宠他,可后来加入了所谓的同盟会,和家族断了关系。   夏熙突然很想念夏琛,忍不住走到莫河面前,仰着头轻轻说:“哥哥,我想你了。”   莫河所有伪装出来的严厉顿时像被针捅破的气球一样瘪了。   “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莫河顿时一副告诉我是谁我去揍他的姿态,夏熙急忙摇头,“没有。”   “那你这个月都在做什么?”   夏熙想了想,“我遇到了一个人,可是后来又觉得他不好玩了,就把他丢掉了。”   莫河自己就是在扭曲的环境中长大的,自然也不懂得怎么教弟弟,只会以同样扭曲的思维去宠他,“丢掉就丢掉了,我再找些更好玩的来陪你。”   莫河果然言出必行,当晚就带了夏熙出去,顺便领他熟悉一下基地的环境。   ☆、第32章 末世的小少主9   明明已经是末世,可这里竟依旧如末世前一样,街道整洁有序,餐厅商店和娱乐场所也都正常营业。他们刚出去就有三个人在路边等着,其中一个正是之前被莫河关在门外的黄祁,一见面便嚷嚷:“老大你太过分了,开会的时候把我们丢下来就罢了,竟然还把我关在门外不让我见弟弟!”   莫河立即拦住黄祁欲图伸向夏熙的手淡淡说:“是我弟弟,不是你的。”   黄祁再度嚷嚷起来:“碰都不让碰,也太小气了!”   眼前的这三个人都跟莫河是过命的交情,也是难得几个敢跟他开玩笑的,言青榆笑着跟莫河提议:“既然小溪回来了,我们一起去‘魅丽’吧?那里有吃的有玩的,正好给小溪接风。”   郑镒也跟着附和,莫河却不看他们三个,只顾着转头问夏熙:“想去吗?”   “那里是不是有很多人?”   “当然,”黄祁接过话答,“一到晚上,大半个基地的人都去那找乐子。”   夏熙立马说:“去。”   人越多,渣攻出现的几率就越大啊!   看到弟弟点头,莫河才终于正眼看向三名好友兼得力下属,“走吧。”   三人忙跟着走,边走边在心里齐齐感慨弟控真是一种可怕的存在,有了弟弟在,其他人连得到个正眼都是奢侈。   ‘魅丽’其实就是个规模不小的夜总会,里面的食物味道不错,做菜的人以前是高级餐厅的首席大厨,然而在末世这个强者为尊的时代,没有异能便只能任人奴役。   莫河从坐下来后就只顾着给夏熙点吃的,他总觉得自己弟弟怎么看怎么瘦了,恨不得立即就把他瘦了的地方给加倍补回来。郑镒则看向台上唱歌的美女:“换人了啊,今天这个身材还真不错……”   黄祁微眯起眼,也朝台上看了看,“听说最近新来了很多火辣的美人,男女都有,要不要叫几个过来助兴?”   一直没说话的莫河脸色却冷下来:“要叫你们去别处叫,小溪还小。”   “我记得小溪正是今年年初过的十八岁生日,”黄祁抗议道:“都已经到法定成年了还小?”   莫河再度发挥他霸气侧漏的气势:“我说还小就还小。”   三人顿时无话可说,不过黄祁很快找到了别的话题,语气有些严肃的认真问:“今天新进基地的人中,竟有个人的异能测试出来是五级,老大你知道吗?”   如今包含莫河在内,整个基地也只有四个人的异能达到了五级,莫河稍稍正了正神色,“是什么系的异能?”   “火系。老大要不要亲自见一见?”   而夏熙那边吃饱了便开始左顾右盼的观察周围的人,在莫河看来就是一副坐不住的样子,便对夏熙说:“是不是觉得无聊了?”   莫河一本正经的说着其他人听起来不正常的话,“之前我说过要给你找更好玩的东西陪你玩,你可以自己先到处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异能者和普通人都可以,挑中了直接领过来找我就行。”   果然背靠树大好乘凉!夏熙开心的点了点头,“嗯,谢谢哥哥。”   莫河顿时因那声软糯的哥哥满意的眯起了眼,看起来竟有点像因被挠到下巴而舒心愉悦的大猫。黄祁却望着夏熙离开的背影忍不住说,“咳咳,老大,我看书上可是写,小孩子不能太宠啊,要从小就教他竖立正确的观念……   照老大刚才那个口气,竟是让弟弟像挑玩具一样去挑人玩,不管怎么说人都和小猫小狗不一样,尤其还包含了异能者。   莫河看向他,“你不是说小溪已经不小了吗?”   “啊?”黄祁一时没反应过来。   莫河淡淡说:“书上写小孩子不能太宠,可小溪现在长大了,多宠一些自然是没关系。”   那边夏熙把整个夜总会都转了一圈,从舞池到吧台,甚至连包厢也不放过。可这里的人都亲眼看到莫河是以怎样疼爱和看重的姿态领他进来,而异能者们要在莫河手下做事,普通人则要靠莫河来庇护,理所当然所有人见到这位小少主都恭恭敬敬的,没有一个表现的像渣攻。   夏熙找了半天都一无所获,顿时有些苦恼,这时候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声。   忙探出头去看,只见外面正演绎一场三角大戏,劈腿的男人振振有词,反而跟着第三者一起斥责曾在末世前共患难的伴侣:“你也说了那是以前,以前我的确是靠你的扶持才保住公司,但现在你只是个没有异能也没有姿色的老男人,要不是小南,你恐怕连饭都吃不上,竟然还跑来跟小南这样善良的人凶!”   夏熙默默的听了一会,彻底弄清楚来龙去脉,表示这岂止是渣攻,简直就是人渣!   于是想也不想便操纵藤蔓朝那个人渣飞去,缠住他的腰一直把他拉到身前约一米的位置,然后轻轻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整个人便被一股大力瞬间移了个位,刚刚从晕头转向中缓过来,一抬头便看到一个漂亮到让人惊艳的少年正着他,一双清澈如水的猫儿眼能把人心都看化了去,不由自主的呐呐答:“我叫王伟青……”   “哦,王伟青,”夏熙轻轻一笑,“你跟我走好不好?”   少年笑起来的模样更加漂亮,简直如蛊惑人心的妖。   王伟青顿时什么都忘了。长成这样还是等级不低的异能者,傻子才会拒绝,他甚至不顾他刚刚还哄着护着的小南在背后的呼喊声,一心只管看着夏熙说好。   于是夏熙领着新鲜出炉的渣攻回到莫河那里,一进门便乖乖跟莫河汇报:“哥哥,我已经找到了可以玩的人了!”   话没说完便感觉整个人像被什么东西抵住,像滚烫的烙铁,又似极冷的冰块,似乎连皮肤都能感觉到那种温度。   ——然而那只是目光。   夏熙忍不住停止脚步顺着那道目光望去,先是再度看到027曾描述过的、如灯泡般瞬间亮起来的白光,待白光恢复正常,便是一双因为异能等级的提升而变成血红色的眼睛。   而眼睛的主人正是周晋炎。   周晋炎的目光很快转向被夏熙用藤蔓牵着的王伟青,被这种实质性的恐怖眼神盯着,王伟青竟猛然脚下一软,差点站立不住。   “小溪,过来。”莫河在这时开口,指着周晋炎淡淡跟夏熙介绍:“这个是周晋炎,是基地新来的五级异能者。”然后又把夏熙介绍了出去:“这就是家弟莫溪,因为年纪还小,性格比较贪玩,以后要麻烦你多多帮衬了。”   夏熙不禁有些呆,这是什么情况?   其实莫河说的只是组队的事。基地所有的异能者都编入了异能小队,每个队通过完成任务来赚取声望。末世要靠实力说话,莫河自觉护得了弟弟一时护不了一世,自然要为宝贝弟弟事先铺路,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专门给夏熙组一个小队,并由夏熙来做队长。   而这个周晋炎异能等级高,性格看起来也稳重冷静,莫河刚刚还特地亲自试过,对方的身手是真的厉害,给弟弟当队员是最合适不过。   纵然莫河将来无数次为此事后悔,可他此刻是单纯的希望夏熙能和自己将来的队员好好相处。夏熙却觉得自己需要静静,迅速找了个借口去卫生间,然后在心里问027:“怎么周晋炎又闪光了?”   027扑扇着翅膀继续喊冤:“我就说他是渣攻,宿主大人还偏不信……这次是根据性格属性判断的……”   夏熙正要再问详细,一抬头,竟从洗手台前的镜子里看到正被他们谈论的中心人物走了进来。   他只能装作无视的准备走人,却在擦身而过的时候被周晋炎叫住。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小溪,刚刚那个人,是你又找到的新玩具吗?”   夏熙的脚步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却猛然被周晋炎一把拉着按到了墙上。还来不及惊讶,嘴唇紧接着被狠狠吻住。   周晋炎的动作异常凶狠,疯狂的掠夺夏熙唇舌间的每一处,甚至反复舔吻吮吸他的舌根。夏熙忍不住开始挣扎,可挣扎只能得到对方更粗暴的镇压。   男人的动作越来越用力,简直像是要把怀里的少年直接吞下肚一般,血腥味很快充斥了两人的口腔。   “唔……”夏熙很快开始呼吸不畅,胸口也跟着发闷,周晋炎终于在这个时候停下来,然后用指腹温柔的轻轻擦过夏熙被咬破的唇,“小溪,疼不疼?”   男人压到极低的声音宛如低喃,轻吹过夏熙的耳畔,“可是你再疼,……能有我疼吗?”   夏熙微皱起眉,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副连一个字都不想跟周晋炎说的样子。   其实他是在很严肃的在思考,——周晋炎到底是不是渣攻啊摔!   刚刚那一瞬周晋炎是真的产生了想让少年就这样死在自己怀里的想法,这样他就再也不会像扔垃圾一样抛下他,也不会再离开他。可纵然这样,夏熙不过是一个皱眉,周晋炎看了还是会觉得心疼。   他再怎么愤恨,再怎么痛苦,都架不住对他的喜欢。   周晋炎突然轻轻抚过夏熙的额发说:“小溪,你只是病了,我会把你治好的,”语气异常温柔,只是这温柔中有股诡异和毛骨悚然的感觉,“只是过程可能有些难受,忍一忍就好了,好不好?”   ☆、第33章 末世的小少主10   夏熙本来就已经动摇,这下不得不觉得027也许真的没错,弄错的是自己。因为此刻的周晋炎给夏熙的感觉已完全不像宫沂南或赫伯特了,而是和手册上描写的渣攻形象几乎一样。   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小少主,您在里面吗?”   夏熙趁机推开周晋炎,转头一看是他新选的渣攻王伟青。   在得知夏熙还是莫河的弟弟后,王伟青面对夏熙就更加一副迷了魂的模样,甚至还结结巴巴的装起纯情来:“莫,莫家主让我来叫你回去……”   周晋炎暂时放过夏熙,缓步走近王伟青身前,姿态就像一头锁定死敌的野兽。王伟青的异能不过只有二级,自然扛不住五级异能者的威压,再度软了腿。   “小溪,你新选的玩具实在是又差又无能,”周晋炎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王伟青一边道:“我来替你把这种劣质产品直接销毁好不好?”   手册上写渣攻最大的特点是无情蔑视贱受的人格和意愿,于是夏熙决定最后再试周晋炎一次,于是用行动认真表达出要护住王伟青的意愿,挡在王伟青前面:“我不准你动他!”   周晋炎的神色因夏熙明显的维护而彻底冷下来,手上转眼间已凝聚出一簇金白色的火焰,直奔王伟青而去。   火焰的颜色能直接表明温度,金白色便是一千四百度的高温,能生生的融化钢铁,更何况是人。王伟青还来不及说话,甚至恐怕都感受不到痛觉,便瞬间被火化成灰。   夏熙望着地上的人形灰烬,简直震惊了。   小少主瞪大眼的模样在周晋炎看来就是被气的不清,“抱歉,小溪,不小心把你的玩具弄坏了。”周晋炎嘴上说着抱歉,可语气毫无歉意,“不过,就算你想要玩具,也只要我一个就够了。”   周晋炎甚至想立刻就将小少主一辈子都囚在只有自己才看得到的地方,可他既然要的是一辈子而非一时,自然不会傻到于众目睽睽之下在莫河的地盘动手。之前莫河试他身手的同时,他也在试对方的,虽然同为五级,可莫河竟隐隐比他强上一分,更不提他手下还有众多其他等级不低的异能者。   曾经身为一名优秀的刑警,周晋炎很有耐性,也知道该怎样计划一场没有破绽的失踪。   但王伟青的失踪周晋炎自然是完全不屑于掩饰,非常坦然的承认:“人被我杀了,直接把他烧成了灰。”   身为整个基地的统领,莫河制定了严格的规矩,其中一条就是不得滥杀无辜。不过此时莫河的注意力却全在弟弟身上,看着弟弟破了的唇皱起眉问:“小溪,你的嘴是怎么回事?”   夏熙还在自顾自的想问题。   如果是宫沂南或者赫伯特,一定会多多少少尊重自己的意愿,暂时放过王伟青一马,不会像周晋炎这样毫不留情。——那么周晋炎真的是渣攻?那么他绕了一大圈还浪费了那么多时间,都是自己在瞎折腾?   夏熙没有答,周晋炎替他说了:“那人欲图对小少主行为不轨,所以被我杀了。”   这下连杀人的原因都顺带解释清了。   周晋炎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是冷静淡定的,连说谎也面不改色。他并不担心谎言会被小少主戳破,因为以少年骄傲的性子,应该不会愿意说出被一个丢弃的玩具强吻的事实。   只是他应该会更恨他了。周晋炎嘴里泛起满满的苦涩,不过既然得不到爱,恨也好,干脆让他恨到极致,起码能在他心里留下一个位置。   见夏熙没有否认,莫河瞬间怒了,甚至忘了在自己的威慑下根本没人敢动夏熙的事实,只觉得那个王伟青实在是死的太轻巧。在莫河看来自己弟弟哪里都好,被一些没脑子的人渣垂涎也是正常的事,于是到晚上睡觉时莫河还忍不住留意隔壁卧房的动静,唯恐他被此事影响到睡不好。   夏熙的确翻来覆去的睡不好。本来早就可以完成任务去下一个世界了,却自作聪明的耽搁到现在,烦闷的把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埋进被子,这时听到开门的声音,有人轻轻走进来。   于是又从被子里重新探出半个脑袋,“……哥哥?”   “嗯,”莫河忍不住揉了揉夏熙毛茸茸的脑袋,然后躺下来将裹的圆滚滚的弟弟和被子一起搂住。虽然不能把弟弟藏起来不给别人看,但是照顾和保护必须亲自动手,“睡不着吗?”   “有点。”夏熙在被子里扭了扭,转正了身子仰头看向莫河,“哥哥,关于你之前说的异能小队,能不能让我立刻就带队去做任务?”   想通过锻炼去变强是好事,莫河自然答应:“嗯,我尽快帮你把队员选满,再等两日就可以去做一些初级任务了。”   夏熙立即冲莫河一笑:“哥哥你最好了!”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朦胧的光线给少年的脸庞镀上一层淡淡的辉光。那双明亮的眼睛和粲然的笑容在近距离的对视下显得更加惊艳,莫河竟是看的心中一跳,不知道是受了什么蛊惑,有想吻上那双眼眸的冲动。   莫河自己都被自己吓到,看着怀里的弟弟心里突然间一片混乱,连身体都不自觉的微微一僵。   察觉到莫河似乎面色有异,夏熙的语气带了一丝困惑:“哥哥?”   软软糯糯的声音竟让莫河心里更乱,莫河猛然坐起身,“小溪,我想到我还有事,你早点睡。”   于是接下来的整整两日莫河都陷在自我唾弃中,导致他没有当面问夏熙接的第一个任务是什么。   其实夏熙接的第一个任务很简单,不过是去离基地大概两小时车程的郊区仓库,取某个帮派于末世前存放在那里的军火。   基地周边道路上的丧尸几乎都被清扫完了,他们很顺利的根据地图抵达了仓库,各自施展异能无声无息的解决了守在门口的几只,迅速进到仓库内部。   可仓库内的丧尸显然和普通的丧尸不同,似乎是得到了进化,而且等级不低,行动的反应都非常迅速。一只整个肩膀都皮肉外翻的丧尸在发现他们之后,从二楼那么远的距离都不管不顾的飞跃下来,另一只也紧跟着跳落。   丧尸本来就不怕摔,落地之后很快就爬起来直奔活人,冰系的孙彦立即催动冰锥急速射去,竟被它们轻轻松松就避开了,不小的动静又吸引到了外面没有进化过的普通丧尸。   每个异能小队都是五个人,周晋炎当即对另外三个人说:“这两个由我和小溪来解决,你们先去守住门。”   情况紧急,又见夏熙没有反驳,他们三个便立即按照周晋炎的话执行了。周晋炎精准的连发数个火球,终于有一个击中第一个丧尸的手臂,只听轰的一声,整个手臂都化成灰烬。   丧尸似乎被惹恼了,发狂一般冲来,周晋炎竟差点避闪不及。夏熙立即施展藤蔓将丧尸死死缠住,生生困住了它一秒,就是这一秒的时间周晋炎当机立断用火焰烧掉了它整个脑袋。   接下来的丧尸也通过类似的办法被一一解决,这种默契的配合再度让周晋炎心跳剧烈。杀戮最能激发男人的荷尔蒙,面对一地的尸骸,反而更让周晋炎想要不顾一切的按住夏熙用力亲吻,甚至产生就在这里直接侵犯和占有他的冲动。   两人就这样一路深入到仓库内部,进到那间装满军火的暗室。打开门,内部摆满的密密麻麻的枪支让夏熙顿时看花了眼,周晋炎却忽然问:“小溪,你就那么放心的和我单独在一起?”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就是特地要跟着你继续刷任务啊!   夏熙心里想着,面上却不能说,而周晋炎却看着他苦笑一声,“因为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对不对?”   夏熙眨眨眼,他完全不理解渣攻的脑回路好吗?   “但我迟早会让你所看的所想的,全部都只有我一个的。”   这句话更让夏熙不理解了,不过他也不需要去理解了,因为紧接着手臂感到一阵刺痛,周晋炎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支针管迅速注射到他体内,他很快感觉头脑发晕,眼前逐渐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叮——,被虐值增加2点,现被虐值为62。”   夏熙满意的听着久违的系统提示音,无法控制的慢慢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的时候眼前依旧一片漆黑。   夏熙感觉这里应该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地下室,他身体提不上力气,勉强坐起身,竟听到了铁链的铛铛声。   过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原来铁链所连接的钢环就扣在自己脚腕上,钢环内侧还细心的垫了一层厚厚的绒布。   夏熙的脸色顿时变难看了,连开门的声音都没有注意到。   因为从绒布和身下柔软的床铺来看,周晋炎只想关着他,而不是想伤害他。这怎么行呢!他要刷的是被虐值而不是囚禁值好吗!   纵然已做过心理准备,可看着夏熙无视于他的态度和冰冷的脸色,周晋炎还是会觉得苦涩和疼痛,轻轻放下炖好的汤温和的说:“小溪,喝点东西好不好?”   小少主终于看向了他,因为药效还没过所以声音听起来很轻:“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和预想中的不一样,说好的虐待呢?   “小溪,我不是想关着你,只是想帮你治病。”周晋炎的语气依旧是温和的:“等你病好了,就能出来了,所以小溪要听话,乖乖配合,好不好?”   周晋炎精通心理刑讯,长期的隔离和暗室禁闭能彻底消磨一个人的意志,从缓解对抗到转变认识再到情感依赖是一个需要耐心的过程。   ☆、第34章 末世的小少主11   周晋炎的话让夏熙彻底不高兴了。   这样不痛不痒的关着算什么事啊!对完成任务没有任何帮助,只会白白的空耗时间而已,于是立即抬手打翻了周晋炎送到嘴边的汤,“我没有病,放我出去。”   汤碗顿时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周晋炎的眼色暗了暗,准备弯腰把瓷片收拾干净,夏熙却不顾地上的碎片便掀开被子直接下床,往门的方向跑。   “小溪!”两块碎片因此而扎入少年光着的脚上,夏熙关闭了痛感所以感觉不到,周晋炎却将地上越来越深的血印看的分明。   “叮——,被虐值增加3点,现被虐值为65点。”   夏熙稍稍有点后悔,早知道该多踩几个碎片的。他已经快要抵达门边,可下一秒又生生停住。   脚上铁链的长度只够他在屋内活动,可以去洗手间,唯独不能触摸到门。周晋炎已经追上来,把小少主搂在怀里,焦急的试图查看他的脚,却得到了激烈的反抗。   “放开我,我要出去!”   夏熙拼了命的想要挣开周晋炎,并狠狠的打中周晋炎的胸口好几下,让周晋炎忍不住闷哼一声。他完全是用尽了所有力气,甚至施展出异能,试图用藤蔓困住周晋炎,周晋炎竟险些制不住他。   周晋炎知道以小少主的性格一定会剧烈反抗,绝不会像没经过风浪或性子稍微懦弱一点的普通人那样暂时妥协或逆来顺受,可并没料到他的反抗会剧烈到这种地步。   周晋炎不想伤到他,小少主却是宁可自损也要挣扎。小少主的美不是华丽的锦缎,可以日夜藏在屋中细细赏玩,而是闪着迷人冷芒的锐利剑锋,任何人都无法将它强行困住,否则只会被剑锋毫不留情的割破,最后两败俱伤。   我都反抗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渣攻还能忍呢?   夏熙思考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藤蔓也被火焰尽数烧成灰烬,最后低下头,一口咬住周晋炎紧扣住他的手腕。   就像只刚长出牙来的小豹子,狠狠咬进对方的肉里,血腥味很快充满口腔。   周晋炎任由他咬着没有动,同时低下头用另一只手轻轻抚过他的额发:“小溪,你不想喝汤,原来是想喝我的血。”周晋炎竟是笑了笑,“你体内有了我的血,我们就更不能分开了。”   夏熙最后连咬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又被呛到了气管,松开口剧烈的咳起来。   周晋炎一下下轻拍他的背直到渐渐止咳,然后把他抱回床上,再次试图帮他处理脚上的伤。   受伤的脚正是锁了刚环的那只,在漆黑冰冷的刚环的映衬下,本就纤细的脚踝显得更精致脆弱,白嫩的脚丫如光洁细腻的暖玉,仅一只脚就能勾起人心底里的无限怜爱。周晋炎的动作不由得又轻柔了数倍,打算先把碎片挑出来,“小溪,忍着点,马上就好。”   明明没有力气了,小少主却依旧固执的不让他碰,铁链随之哗啦啦作响,血也跟着一滴滴落到被子上,周晋炎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放弃,“小溪,伤口不处理的话就会发炎,你想要你的脚废掉吗?”   “我只想要你把链子解开。”   “不处理就不处理吧,废掉正好,”周晋炎突然伸出手,以不容抗拒的姿态抚摸夏熙的脸颊,语气又轻又缓的说:“小溪,你知不知道,我巴不得你连腿都断掉,这样就算没有铁链,你也哪都走不了。”   小少主却毫不畏惧的淡淡直视着他,“那有本事你就把我的腿弄断好了。”   腿被打断的话,应该能刷到不少被虐值吧?说不定还会运气好到直接刷满?   衬着白皙的皮肤,少年的一双眼睛更漆黑漂亮,仿佛藏着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里面没有惊慌也没有害怕,只有让人看不透的无尽的黑。   周晋炎握紧了拳,强忍住想要发泄的情绪,最终转身出屋。   整个房间唯一的光线来源就是那扇门,门关死之后,再度恢复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刚才夏熙在药效还没过的情况下强行使力,此刻彻底撑不住了,就这样倚着床头睡过去。   这间地下室是以前青帮为了审问身份重要的高层专用的,经过了特殊的设计,墙面有一个可以从外面观察内部的隐形暗窗。在看到夏熙睡下后,周晋炎拿着药箱重新打开门。   他最终还是认命的来悄悄处理他的伤。   周晋炎轻轻把小少主放回枕头上平躺好,又仔细盖好被子。明明想过不再宠他,也说干脆让他的脚废掉,可真正实施起来,却是这样的难。   因为他受伤,他就不由自主会觉得疼。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也许有些事情是就命中注定的,任谁都无法抵抗。   “叮——,宠爱值增加5点,现宠爱值为90。”   碎片嵌入的很深,越是细微就越难处理,全部拔出来的时候,周晋炎见小少主无意识的皱起了眉,似乎有因疼痛而醒来的征兆,忙停下来,轻拍着哄他继续睡下,直到他的呼吸再度平缓才接着包扎。   周晋炎计划的禁闭时间是七天。   在暗室中,所有感官都被剥夺,没有时间和空间感,会使人的心理一点一点的压抑到极致,七天就是一个度,再多的话恐怕整个人都毁了,周晋炎亲眼见过很多意志无比坚定的人,熬不到七天就已经瓦解。而且这几天莫河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找人,藏匿于此按兵不动也是最安全的选择。   在暗室中呆久了,任何细微的光线、声音、或者温度都能给予人刺激,并使这些刺激沿着神经传入大脑,转化成一种习惯上的依赖和反应。   他恨他没关系,只要能依赖他就够了。   周晋炎计划的很好,可他不知道的是夏熙还有一个叫027的逗比系统。   夏熙觉得自己可以写一本囚禁日记了,内容如下:第一天,听027用深情并茂的语气读了本专门描写爱情的诗歌选,期间周晋炎只来了一次,送了食物和水。第二天,听027用抑扬顿挫的语气读了一本叫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小说,周晋炎依旧只来了一次,似乎还叫了他一声小溪,但夏熙被小说雷的吃不下饭,单单喝了几口水。第三天,听027用凄怨婉转的语气读了一本男男生子题材的虐恋文,夏熙已经不记得周晋炎有没有来,只记得自己被膈应的连水都喝不下去了。第四天……   周晋炎也发现事情和他预料中的不一样。   小少主并未没有向正常人那样对外界的刺激产生渴望或者有任何反应,而是安静的封闭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甚至连食物都很少再动。随着时间的推移,周晋炎心里越来越慌。   也许是地下室的阴气太重,到了第六天晚上,周晋炎没等到小少主有任何心理妥协或崩溃迹象,却发现他的身体开始出现问题。   整张小脸都是不正常的嫣红,头似乎很疼,紧紧皱着眉,整个人又蜷成‘小团子’的样子,周晋炎只能彻底放弃监禁计划,急急打开门去查看他的身体状况。   在温度计上显示温度达到39度的同时,夏熙听到被虐值也增长了5点,于是果断在周晋炎试图喂药的时候闭紧了嘴巴。   没错,本公子就是决定要放弃治疗!   周晋炎从来不知道只要一个紧紧抿住的嘴唇就会让他束手无策,他的眉头皱的比夏熙的还紧,“小溪听话,把药吃了。”   小少主许久没说话的声音非常沙哑:“吃了你就能放我出去吗?”   周晋炎终于了解到小少主的心志比他想象中的更强,甚至没有可以进入的破绽,若强行突破便干脆自我毁灭,连一丝余地都不留。周晋炎轻轻叹了口气说:“你要去哪?回基地吗?”   “小溪,你知不知道那天我带你离开后,就让放置军火的爆炸了,强力的爆炸导致尸骨无存是很正常的事,莫河前几日还拼了命的亲自去找,可现在连派出去的手下都撤了回来,更何况爆炸声把邻市的丧尸也远远吸引过去,那里已经变成了丧尸的聚集地,”周晋炎顿了顿,“小溪,他们都以为你死了,你回不去了。”   夏熙忍不住问:“那哥哥他有没有事?”   “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兄弟情深’,莫河的联盟基地将在十日后遭到一次丧尸潮危机,请帮助莫河解除危机,任务成功奖励积分500。”   “吃药。”周晋炎不回答,再次把药放到他嘴边,“你不吃药的话,我总有办法给你灌进去,你要不要试试?”   明明已经病到没力气了,小少主还是固执的推开他的手,“我要去找哥哥。”   周晋炎努力压住情绪,把药片放到自己嘴里,然后用力的吻住他。   舌尖顺势将药片抵入他的喉咙,同时用手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和着自己的唾液一起吞咽下去。   连续两片药都是靠这种强硬的方法来喂,小少主被弄的差点窒息,一双眼睛都被逼出了雾气,水润润的像是欺负狠了的小动物,在被放开之后的很长一断时间里都只能无力的在周晋炎怀里低低喘息。   周晋炎也在努力的平复气息。他差点就控制不住情欲,如果不是顾及对方还在发烧的身体,甚至根本不打算停下来。想狠狠的侵犯他,让他身体紧紧容纳着自己,眼睛只能正视着自己,嘴巴只能哭着叫自己的名字,再也没有其他人,连所谓的哥哥也不行。   药效让夏熙最终沉沉睡去,苍白的肌肤和被汗湿的黑发交织成一片黑白沼泽,周晋炎觉得自己就深陷在沼泽里无法挣脱。   ☆、第35章 末世的小少主12   如今小少主也只有睡着的时候才乖,周晋炎对着他乖巧的睡颜看了一会,轻轻把他搂在怀里。   越搂越紧,几乎想把他融进自己的骨血。连续几天都有没好好吃饭,周晋炎能明显感觉出小少主瘦了些,略显宽松的领子露出了小半个单薄的胸口,还有因为瘦而看起来更加鲜明且形状优美的锁骨。   当然,小少主一醒来就立刻不那么乖了,病还没好就嚷嚷着要去找哥哥。   周晋炎当然不可能同意,神色冷下来:“小溪,别惹我生气。”   渣攻你怎么老拖后腿!我要去刷支线任务你懂不懂!夏熙也很生气,直接反应就是不肯吃饭。   周晋炎把盛了粥的勺子抵在他唇上,冷着脸说:“不要逼我再用嘴喂你。”   小少主全身僵了僵,最终只能乖乖张口。周晋炎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些,继续喂他,直到他将一碗瘦肉粥全部吃完。   然而周晋炎的缓和并没有持续多久,待他收拾完碗筷转头拿退烧药回来,小少主突然捂住嘴巴,起身冲向了洗手间。   铁链随之哗哗作响,呕吐声也紧跟着传来。周晋炎疾步过去,见他把刚刚吃的都吐到了马桶里,整个人皱着眉很难受的趴在马桶边,脸色和墙壁上的白色瓷砖一样苍白。   “叮——,被虐值增加3点,总被虐值为73。”   他看起来并不是故意要把食物吐出来,而是真的在呕吐,周晋炎顿时有些心慌。周晋炎想要把小少主抱回床上,但他坚持要先漱口,扶着洗手池来回漱了好几遍,连额发都被水打湿了,脸色更显得苍白到几乎透明。   周晋炎安慰自己小少主的烧还没退,生病的人会呕吐是正常现象。小少主回到床上蜷成一小团,看起来恹恹的又想要睡了,周晋炎搂着他说:“小溪,我们回之前的公寓好不好?就是我们没来b市前住的公寓,然后再去游乐场,玩你当时没能玩到的过山车……”   小少主还是那一句话:“我要回基地去找哥哥。”   明知他们是兄弟,嫉妒还是像种子般在周晋炎心上生根发芽并不断壮大,周晋炎直接冷声道:“你就不要再想了,我是不会让你回去的。”   夏熙便不再说话了,甚至从这一刻起就不再说一个字。他已经吃了两天的退烧药,可是完全没有效果,温度还是断断续续的退不掉,周晋炎也知道地下室这种环境不能养病,必须要带他出去。   小少主就像娇嫩的植物一样需要阳光和空气,不过在地下室关了七八天的时间,他已经像没有水分的鲜花般迅速枯萎。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青帮的一个分堂,周晋炎做卧底时曾在这里待过,所以对附近的地形很熟悉,很快选了一栋可退又可守的小洋楼,花了一夜的时间清扫干净,早上天刚亮,便准备带小少主过去。   夏熙还在睡,依旧是小团子的姿态,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只露出一点点毛茸茸的头发。   周晋炎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见小少主原本苍白的脸颊被棉被捂的红扑扑的,微微长着嘴巴呼吸,唇上也难得有了一丝血色,周晋炎静静看着,心里顿时变的又软又暖,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他强行关着他,也不过就是想能这样看着他而已,就算他恨他讨厌他,也无所谓了。   周晋炎暂时解开小少主的脚拷,却仍不忘用手铐把两人锁在一起,又怕小少主着凉,用厚毯子把他严严实实的裹住,才抱着他往小洋楼走。小少主本来就轻,这几日又明显瘦了下来,周晋炎抱着他完全不费力气,可这轻轻的一点在周晋炎心里比什么都贵重。   夏熙是被阳光唤醒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似乎是被刺目的阳光弄的不舒服了,像小地鼠一样立即又把脑袋缩回被子里。周晋炎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尤为可爱,把他挖出来说:“小溪,起来吃早饭了,然后去阳台上晒晒太阳好不好?”   夏熙这才发现周边换了一个新环境,抬头便能看到连接卧室的大阳台。可他的表情并没有出现任何波澜,仿佛温暖的阳光都不能提起他的兴趣。   反正不管换到哪个环境,结果都是一样的出不去,夏熙吃完饭就翻了个身又睡过去。   他现在吃饭全由着周晋炎用强制性的态度喂,不喂的话就连水也不知道主动喝。小模样看起来很乖,喂多少便吃多少,直到一次又一次的忍不住全吐出来。   周晋炎之前压抑住的心慌终于彻底扩大。   小少主的烧已经渐渐退了,那么呕吐就不是生病的缘故,周晋炎就算每日按三次的倍数来喂他吃饭,也挽救不了他不断消瘦的趋势,从身后搂着他便能明显感觉他背上突出的肩胛骨。   夏熙一开始的确有故意把食物吐出去的打算,——尤其在发现这样做能增加被虐值之后。但后来的呕吐已经完全不是他所能控制了,这具身体的胃已经出现了问题,失去了基本的消化功能。   周晋炎心里着急,夏熙也很急,转眼已快过去一个星期,还有四天就是联盟基地遭遇丧尸潮的时间,夏熙自顾自的在想解决办法,突然听周晋炎问:“小溪,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小少主已经很多天没有说过话了,周晋炎得不到回答,便用力把他的脸掰过来强迫他开口。   夏熙被弄的很不舒服,脚上的铁链随着他挣扎的动作而哗哗作响,周晋炎看着铁链顿了顿,“……对了,你被锁着,是离不开我的。”   他思索着自己锁着小少主的初衷就是让他离不开他,再也不能把他像丢垃圾一样丢掉,如今明明已经达到目的,应该觉得满足,“可我怎么还这样慌呢?”   周晋炎低低自语,然后把夏熙整个人都搂进怀里,仿佛搂的越紧就越能心安一样。夏熙没有听到他的话,闭着眼睛似乎又睡了。他这一个星期以来伴随着消瘦的就是嗜睡,不知道为什么越睡越觉得疲倦,醒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周晋炎甚至怀疑自己如果不去叫他,他就会这么一直睡下去,再也不醒来。   周晋炎忍不住想起他最初为小少主心动的时刻。少年用一双明亮的眼睛认真而专注的望着他,笑着对他说我喜欢你。明知都是假的,他还是忍不住的为之心跳,最终一点一点的彻底沦陷。   那个时候的小少主是这样清澈而鲜活,就像三月明媚的春光。   周晋炎望了望窗外,外面已经是深秋了。他做了那么多努力,却只是朝着错误的方向给自己的感情建了一座空城。   所幸青帮里有足够的食物,周晋炎也不出去杀丧尸练异能了,只一心一意守在夏熙身边。当晚夏熙的精神似乎好了点,竟主动提出要去洗澡。   周晋炎怀疑他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可夏熙坚持要自己洗,只能不放心的守在外面。周晋炎站在门口听着哗啦啦的水声,闻着沐浴液的淡淡香味,竟有一种丈夫在等待妻子的感觉,心里瞬间暖起来。   可接下来的事情竟变成了周晋炎以后都不愿意回想的噩梦。   门下开始漫出水来,周晋炎心里突然慌到连踹门的力气都没有,直接拿枪沿着门锁扫射了一圈,生生把锁卸了下来。   幸亏枪上装了消音器,没有吸引到丧尸的注意。浴缸早已放满了水,水正是从缸里不断漫出来,小少主就安静的闭着眼躺在浴缸底,发丝随着水波轻轻飘荡,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小人鱼。   周晋炎惊的呼吸都停滞了,心脏几乎停摆,疯了一般冲过去把小少主从水底捞出来,也顾不得地上凉,直接把他放在地上做急救,一边按压他的胸口一边做人工呼吸。   不知道按压了多少下,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周晋炎只知道自己的心里渐渐被绝望所覆盖。   就在他将要彻底绝望的时候,小少主终于咳出一口大水,开始有转醒的迹象。短短一会功夫周晋炎的心脏起起落落如坐过山车,导致抱夏熙起来时晕乎乎的几乎站不住。   周晋炎把小少主放回床上,终于慢慢的等到他再次睁开眼,之前的担心惊骇都瞬间转化为怒火:“你为什么要自杀?!”   小少主的神色很迷茫,声音因为虚弱而非常轻,“……我没有。”认真想了想,“只是不小心睡着了。”   长睫上还残留着水珠,随着他眨眼的动作而轻颤,在灯光下折射出无数晶莹。周晋炎拂去那滴水珠,所有的怒火最终都又全变成深深的心疼和无奈,最后紧搂住他:“小溪,你想要回基地对不对?我带你回去,去找你哥哥。”   明明下过决心不会放过他也不会再爱惜心疼,可在每次挣扎和抗拒前,他都是先退步的那一个。   “叮——,宠爱值增加10点,现宠爱值为100。”   “叮——,主线任务三霸道宠爱完成,奖励积分1000。”   宠爱值就这样刷满了吗?夏熙微微一愣,多多少少因为任务的成功而开心了一下,周晋炎看着他眼神中明显的喜悦,心里却觉得异常苦涩。   被虐值也在这几天内刷到了85,再把支线任务也一起完成就圆满了,夏熙随即问:“这里离基地有多远?”   “开快一点的话一天就能到。”   “那我们明天就出发吧!”   小少主迫不及待的样子让周晋炎连舌尖都发苦,“你现在身体太虚,再修养一天,后天出发。”   之前洗澡的时候周晋炎把小少主脚上的钢环解开了,便没再扣上。让周晋炎意外的是,没了铁链自己心里反而不那么慌了。夏熙身上还是湿的,周晋炎帮他拿浴巾擦头发,水滴顺着发丝滴下来,沿着修长的脖颈流入精致的锁骨,又落入领口下面直至不见,让人看的忍不住全身燥热,恨不得也化成水滴在他白皙光洁的肌肤上滚一滚。   可也只能是想想罢了,小少主现在脆弱的就像个瓷娃娃,手重一点就怕他碎了。   周晋炎的衣服在之前就折腾湿了,便在整理浴室时顺道以最快的速度冲洗了一下。洗完回来看到夏熙倚着床头的软枕,半垂着长睫不知道在想什么,精致的侧脸被床头灯勾勒出暖暖的色调。   乖巧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在等他一样。   心里顿时就柔软如水,轻轻走过去,“怎么还没有睡?”   夏熙抬头看向周晋炎,老老实实地答:“睡不着。”   周晋炎便也上了床,把他搂在怀里陪他说话。外面秋风阵阵,室内却温暖如春,在周晋炎怀里夏熙竟感觉到说不出的安全和舒适,在对方的说话声中慢慢陷入梦乡。   次日两人度过了异常融洽和谐的一天,后天早上便往基地出发。   丧尸潮虽然还没来,但是已能隐约看出预兆,路上的行尸明显比之前多了一倍。不过对周晋炎来说丧尸并不算什么威胁,莫河才是重点。——莫河恐怕已经想好了弄死他的几百种方式,见面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他的命。   果然不出周晋炎所料,见到周晋炎之后,莫河二话不说便用金属系异能催生出三根钢椎,又快又猛的朝周晋炎的额头脖颈和心口三处致命点直直射来。   周晋炎堪堪用火球轰开了前两根,最后一根却是怎么也躲不过了,只能尽力扭转身体避开要害,尖利的钢椎顿时在肩侧划下一道血淋淋的伤痕。   “哥哥!”   夏熙急急跑上去挡到周晋炎身前,莫河的心神被弟弟占据,暂时把周晋炎丢到一边,疾步向前一把将夏熙抱住。   “小溪……”莫河低哑的声音里尽是担心紧张,抱着夏熙的身体竟在不自觉的轻颤,一只大手微抖着从头到背的来回抚摸,似乎在确认他的完好。   夏熙被莫河勒的有些紧,不舒服的挣了挣身体,莫河松开手,拉开他又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一番,整个人全然不复平日冷厉镇定的味道,只重复说:“小溪,你没事,你没事……”   弟弟虽然明显瘦了,可总归是安好的,莫河慢慢恢复了镇定,再度想起那个让他杀了都嫌轻的罪魁祸首,脸色重新变得森寒,夏熙忙拉住他说:“哥哥,丧尸潮恐怕要来了,应该就是明天。”   基地成功抵御过很多次丧尸潮,莫河在这方面也有一定经验,立即让所有异能者聚齐,同时下令把看守围墙的人数增加两倍。待部署完毕,莫河重新找到正帮周晋炎处理伤口的夏熙,果断表示出了严重的不开心。   “小溪,过来。”   夏熙甚至能明显看到莫河身上散发的黑气,立马放下手里的动作,乖乖跑到哥哥面前。   见弟弟的动作那么干脆,莫河微微露出满意的表情,就像一只被顺毛的大猫,脸依旧冷冷板着,然后有些闷闷的说:“我也受伤了。”   渣攻重要,支线任务的目标对象也很重要!夏熙顿时紧张的问,“哪里受伤了?严不严重?让我看看。”   “回家看。”夏熙的表现让莫河更满意了,强硬的拉着弟弟出门,临走前微眯起眼望了周晋炎一眼。   两人的眼神都寒冰四溢,彼此间就像看死人一样,也心知此刻不过是暂时的和平,迟早要拼你死我活。   莫河的伤自然是找弟弟的时候弄出来的,挖掘的过程中一根横梁上的钢筋差点穿透肩胛,伤口虽然因异能者强悍的身体素质好的差不多了,却依旧能从鲜明的疤痕里看出当时的情况有多惊心动魄。   原来支线任务的目标对象差一点就出事了,夏熙皱着眉,认真的说:“哥哥,你不能有事。”   看着失而复得的弟弟,莫河的心顿时软了又软,轻轻摸了摸弟弟毛茸茸的脑袋,“嗯,我不会有事,就算有,也会保你平安。”   第二天果然迎来了丧尸潮,一大波丧尸向城门涌来。城门前有之前就挖好的壕沟,莫河命人在里面倒满了油,各系异能者站满了墙头,枪法精准的枪手们也拿着武器参与了防御。   转眼间壕沟已经跌满了丧尸,火系异能者抛出火球,一条条壕沟瞬间燃烧起来,形成一道道坚固的火墙,一时阻隔了丧尸的前进。可因为数量庞大,还是有一些进化过的丧尸穿破火墙冲上来。于是异能配合着子弹齐发,动作精准的招招爆头,精准的一招致命。   他们经过多次训练,有一定默契,而且被莫河分成了两拨,第一波异的能者和枪手撑一个小时便下来休息,第二波立即补上,一些擅于近战的高阶异能者甚至直接下了城墙。   丧尸杀一个少一个,只要不让它们突破墙门,就总有杀完的时候。因此从目前来看形势还算乐观,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远远传来一声嘶吼。   瞬间,所有的丧尸都出人意料的随着这声嘶吼停了一下,紧接着却疯了般开始更猛烈的进攻。一个和其他丧尸明显不同的高阶丧尸也因此暴露于众人视线。   ☆、第36章 师尊高贵冷艳美1   莫河顿时瞳孔一缩。   粗略的感知下来,那个丧尸的等级绝对不会低于五级,甚至更高,而其他丧尸完全是听从于这只高阶丧尸的命令行事。   猛烈的进攻让基地的防守越来越吃力,莫河的神色也越来越沉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先解决掉那只高阶丧尸才有可能保住基地,于是莫河果断命令手下将火力暂时对准它一个。   擒贼先擒王,杀掉高阶丧尸,丧尸潮迟早会溃散。   一时间各种冰凌钢锥甚至子弹齐齐向高阶丧尸飞去,纵然对方实力强大,还是抵不住这密不透风的攻击,最终被分别射中了腹部和手臂。高阶丧尸愤怒的嘶吼了一声,竟直直往基地大门飞奔而来,眨眼间便突破重围抵达城下,一拳砸向城门,整面铁门都因此而剧烈摇晃起来。   大门一旦破开,整个基地就毁了,情急之下莫河想也不想便跃下城墙,和高阶丧尸正面对上。   “哥哥!”夏熙顿时急了,也要跟着下去,却被周晋炎死死拉住。   “小溪听话,在这里待着别动,”男人握紧了拳沉声道:“保护好自己,我下去帮他。”   他并不单单是为了夏熙,而是在兜兜转转为自己的感情做了那么多错事后,突然间还想起曾经身为军人的责任。虽然和莫河间似乎天生便不对盘,可联盟基地里还生活着众多的百姓和老幼妇孺,任谁也不能视若无睹。   而莫河在和丧尸交手的第一个瞬间便心下一惊,对方的弹跳力和躲闪力几乎到了无法比拟的地步,身体似乎还进化出了强化系异能,钢锥竟完全无法射穿他的头。   莫河很快处于劣势,一步步被逼退,这时一团金白色的烈火轰的一声朝丧尸袭来。   丧尸闻声迅速闪躲,肩膀还是被烧焦了一片,立即将攻击对象转向了放火的周晋炎。   莫河暂时放下恩怨和周晋炎配合起来,两个五级异能者的强强联手终于逐渐挽回了局面,混战中,莫河用钢锥刺穿了高阶丧尸的脊柱,周晋炎趁机将火球以最高温度凝聚成指甲般一小簇,精准的投向丧尸的太阳穴,最终将其头颅洞穿。   两人均松了口气,莫河也放心的回归前线的战局。纵然其余丧尸随着高阶丧尸死前的怒吼而变得更加疯狂,但也不足为惧了。   “叮——,支线任务‘兄弟情深’完成,奖励积分500。”   然而事情的变化都在转瞬之间。   就在周晋炎完全松懈的时候,看起来已经死亡的高阶丧尸竟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朝他抓来。   速度太快,周晋炎一时避闪不及,投掷火球把丧尸彻底烧毁的同时手臂也留下了一道血痕。而夏熙在听到支线任务成功的提示音后终于忍不住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顿时瞪大了眼。   渣攻竟然被丧尸抓了?   ——被抓之后就会变成丧尸,可他的主线任务二还没做完呢!   夏熙想也不想便朝周晋炎跑去,周晋炎看到夏熙,立即后退着说:“小溪,别过来,我中了丧尸病毒。”   他的脸色还是和往常一样平静镇定,只是不舍和遗憾瞬间将整颗心填满。   高阶丧尸的病毒比普通丧尸的蔓延的更快,周晋炎的伤口已经发黑,并迅速往全身发散。他远远望着夏熙,心里想的却不是自己即将变成丧尸,而是小少主本来就厌弃了他,现在恐怕连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他连做他玩具的资格都没有了。   本以为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和他重新在一起……   可周晋炎完全没想到的是,小少主竟顾若罔闻的继续跑到了他身前。   病毒让周晋炎连行动都变得僵硬迟缓,无力阻止夏熙的靠近,只能惊讶的瞪大眼看着小少主毫不嫌弃的一边查看他手臂的伤势一边焦急担心的重复说:“周晋炎,你一定要坚持住,你不能有事,我不会让你有事……”   这就够了。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得到小少主的焦急和担心,周晋炎已经觉得足够了,甚至忍不住轻勾起唇角。人固有一死,其实没什么可怕的,在酒吧车库的那晚如果不是小少主赶过来相救,他早就应该死掉的,而现在能用命换来爱的人和基地平民的安全,真的没有什么遗憾了。   夏熙当然焦急的不行。——渣攻你就算变成丧尸也等我刷完最后十五点被虐值再变好不好?   关键时刻,夏熙突然想起了在第一个世界得到的起死回生丹,果断把它从系统背包里取出来,不管有没有效都给周晋炎喂下去。   高阶丧尸的病毒比想象中扩散的更快,周晋炎粗重的喘息着,瞪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夏熙。   “快走!!小溪,你快走!”   夏熙被推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再起身过去的时候发现周晋炎竟已经开始尸变了。   什么都来不及想,夏熙拿着起死回生丹便冲上去喂到他嘴里,就在吃下丹药的下一秒,已彻底成为丧尸的男人一口朝小少主的脖颈狠狠咬下去。   夏熙下意识要挣扎,紧接着却放弃了所有抵抗,任由对方的牙齿刺入皮肉。   “叮——,被虐值增加15点,现被虐值为100。”   “叮——,主线任务二无怨无悔完成,奖励积分1000……”   停下来,快停下来!!   而此刻周晋炎的一声声嘶吼宛如泣血,却没有人听得到。   周晋炎觉得自己的意识明明清醒,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意识就这样活生生的困在这具丧尸的身体里,眼睁睁看着自己咬上怀中少年纤细的脖颈,撕开他颈上的皮肉,撕碎他的动脉,撕裂他的喉管……   小少主从头至尾都没有挣扎,只是静静看着他,以一种完全柔顺且毫无抵抗的姿态任由他咬下去。微微扬起的脖颈延伸出优美的弧度,就像无助而高贵的天鹅,更像甘愿献祭的教徒。   那是他的小溪,他竟亲口咬了他的小溪。   周晋炎整个灵魂都因超出极限的强烈痛苦而战栗起来。如果真的有神明,求求你,让自己停下来。   也许是丹药起了作用,也许是他的呐喊终于被神明听到,困在身体里的意识终于以最惨烈的方式彻底挣脱,周晋炎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可是怀里的少年已闭上了双眼,渐渐失去了气息。   “小溪,”周晋炎抖颤的手轻轻触碰在小少主的脸上,那里慢慢变冷的温度让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小溪,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小溪,就算是玩具也没关系,我愿意一辈子都只做你的一个玩具,好不好?”   “小溪,我们再去一次游乐园吧,再去一次摩天轮和鬼屋,再看一场完整的电影。”   “小溪,我在跟你说话,你为什么不起来。”   胸口极致的痛苦最终让周晋炎连呼吸都无法继续,一颗眼泪猛然滴下来,顺着小少主彻底冰冷的脸颊慢慢滑落。   假如小少主还活著,他一定会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问他为什么哭。带着孩子气的好奇和关心,清澈的眼眸仿佛三月明媚的春光。   他的小溪是多么好看,笑起来的模样漂亮的像个天使,他本来应该有无数美好的未来,无论如何也不该满身鲜血的躺在这里。   周晋炎再度想起小少主在电影院里说过的话来,少年认真的看着他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陪着你,如果你死了,我也会陪着你一起死的。”   虽然他为此心动,却也清楚的知道那不过是孩子的戏言。可如今说着戏言的孩子竟真的做到了他说的话。   很多事情,信誓旦旦的说再多遍其实都是假的,而以为假的事,却在轻易间便成了真。   …………   夏熙再度于一片纯白中睁开眼。   027兴奋的扑扇着翅膀:“恭喜宿主大人这次总分得到了‘优秀’!”   夏熙微微有些意外,便认真听027详细汇报积分:“‘末世丧尸’世界积分结算:主线任务一‘寻找渣攻’完成度百分之五十,宿主寻找的攻略对象被系统判定为部分符合,奖励积分500;主线任务二‘无怨无悔’成功,将被虐值刷满至一百,奖励积分1000;主线任务三‘霸道宠爱’成功,将宠爱值刷满至一百,奖励积分1000;加上支线任务宿主获得的积分共4100,总体分数为优秀。”   “部分符合是什么意思?”   “就是攻略对象有一部分的行为符合渣攻的行为。”027又认真看了一遍系统在任务一上给分的备注,有些不确定的说:“在奖励积分的后面有备注写囚禁并杀害了宿主,所以才被系统算作符合渣攻行为?”   “难道攻略对象不是系统指定的?”夏熙立即抓住了重点:“是不是不管我选了谁,只要我选的人的行为符合渣攻行为,就能算作选对?”   027其实也很糊涂:“应该是这样吧……”   话说完突然又撒娇起来:“宿主大人再给我升一次级吧!只要400分,升完级我就可以……”   立即被夏熙打断,“可以再胡乱闪光吗?”   “我真的没有闪错啊!”027挺了挺小胸脯,使出百般技能不断推销道:“这次升级不仅能继续闪光,还能给宿主大人提供完整的剧情,宿主可以凭借剧情自行选择渣攻,任务就能容易多了啊!”   夏熙最终抵不住027的缠功,决定再相信027一次。而在它升级完毕之后,夏熙果然拿到了下个世界的剧情。   下个世界是修仙背景,剧情里的人物很多,夏熙一目十行的翻阅过去,很快锁定了一个人。   从小便性格狠毒,之后更是长成为剧情里最大的反派,更重要的是他不仅不相信感情,还反过来利用一颗又一颗真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绝对是标准的渣攻!这样好的渣攻就应该好好珍惜!   夏熙不愿意耽搁时间,立即让027将他传送到了下个世界。可他虽然盘算的很好,待真正进入修仙世界后,才发现自己所处的时刻竟是剧情的序言部分,还没到剧情真正展开的时间。   记得序言里有提到一句渣攻幼年时遭遇到魔族屠村……   夏熙猛然站起来往外走去,连迎面几位低阶弟子恭敬的问好都没有看见。   不过是惊鸿一瞥的侧颜,几名弟子不管看了多少遍都还是会发愣,其中一个忍不住望着那个清雅出尘足以入画的背影说:“清希真人的修为这样强大又长得这样好看,可惜性子太冷了,连话都很少说,若是能得到他一句问话或指点,当真做什么都甘愿。”   夏熙当然没有时间说话,他要立即赶到渣攻住的村子去救人。   万一哪个不长眼的魔族不小心把还没成年的渣攻杀掉了怎么办?要把人救过来,养在身边才放心。   ☆、第37章 师尊高贵冷艳美2   往日安宁的村落此刻却如同人间地狱。   远远便能看见一片冲天的火光,在新月如钩的夜晚尤为显眼,杀戮声和惨叫声相互交织,血腥味弥漫了全村的每个角落。钟冥躲在水缸后面,亲眼看着收养他的养父母被魔族杀死,脸上却面无表情的仿佛已司空见惯。   因为这场景就和五年前一样,只不过那个时候死的是他的生母,而追杀他们的是所谓的仙家正道。   不过是他体内同时流着修仙者和魔尊的血,就说什么仙魔血脉,天道不容。钟冥面无表情的想着,瞳孔却渐渐转红。   终有一日,他要将整个天道都毁个干净!将所有非议过他的人都杀个干净!把修仙界和魔界全都踩在脚底下对他俯首称臣!   扭曲的恨意让钟冥更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眼下的处境,——此刻的他却这样弱小和无能,如果被魔族发现了藏身之所,甚至连活下来都做不到。   而紧接着,魔族的叫声已经传来,“这里好像还有一个小孩!”   水缸轰的一声被劈开,钟冥直视着魔族,紧握的拳中尽是不甘和愤怒,却也只能眼睁睁任由对方向他抓来。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凌空出现在钟冥和魔族眼前。   御剑而来的少年黑发飘逸,白衣胜雪,因为看起来还未成年所以容貌有些雌雄莫辨,眉目竟漂亮精致到无法形容。周身的气质更是高贵出尘,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站在飞剑上俯看着满地的横尸和行凶的魔族,微微皱起眉。   夏熙看的其实是钟冥身上如灯泡般亮起又渐渐恢复正常的白光。翻遍了整个村子才总算找到渣攻,简直是太不容易了有没有!   几个魔族先是看的愣了愣,继而有些诡异盯着夏熙笑起来,“这么漂亮的修仙者可从没见过,不如带回去……”   话没说完便因一道破风而去的银色流光中止。   不过是一道清浅的银光,却仿佛挟带着千钧之力,魔族急急运气防御,却全然不堪一击,瞬间便被银光击碎,身体也生生逼退了几步远。   这已然是元婴级修为!   魔族心下顿时一惊,自知不敌,首先想到的就是逃命,同时竭尽所能的凝聚出一团纯黑色的魔气作为障眼法袭向夏熙。   夏熙已收起飞剑,双脚落到了地面上,看着如无数条黑蛇一般迅速游来的黑气依旧面不改色,只动了动身形把钟冥挡在后面,继而掐指默念法诀,一只半透明的白色凤凰随即幻化成形,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鸣叫,然后挥动着华丽而巨大的翅膀迎面朝黑蛇飞去。   两者相撞的那一瞬间,所有魔气均被凤凰吞噬的干干净净,一丝不剩,夏熙顿时有种本公子简直是太厉害了的感觉。   凤凰继而飞回夏熙身边,绕了一圈后慢慢消散。夏熙这才慢慢转过头,看了看一眼不眨的望着自己的幼年版‘渣攻’。   ——‘渣攻’你是不是也觉得本公子很厉害!既然这样,你记得以后一定不要浪费时间渣别人了,只渣我一个就好了!   心里这样想,夏熙的脸上依旧从头至尾没有任何表情,负手而立的秀雅身形甚至在月色下显的更高不可攀,让人遥不可及。   其实他只是思量着要怎么找个借口带‘渣攻’走。这时候,却突然被对方紧紧抓住衣摆:“……我要你收我为徒!我什么都愿意做!”   夏熙心里更满意了。‘渣攻’果然不愧为剧情中的头号反派!连求人的时候语气都这样牛气哄哄,连个请字都不说!   钟冥见夏熙无动于衷,以为他不愿意,无意识将夏熙的衣摆攥的更紧,微颤的双手已透露了他的紧张,似乎连生死都尽数系在眼前人的身上一般。   其实并不单单是想学法术和变强,而是在他原本绝望的那一刻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这个人在心里便莫名变得与众不同。甚至在他把他挡在身后对抗魔气时,隐隐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眷恋感,让他想要跟着对方,身体已经优先意识的抓住那片衣摆,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开。   在极度的紧张中,钟冥终于等到夏熙开口:“你多大了?”   得先确定我需要养多久才能把渣攻养到成年啊!如果要养很久的话,就太耽搁时间了,不如退而求其次的扔掉他去找反派二号去。   钟冥是头回听到夏熙说话,如玉碎般清澈动听的嗓音让他微微愣了愣,然后答:“十二了。”   那就还有六年。修仙的岁月本就漫长,夏熙想了想,觉得还不算太久,最终道:“罢了,你跟我走吧。”   钟冥的心神一松,长那么大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这种类似喜悦的情绪,终于松开的攥住夏熙衣摆的手。可看着纯白的衣摆上被自己印下的浅浅灰印,又头回产生了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想要不惜一切代价而变强的心因此而更加坚定。   除了钟冥,整个村子已经寻不到其他活人,火光甚至蔓延了全村的每个角落,夏熙为亡灵默念了一段道家的往生颂,然后轻叹了一声,召出袖中的飞剑,带着钟冥离开。   他的飞剑实际上是一根形似飞剑的紫竹,紫竹是仙家宝器,可以清心定神,但并无什么攻击和防御的功能,几乎无人把它当飞剑用。不过清希真人修为高强,就算再怎样特立独行也不会被人说半句不是,反而只会招来盲目崇拜。   夏熙却是很想吐槽,紫竹好看是好看,可总觉得不容易站稳啊,如今经历了越多个世界夏熙越觉得渣攻其实是一种珍稀生物,万一不小心掉下去摔坏了怎么办?于是主动牵住钟冥的手,淡淡道:“站稳。”   飞剑很快升高,凌空掠过地面的房屋田野甚至是山川河流,让人产生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快感。而在这个时候手被握住,给他带来另一种踏实的心安,钟冥把视线从地下不断飞掠的景物上收回,看向握住自己的那只手。   如玉雕般修长而好看,连一只手都精致到足以让人迷恋。对方手上的温度明明是冰凉的,却有种说不出的温暖,钟冥忍不住将它握得更紧,“嗯。”   可再紧也不能延长相握的时间,他们很快到达了目的地。夏熙所属的琼华派就建在高耸的琼山之上,整个门派虽偏安于一隅,不涉世事争斗,却向来无人敢轻视。   夏熙身为前任掌门最小的关门弟子,在现任掌门还没接管门派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一峰之主,于是直接把钟冥带到自己住的清灵峰,然后交给外院的弟子安置。   徐言兴便是外院弟子们的领头,听到夏熙吩咐,忙恭恭敬敬的点头:“那么是将这个孩子纳入外院弟子里吗?”   全门派皆知清希真人天纵奇才,醉心修炼而不问世事,十四岁便成功结丹,如今不足二十已是元婴级修为,至今没收过一个亲传弟子,可在钟冥紧张的注视下,徐言兴意外的听夏熙开口:“放在内院吧。”   放在内院的意思不言而喻,徐言兴顿时认识到钟冥的与众不同,很快便将衣物饭食和房间都安排妥当,所住之处就紧挨着夏熙旁边。   “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望徒成龙’,请收渣攻为徒并将其教导成材,在五年后的门派考核中一举夺冠,任务成功奖励积分500,失败惩罚禁言十天。”   望徒成龙?夏熙一边自顾自的转身回屋一边忍不住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啊!如果我是个称职的好师父,还怎么刷被虐值?渣攻就算再变态也不会去虐自己的师尊吧?   “所以你要严厉严厉再严厉,高冷高冷再高冷!”027跟着夏熙说道:“教导也有很多种教法啊,宿主大人你就用那种最能激起渣攻仇恨的方法教导,就可以啦!”   就在夏熙认真思考激起渣攻仇恨的教导方法是什么的时候,徐言兴在门外汇报说掌门叫他去主殿,并带上钟冥。   主殿由千年灵犀木建成,寻常兵器不能动其一毫,整体气势庄重而恢宏,然而一见到夏熙,身为掌门莫无涯却一点也没有平时的威严,直接嚷嚷:“小师弟,你竟然背着我带了个人进内院!你之前不是说不收徒弟的吗?”   夏熙没有说话,莫无涯也习惯了不被自幼冷清的小师弟搭理,转而用凌厉的目光对着钟冥审视了一遍:“你叫什么?”   钟冥没有理会莫无涯,却用一种无比认真的目光望着夏熙道:“师尊,我叫钟冥。”   “师什么尊,清希还没认你做徒弟呢!”莫无涯差点被钟冥的态度气的一蹦三丈高,继续对夏熙嚷嚷:“清希,你这个徒弟一看就资质不好,快换一个!前段时间入门弟子考核,我特地给你留了一个资质好人品佳的,名叫许炼,我这就叫他过来!”   一个和钟冥年纪相仿的少年立即被叫上来,但是和钟冥的冰冷不同,对方的气质是少年人特有的明快爽朗,望向夏熙的眼神尽是单纯的崇拜和敬畏,看起来就惹人喜欢,让夏熙忍不住微微一愣。   倒不是因为又被崇拜了,而是他终于想到许炼这个名字耳熟的原因,——这不是剧情中主角的名字吗?   而莫无涯见小师弟不说话,以为他不同意,也知道对方的性情是只要决定了便不会更改,于是退而求其次:“好吧,你不想换也行,但是收一个徒弟是收,两个也是收,干脆两个一起吧!别的峰主全都徒弟成群,只有你那里一直冷冷清清……”   夏熙下意识将一缕神识投向钟冥,发现他正目光森寒的看向许炼,仿佛被侵犯领地的幼兽。   这才一见面就无缘无故的结仇了吗?夏熙忍不住认真回忆了一下剧情,许炼和钟冥似乎从剧情一开始就是对头,抢仙器抢机缘甚至抢伴侣,简直不死不休。   夏熙顿时灵光一闪,终于想到激起渣攻仇恨的教导方法了!把剧情中的主角一起收做徒弟的话,这个行为本身就足以让渣攻仇恨的了!   于是夏熙保持着高冷的姿态对莫无涯淡淡点头:“嗯,好。”   ☆、第38章 师尊高贵冷艳美3   毕竟是一峰之主,收徒不能那样草草了事,于是正式举行了一场拜师仪式。夏熙静静立在殿前,白玉砌的台阶更衬得他身姿如仙,容颜无双,而钟冥和许炼在内外门众多弟子们羡慕的目光下认认真真的对着他行了拜师礼。   于是夏熙正式开始了身为师尊的生涯。   他在027的提醒下时刻注意着保持高冷,自然不会出现什么师徒间言笑晏晏的场面,夏熙甚至连话都没说一句,只神色淡淡的看了一眼两人的根基。   清希真人本来就不爱说话,这是整个门派都知道的事,两个小弟子也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妥,行为举止反倒更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唯恐将眼前玉做的师尊吓跑或碰碎一样。   钟冥和许炼目前都只是练气阶段,首先要学的就是引气入体直至顺利筑基。夏熙便一言不发的径直将手依次抵在两个小孩的额上,一人传了一部适合各自灵根属性的基础功法。   两人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力量从师尊的手上传来,如白瓷般毫无温度的手却让人忍不住心生温暖和留恋,在它离开之际甚至产生一丝不舍来。   在脑中过了一遍刚刚承袭到的功法,许炼顿时对夏熙更崇拜了,师尊不用测试石查验就能一眼看出他的灵根属性,简直太厉害,钟冥则更清楚的认识到了他们之间的差距,暗暗皱起眉。   夏熙当然不用查验,剧情里早明确写着许炼是天赋极高的雷系单灵根,钟冥则是仙魔双体,修仙的那一体灵根偏向木系。传输完毕,夏熙终于说了今日来的头一句话:“按照这个功法去修炼室各自修炼,有什么问题随时来问。”   还一人丢了一块可以解除各地禁制的牌子,并指明清灵峰放置灵石宝器的洞府位置,毫不吝啬的任由他们自取,随后便径直打坐去了。花树下闭目端坐的身影足以入画,只是周身气质清冷又疏离,让人可望而不可及,钟冥看的出神,转头看到同样看愣了的许炼,眼神中顿时闪过一丝狠戾。   明明一开始只是我一个人的……   这种感觉就像被分掉糖果的孩童,无由的愤怒将内心填满,想要把分走他糖果的那个孩童狠狠打倒,然后把糖果抢回来直接含到嘴里让谁都分不去。   不行,含在嘴里的话万一化了怎么办……   待夏熙打坐完毕睁开眼,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   这种修炼的感觉很神奇,因为已经结婴,夏熙不用特意引气入体便能自动吸纳灵气,清灵峰上本就灵气浓郁,灵气充盈全身,每个毛孔都异常舒适,丹田中的小小元婴甚至挥了挥胖乎乎的小手伸了个懒腰。   只是身上沾了花瓣和夜露,夏熙便准备去后院的温泉沐浴。面积极大的后院长满了随手种下的名贵药材,因此树影绰绰,花木丛丛,仙气萦绕,加上温泉散发的氤氲白雾,宛若仙境一般。   明明有法术可以除尘去污,可夏熙还是偏爱泡在水中的感觉,把全身都没入水里,只有锁骨以上的部位露在外面,支起一只胳臂靠在池边闭目小憩。   眉眼间因此而带了一种慵懒的风情,肌肤莹莹,在月色下仿佛散发着微光,乌发如海藻般在水中沉浮,容颜好看到仿佛只有水面上他自己的倒影才能配得起。   钟冥好容易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如画般景象,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可练气期的一举一动哪能瞒过元婴期的耳朵,夏熙其实在钟冥刚踏入后院时就感知到了,只是懒得过问。   渣攻现在还小,他再急着做主线任务也要等对方成年了才能开始,那么在这段时间里偷偷懒总没有错吧?   于是夏熙泡够了才睁开眼淡淡望了望钟冥:“有事?”   钟冥忙调整了一下呼吸,“师尊,要我服侍更衣吗?”   “不用。”方才已经有仆役将新衣放在了池边的竹椅上,夏熙抬手将衣服吸附过来,然后用灵力在池边凝聚了一层不透明的屏障,待从屏障中出来之后已经是一身清爽。   钟冥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那种遥不可及的感觉再次上涌,忍不住又开口:“师尊,我做了晚饭,您要尝尝吗?”   夏熙心里顿时微微一动。虽然早已辟谷,但美食这种东西不管到了哪个世界都是他的最爱啊!而且剧情中有写钟冥的厨艺技能满点,还多多少少凭借这一点才勾搭到好几颗真心,当然他转身便毫不留情的把那些真心踩碎又是后话了。   我不怕被踩碎,所以尽管用美食来勾搭我吧!夏熙想着,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在钟冥紧张的神色中点头,“嗯。”   果然很好吃!   材料都是外院送来的没有杂质的灵食,本就鲜香,又做的味道绝美,夏熙只尝了一口就觉得很赞,差点维持不住高冷的形象,然后才想到要以激起渣攻仇恨的方法来教导他,便说:“把许炼也叫来吧。”   钟冥下意识握紧了拳,再次清楚的认识到师尊不是自己一个人的。   可他眼里就只有师尊一个,这种感觉何其不甘,一股执念在这一瞬间不知不觉的扎根。   再不甘心又能怎样?对方高高在上,他却如此低微弱小,甚至连打败许炼的能力都没有。   夏熙也在为这件事发愁。   支线任务说要渣攻在五年后的门派大比中一举夺冠,但钟冥的仙魔双体远不如许炼的单灵根修炼的速度快。钟冥的生父是前任魔尊,他更适合修魔而非修仙。   剧情中钟冥是经历过先立后废才使修为达到顶峰的,先是结出金丹然后生生被废,最终走投无路一念成魔,成为新一任魔尊。   那他是不是要尽早帮助钟冥结出金丹,然后再将其废除……   想着想着手上的筷子便停顿下来,钟冥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师尊,不合胃口吗?”   夏熙摇了摇头:“很好吃。”   钟冥立即说:“那我天天都做给师尊吃好不好?”   这样好吃的饭菜等钟冥入魔之后肯定吃不到了,夏熙便应允了,“好。”   钟冥觉得自己可以写一本师尊观察日记了。   师尊不爱说话,每天说的话不会超过十句。师尊性子冷,但其实教导弟子时很有耐心。师尊白天修炼的间隙,偶尔会去药园给灵植浇水,认真专注的样子非常好看。师尊喜欢沐浴,每晚落日时分都会去后院的温泉。师尊爱吃甜和辣,不吃葱和蒜……   许炼也可以写一本日记了,内容当然是他有了一个无人能比的师尊。   你的师尊有我家的师尊好看吗?你的师尊有我家的师尊修为高吗?你家师尊能连整个储物宝库都大方的丢出来任由弟子自取吗?   许炼唯一的困扰就是和他同一天拜入师门的钟冥了,那种敌意就算他想刻意忽视都做不到。   许炼握紧了拳。谁怕谁啊,有本事就拼个你死我活,师尊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那么好的师尊才不要平白让给你!   矛盾堆多了终有激发的一天,虽然就目前的情况看谁也不能奈何谁,但两个人毕竟年少气盛,还没成长到笑里藏刀杀人于无形的境界,到底寻到机会狠狠打了一架。   夏熙赶到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打到了尾声,模样看起来一个比一个狼狈。本以为小孩子打架不算什么事,可用神识一扫之下才发现两人竟然互伤了经脉。   夏熙顿时就惊怒了。渣攻你知道我每天心心念念的就是怎么让你早日结丹吗,你竟然还差点毁了修为!明明很懂事的许练怎么也跟着一起胡闹!   全门派都知道青希真人冷清淡定,任何表情都不形于色,钟冥本来觉得师尊这样的气质最引人入迷,但此刻他却怕极了师尊的淡定。因为他在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会更加忐忑,甚至觉得自己根本不重要。   师尊是不是讨厌我了,对我失望了?或者干脆想放弃我了?   钟冥这样想着,许炼也同样万分不安,却只见师尊面无表情的把他们全带到修炼室,然后开始帮他们疗伤。   经脉损伤这种事可大可小,若是严重了整个人的修道之路便从此断送,连一分一秒都耽误不得。夏熙让盘腿钟冥和许炼两人闭上眼睛盘腿坐好,抛除杂念吐息纳气,然后用双手同时按住两人的发顶仔细修复损伤。   暖融融的细流随着师尊的手心传送到全身,引得钟冥和许炼忍不住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夏熙本来就白皙的脸色更加苍白,连手都开始微微颤动,钟冥和许炼当然全都感觉到了,想要睁开眼,却被师尊第一时间严厉喝止,只能压下担心老老实实继续吐息。   就这样过了足足一夜。   夏熙的体力彻底撑到极致,终于将两个人的经脉全部修复完毕,还硬生生帮他们从练气中阶提升了一个等级。   钟冥和许炼自然也明显感到了不同,运了运气,惊喜的发现自己竟变成了练气高阶,然而下一秒喜悦完全被担心所取代,只见师尊精致的眉头紧紧蹙着,额上尽是冷汗,竟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这样虚弱的师尊是钟冥和许炼前所未见的,两个人顿时紧张担心到脸色一白,连呼吸都几乎骇的停滞住。   夏熙的灵力已经耗尽,身形晃了晃,彻底失力的软倒下来。   两名小弟子将师尊左右扶住,许炼的眼眶都红了,竟哭了起来,让人完全想象不到主角长大后争霸天下的威武,“呜呜,师尊,你怎么了……”   钟冥没有哭,下唇却生生的被咬出了血,脸色比夏熙的还白,同样让人想象不到他将来大杀四方的狠戾模样。夏熙想要开口说自己没事,却最终不受控制的慢慢失去了意识。   夏熙醒来后第一个看到的竟是莫无涯,而两个小弟子就跪在他床边,也不知道跪了多久。   见小师弟微皱起眉,莫无涯以为他心疼徒弟,立即道:“小希,是他们自己要跪的,可不是我让的。”说完又愤愤不平的嚷,“不过他们两个实在该罚,同门子弟私自斗殴,按例当逐出师门!”   许炼的眼圈又红了,“师尊,我错了,是我错了……您不要赶我走……”   夏熙忙道:“我已经没事了,不过是耗了点灵力,过几天就休养回来了。”   话是这么说,可众人皆知灵力对修士的重要性,没有哪个师父会甘愿冒着灵力枯竭的凶险救手下的弟子。许炼心里充满了懊悔,师尊倒下那一瞬间的恐慌和痛苦他再也不要经历第二次。   为什么要争一时意气,就算想弄死钟冥也应该想一个万全之策谋而后动的,起码不惊动到师尊啊……   钟冥心里和想法和许炼简直不谋而合,只是他思虑的更远,心痛感也比许炼更强更深。   ☆、第39章 师尊高贵冷艳美4   夏熙完全不知道主角和反派竟是因这件事而迅速成长并彻底掐起来的,只转向钟冥淡淡的问,“你也知道错了吗?”   钟冥的态度看起来很端正,“是,弟子知错了。”   “那以后该怎么做?”   “我会和同门团结友爱,再也不惹师尊生气……”   “嗯,”夏熙点了点头,嘱咐道:“你要好好修炼。”   “是,师尊,”钟冥突然认认真真的磕了一个头,“我懂了。”   钟冥暗暗握紧了拳,他此生所有的幸运就是遇到了眼前这个人,他一定不再辜负他的期望,不再让他担心。他想要快速变强,想把整个世界都捧过来送给师尊,永远都陪在师尊身边。   夏熙莫名觉得钟冥的眼神有点古怪,——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到底懂了什么啊?   让你好好修炼,是因为这样你才能早日结丹,我也才能把你的金丹废掉,少年你不要脑补太多好吗?   夏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间就被两个小弟子当成易碎的瓷器了,水被许炼倒好了送到嘴边,饭也被钟冥做好了端到跟前,连穿衣梳发都有人包办。   这具身体的头发长及脚踝,对于夏熙来说的确不知道怎么打理,便任由钟冥来接手了。钟冥小心翼翼的把师尊的发丝全部拢到背后,一头乌发就这样尽数散落下来,黑亮的头发就像是最好的绸缎,冰凉而丝滑,和师尊的容貌一样冷清迷人。   钟冥将手穿过发丝,连手指都贪恋上了发间的美好触感,不舍得离开。   待全部梳好之后,发现师尊竟已经倚着软榻睡了。   师尊的身体终究还是受到了亏损,起码要半个月才能彻底修养回来。夜明珠的光投射在师尊如画的眉目上,低垂的长睫宛若蝶羽,随着清浅的呼吸而微微颤动,钟冥的心突然也跟着颤起来,大着胆子静立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师尊的睡颜。   他本就性格早熟,又刚刚到情窦初开的年纪,越是看着师尊,钟冥越是莫名觉得心跳强烈,直到徐炼进来才努力把视线移开,然后拿起薄毯小心翼翼的帮师尊盖上。   于是这段时间夏熙在两个弟子的照顾下,除了养伤和修炼之外什么都不让做,不过师徒三人坐在花树下修炼的样子看起来意外的和谐。   清风徐徐,花瓣零星散落,气氛安宁而美好,花树下的师尊更是美好百倍。钟冥和许炼也不约而同的维持住了团结的假象,背地里究竟如何不得而知,但当着师尊的面竟能笑的比谁都要友爱。   日落时分夏熙照例去沐浴,这次送衣物过来的是许炼。夏熙当然不会在意每天来的究竟是谁,所以不知道他的两名小弟子连送衣物这件小事都要争斗一番,最后才以一人一天达成协议。   主角天生就是开朗型的,嘴甜又会卖乖,只除了夏熙从自己力竭晕倒的事中发现主角竟然还有哭包属性外,许炼的性格自然比钟冥更招人喜欢,一路上都喋喋不休。   “师尊,新招了个外院弟子,人长得又圆又壮,每顿都要吃整整一桶饭,而他的名字恰恰就叫范统。”   “师尊,仪灵峰的掌事捡了一只猫,养了好几天才知道原来是一只小老虎……”   “师尊,……”   师尊不说话,许炼也不觉得冷场,自顾自的讲着一天的趣闻,想方设法的逗师尊开心。师尊就是太冷清了啊,他是真的很想让师尊笑一笑。   可夏熙听着听着却终于觉得不对了。   许炼这姿态简直和剧情中写的追伴侣时的姿态完全一样,——怎么莫名间有种主角把哄小情人的技能错用到师尊身上了的节奏?   许炼察觉到师尊面色有异,立即停了下来:“师尊,您哪里不舒服了吗?”   主角和反派的长相都是百里挑一的英俊好看,许炼这样有些不安又带着担心的目光简直像只幼犬,夏熙忍不住安慰性的顺了顺他头顶的毛,“我没事。”   被摸头了,好开心!   许炼立马眉开眼笑,恨不得让师尊再摸几下,而钟冥远远看到,眼神顿时冷下来。   钟冥也知道自己的性格不讨人喜欢,甚至连生母都骂过他是扫把星。因为他不在意那些人的看法,自然也不觉得这样有哪里不好,可当他终于遇到在意的人之后,却是连任何一件小事都能让他无端自卑起来。   而这种自卑足以让一个心态本就有问题的人更加扭曲。   半年的时间就这样一晃而过,钟冥和许炼均在夏熙的辅助下顺利筑基。   序言部分至今为止总算过去,真正的剧情便是由主角筑基开始。   为了能让钟冥早日结丹,夏熙随即决定带两个弟子下山,直接前往剧情中的对主角和反派都至关重要的天绝谷寒潭。因为那里不仅有主角的机缘,还有反派的仙迦果,既然已经大大提早了两人筑基的时间,想必再一次提前剧情也没什么大碍。   御剑而行了整整一个多时辰,终于抵达天绝谷旁的东山镇。城镇的街道非常热闹,商铺鳞次栉比,除了茶楼、客栈、药铺、典当行等之外,还有各色小吃摊,几乎卖什么的都有,让第一次切身感受古代集市的夏熙看的有些眼花缭乱。   以夏熙的容貌自然是不管到哪儿都会被暗暗围观,他本人毫不自知也不甚在意,两个小弟子却尤为不满,恨不得把师尊藏起来谁都看不见。钟冥用森寒的气势将围观的人全部逼退,转头便看到自家师尊正盯着一个捏糖人的小摊位,一贯冷清的眼里竟带着一丝孩子般的好奇和喜欢。   钟冥自从进琼华门之后便听闻了不少有关师尊的故事,是修仙界百年难遇的奇才,十四岁便结丹,如今不到二十已是元婴修为。想必师尊一心只专注于修炼,还从来没见过这些凡人市井间的景象,钟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声问:“师尊,……您是不是喜欢那个糖人?我帮你买一个可好?”   夏熙反应过来,立即收回视线,然后淡淡道:“不用,……我不喜欢。”   钟冥看师尊板着一张脸认真的说谎,莫名觉得这样的师尊非常可爱。——也许用这两个字形容强大而冷清的师尊很不恰当,可他只觉得这一刻的师尊就像个惹人疼的小娃娃,让人想轻声细语的哄他,把所有好的东西都捧到他身边。   如果钟冥懂得网络语言,便会知道有个词叫反差萌。而夏熙已经彻底回过神来,根据027的指引,很快带着钟冥和徐炼来到天绝谷的山洞前。   山洞内一片漆黑,为了防止有什么意外,夏熙同时握住了钟冥和徐炼的手。黑暗中,师尊掌心的温度显得更加清晰,两人都不由自主将那只手握得更紧。   穿过山洞之后,看到的便是幽静美丽的山谷,处处鸟语花香。   夏熙却知道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假象,山谷里尽是密密麻麻且体型巨大的毒蚁,一旦惹上便无法脱身。夏熙带着两个小弟子绕过这片山谷,直奔寒潭,终于在天黑之前抵达了目的地。   潭水上笼罩着一层黑色的浓雾,有种说不出的诡异,见两个弟子都对来此地表示出不解,夏熙只能解释道:“我占卜到下面有很重要的东西。”   虽然剧情写了是主角的机缘,可潭中住着一只极难应对的恶蛟,主角与恶蛟相斗时差点丧命,并造成了终生无法治愈的暗疾,——若是他替许炼斩杀了恶蛟也承担掉了暗疾,只分给钟冥一本对许炼毫无用处的天魔心法,不知道可不可以?   钟冥和徐炼两个自然对师尊的话全然信任,立即说:“那就潜下去看看。”   于是三人含着之前准备好的避水珠依次下水,然而潜下去没多久,水中突然传出一声响,一颗巨大的蛟头随之出现在他们眼前。   潭水本就冰冷,此刻的情境更让人背脊发凉。黑蛟的双瞳紧盯着他们三人,仿佛锁定了志在必得的猎物。   紧接着,黑蛟猛然扬起身子向他们攻来。   左前方的徐炼首当其冲,然而黑蛟已修炼至元婴中期,筑基期和元婴期的修为几乎是天差地别,徐炼将灵力灌注剑上,狠狠砍向蛟身,作为顶级仙器的天玄剑砍在蛟身,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完全伤不到对方一分一毫。   黑蛟仿佛被激怒了,口吐冰凌对徐炼射去,纵然徐炼反应迅速,还是被一根冰凌刺伤手臂,丝丝鲜血随之冒出来。   夏熙立即将徐炼和钟冥全部挡在身后,凝聚灵力直直刺向黑蛟的眼部。黑蛟的眼睛被刺中,彻底狂怒起来,瞬间发射出数道冰棱,巨大的身体同时狠狠向他们三人挥来。   ☆、第40章 师尊高贵冷艳美5   整座寒潭都剧烈晃动起来,一只半透明的白色凤凰再度被夏熙幻化而出,正面迎向冰棱,瞬间将其尽数粉碎。   可钟冥和许炼还是被黑蛟挥动的磅礴的力度击飞,夏熙让凤凰守在两个弟子身前,然后双指一伸,召出了紫竹飞剑。   一道凌厉的紫光闪过,明明只有静心功能的紫竹竟携带着浩瀚的剑气生生刺进黑蛟的另一只眼,血顿时染红了半片潭水。   黑蛟痛极,双眼又不能视物,狂暴的左冲右撞,除了发射冰棱外还吐出团团黑雾,如水蛇般迅速向他们游来。   冰棱全都被凤凰粉碎殆尽,夏熙正欲凝聚灵力一举刺中黑蛟要害,灵力却猛地一滞,就仿佛被突然束缚住了一样。   夏熙心里顿时一惊。   难道黑蛟也是仙魔双体吗?!   因为这黑雾的效果几乎和魔气同出一辙,能够干扰修者的灵力运转,一瞬间不仅飞剑停了下来,连凤凰也有渐渐消散的趋势。   没有了凤凰的防御,铺天盖地的冰棱再度向钟冥和许炼袭去,许炼有些狼狈的堪堪躲过,钟冥却偏偏在这紧要的关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竟神色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冰棱和黑雾就要同时刺中钟冥,夏熙情急之下强行施展灵力赶到钟冥身前,将冰棱全部击碎,然而流窜的黑雾却避无可避,只能直接用自己的身体帮他挡住。   魔气于下一秒钻入皮肤,夏熙觉得胸口一凉,在没有关闭痛感的情况下剧痛瞬间蔓延全身,更糟的是他竟连一丝灵力也使不出来了。   夏熙用尽力气关闭痛感,然后咬破舌尖默念符咒,通过催动禁制来短暂的恢复灵力,最终得以将全部灵力都灌注于飞剑上,以一种玉石俱焚的方式生生刺穿了黑蛟的脖子。   黑蛟狂乱的怒吼着,却也只剩下垂死挣扎。待它终于被击毙,禁制也很快开始反噬,夏熙全身发冷,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   胸间气血翻腾,喉间阵阵腥甜不断上涌,无法再把它们强咽下去,忍不住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倒下的师尊终于将钟冥的神志拉回,下一秒师尊的吐血更是让他整颗心都惊跳起来,一双眼睛竟瞬间变成了血红。   谁都不知道钟冥刚才看到了什么。   被黑蛟击飞的时候,钟冥的手撞到岩石,划出一道血痕,溢出的血液消散在水里,竟在他眼前慢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魔’。血红色大的字隐隐着发光,仿佛有无穷的吸引力,让他忍不住轻轻伸手,触向那个‘魔’。   就在触碰上的那一刻,钟冥似乎感觉自己有什么不一样了。隐隐约约中仿佛听到有个声音在说话,又仿佛多了一份说不出的力量。   ——是体内那部分强大而纯粹的魔族血脉终于被唤起了。   而师尊唇角刺目的血红竟让它彻底觉醒。   只有心魔才能觉醒本能,师尊就是他心魔的起源,是他一切所想所做的动力和目的,是他的全部。   扶着受伤的师尊,钟冥眼眸深处都在剧烈翻腾着暗红,直到师尊服了丹药慢慢调息过来,才垂眸掩住眼底的情绪。   杀掉了黑蛟,夏熙总算松了口气。他到底还是替许炼承担了无法治愈的暗疾,此后的每个月圆夜便会被魔气侵蚀,痛苦难当,但此刻自然绝口不提,不顾伤势便带两个小弟子立刻深潜到潭底。   就在潭底左侧有一个石洞,里面竟别外洞天,有一桌一椅一佛龛。   所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佛龛上放着一枚储物戒,随着有人走近而发出越来越强的微光。   虽然夏熙走在最前面,却也知道戒指的光是因主角而发的,剧情中便写主角杀掉黑蛟后重伤濒死而沉入水底,却误打误撞进入石洞,然后被一名得道已久的佛修留下的戒指选中。   就算明知戒指里有为数甚多的宝贝,夏熙也从来没想过要去抢本属于许炼的东西,更何况他到了每个世界都抱着一种迟早离开的想法,自觉得抢再多宝贝也没什么用处,于是拿起戒指直接递给许炼:“先滴血认主,然后把它戴上吧。”   许炼顿时一愣,不接反问:“师尊,您不要吗?”   夏熙只能作高深状:“我占卜过了,这是属于你的机缘。”   “如果是我的机缘,那么就更应该给师尊了,”许炼还是不肯接,异常认真的说:“师尊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一个机缘算什么?更何况此地是师尊找到的,黑蛟也是师尊斩杀的,师尊还因保护我们而受了伤……,所以无论如何都该是师尊的,弟子不会要。”   主角是怎么回事,送到手上的宝贝都不要?夏熙有些烦躁,微微皱起眉道:“这里有适合你的雷系功法,如果你不想再像今天这样只靠我保护,就拿着它好好修炼,不要再给我废话。”   对,他不要再靠师尊保护,他要反过来保护师尊,再也不让师尊受伤。许炼轻轻握紧了拳暗暗想着,最终神色郑重的接过了戒指。   滴血认主之后,里面的物品便在许炼眼里完全呈现,除了极为难得的雷系功法外还有好几件仙器和法宝,个个价值连城,要是别人看见,恐怕会为此而不要命的抢破头。   只除了师尊,他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师尊。   可看着师尊静立的侧影,许炼还是忍不住想着怎么才能送一样法宝给师尊,但又不知道师尊喜欢什么,夏熙隐约感受到许炼的心思,便道:“戒指里是不是有一本看起来很破的心法?就把那个给我吧。”   薄薄的心法放在其他高阶功法旁很不显眼,许炼立即拿出来交给师尊,心里却认定了师尊是为了让他安心才如此,顿时更坚定了要努力修炼来回报师尊的想法。   夏熙成功拿到天魔心法,忍不住向站在洞口一直没动的钟冥望过去,却见对方再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发愣,不知在想什么。   钟冥并非在发愣,而是在跟脑中的神智对话。   自黑蛟死后钟冥便感觉自己的神智里多了一个意识,那个意识甚至还主动说起话来:“你这师尊倒是有意思。”   提及师尊,钟冥立即戒备起来,“你是谁?”   “我是那条黑蛟,”对方回答:“严格来说,是附身在黑蛟身上的一缕神魂。那黑蛟死了,我就只能转而附身到你身上了。”   钟冥才不管他到底是什么,只听他和伤了师尊的那只黑蛟有关,心中便痛恨排斥起来,恨不得将对方剥皮抽筋。然而他很快认识到连将对方驱除出自己意识的能力都没有,反而听对方慢悠悠的问:“你想不想变强?想不想变成仙魔两道的最强者,不管是要什么都能牢牢握在手里?”   这两句话完全是精准的戳中钟冥的心窝。如果他成为最强者,是不是就能把师尊牢牢握在手里……   见钟冥的下意识望向夏熙,那个声音怪笑一声:“你想要的竟是自己的师尊吗?……不过我们魔修向来随心所欲,不管什么道德人伦,”然后顿了顿,“我能卜算到你的师尊迟早会离开你,你想要得到他,除了变强别无它法。”   钟冥微皱起眉:“你是魔修?”   “不错。你不也是仙魔双体,否则我怎么会附身于你?”那个声音继续蛊惑:“你看,你眼里只有你的师尊,可他眼里并没有你。他还有另一个徒弟,还有宗门和修炼,还有其它各种琐事,你在他心里又能排到第几?你难道不想要你的师尊只看着你一个,只对你一个人说话,只待在你身边哪也不能去?”   夏熙并不知道钟冥在想什么,他只思量着既然找到了主角的戒指,下面就应该找反派的仙伽果了。剧情上写仙伽果是反派在寒潭内的岩石缝内发现的,夏熙用神识仔细搜索了整片石壁,却没有感应到任何东西。   难道是因为来的太早,仙迦果还没有结出果实来吗?夏熙有些失望,可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前方似乎闪过一丝微光。   夏熙心里一动,立刻上前查看,果然有一株很小的植物静静的深藏在缝隙中,扎根于岩石,枝叶随着水波而轻轻摇晃。发出微光的自然是植物顶端的那颗果实,颜色红到近乎妖艳,引人采撷。   “咦,那是仙迦果?”钟冥脑中的那个声音顿时带了惊异:“老夫附身于这黑蛟那么久都没有发现仙迦果的存在,你这师尊还当真了得。”   不知为何钟冥不想再多任何一人知道师尊的好,连一缕只能附身的神魂都不行,却在这时见师尊来到自己跟前,将刚摘下的仙迦果递给他:“把它吃了。”   钟冥还没开口,他脑中的神魂又说话了,这次带着明显的激动:“哎呀呀,快接过来!仙迦果可千年难遇,不仅能洗涤灵根还能涨数十年修为,你师尊竟舍得把它让给你,赶紧把它吃掉!”   “怎么了?”见钟冥不接也不说话,夏熙忍不住又烦躁起来。怎么一个徒弟是这样,两个徒弟还是这样,宝贝送到眼前都不肯要,是脑子都被冻傻了吗?   其实只有夏熙一个人觉得冷罢了,潭水虽然刺骨,但对修者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夏熙的灵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于是彻底失去耐心,直接把果子放到钟冥嘴上:“张嘴。”   嘴唇被师尊触碰的那一刻,钟冥心里猛然一颤,尽管只是手指,也足以让他发晕。   师尊白玉般的指尖肤若凝脂,连手指甲都粉嫩可爱,触感更轻柔的宛如刚降下来的初雪,钟冥甚至忍不住张开口,想要把那根手指含在嘴里。   然而最后含到的只是仙迦果,那根手指已经移开,师尊也淡淡转过身去,“我们快上去吧。”   再不上去就真的要冻死了!夏熙的脸色都白了,离开潭水也没有得到缓和。   “储物戒也就罢了,面对仙迦果也毫不动心,你师尊对徒弟倒真心的好,怪不得你会喜欢他,”钟冥脑中的那缕神魂还在不停嚷,“若他不是纯粹的修仙体,魔族无法附身,我真想附到他身上去……”   竟然敢觊觎师尊,简直罪不可恕,钟冥打定主意将来一定要找机会把这缕神魂抽出来使其灰飞烟灭,可现在他满心都是师尊看起来明显不对的脸色:“师尊,你有没有事?”   夏熙摇摇头,钟冥却更着急:“是不是因为救我受了重伤,您之前还吐了血……”   “我没事,”夏熙取出储物袋,又递给钟冥一颗丹药,“吃了仙迦果后会全身剧痛气息大乱,你快坐下来调息。”   果然非常痛。   筑基期段的身体承受不住迅速飞涨的修为,导致全身每一处都在疼,钟冥闭着眼咬紧了牙,冷汗一滴滴从额上落下来。经脉好像被切断,丹田中的气海也剧烈的波动,就算他这种意志无比坚定的人也差点忍受不住。   时间慢慢过去,也许是痛到了极致,钟冥竟感受不到痛了,反而觉得身体轻盈而舒爽,恍惚中眼前竟出现幻觉,又回到第一次见到师尊的时候。   御剑而来的白衣少年眉目如画,宛若谪仙,也许救下他只不过出于一时怜悯,却让他一眼望去就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喜欢和眷恋,想要抓住他永远不放开。场景慢慢转换,接下来便是师尊的各种姿态,坐在花树下的样子,喝茶的样子,沐浴的样子,还有教导他修炼及为他疗伤的样子……   越是待在师尊身边就越不想放手,如果这是梦,他宁愿一辈子都不醒来。   而梦境往往就是这样纷乱无序,转眼间又换了一副场景,他突然只身站在一条铺满雪的陌生小路上,惶然环顾四周,发现师尊就站在路的那一端。他惊喜的想要走上前,却在这时凭空飞来一支箭。   箭羽狠狠穿透了师尊的胸口,那一身白衣瞬间变成了血红。   钟冥惊骇的冲上前搂住师尊的身体,却见那双漂亮的眼睛慢慢闭上,身体也开始渐渐消散。   “师尊!”钟冥的声音几乎歇斯底里,瞬间濒临崩溃,全身巨颤,神智近乎疯狂。   “钟冥?”夏熙发现出钟冥不对,立即叫他:“快醒醒!”   可喊声没有任何作用,钟冥的症状似乎越来越严重,夏熙只能抱住钟冥的肩,用仅剩的灵力帮他梳理不知何故而突然暴乱的灵台。   钟冥在疯狂中感觉到有人抱住了自己,接着被熟悉的冷清气息包围,下意识的用力抓住那只手,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夏熙便只能任由他抓着,希望他能自行控制住体内的暴乱。   仙迦果最大的作用还是在洗涤灵根上,许炼本就是天赋极高的单灵根,又得了储物戒,所以不觉得师尊有任何偏颇,反而难得放下对钟冥的芥蒂,帮着师尊一起为他护法。   天刚亮的时候,钟冥终于彻底醒来。   睁开眼的下一秒便是一愣,——师尊的手竟一直被自己紧抓着,白皙精致的手腕甚至出现一圈青痕。   难道师尊就这样任由他抓了一夜?   钟冥顿时又惊又喜又心疼,更加舍不得放开师尊的手。转头见师尊静静倚着树睡着,逆着晨光的脸色显得尤为苍白脆弱,让他忍不住想把他搂在怀中。   呼吸的频率也随之不一样了,惊动了本就浅眠的师尊,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双初醒的眸子还有些迷茫,就像是最纯净的深色琉璃,然后一点点变得清醒,仿佛有明亮的星辰一点点落入他眼中。   见钟冥无恙,夏熙立即决定回清灵峰。   而次日晚上便是月圆之夜,凝滞于胸口的那缕魔气再度侵袭全身,就算关闭了痛感也依旧感觉难受,夏熙额上尽是冷汗,眼睛也生理性的泛起一丝水光,蜷缩在大床上一动也不动。   不过既然是因为救渣攻导致的,夏熙感觉还是值得的。——手册上就写了,贱受为救渣攻受伤,却默默忍着不让对方知道,而且这缕魔气平日里察觉不到,只有月圆之夜才会冒出来。   可他完全不知道钟冥已经开始修魔了。   此刻钟冥正站在后山一个僻静的角落,冷眼看着他第一个实验品。只见丝丝黑气侵入那人的大脑,那人立即抱着脑袋哀嚎起来,钟冥下了一个隔音咒阻隔了所有声音的传播,又静静等了片刻,那人的神色已恢复无常,有些迷茫的站起身来,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待他抬头看到钟冥的时候,立即变得认真严肃起来,然后恭恭敬敬的道:“主人。”   此人正是白日里用肮脏的语气意淫过师尊的一个宁安峰的新收弟子,钟冥顺手又用其它手段对这个实验品测试了一番,满意的微眯起眼。   “怎么样,我就说你天生更适合修魔吧?修魔的感觉是不是比修仙来的痛快?”脑中的那缕神魂絮叨着,“若选择修魔,你有朝一日定会达到顶峰,可修仙的话,就要永远被你师尊的另一名弟子压在后面!”   钟冥无视了脑中的那个声音,没有搭话,然后放傀儡自行回去,自己也回到了清灵峰。他的房间就在师尊的隔壁,不知为何突然想在临睡前看师尊一眼。   悄悄的走进屋内,一直来到里间的大床前。床四周挂着华美的纱幔,银白色的云缎繁复又轻柔,如流水般随窗外的轻风微微荡漾,透过纱幔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侧卧的身影。   钟冥的心神顿时也微荡,片刻后才发觉师尊似乎有些不对。师尊整个人几乎是蜷缩着的,不像是平日里安睡的姿态。他的身形本就消瘦,这下更蜷成了小小的一团。   立即一惊,来不及多想便担心的喊出声来:“师尊!”   就在钟冥忍不住要以下犯上的直接掀开纱慢时,终于看到师尊动了动,慢慢转过身来,然后隔着纱慢望着他淡淡道:“从明日起我要闭关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们就不要过来了。”   也许是黑暗的缘故,师尊的眼睛似乎泛着水光,如一汪清冽的冷泉,“你和许炼要好好修炼,不要懈怠。”   钟冥的心神被那双漂亮的眼睛占据,又因明天起便见不到师尊而失落,一时间忽略了之前的担心。   于是许炼和钟冥一个有了功法,一个吃了仙果,修炼速度简直突飞猛进,唯一担心和记挂的便是师尊日夜紧闭的房门,两个人几乎每天都要来师尊门前静静的守上一会儿。   春去秋来,不知不觉竟过去了整整三年。   这三年许炼和钟冥两人的关系更差,完全是各自修行各自的,连表面上的和谐都不愿意维护,来师尊门前守望的时间自然也是不约而同交叉开。   这日傍晚正轮到钟冥来,正呆呆望着房门在心中默默描画师尊的容颜,突然听到门开的声音。   钟冥立即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到朝思暮想的师尊竟缓步走了出来。   夏熙根本没想到门口会有人,而且对方蹲在门口的姿态简直像一只找不到主人的大狗,微微愣了愣。钟冥随即站起来,英俊的眉眼里写满了惊喜,“师尊!”   夏熙又是一愣,抬头仰视着眼前已完全长开并趋于成熟的帅气容颜。   这是钟冥?怎么一下变得那么高了?——竟比他高出来足足一头,他到底闭关了多久?   钟冥近乎痴迷的看着师尊,时光好像在师尊的脸上停滞住了,他已长大成人,师尊却还是一副少年模样,漂亮惊艳。这才惊觉自己这样直视师尊有些不妥,“师尊,您闭关三年了,弟子一时有些激动所以才……”   夏熙听了心里一动,三年了,那渣攻已经十六岁了,主线任务是不是终于可以进行了?   ☆、第41章 师尊高贵冷艳美6   修真无岁月,修仙者一旦陷入冥想便动辄数十年,所以对夏熙来说这三年只是睡了一觉而已,钟冥却因思念而觉得尤为漫长。   三年不见,他对师尊的情感更加强烈,甚至在师尊开门出来的那一刻心脏便狂跳起来。   钟冥已经发育成熟,从两年前开始他春梦的主角就只有师尊一人。如果这三年师尊就在身边,也许还能稍稍缓解这份渴望,恰恰因为师尊不在,所以心中深藏的隐秘情感越发深刻和执着。   师尊就是他的心魔。   许炼也得到消息,立即赶了过来,看到夏熙后竟直接扑到他身上:“呜呜,师尊,弟子好想你……”   只有看到了师尊,才能感觉心落到了实处,许炼轻轻嗅着师尊带着疏离气息却让自己喜欢的冷清体香,一个翻涌着上涨却又让他潜意识里惊惧逃避的念头一闪而过,一点一点的漫开来。   怎么主角的哭包属性还没改掉?而且主角你已经不是三年前的样子了,如今你们一个个都变得那么高大,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嘤嘤嘤的扑过来了好吗?!   夏熙木着脸拉开许炼,让他和钟冥站在一处,然后把两个弟子都上上下下的仔细端详了一遍,轻声开口:“……你们都长大了啊。”   语气依旧淡淡的,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感慨,让钟冥和许炼都是一动。许炼方才产生的那个念头突然间漫的更快,心跳也不规则起来。   夏熙紧接着将神识依次探入到两人的丹田内检查修为,发现他们竟双双到达了筑基顶峰,下一步就可以结丹,忍不住露出一个极清浅的笑来:“嗯,都修炼的不错。”   这是钟冥和许炼第一次见到师尊的笑。   此刻又恰有一束夕阳在落下前破云而出,照在师尊的脸庞以及微微勾起的嘴角上,顿时整个人仿佛都被镀上一层金边。   一瞬笑颜如歌如夏如花绽,眉目如诗如画如隽永。   周围的风声树叶声鸟雀声似乎全都被隐去,只剩下师尊的这个浅笑穿过时光的缝隙停在两个弟子的心中长久不散。   许炼却是于下一秒便慌乱起来,他心中的那个念头竟就这样被彻底坐实,一时间不敢面对师尊,要找个无人之地把心绪理清楚。夏熙则在想自己三年没洗澡是不是全身都臭了,他还保存着普通人的观念,总会忘记修仙的特殊性,恰巧此刻正是落日时分,于是径直往后院走。   许炼自己把自己给吓跑了,跟过来伺候的自然是钟冥。温泉上腾升着袅袅雾气,像笼罩了一层白纱,师尊的身影便隐在这雾气中。水面波光流转,轻轻晃动,周围的一切仿佛也在随之晃动,包括钟冥无法自控的心境。   眼前是同样的人和同样的场景,可钟冥的心境和当年完全不同。那时候喜欢师尊,却觉得他仙人之姿不可亵渎,如今喜欢师尊,却想把他拉下凡尘肆意占有。   一丝魔气在钟冥的神智中萦绕,他的瞳色也渐渐转红,紧紧盯着水中的身影。精致的眉眼,形状好看的唇,优雅的脖颈,突出的锁骨……   再往下就看不到了,却让他产生更加强烈的渴望,心魔丛生。脑中的那缕神魂满意的微眯起眼,在钟冥不知道的地方桀桀怪笑了一声。   这次闭关,夏熙也升到了元婴顶峰,差一步便是化神期,但境界越高升级越难,雷劫越凶猛。   不过金丹期的雷劫自然简单的多。   所谓的天才就是那种完全碾压凡人的存在,往往是百年难遇,夏熙跟前却足足有两个。这两个竟还恰恰赶在同一天结丹,夏熙默立于一旁同时为钟冥和许炼两人护法,难免有些担忧。   可何时结丹并非是个人能控制的,它需要丹田内的灵气浓郁到一定程度,原本雾状的灵气汇聚成液体再转为固体,待固体的灵气彻底凝结成一颗圆滚滚的金丹,丹田随之发出一道金光,方是丹成。   结成的下一刻便是雷劫了。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出现数朵黑云,一层层积压而来,黑云之上隐隐可见无数道电光,轰隆隆的雷声继而大起,方圆数十里之外都听的分明。   下一瞬,数道惊雷破开虚空,挟带着强横的毁灭之威,分别向两人直直劈来。   整个九州大陆的修士都因此将注意力转向西南方的琼华派,遥望着惊雷深思,——竟有两个修士同时渡金丹劫,莫非就是清希真人新收的那两名弟子?可很多人百年都不能结丹,怎么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渡劫?   而钟冥和许炼已平安抵住了第一道雷劫。两人均早有准备,催动了高品防御灵器,虽然灵器被击出裂痕,但自身毫无损伤。   金丹雷劫只有三道,一道比一道强,只要能将三道成功扛过便算渡劫成功。第二道惊雷的力道显然高出很多,防御灵器全被击碎,接下来便只能靠硬撑。   渡劫除非以身相替,不能有外人插手,夏熙只能粗略的结一道相替的法印罩在两人身上,赶在最后一道雷落下前帮他们稍做防护。   待最后一道雷终于过去,漫天乌云也跟着尽数消散。   渡劫成功了。   夏熙强压住法印带来的损伤,终于听到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叮——,被虐值增加5点,现被虐值为5。”   顿时斗志激昂,——主线任务总算展开,下面只要找个机会废掉钟冥的金丹就行了!   连钟冥自己都清楚他结丹多半是靠仙伽果,和许炼的稳扎稳打差距甚大。如今就算他一边修仙一边暗中修魔,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依旧进步缓慢。   剧情中写钟冥金丹被废后修炼速度才得以一日千里,不足一年便成功将许炼打败,如今离支线任务的完成期限正好还有一年。   刚刚天空还黑压压一片,转眼便再度恢复晴朗,钟冥和许炼随即起身走向师尊,简直像被豢养的家犬,不管什么消息都要第一时间跑到主人跟前报告。   而在他们互相看到对方时,均是一顿。   对方眼底深藏的情愫是这样熟悉,不必开口就已彼此了然,情敌就和天敌无异,对望的眼神瞬间带了十足的危险。   夏熙不知两人的纷争暗涌,淡淡的表扬道:“你们都做的很好。”   “可你师尊恐怕不好了,”钟冥脑中的神魂突然开口:“他刚刚竟结法印帮你承担了三分雷劫,一旦插手了别人渡劫,自己渡劫时便会危险数倍,他化神期的雷劫想必难渡了。”   钟冥心中一紧,第一次主动搭理对方的话:“那有什么解决之法?”   “看来你的弱点就只有你师尊一人,”那缕神魂又怪笑一声,然后提出要求:“帮我重塑身体,我就告诉你。”   夏熙之前盘算的很好,然而计划不如变化,十年一度的仙魔大会竟突然提前,修仙界的三大门派联手发布召令,号集各派代表通通赶来。   若按剧情所写,四年后才是仙魔大会,夏熙隐约有些不安。身为一峰之主,他自然要陪莫无涯同去,钟冥和许炼也一并同行。大会的地点就在昆仑派最大的广场上,已经有很多宗门早早到了,各门派穿着各自统一的服装,远远看去分外整齐。   “怎么不见清希真人?”已经有不少人互相问起来:“琼华派还没有到吗?”   清希真人的两名弟子入门不足五年便结出金丹的事,半日内便传遍了整个修真界。他本人已经是天纵奇才,收的两个弟子竟也不逊于色,简直让人只有羡慕的份。   正说着,远远划来一道银色的流光,一身白衣踏着紫竹迎风而来,把仙姿玉貌这四个字演绎到了极致。   夏熙慢慢落下来,转身将紫竹收入袖中,双脚踏上地面,绣满了繁复云水纹的长长衣摆随着他的动作勾勒出华丽而优雅的弧,一举一动都能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   纵然顶着元婴期的威压,还是有很多人忍不住凑上前去,一道女声首先传来,正是飘渺宗的梓樱仙子:“清希真人,好久不见。”   “嗯。”夏熙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跟着他身后的钟冥却心里一顿,神色立即冷了。   师尊闭关的这几年,他忍不住将所有跟师尊有关的都打听了一遍,自然也耳闻到六年前缥缈宗的紫盈仙子对师尊直言爱慕的旧事。   梓樱仙子的天赋外貌均是绝佳,追求者众多,却在上一届的仙魔大会上对清希真人一见钟情,然后大胆表白。虽然遭到拒绝,也说过愿意放弃,但在钟冥看来对方根本就是贼心不死。   夏熙一如既往的冷淡让梓樱有些失落,没话找话的看向钟冥和许炼:“这就是你两个刚结丹的弟子吗?”   夏熙还没开口,钟冥却是主动对她勾起一个笑来,他长得本就英俊,一笑之下更是好看:“晚辈钟冥,见过仙子。”   ☆、第42章 师尊高贵冷艳美7   钟冥这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吗?——剧情上写主角和反派总会喜欢同一个人,于是夏熙稍稍转过头用余光看了下许炼,果然见许炼也盯着紫樱瞧,顿时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千里姻缘一线牵’,请为紫樱仙子寻一个好归宿,任务成功奖励积分300,幸运值10点,任务失败则接受随机惩罚。”   果然两个弟子都喜欢上了紫樱,究竟要帮哪一个牵线才好?随机惩罚又是什么鬼?夏熙想着,立即把两个徒弟都介绍出去,淡淡开口答:“对,这个是钟冥,这个叫许炼,他们都很好。”   夏熙甚至像天下所有安利小分队一样,不自觉的带了一分清浅的笑意,却不知这微笑就算再轻,也足以让紫樱脸红心跳,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你,你的弟子,自然是好的……”   眼前的场景让许炼和钟冥都握紧了拳,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使他们心脏都紧缩了。夏熙还想再将两个徒弟夸赞一番,却被一道声音打断:“不足五年便结丹,当真罕见,敢问清希真人是如何教导徒弟的,莫不是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方法,我等也想学习一二。”   说话的是华云宗的无机峰主,华云宗向来和琼华派不和,无机更是因各种原因而对集天赋气运于一身的清希恨的牙痒。无机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恶意,夏熙却目光无波无痕,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轻轻道了句:“是他们天资聪颖。”   他的高贵优雅不用刻意凸显,而是仿佛就刻在骨子里一般,不过冷冷清清的一句话就能让人平白感到低他一等。无机手下的弟子听了,更是觉得这话像在讽刺他们愚笨一样,心里的火彻底压不住了,为首的大弟子闫子旭随即说:“恰巧我也是金丹期,特地想请教一下到底是怎样的天资聪颖才不足五年便结丹。两人可以随意任选一个出来迎战,如何?”   修真之人不都清心寡欲吗?怎么莫名其妙就要打架了?夏熙面上依旧保持着高冷,其实根本不认得无机是谁,心里也完全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忍不住皱了下眉。   他皱眉的动作虽极其轻微,钟冥和许炼却立即观察到了。两个弟子如今都暗恋着师尊又不敢表露分毫,于是对待师尊的态度更小心了十倍,平日里连说话声音大一点都不舍得,更何况是惹他皱眉,许炼立即先一步上前道:“请教不敢当,切磋一下倒是无妨。”   “既然这样,”不等他讲完闫子旭便把话截过来,“那就开始吧。”   “等一下,”许炼好脾气的笑了笑,“这里人多地窄,我师尊又不喜欢吵闹,在这打斗恐怕会扰到师尊清净,不如等大会结束了,另约地点切磋可好?”   闫子旭已是金丹中期,根本不把刚刚结丹的许炼放在眼里,“要比就趁现在,你莫不是怕了?”   钟冥微眯起眼看着闫子旭,瞳色已暗暗转红。   怕?他的确是怕,怕杀人这种血腥事污了师尊的眼。闫子旭全然不知自己已被怎样一个凶残的恶魔盯上了,召出飞剑继续叫嚣:“快拿出你的法器,怕了就直说。”   许炼还是温和的笑着说:“就定在今晚吧,待大会散了,我送师尊回房歇息后,再来和你正式比过。”   钟冥的笑总有一丝说不出的诡谲和神秘在,但许炼的形象绝对是健康清爽的,笑起来更是如阳光般明亮坦荡,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何况跟闫子旭相比,前者一心只为师尊着想,后者却只惦记着争一时意气,两者的性情立分高下,连昆仑派的邑星长老都开口:“大会就要开始了,现在比试的确不妥,还是改到晚上为好。”   仙魔大会的提前召开果然事出有因,短短十天内三大门派已有数十名弟子被魔族吸尽精血而亡,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演越烈,又有可靠消息说魔族正在谋划一场巨大的阴谋,所以召集各门各派齐心协力查清此事。   大会的地点在昆仑山上,住宿也理当由昆仑派安排。以夏熙的身份和修为自然分到一个雅致又灵气丰盈的独门小院,两个弟子不放心把整个院落都收拾了一遍。待许炼先忙完进屋,看到师尊竟不知何故将随身携带的储物袋中的物品全取了出来,正对着一堆东西发呆。   夏熙的储物袋是高阶灵器,可容纳的面积达上百平,但他不善打理,因此大大小小的东西几乎把桌子摊满。这些并非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而是前任门主他和莫无涯共同的师父亲手赠予的,比如入门后每个阶段用过的剑和法器,还有其它对他有纪念意义的礼物,所以一直带在身边。   许炼立即问:“师尊,你是要找东西吗?是否需要弟子帮忙?”   夏熙摇了摇头,然后缓缓抚摸着手边的弥天镯说:“……这是我十六岁时师尊给我的,说是要传给将来的徒媳妇。”   许炼顿时目光一凝,暗暗攥紧了拳,听师尊继续道:“我突然想到你和钟冥都十六了,也到了可以找道侣的年纪,我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给你们将来的道侣。”   “师尊,我才不找什么道侣,”许炼还是习惯像以前那样扑上去拉住师尊的衣摆,小心翼翼的看着师尊的脸色试探着道:“我只想永远陪在师尊身边,谁也不要。”   只见师尊本就冷清的眉目果然又冷凝了几分:“这说的什么胡话。”夏熙已决定把紫樱仙子的姻缘牵给许炼了,又问:“你觉得紫樱仙子怎么样?”   待他废了钟冥的金丹,钟冥肯定对他恨之入骨,剧情中写反派入魔后性情大变,以防万一,还是不把其他无辜的人牵扯进去的好。许炼只觉得心里的苦涩都蔓延到口中了,却也只能笑着说:“她长的很好看。”   ——可再好看也配不上他的师尊。   夏熙听了,放心将弥天镯递给他,“这个既是我师尊给我的,我就把它传给你吧,你可以拿去给你喜欢的人。”   许炼顿在那里半天都没有接,“……师尊,怎样才算是喜欢一个人?”   小徒弟果然已经喜欢上紫樱了吗?夏熙想了想,认真答:“应该是一见到对方就会感觉心跳和满足,见不到便不安和失落。”   这完全和他对师尊的感情一模一样,许炼在心里已苦到发疼,却还是接过了师尊手中的镯子,郑重的把师尊送给他的每一样东西都贴身收好,然后道:“师尊,我约了人比试,很快就回来,您先休息吧,不用担心。”   主角永远是打配角脸的存在,夏熙自然不担心,只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   然而许炼到达了和闫子旭约好的目的地,却见不到人,最终凭借敏锐的直觉找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偏僻角落,看见了正面目狰狞的躺在地上翻滚的闫子旭。   虽然哀嚎声被隔音咒尽数隔绝,可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而钟冥就静立在阴暗处冷冷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钟冥,你在做什么?”许炼快步上前,紧接着猛然一惊,因为钟冥的手上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黑雾,“你是魔修?!”   钟冥慢慢抬起头来,瞳色是明显的血红,暗沉沉的道:“是又怎样?”   他此刻的样子就像地狱里的恶魔,许炼强压住惊骇,凝结灵力劈头一掌向他挥去,直接下了死招,“你竟然暗中修魔,你对得起师尊的教导吗!”   钟冥用魔气堪堪阻住他的掌风,一身杀意锐利如刀,“我的事不用你管,滚。”   “你有没有想过若你修魔的事暴露,师尊的声誉会受到怎样的影响!”许炼望着钟冥的杀意也越发浓郁,“与其那样,不如我现在就把你杀了,时日久长,师尊就算难过,也总会有淡忘的一天。”   “你杀不死我,我也没法杀了你,”那边闫子旭已像傀儡般站了起来,钟冥又抬手将一缕魔气嵌入他脑中,阴测测的道:“我再说一遍,我的事不用你管,滚。”   两人目前的水平依旧势均力敌,许炼并不比钟冥强出多少,否则也不会相安无事到现在,“你就不怕我告诉师尊吗?”   钟冥转过头,忽然勾起唇角轻轻一笑,“你以为我把赶走,就能让师尊变成你一个人的了吗?”   许炼的神色彻底冷下来,钟冥继续笑,笑中满是嘲讽:“我根本不担心你会告诉师尊,因为你不敢。”   许炼咬着牙:“我有什么不敢?”   “因为你知道我也喜欢师尊,而以我的性格总有一日要向师尊戳破,”钟冥定定看着他,血红的瞳色在暗夜中散发着诡异的气息,“你就会忍不住妄想着,如果师尊接受了我的感情,或者对这种感情不那么反感,是不是有可能接受你的。而主动戳破这种事你是一辈子都不敢做的,若没有我做探路石,你就一丝机会都不可能有,只能老老实实的当师尊永远的好徒弟,再眼睁睁看着他和什么紫樱仙子结契,还要笑着说恭喜……”   许炼的眼神瞬间如一头孤狼,是从没见过的狠戾,“你住嘴!!”   钟冥嘴角的弧度却更大:“怎么,被我说中了就恼羞成怒吗?你就是这样虚假伪善和懦弱,表面上还非要装成大气善良的好徒弟模样,还怕人说吗?”   “住嘴!”许炼甚至忘了使用灵力,直接用拳击向钟冥,钟冥迅速侧身躲过,“你敢说你不喜欢师尊?你又敢跟师尊挑明,或者不让他娶别人?”   “我让你住嘴!”   许炼再次击向钟冥,紧握着的拳都有些抖。两人就像小时候的那场斗殴一样拳打脚踢毫无章法,钟冥突然笑出声来,“许炼,你怕了对不对?你怕被人听到,传到师尊耳朵里……”   笑声带着几分凄冷,因为他自己也同样如此,隐忍了那么久,唯一能大胆表述真心的竟然是自己的情敌,“你敢说你没想过有朝一日和师尊像伴侣一样在一起,让他望向你的眼神不再那样冷清疏离,或者让他就只能看着你一个,哪都不能去?”   ☆、第43章 师尊高贵冷艳美8   臆想中的激动交织着被说中心事的恼怒和暗痛让许炼全身肌肉紧绷,连表情都扭曲了。他此刻神智的疯狂程度不比钟冥差多少,杀意堆积到最浓,一时间只想把眼前的人杀死,狠狠击中了钟冥的腹部。   巨痛让钟冥面色更冷,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抓住许炼的肩膀将他摔在地上,然后用尽力气砸向他的头。许炼顿时眼前发黑,额上甚至流出血来,抬手回击钟冥的下巴。   两人最终双双打倒在地,就像两只野兽般都忘了用灵力而是以肉相搏。钟冥的口中满是鲜血,腰间也火辣辣的疼,许炼比他好不到哪去,两人身上和脸上都带了伤,痛到一定地步反而慢慢平静下来。   只是相互之间更加觉得对方厌恶非常,许炼最终收整了神色站起身来,连看都不想看钟冥一眼,冷冷说:“今日之事我不会告诉师尊,但你应该清楚修魔一事被人知道的后果,好自为之。”   许炼回去的时候,发现师尊还没有休息,而是手拿书册倚着窗边的软榻,淡淡的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心里莫名就平静下来。不管什么姿态的师尊对他来说都有强烈的吸引力,更何况皎皎明月配着精致的容颜,简直是一副让人惊艳和留恋的画卷。   只是师尊那双如琉璃般清透的瞳孔仿佛映不进窗外的任何景色,也映不进任何人影,孤身坐着的模样仿佛会随时离开,甚至直接消失在他的眼前。   许炼心中一紧,钟冥说过的话再度回响在脑海,着魔一般的不断重复着,让他不自觉乱了呼吸,师尊似乎也察觉到了,转过头,淡淡问了句:“回来了?”   所幸修真者身上都备有各种疗伤圣药,许炼的伤从外表上已经看不出来了,忙甩开思绪笑着走到师尊面前:“嗯,师尊您还没休息吗?”   看许炼笑眯眯的模样想必是刚刚对配角的打脸很成功,夏熙又问:“钟冥呢?”   “不知道,”明知师尊修为高强不会冷,许炼还是不放心的拿毯子轻轻帮师尊盖上,“要我帮您把找他来吗?”   “不用,”夏熙摇摇头,“刚刚接到传信说发现风刈山有蹊跷,各门派决定一起去探个究竟,你替我通知钟冥一声,明日一早便出发。”   许炼忙点头应了,夏熙最后吩咐:“我要睡了,你下去吧,让钟冥也不要来了。”   “是,”已经入夜了,许炼小心的帮师尊关上门,“师尊好好休息。”   夏熙却在心里吐槽,我也想好好休息,但是休息不了啊!今晚是月圆之夜,又到了魔气反噬的日子有没有!   他现在才对此事感觉到后悔不已,因为剧情毕竟写明它是主角该受的暗疾,所以最终不被系统算作到被虐值里,不仅这样,他还为此白白浪费了三年的时间闭关,结果还是没将其消除。   经脉里翻来覆去的难受和全身的虚弱感不是关闭痛感就能解决的,夏熙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静静的蜷在软榻上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精疲力尽的睡了过去。   天快亮的时候钟冥才回来。   他修魔初成,心境紊乱,只有杀戮和师尊这两件事才能让他觉得安定下来。再次偷偷潜入师尊的卧房,呆呆望着软榻上沉睡的师尊出神。   就像一只被驯服的猛兽,所有暴虐都在看到驯养者的一瞬间得到安抚。而师尊静静闭着眼的模样褪去了平日的冰冷,看上去乖顺而毫不设防,钟冥的心一下子跳的厉害,咚咚咚的自己都听的分明。   直到山风吹到脸上,才发现师尊只盖着一层薄毯便睡在窗边,忍不住皱起了眉,犹豫半响,还是决定轻轻俯身半跪下来,小心翼翼的把师尊抱回床上去。   这种行为已经属于犯上,钟冥也做好了师尊睁开眼责罚他或者不悦的准备。修仙人的感官本就敏锐,师尊果然在被移动的过程中迷迷糊糊睁开了眼,钟冥顿时全身一僵,脚步也跟着停住。   那双半睁开的眸子湿润润的,似乎含着水光,长长的睫毛随之轻颤,一头乌发垂在两侧,更衬的肤色如初雪,宽松的衣袍露出一小片胸口,——简直是活色生香。   钟冥全身都变得滚烫,晕乎乎的差点连要解释的话都忘了,好容易才缓过来准备开口,竟发现师尊似乎并没有醒,那双漂亮的眸子又轻轻闭上了。   微微后仰的纤细脖颈更仿佛任人宰割,叫钟冥血液都轰的一下烧起来了,头脑只剩一片空白,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师尊放回床上并盖好被子的。   柔软的大床显然比软榻舒服百倍,夏熙本就纤细的身体整个都陷进了褥子里,甚至无意识地在被子上轻轻蹭了蹭,蜷着身子继续睡了过去。   看起来就像个需要人哄着入睡的小娃娃,模样是从没见过的脆弱和甜美,钟冥一时间简直无法形容对眼前这个人的爱意,只觉得让他把心挖出来送给对方也愿意。   “叮——,宠爱值增加5点,现宠爱值为5。”   “叮——,宠爱值增加10点……”   系统提示音不断响起,可惜虚弱和疲倦让夏熙没听到分毫。而钟冥就算再发晕也能感到师尊的严重不对了,竟忍不住凝聚出一团只会使人睡的更沉却不会伤身的黑雾覆上他的额心,然后用灵气探入他的经脉细细查探。   结果却没探出异常,可越是这样钟冥越不安,心知师尊的身体必定出了什么问题。而这样一个无知无觉可以任他随意摆布的师尊又让他心魔渐起,忍不住吻了吻师尊的眉心,自言自语道:“师尊,你这样虚弱也好,不然我今天根本不可能趁虚而入,更不可能这样吻你了。”   钟冥缓缓从眉心轻吻到下巴,瞳色已转红,继续自语:“干脆你就这样一直虚弱下去吧,我就能夜夜都来亲吻你了。”   一路往下,甚至吻上精致的锁骨,“师尊,那个紫樱仙子看起来真的很讨厌,我帮你杀了她好不好?”   “许炼也一样讨厌,他们全都该死,”钟冥最后把师尊抱在怀里,“我和许炼之间你更喜欢谁?”   师尊毫无意识的被他搂着,没有人回答他。   “一定是许炼对不对,从小你就更喜欢他。”钟冥的瞳色彻底变红,“我好几次都亲眼看到你温柔的摸他的头,却从来没摸过我一次,我哪里比不上他?”   他终于把隐忍许久的话全在昏睡的师尊面前发泄了出来,“我拼了命努力要比他强,也只是想让你看到我而已,你为什么还是更喜欢他?”   说到这里甚至生出浓浓的怨恨,喜欢的越深越忍不住怨恨不平,一口咬上怀中人的脖子。   只咬了一下又舍不得了,松开口喃喃道:“师尊,我喜欢你。”   “没有人喜欢我,我没见过生父,生母也讨厌我,只有你救了我,教导我,对我好,”怀中柔软而微凉的身体散发着淡淡冷香,钟冥轻轻嗅着师尊身上的气息,小心翼翼又饱含期待的问:“如果我什么都做到最好,你喜欢我好不好?”   天很快亮了。   辰时左右,已经有很多人在广场上聚集。除魔卫道这种事虽人人有责,但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历来设有奖励机制,很多青年才俊都是借此一战成名。每个门派的名额虽有一定限制,但大大小小的各派凑在一起,加起来人数还是近百。   风刈山位于凡人地界,近百号人御剑飞行实在太招摇,骑马自然成了首选,可夏熙一见到马就皱起了眉。   他最讨厌骑马了好吗?当初蒋战威亲手教了那么多遍都无济于事,还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把对方吓的就算想学也不准他学了,他还清楚的记得摔下来时蒋战威惊慌无比的表情。   然而他只是一个皱眉,两个徒弟就立即心领神会,转头便见钟冥不知从哪弄来一辆看起来就宽阔舒适马车。   其实钟冥更多的是不想让师尊被别人看去了而已,他甚至恨不得这辆马车就是一间只有自己才能打开的牢笼。夏熙用神识扫了扫四周,发现也有一些人选择了马车,心下稍安,正准备上去的时候却听到系统提示音响起:“叮——,宠爱值增加5点,现宠爱值为30。”   什么时候变成的30?夏熙一顿,抬头望了望钟冥。   钟冥却紧张起来,——师尊不愿意坐吗?还是发现了昨晚的事?又或者身体不舒服了?那边莫无涯过来看到了马车,立即嚷嚷:“小希,我也要坐!   说着已经进到车里,内里铺了上好的锦缎和软垫,莫无涯倚着靠枕忍不住感叹:“哎呀,真舒服,小希,你这两个徒弟还真不错。”   面对自家师弟莫无涯一点也不懂得客气,足足占据了车内一半的位置,还伸手敲了敲车窗。   果不出莫无涯所料,外面很快有声音问:“师尊可是需要什么?”   许炼和钟冥就骑着马伴在车边同行,莫无涯很不要脸的道:“那个,本门主要,咳咳,不对,是小希要喝茶,还要吃点心。”   两个弟子纵然对莫无涯恨的牙痒,还是看在自家师尊的面子上满足了他的要求,偏生莫无涯还在说:“有吃有喝,再来个美女就更好了。”   美女果然说来就来。   ☆、第44章 师尊高贵冷艳美9   莫无涯已透过车窗远远看到紫樱的身影,立即问:“紫樱仙子,要坐车吗?”   紫樱顺着声音望去,看到了莫无涯身边的夏熙,下意识就要上前。可身为一个姑娘,本能的矜持又让她不好意思立即点头,何况越是面对喜欢的人越会害羞,正犹豫着,钟冥驱马挡在了她身前,轻勾起一个笑说:“我师尊昨晚没休息好,还是不要打扰他了,不如让我着陪仙子走吧,可好?”   紫樱之前就对主动跟她答话的钟冥印象很好,又想着可以通过弟子来侧面了解一点师父的事,便点头:“好。”   于是夏熙有些奇怪的看到紫樱跟钟冥竟走到了一处,一路似乎还有说有笑的样子,忍不住转头朝许炼望了望。   时刻把心放在师尊身上的徐炼立即感觉到了:“师尊,怎么了?是还需要什么吗?”   他骑着高头大马,一脸关切的样子在阳光下显得更加英俊,夏熙摇摇头,默默放下了帘子,心里却忍不住扶额。——主角真是太不争气了,跟着我忙前忙后的伺候有什么用啊,没看到美女都要被抢走了吗?   踏入风刈山地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夕阳伴着连绵的山脉,风景竟出乎意料的优美。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大家忍不住放松了警惕。他们每人身上都带着玉牌,玉牌会自动记录其杀灭魔族的数量,排名前十者均有奖励,一些斗志激昂想争夺名次的弟子甚至有些失望。   可夏熙用神识扫了一圈,总觉得哪里透着一丝诡异,却又说不上来。待彻底进入群山腹地之后,天开始黑下来,前面有一个湖泊,看起来清澈而又宁静,水波随着夜风轻轻荡漾,几个门派的弟子纷纷下马准备休整一番。   夜色越来越黑,湖边的夜雾也随之越来越浓,快要将晃动的水波掩去不见。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正是牵马去湖边喝水的人发出的,只见一道森白的骨爪从水中冒出来,抓向离它最近的一名弟子,还来不及挣扎,整个头颅竟被生生捏断!   鲜血和碎肉瞬间染红了湖面,待那个骨爪彻底露出全貌后,所有人都忍不住心头一颤。   是一具散发着黑雾的骷髅,空洞洞的眼眶看着他们,极尽阴森之气,并一具接着一具的不断从湖里冒出来,这场景已经足以让人惊骇。   “是鬼骨魔!!快后退!”   已经有人喊出来,骷髅越来越多,场面转眼就变得异常混乱了,夏熙找不到钟冥和紫樱的人影,只有许炼始终陪在他面前。骷髅渐渐逼近,还不等夏熙有任何动作,便见许炼反过来上前把他护在身后,镇定的抬手掐诀,发出数道凌厉至极的金光朝骷髅群射去。   瞬间华芒四散,金光大盛,被击中的骷髅发出令人凄厉刺耳的叫声,骨架被纷纷打散,哗啦啦的一根一根掉落地上。   可过不了多久,地上的骨头竟自行重组,一个个再度站了起来。   许炼又用灵力凝聚出一张巨大的电网,将骷髅困在其中,骷髅一时动弹不得,上下颚愤怒的不断张合,挣扎着发出毛骨悚然的怒吼。雷电紧接着直劈而下,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骷髅最终被劈成粉末,周身黑气也随风消失无踪。   夏熙看着许炼高大的背影,顿时忍不住有种我家有徒初长成的欣慰感。许炼继续用这种方法粉碎鬼更多的骨魔,其他弟子也慢慢摸索到解决鬼骨魔的窍门,眼看骷髅越来越少,就在众人微松一口气的时候,却又有新的魔物出现了。   人头蛇身的蛇馗魔,身姿摇曳曼妙却没有脸的梦魇魔……   风刈山竟早已彻底沦为魔族之地!   夏熙忍不住有些着急,不停搜索钟冥和紫樱的身影,担心渣攻和支线任务的攻略目标会不会出什么事。   却不知钟冥此刻的是全所未有的舒适和平静。   看着眼前随处可见的低等魔族,心底甚至透着一丝说不出的兴奋和激动,血液都在隐隐翻腾。他脑中的那缕神魂激动更甚,周围充足的魔气让它无比舒适,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壮大,竟慢慢从钟冥的身上浮出来,看着四周喃喃自语:“……风刈山,本尊终于又回到这里了。”   接着对钟冥道:“本尊改变主意了,你把这里的修真者全杀了,本尊就告诉你你师尊渡劫的法子。”   于是当夏熙终于找到钟冥时,远远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一个半透明的黑色幻影悬浮在钟冥头顶,似乎在对他说着什么,隐隐约约能看清那个幻影的轮廓。   心里顿时大惊。   ——这不是剧情中写的前任魔尊、也就是钟冥的生父吗!他明明是在剧情的后半部才出场的,怎么现在就冒出来了?   如果说反派的变态只是到一般的地步,那他的生父则完全是变态中的战斗机,这位前任魔尊大人向来随心所欲,在他的眼中从没有什么亲缘之说,只有利用和不能利用,后来因作恶太多被仙魔两道围剿,只堪堪保住一缕神魂,却硬生生的靠鼓动和吸食附身之物的心魔而重新强大起来,剧情中写他甚至在重塑身体失败后企图直接抢夺亲生儿子的身体,致使钟冥有段时间的行为举止近乎于双重人格。   那现在到底发展到了什么情况?钟冥已经修魔了,还是连身体都已经被占用了?   “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拯救渣攻大作战’,请解除渣攻身体被夺危机,任务成功奖励积分500。”   夏熙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剧情上提过的封印之法了,虽然只是封印而不能彻底根除,可现在时间紧迫也别无他法。   记得是要首先具备元婴以上的修为,然后将全身灵力送入对方心脉……   夏熙默默退离钟冥所在的位置,一边认真思考一边返回了原地。此刻的战况越发激烈,一个半骨架半肉身的‘人’出现于众人眼前,身形修长,肉身的那一半竟看起来仪表堂堂英俊非常。   是已修出人身的高阶鬼骨魔,水平明显与方才那些低等魔物不同,对方似乎和许炼一样拥有雷系灵根,一条紫龙在他的操控下凭空而生。   然后化作紫色闪电,以迅雷之速威力俯冲而下!   其威力势不可挡,至少等同于元婴中期修为,电光甚至照亮了半片天空,紫樱和缥缈宗其他几个弟子就在这紫电之下,逃无可逃。   就在这惊心动魄的一瞬间,一袭白衣乘着紫竹剑破风而来。   同样以最快的速度,动作甚至快到让人看不清,那道白影却在暗夜中无比清晰,然后划开夜风划开黑暗划开光影甚至划开了那条闪电!   没有人知道电要怎么划开,可熊熊叱咤着的闪电就那样不可思议的被划成了两半,那袭白衣就从划开的空隙中急速穿过,就如一道倏忽而至的月光。   或者说他自己就是月光。   惊艳,高贵,皎白,清透,可望而不可及的月光。   其实夏熙只是恰好知道紫雷的破解之法而已,那个高阶鬼骨魔可是他的候选渣攻反派二号,他自然有所了解,转头看到各门派几乎连成一片的崇拜目光,顿时有种剧情在手天下我有的霸气。   被划成两半的闪电在夏熙落地的下一瞬间粉碎成末,变成了无数微微闪烁的莹莹光点,慢慢散落下来,竟衬的他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妖冶。   不过夏熙还是受了伤,额角和手背分别被凌厉的雷电划出一道伤痕,最终随着他的动作崩裂,血顺着伤口滴落下来。夏熙先是查看了一下紫樱的状况,确认支线任务的攻略对象无恙,然后才慢慢伸手将滴至眼角的那滴血擦干。   紫樱怔怔的看着他,看他如谪仙般飘然而至救了自己的样子,即使受伤也淡然若素的样子,眸底的痴迷已经掩饰不住。   钟冥也在定定的看着他的师尊。   方才紧提起的心慢慢落回去,继而心跳完全失控。他知道师尊很强,却不知会强到这个地步,这样的师尊无疑更加迷人,而这样迷人的师尊被那么多人看到了,让他忍不住生出一股戾气,心火沸腾。   然后就看到师尊受伤了,还是因为救那个女人而受伤,简直更加不可饶恕。钟冥的双瞳已转红,脑中的神魂还在煽风点火,“这样看着他们两个,真是郎才女貌,十分登对,看来你很快就会多一个师娘了。”   钟冥握紧了拳,心魔终于上涌。   早就应该杀了她的,为什么留到现在……   钟冥的魔功已修炼到第四层,这一层最是嗜血嗜杀,戾气十足,他白天很少出现在师尊面前而是选择晚上偷偷看师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经脉开始有暴乱的趋势,甚至蹿到了神魂之上,神智慢慢脱离掌控,脑中猛地传来阵阵剧痛,突然间满心只有一个念头,——觊觎师尊的人都该去死!   钟冥也感觉到了自己不对,思维和身体似乎都失去了控制,他的双瞳完全变成血红,一手持剑一手凝结黑雾,缓步踏向紫樱的方向,如在世修罗,沿途阻挡的人都被剑刺穿或被黑雾缠住,一片血肉横飞。   杀戮由此汹涌重起,惨叫声不绝于耳。   钟冥彻底失控了,神智叫嚣的着喊停,身体却全然不为所动。   “天哪,他是魔修!”   “杀了他!!”   惊慌的喊声也此起彼伏,钟冥却仿佛听不到一般,鲜血喷溅的快感甚至让他勾起了唇角,一双血眸在暗夜中显得极亮,溅了血的英俊脸庞有种妖异的美感。   夏熙知道钟冥是被心魔控制住了,准确的说是被那位前任魔尊控制住了。   “哈,杀的痛快!”   钟冥肆无忌惮的以杀戮为乐,越让别人害怕越觉得无比痛快。紧接着手臂一痛,一个被黑雾紧缚住的修士在临死前用力咬住他的左臂,血瞬间涌了出来。   头脑竟随之清明了几分,右手却自发的伸出来切断了修士的头颅。   但牙齿依然紧紧的咬在上面,于是右手用力捏住下颚猛,下一秒血腥四爆。整颗头炸开,碎骨脑浆血水混在一起溅了钟冥半身。   “身上脏了啊,”已经失掉理智的心莫名闪过这个念头,“师尊最不喜欢脏了。”   忍不住摇摇头,不经意的转身,猛然接到了一道视线。   顿时一惊。   这一惊非同小可,通体生寒,冷意直逼心底,神智竟硬生生清醒过来,重新掌握了身体的主动权。   是师尊静静看过来的视线。   钟冥整个人都停顿下来,而战斗中的任何停顿都是致命的,下一刻左肩和右腿被一剑洞穿,并同时被数道灵力打中,跌跌撞撞的靠到树上。   满身血流如注,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到师尊向他走过来。他喝止住了所有人,然后面色平静的淡淡道:“我的徒弟,我自己亲手处置。”   师尊的白衣还是那样一尘不染,他却一身脏污。就像当年第一次见到师尊时那样,伸出手忐忑不安的紧紧攥住了师尊的衣摆,张了张嘴,试图解释,“师尊……”   师尊,我不是故意失控的,求你不要不要我。怎样都好,只要……   心中的话就此嘎然中止,钟冥在下一刻不可置信的猛地睁大眼。   一把紫竹剑深深插入了他的心脉,胸口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不能呼吸。师尊拿着紫竹剑的那只手很稳,神情也依旧如平日那般冷清淡然,没有一丝波澜,另一只手同时毫不留情的刺进腹部,生生废了他的金丹。   “孽徒钟冥,暗中与魔界为伍并犯下众多杀孽,已被我亲手所除,即日起逐出师门。”   紫竹本就是静心之物,夏熙用尽全身修为将所有灵力都抽取而出,压缩成小小一团,终于随着紫竹全部送入钟冥心脉。   “叮——,支线任务‘拯救渣攻大作战’完成,奖励积分500。”   夏熙微微舒了一口气,而灵力的耗光让他几乎连站都站不稳,努力看向钟冥,却已经看不清了。   钟冥无力的顺着树干滑落到地上,还想在闭眼之前再望师尊最后一眼。明明师尊此刻也是看着他的,但那双眼睛却冷清的仿佛天地间什么都不能入于他眼。   他也不过是想有朝一日能让那双眼睛映出他的影子而已。   钟冥满身是伤,丹田被废,灵力尽失,更被刺入心脉,意识不受控制的渐渐远离,模模糊糊中自嘲的想,自己应该是被活活痛死的。   不是因为伤口,而是心里的疼,还有和被爱意死死纠缠住的恨。   不行,他不甘心,他不能就这样死掉,他要报复整个修真界以及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要让那双眼睛只映出他一个人的影子……   可最终还是彻底无力的闭上了眼,夜风吹来,钟冥似乎在意识消失前闻到了一缕花香。   对了,此刻是春天,是万物生长的季节,是美好温暖的季节。   可他的春天破碎了。   ☆、第45章 师尊高贵冷艳美10   钟冥闭上眼的下一瞬,夏熙彻底站不住了,摇摇欲坠的被许炼扶住。眼看山中涌出的魔物越来越多,众门派掌门当机立断决定离开。   此次风刈山一行各派伤亡惨重。   去时的修者共有近百,回来的人数却只有一半,整个修真界都元气大伤。为鼓舞士气,大会给予前十名的奖励也更加隆重,许炼自然如剧情所写的一样高居榜首,年少成名,风头无两,无人不知。   身为琼华派一峰之主的关门弟子,又是不满二十便结丹的奇才,再兼以让人脸红心跳的英俊相貌和阳光气质,简直是所有青年男女争相追捧的对象,可许炼并没有任何类似于高兴的情绪,而是全心都放在师尊身上。   离开风刈山的一路师尊都神色恍惚,脸色也苍白到几乎透明,回来后的当晚便宣布要闭关几日。——他的师尊虽然面上冷清,其实比谁都心软,所谓的闭关,恐怕只是不愿让别人看到他伤心的借口吧。   许炼已经脑补了师尊一个人在屋里默默伤心的场景,英挺的眉下意识皱的死紧,守在师尊闭着的房门前,担忧万分心疼不已,又不敢进去。   却不知屋内其实空无一人。夏熙此刻正御剑而行,快如一道流光,再次往风刈山的方向赶去。   剧情本来写是反派二号救下钟冥并带他回到魔族,可如今反派二号被各门派联手打伤了,恐怕自顾不暇,而钟冥身上的伤太重,拖一秒都是危险,夏熙思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好不容易养大的渣攻要是就这么没有了怎么办!   夏熙的灵力已经因为封印前任魔尊而耗尽,只能使用禁术,通过透支的方式强行恢复部分灵力才得以成功回到山中。环顾四周,只有钟冥依旧躺在原地,果然不见反派二号的身影。   不断蔓延的鲜血仿佛一大片红色的花海在迎风招展,钟冥就在这片海洋的正中间,从各处伤口流出的惊人血量仿佛要把全身血液都流干一样。血脉里强大的魔族气息让周遭的低等魔物通通不敢靠近,夏熙也因此免去被魔物围堵的处境,然后把身上能用的疗伤丹药都喂到钟冥嘴里。   他决定亲自带他去魔界。   天上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浓重的血红,四处飞沙走石,寸草不生,一道道罡风刮过,在地面卷起阵阵沙土,在皮肤上留下道道刺痛,并发出呼啸的声响。   这里是日落城,千年之前曾是上古魔族的流放之地,如今已渐渐变为魔界的边城。   夏熙用法术掩去了自身修真者的气息,带着依旧昏迷不醒的钟冥一路风尘仆仆的踏入城内,径直走到绝鸩宫守门的魔修面前,“我有事要见绝鸩魔者,劳烦通报一声。”   想必绝鸩不会因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见人,夏熙顿了顿,补充道:“就说有故人来访,望雁卿能一见。”   绝鸩魔者正在写字。   很难想象一个修为已达化神期的魔修的爱好竟是练字,待听到‘雁卿’两字时,手上登时一顿,毛笔在宣纸上润染出一个斗大的墨点。   他当年化名雁卿行走修真界,知道这个名字的只有两个人,而这两人都不在人世了。绝鸩魔者微眯起眼,扔掉已废的这幅字,“让他进来。”   绝鸩宫内里建造的曲折而有气势,明明高大的主殿却有一种极强的压迫感,让人忍不住心里发慌。   可夏熙丝毫不乱,一路目不斜视的走到绝鸩魔者面前,反而淡淡的在等对方慌乱。待看到钟冥的脸后,绝鸩魔者竟当真变成了先乱的那个,“这,这是……”   夏熙把他没说完的话接完:“是钟意鸾之子。”   “意鸾……”绝鸩魔者喃喃念了句这个名字,闭了闭眼。   钟冥的脸和他生母起码有八分相像,倒省去了不少解释的麻烦,夏熙紧接着开始眼也不眨的撒谎:“琼华派和钟家有过渊源,钟意鸾临终前曾拜托过我师尊照拂钟冥一二,说若我师尊力不能及,便带他去找绝鸩魔者,绝鸩魔者一定不会弃之不管。”   绝鸩魔者抬起头直视夏熙:“意鸾真的这样说吗?”   反正他师尊和钟意鸾都已不在人世,夏熙淡然与之对视:“千真万确。”   绝鸩魔者的脸色微微一变,然后慢慢恢复平静,最后再度转向始终昏迷不醒的钟冥,“他这是怎么了?”   听了这话夏熙便知道绝鸩魔者已经隐隐有接纳钟冥的意思了,“他受了重伤,被废了金丹。但这伤并不重要,迟早会养好,重要的是经历过先废后立,再加上他身上流淌的上古魔族血脉,——你应该可以想象他将来可以到达的水平。”   夏熙说的很慢,边说边观察着绝鸩的神色。主殿的穹顶是半透明的,血红的天际因此而投射下来,热烈的颜色有种气势恢宏的美和苍凉的落寞,就跟绝鸩本人一样,明明心怀大志实力非凡,却甘愿隐居在偏远贫瘠的魔界边城,过着低调沉寂的生活。虽然沉寂的并非绝鸩一个,自从前任魔尊‘死’后,整个魔族都被迫随之沉寂。   但夏熙能清楚的从绝鸩眼中看见狂傲和抱负。   他内心深处从来都没有沉寂,他只是在等一个机会,——重振魔族的机会。   而钟冥正好也需要一个机会。   在绝鸩对钟冥满意的同时夏熙也看出一丝对自己的杀意,想必是要替钟冥除去和任何修真者的不明牵扯,便主动开口:“他不知道是我救了他并送他来这里。”   这话的言下之意绝鸩自然能懂,他看着夏熙许久,最终将杀意隐去。离开之前夏熙把当年从许炼那里拿到的天魔心法一并留了下来:“此功法能辅助他事半功倍。”   转眼钟冥已在魔界待了五年。   他在夏熙离开后的第三天才醒来,然后用了足足一个月养伤,再然后就是日进千里的修行。   五年对于修真者算不了什么,对钟冥来说却是一个质变。他彻底长成一个身高颀长,气质稳重而卓绝的青年,一双眼睛深沉幽暗宛如寒潭,甚至自带一种难以直视的威势,哪怕是绝鸩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就是王者。   魔族和修者者一样要按照金丹、元婴、化神、渡劫的流程向前修炼,只是方式和手段不同。五年结婴这种让人想都不敢想的事竟让钟冥生生做到了,绝鸩却产生了隐忧:“你的心魔太重,若心魔不除,化神期的雷劫必定险境重重。”   最初绝鸩发现钟冥的心魔能提升他的修炼速度,曾有意放任不管,可如今钟冥的修炼速度快到惊人的地步,已不符常理和法则,对他将来的晋升十分不利,“心魔大多源自于执念,你这执念到底因何事而生?”   纵然有相互利用之心,可五年下来绝鸩和钟冥已形成了亦师亦友的关系,绝鸩是发自真心的劝解:“不管是何执念,你都当早日解除,否则会危及性命,还是你连命都不要了?”   钟冥不紧不慢的把笔下的‘希’字写完才抬起头来,“不要就不要了吧。但这个执念,解除不了也不想解除。”   这几年钟冥也和绝鸩一样喜欢上了练字,只不过他所写所画的从来就只有一人而已。绝鸩也只是见他来来回回写一个希字,并不懂这个字的含义,顿时加重了语气:“世间上的执念无非是名利义欲,有什么是不能解除的?!以你的天赋和水平迟早会成为新任魔尊,带领魔界重新崛起,届时足以将众生都踩在脚下,万物都唾手可得,天下还有何事比得上这个?”   钟冥却收起笔缓缓道:“我对这个没有兴趣。”   绝鸩终于皱起眉:“那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钟冥没有说话,而是看着纸中那个的字笑了笑,笑中有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冷和几不可见的恨意,然后将整张纸攥在手中一点点粉碎成末。   就仿佛攥住了那个人一样,无数次幻想将他也粉碎成末,再融入自己的骨血中。   这五年里钟冥同样突飞猛进,一跃晋升到金丹顶峰,唯一停滞不前的就是夏熙了。禁术的反噬让他离开魔界回到清灵峰的下一刻便彻底支撑不住的倒下来,许炼也紧张惊骇到心脏几乎跳停。   钟冥在师尊心里就如此重要的这个认知,也让许炼的嫉妒如毒液般不断扩大和腐蚀。严重的反噬让夏熙不得不把时间都耗在休养上,所幸还有被虐值增加10点的系统提示勉强做心理安慰,而许炼对他更小心翼翼到近乎于恐怖的地步,在夏熙看来对方简直就像个24小时待命的监护或者照顾娃娃的保姆。   #主角突然变身为温柔小护士怎么办##主角牌小护士,最酷炫的小护士,你值得拥有#   待夏熙基本休养完毕,沉渊秘境开启的消息也跟着传来。   ☆、第46章 师尊高贵冷艳美11   沉渊秘境每隔千年才会打开一次,里面神秘莫测,非常危险,也存在着无数人趋之若鹜的机遇和宝物,因此每个门派去的人都有一定限制。身为一峰之主,夏熙自然有富余的名额,却只剩下一个徒弟可以带,许炼看着师尊恍神的模样便知师尊一定是又想起了钟冥,下意识握紧拳,用尽力气才强压下浓烈的苦涩和嫉妒。   明明他就活生生的在师尊面前,师尊却总是在想另一个已经死了的人。钟冥说过的那句话又响在许炼耳边,你难道不想有朝一日让师尊只能看着你一个人……   许炼的心态已经扭曲,他认识到了这一点,却无力更改,反而越陷越深。   秘境开启的时辰还没到,附近的城镇已聚了不少修者,有道修也有魔修,还有一些人发现了商机,售卖起各种修真用品,有灵食有丹药有法器,本就繁华的街道因此而变得更加热闹非凡。   钟冥却停住脚步,眼神落在街角一个毫不惹眼的捏糖人的小摊位上,眸底甚至依稀透出一丝浅淡的暖。   他所看到的并不是那个摊位,而是上次和师尊一起走在街上的情形。师尊看着糖人,一贯冷清的眼里带着孩子般的好奇和喜欢,就像个惹人疼的小娃娃,让他想把世间万物都捧到他跟前。   可手下人的低唤声最终让钟冥从回忆中清醒,暖意瞬间消散殆尽,神色变得比之前更加森寒。   而夏熙那边竟首次遭遇到了调戏事件。   对方还是个女人,扭着腰笑意盈盈的挡在他身前说:“郎君长的这样漂亮,奴家真是好生喜欢。今日郎君和奴家一起共度良宵可好?”   修得元婴后容颜便会相应停滞,因此夏熙至今仍是一副少年的模样。少年一身白衣,美如冠玉,清眸流盼,路旁盛放的桃花都因此而全然失色,周围人早已暗暗对他的容颜惊艳了许久,却只敢远远偷看而不敢上前。   难得脱离开所有人,尤其是主角牌小护士而独自出来走走就遇上了这种事,夏熙着实有些无语。大多数修者都知道他的名号,不会这样不识好歹,更不说像这女子一样胆大直言,——莫非这女子是个魔族?   夏熙不由上下打量起对方来,长相和紫樱一样都是美女,但气质相差很大,完全可以用妖冶两个字来形容。身材更是火辣,胸口波涛汹涌,一身红衣配着紫纱,腰上还缠着一根黑色的软鞭。   从外貌上看,似乎和剧情中描述的反派的得力手下颜魅很像。夏熙在心中认真想着,表面上看却是一副呆愣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在犹豫,又有点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孟浪吓到一般,颜魅忍不住朝夏熙又进一步,娇声问:“郎君可是答应奴家了?”   暗想着能采补到这样漂亮的少年方才不负她的魅名,颜魅的手甚至企图摸上夏熙的脸颊,却在这时,一道劲风蓦然袭来。   速度竟迅疾猛烈到令修为不低的颜魅躲闪不及,那只手于下一刻被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剧痛让颜魅尖叫出声,一双美目瞬间蕴满了狠毒的杀意,却在转头看清出手之人后慌忙低下头,然后竟语带畏惧的恭敬道:“主人。”   夏熙闻声望去,继而微微一愣。   那人正是钟冥。   身着玄衣的青年高大英挺,正远远看着他,极有穿透力的双眸宛如寒潭,却又像有座火山深埋其中,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烧毁或吞噬。   五年不见对方已彻底长成一个成熟的男人,夏熙还来不及反应,钟冥先开口了,声音又轻又缓:“师、尊。”   表情明明称得上是温和,可语气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让夏熙生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当然是激动的。亲手养成渣攻的感觉果然和之前几个世界的单纯寻找渣攻不一样,起码不会有找错之忧,夏熙按捺住心里的激动,正要说话,却在这时突然听到系统提示音响起:“叮——,支线任务‘望徒成龙’失败,奖励积分0,惩罚禁言十天。”   ‘望徒成龙’的任务内容是要钟冥在仙魔大会中一举夺冠,但最后位于榜首的仍和原始剧情一样,是主角许炼,“可这个任务不是早就失败了吗,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才宣布?”   “此支线任务出现了系统延缓,所以在刚刚看到目标对象之后才得以启动。”027认真解释了缘由,夏熙也发现自己果然说不了话了,只能无声的张了张口,然后默默闭上。   “怎么,”钟冥缓步走近夏熙身前,古怪的笑了笑,“师尊见到我还好好的活着,都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这个笑看起来真的好吓人!夏熙的寒毛都生理性的立起来,心里却默默的根据贱受手册上的条例判断:对方这绝对是标准的渣攻范儿。   渣攻范儿就是这么的气派,渣攻范儿就是这么这么帅!   见夏熙始终一言不发,钟冥的嘴角依旧挂着笑,眸底却寒冰千里,“久别重逢,师尊竟是连一个字都不愿意跟我说,真的让我有点伤心呢。”   不是我不愿意说,是十天之内都说不了啊。夏熙无奈的低下头,在钟冥看来却是他连看都不想看他一样,钟冥方才伪装的温和也都不复存在了,朝夏熙又逼近一步,直至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几厘米,然后对他低低附耳道:“没关系,来日方长,以后还有的是和师尊叙旧的机会,对不对?”   当日寅时沉渊秘境正式打开。   秘境的入口简而言之就是一处如黑洞般的时空裂缝,按照一定的时间规律显现出来,变成连通秘境的通道,但显现的地理位置是随机的。   这次和仙魔大会一样来了很多修者,莫无涯和紫樱自然也在。夏熙带着许炼和其他人一起踏入裂缝,先是一阵白光大盛,然后身体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挤压和晃动,再睁开眼的时候周围的一切已全然不同了。   他竟站在一条黑漆漆的街道上,借着模糊的月色看到街两边的商铺或住户均房门紧闭,整条路空无一人,也看不见许炼的身影,忍不住微皱起眉。   时空裂缝是会把人转移到不同地点,但他听闻整座秘境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巨大丛林,并没有什么街道。夏熙沿着街道往前走,只觉得阴寒森冷,没有一丝生气,连月色都透着血红,笼罩在红色的浓雾下面。   这雾却不合常理的没有一丝流动,远处还隐约听到让人心慌的哀叹和悲鸣,眼前的怪异场景让夏熙下意识细细回想起剧情,然后猛然睁大了眼。   开启的竟并非沉渊秘境,而是魔界的堕天裂缝!   此事完全是一个为修真界而设的局,恐怕和钟冥和魔界都逃不开干系,夏熙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偷天换日的,只知道要尽快找到许炼或紫樱,——已经失败一个支线任务不能再失败第二个了啊!   想必整个堕天裂缝的境内早已埋伏好了魔修,夏熙的脚步越来越快,直到看见前方的岔路口闪过数道黑影才被迫停住身形。   下一刻便被几个魔修团团包围,黑色的魔气如巨浪般汹涌击来。   夏熙召出飞剑并注入灵力,顿时整根紫竹光芒大涨,斩向巨浪,将其径直破开,然而黑气如蛟龙般再度跃起,力道强大到近乎不可思议,夏熙正欲幻化出凤凰迎击,却突然感到一阵虚弱,并迅速蔓延全身。   天上的红雾竟散了,一轮满月随之全部显露出来。   又是魔气反噬的日子,夏熙整个人都被迫一滞,迎面直冲而来的一掌已来不及避开,只能硬生生的接下来。胸口顿受重创,刚猛的威力甚至将他直接挥倒在地,喉咙间的腥甜几乎压制不住,再加上经脉里翻来覆去的难受,夏熙最终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缓缓闭上眼。   于此之前依稀看到了钟冥的身影,冷眼望着他,负手而立。   不知过了多久夏熙才再度睁开眼来。   身下似乎是一张柔软的大床,刚微微一动,便感觉有温热的呼吸就近在耳畔:“师尊。”   忍不住僵了僵,全身依旧感觉无比的虚弱,没有力气动弹。不过他就算有力气也动弹不得,极细的捆仙索牢牢的捆住了他所有灵脉。   “师尊足足睡了一天,终于醒了,”夏熙紧接着被钟冥捏着下巴强迫性转过头,听对方慢条斯理的道:“师尊既然醒了,还是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可惜夏熙根本说不了话。   钟冥幽暗的眸子闪过一丝狠戾,手下渐渐用力:“看来师尊当真是铁了心,今后都不愿意再跟我讲一个字了,是不是?”   夏熙的下巴转眼被攥出了一圈青痕,钟冥的神色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彻底冷下来,咬牙狠声道:“你就这样痛恨魔族,只因为我修魔便对我厌恶至此,甚至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可惜不管怎么问仍是得不到任何回答,“是了,你已经亲手除过一回了,”钟冥突然笑了起来,只是笑的异常诡异,“如果师尊也和我一样变成了魔修,是不是就愿意和我说话了?”   夏熙猛然睁大眼,想动却被钟冥的手紧紧按住,一股猛烈的阴寒之气紧接着从钟冥手上传来。   寒气迅速蔓延周身,一瞬间冷到了极致,夏熙甚至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血管里流淌的似乎都是冰渣,却因捆仙索的缘故连蜷缩起来都做不到。   “叮——,被虐值增加10点,现被虐值为15。”   这具身体是纯粹的修仙体,根本无法承受魔气的侵袭,当年不过是替钟冥挡了几缕魔气便在每个月圆夜难受到如此地步,更何况钟冥竟欲图用魔气硬生生的重洗他周身灵脉!   全身灵脉被强制性重洗,纵然因为有金手指的缘故而觉不到痛,可无法形容的难受同样折磨着他的每寸神经,针刺般细细密密的麻感遍布了他全身各处,额上已布满冷汗,一双眼睛也充盈了生理性的泪水。   夏熙甚至在难受至极的情况下张口无声的叫出来,头颅后仰而露出修长优雅的颈项,如垂死的天鹅。他脑中只剩麻和冷这两个字,身体也颤抖的更加厉害,无意识的剧烈挣扎甚至痉挛,钟冥死死按着他,反而加大了魔气的输入力道,同时语气温柔的一遍遍轻声安慰道:“师尊,忍一忍,马上就好了……等你也变成魔修,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忍一忍,马上就好了,”钟冥甚至喊出那个心心念念的名字,“小希,不怕啊,马上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夏熙的意识终于随着这声声轻哄而模糊,一双漂亮的眼睛微睁着,瞳孔却渐渐涣散,精致的侧脸映在粘在颊边的汗湿的乌发里,苍白得叫人揪心,两道系统提示音几乎同时响起:   “叮——,被虐值增加30点,现被虐值为45。”   “叮——,宠爱值增加15点,现宠爱值为45。”   一边施虐又一边宠爱,渣攻你确认自己的精神没有问题吗?夏熙忍不住想要吐槽,可铺天盖地的疲倦很快让他的意识彻底模糊。   第一次重洗终于结束,只消再来一次就能让师尊完全变成魔修,钟冥静静看着怀中陷入昏睡的人,吻去他眼角的生理性泪滴。   他的泪滴,他因疼痛而迷蒙的双眼,他痛到极致的表情,他脆弱而美丽的神色,全都是因自己而展现的,这样诱人又这般惊艳,足以让他疯狂。   接下来的好几天夏熙的意识都是模糊的,直到第三天才彻底清醒,有些吃力的坐起身,发现之前绑满了全身的敷仙索都被解除了。   而他很快就知道了原因,身上的灵力近乎全部消失,如今和凡人无异,不需要敷仙索也无法逃开钟冥的身边,抬头便见钟冥不紧不慢的走进来,“小希。”   突然变化的称呼让夏熙微微一愣,也许是师尊两个字听惯了,这样直接被叫小名让夏熙觉得很不自在,甚至有种说不出的羞耻感。   古人不是信奉一日为师终日为父,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教导过钟冥的师傅,而且比钟冥大了将近八岁,又几乎是看着钟冥长大……   钟冥自然看出了夏熙的想法,可他就是刻意想让他感觉羞耻。钟冥勾起唇角轻轻一笑,特地将小希两字念的缱绻又色气,“小希不想让我这样叫你?”   “可我已经被师尊亲口逐出师门了,再喊师尊自然不合适了。况且你的灵脉如今已被魔气污染,恐怕从今天起再也没有修真界的清希真人了。”   钟冥接下来的话更让夏熙一双美目不可置信的睁大,“——只有一个叫小希的魔族男宠,容姿艳丽,倾国倾城。”   他不仅要断掉他的后路,甚至连尊严都要撕碎,让他永远都只能陪在自己身边。   ☆、第47章 师尊高贵冷艳美12   “叮——,被虐值增加10点,现被虐值为55。”   渣攻果然很给力,虐身虐心双管齐下,照这个趋势想必很快能完成任务。可增加被虐值这种该开心的事,夏熙却不知为什么有些不高兴。   他知道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既然想回到原本的世界,就必须老老实实的完成系统任务,每个任务也必须付出代价才能成功。所以早就做好了不管去哪个世界都要吃苦受累的心理准备,也认定了穿越的所有世界都不是真实的,所有攻略对象仅仅是他回到真实世界的利用工具,因此被宫沂南当做佣人指使的时候不觉得难受,被钟冥重洗灵脉时心里也不觉得难过,——可为什么仅仅一句男宠就莫名不高兴了呢?   夏熙自顾自的想事情,因此一双眼眸看起来茫然而空洞,呆愣愣的模样让钟冥一瞬间觉得万分心疼,甚至几乎维持不住脸上所有伪装的轻慢和冷硬。   钟冥努力压住心疼,“小希,我带你去外面看看,”明明是想带他去透气散心,却故意扬起语调带着七分冰冷三分嘲讽道:“——毕竟你以后都要留在这里了,对不对?”   夏熙还差一次重洗才能彻底变成魔修,没有灵力自然也没有魔气,因此这段时间最是虚弱,钟冥怕他会冷,仔细的裹了层貂绒又加了件披风,才动作轻柔的抱着他往外走。夏熙手脚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钟冥抱在怀里,整个人都包得严严实实,甚至蒙住了下巴和嘴巴。   出门后夏熙又是一愣。明明是无日无月只有一片血红的魔界,却不知为何独独只在这方院落是蓝天白云阳光普照,更让人惊讶的是外面的一切布置都和清灵峰的内院一模一样,他经常坐在下面修炼的花树,花树边的木桌木椅,种满各种草药的苗圃,甚至还有后院的温泉……   “叮——,宠爱值增加5点,现宠爱值为50。”   整座魔殿伺候的魔族都惊讶的看到他们向来森冷恐怖的主人竟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人,散步一般绕着前院和后院慢慢的走,那种极其轻柔的姿态仿佛是对待易碎的珍宝。那人只露出了半个脑袋和一双眼睛,看不清面容,可仅是惊鸿一瞥的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便足以惊艳赞叹。   钟冥看着师尊,眸底所有深情都隐藏在对方看不到的背后,最后把他放到木桌前的椅子上,“小希,我们就在这里吃午饭好不好?你现在几乎和凡人一样,多少要点吃东西才行。”   夏熙完全不想说话,何况离禁言结束还有三天的时间,钟冥再次得不到回答,眼神一黯,却自顾自的继续道:“小希听话,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夏熙突然想起有一次和蒋战威一起遇到袭击,蒋战威为了护住他左臂已被砍出一道见骨的伤痕,却坚持先把他带到隐蔽处藏好,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小熙听话,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钟冥用托盘端着饭菜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师尊依然保持着他之前离开的姿势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这种感觉让钟冥莫名间非常心慌,放下碗筷,伸手轻轻把师尊的头扳过来,却在下一刻,竟有滴泪随着晃动而直直滴落到他指尖上。   钟冥瞬间一滞,明明毫无温度的泪水却仿佛沿着指尖把他整颗心都烫穿了。   和之前那颗生理性泪珠不一样,这是钟冥第一次在师尊意识清醒的情况下看他哭,中枪般袭来的心疼让钟冥的声音都在微抖:“小希?”   双手也在发颤,上前紧紧搂着他,“小希,不要哭……小希……”   夏熙随着钟冥的低喊而回过神,忍不住有些奇怪的微微皱起眉。   渣攻在说什么?我没有哭啊?我为什么要哭?   他长长的睫毛还沾着湿漉漉的水气,只是眼睛写满了疑惑,显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落泪,可这样却让人更加心疼,钟冥颤抖的吻着他的额发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小希,没事了,我在这里,没事了……”   “叮——,宠爱值增加10点,现宠爱值为60。”   “师尊,”钟冥竟突然又恢复原本的称呼,轻轻问:“你再喊一声我的名字好不好?”   就像小时候那般半跪着俯在夏熙的膝上仰头看他,“你再喊我一声,只要一声,以前的所有事我就全不计较了,哪怕你再刺我几剑都没有关系……”   他的眼中写满了紧张期盼甚至是卑微和祈求:“师尊,你的灵脉只被魔气重洗了一次,还是可以完全恢复的,——只要你再喊我一声,我就帮你恢复并放你回去,好不好?”   钟冥耐心等了许久,可终究要再度面临失望。   已祈求到这种程度,却只看到师尊的眼神似乎有一丝波动,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回答他的只有盘旋落下的花瓣和风吹花树的簌簌声。   “哈哈哈——”钟冥突然站起身仰天大笑,心彻底寒到极致,冷冷说:“小希,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不要怪我。”   我选择了什么?看着钟冥离开的背影夏熙简直不明所以,可很快他就知道答案:“叮——,支线任务‘千里姻缘一线牵’失败,奖励积分0,随机惩罚开始。”   夏熙突然不敢去想失败的原因,难道紫樱被杀害了?明明无数次告诉自己所有世界都是虚构,还是会为那个朝他羞涩微笑的少女感到心痛,随机惩罚接踵而来,伺候在殿外的魔族低着头恭恭敬敬的进来道:“希公子,今天是主人隆登魔尊的大宴,要您换了衣服过去助兴。”   这三日钟冥都没有出现,原来是继任魔尊去了。助兴这两字已隐含了一丝侮辱之意,待夏熙看清魔族拿来的衣服后更微微一愣,——绣着银色繁花的大红色华丽罗裙和精致珠钗,明显是女人之物。   “没错,这次的随机惩罚就是女装play了!”027还在那煽风点火,绕着裙子飞了一圈说:“这件裙子真的很漂亮,宿主大人穿上一定更漂亮!”   这次钟冥不过用了一个简单的偷梁换柱便给修真界带来难以挽回的重创,再加上其修为和血脉,顺理成章的被绝鸩扶植为新任魔尊。自从前任魔尊消亡,魔界已经足足百年没那么热闹过了,恢宏的大殿上坐满了魔族,处处是喧嚣阵阵、灯火通明,昭示着魔界的复兴和繁华。   然而喝酒声笑闹声鼓乐声却在夏熙走入殿门的那刻慢慢消退,众魔族看着突然进入的白衣少年,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首先是因为少年和魔族格格不入的气质,其次自然是因为他惊艳的容颜,简直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夏熙却无视了所有人,只淡淡望着正前方的钟冥。   钟冥就和剧情中写的一模一样,拿着酒杯,懒懒倚坐于魔尊宝座。看似漫不经心,眼神却带着阴狠和冷厉,高高在上,睥睨众生。   夏熙就是因此才选定他做为攻略目标,对方也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夏熙一步一步往钟冥走过去,钟冥莫名间觉得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他心上一样,强压住所有心绪,故意勾起唇用暧昧和调笑的语气道:“小希,我还以为你跟我闹脾气,不会来呢。”   满殿人盯着夏熙的惊艳目光已让钟冥尤为不悦,环视了一圈,用威压迫使所有人都低下头,然后站起身走下宝座,继续笑道:“小希这身白色太丧气,不是给了你喜庆又好看的衣服,怎么不换?”   “那衣服的确好看。”   夏熙的禁言已于方才正式解除,而他的首次开口回应让钟冥顿时惊喜万分,可下一刻便成惊怒,——“既然是让我来助兴,不若当面穿给众人看,”夏熙竟准备伸手扯开衣襟和外袍,“这样够不够给你们助兴?”   “住手!!”钟冥立即就变了脸色,同时急急迈向夏熙,夏熙却跟着退了一大步,然后直视着他轻轻说:“钟冥。”   此刻师尊喊着自己的名字,他的眼里也只有自己一人,这样的情形忍不住让钟冥心中一下柔软到极致,忍不住恍然的停了下来,然后听夏熙继续道:“我并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我救过你的命,并教导你四年,就算最后迫不得已刺你心脉一剑,也没有什么错处。”   钟冥只觉得师尊此刻很不对劲,甚至来不及去想他为什么会在刺自己一剑上用到迫不得已这四个字,下意识喃喃开口:“师尊……”   夏熙朝他微微笑了笑,如昙花般转瞬即逝,却带来满殿光华。这是钟冥第二次看到师尊笑,第一次是在师尊闭关后出来,夸赞他和许炼修炼的不错,并带着一丝感叹说他们都长大了。   而如今师尊带着同样的感叹,环顾了一下金碧辉煌的魔殿轻轻说:“……你现在都变成魔尊了。”   他似乎还有很多未尽之言,可千言万语就只变成了这么一句,钟冥总觉得哪里不对,心慌的厉害,呼吸也不由放缓了。   下一刻心脏便骇到几乎停滞,——师尊竟猝不及防的缓缓倒下去。   “叮——,被虐值增加10点,现被虐值为65。”   “师尊!!”   钟冥不顾一切奔向前接住那具倒下来的身体,然而触手之下一片冰凉,那张精致的脸庞就如同凋落的鲜花般一寸寸失色。钟冥全身抖得不像样子,沙哑的道:“师尊,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可怀中的人已闭上了眼睛,血不断从他口中溢出来,颜色竟是暗紫,显然是在来之前就服了什么不知名的毒药。钟冥轻轻拍他的脸,却只是让更多的血溢出而已,“师尊,你吃了什么,醒一醒,求求你不要吓我……”   若师尊没有被他重洗灵脉,以他的修为根本不怕任何剧毒,可如今他的身体甚至比凡人还要虚弱,任何毒药都有可能致命。怀中人一点点停止跳动的脉搏让钟冥的心仿佛也跟着停止了跳动,强烈的恐慌和惊惧使他整个人几乎趋于狂乱,胸口气血翻涌,喉中充满了血腥,差点压制不住。   血腥之气反而让钟冥抓回一丝冷静,起身抱着夏熙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内殿,然后将人轻轻放到床上。   手忙脚乱的把所有丹药都倒出来,找到魔界仅剩的一瓶天魔丹,直接咬碎了哺喂给师尊,然后紧紧按住他双肩,调动魔气准备进行第二次灵脉重洗。   修仙者和修魔者都不惧毒,所以为今之计要么让师尊恢复灵脉变回原状,要么进行第二次重洗而彻底转为魔修。但是恢复灵脉还需要一名修真者的辅助,情急之下只能选择后者。   随着魔气的输入,夏熙的身体似乎渐渐开始回暖,不再是让钟冥惊惧的冰冷。可带来生机的同时是比上一次重洗更剧烈的痛苦,忽热又忽冷的感觉让夏熙无意识的把身体无助的蜷缩成小小一团。   “小希,坚持住,”钟冥咬着牙,一边强忍着心疼继续输入魔力一边不断哀求,“小希,求你坚持住……”   一切终于在一炷香的时辰后接近尾声,夏熙除了胸口外的全身灵脉都被洗炼了一遍,毒药也跟着消除,可钟冥却在本该稍稍安心的时候猛然一惊。   这才发现有一缕魔气盘踞在师尊胸口,因为时日久长又魔力强大,他竟无法将其吞并,只能粗略判断出这缕魔气入侵了足足八年之久。   和师尊相处过的点点滴滴钟冥全都刻在脑中,立即回忆起八年前发生过的所有。而师尊唯一有可能会被魔气侵袭的,便是那次在寒潭中帮他挡住黑蛟的袭击。   那么他闭关的原因,每个月圆都无比虚弱的原因,都是源于救他吗?而他竟足足忍受了八年之久?   钟冥全身颤抖的抚过夏熙汗湿的额发,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稍稍平静。他必须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因为此刻的情况危急万分,如果不能吞并或消融这缕魔气,就意味着重洗失败,可第二次重洗和第一次不同,它就如拉弓便无法回头的箭,一旦失败便有可能造成神魂消散。   钟冥紧张到满头冷汗,调动全身魔气加大洗炼力度。也许是难受到了极点,竟看到师尊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如黑色玛瑙般漂亮的眸子却一片迷蒙,甚至隐隐有点点光点在向外淡淡逸散。   他彻底惊骇到极致,——那是神魂!师尊的神魂已经开始消散了!   ☆、第48章 师尊高贵冷艳美13   然而再强的惊骇也无法阻止神魂的逸散,钟冥眼睁睁的看着光点似乎越散越多,明明是极其漂亮的莹莹微蓝,可它有多漂亮就有多残忍。   “不要,师尊,求你不要走……”钟冥大脑骇到一片空白,甚至哆哆嗦嗦的试图抓住那些光点。那些光点似乎有些留恋的在夏熙的身前徘徊了片刻,然后缓缓上升,很快便完全消失不见。   “师尊!!”   钟冥发出一声被逼至绝境的孤狼般的嘶吼,与此同时清晰的感觉到怀中人的心跳和脉搏随之完全停止了。那双漂亮的眸子也缓缓闭上,安静的模样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而此前大殿那边魔尊就这么一走了之,难免引起了骚动,所幸还有几个得力手下主持大局,并没造成太大的影响,只有绝鸩魔者的眉头一直皱的死紧。   不是因为钟冥的突然离开,也不是大殿的骚动,而是因为夏熙。绝鸩隔了片刻才认出夏熙便是五年前救了钟冥并送他来魔界的人,终究忍不住跟着钟冥离开的方向赶过去。   只见钟冥呆呆抱着怀中冰凉的身体,表情像失去了一切的绝望无助的孩童,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绝鸩修为高强,还没走近便立即得知他怀中的身体已气息全无,微微一顿,“他已经……”   钟冥周身蔓延的浓烈绝望让绝鸩把‘死’这个字咽了回去,改口劝说:“他既然离开了,你还是节哀顺变,把他放开吧。”   “不,师尊没有离开,”钟冥抱着夏熙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死不放手,神智紊乱的不断道:“他只是睡着了而已,过一会就会醒了……”   绝鸩也是从师尊两字中才得知夏熙还曾是钟冥的师父,只当钟冥是因为知道了五年前他救了他并带他来魔界的事,再加上数年的师恩一时自责愧疚,便试图把他骂醒:“你看现在这是什么样子!要是觉得对不住他,就给我振作起来,努力修炼成为魔界史上最强大的魔尊,想必这也是你师父想看到的。五年前他带你来我这里时就跟我说过可以想象你将来能到达的水平……”   “……你说什么?!”话没讲完却见钟冥猛然抬起头,声音嘶哑的几乎变调:“五年前是师尊带我来你这里的?!”   绝鸩顿时一愣,这才反应原来钟冥竟还不知道此事,立刻想要改口,然而刚刚的停顿已说明了一切,钟冥看着他眼神如极冷的利刃:“天魔心法是不是也是师尊留下来的?”   钟冥的这一眼竟让手上不知沾了多少血的绝鸩通体生寒,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天魔心法的第一页便写着先废后立,原来师尊是因此才废除他的金丹,钟冥突然状若癫狂的放声大笑起来,只是这个笑却看起来比哭还悲哀,“哈哈,你一直在骗我,师尊也一直在骗我……”   心脏被看不见的大手碾压戳穿,痛到双眼发黑,钟冥笑着笑着,一滴眼泪已不知不觉的缓缓流下来。   绝鸩却彻底惊住了,——他流的竟是血泪,一头黑发也一寸寸转为半白半灰!   原来他师尊就是他的心魔。   绝鸩直到这时才认识到这一点,却已来不及了。他从没料到钟冥的心魔竟不是什么名利恩仇或权势物件,他的心魔只是一个人,他满心所念所想的,就只有那么一个人而已。   钟冥的精神完全崩塌。   他脸上的血泪看起来尤为可怖,神态却像个怕做错事的小孩般对着夏熙喃喃自语:“师尊,你睡一会就醒来好不好……”   “我知道你只是在生我的气,”钟冥搂紧了怀里的人,像是怕惊动了他一样小小声说:“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忍不住越搂越紧,怀里这个人就是他的整个世界,就算已冰冷透骨再无半分温暖,也是他仅剩的全部了。   “师尊,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我只是……,只是喜欢你,爱慕你。”   “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才气不过,才失去了理智……”钟冥结结巴巴的颤声解释,“我只是想让你能看着我,跟我说说话,可是你就这样讨厌我,连我的名字都不愿意喊一句……”   “师尊,你不要睡了,睁开眼睛再看看我好不好。”   “师尊,你再看看我……”   “师尊,师尊……”   心口是撕心裂肺的剧痛,几乎字字泣血。师尊这两个字曾是他从年幼至今以来的唯一的幸福,可他的幸福从此没有了。   钟冥最后小心翼翼的用被子把夏熙盖好,站起身道:“师尊,你好好睡吧,我过一会再叫你起来。”   “叮——,宠爱值增加15点,现宠爱值为75。”   绝鸩觉得钟冥已经疯了。   他先是以逆天之术保持师尊的肉身完好不腐,然后搜寻各种天灵地宝和妙手神医,翻搅的整个魔界和修真界都不得安宁,甚至动用各种禁制之法试图召回师尊的神魂,却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这过程已经不能简简单单的用失败两字来形容,而是代表着钟冥一次又一次的努力构架起希翼,然后再一次一次的饱尝失望,这一次次的反复折磨足以让人癫狂,直至落入痛苦和绝望的深渊。   所幸在疯魔之前钟冥从魔界地牢中的一个修者口中得知了聚魂珠的存在。   聚魂珠是传说中的宝物,向来没人见过,只听说它在鬼蜮,用心头血浇灌聚魂阵法再辅以聚魂珠便能成功召回任何往生的魂魄。   而鬼蜮是一个脱离修真界、魔界和人界任何一方的特殊存在,它顾名思义是无数冤魂的地域,同时也埋葬着无数宝藏。   钟冥决心要硬闯鬼蜮。疯了又怎样?他的师尊不在了,他已失去了全世界,若不是还心存一念他甚至想毁掉一切,疯算得了什么?   其实夏熙此刻依旧在钟冥身边,就和‘星际未来’世界中的小人鱼经历过的一样,神魂被迫脱离了身体而变成透明状态,精神离体的同一刻系统提示音跟着响起:“叮——,被虐值增加20点,现被虐值为85。”   他就这样在半空中飘了足足好几天,听027念书听到有些困倦,却又不敢睡,生怕睡着了又会像以前那样梦到宫沂南。   可不睡的结果就是眼睁睁看了一场让他尴尬的限制级画面。   钟冥已准备向鬼蜮出发,临行前先在师尊身体周围布下了数道结界,然后望着他安静漂亮的睡颜轻轻印下一个吻。一开始还只是眉心,后来慢慢往下,吻上了嘴唇。   又轻轻唤了一次师尊的名字,低哑的声音暗藏着无尽相思,还带着明显的情欲,呼吸也变得异常粗重,舌尖深深侵入师尊的唇中,甚至忍不住解开衣袍,一路吻到胸口和腰际。   师尊的上半身因此而彻底裸露,白玉般的曲线优美的躯体被落下一个个淡粉色的吻痕,在灯光下看起来淫靡又动人,如果事件的主角跟自己无关,夏熙恐怕还要给这画面点一个赞。   可问题是他在每个世界的相貌都和他原身长得完全相同啊!尤其是眼前裸露的上半身,连腰侧的那颗红色小痣都跟他本尊一模一样,实在让夏熙看着有些无语。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完全是一具尸体,钟冥竟然对一具尸体都能发情,口味实在太重了有没有!   夏熙身为魂体状态不能触物,只能希望有谁来中止这一场人尸交缠。果然下一刻便有人来了,带着一身血腥之气从窗口跃进屋内,凶狠一剑直接向钟冥刺去。   然而床周布下的数道结界阻挡了飞剑的前进,钟冥先快速把师尊裸露在外的身体重新盖上,并认真的掖好被角才道:“许炼。”   许炼此刻的身体状况很不好,身上有好几处伤都在冒血,精神状况同样不好,望着躺在床上宛若沉睡的容颜颤抖着开口:“你害死了师尊,你竟然害死了师尊……”   相较于许炼的滔天仇恨,钟冥眉眼间只剩下死气沉沉的倦怠,一边抚过师尊额上的发丝一边淡淡说:“……好容易逃出地牢便来自投罗网,我该夸你蠢还是笨?”   许炼睚眦欲裂的看着钟冥,“你知不知道这五年来师尊因为你而一直生病休养甚至不得不停滞了修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嫉妒师尊只顾着惦念你甚至忽视了我的存在……”   钟冥脸上面无表情,指甲却随着许炼的话深深掐进掌心,一滴滴血顺着手滴下来。   “我要取你的命为师尊报仇!”许炼咬着牙一字一句,每个字都带着浓烈的萧杀,拼劲所有灵力再度出剑,“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一剑竟破开了最外围的一层结界刺中的钟冥心窝,虽然没有深到致命却也瞬间血流如注。钟冥竟从头到尾不闪不躲,甚至仿佛这一剑根本不在他身上一样,继续温柔的抚过夏熙的额发,“我说了,师尊只是睡着了,等我取来定魂珠,他就会醒了。”   ☆、第49章 师尊高贵冷艳美14   钟冥连夜直奔鬼蜮,片刻都没有停歇,最终赶在一天的时间内抵达了目的地。   鬼蜮远远看去就如地表上一道无边无际的巨大裂缝,装满了沸腾的血海。让人惊心的却不是这个,而是悬浮于血海之上的鬼城。   建造的无比华丽宏伟,竟全由白骨堆砌而成,城池上方更布满了黑压压的鬼影。   这是不允许活人进入的禁地。   钟冥却飞身而起,直直跃上城门。   门口守城的厉鬼们咆哮着冲撞而来,钟冥召出飞剑往厉鬼直直斩去,剑芒将鬼影拦腰切断,黑色的魂体碎片顿时如雨点般散落开,一旦沾身便会带来剧烈的灼痛,腥臭的尸气和刺耳的凄厉尖叫也随之响起。他趁机踏入街道,一路阴风如利刃般刮过,满街随处可见残肢断臂,遍地荒夷。   所面临的处境也变得更糟。   鬼影闻到生人的气息纷纷围堵过来,甚至还有千年厉鬼和足足两米多高的巨型鬼将,周身凝结了无数阴魂,让人通体发寒。   不管是人是鬼,挡我者死。钟冥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一股股悍然的杀戮之气在他周身旋转,手中魔剑再度挥起,挟着紫色魔焰的剑芒直飞冲天。   滚滚魔气直直撞上重重鬼影!   鬼影如江水般连绵不断,而魔气如飓风般平地卷起,两者相撞给整个鬼城都带来剧烈的晃动。钟冥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几乎是满身浴血,他却毫不在意,心中只有可以唤醒师尊的聚魂珠,最终单单凭借师尊这两个字支撑着而成功闯出重围,踏入鬼王宫。   进去后便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威压,差点站立不住。殿内只有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是脚踏魔龙的中年男子,刻画的尤为细致,宛如活人,而威压正是发自于雕像,——这便是传说中的鬼王了。   钟冥对它毫无兴趣,只顾着寻找聚魂珠的下落。然而整个大殿都被搜寻一遍仍一无所获,最终把目光又落回鬼王雕像上。   那镶嵌在额中的第三只眼珠似乎透着诡异,钟冥突然凌空而起,直接飞身上前捣碎了雕像的额头,一颗莹白色的珠子随之滚落下来。   聚魂珠拿到了。   漂亮的白衣少年安静的躺在平整光滑的石台上,就算闭着眼也丝毫不能影响他夺目的容颜。阵法纹路在他周身足足绕了三圈,其图案看起来比其它任何阵法图案都要繁乱而复杂,钟冥随即一刀刺向胸口,逼出心头血浇灌阵法纹路。   鲜血被手诀牵引,沿着图案快速蔓延,一点点充盈整个阵图。嫌速度太慢,钟冥毫不犹豫的对着心口又是狠狠一刀,和五年前心脉上的那个伤口几乎重合。   最终整个阵图都被血灌满了。   所有东西全做到位,钟冥眼也不眨的看着阵法中心的师尊,紧张和期盼让他全身都微微发抖。就在他等到快要无法忍耐的时候,终于看到那双长睫轻轻的颤动了一下。   这一瞬钟冥只觉得什么宇宙洪荒天地初开也比不上此时此刻,心脏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却极力屏住呼吸,生怕吓到那双如蝶翼般的睫羽。   “叮——,宠爱值增加10点,现宠爱值为100。”   “叮——,主线任务三霸道宠爱完成,奖励积分1000。”   睫羽又轻轻动了动,一双略显迷茫的眸子一点点显露出来。   “师尊……”钟冥颤抖着想要露出一个笑,先掉下来的却是眼泪。   他的全世界终于回来了。   这种极致的绝望和喜悦言语根本无法形容,钟冥走到今日,所有快乐和期待,伤心和痛苦,每滴血每滴泪每一步,都只源于一个名字,那就是师尊的名字。待那双漂亮的眸子重新正视自己的时候,钟冥终于一边流泪一边勾起唇角微笑出来。   然而笑容还挂在脸上心便沉了下去。师尊睁开眼后的第一句话就让钟冥一僵,“本尊终于脱离封印了。”   钟冥了解师尊甚深,不提话的内容,仅一个表情他就知道这不是师尊,立即语气森寒的厉声问:“你是谁?!”   对方顶着师尊的脸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好歹我曾在你的神识里待了将近四年,怎么那么快就不认识了?”   钟冥立即想起脑中那缕因五年前突然消失而被他逐渐忘却的神魂,眼中满是凛冽的杀气:“离开我师尊的身体!我师尊在哪里?!”   “你师尊?我大概还能在识海里感觉到他,很虚弱,但是依旧存在,不过,”对方特意顿了顿,轻轻一笑,“我不仅不会让他回来,还会在把他彻底吞噬前好好折磨他一番。”   “你敢!!”钟冥死死咬着牙,几乎想要把对方碎尸万段,却又碍于师尊的身体不敢轻举妄动,对方顿时更愉悦了,“别一副看杀父仇人一样的表情,尤其在我就是你生父的情况下。”   见钟冥对生父两字毫无反应,对方微眯起眼,“所以我本来是想占用你的身体,因为最合我心意。也不知道这件事是如何被你师尊发现的,他竟不惜将全身灵力送入你心脉,将我生生封印,否则……”   钟冥猛然睁大眼,近乎神经质的一字一句:“你说,师尊当时的那一剑,只是因为要把你封印?”   怪不得师尊之前用上了‘迫不得已’这四个字,怪不得自那一剑之后那缕神魂便消失无踪……最后一个事实也被用最残忍的方式揭开,钟冥的身形晃了晃,几乎站不稳。   “所以这就是报应,当日他封印了我,如今我用他的身体重生,”对方还在继续冷笑着道,“他的身体我也很满意,可惜是纯粹的仙体无法附身,——不过现在竟不知为何仙根全无,反而充满了魔气……”   后面的话钟冥已经听不清了,脑中只剩下让他窒息的痛苦。   还有什么心心念念的爱人是被自己亲手所害更痛苦?   都是他的错,是他害了师尊,若不是他将师尊的灵脉重洗……视线有些模糊,钟冥以为是泪水的缘故,眼中却干涩的什么都没有。   因为已经连哭也哭不出来了。   夏熙此刻的确不太好。他一面受聚魂珠的牵引,一面又被前任魔尊的超强精神力全面压制,连027都着急起来:“宿主大人加油啊,你必须要完全掌握身体的控制权才行,否则你就只能永远留在这个世界里了!”   “有没有什么可以解决困境的临时技能兑换?”   027想了想,突然一拍脑袋,“对啦,宿主大人你在这个世界的金手指大转盘还没有抽,可以换成灵魂消除的一次性技能,要不要兑换?”   夏熙立即点头,“要。”   那边两任魔尊已经打起来,钟冥一心只想困住对方而将其逼出师尊的身体,因为投鼠忌器所以难免束手束脚,对方却蛰伏多年实力强劲,一出手便占据上风。   钟冥最终被一掌击退,对方却在这时突然面露痛苦之色,脸色变幻不定,表情写满了不可置信甚至是惊惧。   “怎么会……!”   是夏熙兑换的技能开始生效了,系统以无可抗拒的力量将渐渐将对方的灵魂消除!   钟冥只见对方紧接着竟痛苦的嘶叫起来,最后狠戾而狰狞的道:“既然本尊活不了,也不会让你活!”   话音落下的同时左手单手成爪,直直朝自己心口插去!!   一手刺穿了单薄的胸膛,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将白衣尽数染红。   一切快到钟冥根本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的惊骇的看着,然后疯了一般奔来。   这一爪伤的太重,就算是前任魔尊这样强大的精神力也无法支持身体站立,捂着胸口踉踉跄跄的半跪在地。他已知自己即将因夏熙的技能而消散,恨极之下临死也要拉上垫背,用尽所有魔力建出结界阻止钟冥的前进,然后又是狠狠一爪,竟生生将心脏掏了出来!   “啊——!”   钟冥发出一阵不似人类的尖叫,仿佛被挖出的是自己的心脏一般,拼了命要冲破结界。他喉间尽是血沫,血顺着他的唇角溢出,双瞳也红的仿佛滴血,状若魔鬼。   结界终于被破开了。   夏熙的灵体也终于完全回归和掌握了身体。   他仰躺在地上,胸口有一个被魔气腐蚀的无法愈合的拳头大小的血洞,流出的血已经把全身浸透,还在跳动的心脏就被丢在一边。   钟冥只消一眼便知晓此刻是真正的师尊,颤抖的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捡起心脏,试图把它放回去。夏熙的眼睛还微微睁着,只是越来越黯淡,透着灰蒙的死气。   “叮——,被虐值增加15点,现被虐值为100。”   “叮——,主线任务二无怨无悔完成,奖励积分1000。”   “师尊……”钟冥已经说不出别的话,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被挖空了,染满血的手想将师尊抱入怀里,却又怕弄疼他而不敢触碰,“师尊,我错了,我错了……”   夏熙感觉不到疼,只觉得钟冥此刻的表情实在太过凄惨,让他又一次想起蒋战威来。他的气息已不受控制的一点一点微弱下去,眼前也阵阵发黑,甚至莫名产生一种钟冥就是蒋战威的幻觉,竟忍不住开口:“等我回……”   声音轻到几不可闻,最后一个来字还没说出口,便彻底断绝了呼吸。   蒋战威,等我回来。   钟冥回到了清灵峰。   就坐在师尊坐过的花树下面,静静的回忆从小到大所有和师尊相处过的点点滴滴。一抬头,就能看见师尊住的房间,想起师尊跟他说过的每句话,每个表情,每个动作。想起师尊说,等他回来。   所以他等。   一直等。   有时在恍恍惚惚中他甚至以为自己听到了熟悉的呼唤,慌忙抬头四望,却只有自顾自随风而落的花瓣。   等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等到花开又花败,等到天亮又天黑,等到习惯了黑暗的双眼又被日出的光亮刺激和灼照到掉泪。   泪是热的,心里却冰凉透骨。   心怎么还会觉得凉呢,不是在师尊离开的那天就已经空了吗?   师尊,我已经听话的乖乖等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第50章 豪门的小少爷1   夏熙在系统空间中缓缓睁开眼。   皮肤上似乎还残留着钟冥滴落的血泪,夏熙下意识的慢慢抬手摸了摸脸颊,听027道:“恭喜宿主大人这次总分又一次获得‘优秀’!”   027照例开始汇报积分的获取详情:“修仙世界积分结算:主线任务一‘寻找渣攻’成功,宿主寻找的目标被系统判定为符合,奖励积分1000;主线任务二‘无怨无悔’成功,将被虐值刷满至一百,奖励积分1000;主线任务三‘霸道宠爱’成功,将宠爱值刷满至一百,奖励积分1000;加上支线任务宿主获得的积分共3800,总体分数为优秀。”   经过这个世界夏熙已经完全确认了攻略对象并不是系统指定的,而是不管他选了谁,只要其行为符合渣攻行为就算选对。他对任务似乎已经越来越上手,也越来越懂得如何获取成功,可与此同时,想回到现实世界的念头也越发强烈。尤其在离开修仙世界之前竟莫名感觉钟冥的形象和蒋战威完全重叠,突然惊觉自己在每个世界所选的攻略对象都或多或少的带了蒋战威的影子。他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注定,只知道他很想脱离这些不知是虚拟还是真实的世界,回到现实之中,去见他的家人,——还有蒋战威。   明明对那个男人一次又一次的默默付出都没有觉得动心,现在却莫名的一次次的想起他来。也许是因为只要有他在,似乎所有事情都会解决,夏熙想起那个男人常说的话:“小熙不怕啊,有我在,没事了。”   语气总会把他当需要娇宠的小娃娃,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可他现在不在。   三万积分才能回到现实,夏熙现在的积分还不到一半,于是不再浪费时间,直接让027给他下个世界的剧情。   才看一半就眼神一亮。这个世界也太简单了啊,它根本就是标准的渣攻贱受的故事,完全不用动脑子就能成功好么!   剧情中的言天擎和赵兮于两个人,前者已经是名声赫赫的商界巨头,后者不过是个普通的园艺师,身份差异就已经注定了两人不合拍,更关键的是言天擎对赵兮于根本毫无感情,他所爱的另有其人,只因为赵兮于的侧脸看起来和他暗恋的心上人很像,所以才选他当替身。   这种替身戏码最虐了!夏熙已经分分钟想到了一百种刷被虐值的方法,立即斗志激昂的让027进行传送。   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飞机上,耳边是空姐提醒即将降落的广播声。   这班飞机早上天不亮就从纽约起飞,经过了整整十五个小时才终于抵达。只是剧情中好像没提过赵兮于坐飞机的事情,夏熙一边努力回想剧情,一边跟着人流一起下机,不知不觉就落在了后面。   他没有走过现代机场的出口通道,待回过神来已经站在岔路口不知道该往哪去,正停下来犹豫,似乎听到前面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小兮!”   言天擎一进通道就看见他日思夜想的少年站在那里。   他的小惜长高了许多,也更加好看夺目,只消静静站在那里便足以构成一幅宁静而美丽的画卷。   夏熙顺着声音抬起头,只见两个男人正朝他走来,为首的那个身材高大,大步一迈很快来到他跟前,轻轻抱住他。   夏熙有些不明所以,便习惯性的维持上一个世界的高冷,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的没有动,所幸男人没抱太久,很快放开夏熙,然后摸了摸他的头,眼底带上一抹不自觉的温柔:“小惜长大了。”   男人不管是外貌还是气质都很像剧情所描写的言天擎,夏熙判断完毕,还来不及满意攻略对象第一时间给力的出现,便在下一刻微微睁大眼。   剧情不是说言天擎不喜欢赵兮于吗?可刚刚的拥抱包含着小心翼翼,言语也藏着不易察觉的深厚感情,——这完全不是言天擎对待赵兮于的态度啊!   就在夏熙忍不住皱起眉的时候,他的疑惑终于被解开,只听男人又道:“小惜怎么连声哥哥都不喊了?才一年不见就把哥哥忘掉了吗?”   哥哥?夏熙顿时一个激灵,才猛的领悟过来。   他竟然不是赵兮于,而是言天擎的弟弟言惜!   言惜在剧情里是彻彻底底的配角,从头到尾不过寥寥几笔,只说他的性格是一个比较自闭的天才少年,有略微严重的沟通障碍,眼中只有科研和试验,甚至连他的死亡都一笔带过,仅仅一句年纪轻轻死于意外让言天擎痛不欲生。不过这些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言惜就是言天擎捧在手上都怕化了的心心念念的暗恋对象。   穿成渣攻的白月光还怎么刷被虐值?渣攻小心翼翼都来不及了好不好?   夏熙立即想要放弃言天擎另寻渣攻,然而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听027在旁边宣读系统最新消息:“叮——,从第五个世界开始,任务难度由简单变为中等,本世界的攻略对象也按宿主的最初选择而锁定为言天擎不得更改。”   这也太坑了!夏熙的眉头彻底皱起来了。言天擎看着再度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少年,强忍住被对方隔绝在外的心慌而轻轻问:“小惜,怎么又不愿意说话了?叫声哥哥好不好?”   夏熙还在自顾自的想问题,没有回答,言天擎却似乎已对这种现象习以为常,耐心的直视着夏熙再一次说:“小惜,听话,叫哥哥一声。”   语气中的期待让夏熙下意识张了张口:“……哥、哥。”   他张口的时候还不觉得,声音发出来却尤其僵硬而缓慢,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机械体。然而就这轻微的一声却让言天擎那张一贯冷厉的脸露出显而易见的低笑来,表扬道:“小惜好乖。”   虽然还是单字式的死板发音,但感觉比去纽约前进步了一些。夏熙明明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表情,言天擎看着却怎么看都觉得心暖到一塌糊涂,“小惜是不是坐飞机坐累了?我们这就回家。”   言天擎说着朝远远跟在夏熙后面的保镖示了下意,便领着他转身往外走。   为了能锻炼小少爷融入人群的能力,保镖们一直不敢让小少爷知道自己的存在,连飞机座位也隔了一定距离,待看到大少爷的示意立即散开来。夏熙自然没有察觉到保镖的事,他的注意力此刻被言天擎身边的另一个青年吸引了。   跟着言天擎转身后青年的脸便随之完全暴露于他眼前,夏熙立即判断这一定就是真正的赵兮于,作为一个伪贱受能这样近距离的围观真贱受可谓机会难得,一直围观到赵兮于有些疑惑的开口,“我……”   这一动夏熙就觉得不对了。对方明明和自己长的完全不像,气质也差别很大,但动起来的神态却和他有一种微妙的相似。这种相似无法用语言描述,只有对夏熙的整体形象了解至深的人才能感觉出来,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   夏熙顿时觉得渣攻太不容易了,碍于兄弟关系连替身都不敢找那种能让人发现的,忍不住又看了眼言天擎。就是这一眼挽回了言天擎被弟弟忽视的不满,随口跟夏熙介绍了一句:“小惜,这是赵兮于,是我的……”   他本来想说朋友,却不知为何临时改口变成了情人,边说边观察着夏熙的神色,意料之中得不到任何反应。言天擎的眼神黯了黯,赵兮于却因这两个字而异常开心,甚至主动跟夏熙打招呼道:“言小少爷你好,我叫赵兮于,很早就从擎少那里听过你……”   少年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赵兮于也没指望对方能跟他说话,并没有什么被轻慢的想法。少年的外貌非常出色,足以让人自惭形秽,一双瞳孔黑白分明,带着一种纯真的味道,虽然不说话,却似乎有种魔力,能让再冷硬的心都在被那双大眼睛静静望着的时候软下来,单看他的外表,根本不会觉得他是自闭症患者。   言天擎已经开始觉得赵兮于吸引了夏熙太多注意,脸色不太好的随便让一个保镖开车送赵兮于回去,然后领着夏熙上车,在夜色中往言家疾弛。   司机是言家的老司机了,开的非常稳,言惜也没有过晕车的情况,言天擎却见他的眉一直皱着,“小惜是不是难受?”   当然难受!如今夏熙对这次的任务一点头绪都没有,脸紧接着被言天擎捧起来,直视着他眼睛:“小惜说话。难受的话只有说出来别人才能懂,知不知道?”   夏熙抿着嘴愣愣的和言天擎对视,先败的是言天擎,清澈漂亮的眼眸让他怕再望下去就掩埋不住那份隐秘而可耻的感情。想着一定是倒时差的缘故,言天擎把夏熙揽入怀里,帮他按揉太阳穴:“头疼不疼?”   夏熙是真的觉得头疼。言天擎在他面前简直就是深情攻的楷模,若想让他对自己的行为符合渣攻行为,那得需要自己作多大的死才会成功?!   #作死,没有最好,只有更好##论作死的一百种方法#   这么一想从头到脚都跟着不舒服,眼前也有点发晕,像有锤子在敲一样。言天擎早已学会解读怀中人每一个细微表情,再一摸夏熙的额,立即吩咐司机:“老余,开快点,”语气都带着紧张,“让刘医生也过去等着,小惜有点发热!”   ☆、第51章 豪门的小少爷2   夏熙整个人看起来越发昏沉,身体也软绵绵的往下滑,言天擎直接把他抱在腿上,拍着他的背轻轻道:“小惜乖,马上就到家了。”   “叮——,宠爱值增加5点,现宠爱值为5。”   司机也又一次被言天擎催促,于是再度提高码数,终于赶在二十分钟之内抵达。   刘医生是言家专属的私人医生,住的地方离言家很近,已早早在客厅等着,言天擎一路把夏熙抱到二楼的卧室,小心的放到床上,一量体温的确是起烧了,温度三十七度四。   情况还不算太严重,本来打一针就能好的差不多,可是言惜对药物过敏,就连试敏药物也过敏,西药完全不能用,只能用中药。   夏熙此刻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想睡,迷迷糊糊中闻到了讨厌的中药味,自然不肯张口,还把头也缩进被子里,就像只小鸵鸟。言天擎掀开被子耐心哄:“小惜,喝了药病才会好,就喝一口行不行?”   夏熙被闹的睁开眼,却依旧抿着嘴不肯喝。每一次和他对视先败下阵来的都是言天擎,若不是怕他生病难受,言天擎根本舍不得让他喝任何他不喜欢的东西。刘医生见状,斟酌着说:“不喝药先观察一晚也行,三十七度只能算低烧,身体素质好一点的人撑两天就自动好了,只是小少爷身体底子差,所以要多加小心。”   医生和佣人都退了出去,只剩言天擎眼也不眨的看着怀里慢慢入睡的宝贝。言惜虽然有沟通障碍,却不排斥皮肤接触,甚至会主动寻着体温依偎过来。   他明明发着低烧,四肢却还是冰的吓人,也许是觉得冷,无意识的往言天擎越靠越紧。   言天擎便干脆大手一伸,像弟弟小时候那样,把他整个人都揽在自己身上。   也许是被男人身体的热度暖的舒服,夏熙趴在言天擎胸口小小的蹭了蹭,彻底陷入沉沉的睡眠中。   弟弟虽然长高了,身形仍和小时候一样纤细,言天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只感觉到少年柔软的身体和部分裸露在外的细嫩肌肤,呼吸一时粗重到无法平复。   言天擎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对怀中人产生这种难以启齿的爱欲,只知道待他觉悟时为时已晚,无法回头了。   他其实并非言家亲子,因为他父亲和言父是生死之交,所以在父母车祸身亡后被言父领养。他那时只有四岁,言夫人又没有孩子,夫妻两人均待他如亲子,管家佣人等自不用说,上上下下都把他当真正的少爷来照顾。直到十岁那年言夫人生下言惜,他终于升级为言家大少,站在产房外去看刚生出来的小团子。   然后看着那团皱巴巴的小团子一点点长大,一点点变得无比精致和漂亮,一点点学会走路,一点点学会叫哥哥……   言家是港城有名的商业世家,言父言母两个都是工作狂,经常飞来飞去,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于是更多的时间是他和小团子朝夕相伴。小团子是早产儿,很容易生病,这些年来只要小团子稍稍有了什么风吹草动,言天擎的心就担忧的揪在了一起,自己都弄不清是因为什么。   而小团子的与众不同也随着长大而越发明显,三岁的时候就可以熟练的将打乱的魔方迅速复原,如果眼前有张空白的纸,就会用各种几何图案和方程式将它填满。   直到小团子五岁,被正式确诊为高智商自闭儿童,需要接受特殊的教育和治疗。   高智商三个字言天擎能够接受,可这样漂亮可爱的弟弟怎么会是自闭儿童呢?虽然他的小团子从小就不爱说话,但他明明会在他的诱哄下叫出哥哥来的,而且每一声哥哥都让他心里又甜又软。   甚至有一次他放学回家,远远便看见一个刚满三岁的奶娃娃拿着魔方坐在别墅大门口静静等他,乖巧的模样任谁都会疼爱不已。   可言天擎的无法接受并不能改变现实,言惜的自闭和高智商随着长大而彻底暴露,他不会和人沟通和交流,却在生物学上有惊人的天赋。十三岁那年便在本港上完大学,并发表了数篇震惊整个学术界的生物学研究论文,以优秀的成绩前往纽约攻读生物学硕士。   于是言天擎和他的小团子开始了第一次长时间的分别。   这时言天擎已二十三岁,已正式接手言家的生意,成为商界人人皆知的新秀。那日和几个好友兼合作人在一个有名的声色场所应酬,对方竟点了一堆漂亮的小男孩作陪,劝他也尝尝鲜。在男孩口中释放的时候,言天擎眼前浮现的却是自家小团子的脸。   一面为此感到可耻,却一面对小团子的想念越加深刻。待小团子终于放假回家,面对已完全长大的少年,言天擎在心脏的不规律跳动中确认了自己的欲念。也许是长时间的治疗有了成效,那次见面小团子竟回了他一个微笑。   言天擎猛然间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花开的声音,就这样甘愿被一个笑容彻底俘虏。   接下来的这几年言天擎一直在努力压抑,可感情就是这样,越压抑越汹涌。如今二十八岁的言天擎在众人眼里无疑是成熟男人的楷模,在商界向来以铁腕手段闻名,冷静自制又腹黑内敛。他表面上雷厉风行,其实内心却是个对待感情有严重洁癖并极度缺乏自信的处女座典范,在他眼里谁靠近他都带着目的性,全部都肮脏不堪,唯一一尘不染的就是他的小团子。   言天擎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睡的小团子,心暖的几乎化掉,轻轻梳理着他的黑发,又在他眉眼间偷亲了好一会儿才舍得跟着闭上眼。   第二天早上言天擎按照生物钟准时醒来,夏熙还趴在他的胸膛上睡着。   微嘟的嘴贴着他的胸口,如鸦羽般浓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而一下下搔过他的皮肤,带起痒痒的酥麻。言天擎下面迅速起立,忙试图把夏熙移回床上,然后去卫生间。   尽管动作小心翼翼,夏熙还是被惊扰到,睁开眼来的下一刻便感觉到有个硬硬的东西抵着自己的大腿。   夏熙其实还迷迷糊糊的没有完全清醒,看向言天擎的眼神顿时写满了困惑。他完全不知道他盯着人看的眼睛有多漂亮,就像璀璨的星辰,言天擎被深深引诱,忍不住吻上夏熙的额头哑声说:“小惜,这是晨勃,是男人都会有的。小惜是不是也有?”   言天擎强压着粗重的呼吸,竟一手拉着夏熙的手伸到自己身下,另一手伸向夏熙的。夏熙这具身体今年刚满十八,自然拥有少年人该有的生理反应,被言天擎这么一碰,也微微抬起头来。   他顿时一个激灵,下意识要挣扎,却被言天擎搂着轻哄:“小惜不怕,这是正常的,让哥哥教你好不好?”   “叮——,宠爱值增加10点,现宠爱值为15。”   青涩的身体被铺天盖地的快感俘虏,夏熙很快释放在言天擎手中,整个人也彻底清醒过来,然后望着手下言天擎还精神奕奕的东西牙疼。   这是什么情况?言天擎你一大早就哄骗一年不见的弟弟跟你互撸也不怕天打雷劈!还有027你给我滚出来我保证不打你!   夏熙甚至气到连言天擎都想一并打一顿,027弱弱的探出头提醒:“宿主大人请注意控制情绪,不要脱离自闭症患者的人设……”   心上人的任何触碰对言天擎来说都是春药,他最终也借着夏熙的手释放出来。回过神只见夏熙低着头,双耳通红,才惊觉他还在发烧,忙冷静下来去摸他的额头。   夏熙气的全身都发红,所以体温摸起来比昨天还高,言天擎迅速把两人收拾干净并穿好衣服,再度紧张的让人把刘医生叫来。   “叮——,宠爱值增加5点,现宠爱值为20。”   宠爱值怎么又增加了?夏熙凭借自控力慢慢消了气,突然有种宠爱值分分钟就能刷满而被虐值一辈子也不会动的不祥预感。在刘医生的诊断下他到底没有逃过喝药的命运,而言天擎今日有非常重要的会要开,担心佣人劝不动夏熙喝药,便带他一起去公司。   于是夏熙在言天擎开会的时候独自一人窝在言天擎的总裁办公室的沙发上,一边捧着书一边苦苦思考被虐值的问题。   门突然被轻轻推开,来的却不是言天擎,而是剧情中的男二号和男主角。   男主角自然是昨天已经见过的真贱受赵兮于,男二号则是和言家齐名的陈家继承人陈赢,性格有些放荡不羁,在感情上花心又风流,最后却喜欢上了赵兮于,这类男配的结局大多都不太好。   看到夏熙,陈赢立即笑道:“小惜弟弟回来了?”   陈赢是和言天擎一起长大的,自然了解言惜的情况,本着越是沟通障碍越要多与之沟通的原则自顾自的继续说:“小惜这次要待多少天?还记得你赢哥哥我吗?我可是……”   话没说完被一道声音打断:“你来干嘛?”   陈赢转头看见大步走来的言天擎,挑了挑眉,“我可是有个大项目要找你合作,城南那块老街区要改造了你知不知道?”   “这事待会说。”言天擎提着管家刚送来的熬好的中药走向夏熙,路过陈赢时才发现赵兮于的存在,语气更冷三分:“怎么把他也带上来了?”   “来的时候正好在楼下遇到,”陈赢故意调笑着道:“人家可是给你送爱心午餐来的,那么冷淡做什么?你这样可不对,对小情儿要温柔……”   言天擎只想着给宝贝弟弟喂药,根本没管陈赢说了什么。打开保温桶里热腾腾的药舀了一勺吹凉了,然后微笑着哄:“小惜,张嘴。”   言天擎对朋友对下属对任何人都不会露出多暖的笑,最多也不过礼貌客气的稍勾下唇角,因此认识的人都知道,言家大少只有对待小少爷的时候才会温柔的笑出来。当着外人的面夏熙不好意思嫌苦,最终乖乖的把药喝了下去,然后连鼻子都皱成一团,言天擎忙放下保温桶,拿出管家备着的大厨精心做的甜点给他去苦味。   夏熙在民国没见过这种甜品,便小小咬了一口,立即满意的微眯起眼。   这几乎是他经历那么多世界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嘴里的苦味也全被冲淡。而他小口吃东西的小模样让言天擎疼爱的不行,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舍不得移开。   夏熙注意到对方灼灼的目光,身为一个吃货第一反应就是以为对方也想吃,便把手里的甜点递向言天擎。   言天擎低低笑了笑,“小惜是要给哥哥也尝一口吗?”   尝可以,但不要全部吃光啊!夏熙有些不舍的看着本就不大的甜点,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唇上沾的奶油。   男人的眼神顿时幽深如潭。他的宝贝不经人事,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有多让人动心,就比如他,怎么可能只满足于一口被他咬过的甜点?   沙发很大,夏熙蜷缩的又很小,模样看起来像只小猫。陈赢远远观察着,虽然已习惯了言天擎对弟弟的宠溺,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这世上就是有种少年像猫一样,养猫的男人需要平常人难以想象的耐心,不仅能忍受猫的不理不睬和脆弱娇气,还甘之如饴。   “哥哥不喜欢甜食,小惜自己吃吧。”   于是夏熙开心的独自把甜点吃完,虽然面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但还是能看出他对甜品的喜欢。赵兮于忍不住开口:“我也带了甜点来,言小少爷要不要尝尝?”   夏熙看着赵兮于心中一动,终于想到刷被虐值的突破口。   ☆、第52章 豪门的小少爷3   不管怎么说整个剧情都是讲赵兮于和言天擎两人的故事,虽然过程很虐,但言天擎的心最终一点一点的被赵兮于敲开,和赵兮于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所以言天擎肯定是喜欢赵兮于的,只是他没有察觉而已。渣攻一般不都是这样后知后觉,明明已经喜欢上了却死不承认,——所以如果他‘无情无耻无理取闹’的去残害这朵小白花牌真贱受,言天擎一定会责怪或怨恨他吧?   夏熙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靠谱,暗搓搓的开始构建‘残害大计’。   思考的过程中夏熙一直盯着赵兮于,任谁见了都以为他是答应要尝甜点的意思,却又因为沟通障碍而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于是赵兮于忙找到其中装甜点的那个便当盒送过去,夏熙打开后,只见四颗精致的小点心呈现在眼前,而且每颗都做成了花朵的形状,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抵挡不住美食的魅力,夏熙轻轻捏了一颗放到嘴里。   味道真的很棒!原来真贱受都是这样心灵手巧,怪不得他一直当不了,——因为他最拿手的不是做而是吃╮(╯_╰)╭   赵兮于看着夏熙小心问:“……好吃吗?”   夏熙下意识的想点头,点到一半才突然记起要时刻找机会残害赵兮于的大计,顿时微微一僵,半天才成功转换成摇头。   再一看点心只剩两颗,——既然已经无耻的摇过头了,那么把剩下的这两颗也吃掉应该没关系吧?   吃货面对好吃的东西绝对是要通通吃完不会剩的。   夏熙完全想不到落在别人眼里却是以为他出于善良而下意识的点头,又因心思纯净不擅说谎而诚实的摇了摇头。摇头之后还怕赵兮于难过,便把点心全部吃掉,用实际行动来安慰对方。   “我第一次做这种点心,味道肯定不够好……”赵兮于顿时涌上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动,明明不好吃,养尊处优的言家小少爷还是把它们认真吃完,少年虽然有沟通障碍,一颗心却比任何一个能说会道的人都美好。   如果系统有好感度的提示,一定能看到赵兮于对夏熙的好感度瞬间飙升了十个点,不过也幸亏没有,否则夏熙一定郁闷的不行。   夏公子首轮计划宣告失败。   总有一种弟弟对赵兮于格外好的感觉,言天擎眼神暗了暗,帮弟弟倒了杯水。趁着夏熙低头默默喝水的功夫,陈赢再一次跟言天擎提起城南的项目来。   又是喝药又是喝水,夏熙不一会儿便想到去上厕所,言天擎虽然在谈事情,心思始终没有离开弟弟身边,正要站起来陪他一起去,却听陈赢指了指赵兮于道:“让他陪小惜去吧,反正就在门口,也没有别人,安全的很。”   言天擎的办公室在集团的顶楼,整层楼就只有这一间办公室,其他员工全部在下层。于是夏熙跟着赵兮于去卫生间上完厕所,站在洗手台前一边洗手一边继续构建残害大计。   机会是留给时刻准备的人的!狠了狠心决定将手段升级,——干脆‘无情无耻无理取闹’的把赵兮于绊倒。   走到卫生间门口夏熙便开始准备了,赵兮于当真如他所愿摔倒,手还跟着碰到门,把门推撞到墙壁发出砰的一声响。   看着倒在地上形状狼狈的赵兮于,夏熙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并特地向赵兮于又移近一步,——下面就等言天擎来了!   言天擎非常给力的听到声音便第一时间紧张的奔过来:“小惜?”   见宝贝弟弟好好的站在那里,言天擎立即松了口气,走近了之后才注意到地上的赵兮于,“怎么回事?”   赵兮于忙爬起来,“地上有水,我不小心滑倒了。”鉴于夏熙刚才特地移近的那一步实在移的巧妙,让别人一眼看过来很容易误会是夏熙把他弄倒的,赵兮于又加了一句:“跟言小少爷无关。”   主角你真的太不争气了!你应该说是被我绊倒的才对!夏熙心中立即忍不住吐槽,却当真隐隐约约在地上看到一些水渍,突然记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对方倒之前还是之后伸的脚了。   好像是还没伸出去对方就已经倒了……   顿时微微一僵,觉得自己要被自己蠢哭了。夏熙只能寄希望于言天擎,却听言天擎道:“当然和小惜无关了,”男人冷冷扫了赵兮于一眼,甚至带着浓浓不悦:“怎么这样笨手笨脚,如果倒的时候碰到小惜了怎么办?”   “叮——,宠爱值增加5点,现宠爱值为25。”   “……”夏熙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夏公子第二轮计划再度宣告失败。   而他今日也再没有机会去试第三次,因为赵兮于待不了多久就要走了。夏熙心里有些郁闷,所以看起来恹恹的,言天擎瞧着心疼,怕他还有哪里不舒服,还不到下午三点钟就提前下班带他回家。   刚一到家便听管家报告说客厅有客人等着,夏熙料想对方一定是来找言天擎的,却见一个非常英俊的混血青年随着他的进门而站起身来,然后完全无视言天擎的存在径直走到他跟前,温柔的凝望着他笑道:“小惜。”   夏熙一时反应不过来对方是谁,青年继续笑着说:“之前在纽约时,就说要带你去我朋友的那家清吧看看,正好今天接你过去,好不好?”   对方笑容很有感染力,夏熙也终于想到他应该是言父专门为他新请的心理医生西蒙。剧情有提过西蒙虽然年青,但在治疗自闭方面很有名气,而且完全是以朋友的身份来和言惜相处,给言惜的病情带来很大的帮助。   “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君子之交’,请结交西蒙作为第一个朋友,并将对方对宿主的好感度刷至‘生死之交’,任务成功奖励积分500,任务失败惩罚随机。”   夏熙立即对西蒙点头,“好。”   点头的时候有一缕过长的额发垂到了眼角,西蒙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帮少年把发丝拂开,却刚伸到一半被言天擎一把扣住手腕,言天擎的眼神冷的像冰:“敢问你是?”   “你好,我叫西蒙,”明明言天擎用了一定力道,西蒙却轻轻巧巧就把手抽了回来,转而对言天擎伸过去,“你是小惜的哥哥言先生吧?久闻其名,初次见面。”   言天擎并未跟他握手,只用审视的目光扫了他一遍道:“原来你就是西蒙医生。我家小惜给你添麻烦了。”   “言先生错了,”西蒙没有在意言天擎的举止,却因他话的内容而微皱起眉,“自闭症患者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尤其是小惜这样聪明的天才。言先生若有这种想法,本身就是不对的。”   言天擎挑了挑眉,“西蒙医生果然是一个很专业的医生。”   西蒙只是道:“我很热爱我的工作。”   “那么,想必西蒙医生也会以专业的精神对待每一个病人,不会不识时务的对病人投入多余的感情,”言天擎顿了顿,“而刚才我没听错的话,你要带小惜去清吧,——身为兄长,我不能同意让小惜去任何不适合他去的地方。”   “医生和病人为什么不能建立感情?而言先生所说的不适合小惜的地点又具体指哪些?”西蒙略略抬高了声音认真的说,“我带小惜去清吧只是辅助他进一步接触社会的新型治疗方式,恕我直言,依我刚刚的观察发现,言先生似乎对小惜产生了不恰当的过度在意。”   最后这句让言天擎危险的微眯起眼,隐约散发出骇人的寒意,西蒙却毫不畏惧的继续道:“小惜现在的情况已越来越好,我相信他很快能变得和正常的少年一样,因此作为医生,我希望家长能够多多配合。”   夏熙完全不明白言天擎和西蒙两人明明是初次见面,气氛却莫名有种要打起来的感觉,于是拉了拉言天擎的衣袖:“哥、哥。”   这一声让言天擎身上的寒意慢慢褪去,却听到夏熙努力的继续开口说:“要,跟,西蒙,去。……晚上,早,回家。”   依旧是机械的单字式发音,却基本讲清了意思,——就像所有正常的少年一样跟家长说要和别人出去玩,然后尽量保证晚上早点回来。   这是弟弟第一次自主表达意愿,却是因为这个。而他已喜欢少年喜欢到任何喜怒都被他攥在手里,到每分每秒都想把他圈在身边,却永远只能做他的一个家长,永远不能让别人知道。   复杂的苦涩在言天擎心中迅速蔓延,言天擎有些呼吸不畅的扯了扯领带。   迟迟等不到言天擎答应,夏熙忍不住又道了一声:“……哥、哥?”   长睫轻眨,眼尾上挑,清澄漂亮的眸子带着期待,言天擎最终抵不住这样的眼神而点头。   他不放心的在已有的保镖基础上又加派了两人远远跟着,然后看着夏熙跟着西蒙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住了一只阴暗的鬼。   夜幕一点点降临,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停在路边,后座上的男人面色冷峻,微眯起眼望向前方一间装修风格别致的清吧。   言天擎最终还是放任心里的鬼,掐准了时间跟了过来。   不一会儿从里面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混血青年和精致的少年,青年看着少年的姿态带着明显的宠溺,也许说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竟让少年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轻微的笑容。   车中男人的脸色瞬间彻底冷到了极致。   言天擎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才能看到他的宝贝的笑容。   心里的鬼一点点露出本性,西蒙的话同时响在耳边,“相信他很快就能和正常的少年一样……”   阴暗的那一面不断扩大,和正常的少年一样做什么?一样的去离开家结交各种朋友,去恋爱,然后突然有一天带着女朋友告诉他要结婚吗?   不行,绝对不行,心里只鬼不断低喃着,他的宝贝不需要和正常的少年一样,他现在的情况才是正常的,他不需要治疗。   ☆、第53章 豪门的小少爷4   那辆劳斯莱斯虽然外表非常低调,停的位置也不明显,但西蒙还是很快注意到它的存在,微微停住脚步。夏熙顺着西蒙的目光望过去,认出了车型和牌号,立即对西蒙说:“是、哥、哥。”   言天擎降下车窗看着往自己走过来的弟弟,再度和西蒙对视了一眼。男人之间会有种野兽般近乎本能的直觉,彼此的眼神下意识便带着说不出的敌意,不过面对夏熙,西蒙始终都温和无比,微笑着说:“时间不早了,小惜快回家吧。小惜今天表现的好棒,不仅说了很多话,还认识了很多新朋友,我下次再来接你。”   惦记着支线任务的进展,夏熙想了想说:“……明,天?”   西蒙立即明白这是在问是不是明天就再来,少年此刻仰头看着他,黑亮的瞳孔在街灯的光照下如坠落了漫天星辰,让西蒙的心突然跳起来,面上却丝毫不显,“小惜明天不是要去研究所报到吗?”   夏熙这才想起研究所的事,西蒙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发,动作和语气都很轻柔,“如果明天小惜有时间,我就直接去研究所找你。”   “好。”夏熙点了点头,模样瞧着很是乖巧,西蒙连心也跟着柔到不行,“那小惜再见,早点回去睡觉吧,晚安。”   青年的个子正好比少年高出一个头,两人此刻站着的画面和谐而美好,看起来有种非常般配的感觉。   “嗯,晚、安,再见。”   夏熙告别西蒙之后才上车,完全没注意到言天擎的脸上完全是山雨欲来之前的冰寒。和言天擎不同的是夏熙整个下午都过的很愉快,抛开医生的身份不谈,西蒙真的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幽默风趣又体贴温柔,就算夏熙说的话少之又少,场面也不会感觉有任何冷清或不自在。他还通过西蒙认识了几个新朋友,是清吧老板的儿子和他的大学同学,个个都充满着言惜不具有的热情和活力。   言惜的外表依旧跟夏熙原身长得一样,精致漂亮并且带着世家才能蕴养出来的气质,不说话的样子就像个高贵的小王子,完全看不出跟自闭两字有任何关联。几个年轻人只当他性格内向,并没有多想,只其中有一个也家世很好的权二代不停追问他的名字:“嗨,我叫洛柯,你叫什么?”   连问了三遍夏熙都没有回答,西蒙没有插话的陪在一旁,面上不变,手却暗暗握紧了。从医生的角度他知道言惜必须学会独自面对这种情况,而且以他如今的治疗状态也可以独自面对这种情况,但从私人的角度还是忍不住担心。   言天擎说对了,西蒙承认他的确对病人产生了治疗范围之外的不恰当感情,却不准备改。   问第四遍的时候夏熙终于抬起头,看向洛柯轻轻道,“……叫,言惜。”   一时间所有年轻人全都因他望过来的眼眸静了下来。   那是怎样好看的一双眸子,如稚子般纯净,被望着的时候让人不由自主想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给他,不舍得让他有哪怕一点点的害怕或尴尬。   发音听起来虽然依旧僵硬,但努力褪去了机械性的死板,洛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然后大咧咧的说:“言惜吗?以后你就是我洛小爷的朋友啦,我会罩着你哒!”   年轻人谈论的每件东西都让夏熙觉得新鲜,什么网游手游,男神女神,土豪吊丝,恋爱和烦恼,夏熙的眼里写着好奇,看起来并没有不适应的情绪,让西蒙彻底放了心。   夏熙甚至因一个冷笑话轻勾起了唇角,刹那的惊艳让所有的年轻人再度安静下来。   车子已经开动了,言天擎深吸了口气,又抬手松了松领带,最后干脆把它直接扯掉。司机从车内后视镜看到,小心翼翼的问:“大少爷,是不是温度高了?需要把空调开低一点吗?”   “不用。”言天擎冷声开口,然后转向夏熙:“小惜刚才和西蒙玩的开心吗?”   “……嗯。”   言天擎把领口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一粒,似乎稍稍紧一点就能烧起火来一样,“既然那么开心,告诉哥哥都玩了什么好不好?”   夏熙张了张口,没有说话。言天擎也知道弟弟没有跟西蒙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保镖早已全部汇报给他了,不过和西蒙一边聊天一边喝了杯果汁,然后在他的引导下和几个同龄的年轻人相处了一小段时间。   年轻人的性格都热情而张扬,那种朝气是专属于那个年纪的独特吸引力,让人妒忌不来。言天擎也是由此意识到除开兄弟这层枷锁,他和他的宝贝还有足足十岁的年龄差。   他的宝贝如今才刚满十八岁,可是自己再有两年不到便抵达而立之年。他十八岁时是什么模样,连言天擎自己都记不清了。自从得知亲生父母的死亡其实并非意外,便一刻都没有放松过,直到三年前完全凭自己的能力查清车祸的所有真相,一个不落回给仇人加以十倍的痛苦。为此他从幼年起便跟着言父请的各种老师学习各种东西,他的十八岁除了言惜之外,不曾认识任何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也不曾享受过任何闲暇和娱乐时间,因此才成就了他在商界所向披靡的手段。   而除了商界上那些手段之外,他好像没有任何优点。   夏熙不回答是因为不擅长说话,言天擎虽然知道,心里却还是会异常难受不满:“小惜不想告诉哥哥吗?”   一天下来夏熙已觉得又困又累了,无视言天擎的话而缩在座椅里小小的打了个哈欠。言天擎觉得眼眶和太阳穴都跳着疼,强压着难受换了个话题:“小惜喜不喜欢西蒙?”   不知道言天擎所谓的喜欢定义为何,如果是朋友的话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夏熙立即点了点头。   下一刻夏熙便清晰感受到了言天擎压抑的类似于愤怒的情绪,男人似乎在用最大的努力平复,“那哥哥呢?”   夏熙本来下意识也要点头的,可对方的愤怒让他眼前一亮,——不知道惹他生气能不能刷到被虐值?   于是他抿着嘴没有回答,然后被言天擎强制性的抬起下巴,“小惜,说话。”   拥有着禁忌而不能让人知道的感情的最憋屈的一点就是,无法直接说明自己的真实心绪,只能压抑着用官方的身份去强硬的表达,而这种强硬会把对方越推越远。   少年顿时试图挣开男人握着下巴的手,男人脸色阴沉的按下隔帘的按钮,升起隔音板将前面司机和后面的空间完全隔断,然后一把将少年拉进怀里,紧紧箍上他的腰身让他无法动弹,“小惜,回答我,喜不喜欢哥哥?哥哥和西蒙相比更喜欢谁?”   “说话!我知道你现在能够表达清楚。”   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明明在清吧里对西蒙说了很多话,甚至面对那些初次见面的年轻人都能开口……   心上人史无前例的抗拒让言天擎再也不能控制情绪,手臂越收越紧,几乎要把夏熙勒断一样,系统提示音随之响起:“叮——,被虐值增加2点,现被虐值为2。”   言天擎低头往弟弟紧抿的唇狠狠吻了上去,男人的气息顿时霸道的占据了少年口腔的每一处。   甜软的唇舌让言天擎沉醉,失控的按住怀中的人越吻越深。夏熙几乎被弄的无法呼吸,拼命挣扎起来,却怎样也无法挣脱分毫。在这过程中后脑撞上了车窗玻璃,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叮——,被虐值增加3点,现被虐值为5。”   “小惜!”言天擎立即停下来紧张查看夏熙的情况,“有没有撞疼?”   夏熙的眸子因太过猛烈的激吻而逼出一层生理性的氤氲雾气,看起来水润润的,就仿佛是哭了一样,却比平时更加诱人。   “小惜,这里只有哥哥能吻,知道吗?”言天擎一边粗重的呼吸着一边抚摸弟弟被吻的鲜红的唇,“其他人通通不能碰,懂不懂?”   这句话不是言天擎第一次说,也不是第一次亲吻弟弟,只是以前没有这样激烈罢了。早在弟弟小的时候他就用过各种借口和他亲吻,从早安吻到晚安吻,哄骗他说是兄弟间才能有的正常的亲密行为。   可这一次言天擎却遇到了弟弟的反驳,“不、对,哥、哥,不能、吻!”   “谁说的?!”   “西蒙、医生,说,只有,爱人,才、可以,”他的宝贝头一回一次性说那么多话,“哥哥,只,是,亲人。”   言天擎的神色已经不能单单用冰寒来形容了,第一反应却不是被弟弟知道了他可耻的情感,而是那个叫西蒙的医生不过出现了一天,就让他的宝贝对他的态度完全变了样。   他结交了新朋友,不再像以前那样只跟自己说话,甚至连笑容都不再只是自己一个人的。   如果没有治疗,没有医生,没有西蒙,也没有新朋友,小惜还是跟小时候那样谁都不理只会叫自己哥哥就好了。   心里的鬼再度冒出来,甚至极其阴暗的想着:既然笑容已经不是他的专属,那么连笑也不需要了,只需要哭着在床上叫哥哥就够了……   言天擎按住额头,努力驱散那只恶鬼,停止这折磨他神经的疯狂想象。大脑因此而不断传来阵阵抽疼,让他的脸色都有些扭曲,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弟弟的头按在怀里,不让他看见自己丑陋的表情。   言天擎觉得自己就站在悬崖边缘,只要再被推一下就会坠落成一个丧失理智的疯子。   或者他其实在喜欢上自己弟弟的那一刻就已经疯了。   疲累让夏熙在言天擎的怀中慢慢睡了,言天擎一动不动的等他的呼吸彻底平缓下来,帮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然后吻了一下他的宝贝的额发。动作很轻很缓,仿佛所有难以启齿的深情都融在了这个吻里,“你说哥哥只是亲人。可哥哥不想做你的亲人,怎么办?”   下车的时候尽管言天擎抱起夏熙的动作无比小心,还是稍稍惊动了怀里的人,长睫颤了颤,似乎要醒过来。言天擎忙停下步子,温柔的轻轻拍着他的背,哄他继续睡。   “叮——,宠爱值增加10点,现宠爱值为35。”   第二天言天擎亲自送夏熙去了研究所,有个名叫“生命水”的意在延缓衰老的国家级生物研发项目很早就邀请夏熙参与。他拥有单独的研究室,其他参与人员也全是和他一样不爱说话的著名科学家,他的沟通障碍在其中毫不凸现。   此刻夏熙却一个人面对着满屋的试管发呆。他的生物虽然也学得不错,但距离几万人中都不见得能找出一个的‘天才’还是有很大差别,只能跟027询问解决办法。   027终于有用了一次,从系统里翻找了半天资料后自信满满的说:“不就是延缓衰老嘛,宿主大人按照我说的去做,绝对能配出当今最好的试剂来!”   于是夏熙开始认真忙碌起来,按照027提供的方程式一次又一次的试验,竟在试验中体会到了不一样的乐趣。   整个下午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再回过神来已是下午五点,夏熙抬头竟看到西蒙无声无息的站在门口,静静看着他不知多久,自己却连他什么时候开的门都不知道。   西蒙立即读懂了少年略带疑惑的眼神,忙笑了笑说:“我刚刚才到,因为小惜专注的样子太好看了,所以不忍心叫你。”西蒙走过来问,“小惜饿不饿,跟我去吃饭好不好?”   这时候夏熙的手机响起,打来的自然是言天擎,“小惜,哥哥有点堵车,马上就到。”   夏熙正要回话,却听到系统提示音响起:“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叛逆期’,请完成青春叛逆期所必做的三件事:喝酒,翘家,彻夜不归,任务成功奖励积分500。”   ☆、第54章 豪门的小少爷5   择日不如撞日,于是本来要跟言天擎说‘好’的夏熙临时改变注意:“没、关系。……要跟、医生、出去,哥哥、不用、担心。   言天擎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来不及再说话,弟弟那边已经挂了电话,再打过去只剩下滴滴的忙音。——夏熙知道言天擎绝对不会答应,直接把手机留在了研究所里。   今天应该算是弟弟第一天‘上班’,本来言天擎无论如何都不会迟到,可偏偏在‘天禧’旗下子公司一个很重要的项目出了点问题,待他开完会已经过了四点半。   天禧是言天擎一手创立的,最初只是个服装品牌,后来又涉及珠宝和房产,短短六年时间便成为一个实力雄厚的大集团。言天擎对天禧几乎倾注了全部的心力,所取的‘禧’就是他的宝贝的‘惜’字的谐音,——他只能用这种隐秘的方式将自己和自己所爱之人名字相连。   甚至除了总裁秘书俞瑛和集团律师岳非遥之外,无人知道天禧最大的股东其实并非言天擎而是言惜。言惜当初也只是被言天擎哄骗着签了一些名字,却完全不知自己签下的是言天擎转让给他的天禧近乎百分之五十的股权。   将事业用爱人的名字冠名,所赚的钱也全部交给对方,遗嘱早早写好只期望死后能葬在对方旁边……言天擎自欺欺人的构筑着他和爱人在一起的世界,这样认真这样深情,却只有自己知道。   言天擎烦躁的按了按额头,但他就算再急也没有用,此刻是下班高峰期,汽车行驶的速度异常缓慢,离研究所却还有很长一段路。而国家研究所警卫林立出入森严,言天擎想着弟弟在里面不会出什么事,也就没有安插保镖进去,导致现在完全陷入了被动的局面,连弟弟要去哪都不知道。   夏熙已经跟着西蒙上了车。   “小惜想吃什么?”西蒙一边亲手帮夏熙扣安全带一边问:“法国菜怎么样?我知道一家餐厅做的味道很不错。”   只要是美食对夏熙来说都好,立即点了点头,乖巧的模样让西蒙勾起唇角,眼中尽是柔软的暖意。   西蒙所说的餐厅位于一条很复古的街区,装修远远看去就很漂亮。法式风情的廊柱和拱门,精致的雕花图案带着明显的巴洛克特点,窗台下挂着的铁艺花架里还有一束束紫色的薰衣草,在本不该是花开的冬季随风散发着淡淡香气。   夏熙先下了车,然后西蒙把车倒进停车位。夜幕开始降临,街边的路灯商店的装饰灯等各种灯一瞬间全部亮起,整条街道顿时带了几分童话色彩。   而穿着米色风衣的少年就如童话中走出来的小王子。   西蒙停好车就看到夏熙站在薰衣草前,门廊上暖黄色的灯投射下来,少年的侧脸和纤细修长的身形在光照下有种奇特的美感,就像暗夜中绽开的纯白的荼蘼花。   明明是最简单不过的白,却远胜过任何绚丽五彩。西蒙突然想起从中国籍的信佛的母亲那里看过的一句佛语:花开荼蘼,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和合而生,拨无因果。1   喜欢上一个人同样没有因果。   很多人相处了一辈子都只能当朋友,可偏偏就是有那么一个人,或许只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一许嫣然的浅笑,甚至一个侧影就能让你彻底陷落。西蒙稳了稳心神,走上前轻轻握住夏熙的手,“小惜,进去吧。”   夏熙本来在看薰衣草是真还是假,得到了真花的这个答案,便乖乖跟着西蒙走入餐厅。他一向怕冷,而西蒙的手温很高,于是任由对方握着没有挣脱。   像是抓住了重要的珍宝,西蒙的手不由得紧了紧,直到被金发侍者殷勤的引领到餐桌前才放开。   西蒙有这家店的贵宾卡,在来的路上预定好了靠窗的幽静位置。菜单很快送过来,上面印的全是法文,西蒙正是中法混血,直接用法语帮夏熙点了几样推测他会喜欢的招牌菜。   味觉上的美好享受让夏熙一双大大的眼睛都满意的微眯起来,认认真真吃东西的模样实在可爱不已,甚至让西蒙甘愿像个仆人一样伺候起他来。看着他用叉子叉了自己弄好的海鲜,然后嗷呜一口吃到嘴巴里,就像被投喂的小动物,心里产生了史无前例的满足感。   这一餐吃的很愉快,——起码夏熙是这样认为的。不过他虽然喜欢美食,但胃口很小,明明觉得肚子很撑,其实并没有吃多少。再一看西蒙那边也剩了不少,后知后觉的想起西蒙似乎没怎么吃的样子。   西蒙顾不上吃饭,因为他真正体会到了中国的那个成语‘秀色可餐’。就比如此刻,少年像小仓鼠一样一小口小口的啃着饭后甜点,本就有点婴儿肥的脸颊鼓鼓的,白皙的肤色吃的有些微红,形状完美的嘟唇在光照下湿润鲜艳,让他完全收不回视线。   出了餐厅夏熙还是觉得肚子涨,西蒙便没有开车,陪他在街道上慢慢走着消食。夏熙一边走一边思索怎么在今晚一次性把叛逆期的三件事全部做完,完全没注意自己的手不知何时被西蒙放入了西蒙的口袋,怕夏熙会冷,西蒙又解下围巾把他的半张小脸都裹了起来。   这条路走到头,有家酒吧立在街角,看起来格调很高生意也不错的样子,夏熙顿时眼睛一亮。   随即脚步不停的直接往里面走,直到被西蒙拉住,“小惜,那里是酒吧。”   嗯,酒吧里有酒喝!夏熙明亮的眼神被西蒙误以为是不解和疑惑,西蒙斟酌着解释说:“是人们闲暇时喝酒的地方,甚至很多人彻夜都泡在里面……”   要的就是彻夜!夏熙努力的开口:“要,进去、看看。”   自闭症患者最大的特征便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其他事物没有正常人该有的好奇心。如今夏熙难得表现出明显的好奇,从医生的角度自然应多多鼓励,西蒙想着这个酒吧也算是有名,进去消遣的人大多都是有身份的,不会出什么乱子,就算有事以自己的身手也能护住夏熙的安全,于是道:“好,那我们就进去看看。”   夏熙的目的也不过就是喝点酒再耗点时间,耗到天亮再回家,顺利把支线任务做完。于是进去后直奔吧台,一个大叔式的调酒师正在做花式调酒表演。   虽然夏熙的下巴和嘴唇都被围巾挡住了,但仅凭一双眼睛便足以击中人心。调酒师立即注意到他,甚至把手里刚刚调好的酒推到他跟前:“漂亮的小家伙,这杯‘粉色梦幻’送给你。”   夏熙看着酒杯眨了眨眼,只见粉色的酒液纯清透亮,在灯下里折射出梦幻的光泽,就像受到诱惑却又犹豫着不安的小动物,忍不住小心的端起来,试探性的喝了一口。   跟过来的西蒙想着‘粉色梦幻’的主要构成是果汁和苏打水,最多加了一点点君度,便没有阻止。第一口下去,酸酸甜甜的口感很得夏熙喜欢,正好又有点渴,便紧接着一口把整杯酒全部灌到了嘴巴里。   然后因此不小心灌到空气而咳了起来,西蒙忙轻拍他的背,帮他慢慢顺气。调酒师忍不住笑道:“小家伙,‘粉色梦幻’是长饮,适合慢慢喝。”说着又调了一杯蓝色的酒来,“这杯‘禁忌之吻’才适合一口闷呢。”   众所周知短饮的酒精浓度要多于长饮,西蒙无意识的皱起眉,身上的手机却在这时猛震起来。   西蒙拿出来看了看,然后站起身:“小惜,就在这不要乱跑,我去接个电话,马上回来。”   夏熙点点头,西蒙一直走到夏熙听不到的地方才按通电话:“喂?”   “我是言天擎,”西蒙只公开过一个工作号码,言天擎也是刚刚才让人查到西蒙的私人电话,“你把小惜带到哪里去了?”   相比于言天擎语气中压抑的焦躁,西蒙的声音却很平和:“言先生有什么事吗?”   “告诉我地址,”言天擎冷声道:“我马上过去。”   “不必麻烦言先生了,我待会会送小惜回去。”   “你……”偏偏这时言天擎隐约听到了听筒那边独具酒吧特色的充满情色味道的音乐声,火气彻底压不住了,“你到底带小惜去了哪?!你最好现在就告诉我,否则我可以告你绑架,让你从此在港岛待不下去你信不信?!”   西蒙知道言天擎并非在开玩笑,别的地方不说,但在港岛言天擎的确有这个能力,可西蒙的语气依然平和:“言先生,我觉得你实在紧张过度了,小惜是自愿跟我出去,也跟你打过招呼,他今年已年满十八,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你的私人物品,你无权干涉他的人权和自由。”   “干涉?”言天擎冷笑一声,“我只知道我家里就这么一个弟弟,从小全家便百般疼宠,小惜又单纯年幼,身为兄长自然免不了时刻担忧。如果这就叫干涉人权,那么恐怕你的行为就是诱骗劫掠了。不是自己的却假惺惺的披着什么独立自由的外衣妄图来窥探拥有,莫非我们现在不是身处21世纪,而是16世纪原始资本积累阶段不成?”言天擎的每个字都透着浓浓的警告:“西蒙医生,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小惜在哪。这次我可以不计较你擅自带我弟弟外出,但你最好有自知之明,做好你医生的本职,否则我不介意帮小惜换个医生。”   “言先生,”西蒙的语气却始终不变,“首先,我再强调一次我没有擅自带走小惜,小惜是自愿和我出来的,我不会做任何违背小惜意愿的事。其次,我正是在做我医生的本职,在帮小惜做社会接触与沟通的疗程。第三,聘用我的是你父亲,不是你,所以换医生这种事,你最好还是尊重言老先生和小惜自己的想法为好。最后,我会把小惜平安带回,请你不用担心。”   言天擎眼里蕴起极狠戾的杀气,几乎要把电话直接摔碎,然而铃声紧接着响起,上面显示的名字却让他不得不接,一道亲切而柔和的中年女声响起:“是天儿吗,你有没有和小惜在一起,我刚刚打给小惜没有打通。”   “妈,”言天擎把车窗全降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试图通过冷冽的夜风来使头脑迅速恢复冷静,“小惜出去玩了,我也在找他。”   “小惜竟然学会出去玩了?”打来的正是言母,惊喜又讶异的问:“和谁去的?”   “……那个叫西蒙的心理医生。”   “哦。”语气听起来很放心,显然是对西蒙的印象很不错,“小惜在西蒙的帮助下似乎恢复的越来越好了。”   身为一个母亲,一向以女强人自居的蒋女士也有异常柔软和脆弱的地方,——她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给疼爱的幼子,却无法让他拥有正常人的感情。从言惜很小的时候她就担心他永远失去了感受被爱和爱别人的能力,只能和那些冷冰冰的试管与试验共度一生。   别人家的孩子都是严格管束着唯恐惹事,他们家恰恰相反,“天儿,你说小惜会不会有朝一日彻底和正常的年轻人一样,去贪玩去胡闹,”蒋女士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酸涩和期待,“去恋爱去闯祸,然后有朝一日结婚生子……”   言天擎面上不动,手却随着言母的话越握越紧。言母对大儿子的疼爱也不亚于亲子,又跟大儿子嘱咐了几句:“天儿,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一工作起来就忘了吃饭,交女朋友的话记得带回家看看……”   “……嗯,”言天擎语气听起来是出乎意外的平静,把言母所说的一一应了,“妈,您放心。”   然后平静的慢慢挂断电话。   他整个人看起来也异常平静,没有任何问题,直到司机结结巴巴的开口:“……大少爷,您,您的手流血了,要不要我帮您买止血药来……”   言天擎有些迟缓的顺着司机的视线低头,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捏碎了扶手箱上的杯架片,塑料碎片刺进指间和掌心,满手尽是血渍。   十指连心,指上的痛觉最为敏感,手受伤是最痛的,可言天擎竟全无感知。然后随便拿丝巾把血擦了擦,“不用。”   感觉不到手上的痛,是因为被头上传来的一阵阵越来越强的剧痛慢慢淹没。   他再一次被提醒他永远不可能和他爱的宝贝在一起。言父言母从小到大的养育之恩摆在眼前,而且这么多年下来整个港岛都已把他当做言家亲子,更重要的是这只是他一个人的暗恋,小惜根本懵懂无知,乱伦这短短两字会害了小惜一生。   言天擎甚至苦笑着想,如果言父言母知道了他对小惜的可耻想法,肯定会后悔收养他,甚至恨不得当初就把他掐死吧。   太阳穴突突的跳,头疼的越来越厉害,整个头部的血管似乎都在收紧,言天擎抬手按住额头,感觉有利刃在切割他脑中的每根血管。   小惜,他的小惜,本该是他一个人的小惜……   心里的鬼神经质一般不断低喃,言天擎耳边声声嗡鸣,头部胀痛到几乎爆炸,就像无数把尖锥刺向脑门。   干脆把他的宝贝揉进骨血里,吞到肚子里……   言天擎按着头的手都爆出了青筋,如同一只濒临疯狂的困兽,车后座逼仄的空间里尽是他压抑着的粗重而痛楚的呼吸,司机再一次忍不住担心的开口:“大少爷,您是不是头疼又犯了……”   司机在言家那么多年,几乎是看着言天擎长大的,知道他偶尔会头疼的身体状况,一旦疼起来就很厉害,车里也因此而常年备着药。如今言天擎在商界已到了跺跺脚就能让整个港城股市跟着晃三晃的地步,却是很少人会想到一手创建天禧的只是个还不足三十的年轻人,而这个人并不是表面上那样无坚不摧,他有一个软肋,这个软肋轻轻巧巧便握着他的所有幸福甚至性命。   言天擎就着冷水吞了几片止疼片,看起来似乎好了一些,同时终于收到了手下追踪西蒙手机定位的确切地址。而西蒙那边挂完电话回到夏熙身边,夏熙已经一口闷完两杯‘禁忌之吻’了。   ☆、第55章 豪门的小少爷6   西蒙并没有说刚刚接的是谁的电话,只温柔的摸了摸少年的额发,然后轻轻抽走他手里的杯子,“小惜,不能再喝了,你以前没有喝过酒,再喝恐怕就要醉了。”   其实夏熙已经有点醉了,这具身体的酒量是他想象不到的差,看眼前的西蒙都有点重影。西蒙只见少年的眸子水光潋滟,仿佛神秘的星河,神色中自带一种慵懒的风情,心又跳起来。   醉了之后反应能力就会变慢,夏熙歪了歪脑袋,隔了片刻才认真反驳说:“……不、会,醉。”   “嗯,小惜不会醉,”西蒙微笑着哄,“可是不醉也不能喝了,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西蒙直接刷卡付账,然后扶夏熙起来,“小惜,已经很晚了,我们走了。”   “不、走,”夏熙就算醉了也清楚记得任务的内容,摇着头怎么都不愿意起来:“不回、家。”   他的态度看起来非常坚决,西蒙只好顺着他的意思来,“好,不回家,……去我那里怎么样?”   少年眨了眨眼,似乎是在思考,西蒙继续哄:“我那里有一只很漂亮的猫咪哦,就和小惜一样漂亮。”   看起来是被说动了,夏熙乖乖的跟着西蒙站起身。然而两人刚走出酒吧,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便朝他们直冲而来,因为速度过快,刹车时轮胎甚至和地面发出一道猛烈的摩擦。   言天擎随即下车,大步朝夏熙走去。夏熙看着面沉如水的男人,迟钝的大脑半天才将对方认出来,随即便皱着眉往后退,“不,不要、回、家。”   ——喝酒和翘家都做过了,下面就剩下彻夜不归了!   言天擎微眯起眼,一把握住夏熙的手腕,声音又轻又缓:“小惜,你不要回家,要去哪?”   夏熙认真想了想:“去、医生、那。”   言天擎怒极反笑,“如果哥哥不让去呢?”   “哥哥,不、好,”喝醉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智商退化,一时只觉得所有阻碍他完成任务的人都是坏人,“讨、厌,哥、哥。”   “小惜讨厌我?”言天擎眼底顿时黑沉的可怕,握着夏熙的手下意识收紧,力道大到要把他的手腕掰断一般,甚至能听到噼里啪啦的骨节声。   “叮——,被虐值增加2点,现被虐值为7。”   “言先生快放手,”西蒙实在忍不住开口,“你把小惜弄疼了!”   “放手?”言天擎阴测测的转向西蒙,突然又快又恨的出手打向西蒙的门面。   即便是跆拳道高手的西蒙也没能完全避开,终究在脸侧留下一道擦痕。身为心理医生,他一眼就看出言天擎此刻很不正常:“你冷静一点,小惜只是喝醉了!”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对言天擎起不到作用,言天擎置若罔闻的拉着夏熙就往车上走。男人的情绪根本已经失控,外表看来依旧和正常人一样,内心却释放了一头疯狂而可怕的野兽。   知道以言天擎此刻的精神状况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带小惜走,西蒙心里着急,却找不到对策。就在这时,夏熙一个踉跄,然后整个人软软的栽倒下来。   言天擎一顿,第一时间把他的宝贝稳稳接入怀里,“小惜?”   夏熙紧紧皱着眉,样子看起来很难受,连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言天擎一手抱着夏熙一手去摸他的额头,烫手的温度让言天擎的头脑一下清醒过来。   言天擎本来失控的理智也随之逐渐恢复,夏熙似乎是觉得皮肤很痒,无意识的朝脖子上抓,言天擎扒开他的围巾又解开风衣领口的纽扣,只见白嫩的脖颈呈现出成片的红疹,连手腕上也都是,并且在不断蔓延。   这明显是过敏的症状,言天擎立即想起他的宝贝上一次过敏还是四年前,因为发现的太晚,医生差点就下了病危通知书。   言天擎眼底的疯狂褪了一干二净,此前在心里冲撞的野兽被尽数捕获,只剩下紧张和担忧,抱着夏熙匆匆上车,吩咐司机:“去最近的医院,快点!”   西蒙终于确认了言天擎对言惜究竟抱着怎样的感情。因为他清楚目睹了言天擎情绪变化的全过程,从愤怒到失控,再硬生生转为担忧,——那份感情恐怕深到令人心惊。   言惜是过敏体质,本来对酒精不过敏,但偏偏之前吃的是海鲜餐,两者混到一起便在体内形成了严重的过敏源。去医院的路上怀中人的呼吸就开始变得困难,言天擎再焦急也无计可施,只能催促司机再快一点。   时间已是凌晨,虽然及时带他赶到了医院,药物过敏又成为一个大问题。   可眼下的情况不能换用中药,西药才能快速而有效,医生只能一点点的进行试敏。少年的血管本来就细,整个手背和胳膊都因此而被扎的肿了起来,每扎一针都让言天擎的心跟着跳一下。   对夏熙来说这些都是其次,痒才是最难受的。他全身上下痒的厉害,酒精又使头脑混沌不清,下意识便挣扎起来。   言天擎搂着他一遍遍哄:“小惜听话,没事了,很快就好……”   熟悉的感觉和话语竟让夏熙恍惚的睁开眼,“……蒋,战威?”   声音小到言天擎听不清楚,只知有个蒋字,低头附耳过去,“谁?”   “难,受,”既然是蒋战威,夏熙彻底放松了心神,在蒋战威面前他一向毫不掩饰娇气和脆弱,“呜,痒,难、受……”   前所未有的近乎撒娇的呼痛让言天擎无比心软,恨不得能替他难受。那双漂亮的眸子也充盈了生理性的泪水,随着挣扎而一颗颗往下掉,把言天擎的心砸出一个个洞。   整整折腾到天亮情况才好起来。   夏熙身上的红疹不再扩散,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睡了,言天擎依旧守着他没有离开,直到上午八点半,子公司的总负责人王鸿把电话打到了总裁秘书俞瑛那里:“言总昨日开会说上午准时去跟甲方谈合同……”   俞瑛站在病房外看着言天擎搂着夏熙的侧影,捂住话筒低声道:“小少爷生病了,言总恐怕去不了了,你自己带人去谈吧。”   “小少爷病了?”但凡天禧的高层都知道言惜对言天擎的重要性,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天禧的晴雨表,“什么病,严重吗?”   “过敏,刚刚才稍稍稳定下来。”   “既然稳定下来了,你帮我去跟言总说一下合同的事……”   “要说你自己过来说,”俞瑛是唯二知道言天擎连股份都毫不犹豫的转给言惜的,一口拒绝,“我可不去撞枪口。”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是真的很急,”王鸿忍不住说:“小少爷只是过敏,总不会比十几亿的合同还重要吧?”   “当然不会。”   王鸿刚因这话而松了口气,却听俞瑛又道:“小少爷比整个天禧都重要,怎么可能只值一份十几亿的合同?我友情提醒你赶快自己带人去,就按言总昨天开会说过的内容尽你所能的去谈就好了,就算合同签不成言总也不会怪你的。但你要在我这里白白耽误时间,结果迟到了让甲方等,那可就属于严重失职了。”   九点整医生再度过来扎针,言天擎起身让开了位置。夏熙之前扎针的地方已肿成一片青紫,言天擎对着医生手里的针实在不忍再看下去,走到窗前深吸了口气。   “叮——,宠爱值增加10点,现在宠爱值为45。”   夏熙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到的便是男人立在窗前的高大背影,看起来竟和蒋战威惊人的相像。透着一种说不出萧索,仿佛凝冻了一段寂寥的时光。   言天擎隐约感觉到动静,转过头来,却见他的宝贝一醒来便再一次对着他叫别的男人的名字:“……蒋,战威?”   这次终于把三个字全部听清,强忍着火问:“蒋战威是谁?”   夏熙抿着嘴不说话,言天擎又不能跟病人置气,只能生生压下去,直接的后果就是导致太阳穴又突突跳起来,皱着眉按住额头。   蒋战威头疼起来也会这样按着额头,夏熙目光闪了闪,一个细微而惊惧的念头突然上浮,直到被医生的话打断:“好了,情况彻底稳定了,下面还是建议靠中药治疗。”   待赵兮于得到消息忍不住不经言天擎允许偷偷过来的时候,便透过玻璃看到言天擎正端着粥碗认真给弟弟喂食。粥里加了中药,夏熙皱起眉:“……烫。”   “不烫,”言天擎一举一动都带着赵兮于难以想象的温柔,耐心的说:“小惜听话,张口。”   “叮——,宠爱值增加10点,现在宠爱值为55。”   勺子都抵到了唇边,夏熙只能选择吃掉,果然不烫,被对方吹的温度正好。   喂给自己宝贝的东西怎么会烫?言天擎仔细的把一碗粥喂完,眼神也柔到几乎能将人溺毙。赵兮于突然心里发凉,——言天擎从来没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那种仿佛眼前的人是他的全部,甚至珍爱到不知该如何去碰触去对待的眼神。   赵兮于回想起他已经跟了言天擎三年之久。当时大学还没毕业,因家中债务在酒店兼职,然后遇到对方。他几乎对言天擎一见钟情,于是在对方提出做他的情人时被不敢置信的惊喜冲昏了头,想也不想便说好。   言天擎帮他还掉债务,在钱财方面毫不吝啬,甚至体谅的没有动过他的身体,每一次都只让他口交。他偷偷打听过男人向来洁身自好,在他之前没有过其他情人,这三年来更是除了他之外不曾跟任何人产生牵扯,久而久之忍不住产生一种对方喜欢自己的假象。   原来竟是这样。   眼前的一切刺目到让赵兮于忍不住闭了闭眼,与此同时本来昏昏欲睡的夏熙突然听到系统提示音响起:“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黑化什么的最有爱了’,赵兮于已开始黑化,请使其黑化等级升满,任务成功奖励积分500。”   这是什么情况?!   夏熙抬起头,正好和病房外赵兮于的目光相撞,竟清楚的从对方眼中看出恨意来,忍不住皱起眉默问027:“那上一个支线任务是不是完成了?在医院没回家也算彻夜不归吧?”   “算,”027点点头,“但是‘翘家’不算,只有不告知家长的离家出走才叫‘翘家’,可宿主大人你已经事先告知言天擎了,所以要再完成一次真正的‘翘家’才算成功。”   ☆、第56章 豪门的小少爷7   因为皮肤上痒,夏熙之前翻来覆去的怎么都不舒服,言天擎就像弟弟小时候那样一下下轻拍着哄他睡,却偏在好容易哄得弟弟快睡了的时候见他又睁开眼来,下意识便皱起眉。再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站在门外的赵兮于,脸色更不好了。   赵兮于已经习惯了言天擎的冷厉态度,一直以为是其个性使然,言天擎也有资本不用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却不曾想他并不是不会温柔,而是把所有温柔都只给了一个人。   夏熙的困意一退痒意就再度袭来,言天擎耐心的从头哄起:“小惜听话,睡一会,睡着了就感觉不到痒了。”   房间的温度暖暖的,身下的靠枕软软的,男人磁性的声音低低的,夏熙忍不住重新闭上眼。直到再一次把弟弟哄睡了,言天擎才站起身,然后示意赵兮于跟上,一直走到走廊外面弟弟听不到的草地上,“怎么,秘书没按时把钱打给你?”   一开口就让赵兮于的脸色白了白:“不是……”   “那你来做什么?”   俞秘书跟赵兮于交代过所有注意事项和该守的规矩,他也知道私自跑过来是属于逾矩,“我……”   言天擎没时间听解释,直接道:“安分守己一点,否则我可以换其他人。还是你要提前中止合约?”   最后这句问话倒是出自言天擎真心,落在赵兮于耳中却是要被彻底抛弃的意味。   以言天擎的年纪和身份,不玩乐不应酬身边又没人的话,无论友人还是竞争对手都会见缝插针的出于各种目的前来探询,令他烦不胜烦,所以必须有个人摆在那里做挡箭牌。看着言天擎离开的高大背影,赵兮于有些脱力的慢慢蹲了下来。   他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希望能走进言天擎的心,却直到现在才发现他心里早已经住了一个人,再插不下其他任何东西。   更重要的是那个人竟然是言惜,面对言惜,任谁都必败无疑。在言天擎心中不可能有人比得过言惜,因为除了爱欲之外,还有从小到大的兄弟情谊,常言道长兄如父,他甚至还可以说是言天擎疼宠的孩子,这种牵绊一辈子都打不断。   赵兮于也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去嫉恨和抱怨,毕竟从一开始言天擎就没跟他谈过感情,可现在要他放弃,他做不到也不甘心。   赵兮于咬着唇,近乎自虐的一遍遍回想言天擎望着言惜的、和自己望着他一样的深情又卑微的眼神。就这样蹲在草地上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脚麻到没有知觉,一道阴影挡在眼前。   有些迟钝的抬起头,慢慢对上眼前人的脸,看到身穿白色病服静静望着他的少年。   阳光斜斜洒在少年精致如玉的脸上,一双眼睛明亮澄净,整个人就像误落凡尘的天使。   虽然少年不会说话,但他的眼睛会说话,此刻一双眼睛轻眨,上面写着疑惑和关心,明显在问他为什么蹲在这里。   他的黑眼球比一般人的要大一点,看人的时候黑白分明,没有一丝杂质。和那双眸子稍一对视赵兮于就是一滞,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那双眸子下自惭形秽。   然后赵兮于才发现自己此刻是以一个完全仰视的角度看着言惜,少年站在阳光下,而他蹲在地上的阴影里,那种云泥之别一瞬间感觉更加明显,试图站起身,却双脚僵麻到站不起来,忍不住低下头。   “……不、舒服,吗?   正要等这一阵僵麻过去再起来,头顶突然传来一句缓慢而略显僵硬的问话,是自闭患者特有的单字式发音,也是赵兮于第一次听到这位言小少爷跟他说话。   微微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紧接着竟感觉到自己被轻轻环住,对方有些笨拙的的伸出手一下下的轻拍他的后背。   少年显然是没有做过这种安慰别人的事,动作很不自然,但是你可以感觉到他在尽自己所能的努力的安慰你,——用对一个自闭症患者来说并不容易的方式。   赵兮于鼻子莫名一酸。抬起头再一次对上那双干净的眼眸,突然发现他的所有负面情绪并非源自于对言天擎的虚无的喜欢,而是自卑,面对言惜时无法控制的深深的自卑。   他越像是阳光他就越像是无处遁形的黑暗的影子,就像此时此刻两人所处的位置那般,赵兮于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猛地站起身几乎是有些狼狈的匆匆离开,只留夏熙不解的皱起眉。   剧情中多次描述贱受因为渣攻而默默伤心,之前夏熙看赵兮于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在因言天擎而难过,所以专门赶在这时候跑来他面前拉仇恨值刷黑化等级,却见他看到自己便低下了头。夏熙碍于人设不能做太多超出自闭症患者的行为,只能挑衅的问一句他是不是心里不舒服,并用言天擎经常哄他的动作试图唤醒赵兮于的嫉恨,却又见他竟跑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所以说他到底成功了还是没有啊?   小木偶一样愣愣站在原地,没想出什么结果反而被傍晚的寒风吹的发冷,夏熙只能选择回病房去,却在转身之后又是一愣。   自己刚才是从哪条走廊出来的来着?   路痴这个事实却是他打死也不肯承认的,夏公子表示自己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低智商的污点。于是歪着脑袋认真选了半天,终于选了一条出来。如果此时的模样被人看到,一定觉得万分好笑,——嫩生生的小脸紧绷着,严肃的就像决定什么国家大事。   然后跟找食物的小仓鼠般东拐西拐的跑到头,才发现好像不对,前面又是一栋楼。   现代世界对夏熙来说本来就陌生,更何况医院这种几乎到处都建的一样的地方,夏熙试图再返回原地,可拐了半天感觉还是不对,终于不情愿的确认了一个事实:就是他迷路了。   夏熙只能放弃逞强默默问027:“你知道路吗?”   027爱莫能助的摇摇头,然后兴冲冲的促销道:“系统有瞬移技能可以兑换,只要299个积分就可以瞬间传送到你想要去的地方,机会难得,宿主大人要不要换?!”   换……你大爷。想起至今还一个积分都没赚到,夏熙突然觉得无比沮丧,任务难度从第五个世界提升至中级真的不是说说而已,似乎每个任务都寸步难行。而言天擎那边开了个电话会议回去就不见了弟弟,快把整个病房都掀翻了。   待他终于找到人的时候,就看到他的宝贝独身坐在走廊的栏杆上,模样就像是路边孤零零的流浪小猫,浑身散发着无助且惹人怜的求领走求收养的气息,却沉默地待在原地不闹也不主动,只乖顺而安静的表达着期待。   简直让言天擎心疼的不行又萌到直戳心窝,方才找人的焦急全消散了。   夏熙本来就自觉的在等言天擎来找,听到脚步声后抬头看到他,眼睛忍不住亮了亮。   那双原本黯淡却在见到他后而点亮的眼睛,漂亮的让言天擎连要数落他只穿那么少就跑出来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心疼的拿起他冰凉的手放到自己颈侧,“冷不冷?”   “叮——,宠爱值增加10点,现在宠爱值为65。”   夏熙继而被一件还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包住,言天擎转过身单膝跪地,把宽阔的背部露在夏熙眼前,“小惜上来。”   男人就像小时候那样背着他的宝贝往回走,仿佛背着整个世界。   这么一折腾言天擎也不让弟弟住院了,家里也有医生,还是回家比较放心。夏熙被言天擎抱到车上,到家后又抱到饭桌,喝粥挑葱丝吃鱼挑鱼刺,连吃个鸡翅都帮取骨头,再小心翼翼喂到嘴边,让夏熙感觉自己并非是沟通障碍,而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植物人。   “小惜在想什么?”   言天擎投喂的手停了停,每当对方自顾自想问题不说话时,言天擎就会觉得非常心慌。自闭者的世界本来就很难让别人进入,他就算把心都掏出来也只能站在他心门之外无能为力,更何况他的宝贝还是一个凡人所不及的高智商天才。   “小惜不管想什么都和哥哥说好不好?”   连问好几遍也得不到回答,“小惜怎么又不愿意说话了?而且昨天还说讨厌哥哥,”提到此事言天擎神色一沉,声音也下意识提高了,“为什么讨厌哥哥?”   夏熙完全不记得醉酒后说的话了,疑惑的看了言天擎一眼。然后想到都已经说讨厌他了竟然还没刷到被虐值,实在是太失败,于是变本加厉的干脆连眼前送过来的这勺饭都不吃了,转过身去彻底无视他。   言天擎愣了愣,小惜这是在生气?   竟莫名觉得弟弟气呼呼的样子说不出的可爱,这是犯贱吗?   会生气也比不理他好,言天擎放下勺子叹了口气,起身又绕到他的宝贝面前,有些无奈的道:“小惜生气了?你说哥哥不好还说哥哥讨厌,哥哥还没气,你倒反过来气什么?”   气你不帮我刷被虐值啊摔!   “好了,是哥哥的错,哥哥刚才不该跟你大声说话,”言天擎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连一个人的小脾气都享受到这种地步,伸手轻轻蹭蹭弟弟的小脸,“可是被小惜讨厌,哥哥真的很难过。”   ——摸起来好软。   忍不住又蹭一下,最后索性捏了捏,低喃道:“小坏蛋,哥哥这辈子就栽在你身上了。”   “叮——,宠爱值增加10点,现在宠爱值为75。”   男人的语气虽然带了几分不甘,眼里却是无边的宠溺,写满了心甘情愿。晚上兄弟两个和以前一样睡在一张大床上,言天擎依旧搂着弟弟要晚安吻,“医生说的是错的,只要是亲密的人都可以吻,小惜是信哥哥还是医生?”   夏熙身上的痒意好容易消了点,一心只想睡觉,实在被言天擎契而不舍的态度烦的不行,便胡乱对言天擎脸上轻轻回吻了一下。言天擎觉得他的宝贝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小心地蹭过来,像只乖顺的小动物,言天擎要花很大的意志力才能控制自己不对着他的唇深吻回去。   陷入沉睡前夏熙才迷迷糊糊的想到他这一天都没见都西蒙,却不知就在他出院之前西蒙也住进了医院。   下午西蒙特地开车买了束摘除了花粉的百合准备送夏熙,却在要拐去医院的那个路口迎面撞上一辆中型卡车。西蒙一向很守交通规则,事故责任方并不在他身上,而那辆卡车的司机掌握的力道更是无比巧妙,西蒙的奥迪车拦腰撞坏,而他的人左腿骨折。   司机很坦然的打电话报了警,然后又走过来把电话递给西蒙。冷冷的男声传来:“记得以后都离他远一点。”   西蒙不用想都知道男声是谁,而且知道对方的未尽之言:否则就不单单是骨折这么简单。甚至知道言天擎既然敢做,肯定早安排好了一切,——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车祸,在港岛他甚至有能力只手遮天。   躺在病房里,西蒙担心的却不是自己的腿,而是小惜。言天擎对小惜的爱霸道到这种地步,被惹恼了甚至都不愿意伪装或敷衍,堂而皇之且光明正大的直接行凶。这种感情太疯狂,或者说言天擎本人就是个彻头彻脑的疯子,稍稍不甚就会伤到小惜。   ☆、第57章 豪门的小少爷8   西蒙一颗心不知不觉都放在了夏熙身上,以前他从不曾想过会有一天对一个人担心在意到连自身安危都无视的地步,可依旧如那句佛语,拨无因果,人的情感和喜恶就是这样找不出任何因果。   “叮——,支线任务‘君子之交’完成,西蒙对宿主的好感度已升至‘生死之交’阶段,奖励积分500。”   夏熙睡到半夜被突如其来的系统提示音吵醒,在黑暗中睁开眼。言天擎还正睡着,却潜意识里感觉到了怀中人的动静,竟在睡梦中也不忘伸出手来,像哄宝宝那样轻拍着夏熙低喃:“……小惜乖……”   夏熙身上盖着两层羽绒被,又被言天擎宽厚而温暖的怀抱紧紧包裹着,全身都热腾腾的,忍不住想从言天擎的怀中出来。努力了半天,就在好容易脱离开一半的时候,却被男人大手一伸重新捞了回去,全身反而被搂的更严实了。   言天擎简直就像只守着宝物的巨龙,哪怕在睡梦里也严防死守,不允许宝物离开身边一刻。夏熙被搂的不舒服,开始用力推对方揽着自己的手臂,言天擎因此而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低沉的声音还带着未清醒的沙哑:“小惜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夏熙还在和那只手臂作斗争,没有说话,言天擎以为他真做了噩梦,轻拍着道:“不怕啊,梦都是假的,哥哥在这里,小惜不怕。”   “叮——,宠爱值增加5点,现在宠爱值为80。”   到底没把对方成功推开,夏熙终于开口:“……热。”   言天擎的手从弟弟身后的睡衣伸进去,一摸背部光滑的肌肤上起了一层薄汗,忙把羽绒被掀掉一层,又摸了摸他腰侧的红疹问:“还痒不痒?”   夏熙感觉痒的程度已到了可接受的范围内,便摇了摇头。毛茸茸的头发因此而轻蹭过言天擎的下巴,于是痒的人变成言天擎了,连一颗心都跟着奇痒难耐。   呼吸也粗重了不少,言天擎努力压住欲望,抬手拿起床头的时钟看了看,“现在才不到五点,小惜再睡一会。”   夏熙依言闭上眼努力酝酿睡意,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只能再度把眼睁开。   “睡不着吗?”言天擎低头吻了吻弟弟轻眨着的长睫,“那哥哥陪你聊天好不好?说不定聊着聊着就想睡了。”   言惜一天下来都说不了几个字,这么多年下来,他们所谓的聊天一般都是言天擎单方面在说话。不过此刻弟弟不断轻眨的睫毛实在骚动的言天擎心痒到不行,想法设法要得到弟弟的回应,“跟哥哥说句话好不好?小惜现在在想什么?”   夏熙老老实实答了:“医,生。”——任务完成对他来说是很开心,可此刻天还没亮,西蒙不睡觉到底在干什么?   言天擎的眸色立即暗了暗,明明胸口已堆起了怒火,语气却依旧温柔:“小惜想他做什么?”   夏熙忍不住表达出了这两日都没见到西蒙的疑惑:“医、生,好像,不,见了。”   “哦,他回美国了。”言天擎面不改色的撒谎,“听说那边有另一个病人需要他帮助,便提前回去了。”   夏熙下意识皱了皱眉,言天擎紧接着十分委屈的道:“小惜当着哥哥的面想别的男人,哥哥好伤心。”   语气里的酸味简直浓的要把整个房间都淹没了,夏熙有些无语,言天擎继续岔开话题,“对了,下个月就是圣诞节了,小惜想要什么圣诞礼物?”   他的独占欲已深入骨髓,不愿意让弟弟抽空去想其他人哪怕只有一秒。“爸妈有打电话来说最近特别忙,毕竟言氏百货的重心彻底转移到了欧洲,而那边的百货业每年冬季都是旺季,所以今年的圣诞估计还是只有我们两个一起过。”   黑暗的房间里,男人低沉而磁性的嗓音的确有催眠功效,“哥哥陪你一起去瑞士怎么样?我记得你小时候还给哥哥画过一幅滑雪图。”   就算得不到回答也不妨碍言天擎仔细勾勒计划:“我们先去苏黎世吃你喜欢的奶酪火锅,然后去阿尔卑斯山滑雪,最后在过平安夜,好不好?……”   倒真如言天擎之前所说,在男人催眠般罗里吧嗦的声音中,聊着聊着,夏熙当真想睡了。   再醒的时候窗外已阳光普照,身边不见言天擎,想必那个工作狂已早早起来去公司了,于是直接从床上翻下来,也不换睡衣便迷迷糊糊揉着眼往卫生间走。卫生间是干湿分离的,夏熙先在洗手台前草草洗了个脸,然后准备去里面的淋浴间用马桶。   其实言天擎才起没多久,刚冲了个澡,只套了件长裤,正拿着剃须刀准备去洗手台的镜子前刮胡子。他上身还没来及穿衣服,坚实精瘦的胸膛和完美的肌肉线条因此而全露出来,让迎面走进并差点撞上他的夏熙顿时一愣。   言天擎也一愣,一大早就有个白嫩嫩的小狐狸主动投怀送抱什么的不要太美好。——弟弟的睡衣是他亲手选的阿狸装,帽子上还缝了两只狐狸耳朵,穿在少年身上实在可爱极了,加上洗脸洗的连长睫毛都湿漉漉的形成一簇一簇,再这么冒冒失失的扑过来,任谁都把持不住。   夏熙这具身体有低血糖,早上起来本就会头脑不清楚,半天才回过神,立即皱起眉。只是少年严肃的神色和外表严重不符,反倒形成一种反差萌,言天擎忍不住轻笑出声,“小惜是不是要上厕所?”然后稍微侧身让了让位置:“去吧。”   言天擎的个子本来就很高,又肩宽腿长,身材非常好,此刻光着上身更加明显。修长并且骨节分明的手拿着黑色的刮胡刀,还添了种说不出的性感。   夏熙彻底清醒了,站在原地没有动,连原本的尿意都差点憋了回去。言天擎突然微眯起眼,凝视着他的双眸缓缓迫近,低低问:“……小惜害羞了?”   害你个鬼!夏熙简直想骂人,言天擎勾起唇角继续道:“小时候哥哥都帮你洗过澡呢,你哪里哥哥没看过,不过是上个厕所,有什么好害羞的?”   夏熙僵着脸开口,“……去、穿,衣、服。”   “嗯,哥哥刮完胡子就去。”言天擎点点头答应了,却又逼近夏熙一步。两人的距离已只剩几毫米,男人身上刚洗过澡的淡淡沐浴液味道和男性荷尔蒙气息萦绕在夏熙鼻端,让他眉头皱的更紧了。   额心紧接着被印上一个吻,又缓缓下移,转战到嘴唇,但在言天擎的努力克制下稍触即分,最后亲昵又不舍的轻咬了下弟弟的鼻尖,解释说:“早安吻。”   骗谁啊!夏熙心里已经骂开了。这个死变态,恋弟魔,暴露狂!迟早天打雷劈!   言天擎自然不知自己被骂了,不过以他的性格就算知道了也照单全收。“小惜快去吧,”手指了指马桶,长腿迈向洗手台的镜子,“正好你上你的厕所,哥哥刮哥哥的胡子,互不耽搁。”   尿意又涌上来,夏熙只能压住火先进厕所解决生理问题,同时在心里思考搬出来住的可能性。本公子今天就把‘翘家’任务完成!就算去研究所睡也不要跟这个变态住一起了!   “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业有所成”,请宿主成功完成研究所的‘生命水’科研项目并使其投入生产造福社会,任务成功奖励积分300,幸运值10点。”   言天擎一边刮胡子一边听着背后传来的放水声,竟忍不住想起小小熙曾在他手中释放的场景。青涩粉嫩且形状精致的小小熙在他的抚慰之下一点点被逼着流出‘泪’来……   男人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却完全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待夏熙走出来时更是忍不住手一抖。夏熙只听言天擎忽然“嘶”的吸了下气,透过镜子看到他下巴呈现一道红痕,显然是不小心刮出了血。   言天擎继续装的若无其事,很淡定的放下剃须刀,随意用指腹抹掉血迹,然后洗了下手,又抬了抬下巴对镜子照了照,转身出去穿衣服了。   看着他的背影夏熙只想说一句活该。   言天擎的确就如西蒙所判断的那般是个疯子,但他虽然疯,要求的其实不高。他知道他永远不可能和弟弟在一起,所以这辈子要的也不过就是现在这样:每一日都守在弟弟身边,一伸手就可以触到,一抬头就能看到,偶尔还可以巧立名目的吃吃豆腐,引他说几个字甚至几句话。   他也不求弟弟能像对待情人那样爱上他,只求做弟弟唯一亲近和喜欢的那个人就好。反正他有挡箭牌,而弟弟情商上有缺陷,兄弟两个就这样谁都不成亲,就像小时候那样相伴着过一生,外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然而小时候已经过去,孩子终有一天会长大,不管言天擎高不高兴愿不愿意,都无法抗拒这个自然定律。言天擎越来越认识到他的宝贝正在长大和远离,就比如今天坚持要去研究所,然后宁愿和那些白花胡子的科学家们讨论问题也不愿意回家。   “天哪,不愧是天才!”几个科学家发自真心的对着夏熙写在纸上的027查找出来的方程式连连惊叹:“这个方法我怎么没想到!”   知道少年是自闭症患者,为首的老科学家没有过多的用言语和他沟通,只在纸边的空白处写下了自己的方程式,还毫不藏私的让助手取来了由此而试验出的各种试剂。   专注中的少年有另一种说不出来的美,言天擎已经在门外看了半天,直到所有科学家全部离开了才忍不住走过去:“小惜,该回家了。”   夏熙的思绪还沉浸在那些配方中,027也不过是能从系统里查找到来自未来的各种优秀理论,可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想要成功还是得通过一次次实践才行,夏熙起身拿起试管,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试验。   纸上满是密密麻麻的言天擎看不懂的方程式,这又是一个言天擎完全进不去的世界,言天擎皱起眉,拉住弟弟的手:“小惜,已经快七点,天都彻底黑了,回家吃饭了。”   “有人,送餐,”夏熙努力把话说顺:“你走,吧,我不,回家,住,研究所。”   研究所自然有自己的食堂,而且厨师水平很高,并按时提供送餐业务。住宿方面也完全不用担心,每位研究人员都有单身宿舍,离实验室只有几步远。   言天擎握紧拳,努力控制着情绪,耐下心最后一次劝:“跟我回家,明天再来。”   ☆、第58章 豪门的小少爷9   夏熙连看都不看言天擎一眼,继续忙自己的,言天擎没有商量余地的直接道:“今晚乖乖和哥哥回家的话,明天还可以再来。可如果小惜选择不回家,就以后都不许再来研究所了。”   凭什么?夏熙果断表示出抗拒和不满:“不要!!不、回家!”   言天擎面对弟弟其实是标准的一点就着一哄就好的那种,因为太喜欢太在意,所以心里始终埋着不安,这种不安让很容易让他失控,但是夏熙只要态度稍微软化或顺从一点,又能很快将他哄好。   可夏熙偏要硬碰硬,言天擎的脸色彻底沉下来,直接拽着弟弟的手拉他出屋。   夏熙想要甩开对方,但男人的手像铁钳一样,费尽力气也挣脱不掉分毫,情急之中夏熙用另一只手抓住了桌子,却还是无法阻止被带出屋的脚步,反倒差点把桌子拽倒。   桌上的试管和之前好容易调配出来的药剂随之哗啦啦的全掉在地上。   夏熙顿时一愣,瞪大了眼睛,“……试、剂碎、了。”   言天擎也微微一愣,因为少年此刻的表情就像是无助的孩童,眉目中满是不可置信,一双大眼甚至隐约漫溢出氤氲的水气来。言天擎心里突然针扎一样狠狠一疼,手上的力道下意识松了松。   夏熙趁机挣开他,转身回去抓地上已经碎了的试管。才刚弯下腰,言天擎很快回过神来,唯恐弟弟被尖利的玻璃割伤,上前一步重新拉住他,却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烈挣扎。   “不要、碰我,放、开,不、回家,不要哥哥……”   这一声声话让言天擎眸色一寒,身上透露出危险的气息,刚刚产生的后悔歉疚也全部消散,然后直接把弟弟拦腰抱着扛在肩上,大步往外走。夏熙的力气和言天擎的悬殊太大,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就仿佛一只小奶猫对上一头成年狮子,一路毫无反抗余地的被对方带到车内。   车门下一秒被锁死,杜绝了夏熙出去的可能,言天擎冷着脸直接跟司机下令:“开车。”   夏熙整个人窝在车后座的角落里,以一种拒绝他人靠近的姿态蜷缩着一言不发。言天擎扯掉领带,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疯狂生长的负面情绪。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言天擎按着额头,同样没有说话,车厢彻底被沉默所笼罩,直到车开进了别墅大门,言天擎的神色终于缓和一些,将手伸向夏熙,试图抱他,“小惜,我们到家了,哥哥抱你下车好不好?”   语气带着示弱,这是请求和解的意思,——是他们以前的传统。   从小到大在一起相处那么久,总会有闹脾气的时候,言天擎曾和弟弟约定过只要一方主动示弱就一切揭过。言天擎已经用最大的努力将声音放软,却见他的宝贝戒备的躲开了他的手,第一次直截了当的拒绝他的和解。   言天擎的脸色又沉下来,只能不顾夏熙的拒绝再度使用强硬的手段带他进客厅。然而总有言天擎无法用强硬手段来完成的,夏熙不肯吃饭也不肯喝水,沉默的抿着唇,就像一具不会动的木偶。   “小惜,不合胃口吗?”少年怎样都不张嘴,言天擎只能放下饭勺,抬起他的下巴尽量耐着心问:“想要什么都告诉哥哥好不好?”   “要回,研究所,”夏熙开口,“现在,就、回。”   “不行!”言天擎毫不犹豫的冷声否决,脸上的温和也彻底不见。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夏熙晚饭一口也没吃,直接上楼,甚至锁上了次卧的门。言天擎原本可以让管家找来房门钥匙开门的,犹豫了许久,却最终没有开。因为他自己也清楚自己往往压制不住情绪,担心失控后会伤到对方,于是给双方都留一个晚上的冷静时间。   然而今晚对言天擎来说比想象中还要难熬,就像巨龙需要枕着宝物才能安眠,弟弟不在身边,他根本无法入睡。已经是凌晨一点,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言天擎还是不能闭眼,只觉得没有他的宝贝的房间黑暗空旷的像一片寂静的死地,回想起宝贝说的不要他碰也不要回家的话,头又开始疼起来,只能开灯下床,找了辅助药物吞下去。   在药物的作用下言天擎总算勉强撑到天明,一早醒来后便走去次卧,让管家拿钥匙开门。   开门的过程中言天擎突然产生一种门是自己锁上的错觉,心里的鬼也开始说话:干脆就这样把他的宝贝每日每夜都锁在房间里,只有自己才能打开,让他只看得到自己……   言天擎摇摇头将这些疯狂的话语全部挥散,决定这一次面对他的宝贝一定要认真解释和服软。自己并不是不让他去研究所,也一直为他在生物领域的天才之名无比骄傲,只是不允许他因为试验而不回家和不要哥哥罢了。冷战了一夜应该够了,他昨晚没吃也没喝,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   言天擎甚至调整好了表情,却在走进去之后连身体都僵在那里。   房间内竟是空无一人,被子依旧好好的铺着,压根没有动过的样子,只有窗户大开着,外面的雨还在下,窗帘随着风飞扬起来。言天擎大步迈向窗口,低头一看只见下面有个小小的平台可以跃至一楼,借助一楼的窗台又可以跳到地上。   想必人就是这样离开的。可这里总高少说也有五米,平台的落脚点很小,稍有不慎就会摔下去,一想到他的宝贝是怎么在深夜中冒着雨从高处一点点下到地面的言天擎便是一阵心惊肉跳。   而对方宁愿冒着如此大的危险也要离开他,简直可以说是不顾一切。   言天擎握紧了拳,掌心甚至被掐出血来。   小惜,是你逼哥哥的。   本来他已打算好了退步和妥协,甚至准备主动送他去研究所,——可既然他通通不要,那就全换成强硬和霸占好了。   言天擎心中的鬼彻底壮大,不过转眼间脑中已想了成百种将宝贝找回来后的惩罚手段。其实早在那天晚上他的宝贝私自跟别的男人去酒吧的时候,对着别人笑和说话的时候,他便在心里告诉自己说不要再忍耐下去。   他本来就是他的,笑容是他的,声音是他的,整个人都是他的,言天擎连兄弟之名都不想管了,反正他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他的宝贝他便要得到,要一点一点的全部吞下肚去。   小惜,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不能怪哥哥。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言天擎一边让人去调别墅的摄像画面,一边打电话到研究所。然而次卧窗外这一块区域属于摄像死角,研究所那边则回复说并没有见到人过去,言天擎冷着脸又按下几个号码:“帮我找人,——小惜不见了。”   大半个港岛在这个上午忙成一团,言天擎调动了所有能动用的势力,各方人马都在待命。不用说言氏家族的百年威望,光天禧集团这一个公司就可以引发股市震荡,更何况言家小公子丢了这种大事。此刻言天擎正坐在分区的警局里,副局长亲自陪在旁边,一点点帮他查昨晚每条路段的监控。   因为天黑下雨,很多路段的画面都模糊不清,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言天擎心里的担忧和愤怒也越滚越大。就像被困住的恶魔,如果一开始被及时放出来,也许还能抱有理智,可被困的时间越久,理智便会随之彻底消磨殆尽,最后哪怕被解救了也不再心存一丝善念,只想疯狂的毁掉一切。   想着以弟弟的体质淋雨后肯定会生病,言天擎甚至找遍了整个港岛大大小小所有医院和诊所,就算是陌生的电话也破天荒接了,唯恐漏掉关于弟弟的信息。   转眼已是下午,言天擎连之前约好的三点整和客户见面的事都不管了,直到俞秘书打电话来:“言总,您两天前就定好,今日要和pandora集团的欧洲区总代表路易斯……”   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阴沉骇人的语气吓走,也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陈赢敢不要命的跟他絮叨:“喂,阿擎,听说小惜不见了?哎呀,你也不用太紧张,小孩子嘛,叛逆期到了彻夜不归是正常的,既然是小惜主动走的,想必不会有……”   言天擎紧捏着听筒,自幼以来的教养让他就算怒极也不会骂人,可听到这里还是控制不住的把电话狠狠摔了出去,砸的四分五裂。   而夏熙此刻也正如言天擎所想那样生了病,烧的厉害。   整个人在被子里缩成一小团,神智都烧的不清楚,一旁守着的路易斯忍不住担心的又问一遍随行来港的法国医生:“他不会有事吧?”   巧的很,路易斯也接到了手下秘书的电话:“您定好了下午三点钟和天擎集团的言总见面,现在时间快到了……”   “能不能推迟一天?”路易斯皱了皱眉:“我这边有点事。”   pandora集团和天擎集团正在谈一个跨国合作,因为这个合作比较重要,身为欧洲区总代表的路易斯亲自赶到港岛来面见天擎的总裁,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路程,昨晚一点钟才疲倦的下飞机赶去住所休息,可就在快到的时候,司机在转角处差点撞上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少年。幸好刹车及时,车子打了个弯从少年身边险险擦过,就是这擦过的一瞬坐在车后座的路易斯清楚的看到了少年的容颜,心脏竟不由自主的跳起来。   然后不由自主的冒着雨下车,又不由自主的扶住对方,用略显蹩脚的中文尽最大的努力柔声问:“你没事吧?”   夏熙几乎湿透了,全身都冷的发抖,成年男子的温暖并带着小心翼翼的问句让他下意识抬起头。   那双清澈而黑白分明的眸子因此而直直撞到路易斯眼中,让路易斯的心又跳起来。一见钟情这种他一向不信也不屑的事竟这样猝不及防的发生,让他就算有心抗拒也无能为力。   少年此刻可以称得上是狼狈,头发也滴着水,乌黑的发丝贴在脸颊上,显得脸色更加苍白,鸦羽般的长睫也湿漉漉的,雨水顺着眼角滴下来,就仿佛是哭了一般。路易斯再度记起小时候,叔父娶的那位中国籍的婶婶在他生日的时候送给他一个中国瓷娃娃,做异常逼真,黑色的头发和双瞳,大大的眼睛,精致漂亮的脸。   他喜欢的不得了,几乎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却被表弟西蒙也看上了,吵着要抢。   那时候他大概只有七岁,西蒙还不到五岁,小孩子哪考虑的了那么多,看见喜欢的就一定要夺到手,一言不合便打起来,结果瓷娃娃不小心弄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还清楚的记得当时深刻的伤心,至今仍会遗憾不已。也许失去的就是最美好的,那个瓷娃娃从此成为路易斯心里难忘的一道疤。   前段时间西蒙和他通电话,也提到了这件事,然后开玩笑的说他终于不用再抢他的,因为他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心爱的瓷娃娃。此刻路易斯看着眼前的少年,在心里默默的道:我也找到了我的瓷娃娃,这一次,我一定会小心翼翼,绝不会再让他摔碎,甚至不让他受任何一点点伤。   ☆、第59章 豪门的小少爷10   夏熙没有答话,甚至后退了一步,动作牵扯到左臂,无意识皱起眉。他的左臂在从窗户爬下去的时候就拉伤了,又被车子擦碰到,虽然关闭了痛感,但动一下就酸的厉害。   “是不是受伤了?”路易斯立即观察到了,也跟着皱起眉来,试图去查看对方的手臂。可对方再次后退,缩回手不让他碰,大大的眼睛也带上了戒备。   “别怕,我不是坏人,”路易斯从来没有一刻像此时这般恨自己长了副看起来冷硬严肃的脸,不像西蒙天生具有亲和力。路易斯只能将语气放的温柔温柔再温柔:“毕竟是我的车撞了你,所以不管怎么说都要确保你无恙才放心。”   这个时段冒着大雨在街上走,不用想也知道少年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路易斯很体贴的不问缘由,只认真的继续道:“我的住所就离这不远,现在下着雨,又这么晚了,去我那里等雨停再走好不好?”   少年的眼睛缓缓眨了眨,似乎在慢慢理解他的话。长睫因此而轻轻扇动,一颗水珠挂在上面摇摇欲坠,路易斯不由受到蛊惑,竟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去接,这么一伸使少年再次后退,却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小心!”路易斯赶忙上前将少年扶进怀里,搂着他的这一刻心脏又是一动。   突然产生一种抱住了就不想放开的念头。心中有说不出的满足感,这是他的瓷娃娃,是上天按着他的想象创造出来并专门送到他面前的瓷娃娃。   雨还在下,夏熙的大脑被冷字完全占据,陌生男人怀中的温暖让他一时忘了抗拒挣扎。男人的语气藏着疼惜,轻轻说:“再这样淋下去一定会生病的,跟我回家吧。”   家实在是一个充满诱惑力的字眼,夏熙没有动也没有回答,路易斯实在担心他的瓷娃娃会冻坏,直接将人抱了起来,往车子走。司机站在一旁开好了车门,路易斯把夏熙轻轻放进车内,又找到一条毯子小心翼翼的给夏熙披上:“马上就到了。”   整整一天雨都没有停,整个城市都被这场雨洗刷了一遍。前面再过一个路口便是目的地,车子很快稳稳停在一栋高级公寓前,然而不过这短短的功夫,夏熙便疲倦的蜷缩在毛毯里睡着了。   已是凌晨两点,路易斯不忍心叫醒他,便轻手轻脚地将他从车里抱出来。司机快速停好车,一路跟在旁边帮忙按电梯又进门打开灯和空调,直到路易斯把夏熙带进卧室,不小心碰到床边的衣帽架,架子倒地的声响让夏熙一下惊醒过来。   “这里就是我家,”看着少年眼中重新浮现的戒备和不安,路易斯再一次解释:“我真的不是坏人。我叫路易斯,你叫什么名字?”   夏熙依旧只看着路易斯不说话。他已经开始发烧了,脸色却无比的白,只有唇是嫣红的,一双漆黑的眼睛泛着水光,亮的吓人,在路易斯眼里只觉得少年美的惊心动魄,略显慌乱的掩饰性的转过身去找浴巾和衣服,“那个,你衣服都湿了,要洗个热水澡把衣服换掉……”   浴巾有很多,但衣服不太好找,路易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适合少年穿的,只能挑出一件干净的衬衫,又拿了自己行李里没穿过的四角裤和牙刷等洗漱用具,有些歉疚的说:“暂时将就一下好不好?等早上天亮了,我再让人送适合你尺码的衣服来。”   夏熙倒是真想洗个热水澡,于是伸手接过路易斯的东西进了浴室。   殊不知此刻两个人的想法是截然相反的,一个是我终于把瓷娃娃成功哄回家了好开心,一个反正要做翘家任务没地方去,有个看起来就很傻冒的歪果仁主动提供住宿好开心。   “叮——,支线任务‘叛逆期’完成,宿主成功完成喝酒、翘家、彻夜不归,奖励积分500。”   热水立即让夏熙舒服了些,却开始感觉到头晕。夏熙的身体素质依旧和之前的世界一样很差,如果晕倒在浴室实在太丢人,于是在身体稍微回暖后便果断选择出来。   路易斯此刻正在厨房做红醋栗汁。他体格一向强壮,生病还是很久以前的事,只记得小时候自己或者西蒙生病,祖母便会给他们热一杯红醋栗汁,喝完睡一觉就没事了。端着热腾腾的醋栗汁出来的时候,正好迎面遇上刚洗完的夏熙。   穿着白衬衫的少年更像瓷娃娃了,乌发雪肤,大大的衬衫套在身上半遮半掩,路易斯又一次慌乱起来,手里的杯子都差点打翻,“……把,把这个喝了,可以预防感冒……”   夏熙已经通过027判定对方的确不是坏人,便放心的喝了下去。路易斯站在床头一直等他的瓷娃娃躺下后才出屋,还很绅士的帮忙关好了门。   这间公寓正好有两个卧室,路易斯去了另一间休息,可一想到隔壁躺着他的瓷娃娃就睡意全无,甚至不顾深更半夜便拨电话给表弟。   意外的是西蒙的声音听起来很清醒,似乎也没睡的样子:“……你已经到了?可惜我今天才出院,不能去接你。”   “出院?”这对表兄弟的关系一向很好,路易斯立即问:“你生病了?”   “出了个小车祸,右腿骨折,不过只是外伤性裂纹骨折,很快就会好。”   西蒙虽然说的轻松,路易斯却听他的语气像是有心事的样子,“你没事吧?身边有人照顾吗?要不要我现在就过去?”   “不用,我的助理在,还有护工,”西蒙道:“而且我已经能拄着拐杖走了。”   确认西蒙是真的没事,路易斯才想起他打电话的初衷:“对了,我也找到了我的瓷娃娃,”遇到夏熙后他的智商便一路退化,简直像个藏不住事的小孩,忍不住和表弟分享开心,“他现在就睡在我隔壁!”   路易斯的大脑就这样一直保持着兴奋阶段,直到天亮才闭眼睡下,结果一不小心睡过了,醒来时已经十一点。忙爬起来简单洗漱一番,却发现隔壁依旧安静,他的瓷娃娃好像并没醒。   在门外徘徊了许久,还是忍不住轻轻推开门,走近了才发现不对,被子里的人难受的蜷缩成一小团,眉头无意识皱着,一张小脸尽是不正常的嫣红,显然烧的厉害。   路易斯顿时急了,后悔没在昨晚就叫医生来,立即打给随行的法籍医生,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过来。   等待的过程中又想起少年昨晚动作有些不自然的左臂,忙懊恼的把他的袖子轻轻挽起。夏熙的皮肤本就很容易留下痕迹,路易斯只见白皙的肌肤上一大片青紫,耽搁了一晚上之后更显得触目惊心。   立即被前所未有的心疼击中,路易斯几乎有些坐立不安,所幸医生很快赶来,先紧急处理了一下手臂上的伤,然后准备帮夏熙输液。   然而做了皮试才发现他对几种药水通通过敏,医生无奈的用法语建议路易斯换用中医。路易斯初次来港,对当地非常不熟,只能再次打给西蒙:“能不能帮我找个厉害的中医来?我的瓷娃娃病了,”语气带着明显的焦急和担心,“烧的很厉害,但是他西药过敏……”   西蒙在医学界的名声很大,因此交友甚广,最初来港岛的原因之一就是受一个院长朋友之邀。听到西药过敏这几个字便微微一顿,突然就想到同样有西药过敏的小惜。   心里莫名紧张起来,不仅打给那位中医造诣很高的院长朋友请他亲自出马,还不顾腿伤在助理的帮助下拄着拐杖赶来。   “小惜?”   见到少年后,西蒙脸上比惊讶还要早浮现出来的是心疼,路易斯立即皱起眉:“……你认识他?”   西蒙忍不住苦笑起来,终究还是没和路易斯说实话:“……他是我的一个病人。”   他的瓷娃娃看起来这样美好,怎么会有病?路易斯用眼神表达了不相信,西蒙道:“小惜是一个自闭型天才,有严重的沟通障碍。”   西蒙本抱着让路易斯知难而退的侥幸,却不料路易斯反而露出释然的浅笑来,“原来他叫小惜,连名字都这样好听。原来他之前一直不理我并不是讨厌我,只是不爱说话。”   喜欢上了一个人便觉得他什么都是好的,路易斯一边想一边念叨:“自闭没关系,相信只要持之以恒,我总会得到回应……只是我虽然智商也很高,但跟天才好像还是有一点儿差距……”   西蒙想到的却是言天擎。那个男人的占有欲恐怕能毁掉一切,爱一个人能爱到敌视他身边的所有人。连小惜去个清吧都不允许,更何况留在别人家里夜不归宿?   此刻的言天擎就在毁灭的边缘,一整天滴水未进,只就着黑咖啡吞了些止头疼的药片。   头疼的厉害,胃也受不了,但都抵不过找不到人的揪心。   佛说人生三苦: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言天擎一直被求不得所苦苦折磨,如今又加上一个离字,苦上加苦,每一秒都在煎熬。   院长出马果然有效,当晚夏熙的烧便开始退下来,路易斯也总算放下心。他来港不是度假的,除了面见天禧总裁之外还有大堆的事等着他,已经推了整整一天不能再推下去,只能把夏熙暂时托给西蒙照顾。   虽然退了烧,夏熙还是睡的不安稳,西蒙就这么陪在他身边,静静的听着他的呼吸,温柔的看着他的睡颜,时间一点点流逝,却丝毫不觉得虚度了光阴。   中午时分夏熙总算醒来,看到西蒙后微微睁大眼,半天才回过神:“……医生?”   “嗯,”西蒙朝他微笑,然后伸手去试他的额头,“还有点热,但比早上好一些。”   夏熙的表情有些疑惑:“哥哥、说,你回、美国了。”   “小惜,”西蒙突然紧紧抓住夏熙的手,“你跟我回美国吧,远离你哥哥。相信我,他是个疯子,他会伤害你。”   “不、会,”否则我早就刷到被虐值了好吗!夏熙认真辩驳:“哥哥、不会。”   西蒙无法把言天擎的私欲告诉夏熙,甚至不能告诉任何人,因为这种禁忌之情一旦暴露,哪怕是蜚短流长也能成为最厉害的武器。不管怎么做都无法保证小惜不受伤,深深的无力感快要让西蒙痛苦压抑到发疯。   夏熙吃了药,药效使他又缓缓睡过去,门铃在这时响起,西蒙的助理跑去开门,紧接着却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准确的说只有半声,只开了个头就被迫中止。西蒙轻拍了拍在睡梦中微皱起眉的夏熙让他继续睡,然后借助轮椅出了卧室。   刚到客厅便迎面见到他的助理一脸惊恐,一把泛着银光的手枪就紧紧抵在她后脑上。   持枪的黑衣人竟还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仿佛在玩一场简单的游戏,然而他手里拿的并非玩具枪,身上的戾气也并非虚幻,而是由鲜血一滴滴凝实。穿着风衣的男人紧接着大步迈进来,脸色森寒,身侧还跟着另外两个黑衣人。   男人正是言天擎,看到西蒙后便微眯起眼,缓缓道:“……西蒙医生,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他的声音和脸色都森寒的可怕,“是我警告的不到位,还是你记忆力太差,这么快就通通忘了?”   西蒙一看便知言天擎带的那些黑衣人并非一般保镖,而是雇佣兵或专业杀手,“言先生的警告那么独特,我至今还需要依靠轮椅,怎么敢忘?”   言天擎已经疯了,——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在市中心的高级公寓持枪硬闯,更不用说西蒙从对方的眼中看到的明确的杀意。跟一个强大并且在发疯的男人是讲不通道理的,西蒙明知这一点却还在逼他:“可我虽然记得,但没办法改。”   言天擎脸色更加黑沉,已抽出左侧黑衣人身上的枪对上西蒙的心脏。西蒙却淡淡的笑了笑:“原来此前是我无知了,——看言先生的姿态不是第一次拿枪,想必我也不会是第一个死在你枪下的吧?”   男人的杀意瞬间更浓。他的确不是第一次拿枪,在为亲生父母报仇时便曾手刃过一个无法通过法律途径解决的‘罪人’,在商场上的狠厉手段更获得不少敌手,甚至亲身遭遇过两次买凶追击。商场如战场,他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普天之下唯一值得他温柔以对的只有他的小惜。   “小惜本该拥有更大的天空和更高的成就,你阻碍他的治疗,限制他的行动,断绝他的社交,——你根本配不上小惜哪怕一根手指,”西蒙继续淡淡笑着:“你说如果小惜知道了你的真实面目,知道了你所有的卑鄙手段,还会不会再看你一眼……”   “闭嘴!!”   话未说完言天擎已经开枪。   消音器的嗖的声响和一声尖叫重合,让言天擎的手猛然一抖,子弹因此而打偏,擦过西蒙的肩而射入墙上。言天擎慌忙顺着叫声转身望过去,只见他的宝贝就站在卧室门口惊恐地看着他。   只一眼就让言天擎整个人僵在原地。   虽然没有打中,但西蒙的肩仍被弹片划出一道深痕,并因为割到动脉而鲜血淋漓,他却始终面不改色,甚至从轮椅上站起身来,用只有他和言天擎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死死看着他道:“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当着小惜的面……”   言天擎恨不得把西蒙碎尸万段,此刻却没有时间和他纠缠,一瞬间脑子里只有弟弟惊惧的双眼。这时候远远传来呼啸的警笛,是西蒙在一开始听到助理短促的叫声时便报了警。   西蒙紧接着竟伸手抓住了言天擎的枪,继续淡笑道:“开枪啊,明明白白的告诉小惜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疯子……”   “不要!”夏熙瞬间读懂了西蒙的想法,猛然冲上来拖住西蒙试图扣动扳机的手并挡在他身前。   ——西蒙竟在拿命来阻断言天擎接触和伤害他的可能。   西蒙毕竟是有一定身份的外籍,不是可以通过关系随便摆平的本地平民,若扳机扣动成功,不管西蒙是伤是死言天擎都脱不了干系,就算不面对牢狱之灾也要接受精神治疗和隔离。   “阿擎,你他妈的快点把枪给我收起来!”李赢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警察就要上来了,我顶多让人帮你拖个一两分钟……”   言天擎眼里却只有弟弟,朝他伸出手去:“小惜乖,跟哥哥回家。”   李家有政界背景,西蒙看到李赢便知今日不可能拿言天擎怎样了,却依旧淡淡的笑着,慢慢坐回轮椅上,然后解下一个手链递给夏熙:“小惜,忘了送感恩节礼物给你。”   “不用了,”言天擎看西蒙已如看死人一般,“我家宝贝什么都不缺,不劳医生费心。”   警察进屋之前黑衣人已妥善的收好枪支,看起来只如普通的保镖一般。外面是阴天,半昏半暗的光线中,西蒙脸上什么笑也没有了,“……可是小惜真正需要的东西,你偏偏不能给。”   墙上的弹痕也被黑衣人行动有素的早早抹去,警察只能看到西蒙流血不止的肩,李赢上前一步笑道:“阿sir,这都是误会,我兄弟丢了弟弟,以为是被这位先生绑架了,一时冲动所以小小的动了点手,我们愿意赔偿这位先生的所有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这位先生也愿意和解……”   为首的警察已认出他是李司长家的公子,而旁边那个就排在富豪榜前三位,常登财经杂志额封面,更何况伤者没有表示反驳和抗议,最终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夏熙一脸紧张的试图帮西蒙止血,近乎神经质般的喃喃道:“流、血了,医生、流血了……”   “小惜!”言天擎试图去拉弟弟的手,却见弟弟无比抗拒的往后退,“你是,坏,人,刚才,你……”   果不出夏熙所料,话没说完便被言天擎强制性搂住,然后后颈一麻,身体缓缓的软倒在男人怀里。   “叮——,被虐值增加3点,现被虐值为10。”   夏熙再醒已是傍晚。   睁开眼便无视一切的跌跌撞撞的下床往外走,直到被言天擎一把抓住,缓缓的一字一句问:“小惜,你要去哪里?”   夏熙有些恍惚的转向言天擎,待看清他的脸之后立即剧烈挣扎起来。   “不要、碰,是、坏人,医生、流血,要死了……”   言天擎已习惯从他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中听懂他要讲的全部含义,可他眼中的惊恐让他有怒不能发,只能尽量以不伤到他的方式制住他所有挣扎,斩钉截铁的说:“小惜看错了,那只是梦而已。医生也好好的,没有死。”   少年被男人的铁臂圈禁到无法动弹,终于安静下来,可男人的话并没有抚平他的不安,少年明明声音都在发颤,却固执的重复:“不是、梦,好多血,要见、医生……”   “不行!”得到的自然是毫不留情的拒绝,男人顿了顿,语气又忍不住稍软,“但哥哥可以跟你保证他不会有事。”   夏熙其实并没有想要见西蒙,只是想让言天擎打消对西蒙不利的想法而已。言天擎也的确如他所算,开始投鼠忌器并权衡利弊,——反正弟弟以后都不能再出去,无需多承担不必要的后果和麻烦。   得到了言天擎的保证,夏熙心里微松一口气,管家敲门送来了中药和饭菜又退了出去,言天擎端起药碗:“小惜乖,先喝药再吃饭。”   夏熙无视嘴边的汤勺再度挣扎起来:“不、吃饭,要、去,研究所。”   “小惜,”言天擎突然问:“你知不知道你这次私自出走,哥哥有多担心多生气?”   “哥哥一天一夜都没有闭眼,担心的吃不下饭。”男人的脸色一点点冷下来,语气却温柔到毛骨悚然,“不乖的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所以这次就惩罚你待在家里,哪也不能去,好不好?”   夏熙愣愣看着他透着寒意的眼,猛然打翻药碗,然后不顾一切的往门外跑。   滚烫的药汁泼了一床,在被子上留下深色的痕迹。少年跑的很快,言天擎却始终不紧不慢,并没有追人的打算。   而打开门后的夏熙也被迫退了回来。   门外两个壮硕的黑衣人牢牢挡住去路,根本没有突破的可能。夏熙转而奔向窗口,惊讶的发现原本的推拉窗全部换成了平窗,言天擎的语气依旧是温柔的:“小惜听话,回来吃饭。”   “对了,那是防弹的钢化玻璃,所以不要想着能把它打碎,”言天擎又补充道,“小惜乖一点,不要惹哥哥生气。你还在生病,就应该好好在家里养病,等到圣诞节的时候哥哥再带你去瑞士玩好不好?”   夏熙愣愣的睁大眼睛望着前方,神色一片茫然,似乎完全听不到他说的话,就连被重新抱回床上都毫无感觉。   晚上言天擎终于得以再度拥着他的宝贝入睡,心里几乎漫溢出满足的叹息。   昨晚那种失去的恐惧他再也不愿意尝。   那种恐惧就像长在心口的大树,深深扎根于心脉,一分一秒都在不断壮大,想要拔除它就要挖掉整颗心脏、掏空整片胸膛,——会让他活不下去。   言天擎安稳的一夜睡到天亮,醒来竟发现他的宝贝已经醒了,睁着眼愣愣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疼爱的吻了吻他的额头:“小惜早安。”   少年没有任何反应,言天擎也不逼他太甚,开始像老妈子一样伺候弟弟起床和梳洗。毛巾帮他拧好,牙膏帮他挤好,只要把嘴巴张着,甚至连刷牙也服务到家,直到喂他吃掉半碗瘦肉粥,“小惜,哥哥上午要去公司,中午会尽早回来,你在家乖乖的好不好?”   依旧没有反应,言天擎扳过他的脸:“小惜,哥哥要走了,跟哥哥说声再见。”   少年的眼睛终于被迫转向他,双瞳却没有焦距,只有一片空茫。言天擎心里突然升起一阵寒意,对着那双眼睛狠狠吻下去。   眼皮反射性的闭上,长睫受惊的不停抖颤,瘙的言天擎唇间发痒,忍无可忍的深吻住少年的嘴。   凶猛的像是要将对方吃下去一般,吻到对方几乎窒息,然后承受不住的发出啜泣般的低低呻吟,脖颈随之微微后仰,言天擎继而如雄狮一样叼住羔羊露出来的美好而纤细的颈项,轻轻咬住,再深深吮吸。   之前所有的愤怒焦躁和恐惧担心,全聚在一起变成了浓浓的欲望。言天擎想要努力压抑,可身体全然不受控,强烈的冲动在每一寸血液中疯狂窜动,不能自已。   这种感觉,就仿佛是只听到少年的一声叹息便能让他不通过任何触摸直接达到高謿。   最终就这样在餐桌边拉着少年的手和少年的一起握着释放出来,因为主卧很大,餐桌也移到了卧房内,餐桌右拐角处有一面落地的穿衣镜,正好能远远照到此刻的场景。少年脸上满是高謿后嫣红,身上还穿着白色的棉质睡衣,睡裤已被褪掉,两条长腿在男人手臂的圈禁下更显白皙如玉。言天擎抬手将少年始终空茫的双瞳转向镜子:“小惜,你看镜子里的你多美。”   少年的目光似乎微微动了动,可让言天擎失望的是很快又重新恢复空寂。   而言天擎很快认识到在惊骇面前失望根本算不上什么。   中午一点钟言天擎准时赶回家,打开卧室的门锁之后便惊骇到无法呼吸,之前餐桌拐角处的那块穿衣镜碎了一地,到处都破裂的玻璃,少年就光着脚踩在上面,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痛一样,半个卧室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第60章 豪门的小少爷11   言天擎的心脏也骇到几乎停摆,哪怕拿枪杀人时都安稳如山的手,却在此刻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如果那个满脚鲜血的人是别人,言天擎连眼皮也不会抬一下,可那个人是他的小惜,是他捧在手心里都怕摔了、宁愿自己流血也不舍得让流一滴泪的宝贝。   “打电话叫刘医生过来!”言天擎一边扭头冲门外的保镖大喊一边朝弟弟走过去,试图把他抱到床上。   男人的声音紧张惊惧到完全变调,少年被喊声惊动,抬头看到有人走近,立即戒备的往后退。他的脚随着移动而踩上更多的碎片,血也流的更多,然而鲜血淋漓的不只是那双受伤的脚,还有言天擎的心。   “小惜,”言天擎感觉喉咙上像戳了数把尖刀,连轻轻呼吸一下都疼的厉害,只能停下来屏住气抖颤着说,“小惜乖,站着不要动……”   少年却仿佛根本听不到任何人说话,只在发现来人没有再靠近之后,继续自顾自的踩起碎片来,每一下都像踩在言天擎心上。   言天擎趁机以最快的速度猛然冲上去,将他整个人抱起来。引发挣扎是意料之中的事,意料之外的是少年的挣扎如此疯狂而剧烈,不顾一切的用尽了所有力气。   其实夏熙之前踩的很开心。   按照以往世界的经验,被‘渣攻’强行关起来而引发的自虐也算作被虐值内,于是夏熙在无意打碎镜子之后果断开始了尝试。反正感觉不到疼,每踩几下都有系统提示增加被虐值这种事不能更棒,可偏偏在他好不容易把总被虐值刷到32的时候被言天擎打断了。   常言道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一个出于失控状态中的人,言天擎一之时间竟控制不住怀里的少年,差点双双摔倒在地上,所幸及时稳住了平衡,并掌握主动权,死死扣住弟弟的手臂。   少年还在歇斯底里的挣扎,如同一只濒死的小猫,宁愿自伤也要用已折的爪子做最后的抗争。   言天擎最后将他一把扛起来,总算成功带到床上。家庭医生刘医生也很快到了,被言天擎直接喊进卧室来,待看到小少爷受伤的情况便是一惊。   转眼间夏熙脚上的血已在床单上晕开了一大片,言天擎整颗心都像被钢丝勒住,随着血的不断涌出而越勒越深,呼吸不能。   拔除碎片的过程更是让言天擎心惊肉跳,他自虐一般逼着自己死死盯着他的宝贝伤痕累累的脚,看着医生怎样一点点的从血肉里挑出细密并且深深扎入的玻璃碎片,舌尖都咬出了血,口腔里一股血腥。钻心的痛也随着舌尖遍布全身,仿佛连细微的空气流动都会带给每个细胞组织刀刮般的疼。   刘医生也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用尽所能保持动作的快和稳,额头都渗出一层冷汗。只有少年从头至尾都无动于衷,仿佛接受治疗的根本不是他一样,眼神空茫茫的不知落在了哪里。   终于处理完毕,刘医生抹了把汗,临走前仔细跟言天擎交代了所有注意事项,并认真的道:“小少爷的自闭情况好像突然加重了。”   地上所有碎片都已被管家带人打扫干净,言天擎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坐在床头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夏熙,闭了闭眼然后哑声开口:“……可是,小惜就算十一岁那年病情最严重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过这种过激的举动……”   “因为小少爷现在长大了,开始拥有各种情绪,却无法正确的表达出来。”刘医生多多少少也懂一点心理学,“我猜测小少爷或许是从镜子里看到了什么让他感觉恐惧或厌恶的事情,所以用尽方式也要把它踩碎。恐怕房内所有镜子和尖锐的物品都要收起来了,自残是自闭症患者发泄情绪的最多方式之一,并且很难纠正……”   言天擎随着刘医生的话将牙越咬越紧,连喉间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一直以来他最痛恨的职业就是医生,因为不管是什么人,国王还是乞丐,猛将还是平民,人格强大还是软弱,他们都敢拿刀子在你的身体上随意切割、指手画脚,并在你的思想上指手画脚,切开你心里所有想掩饰的丑恶或不敢直面的事实。   “小少爷已经开始了自残行为,我担心这种情况会越来越严重,有例子显示自闭患者发生自残行为后若不及时进行疏导和治疗,会渐渐演化成轻生。”刘医生还在低声说着:“疏导的话,家人要多陪他,带他去外面走走,让他多接触其他人,尽量一切都顺着他的意思来。治疗方面,我听说西蒙·理查德这段时间就在香港,他是这一领域里最有名的年轻医师,”刘医生并不知言父一年前就已花重金请了西蒙为幼子治疗,只尽责的建议:“有很多自闭患者都在他的帮助下恢复正常,大少爷可以找他来试一试。”   心里痛极,言天擎反倒勾起唇笑了起来。是了,医生的讨厌之处还在于他们还会用血淋淋的实例来告诉你,是你错了,很早之前你就做错了,如今的一切全是你咎由自取,跟他人无关,所以只能自尝苦果。   “小惜,告诉哥哥,哥哥是不是真的错了?”   言天擎搂着自顾自的睁着眼愣愣看天花板的夏熙,手压上他的胸口。   “小惜,你是哥哥的,无论生死,都是哥哥一个人的,”言天擎神经质般喃喃自语,手缓缓用力,就像要触摸他的心脏一般,“哥哥的世界也只有你一个……”   男人的声音带着痛苦和绝望,因此抓得更紧,“所以别离开哥哥,哥哥不准你离开……”   从这日开始言天擎便时时刻刻都陪在夏熙身边,时刻耐心的和他说话,哪怕得不到任何回应。若有必须亲自去公司处理的事,言天擎也时刻不离的带着夏熙一起去,连整个天禧的高层都知道小少爷的脚受了很重的伤。   不过做家长的没有不疼孩子的,言总完全是看着小少爷长大,放心不下幼弟也能理解。晚上睡觉的时候,言天擎甚至给弟弟读起了他最爱的故事,——在他去纽约读书之前,言天擎本来就会每晚都念临睡故事给弟弟听。   “……她单独一朵就比你们全体更重要。小王子说,因为她是我浇灌的,因为她是我用屏风保护起来的……”1   男人磁性的声音伴随着翻书声低低响起:“……我甚至聆听过她的沉默。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一本小王子读完,言天擎看见他的宝贝闭上了眼,似乎睡了。   言天擎也在他身边慢慢睡下,迷迷糊糊中竟做了一个有关将来的梦。   他和他的宝贝一直生活在一起,一起去世界各地旅行,然后一起变老,最后白发苍苍的在夕阳下携手而行,让他在睡梦中也忍不住露出幸福而满足的笑来。   和pandora集团的合同已经谈到了签订阶段,言天擎必须要再去公司一趟,抱着夏熙上总裁专用电梯的时候,路易斯一行人正好由天禧集团副总的亲自接待下进入大堂。   纵然有一定的距离,路易斯还是通过模糊的侧影就认出了他的瓷娃娃,立即一个激灵。然而电梯门已缓缓关上,路易斯只能急急问旁边的副总,“那个少年是……?”   “是我们言总的弟弟。”副总韩齐熟练的用英语解释说:“小少爷的脚受伤了,言总和弟弟的关系一向特别好,——但不会影响到待会的签约工作,请您放心。”   韩齐却不知路易斯此刻想的只有受伤这两字。那天晚上回去后,不仅不见了他的瓷娃娃,西蒙也重新进医院治疗。可西蒙什么都不愿意说,路易斯也是直到今日才知道小惜姓言。   言天擎如今一刻也不让弟弟离开自己的视线,合同的签订地点都从会议室改到了总裁办公室。夏熙的饭量越来越少,也因此变得更加虚弱,很容易感到疲倦,不知不觉陷在柔软的沙发里睡了,路易斯本来就在寻找夏熙的身影,进门后一眼便看到了睡着的少年,不由自主的朝落地窗前的大沙发走过去:“……小惜?”   言天擎立即微眯起眼,“敢问理查德先生是怎么知道我家小惜的?”   “……我之前见过小惜,然后对他一见钟情,”路易斯竟有点害羞的低了低头,没有听出言天擎语气中的冷意。法国人骨子里的浪漫让他们对待感情一向直来直往,认真的说:“刚刚才知道原来言先生就是小惜的兄长,听说在中国,追求爱人要讲门当户对,还要经过家长认可,——理查德家族也是商业世家,应该可以算门当户对了,所以不知道我有没有追求小惜的资格?”   其实路易斯说门当户对已经是谦虚了,理查德家族在欧洲赫赫有名,论整体实力比言氏和天禧加起来的三倍还多,只是其业务不曾涉猎和扩展到东亚罢了。   言天擎勾起唇角,眼神却透着冰寒的冷意,“小惜年纪还小,又情况特殊,我不同意他过早谈及感情。若理查德先生愿意等,可以五年后再提此事,——当然,前提是五年后您还记得您的‘一见钟情’。”   珍宝被众人觊觎的滋味任谁都不好受,尤其是一头具有疯狂占有欲的巨龙。直到晚上回家,言天擎依旧压着浓浓的火气消散不去,而晚饭前收到的一封邮件的内容让他彻底爆发。   里面是一组照片。   照片上的两个人靠在一起,动作亲昵而贴近,有几张少年整个身体都被男人搂在怀里,男人满脸都是疼惜,而少年仰头眼含依恋的看着他,画面定格在这一瞬,唯美的让人移不开双眼,——甚至还有两张一看就是在亲吻。   正是夏熙离家出走的那个雨夜遇到路易斯的场景,镜头抓得非常巧妙,用借位的方式制造出一种亲吻的事实。   “小惜,这是怎么回事?”言天擎直接把平板电脑甩在餐桌上,“你是怎么认识路易斯的?离家出走就是为了见他?”   他的宝贝倒真的好本事,之前一个西蒙,现在又多了一个路易斯。男人的语气听起来很沉静,夏熙却不知道这是他压抑到极致的表现,依旧连看都不曾看男人一眼。   执而为魔,却之成佛。   只在一念之间,疯狂的念头便占据了言天擎脑中的每一处,头部又开始传来阵痛,言天擎按住额头努力压住一跳一跳的太阳穴,最终深吸一口气出了卧室,然后和往常一样端着晚餐回到餐桌,“小惜,吃饭了。”   吃完饭夏熙才终于感觉到不对。   头开始发晕,而这一次和以前哪一次晕眩都不一样,眼睛虽然是睁开的,却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那双漂亮的眼睛努力睁大,依旧无济于事。夏熙只看到一切都在旋转,可身体上的每一寸感觉却分外清晰,连言天擎的吻都象酒精或鸦片一样令他沉沦。   言天擎深深的吻住他的宝贝,脑中就只有少年的青涩的香甜和动人心魄的美。其实男人的想法很简单,尤其是精神有问题的男人,他们只要念头有了,直觉到了,灵感来了,那么所有理智和顾虑都会随着冲动性的失控和肾上腺素的分泌而抛之脑后。   夏熙很快就被吻的喘不过气,心脏也跳的飞快,言天擎只好放过那张被吻的红艳艳的小嘴,吻上白嫩的脖子。   言天擎借助身高的优势把夏熙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他的脸背对着头顶的灯光,本就视线模糊的夏熙更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全身都敏感异常,竟莫名间无比渴望被亲吻和触摸,甚至发出难耐的申吟。   极其轻微的声音却极大的鼓励了言天擎的动作,言天擎把他的宝贝抱起来,让他面向他,坐在自己的腿上,一手掐着他纤细的腰肢,另一手贪婪的抚摸着后背光洁细腻的肌肤。   少年整个人像是被钉上了耻辱架无法动弹也无处可躲,青涩的身子敏感的微微颤抖。直到男人的手指流连的抚上后腰和双臀,再往下的时候下意识的逃离一般的后仰起身体。   备注:1:摘自《小王子》   ☆、第61章 豪门的小少爷12   言天擎牢牢按着他的腰,把人搂了回来,与此同时诱哄般地吻上他的耳侧。   舌尖舔过耳廓,又含住小巧的耳垂吮吸轻咬。   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宝贝,言天擎自然清楚耳朵是他的敏感点之一,怀中本欲逃离的身体很快重新软下来,言天擎也重新揉捏上他的双臀,并试图寻隙而下。夏熙身上还穿着睡裤,跨坐的姿势很难将其褪去,言天擎猛然起身把他横抱起来,大步走向另一边的大床。   夏熙只觉得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转眼整个人已陷进厚厚的被褥里。睡裤被顺利的扯掉,两条笔直的长腿暴露在空气中。   言天擎的眸色愈发深黑,转身从柜子里取来一个瓶子,同时飞快的褪去自己的衣裤,最后欺身压上来。   系统提示音也在这时响起:“叮——,友情提示,支线任务“黑化什么的最有爱了”完成度已达百分之五十,请宿主再接再厉。”   突如其来的提示音让夏熙的神智终于得到一丝清醒,来不及想赵兮于是怎么黑化的,唇再度被深深占据,直至快要窒息才好容易挣扎着转头躲过。然而被分开的双腿是怎样都躲不过了,就算在意识混沌中夏熙也明显感觉到被进入的不适,冰凉而腻滑的液体随着手指一起探到体内。   神智彻底清醒过来,夏熙猛然睁大眼。   言天擎刚刚喂他吃的晚餐有问题!   热度早已因药物的缘故燃遍全身,夏熙只觉得连血液都像被火烧着了一样,从里到外都滚烫。他试图挣扎,然而每一次扭动都被对方轻轻巧巧的压制住,大腿间的触感更是让夏熙有种说不出的深深的恐惧,一颗心沉到了底。   用药一直是夏熙最深恶痛绝的事,甚至比强来还要严重。在原本世界里夏熙曾在蒋战威那亲眼见到一个伪装成小倌的奸细,被蒋战威手下一个痛失三名弟兄的军官私自用喂药的方式审讯。中药之后的人简直无异于动物,脑中除了欲望再无其他,丑态毕现,让他至今记忆犹深。   夏熙并不讨厌情欲,但极其讨厌被情欲掌控的感觉,——或者不如说他讨厌被任何东西掌控,不管人还是物,欲望还是感情,这也是他刚遇到027时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愿意做任务的原因。   他是那种即使爱上对方也能随时随地淡定说分手的人,完全不介意一个人过一生。因为内心够强大,所以耐得住寂寞,所以唯一怕的就是丧失自我。   可他此刻就面临着丧失的边缘,就算心里抗拒,身体却无比渴求,心跳的飞快,酥麻感从脊椎处沿着神经汹涌的攀升至大脑皮层,那里似乎又被撑开一指,忍不住开口,“不、要……”   却不知这软软的一声只能让人更加兴奋。言天擎额头已因苦苦忍耐而渗出汗来,哑声轻哄:“宝贝不怕,不会难受,只会让你觉得舒服快乐……”   夏熙全身紧绷,前所未有的惊惧和厌恶让他根本听不到男人的安慰,只觉得对方是一头狰狞恐怖的猛兽,用尽所有力气挥拳曲腿,试图把野兽踹走。言天擎一时不察被蹬在胸口,受力的惯性影响摔倒在地毯上,夏熙借机从床的另一面翻身下来,努力从模糊的视线中认清门的方向,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言天擎很快起身,大步绕过去堵住他的去路。   夏熙只能踉跄着往后退,他此刻的样子很狼狈,发丝凌乱,上身宽大的睡衣也被扯的乱七八糟,微张着嘴大口喘着气,每寸肌肤都烧的难受。   然而落在言天擎眼里却只觉得惊艳无比。——烧红的脸庞嫣丽动人,一双漂亮的眸子带着水光,半个肩膀都因扯歪的领子露在外面,长腿更一览无遗,连光着的脚趾都因发热而透着粉,如一片片桃花瓣,将纯真和放荡两种对比鲜明的事物完美的融合到极致。   他的宝贝的这幅模样言天擎喜欢极了,喜欢到全身都激动到打颤,脑中空白,甚至不知道少年的眼神中为什么透着惊慌无助,只知道血液全部汇聚到身下硬的发疼的地方,猛然迈上前近乎粗鲁的将人用力甩回床上。   “叮——,被虐值增加3点,现被虐值为35。”   夏熙疯狂的反抗,两人像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搏斗。可力量悬殊实在太大,挣扎中夏熙的头撞到床角,眼前一黑,强烈的晕眩感让他几乎要干呕。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被虐值增加10点,现被虐值为45。”   在上衣也要被扯掉之前夏熙摸到床头柜上的台灯,拼尽全力对着言天擎的后脑狠狠一砸。只听砰的一声,水晶制成的灯罩的被生生砸出一道裂纹。   言天擎随之晃了晃,整个人凝滞了几秒。   夏熙拿着台灯的手已握到发白,指尖都在抖,趁言天擎反应之前急急起身朝门外走,连脚底还没痊愈的伤口重新裂开都不自知。   被虐值增加的提示音随之又响,夏熙却完全顾不得刷被虐值的事了。他本打算下楼,可身后传来的声响让他慌不择路的反而又上一层,一路奔到三楼的露台。言天擎很快跟过来,高处的冷风呼呼吹过,将被砸过的头脑吹的彻底清醒。夏熙却因药效越发昏沉,模糊的视线中,只注意到前进的言天擎,完全没发现自己已恍恍惚惚的接近露台边缘。   “小惜!”   言天擎心中一紧,放缓步子全身僵硬的盯着不断后退的少年,试图稳住他:“小惜听话,不要动。”   少年却还在后退,已经靠到低低的围栏上,言天擎被迫停住,凉意突然从脚底一点点上窜至全身,不由自主近乎哀求的颤抖着说:“小惜,求你到哥哥这里来……”   殊不知夏熙根本听不到他的话,甚至眼前的视线都完全不清了。   他只觉得心跳如鼓,耳边嗡嗡作响,身体难受至极,臆想中的丧失自我只知道求欢的丑态让他眼里的绝望之色一瞬间放大,竟生出浓浓的决绝来。   言天擎一看他的眼神便心凉透顶,然而还来不及再说话,便见到少年如断线的风筝般,头重脚轻的跌出围栏迅速坠落。   “小惜!!”言天擎疯了一样冲上去,却只来得及触到他的衣角。   坠落的那一瞬间因为过度的惊惧而拉长,在言天擎眼中少年的身体仿佛在半空中停顿住一样,然而下一秒嘭的一声,令人背脊发寒的落地声很快响起,少年直直摔落在地面,血液随即一点点从他身下蔓延开,犹如绽放了一朵鲜红而妖冶的花。   “叮——,被虐值增加30点,现被虐值为80。”   在跟父亲通完电话并从他那里得到死缠烂打才说服母亲家长的这本真经之后,决定当晚便带着见面礼赶来的路易斯,一下车便远远看到这么一副场景。   白衣少年从别墅顶层直直下坠,路易斯脑中瞬间一片空白,直到被嘈杂声敲醒。别墅内转眼间一片混乱,老管家已哆哆嗦嗦的叫了救护车,保镖们也惊到顾不得看守大门,路易斯因此得以冲上前去,直到确认对方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小惜,不可置信的无意识跪了下来。   他再一次看到他的瓷娃娃在他面前摔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能做。   夏熙的双眸还半睁着,白色的睡衣完全染红,嘴角随着虚浮的吐息而溢出大量血沫。待言天擎终于踉跄着赶来,少年的眼睛正缓缓闭上,口中也不再涌出混了空气的血沫,而是变成一道细细的血线,顺着唇角流下来。   那是因为吐息渐渐止了。   言天擎已骇成寒冰的心无声炸裂,整颗心崩碎成数不清的裂缝,沾满着血的碎片尽数落入不见底的深渊。猛然抓住少年的手含糊不清的嘶喊道:“小惜,哥哥错了……给哥哥一个机会改好不好……我……”   话没说完却猛地呛咳起来,救护车在这时候赶到,医生和护士在保镖的帮助下迅速把夏熙带到了救护车上,只有言天擎还在原地呛咳不止,然后结结实实的吐出一大口血来。   咳完血后言天擎看起来竟反而正常了一些,脸色虽然发白如鬼,但眼睛亮的吓人,一边迈上救护车一边动用所有势力调人清路。   此刻还不到八点,路上的行人和车辆不少,可通往医院的那条路上的人和车转眼被强制清掉,另外还有将近十辆车在救护车前面呼啸着开道,救护车以从没有过的速度加速开往医院。   医生在救护车内已经开始了基本的抢救,言天擎紧紧盯着少年的脸,忽然哑声开口:“小惜还有救吗?”   男人的声音明明很镇定,却似乎压抑着毁天灭地的疯狂,医生竟不知如何回答。救护车很快停下来,医生们推着担架匆匆把人送入急救室,门随之轰然合上,只剩血红的顶灯刺目的不断闪光。   ☆、第62章 乖戾的小皇帝1   急救室的灯一闪就是一整夜。   西蒙也从路易斯那里得知消息急急赶去,他的腿尚未彻底痊愈,还拄着拐杖便冲过来,吓得跟在身后的助理和迎面看到的护士都试图去扶。西蒙完全无视所有人,一路踉跄着直冲到急救室门口才停下来,有些恍然的定定望着紧闭的门,难以呼吸般的按住胸口。   此刻路易斯就算再傻也知道西蒙究竟对夏熙抱的是什么样的感情了。突然觉得一切仿佛是命中注定一样无法更改,兜兜转转了一圈,他们的结局竟依旧和儿时一样重蹈覆辙。   言天擎那种惊世骇俗的感情同样让路易斯震惊,一夜间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路易斯觉得全身力气像被抽干,连轻轻移动也做不到,只能沉默着在心中一遍遍祈求上帝保佑他的瓷娃娃平安。   然而还有其他消息等在后面,西蒙转向如雕塑般立在门口的言天擎,突然讽刺性的冷笑起来:“你又害了他一世。你到底要害他多少世?”   这个字实在用的古怪,人就只有一辈子,哪有多少世可以活?西蒙紧接着又开口:“你最近有没有做梦?”   明明是问句,他的语气听起来却根本不打算要人回答,继续说:“我最近一直在做一个梦。”   西蒙近乎喃喃自语的道:“梦中是另一个陌生的世界,小惜穿白色长袍的样子特别好看。不知道为什么我在梦里叫他师尊,可他总是更偏爱另一个徒弟。他为了他受伤,为了他难过,直到最后,”说到这忍不住痛苦闭了闭眼,“被他害死。”   言天擎本就在跳的太阳穴随着西蒙的话跳的更厉害,仿佛有无数小人拿着铁锤砸他的头。   师尊这两个字如此熟悉,——记忆里好像不止这两个字,还有花树下从早到晚绝望的等待,一次次尝试踏破时空去寻找又一次次失败……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脑中针刺般越来越强的痛感让言天擎的拳头攥出血来。   此刻已是早上四点,将近八个小时过去,走廊上的气氛越发压抑,包括管家在内,守在外面的人一个都没走,直到红灯终于熄灭,急救室的门从里面轰然而开。   众人纷纷围上去,为首的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情况很不乐观。”   医务人员同时推着手术推车快步走出来,几名医生看上去都非常疲惫,表情也十分凝重,“病人现在重度昏迷,强烈的冲击导致全身多处骨折,右臂更粉碎性骨折,另外肋骨断裂、肝脏破裂、心肺受损,是否有颅内出血还需要再进一步详查……”   每说一处伤情都让言天擎的心跟着抖一下,医生最后斟酌着总结:“醒来的几率很低,……总之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夏熙已经转去重症监控室,监控室附近的整块区域都被言天擎命人封锁,闲杂人等一概不能入内。言天擎一动不动的站在玻璃外看着他的宝贝,身上散发的痛苦几乎凝成实体,一向挺直的背脊第一次不堪重负的被生生压弯。   因为眼前的一切不断地提醒着言天擎,他的宝贝正在承受多大的痛苦。   他几乎全身都被纱布包裹,并插满管子和仪器,面容苍白到像一记重雷打在言天擎心口。他才十八岁,他的人生才刚开始,却要孤身一人躺在死亡线上挣扎。医生的话还在言天擎耳边一遍遍重复:多处骨折,粉碎性骨折,肝脏,心肺,……   这样重的伤该有多疼言天擎根本不敢深想。   让少年受苦比言天擎自己受苦还痛十倍,言天擎心口痛到支撑不住,完全盖过了大脑的阵痛,哪怕在想到少年有可能再也醒不来的时候也没有痛到这种程度,甚至痛到让他想蜷起身体来抵抗。   心脏一遍遍炸裂到麻木,言天擎终于抵抗不住的沿着墙壁缓缓滑下来,高大的身体蜷成虾米的姿态。今日似乎格外漫长,短短十二个小时之内仪器已发出两次警报,夏熙也第三次被送上手术台,而每次都是一场惨痛的煎熬。   倍受折磨的不仅是所有人的心,还有少年伤痕累累的身体。   他伤的太重,连轻轻移动一下都能对破损不堪的身体造成极大负担。言天擎的心也随之被反复凌迟,心头的血肉早已尽数割裂,却还要把伤口不断撕开。   而这些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耳边嗡嗡作响,有个声音不断重复着说都是他的错,他也恍惚中向那个声音点头忏悔。也许从一开始他就错了,不该在少年对他笑的时候动情,不该在他叫哥哥的时候动心,甚至不该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一眼疼宠上了那个会用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的小团子。   回忆一步步后退,却只在其中发现了他对少年的感情究竟多深。   凌晨两点多警报又响,医生们再次匆匆忙忙的推着手术车进来抢救。这整整两个晚上几乎都没人合眼,可抢救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是在延长和加深病人的痛苦。”   医生的语气透着深深的歉意和无奈,“我们尽力了,但病人的心肺已经衰竭,就算醒来也支撑不了多少时日,而且不仅要忍受剧痛,连最基本的进食都需要插胃管。”   言天擎静静听着,医生能看出他眼底明显的疯狂和决绝,也清楚言天擎的财力和身份,却还是咬牙顶着被迁怒和报复的危险把话说完:“内伤和外伤都太严重,每拖一秒对病人来说都是难以想象的煎熬,我们以前也有过这种重症案例,因为太过痛苦,病人主动要求安乐死,宁愿以尽量减少痛楚的方式提早解脱……”   “你们出去吧,”过了许久言天擎终于开口,“我想一个人看看他。”   他声音很哑,语气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看着这个处于毁灭边缘的男人,几个医生只能依言默默离开。言天擎任由护士帮他穿上无菌服,然后独自走到病床边。   少年即便在重度昏迷的状态下也皱着眉,显然是因为处在难以想象的痛苦中。言天擎伸出手想要轻抚一下他的脸,却又不敢触碰般的缩了回来。   他深深凝望着少年,就这么一直望到天亮,才轻轻开口:“小惜。”   男人的声音无比温柔,可那是一把双刃剑,这一面有多柔,割向自己心口的另一面就有多深。言天擎就像弟弟还醒着那样轻轻哄他,神态也平静的仿佛对方只是睡着了一般,“小惜不要怕,等等我,很快就不会再疼了。”   天彻底亮了。   言天擎稳步出门,先跟天禧高层开了简单的视频会议,将权力移交,然后修改遗嘱,把所有财产全转到言父言母名下,最后一笔一划的给他们写了一封长长的道歉书。这种交代后事的态度让俞秘书等所有下属都感觉无比心惊,也终于明白他为何这样平静,——因为他恐怕在一早送弟弟去医院的路上就已经决定,不管他到哪都陪他一起。   陈赢得到消息赶来,甚至担心到有些语无伦次:“阿擎,你给我振作点,言伯伯他们已经上飞机赶来了,医生也没有说小惜就一定救不了,万一有奇迹发生呢,你可别做什么傻事……”   言天擎的大半灵魂似乎都已经被抽走,充耳不闻的写完信放下笔,认真把信折进信封。赵兮于也被陈赢带来,一进门便可怜兮兮的哭起来:“是我那晚在送朋友回来的路上看到言小少爷,鬼使神差偷拍了照片,还刻意用软件修过……是我的错,不知怎么被鬼迷了心……”   言天擎还是没有说话,只让保镖把所有人都带走。陈赢简直想把言天擎一拳打醒,一边挣扎着试图摆脱保镖一边喊:“阿擎你他妈还是不是男人,还有没有一点担当!死多容易啊,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用管了,你当是殉情呢你!”   虽然言天擎始终没有看他,赵兮于却在被带走之前看清了他的眼神,心里彻底惊到连哭都忘了。   男人黑沉沉的眸子里照不出任何光影。明明窗外天光大亮,处处是繁华盛景,他眼里却只有无边黑暗,寸草不生。   言天擎回重症监护室的时候医生又进行完一轮救治,出来之后冲他摇摇头。言天擎已能完全平静的接受医生的无能为力,再度走到床边静静看着他的宝贝开口:“小惜,陈赢刚才说我要殉情。”   “怎么可能呢。”言天擎竟笑了笑,“还有书上写的什么爱人死了要陪着一起死的那种鬼话,……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可笑又无意义的事?”   安静的房间,除了电子仪器的滴答,就是言天擎沙哑的说话声:“人活着的时候都事事不能自主,更何况死后。我怕我死了之后更找不到你,连惦念你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宝贝其实从小就是执拗骄纵的性子,要是知道自己离开后没有活的人惦念,会不会难过?   就怕他即便难过了,也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疼哄。言天擎眼神酸涩,却又勾起唇笑了笑,“所以不是什么殉情,哥哥只是自私,不想要忍受失去你的痛苦而已。”   “哥哥一直都是这么自私,……所以就让哥哥最后再自私一次好不好?”   男人紧紧盯着少年的脸许久许久,仿佛要把他刻在脑中一样。接着,竟把手伸向了呼吸管。   此刻以灵体状态浮在半空中目睹一切的夏熙也猛然一惊。   他就这样亲手将他最爱的人的呼吸管拔掉。   他太自私了,不想再让他的宝贝受苦,因为对方受苦他便会痛上十倍,所以不想让自己再痛下去。失去呼吸机的支撑,少年在昏迷中反射性的微张开嘴,身体也相应产生轻微的颤抖。一滴滚烫的泪随之滴在他苍白的脸上,相比之下言天擎的身体完全是在剧颤,搂着少年神经质一般喃喃低哄道:“宝贝不怕,马上就好……”   “叮——,被虐值增加20点,现被虐值为100。”   “叮——,主线任务二无怨无悔完成,奖励积分1000。”   任务成功竟没有给夏熙带来一丝喜悦,只觉得喘不过气一般的压抑的难受。越来越多的泪从男人眼中滴到少年灰白的脸上,直到那具已断绝气息的身体不再颤抖,眉头也不再皱起,安静的就仿佛睡着一样,男人最后抖颤着轻吻上他冰凉的额:“小惜,你要记着是哥哥亲手杀死你的,就算是恨,也要记住我……”   一把银色而小巧的手枪随即握在言天擎手里,对准了自己的胸膛。   不是殉情,只是不想再独自等下去。也许是因为于梦中,一个人在花树下等了太久太久,一想到那种绝望就无法呼吸,仿佛跋涉千里却还是只看得到荒芜。恍惚中想起给弟弟读过的那本他最爱的小王子,他也同样小心翼翼的守着一朵玫瑰,可惜他不是王子,只是一个自私的暴君。   ‘你知道的,路太远了,我不能带着这副沉重的躯壳,那太重了。’1   砰——!!   言天擎缓缓倒在了少年身上,似乎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爱人的脸庞,慢慢闭上眼。   “叮——,宠爱值增加10点,现宠爱值为100。”   “叮——,主线任务三霸道宠爱完成,奖励积分1000。”   夏熙随着枪响而瞪大了眼,突然间心神巨震,心口紧缩着疼起来,然而来不及再想魂体便被一股大力迅速吸走,眼前陷入了黑暗。   再睁眼的时候只感到头疼欲裂。   整个人竟躺在一张七宝嵌珠的雕花大床上,床柱刻着巧夺天工的飞龙,四围挂着层层叠叠如烟般逶迤的纱幔,027随即扑扇着翅膀绕着他飞来。   “之前宿主大人的精神体受到不明干扰,因此直接传送至下一个世界。恭喜宿主上个世界的成绩再度获得‘优秀’!我……”“……臣江衍,叩见陛下!”   外面不知谁的声音高昂的和027的声音叠在了一起。   两处嗡嗡作响,本就头疼的夏熙一时间觉得更疼,脸色立即就不好了。027见了,立即察言观色的闭了嘴,可外面的那个声音还在孜孜不倦:“臣江衍,”江衍再拜,甚至又提高了声音:“叩见陛下!请陛……”   夏熙的火气莫名之间彻底冲上来,江衍也终于得到了回应。   只见一只白皙如玉的手从帐子里伸出来,紧接着一双光裸的脚踩在地上,最后整个人都露出帐外,拿起案几上的杯子直直摔过去。   瓷片顿时哗啦啦的碎在江衍跟前,不仅让江衍成功闭上嘴,静立在房间四周伺候的太监宫女也跟着全跪了下来。   无名之火随着这一摔散了些,夏熙漫不经心的看了左前方跪着的男人一眼。   江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残忍暴戾的小皇帝,却从没想过对方竟是这样一幅容颜。眉目精致无双,澄澈中却又带了种说不出的妖气,漫不经心望过来时,杏仁般半垂下来的眼帘弧线带着极其优雅的美感。   小皇帝如今还没及冠,正处在少年与青年之间,身段修长腰肢纤细,雕花窗斜照进来的光线将他身上黄色锦织的宽大袍子和流泻而下的乌黑长发交织绦染成异常温暖的色泽来。   江衍却知道那温暖不过是假象。年仅十四便登上皇位,然后以顺我者生逆我者死的铁血手段除掉所有旧臣和旧政权,杀过的人恐怕能堆积成山。   夏熙的头依旧在隐隐作疼,抬手揉了下额,微皱起眉来。江衍也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直视天颜。只有一直默默关注着自家小皇帝的太监总管肖福察觉到了,忍不住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陛下是不是不舒服?”   夏熙抿着嘴,眉头皱的更紧,最终开口:“头疼。”   肖福立即紧张起来,随即吩咐人道:“快,去叫太医来!”   注:1、摘自《小王子》   ☆、第63章 乖戾的小皇帝2   “已经叫了。”   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夏熙这才注意到离床边最近的角落竟一直立着一个人。显然内力非常高强,呼吸频率很稳,并控制到全不可闻,身上的黑衣又只在腰封和衣摆处绣了些的云水纹,因此和昏暗的背景完全融成了一体。   太医果然下一秒就到,恐怕黑衣人在夏熙刚醒的时候便命人去叫了。年迈的太医诚惶诚恐的开始诊脉,然后站起来躬身道:“陛下兴许是余毒未消,臣再去开个解毒养生的药方,喝了药再休养几天就会好了。”   面对一个不高兴就割鼻挖眼砍脑袋的小皇帝,太医已经尽力保持镇定,却还是不能控制声音里的颤抖。那副哆哆嗦嗦的样子让夏熙有种说不出的烦躁,“都下去。”   太医慌忙下去了,太监总管肖福也带着宫人尽数退下,只有江衍不动,竟再一次高声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江衍一边磕头跪拜一边恳声道:“虽然陛下是在镇南王府中毒,但事实早已查清,作案者是夷族奸细,与镇南王无关,臣以为陛下把王府上下百口人关入天牢并将世子纳入后宫的行为极其不妥,不仅有违于律法人伦,而且……”   已退到门外的肖福简直忍不住咬牙,暗骂这书呆子真是活腻歪了,早知就不该看在江老大人的面子上放他进来。然而小皇帝这一次竟没发火杀人,只挑了挑眉,“……哦?”   夏熙表面漫不经心,心里却思索起来。——既然是世子的话应该是男人,将男人纳入后宫,怪不得会被劝谏。又淡淡看了眼江衍:“……你是谁?”   小皇帝已经足足半年没有上朝,有什么大事也由几个重臣前来传达,江衍一个刚入朝的翰林院学士自然没有机会见得天颜,“臣江衍,是从四品翰林学士……”   没说完便被打断:“抬起头来。”   江衍不明所以的依言抬头,只看到小皇帝竟缓步向他走近,随性的姿态带着难以言喻的魅力,黑而大的瞳孔漂亮到让人觉得妖异更甚。江衍忍不住重新低下头,然而触目所及的又是小皇帝没穿鞋袜的脚,在如缎般长及脚踝的黑发的映衬下白皙如玉精致无双,单单一只脚就能让人心生膜拜和怜爱。   简直是上看下看都不对,江衍在头脑莫名的混乱中被一根手指抬起下巴,愣愣的见小皇帝微勾起唇角邪气一笑:“既然江大人这样以死相劝,便依你所言将镇南王府上下放出天牢,还其清白。不过关于镇南王世子被纳入后宫一事,——看江大人相貌丰神俊朗,那就由你替他可好?”   江衍顿时愣住。   就这样,夏熙终于将所有人都弄了出去,——除了始终站在角落里当背景板的、027说可以不用管的那个黑衣人之外。   头疼也好了些,勉强静下心听027介绍新世界的情形:“叮——,欢迎来到‘帝王业’世界,宿主大人的身份是大庆王朝当前的皇帝轩辕熹,主线任务依然不变,支线任务随即触发……”   看完剧情,夏熙微眯起眼。   这个世界叫帝王业,却不是轩辕熹的帝王业,他这次依然是个配角,因在娘胎中被毒害,天生身带奇毒,后来通过一种落九霄的阴邪武功保住性命。但此功练成后有很大的副作用,在武力逆天之外使人性情大变,并在奇毒的中和之下身体虚寒无比,因此后宫纳了不少人暖床,其中就包括江衍所说的这位已被弄进宫的镇南王世子。   世人只道小皇帝暴戾淫邪,却不知晓这个暖床倒是真正意义的暖床,纯洁的不能再纯洁,小皇帝至今还是不通人事的小处男。而真正的主角威远大将军容战此刻还守在边关没有出现,配角倒全齐了,一个就是方才见过的江衍,另一个便是镇南王世子。   江衍是桃李满天下的两朝大学士江老之孙,和镇南王世子有同窗之谊,这两人皆才华非凡,一文一武,是帮助容战推翻小皇帝暴政的重要助力。   夏熙一直看到剧情最后,容战夺了小皇帝的皇位,领着精兵用铁桶般围堵的方式,将唯一跟在小皇帝身边誓死保护他的暗卫和武力值逆天的小皇帝万箭穿心,——简直虐的不能再赞。   立即就欢快的决定渣攻就是这个大将军容战,不过想到剧情中的暗卫,忍不住用余光扫了眼角落里的‘背景板’。   “没错就是他啦,”027道:“所以我才说宿主大人放着他不用管,他当年被小皇帝无意救下之后便一心为主,片刻不离,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你不利哒。”   ‘背景板’竟在这时候动了,低头跪在夏熙脚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双白袜。   这样一个身材高大的硬汉却以这样卑微的姿态跪在自己面前,夏熙稍稍有点不适应。暗轶以为小皇帝不悦,却依旧跪地坚持道:“奴才自知逾矩,但初秋微凉,太医说过陛下应时刻注意保暖,待奴才帮陛下穿好之后自愿领罚。”   此人明明气质斐然,却能将武功和气质全部内敛于无形,把存在感微缩到毫不起眼,暗卫这种职业果然不简单。夏熙的确有点冷,便把脚抬了抬。   这已经是同意的意思了,暗轶忙小心翼翼的握住少年冰凉且纤细的脚踝,轻柔而快速的帮他把袜子穿好。   “陛下,药煮好了。另外,已到了晚膳的时辰,陛下可要传膳?还有,唐公子求见……”   肖福尽责的再度进门,身后是小心的端着药的宫女,再后面一个身穿紫袍的青年已不等肖福通传完就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听说陛下头疼,臣不放心,特来看看。”   青年的容貌非常出色,一双凤眼微挑,笑起来的样子很是魅惑,不过夏熙此刻没心思管他,而是看着药皱起眉。   又是中药,闻着药味就头疼有没有!   小皇帝不喜欢喝药,迁怒是常有的事,想到之前被小皇帝一掌击毙的宫人,端药的宫女不由自主开始发抖。   夏熙的眉顿时皱不下去了。   他对待女性一向奉行尊重礼遇和保护,何况接受的是西式教育,绅士惯了,见自己不言不语就差点吓哭了一个小姑娘,实在有些不忍。   夏熙只能强忍着莫名上涌的暴戾情绪,默默把药拿起来全喝了下去。   简直苦的想发火。   一小块桂花糖在这时被送到唇边,嘴间已经尝到甜味,忍不住伸出舌头把糖全部卷进嘴巴里,连对方的手指都被软软的舌尖舔到,然后满意的微眯起眼:好甜。   被舔到这一刻唐漾微微愣了愣。   刚刚看小皇帝被药苦到的模样有种说不出的可爱,所以鬼使神差的主动拿糖喂他,竟没被一掌击飞,也没有意料中的拒绝和发怒,反而像只被投喂的小动物般乖乖的吃起来。   小皇帝好像和以往有一点点不同,以前性情乖戾喜怒不定,现在却会因一个奴婢的害怕而尽力露出一丝温和来,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而且今天还同意还镇南王府清白,“听说陛下今日已经放了臣一家,臣在此叩谢陛下大恩。”   夏熙顿时愣了愣,眼前这个竟然就是镇南王世子?   镇南王是因军功而被先皇封的异性王,因此不姓轩辕,唐漾从头至尾都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不过陛下要江大人进宫的事还是免了吧,江衍和臣曾为同窗,那种书呆子哪有什么情趣?还是让臣伺候陛下比较好,是不是?”   夏熙却在这时才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容战决定要开始谋反的契机便是镇南王的满门抄斩。可他在没拿到剧情之前无意间把整个王府的人都放了,君无戏言,总不好无缘无故的把他们再弄回天牢吧?   唐漾竟又从走神的小皇帝身上看出一丝说不出的可爱,若有所思的微眯起眼,然后重新嬉笑着搂住少年纤细的腰线,另一手大胆的钻进衣襟,在他耳边吹气:“陛下?”   夏熙的耳朵本就敏感,一股酥麻直冲脑中,身体又被陌生人触碰,顿时脸色一沉,一时间差点控制不住暴戾的情绪,当即反手一掌将对方推开。   唐漾武功不低,却以最快的速度才堪堪躲开,而夏熙不过用了三成力,前面的桌椅便被掌风粉碎成末。夏熙一边感慨自身武功的厉害,一边发现情绪当真受其影响,有种嗜血的冲动和欲望。神色也随之变化,望向唐漾一双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透着杀意。   唐漾定定看着小皇帝,明明应该产生畏惧,心竟反而莫名的跳动起来。   少年的衣襟方才被他拉开了一点,从脖颈到胸膛的完美线条尽数呈现,精致漂亮的锁骨也露出一半,让人忍不住想将其全部剥离。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在烛光中莹亮而美丽,唇角因杀意而微微勾起,艳红的唇色衬的脸色更白,——简直令人惊艳。   唐漾确定自己当真是前所未有的微微心动了,或许是小皇帝之前一瞬间的温柔,或许是发愣时说不出的可爱,又或许此刻丝丝缕缕渗透出来的浓烈的妖邪感。夏熙只见男人爬起来,死皮赖脸的重新凑到跟前,脸上的笑竟换成了十足委屈的模样:“陛下不喜欢臣了吗?陛下当真喜新厌旧,臣不过进宫两天就惨遭厌弃,嘤嘤嘤臣好生伤心……”   谁来告诉他镇南王世子为什么是这幅不着调的德行?眼看男人的手试图再度伸来,夏熙多一个字都欠奉:“滚!”   语气中透骨的寒意让殿内的宫人哗啦啦的又全跪下来,夏熙烦躁的站起身,衣袖一甩:“去御书房。”   肖福忙安排人提灯引路。小皇帝都多少个月没有去过御书房了,这位尽忠尽责的太监总管不禁有些奇怪和不安,夏熙却是斗志满满,——就不信抓不住镇南王的把柄把他重新弄回天牢,就算没有把柄也要创造把柄出来!   然而待他看到御书房堆积成山的奏折后,斗志顿时消了大半,深觉自己现在还安稳坐在龙椅上简直是奇迹。   “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普渡众生’,南方大雨将引发水患和瘟疫,请解救灾民并阻止瘟疫,奖励积分500,失败惩罚随机。”   ☆、第64章 乖戾的小皇帝3   奏折实在太多,夏熙只能先让人把最近十天的挑出来,书案总算是清爽了一些。纵然如此工作量还是无比庞大,夏熙连晚膳都顾不得吃,并命所有人都不得打扰,直到深夜才终于基本理出一个头绪来。   小皇帝竟在御书房待了快三个时辰,不仅专心看奏折更是一整天都没杀一个人,这对宫人来说简直是白日见鬼,心道魔王竟也有安静下来不夺命的时候。夏熙已经把所有关于南方的奏折都挑拣出来,却发现最棘手的不是什么水患瘟疫,而是钱。   所有奏折都和钱息息相关,而每一本都说明了四个大字:国库亏空。就连守在边关的容战也呈了折子,说边城有不少百姓因骁国的屡屡突袭而流离失所,求派官员来拨银两安民。   赚钱一事简直刻不容缓。夏熙决定要赚很多钱,一半用来治水患,另一半就全部给容战,好让他有推翻自己的暴政的经济基础,——自己简直是天下最善解人意的暴君了。   其实现代文明可用于古代的东西有很多,日用品上便有肥皂,农业上也有新式农具,甚至还有用于战争的火药,但每一样都要慎重考虑其可实施性和不良影响。夏熙沉浸在思绪中,直到身上传来的寒意将大脑唤醒。   他只看剧情上简单一句‘每每入夜寒气透骨’,却不曾想实际会冷到这种程度,简直是铺天盖地的蔓延全身,拿着奏折的手都忍不住一哆嗦。   肖福已经在御书房外等了很久,见小皇帝不吃饭也不召人,实在有些担忧,忍不住自作主张的悄悄进门。暗轶那边已经先跪下来:“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   夏熙冷到全身都有点僵,一时没动。虽然历经各种世界有过各种伤,但因关闭痛感的金手指的缘故,夏熙没实打实的受过什么罪,只有这个关闭痛感也解决不了的冷让他真真正正感觉到了难受。   小皇帝喜怒不定,最讨厌被干涉,暗轶不是没有过劝说之后被一掌击到吐血的情况。他已经抱着被责罚的心,却并没等到预料中的疼痛,反而听到小皇帝淡淡开口:“……你过来。”   暗轶忙抬起头,竟依稀看到少年精致的脸上呈现出一丝从没见过的脆弱。   小皇帝早在十四岁登基那年就将落九霄练到第九层,他曾跟着他领兵逼宫,亲眼见过他以一人之力横扫千军的场景,正因为目睹过他的强大,这丝脆弱才尤为难得。暗轶本来距离小皇帝就只有不足两步远,便直接以跪地的姿势跪行到小皇帝面前,此刻的小皇帝就像一个真正的普通人家的十六岁少年,不舒服的皱着眉,长长的睫毛微垂,语气也像正常少年一般带着些骄纵任性:“朕不想走路,……你背朕回寝宫。”   夏熙其实是脚冷到发麻没法走,以往这个时辰小皇帝早就缩进被子里,所以暗轶并不知道他要人背的真正原因,只知道在看到少年露出脆弱的表情时,哪怕只有一丝,他的心就莫名跟着疼,甚至细细密密的缠住了呼吸。   于是暗轶几乎是屏息着把人小心翼翼的背起来,男人的体温隔着衣服传达到夏熙的胸口,夏熙不由满意的蹭了蹭。   男人的呼吸顿时更紧了,肖福拿着拂尘跟在一旁问:“陛下,今晚要安排哪位公子侍寝?”   小皇帝纳入后宫的全是男人,——这倒不是因为他喜欢男人,单单只是男人的体温比女人的高罢了。人数也不多,除了新来的唐世子之外不过三个。肖福试探着又道:“池公子方才专程来问您头疼有没有好些,因为您说过谁都不许打扰,所以被奴才挡了回去……”   夏熙想了想剧情,池公子好像是小皇帝用的最多的暖床一号,是池家堡堡主次子,练的正是火属性的内功,小皇帝微服私访时遇到,看得顺眼便把人弄到宫里来暖床,淫邪之名也是由此传来。   可如今夏熙的目的是让容战联合江衍他们反叛,据说古代人都士可杀不可辱,于是问:“江衍是不是已经进宫了?”   天子有令谁敢不从,小皇帝既然发过话,哪怕江衍不愿意皇家禁军们也会把他绑来,肖福忙点头:“今晚可是要传江大人伺候?”   夏熙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传。”   江衍此刻是前所未有的忐忑。   下午太监去江府宣旨的时候,一向知书达理的江老大人破天荒的气到开骂了,哆哆嗦嗦的重复:“这暴君,这暴君!”   “我苦命的金孙啊!”江老夫人跟在旁边哭,死活都不让孙子走。然而江老大人骂归骂,最后还是拉住了夫人,“暴君也是君,国不可一日无君,若不是他强势登基并主张征伐蛮族,如今早已国家大乱,……君王有命不得不从。”   江衍虽然一心只读圣贤书,却已年满二十,并非不懂情事,前往寝宫的一路上差不多都抱着视死如归的念头了。待踏入寝宫,里面空荡荡的,宫人都守在了外头,只有床上隐约一个隆起的身影,江衍继续保持着视死如归的态度走到床前跪下:“……臣江衍,叩见陛下……”   却低着头等了半响都没有动静。   江衍又重复了一遍,依旧没得到回应。   忍不住有些疑惑的起身往床上看了一眼。   透过如烟般薄薄的帷幔,只见少年闭着眼拥着被子正沉沉睡着,精致无双的容貌随着纱幔的轻扬而若隐若现,安睡的模样如天使般天真美好。   一瞬间竟是什么视死如归之类的念头都没了。   这感觉就像是准备了很久并带了很多高级装备去打boss,结果还没来及放大招boss已经倒了,江衍心里也说不出来是失落还是庆幸。初秋的天气还非常炎热,却看小皇帝裹了好几层棉被,莫名之间竟担心少年被闷坏了,不由伸出手想帮他把被子松松。   然而才触到被面,便见少年猛然睁开眼,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和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身持利刀对准了他的喉管,就如一头优雅高傲并带着凛冽杀意的猎豹。   “陛下!”   江衍甚至没看到少年是从哪里取到的刀刃,脖子已传来痛意,刀尖再深一寸便会毙命,忍不住高喊出声,堪堪使少年的动作因此而停。江衍虽然不似武人那般健壮,但身材也很高大,此刻却全身都被少年全面压制,两人只距几厘米,少年的鼻尖几乎抵到他的鼻尖,双目相对中,江衍才从少年氤氲而迷蒙的双眸中发现他根本尚未清醒。   “陛下。”江衍又唤了一声,那双眸子就像迷雾散去般终于渐渐恢复清明,浅浅映出了江衍的影子。   黑色的瞳孔纯净而毫无瑕疵,仿佛独一无二的宝石,睥睨众生,在它面前会忍不住产生万物皆下等、世间只有它是唯一尊贵的错觉。   江衍不由看的发愣,半响才突然回过神来一般低下头,动作牵动了伤口,鲜血顿时流的更猛。   夏熙已经彻底清醒过来,血腥味让他又产生了嗜血的强烈冲动,皱起眉道:“来人!”   守在外头的宫人慌忙进门听令,夏熙已等不及太医过来,直接吩咐:“去拿伤药清水和绸布。”   宫人们的行动很快,转眼便把东西全放到托盘里呈到跟前。为了早一秒去除掉让自己想要嗜血的来源,夏熙拿起药瓶决定亲自动手,顿时让江衍有些惶恐:“陛下,臣自己能……”   “别动。”   透着冷戾的一声让江衍闭上嘴,看着小皇帝先是动作利落的将伤口洗净,然后从上药到包扎一气呵成,——少年灯光下专注的侧颜竟透出一丝让人目眩神迷的温柔。   唐漾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又是这让他会产生心动的一瞬间的温柔。夏熙已经听到脚步声,却以无视的态度将手上的包扎完成。毕竟江衍的伤是自己造成的,见江衍不知为何又在发愣,挑眉问了句:“……疼?”   “不疼,”江衍忙回过神答,“谢陛下亲手为……”   “上来。”   没说完便被轻飘飘的一声打断,江衍抬起头,再次对上小皇帝如宝石般睥睨众生的眼睛。   “把衣服脱了。”   江衍再次微愣,可怜一个文采非凡的大学士今晚短短一会功夫被弄的晕头转向,夏熙实在冷到不耐烦再等,直接用内力将他的外袍碎成片,然后一掌熄灭火烛另一手把人拉到身侧:“睡觉。”   江衍就这样被迫躺下来,小皇帝只穿着薄薄里衣的身体贴上他胸前,碎冰般微寒的触感让他一个激灵,也终于知道了刀刃的所在位置,——竟是连睡觉也贴身放在腰侧。   夏熙注意到他看向刀刃的目光,便安慰性的随口道了句:“你只要不乱动,就不会有事。”   却不知江衍是想动也动不了了。   怀中少年纤细柔软的身体贴的如此紧密,还带着少年独有的清香,让他全身都僵硬到不行,何况是活那么大以来头回跟人同眠。男人正值火力十足的年纪,身上的温度很热,夏熙不由又蹭了蹭,进一步往对方怀里缩。   对唐漾的存在夏熙是故意无视,江衍则是内力低于他尚未察觉。见两人竟就这样不理他便睡了,唐漾终于忍不住上前,抽抽噎噎的道:“陛下好狠的心,连看也不看臣一眼,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明明是抱着怕江衍出事的态度来的,却在看到小皇帝窝在江衍怀中安睡时产生了说不出的愤怒和嫉妒。唐漾微皱起眉,眼神闪过一丝冷凝,转眼继续假哭:“臣不管,陛下要雨露均沾,不能只恩宠一人……”   说着竟不要脸的主动脱了外袍爬床上来了。   唐漾的体温似乎更热一些,本想把他一掌拍出去的夏熙收回了手。想着原意就是要折辱对方令其怨恨自己,两个一起折辱应该事半功倍才对,于是在前胸后背都被人体暖炉包围情况下,一边思量赚钱的事一边睡着了。   只剩两个睡不着的男人在黑暗中僵硬着发愣。   长睫搭着阖上的杏眼,随着呼吸轻颤,也在月色中颤动着人心,任谁见到这样的睡颜都无法将少年和人们口中的魔鬼联系到一起。有种幼兽乖顺的伏在怀中的满足感,诱得唐漾忍不住想伸手去抚摸少年如缎般的长发,却又想到对方贴身的利刃,轻轻缩回手。   差点忘了这是一头虽漂亮迷人却无人能驯服的凶兽。   ☆、第65章 乖戾的小皇帝4   天蒙蒙亮,江衍因为习惯早起读书的缘故首先醒来。睁开眼的第一瞬还有些恍惚,待下一刻清醒之后便浑身微微一僵,与此同时立即低下头看去怀里的小皇帝。   少年此刻还在安睡,背靠着唐漾,头靠着自己的胸口,侧卧着蜷成一小团。明明性子暴戾无常,就像他贴身带的利刃般能随时置人死地,肌肤却比婴孩还要细嫩柔软,贴在他胸口的脸颊软到让他的心也蓦然软起来。   江衍微僵的身体也渐渐放松,转头发现唐漾也醒了,正眼也不眨的凝视着小皇帝的侧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少年明明已被温暖包裹,体温却依旧寒冷,全身就像冰,——不知道他的心是不是也如一块坚冰,用尽所能都无法捂化。   窗外早起的鸟叽叽喳喳在叫,微风从窗外吹进来,初秋的空气让人不由有种秋高气爽的舒适和畅快,江衍和唐漾都没有动,只静静看着小皇帝的睡颜等他慢慢苏醒。   然而小皇帝却突然像是做噩梦一样紧皱起眉,不安的辗转反侧,似乎在梦呓着什么,含糊的叫着一个名字。   “……陛下?”江衍不敢妄动,只能试探着把他唤醒。   可喊声无济于事,小皇帝越发沉浸在梦魇中,深陷住无法自拔,长睫抖的厉害,眼尾竟似有湿意,直到最后猛然坐起身,“……言天擎不要!”   夏熙大口喘着气,愣愣的睁着眼坐着,黑色的眼眸竟透着难以形容的痛楚。   太过强烈的痛楚反而使他的眼眸看起来更冰,没有一丝温度。唐漾定定望着,竟莫名觉得那痛楚会通过少年的眼眸渗到自己的灵魂,心里不由一紧,回想着那个从没听过的名字,强按住对小皇帝产生的莫名的心疼,又唤了声:“陛下?”   小皇帝终于回过神来,微微抬起头,唐漾这才发现之前所见的眼尾的湿意并没看错,——有颗泪随着他的移动掉下来。   夏熙又梦到了言天擎开枪自杀的场景。   心口猛缩的痛感再度重现,压抑感让他喘不过气。让他更惊骇的是,言天擎倒下之后的脸竟变成了蒋战威。   少年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掉泪,始终面无表情。被泪水沾湿的脸颊就像沾染了晨露的花瓣,看起来无辜而美好,让人很难想象这样美好的姿态竟然是沉浸在痛楚中。   不过小皇帝很快彻底清醒,仿佛刚刚的痛楚全是一场幻觉,居高领下的发令:“服侍朕穿衣。”   宫人也很快带着洗漱用具进门,当皇帝的好处大概就在这里,可以都什么也不干的任由一堆人伺候。夏熙看着清洁牙齿的竹盐和漱口的小瓷碗,突然灵机一动。   既然当代的陶瓷制造水平那么高,为什么不能做可以防水的密封罐,就像现代世界里卖的罐头食品,有一定保质期且即开即食,不用再费神去生火烧煮。   不管水患还是瘟疫,灾民首先要的就是干净且能裹腹的食物,想到这里,夏熙还没束完发便径直走到案前,拿笔勾勒起密封罐的造型来。   束发的小太监还以为自己惹了皇帝不快,立即吓的跪了下来,却见小皇帝根本管不上他,只顾着一边思索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着什么,整个人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认真,专注的模样竟让人移不开眼。   密封罐的技术难度其实不大,重要的是造型和盖子的设计,要不易碎并封的紧。造型很快跟着跃然纸上,从厚度到罐口宽度都做了详细标注。夏熙停了笔,头脑却始终没停,——通过昨晚对各地奏折的研究,他已经能完全确认这个架空世界的生产水平、官制甚至地理环境都与中国汉末时期惊人的一致,那么隋唐的一些精髓是不是可以提前适用?   汉往下便是三国和隋唐,因为时代相距不远,实施起来不至于像现代化产品那般困难且突兀。回想隋唐所有建设性的改革和发展:开大运河,兴科举,发展商业,推行均田制,创新农业和灌溉工具,完善汉末已有的三省六部……   尤其是大运河,简直一举好几得,除了疏通水利外,——隋炀帝就是因开挖大运河而劳民伤财才被推翻的有没有!挖好之后还能让容战坐享其成有没有!   托第一个世界里曾做过的‘秀外慧中’的支线任务的福,夏熙至今仍将各类史书记的很清楚,再加上027的辅助,于是一刻不停的把隋唐所有能适用当前格局的政策或工具都写画了出来。   不知不觉已经是中午。   除了肖福外的宫人们都已默默退了出去,守在殿外待命,只有江衍和唐漾看着小皇帝一边皱眉思考一边认真书写的样子,竟不知为何一直没走,却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扰,直到胃部的不适让夏熙暂时停了笔,才看到默默陪在一旁的两个人。   “通知所有大臣,明日辰时上早朝,任何人不得缺席。”   这简直是一语激起千层浪,所有大臣都不由紧张起来,第一反应不是小皇帝终于开始要专心政事了,而是他又想起什么新乐子来折腾人了。   小皇帝上次早朝还是大半年前,正值中午饭点却突然说要上朝,其中几个家远的大臣稍微来迟了一刻,向来喜怒不定的小皇帝当即便面色森冷,连砍了两个人的脑袋。想到这里大臣们便更加不安,不知道这次又有几个人要掉脑袋。   这一切夏熙全浑然不知,草草吃了点午饭便又投身于未写完的条例来。待到傍晚才彻底收笔,问陪在另一侧的桌案上静静看书的江衍:“工部主事的有几人?”   江衍实则在看书,却不知为何没看进去几页,总忍不住往小皇帝的方向望。少年认真写字的侧脸无比精致好看,如一副温润的画卷,竟让他无法收回视线。   “三人,”江衍忙恭恭敬敬的答:“以李兴李大人为主,然后是刘彦忠刘大人,还有……”   “帮朕把这个誊抄三份。”夏熙没等他说完便将一沓纸扔向了唐漾。因为灌注内力的缘故,纸张又快又稳的直直落在唐漾面前,又问:“吏部呢?”   “两人,”江衍这次摸清了小皇帝的个性,只挑主要的那个说:“为首的是王启王大人。”   “那这个誊抄两份。”又是一沓纸被扔出去,这次飞落到江衍面前。   做任何事都是要循序渐进的,夏熙此番只打算先实行治洪和科举这两样。这一天下来不仅写的手发酸,还有些头晕眼花,不舒服的揉了揉额,也不吃晚饭便直接上床睡觉去了。   浑然不知拿到纸张的两人是如何震惊。   南方年年水患,这几乎是历朝最头疼的大事,唐漾本就对此有些研究,而小皇帝扔来的‘治水十则’简直快速有效,什么截湾取直法,加固大堤法,疏通河道法,每种都图文并茂言简意赅。江衍同样对着手中的‘科举法’激动不已,他也曾构想过用考试的方式更公平的选拔人才,不再靠官员层层推荐,却不若小皇帝写的这般详尽,甚至写到了每一步执行的细节。   江衍几乎现在就想过去跟小皇帝深入探讨,可隔着纱帐看着少年略显疲惫的睡颜又轻轻退了下去。   夏熙其实睡的并不好,昏昏沉沉间又开始做梦,然后不安稳的醒过来。睁开眼便看到唐漾:“陛下又做噩梦了?”   说不清是嫉妒还是什么,唐漾是真的很想知道少年早上喊出的那个人名到底是谁,“陛下梦到了什么?”   夏熙也记不清这次梦的内容,只觉得心口钝钝的疼,情绪也跟着烦躁和失控。哪怕被彻底无视也不妨碍唐漾发挥不要脸的作风装委屈:“陛下到底在想谁?陛下当着臣的面想别人,臣好伤心……”   少年只穿着雪白的里衣,纤细诱人的腰线更加明显,唐漾再次摸向少年的腰并向他耳朵吹气:“今晚就让臣来伺……”   轰的一声,这回被拍碎的是床柱。   唐漾没有了上次的好运,避闪不及的因掌风摔倒在地,喉间甚至尝到一丝血腥。这回不仅是宫人,连侍卫们都闻声进来,唐漾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少年,——此刻耳尖因吹气而微红,配上冷傲的神色,明明面无表情,唐漾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少年可爱得让他心软到一塌糊涂。   简直是中了魔障。唐漾忍不住暗骂一声,然后见小皇帝挥退了侍卫,一步步走到他跟前。   莫名觉得对方每步都像踏在自己心口一样,而紧接着心口被实打实的踏住,少年的脚就牢牢踩在他身上,就像踩着一只蝼蚁,因为刻意加注了内力所以重到让他闷疼不已,“再有下次,朕砍了你的手。”   轻柔的声音却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危险,少年的脸色因邪功的缘故一直是病态的苍白,似笑非笑的红艳唇角配上苍白精致的脸,漂亮又妖邪。   唐漾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被踩到窒息还是惊艳到窒息,——魔鬼大概都是要漂亮到让人窒息,不然怎样引人下地狱?   小皇帝虽然说是辰时早朝,可大臣们清一色的提前了大半个时辰。   因此当夏熙坐上龙椅时,除了早不了他多少的江衍和唐漾之外,所有官员都到齐很久了,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高呼万岁万万岁。   “平身。”   小皇帝这一声竟堪称和颜悦色,众官员小心翼翼的爬起来后,竟破天荒的没在少年的脸上看到一丝戾气。   莫非小皇帝真的准备要勤政了?众人不由慢慢放下心,又听太监总管高声询问是否有事启奏,便大着胆子上奏起来。   小皇帝那么久不处理朝政,政务本就混乱不堪,更何况官员冗繁,派系纷杂,多的是勾心斗角,却没几个能勤廉爱民。于是夏熙只听下面的官员依次跟他报告:什么张大人的家奴狗仗人势草菅人命了,武大人宠妾灭妻还公然强抢民女了,还有某某大人不赡养父母,某某大人贪赃枉法,某某大人应该晋升某大人应该贬职了……   有人提出就有人反驳,场面便随之越来越嘈杂,夏熙的戾气终于不受控的开始慢慢上升。   砰——   瓷器碎裂的声音猛然传来,其实这一声并不大,却一下子让闹哄哄朝堂静下来。   只见一个杯子竟被小皇帝生生用手捏碎,再一点点变成粉末。   刚才所有上奏过的大臣们先是愣了几秒,然后不由自主全跪下来,其中几个甚至冒出了冷汗,结结巴巴的解释:“臣,臣……”   “朕不关心你们这些破事。”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小皇帝终于开口,竟说了这么一句。   “你们勾心斗角也好结党营私也好,朕都不管。”夏熙轻轻拍了拍手,将手间的粉末伴着杀气纷纷抖落,“朕只关心你们能不能把朕交代的事做好。——工部的人出来。”   工部三个人忙上前一步,夏熙将三份‘治水十则’依次扔到他们面前,“南方正降大雨,一月之后必有水患,所有治理水患的方法朕都已写在上面,朕需要你们明日便给朕一个答复,告诉朕谁能把这件事接下来。”   小皇帝登基整整两年来上朝的次数屈指可数,竟是不上朝则以一上朝惊人,工部的人看着纸中的内容,心里的震撼不断扩大,只听小皇帝继续道:“朕知道水患并非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事,所以只需要你们按朕写的方法将这次水患给百姓的影响降到最低。需要的人力物力尽管提,事成之后便官升一品,但若敢敷衍行事导致结果不尽人意,”顿了顿,“朕会让你们体会一下什么叫连死都是一种奢侈。”   小皇帝的语气很缓,然而每一句话都不容拒绝。整个人充满自信和霸气,散发着夺目的光彩,竟像一个真正掌控天下的成熟君王,甚至耀眼到让唐漾忍不住微眯起眼来。   其实夏熙的想法用一句话概况就是把事情安排到人,责任也落实到人,能者居之不能滚蛋。我本来就是个暴君,不服就来推翻我好了,——反正我不怕被推翻。   ☆、第66章 乖戾的小皇帝5   工部为首的李兴本来就上过请求筑堤的折子,而夏熙写的治洪之法让他在震撼之余简直激动不已。   原来小皇帝一直以来不是无能处理政事,只是懒得处理罢了。他甚至可以用惊才绝艳来形容,李兴从这薄薄几页纸中重新看到了大俞朝的希望,几乎是有些颤抖的跪下来认真道:“臣愿意为陛下分忧!”   眼下这混乱的朝局竟还有主动为国做事的官员,夏熙挑了挑眉看着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在确认对方是真心请愿而非为了升官之后点头应允:“那就交由你办,其他五部全力配合,不得延误。”   然而丢给户部的‘科举制’就没那么顺利了。   平民布衣也可以通过学识做官,为官者不再局限于世家大族,寒门子弟有了同等的参政机会,——这对朝政对百姓来说都是好事,对世家大族却百害无一利。   以往的举荐式选官法给世家大族带来的益处不尽其数,而科举制打破了他们对仕途的垄断,自然不肯接受,吏部为首的王启还没看完便跪下来:“陛下,此法万万不可啊!”   王启为官的这些年来一向奉行明哲保身,从没有过类似今日的激扬举动,旁边的其他臣子在奇怪之余,不禁拿起纸张传阅起来。   于是下跪劝阻的人越来越多。   “请陛下三思!那些刁民出身低微,不识大体,怎可参议朝政……”   “此法实在与祖制不和,自古以来学识都讲究世家传承……”   “……”   下面堪称七嘴八舌,所幸还是有几个表示支持的,其中就包括曾骂小皇帝是暴君的江老学士。夏熙冷眼看着闹哄哄的朝堂,将劝阻的支持的和保持沉默的人全暗暗记下来,最后才开口:“都说够了没有?”   他的音量虽不算大,却因深厚的内力宛如响在每个人耳畔一样清晰分明,漫不经心的语气里透着阴测测的冷戾,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朕不是来征求你们意见,也不是来和你们商量的,”夏熙高坐在龙座之上,往下淡淡扫视一圈,“——朕只是来命令和通知你们的。”   “所以你们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朕都决定要将科举推行到底,”每字每句都不容转寰,最后一锤定音:“吏部从今天开始按朕所写的严格执行,不得有误。”   暴君的名头还是有好处的,别的不说,威慑力妥妥的,官员们全都不敢吭声了,只有王治还不死心的做最后的挣扎,“陛下,臣还是觉得不合历朝律历……”   “……律历?”   小皇帝斜睨向王治,竟勾起唇角笑了笑。他的相貌本就精致无双,此刻唇角勾起的弧度像是能随时将人魂魄吸走的漩涡,一笑之下竟让满朝文武都看愣了去,然后斩钉截铁:“朕的话就是律历。”   内力也不由自主随之外放,很多大臣被震慑到一时反应不及,而唐漾却在此刻彻底确认了自己的动心。   完了。   唐漾脑中只有这两个大字,强按住失律的心跳,有些痴迷的看着一举一动都魅力非凡的少年。小皇帝那边还继续笑着,语气甚至堪称亲切:“还是说王大人觉得自己不能胜任?”   唐漾知道少年脸上的笑越是好看,恐怕心里想的却是先砍你的手好还是先挖你的眼鼻。王治一时不知该怎么答,结巴了半天:“臣……”   “既然王大人不能做,那就换人。”小皇帝的脸色果然说变就变,笑容眨眼间褪去,根本不给王治犹豫和解释的机会,直接冷声道:“来人,将王治撤去吏部尚书一职,永不录用。”   “陛下!”王治彻底慌了,喊道:“求陛下恕罪,下官并非……”   话没说完便被训练有素的皇家侍卫们堵住,人转眼给拖了出去,剩下的大臣们顿时全缩的像鹌鹑,别说面上,哪怕心里也不敢再有一丝异议。   可怜王治就是小皇帝杀给猴看的那只鸡。   朝臣们清一色的乖顺姿态让夏熙瞧着舒服了些,“既然吏部尚书的职位空了,便由镇南王暂时兼任吧。科举制也由你带领吏部推行,可有异议?”   夏熙还没忘记要把镇南王重新弄进天牢的事,——虽然将执行方法写的很详细,哪怕不动脑直接照着做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再好的政策一开始执行起来都会有压力,何况还要面临世家大族的抵触和记恨,可谓是烫手的山芋。   不过要想压得住场子,也只有镇南王可以。因为他不仅是唯一的异姓王,也是满朝仅剩的王爷了,——所有亲王都已因当年的皇位之争中丧命,如今这位小皇帝可谓真正的孤家寡人。   镇南王没有一丝犹豫的接下:“臣必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夏熙还在最后一页写了建学的事,分为两种学校,一种是启蒙学校,无门槛的教学满足了贫民孩子的上学需求,另一种类似于西洋所建的大学,设有各种学科。“还剩一样建学,谁愿意做?”   夏熙不知道自己外放的内力让文臣们都快站不稳了,武将也只能说勉强支撑,因此半天都没人回答,让他不由皱起眉。   直到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臣自愿为陛下分忧。”   江衍和唐漾竟一起出列,夏熙顿了顿,把它丢给了更适合的江衍。   唐漾的才能偏重于武学和兵法,出列的原因不过是小皇帝的皱眉。他莫名不愿意见到少年皱眉,哪怕一点点都不行,于是想都没想便走了出来。也自知文学政治方面的确不如江衍,却还是因不被少年选中而感觉失落,然而听少年接着道:“朕另外有事安排给你,朕决定要选拔和培养一批禁军,就由你全权负责。”   剧情里有写过唐漾背着小皇帝暗中掌握了皇宫的守卫大权,是配合容战攻入皇宫的重要助力,夏熙干脆提前将其主动交到他手里。   这场让众臣难熬的早朝终于过去,小皇帝临退朝前下了最后一个旨意:召驻守边关的威远大将军回京,一同参加月末的祭天仪式。   其实容战已经策马在回京的路上了。   他最近一直在做梦,梦中尽是同一个身影,每次梦醒都让他莫名觉得心痛不已。可他总是看不清梦中人的脸,冥冥中有个声音说只有回京才能找到答案,于是头回做出这般不经大脑思考的冲动行为。然而冲动的不止容战一个,面对午后休憩的小皇帝,本来拿着毯子要帮他盖上的暗轶竟一时忘记本分,无法自控的朝少年精致的眉眼轻轻伸出手来。   夏熙一手还拿着奏折,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的流泻了满背,竟就这样伏在案前睡了。唇瓣微嘟,细密的睫羽在眼睑下透出弧形的阴影,暗轶完全是痴痴的望着他,一颗心鼓胀到顶点,不敢收紧也不敢揭开。   暗卫本就是见不得光的存在,不管小皇帝去哪都永远是角落里的背景板,就连位置都是固定的,因为一来要隐蔽,二来要能把屋内所有动静尽收眼底。他甚至卑微到没有正视他的权利,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无言的保护和陪伴而已。   此刻近距离的正视让暗轶一向优秀的自控力消失殆尽,如着魔一般的收不回手,直到指间轻触上少年的眉心才终于回过神。   瞬间心跳如鼓,像被烫到一样急急缩回来。稍稍平复后才感到不对,按少年的警觉度此时应该早早睁开眼,竟反常的一直没醒。这下也顾不得什么犯上了,再度伸手触向少年的额头想要试温,然而唐漾在这时进来:“陛下……”   夏熙终于睁开眼,尚未清醒的眼神浸着杀意,直到认出暗轶后才渐渐恢复清明。暗轶随即跪下来问:“陛下是否身体不适?可否让属下叫太医来?”   唐漾一听顿时也跟着紧张:“陛下生病了吗?快来人,去……”   “朕没事,”夏熙的确有些发热,却打断了唐漾冷声下令:“朕要出宫,你陪着一起。”   换掉龙袍的小皇帝看起来年龄更小,一身月白色锦衣就像是不谙世事的富家小公子。   街上的一切对他来说似乎都很新鲜,一双大眼忍不住东瞧瞧西看看,而唐漾的视线几乎全在他一人身上,片刻都不舍得移开。   夏熙的目的自然是寻访民间工坊,足足去了好几处地方,最终把密封罐的图纸交给一位经验丰富的瓷艺师,水银镜和肥皂的调配方式则给了两个有钻研精神的老工匠,和三人都约好三天后出样品。   回宫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前方的巷子空无一人,只有一只黄色的小奶狗甩着尾巴跑过来。   夏熙突然停下脚步,蹲下身子朝小狗伸出手。小狗顿在原地望着他,弱弱的叫了一声,最终还是三步并两步的挪到夏熙面前,竟讨好般的主动拿脑袋去蹭他的手心。   都说动物的直觉最为敏锐,心思纯净的人才能招动物喜欢,唐漾的动物缘向来不好,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若有所思,而夏熙一边给小狗顺毛一边轻声问:“你说他们怎么还不现身?”   这话说的有些奇怪,连唐漾都一时没听明白,可紧接着数道寒芒便又快又狠的破空射来。   小皇帝随即起身,迎面直直拍去一掌,浩荡而凛冽的掌风将暗器尽数粉碎。七名黑衣人跟着现身,浓烈的杀气在月光下弥漫,一言不发便猛烈的攻来。   小皇帝抽出腰间软剑,瞬间剑气冲天。   落九霄的威力名不虚传,剑影似携上了强劲的飓风,一剑快似一剑,以锐不可当的姿态不给对方半点退路。唐漾完全帮不上忙,只见眼前的少年身如鬼魅,出手如电,旋转升腾着收割人命,却又优雅的仿佛一场表演。   七人很快除去三个,七人阵被彻底破开,剩下的四人转身便撤。   “帮朕照看它一下。”小皇帝向唐漾扔下这句话和一个软趴趴的小东西,然后脚尖轻点,朝黑衣人直追而去。   唐漾这才发现被扔到怀里的就是那只小奶狗,正拿一双眼睛无辜的看着他。少年方才竟是抱着小狗面对七名高阶杀手的围堵还游刃有余,武功强到让唐漾心惊。可强大是一回事,不放心又是另一回事,唐漾也使轻功急急跟了过去,顺着打斗声追到一处小树林。   这里竟还有十多名黑衣人!   十几个人从各个方向密密封锁了小皇帝的所有退路,专挑要害狠辣攻击。少年微眯起眼,眸光骤然璀璨胜焰,从最深处流泻出极强的杀灭之气。   是落九霄的副作用开始蔓延,心口戾气丛生,隐约有失控的征兆,夏熙忍不住微微一顿,于此同时一道剑芒朝他的太阳穴直刺而来。   “小心!”唐漾见状,不顾一切的飞奔而来,夏熙因此而回神躲过,唐漾却不慎将弱点暴露于黑衣人面前,迎面一刀刺向心脏,且腹背受敌避无可避。   “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皇恩浩荡’,请保证剧情所有男配的性命安全,任务成功奖励积分500,失败惩罚随机。”   夏熙已没有时间考虑,生生从右方极小的空隙突破了包围着他的三重刀网,替唐漾挡住了他身前的攻击。   皮肉被刀刃刺入的声音传来的同时,那个黑衣人也被夏熙连人带刀整个击飞出去。   夏熙半条手臂都被血沾染,染红了衣袖,又一滴滴落在地上,肆意晕开。   鲜血让他彻底失控了。   瞳孔一点点变红,落九霄的副作用全面激发,只觉得正是血的香气支撑着自己的脉搏和心跳,剑锋飞速而流畅的从敌人脖颈上切过,他甚至勾起一丝死神般优雅而兴奋的笑意,敌人喷涌的鲜血在他眼中比烟花还绚烂美丽。   ☆、第67章 乖戾的小皇帝6   不过转眼间,整片树林都被鲜血浸染。   在夏熙失控的同时,落九霄的威力也毫无顾忌和压制的被发挥到最大。他身上散发的杀戾异常浓烈,仿佛连骨髓里都渗透着杀气,手中的剑在月色下闪着寒芒,寒芒所至之处尽是血肉横飞,一剑下去便是一颗头颅、一只手臂、一条大腿、甚至开膛破肚……   那些身经百战的高阶杀手竟在少年手下过不了几招便头身分家,被切割的支离破碎,滚热的血肉在半空挥洒。   这简直如同地狱之景!!   暗轶带着伤终于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在小皇帝还没进巷子前他便发现杀手的存在,追击之后才意识到那不过是一场调虎离山。纵然拼尽了全力,可暗轶到底迟来了一步,此刻的小皇帝整个人都沦为一把饱尝鲜血的利剑,全身是血,月白色锦衣早变为红衣,远看之下鲜艳的红色竟似烈焰在他周身层层轻绕,却又对他臣服顺从,只映得少年雪肤沾胭,黑发染赤,无比妖娆。   这种妖娆的美也许会让那些普通百姓害怕抗拒,却足以将任何一个心中有鬼且不单纯的人轻易俘虏。唐漾在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一个被烈焰包围的精灵,带着死神般的诱惑气息和魔鬼般的无穷魅力,美到令人震撼且炫目极至。   此刻的小皇帝是比他方才所了解到的小皇帝更强悍的存在,这种强悍能激起人的征服欲,更能让人不由自主的膜拜,心甘情愿跪在少年的脚下成为他的信徒。   这一刻唐漾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值得一生追寻的东西,——就如同当年被小皇帝救下的暗轶。只是小皇帝恐怕根本不记得自己曾救过谁,因为那不过是他无意路过时被鲜血激发起来的即兴杀戮,全然不知角落里还有个正无比痴迷的观看他的表演的观众。   近二十名杀手最终被全部杀光,只剩小皇帝一人站在一堆几乎不能称之为尸体的尸块中。唐漾始终惦记着小皇帝为他挡下的伤,随即焦急的飞奔向前:“陛下……”   还没说完便脖间一凉。   小皇帝竟快如鬼魅般的出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嗜血的瞳孔让人一眼望去便觉得如坠地狱。唐漾一瞬间连汗毛都竖起来,说不清那种感觉究竟是兴奋还是恐惧,只从那双依旧漂亮的暗红色瞳孔中找不出一丝属于人类的情绪,唯一看到的就是毫无温度的杀意。   脖间越收越紧,唐漾几乎连音都发不出来,一点点被窒息感包围。这一刻大概是他所经历过的靠近死亡最近的一刻,毫不怀疑自己会在下一瞬被小皇帝撕裂,可他只是安静且包容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仿佛看着自己毕生追随的神明或者最值得珍视的宝物。   唐漾没有挣扎,小皇帝的眼神却开始挣扎起来,掐住唐漾的手也呈现出颤抖和犹豫,瞳孔里的暗红似乎褪去一些,紧接着猛然一掌推开唐漾,转身消失在树林中。   “陛下!”唐漾不顾喉间火辣辣的痛感,跟着暗轶一起急追而去。   前方随之不断传来轰然的巨响,并且听来越行越远。暗轶和唐漾的武功绝对算是数一数二,但在小皇帝面前还是不够看,终究没能追上对方的身影,只看到在他失控之下被毁的一片混乱的树林。   树木倒的七零八落,连足足三人围在一起才能抱过来的大树都被拦腰劈断,更不提地上的深坑。不由使唐漾想起之前听过的关于小皇帝逼宫的传说,什么以一人之力横扫禁军百人,——可如今看来何止是百人,恐怕千军万马对小皇帝来说都能视之于无物。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寻遍林子都找不到少年的踪迹,唐漾焦急的不行,暗轶更恨不得以自杀谢罪。他的陛下已经很久没有失控过,他不担心他失控后会伤了谁,却很怕在心神不稳之下有人趁虚而入,尤其是少年本身已受伤的情况下……   三更,夜深如墨,本该平静的街道上却脚步纷纷,尽是被调来寻人的皇家禁军。皇帝失踪是何等的大事,纵然秘而不宣,还是惊动了很多人,年逾四十的镇南王紧紧皱着眉,亲自带府兵去找。   江衍还在和祖父一同探讨建学之事,听闻消息之后竟惊到手上的笔都掉到地上,随即便站起来往外走。拢共不过这一个孙子,江老夫人可谓时刻都放心不下,立刻喊住他:“这大半夜的你要去哪?那样的暴君管他作甚!”   江衍整颗心都被担忧充满,脑中只有小皇帝的身影,根本置若罔闻,连头都没回。江老大人叹了口气,“罢了,让他去。”   这位桃李满天下的老学士再一次重复了之前的话:“暴君也是君,何况这位小皇帝竟是有治国之才的。国不可一日无君,否则天下大乱,百姓更没有好日子过。”   此刻夏熙仍没从落九霄的负面影响中完全摆脱出来,满身鲜血还不断刺激着敏感的神经,让他无从挣离,只能用仅剩的理智尽量远离民宅,往人迹罕至的地方去。   黎明就快来临,夏熙也不知道自己到了那里,眼前似乎已是郊外,看不到半个房屋,只有平地和山峦。远处隐隐可见一弯湖泊,为了洗掉黏腻的鲜血,夏熙一路奔至湖边,径直跳了进去。   落九霄不受压制的完全发挥让夏熙今晚难得感觉不到寒冷,反而浑身发热。初秋微凉的水温对他来说异常舒适,几乎沉浸在其中不想出来。   彻夜赶路的一人一骑从远处奔近,停至湖边稍作休息。平静的湖面忽然破开,一个莹润的身体从水中钻出,又像一条妖娆美丽的鱼后仰进水里,带动湿漉漉的如瀑般的长发在半空中勾勒出优雅的半弧。   突如其来的惊艳的一幕让容战完全愣住了。   在如纱般渐渐隐退的月色下,湖水中的少年简直如同能化成人形且勾引人心的精怪。乌黑的发,如玉的肌肤,突出的锁骨,纤细匀称的身体……漂亮到不似人类。   本欲喝水的马因受惊而发出嘶鸣,夏熙轻轻晃了晃头甩走脸上的水珠,随着声音转头望向站在岸边的高大男人。   待容战看清少年脸庞的这一刻,心中顿时惊愣更甚,甚至一时屏住了呼吸。   少年的脸庞跟他梦中的身影毫无违和的接应起来,就连此刻的这一幕也仿佛经历过一样,记忆中似乎还有一个乖巧的小人鱼,会朝他伸出手来。   夏熙游到岸边,朝容战伸出手。   “有衣服吗?”夏熙的衣服已不能再穿,顾不得管对方是何人便伸手去要衣服。   少年慢慢游来的赤裸的身体就像在水中绽开的莲,漂流而近,随风摇曳,容战半天才回过神,从马背上的包袱里取了一件自己的备用衣袍。夏熙自觉得都是男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坦坦荡荡的一边接过来一边上岸,在站场上有杀神之名的大将军倒反过来不好意思了,如冰山般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竟呈现一丝微红,急急背过身去。   夏熙在水中感觉身体轻盈,上岸后双腿却沉重无比,勉强把对他来说过大的衣袍穿上,稍微一动便头晕眼花。天色渐渐放亮,容战听背后半响没有动静,便重新转回身来,只见少年不舒服的皱着眉,“……我走不动了。”   容战的眉也随之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夏熙其实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从男人身上的刚厉之气中判断他并非奸恶之人,努力支撑着跟对方谈判:“我在这里是事出有因,若你能送我回……”想了想觉得江衍那里最安全,“回京城江府,定有重金相谢。”   容战没有答话,又天生面无表情,因此夏熙无法从男人那张面瘫脸上看出什么所以,只能继续道:“或者是高官厚禄也……”   话没说完竟被男人猛地抱起来。   容战一边抱着他用轻功腾身跃上马背,一边解下披风将他裹严。这才发现怀中的身体烫的吓人,苍白的脸上也浮现着不正常的嫣红,容战心急之下扬鞭策马,加快速度往官道飞奔。   天彻底亮了,都城的守将们尽责的按时打开城门,刚推开半扇便见一匹马冲了过去,快到根本看不清马上的人,转眼只留下一阵尘烟。   夏熙一路被男人温暖又熟悉的怀抱包围,竟莫名放下了戒备,在颠簸中不知不觉昏睡过去。容战低头看了看靠在胸前的睡颜,没有去少年所说的江府,而是直接奔向自己的府邸。   当年为了躲避夺嫡之争,他已足足五年没回京都,将军府几乎荒废掉了,偌大的府邸只剩四五个仆人和一个老管家守着。   “将军回来了!”管家见到风尘仆仆的容战顿时惊喜不已,忙道:“您的卧房每日都有人打扫……”   容战一边抱着夏熙疾步朝卧房走一边吩咐:“快找个大夫来。”   等待大夫的过程中容战不放心的对少年的身体做了个基本检查,一拉开袖子便见到手臂上深可见骨的刀伤,已被水泡的发白,却还在隐隐往外渗血。心里顿时狠狠一疼,和梦中完全一致的痛感让他更加确定自己没找错人。视线停在少年的脸上,容战忍不住在他眉间轻轻落下一个吻。   吻上的这一瞬连每个毛孔都莫名涌现一种强烈的喜悦和满足,仿佛整个灵魂都得到了解脱。   唐漾却陷在焦急中无法解脱。   小皇帝失踪了整整一夜,至今毫无消息,他根本不敢去想更坏的后果。向来嬉笑人间玩弄人心的世子也有得到报应的一天,如同一只困兽,几乎失去理智的要封闭城门,带着府兵挨家寻人。所幸江衍还有一丝理智,死死握着拳咬牙道:“不能闹大,万一被敌国知道,岂非天下大乱?”   如今臣子里知道小皇帝不见了的只有镇南王跟江老大人,早朝的时间已到,两人一致决定让肖福向百官宣布小皇帝抱恙,以稳定朝局为先。   ☆、第68章 乖戾的小皇帝7   容战检查完便帮夏熙盖好被子,守在一旁安静的望着他。眼神缠缠绕绕,久久长长,仿佛只要这样看着他便能觉得满足,直到大夫提着药箱进来。   小皇帝昨日出宫前就起烧了,刀伤又因湖水而发炎,所以体温很高,容战按大夫说的不断用浸了冷水的帕子放在他额上降温,又想方设法喂药给他。   夏熙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熔炉,耳边嗡嗡作响,鼻子喉咙也滚烫,每呼吸一下都火灼般难受。因为想摆脱这种难受,所以极不配合容战的工作,覆在额上的帕子被他无意识地一次次挥下去,一勺送到嘴边的吹凉的药还未入喉便全吐出来,迷迷糊糊中还听到瓷碗掉在地上的哗啦啦声响。   容战擦了擦被打翻的药汁烫到的手背,就像对待最疼爱的孩子般宠溺又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让下人把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被子也换了床新的,小心的避开他的伤口把人搂起来,扶他靠坐在自己怀里。   夏熙被男人结实的臂膀困住,总算安分了一些。灼热的吐息拂过容战颈侧,混着药味以及少年特有的清香,让容战全身一僵,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少年面前竟起不到一丝作用,轻易便腾升了欲望。   容战暗骂自己一声禽兽,深吸一口气努力定住心神,然后接过下人新端过来的药喝了一口,捏住少年的下巴低头哺喂过去。   苦涩的药汁再度灌进来,夏熙也不配合的再度往外吐,可这一次嘴巴被堵住,根本吐不出来。立即开始挣扎,连咳带喘地试图躲开堵在唇上的不知名物体,然而背后就是男人宽厚的肩膀,退无可退;上身又被男人的手臂紧箍着,怎么动都挪不开,口腔同时被一个灵活湿软的东西入侵,一直抵到舌根甚至深到喉间,强迫他不得不做出吞咽的动作。   容战就这样硬逼着夏熙喝掉整整一碗药才松手。   简直是欺负人!!   夏熙即便在意识混沌中也愤然不已,最讨厌这种喂药方式了没有之一!   容战放下药碗,轻轻擦去少年唇边的药渍,竟见少年恍恍惚惚的睁开了眼。   他此时连眼角都烧出了绯红,艳丽非常,眼睛里含着水,瞳孔在水的浸润下更加黑亮。明明本意是要努力睁开眼去瞪那个强行喂药的坏人,却不知自己此刻的瞪视不仅没有威慑力,还带着种既清纯又魅惑的味道,容战着魔一般望着他的眼睛,有个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又一时间怎么都想不起来,不由自主问:“你叫什么?”   才不告诉你这个坏人!夏熙的脑子本就不清楚,只隐约记得自己在生气,于是抿着嘴一言不发。   “……那你叫我一声好不好?”容战退而求其次,一边用拇指描摹他的眉梢一边低低道:“叫我阿战。”   夏熙的大脑一瞬间变得更恍惚了。   因为记忆中也有一个男人说过同样的话,用和自身冷厉到让人发寒的形象完全不符的、像哄珍宝般的温软语气,细细缠绕到他耳边。   明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军阀,可他对他好到让他完全无话可说的地步,甚至让他有些抓狂。也不知是从哪个手下那里听来的追人招数,平日他在路上看到什么,只要视线停留的稍微久一点,第二天那件东西必定会出现在他房前;接手夏家的生意之后,但凡商行里有挑衅的闹事的,还不等他处理闹事的人就已经消声灭迹。   被追的太紧也是一种困扰,他曾无数次的好言相劝,让对方放弃,可天晓得那个男人到底想怎样,和他沟通沟通不了,跟他吵架都吵不起来,成天高深莫测的面瘫着脸一声不吭,看着就头疼。和蒋战威认识的那五年来,似乎从来只有自己发脾气的份,而男人就算生气了也没有对他吼过一个字,顶多沉默着不说话,一个人慢慢平静下来。   “听话,叫我一声,”眼前的男人还在低哄,“叫阿战。”   夏熙回想起虽然蒋战威曾提过很多回,可他从来没这样叫他一次。心情好的时候就直呼全名,不好了就故意学其他人恭敬客气的叫一声大帅,让蒋战威的脸色登时黑掉一半。   药效涌上来,夏熙又想闭眼睡过去,却努力张开口轻轻道:“……阿战。”   容战顿时一愣,这一刻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情潮汹涌而出,竟让他鼻头微酸。   “宝贝真乖。”容战吻住少年的长睫和嫣丽的眼角,连日赶路而没来及修理的胡子扎的夏熙脸颊又疼又痒,顿时不满的嘟嘴挣动,却被男人紧紧按着,像占地盘的兽类般把少年整张小脸都细细吻了一遍,最后压上嘴唇,狗啃骨头一样狠狠吮吸研磨一番,才带着一丝心满意足道:“宝贝好甜。”   夏熙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占了那么多便宜,简直气的不行,精神又撑到极限,每个脑细胞都在渴望睡觉。偏偏男人还是不肯放过他,“宝贝快点好起来,好了之后就跟我去边关好不好?那里风景很美,有一望无际的草原……”   “宝贝别睡,”容战强制性摇醒已闭上眼睛的少年,“快说好,答应了才可以睡。”   夏熙被弄的睁开眼,就像被欺负狠了的小动物,连鼻尖都发红了,容战却锲而不舍:“听话,快说好。”   “……好。”   “不行。”   江衍再度否决了唐漾要封城的提议,“这是京都,人口密集,不能这样没有理由便封城。以往陛下虽不上朝,但毕竟一直在宫里震着……”顿了顿,“如今皇家血脉凋零,轩辕一族只剩陛下一人,连个能稳住人心的皇嗣都没有,所以只能暗访,国中无君的事万万不可泄露分毫。”   “可他还受了伤!”唐漾狠狠道:“暗访要访到什么时候?万一失血过多,在昏迷中被什么不轨之人带走……”   “受伤?”江衍的神色也变了,强装的镇定再也维持不住:“伤的重不重?”   “刀伤很深,几乎入骨。”唐漾死死皱着眉,抬头看到小太监抱来的刚刚洗干净的小狗神色才稍稍缓和一分。小狗似乎还记得他,被放下地后便朝他的方向跑。唐漾竟大不敬的从小狗圆溜溜的眼睛中联想起小皇帝的眼睛来,也是这样大而明亮,黑白分明,明明高高在上,却带着一丝孩童般的纯真味道。   “去找大夫,”唐漾突然一个激灵,“把满城的大夫都暗访一遍,也许会有线索。”   总算得到答复的容战终于涌上一丝彻夜赶路的疲惫,简单洗漱了一下也上了床。睡到一半又开始做梦,纷乱的场景让他心口一阵阵的发疼,所幸有个热乎乎的小东西抱在怀中,不由得收紧手臂不肯放手。   感觉小东西竟挥着小爪子挣扎起来,容战下意识把它抱的更紧。——不准离开,不准走,一边想着一边制住它的所有挣扎,直到它安静下来不动。   又不知睡了多久,小东西重新动起来,这回却不是挣扎着离开,而是朝他怀里不安分的乱蹭。蹭的容战不仅怀里发热,全身发热,连身下都……   猛然清醒,一下子睁开眼。   触目所及是少年蹭的有些凌乱的乌发,轻抚过去清凉而顺滑,额头却依旧滚烫。容战试图查看他的伤口有没有再出血,少年却不愿意放手,竟迷迷糊糊的道:“阿战……”   短短两字让容战本就发热的下身哗的一下彻底立起来了。   声音听起来软糯甜腻还带着撒娇的味道,简直让人按捺不住,容战不受控的狠狠吻上少年的唇瓣,却在这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似乎有很多人越行越近。   “将军,外面……”老管家的话还没说完,门便被砰的一下破开,唐漾先一步迈进来,一眼便看到被容战搂在怀里的昏迷的小皇帝,脸色当即一沉:“容战,你私自回京并将陛下藏在府内,该当何罪!!”   暗轶也转眼带着皇家侍卫们进屋,内三层外三层的将武器对准了容战的要害。江衍则直接奔至小皇帝身前连声轻唤:“陛下?”   担心之下也顾不得犯上便触向小皇帝的额,顿时紧张起来:“烧的很厉害,快带陛下回宫。”   门外的软轿已经备好,暗轶跪下来小心翼翼的背着主子出屋,只有容战一个人还在发愣。   从美梦到梦醒也不过如是了。   明明是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怎么就一下就变成陛下了?   身体还烫着,心里却凉了。容战下意识握紧拳,阿战这两个字是只有他的娘子才能喊的,而他已经喊过了,也答应了病好后就和他一起去边关,——既然说过就不能耍赖,就算是皇帝也不行。   ☆、第69章 乖戾的小皇帝8   内力高深的皇家侍卫们用尽最大所能将软轿抬的又快又稳,一盏茶的功夫便抵达了皇宫。太医们已经在小皇帝住的未央殿等着了,肖福也不安的在殿门口来回打转,就盼着自家主子能平平安安的早点回来。   夏熙其实并不是毫无感觉,只是脑袋晕的厉害,太阳穴周围又一阵阵的疼,根本睁不开眼。他能感觉到软轿的轻微摇晃,然后被谁极为小心的放到宽大的龙床上,依稀闻到熟悉的龙涎香。甚至能感觉到太医拆开纱布查看伤口的动作,还有周遭传来的抽气声和压抑的惊呼。   其实伤口只是因为泡过水,所以表面看起来比较严重而已,可连太医们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哪里出什么岔子。今夜的未央殿注定灯火通明,不说肖福和手下的宫人们,唐漾和江衍也担心的全没离开,就连小皇帝之前收进宫的其他三位公子都不知从哪得到消息赶了来。   打头的自然是小皇帝用得最多的暖床一号池公子,有些焦急的问肖福:“陛下到底怎么了?是头疼又犯了吗?”   池清逸只知道今夜有很多太医去未央殿看诊,并不知小皇帝曾失踪了整整一天一夜的事,见肖福的神色有些含糊,便直接往内殿走:“我要去见陛下。”   没有小皇帝的旨,肖福不敢像上回那样拦人,只能犹豫着说:“池公子,陛下是发热,太医说……”   就在这时唐漾走了出来,“……池公子。”   虽然曾听过很多次,唐漾却是头一次亲眼见到这位池家堡少堡主。只一眼,便明白了小皇帝把人弄进宫的原因。   对方竟完全当得起君子如玉这四个字,墨发青衫,仿若修竹,相貌上俊逸不凡,气质上也完全不像江湖人,反倒像温文尔雅的书生。   唐漾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池清逸见到唐漾,倒是大大方方的拱手回了个礼:“唐世子也在?我不放心陛下,所以来看看,不知陛下现在怎样了?”   “陛下还在昏睡,一直没醒。”唐漾从池清逸眼底察觉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担忧,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夜已深,池公子不妨先回去,等陛下醒了再来。”   池清逸皱了皱眉,眉宇间的担心更甚,“无碍,既然陛下没醒,我就在这等吧。”   唐漾能看出他的担心不仅全无作伪,还尽力掩饰了三分,根本和传闻中的被小皇帝强留在宫中不符,而是自愿留下,——甚至明显对小皇帝抱着真心实意的喜欢。   如果单按身份看,世子的地位自然更大,可若单论小皇帝‘后宫’的份位,池清逸的资历绝对无人能比。可他就那么态度平和的等在门口,安安静静,不骄不躁。   唐漾的醋意浓到都要把自己给淹了,一时间看池清逸哪里都不顺眼。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事办:太医已熬好了药,却死活给小皇帝喂不进去一滴,不是闭嘴不喝就是尝了之后便吐出来。   没了野蛮喂药的容战,夏熙自然任性到肆无忌惮,口中的苦味让他头疼的更厉害,隐约听到帐外人的低低私语。   “……你怎么反倒把药碗放下了……”   “……陛下一闻药味就喊头疼,实在是……”方才还自告奋勇的顶替江衍的唐漾也败下阵来,看着小皇帝难受的模样实在是心疼到舍不得逼他分毫。   “让我来吧。”池清逸走进来,坐到小皇帝身边去按揉他的太阳穴和眉心,动作仿佛演练过无数遍一样自然,并一边轻抚他的头发一边在他耳边柔声哄:“只有喝了药病才能好,喝了就不难受了,喝完再吃甜甜的桂花糖,好不好?”   也不知是被揉的舒服了还是顺毛顺的不错,小皇帝竟是在池清逸喂药的时候乖乖咽了一口。   嗯,这个人的态度很好很端正,夏熙迷迷糊糊的想,就看在桂花糖的份上给他个面子,不过之前那个强行堵着他的嘴灌药的坏人该斩。   唐漾心里打翻的醋坛子彻底漫了满屋,江衍的眼神也晦暗难明,努力掩住心中的情绪道:“池公子倒是懂得照顾陛下。”   池清逸放下药碗,又给小皇帝喂了点蜂蜜水,淡淡笑笑,“陛下就是这样,一生起病来就像个小孩子,要哄着来。”   直到次日中午夏熙才睁开眼。   池清逸和唐漾首先察觉到动静,守在旁边的江衍也随即上前:“陛下您醒了?”   夏熙的头脑虽然清醒了,眼神还有些迷蒙,“……朕睡了几天?”   “两日了,”小皇帝的一头长发也睡的有些凌乱,唐漾不由轻轻抚过他乌黑的发丝道:“今日正巧是白露,家家户户都要喝白露米酒呢。”   夏熙却惦记起今日便是跟工匠们约定好的取样品的时间,立即试图起身下床,一动之下才发现不对。   自己的肩竟被一个青衫男子紧搂着,腰则被唐漾圈着,手还被江衍握着。而且唐漾离他的距离近到几乎贴上了耳廓,被温热的吐息弄的发痒:“陛下要去哪?太医说起码还要再休养两日才能……”   “都给朕下去!”   天子发怒可不是盖的,床头柱也再一次在小皇帝的火气下报废,于是一个个全下了床,宫人们也哗啦啦的陪跪,不知情的肯定又要传小皇帝一醒来就发脾气,当真暴戾凶残。   可在唐漾看来少年怎么看怎么像一只炸毛的猫儿。不过考虑到对方强悍的武力值,小猫不太合适,应该是一只炸毛的小狮子。   众人的臣服似乎把小狮子炸起的毛捋顺了一些,脸色又渐渐恢复平缓。肖福忍不住问了句:“陛下,那位容大将军还在牢里压着呢,要怎么处置?”   拐带皇上可是大罪,小皇帝被带回宫的同时,容战当场就被关押了。夏熙完全没想到湖边遇到的男人竟然就是容战,微微愣了愣。   被关起来了还怎么谋反?“放了吧。”   然后开始挨个下令,先是唐漾:“朕之前让民间的手工作坊做了三件东西,约好了今日拿样品,你替朕跑一趟。”   唐漾当时只负责带路,然后奉命守在外面,并不知小皇帝具体跟工匠们谈了什么。夏熙把信物丢给他:“拿着这个,去朕待的时间最久的那两家取就可以了。”   接着是江衍:“你帮朕理一下这几日堆积的奏折,把重要的拣出来。”   最后是池清逸,夏熙正想让他退下,却听他主动开口:“太医说陛下余热未退,臣帮陛下弹一首清心咒可好?”   清心咒算是池家堡的一门独传绝学,不仅曲调动听,还可以平稳和梳理武者暴乱的内息。当第一个音调响起时,夏熙便觉得有说不出的怡然和舒适,忍不住将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   许久之后,一曲奏毕,手下的调子一转,竟换了首凤求凰。   却不知此刻的肖福正在外面犯愁:“容将军,陛下现在不见外臣,您若硬要面圣,起码等奴才通禀一……”   容战黑着脸大步往里走,一把将肖福推开。   还通什么禀!没听到里面正弹凤求凰吗,是哪个不要脸的在勾引他媳妇,简直不能忍,再忍就不是男人!   其实夏熙早在第一首曲子结束前便不知不觉的倚着靠枕又睡了过去。   池清逸不由有些失笑,江衍整理奏折的手也无意识停住,静静望向小皇帝大病未愈的苍白睡颜发呆。   低垂的长睫,温润的侧脸,精致的眉梢眼角,江衍心中莫名无比软暖,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绪让他既挣扎又渴望,却又不明白自己究竟渴望的是什么,只知道视线总是忍不住落在小皇帝身上无法移开。   “容将军,您不能……”眼看容战已跨进内殿,肖福焦急的试图把人拦住,嘈杂声让本就浅眠的夏熙惊醒过来,微皱起眉,“……怎么回事?”   肖福忙答:“陛下,容将军不经通传便要面圣……”   容战几乎是一出大牢便过来了,在牢里待的两天对他而言像二十年,他想了很多,什么自幼接受的忠君教育和皇帝身份,然而想着想着,脑中只剩下少年从水中出来那一刻的惊艳以及让他熟悉又眷恋的容颜。明明是第一次见,可把他搂在怀里的感觉就像曾相拥过很多年一般契合无间。   男人的外表因为坐牢而看起来有些落拓,却不显得邋遢,反倒平添了几分不羁。他本就生的异常高大,又带着战场之人才会有的煞气,加上无视天威大步直闯的阵仗,连江衍看了都不由心生警备。   暗轶更是在容战踏入的同一时间便如护主的忠犬般动了。   瞬间挡在容战身前将其截住,当胸攻去一掌,直接下了死手。容战竟不躲不闪,稳如磐石般的将这一掌硬生生接下来,然后不紧不慢的反手一击。   这一击浑厚无比,以慢迎快的和暗轶的内力直直相撞,看似轻巧,却将对方的气劲全冲散于无踪,随后又是一掌出手如电,足足将暗轶逼退三步远。   只用三招便胜了暗轶,恐怕以小皇帝的武功都没那个把握能做到。不过这个男人现在就逼宫是不是早了点?   夏熙漫不经心的想着,忍不住淡淡瞥了容战一眼。   殊不知只是这么轻飘飘的一眼,便让容战的心脏不受控的狂跳起来,方才直闯内殿的气势和针对情敌的不忿念头也一瞬间全没了。   若有什么念头也只剩下一个,就是他媳妇真他妈的漂亮,真是越看越喜欢,不过一个高高在上的眼神就能让他兴奋难耐,简直想直接冲上前一把将人按进怀里肆意亲吻。   男人强压着胸口起伏的呼吸,如兽类般的目光即使已经努力克制,却依旧露骨,夏熙隐约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挑了挑眉淡淡开口:“容将军这是想要造反?”   容战顿时一个激灵,忙道:“臣不敢。”   听起来好像是惹媳妇不高兴了怎么办?所幸他的脑子还没被情爱和色欲完全冲昏,赶快麻溜儿的跪下来:“臣容战,叩见陛下。”   ☆、第70章 乖戾的小皇帝9   容战其实是个唯我独尊的性子,并不像一般官员那般对皇权敬若神明,不过这一跪却心甘情愿,——跪媳妇有什么不情愿的?   他已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神,就是眼前这个看也不看他一眼的少年。   少年没说要降罪,但也没有说让他平身,神色淡漠到不含半分情绪,当真如高不可攀的神明般。从容战这个仰视的角度可以看到他一小截白瓷般的脖颈和线条优雅的尖细下巴,皮肤下隐约透出淡青色的血管,连拿奏折的手都如玉雕一样精致好看。   奏折中竟有一半都是关于容战的。   夏熙没料到容战的人缘那么好,不过是在他昏睡的时候坐了两天牢,就有一堆大臣上折子求皇帝放人,果然不亏是下一任的君主。而且从这字里行间的意思看,大臣们都以为他之前召容战回京是为了收容战的兵权,明里暗里的劝说他不要猜忌忠臣。   那就干脆把兵权收了。夏熙开始认真想此举能逼容战造反的几率,眼神因为思考而慢慢飘远。   于是黑亮的眸子染上了迷蒙,就如黑夜腾升起了雾霭,让偷看他的容战差点陷入其中回不过神来。   得不到媳妇儿的准许,容战只能老老实实的继续跪着不敢起来,一边偷看对方一边回想了下自己之前的举动的确是胆大妄为,若认真追究起来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不过少年并没有下令把他拖出去斩了,是不是表示他对他还有几分情面,并不那么憎恨或讨厌?   这样一想立即觉得闯进来还是值得的,起码对方就近在咫尺,就算是被讨厌,心里也犯贱一般兴奋起来。容战真的该庆幸他天生有张面瘫脸,遮住了闷骚且不要脸的内在,哪怕心里痴汉到智商完全下线的地步,脸上还是一副没有表情的样子,看不出什么端倪。   不过面瘫脸的坏处同样很多,比如笑起来总是很僵硬,没法做出丰富的表情,不能哄媳妇儿开心神马的真忧伤……   更忧伤的是和他一样不要脸但是不面瘫的唐漾回来了:“陛下,东西都拿来啦。”   唐漾凑上去笑眯眯的拉住小皇帝的手臂,死皮赖脸的道:“看着臣的速度那么快的份上,陛下有没有赏赐啊?”   容战对唐漾谄媚的模样表示十分鄙夷,却从来没想过自己将来和少年说话的表情比对方还谄媚百倍,——这要再一次感谢他的面瘫脸,才在外人面前勉强保住了大将军的威严。   还有那只手,又不是你家的,摸什么摸!简直该砍!   容战几乎想把唐漾一掌拍扁,所幸小皇帝把手抽了回去,懒懒挑了挑眉:“你要什么赏赐?”   唐漾装出一副羞答答的样子,笑的活像七月里开的月季花:“今晚就让臣来侍寝怎么样?”   侍寝?!容战彻底忍不住了,正要站起来揍人的时候听小皇帝开口道:“朕刚刚看折子上说礼部的刘大人年老重病,既然世子这么清闲,今晚就替朕去看望刘大人吧,什么时候早朝什么时候再回来。”   唐漾顿时不敢再吭声了,委委屈屈的将取到的样品一件件交到小皇帝身前。   一个造型奇特的罐子,一块扁圆型的白色物体,一面小巧的镜子。前两个众人没看懂,最后一个却是一眼望见便惊奇不已。   “敢问陛下这镜子怎么会这样清晰?”一向有求知欲和研究精神的江衍难掩惊叹的先开口,“这罐子和这块膏体又做何用?”   “这是密封罐,能防水防腐。”样品的外观和质感都好到出乎意料,夏熙之前竟低估了工匠们的智慧和手艺,“这是肥皂,可以用来洗澡洗衣服。”   夏熙决定实验一下效果,便让人去御膳房拿一块沾了油渍的脏布来,然后抹上肥皂搓洗。当脏布重新变的干净的这一刻,不仅是江衍,池清逸的眼睛也亮了:“此物如果能大量生产的话……”   池家堡是以经商起家的,池清逸受过耳熏目染,在商业上有敏锐的直觉,夏熙便接过他的话问:“如果能大量生产,单件售价多少比较合适?”   “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千金散尽还复来’,请宿主将亏空的国库填平,时限为半年,任务成功奖励积分300,幸运值10点,任务失败惩罚随机。”   目前国库的收支严重不平衡,足足亏空三百多万两白银,其实小皇帝行事并不奢侈,这些大多是他登基之前就亏空的。池清逸认真思量了一下答:“臣认为二十贯一块比较合适,普通百姓都能承担的起,但就不知道这个价格是否能支撑它的成本……”   单块肥皂的成本其实非常低,加上人工费也不过十贯,小太监方才去御膳房取布的同时,还带来了御厨们按照夏熙吩咐所实验出的饼干和方便面,夏熙难得有耐心的把每样物品都跟池清逸讲解了一下,最后问:“如果朕以国家的名义把这些统统委托给池家堡生产和贩卖,分出一成利润给池家堡,池家堡能不能接?”   从镜子到吃食,每个都既新奇又实用,池清逸在听小皇帝讲解的时候就已经嗅到了无限商机,完全没想到还有个天大的馅饼等着,立即便跪下来谢恩:“臣代池家谢陛下恩典!”   有皇权的支持,又没有竞争和打压,就算只分得一成也是难以想象的数目,池清逸自然答应的毫不犹豫,更不提他对小皇帝还抱有一颗真心。夏熙这边则是觉得当个什么都不干只用坐等收钱的甩手掌柜很赞,“那这事就由你来全权负责吧。”   池清逸答的非常认真:“臣定竭尽所能不负陛下信任。”   夏熙在心中默默想了想,按照利润值来算,卖三十万块肥皂就能填补国库亏空的三分之一,这个支线任务还是很容易的,忍不住露出一个稍纵即逝的笑来。   虽然极淡,却是容战头回见到他笑。   心跳顿时更甚,剧烈到似乎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跟着振颤,连指尖也战栗起来。   容战的目光本来就一直都在夏熙身上无法移开,此刻更是因一个浅笑烧着了全身,那种被盯上的感觉又出现,夏熙这才想起还跪着的容战,觉得晾了他那么久应该足够引起对方的嫉恨了,便淡淡让对方平身。   外面的天色已黑了,肖福上前小声通禀:“陛下,到了该换药的时辰了,太医已经在外面候着,宣吗?”   “宣。”   不过才三天的功夫,离皮肉愈合的时间还远,因此太医拆掉纱布后,看起来依旧吓人的伤口再度暴露,也再度引发一堆人心疼,唯一毫无感觉的就是夏熙本人了。   他身体没好,很容易困倦,便下令道:“你们全都下去吧。”   没有人想下去,却又不想抗旨惹小皇帝生气,只能退了出来。   于是夏熙早早的裹着厚厚的被子睡了,只在发冷之下有点后悔没留个人下来暖床,却不知今夜有多少人睡不着。   江衍本来已经躺下了,却还是忍不住起了身,走向窗前的书案。   拿笔的时候还有些犹豫,可一旦落笔就入了神。也许是太过认真,放笔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一只在地上,守在外间的丫鬟听到动静,小心的探进头来:“哎呀,爷您怎么半夜又起来写字?需要奴婢服侍吗?”   “不用。”江衍的神色竟有些慌乱,“都歇去吧,没事不必来打扰我。”   纸上却不是字,而是一副已勾勒出雏形的画。   不过是寥寥几笔便神形具备,画中也是如此刻般烛光摇曳的时辰,一个漂亮的少年正斜靠着软枕小憩。   烛光在少年精致的侧脸洒下一层银辉,长睫如栖息的蝶翼,静睡的模样仿佛现世安稳,连时光都恬淡下来。   容战同样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皱眉。   虽然他有关前世的记忆根本零散不全,可他就是莫名断定少年前世就跟他息息相缠,既然前世就是他媳妇,今生又重新看上了,——已经找到了媳妇还要空枕独眠什么的简直太虐。   想着少年的脸,容战的心脏又乱跳起来,有些懊恼的按住不受控的心口,“真是糟糕……”   面瘫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却异常深情。   身为一个直来直去的武人,容战可做不出什么写写画画暗暗相思的举止,竟是猛然站起身,趁着夜色直奔皇宫去了。   容战此刻的行为完全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色胆包天。   色狼悄无声息的凭借高强的轻功跃过宫墙,小心而熟练的避过侍卫们,往小皇帝的寝宫去。先点了门外一圈太监的穴,然后做贼一样蹑手蹑脚的溜进殿内。   屏着呼吸踏入内殿,便凭借高强的目力看到安睡在床上的少年,一瞬间看的眼珠子都要跑出来。   ☆、第71章 乖戾的小皇帝10   少年的呼吸声很轻,如婴儿般几不可闻,纤细的身体淹没在大大的龙床上,侧躺着蜷成一团,只占了很小一块地方,让人看了就爱怜不已。民间一直有秋老虎一称,初秋明明还很热,他却不知为何盖了厚厚的棉被,只是像个没长大的小孩一样,把被子几乎全部卷着抱在了怀里,小半个后背因此而露出来。   简直是在引诱人凑向前贴上去。   是过去呢过去呢还是过去呢。容战的眼睛就直勾勾的望着少年背后露出的那一小块,甚至舍不得眨,忍不住透过那层薄薄的里衣遐想那诱人的腰线和光滑的肌肤,最终没能抵住诱惑,不由自主走向前,原本收敛的内息也跟着乱了。   整个人随之暴露,右侧扫来的一记狠辣的掌风差点没躲过去,终于回过神,挑起眉看着之前已经交过手的暗轶。   其实容战当时不闪不躲而挨下的那一掌并非表面上那般若无其事,只是不愿意在媳妇面前落下面子罢了。而他虽然把暗轶一招击退,看起来的确胜了对方,却没能实质性的伤了对方多少。   如今这一掌让容战又有些气血翻涌,只觉得这个寸步不离的暗卫当真是个大麻烦,应当早早解决为好。   危险的微眯起眼,眸中透着一种兽类的凶光。——情敌实在太多,不过没关系,他迟早要一个一个的全部处理掉。   容战转身露了个破绽,然后掉头去往书案方向,随手取了一沓小皇帝写的开挖大运河的手稿,最终后迅速飞身使轻功从窗户跃出,暗轶果然如他所判,为了手稿紧追其后,两人均悄无声息的没有惊动小皇帝分毫。   待容战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丑时。   小皇帝依旧乖乖的蜷睡着,容战轻手轻脚的脱了外袍躺下,将他拥在怀里,温热的身体带着一丝寒气和血腥填满少年背后的空隙。   当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窗又一次照上龙床的时候,夏熙动了动长长的睫毛,慢慢睁开眼,紧接着便神色一凛。   竟清晰地感觉到身侧传来了另一个人的气息,全身都被对方圈在怀里,而自己就算睡着了也无比警觉的神经不仅没被惊动,反而毫无芥蒂的接纳了对方。   不过现在惊动也不晚,夏熙来不及想反常的原因便以迅雷般的速度暴起,抽出贴身携带的刀刃翻身死死抵在对方的喉管上。   冰凉又锐利的刀刃如蛇吐信般危险非常,容战却不急也不慌,语气甚至还带着一丝餍足:“宝贝早。”   他本来还想朝心上人露出个笑的,可惜面瘫脸做起来很是僵硬。有些痴迷的望着压在身上的少年,“宝贝一大早就那么热情……”   小皇帝的神色顿时更冷。   或者说他全身给人的感觉都非常冷,本就白皙如玉的皮肤在晨光的照射下宛若透明,丝丝缕缕散发着阴寒的杀气,整个人仿佛一座精致的冰雕。容战眼中的痴迷更加明显,甚至忍不住抬手轻轻抚向少年凌乱的发梢,脖间的利器也没能让他停下动作。   “叮——,宠爱值增加5点,现宠爱值为25。”   修长的脖颈,精致的眉目,贴在脸侧的乌黑的长发,覆在耳边弯过的细微而勾人的弧度。   眼前人的一切都那么美,每一寸都那么符合他的心意,却又那么冷,似乎浑身都透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如同一朵有毒且带刺的花,只可远观,拒绝任何人靠近。   不过没关系,他迟早是他的。   只能是他的。   夏熙却忙着在心里默问027宠爱值为何一下变成了25,027翻了翻记录,认真答:“早在将军府喂药的时候便增加了10点,喂完药搂着入睡的时候又加了10点,系统都提示过了哒,但是宿主大人在生病没有听到。”   夏熙微皱起眉,对上男人痴迷到露骨并且散发出危险的目光,心中升起浓浓戒备,手下一重,毫不留情的将刀刃刺进男人的皮肤。   血腥味瞬间弥漫,容战却在这时完全不顾能随时割断喉管的刀刃,如猛兽般突然起身。   夏熙下意识缩回手,与此同时被一股大力拉了下去,再然后一阵天旋地转,他和容战的位置瞬间来了个反转。眼前一暗,一个高大的黑影直直压来,嘴唇在还没反应过来的下一刻传来炙热的温度,整个人生生坠入一个侵略性十足的吻中。   男人的吻像兽类一样野蛮而粗鲁,强硬的撬开少年的唇,勾住软滑的舌头深深纠缠,激烈的像是要把他吞吃入腹。   纵然夏熙将手缩了回去,容战的颈侧还是被刀刃划出一道新痕,血腥味顿时更浓,伤处再深一寸就能要命。   ——本来就是个要人而不要命的疯子。   口腔里娇嫩的每一处都被男人大力吮吸翻搅了个遍,小皇帝的这具身体虽然武力值强悍,却在情爱方面青涩到经不起任何挑逗,肌肤又敏感的难以想象,随着亲吻的深入而受不住的呜咽出声。晶亮的口涎溢出嘴角,眼神也蒙了一层氤氲的雾,男人强健的身体随之越发紧绷,压制少年肩头的手在微微颤抖,手背甚至爆起血管来。   这是极力忍耐的表现,究竟在忍耐着什么,夏熙通过硌住大腿的东西才恍惚知晓。他手中的刀已不知何时掉落,整个人无法从激烈的吻中回神。容战拉着他的手低低道:“……宝贝摸摸……宝贝给摸摸好不好……”   沙哑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性感,而夏熙只知道‘落九霄’会让他因为血腥味而失控,却不知情欲同样能使他丧失神智,只是小皇帝在这种事上空白到连自己都没有碰过自己,所以剧情自动略写了这一点。   夏熙的意识已经模糊,里衣随之松开大半都不自知,手就那样任由容战拉住。心上人软软的小手让容战身心更加激动,而夏熙则被带着剑茧的粗粝大手握住,重到有些凌虐意味的揉捻竟让身体在疼痛中感觉到加倍的兴奋,在神智彻底模糊中,依稀听到对方在耳边连声要求:“宝贝,叫我一声。”   最要命的地方被人掌控,夏熙无助的扭动身体,可怎么都无法摆脱,那个声音继续响:“宝贝听话,快叫我一声。”   ……叫什么?   夏熙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大睁着的双眸没有一丝焦距,已累积到顶点却被迫不能释放,而容战还在逼他:“宝贝乖,叫了我名字就让你舒服好不好?”   “叮——,宠爱值增加5点,现宠爱值为25。”“叮——,被虐值增加5点,现被虐值为5。”   同时响起两道系统提示音夏熙通通没有听到,只觉得万分难受,还有种说不出的委屈,迷迷糊糊中只想起一个名字:“阿战……”   精致的眉头紧紧皱着,瞳色都被逼到发红:“……呜……阿战……难受……”   少年未经人事的身体终于在男人手中解放,而他带着訷吟和哭腔的软软唤声也让容战最终达到顶点,容战最后堪称温柔的轻贴了下少年的唇瓣,简简单单的动作仿佛带着无尽的缠绵和痴迷,甚至痴迷到虔诚。   解放的那刻夏熙的头脑产生了一瞬间的空白,直到呼吸平复后才猛然惊醒。   火气随即直冲头顶,想也不想便反手一掌向容战挥去,怒极之下完全没留余地,容战猝不及防的被击落在地,生生吐出一口血来,不仅受伤不轻还撞上了正燃着的香炉。   他皮糙肉厚不怕烫,衣服却被融穿了两个洞,而肖福听到了内殿的动静,小心翼翼的在外头问:“陛下可是醒了?早朝的时辰快到了,是否要奴才进去伺候?”   容战此刻坐在地上,衣服上有血有洞还有香灰和白浊,几乎称得上狼狈不堪,却抖了抖一身狼藉,无视小皇帝的杀意而厚着一张面瘫脸爬起来,转脸一本正经的沉声问:“陛下能不能赏臣一件衣服?臣这一身恐怕没法参加早朝。”   夏熙努力压着火,危险的眯起眼看他,将浓重的杀意毫不遮掩的全部外放。若换个人肯定承受不住并骇到发抖,可容战竟是兴奋到发抖,只觉得少年从头到脚从内到外都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下面再度立起,呼吸也明显粗重不已,让夏熙好不容易压住的火气重新上涌。   所幸被肖福走近的脚步声挽回了理智,夏熙闭了闭眼竭力控制胸口的暴戾情绪,冷声命令肖福:“给他找件衣服。”   肖福差点被容战的惨状吓了一跳。   天呐,陛下是什么时候把容大将军掳进宫的!陛下不是向来喜欢池公子和江大人那种谦谦君子款吗,或者是唐世子的俊美风流,怎么突然换口味喜欢铁血硬汉了!   肖福是向来不能看小皇帝受一点委屈的,所以并不觉得自家陛下把一个将军给强了有什么不对,只觉得身为贴身服侍陛下的大内总管竟然不能及时体察君意,真是失职,应该检讨。肖福麻溜的拿来衣服搭到屏风上,然后自觉的转身避讳开,等容战换好衣服之后再领宫人进来伺候。边出去还边思量着大将军下面流了这么多血,会不会让陛下有点败兴,下次是不是要帮陛下多备点膏药给大将军用比较好?   容战先把旧衣服全部脱掉才慢条斯理地走向屏风取新衣服,就那样全身极不要脸的光着,包括还立着的地方全部明晃晃地呈现在夏熙眼前。   他的身材非常好,一身肌肉坚硬整齐,似乎没有一点多余脂肪,宽阔的肩沿着结实的胸肌和精瘦的腰一点点蔓延出流畅而华丽的倒三角,古铜色的肌肤上还有常年征战而留下的疤痕,交织出一种野性的男人气概,更不提身下的硕大之处,恐怕不管是男是女看了都会有一定反应。   可惜容战没从夏熙脸上看到任何反应,少年淡淡投来的视线依旧无比冷,毫无波动的黑亮瞳孔还因之前没散尽的杀气而透出一种森寒。   他冷淡的样子更让他着了迷一样的喜欢,甚至想凑上去亲吻他淡漠的眼。   夏熙上朝前才发现暗轶的失踪,便临时派了些皇家侍卫去找,今日的早朝事务繁多,最大的一件便是南方水患终究发生了,而工部的李兴也的确通过夏熙的‘治水十则’将水患的影响降至最小,夏熙随即发布了预防瘟疫的基本方法,严令户部执行,不得延误。   众臣已经彻底习惯小皇帝雷厉风行的作风,个个服服帖帖的跪地说好。容战望着少年的一举一动,简直迷的肝颤,早朝的时间望不够,下朝后也要时时刻刻觐见。   他这次倒规规矩矩的候在殿外没有直闯,却害的肖福连续跑了两趟:“大将军,您就别等了,奴才都报告两回了,陛下说了不见。”   容战自己也觉得自己目前的心态就是在犯贱,可在追媳妇儿这种要事面前什么的都是浮云,面无表情的道:“劳烦公公再帮我通禀一次。”   肖福摇摇头,无奈的说:“陛下恐怕是晚上没休息好,有点发热,头疼也跟着犯了,池公子正陪着弹清心咒呢,今日是不会见外臣的,您还是回去吧。”   容战的心立即因发热而紧了紧,紧接着又因池公子这三个字皱起眉。低头掩住眸中的狠厉,然后抬起头道:“那我更要探望陛下了,……就说臣有军事禀报,请公公再通传一次。”   夏熙头疼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发热,还有暗轶的失踪。   ☆、第72章 乖戾的小皇帝11   支线任务‘皇恩浩荡’的任务内容是保证剧情中几个男配的性命安全,眼下莫名其妙就少了一个,夏熙本就难受的脑袋更不舒服,而肖福尽责的进行了第三次禀报:“陛下,容将军方才说有军事……”   “不见,有军事就递折子。”夏熙第三次拒见,斜靠着软枕,眼都没睁。   池清逸看小皇帝的眉头一直皱着,声音也透着一分虚弱和沙哑,不由得担忧又心疼,放下琴问:“陛下难受的厉害吗?”   “朕没事,”小皇帝依旧没睁眼,语气倒还算平和,“你下去吧。不是要离京?再晚城门就关了。”   池清逸自从接了小皇帝委托生产商品的君令后就一直很忙,准备今日便回池家堡进行具体的安排和统筹。这本是他擅长和喜欢的事,一点也不觉得累,可眼前明明生了病还讳疾忌医的小皇帝实在让他放心不下,有些着急的道:“臣还是叫太医来给您看看罢,总要让太医看过了才……”   “朕说了没事。”池清逸的话还说完便被小皇帝打断,少年睁开眼微露不悦的朝他望过去,“你是在质疑朕的话吗?”   刚才还语气平和,脸色却说变就变,简直快到让人无法招架。   小皇帝的性子就是这样,完全的自我,完全的唯吾独尊,完全将别人视为无物,凡事不能有一点点违逆。这种性格作为君王无可厚非,或者作对手、上级、甚至普通朋友都没关系,但若当爱人就太糟糕了,池清逸明明清楚这一点,却还是架不住对小皇帝的喜欢。   因为感情这种事情实在不由自主,既然无法控制的爱上一头拥有华丽毛皮的凶兽,就要无惧于它的锋锐利爪,池清逸好脾气的解释:“臣没有这个意思,臣只是担心陛下。……但凡陛下有一点点不舒服,臣都恨不得以身相替,所以一时逾矩,求陛下恕罪。”   他本就相貌俊逸,此刻眼神含着明显的包容和爱意,语气又无比认真,小皇帝没有回话,耳根看起来竟隐约有点发红。   池清逸见了,一颗心不由更软。他最初爱上他的原因,就是这强大暴戾外表之下的如孩童般的纯白和真实,还有不经意间细末支节的柔软和在意。   “臣告辞了,希望陛下保重龙体,”池清逸最后看着小皇帝低低道,“……臣会时时刻刻都想念陛下的。”   小皇帝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耳根却似乎更红了。直到听见脚步渐行渐远,才转过头有些怔忪的望向他的背影。   待背影隐在门后看不见了,小皇帝重新皱起眉,又下意识的朝暗轶平日里站着的角落望。然而那里空空荡荡,那个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始终默默伫立的黑衣侍卫已经不在了。   小皇帝最终只能收回视线,低头看向自己的膝盖,无意识的抱住膝把身体缩了缩,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道汪汪声和系统提示音同时响起:“叮——,被虐值增加5点,现被虐值为10。”   低下头竟看到一只奶白色的小狗,正摇着尾巴蹲在地上看他,小小声的冲他叫。莫名又想起了暗轶,想起对方跪在他脚下抬头看他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帮他穿上袜子的样子,忍不住弯下腰,在小狗期盼的小眼神中把它抱了起来。   肖福见状偷偷松了口气。   他方才竟看到小皇帝的身影有种说不出的孤寂落寞,一时间有些担心,又不敢不经小皇帝允许放人进来,便大着胆子放了只狗。这只小狗自打被唐漾带回宫并说是小皇帝要养的之后,就享受着不亚于皇帝的生活,每天有人伺候着洗澡喂食,吃的全都精挑细选,如今不仅胖了一圈,皮毛也柔软蓬松,模样很招人喜欢。   正午的天色突然变得有些暗,宫人们抬起头,只见刚刚还晴朗的天边一下凝聚了好几团乌云。   下雨了。   江衍正好赶在落雨之前进殿,很幸运的没有淋湿一毫。肖福迎面从内殿出来,看见他便摇摇头,压低了声音说:“陛下睡了。”   “陛下用过午膳了吗?”   肖福再次摇头,江衍皱起眉道:“让我来守着陛下吧,公公可以去吃点东西。”   江衍下朝时就跟小皇帝说好了午后来禀报建学进程,肖福又回想起小皇帝之前的孤寂身影,总觉得有个人陪着自家陛下比较好,便退了出去,到外殿候着。江衍进门绕过屏风,轻手轻脚的朝里走,只见软榻两边纱幔低垂,眉目精致的少年正在软榻上闭目安睡,抱着被子侧身蜷成小小一团。   内殿铺了好几层厚地毯,江衍的动作又很小心,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一直走到榻边坐下来,静静的看着小皇帝的睡颜。   小皇帝登基还不到两年,算起来,他今年也不过只有十六岁而已。十六岁的少年,性子简单直接,喜怒毫不掩饰,连招人侍寝都竟然只是纯粹的暖床。喜欢甜食,不喜欢喝苦药,一颗普通百姓也能吃到的糖都能让他满足的眯起眼来,睡着的模样看起来更显得稚嫩天真。   这样的小皇帝分明还是个孩子,可是从治水到科举到预防瘟疫,又每样都显示了和年龄不符的惊世才华。江衍不知道小皇帝究竟能将整个王朝带向怎样的新高度,只知道他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交到小皇帝手上,包括他的忠诚他的生命,——还有感情。   平日里头脑无比缜密的学士大人竟是头脑一片空白的对着少年的睡颜出神,就这样整整一个多时辰都没动。小皇帝抱的那团被子反倒动了动,竟有只白色的小奶狗从里面探出头来,朝江衍看了一眼,然后一脸骄傲的无视他的存在,在小皇帝怀里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江衍愣了愣,然后不由有些失笑。   外面的雨下的越来越大,还在殿外站着的容战忍不住懊恼起来。   完蛋了媳妇儿是真的生气了。   容战这才对早上的孟浪感到后悔,并默默记下来不敢再犯,不过想到少年当时惊艳的模样,心神又荡漾起来。   媳妇儿的小脸好软,小手也好软,雾蒙蒙的眸子好漂亮,就是那里也,也……   也好漂亮啊!!   (≧▽≦)   稍稍一想就又要硬了,还有那声阿战,能让他从心到身甚至每个毛孔都兴奋不已。容战赶紧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重新正视现在连小皇帝的面都见不到一眼的残酷现实。   他的宝贝要是个普通人就好了,就算是个官员也没关系,他就可以大手一伸不管不顾的把宝贝捞进怀里,径直抱回边关草原去。然后白天疼着哄着,晚上亲着蹭着,时日久了说不定还能缠着他的宝贝在星空下空旷的大草原上来一场幕天席地……   嗯,马背上也不错。   一向威武的容大将军此刻淋的像个落汤鸡,脖子上的两道刀口也遇水而发泡,煞是难看,不顾外表的狼狈,却面瘫着一张脸在认真的意、淫。   总之怎么样都比现在好,被拒在殿外连个道歉讨好的机会都没有。想着想着,逐渐眯起的双眼再度流露出危险气息,待看到唐漾之后更加浓郁。   早先出来一个池清逸,方才进去一个江衍,如今唐漾也顺顺利利的进殿了,容战再也忍不住,兽类的本性只憋了两个时辰便再度不要命的靠武力值直接闯进殿去。   进去的时候被小皇帝派出去找人的皇家侍卫们也回来了,正忐忑的跪地请罪:“陛下,属下没能发现暗轶大人的踪迹……”   侍卫说话同时,容战明显感觉小皇帝的眼神落在了他身上,如芒在背,竟有那么一瞬间让他产生一种被看穿的错觉。   小皇帝身上的冷戾气息也让侍卫更加惊惧不安:“求陛下再给属下一些时间,属下定当……”   “……不用找了。”   小皇帝却打断了他的话,有些恍然的轻声道:“……没有了就没有了吧……”   戾气慢慢收回,视线也从容战身上收回,转向怀里的小狗。系统并没有提示支线任务失败,就说明暗轶没有性命之危,夏熙闭了闭眼,整个人似乎分裂成两面,一面冷血的告诉自己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他获得积分的工具,一面却被深深的歉疚不舍等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填满,耳边甚至再度响起言天擎自杀的枪响。   而容战这边连狗的醋都吃起来,死死盯着小皇帝抱着小狗的手,恨不得自己也变成一只狗,——只要能被心上人抱在怀里。   如此没出息,可见的确爱到了极点。不过那只手是真的漂亮,骨骼的线条明明很纤细,却并不显得突兀,反而无比精致优雅。这样的手如果无助的紧抓着深色床单,或者无法挣脱的被束缚在床柱上……   单是这样的想象就足以让人失去理智。   池家堡已生产出了第一批商品,与此同时南方小规模的爆发了瘟疫,但户部尚书魏景凭借小皇帝发布的预防政策很快控制了形势。   “叮——,支线任务‘普渡众生’完成,奖励积分500。”   “工部李大人,户部魏大人,对治水和瘟疫之事有功,均官升一品!”肖福高声念旨,紧接着又宣读了一小溜敷衍行事和为一己之私贪污受贿的官员名单。   小皇帝这几日看起来似乎瘦了些,他的脸色一直都是病态的白,唇色却更红,越发显得妖冶邪气。朱唇轻启,只毫无感情的冷冷道了一个字:“斩。”   对于那些敷衍行事的人,竟是不管罪大罪小就二话不说的全部拖出去砍头,强硬作风尽显无遗,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因为众人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彻底臣服。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自以为是的手段和把戏都不过是跳梁小丑。   甚至有很多人反过来觉得小皇帝当真说到做到,赏罚分明,从此只要是小皇帝的旨意都下了十分的力完成,不敢有一丝大意。在这种气氛下,均田赋税制和开挖大运河的执行细则也被小皇帝一一扔在官员面前,江衍的目光顿时被创新性的赋税内容吸引,而容战的目光里只有一个人。穿着明黄色龙袍,坐着高高的龙椅,姿态有些漫不经心,可全身都像是发光的璀璨明珠。   打出生起便尊贵无匹,然后被各种锦衣玉食和奇珍异宝养大,众星捧月万人之上,是真真正正的明珠,完完全全的金枝玉叶。   也是他的至高无上的珍宝。   “小熹今天特别霸气,”容战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痴迷,像只舔到骨头的大狗般砸吧着嘴回味着说:“一举一动都迷人的不得了,……可惜你看不到。”   此刻容战就站在暗牢门口,里面关着的人竟正是暗轶。   容战最后那句还带着些隐约的得意,就如抢到了糖的小孩,简直让人不忍直视。而暗轶已经彻底看透了这名战功赫赫并令整个骁国都闻风丧胆的大将军竟是个脑残且幼稚的神经病,始终一言不发。   容战虽智商被情爱占线,却还懂得凡事不能做绝,要留个余地,因此暗轶并没有什么损伤,只是被困住没法到主子身边去。   神经病不可怕,一个强大的神经病却非常可怕。暗轶还判断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就是容战手下竟有不少忠心耿耿且武功高强的能人异士,比如那日他被引到宫外后轻而易举且无声无息便困住他的阵法,还有此刻鬼魅般的出现的棕衣人。   陆仟带来的是一根三指宽的锦带,耀眼的明黄色一看就是皇家物品,容战的面瘫脸做不出什么表情,眼神却明显亮起来,“对,就是这条,”甚至不吝于表扬陆仟道:“做的不错。”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几日风大,肖福怕小皇帝吹了风头疼,便在入夜前给他额上系了条三指宽的锦带,次日一早就被换掉了,恐怕连肖福手下的小太监都不记得把这条锦带丢到了哪里。   陆仟从先皇还在位的时候就跟在容战手下做事,虽然难得受了主子一次表扬,但他还是对此刻的主子感到极大的不适。   他记忆中英明神武的主子竟是像狗一样近乎贪婪地捧着锦带嗅来嗅去,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满足至极。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件被带出宫的物品,还有其他小皇帝不用了的七零八落的东西。   陆仟忍不住和暗轶一样无语。明明在选定主子时便在心里默默发了终生效忠的誓,可是,——他能不能当做没发过那个誓?现在换主子还来不来得及?   当日下午,池清逸终于从池家堡启程,回京去见小皇帝。   池家堡试水的第一批商品在有效的组织和宣传下销量非常好,短短十天便一售而空。池清逸把每个环节都交代清楚后,第二批生产已经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无须再亲力亲为。   这些天池清逸终于明白什么是古诗中的相思成疾。才离开小皇帝的第一天,他就开始想他了,明知少年有一堆人伺候着,却还是忍不住各种担心,担心有没有吃好睡好,会不会又犯了头疼,是不是生病了却不肯喝药也不肯看太医……   夏熙却知道池清逸今日是回不来了。   这一整天他都没有说话,直到系统提示音响起:“叮——,被虐值增加5点,现被虐值为15。”   科举和建学都在顺利进行,大运河已经开挖,新的赋税制也让受益的百姓们欢天喜地,小皇帝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消瘦下去。   他的身材本来就偏瘦,平日里穿着厚厚的衣服还看不出来,可晚上江衍和唐漾搂着暖床的时候,手下尽是骨感的坚硬又易碎的错觉。   唐漾先前还有些嫉妒失踪了的池清逸占据了小皇帝的心神,并在小皇帝没派人找的时候暗自高兴,然而现在看着瘦了的少年,却不由开始担心着急。   傍晚微风徐徐,珠帘轻晃,暗香清浅。   小皇帝把江衍分拣出的几个重要奏折批完,手支在膝盖上想问题,姿态如同一个懵懂又纠结的孩童。唐漾试图揽上他消瘦的肩,唤回他落在虚无之处的目光:“陛下在想什么?”   目光是唤回来了,却落到了睡在脚边的小狗身上,唐漾不满的再度开口:“陛下怎么宁愿看它都不看我,它有我好看吗?”   和一只狗比好看,好大的出息。小皇帝终于瞥了他一眼,这时外面传来异动,肖福急急跑进来道:“陛下,驿使说有边关急报……”   “让他进来。”   天已渐渐黑了,连日赶路的传报之人一身风尘仆仆,一边跪下来高举战报一边嘶哑的道:“禀陛下,雁山关急报,北胡国三万骑兵入侵边城!”   江衍每日都如大管家一般帮小皇帝分理奏折,因此曾隐约察觉到北胡有蠢蠢欲动的苗头,纵然这样,还是觉得事发突然,更不提其他众臣。早朝因此而提前到夜间召开,宫人们也忙在肖福的指挥下帮还穿着便服的小皇帝换上朝服。   唯一不觉得突然的就是夏熙了,反而有种终于等到了的感觉。他因为在想事情,需要抬手的时候没有动,伺候穿衣的宫女不由大着胆子抬起头,轻轻开口:“陛下,您……”   小皇帝回过神来,闻声看向说话之人。眼神有些疑惑,睫毛纤长,漆黑漂亮的瞳仁像是能吸人魂魄的漩涡。   一个眼神便让小宫女瞬间害羞到微红了耳朵。   穿好龙袍的小皇帝姿态略显随意的倚坐在龙椅上,静看下面一众大臣七嘴八舌的互相辩驳。   如今的大俞朝依然面临国库亏空粮草不足等诸多问题,辩驳的内容无非是两个,是战还是议和。大俞北面是北胡,东面是骁国,东面边关一直由容战守着,镇的骁国不敢有丝毫妄动,可这些年骁国被容战打压的狠了,缺草断粮的冬天又快来临,难保他们不会在大军去北面抵御北胡之际趁虚而入。   历来都武官们称战文官称和,这回倒一反常态,称战的有三两个文官,武官却没有一个,连容战都在思量着被两国夹击的可能性,直到小皇帝再次单靠一句轻飘飘的话便打断满朝所有纷争:“朕要御驾亲征。”   ☆、第73章 乖戾的小皇帝12 片刻之后众臣才终于反应过来,齐刷刷的全跪下了:“求陛下三思,此事万万不可!陛下乃千金之体,而前方战事……” “够了。”小皇帝的声音因灌注了内功的缘故听起来异常有力:“朕意已决。” 毫无回圜余地的语气让朝堂又静下来。 只有唐漾和江衍两人还一脸担心的跪在地上死死相劝,小皇帝却在这时又说出了句让人震惊的话:“其实抵御北胡不过是其次。”漆黑的眼瞳微微眯起:“朕这次出征真正所谋的,是关中。” 此言一出,连已近七旬的江老大人都正色起来。当朝藩镇四立,表面臣服,私底下却动作不断,小皇帝接二连三遇到的行刺便是由藩镇主谋。而关中是众藩之首,只要收了关中,其余各藩根本不足为惧。 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天子这一瞬竟比以往更加高深莫测,让人完全看不透,镇南王忍不住睁大眼率先开口:“……陛下是想假途灭虢?” 数百年都未能解决的地方割据若能从此消灭,稍稍一想就让人激动不已,但历届朝廷曾用过各种方法,讨伐、安抚甚至将整个关中拆分为三,都无法将其完全控制。 大臣顿时明白小皇帝此番亲征并非是一时兴起了,知道以他的性子改变不了他的想法,只能把心思转往随驾上。天子亲征和普通将领出征不同,除了基本的点选兵将,还要有一套正式而隆重的仪式,并详细安排随驾事宜,包括随驾的行营、官员及宫人。 “朕是去打仗的,不是去显摆排场的,”大臣们的话再次被小皇帝驳回去,一句定音:“一切从简。” 就这样,小皇帝的首次亲征只发了一道诏令,没有任何仪式,甚至没有随驾的宫人和臣子,哪怕死缠烂打的唐漾,只带了两个手脚利落的内侍和一队皇家侍卫。 点选的大将是容战和另一名老将田毅,兵马则集结了两万都尉营校尉营及八千铁浮骑,次日便从京都快马出发。这个数量面对五万北胡军自然不够,按小皇帝的计划,会从河东岭西这一路沿途的军营再抽两万左右精锐一同去北方边关,与此同时,还将容战麾下镇守在西面边关的神机营也调来一小半赶来汇总。 所有人想的都是赶路,只有容战满脑子都是怎么追媳妇儿。 没有宫廷规矩也没了情敌,容战简直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在小皇帝面前刷存在感。快马已行了一整天,就算乘车也难免疲惫,小皇帝的身体本就不好,下车的时候竟有些头晕,容战立即伸出手去,本想扶住少年消瘦的肩,先触到的却是长长的青丝。 不由将手缠的更深,微凉柔滑的触感让躁动的心也跟着温顺下来。手却在下一秒被打落,只见小皇帝冷冷看了他一眼,然后跟着内侍走了。 容战觉得自己真的无药可救,连少年的冷淡表情都喜欢的要命。面瘫着脸跟上去,帮忙布置营帐又端茶送水,就差没顶替两个内侍亲手伺候梳洗了,直到小皇帝漫不经心的发话:“都下去吧。” 眼尾优雅而冷淡的弧度迷得容战肝颤,却老老实实的退了下去。倒不是因为惧怕皇权或是怕小皇帝本身,而是喜欢的越深,竟渐渐的越发不敢在对方面前放肆。 不过他的矜持没维持多久,想媳妇想的实在睡不着,忍不住半夜又跑去瞧人。没有了暗轶,其他侍卫和内侍的武功完全不被容战放在眼里,光明正大的在榻前望着怕冷的蜷睡着的小皇帝发愣。少年乌黑的发丝散落了满枕,露出颈间的小块肌肤,不过冰山一角,却白皙莹润到让人怜爱不已,容战脑笨嘴拙,只觉得用上所有美好的词汇都不能形容其万分之一,轻轻上去搂住侧卧的少年,耐着心一点点将他冰凉的身体暖热。 小皇帝皱着的眉头随着体温升高而舒展开,甚至小小翻了个身,整个人都埋到容战怀里。容战仿佛拥住了全世界,面瘫脸忍不住露出一个看着很僵硬却发自真心的笑来。 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他不敢待到小皇帝醒来,天刚亮便悄悄离开了。 就这样一路抵达关中地界,全军也汇总到五万有余,关中藩主宁翼山装模作样的前来叩拜迎接。 关中前面就是朔北重城,最外围的雁镇已被北胡占领,只剩主城还在死死支撑,如今援军对守城的将士来说至关紧要,宁翼山却劝阻道:“陛下万万不可冒进,北胡国虽名义上只有五万人马,但臣派人探到北胡实际上还另调了一万刺羽军,实力不容小觑。” 田毅首先反驳:“那宁大人的意思是放着朔北城不管吗?” “臣只是认为应以陛下安全为重,谨慎行事。”宁翼山不慌不忙的解释:“不如先以弓兵压制,试探一下虚实,再辅以骑兵逐个击破……” 容战却在这时面瘫着脸来了句:“宁大人缩着头守在关中原地不动便能探到北胡另调刺羽军的事,实在让人佩服。” 宁翼山一听,立即瞪起眼来:“容大将军这话是何意!” 容战的面瘫脸没动,眼神却表现出一丝困惑,“我只是在表示称赞,……不能称赞你吗?”随后便面无表情的向小皇帝认真禀奏道:“宁大人性格谦逊至此,实为大俞之福,臣以为应当嘉奖。” 小皇帝挑起眉,难得的勾起嫣红的唇笑了一下。少年的肌肤白如雪,唇色却如烈焰,嘴角轻扬的漂亮又慵懒的弧让容战顿时惊艳到心跳飞速,宁翼山也忍不住看的一顿。 “朕也觉得宁大人的确是大俞之福,听说宁大人手下有一批精锐骑兵,方才又提到应以骑兵逐个击破,不若就把这批骑兵暂时借给朕支援朔北城如何?” 朔北是丘陵地带,山峦居多,和东面的大草原不同,骑兵并不是很管用,反而需要耐力极强的步兵,宁翼山倒是痛快的给了,还不忘装出一副忠心耿耿。 “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暴君的本性’,请在七日内杀满千人,任务成功奖励积分500,失败惩罚随机。” 摇摇欲坠的朔北城在连日的围攻之下终于面临失守。 天色渐黑,守城的将领曹瑜心里也一片漆黑冰冷,知道城门是撑不过今晚了,正待在死前放手一搏,却突然听到身旁小兵惊呼:“将军,您看!” 只见东南方的山脚突然火光大盛,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震天撼地,听起来竟如万马奔腾! 黑暗的夜色下,即便只是豆大的火把也能在千米之外看的分明,更不用说万马构成的滚滚洪流,曹瑜不由瞪大了眼,哪里来的那么多骑兵?! 恰巧山脚这一块地势平坦,骑兵的速度很快,不过片刻间火光已经化为两条火龙,一左一右如尖刀般直插向北胡军驻扎在城外的后营! 奔袭的速度实在太快又太过突然,让北胡军短时间内乱了阵脚,其主帅呼特燮都反应不及,火龙顺势横冲,铁蹄踏过之处瞬间如劈风斩浪。 北胡军虽骁勇善战,但步兵和车兵居多,竟一时无法阻挡声势迅猛的骑兵。然而让曹瑜震惊的还在后面,——待到铁骑奔的稍近了,朔北城头所有守城的官兵都清楚的看到竟有一把黄罗伞盖屹立在熊熊火光和猎猎北风中。 明黄色罗盖如一把剑戟,虽被吹的阵阵作响,却笔直挺拔,巍峨昂然,一马当先。曹瑜已惊到说不出话来,还是副将先不可置信的高声叫道:“黄罗伞盖!……是陛下!” “陛下来了!!”皇家独有的标志甚至让有些兵激动的差点哭出来,振奋的嘶声喊:“陛下御驾亲征了!” 小皇帝只带了七千骑兵,从午时就潜伏在山中,有宁翼山的人马,还有一小部分京都的铁浮骑和容战的神机营。七千人骑分为两拨,选的全是精锐中的精锐,只待入夜之后杀北胡措手不及,一拨由小皇帝亲自领着奔往城下,一拨由容战带着包抄北胡军后营,只求一个‘快’。 北胡营寨坚实的木栅栏被容战硬生生用大刀劈开,连人带马撞开一个三米宽的豁口,紧随其后的骑兵高举武器和火把纷纷从豁口冲入,后方的用箭射,前方则用刀砍,并将火把精准扔入敌方军帐,很快燃起冲天大火。 就这样在容战的带领下,竟将偌大的北胡后营来了个穿营而过,片刻间冲散了敌营。 小皇帝那边却一味的往主帅呼特燮直奔而去。 他的瞳色已经开始发红了,落九霄被战场上浓重的血腥味全面激发,眸光里尽是毫无温度的杀意,如死神般飞快且尽兴的收割着人命,只身一人深陷在敌军数千人的重围中,却丝毫不见险象。血珠随着他的疾驰而一路飞溅,少年因此眉心沾红,黑发染赤,看上去美的极致却又让人寒毛直立,头回见到这种景象的容战竟立即痴迷到不合时宜的硬了。 回过来神的北胡军已迅速的重新列阵,小皇帝却单枪匹马不管不顾的继续直冲! 阵法下的箭羽立即四面八方的朝他一人急射而来,呼特燮不由松了口气,得意的暗想对方再厉害,千百箭下去也必死无疑,然而他还没来及展望杀掉大俞帝王之丰功,便骇到几乎无法动弹。 只见小皇帝竟毫发无伤,冲势不减,真气细细密密的在他周身缠绕,箭羽全被真气弹走,根本无法近身,身上凛冽的杀气让久经沙场的呼特燮都感觉胆寒。 再防御已经来不及了。 少年身下的宝马已一跃而起,居高临下挥剑横扫,护在呼特燮身前的兵将们瞬间头颅分家。呼特燮强迫自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冷静下来,一边策马急退一边吹出一声尖锐的哨音,其手下众将听到这声撤的命令,立即重新组阵,紧急撤散。 想逃?少年微眯起眼,运气将长剑脱手飞出,力道十足的直直刺穿了呼特燮的后心。 常言道擒贼先擒王,没了主帅,剩下的就只是一团散沙。而少年充满杀戮且丧失理智的大脑不愿放弃任何一个猎物,如火凤又如赤龙的身影在罗刹场中继续浴血疾驰,美到惊心,直到容战策马高喊:“陛下,穷寇莫追!小心他们还有援军!” 得不到回应,容战只能用轻功以最快的速度追上前,企图将马控制住。终于费力的使战马停下来,却见小皇帝发红的瞳孔一片空茫,无意识的朝容战一掌劈来。 容战急急闪过,可小皇帝不依不饶,带着毫无感情的杀意直取要害。容战心下一惊,一边试图唤醒少年的神智一边举刀格挡,小皇帝却生生用手把他的刀握住,双手因真气的缘故在锋利的刀刃下丝毫无损,另一只手扣向容战的脖颈。 纵然尽力退避开一寸,脖间还是传来了强烈的灼痛,容战只能再次举起刀防御,可就在这时小皇帝似乎恢复了一丝清醒,整个人顿在原地,周身的真气也陡然散去,而容战收势不及,手上的刀刃于同一刻刺入小皇帝的手臂。 “叮——,被虐值增加10点,现被虐值为25。” 容战瞬间又惊又痛,甚至大脑一时空白。兵器的冰冷触感却让夏熙完全清醒,眼瞳的红色退去,随即一个用力把刀拔出,然后迅速点穴止血,接着上马回城。 首战告捷,朔北城大开城门以迎君王,小皇帝立于前方高台,容战站在左侧,宁翼山也在列,劫后余生的曹瑜等其余参战的将士依次排之,齐齐叩拜,场面浩荡:“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平身。”小皇帝已换掉了沾满血的战袍,一身玄色锦衣将苍白的脸色映衬的无比荏弱,然而在场的人谁也不敢将这两字和眼前的少年挂钩,于千军万马间毫发无伤的夺取敌军主帅性命,武功简直强到可以用人形兵器来形容。 按照大俞朝的军中礼节,得胜后须一人饮尽一杯庆功酒以保百战百胜,由身份最高或功高之人先饮,夏熙两者皆占,便端起盛好的酒杯,容战却皱起了眉,凑上前低声道:“这酒非常烈,陛下不要喝,走个形式就好。” 夏熙先抿了一点,只小小一口便尝到厉害,辛辣的酒液顺着喉管直烧到胃部甚至是大脑,刚放下杯子,便听宁翼山道:“此酒不同寻常,陛下须一口饮尽以扬士气!” “士气岂是靠一杯酒来的?”容战是唯一知道小皇帝身上有伤的,不等小皇帝说话便道:“陛下御驾亲征,已是全军之福,莫非宁大人觉得陛下的龙威还比不上一杯酒?” 宁翼山反过来接过话茬:“正是因为陛下龙威浩荡,所以更要饮下此杯,预祝我军次次得胜,夺回雁镇,不日凯旋!” 容战微眯起眼,看向宁翼山的眸光已饱含杀意,小皇帝却在这时重新拿起酒碗,淡淡开口:“宁大人说的有理,既然这样,”一片寂静中,全军上下都看着小皇帝将整碗酒一饮而尽,“朕就当着全军的面,预祝我军夺回雁镇,不日凯旋。” 酒杯摔碎在地,全军都以为是故意为之,只有夏熙自己知道自己在强撑。烈酒烧的他几乎失去神智,眼前阵阵发晕,往后一晃险些仰倒,所幸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牢牢扶住。 “陛下。”容战满眼焦急,心疼的滋味如针般扎得他闷痛,竟比平日里受了什么伤都可怕,“臣扶你回营。”   ☆、第74章 乖戾的小皇帝13 夏熙知道这是宁翼山给他的下马威。宁翼山盘踞在关中几十年,有钱有兵有地盘,实力强劲,早有造反之心,根本不服皇权统治。其实对方再强夏熙也没什么怕的,若换做平时,早按照小皇帝一贯的蛮横作风直接翻脸,偏偏外敌当前,这时候搞内乱不是明智之举,对方的言辞又冠冕堂皇的没什么错处,更何况原始剧情也提过此事:小皇帝好大喜功连连战败,导致大俞岌岌可危,容战联合宁翼山造反,挽救了大俞又反过来灭了宁翼山,最后攻入京都。 夏熙大睁着眼,然而视线一片模糊,仿佛蒙了一层雾,却坚持所有兵将都饮完才回御营。明明眼前什么都看不清了,脊背始终挺直,直到步入房门的下一刻猛然软倒下去。 容战慌忙扶住他,在焦急之下顾不得对方生气,直接把人横抱起来。醉了的小皇帝没有挣扎,乖顺的模样让容战心软无比,动作跟着轻上加轻,唯恐自己粗手粗脚的把怀里的珍宝碰坏。 内侍匆匆煮了解酒汤端来,因为汤里加了参和中药,小皇帝迷迷糊糊的闻到气味便不肯喝,一味往床角缩。容战把内侍赶去外间守着,然后把小皇帝搂在怀里哄:“就喝一口好不好?不苦的,喝了就不那么难受了。” 小皇帝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似乎在判断对方说话内容的真假。乌黑的眼睛因醉酒而亮得惊人,眼波流转间尽是潋滟到惊心动魄的水光。 一个眼神就让容战硬的不行,好容易才压住情欲,把勺子送到小皇帝嘴边。闻到了药味,小皇帝皱着眉再次往角落缩,喝醉后的少年脾气就像个小孩,就差没把嘴巴也不满的嘟起来了,容战只能再次采取用哺喂的方法,喂了足足半碗才松手。 小皇帝的嘴唇因此而看起来亮泽鲜红,唇瓣宛如绽放的花朵,带着诱人的蜜香,容战犹如采蜜的蜜蜂般,情不自禁地向娇嫩甜美的花瓣深处掠去。 角落处的小皇帝避无可避,只能无力的在容战怀里挣扎,眼神也无意识的流露出抗拒和不安。 容战没有因他的抗拒而不满,相反,心中却升起一种说不出的高兴。明明后宫有那么多人围着,小皇帝的举动却还无比青涩,连亲吻都不会,——再次确认他的宝贝未经人事,对任何一个有疯狂占有欲的男人来说都会觉得高兴。 小皇帝最后被吻的半天才喘过气来,雾蒙蒙的大眼呆愣愣地看着容战,沉默片刻,眸中一点点聚起水汽来,“……欺负人。” 小小的声音听起来满腹委屈,不甚堪怜,容战先是愣了愣,一颗心紧接着被揉得七零八落,恨不得直接把它挖出来送给他。 心动和疼惜等种种情绪堆积到难以自持,容战的满心喜欢化为行为,低下头用硬硬的胡茬把怀里人他一只大手就差不多能覆满的小脸蹭了个遍,“宝贝儿,我真是爱死你了……” “叮——,宠爱值增加10点,现宠爱值为35。” 然而心动马上变成了心疼,只见小皇帝眸中的水汽凝结成了泪珠啪嗒一声掉下来,然后越掉越多。 这一哭竟收不住了。 如果是嚎啕大哭就罢了,偏生是无声无息的掉泪,这种哭法最让人心疼,容战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一边笨手笨脚的给擦眼泪一边哄:“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难受?告诉我好不好?” 容战把小皇帝手臂上之前就包扎好的伤口又检查一遍并重新上了药,伤口没什么问题,可是少年抱着膝盖蜷坐在床塌角落,眼泪依旧不断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滚落下来。 时间在容战的手足无措和焦急下显得尤为漫长,这个只懂得金戈铁马的壮汉此刻像个大笨熊,来来回回也只会道:“宝贝儿乖,不哭了好不好?” 他见过不少人喝醉,别人喝醉了都又吐又喊又闹的,少年却是一个人默默掉泪。他也见过不少人掉泪,开心的悲伤的甚至绝望的泪,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好在意的,但少年的泪能把他的心彻底融穿,那样无声,却那样致命。 容战心里已经闪过了一万种弄死宁翼山的方法,然而此刻面对小皇帝已使出浑身懈数也无济于事,只觉得只要能止住少年的泪让他做什么都愿意,又从自己身上检讨:“……下次我再也不不经允许就吻你了,就算实在忍不住,也一定问过你的意见……” 最后甚至拉着少年的手往自己脸上打:“宝贝要是生气就打我怎么样?” 又唯恐自己皮糙肉厚,把他的手打疼了,便自己往自己右脸上呼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听起来力度还不小,要是被容战手下的兵帅们看到一定不敢置信。偏生这位让整个骁国都闻风丧胆的大将军又打了自己左脸一巴掌,还继续问:“我再多打几下,宝贝就不哭了好不好……” “叮——,宠爱值增加5点,现宠爱值为40。” “叮——,宠爱值增加10点……” 小皇帝是不要命要脸型,宁翼山是不要脸要命,算起来终究是容战的水平最高,不要命也不要脸,所以成为原始剧情中的最终赢家不是没有理由。也不是哭累了还是真的被容战唬住了,小皇帝愣愣的看着容战,眼泪竟似乎停了,然后抱着膝盖缓缓睡了。 容战帮小皇帝擦干泪痕又褪去外袍和鞋袜,然后把他放平在枕头上盖好,最后小心翼翼的上床把他整个人都搂进怀里。 因为担心他夜里要喝水或起烧,以及压到他手臂上的伤口,容战几乎一夜都没睡,天快亮的时候才眯了会儿,直到半梦半醒之间被一掌拍下床。 一瞬间摔的晕乎乎的,坐在地上抬起头,看向床上的少年。受位置所限,只能抬头看到小皇帝尖细的下巴和纤细的脖颈,仰视的角度导致下巴的弧度看起来优雅漂亮却有种不近人情的意味。 小皇帝其实并没有完全清醒,待下一秒回过神来,似乎有些后悔,无意识伸出手,却又缩了回去。 容战只能自己起身,摸着被摔的晕乎乎的头,向来理智的大脑头回产生自怨自艾,觉得自己的可怜程度简直堪称腊月里没了娘的小白菜。不过小皇帝没功夫去管他的可怜,战局还在继续,据探子回报北胡已重整齐鼓,准备疯狂反扑。 短短五日内,大俞和北胡分别在朔北城南五里处和城门前进行了两次短兵交接。 小皇帝再次一马当先,生生将暴君的本性这一支线任务完成了三分之二。 夏熙觉得自己整个人已彻底一分为二,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后便变得异常冷血,为了能获得积分回到现实,可以无视所有人的性命和情感,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然而冷血的人心里其实埋着一团炙热的火焰,不为人知甚至不为己知。 就在迎击北胡的同时,关中如夏熙所料那般跟着不稳了。 朔北城的守城兵不知不觉被一点点更换,北胡军开始有故意战败之嫌,再到宁翼山主动提出要提供步兵甚至府兵助战,每件事情都如串珍珠一般一粒扣着一粒。 每颗珍珠都各不相同却巧妙地彼此相联。 “这些绝对不是巧合。” 容战先开口,老将田毅也跟着点头附和,“有人向北胡暗送消息。”容战指着地图,“若我们大军前去雁镇攻北胡之际,关中的兵马在后方夹击,后果不堪设想。” 不用容战说夏熙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种种迹象都说明了一个问题,——“宁翼山要造反。” 小皇帝不紧不慢的点出最紧要之处,然后抬眼看了看容战。 总算被心上人主动注视了一回,容战顿时激动起来,却不知小皇帝心里满是质疑:为什么容战没跟剧情写的那般参与宁翼山的造反? 其实夏熙并不觉得宁翼山的造反行为有哪里不对,事实上,他相信任何人站在宁翼山的位置上,都不可能放弃手中的权力和野心。但为什么容战不仅没和宁翼山结盟,反而在每次提起宁翼山时都带了股微不可见却极强的杀意,——莫非这两人竟玩起了相爱相杀的虐恋路线?! 和北胡最新的一次交接再次获胜,宁翼山提议应乘胜追击,一举夺回雁镇,彻底打败北胡。待夜幕降临,朔北城内办了个不大不小的筵席,一来庆祝近日来的胜仗,二来为三日后的决战鼓劲。 碍于战事考虑众人只喝了些当地酿的米酒,米酒的酒性低,容战放心不少,不过小皇帝的小脸还是因此而染开淡淡红晕,在灯光下粉里透红,皮肤娇嫩的仿佛吹弹得破,看起来如世间最滑的绸缎。 好想摸一摸。 回味起之前摸过的柔软触感,容战像大尾巴狼一样砸吧了下嘴,幸亏天生有张面瘫脸笼罩在外,狼尾巴并没显露出来。夏熙却在此时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来自于027的友情提示:“今晚就是支线任务‘暴君的本性’的截止时间,完成度已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失败的话比较可惜,所以友情提醒宿主大人要努力赶在今晚结束之前把最后一条人命刷完啊!” 筵席已经进入尾声,宁翼山起身敬酒:“陛下英勇神武,实乃全军之福,臣在这里,祝大军无往不胜!” 夏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了看宁翼山,半天才在他的视线中将酒杯拿起。 他知道这杯酒里有毒。 剧情中有写这种毒平时甚至不会显露,就算动用内力也不会感觉到太大的异常,只有在当他真正动怒的投入杀戮或和人生死对决时才会发作,如此一来下毒人不用亲自动手就能毫无嫌疑的要了他的命。 小皇帝仰头喝了一口,下一秒却突然呛咳起来,随即竟吐出了一口血。 皇家侍卫见状首先动了,直接抽出刀:“酒里有毒!!” 这么一喊,一路从京都跟随小皇帝而来的将帅们也立即站起身:“有刺客,快保护陛下!!” 容战已急的要直接用轻功飞过人头而跃上台阶,场面顿时乱了,连宁翼山也有点慌,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根本不会显露异常的药能让小皇帝吐血。 理亏在先,宁翼山只能以进为退,借助他离小皇帝最近的优势向前一步飞速冲上御座,搂住小皇帝软倒的身影喊:“陛下,陛下!” 小皇帝却在这时候慢慢睁眼,竟勾起唇角朝他笑了笑。 宁翼山的心猛然一沉。 然而胸口的剧痛已传来,小皇帝连睡觉都贴身带的那把匕首就在他搂住小皇帝的同一刻刺穿了他的心脏。 “你……”宁翼山从来没想到小皇帝竟然就这么杀了他,毫无理由毫无章程也不讲逻辑,甚至让他手下的人马都没有用武之地。 实在是欺人太甚!!说好的阴谋阳谋你争我斗呢?再怎么不按理出牌也不能还没起牌就胡吧?! 可惜他这些怨念只能跟阎王爷去说了,小皇帝拔出匕首,淡淡道了句再场的人都不懂的话:“满了。” “叮——,支线任务‘暴君的本性’完成,奖励积分500。” 然后站起身:“宁翼山试图弑君,已被朕亲手击毙。” 弑君这顶帽子先扣下来,小皇帝吐血也是众目所睹的事实,宁翼山带来的府兵们就算能力再强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宁翼山已死,想再多也是无用,他们除了下跪便只能是高呼万岁,只有容战骄傲的摸着下巴想我家媳妇就是这么酷炫。 三日后,大军依旧按原计划出发,准备前往雁镇。 震天的鼓声如同暴雨般击打在鼓面上,点燃了大战的来临,士兵们手握兵器,踏着整齐的步伐,排成列接受帝王的最后检阅,直到小皇帝出现在城墙上,旁边内侍扬声高喊:“跪——!!” 只听铠甲和地面铿锵有力的碰撞声传来,数万人马整齐划一的同时跪地,凝聚出极强烈的萧杀,直冲云霄,黑压压的人头一眼过去仿佛望不到边。 原来这就是权势的滋味。小皇帝在风中微眯起眼,背后猎猎飞扬的巨大皇旗仿佛和他连成一体,充斥着无法直视的王者之气。 大军出发的日期虽然没变,作战计划却变了。抄查宁翼山物品时找到了他和北胡来往的书信,之前的战略显然已被敌方知晓,小皇帝和容战为首的几个将领讨论之下决定兵分两路包抄雁镇,两路兵再一次分别以容战和小皇帝为首,容战带兵从直路直接冲向敌方后营,小皇帝则从关北峡谷绕道到前方迎击。 黎明将至,兵马依次进入关北峡谷。 一出峡谷就是雁镇,小皇帝不由得又加快了马速。而天空中的乌云开始密布,他座下的千里马似乎感受到了不安,止步发出阵阵嘶鸣。 越来越多的乌云将天上的光亮完全遮挡,一声闷雷突然炸响。 闪电紧接着划过天际,将整个峡谷照亮。 有埋伏!! 叫喊声厮杀声同时震彻峡谷,埋伏的北胡军尽数现身,箭雨和巨石从峡谷两侧纷纷而落。 此刻对于大俞军队来说唯一有利的条件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在黑暗中敌军很容易丧失准头,只要能在黎明前奔离峡谷即可,小皇帝用内力将声音传送到每人耳边:“前面就是雁镇,加速冲出去!” 众人立即挥鞭狂奔,双腿狠狠夹击马腹,企图用最快的时间冲出埋伏圈,而此时的容战已经抵达雁镇,威远大将军的名头绝非浪得虚名,再度发挥出震慑整个骁国的强大实力,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带兵攻破了北胡军在雁镇的后防。 电闪雷鸣之后便是倾盆大雨。 大雨很快演变成暴雨,容战却率领神机营越战越勇,手持长刀直逼刺羽军主帅拓评,将其身边几个武艺高强的亲兵均拦腰斩成两半。 “杀——!!” 无数的士兵们也嘶吼着将武器插入对方的身体,一具具尸体纷纷砸落在后方滚滚向前的大军中,鲜血混着雨水染红全镇,拓评最终被容战斩于脚下,容战却突然感觉一阵心慌。 心慌感越来越强,甚至让他下意识按住发疼的心脏,下一刻隐约听到远处传来一声轰然巨响,仿佛地面都跟着摇晃了一下。 正是关北峡谷的方向。 小皇帝!! 容战的瞳孔猛然一缩,手都莫名打起了哆嗦,当即找了匹马一跃而上,甚至抛弃了正在进行的战场,只来得及吩咐了句共同作战多年的神机营副将。 峡谷竟然崩塌了。 岩石结构的山体本就容易剥落,百年难遇的暴雨和震天的打斗形成整个峡谷的大范围崩塌,容战在狂奔的马背上远远望着被山石死死掩埋住的峡谷,眼神已惊惧到极致,闪电下的脸色青白如鬼。   ☆、第75章 乖戾的小皇帝14 宁翼山那封书信是故意被找到,容战和小皇帝都不了解峡谷的险境,宁翼山却对当地所有山情和地形了如指掌,然后使计中计让他们主动放弃原来的战略,换为关北峡谷这条路,甚至早就联合北胡设下了埋伏。 容战死死咬着牙,他竟被一个已死的人摆了一道! 雨还在下,岩石层有继续崩塌的危险,容战却来不及等马奔至,直接用轻功跃到峡谷前。他的眼神和动作都透露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只觉得触目所及的尽是灰暗,大脑除了小皇帝的名字外一片空白,完全是靠着这个名字给予他的信念才凭借一个人的力量不断将巨石搬开。 一块又一块,生生用血肉之躯开出了一条路来。容战这一生都从来没有这么拼命过,积聚了整整三十年的力气仿佛就是为了挖通这道峡谷,耗尽了所有内力,双手几乎脱力抽筋,肺部快呕出血来,全身每块骨头缝之间都如被针刺穿一般。 心口更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疼到撕心裂肺。已经有不少尸体被他翻挖而出,有北胡军也有大俞军,具具面目全非甚至破碎不堪,容战抖颤着一次次努力辨认那些尸身,而每一次辨认对他来说都是一场折磨。 黎明早已到来,雁镇的战役也开始步入尾声了。 天色因乌云的缘故依旧漆黑,容战的心同样漆黑一片。他已耗光了体能,还在机械性的搬挖寻找着,手上全是血泡。向来不信神也不信命的男人却在此刻不断祈祷,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宝贝的安全。 也许是祈祷起了作用,容战在彻底精疲力尽之际,终于在右前方一块倾斜的巨石石缝下看到一小块绣着明黄暗纹的玄墨色布料,正是小皇帝出发时所穿的衣袍。 慌急的冲过去,一边伸手去搬巨石一边连声喊小皇帝的名字,出口后才发现嗓子竟哑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而巨石的重量远远超过他力气所及,却在紧急和担心之中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惊人力量,最终轰的一下将它移开。 一只手随之显露出来。 容战只一眼便知道那是小皇帝的手。 因为他的宝贝连一只手的生的那样好看,让他曾多少次为这只手着迷,做梦都在想象它主动轻抚自己脸庞的触感,甚至无数次的幻想能紧握着它相伴着慢慢走完一生。此刻那双白玉般的手却染着刺目的红,此外还有大半个身体都掩埋在碎石下面,容战随之红了眼,疯狂的把石块全部清理开,终于把小皇帝整个人抱了出来。 除了全身上下的砸伤他肩上还深深扎着一支箭,容战刚碰到他便觉得满手滑腻,举起手一看,尽是鲜血。 一瞬间容战竟完全感受不到怀里人的呼吸。 他这半生经过多少金戈铁马都不动如山,看过多少生死别离仍不知悲欢,却因那夜湖中的惊鸿一瞥而开辟鸿蒙,原以为终有一日能在他旁边守得日出和云开,却连看着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天崩地裂般的僵在原地,眼眸深处翻涌无限的惊恐,紧咬的牙齿发出颤抖的声响,似乎永生不得解脱。 原来这就叫绝望。 背后有马蹄声传来,是神机营的副将带人匆匆赶来,远远望见容战散发着浓重绝望的背影便心下一惊,待看到他怀里的人之后更是齐齐跪地:“陛下他……” “不会的,他不会有事,他不能有事……”容战神经质一样摇头喃喃自语,哆哆嗦嗦的抖着手,不死心的再一次去探小皇帝颈侧的脉搏,这次竟隐约感觉到还有一丝跳动。 惊喜之下差点流出泪来,命令属下:“安排銮驾,并把随行的御医和城内所有大夫都找来!!” 然而容战的惊喜并没能持续多久。 小皇帝虽还有脉搏,但非常微弱,大夫来了也全部只是摇头。他伤的太重,甚至有很多处都止不住血,连这丝脉搏也不过是靠落九霄的高深内力强撑着,一旦内力消耗殆尽,也就彻底断了。 他会一直流血,一点点消散内力,直到把血流光、内力散完、变得完全冰冷、慢慢地死掉…… 这种想象对容战来说就是一场凌迟,在绝境之中想到以一命换一命的苗疆蛊王。 苗疆位于骁国和大俞的边界夹缝,而他和蛊王有过交情,知道其生白骨活死人的事迹并非传说,救人的要求虽苛刻却也公平,——不过是以命换命,总比凌迟来的痛快。 容战带着御医们给小皇帝做的续命丹,将他小心翼翼的放在软轿中,动用了手下所有高手,靠轻功替换着抬轿赶路,生生赶在十天内抵达瘴气环绕的茫茫湿地,得到的却仍是摇头:“他已经没救了。” 其实小皇帝在容战赶到苗疆的前一日便断绝了气息,只是他自欺欺人的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不过蛊王在摇头的同时露出极大的兴趣和困惑:“这具身体明明已死,却不知为何魂灵至今未灭……”研究了片刻突然开口:“也许我可以通过蛊毒让这具身体重新睁开眼来,甚至不需要用你的命来换。” 下一句必定会接一个但是,“但我不能保证他醒来后的状况,也许醒来后如幼儿般神智空白,又或许不人不鬼见不得光,而且他阳寿已尽不该强留,你是否能承担强留的风险、以及替他做这种他恐怕不愿意的决定?” 失去的感觉太痛苦,不管少年变成了什么模样容战都想要不惜一切的把他留住,哪怕被怨恨也在所不惜,最终咬着牙点头。蛊王能看出他望着少年尸身时眼中的刻骨情意,道:“我所用的各种蛊中会有情蛊,只要你服了另一只情蛊,能让他就算神智空白也能全心全意爱上你,……就算是你给我带来这种前所未见的新奇病例的报酬吧。” 冬至到了。 民间有道冬至大于年,当百姓还沉浸在过节和战胜北胡的双重喜悦中,小皇帝战死沙场的消息却让冬日阳光灿烂的京都蒙上阴云。 百姓们的心其实比谁都明白,能清楚看出来谁真正让他们获利。虽然传闻小皇帝性子暴戾,但这大半年来小皇帝不仅治理了百年难治的水患,让寒门子弟也能入朝为官,又颁布新政减低了他们的税收,还亲征北胡并收了关中,——这对百姓来说就是天大的圣明之君。 不过少了一任明君百姓们的日子也照过,何况虽改朝换代,新君却将小皇帝颁布过的所有政策当做范本一般一丝不苟的继续执行,一年下来整个大俞迈向了更繁荣的新境界。 初秋,京郊,麒麟山庄。 山庄外表看过去绿荫环绕,安宁平和;内里则非常大,甚至有湖有景,处处雕梁画栋。而外人只知这里住着一个大户人家,却不知这里的所有房间都空无一人。 因为整个山庄的存在都只是为了掩盖建在庄内的地宫。 一男一女顺着回廊走到地宫入口,正巧一只送信的灰鹰远远向女子飞来,却似乎感到了什么令它不安的气息,盘旋着不敢降落。 “你看,连小灰都怕他……”女子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却换来男子一声低喝:“红翘!” 陆仟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活腻了吗,他也是你能说的?!你应该感谢主上此刻不在,就算是我也只能包容你这一次,这种话下不为例!!” 陆仟和红翘两人都是很久之前就跟着容战做事,直到他们的主上如今成了帝王。想到之前因涉及地宫内的人的微不足道小事便被主上毫不留情的处决的其他人,红翘顿时不敢吭声了,小心翼翼的闭紧了嘴巴。 但她是真的不喜欢地宫里睡着的那个少年。 虽然少年长的那样好看,眉目漂亮的难以用语言形容,让人一看就忍不住迷恋,可他终究是个死人,一个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的死人,一个脸色如雪唇色却不正常的妖冶如红焰的死人,一个让他们主上如易碎珍宝般派人守着护着、每日每夜都从皇宫挖过来的地道里赶来相伴、甚至每隔一天便定时用自己血去哺喂的死人。 陆仟曾奉容战之命偷过小皇帝的私人用品,知道地宫里睡的就是当年的小皇帝,红翘却是全然不知,只知那个少年浑身透着让她说不出的害怕,让她本来明智的主上变成一个喜怒无常且整夜伴着尸体而眠的疯子,让她感觉整个地宫就像一个无底黑洞,内里散发的似乎全是血腥之气。 夏熙是被饿醒的。 觉得非常饿,明明身下一片冰凉,全身却还在发热,胃里更火烧般的疼。隐约记得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有甜甜的如水一样的东西喂到嘴边的,但至今没有等到,无比难受的饥饿感终于让他睁开眼来。 他努力试图看清周围的景象,视线却很模糊,只能隐约望见这是一个华丽的屋子,几乎全由剔透的寒玉砌成,上面还冒着白色的冰雾,配上角落里挂着的散发淡淡辉光的夜明珠,给整个房间增添了种袅袅仙气。 可是没有看到吃的,又觉得这里热的难受,于是夏熙想也不想便往外走。 而容战由地道赶到地宫时已是戌时。 为帝者本就没有想象中轻松,今日正是中秋,宫中大宴群臣,他因此而被拖住,晚来了足足半个多时辰,待看到那张依旧寒雾缭绕却空旷无人的玉床时,一瞬间的惊惧快把他压垮。 “小熹呢?!!”容战的声音嘶哑且冷厉,陆仟、柒武和红翘等四个人全跪在他身前,面对着他惊怒中的威压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直到陆仟好容易鼓足勇气:“属下方才过来打扫查视时还看到小公子在的……” 容战死死握着拳,努力让自己冷静,一边大步走出地宫亲自找人一边下令:“加派人手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小熹!” 细细思量起来,他的宝贝不可能是被人带走了。 因为没人知道小皇帝人在这里,就算是唐漾江衍以及他大发慈悲放过的那个暗卫和池家堡少主,如今也只能在伤心欲绝下于小事上给他添点麻烦。何况整个山庄守卫严密,他派来的也都是绝顶高手,不可能有人进得来。 那么会不会是少年醒了然后自己…… 这个念头才涌上一半就让容战心跳如鼓,全不受控,甚至能听到自己胸腔里的闷响。如果他的宝贝醒来,如果他的宝贝真的能醒来…… 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容战的手忍不住开始因激动而颤抖,他虽日日夜夜的等,日日夜夜的坚信,却依旧掩饰不了内心的不安。因为他怕终其一生也等不到他再望自己一眼,再叫自己一声阿战。   ☆、第76章 乖戾的小皇帝1 麒麟山庄的面积并不算小,有树林有亭台还有莲池,想在短时间翻找出一个人来是很有难度的。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已过了整整一个时辰,容战的脸色也更加冷厉,内心的煎熬和不安使他浑身都散发着极强的低气压,跟在旁边的陆仟几乎被压的喘不过气来,小心翼翼的道:“主上,天就快亮了,要不您先回宫,属下定当竭尽所能找到小公子……” 容战面沉如水的又走了一段路,一直到无路可走的池边,抬头看到东方隐隐露白,黎明就要来临,满腔的焦急和担心无处发泄,伸手往身边的树上狠狠一拍。 轰隆一声响,生生将两人方能合抱的大树拦腰劈断,陆仟等几个属下见状顿时一抖,甚至毫不怀疑自己下一刻也会像这棵树那样被容战劈成两半,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水波哗啦一声响,不算大的声音却在寂静的深夜中显得异常清晰。 随声望去,只见眼前的湖面一下破开,一个纤细赤裸的身体如灵巧的鱼般从水中钻了出来。 银色的月光撒在少年本就莹润白皙的肌肤上,使他全身都仿佛散发着淡雅而氤氲的辉光,——一切竟宛如当时的初见。 正是小皇帝。 容战觉得心快的要从嗓子中跑出来,大气都不敢喘的盯着水中的少年,唯恐这是场镜花水月,一眨眼对方就会消失不见。少年紧接着朝他缓缓游过来,然后竟伸出手做出了要抱抱的姿态,这一刻,似乎所有过往都如沙般在他伸出的指尖尽数滑落,容战也终于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真的是他的宝贝…… 他的宝贝醒了……好好的在自己怀里…… 容战一边喝令所有属下都转过身去一边褪下外袍把少年包裹着抱起,全身都抑制不住的在颤抖,然而少年神色里的陌生和好奇让他的心重新变冷,虽然有过心理准备,还是半天才发出声音:“……小熹,你还记得我吗?” 少年没有说话,表情懵懵懂懂的如初生孩童,容战不由把语气放的更轻,小心翼翼的抱着他往回走,“……那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少年依旧不说话,只定定的望着容战,竟让容战舍不得再问下去。 夏熙的确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睡了一觉,不知为何醒来后头脑一片混沌,却在看到容战的第一眼心脏便被莫名扯动,夹杂着淡淡痛楚巨大喜悦甚至是欢愉绝望等种种情绪让他抓着对方不想放开,——那是深深爱恋一个人的感觉。 准确的说,是情蛊带来的深爱的错觉。 容战其实清楚这一点,却自欺欺人的不愿自拔。因为少年此刻的目光让他完全无力自拔,那里是前所未有的专注和毫不掩饰的喜欢,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就算是假象他也愿意在其中沉迷一辈子。 忍不住把怀里的宝贝抱的更紧,这刻的心情无法用言语形容,他甚至听见自己的心脏疯狂鼓动的轰鸣,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只除了怀中这个很早以前就深深爱上的少年。 少年既已醒来,就再也不需要寒玉地宫,陆仟已让人迅速收拾好了主楼的卧房,而他在还没被容战抱回房之前又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期间只醒了两回,每回都只维持了一盏茶左右的清醒,而且睡的很不安稳,容战明明摸他身上冷得像冰,他却在迷迷糊糊中不断怕热的将被子扯开。本以为是刚醒过来又跑去泡水才引起的不适,会渐渐转好,却不料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糟。 发烧,不吃东西,连水都不愿意喝,容战已经派了手下去请蛊王,但一去一来最快也要半个多月,容战从背后搂着少年纤细的腰,轻易便被担忧和心疼覆满,浅吻着他的耳垂轻轻道:“宝贝快点好起来……” 此刻的姿势当得起耳鬓厮磨,看起来和谐而美好。少年本来又要睡了,迷迷糊糊的转过身,在困倦中睁开眼愣愣的望向那个他虽不认识却莫名心生爱恋的男人,听对方低沉而轻柔的道:“小熹不要睡了,我们起来到外面走走好不好?” 接着被男人抱起来搂在怀里,像搂娃娃般手把手的将奇怪的东西一件件往他身上套。 对了,那些东西叫衣服,上次醒来时男人已教过他一次,但他一点也不喜欢穿。 因为本就觉得热,穿上后更热,只想什么都不穿的泡在冷水里。已经为帝的容战在爱人面前甘做奴仆,帮少年穿衣系带又弯下腰来给套鞋袜,“小熹听话,抬下脚。” 对少年来说显然光脚更舒服,皱起的眉反应了他的抗拒挣扎,可最终还是将脚抬了起来。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是从男人口中才知道自己叫小熹,而自己必须听他的话,要吃饭穿衣,要沐浴散步。他其实很讨厌被人管束,冥冥之中觉得自己不应该被任何东西束缚,可每次抗拒时看到男人受伤的眼神,都会觉得心里很痛。 爱会让人痛。 那种痛太难受,心像被尖针穿透,比身上持续不断的发热和饥饿感还难受百倍,于是他只能选择让自己更好受的方式,——便是乖乖听话。 “小熹真乖。”容战低头吻了吻少年的膝,认真把鞋穿好,可他们依旧没能成功的出门散步,少年眯起眼又想睡了。 看着他疲倦的样子,容战只能让他重新躺下,然后再次跟他重复:“小熹,你要记得啊,你叫小熹,我叫容战,我是你的爱人。” 见少年还是那副懵懂的模样,容战不由得口中发苦:“小熹,你到底能不能听懂我的话?” 男人苦涩的语气让夏熙的心又痛起来,眨了眨那双乌黑的眼睛,竟点了点头。 “你能听懂?”容战按捺住激动,再接再厉道:“你之前都叫我阿战的,再叫我一声好不好?” 于是少年在疲倦中努力朝他笑,笑容漂亮又灿烂,仿佛有星辰落入那双明亮的眸子:“……阿战。” 这样真心的笑是容战前所未见的,是只存在于他幻想中的,待它真实发生后竟比他幻想中的还要美好千万倍。 容战似乎已能透过这个笑看见眼前即将展开的那些幸福的未来,比如他已经醒来的会叫他名字的宝贝,比如只待他的宝贝好起来后便可以重新开始的生活,比如他们会像普通夫妻那般相伴着携手变老…… 少年像小动物般在容战怀里蹭了蹭,闭上眼又睡了。容战静静望着他,忍不住把人搂得更紧,恨不得嵌到自己的骨头里,生生世世都不分开。两人之间几乎不留一丝空隙,少年的唇就贴在容战的颈侧,唇上冰凉的触感传来的下一刻,容战竟觉到一阵灼痛跟着传来。 猝不及防之下差点没忍住痛呼,手也松了些,低头看怀里的少年。少年此刻还没有清醒,只觉得刚才喝到的东西美味无比,像无辜孩童般用小舌将饮到的血全部舔净,然后不满足的睁开眼。容战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被咬的颈侧,当即便粘得满手黏腻。 这种吸血行为是少年在迷迷糊糊中的无意识举动,待看清眼前的一切之后自己也被惊到了,望着容战的一双澄澈的眸子满是惊慌。 亲手伤到自己喜欢的人任谁都会觉得痛苦惊慌,哪怕是曾经不惧天地的小皇帝,哪怕他的喜欢只源于那对情蛊。 “没事的,宝贝不怕,”容战急急开口,“只是看着比较严重罢了,一点也不疼……” 少年却什么都听不到了,想要伸出手去摸容战的伤口,又无法抑制吸血的欲望,最后竟跳下床奔向了屋外。 “小熹!” 容战不顾处理伤口便直追而去,接下来发生的场景却成为此生再也不敢回望的记忆。他从没想过夕阳未落尽的余晖也能成为利器,光照在少年的身上,少年竟像被锋锐的刀割到一样,全身因剧痛而不停颤抖,惊叫着缩进树林深处的树荫。 “叮——,被虐值增加5点,现被虐值为45。” “叮——,被虐值增加10点,现……” 从不知名处传来的机械音让夏熙连头都跟着疼,而容战看着越来越多的血从他被光照过的皮肤里不断渗出,一刹那脑子嗡嗡作响,整个人几乎站立不稳。血甚至沿着少年跑过的地方滴了一路,容战努力稳住心神继续追上去,最终找到那个缩在大树下失去意识的虚弱无助的小小身影,太过强烈的心疼让他差点没力气把他抱起来。 意识空白、见不得光……蛊王当时说过的所有不良影响一一应验,容战这才开始正式面对强留他的后果,这才彻底的意识到那个肆意自在的小皇帝恐怕再也没法回来。 容战将少年带回地宫,然后用匕首在手腕上放了将近一碗的鲜血,一点点喂给他。他的身体明显因饮血而好转,清醒的时间变得更长更稳定,也再次听到不知名的机械音。 “叮——,宠爱值增加10点,现宠爱值为100。” “主线任务三霸道宠爱完成,奖励积分1000。” 夏熙不自觉的陷入沉思,容战像紧抓着手中浮木的溺水之人抱着他一遍遍低喃,“小熹,答应我,永远都不会离开……” “嗯,”少年点头,认真道:“我不会离开。” 满心的爱意甚至让他主动凑上前,容战的呼吸则随着少年的首次靠近而停止,然后觉得唇间一凉,柔软又微冰的触感一碰即分,却让他整颗心都热的烧起来。 然而先离开的是容战。 早朝已告假了整整半个月,不能再拖,容战只知自己走时少年还在安睡,却不知他离开了多久少年便抱着膝对着门望了多久。而近日来越发不稳的朝政使他接下来每天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只来得及赶回来喂血。 夏熙讨厌喝血,也讨厌等待。日落之后倦鸟归巢,骁国派使臣来访,容战在皇宫对着宴席举杯,夏熙则对着黑暗的天空发呆。他觉得自己该是展翅的鸟,自在遨游,而不是被困在这空旷黑暗的地宫里,每日只为等那个男人匆匆到来又眼睁睁看着他离去,这样的忍耐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外表冷淡的人心里往往藏着一团火焰,就像他对蒋战威,一直以来的狠心拒绝其实并不是因为不动心,而是他拥有太过清醒的自知,知道像他这样的人,一旦轻信了谁,等待自己的便是万劫不复。 “叮——,被虐值增加15点,现被虐值为100。” “主线任务二无怨无悔完成,奖励积分1000。” 今日竟是连喂血的时辰都没能等到容战回来,夏熙怔怔望着地宫的门,听那只已经长出尾羽的‘小黄鸡’在身边道:“宿主大人您本世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离开啦!” “宿主大人舍不得走吗?”见夏熙按住胸口不说话,‘小黄鸡’疑惑的转着圈问:“我已经说了您的喜欢只是源于情蛊,并不是发自于本心……” “可一想到离开,这里就很疼。”夏熙依旧按着胸口,喃喃开口,“真的很疼……” 水汽渐渐在眼中汇聚,疼痛甚至让他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此刻容战的眼前也一片模糊,毒酒已模糊了他的神智,脑中却依旧坚守着一个信念,“我要回去见小熹……” “你很快就可以去地下跟陛下赔罪了。” 对于暗轶来说,他的陛下永远就只有一个。暗轶望着容战的眼中带着疯狂的恨意,只想杀了他泄愤,哪怕明知容战也许并非罪魁祸首。 他也知道自己疯了。 在得知小皇帝死讯的那一刻他便疯了,或者在得知小皇帝死讯的那一刻他就该跟着自己的主子一起死去。只见华丽的殿内竟处处血腥,一旁的唐漾同样近乎癫狂:“是你害死了他,为什么走那条峡谷的不是你?!” 为了给小皇帝报仇,唐漾一年前便暗中联合江衍和池清逸等人谋反,一点点把持禁军的实权,终于等到今日,心里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快乐和轻松。 因为不管做什么他的小皇帝都回不来了。 所以当唐漾再次看到那个纤细的身影,几乎怀疑自己是在疯狂之下出现了幻觉,直到少年一步步走近,越过他来到容战身边。 “陛下!!”暗轶瞪大眼睛,首先跪下来,下意识以跪地的姿态缓缓爬近,只为了能将他今生唯一的主人看得更清。 夏熙用本世界没抽的金手指大转盘换来了容战的解毒,强烈的疲惫感却让他慢慢软倒下来。意识随之脱离,高高的望着被容战和唐漾等人焦急围住的身体,突然改变了离开的决定。 “027,我可以在这个世界多留几年吗?” 许久没等到回答,就在夏熙想开口再问时,027的声音和机械性的系统提示音竟同时响起:“可以啊,反正宿主大人在本世界的身体也活不了几年了……”“叮——,恭喜宿主达成成就‘爱与怜悯’,奖励积分1000。”   ☆、第77章 校园的小王子1 果真如027所说,就算夏熙选择留下,他在这个世界也支撑不了多少时间了。尽管周围有那么多人片刻不离的小心照顾,依旧于事无补,小皇帝的这具身体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比一天苍白和虚弱,最终待夏熙再次回到系统空间时,没像以前那般询问本世界积分或立即前往下个世界,而是突然直直盯着027开口:“我在每个世界的攻略对象,从容战到言天擎等所有人其实都是蒋战威对不对?” 027先是一顿,然后立即摇起头来,摇的太快反而令人生疑,夏熙微眯起眼,声音陡然变厉,神色也异常森冷:“说清楚,不要想着骗我!” “我没有……”027忙委委屈屈的道:“那些攻略对象不过是他的灵魂碎片,人格根本残缺不全,的确不能算得上是他本人,我真的没有骗你……” “灵魂碎片?”夏熙皱紧了眉,连手都无意识握紧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027张口想再解释,却仿佛被掐住脖子一般发不出声音,垂下脑袋:“……系统禁止透露任何关于法则的信息。” 夏熙的眉头皱的更紧,027绕着夏熙飞了一圈,转换话题:“宿主大人想点开心的事吧!再有四千分你就可以回原本世界啦!” 蒋战威。 夏熙轻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再度轻轻念出这个名字,眼前的系统空间纯白到近乎虚无,夏熙却仿佛从这虚无的白中看到了那个男人沉默的望着他的样子。可当他伸出手,碰到的只有空气,恍然中耳边也仿佛响起男人低低的声音:夏熙,我喜欢你。 再睁开眼的时候先听到的竟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 主持人的话紧接着通过手麦传到会堂每个角落:“……徐校长的讲话真是让人不由心生激昂,接下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请学生代表、高二年级的景晞发言!” “景小晞,该你上台啦,快去啊,”夏熙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身旁的少年一边轻轻推他一边有些担心的小声问,“怎么了,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 夏熙这才意识到自己就是景晞,低头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份演讲稿,也终于认清了现况,先一目十行的以极快的速度将演讲稿扫了一遍,然后不紧不慢的站起身往演讲台走去。 正是金秋九月的开学季,他穿着树人高中的秋季校服,样式死板的白色衬衫加西服外套以及黑色长裤却硬生生让他穿出了世家公子的优雅风范,所过之处便是一阵骚动,全场的目光都焦聚在他身上,竟比刚才看校长的要热烈十倍。 因为景晞这个名字就是全年级拿来膜拜的。 不仅仅是因为出色的气质和外貌,而是他实在是个学霸加全才,从入学起成绩就稳居第一的位子无人超越,是学生会副会长,又会书法和钢琴,更有很多科目拿到全国大奖甚至国际大奖,而一个人厉害到这种地步,已经谈不上什么嫉恨了,剩下的,大多只有膜拜。 因为走到这种地步更多反映出的是一个人的品质和性格上认真严谨的自制和自律。这一点跟不公的家世及天赋无关,是人人都可以通过努力来做到的,是平等的。在平等的情况下只因自己做不到便去嫉恨其他做到的人,在社会里摸爬滚打后变得无比圆滑成人也多半不会如此,何况处于象牙塔里尚且单纯的高中生们。 夏熙方才已经通过演讲稿知道了要讲的主要内容,便没有死板的念稿,而是脱稿自由发挥。他出身商业世家,这类的事简直就是与生俱来的功夫,又自小练的家常便饭,以他的能耐就算立马被拖到名流如云的国际论坛上也能唬得住场子,何况此刻不过是在一帮少年面前做个简要发言,于是短短三分钟的讲话有声有色又大方自信,一举一动都透着无法言喻的吸引力,台下的目光也更加热烈,夏熙最终在快把会堂掀翻的掌声中下台,脚步却在这时微微一顿。 他竟看到了蒋战威。 准确的说,是一个外貌和蒋战威非常相像的少年版蒋战威,坐在倒数第二排靠近门口的位置,兴许是个子太高的缘故,最大号的校服对他来说也稍微嫌小,因此而穿的歪歪斜斜落拓不羁,脊背却紧绷而挺直,夏熙明明能依稀感觉到对方直望过来的宛如实质的目光,可待他回望过去细细搜寻时又消失不见了。 夏熙只能暂时回位坐好,忍到开学典礼结束后立即跑向门口找人。而大礼堂可容纳足足两千人,这一散场可不是盖的,人潮拥挤,夏熙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人头,根本找不到谁是谁,反而差点被人群挤到。 “景小晞!”还是之前提醒夏熙上台的那个少年追上他,一边把他拽到角落一边念叨:“你这是忙着要去哪啊?明明不习惯人多还不等人散了些再走,偏要在最多的时候跟着挤……” 夏熙回过神来,也知道眼前的少年是为自己好,便好脾气的笑了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估计是看错了。” 他相貌本就极其好看,笑起来有一对浅浅的梨涡,微微上挑的眼尾的淡淡嫣色就像初夏新生的花骨朵儿,郑阳险些被这笑容晃花了眼,一同跟过来的一个身材高瘦的少年也是愣了愣才大咧咧的笑道:“不会是看到什么美女了吧?!哎,你这一年收到的美女的情书还少?你还需要主动去找什么人啊,全年级都想要上赶着跑来认识你。” 郑阳果断表示赞同,然后一拍脑袋,“靠!我包还丢在位子上忘了拿!” 说着转过头,又开始罗里吧嗦的冲高瘦少年念:“阿兴,你们就站这角落等我,好好护着点儿小晞,他今天身体不舒服,可千万别让人碰着他,我马上就回来。” “知道了快去吧。”姜兴忍不住翻了白眼,差点没把‘你真是婆婆妈妈的像个女人一样'这句话冲郑阳嚷出口,然而郑阳走没多久便有几个人被人潮挤过来,险些撞到夏熙,姜兴却第一时间扶着夏熙的肩像护小鸡崽的老母鸡一样把他牢牢护在了怀间,动作完全不由自己。 下一刻他的动作更不受控制了,因为突然听到身前的人小声开了口:“阿兴。” 夏熙也是从刚才的对话才知道阿兴这个名字,只能跟着这样喊他,却不知这是自己头回称呼对方的昵称,然后微微蹙着眉道:“……我热。” 九月的天气本来就很炎热,夏熙又不喜欢被陌生人触碰,这话的言下之意其实是想让对方把他的肩放开,却不料姜兴先是一僵,然后手足无措了半天,连语气都跟着变轻了,“那个,忍一忍,等人少了,通了风就不热了,……要不要我先帮你擦擦汗?” 话说到这姜兴才有些懊恼的顿住,夏熙没听清姜兴后半截的话,只有些奇怪的看着姜兴顿在半空的手,“……嗯?” 夏熙心里还一直在想蒋战威的事。如果说每个世界的攻略对象都是灵魂碎片的话,赫伯特是性格上和蒋战威有一定程度相似,言天擎是平日里所有小动作小习惯相似,容战是身型相似,那么这个世界是否就是外貌相似? 他的眉头因为思考问题而始终皱着,本就白皙的脸色在人挤人的背景下更加苍白,瞧着就莫名让人觉得心疼,更让姜兴不由叹一声,觉悟到有种兄弟是可以任摔任打任吼任骂的,有种兄弟却是天生就让人不由去照顾甚至是去讨好的,就算是他这种粗野惯了的体育生也没办法。 与此同时那个可以摔打吼骂的回来了,拿回包的郑阳毫不留情的狠狠一拍姜兴的肩:“走了走了,可以回教室了!” 然后大步一迈绕到夏熙左边,正好和姜兴一左一右把夏熙夹在中间。 不过夏熙身为学生会副会长还有很多事要忙,很快就被人喊走,没能跟着郑阳他们回教室。在那里又收获了很多新的人名及关心,直到学生会的会议开完才松了口气,慢腾腾的一边往教室走一边听027讲解新世界的基本情况。 “叮——,欢迎来到清新校园世界,时间是在2001年的首都,宿主的身份是个根正苗红的红三代兼官二代,主线任务依旧和之前的世界一样,寻找渣攻并刷被虐值与宠爱值,支线任务则……” 027话没说完便因预备铃的打响和夏熙猛然朝走廊奔跑的动作而中止,忙扑扇着飞过去,却在下一刻不忍心看一般的用两只肉呼呼的翅膀捂住了眼。 原来夏熙跑的同时正巧有另一名同学以更快的速度从拐角急奔出来,两人都收势不及,嘭的一声撞的不轻。夏熙甚至被撞的险些摔倒,太阳穴还狠狠磕上对方坚硬的颧骨,钝钝的疼。 对方跑的原因也许是预备铃,夏熙却是因为再一次远远看到了年少版蒋战威。眼前的班级恰好就是夏熙所在的班,于是对方的抱歉声和郑阳的大呼小叫一起传进耳边:“景小晞你没事吧?!” 这动静闹的不大不小,夏熙忙摇头说没事,却在这时敏锐的感觉自己被一道目光紧紧盯住,下意识回望过去,竟正是他本想去追的那个形似蒋战威的少年。 少年站在走廊尽头,其实和夏熙隔了很远,夏熙却不知为何一眼就发现了他。这边郑阳没在夏熙身上看到任何伤口或异常,便拉着他回教室:“快走吧,我们这学期换了个新班主任,也不知会是谁,刚刚通知说他待会要来做一次点名。” 郑阳对新班主任好奇,夏熙则是对现代学校的所有东西都好奇。他的座位在教室中间,新发的书已被放到了桌上,手刚碰上书,便听到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周围突然分外安静,一道阴影紧跟着笼罩了全身。 抬起头,正对上少年版蒋战威深黑色的双瞳。 这对视的场景竟如同他们在原本世界里夏父寿宴上的初见,他也是这样一言不发的盯着他,脱下军大衣披在他身上。表情也如出一辙,不笑的时候整个人显得非常冷,眼神也非常冷,气势很强,板着脸的模样就像是下一秒就要揍人,后排的郑阳已经站了起来,一副预防他动手的架势,然而在全班上下都略显紧张的屏息中,却只见他慢慢蹲了下来。 这一瞬间夏熙竟误以为他看到了上个世界跪在自己脚边的容战。 夏熙如今的个子差不多接近一米七,对于十四五岁的年纪来说已经不算矮,但也不知是椅子太短还是少年版‘蒋战威’太高,半蹲的姿势竟只比他坐的高度低一点点。然后伸出手把夏熙的脸稍稍扳过去一点,一边用一根手指轻轻按上他被撞到的太阳穴一边皱着眉细细查看,声音听起来比表情还冷:“不用去校医室吗?”   ☆、第78章 校园的小王子2 新世界还没来及关闭痛感,夏熙的太阳穴周围的确还在隐隐作痛,被这样一按,痛顿时转成了酸刺感直冲神经,忍不住咬住下唇,“唔……” 声音非常小,几乎称得上低不可闻,蹲在他身前的人却听的分明,莫名间觉得这道痛呼软糯轻微的近似于撒娇一般,直戳心底,不由全身一僵,猛然缩回手并站了起来。 他个子高大,一起身迫人的气势就又跟着回来了,郑阳也再度对他生出戒备,唯恐夏熙这幅瘦瘦弱弱的身板儿吃什么亏,然而只听对方接下来有些生硬的对夏熙道:“……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郑阳先是一愣,面上的嘲讽继而毫不掩饰:“原来只是又一个想结交小晞的,还气势汹汹的搞得跟来寻仇一样。我说这位同学你是哪班的啊?如今可是进入了二十一世纪,你这话简直是上个世纪才会用的老土搭讪手法了好吗?” 其实不用郑阳说对方也意识到这一点了,可那句话就那样不经大脑思考便脱口而出,完全不受控制。他表情没变,脸色却不易察觉的微红了些。夏熙见过很多种模样的蒋战威,成熟稳重的,霸气外漏的,运筹帷幄杀人不眨眼的,唯独没见过青涩少年版的,突然觉得对方微红着一张冷脸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可爱,而作为一个被宠坏了的权二代兼景晞的发小,郑阳那边还在继续嚷:“上课铃已经响了,这位同学还是赶紧的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郑阳看了眼对方不仅普通而且略显陈旧的鞋子便知他家境肯定不怎么样,又因之前被他的气势骇到而有些恼,嘴贱的道:“我们家小晞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都能结交的……” 这话说的是有些过了,话没落音夏熙便看到少年版‘蒋战威’微眯了下眼,心里不由一沉。 因为别人也许不知道,夏熙却清楚眯眼的这个动作正是原本世界中的蒋战威起杀心的动作。蒋战威身为两广军阀,绝不是什么宽容大义的英雄,而是个手段凌厉的枭雄,除了对夏三公子一个人产生了破天荒的毫无底线的忍让外,其余惹到他的人绝没有好下场。虽不了解本世界的少年版‘蒋战威’是否也如此,夏熙还是忍不住给有嘴无脑的郑阳打了个圆场,浅笑着开口:“你是说在方才的开学典礼中见过我吗?我叫景晞,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清亮好听,笑容更像一缕清风拂面,惊艳却又温雅内敛,战冀微微一愣,郑阳心里则更不舒服了,这时候上学期教过他们的数学老师汪莉拿着册子踏入教室,看着跟电线杆子似的一前一后杵在夏熙旁边的两个人:“郑阳,你怎么上课了还不坐好?还有战冀,你过来。” 郑阳一边坐下一边暗暗嘀咕:不会吧,莫非新班主任就是这位灭绝师太? 果然让他猜对了,汪莉走到讲台前道:“本学期由我担任你们的班主任,大家都认识我,我就不再自我介绍了。不过我们班转来了一位新同学,名叫战冀,”汪莉指了指身边的少年版‘蒋战威’,“你来跟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战冀先是面无表情的沉默了几秒,然后只淡淡说了一句:“我叫战冀。” 原来他是叫这个名字,夏熙抬起头,发现他正望着自己,竟有一种对方是回答自己刚才的问话的错觉。 这介绍也太简短了,汪莉半天等不到他的下一句,只能无奈的清咳了一声道:“……嗯,请大家鼓掌欢迎新同学!” 接下来就是点名和排座位,树人高中是市重点高中,从高二起便安排了晚自习,住校生要上到晚上九点左右,走读生也差不多要待到七点半。不过逃课的大有人在,晚自习还没开始郑阳就拉着夏熙往外走:“走了,不然就迟到了!” “去哪?”夏熙下意识朝最后一排战冀的座位方向看了一眼,却发现他的位置早没人了。 “涛哥今天回国啊,之前就约好了今晚上老地方聚的,你忘了?” 姜兴在不用上晚自习的体育班,早叫了车在校门口等着了。‘皇朝’的大厅装潢的金碧辉煌,只消远远一瞧就知消费不菲,姜兴和郑阳带着夏熙熟门熟路的直奔豪华包厢,一开门便听里头嚷:“你们终于来了!” 郑阳哈哈一笑,随即对跟在旁边的经理道:“人齐了,可以上吃上喝上玩的了。” 经理知道包厢里的全是什么人,这些少年虽然年纪不大,却一个都惹不起,忙不迭的点头。这个年代的点歌系统还比较落后,几人按歌单的时候,一溜儿端着吃食和侍者和美女们已经进来了。 不过少年们都有分寸,美女们也只是陪酒陪唱而已。里面有熟面孔也有新人,几个少年要么见到熟脸便招手点了,要么按颜值选了些新人作陪,转眼就只剩夏熙、郑阳和今天刚回国的主角聂涛身边没人了。 池东贺看了看灯光下更显得稚嫩的夏熙,“小晞年纪小就罢了,”又看了眼只顾着忙来忙去的给夏熙张罗吃食的郑阳,“阳子我也不说了,”最后看向聂涛调侃道:“涛儿是不是这半年在美国看遍了洋妞,国内的就瞧不上了?” 他们的圈子人不多,拢共不过七个,几乎全是一个军区大院长大的,这种圈子往往不会轻易加人,从身份背景上看也没有多少人有资格加进去。景晞是七个人里年纪最小的,连同班的郑阳都比他大一岁半,聂涛和池东贺则是最大的,又比郑阳大了近两岁,再有一个月就满十八了。 “哪国的不都那回事,有什么瞧得上瞧不上的,都没什么意思。”聂涛嘴里说着话,目光却从一开始就没离开过夏熙,慢慢皱起眉,“……我怎么瞧着小晞又瘦了?” “小孩儿正长个呢吧。”池东贺倒了杯专门给夏熙点的牛奶递过去,“来,景小晞同学,多喝牛奶才能长高。” “我才不矮!”夏熙对池东贺故意打趣的眼神表示抗议,不过他倒是真喜欢喝牛奶,便抱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喝。聂涛望着他的眼神越来越暖,甚至习惯性的把身上带着奶香的小孩儿搂到怀里,对他头顶的软毛揉了又揉。气氛愈发热闹,几个少年从唱歌玩到牌九,美女换了两轮,酒也喝上了,一直闹腾到快十点,夏熙开始有些昏昏欲睡,猛然被系统的提示音惊醒:“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燃烧吧少年’,攻略对象此刻正在附近与人斗殴,请宿主完成模范学生的第一次打架,任务成功奖励积分500,失败惩罚随机。” 夏熙的瞌睡虫一下子没了,随便用上厕所做借口出了包厢。 ‘皇朝’后门有个胡同,斗殴地点就在胡同里。夏熙借助剧情才得以找到准确的位置,气喘吁吁的跑过去,远远便见到长长的胡同里聚了众多身影,而对阵的两方完全是以多欺少的架势,一边有七八个人,另一边只有一个。 那个人便是战冀。 今晚是阴天,月色不太好,胡同也因此而有些昏暗,夏熙却能清清楚楚的看到战冀的一举一动。只见他一边格挡住左边人的拳头,一边冲上前飞起一脚对前面人的肚子踹过去,又狠又快又准,一下子把人踹飞了将近两米远,昏暗中的一双眸子亮的吓人,让夏熙莫名间直接联想到了独狼。 被踹飞的那个似乎就是领头,其余的人先是顿了顿,随即更严密的将战冀团团围住。战冀的脊背始终刚硬挺直,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圈,心里却在寻找突破口。现在对方只剩七个了,而他最多只能再撑十分钟,若十分钟内还突破不出去,那今晚就只能躺倒在这条胡同里了。 不过他还是有把握突破的,很快又有三个人被撂倒,夏熙却在这时候心里一紧,想也不想便冲了过去。 原来其中两人不知从哪抽了根比拇指还粗的钢棍来。 这种棍子砸脑袋上绝对直消一下便非死即伤,而夏熙这幅身板太弱,又没有以往世界的异能和武功,情急之下只能开启‘力大无穷’的金手指,上前将手持钢棍的两人双双推开。 虽然这个金手指时效短而且用完后有足足三天的虚弱期,但效果不是盖的,那两人生生被推了好几步远,一直狠撞到墙上。 钢棍触地的金属声跟着响起,战冀见到钢棍后立即微眯起眼,眸色一暗。眸光转向夏熙时更暗,黑沉沉的如一汪不见底的寒潭。 可夏熙依稀能看出那里散发的深邃且温热的光。 微微愣了愣,下一秒竟见战冀的神情呈现出显而易见的紧张,接着被他一把拉着护向身后,破风声同时在耳边擦响。可惜战冀的动作再快也没能快过飞扔而来的铁棍,夏熙的肩侧还是被铁棍击中,顿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战冀的眼也一下子烧红了。 猛然间竟疯了一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肘击扫腿加拳打脚踢,最终将仅剩的几个能站着的人打的再也没法起身,甚至打出了血,直到听到自己的名字才终于回过神。 “战冀……” 战冀从小便养成了脊骨无论何时都挺直紧绷的习惯,夏熙这轻轻的一声唤却让他心里莫名一沉,差点弯了背,然后看了看夏熙脸色苍白的模样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血的手,抿着嘴沉默着站了起身来。 可惜他的表情太冷太硬,让夏熙觉得他瞥自己的这一眼有点像是发怒或嫌自己碍事一般,顿时有些不爽了。 却不知战冀此刻心中不知名的心慌,——他那样养尊处优又不经世事的小少爷看到了自己粗野狠戾的面目,恐怕不仅会被吓到而且从此敬而远之了吧?   ☆、第79章 校园的小王子3 两人就这样各想各的,完全不知彼此的想法根本不在一条线上,而是越走越歪。夏熙也承认自己是被原本世界的真正的蒋战威宠坏了,明知对方并非蒋战威,也明知自己不该像个幼稚的小孩一样跟尚且年少的战冀计较,却还是抑制不住的觉得委屈。 救了他还被嫌弃,真是太过分了,夏熙甚至气鼓鼓的想要走人,倒霉的是脚下这一小片路面有些不平,刚迈出一步就被绊倒了。 战冀抬头时正好看到这一幕,立马顾不得管那些心慌纠结便飞奔过去。 可还是晚了一步,夏熙的左膝砰的一声碰到地上,顿时火辣辣的,听到支线任务完成的提示和被虐值增加的提示双双响起。战冀随即半跪下来,不经夏熙同意便急急的挽起他的裤子试图查看他膝盖有没有事。 昏暗中看不出什么所以,战冀只能小心翼翼的伸手在他膝盖处碰了碰:“疼不疼?” 问完才想到对方恐怕根本不会回答,只会想着怎么离他这种不良学生更远。战冀的手不由一僵,却在自卑和自我怀疑中意外的听到了回应:“有一点点……” 夏熙心里还委屈着呢,金手指的时效也在这时结束,虚弱期接踵而至,所以声音闷闷的,还带着糯糯的鼻音,听起来就如甜绵却不黏牙的糖果。 “肩膀那里呢?” “也只有一点点。” 在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战冀没有找到任何一丝自己之前臆想的害怕或抗拒,有的只是让人想疼宠的娇软。 心也一下子跟着软下来。 继而才意识到对方大半截光裸的小腿就被自己握着,骨肉纤细均匀,月光下肌肤莹莹,如玉石般润白,触感更细滑到完全舍不得松开。 战冀紧抿着唇,全身僵硬,莫名心跳飞快,可疑的红晕一寸寸爬上耳根,然后将夏熙的裤脚放下来,一边扶他起身一边道:“我带你去医院。” “不要,”夏熙是真的很讨厌医院,也觉得自己完全没必要去,果断表示抗议,“我没事,不去医院。” 战冀本打算无视他的抗议,哪知对方的态度非常坚决,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说不去。战冀看他的肩和膝盖都行动自如,应该是没伤到骨头,但他不是自己这种皮糙肉厚又摔打惯了的,就算只是皮外伤也要上药才行,皱起眉犹豫了片刻,“去我那上药,离这不远。” 夏熙只见战冀不知从哪推了辆自行车来,又脱下外套披到他身上,最后冲车后座扬了扬下巴:“上来。” 外套很大,夏熙下意识想把它拿掉,手却被战冀按住,“会冷。” 继而认真的低下头帮他扣上扣子,月色下的侧颜冷峻又帅气,只是言语上依旧惜字如金,让夏熙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句简直和蒋战威一个德行,仿佛多说几个字能要他命一样。 待夏熙侧身坐好并乖乖的用手环上自己的腰身后,战冀长腿一蹬,看似破旧的单车立即灵活的蹿了出去。 这是夏熙头一次坐单车,单车后座自然没有景家的豪车后座舒适,夏熙的心情却莫名间非常轻松惬意。战冀将车子骑的又快又稳,景物不断后退,夏熙的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战冀身上的白衬衫也随风呼呼作响。连骑了三个路口,战冀在一条窄巷前刹住把手停下来,一脚撑着路面,“前面就是我家。” 犹豫的神色再度在他脸上浮现,紧抿的唇似乎还带了一分挣扎,终究开口:“我母亲她,精神上有点问题。” 其实他选择带夏熙回家本就是在赌。有抱着侥幸想他既然没有嫌弃他的粗野狠戾,会不会也不嫌弃他的身世,更多的却是在自暴自弃的想他嫌弃正好,能让自己在还来得及抽身之前,死了那条从第一眼见到他就不停跳动的心。 他们之间差距太大,他是矜贵又高高在上的小王子,而自己是在地上摸爬滚打的污泥。 战冀的语气不变,手却在夏熙看不见的地方一寸寸慢慢攥紧,然后听到夏熙淡淡道:“哦。” 夏熙其实早就从剧情里得知了战冀的身世,——好像每个剧情都把主角的身世设定的很曲折,好用以彰显日后大杀四方的扬眉吐气,突然想起蒋战威身为不受老元帅喜欢的庶子,年少时听说也很不如意,于是只语带关心却又不显过分热络的道:“那阿姨现在的身体有没有好些?” 战冀攥着的手一下松了。 也许是街灯的缘故,这一瞬间夏熙竟觉得战冀冷硬的面部线条突然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暖意,连声音也依稀柔了一分:“嗯,她已经稳定多了。” 巷子里有个大杂院,几户人家共住一个院子,这个点显然各家各户都睡了,房门紧闭灯光全关,战冀轻手轻脚的把单车推进车棚,摸着黑直接领夏熙去自己房间。 夏熙却在这时停了下来,战冀下意识又把手攥紧,“怎么了?” “能不能慢一点?”这阵子连月光都没了,夏熙眼前一片漆黑,小声道:“我看不见……” 很快被一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掌握住,夏熙总算成功进到房间。里面的布置很有男生的粗犷风格,但又没有一般男生的凌乱,每件物品都摆放的规规整整,足以看出主人性情上的严谨。 战冀取来了医药箱,让夏熙坐在床边,正准备再次把他的裤脚卷上去,这时隔壁房间传来响动,像是指甲划墙的声音,虽不大,但在深夜听起来有些渗人。 “是我母亲,”战冀随即起身往外走,“我去看看。” 又不放心的回头望了夏熙一眼,“……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来。” 夏熙是那种该发脾气时发脾气、但该不添乱时绝对很乖的,一边答应一边礼貌性的问了句:“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战冀说完,自己也发现自己拒绝的太快,又略显生硬的添了句解释:“……我母亲不太习惯见陌生人。” 夏熙看过剧情,知道这只是个借口,却没有点破,反而顺从的点了点头:“嗯,那我就在屋里等你。” 每个人都有伤口,不是每个人都想把伤口拿出来给人看,也不是每个掩盖伤口的人都在等人安慰。相反,他们超越常人的意志力和强烈的自尊以及隐藏在深处的自卑让他们宁愿一辈子都捂着伤口不让人看到,哪怕是最亲最爱的那位。 夏熙还记得泡温泉那次蒋战威盖住他眼睛,不让他看他背上年少时被老元帅夫人残害出的伤疤,男人的动作温柔中透着不容抗拒,“乖,不要看。太丑了,我不想你看见。” 就算热恋中的爱人也要彼此给对方尊重和空间,既然蒋战威已明确说出意愿,夏熙便没有自以为是的表露出任何一丝已功名成就的蒋战威根本不需要的同情和多余的关心,只和此刻一样顺从的点了点头。 却不知道他点头的小模样看起来有多乖多惹人疼,让战冀的心又一次前所未有的软下来。 趁战冀出去的时候夏熙给聂涛回了个电话,才刚响一声那边就通了,语气听着明显很急:“小晞你跑哪了?我打电话给你怎么一直不接?阳子也担心的打了好几个都打不通……” 知道自己理亏,夏熙便放低了姿态,“涛哥哥,我手机静音了没听到。” 一声哥哥让聂涛的着急散了大半,声音也跟着缓和了不少:“你现在在哪?” 夏熙撒了谎,“我有些困,便打电话给刘司机让他接我回去了,现在已经到家了。”刘司机便是景家的私人司机,夏熙说完还故意小小打了个哈欠,“你帮我跟阳子也说一声好不好?” 若是别人聂涛还可能不信,但景晞是他从小护着长到大的乖宝宝,聂涛对他永远不会有任何怀疑,“嗯,好。那小晞快睡吧,晚安。” 所幸景父景母这两日都在外地开会,不用担心穿帮,夏熙又给极疼爱他的老管家打电话报了个备,挂掉电话战冀还是没回来,夏熙等着等着倒真困了,不知不觉趴在战冀床上睡了过去。 “景晞,”睡到一半听到有人在喊他,“景晞,涂了药再睡……” “唔……”夏熙试图睁开眼,长长的睫毛颤了又颤,将人勾的心痒,然而那道闭着的优雅的眼线终究没有打开。战冀没办法,只能自己动手,先拉开他的领口试图查看他的肩。 本来只打算解最上面的两粒扣子,不料夏熙因为睡的不舒服,迷迷糊糊中又自行解开了两粒,于是一拉之下,大半个背都露了出来。 不足十五岁的少年身形尚有些雌雄莫辨,从后颈到腰的每处线条都纤细好看,后背一双突出的蝴蝶骨更让人忍不住想触摸。战冀的瞳孔瞬间一缩,心跳如鼓,片刻后才因肩头的那片青紫而缓过神。 夏熙的皮肤是属于很容易留下印子的那种,因此看着比较严重,战冀完全不知道此刻自己脸上的心疼和爱惜有多么明显。 膝盖上同样又青又紫,待战冀把药涂完夏熙才稍稍清醒了些,眼睛依旧睁不开,声音带着浓浓的困倦:“几点了?” 战冀的嗓子听起来有些哑,“再有五分钟就十二点了。” 事到如今只能选择借宿,夏熙困的完全不想动弹,裹着被子努力朝床里面滚了滚,“……你也快点上来睡吧。” 战冀的床比标准的单人床大一些,但对两个人来说还是有些挤。关灯之后一片黑暗,嗅觉就变得格外灵敏,夏熙能闻到战冀身上很阳刚又很干净的味道,竟莫名有些慌乱。 却不知战冀心里更乱,他在夜色中看着夏熙的睡颜,眼眸比夜色还要黑,却从深处依稀透出亮光来。就像安静躺在海底的珠贝,于无声处默默张开坚硬的壳,只为它喜爱的那个人绽放华彩。 树人高中上课的时间是八点一刻。 不过学校规定七点四十之前就必须要到校,而新学期的第一天班里就有很多人迟到,新任班主任几乎可以称得上大发雷霆,站在走廊上一个个训:“怎么回事?” “那个,我今早上来的时候扶老奶奶过马路……”郑阳编谎都不编个正经的,惹的汪莉更气:“上午罚站,然后写一千字的检讨交上来。” 轮到夏熙时,汪莉的语气却生生放轻了,明显是对优等生的差别对待:“景晞同学,你今天怎么也迟到了?”   ☆、第80章 校园的小王子4 夏熙很诚实的答:“我早上不小心睡过了……” 也许是昨晚太累的缘故,夏熙睡的很沉,睁开眼便已经七点一刻了,而战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六点多就起床了却不叫他,宁愿跟着他一起迟到受罚。 战冀自然是想让他多睡几分钟而舍不得叫,甚至因为担心他身上的伤而打算帮他请假。汪莉也从夏熙略显苍白的脸上看出一丝憔悴,语带关切的问:“是不是不舒服,身体没事吧?” 这态度简直相差的不要太明显!郑阳和其他几个迟到的人看了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不过被优待的对象是他家小晞,郑阳不仅没有嫉妒,反而感觉骄傲得不得了。 景晞是汪莉的得意门生,自然舍不得让他罚站,又看迟到的人数太多,六七个人在教室外面站一上午的话太惹眼,便改口把时间缩短:“你们全部罚站到第一节课上课,记得下不为例,若再迟到就要通报批评了。” “小晞,多亏有你,”待汪莉走后郑阳立马笑呵呵的道:“不然小爷我就要在大太阳下站到中午了。昨晚不小心被阿兴那个死小子灌了两杯,头到现在都还有点晕……” 说着习惯性的搂上夏熙的肩,然而还没碰到就被一只手死死截住。 也不知对方哪来那么大的力气,郑阳用劲儿一抽还抽不动,抬眼一看正是他之前就看不顺眼的战冀,顿时火气上涌:“你丫要干嘛?” 战冀依旧是那副不笑的时候会显得很凶的冷脸:“他右肩有伤,不能碰。” “景小晞你受伤了?”郑阳的注意力顿时被伤字吸引,连声问夏熙:“怎么会受伤的,严不严重?” “我没事,”夏熙忙摇头,“只是不小心摔一下。” “还有十五分钟就上课了……”另一个迟到的男生透过窗户瞄了瞄教室墙上挂的时钟,“也不知道今天都是什么课。” 旁边几个听了,也想起这事,忍不住拿出书包去翻找课程表,一边找一边努力回想:“……第一节课好像是语文……” “明天的第一节是语文,”课程表是和书一起发的,夏熙昨天看过,便轻声纠正说:“今天上午是物理政治数学英语,下午是语文化学生物地理,因为是周一,晚上还有节班会。” 其实课程表昨天每个人都看过,却没有一个记得住的,学霸就是学霸,从细微之处便能看出差距,几个人是打心眼里表示佩服:“景晞你好厉害,只看一眼就记得那么清楚,简直过目不忘啊!” 这次迟到还有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微红着脸偷偷看了眼夏熙,另一个则抱怨说:“完蛋了,第一节竟是物理,一听到这两个字就头皮发麻……” 虽然下学期的文理分科郑阳已决定选理科,但他对物理同样不太感冒,或者说整个班级除了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景晞之外他对什么都不感冒,懒洋洋的道了句:“物理课还是要听的,万一听懂了呢?” 上课铃响,老师夹着书准时走进教室。 物理老师正值中年,说话有力,讲课的语速也很快,在黑板上笃笃笃的写起公式,端的是一个龙飞凤舞,台下的同学基本上可分为三种,一种是共振共鸣型,就是不仅能轻松理解还能和老师互动的,第二种是半知半解型,勉强能听懂一点,努力想跟上却力不从心的;最后则是自暴自弃型了,反正听不懂,干脆不听。 夏熙是第一种,郑阳基本属于最后一种,而因为太高而被排到最后一排走道边上的战冀,抬头便能看到走道对面第五排的夏熙的身影。他认真听课时的样子很好看,左手支着下巴撑在桌边,右手拿笔,多数时候都在垂着眼睫看书,偶尔才抬头看一下黑板并动手写算。整个人有种优雅沉静的味道,就像幅画,让人仿佛来到百年前墨香飘溢又古色古香的书堂,也让战冀一看就收不回目光了,几乎是不受控的愣愣望着,直到他起身往讲台走去。 每一次老师叫人去黑板答题时,都会引发全班同学的紧张,唯恐点到自己的名字,待听到‘景晞’两个字才纷纷松了口气,——景晞可是他们班的国宝,是他就完全不用担心了,就没有他解不出来的题。 理化生之类的科目夏熙留洋时全都学过,而且要比此刻的高中课程难的多,再加上027的辅助,夏熙很快理清答题思路,站在黑板前哗啦啦的算完,字迹比老师的还要好看,刚劲有力又洒脱利落。 接下来的政治对夏熙来说倒非常陌生,所幸都只是些考验记忆力的东西。课间操休息的时间稍长,郑阳碰了碰夏熙,不过这回没敢碰他受伤的右肩,“饿不饿?陪我去教学楼前面的小卖部买吃的呗,我起的太急早饭都没来及吃……” 夏熙摇摇头,“不饿,我吃过了。” 他早上自然是和战冀一起吃的,想到战冀竟然会做早饭而且煮粥技术还不错的事,便朝后排方向望了望,却发现战冀的座位不知何时又空了。 于是郑阳凭借着财大气粗的架势打发了另一个人跑腿,又说:“那陪我上厕所。” “郑大少爷,”郑阳的同桌终于忍不住笑话道:“你也真是,知不知道很多女生看你不顺眼很久了?” 郑阳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为什么?” “你时时刻刻缠着景晞,把他本就不多的闲暇时间全占走了,那些喜欢景晞的女生恐怕连杀你的心都有了。” 郑阳反倒非常得意,起身绕到夏熙身前亲密的勾住他的脖子,“哈哈,景小晞可是我的,就让她们哭去吧。” 不过很快哭的人轮到他自己,第二天的体育课,体育老师让全班分组练习的时候,郑阳竟眼睁睁的看到夏熙越过他而走向了别人,还是那个他最讨厌的战冀。 夏熙本来只是无意中转头看了一眼,只见全班同学在操场上围成了一个大圈,只有战冀一个人站在圈外,孤零零的身影让他心里莫名一紧,不由自主便走了过去。 其实大家并不是想排挤战冀,相反,甚至有不少女生对这位个子高又长得帅的转学生有好感。那时候的学生还都很单纯,正停留在迷恋流川枫和古惑仔那种冷面酷哥的阶段,战冀便是这种很吸引人的类型,郑阳那种家世显赫的二世祖反倒受到了部分女孩们的鄙夷。只是战冀的气势看起来实在冷过了头,没人敢贸然接近。 “战冀!” 少年尚未变声的清悦声音传到耳边,战冀继而感觉一阵清风拂面,抬头便看到夏熙抱着球跑到他跟前,浅笑着说:“我们一组练吧。” 战冀看着夏熙半天都没动,表情也没变,夏熙便一边拍球一边主动问:“那个,我传球了哦?” 不料战冀还是没有动,也没有任何回应,夏熙这才微微皱起眉:“你不愿意吗?”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阳光下浅笑的样子有多好看,让战冀一时间根本无法动弹,也不知道他一皱眉就让他莫名觉得心慌无措。战冀终于开口:“……你身上有伤。” 夏熙闻言,松开眉重新笑起来:“那点伤没事儿,”然后学着老师刚才教过的传球动作将球朝他扔,“接球!” 战冀竟是依旧没动,球便从他脚边咕噜咕噜的滚了过去,夏熙的眉下意识又皱起,“我说你到底……” 还没说完却因他看着他的眼神而慢慢消了音。因为这眼神实在和蒋战威的太像,而夏熙最受不了的就是蒋战威这样闷声不吭的盯着自己,总莫名让夏熙觉得自己欺负了他一样,只能叹了口气走过去:“……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带着埋怨的软软语气竟给人一种撒娇的错觉,战冀全身一僵,终于憋出了句完整的话:“你的伤还没好,不适合打球。” 夏熙继续叹:“好吧。那你也不打吗?” 战冀摇了下头,“没兴趣。” “对了,你昨晚怎么又没上晚自习?”昨天的班会课竞选班干部,夏熙和上学期一样再次以近乎全班通过的高票数当选学习委员,需要记录晚自习的缺席名单:“我昨天没记你的名字,但是今晚你不能再逃课了。 战冀抿着唇不置可否,夏熙问:“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我晚上有事。” “什么事啊?” 又不说话了。 “哎,你这样是不对的。”蒋战威的身份已经有无视其他人的资本,但战冀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性格迟早要吃亏,夏熙不由啰嗦了几句:“我们起码是同学,别人说话你就算再不想理也要回应一下,而且你的表情真的太冷硬了,笑一下又不会掉块肉,但是能迅速拉近和别人的距离。” 说着忍不住伸手把他的嘴角往上推了下,“笑一笑好不好?” 战冀全身又是一僵,注意力完全被对方触上自己脸颊的两只温软的手所吸引,定定望着夏熙一瞬不眨,这像狼崽子一样的眼神竟让夏熙有些发憷。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以为他是因为被人碰而生了气,夏熙很干脆的道了歉,说完又觉得自己根本没什么错,便抓住对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放,“大不了让你碰回来好了。” 战冀却是彻底僵了,少年软软的脸颊就像娇嫩的花瓣,他碰到的这一刻大气都不敢出,继而烫到一般立即缩回手去。这一举动被夏熙误以为是嫌弃,刚想开口,只见一只球直直砸了过来。 是沉着脸的郑阳实在忍不住要给战冀一个下马威,几乎使了全力,冲劲十足,却不料战冀反应极快的稳稳接住,冷冷看了郑阳一眼,然后伸手朝篮筐一扔,嘭的一声,竟是一个标准的三分球。 “漂亮!”随即便有人吹了声呼哨,连夏熙都夸赞了一声,郑阳的脸色却更难看了。当晚的晚自习战冀果然再度缺席,郑阳也破天荒的失踪了,而夏熙不知怎么想的,竟看着战冀的背影远远跟了过去。 才走了两条街就把人给跟丢了,前面的岔路口有个迪厅,霓虹招牌上闪的‘五月花’三个字让夏熙一下联想到剧情,忍不住走了进去。 进去后才有些后悔,里面灯光混乱,音乐声震耳欲聋,还建在地下,周围尽是些发型五颜六色的小混混和衣着暴露的小太妹,一身规规矩矩的校服又气质干净的夏熙完全格格不入。   ☆、第81章 校园的小王子5 果然,才进去没多久就有人在旁边嚷开了,声音扬的很高,根本不怕被他听到:“呦,这是哪里来的小白兔啊?还穿着校服就跑进来了?” 夏熙因小白兔这三个字而不虞的皱起眉,却也没那个闲工夫和小混混一般见识,抬脚继续往里走。然而得寸进尺的大有人在,两个二十出头岁的男青年竟直接挡住了他的去路,笑容里透着不怀好意:“小朋友,你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要不要哥哥带你转转?” “我是来找人的,”夏熙余光看见场内的负责治安的黑衣人已经注意到了这边,抬起头淡淡道:“麻烦让让。” 虽然迪厅是众所周知的乱,喝酒嗑药都屡见不鲜,但经营者也不想惹上什么事,所以对于专程挑事儿的和有身份背景的人会额外注意。且不论夏熙的气质,懂行的人从他全是名牌的书包鞋子和手表便能得知他家里非富即贵,可惜拦住他的青年此刻眼里只有少年明明不女气却连女孩子都比不上的漂亮容颜,“找人?找什么人?” 在酒精和摇头丸的作用下,青年甚至不受控制的伸出手来企图摸夏熙的脸:“找我就够了,来陪哥哥我……” 话没说便听啪的一声,在他的手要碰上夏熙的前一刻被夏熙用力拍开。 这一下打的不轻,觉得被落了面子,男青年顿时火了,随即便要抓夏熙的领子,不料夏熙先下手为强,迅速直击对方下巴令其失去平衡,然后借助巧劲用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人撂倒在地:“手脚放干净点!” 他使的是蒋战威当初亲手教的近身搏击术,动作专业且利落,语气更不自觉的带上了小皇帝的杀戾之气,让周围的人纷纷一愣,另一个男青年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原来竟不是小白兔,而是只不好惹的小豹子。负责治安的黑衣人终于决定赶过来,采用两不得罪的态度,伸出手礼貌而客气的将夏熙往外引:“不好意思,我们迪厅未成年不得入内……” 夏熙看了眼舞池里跳的正嗨的其他未成年人,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然后用只有黑衣人才能听到的音量懒懒开口:“本少爷可不是来蹦迪的。” 黑衣人一顿,回头看到少年财大气粗的道:“明人不说暗话,我是来看石头的。听堂哥说他在这里随手买到的一块毛料出了绿,我就不信我买不到,”夏熙还装出少年人特有的意气之争,最后从书包里亮出一张金卡,“这种卡可透支的数额能达到多少,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刚步入两千零一年,物价还很低,普通公务员的月薪不过四五百,只有少部分有钱或有权的才能办金卡,黑衣人望着卡又顿了一下,很快笑道:“原来是这样,您随我来。” 黑衣人领着夏熙往左边拐,一直来到迪厅西北角,那里有一扇门,另两个穿黑衣的保安如标杆般一动不动的守在门口,给夏熙领路的黑衣人和左边那个低声打了个招呼,然后推开门,一条幽静的走道出现在夏熙眼前。 大门随即被关上,迪厅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竟瞬间消失无踪,四周安静的仿佛和外界完全隔绝一般。直到转了个弯,又过了两扇门及守门保安的检查,才看到里面别有洞天。 这里就是赌石的地方,一眼望去人并不算多,黑衣人将夏熙带到之后就回迪厅了,夏熙环顾一圈没看到战冀,却隐约听到有喧闹声从更深处传来,忍不住随声朝里走。 “我押大!” “买定离手。” “跟,再加五万……” 果然和剧情里说的一模一样。 剧情里写五月花表面上是迪厅,其实一直做着赌石的营生。赌石本是光明正大的事,并不违法,可后来又渐渐加入了其他赌博项目,甚至五花八门,赌什么的都有,而但凡沾上了赌字,不管合不合法,结局都不是人所能控制的了。 夏熙也终于找到了战冀的身影,立即走了过去,战冀却在看见他的时候瞳孔一缩:“你怎么在?” “我跟着你过来的。不过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这儿……” “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患难见真情’,攻略对象今晚有危机,请发挥贱受精神不惜一切代价帮助其解除困境,任务成功奖励积分500,失败惩罚随机。” 夏熙微皱起眉:“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战冀的眉头皱的比夏熙的还紧,脸色也非常冷,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不近人情,“这不是你来的地方,出去!现在就走!” 夏熙无视战冀的恶劣态度,“我不走。” 战冀没有说话,干脆有些粗鲁的动手拉他,却被夏熙甩开,直直望着他的眼坚持说:“我不走,要走就和你一起走。” 战冀眼神的最深处软了下来,表情却依旧冷硬,“这里不安全,我……” 把我不放心几个字生生咽了下去,改口道:“我有事,你在这只会添乱,快走。” “想走?”这时候却听见一道声音传来,“哪有那么轻巧!” “走也可以,”另一个声音冷笑着不紧不慢的道,“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把你挑原石的那只手留下来,之前的所有事都全不追究了,怎么样?” 后一个开口的正是他们的二把手杨子龙,年纪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长相也称得上英俊,没有道上人的凶神恶煞,却是个心思异常狠毒的角色。说话间已绕到战冀身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夏熙,目光如蛇吐信一般让人不适,“怎么还来了位漂亮的小同学?啧啧,连手都长的这样漂亮……” 夏熙在这种目光下反而更镇定了,按住要冲上去的战冀说:“留下一只手未免太不近人情,我不知道我朋友到底欠了你们什么,如果可以,还希望您能通融通融。” 其实夏熙已经通过剧情了解到前因后果,战冀先是用区区几百元在这里买了些不起眼的毛料,切出了‘蓝花冰’,数日后过来竟又出了一块‘老坑玻璃种’,借此还清了母亲的医药费和所欠的高利贷。但和赌博一样,庄家才是掌控一切的那个,庄家可以允许客人小赢,却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赢的数额超过预期。 接二连三的出上等翡翠的事难免引起庄家的注意,不过杨子龙也清楚赌石靠的并非运气而是技术,一开始并没有为难战冀,而是好言好语的希望战冀能到他的手下来帮他做事,不料对方一次又一次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战冀在赌石上的本事要源于他外公。他外公生前对这方面很有研究,所以自幼便对此了解很深,而且有别人羡慕不来的天赋。剧情有说他未来创业的第一桶金就是珠宝这一行,在那位富豪生父找来之前便建立了自己的珠宝品牌。 扬子龙朝夏熙讽刺性的笑起来,眼神却一直盯着战冀,杀意隐在笑意背后,“成啊,不要手也成,把之前出的翡翠都交回来就行。” 战冀冷冷道:“我说过了,翡翠已经卖了。” 杨子龙唇角的弧度更大,杀意也更浓,夏熙随即拿出卡来:“那些翡翠要多少钱?我可以先帮忙还。” “这位小同学好大的口气,”然而杨子龙从头到尾要的就不是钱:“不过现在可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原则问题。他拿走了我选中的原石,切出了上等翡翠还私自把它给卖了,你说这场子我是不是得找回来?若找不回来以后我还怎么混?” 这话纯粹是诬陷,不过要想挑事能有一百种理由,况且整个大厅都布满了对方的人,片刻间便能决定他们的生死,是非黑白已经不重要了。而‘力大无穷’的冷却时间还差几个小时才结束,不能再靠这个金手指故技重施,夏熙把卡放到杨子龙手里,“这样吧,你先看着刷,就当添个彩头,”然后环顾一周,“我看这里赌法齐全,不如我们赌一局怎样?” “你?”杨子龙这次的笑倒没带杀意,只有纯粹的嘲讽,“你要和我赌?” 夏熙身上世家公子的蕴养实在太强,一举一动都透着清贵,杨子龙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一眼便能判断他的出身。夏熙方才放卡的时候还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从没体会过的光滑触感更让杨子龙微微一顿,再一抬头便是少年小溪般清澈的双眸。 杨子龙虽然狠毒,但是对那些真正干净的人却极难得的保有一丝底线,因为当年没读过书也不擅长读书,甚至和大多数刀口舔血的人一样本能对读书人有几分尊重。让杨子龙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是战冀这种,不过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子,出身比他还要低下,却一身傲骨目中无人,谁都不放在眼里。 ——那就和江底的沉尸一起狂傲去吧。杨子龙碾灭了烟,然后看夏熙那边嫌热一般的随手脱了校服外套,又将里面衬衫上的校服领带松了松扯到一边,一举一动竟充满了邪气,“赌赢了,你放我们走,输了,我把手也一起留下来,你看行不行?” 这一刻夏熙顾不得想脱离‘模范乖学生’这一角色设定的事,做回了那个在上海滩鱼龙混杂的商会里敢拼敢闯的夏三公子。   ☆、第82章 校园的小王子6 少年给人整体感觉似乎一下子变了样,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哪里不对,但可以肯定的是此刻的少年有种更夺目甚至是致命的魅力。杨子龙莫名觉得身上有团火苗蹭地一下烧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望着夏熙的眼神变得非常赤果,“好,但条件要换一换。” 语气继而带了猥亵和侮辱:“你要是输了,我不要你的手,要你的人。” 他自信他们逃不掉,便同意陪猎物玩一玩,也笃定少年会答应他新开的条件,毕竟主导权完全在他手里,对方根本没有谈判的资格。 但在这种情况下羞怒是必不可免的了,杨子龙本来气定神闲的等着欣赏猎物羞怒的表情,却见少年脸上有的只是和他年纪完全不符的平静,随意把外套丢到一旁的椅背上,举手投足间尽是恰到好处的克制和从容,声音不大但很有力:“一言为定。” “爽快!”杨子龙的兴味更浓,但这并不代表阴毒的减弱,“既然这样,就让你来选賭法。你要玩什么?德州朴克,梭哈,百家樂,转盘?” “转盘吧,”夏熙挽起袖子的动作有种雅痞的味道,“别的我也不会。” 转盘算是比较简单的赌法了,正巧旁边桌子便是转盘,上面均匀分布着0到36的数字,通常的賭法便是算小球最终落到哪个数字槽里。杨子龙随即很干脆的朝转盘那一桌走,转头却见夏熙还在原地未动,不由冷嗤道:“这时候才反悔,恐怕晚了。” “不是,”夏熙静立的模样给人光影回溯的错觉,像书中描述的百年前的贵族,语气继而刻意放慢了几秒:“不是这个转盘,我说的是俄罗斯转盘。” 最后这五个字竟让四周的气氛瞬间凝滞了下来。 直到下一刻被周遭的一声失控且短促的惊呼打破,有个常客甚至猛然站起身,弄翻了一只玻璃杯,水洒了满桌。只有夏熙一人恍若未闻的笑了笑,笑容中邪气满满:“怎么,是没有賭具,还是你不敢赌?” 源名于一战时的俄军的俄罗斯转盘,其賭具非常简单,只需要两样东西:左轮手槍和人命。 夏熙知道此刻杨子龙身上便有一把左轮,这也是他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俄罗斯转盘绝对可以称作世界上最残忍的賭博游戏,玩法也同样简单,就和此刻桌上摆的转盘是一样的,只不过转盘变成了手槍的转轮,子弾便是那颗滚动的小球。 面对桌上的转盘,所有賭徒都想让小球滚入自己下注的槽内,可面对冰冷的枪,无人会期望自己‘抽中’那颗唯一的子弾。这‘鼎鼎大名’的游戏恐怕只有疯子和变态才会玩,眼前的少年却在提到它时,眸底闪着不容错认的类似于兴奋的光彩,竟比之前的清澈如水更加漂亮。 杨子龙望着那双眼眸,在一激之下猛然冲动的掏出左轮一把拍在桌子上:“我会怕?笑话!” 话落音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那句‘这时候才反悔恐怕晚了’的话竟落到了他自己头上。杨子龙拿槍的手握到力尽而白,然后深吸了口气,将弹匣里的六颗子弾全部取了出来,捏起其中一颗朝夏熙晃了晃,最后塞进弾槽,“只有六分之一的几率,然后依次递减……,——谁先?” 夏熙又笑了笑,“我可以让你。” “我不需要你让,你先!”杨子龙的情绪已然有些不稳,说这话一方面是考虑众目睽睽下的面子问题,一方面是期望夏熙能先知难而退。 他就不信了,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又没有踏入社会,就算再邪气,也不会真的拿命不当回事。普通人尚且惜命,何况少年这种家世相貌样样都好的模范生,未来完全是前途无量一片璀璨,除非是真的疯了才会想死。 恐怕这小孩的表现都是唬人的,甚至都不会使枪吧?杨子龙自欺欺人的想着,将左轮从桌面上推过去,黑色的枪身在灯光下划出一道长弧:“要不要我教你怎么用?” 结果却注定要让杨子龙失望了,只见少年抬手按住划至的枪,拿起来对着圆形槍槽非常利落的掰开一拨,待飞速旋转的弾匣停止后,左手又极其优雅的那么一甩又一按,弾匣转眼重新装好,持枪的右手继而又快又准的对上了自己的太阳穴,一看就是会玩枪的行家。 会玩枪这件事倒不用担心脱离角色设定,景晞自小在军区大院长大,爷爷是实打实的老将军,大伯和堂哥也都在军队任职,很小就摸过枪了。黑色的枪身衬着修长如玉的五指,挽起的袖子露出骨骼分明的手腕,少年的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甚至有种赏心悦目的味道,致命的邪气和风流于无声处在全场迅速蔓延。 一时全场皆寂。 连战冀都彻底愣住了,定定望着夏熙无法移开视线。夏熙的脸色始终没变,手也稳如泰山,紧接着只听卡的一声轻响,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已非常干脆的扣动板机,——很幸运的是闷枪。 只有夏熙知道这不是靠运气,他托蒋战威的福曾学过很多遍,子弾是有重量的,摸惯左轮的人能大概感觉得到它在哪边,而如果弾匣和侧壁间的摩擦力不变,转动的时候就可以通过圆周运动定律确定子它究竟是否卡在上线。 下面该杨子龙了,他接枪的手轻颤了一下,脸色已控制不住的发白,连呼吸都绷紧了。 这种情况就算是亡命之徒也会胆寒,因为也许下一秒他的头就如烟花般炸开,脑浆飞溅。所幸杨子龙在道上混了那么久,也不是没经历过生死,夏熙直直望过来的眼神更让他没法就此认输,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扣动了板机。 同样很幸运是闷枪。 可刚才那刻心脏跳停的恐惧已让杨子龙决定再也不试第二次,偏偏这时夏熙突然又开口:“我觉得这一槍槍的轮下来有点慢。” “万一子弾碰巧落在最后,就要轮足足六次才能结束,”夏熙说着,抬手看了看表:“我还有节晚自习要上,——干脆一口气装五颗,一次定输赢,怎么样?” 他绝对是疯了。 在场所有人心里都不约而同的闪过这句话,看夏熙的目光已经不仅仅是震惊两字可以形容的了。六分之一的几率已够险,六分之五则是必死无疑,杨子龙咬着牙,表情甚至有些扭曲:“你他妈真想死?” 战冀上前握住夏熙的手腕,紧到让夏熙发疼,如狼崽子般死死盯着他沉声道:“我不许你再涉险。如果你一定要赌,我替你玩。” 夏熙摇摇头推开战冀,绕过桌子走到杨子龙身前,伸手将之前被卸掉的子弾一颗颗捏起来,凑足四颗才递过去,轻勾起的唇角如妍丽却夺命的鹤顶红:“这才是最能体验賭博快感的方式,既然玩,就要玩的痛快才对。” 可若玩输了就是彻底输了,再也没法翻盘。死人不需要翻盘,也不需要钱权名利,统统都会有别人替你接管。 杨子龙僵硬的望着子弾,始终没接。人在内心极度挣扎或恐惧时,会使整个身体都机械而僵硬,根本无法动弹,于是夏熙从他手里拿过槍,亲自把四颗全装进弾槽里。气氛压抑到了最高,仿佛整个大厅随时会爆炸一般,明明很轻的装子弾声更似乎落在每个人的心上。 变化就在下一瞬间。 装好弾的同时,夏熙突然动作迅速的反手按住杨子龙的肩膀,另一手持槍自下而上死死抵住他的下巴。一切发生的太快,杨子龙愣了愣才终于从僵硬中反应过来,几乎是怒不可遏:“你他妈的在骗我!” 他想要挣扎,却不知被夏熙按到了哪里,半个身子都酥麻下来,下巴上的槍抵的更紧:“别动。否则我让你立刻体验一下六分之五的转盘賭的魅力。” “我不信你真敢开槍!”杨子龙红着眼,指挥那些手下:“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快给我……” “我有什么不敢?”话没说完已被夏熙打断,语气带着有恃无恐的狂妄:“我爷爷是上将军衔,我爸爸是监察部部长,别说你一个,就算是杀了五个我也不会怎么样,你信不信?” 夏熙之前从027那里听过‘我爸是李刚’的故事,此刻完全是在现学现卖,而027看着刻意虚张声势的夏熙,差点笑出声来。 “何况我一没成年,二属于自卫,我才是受害者,而你,死了也要被按上罪名。”夏熙继续道:“现在放我们走,承诺将来也不会再找我同学麻烦,今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欠,——否则我不介意开槍把賭局进行完。” 杨子龙最终松了口:“让他们走。” 那些手下人已从夏熙玩枪时便深刻见识到了他好看外表下的厉害,便依言让出一条道来。赌场在地下室负二层,夏熙和战冀拖着杨子龙一路出了走廊,直奔电梯方向,准备上到一楼离开。 电梯附近没有开灯,战冀还记得夏熙没有光就完全看不到东西的事,一手挟持着杨子龙,另一手牢牢搂住了夏熙的臂弯。而战冀这么一分神,终于给杨子龙找到可乘之机,竟在踏入电梯的前一刻用格斗术一个扭身挣脱了挟持。 下一秒咚的一声,电梯门关上了。 人质没有了,连手槍也掉到了电梯外,夏熙心里突然有些不安,战冀手心炙热的温度和沉稳的声音才让他重新镇定下来:“放心,他们应该没那么快。” 战冀不用问便猜到了他不安的原因,而杨子龙也的确如他们所料那般出尔反尔,已准备集结手下去一楼出口堵着了。电梯慢慢升到一楼,他们刚准备迈出去便看到有足足两队人从两边包抄过来。 此刻只能选择退回去,然而按哪层都不行,夏熙皱起眉:“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电梯弄坏?” 战冀一边砸向放火警报一边迅速拆了主控按钮,生生将主控线扯断,本就老旧的电梯随即一黑,最终摇摇晃晃的停在两个楼层的梯井之间。 暂时安全了。 夏熙轻呼了一口气,他的手机早在进賭室之前便被第二道门的保安扣住了,“但我有跟阳子留过言,我们只要在这里等着就好了,相信他很快会带人找过来。” 他把一切都算计的很好,唯一没算到的却是自己。景晞这具身体竟有相当程度的密闭恐惧症,甚至严重到就算灵魂换了,身体也无法脱敏。没有光就完全看不到东西也并非出于夜盲,而是密闭症的本能排斥,偏偏原剧情只提过一句景晞从来不乘电梯,没有解释过原因。 夏熙的心跳已不受控的开始加速,梯厢内明明有接缝可供应空气,他却感觉呼吸异常困难,越来越强的窒息感让他开始呈现头疼和眩晕。战冀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不对,一贯冷硬的语气透着显而易见的紧张:“景晞?” 回答他的只有少年略显急促的喘息,纤细的身体已经跟着软倒下去。战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急急揽住他的腰,扶着他坐到自己的腿上,声音已担心到颤抖:“怎么了?哪里难受?是不是受伤了?” 什么都看不见,所以战冀无法判断夏熙的具体情况,只摸到他额上因为难受而渗出的冷汗。夏熙能感觉到战冀的双手比自己抖的还厉害,勉强凭借意志力开口道:“……没有,……只是觉得有点喘不过气……” 声音微弱的如初生小猫般,战冀听了更急,整个人被心疼恐慌占满,却除了抱着他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感觉太难受,而一个男人一生最痛苦的事,大抵也就是在最没有能力的时期,偏偏遇到了最想呵护和照顾一辈子的人。 虽然战冀还只是个刚满十六岁的少年,这种痛苦却更刻骨铭心,他甚至试图去砸厢壁,宁愿出去亲自把手砍下来也不愿意让怀里人有任何意外。聂涛那边同样急的不行,对着电话里语无伦次的郑阳厉声喝问:“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小晞恐怕出事了?”   ☆、第83章 校园的小王子7 聂涛这会子本来正跟一大帮子人在一家新开的会所里闹腾。 这一帮也全都是些二代们,不过这些人完全比不得他和池东贺郑阳等七个的交情,也比不得他们七个的家世背景。听筒里头郑阳的声音本就夹着杂音,包厢的音乐又吵的嗡嗡作响,聂涛直接移开手机抬头吼了一声:“都他妈别嚎了!!把歌给我停了!” 心焦之下的这一嗓子震彻了整个包厢,离点歌机最近的那个不由全身一抖,随即便把声给关了。 于是偌大的包厢一下子静了下来,包厢里的所有人也都一声不吭的看着聂涛皱着眉打电话,甚至不敢随便乱动。 聂涛给人的感觉一向是优雅稳重型的,虽然他有谁都不放在眼里的资本,但严格的家教和修养摆在那里,很早就把喜怒不行于色这几个字玩的通透,就算是发火也不会明晃晃的写在脸上,更别说爆粗口了。郑阳那边也是真的有些慌,总莫名预感景晞出了事,却又不敢贸然惊动家里长辈:“……小晞之前给我发了信息,说他在王府仓胡同的一地下迪厅找一同学,半小时之后再打给我,但我当时没看到,现在都已经过了将近五十分钟了……” 聂涛终于听郑阳讲完前因后果,离他最近的几个人忍不住试探着问:“涛少,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聂涛挂完电话便噌的站了起来,脸色阴沉:“我弟弟不见了。” 其他人也都忙跟着站起来了,不过都记得聂涛是独生子,“涛少还有弟弟?” 随即便有个比较了解的人道:“是不是景家小少爷啊?” 除了家里是从外省新迁到京都来的以外,其余人都知道聂涛池东贺他们那七个人的小圈子,毕竟只有这个圈子才能真正称得上是太子党。七人虽然关系好到不分彼此,但也有好和更好的差异,而这么多年下来,聂涛一向对景晞的在意程度远远超过一起长大的其他五个。 聂涛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曾想过也许是把景晞当弟弟疼,不过转念一想他要是真有了亲弟弟,也绝对不会对他那么好。 “谁家里在西城区那片有人?”聂涛毕竟是个年满十八的大学生了,就算再急也比郑阳要稳重,“刘行,我记得你爸好像是市局治安大队队长?” 刘行一直想跟聂涛攀上关系,正愁着没机会表现,立马就点头:“对,但不是治安大队,是稽查大队,不过要办什么事的话都一样。” 聂涛和郑阳一样没有贸然惊动自家长辈,何况杀鸡也没法用牛刀,便直接跟刘行道:“叫你爸帮忙去西城区公安多调点人,去王府仓胡同,现在就出发。” 刘行麻溜儿的给他爸打电话去了,聂涛也不耽误时间的迅速坐车朝王府仓胡同赶。而夏熙此刻连背上也都是冷汗,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身体因为难受而蜷成了很小团,并且一直在不受控的轻微颤抖。 “叮——,被虐值增加5点,现被虐值为8。” “叮——,被虐值增加10点……” 战冀始终抱着他,精瘦却高大的身体足以将蜷着的小团子完全包裹在怀里,又不敢抱的太紧,只能一下下轻拍他的背,还破天荒的不断开口:“坚持住,很快就有人来了。” “不怕啊,马上就没事了。” “景晞……” “叮——,宠爱值增加5点,现宠爱值为5。” “叮——,宠爱值增加10点……” …… “你到底有没有见过这个少年?” 聂涛指着手机上夏熙的照片向迪厅负责人问话,死死盯着他的双眼,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表情。 整个迪厅已经以突击检查的名义被一队动作利落的公安完全控制,倒是查到不少贩卖摇头丸和大麻的,但没看到夏熙的身影,于是聂涛便在等他们调迪厅监控的功夫先行审人。 迪厅负责人小心翼翼的摇头答:“没有……” 聂涛步步紧逼:“你确认没有?” 那人已经有些紧张了:“真、真没有……” 聂涛看着他半天,将手机收了回来。那人轻轻松了口气,就在他以为聂涛是放弃了的时候,却不料下一刻聂涛竟是猛然抬腿狠狠一脚踹了过来。 这一下足足把人踹了一米多远,“你丫再说没有?” 聂涛大步迈上前继续踹,挑的都是外面看不出来什么却内伤颇重的地方,“是不是非逼着我动手才能回想得起来?” 跟在旁边的郑阳看了都被聂涛的狠劲镇了一下,警员们自然更不敢拦。所幸他们虽然没查到监控,却找到了赌场入口,这下子连其中几个因上头临时命令加班而有些不满的警员也激动了,——本来以为只是被派来找哪个离家出走的纨绔少爷,没想到竟有其他发现,不仅承了上头的情还有功领,都觉得没有白来,行动顿时更加迅速。 待夏熙醒来的时候,首先闻到的便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 “小晞?”旁边的聂涛立即察觉到了,看了眼他挂着的点滴瓶,又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晕不晕?有没有哪里难受?” 夏熙摇摇头,只觉得身上没有一点力气,“战冀呢?” “谁?”聂涛见他醒来后第一个想到的是别人,微微皱了下眉,“你那个同学吗?”顿了顿然后说:“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太晚了,怕他们家里长辈担心,警察问完话后我就让你同学和阳子都回去了。” 这话倒是不假,但他没说完的是战冀并没依言走人,而是一直默默守在病房外头。不得不说情敌间就是有种与生俱来的直觉,在两人都还没认清自己对景晞的感情之前便已隐约有了互坑的苗头。 “哦,”夏熙并没在意战冀回去的事,只不放心的补问一句:“……他没受什么伤吧?” “没有。”聂涛终于忍不住道:“为了个普通同学就冒冒失失的只身闯地下赌场,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你真是……” 看着小孩儿苍白的脸色又舍不得再讲下去,只揉了一把夏熙的脑袋,“以后不准这样了,如果有什么事就直接打给我,听到没?” 夏熙忙听话的点头,安顺的小模样让聂涛看他的眼神更加柔暖,然后从桌子上取来药:“医生说醒了就吃一片。” 他一手拿水,一手捏着药递到夏熙嘴边,夏熙乖乖张口把药吞下去,不可避免的舔到了他的指尖。聂涛的心跳莫名随之乱了半拍,隔了片刻才又轻轻揉了一把夏熙的额发,“再睡会儿吧,我先前已经帮你跟景叔叔打过电话了,说你今晚在我那看书。” 其实夏熙没什么大碍,只是暂时性休克然后有些发烧,但聂涛不放心,非安排他留在医院里观察一晚。在药物的作用下,夏熙很快觉得困意上涌,聂涛待他睡着后才起身,出门看到被他惦记的那个少年还站在外面,——个子本来就高,又脊背挺直,如一棵沉默却可以静静挡风遮雨的杨树。 单看他的站姿就和当下的学生们不同,因为现在的年轻人性格大多松懈懒散,连出自军人世家的郑阳都常常坐没坐相,更不用说站了。聂涛能从这个站姿基本判断出对方的性格很坚韧,恐怕是个做事刚硬又很有毅力的角色,不舒服的感觉又浮现心头,淡淡开口:“小晞刚才醒了,基本没什么大碍,只是现在又睡了过去,你可以回去了。” 听到人醒了,战冀这次没再坚持留下,只说了句:“我进去看他一眼。” 说完不等聂涛拒绝便走入病房,所幸他说一眼就当真只是一眼,很快就转身离开了。只是那一刻战冀望着少年陷在白色枕间同样白皙的熟睡的小脸,眸里闪过的情绪有千千万万,病房床头暖色的灯光落进漆黑的瞳孔,就像是两簇在眼眸深处静静燃烧的火焰。 夏熙的事最终还是没能瞒过景父,上午醒来没多久便看到一个大高马大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景父身为国家监察部部长,专管纪委那一块,不仅为人正派,教育儿子也非常严格,明明听到独子出事的消息担心到手上的事都不管便立即赶过来,却还是能毫不客气的板着脸对夏熙足足训话半个多小时,直到秘书提醒他下面还有个会要开才停下。 本来杨子龙他们就算真剁了战冀的手也不会有什么事,偏偏踢到了景家这块铁板,恐怕没有五年八年的根本出不来。待景父走了,聂涛瞧着夏熙被训的恹恹的小模样,心疼的又揉了揉他脑袋。 夏熙被揉惯了,便也懒得反抗,更要命的是他明明没事了,还是被逼着又多住了一天医院,直到第三天才回学校去。他在班里的人缘非常好,回校的这天几乎全班同学都跑来迎接。   ☆、第84章 夏熙和战冀这次的事,公安那边不用景家打招呼便很自觉的给算做了举报犯罪分子的见义勇为之举,而且处理的很低调,没对他的校园生活造成什么影响。而几个校领导知道消息后,也顺水推舟的把它当做一个值得表扬的行为,于是夏熙在还没出院之前就收到了很多祝福卡片,是代表班集体前来医院看他的班长转交的,更重要的是,其中还夹着几封情书。 那时候中学里还没有几个学生有手机,依旧靠信来传递信息,而情书是一直陪在医院的聂涛先发现的,夹杂在众卡片之间,粉紫色的信封还带着淡淡的幽香。 作为中学时期同样常收情书的过来人,聂涛一眼便知道那是什么,突然冒出一丝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宝贝被别人觊觎的不爽,正巧这时候班里同学打来电话,问他明早上的课是不是还不上。 “嗯,不去了,”聂涛望着因低烧和药物的缘故又睡了的夏熙,压低了声音:“我弟弟还没出院呢,你再帮我点下名吧。” “杨教授的课你也敢旷,小心他让你毕不了业!”聂涛在系里掩饰的还不错,看起来只像个普通的富二代,打电话来的同学便忍不住多唠叨了两句:“你已经旷了一天半的课了,就算是亲弟弟也不能时刻都围着转吧?弟弟早晚有长大的时候,他将来娶妻生子,你也要时刻跟着不成?” “娶妻生子?”聂涛的眉一下皱紧了,语气竟带着一种迷茫。 一直以来他都把景晞划在自己的保护圈内,从没想过对方会娶妻生子之类的问题,并习惯性的认定景晞是他的,不管究竟是弟弟还是什么,反正是他的。于是这一刻,聂涛向来反应敏捷的大脑竟一时有点转不过弯了。 怎么可能有一天,小晞就不是我的了呢? 聂涛挂了电话,竟在迷茫中做了件自己以往为之不耻的事:私自打开了眼前的情书。 学生时代的喜欢还很幼稚青涩,聂涛一目十行的扫过去,只见内容无非是列数了景晞的各种优点,成绩好长得帅性格温和等诸如此类,少女情怀总是诗,聂涛已经看出来这些女生恐怕根本不知道感情究竟是什么,喜欢的原因可能只是景晞和她们心中白马王子的形象太符合,所以渴望能做那个被王子青睐的公主。 于是聂涛的态度越发放松了,直到拿起最后一封的时候,神色才认真回来。 大概因为这封信是唯一没有夸赞景晞优点的,只讲了去年校运会上的一个故事,摔倒的女孩和陌生男孩伸过来的手。 “于你只是习惯性的助人为乐,于我却无法忘怀。开始关注你的一举一动,默记你每个喜好,因你而产生各种前所未有的情绪,惦念、在意、担心,以及对向你表白的女生的嫉妒……,这样的心情已维持了整整一年,却没有因时间而减淡,反而越演越烈,——如果这都不是爱情,那什么才算?” 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聂涛竟误以为这几句说的是自己。 他只对景晞一人才会有的惦念、在意、担心,以及刚刚看到情书时的嫉妒……,这样的心情已维持了那么多年,同样越演越烈,——这原来是爱情吗? 聂涛被这个其实自己早就察觉却又一时不敢确认的事实吓到,甚至缺席了夏熙的出院。不过夏熙并没有在意这件事,只顾着在一大帮赶来迎接的同学里寻找战冀的身影,却被郑阳拉着开启了絮叨模式:“小晞你没事儿了吧?那天快把我吓死了知不知道?我又不敢跟景叔叔说,简直急出了一身的冷汗……” 郑阳也察觉到了夏熙的心不在焉,忍不住皱起眉,紧接着又见到夏熙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清淡却极漂亮的笑来。 夏熙自然不是对着他,而是因为终于发现了站在人群最后面的战冀。秋日温和的风擦过他明亮的眼眸,吹乱了书页,送来校园里桂树的缕缕花香,周围的一切喧嚣似乎一下子全远了,只剩少年的浅笑让战冀远远望着便屏住了呼吸。 郑阳的语气却不好了:“景小晞,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夏熙这才看向郑阳:“……啊?” “你……,我真不明白你是中了什么邪!”已经因为战冀而累积了好多次火的郑阳终于憋不住了,“偏要跟那种人相处,这次都被他拖累的住院了还不够啊?你给我离他远点,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出身,我都找人查过了,他不仅是私生子,他妈甚至是个……” “郑阳!”虽然郑阳压低了声音,却难保别人不会听到,夏熙立即严厉的打断他:“你也是运气好才有个好出身,没资格因此而鄙夷任何一个人,这种话我不希望你再说第二遍。” “景小晞你什么意思,我是为了谁啊?”景晞头回用这样冷硬的语气跟他说话,郑阳愣了愣,一时也说不出是委屈多还是愤怒多,彻底炸了,口不择言的道:“你绝对是脑子晕掉了,你要是选择和他做朋友,就没有我这个发小,——反正有我没他!” 其实夏熙之前打断郑阳也是为他好,就是因为多次出言侮辱了战冀的母亲,原剧情里郑阳的结局很差,连带郑家也被战冀打压的翻不了身。“你才是晕掉了,你是今年只有三岁的小朋友吗?”夏熙知道以郑阳的性格软的硬的劝说都没用,只能试图用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来压制他,便颇有气势的说:“我告诉你,我就是选择和战冀做朋友了,你要是再说他坏话就是在说我,就是和我过不去!” 说完竟发现战冀已经来到他身前了,莫名有点心虚,便把气势收了回来。却不知道方才他杏仁般大而圆润的眼睛微眯,像只倨傲的初生的小狮子,不仅没放出气势,反而可爱得紧,连被骂的郑阳都微微一呆。 “那个,你不要在意他说的,他只是有口无心,”夏熙也不知道战冀有没有听到郑阳之前的话,抬起头认真对战冀道:“英雄不问出处,我相信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非常厉害的人。” 战冀望着他的眼眸,突然觉得嗓子发哑,说不出话来。 少年的目光清澈如小溪,甚至仿佛轻轻一晃便能看到哗啦啦的水波,里面满满的都是信任。 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相信过。 哪怕是他疯疯癫癫的母亲。 这一刻只觉得有这个人在,就算全天下都耻笑也无所谓。他什么都可以失去,但唯独不能失去眼前这个人。 上课铃随即响了,而郑阳和景晞足足十余年的发小交情就这样头回闹翻了。其实夏熙明着在帮战冀,每次都是在维护郑阳,可惜他完全不理解。 下一节是物理。 因为这节课要做实验,于是课代表带着全班同学转移阵地,去隔壁教学楼的实验室上课。五十多个学生熙熙攘攘的往外走,夏熙有意落后了几步,一直等到战冀跟上来,然后两人一边下楼一边同时开口:“你……” 夏熙抬起头,忍不住又露出一个笑,“你先说吧。” 战冀因他的笑再度屏住了呼吸,抿紧了嘴,半天才问:“……你身体没事了?” 从刚开始下楼起,战冀便站在夏熙的左边以一个绝对保护的姿势将他和人群隔绝开了,夏熙忙摇头,并试图证明自己的强壮:“早就没事了,我才没有那么脆弱呢,我还可以……” 可惜话没说完,便因战冀伸手覆上他额头的动作而消了音,因为有些突然,所以少年的模样看起来有点像受惊的猫咪,睁的圆圆滚滚的眼睛尤为可爱,战冀顿了顿,收回手:“……还是有点热。” 夏熙底气不足的反驳:“那是因为你手热。” 战冀的手的确很热,全身都很热,胸腔里的心脏躁动的多厉害只有他自己清楚。他们班的人数比较多,两人到的又有些晚,只剩下最后一个实验桌了,老师已经在讲台前喊:“都快坐好!没有凳子的也先挤一挤坐下来,上课时间都过了快十分钟了!” 夏熙这才发现不止实验桌只有一个,连凳子也只有一个了,所幸是长条形的短凳,能凑合着坐。 然而这一小点空间对两个男生来说还是太窄,不可避免的会贴到腿,体温立即便隔着薄薄的秋季校服裤传过来。两个人都因此而一僵,夏熙不由往旁边移了移,却一不小心移过了头,差点摔到了地上。 “小心。” 一只强健而有力的手臂及时搂住他的腰将他拉回来,低沉的嗓音充满了磁性和荷尔蒙气息,夏熙忍不住眨了眨眼,卷翘的睫毛像小扇子,“唔,谢谢。” 贴到就贴到吧,也就是有一点点热而已。夏熙自我安慰完毕,注意力很快转回到听课上,按照老师讲的开始一步步进行沸点与气压关系的实验。战冀也努力试图依靠试验来消散躁动,配合他放好石棉网,拿起橡胶软管。 他们最终成为全班第一个成功完成试验的小组,让烧杯里已冷却的水通过软管抽气再度达到沸点。水咕嘟咕嘟翻滚的厉害,让战冀误以为那是自己沸腾的心。 “你今天晚上的晚自习是不是不会缺席了?” 直到傍晚的时候夏熙才问起战冀晚自习的事,战冀顿了一下,“我要打工。” 他打工的地儿是旱冰场,和迪厅一样灯光跳跃,DJ音乐震天响,一到晚上便满场的人。这里头学生居多,连初中小学的都有,夏熙进去倒不算显眼了,只不过有几个一看到战冀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的少年偷偷望了夏熙半天,其中一个外号叫疯子的拉着另一个比他高点儿的小声问:“这是不是就是战哥心心念念的那位嫂子啊?不过看起来年纪好小啊……” 战冀耳力好,立即回头威胁性的淡淡望了疯子一眼,偏偏对方是个没眼力见的,反而上前一步对夏熙笑眯眯的自我介绍:“那个,嫂子啊,我是战哥新收的小弟,我叫……” 话没说完便被战冀踹过去的一脚打断,所有的少年顿时全不敢吭声了。幸亏音乐声大,夏熙没有听清,只在眼神里写上了疑惑,战冀抿了抿嘴,“不用理他们。” 战冀虽然是新搬到京都的,却因各种原因在这一区的市井间一战成名过好几回,之后便不知怎么回事,身后跟来了些社会上的小跟班们。以他的性子自然是从来不理,谁知越不理那些少年越自来熟一样狗腿的跟着他。 “哦。”夏熙点点头,然后跟着战冀来到换鞋区,又看着战冀挑了对比较适合他的护膝和旱冰鞋,然后单膝跪下来准备帮他穿上。 “我自己可以……” 夏熙忍不住缩了缩脚,却被战冀牢牢握住,“你没弄过,也许会系错。” 沉稳又不由分说的气势不仅使他雄性荷尔蒙激增,也成功的让夏熙很听话的没再乱动。战冀弄完后又不放心的检查了一遍他的护膝和鞋带,才起身去换自己的,一切都搞定之后朝夏熙伸出手,“来,慢慢站起来。”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给人很可靠的感觉,夏熙握住他的手站起来,然而稍稍一动脚下的轮子就乱滚,身体也跟着往前栽,不由自主惊叫出声:“战冀!” “没事。”战冀此刻的黑眸满是柔和,可惜只顾着紧张的夏熙完全没看到,战冀低沉的语气也很轻:“不用怕,抓住我的手,两脚向内抵……” 战冀把要领都教了,可惜事实证明夏熙真的没有滑旱冰的天赋,好几次都差点摔倒。不过事实也证明不管他滑的怎么歪七扭八,或有多少人拥挤碰撞,只要有战冀在身边,他都不会真正出事。夏熙身上已玩出了汗,战冀轻轻帮他把落到眼尾的一缕额发拂去,“歇一会吧。” “你不想教了吗?”虽然滑的很差,但夏熙却玩的很高兴,不由问:“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你教我滑旱冰,我帮你补习功课,你不会是反悔了吧?” “不是,”战冀拉着夏熙滑去场边的长凳,“玩的太久容易感冒。” 其实战冀比谁都不想停下,因为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握着他的手,毫不掩饰的凝视他的一举一动,把他的紧张和开心都看在眼里。说话间又有个人飞撞过来,战冀再次适时地稳住夏熙的身体,莫名给夏熙一种无论是风吹雨打还是危机四伏,对方都能如坚固城堡般守得住的错觉。 夏熙这边玩的开心,郑阳那边却还处于委屈中无法自拔,在姜兴和池东贺都打电话来讨论关于景晞下个月初生日的事时气呼呼的道:“我再也不理景小晞了!” 郑阳和聂涛一样,对景晞的在意程度一向比其他五个发小多,只不过聂涛擅于隐藏,而郑阳向来什么都写在脸上。姜兴首先表示出不可思议:“不会吧,你竟然跟小晞吵架了?” 郑阳大声的嚷嚷里透着明显的外强中干:“没错!除非景小晞跟我道歉,否则我绝对不理他!” 可惜郑阳注定是等不到道歉了,夏熙也很快陷入了忙碌,起因便是一年一度的校运会。 “对了,你会不会游泳?” 运动会从下个星期四就开始举行,班干部要提早统计报名的人数和项目,鼓动所有人都积极参与,夏熙拿着报名册问战冀:“游泳和一万米长跑这两项一直没人报,你要不要试试?” 一万米太考验耐力,一向都是体育特长班得胜,久而久之其他班连名都不报了。游泳也一样,普通班学生的身材自然比整天锻炼的体育生差一大截,去了也是丢人的份儿。只有战冀不管耐力还是身材都非常棒,在原剧情里便靠运动会的接连夺冠而赢得了全班的簇拥。 不过他是被班主任汪莉逼着才上阵的,夏熙见他此刻无动于衷,想着估计还是得靠原剧情那样,要‘灭绝师太’出动唠叨大法才行,便没再坚持,只收起了册子随口抱怨了句:“汪老师说要把班级荣誉放在首位,规定每个项目都必须有人报名,不然就要我们几个班干部上,总不能空……” “不行,”话没说完却被战冀猛地打断他,“你不能报。” “……啊?”夏熙不懂对方为什么突然扯到自己身上,有些不明状况的说:“……我短跑还可以,所以报了个四百米短跑……” “我是说一万米和游泳,”战冀皱起眉,“没长跑过的人会吃不消。” 说着拿过夏熙手中的报名册哗哗写下了名字,字迹和他的人一样英俊笔挺,“……我来。” 不管学生会还是班里,都有很多事要安排和布置,夏熙身为副会长,这两天累的腿都快直了,直到比赛开始的当天也没能闲下来,而当天下午便是万米长跑。 夏熙正帮宣传部整理通讯稿,还来不及给战冀来个赛前鼓励,便看他已经走向了跑道,只能在看台上望着他跑起来的身影和同学一起大声加油。 战冀的起步稍慢了一些,但是很稳,而且稳中求快的在不断超越。淡漠的目光扫过前面仅剩的三个背影,均是如狼似虎的体育特长生,其中一个便是姜兴。 姜兴本就是体育班里非常出众的苗子,又听说阳子是因战冀才和小晞闹矛盾的事,果断表示要替阳子在赛场上给战冀难看,甚至做了在冲刺阶段绊倒对方的打算。完全没想到才跑到一半,身边突然感觉一阵风拂过,抬眼便看到一个稳健却迅速的身影擦过,眼角下意识一跳,立即便判断对方就是战冀。 这么一气,姜兴的呼吸就立刻不稳了,也知道此乃长跑的大忌,忙尽量让自己平和下来。而此刻看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的汇在战冀身上了,加油声也越喊越响。 实在是因为他的表现太出色,非体育班的人就算只赢了一个体育生也是不可思议的事,何况他已经跑到了第二名。而战冀的面部线条极为英俊,个头超过了一米八五,板寸头上的硬茬在夕阳下多了几分柔软的色彩,矫健奔驰的长腿和挺拔的跑姿,如一匹桀骜难驯的野马。 都说男人认真做一件事时最迷人,还未长成的少年也是一样,战冀从头到尾都不疾不徐,夏熙也是第一次看见他那么认真地奔跑。姜兴死死盯着他的背影,一心只想超越,反而适得其反,越落越远。 战冀最终跑赢了,甚至比第二名的姜兴领先了将近两米。他在冲向终点时张开了双臂,像一只展翅的鹰,逆着光,羽翼被夕阳笼罩一层耀眼的金芒。 惊雷般的欢呼声快连成一片海洋,全班同学都亢奋不已,纷纷涌向终点给战冀点赞。战冀却回头一直搜索夏熙的身影,直到远远看到对方的笑容,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夏熙的四百米也拿到了成绩,虽然只是第三名,而且才跑完腿就软了,所幸被一直等在终点的战冀牢牢扶住,“没事吧?” 夏熙慢慢平复了气息,看着跑了一万米还没有一点事的战冀,忍不住有点怨念的脑袋一扬:“当然没事!” 猫咪炸毛般的表情让战冀的眼神透出一丝难得的笑意,然后伴着落日一起渐渐隐去。 第二天的游泳比赛,夏熙终于从学生会的忙乱中清闲下来,专心和全班同学一起当个拉拉队。 受昨天胜利的刺激,他们班还给战冀准备了一个必胜的条幅。泳池附近人多的难以想象,感觉好像比校运会开幕时来的还齐,别的不说,各个班的女生肯定到的比开幕时多。就因为实在太挤,帮着班长一起送条幅的夏熙只能选择从泳池边绕到看台。 而事情的发生往往都猝不及防,甚至连夏熙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情况,便突然感觉背后传来一股冲力,整个人一下子被推进了泳池里。 夏熙自然是会游泳的,可他正是长个子的年纪,最近这段时间腿本来就很容易抽筋,几乎是落水的下一刻双腿就不听使唤了,整个人竟直直朝下坠。 水很快淹没了他全身,而一切发生的太快,甚至有很多人都没能反应过来,就只见战冀疯了一样如兽类般飞奔过去,噗通一声跳到水里。 郑阳紧随其后,以最快的速度帮着战冀把夏熙托了上来。两人的急救水平都很好,只是战冀按压夏熙胸腔的手抖的太厉害,还是郑阳勉强镇定的接过来,所幸在按到第七下时,夏熙终于咳出一口水,不舒服的皱着眉,微微睁开了眼。 触目所及的便是战冀湿漉漉的头发和恐慌未散的双眸,那种让人窒息的后怕使战冀全身都在抖,然后竟一言不发的站起身,大步走向泳池边站着的人群,一把揪出其中一个人,另一只拳紧接着狠狠砸了过去。 “你干什……” 那人争辩的话还没说完竟又是一拳,他试图反抗,整个人却被战冀大到近乎恐怖的力道打趴下去。战冀连脚都用上了,那种要将人活活打死的狠劲终于让周围人回过神,齐齐将战冀拉住。 却是五六个人都没能制住他,战冀微眯着眼望着已被打出血的男生,终于咬着牙开口:“你是故意的,我看到了,你故意推他下去……” “他妈的,谁故意推的小晞?!”那边本来事不关已的郑阳听到了,也瞬间如点着的炮仗般冒着火吼起来,甚至不顾赶过来的老师便跟着上前揍起了人,“你丫活够了是不是!!”   ☆、第85章 事情的起源正是那封让聂涛也跟着正视自我的情书。 写情书的女生暗恋了夏熙一年,推夏熙的男生则喜欢了那个女生一年,与日俱增的嫉恨终于在得知女生送出情书后累积到顶点。年轻人做事本就容易冲动且不计后果,又自以为掩在人群里无人发现,却没料到有个时刻都将注意力放在夏熙身上的战冀。 那个男生被打的比较严重,连肋骨都断了两根,其主要功劳本来百分之九十都是战冀,偏偏老师赶来的时候,最惹眼的却是无视老师的劝阻而继续动手的郑阳。对于大多数教师来说,不尊敬师长和打架斗殴一样是大错,于是郑阳被扣下来批评教育,战冀反而被准许先送夏熙去校医室,获得了‘秋后再审’的缓刑。 不过普通教师们也都能从校领导的态度猜到郑阳和景晞家里恐怕都是得罪不起的角色,被打的男生又理亏在先,此事的最后结果便是各退一步,给被打者家人付了医药费便不了了之。 夏熙其实没什么大碍,因为人体在溺水后会自行启动保护机制,即呼吸暂停一分钟左右,然后再因深度缺氧而继续呼吸,如果这个时候再吸不到空气才会导致心力衰竭和死亡,而夏熙在第一次呼吸停止后被及时的救了上来。可战冀在背着他去校医室的路上依旧非常紧张,反倒是靠夏熙在他耳边的轻轻安慰才终于获得了些许安定。 “基本没有大碍,也排除了肺积水的可能,”校医是个胖乎乎的中年阿姨,认真的给夏熙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但是要防止会不会患有溺水后遗症,比如呼吸道发炎、胸腔疼痛、发烧等症状,需要临床观察四到八个小时,——为了保险起见,也可以再去市医院查一下。” 夏熙已经对医院产生了心理阴影,死活不愿意再去,立马摇头说不用,校医便将他安排在隔壁输液室的床上休息以做观察,战冀自然以陪护的身份跟着旁边,寸步不离。 于是两个人度过了一整个异常安宁的下午。 午后的阳光本就是最让人迷恋的,它会温暖明媚到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去相信命运的宽厚和美好。此刻又正值秋高气爽的天气,天蓝的像被水洗过一样,光线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不大的房间里流泻飞舞,微风伴着花香温柔的轻抚在皮肤上,耳边能隐约听到操场上同学们的喧嚣和吵闹。 “别再皱着眉啦,”夏熙将视线从窗外转回战冀脸上,嗓子因为呛过水而有些哑,但是神态很放松,“我又没事,不要担心了,……不过害你没比成赛有点可惜。” “……”就不该参加什么比赛的。战冀同时又想起刚才让他后怕的那幕,在夏熙看不到的地方握紧了拳,甚至咬住了牙齿。 “还有那个男生……”夏熙顿了顿又说:“你下手是不是太重了,我好像都看到他流血了……” “……”他是罪有应得,打死了也不为过。战冀的拳头下意识握的更紧,恨不得把那人再揍一顿。 连续两次都没得到回应,夏熙忍不住扁了扁嘴。虽然知道战冀天性寡言,可心里还是有些郁闷,疲倦跟着不断上涌,便闭上眼睛慢慢睡了过去。 大半个侧脸都陷入了松松软软的枕头里,一张小脸因此看起来显得更小,战冀默默望着睡着了的少年,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和与满足,仿佛可以就这样望着他一辈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异常心安的感觉让战冀自己也不由得放松的睡了过去,直到被一阵低低的咳声唤醒。抬头便看到夏熙皱着眉,一副很难受的样子,苍白的脸色因为止不住的咳嗽而染上了红晕,战冀顿时又紧张起来,哗啦一下站起身:“我去叫校医。” “咳是正常的,所幸气管没有发炎,”校医看完夏熙的喉咙又按了按他的胸口:“这里疼不疼?” 夏熙又咳了起来,眼睛咳的水润润的,胸腔也随之阵阵发闷,“有一点。” 校医在夏熙的学生病历卡上龙飞凤舞的写下轻度继发性淹溺症的这个诊断结果,然后开了药,让夏熙先吞下两片,又拿来支体温计给他量。这边刚测好,那边比完跳远才得知消息的姜兴和终于从‘灭绝师太’的唠叨大法中脱困的郑阳一起来了,姜兴急匆匆的先问:“小晞你没事吧?” 夏熙的嗓子转眼间已经完全哑了,几乎不能说话,只能摇摇头,努力发出音来:“……没事。” “嗓子都成这样了还没事?!”本来还傲娇的想着绝对不主动跟夏熙说话的郑阳再度打脸,“喉咙疼不疼啊?校医怎么说啊?” 夏熙朝郑阳露显略显俏皮的笑来,因为不能发声所以一点一点的用口型讲话:“你不是不理我了嘛?” “哼,我那是,我是事急从权!”郑阳憋了半天才想出一个比较恰当的词儿来,然后别过脑袋:“我还没消气呢!” 夏熙望着他的笑容反而扩大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微弯,小酒窝也若隐若现,透着惬心又透着些得意的小模样可爱的不行,连姜兴都憋不住了,使力拍了郑阳一下:“哎呦阳子我说你丫就别放份儿了,意思一下就得了,都是擎小儿的交情谁还不了解谁啊,再端着连我都看不下去了啊。” 发小就是会这样,只需要稍微给个台阶下便能瞬间和好如初,郑阳甚至连战冀都瞧着顺眼了几分,主动向他开口:“话说今天还多亏你反应及时,别的不说了,总之你救了小晞的命,就算是救了我的命,从今儿起我就拿你当朋友了!” 而姜兴也是真心看重他们几个发小间的情谊,既然战冀是夏熙要交的新朋友,他就算心里看不上眼,在外头也会给发小面子,于是不计较昨天长跑的惨败也跟着对战冀道:“喂,我说兄弟你耐力不错啊,都能跑赢了我,你还会不会玩篮球啊?” 战冀有和姜兴一样的想法,不想仅在朋友这一块上就让夏熙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就算再不喜欢说话也努力做出了回应:“会,但是很久没玩了。” 姜兴随即大咧咧的说:“那正好,约个时间一起玩一场。” 男生可聊的话题其实不比女生们少,从篮球说到足球又说到其他运动,连带各种体育明星也聊了一番,最后甚至转到了各班班花的姿色上来。夏熙虽然嗓子不能说话,却觉得听着他们聊比自己聊还开心,下巴抵在膝盖上,像偷到油的小老鼠一样微微笑。窗外其他同学的笑闹声也从走廊远远飘来,全都是青春的独家回忆。 转眼间已到了傍晚,三人说话的声音慢慢停住,不约而同看向了夏熙。只见他竟这样抱着膝盖歪着脑袋又睡了,苍白的脸色和皱着的眉让战冀无法控制的心疼起来。 景晞的生日正好在周六。 因为去年过生日时就在景母的主张下请了全班同学吃饭,于是今年也延续了去年的惯例,加上周五那天没有晚自习,便赶在当晚提前请了。他们班的人不少,再算上学生会里的朋友,哪怕其中有一小部分同学因故缺席,总数还是非常可观,于是景母直接帮忙包了三辆二十几座的豪华小巴,待放学的时候,所有人全上了一早等在校门口的车,转战从去朝阳区吃自助餐。 景家是标准的慈母严父型,景母对儿子足以称得上是溺爱,而景父是个清官,工资只够家庭基本花销,其余部分全靠经商且生意越做越好的景母支撑。自己的钱自己当然有话语权,于是景母给儿子花钱向来毫不含糊,就连严厉的景父也没办法说什么。 当下时段自助餐还没有流行起来,很多人甚至都没听过这个词,所以不少是抱着新奇期待的心思进去的。餐厅的服务特别好,自助种类更齐全到海陆空应有尽有,绝大多数人都吃的非常尽兴,加上这只是同学间单纯的请客吃饭,并非家族里严格的生日宴,玩得也无拘无束。唯一的插曲是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再度有个女生趁机向夏熙表白,而系统突然仿佛唯恐天下不乱一般跟着响起:“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人生得意须尽欢’,请接受一名女生的表白,任务完成奖励积分300,失败惩罚随机。” “这完全是送分题啊送分题!”027在一旁扑扇着翅膀学着夏熙班上数学老师的语气嚷,却不料夏熙皱起了眉,然后朝女生淡淡笑笑:“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所有人都当这是借口了,不过前仆后继而死在沙滩上的人太多,表白的女生本来就没抱希望,自然也谈不上太大的失望了。玩到最后,班里几个人将合伙给夏熙买的蛋糕推了上来,旁边的同学随即嚷起来:“寿星快许愿!” 夏熙本身是不信这个的,但还是在同学们的喊声中做了个样子,在烛光中闭上眼默默许了几个愿。 ……嗯,希望下次生日时战冀能在吧。 战冀从早上起就因为母亲生病而请了假,此刻大概还陪在医院里。不过是一次聚餐,夏熙并不像小孩那样因为谁没来而感觉失落,只是对战冀母亲的身体状况稍稍有点担心。 明天是不用上课的周末,大家一个个闹腾到很晚,待夏熙回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才进到自己的卧室,手机便响了,一种莫名的直觉让夏熙想也不想便立即接通:“喂?” “……你到家了吗?” 果然是战冀,大概用的是医院里的公共电话,夏熙认真答:“刚刚到。你母亲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漆黑的夜里,路上除了盘旋而过的夜风就只有战冀一个人,听少年这么轻声一问,他压抑了一整天的情绪一下子全部松懈,哑声道:“……她不太好。精神状况又出现了反复,甚至出现自残和自杀的行为……” 战冀是天生不会轻易示弱的性格,不管是对生活还是对别人,说到这已经是他的极限。而他连声音都和蒋战威的声音如此相像,夏熙下意识咬住唇,“你在哪个医院?” “市第一医院。”战冀闭了闭眼,稳住情绪,然而刚刚答完,却只听到那边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夏熙跳下床,轻轻拉开门,小心的从二楼的卧室探出头,朝楼下的客厅东张西望,在发现没人后迅速跑了下来。 因为大门外有警卫员站岗,夏熙便跑到了后院,而男孩子几乎没有不会爬树的,很快靠着树的辅助从高高的院墙上翻了出去。然后沿着围墙一路往前跑,直到上了主道,拦下了一辆出租。深夜的街近乎通行无阻,加上距离本就不远,才二十分钟不到出租便将他带到了市第一医院门口。 战冀根本没想到夏熙会来。秋夜风大,而他只穿着一身看起来像T恤实为睡衣的略显肥大的衣服便跑了出来,短发被风吹的凌乱不堪,险些盖住了那双明亮的眼。 是因为一个少年太过美好你才爱上他,还是因为你爱着他才觉得他美好到其余万物比不上他万分之一,这个问题战冀此刻没有时间想答案,他甚至在看到夏熙的时候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十几分钟前才挂了他的电话,他正失落且犹豫着想该不该再拨一遍,然而此刻他已经来到他身边。 “我……”夏熙没有说什么前因后果,也没有说其余不必要的废话,只浅浅笑着道了句:“我突然想来陪陪你。” 很平淡的话,却可以称得上是战冀听过的最动听的一句。战冀知道这个点夏熙一定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脸颊跑的微红,手凉的像冰块,胳膊上还不知哪里弄了几道擦痕。他本来就只要没有光就看不见东西,最近治安又比较乱,只要一想到他深更半夜一个人跑出来可能遇到的危险,便让战冀的心一点点收紧,又透出说不出心动和欢喜来。战冀深深望着夏熙,甚至不敢再在他面前待下去,因为他怕此刻这样安静的环境里,左胸里太过剧烈的鼓动会一不小心暴露自己的心事。 “生日快乐。”战冀慌忙掩饰性的低下头,从身上拿出一条红绳穿着的东西,“……本来打算周六再送给你,不过再有一个小时就十二点了……” 夏熙接到手里才看清那是一个玉坠,雕刻手法还有些稚嫩,但看得出用尽了心血,更重要的是这竟是战冀z地下赌石场先开的那块最贵的‘蓝花冰’。 夏熙不知道战冀为什么没有把翡翠卖掉,也不知道他的笑在战冀眼里比任何翡翠都好看,只知道面对这样手工制就的礼物无法做出拒绝和推诿的伤人之举,此刻首先该做的是笑着答谢:“很漂亮,谢谢你,我很喜欢,……非常喜欢。” 战冀藏在身侧的紧张握着的手松开来。少年月色下的笑容太诱人,让他终于无法自控的低头吻上了他的唇瓣。 本来只是意乱情迷下的一触即分,然而少年微凉的如果冻一样带着一丝清甜的软软的唇,让战冀完全无法自拔。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两个人都是初吻,气血方刚之下难免会失去自制,战冀的头脑已经空白,甚至像蓄势待发的兽,无意中摆出捕猎般充满危险和掠夺的姿态,一手扣住少年纤细的腰,另一手抬起手捏住他的下巴,将舌尖抵了进去。 亲吻和拥抱本就是人与生俱来且无师自通的本能。 何况喜欢的人不仅就在眼前,还乖乖的被他搂在怀里,那种感觉就像吸食罂粟一样让人沉沦。战冀探进去的舌尖扫过少年贝壳般的牙齿和光滑的上颚,最终勾住他软软小小的舌头,带着极强的占有欲浅浅交缠。 战冀最终还是及时收了手,继而明显看到回过神来的少年眼中闪过的慌乱。他突然想不顾后果的说他喜欢他,虽然他现在可能配不上他,但是他一定会努力给他更好的生活,会把他有的全部给他。 可这些话战冀通通没有说出口,脊背挺直的沉默站在那里的样子,就像驻守城堡的卫兵。 夏熙同样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本就跑的发红的脸颊因为亲吻的更变得红,直到要走的时候都没有退,却在远远看到路边的一辆车后一瞬间转成了苍白。 那是景父的车。 “叮——,支线任务‘人生得意须尽欢’失败,奖励积分0,随机惩罚为长辈的怒火。” 夏熙的心突然沉到了底,甚至又确认了一遍车牌号才下意识走过去。车厢里的沉默令人压抑,车子开过了一条街才听景父淡淡开了口:“我来探望一个受伤的老战友。” 军人出身的景父就算是在车里坐姿也一板一眼,然后又是令人压抑的沉默,隔了许久才又开口:“……然后看到了你和那个男孩子接吻。” 夏熙一时间呼吸都顿了几秒。他知道景父的脾气,哪怕心疼孩子的时候也要训斥一番,已经做好了他震怒的准备,却不料景父再度沉默下来。 因为景父心里不止是愤怒,更多的却是担忧。他和天下所有父亲一样,虽然表面上严厉,对孩子的爱却不比宠溺他的母亲少,甚至怀疑是否就是因为自己平日的管教太过苛刻,才让孩子患上了同性恋这种在他看来近似于心理疾病的东西。他努力不让怒火暴露的那么明显,深吸了口气:“是不是那个男孩子引诱你?我要找对方的家长谈谈。” “不是的……”夏熙慌忙摇头,却被景父直接打断,根本不听他的辩解:“下周一你就去学校办理休学。你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正好陪他一段时间。” 景父的行事作风向来不容反驳,夏熙还没有想好对策,另一件事让他震惊甚至不知所措的事接踵而来,周一去学校的时候,还没进教室便见班主任汪莉突然面色惶急的将战冀叫了出来。 “我刚刚接到医院电话,”她压低的声音在已打过上课铃的空旷的走廊上透出一丝哀痛和怜悯,“你母亲跳楼自杀了。”   ☆、第86章 虽然原剧情里战冀的母亲也是跳楼自杀,但那发生在战冀高三的时候,现在却没有任何征兆的提前了整整一年。夏熙心里莫名有些乱,直到战冀跟着班主任离开之后才反应过来,立即追了上去。 学校距离医院的路程并不远,出租车也开的很快,然而在这种情况下速度再快也让人觉得度日如年。战冀从头到尾都非常冷静,起码表面上看起来非常冷静,车内同样非常安静,就连夏熙也始终未发一言,只主动握上了战冀的手。 战冀一向很高的手温此刻有些低,反倒是夏熙的手心因为今天穿的比较厚而温热适中,浅浅的温度似乎能顺着皮肤一直传到人心里。战冀先是顿了顿,然后慢慢低下头,静静望着两人交握的手掌,最后一点一点的将对方纤细如玉的手握的更紧。 紧到,就仿佛是握着他的全部一样。 时间似乎又因一双相握的手而变快,出租车转眼开到了目的地,医院里的那栋出事的大楼已经拉起一圈警戒线,无关的人都被拦住外面,只有战冀被放了进去。两人的手就此而分开,指间只余空荡荡的秋风。 战冀的母亲是从二十五楼跳下,然后当场死亡。尸体已盖着白布搬到了医用推车上,在战冀伸手企图将布掀开时被旁边一个好心的警员拦了拦:“……因为楼层太高,所以样子有点……” 战冀知道警员的未尽之言,却还是坚持看了她最后一眼。他的脸色有些白,整个人却沉稳的可怕,背脊挺直的稳稳站着,掀开布的手同样很稳,然后在凝望了尸身许久之后又稳稳的把布盖了回去。 “……很抱歉,是我的疏失,”主治医生表示出了真心实意的歉疚和哀痛,“我应该安排护士时刻跟着病人的。”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医生也算是医院里颇有名声的骨干,却没想过临到快退休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事,“病人今天早上的情况非常好,情绪平和,思维清晰,还跟一个前来探望他的先生聊了很久,没想到中午就……,我本来以为……” “探望?”一直没有说话的战冀却突然打断了他,因为在他的记忆里从没听母亲提起过任何家人或朋友,“……是谁?” “一位姓景的先生。” 几乎是同一时间,站在警戒线之外的夏熙突然莫名腾升一种不安,而战冀也在这时抬起头,恰好和他的眼睛隔着几米的距离远远对望。他的眼里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凉意,让夏熙的呼吸一时间停顿下来。 其实死亡对于战冀的母亲来说未必不是最好的归宿。 她一生都在自我折磨,原本出身富贵,却只继承到富家小姐任性脆弱和骄傲的缺点,任性的为一个男人付出了一切,又脆弱的无法承受对方不仅是有妇之夫并最终抛弃了她的事实,更骄傲的不肯向父母家人回头示弱,直到自杀前才终于清醒的给兄长打了那么多年来的第一个电话,求他替她照顾战冀。 她名叫战妍,却没有盛开在最合适的时候,她的人生明明抽了一手好牌,却打的一塌糊涂。 而夏熙在回家后的第三天也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聂涛打来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醉意,甚至差不多醉到了神智都不清楚的地步:“小晞,我之前、一直想有个像你一样的弟弟,结果、真他妈的冒出了个私生子弟弟……” 聂涛的父亲就是战妍当年爱上的那个有妇之夫。 也就是说,战冀是聂涛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这件事完全超出了夏熙的预料范围内,因为原剧情着重描写的是战冀一手建立一个商业帝国的前后曲折,并没有详细解释战冀的生父究竟姓什名谁,夏熙甚至开始忍不住怀疑是否都是自己的错,因为他的出现才扇动了这些改变。聂涛的父亲聂正南如今的身份比当年还要高,就算明知自己罪孽深重也无法光明正大认回战冀,那位从港岛匆匆赶来的战家舅舅战营更是强硬的表明了态度:“战冀姓战,你这种人不配认回他。” 而谁也不知道景父那日究竟在医院和战冀的母亲谈了什么,但她在他们谈完后自杀是不争的事实,景家和聂家交好了足足三代也是事实,于是在战冀的舅舅看来,景晞的父亲景国成和聂正南一样是害死妹妹的罪魁祸首。 不过事实上,景国成不仅没有任何错处,还是唯一帮过战妍的人。景国成是那种正派到一丝不苟的人,当年知道战妍的事后,曾一度为自己是聂正南的兄弟感觉不耻,私下帮战妍解决过很多次麻烦,还给了她一笔存折让她好好生活。而他这一次来医院找人,单纯只是因为秘书查到了对方是和儿子接吻的男同学的家长,根本没有想过见到的会是战妍。 景国成甚至把儿子的事都生生压在了心底没说,只询问起战妍近来好不好,是否有哪里需要帮忙。一句近来好不好却揭开了战妍多年的迷雾,回望过去发现自己的人生尽是累人累己,她的精神疾病本就到了难以治愈的程度,混沌的时间越来越多,干脆趁着难得的清醒而选择了解脱。 战妍的后事办的和战冀的离开一样匆忙,夏熙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办理了退学。人来人往的机场,战营回头看向站在安检外迟迟不动的战冀,“怎么了,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战冀下意识隔着衬衫又摸了摸贴身的玉坠,还是望着大厅入口处没动。玉坠刻的是貔貅,外轮廓却有一点点像花瓣,和他送给景晞的生日礼物是一对。分开的话看不出什么,但两块若拼在一起,便是一个完美的心形。 都说外甥似舅,战营却觉得战冀更像他已去世的外公,他深深记得那天第一眼见到战冀的感觉,少年脸上面无表情,气质沉稳的可怕,眸底却藏着如独狼般冷静又疯狂的亮光,就和他单枪匹马且白手起家的在湾仔闯出一片天地的外公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六亲不认杀伐无情。 战营竟是不敢催他,只又问了句:“到底落了什么,是很重要的东西吗?要不要回去拿?” 嗯,是很重要,——他的心落下了。 战冀又想起得知生父是谁的那天晚上,孤身站在街边,远远看到景晞一脸担忧的小心扶着喝醉了的聂涛上车的样子,闭了闭眼,终于抬脚走向了机场安检处。 ——没关系,他迟早会再回来拿。并把其余该他的和不该他的,全部都拿回来。 迟早这两个字虽说起来短,却还是耗了整整六年。 冗长的谈判已经持续了十几个小时。 夜色越发深沉,顶层办公室的谈判桌上依旧高潮迭起,形势越演越烈。这次谈判的对手昆腾是个性子凌厉并且有些急的人物,每次谈到有争执的地方,总会不自觉的把他在缅甸当地养成的杀气拉出来,嗓门又大,直震的满屋的人脑子嗡嗡作响。 连续几日的忙碌已让战冀左边的江特助眼睛熬出了血丝,坐在右边的刚够格摸进这里来的刘野也忍不住捂着嘴偷偷打了个呵欠,然后小心的抬眼朝战冀望去。 那个已长成青年的男人稳稳坐在主座上,背脊始终挺直如山,不疾不徐的安静等昆腾吼完,然后拿起合同,慢慢翻回了前一页。 江特助立即读懂了老板的意思,对昆腾道:“嗯,好,不过既然我们在这批货上减了一个点,那么刚刚谈过的上一条里给你们的优惠,要重新再谈。” “你……”昆腾一听,先是愣了愣,嗓门紧接着又抬高了一个分贝,这下连缅甸语也带上了,指着江特助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战冀依旧安安稳稳的坐着听他吼完,然后终于开了口,竟是不紧不慢的合上了合同:“或者干脆不谈,玉石生意不是只有你这一条线。” 外面天都亮了,而昆腾也实在是被耗到精疲力尽,火大的望了望战冀,又想起战冀曾在他国家做过的‘伟绩’,知道这人是个骨头硬到不怕死也啃不动的角色,最终不情不愿的妥协:“妈的,不减就不减。” 谈判终于在次日中午结束,而昆腾他们离开不到三个小时,大厦顶层的电梯“叮”的一声再度打开,柳秘书拿着一整套男士西装和相应配饰,尽量轻手轻脚的走到办公室门口,然后敲了敲虚掩的门。 敲了几声没动静,忍不住大着胆子探了头进去,只见战冀坐在窗边正雕刻着什么东西,认真且安静的姿态就像是博物馆里的陈列品。 柳敏知道他雕的是玉戒指,因为他这两个月来一有时间就在弄,还废了很多上等翡翠。明明他一手创办的玉玺轩就有最好的手工师父,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亲手做,柳敏看了看表,重新敲了三下门,尽责提醒:“战总,离晚上七点整的集团年度发布会还有两个小时。” 战冀手里的动作依旧没停,柳敏小心放下衣服,又拿出怀里的档案袋:“江特助说这是上一周的照片。” 对于照片的事柳敏倒是有些好奇,因为每周都是江特助送来,她本来是没资格碰的,今天只是江特助太忙,而她又碰巧要上来,才临时用她一次。而几乎是听到照片两字的瞬间,战冀便抬起头来,“拿过来。” 柳敏忙依言照做,然后老老实实的关门退出去。战冀拿起档案袋的动作轻柔到近乎怪异,却又略显急切的拆开。 一沓照片里都是同一个少年。 有或坐或站或笑或静的各种姿态,还有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样子,战冀看着看着,手突然一个用力,刚刚才雕刻好的薄薄的玉环竟被生生捏断了,然后直接拿着断掉的碎片,面无表情的划破了照片上的一张人脸。 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被碎片刺出了血珠,滴在那张坏了的人脸上,显得有些诡异和恐怖。那张脸的轮廓倒和他有五分相似,五官碎裂之后,身形轮廓乍一眼望过去竟有些像他自己。 划坏了搂着景晞的聂涛,战冀眼神还是冷的骇人,一点一点的将整张照片都撕碎了。下一刻却又皱着眉神经质一样的拼起来,疯狂的将景晞的那部分拼全。 “景晞……” 战冀最后仿佛梦呓般轻轻念出这个名字,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的容颜,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吻了上去。 创世集团年度发布会在湾景酒店的宴会厅举行。 大厅里金碧辉煌,各色人带着各自的面具演绎着各种姿态相互寒暄,直到战冀以宴会主角的身份缓缓走进来,空间瞬间静下来几秒。 今日来的客人其实有一半对他心有余悸,短短两年时间,几乎整个港岛都多多少少见识到了他的手段,而上个月才发生过的许家的事更是让人忌惮。 许家毕竟是个大家族,却在短短半年时间内便倒闭破产,旗下的珠宝品牌也被玉玺轩吞并,不由得使其它人再次正视他的能耐。而今晚与其说是发布会,其实不如说是一场新生势力的重组和宣言,现场镁光灯一直在闪,因为创世集团和日资企业合作建立国际城的项目不仅是港岛,也是整个东南亚媒体所关注的新闻。战冀虽然始终没有表情,却不妨碍他成为全场最沉默的焦点,直到那位妆容精致的韩家小姐拿着酒杯走到他身边:“恭喜你。” 战冀没有回应,让本来就是鼓起勇气才到他身前的韩晓冉觉得有些尴尬,却又不舍得离开,又主动说了一句:“……不喝点什么吗?” 她因为父亲生意的关系已经认识他一年,初见的时候便远远看到他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谁,因为有很英俊的侧脸以及高大流畅的身形,所以剪影非常好看,让她一眼便觉得心动。 更心动的是他身上完全没有二十多岁男人的浮华和喧嚣,却有种吸引人的森冷,韩晓冉竟不由自主的轻轻说:“让我温暖你好不好……” 温暖? 战冀终于抬起了头。 简直是可笑。 从小在残缺家庭长大并且没有受过关爱的人的确会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念想,会像飞蛾追火一般渴望着温暖,——但是他已经不需要任何温暖。 因为他曾有过最温暖的东西,暖到就像整个人被埋在雪下,冷到全身僵麻的时候被挖出来,带到燃着壁炉的温暖小屋,盖上棉被捧着热汤。少年的笑容,望着他的双眸,主动握上来的手…… 这世上也再不会有什么比那更暖。 “你……”韩晓冉也知道自己方才的失言,有些呐呐的转移话题:“听说你要去北京,……什么时候去?” 出乎她意料的是纯粹没话找话的这一句竟得到了战冀的回应,他的语气甚至透出一种说不出柔和来:“下周一。”   ☆、第87章 因为当年战冀直接退学离开了,景父就没再让夏熙休学,但他还是因车祸造成的腿伤而休学了半年。 这半年便干脆请了各科老师在家里补习,反倒提前参加了托福和高考。他的高考成绩最终位居全市第二,托福也达到了将近满分的水平,加上之前获得的那些国际竞赛大奖的加持以及景父通过人脉拿到的极有分量的教授推荐信,很顺利的通过了剑桥的面试,比郑阳还早一年进入大学。 其实夏熙在自己原本的世界里所留洋的大学就是剑桥,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故地重游,学校的样貌和近百年前的没什么不同,夏熙整个人也在大学里迅速沉淀下来,散发出一种内敛却反而更吸引人的气质。 他已经决定在这个世界里走科研这条路,不和任何经济或政治斗争有牵扯,只当个两袖清风的研究人员,做个百无一用的书生。于是在剑桥选的学科不是社会学也不是金融,而是延续了第五个世界里言惜擅长的生物,又辅修了一门他一直很感兴趣的古希腊语言文学。 因为按照剧情来看战冀和聂涛迟早会对上,他没法相帮任何一方,更怕自己的插手会让剧情偏的更远。何况夏熙本就是不喜欢争斗而喜欢静下心读书的人,在民国时期是受时政所迫才在家族的压力下经商甚至参战,——那个军阀割据的混乱年代,根本不可能有当下这般安安静静读书的环境,所以他甚至对这样的时光感到珍惜。 大学很快过去,夏熙最终在景母的惦念和催促下回国读研,而第五个世界里言惜没能完成的生命水项目却在这个世界得到了机会继续,成为他回国的这两个月来着重忙活的首件事。 “小晞,记得是晚上六点啊,你不能再放我鸽子了,”郑阳在电话那头连续强调了两遍,又说:“不行,你又不能开车,还是我亲自去接你比较放心。” “不用了,有司机在呢,”刚从孙教授家出来准备转道去研究院的夏熙一边走路一边答:“放心吧,这次我一定准时到,好不好?” 他说好不好三个字时会无意识带上一点景母的南方口音,听起来软糯糯的让人没法拒绝,郑阳只能道:“好吧,路上注意安全。” 五点的时候还是有辆车停在了研究院门口,不过来接的不是郑阳,而是聂涛。倚在车门边的身影高大帅气又沉稳优雅,仿佛等多久都不会烦一样,直到看见夏熙出来后微微一笑,随即一手接过夏熙抱着的资料夹,一边将来时路上买的装着千层可丽小蛋糕的盒子递过去:“肚子饿不饿?先吃点东西垫垫。” 聂涛比战冀大两岁,比夏熙则大了四岁多,二十四岁的男人正是崭露头角的时候,而他又恰恰站在这个年纪的顶端,学识好,能力强,手腕果决,家庭背景硬,一个男人想要的全部都有了,一路都是这样大张旗鼓顺风顺水的走来,因此和那些空有抱负或只会耍帅装酷的年轻人不一样,他身上的一切都是浑然天成的,一举一动都透着成功男人的成熟魅力。 见到喜欢的甜点,夏熙立即开心微眯起眼,心满意足的坐在副驾驶的里开吃,连安全带都不记得系,一边鼓着腮帮子吃一边含含糊糊的说:“唔,涛哥哥,你怎么有时间来?” “下午跟秘书一起去税务局办材料,办完就顺道过来了。”聂涛侧过身帮夏熙把安全带系好,又习惯性的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然后打着方向盘转弯上路,朝晚上聚会的地点开去。 这次他们七个难得能凑齐,还有几个带了小情儿,位置就在池东贺入股的一家会所里,花销自然直接记在池东贺的账上,连经理都亲自过来伺候着。 几人如今都是成人了,每个人的前途也基本定位,姜兴上了军校,待毕业后就是军官,再凭姜家在部队里的关系,不出意外的话军衔会越升越高;原子寅和姜兴倒异曲同工,他父亲是司法部副部长,所以上了警校;池东贺家里则安排他进了市委办公室,他本就是八面玲珑的性子,私下还小打小敲的搞了不少投资,两边都玩的风生水起;最成功的当属聂涛,大二时便在房价没升前极有眼光的看中房地产这一行,创建了房产和建筑设计公司,如今早成为实力雄厚的上市集团,现在又瞄准了文化娱乐产业。 虽然聂家大伯就在基建部,但公司能做到那么大,不是有点关系就能行的,连景老爷子提起来都会忍不住夸上几句。 只有郑阳比较烦躁,他还有一年不到就大学毕业了,不想听长辈的话走从政的老路子,那种吊儿郎当软硬不吃的性格也不适合从政。想做点实业向家里证明能耐吧,又不知道从哪起步。再听聂涛跟池东贺在一旁聊最近的商机和应酬上的各种道道,却因为太复杂了而云里雾里的一句也插不进去,更郁闷了。 “喂,”夏熙看着郑阳皱眉的样子忍不住踢踢他的腿:“我说你能做的事不多着吗,有什么好烦的?” 郑阳立即两眼一亮的凑上来,“小晞,我就知道你脑子最好使,快帮我想想。” 聂涛那边虽然跟池东贺聊着天,手上却不忘了给夏熙剥橙子,于是夏熙一边吃橙子一边说:“你就从你感兴趣的行业入手呗。” 郑阳刚想说自己感兴趣的就只有吃喝玩乐,夏熙已经继续道:“我知道你感兴趣的只有吃喝玩乐,先说吃吧,随随便便就可以延伸出一堆事来。你舌头本来就挑,记得以前还说要当美食家呢,别的不说,挖个好大厨开个主题餐厅或火锅店,把品牌打响了再弄连锁,你舅舅又一个在卫生局一个管农贸,——真是现成的资源都不会用。再说玩,你前段时间不是很喜欢网游,都玩的那么熟了也没想过开游戏或者网络公司吗?多拉点大学同学,找点技术人才,不需要多少成本就能起步。万事开头难,只要起步了,好资源就会一点点跟着来了。” 郑阳先是愣了愣,一瞬间简直醍醐灌顶,分分钟理清了好几条路子,立马就笑呵呵的扑向夏熙,“哎呦小晞你真是太厉害了,快给哥哥亲个!” 都是从小闹到大的,说亲也只是开玩笑而已,聂涛却立即皱起了眉,把压在夏熙身上的郑阳一把拎过去然后将夏熙护到身边来:“……都多大的人了还闹。” 池东贺看在眼里,不由不明意味的勾起唇角。他也和夏熙一样在吃橙子,只不过剥橙子的是带在身边的小情儿,然后笑眯眯的开聂涛玩笑:“我说聂总啊,你剥橙子的技术快抵上我家宝贝儿了,真是可奖可嘉。”又故意用老鸨的语气转向夏熙:“景大少爷,看在涛儿伺候的还不错的份上,今晚上快点了他的台把他带回家吧。” 他刻意尖着嗓子又抖着手学女声,连旁边的小情儿都忍不住捂嘴笑。聂涛也不在意,只问夏熙道:“研究院的课程紧不紧?” 夏熙摇摇头,池东贺便也关心的问:“小晞将来毕业了想做什么?就当研究员了吗?” 在池东贺看来做学问这种事虽然听起来高端文雅,但又累又枯燥,忍不住说:“跟哥哥我玩股票和投资吧,很好玩的,你那么聪明,一定会觉得有意思。” “不要,”夏熙眉眼弯弯的笑了笑,“我才不踏入社会受累,我打算以后就什么也不干的游手好闲了。” “——啊?”此言一出连最纨绔的郑阳都愣了,夏熙见状不满的扬了扬脑袋:“怎么就不能游手好闲啦?家里又不缺我吃喝……” 聂涛瞧着这小孩儿竟越说越兴奋了:“嗯,我就决定这辈子就混吃等死了,反正有我爷爷和我妈妈在,缺不了我钱花,干脆舒舒坦坦的做个米虫,好好享受人生……” “你……,”聂涛也不知道夏熙说的是真是假,顿了一会儿,有些无奈的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罢了,你要是真想游手好闲,就在我的集团公司挂个副总的名头吧,我再转百分之三十的股给你,这样有头衔又有收入,想必景叔叔也不会太生气。” 聂涛这话是打从心里的认真,他是知道景父脾气的,怎么也不能看着夏熙受责罚和委屈,夏熙却忍不住一愣,因为他本来只是开玩笑,完全没想到聂涛连那么大的集团股份都说送就送,简直不知道下一句该怎么接。 所幸这时候迟到了快半个小时的姜兴总算到了,人终于全齐,立即上菜上酒上节目。一闹腾起来,连夏熙都跟着喝了好多酒。 战冀此刻也在喝酒。他已经到达国都,下午三点才下的飞机,此刻对面坐的正是要在国都合作的一个客户。 也许是这些天太累的缘故,战冀早上一上飞机便睡了过去,然后再次梦到了景晞。 少年坐在落地窗前倚着靠枕看书,而他在敲门,少年拿着书跑过去开,看到他后软软的朝他抱怨肚子饿。 他忍不住爱意满满的亲了亲少年的脸,随即脱下大衣赶去厨房做饭,少年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面转,菜还没炒完,便嚷着要吃一口。他夹了一筷子吹凉了喂给他,却在他张开嘴巴要吃的时候吻住了他微嘟的唇。 飞机遇上气流晃动了一下,战冀猛然醒了过来。 然后发觉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的跳。 一下下敲在胸口,似乎要撞破胸腔的骨头。 ——只因思念入骨。 “……战总?” 柳秘书的轻唤拉回了战冀的走神,所幸和客户的约谈已经进入了尾声,宾主尽欢的起身握手各自离席。江特助也看出了自家老板的疲倦,立即安排司机先去把车开到会所门口,好早点回住所休息,可就在穿过走廊的时候,原本步伐稳健的战冀竟一下子停了下来。 柳秘书刹身不及,险些撞到他,正准备跟老板道歉,却看到他下一刻竟急速向前奔了过去,紧接着将一个少年牢牢扶在怀里。 柳敏愣了愣,忙尽责的跟上前,然后竟清楚地从战冀望着那个少年的眼神中看到了极深的爱恋来,再次愣住了。 因为它深到哪怕已极力隐忍依然露骨,深到只需这短短的一瞬便足以昭显这个男人的全部感情。这份感情好像已植入灵魂,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人。 夏熙本来是出来听电话的。 包厢里面吵的听不清教授的声音,而这个会所隔音建的非常好,走廊反而寂静无声。却没想到上了年纪的老教授一谈起事情就没玩没了,他这具身体的酒量又依旧差的要命,醉意竟在电话终于讲完的同时以成倍的速度疯狂上涌,转眼间已经晕乎乎的站不稳了。 “景、晞?”一万张照片也抵不上真人在眼前的一秒,战冀的声音和搂着夏熙的手都有些抖,贪婪又不可置信的细细凝望对方的容颜,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夏熙却完全醉糊涂了,以为是聂涛出来找他,便喊了声:“涛哥哥……” 战冀的脸色顿时沉下来,夏熙在迷糊中敏锐的感觉到一丝冷意,勉强睁开眼,然而视线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不舒服的皱着眉,小小声的说:“唔,我不想玩了,我想回家了,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第88章 战冀一言不发的一手搂起夏熙的腰一手搂起他的腿弯,将人横抱起来大步往楼梯方向走。 旁边的柳秘书不明白她家老板为什么现成的电梯不坐要走楼梯,但在他浑身上下明显的低气压中不敢多问,只能踩着高跟鞋尽量以最低的存在感跟在后面。 所幸楼层并不算多,很快走就到了楼下,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战冀直接将人抱上了轿车后座。因为抱着最重要的珍宝,战冀走的非常稳,而以为是要回家的夏熙也很乖的把脑袋靠着他的胸口没有乱动。 但战冀的面色并没有因为他的乖巧而缓和,反而更加黑沉。因为这份乖巧和信任并不是给自己的,而是别人。 那么聂涛是不是还看过他比这更乖的模样,他们肯定还有更亲昵的互动…… 这种想象甚至让战冀有想杀人的冲动,无意识收紧了手臂,身上散发出越来越浓的危险气息。强烈的冷意让夏熙怕冷的缩了缩脖子,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觉得害怕,就算处于迷糊中,也潜意识的感觉对方不会真正伤害他。 这其实才是最大的信任,可惜战冀还不能体会。此刻他的脑中只有无数个血腥黑暗的念头在闪,直到被怀里人不舒服的轻喃打断:“头好晕……” 夏熙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胃里也跟着难受,更是感觉眼前一切都在转,而且越转越快,下意识抓住战冀的肩膀,声音甚至忍不住透出无措和不安来:“像飘在云里面,会随时掉下去……” 于是战冀将手臂收的更紧,像铁铸的堡垒般将终于重新拿到的珍宝不留一丝间隙的锁在怀里,低低哄,“嗯,不怕,有我在,不会让你掉下去。” 但是他自己早就掉下去了。 在爱情的深渊里,坠落的深不见底。 车子一路开向战冀临时住的公寓,街灯随着车速不断后退,窗外的浮光掠影随之划过少年已经长开了的脸庞,影影绰绰的让战冀的心跟着乱晃。 只觉得怀中人的眉眼、被他圈禁在怀里的姿势、包括那飞掠的光影都是撩人的,他从见到夏熙后就一直在加速的心跳又快了几分,而这种加速好像永远也没有止境,快到几乎要炸裂的感觉让战冀终于控制不住,一手按住车后座用来隔绝前面司机和保镖视线的挡板按钮,一手按住夏熙的手对着他的唇狠狠了吻上去。 动作几乎可以称得上来势汹汹,浓烈的男性气息瞬间充斥夏熙的唇齿间,一直深入到口腔,找到他软软的小舌头惩罚性的咬了一下。不是很重,但是足够让他疼。 “呜……”夏熙顿时像吃痛的小动物一样全身都颤了颤,企图后退,然而无路可退。战冀终于在他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停下,然后抬着他的下巴问:“我是谁?” 其实战冀本来不想在车厢这样狭小且有外人在的地方吻他,就像古人读一本最珍惜的书前要沐浴焚香选时择地,对待景晞战冀同样想要一丝不苟郑重其事,哪怕只是一个吻,或是什么再细微的其他小事。 因为他是比他生命还重要的宝贝,他值得他最妥善的保管和最小心的对待。而夏熙努力大睁着眼,眼前还是看不清楚,战冀得不到回答,再度惩罚性的吻了上去。 少年的唇和五年前一样,软的像一场绵甜的美梦,战冀这一次的动作不由带了一丝温柔,而夏熙本就不清楚的头脑被吻的彻底晕掉了,手脚瘫软的予取予夺,甚至发出浅浅的申吟,并无意识做出生涩的回应。 最诱人的蛊惑往往都是无意识的,战冀因他这样的不自知而极度沉迷且不能自拔。战冀狂跳着的心脏里的情意仿佛都被深深交缠的唇一丝一缕的吸出来,对他来说这种灵魂相交的感觉甚至胜过一场性爱。 无可比拟的暖沿着血液在全身蔓延,让他这几年冷寂的神经终于尽数舒展。整个人如同被注入了生命最原始的能量,就像新生,就像觉醒,就像,——活过来的感觉。 车终于停在了一栋高级公寓前,战冀一发而不可止的吻瘾并未因此而停,——这冰天雪地中的暖、冷寂僵死里的鲜活、日思夜梦的奢想,怎么可能抗拒和停止。夏熙恍惚间觉得身下一软,整个人已经被放到了床上,俯身在他之上的男人呼吸很重,炙热的洒在他耳侧,然后全身都覆上来继续深吻。 夏熙的境地比之前在车厢里的还要无助,因为那时起码还是坐着的,而现在是躺着被全身压制,不要说后退,连动都动不了。踩在云朵上的失重感也更明显,夏熙无助的抓住了对方背上的衣服,听他低低安慰:“不怕,别害怕我,小晞。” 夏熙竟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战冀的呼吸更重了,抬起夏熙的后颈,将两人的距离拉到只有几毫米,手同时伸进衣服里,在他的腰背间探索抚摸。掌下细腻的肌肤和温热的体温让战冀加大了揉捏的力度,夏熙全身被弄的如水般软,想要挣扎着说什么,可被吻堵住的嘴巴只能发出几个咿咿呀呀的音节,听在战冀耳里更像是落进干柴里的火星,从内到外都燃成灰。 于是炙热的吻顺理成章的慢慢下移到脖子,又一路滑落到锁骨,直至蔓延遍全身。 夏熙最终像婴儿般浑身光裸的被战冀圈禁在怀里,从头到脚的每一处都被吻遍。战冀对亲吻的需求比做爱还要强烈,不仅贪婪的吮吸舔弄爱人每片光滑的肌肤,竟甚至隔着皮肉不轻不重的噬咬他每块均匀的骨骼,将夏熙整个人翻来覆去的‘啃食’了好几遍。 从突出的肩骨到纤细的脚踝,从精致的锁骨到背后的蝴蝶骨,从胸前的两点到身下被逼的微微起立的地方…… 男人就像一只占地盘的狗,或是叼住猎物就不松口的狼,是真正意义的啃食,不涉及性爱,也完全没有在夏熙迷糊的情况下仓促的要了他的打算,只是在宣布主权。 但这样的‘啃食’更磨人,夏熙感觉身体仿佛已不是自己的了,全身被折腾的又疼又痒又酥麻,无助羔羊一般被狼‘啃食’到散架,待下身也被吻住时丢脸的哭出来:“难受,不要了……” “我是谁?”战冀再次问,“叫我的名字,叫了就不难受了。” 其实夏熙之前挣扎着想说话的时候就是要喊战冀的名字,却被他的吻堵住,现在又难受到只会摇头了,哭的色情又可怜:“呜呜,不要了,疼……” 挣扎之间手抓住了战冀胸口挂的玉坠,战冀顺势捉住他的手,抚摸他空无一物的胸口:“你的呢?我送你的玉坠放到了哪里?” “……碎了。”碎在当年得知战冀突然退学时,夏熙不顾自己不熟练的驾驶技术便偷开景母的车急急追去机场而发生的那场车祸里,夏熙还因此而得了膝关节障碍的车祸后遗症,不仅不能再开车,至今左腿无法完全屈起。不过玉坠的丢失才是他觉得最难过的事,恍恍惚惚的摇头:“我把它弄丢了……” 原来他不仅忘了他,还扔了他送的玉坠。 他本来就知道他不喜欢他,一直以来都只是他一个人的暗恋,新得到的这两点信息让战冀心中更冷。脑子里有一块东西迅速堆积,在他无法分辨那是伤心愤怒还是更多无法形容的其他东西之前便滚成一个漆黑的漩涡。 这竟让他的意识获得前所未有的强大,开始认真幻想怎样断绝眼前这个人的后路,让他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将他关起来,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人。 嗯,那是可以实施的。意识不断活跃,他的手机已经被他扔掉了,带他来的中途也换过了车子,他可以直接带他回港岛,将那里新买的山顶别墅重新整修一遍,拆掉网线并改装门锁和窗户…… 超出承受范围内的疲倦已经让夏熙昏睡过去,战冀将全身都布满红痕的宝贝带到浴室,小心帮他冲洗的时候又从头到脚吻了一遍。那水雾中诱人的肉体如秋天从海里刚捞起的河蚌,狠狠掰开紧闭的壳后就会露出来最甜美的贝肉,咬下去温软滋腻,让人恨不得连贝壳缝隙里都一一舔过去,每一点肉都嚼碎了,再用舌尖探到底,将汁水吸得干干净净。 对了,不仅要改装门锁和窗户,还要做定制一个锁链。他不可以离开,也不能穿衣服,甚至不能在他外出的时候进食或排泄,只有他在的时候才能满足所有生理需求…… 想到这个的时候战冀之前吻遍夏熙全身时都没有想过强要他的欲念却一下腾升了,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夏熙身上移开。抬头正好望到浴室墙上的玻璃,战冀竟然发现自己在微笑,并被自己的笑容吓了一跳。 他企图控制自己,……但显然有些事情不太对,他整个人都不太对。 也许他和他的母亲一样,本来就是个疯子。 而此刻的聂涛已经找人找的快疯了。 查了会所的监控又去找公安调每条路段的摄像记录,终于锁定了一辆车牌尾数为06的黑色宾利。   ☆、第89章 此刻的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一点了。虽然战冀中途换了车,但这里是京都,是聂涛的地盘,终究还是顺藤摸瓜的查到了夏熙的基本位置。 其实如果战冀真的想把夏熙带回港岛或藏在哪个地方,聂涛就算动用再多的人也一时之间只能束手无策。战冀的外公是黑道起家的,战冀不仅完全继承了这一点,还把他外公当年的人脉资源一手接下来并进一步扩大发展。他现在做的生意就算称不上完全的‘黑’,但也大多是灰色地带,而在这行混的人在追踪和反追踪方面的能耐恐怕是警方都比不了的。 不过战冀并没有把夏熙带走,他既然会因为爱而产生疯狂的占有欲和那种近乎变态的想象,也会因为爱而努力的控制和压抑。更重要的是他帮夏熙洗完澡后发现他好像着凉了,手脚很冰,额头摸起来却有一点热。 顿时担心的把所有念头都抛开了,急忙把夏熙擦干抱上床,套上一套质地很软的棉睡衣,然后将人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包住,最后盖上厚厚的被子。 用这种捂汗法对付着凉还是有一点用的,起码夏熙安稳的睡了一觉,全身被捂的热腾腾的,苍白的小脸也透着红晕,粉嫩的让人想咬一口。天亮的时候战冀醒来望着靠在他胸口沉睡的人,呼吸都顿了几秒。 这种静静依偎在怀中的甜美,但凡尝过了就没法戒掉。 隔了许久,战冀才小心翼翼的低头用自己的额抵上夏熙的额,感觉还是有点热,随即轻手轻脚的下床,让手下人去买药。 夏熙醒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 不止是头,竟是全身上下每一处都疼。也许是宿醉的原因,按着脑袋努力回想了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得到的记忆却非常零散。他好像看到了战冀,而且…… 夏熙稍稍一动,摩擦到衣服的部分皮肤便传来一阵火辣辣的感觉,眉头顿时皱的更紧,系统提示音跟着响起:“叮——,被虐值增加3点,现被虐值为25。” 果然是战冀。夏熙心里不由一惊,随即拉开衣服,满身细细密密的吻痕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与此同时外面隐约传来一阵嘈杂,听起来竟有点像聂涛的声音。 聂涛几乎把能用的人都动用了,公寓四周还隐匿着一整队特警,问眼前的战冀:“小晞在哪?!” 其实战冀在他还没来之前就接到了手下的电话,说这里突然被条子围住了,不过他只是冷冷回了句尽快买药回来,其他不用管。他此刻的声音依然是冷的,但神色多了份缠绵的味道:“小晞还在睡,……因为昨晚太累了。” 言语中的暧昧不明让已经心急了一整晚的聂涛一下子便沉了脸,一向优雅得体的外壳都绷不住了,直接抬手一拳揍了过去。 他很早就已经是跆拳道黑段,又从小就训练过其他格斗技巧,动作又快又狠,绕是战冀反应再迅速也晚了半步,拳头擦过颧骨带出了一大片青。战冀微眯起眼,二话不说回了一拳,以更快更狠的速度虎虎生风。 虽然聂涛的功夫底子很好,但毕竟是个养尊处优长大的少爷,实战经验完全不能跟在市井间摸爬滚打的野路子出身的战冀比,这一拳竟刁钻到令他躲闪不及,被直直砸中额角,连眼眶都跟着疼。 聂涛身后跟着的保镖立即哗啦啦的围了上来,战冀那边的手下也在这时赶到,为首的那个还拎着药:“BOSS,我不知道您要哪个,就把药店推荐的全都买了一盒……” 一袋子的退烧贴感冒药还有止咳糖浆,甚至连伤药消炎药都有,聂涛一眼扫去更是连声音都发狠了:“小晞到底在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小晞抱的什么龌龊心思,我告诉你,你就算将来爬的再高也改不了骨子里泥腿子的底层身份,也永远都连小晞一根指头都配不上……” 这可以说是战冀的唯一痛脚,因为他很清楚自己配不上,每次面对景晞时产生的自卑感都让他不安甚至恐慌。战冀怒极之下反而冷笑出来:“那你不眠不休大张旗鼓的找到这来又是对他抱着什么心思?难道不是比我更龌龊百倍?明明是个内心龌龊却还不敢暴露的孬种,却整日在他面前伪装成一个好哥哥……” 聂涛抬脚就往他肚子踹过去。 两人可以说彻底撕破脸皮,聂涛脸上头一回露出这样浓重的狠戾,一脚不中又是一脚,狠狠朝人体防御脆弱的膝盖上踢。第二脚到底结结实实的踹上了战冀的腿,战冀随即回以兜头一拳,每一招都是往死里打的架势。 这是聂涛和战冀第三次见面,第一次是在医院,景晞因为幽闭恐惧症而休克住院的时候;第二次是得知了他们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第三次就是现在。两人的动作均利落又狠辣,完全不顾平日里的身份和稳重,如争王的兽类般拳脚相加。聂涛的保镖和战冀手下的保镖也对上了,待夏熙跑到外间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发不可收拾的混乱场面,顿时着急起来。 背对着夏熙的战冀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聂涛却用余光看见了,然后在战冀一个下勾拳打过来的时候刻意顿了顿。 下一秒被直直打在了胃上,整个身体都蜷起来微微一晃,夏熙见了果然立即担心起来,想也不想便奔过去,挡在聂涛身前冲战冀道:“战冀!你在干什么?!” 夏熙对聂涛的明显偏向让战冀紧紧抿住唇,于是手上的动作依旧未停,推开夏熙继续动拳,招招下死手。聂涛再度被捣到小腹,脸色瞬间白了,甚至撞倒在地上。 “住手,不要打了!”夏熙身上的皮肤随着动作又火辣辣的疼起来,头也疼的几乎要炸掉,此刻混乱的情形更让他的火气彻底冒了上来,企图拉住战冀。 可惜两人力量悬殊太大根本拉不住,眼看战冀还不停手,夏熙竟在思维混乱中一巴掌打到了战冀脸上。 啪的一声响,几乎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战冀的那些手下甚至可以说全然惊呆了,战冀本人自然也停了,头被打的微微偏了偏,指印随之慢慢浮上来。许久才把头抬起,然后深深看了夏熙一眼,这一眼竟血淋淋的让人心惊。 夏熙心里也压着很多火,气他当年不吭一声便走人又不吭一声就回来,气全身上下散架般的疼和昨晚的不明不白,夏熙努力硬下心来,不再看战冀,扶起聂涛便准备离开。 “景晞。”手在转身之后被拉住,绕到他身前的高大身影紧接着将他整个人笼罩,如一团黑压压的云。 这场景就像他们在班里第一次正式见面,他也是如黑云般笼罩过来,在全班上下都略显紧张的屏息中,却只见他慢慢蹲了下来,轻轻按住他被撞到的太阳穴,问他要不要去看校医。 “……外面冷,”战冀轻轻覆上夏熙起烧的额头,低沉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其他情绪,“把药吃了再走。” 夏熙自然是跟着聂涛回去之后才吃的药。 他和聂涛一个生病一个受伤,差点没把家庭医生给吓了一跳,更想不到在京都里头还有什么人敢跟聂涛动拳头。夏熙因为头疼的厉害,医生又多给他做了一会检查,待检查完要起身的时候,却顿了一下。 “怎么了?”聂涛立即观察到了,“是不是脚又麻了?” 夏熙的左膝从车祸受伤后就很容易发麻,此刻就感觉有无数只小蚂蚁在爬一样。聂涛顺势蹲下来握住他的脚踝,把裤脚卷到膝盖,帮他按揉关节处的穴道。 小腿上的吻痕随之暴露,聂涛的眸色顿时黑沉了几分,又尽力掩过去。夏熙也不好意思的企图缩回脚,“没关系,不用……” 聂涛打断他,“听话,马上就好了,按一下就不麻了。”然后故意笑着调节气氛道:“在我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身上哪块地方我不知道?” 随即便指着他膝盖周围浅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疤痕说:“这里是小学二年级时跟着东贺跑去放炮时候摔的,这里是刚上初一时半夜翻墙去和阳子打游戏时弄的,还有这里……” 他认真说了一通,唯独没提五年前车祸的那道。其实那道才是最严重最惊心的,只是手术做的好,不细细观察便发觉不了。 聂涛细数的那些小事连景晞自己都未必记得,“好吧,就算你厉害。”夏熙的脚已经被按的不麻了,受聂涛的语气影响,便也同样调侃他说:“涛哥哥你那么厉害,怎么去聂伯伯军队里上的军事课还次次不及格?” “那是课程设置的问题,”聂涛望着夏熙笑了笑,眼神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深情和温柔:“如果它改名叫小晞课,我肯定是满分。” 到了晚上,夏熙的体温没有再升高,但是头依然很疼,直到快凌晨一点的时候,实在忍不住爬起来去摸床头柜上放的医生开的止疼药。 正要再去找水,竟有杯热水及时出现在眼前。顺着杯子望过去,借助月光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轮廓。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战冀,夏熙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对方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自己房间的,只抬手推开杯子,硬生生的把药直接干吞了。吞的太快,不可避免的噎了一下,有些难受的按了按喉咙。 “喝水。” 战冀把杯子重新送到夏熙唇边,夏熙再次把它推开,然而这次怎么也推不动了,对方的手臂坚固的像铁一般。 夏熙干脆别过头直接无视他,却没料到下一秒被战冀扳回来,竟嘴对嘴的把水喂了进去。 “你……”夏熙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战冀抿了抿嘴,把我爱你和想要跟你在一起之类的话全部咽下去,淡淡开口道:“我有你父亲徇私枉法,以及聂涛涉嫌非法融资的证据。”   ☆、第90章 夏熙果断摇头:“不可能。” 不说别的,起码景父是绝对不会做什么徇私枉法之事的,因为不管是景晞身为老将军的爷爷景德还是父亲景国成,都是非常自律且注重家族名声的人,尤其景国成本身就是监察部部长,兼管纪委,什么世面没见过,绝对不会为了一点点小利而犯险。何况景家根本不缺钱,家族里的几个小辈们也都因为严格的家教没有沾染上什么纨绔习性,景晞的三位堂哥甚至在军队里各有建树,唯一不成器的反而是至今还在啃老的自己,若是真的有什么事,多半也是因为遭人记恨或是被政敌诬陷。 当然,这个‘唯一不成器’的封号不过是夏熙自认为的,一辈子只懂得打仗却没机会读书的景老爷子最骄傲的就是景晞这个最小的孙子,很为家里能出个‘读书人’而满意。老一辈的人往往还保留着旧社会的思想,虽然自己是个武人,却信奉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在他看来会读书的才是最聪明最有能耐的,于是从景晞以比其他考生小很多岁的年纪考取剑桥一路骄傲到他进研究院,甚至逢人就要夸几句。 夏熙皱起眉慢慢回想起剧情,里面好像提过景父有一次被政敌陷害,不仅策划出一堆莫须有的罪证,还企图借此打压整个景家,连在军队里的景家大伯都险些受到影响,又恰逢领导人即将换届,正是新旧政权交接的前夕,折腾了足足一年才度过这场危机。 所幸风雨过后,景家这棵大树站的更稳了,再无人能撼动。 但那也只是所幸,夏熙无法确定会不会有什么万一,他的声音已在自己都没察觉的情况下变冷了,直接问:“你想要怎样?” 其实不管从哪个角度分析,有关景父的‘罪证’都应该在政敌手上,不可能在战冀那,可惜此刻的夏熙无暇去想那么多细节,而他明显变冷的声线让战冀下意识握紧了拳,却偏偏在这种情景下才得以有勇气完成当年吻了对方也没敢说出口的告白:“……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战冀身处灰色地带,渠道自然比任何人都广。他拿到的其实并非什么罪证,反而是可以说明它只是一场诬陷的材料。这显然是世界上最糟糕的表白,夏熙皱起眉,连神色也冷下来:“什么意思?你在要挟我?” 没得到回答,然而此刻无言就是默认,夏熙语气顿时更冷:“如果我不愿意和你在一起呢?你是不是要对付我爸和景家了?” 战冀这一回终于开口:“还有聂涛和聂家。” “你……”夏熙气到抬起拳便朝他砸过去:“你就是个混蛋!!” 所幸夏熙是住在自己的公寓而非景家,吵再大声也没其他人听到,这一拳直直砸上战冀胸口,他一动不动的接了下来,然后没头没脑的道了一句:“……你果然信了。” 短短五个字带着几不可察的失望和苦涩,声音极低,完全是自语,却在战冀没料到的情况下被夏熙听见了。夏熙微微一顿,冷静下来的大脑瞬间反应到刚才战冀恐怕是故意引他误会并借此试探,并没有真正要挟他的意思。 心里却莫名更冷,气急反笑:“好,我同意和你在一起。——你要干什么,像出来卖的那样随叫随到,再陪吻陪笑陪上床?要不要现在就……” 战冀的指甲随着他的话一点点刺入到手心,终于在他说更多让人难以忍受的话之前用力以唇封住了他的嘴。 这算是重逢后夏熙在清醒状态下和战冀的第一次接吻,对方的雄性荷尔蒙气息在黑暗中似乎更加浓烈,铺天盖地的席卷了夏熙全身,夏熙被吻的一时反应不过来,直到他带着枪茧的大手透过薄薄的睡衣伸进腰间本就吻痕密布的地方摩挲揉捏,夏熙才猛地惊醒,立即如落入猎人网中的小动物般拼命挣扎起来。 力量悬殊太大,睡衣在挣扎中被扯破,扣子崩了线,砰的掉在地上,发出明明很轻落在夏熙耳里却很重的一声响。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已不由得染上慌乱不安,长长的睫毛也如垂死蝴蝶的羽翼般不断颤抖,战冀心疼到狠狠一窒,在夏熙喘不过气之前及时停下,然后刻意冷声道:“不是说要陪吻陪笑陪上床?” 战冀所处的位置背对着窗和月光,夏熙看不到他的表情,战冀却能凭借良好的夜视能力清楚看见夏熙的。怀中的人显然受了惊,苍白的脸色还残存着未褪尽的惊魂不定,让战冀的心疼跟着扩大,一手像哄小娃娃那样一下下轻拍他的背,一手掏出一条链子,“……我只是想让你戴上这个。” 又是一个红绳吊坠,不过这次是穿的是个玉石镶钻的戒指。战冀亲自给还无力的伏在他胸口低低喘息的少年戴到脖子上,带着命令式一字一句:“戴好了,这次不准再扔。” 不由分说的语气让他身上的雄性荷尔蒙再次激增,夏熙愣愣看着脖子上的戒指,垂下了眼眸。 这枚戒指非常漂亮,雕刻手法也比五年前精进了不知多少。透过窗外的月光,只见深墨色的玉质戒环温润而通透,中间镶嵌着一颗切割精致的湖蓝色钻石,并低调的与戒面持平,四周还行云流水的搭配着璀璨的碎钻,一反男用戒指简单朴素的惯例,整体勾成一种奇妙的美感。 会让人联想到大海或星空,外表冷漠孤远,内里却浩瀚深情。 夏熙最终因生病未愈的疲倦和药效闭上了眼,静静睡过去。战冀小心翼翼的搂着他躺下,再次做了个梦。不过这一回是个异常安稳的梦,有衣摆飞扬的校服衬衫,在深夜的街道上穿梭的单车,一起上过课的教室,并肩跑过的操场,——还有那个笑容美好到无人可比的少年。 夏熙却一夜无梦,而且这一觉睡的很沉。 醒来发现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更惊愕的是自己竟然已不在自己的公寓,而是不知何时换了个环境。四周空无一人,只在桌子上放了个新手机并压了张纸条,是战冀的笔迹:醒了给我打个电话,另外粥在锅里,喝完粥再吃药。 他当年书读的不怎么样,字写的倒遒劲有力。夏熙洗漱完后绕到厨房,只见电饭煲里的鸡肉粥一直处于保温状态,掀开盖子便闻到香气扑鼻。 胃的确饿的有些难受,于是夏熙盛了一碗,坐下来慢慢吃,一边吃一边打开桌上的手机。 不得不承认粥很合他的口味,他最讨厌的姜丝也很细心的被一点点的提前挑出来了,手机则是市面上的最新款,战冀已把自己的号码设为快捷键,轻轻一按就立即拨通,那边也在响一声之后就立即接了:“景晞?” “嗯。不是你让我醒了就打给你?”夏熙顿了顿,带着几分讽刺道:“我爸爸和涛哥哥现在都捏在你手里,我哪敢不打?” 于是战冀那边,参与会议的几个心腹都清楚看到了他们老大神色的变化,上一秒听到来电铃声时,眸底还透着他们从未见过的喜悦和暖意,下一秒就沉了下来,拿手机的手也跟着一点点收紧。 不过语气仍暗含着不易察觉的关心:“有没有喝粥吃药?头还疼不疼?” “够了,我都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带到你的地盘去了,就不要来这些虚的了,”夏熙疏离冰冷的道:“您有什么指示直说就好了。” 指示这两个字也被特地压的很重,听筒对面瞬间沉默下来。等了许久,在夏熙以为战冀已经挂了的时候才听到他再度开口,也许是电波传输的原因带着一丝黯哑:“病好之前就不要去研究院了,碗和锅都丢在那里不用管,晚上我会尽早回去做饭。” 夏熙喝完粥,倒真很听话没有出去,锅碗也丢着不管,在这栋将近二百平的跃层公寓里来回转了一圈,最后从书房找了几本书又从视听室拎了几个抱枕,倚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悠悠闲闲的看起书来。一路跟在旁边的027忍不住问:“宿主大人你怎么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还故意说那些话刺激攻略对象……” “你那只眼看到我心情不错了?”夏熙懒懒瞥了它一眼,“关于刺激,——那不正是如系统所愿,在尽责的刷被虐值吗?” “对哦。”027觉得很有道理,忙点点头,却见夏熙突然把抱枕摔在地上了,仿佛砸的是谁的头一般,“他那个脑子不开窍的混蛋!” 027一时间不懂夏熙在骂谁,只听它性子一向大气到几乎可以用温软形容、并且从来不骂人的宿主继续狠声骂:“简直是猪脑子,比猪还蠢!” 五点左右门铃响起,来的却是一个较为斯文的陌生青年。 “我们老板的会还没结束,”面对少年那双会说话的明亮眼瞳,江特助忙微笑着回答少年眼中所说的疑问:“怕太晚了对您的胃不好,所以让我先送饭过来。” 走到这步的都是人精,情商低的早被踩死了,于是江特助面对夏熙表现的非常得体,既热络有礼又不显得过分讨好,动作利落的把保温盒里的饭菜一样样摆上饭桌。不过眼前这位毕竟是打了他们老板一巴掌他却反过来关心天冷要吃药的人,是被他们老板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的人,江特助果断明白从今以后该巴结的对象究竟是谁,继续笑道:“景少,我叫小江,您将来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就行。这家的手艺绝对可以放心,也没有姜和辣椒,您多少趁热吃一点。我先走了,战总应该开完会就过来,大概要再等两个小时就能开完。” 战冀果然在两个多小时后才匆匆回来。 初春的天仍和冬季一样黑的很早,夏熙已经洗好了澡,听到门响,条件反射的朝声源处转头。洗的新鲜水灵的美人正穿着浴袍看英语节目,头发还滴着水,浴袍下的修长小腿和光着的脚丫有一下没一下的翘着轻晃,直晃的人眼晕心动。 明亮的房间,柔和的灯光,还有乖乖等他回家的宝贝,这景象竟暖到让战冀鼻酸,不过它很快被夏熙冷冰冰的语气破坏,“我困了,请问你还有什么指示?没有的话我是不是可以睡觉了?” 夏熙是真的发困了,已经懒懒的闭上了眼。战冀一言不发的拿了条大毛巾来,“把头发擦干。” 夏熙勉强睁开眼,小小的打了个哈欠,胡乱擦了下便了事,最终还是被战冀搂到怀里认真重擦了一遍。他的动作不轻不重,催眠般的让夏熙像被顺毛的名贵猫科动物一样很快睡过去,战冀静静等他睡的更熟了些,才将人抱到床上。 若是不论夏熙冰冷又略带讽刺的语气,在他头疼彻底痊愈之前的这三日里,他和战冀两人的相处竟如同生活多年的老夫老妻,温馨又默契。可惜一切只是假象,只需一个电话便分崩离析。 这日下午夏熙跟聂涛的电话还没讲完便看到战冀反常的提前回来,脸色阴沉的直接把他的手机夺过来挂断,“你跟聂涛就那么亲热,只三天没见就能整整聊上一个小时?!” 一切发生的突然,夏熙一下子愣了愣,“你怎么知道我聊了多久以及跟谁……” 没说完便反应过来自己恐怕一直处于被监听的状态,顿时火了:“你把我当什么,我不是你的犯人和奴隶!就算是出来卖的MB,也不会连跟谁讲电话都要经过金主的同意!” 字字句句扎入战冀本就痛极的神经,战冀捏紧着手机,快压不住自己的情绪:“你可以跟任何人讲电话,但就是不能跟他!!” 偏偏这个时候聂涛因电话的突然挂断而再次打了过来,铃声伴着震动嗡嗡作响,战冀竟抬起手将手机狠狠摔向墙角。 只听砰的一巨声,机身被砸的粉身碎骨,夏熙因此而无意识的睁大了眼,紧接着见战冀脸色阴霾至极的走近他,紧紧扣住他的肩膀:“答应我,从今以后都不再接聂涛的电话!” “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夏熙用力挣脱他的钳制,“放手,别碰我!” “你要去哪?!”战冀一把拉住夏熙,同时不小心扯开了他的领子,脸色一下变得更加骇人,甚至带着森冷萧杀:“……戒指呢,你又把它扔了吗?” “对,扔了,”夏熙在愤怒之下也失了理智,“放手,我要回家!随便你怎么对付景家也好聂家也好,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战冀瞬间觉得两耳轰鸣,脑中只剩下对方最后那句让他头疼欲裂的话,情绪被逼到顶点之后竟冷笑出来,突然微眯起眼拉着夏熙便往外走。 “放手,放开我!”夏熙被弄疼了,可战冀的力道根本无法撼动,战冀也再度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但已控制不住失控的神经。而无力动弹的夏熙望着战冀阴沉的脸,明明是和蒋战威一模一样的外貌,却觉得眼前的男人对他来说突然无比陌生。 他终于意识到战冀并不是蒋战威,——他不仅不是他,还是个精神有问题的疯子。   ☆、第91章 夏熙的手腕很快被攥出了一片青紫,耳边除了被虐值增加的提示音还有战冀努力压抑自己精神状况的喘息声。夏熙甚至在情急中咬了战冀一口,可战冀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痛一样,手臂依旧如铁般纹丝不动,没有松开半毫。 “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生死劫’,由于系统出现漏洞,宿主和攻略对象将有双双遇难之险,请解救眼前危机,任务成功奖励积分300,失败惩罚随机。” 夏熙最后一直被战冀带到了车上,心里产生的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因为战冀整个人似乎有种不要命的架势,眼神里也仿佛没有一丝感情,只有混乱和疯狂。夏熙试图下车,但是车门已经被锁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战冀发动了车子,并且越开越快。 竟是将车速开到了极限。 时速从两百到三百然后到这辆保时捷所能达的最大限度,夏熙右手紧拉着车门上的把手,将身体牢牢靠在椅背上,依然无法稳当的坐好。而这个时段路上并非空无一人,还有其它车辆,只消稍不留神就会在下一秒撞的车毁人亡。 战冀以前就想过他将来可能会有一天和他的母亲一样自杀。 他曾梦见他身处肮脏的泥潭里看着高高在上的景晞,无论怎么努力都触不上他的衣角,于是疯狂的用尽手段将他关到只有自己能看见的地方。那似乎是一个石屋,结实坚固,无门也无窗,外面夜风冰凉,石屋里却亮着光。而他的心就像那间石屋,里面藏着一个人一盏灯,屋子不需要门和窗,因为屋外的人就会看到,会冲进来把他的灯打碎,把他的人抢走。 屋里的那个人就是景晞。 他和景晞和聂涛都不一样,他们天生就拥有一切,他们不用抢就有很多东西自动走到跟前,而他明明和聂涛流着一样的血,却从小就在底层挣扎,如果不夺不抢不使手段,就永远没有东西真正属于他。他其实没有错,唯一错的是,把这种观念也用在了爱情身上。 而梦的最后便是对方的离开,紧接着突然冒出一堆穿白大褂的医生,像抓疯子一样把他抓走。战冀有时候觉得自己连灵魂都是生而残缺的,只生了偏执疯狂的那部分,没有健全和完整的人格。他的母亲是在清醒中自杀的,他却很可能是在疯狂中死亡。 车速实在太快了,超车时好几次都险些发生致命的碰撞。超出心脏承受范围内的刺激只会给一小部分人带来亲近死亡的美妙快感,更多的人感受到的还是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压力。夏熙的头开始发晕,呼吸跟着不畅,胸口渐渐产生一阵窒息和疼痛,高速路两边的景物迅疾的呼闪而过,闪成一团模糊的雾。 “叮——,被虐值增加10点,现被虐值为65。” 夏熙的眼前也彻底模糊成雾,终于在胸口强烈的窒痛下挖掘出一直不愿意回想的记忆的最深处,恍然的浮现当年车祸的场景。 那时候也是走在这样的路上,因为害怕自己赶不及到机场见战冀,竟在没有驾照也没有规范学过驾驶的情况下直冲上了高速。车子开的也是这样快,导致前面一辆车减速变道的时候完全闪避不及,又在技术不熟练的情况下把刹车当油门,朝变道的那辆车狠狠横撞过去。 万幸的是他开的车拥有很高的安全系数,虽然整个车头都散架了,人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被撞的那辆却没那么好运,车身几乎全被撞碎,车上的司机也因为没系安全带而当场死亡。 他的左腿被卡在驾驶座里无法动弹,被迫无处可躲的眼睁睁看着距离他一米不到的对方司机惨不忍睹的尸体,等待救援的短短半个小时仿佛一个世纪那样长。唯一能下意识握紧的就是胸口的玉坠,它却碎的和眼前的尸体一样,再也拼不回来了。 那是一条人命。他亲手害死的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夏熙全身都剧烈的抖起来,下意识抓住了战冀的手臂。他抖的实在太厉害,如同被秋风吹掉的簌簌落叶,甚至像是幼兽无助且绝望的濒死挣扎,让战冀不得不强行稳住自己癫狂的神经并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到他身上。他发出的声音也沙哑虚弱到仿佛整个人下一秒就会被吹散直至消失不见:“战冀,停下来……” “我不打电话了……” “不管是涛哥哥还是谁,都不打了……” “以后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要怎样都可以……” “停车,求求你停车……” 直到听到这个颤抖的‘求’字,战冀才终于彻底的回过神来,脑中的混乱和癫狂一点一点的随之尽数消散,像一团点燃的火焰般猛然被水哗的一声浇熄,湮灭于空气中。 景晞出身于高干家庭,相貌好头脑聪明,从头到脚几乎无一不优秀,他是真正的天之骄子,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让他低头。战冀也很清楚这一点,清楚他的傲气不是像那些自命不凡死要面子的普通人或只会虚张声势的人那般装出来的,而是实打实的从骨子里而生、被整个家族用心血精养而成,——可此刻,他却以这样低的姿态前所未有的用上了‘求’。 他这样的性子,威武和富贵都不能将其左右,当年不到十五岁就敢比一枪爆头的轮盘赌,性子上来了连命都不在乎。战冀还记得他在开学季的大礼堂上对着全校师生演讲的自信高傲,在地下赌场玩枪时临危不惧大胆狂妄的致命风流,就算被他用‘罪证’要挟时,也能毫不在意的冷言嘲讽,甚至怒气冲冲的说随便你怎么对付景家也好聂家也好,都再也不想见到你。 虽然战冀恨着他的傲气,自卑于他的傲气,却也深深迷恋着他的傲气并愿意一辈子予以纵容。想让他永远保持这样的性格,就算经历世事变迁依旧如无畏稚子,如水的温软里藏着如火的炽烈,教自己虽然恨起来时会忍不住失控,想用尽手段让他屈服;更多的时候却是爱到甘愿毫无底线的包容,任他踩在自己头顶俯瞰众生。 可是越傲气的越易碎,景晞其实就像温室的兰花,看起来张扬不屈,实则经不起一丝风吹雨打。儿时不过是被失职的保姆不小心在玩具室里锁了一个下午便患上了幽闭恐惧症,何况是一场血淋淋的车祸,而人在受创伤后损伤最重的其实并不是身体,往往是被忽视的心理。 战冀已经减下车速,并最终靠着路边停了下来,但旁边的人仍恍然未觉一般,依旧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低喃,“……求你停车,你不喜欢的我都不做了……” “我可以哪都不去,只看着你一个,”声音轻微的仿佛漂浮在海里且下一秒便被巨浪吞噬,轻微的让人心口发疼,“……求求你停车好不好……” “小晞,”战冀一时间疼到有些发愣,下一刻才因对方明显的不对劲而慌乱无措起来。紧紧搂住景晞颤抖的身体,“小晞,车子已经停了,没事了……” “……还有戒指,我没有丢……”少年却仍然像失去了所有感知一样沉浸在自己臆想的世界里颤抖着自语,努力试了好几下才从身上掏出先前洗澡换衣服时怕弄掉了才装到口袋里的戒指,“……求求你停车……不然它会和它一样碎掉……” 说到碎这个字时,少年的手明显抖的更加厉害,一滴眼泪竟啪的一下砸在了戒面的蓝宝石上。战冀完全听不懂谁会和谁一样碎掉,只知道自己的心瞬间随着那滴泪疼到碎了。 “不会碎,”战冀小心翼翼的帮怀里的人将戒指重新挂上,“小晞,醒一醒,看着我,车已经停了,已经没事了……” PTSD最难治愈的部分便是‘创伤再体验症’,少年的颤抖并没有停止,那双大睁着的漂亮眼眸蕴满了水汽,雾蒙蒙的没有焦距,里面除了惊吓就是空洞。他的神智显然处于一个混沌的状态,战冀却不明白原因。这种未知才更让人慌,战冀望着以最无助的姿态半蜷在自己怀里的少年,声音也跟着微抖起来,一声声哄:“小晞,小晞不怕,没事了……” 那些关于景父的‘罪证’里,其中唯一真实的一件便是景家为景晞摘除了肇事之名。他当时还不到十五,是未成年人,被撞死的司机又偏偏在上路前喝了一杯酒,两方各自有错,最终靠一大笔钱来摆平,怕影响到他的将来,甚至处理的一丝痕迹也没留。 天彻底黑了,战冀始终耐心的搂着怀里的人,一直哄到他昏睡过去,轻手轻脚的将人抱到车后座换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然后尽量以最平稳的速度一路往回开。车窗外的夜风吹在脸上,战冀的大脑突然获得前所未有的清明,终于意识到那间石屋并非是给他爱的人设的牢笼,而是给自己的。 所幸他的石屋并非表面上那般坚固,只要心上人的一滴泪水就能冲塌。 战冀已经给手下打过电话,让医生提前去公寓等着,可惜医生短时间内只能检测夏熙身体上有没有问题,检测不了心理的。聂涛那边则因为打不通夏熙的电话而查到了战冀头上,通过各种渠道连线过来:“小晞呢?” 聂涛总觉得夏熙出了事,偏偏人在上海出差,没法赶回去亲眼确认夏熙的安好,语气自然有些冲:“小晞是不是在你那里?我要小晞听电话。” 战冀看着夏熙的睡颜,压低了声音走出卧室,“他已经睡了。” 夏熙并没有睡,而是在战冀出门的同一时间睁开了眼。 叮——,支线任务‘生死劫’完成,奖励积分300。 叮——,宠爱值增加10点,现宠爱值为45。 叮——,被虐值增加10点,…… 027忍不住开口:“宿主大人你好机智,创伤再体验症这种病症不仅符合景晞娇贵大少爷的人设,又拉回了战冀失控的神智,还成功的骗过了系统刷到了被虐值……” 夏熙却愣愣看着白到虚无的天花板,没有说话。其实他很早就发现虐心所增加的被虐值比虐身多得多,但是虐心比虐身同样难的多,因为想要骗过系统,就要先骗过自己。 打完电话的战冀又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看着床上乖乖睡觉的宝贝,心里暖了又暖。夏熙的睡姿不像醒着的时候那般优雅,而是喜欢孩子气的蜷成一团,长睫随着呼吸而一下下轻颤,侧睡着的脸庞衬着散在枕上的乌黑发丝,白皙温软的想让人亲上去。 战冀俯身,轻轻亲了一下,满心爱怜。 因为睡的太早,夏熙次日醒的也很早,今天外面天气很好,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把整间屋都照亮了。战冀则保持着六点五十准时起床的习性,正在厨房做饭。皮蛋瘦肉粥已经煮好了,夏熙顺着香气一路踢踏着棉拖鞋走过去,耸了耸小鼻子闻了闻:“好香!” 久违的和上学时一样的温软且略带亲昵的语气让战冀顿时一愣,转过头来。下一秒却更愣了,映入眼帘的竟是对方甜甜的笑脸,然后态度自然的摸了摸小肚子:“我饿了。” 说着就去掀锅,“是什么好吃的?” “小心烫!”战冀暂且放下满心的疑惑和隐隐的不安,忙捉住他的手,“还有几分钟就好了,乖乖等一会。” “哦。”少年点点头,竟立即听话的在旁边等。乖顺的小模样实在看得人心痒,战冀试图说点什么来转移自己疯狂乱跳的心脏,努力开口道:“你今天要去研究院吗?” “研究院?”少年似乎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然后出乎战冀意料之外的摇摇头。 战冀微皱起眉,又小心翼翼的提起昨天被摔碎的手机:“我已经让人换了新手机来,你要不要看看……” 他竟再次摇头:“不用。因为我以后都不打电话了,用不到手机。” 这时候蛋也蒸好了,早饭全部完毕,只等端上饭桌,少年随即跑过去拿了只碗来,双眼亮晶晶抱着碗等待战冀给他盛粥,语气甚至带着爱娇:“嗯,我只要肉,不要皮蛋!” 不对,很多地方不对,而且非常不对。战冀接碗的手微微顿了顿,他明知道眼前的人是有问题的,这种问题甚至可能会扩大成难以想象的后果,但他根本抵抗不了这样的景晞。人总是自私的,这样乖顺的爱人让人忍不住刻意无视所有不安和后果。 他并没有禁锢他的身体,但是他的灵魂似乎被禁锢了。   ☆、第92章 这大概是战冀所能想象到的最美好的清晨,从落地窗透进来的阳光把整个餐桌都照的又暖又亮,心上人就乖乖在桌前等着吃他为他做的早餐,连空气仿佛都跟着温馨起来。 战冀帮夏熙盛好粥,又在他的蒸蛋上滴了醋和香油,连带自己的那份一并端到桌上。水蒸蛋做的火候刚好,不管是闻着还是看着都让人食指大动,夏熙的肚子里已经有馋虫在轻轻挠了,拿起汤匙就挖了一勺。 战冀那边刚坐下来便看到这一幕,忙道:“小晞,先别吃,等……” 可惜他稍晚了几秒,夏熙朝嘴巴里放的动作又太快,‘凉’这个字还没说出来便见少年已经嗷呜一口放到了嘴巴里。 “有没有烫到?” 战冀忙急着上前,用手接在少年嘴边,示意他把蒸蛋吐出来,却不料少年竟一口把嘴里的食物囫囵咽了下去,有些慌的急急开口解释:“我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话……” 咽的太快,甚至让他忍不住咳起来,他却仿佛根本觉不到自己究竟有没有被烫到或呛到一般,只顾着继续解释:“是因为手上的动作太快,来不及收,……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战冀整个人都顿住了。 如同被兜头泼了一桶冷水,明明外面春意盎然却全身发寒,夏熙那双隐约重现昨天在车上时的惊慌的眼睛更让他心里痛极,半天才有些艰涩的开口:“小晞……” 少年在不安的等他回答。 然而战冀才是房间里最不安的那个,那种极度不安的不对劲让他的心不断下沉,面上却不能表露一分,反而要尽最大的努力把姿态放的更柔,小心的哄:“……我没有生气。张开嘴给我看看有没有烫到?” 少年就像是一口一个指令的机器,立即非常听话的把嘴张开。所幸蒸蛋冷却的比较迅速,温度虽然偏高,但不至于将人烫伤,战冀小心翼翼朝夏熙微红的小舌头上吹了吹,“疼不疼?” “叮——,被虐值增加2点,现被虐值为72。” “叮——,宠爱值增加5点,现宠爱值为55。” 战冀只见夏熙有些恍然的摇了摇头,却不知道他是不疼还是不知道疼不疼了,这次亲手试了试碗壁才道:“这个温度可以吃了。” 就像是接到指令一般,少年听了他的话才继续开动,大大的眼睛因为美食而微眯起来,脸颊本就有一点尚未褪去的婴儿肥,又因食物而鼓鼓的,显得更加可爱。头发被睡的稍显凌乱,有几根不听话的翘着,被晨光染成了金色,毛茸茸的让人想揉捏一番。 一切再度回归温馨美好,可战冀再也无法忽视心头不断扩大的寒意,直到去了公司依旧心神不宁,一面自我安慰说这样乖巧听话的景晞正是他做梦都想要的,一面清楚的知道那不是真正的景晞,就连此刻的温馨相伴也只是一戳就破的泡沫。 这种感觉竟类似于绝望的感觉,明明处于安宁中,却很清楚这尽头尽是虚无和碎片。只能祈求破碎来的不要太早,此刻的时光走的不要太快,终点永远不要到来,——惟愿他旅途漫长。 战冀的手下人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老板最近的走神,江特助汇报完事情,见战冀依旧看着手提电脑没有反应,不敢出言提醒,便默默的又重新讲了一遍。 战冀在看电脑上所连接的客厅画面。 他现在住的那栋公寓里之前装过摄像头,本来是做安全防范用的,只在客厅里有两个,战冀便让人把监控内容直接连上了自己的电脑和手机。而少年一直待在客厅里,并没有进卧室,也没有出门,就蜷在沙发上看书,苍白的皮肤在光线下漫射着柔和的气息,看起来像一只姿态美丽却蜷缩着栖息的天鹅。战冀已经帮夏熙把之前的卡装到了新手机里,走的时候特意摆在茶几上,可它就算震动了也没能提起他的一丝兴趣,依旧抱着书蜷在那里,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让战冀无端便心疼起来,更心惊的注意到他手里的书很久都没有翻过一页。 下午战冀赶回去的时候夏熙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战冀试图帮他盖上毯子,他却因此恍惚的张开眼,一双猫儿眼睁的圆圆的,瞳孔却因为刚醒而有些失焦,头发翘的乱七八糟。 “要不要抱你到床上睡?” 并没完全清醒的少年茫然的看着他:“……” 战冀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小晞好乖。” 依旧是茫然的:“……” 战冀最后吻了上去,炙热的双唇轻轻贴上少年微凉的唇。 刚吻上的那一刻少年才终于醒过来,似乎下意识要挣扎,待看清是他后,却转成了完全的顺从。可这种顺从让战冀心里再度蔓延起寒意,停下来,转头望向震动起来的手机:“小晞,电话响了,你不接吗?” 少年没有什么反应,在战冀再次催问的时候才一点点皱起眉道:“不能接……” “为什么不能接?” 他没有回答,眉头突然皱的更紧,身体有些发抖,似乎再度陷入某种恐惧的记忆或者混沌之中,导致战冀不得不扶着他的肩强迫他冷静下来:“嘘,小晞,乖,看着我。” 夏熙缓缓望向他,战冀试图转移话题:“陪我去厨房做饭好不好?” 果然,只要是他说的夏熙通通点头:“好。” 战冀终于意识到是哪里不对,耳边一声声回响夏熙求他停车时说的话来:以后谁的电话都不打了,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求求你,我可以哪都不去,只看着你一个…… 战冀突然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被冷水淹没了,和之前相似却更深的、像从地狱里冒出来的寒意蔓延了他的全身。记得有一次他因手下的犯错而发火时,战营学他外公生前的话来劝他,说用不着太苛刻,也不必放在心里,毕竟是别人的错,迟早会过去。直到此刻战冀才终于懂得这句话的意思。 因为是别人的错,你还可以去发泄去推诿,这件事在你的心里迟早会过去,而心里永远过不去的,是做错的人就是你自己。 全身痛到麻木,却连忏悔的资格都没有。 战冀的心脏里好像扯出了一根丝线,紧紧系在夏熙的身上,对方的任何举动都牵引着他的心,每日只有晚上将他搂在怀里的时候才能感觉稍稍安定一些,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看着对方的睡脸缓缓入眠。直至睡到半夜,又一次因他身上的高温而睁开眼。 这种无缘无故的起烧已经连续发生了好几天,战冀终于狠心将怀里的人喊醒:“小晞,我们去医院。” 夏熙依旧毫无意外的答应他说的每一句话,却在出门看到车子后拼命抗拒起来。明明已经烧到虚弱无比,还是竭近所能的挣扎,身体不可抑止的颤抖着,语气甚至带着哀求:“不要坐车……不要去……我会乖乖听话……不去医院好不好……” 他每次说好不好的时候尾音都因景母的南方口音而软糯无比,让人无端便想要答应他的每个要求,然而战冀却觉得他的话像利刀一样扎在心口,处处鲜血淋漓,只能在他剧烈的挣扎中强忍着心疼努力稳住惊弓之鸟般的少年,一遍遍哄:“嗯,不去了,小晞不怕,我们不去……” 可这不是心疼的极致,次日中午战冀回去之后找不到夏熙,走进浴室才发现里面一片狼藉,漱口的玻璃杯也碎落在地,少年就跪在地上,慌乱的找着什么东西。 他的手已经出了血,却仿佛根本看不到一样,战冀反应迅速,立即把他从浴室里抱出来,可夏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开了战冀,试图回到浴室,一脸惶急:“戒指不见了……” 系统那边尽责的再次发出被虐值和宠爱值双双增加的提示音,战冀这边却心疼到根本顾不上什么戒指,只管去查看夏熙割破的手。夏熙再次像看到车那样表现出了强烈的不配合,挣扎着不让他碰,坚持要去找戒指,战冀只能庆幸少年还愿意听从他的‘指令’:“乖乖坐着在这里,我去找。” 最终是找到之后夏熙才愿意包扎,晚上他再度发热,赶来看诊的家庭医生的语气已经从建议变成了要求:“必须去医院详细检查一下才行,最好做一个全身检查。” 重逢的时候,战冀设想过要把少年关起来,让他除了自己之外看不到其他人,如今已经如他所愿,他就算不用强制手段关着他,他也不会出去了。战冀茫然的张了张嘴,想要深吸一口气来稳住自己的情绪,才发现心口已疼到了不能呼吸的地步。 而这一切都是自食其果,再痛也只能自己吞。 就像诱哄小动物一样,战冀开始无比耐心的一步步哄夏熙出去,就算只是开车去到离家只有一千米的商场而不是医院。可惜医生所说的以毒攻毒反而弄巧成拙,少年对车的害怕程度越来越大,发烧的状况似乎也因此而更严重,战冀最终放弃家庭医生的建议,让手下人送了一辆自行车来,就像六年前上学时那样,载着他在洒满阳光的偌大客厅里慢慢绕圈。 恍然间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透过时间看到那个穿着校服主动朝他微笑的美好少年,这一瞬竟差点流出泪来。战冀缓缓跪下的动作和他带着景父的‘罪证’向夏熙告白时的语气一样,声音稳重而微哑,沉默着凝视他许久,先是单膝着地,然后另一只腿也无意识跪下来,紧紧握住夏熙的手,眼神透着无望中的哀求:“小晞,原谅我……” 夏熙看着他的眼神却只有茫然。 凌晨四点左右,夏熙的体温又烧起来,这次竟到了喊不应的地步。战冀莫名心慌起来,手有些微抖的勉强帮夏熙换好衣服又裹上大衣,然后直接把人背起来,匆匆往市中心的医院赶。虽然夏熙很瘦,但毕竟是个一米七五的男生,正常情况下体质再好的人背着跑五百米也气喘到疲累不堪,战冀却硬生生跑了整整九公里,直到夏熙被推进急诊室依然不敢松懈下来。 在外等待的每分每秒都度日如年,江特助理过来帮忙办理完手续的时候,竟看到站在医生对面的他们向来缺少表情的老板露出了前所未见的痛苦和慌乱。 “初步怀疑是颅内肿瘤,但还要做进一步检查。” 医生这句话就像一道晴天霹雳,战冀头脑近乎空白的听医生继续道:“持续性的发烧就是一种征兆,早在前两次发烧就及时就医的话,治疗的把握才会很大,可现在拖的越晚越危险。他是不是已经看不清楚东西了?家属为什么不早些送医?” 另一个医生跟着开口:“患者的腿也要接受治疗,他的左腿有车祸造成的膝关节后遗症,需要用药防止复发。” “车祸?”战冀的声音已经抖的有些不像样子,“……什么时候的车祸?” 所幸医生也是见过了生生死死的,只略显奇怪又隐含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按伤情和疤痕来看,大概是六年前。”   ☆、第93章 战冀耳边似乎听到了电锯切割自己心脏的声音,参差不齐的切口让他痛到眼前一黑,摇了摇头才得以重新亮起来。这一黑一亮的交错间,仿佛看到了穿着校服浅笑着的少年的脸,不由自主的朝他抬起手,却又在一片虚无中徒劳无措的放了下来。 战冀闭了闭眼努力稳住神智,再睁眼看到远远赶过来的聂涛,急匆匆的劈头便道:“小晞怎么了?生病了吗?” 战冀没有回答,反而定定盯着聂涛开口:“小晞六年前是不是出过车祸?” 聂涛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并清楚其来龙去脉,愣了愣,然后冷笑了一声,“怎么,知道他当年是因为急着赶去机场找你才出的车祸,很得意是不是?” 然而战冀没再说话,只无意识的再度抬起手,几不可见的颤抖着盖住了半边眼睛。似乎是想掩住眼里的痛苦,又似乎是想避开眼前迎面撞来的事实。 他曾经看过他左膝上的疤痕,却因其浅淡无奇而没有细细追究,不仅如此,还发疯一般的带着他飙车。景晞这些日子的‘听话’是源于对飙车的恐惧,这份恐惧则源于车祸,而车祸的起因竟是自己。 少年还因此不愿意出门,因此没及时送医,因此而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战冀按住眼睛不敢再想下去,他怀疑自己再想下去就会心痛致死。不断堆积的多到找不到出口的剧痛撕扯着他全身,最后在胸膛上破开一个无法愈合的大洞,呼呼的透着冷风。 如今所有希望全都放在了医生的确诊上,可结果很快出来,颅内肿瘤成为了既定的事实。接下来的关键就在于肿瘤的属性,照了磁共震,还是不能判定它究竟是良性还是恶性,需要做一次穿刺。 这样一来就瞒不住景晞了,也没能瞒住景家人,而穿刺完全是一场煎熬,像锥子般的长长的针刺进腰间的脊柱,还要在里面运动旋转,纵然夏熙感觉不到痛,可机械体的冰冷触感还是让他不由自主的轻轻颤了颤。 等在外面的战冀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不过短短两日,整体状况已经跌进最低点。完全吃不下饭也睡不好觉,身体上的折磨还在其次,精神上的折磨才是最要命的。夏熙在里面做腰穿手术,战冀却仿佛在外面进行着一场灵魂上的穿刺手术,他试图去掏烟,可手抖的根本拿不住它。 景父景母也搁置了工作双双等在外面,景母整颗心已经完全被儿子的病情占据,根本顾不上管战冀了,而景父则因为知道景晞当年为战冀做的种种,纵然对同性恋情再气再看不惯,还是在孩子生病的关键时段里生生忍住了。 景父虽说对待身边的亲人和手下都非常严苛,但对那些外人和孤寡幼童等弱势群体,又很宽善。如今的战冀在景父眼里自然属于外人这一列,而当年的战冀和战母又属于弱势群体的范围,因此景父对他的整体态度虽然疏离,但还算客气,并没有任何为难。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战冀急急上前扶住面色苍白的夏熙,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自然,“疼不疼?” 夏熙摇摇头,然后望着他小小声道了句:“……我不想在这里,我想回家。” 听到这话的时候战冀的鼻子一酸,眼泪都几乎要下来了,而后面跟出来的医生并没有听见,只用鼓励的语气由衷夸赞:“到底是景老将军家的孩子,真了不起,从头到尾一声疼都没喊。” 医生是肿瘤科主任兼医院副院长,其父亲是景老爷子的老部下,所以特地排出所有时间专为景晞一个人治疗,又道:“前天一个和小晞差不多大的小伙子,穿刺做到一半就疼的受不了了,还有个姑娘,哭的眼睛都肿了。” 这种夸赞却只会让战冀更难受,以同样小的声音在夏熙耳边哄:“相信最多只要一个月就能治好了,病好了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夏熙试图点头,可穿刺带来的虚弱感让他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战冀强忍着心疼小心翼翼的将他抱回病房,让他以更舒服的姿势倚在床上,“是不是冷?” 战冀抱他时就发现他在轻微的发抖,便帮他穿上质地轻软的棉睡衣并掖紧了被子。春日的天气其实已经很暖了,夏熙却一头生理性冷汗,脸色白的几乎和雪白的枕头融为一体,战冀轻声哄:“睡一会吧。” 夏熙还是觉得冷,战冀便上床将侧躺的他揽入怀里,宽阔的胸膛贴着他的背,手臂从腰后搂过来,握住他冰凉的手。这间病房是贵宾级的单人房,整洁而宽敞,窗外的风景也很美,躺在床上便能看到盛开的樱花。床也比普通病房大一些,身后男人的体温给夏熙一种安心的感觉,却因为身体难受的原因怎么也没办法入睡。 正值午后,时光安宁而美好,竟恍如六年前他们在校医室的那个午后,战冀低沉的声音响在夏熙耳侧:“睡不着吗?” “嗯。”夏熙发出闷闷的鼻音,又一次重复:“我不想治病,我不喜欢医院,我想回家。” 战冀强忍着心酸没有回应,只轻轻问:“要不要听睡前故事?” 夏熙莫名想到言天擎了,忍不住小声说:“……要听《小王子》。” 可惜战冀只听过这本书的书名,并没有看过。战冀暖完他的手,又伸到被子里去摸他蜷着的脚丫慢慢暖,“我不会讲这个故事。别的可不可以?” “叮——,宠爱值增加15点,现宠爱值为80。” 夏熙点了点头,战冀便一边帮他暖脚一边尽力用最柔和的声音低低开口:“从前,有一只小青蛙……” 因为男人天生就不擅长柔和,所以语气听起来很笨拙,就像哄小盆友的怪蜀黍:“因为它样子很丑,所以没有其他青蛙愿意理它……” ‘小盆友’忍不住发言了:“……是不是因为它不是青蛙,其实是癞蛤蟆?” 夏熙的插嘴让战冀顿了顿才得以继续:“嗯,有一天,它遇到一只非常漂亮的小天鹅……” 不听话的‘小盆友’再次插嘴打断了:“我知道了,这是癞蛤蟆吃天鹅肉的故事,对不对?” 战冀觉得怀里的‘小盆友’在幼儿园时肯定是让老师头疼的对象,惩罚性的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垂继续说:“小天鹅不仅没有嫌弃小青蛙,还对它很好,小青蛙忍不住偷偷爱上了它。可是有一天,小青蛙家里出了事,只给小天鹅发了个信息就离开了,直到六年后才有足够的能力回来找它。可长大后的小青蛙面对小天鹅时比以前更自卑,而且它不仅有心理疾病,还是感情上的残废,不知道怎么去爱,所以做了很多错事。” 男人低沉的声音已经开始变得微哑:“就在它后悔的时候,发现小天鹅也生病了,翅膀受了伤,暂时不能飞翔。于是小青蛙求小天鹅说:让我们一起治疗好不好?你陪着我一起,我们好好听医生的话,治好了再一起回家……” 他的语气里不仅有深深的酸涩和恳求,甚至还有卑微和颤抖,夏熙的心竟因此也颤起来,没有回答战冀的问题,而是怔怔的说:“我没有收到你的信息……” 私自删除信息大概是景父当年做过的唯一后悔的事了,否则也许不会发生那场车祸。战冀努力掩去眼中的湿意,轻吻他的发丝:“嗯,我知道。” ‘小盆友’语气不满的又说:“你的故事一点也不好听。” “嗯。” “内容也烂透了。” “嗯。” “……” 夏熙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战冀也缓缓闭上眼,睡了自从得知夏熙生病后的这两日来的第一个觉。外面似乎下起了雨,继而电闪雷鸣,乖乖窝在怀里的宝贝让战冀心里情深无限,鼻端却在这时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血腥气越来越浓,继而惊见血不断从夏熙身上蔓延出来,转眼间便将衣服和床染成了红色,而怀里的人面色如纸长睫低垂,竟是无声无息无知无觉。顿时全身剧颤,终于在近乎窒息的恐慌中哑声嘶喊:“小晞——!!” 战冀猛然惊醒,一头冷汗的剧烈喘息着,入眼仍是安宁的病房,怀里的人仍在安睡,窗外已接近傍晚,原来只是一场噩梦。 可现实很快应证了这个梦,穿刺的结果出来,竟是恶性肿瘤。 当天深夜战冀趁夏熙睡着的时候回公寓拿东西,然后把自己关在屋里抽了一整晚的烟。江特助清晨过去帮忙的时候,打开卧室门只见里面的烟浓的像着了火一样,一地烟头,站在窗边的男人的背影更是孤寂到让人心慌,不由开口喊了声:“老板?” 战冀脑中一遍遍回想着曾和景晞在一起时的快乐的那些瞬息,可似乎每次以为前面将要看到曙光之际,却只迎来更深的绝望。自从得到恶性肿瘤的这个结果后,他便每时每刻都觉得像有千万根针刺透了心脏,疼的难以呼吸。   ☆、第94章 战冀把烟味洗掉,又换了身衣服才回医院。他本就身处灰色地带,所以从威逼到利诱无所不用其极,把全国乃至全世界的知名肿瘤医生都找来了,就是刘主任这种什么医疗队专家组的都看过不少的,也是头回见识那么大的阵势,国际的权威团队全部聚齐,只为了研究一个更稳妥的治疗方案。 颅内肿瘤是癌症里最棘手的,因为它往往和正常脑组织纠缠不清,没法贸然动手术,只能综合放射化疗及中药等手段。但这些手段都有毒副作用,会使人头晕恶心发热免疫力下降,一点点虚弱下来。 战冀几乎把所有事都丢下了,只除了处理一些重要的文件外,其余时间都不眠不休的陪在夏熙身边,对他的照顾精心仔细到景母也无话可说的地步。夏熙刚开始打化疗针的时候极不适应,吐的厉害,食物也吃不进一口,战冀同样心疼到吃不下饭,心里着急面上却还要装的平静无比,耐心的哄:“再喝一口汤好不好?” 常言道久病床前无孝子,而战冀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更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就算心肠再硬的也人会软下来。夏熙虽然不想喝,却也不想让战冀太难过,便改口说要吃水果。 战冀随即拿起苹果削起来,动作有些笨拙,但非常认真。认真起来的男人总有种说不出来的魅力,然后切成小块放在小盘里端过来,“是上午才空运来的,据说很甜。” 夏熙吃了一口,果然很甜,随手送一块到战冀嘴边。化疗药不仅有腐蚀性,还很伤血管,夏熙手背上的血管已经发紫,被针扎过的地方则尽是淤青,战冀看着他苍白手背上的青紫,忍着心疼,低头吻了上去。舌尖湿热而细腻的触感让夏熙手背有些发痒,身体微微颤了颤,战冀便把亲吻的动作放得更柔更缓,就像是对待最珍贵的易碎品,从手背一直舔到指尖,最后才吃掉那块苹果,“……的确很甜。” “叮——,宠爱值增加10点,现宠爱值为90。” 外面的樱花落了,夏天已开始到来,阳光照进病房,一室明媚。 化疗药的副作用越来越明显,夏熙全身都没有力气,常在输液的过程中睡过去,战冀却丝毫不敢松懈,生怕夏熙睡着了乱动,输液流出来腐蚀到他的皮肤。他的任何反应战冀都比夏熙自己还注意和清楚,静静望着他睡着的侧脸,无时无刻都在翻滚的心疼感又铺天盖地的涌上来。 他是真的爱他,所以才疼的那么厉害。如果有人告诉他可以拿自己的命去换他一生平安,他一定毫不犹豫的换。 战冀去和医生讨论方案了,夏熙再醒来时见到了聂涛。 “小晞。”男人像以前那样温柔的朝他笑,夏熙对他回以微笑:“涛哥哥,我听阳子说你最近很忙……” 其实聂涛这几日每天都有来,只是不敢见他。他心心念念的呵护着长大的少年在受苦,他却什么也做不了,这大概是人一生最无能为力且最痛的事。聂涛看起来也和战冀一样非常颓废,下巴上还新长了一圈胡茬,不过并没有影响他的外貌,反而显得更成熟了。夏熙的笑容依旧好看,虽然脸色消瘦苍白,可笑起来的模样没有任何恐惧和迷茫,仍如三月暖阳,聂涛本来要说的好多话突然都说不出口了,只感觉心里难受的厉害,眼里有什么酸酸的,克制不住的不断往上涌,怕夏熙看到而掩饰性的抬起头,强行把湿意逼下去。 其实他就是不掩饰夏熙也看不到,因为他惊愕的发现自己的视线又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这种情况其实从住院前就断断续续的开始了。聂涛过了很久才重新低下头,咳了一下,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平稳,勉强笑着问:“最近感觉怎么样?我来的时候听医生说过了这个疗程病情就会好转了。” 这显然是句自欺欺人的谎话,夏熙便也用谎话来笑着答:“嗯,我觉得好多了。” 第一个疗程结束,夏熙对药物的排斥作用的确好了一些,也终于有力气可以出去走走。外面已是夏季,傍晚的天气余热未消,夏熙却仍穿的很厚,和战冀一起在医院的花园里慢慢散步。不过短短一个月,他明显瘦了一大圈,也因为生病而更加怕冷,战冀握住他冰凉的手,忍不住把他搂进怀里。 只有搂着他,感觉着他微凉的体温和呼吸时起伏的胸膛,战冀才能获得少许的安定。下意识收紧手臂,想用体温把他暖热,又怕弄疼了他,便松开了一些。两人走走停停,一直来到花坛中心的喷泉旁,边上有几个小孩在玩水枪,其中一个不小心把水呲到了夏熙的外套上,然后一边躲避同伴的攻击一边远远喊:“哥哥对不起啦!” 小孩子大抵都天生喜欢漂亮的事物,另一个小孩看着夏熙,竟大着胆子跑过来问:“哥哥和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夏熙倒是生了几分兴趣,刚想答应,却被战冀拉住,努力放柔声音用一个不会把小孩吓哭的语气道:“这个哥哥生病了,还没完全好,暂时不能和你们玩。” “哦,我也因为偷吃冰生病了,但我已经好了,爸爸说明天就能出院,”小孩像小大人一样表示理解,“我以后会听爸爸的话,再也不乱吃东西了,哥哥也要听叔叔的话啊,病好了就可以玩了。” “叔、叔,”待小孩跑远了,夏熙特地压重了这两个字,像翘起尾巴的猫咪般微眯起眼睛坏笑:“叔叔,我想要吃冰。” 战冀看着他难得的笑容,心里又爱又软,故意指指唇说:“亲亲就给买。” “不亲。”夏熙甩掉他的手,往前走了两步躲开来,“你身为叔叔,竟然为老不尊。” 阳光、树荫、远处孩子的笑闹声和新鲜空气,让人觉得恍惚又回到了绿意盎然的校园里。战冀也难得笑了一下,追上去道:“竟然这样说长辈,该罚多亲两下。” 夏熙随即跑着躲,可视线一下子再度不清楚了。顿了顿,头突然也跟着疼起来,然后眼前一黑,在战冀惊慌的目光中猝不及防的缓缓倒了下去。 夏熙再度被推进了急救室。 战冀的表情看起来还算镇定,并成功点着了烟,然而微抖的手暴露了他的心事,甚至好几次都连烟烧到手指也没察觉,还是赶过来说这里不能抽烟的护士提醒他掐灭。 等待是世界上最无奈的东西,不管时间走的快或慢都是一场煎熬。小小的红灯终于熄灭,战冀一下子站起来,朝急救室的门直直奔过去,到了门边,又硬生生停下来。他突然不敢听医生的答案,因为也许听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了幻想和自欺欺人的可能。 果然不是好消息。 癌细胞出现了扩散和复发,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战冀站在病房外,手搭在门把手上,却许久都没推开,一想到将来也许有一日会要面对空荡荡的房间,会面对没有景晞的死寂…… ——那简直如同最恐怖的噩梦,只要稍稍一想就无法呼吸。 夏熙还在睡,睫毛很长,低垂的样子像透着疲倦的蝶翼,睁开的时候,漆黑的眼眸又像悠远美丽的黑色夜空,望着形状邋遢的战冀,微微一愣,然后语带嫌弃的努力开口:“好丑。” 战冀眼眶凹陷,下巴新长的胡茬乱七八糟,头发没有打理,衣服也皱巴巴的,见夏熙醒来后眼中透出一丝惊喜,心里很多话只汇成了带着心疼的一句:“……你睡了好久。” 夏熙与其说是在睡,不是说是在昏迷。他现在的状况越来越不好,这次化疗也比第一次还要痛苦,除此之外,还要重新做穿刺。每次穿刺完都是一身冷汗,战冀怕他不舒服,每隔一会就记得帮他擦汗并换上新睡衣。 第二个疗程还没结束,夏熙已经虚弱的没办法自己走路了,他的视觉神经也彻底损坏,视线几乎完全不清了。那双漂亮的眸子一点点失去了灵动和神采,面对少年茫然的大睁着眼睛,战冀心里已不仅仅是针扎这么简单,单单只是和那双失神的眼睛对望就会让他有种想要嚎哭的感觉,有快要崩溃的感觉。 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甚至痛到让他怀疑眼前的一切是否只是一场幻觉。 可景晞不是他的幻觉,而是他的全部世界。是他的所有,是他生命里唯一鲜活的部分,是他最美好、最想珍惜的一切。 夏熙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往往是整个下午都处于昏睡中,病房里除了插在他身上的各种机械偶尔传出的滴滴声外,非常安静。冰冷的液体随着尖锐的针头一点一点的输入夏熙的身体,战冀握着他冰冷的手,吻的异常轻缓,生怕把他的宝贝碰碎了。 如今的每分每秒都如同催命的符咒,战冀已经到了要时刻都看到夏熙才安心的地步,入了夜也没法睡觉,直到每天凌晨左右才趴在夏熙床边上睡个一两小时,或者一两个小时不到就猛的惊醒,然后便神经质一般紧张的查看夏熙的状况,看到他还好好的,心才能放下来。 “叮——,宠爱值增加10点,现宠爱值为90。” “叮——,主线任务三霸道宠爱完成,奖励积分1000。” 听到宠爱值已满的提示,夏熙恍然的望向战冀的方向,可惜什么都看不清楚。战冀正准备帮他擦身,待擦到腰上做穿刺的针孔时,手顿时就抖了起来,“……疼不疼?” 夏熙摇摇头,然后突然被战冀抱在怀里,许久之后才听到对方微哑的轻颤着道:“如果疼的话,可以躲在我怀里哭……” 夏熙没有哭,却在下一刻感觉到了脖颈间的湿意,有滚烫的液体渗透了他的衣领。 ——是战冀在哭。 那个向来脊背挺直流血不流泪的男人在哭。 夏熙的心突然就疼了起来,感觉颈间的湿意似乎透进了他心里,让他的心脏像被扼住一般难受,一时间甚至萌生了不想做任务想在这个世界多留一段时间的想法,可就在这个时候,系统提示音再度响起:“叮——,被虐值增加10点,现宠被虐值为100。” “叮——,主线任务二无怨无悔完成,奖励积分1000。” 是了,心疼得到的被虐值一向比身体疼得到的多。他一直忍住心疼,就是想要被虐值不那么快刷满。而任务完成的第二天,夏熙就感觉到了不对,强烈的困倦突然让他几乎睁不开眼,他的脸色呈现出异样的潮红,但战冀试他的额头的温度,并没有发烧。夏熙喘息了一会儿才小声开口:“……今天可不可以不做穿刺了?” 这一天只是和以前一样要去做穿刺的中午,窗外正值夏末,繁花似锦。战冀的心莫名一沉,竭力抑制住语气里的颤抖,“再坚持一次好不好?这个疗程结束就不用再做了……” “可是我很困。”夏熙努力睁着眼,强撑着望向战冀的脸,恍然间竟仿佛看到了他脸上的恐惧不安,于意识迷蒙中伸出手,摸上他的脸:“阿战……” “……对不起,我……”夏熙急急喘息了一下,似乎还有什么未尽之言,然而这句话说完,放在战冀脸颊上的手就无力的滑了下去。 战冀惊慌失措的重新抓住他的手,却明显感觉掌中的温度一点点变冷,不论盛夏的酷暑还是他的体温都无法阻止。 “小晞……”战冀张了张嘴,声音却梗在嗓子里,只发出痉挛且嘶哑的气音。他甚至没有眼泪,眼里明明灼烧的发痛,甚至几乎流出血来,还是没有眼泪掉下来。 他的生命从此静止在了夏熙离开的那一刻,从此再没有呼吸和心跳,没有笑和泪,只剩一片灰暗。 医生赶来进行最后的徒劳的抢救,战冀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一样,脚下一软跌倒在地上。江特助只见他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发出负伤的野兽般的痛苦的呜咽,低低的声音却给人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浮在半空中的夏熙也因此轻颤起来,与此同时巨大的吸力让他失去了意识。再睁开眼,耳边竟然是同样痛苦的喊声,夏熙在模糊的视线中努力辨认对方的脸。 这是蒋战威,是真正的蒋战威,时年三十三岁的男人一身戎装,成熟坚毅。 中枪的地方鲜血迅速流失,夏熙很快觉得胸口发闷,难以呼吸,努力睁大眼望着紧抱着自己的男人,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身后的副官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准备好了车子以赶往最近的医院,蒋战威紧按着夏熙流血的胸口:“坚持住,我不会让你有事,我们这就去医院……” 嗯,他也相信他这次不会有事,会通过抢救而好好的活下来。 夏熙微微勾起唇角,在蒋战威担心恐慌的视线中安心的闭上了眼。   ☆、第95章 宫沂南番外·王爷的小公子 是夜,凄清的月色将深夜的宗人府衬的更加阴森。 宫沂南再度踏进这里,身后只带了三个贴身侍卫。宗人府外头当班的官兵们远远便看到他高大的身影,忙不迭的齐齐下跪请安:“厉王千岁。” 在宫里混的都不是傻子,如今老皇帝病入膏肓,有眼睛的都知道下任帝王恐怕就是厉王殿下了。这位以武闻名的将军王,一夕参政竟如潜龙展背,翻云覆雨,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将太子的势力拔除的七七八八,前太子宫涟本人更从废黜到发疯,就被关在这宗人府里。 宫沂南的步子始终未停,没有看那些跪拜的官兵,面无表情的一脚跨上台阶。他本就人高腿长,身上的黑色披风在深夜越刮越大的北风中猎猎飞扬,宛如暗夜展翅的蝙蝠,有种颓废又桀骜的感觉。守牢门的官兵已在王府随从的示意下麻溜儿的打开了牢门,宫沂南一步一步走至缩在牢房角落傻笑的废太子身前,声音和外面的风一样冷:“宫涟,本王来给你送药了。” 身旁的贴身侍卫随即恭恭敬敬的把手里的盒子递上前去,宫沂南抬手接过,然后不紧不慢的把盒里的东西摆到了桌上。已疯的废太子依旧傻笑着看着地面置之不理,宫沂南微眯起眼,突然拉着他的领子把他整个人提起来,强迫他的脸直直对上桌子:“这可是能治你疯病的良药,二哥你不看看吗?” 那竟是一颗人头。 断颈处还滴着血,死人青灰色的面部表情定格在狰狞且恐惧的那一瞬,在如豆的残灯下更显得骇人,宫涟脸上的傻笑也终于定格在这一刻,眼神从清明到慌乱,最后才发出沙哑的嘶喊:“啊——!” “果然是药到病除的良药,”宫沂南松了手,“是不是?” “张吉!”宫涟不可置信的喊出那颗人头的名字,全身都在抖:“怎么可能?!” 宫沂南施施然的道:“二哥拒不认罪装疯卖傻那么多天,不就是在等这位张统领吗,所以我直接把他带来了。” 宫涟绝望的抬起头,浑身剧颤,“你知道,你竟然一直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二哥的装疯表演很精彩,如牲畜般爬来滚去,还亲手弑妾杀子,”宫沂南顿了顿,“我看戏看的很有趣,所以特地忍到了现在。” “啊——!!” 这些天丧失自我的忍耐牺牲竟只是别人眼中的笑话,而他自以为的生路早已死绝,宫涟又是一声狂叫,一口血气哽在喉间,甚至想要扑上去撕咬宫沂南的咽喉,可惜不等宫沂南动,宫沂南的贴身侍卫已齐齐把宫涟架住。 “除了张统领,还有督军尉徐立群……”宫沂南缓缓蹲下来,直视着宫涟的眼,“总之你要等的人,全不会来了,你要除的几个人证,却全被我保了下来,——二哥,你终于可以被定罪了,开不开心?” “哈哈,哈哈哈……” 宫涟是真的疯了,面对宫沂南那双带着恨意的眼,竟疯狂的笑了起来。然后抬起头:“我要除的人全被你保了下来?哈哈,宫沂南,你是不是漏了谁?” 宫涟竟是越笑越开心:“你心心念念的那个隐门的小少爷,可是被一箭穿胸,活生生在你怀里断了气,连送医都来不及……” “住嘴!!” 提到夏熙,宫沂南的面色瞬间扭曲,握紧拳粗喘着吼出声,宫涟继续狂笑,“……得隐门者得天下,我才是正统太子,凭什么他要助的是你?!” “哈哈,他有眼无珠,所以他该死!你折腾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给他报仇吗?哈哈哈,可惜他死了,你就算翻天覆地,也没法把他找回来……” “我让你住嘴!”宫沂南眸色发红,抬起一脚将宫涟直踹到墙上,身上的杀戾强烈到牢房外的官兵都畏惧的地步。宫涟哽在喉间的血终于吐了出来,而宫沂南蔓布全身的恐怖煞气让他也不由心生出浓浓惧意。他已知自己不会善终,左右都是死,不如死的痛快,猛然朝墙撞去。 宫沂南的动作却比他还快,拉住他的同时断了他的双臂,“你要活着才行啊,”又在他痛苦的嚎叫中生生踏碎了他的腿骨,声音就像地狱里爬上来的鬼:“只有活着,才能体会什么叫生不如死。” 因为宫沂南自己就在体会着生不如死。 小熙,小熙。 又默默念起这个名字,宫沂南再度全身发颤,强烈到几近窒息的疼痛每时每刻都在胸腔里肆虐,痛到让他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和全部灵魂都不得超升,只有做梦的时候才能获得稍许解脱,才能妄想着再见一次他心爱的少年。 可根本无法入睡。他已把当时所有参与谋害他的人报复个干净,难以抑制的痛苦依旧夜夜将他从皮到骨地吞噬殆尽,甚至不能闭眼,只能靠酒来助眠。 这一日宫沂南又喝多了。 一杯接着一杯,再次醉的不知今夕何夕,旁边默默跟着的侍卫和在周遭作陪的美人们都不敢劝,本有意传位于他的老皇帝也因此而改了旨。满京都谁人不知厉王爷威名赫赫权势滔天,如今不做争皇夺位的枭雄改行成了日日去温柔乡买醉的浪子,上赶着向他投怀送抱的竟比以前多出数十倍。 因为以前的厉王气势凌厉,只可远观不敢靠近,现在的厉王却仿佛跌入了凡尘,纵然是座峭壁陡岩,却更引人登攀。而宫沂南也挥金如土来者不拒,短短一个月,竟是惹得什么才艺双绝的花魁、温柔婉约的闺秀、出身名门的官家小姐甚至美艳的敌国奸细,全暗许了一颗芳心。 明明除了喝酒,宫沂南什么都没做过,他甚至不让那些作陪的美人们笑或者说话,只需要她们像木偶一样及时在他杯子喝空的时候把酒倒满。已经两坛酒下去了,宫沂南却莫名觉得自己越喝越清醒,周围继而一片灰白,连旁边的喧嚣也尽数不见。他轻晃了下头,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一个浅浅的声音:“厉王。” 宫沂南一下子顿住了。 那是小熙的声音,是他的小熙在说话。 瞬间连呼吸都停了,匆忙循声处抬头望去,当真看到了朝思暮想的脸庞。少年正直直看着他,眼睛里面写着担心,精致的眉头微皱着,“别喝了,不然第二天会犯头疼的。” 他的眸子依如往日般明亮好看,就像雪山顶消融的积雪汇成溪流,清澈见底又凉爽沁人,每一次被这双眸子望着的时候,宫沂南胸口鼓胀的欢喜都几乎能将他撑破,连呼吸都温柔下来。 宫沂南整颗心狂跳,唇角已无意识带上笑,急切的起身去抓夏熙的手,“小熙!我……” 男人低沉且透着深深爱意和浅浅愉悦的声音充满了磁性的魅力,然而话没说完便停住了。眼前的少年竟在他抓过去的同时消失不见,旁边的声色光影哗的一下旋转回来,宫沂南恍惚四顾,只看到了惊讶的美人们和面露忧色的贴身侍卫,而他呆呆站着,手里握的是一片虚空。 宫沂南唇角的笑还没褪去,脑中还有些迟钝的没反应过来。 可心底的痛已经铺天盖地的翻涌,现实又一次用最冷酷的方式狠打在脸上,割肉剔骨般的难受让他恨不得直接把心脏挖出来。那张足以令无数女子迷恋的英俊面庞在此刻呈现出一种既痛苦迷茫又深情绝望的表情,竟让人无比心动,离他最近的正是全京都名气最响的花魁,语气已难掩爱意和担心:“王爷,您没事吧?” 有经历的男人往往更有魅力,惹得人人都希望自己是那个能用爱来拯救他脱离情殇苦海并被他接纳的幸运儿。宫沂南也的确有这个本事俘虏人心,他征战四方,自有敌军举国败降,他入朝参政,自有手下助他翻云覆雨,他迷醉在不归之地,也自有佳人真情的倾心和守望。除了年幼丧母且身中胎毒外,他这辈子无论做什么都一帆顺遂,也因此自高自大,以至于失去了此生唯一爱的少年。 而失去夏熙,不仅仅意味着再也不会有人只要微微一笑就能让他所有的烦躁都消失不见,再也不会有人让他体会到期望欢喜和眷恋,再不会有人能让他感觉到暖。还意味着从今以后他不论做什么都再也看不到那个能让他心动的人、那个生命里无可替代的珍宝,意味着就算翻天覆地也找不到他的身影、穷极一生也等不到他回来。 更意味着,他整个人从心脏部位被挖走掏空,空荡荡的漏着风,变得丑陋且卑微。 而夏熙不仅是他爱的人,还是他从很早以前就在心底隐秘深藏着的一个梦,不带任何算计的,毫无心机的,温馨美好的,纯粹只为他而笑的最甜最软的梦。 忍不住又回想起和少年的第一次见面,他从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笑,就像阳光直接照入心室,让他整个人都跟着明亮起来。 “王爷,”见宫沂南沉浸在恍惚中毫不理会,花魁大着胆子又柔声道了句,“您还是少喝一些,不然第二天会犯头疼的。” 宫沂南终于转头望向她,一贯冷峻的面容被烛光染柔了三分,凤眼微挑,眼梢带着醉酒的薄红,周遭的一切都在男人那双醉意朦胧又深邃如潭的漆黑眼眸下慢慢失色,“……你说什么?” 女子一时不由得看痴了,呐呐的依言重复了一遍,却不料话没落音竟引得对方的突然动怒,整个人都被掌风拍落在地。忍痛抬起头,只见他神色冷如冰霜:“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学他说话?!” 宫沂南说完却又焦急起来,不安的摇头自语:“不行,我不能乱发脾气,万一给小熙看到,惹他不高兴了怎么办?” 他绝对是疯了。 连宫沂南手下最忠心最睿智的司徒淂都这样认为,何况是其他人。有知道些内情的下属实在看不下去,竟费劲心思找了个漂亮的少年送来。 这些日子送少年给厉王的为数不少,并没什么稀奇,稀奇的却是眼前这个少年的脸竟和夏熙有九分相似,宫沂南看到他的那一瞬便微微一愣。 宫宸来看宫沂南的时候,也愣了愣,然后就勾起唇讽刺性的冷笑起来,“我听说你最近日日宿醉,过的很不好,却没想到传言果然皆不可靠。既然你连替代品都找好了,我提前预祝你就这样荒废一生并自欺到老吧。” 其实宫沂南也希望自己能对着赝品自欺欺人的过一辈子,可他努力过了,根本不行。所有见过夏熙的人面对这个少年都只会想到‘相像’这两字,可宫沂南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们的不同。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夏熙外貌的每个细节,清楚记得他浅笑皱眉以及说话时的各种模样,清楚他们不管是细微处的长相还是整体气质都相差的太大,根本没有任何可比之处。 可他太想他了,还是忍不住借着眼前劣质的仿品来温习他的爱人,却在这过程中挑出了他们更多的差异。然后终于承认对他而言夏熙是无法取代的,这世上再也没有谁能像他。 宫沂南命人赶走那个少年,并给送他来的人下达了近似于流放边塞的严重惩罚,然后脚步有些不稳走到了窗前。 这座摘星楼是全京都最高的楼,可以望到很远很远,宫沂南像尊雕塑般沉默地在那里站了一夜,恍然的望向远方,尽管看到的不过是苍茫的大地。 小熙,天地苍茫,你在哪里。 次日宫沂南大病了一场,病了很久,足足一个月都下不来床。然后在病中大彻大悟,再不靠醉酒和赝品来麻醉自我,做回那个比以往更让人不敢接近的厉王,把自己活成一个完美却又刻板的神像,或者说是一把刀,只是没有了刀鞘,锋利而冰凉。 同年十月,老皇帝驾崩,宫宸登基。宫沂南却在这时得知了两个重要的信息,一是从先帝期望夏熙能入葬皇陵的遗言中发现他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二是隐门中人可以通过聚魂阵招魂。 不管它能否成功,这总是一个念想,宫沂南突然觉得人生又充满了希望,他开始不惜一切代价的尝试,哪怕面临的只是一次次失败。 招魂的第三个月,宫沂南终于又看到了他心爱的少年,那种心情无法用语言形容,心脏快的几乎能从喉咙里跳出来。虽然少年的一头长发变成了略显凌乱的短发,服饰也有些奇怪,但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他都铭刻于心,无论他变成什么模样,他都不会错认。 宫沂南完全没想到距下一次再见到他竟等了整整三年。 随着时光一天天流淌,失望开始变得又深又重,已快将他压垮,本来以为这只是又一场幻觉,直到夏熙主动开口,还疑惑的抬起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宫沂南?你能看见我吗?我怎么又来到了这里?” 望着自己半透明的身体,夏熙自己也很奇怪。他明明已回到了原本世界,前一分钟还跟蒋战威那个架都吵不起来的闷葫芦生气,然后气到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难道自己是在梦里吗? 既然是梦,那就不用担心了。夏熙把对蒋战威没生完的气都发到了宫沂南身上,“我要吃肉,还要吃甜食!让你什么都管我,说什么生病了这个不能吃那个也不能吃,汤里连盐都不许放……” 嚷完了,夏熙的心情总算好了点,可他紧接着发现了一件更郁闷的事,——魂体状态的他根本没法吃饭,面对宫沂南叫人做的一大桌子菜也只有看的份儿。 “算了,你替我吃吧。”夏熙只能闷闷的接受这个现实,然后指挥宫沂南,“先吃那个糖排,还有辣子鸡……” 于是几个贴身侍从全惊讶的看到,他们很久都没有好好坐下来吃午饭的王爷竟很认真的在吃饭,并对着一片虚空微笑,阳光下的笑容带着宠溺和深情,非常好看。 书香门第【浅沫】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