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新鲜论坛(凝涉)为您整理制作 =============== 美人窃国[末世] 作者:一纸情书 【欢脱版文案】 兵临城下,基地城主带着小情人跑了,萨西睁开眼,变成了暮西山,被城主抛下的原配男妻,人丑无盐。 暮西山站在城墙上只说了一句话: “前方哪位勇士攻下此城,我愿自荐枕席,侍奉他直到终老。” 于是,敌人撤退三百里,从此绕道而走。 [时间从24世纪开始,建设文] 内容标签: 奇幻魔幻 末世 异能 主角:暮西山(萨西),蒋麒(西蒙/席善) ┃ 配角:蒋峰, ┃ 其它:建设文,向魔法时代迈进 =============== ☆、城主男妻丑无盐   他……是谁?   他是萨西,混血半精灵,亚斯兰特帝国第一伴读,服务于第一顺位继承人,皇储西蒙殿下。   身边熟悉的魔法波动让萨西从床上惊醒,左腿皮肤下似有异样,想抬手去摸,肢体虚弱无力,像卧病已久,混沌的大脑这才冒出一个疑惑:他不是死了么?   死于皇权斗争。   意识逐渐清醒,大片陌生的记忆突然涌入脑中,耳边嗡嗡作响,他放弃一切思考开始观察周围,狭窄的房间,单调的苍白墙面,灰扑扑的地板,棱角粗糙的桌子,桌上亮着古老的烛火——在他生活的魔武时代是用荧光石照明,因此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所以当他移开视线看向旁边的梳妆镜后,惊了一下。   他以为是看太久光才花了眼。   镜子里的人即使睡觉也面带黑纱,裸·露的皮肤暗黄粗糙,褐色双眸,视线下移,这个干瘪瘦长的身体绝不属于曾经风靡整个皇宫的帝国第一美人,他的肌肤应该细白如雪,有着夜空银河般会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黑发,而不是脸侧这干枯发黄的……杂草?   “敌军夜袭了——!!!”   一声嘶吼划开夜空,静谧的夜晚像是炸开锅,开始响起惊叫声,慌乱的奔跑声,城外逼近的大部队步伐震天,厮杀如雷。   卧室门猛然被推开,萨西警惕地抬头,一个“丑陋”的侍女带着两个同样“丑陋”的高壮男人急忙进门把他扶起来。   “阁下,卫兵已经候府外,您快点跟我们走吧!”   陌生的语言被身体自动翻译成文,这让萨西的反应稍微迟钝,回过神来已经被抬上越野车,脑中属于身体原主人“暮西山”和“他自己”的记忆冲撞在一起,乱哄哄地你推我挤,让他头痛欲裂。   『该死的!』萨西狠狠捶了下车座。   旁边忠心的侍女惊异地看过来,没听懂他的话,“您说什么?”   情急说了精灵语的萨西心神微震,不动声色地抬起稍微恢复力气的手,虚拉遮面的黑纱和侍女慌乱披上的斗篷。侍女根据他方才的表情,瞬间脑补出一场爱恨情仇,目露同情,善解人意地劝道:   “您不要伤心,阁下……全基地众所皆知,您是多么慈善的好人,只有城主那种目光短浅的好色之徒,才会扔下卧病在床的您,只带着貌美的情人连夜奔逃……您还有我们,不论何时,我们都会追随在您左右。”   萨西点点头,为避免露出再多破绽,偏头看向窗外,慢慢理清前因后果。   他确实死了,死于储位斗争,罪名是盗窃国宝《立国书》,一本无字天书。在他承受千针万芒的光刑后,也就是一刻钟前,他变成了另一个人:   暮西山。   此地——坐落沙漠中,隶属于盘龙基地的小型基地,S基地城主的男妻,身处异世。   基地……?这于萨西又是一个模糊的概念。   暮西山记忆如同一团乱线,萨西需要抽丝剥茧,才能回想起有用的信息:暮西山于月前嫁给S基地城主,成为基地第二领导人。因貌丑无盐,在黑灯瞎火时都能把掀开面纱的丈夫吓得跌下床,惊叫声响彻夜空,事迹轰动全城,隔日就坐稳“北方第一丑男”的封号,也因此足不出户,并未给萨西提供更多关于S基地的信息。   相貌的落差并没让萨西在意,他看着车窗外。   拖家带口的民众往后城门奔走,行李的拖拽声,推车的滚轮声,婴儿的啼哭声,老人的喘息声,夫妻急促的交流声,不绝于耳。人流拥挤,抽掉的卫兵穿插其中,一队队由队长带领逆行奔赴城墙,地上乱物堆洒,都是慌忙中掉落的。   视线再抬高放远。   萨西看到城墙上灰蒙蒙一片,被黑气笼罩,他知道,这并非正常景象,而是专属于暮西山的天赋异能之一,观气运——这座城,今晚必破!   萨西又看一眼人群,从那一个个疲于奔命的民众身上收回视线,回想着暮西山的说话语气,转头问向侍女:   “城破了,会怎样?”   侍女面露哀伤,“自然是沦为奴隶。”   窗外徒步逃跑的民众,呈现在萨西眼中都是团团黑气,代表:大凶,在劫难逃!   “他们没有车,手无缚鸡之力,逃不远的。”萨西垂下眼,“困在城里,也是‘死’路一条。”   奴隶……无异于死人。   活着的死人,身不由已,命运随天。   在萨西幼年的记忆里,是他貌美的母亲被偷猎精灵的商人强迫时哭泣的脸,是他与兄弟们被他畜生一样的生父关在笼子里卖掉,他那时举目无助,额头烙印着耻辱的印记……年幼到只会拉着兄弟的手瑟瑟发抖,憎恨地望着台子下一个个色·欲熏心的买家,直到望进那双眼——深邃如海般湛蓝的眼,来自他未来的主人,西蒙。   那时,他被西蒙救下,命运由此转折……可车外的这些民众,又会如何?   在暮西山的记忆里,原身年幼丧父丧母,度过同为奴隶的前半生,从小遭受虐待,后来觉醒异能才由此翻身,但为了彻底抛弃过去,也亲手划烂了脸,改名换姓。   暮西山,日落西山之意。   从这就能看出原身对现实的悲观与无力。   车子逐渐靠近后城门,前后卫兵开道,离得越近人群越拥挤,由于太过拥挤,很多年老体弱的被挤出队伍,其中一个老人摔倒在地上,把后面壮实的青年绊倒,青年顿时骂骂咧咧,“老狗,挡道呢,赶紧爬起来滚!”   说着,踩过老人,还低啐一口痰,吐在老人脸上,老人看到青年手背上七色光环的标记,面露哀伤,却不敢反抗。   萨西皱起眉,人群中又挤出一个黝黑干瘦的小孩,冲过去抱住青年的腿,张嘴咬住,“敢欺负我干爷爷!我咬死你个混蛋!”   老人呼喊:“马奇,别打!马奇,你打不过他,他是新人类!别管爷爷了,你赶紧跑吧!”   没人管么?   萨西这样想着,面沉如水,却不能轻举妄动,他还不了解这个时代。周围的人因这变故回头,却纷纷退后腾出一块空地,麻木地围观,城卫远远地看见骚乱却视若无睹,继续在后城门阻止暴动的居民硬闯。萨西因为黑气看不到众人的表情,却能分辨出,这是种习以为常的事。   真空圈内,被激怒的青年把马奇翻倒在地,因为不受阻止,更加肆无忌惮。   青年手掌朝天摊开,手心快速生出一根带刺的藤条,挥舞着手,把还不及他腰高的马奇抽倒在地,马奇倔强地挣扎着爬起,又再次被抽倒。   尖锐的刺随着鞭打声划开马奇的衣服,划开皮肤,不断增加道道血痕,把年幼的孩子弄得遍体鳞伤。   人群中,一位年轻气盛的少年满脸愤怒,正要穿过人群去阻止,却被从后面抱住,少年回头,看到母亲紧张的目光。   母亲紧紧抱住儿子,低声乞求道,“好儿子,你一直是个好孩子,妈妈知道你可怜他们,但是你也可怜可怜妈妈,不要多管闲事,你打不过他的,我失去了你爸爸,不能再失去你。”   少年咬紧牙关,握紧双拳,双眼因愤怒而猩红,他很想不顾一切地挣开母亲,这让他胳膊上的肌肉都变得紧绷、僵硬。可他低头,是母亲恐惧到颤抖的手指,余光里,是母亲疲惫沧桑的皱纹,记忆里,是仗义的父亲被异能者活活烧死,他和母亲在城主府前哭了三天三夜,却只等来一句:   新人类杀死旧人类无罪。   他憎恨这个阶级分明的时代,可他的憎恨无法抒怀,他最终还是没有迈出这一步,红着眼回头抱住母亲。   母亲感到肩膀被泪水浸湿,同样无奈又心酸地抚摸儿子的头顶,“别难过儿子,别难过,会好起来的,慢慢的,你就会像其他人那样好起来的。”   其他人……?   少年泪眼朦胧地环视周围,月光之下,他能看清每一个人的表情。有急于离开的居民不受影响,面色冷酷地往前挤;也有驻留观望,内心阴暗幸灾乐祸的;更多的,是感同身受。沉默着脸,脸上藏着隐忍、愤慨、心酸,与兔死狐悲,或许也曾像他这样愤愤不平,可最终都在冰冷的现实中屈服。   屈服的原因各种各样,但结果都一样。   冷眼、旁观。   少年感到无限悲哀,为他自己,也为这个时代。   他过去以为自己特别的,特别到能改变这种不公,可父亲的死,让他明白他的渺小,面对现实的不堪一击。母亲含辛茹苦地把他养大,尽管心中有再多不平,他也不愿意因冲动而让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少年的情绪逐渐冷静,尽管心中依旧愤怒,但他也明白,他不能抛下母亲艰难地独活。   有谁呢?谁能来救救这个畸形的时代?   少年的目光从人群中挨个扫过,终于看到一辆眼熟的车子,车牌上的“S”代表着城主府专用。   看到这辆车的不仅仅是少年,还有被压着打的马奇。不知道从哪爆发的力量,马奇猛然跑向越野车,目光愤怒,赤拳砸着玻璃。   咚!咚!!咚!!!   一声声像敲击在萨西心上,沉重,而凄厉。   “城主跑了,连你也不管我们了么……平日里你们这些水蛭从我们身上剥削了多少钱?!大敌当前,你们就临阵脱逃,你们都不会良心不安么?!我要是死了,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马奇嘶吼着,身体不断被藤条束缚着向后拉扯,拖行着在地面洒下一行血迹,马奇又再次奔向越野车,面部肌肉因疼痛而扭曲,脊背上被尖刺扯得皮开肉绽。   老人终于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支配着被踩伤的腿,一瘸一拐地跑过来,一边赤手拉扯着藤条解救小孩,一边劝道:“马奇,别怨阁下,阁下是大好人啊,要怪只能怪城主无能,总不能让阁下也跟着咱们送死吧!”   萨西握起拳头……这个时代不属于他,所以:他不应该有负罪感。   可是……他看着民众身上的一团团黑色,发泄地捶了下窗户。帝国教育让他无法视而不见,当个缩头乌龟。眼前——   是老人被黑气遮掩的手上闪过的红光。   血光之灾。   也是耳边一下下伴着怒吼的敲击。   侍女知道暮西山一向心软,小心翼翼地窥着他的后脑勺,听见暮西山头也不回地问:   “战况怎样?”   侍女看不到暮西山的表情,但凭语气也分辨出不寻常的情绪,因担忧忽略掉暮西山今晚的种种异常,老实答道:   “您别多想了,阁下……咱们满共三千出头的兵力,今晚进攻基地的边城人有整整一万,其中新人类占了三成。城主逃走时带走全基地仅有的一百位异能者,现在普通兵光对阵异能者就够呛,最多也就拖个几分钟,您还是快点跑吧!”   萨西过滤掉听不懂的词汇,得出结论:   无计可施!   手指微抬,手上魔力全无……这是个没有魔法的时代,萨西无法凭借魔法解燃眉之急。   车外闹事的人被疏通道路的卫兵架开,疏散了民众,通往城外逃生的路立刻畅通无阻……可真能逃掉么?他逃掉了,这些留下的人也能逃掉么?   窗玻璃上勾勒出萨西被黑纱遮住的脸,蜈蚣似的长疤从额角隐没发髻,萨西抬手,隔着面纱摸脸,粗糙的指腹下,皮肤凹凸不平,再次问向侍女:   “我长得很丑么?”   侍女面露不忍,没好意思直说,“那些事您就别想了,还是先逃出去再说!”   萨西又问:“丑到众所皆知?”   面对萨西坚定的眼神,侍女最终败下阵来,沉痛地点头。   “如此,甚好。”想到暮西山的异能,萨西被黑纱罩住的嘴角扯出坚定的弧度,“不用逃了……去城楼!”   “啊啊啊——?!”侍女连带着开车的护卫一起看向萨西,不相信一向性格绵软的暮西山居然有这魄力。即将出城的越野车在夜路上打滑成蛇形,连续擦到城门边的民众,引起此起彼伏推搡惊叫!   萨西未被遮住的双眼如此夜苍穹,黑眸被不远处敌军团团炸开的异能之光映得微蓝,有股玄妙又捉摸不透之感,像变了一个人,让被这样注视的几人都下意识产生信服,就听萨西再次说道:   “民众受难,我作为城主之妻,又怎能一人独逃?”   这话铿锵有力,几人闻声肃穆。   副驾的护卫下车传话,车子转向时能看到民众听闻后惊讶的表情,萨西打开车窗,冲外面高喊一句:   “关紧城门,一个都不许逃!”   兵临城下,一帮手无寸铁、徒步狂奔的人,逃出去,也无非送死!目光移到之前闹事的青年,萨西抬手一指,缓缓道:“除了他。”   城门边的居民被这变故惊呆,面面相觑。带着S标志的越野车转向,绝尘而去。身后紧闭的后城门突然打开,放走了表情嚣张的异能者,立刻有民众挤过去浑水摸鱼,却全部被拦住,“别挤别挤!谁都不能出去!”   有人愤怒地指着离开的青年,“凭什么让他出去不让我们出去!”   城卫兵摇摇头,烦躁地举起棍棒,“别捣乱,小伙子!要问就去问暮西山阁下去!我们只是听命行事!”   有女孩茫然地说,“……连善良的阁下也开始向新人类摇尾乞怜了么?”   有小孩抱住家长的失声痛哭,“爸爸!我不想死,我也想出去,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一位反应过来的居民看向只剩下车尾的越野,拔足追逐过去,这一举动也点醒了同样茫然无措的其他人,一个又一个人跑动起来——既然不让逃,那就让他们看看:   城主夫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陆陆续续往后城门逃跑的民众开始发现,很多人迎面狂奔过来,一个两个、十来个、一堆两堆,放眼都是折返的人……这是要干什么?   “你们怎么往回走?”逃亡的人开始疑惑。   “后城门锁住了。”逆行的居民说,“城主夫人去了城墙!”   逆行的队伍逐渐壮大,萨西的作为也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基地。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 ̄▽ ̄)/$:*.°★*。开坑大吉!也祝小天使节日嗨皮!】 下章预告: 章节标题:时代特色,颜值破负。 内容提要:一言击退敌军,荣升一城之主。 ☆、时代特色:颜值破负      暮西山从车上走下,城内近万人的视线聚焦在他身上。男、女、老、少,新人类,旧人类,居民,士兵,目光各异,议论纷纷,能从若远若近的说话声中发现居民对事态并不乐观。   “你说我们是会变成奴隶,还是被杀死?”一个妻子抱住丈夫哭泣,“即使阁下留下了又有什么用!”   “区别就是多死了一个,或者少死了一个。”愤世嫉俗的年轻孩子冷笑着说道,“说不定他就是知道逃不远,才拉着我们一起送死!”   “或许阁下是真得心有成算,才这样做。”一个听闻暮西山方才所言的女孩心生希冀。   “如今这局势,怎么可能光凭个人力挽狂澜?”旁边人立刻哼道,“就凭他过往软弱的性格,你还指望他单单说上几句话就劝退一万大军?蒋军总被关押,他连虚有其表城主都劝不住,更何况是熊熊敌军?别说笑了……如果换成蒋军总,起码我还能相信些,可都到这时候了,也没见谁去放人!”   “你说要不我们把蒋军总偷偷放出来?”一个人提议道。   “算了吧……狱兵都跑得不见人了,谁知道钥匙在谁身上,通电的新型合金门,一百个普通人都弄不开,你难不成还指望那帮子自视甚高的新人类愿意帮我们?”另一个人嘲讽道。   最终有人提问:“那暮西山阁下到底是什么打算?”   话题的中心,萨西对议论声充耳不闻,缓缓地,一步步走上城墙。   两米五的城墙上已有借助风力的敌军登墙,看见闻名北方的城主男妻眼前一亮,正要围攻过来,萨西直面底下黑压压的敌军,掀开了面纱,拔下城墙上的一根火把,照亮了那张丑绝人寰的脸。   敌军领军吓得拿望远镜的手都一抖,“这是要干嘛?”   城里城外,所有人都抬头观望,那位善良到软弱可欺的城主夫人,傲然屹立在城楼上,斗篷被北风扬起,面对熊熊敌军,举起卫兵递来的扩音话筒,说了一句震惊世人的话:   “前方哪位勇士攻下此城,我愿自荐枕席,侍奉他直到终老!”   世人皆知,暮西山与“丑男”闻名的另一个技能是“言灵”,作为世间稀少的语言类异能者,暮西山的“言灵”虽然鸡肋,每次使用后要冻结一个月,还只能针对一人,但却例无虚发。一个月前,暮西山凭借对还未继任的城主说了句“你想要获得城主之位,只有娶了我才行”而嫁给城主,在两人结婚的隔天,城主家的男人们去隔离区打猎庆贺,遇到高级变异兽,丧生兽口,唯城主死里逃生,顺势继位。   此时,这噩梦般的豪言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战场,敌军瞬间吓得溃不成军。   敌军首领看向军师,“兵都吓跑了,咱们是攻还是不攻啊?!”   军师同样心有戚戚地打开地图,围绕盘龙基地星罗盘布的5个中型基地和23个小型基地中,S基地作为只有一万常驻人口的迷你型基地,只有芝麻大点,位置也算无关紧要,军师抬头又用望远镜看了下暮西山那张被火光勾勒得越发鬼魅渗人的脸,眼瞎地快速移开视线,低头看行军路线。   “算了,咱还是走吧。”攻城勇士,就是所有攻城的人都有可能,要是真那么寸就赶上了,一辈子幸福都毁了!   至此,暮西山“一言击退敌军”的威名伴着“丑冠华夏”的封号跟随行军的敌人再次响彻华夏大陆。   敌退如水潮,一撤数里。   萨西重新系上面纱,一步一步走下城墙,墙角下惊呆的民众反映过来,掌声与欢呼齐齐爆发,讨论声嗡嗡一片:   “敌军这是撤退了?就真得这么撤退了?!!”   “该说阁下机智多谋,胆识过人,还是——”众人看向萨西的目光充满敬重,又隐含同情,“这招简直绝了!”   萨西坐进车里,返回城主府,民众夹道追随。   窗外是一张张钦佩的脸,身边是侍女更加死心塌地的视线。   萨西胸腔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东西,让他心潮澎湃,胸中激荡……这是他前世为别人的意念奔波了数十年,抛弃所有个人欲望与想法的人生中完全没有体会过的,这让他开始真正地思索,他脚下所处的土地。   灾后复兴的时代。   一个势力盘布的乱世!   暮西山的床头故事,堪比《悲惨世界》的《灾难纪年异闻录》中讲到:   灾难纵横两个世纪,起于二十一世纪末的地心活动,危机像多米诺骨牌的先后因果随机造访。   原文中:   〖地表运动使极地冰山坠海,水温骤降,海平面上涨,无数岛国和沿海边城永眠海中。磁场变化让海洋变得危险重重,信息设备全部瘫痪,魔鬼海域纷纷冒出,轮船飞机无不坠毁,地震引发火山集体喷发,周边变成人间炼狱,滚烫岩浆所过处哀嚎遍野。〗   然后是地形变化:   〖……有地面塌陷成盆地,天堑横跨南北贯穿数个国家,有陆地飘入海洋,有大陆相撞在一起,五大洲变成隔海相望的两块大陆:亚非,与欧帝。〗   这还只是面无全非的前奏。   〖数月的极昼极夜,彻底颠覆地球生物钟,环境极速恶化,虫害如潮,野兽暴动频发。地理环境引起的季节变化:温差加剧,产生极端气候反应,出现名词鬼奇的类别——如“沙雪”,冬雪混有风沙;“沙雨”同上;“泥雨”,水中含有污染凝结固体颗粒;“太阳雪”,类似太阳雨;“暴泥雪”,雪色褐黄粘稠,污染物、雪和暴风混合的大面积施放。〗   〖二十二世纪末,突如其来的流星雨落入太平洋西岸,陨石所携带的寄生病毒如瘟疫席卷全球,使人类面临灭顶之灾——一种通过血液、唾液传播的“精神性寄生病毒”迅速冲击着社会文明。〗   〖被命名为“X”,分裂繁衍速度极快,靠侵蚀寄主精神思想维生,对进食血肉有着超出常规的欲望,当掏空寄主后,会像操控傀儡般操控着行尸走肉攻击他人……人类为此战斗了一个世纪,逆境中激发了各种各样的潜力,才在十多年前,也就是二十三世纪末,焚毁最后一批活死人——也叫丧尸,丧失生命的尸体。〗   数千年的文明,在两百年间毁于一旦。   方才老人与青年的争端,也是灾后社会阶级新的分层:   新人类,为适应环境进化的人,已知有三类:力量系进化者,金木水火风雷土基础系异能者,珍稀系异能者,排列靠后者贵于前者。   旧人类,未进化的普通人。   大灾难使华夏人口从十几亿锐减到千万余,在恐怖的生存率下,新人类的比率占百分之一,被各大基地奉为上宾——新人类多寡是基地实力的象征。但由于病毒已灭,晋级所需的丧尸晶核断层,异兽晶核多有弊端,使进化之路陷入瓶颈,而变成鸡肋一般吃空粮的群体,人品也参差不齐。   越野车停在城主府门口,萨西已经大概了解了社会形态。   但也就仅仅如此了——原身前半生身为奴隶,并没有机会接受高等教育,平生只拥有过两本书:   1,《灾难纪年异闻录》   2,《华夏新编词典》   后来觉醒异能,逃到遥远的北方,为了避免暴露,一直离群索居,只是不知道这个胆小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有了嫁给城主的野心?   暂时收起疑虑,萨西迈出车门,周围欢呼雀跃,黑色凶气从居民脸上退去,萨西视线一扫,也体会到眼瞎的感觉。   大灾难后,“美丽”一词,已从《华夏新编词典》常用语中消失很久。   形容男性,有粗狂、潇洒、威武、雄壮,长得好需要天赋异禀。至于女性,最极致的夸奖也是:可爱、灵慧、气质优雅,能确切称上“五官精致漂亮”已是到顶。   自上世纪以来,亚洲作为病毒传播的重灾区,导致人口死亡率激增,尤以弱质女性为最,造成男女比例失调,随后男性婚姻法也相应而生。   而后几次迫于强国压力,遭遇核清洗,致使新生儿异常情况增多,先不说婆罗多频发的混血儿返祖现象,和倭国十分之一的侏儒症患者,就是华夏人也因核辐射和陨石群散播的微量毒素,使不论土地、风雨、空气、饮水都传递着有害物质,严重危害到国人寿命。不论家庭贫富,亚洲人肤色普遍褐黄,肤质粗糙暗沉,毛孔粗大,脸上多有晒斑,肤色不均甚至催生出不少阴阳人。为适应多变的恶劣天气,身体器官也随之进化,全民迈向“金刚芭比”的大时代。   萨西在侍女的带领下进房,一路上身体越来越灵活,这可能跟灵魂与躯体的融合有关……他也越来越容易调取暮西山的记忆。   “刚才在城墙上,我注意到本地士兵毫无章法,全由小队自主御敌,坐镇指挥的人呢?”   萨西边走边问身后的珠儿——他已经想起侍女的名字:珠儿。城主府侍女长,品性正直,自“他”嫁过来就礼遇有加,这次城主逃跑,其他侍女都跟着逃走,唯有珠儿留下,照顾病中的暮西山。   珠儿奇怪地看向萨西:“您忘了城主昨天刚把军部总指挥关进地牢,就因为蒋军总对他的情人不够尊敬,您还特地求过情,却被城主指责嫉妒他的情人,被驳回了!”   “……我病糊涂了。”萨西轻描淡写地带过,跟着珠儿进房,“蒋军总是盘龙基地的人,城主想撸下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无非是找个由头。”   “可不是。”珠儿为萨西脱下斗篷,“我给您准备洗漱的东西去。”   “等下。”萨西叫住珠儿,“不用打水了,准备一条沾过夜露的毛巾就可。”   这时代水资源污染严重,生活用水和食用水都分出一二三等,生活用水限时限量,食用纯净水更是按人头买卖,商超里价格昂贵的果味饮料已晋升为上等人的专宠。农用水果产量普遍偏低,唯有那些佣兵的家属们,可以在从隔离区归来的男人那获得一两个探测合格·污染度未超标的野生水果,尝尝鲜榨果汁的滋味。   珠儿眨眨眼,感叹道:“您真是太善良了,我这就去准备!”   善良?   不!   萨西只是对暮西山记忆里浑浊泛黄的生活用水充满反感,并非珠儿自以为的节俭。   珠儿迈出卧室,身后再次传来声音。“等等!”   珠儿回头,“您还有什么吩咐?”   “派一位医师给今天那对受伤的爷孙。”萨西摘下面纱放在枕边,口中随意说道,面对珠儿的脸上疤痕沟壑纵横,珠儿却觉得对于这样的暮西山,“丑男”是一种侮辱。哪怕是华夏第一美女苏曼小姐,也未必会像暮西山今晚这样,做出如此高尚的决断。   珠儿屈身行礼,“为您致敬,感谢您的慈善。”萨西摇摇头,挥手让珠儿离开。   这个夜里,萨西梦到他临死前……   他那时被绑在柱子上,曾让无数男女垂涎的肌肤遍体鳞伤,光针穿过他的身体,避过了要害,把他戳得千疮百孔,血染了一地,滴滴答答落在脚边,顺着台阶蜿蜒而下,他的兄弟们被卫兵架在人群外哭得声嘶力竭,为他心疼。萨西闭紧嘴巴,一声不吭,垂头看脚下的血迹,盘算着生命还有多久……任冷汗和战栗爬满全身,意识逐渐模糊。   兰瑞殿下踱着步子走到他面前,挑起他的下巴。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西蒙在哪儿?”   萨西直视兰瑞像女人一样有着浓密睫毛的狭长双眼,再次垂下脑袋。   兰瑞拍拍他的脸,“可怜的家伙,你为他付出了生命,他却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苟且偷生,说不定我那足智多谋的哥哥会在某天卷土重来,再次夺回他的权势,但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他哪里还记得曾有一个人为他死掉?”   萨西还是沉默不语,兰瑞目露凶狠,“冥顽不灵!”   兰瑞伸出手掌,在萨西胸前摊开,掌中发光,掌下的萨西就像被抽干生命一样慢慢枯萎,兰瑞低声在萨西耳边留下最后一段话:   “傻孩子,你可不要怨我,要怨只怨你命不好,谁让我是主人,你是下人……到了底下,记得抢个好位置,这世上唯有掌握权势的人才能掌握命运,否则,就只能任人摆布。”   S基地的清晨。   忙碌一晚上收拾战场、处理基地内骚乱、轻点人数的士兵在黎明时分再次打开S基地的城门,两颗头颅悬挂在城墙上,地上都是干涸的血迹,新入伍的士兵高亢的尖叫声再次划破基地上空,回荡在城中:   “城主和他的情人死了!!!”   “城主和他的情人死了——!!”   “城主和他的情人死了————!”   萨西睁开眼睛,紫色的雾气从窗外涌进,萦绕在指尖,珠儿在室外敲门,萨西支肘坐起,发现脸上的疤痕似乎淡化了一点,他眨眨眼,收回视线,冲门外道:“请进。”   珠儿捧着一封染血的信封,递到萨西面前,身后跟着手捧盒子的卫兵长,正是昨天开车的司机潘毅。   萨西不明所以地拆开,里面写着一句话:   【小丑,送你一件礼物,祝你心情愉悦。】   “打开盒子。”潘毅领命,面不改色地打开,萨西皱眉看着盒子里的一双人头,“怎么回事?”   潘毅如实禀告:“城主从后门逃去下一个基地求救,如果敌军攻城拖延了时间,或许万无一失,但是G4军跳过S基地直奔下一个作战区,应该正好撞上逃跑的城主,以此泄愤。那一百个异能者和随行侍女应该也是被他们吞并了。”异能者和颇有姿色的女子一直是热门俘虏。   “G4?”萨西看向信件的落款,也是G4。   边城的蛮族,原是游牧民族,多为力量进化者,有F、G、H三部落,每个代码下以0为行政中心,再分9区……只是不知这次进攻目的为何?   萨西自重生到异世,需要解开的谜团一个接一个,头疼地扶额,潘毅和珠儿齐齐看他。   萨西静静回视,等两人率先发言。   潘毅单膝跪地,右手置于左胸,“我向您效忠!”   什么意思……?   萨西看向珠儿,珠儿也半曲身体行礼,然后解释道:“按照本地继承法,父丧子继,无子兄继,如兄弟父子全部丧生,则由男妻继任,若妻为女子,则任妻族长男,所以——您如今已经是S基地的城主了!”   一城之主么?   “我知道了。”萨西看向珠儿,“准备洗漱。”   潘毅退下,珠儿准备被晨露浸湿的毛巾,萨西接过,湿冷的布料扑在脸上,让他的大脑也越加冷静……兰瑞,兰瑞,权势这种东西,真有这么好么?   既然如此,从今天起,他就不再是萨西,而是暮西山。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里犯了个蠢,一个世纪写成十个世纪了,虽然改了,但总感觉过了新手保护区就会有熊熊大军坐骂。如果要给作者建议,就给两分批评。(本来后面还有,但是媳妇说招掐,我就去掉了) ☆、穿越的圣书      擦完脸,暮西山把毛巾还给珠儿,戴上面纱,“我能信任你么?”   珠儿立刻面露惶恐地跪下,“是我做错了什么?才让您有此疑惑!我愿对神明发誓,一辈子效忠于您!”   暮西山扶起珠儿,“那就去给我拿来绷带,小刀,镊子,消毒酒精,和止血消炎的药物,不要让任何人看见。”   珠儿离开后,暮西山才掀开斗篷,脱掉裤子,露出黑黄的长腿,在腿根处摸到一处异物,暮西山再三按压,终于确定在听闻升任城主时,皮肤下细微的魔法波动并非幻觉……他藏入身体的圣书也跟着穿越异世。   可此处毫无魔法,圣书又怎会传来魔力?   难道这个时代还和魔武大陆有什么……牵扯?   珠儿敲门进来,把东西摆放在一边,就被暮西山驱赶出去。   魔武大陆医务采用光系疗法,暮西山对此处落后的医术并不熟悉,所幸原身的奴隶生涯对处理伤口驾轻就熟——拿起酒精,先给小刀和腿部消毒,咬紧牙关,用刀锋在腿根割开一道口子。由于疼痛,手指生理性地颤抖,镊子在绽开的伤痕上试探几次,才夹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纸,纸张抽出的过程更是备受折磨,暮西山满头冷汗地喘着气,拿起止疼、止血药喷洒在伤口。   痛觉稍微消退,他才注意到刀锋与伤口上的血并非原身记忆里的红色,而是掺着丝丝缕缕的浅绿色。   当颜色变得通透如碧,就是属于木系精灵的血液。   所以……不仅是灵魂融合躯体,融合所带来的反应,或许连躯体的样貌都被同化,灵光一闪,一个画面突然浮现在脑海,是言灵的预见:   九只小龟爬向一只大龟的背上。   九九归一,意味回到原点。   九在此处是充满玄机的数字,九九数,得八十一,或许灵魂融合的八十一天,他的美貌也会随之恢复。抬手摸上脸,疤痕依旧深刻……看来,他要继续维持这个形象,在他站稳脚跟,允许暴露真容之前。   暮西山包扎完伤口,用剩余的绷带擦干净薄纸,轻轻甩动。   由于手速过快,手下单页的纸张划过空气产生重叠的残影,好似无数张纸,当暮西山停下,纸页变成一册薄书。   立国圣书。   此书被奉为国宝,据说书中藏有亚斯兰特的国本,可改朝换代。暮西山曾为推翻篡权的兰瑞,历经数险才突破宫廷防卫,潜入密室。光罩下是一本灰扑扑的书,像被遗弃的草稿本,他硬生生忍住光线灼烧皮肤的刺痛,直到皮肉都化成血水,才拿到传说中的振国之宝。   他用灰白指骨打开圣书,震惊地发现里面无一文字,连封面和封底都因没有参照物而难以分辨。   此时,封面变成金色,上书三个大字:   〖立〗〖國〗〖書〗   用魔文书写。   伸手去翻,原本可以随意翻看的书页纹丝不动。竖起来,能从侧面看到靠近封面的一页被激活成金色,呈现出一条金线,却无法翻开,其后的书页硬如砖块,分不出页数,维持着凝固状态。   暮西山心怀疑惑,把圣书放进衣服里,擦过手背的布料非常粗糙,是用以预防光污染的——天灾人祸让华夏分崩离析,京都政府名存实亡,基地各自为政,灾后重建,重点均放在重工和军事上,轻工业仍未得到过多改善。   等暮西山再次打开门,珠儿已候在门外,暮西山侧开身,让珠儿进来收拾工具药物。   在前院吃饭,桌上放着两个餐盘,一个碗,一杯饮料。   饮料是榨取的仙人掌汁液,有时也会换成芦荟,在每周的基地狩猎日后,会变成果汁。碗中是叶饼,用沙漠中花样繁多的多肉植物制作的主食。主菜都是肉食,一盘热炒沙蜥肉,另一盘是有点毛骨悚然凉菜:蝎子甲虫拌蚂蚁。   暮西山面无表情地远远推开凉菜,直推到长桌最远的边沿,才走回去安然落座。   珠儿眨眨眼,走上前,端起凉菜,“还是我帮你端走吧。”   “不需要……这会让人误会我胆怯这些拇指大的家伙。”暮西山的视线在凉菜上飞快掠过,就再也不肯施舍一丝余光,面不改色地说,“只是他们糟糕的卖相让我缺乏食欲,仅此而已。”   “如您所愿。”珠儿放下餐盘,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装饰的摆件,密实地挡住凉菜,笑着说:“祝您用餐愉快!”   珠儿正准备退下,看见架子上崭新的一沓每日晨报,脚步不由顿住。珠儿是院校毕业的专业侍女,从当初被贫困的父母砸锅卖铁送去遥远的南方就学,就梦想着有朝一日辅佐一位睿智的城主,用她的微薄之力,引导城主,为那片土地生活的居民,贡献一抹微不足道的力量。当被学院分配到家乡任职时,她高兴地彻夜难眠,可等她走入幼时仰望过无数遍的城主府时,失望一遍遍冲刷着她的梦想。   年迈的城主和中年继任者皆是四肢发达的无脑莽夫,不论是早餐的每日读报,或是晚上的睡前导读都被接连取消,无数求学者买不起的昂贵纸质书籍,被当成扩充门面的工具,摆放在显眼的地方。   她过去奢望继任者会有所不同,可前任城主层出不穷的愚昧举动,更是让她彻底失望。   然后发生了让她终生难忘的事:   她的父母因为反抗新人类挑起争端,新人类扬言要让父母受到惩罚,她向城主寻求援助,城主却勒令她亲自压着父母去赔罪,那简直是送父母去送死,可城主却施恩一般劝说,“我这样也是为你着想……得罪新人类,就是自找死路,你要是不交出造事的父母,难道忍心你年幼的弟弟也被无辜牵连?”   父母获知后,为了保护两个孩子不受牵连,在屋中自杀,写下一封血书赔罪消减新人类的怒火,而他弟弟由于亲眼目睹尸体,发了疯跑出去,从此生不人见死不见尸。   现实如此残酷……她是否还要再信任一次?   或许这次,新城主会为这个腐烂的基地形态带来生机?   珠儿拿起《北方晨报》,询问暮西山,“您是否需要我给您阅读今早拷贝的新闻?”   暮西山咽下嘴中的食物,用手帕擦净嘴角的污迹,抬头说,“需要至极。”   “好的。”珠儿掀开报纸,滔滔不绝地朗读起来:“《边城夜袭的深度解刨》”   “……边城与北方的争端由来已久,想要一一论述都能写一部《百年征战风云》,每月都有大大小小的战事,可这次突然夜袭,数万先锋多线作战,连攻数城,都没有提前得到任何风声,这只能得出两点结论:   1,侦察兵无能。   2,有奸细。   第一点纯属说笑,第二点却让人不由想到,不久前云贵基地给盘龙基地的秘密电话信息泄露。而泄露内容,就是导致夜袭的原因。今早盘龙基地公告揭露了电话信息:入冬后即将面临七年一度的季候逆转!   从逆转月十月开始,冬转夏,四季轮回重新排布,直到次年十月,恢复正常。转秋仅仅数天,想必没人能忘记夏季的大敌:变异蚊子。   自上世纪“X”病毒造访地球,全球变异,以人类为起始点,大到动植物,小到蛇虫鼠蚁,最令人恐惧的是活死人,但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就是变异蚊子。   蚊子吸食血液为生,难以捕捉,生命力顽强。而血液,恰恰是病毒传播的途径,被吸食到胃里的活死人血液,被胃液中和成一种新型烈性毒素,统称蚊毒。它不具有传染性,却能极快地破坏人体免疫,成人尚可,小孩和孕妇却是十人九死,严重危害到新生人口数目。   由此分析,得出边城急切夜袭的原因:草原是蚊灾重灾区,所以要来寸草不生的沙漠中找地落脚,备战蚊毒。盘龙基地昨夜连夜开会,已准备和边城部落签订《和平条约》,以暂时借出被攻破的基地为条件,解救基地人口,共渡蚊灾。   下面是昨夜战报:   边城敌军F、G、H三军前锋全出,路经七城,连破A、E、L、P四基地,与阿尔法基地正面交锋,贝塔基地也落入敌手,唯有一个基地安全无虞,就是——”   “S基地。”珠儿抬头看向暮西山,“这次咱们算是名扬北方了。”   暮西山点头,宠辱不惊地说,“下一则。”   珠儿翻向下一页,正要开念,目光一怔,反复偷瞄暮西山,却始终没有张嘴念。   “怎么了?”暮西山抬头看到标题:《城主男妻颜丑惊退敌军,“自荐枕席”解救破城危机!》   于此同时,盘龙基地办公大楼的会议室里,也在商讨着同一件事。   “之前不是说敌方意图派出一万兵力对阵S基地,就是为了绕开阿尔法基地避免正面交锋?”话者翻阅着手下新出炉的报纸,不可思议地说:“就因为城主夫人这么一句话溃不成军,直接和三百里外的阿尔法基地正面交锋?”   另一个人不由感叹道:“那他可得丑成什么样?”   蒋容翻阅着报纸上“刀疤纵横”“瘦如骷髅”“丑若夜叉”等诸多形容,对比那句“自荐枕席”,扑哧笑开,“这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蒋麒不悦地看了蒋容一眼,徐徐说道:“这人为救基地自爆其短,勇气可嘉,品性可嘉,在座诸位怎么好意思轻言诋毁?”   碍于城主威严,众人立刻鸦雀无声,翻起各种议案装模做样起来。   坐在蒋麒对面的付惊澜放下修甲刀,吹了吹指甲上残留的白色粉末,抬起那张阴柔的脸看着蒋麒严肃的表情,拖起下巴,丰密卷翘的睫毛栖息眼尾,眸中闪烁着浓浓的兴味。   盘龙基地上空,滚滚黄沙,从东北方慢慢推移过来。   红喙白身的巨大变异飞鸟不喜地长鸣几句,折回西南,顷刻功夫就纵横数个基地。   在它的羽翼下,历经核清洗的城市是一片寸草不生的废墟,树木丰茂的绿地则被高压电网层层隔离,或大或小的基地分布在两者之间。   北方第一的盘龙基地,为防止在沙尘暴中被淹埋,整个城市建筑拔空数米,形状雄伟猎奇,俯瞰之下,如干渴的巨龙困在广阔的黄土中,巨大而贫弱。   相邻盘龙基地数万公里,是一条山脉,早年因地壳与磁场运动被“挤”出地面,呈倒锥状悬浮在空中,距离地面数百米,成为新世纪七大奇观之一,被称为“天空之城”。又因丰富的植被和山体上大片花海,被誉为“花都”。   巨鸟的阴影划过S基地时,暮西山刚结束早餐,珠儿正支支吾吾地想着措辞,一边看表,一边合起报纸放回架子,突然听到不远处响起喧闹声,目光一亮,“苏韵夫人回来了!”      转头看着不动如山的暮西山,珠儿头疼地说:“您好歹去打声招呼啊。”   暮西山点头,起身往外走,顺便调出暮西山的记忆:   S基地前前任城主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悍猛英勇,是众望所归的继承人,小儿子好色无能,是暮西山的丈夫。苏韵是暮西山的嫂子,出身四大基地之首的云贵基地,数年前嫁给长子,本以为城主夫人之位板上钉钉,谁知会杀出暮西山这个程咬金,丈夫身死,小叔子继位,从“准城主夫人”降级为“遗孀”。   清晨的微光中,侍女簇拥着三个人照面走来。   打头的是位妇人,头上戴着帽子,遮住了掉光头发的脑袋,脸上皱纹堆叠,20岁不到却面如50,是早衰症。本土寿龄50皆算寿终正寝,20岁被列为中年,但苏韵或许连20都活不过。   苏韵有双善心的柳叶眉,说话细声细气,被一位面相儒雅的中年男人小心拥着。苏韵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见暮西山,立刻笑弯了眼,快步走来,关切地说:   “西山,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昨夜那么乱,我一直想来找你,可是高参非要拉着我先走,说会派人来接你,害我担心了一整晚都没有睡好,今早刚听说你接任城主,就让他把我送回来……这还要跟你说句恭喜!”   苏韵笑得和善,暮西山视线下移,看到苏韵眼下的青影,抬头轻轻颔首,“谢谢嫂子。”转头看向一直站在苏韵左右的高参。   不同于苏韵的赤诚,高参是个感情内敛的人,长相正派,目光清朗,“恭喜城主。”   暮西山不善于跟人寒暄,回头看眼瞪圆眼睛看他的珠儿,自觉完成任务,道:“你们忙,我先行一步。”   “这敷衍也太明显了吧?苏姐,你搭理他干嘛?”一个不大不小的女声在背后抱怨,珠儿立刻顿住脚步,沉眼回头。   苏韵不赞同地指责孙菲菲,“不要无礼!他是城主。”由于语气太过温软,而缺乏震慑力。   孙菲菲不以为意地耸耸肩,用充满优越感的语气道,“哼,运气好而已,要不是您丈夫死了,哪里轮到他那个草包老公,和这个丑八怪当城主!”   不知道哪个词触动了高参,让一向讲究风度的男人都面露不悦。   孙菲菲缩了缩脖子,撒娇道,“好嘛,不说了。”嘴里小声嘀咕,“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珠儿正要多看一会儿,突然发现暮西山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好远,赶忙追了过去,一边窥着暮西山的表情一边说:“道您是非的那位,是孙菲菲。”   “孙菲菲?”暮西山疑惑,“她是什么来头?”敢公然得罪一城之主?   “咱们华夏有两大势力,一是,地方势力,像您这样的,二是,阶级势力。地方势力如一盘散沙,明争暗斗,各自为政。阶级势力则掌握在新人类工会手中,您知道的,现在虽说新人类位置尴尬,却是衡量基地力量的准则,工会对阶级化的吹捧,使新人类凝聚成一条绳索,捆住了各地方势力。”   珠儿回头看了眼孙菲菲在晨光下越发明丽的脸,乌发红唇大眼,皮肤微黑,却也是颗珠圆玉润的“黑珍珠”,比肩云贵基地的素有“白雪公主”之称的苏曼小姐,被誉为“华夏双姝”。   “孙菲菲是工会会长的孙女,从小美名远播,所以一向自视甚高。”   自视甚高?   “……是挺高的。”暮西山拐过假山时突然捕捉到一个有趣的表情。   高参满脸温柔地低头跟苏韵说话,孙菲菲目光轻谩地飘过苏韵老气的脸,又看一眼高参的爱怜,垂下头,挑高一边嘴角,流露出轻蔑。   在魔武大陆的皇室标准,这种姿色连前厅都不允许进去,顶多在后厨帮工……这时代对容貌的自负感还真是,来得如此廉价。   暮西山目露惋惜,收回视线,大步离开。   真可惜……他不喜欢认输,前世位居“第一”伴读,在数万少年中脱颖而出,并非他手段比别人好,而是他的执拗。不是他的东西,暮西山不强求,但凡他拥有的资本,就绝不许别人比他更好,包括美貌这种利器。   “孙菲菲为什么会来S基地?”暮西山随口问道。   “是为了蒋军总——蒋军总曾经在云贵基地就学,孙菲菲一见钟情,就从工会总部追着毕业的蒋军总来到北方,不久前蒋军总调职到S基地,孙菲菲也跟了过来。”珠儿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上篇攻到十几万字才出现,坑了好多小天使站错CP,所以这次我早早放攻出来打酱油】 下章预告: 标题:初掌大权。 内容提要:收服心思各异的手下。 ☆、初掌大权      上午八点半,沉睡的基地慢慢醒来,喧嚣入耳。   珠儿通知秘书官造访,暮西山收拾妥当,准备去参加上任后的第一场高层会议。   车子候在城主府外,司机是府内护卫,副驾坐着一个油光满面的矮个男人,肤色如炭,双目浑圆黝黑,眼睛咕噜噜乱转,是秘书官卢宝。暮西山刚走过去,卢宝就下车殷勤地为他打开后车门,一边说着恭喜一边奉承道:   “……前城主总算做了件好事,由您这么善良大度的人担任我们基地城主真是民众之福,也是我的福气,我愿向您奉上我热忱的忠心。”   说着,卢宝低头,似要亲吻暮西山的手背。   暮西山不假辞色地抬眼,“退后三步。”   卢宝不明所以地往后一退,暮西山顺势抽回手,转身坐进车里,顺手关上车门,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然后冲司机说:“开车!”   司机窥着还站在车外的秘书官,难以理解地说,“现在开车?”   “开!”暮西山无视车外还因被拒绝而惊愕的秘书官,语气果断。他服务于皇储时,最讨厌这种油嘴滑舌的狗腿,没真本事就会耍嘴皮子功夫,还总爱在西蒙面前搬弄是非,过去他见一次揍一次。   卢宝瞪圆了眼,终于认清初见面就被新城主嫌弃的事实,正想走回副驾,手放在车门还没打开,越野车跐溜一下从眼前滑过,一行数米。   卢宝愣了一下,举着空落落的手,跳脚地喊道:“喂喂喂!我还没上车呢!”   车子无情地越行越远,变成看不见的黑点。   “见鬼的!”卢宝茫然四顾,城主府建造在官方土地,周围都是军政建筑,车辆行驶要有审批,没有任何民用工具可以搭乘,卢宝沮丧地低头看脚,又看看遥远的S大楼的方向,预感到今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车行到地,暮西山被卫兵引着走进S大楼。   楼外天光正亮,楼里却乌压压好似暗室,墙壁上也都是蜡烛。   “灯呢?”昨夜消化暮西山的记忆,这时代有一种依靠“电”发亮的“灯”照明。   卫兵斟酌了一下说辞,“您才嫁过来所以不知道……前城主是个‘节俭(抠门)’的人,在未继任前就‘思虑超群(脑回路奇葩)’,说服上上任同样‘有远见(脑残)’的城主,卖掉了城主府的发电机,资助可怜的‘贫民(贫民区的贱女人)’。自上任后更是越发彰显他的‘慈善(贪财好色)’,‘力排众议(一意孤行)’卖掉了基地唯一的风力发电设备,用于‘城市建设(给小情人盖豪宅)’。”   卫兵用悲痛的语气总结道:“于是……S基地断电至今。”   好吧……从语气和重音,暮西山已经充分领会到对方要表达的意思。   两人走到目的地,暮西山挥退带路卫兵,推开会议室的大门。   室内坐着数位基地当权者,齐齐抬头看他,由于基地的“历史”原因,别的基地拥有正规的9局36部,在本地也变得七零八落。   萨西视线围绕会议室转了一圈,左下手和正中有两个空位,萨西走上最中间的位置坐下,冲几人说:   “我一直在后院活动,并不认识在座各位,请先自我介绍一下。”   五人依次站起,内务部长钱昇,城卫兵总领闫肃,士兵团团长冯安,后勤部长蒋君度,外务部长是在场唯一的女性,桂成美。   “还有没到的么?”   门外正好有人敲门,暮西山抬头,“请进。”   “抱歉,我来迟来。”高参风度翩翩地走进来,四下一看现状,自我介绍道:“我是城建部,高参。”   “高部长请入座。”暮西山刚说完,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敲响,不同于高参慢条斯理的节奏,这次显得很急促。暮西山应声后,就见跑得脸红脖子粗的卢宝喘着粗气走进来,暮西山把视线定格在卢宝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和衣服上。   高参顺着暮西山的目光看去,眉头皱起,“仪容不整,难道这是你对城主表达尊敬的方式?”   卢宝鞠躬道歉赶忙推门出去,内心腹诽着: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暮西山低头看眼桌边备好的资料,是被称为简体字的现代语,字体框架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可能是出于原身的记忆,暮西山把一闪而过的想法跑到脑后。随手翻开资料,目录框简明扼要:基地部门、事务、职权、在职人员一一详述。政方是掌管内务、外交、城建三部,军方最高领导人是蒋峰,现被关押中,城内兵有城门卫兵,警卫巡逻兵,和城主府护卫,因为护卫有私兵成分,所以潘毅并不在座。冯兵长则掌管城外士兵团。   卢宝刚要合上会议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吧。”   叫谁呢?卢宝想着,又听到下一句:“秘书官。”来自新任城主的声音。   等到高参在座位上坐定,卢宝走到暮西山身后,听到暮西山问:“没有教育部门么?”   卢宝立刻附耳道:“华夏只有中型以上的基地注重教育,像咱们这种特别贫穷的小基地,建不起学校请不起老师,连各部门的管理人也都是从盘龙基地抽调的,自从苏韵夫人嫁来,怜悯城内的孩子,就从娘家自费买来许多书籍,在城主府后门外搭建了一个棚子,每天教授孩子知识。”   敏锐地捕捉到暮西山对“娘家”背后的内容有探知意图,卢宝再次解释:“云贵基地是唯一凭借教育资源列入前四的基地,有大量的书籍和科研家教育家,全华夏各大基地的学校教学书籍,都出版自云贵基地。”   暮西山点点头,进行下一个环节。   卢宝拿出一式两份的文件让在座各高层挨个签署后,递到暮西山面前,说:“您签署继任书后,要致电北方各大基地领导。我随后会向盘龙基地寄出文件,等待那边盖章备案,发布由结契师公证后的委任书,您的手上会出现基地标志‘S’,完成继位。”   结契师同属于语言类异能,全华夏仅有数个,就被四大基地瓜分,专门服务于各种契约合同。   暮西山用优雅的宫廷花体书写方式,在继任城主下,用本土文字签上三个字。   暮、西、山。   这份文件代表着掌握S基地的权利,但权利又代表什么……?   暮西山抬起头,与会者纷纷掏出准备好的文件,这变故来得太快,就像早有蓄谋,由外务部长桂成美最先说话:   “您才刚刚上任,这让我们接下来的话有些羞愧,但事态紧急,请您见谅!”   于是,接二连三的问题蜂拥而至:   “……经连夜统计,基地剩余人口9945人,其中居民7888人,普通兵力2057人,异能者0人。昨夜损失人口568人,其中198人是逃逸流失,370人死于战斗,士兵家属要如何安抚?空闲下来的房屋要如何处理?”   “刚才盘龙基地致电S基地,有黄沙从东北方来,预计三日左右到达,轻度预警,沙中凝聚多种微量元素于身体有害,需提前防范,且……昨夜东北墙面受敌方攻击,受损严重,遭遇黄沙恐有坍塌危险,急需修缮,请求拨款!”   “兵用异能者归零会影响下个月北方大会时的等级评定,进而影响到基地获得物资的待遇,请尽快准备应对策略!”   “昨夜趁乱发生多起暴力事件,部分犯案已经收押,但出于等级法律,无法对异能者进行收押,引起本城居民不满,请解决!”   “内库晶币被前城主全部携带走,如今应落入敌方口袋,剩余的自主发行基地钱票或许面临贬值,如何处理?!”   一个个待解决的问题砸下来,暮西山也很想问……怎么解决?   在宫廷生活的那段时间,暮西山一直深知一个词:争权夺利。没有任何权势是可以经过和平演变获得,之前安然继任……原来是等在这?   暮西山前世当了一辈子提线木偶,他并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些争端,他需要的只是执行、执行、执行!但第一伴读出类拔萃的学习能力,让他学会了模仿。   模仿他的主人,西蒙殿下。   暮西山闲适地靠向椅背,双手置于膝上,等待所有人发言完毕,视线挨个从在座诸位脸上扫过,沉默着,一言不发。当众人感到被沉默酝酿出来的压迫感时,才用不冷不热的语气说:   “都来问我,要你们干什么?”   西蒙说过:一个天生的领导人,就是无论何时何地,高贵或者落魄,哪怕卧薪尝胆时,也必须掌握主动权,牵引着事态发展,而不是被别人牵着走。   所以……他要从被支配者变成支配者,才能彻底掌握手中的权势。   暮西山说完,不再关注其他人的想法,开始翻阅手上的资料。   华夏四大势力:以科研教育闻名的云贵基地位居首位,以财力出名的冰城基地稍逊,以粮食储备出名的两湖基地第三,盘龙基地排位最末,贯彻着穷山恶水出刁民的习俗,拥有大比率的异能者,武力值超群的普通士兵,势力面积庞大,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   穷,很穷,超级穷。   穷得汉子娶不到老婆,孩子读不起书,就连作战,别的基地往枪里填火药,他们就往枪里填石子。但北方也有拿得出手的,就是盘龙基地城主,华夏第一美男。   其混血的湛蓝双眸,锋利的轮廓,阳光般的闪耀金发,倒三角的高挑身材,据说这些在基地城主竞争时,为他收获了大量支持者。   按下这些无凭无据的八卦不提,北方有5个中性基地:   阿尔法,贝塔,伽马,德尔塔,伊普西龙。   23个以字母排列的小型基地,S基地作为超小型基地,占地仅十平方公里……就是如此小的地方,如此微不足道的势力,他怎会允许自己失手?   暮西山从西蒙那里学到,作为一个上位者,当你遇到无法回答和处理的问题时,沉默是最好的良药,它会激发下位者的忐忑,当他们心有疑虑时,就不再无懈可击。斟酌着已经足够多的时间让在座诸人因为无法猜透他的心思而杞人忧天时,暮西山终于从资料上抬起头,说:   “我知道前城主在任时,做过不少荒唐事,所以我不会轻易插手你们的决策。”   看着心思各异的众人,暮西山又道:   “既然我是决策人,我没理解错的话,就是我需要决定的,只是一件事的结果,而不是经过。我希望你们不要再拿这些琐事来找我,递到我面前的,只能是完成的方案,我需要决定的,只是否通过它,明白么?”   几人互看一眼,终于放下了对暮西山靠丈夫上位的轻视。   高参率先示好,右手置于左胸,“我向您效忠。”紧接着其他人也依次效忠。   卢宝更是用夸张的表情,“热泪盈眶”地看着暮西山“动情”地说:“您真是太帅了,贫弱的S基地就是一直在等待您这么一位强势的城主,原谅我内心的激动使我的眼泪涌出眼眶,我愿意再次为您献上我卑微而至死不渝的忠心。”   卢宝跪下来,垂下“涕泪纵横”的脸亲吻暮西山的鞋尖,其他人不忍直视地移开眼,却也因此使室内气氛变得融洽。   暮西山因为腿根的伤口才忍住一脚踹翻的冲动,侧身让开,毫不留情地说:“你就算了。”   一场小风波化解于无,几位高层返坐收拾东西,准备结束会议,却见暮西山再次坐回主座,双手交握,缓缓说道:“你们的问题说完了,现在该听听我的问题了。”   众人心中一震,齐齐看向暮西山。   暮西山直视众人的视线专注,毫无退缩之意,这时,几位高层才真正明白:不一样了。   这位自嫁过来就身居后院的新任城主并非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室内气氛再次变得紧绷,暮西山耐心地等着心中复又燃起各种思量的高层全部落座,才示意卢宝,“早上的晨报拿来。”在卢宝出门后,暮西山说,“今天是8月17日,早报上公布10月将面临季候逆转,用以筹备的时间只剩下43天——”   暮西山顿住,看着面露迟疑的几人,“我说错什么了么?”   高参起身语气温和地解释,“城主,您的计时法有所偏差,报纸上一般采用官方计时,被称为‘农历’,是一种古老的计时方法,日常日历都是阳历计时,实际上离逆转月还有八十余天。”   暮西山无辜地眨眨眼,原身除了床头的两本必修读物,并未接触过昂贵的纸质刊物,“……原谅我的见识浅薄。”   暮西山坦诚的认错,和略显呆滞的表情,让其先礼后兵的阴云从会议室中消散。与会几人露出善意,高参笑道:“为您解惑是我的荣幸!”   “那谁能告诉我,农历是什么?”暮西山顺水推舟地发问。   “是一种结合月相与节气产生的计时方法,至于更深层的解释,由于大灾难纪年的文化断层,我也无法了解更多。”   卢宝敲门进来,把报纸递给暮西山。   暮西山摊开报纸,放在众人眼下,指着蚊毒的段落,说:   “今晚七点半,召开第二次会议,我希望在座诸位能给我方才各种议案的解决方案,和蚊灾的应对策略,想必辅佐了两任城主的‘睿智’的各位不会‘辜负’我的期待——到此,散会!” 作者有话要说:  【着急撸大纲,都忘了谢谢伊的雷,摸摸(~ ̄▽ ̄)ノ小镜子……这次尽量多给攻发光发热的机会。所以无论爱慕者有十八般武艺,你们都要□□住!阿暖,虾米么么哒,不要吃醋,也爱你们~】 下章预告: 标题:收服人心。 内容提要:逼格的最初,源于模仿OR魔文与华夏古老文字的关系 ☆、初步收服民心        暮西山头也不回地离开会议室,身后的几位高层或许正对他进行新的评估,但与他已无关紧要。出了S大楼,暮西山被卢宝带到通讯站,里面安置着供人使用的有线电话。   自灾难使磁场紊乱,移动通讯设备全部停用,直到用于固磁的磁压站出现后,固定线路的通讯设备才被再次引用,但由于S基地的贫困,全城只有一个通讯点。   里面已有不少打电话报平安的居民,闻声抬头,看见暮西山立刻恭敬地弯腰。正式公告虽未下达,但前城主的死讯传开后,对于下一位城主,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同于对高层端着架子,暮西山对民众颔首,温和道,“早上好。诸位请自便,无需介意我的存在。”   通讯站站长急忙从里面出来,引着暮西山去隔间。   等暮西山消失在帘子后,一个通话中的大妈立刻对电话那头在盘龙基地服役的儿子激动地说:“啊啊啊!你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城主居然亲自跟我打招呼了,说‘早上好’,天呐!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这种级别的大人物这样对待!”   电话那头不相信地说:【就你们那个贪财好色的城主?】   “哪是他!你居然把我们礼貌,优雅,高贵的城主当成那个虚有其表的傻大个?”   儿子无语:【那还有哪个城主?!】   “新城主啊!那个傻大个的头被挂在了城墙上,我们城主夫人就依法继位了!”   【就是传说中一句话击退敌军的华夏第一丑男?】   大妈立刻生气道,“不许这么说我们城主!要不是睿智勇敢的城主,你妈我现在哪有闲工夫给你打电话!”   儿子翻着白眼:【妈!你这么大的个人了怎么也不长点心,这世道的领导人都是蛇鼠一窝,除了我们蒋城主,我不觉得还有别的城主会真正为民众着想!你看着吧,不用多久,你那“睿智”“勇敢”的“新人类”城主就会拜倒在阶级之下!当他品尝了权势的“美味”,就会冲你们露出充满獠牙的吸血面目!】   暮西山并不知道外面因他所起的质疑,拨通了盘龙基地的电话,因蒋麒正忙,由通讯兵代为转达,挂电话后,卢宝拨通下一个基地伊普西龙的号码,再次把电话递给暮西山。   暮西山皱眉,“为什么我们没有通讯员。”   “因为穷,养不起。”卢宝说完,暮西山不理解道:“不是有站长么?”   卢宝看了眼默默当背景的站长,惊叫道:“哪能让站长屈尊当传话人?”   “那就可以让一城之主去跟别人的通讯员交接?”   “可前城主为了少付一份工资,一直都是这样。”   暮西山看着卢宝,卢宝终于恍悟:“天呐!我居然犯了这么致命的错误,怪不得以前去盘龙基地参会时我们总被人轻视,他们肯定在心里想着:看,这个连通讯员工资都付不起的‘乡下基地’!这简直降低了S基地的格调,果然是跟前城主呆久了,我的智商也直线下划?既然这样,下面的电话会由我亲自交接。”   暮西山等在一边,就欣赏到一出大戏。   卢宝在电话接通后,就说:“您好,我是S基地的通讯员99号,这里将向您通知,本基地前城主意外丧生,按照继承法将由暮西山阁下继任为新的城主,特此通知。”   不等那边说话,卢宝就接着说道:“很抱歉,由于事务繁忙,请您联系城主后给我们回电。”然后挂断电话。   数秒钟后,电话再次响起,卢宝按了公放,传来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你好,我是伊普西龙的城主张墨,请连线你们的新城主。”   卢宝嗓音一变,佯装成一个青年说道:“我是通讯员107号,由于线路繁忙,我先帮您转接到通讯组长,请您稍等。”   张墨彬彬有礼地说:“好。”   卢宝把电话转接到旁边的那台电话,掐着嗓子,用尖细的女声说:“您好,您久等了,我是通讯组长,由于城主的电话一直在占线中,我将给您把电话转接到城主秘书官的室内,请您不要介意。”   张墨耐着性子说:“无妨。”   卢宝再次转线电话,恢复正常声音道:“张城主您好,我是秘书官卢宝。非常抱歉,让您等待这么久,您的事接线员已经告诉我了,我立刻去叫我们城主,请您稍等一下。”   那边张墨依然和气地说:“嗯。”   卢宝捂住听筒,无视掉目瞪口呆的站长,对暮西山说:“现在您的格调比他还高了,您接吧。”   暮西山深深看了卢宝一眼,默默接过电话,“您好,我是暮西山。”   立刻听到那边张墨调侃,“我记得你们前城主上次去盘龙基地开会,还为了多要点物资哭穷,一段时间没见,你们已经有钱请一百多个通讯员,还在城主大楼里新开了通讯站,我没记错的话,最有钱的冰城基地,也才请了几十个通讯员,照这样看,下次我可会提醒蒋城主不要再被你们蒙蔽。”   暮西山平静地道歉,“手下太蠢,让您见笑了。”   张墨作为一城之主,也终于表露出犀利的一面,冷声说:“呵!我还以为是你们觉得我太蠢,才玩了这么一出。抱歉,本人事忙,有事还请预约!”说完挂断电话。   暮西山放下只剩忙音的电话,看着哑口无言的卢宝。   卢宝结结巴巴地说:“怎、怎么么会这样?”   暮西山掀开基地电话名册,盖到卢宝脸上,“剩下这些,交给你了。”   离开通讯站,是一条街市。   路边光秃秃没有一点遮挡的树木。上午太阳慢慢升高,街上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商人头戴遮阳帽在路边扎堆贩卖,摆放的各种物品把街道变得更加狭窄。   其间肤色半黑半白的阴阳人,也有像暮西山一样罩着斗篷的居民。刚刚入秋,S基地在早晚空气凉爽,偏向正午时,连风都是热的,暮西山感到脊背开始出汗,地面隔着鞋底烫脚——秋天已是如此,不知道夏季又会是怎样恐怖的温度?   路边的一些商人开始换上木质的高底鞋,吆喝声也变得有气无力,一边拨弄货品一边使劲挥舞扇子,伸长脖子擦汗。   暮西山躲在通讯站外的阴影处,舔了舔干燥的唇瓣,缺水到唾液都所剩无几。   路边,客人打着伞挑三拣四,卖家不耐烦地哑着嗓子争辩,能为一张最小面额的票值争论很久。   走街串巷的小贩推着小吃车叫卖,水壶挂在胸前,喊得口干舌燥就咽两口唾沫,直到嗓子冒烟才舍得喝上一小口。   暮西山看着——   看着这个属于他的基地的人生百态……心中升起一股冲动,想要改变现状的冲动,让贫穷远去,让饮水充盈,让环境变得宜人,让人心不再浮躁……这股冲动堵住咽喉,无法排遣,只能再次咽下。   西蒙在巡游中曾跟他说:如果一个地方贫困、腐朽、死气沉沉,不仅是此处领导者的愚昧,或许还有着愚昧的手下,更甚者,是不愚昧却视而不见心有谋划的属下——前者把政治当成享受,其下的民众就是牛马。后者把政治当成游戏,其下的民众连牛马都不如,只是棋子。   来到异世仅仅一日。   暮西山不知道S基地背后是否也隐藏着什么?但他知道——当这个基地属于他时,他就要它变成最好的,且,不允许任何旁人指手画脚!   街市吵闹,不远处却突然爆发出激烈的冲突,由小变大,渐渐覆盖住其他人声。   暮西山抬眼望去,骚乱来自一个偏僻的角落。   被行人包围的骚乱中心是一个书摊,地上摆着布,布上放着一堆书籍,旁边立着纸牌,上书:   【古籍珍贵,请勿搞价!】   摊主是个普通老人,闹事的客人是个新人类,事情的起因就是一出强买的戏码,新人类想用一本书的价格包圆整个书摊,若是发生在普通人间必会遭遇众人围堵,谩骂无耻,但新人类欺压旧人类早就司空见惯。   新人类叫嚣着:“你那书上面的字都没人认得几个,烧柴火都嫌纸薄,还敢要这么贵!”   涉及到家传之宝,老人气急败坏也忘了隐忍,梗着脖子争辩:“你不懂不要乱说,没文化的家伙!这都是古书,要搁在两百年前,这种古文字真迹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我爷爷的爷爷逃难时都舍不得丢,死了还带进棺材里陪葬,要不是逼不得已,我哪里舍得卖啊!”   闹事者反口道:“是哦,咱们都没文化不认识,您老有文化给咱说说上面写的什么?”   老人红着脸尴尬地反驳:“那不是我爷爷死得早,还没来得及教我爸,就去了么?”   “老狗就是犯贱!反正今天这书我是买定了!”闹事者冷笑,扔出一张最小面额的红票,“别说我买霸王书,钱给你,要不乖乖给我包起来,要不——”闹事者手中燃起一束火花,瞬间烧毁一本书籍,老人伸出缠着绷带的手去扑灭火星,掌下传出布料和人肉被烤焦的味道,闹事者一步上前踩住老人的手掌,来回碾压。   老人疼得浑身抽搐,围观中有人反复握紧拳头,来稳定情绪。   更远一点开始窃窃私语,“这世道,普通人简直没法活了。”   “我刚刚看见卫兵往这边走,一看见闹事者是新人类立刻绕道走了!”   “谁让他们也是普通人,现在编制内的新人类清零,城里就要变成这些零散新人类的天下了!也不知以后还有多少人遭罪!”   “我看还是等有钱了搬到盘龙基地,整个华夏也就那还能安生一点。”   “不是说暮西山阁下今早就任了新城住,依暮西山阁下昨夜的行为,想必会有所改善!”   “改善?你是在痴人说梦吧?!可别忘了暮西山他自己就是新人类,你觉得他会抛下工会站到普通人这边?”话者似乎想到什么,“你仔细看那个老头的手,好像就是昨天被新人类欺压的那个,他手上还包着绷带,可昨晚闹事的新人类却被暮西山安然放出城,你现在还相信暮西山会帮普通人打抱不平么?”   舆论中心,老人开始呼痛嚎叫,闹事者则笑着道:“知道疼就好!”   闹事者弯下腰,拍打着老人的脸,一巴掌又一巴掌把老人打得肿如猪头,老人目中闪过屈辱的泪花,闹事者却愉悦地笑道:“下等人就有点下等人的样子,敢跟我顶嘴,就要知道有什么后果!”   ——“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后果?!”   一个清越的声音突然穿过群情积愤的围观群众,坠入争执中心。   围观众人听出这个昨夜被扩音喇叭传遍基地和战场的声音,纷纷回头看向说话的方向,人群如摩西分海,让开空隙,一个高挑罩着斗篷的人缓缓走来,掀开兜帽,露出被黑纱遮住的脸,正是新任城主,暮西山。   周围一瞬间鸦雀无声,普通人神色惊疑,不知道暮西山打算站在哪边,新人类脸上一喜,急忙起身向暮西山行礼,“城主夫——不!城主好!”   众人等着暮西山的决断。   暮西山目光冷漠地绕着围观群众环视,让围观的人心中一紧,下意识齐齐退后,然后暮西山看向新人类,微微弯起眼睛,像是在笑。   围观群众心中一沉,以为新任城主也要偏向新人类,连闹事者都不疑有他,面露暗喜。   却听暮西山对新人类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知道我好不好,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太好。”说罢,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扬声高喊不远处的巡逻警卫,“来人!”   从围观群众到闹事者瞬间露出措手不及的震惊眼神,像是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地上的书摊老头早有预料地舒出口气,却没人注意,大家都目光都定格在暮西山和闹事者身上。闹事者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一队卫兵快速赶来,向暮西山致敬,暮西山抬起下巴示意,“抓起来!”   “等等等等!”闹事者大叫着,掌中燃起异能之火对准围过来的卫兵,边躲闪边着急地说:“你们不能抓我,我是新人类。”   这个时代的法律中,新人类伤害旧人类无罪,反之,就是犯罪。   闹事者虽然只有单手能发动火苗,但挥舞着胳膊烧来烧去也让普通卫兵束手无策,卫兵为难地回看暮西山。   暮西山低下头,看到旁边的地摊上摆放着没有箭的玩具弓。   “借用一下。”暮西山拿起弓,和商贩午餐盒上的筷子。   弓很大,筷子却很短,暮西山拉开弓弦,以肘为羽尾,小臂为箭身,筷子为箭矢,用非常不可思议的姿势,拉满弓,一筷射出。   众人惊愕地看着没有锋芒的筷子,直直向闹事者飞去,由于速度过快,带起的气流让火苗都一分为二避让到两边,分毫不错,命中闹事者不停移动的掌心,瞬间喷涌的血迹浇灭了火苗,穿透手背的筷子也堵塞异能发动的轨迹。   精灵一族,最惊艳绝伦的才艺之一,就是射击!   闹事的新人类大声痛呼地翻滚在地。暮西山踱着步子,用跟兰瑞殿下一般无二的姿态款款走过去,高高在上地俯视失败者,慢条斯理地说:   “我说能,就能,我是这里的城主,我就代表这里的法律!”   闹事者边疼痛哀嚎边不服气地嚷嚷:“您、您这样做,我会向新人类工会投诉的!作为上等人,我不该受到这种屈辱!”   “屈辱?”暮西山缓缓拉开嘴角,“你现在承受的,不及那个遭受你暴行的老人十分之一。或许你觉得你是百分之一的幸运儿,由此沾沾自喜,高人一等,那我就告诉你,我就是万分之一的那一批幸运儿,比你更高一等。遵从我的法律,我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遵从阶级的法律,我现在杀了你,工会也不会为此惩罚我半分——阶级之上,谁让我比你更珍贵。”   暮西山轻轻抚摸新人类的脸,模仿兰瑞殿下对待反抗者的姿态,语气越加温和:“你说呢?”   一股尿骚味传来,暮西山敏捷地让开,嫌恶地看着脸色惨白的新人类湿掉的裤裆,拍拍手,转头环视周围,卫兵们因他一手绝技目露崇拜,群众更是毫不掩饰的惊愕与震撼。   暮西山挺直脊背,换了另一张面目,用充满抑扬顿挫的激昂语气,扬声道:   “从今日起——我的基地,不允许再有人仗势欺人、作奸犯科、横行霸道!不论是新人类旧人类,有无官职在身,男、女、老、少,只要做了伤害他人的事,都给我全部抓起来!”   众人看着新上任的城主暮西山,肃然起敬。   暮西山余光中是众人的叹服与掌声……他记得当年,西蒙也是这样立威的,在他和兄弟们待价而沽时,西蒙用鞋底碾压着他禽兽生父的脸,自信地宣布,“我是这个国家的皇储,这个国家就是我的责任,我不允许,任何人在我的土地上作奸犯科,谁敢伤害我土地上的居民,我就让他再也无脸活在我的国家!”那时他胸中涌起的感动,与这些人应该如出一辙吧。   但他模仿西蒙,并不能代表他全部的意志。   他不是西蒙,西蒙愿意用强权压迫,把国家捏成想要的形状,但暮西山没有如此高高在上的视野,他只会从下往上看,他需要的由内爆发的改变,从民众内心,开始挣脱时代的腐朽。   暮西山走到书摊,先搀扶老人起身,才再次面向民众。   “你们为我鼓掌,是为我光荣——但这种掌声,我不要!”面对哗然的民众,暮西山面不改色,一字一句再次说道:   “新人类的所作所为固然可恨,旧人类也或许可怜,但是这种可怜,同样让我失望,痛恨,我不需要来自懦夫的掌声,这不是赞扬,这是种侮辱!!!”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光环它终于亮了】下章预告:标题、提要没想好~ 会有“重要人物”出场,但没在配角栏注明,因为添加的方式就是剧透,所以还是等剧情到位再写上去。 【作者最近太懒了,小天使心爱的留言都有看哦~虽然不太回复,但不要觉得是不爱你们了啊~有存稿会加更哒,至于现在,先撸大纲吧】 ☆、席善·神秘黑衣人      “落后就要挨打,软弱必遭欺凌!有人做了你们不敢做的事情,你们为之赞美,但这份光彩,你们没有‘与有荣焉’的资格——你们胆怯!懦弱!蜷缩在角落!像躲在阴影里的老鼠,偷渡着别人的光辉!这非常可耻!”   振聋发聩的声音从暮西山的口传入民众耳中,空气都似凝结,唯有沉默的呼吸声。羞愧的,尴尬的,沉思的,醒悟的,也有不服气的。   暮西山看向一位恼羞成怒的男孩,“我允许你质疑!”   男孩涨红着脸,因情绪激烈而破音,“您是城主,又是新人类,自然可以口出豪言!但我们若是反抗,只会遭遇更悲惨的待遇!”   “或许如此!”暮西山不置可否,用刺骨的语气继续说道,“世态炎凉已经蒙蔽你们的心,当你们恐惧后果时,心中就会用各种理由开脱,无能者的劣根性总是如此——我无法说出‘如果我是普通人也会如此’这类话,因为我今天站在这里,就已经是新人类,是城主,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即便说了你们也不会信。”   暮西山抬起下巴,环视周围,语气傲然:“但我能保证一点——”   “在我所掌管的土地上,人人平等!请你们——重新挺起你们弯下的腰,像一个人一样,堂堂正正地活着!”   男孩惭愧地底下了头。   书摊老人更是眼冒泪花,跪到暮西山身前,哽咽着说:“阁下您是个好人,我愿意用余生为您效忠!”   其他人像受到了感染,一个接一个单膝跪下,右手置于左胸,表示臣服,宣誓声此起彼伏。   “我愿意向您效忠!”   “我也愿意向您效忠!”   “向您效忠,尊敬的阁下!”……   腿边满满当当跪地的人,垂下的头颅奉献忠诚,扬起鲜活真挚的脸目露希冀。暮西山感受到胸腔里心跳更加蓬勃,这种蓬勃,让他浑身充满力量,脚踏实地,真正地融入异世。右手握拳,轻敲左胸,暮西山说:   “我接受!”   卢宝从通讯站出来,远远看见暮西山被簇拥着宣誓效忠,目瞪口呆地看着跪了满满一地的人,拍拍旁边正在抹眼泪的站长,“怎么回事?”   从头看到尾的站长热泪盈眶地说:“城主真是太伟大了!噢~如果城主是蓬勃火焰,我就是逐火的飞蛾;如果城主是大海,我就是向海流去的溪河;如果城主是皎洁的月亮,我就是日日仰望的山川……啊~我是如此感动!城主啊~他就是我不灭的启明星,照亮我人生的方向!”   卢宝内心警铃大震,感到地位即将受到动摇,看着站长如同看见冉冉升起的竞争对手,指着站长的鼻子说:“你——最好给我离城主远点,否则别怪我不讲同城情谊!”   卢宝快速跑向备受觊觎的暮西山。   暮西山再次扶起老人,顺手捡起旁边引起争执的古籍,放到老人手中,目光不经意划过古籍封面,内心巨震。   “城主?!”老人奇怪地呼唤。   暮西山回过神来,手指摩挲着封面上笔画繁复的文字,“……听说官方计时的‘农历’出自古老文化,刚好有些兴趣,正想研究一下。”说着,状似随意地问,“这是什么字,我从未见过?”   “这是繁体字,由一种名为‘小篆’的字体演化来的古文字,有两千年多年历史,现在用语是简化版本。”老人惊奇地看着书名《天幹地支》,把书重新放回暮西山手中,“真巧,这本就跟研究‘农历’有关,您拿回去看吧。”   暮西山接过书,看向刚好跑来的卢宝。   卢宝瞪大眼睛回视。   暮西山皱眉,“……掏钱。”   老人赶紧摆手拒绝,“您愿意要,就是对咱的赏识,哪里用掏钱啊!”   “拿货交钱,理所当然。”暮西山说得义正言辞,卢宝却内心泣血,手里依依不舍地把钱递给老人,面上还要表现出为上司分忧的荣幸感。   暮西山又看眼剩下的书籍,忍住在众目睽睽之下全部打包的欲望,强制移开视线,然后不经意看到卢宝的表情,说,“不用心疼钱,你回去向珠儿支领我的开销即可。”   “不不不!”卢宝立刻摇头,假意推辞道,“哪里用您还啊,为您掏钱都是心甘情愿的,这微薄的金钱能为您买到心爱之物,都是它钱生最伟大的成就。您若是看得起我,就不要再说还钱的事!金钱并不足以衡量我对您泛滥的忠心和永不停歇的真诚。”   “噢。”暮西山把书收进斗篷的内兜,“谢谢。”   “您的意思是……?”卢宝没看懂暮西山的举动。   暮西山抬头,“我看得起你,从刚才决定的。”   卢宝再次回想了一下刚才自己口若悬河的说辞,似乎是有一句……您若是‘看得起’我,就不要再说‘还钱’的事……?他其实只是说说而已!真的!可惜暮西山的目光已经彻底从他身上移开,看向押着闹事者走上前的卫兵。   卫兵队长问:“城主,您打算怎么处置这位新人类?”   暮西山抬起闹事者的下巴,像兰瑞一样扇动睫毛,慢慢悠悠地说,“你呢?要顺从我,还是忤逆我?”   闹事者浑身寒毛乍起,刚想示弱,突然目光一亮,昂着脖子阴阳怪气地嚎道:“你这个工会叛徒!我才不会屈服你的!”   暮西山沉下脸,“关起来!”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要关起谁?!”暮西山转身,孙菲菲带着一队异能者气势汹汹地迎面走来。   民众面面相窥,齐齐站到暮西山身后,两方对峙,一时剑拔弩张。   “哟!丑八怪还挺受欢迎的。”孙菲菲冷笑着,看着面露愤怒的民众,语气轻飘飘地说,“不过你也别得意,这些不过是平时在我屁股后面打转的一群狗,我不要了,才跑去冲你摇尾乞怜罢了!”   暮西山身后几位年轻的男孩立刻面色微变。   孙菲菲美目一弯,笑意盈盈地冲暮西山身后说:   “穿红衣服的,你前天不是还因为偷看我撞到墙上,怎么,还想装失忆?还有那个傻大个,不是每次狩猎日后都要在我院子前偷偷放一束花?还有那个戴眼镜的!没记错是天天爬到我的窗下朗诵情诗,上次被我的护卫逮住,还痛哭流涕地让我不要送你去监牢,说爱我爱得不可自拔,才忍不住夜夜造访?”   被点到的人恨不得把头伸到地洞里,孙菲菲把指头竖在唇边,看向另外几人,用天真地语气说,“哎呀……后面几个看上去也很眼熟,也要我全部说出来么?”   暮西山对这些情爱纠葛并无兴趣,“请问孙小姐的来意?”   孙菲菲风情万种地走向暮西山,歪着头,用娇嗔的语气道:“不好意思,你的长相实在有碍观瞻,害我不小心忽略了你!”   暮西山平静地说:“彼此彼此,孙小姐如此美艳,让我的目光太过集中,也以为您就只剩下一张脸了。”   孙菲菲脸色一红,狠瞪了暮西山一眼,“当上城主后,胆子大了,话也敢说了!”   暮西山皱眉:“若孙小姐无事,就容我先行一步。”   孙菲菲挡在暮西山面前:“谁说没事!基地关押了我蒋峰哥哥,现在又想动我的手下,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真当我好欺负么?!”   “关于关押蒋军总的事,我正打算去处理。至于这个闹事的新人类,受到应有的惩处后,也会放了他。”   暮西山说完,孙菲菲细眉一挑,“处理?怎么处理,这个手下我可以先不管,但是我蒋峰哥哥你最好给我立刻放了!否则,别怪我不给城主你面子!”   孙菲菲话落,又一个声音插·进来。沙哑的,像是被火烧坏的声音——   “不得胡闹!”   一位浑身被黑布包裹,连眼睛都蒙着纱带的黑衣人从街对面走来,暮西山眼皮一颤,这是他的本能。原身的本能却是:心跳加速,血气上行,甚至头晕目眩——太过怪异,而这件事同样怪异。宫廷生涯让他见惯了阴谋诡计,因此养成多疑的性子,这两人出现的时机太多紧凑。   孙菲菲看见黑衣人怒火更甚,“有你插手的份么?”   黑衣人面向孙菲菲身后,数个高大的异能者齐齐给自己一巴掌,黑衣人说,“把小姐送回去。”紧接着,挣扎喊叫的孙菲菲被护卫拖着带走。   黑衣人这才面向被卫兵逮捕的闹事者,“你知道该怎么做。”   闹事者腿一软,瘫在地上,恐惧地看着黑衣人,黑衣人却走向暮西山,“请您说出‘应有的惩罚’。”   “此人损毁珍贵书籍,虐打老人,使受害者受到金钱无法弥补的心灵创伤。”   暮西山说完,黑衣人对闹事者说:“自己动手吧。”   闹事者连求饶都没有,伸手就自掴数个巴掌,把脸打得比猪头还肿,才声音发颤地询问,“可、可、可以了么?”   黑衣人摇摇头,不知怎样得知老人手上的伤势,走上前,准确万分地一脚踩住闹事者的手掌,狠狠碾压,闹事者疼得满额冷汗如雨,也不敢嚎叫,直到一声轻微的骨折声,黑衣人才抬起脚,用鞋尖踹踹闹事者的腿,“滚起来,别丢人现眼!”   闹事者立刻忍痛从地上爬起来。黑衣人掏出一个袋子,里面装有数百枚晶币,“虐打的事,我已让他十倍偿还,我想,他现在的心灵伤害不会比受害者少。”   老人顺着黑衣人的方向看见闹事者的手,关节像是全部断裂,手指畸形垂落。   黑衣人把袋子递给老人,“书籍损失,精神损失,和医药费——这些够么?”   老人战战兢兢地接过钱,连连点头,黑衣人向暮西山告辞,“事情解决,我就带他走了。”   闹事者亦步亦趋地跟在黑衣人身后,小心翼翼的样子完全没有一开始嚣张的气焰,原身乱跳的心脏也逐渐平稳,暮西山问向卢宝,“他是谁?”   还没走远的黑衣人回头,‘看’向暮西山,用略微温和,却依然如砂砾般粗糙的嗓音道:   “我叫席善,善良的善。”   暮西山感到心脏又猛烈地跳动一下,这跳动依然来自原身,但记忆力却没有任何跟黑衣人有关的事,再次问向卢宝,“席善是谁?”   “是新人类工会的高层人士,很受会长信任,神奇的是他并不是阶级至上,反而是亲旧派,人品正直,常年在各基地巡视,背景神秘,来历成谜。”卢宝说。   暮西山点点头,告别众人,由卢宝带路走向地牢。   暮西山一路都在沉思……虽然席善到来的时机太多巧合,巧合到让人心生警惕,但暮西山的心思却全然放在斗篷内的古籍上:   《天幹地支》   四个字,除掉陌生的“幹”字,剩下三字都能读懂,只是连起来无法理解。   但不认识的那个“幹”字的框架感,带着与魔文极其相似灵态。   灵态,有灵魂的字型,可以唤醒魔力。   亚斯兰特除开多样化的种族语言,还有两种基础语言,一是通用语,二是魔文用语——也叫魔法语言,学习符文的必修课,用于纂写符箓阵法,笔画繁复框架精巧,横竖撇捺都蕴藏着连接天地万法的真言,但据说只是历史变迁的残篇。   初级教育中就讲到,魔文源于象形文字——是根据事物形态演化出的缩影,最早沟通天地万物的语言基石,也可说桥梁。那些魔法元素符号,就是从象形文字中演化出更感应天地的形式。   暮西山在封图上,看到圆形中镶有“子”“醜”“寅”“卯”等字。他震惊,是因为那一圈字,竟然是魔文专用的“指向”符号。   一个没有魔法的时代,出现了魔法专用的语言……这代表什么?   虽然暮西山很想现在就翻开斗篷里的书再三确认,可四下是天光大亮的街道,人来人往,身前还是不可靠的卢宝,只能忍下冲动。   “到地了!”卢宝说完,暮西山抬头看见地牢入口,暂时放下思虑。   与暮西山相反的方向。   席善带着闹事者走进一个偏僻的小巷,转身就抬脚把闹事者踹倒在地。伸出手,掌心冒出缕缕黑烟,如鬼影朝着不断后退的闹事者扑过去。由于太过恐惧,闹事者连叫声都喊不出来,腿软成一滩泥,脚底却像被钉在地上。   当包裹的黑影离开,闹事者脸上还残留着狰狞,好似经历过炼狱般,神色极度惊恐。   席善踱步走向闹事者,跫音传进闹事者耳中,就像催命符一样。闹事者浑身颤抖,仰视着席善更显伟岸的身影,听到席善轻声警告。   “好孩子,别再因为你愚昧的贪心坏事,不然下一次,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闹事者涕泪纵横地说:“我、我我,我听话!不会再犯了,您原谅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预告: 标题:蒋峰·盘龙基地城主幼弟 内容提要:原来是一千年前 ☆、蒋峰·清俊承运者      监牢。监狱长拿着烛台开路,暮西山跟在后面,卢宝走在最后。   牢房建在地下室,光线昏暗,高处的窗户只能泻出微弱的光线,墙边有放置火把的位置,但由于木料珍贵,只有犯人进食晚饭时点亮。长时间处于黑暗,让监牢显得更加压抑。   蒋峰关在最里面的单间,三人进去时,蒋峰还在角落里睡觉。作为军部总指挥,哪怕只有十七岁,也有最起码的警惕。被人围观都毫无反应,并非松懈,而是被灌了药。   所有收监的新人类都会暂时服下禁锢异能的食物。   视线由近到远,最先看到蒋峰修长的身材。枕在头下的臂膀上,弯曲的腰背上都覆盖着充满美感的肌肉,然后是清俊的相貌,黑色寸发贴着头皮,整个人像一把放在鞘中的宝剑,是暮西山在此地见过最光彩夺目的人。   光彩夺目,不是夸誉,而是写实。   常人无法看到的黄光萦绕在蒋峰周围,漫无目的地飘散在空中,似乎受到了某种吸引,一缕缕飞向暮西山的斗篷下。暮西山探手轻摸,竟然发现原本硬如砖石的圣书被拨开一条缝隙,待他再翻,四处游荡的黄光一溜烟从指间飞回牢房。   暮西山顺势抬头,对上蒋峰睁开的眼,浅褐色似通透的琥珀。   蒋峰不紧不慢地从床上下来,走到带电的护栏前,向暮西山行礼。   “恭喜城主。”   “看来你即使被关在里面,消息依旧灵通。”暮西山不含任何他意地说着,在监狱长搬来的椅子上坐下,并不急着让人开门。   蒋峰也回以淡然,“您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以为你会觉得我是来放你走。”暮西山如此说着,蒋峰回以死水般毫无波动的表情,“您愿意放我时自然会放我。”   暮西山见到蒋峰前,确实打算放他走。   蒋峰是盘龙基地城主的幼弟,作为一个刚上任的基地城主,他并不想冒着与之交恶的危险囚禁一个对他没有多大意义的人——如果不是发现这些黄色气运。他穿越后见过三种气:黑色是死气,紫色是贵气,黄色则是皇气,还有一种叫龙气,为金黄色。   这时代的“龙”并非魔武大陆里生活在黄金岛的巨胖家伙。新编词典里,形容为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的九不像。   代表:帝王之气。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人的亲属中,有一位注定要一统华夏的帝王,才让血缘之力可以承运。   但……那又怎样?   暮西山起身走到蒋峰面前,伸手穿过栏杆,像兰瑞曾经抬起他的下巴那样,抬起这个和他身高相差无几的少年——按这个时代算,也可以说是成年人的下巴。暮西山双眼直视蒋峰,启唇慢慢说道:   “你现在的选择不是离开,或者继续被关。”   暮西山的手指下移,掐住蒋峰的脖子,选择了非常粗暴的表达方式。   “你只有两个选择:效忠我,或者拥抱死亡?”   蒋峰用充满探究的眼神看着这一夜间性情大变的人,最终毫无抵触地单膝跪下,右手置于左胸,“我向您效忠。”   蒋峰话音方落,源源不断的黄气疯狂地飞向暮西山的斗篷下。   对……气运可以分享,如,亲缘、夫妻、主仆。   上下阶级中,上级把气运沐浴给下级,下级也会像奉献一样,把气运牵在上级身上——当然,这种分享并非无时无刻无休止的,下级效忠时,气运会涌出,下级叛变,气运也会断绝。既然这黄气可以为他所用,暮西山自然要看看,这气与圣书,甚至与他来到这个世界是否有关?   “开门。”暮西山回头说了一声,让开身子。   蒋峰刚迈过牢门,脚下一软,磕在栏杆上,瞬间鼻血直流。他愣愣地捂住嘴巴,毫无痛觉一样站起来,结果又莫名其妙地滑倒,撞折了腰,旁人赶紧上去扶住,却不知是否力气太大,又把蒋峰拍倒在地。旁人手足无措地看着,实在太过邪门!   暮西山微微眯起双眼,发现蒋峰原本的黄气慢慢稀薄,而被覆盖的黑气就死灰复燃。   这表示,若不是他的到来打乱一切,蒋峰就会在昨天丧命敌军手下。   但暮西山现在并没有心思探究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指使旁人先把蒋峰送回去,转身匆匆回了府,暮西山就把自己关进屋子,驱赶掉闲杂人等,掏出圣书,捏起金色的纸页,果真顺利翻开第一页。   标题:《前言》   底下如蚂蚁般爬出两段魔文书写的文字:   〖……在遠古落後的年代,人類因其經年累月的惡行,終於惹怒創世神降下末日審判,經過兩百年的洗禮,大陸勢力被重新洗牌,進入群雄爭霸的亂世。〗   〖亂世初期,神選國因實力落後飽受強國欺淩,創世神特派遣神使攜神喻降落在古國華夏,指引著帝國的先祖們開啟魔武時代……輝煌必臨!〗   也就是说……他脚下所踩的土地,就是魔武大陆的过去?!   如此想着,剩余四分之一的空白上又爬出一行字:   〖此時距離您出生的時代還有壹千三百多年。〗   “这是玩笑么?”暮西山不可置信地说,空白处再次爬出文字。   〖事實如此。〗   “那我为什么会回到一千年前?”   〖因為光——〗   “光什么?”暮西山甩动页面,填满空白处的文字再也没有空间答复他新的问题,他手指一动,后面还有一页可以翻开,页面边沿却并非如前言一样的金色,还是灰扑扑的白色。暮西山问:“我为什么会回来?”   白扑扑的页面纹丝不动。   “为什么,到底?”   页面还是纹丝不动。   暮西山合起书,也初步有了想法。他来到异世,圣书总共闪过两次浮光,一次是刚刚醒来,于是封面多出文字。第二次是就任城主,多了前言。也就是用事件激活页面,而用黄气翻开页面。黄气是承运于龙气的衍生品,圣书的目的也显而易见。   让他效忠、辅佐开国皇帝,创立亚斯兰特帝国。   操纵这一切的是“光——”光什么?   暮西山的脑海再次闪过一个画面:三只脚的金色小鸡对空长鸣。   在新编词典里,金鸡报晓的意思大概是,光明解放黑暗?可总觉得并非如此。但脑子里逐渐消化掉“回到一千年前”这个惊人的消息后,也被这个消息附带的信息填满,无法思考更多。   一千年前代表什么?   代表着,那些充满灵态的字体很可能就是魔文!代表着,亚非大陆和欧帝大陆就是“亚斯兰特”和“欧蒂”!代表着,那些他赖以生存的魔法工具可以变成实物!代表着,这个世界早晚会改变!……太多太多想法,一瞬间填充满脑子。   暮西山抱头,缓缓呼出一口气。   不论代表什么,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基地城主,才上任一天,势单力薄的城主。   在搞懂这个时代之前,他还是先搞懂原身的异能吧。   原身是语言性言灵异能,最先激发的是“预见”。   在奴隶市场的一场大火中,暮西山激发了异能,“预见”有生机的逃命路线。可至今只使用了三次,第一次是他发现大火后先跑去解救其他关起来的奴隶,脑中想着不知该往哪逃时发动“预见”。可这之后,无论遇到再多疑惑和困境,幕西山都没有再发动过。   暮西山重生后使用过两次,疑惑样貌的同化,疑惑穿越的原因。   三次的共同点都是之前帮助过他人,但暮西山过去也乐于助人,却并没有再次激发异能。或许这里,就要再加上一个复数:帮助了很多人。   第一次,避免了数十个奴隶丧生火灾,第二次,救下基地近万人口,第三次救下一个人,却口述新令,让更多人避免遭受相同的伤害。使用“预见”的方法,很可能是“做有益与他人的事”,使可传递的正面能量回馈到本人身上。   但也有一点疑惑,他自重生后不解之处比比皆是,可“预见”的发动都是对着圣书时,那幕西山幼时的那场火灾中,又是怎样触动异能的?   原身第二个异能是观气运,这个异能是通过锻炼得到衍生异能,这种异能已经变成原身的一部分,无时无刻都在使用。可到底怎样无师自通,暮西山却完全想不起来。最后才是“言灵”,一个月使用一次。言灵并非任意凭空捏造,而是选择题,一个事件或许会有许多可能,暮西山只是说出某一种可能,为可行性增加言语的力量。   暮西山合起圣书……蓦然发现能做的事太多,他反而千头万绪,不知道从哪做起,如何做起。   门外响起敲门声。“城主,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暮西山应了一声,把圣书再次装进斗篷……魔武大陆的繁华经历了千多年的演变,想太多不过是空想,还就走一步是一步吧。   午饭后太阳太烈,不适合出门,暮西山就去了书房了解这个时代,珠儿则忙活着和早上新招的侍女帮忙把暮西山的东西从后院搬到前院的主卧。   阅读一本城主必修的《华夏势力分布详解》,时间在指间一晃而过,等萨西甩动酸涩的手腕,从笔记上移开视线,突然发现天空冒出大片黑烟,离城主府位置不远。暮西山走出书房,问向守门护卫,“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护卫回来,“报告城主,着火地点是蒋军总的住宅,起因是天气太热引起自燃,幸好周围空旷,没有引起任何连锁反应。”   “火势如何?”   “整栋房子唯一完好的就剩下蒋军总了。”   暮西山下意识摸摸怀里,圣书吸收了黄气,使黑气反扑。血缘承运的气虽然会像人体自我修复一样重新填满,但是在恢复前也不能保证没有意外发生。暮西山抿起唇,“把蒋军总叫来。”   蒋峰造访时,暮西山正老神在在地坐在书房后看书。   刀疤纵横的脸上异常专注,那种认真的目光让丑陋的面容都显得美好起来。蒋峰上前一步行礼,暮西山抬起头,说:“除开你的本职。我任命你为我的贴身侍卫,从今天开始,就搬入城主府。”   蒋峰奇怪地领命,“您怎么突然有了这种想法。”   暮西山把书翻到下一页,支着头漫不经心地说,“你护我平安,我分你荣华,仅是如此而已。”   蒋峰看不到在这句话后,暮西山身上的紫气反哺,“紫”代表祥瑞,让蒋峰不在倒霉。但即使没有看见,一向信守承诺的蒋峰,也为了这句话,效忠了一生。   蒋峰刚出来,并不急于接手原职,就站到暮西山身后,低头看见暮西山正翻看一张S基地的手绘地图。生活区,商业区,军政办公区,及其上的建筑和取水地点都有标注,详尽非常,右下角标注的绘图者“高参”,让他目光一闪,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蒋峰把视线停驻在幕西山的侧脸,意外于这个身居内院的人居然在认真地准备接手城主一职——在刚听说城主换人时,他以为幕西山也不过是走个流程后就像前任城主一样当个甩手掌柜。   蒋峰正想得入神,暮西山突然提问:“为什么S基地都没有任何绿化?”   “植物浇灌需要消耗水。”蒋峰下意识回答,刚回过神就措不及防地对上暮西山深邃的眼,直视着他。这让蒋峰后面的话堵在了嗓子眼。他发现幕西山长了一双极其美丽的眼睛,灿灿其华,清澈透亮。睫毛长得像两把羽扇,眸色黑中带点翠,眼尾略长,再加上略微疑惑的神情——简直要命!   但由于浓密的眉形过于端庄精致,精致到优雅,让这种姿态多了一种不可亵玩的庄严感。   蒋峰手握成拳放到嘴边轻咳一声,移开视线,解释道:“综合原因很多,除了水,还因为全球进化,动植物几乎都变异了,很多植物具有攻击性,纯观赏类非常稀少,就连水源丰富的两湖基地,也只种植一些可以应对蚊灾的植物。最主要,是预防变异的蛇虫鼠蚁。生猛的变异动物被圈入隔离区,但这些小型生物却防不胜防,所以地面下是合金钢板,并非土壤,无法种植树木。”   时间在重复着阅读、询问、解惑的过程中悄悄走过,这让暮西山发现,蒋峰学识非常渊博。   暮西山看了看墙上的时间,准备收起地图,手上突然传来针刺般的灼痛,失手碰掉了桌边的笔。   “请勿慌张!”蒋峰拖住暮西山不停抽搐的手掌,呼喊外面去找一名变异水系异能者。   暮西山看见手背上逐渐显现出弯曲的线条,像被不知名的东西烧出来的,手背通红发热。卢宝这时带着异能者进门,“总算赶上了……你们都不知道在新人类编制清零后,找一个变异的水系异能者有多难!”   异能者用冰给暮西山镇痛时,蒋峰开始解释,“盘龙基地距离S基地八百多里,早上送出继任书应该刚到不久,正有结契师施加契约效力。”蒋峰看着暮西山手背上烙印成型的“S”标志,“契约已经完成!”   城主之位是终身制,契约完成,非“死亡”或“在任期间情节恶劣”不可更换。   “可以了,帮我拿副手套。”暮西山收回快被寒气冻得麻木的手,吩咐道。   暮西山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离得最近的蒋峰立刻提步出去,等拿着手套折返,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抢了侍女的活。但蒋峰不是纠结的人,索性直接半跪在暮西山腿边,无视掉瞪直眼的卢宝,亲自给暮西山戴上手套。   卢宝等蒋峰站起来,提醒道:“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基地高层正在会议室等您。”   暮西山点头,带着蒋峰出发。   此时的S大楼会议室里,众人也得知了暮西山早上的所作所为,外务部长桂成美说:“你们怎么看?”   “睿智?还是,鲁莽?”士兵团长冯安扯扯嘴角,自嘲般的语气道,“或许只是年轻气盛吧……我记得我上学那阵,还跟同学在工会总部举行抗议游·行示威,可你看现在——又有什么改变?”   钱昇唉声叹气地说,“晶币全被前城主掏空,我现在头发都快挠光了,谁还管什么阶级不阶级,作恶不作恶的,能先吃饱肚子在先……对了,你们几个这个月就不要来我这领工资了,分文没有,有也只能先紧着下面天天站岗的兵们!”   “这可不行!我四个胃等着填呢~少了谁都不能少了我!”蒋君度挺了挺浑圆的大肚子,气急败坏地抗议,视线转了一圈都没收获到同事的支持。   钱昇呛声道:“蒋牛肚,你真该感谢你母亲当年让你‘成人’之恩!不然,妥妥跟隔离区的那些变异牛做兄弟!”   “会议室里,严肃点!”高参训斥完,钱昇立刻闭嘴,蒋君度也一脸招了阎王的惨淡表情,扭头悄悄问钱昇,“高部长这是便秘了,失恋了,被苏韵夫人拒绝了?怎么心情这么差?”   钱昇连连摇头,冲蒋君度使眼色。   “咋啦?”蒋君度回头,正见高参沉默地看他,瞬间吓得牛容失色。钱昇附耳说,“傻牛肚子,你这大嗓门是病,得治!”   高参不再搭理两人,问向一直沉默的卫兵长闫肃,“怎么一直不说话。”   闫肃无所谓道,“城主怎么做是他的事,我只知道听命行事!”说着,声音一顿,“或许这次,会是一个转机也说不定!”   “转机?”桂成美不置可否,“是草包,还是金子,今晚见真章吧!”   这时会议室门被敲响,六人齐齐看去,卢宝殷勤地推开门,暮西山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蒋峰。   暮西山坐上主位,双手在桌上交握,直面众人,“开会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没有哦~昨天修电脑,章节都乱糟糟堆在一起了,没有整理好呢~ ☆、会议·续      早上的议案有四个。   需要金钱处理的是安置士兵家属,修缮受损城墙,内库清零——蒋君度与另两人商量后给出的方案是向盘龙基地借款,用空闲房屋的房产作为抵押。   幕西山对此不予评论,放下文件问向冯安,“你的解决方案呢?”   “我已经致电新人类工会驻盘龙基地的分会,发布了招募和申请分配异能者两项公告,那边表示需要考虑一下,等明天进行进一步的洽谈。而今日下午,我也走访了本地零散的异能者,成功说服对方“入伍”,签署了短暂租借条约,用于应付半个月后的北方大会,等新一批异能者到任后,立即结束合约。”   “黄沙和蚊毒呢?”   幕西山低头翻阅给出的两份资料,一份是“粘土”,建筑成墙可过滤有害物质。这种土埋在地下,质地偏软,土中混有银色闪光粉末,平日里看不出来,只有黄沙来时才能找到。   高参解释道:“黄沙覆盖范围极大,移动速度却并不快,他的沙尘外围和中心的移动相差一天。而外围的微量有害物质可以被人体新陈代谢排除,黄沙中心的沙尘被人体吸入后,危害极大,据云贵基地实验,当他把同一年龄同一品种的变异动物放进黄沙箱中,得出:平均呼吸一分钟,就少活半分钟的结论。所以基地会提前发布公告,让家家闭户。在它外围沙造访S基地的当天,正是这周狩猎日,会照常组织士兵寻找粘土,分配给居民,连夜涂抹在房顶上。”   另一份资料第一页是防蚊变异植物一览表:万寿菊、夜来香、天竺葵、莲花、蚊净香草等。第二页是蚊子习性:孳生于水,喜热畏冷,对深色视觉感较强,还有气流感强。   钱昇解释道:“蚊子防不胜防,全世界至今都没有任何可实施的解决方案,照惯例是提前清理周边水源,给居民配置防蚊香包,派人给居民传播正确的防蚊知识。”   幕西山合起资料,看着众人。   “你们花费一下午,就给我了这些答案?!”   众人心中一紧,以为幕西山是要开始立威了!   幕西山用充满压迫感的视线从在座高层的脸上一一划过,最先忍不住的是桂成美,和冯安。两人对视一眼,桂成美先说:   “城主,您不觉得您这样的质疑并不恰当,毕竟您一直身居后院,并不了解民生与政治。”   冯安的话要直白更多,“城主自接任基地后就一事未作,还开罪了新人类势力,擅自改革城内法律……您自以为帮助了居民,但您的轻率或许会给S基地,甚至基地内的所有人带来更糟糕的影响……咱们基地如今要钱没钱,要粮没粮,基地在北方的排位也是吊车尾,根本没有任意妄为的能力。”   幕西山十指交叉,支起下巴,“你与其铺垫这么多,不如直接说出心底话。”   “咱们觉得您上任后,虽说火烧得一直挺旺,但没有一点实际的政绩,您起码要展现您的实力,让咱们相信您是适合基地——能带领基地发展得更好更强大,咱们才好信服。”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来说说我的看法和意见。”   幕西山拿起晶币处理方案,轻轻划过“借款”“抵押”两词,像扔垃圾般随手抛向蒋君度。   “你给我的处理方案开始让我忧心,你继续担任军部后勤一直,会不会让我的兵饿死!”   幕西山这话说得不留情面,蒋君度立刻涨红了脸,旁边的钱昇目露愤慨,连蒋峰都侧目,幕西山却不给几人说话的机会,继续道,“想要获得金钱,借贷永远是下下之策。正确的方式是盈利——空房如此之多,今早的新闻里有刚刚刊登盘龙基地要与边城军签署《和平条约》,来解救沦陷基地人口,这么显而易见的事,你们都想不到么?”   在座几人眼前一亮,蒋君度立刻道:“您的意思是指——被解救的人口过多,盘龙基地没有足够的地方安置,我们可以把闲置的房间租借出去?”   钱昇拍手称赞,“您太聪明了,这简直一举两得!”   幕西山微微偏头,用颇为无辜的姿态说,“没有你们的愚蠢,怎么能反衬出我的聪明?”   蒋峰又看了幕西山一眼,他早上并没有参与会议,所以不知幕西山的领导方式是否就是如此——但他发现,自开会起,幕西山从姿态、语气,都在有目的性地压制着众人,以高人一等的角度,不遗余力地打击众人的积极性。   高参也发现了这一点,遥遥与蒋峰对视一眼,却再次平静地移开视线什么都没有说。紧接着蒋峰就听到冯安质疑:“可租借的房子并不足以完全填补晶币的缺漏。”   幕西山看向身侧的卢宝,“交给你了。”   卢宝瞪圆眼睛退后两步,摆摆手,“我哪有什么办法?”   幕西山理所当然地说,“我自上任以来,还未收到任何城主的道贺,S基地财力薄弱可以不举办继任仪式——下面还要我教么?”   “啊啊!我知道该怎么说了!”卢宝两手一拍,激动道,“我就对那些城主说,我们城主体谅您们贵人事忙,您们礼到即可,人就不用亲自到访了?”   桂成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幕西山,“那关于蚊毒您有什么解决方案。”   这两个完全陌生的词,幕西山也毫无办法,但他只有抬起眼,用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说:“如果你们想承认你们的无能,或者是觉得基地中只需要一种声音,可以尽管把所有问题交给我——因为我发现,让你们给出我答案是一件太过异想天开的事,你们的能力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好,不是么?”   如此反问后,幕西山再次看向众人,凡被他目光直视的人都不由移开视线。   “既然你们如此无能……”幕西山用充满意犹未尽的语气说完,拿起蚊毒的资料,再次出言,“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们想一个稍微好点的处理方案。”说完,还抬眼看了下似乎自尊心最强,又最好激怒的冯安。视线轻飘飘地从男人头顶划过,再摇摇头收回。   这种漫不经心的轻视太过明显,冯安立刻气急败坏地从幕西山手下抢走蚊毒资料,“这次是我们的失误,我们会想出更加完善的资料给您‘审阅’!”   “审阅?”幕西山注意到冯安的重音,不置可否地说,“让我通过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起码你们的智慧,让我心存忧虑。”   桂成美也被激怒,“您尽管放心,我们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我还能相信你们的能力么?”   蒋君度钱昇两人也为了摆脱“无能”的标签,争前恐后说,“不论您的任何安排,我们都能给您满意的答复。”   “你们今晚让我失望了太多次,希望接下来能真如你们所说的,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众人目光齐聚在幕西山身上,等着幕西山指示,好证明自己。幕西山琢磨着在座诸位的气焰已经被打击地一丁点不剩,两唇一张,终于抛出了今晚的重头戏。   “我希望在明天一早,S基地的‘人人平等’新律法已经张贴在基地公告上。”   被反将了一军的众人齐齐一怔。   蒋峰和高参目光微沉……原来是等在这呢!   一直沉默的闫肃突然开口,“这样做与您毫无益处,不仅作为新人类的您会被工会排挤,S基地也会彻底与工会交恶。”   “交恶又怎样?”   幕西山缓缓从座位上站起,用自负,甚至轻蔑的语气,说出一段掷地有声的话:   “我认为错的事,我去阻止,我看不惯的事,我去反对,这些理所当然——当一个人看不惯还要顺从的时候,是这个人‘病了’,当一个时代也这样,就是‘病入膏肓’。你们可以陪着这些糟粕走入坟墓,我无法改变你们,但我可以改变我自己——永远,不同流合污!我想宁愿螳臂当车,承受清醒的伤痛,也不愿喝着酒麻痹自己!”   说完,幕西山转身干脆地走出会议室,蒋峰最先跟了上去,接着是油嘴滑舌的卢宝,边走边说:   “城主说得好说得棒,您如此深明大义简直是民众之福,基地之福,也是我的福气——”卢宝语气生动的话被门板隔绝,室内众人面面相窥。   冯安最先捂住脸,低声吼道:“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丢人。”   蒋君度哀嚎一声,“简直无地自容。”   钱昇也唉声叹气,“我们就像一批被牵着走的牛马。”   闫肃一针见血地说:“是被大棒打着走的牛马。”   桂成美得出结论,“今晚的节奏完全掌握在城主手中,根本就没有我们主导的机会。”   高参目光微闪,似乎在思虑什么,若有所思地说,“温和的领导会滋生贪婪,严酷的领导会滋生反叛,城主上任不到一日,进步的速度非常惊人。”给民众甜枣,给他们大棒,或许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手段。用以束缚民众的大棒,用以收服他们的甜枣。   明明对基地事务都一知半解,这种极佳的领悟力还真是让人产生危机感。   开完会已是八点,走出S大楼天光暗淡。卢宝的喋喋不休被幕西山沉默的回眸堵着,蒋峰看着幕西山脸上沉静的表情,与会议室中的表现判若两人。   幕西山似乎猜出他的想法,头也不回地说,“久病需要长医,当治病时,我是药,可以变成不同的成分,除此之外,我才是人。”   日夜交割的天光照在幕西山的身上,让背影拖得很长,这让蒋峰觉得,幕西山想要达成的路也同样漫长。   不论幕西山心中有着多少野望,不论幕西山要达成的目标有多么艰难,蒋峰长大成人至今,却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冲动,追随的冲动:   人生在世,既然能在这乱世中遇到如此稀有又明智的城主,何不紧随其后,同赴前路……看看他们,能走多远?   幕西山对蒋峰一瞬间的心理变化毫无所觉,回到城主府吃完晚饭,就回了新搬的主卧,翻阅了一会儿《天幹地支》后,叫来珠儿准备洗漱睡觉。   珠儿面露迟疑地拿着洗面的手帕走来。   “怎么了?”幕西山接过,触手干燥,瞬间明白了。季候逆转,夜里已经有了升温的预兆,使沙漠所剩无几的水汽蒸发……看来,水源也是个大问题。   幕西山擦掉脸上的油光,珠儿接过毛巾退下,他就吹灭蜡烛翻身睡觉。   迷迷糊糊中,幕西山感到一半脸处于光明,另一半被阴影遮挡,他从梦中惊醒,猛然看到床头坐着一个被黑衣包裹的人,手下正抚过他放在床头柜上的古籍,旁边的蜡烛被再次点燃,照亮了黑衣人被纱布遮住的脸,回过头来看他。   这人正是席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临睡前写的,状态不好,但愿讲清楚了。下一章估计又要扬名北方了…… ☆、转机=魔文?      幕西山脑中快速地思考着席善深夜造访的目的,缓缓起身。   席善掀开手里的古籍,“怎么对这些有了兴趣?”   幕西山没有说话,无视心脏怦怦直跳的本能,脑中仔细回想也没发现原身与此人有交集的记忆,只能从中午没来及深思的事件分析。   他不懂大局,却懂阴谋,遇到敏感的事情眼皮会本能地打颤,这是多年宫廷生涯养成的习惯。巧合多处是必然,一件事如果存在阴谋,不论有多少欲盖弥彰的遮掩物,本质都不会改变,这里要想做语法题一样:主、谓、宾、定、状,不论结构有多复杂,剥落旁枝末节,主语不变,就是:   闹事者包圆书籍引发争执,被黑衣人带走。   引起一切争端的起·点是书籍。   而那些种类多杂的书籍唯一的共同点是……幕西山把视线放在席善手中的古籍上——是文字。   相同的文字,与魔文构架极其相似的文字!   电光火石间幕西山想到关于“异能瓶颈”的事,瞬间有了许多猜测,面上极力保持镇定。看出席善现在并没有伤害他的意图,幕西山先不动声色地试探,“今天早上看到报纸上的‘农历’当成了生活日历,闹出了笑话,所以想私下学习一点。”   “……你以前就没有机会读书。”席善用沙哑中也无法遮掩的柔和语气说完,手中合起古籍,话锋一转,“但是这些对你无关紧要……你根本看不懂不是么?你连上面写了什么都不知道,哦,或许能分辨一两个简体字。”   “听你的意思是,最好不要接触这些。”幕西山一针见血地说,“你是这样暗示,或者警告?”   席善伸手抚摸幕西山的头顶。幕西山身体本能地一颤,克制住汗毛乍起的恐惧感,确定原身确确实实认识眼前这个人,隔着安全距离时,身体心跳加速,席善靠近时,则浑身泛冷发抖。有爱意,同样深藏恐惧!   “这是一种神奇的文字,藏着无尽的奥秘,以后你或许为他受益,突破异能的困境,但现在还不是你知道的时候。”席善拍拍幕西山的脸,“乖孩子,好奇害死猫。”   “我该离开了。”席善看着窗外的夜空。   繁星像蓝紫色丝绒上点缀的钻石,满月皎洁明亮,席善低喃着,“丑陋的月亮。”幕西山顺势看去,跟未来魔魅妖异的双月相比,确实逊色许多,但他的感触估计和席善并不相同。   席善放下书,起身离开,走到门边突然回头,说:“我终于确定……你果然失忆了。”   幕西山浑身一僵,借着舒展身体的姿势移动,悄悄去拿早上用过的小刀,被放在第二层抽屉里。   席善呵呵笑着,沙哑的嗓音像是尖锐的硬物划过窗玻璃般刺耳,“不要紧张,你就是拿到利器,也没法伤害到我……如果是现在的你,我并不愿意做任何伤害你的事,这一点还请你相信。”   幕西山收回手,等席善离开后,走出房子,果然看见护卫晕倒在地,立刻高呼蒋峰的名字。作为贴身护卫,蒋峰就住在旁边的院子。   而在等待的时间,幕西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新人类工会已经认识到从古文中寻找突破异能的途径,正在秘密收购古籍。   一旦新人类成功挖出魔文的秘密,阶级化会变得更大。   幕西山还不知道他们对魔文的了解有多少……在数个小时前,他以为除了他无人发现魔文的秘密,并不急着规划,现在才明白:人类突破困境的智慧是难以想象的,在没有他的一千年前,社会依然步入魔武时代,这是历史的必然。   他既然通晓未来,就不能把到手的优势放手飞走,他必须当这个最早推起车轮的先驱者,在异能者运用魔文之前,就在普通人中普及魔文的概念。   蒋峰进院就看到倒地的护卫,快步走过来,“有人闯入了?”   “已经走了。”   幕西山转身折回室内,脑中仍在思索着下一步的方向。他已经猜出了工会的目的,可各基地高层或许还被蒙在鼓里,席善也并不知道他能看透古文字的猫腻……所以他已经掌握了黑子的权力。   他要怎么在这个棋面上走下第一步呢?   幕西山再次转身,看着默默等待他指示的蒋峰。   西蒙说过:领导者并不是万能的神明,每个人都有困惑、不解、无能为力的时候,领导者之所以是领导者,是因为他善于听取别人的意见,从中做出最好的选择。   “我现在需要意见,但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是我的手下,什么时候是盘龙基地城主的弟弟?”   “您在怀疑我的忠心。”蒋峰微微皱起眉头,“即使我对您宣誓过效忠。”   幕西山摇摇头,“基地的高层也对我效忠,但不妨碍他们质疑我的能力……也不妨碍你是否真心臣服?”   “怎样证明,您才会觉得我是真心的?”蒋峰点名问题关键。   “告诉我你的弱点,可以致命的。”   幕西山紧紧盯着蒋峰,不错过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蒋峰垂下眼,犹豫,思索,最终抿起双唇,“您了解异能么?”   幕西山摇摇头坐下,摆出倾听的姿势。   蒋峰道:“异能者有百年历史,最辉煌是病毒传播的高发期,有四分之一的人成功进化,可随着新世纪来临,到了寿限的强者纷纷陨落,其后代却鲜有人继承异能血脉,异能者出生率更是降到十分之一,百分之一,逐年递减。”   “为什么?”幕西山换了一个姿势。   “据已逝的科学家研究,中国古老文化中,人具有五行,命格主一,五行生万物,病毒激发了某一突出的特性,衍生出基础系异能,这种异能血脉传承的衰败,衍生出力量型异能,而进化,则演变成珍稀系异能,也就是三种异能排位的由来。”   “继续。”   “基础系异能者的存在如同种子,开出另两种异能之花。这个种子,被称为“命核”,是异能的结晶,只有沙砾大小,却是能废掉一个基础系异能者异能的致命之处,也是从不外传的秘密,而每个人的命核生长的地方也不一样。而我,就是基础系中的火系异能者。”   蒋峰说完,沉默地看着幕西山,缓缓走上前,单膝跪下,垂下头颅。   “您把手放在我的后颈。”   幕西山把手探到蒋峰发下一寸的地方,轻轻按压,果然在脊椎骨上找到一个细微的硬物感。幕西山收回手,也向蒋峰抛出一个秘密:   “异能者工会已经找到了突破进化瓶颈的方法,而这种方法是从一种文字中获得,可这种力量也同样能推翻阶级法律,彻底让普通人翻身。”   蒋峰看向幕西山桌上的书,“您是说这种?”   幕西山惊讶道,“你早就知道了?”   “调查过一些。”蒋峰有所保留地说完,又提起另外一件事,“在您晚饭时,我对您今早的行为已经有所耳闻。您帮助的老人是全基地唯一拥有大量古籍的人家,为了送干亲去南方就学,才把压箱底的传家宝挖出来贩卖,您的犹豫我大概能猜到。”   蒋峰从地上起来,才接着说:   “我们不必阻止他们获得古籍,这样不仅会暴露我们自己,也对获得古籍的秘密毫无益处,还不如守株待兔,直接盗取他们的研究成果。”   幕西山也站起来,走近蒋峰,直视蒋峰的眼睛。   “如果我说,我能比他们更早找出古籍的秘密,传授给普通人呢?”   蒋峰眸光微晃,直直回视幕西山,“您保证?”   “我保证!”   蒋峰再次单膝跪下,“我会尽一切可能阻止他们,帮您找到更多的古籍。”   再次感到细微的魔法波动,幕西山余光扫向枕头,原本的话堵在嗓子眼,伸手扶起蒋峰,话锋一转,“这些还是明早再从长计议,你先回去吧。”   “祝您安眠。”蒋峰弯腰行礼后出门,叫来护卫长潘毅安置昏迷的护卫。   室内,幕西山关紧门,快步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掏出《立国书》,翻开已经变成金色的第二页,上面缓缓爬出一行字体。   标题:《壹:魔文的誕生》   〖神使的降臨,不僅帶來新的語言,也為普通民眾,帶來翻身的曙光。〗   底下大片空白。   幕西山先询问了之前没有问清的话题,“光什么?”   空白处书写:〖無法詢問與此頁標題無關的問題。〗   幕西山看着一下占去一行的字体,立刻转换了问题,“如何获得全部魔文?”   〖由您自行編寫。〗   “编写?”幕西山难以置信地拿起书,“我虽然魔文考试第一,也把魔法大全烂熟于心,但并不代表我也可以把枯燥难啃的《魔文大词典》里所有词汇能一字不差地默写出来,这简直强人所难。”   〖魔法元素偏旁索引,從與之相關的書籍中,即可獲得相應魔文。〗   “要在什么地方才能找到更多的古籍?”   〖東——〗   幕西山看着再次填满的空白,懊恼地轻敲枕头。   幕西山此时已经无心睡眠,从抽屉里掏出纸笔,写下所有由魔法元素意义组成的偏旁,如,水火木等。密密麻麻的繁体字写了一张,才再次吹灭蜡烛。   翌日早晨,辛勤的卫兵在基地公告栏上张贴了新城主正式上任公告。   不少早起的居民在上任通知下发现另一张公告:   《S基地人人平等条约》   底下是关于各种作恶罪行的处置力度。公告张贴出来后,立刻引起众人围观,连驻基地的新闻人也立刻撰稿,跑去通讯站口述新闻稿。在幕西山还未起床前,《平等条约》就传遍整个北方。   公告前,居民不敢置信地讨论着:   “虽然昨天就听闻了新城主的事迹……但我真没想到,城主会把他变成官方文件!”   “这不会是我在做梦吧,还是眼花了?”一个居民看着“新人类伤害旧人类同罪”几个字眼,反复揉着眼睛。   也有不同的声音:   “你说会挂多久?”   “谁知道这种虚张声势能维持多久,就凭咱们这微不足道的小基地?要说连盘龙基地也没有如此明目张胆地跟工会宣战……或许不到一个早上,当这个消息传到工会,那边一个电话打来,公告就会被立刻撕下!”   “新城主太过轻率,这样彻底开罪异能者,半个月后的北方大会,我们还能安全通过等级评定么?说不定连分配的物资也会大幅度缩水!”   质疑的人互看一眼,虽然嘴里这么说着,其实打心底也是希望不再低人一等,只是遭遇的挫折不公太多,才对眼前的公告难以信服,甚至不敢怀有任何期待,才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幕西山起床吃早饭中,来自北方工会震怒的电话造访了S基地,也瞬间在居民间传开。   通讯站打电话的居民看着站长手足无措地举着电话,话筒里分会会长滔滔不绝的谩骂与指责因为音量过大而传到外间。   幕西山带着蒋峰走进通讯站时,里面瞬间静了一下,所有人,包括闻讯赶来的围观群众,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幕西山身上,就像前日的夜袭那时——质疑,期待,冷眼旁观。   “拉开帘子。”冲站长说完,幕西山走进内室。   通讯站长奇怪地听命行事,就见幕西山按开免提。   分会长叫嚣的声音立刻传遍整个通讯站。   “我是幕西山。”幕西山语气平静地问向电话那头。   分会长气急败坏地说:“噢!就是你啊,那个不懂事的新城主,工会的叛徒?你们基地的公告简直让我成了整个北方的笑话,你这个——”   幕西山皱眉,居然抬手挂断电话。众人目露惊悚地看着幕西山,像看到一件做梦难以想象的事。幕西山却一脸平静,似乎只是做了一个寻常举动,偏头示意瞪圆眼睛的站长,“重播!”   电话再次拨通后,幕西山率先发问:“您冷静点了么?”   “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你居然敢挂我的电话,你这个——”幕西山再次果断电话,站长这次拨打电话的手指已经不再颤抖。   第三次接通后,不给幕西山一点发言的机会,分会长怒火中烧的声音就从那边传来,得到了毫无意外的结果。   幕西山又挂断电话,如此反复,等到站长一脸麻木地第七次拨通电话后,那边的分会长也用麻木的语气说:“……你能让我先把话说完么?”   “如果您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幕西山看了下墙上的表,“时间宝贵,请您不要再说废话。”   此时身处盘龙基地的分会长气得把电话扔在墙上,手下小心翼翼地捡起,又递回分会长手边。幕西山等了许久,才再次等到分会长喘着粗气压抑愤怒的声音:   “我也不想跟你多说了!一句话,赶紧把那狗屁的《平等》笑话给我撕了!”   围观民众心下一紧,纷纷看向幕西山。   幕西山轻启双唇,吐出一句:“恕难从命。”   民众心底一松,电话那头分会长用冷酷的声音说:“你是想叛出工会,甚至与我们为敌么?”   幕西山这次没有立刻答话,他的沉默让公会长的语气得意起来,叫嚷着,“总算识时务了一点。如果你这时候愿意回头,工会也不是不愿意原谅你,小子,你要学会惜福,要不是你珍稀异能者的身份——”幕西山捂住听筒,挡住分会长的喋喋不休,看向围观的民众。   “是,或否,你们想听到哪个?”   民众沉默,互看,然后低下了头。   幕西山微微一叹……对于久病的人,没有任何特效药可以一次痊愈,必须一次次,定期地,不断地施药,才能逐渐去掉顽疾。且他们若是恐惧服药,就要用诱导的手段强制他们服下。   “选是,就向前一步。”幕西山说完,民众还在犹豫不决。   “选否,就原地不动。”民众惊得抬起头,感到脚底像火烧一样难耐,幕西山补充道:“只要有一个人旬否’,答案就是,我食言,顺从大流,解除人人平等。”   幕西山问了最后一遍:“你们是否要和我一起,与这个时代为敌,是,或,否?三秒钟选择!”   民众面面相窥,时间慢得像蜗牛爬过烤红的铁板。   一秒,是众人眼神迷茫与挣扎的交流。   两秒,是众人鞋底摩擦地面的焦灼。   三秒,众人还是原地不动——   幕西山失望地收回视线,移开放在听筒上的手,“我已经做好选择,我决定——”幕西山话未说完,手中的听筒被蒋峰夺走。蒋峰伸手挡在幕西山嘴前,低头对着听筒说,“我带城主答话,选是,我们与你为敌!”   幕西山重生以来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露出震惊,然后顺着蒋峰的视线回头,看到无数堆叠在一起的人群,就扑倒在他的脚边,从脚的位置看,这些慌乱中做出决定的人走了不止一步。   倒在地上的民众齐齐呼出一口气,然后就是雷鸣般的鼓掌,齐声喊道——   “我们都愿意,与您一起,与时代为敌!!!”   蒋峰低下头,说道:“既然已经迎来了转机,就没有屈服的必要了……虽然我不赞成您之前莽撞的,在毫无商量的情况下发布新政,但我支持:人人平等。”   转机……幕西山想着,脑海中逐渐显现出一个画面,来自许久未发动的“预见”,下意识摸向斗篷下的古籍,脑中的画面成型:   太阳升起的方向,日出的红光染红了城市废墟,某段路再次塌陷,水泥下露出满满的古籍,旁边破损的牌匾上,写着:元一道观。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转换了一下全视角,给主角刷逼格,还以为小天使会适应不良……这一章,又刷了个威望,会很苏么?基友说我这一篇虽然文笔进步了,可也太偏正剧了,小天使能接受么?这种风格。(摸摸留言的小天使,爱你们哟~只要有留言作者就超级开心了~) ☆、乱世出刁民      幕西山离开通讯站后立刻就赶往S大楼开晨会。   通讯站距离S大楼很近,幕西山挥退了跟随的民众,和蒋峰徒步走去。路上看到基地工作人员正在给居民科普黄沙的常识。幕西山奇怪地问道:“基地里对于一些知识的传播看上去很慢,要都依靠口耳相传。”   “植物变异后大多生长在隔离区,砍伐的危险系数太大,因此纸价昂贵,普通民众无法消费。且S基地并没有学堂,很多土生土长的居民受教育程度都不高。”   到了S大楼,远远就看见卢宝探头探脑地踮着脚尖在门口张望,看见幕西山眼前一亮,赶紧迎了过来。   幕西山招手叫近卢宝,附耳说了几句,卢宝瞪大眼睛,抬起头不敢相信地问:“您说真的?”   “嗯。”幕西山不耐烦地摆摆手,驱赶卢宝快去执行。蒋峰跟着幕西山进楼,回头又看了一眼仍震在原地的卢宝,不知道两人葫芦里卖什么药。   晨会上,幕西山在通讯站的作为又成为焦点话题。   冯安手里不停地翻着连夜准备好的文件,关于招募异能者的章程,从纸页快速翻阅的沙沙声响可以看出他烦躁的情绪,抬头无奈地冲主位的幕西山说:   “您怎么都不商量一下就直接和工会硬碰硬啊,刚才工会打来电话,拒绝了昨天征收异能者的文件……如果工会给所有异能者发布通知,咱们或许连一个异能者都招收不上!”   说完,又看向年轻的顶头上司,“军总,您怎么也不劝劝城主,就跟着一起瞎胡闹!”   幕西山看着冯安,“说完了?”   室外的天光射入,照在幕西山脸侧,与丑陋面容格格不入的双眸被光线映照得更加通透,微带碧色。冯安被这种直接切入的视线看得发怵。   幕西山深知,在交流中,当你想压制对方时,就直视他的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用毫无想法的视线直视他人,被直视者多会感到不自在,怯于回视,然后下意识暴露内心的软弱。   逼退冯安,幕西山再挨个看向他人,桂成美和钱晟还想发言。   幕西山的视线轻飘飘地扫过两人头顶,用状似漫不经心的语气说:“蚊毒和黄沙的应对方案解决了么?”   两人瞬间哑口无言。   幕西山突然想起西蒙在开会中常常运用的一个动作,身体前倾,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放上桌子,手指轻敲桌面。   “不是说满意答复么?我等你们。”   在安静的室内,幕西山沉默地看着众人,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击声,咚、咚、咚,像一把大锥子,敲在众人心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幕西山再次看表,从座位上起身。   “既然大家都无话可说,就散会吧。”再次不给众人阻止的机会,幕西山率先推门离开。   蒋峰紧随其后,被反应过来的冯安拽住,“军总,好歹给个话!这啥意思?!”   “没意思。”蒋峰干脆利落地拽开冯安的手,走向门口,又突然顿住,回头看着室内众人沉默和忧虑的表情,说:“……乱世之中,遇到这种城主并不容易,你们要学会珍稀。”有多少曾经雄心壮志的人拜倒在现实与阶级之下,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站在时代的对立面。   蒋峰拍拍冯安,“不要多想,你们仅需要和我并肩作战。”   “……你的意思是?”冯安迟疑道。   “对,我们为他扫平道路,城主只需要做到一点。”蒋峰接着道,“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坚持心中的正义。”   冯安看向其他人,闫肃耸耸肩,“我只听命行事。”   而另一头,基地公告区。   这里虽说是一个小广场,可光秃秃的空地上什么都没有,此时却又工人扛着架子进进出出,绕着广场一排一排安装室外阅览橱窗,固定在地面上,清洗玻璃,搭设遮阳遮雨的窗檐。旁边聚集的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是什么意思……都有二三十米了吧?怎么还在往这边搬,这是要把早上新编的法律都全部贴进橱窗里么?”   “这一列列的,我还以为是在摆迷宫。”   后面的人还在固定新的阅览橱窗,前面来了一队卫兵,两两搬着箱子,卢宝走在最前面,抱着一摞写好的纸牌。   众人就见几人在第一个阅览橱窗停下,卫兵放下箱子拆开,卢宝用钥匙打开玻璃窗,接过递来的一份报纸放进去,在手里的牌子中找到一个写着“今日新闻”字样的,挂到橱窗上端。   一个小孩激动地跳起来,“爸爸,那是报纸么?写着‘今日’什么?我在苏老师那学过,是今天的意思……今天怎么了?您能给我讲讲么?”   被叫做爸爸的男人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报纸,里面写了全国各地的新闻,爸爸长这么大还没亲眼看过报纸里的内容呢!”   卢宝在前面放着报纸,工人在后面搭着橱窗栏。   《动物百科》《植物百科》《华夏地理》《风俗异闻》《生活常识》等……一份份报刊被摆入其中,围观人群很快挤满各个橱窗前。   等一百份报纸全部安置完毕,卢宝把新的内容贴到基地正式公告上。   【鉴于本基地没有学堂,知识普及率不高,城主特地贡献所有报刊读物,免费供居民阅读……阅读时请勿互相推挤,损坏公物……新闻每日更换,知识版面一周一换。——以上,卢宝代笔。】   此时,因为分享读物被居民内心感激的幕西山正在书房画画。   “第一伴读”的名头,是他的荣誉,也是实力。   不过半分钟,一个逼真的图画就在幕西山手下成型,日出东方,废墟之上,一块碎裂的道观牌匾……与他预见中一模一样的画面,被描绘出来。   蒋峰敲门进来,对幕西山说,“刚刚得到消息,那个老人家的古籍全部被盗走。”   “知道了。”幕西山不甚在意地说,掏出昨夜写好的偏旁索引,放到图上,一起交给蒋峰。   “交给你两个任务。”幕西山指向索引,“凡是含有这个字形的古籍,都收集回来。”然后指向图,“你出发,寻找和这个图一模一样的地方,挖出底下的所有古籍!”   蒋峰领命退下。刚离开主院,就看见孙菲菲从内院独身走来,看见他立刻小跑过来,撒娇地挽着他的胳膊,“蒋峰哥哥你还在生我气么?宁愿搬到城主府也不愿意搬到我那!”   蒋峰挣开孙菲菲的手,不假辞色地说,“孙小姐请自重。”   “夜袭那次我是想救你来着,结果那个该死的席善直接把我绑到车上,要不是那个丑八怪——”   孙菲菲看到蒋峰突然变得犀利的目光,口中的话噎住,吞吞吐吐地嘟囔一声,撇嘴道,“好嘛~不说他了。要不是后城门及时关闭,我就见不到你了。”   “你想多了。”蒋峰摇摇头,认真地补充一句,“还有,城主不丑。”   孙菲菲不屑地撇嘴,蒋峰脸色一冷,深深看眼孙菲菲那张备受追捧的脸,“……丑的是你。”说完,蒋峰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开,徒留孙菲菲气红脸站在原地叫嚷,也不再搭理。   蒋峰先去基地邮局,用军区编码,给盘龙基地的兄长寄信,信中是幕西山写下的那张偏旁索引的复制页。然后召集部下开会,推测出图上的地点应该是在三百公里外的一个城市废墟,拥有着北方唯一一家道场。   确认地点后,一队人穿上防辐射服,开着山地车出去。   一来一回从天亮到天黑,邮寄的保密信也抵达盘龙基地,二哥蒋容立刻打来电话,“你信上什么意思?”   “书面意思。”蒋峰对待兄长的语气依然冷淡。   “天哪,我怎么有你这个不可爱的弟弟!”蒋容抓狂地挠挠头发,“你们新城主是魔鬼么?怎么他才刚上任,你们基地就干出这么疯狂的事,分会长闯进大哥的办公室质问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品学兼优从不让人操心的弟弟居然干了这么一件没脑子的事?”   蒋峰皱起眉,“你没别的话我就挂了。”   蒋容甩甩手上的信封,火冒三丈地说,“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我没求你。”蒋峰用毫无起伏的语气说,“让你寻找的东西有重大意义,你愿意帮忙,我们基地会记得你曾经施以援手,回报盘龙基地。你要是不愿意,我自己找也是一样。”   “‘你’‘们’基地?!”蒋容低咒一声,“见鬼的!那个新城主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仅仅一天你就胳膊肘往外拐了!我看他夜袭时,还觉得是个有勇有谋的人才,谁知道你们今天就彻彻底底让我见识到什么叫不自量力!什么叫愚不可及!!”   “坚持本心,并不愚蠢!”   “我管你什么本心不本心,我等会就派人去盘龙基地接手你的任务,你立刻给我滚回来!”   蒋峰给予的答复是,直接挂断电话,然后拨出长兄办公室的号码。   电话一接通,那边似乎就知道了他的来意,蒋麒道:“你一直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大哥对你放心,既然你坚持站在幕城主身后,分会这边的事我会处理。”   蒋峰动了动嘴唇,反复轻抿后,才终于说出一个不擅长表达的词汇,“谢谢哥。”   那边传来蒋麒的低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还忙,先挂了。”   蒋峰听着耳边的忙音,一瞬间又想起小时候的事……   蒋父和蒋母皆是异能者,在一次出猎中丧生,由长兄蒋麒抚养两位弟弟长大。蒋父是城主,继任者要从三个儿子中选出,可两个哥哥毫无异能,唯有年幼的他觉醒。当时城内的敌对势力一直煽动众人由他继任,好分裂兄弟三人,再从他手中夺取权力。年幼的他害怕被兄长妒恨,疏远。蒋麒却抚摸着他的头,看穿他的担忧,“别哭丧脸,小家伙。这可是好事!哥哥不能做的,你帮哥哥们完成了,你是我们的小英雄。这样以后哥哥们被人欺负了,不是还有你出头么?”为了这番话,蒋峰毅然远走求学,为大哥继任城主腾出道路。   蒋峰放下电话,走出通讯站,夜幕降临。   当夜。接二连三的木箱被连夜搬进城主府,蒋峰和幕西山两人开始了漫长而繁琐地整理书籍,编录文字的工作。   升任城主的第三日,晚睡的幕西山在迷迷糊糊中醒来。   门外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是卢宝想要进来,却被护卫以“城主未醒”的理由阻止——自从席善夜闯后,潘毅就加强了看守力度。   幕西山披上斗篷推门出去,“吵什么?”   卢宝火急火燎地跑到幕西山面前,说:   “城主不好了,基地广场的所有阅览橱窗的玻璃都被砸了,报刊读物一个不剩,全被那帮孙子盗走,连纸牌都偷了。”说着,卢宝怒不可遏地捶墙,看样子气得不清,“那群白眼狼!您好心帮助他们,他们不仅不知恩图报,还恩将仇报,简直不可饶恕,我看您还管他们干嘛?让他们自生自灭算了!”   “确定是居民作案,不是异能者恶意报复?”   “昨夜,凌晨四点半左右,有住在广场的居民听到声音,看见一群拿着石块的人鬼鬼祟祟地跑进小广场,作案手法很笨拙,持续了半个小时,居民一开始出于胆小没敢声张,叫醒了家里人商讨,等克服恐惧大声喊叫引来夜巡的卫兵,橱窗已经被全部砸开,作案人员尽数跑光。”   幕西山垂下眼,心中五味杂陈。   当他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时代,居民的支持让他产生了归属感,但当他开始想为居民做点什么,现实又狠狠给他一巴掌,让他看到人的劣根性,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   卢宝歪歪头,看出幕西山溢于言表的失望,反而不好再生气,“嗯,那个……”卢宝斟酌着语气,话锋一转,劝解道,“你也别怨他们,都是穷疯了,被逼出来的,报案的居民没有看清他们的脸,可看到了他们的衣服,上面都是破洞补丁,脏兮兮的几个月都没洗的样子,勒在腰上的系带只有巴掌宽,饿得只剩骨头了。”   幕西山摇摇头,“不论找多少理由和苦衷,都无法改变既定事实。偷窃公物就是偷窃公物,没有富人犯案就要狠惩,穷人犯案就要法外开恩的道理,人人平等,不该为任何人倾斜。通知下去,把昨天的案犯——一个不少的给我抓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具体参照实物): 章节名:教化刁民。 内容提要:开放道德户籍。 ☆、七贤者      幕西山回屋洗漱,平晾一夜的面巾只有些微湿度,忍着皱眉的欲望,他用微黄的生活用水漱了口,凉爽的液体充满口腔,让他的情绪稍微平静。   床头柜上还放着手写的资料,这些是他昨夜让蒋峰离开后,又带回卧室加班写的,一笔一划,写到眼皮不堪重负地想要合上,写到指侧都被磨红。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努力?   为手中握有的权力?权力所衍生的责任?责任所背负的……每到这时,幕西山就不由想到他的前主人,西蒙。   他曾经跟西蒙出征,发动军演时西蒙慷慨陈词,底下的兵热血沸腾,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其中有一位战争勇士,为了救战友被砍伤了胳膊,而在不久后的夜里,这个勇士和战友在酒吧庆祝胜利,一时头脑发热强·暴了一位辱骂他的妇女,被送上法庭。那时西蒙的表情是沉默的,无言的,带着失望与惋惜。   之后西蒙顶着舆论的压力救下了那名士兵,却也狠狠操练了一番,然后那人就成了未来闻名帝国的独臂将军。   西蒙那时是怎么说的?   “人的行为,很多时候取决与环境,信念,希望。军演万众一心的环境让士兵沸腾,我的出现就是他们的信念,为帝国而战的信念。胜利就是他们的希望,帝国需要他们,胜利需要他们,所以他们那时就是无所不能的英雄。在酒吧里,环境是放纵的,信念被跑到脑后,断臂让他失去了希望,一个兵人从为国争光的勇士变成残疾人——于是来自异性的辱骂,让人一念行恶。”   他问西蒙,那你为什么要救下他?   西蒙说,“人,是要引导的,社会,导师,家人,一次错误,不能否定一个人的全部。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兵,为了帝国受伤,就变得一无是处。他如果放弃了自己,我就把他救回来,我代表帝国,帝国从不放弃任何一个为他付出鲜血的人民。”   幕西山叹了口气,收回思绪,这时时间已经过了许久,门外想起卢宝的声音,“人抓到了,报纸也找到了,人赃并获,您现在要去看看么?”   “去。”   幕西山从手稿上移开视线,推门出去。车子停在城主府外,蒋峰已经坐在后面。幕西山在蒋峰旁边落座,卢宝坐上副驾,偷偷用倒车镜观察幕西山的情绪。   “看我干嘛?”幕西山抬头,通过镜面和卢宝四目相对。   卢宝惊了一下,又乖乖收回视线。   车子路过小广场,场上围了不少居民,自发地拿扫帚清扫玻璃,边扫边骂偷报纸的贼。幕西山的视线不由自主就停驻在那里,看到另一队居民搬来一片不知道从哪拆来的玻璃走进人群,旁边打扫的人立刻腾出位置。   “他们这是干什么?”幕西山的眉头微微皱起。   卢宝在周围看了一圈,指向靠近广场的居民区,幕西山顺着视线看去,发现有些住宅的窗玻璃没了。   小广场上,担任搬运工的男人放下玻璃,周围几个人比手划脚,商量着什么,然后又有一个人打开工具箱,掏出切割刀把玻璃分割成橱窗大小,卢宝解释道,“这……应该是有居民把自己家的窗户拆了。”   车子从小广场正面驶过,部分居民眼尖地看见幕西山,立刻冲车子跑过来。   幕西山看到一位正安装玻璃的人因为分神划破了手,由于切口很长,瞬间血流如注,可那人却不关心手上的血,反而先把玻璃沾到的血擦干净,然后赶紧安装上,就跟着人流跑向幕西山的车。   “要停车么?”司机看见幕西山脸上依旧面无表情,没敢停车,却因为私心放缓了行车速度。   居民边追逐着车子边隔着玻璃问:“城主,我们会把玻璃修好的,你不要难过!”   年幼的孩子由于没有车窗高,心急地一蹦一跳,冲车里大喊:“城主阁下,您还给我们看报纸么?您是不是生气了就以后再也不给我们放报纸了?”   车子开得再慢,还是很快驶离广场,幕西山始终沉默着没有任何表态,倒车镜里能看到居民失望地站在原地,对着渐行渐远的车尾叹气。   家长拍拍孩子,“算了,回去吧……阁下生气也是肯定的,都怪那帮穷疯了的杂碎!”   孩子恋恋不舍地看着彻底消失的车尾,又看看空荡荡的透明橱窗,失落地底下头,“可是人家就是想看书嘛~”   车子又行驶了一分多钟,从城中心进入偏僻的贫民区。   路边的高房变成矮房,白墙也变成混着草茎的灰色土墙,衣装整洁的行人也换成衣不蔽体的行人,很多甚至光着脚,连鞋子都买不起,脚底被磨出厚厚的硬茧,身上瘦骨嶙峋,肚子凹陷下去,头发稀疏枯黄,如果仔细看,那皮肤上能搓出一层泥,指甲里都藏污纳垢,就因为无法支付昂贵的水费清洗身体。   再往前,就是一堵人墙,围着什么议论纷纷。   车子在路边停靠,引擎声引起众人回头。   幕西山在众目睽睽中下车,人群中立刻给他让出道路,走进去,就看到被人群包围的空地,中间是被逮捕的嫌疑人,一家三口,和其同伙的邻居,旁边站着举着棍棒的士兵。   “就是他们?”幕西山看着中间被绑起来的人,难以相信。   “是他们。”年轻的士兵心怀怜悯,还是据实以告,“自从早上报刊被盗,很多居民为了及时找到犯人都大开门户,主动让士兵检查,我们兵分几路,挨家挨户搜索,只有到了这里才遇到阻挠,最后强制搜索后人赃并获,他们自己也已经招罪。”   士兵说完,三口之家中的女人立刻掩面哭了起来。   幕西山再次把目光放在这几个不像犯人的犯人身上……邻居家的是个面貌老实的男孩,皮肤上布满波点样的黑斑,一直沉默地垂着头。旁边是三口之家的长者,年迈的老人,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沟壑纵横的脸上都是羞愤欲死的惭愧。旁边是天生圆脸的大男孩,身上瘦得皮包骨头。   年幼的男孩看着哭泣的母亲,又看看对他们指指点点的围观群众,茫然地说,“为什么要骂我们?大家不都说书籍很值钱,我只是想有钱吃饭而已,你们不看书又不会饿死,但是我不吃饭,很快就死了!”   旁边的女人立刻捂住孩子的嘴,用犹带哭腔的声音警告:“别说了,圆子!”   圆子摇摇头,掰开母亲的手,“妈!你为什么不让我说!我们都三天没吃东西了,你之前还跟我说,只要有了钱,弟弟就不会饿死了!”   弟弟?   幕西山视线转了一圈,并没发现漏网之鱼。   卢宝看出他的疑惑,跑到士兵跟前问了几句,又跑回来附耳对幕西山说,“那个女人怀孕了,六个月。”   幕西山走上前,女人的腹部饿得只剩一把骨头,上面微微的突起像是畸形,他一开始并没注意。   “你怀孕了?”幕西山弯下腰,伸手去摸女人的肚子。女人惊了一下,猛然往后退,还差点摔倒,圆子立刻扑上来挡住母亲,质问幕西山,“你要干嘛?!”   幕西山收回手,问,“你爸爸呢?”   “我爸爸已经不在了!要不然才不会让你们这些坏人欺负我妈妈!”圆子吼着,努力用瘦小又颤抖的身体挡住母亲。   幕西山站起身,望着这老弱病孕的犯罪者,再次体会到五味杂陈的感觉,正想说点什么,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喊叫,“我让你欺负我干弟弟!”然后是重物袭击,幕西山快速往旁边躲开,蒋峰一步上前抱住受地心引力摔倒的幕西山,转身就是一脚踹出。   幕西山有惊无险地转过身,看到有过一面之缘的马奇摔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嚎叫,旁边跑来三个年纪相仿的孩子,关切地围在马奇旁边,用胆怯的目光看着他和蒋峰。   幕西山在这瞬间感受到斗篷下的魔法波动。   卢宝大呼小叫地蹲在幕西山脚边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指着那帮孩子冲士兵道:“哪来的野孩子,公然袭击城主,你们还傻愣着干嘛?!”   士兵赶忙围住那群孩子,却不知道怎么处置,齐齐看向蒋峰,蒋峰则看向幕西山,问道:   “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人?”   幕西山竖起手掌,“等一下,我需要一分钟思考。”   说完,幕西山匆匆上车,车门关闭后,外面的人面面相窥,围观的贫民窃窃私语,一个人在另外一个人耳边说,“你说城主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听者把手竖在嘴边,压低声音回道,“不知道,要是上任城主,可能就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唉……这都是可怜人啊,要不是活不下去了,谁会去偷盗啊,可怜了朱家媳妇,她汉子还是个异能者,要不是半年前死在了战场,留下孤儿寡母老丈人无依无靠,谁敢欺负他们!”   众人再次把目光放在毫无动静的车子上。   车内,幕西山掏出斗篷里的圣书,果真见上面刷新了一页金色,可惜像砖头一样紧紧黏黏住,幕西山摇开车窗,叫来蒋峰,天光之下,清俊的少年被稀薄的黄气和氤氲的紫气包裹,虽然黄气没有上次浓密,却也足够打开一页,幕西山斟酌了一下用词,问道:   “你会效忠我么?不论任何命令?”   蒋峰愣了一下,虽然觉得问句突兀,用词奇怪,但以为幕西山是在犹豫怎么处置偷盗者,遂单膝跪下,“我效忠于您,随时随地,不论您的任何命令。”   丝丝缕缕看不到的黄气再次从蒋峰身上飞到圣书上,幕西山可以掀开书页后,冲窗外道,“我知道了。”然后再次关上窗。   书上的新页标题是:《二:七贤者》   〖神使遇到七圣处于苦难,心怀怜悯,昼夜教导,成就了未来魔法史上最早的七位魔法圣人。〗   幕西山惊讶地看了眼窗外,围观人群密密麻麻,一张张被生活疾苦填满的脸有着怜悯,有着麻木,也有着不忍,唯独没有属于历史的开国七圣身上的浩然气。   他甚至怀疑是圣书说错了。“历史上首批成圣的七贤者?”   〖是的。〗   “哪七个?”   〖朱方,朱园,龙嘉,林宝英,白雪,周统,马奇。〗   看到最后一个名字,幕西山愣住……七圣竟然有孩子,或者七圣,此时就是七位孩子?   幕西山再次看向窗外,方寸大的地方满共就六个孩子……人数也不够!   “都是孩子?”   〖都在十岁以下。〗   “现场只有六个孩子,最后一个在哪?”   〖朱方圣人也在,只是还未出生。〗   幕西山把目光放在了三口之家中因他久不出现而紧张不安的女人,的肚子上。幕西山合起圣书,重新装进斗篷,推门下车。   酝酿了一下感情,幕西山抿起嘴,用不苟言笑的表情对偷盗者说,“虽然你们很可怜,但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听完幕西山的话,马奇和方圆又挣扎着要闹腾,分别被小伙伴和母亲再次拦住。女人低头垂泪,低声下气地哀求道,“您要是惩罚就惩罚我吧,求您绕过我的孩子!”   幕西山摇摇头,“犯案人员,不论男女老少,一个都不能少。”   女人闻声立刻嚎啕大哭,她不怕进牢,只是不想孩子这么小就要进入黑暗狭小的房间里度过童年。围观的人都是与女人同病相怜的贫民,比起高高上上的城主,更能理解方家几人的苦楚,有些人开始抹泪,有些人开始悄悄走出围观,不忍心看到接下残酷的结果,还有人低语,“看来是没有回转余地了。”   就在众人的沉默,与年轻母亲的哭泣中,幕西山说了一句让众人惊愕的话。   “我与你们同罪。”   虽然这样说是为了之后带走七圣做铺垫,但如果贫穷真是罪的话,幕西山不会推卸责任,起码在他上任后,他不允许这种事理所当然地发生在他的土地上。   幕西山用平淡,甚至平静的语气说:   “你们有罪,是盗窃,也是被贫穷打折的人性。我同样有罪——作为城主,让基地民众衣不裹体,食不饱腹,为了活下去犯罪,我罪加一等!但是你们知道,我是城主,所以我有权力不把自己关进监狱,也因此,我不会把你们关起来。但是,也不能绕过你们!”   说到这,众人就明白幕西山是真得打算放过几人。人群中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然后越来越响,越来越整齐。幕西山继续道:   “从今天起,你们几个进入城主府服役,直到偿还了这些报纸的价值,你们才会自由。”   周围人露出意外的表情,女人更是感激涕淋地不停向幕西山磕头,方圆还搞不清状况,聪明的马奇立刻窜到方圆身边,拍拍小兄弟的肩膀,附耳悄声说:“走运的小子,你要享福了!”   方圆无辜地问,“不是进去干活受苦么?听上去还不给钱,让我们做白工?”   马奇恨铁不成钢地一巴掌扇到方圆头顶,“傻子,那可是城主府啊,多少女的排着队想进去啊,住大房子,吃好东西,还能洗澡。”   蒋峰看眼幕西山,垂下了眼,内心激荡。领导人很少有人会觉得自己是错了,尤其是这个武力至上的乱世,最常见以暴制暴,普通人犯了错,谁管你有什么原因什么苦楚,直接一竿子打死。更何况贫穷……蒋峰第一次见到,有领导人会觉得民众贫穷,是自己的罪行。   士兵带走偷盗者一行人,马奇目露羡慕地正想拉着伙伴走,看见城主突然抬手指向他。   “这个袭击我的人,一起带走。”然后手指平移,接连点上他的三个好朋友,“还有他的同伙。”   “耶!”马奇手背在后面比出欢呼的手势,赶紧欢天喜地地扯着好朋友主动跟上,并不知道未来等待他们的是艰涩难懂看上去还毫无用处的《魔文大词典初编》   这一天早上的会议室里,众高层齐聚一堂。   在幕西山还没有回来的时候,他的行为就先一步传回会议室内,再一次成为众人的焦点话题。   蒋君度嗷嗷叫着:“噢!自从城主上任以来,我感觉每天早上起床后心脏就不够用了!”   桂成美抿起红唇,“我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不像城主的城主——也可以说,最像城主的城主!”   冯安捂着头说,“虽然你都把我绕糊涂了!但不得不说,我现在是真有点打心眼里佩服我们的新城主。”   钱晟道,“我现在可不关心那个永远闲不住的城主又干了什么收买人心的举动!昨天租借空房的事务已经和盘龙基地洽谈好了,等人员安置过来还有几天,资金也没到账,我现在只关心卢宝那个贱人到底把礼金要到手没?”   高参没有说话,闫肃却提起另一个话题,“你们是不是忘了,明天是狩猎日?”   “嗷嗷嗷!”一说这蒋君度又嚎上了,正好这时,幕西山推门进会议室。 作者有话要说:  (繁体字看多了累眼,就把魔文改成普通字了) ☆、道德户籍      幕西山坐下之后,先听了一些基地各项事务的进展。   先是关于黄沙,闫肃提到了一个词:狩猎日。   “经预测,明日早黄沙外围正式造访S基地,今天的基地公告会通知居民,提前准备好应对物资,明日原本是每周一次的狩猎日,基地会派出一百人,去隔离区寻找粘土,按照以往的惯例,会顺便为士兵补充食用物资,和军费。”   狩猎日原本是士兵的实战演练,可是由于北方沙漠物资缺乏,基地自产量低,要狩猎变异动物,肉食用以加餐,给基地内库减轻压力,皮毛用于制作被褥,兽核充公,用于变卖或者培养异能者。   “但由于咱们基地正式与工会撕破脸,普通士兵对阵异兽有安全隐患,所以这次狩猎以粘土为主,只在外围行动。”   冯安说完,幕西山又问了一下隔离区的情况。   “隔离区是附近方圆四百里唯一的绿洲。在大灾难前,是依山傍水的地方,可是地壳运动使大部分山脉被挤出地面,又因为地裂相距越来越远。挤出的地方成了北方最大的狩猎地‘花都’,以植被丰茂盛名。而绿洲虽水源丰富,却缺少植被。”   幕西山听完,重点关注“四百里唯一”几个字,“照你的意思,很有可能遇到其他基地的人。”   “嗯。”卢宝解释道,“绿洲是公用狩猎区,普通狩猎小队只要交付门票就可进入,基地官方狩猎队却要按照日期轮换使用,避免发生争端。但是由于黄沙将至,需要大量粘土,所以咱们基地的专狩日延后,明天应该会撞到不少其他基地的人。”   但是粘土数量有限,S基地没有异能者,所以也很有可能因为争夺粘土发生争执。   幕西山想着,作出决定,“明天我跟你们一同出行。”   “您的意思是……您也要参加狩猎?”冯安惊完,立刻引起蒋峰的反对,“您并无攻击异能,遇到危险我们也无法及时保护您。”要知道上上任城主就是在狩猎中死亡的,异兽的危险程度并不比丧尸低,没有引起过多恐惧也只是因为不具有传染性病毒。   幕西山想的确是另外一件事。   在后世的魔武大陆,有一种学科,名为魔药学。在后世,很多动植物已经灭绝,导致许多经典配方抱憾地进入皇家博物馆。幕西山对这类魔药多有涉猎,其中有两种配方:   一是,白丸,可解百毒,对于黄沙和蚊毒或许都有一定的缓解作用。   二是,百花丸,是美容圣药,用三百九十九种花朵制作完成,可返老还童、延年益寿,因为配方中多种花朵在历史变迁中灭绝,导致有价无世、一颗难求。后人缩减配方,用一百零七种花制作的速容丹,虽然延年益寿效用微乎其微,但修复内调的效果立竿见影——这个能为他逐渐恢复容貌找到理由,也可以职业化运作,为基地创利。   幕西山说:“我意已决,这个话题不必再讨论。”   不同魔药药材采摘方法不一,形、味、色也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为了避免错误,幕西山必须亲自确认。   想到这里,会上接下来提到“蚊毒”毫无进展后,幕西山也就点头放过面露紧张的几人,再接着就是资金,卢宝索要礼金的行为引起周边基地的反弹。   “凭我的聪明才智,钱是要到了,估计下午就能抵达。但是……我估计明天狩猎日不会太·安生。”卢宝眼神乱飘,根本不敢看众人的反应。   幕西山也没有训斥,从通讯站那次的行为,他就对卢宝得罪人的功力有所了解,所以这种得罪人的活,舍他其谁——一个敢于卖弄愚蠢,勇于得罪其他城主的人。   西蒙所说的,知人善用,应该就是指这个。幕西山自我肯定着,鼓励道:“你做的很好。”   卢宝脸上一喜,第一次被不假辞色的城主夸奖,恨不得绕着会议室转一圈。   等众人的问题商讨完,幕西山询问了水源,“我们日常所用的水源是从哪来的?”   “生活用水是从绿洲抽调过来。由于管道无钱修缮,管壁都是常年积累的水垢与沉淀物,使水质发黄浑浊。且绿洲水源来自表层地下,与雨水循环,具有微量毒素。经过初级过滤后烧开饮用,前任城主曾从盘龙基地购买过高级纯净用水,供城主府使用,但是日前已经消耗干净,并无资金补购。”   幕西山知道,高级纯净水是经过严密过滤的干净用水,“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水源么?”   “也不能说没有……”钱晟思索着,慢吞吞地说,“据说在半个世纪前,北方曾经有一处水源,污染度低至近零,经推断是来自深层地下。可之后一场地震,水源被堵住,水流方向也产生变化。由于无法精确探测,盘龙基地曾花费多年寻找新的出水口,始终一无所获。”   幕西山点点头,如果可以确定地点,有目的的行动才便于挖掘,但若是毫无头绪,除了撞运气,就毫无办法。   了解水源后,幕西山提起另一个话题。   “对于市民砸玻璃盗取报纸的行为,你们怎么看?”   钱晟几人愣住,对看一眼……这事,不是已经以“服役”了结了么?还有什么可讨论的。这时一点就透的是高参和蒋峰,反应最快的却是卢宝,立刻声情并茂地叫嚷着:   “严惩!这事以后要加强惩治力度!最好一会儿就贴到公告上!要不那帮子刁民总把城主的好当成理所当然,要知道能摊上您这么——”卢宝还来不及进一步奉承,就接收幕西山不耐烦的视线,立刻乖乖闭嘴。   高参摇摇头,道:“人心难测,怎么可能约束。”   蒋峰却看向幕西山,肯定道:“您这样问我们,应该已经有了想法。”   是……有了想法。   幕西山在回来的路上,就想过砸玻璃背后的意义。一个人被逼到绝处,可以因为饥饿偷盗,也可能因此失手杀人,甚至做出更多的恶事。这是人心,一念之间的事。   西蒙觉得民众需要引导,幕西山认同这点:人受环境影响,有从众心理。当第一个人为了活命而偷盗,同情的人觉得情有可原。然后就会有第二个人想,既然他都能做,为什么我不能做?这种思想会成为传染病,使一个又一个人突破道德底线,然后泛滥,无法遏制,形成常态。反之,若人人都觉得可耻,行恶者就会心有犹豫,恐惧站到众人对立面。   幕西山无法改变人心,也烦恼于怎样去引导,那种太精于算计的行为他还无法胜任。他只会用直接粗暴的方式,制造一个枷锁,锁住人心,锁出一个正面的舆论环境。   “我打算推行《道德户籍》。”   这是……什么鬼玩意?   众人再次面面相窥。   幕西山开始阐述自己的想法,“在个人户籍上,开放道德值。基础值为十,对于享用基地福利拥有部分权力。此外,犯罪行为扣去相应分值。负数分值需要用金钱补正。”   钱晟眼前一亮,“那我们不是可以整理一下过往的犯罪记录,统计后对其索要费用填补内库?”   幕西山点头,继续道,“当负值累计过百,则驱逐出基地,三年不得进入。累计过千,则永久禁入。”   高参皱起眉,不赞同道,“您这样做……必会引起异能者反弹,甚至逼走大量新人类。当初为了吸引更多异能者常驻,前两任城主对异能者纵容至极,导致新人类在本地作威作福惯了,常有恶行。您设定的条件如此严苛,并不是谁都乐于掏钱补正,很可能一气之下出走。”   冯安却持有不同观念,“我早看那帮龟孙子不顺眼了,全气跑了正好,省得天天在眼皮子底下膈应人。”   桂成美解围道,“还是让城主先说完,大家再表决。”   幕西山不动声色地看了高参一眼,才继续道:“为基地服役,参加城市建设,免费当义工,可以获得道德值加分,提高受益福利,拥有优先权。”   闫肃给出中肯的意见:“您实施的前提是,基地必须有足够的利益去趋势他们遵从道德规则。如果只让他们看到负值缺点,却看不到正值的优点,无法双轮推动,必会翻车。”   蒋君度立刻大呼小叫:“咱们基地能有什么好处给他们?要钱没钱,要技术没技术,不饿死人就谢天谢地了!还指望咱们给他们提供什么?”   蒋峰看了幕西山一眼。   幕西山明白这意思,是指:魔文。   他当然能提供更多……除了让普通人掌握与异能者平起平坐的权力。他还能做更多,凡是魔武大陆有的,这时代可以实践的,他都会一一去尝试。但这些,并不是可以提前拿出来说的。   所以幕西山能给出的答案只有:“我可以让他们人人平等。”   看着与会众人各异的表情,蒋峰给出这场会议最后的意见:   “与其大家争论不休,不如用事实说话。等会派人张贴《道德户籍》的具体条例,看居民的反应与接受度,可行性高,今晚就统计犯罪记录,充盈内库。反之,就取消道德规则。”   众人用视线交流一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纷纷点头同意。   高参看着幕西山已经开始亲手书写章程,目光微深,喃喃道:“我也想知道,民众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有多字BUG,难道是我用拼音打字遭受歧视了么?会抽时间过一遍错别字,非11:22的更新提示是修改哦~ 话说,苦等已久的盗墓笔记今天开播,虽然预告里的特效让人心碎,但也不能阻止作者一头扎进剧海,唯一能保证的,就是坚持日更~~如果你们也是盗墓粉,就原谅我吧~ ☆、户籍·续      日头渐渐升起,一辆不带“S”标志的普通小车开到基地广场,幕西山坐在后座,车窗上贴着黑膜,能清晰看到车外,却阻绝了行人的视线。他冲卢宝点头示意,卢宝下车打开后车厢,里面放置着几个箱子,等候已久的卫兵立刻过来搬走,一行人进入小广场。   过往的居民齐齐顿住围观,看到卢宝从箱中取出一摞报纸重新张贴进橱窗,才悄悄吐口气,安下心来。   卢宝走到正式公告栏,先张贴了《黄沙预警须知》,再张贴了《民间异能者征集令》——之前和工会闹开,跟零散异能者洽谈好的租借协议也遭遇拒绝,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看有没有人自投罗网。   第三个公告在最下面,被卢宝的身体挡住,旁人没法看清。等卢宝带着士兵离开,围观居民一窝蜂围上去,粗略地看过上面显眼位置的公告,就立刻被下面特别的字体吸引。   是幕西山特有的宫廷式花体字。   《道德户籍须知》   【自即日起,本基地对居民户籍开设道德值……高等道德户籍,将拥有享用基地资源的优先权。以上,请居民自觉遵守,勿行恶事。——幕西山。】   “这一手字体可真漂亮,我还从没见过谁能把字写的这么优雅的。”居民说完,又纳闷道:“不过这道德户籍是……怎么回事?”   “还怎么回事?!”挤进人群的异能者从鼻子里发出冷哼,骂道:“这狗屁城主每天不干正事,净整这些幺蛾子!”   这话引起旁人的侧目,异能者低声咒骂,小声嘟囔着,“就这破地方还能有什么资源?忽悠谁呢?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看到周围人的目光越来越不和善,异能者内心骂娘,识趣地离开。   这件事再次被眼明手快的新闻人当成素材写了通稿,瞬间传遍整个北方,题目就是:   《道德户籍愚弄人心,结果为何?》   副标题——《幕西山或自食其言,或异能者愤愤出走!》   这个新闻自出炉,就引起北方各基地城主的耻笑,伊普西龙的城主张墨看到秘书官递来的《道德户籍》新闻,玩味地弯起嘴角,嘲讽道,“S基地的城主是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么?这样连零散异能者都会跑光吧?明天正好能在狩猎区撞见,倒可以好好欣赏一下他们摔跟头的惨样!”   盘龙基地的蒋容更是不屑一顾地合起报纸,“异想天开!”   时间再回到这之前,忙完的卢宝回到车内,幕西山就指挥司机开车。   “咱们去哪儿?”卢宝诧异地问完,幕西山摇摇头,“绕着基地开,看看居民的反应。”   顺便熟悉一下地形。   出了居民区,最先到达一个生活市场,里面有贩卖食物的菜摊,鲜货区多是芦荟、仙人掌、大犀角等多肉植物,花果类有珍珠吊兰、沙拐枣、沙冬青等,干货区有晾晒的肉苁蓉,切片后可炖汤泡酒。肉食摊上也玲琅满目,昂贵的骆驼肉,石猴肉,和珍贵的沙漠鱼。价钱实惠的多是蛇虫鼠蚁蝎虫。   过了市场是一排商业街,倒卖一些其他基地的出产物,书籍、武器、特产、饰品服装、新科技产品等各种东西。再接着是基地唯一的医院,门面挺大,工作人员却看上去不多。   “咱们这有几个医生?”幕西山问。   “确切说,只有一个。”卢宝用“哀痛”的语气阐述道,“外科内科妇科全是牧医师一个人,从十七岁工作到现在四十七岁,护士都是从本地居民招募的,先当学徒,学习有成后上任。科班出身的只有牧医师,可现在牧医师大限将至,底下几个学徒配药还行,诊断就悬了,到现在还找不到接班人。”   幕西山点点头,会配药这一点,就够用了。   再下来是基地农业园,里面是高价培育的水果,用于晾晒后制作成果干出口到南方各基地。拐个弯是佣兵大厅,里面的人稀稀落落,交易很少。   然后又是一个居民区,比起广场附近的小高层,这边多是平房与院落。   幕西山看到一些妇女在树荫下劳动,把巨型仙人掌的刺依次剥落,挖出里面的肉后,清洗厚皮。然后剪裁成等宽的长条,用于编织。   “她们在干什么?”幕西山问。   卢宝猜测道:“这长度形状,可能是编织大伞吧,天气转热了,用于遮阳。”   车子继续行驶,路过了一家更换钱票的办事处,开到了前城门。数个身材健硕的士兵在城墙上和城门两边站岗,头顶蓝天,表情严肃。居民进进出出,一辆辆改装后的高底盘越野车从远方驶来,在门口进行登记,是早起回归的狩猎队,所过之处,扬起一片浮灰。也有新的狩猎队,才刚刚出发。   车子绕城一周,并没有收集太多信息,卢宝问道:“下面去哪儿?”   “再开一圈。”幕西山说完,车子行驶了一圈又一圈,日头渐烈,车子在行驶了第七圈后,已经接近午饭时间,司机在城门边停靠,擦了把汗问幕西山,“还要继续么?”   幕西山却看着窗外,士兵一脸肃容地站在城门两列,脸上晒得通红,汗流浃背,浸湿的衣料都粘在身上。幕西山正想推门下车,看见不远处走来几个眼熟的妇女,还扛着东西,被树叶包裹着,看不出是什么。   幕西山坐回车内,卢宝指着那些妇女叫道:“这不是之前编伞的几位么?”   “车靠近点。”幕西山说完,让卢宝把遮阳板拉开,用于阻挡来自正面的视线。车子悄悄驶进,靠着墙根停下,能听到车门外的说话声变大。   “兵哥辛苦了!我们女人家家也不懂啥,就做了点东西给你们。”   说完,妇女们纷纷卸下肩膀上的长型物体,这几位都上了年纪,扛着走了一路,说话都有点气喘吁吁。东西从肩膀上摘下来就先松了一口气,边拆开边揉压肩膀。临近的士兵上前帮忙,看见里面竟是用仙人掌皮编好的大伞,伞面有数米宽,能把一个人遮得严严实实。   妇女搓着包伞的叶子,垂着头不好意思地解释说:“天气热了,给你们做了几把伞,不要嫌弃我们手艺不好。”   “哪里哪里!”士兵赶忙摆摆手,受宠若惊地推拒着,“你们拿回去吧,都是辛苦人,哪能占你们便宜!”   “什么便宜不便宜的,咱们都是为了城主,你们就收下吧。”   士兵队长这时走了过来,正打算严词拒绝,就见妇女互看看他,又对看一眼,一个拉上另一个齐齐跑了。   队长纳闷地挠挠头,“是……我长得太可怕了?”   “是怕你不让拿吧。”临近的士兵看着堆在地上的九把大伞,头疼地说:“这伞咋办啊?”   队长数了数伞,又看了看值班的兵,城楼上四个,楼下左右各六个,门边一个登记的,“嘿,看来她们都是算好了来的……既然是居民的心意,你们就收下吧,除了登记处一把,另外每两个兵公用一把,这日头烈的,遮遮也好,省得晒出病来!”   队长说完还摸了摸伞面,“皮这么结实这么大的仙人掌可不便宜,她们真是破费了!”   几个兵过来支起伞,边用石头固定位置边不解地问:“她们是这什么意思啊?”   另有一个摇摇头,同样不解,“以前这些女人都老难缠了,我一向绕道走,没想到今天还给咱们送伞,太稀奇了!”   车内,卢宝看看表,征询幕西山,“城主!已经到饭点了,你看……要不咱们先回去?”   这时正好又有一辆出城的狩猎队回来,停在城门边登记,后车厢的窗户突然打开,里面扔出一袋果子,正中士兵队长的怀里,车窗冒出一个黑乎乎的头,呲着俩大门牙说:“请你们吃的!”   卢宝还要再劝,幕西山举起手示意卢宝安静,“再看看。”   车外,队长像是捧了一怀烫手的山芋,看着一袋子果子额头噌噌噌直冒汗,怀疑地看着车后箱,语气严肃地说,“兄弟!我们不收贿赂的,你要是带了啥违禁品赶紧乖乖交出来,省得闹开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你想啥呢!”正在登记的狩猎小队头目立刻笑喷。   “看你们这帮子当兵的,就会瞎想!”后车厢的黑小伙也被逗得呵呵直笑。   队长莫名其妙地挠挠头,“那你们给这些干嘛?这可都是贵重物品,放到商场里一枚都顶咱们一周的工资了。咱们又不认识,也就偶尔有个脸熟,知道你们是最近新组的狩猎队。”   狩猎队头目笑着说,“呦,您就收下吧!这没啥好犹豫的,就是感激你们,给你们点心意!”   “感激什么也不用一下给我们一袋子‘工资’啊?”队长还是摇摇头,不敢相信。   车里的黑小子伸着头说,“看哥们你别扭的,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城主,又不是收买你,放心收下就行!”   又是……为了城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太蠢了,忘了设置发布时间,更新来晚了,要不是看到留言,估计我一会都睡午觉去了) ☆、放血or换血?      电光火石之间,队长想起新出炉的《道德户籍》政策,自以为发现了关键,更是摇摇头,“你们要是为了增加道德值就白给了,听说要搞城市建设、义务服役才有加分,你们给果子是私人行为,没分的,赶紧赶紧!都快点拿回去——看你这么一袋子水果让我手下的兵口水都流成什么样了?”   队长说完合紧袋子,瞪了一圈,旁边偷看的士兵赶紧收回视线,舔舔嘴角咽下口水。   狩猎头目正好登记完,边往车上走边说,“婆婆妈妈的!跟那有啥关系!我们可不是为了道德值,就纯粹为了城主。之前我们几个宣誓效忠,一直想为城主做点什么,可惜我们又不可能真去当兵,既然你们为基地服务,就是替我们守护城主,我们感激你们,有没有分都不重要。”   头目坐上驾驶席,摆摆手,“别废话了,赶紧吃吧。”然后车子启动,一溜烟开走。   站岗的士兵走过来,口水直流地围着队长,一脸渴望地说,“你说咋分?我还想给我家婆娘带一个回去,成么?”   “成你个头!”头目一袋子砸到士兵脸上,恨铁不成钢地说,“就知道吃吃吃,这是别人因为城主给的,起码要先给城主尝个鲜。”   幕西山收回视线,对卢宝说,“跟他们说,让他们自己分了吧。”   卢宝推门下车,瞬间把旁边的士兵惊到,因为这代表着城主可能就在附近。卢宝跑到队长耳边说了几句,队长一脸呆相地盲目点头,目送卢宝离开。卢宝坐回车内,幕西山叫司机开车。   “回去吧。”   于此同时,S基地的通讯站人满为患,导致其他基地也跟着鸡飞狗跳。   这事起因要从一群街道办事处的工作者说起。   这些人看完公告,就火急火燎地开会商量起来,“你说那些零散异能者身上大多都背着不少事,按道德制度算,这得赔多少钱?非得闹开吧?这会儿基地彻底得罪工会,肯定连个异能者都招不上,总不能让其他城主看咱们城主的笑话吧?”   大家面面相窥,一个人提议道,“要不……把孩子都招回来?”   在座的虽然不是异能者,可能干上这个职业,家里都有个觉醒异能的儿子闺女,跟着沾了福气。想到在外服役,或分配到其他基地的晚辈,众人一拍手,就这么决定了!   顺便挨家挨户通知了其他有亲戚是新人类的平民。   于是,在这个吃午饭的时间,那些早上犹在嘲笑幕西山的基地城主,都没意识到后院着火了。   其中以盘龙基地为首,新人类训练营的公用电话都被打爆了,后勤官忙得脚不沾点,一遍遍去宿舍叫人。   路过的军人好奇地问道:“今天怎么这么热闹?”看被叫来的都是服役的新人类,调侃道,“难不成是工会的电话会议?怎么全是那些清高的异能者们?”   一个着急上火的后勤人员趁着歇口气的功夫无奈地抱怨道:“唉,谁知道是发什么疯?全是S基地打来的,大中午不吃饭非说要和孩子联系感情,凑热闹似地还没完没了!”   不仅后勤人员郁闷,就连接电话的人也纳闷。   一个新人类刚挂完电话,就被旁边几人围住,问道:“怎么说的?”   “跟你妈说得差不多,我爸也是病危,让我去示孝。明明昨天打电话中气十足还能把我骂得狗血喷头,咋一晚上过去就奄奄一息了……奇了怪了。”   “我妈说我爷爷和你爸是互相传染。”另一个人无语地说,“还说我要不回去,就断绝关系!”   这时,又一个刚结束通话的人走到几人面前贼嘻嘻地说:“嘿,还是我奶奶说漏了嘴,听说是那边出了一个啥《道德户籍》,又把那些工会渣滓们得罪一遍,太皇太后们怕基地异能者真得清零,替城主着急呢!”   “哼,就我爸的说辞新颖些,说给我找了一个漂亮媳妇。”另一个新人类嘲笑地说:“你说这时节,男的跟碳似,女的跟汉子似,就是好看又能好看到哪去?先不说云贵基地谁也没见过就被传得惊为天人的苏曼大小姐,就说那个老来咱基地表演,跟蒋容有一腿,自封亚非第一美人的金恩慧——慧慧小姐,天天注射那些个化学药剂,脸上动了几万刀,虽说是比许多人漂亮了,可每次来华都要换张脸,跟看恐怖片似忒是吓人了些。”   众人吐糟完,只有一个人歪歪头,说,“只有我觉得奇怪么……咱们长辈们又不是那些被欺压的贫民,整日好吃好喝,还被一个上任不到几天的城主收买得这么死心塌地?跟着了魔一样。”   “这么一说,我倒真想回去见见这个新城主了!”众人纷纷陷入思索。   军区的骚动不可避免地传到蒋麒耳边,让蒋容去问,不一会就脸色铁青地回来,蒋麒奇怪道:“怎么,出事了?”   蒋容抹了把脸,缓和了表情说:“只是突然有很多新人类要请探亲假,祖籍都是S基地来的。”   蒋麒点点头,“嗯……超过三天的直接注销本地军籍。”   蒋容惊诧地看向兄长,“你是说他们不会回来了?哥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就那个破基地能有什么值得他们留下的?”   闻言,蒋麒放下笔,抬头凝视了蒋容一会儿,不留情面地陈述道:“你对S基地和幕城主的芥蒂让你失去平常心,也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蒋麒叹息一声,放缓语气说,“从这些天传来的消息你还不明白么?那位幕城主收买人心的能力简直出乎常人的想象,任何小看他的人,就会像你现在这样……那些嘲笑《道德户籍》的城主早晚会被现实狠狠打回一巴掌,因为那个制度不是为S基地放血,而是为S基地换血。”   “我只是想到三弟……”蒋容犹带不服地说。   蒋麒摇头失笑,“你不能总像老妈子一样约束他。三弟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或许觉得他突然为别人效忠气愤,像是被幕城主拐跑,但这就像当年他为了让我上位外出求学一样,必然有他坚持的理由。”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蒋麒收起面对兄弟的温情,用严肃的声音道:“请进。”   幕西山吃完午饭,就去了书房继续用偏旁法整理魔文,突然听闻有异能者主动到S大楼应征入伍。   “居然有人愿意?”幕西山问向传递消息的珠儿,“有什么原因么?”   “听说是异能觉醒前受到过不少新人类的欺负,因此与工会的关系十分紧张,才投效基地。”   幕西山目光一顿,突然想到一件事。   此地的异能者有两种,大多是先天觉醒,最晚也是三岁以内。但也有一部分人,生来就像普通人一样,直到成人后,受到某种刺激觉醒,这种刺激多是不公的待遇,这时代最大的不公就是阶级分化,导致这部分异能者对阶级充满憎恶。   “后天觉醒的异能者有多少?”幕西山问。   珠儿虽然经过专业学习,但对这些事并不了解,盘算了一下,说道:“具体数字无法统计,不过和正常觉醒的异能者比率接近千比一。”   那么积少成多……也有不少。幕西山想着,对珠儿说:“叫蒋峰过来。”   蒋峰来后,幕西山把策反这类对工会存有怨恨的新人类的想法说了一遍,蒋峰斟酌了一下可行性,就点头道,“我去安排人去各基地寻找这类新人类。”   幕西山点点头,让蒋峰退下,又问了珠儿幼年七圣那批人的安置情况,正想叫来亲自询问一番,就突然感到有些疲倦,扶了扶额,珠儿立刻关切道:“您是哪里不舒服?”   幕西山摇摇头,“可能是坐了一早上的车,有点疲倦。”   “那您就回卧室休息吧。”珠儿看了一下表,“离傍晚的会议还有一段时间,您睡一会儿,到点了我叫您。”   幕西山晃晃脑袋,困倦感波波袭来,也就不再勉强,转身去了卧室。   一觉自然睡醒,窗外已经遍布红霞,却还没有到开会时间。   桌边的烛火已被珠儿点亮,晕黄的光线照在皮肤上,让正在起身的幕西山愣住,伸手搓了搓胳膊,有细微的颗粒物附着在皮肤表面,随着动作掉落。   幕西山掀开衣服,果然……不管是露出的皮肤,还是被遮起的地方,都有这种细小的污垢。当手指抹上脸时,指腹下凹凸不平,却不像是疤痕,反而像长了痘。幕西山坐到镜子前,没有面纱遮掩的脸上,爆出的痘和疤痕相互交错,丑态更上一层。   幕西山叫珠儿进来收拾屋子,准备洗澡水。   珠儿推门进来,一抬头差点吓得跌倒在地,极力克制脸部表情不要失态,用不含任何主观情绪的语气意有所指地说,“虽然您已经是这样了,但也不能就此自暴自弃啊,再怎么说您现在已经是城主了!”   珠儿很想直视幕西山的脸来表达尊敬,可最终还是敌不过满脸痘与疤的杀伤力,惭愧地移开视线,快速整理完床铺,就落荒而逃,“我看我还是立刻给您准备洗澡水去吧。”   幕西山无所谓地收回视线。   这些让他变丑的东西,应该是为了修复他的容貌。他知道会恢复容貌,却没想到会这么快,磨合期仅仅需要三天,身体就开始换肤排毒……原身受环境所累,长期积攒在体内的毒素一点点排出,然后逐渐摆脱这张脸,恢复到属于自己的样貌。   这很好……正想着,珠儿敲门,幕西山应声,两个护卫端着木盆和烧热的水进门,不经意看见他的脸,吓得打翻了盆和水壶,珠儿和幕西山眼明手快地躲开,滚烫的热水把两个护卫烫得嗷嗷直叫。   幕西山摇摇头,没有过多指责,“再换一盆过来。”   两个护卫心中惭愧,却还是吓得屁滚尿流地离开。珠儿对幕西山更加同情,拿起床边摘下的面纱,递给幕西山,虽然不忍,却还是诚恳地建议道:“虽然等会洗澡还要摘下,但您现在还是先遮一遮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会,然后刷逼格。(话说,最近生活堕落了,昨天中午才起床,下午就被叫去参加坑爹的自助烧烤——感觉这玩意根本不是享受去的,简直是集体去当烧烤小哥小妹,操劳一下午,还没吃点什么,天就黑了……码字都成了睡前活动。) ☆、单人对决   傍晚开始了第二次会议。从居民和士兵反馈上来的民意调查中,虽然关于《道德户籍》的表态无法明确,但民众对幕西山的信赖却表露无遗,会议上毫无疑问地确定了《道德户籍》的章程,也对各项扣分项目进一步明确。   结束会议,城卫兵总领闫肃立刻开工整理犯罪档案,其中异能者犯罪成分最多,超过百人。经过一个半小时的工作,士兵团长冯安拿着新鲜出炉的赔款单,挨家挨户索要负值赔偿。   于是,基地炸开了锅。   幕西山刚吃完晚饭,就被叫去主持大局,出发前又叫上了蒋峰。   车窗外的天色已经全黑,时间走到九点半,作为没有多少娱乐活动的时代,大多居民本应睡下,可车子越驶向异能者居住的地方,人声越加吵闹。   远远地,能看见无数打着火把的人,有围观的居民,有士兵,也有闹事的异能者。   自第一个闹事者发生争执,一向抱团的异能者立刻闻风聚来,约莫百来位,气势汹汹地看着卫兵。相较之下,冯安这边的表现要弱许多,仅有数十名普通士兵。   幕西山刚从车子上下来,就听到一个响亮的谩骂:   “……幕西山的狗腿们!前两天随着你们城主胡闹就当我们新人类好欺负么?告诉你们!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话者自以为风趣地顿了一下,嬉皮笑脸地说,“当然,这命是你们的命!”   话毕,异能者纷纷亮出异能。   抬臂生钢,手长荆棘,挥手泼水,指燃烈火,展袖扬风,落手堆土,各色异能之光瑰丽夺目,美不胜收,可两方的气氛却并不美妙,甚至剑拔弩张。   异能者领头人是位沉默的雷系异能者,在身前落下一层闪着火花的电网,划出界限,让冯安无法越雷池一步,这种电与自然闪电一般无二,电压至少上亿伏特,而电晕一个人只需两万,这种的,则能把人活活电焦。   基地卫兵一时间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外围的居民看见幕西山,立刻发出欢呼,人群中让出道路。异能者也闻声看来,齐齐用喷火的视线看向幕西山——这个道德户籍的罪魁祸首。   幕西山一眼就注意到雷系异能者的不寻常,问向蒋峰,“看上去并不比你弱。”   “应该有四级了,和我同级”蒋峰推测道。   异能体系最初是与丧尸同等划。共七级,一、二为低级,三、四为中级,五、六则是高级,七级登顶。大灾难时,七级是传说中的英雄人物,六级凤毛麟角。自丧尸被灭,异能者节节倒退,六七级彻底绝迹,以五级封顶。这位雷系异能者看着年纪不大,却有四级。   幕西山目露深思……一个能在其他基地称王称霸的角色,出现在S基地,混迹在零散异能者中……难道只是巧合?   多疑的性格让幕西山习惯性地猜测,但此时的状况却不允许他思索太多。   雷系异能者旁边的人冲幕西山威胁道:“哼,你就是幕西山吧!赶紧把你们的人带走!钱我们是一分都不会出的,你们要是不怕遭罪,就尽管放马过来!”   幕西山直接跳过那人,问向雷系异能者,“如果我非要你们出钱呢?”   被忽视的异能者脸色一青,抢先呛声道,“那就把你们打服,也打掉你们那些可笑的想法!”   幕西山的视线再次跳过说话人,看向雷系异能者,“你看上去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雷鸣的想法只有一句:“新人类绝不任人拿捏。”   宣战一出,场面瞬间降入冰点。   “那好!”幕西山扬声道:“你可以不出钱。”   异能者们表情微动,以为幕西山是要示弱,露出“早该如此”的表情,只有雷鸣沉默地看着幕西山朗声说出后半段:“凡——不遵从本基地法律者立刻驱逐出城,而拒补道德值,属于行恶不改,负值翻倍,三年内不得入城。”   幕西山捕捉到雷系异能者听到“驱逐”时表情微沉,听到“三年”后更是脸色深沉。   “我不会出城,也不会为了你随心而为的规定付出巨额赔偿金。”   雷鸣说完缓缓抬手,其身后的异能者表情微凝,各自蓄势待发,只等一声令下,打服基地方。幕西山心中一沉,没想到异能者还真敢聚众反抗政府。身后的士兵脸上露出紧张,逐渐绷紧肌肉,握紧手中的电棒。围观人群有青壮年走到卫兵身后助阵,也有体弱的人纷纷退后让出战场。   但局势仍对基地不利。   异能者人多势众,双方武力悬殊,不能硬拼——否则基地大多人会遭到迫害。   迫害?   对了……幕西山灵光一闪,想到随身携带的圣书,举起手,“等一下。”   雷鸣扬起的手顿住,紧接着听到幕西山说,“基地人大多手无缚鸡之力,你们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不如你我——你代表异能者,我代表基地。我们单打独斗,伤残自负,旁人不得插手,不得报复!你赢了,我取消《道德户籍》,我赢了,你们可以选择按律赔偿,或者自主离开!”   幕西山说完,全场哗然,第一个反对的就是冯安,“城主您这是送死!先不说他的异能级别比您高太多,光说异能,他是攻击系,您是语言系,这要怎么打?”   蒋峰的表现是直接站到幕西山面前,直面雷系异能者。   幕西山推开蒋峰,“帮我去拿把弓箭。”   蒋峰不赞同地看向幕西山,幕西山毫不退让地回视,“你的责任,只是听从我的命令。”蒋峰沉默片刻,垂眼退下。   幕西山再次看向雷系异能者,“你的决定呢?”   “这是着急送死吗?”异能者们齐齐哄笑,幕西山任他们发笑,脸色冷静,甚至冷凝。那个总被幕西山忽视的异能者立刻心生不满,恶狠狠道,“雷哥,您快点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异能?!省得他以往动动嘴皮就自以为高人一等,不知天高地厚!”   雷鸣却沉下眼,觉得幕西山贸然提出的要求看似合情合理,却因为悬殊战力显得蹊跷。   “你怕了么?”幕西山激将道。   其后的异能者立刻炸开,起哄道,“谁怕了,雷哥,给他点颜色瞧瞧!”   雷鸣骑虎难下,只能应战。等蒋峰拿来弓箭的功夫度秒如年,基地居民和士兵因为替幕西山紧张都屏住呼吸。幕西山看似平静地倚在车边等待,闭上眼睛养神,心里则在提问:   【雷系异能者的命核在哪?】   脑中画面果然一闪,出现了雷系异能者的脸,左眼与太阳穴之间,颧骨的位置有细微的突起。   幕西山睁开眼,耳边脚步声靠近,转头看见蒋峰赶来,接过弓,幕西山边走向雷系异能者,边熟悉弓弦与箭。   “所有人退后,以免误伤!”话落,幕西山冲雷系异能者道:“开始吧!”   基地士兵和居民的目光紧紧盯在幕西山身上,由于气氛太多紧张,连窃窃私语都没有,一个个脸上面露担忧。与之相反,异能者们的态度都很轻松,松懈的近乎不屑。   一直被幕西山忽视的异能者,声音不大不小地说:“我们雷哥如果不小心把你们城主打残了,基地可不要食言闹开啊!咱们都要说话算话,伤残自负——啊啊啊!”   异能者话音截止时看到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幕,口中的叫声破音。   雷鸣和幕西山对峙,两人同时出手,是比闪电快还是比弓箭快,这毫无疑问,是前者,所以当幕西山用非常优雅的姿势射出一箭后,就闪躲不及地擦过胳膊外臂,狼狈地摔向地面。   蒋峰最先跑过去抱住幕西山倾倒的身子,看到被击中的胳膊外侧焦黑,丑陋异常,而痘与疤交错的脸上更是因忍痛扭曲,全身不停颤抖,冷汗如雨。   这惨痛的形象如夜叉降世,可围过来的不论是士兵还是居民,都不觉得丑,反而内心撼动,心疼不已。   幕西山疼到这种程度,都没有痛叫一声。颤颤巍巍地扶着蒋峰站起来,走向同样被他一箭擦过颧骨命核的雷鸣,颧骨处血流如注,因为命核被破开,虽未彻底碎裂,却也导致异能震荡,经络紊乱,整个人不停抽搐!   “这一剑,我可以不射偏的,但是我给你留下一线生机。”   雷鸣目中大震,怎么也想不到幕西山居然看出他的命核,最终感激地垂下头,“愿赌服输!”   居民中掌声大震,异能者也心生畏惧地看向幕西山——虽然这之前谁都不知道雷哥的命核,但看了雷哥的反应,也纷纷知道幕西山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能看穿别人的命核。   命核对异能者就是再生的父母。   异能者们不敢再纠缠下去,扶起雷鸣赶紧离开,等几人回到院子里,打开门后,却迎来了孙菲菲的震怒。不顾雷鸣的伤势,孙菲菲上前一脚踹倒雷鸣,怒不可遏地说:“你凭什么把我关起来?!”   “我只是听命行事!”雷鸣喘着粗气解释道。   “听命?!”孙菲菲不依不饶地说,“你是席善的狗吗?人都不再基地了,还这么听他的话?”   孙菲菲指着雷鸣说:“实话告诉你们!席善也就是我爷爷的一条狗!你们再把我关起来,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其他异能者互相对视一眼,低下头没有说话。雷鸣却内心起伏……对比那位为了基地以命相搏的城主,眼前这位实在让人心寒。 作者有话要说:  抱抱坚持留评的【阿暖】,从上篇文跟过来的【伊】,新来的小天使【小游戏】,和新来的刷屏党【熊】。 对,就是上章留评的四位,评论神马的,是作者的最爱,谢谢你们请我吃评啊~周一愉快! ☆、未来夫夫首次交流      雷鸣离开后,幕西山被立刻送往牧医师的宅子处理伤势。   年迈的老人一看到幕西山露出的胳膊就皱起眉,手指在焦黑的外侧上按压,硬梆梆的,因为皮肉全部坏死了,必须割掉。老人给幕西山打了麻醉后,削掉胳膊外侧四分之一的坏肉,重新缝合,绑上绷带。   幕西山被送回城主府后,珠儿忧心忡忡地看着幕西山遍布痘与疤的脸,和畸形的胳膊,叹了口气,“城主啊……你可不能再这样折腾自己了。”   幕西山躺在床上时,麻醉开始消退,胳膊外侧的疼痛让他难以入睡,只能翻身坐起,点亮烛火。   夜晚让思绪发酵,窗外圆月微缺,独自高悬。一千年后的天空有两轮月亮,可现在只有一个,所以在历史中必然有他所不知的星象运动。而这时代的异能,和千年后的魔法,也必然有衔接的齿轮。   语言类异能并不足以自保,他并不是每次都能好运地有激发预见命核的能量。   他必须要重新掌握魔力。   魔法的等级与异能相类,有高中低三个等级。基数最大的是法徒与法士,中级是法师,高级是法圣、法皇,每一等级再由低到高分为1至5星级。同现在一样,那个时代魔法式微,法皇绝迹,法圣被封为传说,唯有魔法师大行其道。幕西山前世就是3星木系法师。   魔法的原理是:调动天地中的能量元素,“元素亲和力”成为潜力的评判标准。但局限也在此,高级法师受制于环境,也会不小心落败。   这时代却恰恰相反,从体内五行中蕴含的能量御敌。   丧尸的晶核,异兽的兽核,和异能者的命核,这些都是自身异能的根,用于储存能量。那么,异能者用丧尸晶核晋级,相当于用他人的“核”补自己的“核”,幕西山一瞬间想到黑暗法师——一种作恶多端,用别人命为自己延命的败类。   “命核”源于五行中某一特性激涨,内部能量有限。   当第一个异能者不小心发现用丧尸核能增进“命核”的捷径后,人云亦云,这种修炼方法成为社会主流,天灾人祸腐蚀了人性,于是,整个时代都被误导——   没有人去想:   一个靠吞噬他“核”补充己“核”,不需自身开发的方法,怎么可能是正途?   异能者的没落也成了必然之路。   这两种体系就像种轮回,从辉煌到没落,从内部体系到外部体系,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两个时代同属一个,照理来说,他在后世使用的魔法在此可以运用,可现在——幕西山默念咒语,搓搓手指,手上毫无波动。   这就代表着,这两种体系之间,必然还有新的体系衔接着。   幕西山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后,斗篷下的圣书传来魔法波动。页面被刷新成金色,这就证明他的想法对的。可要一探究竟,必须需要黄气,刚才出去时就注意到蒋峰周身的黄气比上次更加稀薄,并不足够打开新页。   幕西山收起圣书,想到另一件事:如果存在衔接体系,他根本不可能像过去那样使用魔法,必须有新的自保办法。   譬如……   幕西山的视线移到床头柜上,放着的那一沓魔文手稿。   魔文最常运用在绘制卷轴,撰写符箓,和铭刻在炼金器上。最后一个是魔法物品,第二个是用来制作阵法,需要消耗魔力,第一个则是连普通人都能使用的。卷轴的种类也很多:生活卷轴、移动卷轴、攻击卷轴、防御卷轴等。   制作卷轴,需要用圣木制作原纸,再用魔核制作基液,结合魔文与魔法符号绘制图形。   由于可以大批量生产,让卷轴成为后世的物美价廉、生活必备的主流物品。   如果制作卷轴,需要寻找两样:   圣木和魔核。魔核就是魔法生物的兽核,这个很好找到。但是圣木是在后世经过大量栽种,在这个时代并不泛滥。拥有金、木、水、火、风、雷、土、光、暗九系木种。而幕西山并不知道,最早的圣木,被叫做什么名字?   幕西山拿出纸笔画出圣木的样子,写下习性。这时时间已经走到子夜,幕西山也稍微有点困意,想到明天还要去隔离区狩猎,吹灭烛火睡下。   翌日,幕西山在风沙吹响窗户的噪音中醒来,窗外天色微亮,漫天黄沙。   脸上痘痘未消,皮肤上也再次排出一层微粒,受伤的胳膊似乎也不再那么疼。幕西山叫珠儿进来准备洗漱,打扮好后天色已经完全亮了,蒋峰等在门外说,“城主,狩猎小队已经聚集在城门。”   “知道了。”幕西山戴上斗篷和防沙口罩,跟着蒋峰出门。   迎面就是混着沙子的强风,吹翻了连帽,呼呼刮过脸颊,额头的碎发乱飞,被擦到的皮肤火辣辣地疼。等坐进车内,幕西山才终于能喘口气。   车一路行驶,路上行人寂寥,家家闭户。   到了城门,已经有数量等候已久的军卡,一队车浩浩荡荡出行。这是幕西山第一次离开S基地,公路两边都是沙漠,一望无际。   大约行驶了四个小时,太阳升到车顶,前方看到的不再是漫漫黄沙,而是些微绿色,车队也驶入隔离区。   路边挂着警告牌:『内有恶兽』   区外停车场上停满车子,看车牌有伊普西龙,贝塔,E、B基地等,幕西山记得贝塔基地和E基地都被攻破了,所以来的很可能是边城人。   S基地的车队停靠在路边,幕西山下车,最先看到耸立的高压电网,大概有数十米高,用来拦截小型飞鸟。网后是风景宜人的绿洲,开始枯黄的草,茂密的树林,和大片湖水,小动物行走其间。   百名狩猎士兵相继下车,队伍里有几个昨天加入的异能者,但幕西山的注意点却在狩猎兵奇怪的穿着上。   幕西山看向蒋峰,蒋峰怔了一下,才顶替了没来的卢宝,解释道:“裸·露皮肤上的化学涂彩是为了防止晒伤,紧身服是便于打斗,也防止被变异植物割伤皮肤而中毒。”   带队的冯安找到门的位置,在卡槽插入一张带着“S”标志的晶币卡,电网立刻向两边平滑,空出能让一人通过的距离,冯安挥手让士兵排队进入。   每过一人,扫描系统就闪烁绿灯,滴一声,幕西山问,“是按照人数扣钱么?”   “嗯,扣掉的钱统一收到盘龙基地,用于维护电网。”蒋峰解释道。   数分钟后,轮到幕西山,他和蒋峰一前一后走入,可刚迈上门扫描过后,绿灯瞬间变红,响起刺耳的报警声,电网迅速合拢,蒋峰眼明手快地抱住幕西山退后,斗篷长摆却来不及拽出,蒋峰当机立断地用异能烧断,紧接着下一秒,合拢的电网自动运行,被遗弃的斗篷边角瞬间被电焦。   幕西山顾不得疑惑眼前的变故,赶忙摸向斗篷内兜,被烧毁的地方,触及了圣书的边沿。   摸到圣书安全无恙后,幕西山内心一松,这才问起变故,“这是怎么回事?”   同样被这变故惊住的冯安隔着电网问:“城主,您长这么大都没做过生物认证么?”   “生物认证?”这是什么玩意?   蒋峰再次解释道:“受大灾难的影响,很多重要设施都设有电网,防止不明生物袭击。像是隔离区,只能带出死亡的狩猎动物,扫描后按个数缴税,如果想带活物,事先必须申请,在特派审核员陪同下狩猎,否则会当成异兽越网,给予电击。因此每个新生人口都要去任意四大基地做相关认证,以免误伤。”   幕西山不记得原身是否做过认证,但仅凭他血液中变异的绿色,估计也会被当成不明生物袭击。   蒋峰斟酌一下,让狩猎队先进去抓紧时间寻找粘土,然后对幕西山说,“这附近有用于急救的通讯站,我去打电话给兄长,让他们用摄像头做人工认证,您先去车里等一会儿。”   “好。”幕西山也正想仔细检查一下圣书,他记得明明是烧到了。   蒋峰离开后,幕西山坐进了车里,立刻掀开斗篷。   圣书的边沿确实被烧焦,但是书页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作,虽然金黄变成焦黄,纸页却毫发无损,幕西山随手翻开,惊讶地发现被烧焦的地方字体被烧毁,但却出现浅浅的纹路,由于只露出细微痕迹,并无法分辨是什么。   于此同时的盘龙基地,秘书官刚放下蒋峰的电话,出门就撞上蒋容,得知是要给传说中的S基地城主做人工认证,蒋容瞬间激动了。   “等等!不用找认证部门了,我亲自去给他认证。”   秘书官为难地说,“可您是商务部的,不管认证啊。”   “我管不着城主总能做主吧?”蒋容不耐烦地挥挥手,“乖乖站这别动,我去找我哥!”   幕西山等了一会儿,蒋峰就回到车旁,叫他去门边的摄像头下,幕西山刚站好,摄像头旁的喇叭立刻传来轻浮的男声,“你就是S基地城主?做认证还带什么口罩,赶紧脱了脱了,还有那个斗篷,可别是夹带了什么东西?”   蒋峰一听这声音就皱起眉头,幕西山却注意到随着说话声响起喇叭飘出的丝丝黄气。   “你哥哥?”幕西山问向蒋峰,摄像头对面的蒋容也惊了一下。   因为验身是正确程序,虽然蒋容戏弄的意味太过明显,但蒋峰和蒋麒并未阻止。幕西山摘下口罩和兜帽后立刻听见喇叭里传来凳子跌倒的声音,和蒋容的抽气声,看来被吓得不轻。   蒋容俊容失色地看着长兄,心有余悸地说:“丑成这样还真是天赋异禀。”   蒋麒的答复是一脚踹起赖在地上的蒋容,对秘书说,“把他拎出去。”   幕西山再次听到喇叭发声,是来自一个低沉稳重的年轻男人,“抱歉,弟弟不懂事,幕城主不要见怪。”随着说话声传来的,是缕缕飘离的金色,斗篷下圣书产生了来到这个时代后最剧烈的魔法波动。   想必这位就是……开国君主!   幕西山压下心中的震撼,脸色平淡地问,“您是……?”   “初次见面,我是盘龙基地的城主蒋麒,一直以来,还要感谢你对三弟蒋峰的照料。”   “初次见面,在下幕西山。”幕西山点头,想到斗篷下不能暴露的圣书,说道,“……由于昨晚受伤,未免暴露丑态吓到阁下,能否不脱掉斗篷?”   蒋麒知道幕西山受伤的事,由于这位新城主屡屡做出匪夷所思的行为,最近S基地成了北方关注的焦点,每次录印的新闻都被争相传阅。目光再次停留在幕西山的脸上,凹凸不平的皮肤上痘疤交错,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人很难注意到他还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墨色中带着翠绿,像是陈仓的宝石,无人欣赏。   想到幕西山从小被容貌所累,受到诸多歧视,连丈夫都抛下重病的幕西山带着情人出逃……虽然阴差阳错让幕西山有机会一展抱负,蒋麒心中却燃起一种因惜才而萌生的怜惜感。   “可以,你进去吧。”蒋麒用略微柔和的声音说了句让蒋峰都意外的话,“注意安全。”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天使猜到卷轴是用哪种木材做的么?】 ☆、一叶锦      进入隔离区,幕西山跟着蒋峰顺着湖边走。   水面清澈,能看到各种游鱼,其中有一种不起眼的小鱼通透如碧,成群养在鱼缸里很美观,但这个想法没有维持太久,幕西山就见小鱼猛然跳起,吞掉比它大上数倍的鱼,白色的肚子鼓得老大,圆滚滚像个气球,在水里飘飘浮浮,肉眼可见地消化完食物,噗嗤噗嗤地磨着嘴边那排森白的尖牙。   蒋峰注意到幕西山的视线,把人往自己身边扯了扯,“不要大意,隔离区很危险。”   幕西山点点头,四下观望着,未变异的草和野花开始枯谢,变异植物却依然生机勃勃,走到一个小坡上,生长着好几簇花朵,花色蓝紫,花瓣如鸢尾被黄沙砸弯,叶型似利剑随风摇摆,造型优雅。   幕西山看着眼熟,一边靠近一边问:“这是什么花?”   蒋峰拦住幕西山,“小心!”话落,感到有人接近的花叶变成直挺的剑锋,数十片叶子如万剑挥洒,瞬间把之前落在花上的沙砾搅成沙粉。   连攻击形式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幕西山有了半成肯定。转身找了一片大叶子舀出湖水,又让蒋峰用石片挖出一堆土,两人走到重新安静的花朵附近,同时泼洒水和土,混成的泥浆压在叶片上,沉重的力度减慢了剑叶的速度,和锋利度,这时,幕西山再用一个木棍插在花簇中,立刻引起剑叶的疯狂围攻,幕西山熟练地挥动木棍,不过半分钟,嚣张的叶片就全部打结在一起,徒劳挣扎。   幕西山伸手,轻而易举地摘下花朵,仔细端详一番,十分确定这花就是记忆中制作速容丹的一味材料。   “这个变异马兰花有什么奇怪的么?”蒋峰问道。   “马兰花?”幕西山嘀咕着这个陌生的名字,抬手一指附近的几丛,“不是奇怪,是有大用处,剩下的也全部摘下来。”   两人如法炮制摘下数十朵花,蒋峰虽然疑惑这些花的用途,却也看出幕西山无意解释,就只听命行事,并不多嘴问。   紧接着,幕西山又在一片灌木丛中发现了另一种材料:沙玫瑰。   茎干肥如酒瓶,枝干苍劲,五片花瓣,外红内白。当有人靠近,它就像一个笨拙的胖女孩,摇动肥壮的身子像举起翻滚的锤头,带动周围的灌木,形成晃动的木网阻止靠近物。   解决掉沙玫瑰的暴动非常简单,随便从灌木中折下一根枝条,用尖锐的一头,戳破肥肿的根茎,沙玫瑰就像泄气的球,蔫巴起来。   幕西山再次全部摘下,装到袋子里。摘花耽误不少时间,两人绕着隔离区外围又寻找了不少时间,等到再次听到冯安的声音时,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顺着争吵声走过去,是湖泊支流的一个背阴处,巨石耸立阻挡了视线,绕过去是一个水塘,两队数百人隔着粘土对立,气氛紧绷。   S基地的,和对面伊普西龙的。   “怎么回事?”幕西山跨过几包装好的粘土,走向冯安。亲自带队的伊普西龙城主张墨看到蒋峰手上提着的两袋花,嘲讽道,“果然是靠丈夫上位,好不容易来趟隔离区,还竟摘一些没用的花。”   冯安面露气愤,“你也是强盗逻辑,做事不在理,侮辱我们城主又有什么意思?”   伊普西龙的人立刻被逗得一片哄笑。   张墨冲幕西山说,“你们盘龙基地是不是盛产低能儿?我记得上次那个卢宝也是,说话都不过过脑子,这世道,讲狗屁嘴皮子道理。”张墨举举拳头,“咱们北方都是用拳头讲道理,我不管先来后到,能打赢,我们离开,打不赢,地方让给我们。”   听到这,幕西山也猜出前因后果。   大概是冯安他们先找到有粘土的地方,挖掘到一半杀出想抢地方的伊普西龙。   幕西山的视线再次落在了粘土上,余光看见旁边被连根拔起的植物,目光顿住,视线平移,首次注意脚下的这片环境。   这是一片张牙舞爪的变异植物,茎部长有粘性茸毛,一个小虫闻着芳香爬上去,植物立刻收缩腺毛将其抓住,用腺液消化。   而植物中间已被挖出不少土坑,表层土壤干黄发红,底层土壤却色泽渐浅,黄沙落在上面,都开始褪色,是微量元素被分解的缘故。   幕西山蹲下来,捻起一点土壤,发现里面有微微的银白色,又从旁边堆积的植物尸体中捡起一株,在根部发现了难以察觉的缺口,像被某种极其小的动物啃食过。   张墨挑挑眉,对行为怪异的幕西山说,“玩泥巴回去玩,幕城主快点给个话,走还是不走?!”   “走!”幕西山站起来,拍拍手上的土,不顾身后基地士兵惊异和不理解的眼神,说:“我们可以走,但你要让我们带走这些挖好的东西。”   “可以。”张墨表情愉悦地说,“看在你这么识时务的份上。”   幕西山回头指挥冯安,“带上东西离开。”   士兵们瞪着伊普西龙的人,心不甘情不愿地提走十数袋粘土。冯安跟在幕西山后面说,“这么几袋土根本连百分之一的房顶都涂不了。”   幕西山反问,“你们能打过他们?”   冯安面色犹豫,没说话,幕西山摇摇头,“那就不必了。”更何况根本就找错了方向。   后世有一种上古动物,叫:一叶锦,是末日审判后的天赐生灵。   上古,是亚斯兰特立国之前,也就是这个时代,“天赐生灵”就是灾后变异动物。   “一叶锦”属于完全变态动物,幼年生活在土里,成蛾后居住在地表。通过吞食攻击性植物的根茎为食,孕育蚕丝,喜欢游牧式生活,化茧成蛾后立刻更换居住地点,飞到根茎充足的地方产卵,卵进化成幼虫开始吃根茎吐丝,成蛾后再飞走,周而复始。   之所以提到“一叶锦”,就是它的丝有出类拔萃的排毒作用,且丝为银白色。这时代找到的粘土,很可能是蚕丝在土里腐化后的结果,那时一叶锦早已蛾去窝空,可未吐丝和结茧时土壤无异,因此难以被发觉。   带着一行人走到一个僻静处。   幕西山停下脚步,“把地图给我。”   冯安不明所以地掏出来,幕西山把地图摊在地上,“再给我一根笔。”   士兵们面面相窥,最后冯安一摊手,“城主,咱是出来狩猎又不是考试,谁带笔干嘛?”   幕西山四下一看,扯过一个草茎,用汁液在地图上圈出现在基地所在的位置说,“现在,把你们过往挖掘过粘土的地方先给我指出来。”   众人七嘴八舌,很快指出几个点,看似毫无规律地出现在地图上,蒋峰低头劝道:“粘土的出现根本没有规律。”   幕西山不置可否,再次说,“把肉食性植物的生长地点也给我圈出来。”   士兵们指出几个捕人藤、食虫草,幕西山皱眉,“听名字都是主动性的,还有被动性的在哪?”   “被动性的?”众人摇头,根本听不懂幕西山的话。   幕西山思索一下,“下面我形容下植物特征,你们告诉我名字,和生长的地方。”然后幕西山依次开始形容,有的形容让士兵晕头晕脑,也有一些,一下子就被猜出名字。像是:西红柿、荠菜、牵牛花、烟草等。   众人这才发现,虽然不是每个植物圈中的地方都有粘土,但有粘土的地方必被植物圈中。蒋峰和冯安这时也看懂了幕西山的意思。   按照植物圈分布的走向,很快就推测出一叶锦接下来的居住地。   幕西山带着士兵一路寻找下去,果然挖出不少粘土,士兵们喜笑颜开地把挖好的土一堆堆搬回车上,等到车子全部装满后,冯安看幕西山还要拿着地图寻找,立刻劝道:“城主,粘土已经够了,您要是再往前走,就超出隔离区外围了,肯定会遇上变异动物,危险性太大。”   幕西山看了看地图,已经挖出四五个区域的粘土了,土中银丝的腐化度也越来越轻,这说明离一叶锦已经不远了,他不想放弃。   “最后一个。”   蒋峰看幕西山如此,就知道幕西山的目的不光是粘土,转头对冯安说,“你们没有异能,留在这也没用,你先带着士兵回车上等,那么多粘土不能没人看着。我陪着城主,只他一人也便于保护。”   冯安点头离开,蒋峰等士兵全部走光,才问向幕西山,“您是要找什么?”   “一种动物。”自知道蒋峰的命核,幕西山就没有隐瞒他的意思,当然,关于来历和圣书这种事,他打算带到坟墓里去。幕西山边继续往前走边说,“真正过滤毒素的东西。”   “您的意思是……粘土是因为某种动物,才拥有过滤毒素的作用?”蒋峰很快猜出道。   幕西山心不在焉地点头,小心避过地面上危险的植物,蒋峰也埋下疑惑,专心护在幕西山身侧。两人走了许久,终于再次走到圈定的地方。   蒋峰用火烧死上面主动性的变异植物,幕西山挖出植物尸体,发现坑里睡了满满一窝无骨动物,通体接近玉白色,微微带着黛青,应该是在进行成熟前的最后一次蜕皮。等到这次完全蜕变成通体玉白色,一叶锦就不再进食开始专心吐丝,直到结茧自缚,化蛹成蛾。   “就是它了。”   幕西山说完,蒋峰探头过来,惊讶道,“这是蚕,变异的蚕?”   “你见过?”幕西山问。   “有些高档衣物就是用蚕丝做的,但是据说这种动物由于智商偏低,并没有变异。”蒋峰小心翼翼地挖开表层土壤,变异蚕产卵量极高,一个根茎下,就约莫有千条变异蚕。    ☆、侏儒      两人找遍所有根茎,总共获得数千枚蜕皮中的变异幼蚕。但蚕是活物,不像之前的花可以直接带走,等特派员过来也都是几天后了。幕西山一边想着办法,一边找叶子给沉睡中的幼蚕遮阳,感到蒋峰一直沉默,幕西山奇怪地抬头,看见对面整理幼蚕的蒋峰面色犹豫,似有话要说。   “你想到办法了?”幕西山问。   蒋峰垂下视线,迟疑地说,“我有一些朋友,可以不通过电网进出隔离区。”   “你是怕我告密?”幕西山反问。   “不是。”蒋峰抿起唇瓣,说,“……他们是侏儒。”   侏儒?   幕西山瞬间明白了蒋峰的犹豫。   《灾难纪年异闻录》里讲过,曾有一个岛国——倭国与华夏隔海相望,因极其靠近陨石坠落群,使十分之一的人口得了怪病。在大灾难纪年早期,倭国提前预测到水位长势,曾向华夏提出内陆迁移的请求,被拒后倭国数个派系分成几股势力进入北高丽政府。而原倭国民众则被政府煽动,分散在亚非大陆各国,为了给政府提供复国物资无所不用其极,因此臭名昭著。   侏儒后代们沦落为廉价劳动力,备受歧视和压迫,冰城基地的奴隶市场至今一直运营着贩卖侏儒苦力的工作。   “你觉得可信的话,我并无意见。”   幕西山说完,蒋峰立刻站起来,“那您稍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等一下。”   幕西山叫住蒋峰,蒋峰心中一紧,他认同幕西山的品格,但侏儒不同于普通人,而是有过累累前科,幕西山如果也像他人一样对侏儒怀有芥蒂,深想后接受不了准备变卦也情有可原。   幕西山看出蒋峰的想法,“你想多了,我相信你的眼光。”   蒋峰一瞬间心跳漏了一拍,有种隐秘的喜悦感,但脸上没有任何表露,听见幕西山继续道:   “并且,我也没有对素未谋面的人怀有偏见的愚蠢爱好。我是让你告诉冯安,先带着粘土回基地,只用留下一辆车给我们。还有——”幕西山目光下移,看向蒋峰手上提着的袋子,“你是打算拎着这些花到处跑么?先放回车上再去。”   蒋峰点头道,“您注意安全,我很快回来。”   幕西山没有等多久,蒋峰就带着两位不及他腰高的人回来。这两人比幕西山包得都严实,破旧的斗篷、口罩、手套,没有一点皮肤露在外面,连眼睛上也带着挡风镜,看上去像是自制的,手工却很精巧。   两人恭敬地冲幕西山弯腰,就掏出木盒手脚利索地装好幼蚕。   幕西山跟在三人身后,来到一处石滩中不起眼的巨石边,两个侏儒合力推开了一块巨石,幕西山伸手在巨石上推了推,石头货真价实,纹丝不动,看来书上关于侏儒“力大无穷”的描述并不假。   搬开的石头下是一个人工挖掘的石室,七八米宽,深度却只有一米多,对侏儒宽阔的空间,幕西山要蜷缩起来才能进去,蒋峰第二个进来,侧头对幕西山说:“忍耐一下,马上就好。”   两个侏儒进来后,从里面重新堵上石头,室内一片黑暗,侏儒摸黑在石壁上寻找什么,幕西山看着两个侏儒朦胧的背影,脑中闪过些微思绪,却没法抓住。   蒋峰还要再嘱咐,幕西山感到气息靠近,举手挡在两人之间,“里面太狭窄,等出去再说。”   来不及说,蒋峰只能立刻行动。侏儒按下机关,幕西山脚下石板一空,出现一个斜坡隧道,然后被蒋峰揽肩抱住,开始随着坠落的弧度在隧道中滑行,由于隧道被打磨得很光滑,并没有被磕碰到。   约莫过了数分钟左右,脚下着陆,出现一个两米高的长隧道。   “因为隔离区的地下有很多危险的变异动物,侏儒只能把隧道挖在深处,规避危险。机关造在石室中也是为了避免直接暴露。”蒋峰松开幕西山,看幕西山还在关注正从地上爬起来的侏儒,又解释道,“因为侏儒不被任何国家承认,所以无法进行生物认证,只能自己想办法去偷渡物品。”   幕西山这时才转过头,不解地问:“你不是蒋城主的弟弟么?”   “我欣赏他们。”蒋峰如此解释。   幕西山还想问什么,猛然转过头看向侏儒,黑暗的隧道里突然亮起一圈光线,是一个侏儒从小盒里掏出了一块石头。   “可以借我看一下吗?”幕西山上前一步,“我有点好奇。”   两个侏儒从未被人如此认真地征询过意见,受宠若惊,甚至迫不及待地把石头交给幕西山。   石头未经打磨,形状并不好看,黑乎乎的,里面似乎有什么光源,使石头发出幽光,可被表面覆盖的污垢阻挡了。幕西山用指甲刮了一下,旁边两个侏儒立刻阻止道:“别别别!这个不能碰,之前奈奈不小心摔开一个,石头就不亮了。”   幕西山把石头还给两人,“这是从哪儿得来的?”   两个侏儒张了张嘴,却没说话的勇气,惭愧地看了幕西山一眼,埋头沮丧地往前走。   蒋峰走到幕西山旁边低声解释道,“这是他们之前挖隧道的时候挖到湖底,从里面掉出来的,只有几枚,您要是感兴趣,我那有一颗。不过这个只有最初比较亮,随着时间推移光芒会越来越微弱,并不适合日常使用……还有,侏儒们不喜欢说话。”   幕西山看了蒋峰一眼,表示质疑。他觉得侏儒的表现可不只是不喜欢说话,而是对说话产生自卑的样子。   蒋峰摇摇头,示意幕西山不要多问。起码不要当着侏儒的面这样问。   幕西山心领会神,继续跟着往前走,大约走了十来分钟,隧道越来越窄,最后窄到只能爬行,然后又是一扇石门,门外边传来说话的声音。侏儒收起照明的石头小心装好,移开石门,光线照入的瞬间幕西山眯起了眼睛,伸手遮在眉前,跟着带路的侏儒爬出去,然后说话声蓦然一静,无数个裹得严实的侏儒远远地观望着他。   这是一个很大的洞穴,墙壁上被挖出无数房间,高高矮矮的梯子纵横交错,就像蜂巢一样,居住了数十户侏儒。   带路的侏儒先关好石门,找东西挡住,然后小心观察着幕西山的表情,挥手让亲朋好友不要凑过来惹人烦,把幕西山两人送出洞穴。为了方便阳光照入,这个洞是个斜坡,不断有风沙刮进来,旁边还有侏儒正在把堆积在洞内的沙子铲到洞外。   幕西山出了洞,发现出口居然在半空中,视野开阔,可以俯视到地上的公路轨迹和远处的隔离区,要走一段下坡路才接触到地面。   蒋峰带着幕西山下到地面,找了一块巨石,让幕西山看着装蚕的盒子在阴影处等待,就去开车。   这会儿是午后三四点,太阳正热,幕西山穿着厚重的斗篷,身上热出一身汗,黄沙比早晨更猛烈,连脱都不敢脱,幕西山等得口干舌燥时,远处有车子行驶过来。他站起来走了两步,却发现开来的车子不是一辆,而是一队,车标是“E”。   车子从洞口下面的道路上驶过,打头的车又突然停下,像是发现了什么?   “唉!老大,我好像看见侏儒了!”   一个嘹亮的嗓门从车里响起,三个高壮的边城人相继下车,幕西山立刻看向洞穴。铲沙子侏儒闻声惊地缩回头,扔下铲子手忙脚乱地往洞里走,不一会洞口冒出一排自制的石矛。边城人这时也爬到洞边,石矛立刻又集体往外戳了戳,一个嘶哑难听的苍老声音从洞里面传出来,“你们别过来,要不然我们不客气了!”   “呦!这帮黄猴子还会威胁人了?”大嗓门调侃道。   另一个边城异能者抬手挥起一阵风,就把一片黄沙灌进洞穴,里面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异能者呵呵直笑,“你们这些渣滓也配跟我们横?!”   里面突然响起一个焦急的叫声,“啊!村上呛住气管了村上呛住气管了!赶紧过来人把他移到里面!”   “叫得跟鬼似的。”异能者笑得更欢,手里呼呼使着风,不停往里灌黄沙,里面的侏儒哭喊的声音越来越多,有人呛住,有人被斜坡滑倒,还有女人和小孩恐惧的哭声。第三个人有点于心不忍,拍拍异能者,“算了吧,逗两下就行了,你真想把他们弄死啊?”   异能者不乐意了,“难不成你还可怜这些拎不清的倭国奸细?”   第三个人不赞同道,“倭国都灭了一个世纪,还总拎着前仇旧恨不是有病?看在前几天你们俩被侏儒发明的破东西骗了钱的份上,随你发泄两下,但没必要非为难这些可怜人。”   大嗓门道,“可怜个屁啊!咱们边城虽说老跟北方打架,但到底是一家人,这帮子狗娘养的黄猴子!吃着咱华夏的饭,住着咱华夏的地,还卖着咱华夏的情报……为了复国可什么腌臜事都肯干。上个月咱们一个区不是还被侏儒袭击了么,抢不走的粮食还给一把火烧了,差点没把我气死,都是什么玩意啊!”   洞里再次传来苍老的声音:“不,不是我们干的,你说的那些都和我们没关系!”   “我不管是不是你们,反正都是侏儒!今天好好陪我玩一会儿,让我消消气,我也不会把你们怎么样?但是你们非要闹,不小心把我惹毛了,就别怪我翻脸!”   幕西山皱眉,从巨石的阴影中出来,正要走过去,蒋峰开着车停在了路边,飞快地跑上去,阻止了洞口的边城人。   大嗓门阴阳怪气地说:“这帮子侏儒面子真大,把蒋家三少都刮来了。”   蒋峰皱眉道:“这沙子都是有毒的,你们别太过分了!”   大嗓门不依不饶道:“这是你们基地的人吗?你怎么什么闲事都管?!”   蒋峰冷声道:“你们三个加起来都打不过我,不要没事找事!”   蒋峰说完,大嗓门的脸色就不好看了,另两人对视一样,刚要拉大嗓门走,看见旁边陡峭的土壁上突然长出一层层台阶,自家土系异能的老大从底下拾阶走上来,笑呵呵地说:“三少你也是爱开玩笑,当着我的面欺负我手下,不是打我的脸?”   有了后台,大嗓门立刻气焰高涨,用嚣张的语气道:“对嘛,咱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能说清楚的事也不会动粗。”   H3老大也和气地说:“这要是你的人,我随你带走,但要不是,你也就别管那么多,让我手下人发泄发泄,也不会闹出人命。”   蒋峰的唇抿成一线,大嗓门看他不说话了,眼尾一挑说,“不是你们的——”蒋峰冷眼看向大嗓门,堵住对方的话头,“……是我们基地的。”   大嗓门哼道:“可着你们城主不在,自然随你瞎编,你说是就是啊,经过你们城主同意了——”   “经过我的同意了!”大嗓门的话再次被打断,说话声来自土壁下面。   一个浑身裹着黑色斗篷、戴着防沙口罩的高挑男人从H3老大走过的台阶上走出。蒋峰一下认出幕西山,心中大感震撼,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侏儒在这世上是没有人权的,就连长兄也因为政治矛盾对侏儒保持着不打压不援助的方针,没有任何基地敢公开接纳侏儒,蒋峰甚至以为是听错了。   幕西山对H3的人用彬彬有礼的态度,缓缓说道:“抱歉,这些侏儒是我们S基地的居民,不能任由你们随意玩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魔法种族还是比较简单的。 ☆、矮人族      “不然,你们当着我的面,欺负我的人,又是把我的面子往哪儿放?”幕西山语气和缓地问向H3老大,“您说是吗?”   “你是谁啊?你说是你们的人就是你们的,好大的面子!”大嗓门立刻质疑道。   “我是S基地城主,幕西山。”幕西山依然用非常礼貌的态度说道。   蒋峰自幕西山来后就站到其身后不再发言,幕西山至始至终都表现得充满风度。大嗓门张嘴又要嚷嚷,H3老大对比对面两人,瞬间产生拿不出手的感觉,瞪了眼毛毛躁躁的手下,“闭嘴。”   H3老大对幕西山说,“只要你能证明你是S基地的城主。”   幕西山的证明方法也非常简单粗暴,他直接掀开口罩,摘掉兜帽,大嗓门看清幕西山的正脸,惊叫一声退后,结果脚下踩空摔了下去,被自家老大及时发动异能救助。   “想必在北方,没有别人的脸能达到这种效果。”幕西山面色淡然地继续说道,“您作为领导,必是言出必行的人物,请您和您的手下不要再骚扰我们基地的公民。”   “幕城主你——”H3老大尴尬地想替手下表达歉意,可抬头看眼幕西山的脸,也不堪承受地偏开视线,冲手下挥挥手,“还在这丢人现眼吗?赶紧走!”   蒋峰皱起眉,上前一步亲手为幕西山戴上兜帽,心疼地说,“您不必这样。”   幕西山发现蒋峰直面他的脸,依然毫无异色地为他戴上口罩,略感惊异,“你不觉得吓人吗?”   蒋峰眉皱得更紧,直视幕西山带着碧色的双眼,“您不要妄自菲薄……您是我见过最美的人。”   幕西山摇摇头,“奇怪的家伙。”挥开蒋峰的手,不再搭理。   道路上响起引擎启动的声音,洞内的侏儒等边城人的车队全部离开,才灰头土脸地爬出洞,一个挨着一个滚出来,像是被成堆打捞的破皮饺子,斗篷被挤掉,衣服缠着一块,把不大的地方挤得满满当当,跪了一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齐齐用粗哑的声音道:“谢谢城主大恩大德!”   幕西山等这些人抬起头,心中倍感惊异,一个词从脑中划过:   矮人族!   幕西山探究的目光从侏儒的脸上挨个划过,侏儒们浑身一震,手脚僵硬地赶忙又把斗篷披上,埋下头不敢乱动。敏锐地察觉到侏儒的自卑与受伤,幕西山垂下眼深思。   他没有认错……   这皱巴巴,如龟裂树皮般的黄褐色皮肤,这粗糙巨大的手掌,这不及常人一半的身高,赫然就是后世魔法大陆中的矮人——性格孤僻,力大无穷,擅长机械。   矮人族有着神秘的避世文化,和举世震惊的创造力,其发明物往往能掀起整个时代的风潮。但这个种族从不买人类的帐,不屑与人交流,很多不可一世的炼金术大师都曾千方百计向矮人拜师。但多数人,除开课本终其一生都少有机会亲眼见到矮人。但令世人称奇的是,这个特立独行的种族却为皇室兢兢业业地服务千年。   他为皇室效力,与矮人族面对面见过不少次,那个高傲的种族,在何时都挺直的脊梁,唯有面对皇帝和储君时,会虔诚地弯下。   时空的错位让幕西山无法对这个落后的时代产生认同感,才在觉得眼熟的同时,下意识忽略了魔法种族的可能。心中瞬间有了思量,幕西山抬起眼,态度温和地说:   “先起来吧。”   侏儒们互相交流着视线,迟疑地,犹豫地从地上相继起来,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幕西山有些不适。   想到后世的矮人族,那不为外物所动的眼神,对比眼下这些谨慎的,胆怯的目光。幕西山心情复杂,用更加温和的语气说:“不用如此拘谨……我刚才说认同你们为S基地的居民虽然只是权宜之计,但是君子一言九鼎,等黄沙过去,我会派人来给你们登记户籍。”   侏儒们眨眨眼,愣愣地看着幕西山,仿佛不相信听到什么?!   一种不可思议的情绪蔓延在心底……酸酸的,涩涩的,鼻腔有些堵,眼前有些模糊。   作为倭国遗民,他们的父母从小就教育他们要忍耐——忍耐故国对他们的遭遇置之不理,忍耐华夏人的敌视甚至歧视,忍耐像过街老鼠一样苟且求生的日日夜夜。他们的父母,要不是在工地累死,就是被怀疑贩卖华夏情报而判处死刑。   记得幼时,祖父母还曾拉着他们的手,说,“一切都是为了祖国。”   可成长的经历让他们无比憎恨故国。   他们生在华夏,长在华夏,并不知道那个祖辈口中的梦幻岛国有多么美好,不明白樱花漫天飞舞是多么浪漫的景象。他只知道——因为复国,祖辈把大量金钱通过秘密渠道捐赠给故国残余政府充当军资,让父辈们从小生活在贫困中,挣扎于温饱线上,最终死于非命。而故国,却挥霍着国民的血汗钱维持奢侈的生活,还美其名曰:保有政府最后的尊严。   他们不像祖辈们那样沉醉在复国的美梦中,他们只是想活下去……   像个人一样,活着!   而不是走在路上都被骂着狼心狗肺的禽兽不该走人道。   侏儒们突然泪流满面,幕西山愣住,然后毫无办法地看向蒋峰,蒋峰同样束手无策,走到幕西山身边低声说:“他们受过太多委屈,哭出来也好。”   幕西山低头看着,俯视着这一张张苍老的泪颜,想了想,又蹲下来,平视这些泪颜。   侏儒们立刻惶恐地说:“您赶紧起来,您这不是让我们为难么?”   幕西山不为所动,连蒋峰都没有阻止幕西山,因为幕西山这样做,必有原由。   幕西山也确实心有盘算,遂循序渐诱地说,“现在你们的视角高于我……俯视我,会让你们自豪,或者产生高人一等的想法?”   侏儒们赶忙使劲摇头,“您说得什么话?这简直是折煞我们啊!”   “所以——”幕西山一字一句道,“你们要记住,看低你们的,不是来自那些高高在上的视线,而是来自你们屈服自卑的心。”   幕西山这才站起来,说:“如果你们不自救,别人不会一次次去救你们。你们如果不知道怎么做,就堂堂正正地抬起头来,看着我,跟随我,为我办事!”   矮人族是时代的瑰宝,他们的智慧不该埋没在干苦力上,他们,也不该被社会遗弃。   幕西山转头对蒋峰说,“我把装蚕的盒子放在了巨石的阴影下,你去帮我拿来。”   在等待蒋峰的时间中,侏儒们的情绪都逐渐稳定下来,陷入沉思,幕西山开始跟领头的侏儒闲聊。这些人的声音都一样粗哑,但被边城人戏弄时第一个发话的人,应该就是他们的头领。   “你还不到二十吧?”   幕西山问完,左旗就惊呆了,“您是怎么知道的?”   幕西山又问,“你应该,还是你们族里的帅哥?”   左旗简直惊得说不出话来!   侏儒族由于面貌显老,年过三岁相貌如同三十,成年人脸上的褶皱都多如树轮,普通人一向分不清楚,这样被说中的,立刻让侏儒们对S基地城主的钦佩更上一层楼。幕西山却是知道侏儒们以“老”为美,皱纹越多越英俊,声音越苍老越迷人。   蒋峰提着木盒走上坡路,远远看见幕西山正跟侏儒说话,从倾听者的姿态看,双方已经交流一段时间了。走进了,能听清是在讲述变异蚕的生活习性:   “……变异蚕是雌雄共体,分为受精卵、幼虫、蛹、蛾四个阶段。幼年生活在土里,喜阴。经过五次蜕皮后开始吐丝,历时三天织成蚕茧开始化蛹,丝茧大于普通蚕茧十倍,有拳头大,一个茧丝长就有数千甚至近万米。而他最为宝贵的地方,就是丝和蛹。”幕西山是按照一叶锦的资料讲的。一叶锦的蛹,是解毒圣品,虽然不能替代白丸,却能代替白丸的药引,只不过解毒效果会大打折扣。   炙热的骄阳洒满幕西山的后背和带着兜帽的头,就像身披光辉,想到新城主上任以来屡屡惊人的举止,就让蒋峰忍不住心潮澎湃,可看到幕西山被口罩遮住的脸,又心神一滞,些微心疼。   “怎么了?”幕西山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见愣神的蒋峰。   蒋峰抿起唇,移开视线,“没什么。”   幕西山接过蒋峰递出的盒子,交给左旗,“注意事项我都说过了,现在我把它们交给你,帮我照顾好这些小家伙,直到他们结茧,能办到吗?”   左旗立刻拍胸保证。   幕西山告别侏儒们,和蒋峰返回S基地,一路上的沙漠风光太过枯燥,幕西山一遍看着窗外一边思索,发生的事太多。圣书刷新了两次,一次是他想到新的体系,一次是和蒋麒见面。可幕西山侧头看蒋峰身上,稀薄的黄气已经彻底被紫气覆盖……这代表在蒋峰心中,对他的忠诚彻底压倒了血缘亲情。   可这并不是足以欣喜的事,因为这同样代表着,他要寻找新的途径来获得打开圣书的钥匙。   想到这,幕西山摸上斗篷被烧断的地方,圣书上烧出的纹路同样让他意外,浅而接近透明的纹路,并不是光用火烧可以造成的效果。   除此之外,他好运地找到一叶锦,可以仿制白丸,纺织“锦衣”。在魔武时代,有人用聚灵石饲养一叶锦,培育出“玉蚕”,用其吐出的丝,炼制出可以防御任何魔法的法袍。“锦衣”是不经过任何特殊培育和炼制的原生素丝所织成的衣服,对于应付这时代的恶劣环境也绰绰有余。   而制作速容丹的107种材料,也找到两种。想到这,幕西山从斗篷里掏出一张纸,是他绘出的关于圣木的样子,递给蒋峰,“你认识这个吗?”   蒋峰看了一眼,顿住目光,抬头惊讶地说,“您想找这个?”   幕西山点头,蒋峰再三问道,“您急需吗?”   幕西山再次点头,“如果你认识的话,就立刻带我去看。”   蒋峰还想说什么,可看幕西山认真的表情,最终闭上嘴,转向,驶向另一边的公路,“这种东西咱们基地没有,这附近就伊普西龙和阿尔法基地有。”蒋峰无声叹口气,“我没想到您还喜欢这种奢侈品。”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揭露制作卷轴的木材了,有小天使答对了九分之一。(至于更新,现在有点卡文,最主要是新世界观构架没有完善,等思路顺畅了,就会加快更新数量,一篇文我不会拖太长) ☆、卷轴材料      奢侈品?幕西山心怀疑惑,却没有发问。   蒋峰开车驶向与S基地相反的方向。周围的景色还是荒漠,漫天的黄沙飞舞,公路逐渐变成下坡,一直向下,然后进入隧道。隧道很长,根本看不到前方的光亮,周围被合金材料包裹,顶部财大气粗地安装了两排灯泡,这在S基地是无法想象的。   在S基地每逢夜幕降临,全城一片漆黑,唯有零点的烛火,哪怕是通讯站,也是用定期订购的电池维持电话的正常使用。   车子约莫行驶了半个小时,隧道豁然宽阔,出现一个圆形的广场,地上用线划分了很多区域,有的排满了车辆,有的排满了人,区域尽头是不同的登记台。蒋峰减速靠边行驶,进入一个车辆较少的车道,幕西山抬头看到悬挂的牌子上写着:   军用车道。   车子驶到尽头,幕西山才发现,隧道的出口居然直接连着基地入口,城墙正中挂着基地的名称:伊普西龙。   蒋峰的脸在整个北方都可以当证使,只用支付入城费,就毫无阻拦地进入基地。   穿过城门后天光大亮,蒋峰下车去换当地钱票。华夏以晶币为通行货币,但各基地兑换成钱票的比率各有不同。而基地日常交易,都以钱票为主。晶币的出现,只是为了行走的商人,和四大基地征收税务时便于管理。   幕西山下车等候,抬头看到直耸入云的陡峭山壁,这是——建在盆地中?   蒋峰拿着钱票回来,对幕西山说,“走,去这边!”   幕西山跟在蒋峰身后,来到一家院落式的商店,左右挂着店幅:   右联:固本培元。左联:贵在长寿。   牌匾是:庞氏养生坊。   幕西山一进店,就看到大大小小的货架上什么东西都有,杂七杂八像是杂货店,这边摆着饮品,那边就摆着器材。店长正坐在椅子上看闲书,听见风铃声响起赶紧起身相迎,本来看见走在前面的人包裹严实还有些怠慢,可扫到后面的蒋麒,立刻涎着脸说:“哎哟三少啊,好久不见啦!我说自打咱们毕业这都多少年没见了,今儿个什么风把您大忙人吹我这儿来了?”   蒋峰不搭理热情的店长,引着幕西山往里走,进了窗明几净的里屋,幕西山看到墙上挂着数幅装饰的画,画中正是幕西山要寻找的树。   幕西山视线下移,看见货架上摆着一排餐具,正中央被玻璃罩住的,是个做工精致的木碗。   店长庞富看蒋峰一直以幕西山为主,立刻迎上去,“看您满身贵气,举止不俗,请问您贵姓?”   幕西山不耐烦这些追捧,直接忽略庞富的问话,指着玻璃箱中的碗说,“帮我把碗拿出来。”   庞富笑着在脸上堆积横肉,再接再厉道,“奥,还没自我介绍就贸然询问,是我失礼,本人姓庞,单字一个富,与蒋三少曾是同班同学。”   幕西山看向蒋峰,蒋峰解释道,“伊普西龙城主张墨的小舅子,从小就喜欢旁门左道。”   庞富叫嚣着“什么叫旁门左道”,蒋峰却置若罔闻,不耐烦地催促,“别废话,掏钥匙。”   庞富遭遇多次打击,仍然热情不减,拿出木碗递给幕西山后激情洋溢地介绍道:   “这是本店的镇店之宝,取材变异檀木,在大灾难前就是百毒不侵、万古不朽的珍稀圣木。这个檀木碗是我特地雇人从南非原始森林找来的珍贵绿檀,长时间用它吃饭,不仅能提高人体免疫,更能起到养生美容的作用。只要您用了它,别说是活到九十九岁,就是连云贵基地的苏大美人都不是您的对手。”   听到庞富拿长相做文章,蒋峰眉一皱,看了眼幕西山表情毫无异样,才冷眼看向庞富,不悦道:“别乱说话。”   幕西山没有在意两人的交锋,举起碗,对着天光照。碗在光下呈黄褐色,背阴处的一小块又微微泛绿,纹路漂亮,色泽美丽。   再仔细一看,光束中有细微的粉尘被看不见的力量隔绝在外,打磨光滑的碗面纤尘不然,手放在纹路上,能感到光在其上流转,触手之处隐隐传出木系的波动。   幕西山放下碗,看见两个人都齐齐看他,问道:   “除了绿檀,还有其他檀木吗?”   “有。”庞富一边掏出钥匙打开别的玻璃柜,一边自豪地说:“……不论是檀香,还是黑白红紫金等等,咱家各种檀木都有!”   幕西山一一接过,挨个端详,一边听着庞富解说一边思索:   金檀养精强肾,最能固本,近金;红檀防蚁耐腐,微感烧手,近火;玉檀韧性极佳,可塑性强,近风;紫檀另名“青龙木”,其观静穆沉古,其质坚硬厚重,近雷;黄檀坚韧致密,清热去火,近土;还有一种檀香木,入水则沉,香味独特,变异后两种特性分化,衍生出两种木种:前者为沈檀,也叫沉檀,近水;后者叫白檀,是修身养性、悟道冥想的辅助良品,近光;黑檀木乌心褐,似缎面美玉,最是华美,能吸附各种污垢,近暗;最后再加上生命力浓郁的绿檀。   金、木、水、火、风、雷、土、光、暗九系木种。   幕西山终于确定,这就是制作魔法卷轴最早的木材:   檀木。   “……你是说大灾难后,檀木变异为沈檀、白檀、绿檀、紫檀、黑檀、红檀、玉檀、金檀、黄檀九种?”   幕西山问完,庞富肯定地点头,幕西山又端起手上的餐碗,细细抚摸。檀木都是好的,只是太过追求雕工,反而破坏了木材本身的能量。   庞富开始对“雕刻国手”的全手工制作进行推销,萨西却不感兴趣地问道:“你们制作餐具的作坊是在附近么?”   “……是在后院。”庞富愣了一下,而后欣喜地问道:“您是想专门定做么?”   幕西山打破庞富的幻想,道:“不,我只是想买些檀木废料。”   最后,幕西山以低廉的价格收购了所有檀木废料,足有数个麻袋,装入后车厢,然后和蒋峰驱车离开。幕西山透过车窗能看见庞富在后面热情地挥手,高喊着让蒋峰“常来看看”,蒋峰的表情却不冷不热,幕西山奇怪地问道:“你们同窗时关系不好?”   蒋峰没有背后说人坏话的习惯,解释道,“只是不适合深交而已。”   两人离开后,立刻有人禀告给张墨。庞富也一改在蒋峰面前的油嘴滑舌,沉思着说,“想必那个戴斗篷的就是S基地的城主吧,姐夫,你说他买来那些废料是干什么?”   张墨虽也觉得奇怪,但是幕西山奇怪的事做得多了,反而没有疑点。   “谁知道呢,那家伙在隔离区也挖了一些没用的东西,或许有了一帮愚蠢的属下,就有一个跟着犯蠢的主人,不要多想了,去看看你姐姐,她最近身体不太好,你多陪陪她。”   “我知道了。”庞富点头,仍然觉得幕西山对檀木的重视过于奇怪,可是他做檀木生意也有一段时间,并没有发现檀木除开养生还有其他功效。   幕西山和蒋峰两人回到盘龙基地,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黄沙也越演越烈。   居民的房顶全涂好粘土,只剩下城主府,蒋峰把车停靠在府门口,找人把檀木废料和花料卸下车,搬进府里,幕西山跟在后面,发现府里多出不少新面孔。   闻讯的珠儿举着伞跑过来,给幕西山遮挡沙子,“城主你总算回来了!”   幕西山看看院子里和房顶上的陌生面孔问,“怎么回事?”   珠儿解释道,“这是今天下午从别的基地回来的异能者,都是居民的亲戚,看城主府还没有涂房顶,就被家人驱使过来帮忙。”   幕西山点头表示知道,为免人多眼杂,让蒋峰把材料都搬回卧室的隔间里,等黄沙过去再处理。   蒋峰放好东西就离开,等幕西山吃完晚饭,蒋峰又再次造访城主府,手里拿着一块黑乎乎的石头,与在隧道里发光的是一种。幕西山接过后仔细端详,石头光芒暗淡,表层像是覆盖着污垢,幕西山用指甲刮了刮,问向蒋峰,“这是什么?”   幕西山把石头放在烛台下,蒋峰凑近一看,“嗯……这个我刚拿到的时候,就找人看过,是凝固的湖底污泥,可能混合了其他不明物质,质地刚硬,一旦受到撞击,就会整个碎裂。”   幕西山用小刀在上面切割,可表层太硬,只能留下些微划痕。   “烧掉外层的东西。”幕西山把石头递给蒋峰。   蒋峰劝说道,“这个如果用异能,会破坏里面的结构,石头中心会融化成液态。”   “你烧过?”幕西山问完,蒋峰点头,“侏儒们刚找到的时候想要研究出新的光源,让我烧掉外面包裹的东西。”   幕西山听到这,反而灵光一闪,把石头放在一个铁盘里,“烧了。”   蒋峰即使不解,也听命用火系异能包裹住石头。幕西山看见石头表层被烧成黑色,然后变成灰,一点点掉落,最后表层逐渐变薄,这让光芒显得更亮了一些,许久之后,蒋峰感到烧掉了表壳,一种微黄的液体从火中流出,蒋峰立刻停手。   幕西山走上前,发红的铁盘中,是碎成一片的石头灰,和透明泛黄的液体,而液体中间,有一个小小的黑点。   这分明就是荧光石的结构。   荧光石又叫光琥珀。是用魔植的树脂包裹住死去的荧光虫,打磨成圆形,加工而成的成品,透明如水晶,利用光照蓄能,没想到在这个时代,就有天然形成的荧光石了。   但幕西山没有参与过荧光石的制作,因此并不知道选用的树脂材料,但萤光虫的样子却知道。   幕西山立刻找出纸笔,画出萤光虫的样子,递给蒋峰,“这是什么动物?”   蒋峰立刻明白了幕西山的意思,“你认为里面包裹的虫子是‘变异萤火虫’?”   幕西山点头,“我猜测,这个发光的石头,是因为某种变异木材的树脂在自然垂落的过程中意外包裹住变异萤火虫的尸体而产生神奇的异能融合反应,自造光源。我们可以人工操作,制造出新的照明物。”   蒋峰不支持道,“但这东西无法保证光芒的持久度。”   “那是因为外面包裹的硬壳挡住了这个‘天然光源’补充太阳的光芒,因此自我消耗,越来越暗淡。”幕西山在屋里翻找出空瓶子,要去装融化的液体,“只要能检测出这个液体来自哪种植物,一切都不成问题。”   蒋峰伸手阻止住幕西山,“我来吧,这个液体现在还有点烫。”   幕西山毫无纠结地递出瓶子,低头看着蒋峰蹲下去后露出的脊背,沉吟道:“……你似乎不太期待的样子。”   蒋峰装液体的手一顿,沉默片刻才说:“我只是难以相信,新的光源会这么轻易被找到。”   幕西山垂下眼,站到蒋峰的正面,“抬起头来。”   蒋峰诧异地抬头,幕西山用高高在上的角度俯视蒋峰,表情严肃且一丝不苟,缓缓道:“我会把它变成S基地的产业之一,所以,你——”   “我并没有质疑您。”蒋峰打断幕西山的话,单膝跪下,右手至于左胸,虔诚地垂下头,“您的信念就是我的信念,无关其他,我愿意为您实现任何可能。”   蒋峰身上微薄的黄气彻底消失,被紫气完全笼罩,幕西山心中略有感触,收回了后面的话,侧开视线看向床头柜上跳跃的烛火,想到伊普西龙财大气粗的隧道灯,低语,“我不会辜负你的信念。” 作者有话要说:  【木材是檀木,大家意外么?】 昨天被编编敲了,确定下周二(23号)入V,当天三更。入V动员就下周再说吧。 谢谢【琴卿】和【keyboard】【一口竹】的雷,都是新面孔啊,【keyboard】投多了,就多谢一遍吧。至于CP,小天使要坚定立场~其实攻有两个大杀器啊。 ☆、新修炼体系·上      异能者五感敏锐,蒋峰听到幕西山的低语声抬头,而后又垂下视线,若有所思。幕西山让蒋峰起来,蒋峰收拾好铁盘,把准备检测的植物液体装进兜里。   “黄沙过后,我会去盘龙基地找可靠的研究员帮忙检测……想要批量制作还要从长计议。”蒋峰语气一顿,提起另一个话题,“您刚才说‘之一’的意思……是您还有其他想法?”   说完,蒋峰看着幕西山,等待回复。   幕西山考虑了一会儿,想到蒋峰身上的紫气,觉得并没有隐瞒的必要,领着蒋峰走向隔间,先打开那袋花料,“你觉得这些可以干什么?或者说,你觉得这些花朵变异的原因?”   蒋峰先道出常识:   “灾难纪年中,进化的普遍标准是智商越高,动植物变异程度越大。但观赏类花朵作为零智商植物,本来不存在变异可能,但有不少确实发生变异,且变异后既不是为了食用其他动植物,也不被其他动植物列为食谱。因此科研家称这些为‘无意义’变异。”然后话锋一转,“但我想,您这样问,必是要给我一个新的答案。”   幕西山点头,想起魔法植物图鉴中前言的第一句:存在必有其因,魔植皆可入药。说道,“这世上没有无意义的变异,只有没被发现意义的变异。”   蒋峰举起马兰花,不解地说,“花朵除了更加芳香、鲜艳,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研究院说它们连变异的攻击性,都是为了维持自身美观。”   “因为它们变异的就是香味和美观度。”幕西山说完,蒋峰皱起眉,“这还是无意义的变异。”   幕西山换了一个角度解释,“听说北高丽善于制作美容剂,会在化学物品中添加花朵萃取物。”   “但由于文化断层,他们没发现仅以花朵为制作材料的美容配方,花朵萃取物也是用来调制香味的辅助品,主流仍是化学美容科技美容。”蒋峰接道。   幕西山取下蒋峰手里的马兰花,放进袋子里,系好口,起身说:   “我有配方。”   蒋峰惊讶地微微张开嘴,幕西山已经转身走向下一个袋子,不打算再进行无意义的讨论。走到装有檀木废料的数个袋子前,把九种檀木摆出来,放在地上。   “你能感受到什么?”   蒋峰仔细看了一下,拿起其中的金、绿、沈、红、玉、紫、黄檀,略微不确定地说,“外观有点像基础系的金、木、水、火、风、雷、土。但又不具备这些能量波动。”然后又拿起白檀和黑檀,“这两个又是什么?”   光代表着一切正面的能量,主以治愈系,少量攻击性,暗则是衍生系,代表负面的能量,像是傀儡术、炼制骷髅兵、召唤死灵这类邪恶法术,多为后天堕落。天生暗系非常少见,除非是祖辈父辈作恶多端,子嗣在孕育过程中被怨气缠身,腐蚀了胎儿。   细细解释起来涉及到体系问题,幕西山就选择了最粗暴的方式,取过黑檀,指指外面的夜晚,“暗。”再拿起白檀,指指蜡烛又指指天,“光。”   这种粗暴的结果是,蒋峰仍然无法理解光与暗是怎样作用的能量,只能放下疑惑,把九种材料分门别类地放回袋子里,“这些材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和那些繁体古字运用在一起,用来制作一种能发挥这些能量的道具,可以让普通人使用。”   幕西山解释完,蒋峰立刻想到什么,“您之前说的让普通人与异能者平起平坐,是指这个?”紧接着皱起眉,说道,“虽然废料价格低廉,但听您的意思是要大批量生产,这样废料就不足以供应,可原木价格昂贵,除非我们找到木种,自己培育。”   “这些等黄沙过去再进行商讨。”幕西山合起檀木袋子,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已经很晚了,你回去吧。”   蒋峰点头退下,走到门边又回头看了一眼,幕西山正坐到桌前,从抽屉里掏出几本古籍,继续之前整理文字的工作。蒋峰脚步一顿,刚想进去帮忙,幕西山像是预料到他的动作,头也不抬地,用略微冷淡的声音说:“下去吧。”   蒋峰抿起唇瓣,几次张口欲言,最终还是留下一句,“无论何时,我都愿意为你效劳。”然后离开。   一直在门外守着的珠儿等蒋峰离开后,才进入幕西山的卧室,“城主你在外奔波一天,是否需要准备洗澡的用具?”   “嗯,准备吧。”幕西山继续伏案工作,直到又编录完一个偏旁的魔文,才放下笔,转头发现珠儿已经让护卫搬好木盆,挂好帘子。   幕西山绕过帘子,看见珠儿正在水里滴液体,奇怪地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安神、缓解疲劳的药剂,是北高丽今年新出的产品,一瓶要几十晶币呢!”这时代基地钱票的面额是一元到一百元,1晶币的正常兑换率是一百元,在基地因为经营不当或者其他原因被降级后,基地钱票贬值,这个兑换率也会扩大。   几十晶币,相当于基地中等收入人群一个月的工资。   因此珠儿把袋里的液体挤得一滴不剩,才舍得扔掉包装,继续说道:“要我说蒋军总也真是忠心耿耿,您就是去了一趟隔离区,人都操心您会不会累着。人刚才过来时塞给我好几包,让我给您加在水里用。”   幕西山脱斗篷的手顿住,“这是蒋峰给你的?”   珠儿连连点头,走过来边拿笤帚清扫斗篷上坠落的沙子边说,“就是蒋军总啊!话说自打蒋军总过来,一直冷冷淡淡谁也不搭理,连手下都有点怕他,我还从不知道原来私底下蒋军总是这么细心体贴的人……”   珠儿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幕西山却听得不耐烦,垂下眼,抬手一挥,“出去吧。”   珠儿眨眨眼,不知哪里说错了话,接过幕西山斗篷挂在架子上,弯腰退下,“您有事再叫我。”   珠儿离开后,幕西山脱掉衣服进入浴盆,先拆开防水绷带看了一下,胳膊上的缝合痕迹已经变浅,灵魂融合身体的过程中,木系精灵血脉的蓬勃生命力也在产生作用。幕西山放松身心向后仰躺,充分融合药剂的水流淌在周围,肌肉的酸疼逐渐缓解。   想到蒋峰,幕西山放松的表情又变得紧绷。   前世作为帝国第一美人,他早已习惯从别人那里获得钦慕,这甚至是他纵横宫廷的手段之一,因此对这种目光敏感到近乎本能。但穿越后失去美貌,他并没想过会再次被这样注目,且……蒋峰不是可以利用的爱慕者,而是他的属下。   他想要予以重任,共同前进的属下。   除了“忠诚”,其他所有感情都是不必要的。   幕西山把毛巾盖在脸上,任思绪随着热气蒸发,直到浴盆中的水变凉,才起身出来。擦拭着身体披上衣服,叫珠儿进来收拾。   等珠儿再次离开后,幕西山掏出了斗篷里的圣书。   白天被烧到的地方发黑,显出特殊的纹路。想到圣书遇火不燃,幕西山就把包括封面在内,刷新出的三页全部置于烛火上焚烧。被火烤到的地方从金黄变得焦黄,而后变黑,黑中又慢慢显现出近乎透明感的纹路。   全部烧黑后,幕西山掀开封面,对着浅淡的纹路仔细观察了一番,却依然看不清书页上是什么东西。   幕西山叹了口气,正要合起书,目光不经意看到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他偏开头,举起圣书的,让光芒射过书页投射在地上,黑色的阴影里出现了模糊的白色字影:   测灵法……?   幕西山翻过封面,打开第一页靠近烛火,看见地上又显出一片字影,内容有点像后世测试元素亲和力的原理,只不过后者是用机器测试,这个却是人工测灵,根据人体的筋骨脉络摸出“灵根”。他一目十行,看到最后一段写道:   【万物由“灵”与“元素”组成。前者为物之生命,后者为物之属性,此方法可用于测试灵根属性。】   “元素”幕西山知道,是指九系属性,可灵……字面意思是生灵,至于生灵是什么就不得其解。   幕西山翻到第二页,上面的字影是:   《灵素入门》   一个分开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就摸不着头脑的词汇。   第三页和第四页都被激活成金黄色,可由于没有足够的黄气打开,并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但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就是新的修炼体系。   幕西山合上圣书,久久无法入眠,那感觉就像是:时代,正在他手中慢慢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  【先谢谢半滴油的雷】有小天使呼吁换攻,给蒋峰加戏?原来“原·开国皇帝”这么苏的设定都阻挡不了小天使的变心? ☆、未来夫夫二次交流      翌日。黄沙中心造访S基地,从半夜起窗户就被吹得砰砰直响,窗外风声呼啸,黄沙倾盆,风沙浑浊接近黄褐色,漫天挥洒。   幕西山被吵醒后就有些睡不着,先在纸上记录了处理檀木和花材的方法,就继续整理繁体古字。这一天,整个S基地都像睡着一样,天色慢慢亮起,窗外却看不到任何走动的人,连说话声都被墙壁阻隔。珠儿已经提前准备好今天所需的吃食和水,幕西山简单洗漱后用完早餐,就继续编写魔文。   一天就在处理文字中一晃而过。   第三日,黄沙中心转移,只余尾巴在基地上空泼洒,沙色也不如昨日那么深暗。   幕西山吃过早饭,住在隔壁院子的蒋峰就过来接他去开会。车子驶到官方用地和民用地交界的公告广场时,能看到居民家家闭户,只有卫兵戴着口罩行走在空荡荡的道路上。   会议之上,幕西山坐在主位,先听了几位高层的议案。   第一个是关于异能者,由蒋峰亲自提出,“黄沙前夕,有6名零散异能者应征入伍,47名服役中的异能者签署了转区文件,加入S基地军籍,13名在校异能者提交了毕业后愿意分配到S基地的申请单。今早,派去其他基地的人也打来电话,已经游说了40余名零散异能者入伍S基地,今日会相继到达。所以现在S基地备案的异能者已经超过百人,脱离了降级的危险。”   第一条和最后一条幕西山还能理解,但中间的那些人却……   卢宝看出幕西山的疑惑,立刻把蒋峰手下的备案记录送到幕西山眼前,吹捧道,“这都是多亏了城主您的功劳,自打您上任以来,基地居民就万众一心——”   幕西山抬手,示意卢宝安静,从文档中看出了原由。   转区和在校的60名异能者中,只有极少数是自己签署文件,剩下竟然全部是家属代签,幕西山合起文件抬头说,“这会引起异能者的反弹。”   卢宝抓住机会再次用充满抑扬顿挫的语气赞扬道,“哦!怎么可能会反弹?有您这么伟大的城主,他们瞬间就会倾倒在您高洁的品格和睿智的——”   幕西山侧过头,淡淡看了卢宝一眼,卢宝霎时乖乖合上嘴,咽了口涂抹,小声嘟囔道:“好吧,我不说了。”   蒋峰这时出声说道:“如果我们能显示出基地的实力,未必不能让他们死心塌地。”   说完,蒋峰意有所指地看了幕西山一眼,幕西山瞬间明白了蒋峰意思,心照不宣地和蒋峰交流了一下眼神,结束了这个话题。   第二件事是闲置房间,由钱晟提出:   “盘龙基地已经分配了原E基地500名居民入住S基地的300户闲置房间,今早已经从盘龙基地出发,将在傍晚到达S基地。”   幕西山点头表示知道,由高参提出下一个议案,是饮水问题:   “黄沙过后,隔离区的水源必然受到污染,要等到雨水循环后才可以过滤饮用,在这之前居民用水是很大的问题,唯一的解决办法是向两湖基地大量进购‘变异老鼠鱼’或者‘变异反游猫’来清理水质。‘变异反游猫’每只单价就有一晶币,‘变异老鼠鱼’的价格是它的十分之一,却体形娇小,需要数量更多。”   所以水源是个大问题。   幕西山想着,如果能找到传说中的深层地下水源,饮水迎刃而解。而之前帮助矮人的事,也足以激发他的预见。这样想着,幕西山一遍遍在心中重复着水源的问题,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画面:   在绿洲隔离区与花都之间有一条因地裂而产生的长沟,沟深数米,而在沟底以下百余米的地方,是一个断裂带,有从深层地下涌上来的水源。   如果使用机器挖掘动作太大,必然会引起各方势力的觊觎,而人工挖掘最好的选择是侏儒们,甚至可以依靠他们的智慧设有合理的取水设备,但单凭人力安全性不能保障,且使用水源后,消息也必将慢慢走漏。   “城主?”卢宝疑惑的声音打断幕西山的思绪。   幕西山回过神来,抬头发现与会高层齐齐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表态,而高参与钱晟在这之前似乎在讨论什么,遂状若自然地说:“继续说。”   众人愣了下,卢宝迟疑着刚想说什么,蒋峰就解围道,“因为沙漠中的降水期间隔非常漫长,所以高部长就购买数量和钱部长发生争执,请您定夺。”   幕西山思考了一下,“这个我了解不多,你们可以私下定夺,尽量按批次少量购买,以免造成资金浪费。”   等高层的意见全部表述完,幕西山张开嘴,说了一件震惊高层的事:   “等会派人去隔离区给侏儒们登记户籍。”   满座除了蒋峰皆被这个安排打得措手不及,冯安第一个喊出声,“城主!您怎么又自作主张?侏儒可不同于普通人,阶级问题好歹还是自家矛盾,再怎么闹都是华夏人,可侏儒是实打实的他国人,您这样就不怕别人说‘卖国’吗?”   幕西山望着几人不赞同的表情,连一向插科打诨的卢宝都难得一脸正经,面色犹豫地想要劝说,幕西山看向室内唯一毫无异样的蒋峰,“你跟着去,以防意外。”   蒋峰点头后,冯安和一向沉默寡言的闫肃都齐齐看向蒋峰,冯安叫着“蒋军总”又准备嚷嚷,幕西山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桌面,众人心中一紧,视线再次聚焦到幕西山身上。幕西山微垂下眼,目中似堆积起寒冰,面色冷凝地说:   “只是通知你们——这件事没有讨论的必要,散会吧。”   冯安顶着幕西山的冷脸劝说道:“我们不知道您为什么这样做,但您的做法对基地毫无益处。”   旁边的高参拉了拉冯安,示意他别再多口,这时蒋峰看向反对的众人,同样感到失望,语气冷肃地说道:   “从身份上说,你们没有反对城主的权力。从政令说,你们连·城主的意思都不清楚就质疑城主,这是失职。最后一点,城主不会做任何于基地有害的决定,也请你们——认清自己的位置。”   众人面色各异地互看一眼……前城主昏庸,他们自由散漫,新城主上任后,同样放任高层的权力,不轻易指手画脚,让他们对城主尊敬有余,畏惧不足,从而开始对城主的行为多加干涉,但这并不是他们不爱戴城主,而是城内风气逐渐扭转,他们抱有期望后,才想要干涉更多,以免打破这个来之不易的环境。   几人各有所思,相继收拾东西离去,卢宝看了看没有起身的幕西山,又看看向幕西山走去的蒋峰,想了一下,跟着人流出了会议室,这时会议室只剩下两个人。   蒋峰坐在幕西山旁边,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等会我带着人出发,登记完侏儒户籍就单独去盘龙基地检测植物液体,大概到晚上才回来,您今天一个人……请注意安全。”   幕西山点点头,不经意看到蒋峰目中的牵挂,眉头一皱。刚想起身离开,蒋峰突然提起另外一件事,让幕西山顿住脚步,蒋峰说:“刚才讨论水源时您似乎有别的想法?”   幕西山再次坐会座位,把自己的“预见”能力告诉蒋峰。   听到幕西山坦白自己的另一个异能后,蒋峰深深看了幕西山一眼,心中略微喜悦,面上却依然冷静地针对水源问道:“您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跟盘龙基地合作。”幕西山说完,蒋峰出于避嫌考虑,犹豫道,“我身为盘龙基地城主的弟弟,并无法给您建议。”   “没有这个必要。”幕西山看着完全被紫气包裹的蒋峰,移开视线,再次从座位上起来,“去通讯站吧。”   两人来到通讯站后,拨通了蒋麒办公室的电话,由秘书官转接后,幕西山蒋麒有些失真的低沉嗓音通过电话线传来,“你好,我是蒋麒。”随之是浓郁的金黄色真龙之气。   想到始终无法打开的后两页,幕西山出了一下神,才道:“蒋城主您好,我是S基地的幕西山。这次冒昧打扰,是想跟您洽谈一项合作。”   “你说。”蒋麒沉稳的声音再次传来。   能听出蒋麒对合作内容并不热络,幕西山沉默了一下,缓缓道出,“我发现了寻找传说中深层地下水源的线索,您知道S基地人力微弱,并没有条件独吞,所以我需要寻找靠山。”   幕西山直接的说话方式让蒋麒稍感意外,而后用沉静的语气回复道:“你的线索是道听途说,还是确实握有路线?”   “是可以直接挖出地下水的地图。”   蒋麒听后,依然用不温不火的低沉嗓音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条件?   在刚获得水源时,幕西山的疑惑是获取水源,在与蒋峰讨论时,幕西山思考的是寻找靠山,至于条件……幕西山根本没想过,因利益结合,必然会瓜分利益,但这一瞬间幕西山想到的却不是利益,他下意识想去摸斗篷,却忍住动作,对着听筒说:   “我刚才正式下达命令,为绿洲隔离区的侏儒们登记S基地户籍,享有基地居民的权力,受基地庇护,相信这一点很快就会通过报纸传遍大江南北。”   幕西山说到这顿住,如果就像圣书上所说,时代可以在他手中改变……这个概念太过遥远,他还无法触及,可伸手之处,就是侏儒被时代压顶的困境。他想要侏儒为他所用,不单是要施恩般给予户籍,还要给予他们认同。因为他需要的是助手,而不是圈养的猪狗。   幕西山用清越的嗓音,缓缓,而坚定地道出:   “我的条件就是——我免费提供线索只获取优先使用权,水源的所有权全部归您,您需要支付的唯有一点,就是:为拥有S基地户籍的侏儒进行生物认证,认可其华夏居民身份。”   等幕西山全部说完,就看到蒋峰正目不转睛地注视他,目光中闪动着不可思议的光彩,像结冰的湖面开始融化般,冷肃消融,波光粼粼。而电话另一端蒋麒也同样感到内心微震,因震惊而沉默。   沉默很久之后,蒋麒才道,“你放弃平分水源的巨大利益,就是为了给那些侏儒名分?”   幕西山清醒地回答,“侏儒是比阶级矛盾更难解决的问题,利益不够大,不足以让您同意。”   蒋麒拉着电话线,走到窗边,俯视之下是繁荣庸碌的人群,那是他的居民,所以他愿意为他们提供更好的福利,但他无法理解幕西山去为毫不相干的侏儒争取权力的多余“善心”。蒋麒感叹道:   “幕城主,你拥有一个‘善人’的品格,却缺少一个城主的品格,你的决策,恕我难以接受。”   ☆、第23章 蒋麒·侏儒 蒋麒的声音通过听筒传出,蒋峰耳朵一动,看向幕西山。 幕西山垂下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晨光照亮他半张脸,让一半疤痕暴露在外,另一半藏在阴影里,看不出在想什么。事实上幕西山什么也没想,他来到这个不属于他的时代,无法体会侏儒与华夏根深蒂固的矛盾,所作所为不过是遵从本心。 “没有一点退让的可能?”幕西山不愿意就此认输,想起寻找到的那些材料,抿起唇瓣说道,“……如果我还有其他砝码。” “你还是太年轻了……”蒋麒叹口气,从窗外收回视线,走回办公桌边,“存在利益关系时,你手中握有的优势是筹码,当利益关系无法成立时,你手中不过是一堆废物。因为我对这个合作——毫无意向。” 幕西山嘴唇微张,又再次合起。他自升任城主,任何困难都能遇到解决的办法,唯有面对蒋麒,第一次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最终还是无法理解地说: “关于水源,您就毫无想法吗?” “想法很多。”蒋麒低沉的声音穿过电话线,似乎能电得幕西山耳尖微微发麻,听到那边继续道,“但前提是,不会受到你的想法阻挠。如果是单独讨论水源,我很乐意与你合作。” 幕西山彻底沉默起来。 异能者绝佳的耳力让蒋峰把两人的语言交锋听得一清二楚。眼见幕西山要挂断电话,伸手夺过听筒,立刻收到幕西山惊诧莫名的表情,蒋峰竖起食指,嘴唇轻动,无声说出四个字: 【交给我了。】 电话另一头,蒋麒面对安静的听筒,以为幕西山开始退缩或者反思,正准备结束通话,听筒里突然传来幼弟的声音,轻轻的,甚至略显冷淡的呼唤,“……哥。”以及难以察觉的恳求。 蒋麒眉尖一跳,准备出口的话堵在嗓子眼,眼前浮现出蒋峰幼年求学的场景,时隔多年,蒋峰只“求”过他两次,一次是为了给他继位让路,让他答应蒋峰去云贵基地求学。另一次就是这一次,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结识不久的人。 蒋麒扶额坐回桌前,脸上闪过无奈,也参杂着微末冷意,最终叹口气,道: “下午把那些侏儒带过来吧。” 蒋麒常年绷紧的嘴角扬起些微弧度,“谢谢哥。” “把电话给幕西山。”蒋麒不冷不热地说后,蒋峰由于欣喜,不小心忽略了长兄微冷的语气,和直呼其名的称谓变化,转手把电话交给幕西山。 幕西山刚接过电话,就听那头说:“接下来的话,我希望和你单独谈谈。” 察觉到风雨欲来的味道,幕西山眨眨眼,抬头看向蒋峰,“你先去做出行准备,等会再来找我。”等蒋峰离开后,才对电话那头说:“您说吧。” 蒋麒没有着急说话,他先是抬眼看了一圈,办公室角落里坐着一位执勤的秘书,手边又站着两位正在整理文件,他抬手驱散了办公室里的人,等门合紧后,蒋麒平静的表情立刻阴沉下来,突然伸手挥掉桌上的所有文件,哗啦坠地的声响透过电话线充分传达出蒋麒的不悦,却因为墙壁的隔音效果,而没让室外的人发现异样。 蒋麒扯开扣紧的衣领,脱掉外套砸在桌子上,英俊的脸冷硬如雕像。 “我从没想过,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有本事。”蒋麒声音冷得可以结出冰渣,蓝眸中浮现出黑色。 幕西山看到听筒里的金黄气运参杂着丝丝缕缕的黑气,不动声色地说:“我听不懂您的意思。” 蒋麒把头发撸向脑后,低头看着桌上一家五口的合照: 正中间是前任城主夫妻,男才女貌。后面一排是兄弟三人,年轻的蒋麒穿着正装站在中间,金发被梳理得一丝不苟,蓝眸漫不经心地直视镜头,气势逼人。左边搭着他肩膀的是二弟蒋容,刚满十四岁的少年表情玩世不恭。而年幼的蒋峰则站在他的另一边,不及他腰,小小的,扯着他的衣角,抿着嘴冷着一张小脸,不耐烦地看向别处。 蒋峰从小就性子清淡,能上心的事非常之少。 但自从去了盘龙基地,就变得开始拥有“人”气。 “或许操纵人心是你善用的手段,但是当你把那些花招用在蒋峰身上时,会让我感到困扰。”从小到大被当成继任城主培养,蒋麒并不喜欢超出掌控的事情。 幕西山看着金气中蔓延的黑气,这个颜色不是曾出现在蒋峰身上的厄运,而是更为深沉浑浊的感觉,就连原身的本能都无法分辨。 幕西山还是那句回答:“我听不懂您的意思。” 电话那头响起低沉的冷笑,“呵……我倒是很好奇,那张奇丑无比的脸是怎样获得他的钦慕?” 幕西山彻底冷下脸,挂断电话,嘴里低咒一句:有病! 滴滴忙音让那头蒋麒怔住,目中的黑气逐渐变得稀薄,这时副官敲门,蒋麒喊了一声,“进来。”门打开后,门外的军官和秘书看着满地散乱的文件齐齐呆住,“……这是刮风了吗?”说完看着紧紧关闭的窗户,后知后觉自己说了傻话。 秘书很有眼色地上前收拾,蒋麒盖住脸沉默一会儿,从指缝里传出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 “回拨过去。” 秘书愣了一下,才注意到蒋麒手边的听筒,赶忙听命行事,然后就见一向英明神武的头儿用百年难得一见的,带着微微懊恼的语气说,“刚才失礼了。” 然后再次被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 秘书听着滴滴忙音,瞪圆了眼睛,看着听筒像看到一个怪物,难以想象谁竟然连头儿的脸面都敢打得这么有声有色。 蒋麒第三次回拨时,幕西山已经开始消气,听到那头说:“我很抱歉,让你产生不悦的心情。” 幕西山看着又恢复金黄色的气运,把疑惑埋在了心底,“您对我的羞辱,让我感到难堪。”想到斗篷下的圣书,幕西山话锋一转,说道:“如果您愿意给我祝福,我可以原谅您的言语不当之处。” 蒋麒难以相信幕西山可以这么简单原谅一个人,想到幕西山的品格,也就不再纠结,道: “祝你好运。” 幕西山顺水推舟地说出:“借您吉言。” 在蒋麒无法看到的地方,丝丝缕缕金气从听筒传出,围绕在幕西山周围,仅有少量进入圣书之中,可就是那么微末的一点,就足够翻开整整一页。幕西山触摸着松动的书页,用芥蒂全无的态度,结束了和蒋麒的通话。 幕西山走出通讯站时,蒋峰也已经整顿好出行的队伍,过来请示。 幕西山现场画好水源的地图,让蒋峰交给盘龙基地,顺便交代蒋峰在盘龙基地的市场秘密收购各种属性的兽核,想到蒋麒的奇怪表现,“你的兄长是怎样的人?” 蒋峰感到幕西山的问题有点奇怪,却还是老实回答:“他是位睿智果断的领导,对家人包容,对外人会表现得非常严肃……如果他刚才说过什么让您不适的话,请您不要介意。” 那可不是单纯的严肃……想起蒋麒像是变了一个人的表现,幕西山不放心地嘱咐道:“收集兽核的事,不要让任何人发现,包括你的兄长。” 蒋峰察觉出幕西山的情绪,突然弯下腰,“看来他真得说了什么让您不悦的话,我替兄长向您道歉。” “你没有道歉的必要。”幕西山退后一步,侧开身子避开蒋峰的谦卑的姿势,给出一个稍微合理的理由,“我只是不想泄露配方。” “您尽管放心,这次基地来了很多异能者,我会以培养异能者的名义,来购买兽核。” 幕西山点点头,让蒋峰离开后,就快速返回城主府,关紧卧室,打开了圣书。 圣书新页的标题是:《三:灵素体系》。 〖原有的异能体系陷入瓶颈,神使意外获得《灵素》修炼秘籍,传授于民众,颠覆了原有的修炼途径。〗 幕西山立刻提问:“素是指九系元素的属性吗?那么灵又是什么?” 〖万物出自五行,化为灵素。“灵”,既是灵气,为生机,为魂,“素”,既是元素,为属性,为皮囊。〗 “灵素修炼修得是什么?与异能,与魔法又有什么区别。” 〖异能是出自五行某一特性突出,灵根灵气外溢,没有正确的修炼引导,因而灵气不入筋脉堵塞在一起,结出素核,既是“命核”。因为无法灵气形成循环,会不停消耗灵根,必须依靠食补他人命核来补充己核,每次使用异能是对自身素核的内部消耗,属于自毁式修炼。〗 因此越高级的异能者越难以寿终正寝……?而毁掉命核,才是破而后立? 〖魔法则完全相反,是五行某一特性突出,因血脉延续淡薄,灵气外泄无法留存体内,依靠灵根属性相吸引,属性共鸣产生支配能力,既是“元素亲和力”,进而指挥空气中游离的元素,属于无根修炼。〗 〖灵素则是“外溢”与“共鸣”的结合体。以灵气淬炼肉身,把*祭炼成灵体,奇经八脉都是蓄灵池,用灵气再吸引游离元素的臣服,滋养元素,驱使元素,形成互利共——〗 圣书到这就填满文字,幕西山还有许多不懂之处,把页面放在烛火上焚烧,得到了元素入门。 第一句就是状似深奥又充满蛊惑的话: 【且世间万物,唯天地最为长久,若以身为鼎,祭伺天地,则可向天借法,化万物于己用,来往自如,与天同寿。】 幕西山通篇看完,总结出一条,就是: 根,生于灵池,结出素果。 简单说,无非是测出灵根属性后,使灵根深入奇经八脉,形成自我循环,淬炼*为灵池后,吸引与灵根属性相同的游离元素,修炼者的周身就会被这种元素包裹,被灵气滋养的同时,供修炼者操纵,共生互惠。 这样说,要指使更多的元素,就要使身体更加灵化,灵素是万物根本,随着修行,木系修炼者会让旁人产生澎湃的生机,火系会让旁人感到灼热,依此类推。但幕西山一深想,难免细思恐极,如果力量趋于化境,那修炼出来也不是人,而是灵素的分·身,化为万物根本,自然与天同寿,但若让旁人无法接近,这种“成神”,也无非是寂寞的“神”。 所以后面灵素的衰退,魔法体系的出现也成为必然。 物极必反,种种体系也不过是场轮回更替……幕西山这样想着,心中不免惆怅,合上书,出了会儿神,又摇摇头回到当下。 既然已经走到历史的车轮下,若不能推动前行,唯有两种结果。 一是:被前进的历史狠狠抛下。 二是:被转折的历史一下碾死。 他现在连自保的能量都没有,修炼灵素更是不知道能否到哪儿,想太早也未免可笑。幕西山翻开圣书的前一页,按着上面教导的方法,试着给自己摸骨和经脉,过了许久,幕西山慢慢皱起眉头,发现——他竟然有灵无根。 皱着眉头又反复确认几遍,他的体内有原身的灵气,血脉里也有融合的木系灵气,但完全没有根,他不知道这是原身本就如此,还是他到来后身体同化的原因,但可以确认一点: 他根本无法调动任何游离的元素……他之前种种忧虑,也都显得可笑了,因为他根本无法修炼灵素。 于此同时的另一个方向,蒋峰带着一行人到达了侏儒所在的洞穴。 士兵候在洞外,蒋峰打头引路,身后跟着内务部登记户籍的工作人员,爬进洞里时在里面活动的零散侏儒还后知后觉地发愣,蒋峰说明来意后,立刻引起侏儒喜悦的尖叫,那粗哑高亢的声音把摆桌子掏本子准备工作的人都吓得差点砸到脚。 洞外的士兵探头看了看,还以为里面不是在登记户籍,而是动用私刑。 等侏儒们相继从蜂巢般的洞里爬出后,登记人员傻眼了,连蒋峰也微微愣住。一个登记人员翻翻手下的章程,又看看眼前密密麻麻的侏儒,喃喃道:“文件上不是写着……只有几百人?” 眼前这低低矮矮的一片人,把洞穴挤得满满当当,还有那无数站在楼梯上无处落脚的侏儒……这起码有几千了吧? 侏儒们拉着衣角,互相看着又低下头,面色紧张。 左旗走出侏儒群,目光左右漂移就是不敢看蒋峰,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知道城主是好心,咱们都该感恩戴德。但是……唉,你也知道,谁没三俩亲戚,咱们遇到了这么好的事,自然有几个管不住嘴的打电话炫耀,这一传十十传百,就过了一天外面就有人拖家带口地过来,那时都还刮着大黄沙,咱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外面遭罪。” 说到这,左旗羞愧地垂下头……后面的未尽之语不说,在场的几位s基地人员也明明白白。 这都是为了来蹭户籍连命都不要的。 登记人员没了办法,只能看向蒋峰,蒋峰思考一下说:“这个我无法作主,必须去问问城主。” 蒋峰刚准备出去外面的通讯站,就见左旗挡住他,吞吞吐吐地说,“不用跑那么远,咱这就有电话,还能连喇叭,也好让大伙都能听听城主的声音。” 之所以吞吞吐吐的原因是,蒋峰虽然知道侏儒们都是能工巧匠,却从来不知道他们连电话都会做。不过他与侏儒相交,一个是异能者,一个是连奴隶都不如的黑户,不怪他们要多长点心眼。蒋峰没有表现出指责,若无其事地开始询问侏儒是怎样把电话站的线接到洞穴的。 左旗小心翼翼地观察蒋峰的表情,确定他没有心存芥蒂,才偷偷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接到蒋峰的电话时,幕西山正准备吃饭,听到蒋峰说侏儒的人数涨了十倍,也充满意外,只不过是意外之喜——就像是别人因为看见垃圾山绕道时,他偷偷在垃圾堆里挖出越来越多的宝贝,无人可知,独自暗喜。 但就是挖宝,也不能毫无底线。 因此一个挨着一个紧张注视着听筒的侏儒,把手心的汗一遍遍搓到衣服上时,突然听见自制听筒里传来一个和缓的声线,通过喇叭响彻整个洞穴—— “只要是在场的人,都可以登记入户。”幕西山这时一顿,话风一转,对工作人员说,“但是,你们要严格把关,做好道德户籍的登记,记录好原住址,向周边基地确定有无犯罪记录。” 然后幕西山用严肃,甚至不留情面的语气,对侏儒们说: “现在我要告诉在场各位侏儒一句话——作为我们s基地的居民,人种不是问题,人数也不是问题,最终要的问题是:人品。我不允许任何人在我的基地作奸犯科,只要行恶,必会严惩!” 幕西山掷地有声的话在洞穴中产生些微回声,侏儒们吓得寒蝉若噤,纷纷摇头表示绝对不会有坏心,一个登记人员看着底下被训成一群鹌鹑的侏儒们,与有荣焉又略带羞涩地对同伴说,“哎呀,你说咱们城主怎么就能这么帅这么帅,帅得我都想嫁给他了!” 旁边的女同事看着说话者五大三粗的身材,眼瞎地移开视线,不经意看见蒋峰的视线轻飘飘地掠过毫无自觉的说话者,浑身一颤,一巴掌拍到白日做梦的同事头上,“瞎发什么春,赶紧工作吧,这么多侏儒呢,手都能写断了。” 走到两人桌前的第一个侏儒被这话吓得一抖,生怕被人嫌弃,女同事“哎呀”一声拍拍头,脸上表情一变,温柔和气地说:“别怕别怕,咱们基地都是和善人,来……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侏儒挠挠头,粗哑着嗓子尴尬地说:“妹子,我都三十七了。” 男同事扑哧笑开,女同事立刻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把登记的侏儒又吓了一跳。女同事立刻又在脸上扯出“温柔”的表情撒娇一样抱怨,“你看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一惊一乍的。” 男同事不忍直视地偏开头,嘟囔道:“你怎么一出基地就跟变了个人呢?” “我那不是怕给咱们城主丢脸吗?还不是为了维护咱们s基地亲切友好的形象。”女同事压低声音说,“自从接了这个任务,我为了保证不被侏儒们吓到可是专门去买了咱们城主的画像看了一个小时。”说着,女同事又看看侏儒们树皮一样的脸,叹口气可惜道,“你说咱们城主哪哪都好,就偏偏长得不好。” 女同事刚说完,就感到芒刺在头,抬起脑袋对上蒋峰的冷眸,吓得从凳子上跌了下去。 蒋峰看那两个工作人员乖乖闭上嘴没再乱说话,收回视线。先跟幕西山交代了一下侏儒的情况,就要挂断电话,左旗再次伸出手阻止了蒋峰的动作,没有底气地说,“我、我还有话,要跟城主说说。” 蒋峰退开位置,左旗走上前道:“城主啊,我是——” 不等左旗说完,幕西山的声音就从听筒传来,“是左旗吗?” “啊……您还记得我啊,您居然听得出我的声音,啊您!”左旗激动地脸色涨红,有点语无伦次,还差点想在地上蹦几圈,抬头瞟到蒋峰的冷脸,这才缩紧身子乖乖说道:“城主啊,那个变异蚕吐丝了啊,今早就开始吐丝了!” “这么快?”电话那头的幕西山有些惊讶,语气温和地道谢,“真是麻烦你们了,等到它们结茧后能立刻通知我吗?” 左旗被这么温和地对待,心下又是一阵激动,手舞足蹈地又是摆手又是点头,再次语无伦次,“不麻烦不麻烦!嗯……肯定肯定!变异蚕一结茧,我就立刻通知您!” 蒋峰眉头一皱,看不过眼地掐断电话,左旗立刻露出失落表情,惋惜地看着电话……好不容易有了归属,可以堂堂正正跟别人说,他们也是有了家乡的侏儒,这感觉就像流浪已久的孩子找到妈妈,自然会想和收留他们的城主多说几句。 而让左旗震惊的事还在后面。 当十个户籍登记员同时工作,历经四个小时终于登记完两千余名侏儒,左旗以为基地工作人员准备走时,蒋峰突然抛下一句炸弹: “城主已经和盘龙基地洽谈过,从现在起,凡是在基地注册户籍的侏儒,皆可到盘龙基地进行生物认证,补充华夏居民信息。” 蒋峰说完,不仅把侏儒们惊得反应不过来,被天上掉落的金炸弹砸晕过去,连工作人员都被炸晕了一片。 “靠靠靠靠靠!城主太厉害了!居然连这个都能办到!” 蒋峰没有解释自己在这件事中起到的关键作用,把所有功劳都披在幕西山身上,他不遗余力地为幕西山铺路,用一层层舆论与崇拜,铺垫威望。 由于没想到侏儒有这么多人,蒋峰建议分批去,左旗却又从洞外的石头底下搬出不少藏好的自制车辆,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驶向盘龙基地。 ☆、第24章 生物认证·萤火虫 镜头回到s基地,时间稍微提前。 幕西山听到左旗说变异蚕开始吐丝,挂断电话后就放下关于修炼灵素的事,回到现实中。快速用完午饭,提着一袋子檀木废料,敲响了基地唯一一家官方造纸作坊。 原纸的制作非常简单,先浸泡檀木料,再高温煮料,然后洗料,最后在日光下晒白,碾成膏状研磨成纸张,在后世只用半个月制作完成,在当下的时代却需要至少一个月。 然后就开始处理花材。 速容丹原方的制作非常麻烦,要蒸馏的38种花料作基底液,12种提炼花液秘制成胶,18种研磨成粉作主料,主五脏六腑、七经八脉、皮肉血骨。剩下花材作为辅料不断添加,意味生机不断。所有材料要不眠不休熬煮三天三夜,把变异花朵熬成粘稠状,这时花料中的寒性和烈性成分已被中和,药性温和,最后把花浆放入模具中等待凝固,让药效进行最后的融合即可。 107种花材只找到两种,一种需要蒸馏,一种需要磨粉,前者造访牧医师家,后者随便找了一家调料店。 等幕西山先后处理好两种材料备用,蒋峰也带着侏儒到达北方第一基地。 天色逐渐变暗,站在盘龙基地城墙上的守卫拿着望远镜看见蜿蜒的车队驶来时,也是倍感诧异,直到车队靠近,看见蒋三少从车窗冒出头,挥手,才赶忙让人开正中的城门。 s基地方车辆太多,蒋峰跟守卫交涉后,决定全体把车停在基地外,步行入城。 盘龙基地是隔空建起,入城门是一段斜坡,拔高的基地让常年身处地洞的侏儒们产生敬畏感。侏儒下车后,仰头看着雄壮的基地建筑,有看看高大的城门,有点畏首畏尾,一个挨着一个埋下头,不敢四处乱瞟。 此时城门正在换班,赶过来的人一看准备入城的是群侏儒,交班的卫兵队长立刻大声斥责,“你们怎么做事的,连侏儒都给放进来了!” 听到的侏儒们齐齐缩了缩脖子,退后三尺。 一个卫兵正想解释,正在处理停车的蒋峰看到骚动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卫兵队长一惊,说话都不利索,“三三三少,您咋回来了?!” 蒋峰指指侏儒,道:“这是我们基地的居民,今天中午刚和蒋城主交涉过,送来做生物认证。” 卫兵队长被前半句惊到,又被后半句弄晕,挠挠头,奇怪地想着……“我们”?“蒋城主”?这一个又一个词蹦出来,怎么说得好像蒋峰不是盘龙基地城主的弟弟,反倒成了s基地的人一样。 蒋峰可没时间理会卫兵队长的小心思,让他们赶紧交完班放行。在进去前,蒋峰走到胆怯的侏儒面前,皱眉说道: “不要表现得跟老鼠一样畏畏缩缩,你们现在是s基地的居民,就代表着城主的脸面,所以——不要给城主丢脸,抬起头!挺起胸膛!” 等侏儒们进城之后,又引起居民的惊叫声和指指点点,到处都在议论着怎么让侏儒们进了城,听闻这是s基地城主的作为,开始议论纷纷: “天哪!我简直不敢想象s基地的居民过得是什么日子!” “这太疯狂了!怎么可以给这帮贼猴子入籍!那个基地城主到底是怎么想的?” “谁知道呢?自从听说他公然与工会作对,我就觉得他是个疯狂的人!” 左旗沐浴着旁人居高临下的视线,纵使心中仍然下意识想要退缩,可想到依然顶着压力与反对声收留他们的城主,和城主曾经那番劝导他们的话,压下因自卑而产生的畏惧,挺起胸膛,抬起头来,直视着其中一个指着他鼻尖窃窃私语的妇女。 苍老的脸和幽深的眼把妇女吓了一跳,拍着胸脯碎碎念着脏话。 左旗首战告捷,扬起笑容让褶皱在脸上堆积,又吓到几个围观的人,然后笑出一口白牙,拍拍旁边偷看他的侏儒好友,道,“你看,比起我们害怕被瞧不起,他们更害怕我们的‘丑陋’?”左旗冷笑着,告诉身后跟随的侏儒们:“伙计们!都抬起头来,我们既然无法让他们尊敬,就让他们害怕我们!不要给咱们城主丢脸!” 侏儒们小声喘着气不停在心里鼓劲,一个接着一个抬起头来,目光直视那些轻视他们的人群。 看到一个又一个人被他们的‘丑陋’吓得倒抽口气,开始有人感到愉悦,甚至年幼的小侏儒开始热衷这种吓人的游戏,想要跑向热闹的人群,看着他们鸟兽四散喊着“怪物”被吓跑的样子。 来到认证中心,已经有一批收到通知的工作人员等候在大厅。 这些人都挂着慈善的笑容,礼貌地接引侏儒排队进去,侏儒鞋底的灰尘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踩出一个又一个鞋印,都没有受到指责。左旗作为侏儒的头领,带着一队侏儒跟着认证中心的负责人穿过大堂,由于负责人腿太长,步子迈得很大,侏儒们要小跑才能跟上,结果在转弯时,左旗不小心踩到负责人的鞋后跟,负责人的脚步微妙地停顿了一瞬。 左旗满心惊慌,愧疚地道歉,弯腰伸手去擦,长相儒雅的负责人立刻露出不介意的表情,说着没关系转身继续带路。 左旗看到负责人加快的脚步,突然站住不动,连带着后面的侏儒也都顿在原地。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们!” 左旗说完,带队的负责人和旁边跟着的工作人员立刻露出尴尬的表情,负责人重新挂起笑容,“你想太多了,我并没有歧视你们。” “当然不是歧视。”左旗用幽深的眼直视负责人,比起s基地工作人员打从心底的善意,眼前这帮人伪装到嘴角的和气,不过是一戳就破的假面,“你只是拿我们取乐,看着我们像小丑一样为了追逐你的步伐而跑动的样子很有意思,但是我们或许没有光彩的出生,但不代表我们的脑子也像地洞里的老鼠一样小。” 侏儒们一个个脸色肃穆,让负责人也难堪地变了脸色:“你们到底要不要认证?” “认证!”左旗道:“生物认证是我们城主给我们争取过来的权力,我们不会为了一时之气就辜负城主的努力,今天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我们并没有你们想想得那么一无是处,我们侏儒,每个人都有一个聪明的大脑和灵巧的双手——总有一天,所有看不起我们的人,会为了曾经的歧视而后悔!” 左旗说完,负责人脸上又红又青,最后僵硬地转身,咬牙切齿地无声低咒:我等着,小杂碎们! 而在负责人身后,侏儒争先拍上左旗的肩膀,开心地低语:“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左旗脸一红,低下头来,“我只是想到城主,如果他在这,会怎么做,然后就——”左旗捂起脸,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在模仿尊敬的城主。 在侏儒们进行认证时,蒋峰带着植物液体去检验,又去了一个基地黑市低价收购了大量兽核,再把检验报告和晶核放回车上后,返回盘龙基地递交地图。走向办公大楼的路上有一条商业街,蒋峰路过一家情侣用品商店。 橱窗里是一个漂亮的遮面头纱。 蒋峰很想脸色平静地走了过去,但脚步就是忍不住定住,眼前浮现出幕西山的样子,鞋底就像粘在地上,人来人往的商业街上,蒋峰驻足在店前的时间太久,久到连路人都开始频频侧目,越来越多的人认出蒋峰。 “这不是蒋三少吗?”话者视线上移,抬头看到书写着“甜蜜蜜·情侣用品专卖”几个字样的店幅,疑惑道,“他站在这干嘛?是要给孙菲菲小姐送礼物吗?” 蒋峰闻声一惊,提步就走,却下意识拐进甜蜜蜜的店面。 “您要什么?”店员立刻迎过来,看到来人是因异能实力高超和后台强硬而闻名北方的蒋峰,愣了一下后热情地推销:“我们的商品都是当月新款,您是和孙菲菲小姐在一起了吗?您想买点什么?我们这刚到货了一批变异蚌壳吐出的野生珍珠,最适合像孙小姐这样的美——” 蒋峰从走错地中回神,打断了店员滔滔不绝的话,“我要个面纱。” 店员转身就从柜台里捧出一堆女款,蒋峰抿起干燥的唇瓣,沉默片刻说,“……要男款的。” “男款?!”店员张大嘴巴,好半天才合拢,迟疑地问道:“您不是……送给孙小姐吗?” 蒋峰摇头道,“是给我们城主。” “那个绝世丑男?!”店员破口而出后,看到蒋峰瞬间冷下来的表情,拍拍嘴懊恼道:“看我这臭嘴,不说了,我给您去找面纱。” 店员蹲到柜台后开始翻找,蒋峰就四下闲望,不经意看到垃圾桶里有黑黑的小东西,样子有些眼熟。 等店员终于在层层堆叠的盒子里找出唯一一款男士面纱时,惊讶地看见蒋峰正在扒垃圾桶,敢忙跑过去问,“三少!您这是干什么呀?” 蒋峰捏起手里的小黑虫子,“这个是变异萤火虫?” “是啊!”店员提到这就气哄哄地说,“这是前一阵子从南方进来的新品,你不知道这玩意因为难抓,做成摆件后价格死贵!店主看在珍稀的份上,就咬牙进了一批,结果那帮子骗子竟然找来的都是一群老虫,每天都死上几只,可惜死钱了!” 蒋峰闻言掏出一捧晶币,推到店员面前,“把所有变异萤火虫装起来,不论死活。” 店员被这峰回路转闹得目瞪口呆,看着蒋峰的视线像看到一只可以痛宰的肥羊,立刻把头纱塞到蒋峰手里,“这个就算赠品送给您了。”转身手脚麻利地装起虫子。 ☆、第25章 异能者废人 在盘龙基地为侏儒做生物认证时,幕西山为侏儒办理合法华夏居民户籍的消息也响彻大江南北,众人对这个以丑闻名华夏的城主的疯狂程度得到进一步认知——至于通过如此荒诞提议的蒋麒,众人齐齐闭上嘴浑身一颤,北方第一大佬自然是英明神武的! 蒋峰跟长兄交接完地图,准备返回s基地时,另一车队也披着落日的余辉逐渐逼近s基地。 这批军卡从早上出发,是被分配到s基地的三百名e基地居民。而在这辆车上,坐在副驾的是一位身材健硕的中年男人,正翻阅着早上的报纸,从这点就可以看出其生活水准不低。 后座的妻子凑过来看了一眼头版的标题: 《幕无盐再做惊人之举,为侏儒办理户籍!》 妻子不悦地扁嘴,“你怎么又在看他?” 中年人看得太过专心,没注意妻子的抱怨,直到被拧住耳朵,才回过神来,哎呦叫着说:“毕竟要住上几个月,多了解一下当地的领导人也不是坏事!” “从s基地递交租借合同前就开始了解……你可真是未卜先知!”妻子戳破了丈夫的谎言,冷言冷语地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移情别恋,爱上了那个丑八怪,每天一看见他的新闻就双眼发亮!” 中年人讨饶地摊开手掌,无辜地说:“我只是好奇他做这些事情是出于什么想法?” “疯狂的想法。”妻子不屑地哼哼,“或者说,愚蠢的想法。” 丈夫翻了一个白眼,妻子心里不是滋味地一巴掌推开丈夫的脸,看着窗外黄沙,“s基地那种贫困的小地方,一次降级就会濒临破产的边沿,虽然最先提出租借想法的是他们,但随后跟风的基地也不少,明明有那么多地方可以选择,你偏选了这个谁也不愿意去的破烂基地,你到底有没有为我和你手下的兵想过!” “我就是为了咱们的兵着想,才选了s基地。”中年人回头看了一眼,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 后面的车厢都是退伍异能者残兵和其家属,众人都像被阴云笼罩,曾经风光无限的男男女女如今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垂头丧气地看着大漠风景。 中年人叹口气,收回视线,探着身子小声在妻子耳边劝道:“你也知道……很多工会异能者不受军队束缚,人品参差不齐,受邀去了各大基地就作威作福败坏了新人类的名声,让普通人积累怨恨,咱们这帮兵在战场上都被打碎了命核,一下从天上跌到地下成了废人,这不是活脱脱成了普通人发泄的耙子?” 妻子想到那些异能者残兵生活惨淡,被普通人泄愤围殴甚至活活打死的新闻,沉默了起来。 中年人摸摸妻子的头顶,低头轻吻,“想明白就好,别整天瞎吃醋,有你这么漂亮的媳妇,我还能看上谁啊?” 妻子推推开始耍流氓的丈夫,轻啐一口,回头看到残兵手上被洗掉的异能者认证标记,颦眉说,“说正事呢,瞎扯什么……你说s基地就是讲究人人平等,能维持相对好的环境,但咱们的兵都是一群粗汉子,除了异能什么都没学过,现在连新人类津贴都没了,还能靠什么维生?” 中年人叹了口气,也是摇头。 于此同时,钱晟忙完一天的工作,正准备拿着分配信息赶往城门接人,突然顿住目光……发现这居然不是普通居民,而是三百名退伍异能军人,及其家属。钱晟想了想城里对异能者的态度,转身去禀告城主。 幕西山这时正在撰写常用魔法符号,听到钱晟在门外说的事,也倍感意外。 匆匆合上手稿,幕西山出门接过文件仔细一看,三百名分配人口是围绕百余名退役异能军组成的家庭,心里燃起一个想法,又一闪而逝。 幕西山带着钱晟去城门。 等了许久,数量军卡停在城门前检验,一个中年人走下车,后面跟着他的妻子,两人走到登记台时,旁边驶来一辆行驶过快的山地车,巨大的轮胎险些要撞上中年人的妻子,中年人赶紧把妻子抱在怀里,自己的胳膊却被狠狠撞伤,随后军卡上跑下来一群退伍军人,围向中年人: “连长!你怎么样了?!” 看到中年人皮肉都被磨烂,众人立刻冲山地车怒目圆瞪。一个脾气火爆的退伍残兵走上前拍打驾驶席的车门,喊道:“你没长眼睛吗?怎么开车的啊!” 而下一刻,脾气火爆的退伍残兵就被一股莫名而起的风推开数米,驾驶席的车门自动弹开,走下一个长着浓眉的风系异能年轻人。 “哟!一群丧家之犬也不过只会乱吠?”语气嚣张的年轻人走到登记桌旁,掏出一张纸拍在桌上。 登记员看着纸上招收零散异能者的宣传词,抬头看看东张西望,嫌弃地对着城门咂舌的年轻人问道,“……你是受到邀请,来报道的零散异能者?” 年轻人不耐烦地拍拍桌子,“废什么话?要登记就快点,不要磨磨蹭蹭耽误我时间!”说话时,还吐沫星子乱喷,没素质的行为让登记员皱眉。 登记员忍下反感掀开新人类登记专用本子,还听见年轻人嘟嘟囔囔地抱怨:“你们这都是什么工作效率!磨磨唧唧的……从这就能看出你们基地也不咋样!唉,现在我都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答应来你们基地……” 年轻人对基地喋喋不休的贬低让登记员越来越气愤。 而中年连长这时走过来,伸手挡在年轻人面前,“先来后到!” “你谁啊你?!”年轻人挥开中年人的手,由于力气过大,一下子把中年人掀翻在地,受伤的胳膊被凹凸不平的地面撕扯开,瞬间血肉模糊。妻子惊叫着跑来抱住丈夫的胳膊,怒骂年轻人: “你这个渣滓!只会仗着武力欺负人吗?” “愿‘打’服输,你们要是有本事也可以随便欺负我啊!”年轻人得意洋洋地吐着舌头,挑眉说道,工作人员终于看不过眼,正要招来卫兵,被激怒的妻子扑上来迅雷不及掩耳地一脚踹向年轻人的裤裆,年轻人霎时响起杀猪般的嚎叫声,脸色狰狞,抬手就要发动异能回击—— 手就突然被人握住。 ——来自一个面罩黑纱穿着厚重斗篷的高挑男人。 “s基地不允许寻衅滋事!” 幕西山叫来卫兵,让人抓住年轻人,然后低头冲登记员说:“把他的登记许可划掉!” 年轻人发出风系异能,把围过来的士兵吹得东倒西歪,却由于后继无力,最终还是被抓住,一边挣扎着摆脱卫兵,一边冲幕西山叫喊:“你是谁啊,凭什么不让我进城?!” “凭我是s基地的城主,幕西山。” 年轻人愣了一下,随后叫嚣道:“明明是你们基地的人求着我过来,我才勉为其难答应,这会儿就说你让我走就走,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凭什么呀!我就是不走!” 幕西山不欲搭理年轻人的胡搅蛮缠,侧头看向卫兵队长,“连人带车丢出去。” 而后又补充一句:“丢远点。” 年轻人不可置信地大喊着:“你就是为了这帮废人赶我出去?!” 幕西山冷眼看着年轻人,“我赶你走,只是因为你品行不端,且不知悔改……与旁人无关。” 年轻人鬼吼鬼叫地被卫兵拖远,然后消失在弯路上。中年人带着妻子和部下走上前道谢,之后逐个进行登记。失去命核的退伍残兵挨个从幕西山眼前走过,目中没有对新生活的期望,浑身的气运灰暗无比,死气沉沉,像是飘过一团团阴影。 等到入住人员登记结束,变故又再次造访—— 十数辆车远远行驶过来,打头的,就是刚刚闹事的那辆山地车。卫兵们立刻小跑上前挡住幕西山,摆出戒备的姿势,以为是年轻人带人回来报复。 山地车在幕西山面前停下,基地和中年两方人齐齐看过去,之前闹事的浓眉年轻人再次走下车。 不同上次的张扬,这次年轻人从脸上的表情到下车不急不缓的姿态,都表现得异常沉稳,走到幕西山面前,用截然不同的正经表情,严肃地宣布道: “我带着我的人,加入你们基地!” 围观的人被这句话炸得措手不及,面面相窥……这是怎么回事? 年轻人拍拍手,幕西山应声看去,后面相继停下的车辆中走下一团又一团阴影,都是一群被废掉异能的人,瞬间明白年轻人之前的举止是故意为之,为了试探。年轻人伸出手,递向幕西山,说: “看来你们基地的‘人人平等’确实并非虚有其名,我们可以放心入住了。” 幕西山回握年轻人的手,旁人这时也看出年轻人之前的伎俩,不可思议地再次互相对视。 年轻人转身走到之前袭击过的中年人和退伍残兵面前道歉:“刚才对不住了兄弟,我们跟你们一样,我手下也都是一批废掉的异能者,只不过你们还有基地撑腰,而我的人都是因为反抗工会遭遇封杀,无依无靠,所以对于居住地的选择要更加慎重。” 中年人和退伍残兵都理解地摆摆手,中年人笑骂:“你那一下子可真够狠的!” 幕西山看着两方的异能者废人,浑身暗淡像是走到了人生的终点。 想到灵素入门,幕西山眸中闪过微光……这或许,只是个新的起点。 ☆、第26章 七贤幼崽抄书 幕西山虽然有了想法,面上却维持着不动声色的表情,看着钱晟把人迎进基地。这种惊人的体系革新,必须是全心信任才可坦诚相待,且修炼也非一朝一夕,这批人刚入驻基地,人品资质都还不知,也缺乏合适的时机。 回到卧室,幕西山再次掏出圣书,研读功法。灵素的修炼分为五期:生根、滋长、循环、引素、结果,每期又分前、中、后三期,最终成为灵素师。 “灵根”是每个人的天生资质,这里要拆分开来,同时拥有“灵”与“根”才可修炼灵素。前者是“素灵”,用于吸引元素,滋养行根。“行根”出自五行,“生根”就是剥离出五行突出的部分,移植到灵素循环中,就像把一个土生植物培养成水生植物,让“根”的情况透明化。 但这个过程也必然痛苦,因为它在打破体内五行循环,祭炼肉身。 幕西山把《根法口诀》抄写下来后,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珠儿道:“城主,去盘龙基地的人回来了,蒋军总要见您。” “请进!”幕西山合起圣书,装回斗篷。 蒋峰推开门时,幕西山拾笔正在写下一张,灵素的常识,烛光下幕西山的脸变得朦胧美好,爆出的痘已经完全消退,脸上的疤痕似乎浅了很多,长长的睫毛在眼下勾勒出一片阴影,认真的姿态让蒋峰怔住,胸腔中扑通乱跳。 “门关上!”幕西山头也不抬地说。冷淡的声音像一记重锤,让蒋峰的心脏彻底安分下来,转身关好门向幕西山。 听到脚步声停留在身侧,幕西山一边写着一边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包括幼童在内,两千余名侏儒皆完成生物认证,但是蒋城主——”这三个字冒出后,幕西山抬头看向蒋峰,蒋峰不解地眨眨眼,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幕西山目光微动,淡漠地收回视线,继续手下的工作。 “继续吧。” 蒋峰继续道:“蒋城主的意思是,隔离区是官方地盘,不允许侏儒私自占用,要我们为侏儒提供新的住所。” 幕西山点头,果断地说:“那就迁s基地。” “空房已经全部租借出去,安置侏儒地方和居民接受度都是问题。”蒋峰思索着阻力,幕西山却摇头道:“这些问题是明天会议上讨论的,高层的办事能力和工作态度都该磨练一下了。” 幕西山说得若无其事,蒋峰却听出话中的冷意。 “您还好吗?”蒋峰担忧地问。 幕西山放下笔,揉了揉眉头,心中思绪缠绕……他在跟随西蒙时,每逢遇到议案,幕僚们会想方设法解决,遇到争议性的问题,甚至会吵得面红耳赤,但当西蒙从中决断时,一切就尘埃落定,不论是认同或者反对,都不会再有第二个声音。 就像他一样,信任西蒙的判断力,如果西蒙做出的抉择与他相反,他会下意识觉得那才是正确答案,立刻反思自己错在哪里。 这不是说西蒙不会犯错,在他下定决心盗窃圣书前夜,西蒙就曾在躲避的住宅里低落地饮酒,说他犯了一个有史以来最愚蠢的错误,足以致命。但他那时却甘愿为了西蒙的错误赴死,这或许是愚忠,也是领导者在属下心中根植的威信——这种积年累月形成的东西,不是之前装模作样就能拥有的。 只有领导人无能,他的决策才会让属下反复质疑……他要开始,树立威信。 不是立威,而是——立信! 收回思绪,幕西山摇摇头,表示无事。蒋峰把担忧埋进心里,继续道,“各系兽核购买了五公斤,共计三十五公斤,账单已经交给钱晟,您打算怎么处理兽核?” “全部融成液态。” “液态?”蒋峰确认自己没有听错,看到幕西山肯定地点头,继续道,“兽核易碎,但是燃点非常高,只有两级以上的异能者发出的火可以烧化……我明天就安排入伍的异能者新兵工作。” 这个话题结束,蒋峰又提起寻找到数百只死去的变异萤火虫。液体也检测出来,是某种变异松柏的树脂,回程时路过的花都隔离区就有,但是天色已晚,就没有上去。 幕西山表示知道了……两个材料都已经找到,他打算把制作荧光石的任务交给侏儒,除开侏儒本身善于制作,也是为了开始为侏儒的社会名声铺垫。 幕西山摆摆手,驱赶蒋峰,然后再次提笔。 写得入神后,也没注意身边的动静,再次放下笔后,周围一片安静,以为蒋峰已经离开。把新写好的内容和三页口诀叠在一起,抬眼看到桌上的影子,惊起抬头,看到安静站在旁边的蒋峰,也不知看了他多久。 幕西山状若自然地收回视线,“怎么还没走?” 蒋峰磨磨蹭蹭,才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放到幕西山手边,视线在桌沿游离。 “什么东西?”幕西山随手拆开,发现里面是一个精致的面纱,用天然丝绸制作,光成本就非常高。 蒋峰发现幕西山沉默起来,视线在幕西山手上的面纱掠过,又再次看向别处,语气僵硬地解释道: “……买变异萤火虫的赠品。” 幕西山不置可否,把面纱装进抽屉,“谢谢……出去吧。” 蒋峰脚步踌躇,似乎还想说什么,看到幕西山不耐烦的表情,转身往外走,这时幕西山再次出声:“等等。” 蒋峰心中一跳,幕西山招手,“回来。” 蒋峰一步一步慢慢折返,胸腔中翻涌出许多情绪,等走进了,幕西山却把一沓纸递给他。 蒋峰微愣,定了定心神,疑惑地接过,“……这是?”看着上面写着《根法口诀》,蒋峰心中掠过些微猜测,赶紧翻开剩下几页,快速阅读灵素的原理……灵核、命核……堵塞……目光从这些字眼上跳过,蒋峰震惊地抬头,“……这是您从哪里得到的?可信吗?” 幕西山避开第一个问题,说,“需要你替我去研究一下,这个原理的可行性。” 即使是出自立国圣书,但幕西山因多年服务皇室而性格多疑,没有确信“它”的价值前,无法贸然在别人身上使用。 “顺便把所有废掉命核的异能者名单给我一份,我需要亲自观察一下他们的品行。” 蒋峰点头,幕西山余光看到合紧的抽屉,抬眼看着蒋峰,缓缓说出今晚的最后一句话:“忙完这些,你就带人去花都隔离区寻找变异松柏的树脂……这段时间就不用担当我的护卫了,下去吧。” 蒋峰完全怔住,看到幕西山直视他的眼中所隐藏的冷淡,像被寒气包围住心脏……心脏缩紧、变冷,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沉默片刻,蒋峰弯腰退下,什么都没说。 珠儿守在门外,看见蒋峰脸色煞白地走出来,失魂落魄的样子,疑惑地问:“蒋军总?” 蒋峰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步伐略显凌乱。珠儿奇怪地歪头,“怎么回事?生病了吗?”然后听到幕西山的声音,让她准备洗漱用品。 幕西山睡前准备吹灭蜡烛时,又看了一眼抽屉。 顿了一下,才继续动作。 蜡烛熄灭,黑暗降临。幕西山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不合时宜的东西,应该尽早斩断。幕西山翻个身,把这些想法抛在脑后,进入深眠。 隔天早晨,黄沙正式撤离s基地。 幕西山洗漱后前往前厅用餐,路过光秃秃的庭院时看见几个孩子在清扫地上的黄沙。是上次盗窃报纸事件中带回来的孩子,问向珠儿,“这些天你都安排他们干了什么?” “除了黄沙到来时让他们休息,其他时间我安排他们早晚清扫城主府,上午会给他们放四个小时的假,允许他们去后院听苏韵夫人讲课。” 提到讲课,幕西山这时也想起带回几人的目的,“那个孕妇你就让她修养,至于这些孩子,每天早上打扫完卫生,抽一个小时去书房帮我抄书。” 幕西山吃完饭后就在书房等着,不一会儿,打扫完庭院的六个孩子就来了。 门边先探出一个炭黑色的大脑袋,马奇在外面蹭蹭鞋底,手脚麻利地进来。紧跟其后的是棉签身材的朱圆,走得拖拖拉拉,脚步声略微刺耳。下来是周统,是个斯斯文文的小男孩,牵着后面害羞的小姑娘白雪。林宝英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自从知道城主不打算惩罚他们,就放开了胆子,步子也迈得非常豪迈。然后是皮肤多斑的龙嘉,表情木讷。 珠儿最后进来,幕西山让她拿来凳子,安排几个孩子坐下,顺便询问了他们的姓名年龄。 最大的是龙嘉,十一岁,最小的是林宝英,才七岁,其他几个约莫八·九岁。至于为什么是“约莫”?原因很简单,这些孩子大多是弃儿,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年龄。 把每个人对号入座,幕西山掏出钥匙打开书柜,背对几个孩子问道: “知道我叫你们是来干什么吗?” 六个孩子表情茫然,互视一眼,齐齐摇头。 幕西山找到编写好的第一个偏旁的魔文小册,有十数页,转过身看着几个孩子道:“你们难道忘了来城主府是接受惩罚的?” 马奇脸色一变,上前一步挡住几个小伙伴,目露警惕。 幕西山无视马奇的防备,把小册放到六个孩子眼前,“三天内,把这些内容抄写十遍,凡是写错,有污迹,不工整,一律重写。” 幕西山从抽屉里取出纸和笔,分配给脸上表情惨淡的孩子们。唯有马奇看出问题,接过纸快速数了数,大声道,“这个只刚刚够抄写十遍,我们要是写错了要在哪儿重写?” 幕西山点头,“是十遍的……我让你们抄写,是让你们赎罪。为什么还要为你们的错误买单?凡是无法一次写好的,建议你们提前在沙盘上先练习好再写,否则超支的部分,你们自己购买纸张。” 纸张……这时代的奢侈品之一。 听完之后,愁云惨淡的孩子更是面如死灰,看着幕西山像看见一个魔鬼。 ☆、第27章 侏儒入城 幕西山可不管孩子们有什么想法。培养出七圣是件非常劳心劳力的事,他善于学习,却不善于教学,比起一点点教,他更倾向于简单粗暴的方式:让他们自己抄。强硬地把知识灌输到他们脑子里,最后再给他们简单讲解一番。 让珠儿拿来沙盘,顺便监督六个孩子在书房学习一个小时,幕西山就去准备早上的晨会。 城主府外,卢宝殷勤地为幕西山打开车门,用很快的语速热情洋溢地吹捧道,“一大早就见到尊敬的城主,真让人一整天都心情明朗,您的光辉照耀在我的心间,让我对您的爱戴如头顶的天空,一望无际,万里晴空。” 幕西山抬头看天,有大片乌云飘移过来,遮挡住太阳,“要下雨了吧。” 卢宝噎了一下,瞟了眼天空,往日里几个月都不见一丁点雨,怎么这时候给他拆台,但卢宝是什么人,s基地第一狗腿,舌经百战,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话锋就变了,“当然,我对您的爱戴微不足道,重要的是您的远见与睿智,就如这久旱之地的甘露,滋润着我们s基地每一个人干涸的心田。” 幕西山坐进车里,对卢宝的吹捧充耳不闻,视线在周围看了一圈,问道,“蒋峰呢?”照往常都是一起出发的。 卢宝瞪了瞪眼睛,对于幕西山的油盐不进产生了挫败感,明明他在前城主面前就无往不利,怎么换了一个城主就处处碰壁。心里虽然腹诽不断,嘴上却解释道:“蒋军总一大早就走了,昨天就跟我说了要出门替您办事,不参加今早的会议,我来时还见他跟潘毅交待了关于加强府内的巡逻力度的事,还听老潘说要招人呢。” 这么一说,幕西山想起昨天的事,轻叹口气,“开车吧。” 卢宝想起什么,在车里翻找一下,递给后座的幕西山,“这是您需要的基地内异能废人名单。” 车子行驶向s大楼时,基地城门也逐渐变得热闹,城卫兵在门边立纲,总感觉拐角处有阴影窥视,和同事交流一下眼神,派人去通知队长。不一会儿,一队人举着棍棒警惕地包围拐角,却发现是一群戴着斗篷的侏儒,正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什么,一抬头看到举着武器的卫兵围了一圈,下意识惊叫一声四散开来,却被卫兵们眼疾手快地拎住兜帽拽起来。 “干什么呢?一大早鬼鬼祟祟的!还见到我们就跑——”卫兵队长眼珠子一瞪,“难不成想做坏事?!” 侏儒们悬空扑腾着腿,弱声弱气地说:“……我们就是、就是商讨怎么进基地。” 卫兵队长翻个白眼,“看你们怂的。”拎着手里的侏儒就扔到登记处,对着登记员说,“给他们登记,入城的。” 登记员公事公办地掏出本地居民登记册,“请出示居民身份卡。” 侏儒领头挠挠头,“没,还没入城办理……户籍成吗?” 登记员点头后接过户籍本,旁边坐着的一个女登记员端详着几个侏儒,最后把视线定格在打头的那位身上,皱眉思索一阵,双手一拍,指着领头道,“你是那个左……左什么来着?” “左旗!”左旗自报姓名后,惊喜地问:“你认出我了?!” 女登记员大大咧咧地说:“哎呀,我昨天还去给你们登记了,我记得你是侏儒里脸上皱纹最多的——”登记员突然意识到说错话,轻拍嘴巴,傻笑道:“啊,不是说你丑,我知道你是侏儒里的万人迷,公告上说了,你们只是审美文化和我们不一样。” 侏儒入城后,三天未出家门的居民也陆陆续续在街上走动,清扫堆积的沙子,看见没有戴兜帽就在街上走动地侏儒们,惊叫一声赶紧推推旁边的人,结结巴巴地说:“那那那是什么鬼?”简直能丑瞎人眼。 旁边人抬抬眼皮一看,一脸无趣地说:“不就是侏儒吗,看你吓得。” 两人说话时,被围观的侏儒突然回头看过来,惊叫的人更是语无伦次,“他他他走过来了……再说,他们怎么进城了?” 旁边人撇撇嘴,解释道,“你没看今早的公告呀……上面不是写了吗?城主给侏儒办理了户籍,拥有基地居民的合法权益……还有,让我们尊重侏儒的文化,他们以苍老为美,认为这是‘时光馈赠的礼物’。” 说话人再一抬眼,看见侏儒竟然直直朝他走来,更是退后两步,指着侏儒说:“他他他是在朝我们走过来吗?” 旁人说道,“准确说,是朝你走来。” 说话者还要再退,突然听到侏儒大声喊道:“别动!” 说话者吓得惊住,眼睁睁看着侏儒快速跑来,把他轻轻往旁边一推,话者就险些栽倒在地,气哄哄地说:“你干嘛?!小猴子还想动手打架吗?” 旁边人一巴掌捂住说话者的嘴,“看清楚再说。” 说话者呜呜叫着扒开嘴上的巴掌,看过去一惊——原来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后面是一个坏掉的排水井盖,缺口有两个巴掌宽,他当时要是再退一步,就会把半只腿都卡进去,而缺口凹凸不平,尖锐的地方会轻易划伤腿部,而此时黄沙刚过,也很容易感染。 说话者一瞬间无话可说,张大嘴巴看着侏儒。 侏儒单手就掀起井盖,换了个方向放置,把带有缺口的地方朝里面向墙根,挥挥手叫来几个侏儒同伴,就商量起维修井盖的事,手巧力大的侏儒们找来一些石块,三两下就把缺口堵住。然后走向说话者,“抱歉,兄弟。吓到你了。” “……没没事,谢,谢谢你。”说话者因为刚才对侏儒存有偏见而感到尴尬,看到侏儒也因为跟他搭话不好意思,用蹭到灰的手挠脸,脸上一抹灰。 说话者吞吞吐吐地建议道:“你手,手脏了,要不去我家洗洗?” 在北方水资源是紧缺的生活物资,因此侏儒把手在衣服上蹭蹭,摆摆手,“没事,不浪费水了。” 说话者看着侏儒指间为了把石块掰成合适的大小而被蹭破皮的地方,视线上移,是侏儒红扑扑皱巴巴的脸,憨厚地笑着,似乎怕被讨厌,眉眼间有些胆怯和小心翼翼。说话者心绪复杂,把扫帚扔给旁边人,一把抓住侏儒的胳膊拖走,“唉,磨磨唧唧的,像不像男人啊!走,哥家里前个还从隔离区带回几个水果没吃,咱们坐着聊聊。” 说着,指指旁边帮忙的几个侏儒,“一起啊,别愣着。” 旁边人和侏儒都被这转变惊住,侏儒挣扎着推辞道:“兄弟,不用这样,我真没事!” “看你见外的。”说话者拍拍侏儒的肩,“咱基地的居民都是亲如一家,别说是三俩果子,就是谁家缺了钱,一帮子人过去送温暖都不用还的。” 旁边人捡起说话者的扫帚,跟了上去,慢吞吞地说:“既然这样……前个借你的五百元红票就不用还了吧,我最近缺钱缺得紧。” 说话者立刻瞪圆了眼睛,用杀人一般的目光看向旁边人,侏儒们抬头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中涌出一股感动,似落叶归根的感觉。 另一头,幕西山走进会议室商讨了侏儒入住的事,整个会议上幕西山一言不发,任由高层讨论,不论是直接的反对声,委婉的反对声,和表示困难的反对声,幕西山都不予置评。 高层畅所欲言后,也突然发现数次独断专行的新城主对于一手促成的侏儒事件这次竟然没有任何表态,几人互视,用眼神交流着一句话: 城主这是卖得什么药? “说完了?”幕西山支着下巴看着与会的高层。 众人齐齐目视城主等待表态,幕西山却摇摇头合上文件,缓缓道:“侏儒的入住,我不会再参与,全权交给你们……你们亲自去看看,然后,由你们来告诉我,这件事是否可行,利弊在哪儿,明白吗?” 高层们像被敲了闷棍……这不是城主自己固执己见非要弄的,怎么到头来丢到他们手上了? 幕西山不管高层的反应,结束会议返回城主府,叫来潘毅。 城主府护卫长进书房后先向幕西山行礼,而后问道:“您找我有什么事?” “听卢宝说你要扩招护卫?” 潘毅眨眨眼,“对,我早上已经跟帐房说了,正准备等您的批示。” 幕西山拿出异能者废人的名单,指着上面的住处,说: “你拿着名单去这些地方,一一询问,凡是同意的一律征召进府,告诉他们,只是试用,之后我会决定他们的去留。” 幕西山没有太多时间去异能废人住处守株待兔,还不如把人全部带进府里,就近观察,而他们的工作态度也是很好的衡量标准。 ☆、第28章 新的争端 潘毅退下前,留下一份文件,说是替蒋峰转交的。幕西山一边翻开文件,一边准备叫珠儿过来询问上午孩子们抄写的情况,这时门边冒出一个头,这情景有点眼熟,那个炭黑的大脑袋左右张望,看见他坐在正中,两人四目相对,黑小子惊了一下,又把头缩了回去。 “进来。” 幕西山边说边阅览文件,内容是因黄沙延后而补上的狩猎日和下周狩猎日撞在一起,连续两天,而基地又涌入大量异能者,蒋峰在文件里建议露宿在隔离区,进行一场正式的狩猎,最后是一张随行名单,幕西山意外在上面看见潘毅的名字,想到卢宝说蒋峰嘱托潘毅的事,不疑有他。 马奇进来后,看幕西山正在办公,也没敢打扰,拽着手里的纸捏得哗哗作响,幕西山在文件上批阅同意后,闻声抬头,“有话就说。” 马奇忸怩地把一沓纸放在幕西山桌上,幕西山拿起来一看,数百页抄写的魔文,工工整整,挨个翻阅一遍,竟然连个错别字都没有。 幕西山把抄写纸放到一边,双手交握放在桌上,看向马奇,一副谈判的姿势。 “说吧。” 马奇一惊,幕西山继续道,“你的想法太容易猜了,既然比规定更早地写完,还主动送过来。你是想要交换什么……虽然我至今还没有看出交换的价值,但听一听的时间还是有的。” 马奇被羞辱的脸色一红,涨红脸道:“我……我想问问能不能把我干爷爷接进来,不论你让我抄多少遍都行。” 马奇的干爷爷是那个售卖古籍的老头,作为少数接触古籍的人,幕西山想过可用之处,对于把人接过来并无意见,但是作为领导人,他不能没有意见……太过轻易得到的东西会纵容人性的贪婪,且无法受到重视。西蒙说过,领导人最难的课业不是为民谋福利,而是让民众心存感激,并且让这种感激长盛不衰。 民心、忠心,皆是如此。 幕西山用轻飘飘的语气,淡淡说道,“你把城主府当成收留所了吗?只要撒泼求饶,谁都可以想进就进?” 马奇黑红的脸开始发紫,好似猪肝,他本以为像幕西山这种人是会无条件地帮助贫苦的人,乐于彰显自己的慈善,没想到却被如此不留情面地拒绝,嘴唇翻了翻想要争辩,却也觉得自己不占理。 “那、那就算了……”马奇垂头丧气地说完,正想转身离开,听到幕西山再次出声—— “但也不是不可以。” 马奇惊喜地回头,幕西山却沉默地看着马奇,让马奇心中升起的期盼又变得忐忑。幕西山这时却问起别的话题,“其他几个孩子去哪儿了?” 马奇愣了一下,想要继续刚才的话题,却又怕太过毛躁惹人烦,让幕西山改变注意,只能压下心中的急迫,解释道,“他们去后院听苏韵夫人讲课了。” 幕西山看着马奇,沉默地思量,这让马奇心中急迫更胜,最终忍不住问道,“您到底怎样才肯答应?” 幕西山这时才缓缓道:“我不喜欢任何利用我的善意来试探我的人,你明白吗?” 马奇一瞬间羞愧难当。幕西山继续说道:“想要让我答应你什么,就要相应支付什么,这才是公平交易……我可以接那位老人入府,但前提是,你帮我管好另外五个孩子,把我交给你们的任务,认真办好,如果有不服管教的情况出现,就是交易失败,我随时可以再把那位老人赶出府……你同意吗?” 听到“随时赶出府”这么不留情面的话,马奇咬牙切齿地说:“我同意。” 于此同时的另一边,基地高层人员在街道上巡视,一路上意外地发现侏儒行走在居民中,并未遭到异样的歧视,甚至很多居民会热情地跟侏儒攀谈。 冯安惊奇地说:“没想到居民都这么支持城主的政策。” 高参看着侏儒和居民相处融洽,感叹道,“……城主真得很厉害。” 旁边的钱晟说:“城主在居民中的威信与日俱增,我看再过不久,咱们基地就会彻底的万众一心,拧成一股绳子……” 高参道,“到时候城主的地位就真正无法撼动。城主的手腕实在惊人,前城主几十年都没做到的事,他仅仅用几天就做到。” 冯安笑道,“就是,一开始谁也没想到新城主这么有本事,都还以为是个绣花枕头,没想到里面还藏着真金实银。” “可不是,谁能想到?”高参垂下视线,若有所思的说。旁边钱晟视线一顿,惊叫道:“等一下,你们看看那边!” 几人看出异样,纷纷走过去,钱晟拍拍旁边出神的高参,“想什么呢,赶紧过去。” 高参跟着几人走过去,发现是一处娱乐场地,上面摆放着年久失修的公共健身器材,原本是s基地少有的居民娱乐活动之一,在一年前坏掉之后前前任城主吝啬出资维修,就一直闲置下来,而现在,器材上的污迹被擦干净不说,连坏掉的地方都一一被修好,被居民争前恐后地试用。 不远处几个害羞的侏儒被热情的居民包围起来夸耀,冯安口无遮拦地赞道:“没想到这些侏儒虽然长得丑,但还挺有用的。” 旁边一个在器材上健身的居民认出几人,听到后立刻不满地说:“冯团长啊,人不丑啊,咱跟人审美不一样,您不要这样乱说话……您看久了就会发现,他们一脸皱纹的小老头样很可爱,就跟变异沙皮犬一样。那种昂贵的变异宠物咱买不起,但侏儒还是可以随便看看的。” 冯安尴尬地抹抹脸,回头不可思议地说:“别说居民了,我现在都差点拜倒在城主的脚下了。” 高参看着不远处的侏儒,面露深思。 几人巡逻完之后,已经临近午饭,于是各自告别。高参没有急着回家,先绕路到城主府后门,远远看到苏韵正在整理课本,跟听课的孩子挥手告别,略显老态的脸上流露出似水的温柔,就像当年两人初见一样,依然让他心里扑通扑通乱跳。 一晃多年,他守着苏韵长大,守着苏韵嫁人,然后毅然跟来s基地。 想到这里,高参脸上的柔情掺杂苦涩,走了过去,苏韵惊讶地抬头,“你怎么来了?” 高参捡起地上的伞,撑开,举在苏韵头顶,苦口婆心地劝说:“天气又要转热了,以后就把讲课的时间缩短吧,你好歹顾及一下你自己的身体啊。” “这也没什么……反正也活不了几年了,不如趁着没死前做点喜欢的事。”苏韵从小博览群书,成绩优异,梦想就是建一所学校,免费教授那些无钱支付学费的贫苦孩子,可是始终无法如愿……苏韵叹口气,抬头看见高参的黑脸,依然不紧不慢地笑道: “生什么气啊……要不是这样,我当初怎么会遇到你?” 高参出身贫困,苏韵幼年走丢时意外巧遇高参,被年长些的少年高参送回家中,此后两人便有了交集,自了解高参天资出众,却因为家庭困难而中途辍学,就偷偷资助高参,后来被发现时,父母拿着鞭子差点抽断了她的腿,不久后就给她定下一门亲事。 想到出嫁前高参翻墙来找她,却因为被发现后被打得奄奄一息,苏韵心中就涌起心酸与惆怅,状似不经意地说:“你有空来找我不如去找个媳妇,你看你都多少岁的人了,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 高参沉默地垂下眼,没有说话。 苏韵又想到什么,不说话了……她嫁来盘龙基地不久,高参就跟着过来,之前还是无权无势的穷小子,摇身一变就成了特派的备用高官,这里面所隐藏的艰辛或付出,高参从不跟她提,苏韵也不愿逼迫他,摇摇头道: “不想说就算了。” 高参把苏韵送进府后,看着城主府的城墙,心中下定决心。 而在幕西山吃午饭时,珠儿给幕西山念着当日的报纸,门外走来一个焦急的卫兵,幕西山把人叫进来后,就听见士兵说:“城主不好了,孙小姐和侏儒们闹起来了!” “怎么回事?”幕西山立刻放下餐具,带着卫兵边走边说。 “似乎是孙小姐逛街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侏儒,然后侏儒多看了几眼,孙小姐发了脾气,侏儒们就和孙小姐以及异能者争执起来。” 幕西山坐车赶到地方,就看见人群围在一起,一个尖细的女声气急败坏地喊道: “把他的眼珠子给我挖下来!” ☆、第29章 S基地的秘密 争执现场中,被孙菲菲要求挖掉眼睛的侏儒,是位脸上皱纹并不比左旗少的侏儒帅哥,手里拎着被撕开的空袋子,商品撒了一地,旁边围观居民正在帮忙捡拾。异能者听命抓住侏儒帅哥,孙菲菲一巴掌就把侏儒帅哥打红半张脸,旁观者同时发出惊叫,介入阻拦。 幕西山正准备下车,看见基地高层陆续闻讯赶来,又坐回车里。 打头的是闫肃,中间跟着钱晟和其部下,最后走来的是高参,幕西山透过车窗观望几人的举动。 闫肃先问明了情况,围观居民你一言我一语地道出经过:孙菲菲最先撞到侏儒,后借题发挥,污蔑侏儒觊觎她的美色,故意凑上来。殊不知侏儒审美异常,看了一眼就将视线移开,但不知孙菲菲发什么疯,非要挖眼泄恨。 而孙菲菲不过是迁怒罢了。 这几日蒋峰对她一直爱搭不理。早上听说蒋峰出行,她纠缠着想要一起跟去,好培养感情。谁知蒋峰看了她一眼就收回视线,直接发动车子从她眼前滑走。她心中羞愤,气哄哄地在街上乱转,不巧就碰上这个丑陋的侏儒。还没等她嘲讽侏儒的样貌,侏儒就先一步移开视线,于是孙菲菲彻底愤怒了……蒋峰忽视她,凭什么连这些丑陋的侏儒也敢轻视她? 闫肃让城卫军从异能者手中解救下侏儒,幕西山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高参这时挺身而出,让人把护卫孙菲菲的异能者抓起来,闫肃奇怪地看了眼越俎代庖的高参,鉴于两人的情谊,并没有阻止,城卫里补充了异能者,武力值得到提高,很快就制服为数不多的抵抗者。 高参走到侏儒旁边,说了一句让侏儒感到奇怪的话: “这不是件大事,既然她打了你一巴掌,你不如还给她一巴掌,就当两两扯平。” 孙菲菲闻言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高参,转头一看异能者全被制服,立刻退后想逃,却被高参一把拽住。不顾孙菲菲的挣扎和怒叫,儒雅的男人用平和的语气对侏儒说:“s基地内讲究平等,你不打,就是纵容犯罪。” 侏儒脑袋一热,上前打了一巴掌,孙菲菲立刻捂住脸狰狞地咆哮。旁边闫肃表情变得凝重,上前拉开了高参的手,孙菲菲从高参手下挣脱,羞愤地哭着离去,闫肃皱眉看着高参,“……你怎么?” 不明真相的人群却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干得好!早看那小贱人不顺眼了,成天仗势欺人。” 高参不敢居功,转身冲众人谦虚地说:“都是为了响应城主。” 幕西山这时也皱起眉头……感到不对劲。 回到城主府,幕西山就把自己关进书房,细细地把事情梳理一遍,终于发现问题的关键: 高参俨然把可以公事公办的事件变成私人恩怨。被看不起的侏儒这样对待,必然会激发孙菲菲的怨恨,佯装公平却是在扩大矛盾,以孙菲菲骄纵的性格,必然会实施报复,而最先承受孙菲菲怒火的,就是弱势群体的侏儒。 想到这,幕西山一惊,立刻叫人进来。 最为信任的蒋峰不在,幕西山只能托付给潘毅。 “去查查高参的背景……顺便让冯安派士兵护送今天的发生争执的侏儒回隔离区。” 潘毅惊讶地说,“您是怀疑……” 幕西山只是有了些微,不欲多说,“下去吧。” 幕西山心中藏着事,没有心思顾及其他,一下午都在思索高参身上的疑点。高参作风正派,在最初曾多次为他解惑,第一次让他感到违和的是:在商讨道德户籍时,高参极力反对。认为户籍道德制会逼走异能者,但“正直”的人会对这种道德制约喜闻乐见,就像冯安的反应。 想到第一次见面,高参对孙菲菲不假辞色,并不像是为阶级屈身的人,高参却不希望异能者离开,哪怕对方作恶多端。反向思考: 异能者离开,可能会影响高参。 幕西山想要回忆高参是否还有其他异样的表现,却无法想起更多,只能分析今天的事,让他他第二次感到违和:高参借着他的名义,加剧了孙菲菲与侏儒的矛盾。 初见时,孙菲菲跟在高参与苏韵身后,夜袭过后一起出现,几人瓜葛不浅,而孙菲菲听到高参让侏儒还手时表情震惊,不仅是被打,还有类似遭遇“背叛”的震撼。 苏韵,高参,异能者,孙菲菲,这之间到底牵扯着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幕西山毫无思路,转眼到了晚上,不论是蒋峰还是潘毅都没回来,用过晚饭后,幕西山走回卧室,当他拐过一个走廊时,突然看见前院亮起火光,周围的守卫立刻奔去。幕西山正要折返查探情况,突然被一只手抓住,幕西山反手回击,转身看到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雷鸣。 雷鸣低头在幕西山耳边说了一句没头没尾地话:“小心,身边的奸细。” 幕西山对雷鸣的话并没有重视,反而严肃地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雷鸣示意起火的方向,幕西山立刻明白这人就是纵火元凶,雷鸣接着道,“你要小心身边人。” 幕西山依然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雷鸣,“你特地进来……就是为了好心告诉一个差点打破你命核的仇人,让他小心身边的奸细?” 雷鸣眯起眼睛,沉默片刻说,“你爱信不信,我只是为了还你人情……原本以为他都放弃了,没想到……”之后的话雷鸣没有再说,就转身贴着墙根悄声离开,幕西山看着雷鸣的背影,陷入沉思,从雷鸣的表情来看,并不像在说谎。 幕西山走到纵火地,火源已经被扑灭,珠儿正在清扫烧毁的东西,对幕西山解释道: “是烛台不小心倒了,走火。” 幕西山看到起火的面积并不大,烧毁的东西也都不贵重,回了书房。过了一会儿,潘毅回来,说并没有发现高参的问题,反而一脸迟疑地提起另外一件事: “中午孙小姐离开后,不是抓了几个异能者吗?我看见蒋军总刚才回来,就立刻让人把被抓的异能者放走,之后还去了孙小姐的住处,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才出来……”剩下的话,潘毅就没再说了。 “你是亲眼看到的?” 潘毅点点头,幕西山疑惑道:“让你去调查高参,你怎么会观察蒋峰。” 潘毅解释道,“我跟踪高部长时,看到他往监牢走,然后就撞见蒋军总让士兵放人,觉得有疑点,就顺路派人调查一下。” 这就像专门为了让他去怀疑蒋峰。 “那高参呢,后来去了哪儿?” 潘毅愣了一下,“高部长不是来城主府了吗?似乎是和苏韵夫人约好了,连珠儿都知道。” 幕西山抬眼看了下,并没发现潘毅有何不妥,气运无好无坏也无血光之灾。点头让潘毅下去,叫来蒋峰。等了一段时间,一团紫气移动过来,身上缭绕的气运没因他的疏远而减弱,正是蒋峰。 蒋峰正准备进屋,幕西山就从他身边错身而过,提步出门。 “边走边说。”幕西山走向庭院的过程中,先询问了蒋峰一天外出的进度。 蒋峰跟在后面,望着幕西山高挑的背影有些出神,自被拒绝后仅仅是一日不见,就让他在花都隔离区屡屡走神,脑中时不时浮现出幕西山的冷眼,而耳边也彷佛不停响起幕西山那些冷言冷语,甚至差点因此受伤。幕西山发现身后没有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蒋峰心中微震,拉回游离的思绪,垂着头说: “关于您给的‘灵素’功法已经让人在实验了,今天去花都也找到一些树脂,离您需要的量还差许多,明天我会继续带人去花都隔离区。” 说完之后,蒋峰就沉默下来,看着幕西山落在地上的影子出神。 幕西山则完全思考另外一件事。 “奸细”的存在,是为了有价值的情报。而能潜伏在他身边的,不论是不是高参,都必然是拥有身份的人,相应的,情报的价值也更高。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基地,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秘密? 幕西山余光看到高参穿过前院,内心一瞬间冒出一个想法,突然顿住脚步,转身大声质问蒋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蒋峰从没见过幕西山这种态度,一下子愣住,而后似乎真想到什么,犹豫着说,“我确实有一件事想向您坦白——” “不用说了!”幕西山不给蒋峰说话的机会,打断蒋峰的话,用更加冷肃而沉痛的语气说,“你太让我失望了!” 蒋峰像被突来的巨钟罩顶,表情有点懵住,不明白幕西山怎么会突然变脸,皱起眉,用带着安抚的语气说,“不论您误会了什么,您先听我说完……听闻了今天侏儒和孙小姐的事,我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跟您禀报。” 幕西山沉下脸,双目直视蒋峰,用充满厌恶的表情说: “我现在不想再听到你说的任何话,也不想再看见你,下去吧!” 蒋峰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什么,幕西山彻底冷下声音,对蒋峰说: “……不要让我更加反感你了。” 蒋峰脸色一白,心神的晃动似乎能传播到眸中,目光颤了颤,嘴唇抿起,最终低声说:“等您愿意听的时候,请一定叫我过来。” 幕西山转过身,挥挥手驱赶蒋峰,余光看到高参一晃而过的衣角,和旁边赶来的巡逻护卫因为两人争执而惊呆的表情。 蒋峰神情恍惚地离开。 幕西山回望一眼蒋峰身上的紫气,依然并未减少半分,垂下视线……既然有人在s基地上下棋,希望他怀疑蒋峰,他何不顺着他们的意思将计就计,也好顺藤摸瓜,挖出背后的秘密。 ☆、第30章 新的能源 蒋峰走出主院,很想直接离开城主府。说在上次火灾后,他就重新置办了一处院子,安置一些重要物品,并不是除了城主府就无处可去。而眼前这些建筑会让他不由自主想起它们的主人,幕西山——这个总是在他心海里翻搅,让他心中潮起潮落,波澜翻覆的人。 脚步刚走到前院就顿住,着火的现场蒋峰来时就观察过,凭经验而论,很有可能出自人为,为了引开守卫,拖延出一段时间。 而这段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城主府第一次被闯入,还能说人员不足,潘毅办事不力,可加强戒备后,仍然被人再次潜入,除开闯入者或许本身武力值就高出常人许多,守卫的警惕性与严密性也让人堪忧。 蒋峰抿起嘴唇,一边忧虑一边离开,等他再次回过神来,抬头发现竟然绕了一圈,回到了主院隔壁的房间,离幕西山的住所仅有数十米的距离。 蒋峰无声地叹口气,认命地回到屋里。蒋峰躺到床上后,辗转反侧,闭着眼睛许久,都无法入睡。等到夜深人静时,卧室门突然被人缓缓推开,门轴吱嘎活动的细微声响在深夜中清晰可闻,蒋峰立刻翻身坐起,想要点起蜡烛,一个熟悉声音传来—— “不要点亮。” 蒋峰愣住,仔细分辨黑暗中模糊的高挑人影,那人转身关了门,朝他慢慢走来,步子不急不缓,节奏均匀。两人距离越走越近,比眼睛更早认清来人的是心,怦怦怦不由自主地加快跳动,让蒋峰彻底确定,来人就是幕西山。 蒋峰手忙脚乱地往身上披衣服要下床,一只手突然挡在他肩上,蒋峰所有动作都被定格。 “就这样说。” 蒋峰身体靠后,脱离了幕西山的手掌的范围,可被碰到的地方仍像被烫伤般感到灼热,“……您深夜造访,是有什么事?” “我要先向你道歉……就在刚才,让你遭受了无妄之灾。” 蒋峰并不知道幕西山的计谋,只以为是他的感情造成幕西山的困扰,连连摇头道,“您根本不需要为此道歉,如果我让您感到不悦,这都是我的过错,与您无关,您不用为此内疚,如果您真得如此困扰,我会——” 蒋峰的话截然而止,嘴前被桌上的床头读物挡住,意思是:让他不要再说。 幕西山对于蒋峰的误会与感情不想多加讨论,只解释道:“刚才的一切,是演给别人看的。” 演给……别人? 蒋峰听后完全愣住,幕西山就把关于高参的推测娓娓道来,以及他的疑惑。蒋峰立刻暂时搁下心里烦乱的情愫,谈起正事:“我之前要跟您解释的,就与这件事有关,您能敏锐地提前发现,让我感到很惊讶。” 幕西山从旁边拉来一个凳子,面对蒋峰坐下,“怎么说?” 蒋峰发现幕西山对阴谋敏感,对事态却缺少纵观全局的视野,即使发现诸多问题,也无法直接挖掘本质,连成主线,因此他没有直接说明,而是引导着幕西山的思路,让他自己思考,“您疑惑高参,难道没有对我来s基地产生疑惑吗?” 两人同样是分配到s基地的官员,但是蒋峰的任职明显更加不合理。 幕西山想到种种,开始整理思路,“苏韵作为云贵基地掌舵人苏家的大小姐,可以选择的青年才俊有很多,却嫁到偏远的s基地。那个雷系异能者也明明武力高强,却也屈居s基地,并且在道德户籍的压制下,仍然没有一气之下带人离开,而你——作为一个北方第一基地城主的亲弟弟,却也跟着跑来这个穷乡僻壤,s基地——到底有什么吸引着你们的注意?” “一种新的能源。”蒋峰道出答案。 幕西山惊讶地说:“什么能源这么引起重视?” 蒋峰摇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只是蒋城主曾经接到过消息,说云贵基地从意外获得的矿石中研究出一种新的物质,这种物质拥有神秘力量,如果一旦挖掘出来,就是划时代的改革,必然引起海啸般的风波,在这动荡之下,华夏的格局也会因为利益再次被打乱。而这个物质是s基地在挖掘水井时意外获得的,只有寥寥几块,被商人机缘巧合带到南方,云贵基地一边研究,一边和工会达成某种协议,秘密来寻找。” “所以。”幕西山接道,“苏韵是被有预谋地嫁过来,而高参很可能是牵桥搭线的人。” “您可能不知道,前两任城主都并非意外丧生。” 蒋峰说出真相,幕西山再次感到惊讶,“……以前两任城主的智商,并不足以阻碍他寻找矿石吧?” “在您嫁——”蒋峰顿了顿,才用如常的语气再次说道,“您来到s基地之后,前前任城主和两个儿子去隔离区,并没有深入中心区域,却不巧撞上从中心区域跑出来的发狂变异兽,我怀疑是人为的。而夜袭时,前城主带着百名异能者逃亡,都能被砍头泄愤,也未必那么巧合。而那夜高参只带走苏韵夫人,留下您,就是希望您……” 接下来的话,蒋峰说不下去,幕西山却听明白了。 “他想要我自生自灭?”幕西山推测道,“所以他是想要获得s基地城主的位置?” 蒋峰点头,“从他的举动上,不止是单纯为了寻找矿石,更是连权力都想一起掠夺。” “可他看上去并不是权欲深重的人?”幕西山疑惑着,蒋峰道,“……这可能是因为苏韵夫人,高部长对苏韵夫人的钦慕已经是s基地心照不宣的秘密……当一个人产生爱情时,总会甘愿做一些违背本心的事。” 蒋峰说完,似是想到了什么,垂下了视线,目光落在幕西山的衣角,余光里的那双手,在刚才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幕西山听出他怅然若失的语气,没有接话。 时间在沉默中发酵,过了一会儿,幕西山说出一句肯定: “其实,你之前一直是在纵容高参谋害前两任城主。” 蒋峰沉默一下,点头,坦诚地说:“……盘龙基地想要获得新能源的资料。”蒋峰看着幕西山不为所动的目光,语气担忧,斟酌道:“您上任后,高参开始按兵不动,只是并没把您当成对手,之后是有了我的介入,无法放手动作,但您越来越站稳脚跟,让他产生了危机感……如果我不在您身边,他必然会再次出手。” 幕西山思索后道,“那你就按照他的期望,离开我的身边。” “这不可能!”蒋峰用略带焦急的语气道,“您以为他就只会用舆论压制您吗?这只是他用来消除您的影响力的手段,当时机成熟后,您的生命也会受到威胁。” 幕西山知道平和的方式无法劝服蒋峰,遂用冷酷的语气说:“既然你之前放任了两次,请你这次也不要插手。” 蒋峰目中震动,幕西山在黑暗中与蒋峰对视,“想要知道新能源的,不光是你们。”幕西山缓缓地说出了最后一句:“不要被‘无谓’的感情,阻碍了你的行动。” 蒋峰最终走下床,单膝跪在幕西山脚边。 “如您所愿……请您务必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而s基地深夜里的另一处居所,孙菲菲也气得半夜都从床上爬起来,白天蒋峰对她的指责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孙菲菲气不过地把手边的枕头扔到地上……凭什么啊凭什么? 明明她都被打了,没人安慰她不说,就连蒋峰都要一脸冷漠地指责她? 想着,孙菲菲又把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不小心碰倒烛台,掉落在枕头上,一下子燃起大火,孙菲菲惊叫着引来异能者,水系的几位浇灭火势。 “气死我了……今天怎么连块枕头都敢欺负我!”孙菲菲想想还是余怒难消,摸摸脸上已经消肿的位置,眼中闪过恼恨,指着几个异能者说:“你们,立刻派人去把侏儒们收拾一顿!” 异能者面面相窥,一个人迟疑地劝道:“小姐,席先生离开前让您不要再任意行事。” “席先生?”孙菲菲看着几人冷哼,“说过多少次,席善不过是我们家的一条狗,要不是我爷爷当年把他捡回来,指不定还在哪儿喝西北风呢,哪有一只狗命令主人的道理。你们今天去,我勉为其难原谅你们的冒犯,但是你们不去,就等着扫地出门吧!” 几位异能者对视一眼,躬身受命,出了孙菲菲的卧室。 一个人说道:“咱们说真要听小姐的?” 众人沉默,其中一个人建议,“要不去问问雷老大。” 立刻被人拉住,“我今晚看见雷老大悄悄出门,就偷偷跟了一下,最后发现他去了城主府。” 其他几人惊得捂住嘴巴,“……不可能吧,难道他背叛小姐了?” 那人摇摇头,“不知道,没有证据你们也不要乱说……其实自从上次被孙小姐迁怒后,雷老大对孙小姐的态度就有些……嗯,我也不好说,但是我怕你们前脚告诉他,后脚就被那个丑八怪城主知道,到时候被怀疑咱们叛变就不好。” 几人犹豫一下,决定还是瞒着雷鸣,一行人深夜出发,前往隔离区的侏儒根据地。 ☆、第31章 幕西山的震怒 一大早,关于侏儒的事情就传遍了s基地。 “你听说了吗?昨天侏儒遭遇了异能者的报复,听说好几人都成了重伤。” “嗯,好像还把车都全砸了,其中一个叫奈奈的勇敢女孩为了跑来报信,脚底都磨破了。” “侏儒虽然很可爱,但是在华夏的地位还是差太多了,你说城主会帮他们出头吗?” 会吗? 这个想法也盘旋在奈奈心中。城主府会客厅中,年轻的侏儒女孩压制住愤怒,尽量用客观的语气阐明了事情经过:异能者先是在洞外叫喊,没人应声后,就往洞里投火,把侏儒们硬生生逼出来,再用异能折磨。说完,奈奈小心窥着幕西山的表情,等他表态。 幕西山视线下移,奈奈脚上手工编织的草鞋边角全被磨破,奈奈发现幕西山的目光,窘迫地把鞋子往凳子的阴影里蜷起,幕西山收回视线,扬声叫来珠儿,“把人带下去,给她买双鞋。” 奈奈心中一暖,跟着珠儿离开,幕西山正打算派冯安去隔离区查看具体情况救治伤员时,在院子里看见巡逻的潘毅,就临时改变了人选。 晨会上也针对这件事进行商讨,因为幕西山一直皱着眉满脸不悦,众人也都安分地表示,如果事情属实,就按律处置。接下来钱晟提起了北方降雨的事情。 “积雨云不断加厚,近期可能发生降雨,水资源紧迫的状况将得到缓解。” 接下来就是明天去隔离区的两天狩猎情况,这次是由潘毅带队。结束会议后,幕西山走出黑压压的s大楼,带着需要批阅的文件返回城主府,发现六个孩子已经在书房抄书,而昨天搬来的老人自发在一旁看着,正在擦拭书房里的器具。 幕西山走进书房,孩子和老人闻声抬头,有几个孩子因为紧张笔下一乱,在纸张上划出一道痕迹,幕西山分别从孩子手下抽走写错的纸页,卷成一团,扔到可回收的垃圾箱中,头也不回地说: “重写。” 马奇立刻就开始磨起后牙槽,还不等说什么,就被·干爷爷一巴掌扇到脑袋,“你小子真是翅膀硬了,怎么可以对城主不敬。” 马奇不服气地小声争辩,“可一张纸的价钱都够一天的饭钱了,重写要自己买纸不说,那些写错的纸张明明还能用,为什么直接就给我们扔了,又不是他掏钱,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 老人伸手捂住马奇的嘴巴,“缺心眼的傻孩子,别乱说话!”然后又红着脸向幕西山说,“城主啊,你别见怪,这野小子从小无父无母,为了生计摸爬滚打混了一身坏毛病,您觉得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他要是不听话,我帮您抽他!” 马奇翻了个白眼,幕西山坐到办公桌后,翻开文件漫不经心地说:“抽倒不用。”看那小孩的样子,并不怕皮肉之苦,想要惩罚一个人,一味地压制是没有用的,要对症下药,只有让他真正痛怕了,才会悔改。马奇的命脉是老人,而马奇在贫困线上挣扎长大,能让他肉痛的,只有—— “罚钱就行。”幕西山说,“我不喜欢体罚,所以以后小错就断饭,大错就罚钱。” 马奇惊怒抬头,幕西山阅读着文件,慢悠悠地继续说道,“马奇多次顶撞城主,是以下犯上,对城主不敬,抄写完后,去帐房支付罚款。”幕西山这时抬头,看着马奇用“和善”的语气再次说道: “念在你年纪幼小,没有偿还欠款的能力,允许你签署欠条,我记得城主府内有很多地方因为人力不足久未清扫,你可以做工还账。” 马奇还想呲牙,就被老人压着脑袋摁向纸张,“赶紧写吧!” 到了中午,潘毅从侏儒根据地回来,禀报了情况,幕西山黑着脸抬起头,“你说什么?” 潘毅被这眼神看得心下一颤,又重复了一遍,“有二十余名侏儒因为抵抗异能者遭遇重伤,其中数名被牧医师暂时处理好伤口,而重伤人员本来要带回基地进一步诊治,可是很不幸的是,其中有数名侏儒在路途中就已经丧生,遗体现安置在基地医院里。” 幕西山抿起嘴巴,跟着潘毅前往医院。 下了车,潘毅停车,幕西山就先进医院,刚走进大厅,听到前方的走廊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嘶哑的嗓音像鬼叫一样难听,可大厅的办事人员和居民却没有露出反感,反而唉声叹气。 “唉……刚才把人抬进去时我不小心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昨天还帮我把家里坏掉的风扇修好了,唉……那些异能者怎么下得了手。” 幕西山走到入口,其他受伤的侏儒沉默着围成一圈,在给死去的伙伴唱哀歌,年轻的奈奈却对着一具尸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不停喊着哥哥,哭红的眼中闪过恨意,在旁边安抚侏儒情绪的牧医师走过来,可惜地说: “唉,差一点就能救活了。”而后嘀嘀咕咕说着其他基地怎么不留情面之类的话,幕西山问了一下,才知道是潘毅好心中途就近去了其他基地,想要及早治疗伤者,可是对方基地并不通融,对着潘毅冷嘲热讽了一番,最后在拐路去盘龙基地,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 潘毅进来时,看到幕西山在走廊外沉默地注视着侏儒们,过了许久,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潘毅跟在后面。 居民互相对望,目视城主离开的背影,正午的阳光把落影都变成黑黑的一团,像阴霾紧缩在脚底,有敏感的人悄声交流,担忧地说: “……城主还好吧?” 潘毅跟着幕西山走了很长很长一段路,很多次都想提醒城主车子停在旁边,最终都没能说出口,直到他以为幕西山会一直这样沉默地走回府中时,幕西山脚步顿住,背对他说: “车呢?” 潘毅挥挥手,招来一直跟在旁边的车,幕西山坐进去,潘毅也正想坐进去,幕西山闭上眼睛说:“你去军营找来一百名异能者,到孙菲菲的院前集合。” 潘毅领命离开,幕西山睁开眼,目中闪过冷意,对司机说,“直接开去孙菲菲的院子。” 车子一路摇晃,幕西山也一路心绪起伏,车子驶到目的地,幕西山下车站在独栋的精致小院前,就不由想到侏儒生活在黑暗的洞穴里的情景,而奈奈关于异能者的手段也再次在脑中响起。 “找来弓箭,和打火机。” 幕西山说完,担任司机的士兵立刻去寻找,这番举动不仅引起周围居民的围观,连基地高层都被惊动,往孙菲菲的院子赶来。 士兵找回弓箭,幕西山撕扯掉斗篷上的布料,缠在箭头上,用打火机点着。 “城主这是——”见过幕西山曾在街上射箭的居民长大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幕西山拉满弓,一箭射进院子里,紧接着就射了第二箭,第三箭。 院子里立刻燃起火光,孙菲菲惊叫着和异能者一起跑出院子,就看见幕西山放下弓箭,递给旁边目瞪口呆的司机。 孙菲菲差点气歪了脖子,指着幕西山的鼻子骂道:“你这个丑八怪居然敢这么对我,你简直简直!气死我了!!!” 最先赶来阻止幕西山的是基地高层,钱晟大老远看见燃起的火,大呼小叫道:“城主啊,城主你怎么能这么冲动啊!” 冯安也跟着说:“城主你不能这样啊城主!您再生气好歹也要经过正常的审问再依法行事,您怎么能带头行凶呢!” 幕西山沉下脸,目光冰冷地盯着孙菲菲说:“是,城主要秉公执法,但是,幕西山不用。” 众人愣住,幕西山回头,视线掠过高参,然后看到高参身后,潘毅领着集结好的异能者赶来,幕西山挥手,扬声对异能者说:“我以‘幕西山’的名义命令你们,把他们全部给我丢出去,从今天起,不经过我的同意,不允许他们再踏进基地一步!” 话落,四下皆惊,异能者没听懂幕西山和城主的区别,上前和异能者展开对峙,孙菲菲气得哇啦哇啦乱叫,基地高层也一脸难办地劝着幕西山,在场唯一的女高层桂成美说:“城主我知道您因为侏儒的事生气,但基地执法要讲究程序,您不是一向以公平示人,您作为一城之主,公然——” 幕西山抬手,打断桂成美的话:“不要叫我城主,我现在不是城主,我是幕西山!” “……幕西山不就是城主您?”桂成美费解地说着。 幕西山冷眼看着抵抗的异能者被士兵一个个制服,声音如坠入冰窖:“城主就不能愤怒吗?如果不能,我今天就只做幕西山,明天,你们再叫我城主!” 这时,一个声音从后面插入—— “您不能!” 幕西山回头,看到刚回到基地的蒋峰,边走过来边说:“不论您是城主,还是幕西山,您都不能这样做!” 孙菲菲双眼一亮,高层们心中松了口气,围观居民的目光也聚焦过来,幕西山冷言冷语地反诘:“就因为我是城主,我就连生气的权力都没有了?” 蒋峰因为幕西山的冷眼感到些微刺痛,面上依旧如常,摇头劝解道,“任何人都有权生气,但是并不是任何人都能生气,您想当一回自己,这无可厚非,但城主的责任是包裹在您身上的皮肤,无法分割,您的一言一行都因此受到约束,您冲动而为,就会带来难以想象的后果。” 幕西山彻底冷下脸,“那你的意思是……?” 蒋峰避开幕西山那会让他感到窒息的冷漠,旁边的异能者把孙菲菲带的人已经全部抓住,孙菲菲面带希翼地等着蒋峰放人,蒋峰的视线掠过几人就再次收回,语气淡漠地说:“所有士兵听我号令,我以总指挥的身份命令你们,把他们立刻驱逐出城!” 孙菲菲脸色哗变,高层也一脸震惊,蒋峰却无视所有异样的眼神,走到幕西山脚边,单膝跪下,右手置于左胸,说出誓言: “所有您无法去做的事,我都愿意替您完成,我恳切地请求您——不要弄脏自己的手。” ☆、第32章 成长·炼金材料 幕西山俯视跪在脚边的蒋峰,震怒的情绪逐渐沉淀,缓缓抬眼,火势已经扑灭,围观群众观望着事态,偶尔窃窃私语,对于能把这些人扔出去表现得大快人心,孙菲菲一伙人被拽着往城门走,不停发出大呼小叫。 幕西山叫起蒋峰,把目光放在高参身上。 “高部长。”幕西山走向高参,错身而过时说,“冲动不能解决问题,是我太过莽撞,你一向稳重,这里就交给你了。”然后直接离开。 蒋峰注视着幕西山坐进车里,车子发动离开,这才收回视线,转身走进孙菲菲的院子。不一会儿,就拎着一个包裹出来,鼓鼓囊囊像是装满了东西,去追赶前面的人。钱晟难以理解地在后面叫道,“蒋军总,你这——到底是怎么想的?” 蒋峰却没有回答,头也不回地直接跑远,在城门前截住了押送孙菲菲的基地异能者。 “等等!” 孙菲菲嗓子都喊哑,还正对着基地异能者狂骂不止,听到蒋峰的声音回头,立刻委屈得眼冒泪花,气哄哄地哭嚎着,“蒋峰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居然跟着那个丑八怪一起欺负我!那个该死的丑八怪,我回去之后一定饶不了他。” 哭哭啼啼地走到蒋峰面前,孙菲菲扯着蒋峰的袖子,“你是不是来带我走的?哼……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蒋峰没有反驳孙菲菲的自作多情,举起手,孙菲菲这才看见他手里拎着东西。 “这是什么?”孙菲菲迟疑地接过,蒋峰解释道:“这是城主让我转交给你的东西,里面有你们在基地的贵重物品,和房产变现的现金。” “谁要那个丑八怪假好心!”孙菲菲脸色一变,立刻把包裹扔在地上,歇斯底里地质问蒋峰,“你怎么这么冷血,我为了你跑到s基地受了这么多委屈,难道你对我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你并不爱我。”蒋峰冷漠地否决,“你只是想要通过征服一个不屑你的人,来证明你的魅力而已……我仅仅是,不愿奉陪你的虚荣心。” 蒋峰说得不留情面,孙菲菲脸上霎时变青,又转红,连旁边对孙菲菲反感的冯安都对此产生“同情”。 蒋峰把一张地图递给表情变幻的孙菲菲,然后转身就走,冯安挥手让手下继续赶人,自己则追上蒋峰,看着面色冷淡的顶头上司,说道:“城主那时还在气头上,这些东西应该不是城主给的吧?” “不是。”蒋峰点头,冯安还要再问,蒋峰却回头看着冯安,冯安心下一突,听到蒋峰语气冷淡地说: “城主震怒后,肯定要对基地进一步整顿,以他眼里不容沙子的性格,会想彻底拔除基地的‘毒瘤’,你与其跟在我后面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不如想想接下来怎样迎接工会的第二场风暴!” 蒋峰收回视线,大步返回城主府,一路上都是居民在讨论早上幕西山的举动。 正午的阳光升到头顶,蒋峰举起手,挡住那些刺眼的光辉,心中触动……暮西山做事太过我行我素,就像太阳,耀眼,却也偶尔让人刺目,难以承受。他不想违背暮西山的意愿,那是幕西山自身燃烧的光源,如果他强制摧毁幕西山的本性,也不过是塑造出一个时代的附庸品。 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暮西山变成众矢之的,他只是在幕西山还没变得游刃有余前,替他留出一线余地,但这些都是不必说的。如果幕西山不希望他再发出多余的声音,他就可以保持沉默,把所有心思藏在心里,只做,不说,然后—— 成为一个幕西山希望看到的人。 一个合格的属下。 蒋峰走回城主府时,幕西山正坐在书房,需要审批的文件摊在桌上,搁置了很久也没有翻阅。 幕西山看上去像在发呆,实际是在思考。慢慢沉淀的情绪,正在扯开蒙在他眼前的布。他作为下属时,只需要专注眼前的命令,可当他成为领导人时,这种视野就显得狭小——而这块遮眼的布,就是因尊敬他的品性而附和的民众与他执掌的权力所组成的。 最初他想改变现状时,想到的是:螳臂当车。 而现在,他想到的是:坐井观天。 如果他的肩膀不足以背负“人人平等”的责任,这个重担就会压垮他,让他成为笑柄,而他的信念,也不过是笼罩着s基地的假象,就像不断膨胀的气球,或者毁于自我膨胀,或者被时代的现实轻易戳破。 想到受伤的侏儒被其他基地拒绝入城……幕西山心中就浮起沉痛的情绪。 幕西山不想当螳螂,也不想当青蛙,他只想成为执棋人,调整这个时代畸形的规则,而想要达成这一目标,就必须拥有足够的利益来牵制棋局,和足够的权势镇压棋子。 利益……无论是荧光石,锦衣,甚至速容丹与仿制白丸,这些都将成为砝码,换取越来越多的利益。 而权力……想到斗篷下的圣书,以立国之名成书。 幕西山睫毛轻颤,缓缓垂下眼,心中闪过些微思绪,这时书房外的敲门声,敲散了那些还未成型的想法,幕西山叫人进来,看到蒋峰。 蒋峰行礼后,先汇报完采集树脂的进度,幕西山找出提前写好的条子交给蒋峰。 “你把萤火虫尸体和树脂直接交给侏儒们,让他们参考纸条上的制作思路,发明出新的光源。再派几个可靠的异能者从旁护卫。” 蒋峰边收起纸条,边向幕西山讲述了变异蚕开始结茧化蛹,灵素功法的研究则比较缓慢。等蒋峰说完,幕西山突然问起了许久之前的一个疑点: “明后天的狩猎日,由潘毅带队异能者的文件是你签署的吗?” 蒋峰愣了一下,“潘毅?不是冯安吗?” “你写得是冯安?” 蒋峰点头,幕西山联想到早上侏儒病情延误的事,立刻抬手叫人,珠儿推门进来,“您有什么吩咐?” “你去把上次我批阅的关于异能者的名单给我找——”说到这,幕西山突然想到什么,挥挥手,“没事了……下去吧。” 蒋峰瞬间猜出了幕西山的意思:“您怀疑潘毅也是高参的人?” 幕西山思索着……潘毅作为最先效忠的人,让他放松了警惕。异能者名单经过潘毅的手就换了名字,牵引他怀疑蒋峰的线索是潘毅提供的,而潘毅又因“好心”想要侏儒提前得到救治,而“忽略”了其他基地对侏儒的反感,因此延误时间,而激怒他。 而他亲自罔顾法律,也会留下受人攻击的隐患。 “如果潘毅真与高参有瓜葛,明天的狩猎日您就不要随行了。”蒋峰担忧地说。 “如果真有瓜葛,我反而要去——”幕西山说,“他们虽然加剧了我和工会的矛盾,但并没有在计划中用舆论击垮我,即使我意外丧生,短时间内高参也无法收服民心,所以在毁掉我的名声前,他没有必须下手的理由。而如果他出手了……那个促使他提前出手的原因,就是可以拿捏住他的软肋。” 幕西山得出结论:“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随行。” 蒋峰连眉头都拢起,不赞同道,“除非您让我随行,否则,我无法坐视您以身试险。” “你去只会打草惊蛇。”幕西山按照记忆把上次审阅的异能者名单默写下来,交给蒋峰,“在我出行的这两天,我需要你帮我看着高参,还有调查这个名单上的人,尤其是,那些被改动过的名额。” 蒋峰收起名单,还是无法放任幕西山的计划,“您……” 幕西山突然抬手把办公桌上的水杯摔到地上,玻璃碎裂声惊动了门外,幕西山扬声怒斥:“你以为上午的事就让我原谅你了?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 蒋峰瞬间明白幕西山是在演戏,也明白幕西山不打算理会他的劝阻,但涉及到幕西山的安危,本来还想再劝,可思及自己的急迫超越了一个下属的本分,心中一紧,压下因担忧而开始烦躁的思绪,脸上摆出公事公办的表情,躬身离开。 幕西山叫人进来收拾地面,弯腰捡起不小心被胳膊碰掉的文件夹,突然感到头晕目眩,一种缓缓升起的疲惫席卷全身,这种疲倦远远超过前几日。幕西山算了算他来到此世的时间,今天正好是第七日,七在后世是具有轮回感的数字,代表“循环”与“再生”。 幕西山只好放下工作先去休息。躺在床上,幕西山仍然因此感到费解: 照例来说,夜月才具有修复的魔力,但他感到疲惫都是在白天?但这个想法没有维持太久,幕西山就陷入沉眠。而在他睡觉的时候,另一个意外也随之发生。 城门外,奈奈悄悄尾随孙菲菲,在他们向路人高价购买代步车辆时,奈奈瞄准了一辆放置了孙菲菲饰品的后车厢,趁机躲了进去,没想到就是孙菲菲乘坐的那辆,一路上听了满耳朵的抱怨,孙菲菲用气愤的语气说着要怎样报复幕西山和蒋峰,顺便把旁边的异能者也指责一通: “你们等着吧,回到工会我就让我爷爷收拾你们!” 异能者心下一紧,为了转移话题,坦白看见雷鸣私会幕西山,说,“你看这次咱们被那个丑八怪突然袭击,偏偏武力值最高的雷鸣不在,哪有这么巧合的事,肯定是故意的!” 孙菲菲黑着脸又开始喋喋不休地诅咒雷鸣,司机询问孙菲菲是否要去附近的基地歇脚,孙菲菲立刻反对道:“连夜开回南方总部的工会,我要尽早见到爷爷!” 异能者犹豫地劝道,“这样无法好好休息,您娇贵的身体也承受不住。” “我就要这样!”孙菲菲任性地说,“就是让爷爷看到我有多么惨,才会狠狠惩治那些伤害我的人!” 异能者无奈,只能在沙漠中露营。当夜幕降临,异能者吃完饭睡在车外时,奈奈忍着饥饿爬出车外,先把提前准备好的,从s基地医院偷来的禁锢异能的药剂下在饮用的水里,再把所有车胎扎破,这才偷渡了一些食物离开,去稍远一些的地方挖掘陷阱。 s基地。 幕西山被腹中的饥饿感叫醒,皮肤上的黏腻感让他立刻就叫来珠儿,准备洗澡用具。这时窗外已经黑透,他睡了数个小时,珠儿在旁边说:“在您睡着时,您驱赶孙小姐的事情登上了北方新闻头条,工会总部震怒,打来电话质问,由蒋军总接听了。” “怎么没叫醒我。”幕西山为了防止头发沾到水,一边束起一边问道。 珠儿让人把水灌进浴盆里,解释道,“蒋军总说让您休息,工会的事他会替您应付的。” 幕西山看见东西已准备好,让珠儿出去,脱衣服走进浴盆。水流滑过皮肤,让身体变得懒洋洋的,随着污垢一点点清洗掉,幕西山发现肤质与以往有些不同,变得细腻,光滑,肤色也浅了许多。 幕西山快速擦干净身上的水,坐到梳妆镜前,惊讶地发现,脸上的疤痕居然复原得差不多,变成浅浅的印子,如果不是肤色相对较深,不仔细都看不出来。 而原身恢复了一半容貌的脸,居然和他还有些相似之处,深邃的双眸,优雅浓黑的眉,疤痕变浅后,出彩的眼型变得尤为突出,这种程度放在s基地,能被毫不违心地称赞一声“好看”,引起路人回头。 幕西山拿起面纱遮脸,突然想起之前蒋峰的表现,换成那条闲置已久的真丝面纱,出去吃晚饭。 翌日,早上醒来的孙菲菲一行人吃完早饭准备再次启程,才发现轮胎全部都被扎破,异能者气愤地拍着车子,冲四周大喊:“谁干的?!” 奈奈站在远处大声回应道:“是我干的!” 异能者立刻跑了过去,要惩治这个使坏的侏儒,追在最前面的几个跑着跑着就齐齐踩空,掉进了陷阱里。跑得稍慢的人赶忙退后,奈奈却突然咬牙,使劲拉扯手中的粗绳,埋着沙子下面的绳子快速牵动机关,无数个石块弹起,把毫无准备的几位异能者弹进陷阱。 异能者开始警惕,想要发动异能,这时药效也发挥了作用,一行人这才感到糟糕! “哟,你们这些懦夫都不敢来抓我了吗?!”奈奈不停激怒异能者,引诱他们走到陷阱的范围,用层出不穷的机关把一行人全部击入其中。 奈奈这才走到陷阱边,俯视着数米深的洞穴里拥挤在一起的异能者,眼中恨意滋生。看见异能者叠罗汉想把人托举出来,奈奈仍然有恃无恐地说: “啊,忘了告诉你们,这个陷阱的位置非常靠近流沙,如果不小心轻举妄动,触动了陷阱里的机关,就只能眼睁睁地送死了!” 异能者顿时惊住,开始威胁奈奈,等到说得口干舌燥时,逐渐有人示弱,求饶。 奈奈不为所动,看着渐渐升起的太阳说: “缺水三天就能让一个人死亡,更何况这里还是空气干燥的沙漠,太阳越来越热,很快你们就会一个一个死去。” 有胆小怕死的异能者害怕地说:“你怎样才能放过我们?” 奈奈充满恶意地道,“放过你们?怎么可能……如果非要说,我也只打算放过一个人,等其他人都渴死,我会救活你们里面最后一个人。” 异能者立刻虚张声势地说,“我们才不会上你当呢,等异能恢复后,我们自然可以出去。” “呵。”奈奈冷笑,“这个药效正好不巧是三天,我祝你们好运。” 奈奈转身要走,异能者中立刻响起孙菲菲不甘心地声音,“你你你说的是真得吗?” 当然是真假的……但面上,奈奈却摆出说话算话的表情,肯定道,“我挖陷阱,只是为了报复你们杀害我的族人,但除此之外,我并不会再做什么,只要你们自己命大,我也可以放过你们。” 命大……? 奈奈心中不屑,当这些异能者被逼到极致,人的恶性也逐渐暴露,她没有设计陷阱一把杀死他们,就是为了欣赏他们为了求生自相残杀的丑态。 于此同时的s基地,幕西山正在参加晨会。由于这次不用跟黄沙争分夺秒,又有两天的充裕时间,并不急着出行。 在会议上,幕西山商讨了工会总部向s基地讨要说法的事。 如果是过去,幕西山会随着本心,直接说出基地限入条款,比如,凡是进入基地的人必须办理过往道德履历,才允许放行。但现在他却忍下,不再任性出口,因为基地的实力,并没有条件一次次放任他犯错。 与会的高层这时也发现幕西山的变化,还以为幕西山又想当甩手掌柜,小心翼翼地问:“您打算怎么做?” 幕西山却没有理会高层们的小心思,道:“拖延战术。”一直拖到……他砝码全部攒齐。 卢宝心领会神地说,“等会我就告诉他们您正在忏悔错误,请他们给您时间,您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会议结束,s基地狩猎队出发,再次进入隔离区,幕西山依然采用了人工认证的方法。 这次人员充足,潘毅就建议深入隔离区中心,狩猎异兽。路上也相继见到制作速容丹的花材,幕西山不停派人按照合适的方法采集,也遇到一些中小型变异兽。 中午时,一行人进入一个潮湿的石洞用餐。 潘毅跟幕西山交代一句就进入石洞深处探路,幕西山坐在火边听一个新来的异能者讨论,“没想到绿洲这边的隔离区还有这种好地方,多亏了潘队长眼尖找了这么一个山洞,阴阴凉凉的,在这干旱的中午能进来躺一躺,简直舒服死了!” 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幕西山并没有发现有人待过的痕迹,照理说这么清凉的休憩宝地,即使这些新来的异能者不知道,那些常年在隔离区狩猎的老人也该在这里滞留过,不应该一点痕迹都没有。 幕西山不放过任何一个犄角旮旯,突然顿住视线—— 在角落里看见一块残缺的人骨。 幕西山走过去,捡起骨头,上面有许多细小的圆点,像是被某种小型动物的牙齿啃过,这样想着,石洞深处突然传来潘毅的惨烈的惊叫声。 来了——! 幕西山看见一无所知的异能者们冲了进去,他也跟着后面,越往里石洞越黑,周围开始有滴滴答答的水声,等进到最里面的洞穴中,突然看见黑色飞行动物朝众人迎面扑来,密密麻麻遮住视线,幕西山猜测潘毅所谓的探查情况就是进来惊醒这些沉睡的动物。 但现实不允许幕西山思考太多,异能者惊叫着:“是变异蝙蝠!大家保护城主!” 变异蝙蝠是一种相当凶残的夜行动物,双目能透视人体内部,会用尖锐的牙齿吸干人血后,把人吞得只剩骨头,还会用骨头磨牙。 眼前各系异能之光炸开,幕西山被围在中间,暂时无忧,四下寻找潘毅的身影。 这时旁边一声轰响,众人震惊地看着巨石坠落,严严实实地堵着洞口,遮住天光,使室内突然漆黑一片,被困住的异能者只能借着异能本身发出的微光,和变异蝙蝠扇动翅膀的声音来战斗。等到许久之后,异能者彻底解决掉所有变异蝙蝠,也都精疲力尽地摊在地上。 唯一体力充沛的幕西山在洞内探查一番,众人的视线围着黑暗中的一团阴影移动,听到他说: “被堵死了。” 异能者们失望地沉默,沉默中有人唉声叹气,也有人产生了悲观的情绪:“我们会死在里面吗?没有水,没有食物——嗯。”说话者顿住,看向旁边的异能者,“兄弟,你指蝙蝠干嘛!我可宁愿饿死,也不吃这些恶心的家伙!” 众人正在抱怨,突然听到幕西山再次出声。 “把所有变异蝙蝠的眼睛挖下来。” 众人闻声一惊,这都快死了,还管蝙蝠干嘛。其中一个人道:“城主,这玩意完全没用啊!只有蝙蝠活着的时候,还可以用它看看我们身体里的血管内脏,但蝙蝠死了,这种神奇的眼珠子也就成了死物。” 不是死物……只是缺少使用的方法。幕西山捡起一只变异蝙蝠的尸体,薄薄的翅膀,小小的耳朵,和大大的眼睛。未变异的蝙蝠是大耳小眼,利用回声波定位,变异后却完全相反。幕西山用手在已经变硬的眼珠子上来回抚摸,确定自己没有猜错。 这确实是他熟悉的一种炼金材料。 幕西山没有跟其他人解释,只是重复道:“装起来吧。” 于此同时,盘龙基地派来挖掘水源的人,在两天一夜的工作下,终于惊喜地找到断层区纯净的水源,负责人就近跑到绿洲隔离区的通讯站汇报情况,蒋麒接到电话后,立刻准备出行,亲自带着研究员赶来检验所谓的“深层地下”水源。 ☆、第33章 逃生·骗人 数百里外,蒋麒正从盘龙基地赶来,石洞之中,异能者把所有变异蝙蝠的眼睛挖下来装好,就去试图推动巨石,黑暗中你推我挤乱成一团,都没有撼动分毫,而使用异能后,这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石头像是能把异能吸收,徒劳无用。异能者毫无办法,齐齐看向幕西山,沮丧地问: “城主,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怎么办……在幕西山决定走进圈套时,已经想过这个问题。 他虽然以身试险,但不是为了白白送命。为了让他“意外丧生”在隔离区,高参他们必然费尽心机,眼前的巨石如果有机关,也不可能在里面,从巨石上根本不可能找出生路,石头会阻隔求救的声音,呆在原地也不过是等死。 耳边是滴滴答答的水声,触手之处,是湿漉漉的石壁,空气潮湿闷热。 这证明,石洞里是有水源的。 “往里走。” 幕西山说完,带队往更黑暗的地方摸索,水滴声越来越大,脚下也开始有了积水,而气温也慢慢变冷,幕西山开始感到筋疲力尽……他们或许已经走了很远一段距离。石洞的隧道是向下的,坡度微斜,幕西山微微喘着气提醒道: “小心滑倒!” 刚说完就被脚下绊倒,黑暗中同时伸出数只手,想要拽起幕西山。幕西山却摆摆手挣开,去摸脚下绊倒他的东西,坚硬的,条状的,臂膀般粗的骨头—— “好多死去的变异蛇!”旁边的士兵惊叫道。 立刻有人接口道,“天呐!这是蛇窟吗?我好像看见前面有什么东西发出莹绿色的光!” 异能者被紧张的情绪传染,开始大呼小叫地吵闹起来。幕西山不悦地压低声音,冷斥道:“闭嘴!真要有蛇也被你们吵醒了!” 新入伍的异能者虽然听说过幕西山的事迹,却接触不深,这会儿被冷声斥责,都是心中一怵,瞬间鸦雀无声。 幕西山低头又摸摸蛇骨,从肋骨的数量来说,品种似乎不是变异水蛇,反而像在土里生活的。他站起来朝发光的地方走去,旁边的士兵想要劝阻,却没胆子,只能绷紧头皮跟在后面。 又走了一段路程,积水越来越深,等到靠近光亮后,石洞瞬间豁然开朗,后面的异能者接二连三的惊叫道: “好多变异萤火虫!” “那边好像有个水潭!” “哇!这水看上去有点不一样!” 幕西山瞬间想到了什么,走到水潭边,把手探进水中,水温极低,能感觉到水流在流动,这代表水潭中的水很可能是活水,通过萤火虫照亮的光,幕西山能看到水质非常干净。想到死去的变异蛇,由热变冷的温度,变异萤火虫,天然荧光石,以及花都与绿洲的渊源,一个个画面串联在一起。 如果曾经有地裂,把花都和绿洲分裂,因此变异松柏出现在花都,变异萤火虫却没出现在绿洲隔离区,只因被困在地裂处,于此共生的,还有生活在地下的变异蛇。 而之后又发生一场使深层水源断流的地震,使水流灌进这里,让变异蛇在冷热交替中死去。 最后组成了一个信息: 这很可能是通往地下断层区深层水源的入水口之一,而那里,很大几率能遇上正在挖掘水源的工人。 “……找到出路了。”幕西山此时却并不急着离开,把手从水潭里抽出,起身面对异能者,在萤光中观察他们惊喜的表情,数了数人数,道:“在出去之前,大家还要做一件事,从现在起,所有异能者开始报数,不要重复报数。” 异能者们不明所以地听命行事,从一开始,截止在八十七,有人挠挠头,发现似乎少了一些人。 “现在你们想到了什么?” “有人走散了?”有异能者仍然摸不着头脑,也有人立刻醒悟,迟疑道:“您是说……是潘队长故意引我们进来,而掉落的巨石也不是意外,而是那少掉的十几人合力弄下来的?”说完,那人自己就笑了,那么大的石头,怎么可能是意外,之前一直没有深思,也不过是被死亡的阴影笼罩,没有心思多想罢了。 “城主您既然说透了,是打算让我们怎么做?”一个异能者问出关键。 幕西山的视线再次落在水潭上,“从这里可以游出去,但是,我希望你们知道……即使逃了出去,我们也是‘死人’,所以不要贸然返回基地。从现在开始,你们带好蝙蝠目,跟我下水。”而那些落在洞口处的花材,只能找机会再去取。 为了方便在水中活动,幕西山先把随身携带的圣书装进裤子里,然后脱掉斗篷,撕下长条型的布料,把袖口和裤腿都都束紧,头发也编在一起。旁边通过荧光看到幕西山摘下面纱的异能者都齐齐惊住,语无伦次地说: “城主你怎么怎么……怎么——”长得还挺好看的? 不是说北方第一丑男吗? 幕西山忽略掉众人眼中冒出的好奇,先聚集了所有木系异能者,让他们在水中编织出一个可以容纳全部人的梭型藤器,推进水里,用以阻隔水流,同时提供氧气,幕西山最先进去,剩下是异能者,全员到齐后,就封住藤器的口子,再让风系异能者推动藤器前进。 入水口比较狭窄,需要不停改变容器形状,深入水中后,就行驶越来越快。 幕西山放下心来,盘腿坐下,异能者们也坐下聊起天,可没过多久,藤器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怎么回事?!”异能者全部站起来,结果藤器的摇晃越来越剧烈,还不停有东西坠落在藤器上,众人东倒西斜,木系异能者开始脸色泛白,额头冒汗,似乎逐渐感到力竭,风、水两系异能者也面色紧绷,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 这时变故横生,一个重物落在了幕西山头顶的位置,藤器被砸出缺口,水流灌进藤器,幕西山立刻被冲到水中,异能者们想要救人,却也都自顾不暇。 幕西山这才发现:原来是地震了! 水流的方向再次改变,幕西山被冲到与藤器相反的方向,然后越来越远。不断有大大小小的石块落入水中,幕西山惊险地不停躲避,直到最终力竭,任由水流冲向远方。 于此同时的另一边,正在断层区巡视的蒋麒也同样遭遇地震,头顶石块不停落下。 “塌方了!”工人们惊叫着,抱头鼠窜。 唯蒋麒面色镇定,沉声指挥道:“各位不要慌张!风系异能者开路,让风悬在头顶,减慢石块坠落的速度,所有研究员先出去,戴好头盔,和需要检验的水。” 其他异能者也各展神通,土系加固头顶的石壁,金系则竖起一块块盾牌。 等研究员全部离开,异能者准备护送蒋麒离开,蒋麒却说:“下面让工人们出去!” 蒋麒习惯先照顾弱者,异能者没有纠结太久,就先护送走感激涕零的工人,蒋麒最后离开,余光中看见剧烈晃动的水中似乎被冲过来什么东西? “您去哪儿里?”异能者紧张地问完,摇动变得更加剧烈,蒋麒看清了水里漂浮的是人,以为是失足落水的工作人员,快步走了过去。紧接着,众人就见一块碎石落下,措不及防地击向蒋麒。蒋麒受重向前扑去,把那个飘出水面的人又砸向水底,在晕过去前,只来得及说出一句: “你们先出去!” 然后巨石如雨,接二连三地落下,数个木异能者与风系合作,瞬间送过去无数块挡板浮在水面,把水面遮得严严实实,减少碎石的冲击。刚释放完异能,眼前就被落石堵满,也堵住了施救的道路,眼见着逃生的道路也被堵住,异能者只能大喊一声:“您自己小心,我们马上回来救您!” 过了许久之后,地震停止。 幕西山从迷迷糊糊中醒来,脊背后是石头,眼前金气大盛,差点闪得他睁不开眼,光芒中似乎能看到金色的头发,和湛蓝的眼,轮廓熟悉到让他产生伸手去摸的冲动。 而他也这么做了,紧接着手腕被抓住,手电筒的光照在幕西山的脸上,刺目的光让他偏开了头,一个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 “你是什么人?” 幕西山被照得难受,语气不好地说道:“死人。” 那个钳制住他手腕的手移到脖子,缓缓收紧,用同样不悦的,像是在哪儿听过的声音说道,“我问你的问题,最好老实回答,否则别怪我让你变成真正的死人。” 幕西山看到金色的气运中掺杂着缕缕黑色,突然认出了这人的身份,脑子也快速运转开来……两人通话过几次,虽然有些失真,但是他能听出蒋麒的声音,对方不可能对他的声音毫无印象。正思索着,一滴液体掉在脸上,幕西山一摸,是血。 蒋麒立刻生气地拽起幕西山的脖子,“谁让你乱动了!” 幕西山看着蒋麒的后脑勺一片血红,像是被重物击中过,再观察蒋麒极力佯装镇定的表情,一个想法滑过脑海,不动声色地问道: “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或者,你是谁?” 蒋麒眸光微闪,沉下脸说,“谁允许你问我了?!” 幕西山再次确认了心中的想法,视线低垂,看到贴紧皮肤的湿裤子上突起了一块,圣书还在……幕西山抬眼,直视蒋麒,用认真的声音,缓缓说道: “虽然这世道杀人都未必犯法,但是杀妻是绝对犯法的。” “你说你是谁?”蒋麒愣了一下,幕西山趁机挣脱他的手,从地上爬起来,脱离了手电筒的光,眼前浮现出黑点,他缓了一会儿,这才看清蒋麒的正脸,那轮廓确实与西蒙像得出奇,怪不得让人觉得熟悉。 丝丝缕缕的金气从蒋麒身上,飘向幕西山腿部。 蒋麒彻底黑下脸,冷声道:“你骗人!” 幕西山可惜地看着金气徘徊一圈又迅速收了回去,脖子再次被人掐住,幕西山闭上眼睛,语气淡漠地说: “你爱信不信!” 蒋麒的表情不停变幻,迟疑、犹豫、缕缕金气也进进退退,再次徘徊在幕西山腿边,蒋麒看着幕西山毫无惧色的镇定表现,再联想到周围的场景,和他醒来时抱着这人的姿势,很像危急中·共患难的伴侣。蒋麒缓缓松开了手,不可思议地问: “你……真是我的伴侣,没有骗我?” 金气试探地穿过布料,幕西山仿佛能听到书页打开的声音,摸向腿部,隔着布料搓动圣书,一页、两页、三页……幕西山抬头,否定道:“不是。” “你说什么?” 蒋麒立刻变脸,听到幕西山用与刚才一般无二的认真表情,淡漠地说:“……骗你的。” 而圣书,最终打开了四页。 ☆、第34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蒋麒板着脸,眉宇间乌压压一片,深邃的双眼凝视幕西山,蓝眸中酝酿着愠怒,最终掀开两片薄唇,吐出一句冷冰冰的话: “逗弄别人让你觉得有趣?” 但这能把旁人吓到胆寒的低音,只让幕西山偏头看了一眼——围绕蒋麒的金色的气运中,黑气已经完全消退,龙气浩然,正大光明。幕西山眨眨眼,低头继续整理衣服。蒋麒不知道幕西山是觉得安全无虞,没有必要解释,瞬间被这种无视激怒,逼近幕西山。 蒋麒抬手的时候,幕西山正脱掉上衣,蒋麒顺势落下的手触摸到裸露的锁骨与胸膛,手指瞬间僵住!另一只手上的手电筒也从手中脱落。 幕西山低头看着身上多出来的手,皱起眉头。蒋麒看看幕西山近在迟尺的脸,又看看手下细腻的肌肤,不知想到什么,目光中逐渐流露出警惕,语气严肃地问: “你要……干什么?” 幕西山眉头皱得更紧,直接甩掉僵在身上的手,走了几部拉开距离,这才去拧干衣服上的水,然后重新穿上,回头看到蒋麒仍然僵立在原地,面色泛青,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时代允许同性结婚。 但也只是想起的程度。 幕西山摇摇头,弯腰正要脱掉湿掉的裤子,身后芒刺在背的感觉更加强烈,回头发现蒋麒的目光仍然紧锁在他的身上,这才不耐烦地提醒了一句: “你不嫌湿吗?” 想到藏在裤子里的圣书,幕西山四下观察一下,找了一个相对隐蔽的石堆。手电筒的方向正好能找到石堆的下方,隔着石块能看到幕西山脱下裤子,笔直的长腿若隐若现,被光线找到的轮廓在黑暗中更加显眼,蒋麒平移开视线,严肃地抿起嘴巴,低咒道: “有伤风化。”尾音还没出口,就转身找了另一个隐蔽处自己脱衣拧水。 两人各忙各的,旁边突然传来轰响,断层区的出入口瞬间被机器打通,赶来营救的十数名异能者边叫着城主边跑出来,然后隔着堆积的碎石,隐约看到两个裸着下半身的男体,瞬间目瞪口呆,捂起脸语无伦次地说: “城城城主,你你你们,这这这是——”剩下的话让想歪了的异能者羞于启齿。 蒋麒的反应是——立刻飞奔到幕西山后面。当然,这可不是什么雏鸟情节,蒋麒一把扣住幕西山的颈椎,幕西山因刺痛而微仰起头,旁边是蒋麒落在脸侧的呼吸声。湛蓝的眼睛用掩藏着陌生的目光盯着营救人员,蒋麒在幕西山耳边低声问道: “他们……是谁?” 从救援者的角度,看不到两人的剑拔弩张,只看到蒋麒跑到幕西山身后亲切耳语,过于冲击的视觉画面让营救者们彻底忘记怀疑幕西山出现在这的古怪……因为此时每个营救人员脑中都咆哮着同一个想法:这可是他们单身至今,被才貌双全的华夏第一美人苏曼小姐多次示好,都能不解风情地视而不见,满脑子民生大计的城主啊!让居民为他的人生大事操碎了心的城主啊啊啊!现在居然居然居然—— 居然跟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肌肤相亲!!! 还交颈耳语?!! 幕西山无法从营救者们便秘般纠结的表情上猜出他们的心理活动。身后的蒋麒衔紧了幕西山的颈椎,力度毫不手软,被威胁的状态让幕西山面色更加冷凝,反而故意慢吞吞地提起裤子,不急不缓地绑住手上的城主烙印,这才隔着层层石堆冲对面说: “先给我们找来干净的衣服。”回头看到蒋麒脑袋上的红色,幕西山唇瓣抿了又抿,才勉为其难地补充了一句,“再找个人,给你们城主包扎伤口。” 两人被营救上去的过程中,蒋麒一直跟在幕西山左右,让营救者们对两人的“不离不弃”产生新的认知。 走到地面上,日暮西斜,晚霞在沙漠上留下美丽的橘色光影,此时潘毅等人应该已经回到基地散播他丧生的消息。 幕西山在工人的帐篷里换好干净的衣服,就准备告辞,抬眼看了不远处的绿洲隔离区,幕西山觉得距离还可以接受,就决定步行。旁边帐篷里正在包扎伤口的蒋麒听到幕西山和带队人的对话,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不顾医护人员的阻拦,顶着还没有缠好的绷带,拦住了幕西山的去路。 幕西山皱眉,蒋麒同样面色严肃,不远处被变故惊到的盘龙基地人员兴奋地观望着,交头接耳,表情猥琐。 “……你真不是我的伴侣?” 蒋麒问完,幕西山产生近乎叹息的感触,唇瓣微动,又抿起,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转头正要示意不远处,看到一群人目光发亮地看着他们,就像看见肉的饿狼,幕西山嘴里的话噎了噎,才转过头对着表情还算正常的蒋麒道: “不是……你要不信可以问你的属下。” “我刚才包扎伤口时问过。”蒋麒欲言又止,脸上的严肃仍未得到缓解,眉宇间有些纠结,和对纠结内容不满的阴沉感。幕西山眨眨眼,都问过了还有他什么事? 幕西山冲蒋麒点头,错身从蒋麒身边离开,却被身后一把抓住手腕。幕西山回头,看到蒋麒凝视着他,语气严谨地说: “……他们说,并不了解我的感情状况。” 蒋麒一副不说清楚就不打算放过他的态度,幕西山低头看看那只能把他手腕折断的手,抬头看着蒋麒强势的目光,有点头疼地说:“他们说的……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蒋麒摇摇头,不容拒绝地说:“我从不任由想象误导我的判断,对于不确定的事,我只用证实证明。” 幕西山还要说什么,蒋麒已经不再关注,挥手叫属下开来车子,头也不回地对幕西山说:“你不用再解释……我对出自你口的话的可信度,深表质疑。” 蒋麒坐到副驾驶,隔着车窗招呼幕西山上车,独断*地替两人下了决定: “从现在开始,你去哪儿,我跟去哪儿,直到我自己想起来为止。” 霞光投过玻璃照亮蒋麒半张脸,阴影错落的五官轮廓让幕西山又一瞬晃神,似乎能从蒋麒身上看到西蒙的影子,那个他效忠了一生的皇储,等幕西山回过神时,他已经坐在了副驾驶席。 车子向前驶去,一望无垠的沙漠风光从窗外划过,幕西山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蒋麒那让人熟悉的轮廓。 幕西山垂下眼,睫毛轻扇,而后再次看向窗外,“……你难道连谎言也要去一一证实?” 幕西山没有看到的时候,蒋麒从倒后镜看了眼幕西山的脸,五官带给蒋麒的感官异常陌生,但当幕西山不经意流露出某种表情时——像是此刻淡漠中又带点烦躁的眼神,远远地眺望着沙漠,嘴唇抿起,眉头微拢。会让他心中涌起奇怪的想法,会想要掐住这人的脖子,硬生生把他的视线转向自己。 留在营地的盘龙基地的人,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屁股,互相对看一眼: “你说,我们基地……是不是要有城主夫人了?” ☆、第35章 蒋麒VS幕西山 蒋麒开车送幕西山到侏儒居住的洞穴,想到蒋麒的身份,为了避免他恢复记忆后产生麻烦,幕西山想要他留在车上,可他前脚下车,蒋麒后脚就锁好车站在他旁边,幕西山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绕路走到洞穴入口,幕西山正要进去,旁边蒋麒立刻拧起眉,挡在幕西山面前,观察了一番,率先进去探路,洞中活动的侏儒立刻和蒋麒打了一个照面,看到一群陌生的皱巴巴的奇怪生物,蒋麒面色变得紧绷,先冲洞口喊了声,“先别进来!”转头目光犀利地盯着侏儒道:“你们是谁?” 侏儒们认出了北方第一领导人,手足无措地聚在一起,突然目光惊讶地看向蒋麒后面,疑惑地端详了好一会儿,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激动地啊啊叫着: “是城主吗?幕城主?” 蒋麒回头看见幕西山已经站在他身后,蒋麒的脸瞬间阴了下来,“我让你进来了吗?” 幕西山直接越过蒋麒,走向侏儒,“左旗呢?” 侏儒们嘀嘀咕咕地念叨着,“啊……真是城主啊,他们原来他们绘制的画像还挺像的,不过您那双眼睛还是很容易让人认出……” 幕西山还来不及对“他们”“画像”等信息表达疑惑,侏儒就一边喊着“城主来了”一边高喊左旗的名字,紧接着就听到一阵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住在洞中的侏儒家庭纷纷凑出来观望,幕西山抬头,看到其中一个洞中跑出的人长得最为沧桑。 左旗跑下楼梯,后面跟着涌出的一批人竟然是失散的异能者们,头上胳膊上腿上都缠着绷带,看样子正在处理伤口。 “啊!城主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左旗激动到有些失态,甚至手舞足蹈。 蒋麒自打进来就没舒展的眉头皱得更紧,端详着侏儒们,默默扯住幕西山的后衣领,退后两步,谨慎的目光像是面对精神类患者,然后面色犹疑地问向幕西山,“你也是……城主?” 幕西山拍掉蒋麒的手,找个地方坐下商讨,对面的左旗频频看向幕西山身侧,欲言又止。 幕西山的视线轻飘飘地移向蒋麒,再淡淡地收回,嘴里漫不经心地说,“你们就当他是装饰品……虽然块头大了点,但一样都是多余的东西。” 这番话立刻引起蒋麒的黑脸,注视幕西山的后颈,有点手痒,但看幕西山似乎在谈正事的样子,才忍下不满。 幕西山先问了获救的异能者的事,原来是异能者顺着水流冲击,掉到了侏儒曾经挖掘过的废穴,说到这,侏儒突然警醒到蒋麒的存在,说话开始吞吞吐吐。 幕西山轻揉额头,斜睨一眼蒋麒,虽然这家伙现在一脸无知的样子,对城主的身份也没有自觉,但偷渡到隔离区的事……难保蒋麒恢复记忆后不会秋后算账。 “你去外面待着。” 幕西山说完,蒋麒又要黑脸,幕西山立刻抬手,非常有先见之明地挡住了蒋麒想要掐他脖子的手。 有从盘龙基地转来的几个异能者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似乎能看到异样的气氛包裹两人,互相交流着隐晦的目光,紧接着又听到更为震惊的话—— 幕西山用略感不耐烦的语气说: “虽然你无法确定我们是不是夫妻,但可以确定的是——你是盘龙基地的城主,而我是s基地的城主,你一直呆着不走,是想窃取我们基地的机密吗?” 异能者们不知道该把重点放在“夫妻”一词,还是幕西山大胆质疑蒋城主的人品,眼睁睁看着蒋麒脸色微变,心里大喊着糟了糟了! 蒋麒脸上闪过青色,像是人格受到侮辱的难堪,这次竟看也不看幕西山,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甚至直接出了洞穴。 异能者感受到无声的硝烟弥漫在洞穴中,心有余悸地抹了把脸,心中替幕西山担忧,“您这样得罪了蒋城主,到时候北方会议他给您穿小鞋怎么办?” 异能者话音没落多久,洞外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异能者面色一紧,“这是气走了?”隐约能听到车声越来越远。 幕西山拍拍手,拉回众人的注意力。异能者看幕西山一副没放在心上的样子,放下多余的想法,开始商讨起侏儒从s基地获得的信息: 在幕西山几人被困后,潘毅带着余下的人佯装成幸存者,一身血迹地回到s基地,宣布其他人命丧兽口,尸骨无存,全城悲痛,紧接基地方向盘龙基地致电,宣布这一死讯,由于蒋城主不在,由其弟蒋容接手处理。鉴于民风彪悍,继承法规定,城主丧生,有尸体为证则可立刻选任新城主,若无尸体,在有人证、物证的前提下,有三天延迟期,三天之后,自动废除城主身份,选取新的继承人。 “那下一个继任者很可能是苏韵娘家的兄弟?” 幕西山思索着,其中一个异能者说:“我听说苏家这一代只有女儿……很可能是苏韵夫人再嫁,由丈夫继任。” “高参!”幕西山在地上比划着这个名字……只有三天时间,但这也同样是个清理基地的好机会!这三天高参他们会因为他的死而放松警惕,他由明转暗,只要找出s基地的秘密,甚至是拿捏住高参的弱点,就能彻底翻盘,挖出藏在基地的腐肉。 幕西山计划亲自去基地查探,异能者们纷纷阻止道,“这太危险了!” 幕西山摇摇头,“所有人中,只有我的长相无人知晓,比起你们要安全许多,再说还有蒋峰在内接应。” 幕西山让异能者们在侏儒的住处藏好,等到时机成熟再潜入s基地,顺便让他们通过侏儒的地下隧道,把忘在石洞外的花材取回来,叙述了一遍处理方法,让侏儒们及早处理。 左旗送幕西山离开,让幕西山等在路边,自己去取车。 沙漠被夜幕笼罩,微风吹在肩头,自然的风景让幕西山心情稍微开阔,他舒展胳膊,奔波一天让他感到疲倦,耳边想起车子驶来的声音,幕西山转过身,以为是侏儒开车过来,却见是另外一辆绘着盘龙的车子停在旁边。 车中的蒋麒摇下车窗,目光阴沉地看着幕西山,语气不善地命令道:“上车。” ☆、第36章 作死的攻 幕西山站在车外,与蒋麒对视,尽量忽视掉那熟悉到会“催眠”他的轮廓。 幕西山沉默越久,蒋麒脸色越压抑,气运中冒出丝丝黑气,幕西山略感头疼,想到蒋麒身份上的可用之处,弯腰坐进车里。等左旗开车回来,蒋麒正好离开,擦车而过,幕西山隔着车窗跟左旗告别。 告知蒋麒目的地,幕西山就开始思索……蒋麒的身份是个聚光灯,如果贸然进入基地会引起高参的警惕,难以让高参施展运作,但同时,这种身份也是挡箭牌,可以遮掩他的身份,便于行事,关键是怎么去使用。 车子一路颠簸,让用脑过度的幕西山开始犯困,进入似梦非醒的浅眠,身体随着车子晃动的幅度向车窗倾斜,额头一点一点,几次都险些撞上玻璃,又迷迷糊糊地抬起。 蒋麒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抿起唇瓣,减慢了车速,幕西山的身体和玻璃拉开了距离。 过了一会儿,幕西山陷入更深的睡眠,身体不受控制地直直往车窗撞去,蒋麒余光看到,赶紧伸手挡住幕西山额头,把睡得身体都快歪倒的某人推回椅背上,低咒着,“愚民,你把车窗当成枕头了吗!” 单手开车的后果是,当车子不小心碾过地上的碎石,车体突然打滑,轮胎摩擦地面的噪音和车体大幅度倾斜让幕西山瞬间警醒地挣开眼睛,看到眼前的现状——车头开出车道,一半都陷入沙子中。幕西山静默一瞬,才迟疑道: “……你的上路许可……是经过强权施压才得到吧?” 蒋麒放在幕西山椅背的手指蠢蠢欲动,幕西山抬头看见城门上的“s”标志,转身下了车,蒋麒砸了下方向盘,刺耳的鸣笛声惊醒正在墙上打瞌睡的守城士兵。 此时已过凌晨,基地正门已锁,幕西山轻咳两声,略微改变了声线,叫士兵开门。 夜班队长是个眼生的人,匆匆从小门出来,看到幕西山的脸忍不住多瞟两眼,蒋麒立刻黑着脸大步跨过来,挡住幕西山,目光幽深地与士兵对视。华夏无双的俊容让士兵认出蒋麒的身份。但凡北方士兵在前往各基地任职前,都要在盘龙基地服役,自然印象深刻。 幕西山平移两步走出遮挡范围,指着蒋麒对开始感到紧张的士兵说: “我们城主过来办事,就顺路看望弟弟,请勿惊动他人。” 蒋麒看着交涉中的幕西山,目光微闪……关于他的“弟弟”,和幕西山作为“城主”却要说谎进城,种种疑惑,让蒋麒对幕西山“信口雌黄”的标签钉得更加坚固。 队长手忙脚乱地放行,两人开车进城,直接驶向城主府。珠儿开门后,也没有认出幕西山,引着两人往蒋峰的院子走,语气低落地对蒋麒道: “唉,我们城主的意外对蒋军总打击很大,您能在这时来看看他是最好不过了。” 蒋麒听得一头雾水,没有接话。 蒋峰的院子里,主卧还亮着灯,珠儿敲了几下门,里面没有反应,又敲了几下,依旧没有反应,珠儿尴尬地对两人解释道: “你们别见怪,消息传回来后,蒋军总就跟丢了魂一样,走在平地上都恨不得摔两跤。” 幕西山心中微微触动,走上前在门上有节奏地敲击几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沙哑的嗓音应声。 蒋峰揉着额头,略显疲惫地走过去开门,渐渐拉开的缝隙中,是幕西山陌生的脸上那双熟悉的眉眼,蒋峰瞬间怔住! 珠儿在旁边解释“蒋麒来看他”的声音像是从世界抽离,眼前只剩下这双眉眼,蒋麒目不转睛地看着幕西山。珠儿奇怪地大声唤了几次,蒋麒才反应过来,赶紧后退几步让出地方,又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手忙脚乱地请幕西山进来。蒋麒刚要跟着进去,门边就在眼前无情地合上。 被他所谓的弟弟,亲手合上……就好像没看见他一样。 蒋麒看向旁边脸色比他更尴尬的珠儿,挥挥手先让她下去,才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蒋峰单膝跪在幕西山脚边,一副全心臣服的样子,低声诉说: “能看到您平安归来,真是万幸,请您下次……不要再这样考验我们的心脏了,当听到您丧生的消息,哪怕明知道是您故意为之,也让人……”剩下的话,淹没在蒋峰变得急促的呼吸中,即使幕西山已经出现在他眼前,之前听闻消息时心惊肉跳感,仍固执地盘踞在心底,久久无法疏解。 蒋麒皱起眉,走向两人。 幕西山以为这个掌控欲强的家伙又要挡在两人之间,蒋麒却出人意料地弯下腰,拉起蒋峰。 蒋峰这才注意到蒋麒的存在,讶异道,“哥?” 蒋麒板着脸说,“我的弟弟,不许露出这么软弱的姿态……丢人!” 幕西山闻声看向蒋麒,目光中带着揣度,蒋麒明白幕西山的意思,摇摇头道,“并未想起,但我确定他是我弟弟,这一点你没有骗人。”他看到这个清俊少年时感到熟悉,和沉甸甸的心安,他的本能告诉他,他重视这个少年,所以对两人的兄弟身份毫不质疑。 察觉到话里的潜台词,蒋峰看向蒋麒头顶的绷带,惊得站起来,连连问道:“哥你怎么受伤了?是因为这个所以忘掉了一些事……?” 幕西山简短地交代了蒋麒的事,提及蒋麒默认两人的伴侣关系,蒋峰愣了一下,幕西山已经转开话题,开始询问城里的状况。 提起正事,蒋峰也没心思胡想,解释道:“自从潘毅散播您的死……嗯。”蒋峰声音顿住,没法把这么残酷的词语用在幕西山身上,换了一个词汇,“您的‘消息’传来后,基地人心大乱,原本高层会议中建议先找到你的尸……嗯,先找到您的‘身体’,但是潘毅说亲眼看到您死亡,‘身体’在野兽肚中,于是高参打头建议,要率先稳定惶恐的居民,推出新的城主。” 幕西山点点头,拿起蒋峰床头柜上的名单,似乎是蒋峰临睡前写的,“这是什么?” “这是调查了您给的名单,确认了潘毅带回的人,跟踪到与他们有过关联的人所整理的一份有嫌疑的名单,其中紧要位置的已经在中午进行调整,剩下的计划调入不重要的后勤岗位,为了掩人耳目,也打算征召退伍异能者混在其中……这会高参急于支配这批人进行其他运作,对此应该喜闻乐见。” 怪不得城门出现了多新面孔,幕西山内心了感叹一下蒋峰的办事能力,也抓住另一个重点,“‘其他’运作?” “这个是意外发现的。”蒋峰解释道:“在潘毅回来后,一开始还很正常,直到下午的一场余震,基地内突然出现了许多去向不明的人员调动,高参的理由是‘派人去给侏儒建设居住地塌方,正在紧急救援’,鉴于高参的职责,没有人怀疑他的动机,但我猜测高参其实已经找到了新能源的挖掘地点,只是余震发生时出了意外,才泄露出蛛丝马迹……这可能也是他急于夺权的原因之一。” 蒋麒在一边旁听,即使对他人的记忆暂时消失,多年的身居高位的经验也让他很轻易就理顺事情的前因后果,但他并没有干涉别人家务事的兴趣,看着对话的两人目光幽深,像在沉思。 交流完信息后,蒋峰找珠儿给幕西山两人安排房间。 蒋麒跟在幕西山身后离开,被珠儿带到客房,由于夜深,幕西山没让珠儿进来整理就驱赶她去睡觉。亲自打开客房后,幕西山转身看见蒋麒打算跟着进来,眉头一皱,“你的房间在隔壁。” 屋里的蜡烛还没点亮,今天的残月也暗淡无光,蒋麒沉默着和幕西山在黑暗中对视,依稀可以辨认的脸上呈现沉凝般的表情,有些异样。这时天空一声闷响,积攒许久的阴云突然下起淅淅沥沥的雨,而后越来越大。 蒋麒就站在门口,没打算进去,也没打算离开。雨水被风吹着斜刮进屋,蒋麒的肩膀上被雨水浸湿,幕西山却不打算陪着淋雨,转身直接进屋。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肯定句—— “……我弟弟,似乎爱慕你。” 幕西山脸色淡淡,头也不回地说:“那又怎样。” “如果真是这样,我和你是伴侣的可能性变得更大了。”幕西山听到话语中不寻常的意味,回头看到蒋麒直视他,变成深蓝的眸中如海浪翻滚着尖锐的情绪,蒋麒缓缓道: “我能感觉到,他是个纯粹的人,这种性格很容易被你这种口无遮拦的骗子耍弄得团团转,我能感受到,心中对兄弟的珍视,如果他真得爱上像你这般的人,为了斩断他不切实际的妄想,我会愿意娶了你——只因为他会把伴侣看成珍贵的珠宝,小心翼翼护在怀里,我似乎,没有那种重视。” 蒋麒看着幕西山,缓缓吐出最后一句:“就像是装饰品一样,都是多余的消遣。” 同样的话返回到自己身上,幕西山感到被羞辱的愤怒,彻底冷下脸,伸手合起房门,把这个让他连面对都产生反感的家伙堵在门外。 幕西山发誓: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讨厌一个仅仅相处一天都不到的人。 ☆、第37章 聚灵石 合起的门板措不及防地击中蒋麒的脚尖和鼻梁,光从身体的痛感就可以猜测出幕西山的愤怒。脑中闪过零碎的画面,似乎曾经与幕西山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静默片刻,蒋麒才从幕西山的门前离开,深夜轻悄寂静,短短十数米距离,他走的并不急,雨水淋湿了半个身子,黏腻变重的衣服贴在胸膛上,冰凉的温度让翻涌的情绪逐渐平复。 蒋麒认为,他的本性绝不该如此刻薄,但刚才那番话,也确实从他口中冒出……这种疑惑与纠结,让他在进入深眠前,还记挂着幕西山最后的那个表情—— 充满冷漠的愤怒。 因此,在第二天早上,蒋麒起床后看见幕西山视而不见地从他眼前走过,并未感到意外。 这是“死亡延迟”的第一天。高参的骗局很好破解,但假死的目的是为了挖掘出矿石的秘密,同时找到高参的软肋,用这个砝码把毒瘤连根拔起,在此之前,最好按兵不动。 早上高参去看望苏韵时穿过前院,突然看到一个眼熟的背影,高参惊住,看见那个背被对他的人缓缓转身,陌生的脸上没有任何痘与疤,相貌中上,冲他点点头,朝他走了过来。 高参心中一松,冲来人彬彬有礼地打招呼,“请问你是?” 幕西山尽量和气地伸出手,“初次见面,我是蒋城主的新秘书,这次特地跟随城主看望三少。” “你说……蒋城主来了?”高参又是一惊,心中产生糟糕的预感,嘴上却恭迎道:“你们应该提前通知我们一声,没有亲自去迎接蒋城主,简直是我们s基地的失礼!” 幕西山没有急着解释,反而低头看向伸出的手,高参察觉到自己的失礼,赶紧伸手,这时蒋麒插入两人之间,错身挡住幕西山,右手压下幕西山的手,左手跟高参相握,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高参被蒋麒握住手,愣了一下,表情受宠若惊。 蒋麒这时道:“我听闻你们s基地的城主刚刚辞世,思及城里必定悲痛万分,才不忍心打扰你们,悄悄造访,没有给你们造成麻烦吧。” 听蒋麒提到已逝的城主,高参表情停滞一瞬,又神色如常地推辞道,“不麻烦不麻烦。” 蒋麒点点头,道:“你去忙你的吧。” 等高参离开,沉默许久的幕西山冷脸甩开蒋麒还压在他手背的手,不悦地说:“你过来干嘛?” “看我的‘新秘书’怎样蓄意接近一个长相平庸的男人?”蒋麒用略微讽刺的语气说着,幕西山瞬间感到一口气堵在胸口,简直无法理解怎么有人可以把招人厌的本事发挥地如此随意。 幕西山胸口起伏几瞬,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声抛下一句:“你要是真这么讨厌我,大可揭穿我的身份,不必冷嘲热讽。”然后面色冰冷地转身离开。 蒋麒注视幕西山离开,在其身后慢悠悠地说:“这个不急,我还没欣赏够你借着我的名义招摇撞骗的丑态,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过你。” 刚说完,蒋麒回头看到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旁观的蒋峰,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蒋麒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朝蒋峰走去,蒋峰用难以理解的语气质问蒋麒,“哥……你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讽刺他?” 蒋麒没有回答蒋峰,反而提起另一个直指中心的问题:“你呢,在这站了多久?” 多年养成对兄长服从的习惯,蒋峰没有绕开这个话题的意识,反而表情一僵,垂着头沉默一会儿,才解释道,“刚才那个人是这次设计城主的主谋,我刚才无意看到城主和高参撞面,才秘密保护城主。” “无意?”蒋麒对此不置可否,想到刚才的冲动,对蒋峰说:“你一会儿把我造访s基地的事传播出去。” “哥你是要……”蒋峰讶异地看着蒋麒,蒋麒点点头,没有过多解释,也不必解释了,因为蒋峰从蒋麒的态度中,看到蒋麒要出手帮幕西山化解这个阴谋,蒋麒愿意这样做,他对幕西山的态度也已经不重要了。 幕西山离开后就直接出府,走到街上。 本该是生机勃勃的早晨,基地却被阴霾笼罩。他原本担心容貌的改善会引起过多关注,不利于潜伏,谁想行人面色沉重,行走匆匆,连余光都没在他脸上停留。就连闹市都没有以往喧嚣,路过生活市场时,幕西山听到那些买菜的居民正在讨论他的事: “你说如果换了城主,之前颁布的法令会取消吗?” “这是必然吧?我可不觉得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人像咱们城主这么有勇气。”说到这,中年妇女眼中就冒出泪花,“你说城主怎么就死得这么突然,明明出发前一天,还把那个孙家那个小贱人赶出城,我还想着少了那些蛀虫,城里以后就能安生一些,结果第二天就,就……”说着,妇女开始小声啜泣起来,“我真不想基地又变回原来那样!” 幕西山抬手捂住左胸,胸腔中砰砰跳动的心脏开始变快,这让血液的流动都沸腾起来。 摆摊的居民也跟顾客交流起来: “如果换了城主,肯定以后也见不着侏儒们了吧……虽然以前一直觉得他们长得丑,心地肯定也不咋样,可真接触之后,才发现他们个性憨厚,一个个傻乎乎的。唉,自从我家汉子去了之后,我每天起早贪黑做生意,天不亮就搬着这些重货走上几千米的路,打侏儒进城后,每次都有侏儒跑过来抢着帮我搬东西。” 旁边摆摊的老人也应和道: “是啊是啊,不仅帮忙搬东西,还帮忙摆摊,我认识一个侏儒可好了,他看见我腿脚不方便,每天都早出晚归,就是为了在基地帮我出摊收摊。连我家里坏掉的床和桌子都帮我修好了……要我说,新城主要是再也不让侏儒进城,我就天天坐城主府抗议去!” “别说侏儒不能进来,那些嚣张的异能者也肯定要回来了……唉,要是城主还在就好了。”话题又绕回城主的死讯,居民们都沉默起来,有感性的妇女有伤心地哭起来,泪不成声,“这世道总是这么不公平,祸害遗千年,好人不长命。” 幕西山走到旁边一个卖生活用品的商店里买了手帕,放到哭泣的妇女面前,问道: “这是你掉的吗?” 妇女正哭着,被莫名其妙问了这么一句,傻愣愣地看着手帕,脸上还挂着泪,“不、不是啊。” 幕西山不容拒绝地把手帕放在妇女手里,“它告诉我,它的主人是你。”抬眼看着妇女,幕西山疤痕浅淡的脸上,墨中带绿的眼睛如宝石般美丽,微微弯起,示意手帕。 “它现在说,想亲吻你的眼睛,还说……你笑起来一定很美。” 有夫有子的中年妇女脸一红,结结巴巴地说:“不不不……我不美,你才美,不是我。”由于羞红到紧张,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在旁边的摊主和客人的起哄下,收下了手帕。 幕西山转身要走,妇女抹掉泪叫住幕西山,不好意思地说:“小兄弟你,你娶妻了么?我家还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虽然长得不好,其他都好,人实在、能干活、又顾家。” 妇女说完,引起围观路人的哄闹,幕西山眨眨眼,看到旁人促狭的表情才明白妇女的意思,婉拒道:“……我结过婚了。” 妇女可惜地看着幕西山离开的背影,冲旁人道:“要不是结过婚了,这种好孩子都能被求婚的人踏破门栏,虽然长相不如孙菲菲,人品可比那姑娘好几百倍。” 幕西山中午返回城主府,担任护卫的退伍异能者正在换岗,擦身而过时幕西山听到其中一个人对友人发着牢骚,“……要是基地换城主,肯定会有新动作,但愿继任者不要太糟,否则咱们又得换地住了,要我说……”后面的话由于退伍异能者越走越远,也听不见了。 珠儿把午餐摆到客厅的偏厅,就去叫幕西山吃饭,幕西山落座之后发现蒋麒和蒋峰都不在。 珠儿看出幕西山的疑惑,解释道:“自从蒋城主造访基地的消息在高层间传开后,来访的人就络绎不绝,蒋城主现在还在接待,蒋军总在旁听,已经让人把午餐搬去房里了。” 幕西山点头表示知道,珠儿看着他自然流露的动作却愣了一下,幕西山举着筷子的手顿住,抬头看着珠儿正望着他出神,疑惑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珠儿眼中一红,偏头抹了下眼,低着头,用略带哭腔的声音说,“很抱歉我失礼了,但愿没影响到您用餐的心情。” 幕西山看到珠儿眼角的泪光,难以理解地说:“……是我惹哭你的?” 珠儿像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眼中的泪水更加汹涌,“不是您的错……虽然我已经接受了城主死亡的消息,也知道您蒋城主的手下,但您的反应偶尔很像我们城主——”珠儿捂住嘴巴,意识到自己的失误——说某人像另一个人是会让人不悦,拥有独立人格的人不会想成为别人的复制品,更何况他们城主在北方被人诸多误解,珠儿连连道歉,羞愧地头都快抬不起来。 “我不该这样说,很抱歉又让您听到这么失礼的话……我这去看看您午餐的汤好了没有!” 珠儿跑了出去,幕西山微微张嘴,片刻后又紧紧抿起……他不知道怎么表达现在的情绪,双手交握在一起。 前世他做了一辈子的提线木偶,穿插整个生命的节奏,是:被支配。 这次“假死”,却让他一次次感受到,被他人需要着,认同着,崇敬着。这种从他人获得的信息,似乎把心脏高高捧起,又紧紧束缚。 “城主”之位,既是他的荣耀,也是他的责任。 ………… 幕西山用完午饭返回客房,在院子里恰巧看见蒋峰送着卢宝和冯安正从院子里的客房出来,似乎在说着什么,蒋峰看见幕西山点了点头,另外两人心里揣着事,就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从旁边走过时,卢宝专心正扯着蒋峰的袖子,用特有的抑扬顿挫的语调急切地说: “蒋军总啊,你也知道像我们城主这么高瞻远瞩的人是不可能以身涉险的,即使不幸真涉险了,以他的浩然正气,连野兽都能逼退三尺,即使没有逼退不长眼的野兽,像城主这么举世无双的人必然福星高照,大难不死,所以你们别把潘毅的话当真,冯安已经派人去隔离区救人了,你帮忙跟蒋城主说说情,那个‘延迟三天’根本不够用,我们城主这么威风的人,必然是在最后的最后才会隆重出场,至少也要三十天才够范!” 冯安一脸牙疼地把滔滔不绝的冯安从蒋峰身上扯下来,边拖走边冲蒋峰抱歉地说: “唉,虽然这小子说话太飘,经不起推敲,但咱们的意思是一样的,看在曾经同为城主办事的份上,您尽量拖延点时间,如果真找到城主尸体,我们也就认了。但这样不明不白的,真让人有点不甘心!” 蒋峰把两人送出院子,走回幕西山身边。 正午的光芒包裹在幕西山身上,没有披斗篷的男人并不像往日那般,总像一片移动的黑影,阳光勾勒出幕西山的轮廓,从脸部到身体的线条,背后的阴影,脸上的坦荡光明。 “您是被人爱戴的。”蒋峰如此感叹。 幕西山有生以来,第一次露出毫无目的笑容,微碧的双目亮如灿阳……因为愉悦,所以开心。因为感动,所以坚定,轻声道:“……我知道。” 那笑容闪花了蒋峰的眼,蒋峰想要移开视线,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停驻在幕西山脸上。 蒋麒久等不到蒋峰回来,走到门口就看到这样一副画面——他的弟弟,在对那个小骗子发花痴。 “蒋峰,我有话要跟他说。”蒋麒的声音硬生生扯开蒋峰的目光,回头看到兄长站在门边,蒋峰心中一紧,因为蒋麒的目光太过于不善,和阴沉。蒋峰生怕蒋麒再说出什么口不择言的话,诋毁幕西山,遂对幕西山说: “城主,我们已经找到高参的软肋了。” 幕西山顺着蒋峰的视线看到板着脸的蒋麒,眉头一皱,心中下意识产生反感,却还是跟着蒋峰走了过去。 几人进了屋,幕西山疑惑地问道:“是什么?” 蒋麒在主位上坐下,才用不轻不重的语气地回道:“你已经连坐下说话的礼貌都没有了吗?” 幕西山冷眼看着蒋麒,烦躁的情绪开始滋生,他曾经生活宫廷,与主人同起同坐才是不敬,并不觉得有什么失礼之处。当然,想到现在身份变了,幕西山没有争辩,在一旁坐下。 蒋峰看两人气氛紧绷,解围道,“是苏韵,高参的软肋是她。” 幕西山看着蒋峰,等待解惑。方才的笑容还在蒋峰脑中挥之不去,又被这样直视,让蒋峰难以坦荡地回视,蒋麒脸一黑,看不过眼地出声解释: “今早散播了我造访基地后,所有高层都诚惶诚恐地赶来,鉴于我的地位,他们知无不言,让我从看上去无关紧要的消息中,拼凑出有用的信息,比如:高参爱慕苏韵,苏韵因早衰症命不久矣,云贵基地正在研究一种药剂,能优化基因。” 所以很可能是云贵基地利用药剂要挟高参为其效力,而高参或许既想用药剂救苏韵的命,也想获得权力摆脱云贵基地,和苏韵在一起……幕西山正想着,蒋麒又不假辞色地沉声道: “种种信息,都不是那么难以获得,这么显而易见的答案都被忽略,让我对你们的智商深深怀疑……到底是怎样懵懂地长大。人的交集,就像蛛网,各有各的规则,下层职员最起码可以选择附庸,但是作为上层管理,如果理不清条条道道,就只会被网缠死!” 幕西山闻言冷下脸,抿起嘴巴,虽然被蒋麒点醒,但这种语气实在无法让听者心平气和。 比起不能确定“伴侣”关系的幕西山,蒋麒对重要的弟弟更加不留情面: “蒋峰!听你的意思,我派你来这里就是为了高参的事,可你交给我的答卷只是:‘机密,难以探寻’,但是找不到通道,难道没有小道吗?不是机密才有价值,闲言碎语的辛密同样有用,你要学会,利用身边每一个能利用的——人、事、物。” 蒋麒说完,让蒋峰下去,留下幕西山独处。 蒋峰担忧蒋麒再说出什么难听话来,踌躇着不肯离开,蒋麒脸色微沉,有点堵心地说:“为了一个外人,你连自己兄弟都不信任吗?” 蒋峰表情尴尬,仍然没有挪动步伐,幕西山看见蒋麒身上的金气又开始泄出黑色,回头命令蒋峰: “下去吧。” 蒋峰这才满怀忧心地弯腰离开,还留下一句:“无论听到什么话,您都不要往心里去。” “呵。”蒋麒弯动嘴角,语气嘲讽道,“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能让一个唯命是听的弟弟,变成别人腿边邀宠的猎犬。” 幕西山缓缓吐出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用平静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问: “你既然如此反感我,为什么要替我寻找线索?” “你问出了重点。”蒋麒说,“这也是我留下你的原因。” 蒋麒从座位上起身,踱步走到幕西山面前,弯腰俯视着幕西山的脸,与那双毫不畏惧的双眼对视。 “既是我刚刚说了些并不和善的言辞,但我相信,我原本并非如此刻薄的人,原本我帮你是为了抵消我言辞的不当之处。” 幕西山的鼻腔里差点泄出冷哼,但他最终只是冷着脸,等着蒋麒接下来的自我开脱。 蒋麒的鼻息喷在幕西山的头顶,他向幕西山逼近,进到四目相对看不清彼此的脸,然后侧头,在幕西山耳边说:“但我发现无论多少次,我都会无法克制地想要说出同样的言辞,所以……这并不是我的错。” “难道是我让你变成这样的?”幕西山感到可笑。 蒋麒却一脸认真,甚至严肃地肯定道:“确实如此。” “强盗逻辑!”幕西山猛然推开蒋麒,转身就走,蒋麒上前想拽住幕西山的衣领,却被敏捷地躲开,幕西山出门后,再次反身合紧门,隔着门边道:“我和你无话可说。” 蒋麒抚摸着再次被撞到的鼻子,沉默一下,“……我会继续帮你。” 门板阻隔了幕西山的脸,也让音量减弱,但蒋麒话语的威力,还是直至刺破幕西山的脾气,因为蒋麒说了下面一番话: “在我还没想起更多信息前,我不想我们的‘婚姻关系’因为我的‘不全面’,和你一意孤行的‘任性’破裂,哪怕它可有可无,也应该是由我来决定,在我恢复记忆之后。” “……你想多了。”幕西山的声音隔着门边传来。 蒋麒继续道:“我的想法,无需你的质疑。从你不断左右我的情绪,迫使我做出有违常理,有违本心与原则的情况来看……我可能并没有想多。” 蒋麒等了许久,发现门外太多安静,他打开门,却发现眼前空空一。 幕西山早已离开。 视线下移,地上放着一双被遗弃的鞋子,幕西山为了防止他的纠缠,已经光着脚悄然离开。 ………… 这天的下午,幕西山没有再出门,翻阅着从蒋峰那里拿来的嫌疑人名单,和背景资料。脑中却时不时走神,想到蒋麒对他的指控,就让幕西山眼神变冷,“婚姻”疑虑就让蒋麒像个被害妄想症一样莫名其妙,真为他未来的婚姻对象感到悲哀。 但除开这一点,他不得不认同蒋麒的领导力,虽然同时伴随着血气逆行的症状。 压下不满,幕西山冷静地思索……他不断地尝试,模仿,抒发自己的意志,但这些只是正义的手段,而职权之下,不仅要维持正面的形象,还要面对来自背后的阴影,当他的能产生的利益越来越大,他要怎样去化解更多的危机——那些被利益牵扯的的势力会像水蛭一样,贪婪地想从他身上吸掉更多的血。 推出产品造福基地不难实现,难得是要怎样预防那些即将围绕他铺开的巨网。 方法有二,一是:自身强大,一力抗压。二是:寻找靠山,借力打力。 前者还有一段距离,后者,想到北方唯一可以依靠的势力的领导人,幕西山皱起眉头,这时他突然感到腰部的魔法波动,拆开腰带取出圣书,这才想起自脱险以后,还没有一页没有翻阅,加上这次新的内容,不知道写了什么? 翻开最新内容:《四:第一家庭》 〖某一天,在相隔千里,第一家庭的四位人物在一无所知中相遇,他们的命运,也由此牵连。〗 想到出现魔法波动时是他与蒋麒见面,幕西山难以置信,又带点侥幸地问:“我记得盘龙基地到隔离区应该只有几百里,所以那四个人中,应该不包括我,你说对吗?” 〖修饰的夸张说法,确实不包括您。〗 幕西山放下心来,问道:“那是谁?” 〖蒋麒陛下,蒋容亲王,蒋峰亲王,与王后幕西山。〗 幕西山惊得张开嘴,没能明白圣书的意思,但当他翻开刚才刷新的内容后,就明白了圣书的话: 《五:神使的效忠》 〖某一刻,神使在准找可以投靠的势力,选定了北方第一基地,从此与开国君主结下不解之缘,辅佐其开创伟业。〗 幕西山用艰难的语气,一字一句地问道:“也就是说……原本幕西山,和‘神使’是两个人,但是我成了幕西山,而幕西山是原本的王后……所以我就变成倒霉的替罪羊?!” 〖您的问题超出圣书的范围,很抱歉无法解答。〗 “不需要解答。”幕西山合上书,决定从此把圣书束之高阁,心中冷笑着……别说是结为伴侣,他连效忠都无法办到! 在幕西山被未来的“可能性”打击时,后院传来一个消息: 高参向苏韵求婚了! 现实的转折搁置下还未成型的空想,跟着去后院拜访。幕西山在路上接连遇到蒋君度、桂成美、闫肃等赶来祝贺的高层管理人,几人都没认出他,幕西山与他们点头招呼过,发现蒋峰也赶了过来,幕西山正要走过去,突然被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叫住: “城主!我就知道您没死,您优雅潇洒的身姿就像是天边靓丽的红霞,哪怕夜幕降临遮住了您的身影,死神降临带走您的灵魂,我也能捧着骨灰把你认出!” 卢宝的声音立刻引起众人的围观,其他人都当笑料,呵呵起哄,蒋峰却目光一紧,立刻看向开始若有所思的高参,幕西山镇定地转身,冲卢宝淡淡道: “你认错人了。” 卢宝愣了一下,不认输地跑过来围着幕西山转圈,一边端详一边摇头晃脑地感叹,“怎么能这么像……你长得这么好看有什么用,要是再丑一点就好了。”意识到,口误卢宝拍拍嘴巴,“打嘴打嘴,是我失礼了。” 幕西山微微摆手,用毫无破绽的语气说,“没关系,你们蒋军总和高部长之前也认错……真可惜他已经去世,要不然真希望能见上一面。” 幕西山的语气太多坦荡,高参为自己的怀疑感到可笑,继续和友人寒暄,小小危机化解于无形,蒋峰收回视线,卢宝却目光一顿,又开始作怪: “既是认错人,您的身影让我想起昔日的城主,仍然悲痛不止,恨不得以头撞墙。” 众人彻底无视撒泼的卢宝,变故却在这时发生,要撞墙的卢宝撞到了幕西山身上,蒋峰瞬间过来接住幕西山,卢宝却满面愧色,紧紧扯住幕西山的手,要下跪赔罪,幕西山正想要阻止卢宝。卢宝眼珠子咕噜噜一转,不好意思地说: “嗯,这里人太多了,有点丢人,我单独跪给你吧!” 蒋峰皱眉,跟了上去,却被旁边的蒋君度阻止住,“唉唉唉,蒋军总啊,您可不能这么没眼色,没看到卢宝一直扯着人家手不放吗?明明是看人家小伙长得好,故意找机会独处呢!” 蒋峰一听,更要过去,却被蒋君度抱住,“哎呦喂!为了兄弟的幸福我也是拼了。”旁边人一阵哄笑,蒋峰只能无奈地眼睁睁看着卢宝带走幕西山。 两人走到僻静处,并不是蒋峰想得那样风花雪月,卢宝真就跪在幕西山脚下,幕西山正要避让开来,就听卢宝小声说道: “城主!” 幕西山还要摇头解释,卢宝跪着爬到幕西山脚边,扯着幕西山的手,给他重新绑起绷带,“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要装死回来,也不知道您为什么变好看了,但您好歹带个手套,不要暴露了城主烙印。”幕西山沉默地审视卢宝,卢宝嘟嘟嘴,别扭地说: “您不用怀疑我的忠心,能看到您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幕西山叫起卢宝,并没有解释自己的计划,反而是卢宝说,“城主,我带您去见个人。” 幕西山跟着卢宝走,却发现被带到府中员工居住的地方,推开院门,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在屋檐下编藤鞋,旁边几个孩子正在打闹,看见卢宝后激动地叫着:“宝哥宝哥!”围了过来,连孕妇都满面笑意地挺着肚子走过来。 幕西山看看几人,想到卢宝初见他们时针锋相对的情况,有些意外地感叹:“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才能。” “那是,咱卢宝可是人见人爱,无往不利的掌中宝。”卢宝不害臊地吹捧完自己,就提起正事,先让孩子们等在一边,拉着幕西山去角落说话: “事情是这样的。这些孩子原本天天跑去苏韵夫人的后院开小灶听课,有一次马奇听困了就睡在了小隔间里,尿急的时候起来上厕所,听见高参安排潘毅把别处的账单报销在府内的护卫的开销。我当时没放在心上,因为高部长并不是会从这方面牟利的人,以为是马奇听错了。” 卢宝懊悔地说,“后来您出意外的那天,冯安练兵的时候,发现了不明的人员流动在城内城外奔波,我们立刻有了怀疑,再加上带队的正式潘毅……但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是高参那边的,我们谁都没说,一直私下动作。” “你带我到这……”幕西山看着不远处张望着的孩子,疑惑道。 卢宝接着道:“于是我就让马奇他们再次去苏韵夫人那收集线索,结果余震时,潘毅来院子里找高参,由于太过着急还绊倒了,卡在鞋底缝隙的一块碎石头就弹了出来,高参和潘毅两人急匆匆离开没有发现,马奇就好奇地捡了回来,我看了一下,觉得样子不太寻常,说不定有用,就没让他们扔。” 全部说完,卢宝就去叫马奇取出石头,在等待的过程中说: “您等会就看看,说不定能推测出他们去了哪里。” 等从马奇手里接过石头,幕西山心中大感震动——未经过打磨石头凹凸不齐毫无美感,上面奇异独特的纹理却仿佛有生命般,在阳光下有种正在流动的错觉,幕西山抬手就狠狠摔到地上,卢宝惊呆地看着幕西山捡起石头,“看不出他们去了哪里也就算了!您就是生气……也不必跟一块石头较劲啊!” 幕西山确实无法仅凭一块石头,看出他们去哪儿! 但他却看出,这是块聚灵石。 也称:魔元石,特质是,坚硬无比,难以雕琢。是后世最具魔力的矿石,最常见的用处是辅佐炼金,和建立传送阵。 ☆、第38章 逮捕高参 幕西山心中有了想法,抬眼看见卢宝正跟朱圆的母亲挤眉弄眼,视线下移,几个孩子嘻嘻笑着打趣。他收回视线,握紧手里的石头。 魔元石是魔法矿石,必须配合魔文使用,从得到的名单可以看出,有嫌疑的人中工会异能者和云贵基地的人各占一半,而高参作为云贵基地的普通人,却由工会牵桥搭线分配就职,这就像是在说: 工会与云贵基地存在联盟。 而工会研究魔文,云贵基地研究矿石,两者的结合,或许就是最早促成“炼金”一术的契机。 当思想停留在这一刻,圣书产生魔法波动,幕西山却没急着查看,因为这让他想起“幕西山”的婚姻伴侣。想到蒋麒,也就立刻回忆起胸闷烦躁的情绪,顺势想到他那番“物尽其用”的言论,幕西山游离的目光定格在马奇身上。 高参和苏韵在一起,会先准备苏韵丈夫去世的证明材料,然后递交到盘龙基地的相关办事处,等待审核,盖章,结契师公证即可,这样在第三天他的死亡期限到达时,顺理成章继任。 但幕西山没有阻止两人婚约的意图,反而喜闻乐见。 因为他手中没有高参谋害前两任城主的证据,推测无法治罪。虽然他现身后可以立刻瓦解阴谋,但他“有权”处理高参,却没有“理由”处理,指控潘毅也不足以拔除暗处的毒瘤,如果找到高参秘密挖掘的矿石,可以用“背叛基地”的名义判处死罪,这时代夫妻同罪,而城主自治基地,有权加刑或者减刑,这时就可以利用苏韵作为谈判筹码,逼迫高参提供内贼的名单。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找到矿地,好人赃并获。 不论是蒋峰的人还是冯安的人都目标太大,会引起高参警惕,一旦打草惊蛇,到时候人去楼空什么都找不到,幕西山想着,把卢宝叫到一边说道:“高参让潘毅通过采购府中护卫物资的名义来掩饰一批隐藏起来的人,所以我需要一些不引人注目的探子。” 幕西山联想到马奇,年幼减少戒心,大胆敢于行事,如果不是安全性倒是不二人选。幕西山下意识去寻找马奇的身影,却见院子里只剩五个孩子打闹,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你们打算找什么东西?!” 幕西山蓦然回头,看见黑瘦的马奇就站在他们身后,瞪着眼睛看着两人,卢宝上去一巴掌拍上马奇屁股,拍着胸脯道:“突然说话是要吓人吗?你小子怎么走路也没个声音!”卢宝推搡着马奇,“去去,跟他们玩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别以为我们小就听不懂你们的话,我们这些贫民区里长大的孩子,可比你们混得多的去了!”马奇不肯走,眼睛直直看着幕西山,问:“刚才宝哥说你是蒋城主的秘书是吗?” “有话直说。” 幕西山说完,马奇嘴里就吭吭哧哧,手指揪着衣摆,瞟了眼幕西山手里的石头,好半天才张口,“那、那个,我虽然也没太听懂你们讲得什么,但是知道你们再找什么藏起来的东西,如果我能帮你们找到,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卢宝又气得打马奇的屁股,“小孩子家家,瞎参合什么?就你这二两肉,能顶什么用!” “谁说我没用了!”马奇梗着脖子争辩了一句,紧接着又降低音量,小声说道:“我,我其实……能跟变异老鼠说话。” 卢宝惊讶地张大嘴巴,幕西山看到卢宝的表情,心中反而产生疑惑,“你如果真能与变异老鼠交流,作为珍稀的语言异能者,只要去一趟工会,就能彻底脱离贫困,不该是现在这样。而你之前一直隐瞒自己的异能,这次又贸然告诉我这个‘陌生’人,是想让我答应你什么?” “我不去工会只是不想跟那些渣滓烙上一样的标志,我帮你找到你们要找的东西,是想让你帮我阻止高参当上城主!” 听到高参的名字,幕西山更加不解:“苏韵愿意给你们开小灶授课,应该是喜爱你们的,以高参对苏韵的重视,肯定不会在继任后赶走你们,他当城主与你应该没有利害关系?” 马奇脸色一沉,眼中闪过愤恨,“在潘毅回来散播城主丧生的当晚,我就让变异老鼠跟踪过他,本来只是想听一下事情经过,没想到会听到潘毅向高参阐述了陷害城主的过程,保证城主必死无疑。”马奇咬紧牙关,“你们不论找谁当上城主都好,只要不是他!” 幕西山脸上沉默片刻,才缓缓问道:“……我听说你和你们城主的关系并不好,而你喜欢的苏韵夫人也不会坐视高参发生意外。” 马奇脸上一瞬间闪过犹豫,最后还是坚定地说:“我是更喜欢苏韵,不希望她为高参伤心。也讨厌那个魔鬼城主,之前也没少说他坏话,又冷酷,又刻薄,又爱欺负人压榨我们。虽然他缺点很多,但我一直记得到底是谁把我们带进府,给我们提供了现在的生活,我不能眼看着害死他的人顶替了他的位置……要不趁现在偿还,我到死都会惦记着欠了他的恩情。” 卢宝被马奇的话感动地“热泪盈眶”,幕西山垂下眼,心中鼓动,他之前对幼年圣人的教育并不认真,虽然认同了他们的身份,却无法从他们身上找到相应的品格,如今看来,不仅是孩子们对他有偏见,他对这些孩子也同样不了解。 幕西山蹲下来,把手里的魔元石放到马奇手中,用平等的视角跟马奇说: “只要你能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找到他们挖掘这个石头的地点,高参就绝对不会当上城主!” 马奇握紧石头,用凶狠的目光看着幕西山,“你要说话算话,如果你食言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幕西山告别马奇,和卢宝回到苏韵的院子时,高参已经开始商定婚礼日期。这一晚,圣书的“伴侣阴影”还徘徊在幕西山脑中,他并没有心思再次翻阅,直接睡下。“死亡延迟”的第二日,苏韵和高参确认奔赴盘龙基地,确认了婚姻关系,幕西山的人也奔波一天,在傍晚交流了信息。 以蒋麒的名义,卢宝,冯安,蒋峰,幕西山皆在会客室中。 蒋麒坐在主座上,沉眼看着几人讨论,并不轻易插嘴,卢冯两人对蒋麒的印象相当好,但幕西山却尽量忽视他的存在,保证心平气和地度过这场会议。 卢宝转达了马奇暂时没有找到地点后,冯安发言,“我们在基地完全听不到机器声,也查不到潘毅是怎样运送物资的,挖掘位置或许很深,也或许很远。蒋军总今日派人巡视城内动向,我则用演练士兵的理由在城外地毯式搜索,却都一无所获。” 蒋峰道:“现在已经确定了部分有嫌疑的人员,如果明天还不能找到矿石地点,只能由城主您出面,先拿回城主之位,再寻找理由把钉子慢慢拔除。” 幕西山余光中看到蒋麒嘴角微弯,意味不善,想到曾经受到的讽刺,脑中飞速旋转,想出了稍微周全的办法: “如果明天找到了,一切迎刃而解,如果还没找到,就去侏儒的居住地,让藏匿的异能者们回到基地,控诉潘毅谋害‘我’,使我下落不明,虽然没有直接证据定罪,但会在城内引起轩然大波,这时放出有人看见潘毅经常与高参密谋的消息,引起居民反弹,虽然民众的意见不足以干涉上层更替,但却有了拖延时间的理由。” 幕西山面向蒋麒,直视那双湛蓝的双眸,想到这人隔着门板时说过会帮他,继续道: “只要有权力更大的人站出来,提出高参继位存在疑点,需要调查清楚,而高参忙于湮灭证据推人顶罪,忙中必有疏漏,利于我们寻找破绽,到时候在以叛城罪,全部收监。” “可以。”蒋麒也没忘记给幕西山的诺言,也记着幕西山让他做出对着空气说话的蠢事,蓝眸微深。蒋峰看到两人的对视,想起蒋麒的误会,目光微动,在心中埋下一些不安。 会议结束后,几人陆续离开,冯安、卢宝最先走,下来是幕西山,蒋峰跟在他身后,蒋麒走在最后。出门后,蒋峰看见蒋麒绕过他,走到幕西山旁边,两人过于靠近的距离让蒋峰心下一紧,听到蒋麒在幕西山耳边说: “幕西山……你最好是我的伴侣,否则,单凭你屡次逗弄一个权力比你大的人,就会领受到愚人的恶果!” 幕西山连余光都没偏移一下,头也不回地拐向左边客房,蒋峰本来要送幕西山回房,这时脚下方向一转,跟在了蒋麒身后。 两人进了屋,蒋峰用无奈地语气说:“哥,你们在这之前连面都没见过,你怎么就能凭借城主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来判定一个陌生人是你的伴侣。” “‘无伤大雅’啊……”蒋麒重复着这个词……还真是有了心上人,就没了兄弟情。似乎感到常人嫁女儿的心情,蒋麒略感惆怅。 蒋麒走到镜子前,边解开头顶的绷带,边看着镜子里的蒋峰,“很多事情……我们探究的未必是结果,只是为行动找一个理由而已。” 蒋峰没听明白这模棱两可的话,看到兄长的伤势也放下劝阻,等到蒋麒恢复记忆自然水落石出。走上前看到包扎的地方伤口已经结痂,关切道,“今天找牧医师没?” 蒋麒点点头,意有所指地说,“……淤血已经散掉了。” 此时另一间客房,幕西山回到屋中,蒋麒的话在耳边挥之不散,幕西山扬声叫人打水进来,液体流过脸部让烦躁的情绪跟着流走。幕西山脱掉衣服时,看到圣书,想起早上的波动,挣扎许久终于决定打开。 新一页刷新的内容是:《六:炼金》 〖与君主相反的势力,逐渐挖掘出炼金的秘密,但被神使看破,秘密协助君主,率先使炼金面世。〗 又是让他辅佐蒋麒! 幕西山冷脸合起书,心中逐渐升起不满,他活生生的一个人,为什么非要听取一本书的意见,当别人的垫脚石。能让他忠心臣服的人只有西蒙,除此之外,他不打算认任何人为主。既然圣书内容总是违背他的本意,他为什么不能拒绝? “如果我不打算听从你的意思呢?” 话音刚落,圣书突然冒出一股光,包裹住幕西山的头部,让他感受到强烈的刺痛,好像无数个针穿进脑中,如果不是善于忍痛,幕西山早就喊了出来。等白光褪去,他已经满额冷汗,伸手拾起圣书就要扔掉,却见页面上再次爬出一段话: 〖反馈思想与本书不合,确认思想坚定,鉴于您的不配合,此后信息将不再刷新,直到您改变注意。〗 幕西山擦掉额头的汗,本以为会被强制执行,没想到圣书的表现出乎意外……看来圣书并不会为了历史而压迫他,那股强光也应该只是为了探知他的想法。 幕西山放下心来,想到以后没有新的信息,也并未感到可惜,他把已经显示的三页放在烛火上灼烧,得出了一份让他意外的东西: 《帝国名人录》 光线穿过纸张照在地上,这次的字有些不同,照以往字体的间隔都是等距,这次显出的字体有的隔得很长,有的距离很短,而那大片的黑色间距,就像是还没有被烧出字体。 幕西山再次在蜡烛上烧了一会儿,过长的间距之间仍然没有显示出新的字体,他终于放弃,开始阅览已经出现的文字,字与字组成的意思通过视网膜传达到脑中,幕西山瞬间怔住,这些都是他见过的人。 先是被称为“传声筒”的卢宝,紧接是“皇家太平犬”冯安,还有蒋峰的名字,而其他高层的名字却没有出现,最后三个名字则让幕西山感到不可思议。 【高参,称号“帝国建筑大师”。功绩:曾为多个魔法种族建立居住地,操持过最早的传送阵工程。】 【苏韵,称号“教育大师”。功绩:帝国第一所魔武学院的管理人,一生服务国家,培养出无数人才。】 【潘毅,称号“皇家猎犬”。功绩:嗅觉敏锐,1072种魔法材料的挖掘者,绝佳的冒险家。】 这三人……幕西山合上书,对于明天的计划再次有了新的想法。 “死亡延迟”的第三天,在黎明时分,幕西山的房门就被蒋峰敲响。 幕西山披着一件衣服就下了床,走过来打开门问道,“怎么回事?” 蒋峰看到衣衫不整的幕西山,面部肌肉瞬间僵硬,背过身子轻声道:“等您穿好衣服再说吧……” 幕西山也想到蒋峰的小心思,重新合起门,对着镜子收拾妥当,才请蒋峰进来。 蒋峰道:“挖矿的地点找到了!” 幕西山惊住,“在哪儿?” “变异老鼠在孙菲菲居住的院子的入水管道里找到隧道,在底下深处有一处矿脉,从基地内蔓延到基地外。因为管道是当初孙菲菲入驻基地时,不满城里的限量用水自己挖的,因此我们并没有怀疑,而之后他们被驱逐出去,院子荒废,也没人想到有人在地下生活了那么久。” 幕西山抬头看表,离早上的晨会还有一个半小时,“你们动手了吗?” “还没有。”蒋峰道,“我和冯安,卢宝已经简单地讨论过,由于蒋城主正在s基地,就被请去主持大局,您可以跟着去。高参在晨会后一直到中午‘死亡时限’接手城主之位前,都不会离开会议室。而藏匿的异能者也会在这时入城,引起骚乱,我和冯安会以处理骚乱的理由离开,冯安控制住潘毅,我带人去地下,而卢宝则负责不让任何接到消息的人进来向高参告密。” 幕西山点头,“我会在恰当的时机亮出身份。” 幕西山吃完早饭,跟在蒋麒后面到达s大楼,高参心情很好地在楼下亲自迎接,表达感谢。穿过长廊时,两边的墙壁上都多安置了许多蜡烛,一路把通道照得异常明朗,与他第一次进楼时乌压压的情况判若两地。 蒋麒在往日里幕西山的位置落座,幕西山作为秘书,却只能站在蒋麒身后。 会议开始前,蒋麒低头看了眼幕西山手上一双黑色的手套,用异样的语气低声赞道:“手套不错,连你瘦脱形的手都看起来优雅了几分。” 幕西山对面的高参眼皮一跳,看向幕西山的手。 幕西山冰冷地弯起嘴角,用“恭敬”的语气说:“您说的没错,看到s基地城主的秘书那双丰润白嫩的双手,让我实在无法不羞愧,毕竟我作为北方第一基地领导人的秘书,看起来还没有一个小地方的秘书过得滋润,为了不给您丢脸,我只好把它遮了起来。” 幕西山的自黑让高参重新收回目光,思索可能是期待已久的事情终于快要实现,焦虑的情绪让他精神紧绷。 会议的流程非常顺利地通过了城主的更替,只剩下等待时限,众人坐在会议室中,目光却全部放在表上,指针滴答滴答走动,时间变得异常缓慢,这时会议室突然敲响,高参一惊从座位上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失态,缓解了情绪重新坐下,看着士兵走到冯安身边说了什么,然后冯安又附耳告诉蒋峰。 蒋峰站起来告诉众人:“刚才有准备加入基地的异能者与士兵在城门口发生了争执,城卫军正在处理事情,我要稍微离开一下。” 而涉及到职权的冯安与闫肃齐齐站起来,要跟去,蒋峰迟疑一下道:“不知道多久能回来,今天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能人都走光了,闫肃你留下,我和冯安去看一下就行。” 高参感觉到蒋峰的“体贴”,不疑有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到达时限的最后几分钟里,冯安最先回来,下来是蒋峰。秒针转动的声音被敏锐的听觉捕捉,会议室也越来越安静,高参开始感到紧张,手心和额头都开始冒汗,眼前浮现他曾经做过的事情,害死过的人,低头似乎能看到双手被墨色一点点染黑,心中的负罪感让他被无形的手掐住脖子,开始呼吸困难。 这时定好的时间叮咚一响,高参像是刚刚历劫归来,猛然吐出一口气,大汗淋漓,想起在城主府后院等他的苏韵……高参缓缓露出笑容,等待蒋麒宣布结果。 蒋麒在众人的注目中缓缓启唇:“时间已到,现在我宣布,s基地下一任城主是——”高参的表情越来越愉悦,旁人面带善意地看着高参,随时准备贺喜,就听到蒋麒吐出一个让众人措手不及的名字: “幕西山!” “怎么会还是他?”高参激动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您是不是说错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幕西山从蒋麒身后走出,眼神示意行动,与会中毫不知情的几人就看着眼前变故丛生。 冯安上前按住高参,蒋峰则去打开会议室的门,一群不知何时等在门外的人蜂涌进会议室,把不大的房间挤满,正是被宣布与前城主一起遇险的异能者们。 桂成美不可置信地低声叫着:“怎么回事?” 幕西山抬起手,卢宝上前亲手摘掉幕西山的手套,露出“s”标志的城主烙印,众人目瞪口呆,蒋君度甚至惊得从座位上掉下去,肚子上的游泳圈都吓得缩了回去,顾不上疼痛,指着幕西山那张陌生而好看的脸,语无伦次地说,“你、你、你你是——” 幕西山举起手,看着面如死灰的高参,道: “我以s基地城主的身份宣布,高参勾结他人背叛基地,潘毅设计谋害城主与随队异能者,苏韵与高参夫妻同罪,立刻收监待审!” ☆、第39章 全城庆贺 高参本来还在狡辩与认罪中犹豫,听到苏韵的名字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从冯安手中挣脱,想要挟持住幕西山,却被蒋峰眼疾手快地抓住,高参挣扎几下,最终颓然放弃,脸色难堪地扑通跪在地上,语气恳切地说: “城主,这些事苏韵毫不知情,我愿意一力承担,请您放过她吧!” 幕西山放下手,凝视着高参……在他初次主持高层会议时,高参第一个向他效忠,他最初以为高参是个正派的人,但事实上,高参能做出的狠手远比他想象的多。而最初他偏见颇深的卢宝,反而对他忠心耿耿。 他不应该仅凭喜恶用人,在领导者的眼中,不该把手下单纯用“好”“坏”划分,而是参考是否可用,其次是立场。就像蒋麒所说,物尽其用,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想到圣书上关于三人的价值,幕西山也不会处死他们,但样子还要做足。 “把高参带下去。” 幕西山命令完,叫来卢宝,附耳几句,卢宝眼睛一瞪,以为听错了,幕西山点头表示就是如此,卢宝眉一扬露出贼兮兮的笑容。 高参被异能者们拖走后,蒋峰也被幕西山安排着跟去,以防万一。不知情的高层们看着幕西山的脸,感觉脑子不够用了。 幕西山没时间给几人解释,在高参的位置坐下,先听冯安汇报了情况。矿区的人已被监控起来,潘毅也被收押,一无所知的苏韵被珠儿严密看守着,有嫌疑的人也都派人盯着,只是不知道是否还有漏网之鱼。两人说话间,s大楼外出现骚动。 居民奇怪地看着几个异能者压着本该继任的高部长招摇地游街,卢宝跟在后面,一路上大声喊道: “高参谋害城主,背叛基地,罪不可赎,现游街示众!” 围观居民震惊地窃窃私语,突然有人认出押解的异能者,正是随着幕西山去隔离区狩猎的“死人”,瞬间交头接耳地传递着消息,闻讯赶来的亲属激动地涕泪纵横。 高参沉默地看着脚下,并没在意周围的指指点点,心中只担忧被牵连的苏韵。 在远离人群的角落里,雷鸣躲在暗处,旁边的手下皱眉问道:“矿区已经被人发现了,潘毅也联系不上,现在高参又被逮捕,要不我们先撤吧!” 雷鸣板起脸,眉宇间一片严肃,“高参被捕,很可能为了保住苏韵招供。不仅关乎到我们安插的钉子,还有切割工具。当初高参研究出能开采矿石的工具,为了挟制工会,多年来一直对配方守口如瓶。现在,一旦让北方率先掌握了工具的制作方法,大量开采实验后,难保不会比我们更早研究出矿石的秘密。” “那您说怎么办?”属下问道。 雷鸣目光一沉,下定决心,“监牢的防范肯定更严密,趁现在看押高参的人不多,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卢宝驱散了异能者家属,正要整队前行,突然有十数位异能者从角落冒出,抬手就直接攻击,围观居民生怕被误伤,惊叫着如鸟兽四散,卢宝也连连后退避开袭击,躲到一边藏好。 偷袭者来势汹汹,基地异能者势单力薄,很快支撑不住,眼见着高参就要被救走,蒋峰带着几十人走出了藏匿地点,包围了毫无防备的雷鸣一行人。 雷鸣这才知道中计了,脑中霎那闪过无数思量……如果不能救出高参,也不能让他活着向北方投诚。雷鸣抬手,数道雷电射向高参,蒋峰立刻发动出无数烈火与雷光撞击在一起,两人异能等级相同,高空中的火与雷噼里啪啦乱响后炸开,如烟花散落。 雷鸣眼看不妙,大喊一声:“撤退!”转身逃离。 雷鸣用雷网开路,蒋峰却用火墙拦截,一来一往,两人都有受伤,雷鸣的手下寡不敌众,接二连三被抓住,最终只有雷鸣凭着强横的武力,穿梭在四处躲避的居民中间,因为蒋峰担心误伤居民,出手有所收敛,最终被雷鸣逃走。 蒋峰让其他人先把逮捕的人押回监狱,自己则离开继续寻找雷鸣。 高参被关押进地牢不久后,幕西山驱散了众位高层,赶去地牢,蒋麒则自发地跟在其后。 s大楼下,赶去打电话跟家人交流基地内乱的围观居民再次惊异地看向幕西山的——手,上面的“s”标志清清楚楚,不少人使劲揉揉差点脱窗的眼睛,注视着幕西山,直到他离开仍没缓过劲,最后等人彻底消失,才后知后觉地互相对视,长大嘴巴非常有默契地说道: “城主不仅没死——” “——还突然变好看了!” “我天哪!”一个居民惊叫着从地上跳起来,嚷嚷着,“我要把这个消息立刻告诉其他人!”然后一溜烟跑走。 地牢里。 监牢管理人迎着两人进来,诚惶诚恐地去让人搬椅子,幕西山走到高参的监牢前,高参立刻跪下来说:“您不论想知道什么,我都一定知无不言,只要您能放过苏韵。” 这时监牢长看见狱兵搬着两把椅子过来,其中一个稍微好点,是城主用的规格,另一个稍次。监牢长喊着,“快点快点!城主和蒋城主都等着呢。”转头又招呼两人坐下。 狱兵摆好椅子,幕西山和蒋麒同时走过去,蒋麒本能地走向最好的那个,监牢管理人和幕西山同样这样想着,结果刚走过去,缺心眼的狱兵一把推着城主椅塞到幕西山屁股底下,热情地说: “城主您累了吧,赶紧坐!” 蒋麒抿起嘴巴,幕西山抬头看了眼蒋麒不苟言笑的脸,要起身让座,蒋麒已经在旁边坐下,“笑”着冲幕西山道:“不要辜负手下的心意。” 狱兵嘿嘿傻笑,“就是,您坐吧,我给您把高参带出来。” 绑着高参出来后,狱兵还时不时盯着幕西山看,被地牢的管理人一巴掌打醒,看见幕西山正奇怪地盯着他,还没有任何心虚,傻乎乎地挠了挠后脑勺,“您长得和咱想的不太一样,还蛮好看的。” 幕西山没放在心上,看着高参跪在他脚下请求宽恕苏韵,耳边响起蒋麒的低语,“你们基地都这么没见过市面吗?”蒋麒端详着幕西山的长相,呵呵轻笑,用更轻的声音说:“比起内外兼修的苏曼,你这种狡猾的骗子连‘虚有其表’的‘表’都没有,你们基地的审美还真是粗俗。” 蒋麒的声音像是要钻进幕西山耳中,炙热的呼吸喷在敏锐的耳朵上,幕西山皱眉,错身让开身子,道:“请蒋城主自重!” 蒋麒没有继续纠缠,坐正身子,脸上挂起了与讽刺幕西山时截然相反的表情,正经,严肃,深沉。幕西山心中又是一窒,压下火气,转头看向高参,摆出冷脸,不假辞色道: “夫妻同罪,要放过她,首先就要放过你……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高参脸色一白,放低姿态道:“苏韵什么错都没有,看在往日她对待您的情谊上,您就放过她吧。” “她有错。”幕西山继续用冰冷的声音道,“嫁给你就是她最大的错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她错就错在‘识人不清’。” 听到幕西山不容转圜的语气,高参苍白的脸色逐渐变灰,透出死心,而后想到什么,精神一震,对蒋麒说:“蒋城主……我在工会总部时曾偷看过他们在北方安插眼线的名录,只要您愿意救下苏韵,我就全部告诉您。” 蒋麒目中闪过兴趣,摆正姿势,抬手对狱兵道:“拿来纸笔。” 监牢管理人立刻看向幕西山,幕西山则看向蒋麒,蒋麒没打算退让,抬起的手也未放下,幕西山想到地位的差距,嘴唇轻动,最终保持沉默。 蒋麒接过纸笔,递到高参面前,“写吧。” 高参面上一喜,立刻奋笔疾书起来,写完后交给蒋麒。蒋麒接过,快速浏览一遍,收了起来,抬眼看见高参满怀期待地看着他,蒋麒不急不缓地说:“看我干什么?” 高参愣了一下,“您不是答应我放过苏韵吗?” 蒋麒微微一笑,如冷酷拉开的帘幕,缓缓说出不讲情面的话:“如果我没记错,只是问你讨要名单,实际上并未答应过你任何条件。”然后看向同感意外的幕西山,继续道,“且华夏各基地采取自治,本地事务由当地领导全权负责,我并不便干涉。” 被摆了一道的高参立刻发起疯来,直直冲向蒋麒,却被蒋麒手脚灵活地一脚踹开,撞到后面的墙,吐出一口血来,可见蒋麒虽然毫无异能,武力值却并不低。反应过来的狱兵立刻抓住高参,监牢管理人则惶恐地向蒋麒道歉:“我很抱歉,让您受惊了!这都是我们的失职,请您不要生气。” “没什么。”蒋麒和气地说,“这也有我的责任。” 监牢管理人立刻被蒋麒的宽宏大量感动得热泪盈眶,蒋麒从座位上站起来,“既然我在这会刺激到高参,影响到你们办案,不如就先离开。” 幕西山看着蒋麒走得爽快,思及这人“死皮赖脸”跟在他身后过来,内心猜测蒋麒的目的或许就是为了从高参嘴里挖出有用的信息……装得还真像的——等等! 幕西山突然想到,没有恢复记忆的蒋麒不可能会有想要名单的想法,除非……幕西山看着蒋麒离开的背影,宽肩长腿,步伐充满节奏,走路姿态沉稳,充满一城之主的风度。 蒋麒在走到通道尽头时突然若头所感地回头,湛蓝双眸深深凝视幕西山,而后毅然离开。 幕西山收回视线,放下心中的疑虑。高参被狱兵压制着,脸上布满绝望。幕西山俯视高参的狼狈,确认时机已到,说出准备已好的话: “其实……我也不是不可以饶过你。” 如果这话是一杯水,在旁人酒足饭饱后递出,和在沙漠中奔走得精疲力尽时递出的价值是不一样的,前者是可有可无的滋润喉咙,后者是救命的甘露。 他要把价值发挥到最大,但同样的,背叛过一次的人也无法让他放心使用,尽管这人在名人录上。 “只要你归顺我,与工会和云贵基地再无勾结。” 幕西山仅仅先放出前半句,高参就开始犹豫,“我可以背叛工会,却不能背叛云贵基地,苏韵的病只有云贵基地的基因改良可以挽救。” 幕西山缓缓扯开嘴角,声音像是落地的冰块,冷硬,而铿锵有力: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你不答应,她立刻陪你死去。二是,你归顺我,她还能有喘息的机会。”幕西山从座位上站起来,踱步走到高参旁边,俯视高参道:“如果选择二,你必须签署一份契约,但凡你再心存异心,就会用苏韵余下的寿命抵偿,你应该知道,我的言灵技能可以赋予契约真意。” 高参咬牙说:“您难道都不估计苏韵和您的妯娌情谊吗?!!” 幕西山冷声道:“我也想问问,你难道觉得背叛我都不需要代价么?” 接下来,幕西山就让高参交代了潘毅的事,得知两人是密友关系,然后幕西山拿到奸细名单,就开始处置另一间牢房的潘毅,他只说了一句话:“高参已经归顺了,你呢?死,或者归顺我?” 潘毅识时务地跪下,“我愿意归顺您。” 签署完协议后,幕西山就放了两人,让他们收拾妥当后再来见他。 幕西山回到城主府后,先用了迟来的午饭。 用完饭后,幕西山去了书房,蒋峰回来禀告了雷鸣已经逃出城,幕西山点头表示知道,并没有谴责,把新的名单交给蒋峰核实后,确认高参并没有胡写,就让卢宝张贴出基地公告,正式宣布名单在列者皆是叛城罪,要服役抵罪。 过了一会儿,接到消息的高参和潘毅两人也赶来主院拜见,幕西山让他们进来后,把名单放在几人中间,做出了新的安排。 “名单上的人,根据体能分成两部分,弱者一律跟着高参扩建基地,为侏儒建房,强者则有潘毅带领,从明日起即刻出发,去各大隔离区,为我找寻一批材料。” 幕西山话落,两人就惊住……幕西山的行为完全是要把背叛者一锅端了。 幕西山跟高参商讨了建设侏儒根据地的规格后,就把回到城主府后写出的剩余花材资料递给潘毅,上面描绘出了图样,注明特征和相应地采摘办法,对潘毅道:“这就是你需要寻找的东西,很多植物都有雷同的,你要小心辨认,严格按照方法采摘,每次有所收获,立刻派人送回基地。” 压榨完两人的存在价值,幕西山就挥手让两人退下,对蒋峰说:“矿区的事就暂时交给你了,愿意留下的就继续做工,不愿意的就放出城。潘毅离职后,我打算在退伍的异能者中寻找新的护卫长,在选定好人选之前,先由你代为管理。” 蒋峰领命后,幕西山挥手让他下去,从抽屉里拿出魔文准备整理授课的教案,蒋峰的脚步瞬间顿住。 幕西山抬头,奇怪的看向蒋峰,“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蒋峰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忙碌了一下午,这时已经到了晚饭时分,蒋峰抿起嘴巴,道,“城主,您该用餐了。” 幕西山收回视线,在脑中整理好思绪,就提笔书写,“你先下去吧,我还不饿。” 而后,幕西山听到离开的脚步声,和关门声,以为蒋峰识趣地放弃劝说,可又过了一会儿,书房再次被敲响,幕西山听出珠儿的脚步声,头也不抬地叫人进来,珠儿把一盘糕点放在他手边。 “我知道您不久前刚吃过饭,但蒋军总说您一旦忙起来肯定会顾不上吃了,让我给您准备一些糕点,方便您随时食用。” 幕西山把食物推远一点,随后问道:“蒋麒怎么样了?” 珠儿愣了一下,才道:“……蒋城主已经离开了。” “离开?”幕西山同样惊讶……想到蒋麒可能是恢复了记忆,紧接着就听到珠儿说:“我记得蒋城主离开时,还去过您的房间,我以为是跟您告别,您不知道吗?” 幕西山自回来后就没有回过卧室,并不知蒋麒在他房间干了什么,不放心地放下笔,匆匆赶去卧室。 ☆、第40章 生死求婚 幕西山出门后,发现天色比以往微亮,不太容易察觉的亮,他随口问了珠儿一句,就听珠儿道:“这是居民听说您回来了,在街道上燃烛庆贺呢!这一晚上估计能把全城的蜡烛都掏空了,居民们可都是下了血本!” 幕西山走向卧室的脚步一顿,步伐一转迈向府外,“先去外面看看。” 出了城主府,幕西山彻底被怔住,街道两边全是点亮的烛火,被居民摆成各种字体,把街道照得如梦似幻。幕西山看着那些简陋的话“平安”“万福”“健康”“长寿”,甚至很多只是“欢迎城主归来”,居民们在用他们所知不多的词汇,表达着祝福。 烛火照亮了幕西山的脸,那双微碧的双眼缓缓弯起,冲激动的居民挥手,打着招呼,珠儿还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其实我今天得知您平安无事时也在被窝里大哭了一场呢,你今天回府时,看到您手上的城主烙印让我吓了一跳,没想到您真是城主,简直万幸!” 然后珠儿不经意地抬头,看到幕西山眼角闪光,惊讶地说,“城主您是……哭了吗?” 哭了? 幕西山怔了一下,抬手摸脸,并没有泪水流下,脸上依然干燥。他疑惑地看向珠儿,珠儿露出欣慰的笑容,“您被居民感动了吗?” 感动? “……我不知道。”幕西山看着被烛光包裹的长街,走了两步,身后珠儿跟随的脚步声却突然消失,他回头,身后空荡荡的,身前本来还有零星路人,现在也空无一人。 这让他有点莫名。 所有居民都站在街道两边,面带微笑地注视他,整个夜晚都静谧起来,唯有微不可闻的呼吸声穿插其中,道旁的珠儿突然大声道: “您继续往前走!” 幕西山又迈出步伐,一路往前,这时从街道两边响起婉转的歌声,陌生的曲调,似乎是北方民歌,有男声女声,童稚可爱的,也有苍老的声音,混合在一起,飘在整个基地上空,然后不停有远处的声音加入,就像在传递一般。 幕西山继续走了下去,在中间,被烛光包裹,眼中逐渐湿润,他略显无辜地眨眨眼,眼前逐渐模糊……幕西山从小到大从未哭过,他一直以为眼泪源自软弱,就像他母亲那样。 幕西山在这个不大的基地绕了一圈,再次回到城主府前的街道,却不感到疲惫和劳累,心中反而一片柔软,像被温水注满。珠儿看到幕西山绷紧脸,控制着不让眼泪留下的样子,走上前递出手帕,好笑地说: “城主,因感动而哭泣并不是可耻的行为。” 幕西山缓缓垂下眼,轻声道,“……谢谢你们。”旁边耳朵尖的居民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这声音震得幕西山睫毛扇动,抬起头来,嘴角慢慢扯开,昙花一现的笑容让年轻的男女忍不住发出受不了的嚎叫,幕西山的笑容戛然而止,唇瓣抿在一起。 幕西山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这是他的基地,不仅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家”。他虽然并不擅长笑,但起码可以让他们笑……他会让他们过上富足的,笑口常开的生活,幕西山心中默默下定决心。 而于此同时的另一边,蒋麒离开s基地已经过了两三个小时。 他没有打电话让护卫来接,反而是亲自驾驶,此时的蒋麒从头到脚都被严密包裹起来,不论是手、脖子、头发、脸都没露在外面。长帽檐的帽子,口罩,竖起的衣领,戴上的手套,这让蒋麒看起来略显怪异,而他往日的理由是“体寒”。 窗外的月亮逐渐趋于圆满,平时满月前后的这段时间,除非重要会议他很少露面。 在昨天淤血消退的时候,他就想起这个秘密,这时他应该立即折返盘龙基地,可是想到幕西山他心中的戾气就开始滋生,让他才拖了一日,蒋麒下意识看到脚下,被衣物的落影堆在一起。 分神的瞬间车子轮胎滚过崎岖的地面突然微微打滑,他赶紧收回视线,重新控制方向盘。可这似曾相识的画面让他想到了幕西山……回忆起他接连几日面对幕西山的态度,蒋麒就忍不住捂起脸,这让他眉头都拧在一起。 打从心底,他欣赏幕西山的品格,要不是短暂失忆让“那个”占据上风,使他的情绪全被曲解,想要进一步结识与了解的情绪,都表达成尖锐的,依靠贬低和讽刺来引起关注的幼稚行为。 蒋麒叹了一口气,明知道这个时候应该今早离去,可想到幕西山对他的误解,忍不住开车折返—— 而在回到s基地这边。 幕西山告别居民回到府中,越往主院走越奇怪:“护卫都跑哪儿去了?” 珠儿解释道:“今天您主院的护卫大多是潘队长的人,还有其他像是苏韵院里,和后勤的一些人,中午抓走了潘队长也顺带清洗了城主府,由于护卫大量缺失,蒋军总把剩下的人全分配在您办公的书房,府中金库,出入的前后门这类重要地方,所以不论是您的卧房,还是苏韵夫人的,都没有派兵把手。不过鉴于您的安慰,蒋军总已经亲自去筛选新的护卫了,现在还未回来,不过听他的意思,今晚会亲自为您护门。” 幕西山叹了口气,“因为没有护卫和不重要就可以让别人随意出入吗?” 珠儿立刻垂下头,“抓捕潘队长的时候苏韵夫人听到动静,要过前院来看,我跟夫人说是前院有奸细潜入,怕引起误伤劝住了她。但是您下午吃完饭后,苏韵夫人似乎察觉了什么,闹着要出府,被阻止后情绪就开始崩溃,我着急去安抚她,看到蒋城主走向您的卧室虽有些疑惑,但想到以他的品格地位并不会随便闯入别人卧室,以为跟您约好的……很抱歉,我下次一定更慎重一点。” 珠儿意识到自己的失误跪下,幕西山抬手让她起来,“你去帐房,扣到一成月薪作为罚款,下不为例。” 珠儿点头退下,幕西山转身进了卧室。 推开门后,幕西山瞬间顿住脚步——室内有人! 背对他的人穿着蒋麒早上的衣服,正坐在床边,幕西山皱眉问道,“你不是走了吗?”然后看到床边的人缓缓回头,与蒋麒一般无二的身形上,却长着另一张脸,被绷带包裹的脸。 幕西山立刻退后数步,张嘴要叫人进来。那人脚下一动,快得像一闪而过的黑影,瞬间就来到幕西山身后,哐当关上门,伸手捂住幕西山的嘴巴,用嘶哑的嗓音道: “安静点,傻孩子。” 幕西山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虽然比起上次减弱很多,但原身遗留的本能还是揭开眼前这人的身份—— 是席善! 席善看幕西山沉默下来,松开了手,在幕西山脸侧安抚似得拍拍,“真乖!” “你来干嘛?!”幕西山冷脸质问着,“我想,我和你还没到可以深夜在寝室聊天的交情。” “我只是来看看你。”席善在幕西山的床边坐下,拍拍手招呼幕西山过去。幕西山不为所动地走到与席善相距遥远的椅子上坐下,冷脸说:“你的礼貌就是不经住人允许,在别人的床上坐下?” 席善呵呵轻笑,露出略微“伤感”的表情,用沙哑的声音说着“感性”到幕西山毛骨悚然的话: “明明是你把过去忘了,我却要承受你的冷酷,这可真不公平啊……西山,你忘了曾经是怎样要死要活地祈求我的爱情吗?” 幕西山心中微震,面上却不露声色,沉默着,没有回答。 “失忆能让人连感情都一起消失?这可真狡猾。”席善用难听的嗓音感叹着,开始回忆起两人的过去,“我还记得当我们还在边境的奴隶市场时,你每夜都会害怕地跑到我的怀里取暖。你小小年纪就拥有惊人的美貌,生怕自己哪天在梦中就被卖掉……直到一场大火中。” 幕西山对这场火灾是有印象的,甚至对奴隶生涯也是有印象的,但唯有对眼前这个人毫无印象,“如果只是叙旧就不必了……我只想知道你来这的目的。” “你这真心急。”席善走过来,来到幕西山面前,双手扶在椅背上,把幕西山包裹在双臂之间,低头道: “许久不见,我发现你做了很多让人惊讶的事情……我就突然想到,在很久之前我得到的一本奇怪的书,灰扑扑的,打不开,硬的像块砖头,为了能卖上好价钱,我一直留着。直到发生火灾,你那可笑的善心非要救下其他奴隶,我们分头行动,因为担心你,我就把那本水火不侵的书借给你防火,后来我们在火灾中走散,直到几个月前再次相遇,我无意间提起那本书,你非说要还我,其实我对那书并不在意,可没多久你就告诉不小心把书弄丢了,然后在我离开的时间,突然嫁给了s基地的城主,你的举动让我很奇怪,因为在我们相认后你就告诉我多年以来很想念我,想要跟我在一起,只不过被我拒绝,我还想着是因爱成恨。” 席善抬手,抚摸着幕西山的脖子,“直到现在你的种种异常,让我猜测……你是不是打开了那本书,发现了什么秘密?” 脖子被抓住的感觉,一瞬间让幕西山想起蒋麒,但现在的情况却不容许他想这些,因为他发现了另一个让他震惊的事:圣书竟然不是他带来的,而是原身自己藏在体内的,而原身对席善爱慕同时产生恐惧,又同样让他疑惑。 “想到什么了?”席善问着,幕西山暂时收起疑惑,冷下脸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书,因为我并未见过,甚至我也不相信你说的话……因为我并没有和你成为‘朋友’的记忆。” 席善又呵呵笑起来,“可我却知道你的一切,甚至连你的异能都是我帮你锻炼的。” 席善抬手,摸上幕西山的头,幕西山头皮一紧,席善无辜地抬起手,“命核是你自己告诉我的,但是,我也并没有伤害你不是吗?”席善再次把手放在幕西山的头上,掌心包裹住命核,循循善诱地说:“来,闭上眼睛,当你把意识探入命核中,想着你的疑惑,渐渐进入深眠,你就能梦见你想看见的事。” 幕西山试着去做,当意识逐渐沉睡,周围苍茫一片,然后他继续走着,眼前突然豁然开朗,出现一个房间,然后是一个满脸刀疤的男人正在跟他一样使用这个入梦的异能,正是原身。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原身的脸上表情变幻,偶尔沉重,偶尔痛苦。幕西山正想着原身到底梦见了什么?脚下场景一变,又是一片苍白,白色的地方摆了一面镜子。 幕西山靠近,赫然发现镜子里有画面,而画面中的主角正是蒋麒! 蒋麒同时被黑气与金气包裹,那个黑气垂落在地上,变成蒋麒的影子,而后挣脱蒋麒的身体,变成一抹黑色的人离开。 然后画面消失,蒋麒身上金光大盛,包裹住整个镜子,这种光芒连蒋麒都一起淹没,这种光芒让镜子像是一个太阳,原身走到镜子前,问了镜子这是谁?镜子说,这是未来的君主。原身又问:那给黑色的背影是怎么回事?镜子说,那是人性的黑暗面。原身疑惑,我想看的是书的奇怪,你为什么让我看到未来的君主?镜子说,那个黑影,就在你的身边,你如果把圣书交给他,君主就将不会再是君主,未来也会成为泡影。原身不相信镜子的话,问镜子是谁?镜子说,我是制造圣书的人。 而后原身就醒来,睁开眼看见席善正坐在他床边,问他怎么大晚上练习异能,原身露出勉强的笑容,说,“我忘了把圣书放在哪儿了,想要通过异能找到。”席善问他,“找到了吗?”原身垂下视线说,“似乎弄丢了。” 席善离开后,幕西山看着原身茫然地坐在床上,最后把圣书缝在了身体里。 梦到这里就结束,想到原身原本的国母身份,幕西山就觉得原身并不像旁人想得那般软弱,起码,或许还是一个相当大气的人,一个会为了大局,放弃爱情的人。 幕西山挣开眼睛,回到现实,抬眼就看到席善在问他:“想起来没?” 幕西山摇头,看到滴答作响的表,时间竟然已经过去几个小时。席善抬起他的脸,“你真没想起来?” 幕西山想着怎么搪塞过去,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珠儿的声音传来,“城主你睡了吗?” 席善看着幕西山,悄声在幕西山耳边说,“让门外的人走开。” 幕西山张嘴,却说道,“进来!”同时抬脚去踹席善的腿,想把人扫到地上,席善脸色一沉,躲开幕西山的脚,手里浮出一团黑色。 而推门的珠儿正说着“蒋城主又回来了,说找你——”抬头看见屋内的情景瞬间尖叫起来,幕西山大喊道,“叫护卫过来!” 席善顺着珠儿的声音反手就把黑气投向珠儿,蒋麒推开吓呆的珠儿,迎身上去堵住黑气,而黑气就像泥牛入海进入蒋麒的身体,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珠儿立刻放心下来,跑走边大喊引来远处的护卫,边去寻找还未回来的蒋峰。 席善听到脚步声靠近,回头看见蒋麒同样惊住!用嘶哑难听的声音低咒道:“见鬼!” 蒋麒趁席善愣神,从他手下抓住幕西山,一把拽到自己身后,和席善纠缠起来。席善的黑气对蒋麒毫无作用,甚至连方才黑烟般的速度都逐渐减退,可身手却并不弱,和蒋麒不相上下,幕西山仔细辨认,发现两人不仅身型一模一样,甚至连出手的套路都一样,这导致两人谁都无法占据上风,僵持不下,席善开始想着逃走。 幕西山的视线一直追逐着两人,却没有时机插入对战中,这时蒋麒的帽子突然被打掉到地上,幕西山余光一扫,瞬间顿住。 院子里有护卫赶来,幕西山瞬间扯住蒋麒,上前捡起帽子重新盖到他头上,这个耽误的瞬间,席善已经跑出很远,看见的护卫瞬间追逐出去。 蒋麒却没有跟着,而是缓缓转头,目光直视幕西山,用严肃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你都看到了。” 幕西山即使没有看到,光凭梦里的场景,和蒋麒时好时坏的脾气,也早晚会猜出什么。但刚才蒋麒帽子掉下的瞬间,幕西山看到落在地上的影子里,没有头。 在幕西山沉默的功夫中,蒋麒就明白了,幕西山这才道:“我说我什么都没看到,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不信。”蒋麒说完,也沉默下来,脸上表情出现挣扎,然后突然变得见到,不给幕西山任何反应地,伸手抓住了幕西山的脖子,说,“……我不想伤害你。” 幕西山想要挣开蒋麒的手,却发现他力气大的惊人,当蒋麒真正想对他动手时,他根本逃不开,手被蒋麒单手就拿捏住,连双腿都被压住。幕西山暂时放弃抵抗,心平气和地说,“你的手并不像你的语气那么温和……我像你保证,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的秘密。” 蒋麒目中闪过惋惜,思索了很久,才说:“我只相信两种人不会背叛,死人,或者被‘契约’制约不能背叛的婚姻伴侣。”蒋麒抿起嘴巴,“我不想这样,但是你现在必须做出选择,给你三秒的时间……告诉我你的答案。” “一。”幕西山偏头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护卫全部跑去追人。 蒋麒抬脚揣起左右两边的凳子,凳子顺着力道击向两扇半开的门,门受力朝外推动,最终紧紧合上,隔绝了幕西山看向身外的视线。 “二。”幕西山突然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跑进院子里,其中一个不停发出声音的是珠儿音。 幕西山心底一松,蒋麒却皱起眉,听着脚步声逐渐靠近,“看来你选择了前者。”蒋麒在幕西山耳边低语,“……我很抱歉。” 听脚步声离房子还有十几秒,但蒋麒折断他的脖子仅仅需要一秒,幕西山想要拖延时间,可蒋麒已经不愿再浪费时间,收紧手,真实的疼感让幕西山瞬间改变主意,嘶哑地挤出一句:“……意。” 蒋麒略微松开手,“你说什么?” 幕西山哑着嗓子咬牙切齿地说:“我愿意嫁给你!” 这时脚步声在门外顿住,似乎被里面的话惊到,蒋麒彻底松开手,幕西山捂着脖子咳嗽,蒋麒喊着门外的人进来,珠儿这才反应过来,感觉手慢脚乱地走进来,还在为刚才的“幻听”震惊,抬眼看见盘龙基地的黄金单身汉对她说:“明天开始,你们就准备结婚的资料。” 幕西山脸色一僵,抬头瞪向不给他反悔机会的蒋麒,余光中看见蒋峰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 ☆、第41章 新的名人登场 蒋峰难以相信耳中听到什么,那种感觉如遭雷击,又措手不及,甚至快要窒息,似乎周围的气压都徒然升高,脑中因缺氧而晕眩。蒋峰突然往旁边走开两步,靠墙蹲了下来,蒋峰以为这样会好点,但实际上毫无用处,焦躁的感觉就像厚重的积雨云堆压在心头。 珠儿疑惑地叫了一声,“蒋军总?” 门外没有蒋峰的身影,幕西山皱眉要过去看看,被旁边的蒋麒拉住胳膊,“现在,你和我都最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蒋麒越过幕西山,走上前对珠儿说,“蒋峰身体不适,你送他回房,我和你们城主还有话要谈。”说完,蒋麒就亲手拉起门,余光中能看到蒋峰脸上的茫然无措,就像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蒋麒心中拂过心疼的感觉,最终收回视线,把门彻底合上,隔绝了屋外的一切。 蒋麒转身看到幕西山的冷脸,略感头疼地说:“我知道你现在心情肯定不会太好,但请相信,我返回s基地并不是为了让你受辱……对于刚才的行为,我向你诚挚致歉。” 幕西山走到镜子前,看到脖子上的青紫,可见蒋麒下手时并未留情,“能一脸无辜地下狠手,让我对您的‘果断’与‘虚伪’有了更深层的认识。” 蒋麒心中一叹,“夫妻共享财产,如果我真想伤害你,就不会给你活命的机会……相信我,作为北方的领导人,你见到的已经是我最‘心慈手软’的一面。” “所以,我就该感恩戴德地接受你的恩赐?”幕西山转身看着蒋麒,差点冷笑出声,“很抱歉,我完全没法感谢一个意图杀害我的人的不杀之恩!我现在只想知道,我遭受的这些,是为了什么?” 蒋麒双唇抿于一线,沉默下来。 幕西山在椅子上坐下,并不打算被糊弄过去,“我刚才看到,你的头部并没有影子落在地上……但是在今天之前,并不是这样。” 蒋麒思索一瞬,就下定决心,把帽子,手套,衣服,鞋子全部脱掉,裸·露的身体全部都没有在地上留下落影,唯一留下的是蒋麒身上的里衣悬空被撑起的奇怪影子,“你是靠衣服撑起影子的?” 蒋麒点点头,在幕西山旁边坐下,娓娓道来,“我曾经激发出异能,那是很奇怪的异能,我父母称它为‘抓取时间’,比如,在凋谢的花上能获得曾经盛开的花朵,在树木的幼苗上能获得将来结出的果实,但这个异能的代价是,凋谢的地方不会长出花朵,树苗也会逐渐死亡,所以父母严禁我去使用,并且对外声称我毫无异能。” “这与你的影子又有什么关系?” 蒋麒继续道:“我七岁时,父母曾经在隔离区意外死亡,当时我异想天开,想用这个异能找回死前的父母,但是当我在父母的墓碑前发动异能时,从地下跑出无数黑色的气体包围住我,然后我的影子像活起来一样开始扭动,最后变成一团黑色的人影跑走。” “那就是席善?” 蒋麒再次点头,“那天是月圆之月,我惶恐地以为影子会彻底消失,当晚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告诉我要让一切恢复正常,必须找到一本书,然后在我梦醒后,手里就多了一本奇怪的书,但我的异能也彻底消失。三天后影子回来,那之后我就发现,每在月圆前后的几天,他就可以脱离我,并且,他把那本书也顺手拿走了。” 听到这里,幕西山终于闹清楚了圣书的来历,但蒋麒的全盘托出,不仅没有让他产生信任,反而开始警惕,“……事实上,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影子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件事我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包括我的兄弟。”蒋麒面向幕西山,湛蓝的双目如海般深沉,缓缓道,“在你跟我缔结婚约前,就告诉你这些对我并无好处,曾经我也打算终身不娶来隐藏这个秘密,但方才的意外,并非我本意,从私心讲,其实对你非常欣赏。” 蒋麒抬起幕西山的手,语气坚定地许诺,“我会给予你伴侣之间应有的尊重。” 幕西山不假辞色地收回手,用同样坚定的语气说,“我不会履行任何伴侣间的义务。” 蒋麒愣了一下,而后露出温和的笑容,“你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我的人生规划里,没有跟人同床共寝的内容。” 夜色深沉,蒋麒虽然对席善对幕西山出手的事情存有疑虑,却明白这时候不能再逼问他,适时告辞。等人离开后,幕西山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仍然感到不甘。这时门再次被敲响,幕西山以为蒋麒去而复返,语气不好地说:“我已经要睡了。” 门外清冷的嗓音尴尬地说道,“很抱歉打扰你了。” 幕西山听出是蒋峰的声音,扬声叫人进来,同时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闲置的斗篷披在肩上,遮挡脖子上的痕迹,蒋峰进门后看到幕西山的着装,顿了一下,才继续走进来,从兜里掏出一管膏药递给幕西山,语气略微失落地说: “您不必在我面前伪装,刚才看到您脖子上的淤青,是他又对您做了什么吗?” 幕西山看出蒋峰的强颜欢笑,垂下眼睛,摇了摇头,收下药膏道:“你回去吧。” 蒋峰张了张嘴,面对幕西山的脸,他也很难再说什么,幕西山的婚事成为堵在他喉咙的石头,让他连发出的声音都变得干涩,最终沉默着退下,推门出去后蒋峰在门口许久都没法提步离开,他有很多想说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隔着门板,幕西山听到蒋峰不甚清晰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大哥曾说过不会娶妻,因为他没法想象和一个陌生人共同生活的样子。但他愿意娶您,想必对您的感情是不一般的,他是个重情也注重承诺的人,如果他不小心伤害了您,请您原谅他……大哥他从小就不善于处理感情,您别看他面对政事时稳重果决,但他面对感情连个幼童都不如,二哥以前还叫他是闷葫芦。” 幕西山走过去,打开门冷淡地说,“如果你只想说这些就不必了。” 蒋峰再次看到幕西山的脸,怔了一下,又很快移开视线,偏头看着脚下,“我想说的,也并不是这些。” 蒋峰感到喉咙间的石头越来越沉重,让他除了干涩,甚至感到刺痛,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以大哥的地位,能带给您想要的一切,而北方第二领导人的身份会成为您的通行证。那些您正在实验的,想要改变的,都可以放开手脚。” 蒋峰说完,低着头直接离开,这是他第一次在幕西山面前这么失礼。 而在这个夜晚,雷鸣匆匆赶往南方工会总部的同时,处理好尸体的奈奈也回到s基地,在城主府门口要求面见蒋峰。 蒋峰把奈奈带进院中的会客室,奈奈就跪在蒋峰面前说,“请您收留我,我愿意效忠您。” 蒋峰抬手让奈奈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奈奈使劲摇头,把头埋在地上不愿意起来,“我干了一件疯狂的事,我怕牵连家人,根本不敢回家。” 蒋峰要奈奈讲清楚,奈奈犹豫一下,就把详细的经过告诉蒋峰,其狠辣让蒋峰都感到震惊,但奈奈毕竟还是年幼的少女,冲动过后就开始后怕,“除了您,我想不到谁还能帮我!” “被赶出的异能者失踪,其中还有工会长的孙女,这必然会引起工会震怒,进而牵连到城主。”蒋峰皱起眉,他不允许任何危害到城主的事情发生。 奈奈伏在地上,道:“我曾听闻那些异能者对雷鸣表达不满,我会把这件事伪装成内部矛盾,推到雷鸣身上。”奈奈抬起头,小心翼翼地了阐述了计划,“我在来的路上就打听了雷鸣的异能,因此把尸体和车子都用电击处理过,营造出被雷电攻击的样子,再把车开到引人注目的公路上,当有过往的行人发现后,我就会伪装成胆小的目击者,指控雷鸣。” 蒋麒并不认同这些阴谋伎俩,但这也是无可避免的,他垂下视线,看着脚边的奈奈。 “奈奈,我不需要你效忠我。” 奈奈脸上立刻露出张皇失措的表情,“连您也不愿意帮——”奈奈还没说完,就听到蒋峰继续说,“我需要你,去效忠城主。” 奈奈诧异地抬头,蒋峰缓缓道:“城主作为一个当权者,仁心太过,这既是他的缺点,也是他的优点。”蒋峰不打算扼杀幕西山的仁心,但他也不能坐视幕西山被仁心束缚,因此道: “以后……我是他的眼,为他指引方向,你就当他藏在暗处的利爪,替他做他无法触手的黑暗……你愿意吗?” “我意愿。” 奈奈没有犹豫地选择答应。在翌日,当幕西山看到跪在他面前向他表达效忠的奈奈时,并不知道圣书名人录上出现新的名字。 【奈奈,称号“皇家地狱犬”,功绩:亡灵大军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将军,矮人族异类,精通黑暗炼金术。】 ☆、第42章 硝烟中的联姻 城主府门口,奈奈长跪不起,这时离回归后的第一场晨会时间所剩无几,等在车里的卢宝都开始焦急地走了出来,探头探脑地张望着两人的情况。幕西山只好叫珠儿先把奈奈带进府中安置,等他回来再行安排。 去s大楼的路上,卢宝就好奇地问:“城主,最近马上开北方会议了,蒋城主在咱们基地耽误这么久都不用回去主持大局吗?” 幕西山一想到蒋麒就脸色变冷,沉默地看着车窗外……建筑物的墙皮因暴晒而脱落,肃容行走的卫兵黑黝黝的脸上淌着汗水,街道上路人零星,黑黄的脸上洋溢着朝气蓬勃的笑容……基地的一景一物从眼前拂过,他给基地注入了灵魂,却也要包装皮囊。 想到和蒋麒联姻带来的利益,这种名分上的交往也并不是难以接受。 卢宝窥了一眼幕西山的表情,就识趣地不再多问。 到了会议室,除了原来的几位高层,连潘毅也被邀请在列。幕西山正式宣布把潘毅编入军队中,和叛变的异能者寻找魔植赎罪,“我虽饶恕了你的判城罪,但也会扣除巨额道德值,每当你寻找到一种材料,就消除一点。”很多魔植生长环境恶劣,采摘过程九死一生,如此抵罪也不算轻判,但对于魔植一无所知的潘毅,此时却对幕西山感恩戴德。 下来是高参,幕西山接过设计好的建设图,和预算,是拆除一部分城墙扩建出侏儒的住所的,幕西山对建设并不了解,暂时也没看出纰漏,就放到一边,道,“现在矿区的事已经交给蒋峰,但他只负责监查和筛选工人,实际操作人仍是你,开采矿石的工作照常进行,用矿石的挖掘量来抵消你欠下的道德值,同时,在基地内建设侏儒居住地的事也尽快完成。” 然后幕西山又询问了近日内的基地情况,一切安好。 在幕西山开会时,一行从昨晚接到消息的人,大早就乘车出发从盘龙基地赶来,坐在最前面的是蒋容,手里正翻着今日的晨报,从头看到尾。 头版新闻是:《s基地城主容颜变美是何原因?》标题围绕着花边,而基地出内鬼,和幕西山将计就计都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这跟民众并不了解内情有关。 最后一条则是:《孙菲菲之死,侏儒女指控雷鸣!》这个必然引起工会的震惊! “……果真是丑人多作怪,自从s基地换了城主,跟他有关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咱们北方就没安生过。”蒋容合上报纸,转头问向副官,“这次哥叫我们过来,有说是什么事吗?” 副官摇摇头,“没说具体,就说把挖掘深层水源的文件和结契师带过来。” 两人说话间车到s基地,蒋容看着出入城的人群中有侏儒混在其中,眉梢轻浮地挑起,饱含不屑与玩味。车子驶入基地,直接开向城主府,沿途的居民看到车子上的盘龙标志也都讶异非常,“蒋家三兄弟现在都汇聚在咱们基地是要干嘛?” 盘龙基地的人见到蒋麒,蒋容还来不及问什么,蒋麒就让人带上文件去了s大楼。 会议上,蒋峰正在汇报审问逮捕的零散异能者的情况,走廊里传来一片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停在会议室门口,门上响起一个有节奏的敲门声。 卢宝过去开门,就见蒋麒站在门外,身后跟着一行盘龙基地的人,蒋峰抬头也看到几人,发现连二哥蒋容也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抿起唇,沉默下来。 与会众人这时还摸不着头脑,愣愣地看着盘龙基地的人走进来。之前除了准备文件的珠儿,蒋峰,蒋麒,幕西山三人都没有大张旗鼓宣传婚事的*,但是该走的流程并不能少。 蒋麒从副官手上接过文件,放到会议桌上,推向幕西山。 “聘礼。” 会议高层们和盘龙基地的人全都傻眼地看着桌上的文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里听到了什么?连正准备搬凳子给蒋麒的卢宝也愣住,下意识问道:“……谁,谁的?” 幕西山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面不改色地拿起桌上的文件。蒋容瞬间炸毛,一把抓住蒋麒的肩膀,“哥你疯了吗?你怎么会想和这个丑八怪结婚?!”蒋容说完就引起众怒,蒋峰第一个皱眉站起,还不等说什么,蒋麒突然面不改色地反手给了蒋容一巴掌,这变故之后,满室皆惊! 蒋麒慢条斯理地收回手,转头先让人出去准备药膏,这才看向蒋容,沉声说道:“知道我为什么打你?” 蒋容嘴上火辣辣地疼,呲了呲牙,舔掉牙龈的血,心里知道蒋麒是动了真怒。 卢宝搬来的凳子放在与幕西山相对的空位上,蒋麒在旁边坐下,语气严肃地说:“他是我的伴侣,以后也会成为盘龙基地的第二个主人,你要尊重他,就像尊重我一样,因为,他以后会成为我的脸面,也会是整个北方的脸面,明白了吗?” 蒋容在蒋麒的下手位置坐下,犹带不满地嘀咕:“那你好歹跟我们商量一下……云贵的那个苏曼小姐等了你那么久,你都爱搭不理,这会儿自作主张就突然娶了一个男人。”蒋容抬眼瞟了一下幕西山的脸,心里嘟囔道:这脸可还没苏曼千分之一好看呢。 这时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的s基地方人也明白,幕西山和蒋麒联姻是千真万确,没有城府的蒋君度瞬间露出荡漾的表情,扯了扯旁边的蒋峰,悄悄说:“你说说咋会事……这天上掉下的金馅饼怎么就偏偏砸中咱们城主,这可得让多少少男少女撞死在豆腐上?” 发现蒋峰表情不对,蒋君度又扯了扯蒋峰,“你咋啦?” 蒋麒的目光在蒋峰身上一顿,抬头看向蒋君度,不疾不徐地说:“我不记得蒋家的礼仪有说,可以在会议桌上随便闲聊?” 蒋君度立刻被蒋麒看似“温和”的话弄得浑身发毛,打了一个寒颤松开抓住蒋峰的手,乖乖坐好。 幕西山翻开文件,发现上面写着深层地下水源挖掘的进度,包括面积,水量,水质,和后续使用贩卖的策划。幕西山合上文件,抬头看着蒋麒,“你……这是?” “这次挖掘的新水源,我平分出一半的所有权给你,当作结婚的聘礼。”蒋麒说完,s基地的人虽然并不知道是哪里的水,但听到有新水资源还是喜出望外。但蒋麒身后盘龙基地的众人,尤其是负责开采深层水源的副官就无法理解了,“城主,为了挖掘这次水源咱们付出了巨大的人力和物力,聘礼的事您是否需要慎重考虑一下。” “此时不用再议。”蒋麒断然地下了决定,就看向幕西山,又递出一式两份准备好的平分协议,签上自己的名字,递给幕西山,“这是我的诚意……至于嫁妆,鉴于s基地的贫弱,我也可以一并准备。” 幕西山接过后签署姓名,而后重新递给蒋麒,冰冷地弯起嘴角,“s基地还不至于连聘礼都拿不出手。”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蒋麒发现幕西山对他的芥蒂太深,总会轻易误解他的话。皱眉叫来准备好的结契师施加效力。 于是,众人就傻愣愣地看着这对突然宣布婚礼的城主,突然又硝烟四起,签收完聘礼,而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这对怎么看都不像伴侣的伴侣已经商定完婚期,在两个月后举行。幕西山抬抬手,“散会!” s基地的高层走出会议室才反应过来,“我们这是和盘龙基地……联姻了?” 盘龙基地的高层同样后知后觉地说,“我们万年单身汉的城主就这样……娶妻了?” 两方人互看一眼,各自不满地互相瞪视。 卢宝去张贴了基地公告,一瞬间两大基地城主联姻的消息就传遍大江南北,午报标题上写着:《丑男城主变美,引起北方第一领导一见钟情!》这个新闻火遍华夏后,瞬间惊动了大江南北,领导层在反复确认了新闻无误后,开始思考这之后的政治因素,而各基地未出嫁的大家小姐,则好奇幕西山是怎么变美?又是怎么掳获连鼎鼎有名的苏曼小姐都攻克不下的蒋麒,纷纷派人去打探。 而在云贵基地,美名远播的苏曼正和几个密友品茶,一个侍女突然匆匆进来说了这条新闻,苏曼脸上温柔的表情凝滞了一瞬,而后维持着毫无破绽的笑容,缓缓放下茶杯,说,“我听说南北方开办会议,按照华夏的‘不分裂民族条款’,会互派听审员,记录会议内容?” 侍女点头,“是这样的小姐。” 苏曼微微一笑,满室生春,连侍女都惊艳地羞红了脸,苏曼轻声细语地说:“你去跟爸爸说,这次给我留个名额,许久不去北方,我开始想念那里的大漠风光了。” 镜头再绕回s基地。 会议室内,只剩下蒋家三口和幕西山。蒋麒就矿产的研发一事跟幕西山进行了商讨,这之间两人对机密与利益的试探层出不绝,根本没有蒋容和蒋峰张口的机会,最后等商讨完毕,幕西山也决定以平分矿源作为嫁妆,两人签署完协议,蒋麒抬头不经意看见蒋峰一直注视着幕西山。 蒋麒放下笔,漫不经心地道:“蒋峰,我当初派你过来是为了调查工会和高参的事,虽然你没有找到矿石的研究资料,但找到了矿源也算完成任务,并不必再留在s基地。” 蒋容听完一喜,蒋峰却脸色微白,轻唤道:“……哥。” 蒋麒不搭理蒋峰,转头面向幕西山,“蒋峰经验不足,年纪尚轻,并不足以长期担任基地军队总领,不如我重新给你调来一个更有经验的人……你觉得呢?” ☆、第43章 异能活性 蒋麒问完,几人的目光全投注在幕西山身上,等他表态。幕西轻轻垂下眼,没露出反对,蒋峰想到幕西山往日的态度,心一点点沉下去。 幕西山抬眼看了一下蒋峰,对蒋麒道:“比起有经验的属下,我更需要一位忠心的属下。” 蒋峰心中一喜,面上却仍旧绷着脸,蒋容看不过弟弟装模作样,泼冷水道:“你是不是忘了华夏的‘不分裂民族条款’中的第一条就是,异能者在‘基地高层’中的比率不能超过五分之一,当有异能者担任城主时,则高层异能者的数目必须归零。” 蒋峰当然明白,这个条款是为了平衡地方势力和工会势力,为此,当初在父母死后有人以“基地脸面”的说法煽动年幼的他继位,但兄长却拉拢因为父亲在位而无法进入高层的野心异能者,凭借“异能者比率”翻盘,成为呼声最高的继任者,当然,那时他在云贵基地求学,周围的小女生都谣传是依靠出类拔萃的样貌占据了优势。 蒋峰看到幕西山了解不深的样子,解释道:“四天后,就会迎来您升任城主后的第一次北方大会,为了约束各基地的发展,会议中会对各基地进行等级评定。按照惯例,明天就会开始进行参会准备,具体事务会在明天进一步讨论。而异能者指标中,入伍异能者设置每级下限,高层则设置上限,不论是超出还是低于,都会影响基地等级,所以应尽早调整。” 幕西山陷入思索,蒋麒望着幕西山,缓缓道:“既然你都清楚了,就更应该知道,这并非是我干涉你们基地的内务,而是法律的约束。” 蒋峰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幕西山突然说了一句震惊他人的话: “如果真是如此,我可以废掉异能。” 蒋峰目光微动,对幕西山多有偏见的蒋容更是不可思议,以阶级标准说,大多人都渴望生为异能者,至于废掉异能,根本是没人敢想的噩梦。 蒋麒眸色幽深,从湛蓝变成海蓝,沉默一会儿道:“如果你的意志坚定,我尊重你的选择,虽然从私心说,我不建议你这样做。”蒋麒直视幕西山的双眼,“你要明白,追求平等的声音来自阶级高层,可以说是自不量力,但是如果是来自底层,这叫‘以下犯上’……你珍稀异能者的身份,为你的任性挡下了许多麻烦。” 幕西山瞬间明白了蒋麒的意思,蒋麒仍用严肃的语气继续道:“如果你意已决,我即使亲自帮扶,也无法保证你的‘平等’旗帜不会被大风吹倒,因为一个‘家长’可以任由自己孩子胡闹打脸,却不会任由外人在脸上扇巴掌。” 幕西山心中积蓄起郁气,“……我并不认为自己是在胡闹。” “我只是个比喻,仅此而已。”蒋麒看出幕西山隐藏的不满,严肃的脸凝滞一瞬,想到两人还要携手共度漫长时光,虽不用情同知己,但起码在民众面前,要维护起相敬如宾的形象。蒋麒活动脸部肌肉,让表情变缓,放柔语气徐徐道: “作为伴侣,我会一直站在你的身后,虽然大风刮来时,我未必有扶起旗杆的力量,但扶起你不被一起刮走还是轻而易举。” 幕西山闻言抿起嘴巴。 蒋容惊得瞪大眼睛,被长兄不苟言笑的“情话”惊呆,悄悄拍拍三弟的肩膀,“你有没有发现……当他俩说话时,根本没有别人插嘴的余地。” 蒋峰耸掉肩膀上的手,对蒋麒说出一句比幕西山之前更加惊人的话:“哥……我没有离开的必要,我的异能其实已经废掉了!” “你说什么?!”蒋容最先惊诧地站起来,难以相信地去抓蒋峰手上的标志查看,异能被废后,七色光环会变成黑色,之后要去工会洗掉。蒋峰躲开蒋容的手,把袖子重新盖过手背。 蒋麒皱起眉,一脸沉静地询问:“……什么时候的事?” 蒋峰垂下头说,“在基地夜袭的当晚,遭遇了零散异能者的袭击。” 幕西山立刻明白蒋峰在说谎,从座位上站起来,拉起蒋峰,对其他人说:“在你们解决家务事前,我需要跟我的属下进行单独谈话。” 蒋峰被幕西山拉走,蒋容本想跟出去,被蒋麒不赞同地看了一眼,又乖乖坐会座位。办公大楼的墙面都是消声材料,能听到两人在门外的脚步声,在走廊上移动,然后再次消失,蒋容只能着急地抓耳挠腮。 幕西山和蒋峰进入旁边的房间。 幕西山合上门,在座位上坐下,抬头看着蒋峰,冷着脸没有说话。 蒋峰走到幕西山脚边,抿了抿嘴唇,才用略微干哑的声音说:“……您之前‘灵素’理论是由我的一位退休的老师研究,为了保密性,连他的妻子都不知道。判定理论可行后,开始使用变异野兽实验,但是状况百出,被判定此方法不适用于动物,必须用真人实验,所以……” 幕西山沉默片刻,说道:“……除开你,应该有大批异能者废人可以实验。” 蒋峰低头看着幕西山握成拳的手,低声道:“正是因为,我只能保证自己的忠心。”而实验的过程,最好不要惊动任何人。 “鲁莽!” 幕西山握住蒋峰的手腕,找准合适的地方,用指尖按压,根据测灵法,不仅能测出灵根属性,也能测试灵根走向,“……已经开始进入经脉了。” 蒋峰任由幕西山动作。幕西山收回手,冷下脸,“我希望你不要再自作主张……这种自我奉献,让我感觉就像‘道德绑架’,实在无法真心感激!” 蒋峰心中略微失落,幕西山挥挥手让他回去,等房间再次剩下一个人,他才抬起拳头,使劲锤了下椅子。 过了许久,门再次被敲开,幕西山抬头看见蒋麒进来,却没有起身相迎的打算。 蒋麒合上门,边走向幕西山边说,“我的弟弟我了解……他并没有说实话。” 幕西山一动不动地看着蒋麒靠近,“……所以你来问我?” “并不是。” 蒋麒看向幕西山的手,然后伸手去摸袖口,幕西山惊讶地看见他从扣子里抽出一条细长开刃的铁片,随口解释道,“以防万一的。” 幕西山看着蒋麒抬起他的手,正想挣开,指甲咔嚓一声被利落地割掉,蒋麒看着幕西山不理解的眼神,把指甲放进幕西山另一只手的手心,示意指甲上的裂口,“裂开了。” 蒋麒说完,仍然不松开幕西山的手,幕西山不满地挣扎,反而被蒋麒用另一只手握住手腕,“不要乱动,小心误伤。”蒋麒说完,就把剩下的指甲修成一样的长短,边割边说:“指甲是指腹的盾牌,但他裂开时,也会伤害到保护的东西。”蒋麒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在蒋峰小的时候,他就偷偷递交云贵基地那边的入学申请,直到通知书下达的那天我才知道一切……当他想为了别人做出什么时,根本不会留下任何余地。” 幕西山没有说话,蒋麒继续道:“看到你刚才的表现,我就知道他是又瞒着人做了什么。”蒋麒这时已经给幕西山修完指甲,松开了幕西山的手,收起铁片,把割下的指甲放在幕西山手心,这才抬头看着幕西山说: “哪怕是我,也无法把身边所有事都掌控手中,也有过很多无能为力的时候……但当有人付出时,不要因为负担而感到愧疚……比起把时间浪费在懊悔上,不如想想怎么让他们的付出不付诸流水。” 幕西山把指甲扔在旁边的垃圾桶,连着那些低落的心情一起抛掉。 此时守在门外的蒋容,和从城主府拿回资料的卢宝正大眼瞪小眼,等幕西山推门出来,卢宝立刻说:“城主,丧偶的资料已经整理好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去盘龙基地办理手续。” 随后走出来的蒋麒说:“现在就去。” 一行人就这样驶向盘龙基地。 漫长的数小时路程,午餐都在车上解决,这之间激将缔结婚约的两人都没有任何交流,蒋麒在不停地翻阅这些天积攒的政务,幕西山则在翻阅华夏的相关法律补充知识。 同车的人不时偷看几眼,感觉两人哪怕坐在一起,都像相隔两个世界。 “所以他们俩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蒋容难以理解地低语。卢宝瞪了一眼,想到蒋容的诋毁立刻气哄哄地说,“我们城主就是天上不灭的繁星,有着可望而不可及的冷贵与矜傲,自然引起无数凡人的仰望……”卢宝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夸耀,只把旁人说得捂耳,这才停下声音,看了一眼咫尺天涯的两人,嘟囔着:“只有我觉得,城主自从认识蒋城主后,就变得生动许多了吗?” 车子到达盘龙基地,已到黄昏。 很多部门开始准备下班,蒋麒带着幕西山马不停蹄地办理了各种手续,在签订结婚前,来到最后一个地点:婚前检测中心。 此地的科技已经可以通过人体干细胞培育出精子和卵子,因此不论同性异性伴侣,在婚前都可进行检测,主要针对“遗传数据”,其中最为重要的是“异能活性”,常人平均活性是10%左右,最低5%,而有万分之一的人是1%。 检测的工作人员一看见蒋麒就笑了,“您就不用测了吧,您成人礼那天的测试结果,可是让整个华夏的未婚男女都震惊了。” 幕西山奇怪地看到旁人的表情都是与有荣焉,蒋麒拍拍他的肩膀,率先进去。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带着蒋麒出来时还喜笑颜开,“哎哟,还是98.89%,史上最高值,高得离奇!” 工作人员翻阅着幕西山上次结婚时的检测资料……17%,笑道,“您的伴侣的活性值也不低呢,以后你们想生出一个班的异能者都没问题!”立刻引起旁人的哄笑。 工作人员转身走进去,幕西山却没有跟着进去,工作人员回头冲幕西山善意地笑道:“您快来吧,有蒋城主在,您的活性哪怕低到最低值以下,也不愁生不出异能者呢。” 幕西山担心的却不是这个,他担心的是身体的同化被察觉出异常,因此至今连生物认证都没有去做。蒋麒低头在他耳边说,“不要担心,只是检测干细胞。如果你不愿意,不论结果如何,报告内容都不会被任何人知道。” 知道躲不过,幕西山这才迟疑地走了进去,工作人员手脚利落地采集了幕西山的干细胞后,就开始用机器分析数据,头也不回地对幕西山说:“您可以在里面等着出报告,也可以出去等。” 幕西山点头出去,坐在蒋麒身边等报告,可是这次过了很长时间,都没人出来,蒋麒皱起眉,察觉出不对劲,走了进去,幕西山立刻跟了上去。 进门就见工作人员一脸难以理解地呢喃着,“不对啊不对啊……这怎么可能?!” 蒋麒从工作人员手中抽走填写好的报告,赫然见到上面异能活性指标一栏填写着触目惊心的: 零! 工作人员拿回报告,不停摇着头说,“这个错了,一定是机器错了……不久前还有百分之十几,不可能没过多久就降到零了!怎么会有人连一丁点生出异能者的可能都没有!” ☆、第44章 婚姻等级 蒋容在门外等了许久,都不见两人出来,就走了过去。蒋麒听到靠近的脚步声,当机立断拿起工作人员的笔,沐浴着工作人员震惊的眼神,在“0%”前面加了一个“1”。 【异能活性值:10%。】 “到底是多少啊?你们耽误这么久!”蒋容边走边问,进去见蒋麒正拿着报告单,过去探头一看,咂舌道:“啧!十个点……虽然比苏曼的三十个点差太多,但好歹到了平均值,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你们!” 工作人员此时还大张着嘴,直愣愣看着蒋麒说不出话来。蒋麒先让蒋容出去等待,室内重新恢复三个人,蒋麒转身走到工作人员面前,用身高俯视工作人员,眸色深蓝如海,沉声道: “该怎么说,你明白的。” 工作人员小心肝一颤,立刻飞快点头,心里天马行空地感叹着:这肯定是真爱啊!要不然哪有人会娶一个根本生不出异能者的伴侣啊! 幕西山跟着蒋麒出去,对蒋麒的行为有些不解,蒋麒回头看到,低头附耳解释道:“……反正只是名义婚姻,活性多少都不重要。”幕西山明白蒋麒的意思:与其说出来等别人反对这场婚姻,不如直接瞒着。 最后,两人来到婚姻登记处。 工作人员只有一个,是稀有的“精神力”异能者。见证人扶了扶眼镜,鉴于幕西山已婚的身份,需要先解除上一个契约,幕西山放松全部心神,任由见证人用精神力入侵,那感觉先是些微刺痛,然后像是把皮肤从肉上扒开的感觉,皮肉连着筋的疼! 蒋麒看幕西山咬牙忍耐,伸手擦掉幕西山额头的汗水,握住了幕西山的手。 想到这一切都是蒋麒带来,幕西山握着蒋麒手腕的手就变得毫不留情,直到疼痛过去,幕西山松开手,蒋麒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微微甩动手腕,因为手套包裹严实,并没人看到蒋麒手腕上的一圈红色。 下来,见证人在给两人施加“灵魂烙印”前询问: “两位打算登记的婚姻等级是多少?” 婚姻等级?幕西山疑惑地接过见证人手中的宣传单,上面根据“年限”用“物品价值”分为,一年水婚、三年木婚、五年果婚、十年丝婚,依此类推十个等级,以当地人的寿命,四十年金婚为最高级。等级越高对灵魂契约的要求越苛刻,幕西山上次的契约就是水婚。 蒋麒抽走幕西山手中的纸,放到一边,说:“不是有个永恒伴侣契约?” 见证人惊得差点噎住,没等幕西山弄懂是什么东西,蒋容最先惊叫道:“哥你疯了吗?!你怎么可以选那个!那个哪怕婚姻伴侣死亡,都不能解除契约另娶!” “请您三思。”工作人员也阻止道:“这个根本就没法施行,结契的伴侣必须契合度分毫不差,在百年史中,数以万计情比金坚的伴侣,也才不到五对成功……且施术失败,对情侣存在一定的精神伤害,您真爱伴侣,选择金婚契约也是一样的。” 蒋麒不容拒绝地说,“我对结婚的意志非常坚定。”而他需要测试的,是幕西山是否同样坚定,他对感情毫无需求,不代表,不需要婚姻的忠诚。 “就是您坚定,那也要您的伴侣同样坚定……”才行啊……见证人没有说完后面的话,看向幕西山。 蒋麒握住幕西山的手腕,把他拉向椅子坐下,幕西山总算从几人的对话中弄懂了这个契约。在后世,有一种与它极其类似的契约,叫“灵魂伴侣”契约,同样是只有亿万分之一的人才能结成,契约会在两个手上留下一对伴生蝴蝶,不论时光更替,世事轮转,两人都会受到契约的牵引,再次相遇。 在后世有个爱情传说: 曾经有一对幸运的恋人结成灵魂伴侣,丈夫冒险时意外丧生,后因灵体强烈的求生欲修炼成死灵法师,但却失去了记忆,附身在另一个人身上,性情也因功法大变,而促使他求生欲的是为了寻找一个女人,因此在民间多有少女失踪。丧夫的妻子因悲痛欲绝,听说了死灵法师作恶多端,决定死前献身来抓获法师,没想到法师动了真情,私自施加“灵魂伴侣”契约时,身体里的契约觉醒,死灵法师当即想起一切,两人再次相认。 不论两个契约是否同源,但这类契约无法重复施加,如果是前身,或许有可能,但他的同化使原身的异能活性都彻底归零,更何况……他在盗取圣书前,西蒙曾因酒醉与他结下“灵魂伴侣”契约,不巧的是——竟因缘巧合成功。 想到这,幕西山皱眉对蒋麒说,“我的意志很坚定……但是未必会成功。” 蒋麒对成功同样不抱期望,温和地说,“只是试试……从最高到最低等级,逐个实验。”哪怕真的只有最低等级可以成功……他也会想办法无限延长。 在蒋麒的坚持下,众人保持着失败一次也无伤大雅的心情,看着两人坐下来,闭上眼睛。 当见证人施法时,幕西山脑中感到熟悉的震颤,眼前出现了凌乱的画面,是他的前世,而他的意识仿佛也进入前世,亲身再次经历了一遍。 在躲避的居所中,他从楼上走下来,西蒙正在喝酒。 他走到旁边,正要提醒西蒙入睡,西蒙却醉兮兮地嘟囔着,“我从出生到现在,一生为继任努力……为此连恋爱都没有过,这也太令人惋惜了。” “您醉了。”幕西山拉扯西蒙的手,却被反手抓住手腕,西蒙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扯动,在力度的惯性中,仰头顺着椅背摔过去,幕西山在措手不及中趴在西蒙身上,正要起来,西蒙一个翻身把他压在旁边的地板上,醉眼迷蒙的蓝眸缓缓睁开,变得深邃。 像是醉过头,也像没醉。 俊美非凡的皇太子掀了掀薄唇,突然用严肃得不像酒醉的语气问他:“我猜测……不论将来如何,你仍愿意跟随我,直至灵魂消散?” 幕西山以为西蒙指的是忠诚,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点头。 西蒙神色郁郁,显然因他片刻停顿产生深深的怀疑。 青年五官出众,高鼻阔脸因桌角的阴影而显出异样,眼尾的睫毛让本就摄人的双眼变得狭长,被这样充满威压地注视着,幕西山习惯性地垂下头,然后指尖一疼,是被割破,他瞬间有了猜测,忍住反抗的*,硬着头皮看向西蒙,然后惊住! 西蒙低念着咒语,眉眼微垂,锋利的眉尾隐入发迹,庄严而肃穆。随着两人血液融合完成,愈合的伤口上各自出现了蝴蝶印迹,然后西蒙的眼中,闪过深邃的微光。 幕西山从回忆中抽离,手上同样感到疼痛,他霎时睁开眼,震惊地看着见证人正无声念着什么,而伤口以肉眼可见的方式融合,上面逐渐显现出幕西山眼熟的纹路……一只缠绕在无名指的蝴蝶。 印在皮肤上,如黑色落影展翅欲飞。 “这太不可思议了?!”见证人和蒋容震惊的声音同时响起,幕西山低头看向蒋麒的手,除了手套上被割开的口子,幕西山看不到蒋麒手上是否同样浮现出一般无二的蝴蝶,但他视线下移,再次确认自己手上浮出的蝴蝶痕迹——货真价实! 幕西山的第一个想法是:永恒伴侣契约竟然就是灵魂伴侣契约! 第二个就是疑惑……不是说,这个契约不能重复叠加? ☆、第45章 北方大会·前 蒋麒脸上的表情同样意外,却也仅止于意外。旁边的见证人激动地围着幕西山的手指打转,大呼小叫道:“天哪天哪天哪!这可是半个世纪才有一对的‘蝴蝶印’啊!我爸爸干了一辈子见证人都没完成的遗愿居然被我撞上了!”蒋容的表情也变得微妙,原本对两人婚姻的不满也收起……灵魂的共鸣,总比表象可靠。 过去听说“永恒伴侣”,蒋麒没有想法,亲自成功后也没发现特殊之处。看天色已晚,让见证人尽早登记,两人的个人资料上分别从“丧偶”“单身”变成“已婚”。 一行人走出办公地点,人来人往的街道为他们让开空隙,蒋麒打头,蒋容跟在旁边说话,幕西山则异常沉默地跟在后面,蒋麒感到过于强烈的注目,敏锐地听到旁边路人的窃窃私语,“怎么回事……我好像看到‘城主夫人’眼中有泪光,是喜极而泣,还是不想嫁?” 蒋麒回头,而后目光顿住—— 街道的路灯下,幕西山墨绿的眸如碧湖闪动着波光,有种困惑,夹杂着探究,与些微不可知的情绪。 而那些不可知,让蒋麒心中微动,一瞬间也产生了莫名的情绪。晚风袭来,风沙漫天刮起,蒋麒披风也翻卷着离开地面。众目睽睽之下,蒋麒突然扬起披风,把幕西山卷入臂弯里,披风形成的天然帘幕瞬间遮挡了路人的视线,也阻绝了那些议论纷纷。 幕西山凝视蒋麒,模糊的眼中感到些微气流,是蒋麒吹出的,然后那些堆积眼眶的液体就顺势涌出。 “……你的眼里进了沙子。” 蒋麒放低声音,用一本正经的表情如此说着,张嘴咬掉另一只手上粗糙的手套,带着薄茧的指头抹掉幕西山脸上的泪痕。狭小的空间中,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蒋麒垂头,望着并不比他低多少的幕西山,对方脸上的表情仍是凝固一般。 蒋麒抿起嘴巴,没法解释那一刻到现在的冲动,掀动嘴唇突然要说点什么,幕西山却猛然抓住他准备戴上手套的手,目光缠绕在指上的蝴蝶印记。 与幕西山的表情截然相反,那是轻微到仿佛在梦中的语气,似乎能被轻易戳破般小心翼翼。 “西……西蒙……?” 听到陌生的,似乎属于男士的名字,蒋麒心中微堵,原本的询问也噎回嗓子眼,他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沉了下来,皱起眉,用高高在上的视线俯视幕西山,道:“不论你心里还惦记着谁……但我希望你能记住,现在我们已经是合法伴侣,我不接受任何背叛!” 说完,蒋麒就单手戴上手套,收起支着披风的手臂,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诶?!!”蒋容先被不善风情的兄长的“二人世界”惊住,震惊还没维持多久,就见兄长变脸离开,回头看幕西山一脸冷淡地站在原地,挥挥手打发副官处理,转身去追兄长,远远能听见蒋容的喊声:“哥!你大晚上不回城主府要去哪儿?!” 副官挠挠头,头疼地看着刚结婚就被丈夫独自丢下的城主夫人,尴尬地说:“啊……我先带您回府休息吧。” 幕西山回望一眼蒋麒离开的方向,收敛了情绪,点头跟上副官……他确定了,不管为什么两人能结成灵魂伴侣,蒋麒都不是西蒙。这只是另外一个幕西山完全陌生的人,一个不论生气或者其他,都与他无关的——讨厌的人! 所以幕西山安下心,并没纠结蒋麒的变脸,在盘龙基地度过了一个夜晚。 天色还未亮时,幕西山从床上爬起,准备折返s基地。昨晚通知过的侍女已经提早等在门外,服侍幕西山洗漱后,送幕西山出门。在院子外,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只是一抹阴影。 幕西山缓缓靠近,认出这人,微微意外。蒋麒不苟言笑地回看幕西山一眼,就转头带路,幕西山看着蒋麒的背影,说: “你政务繁忙,不用特意早起送我。” 蒋麒用不含情绪的声音说:“伴侣出行,丈夫相送……责任而已,你不用多想。” 幕西山抬眼看着蒋麒从颧骨到下巴绷紧的线条,扯了扯嘴角……说得像他在自作多情一样,果然还是一样讨厌,幕西山收回视线,冷下脸,不再搭理蒋麒。 两人维持着僵硬的气氛走出府门。 跟在后面的侍女直到幕西山乘坐的车子离开,才悄悄松了一口气,窥着城主一大早就板起的脸,心中腹诽着:这两人到底是爱人,还是敌人?怎么不经意的语言交锋,目光变化,都有点硝烟四起的感觉。 两个基地相隔遥远,从黎明之前出发,预计临近正午才能到达s基地。 在幕西山乘车的路上,两人的最新动态就再次传遍大江南北。 爆料一:《华夏第一美男和前第一丑男喜结连理,将于两个月后举行婚礼!》 爆料二:《史上“最高异能活性”遭遇“活性平均值”,各类专家预测生子情况!》 爆料三:《半个世纪后“永恒伴侣”再现,解密两人恋爱的全过程!》 爆料四:《苏曼败北丑男翻身,北方大会有望同台斗戏!》 蒋容在报纸新鲜出炉时,就挤眉弄眼地和别人讨论过,等早上晨会开完,挤到合起文件的蒋麒面前,摊开报纸头版页面,一脸促狭地指着新闻四连弹,“哥你看看!” 旁人也过来道喜,“哟,早上的报纸我也看了,恭喜城主啊!” “民众都乐疯了。”另一个人接口道,“历史上只有三对伴侣结成‘永恒契约’,第一对出自云贵第一任基地城主夫妻,为华夏教育做出了巨大贡献,第二对出自工会创会的会长夫妻,大力推动阶级化……居民都说,不管好坏,每一对都是干出了大事,现在终于轮到咱们盘龙基地了!大家可是抱了很大的期望啊!” “巧合而已。”蒋麒并不认为个人成就与契约有什么必然关系。 付惊澜坐在下手观望,丰密的睫毛微微垂下,阴柔的脸上表情莫测,出身基地内与蒋容对立的家族,他即使对权力兴趣寡淡,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蒋麒过得太滋润。 蒋麒这时正好看到第三个新闻,问向秘书,“这次北方会议的听审员中有苏曼?” 秘书点头,蒋麒把报纸扔到秘书手中,语气冰冷地说:“拒绝苏曼的听审资格。”他选择伴侣,不是为了给别人增加谈资。 苏曼倒追蒋麒的事虽不像孙菲菲那般明显,但大家也心照不宣,看到蒋麒这么不顾情面,秘书愣了一下,才赶紧点头应是。倒是蒋容立刻反对道:“哎呀,为什么不让苏曼过来?好歹是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过来一趟又有什么?你这样拒绝不是打苏大美人的脸!再说人哪怕不听审也能私下过来,你难不成还堵着城门不让进?” 蒋麒充耳不闻。这时两兄弟都没注意付惊澜从座位上离开,跟在了那位秘书身后。 另一边,到达s基地的幕西山也在吃完午饭后参加了延迟的晨会。 会议室内,蒋峰先介绍了北方大会的流程:“会议总共持续三天,第一天是正式会议,对于下个月北方事务的探讨,第二天是友情交流大会,各基地展示特产和新品,互相进行交易,洽谈合作。最后一天是审核各基地发展情况,评定等级升降,第二天的展示物,也会影响到基地等级,不同等级获得的物资相应不同。” 幕西山从卢宝手中接过资料快速阅览。 基地等级划分有四,从高到低为甲、乙、丙、丁。评测参考条件包括基地面积,产值,居民数,零散异能者占居民比率,公务人员数,兵力,入伍异能者比率等等许多……幕西山翻到夹子最后一页,看到s基地上一期的评定等级是: 丁! 幕西山不解地问,“如果降出‘丁’级呢?” 卢宝用一脸沉痛的表情说:“零级基地会由盘龙基地宣布破产,收回城主领导权,重新分配代理城主管理,情况改善则在原基地内部选拔新城主,如果情况无法改善,则解散基地,原基地人口物资就近分配到其他基地……前城主在位时,我们总是临近破产边缘。” 幕西山点头表示知道,桂成美出口道:“异能者已经补足,夜袭时流失的人口数也因为不断有新人加入基地而恢复到一万以上,资金早已缓解,扩建的面积也已经记录在审核资料里,这次基地没有降级的危险,唯一的问题是,咱们基地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商品参加交流大会。” “前城主是怎么解决的?” 幕西山问完,在座各位都开始沉默,沉默中带着尴尬,最后由多次陪同参会的卢宝悄声道:“前城主怕丢脸,每次交流大会都装病,因此其他基地一直嘲笑我们得了‘交流大会必头疼脑热综合症’……” 从卢宝未尽的语气,幕西山能听出这并不是多么愉快的经历。 潘毅昨天外出采集花材还未归城,幕西山询问了高参侏儒居住地的建设进度,就宣布结束会议,起身道:“至于交流的商品……我会想办法。”变异蚕这时已经化蛹,而荧光石的制作应该差不多了。 蒋峰对幕西山的想法一清二楚,给左旗打电话通知了一下,就载着幕西山去了隔离区的侏儒石洞。 两人走出车子,左旗在洞门口冲两人招手,几人进入石洞后,左旗挥散要过来打招呼的侏儒们,跟幕西山交待正事。 今天正好是新一批实验制作的荧光石开封的日子,因为离开封还有一段时间,左旗先带两人去了存放变异蚕的地方,在路上讲述了情况,“在昨天,我们已经按照正确的方法取出数百枚蚕蛹保存起来,剩下的等着化蛾续养,而蚕丝也正在处理。” 左旗带着两人进入一个高处通风的洞里,入眼是无数个小水缸,和坐在缸后的侏儒。 再远处挂着一根根绳子,上面垂下一缕缕银白色的丝线。绳子底下站着一个手脚麻利的侏儒女人,把湿重的蚕丝整齐地挂到绳上晾着,然后坐回一个空置的水缸前,提起水壶,在变冷的水缸里浇入热水,水温合适后,顺手从旁边的草盆里取出拳头大的蚕茧放入缸中,浸泡时偶尔搅拌两下。 左旗带着两人要进去,幕西山却退后一步,返回洞外,“不要打扰她们。” 这时侏儒女人水缸里的蚕茧被泡得膨胀一些,女人从工具箱里拿出镊子,手伸进水里摆弄着巴掌大的蚕茧,眯着眼寻找丝头,抽出后绕在木轮上,开始转动木轮抽丝,变异蚕从头到尾丝长几千甚至近万米长,虽然巧手的侏儒们制造出小工具,但是人手一份的木轮成本不高,需要握着手柄人工转动。 幕西山视线平移,看到这些力大无穷的侏儒们不时腰酸背痛地按压肩膀,活动手脚,其中不少都磨得指头红肿,身上的衣服和头发因出汗而浸湿。 “走吧。”幕西山转身率先离开。 左旗紧跟在后,以为是侏儒们的不专业引起幕西山不悦,就听前面幕西山道:“明天你让工作的侏儒带上户籍去找钱晟,登记道德值加分。” 左旗虽然不明白道德值的价值,但能帮到城主,甚至在户籍上多添上几笔,都让他心里乐开了花,连连应好。 几人下去的功夫,撞上给抽丝工作送热水的侏儒。 侏儒正端着滚烫的水壶,迎面看到城主正脸,差点惊喜地把水泼到自己身上,被左旗训了一下,才规规矩矩地提壶让开道路,注视左旗带着两人下去,突然想到什么,喊道:“族长!我刚才见研究变异萤火虫的那批人往实验的洞里走了,应该是到了开封时间,您赶快过去看看吧!” 左旗带着两人走到另一个石洞,里面已经挤满侏儒。 一个声音喊道,“开!”然后数个手捧铁球的侏儒同时拧开铁球,一下光芒大盛,瞬间惊叫赞叹声此起彼伏,离得近的人差点睁不开眼,侏儒们取出里面透明的圆球,仅仅数枚实验品,就把阴暗的石洞照得仿如白昼,侏儒们兴奋地蹦起来,高喊着: “成功了!” 左旗站出来打断了兴奋的侏儒们,“先拿给城主看看。” 实验的主负责者这才注意到幕西山,赶紧小跑过来双手递出东西,幕西山接过仔细端详,球形圆润,通透暖黄的树脂中有一抹灰色,而最中间是黑色小点,样子跟燃烧的蜡烛芯异曲同工,其实灰色是变异萤火虫融化到树脂里留下的痕迹,黑色小点是萤火虫无法融合的兽核。 幕西山满意地点头,询问了制作人是谁。 左旗指向递东西的侏儒说,“这位是山村,主要研究的,其他都是打下手的。” 幕西山提醒左旗带着这批人一起去登记道德值加分,又提起实质话题:“以后基地提供材料,你们制作,成品收益中,基地会拿出十分之一作为你们的酬劳。” 侏儒们赶忙把头摇成拨浪鼓,左旗道:“城主啊,您为我们做了那么多事,我们为您办事都是心甘情愿的,您给钱不是让我们惭愧吗?!” “我还需要你们帮我做很多事,研究东西都是需要资金的,基地不能让你们干白工,这个不需要再争辩。”幕西山放下这个话题,转动着手中的荧光石,思考着,对山村说:“我觉得这个还需要一个托举的架子,或者悬挂的吊环。对了,制作这个需要多久,是否能批量制作?” 因为直接跟城主对话,让山村有些紧张,坑坑巴巴地说:“现现在配方比例都清楚了,一、一天就能作出来,就,就就是成品会差一点。” 幕西山点头,把荧光石还给山村,“赶在三天内,你把手工的荧光石加上底托制作成精美的摆件,而批量的,只需配置一个小小的吊环。”到时候根据品质分层销售。 山村点头保证。 左旗送两人出去,顺便端上幕西山上次搁置在隔离区让他们处理的花材,路过石洞中心空地时,几十个侏儒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出行。 幕西山奇怪地看了两眼,旁边蒋峰解释道:“自从侏儒入城后,基地就多了很多新奇的小发明,他们这时出发,到基地差不多是傍晚,正好赶上夜市,有些回来晚的,会干脆在基地留宿。” 幕西山疑惑道:“侏儒居住地不是没有建好?” 蒋峰一向绷紧的嘴角微微扬起,“他们都很好,跟基地不少居民都培养的深厚的友情,可以借住,之前也有来隔离区狩猎的居民在侏儒的石洞留宿。” 想到s基地已经很好地接纳侏儒,幕西山心情就变得舒畅,但除了s基地以外,整个社会还一直对侏儒怀有根深蒂固的偏见。 这时两人路过一个侏儒姑娘,幕西山不经意看到一个透明袋子里装着人脸形状的薄纸,湿漉漉的,浸泡在液体里,还飘着花瓣。 “这是什么?” 幕西山一出声,就把整理东西的侏儒姑娘吓了一跳,下意识解释道:“我我我没偷花,这个是我自己摘的。” 幕西山愣了一下,没听懂侏儒姑娘的意思,蒋峰看了花瓣的样子,又看看身后左旗手里处理好的花材,先安抚了惶恐的小姑娘,才冲幕西山道:“……看样子是面膜,女孩用的东西。” 姑娘一看两人都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噼里啪啦地解释一通:“我家有几个家传的美容土方,我从小就喜欢研究这个,上次族长就把给您处理花材的任务交给我了,我处理完后,对这些花材的效果有点好奇,就跑去隔离区采了一些,嗯,只有一小些……其他我都不知道怎么采下来,每次都差点受伤。之后我就把找到的那些加入配方实验,结果美容的效果特别好,在夜市上简直卖疯了!” 幕西山灵光一闪,想到变异蚕神奇的解毒作用,后世也有用蚕丝制作美容品。幕西山从左旗手中拿出许多处理好的材料,又让左旗去取些蚕茧,等左旗回来,把东西一并交给小姑娘,道: “你尝试一下把这些东西做成‘面膜’,效果或许更好。” 小姑娘被城主认真拜托,反而有点害羞,“啊,我就胡乱做的……我试试吧。” 幕西山露出温和的表情,“不要有压力,试试就行……只是,一旦实验成功,请立即告诉我,在这之前,不要任意拿去贩卖。” 最后,幕西山问过小姑娘的名字,知道她叫“香织”,就带着剩下的花材和蒋峰告别侏儒们返回基地。 在第二天,左旗带领侏儒们登记了道德值,虽然这时候大家对道德值还没有实质重视,但这个情况在下午就被完全颠覆! 负责挖掘深层地下水源,与幕西山有过数面之缘的副官,姓侯。侯副官亲自拜访了城主府,向幕西山禀报:“阁下,从断层区引到地上的出水口已经出水了,您现在就可以找人取水,也可以安排人建运水管道了。” 消息从城主府传开后,整个s基地都轰动了! 当众人还在讨论着水价是否比生活用水高出许多时,幕西山让卢宝张贴了正式公告。 在小广场看报纸的人围在卢宝身后,看到张贴内容,居民们齐齐愣住,然后揉揉眼睛,再次愣住!围观人群中有几个异能者废人,簇拥着一个浓眉年轻人,站在外围看公告。 “……深层地下水源已经出水,从即日起——”一个异能者废人一边念着公告内容一边控制不住地嘴巴越长越大,“凡是本地居民,道德值为正者皆可购买,且根据道德值高低,购买价格如下……”异能者快速看完,嘴巴都能放下两个拳头,“道德值高于五百以上,居然还可以每日免费领取一升深层净水?就是五百到一百之间,也可以用低于生活用水的价格按人头买入一定量!怎么会有这种好事!!!” 浓眉的领头捏住异能者快裂开的嘴巴,感叹道:“看来我们没有选错地方。” 异能者瞪大眼睛,转头又多看几遍公告,再回头时老大带着其他几人已经走出一段距离,赶忙跟上去,“老大你们去哪儿啊?!” “去登记,基地现在要搭水管,免费服役的一天给半点道德值。”几人来到城建部,却发现办公大厅早已人山人海,准备服役的人排到街口,把街道全部堵满,挤都挤不进去。连别街的小贩都拖着摊子跑去登记,一包包商品堆在道旁。几人傻眼,浓眉年轻人靠到墙上,叹口气,“……等吧。” 北方大会的前一日,山村一大早就把按要求做好的荧光石送来。 在晨会上,幕西山从盒子里取出加工好的成品,耀眼的亮光瞬间惊艳全场,幕西山解释“荧光石”可以补充阳光持续发亮后,准备陪行的外务部长桂成美简直爱不释手地接过,看看做工,又眯起被光芒刺到的眼睛观察发光体,啧啧称奇:“这太不可思议了!简直是奇迹!” 众人传阅后,记录了携带数目为一百个,三十个精品,七十个普通品。 在确认随行名单时,幕西山突然建议:“把荧光石的发明者带上!” 桂成美愣住,“……这有点不妥吧城主,虽然现在咱们基地和侏儒们相处融洽,但是别的基地还有一些偏见,还是等他们了解了这些侏儒的好再——” “等等!”幕西山脑中灵光一闪……侏儒的好?侏儒的好是人品与创造力,人品需要长期接触,而创造力要有商品作为载体,随着商品传播,把名声传播出去。幕西山有了决定,“这次参会的商品,以‘山村’命名。” “山村不是研究出荧光石的人吗?”桂成美说完也反应过来,“山村!对,‘山村牌荧光石’您是想给侏儒造势吗?” 蒋峰皱起眉,“但这样会弱化您在这件事中的功绩。” 这时会议已临近中午,幕西山开始感到疲倦,熊熊袭来的困倦感越来越强烈,让他昏昏欲睡,幕西山看向墙边的日历,这才想起今天是他来到此地的第二个七天,他摇摇头,勉强打起精神道: “就到这里吧,散会。” 蒋峰看出幕西山的不适,没再争辩。等其他人离开,幕西山才从座位上站起,蒋峰看他手脚发软,默默走到幕西山身后,托着幕西山的肩膀往外走。 幕西山回到城主府,连午饭都没吃就直接上床入睡,蒋峰给幕西山盖好薄被,关门出去,问了珠儿幕西山最近的健康状况,是否有熬夜,过度劳累。 珠儿知道蒋峰的忠心,认真回想了一遍,最终不确定地说,“没有,城主屋内的烛光大多是按时熄灭,没有多少熬夜的情况……我记得一周前的这天,城主也是这样突然感到困倦,醒来后就让准备洗澡的工具,在这之前城主非常节省用水,但自那次后,就坚持每日洗澡……啊,不说了,我去让人煮水,等会城主醒来肯定要用。” 蒋峰没听出异常,看着珠儿离开,自己则守在门口,等待的过程中,珠儿过来说有位侏儒姑娘拿着面膜拜访,是否要叫醒城主。 蒋峰还记得幕西山上次在侏儒洞穴曾交待一个小姑娘研究东西,“我去看看。” 蒋峰离开不久,幕西山就醒过来,让珠儿准备洗澡工具。蒋峰询问完侏儒姑娘,回来的路上听说幕西山在洗澡,就带着侏儒女孩等在旁边的会客室,过了一会儿,听见脚步声靠近,蒋峰抬头看向门口,瞬间定住—— 进来的人有着不同于他人的乌黑长发,顺滑地贴在背后,微微带着湿气,幕西山皮肤光洁细腻,完全不像往日粗糙,五官有些微熟悉,又有些微陌生,似乎发生了细微的改变,眉毛更加整齐,睫毛更加细密,鼻峰略挺,唇色鲜嫩,就是被衣物包裹的身体线条,都更加充满曲度。 最后是那双始终美丽的眼睛,碧色更翠,目光清冷。 珠儿跟在后面,身上是新换的衣服,顶着一头还没擦干的湿发,看见蒋峰看傻了眼,调侃道:“蒋军总……您稍微注意下表情。”虽然他刚才进去收拾洗澡工具时,也因太过惊艳倒栽进洗澡盆。 “您怎么会变成这样……”蒋峰略感无措地说。 珠儿看幕西山没有重复解释的意思,代为答道,“城主说是研究出的一种配方,能去除刀疤,逐渐恢复样貌……真没想到城主原来长得这么好!” 蒋峰听出幕西山对珠儿说了谎,就知道他无意解释,也就不问,跟幕西山介绍起侏儒姑娘手里的面膜。幕西山先询问了效果,是排毒美颜,香织抬着脸,说:“我在自己脸上试验过,效果比我制作过的所有面膜都要惊人!虽然我不喜欢这么光滑的褶皱,但是你们的姑娘肯定喜欢!” 幕西山又询问了数量,得知已经成功浸泡了几百片后,点头道:“……既然这样,这款面膜就叫‘香织面膜’吧。” 香织小声惊叫一声,没想到居然以自己的名字命名,幕西山转头安排蒋峰去制作包装袋,“找一些巧手的侏儒们一起,在包装上写明功效、日期、和出产方,明天拿去交流大会当试用商品。” 参加北方大会当天,为了不延误下午的会议,要从清晨四点起床。 蒋峰跟在幕西山身后出门,由于不在随行名单内,他只能把幕西山送到城门的集合地点,黑黑的城门点着火把照明,数辆大车停靠在城门边,车上有人探出窗户,看车牌知道城主来了。这些人虽然起得很早,却没人打哈欠,一个个精神头十足,说说笑笑,听说有了两项商品作保,s基地瞬间有了底气,一个个都怀着去扬眉吐气的想法。 蒋峰把车停稳,看到幕西山直接推门下车,迟疑地问道:“您是不是要遮一下?” 幕西山走出车子,不在意地说,“不必要,正好宣传新商品。” 在大车上探头的人看见一个面容出众的男人从城主座驾上下来,还愣了一下,“咱们基地啥时候出现这么好看的人了?我感觉比苏曼都还好看……”有眼尖的人看到幕西山手上的印记,不可置信地惊叫道:“啊!是城主!” “城主?!”惊叫声瞬间此起彼伏,“你说这人是城主?!!” 卢宝仔细端详了几眼,终于确定是城主无疑,快步跑下去接人:“城主?!一日不见如隔三年,您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加亮眼,我对您的仰慕就如您的美丽一样永无止歇,啊!城主——” 从卢宝身后走出的桂成美一巴掌堵住卢宝的嘴,轻咳一声,红着脸问道:“……城主,你怎么又变好看了,有秘方吗?” 幕西山说,“你忘了我们这次的商品有一款‘面膜’?” 桂成美捂住嘴巴,“效果真这么神奇?!” 幕西山点头后,不欲多说,上了车,司机发动车子,前后三辆驶向盘龙基地。原本把商品放在箱子里的桂成美直接把面膜捧在手上,作为爱美的女人,简直恨不得立刻撕了使用,原本干练的女强人瞬间变得扭捏,凑到幕西山旁边,不好意思地问:“城主,这些商品你要全部在交流会上出售吗?” 幕西山看出桂成美的想法,从桂成美手上拿出一份,撕开包装,“拿去用吧。” 桂成美笑逐颜开地接过,也不顾及形象,直接掏出饮用水扑完脸,就揭开里面的仙人掌袋子掏出面膜,等她把柔软的面膜贴在脸上,边边角角都按压好,突然听到幕西山说: “一片售价十枚晶币,我会让人从你工资里扣除。” 贴着面膜的桂成美闻言整个脸都僵住了!十枚晶币啊!她几个月的工资啊!这时又听幕西山慢悠悠地说:“不过本地居民根据道德值有相应折扣,最低五折,最高一折。”桂成美虽然还是堵心,却也好受一些,盘算了自己的道德值应该还可以,看着幕西山那张与过去截然相反的脸,狠狠心,晶币就晶币吧!反正匆匆几十年,不美一回就死掉多可惜! 车子一路平安驶到盘龙基地,已经接近中午,斜坡的入城口人来人往,各中小型基地赴会的车辆与人都挤在门口入城。 s基地的车子低调地排在车队中,由于来自不同基地的车辆太多,车与车拉开距离,缓缓前行,终于等到s基地入城时,前方的空隙突然横插出一辆小车,司机赶忙刹车,s基地的车头擦过对方的车尾,撞下去一块,车里立刻跳下一位高大魁梧的青年破开大骂,“你们怎么开车的!知道我这车多少钱吗?撞坏了赔得起吗?” “插队的还这么嚣张!”卢宝没看清那人的正脸,立刻气哄哄下车准备吵架。 然后小车里走出一位看上去软绵可爱男孩,拉住青年道:“这是城主夫人基地的车,你别闹!” 青年犹不解气地道:“城主夫人怎么样?!城主夫人的基地就可以撞了车不赔吗?” 幕西山转头问桂成美,“那两个是谁?” 桂成美仔细辨认了一下,解释道:“魁梧的那个是付英俊,小一点的是付宝宝,两个人都是付家的人,付家继承人付惊澜的堂兄弟……盘龙基地当初是蒋、付两位异性兄弟共同建立的,早年关系还好,后来为了争权夺位,渐渐势同水火。” 车下的卢宝跟青年照面,认清这两人的身份,语气瞬间软了。这时车窗又被摇下,坐在车里的女人缓缓露出脸,是幕西山来到这时代后见过最好看的人,样貌姣好,气质如兰,即使五官在后世标准中不算出彩,却能依靠气质获得青睐。女人一双明眸掠过付英俊,轻声细语道:“是我们插队在先,撞坏车也不怨别人,付先生你不要这样为难人。” “苏曼小姐真是太明理了!”这次不用问桂成美,旁人的惊呼声就道出了这人的身份。 ☆、第46章 北方大会·前2 苏曼说完看向s基地的车,透过车窗观望着里面。五大三粗的司机,随队士兵与异能者,脸上黏糊糊没洗干净的女人,最后定格在最前排,坐着一位过于清俊“美丽”的男人。苏曼从没想过,她会在异性身上想到这个已从常用语消失的词汇。那人就是静静坐着,那股矜贵与冷漠,像一副沉箱的画卷……难以察觉的美。 苏曼微微一笑,收回目光对付英俊说,“插队让我感到很羞愧,我想亲自跟他们的负责人道歉。” 桂成美眉一挑,明白这是冲着他们城主来的,凑过去向幕西山解释了苏曼与蒋麒的那点纠葛,“因为蒋城主和苏曼是全华夏‘异能活性’最高的男女,也是有名的俊男美女,所以总有人把他们说是‘天作之合’,苏曼出于好奇,在四大基地年会中跟了过去,就此一见钟情,云贵基地曾多次暗示联姻,只是蒋城主一直装作不懂。” 幕西山没有解决蒋麒烂桃花的兴趣,对司机说,“叫卢宝上来,开车。” 司机冲外面喊了一声,早就想逃的卢宝夹着屁股就往回走,付英俊回头看到苏曼颦眉轻愁的美态,伸手提溜住卢宝的衣领,抬头往车上看,听说s基地城主的丑名,即使后来风闻变美,但付英俊却不相信丑绝人寰的人能美到哪里,视线直接跳过幕西山,看了一圈没找到目标,最后喊道: “s基地的城主作为一个男人,连接受别人道歉的风度都没有吗?还是因为自觉貌丑,才藏头露尾羞于见人?” 人群中一阵骚动,伊普西龙的领导人张墨从中走出,对着苏曼道:“苏小姐你既然‘明理’,就该做点理智人的事,苦苦纠缠一个男人,不是自找罪受。” 还不等苏曼变脸,付英俊就涨红脸气呼呼道:“你什么意思,姓张的!” 张墨轻哼道,“字面意思,我们一路奔波是为了参加北方大会,不是为了看争风吃醋的戏码……闹事到一边闹去,别挡住道。” 付英俊气炸了,“你说谁闹事,我车子被撞还不许我说两句……我看你是自己娶了个丑媳妇,看到别的丑八怪,就都当是自己亲家了?” 张墨霎时阴下脸。 守城的卫兵队长一看s基地、伊普西龙、付家、苏家四方的重要人物都牵扯进来,生怕事情闹大,赶紧派人去找城主。没等蒋麒赶来,最先出现的是传令的侯副官,扬声对众人宣布: “由于这次边城部落也参加北方大会,导致人数过多,为不打扰基地居民的正常生活,防止过度拥挤。现,盘龙基地内不许车辆通行,所有参会方请到城外停好车辆,步行入城!” 司机看向幕西山,幕西山偏头示意转向,付英俊还没等把事情闹大,s基地的三辆车已经离开,张墨也转身走了,付英俊跺脚带着付宝宝回到车上,发动车子刚行驶几步,就被卫兵堵住。有脾气没处发的付英俊立刻冲侯副官骂道:“你们干嘛?凭什么不让我开进去,我又不是参会的,没看见这车上还挂着基地的牌照吗?” 副官解释道:“特殊时期特殊办,别说你,连·城主这几天都要步行。” 付英俊一拍方向盘,正要开门下去理论,苏曼看到围观众人看戏的目光,温声软语地劝道,“步行就步行吧……不要再闹事了。” 付英俊被苏曼这样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脸上一青,下了车,苏曼被侍女扶着弯腰走出车子,周围再次因她的美貌响起惊叹声,苏曼嘴角挽起含蓄的笑容,瞬间又响起男人的抽气声,侍女立刻打起伞,瞪了一圈路人遮住苏曼。 远远一批人从城内走过来,苏曼眼睛一亮,看到走到正中的就是蒋麒。 跟随其后的蒋容一看苏曼的眼神,就发出暧昧的怪笑,蒋麒不悦地看了一眼,蒋容才收起浪荡的表情摆出严肃脸,一行人走到城门,城卫队立刻解释了方才的争执,蒋麒看闹剧已经散场,冲苏曼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地说了句官方辞令: “欢迎苏小姐造访盘龙基地,祝您旅游愉快,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蒋麒头也不回地从苏曼身边走过,好似苏曼傲人的美貌都不能引起任何重视。苏曼表情一僵,眼看着蒋麒朝s基地停车的方向走去。蒋容回首看美人花容失色,啧啧可惜,紧接着又想起兄长的态度,赶忙又捂住嘴。 这边幕西山刚走下车,就感到车外骄阳如火,烤得人皮肤生疼,转身正想回车上找个遮挡工具,眼前落下一片人影,桂成美看着他身后惊呼,“是是是——” 幕西山转身,看到蒋麒从旁边人手中接过一把伞,打开,然后撑在了他的头顶,“走吧!” 幕西山没有推辞,与其并行。 蒋麒亲自给幕西山撑伞走了一路,两人的“恩爱”也一路传遍。随行的s基地的人和盘龙基地的人挤眉弄眼,窃窃私语。路人更是惊呆驻足,“哇哇哇!蒋城主亲自给人打伞……那伞下是他的伴侣?哇!我感觉长得不比苏曼小姐差啊,怎么一直被人说是华夏第一丑男?!” 旁边有人立刻解释了其“一言击退敌军”的事迹,路人看蒋城主亲自为幕西山打伞,又看看由侍女举伞遮阳的苏曼,感叹道:“不愧是半个世纪才有的‘永恒伴侣’,这待遇生生把苏曼小姐比了下去!果然蒋城主是真爱那个s基地的城主吧?” 话题中心的两人并不如旁人看到的那么甜蜜。 幕西山走过苏曼时,看到美女咬紧唇瓣,明眸如水望着蒋麒,蒋麒却视而不见地拥着幕西山走过去,就像一位体贴完美的伴侣,不为任何诱惑所动。 幕西山看也不看蒋麒,一边走路一边随口低嘲,“由一城之主为你当挡箭牌,你可不亏。” 蒋麒也没有看幕西山,举着伞注意着道路,不轻不重地说,“由北方第一领导人为你服务,你也不亏。”似乎想到了什么,蒋麒的脸部线条变得僵硬,微微透着阴郁,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我想,你那个‘名不见经传’的西蒙可未必能让你感到这种荣耀。” “呵。”幕西山没有接话……他第一次参加宫廷舞会时,笨拙地弄掉鞋子,旁边的贵妇们都嗤嗤笑着,那时帝国皇储亲自弯腰为他穿鞋,才是羡煞旁人。 蒋麒听出语气不对,低头看了一眼幕西山,至此,两位新婚夫妻自打见面,第一次正式交流视线。 一个暗藏不悦。 一个隐含冷漠。 当两人都无法从对方那里获得上风后,同时面色如常地移开视线,继续前行,后面跟随的人搓搓胳膊,小声讨论,“为什么他们俩在一起时,让人感觉气氛都变得紧绷?” 而站在苏曼身后的付宝宝,看着两人渐行渐远,惊得大张开嘴,付英俊也因幕西山的样貌怔了一下,想到之前说幕西山貌丑的言辞,脸上微红,捂住付宝宝的嘴迁怒道,“就这姿色有什么好看的?连给苏曼小姐提鞋都不配。” 苏曼回头,看了一眼付英俊,什么都没说。 s基地的人被安排进别馆,蒋麒却让幕西山住在城主府,说是为了“夫妻名声”。幕西山不置可否,先随桂成美回别馆,商量明天会议的事。同馆居住的还有伊普西龙的人,幕西山离开时,看到张墨搀扶着一个面带头纱的女人走进旁边院子。 “是张墨的妻子,姓庞。”桂成美在旁解释。 幕西山注意其妻脸侧长着一个突起的脓包,但张墨对妻子的态度却温柔不减,为其妻抹掉脸上的汗水,想到张墨面对苏曼的态度,疑惑道,“张墨如此爱妻,看上去不像会讽刺女人。” “张城主是个重情重义的和善人。其妻是异能者,两人青梅竹马,年幼时曾结伴去狩猎区探险,当时捣毁了变异毒蜂的巢,其妻为保护张墨中了蜂毒毁了容,脸上长满毒囊,但张墨仍遵守誓言与其结为伴侣……至于讽刺女人——”桂成美知道幕西山说的是方才的事,解释道,“其妻中了蜂毒后不仅无药可医,还变得体弱多病,那时日头正烈,张城主应该是心疼妻子才会站出来。” 幕西山想了一下,道:“你等会拿一片‘香织面膜’拜访张墨的夫人。” 桂成美瞪大眼睛,“……您觉得那个对蜂毒有用?!” “试一试,如果效果不错,就多一个活招牌。”幕西山说完,告别了桂成美,返回城主府。 等候已久的侍女立刻把人迎了进去,幕西山跟在侍女身后,与上次居住的房间路线不同,越走越不对劲,直到走到一个气派的宽阔的正院前,看着两旁森严的守卫,迟疑道:“这是——” 侍女语气温柔地说:“这是咱们城主的卧室,您快进去吧。” 幕西山闻言转身就走,迎面撞上回来的蒋麒,立刻冷脸相对。蒋麒挥退了侍女,让护卫站远,幕西山立刻出声道: “我说过,不会履行任何夫妻间的义务。” “北方大会时,整个华夏的耳目都汇聚过来……我不觉得这时让别人知道我和伴侣分居是一件好事。”蒋麒一只手压在幕西山肩膀上,蓝眸深邃,看着幕西山的碧眼,凑在他耳边低语:“进去吧。”脸上是没有商量余地的表情。 ☆、第47章 北方会议·中 幕西山推开放在肩上的手,转身进房。 主卧空间非常大,整体为黑白两色,天花板上悬挂吊灯,墙面上挂着时钟,时间刚过十三点。蒋麒跟在后面,招手让人送来午饭。幕西山在小隔间发现用餐的桌椅,转头道:“我还以为像您这般‘有修养’的人,只会在正厅进餐。” “特殊时期。” 蒋麒知道幕西山对于同居有怨言,并不介意他的讽刺,绕过幕西山,走到旁边的架子上取下这几日的会议章程。下午三点整,整顿好的各基地会面临第一场会议,现场布置已交给蒋容,他只需确认会议项目。蒋麒在旁边的藤椅上坐下,翻阅文件前,抬头又跟幕西山说了一句: “除了不要触碰架子上的文件,你随意。” 幕西山走到蒋麒身后,一目十行地看完下午会议的内容:整体分为两部分,上半场会议由是蒋麒主持,商讨重要事项,属于大势。下半场则是各基地提出议案或建议,进行交流探讨。而北方会议真正的较量,就是从“唇枪舌战”的下半场开始。 蒋麒并没阻止幕西山看文件,翻阅到下一页时随口问道:“你的议案准备了吗?” “……我对北方的政治环境并不了解。” 蒋麒完全听明白了幕西山的意思,用略带讶异的表情说,“你是打算临场发挥?奉劝你一句,按照以往的惯例,你最好反思一下容易留下把柄的地方,先发制人……否则——”蒋麒抬起头来,望着幕西山摇摇头,“你不会想知道被‘群起而攻之’的感觉。” 幕西山有点没听懂,在蒋麒旁边坐下,“什么意思?” “这次参会的除了鸠占鹊巢边城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狐狸,不论是避免被人攻击,或者是为了谋取利益,他们都会先寻找一个‘祭品’充当饵食。” 幕西山仍存有疑惑,这时送餐的侍女敲门进来,蒋麒从藤椅上离开,顺便叫幕西山一起,走向隔间,“先吃饭……下午还有一场硬战。” 侍女摆好餐桌,就被蒋麒挥退。 蒋麒在桌前落座,开始脱掉厚重的伪装,宽檐的帽子放到一边,竖起的领子折回去,摘掉手套,用没有留下任何落影的手拿起筷子,看着对面落座的幕西山,那张几日不见就稍微赏心悦目的脸上,因沉思而略显迟缓的表情,让总是绷着的冷脸都显得可爱许多。 可爱? 蒋麒摇摇头,撞散了脑中莫名而起的想法,“我现在非常好奇,你的会前准备工作是否都浪费在发呆上面?” 幕西山回过神来,也拿起筷子,“s基地的准备重点放在了明天的交流大会上。”目标是保级,甚至晋级。想到保级,幕西山突然想起了刚才在蒋麒文件上看到的“执政等级”……这是什么玩意? 幕西山下意识问出口,蒋麒先放下筷子,才解释说,“这是从政从军人士独有的衡量标准,从小到大为一至五星,城主继任后即可拥有三星基础值,根据当政期间的政绩,晋级或者降级,在任期间多行恶事等级降到半星以下者,则被强制卸任,星级多少也与盘龙基地发放个人津贴多寡挂钩。” 蒋麒解释完,端详着幕西山寡淡到没有任何感谢表示的表情,心中略有不满,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作为一城之主……你连这种常识都不了解?” 幕西山的反应是,食不言,沉默吃饭。 蒋麒扯了扯嘴角,“请告诉你忧心脸面的‘丈夫’,他的‘伴侣’是否打算在北方会议中也沉默到底?” 幕西山抬抬眼皮,咽下嘴里的东西,放下筷子,才不冷不热道:“请转告那个自我意识过剩的‘丈夫’,s基地不会空手而归,只是侧重点在交流大会上。” “交流大会啊……”蒋麒未尽之语中满是不以为意,想到什么,友情提示道,“提醒你一句,我固执己见的‘伴侣’,基地‘友盟数量’是城主们‘执政等级’的重要衡量标准之一,s基地前几任城主一直是名震北方的‘零盟友·半星’城主……但愿你不要步上他们后尘。” 两位新婚伴侣在没有硝烟的你来我往中结束午餐,于此同时,政府大楼的会议厅忙碌起来。 离开会还有一个小时,蒋氏班底忙得脚不着地,城主府管家关女士带人摆放桌椅,布置会议现场,秘书长夏知著则在一旁提醒秘书们注意事项。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过去,逐渐有人陆陆续续走进开会大楼。秘书们接引参会城主,端茶倒水,服务比城主府调来的侍女都殷勤备至,间或不动声色地说上两句好话,让各位祖宗在下半场嘴下留情,以和为贵。 幕西山走出城主府时,桂成美、卢宝和随行的侍卫已经等候府外。一行人步行走到政府大楼,道旁偶尔看到葱郁的树木,在街道上落下一排曼妙的阴影,行人躲在树下纳凉,绿色的树木一眼望不到头……能在悬空的基地上种植植物,“贫穷”的盘龙基地也未必真那么穷。 来到政府大楼,已经有不少人分成数队排队入场,护卫把守在门口,挨个搜身。等到幕西山终于排队走到楼前,准备搜身的护卫长愣了一下,认出这是他们城主夫人。 刚走过去的边城头领看护卫长迟迟不动手,立刻不满地喝道:“喂喂!你们咋不搜身了?不是说‘为防止不法分子恐怖袭击,扰乱会议,把北方领导人一锅端了什么的’,刚才强制搜身时那么坚决,现在犹犹豫豫不肯上手,这是歧视我们边城人吗?我记得我前面进去的那个也都没搜,偏偏就搜我!你要是说不清楚,我今天就赖在这跟你们杠上了!” 护卫长头疼地说,“前面那个是‘满星执政等级’的城主,具有免搜权。” 边城头领低头看向幕西山手上的城主烙印,轻哼一声,“前面那个伊普西龙的城主我就不说了,没记错的话,‘s’标志的是个‘芝麻基地’,难道这个也是满星?” “……这是我们城主夫人。” “你们城主夫人满星?” 当然不是……护卫长来之前就背熟了个人星级,作为新城主,幕西山只有基础三星,他本想悄悄给城主夫人走个后门,谁知被不长眼的边城人闹起来。 边城头领一看护卫长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冷笑一声,“呵……原来北方第一基地也讲究特权,是城主夫人就可以不遵守规定,不搜了吗?” 这话立刻引起众人瞩目,排队等候本就不耐烦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护卫长尴尬地走到幕西山面前,“……您看。” 幕西山抬起手,无所谓地说,“搜吧。” 护卫长举起手,仍然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下手,生怕以后城主吃起醋来给他穿小鞋,旁边的手下突然惊呼一声,“城主来了!”护卫长面带喜色地回头,看到一个包裹严实的高大身影缓缓靠近。 蒋麒听闻楼下骚乱,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走过来,边城头领一看这架势,脸上一黑,“看来华夏‘最公平’的基地也不过如此……蒋城主也是打算给您的‘新婚伴侣’撑腰吗?” “您的逻辑让人堪忧——” 保持低调的幕西山终于出声。他走到边城头领面前,两人身高相仿,众目睽睽之下,幕西山突然伸手摸了一下边城头领的腰,头领立刻惊得连退数步,表现得像个贞洁烈女,“你干什么?”然后又怒道,“你说谁逻辑有问题?!” 看到城主夫人轻薄别人,不少人立刻看向蒋麒,蒋麒也皱起眉,不明白幕西山打什么算盘。 幕西山表情很淡,用平淡中带着疑惑的语气轻声问道:“不仅逻辑欠缺……连听力也有问题吗?” 明明语气并不尖锐,可那无趣中带着不解的语气生生让头领感到耻辱。幕西山收回装模作样的表情,用冷淡到寒气刺骨的语气,开了一个“玩笑”,音量不轻不重,缓缓道出: “……或许边城骑马,让你们‘腰伤’严重,需要偶尔‘撑一撑’,但我们北方人‘骨头很硬’,不用人‘撑’。且,在我视线所及之地,不允许任何不公,包括有失公允的话。如果你能指出任何我,或者那个卫兵有‘明确’逃避搜身的言辞,我今天绝不迈进大楼一步,如若不然,我希望你为你的污蔑向我们道歉。” 边城头领脸上一黑,身后的两位边城人也露出愤愤不。 幕西山又道:“我诚挚希望,除了逻辑和听力,您的品格里并没有‘无中生有’‘搬弄是非’这两点。” 边城头领瞪着幕西山,脸上闪过难堪,最终咬牙道:“我为我的污蔑道歉!该死的,这样总行了吧!”头领说完,脸色涨红,转身要走又被幕西山拉住袖子,立刻炸毛道:“歉都道了,你还要干嘛?!” 头领说完,就见幕西山缓缓弯下腰,惊得瞪圆了眼睛,听见对方说—— “我也为我方才的出言不逊道歉。” 不论是头领,抑或是蒋麒,甚至旁观人都感到意外。幕西山继续道: “边城与北方的矛盾根深蒂固,但北方人绝不是打不还口的懦夫,你伸出巴掌,不代表我也要递出脸,但当你尊重我们时,我们也一定会尊重你们……但愿刚才的事没有影响你参加会议的心情,相信蒋城主这次同意边城参加北方会议,也是抱着友好的态度。” 幕西山彬彬有礼地说完,用优雅的姿态起身,黑长的头发披在笔挺的背上,高挑的身材被阳光勾勒,漂亮中带着清贵的脸蛋让不少人都看傻了眼,连蒋麒都有一瞬间怔住,不是为了那张脸,而是为了那番言辞。 边城头领尴尬地点头离开,幕西山示意旁边的护卫长过来,“搜身吧。”后面还有人排队等着。 因为曾经的小心思正羞愧着的护卫长下意识走过去,手刚抬起来就被再次按下,抬头看见蒋城主挡在了他的面前,背对他说: “退下吧。” “啊……啊?!”护卫长后知后觉地让开,就见蒋麒抬起戴着手套的手,亲自在幕西山身上搜索,衣领内侧,双臂,腋窝,腰间,腿……从上到下,一丝不苟。最后连鞋子都没有放过,脱下来抖落几下。 蒋麒半跪在幕西山脚边,幕西山双手搭在蒋麒肩上保持平衡,居高临下地俯视蒋麒的轮廓。 从这个角度,最先入眼的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金发,被碎光点缀得如梦似幻,下来是鼻梁,弧度挺拔,最后是那张抿紧的薄唇,略微干燥的样子。等检查完毕,幕西山正要穿回鞋子,蒋麒突然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震惊地倒抽一口气的事—— 蒋麒抬头看了幕西山一眼,然后再低下头,握住幕西山的脚,放进鞋子里。 幕西山微微愣住,恍然间似乎能从这张与西蒙轮廓极像的脸上,看到西蒙为他穿鞋时的样子,细心中带着温情。直到蒋麒把他穿好鞋子的脚放在地上,站起来用略高的个头微微俯视他,幕西山才回过神来,摆出冷脸,“你这是在干什么?” 蒋麒摇摇头,拍拍幕西山的肩膀,顾左右而言,“……进去吧。”连蒋麒自己,都不知道那一刻为什么会燃起给幕西山穿鞋的冲动。 远离围观人群的地方,站着姗姗来迟的付家堂兄弟们。几人躲在树木的阴影下,旁观了刚才的一切,魁梧的付英俊硬生生把视线从幕西山变得异常动人的身姿上移开,不屑地看着蒋麒哼哼,“北方第一领导给伴侣亲自穿鞋,看来蒋麒也堕落到为了私情折腰的地步。” 付惊澜眯起狭长的眼,过于浓密的睫毛甚至盖住瞳孔,但是从他眼睛的方向可以看出他专注地望着幕西山,嘴里似乎说了什么? 旁边付宝宝没听清,疑惑地问了一句,付惊澜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道:“能把一件小事上升到地区矛盾的高度,看来蒋麒娶了一个不得了的伴侣啊……” 北方大会,各基地只允许三个名额进入,幕西山让护卫等在外面,带着桂成美和卢宝进去。 等在走廊的秘书立刻过来为三人引路,进入会议厅。 厅内百来平米,主位是盘龙基地方,下面是双排环形座位,每个座位间隔半米。由于s基地等级太低,幕西山被引到离主位遥远的下首第二排。满脸歉意的秘书亲自给幕西山拉开座位,倒好新茶。 坐在幕西山旁边的城主看到幕西山杯里飘满变异菊花的茶水,想到自己的白开水,立刻不满地叫住秘书,“诶诶!也给我也加点水,你们这些秘书咋回事?就光顾着前面大基地的人,不管我们这些小基地的了?叫了几次都没人来,让小黑找水老半天不回来,渴死我了……亏我还等着下半场大干一架,不败败火怎么行?” 秘书回头温声细语地解释,“非常抱歉,这是我们城主的私茶,并不算在会议开支里。”转头又殷勤地对幕西山说,“您如果口渴了,请务必随时叫我。” 旁边的城主撇撇嘴,看着秘书离开,凑到幕西山面前端详着那张脸说:“你就是s基地的城主?长得也没那么丑嘛?话说你是怎么勾搭上蒋城主的?要知道人连苏曼小姐都看不上!你俩又是什么‘永恒伴侣’,他不仅给你遮阳打伞,听刚进来的人羡慕嫉妒地说还亲自搜身给你穿鞋?你可真是太有本事了!” 小黑端着水杯过来,大老远就听见自家城主的大嗓门,抬头看到正走向主位的蒋麒频频侧目,小心肝一抖,赶紧上前捂住自家城主的嘴,气急败坏地说:“城主啊,管管您老的嘴吧,我就才走开一会儿,您就又乱说话!” 这两人相处的方式不同寻常,幕西山多看两眼,卢宝立刻凑过来小声解释道:“这时p基地的城主,其父老来得子,从小骄纵,前城主死的早,他七岁就继任城主之位。之前基地破城,就暂住在d基地,d基地是北方除了五个中型基地外占地面积最大的基地。那位黑秘书是历经前城主到现城主两任的秘书。这次代表p基地方的,只有他们两个。” p基地城主托起下巴瞟了卢宝一眼,“我可都听到了哦……小炉子啊,参加了这么多次会议,你怎么还是傻乎乎的。”说完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凑到幕西山耳边压低声音说:“嗳……你这次可要小心点,我可听说了,这次的参会基地有好多都打算拿你做‘祭品’呢!” 又是“祭品”? 幕西山正想着,前面时钟声响,报时三点,原本还略微嘈杂的室内一瞬间鸦雀无声,幕西山举目一看,所有座位上都坐满了人,约莫百余人,周围的小型基地的年轻城主有不少在偷偷观望幕西山。 蒋麒在主位坐下,朗声宣布: “8月31日,本年度第八场北方会议正式开始——!” 幕西山从主位移开视线,左边是伊普西龙的张墨,右边是一个长相阴柔的男人,这时几位秘书开始分发资料。会议中有十几个项目,上月度总结,下月度军事计划、商业发展内容、基地建设指标、法律补改、生育奖励、税收调整等等……最后压轴的两条,一个是水源,一个是蚊毒。 一个个大方向有条不紊地确定下来。 两个小时后,蒋麒提起了水源,“盘龙基地与s基地合作找到深层底下水源,深层水量暂时无法探知,但已知水量惊人,经检测,水质安全度极高,污染度接近于零,从下月起,盘龙基地正式出售深层净水,利润的50%由两基地平分,剩下部分25%,作为津贴补助给各基地,最后25%用于北方建设,凡北方范围的基地皆可凭底价购入,具体请看资料。” 幕西山打开水价表,上面有各种价位对比图。 在原来,最低等级不限量的“生活用水”来自绿洲水源,每升平均十元,下来是从南方引进的二级“可食用水”,每升平均二十元,每人每日限量一升。而两湖基地出产的“特级净化水”则半升一瓶,售价三十元。 新的计划中,生活用水价格不变,“深层净水”价格对内十五元每升,限每人每日限量两升,对外售价三十五元,每人每日限量一升。边城基地暂居期间,允许友情价购买,最后——不允许私人倒卖。 再下来是水质检测报告……参会的基地城主越看越吃惊!报告中水质显示比当初的“特级净化水”都犹如天壤之别,城主们一个个喜笑颜开。 盘龙基地如今的做法跟当初南方对北方一模一样。 蒋麒等众人看得差不多,说道:“在座各位是否还有意见?” “没有没有!”众人齐齐摇头,“您的策划非常合理周全,我们毫无意见!” 蒋麒翻向下一页,底下的听审员却满脸严峻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蒋麒不给他发言的机会,头也不抬地沉声道:“非北方人员请遵守会场秩序,若扰乱会议正常进行,我们将实行驱逐。” 听审员脸色一僵,黑着脸重新坐回座位。 幕西山立刻听到旁边p基地城主双手一拍,激动地低语,“干得好!” p基地城主注意到幕西山的视线,立刻越过座位间隔,自来熟地在幕西山耳边侃侃而谈,“你不知道当初南方大会,云贵基地推出食用水时划分水级,对中南的两湖地区售价十元,对咱们北方二十元限量出售,当时咱们还饮用绿洲的水,为了居民生活质量,咱们忍了!谁知道不久后中南大会两湖基地推出特级水,对南方售价二十元一升,对咱们卖三十元半升!当时北方脾气火爆的听审员气得从桌子后面跳起来!差点没跟两湖基地的城主打起来,最后被以‘扰乱秩序’的名义拖出会议室。” 两人说话的功夫,蒋麒已经进行最后一项讨论: “季候逆转的事情已经见报,变异蚊子是夏季重要难题,但是在春季就会卷土重来。根据温度涨势推测,将在9月,也就是下个月下旬,气温进入春季温度,然后快速飙升,直到11初彻底入夏。各位有什么想法?” 提到蚊毒,会议室的气氛开始升温。 “咱们北方蚊子还算少,只要提前清理水源,尽量杀掉蚊子卵,给居民宣传防蚊知识!” “那些有个屁用!我听说异能者工会和云贵基地正在合作制作一种基因改良药剂,可以提高人体免疫力,优化基因,这才是一劳永逸。” “听说而已,谁知道好不好用?我倒是之前跟边境的商人接触过,可以大量低价进购防蚊植物。” 提到防蚊植物,坐在蒋麒旁边的付惊澜突然出声道:“我记得在几个月前,曾见过一个侏儒研究变异茅膏菜,想要像操控电风扇一样操控变异植物,听说s基地跟侏儒们交情匪浅,请问幕城主是否能给我们一点建议?” 付惊澜突然把话题引到幕西山身上,在场的目光一瞬间移到角落的第二排。 幕西山隔着遥远的距离,与付惊澜对视,而后说,“很抱歉,你说的事我完全不知道……如果你有兴趣,可以亲自找他们问问。” 付惊澜勾起嘴角露出古怪的笑容,没有再说话。 蒋麒最后总结了上一季度的防蚊策略,宣布上半场会议结束,中场休息有半个小时,是用来进食晚餐。幕西山正准备熟悉下半场的规则,夏秘书长走过来恭敬地说:“城主请您过去吃饭。”幕西山沐浴着众人的目光,进入了蒋麒的休息室。 蒋麒示意幕西山在对面坐下,然后说:“下半场的规则你看过没?” “还没有。”幕西山说完,蒋麒微微皱起眉头,“身为领导人,你已经愚昧到连熟悉规则的基本素质都没有?” 幕西山抬抬眼皮,不冷不热地说,“很抱歉……我‘无知的下属’和‘无知的我’至今都没有弄懂下半场的意义,而当我终于拿到会议章程,用心地听完上半场会议,准备在中场休息时阅读下半场规则,就被叫走吃饭,在我觉得吃完饭还有时间改善我的无知时……对此一无所知的‘伴侣’已经开始指责我的愚昧。” 蒋麒放下筷子,沉默一瞬,低声道:“……我很抱歉。” 幕西山注意到蒋麒的表情,这与上次失忆时指责他时稍微不同,那次蒋麒是纯粹轻视,用不假辞色的态度,这次皱起眉,不满中似乎有着别的情绪。哪怕是早上劝诫时,幕西山都还感到蒋麒冷眼旁观的看戏态度。 幕西山正想着,蒋麒已经为他讲解下半场的规则: “下半场中,每个基地方有权最多准备两个议案,按规定,一个围绕本基地‘诉求’,另一个是为其他基地‘建议’。当提出‘建设性意见’,也就是获得选票最多的意见人,他所提出的‘诉求’会无条件通过,作为奖励。这原本是一项用于互相监督纰漏的规则,但发展到现在,已经成为各基地围剿‘祭品’瓜分利益的游戏。” 蒋麒道:“如果我没猜错,他们这次的牌面会围绕‘侏儒’展开。” 幕西山道:“我以为会是‘工会’与‘阶级’?” 蒋麒摇摇头,“北方可不是南方……在北方,很多城主巴不得把工会势力扫地出门,只不过你过去冒失的举动,让他们对你有所偏见而已。” 下一场会议开始,各基地先提交“诉求”与“建议”文件,然后开始为拉票发言。果真就如蒋麒所说,众人围绕“s基地接纳侏儒”进行了热烈地抨击: “侏儒们面容猥琐,古语说‘相由心生’,想必人品也值得警惕,再加上历史遗留问题,我很难相信侏儒会真心归顺基地。” “经过我的观察,他们除了力大无穷,并无任何长处,整天还琢磨一些鬼鬼祟祟的东西,行为就像地洞里阴暗的老鼠,我也不赞成接纳侏儒。” “我复议!s基地接纳侏儒是忘记国仇旧恨,有失恰当。” “……我的女儿曾经受到侏儒觊觎,这些丑陋的家伙时时刻刻都在窥视正常人,一旦接纳他们,很可能会有不少妙龄男女受到强迫!” 听到最后一个说法,幕西山甚至感到可笑,扑哧笑喷的声音响起,他还以为是自己控制不住失态,环视一圈,才发现来自旁边的p基地城主,年轻的城主站起来扬声道: “我可是从s基地出来的商人那听说过侏儒审美与众不同,各位要找理由也请找个合理的,不要信口胡说,这显得愚昧可笑了!” 最后说话的城主羞愧地涨红了脸,与p基地城主理论起来,p基地城主又说,“啊……你们说这么多,都是围绕s基地不当之处,可认同s基地接纳侏儒,通过生物认证的是盘龙基地,你们怎么没一个人敢提?还是柿子就找软的捏?或者是你们之中有太多爱慕蒋城主的人?所以不满s基地城主‘横刀夺爱’,特地找茬?” 这话一落,更多人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站起来和p基地城主理论,一时间你来我往,嗡嗡乱吵,会议室如闹市! 蒋麒头疼地揉揉眉心,露出烦躁,抬眼示意周围的护卫下午维持秩序,等会议室再次恢复肃静,蒋麒点名叫起幕西山,“关于他们的‘建议’,你有什么话说?” 幕西山站起来,说的第一句是: “我无话可说。” 蒋麒旁边的付惊澜立刻出声:“你这是要认输吗?‘建议’通过后,你可就必须要把侏儒驱逐出去了。” 幕西山的视线掠过用充满兴味的眼神看他的付惊澜,提高音量说出第二句: “我无话可说是因为——他们的愚昧,让我不屑解释。” 此话一落,满室哗然! 蒋麒不赞同道:“……不解释,之后的投票环节,你会陷入弱势。” 幕西山抬眼,用坚定的眼神从在座城主身上一个个划过,最后放出豪言: “我敢说,接纳侏儒是我做过最‘英明’的决定,今天——凡是反对我的人,都会在明天为了曾经的反对后悔!” 这次话落,会议室更是因为幕西山的狂妄炸开。 确认再无其他建议后,开始投票环节—— “仅各基地城主具有投票权。小型基地城主一票,中型基地城主五票,盘龙基地不参与投票。认同‘建议’,觉得不应该接纳侏儒者举手!” 底下一个个年轻的城主最先举手,然后那些原本害怕得罪蒋麒的人一看人多势众,也逐渐举起手,蒋麒看着票数慢慢过半,还在一点点增多,低头看了眼不慌不忙的幕西山,知道他是打定主意,哪怕建议通过也不会驱逐侏儒,但这必然会引起公愤,蒋麒内心叹了口气,举手暂停! “现在反向投票,凡是反对‘建议’者举手!” 正举手的人都怔住,不理解为什么突然中断投票,没有放下手,蒋麒看到如此又道: “各位这样,是愿意反对‘建议’吗?”举手的人这才赶紧放下。 蒋麒再次说道:“凡是反对‘建议’者,请举手!” 除了s基地,第一个举手的就是p基地的城主,然后相继又有三个在讨论中被说动的人倒戈,室内寂静无声,没人再举手,过了好一会儿,众人面露喜色,开始等待投票倒计时,坐在蒋麒下手的张墨突然意外举手,旁人吃惊地张大嘴,而与张墨结盟的基地中,也有两个小基地城主犹豫一下,举起手,这才十二票,还有二十个小型基地持相反意见,中型基地也未表态。 蒋麒抬眼在左右看了一下,原本隔岸观火的剩下四个中型基地城主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蒋麒的意思,互相对看一眼,齐齐举手! 蒋麒立刻宣布,“反对者三十二票,建议不通过,按照规定,建议者议案也不予通过。” 台下一片不满哭嚎,蒋麒把一份份议案打下去,却唯独拿起一份,“p基地建议自动通过。” 这是怎么回事?幕西山心中写满疑惑,但其他城主却对于没有投票的建议直接通过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幕西山紧接着听到蒋麒宣布: “p基地‘建议基地接纳侏儒’。” 幕西山前面立刻响起小声讨论,“我就知道这小子会这么干!每次都想当黑马,填写与‘祭文’相反的内容,再在投票中炮轰别人,一旦投票产生倒戈,‘建议’就自动通过。这小子每次都没有诉求,不要奖励就是喜欢跟别人对着干!” 前面讨论声刚结束,蒋麒翻阅“建议”文件的手顿住,看见向来以舌战群雄为乐的p基地城主,居然在这次提交了“诉求”文件,“‘建议’通过的奖励是,p基地‘诉求’通过。” 会议室众人大感意外的同时,蒋麒也沉默了一下,宣布: “p基地诉求为——自愿并入s基地!” ☆、第48章 从时间中取回……? 蒋麒声音一落,参会的所有城主都愣住……还没听说哪个城主当得好好的,想跑去给别人打下手? 蒋麒念出诉求资料: “战后统计,p基地剩余居民人口不足五千,兵力不足两百,晶币库被洗劫一空。”蒋麒抬眼看向下面,边城的几位头领都偏开视线,尤其是占领p基地的那位,脸上黑红黑红,没想到强抢的事被当堂揭底。蒋麒收回视线,继续读道:“城主肖图自觉性格恶劣,盟友数一降再降,‘执政等级’跌出半星无可避免,然基地后继无人,不忍居民共同受苦,且听闻幕城主事迹,为其人品拜服,自愿合并基地。” 官方辞令不错……蒋麒合上文件,看向底下众人: “此诉求虽然从基地意愿出发,但涉及d、p、s三方基地,基地代表方是否需要发言?” d基地城主最先站起来,黑着脸说:“我不同意!”蒋麒允许他阐明理由,高壮的d城主激动地说,“自从p基地城破,被分到我们基地,我自认待他们不薄,民众之间也培养出深厚的情谊,我无法认同肖城主舍近求远,非要并入s基地。” 肖图冷哼,“我钦慕幕城主不行吗?”站起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算盘,想吞并我们基地没门,我就是白送给别人也不让你占便宜!” 蒋麒最后看向幕西山,“你的意见呢?” 幕西山道:“只要遵从s基地的法律,我并无意见!” “p、s基地双方意向并不冲突,d方意见不予采纳。这里宣布:允许p基地并入s基地,交接事宜请尽早备案”蒋麒用眼神按下了想要反对的d基地城主,询问是否还有其他会议发言,确认三遍,站起来宣布: “——北方月会第一场正式会议,到此散会!” 参会的城主们纷纷站起,各自走向盟友,交流着相偕离去,肖图笑嘻嘻地朝幕西山走去,张开嘴正要嚷嚷,旁边走来一位英俊的男秘书,冲肖图微笑道,“抱歉,我要暂时借走幕城主,我们城主找他有点事。” 肖图很有眼色地摆摆手,“啊,我也没啥事,你们忙吧,我先走了。”说着,招呼小黑离开。 男秘书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自我介绍:“幕城主您好,我叫夏知著,担任秘书长一职。” 夏知著引着幕西山走向人流稀少的地方,用温和的语气引导般说道:“关于诉求的事,您有什么想法吗?” “听说d基地的面积仅次于中型基地,换个说法,d基地也可能是最有望晋级中型的小基地,p基地想防止被吞并也情有可原……但是以肖图的性格,说是为了钦慕我才自愿并入s基地的说法却未必是真。” 夏知著露出柔和的笑容,“您可能不知道,肖图在北方有个外号,叫‘小图乐’,是说这人有点小精明,做事就图一乐,爱玩闹腾,但您要真觉得他做事不求利益才是错了。”夏知著摇头叹道,“这小鬼精着呢,眼见着哪怕恢复基地后执政等级也很难在会前脱离半星,就想着与其基地肢解后势力被分散,或被人夺·权,还不如先下手为强,趁威信未散时带着基地一起避难。” 周围只有夏知著的说话声,寂静的走廊里没有旁人,幕西山回头一看,这才注意到桂成美和卢宝两人不知何时已经被请走。 夏知著顺着幕西山的视线看向空荡荡的走廊,收回目光时注意幕西山顿在原地,目露警惕,安抚道,“城主在月圆前后一般是不出屋的,但北方大会不能回避,进出是从特殊通道。” 幕西山望着夏知著,用冷淡的语气说,“……我想,你刚才的话并不是蒋麒授意……告诉我那些,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感谢您的敏锐。”夏知著弯了弯腰,和气又诚恳地说,“下面的话是我逾越,还请您不要觉得冒犯。” “你说。” “您和城主结为伴侣后,就是夫妻一体,那些无法从城主身上获利的人,必然会从您的身上寻求庇护,我希望您能保持警惕,警惕那些通过您来接近城主寻求靠山的人。”夏知著再次弯腰,“冒犯您让我感到羞愧,请您原谅我的言辞不当之处。” “你是个忠心的属下……继续带路吧。” 继续走了一段路程,幕西山发现整个走廊除了墙壁上的灯没有开任何窗户,但却安置了通风口,有需要下去的台阶,长到数不尽,也有高低起伏的转折,甚至是需要机关打开的门,和纵横交错的通道,“这是——” “盘龙基地的密道。”夏知著说得平常,幕西山却没法平常看待,声音略紧,“——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夏知著回头看了眼幕西山,“您似乎对城主有些偏见,但我希望您记住,城主待您的心意是前所未有的诚挚,他让我带您从密道回去时,我跟您一样意外。”夏知著转回头,边走边解释,“盘龙基地悬空建立,原因是土质沙化严重,所以在旁人看来,盘龙基地是没有秘密的。但事实上,在支柱、横梁、地下所组成的迷宫里,藏着无数秘密。” 夏知著再次带着幕西山拾阶而上,上到一个走廊。 穿过走廊,光线越来越亮,夏知著走在前面,幕西山跟在后面,远远能看见一个人影,站在出口处。越走近,身型越熟悉,直到发现那人包裹严实,幕西山确定了男人的身份。 “蒋麒。” 蒋麒回头,“出来吧。” 幕西山越过蒋麒,绕过屏风,发现出口竟是书房,夏知著关上出口,就向蒋麒告退。 蒋麒脱掉厚重的伪装,坐回书桌前,翻阅明天午后三点交流大会的章程,分为两场,上半场是势力结盟,下半场是商品交流。其他基地都提交了商品资料,方便明早印制后,在结盟环节多一项砝码,但s基地只提供了商品类型,是照明物,与美容品。 幕西山走过来,关注文件书写的会议流程,蒋麒让开位置,幕西山顺势坐下,仔细阅览文件,微微皱起眉……这个时代的结盟似乎和后世不太相同。 “鉴于灾后民情,势力间互相背叛的情况屡见不鲜,在早期,连·城主更替都很常见,之后有了结契师的职业,逐渐以个人结盟代替势力结盟,在任城主间签署不同时限的盟友协议,一旦城主更换,或时限到期,盟约自动作废,避免了很多麻烦,而盟友数目与质量也成了‘执政等级’的衡量标准之一。” 蒋麒越过幕西山的肩膀,翻开后面的资料,记录了幕西山上任后的资料:聚集民心,扩建基地,异能者比值增加,为挖掘水源贡献,这些后面都跟着红色加号;但得罪工会势力是蓝色减号,接纳侏儒的行为标注绿色横线。 “每星一百分,加号是加分项,减号是减分项,绿色是存在争议,暂不加分也不减分的意思。”蒋麒的指间划过【盟友数0】【盟友分值0】,道:“结盟满星盟友,获得加分最高,其次四星、三星,以此类推。” 蒋麒的指间最后停留在资料末端……执政等级:三星,积25分。 “北方有两个满星执政人,一个是我,一个是张墨。剩下四星有五个,分别是另外四位中型基地城主,和d基地城主,其他全部在三星以下。我签署的个人盟友只有华夏四大基地的城主,这个是历任传下来的规矩,全部为年签契约,年会时商讨续约,但是明天,我会让其他五大基地跟你签署月度合约,能否续约就看你的本事,今天张墨在会议上对你的偏袒,与他续约的希望很大,与此同时——” 蒋麒顿了一下,走到幕西山正面,直视那双眼睛说,“我会在明天,正式和你签署代表基地势力的个人盟约,契约执行,无时限规定。” 幕西山在资料上翻了几页,没找到盟约的详细内容,蒋麒从旁边书架上翻找出资料,摊开放在幕西山面前,上面是个加分表格:横列是契约时限,竖列是契约执政星级,四星、五星的月度盟约分别是4分、5分,五星无时限盟约是25分。 蒋麒合起资料,“——现在你告诉我,明天的交流商品是什么?” 幕西山抬头,奇怪地看着蒋麒,“我同样想知道,你为什么告诉我盘龙基地的秘密,同时不遗余力地帮我?” 蒋麒沉默一瞬,才道:“四星以上的执政者,才能在华夏占据一席之地,有了进入年会的资格。” 幕西山摇摇头……蒋麒只是在答非所问,他知道蒋麒是想估量商品的价值所得积分,帮他提高星级,可……为什么要帮他做这些? 幕西山目中的疑惑太过明显,蒋麒移开视线,转身背对幕西山,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时间不早了,你先去睡吧,我还有些文件要看。” 赶人的意思太过明显,幕西山知道蒋麒不愿说,也就干脆离开。 蒋麒重新坐会桌后,幕西山的体温通过椅子传达到身上,眼前是幕西山的高挑背影……在数小时前,他亲自给幕西山搜身时,在脱掉幕西山鞋子的霎那——蒋麒突然发现他的异能竟然在一瞬间回归了,他抓取到一个不知道发生在是过去还是未来的画面,他甚至看不清画面中的人,像被薄雾阻隔。 视角与他那时一般无二,从下仰视。 一个与他手型相似,却更加养尊处优的手,手上带着瑰丽的宝石戒指,袖口上刺着精美的暗纹,这双手来自一个身份高贵的人。那人捡起鞋子,眼前是一只尴尬无措的脚,穿着丝绸般光滑的袜子,那人托起了那只脚,旁边嘈杂的笑声一瞬间戛然而止——这双手像是捧着珍爱的宝物,姿态相当温柔又小心,但事实上只是一双脚罢了。 一双与幕西山拥有相同脚型的脚。异能“抓取时间”,必然与参照物有联系,他不知道看到的那段画面,发生在幕西山人生中的哪一段时间。 一瞬间,他心中产生了复杂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但是唯有一点……是仿佛被画面里的人同化一般的,心中溢满柔软的情绪: 想要为幕西山做点什么,毫无保留地……书房的门再次合上,蒋麒扶额,缓缓吐出一口气。只是一段形式婚姻而已,他却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掌控。他垂下眼,唇齿间呢喃出一个名字: “幕西山。” ☆、第49章 会议中·暗潮汹涌 蒋麒熬到夜深才回卧室,想到今晚同居一室,他也不是毫无感觉。走进院子,看见房间亮着灯,随口问向守门的侍女,“他还没睡?” “刚才幕城主洗漱完就准备休息,我让人拉了屏风,这会儿应该已经睡着了……您现在需要洗漱吗?” 蒋麒点点头,推门进屋,藤编的屏风竖起,把室内一分为二。蒋麒让人搬来洗漱的用具,就挥退侍女,脱掉伪装后洁面漱口,然后轻手轻脚地绕过屏风。他先看向床的方向,被单叠放整齐,此外空空如也,视线环绕一圈,才注意到视觉死角—— 幕西山躺在架子边的藤椅上。 修长的身体微微蜷起,长腿露在外面,脱掉的外套盖在身上,一半滑落到膝盖。蒋麒把目光定格在幕西山脸上,披散的黑发贴着脸颊,双目合起,藏起了那双宝石般美丽的眼睛,灯光之下,皮肤细腻如珍珠般光滑,唇齿微张。 这本该是一副很美的画面……蒋麒却缓缓皱起眉。 蒋麒走过去,刚弯腰把幕西山抱起,对方就睁开双眼。碧色的,带着些微倦意,似乎一时没想起在哪儿,眨动惺忪的双眼,反应略微迟缓……蒋麒心中微微一动,这种少见的呆滞有种莫名的可爱,但这想法没能维持太久。 幕西山活动身体,藤椅上硌人的触感让停摆的大脑逐渐清醒,脸上挂出习惯性的冷漠,抬头看眼蒋麒,又低头看肩膀上的手,“……你在干什么?” 蒋麒敛起多余的心思,直起身子,高高在上地俯视幕西山,用平淡低沉的声音说:“去床上睡。” 幕西山没有动,仰视蒋麒因居高临下而更具威压的身型,平静地陈述道,“我不习惯和陌生人同床共枕。” 蒋麒听完后沉下眼,过了片刻,突然道:“起来!”因声音更加低沉,而显得严肃。 幕西山愣了一下,看了旁边放置文件的架子,误以为藤椅周围是蒋麒的私密环境,没有犹豫地离开椅子,“我很抱——”道歉还没说完,就再次愣住,吞掉后面的话,看着蒋麒在藤椅上坐下。 蒋麒抬抬眼皮,用仿佛谈论天气般无关紧要的语气,对幕西山说,“去睡吧。” 蒋麒寻找合适的姿势躺好,由于比幕西山还高,从腿跟开始就露在椅子外面,身上穿着衬衣和长裤,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遮盖物。 “……你——”打算这样睡? 蒋麒抬眼,从幕西山的表情看出他的想法。 “你刚才不是也这样。”蒋麒用陈述句说完,就移开视线,不欲多谈的样子。幕西山明白蒋麒的意思……屋里只有一床被褥,他不让侍女多拿,是考虑到蒋麒之前的同居言论,怕在北方大会时传出多余的新闻,增加麻烦……蒋麒大概也是一个想法。 幕西山看蒋麒的态度比他更为坚决,转身上了床,脱掉衣物,展开整洁的被子,忍不住回头看眼屈身躺在藤椅里的蒋麒,犹豫许久,沉默许久,终于抿起唇瓣,低声说了一句: “你上来睡吧。” 蒋麒的回复是翻身背对幕西山,用不带情绪的腔调说—— “我也不习惯和‘陌生人’同床共枕。” 幕西山心里一堵,冷脸翻身睡下,没等多久,听到脚步声响起,幕西山脸上虽犹带冷意,身体却默默让开一段距离,许久不见有人上床,正想回头去看,眼前却突然一黑,是屋里的灯关了! 背后传来蒋麒走回藤椅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嗓音,“……不要自作多情。” 幕西山在黑暗中睁开眼……他原以为在他的人生中能让他毫无办法的只有西蒙,可直到现在才发现还多了一个蒋麒,就连一脸正经的赌气,都和西蒙一样。幕西山低头看向手,黑暗中看不到无名指的蝴蝶印,他却明白它就在那里……为什么在这个陌生的时空,他能反复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西蒙的影子? 幕西山缓缓闭上眼,不愿再想更多。 一夜过后,蒋麒起床时,幕西山已经离开。随着蒋麒起身,肩膀上的被褥滑落到腰上,想到昨夜幼稚的行为,蒋麒揉了揉额头,把被子放回床上,叫侍女进来。 转眼到了下午三点,幕西山在别馆吃完饭,带着桂成美和卢宝赴会。 入门还要搜身,卫兵长远远看见幕西山过来,立刻派人去找城主,等到幕西山靠近,就递出一把准备好的椅子,“您稍等一会儿。”然后叫住幕西山的两位属下,“你们到我这来。” 幕西山在椅子上坐下,桂、卢两人相继搜完身,他却还要在这傻等着。前后排队的人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暧昧地交头接耳,这让幕西山感到烦躁,表情更加冷淡。 蒋麒很快赶来,快速地搜完身,就让三人进去。 远离人群的树荫下,站着一个美丽的女人,频频引起周围侧目,旁边的侍女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说:“您应该能看出来,蒋城主对那位幕城主确实与众不同,连搜身这种事都不假人手……您再强求也是自讨苦吃。” 苏曼缓缓垂下眼,忽闪颤动的睫毛在眼下留下凌乱的落影。 旁边的付英俊走过来,拍拍苏曼的肩膀安慰道,“你别伤心……我会向世人证明,蒋麒抛下优秀的你,选了一位丑八怪城主是多么失败的决定,虽然‘永恒伴侣’无法解约,但也可以让蒋麒尝尝后悔的滋味。” 苏曼抬起头,“你要做什么?” 付英俊扬起嘴角,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道,“今天不是交流大会吗?”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你等着看好戏就行!” 政府大楼会议室,幕西山被引导上一次的位置。旁边位置的牌子被撤掉,幕西山多看了一眼,秘书正在倒茶,注意到他的视线,解释道:“肖城主,啊,不对,是肖图……肖图从昨天散会就回去统计p基地的资产了,再者并入s基地的诉求通过后,肖图也失去独自进入会议室的权力,如果您今后不打算带他过来,他将再也无法踏入北方大会。” 秘书倒完茶离开,前排坐下一个人,回头看到幕西山,惊讶了一下,对后面两人说:“你们基地城主这次居然没有生病吗?我还以为永远不可能在交流大会上看到s基地的人呢!” 幕西山低头,看到这人桌前的牌子上写着:b。 旁边摆着“m”牌子的城主闻声回过头来,长相竟不逊苏曼多少,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眼下长着一颗黑痣,如果不是皮肤太粗糙,或许感官更好。 他先自我介绍,“我叫柳书画,你就是s基地鼎鼎有名的幕西山吧?幸会。” 幕西山看着伸到眼前的手,没有回握,抬眼和柳书画对视,能看到这人目中隐藏的挑衅,遂冷淡地点点头,就移开目光。柳书画目光一闪,尴尬地收回手,勾起嘴角,突然对b城主说:“幕城主嫁给蒋城主,地位今非昔比,你还是少说点吧。” 幕西山再次看向柳书画,柳书画歪了歪头,挑起眼尾似乎含着无尽的意味,笑意风流中又带着冷意……那样子有点像宣战。幕西山记得,西蒙的未婚妻,也曾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中型基地的五位城主看到幕西山与柳书画的暗潮汹涌。 贝塔基地城主最先板起脸,语气凶巴巴地说:“现在小基地新换上的城主怎么都这么个德行,连头的伴侣都敢摆脸色。那个桃花眼尖酸的小心思差点从眼睛里溢出来了,你说都是男人,气量还没巴掌大!” 德尔塔基地的是个女城主,笑道,“你个大男人就不懂了,那个m基地的城主因为追求者众多,一直自视甚高,上上个月刚接任城主,参加第一场月会就对着咱们老大暗送秋波,就差没扑上来了!” 旁边阿尔法基地的城主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看远处的柳书画,“不像啊……我看着蛮清高的人,不像是会主动的。” 德尔塔城主耸耸肩,“假清高罢了!也就你看不出来,我看他装清高这么久也肯定憋坏了,刚才听检测员说,这次m基地提交的物件非常大,指不定是准备出招了。” 伽马基地的城主说:“再多心思有什么用,老大都发话了,要咱们跟幕城主签月度盟约,这明显是借咱们的手给他抬身份,有老大这个靠山在,谁能让他吃亏……可别忘了昨天的那事。” 张墨一直没发话,旁边伽马基地的城主推了推他,“想啥呢?看你发呆的样……我说你这家伙向来不喜欢结盟,连跟咱们兄弟几个都没签过个人盟约,但这次毕竟是老大发话,您打算怎么做?” 张墨还没说话,旁边德尔塔基地的城主就不耐烦地拍了一下伽马基地的城主,凑过去悄声说,“有点眼色行么?没看张墨烦着呢……自从到了盘龙基地,他老婆就没出过屋,人肯定心里装着事呢!” 时间滴答滴答走着。 蒋麒正在另一间房检查商品。 检测员拿着仪器在箱子上挨个探查。房间堆满大大小小的商品,包装上标明各基地的标志,其中一个m基地标志的箱子最大,高高耸立在最中间,蒋麒的视线却没在上面停留,而是走到s基地提交的两个盒子边,一个是巴掌大的正方形,一个是拇指厚度的片状,难以想象,这么小的包装里所放置的东西能有多大价值? 连检测员之前都随手扫描两下就放到一边……实在没什么看头。 蒋麒停留的时间过长,夏知著上前提醒开会时间快到了,蒋麒点头离开,穿过会议厅时远远看了一眼幕西山,那人脸色冷淡地跟卢宝说着什么,即使感受到注视也没有回头的意思。蒋麒收回视线,不经意对上一双桃花眼,正痴痴地看他,因为长相陌生,蒋麒没有多想,礼貌地隔空颔首致意,就转身走上主位。 b城主立刻拽住柳书画的袖子,激动地嚷嚷,“啊啊啊!我刚才注意蒋城主特意和你对视了!果然就连他也欣赏你的美貌,说不定你能成为第一个和他签署个人盟约的呢!”说完,还示威一样回头瞪着幕西山,引起旁边数个基地城主的侧目。 柳书画推推b城主,“不要乱说……蒋城主可是除了官方盟约,连情谊深厚的那五位中型基地城主都没签订盟约呢!”虽然嘴里这样说着,柳书画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一点妄自菲薄,反而透着高傲与自信。 b城主眼珠子一转,凑过去说,“诶,我昨天在别馆可是看见了,付家那个付英俊把一个大箱子搬进你们院子,可别说那里面是寻常东西,你小子肯定心里打着小算盘呢!” 蒋麒落座,旁边时钟一响,三点到,底下说话声瞬间停止,蒋麒宣布: “本日交流大会,现在开始——” ☆、第50章 会议中·黑晶石 秘书们走下来分发册子,图册上展示了各基地的商品,蒋麒开始陈述规则: “现在起,每位城主有五分钟的时间发言,内容不限,尽量展示各自基地的优势,其他城主可以在时间内提问。有意向者,即刻便可签署个人盟约,盘龙基地作为见证人,盟约期限内,双方履行忠诚,不可背叛。” 蒋麒翻开小型基地的名单,按照基地等级排列,第一个人d基地城主。 蒋麒念出名字后,d基地城主从座位上站起来,粗狂的大嗓门道:“我们虽是小型基地,但却拥有和中型基地一样的面积,并且不断扩建。从去年起,我不断从南方引进建筑人才,探索在沙漠中建设的技巧,如今已经拥有四个卫星基地,用于安放边城俘虏。对于盟友,我愿意提供建设帮助……”d城主说话时一直看着中型基地的几位城主。 有年长的城主摇头道,“……d基地的那家伙还是太心急了。” 旁边立刻有人接道,“呵……要不是边城不能参加上半场交流会,就凭他用奴隶来填充基地数据,估计两方得掐起来!” d城主说完,蒋麒出声道:“有需要结盟者举手。”其他人思考着,随后有四位意向者举手,蒋麒看向d城主,“请从中选择。” d城主看也不看那四位,直接扫向主位方向,道:“如过五位中型基地城主愿意跟我结盟,我基地愿无偿提供建设帮助,从材料、人力、到技术……盟约多久,服务多久。” 此话一落,众人纷纷摇头晃脑,或叹气,或无语。付家坐在下首的人开始小声私语:“我就说d城主是个莽夫,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他也不看看中型基地的城主都是什么人?那可都是在蒋麒的操纵下接替的城主,都是他的狗腿,要没有主人的授意,谁敢私自结盟?” d城主等待许久,五位中型基地的城主都保持沉默,沉默地拒绝。 d城主失望地收回视线,最终谁也没选。 蒋麒念出名单的下一位,每位城主站起来的发言,都没有太多新意,毕竟每月一回,什么基地产什么互相间都一清二楚,除了新上任的几位年轻城主积极参与结盟,那些拥有固定长期盟友的城主都兴趣缺缺。 两个小时后,年长城主们开始感到疲倦,“这还有几位没介绍完?要我说除了d基地那种爱折腾的,其他城主都能短则短,想结盟私下都接洽过……也就那些不懂事的新城主们,每次都长篇大论,五分钟发言少一秒钟都像吃了什么大亏!” “好像就剩两个了吧,都是新上任不久的城主。” 接话的城主百无聊赖地翻阅册子,目光突然顿住! 只见倒数第二页写着:《m基地城主-柳书画。商品:黑晶石。》 传说中的……黑晶石? 这时蒋麒宣布:“请m基地城主发言——” 众人震撼地抬头,就见一位样貌出众,体态风流的年轻男子站来,冲众人缓缓一笑,远远望着蒋麒,目光专注,用悦耳的声音道: “如果各位看过册子就应该明白,我们m基地已在贵人的资助下,于某个火山岛沉海的遗址中,挖掘出传说中的黑晶石。对于黑晶石,想必大家并不陌生。它就是传说中的‘长寿石’,长期煮水喝可以排除人体毒素,增加免疫。我们基地已经接洽了云贵基地的苏曼小姐,准备研发一种养生药,相信以苏曼小姐的才学,肯定不久后就有进展传出,当然,不论有任何进展,作为北方人,我愿意第一时间告知盘龙基地。” 说是盘龙基地,柳书画潋滟的桃花眼却直勾勾看着蒋麒……的额头。 因为不解风情的蒋城主闻言后就果断地错开目光,低头翻阅图册。旁边翻阅图册的不在少数,议室像被热火点着,指着黑晶石说明议论纷纷,交头接耳,黑晶石的传说在口耳相传中被吹嘘的神乎其神,时不时有人发出惊叹。 幕西山也在阅览黑晶石的图片,色如炭,黑亮润泽,不知是否是光线问题,透明感的黑色中似乎沉淀着许多深色如污垢一般的颗粒。幕西山仔细在记忆力寻找,都未发现“魔法矿石”中有记载过这类神奇的石头。 与众人不同的是,蒋麒没有查阅黑晶石的资料,反而翻向最后一页s基地的商品简介,头顶柳书画的痴望被他完全忽视,手边的城主发出嘿嘿怪笑,他才奇怪地抬头,看到柳书画的目光,以为对方发言完毕,顺口道: “m基地城主陈述完毕,有意向结盟者举手。” 等待蒋麒表态的柳书画心中一噎,没敢埋怨蒋麒,愤愤不平地看向同样事不关已一般的幕西山。 底下观望的城主啧啧道,“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城主看上蒋城主了!”那人翻翻资料,“不过这黑晶石倒是有点意思……”听说曾有一个幼时因中过蚊毒而体弱多病的男人,被断定活不过二十五岁,出海时却意外得到黑晶石,最后寿终正寝,成为两百年间最长寿的人,也让黑晶石成为传说。 四周都是翻阅资料的声音,柳书画渐渐扯开嘴角,环视众人,扬声道: “我虽然愿意无条件提供黑晶石,但各位应该知道我本身对蒋城主心存爱慕之心,这点我无意隐瞒。”柳书画大胆的言论引起众人侧目,年长的城主们皱起眉,年轻的几位反而同仇敌忾般露出鼓舞的表情,幕西山身前的b城主更是频频回头示威。 柳书画遥遥望着蒋麒,继续道:“想必参与研究黑晶石的苏曼小姐也与我一样。由爱生妒,这是人之常情,哪怕我无意为难幕城主,也会因为产生这些负面情绪,而失去判断,我希望凡是想跟我签约的城主,能慎重考虑我的心情。” 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可不委婉,简直等同于宣战:有他没我! 众人看出柳书画在跟幕西山叫板,视线围着几人打转。 幕西山感到注视,抬头看了一圈又淡漠地收回视线,对于蒋麒的烂桃花他从不打算理睬,卢宝看幕西山不当回事,焦急地凑过来说,“城主!这可是挑衅啊挑衅,明目张胆地欺压您啊!” 幕西山头也不抬,用平淡的语气随口说道:“这世上凶狠的狗和有管教的狗,多是不乱叫的。那些四处乱吠的,不是疯狗,就是野狗。” 周围几位城主一听这话都喷笑出声,其中一个年长的城主还偷偷冲幕西山竖起大拇指。 柳书画站得极近,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心中暗恨不已,从嘴角僵硬的肌肉可以看出正在偷偷咬牙。 蒋麒稳坐主位,底下的暗潮汹涌尽收眼底,面上却表情如常,深邃的蓝眸中看不出想法,视线滑过幕西山,最后停留在柳书画身上。 柳书画心中一喜,目光更为热烈,“如果蒋城主愿意和我结盟,我愿意平分开采黑晶石的所有权。” 蒋麒没有说话,旁边的贝塔城主咂舌小声道:“我呸!现在的小城主都把不要脸当成特立独行吗?!” 德尔塔女城主摇摇头,“或许有些人觉得阴暗的心思摊开来讲,就叫坦荡,真是可笑!肮脏的东西就是摊在太阳底下,也不过是丢人现眼!不过话说回来——”女城主转向张墨,“这次你带着夫人过来,就是听闻了黑晶石被运送到盘龙基地的消息吧?” 张墨翻着商品资料,沉默不语,旁边的伽马城主立刻紧张地说:“张墨!你可别真是想跟他签约吧……要知道这次老大可是发了话的,让咱们跟幕城主结盟。我知道你这人疼老婆,但也不能得罪了老大啊!” 蒋麒从柳书画身上收回视线,忽略了柳书画的邀请,用不假辞色的语气说: “愿意与m基地结盟的城主举手示意!” 底下等着看戏的城主们愣了一下,这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个个收回八卦的心,和下属们讨论起来……长寿石啊,能多活几年的救命石,谁听了不心动,于是众人牙一咬,拼着得罪蒋麒的想法,相继有人举手。 幕西山抬头看了一圈,一、三、五……十数个,举手的人越来越多,直到超过一半,连桂成美都开始紧张起来。与柳书画结盟的基地越多,s基地结盟的选择就越少。 前面的b城主倒抽口气,激动地拍着桌子小声对柳书画道:“别人都是一两个,你一下子十几个,这一趟可是大丰收啊,哪怕只是月度盟约,也能积攒三十多分了,离‘执政星级’晋级不差多少——” b城主语气一顿,突然看见d城主也举起手,激动道:“啊啊!我看到四星城主举手了,那个d城主可是除了中型基地别的都看不上眼,你能连他都收服,说不定还能打破最短晋级四星的记录,太厉害了你!” 不知道是不是说给幕西山听的,b城主的“小声”一直源源不断骚扰着后排s基地三人的耳朵,卢宝的脸色越来越黑,“……这是哪个小家子气基地的小家子气城主。”嘴里这么说,但是看着周围举手的人越来越多,匆匆一数将近二十个,连卢宝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卢宝不知蒋麒的安排,和桂成美对视一眼,“还不如提前装病得了!” 桂成美虽然对商品有信心,却也忧心重重,“这个m城主不允许盟友和咱们结盟,等这边签完了,咱们不会一个盟约都签不到吧?这排得狗屁顺序,要让咱们先说,肯定让他们m基地一个也签不上!” “真是吹牛不打草稿。”前面的b城主笑喷出声,转头略微得意道,“我也想不通你们为什么来。” b城主回头翻阅最后一页商品资料,s基地标题下是寥寥六个字:照明物。美容品。没有任何注解,笑容也更加放肆。 蒋麒看眼过半的人数,眉头微皱,视线再次停驻在幕西山身上。面对如此不利的局面,幕西山仍然不为所动。蒋麒虽然忧心,却还要照章办事:“请m城主从中选择盟友。” 柳书画没有看向满室举手的人,而是看向蒋麒,“我想与您结盟。” 众人八卦之心顿起,目光随之聚焦在蒋麒身上,等他表态,想知道北方第一领导看中的是矿石,还是新婚伴侣? 对寿命短暂的当代人,谁不想多活几年,野心越大就越贪恋尘世。柳书画自认蒋麒野心不小,也因此胜券在握。蒋麒沉默一瞬,众人也因他的沉默屏息等待。蒋麒半垂眼帘,这让他的双眸变得更加深邃,看向柳书画,沉声道: “你想跟我结盟?” 柳书画面露希冀,凝望蒋麒的俊脸,蒋麒无视这其中的钦慕,用没有波动的语气又道:“幕城主的存在,会让你由爱生妒,所以你希望跟你结盟的人都慎重考虑?” 柳书画愣了一下,点点头,却感到这话问得有点不对劲。 “……你让我觉得有点可笑。”蒋麒用平常的语气如此说完,柳书画脸色通红发紫,又带点青,这是被羞辱的愤慨,紧接着听蒋麒道:“你不希望跟你盟约的人与他有牵扯,又何必跟我签定盟约?” 蒋麒缓缓道: “幕西山是我的伴侣,他的存在就是‘蒋麒’这个符号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与我有关,必与他有关。” 贝塔城主忍不住发笑,嘲笑柳书画的自不量力,私下比着手势,“干得好!头儿。” 柳书画彻底黑下脸,蒋麒却不管他怎么想,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再次道: “请m基地城主从中选取盟友。” 柳书画视线平移,看向旁边的张墨,“你愿意跟我结盟吗?”付英俊跟他提过张墨对黑晶石有想法,作为在场唯二的满星执政等级,拿不下蒋麒,能拿下张墨也不算丢脸。可两人对视许久,张墨都毫无表示。柳书画的脸色更加难看,视线在会议厅转了一圈,下定决心,大声宣布: “我愿意与所有举手的城主签订盟约!” 卢宝瞪大眼睛,数了数举手的人数,“我靠!这人也太不挑了吧?” 桂成美不屑地接口道:“这哪是不挑,分明是打算一个人都不留给咱们基地。”桂成美转头看向仍然毫无表示的城主,些微无奈地说:“所以……城主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怎么打算?既然从昨天下半场会议就不可避免地站到大多人的对立面,幕西山也不打算示弱……与其祈求盟友,不如先发制人。 幕西山只说出一个词:“黑名单。”这时他突然决定的。 卢宝晃晃脑袋,问桂成美这是什么?桂成美同样摇头,两人齐齐看向他们城主,幕西山却不打算再解释,等他发言后,两人也自然明白。 因为签约人数过多,吵闹的会议室暂时安静下来,秘书询问了盟约时限,拿出相应的契约单,递给柳书画。 柳书画在十九张月度盟约上逐个签署姓名,顺便在备注里加上一条:与s基地结盟者,盟友当即作废!周围一个城主探头看到,震惊地瞪圆了眼睛,没想到柳书画还真有胆量跟蒋麒的伴侣死磕到底,一瞬间看向柳书画的眼神都充满敬佩……这可真是为“爱”疯狂? 柳书画全部签完,也冷静下来,转头看着幕西山那张并不丑陋的脸,心下冷哼……他倒要看看这人的结盟发言怎么惨淡收场?! “下来,请s基地城主发言。” 幕西山站起来,环顾周围那一张张打算看笑话的脸,用冰冷到没有任何迂回的腔调说: “s基地的实力,只有时间才能证明。” 幕西山前面的b城主立刻喷笑出声,小声嘟囔,“……提前没准备发言稿吧,简直是在搞笑呢……见鬼的时间证明一切,谁信啊。” 旁边窃窃私语如烦人的苍蝇嗡嗡乱响,幕西山微微皱眉,话风一转,“我不想说,让谁来做我的盟友,我在这里要说明一点,是——谁能做我的盟友!” 比昨天更加狂妄的话一瞬间镇住全场。 什么叫“谁能”?众城主目光慎重地打量着幕西山。 蒋麒直起身子微微前倾,以他对幕西山的了解,已经很明白等会儿会听到怎样的爆炸宣言,正想着,果然听见幕西山用不疾不徐的语速,一字一句说道: “我将准备一份结盟黑名单,凡是名单在列的人,我都不会与其结盟。首先,侮辱s基地合法承认的居民者,不予结盟;其次,人品有待商榷,不予结盟;最后,我幕西山不喜之人,不、予、结、盟!” “不予”一词,是后世审判上最常出现的词汇,出自总判决人口中,受理或不予受理。在场的人虽不了解其中渊源,却把幕西山高高在上的冷冽语气听得一清二楚。 有人愤怒幕西山的狂妄无礼,也有人…… “太帅了!”贝塔基地的硬汉城主差点眼冒火花,克制不住激动道:“幕城主真是太厉害了!不愧是头儿选得伴侣,我第一次见谁能在交流大会上这么气势汹汹地反将一军!” 幕西山还没说完,沐浴着众人的视线,他的声音似从高空坠落般掷地有声,滔滔不绝地念出一串名单,念一个,视线就在那位城主头上跳过,带着拒人千里的漠视。全部听完,竟都是在昨天围剿他的城主中拿侏儒说话的那些,足足十来人,再加上今天被柳书画签走的,只有个位数是漏网之鱼,众人都不知该感叹他的记忆力,还是魄力。 全场霎时惊呆,连卢宝都悄悄扯着幕西山的衣摆,小声劝道:“城主啊,您就是一个都不想签,可也别把人都得罪光啊!” “我的发言到此结束。” 幕西山冲众人礼貌地微微颔首,重新坐下,此时被点名的城主不少大张着嘴,而更多是严肃地抿起嘴巴,完全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连糙汉贝塔城主,都因名单范围之广,而说不出话来! 室内有一瞬沉默,沉默到压抑,压抑中又藏着众多城主的抵触。只有蒋麒不受影响,沉稳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愿意与s基地结盟者,请举手。” 底下仍是一片沉默,没被点名的几个反而因周围人注目的压力,而不敢举手,一时间有些尴尬。柳书画与那些被点名的城主纷纷露出冷眼旁观的表情……他们还没想拒不拒绝,就被人先下手点了名,哼!他们可不相信小小的s基地能拿出什么鬼东西?! 除了抱上蒋麒大腿,还能有什么真本事不成?! 蒋麒正准备示意五位中型基地城主。参会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五人齐齐举手,蒋麒按流程出口,却换了一番台词:“s基地城主是否愿意签署盟友?” 这是早就商量好的,幕西山不打算拒绝蒋麒的好意,点头同意。 柳书画恨恨地咬起牙关,旁边b基地城主劝道:“唉……你别想太多,这肯定是为了给幕西山留点面子,指不定都是月度盟约,谁知道那些中型领导是不是真心的?你没看蒋城主都没举手吗?他也不是光拒绝了你!” 柳书画心中略微舒坦一点,这时蒋麒让人拿来盟约,秘书长夏知著愣了一下,“您说几份?” “六份。” 蒋麒这话别说柳书画等人愣住,连五位不知情的中型基地城主都不知道多出来的那份是给谁的? 蒋麒就在众人略有猜测,却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再次重复道:“六份盟约……我要与我的伴侣签署无时限盟约,请尽快拿来。” 全场人士大张嘴巴,柳书画简直能拧断袖子……不是说蒋麒公私分明,除了规定的四方盟约,连交情甚笃的五位中型基地城主数次邀约,都懒得签署盟约吗?!这是谁造的谣?! 柳书画没维持住伪装,双眼充血地回头瞪着幕西山,精致的五官都开始扭曲,可众人的震惊还没停止—— 夏知著分别问向另外五位城主,“请问你们需要什么盟约?” 贝塔城主最先出声,豪迈地说:“无时限盟约!咱就喜欢幕城主这样的性格,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夏知著心脏一缩,看向另外几人。 此时柳书画霎那间震惊地转身,失态地站起来看向主座。 张墨陷入沉思,他并不喜欢幕西山轻率的性格,可想到家中妻子逐渐痊愈的脸,和香织面膜神奇,那浸泡液中的花朵,他在隔离区时曾见幕西山采摘这类东西,原本以为是没用的东西,没想到这人也不像他想得那么没有,但张墨仍在观望—— 旁边德尔塔女城主看了眼蒋麒,娇声爽利道:“……我也要无时限的。”这女人唯命是从,如果遇上合心意的性格,感情用事是常有的。 下来是阿尔法城主软软的声音:“无,无时限盟约。”这人有点软耳朵,容易从大流。 夏知著看向最后两位,随着无时限盟约的增加,柳书画脸色越来越难看,紧紧盯着主位附近。 伽马城主有点犹豫。签约是肯定的,可是前面几人突然毫无商量地把盟约时限一下子从“月度”临时变更成“无时限”的,就让他有了压力。因为与张墨感情最好,遂看向张墨。 张墨思考许久,终于坚定地出口:“无时限盟约!”他也想看看,这个有勇气反抗工会,接纳侏儒,和蒋麒变成永恒伴侣的,又能治好他妻子的人,能带来什么……在此之前,他不介意先进行些微“投资”,虽然这带着赌徒性质的投资并不符合他的性格。 伽马城主一看几人都这样,叹口气道:“无时限盟约。” 这个结果连蒋麒都有些意外,底下众人更是惊得哑口无言! 柳书画不敢置信地喃喃道:“……这怎么可能?”不论是张墨还是蒋麒,都愿意和幕西山结盟,还是无时限盟约。光凭这一项,幕西山就能获得总计130分的盟约分值,在明天等级评定中,会成为史上第一个仅仅就任半个月,就晋升四星执政等级的城主。 付英俊明明告诉他蒋麒与幕西山相识太短,羁绊很浅,幕西山根本没走入北方的政治中心。而他只需借住黑晶石就能抓住蒋麒,抓住其他城主的视线,可以踩着幕西山的头,在北方高层执政圈中占据一席之地。在数分钟前,他签下十九张盟约时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 会议厅中突然响起扑通一声,闻声看去——就见柳书画腿软地跌倒地上。 俊俏的脸微白,低语道,“怎么会是这样……”柳书画没蠢到无可救药,他以为他得罪的是一条可以踩在脚下虫子,谁知道是会反咬一口的蛇?! “你怎么样了?摔哪了?”b城主赶忙拉起柳书画,柳书画晃头甩掉那些想法,振作起精神,从地上爬起来坐回座位,勉强支撑起若无其事的面具,“……没事,只是突然扭到脚腕。” 他还有砝码,他的黑晶石……柳书画想着,缓缓抬起头,余光中看向幕西山。 ☆、第51章 会议中·风起云涌 幕西山从秘书手中接过一张张盟约,用特色的花体字依次签署姓名,全场寂静无声,唯剩笔尖滑过纸张的沙沙声响,和秘书拿着盟约在两方奔波的跫音,最后由结契师逐个增加效力。这个过程,让所有人都意识到:幕西山抛开蒋麒伴侣的身份,以s基地城主身份正式走进北方的政治中心……这让众位城主对他的价值再次进行评估。 蒋麒按照流程请最后五位中型基地领导发言,几人却因不需要增加盟约而相继拒绝,时钟这时报时,五点半整,蒋麒宣布—— “上半场交流会到此结束,中场休息半个小时,请各位到餐厅用餐,下半场六点开会。” 心思各异的城主们各自离开座位。 中型基地几位城主发现蒋麒的心情称不上愉悦,虽然举止并无异样。蒋麒走下主位,夏知著立刻迎了上去,蒋麒低声嘱咐一句,夏知著就转身走到幕西山面前说了什么,然后桂成美和卢宝去餐厅就餐,幕西山则被带进蒋麒专用的休息室。 等房门关住两人的身影,顺着人流往外走的德尔塔女城主马丽停下脚步,拍拍旁边贝塔城主的肩膀,“我说老毛,你今天在会上可是有点奇怪。我记得老大说签署月盟就行,你怎么临时改口?那什么狗屁欣赏交朋友的,打死我都不行!你虽长得狂野粗鲁,可一项粗中有细,并不是会被情绪牵着走的冲动莽夫。” “什么叫长得狂野粗鲁啊?明明是男人味呀!”毛勇不满地申辩一句,耸耸肩挤掉马丽的大粗手,这才略微头疼地说,“唉……当初看报纸时,我就对这幕城主有所耳闻,今天亲眼见识他得罪人的功力还真是心惊肉跳的!当时那局势啊,咱又不能捂住他的嘴,也就只能增加点他的底气。到底是头儿的伴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被人欺负啊……再说,你会附和我不也是这个原因?” 马丽回头看眼张墨,和围着他的伽马城主朱多才,摇摇头拉回视线,“连小法那种优柔寡断的家伙都是看清局势才选,也就张墨在真心思考结盟,还有那朱多才怎么傻乎乎的,从头到尾都没闹清情况,啧啧。” “背后说谁优柔寡断呢!”阿尔法城主顾小法凑过来,想到朱多才也摇头叹道,“真不知道老大当初为什么把朱多才推上伽马基地的城主,忠心有余,智商不足。” 马丽一巴掌扇到小法头顶,“就你聪明,空有一个大脑门,性子软得跟面团似得!朱多才虽然憨傻,胆量却能甩你十座基地了!再说对比那个把脑子忘在娘胎的m基地城主,小马子那叫傻得可爱!” 几人说笑打闹着赶去吃饭,幕西山也坐在蒋麒对面。 在吃饭的过程中,蒋麒一言不发,幕西山看出蒋麒藏着话,但对方不说,他也就安心吃饭。沉默中时间过得很快,等幕西山放下筷子,抬头就见蒋麒双手交握坐在对面,碗筷早已被收走。 “吃好了?” 蒋麒问完,幕西山点点头,蒋麒招手示意侍女收走饭菜餐具。侍女忙完,给两人倒上茶水,就被蒋麒赶到门外。 幕西山偏头看表……离下半场开会还有一刻钟。 “我非常欣赏你的学习能力。” 幕西山被这句含有深意的话拉回视线,听出“欣赏”一词中情绪复杂,紧接着听蒋麒用略微缓慢,却不失稳重的语气说: “你能很快认清我的权势带给你的优势,这点让我很欣慰。但是——”字句中的时间间隔,好似为了让幕西山能清楚明白他所表达的意思,蒋麒缓缓抿起唇,绷出严肃的线条,脸色越见沉重,最后用沉重到近乎叹气的声音,一字一句道:“现在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幕西山没有说话,沉默下来。 蒋麒扶额,略微烦心地扯开领口,苦口婆心地说:“或许昨天他们围攻你的行为激怒了你?但你必须知道,政治的博弈就是这样,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我在得知他们的牌面时,可以暗示他们更换牌面,但是我没有,因为没有必要……在我看来,领导者因利益而结合的策略是合理的,如果你能带来更大的利益,牌局会立刻翻转,昨天你初来乍到,我愿意推你一把,给你拿出底牌的时间,但你不仅没有利用机会翻盘,反而隐瞒商品,亮出‘黑名单’,把自己推到大多数人的对立面,用高姿态冷眼旁观……我不论你有多少底牌让你如此自信,但我必须说明一点——” 蒋麒湛蓝的眼像是在海浪下翻滚的漩涡,直视幕西山的眼睛,用严肃到近乎冷酷的语气说: “你已经失去一个执政领导应有的睿智,可笑的——不是那些为利益而放下私心博弈的城主,而是为了私心‘不屑’利益,去嘲笑那些尽了他们城主本分的人!” 蒋麒的指责振聋发聩,幕西山听在耳里,伸手摸上腰间,这是他下意识的举动,但他还在犹豫。 蒋麒看到幕西山依然不肯说话,烦躁地拍了下桌子,由于力度太大,面前的茶杯立刻翻倒,滚到地上,茶水在桌上流淌。门外的侍女闻声紧张地轻敲门板,隔着门询问:“请问您需要我进来吗?” “不用。” 蒋麒压抑着脾气,沉声回应完侍女,再次转头面向幕西山,“你不应该把私人情绪带入公事中,你那句‘让我幕西山不喜者不予结盟’让我无法苟同!所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是看不惯他们才那样赌气,还是你真心就如此妄为?” 蒋麒压抑愤怒的姿态,让幕西山有些震撼,这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更像是出自看重……尽管幕西山不愿承认。为了确定这个想法,幕西山用冷漠到似乎不知悔改的语气反问道: “如果我就是因为看不惯呢?” 蒋麒怔住,似乎难以想象会从幕西山口中听到这种话,像是得到的答案与预想中偏差太多,蒋麒深深呼出一口气,缓缓捂住脸,沉声说道: “……你让我很失望。” 蒋麒藏着无尽沮丧的失态让幕西山心中一紧,他想到了西蒙……蒋麒从振振有词,到失望透顶的情绪变化,让他发现他对蒋麒的偏见。两人婚姻的起源虽然让人不悦,但在这段婚姻的过程中,蒋麒是真心而充满诚意地不停为他考虑……只有看重,才会失望。 幕西山垂下双眼,他的计划需要蒋麒的帮助,仅仅犹豫一瞬他就下定决心,缓缓抬起头回视蒋麒那双充满压迫感的蓝眸,坦诚相告: “我原本的计划中并没有‘黑名单’这一项。” 幕西山用一句让蒋麒意外的话作为开头,一点点道出自己的想法: “我自信,s基地的商品能让人眼前一亮。因为‘意想不到’比‘提前知晓’更能推动商品的价值,所以我抛弃了用商品为结盟铺路,选择让结盟为商品垫脚。正因为他们越轻视s基地的商品,到时的落差越大,震撼也越深刻,然后我会当场宣布,这些商品来自‘侏儒’!” 蒋麒沉默了一下,“……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 是黑晶石引起的变故……当柳书画挑唆其他城主时,幕西山发现他在结盟中落入了非常不利的局势,甚至会影响到商品的推广……如果“黑晶石”是“长寿石”的说法是真的。 他那时翻阅图册,在晶石中发现污垢般的颗粒,那东西总让他觉得异样,然后他在资料中发现挖掘地点是海底,而记忆中就是因为死亡流星雨坠落在太平洋西岸,使亚洲成为重灾区。他突然想到,如果长寿石是真,必然会引起轰动,依这时代寿命短暂的特征也必然引起争夺,但历史上不仅没有留下任何笔墨,连最权威的《魔法矿石博览》中也没有任何相似的记载……这其中存在着什么猫腻? 而那个石头中的颗粒物也让他没来由地疑虑重重。 就在那一瞬间,幕西山感到腰间圣书的波动,他没法当场去看,心里却万分想知道刷新的内容。然后,他脑海里的预见给了他指示:画面中是一双细嫩漂亮的手,从黑晶石中提取了颗粒物加入药剂,这个药剂被喂给了一批人,然后那些人开始变得奇怪,画面一黑,满是鲜血,脑中突然响起野兽般震耳的嘶吼声。 幕西山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异能会发生变异,能在听到声音的同时,看到包裹画面的凶气,但需要的信息已经摊在眼前: 黑晶石,是血腥的开端。 紧接着柳书画发出宣战,他立刻决定放弃原来的发言,阻止黑晶石在北方的传播。 “你怎么看待黑晶石?”幕西山如此反问。 “在这个传说被造谣出来时,我就失去了兴趣。”蒋麒看出幕西山并非转移话题,据实答道,“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所以任何‘传说’在被证实之前,都只是传说。” 幕西山垂头思考一瞬,坦白道:“其实我除开言灵,还有一个异能,叫预见……当我看到那些石头时,就预感到它们有问题,然后‘预见’告诉我,黑晶石带来的不是长寿与利益,而是畸形与血腥。但我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足够的威信去阻止m基地城主用它招揽人心,但我的底限,也没到坐视事态发展依然沉默的地步。” “你采取的方法,就是你任性狂妄的姿态?” “柳书画的行为给了我灵感,我决定‘反向激将’……既然在他们看来,伴侣的身份是我狂妄的底气,那么作为一个狂妄的人,我不必再给我的行为找理由,狂妄就是我的理由。” “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你干脆不找证据。”蒋麒明白了幕西山的意思。 “是的,我激怒他们时,他们会把目光汇聚在我身上,等在商品交流中看我的笑话,然后商品的惊人之处必然会引起他们的错愕,这样不会减少侏儒的价值,完成了我第一个目的。同时,也可以顺理成章地展开第二个,只是需要一个中间人。” 幕西山看向蒋麒,蒋麒直言道:“需要我做什么?” 幕西山道:“我的‘黑名单’成为商品交流的阻力,被摆了一道的城主们肯定愤愤不平,这时你出面,以我伴侣的身份劝阻我,我面对‘压力’经过‘考量’后选择让步,取消黑名单,而我自打脸面会抬升其他城主的优越感,但是我的‘狂妄’使我对让步心存不满,为了安抚我的情绪,那些自觉胜利而得意的城主必然会愿意满足我小小的愿望,然后我会表现得像柳书画一样,黑晶石和s基地的商品,只能二选其一。” “这些的前提是,你的商品要有不逊于黑晶石的价值。”蒋麒问出了问题关键。 幕西山道:“黑晶石的传说,是让一个体内残留蚊毒的男人长寿,虽然我不知道它是否具有其他作用,但光是排除体内沉积毒素这点,我的商品未必会输。” 一叶锦可是在魔法材料中都赫赫有名的解毒圣品,两方博弈,自然是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蒋麒看向旁边墙面悬挂的表,离下半场还有五分钟。他凝视幕西山的双眼,对方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微碧的眸中是一望到底的坦诚,这一切告诉他一个信息: 幕西山没有说谎。 “如果黑晶石的事是真的话……”蒋麒皱眉思索一会儿,起身走出门外,让侍女给夏知著传话。 重新回到座位,两人一时间有些沉默。 幕西山该说的话已经说完,没有张口的意思。蒋麒沉默一会儿,就打破尴尬的气氛。 “我为我的误解道歉。”蒋麒低下头,诚恳地说,“不仅你对我存有偏见,我对你也不甚了解,因为互相间的偏差而引起的误解,我对此诚挚致歉。” 幕西山抬眼看了一下,就偏开视线,淡淡道:“误解之类……都是无关紧要的。”他还没有真心接受蒋麒的在他生命中扮演的位置,也不在乎对方是否误解他。 蒋麒看出幕西山不打算遮掩的想法,心中生出莫名而起的失落。他明白两人的羁绊源自一个异常糟糕的开端,想缓解幕西山对他的印象,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时间缓缓走过。感受到强烈的注视,幕西山回头,看到蒋麒看着他,似有话要说。 幕西山又收回视线,“有话直说。” 蒋麒看着幕西山的侧脸,“我有一点疑惑。” 幕西山不在意地“嗯”了一声,蒋麒继续道,“其实你完全不用败坏自己的形象,尽管按照原计划进行……对于黑晶石一事,或许换一个人,就会选择冷眼旁观……更何况我能看出,你是真心讨厌着那些因利益而在侏儒身上做文章的人。” “……是看不惯。”幕西山用冷淡的语气说,“我永远无法认同那些为谋求利益而牺牲他人的事。也正因如此,我不会为了自己的安宁,坐视这种极可能成为现实的牺牲。” 蒋麒注视说出这话的幕西山,不由感叹,“你确实缺少一个执政领导的品格。” 幕西山不欲在这耽误时间,品评他是否合格,冲蒋麒打过招呼就起身离开,蒋麒没有阻止,凝视幕西山离开的背影。 高挑身躯并非单纯的纤瘦,而是充满韧度,就像幕西山这个人一样……始终遵从着自己的意志,坚韧前行。这样不具有领导品格的人,却拥有成为“圣贤”的品格……端正、不屈。 或许这个意外结合的伴侣,会像其不断恢复的原貌一样,逐渐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光辉,来自人格的光辉。 门板开合的声响打断蒋麒的想法,他侧头看眼时间,整理好包裹全身的衣服,起身离开。 下半场会议。 吃饱喝足的城主们陆续回到会议厅,因为要展示商品,会议桌中心空地上方的灯光全部打开,室内骤然变亮,蒋麒头顶用于增加落影而展开的装饰物都受到影响,这使蒋麒在走出休息室前就必须带上口罩。 蒋麒坐在主位,声音透过布料传出,让别人对他的情绪更难琢磨,想到上半场的风波,看向幕西山的目光更为慎重。 “下半场交流会正式开始——请第一个商品上前。” 北方不像南方注重研发,每次交流会都像新品博览会一样让人眼花缭乱。北方展示商品多为实用型特产,食用类的沙漠动植物风干品,生活类的仙人掌藤编工艺,石艺摆件等等,也有一些研究武器的基地展示了最新合成的材料等等,哪怕有点新意,也是旧瓶装新酒,来来回回几样东西城主们都倒背如流。 一个个城主上去,又一个个下来,直到大家都开始昏昏欲睡,终于轮到m基地。 一个超出前面所有商品的大家伙被推到会议厅中间,城主们精神一震,赶忙直起身子凑前看。 柳书画走出座位,笑容满面地看着护卫们拆开箱子。随着包装剥落,露出一块在灯光下散发幽光的黑水晶,足有半个人高,被照射得晶莹剔透,连其中的颗粒物都如妖异的星河般斑斓。众人简直惊叹地合不拢嘴,有城主失态地跨出座位想伸手去摸,回过神后赶紧尴尬坐好。 柳书画笑对众人说:“各位城主如果有兴趣,可以亲自上前观察。” 话音一落,城主们接二连三地走出座位,把巨型的黑晶石围了一圈又一圈,不时传来众人的惊叹声,幕西山隔着人流和柳书画遥遥对望,柳书画露出胜利者般的笑容,环视热火朝天讨论的城主们,道: “这次挖掘的黑晶石运送回来,就只有这一块,但是凡与我结盟的人,皆有优先享用权。” 结盟者先后鼓掌赞扬,未结盟的几位老城主也有些意动,上前讨论购买事宜。但交流大会是会议而非菜市场,众基地只展示商品,具体讨价还价还要私下解决,柳书画最后宣布了盟友和非盟友之间的购买价格,分别为1g10晶币,和1g20晶币。宣布完,柳书画仿佛已经预见幕西山毫无翻身余地的败北画面,如同战胜的公鸡,抬头挺胸走回座位。 蒋麒道:“下一个商品。” 有了珠玉在前,众城主心心念念着长寿石,对于s基地展示的商品都兴致缺缺,要不是为了嘲笑s基地触犯众怒的不自量力,连看都懒得看。 展示完的黑晶石被重新包装,准备推回去,而s基地的商品被捧着拿出来,对比旁边的庞然大物,这小小的包装让不少城主笑出声,那些对幕西山心存怨念的更是从鼻腔泄出冷笑。 幕西山走出座位,与柳书画擦肩而过,听到他阴阳怪气的冷哼。 幕西山抬起手,说了一句让众人意外的话:“黑晶石不用推下去了。” 众城主愣住,柳书画也惊得抬头,“你要干嘛?!” 幕西山施施然从秘书手中接过s基地的两个盒子,缓缓冲众人道:“我正好有个东西,想跟m基地对比一下。” 看幕西山拆开那个扁长的包装,对比旁边还露着一截的巨大黑晶石,大多人心底都滑过“蜉蝣撼大树”这类想法,连中型基地的城主们都面露不解,看向蒋麒,却因蒋麒的口罩与帽檐遮挡住表情,而什么都看不出来。 幕西山彻底打开包装后是一袋液体,里面装着一片薄薄的面膜,再次让众人傻眼,连毛勇都忍不住笑喷过去,底下众人更是笑得东倒西歪,捶桌不已……拿着一张美容面膜,跟长寿石对比?这不是搞笑吗?! 连柳书画都安心地在座位上坐稳……他也想知道,这人是怎样自取其辱?! 幕西山不管众人作何感想,继续说道:“既然‘长寿石’让一个被蚊毒余毒困扰的人寿终正寝,并多活几年,说明它最大的作用很可能是排毒,依照现在的环境,每人体内或多或少都积攒了一些毒素,因此寿命短暂,如果能排出人体沉积的毒素,自然能更加长寿。” “你难不成想说,你这小小一张破面膜比传说中的黑晶石效果还好?” 柳书画忍不住取笑道,说完像是被自己逗笑,哈哈仰倒在椅背上,旁边也响起年轻城主们此起彼伏的笑声,唯有部分年长的城主变得谨慎起来,观望幕西山如此胸有成竹的表现,想到上半场会议幕西山狂妄,必然有所依仗。 蒋麒这时出来主持大局: “既然s基地城主想要一较高下,不知道m基地城主是否同意?” 柳书画不屑道:“比就比,我的黑晶石还怕一张面膜不成?!” 蒋麒立刻招来夏知著:“把陆院长和仪器搬上来。”在得知幕西山的打算后,他就让秘书去请来盘龙基地医院的陆院长,顺便准备材料和便于公开展示的手工投影仪器。 不过一会儿,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头大呼小叫地指挥着“粗手粗脚”的秘书小心把他的仪器和材料摆放到会议厅中间,挂起投影设备。 一位记录实验过程的研究人员坐在旁边,展开白纸,手拿红绿两色笔。陆院长让助手从黑晶石上刮下许多粉末作为实验品,接过幕西山的面膜撕扯成不同碎块。 幕西山坐会原位,旁边众多年轻城主,包括柳书画和其盟友都摆出看好戏的心态,但也有本就存疑的城主们从蒋麒早有准备这点看出端倪。 陆院长先取出第一个可视易分解的毒菌标本,放入黑晶石粉末中,把画面通过投影设备播出,众城主虽不懂生物,却看到标本中块状的毒菌遇到黑晶石粉末后逐渐碎裂,就像结构被瓦解,陆院长用别的设备再次细致检测后,表情微喜:“有毒成分被瓦解,失去毒性。” 柳书画和其盟友表情一喜! 下来用面膜实验,陆院长把面膜材料连着液体放入容器,然后放入同等编号的毒菌标本,众人发现这次的展示效果迥然不同,毒菌浸泡在液体中就开始变色,原本的黑青色越来越稀薄,逐渐透明化,最后毒菌沉到面膜上,接触面膜的地方完全消失,就像被面膜吸收一样,众人眨眨眼睛再看,居然找不到毒菌了。 “——怎么回事?” 陆院长也惊讶地用镊子夹出面膜,进一步检查后,语气略微激动地说:“完全分解了!毒菌接触到面膜后,并非像黑晶石采取击碎一般的强硬方式瓦解毒素结构,而是通过温和的方式,抽丝剥茧般分解毒素,把有毒成分变成无毒成分,真不可思议!” 虽然面膜的效果更完美一些,但记录员在两种物品的对比单上都用红色笔写出毒菌编号,表示可解的有毒成分。 陆院长依次提高标本难度,逐个实验。 “k-000732号毒标本可解!晶石粉末破坏力极强,穿透毒素结构,使其失去毒性;面膜材料侵入策略更温和,内部溶解毒素,使毒素从根本分解。” “c-01078a号毒标本可解!晶石粉末强硬从外部敲破有毒结构,使其失去毒性;面膜材料渗透式同化有毒成分,使其从内部分解。” “d-a77191号毒标本可解……”随着陆院长的声音,两张纸上的红色记录的编号越来越多,对弈僵持下去,不仅看笑话的城主们逐渐重视起来,连柳书画也因面膜旗鼓相当的实力变得紧张起来,双手握拳,身体前倾,眼睛一错不错地注视着陆院长的手。 实验持续着,可视标本变成要用显微镜观察的标本,众人只能看到投影的动态画面,陆院长由简单解说,慢慢停止解说,像逐渐走火入魔,手下动作越来越快,脸上表情越来越慎重,不停更换材料,这时明眼人都能看出:陆院长的观察重点逐渐倚重面膜。这在陆院长实验几次后,就把助手磨好的黑晶石粉末丢到一边,专心研究面膜材料就可以看出来。 陆院长专心研究,记录人员要亲自跑到陆院长身边询问,才能知道检测结果。 会议室城主们因陆院长的忙碌而安静下来,沉默地交流着视线,预感会有大事发生!而和m基地结盟的城主们开始眼皮直跳,柳书画更是双眼泛红—— 时间滴答滴答走过,但紧张的气氛下连聊天开小差的人都没有,所有人的目光都专注在陆院长决定胜负的手上—— 半个小时后,两百多个标本全部实验完毕,陆院长脸冒红光地离开显微镜,捧起大把面膜材料碎片,一点不嫌弃面膜反复遭受各种毒素摧残后从白色变成黑色,还黏糊糊得恶心人。 陆院长像被打开某种奇怪的开关,手舞足蹈地冲到蒋麒面前,嘴一张,唾沫星子都飞溅出来,偏偏本人还毫无所觉,旁边遭到无妄之灾的几位城主抹把脸,嫌弃地移开身子,拉出距离。 平日里八风不动的老院长此时像个拿到心爱玩具的小孩,迫不及待地炫耀道:“城主啊!这可是好东西啊!您可一定要推广起来啊!” 蒋麒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说清楚。” 陆院长气都不喘一下,滔滔不绝地一通说道:“这面膜太不可思议了!我虽然分析不出它的主要成分,但它解毒的能力简直就跟强力清除剂一样,不带任何副作用就把毒素完全分解,过程极其温和,如果用在人身上根本连痛感都没有多少!更难得的是,它把咱们基地仅有的二百多个固体标本毒素全部都分解了!不是分解一个,而是全部啊!” 记录员这时挂出检测报告,放到投影设备下。 左边是黑晶石,一开始都是红色笔迹,有六十多个毒标本被打破毒性结构,从中级标本开始却时而红色时而绿色,直到接连持续绿色,在第一百四十个标本被陆院长放弃实验。 右边是面膜,从头到尾,无一例外都是惊人的红色! 幕西山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一叶锦作为解毒圣品,能称为“圣品”一词,能解的毒数以千计。 柳书画嘴里喃喃着“不可能”,不敢置信地反复观看,最后大声叫道,“我不服!为什么s基地的商品全部实验,黑晶石却只实验一部分——还有最重要的蚊毒标本,却根本没有实验?!” 蚊毒标本?听到这个陆院长感到可笑。 与柳书画结盟的城主相继附和,陆院长无奈地看向蒋麒,其他城主们看一眼幕西山后,也齐齐等蒋麒决定。 蒋麒同样意外于面膜的神奇,他原以为幕西山的保证是过度自信,没想到事实上还相当谦逊。 “把蚊毒标本拿过来,同时还有基地内全部有害物质的标本,包括灌装的气、液体,和放出污染射线的实验机器,全部都搬进大楼。”蒋麒看着众人道,“既然要比,就比得大家心服口服。” 等待的时间中,柳书画紧张地坐在座位上,屁股下如坐针毡,而他的盟友也差不多是相同感受。 陆院长趁时间跑到幕西山面前询问面膜的的材料,蒋麒微皱起眉,叫陆院长去把未在黑晶石上检测的标本挨个检查……柳书画看着陆院长动作,紧张地手心冒汗,等待许久,结果却大失所望,剩下的标本中超过三分之二都是绿色,未破解毒性! 空气像凝固一般,柳书画开始感到大脑因缺氧而晕眩,一遍遍让自己镇定下来……没关系,还有蚊毒,比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标本,蚊毒才是重点! 蚊毒作为世界难题,比那些都重要! 工作人员最先取回的是蚊毒标本,柳书画就像临刑的犯人,全被心神都围绕着标本移动。 陆院长在检查的过程中,会议厅鸦雀无声,唯有粗重的呼吸声……如果连蚊毒都能解决,不管是哪一个商品,都会成为北方地位提升的垫脚石。 陆院长接过蚊毒标本却摇摇头……蚊毒啊,哪是这么容易解决的! 这可不同于普通毒素,是含有x病毒的血液被蚊子胃液中和后产生的毒素,多少专家学者终其一生都没研究出解药,怎么可能被两个小基地的商品随意解决——这不是让那些死去的研究学者在坟墓里都能气笑?! 心里这种想着,陆院长还是听命办事,为安全起见,带上防护手套,依次实验。 众人屏住呼吸—— 陆院长率先拿起面膜,实验后困惑地皱起眉,然后拿起黑晶石,实验后眉头皱得更紧,反复实验几次,最终放开仪器,脱掉手套现场烧毁后,脸上露出思索中带着惊喜,又很快变得严肃的表情。陆院长先提起让他表情严肃的话题: “传说黑晶石曾让得过蚊毒的人长寿?” 众人点头,这是众所周知的啊! “不对不对!”陆院长把装有黑晶石粉末的容器远远推开远远,让助理收拾起来,说道,“黑晶石粉末不仅不能溶解蚊毒,反而会促进蚊毒活跃,让蚊毒蔓延得更快!” 柳书画闻言脸色煞白,其结盟者的目光立刻如刀般刺过来,刺目的视线割得柳书画脸上生疼,浑身肌肉都颤抖起来。 陆院长紧接着又拿起面膜,满意道:“……反而是这个面膜里的某种成分,能把蚊毒分子包裹起来,与人体血液隔离,延缓蚊毒的伤害。这对于研究蚊毒是有很大作用。”说到这,陆院长表情又变得惊喜,问向助理:“其他标本什么都带来了吗?我今天倒要看看,就这么一张小面膜能有多大的功效!” 陆院长带着剩下的面膜材料走向摆放大型标本和器材的房间。 会议厅内静悄悄一片,连窃窃私语都很少。 不久之后,陆院长再次回来,惊喜地宣布: “太神奇了!这到底是什么材料制作的?我放射各种污染射线去实验,凡是被布头包裹的地方一点不受干扰,检测不到受害成分!包括其他有毒物质,不论气体、液体都能全部被过滤,甚至分解。天呐!如果居民都能使用这种产品,没了毒害的干扰,别说多活一年,就是多活十年也未必不可能!” 陆院长的两只老残腿两三步快速走到幕西山面前,一把握住幕西山的手,蒋麒眉梢一紧,就见陆院长激动地说:“这位城主啊!听说这是你们基地的商品,你能跟我说说这是什么材料做的吗?除了做面膜还能做别的吗?这要是用来研究蚊毒的解药,说不定会有巨大进展!” 幕西山思考着,如果蚕丝能把蚊毒分子包裹起来,那作为解毒配方主药的蚕蛹应该能起到更大的作用。 蒋麒看幕西山沉默,以为是在犹豫,打断了陆院长的话,“这些题外话私下再谈,现在先公布检测报告!” 待人把面膜的手写检测报告放在投影仪中,众人惊呆地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红色编号,记录员一张张展示,最后总结道:“在盘龙基地已有的标本中,这款面膜能抵御六百三十一种有毒成分!”多得让人咋舌! 会议厅内响起整齐的抽气声,然后激动的城主们赶快压制住情绪,避免更加失态。柳书画脸色灰白像快死的病人,想到别人会觉得他是让幕西山和十九位盟友划出界限的始作俑者,而迁怒于他,就让柳书画呼吸不畅。 会议室中,众人再次听到熟悉的扑通一声,随声看去,是柳书画晕了过去!旁边b城主紧张地赶紧把人从地上抱起来,呼叫救护人员。 此时众人都随着事态牵引心绪起伏。付惊澜观望着一切,嘴角露出诡秘的弧度,又很快隐没,冲付英俊道:“挑选的演员不错,让我欣赏到一场精彩的好戏。” 蒋麒让人把柳书画送去医院,陆院长一行人也被请出会议室,众人这时还没平复下因为面膜产生的情绪,齐齐看向幕西山,等他提出商品交易的条件。这时幕西山反而不急着讨论,道: “现在展示下一个商品,请关闭所有灯光!” 众人再次愣住,看向图册上简要的介绍……照明物?虽然还是只有寥寥几个字眼,众人却再也不敢轻视! ☆、第52章 会议中·尘埃落定 工作人员把黑晶石推回去,幕西山手捧盒子站到会议厅中间。城主们从资料上移开视线,随着他的身影移动,细微的开关声响起,四周陷入黑暗,朦胧中看到幕西山打开盒子,霎那间整个会议厅再次明亮起来,众人的视线聚焦在幕西山手中,静静躺着两个光源。 待适应直视光线的刺眼,众人开始端详照明物的外观。 一个略微精致,有着铁制带浮雕的底座,类似台灯,可以摆放在旁边的展示台上。 另一个是光秃秃的圆球,带着吊钩。 两个照明物的光感与众不同。居民常用的灯光是微黄色,办公场所多用炽白色,如正午的日光,亮眼却微感刺目,最后一种是仿若自然光线的天光色,多用于高层管理人的居所,可眼前这种光源非常柔和,比天光色更恰如其分,像秋日午后的暖阳,除了直视时会微感不适,光照范围内亮度却非常适宜。 光感浑然天成……就仿佛没有任何人工痕迹般自然。 难道是以“光感”作为卖点? 城主们四下看看,惊讶地发现并无隐藏的电源线……是安装电池的? 众人疑惑着,幕西山开始讲解:“这是一款用变异动植物制作而成的照明物,我称它为‘荧光灯’。在密闭环境下,它会消耗自身光源维持亮度,随着时间长度增加光芒逐渐变弱,但当补充到天然光源后,就能连续彻夜照明。且无需特意补充光源,仅是阳光射入室内的些微光线,就能维持它的正常运作。” 众人仿佛听到天外之音,完全无法相信怎么会有这种神奇的照明物? 蒋麒也是初次听说自带光源。南方比北方更擅长研究,总有学者开发新能源,光能也在其中,但由于各种原因,产品造价高昂,不便于大力推广,也无法贯彻到日常用品中,“照你所说,这款照明物不仅可以解放电能,还能无限期使用?” “只要保养得宜,确实没有固定的使用期限。”幕西山道。 有人难以理解地说:“你是说……如果好好使用,一辈子用这一个就够了?” 问题还没得到解答,城主们看着照明物的眼神就变了!仿佛看到改善基地生活条件的宝物,如果同时物美价廉,简直更好不过!但蒋麒却想到另一个方面,如果商品完美到能一劳永逸,不论售价再贵,商品饱和度也将成为大问题,尤其当它还不是什么稀世珍宝,只是生活用品时,哪怕采取饥饿销售,也必然有其极限……所以“包养得宜”是关键。 这时幕西山出声解释道:“在不打碎‘荧光灯’破坏其内部结构,也不长时间暴晒使能量无法负荷的前提下,就可以长期使用。” 蒋麒注意到两个照明物造型上的区别,问道:“这两款应该有所差异?” 幕西山点头,分别介绍道:“吊钩的这款可以批量制作,稳定性相较差些,而带底座的这款是全手工制作,不论是光感、稳定性、坚固程度都更好一些,使用寿命也更具优势。” 介绍完两种商品,下来就是交易价格:“面膜的售价是十晶币一张。”这个价格合理到让城主们觉得占了便宜,想到商品的解毒作用,如果有相关系列产品,甚至可以用于外销倒卖! 幕西山关于照明物的定价,却让众人吃了一惊:“下来这款荧光灯,鉴于它的耐用性、永久性,批量制品售价一枚晶币,手工制品售价三十晶币。” “这悬殊的价格也太不合理了吧?!”一位城主立刻说道。 从成本上来说,确实不合理。在批量制品中,获得萤光虫与树脂材料中消耗的人力物力等成本,1晶币只够保本。同时对于手工制品,30晶币中有25晶币都是虚高。可幕西山考虑到量产是面向居民,手工品是针对上层人士的面子工程。1晶币低价可以加快商品在普通居民中的普及度,在民众中抬升侏儒的名气,而虚高的那部分,可以说是“劫富济贫”,用宰割上层人的利润填补低价售卖的缺漏……这是幕西山估算了“新旧人口比率”和“领导人与居民比率”后得出的价格。 但幕西山不可能直说,因此表示:“这是商品成本问题,我也没有办法。” 城主们沉思片刻,相继接受了价格。s基地的商品可以说是本月交流会的最大黑马,众人脑中瞬间计划好商品的用处,和手下讨论起来,决定在会议结束后商谈交易……但这种热火朝天没维持太久,幕西山冷淡的声音像一盆冰水,浇灭各位城主的心思。 只听他说—— “以上商品,只对盟友出售。” 幕西山收好物品,秘书在蒋麒的示意下开灯,会议厅恢复刺眼的亮度让城主们不适了一瞬,对比之下荧光灯的亮度确实更舒适一些……众人想着,再次把目光放到装入荧光灯的盒子上,想到幕西山的话,心中产生不满。 “在华夏《不分裂法》中明文规定,不能因私人矛盾影响社会发展,哪怕和咱们北方死磕的边城人,每次交流商品就是提价宰人也不会说不让买!” 一个城主说完,另一个城主立刻道: “盟友价,非盟友价,这些都是正常……但我当城主这么多年,从没听说过‘盟友卖,非盟友不卖’的说法!要是南方每次研究新品都像你这样任性,咱们北方早跟他们打起来了!请幕城主能慎重思考后再说!” 幕西山的话像捅了马蜂窝,引起城主们接二连三的指责。 毛勇都替他紧张起来,和马丽等人对视几眼,看向蒋麒,悄悄道:“头儿!您还观望什么?赶紧说两句啊,没见下面都硝烟四起了!”蒋麒摇摇头,等着幕西山演完。 幕西山也在等城主们说完,才举起两个包装,众人因他突然的举动愣住,眯眼探头看,面膜包装上似乎写着“香织”什么,荧光灯的盒子上写着“山村”,可明白了上面写什么,城主们却仍不解其意。 “这两个商品品牌为‘香织’与‘山村’,来自两位侏儒的名字。” 众人因这惊人的消息呆住……这么神奇的两个东西,竟然出自侏儒?那些猥琐的,只配当苦力使用的侏儒?!城主们感到这才是今天最惊人的事! 幕西山此时才说出今天的第一个目的:“这两个商品的制造者都是我们基地的侏儒,我不卖给非盟友,是无法想象侏儒制作的商品,出现在讨厌侏儒的基地中!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城主们互看一眼……昨天围攻幕西山,不论他们想法如何,牌面都是商定好的,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为了争取选票贬低侏儒都是不争的事实!黑名单也赫然在榜!但让他们放弃商品也实在不甘心! 其他几位黑名单外的城主们心中微喜,还有补救的机会,但看到周围城主脸上的不满,明白他们是打算向蒋麒施压,赶紧收敛情绪顺势看向蒋麒,一时间反对声浪逐渐升高,城主们齐齐发声,声讨幕西山的“自私”“任性”,一点不提昨天对侏儒的诋毁。 毛勇等人不知道两人的计划,急得直冒汗,生怕这些反对声再激起幕西山的脾气,一气之下做出更难挽回的事,“头儿!赶紧说点啥吧,他们又把幕城主惹急眼了咋办?!” 蒋麒察觉时机合适,终于开口道:“幕城主的决定确实不太妥当,我认同其他城主的不满,也理解幕城主的不平……希望在座各位给我五分钟的私人时间,用来开解幕城主。” 众城主们纷纷点头,“还是蒋城主英明!” 众人目送蒋麒带着幕西山走进休息,心焦地等待五分钟过去,以为里面必然会发生激烈的争执,实际上却是另一番态度。两人各坐在一边,幕西山半躺着小憩,蒋麒摘掉口罩,许久之后,看室内太过安静才出声道:“你用这种牺牲个人形象的方式推出商品,哪怕之后商品热度节节攀升,你在北方地区城主们心中的威信依然不会有任何提升。” 幕西山随口回道:“你倒是会提升深明大义的形象。” 蒋麒知道幕西山没有挖苦的意思,却还是皱起眉头,他并不愿意用打击幕西山的形象,铺垫自己的威信,“……慢慢来吧,我会帮你的。” 幕西山不置可否……他对蒋麒始终无法保持太多好感,哪怕逐渐在蒋麒身上看到西蒙的影子,不仅没能改善心中的想法,反而情绪复杂,如同看中的珍品被擅自涂抹得面目全非,哪怕单论智慧,两人其实不相上下。想到这,他突然出声:“黑晶石的事……你难道毫不知情?” “知道一点。”蒋麒直言道,“盘龙基地作为北方之首,每天都有无数信息汇报进来,不可能一丁点风吹草动都引起重视,对于黑晶石一事,我之前一直在观望,想知道他们什么打算?因为这件事席善也参与了进来。” 幕西山直起身子,“怎么回事?” “可能是影子与原身微妙的关系,我能感觉到席善的位置……黑晶石运送到s基地时,席善也参与其中。”蒋麒说完,看了一下表,“时间到了。” 幕西山跟着蒋麒身后出去,更换了脸部表情。 众城主看着幕西山冷脸回到座位,浑身气场把桂成美和卢宝都吓了一跳,卢宝凑上前安慰,幕西山的表情反而更加冰冷,冰冷中压抑愤怒。蒋麒遥遥与他对看一眼,幕西山最终像是屈服一般,垂下了头。 蒋麒在主位宣布:“幕城主同意售卖商品!” 众城主心中大喜,啧啧感叹,看着幕西山像看着年轻不懂事的晚辈,或许还自负着“姜还是老的辣”。幕西山像是顶不住压力,蓦地从座位上站起,不满地说:“要买也行!价格翻倍!十倍我就卖!” 全场哗然! 眼见城主们又要闹起来,蒋麒抬手示意安静,对幕西山道:“你的要求太过苛刻,相信没有人会接受。”这时蒋麒话题一转,“或许之前种种造成你和其他城主的误会,你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出来,相信为了消除误解,在座的各位城主一定会给出一个让你满意的答案。” 城主们立刻表态,纷纷说道: “对嘛!都是北方的城主,咱们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不就是会议上一点小矛盾吗?” “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没必要为一点小事闹僵!” 一位柳书画的盟友为了脱身推出替罪羊,“要真说有什么矛盾,也就是因为m基地城主故意煽动,这一切都是误会闹得!” 幕西山等的就是这句话,脸上露出犹豫。旁人看他意动,像是找到目标,集体把火力对准柳书画,其中除了b基地城主,所有发言人都把责任全部推到柳书画身上,就像集体失忆,忘了当初拿侏儒说事。 对柳书画的声讨越演越烈,幕西山终于抬头,道:“你们不用说,这次商品哪怕不分盟友非盟友按照原价售卖也行!”众城主脸上喜笑颜开,听幕西山继续道:“前提是——s基地的商品和m基地的商品,你们只能二选其一。” 众人纷纷应和……面膜都有了,还要那个助长蚊毒的鬼东西干嘛?他们又不是傻子。 一场交流会议在皆大欢喜中落幕。 散场时,不少城主跑来拍着幕西山的肩膀夸他“能屈能伸”,但由于幕西山不喜肢体接触,除开最初猝不及防的几下,全部不动声色地躲开,城主们换着台词夸完告别,至于心里怎么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在回到城主府前,蒋麒把五位中型基地城主正式介绍给幕西山。 贝塔基地的毛勇是五大三粗的壮汉,矫勇善战,却因亲自率兵迎战而后方失手,基地被夺,暂居阿尔法基地。阿尔法基地是地下城,城主顾小法作战指挥能力不强,在战事胶着时却凭借龟缩不出的战略逃过一劫。德尔塔城主马丽是北方唯一的女城主,长相英气。最后是伽马城主朱多才,善于畜牧,基地主产变异骆驼,用于食用和代步。最后是老熟人张墨,伊普西龙的城主。 介绍完毕,告别了五位城主和幕西山的两位属下,两人回到城主府。 同处一室,幕西山依然感到不自在,在侍女的服务下两人先后洗漱,蒋麒再次把床让给幕西山。因为腰间束着圣书,幕西山翻转身子调试姿势。今天气温升高,蒋麒脱掉厚实的伪装,脊背上都是热汗,正用毛巾擦拭,听到幕西山不停发出声音,以为是失眠。 “我这有安神的熏香。” 幕西山闻声抬头,看到蒋麒□□着脊背,正弯腰从柜子里取东西,身体肌肉展现出美妙的线条,光泽更是诱人。幕西山目光顿住,却不是因其健美的身材。 “在看什么?”蒋麒点出熏香,发现幕西山的视线凝聚在他脚下,原本毫无落影的地方,顺着光线的方向,落下一层稀薄的浅影。 蒋麒看向日历,推算了一下时间,“它要回来了。” 幕西山明白这个“它”是指影子。 蒋麒继续点燃熏香,穿好舒适的衣服在藤椅上坐下,单手扶额,低语道,“……怪不得会感到刺痛。”抬头看到幕西山的困惑,解释道,“每当它离开和回来时,会有些微头疼。” 幕西山从床上坐起,始终不理解人影怎么能独立分解出来,“它到底是什么?怎会能变成席善?” “我也不太清楚。”蒋麒叹口气,在藤椅上躺好,此时月上中天,蒋麒有些不适,感到异常困倦,他晃晃脑袋,起身关灯。 黑暗之中,幕西山重新躺回床上,耳边是蒋麒逐渐变小的说话声,“……那时的记忆有点遥远了……如果没记错,在影子像活过来一样扭动后,它脱离我身体的瞬间,听到他似乎喊着什么离开。” “什么?”幕西山闭着眼睛问。 蒋麒的声音若近若远,就像快要睡着,说—— “……那(名字)很奇怪……(好)像是叫……莎西还是萨(西)什么的——” 幕西山震惊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突然看到黑暗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抹人影,站在藤椅边。蒋麒已经昏睡过去,席善的手堵在蒋麒嘴边,抬眼看见幕西山正怔怔地看他,那表情太过复杂,说不出什么感觉,让一向凉薄寡情的席善都心中微微一跳。 席善缓缓走向幕西山,用嘶哑难听的嗓音说: “他可真是个坏孩子不是么?竟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第53章 席善,侏儒的第一步 幕西山目不转睛地盯着席善——这个与蒋麒拥有一样身型的男人,浑身被黑布包裹,连面部都缠满绷带,如同移动的干尸,嗓子像被烧毁般难听到难以想象的程度……可就是从这样一个人口中,听到他过去的名字。 萨西。 “这样看我……是再次爱上我了吗?”席善呵呵笑着,在床边坐下,握住幕西山的手。席善冰冷的手仿佛没有温度,幕西山被惊回神,瞬间抽回手,拉开些微距离,“你想干什么?” 席善再次靠近,“乖孩子,听话,别躲……”席善放柔声音如同在哄小孩,诡异的腔调让人毛骨悚然,幕西山再次被限制住手腕,这人力气同蒋麒一样大。他很想立刻叫人,可不远处昏睡的蒋麒已脱掉伪装,部分肢体展露在外,明亮的月光从窗外倾泻到地上,蒋麒没有遮挡的身体并未在地上留下正常的影子,幕西山只能忍住。 “果然两个人的能力都变化了呀。到底是因为什么契机呢……”席善观察了许久,轻声呢喃着,冰凉的手指滑过幕西山的手腕,像爬行动物滑过皮肤,摩挲到无名指,对着蝴蝶印记低语,“难道是因为这个?” 幕西山没有时间思考这话的意思,只是看着席善。席善放开幕西山僵硬的手,拍拍他的手腕,“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你……起码现在不会。” 幕西山此时最迫切想知道的问题是—— “你是谁?” 席善似乎隔着绷带也能看清幕西山注视他的样子,歪歪头,古怪地笑着,“这可真是奇怪的问题。” 幕西山抿起唇,数次湿润干燥的唇瓣,终于提起那个已经变得陌生的名字—— “萨西……是谁?” 席善像是听到好笑的事,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抚摸幕西山的头顶,“傻孩子,怎么连失去记忆后还对这个名字这么敏感?我明明说过很多次,我并不知道他是谁。”席善顿住,轻轻“啊”了一声,才道,“或许过去知道,但能被轻易遗忘的事,并不值得关注不是么?” “你在蒋麒面前出现时,为什么会叫着这个名字离开?” 幕西山的不依不饶让席善有点困扰。如果是别人,哪怕是过去的幕西山,他不愿意时都不会搭理,但是感受到对面这人急切的心情,却意外让他有种被牵动般无法自主的情绪。 想满足幕西山的情绪……席善笑道:“真是会给人找麻烦的孩子……嗯,让我想想,你要知道,人大了记性就不太好。” 席善这样说着,开始回忆起来—— “我想蒋麒应该跟你说过我的来历……虽然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我想我可能已经死了?那是一片无尽的黑暗,时间似乎都没有尽头,我不知道过了过久才发现出口,那是来自蒋麒的牵引,像是找到了载体。我利用他的影子短暂存活。最开始似乎是去寻找什么人?虽然我现在并无印象,或许是叫‘萨西’,也或许不是。但那大概是很漂亮的人,要不怎么让我从死地归来后仍念念不忘?然后我就找到了你,你那时可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啊……随着时间推移,我逐渐忘了要寻找的到底是什么,开始厌烦那些模糊不清的过去,包括那股执念。没记错你那时很爱吃醋……说总是听到我在睡梦时呼唤着什么人的名字,或许就是那个‘萨西’?” 像是回忆到什么有趣的画面,席善刺耳的嗓音变得更加轻缓,“傻孩子……事实上当我醒来后,根本就不记得做过什么梦,也没兴趣知道,那根本无关紧要……你跟梦里虚无的人争宠真让我觉得好笑。” 席善摇摇头,从回忆返回现实,对幕西山说:“你还想知道什么?” 幕西山一瞬间产生许多想法,其中一个想法被无限放大,让他脑中除了那个再也无法思考别的,但却很快被他狠狠压抑住,他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才不会因现实偏离妄想的落差失望。幕西山坐正身子,连嗓音都开始颤抖—— “……我想知道你的长相。” “这可不行。” 席善果断拒绝,语气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他看了眼窗外的月光,从床边离开,转身要走。幕西山脑中飞快地思考,不经意看到不远处放着一把小刀,是方才蒋麒用来把大块的手工香薰料切成小块使用的,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幕西山突然道:“……你当年给我的书并没有丢。” 席善讶异地转头,幕西山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变化是不是跟那本书有关?” “你在刷什么花样?”席善奇怪道。 幕西山当场解开衣服,席善怔了怔,下意识移开视线。余光中看见幕西山从腰间掏出一页纸,薄薄一片在抖动中变厚,席善这才转回头感兴趣地接过。幕西山递出书就走下床,席善抬头看他只是在整理衣服就收回视线,关注手上的书。他原来并不知道这本书竟然可以变形,因此拿在手中也不急着翻阅,反而来回甩动,想让书变回薄纸的样子。 幕西山就在席善注意力被分散时,悄悄拿到小刀,站在席善身后叫道: “席善。” 席善应声回头,刀刃反射的光亮闪过,他虽然机警地立刻退让,但回头姿势所暴露的破绽让他根本来不及躲开太远,脸上的绷带就尽数被割开,刀刃擦破皮肤的血滴落脸颊,皮肤接触月光立刻像遇到火焰一样烧出黑色的雾,脸部刹那间就被烧烂,灼烧的痛感让席善浑身发颤,手上冒出黑气,恨不得立刻扔到幕西山身上,让他尝到地狱般的感受! 但当他的意念发出后,无名指上的灼痛却让他神经抽搐,根本无法付诸实践。 退后数步避开月光照射的范围,席善恶狠狠地看着对着他的脸完全怔住的幕西山,“该死的!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惊醒的幕西山也被这惨况惊得心中抽搐,立刻扯起薄被展开,罩住席善的头,心中的震撼却久久无法平复……蒋麒与西蒙身型相似,原本席善和蒋麒身型相仿,他以为是影子的关系,却完全没想到,席善还长了一张和西蒙一模一样的脸! 光这一条信息就让幕西山大脑停摆,更何况……“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觉得这是我要问的话!你到底在干什么蠢事?”隔着薄被,席善着压抑愤怒说道。 “你害怕月光,甚至在白天也包裹起全身避开阳光,所以你难道是畏惧‘光’的存在。”幕西山语速极快地说完,突然被一只手隔着薄被抱住,然后顺着力度翻倒在床上,而始作俑者席善的手掌撑在他的脸侧,隔着些微距离压在他身上,垂落的薄被隔绝了外界,把两人笼罩在狭小的空间—— 只有彼此。 黑暗中,幕西山绝佳的夜视能力看清席善这张与西蒙一样的脸上的丑陋烧伤,心脏像被揪起一样。没有了绷带遮掩,席善那双深蓝色的眼眸因灼烧而泛红,如一片翻腾的血海,危险地眯起,掐住幕西山的脖子,“你以为我会老实告诉你吗?真是像跳蚤一样不老实的坏孩子,你已经激怒我了!” 幕西山心乱如麻,根本没有躲闪的打算,任由席善掐住自己的要害,直视那双眼睛,喉咙像是干涸一样,挤出沙哑的声音: “告诉我,你是谁——?” 为什么他眼前会出现一个和西蒙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能叫出他的名字,寻找过他的人?!如果这是巧合他也不必纠结……如果不是,那曾经被眷顾的帝国之光,5星光系法师的西蒙怎么可能变成这副惧怕光线不人不鬼的模样,甚至性情大变? “你的眼神让我不悦!”那种像是看着污秽物的眼神……席善用阴沉的语气说完,伸手遮住这种让他心脏莫名抽痛的视线。 幕西山想到什么,敏捷迅速地摘掉席善的手套,视线垂落,眼前是一双细嫩到娇生惯养的手,绝不可能在这个时代出现的白皙手掌,其中无名指上环绕着一只烧毁的蝴蝶印记,幕西山彻底愣住—— 怎么会有这样一再巧合的事情? 耳边是席善因再次受到挑衅而怒不可遏的声音,“你真是——” 然而不等席善做出什么,他的身躯开始扭曲,然后像空气一般消失了,原本撑起的薄被也软塌塌地垂下,覆盖住幕西山。 等幕西山掀开薄被坐起,转头看见藤椅上的蒋麒已经睁开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幕西山的样子顿住视线,起身走向幕西山。 经过窗户时,明亮的月光在蒋麒脚底留下一层正常的落影,黑黑的,匍匐在地……一旦想象西蒙就藏在那里,就让幕西山感到心脏被挤压般的煎熬,所以—— 西蒙到底为什么回出现在这?! “他对你做了什么?”蒋麒看着衣衫不整的幕西山,皱起眉,感到些微烦躁。 幕西山借着调整姿势把圣书露出的边角重新藏回被子里,“……不是什么严重的事。”然后状似无意地问,“他大概多久出来,每次出来几天?” 蒋麒从幕西山裸·露的皮肤上移开视线,说,“大概十天左右出来一回,离开五天左右会再次回来。” 幕西山垂下视线,突然提议道,“抛来席善不说……我们作为伴侣,如果一直分居一定会引起不少流言蜚语。” 蒋麒意外幕西山会在这时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敏锐地察觉出端倪,却不动声色地说,“你的打算是……” “为了避免传出不好的消息,我们可以每周相聚一天。”这话与幕西山对蒋麒冷漠态度截然相反,既是幕西山表现得多么随意,蒋麒也知道并不寻常,但他却没有反对,而是说:“可以。” “睡吧。”幕西山翻身躺下,听到蒋麒的脚步再次离开,才把圣书重新装好……想要知道更多疑团,只能等待席善再次出现。 一夜过去,幕西山一大早被敲门声叫醒,传话的侍女通知他卢宝在外等候。 是为商品交易主持大局。 天色刚亮,幕西山就匆匆赶往别馆,在路上和卢宝谈论了合同内容,进别馆后直接来到s基地院中的待客室,里面满满当当坐着许多城主,打眼一数三十多位小型基地城主一个不少,正在聊天的城主们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幕西山热情地齐齐站起来,全部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幕城主啊,你总算来了,可把我们等得急的,咱们赶紧签交易合同吧!” 城主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像是一群闻到肉香就摇尾的狼狗,幕西山在卢宝耳边说了几句,卢宝离开待客室去基地相关办事处准备合同。幕西山回头看到众人目光发亮,视线随着他移动,原本在帝国时幕西山就不耐烦这些,索性直接交给管理外务的桂成美处理,安排几句就当了甩手掌柜。 不一会儿卢宝回来,幕西山把合约在众人眼前摊开。 城主们拿起一看,齐齐愣住—— “若原价交易,s基地作为供货商可不限量提供商品,并亲自运送到各基地,允许基地方在适量范围内加价出售,并按照当地定价帮忙进行前三日的售卖活动。” “若不同意由s基地介入,想自主售卖者可批量购买,但每月限量,且售价在原价基础上适度增加。” 城主们念完商品交易文件,不解其意,但看到自主售卖中少到不够塞牙缝的限量数量,和翻了数倍的所谓“适度加价”,纷纷把视线重新放回上一条……帮忙售卖这是好事啊,还节省人力,谁会不同意?只是s基地做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多余事,倒让其他城主心存疑虑。 幕西山没有解释,在交易合同上签署了一个又一个名字。 城主们也相继署名,并没在意合同末尾那句“不履行三日帮售条件,则立即取消合同”。离开前一个个催促幕西山打电话让s基地早日发货。幕西山带来的商品中,除了提前被张墨包圆大半的面膜,再留下中型基地和盘龙基地的份量,其他全部平分给城主们试用。城主们心满意足地离开,完全想象不到随着商品到地的附赠品会是什么? 幕西山从别馆立刻才八点多,直接赶回城主府就餐。 在幕西山回去的时候,他的名字再次出现在华夏的报纸上,震惊东北、中南、西南三方的所有基地。三大基地的领导们各自翻阅报纸,意外地发现从头版,到副版,到娱乐版,甚至末版都无一例外的被“幕西山”三个字占据。 头版:《s基地研发出惊人商品,交流会议局势翻转!》这消息出自听审员,新闻稿中用大量笔墨渲染两项商品的神奇,其中香织面膜的排毒性成为重点,张墨夫人蜂毒被解也成了完美实例,虽然实例在出新闻后不到五分钟,就因张墨致电问候而取消。 副版:《今日等级评定,幕西山将成为史上第一位历时半月就升任四星的基地城主!》正文中不仅推测了幕西山星级分值,也描写了s基地晋级的可能。 娱乐版:《蒋城主和幕城主伉俪情深的一二三事!》这篇采用了浪漫的少女式文风,煽情地描写了蒋麒亲自打伞为幕西山遮阳,亲自搜身并为其穿鞋,以及两人会议上眼神交流,会下夜夜“情深”,极具幻想。 末版就是第一天会议幕西山进楼时的照片,发生在和边城人的矛盾后。照片旁写了那番“撑腰”言论,笔者用极尽崇拜的语气赞扬幕西山先兵后礼的风度。 进入城主府,幕西山被侍女带到餐厅,蒋麒已经落座,桌上摆着还没动筷的菜,旁边站着的侍女长正念着当日报纸的内容,刚好是描写幕西山的一段。 “当他对着边城人弯腰致歉又再次站起时,没有人不被他的风骨折服,阳光勾勒在他的身上,犹如神圣的羽翼,释放了他高贵的灵魂——” 幕西山脚步一顿,很怀疑这个撰稿人是否和卢宝具有亲友关系。 蒋麒看到幕西山进来,抬手阻止侍女继续念下去。 两人一餐无话,饭后侍女们收拾餐盘离开后,蒋麒出声道: “听说你打算进行三日帮售……是想趁机为侏儒打响名声?” 幕西山冷淡地说,“你的消息还真灵通。” “起码在你身边,我并未安插过任何钉子……是工作人员准备合同时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信息,自然会想要上报。” 幕西山略微意外,蒋麒竟直接说出情报来源。蒋麒双手交握,对幕西山说,“我是想提醒你,让居民接受侏儒并非一朝一夕的事,过犹不及,要避免引起反弹。” 幕西山对于真心劝诫都坦诚接受,点头道,“所以……也只是三天而已。” 蒋麒明白幕西山听进去了,也就不再多说,今天影子回归,他可以正常出门,还有很多公务需要处理。幕西山则转身去了府内的电话室,财大气粗的盘龙基地不仅拥有数个居民使用的通讯站,连办公大楼和城主府都安装了有线电话。 拨通后由站长转接,等了多时才再次听到有人接听,来自许久不见的蒋峰。 【您在那是否安好,这次打来电话是有什么安排?】 清冷中暗藏喜悦的声音传来,幕西山静默一瞬,才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s基地已经签下许多其他基地的商品订单,你立刻出发去侏儒的石洞,统计好这几日的商品数量,按照订单数量多寡,就近先选择订单最少的基地售卖……具体订单情况,你打电话亲自询问卢宝,他会详细跟你说明。” 那头蒋峰挂了电话,有些怅然若失,举起匆匆赶来时没有放下的报纸,手指滑过末版的图片,微微叹口气合起报纸,收拾好心情去忙碌正事。 到达侏儒根据地后,侏儒们听说商品这么快就开始销售有点吃惊,想到自己制作的东西能造福别人又很欢喜,积极地整理货品。 蒋峰用侏儒的电话打给卢宝,听到幕西山的计划后愣住,“由侏儒运送售卖?” 那头卢宝说:【对,城主的意思是,前三日的售卖全部交由侏儒们负责,s基地只派遣少量工作人员辅助侏儒的行动,顺便保护侏儒的安全。】 蒋麒把视线再次移到忙碌的侏儒身上,明白了幕西山的打算。 中午时,一个小型基地的卫兵正热得大汗淋漓,突然看远远开来一队车辆,打头那辆带着“s”标志,等车在城门前停下,卫兵队长看到率先下车的蒋峰赶忙下去欢迎,可紧接着,看到陆陆续续从后面车辆上走下来的侏儒们,感觉眼睛都不够用的卫兵们全体愣住! 这是——什么情况?! 然后一通电话紧急打到盘龙基地,叫来了正在吃午饭的基地城主,电话那头说:“城主啊城主!咱们基地来了一群侏儒,你说让进,还是不让进?!” 城主愣住,想到饭还没吃就为了这事赶来,心情不好地喷着饭粒骂道:“蠢货!你这不是说废话吗?!全部通通给我赶走,赶走!这点小事都找我,你当我是s基地的那个毛毛躁躁的小城主啊……真让他们进去,咱们基地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可是可是!”城卫兵队长急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您刚才不是心情很好地打来电话,说s基地通知您,即将有商品送来,还帮咱们售卖吗?您还高兴地说商品很少,就优先给咱们!但问题是,来送商品和卖商品的全都是侏儒啊啊——!!!” 城主惊呆:“你说是谁?!!” 城卫兵队长说:“侏儒!蒋三少说了,让进就进,不进就取消交易!!!” “等等等等等等!”城主感觉脑袋不够用了,“你等等……我去问问情况。” 城主让秘书去找s基地问明情况,不一会儿,秘书回来传话:“s基地说,按照合约内容,您要是不同意‘原价帮售’,也可以终止合约选择第二种购买方案,但选择权只有一次,如果您两者都同时放弃,s基地将因为您的不诚信彻底终止商品合作。” 这话说得似乎购买方式还有转圜余地,买卖也合情合理。可想到第二种的限量数和翻倍价格,没有一点准备的城主差点气晕过去!原先还以为被最先送货是撞了大运,这才知道其实是倒了大霉!城主心里冷哼着,原来s基地是等在这呢! 第一个迈步的人永远是最需要勇气的,城主犹豫再犹豫后,最终咬着牙恶狠狠地对卫兵队长说:“……让!他!们!进!去!” 于是,侏儒在经历过诸多排挤后,终于光明正大地踏入了除s基地以外的其他基地。 ☆、第54章 北方大会·后 对基地居民来说,这是不寻常的一天。一队来自s基地的车驶进c基地,被卫兵引到百货市场,其中有一间官方售卖的商铺,每逢北方大会后就有新商品上架,但大多没什么新意。 路过的居民看到车队在商铺前停下,偶有人驻足围观,但大多兴趣缺缺。中午时分,天气炎热,气温干燥,环境的不适让居民也变得浮躁起来,言语间火药味十足,路过商铺时对友人抱怨,“每次都是换汤不换药的商品,基地就是捞钱也有点诚意行不?!” 友人接道:“也幸亏蒋城主明文规定,多余税收名目必须经过审核,否则会多出多少捞钱花样!” 这个话题引起周遭不少人的共鸣,相熟的人立刻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就是,引进一点南方商品能死吗?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北方限商令》也不过是为了借题发挥。当初法律出台时,说是为了防止南方在北方过度捞钱影响北方自产商品的销售,可限令只不过限制了烧钱的娱乐性商品每年引进总量,没说一点不让卖,也没说连生活日用品也一并限制啊!再说,就连盘龙基地都允许商店里售卖三种以下的非实用价值的南方商品。可到了底下的小基地,就一丁点不让卖了!” “唉……我知道咱们好多北方城主不喜工会,因为南方各基地与工会勾结而恨屋及乌,但也不能公私不分啊,有交流才有进步,北方都落后成这样了还固步自封,不是活活把自己困死!” “对啊,你看每次四方季会、年会上,咱们互通有无,北方一直被南方碾压,他们不嫌丢人我都嫌丢人!” “嗯,也不一定吧,这次我可听一个高层管理人家的侍女说,今早的报纸上好像说咱们北方有啥新产品了!”这个人说完,立刻引起旁边人轻蔑的哼声,“夸大其词吧!就北方这群大老粗能研究出什么好东西?” 这时有卫兵从人群中擦肩离开走过,说话的几人互相使使眼色,纷纷噤声。 身后突然传来喧哗,几人诧异地回头一看,也惊掉了下巴! “侏侏侏儒怎么都进来了?!” 居民们眼睁睁看着一个个侏儒从车上下来,数一数约莫四五十位,矮小丑陋,互相挤在一起,印象里这些家伙面对围观时会畏畏缩缩,但眼前的这些不仅没有胆怯,还瞪了瞪目光异样的路人,就神情自若地转身从后车厢搬运东西。有人不可思议低叫道,“真是大白天见鬼了!”侏儒们不是像老鼠一样胆小吗? 一箱箱东西被搬到商铺,好奇观望的人逐渐变多,也有不少窃窃私语,“卫兵怎么有胆子把侏儒放进来了。” 不一会儿,路人发现商铺一暗,像是关了灯,然后又亮起光,有离得近的人发出惊呼,远处的路人纷纷走过去一看,一个侏儒举着荧光灯开始对着门外介绍,苍老的声音伴着烈日原本可以产生让路人昏昏欲睡的魔力,但介绍的内容反而让人精神大振,一个人惊呼: “只要1.5晶币?这玩意就可以无限使用。” 众人的惊讶根本没有停止,一个侏儒拿着海报走出商铺,旁人躲避瘟疫一样让开大片空地,侏儒抬头看了一眼却没露出太多伤怀,转身在墙上张贴海报。海报上方写明功效,下方是陆院长的解毒检测报告,居民看着密密麻麻的毒素名称,虽然几乎没几个认识的,但总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海报最下方还有一个电话,是盘龙基地医院前台的,旁边写着一句:【本商品经过盘龙基地医院陆院长亲自测验,欢迎买家致电求证。】 众人的心因商品的奇特开始骚动起来……但问题是,居民们互看一眼,最后齐齐聚焦在柜台后的那批侏儒身上——要购买商品,就要跟侏儒交涉。 炎热的天气下,犹豫的居民起了满头汗水,也有人因不愿跟侏儒接触相继离开,还有人观望,其中一个穿着高档面料的年轻男孩反复看着海报介绍,最终在看到“陆院长亲自测验”几字下定决心,不顾朋友的阻止勇敢走向柜台。 隔着货柜男孩和侏儒大眼对小眼。 侏儒看男孩始终张不开口,率先问道:“请问您需要什么?” 男孩看眼侏儒,视线又开始左右飘移,门外朋友不赞同地叫他出来,他一着急,指着面膜结巴地说:“给我一张这个,我想送给我未婚妻,能帮我包装的漂亮点吗?” 侏儒善意地弯起嘴角,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我们这有一些晒干的花瓣可以给您放进去装饰,您之后也可以让您的未婚妻放在柜子里熏衣服。” 心思还很纯良的年轻男孩挠挠头,看到侏儒这么热情有点不好意思,想道谢又张不了口,接过面膜时看见包装上“s”标志下写着“香织”两字,借机赞扬道,“‘香织面膜’?你们商品名起得蛮好听的。” “香织是我堂妹,是做这款面膜的人。” “这,这样吗?”听到做面膜的是侏儒,男孩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感觉手中的商品变得烫手,接过找零的钱快速离开,和朋友分手后回家,转手就把面膜扔给侍女,“你去给佳佳。” 侍女走后,男孩又有点担忧,生怕未婚妻知道这东西来自侏儒会翻脸,可花了那么多钱不用又浪费,心不在焉地吃完午饭,正往回走时突然看见佳佳正等在院子里,见到他惊喜地跑过来。男孩被热情地抱住胳膊还有些不适应,毕竟佳佳以前表现得一直很矜持。 “你那款面膜是在哪买的?还有卖的吗?!”听到女孩急切的问话男孩愣了一下,“有是有,可、可……这个是侏儒制作的产品啊。” 事实证明,美容品对女孩的魅力是无穷尽的,佳佳扯着男孩往外走,“管它是侏儒发明还是谁发明的,我第一次用到效果这么好的面膜,你没有发现我的脸变得更光滑了吗?我刚才用完后整个面膜都变成黑色,要不是翻阅了说明都差点吓到……原来我皮肤里藏了这么多脏东西啊!我以前花费几十晶币从冰城基地买来的进口美容品都没这个效果好!对了——”佳佳突然问道,“……这个多少钱来着?” 两人突然靠这么近让男孩红起脸,拉开距离道:“十一枚晶币。” “这么便宜?!”佳佳惊叹着,更加快速地拉着男孩往外走,“赶紧赶紧,要是卖光了怎么办?!” 与此同时的盘龙基地。 诸位城主吃完午饭,闲聊时陆续知道s基地“三日售卖”的后招,一个个咬牙拍桌骂道:“这个s基地的城主简直太可恨,这不是逼着各基地接纳侏儒吗?!” 众城主讨论是退货还是再次施压的过程中,时间转眼就到了下午三点。 最后一天的等级评定大会,开会前城主们陆陆续续走进大楼。大楼前特地让出一段距离,让蒋麒给幕西山亲自搜身,这都成了北方大会的风景了。借着搜身的动作,蒋麒低声在幕西山耳边说:“其他城主中午密谋要对你施压,你待会要注意情绪,不要任性,其他的都交给我。” 男性低沉的嗓音钻进耳里,幕西山一瞬间想到席善难听的嗓音,心中隐痛。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与西蒙不同的脸……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个体。 幕西山垂下视线,蒋麒看出幕西山情绪不对,低头问:“怎么了?”以为幕西山是操心施压的事,心中微微一动,说出一句连他自己都很意外的话: “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幕西山摇摇头,拉开距离用略微冷淡的声音说,“你不需要为我做任何事。” 蒋麒不想增加幕西山的困扰,特意解释道:“你不要想太多……这只是伴侣间的义务。” 幕西山烦躁地撸了下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抬手推开蒋麒,用更加冷漠的声音说,“你的义务……让我厌烦。” 卢宝等人为方便两人谈话,早就拉开距离,互相挤眉弄眼,以为这对伴侣在甜言蜜语,却不知是硝烟四起。卢宝和桂成美突然见幕西山冷脸推开蒋麒,直直往大楼里走,赶忙跟上去,可没走几步,另一个人走到他们面前,背对他们抬起一只手,意思是: 止步! 两人下意识顿住脚步,看着手的主人快走几步,拉住了他们城主的手腕。幕西山意外地抬头,蒋麒脸上神情难测,握着幕西山的手腕走到与众人相反的另一个方向,彻底消失在众人眼前。 卢宝和桂成美先进入会议厅,城主们相继填满会议厅的座位,幕西山和蒋麒还未回来。卢宝翻开准备的基地资料,检查有无错漏,一会儿评级时要用,周围城主的说话声流入耳中,卢宝眨眨眼,突然听到其他城主气哄哄地指责s基地代售的事。 这时一位秘书走到带头抱怨的c基地城主面前说,“有您的电话。” c基地城主撂下一句,“我去去就来!”起身跟着秘书离开,被其他城主拉住嘱咐道,“早点回来啊,我们要在开会前统一策略,一定要让s基地取消‘三日售卖’。” c城主连连应是,赶去大楼里的电话室,接通后听到女儿的声音,不悦地说,“开会期间你添什么乱?!” 【我不管我不管!】电话那头叫道,【爸爸!s基地的那个商品我都没买到!他们说没有库存,你帮我去找找那个制作面膜的香织,让她赶紧给我再做几份吧!佳佳她们都有,反而我这个城主的女儿却一张都没有,怎么能这样呢!】 “你说什么?”c城主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才过了一个小时……“什么买完了?” 【面膜啊!香织面膜一张都没有了!!!】 c城主瞪圆了眼睛,心中怦怦直跳,敷衍女儿几句挂断电话,直接拨电话找c基地的内务部长,询问了销售情况,震惊道:“就这么一小会儿,你说香织面膜和荧光灯都卖光了?卖了多少?” 【虽然总数量不多,但是这次收益也高达数百枚晶币,换算成基地票值,约莫数万。】 c城主张大嘴巴……对于北方贫穷的小基地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啊,“……我第一次知道,咱们基地的居民还这么有钱!” 那是因为以前限商令,有钱也没地花啊……内部部长继续道,【侏儒离开时咱们基地好多高层过去搭话,要预定商品。】 会议厅内,城主们正商量好准备用“全部撤单”来施压,左等右等终于等到c城主,正招手让人过来,就见c城主身子一转从他们眼前走过,直直绕到s基地的位置,激动地对桂成美说:“你们城主呢,幕城主在哪儿?我们基地要追加订单!” 其他城主齐齐傻眼……不带这样玩的啊?! ☆、第55章 来自脚底的共鸣 幕西山被蒋麒拉着往隐蔽的方向走,周围越来越安静,除了两人的跫音就只剩下呼吸声。他看不到蒋麒的脸,视线范围是成年男性宽阔的肩膀,挺直的脊背,和因为极尽全力压抑脾气而僵硬绷紧的肌肉。 他收回视线,再次直视蒋麒的后脑勺,覆盖其上的粗硬头发,很符合他强硬的性格……以前无数次跟随在西蒙身后,也总看到那头金发如瀑布倾泄,擦过指间的触感顺滑却不细软,充满坚实的硬度,十分符合皇储殿下高贵不屈的本质。 幕西山没有挣扎,握住手腕的力度很大,虽没有达到疼痛的程度,但根本不容挣脱。 蒋麒就近打开一个无人的办公室,就把幕西山推进去,转身反锁上门,随便走到一个座位上坐下,拍拍椅背说: “说吧。” 幕西山站在门边没有动,“说什么。” “说说你又怎么了?”蒋麒声音微冷,如同被冰山罩住的火焰,藏着沉重而压抑的怒火,“我想——作为你的伴侣,我有权知道,我任性的伴侣会不会因为他的异常情绪影响到两人关系的稳定性……虽然我很想去认同你,但你面对大局时总是如同幼儿般莽撞,让我常常为此忧虑!” 幕西山沉默着……他并不想探讨他情绪的,因为连他自己都琢磨不清。在过去的宫廷生涯中,他不需要任何情绪左右他的行为,甚至经常压抑着多余的情绪,不能行差踏错一步,西蒙握着那根牵引他的线头,他只选择跟从。那时美貌的优势是他从宫廷贵妇身上套取机密的利器,为了任务他利用过别人的钦慕,那对他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可是。 幕西山沉默地看着蒋麒,那双湛蓝的眼眸又开始像海浪般酝酿起风暴。 他讨厌蒋麒跟西蒙相似的轮廓,对这人的感官也一直不好,但不得不承认,这人在全心地帮助他,引导他。不同于以往的爱慕者,这种不夹杂私情的举动,会让他感到烦躁……无法负荷。 他第一次觉得,利用一个可以利用的人,接受别人的好意,会变成束缚他的压力,让他感到无尽的烦躁,烦躁到自厌的程度。如果蒋麒只是想讨论这个问题,幕西山并不想奉陪,转身去解门锁。 咔吱一声——幕西山刚打开锁,凌乱的脚步声传来,眼前滑过一个身影,然后一声震耳的响声,砰!得一声,微开的门再次被毫不留情地合上。门外不巧路过的工作人员都吓了一跳,“谁在里面?” “是我。”蒋麒沉声应道。外面立刻响起诚惶诚恐的声音,一边说着打扰一边快速离开。 周围再次恢复寂静,唯剩下两个人。蒋麒俯视幕西山,一只手则按在门上,另一只手撑在幕西山脖子边的墙上。 被身高相仿的人揽在臂弯中所形成的弱势困局,让幕西山感到不自在。 蒋麒已经快接近黑色的深蓝双眸凝视着他,幕西山身上汗毛悄悄竖起,感到某种一触即发的危机。蒋麒伸手,缓缓扳起幕西山的下巴,但并非什么旖旎的气氛,那指间的力度能在下巴上留下红色指印。 幕西山推着蒋麒的肩膀,蒋麒却压下脸,缓缓靠近,呼吸都差点喷到幕西山的鼻尖,近到连五官都看不分明,然后侧头在幕西山耳边低语,“……不要做任何激怒我的事。我想你并不知道,唯有面对你,我总要过多压抑。虽然不知是出于什么情况,我身上那个偷渡者对于我因你而产生的波动总是异常敏感,我不希望他再有机会借由任何空隙来操控我的情绪……我想,你也并不乐意看到我发火的样子,对吗?” 幕西山睫毛微颤,想到了西蒙性情大变一事。蒋麒放开幕西山的下巴,沉声说: “现在告诉我,你又在闹什么别扭?” 幕西山沉默一瞬,低声说:“……你对我的帮助,只会让我愧疚。” “愧疚?”对于得到这个答案,蒋麒感到些微意外,转而问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还是……打算伤害于我?” 幕西山垂下眼,“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蒋麒抬起幕西山的下巴,直视那双眼睛,不容许他逃避,“说清楚。” 幕西山挣了挣下巴上的手,“你先放开我。” 蒋麒松开手,两人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幕西山一向冷淡的脸上露出些微复杂的情绪,蒋麒任由他整理思绪,安静等待,片刻之后,听到幕西山说: “……我有一个故友,在我以为绝对不可能再见到他时,他出现了,却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甚至忘记过去,我想知道原因。” 蒋麒并没从字里行间听到与他有关的内容,却从幕西山的表情看出这话与他息息相关。 幕西山顿了一下,才道—— “他就是你的影子。” “席善?”蒋麒想到两人婚约的起因,就是席善出现在幕西山的房间引发的后续事件,“你认识他?” 幕西山摇摇头,席善与原身有关,与他无关。他认识的不是席善,而是……“在变成席善之前的他。我猜测,他或许是我那位故友,虽然我希望这一切只是我的妄想。”否则这种鬼样子对于西蒙也太过残酷了。 蒋麒看到幕西山低落中带着怀念与伤感的表情,下意识想起一个人名,“是……西蒙?” 幕西山微微睁大眼睛,似乎很意外居然被猜到。 蒋麒看到他没有反驳,却没有任何猜中的喜悦,反而双手交握在一起,摩挲几下,突然说了一句,“他是你的……旧情人?”连语气都相当慎重。 两人同时愣住。幕西山是意外,蒋麒却是反应过来,微微懊恼,扳起脸移开视线,轻咳一声道,“算了,你不用回答。” 幕西山莫名其妙地看着蒋麒,不可思议地说,“你的想法太过荒谬,再说……他有未婚妻。”尽管蒋麒的目光还存在质疑,幕西山却不想对不存在的事多加解释,继续道,“他原本是非常优秀的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之前说要跟你一周见一次,也是因为这个。” “……你的愧疚也是因此而起。”蒋麒松开了手,反问道:“你难道打算为了他做出不利于我的事?” 幕西山摇头,“我只想改正错误,而不是为了一个本该成为过去的错误,抹杀掉现在。”幕西山抬头,与蒋麒四目相对,用不以为意的音调,淡淡说道—— “你是的我现在……不论我讨厌与否。” 所以,不会抹杀的现在,是指他……蒋麒心脏猛然跳空一拍,仿佛能从那双微碧的眸中看到拂过心脏的光芒,不适地偏开视线,绷起下巴,严肃而认真地说:“如果是这样,你不用产生任何愧疚。” 蒋麒道—— “对于拥有羁绊的人来说,彼此依靠,或者通过对方来达到某种目的,并不叫利用,我更喜欢把它当成一种隐秘的感情交流方式,称它为……分享价值。” 蒋麒克制住心脏不安分的奇怪感受,再次把目光放在幕西山身上。幕西山看着他的目光依然冷淡,淡到仿佛他并未在那眼中留下任何痕迹。但那双墨绿的眸中却清晰的映出他的身影,这就足以让蒋麒产生一种安定感。好像空闲已久的掌心,终于握住某种东西……而在这之前,蒋麒完全无法预料到,命运会给他带来这样一个伴侣。 而这个伴侣,在他心中留下了一席之地。 蒋麒许诺,“我很欣慰,你愿意接受我身上的价值……而我,也会陪你找出他出现的原因。” 幕西山点头,话题已经结束,他起身准备离开。蒋麒手指微动,突然抓住幕西山的胳膊,“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幕西山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蒋麒,等他说话。 蒋麒抿起嘴,脸上的线条变得微微僵直,忽而说道,“你是否和他……相爱过?” 幕西山弯下腰,不解地看着蒋麒,“你问这个干嘛?” 蒋麒神色自若地解释,“……我要知道,他的存在,会不会影响到我们婚姻关系的稳定性。” 幕西山直起身子,如实答道:“爱上他这种大不敬的想法我从未有过,我尊敬他,这种全身奉献,并不是肤浅的爱情……而我的人生中,也不需要如同泡沫一样脆弱的爱情。”幕西山偏头看表,离三点开会只差几分钟了,低头问蒋麒,“你还不走?” 蒋麒身子微抬,而后突然顿住,稳稳坐在座位上说,“你先走,我等会再去。” 幕西山并未发现异样,点头率先离开。 脚步声逐渐走远,房门被打开而后合起,当室内只剩下蒋麒时,他突然把脸埋在手掌中,叹息道—— “真是糟透了!” 蒋麒的双腿从刚才那一霎那突然变得沉重,越来越重,像是欲坠到地底。 从刚才幕西山的语气中,蒋麒确认他对那个西蒙并不含任何私情,心中莫名松了口气,油然而生的卑劣情绪却一瞬间留下可趁之机……原以为只有误解幕西山人品时的落差和想要获得关注时的期望被扭曲成愤怒,是与影子产生共鸣的原因。 万万没想到……连人性卑劣的“窃喜”,也会引起共鸣。来自心脏的共鸣。 脚底像受到影子的牵引,无法和地面分割。蒋麒根本不能移动,仿佛有无数来自下面的手掌,拖拽着他的鞋底,想要藉此攀爬上去,替代他,操控他的情绪。 蒋麒不知道这个来自影子的本能所产生的*,要干什么? 但从本能传达出的信息可以猜出,这个西蒙却未必像幕西山一样,不含任何私情。 蒋麒努力让不安分的心脏冷静下来,来摆脱窘境,旁边时针滴答滴答逐渐走到三点。 ☆、第56章 来自脚底的波动 幕西山回去时,与寻找蒋麒的夏知著擦肩而过,秘书长礼貌地冲他颔首致意,就朝两人之前待着的房间走去。幕西山进入会议厅的瞬间,城主们的目光齐刷刷聚集过来,顶着无数视线朝座位走去,发现柳书画竟然也来了。比起初见的张扬傲慢,今天明显低调许多,一脸大病初愈的样子,旁边除了b城主在嘘寒问暖,其他人都退避三舍。 幕西山刚坐下,就被包围起来,城主们争先恐后地追加订单,柳书画偏头看了一眼,咬起唇埋下头,掩饰脸上暗恨的表情。幕西山看到一个城主因动作粗鲁,胳膊肘不小心撞到柳书画,俊俏的男人掀了掀嘴唇,却隐忍下来,并没有发脾气。 幕西山收回视线,偏头问了卢宝,才知道这局面是因c城主引起的。 幕西山应付着城主们,耳边一片嘈杂,主位方向这时传来报时,三点整!会议室顿时一静,各归各位,看着主位却齐齐愣住—— 五个中型基地城主和付家那批人全都在列,唯独中心的座位空着。 城主们纷纷看时间……怎么一向准时的蒋麒到现在还没到? 幕西山目露沉思,回想蒋麒方才的情况,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逐渐响起各种猜测声,会议厅大门一开,众人齐齐望去,却见是夏知著走了进来,向众人宣布道: “城主现在身体不适,由我代掌会议。现在,请各基地城主提交相关资料,审核正式开始……” 夏知著拍手叫来审核工作人员,一个个按部就班地开始整理收到的资料,逐个分级,如占地面积等级,a,aa,3a等,人口等级s-,s,s等,在得出一系列的级别后,统计高中低各级的多寡比率,按照规定给基地重新划分级别。城主执政等级则是统计分值。 盘龙基地工作人员忙碌个不停,城主们只能耐心等待,许久后,结果出来,由夏知著公开宣布:“……c基地,基地等级不变,执政等级加分2,未晋级……d基地,基地等级不变……”逐个念过去,晋级很少,掉级后也有城主一脸灰败,直到轮到m基地,“……基地等级不变。但因提供非法物品,经鉴定后影响巨大,有破坏北方稳定嫌疑,城主柳书画审查不力,扣除相应分值,星级连降两级——” 会议室突然响起板凳倒地的声音,原来是柳书画猛然站起来,动作太大。他双眼泛红地说,“为什么降我的星级,即使东西有问题,买卖也并未成交,再说——”柳书画眼光一变,恶狠狠瞪了眼幕西山,然后看向付家的方向,想要拉人下水,“再说,这个石头明明是你们盘龙基地的人给——” 柳书画还没说完,旁边的属下赶紧一个拉袖子一个扯手,后怕地看着主位附近的付家人。 付惊澜眯起眼,丰密的睫毛遮挡住瞳仁,流露出危险的意味,柳书画下意识噤声,眼中泪光一闪,委屈地直接跑出会议厅。两个属下脸上一僵,会议还没有开完,一时不知道跟不跟去。 付英俊见状突然对旁边人嘱咐几句,那人就追去柳书画离开的方向,原本摇摆不定的m基地人心中一突,想到黑晶石的事也与付英俊有关,顿时产生点不好的预感,两人商量一下,一个留下开会,另一个出了会议室。 “啧。”付惊澜把一切看在眼里,感叹道,“现在参会的人素质越来越差,真当这时菜市场吗?” 旁边付宝宝担忧地说,“堂兄,英俊那家伙指不定又要做什么了,你都不阻止吗?” “为什么阻止?”付惊澜用玩味的语气说,“依照蒋麒的性格,现在都没出现,肯定是被什么事困住脚步。付英俊对那个苏曼有点想法,一直想找机会讨欢心。肯定派人看过蒋麒的动向,如果有条件说不定还会给柳书画制造机会。”付惊澜看向幕西山的方向,歪着头,用甜腻的语气说,“……我也很想知道,这次又能欣赏到什么好戏?但愿演员们不要辜负我的希望!” 夏知著还在念着,“s基地,基地等级晋升一级,现为丙级。城主执政等级晋级一星,现为四星。” 全部念完,夏知著请各位城主在新的评定单上各自署名,幕西山排位靠后,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上前接过单子签名,刚落笔不久,突然听到一声因恐惧引起的惊叫声,刺耳地回荡在大楼内。 “怎么了?”众人紧张地对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m基地留下代签的属下却听出同事的声音,扔下笔就跑了过去,夏知著听出声音响起的方向,脸色也瞬间一变,顾不上会议立刻赶了过去。幕西山看到他的反应,明白很可能跟蒋麒有关,其他城主也预感到不妙。 “似乎要出大事了——!” 会议厅的人都无心继续会议,纷纷赶过去。与别人的慌张不同,付家人都是一副好奇心中的散漫样子,慢悠悠跟在后面,付英俊脸上甚至露出些微得意。 一路上接连听到许多杂乱的脚步声,和人群赶到地点后接二连三发出的恐怖惊叫。 顺着声音方向,来到了幕西山刚刚离开的办公室。最先赶到的夏知著堵在门口,脸上表情僵硬,震惊地看着室内,幕西山绕过夏知著,看清一切,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慎重,随后赶来的城主们围满门口,相继倒抽口气,“天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是怎么回事!” 室内—— 地板上凌乱地散落着被脱掉的衣服,凳子倒在地上,桌脚断裂,似乎发生或什么摩擦。室内从天花板到地板,都冒着丝丝缕缕的黑雾,像屏障一样把室内一分为二,阻止任何人靠近,而黑雾的源头则出自蒋麒的掌心。 蒋麒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脚下踩着一个浑身光裸的人,被缭绕的黑雾包裹成巨茧,却能看出正在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人群中b城主惊叫出声,“书画!”想过去却被其他人拉住。幕西山视线一转,看到黑雾的外还有一个柳书画的下属,正浑身发颤地蜷缩在地上。 这局面让人浮想联翩,可对城主们来说,最先发出的质疑是—— “不是说蒋城主没有异能吗?那他手上冒出的是什么?按照基地高层职位的异能者比率,如果蒋城主是异能者,高层领导必然要大换血,而盘龙基地隐瞒蒋城主的异能,也绝对是在欺瞒大众……” 幕西山叫了蒋麒几声,对方都像被隔离在另外的世界,听不到,没有回应。幕西山皱起眉,转头对同样震惊失语的夏知著说: “清场!” 从蒋麒以外的人身上听到这么果断的命令,夏知著不习惯地愣住,然后又快速回神,斟酌局势后急忙招手呼唤护卫。北方城主们自然不乐意被支开,一个个叫嚣着柳书画的事还没闹清就绝不离开,一定要让盘龙基地交出说法。中型基地的几位城主互看一眼,思索着解决办法,这时听到幕西山再次出声:“……不走也行。” 城主们正想着幕西山还算识相,幕西山就转头看向夏知著,道:“作为蒋麒的伴侣,我想我有权在他无法自主时,替他下达命令。” 夏知著肯定地点头,这时包括城主们都不知道幕西山打算做什么。 幕西山回头再次看向城主们,目光从众人脸上逐个跳过,付惊澜靠在墙壁观望的闲散姿态让他顿了一下,却很快移开视线。在场的城主们有十分之九都是毫无异能的普通人,他心中瞬间有了决定,等到大楼的护卫们赶来,幕西山才再次启唇。 用不容置疑的语气,扬声道—— “现在,现场的所有人中,除开五位中型基地的城主,其他人一律全部关起来,派人严格看守!” 幕西山看向护卫长,对方被看得头皮一麻,听到幕西山用近乎冷酷的声调说,“蒋城主的事,我不允许走漏任何风声!”最后,幕西山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夏知著,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对外宣布,会议时间延长,不要让任何人看出端倪。” 一系列让人措手不及的命令引起全场哗然! 城主们立刻不满地反抗,嘴里咒骂着幕西山。五位中型基地城主也露出意想不到的表情,意外幕西山居然有关押全部城主的魄力。旁观一切的付惊澜嘴角露出兴味,眼神示意族人听话,是全场少数顺从离开的人。 幕西山向来不在乎他人的想法,看着城主们哇哇叫着被强制带走,收回视线转身走到柳书画的下属面前,弯下腰,用充满压迫力的语气说: “现在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下属浑身一抖,目光四处打转,怕说真话会败坏城主形象,正想扯谎,耳边响起幕西山冰冷的声音,“你知道的,我是珍稀的语言类异能者。所以……你最好不要编造任何谎言,否则我的言灵不知会说出点什么让你悔恨终生的预言,明白吗?” 下属浑身僵硬起来,迫于幕西山的强硬,终于坑坑巴巴地说,“……我刚才听到有人蛊惑城主,引他来蒋城主的房间,暗示他在北方大会期间制造丑闻,最好能离间你和他的感情。并许诺城主目的达成后,会帮他获得更高的地位……” 幕西山难以想象柳书画会听信这种交易,连他的属下脸上都充满荒谬感,让人不解他到底是怎么当上城主的。 身后毛勇不屑地轻哼,“不愧是靠爬床上位的,总耍些见不得光的——”毛勇说着,声音戛然而止,想到幕西山也是继承丈夫的权势,不好意思地“啊”了一声,被旁边的马丽抽了下后腰,挠挠头道,“我嘴笨,您别介意……啊,我去看看那些城主闹起来没有。”转身匆匆离开。 余下几位中型基地城主看着幕西山,“您现在打算怎么办?” “先把他带下去。”幕西山指了指柳书画的属下,那属下却眼巴巴看着黑雾内,蒋麒手上源源不断冒出黑雾,不断蜂拥到柳书画身上,奄奄一息男人想要惨叫,却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微弱地呻·吟。幕西山看出蒋麒并不急着杀死他,反而是想折磨他。 那位属下叫道:“我们城主怎么办?!蒋城主再不住手他就没命了!” 幕西山再次看向黑雾中,蒋麒像被某种东西操纵,完全接收不到外界的信息。幕西山正感到头疼,又跑来一个传话的小秘书,语气焦急地说,“幕城主,其他城主闹得太厉害,我们又不能动粗,都快镇压不住了!” 幕西山头也不回地说—— “增加护卫,多派些异能者过去,顺便告诉他们……既然他们想要说法,稍后我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解释,但是现在,他们必须‘耐心’等候。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小秘书领命离开。幕西山皱眉,试探地接近黑雾,席善向他出手时曾使出这些黑雾,他却不知道有什么危害。旁边张墨这时出声道:“不要靠近,我曾见席善使用过,接触到的人表情都非常痛苦。” 幕西山停下脚步,感到更加头疼,走廊里突然又响起许多脚步声,是几个异能士兵追着一个异能级别较高的城主朝这个方向过来,顾小法低呼一声,“是b基地城主。” 走廊里响起一声怒吼,“幕西山!既然你伴侣发疯,凭什么让书画一个人受苦!”随后巨大的风力朝幕西山吹来,旁人惊呼道,“小心!”可四面八方吹来的风连躲闪都没法躲,旁边的城主没有异能,远处护卫想要解救也迟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幕西山向后仰倒,离得最近的毛勇伸手去拉幕西山,手掌却被猛烈的风力阻挡,无法靠近。 b城主被赶来的异能者护卫长抓住,却不再挣扎,得意地看着幕西山倒进黑雾里,大笑起来。 幕西山倒在地上,疯狂围过来的黑雾如千万根带着倒刺的针从毛孔扎入,让他连站都站不起来,腿麻得一塌糊涂,越来越难耐的痛感逐渐覆盖全身,连牙齿都生理性地颤抖起来,可这种疼痛没有持续太久,包裹幕西山的黑雾像感受到熟悉的东西,突然全部缩了回去,黑雾范围中唯独在幕西山的周围让出一圈空地。 众人惊讶地看到之前没有任何反应的蒋麒突然肢体僵硬地走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幕西山,紧紧相拥的姿势。 ☆、第57章 情敌的交锋 把幕西山揽入怀中的臂膀非常有力,紧密贴合的胸膛似乎连空气都挤压出去,间隔的衣料像是消失掉,有种肌肤赤·裸相贴的不适感,连心跳都传递过来……蓬勃而快速,像个莽撞活跃的小男孩,很难想象这种心跳会出自一向沉稳理智的蒋麒。 幕西山迟疑道:“蒋麒?” 抱着他的人没有回答。 幕西山偏头,只看到蒋麒的后颈和粗硬的金发,根本看不到表情。幕西山推了推,摸到僵硬的肌肉,“你怎么了……先松开我。”抱着他的人纹丝不动,也不说话,两人交颈的紧密度限制了幕西山头部活动的范围。 幕西山正想再做点什么,身后传来马丽的低呼,像是看到什么惊人的画面。 怎么了?幕西山正想着,突然感到冰凉的液体滴落在后颈,紧接着,周围的黑雾如蒸发般迅速消散,抱着他的僵硬手臂变得灵活,托着脊背的手掌也在下一秒收回,幕西山无意间看到蒋麒无名指的蝴蝶印竟然亮着……待他再看一眼,蒋麒已转身背对几人,身侧的手掌握成拳,无名指上蝴蝶印依然沉睡着,暗淡着。 幕西山伸手抹干液体滑入蝴蝶骨的痕迹,以为看错了。 “刚才的骚乱我已经知道。现在我要单独待会儿,其他人都出去。” 柳书画的属下急忙跑到昏厥的柳书画旁边,晃动着柳书画的胳膊,嘴里呼唤着“城主”。蒋麒偏头看了一眼,对中型基地的几人说,“把m基地城主关起来,罪名是不经允许擅闯办公地点,有盗窃机密的嫌疑。”马丽不顾其属下的阻挠,把赤身*的柳书画拖出去。 其他人相继离开,幕西山从地上爬起来,听到蒋麒说:“你也出去。” 幕西山走向蒋麒正面,蒋麒却转身面向别处,避免直面幕西山。 这有点奇怪……幕西山思索着,随口问道:“你刚才哭了?” 蒋麒摇头,他并没有哭。哭的,是席善身上残留的本能……当他无法抑制心动的感觉,那种难以言说的力量就像找到攀附的绳索,纠缠着他,妄图支配他。 柳书画贸然闯入时他根本无法移动,随后柳书画脱掉衣服,抱着他掀开他的衣领,蒋麒感到油然而生的厌恶,比他自身的反感更加强烈的厌恶,来自想要支配他的力量。刹那间,属于席善的黑雾冒出,柳书画瞬间倒在地上。他想阻止事件的严重性升级,却根本无法掌控身体,那股力量像被污秽的虫子冒犯般,怒不可遏地惩罚冒犯者……直到幕西山的出现。 当幕西山受到攻击倒向黑雾时,蒋麒感到心都跳空一拍,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仅从柳书画痛苦狰狞的表情,他就明白那些黑雾有多么恐怖。但他对幕西山的紧张让那股力量更盛,蒋麒心中暗叫糟糕,却意外发现包围幕西山的黑雾散开,无名指的蝴蝶印突然变亮,发出幽幽的黑光。 身体被支配着走向幕西山,蒋麒担心那股力量会伤害幕西山,而下一秒,愕然发现双手竟然拥抱住幕西山。彼此合二为一的样子,仿佛再也无法被分割。 执念残留的情绪传递到蒋麒身上,让他心情复杂。 像是穿越了亿万时光,终于找到失而复得的珍宝……悲与喜溢满心头,不属于他的眼泪却不由自主流出。同时,束缚他的力量也瞬间消失……仿佛残留的执念与本能,付出所有努力,只不过是想再次把幕西山拥入怀中。那种隐痛与苦涩,清晰地传递到蒋麒心中。 “你出去吧。”蒋麒驱赶着幕西山。 听到房门再次合起,蒋麒回头看眼禁闭的房门,眸色渐深。 蒋麒已经确信……那股干扰他的力量,来自幕西山的故人,而他对幕西山产生的任何情绪都会激发这股本能,而这一切的源头,是附在他影子里的席善。 蒋麒蹲下身子,把手放在影子上,低语: “让我抓到席善的过去。” 蒋麒抬手后,影子里缓缓升起一个年轻人—— 先是一头华丽的金色长发,如精美的丝绸披在身后。这人双目紧闭似乎在安眠,卷翘的睫毛也是梦幻的浅金色,肌肤如雪般白,唇色鲜红娇嫩,脸部轮廓锋利如出鞘的古剑,眉宇之间沉淀着古典韵味,身上穿着睡衣,面料光滑亲肤,绣着精致的暗纹。等这个人完全冒出后,身型竟然与蒋麒很像。 蒋麒的视线落在他的手掌,十指骨节分明,修长,皮肤细嫩,戴着色彩瑰丽的宝石戒指。 在搜身那天,抓取的记忆中那双给幕西山穿鞋的手上,也见过这个戒指。或许抓取的记忆跟影子也有关,才会是仰视的角度。 蒋麒猜测出这人的身份,“西蒙?” 西蒙睁开眼睛,双眸如蓝色晴空,给人广阔而难以琢磨的感觉。他环视一圈周围的环境,陌生的房间,掉落在地上的衣服,倒地的凳子,以及——眼前可以说陌生也可以说熟悉的人。 西蒙抬起手,试探地触摸了一下,手掌却穿过了蒋麒的身体,他又接触了其他物件,却不会无法触摸。西蒙脸上露出困惑,“难道是睡前刚去皇家回廊看了先祖画像,所以晚上就梦见了先祖吗?” 仔细端详过蒋麒的脸,西蒙低喃道,“皇家宝典里记载的真正的初代君主啊……原来真得长得和我有点像呢。” 西蒙在旁边的座位坐下,嘴角含笑地看着蒋麒,优雅地抬起手,示意旁边的座位,风度翩翩道:“请坐。虽然不知周围环境为何如此简陋,但既然已经出现在这里,还请您不要介意。” 蒋麒在旁边坐下,凝视西蒙俊美的脸,感到些微违和,道:“我不知道你说的先祖是什么意思,你也不是在做梦……我现在有些话需要问你。” 西蒙眼中掠过思量,“您请说。” 蒋麒用严肃而慎重的语气问:“你在什么情况下,会寄宿在别人的影子上?甚至操控寄主的情绪?” 西蒙愣住,而后低笑出声,嘴角弯起的弧度充满美感,用稍带不可思议的语气道,“您在说笑吗?” “请如实回答。” 蒋麒正经的表情让西蒙也收起笑容,坐直身子,认真地回复道:“你说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 西蒙解释道:“没有任何人能依靠别人的影子活过来。哪怕是最臭名昭著的死灵法师,也需要一具契合度极高的身躯复生。人类的身体有自我保护的本能,会排斥任何入侵者,不断压缩寄居者的空间,让寄居者逐渐丧失自我,除非有强大执念,否则都会遭受排斥的恶果。且这种邪术属于卑劣的黑暗力量……不知您是否听过‘灵魂伴侣’的说法?” 这名字与“永恒伴侣”有些相似,蒋麒低头看向无名指,西蒙顺势看去,露出微妙的笑容,“已经有了啊……恭喜您。” 西蒙继续解释道: “在已知的概率中,凡是利用黑暗力量复活的寄居者都无一例外性情大变,忘记过去。但唯有一位死灵法师,幸运地遇到了生前的灵魂伴侣,对爱人的执念和灵魂契约的苏醒让他战胜了一切,最终恢复记忆。” 蒋麒眉头微动,想到什么,目光紧锁在西蒙身上。西蒙是个敏锐的人,回想到他像是被召唤一样,从先祖的影子里冒出,而先祖的问题就是“他”怎样寄宿影子,操控寄主情绪……西蒙不确定地说:“……难道我借着您的影子复活了?这真是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 而后西蒙露出深思,“再者,借体复活已经相当困难,而凭借影子复活简直难上加难,除非……” “除非什么?”蒋麒问完,西蒙嘴角微扬,仿佛感到奇妙,视线围着蒋麒打转,道: “有一种说法,叫轮回。如花开花谢,年复一年,事物轮回,时间轮回。连历史流转都是轮回,从黑暗纪年到光明纪年,然后再入黑暗,崛起光明,如此反复。而在历史齿轮下,人类同样也有轮回。如果是两人是轮回关系,那么排他性就非常小,但是……轮回中的时空阻隔,却是不可逾越的鸿沟,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时间是不可逆的。” “轮回”这一词语中的信息量太大,蒋麒有点难以消化……仿佛这人的来历,幕西山的来历都有了可疑之处。 西蒙露出难以想象的表情,俊美的脸都有些纠结,摇头道,“您或许搞错了……您和我一样,是皇家宝典记载中唯二的光明眷属,作为‘光’的传承者,如果我们这种人堕入黑暗的怀抱,往往要承受高于常人千倍万倍的痛苦……我不觉得,谁能让我付出这样巨大的代价。” 蒋麒抿起唇瓣,突然问道:“……幕西山呢?” 西蒙初闻有些陌生,过了几秒才想起在哪儿听过,露出不解的眼神,“这不是……您的伴侣吗?皇家圣典上记载的,您一生挚爱的人。” 蒋麒忽略因后半句心中升起的波动,看着西蒙手上的戒指道:“你之前亲手给他穿鞋,还带着这个戒指。” 西蒙轻“啊”一声,“你是指萨西那孩子吗……怪不得呢。”西蒙奇怪道:“您怎么会认识他?难道他与您的伴侣有什么渊源?” 蒋麒心里咀嚼着“萨西”这个名字,没有解答。西蒙看了眼先祖,视线落回先祖的影子,“凡事都讲究公平交易,如果您愿意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也愿意知无不言。” 蒋麒想到幕西山那番故友说法,和影子对幕西山的执念,沉默许久后道: “我可以抓取到事物的过去与未来。在我为幕西山穿鞋时,看到你为‘萨西’穿鞋的画面;我从影子上抓取他的过去,出现了你;影子的本能中传来对幕西山的强烈执念;最后,幕西山告诉我,那个变成影子之前的人,很可能是他的故友……这些信息得出的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大量信息涌入,一瞬间,西蒙的表情仿佛凝固起来,最先提起的不是关于他自己,反而是用难以捉摸的语气说: “您是说,在不久后,萨西跨越了时间的阻隔,变成了幕西山,您的伴侣?” 蒋麒毫不留情地戳破西蒙的不确定,“或许对你来说,一切都未发生,但对于我,它已经变成了事实。” 西蒙再次看向蒋麒手上的蝴蝶印,不同于之前单纯的祝福心态,口腔里逐渐漫上苦涩的味道。想要保持嘴角礼貌的笑容,却控制不住地僵硬起来,脸部肌肉像坏掉一样,使表情变得古怪,喉咙像卡住一样,声音都变得干涩:“原来那孩子会在未来离开我,变成您的伴侣……” 西蒙叹息道,“即使假定您和我是轮回者,但感觉一旦知道了这些,连阅读皇家宝典都会变成煎熬的学习体验。” 意识到严重失态,西蒙捂住可能流露出丑陋表情的脸,不断地整理情绪,等呼吸再次恢复平缓,声音从指缝泄出,“很抱歉,让您看到我这么糟糕的一面……真是失礼啊。” 蒋麒从西蒙脸上移开视线,用低沉的嗓音说:“看来你很喜欢他?” “……我并不清楚。”西蒙再次抬起头,已经恢复皇储的风度,尽管脸部线条依然紧绷,笑容如完美的面具一样挂在嘴角,“如果确实如您所说,我从您的影子中复活……” 蒋麒再次看向西蒙,西蒙直视那双与他相近的蓝眸,认真嘱咐道: “请您务必小心,一个从黑暗中回来的人,或许会做出更加恐怖的事。” 蒋麒稍微有点不理解,“你在劝我警惕未来的你。” 西蒙嘴角浮出笑容,这瞬间俊美的青年如在光辉中诞生,充满神圣而威压的感觉,道: “我不知道,未来的我怎么会堕入黑暗。如果那是不可抗力,我真心希望,有人来阻止我,阻止那个被黑暗污染的怪物。” 蒋麒的影子开始不稳定地扭曲起来,西蒙的身体缓缓沉下去,逐渐消失。在快要离开时,西蒙突然拽住蒋麒的衣摆,“如果——”西蒙顿了一下才说,“如果萨西真得变成您的伴侣,请您务必珍惜他……他是个很好的孩子。”西蒙苦笑道: “我希望,您能带给他幸福……” 西蒙的声音随着身影消失。地上的影子开始萎缩、变小……这是抓取时间的副作用,但西蒙知道席善这种生于黑暗的怪物不会那么简单消失,事实也是如此,影子晃动许久,又再次恢复正常。 蒋麒看着西蒙消失的地方,自语道: “很抱歉,我无法答应你。” 如果幕西山是引起影子执念的开关,他怎么可能再放任自己接触幕西山,甚至为他情绪起伏,让那个怪物有机可乘? 蒋麒打开门走出办公室,等在门外的中型基地城主和赶来的夏知著闻声看过来。蒋麒的视线掠过忠心的手下,唯独忽略了幕西山。 夏知著问道:“城主,您现在要去处理骚乱吗?虽然不知道您的异能是怎么回事,但这件事很难妥善解决。” 蒋麒无法解释席善的存在,但对异能“抓取时间”的恢复也没想过隐瞒,“异能是突然冒出的。鉴于会影响到高层任职人员的调动,我会废掉异能。” 手下们张大嘴发出惊呼,夏知著焦急道:“难得您觉醒了异能,怎么能这么轻率就废掉?” 蒋麒看向夏知著,视线不经意掠过幕西山,手指微动,而后抽回视线道:“替换异能者领导会造成高层管理的不稳定,我们努力许久的成果,不能因为这种突然冒出的异能毁掉……不用说了,带路吧。” 夏知著叹口气,知道劝不动蒋麒,回头看向更有话语权的幕西山,想到不久前两人的拥抱,目露祈求。 幕西山嘴唇微动,蒋麒似乎预感到他要说什么,突然迈步,擦肩而过时在幕西山耳边低语,“萨西?” 幕西山下意识地抬头,蒋麒心中一沉……事实已经摊在眼前,幕西山就是导致他身体时空的元凶,没有任何自欺欺人的余地。蒋麒的手不由握成拳,不等幕西山再说什么,目不斜视地从他旁边走过。 ☆、第58章 悬崖上的恋慕(上) 夏知著在前面带路,蒋麒跟在后面,幕西山和其他几位城主走在一起。 为了照顾蒋麒,周围人都心照不宣地放慢脚步,幕西山再次把注意力放在蒋麒身上。男人露出的后颈冒着层汗,发根微湿。在拐弯时能看到蒋麒的正脸,若无其事的表情毫无破绽,连脚步的节奏都不急不缓,显得稳重而游刃有余,唯有脚步起落时感觉略微飘忽,像是踩在柔软的棉花上,找不到着力点。 这些状况给出的信息是:异能透支。 蒋麒的异能是“抓取时间”,在房间里蒋麒到底抓取了什么,能让他虚弱成这样……幕西山这样想着,发现几人已经会客室,用来关押城主们的地方。 房门打开后,城主们最先看到安然无恙的蒋麒,霎那间七嘴八舌的抱怨都鸦雀无声,随后看到幕西山跟着进来,立刻目露愤慨,小声骂骂咧咧。 蒋麒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虽然城主们对他隐瞒异能的事颇有微词,但常年积攒的威信还是让众人闭上嘴巴……蒋麒虽然形象公允,可一旦震怒就绝不手软,刚从秘书那得知柳书画的献媚被以“盗窃机密”这么严重的罪名收监,众人就知道蒋麒当年上位时清理政敌的狠辣并未消退半分。 “关于异能一事,我会给大家一个答复。” 蒋麒一边说一边穿过众人,请城主们在座位上坐下。幕西山的座位与蒋麒相隔较远,蒋麒环视众人时却还是不小心看到幕西山手腕上摔倒时的擦伤,忍住皱眉的*,准备出口的话也暂时搁置,先提起另外一件事: “在这之前,还有事需要解决。” 蒋麒看向b基地城主,道:“在我的异能发生暴动时,b基地城主攻击幕城主,使其陷入危险,按照《等级法》犯罪条例,基础系异能者城主谋害珍稀异能者城主,罪无可恕,立即收押待审。”说完,示意护卫行动。 幕西山之前补充法律时读过《等级法》,异能者阶级和统治阶级是两条并行线。异能者由高到低分为三等:珍稀系、普通系、力量系,地位不可逆。而统治阶级中,最高为四大基地城主,下来中型基地城主,小基地城主最末。居民位于金字塔底层,而奴隶则在金字塔外,没有任何独立权力。往细致分,异能者法律地位等同基地管理层,低于城主。而城主圈中,基础异能者城主法律地位等同中型基地城主,珍稀异能者城主法律地位等同于四大基地城主。 判刑时,逆级行凶会重判,b城主显然也知道这点。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b城主不乖乖被捕,不逃跑,也不看靠近的护卫,反而在众人措手不及时,第一个反应是用风力加快脚下的速度,一边制造阻力困住幕西山,总共十步左右的距离,眨眼功夫就见b城主站在幕西山身后,手掌扣住幕西山的脖子。 意料不到的护卫们及时出手破解,却已经晚了一步。 立刻有人劝道:“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 b城主警惕地瞪了眼偷偷靠近的护卫长,用风力把幕西山旁边的城主刮得东倒西歪,清理出安全的道路,拖着幕西山离开座位,缓缓移动到靠近门边的位置,背靠墙壁。蒋麒刚用眼神示意一个土系异能者准备行动,b城主立刻加重掐住幕西山脖子的力度,叫嚣道: “蒋麒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别怪我一个不小心折断了你伴侣的脖子!” b城主在周身编织了风网,快速移动的气流把近处的装饰摆件都吹裂,碎片飞溅,不断误伤旁人,没有异能的城主们纷纷站远观望。 包裹周身的气流让幕西山发声艰难,手脚被气流锁住,能动的只有指头。如果不是半个月前当众使用过言灵,现在还有方法脱困。幕西山在脑中斟酌着局势:b城主之前就使用过异能,这会儿重复施用,随着时间增加必然会后继无力,就能找到脱困的机会。幕西山没有浪费体力挣扎,闭上眼沉下思绪,默念着想用“预见”寻找b城主的命核。 蒋麒同样知道拖延时间的重要,劝道:“你现在的行为只会加重你的罪行。” b城主眼珠子飞快地来回移动,警惕着试图靠近的人,破罐子破摔地说:“到了你们手里也讨不了好,还不如铤而走险。哼!废话不说了,你现在放我走,顺便放走书画,我就放开你的伴侣。” 蒋麒沉默下来,目光紧锁抓住幕西山脖子的手,粗糙黝黑的手上青筋鼓起,而被掐住的细嫩脖子却仿佛能被轻易折断,这种丑陋与美形成的画面牢牢吸引住蒋麒的视线,让他心中像被榔头不停敲击,咚、咚、咚……沉重而紧迫。 这种情绪再次引起脚底的波动,蒋麒一瞬间顿住脚步。 但不同于之前的强势难缠,这些执念在攀爬中逐渐丧失气势,然后一泻千里。虽然暂时无忧,可想到这种时刻被觊觎的状况……蒋麒眸中的风平浪静变成莫测的海潮,翻滚着某种危险的情绪。 蒋麒是个不信命的人,哪怕西蒙说幕西山是他的一生挚爱,可一旦想到幕西山给他带来的危机,在深思前,一个不走心,也不经大脑的想法就突然冒出,眸中翻滚的情绪像是冻结成冰。 众人等着蒋麒安抚b城主,对于两人的感情深信不疑。蒋麒却眉都不抬一下,面无表情地张口拒绝道:“你现在放手,我可以考虑减轻你和柳书画的罪行,如果冥顽不灵——” 蒋麒的声音因不悦而低沉,不留任何转圜余地道:“拒捕罪加一等!” “城主!”夏知著等人震惊地看着蒋麒……明明之前还像是替幕西山主持公道,怎么就突然变脸?! 幕西山闻言睁开眼,看出蒋麒眼中的冷意,心中也跟着变冷……蒋麒没有通过暂时答应来安抚b城主的情绪,反而冷酷地激怒b城主,就是想让他…… b城主暴躁地说:“蒋麒你这么狠心,是不管伴侣的死活了吗?!” 蒋麒的视线掠过b城主,再次放在幕西山被抓住的脖子上,脑中想起半个小时前的事……他当时身体被控制住,清楚地意识到城主们的到来,听到各种议论声,事态越演越烈,他却没有办法去阻止,甚至无法拿回身体,那种无力感让他心绪动荡——就在那时,幕西山站了出来,雷厉风行地镇压了一切,那一瞬间他虽然没法看到幕西山,耳朵却代替了他的眼睛。幕西山说话的声音,脚步声,甚至细微的呼吸声都不可思议地传入耳中,牵动他全部思维……蒋麒那时由衷感激,幕西山成为他的伴侣。 蒋麒的心情变得沉重,注意力再次回到眼前,幕西山受制b城主的姿态让他感到心被提起一样,努力想克制住揪心的感觉,那似乎连血液流动的速度都开始变慢。蒋麒站起来,缓缓走向两人,用不含情绪的冰冷语气道—— “b城主,如果你想彻底坐实你的罪名,请随意动手。” 这种置身事外的态度让所有人都震惊于蒋麒对伴侣的冷酷,卢宝和桂成美立刻就变了脸色,大声叫道:“蒋麒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们城主?!”焦急中连敬称都忘了。 b城主这时已经感到力量不济,蒋麒不讲情面的态度让他更加焦躁,被逼急般愤愤说道,“哼!既然你都说了,那干脆就随了你的意,起码死了也能多拉一个垫背的!” b城主的手上施力,那一瞬间的画面像是慢镜头滑过蒋麒的眼前,让他除了幕西山再也无法看到其他—— 幕西山脖子被束缚的样子像垂死的天鹅。眉头纠结在一起,脸色越见苍白,因呼吸困难而抽动鼻子,嘴唇逐渐变紫,四肢被风力束缚无法挣扎,唯有手指不停抽搐……那抽搐像是传递到蒋麒身上。明明在不久前,蒋麒打算亲手折断幕西山的脖子都觉得毫不费力。这次行凶者变成别人,他却反而觉得像是自己的脖子被人掐住,心跳停摆近乎窒息。 “住手——!” 声音从喉咙滑出,蒋麒艰难地从幕西山身上移开视线。周围卢宝和桂成美的哭喊声和旁人的惊叫声才再次传入耳中,护卫正在对b城主的强攻。 蒋麒想举起手,暂停打斗,却发现手上到现在仍在无意识地颤抖着。蒋麒把手握拳放在身后,压抑住声音中的惶恐,语速很快地说:“b基地城主,只要你住手,我放你和柳书画安全离开!” 然而他的让步没有发挥余地,幕西山在生死一瞬终于看到b城主的命核,顶住风势自救,十指凌乱地比出手势:拇指相勾,其他指头像展开的两扇翅膀,然后一手变掌,一手变拳,摆出砸碎的姿势。两个手势和蒋麒的两段话同时进行—— 一直密切关注幕西山的卢宝看明白手势的意思,下意识张口喊道:“城主说他的命核在脊背蝴蝶骨的位置。” 原本得到缓解的局势再次变得紧张。蒋麒的眉头狠狠皱起,卢宝这时也意识到心急坏事,果然b城主正因后力不继准备调解,发现幕西山小动作,被激怒道:“你这个贱人居然敢——!” 事情到了这一步,蒋麒示意护卫再次动手,b城主在周围竖起无数风网保护自身安危,还推出幕西山当挡箭牌,让护卫没法放开手脚。护卫们小心避开幕西山,有金系护卫上前攻击,想破开风网。土系护卫也把手放在墙壁上,准备找准时机从背后击碎b城主的命核。b城主腹背受敌,哪怕不停拖动幕西山也无非加剧异能的消耗,对幕西山的束缚也开始力不从心。 蒋麒的情绪随着幕西山被异能波及而颤动起伏,低咒一声,趁着b城主手忙脚乱找到合适的地方伸出手。 在旁人的惊呼声中,不久前还冷酷得像个局外人的蒋麒突然把手伸进风网中,胳膊上的肉都被风力扯动地扭曲变形,血肉翻腾着像是进入搅拌机,皮肉感到被扯碎般的疼痛,蒋麒绷紧嘴角,加快手速,在风的阻力下仍准确地抓住b城主的手腕,b城主立刻射出一道风刃,蒋麒却根本没想去躲,用尽全力折断b城主的手腕。 b城主大声痛叫着松开抓住幕西山的手,异能也相应减弱,蒋麒趁机扯出因为缺氧而虚弱的幕西山。 土系异能者见机发力,b城主身后的墙体开始碎裂,正准备砸向b城主后背,土系异能者的手突然被旁边人撞到,力度一偏,掉下的砖石和钢筋狠狠砸向幕西山和蒋麒。 蒋麒当即把幕西山揽在怀中向旁边躲开,被风刃割伤的胳膊血肉模糊,砖石钢筋碎块还砸在腿上,尤其在脚背上传来难以名状的刺痛。蒋麒却没有关注伤势,反而把注意力放在幕西山身上,撑起身子观察一遍,看到脖子上被掐出的痕迹,目光顿住,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向其他地方,确定幕西山安然无恙,只有细微擦伤,蒋麒缓缓吐出一口气,那些困扰他的难耐情绪也逐渐消失……一瞬间身上像被抽空了力量,闭眼倒在幕西山身上。 幕西山等到稍微恢复力气,就伸手推开身上的巨型物体,蒋麒顺势软软地从幕西山身上滑下去,倒向旁边。可失去意识时,蒋麒的手仍牢牢抓在幕西山手腕上。 ☆、第59章 悬崖上的恋慕(下) 蒋麒的举动不过是数秒间的事,前后反差看呆了城主们。乐—文幕西山甩动手腕,却挣不开蒋麒的手。中型基地城主们快跑过来搬开砸在蒋麒腿上的重物。夏知著看了眼蒋麒的伤势,立刻派人去叫陆院长,转身环视乱糟糟的会客室,指挥剩余的异能者修理房间。 幕西山被卢宝扶着半坐起来,视线转了一圈,发现b城主和护卫长都不在,问了一句,夏知著上前解释道:“刚才有人趁机捣乱,但是场面太乱并没看清是谁出手,b城主逃走了,护卫长带人追了出去。”夏知著说完,视线掠过付家的几人,目露沉思。 不一会儿陆院长过来,检查了蒋麒的腿,惋惜道:“城主的命核在脚上,被砸碎了。” 那个土系异能护卫立刻面色慌张,幕西山从蒋麒腿上移开视线,示意卢宝过去安抚,转头冲众人道: “蒋城主的异能是意外觉醒,并非有意欺瞒。他原本打算废掉异能,既然意外发生,各位城主对于‘高层异能者比率’的忧虑也自然解决,请夏秘书带各位城主回到会议厅,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结束今天的会议。” 城主们互相对视,跟着夏知著离开。 陆院长带着护士准备把蒋麒抬回医院,可一看幕西山被抓住的手腕就有些犯难。那只手当时把幕西山从风网里拽出来,胳膊被风刃伤到,后面又被零散的碎石砸得血肉模糊。陆院长挥手让男护士去掰开两人,几个大男人努力许久,掰开的力度越大,蒋麒握得越紧,不仅幕西山的手腕上淤青加深,蒋麒胳膊上的伤口也因撕扯而流血。 陆院长为难地看着幕西山,“您看,要不……” 幕西山点点头,跟着蒋麒去了盘龙医院。 蒋麒清理脚里的命核碎片时,幕西山陪着进出手术室,等手术结束,蒋麒躺在病床睡觉,幕西山就坐在病床边听卢宝汇报s基地的近况。 “城主,刚才左旗打来电话,预留了制作面膜的变异蚕茧,其他已经织成布料。虽然变异蚕茧的个头是普通蚕茧的二十多倍,但数量有限,如果制作衣服,恐怕连一百件都不到。” 幕西山询问了布料面积,思索一会儿对卢宝说:“那就不做衣服,让他们做成口罩。商品产量应该至少数千,可以供应s基地大部分人口。这个可以过滤空气中的有毒微粒,尽量做到人手一份。”然后,幕西山指示卢宝安排人辅助侏儒大量养殖变异蚕,同时派遣异能者士兵去隔离区寻找吐丝中的变异蚕补充材料。 卢宝又问了销售方案,幕西山道:“根据道德值高低制定不同购买价格,对于那些贫穷居民,可以允许抵押相应道德分值,你让钱晟统计居民收益设定一个合理期限,能金钱偿还的重新补回分值,长期赊欠超过期限的就彻底扣除分值。” 接下来汇报了建设侏儒住所的进度,卢宝提到潘毅这几天跑遍各个隔离区,找齐了幕西山需要的花材。 幕西山点头表示知道,打算回到基地就进行速容丹的制作。而寻找完花材的潘毅就去石洞的隧道中捕捉变异萤火虫,找侏儒研究人工养殖的方法。萤火虫从卵到成虫需要一年,但却只能存活一周,变异后并没缩短生长周期,只增加了亮度。自然生长的时间太长,并不利于荧光灯的推广……但不论是变异蚕还是变异萤火虫,交给侏儒养殖都不是长久之计。 侏儒精通机械制作,创造发明。而熟悉动植物的是森林之子,精灵一族。他们喜爱生活,善于酿制花酒果酒,圈养培育动物,和创作诗歌吟唱。而幕西山作为生活在人类社会的混血精灵,除了天赋技能射箭,并没有培养出以上几种爱好。 幕西山拉回思绪,询问完其他事务就和卢宝结束话题,让他回别馆准备一下,明日返回基地。 vip病房再次剩下两个人,幕西山看蒋麒还没有醒来的迹象,想到今日种种,略感烦心地皱起眉,最后索性闭上眼,靠在墙上小憩。 窗外的晚霞染红半边天,蒋麒在疼痛中醒来,睁眼的瞬间看到幕西山,正倚靠着墙闭目小眠。 从下往上的仰视角度—— 最先看到幕西山的脖子,勒痕已经消退一些,但视觉上仍使蒋麒感到刺目。再往上是光滑的下巴,因融合精灵血脉而没有任何胡茬,并不像这时代的女性嘴上都长着不显眼的小胡子,但蒋麒的目光却直接掠过,停驻在丰润的嘴唇上。唇瓣微微张开,没有让他揪心的青紫。再往上是挺直的鼻,没有因呼吸困难而抽动,正安稳地呼吸着。 蒋麒狠狠闭上眼睛,如今一看到幕西山的脸,他受难的画面就会浮现在蒋麒脑中……蒋麒想要挥散那些画面,可不论是幕西山皱起的眉还是抽搐的手指都清晰地印在蒋麒记忆中。蒋麒不得不再次睁开眼,目光紧锁在幕西山身上。 失而复得的感觉有点像劫后余生,蒋麒发现如果不能时刻用双眼确定幕西山的安危,油然升出的惊惧就会像阴影一样勒住心脏。 “真是糟透了……”蒋麒抬手想捂住脸,才意识到还握着幕西山的手腕。 蒋麒移开手,看到幕西山腕上的淤青,低语,“我到底干了什么啊……”手指不由自主想触摸幕西山的手腕,这时幕西山的睫毛颤动几下,睁开了双眼,低头看着醒来的蒋麒,眸光如同太阳照射在冰雕上,美丽却冰凉彻骨,让人难以接近。 蒋麒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指,起身叫来夏知著,询问后续情况。幕西山活动一下手腕,看蒋麒已醒又在处理公事,正准备离开,刚走了几步就发现芒刺在背的感觉—— 回头看到蒋麒的视线紧紧追逐着他,似乎生怕他跑掉,尽管那张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什么事?”幕西山冷淡地问道。 蒋麒语气僵硬地说:“……你的伤势还没有处理。”不等幕西山回答,转头就让夏知著去叫医生。 幕西山低头看着手上的擦伤和淤血,觉得蒋麒有点小题大做。夏知著领着医生进门,幕西山坐回凳子上,任由医生用面对重患的慎重态度处理那些微不足道的伤势。 蒋麒则继续刚才的话题,对夏知著道:“b基地城主脾气暴躁,易冲动坏事,虽然他喜欢柳书画因此对我和幕西山心存怨恨,但是他怕死重权,并不至于连·城主的地位都扔下不要来得罪我和幕西山。很可能是被人煽动了,而能煽动他的底牌也一定不小。你派人交接b基地时注意一下b基地内的动——”蒋麒声音再次顿住,看向另一边。 幕西山处理完小伤,医生离开,他跟在后面再次走向门口,注意到蒋麒的说话声也戛然而止,芒刺在背的感觉再次出现—— 幕西山回头,看到蒋麒的视线正紧紧锁定在他身上,连夏知著都意识到自家城主的不对劲……夏知著虽然疑惑,但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要学会替上司分忧,余光看到自家城主沉默的脸,心中叹息着出声道: “幕城主,城主脚上刚做完手术,行动不便,不如你等一会儿和城主一起回去,路上还可以照料一下。” 幕西山的眼神示意门外的护卫,并不打算接受。 夏知著无奈地看向蒋麒,蒋麒对幕西山说了句“你等等”,转身快速吩咐夏知著,“b城主离开,肯定会想办法帮柳书画脱困,如果有人硬闯监牢,你们假意抵抗一下就放走他们,派人偷偷尾随。如果b城主没有行动,就给他制作行动的机会。” 夏知著领命离开,合紧房门,给两人提供了安心说话的空间。蒋麒再次看向幕西山,对方脸上流露出些微不耐,想要立即离开的样子让蒋麒手指一紧,一个话题脱口而出: “我已经见过西蒙……是用异能抓取了影子的过去。” 幕西山闻言有一瞬没回过神,等消化掉信息,果真走回蒋麒床边,在椅子上坐下,一脸认真地看着蒋麒。蒋麒因他回来微微安下心,却也因幕西山对西蒙的重视而心中窒闷,继续道:“我跟他进行了一番谈话……” “不对。”幕西山皱起眉……后世的口语和现在不同,西蒙和蒋麒不可能正常交流。但看蒋麒眉宇间的沉思,谈话内容似乎还不同寻常。幕西山想到什么,有些不可思议地发问: “……你们是轮回关系?” 语言是交流不通的,但灵魂的共鸣却是相通的。 蒋麒点头,复述了两人之间的对话,坦白了对幕西山来历的质疑,这让幕西山微微变脸,蒋麒看到他眸中的警惕,安抚道:“不论你过去是谁,来自哪里……对我来说,你现在只是幕西山。”幕西山半信半疑地听蒋麒继续说。 一番复述中,蒋麒唯一隐瞒的就是西蒙那些暧昧的语言……这种卑劣的做法让蒋麒表情显得很严肃,幕西山也就往严肃的方向思考—— “如果你们真是轮回关系,你的处境就变得相当危险。” 蒋麒把注意力放回正事上,“怎么说?”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来历,很多事就可以直说……西蒙的解释你或许并没完全明白。”幕西山慎重地警示蒋麒: “轮回关系存在于任何方面。大到历史大势,社会负能量丛生是黑暗纪年,时代繁荣是光明纪年,盛极转衰,黑暗与光明轮转。小到花草植物,春开秋谢。某种花年复一年的开败,我们看到不断复苏的春·色,但盛开的花朵已经换了几轮,而它们拥有相同的根源……这是一种浪漫而危险的关系。轮回关系的另一个称呼,被叫做‘更替’关系。” 字里行间的意思让蒋麒重视起来,幕西山继续道: “如果异物入侵,人的自我保护会排他,如果是轮回关系,灵魂的侵入就像溪流汇入大海一样自然。且轮回关系不能共存,这也是西蒙可以摸到其他物品却唯独无法接触你的原因。轮回者只要找到合适的契机,一方就可以不知不觉地渗透另一方,直到取而代之。” 幕西山直视蒋麒,那双墨绿色双眸在交接时能让蒋麒心中掠过某种骚动……也掠过许许多多的想法。 蒋麒手指微动,然后交握在一起平复情绪。 蒋麒很明白幕西山是挑动执念的引子。他还没弄清这股执念的能力限度,多久出现,多长时间……这许多未知中,他不由自主被幕西山牵引的情绪会要了他的命。理智上,蒋麒不允许自己做没有胜算的举动,被执念控制的身不由己,也是蒋麒绝对不愿意再次体验的经历。 理智、理智、理智……蒋麒慎重地回味着这个词,幕西山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蒋麒立刻下意识跟着抬头,语气中泄露出一丝紧张,“你去哪儿?” 幕西山奇怪地看了一眼蒋麒,“上厕所。” “啊。”蒋麒懊恼地扯开衣领,“……你去吧。” 幕西山莫名其妙地再次看他一眼,转身出门。蒋麒一个人等在病房,天色已经变黑,医院安静的走廊少有人路过,表上秒针走动,所有细微的声音变得清晰可闻,包括身体活动摩擦布料的沙沙声。焦躁的情绪缓缓浮上心头,蒋麒交握起手,不停摩挲指头,感到喉咙像缺水数日一样干燥,紧涩。 坐立不安的蒋麒终于猛然站起来,匆匆离开病房。 幕西山走出厕所隔间来到洗漱池,水管里流出干净透明的食用水,幕西山内心感叹着盘龙基地的实力,低头清洗脸部灰尘,抬起湿漉漉的脸,照着镜子一边抹掉水迹,一边用手梳理沾湿的头发,不经意从镜子里看到什么东西。 幕西山回头看到蒋麒站在门边,表情严肃,直勾勾地看着他,被发现后立刻移开视线。幕西山道,“……你也上厕所?” 蒋麒摇头,抛下一句:“该吃晚饭了。”转身单脚跳着离开。 幕西山跟在后面,没走几步,前面的蒋麒慢慢减慢脚步,最终走在了他的后面,幕西山以为是蒋麒脚受伤的缘故,没有在意。路过的护士想要上前帮忙,都被蒋麒拒绝,幕西山发现蒋麒时不时看他,误解了蒋麒的意思,出声道: “别去指望我搀扶一个让我置身危险的人。” 蒋麒摇摇头,沉默着,没再说话……他根本没有让人搀扶的打算,不然也不会挥退护卫。这并非源自男人的自尊心,而是他需要用疼痛,来让他记住:他擅自施加给幕西山的糟糕经历。 这一天是北方会议的最后一天,离得近的基地城主相继离开,像幕西山这种偏远基地,还要再耽误一天,中型基地的几位城主在离开前都找桂成美商量了商品合作的事,连陆院长都去谈论了购买面膜原料的话题。 在天色微亮的黎明。 蒋麒亲自送走幕西山的车队。s基地的车队逐渐开远、变小、消失不见。夏知著看蒋麒望着道路一动不动的背影,看不到蒋麒脸上的表情,眼看晨会时间快到了,才忍不住出声提醒。 回去的路上,夏知著明显发现蒋麒的情绪变得越来越焦躁,这从他越来越紧绷的下巴就可以看出。 早上开晨会时,蒋麒一直皱着眉,让汇报事务的属下都有点战战兢兢。每隔一段时间,蒋麒会看一下时间,严肃的表情会更加僵硬,然后拉扯衣领,半个胸膛都快袒露出来,不少年轻女秘书为此神思不属。 结束会议后,蒋麒突然询问夏知著:“幕西山安全到基地没?” 夏知著愣了一下,看向旁边才指向十点的表,按照两地的相隔距离,蒋麒不应该问出这种问题,但夏知著仍然认真回复道:“幕城主回到s基地大概是在下午三四点。” 蒋麒轻揉眉头,“我知道了。” 夏知著准备离开处理其他公务,却被蒋麒再次叫住,听到身后说: “把北方劫道的犯罪资料,地震区域资料,今日气象资料,出入北方的不明身份者行踪记录档案,和从盘龙基地到s基地路段的地理路线资料,周边基地资料都给我拿过来。” 夏知著愣愣地听完这一大通话,完全闹不懂城主是要干什么了?! 当天的公务忙完,蒋麒一等时间到达三点,就打电话给s基地的通讯站。站长毕恭毕敬地告知幕西山还没回来。蒋麒挂断电话后,站长摸摸头还在感叹蒋城主和他们城主真恩爱,结果不到十分钟,再次接到电话,询问幕西山是否回来,站长心中略感奇怪,还是耐心地解释他们城主还在路上,然后再次结束通话。 工作人员打趣道:“啧啧!没想到蒋城主私下这么紧张咱们城主啊?!” 旁边七嘴八舌地说:“能跟蒋城主亲自通话,站长福气好大,下次让我们接听试试嘛!” 几人没说多久,电话再次响起,站长一看区号是盘龙基地的,把机会让给旁边的工作人员。这时几人还处在和大人物交流的兴奋中……可随着蒋麒打电话的次数的增多,间隔时间的减少,一个小时后,站长和工作人员都开始感到头疼。 “蒋城主这是怎么回事?” 工作人员刚发完牢骚,电话再次响起,站长眼皮一跳,看见区号又是盘龙基地,抬头看时间,离刚才挂断电话才过了一分钟。站长面如土色地接起电话,蒋麒低沉而威压渐重的声音从听筒传来,“都四点了,你们城主怎么还没回来,都没有士兵去查看情况吗?!” 蒋麒在会议室里来回踱着步子,几位秘书早就被他的举动惊得像个鹌鹑,安安分分地窝在角落,一点噪音没没敢发出。 站长老脸皱成橘子皮,这时一个工作人员高呼着:“城主回来了!城主回来了!”站长终于松了口气,赶忙让人通知幕西山。 蒋麒等了许久,终于听到幕西山清越的嗓音,通过电话传进耳中,让蒋麒停止了踱步的行为,坐回椅子上。 幕西山在那头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蒋麒沉默许久才憋出一句苍白的话:“……你一路安全吗?” 幕西山那头安静下来,蒋麒正要说什么化解尴尬,那边再次出声:【我很安全,你不停打来电话就是为了问这个?】 蒋麒“嗯”了一下,那边立刻说道:【如果你没有什么事,就不要占用我们基地的公共资源。s基地的电话没有你们基地那么多,那么闲。】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蒋麒听着滴滴忙音,沉默起来……几个秘书干脆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了。 第二日,蒋麒不同于第一天的焦躁,显得非常疲倦,揉动眉头的次数不断飙升,在入睡前还是没忍住给s基地打了一个电话。 被从床上叫起来的幕西山头疼地说了一句:【……如果你没有话说,那我只想跟你说一个词:晚安。】然后再次挂断电话。 第三日,当蒋麒从幕西山受伤的噩梦中惊醒。前来接人的夏知著看着蒋麒眼下的青影,忧虑地劝道:“城主,您还是看一下医生吧。” 蒋麒结束一天的工作后,在陆院长的陪同下,坐在了一位心理医生的面前。 听蒋麒叙述了这几天越来越焦躁的状态,医生头疼地皱起眉,“其实我听说了您那天在会议室的举动,就预感到您会来找我。” “怎么说?”蒋麒双手交握,房间里放着舒缓的音乐,他的情绪却依然无法得到缓解。 “您梦到幕城主受到伤害惊醒,因为和他分割两地感到焦躁,去担心他的安危,必须通过眼睛耳朵来亲自确定才能短暂安心,是因为您对施加他身上的伤害耿耿于怀,内心不断谴责自己,无法原谅自己。而幕城主的遭遇已经成为您心中的阴影。您无法承受,甚至畏惧他再次受到伤害……而这一切的根本原因,只不过是因为——” 医生顿了一下,缓缓吐出一句:“您爱上他了。” 蒋麒浑身僵住,严肃而迟疑地说,“……你说什么?”然后蒋麒扯开衣领,觉得听到的内容太过荒谬。 医生语气温和地劝道:“您至今没有经历过感情,所以才会这么不得章法,您可以尝试接受他。爱情是一剂良药,可以让生活变得美好。” “不不!你错了。”蒋麒摇头道:“我想我不会爱上他……你根本不知道,他对我来说是不是良药,而是致命的毒·药。我只想知道怎么让我不再做这些犯蠢的事!让我的手不会总去拨通他的电话,而我的耳朵也不会因为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而焦躁地睡不着觉。” 医生叹息一声,“虽然我不知道您与他之间还存在什么阻隔,但是我希望您明白,爱情会让人变蠢,是因为感情战胜了理智,不管您怎样否定,您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决定。如果您还不确定,您只需要想想,在您和他同时受到危险时,您想要挽救的是自己的生命,还是他的……答案就一目了然。”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 “……我知道了。”蒋麒吐出这样一句话,感谢了医生的辅导,告别陆院长,离开房间。 夕阳西下。 蒋麒走出医院,霞光让街道染色,他的金发被映得微红,像是稀薄血色。蒋麒坐车返回城主府,从窗玻璃上看到自己的蓝眸映出的模糊影子,然后想到幕西山那双微微碧色的眼睛,他闭上双眼躺在椅背上……既然已经走在悬崖上,事实无法改变,他也不打算逃避。 车子到地,蒋麒下车,走动间影子始终牢牢跟随在脚下。他突然顿住脚步,缓缓蹲下触摸影子,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低语: “既然我们都想得到他……不如就堵上性命来争夺一次。”蒋麒在争权夺利中长大,他会规避麻烦,扼杀危险,但从不畏惧竞争。 侍女没有对蒋麒的举动表露奇怪,等蒋麒再次站起,问道:“您是先吃饭,还是先换衣服?” 蒋麒脚步一转,走向电话室的方向,“先给s基地打电话。”听到的侍女均露出习以为常的表情。 ☆、第60章 番外·西蒙 作息准时的西蒙从梦中醒来,敏锐听觉让他听到石子被劈碎的熟悉声音。 他从床上坐起来,柔软的鸭绒被从肩膀上滑落,绣着暗纹的睡衣扯开,露出白皙的胸膛,他抬起戴着宝石戒指的手,揉揉额头,好像做了一个不得了的梦……那种苦涩与崇敬的滋味弥漫在心间还未消散。依稀记得是梦见了先祖,烙印在心间的崇敬让他收敛了所有皇储的倨傲,但苦涩……又是从何而来? 扬声叫侍女进来,西蒙赤脚走下床,踩过珍兽毛制作的地毯,来到穿衣镜前。 被人服侍着穿好衣服,梳理完头发,然后洗漱。耳边的声音仍未停止,他抬头看向旁边的落地窗外,正对庭院。 黎明的微光中,站着一个约莫十五的男孩,按标准已经可以参加骑士选拔,所以在男孩生日那天,西蒙正式把他带进社交场合……尽管西蒙希望这一天来得再晚一些。男孩永远像初见时那么小小的一团,而他也永远停留在十五岁。让他记忆犹新的初次见面。 ·【1,那一天】· 十五岁时游学,他去了偏远地区。 巴结他的人有不少荒诞的贵族子弟,家长们嘱咐孩子在皇储面前谨言慎行,还有不成器的家伙神神秘秘地说带他去个好地方。西蒙想,那家伙可能觉得他是可以同流合污的对象,就像其他荒淫的贵族一样。皇家的名声不算好,他风流成性的父亲热衷在世界各地播撒着私生子,为西蒙增加了许多麻烦。 到达奴隶市场,带路人没去正规场所,反而弯弯绕绕地穿过一些小巷。伪装后的西蒙一直安静地跟在后面,看着带路人在门上如对暗号般敲击出几个节奏,心中了然,面上却不露破绽。 只是隔着一个门板,外面寂静无声,里面人声鼎沸,想必精心布置过。 拾阶而下来到地下广场,座位如梯形排列,后几排上的人穿金戴银,看上去资产颇丰,而前几排大多低调地披着斗篷,似乎和他一样不想暴露身份。中心是个平台,摆放着无数笼子,不同于其他地区贩卖罪人后代和战俘这种普通奴隶,这里贩卖的都是禁猎的魔法种族,兽人、矮人、巨人幼崽……等等。 西蒙没有说话,四处打量着环境,周围的叫价声震耳欲聋,售卖品一*更换,直到轮到压轴,西蒙明显发现周围人的呼吸都变得火热,旁边响起讨论声,“我听说这次的商品特别出彩,精养了几年第一次放出来,检货时就引起了轰动,还发生了盗窃。” “啊……这个我知道,听说这一批孩子中,有一个简直惊为天人,让那些老资历工作人员都一时受到蛊惑,想偷偷把人带走,行动失败后被用盗窃罪逮捕入狱。” 旁人惊叹着,讨论着会是怎样的惊为天人? 台子上缓缓推出几个笼子,工作人员把手伸进笼子,依次把他们的脸抬起,旁边人一边介绍商品,一边用镜像魔法在空中放大,周围一瞬间连呼吸声都静止了!不少人倒抽气道,“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西蒙回过头,看到了那个不可思议的孩子—— 几个笼子中,美貌的混血精灵小孩都在伤心啜泣,唯有正中的那个孩子没有任何悲伤的表情,茫然地看着众人,像圣子一样无辜。约莫才五岁,细嫩的皮肤如雪,整个人像会随时融化掉,给人难以掌握的空灵感。从未修剪过的长长黑发披在身后,在灯光的照射下色泽如黑钻般美妙,整个脸精致到让人难以想象他以后的风采。 最后是那双不可思议的眼睛,绿色的眼瞳在边沿竟有一圈金色,美妙的结合好似光芒投射在葱郁的树林中,自然而梦幻。 “这是传说中虹瞳啊,还是光之虹瞳……” 众人的叫价声立刻疯狂起来,甚至歇斯底里。 旁边的带路人也惊了一下,“原来真有人是虹瞳啊,可别是历史上哪个名人的轮回者吧,不过除了您帝国好像就没第二个光之眷属了,您不出手吗?” 西蒙心中也感到震。虹瞳之所以被追捧,因为他是修为的增幅器。传说只有灵魂伴侣中某个人死去,在闭眼之前,其爱人饱含深情的泪水滴入死者眼中,其轮回者继承这股牵念诞生,拥有了与那个爱人魔法系别相应的虹瞳。 虹瞳者一生寻找灵魂伴侣,通过某种秘法可以让同系别的魔法师修为快速增长。但帝国皆知,光之眷属只有他一个人,这些人疯狂竞买,除了私藏,或许就是想进献给他。 西蒙在一圈疯魔加价的人中站起来,带路人奇怪地扯着他的袖子,就见西蒙走出座位,缓缓走向台子,众人被他的举动弄得一愣一愣,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护卫们从远方跑来,西蒙一个光系法术打过去,全场都瞬间明白他的身份,鸦雀无声。 西蒙走上台子,负责人诚惶诚恐地从后台跑出来,西蒙让他打开了笼子,一把抱出里面的孩子,用不容商量的语气说: “这个孩子,归我了。” 【2,成长】 西蒙惩治了拍卖会负责人,解救了所有非法贩卖的奴隶,却唯独把萨西带回宫中。他父亲不但没有反对,反而喜闻乐见。他父亲风流却并不昏庸。皇家宝典上记载过,唯二的两个光之眷属,一个是开国先祖,一个就是他,所以不论他的异母弟弟兰瑞和那些野女人的私生子蹦跶得多么欢,父亲心里的继承人只有他一个。 西蒙把萨西养在身边亲自照料。 衣食住行都一一过问,甚至连床头故事都包办了。在这个孩子十岁前,西蒙还常常把他抱在怀里。深夜中,他半支起身体拿起床头读物,语调舒缓地念着故事……小小的萨西枕在他的肚皮上,往往听着听着就睡了过去,唯有一个故事,萨西能从头听到尾。 那是个浪漫的爱情故事,讲一对灵魂伴侣经历磨难后再次相遇的故事。 听完后,萨西仍然睁着眼看他,尽管淡漠的小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喜欢。西蒙拨拨他的头发,“睡觉吧。” 萨西听话地闭上眼,躺倒一边睡下。 西蒙放下读物,给萨西盖好被子,在他额头印下一吻,“乖孩子,祝你好眠。” 角落里的侍女上前,小声询问他是否需要回房间就寝,西蒙摇摇头挥退侍女,在萨西身侧躺下,看着小家伙的睡颜,心中浮起些微情绪……手指滑过萨西的睫毛。 那双光之虹瞳被眼皮遮挡,西蒙却不会忘记它有多美。凡虹瞳者都有命定的伴侣,多为与瞳色同系别的魔法师,想到现在帝国上下只有他一个光系法师,就有点啼笑皆非……萨西睫毛不堪骚扰地颤动几下,迷糊地睁开眼睛。 看到西蒙还在愣了一下,然后又恢复往日的淡漠。 “殿下,您还不走吗?” 连声音都很稚嫩。 西蒙盖住他的眼睛,轻声道:“抱歉,打扰你了,继续睡吧。”手心被卷翘的睫毛撩拨几下,没一会儿,孩童贪睡的天性发挥作用,很快就再次进入睡眠。 西蒙失笑……还是个孩子啊。 【3,十年】 身兼骑士的玩伴跟着侍女进来,就坐在一旁等待。注意到西蒙看着窗外的视线,跟着多看了两眼。楼下的少年有着一头美丽的黑发,被束起后随着动作甩出不同的弧度,动态中的五官也端正出众,金碧两色的虹瞳简直夺魂摄魄,让移不开视线。 西蒙的视线不轻不重地掠过玩伴色眯眯的表情,玩伴挠挠头,识趣地收回视线道,“一眨眼十年过去,小萨西长得真是越来越美了,我看你宫廷第一美人的头衔也快要被摘下来了。” 西蒙没搭理玩伴,抬起手,庭院里立刻凭空落下一片光辉,洒落在萨西身上。萨西抬头看见西蒙已经起床,正冲他做出口型: 【上来。】 玩伴看到西蒙的举动,一脸“真是够了”的表情:“天呐天呐,要让你那个假摔的未婚妻看到你以‘小伤口要自然愈合才不会降低身体的健康度’的理由拒绝浪费魔力,却每天大把撒着光辉逗弄你的小宝贝,都能气得从巴菲海岸跳下去!” 西蒙再次忽略了作怪的玩伴,在沙发上坐下,等萨西上来。 玩伴不拘小节地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继续撩拨,“对了,我听说陛下打算把他送去给兰瑞当伴读?小萨西不可能答应吧……当初他可是为了不想和你分开,七岁时就要竞争你的伴读呢!” 这个事被人津津乐道了许久。西蒙和萨西相差十岁,在萨西还学习魔法常识时,西蒙已经开始学习高等魔法。当时西蒙身边一个伴读离开,萨西为了跟随在西蒙左右,提出当伴读的想法。当时所有人都不以为意,西蒙却提出了惊人的决策:延迟挑选伴读的时间,不限年龄公开甄选。皇储的伴读一向是经过精心甄选的,西蒙力排众议的决定就是为了满足萨西。 大家本来都当成笑话。哪怕西蒙亲自指导,也没人相信萨西可以担任伴读。可短短三年后,萨西就从所有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光明正大地跟着西蒙身后。当时一个俊美青年带着一个美丽小男孩的画面成了学院的一道风景。 西蒙有三位伴读,年仅十五的萨西在上次评估中正式升任第一伴读,虽然西蒙已经从学院毕业,但萨西还跟着他学习一些皇室课程。 “我没同意。”西蒙翻阅着早上的报纸,随口说道。 “但兰瑞肯定不愿意吧……你那个异母弟弟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儿,当初体弱多病被送出去修养时还看着乖巧,现在多年不见变得阴阳怪气。我记得他小时候很喜欢和萨西玩,这会儿陛下顾及他多年在外受苦,肯定会想要补偿他。之前给他挑的三个伴读全被他撵走,陛下可能觉得找同龄又是童年玩伴的萨西会好很多……” 玩伴絮絮叨叨还没说完,西蒙突然放下报纸站起来,跟随西蒙的身影看向门口,洗完澡换完衣服的萨西刚到门外。 “眼睛真尖。”玩伴小声嘟囔着,看到西蒙捧起萨西的头发,眉头微微皱起,“怎么不擦干头发?”说着手下冒出一些带着温度的光,不一会儿就烘干了萨西的头发,在萨西头顶揉揉,“下次不用这么急,慢慢过来,我会等你的。” 西蒙回头看眼瞪直眼的玩伴,“走吧。” 【4,黑暗之心】 几人去看了一场审判。 事件发生在一个城市,丈夫出征留下美丽的妻子,城主的儿子看上后想强迫她,女人反抗时戳瞎城主儿子的双眼,其父大怒,当众处死了这个女人,而丈夫回去听说后,一气之下居然疯了,屠戮了整个城市。上到老人,下到幼儿一个都没放过,然后就成了臭名昭著的杀人狂魔,凡是被他看到人全部命丧,直到不久前才被逮捕归案。 当庭人都很不解。 “从你的档案上,我看到你曾经多次为了救下战友出生入死,莱顿将军对你寄予厚望,想要把你培养成他的接班人……明明有优秀的前程,你为什么要犯下如此多的恶行?!” 犯人沉默着。 “伤害你妻子的只是城主和他的儿子,你怎么忍心牵连无辜的人?难不成真像别人所说,你是因为心中悲痛,所以想让别人也品尝你的痛苦?” 犯人依然没有说话。 全场中一片静默,被反复催促后,犯人才张开嘴:“……我想复活我的妻子……我向光明乞求,它却拒绝帮助我,唯有黑暗怜悯我。” 众人露出沉痛的表情,其中的莱顿对这个曾经的属下更是惋惜到心痛,恨铁不成钢地说:“蠢货!你的抱负理想呢?为了一个女人你都堕落成什么样子了?!你的愚蠢简直让我失望透顶!” 犯人面向莱顿跪下,“辜负了您我很抱歉。” 散场后,三人顺着人流往外走。玩伴冲西蒙唏嘘,“啧啧啧……怎么会有人轻信那个什么‘当黑暗降临,你的一切愿望都会实现’的谎言,连吟游诗人都不再传唱这种老掉牙的东西了。” “人在绝望中,是相当脆弱而危险的,善与恶都在一念之间。那个人并不在乎那句话是否是真的,对他来说,那句话只能是真的。” 玩伴耸耸肩,“我大概一辈子都不想去理解这种自欺欺人的悲哀……我宁愿死都不会想变成那种鬼样子,那太蠢了。”玩伴拍拍西蒙的肩,“不过有你我就不用担心了,我要是真有犯蠢的时候,你肯定会拉住我的……当然,你要是犯蠢我也会拉住你,虽然我觉得愚昧与你无缘。” 西蒙耸肩,回头看到萨西一脸沉思,关切地问道:“想什么呢?” 玩伴还在说话,“还是那个男人的承受能力太差。丧妻的那么多,也没见谁都发疯。要是换成西蒙你,肯定就不会出现这种惨剧了。” “谁知道呢……”西蒙不在意地随口接了一句,继续关注萨西。 玩伴笃定地说:“你肯定不会!你的话宁可死都不会伤害无辜,我还不了解你吗?” “……对人来说,有些东西比死更重要。” 西蒙叹息着说完,玩伴讶异地说,“你也有吗?” 西蒙没顾上回答,转身走到萨西面前,摸摸他的额头,果然一层冷汗。“他妻子的遭遇让你想到你母亲了吗?”西蒙拨弄着萨西的头发,在他发间落下一吻,“……不要乱想。” 玩伴看着两人的互动,翻了一个白眼……对西蒙来说,最在乎的除了国家,也只剩下这个亲手养大的孩子……至于为了妻子干蠢事,那就更不可能了。 ☆、第61章 推出新品 刚回到s基地,幕西山的事务非常繁忙。 在回归的第四天,幕西山结束晨会返回城主府,偶尔还能听到购买新水的居民抱怨,“你说咱们基地推出了香织面膜,为什么直接跳过内销,反而去造福其他基地?” “荧光灯不是在基地上架了吗?我想城主是有其他打算吧?”话者自信满满地说,抱怨的人却撇撇嘴。 幕西山换完衣服准备巡视矿区时,车子路过街道,有不少居民驻足,或者追逐,还有人举着花送给他。一切都因为晨会后他让卢宝张贴的公告,写了下午即将发售口罩,注明与外售的香织面膜主材料相同。现在小广场还围满了人,指着那一溜的过滤毒素的报告议论纷纷。 第一句就是:【为造福基地居民,本商品只按成本出售……】 心里埋怨的居民都露出羞愧的表情,分配来的退伍军人和浓眉头领带着的属下都对着公告目瞪口呆。 “才五十票值?我没看错吧,这么便宜?!” “我听说这个主材料的成分好像比香织面膜还高,那个售价不是至少十晶币起价,还都供不应求?” 有人一瞬间起了倒卖盈利的心思,结果看完公告也泄了气,下面购买须知里说每人限购一个,且需要实名购买,但想到基地割肉为居民某福利,众人也都收起小心思,不打算辜负基地的善意。外来人口对入住如此有良心的基地感到与有荣焉。 幕西山巡视矿区时发现工人们不仅没有敷衍,反而一个个干得卖力认真。回头询问陪同的高参,对方解释说:“当初他们进来都是签署了保密协议,因为报酬丰厚,大多人打算干一票就走,所以哪怕我的事迹暴露,但您没有减少酬劳,大家都留了下来,也光明正大地在地上生活,了解了基地状况后不少人都萌生留下来的想法,而您公布深层水源的购买方法后,很多工人甚至把家人都一起叫来,打算在咱们基地定居。运水管道的工程中,不少矿工的家属在里面赚取道德值。” 在之前异能者废人有意向长住时,钱晟就询问幕西山户籍的改制,除了本地居民和幸运的第一批侏儒,外来人口不论是投靠的新侏儒亦或异能者、普通人,都可以购买本地房产获得户籍。对于经济紧张的人,可办理暂住证,无偿为基地服务积攒道德值,分值达到一定程度可获得户籍,但道德值归为基础值要重新积攒。 两人离开地下,幕西山突然问高参,“基地有用于避难的场所吗?” 高参点头,“以前有,但已经荒置很久了……是咱们和活死人斗争时建立的地下洞穴,用于应急躲避。” 幕西山让高参带路,高参露出困扰的表情,提示幕西山戴上口罩。幕西山疑惑地跟着他往小广场走,绕过阅览图书的区域后是一个斜坡,越走坡度越斜,地上堆积了很多废弃物,幕西山小心地跨越所有障碍,来到门前,发现整个门把手居然都锈掉了,隔着门能闻到刺鼻的味道,越近越难闻。 “您退后几步。”高参提示完,带着手套拉开门,幕西山看着里面堆积如山的垃圾,高参回头解释:“很多年前最后一批丧尸被烧死后,这个就彻底闲置起来,被当作了垃圾焚烧场。” 幕西山看了一下高度和宽度,“等会找人清理了。” 高参不解道,“您打算用来干什么?” 幕西山逛完矿区,就想到建立传送阵,但这种超强的东西不宜过早说出,因为没见过的人很难理解。幕西山转头带着高参离开,路上安排高参仔细清理后,把魔元石运送进去,按照要求堆砌在内壁上,然后通知他……他会画上专门的法阵。 回到城主府,幕西山看到奈奈拿着本子在院子里走动。他与蒋峰商量后,就让奈奈负责记录异能废人的情况,考察个人能力与品行。 吃完午饭,幕西山拜访了苏韵。由于她和高参结婚,已经搬出城主府。得知她对古文字有所研究后,他就拜托苏韵教导孩子们,顺便对其他基地小孩的教学中,也多了古文字一项,虽然苏韵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还是答应帮他挑选有资质的小孩。 下午,幕西山就去了晾置药丸的房间。在回来的第一天他就拿着潘毅收集的花材开始制作速容丹。剩下许多材料,制作成了泡澡的药包。 珠儿这时过来传话:“您征集的试用者们已经来了,护卫们也布置好房间,深层净水也都加热完,您打算什么时候进行?” 幕西山从晾置的架子上取下速容丸,逐个对着灯观察色泽,查看药性的融合度,确定完全成熟后,才用盒子装起,和澡包一起递给珠儿。 来到会客室,试用者在老伴的陪同下拘束地坐着。幕西山的视线从他们脸上挨个划过,都是快到五十岁的老人,堆在脸上的皱纹没比侏儒少多少,还长着老人斑。旁边珠儿道:“按照您的要求,这些人全是基地最老的女性。” 幕西山点头,嘱咐珠儿使用方法后就让珠儿率其他侍女搀扶老太太们进去。 这个活动在制作速容丹的隔天就公布出来。速容丹的效果自不必说,后世因很多花材濒临灭绝,在贵族间都是极珍贵的美容品。而泡澡的药包,叫:一日美颜汤。 物如其名,是临阵磨枪出门约会首选,去皱、美白、洁肤、润发等功用多得可以垫桌脚,但主要还是内调。发明此汤的药剂宗师当初是为寻找速容丸的升级配方,更改了材料添加的份量。对于后世,能长年累月泡药浴是相当奢侈的行为,别说一个小国公主,就连亚兰斯特帝国的皇后也负担不起,保护珍稀动植物的法案可不是光在书架上落灰那么简单。 老头们在外面等待,老太太们不自在地跟着年轻侍女进去……活到她们这个份上,也不在乎美不美……当然,那些昂贵的美容品对于他们这个年龄也没什么用了。要不是为了响应城主的号召,她们不愿意瞎折腾,对于这次实验效果,也没有多大的期待。 城主府外也有不少居民等待,有老太太的子女,也有闻风赶来的,正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你说能有用吗?我记得南高丽征服推出了100晶币的特级美容品,也没办法把老人都变美,对于小姑娘效果还是很好的,就是持久性不长。” “我记得当时着急试用者时公告上说,好像不光美容,对养生也有很神奇的作用,长期使用还能延寿的样子?” 他的女朋友耸耸肩,“我可不在乎延不延寿,能变漂亮我宁愿少活五年。虽然刚才已经开始贩卖口罩,但我还是想要香织面膜,那口罩好归好,却不能变美。” 青年不理解地瞪着女友,想要指责几句,周围等结果的女孩们反而像是被说中心声,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也想要香织面膜来着,要是能像咱们城主这样变美,我都死而无憾了!” 老太太们走进室内,先看到一面巨大的镜子,照出几人年老色衰的脸,她们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里面摆着很多澡盆,被屏风隔开,珠儿让老太太们坐下等待,指挥其他人忙碌起来,有人给她们拍照留影,一会儿用来做前后对比。 一队侍女端着托盘过来,托盘上摆着一杯水,和放着速容丹的小碗。 老太太们不习惯被人伺候,服下后赶忙道谢,训练有素的侍女却只是温柔地笑笑,安抚她们的情绪。侍女们把药包放进澡盆搅拌,使药汤变色,才把老太太们进澡盆。黑乎乎的澡盆让老太太们有些迟疑,却还是听话地进去,水温适中,这些为了省水连洗澡都很少的老太太舒服地舒了口气。 半个小时后,侍女们过来换水,老太太们又清洗了一遍身体。老人们身上脸上粘着黑糊糊的东西,用清水洗掉后几人裹着干净的浴巾出来,互相看看,傻眼了—— 连侍女都不可思议地发出惊呼。 外面只听到奇怪的叫声连绵不绝地响起,还有不少人撞到东西的声音。本来看着城主府提供的报纸的老头们立刻慌了手脚,驼着背走到门边,隔着门板问:“咋啦咋啦?不是折着腰了吧?” 老太太们嘿嘿傻笑,互相推搡着都不太好意思出来。 有老头们跺着步子来回走,着急得不行。其中一个爱妻的秃顶老头最先扛不住,在门口急得直跺脚,大声问老伴,“到底咋回事,快点出来啊,可别真折了腰啊,就你那腰椎病老好不了,我都说多少次让你小心了,这么大年龄了你还当你是小姑娘呢!”那情真意切的样,差点把自己说哭。 这人惹得旁边人反而笑了,附和着说:“就是就是,赶紧出来吧!一个个老娘们的了,害羞啥呢?!” 走在最前面的两位老太推推另外几位,恋恋不舍地又瞟了几眼镜子,这才带了点羞涩的情绪磨磨蹭蹭地挨个出了屋。 老太太穿得还是进去前那身衣服,可人看着就跟年轻了十岁不止,一下从人老珠黄的变得风韵犹存,虽然比不得二十岁的光景,但皮肤光滑细嫩了,老年斑浅了,皱纹少了,头发也又顺又亮,最主要,几乎都白了整整一个度。别管原来长什么,一百遮百丑,比起年轻貌美黑丫头,个个都多了别样的风情,让自家老伴看直了眼,差点不敢认人。 老头一窝蜂上去把各家老伴领走,不敢确信地问:“真不是闺女冒充得?” 珠儿让人再次拍了照,就送老人们离开。门外等着的年轻男女看到城主府再次打开,感觉眼前一花,白花花一片。不少女孩捂住尾巴惊叫上去,“奶奶?爷爷快告诉我这真是我奶奶,怎么比我妈看着都年轻了?!” 卢宝这时又张贴了新的公告,老太太们的前后对比照片惊呆了众人,最下面写着: 【……速容丹为内调,美颜汤为外用。后者效果短暂,需长期使用巩固,一个月为一个疗程,可达到养生美颜的作用……基地内如有本地制作工坊愿意合作,可在政府大楼登记,经甄选后的商家可获得配方使用权和经营许可。】 有头脑灵活的人大感心中震撼,“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啊!公告上面说这些都是城主亲自制作的,他怎么舍得奉献出来,要是我肯定就垄断了?” 旁人不屑地看他一眼,“所以他是城主,你只是个小小的居民。”话者损完人对着公告目露崇拜,“果然城主就是城主……全天下再也没哪个城主这么为居民考虑了。” 卢宝回来后,不解地问幕西山,“为什么您不像其他商品那样出售,反而放手交给居民?” 幕西山翻阅着文件,不在意地说道:“基地可以吃肉了,总要给居民留点汤喝……并不是所有东西,都抓在自己手里才好。” s基地一日内推出两个新商品,惊动了其他基地城主,尤其是第二个商品,能征服全华夏的所有女性,潜藏着巨大的商机。 幕西山还在工作,这时一个通讯站的工作人员敲响了书房的门,激动地说:“城主啊!通讯站的电话都各基地城主打爆了,指名要找您!” ☆、第62章 精灵母树·上 在幕西山忙于应付基地城主时,政府大楼都被挤爆了。 有意向的不仅是本地居民、暂住居民,还有闻声赶来的p基地居民。桂成美在幕西山的授权下和肖图签订合并基地的相关文件。在官方资料中,s基地的名称已变更为s(p)基地。但由于s基地居住地有限,并不足以立刻接纳p基地居民,所以大多还暂住在d基地,但s基地著名的侏儒夜市,却常常吸引原p基地居民来购买一些新奇的小工具,也有一些人了解s基地的情况后,未雨绸缪地参加基地建设。 通讯站中,幕西山再次说出,“我稍后会考虑一下。”然后不管那边还想说什么,直接挂断电话……22个小型基地领导挨个打来,幕西山感到头疼,如果不是城主们指名要跟他亲自详谈,他都想全部扔给桂成美这个外务部长。 电话再次想起,幕西山皱眉看去,发现区号是盘龙基地眉头微松。 接起电话,蒋麒因压抑烦躁而干涩低沉的声音传来:【今日安好……刚才你应该忙坏了,打电话一直占线。】 “没有重要的事,我就挂了。”幕西山说完,蒋麒立刻道“不,等等”阻止了幕西山按向挂机键的手,幕西山不耐烦道:“我需要加开一场高层会议,你有话快说。” 蒋麒停止踱步的行为,坐回座位,幕西山的清越的声音传入耳中,紧绷的精神得到缓解,让蒋麒恢复往日的沉着。幕西山隔着电话线听到蒋麒刻意压低声音,像是雄性为了诱惑伴侣而展示魅力,因此充满磁性的嗓音:【你需要跟高层讨论的问题,都可以从我这里得到答案,刚才接到你们基地新商品的消息,我已经预料到你会面临的麻烦。】 幕西山放下偏见,语气稍微好了一点:“你说。” 蒋麒并不知道听出幕西山语气变化后嘴角微扬一瞬,保持着严肃的面容道:【虽然比起精明的南方城主,北方城主们显得粗暴莽撞一些,但并非都是没脑子的莽汉,如果你只能提供给他们片面的利益,他们会把你当成可以瓜分的蛋糕,但当你能给他们提供挖掘不尽的利益时,你就是他们的摇钱树,会细心浇灌维护,没人会干杀鸡取卵的蠢事。】 但前提是,要分享利益,而不是捂在自己怀里……幕西山想着,蒋麒再次说道:【我反而比较担心你。】 幕西山稍感意外,“怎么说?” 蒋麒忧虑地皱起眉,【……或许你觉得城主的职责就是为民谋利,但善因未必都得善果,还有一个词叫‘好心办坏事’,太过无私的举动会滋生人性的贪婪……当然,我相信你会有自己的判断。】蒋麒揉揉眉头,【我只是有些不放心。】 幕西山冷淡的声音终于变得温和,“人心是最难掌控的,连神明都无法获得所有人的信仰,我也不能。但我能办到的是,用事实告诉他们,只有忠诚基地,才能获得无限利益。” 再次听出幕西山的变化,蒋麒心情略好,【既然你已经想得很清楚,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即可。】 盘龙基地内,秘书们看着蒋麒的表情从冒烟的火山变成沉稳的大山,早已见怪不怪地各忙各的,不小心看到头耳根微微泛红,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由于窘迫和没有经验而没法进行下去。秘书们偷偷交流着戏谑的眼神,突然见蒋麒捂住听筒,抬头冲几个人说: “过来一下。” 秘书们一惊,以为被抓包了,提着小心肝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等待指示。 却见一向杀伐果断的蒋麒沉默了许久,脸色都有点尴尬到泛青,都没憋出一句话。秘书们奇怪地眨眨眼,看到蒋麒还把电话拿在手里,不明所以。蒋麒也顺着他们的视线低头一看电话,像是隐秘的情绪被人挖出,手指被电到般微微一跳,怕那边等急了,调节好表情,一本正经地询问:“嗯……怎样获得别人的好感?” 女秘书们一瞬间眼明心亮,想着电话那头是他们城主的伴侣,立刻七嘴八舌道: “这个很简单,您只要付出善意,努力对他好就行。” 蒋麒听后表示认同。 “您可以像父亲一样宠他,像情人一样爱他,像兄弟一样处处维护他,像弟弟一样依赖信任他。” 蒋麒表情变得微微僵硬……待第三个秘书进一步阐述“浪漫理论”还有滔滔不绝地趋势时,蒋麒打断了她们的话,说:“如果之前伤害过他?已经让他存有偏见了?” 秘书们不约而同地想起最后一天会议的风波,大不敬地觉得蒋麒真真是干了一件自掘坟墓的蠢事,嘴上恭敬又委婉地说,“嗯,那得看是哪种程度,如果只是一次,还有化解的可能。” 蒋麒想起和幕西山相识以来的种种,曾不止一次口出恶言,脸色乌压压一片,他扯开衣领,烦躁地撸起头发,除了懊恼,也有些揪心的感觉。如果时间能倒转,他绝不会再说任何讽刺幕西山的话,现在想起那些伤害幕西山的事,他并没有获得任何愉悦,心中的愧疚和心疼都弥漫起来……他用自己的错误惩罚幕西山,那真是蠢透了。 蒋麒手指握拳,骨节间的力度达到疼痛的感觉,才能压下心中浮起的种种情绪,挥退了秘书,再次举起电话,却不知道怎么张口,“嗯……” 然而也不用他说什么,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却并不属于幕西山的声音。通讯站长说:“您好,蒋城主,我们城主事务繁忙,已经暂时离开,您有什么话可以由我代为转达。” 蒋麒的所有心理准备立刻被瓦解得渣都不剩。敲了敲桌子,手指烦躁地拨弄着桌上的文件,突然在日程表中发现一个书签,目光一顿,用恢复到日常的严肃的充满威严的语气说:【叫你们城主过来,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他通话。】 s基地的政府大楼里,登记的人员获知了商家的审核标准,贴出手写海报,上面写明报名须知: 【第一条:报名商家的个人道德值或家庭道德值(户籍册中的家庭成员各自道德值的总和),高于三百以上。】 在基地居民中,基础道德值只有十点,除开各基地领导,道德值二百以上都凤毛麟角。很多富裕的居民虽忠诚基地,却忙于挣钱并没有时间服役,因此道德值都徘徊在基础值附近。而那些整天忙于城市建设的人,却没有太多资本。 【第二条:获得许可的登记人转让许可必须经过基地审核,否则非法转让将扣除道德值以示警戒。】 这一点也难住了脑筋活络的商人,有些人正在发愁,突然听到有人窃窃私语,“道德值加分好像又增加了几条。” 商人们过去一看,才发现内务办事处挂出了新的道德条约:【居民无偿赞助城市建设,可获得相应的道德值奖励。】 而s基地加开的会议上,也在讨论这项事务,钱晟对着主座的幕西山道:“您保密了配方,虽然以成本价供应商品,但是却也拿捏住所有以这个商品谋利的商人的命脉,而用金钱换取商人资格,可以说变相收益,而对居民来说,道德值也是具有潜力的长期投资。” 冯安接着道:“但随着基地推出的商品增多,肯定也有不轨之徒想要盗窃机密,我觉得提高基地军事力量同样重要。” 幕西山看了一眼蒋峰。 从会议开始,蒋峰左右两侧的人就似乎感到不适,靠近蒋峰的胳膊感到燥热,不停抹汗,而坐在稍远位置的人却毫无感觉……幕西山没想到蒋麒短短几日就可以感应到灵气,进入祭炼*的阶段,虽然只是入门,但悟性相当惊人。因为还无法很好的操控灵气,使些微从毛孔中逸散出来,不自觉吸引游离的火元素,让周围人体会到热感。 收回视线,幕西山对冯安道:“这个事我已经有了方案,等和蒋军总探讨后会跟各位详说。” 放下这些问题,就剩下最后一个,基地合并的事。p基地人口的居住地点都在建设中,有不少p基地居民认识到道德值的好处,正积极参与建设。但对于肖图的安排,则让s基地产生分歧。 “如果不给肖图安排一个合理的职位,不容易聚合p基地居民的民心,会让他们对陌生的领导层产生惶恐。当肖图有足够的话语权时,他们才会觉得自己受到不公待遇时还有一个申冤的地方而安下心来。” 这个问题幕西山考虑过,因为不了解而无法信任肖图因此犹豫不决……但在昨天,他想起开会期间圣书又激活了一页却还没有翻看,打开后发现正文刷新的内容是一则关于南北争端的暗示:南方基地用危险的果实诱惑他人,某种怪物负罪而生。在他的询问中,知道南方正在研究某种药剂。 而已有的名人录里也刷新了新的人名: 肖图,称号“蜘蛛之脑”,功绩是辅佐君王约束属下,是必不可少的人才。 毛勇,马丽,顾小法,朱多才,张墨等人……称号“五大金刚”,功绩是开启斗气的领军人物,培养了无数斗气人才。之后烧了刷新的页面,也出现了新功法的题目:《斗气入门》。魔武一词,魔是魔法,武是武斗。有无元素亲和力的都可学习武斗,但也有天生的武斗人才,两者不可兼顾。武斗注重锻炼*,激发几人极限。顶级者亦可力拔山河,翻江倒海。灵素是魔法与异能的横梁,斗气或许也是另一条横梁。 收回思绪,幕西山道:“如果肖图诚心归顺,可以开启双城主的制度。” “这怎么可以?!!”底下几人立刻惊起反对……全华夏都没有双城主的制度,在默认中,城主为第一领导人,其妻是隐形的第二领导人,在城主发生意外无继任者时,男妻或妻族长男有权继任城主之位。如果设置双城主,在城主在位时就直接参与政权,很容易发生篡权的事,几人劝道:“请您再想想。” 他们的担忧幕西山知道,解释道:“我会跟肖图签订契约,无论我有无意外发生,副城主都无权继任城主,且只负责内外物,不得干涉军事……这样会尽可能避免权力的争夺。”有人代劳,他也能放下不少担子,专心投入培养人才和开发商品中。 众人看幕西山意向已决,只能认下,散会后准备相关手续和公告。 幕西山叫住准备离开的蒋峰,准备询问修炼的具体情况,结果刚出会议室就被门外焦急等待的通讯站工作人员叫住,“城主,蒋城主找您。” 蒋峰闻言垂下眼,表情僵硬地向幕西山告退。 幕西山跟随工作人员来到通讯站,接通电话后听到蒋麒说:【在9月16号以后,会接近春季气温,变异蚊子开始复苏,而从9月15号开始,将召开四方季度会议,必然会提起这个话题。我接到消息,南方多年来研究的基因优化药剂似乎已经小有结果,这个能从根本上解决蚊毒对人的伤害。如果一旦这种药剂成功,且出现在四方会议上,南方肯定会藉此机会渗透北方势力。而为了避免陷入弱势,让北方因利益被瓦解,我们要及早准备反击的策略。】 “你的意思是……”幕西山还没问完,那边蒋麒就说:“明天起,你就过来盘龙基地。” 幕西山发现蒋麒僵硬到稍微发颤的干涩语气,却没猜出蒋麒的私心。反而认真思考到南方研究的药剂和圣书的内容……从圣书的提示中,南方推出的药剂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东西,要阻止它渗入北方,就必须提供出更让人惊艳的商品。 想到药剂的根本是对抗蚊毒,幕西山就想到和陆院长的合作。 幕西山回到基地后让陆院长研究了以蚕蛹替代引子的白丸配方,陆院长惊喜地发现药性溶入血液后能密不透风地彻底隔离蚊毒,阻断蚊毒对人体的伤害,但缺点是他在包裹住蚊毒后要慢慢消磨蚊毒的毒性,随着时间推移,药性也会减弱,所以要持续用药。用药时间过长,很可能是几年,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会让人产生质疑。 如果没有基因优化的药剂就是难得的喜闻,有了对比或许会降入劣势。现在唯一的解决方案,是制作出可解百毒的白丸才有一拼之力。 但制作白丸的辅料都可以找到,唯有主材料毫无头绪——是精灵母树生命之树的树汁。蕴含生命之气的透明色液体,不染尘埃,落地后会保持浑圆的形态滚动,接触到某些材料后,才会变成液态。 于此同时云贵基地的实验室里,苏曼也接到s基地的商品新闻,放下报纸后道,“雕虫小技而已。” 苏曼先把黑晶石的粉末和其他材料融合在一起,试管里的浑浊液体变黑。她从助手的托盘里夹起一枚浑圆的水珠放入试管中,原本怎样都不会碎裂的水珠完美地融入液体,把黑色变成翠绿色,颜色美妙似乎充满生机,最后又把黑晶石中深色颗粒放入试管中,那些小颗粒立刻像活起来一样在翠绿的液体中游动,代替了搅拌的作用让药效融合,翠绿的液体越发明艳。 注意到旁边送报纸的人犹豫的表情,苏曼回头问道:“你有什么话说?” 那人皱眉道:“之前盘龙基地不是说黑晶石会刺激蚊毒吗?这样用不会……”后面的质疑他没有再说下去。 苏曼笑着摇头,耐心地解释道:“如果单独使用黑晶石自然会刺激蚊毒,但是那些晶石中的小颗粒却能以毒攻毒,解决这个问题。我参与导师研究基因优化药剂的计划时,一直忧虑缺少强烈刺激药品的成分,好让药效强硬突破壁垒侵入细胞,没想到黑晶石解决了大问题。” 苏曼端详着试管,等药效融合完成,把数不清是多少次的实验成品递给助手:“送给工会找人实验吧。” 助手笑容满面的接过,“北方那些蠢货听信了那个丑八怪城主的话,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东西……不过最近过来盗窃配方的探子还真是像苍蝇一样烦人。” “怕什么?”苏曼写着实验记录,温柔款款地笑道,“他们就是拿得到配方,也拿不到树液。” “也对。”助手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笑呵呵地说,“那个地方只有最美的人才能进去,连南高丽政府那个自封亚非第一美人的金恩慧都几次含恨败北,果然连变异植物都能认出原装和加工品的区别。”助手想到什么又说:“不过现在树液也快用完了,您还要再去一趟吗?” 但是除了第一次进去比较容易,最近每次都死伤惨重……助手忧愁地皱起眉,猜测着难道是因为苏曼已经不是最美的人了吗? 苏曼看出助手的想法,想到幕西山与她不相上下的容貌,心里不舒服地颦眉,道:“去,让护卫都准备好,这两天就出发,要在四方会议前准备好大量的商品。”她要让蒋麒知道,抛下她选了别人一定是蒋麒今生最愚不可及的行为! ☆、第63章 精灵母树·中 结束完电话,幕西山回到城主府先招来蒋峰,询问了完就叫奈奈递交了最新的名单审查情况。处理完这些,幕西山并不急着入睡,反而走进了书房。避难场所堆积的垃圾大概需要数天时间清理,这段时间他打算先把传送阵的制作图写出来……由于跟随西蒙监督过传送阵的建设,对他来说可以一试。 传送阵需要巨大的聚灵石包围,来给阵眼提供源源不断的灵气,因为日常生活用或战略用的不同,工艺也有复杂和简略之分,传送快慢,容纳人数也都不同。 幕西山一边回忆一边书写,每次遇到不确定的会反复修改。初次试手,他打算做一百人的普通传送阵。先是基础符文,魔元石壁上的聚灵纳气,然后是阵心,空间分割、空间叠加、物质压缩、物质转换、物质传送、时间分流,到瞬移就有环环相扣,一笔一划曲直刻度都要分毫不差。 为了传送阵的稳定性,同一时间刻度进出人口都有限定,一不小心超载造成压力,传送阵卡壳全都要闷在传送阵里出不来。因此除了基础符文外,还需要更为细致的魔力规则。 一不留神写到深夜,幕西山因为太过努力身上都冒出一层汗水,他慎重地把初步定稿的符文锁好,除了图纸,还需要阵心的制作材料……这个材料他第一次使用预见时就见过,是龟壳。但是依照后世的阵心大小,约莫只有变异乌龟的甲壳才行。 忙完幕西山就洗漱就寝,第二日跟肖图签订契约后交接了基地事务,早早坐车赶去盘龙基地。 从上午坐到中午,幕西山并不知道s基地公告中的双城主制再次博得华夏各报刊头版。车子到底,在城外停靠,幕西山从车上下来,看到蒋麒站在车下,两人遥遥对望。而后蒋麒打开了伞,上前一步遮在幕西山头顶,幕西山也没有推辞地跟在伞下走,两人并行离去。 老夫老妻的秀恩爱让众人看傻了眼,然而两人间的气氛依然维持在冰点上下,蒋麒有心说话,幕西山却无意示好,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侧头看着把大半个伞都移到他头顶,任劳任怨的男人,道: “这次有演给谁看?” 蒋麒嘴角的线条变得紧绷,沉默着,并不愉悦的沉默。 “等了很久?”幕西山看着蒋麒被汗水浸湿的头发,随口问道。 蒋麒抿起唇瓣,语速很快地含糊道:“没多久,才刚到。” 由于蒋麒声音很小,后面跟随的人并未听到,但是夏知著为了给城主拉好感而故意放大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幕西山耳朵:“你可不知道,我们城主开完会就等在那了,反复问我时间,要不是我拉着都能飞到你们基地去接人,我可从没见我们城主对谁这样过……以前每次出访其他基地,那些城主热情相迎他还老嫌对方献殷勤,板着一张脸让人感觉跟站在棺材边送葬一样悲惨,你不知道我们城……” 夏知著滔滔不绝的话被蒋麒不含任何情绪的眼神掠过,立刻捂嘴静音。幕西山从夏知著身上收回视线,用微妙的语气说:“刚到?”苦肉计还是做戏?听到众人讨论两人的伉俪情深,幕西山冷淡地走出了伞的范围。 换一个有经验的人,这时候就该死缠烂打地追上去,但恋爱零分也不习惯给人打伞的蒋麒却顺手收起伞,递给身边的秘书,上前一步顶着大太阳两人并行。 幕西山看他一眼,没再说话。 这次蒋麒除了招来幕西山,还叫了五位中型城主和d城主,同为四星,既然召来幕西山的名义是四方会议,就不可能撇下他人搞二人世界。 会议室,等人召齐后,d城主进门就问了幕西山关于新商品的事。 这个幕西山已经跟肖图商讨过了,凡是北方在内的基地,他打算设置盟友道德标准,和流动人口道德值。前者,一直持续周转各基地的侏儒三日售卖就是很好的评判标准,接受度高者基地方可直接参于商品销售,后者是非本地居民,愿意免费为s基地赞助金钱或者服役,也可以参与其中,但这两者的共同弱势是——购入价高于s基地居民许多,还有按照盟友非盟友划分两种价格。 总结出一句话:跟着s基地有肉吃,反之……走着瞧吧。 d城主立刻露出不甘的表情,“好毒!”d基地是唯一一个没让侏儒入城的基地。 幕西山不受影响地接受“恭维”,这个方法很多一部分是肖图的注意,自打听说了双城主制度,肖图连夜赶来,天色未明就出现在s基地,对幕西山表达感激之后,也提供了些许意见。 蒋麒举起文件在桌上轻敲,会议开始进入正题,夏知著在旁边叙述了探子的汇报,预测这次四方会议可能出现的各种商品—— “因为会议临近春季复苏,各大基地商品也围绕着‘蚊毒’这个主题,两湖基地由于政治混乱,暂时没有强有力的商品,但冰城基地与南方高丽政府合作,云贵基地和工会合作,都对这次会议胸有成竹。”夏知著打开地图,指着一处灰色地带,“这次的土地,是这块。” 幕西山来的路上就补习了一些资料,知道四方会议除了正常交流,还有扩张势力的余兴节目。 核清洗后,许多城市荒芜起来,灾后复兴中也包括了整改荒城,每一次的输家,都必须接手一块废城,完成规划任务。幕西山看了眼地图,发现很多废弃城市上都标注着盘龙基地的符号。 蒋麒这时出声:“北方注重军事,商品过于单调,因此被迫接手的废弃城市已经有十几个了,浪费大量人力物力整改这些废弃基地,但对北方繁荣不仅没有任何益处,还加重了北方发展的负担,也因为废弃基地的重度污染,导致我们许多派去的忠诚士兵的健康受到很大危害——所以这次,我们不能再负担任何一个新的废弃城市!” 毛勇道:“我听说这次云贵基地和冰城基地都派人去寻找树汁。只要能阻止他们开发商品,我们就可以靠这次s基地的商品取胜也说不定。” 蒋麒慎重的斟酌一下,看了一下幕西山。 幕西山视线转了一圈,发现几人都不约而同看向他——的脸。幕西山略感奇怪,“怎么回事?” 马丽轻咳一声道:“那个树液来自一种非常奇怪的变异植物,据说在变异前只是一种为造纸提供木浆的普通树木,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异成‘变异植物十大霸主’之一,原本的植物养殖基地都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禁区,不知道它为什么那么仇恨人类。凡是人类经过,都有去无回……但唯有长相美丽的人,可以稍微接近它。” “你是说,这个变异植物已经拥有了思想?”幕西山并没有顺着马丽的思想,把那个植物想象成贪财好色的家伙,他难以相信的是——魔植录中,不论何种植物,都不会具备逻辑思维能力。 幕西山目光一顿——不对!他想到什么,为自己的想法震撼着,甚至十指都纠结在一起。d城主看到幕西山的动作,不屑地冷哼:“还没说让你去呢,就怕成这样,真是……”胆小鬼。当然,后面的话d城主没有当作蒋麒的面说出来。 蒋麒看眼幕西山的手,在会议上从来严肃示人却语气温和下来,“我们不会让你以身试险。” 幕西山没有注意蒋麒的公私不分,而是看向马丽,掩藏住语气中的急迫,尽量情绪不带起伏地说:“你说一下具体的情况……关于它。” “它是变异的彩虹桉树之一,生长的养殖基地临近华夏最大的植物园,原本因为有世界各地移植过来的花草树木,从旧照中看出那一片风景很美,现在依然很美。但是那株活了百年的桉树在灾难纪年后期变异后,疯狂吞吃了活死人,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找到了制约活死人的利器,想要移植,却发现他变成跟丧尸一样恐怖的怪物,会凶猛地攻击人类,虽然不会吞食,却能把人活活弄死——原因是他成为了植物园之王,可以号令变异植物。” 马丽解释的时间中,蒋麒让夏知著找来照片,等马丽说完,夏知著刚好把照片放到幕西山面前。 无数高耸入云的树木接近天际,绝对超过百米以上,非常巨大,而凹凸不平的树干上像是青筋突起一样,有种蓄势待发的威吓而让人毛骨悚然,而他全身被斑斓的色彩包裹……这是精灵母树的子树! 幕西山不由自主伸手摩挲着照片,似乎能从照片中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让他脸上差点流露出依恋的表情,抬头看到众人齐齐注视着他,克制住手指的动作,背到身后。 “这并不是精……嗯,变异彩虹桉树之王?”幕西山用为微妙的语气说着。 夏知著收起照片,注意到幕西山恋恋不舍的目光,解释道:“因为它只允许美丽的人靠近,所以我们并不知道它真实的样子,不过据那些九死一生的人说,它的树干上有无数个死去的美丽男女。有人猜测它依靠引诱美丽的人获得力量。” 蒋麒注视着幕西山道:“所以为了你的安危,我并不打算让你去抢夺树液,这次让你来是为了商量s基地的商品代表北方商品推出,阻止其他基地获得树液的事会让其他人去做。” 幕西山仿佛听到了可笑的话……精灵母树作为无私孕育所有精灵的胎树,它依靠子树提供力量,全部都贡献给精灵的诞生,一个真爱美好事务的母亲,居然被人形容成恶毒的怪物,幕西山压抑住心中翻涌的情绪,回事蒋麒的目光,用坚定不容更改的语气道—— “我要去……如果要阻止别人获得树液,我的用处绝对比你们大。” ☆、第64章 精灵母树·中2 蒋麒看幕西山态度坚决,虽然心里并不赞同,却点头同意,他知道幕西山不会是喜欢被紧紧护在身后的伴侣,果然,他点头后幕西山对他的态度和缓许多,蒋麒心中微喜,赶忙派人去整顿出行的事务,由于要去危险的植物园对抗变异树木,所以随行的军队都非常慎重的选择了木、土、火系异能者。 幕西山听说了植物园的情况,也派人回去连夜准备了一批从新补充的变异蚕丝面制作的衣服。 翌日中午,等到s基地派士兵护着足量的衣服回来,数量军车浩浩荡荡驶向位于南方的植物园,路程是一日半,中途要在附近基地停车休息。 下车后,幕西山在几天前经过第三轮变化的相貌引起了路人的围观,听到有人说,“啊……虽然听说北方s基地城主从丑男变美了,没想到居然能和慧慧小姐一样美。”幕西山闻言看向路人,一直关注幕西山的蒋麒让夏知著去询问情况,才知道冰城基地的车辆已经拉着满车从南高丽政府借来的人造美女早他们一日北下了。 整顿一夜,车子再次出发,幕西山坐在窗边,旁边默认的空位是蒋麒的,但蒋麒依然选择坐在幕西山后面,可以正大光明地直视幕西山的位置,强烈到让幕西山从芒刺在背,习惯成置之不理。 s基地随行的卢宝再次和夏知著对上话:“你有没有发现你们城主一路上的视线都围着我们城主打转。” 夏知著摸摸卢宝的头,一脸感叹:“你才发现我们城主一路上都把眼睛黏在你们城主身上啊。”他转头看看其他几位基地城主,都识趣地不打扰蒋麒两人,甚至对幕西山不满的d基地城主都乖乖避让。 随着车子靠近,出现了许多其他基地探风的人,路遇两湖基地城主时蒋麒下车接待,两位掌管一方的人物同时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此行目的相同。两湖基地是全国最大的粮食储备基地,渔业突出,因沿海沦险涌入大量海城边民,人多口杂,导致基地几度陷入管理困境。城主何广升是个精明的人,虽和云贵有结盟,但得知北方有新商品面世后就坐不住了。 幕西山没有关注底下两位城主密谋了什么,透过车窗远远地眺望着隐隐能看到轮廓,无数百米高的巨大变异彩虹桉树,蓬勃的生命之气被编织成一层网,用气运去看,也是一片蓬勃的翠绿色。 何广升告别蒋麒,临走前透过窗户看向幕西山,感叹,“你们基地是打算派他去吗?果然样貌变好也有用处……但是跟苏曼比,还是差了一点。”毕竟只有苏曼才是经过彩虹桉树认可的。 何广升这种把幕西山看成工具的态度让蒋麒心中不悦,看到何广升身后不远处张望的几位漂亮男女,面部绷起,面部严肃的弧度像是剑锋一样,何广升发现不妥,点头示意后离去。 何广升的属下迎上来,看到城主脸色微妙,上车前何广升又再次回望,盘龙基地已经发车,坐在幕西山后面的蒋麒注视幕西山的目光……他也想看看,蒋麒抛下苏曼选择的幕西山,到底有什么本事? 植物园位于城市郊区,由于靠近辐射区所有人都有穿上防护服。 车前是看不到头的铁网,挂着“此地危险,禁止靠近”的牌子,把整个辐射区都隔离开,网前已经停留了不少车辆,下来的人都穿着出产云贵基地的银白色防护服,看到北方基地的人只穿着一件在阳光下泛着白色流光的斗篷戴着口罩都有些惊住,有人破口而出道:“他们不要命了吗,什么防护都没有。” 盘龙基地的几位异能者本也觉得不妥,但幕西山说这个服装的制材和面膜主材料一样,众人才安下心来。 几人要步行进入,先通过层层阻挠的植物园,才能到养殖基地。作为变异植物的大本营,植物园的危险系数不低。所以武力值不弱的城主把幕西山围在中间,而异能者又把城主们围在中间。走入植物园,众人明显发现幕西山突然顿住,旁边何广升率领的人小声笑道: “呵,这是被变异植物下傻了吗?” “啧啧……一个猪队友能害死全队。” 两湖基地的人一边披荆斩棘,火烧树木开辟道路,一边回望盘龙基地因为幕西山突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而陷入被植物围攻的窘迫,和队友交流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绿色的生命之气盘旋在整个植物园上空,无数的精神触手笼罩植物园,这是变异的彩虹桉树指挥其他植物的秘密。 在无数下意识防备变异植物桉树而把精神触手隔绝的人中,肉眼看不到的精神触手把幕西山像影子一样包裹,生命同源的两个思想交流着信息…… 〖……母……母亲……亲……〗幕西山如此眷恋不舍地呼唤着。 〖你是谁?〗精神触手传出变异树王的疑惑,〖……熟悉的气息。〗 无数触手探入幕西山体内,精灵血脉让变异树王的刺探也变得温柔起来,〖你是……我的孩子?怎么气息这么微弱了〗发现幕西山血液中的生命之力非常淡薄,变异树王疯狂地调动出生命之气往幕西山身体传送,紧张而愤恨地说,〖肯定是因为那些可恶的人类……孩子,外面太危险了,你赶紧回到我的怀抱……不让那些家伙会像当初榨取我一样剥夺你的美丽,那帮刽子手们!!〗 彩虹桉树拥有绚烂美丽的颜色,本该是出现在公园或者风景区受人观赏,却没有得到与美丽外表相等的待遇,被商人大量栽种引进,用于提取那一点点木浆,被糟蹋浪费的愤怒潜藏在树木的身体中,一代代传下去,最终在合适的契机中觉醒。 变异树王感受到包围孩子的人类,以为孩子受到监视,开始让人疯狂地攻击盘龙基地的人,连中型基地的城主都面露紧张,观看幕西山的情况。蒋麒想要叫醒仰着脸闭眼朝天的幕西山,却被上空横飞的数根枝条攻击他伸出的手。 两湖基地低笑出声,虽然同样被攻击得很惨,但比起盘龙基地却好很多,盘龙基地因幕西山陷入的困境让人嘲笑他进来就是一个错误,d城主甚至把明显的不满表达在脸上,开始咒骂幕西山。 何广升正想着是否派人施以援手而犹豫不决时,一瞬间,攻击盘龙基地的植物全部停止了动作,收回枝条藤蔓,安静下来。 幕西山安抚着变异树王,听着母亲焦急地让他过去,道:〖好……他们是保护我的朋友,让我们一起进去。〗 幕西山睁在眼睛,对蒋麒说:“我和变异树王沟通过了,请异能者们收起异能,不要伤害这些花草植物。” d城主不满道:“你说收就收,要是它们攻击我们了怎么办?” “她说了,不会攻击你们。”幕西山不搭理d城主的抗议,和其他人的半信半疑,率先走出去,蒋麒第二个跟上去,示意众人收回异能和武器。两湖基地的人本来还想着嘲讽幕西山吹牛,却目瞪口呆地发现竟然再也没有一个变异植物攻击盘龙基地。 盘龙基地的人畅通无阻地走过备受围攻的两湖基地,夏知著露出笑容,“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何广升立刻出声叫住幕西山,想要让他再次跟变异树王沟通,幕西山看向蒋麒,蒋麒道:“你决定。” “那就出钱吧,掏钱买平安。我让你们安全到达养殖基地。”幕西山施恩的举动,让蒋麒露出意外的表情,吩咐夏知著去商量价格,约定好后,幕西山再次跟母树沟通,攻击两湖基地的植物也停止了动作。何广升带着手下走向盘龙基地,表达感谢,而之前嘲笑过幕西山的人都羞愧尴尬地躲在人后,为失言后悔不已。 母树遇到孩子,从未跟人沟通过而一路上开心地说个不停:〖……孩子,你是怎么出来的,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有印象……你的兄弟姐妹们都还在沉睡着,他们已经开始慢慢跟我交流了,虽然他们对这个世界的无知让他们的表达太过有限,但他们真是一群美丽可爱的孩子,比起你们那个苏曼美丽百倍千倍……〗精神触手温柔地抚摸着幕西山的脸,〖……可怜的孩子,你已经失去了你的美丽,不过我看到你的血液里逐渐复苏的生命之力……快点过来,我会帮你恢复你的一切。〗 幕西山问起苏曼的事,引起母树抱怨连连,〖我原本只是想看看她的长相,那些人类说她是最好看的人……但我觉得比起孩子们还是差多了。那个恶毒的女人利用我的松懈切割我的身体,真是太讨厌了……本来还想耍弄一下,她的得寸进尺却让我愤怒了。我这次要给她们一个教训!!!〗 何广升想要跟幕西山搭话探听他怎样跟变异树王沟通,却被夏知著拦住。蒋麒看幕西山时而柔和,如同面对亲人般温情的表情,就知道他再跟变异树王交流。 眨眼就穿过植物园,来到养殖基地。无数高耸巨大的变异桉树出现在众人眼前,交错纵横的巨大根茎一部分裸露在表面,让进入的道路变得崎岖,不小心就会摔倒。雪白的树皮上突起着各种色块,没有人发现那色块之下涌动的各系元素力量,只觉得丑陋吓人。 对峙的云贵基地和冰城基地中,无数美丽男女或坐或站地在远方等待上头安排进攻的反感,苏曼和她是助手闻声望向出现的两湖基地和盘龙基地。 男女们把视线流连在幕西山身上,因为双方没有交流,并不知道幕西山跟变异树王沟通的事,经过无数手术的人工美男美女们不屑地说:“就这姿色也敢过来。”又转头愤恨地看着苏曼,对于这个华夏第一美女,他们同样不屑。 苏曼的助手对着冰城基地冷哼一声,“一群痴心妄想的家伙……要不是苏曼小姐以身试险,他们连见都见不到树液。”转头看向幕西山,乍一看五官甚至比苏曼都好,气质更是出众,但是助手想到美得惨绝人寰同样遭受攻击的金恩惠,摇摇头道:“盘龙基地有了幕西山也没用,变异的树王只亲近苏曼小姐您。” 苏曼没有说话,却用骄傲地掠过幕西山停驻在蒋麒身上的视线充分说明了她内心的自负。 ☆、第65章 精灵母树·下 看到云贵基地和冰城基地的反应,两湖基地并没跟他们通消息,反而在盘龙基地旁边安置队伍,云贵基地的人过来跟两湖基地拉关系,却被何广升谢绝,虽然两方有过结盟,但说到底这时代都是利益结合的关系,通过方才的事他就看出来,谁才能获得树王的欢心。 云贵基地从何广升身上看出端倪,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放下疑惑讨论: “这次四大基地能‘这么巧’得一起赶来,打得什么算盘大家都一清二楚,现在咱们有苏曼小姐,最主要是防止他们在咱们身后浑水摸鱼!” 云贵基地的军官带着若干士兵商讨等会防守的站位和前进路线,几次请示苏曼都没得到回应,抬头顺着苏曼的眼神看过去,发现蒋麒正弯腰把一瓶水递到幕西山嘴边。往日理智的苏曼因盲目的感情失去冷静,其下属目露担忧。 何广升走过来跟蒋麒洽谈合作,蒋麒却看向幕西山,“这件事由我的伴侣决定。” 幕西山也在问精灵母树,对方回答:〖不,孩子你先别进来……我先解决掉苏曼那群人,我们再慢慢说。〗 幕西山回答蒋麒:“等苏曼她们先进去。” 蒋麒点头,让随队的人坐下休息补充体力,旁边的何广升也安心让人找地方坐下。蒋麒走到幕西山旁边,询问他沟通树王的把握,是否存在危险和不确定性。蒋麒知道幕西山的来历,因此幕西山并无隐瞒,而是据实以告,只不过把他拉到远离旁人的位置,才低声陈述道: “……精灵一族不是男女结合生出的孩子,而是被精灵母树孕育出来。精灵生于母树结出的果实,死后尸体回归树下,被数根吸收,然后用孕育出新的生命。我是人类和精灵的混血,曾经也想过死后回到母树身边,这是血脉传承的归属感。母树对孩子包容极大,可以让半精灵脱胎换骨,所以在我的印象里,她是高高在上的,甚至在母亲口中,母树都寡言少语……但事实上——” “事实上?”听到幕西山微妙的语气,蒋麒下意识重复着。 幕西山嘴角泄出一丝少见的温柔,因为太过稀少,甚至连嘴角都因为不适应而僵硬着,“事实上,她还只是一个寂寞的少女,一个没有没有被千年时光磨平,刚刚获得思想的少女。” 蒋麒看到幕西山嘴角的温情有霎那失神。 苏曼看了一眼蒋麒,回过头对军官说,“咱们进去吧。”云贵基地的人刚聚集起来,整装待发,冰城基地带来的美丽男女也齐刷刷站起来,像示威一样并行,冰城基地中一个年轻的花美男喊话:“苏曼小姐,这次可是谁先拿到算谁的!您可不要因为没有我们漂亮而一不小心哭鼻子哦!” 苏曼没有放在心上,两方同时出发。 盘龙基地等人则按兵不动。 苏曼的人先进去,落脚的时候草静风停,连成片的变异桉树们都很安分,安分到连云贵基地的人都诧异。跟在后面的冰城基地的人互相对视,“果然这些变异树木觉得苏曼很美吗?”苏曼闻声回头看了一眼,一个自负而不平的美女上前一步,结果刚走到杂草的范围,地上的草像利剑一样把她鞋底扎了个透,一时间鲜血直冒,那人痛叫着抱脚跳远,再也不敢靠近一步。 云贵基地的人嘲笑着继续前行,对苏曼露出叹服的表情。冰城基地剩下的男女看到前车之鉴,一时之间都有些犹豫。负责人一瞪眼,点着一个人上去,花美男小心翼翼的靠近,结果再次铩羽而归,整个鞋底都被割掉,要不是跑得快,估计半个脚掌都没了。 前面又传来云贵基地的嘲笑,冰城基地养殖基地的负责人不信邪地逼着美男美女们挨个进去。有聪明的男女踩着树木的根茎避开草,可是却躲不开抽动的枝干,连埋在土里的根茎都能弹出来把站在上面的人甩到草中,根上的泥土如果不小心溅到眼中,会来不及找到逃跑的方向,一下子就遍体鳞伤。 幕西山皱眉,跟母树沟通着:〖母亲……母亲,我恳请您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玩得正开心的树王抽空回答。 〖母亲……您憎恨人类利用您,就应该明白这并非是‘善’,您或许并不了解善恶,但是您想必了解生命的可贵,依照您百年来的阅历……请您答应我,不要染上太多鲜血,当鲜血在您脚下的土地上凝固后,会成为污秽不详的东西,而他们罪不至死不是么?〗 树王沉默一会儿,〖好吧……看在你的份上,我只小小地惩罚他们,省得他们再觊觎我的汁液。〗 云贵基地的人还没走远,突然发现冰城基地在陆陆续续受伤的男女中,居然有一个人安全走进变异桉树的范围,没有受到任何攻击,而一瞬间,原本安全无恙的云贵基地受到疯狂攻击,树叶从高空落下,有的重如铁,有的落成水,有的在半空中变成一阵风,有的则幻化成沙土,也有的一片叶子分成千百片。 底下的人还来不及反应,一下子四面八方都是攻击,沙土被风刮来迷住眼睛,倾盆的水再次落下混着土变成水泥,又一片风叶落下,瞬间把人凝固在地上,初次之外暗器一样的金属叶子把人的衣服都切割开来,有些人的裤子都掉了下来,还有的人狼狈地裸着大片胸脯和下腰位置。 而这时冰城基地在那个唯一安全的美少年地带领下慢悠悠地走到云贵基地旁边,负责人道:“看来苏曼的美貌也并不好使了啊。”说完看向花美男,相貌并不算漂亮,还老被其他美女们欺负戏弄,唯一的好处就是人好不记仇,“难道树王还看中心灵美吗?”负责人疑惑着,没有搭理云贵基地的困境直接前进。 d城主看着远处的情况,开始面露焦急,连按兵不动的两湖人看着越走越远的冰城人都坐立不安,偏偏两个城主还有闲心分析情况。 何广升:“真不可思议,没想到变异桉树还有这种法宝?那叶子都是带着基础属性的?” 蒋麒点头:“这里的植物比外面更危险,平常的草是不会变异的,更何况是一棵树同时拥有各种属性的叶子,不管哪个系别的异能者都会防不胜防。” 何广升继续分析道:“似乎只要出现更美的人,这个好色的树王就会立刻‘移情别恋’,前面被放弃的人会受到攻击……而看它选定的人,似乎不光是外表,还要拥有与之相称的心灵。也不怪金恩惠和孙菲菲比不过苏曼了,不过这次没想到冰城也会出来一个内外兼修的真正美人。” 蒋麒一直关注着幕西山,突然看到幕西山站起来,立刻暂停了谈话内容。 幕西山顺着呼唤走向变异桉树的范围,蒋麒脸上一变,腾地站起来丢下何广升快步跑过去,可手还没拉住幕西山已经脚踩上草坪,蒋麒瞬间整个心都被吊起来,双臂使劲把幕西山整个悬空抱起,让幕西山的脚底远离草地的瞬间,远处正得意的冰城人突然尖叫一声,被冰城基地寄予厚望的美少年遭到了攻击。 这是出现了更加内外兼修的人……众人的目光齐齐汇聚到幕西山身上,虽然知道幕西山能跟树王沟通,但也不代表连长相品性都得树王喜欢。 幕西山俯视蒋麒为了举起他而放在他腋下的手:“放我下来。” 心慌忘事的蒋麒理智回归,这才想起幕西山和树王的关系,绷着脸放下手,幕西山再次触及草地。蒋麒跟着踏上草地,安全无忧。盘龙基地的人接到蒋麒的指示,挨个走到草上,果然没有任何攻击。 何广升也让随队的漂亮男女上去试试,可是脚刚落下就被攻击,立刻让人回来,识趣地等在路边,笑着目送盘龙基地,何广升道:“看来这次他们两个基地都讨不了好,我也就放心了。剩下的事,可以等你们拿到树液我们再探讨。” 前面的惨叫声仍未停止,蒋麒冲何广升点头,带着幕西山前行。 路过苏曼时,云贵基地的人都惨被树枝吊起,蹬着脚大呼小叫,苏曼因为裙底风光走露,引起盘龙基地的人数次围观,尴尬得差点哭出来。蒋麒皱眉,还不等说什么,幕西山已经冲士兵训斥道: “你们的素养就是趁人之危?在一个女人陷入危险时不想着救人,而是偷看别人的裙底为此洋洋得意?幸灾乐祸?”带着诘问的嘲讽毫不掩饰,幕西山用冰冷的视线打量着周围目光火辣的异能者士兵,直把人看得羞愧难当才收回视线。 幕西山的举动不仅让蒋麒意外,更连苏曼都难以置信。 幕西山看着旁边的蒋麒,肯定道:“我知道你想救下他们。” 蒋麒点头,“我不否认。”为了避免误会,又追加了一句:“从道义上说,我愿意对盟友的基地出手援助,但是鉴于她的私人感情,我却不想让她产生多余的期待。” 蒋麒注视着幕西山,“所以救不救,我并不干涉,由你决定。” 幕西山并未犹豫,抬头冲苏曼等人道:“我会救你们,但是我希望你们主动退出树液的争夺。”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不仅是让云贵基地离开,也是让他们不要背后使小动作,比如拦道抢劫什么的。 幕西山让母树停止对云贵基地的攻击。苏曼被救下来后,立刻就让下属给了刚才偷看她的几人一人一个巴掌。盘龙基地的士兵面露愤怒,苏曼却不屑再搭理他们,转头对幕西山说: “我苏曼也不是输不起的人,既然你救了我,这次树液我就不要了,但这次四方大会我也不会让步。我们就比一次,如果我输了,我不会再留恋蒋麒,这天底下也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但是如果我赢了——” 众人还以为苏曼下一句会是威胁幕西山离开那种下作伎俩,可生命受到威胁和因为幕西山的帮助而冷静下来的苏曼却认真而有力地说: “既是我赢了,我也不会缠着蒋麒,我只想证明,蒋麒选你,并不是说我就不如你。”苏曼补充道:“只是这样而已……我对一个连我陷入危险都还要顾虑伴侣情绪的家伙,已经毫无兴趣。”她原本看上的,就是蒋麒不为任何人驻足,那个强大的男人已经有了软肋,也就再也不是她所喜欢的那个人了,相反,她现在反而比较欣赏幕西山的品格。 苏曼的视线从幕西山离开,连看都不看蒋麒一眼,转身对属下说:“我们走吧。”干脆利落。 ☆、第66章 精灵·辐射检测 蒋麒观察到幕西山的情绪并无影响,带队往里走,不久后遇到冰城人,被困入变异桉树抽出根茎后的深坑里,上半身还被根茎绑成粽子。不同于方才盘龙基地的人面对苏曼的轻浮态度让幕西山心存尴尬,这次幕西山在不争夺树液的条件上,又以解救的人头商谈价格,这才出手。 等冰城人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后,整个养殖基地就只剩下盘龙基地。 跨越一个个裸·露出地表的根茎,地面上积年累月没有清扫的落叶腐化在土里,使得土地非常肥沃,因此杂草和野花疯长,变异的大蝴蝶在其间飞舞,斑斓的翅膀穿梭在变异彩虹桉树之间,形成梦幻的视觉效果,越往里走,变异树木似乎越“老”,树皮像是快要掉皮一样掀起,树干上有突起的色条,黄、绿、蓝、赤、白、紫、褐,像是树脉。 走到一定距离,幕西山发现身后没了跟随的脚步,转头一看,盘龙基地的人被突然发威的变异植物拦在后面。 幕西山明白了树王的意思,道:“你们在外面等着。” 盘龙基地的人退后几步,果真攻击减弱,幕西山走过去要了几个装树液的瓶子,丢下一句:“我一会儿就回来。”转身离去。 一只引路的蝴蝶飞到幕西山眼前,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时而往前飞去,时而回头看看幕西山,灵动可爱的样子引起盘龙基地人的咂舌,以为是变异树王派来的。 但事实上,这是幕西山找来的。 在后世,精灵居住地的动植物往往比外界的动植物智慧更高的智慧,哪怕精灵幼儿都拥有跟动植物交流的能力,这一路上,母树不停地调动生命之气修复幕西山体内的血脉,这个能力也逐渐复苏。 绕过又一颗巨大的变异桉树后,幕西山看到了连梦中都未见到的场景—— 子树环绕着一片地。其上长着青翠的草,茂盛拦腰,被一*微风吹出摇曳的姿态,繁花点缀其中,鲜艳美丽,蝴蝶浪漫飞舞,斑斓的翅膀如花间美人,千姿百态。头顶有或大或小不知名的鸟儿站在高高的枝头,叽喳说话或放声歌唱,声震云霄。 而在最中间的巨树,裸·露些微的数根非常雄壮吓人,见微知著,或许根部蔓延了半个养殖基地。树身也同样宽阔,哪怕一百个人合抱都围不住。树非常高,仰头都望不尽,比高耸入云的子树都要高不可测,丰茂的树冠遮天蔽日,阳光穿过枝叶的间隙留下星星点点的光芒洒落在地。 〖孩子,过来看看他们。〗 幕西山跟随着母树的呼唤,绕着树干走,发现了如子树一样的七彩突起的树脉,只不过树脉底下多了一个个巨大的树囊,有人身长。手触摸上去,能感到树皮下流动的元素力量非常惊人,而树囊入口则被树叶遮挡。剥开树叶后可以看到一张美丽脱俗的脸,双目合起,正在沉睡着。 “他们是……”周围没有旁人,幕西山就问出了声。 〖是你的兄弟姐妹……他们曾经失去自我,活得如同行尸走肉,却保留着纯然的心,我不忍人类伤害他们,就把他们养在身体里。我把从子树获得的营养分给她们,希望有一天他们能再次醒来……如今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赋予你们新的生命。〗 变异树木获得的营养是从天地日月中得来的蓬勃生机,能把驳杂的肉身变成最纯粹无垢的灵体,也因此精灵成为世间最令人羡慕的魔法种族。 〖叫醒他们吧……他们已经沉睡够久了。〗 因为生命同源,让彼此间拥有异常牢固的羁绊,精灵一族非常抱团,很少有背叛发生。当素不相识的同族受到伤害,其他精灵会冒死解救,对于伤害同族的人也会疯狂报复,甚至不死不休,也因此当精灵被人类捕获后会选择忍耐隐瞒,不想让同族陷入困境。 幕西山走到木系的绿色树脉下,扒开树囊口的树叶,露出那张被遮掩的洁白的脸,微光让他睫毛抖动,其他也有微微皱眉,或者抿嘴的,这是性格不同。 幕西山的手轻轻拂过一个又一个人的眼帘,呼唤着:“……醒来吧。” 一遍遍呼唤着:“来陪伴我吧……兄弟们。” 许久之后,只有一个精灵睁开碧眼,懵懂地注视着幕西山。 碧眼精灵早已忘记人类的语言,因此只是微微弯起眼睛,回复幕西山曾经拂过他眼皮的举动。精灵动了动肩膀,树囊就逐渐裂开,浑身□□地走出树囊,身上还黏着湿漉漉的绿色液体,耳朵上端微尖,连接着从书中吸取养分的绿丝,被他随手撤下。 没使用过的双脚让碧眼精灵直立的形态没坚持太久就软倒在地上。碧眼精灵没露出任何失落的表情,抬手拉住幕西山的手,贴在脸颊蹭蹭,用举动充分表达了依恋喜爱之情。 这是精灵的雏鸟情结。 诞生于母树的精灵以家庭模式生活,每一对精灵伴侣都可以到精灵树下唤醒即将出生的精灵,他们会以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对情侣作为父母。和谐的精灵一族会在这时难得地撕破脸,争抢做父母的权力,体会教导新生精灵的乐趣。 幕西山看着脚下的精灵,浑身肌肤净白,一头褐色的长发,眼睛如碧波荡漾,是纯正的木系精灵。而幕西山一头黑发,是混血的证明。 幕西山扶起木系精灵让他坐在树干上,去呼唤其他精灵。 水系树囊中银发蓝眼的精灵有着曼妙的身材,四肢非常灵敏,一落地就很快掌握了使用双脚的方法,虽然走起路来还坑坑绊绊。高挑的男精灵五官轮廓柔美,却有一双锋利的眉,他强势地揽住幕西山的肩膀,却非常温柔地在幕西山柔软的发顶落下清浅一吻。 金系树囊中的精灵五官最为惊艳,有着一头闪耀着碎光的金发,双目确如黑钻一般璀璨,如深渊一样幽深,他努力直起上半身给幕西山一个拥抱,就放开幕西山熟悉自己的四肢。 火系树囊唤醒的是一对男女,有着亮眼的蓝发和赤红的双眼,她们先看到幕西山,而后又互看一眼,在这时他们认定的家人是三个,幕西山和彼此。热情的女精灵想给幕西山一个火辣的吻,却被幕西山摇头拒绝,委屈地扁扁嘴,她的兄弟眉毛一挑,勾起她的下巴给她一个热情的吻才让她再次恢复笑容。 幕西山转身离开,眼前一束火光让他下意识退后一步,然后火光逼近,脚下被一只多余的脚绊倒,他顺势仰倒,砸在树囊上,还来不及离开,就被四只并不灵活的也没有太多力气的手按住双肩,耳根被女精灵吻住,而双唇却被男精灵占据。 两个精灵一吻即离,幕西山后知后觉地摸摸嘴唇,这可是这具身体的初吻……幕西山站起来,回视两个得意的精灵兄妹,“真是一对聪明的精灵。” 土系树囊中是一个女精灵,灰色头发,棕褐色眼睛,性格含蓄,只是握了握幕西山的手就害羞地松开。 百来个成熟的树囊中,只唤醒五个系别的六位精灵。 母树召唤幕西山过去,要给他洗涤血脉,等幕西山走近,树衣立刻裂开一条缝,他顺着缝隙走入,进入树心,头顶有光线射入,播洒在他的肩头。无数绿色树筋像触手一样向他包裹过来,幕西山被慢慢托起,兜帽从头上掉落,头发倾泻。蓬勃的生命之力被灌入体内,这个过程让他像是被无数蚂蚁啃食般疼痛。 整个人像烧着一般,连血液都滚烫起来。 幕西山一点点忍耐着,肉眼可见的,皮肤接近无垢的莹白色,亮如天光。原本稀疏的体毛都逐渐变得细软而后消失,指甲如透明一般干净漂亮,头发越来越乌黑发亮,好似被月光泼洒的夜幕。他能看到肢体也细微得变化着,似乎更加修长,单被衣服包裹看得并不明显,唯一看不到的是脸上的变化。 许久后,大汗淋漓的幕西山被放下来,手脚虚弱地站着,树再次裂开,他缓缓走出,看见已经熟悉手脚的六位精灵或站或坐,闻声齐齐看向他,露出安心的笑容,围了过来。 金发黑眼的精灵直接打横抱起四肢无力的幕西山,低下头,动了动嘴唇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像是问他下面要去哪儿。被唤醒后,这些精灵都从母树那得知,要跟着幕西山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幕西山微弱地挣扎着,火系男精灵却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摇摇头,意思是别乱动。 幕西山看着浑身□□的精灵男女身上黏糊糊的各色液化的元素养分,和自己身上排除的污垢,示意水系精灵降水,几个精灵和幕西山依次冲刷干净身体。幕西山一边重新穿好衣服,一边指指他们私密的部位,最后手指叶子。精灵们互相对视,木系精灵抬手就多出一把带着叶子的藤条,幕西山被放到树边坐下,几人三两下编织成草裙围着重点位置,土系的精灵甚至无师自通地从旁边摘下几朵野花编织成花环,带到幕西山头上,然后摘掉幕西山的口罩,端详着幕西山的脸,满意地点点头。 幕西山活动着手脚,被母树不停灌溉着生命之气,力气已经恢复许多,不等金发黑眼的精灵再来抱他,转身走到母树脚下索求树液。对于自己的孩子,母树宽容地伸出一根枝干,透明的液体从尖端分泌出来,一滴滴灌入瓶中。 另一头,盘龙基地一行人在树王的驱赶下一退再退。退出养殖基地不说,还被驱赶到植物园外,和同样遭到驱赶的两湖基地相邻而坐。云贵基地的人已经离开,冰城人却还等在一边,聚集在隔离网外。 随着等待的时间增加,蒋麒的情绪变得焦躁起来,目光紧紧盯着植物园的入口,坐立不安。 旁边的属下因蒋麒情绪外泄也压力倍增,突然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心里一松,蒋麒腾地站起来几步走近,其他人也跟着上前,脚步声越走越近,那些“人”绕过树干后露出真容,所有人都体会到双眼脱眶的感觉,连其他基地的人都不由自主走上前,甚至那些自负美貌的男女都震惊地张大嘴巴。 “我靠靠靠,我是眼睛花了还是做梦呢!谁来打我一下!!!” 要不然世界上怎么有美丽到用他们匮乏的词汇量都难以形容万分之一的“人”? 惊艳像是被传染一样,看到的人一个个变成石像,痴呆地望着越走越近的人。就像一群行走在林间的发光体,这些人已经不是人类该有的样貌,反而像大自然巧夺天工的馈赠,这一眼或许能让许多人终生无法忘怀,一瞬间连呼吸声都凝固一般,眼中唯有那些不可思议的男男女女—— 如果说肌肤赛雪,或许连雪都自愧不如,如果说娇唇如花,或许连花都会羞愤凋谢,那目色和发色更是绚丽到难以想象,连最新的科技整容都无法达成,而他们的美充满灵气,且各有各的风骨,连整容医师都无法模仿一二。 蒋麒的视线掠过那些男男女女,寻找幕西山的身影,一眼望去,没发现眼熟的脸让蒋麒霎那间头皮炸开,紧张到肌肉都僵硬起来,脑中瞬间掠过各种不好的猜测,望着走过来的那些人的眼神也变得阴沉。 精灵敏锐地发觉蒋麒不善的目光,而从这些“陌生生物”的互动中也看出蒋麒地位的不同。 盘龙基地的人在蒋麒的示意下摆出防备的姿态,精灵们奇怪地回头,看着走在最后面的幕西山,露出疑惑的表情。幕西山示意他们没事,从精灵让开的道路中走出,众人这才发现这伙披着草裙草衣的“人”中站着一个穿着盘龙基地服装的人,蒋麒震惊地看着那个与幕西山极为相似却又有点陌生的脸。 来人带着一个花环,沐浴着树叶间隙的碎光走出。该怎样形容这人的样子,那眉、眼、唇、发,就像在古书中所写的那样:肌肤凝雪?却比雪水更加通透,好像是薄光掠过的玉器;织夜为发?夜晚只足以描述发黑,或许银河的碎光才能描述发的光泽;以星为目,秋水为神?绿眸中只剩下些微墨色,就像是水墨勾勒的湖水,绿而波光摇曳。珠唇皓齿,夺天地之造化?这人的五官可以汇聚世间最华美的辞藻,或许连春晖的芬芳都会臣服在他脚下。 这是帝国第一美人萨西真正的脸,样貌无双,连之前的几位精灵都稍微逊色。 “……幕西山?”蒋麒不可思议地低喃。 幕西山点头确认,蒋麒面色一黑,看到周围人的目光全黏在幕西山身上,问属下要来一个斗篷,在幕西山走出植物园的范围就瞬间盖在幕西山身上,把他捂得严严实实,至于旁边裸·露更多的精灵们,却不在他担心的范围。 众人可惜地叹了一下,把目光定格在旁边几人身上。 这时树液不树液已经不是问题,重点是几人的来历。幕西山把树液递给夏知著保管,简略地叙述了精灵们被母树再造,他因母树恢复毁容前的样貌,为母树正名,转身又让人给精灵们准备衣服。 精灵们不满地被拉走换衣服,蒋麒带着幕西山上车,结果幕西山刚坐下,门外就产生骚乱,接过衣服的几位精灵一看到幕西山消失在视线中,立刻抱着衣服跑进车里,一个又一个把蒋麒挤开,坐在幕西山旁边,把他围得密不透风。 跟着上车查看情况的夏知著一看蒋麒被挤到边上,想怒不能怒的黑脸,预感到这些多出来的家伙,会让蒋麒的追妻之路充满波折。 这个想法没过多久就再次应验。 左边那个金发男精灵看幕西山揉着眉头,似乎有些疲倦,强硬地把幕西山的头压到胸前,手臂揽着幕西山的肩膀,让幕西山躺得更加舒适,伸手盖住幕西山的眼睛,示意他休息。右边蓝发红眼的少女则枕在幕西山的腿上小憩,像小猫一样蜷在座位上。后面红眼的男孩把玩着幕西山的头发,顺便梳理,偶尔轻吻发丝,似乎爱不释手的样子。前面银发蓝眼的男人则探身抚摸着幕西山的脸侧,目光温柔。褐发碧眼的那位则变出一个巨大的树叶,摇动着为幕西山扇风。 蒋麒脸色越来越阴沉,很想把这些碍事的家伙全部扒开扔到车外,这个想法还未实践,似乎不满他和夏知著的窥视,眼前凭空多出一堵墙,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蒋麒不悦地在墙上踹了一脚,墙前突然冒出数把火,把两人逼退到车外。 夏知著小心窥着蒋麒的表情,“树液都拿到了……咱就出发吧?” 蒋麒侧头,用阴沉得可以滴出水的声音说:“把异能者都叫出来。” 异能者在蒋麒的指挥下轮番上场,都不能撼动精灵们分毫,反而节节退败,最后是怕打扰到幕西山休息,两方才暂时休战,开车离开。 蒋麒坐在副驾驶席,频频通过倒车镜观察后面的情况,换好衣服的精灵们像是没断奶的巨婴黏在幕西山旁边,看得蒋麒牙根发痒,脸上维持着石雕般不苟言笑的表情,让分神的司机都差点把车开进沟里。 车子使离辐射区后,要立刻就近赶往附近基地检查,三个基地的车队齐齐驶向拥有专业设施的云贵基地,检测随队人员体内的辐射度。 除了精灵们因为过于突出的相貌被留在车上,其他人相继下车。 三个基地的士兵下来集合引起路人的围观,也引起对比。 两湖和冰城基地的人都穿着防护服新品,唯有盘龙基地的人穿着朴素的白衣服,上面没有任何过滤和防护装置,对比之下过于寒酸简陋。居民本来就对蒋麒拒绝他们引以为傲的苏曼小姐而存有偏见,这会儿都偷偷嗤笑道,“果然是穷酸基地,连个像样的防辐射衣服都买不起。” 三个基地的士兵排队进入检测中心,里面的工作人员正送着云贵基地的最后几人出来,跟旁边的军官说,“多亏了苏曼研究的新防护面料,这次的平均辐射污染只有百分之零点一三,对人体的影响微乎其微,只要后续的调养跟上就不成问题。” 送走本基地的士兵,中心负责人看到三个基地排队等候的人,转头对助手说了什么。 原本按照顺序先进去的盘龙基地反而被排到最后,由冰城基地先进去,墙头草的两湖基地被放到第二个。何广升走到蒋麒旁边坐下,“看来云贵人对你们盘龙基地积怨颇深啊。”看了看蒋麒身上的白斗篷,摇头叹道:“你们的防护这么简陋,还拖延你们的治疗,岂不是要人命吗?我记得以前可是每次都让你们第一个检查的。” 辐射检查后会根据受污染程度用药,及时治疗自然减少伤害,如果治疗过晚,延误了时机就是在消耗人命。 何广升继续叹气道:“你要是早说你们没有防护服,可以问我要啊,都是华夏基地,互帮互助都应该的。”这话就有明确的示好意味,似乎忘了在植物园时两方基地较劲的事。 蒋麒摇摇头,对幕西山的商品充满信心。 何广升看蒋麒不在意,就商谈起树液的合作,蒋麒摇头表示要幕西山作主,但是商品出来后,却很愿意跟两湖基地合作。 不一会儿,冰城基地检查完毕,平均辐射污染百分之零点一二九,比两湖基地的产品还好,中心负责人面露忧色地把人送出来,没想到南高丽政府的发明品并不比云贵弱。 何广升的人随后进去检测。 等到最后,盘龙基地的人被工作人员不耐烦地请了进去,嫌弃地看着他们的衣服,把人送进检测房间关好门,走到另一个房间隔着玻璃看着盘龙基地的人的衣着嘟囔着,“就这破衣服还检查什么?!没有百分百污染就不错了!” 盘龙基地的人分成三批进来,第一批一个个带兜帽口罩把人捂住,连扣子都一丝不苟地扣到脖子,斗篷下摆垂到脚的位置,全身上下除了眼睛,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露出。当年为了摧毁活死人,轰炸城市的都是特殊弹药,对人眼没有伤害,却会从皮肤渗透内脏,导致皮肤病变,脏器萎缩老化,寿命大大减少。 在检测中,污染度越高照出的人身上的色块越深,而色块的面积就是污染面积。 工作人员看着机器屏幕,第一批人连星点的红色污染显像都没有,奇怪地眨眨眼,招人进来,“……机器好像坏了?!” ☆、第67章 斗篷·精灵语 机器的问题不仅引来维修员,还引来检测中心负责人。 维修员认真地检查了所有线路都没发现任何问题,看了看显示屏上没有任何污染显像,埋头又检查一遍。哪怕对科研实力雄厚的云贵基地来说,高科技机器也是贵重品,稀少且造价昂贵,每天有人24小时待命,进行各种保养护理,如果出现问题,拿整个维修组所有人一年的工资加起来,都赔不起。 在负责人的高压目光下,维修员急得满额冒汗,负责人隔着玻璃看到被检测的士兵不耐烦地走动起来,焦急地低斥道:“你要是不行就叫别人过来,别耽误大家时间,省得让盘龙基地白白看笑话!” 维修员老脸皱起来,一脸苦相。旁边的检测员在负责人耳边说:“他是一组的组长,如果他不行,别人更没戏。” 负责人管理整个检测中心,当然知道他是一组组长,这么说也不过是气话。看维修员还要检查第三遍,负责人额头青筋一跳,把外套脱下来甩到旁边的桌子上,气哄哄地说:“你检查这么多遍有个屁用!你的维修证是买来的吗?到底看没看出机器哪儿出的问题?!” 维修员挠挠头,再一次确认机器毫无问题,不敢置信地看眼屏幕上的零污染显像,迟疑地说:“机器好像……没有任何问题。” 全室检测员瞪圆了眼睛,负责人更是露出吃人的表情,猛地一拍桌子,隔着玻璃指着那堆人的斗篷脱口骂道:“你他妈告诉机器没问题,不就是说这些什么高级装置都没有的破布片就能隔离所有污染,你觉得我会相信这么荒谬的事吗?!” 负责人说话时完全没过脑子,回过神来想到自己说了什么就愣住,众人也回想着他的话,跟着负责人走到屏幕前,看着没有任何污染分布的图像,一个惊人的想法从所有人脑中划过,检测员互相对视,惊得都说不出话来。 负责人挥手:“换下一批。” 下一批仍然是零污染显像。 负责人脸上露出凝重、难以置信、又压抑激动的表情:“再换下一批!” 第三批进来的人是高级士兵和基地城主们,前面一个个进来时,检测员们就把眼睛黏在屏幕上,果真都是零污染显像,等到毛勇进来,有检测人低呼一声,看到毛勇胳膊肘的位置有一片浅蓝色小污染图,代表着污染不严重,不施药便可通过正常代谢排出。 负责人让人放大监控,发现毛勇胳膊肘位置的斗篷有一个破洞,是打斗时被植物刺破才没法隔离污染。 看到最后一个进来的人,负责人狠狠皱起眉头,连检测员都齐齐看去。 d城主看到自己备受关注,还以为是污染度最低,对着旁边不明所以的中型基地城主露出微妙的笑容,视线掠过别人的斗篷,心里暗喜提前托关系准备了未上市的防护服,他可不打算盲目使用一个小地方的产品。从d城主不许侏儒入城就可以看出,他对s基地的商品并不看重。 d城主自鸣得意,殊不知在屏幕上,他全身上下都分布着浅红色。照往常这种程度只需坚持用药,并无大碍,可是对比之前的轻度,甚至零度,他的污染度反而变得奇怪。那些破布头在负责人眼里早就是无价之宝,关注点也不再是斗篷为什么如此神奇,而是d城主的污染度为什么那么高? 负责人注意到d城主与众不同的服装,让盘龙基地的人在旁边的休息室等待结果。 检测员整理报告,负责人让助手给苏城主打电话,没说什么事,就让他赶忙过来。然后接过整理报告亲自到休息室宣布结果。推门进去,负责人沐浴着众人的目光展开报告,在公布之前,他先指着d城主询问了一个问题:“你们没有给他分发防护服吗?” 夏知著愣了一下,不知道负责人为什么问这个,“我们给每个人都分发了斗篷,d城主说得了感冒,所以在外面多加了一层风衣。” 在场都是聪明人,两番话一联系,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看着d城主的风衣露出深思……负责人研究人员的狂热劲头上来,才不管d城主的反抗,让属下把风衣强行脱下,里面的衣服暴露在众人眼前,只是一件小背心和短裤,哪有什么斗篷?! 负责人在风衣内侧发现南高丽的标志,“怪不得。” 再傻的人这时也明白d城主是不相信斗篷的防护能力,私带防护服找理由换上。负责人检查着风衣样式防护服,高科技的小装置已经伪装成纽扣的样子,造型就跟普通服装一样,怪不得没人发现。 “是南高丽的新品吗?科技又进步许多的样子……”负责人冷哼一声,低头对着d城主嗤笑道:“聪明反被聪明误。” 其他几位中型城主皱眉叹道:“d城主,你也真是的,有什么话不能直说?非要偷偷摸摸地来,都是自己人还能害了你不成?!” d城主脸色涨红,完全是因为被拆穿的尴尬,但后悔的情绪却一丁点没有。这可是攸关寿命的大事,他并不觉得换上更好的防护服就是错的,他自己掏钱买又没问盘龙基地要!他们愿意送死,他可不打算陪着受苦,要不是升任四星城主必须参加四方会议前的准备,他连辐射区都不愿意去,又不是嫌命长? 除了d城主,这次出来的人对蒋麒都忠心耿耿,哪怕蒋麒让他们走到野兽口下送死,也都不会犹豫,因此看不上d城主的作为。但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也没有指责的理由,只是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蒋麒两片薄唇一掀,对低城主道:“你看不上s基地的商品我也不会强求,但这种小事还用些小伎俩未免有失风度……等会你就把斗篷还给幕城主。”对于别人浪费幕西山的心血,让蒋麒语气难得变得尖锐起来。 负责人这时急忙接口道:“可以送给我吗?我出钱买。” 盘龙基地的人愣了一下,蒋麒率先察觉出这话中隐藏的信息……能让自负的中心负责人都忍不住争抢,斗篷的效果必然非常惊人,蒋麒沉思着……之前幕西山和陆院长研究解毒剂时,就公布了变异蚕的存在。虽然变异蚕难以寻觅,但也难不倒有心人,说不定某个异能者攻击食人花后连根拔起,就会巧合地在根茎下发现一窝。 蒋麒抬眼看了一下负责人,方才还因为替苏曼打抱不平而不惜得罪他,这会却前嫌尽弃的热情样,蒋麒一瞬间对负责人的性格有了了解,略微思索,就组织好台词: “这个产品是s基地的心血之作,曾经寻找很多种植物才收集出足够的材料。”蒋麒不算说谎,寻找变异蚕确实要找遍很多植物,只不过是混淆视听,模糊原材料,让人误以为是植物。看负责人信以为真的样子,蒋麒继续道:“因为珍贵,我们暂时不外卖,如果你敢兴趣想要私藏,在不影响我们商品‘神秘感’的前提下,我可以以私人名义送你一件。” 潜台词就是:在四方大会前,不泄露商品情况。 负责人明白蒋麒的意思,再次找来助手,让他告诉苏城主不用来了,说只是机器出了问题,现已修好,并让人去找维修员封口……对于一个热衷研究的人,什么基地竞争与矛盾,都没有实验兴趣重要。 负责人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心情很好地开始宣布实验结果: “……高丽,零污染;张墨,零污染;顾小法,零污染。” 一个个零污染震得人说不出话来,d城主这时也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毛勇,防护服破损处有轻微污染,污染度不足千分之零点零一,可通过人体代谢排出,无需用药。” 毛勇咧开嘴,抬起胳膊果然看见半个拳头大的破洞,呲牙傻笑,被高丽拍了一巴掌,“让你不当心!” “最后——”负责人的视线看向d城主,摇摇头道:“污染度百分之零点一一,请稍后到柜台领药,坚持半年即可消除隐患。” 如果与云贵基地和冰城基地的检测结果比,这个数据相当惊人。可有了盘龙基地珠玉在前,d城主也就成了作茧自缚。 离开检测中心的时候,d城主有种无脸见人的感觉,但毕竟是当上城主的人,脸皮奇厚,立刻就向几人承认错误,跑到蒋麒面前赔罪,想要回斗篷。蒋麒转手把斗篷递到喜笑颜开的中心负责人手中,转头不假辞色地对d城主说:“商品的洽谈,你可以跟幕城主私自商量。” 蒋麒朝幕西山的车子走去,看到什么,脚下一顿,而后再次快步过去。 冰城基地正纠缠着幕西山询问树液的买卖,蒋麒走到车下,先看到车上的人全部包裹严实,才放心地应付冰城基地的人,得知盘龙基地不打算把树液卖给云贵基地后,冰城人悬着的心放下来,也就不再纠缠。检测的报告是不公布给外人的,加上蒋麒用一件斗篷收买了负责人,连中心内部都没流传开来,因此在冰城人看来,这次北方大会最大的敌人除了云贵基地,不会有其他人。 蒋麒上车,再次遭到精灵们的驱赶,压抑着脾气说:“我有话跟他谈。” 精灵们不说话,只是一遍遍催动异能,让蒋麒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脸上僵硬到快要碎裂,“我是他的伴侣,我想谈话的权力,我还是有的。” 红眸的女精灵歪歪头,面露不解……伴侣是什么?母树教导的概念中,并没有这么一项,其他精灵则连看都不看蒋麒,掀开遮挡眼睛的帽檐,好奇地看着窗外的热闹的人群和摊子上玲琅满目的新奇东西,偶尔嗯嗯啊啊的交流着。 幕西山这时睁开了眼睛,一天的舟车劳顿都在睡眠中修复,有了同族也放心安稳地睡了一觉,这会儿精神不错地坐了起来,抬眼看到蒋麒,“怎么了?” 蒋麒收敛了黑脸,用平静的语气说:“你打算怎么安置他们。”他们这种样子,到哪都是大麻烦……蒋麒这样想着的时候,完全忘了幕西山的样貌比他们更麻烦。 谈到正经话题,幕西山坐正身子……怎么安置? 原本幕西山希望有精灵来圈养动物,养殖植物,来缓解侏儒的工作,各自专攻擅长的领域。这时魔法波动再次传来,幕西山看向了灰发土系女精灵,突然多了一面墙挡住蒋麒的视线。幕西山对同族就毫无保留,打开圣书,刷新的新页中写道: 【……纯血精灵作为天生灵体,是大自然的宠儿,也是学习灵素的天纵奇才,当精灵们出现在大地上时,也拉开了异能与灵素的争锋……】 幕西山再次翻阅到名人录中,发现了新的内容: 有金木水火风雷土七系精灵,名字那一团是模糊的,功绩那一块却写着“圣师”,七贤的老师,幕西山抬头看着几个精灵,按照后世的命名方式,依次给他们起了名字。 “格温丝。”木系碧眼男精灵握住幕西山的指尖。 “瓦忒儿。”水系蓝眸男精灵点头微笑,柔美的轮廓上俊眉微微挑起,似乎在记住这个发音。 “哥顿。”金系精灵甩动金发,黑眸眯起靠在椅背上,专注着盯着幕西山发出声音时唇齿的开合。比起名字,他更感兴趣的是唤醒他的幕西山,除了母树,是他空白世界里唯二的家人,因此他现在急于学习说话的方式,好进行更亲密地感情交流。 “布鲁。”“瑞德。”火系男精灵耸耸肩,女精灵则撩撩头发,似乎并无意见。 “耶露。”土系精灵垂下脑袋不好意思地点着头。 圣书名人录上模糊的一团立刻出现刚才起的名字,幕西山合起书,叫几人上前。手指在他们手腕触摸,终于确定,除了天生灵体,他们不受五行制约,已经有独立的灵根扎入灵池中,遍布经脉,天生就能吸引各种元素的臣服,怪不得连圣书都说他们天赋惊人。 幕西山也顺便给自己摸了一下,发现他作为混血,哪怕是全盛时期也是*凡胎,空有灵气毫无灵根,如果是魔法时代,双月的磁场使他可以利用亲和力向天借法,但是现在这个连灵素都未兴起,异能走入尽头的时代,他确实是个修炼的废人。 并未过多惋惜,幕西山放下手,发现瓦忒儿摸着他的发顶,哥顿则拍拍他的肩膀。其他几位也有关切地注视着他……幕西山收起脸上多余的表情,开始思考现实的事。 精灵的安排,一是帮他驯化动植物,二是发扬灵素修炼,不论是哪种事,沟通都是大问题。 精灵一生必要的语言有两种,一种是需要学习的人类语言,另一种就是天赋技能精灵语,前者与人沟通,后者与自然沟通,花草树木鱼鸟虫兽皆可交流,因此发音也与各种动物的声音极像。 第二种语言无法通过单纯的模仿使用,因此精灵语无法盗用,是只有精灵血脉才能发挥作用的安全语言,也因此在进入养殖基地时,他逐渐恢复的血脉才让他第一次可以使用蝴蝶带路。 幕西山嘴里突然发出类似鸟鸣的悦耳声音,一声又一声,幕西山抬手打开了窗户,就见一只又一只的鸟儿飞到他胳膊上,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精灵们忽然凑过去,似懂非懂地跟着喳喳了几句,那些小鸟摇头晃脑,似乎没听懂。 “它们在问,你们怎么会说我们的话?”幕西山转头又冲鸟儿说了几句,鸟儿点点头,一个个飞到精灵的手上,精灵们不明所以地想要甩掉,幕西山说:“你们可以试着跟它们交流,身体里血脉自会让你们慢慢听懂它们的意思。”他前世无人教导,也是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精灵语,“你们会发现,这是个很有意思的事。” 车内的土墙消失,没有从车外看到车内情况的蒋麒猛然看到那些惹人厌的家伙们对着鸟叽叽喳喳,揉揉额头,感到脑仁疼。 跟着上来的夏知著奇怪地窥了一眼,几个精灵古怪地学着鸟叫,似乎在跟鸟儿交流,夏知著浑身一个激灵收回视线,迟疑地说,“……他们不会傻了吧?”要不然谁会无聊地跟动物说话,真当那些飞禽听得懂吗? ☆、第68章 四方季会·前 从南方到北方的归程有一日半,在外露宿一天,翌日下午到达盘龙基地。趁着天色未黑,几位中型基地城主和d基地城主相继离开,数天后会再次集合奔赴四方季会。s基地有肖图坐镇,幕西山并不急着回去,带着六个大尾巴去拜访陆院长,之前两人研究药剂,陆院长除了没有树液,其他材料都备齐了。 蒋麒身为北方负责人,三天来堆积了很多工作,只能目送幕西山领着精灵们离开,转身去处理政务。 幕西山知道白丸的配方,因此省略了实验的过程,直接进入制作,总共要耗时两天,第一天只是处理材料。为了避免幕西山废寝忘食,蒋麒派夏知著送树液时提醒时间。幕西山看了一下表,已经到了月上中天的时间,突然问向夏知著:“今天几号?” “9月11日。” 幕西山垂眼计算一下,竟然是席善再次出来的时候,他立刻放下手里的器皿,回头叫起在实验室逗弄各种实验小动物的精灵们,“走吧。” 一行人坐车返回城主府,月辉洒在地上,幕西山看着建筑物和行人在灯下的落影,脸上露出稍微凝重的表情。 他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席善的存在……用什么感情,什么表情去面对?但总归,不可能是笑脸相迎的,他想要弄清楚,席善在这的目的! 蒋麒在卧室等候已久,听闻脚步声走过去亲自开门,门外正在开门的侍女愣了一下,赶忙让开身子,幕西山最先进去,蒋麒看到他身后着的精灵们,面部肌肉一紧,正打算让侍女给他们安排别的房间,不请自来的精灵们完全忽视了蒋麒的黑脸,相继走进卧室……精灵们诞生在一棵树上,与母树朝夕相伴,在他们看来,一家人住一间屋子是理所当然的。 蒋麒的表情再次濒临碎裂的边缘,他压抑下脾气,举起手正想招来侍卫。精灵们这时候也注意到多余烦人的蒋麒,互相对视一眼。蒋麒感到脚下的地板松动,瞬间被地板抬起移到门外,侍女被这变故惊呆,蒋麒黑着脸正想回去,脚下被无数藤条绑住,两扇门砰得在他眼前合起。 蒋麒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压制住不断攀升的怒火……从昨天露宿的状况,他就猜到会是这结果。 屋内幕西山听到闷响,环视一圈没发现蒋麒,无奈地揉揉额头,对关门的哥顿叹道,“让他进来吧。” 哥顿尽管不喜欢蒋麒,却还是听话地扫了一眼门,门侧金属机关一动,门再次弹开。蒋麒进来,幕西山这才注意到他已经包裹严实,视线垂落在蒋麒脚下,低语:“……他快出来了?” 蒋麒反身关好门,才脱掉厚重的遮掩衣物,赤脚走在地板上,果然脚下只剩下一层稀薄得仿佛快要消失的影子,越来越浅。 时间分分秒秒走过,蒋麒在藤椅上坐下,幕西山目光紧紧黏在蒋麒脚下,精灵们都识趣地没有发出声音。 蒋麒开始感到困倦头痛时,提醒道:“他要出来了。” “等会那个影子会变成的人,你们帮我抓住他!”幕西山拜托精灵的话音刚落,蒋麒突然疼晕过去,脚下的影子疯狂扭动,化成丝丝缕缕的黑线滑过地板,流向幕西山脚边的位置,汇聚成一滩黑色,颜色逐渐变深变黑,精灵们瞬间感应到什么,各种元素力量射向幕西山脚边,连地板都掀翻狠狠砸在阴影的位置。 阴影飞速闪开,移到屏风后,等几个精灵追过去后,从屏风后走出一个浑身被黑布包裹,脸上缠着绷带的人。 “席善。”幕西山叫出了这人的名字。 为了防止多余的人进来打扰,席善扬起一阵黑雾包裹住门,隔离了打斗的声音,同时游刃有余地应付着精灵们层出不穷的攻击,嘴里嘟囔着:“真是群恼人的小虫子。”视线掠过精灵们在兜帽脱落后露出的脸,却没有半点怜惜美人的想法。胳膊一甩,一层黑气从胳膊上震出,疯狂地缠绕到精灵们脚下。精灵们像被黑色锁链锁住,脚下无法移动,一旦强行挣扎,就能感到黑雾刺入皮肤里蚀骨之痛。 席善被绷带遮住的嘴角微微勾起,正要走向幕西山,却没看到人,身后却被一个利器顶住,锋利的刀刃轻易划开他的衣服,幕西山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我知道你怕光……现在老实听话,不要乱动。” 幕西山是趁乱悄悄来到席善身后的,“放开他们。” 席善用玩味的语气说:“你要是喜欢修剪衣服,我送你几件都行。”席善双臂展开,身上的衣服抖落下来,瞬间变成黑雾,席善瞬移到旁边,身上再次被黑雾包裹,等黑雾散去,席善身上出现一件与方才一模一样的衣服。 席善用嘶哑的声音心情很好地说道:“这还要谢谢你,让我的功力又增进一层……”欣赏着幕西山似乎没有预料到这种结果的表情,席善又道:“难道你以为上次中招后,我还会再次留下这种把柄吗?”要不是幕西山上次的伤害,他也不会想到可以用黑雾幻化衣服。 席善闲适地踱步走向幕西山,旁边被黑雾锁住的精灵们面露紧张,因为挣脱黑雾精灵们整个脸都冒出冷汗,脚踝的位置甚至因为被黑雾腐蚀而露出骨头。 “不管我和你有什么恩怨,都和他们无关。”幕西山心疼地看了一眼挣扎更激烈的精灵们,“你可以打晕他们。”也避免精灵们为救他受伤。 席善撇撇嘴,理智中刚想拒绝,却下意识抬手扬起一片黑雾,蒙住那些男女的眼睛……这让席善皱起眉头,看着无名指上的毁掉的蝴蝶印,那上面的烧毁的疤痕似乎变浅了一些,那种想要满足幕西山的想法一瞬间再次滑过心头,他皱着眉做了一个抓取的动作,精灵们脚下的黑雾全部回到席善手中,精灵们挨个软倒在地板上。 “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席善尾音扬起,越显阴阳怪气。 席善走到幕西山面前,摘掉他的兜帽,过大的帽子遮掩了幕西山的眉眼,等帽子掀开时露出的真容让席善心口像被什么撞击了一下,手指顿住,然后毫不犹豫地反手给幕西山重写戴上兜帽,阻挡住那张能瞬间扰乱他心绪的脸。 发觉心跳再无异常,席善再次恢复好心情,隔着布料轻拍幕西山脸侧,“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变化这么大?”不等幕西山回答,也不需要幕西山回答,席善看了看表,继续说道:“好孩子,我还有事要做,下次再陪你玩。”他原本是想狠狠惩治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可发现事与愿违,就只好离开。 “我只问你一句话。”幕西山说完,席善的脚步顿住。席善很想甩身走人,嘴里却下意识脱口:“你说。” 说完,席善阴着脸再次看向无名指,恨不得挖下一块肉来。似乎从上次蒋麒和幕西山签订伴侣契约后,这个毁掉的印记就开始产生变化,让他不由自主的变化……席善心情再次变糟,语气不善地补充道:“你可以说,回不回答看我心情。” 幕西山看着席善,仿佛要从那层绷带看透他隐藏的脸,心里五味杂陈,“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在有计划地谋划着什么?!” “呵呵。”席善嘲笑道,“傻孩子,你太天真了……你怎么会觉得我会告诉你?!” 他的嘲讽还没有维持一秒钟,嘴里却不由自主吐露道:“……你觉得我会甘心在别人的影子里苟延残喘吗?早晚,我总有一天会以全新的样子出现在这里,只要我得到足够多的力量!” 说完后,席善再次露出吃人的表情,呲牙低咒一声,“见鬼的!”不再与幕西山纠缠,直接从房间离开。 幕西山脚下的束缚一松,快步走向门边推开门,院子里静悄悄一片,守卫完全没有发现混在建筑影子里悄然离开的席善。 幕西山合上门,脑中思索着……席善想要复活?这世上没有任何让人起死回生的办法,哪怕是最强大的光之治愈术。人生的四个阶段,生、老、病、死。在魔武时代,老人可以还童,患病可以救治,唯有生死无法选择,出生于哪个家庭是命运,何时死亡也不可违逆,想要违背生死的,都是邪恶的力量。 借胎重生,死而复活……这些都是不应该存在的错误,所以想要达成他们,就是一错再错,被向善的光排挤,堕入无尽的黑暗。 从此可见,席善想要获得力量很可能是助长邪恶……而在一个连灵素都没有传播的时代,席善到底能做什么?幕西山垂下眼……不管席善做什么,他都会想办法阻止!因为他知道,西蒙的骄傲并不允许,他变成这种活在阴暗中的可悲生物,但如果,如果还有一线生机。幕西山希望,可以用正确的方法,把西蒙送回他应该待着的地方。 下定决心,幕西山绕过屏风后发现蒋麒已经醒来。 蒋麒揉着额角站起来,看到晕倒在地的精灵,一直沉着的脸居然略微明朗,扬声叫来侍女,把这些麻烦的累赘抬到客房去,顺便给精灵们处理伤口,有打斗痕迹的房间则放到明天再修复。 一夜过去,幕西山在清晨醒来,就先去实验室处理了树液,把各种材料搁置好沉淀药效,回到城主府叫醒精灵们准备返回s基地,他要在四方季会前安置好精灵们。 回程时,行驶的车子不停被各种动物造访,天上飞的鸟儿,沙子中的蝎虫,频频引人围观。原本与幕西山和精灵们同车的护卫看着精灵们被包裹严实的奇怪样子,和对着动物絮絮叨叨的古怪行为,浑身鸡皮疙瘩,在中途休憩时全部换到其他车辆,对这些怪人敬而远之。 精灵们非常聪明,很快就从一知半解变成能正常跟小生物交流起来,虽然要加上手脚比划。格温丝用藤条编织出鸟巢送给小鸟,瓦忒儿手指上浮出液体给沙漠动物解渴,耶露从来往的动物那探听着从未听过的新奇消息……但也有不和谐的地方,幕西山把视线移到布鲁和瑞德这对火系兄妹,竟然因为一言不合和小生物激烈地吵起来。还有哥顿,因为变异蝎子嫌弃他变出的金属不够坚固,一本正经地和蝎子打起架来。 幕西山没有打扰他们的乐趣,一边看着窗外的大漠风景一边思考着让谁来教导他们人类的语言……必须是时间充足,充满耐心,且细心,还具有一定学识的。 幕西山脑中瞬间浮现出一个人选:苏韵。 车子到达s基地,正好入夜,远远就看到城墙上挂着荧光灯,整个基地灯火通明。 车子入城后,提前得到消息的居民夹道欢迎。幕西山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人群,发现几日不见居民的气色面貌居然整体得到提高,想必是速容丹和一日美颜汤大力推广的结果。外貌这种最直观的改变,最易提高人的自信心,从居民的欢声笑语中,很轻易发现原本喜欢抱怨感叹世风日下的声音都消失了。生活环境的逐渐提高,让居民对未来充满了期望。 但从气运看,那些曾经人为人心浮躁而浮现在居民脸上的戾气也越来越少,一切都在像好的方向发展。 蒋峰带头等在车下,看到幕西山又穿上了遮挡样貌的斗篷,脸色微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快步走进去。幕西山抬手,阻止了蒋峰发问:“等会回去再说。” 肖图跟在幕西山身后,边走边交待了这几日的事务,其中包括“垃圾场”用魔元石改造的进度,和美容品的商务洽谈结果,以及侏儒们养殖变异蚕和变异萤火虫的情况。 幕西山一直点头应着,回到城主府后,他挥退了接风的人,带着蒋峰和精灵们进入了书房。 精灵们好奇地观察着书架上的书籍,蒋峰偶尔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些斗篷怪人,大多注意力仍放在坐在书桌后写写画画的幕西山。 幕西山一边写着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精灵们的日程安排,一边头也不抬地对精灵们说:“书架上的书都是这里的文字,你们可以随意翻开学习。” 幕西山在纸上只给精灵安排了三件事:1,在苏韵那学习这里的语言。2,在蒋峰那学习灵素的修炼。3,接手培育出更优质的变异蚕和萤火虫的工作。 写完后幕西山把纸条交给蒋峰,冲拿着书翻阅的精灵们道:“你们这几日,就跟着他。我过几天要离开一段时间。” 精灵们霎时间集体从书上抬起头,摇头,露出不满不答应的表情。幕西山脸色微冷,他愿意保护精灵,教养精灵,甚至也不排斥他们缠在他身边,只是精灵们不是他的跟屁虫,也不是那些从幼儿出生无力自保的小精灵,他们一醒来就拥有成熟的身体和高于大多数人的武力值,且聪明,善于学习。早晚要学会成长,独立面对这个世界,幕西山不假辞色地说: “他是我的心腹,我不在的期间,你们要听他的安排,尽早的适应这里。” 水系精灵瓦忒儿柔美的脸凝固起来,俊眉压向眼睛,显出沉思。木系精灵格温丝直接过来抱住幕西山的腰,露出依恋不舍的表情,耶露也默默站到幕西山身后不打算离开。布鲁和瑞德兄妹交流着视线,挑起眉,似乎打算使用什么伎俩。哥顿直接露出直白的不悦,一副死不合作的表情。 幕西山体谅他们到了陌生的环境不想离开亲近的家人,“你们在这里很安全。”而后幕西山板起脸,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 “你们如果想留在我身边,就听话,否则,就重新回到母树的身边。”在他们熟悉社会学会更多自保能力前,幕西山不打算让他们再出现在大众眼前。更何况是汇聚各方耳目的四方会议,就如同羊入虎口。如果在s基地,有人觊觎精灵的美貌,还要估计北方势力,如果跟到别人的地盘,他担心偷猎精灵的糟糕文化会再次烙印在历史上。 精灵们观望着幕西山严肃的表情,终于一个个败下阵来。 幕西山这才向蒋峰交代了精灵们的来历,当幕西山和精灵们摘下兜帽后,蒋峰因几人的样貌愣住,但让他最感震撼的,仍然是幕西山,但蒋峰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不敢再看。 幕西山再次带上兜帽,“既然你已经明白了,就帮我照顾好他们。” 蒋峰点头,幕西山让他下去。 幕西山回卧室时,精灵们紧紧跟在他的后面。想到刚刚威胁过他们,这会儿他们正缺乏安全感,幕西山没有拒绝几人同居一室,让珠儿搬来几张床,转头对精灵们道:“下不为例。” 精灵们齐齐点头……他们虽然能听懂幕西山的大部分话,还是借助血脉的感应。但稍微高深的词语还是似懂非懂,不过鉴于幕西山刚发过脾气,他们这会儿不管幕西山说什么,都打算先应下来再说,至于执不执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精灵们彼此心照不宣地交流着眼神,规规矩矩地在床上躺下,不过为了争夺离幕西山更近的位置,精灵中再次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内斗。 第二日,精灵们跟着蒋峰去苏韵那学习语言,幕西山则把晨会扔给肖图,去巡视了前垃圾场的改造情况。肖图有小黑帮忙,因此卢宝就跟在幕西山身后,为幕西山穿着斗篷的幕西山扇风,最近气温升高,上午在外面走一圈能把人热得冒汗。绕过中心广场,新一天的报纸已经换好,有许多居民正围着阅读,看见幕西山一个个恭敬又热情地打着招呼。 幕西山在被清理完的避难场所绕了一圈,魔元石的覆盖墙壁面积已有三分之一,大概等他从四方大会回来,就差不多建好了……但还差一个阵心,变异乌龟的壳。 四方会议的开会地点正好是原华夏政治中心,临海,到时候可以下海寻找。 离开时再次经过小广场,日头已经升高,许多人热得满头大汗却舍不得离开,一个衣着褴褛的孩子踩着砖头看报识字,旁边放着几个编织筐,是打算拿去卖的。看到这些穷小孩,幕西山立刻想到他带回府的六个孩子,“马奇他们这些天都干什么了?” 卢宝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解释道,“按照你的要求,他们每日都去苏曼那里学习古文字和其他知识,但是没到下午,他们就会跑去贫民区。” “去干什么?”幕西山带着卢宝走向阅报区。 “除了去帮助孤寡老人和年幼小孩,还四处征集签名。肖图代管基地后,就在政府大楼外放了一个意见箱,听取民意。凡是拥有五百个以上签名的意见,都会拿到会议上讨论。马奇他们每次走街窜巷,都会请居民在改建贫民区的意见单上签字。” 幕西山对于意见簿和马奇等人的作为都喜闻乐见,点点头,走到那个衣着褴褛的小孩面前,把小家伙还惊了一下,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好,你是谁?要要干什么?” 幕西山从卢宝手中抽掉扇子,在卢宝惊讶和小孩受宠若惊的表情中,在小孩头顶扇了几下,小孩面露惶恐,差点手忙脚乱地从砖头上摔下去,幕西山想了一下,把扇子递到小孩手中,从小孩单薄的小身板上收回视线,“继续看吧……热就扇扇风。” 幕西山离开后,小孩立刻被周围的居民围住,叹道:“你也太好运了吧?城主居然亲自给你扇风。” “他是……城主?”小孩握着扇子还没回过味来,看这扇子的做工,就不是他那些藤编的玩意可以比的! 旁人揉揉他的脑袋,“虽然现在城里穿斗篷的人多起来了,但是能让秘书官大人任劳任怨亲自伺候的,除了城主还有谁?” 小孩握紧扇子,想到那人亲自为他扇风的样子,低头时露出那双如画一般美丽的墨绿色眼睛,和被帽子阴影遮住的五官,低喃道:“……原来他就是城主啊。” 回城主府的路上,幕西山思考着另一个问题:关于教育。 基地逐渐发展起来,居民的教育也要提上日程,不同于后代养尊处优的孩子们在家长的纵容下厌学,把学校当成游乐园或者恋爱圣地的轻慢态度,这是一个很通俗的道理,轻易得到的总是不被珍惜。这时代教育资源的匮乏,让居民对知识存在巨大的渴求,就像海绵一样,急于吸收没一丁点可以获得的知识。 幕西山想到的教育,并不止是普及这个时代的知识,还有后世的教育方法。 他回头问卢宝:“把闲置的那些蝙蝠目都给我拿来……再找一副雕刻工具。” 卢宝没有多问,幕西山就直接回了城主府的书房。 蝙蝠目是重要的炼金材料,可用于军事,生活,娱乐等多个方面,但使用最广泛的地方,是制作课本书籍。魔武学习的书籍当然不可能是简陋的纸质材料,而是动态的,比如一本植物博览,就可以详细地把一株植物生长的各个阶段全部演示出来,因此更直观,更易学习。 魔法书籍需要的基础材料是两种,一个是制作魔法卷轴的纸料,一个是蝙蝠目。 原纸还在造纸的工坊制作,还有十余天才加工完成。 蝙蝠目的加工已经可以开始进行。要现在蝙蝠目上刻上魔法符号,激活蝙蝠目的效用,用于透视物体,如果加上侦测轨迹的魔法符号,不仅能在武斗书上展现进攻招式的轨迹,也可以展现动植物的生长轨迹,甚至季节变化的轨迹。在蝙蝠目上雕刻符号是相当浩大的工程,一个视图就需要一颗蝙蝠目,之后的录入工作也很繁琐,再加上炼制蝙蝠目为精化,炼入书籍中。 所以幕西山只打算先制作一个样本,再交给侏儒仿制,在没有机器的情况下,等人工制作出足以用来教学的书籍大概需要很久。 幕西山虽然从书本上学习过炼制课本的方法,却没有实际操作过。他消耗了一下午的时间,浪费了数十枚蝙蝠目后,才成功雕刻了几枚。精灵们被蒋峰送回来,直接被珠儿带到书房,蒋峰还有事务,就让精灵们自己进去。几个精灵推门进来,看到堆了半个桌子的废弃蝙蝠目,又看到幕西山手上划破的伤口,纷纷皱起眉。 瓦忒儿扬手用水冲洗幕西山的伤口处的蝙蝠目粉末,格温丝则凭空扯出一片窄长的叶子,缠绕住受伤的地方,瑞德则抽调了幕西山手中沾血的工具,布鲁嫌弃地烧成一团液体,被耶露埋在地板下。同源的几个精灵伙伴的合作非常默契。 最后走来的哥顿拿起雕刻的成品,用还不熟悉的方法发音:“……想……成这样?” 幕西山还在惊讶他们的突出的学习能力,哥顿已经握住一枚没有雕刻的蝙蝠目,视线在蝙蝠目表层游走,然后一个分毫不差的成品就雕刻完成。幕西山眨眨眼,视线围着哥顿打转,而后又掏出剩下的数十枚蝙蝠目堆到哥顿面前。 “交给你了。” 哥顿露出无奈又纵容的表情,接过剩下的蝙蝠目,三两下就把剩下的全部雕刻完成。其他几位精灵看着幕西山钦佩的表情,扁起嘴吧,布鲁嘟囔,“……小花样。”要是比烧东西,哥顿这家伙就没什么可显摆的了。其他精灵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大抵也是这类想法。 幕西山的视线放在其他几位精灵身上……这些家伙的才能或许比他想象得还多。 催动蝙蝠目上的符文,需要注入充盈的水元素,像血管一样遍布蝙蝠目内,幕西山把完成的蝙蝠目放到瓦忒儿手中,交待了使用的方法。又让格温丝变出一个见过的植物,当蝙蝠目的符文催动后,立刻放出一圈光芒。 “控制注入的水元素,来调节符光的范围,只笼罩在植物上,不要照射多余的物体。” 瓦忒儿完成后,重新把蝙蝠目交到幕西山手中,幕西山对着荧光灯翻看,在蝙蝠目的中心发现一株植物的影响,由于不是自然生长的植物,所有影响也不是生长过程,而是从无变有的过程。但这都表示,录制成功了,幕西山收好蝙蝠目,对瓦忒儿说:“明天开始,你帮我录下一些植物的图像可以吗?” 瓦忒儿心中喜悦,嘴角不由自主弯起,却没有直接答应,而是比划着两个人说:“……睡,你和我……就可以。”狡猾的行为引起其他精灵瞪视。 幕西山摇摇头,果断拒绝,“不行。”这种让步有一就有二,“你不愿意就不去了。” 心智单纯的瓦忒儿立刻就败下阵来,让步道:“我去……不睡。” 幕西山画下绿洲隔离区已有的魔植图样,交给瓦忒儿,“明天让蒋峰陪你去。”而幕西山则要一到早就出发去盘龙基地,赶赴四方会议。 幕西山在黎明出发,赶到盘龙基地是正午。 四方会议开会地点离冰城、盘龙、两湖三个基地都不算远,除了云贵基地要在路途中消耗一天以上,需提前出发,其他三地只需要当日出发,从盘龙基地要五个小时到达,幕西山到盘龙基地后可以整顿一晚,隔日出发。 因此达到盘龙基地后,幕西山一下午都消耗在陆院长的实验室中,继续未完成的白丸制作。 等到了夜里,第一批白丸终于制作完成,陆院长开始实验效果,幕西山一下午精神高度集中,这时已经有些疲惫,坐在椅子上闭目休息,前来接人的蒋麒心疼地皱起眉,刚要跟陆院长说先带幕西山回去,抬头看见陆院长惊叫着从原地跳起来,幕西山立刻被惊醒。 蒋麒默默地盯着没眼色的陆院长,老头这才收起想要撒欢的老胳膊老腿,压抑不住激动地说:“你们快过来看快过来看!” 幕西山凑过去,在显微镜下看到一团被放大蚊毒是像黑色的颗粒聚合体一样,更形象说,是一堆藕断丝连粘合在一起的鱼卵一样,黏糊糊的恶心人,边沿还长出很多尖锐细长的纤毛。而这团恶心的东西,遇到白丸融化的液体,纤毛立刻像烧着一样卷曲起来,然后慢慢烧化,从外到内,一直再缓慢融化。 陆院长这时说:“这个白丸可以彻底解决体内的蚊毒,只是根据重度的轻重,需要的时间的不同。” 幕西山却摇摇头,“蚊毒被融化的过程非常缓慢,这还只是一个而已,要是彻底解决蚊毒,还需要多长时间?” 陆院长从旁边掏出演算本,指着一串得出的数据说:“不多不多,最多半个月就能解决那些新患蚊毒的轻度患者,如果是重度,也最多只需要一年……这可是根治啊,不是那些特效产品能比的!” 蒋麒拍拍幕西山的肩膀,对陆院长说:“把剩下的成品装起来,您最好再透彻研究一下,在明天出发前写好药性说明,禁忌和注意事项都不能马虎。” 陆院长点头保证,蒋麒带着幕西山离开。陆院长等两人身影消失,转头就出去给在云贵基地上学的孙子打电话,激动地分享这个巨大的惊喜,脸上咧开的嘴一直没合起,差点没乐晕过去,紧接着他大张的嘴巴定格,缓缓合起,语气严肃地问:“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陆家孙子说,【我同学的父母就在苏曼小姐的实验室工作,听说上次树液没拿到,苏曼小姐听闻南高丽政府改了配方成效更好,也跟着更改了配方,结果阴差阳错,少了树液的制约,药性能更快速地融合,工会那边都乐疯了,原本一个疗程才稍微见效,这次配方一改,三天就见奇效,实验异能者的实力进步奇快,原本那个因为孙菲菲的死而被惩罚去当实验品的雷鸣也因此被再次启用,异能等级一下子就突破了一级。爷爷你也知道越高级的异能者越难突破,所以这次消息都没瞒住就走漏了,连冰城基地都派人来打探了几次,一天内苏曼小姐的实验室被盗窃了十三次,现在都被重兵把守,就等着四方季会上大放光彩!】 陆院长听孙子继续说着,缓缓皱起老脸,“……你说他们身体都强化了,别说中蚊毒,连变异蚊子的口器都刺不破他们的皮肤?” 孙子越说越激动,陆院长心中却浮起不好的预感。 陆院长作为痴迷实验的学者,并不嫉妒别人的研究成果,有新品上市一向是同乐,但是这次听闻如此快速有效的方法,却眼皮直跳。并不是因为见效快,连s基地速容丹和一日养颜汤出来时,他都没有这种感觉……属于老学者多年实验养成的第六感,莫名其妙的忧虑。 不管心里怎么想,陆院长还是找人把消息报给蒋麒。而在陆院长的人到达之前,蒋麒已经在卧室中跟幕西山说起这个事:“我在那边的人,已经查探到苏曼在配方中使用了黑晶石,如果你的预言是真的,这次他们的成品再有效,我们都不用担心。” ☆、第69章 四方季会·中 9月15日,盘龙基地一早准备了出行安排,两位五星城主和六位四星城主带着各自随从,奔赴原华夏行政中心,首都城。早上出发,中午到达,塔楼的钟声响起,正午十二点。 巍峨的城墙下站着许多高壮的士兵,门前车来车往,人头攒动……本地居民在往日看不到这种景象,因此,虽然因四方聚首导致巡逻排查力度猛增,进出略有不便,居民们也面露喜悦,热情欢迎着来往过客。 在大灾难前期,首都城作为华夏心脏,被打造成铁桶一般,成为全国人投靠的伊甸园。可到了大灾难中后期,随着社会文明倒退,信息交流阻塞,中心政府开始鞭长莫及,等面对活死人时,强者为尊的观念彻底颠覆了中央政权,如雨后春笋冒出的各基地也始华夏开始四分五裂,最后被彻底架空。 除了世代居住的居民舍不得离去,大多有野心志向的人都早已出去建城立业。等到活死人被灭,基地势力逐渐稳定后,新的政权网再次建立,首都城却被孤立在外,逐渐变成养老城,本地居民只有每季度开会时才能见到难得的热闹场景。 盘龙基地的车队入城,立刻被接引人员安排去休息,下午三点开会,两点半前就要准备好一切,提前入场。 季会的宗旨是“交流”“共荣”,使一盘散沙的各地势力绑在同一根绳上,若彻底各自为政削弱国力,华夏早被周边虎视眈眈的各国一口吞下。 会议总共三天,与北方大会相反的是,会议的重头戏放在最后一天。 第一天是开胃小菜,商品交流,基地间商谈合作业务。第二天是主菜,评选出前一天商品交流中表现最差的一方,负责改造一个荒城。第三天是主食,围绕时政展开,各方提出议案,针对华夏时弊,往往到这时就是刀光剑影,一场厮杀……因为这一局的结果,可以撼动华夏未来走向。 北方这次的商品很多,药剂类是白丸与速容丹,前者解毒,后者长期使用可改善人体体质达到最佳状态,两个都是长寿必备品。生活类是素衣和荧光灯,前者隔离各种微量毒素,可以制作伞口罩等系列产品,后者则是新节能照明商品。 登记人员过来录入商品情况时,脸上一直挂着惊疑不定的表情……难以相信一向喜欢卖风干蝎子肉和藤编日用品的北方什么时候开始开发商品了?可别是夸大其辞的噱头? 午饭时,没了巨婴们的打扰,蒋麒终于坐在了幕西山对面,看着对面披着斗篷的男人一个劲地埋头吃菜,想到秘书曾经说的话,夹起一筷子海鲜放到幕西山的盘子前,绷起的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紧张。 幕西山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海鲜,推开盘子。蒋麒脸色微沉,旁边候着的卢宝立刻出声解释道,“我们城主不喜荤腥。” 蒋麒想要再接再厉夹些素食,却发现几盘仅有的素菜在上桌时就被卢宝调到幕西山手边,只能作罢。 蒋麒食不下咽地吃着饭,视线在桌子上打转,心里盘算着怎么改善关系,脸上却仍挂着唬人的严肃脸,让旁人越发捉摸不透,服务人员更是战战兢兢,还以为这个北方一把手不满意今天的饭食。这时一双筷子突然穿过桌子,夹起蒋麒的盘中物,就像一个破开顽石的利剑,轻而易举震碎了紧张的气氛。 蒋麒心中一喜,脸上却面无表情,抬头状似随意道,“你喜欢这个?我让他们再加一盘新的。” 蒋麒眼神示意服务人员,幕西山却完全忽视了殷勤把剩下的菜全部夹入他盘中的蒋麒,转身问向准备离去的服务人员,“这是海龟肉?” 服务人员点头,幕西山看也不看一样蒋麒在他盘中堆出的小菜山,起身道:“带我去后厨。”然后毫不犹豫地离开房间。 蒋麒手上还举着筷子,对面的人就跟忘记他的存在一样直接离开,唯剩他亲自堆满海龟肉的盘子和空下的座位,与他默默对视。卢宝挠挠头,尴尬地把堆满海龟肉的盘子从幕西山的位置端到蒋麒面前:“您继续食用,我去看看城主。”然后也走了。 守卫门口的北方人各自望天望地望房梁,夏知著走到默默收回筷子的蒋麒面前,有点心疼连献殷勤都笨拙无比的自家城主,犹豫许久道:“要不我给您找找书本借鉴一下。” 等了一分钟,蒋麒从夏知著手里接过大标题为:《拍马屁实用手册》小标题为:《从政人员必备要领》的书籍后,彻底黑了脸。 求书不如求己……蒋麒焦躁地揉揉额头,走向后厨。 另一头,幕西山跟着来到一处池子,里面正养着几头巨龟,甲壳一米长,厚重坚硬,在灯光下反射着流光,壳样美观。相对乌龟长相就普通许多,蔫头蔫脑,看上去并不聪明,四肢蜷缩在壳内。旁边服务人员介绍道:“也不知道这种海龟为什么变异……研究说变异在龟壳上,可龟壳不仅不能抵御异能攻击,还吸收各种异能,石沉大海一样,都不知道那些被吸收的异能跑去哪里了?有人研究许久都没研究出个内容,只能放弃。这些壳越长越笨重,很多乌龟活得越久越难移动,就是因为壳太重了,整日龟缩在一处,遇到渔民只能束手就擒。” 服务人员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得不偿失的变异,幕西山却知道龟壳是贵重的魔法材料,根据龟的品种分为以二三级,后世乌龟被人供养,讨好都来不及,哪里敢杀。 “你们杀完海龟后的壳都扔到哪儿了?” 幕西山问完,服务人员就带他去了处理垃圾的地方,墙边的散发着臭味的垃圾箱边堆放着一层层废弃的乌龟壳。 卢宝捂着鼻子说:“城主,您怎么能来这种脏地,赶紧回去吧。” 幕西山摇摇头,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上前一步弯下腰翻看龟壳。堆放垃圾的地方即使勤于打扫也干净不到哪去,地上湿漉漉一片,还掉落着鱼鳞鱼骨动物肝脏菜叶汤水这些赃物。幕西山弯腰时斗篷快贴到地上,卢宝刚要再劝,就见一只大手挡在他面前,示意他安静。 卢宝愣了一下,眼睁睁看着蒋麒走上前,提起斗篷的长摆,默默跟随在移动的幕西山身后,避免斗篷被地面弄脏。 “我、我来吧。”卢宝小声嘟囔着正要上前,肩膀被人扣住,夏知著在他耳边说:“别捣乱。” 幕西山并没注意身后发生的事情,他的注意力全在那堆龟壳中,放在上面的颜色鲜艳漂亮,还挂着湿漉漉的水,堆在地下的却干燥暗黄,旁边服务人员说:“这些新鲜的龟壳,我们会卖给来收购的商贩。很多人喜欢雕刻成饰物佩戴或者做成摆件。” 幕西山的视线掠过那些漂亮的龟壳,直接指着最下面的龟壳道:“这个呢?” “这个是龟长大时自己脱掉的壳,没有新杀的好看,也卖不上价。” 说话的服务人员并不知道,那些好看的壳子上都围绕着一层灰紫色气运,而自行脱落的难看壳确实华光流彩的气运。龟壳是个神奇的东西,在远古时代用于卜算,变异后壳内自成空间,就像实验所说,龟壳能吸收各种元素力量,就是维持小空间的运作,只不过因为壳内空间太过玄妙广阔,才如泥牛入海般让人找不出痕迹。龟壳最广泛的用途就是做阵心,和储物袋。杀龟取肉的行为,相当于买椟还珠。 且乌龟在被残杀时,怨恨被龟壳吸收,众人知龟肉是好物,以为龟壳也是吉祥象征,殊不知吸收怨气后的龟壳带毒,还会因为残留的怨念不停吸收周围的怨气。不仅不能保长寿,反而是催命符。 幕西山指着乌龟自然脱落的几个壳子说:“这些清洗干净后送到我的房间。” 服务人员莫名其妙,应下后还奇怪怎么有人还专挑难看地捡? 幕西山转身时才发现蒋麒一直任劳任怨地提着他的斗篷下摆,看到他对自己要龟壳有些疑惑,没有立刻解释,“回房再说。” 两人回到房间已经两点多,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去开会,幕西山叙述了两种龟壳的利弊,因为蒋麒知道他的来历,很多事就可以直说不必费心遮掩,“龟壳是一种用在炼金术上的魔法材料,在我们那里,可以一瞬间到达千里之外,也可以用小小的戒指装载很多东西,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魔法生物……这些东西不同于普通变异,只用讲究弱肉强食的道理。对于不了解正确使用方法的人来说,错误的用法往往酿成恶果。那些被宰杀后剥下的龟壳制作的物品,会汇集不好的能量。” 蒋麒先被神奇的炼金牵住心神,随后听说龟壳制品的弊端,立刻放下空想思索正事,“你既然说到这里,肯定有了打算。” 幕西山点头,“我希望在这次的议案上,能提出规范猎杀变异动植物的行为。那些变异情况不明确的动植物,很可能有着特别效用,应该全面禁止滥杀滥用。” 蒋麒面露沉思,然后用尽量委婉的语气说:“我能体谅你的忧虑。” 幕西山听到这句话就知道蒋麒的反对意图,面色微冷。但蒋麒行事向来依照自己的章法,即使处于讨好幕西山的阶段,也不会拿正事开玩笑,遂压抑住因幕西山冷脸而起的烦躁,继续道:“这种事过早阻止反而会让我们陷入不利的局势,遭到围攻。不如等到他们吃亏后再施以援手,反而让他们感恩戴德。” 幕西山脸色不虞,“你是在拿人命博弈?” “只是合理的考量。”蒋麒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反而是幕西山多余的善心才会影响事态,“作为合格的领导人,要学会选择最有利的站位。” 幕西山一脚踹向蒋麒屁股下的凳子,蒋麒本来是可以轻易躲过的,但明白幕西山正在起头,一瞬间情商上线,没有躲,顺着凳子的力道摔了过去,四肢朝上的蠢样让幕西山心情稍微舒坦。 门外夏知著权当没听到里面的动静,提醒道:“城主,幕城主,四方季会准备入场了。” 一行人坐车赶到会议厅。 建筑非常气派,出入口宽阔,门柱相距十数米,高约四米,台阶上铺着红毯,各方城主相继入内。其实真正参会的人不到五十,加上随从也才百余人,但排场十足。 入场依然要搜身,但是不同于北方大会当街搜身,这次参会都是重要人物,引到隔间搜身。带领幕西山的人看他一身斗篷,还心里犯嘀咕:不是说这个s基地的城主变好看了,怎么还裹这么严实不敢见人? 当幕西山掀开斗篷后,真容立刻吓傻了当场的几人,连上手搜身的人都浑浑噩噩,随便悬空碰了两下就赶紧收回手……面对这种级别的美人,感觉例行公事的检查都变成猥亵的调戏,让人心中打颤。 幕西山再次戴上兜帽遮挡住惊人的美貌,工作人员才魂归体内,静悄悄地目送幕西山离开,交头接耳道:“我看蒋城主华夏第一美男的帽子可保不住了哟……华夏难得出了两个美男,居然都还内部消化,这可让多少待嫁的少男少女哭晕过去哟!” 出了搜身的房间,蒋麒等在门口,目光略显焦躁,看到他出来才恢复冷静。 幕西山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虽然和蒋麒政见不合,但这会儿也不会故意甩脸不搭理,只是态度冷淡地抬抬下巴,示意蒋麒带路。 伴侣间的互动让随后进来的苏曼目光微闪,其侍女惊道:“没想到大男子主义的蒋城主也会有看人脸色的时候,我还以为只有别人看他脸色的份呢!”抬头看到苏曼的表情,侍女发现说错了话,捂住嘴巴不再多话。 会议厅正中是商品展示台,台阶下座位扇形排列,共三排。北方的位置在侧面,第一排坐着蒋麒、张墨和幕西山,其他五位城主做第二排,随行的秘书等人在第三排。盘龙基地来得较晚,一入厅就引起众人注视,幕西山古怪的造型最引人侧目,等到几人再作为上坐下,就可以宣布会议开始。 四方会议的主持人是由每次会议赢家担任,这一季依然是云贵基地。 苏曼穿了一身轻薄的裙装,曼妙的身材被勾勒出来,长发披肩,气质独特,亭亭玉立地走上台,温声细语道:“本季度四方会议,现在正式开始。” 按照流程,苏曼在台上宣布会议规则,众人都倒背如流,除了幕西山这类新升入四星的城主认真在听,其他人都小声窃窃私语。 一个云贵基地的胖城主看着苏曼的倩影,小声道:“我是没见过幕城主长什么样,但再好看也是个*的男人,你说蒋麒是不是脑子进了水,非要舍掉活色生香背景雄厚的苏大美人,选个无财无势的小城主。”胖城主还偷偷看了一样反方向的幕西山,嘟囔道:“还整日藏头露尾,我看好看也好看不到哪去……现在长得好的都挺自负,恨不得弄得众人皆知,谁像他那样遮遮掩掩不敢见人。” 胖城主的声音不小,改听到的人都听到了。这话引起周围云贵人的共鸣,一个个点头认同。有耳聪目明的异能者城主听到,其中就有上次在养殖基地看过幕西山真容的,但出于看笑话的心态,他们并未做出提醒。 蒋麒目光阴沉地扫过乱说话的人,把那些人看得角度发凉,嘴唇打颤才收回视线,伸手在幕西山的手背上轻拍,安慰道:“不要多想。” 幕西山抽回手,专心听规则并没有注意到下面的窃窃私语,侧头看向蒋麒,不解道:“想什么?” 蒋麒收回手,“没什么。” 幕西山奇怪地看了蒋麒一眼,给他盖上“莫名其妙”“反复无常”的标签。如果蒋麒知道幕西山的想法,估计能呕出一口血来。 商品开始登台,基地城主们可以进行竞拍,竞拍到的商品可以以竞拍价合作,其他则按照原价合作,价高和价低都要竞拍者自己衡量。 这是一个比拼眼力和战略的环节,也是为商品交流增加趣味性。 最先上场的是东南方的农副产品。变异动植物也不全是凶猛的杀手,总有些好欺负的新鲜野味摆上了人类的餐桌。好捕捉的变异海龟就是由两湖基地最先发现的。这次商品又推出了几个新发现的变异海产品,具有丰富的营养价值,苏曼念了检测报告里的营养名单。 每个商品都单独销售,城主们对食材的竞争不大。 幕西山的视线从巨型海鱼身上掠过,不敢兴趣,这些海产都是浅海区的。海产类的魔法材料不多,唯有的几件还多数在深海中。 东北方的商品多是特效药剂,最为人瞩目的是“驱蚊剂”。没有了树液,南高丽的研究员在意外的实验事故中,发现内用的药剂缺少中和后可以当外用商品涂抹在皮肤,达到驱赶蚊子的作用。 苏曼念完作用后,一个挂着帘子的箱子被搬到台上。一个冰城男人走进箱子,在全身均匀涂抹药水,然后拉开帘子,箱子是透明的,众人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人裸着的上半身因涂抹药水在灯光下反光,肌肉的色泽让在场的女士脸红心跳。冰城男人关好玻璃箱子,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黑乎乎一片众人看出竟是蚊子,瞬间头皮发麻。 在众人的惊呼中,冰城男人打开一个小瓶子,里面有数只冬眠的雌蚊子,蚊子性别已经在商品入场时让人检查过,这会儿被温度催醒,摇晃着飞出瓶子。 “这可真是玩命!太胆大了!”有女人担忧地惊呼着。 众人神情紧张地看着越来越多的蚊子苏醒过来,密密麻麻飞满箱子,神奇的事,这些长期睡眠而腹内空空的魔鬼不但把冰城男人视之无物,还好像看到多么讨厌的东西,绕道飞行。 冰城男人这是慢悠悠地戴上手套,啪啪啪把蚊子全部打死,确定没有任何漏网的,才打开玻璃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然后底下的竞价就疯了! 两湖基地的竞价最为热烈,北方中连d城主都忍不住叫价,蒋麒的心腹城主们却纹丝不动,另外冷眼旁观的就是云贵基地,但其下小城主却也蠢蠢欲动,但是被苏城主压制住。最后商品被两湖基地拍到……作为粮食基地,两湖基地财力也不弱,因为本身没有突出的研究人才,也没有合作对象,一向采取见风使舵的态度,向利益看齐。 蒋麒一直镇定地喝茶,任旁人热火朝天也八风不动,有新的四星城主奇怪道:“北方怎么一直不出手?是不是提前知道了这次展示的商品……那苏曼不是跟他有过说不清的关系,谁知道会不会不顾规则偷偷给他通消息?” “算了吧。”旁边人不屑道:“苏曼小姐早和蒋麒撕破脸了。我看蒋麒就是装相……北方一穷二白,你让他拿什么叫价?” 问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继续看商品展示,这次冰城基地推出的商品有十来件,比两湖基地多了两倍,逐个叫价消耗了一个多小时。冰城基地的城主马熊都笑弯了眼,不停抚摸他那把黑卷的络腮胡子,如果云贵基地没有更好的商品,估计冰城就是这次最大的赢家,可以主持下次季会。 第三批商品是北方的,苏曼念出“只有四样”时底下响起嘲笑声,“比只会卖鱼的两湖基地都少了一样。这也真够为难北方的,本来就是个穷山恶水的地方,每次还有挤出一两个寒碜的商品来丢人现眼。” 商品被依次摆上:白丸、速容丹、素衣、荧光灯。 苏曼每念出一件的说明,底下都是一片抽气声!之前嘲笑的人早都闭上嘴巴,脸上涨红,活像被打了一巴掌,嘴唇发烫恨不得吞掉刚才的话。 彻底溶解蚊毒?这可比外用涂抹更牛掰,没看冰城人那边脸都黑了吗?美容奇效?这可让在场所有女秘书眼冒亮光,跟城主有一腿的那些已经开始吹起枕边风。隔离各种毒素污染?你确定不是说笑?哦,鉴定报告都有了也不可能是说笑了!荧光灯,这个最直观,也最震撼……什么时候新能源的挖掘这么容易了? 众城主被惊得一抽一抽,跟发羊癫疯一样,心底不得不承认,都这次北方的产品完全是打了一个翻身仗。连冰城人都抿起嘴巴,哪怕自家商品被比下去,也打算出手竞买! 商品介绍完连苏曼都面露心悸,如果不是这次有了更大的底牌,指不定就输掉了商品交流十满贯的荣誉。 竞拍价是在底价上进行折半,买贵买便宜都看城主们,恶意哄抬价格就要小心被捧上高价宰杀。苏曼宣布开始竞拍,两湖基地最先出手,虽然之前拍到了驱蚊剂,但是一个外用一个内用,双重保险更好。没想到蚊毒还没开始,这次季会就有这么大的惊喜。 虽然惊喜,但其实也不算太过惊讶,蚊毒作为世界难题,每年死的人一茬接着一茬,各地都没停止过研究,甚至实验力度越来越大。年复一年,进步虽小但也不是毫无头绪,如今厚积薄发……嗯,虽然爆发的时间赶得挺巧,但是也都是顺理成章的结果。 北方的商品在热火朝天中开幕,在热火朝天中落幕,有些心性弱的南方年轻城主都有点坐不住,悄悄问云贵基地的苏城主,“您说要是他们在这一环就把钱用光了,到时候咱们商品上来,谁还有钱买?” 苏城主老神在在,“怕什么?用光了才好,倒是咱们商品上来,对比之下曾经到手的珍宝变成垃圾,城主们内心呕死,肯定会悔不当初,因此怨上盘龙基地才好!” 那人要是怨恨咱们故意把先后顺序排成这样呢?南方小城主这样想着,老奸巨猾的苏城主瞬间就看清小辈的心思,叹道:“你真是太年轻了……他们倒时候求着买咱们的商品,谁还敢得罪咱们?” 这时台上展出了最后一批商品。 “本次南方的商品,只有一件。” 苏曼话音落下,全场哗然……一件?!!这也,太自信了点吧? 摆到众人眼前的是一个红色盒子,打开后是一管针剂,上面贴着标签:基因修复药剂。 苏曼开始朗声介绍道:“大家都知道,云贵基地多年来一直致力于从根本上提高人体机能。这款药剂就是我们多年来不断改善配方的成品。顾名思义,改善人体基因。不仅能强悍普通人*,让没有异能的人有了激发异能的二次觉醒机会,同时可以改善相貌,延长寿命,提高异能者等级,别说蚊子无法叮入皮肤,就是不小心吃了带毒的东西,强悍的新陈代谢也可以轻易排出。” 听完之后,满室静默。 这一针下去,什么问题都解决了……这时众人再想想之前疯狂竞拍的盘龙基地的三样产品,一下从神物对比成渣滓,多余得不能在多余,风向立马三百六十度大逆转。半分钟前还跟蒋麒搭关系的城主纷纷拉开距离,像是集体失忆,态度说变就变。 苏曼继续说:“这个见效奇快,一个月巩固,三个月终身效果。” 听到这里,对比针剂的立竿见影,白丸的治疗时间过于漫长,原本打算跟盘龙基地合作的人产生动摇。之前没有抢拍到盘龙基地商品的人心中暗喜,而抢到的则像吃了满口黄莲,后悔不已,纷纷用愤恨的眼光看向北方,好像被骗了一样。 北方中出了蒋麒和幕西山知道黑晶石的□□不动声色,其他人都大惊失色,d城主甚至缩了缩脖子,恨不得从众人带刺的目光下逃脱! 夏知著等人开始担心道:“城主……现在……” “稍安勿躁。”蒋麒平静地安抚了众人的情绪,继续看台上的花样。苏曼拍拍手,会议室门突然打开,一排男女鱼贯而入。 上重头戏了!众人心中同时滑过这个想法。 在苏曼朗声念着药剂效果报告单的时候,男男女女排成两列,就像t台走秀一样展示自己,穿着流行的美服,露出胳膊腿。 男士们身材高大,有着肌肉覆盖的坚实胸膛,身材有如雕像般完美,面部阳刚硬朗,浑身散发着强大的荷尔蒙,都是百里挑一的俊男,让在座不少中年发福的城主下意识收了收肚子,女秘书们则双眼冒光。 备受瞩目的是那些女人们,五官娇美,比正常的女人都要娇小,完全不同于常见的金刚芭比。脸上似没张开的少女,身材却玲珑有致,削肩束腰胸部饱满,很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和色心,飘飘长发随着步子摆动在紧俏的臀上,蜜色肌肤光滑细腻,比有华夏第一美人之称的苏曼都不遑多让。 最主要苏曼只有一个,还是不可攀折的高岭之花,而这些美人虽然肤色不够白,却更添一股野性,别有一番滋味。 展示台的屏幕上这时亮出俊男美女的前后对比照,真是一看吓一跳,简直就是从丑到美的巨变,比整容还神效。 苏曼看众人的眼珠子都黏在模特身上,从盒子中拿起针剂,道:“为了证明照片不假,我现在当场实验,各位安心等上一个小时,就可以看到这款药剂的效果。” 苏曼说完,苏父皱起眉来,连助手都惊了一下,看看等在后台入口的实验人选又看看苏曼。苏曼不管别人的想法,把之前检测的身体报告交给助手,催促他展示在大屏幕上,就给自己注入了药剂。针扎入皮肤时,苏曼的手抖了一下,虽然药效已经确认,但稳定性还稍微欠缺……在展示计划中,并不用她亲自实验药剂,但在搜身房间外,她不小心听到工作人员赞美幕西山,拿她做对比。 那句“真见过幕城主的样貌后,我才发觉什么苏曼还是孙菲菲、金恩惠都根本不值一提。”这句话直接伤害了苏曼的自尊心,联想到蒋麒的选择更是心存芥蒂。 苏曼放下针管,就在旁边坐下,药剂融合的刺骨疼痛让她浑身冒冷汗。 时间在众人的讨论中走过……因存着见证奇迹的心态,大家都不觉得漫长,反而时不时看向北方基地的方向,让北方几位城主如坐针毡。 苏曼的样貌肉眼可见地一点点变化,但最惊人的不是外观的变化,而是苏曼手上突然发出一抹彩光,有人惊呼道:“苏曼小姐不是水系异能吗?这是再次觉醒了异能?双异能?!看颜色似乎还是……珍稀系异能?天哪!这太惊人了!”赞叹声此起彼伏,城主们立刻目不转睛地看着空掉的针管,势在必得。 城主们正等着竞拍时,苏城主终于站了起来,在竞拍前说出了震惊全场的话: “北方邻国一直对华夏虎视眈眈,更成立了难以撼动的多国联盟,此外还有高丽等国的觊觎,而华夏自分裂以来饱受周边国家骚扰,我提议,恢复我华夏之荣耀,合并东西南北,凡是愿意统一的势力,本基地愿无偿提供基因修复药剂,不限数目。” 苏城主的野心终于在这时暴露出来……有了基因修复药剂,人类的实力可以提升一阶。如果有人愿意支持他,他自然愿意帮助盟友共同进步,如果不同意,他就是一个不卖又怎样?等他和工会的实力全部变强,还怕他们不服?不服也可以打服,这时代本就是以力压人,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大! 谁都没想到这次普通的季会会有这种惊雷,几个属下看向蒋麒,心中忧虑:“现在怎么办?” 城主们都在沉默,思考,衡量……幕西山突然在这时站了起来,用冷冽的语气,一字一句说:“我同意!” 北方的城主们都惊住,第三排的卢宝小声道:“城主你气疯了吗?赶紧坐下来,别乱说话!”唯有蒋麒了解幕西山的性格,并不担心。 幕西山继续道—— “只要统一后由我当家作主,我自然同意……想必其他基地城主也是这样想。” 有城主笑出声,会议室紧绷的气氛一时得到缓解,苏城主面色涨红,所幸心理素质极高,很快就调节过来,直言不讳道:“这世道强者为尊,我能带领大家过上更好的日子,为什么就不能当整个华夏的领导人!”苏城主说完,看向各基地城主,城主们想到药剂种种诱人的好处,再次沉默下来,另外三方大佬自然不会同意这种事,小基地城主却开始意动。 幕西山看清了众人的反应,突然走出座位,一步步走向展示台站定,用“大言不惭”的口气面对台下众人,用冰冷而尖锐的语气说: “按照您的说法——如果我能证明,我提供给各位城主的利益比苏城主您更多,那我岂不是也可以当这个华夏的领导人?!” ☆、第70章 巨人 事情到中午才稳定下来。话是这么说,但幕西山并没有这种野心。在苏曼用药时,他想要阻止,蒋麒却不动声色地拽住他的手腕,两人不好当场闹开。直到苏城主撂下豪言,蒋麒因沉思而松懈了手上的力度,幕西山立刻站起,众目睽睽之下,蒋麒才不好阻止。 上台前他只想着阻止,却没思虑好办法,当不经意看到带着年月日的电子表后,瞬间想好对策。台下一双双眼睛盯着他,等待他接下来的动作。 幕西山启唇,“我以言灵之名起誓,凡使用基因修复药剂,必有人承受其恶果……这不是良药,而是□□。”幕西山自上次使用言灵,到今天刚好一个月,他施加的效力只能针对一人,所以他用“有人”这种个位却笼统的概念,钻了异能的空子。 显然在座众人对幕西山的异能一清二楚,南方基地的人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至极。 “恶果”一词太过模糊,有城主在犹豫思考,打算观察一下情况再说,也有城主决定赌一把,最终以极低的价格入手。 幕西山走回座位时,来自南方人的目光差点没把他凌迟。 第二日的会议,南方各基地是黑着脸参加完的,走过北方基地的座位时从鼻腔里挤出冷哼,原本有望继续蝉联第一,这次却反而因商品售卖结果差强人意,第一次参加荒城改造,这对南方来说简直是耻辱! 苏城主回屋后就摔了东西,咒骂幕西山,“那个胡言乱语的混蛋!看我明天不让他好看!” 苏城主发完脾气,就让人收拾了一地狼藉,侍女把碎裂的龟壳收好,没有人看到藏在龟壳里常年累月积攒的负能量被释放出来,灰紫色的气弥漫开来,在南方参会人员居住的地方盘旋,最后像是被什么吸引一样,钻进服用基因修复药剂的人的房间,负能量的播撒对于这些人的作用如同催命毒。 吸入的“毒”气,和体内的活跃修复人体的黑晶石成分产生了剧烈的融合反应,一夜过后,尖叫声划破安静的清晨,来自南方人居住的院子。 有住的近的人披着衣服赶过去,发现院子里乱成一团,“怎么了怎么了?” 不断衣着狼狈的人从院子里跑出来,顾不上解释就跑没了影子。蒋麒和幕西山到了之后,抓住一个花容失色的女人:“到底怎么回事?!” 女人惶恐地挣扎,“怪物啊!怪物来了……快跑!” 此时另外三方的人来得差不多,互看一眼,先后进门,穿过走廊,这些人看到院子里的情况齐齐愣住—— 这是什么情况?! 数十个高于两米五的巨人正被异能者们围攻,有的已经被捆起来,有的还在挣扎。从巨人们熟悉的面容上看出,这人就是前天那些充当模特的俊男美女,两日不见,就变成了这幅鬼样子?身高骤增半米,浑身肌肉健硕,鼓起来像快要撑爆的气球,走动起来又像移动的石像,步声嗡嗡,地动山摇,围观的城主们瞪圆了眼睛,脚下差点站不稳,纷纷惊惧地退后。 巨人的力气非常大,一脚踏碎地板一拳震碎房檐,一个风系异能被一拳打飞,现场乱成一团,越来越多的异能者和城内护卫赶来,加入抓巨人的行列。而巨人们除了使用蛮力抵抗,并未使用异能,就像异能都消失了一样! 苏曼脸色惨白地站在稍远的地方,颤声喊道:“爸爸,住手,别伤害他们!” “不懂事!这群怪物都疯了!”苏城主怒斥! “他们没疯!也不是怪物!要不是你想杀了他们,他们根本不会反抗!”苏曼愤怒地瞪着父亲,苏城主却抬手就给了苏曼一鞭子,漂亮的脸蛋上立刻见了血,原本乖乖束手就擒的雷鸣瞬间挣脱了绳索,攻向苏城主。 幕西山感到圣书的波动时,蒋麒正在询问情况,原来这是第一批实验最新成品的人,到今日刚好七天,按原理说正是药效稳定的时候,早上几人吃完巩固疗程的药后,实验者飞速地变化起来,四肢变长,身材拔高,像是在进行二次生长。 城主们被请出院子,这时才后怕起来,一个个讨论着一定要南方给个说法。 事情到中午才稳定下来。 苏城主再次出现众人面前时,神色疲惫,“关于这次骚动,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交代?”有城主冷哼,“你看看吃了基因修复药剂的人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幸亏幕城主提前警告了我们,要不然我们岂不是都变成那种怪物……难道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苏城主额头青筋直跳,震怒道:“我要是早有预谋,我女儿就不会吃了!!” “谁知道呢!”城主们想起院子里的情况仍心有余悸,“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些人?!”当初仅仅是异能者和普通人就引起了社会动荡,这会儿直接变出了怪物,众人想到活死人的黑暗时代,一时吓出冷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怪物不抹杀,说不定会留下无穷后患。 “我会处理掉所有药物!这些已经变成怪物的人都一律处死!” 苏城主说完,立刻有人问道:“那苏曼小姐呢……她不是也用药了?” 苏城主眉头狠狠皱起,脸色难看地沉默起来,城主们却不打算放过他,非逼他交出一个说法。苏城主最终咬牙,大义灭亲道:“如果她也变成怪物,我自然不会手下留情!”苏城主甩袖离去。 这时秘书们进来提醒各位开会时间到了,城主们此时虽然已经没了心思,却还是纷纷赶往会场,幕西山借由“惊吓过度”请假。 回到房里,幕西山翻开圣书,果然发现了关于“巨人之乱”的记载。正文里描述了“科研怪物”初期因为不被认同,与人类产生巨大的矛盾,造成社会秩序的混乱。幕西山在空白处提问时,圣书显示: 【苏曼的侍女向苏曼传达了其父的打算,苏曼怨恨父亲狠心,趁四方会议时打算偷偷运出巨人,却因被居民发现引起杀人惨案,苏曼意外丧命,使其巨人雷鸣发疯,疯狂攻击人类,从此与人类结仇……】 幕西山想到之前在黑晶石面世时看到的血腥画面,就无法坐视不管,转身去了南方基地的院落。 幕西山进入院子时,发现院子被锁死了。他翻墙进去,闻到一股奇怪难闻的气味,他立刻捂住鼻子,仅仅时吸入了些微,都让他头晕脑胀起来。周围众多士兵全部晕倒在地,关押巨人的房间里传来细微的声响。 苏曼正给第一个人解锁,满头大汗时听到门被推开,惊惧地抬头,看到捂着鼻子的幕西山站在门口。 被斗篷包裹的阴沉样子在苏曼眼中就是催命的恶鬼! 是蒋麒泄密的吗?这个想法从苏曼脑中滑过……她在开会前偷偷求助蒋麒,解释巨人们只是外形变得奇怪,并没有失去理智,蒋麒权衡利弊后虽然不肯答应带她们出城,却帮她找来了钥匙……这会看见幕西山,苏曼以为被蒋麒出卖了! 苏曼惊得钥匙从手里脱落,幕西山快步走来,果断捡起钥匙。 苏曼脸色一变,伸手去抢,被锁住的巨人也同时软软地挣扎起来,锁链哗啦作响,还把幕西山的腿给砸青了。幕西山不躲不闪,在巨人和苏曼呆愣的眼神中,居然抬手给巨人解锁,试了一下没打开,不停地换着钥匙接着试,回头看苏曼还傻愣着,冷声道: “快点帮忙,别浪费时间。” 苏曼反应过来,赶忙搭手帮忙。 巨人力气极大,为了怕他们挣脱锁链,每个身上都缠绕了上百圈,锁有数十个,还打了肌肉松弛的药剂。两人忙了一个多小时,才把所有巨人解救出来……六神无主的苏曼这时面对幕西山就像面对救命的稻草,早就忘记了曾经的高傲。 “现在怎么办?”苏曼扯着幕西山的斗篷问道。 幕西山想了一下,道:“我去让卢宝把所有停留在城外的车辆开进来,以加油顺便修车的名义,等会制造一场火灾,你带他们趁乱藏入车底,军车底盘很高,我会让卢宝接应你们,顺便找网固定住,到时候可以随着车队返回北方,到时候我再想办法给你们安排住所。” 幕西山出去找卢宝安排好,再次回来时,告诉苏曼:“你们准备一下,我准备让人点火……只要用异能火把院子烧得只剩下灰,就可以说巨人们意外丧生,你们就能暂时安全一段时间。” 巨人们神色各异地看着幕西山,幕西山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准备其他安排,苏曼在背后叫住他,问道: “你为什么帮我们,你不害怕吗?”苏曼警惕地说:“还是你有什么目的。” 幕西山回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不是为了你们,只是为了顺应我自己的心,在我看来,巨人、侏儒、有异能或者没有都是一样的,存在既有原因,在巨人们没有犯下恶行前并不存在该死的理由。”杀害巨人,对于其他人是灭掉了怪物,在幕西山眼中,却是残害生命! 幕西山任由别人怀疑的打量,坦荡,真诚! 光芒从打开的门外洒在幕西山周身,圣洁到难以直视,巨人们大感震撼!在他们还没接受自己变成怪物时,就被人喊打喊杀,一下从前几日的天堂待遇走入地狱,差点因为落差产生偏激的情绪,这会儿听了幕西山的话,却像是被当头棒喝,清醒过来……他们外形已经变得吓人,再走进牛角尖里和人类厮杀起来,岂不是真得成了“怪物”! 他们曾经也是人,怎么可以敌视同类! 苏曼泪光闪动,仰头阻止泪水低落……这一刻她由衷地钦佩幕西山的无私,曾经的那些嫉妒不平都让她羞愧。就连她救助巨人都存在私心。她担心自己打了药也会变化,如果巨人们都死光了,那时她孤立无援,只能等死,还不如放走巨人,多一批同伴。 苏曼想道谢,话语在嗓子眼翻滚许久都没吐露,等她终于张嘴,关门声响起,幕西山已经离开。 ☆、第71章 瞒天过海·圣师 幕西山制造火灾前,先让他从s基地带来的护卫把被迷晕的人悄悄抬到安全地点。同时卢宝一边带人在军车底拉出铁网防摔,一边等着接应巨人们。 四方会议上,蒋麒正表示不仅要销毁药剂,还要查明巨人变异的具体原因,这时一位士兵语气焦急地在门外报告:“不好了!关押巨人的地方着火了!!!” 等参会的各方城主们赶到院子,发现不仅关押巨人的地方着火,整个南方入住的院子都烧成一片黑灰,满目疮痍。“闻讯赶来”的幕西山指挥着水系异能者救火,蒋麒看到他连衣服都没穿好就着急赶来,兜帽歪斜着露出小半个额头,上前一步为幕西山盖好帽子,问道:“怎么回事?” 幕西山真真假假地说,“我听到动静赶来时大火已经烧到前院,并不清楚经过,不过隐约闻到奇怪的味道,让我有点头晕脑胀,我猜想苏曼可能是想放倒了士兵帮助巨人脱困,但不知为何会起火,照理说巨人们二次进化后异能就消失了,不可能放火,反而像是……” 幕西山最后几句说得含糊,却更引人猜想,当城主的人都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幕西山递出话柄,立刻就有人猜道:“就像是特意为掩藏什么……会是谁出的手?” 火星散去,没有波及别处的房屋,清扫残骸的人在灰烬上寻找死者尸体,惊道:“没有尸体!一具都没有?!” “没有?”苏城主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普通火焰根本不可能把尸体都烧成灰烬,只有异能之火才有那么高的温度——”苏城主的话戛然而止,突然想到什么……一个火系异能并不足以把所有人都毁尸灭迹,除非派出众多火系异能者才能让整座院子化为灰烬。而有这种能力的势力,只有—— 工会?! 这个词砸在众人心头,一时间各城主心中泛起思量,猜测着这背后隐藏的“阴谋”!连与工会交好的苏城主都在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 蒋麒突然扶住幕西山的肩膀,伸手在他腰间某处一压,幕西山的身子立刻软到,蒋麒顺势抱起幕西山,对城主们道:“西山身体不适,还需要休息。剩下的事就交给几位处理,我先告辞。” 幕西山正惊异蒋麒突如其来的举动,推拒的手刚放上蒋麒肩膀上,蒋麒一把按住他的头,把幕西山的上半身压入怀中,冲不远处发觉异样而观望过来的城主点头示意,转身快步离去。 两人回到住所,蒋麒一把关上门堵住了身后跟随的侍从,放下幕西山。 幕西山皱眉拉开距离,警惕地看着蒋麒,依他对这人的了解,蒋麒必然是发现了什么。果真,见蒋麒在旁边的椅子上落座,说出惊人之语,“布局能力还欠缺些……一个身体不适卧床休息的人,在听闻火灾时,连斗篷都来不及穿好,里面的衣物却整齐扣好,丝毫不乱……其他城主也不是傻子。只是这次你祸水东引吸引了他们全部心神,才没留意到你的异常,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 蒋麒直视幕西山的双眼,用不容敷衍的语气沉声道:“你把巨人和士兵都藏哪儿了?后续要怎么安排?”看到幕西山有言要说,蒋麒再次补充道:“不论你打算怎么做……我都不会允许巨人‘出现’在北方。” 幕西山和盘托出,他把巨人藏在车下,数量虽然不多,可随着时间增长而持续生长的巨人体重个头的变化不可能毫无破绽,车辆行驶时或许就有敏感的人发觉端倪,蒋麒早晚会知道。“我打算把巨人运回s基地。侏儒陆续迁入扩建的住所后,位于隔离区的原住所就空置下来。如果巨人们愿意留下,且人品无异,我可以把那里暂借给他们藏身。而士兵也会在‘合适的’时候出现……”只不过那时众人的巨人已经安全地藏匿在更好的地方,而醒来的士兵除了晕过去之前的记忆也没有任何有效的证词。即使被误导的城主发掘出猫腻,也为时晚矣。 幕西山的直言不讳让蒋麒脸上表情变得微妙起来,“我一直无法否认你的学习能力……和物尽其用的本事。”那语气中分不出是自嘲,来自理性的冷硬,和些微因感情扭曲的暗喜。蒋麒单手扶额,盖住小半张脸,脸上神色不变,心中微叹。 “你抓住了我的软肋,所以你有恃无恐地说出这些话。”蒋麒深邃的视线从指缝穿出,打量着幕西山没有被兜帽遮掩的脸上如水墨湖泊一样的眼睛,“因为你明白,我不会让你身陷险境。” 蒋麒沉重的声音划过耳道,幕西山低头看着无名指,蝴蝶印的加深让彼此间的感应……或者可以说信任也在逐步加深。从这些日子蒋麒时时刻刻停留在他身上的专注视线,幕西山就知道蒋麒不会让他出事……虽然不明白蒋麒种种反常的原因,幕西山却也安然收下。一个屡次让他吃亏的人,这点付出只能算是补偿。 蒋麒看着幕西山的反应,闭了闭眼……幕西山已经在逐渐意识到他的重视,也早晚会看透他蒋麒的软肋就是幕西山……对比幕西山一开始的冷淡无视,现在已经在潜移默化地改变。蒋麒虽然气愤被人利用,但更多的却是喜悦,喜悦幕西山认可了他的感情,并从这份感情上挖掘出价值,这会让感情空白的幕西山逐渐从懵懂成长起来。 早晚有一天,幕西山会意识到蒋麒的爱慕之心。而幕西山只需要在遇到困难时开始记得回头,看到他不离不弃的跟随,然后停下脚步等待……而蒋麒会主动上前,牵住幕西山的手,替他扫平前路的障碍。 谁让……他再屡屡得罪幕西山后不能固守本心,就只能自食恶果。 蒋麒放下手,出声道:“我只能帮你尽量掩护巨人的踪迹,把他送入侏儒原住所。” 四方会议落幕,虽然失火的原因还在调查中,事务繁忙的城主们已经不能再多滞留,纷纷返回各基地。北方折返的车子一路开会盘龙基地,就让各城主自回基地。而随队的车辆不仅没有闲置车库,反而以运货的名义装上了大量檀木料。 蒋麒不知道幕西山收购这么多奢侈品的用意,只当他是找个名头把所有人开到s基地。在盘龙基地夜宿的晚上,幕西山跟还在原住所的剩余侏儒打过招呼,表明会有新的房客入住。 车辆到达隔离区,让人侦测好周围并无其他基地的车辆经过,卢宝让护卫下去解开已经快被颠簸的路途摇散的侏儒,苏曼的待遇相对要好些,跟蒋麒摊牌后,苏曼就包裹严实地坐上车子角落。 矮小皱巴巴的侏儒们仰望着已有三米高的巨人没有吃惊,而似乎成为巨人中隐形领袖的雷鸣,蜷着身子钻进“狭小暗窄”地穴,低头俯视侏儒们后心中起伏。 雷鸣敬佩幕西山,也知道侏儒是幕西山的人,但也同样无法忘记,诬陷他害他变成试药的实验品,间接让他成了这副鬼样子的侏儒奈奈!雷鸣分不清侏儒的相貌,不知道哪个是奈奈,但心中却始终记得,曾经对他落井下石的家伙来自侏儒一族。 侏儒和巨人两方礼貌地点头,幕西山看着此时融洽的画面,难以想象到巨人族和矮人族在后世的不死不休,也完全没有预料到,在这之前,两方天生敌人已经埋下了第一个隐患。 苏曼在幕西山离开前再次谈论了侏儒的安置,苏曼是毫无头绪,幕西山心中有想法一闪而过,但是暂时没有抓住,只能先放下巨人的事,返回s基地。 居民再次热情相迎,幕西山下车后为避免样貌引起轰动造成多余的麻烦,合紧了斗篷,一边听肖图汇报情况,一边返回城主府。他回到书房,让人找来精灵们,谁知道精灵进门,后面还跟着几个小尾巴,探头探脑的,正是马奇几人。 负责叫人的珠儿在幕西山耳边说:“这些人每天去苏韵夫人那学习,和马奇他们撞上……您也知道马奇他们有多讨厌学习您布置的那些古文字,一直消极反抗,可这些人听说了您对古文字的重视,不仅感兴趣地学习,还逼着马奇他们不能捣乱。”说到这,珠儿顿了一下,似乎回想起发生的骚乱,继续道:“……总是依照马奇那撒泼的性子,肯定是想报复回去,没想到不小心弄掉了几人的兜帽,一时惊为天人,在美色的诱惑下竟然刻苦学习起古文字,比起以前进步很快!” 幕西山没想到圣师与圣贤的渊源如此阴差阳错地展开,突然想到“古文字”视线放在精灵们身上,对珠儿说:“把孩子们带走,我有话要跟他们单独说。” 幕西山突然想到,除了让精灵们学习灵素,也完全可以让他们学习魔文之类,以精灵们的聪敏,必然举一反三,早早出师,再加上相貌这种优势——在后世,魔武第一学院在录取教师时就有样貌这一考量,长得好的教师总能提高学生听课的积极性,为了争夺美貌老师的注意,很多学生甚至刻苦学习比拼成绩。 如果把这几位培养成教师级人才,能替他省下不少事……幕西山心中打定主意,抬头冲几人语气温和道:“过来……离我近点。” ☆、第72章 阵法概念·魔族初 幕西山对精灵们拥有绝对的信任,所以他在精灵面前可以毫无保留地袒露一切,并不担心会被背叛,等到精灵们走到进前,他打量着众精灵,出声表达出需要精灵的想法,这些雏鸟情结严重的巨婴们听后立刻点头,脸上露出超乎寻常的热忱,暗含期待……之前瓦忒儿为幕西山录制植物图像就引起其他精灵的羡慕。 幕西山问道:“你们古文字的课程学到哪儿了?” 精灵们回答学了基础篇,幕西山想了一下,找出纸笔,快速书写了一百多个奇怪的符号,递给精灵们,“今天把这些记住,明天从苏韵那回来后就找我。” 有了亲密接触的机会,让一连分开数天的精灵们心情雀跃,被赶走时也没有闹。随后幕西山又找来蒋峰,询问了精灵们学习灵素的进度,和录制了图像的蝙蝠目数目。幕西山在屋内已经摘掉兜帽,蒋峰望着那张许久不见,想念又陌生的脸,心中怅然若失,想说点什么,却紧紧抿起嘴巴,这时珠儿在门外报告:“城主,高部长听闻您回来,有事求见。” 幕西山让高参进来。蒋峰看幕西山没有驱赶他,就默默站到一边……蒋峰如今已经不必跟在幕西山身边,识趣的人这时会选择告退离开,幕西山抬头看了一眼蒋峰,心中闪过些微触动,却没有再说什么。 高参进门先行礼,然后说了改造垃圾场的进度。 “已经铺完了?”幕西山看着高参周围的气运,原本因为强制收服,高参继承的紫气稀薄到近乎看不到,如今却又一圈明显的紫色,忠诚度有了大幅度提高……当然,余光中蒋峰那团紫到发黑的浓烈气色被他忽视掉了。幕西山放心地安排高参再在隔离区附近建立一个大小相似的魔元石房间,出入口要隐蔽。 高参离去后,幕西山这才问了蒋峰高潘两人的私下里有无小动作。 “您推出速容丸后,效果相当惊人,高部长为苏韵买了许多,没想到早衰的症状居然得到缓解、改善。既是高部长原本心存怨恨,这会儿也该放下了……更何况基因修复药剂的丑闻从四方季会上传开后,高部长还要庆幸您阻断了他和云贵与工会的瓜葛!”蒋峰边想边说,“至于潘毅,他接受了您的命令,长期在外奔波,我了解有限,但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动。” 幕西山点头表示知道,让蒋峰下去。让人把搬下来的龟壳拿来书房,不同龟壳用于雕刻不同魔法阵,巧合的是,这种海龟壳正好是一种通用壳,可以改造成任何阵心,虽然效果不同于专属壳,但也聊胜于无,等到以后找到合适的龟壳在替换掉就行。 接下来的时间,就在雕刻阵心中度过。 翌日,从苏韵那学习归来的精灵们在书房面见幕西山,就看到了雕刻了十分之一的龟壳。发现居然是他们学过的古文字和昨天符号的组成,哥顿又回想了蝙蝠目上的符号,虽然没有雷同,但是构架与这个相仿。 幕西山等他们从龟壳上放下视线,才道:“昨天让你们记得,你们都记住了?” 精灵们点头,幕西山就招手让他们过来,开始讲述魔文使用基础,“古文字是一种能沟通万物的神奇语言,常常使用在‘符’与‘阵’中,先说符文,它是由元素符号和符架框线组成。” 下面就是枯燥的入门基础。精灵们不知道学这些有什么用,幕西山解释了“符”与“阵”的概念,他们也一知半解,但看幕西山这么重视,都认真听着……光是能听到幕西山清越的嗓音,对他们来说就是难得的享受了。 幕西山详细地阐述了元素的概念后说,“元素的符号都是固定的。基础符号中,金、木、水、火、土是常用符号,风、雷是变化系符号,光、暗是冥想系符号,再加上时间、空间符号就能组成大部分通用‘魔符’。”到这里幕西山再次停下来,解释光暗时间空间是什么力量。 然后开始讲述古文字的意义: “华夏古文源于象形文字,是根据事物形态演化出的缩影,也是最早沟通天地万物的语言基石,或说桥梁,元素符号就是从古文字中截取的。” “符架分为直线与曲线两种。要让一符自成世界,必有线条框引古文字,框线首尾相。可以是三角、四角、五芒星、六芒星、也可以是圆形、回形,后者还分方回和圆回,回数等等。此外还有数字符号,用于构图的立体性与平面性,在立体构图中它可以表现经纬,在平面中也可以表示温度距离大小等区别,而合理的运算得出恰当的数字才能加强符文的稳定性。” 幕西山举了一个例子来进一步阐述,“比如制作水与冰的魔符……水遇冷成冰,冰遇热成水,转化状态可逆可循环,所以符架选择回型框线,鉴于涉及的符号不多,可以尝试圆回框。下来是构图,以水为主体绘制‘水’符号,大小为出内框不出外框,只在水冰之间转换。再说‘冷’这个词,高压低温就能冷凝,因此表现的符号为风与空间的叠加,再加上温度数字。而书写过程中,绘制的先后顺序被称为‘魔拟语境’,也就是‘路径’,正确顺序是水元素符号遇到风与空间叠加的高压低温,这里要演算出一个明确合理的数字标注,最后形成循环内外框线,这是不可逆的‘冰符’。反之,若是在反面相同的位置,从外围依次颠倒顺序画到水元素符号,则符纸变成双面符,正撕是冰符,反撕是水符,但这样也只是因符号正确度形成的冰块水流,此外更为精细的还有‘冰箭’‘冰雨’‘冰墙’,甚至还有‘冰封千里’‘冰火两重天’等高难度的。” 幕西山在这里又解释了魔法卷轴的概念,本来还打算连魔法阵的概念一并讲完,抬头看到精灵们懵懂的表情,发现自己这样一通说完难免操之过急,遂道: “你们先把概念记下……其他我会慢慢讲给你们。”然后挥挥手,打算把几人赶走,这时因为之前刻过很多蝙蝠目而有所感触的哥顿再次走到龟壳边,端详着。 龟壳有上被分割成很多小块,正中有五块六边形,两侧各有三块五边形,外沿是一圈四边形小块……哥顿心中一亮,“这些壳上就是天然的符架?我在苏韵那发现一本海洋动物介绍,里面有各种海龟,它们的壳上被分割的块数,和块形都不一样,连边的层数都有区别……这些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是用来制作魔法阵的阵心的。”幕西山不欲一次解释那么多,哥特感兴趣地反复追问,幕西山想到传送阵的刻符任务相当繁重,他一个人远远不够,这才继续说道: “魔法阵又叫‘阵法’,大型法阵都有阵心,是固定阵法,活动性较小……阵的作用,是自成天地,独具一格,日月星辰阴阳四季皆在其列。凡是不能独当一户的阵法都不能称之为‘阵’,只能说‘法’。严格说,‘阵’是由‘法’演化来的。‘法’是一线成面,‘阵’就是一面成体,排列万法就成了阵。” 看到精灵们再次被“阵”“法”与“阵法”绕晕,幕西山想了想,解释道:“你们听不懂就先记着……” “华夏有一句古语叫‘万物有为法’,就是说万物都有它既定的轨迹,‘法’来自万物的演变,可以是石头,是树枝,是花草鸟鱼,凡是目之所及,皆可排列成法,而有了法就能演化成阵。” 哥顿思考着,“你是说我们身边的东西都可以变成阵法。”他抬头看到房间周围,“那这些家具摆设呢?” 幕西山视线转了一圈,让他们更改了一下家具的位置,当光芒被堵住,视觉感狭小时,空间让人感觉压抑,当摆设恰当,空间感流畅,光线不刺目却明媚时,让人心情都舒畅许多。幕西山实验两轮,才道:“任何微妙的改变,都可以带给人不同的感觉……这些就已经接近阵法了,摆设不当,长时期下来对于在房间中工作,也会影响精神状态,虽然作用微乎其微。作用大的阵法,可以决定生死,跨越空间,这些你们以后再慢慢了解。” 精灵们这几日也接触了这时代的文化,自然明白幕西山说得这些内容惊人,却只是互相交流一下眼神,就点头应下……不管幕西山打算做什么,他们都愿意奉陪,谁让他们是家人呢! 精灵们的态度让幕西山心中微暖,正想着要不在多陪他们一会儿,一个惊人的消息出现了。通讯站的工作人员跑过来传话,说:“盘龙基地来电,说四方季会中药剂异常的原因是摔碎变异海龟壳释放出的某种成分,但在派人收缴海龟壳制品时,发现所有龟壳都不翼而飞。” 腰侧的圣书上再次传来魔法波动,幕西山原来准备去询问详情,这时脚步顿住,挥退通讯站的工作人员,合起门,掏出圣书,上面新章节的标题赫然写着:魔族之祸。 幕西山皱起眉头,在提问的过程中发现了“席善”与“南高丽政府”这两个关键词,低语道:“看来要去冰城基地一趟了。” ☆、第73章 黑暗种族·丧尸皇 幕西山向蒋麒进一步求证了情况,从蒋麒的调查中得出,龟壳似乎被运往东北方向,极有可能是南高丽政府和冰城的合作,如果席善也参与在其中……幕西山想到龟壳传播的负面能量,和圣书上魔族二字,就无法袖手旁观。 未免夜长梦多,幕西山亲自出发去冰城基地查明情况。 为便于行事减少路途中的麻烦,出发前幕西山用某种变异植物的汁液把脸色涂黄,又用某种具有干燥效果的药粉把头发弄得枯燥缺水,再裹上一层斗篷,达到最简单的易容,但五官比例的精妙美感仍然会泄露些许。 另一头,蒋麒挂完和幕西山的电话,和缓的脸色变得沉默严肃,夏知著小心窥着他的表情,发现城主这次的“体寒”比往日持续时间都长,过去五天左右就好,这次都过了九天,仍然裹紧衣帽,把全身上下围的一丝不露,连情绪都比以往压抑……似乎出了什么事? 蒋麒转身吩咐夏知著:“准备明天出行。” 幕西山为了避免人多暴露行踪,伪装成普通居民独自上路,虽然没有带上护卫,一路上却一直与左旗紧密联系,通过侏儒的接引,在深夜安全到达冰城基地。 幕西山从一个枯井中爬出……这是侏儒进出基地的秘道,这个时间出入基地的正门早就落锁了。 井壁的石缝中长着杂草,气温逆转使现在的温度已经接近春季,草边飞舞着一只刚苏醒不久腹内空空的变异雌蚊子。幕西山的出现对它来说就是一个移动的巨型植物,血管里流淌的绿色生机对蚊子就像白开水一样寡淡无趣。 井边把身体裹严的侏儒眼尖地看到一只变异蚊子。刚要惊叫提醒幕西山小心,就见蚊子不感兴趣地从幕西山挡住它飞行轨迹的手上绕开,兀自飞翔,让侏儒们诧异又费解,聪明的高木雅贵却已经开始动脑想着驱蚊的原理。 雅贵与左旗是旧友,s基地接纳侏儒的事迹传开后,各地侏儒都闻风奔赴北方投靠s基地,但他因偿还一个学者的人情,在帮助对方研究出蚊毒预防针剂前,并不打算离开。 雅贵拉着幕西山上来,视线热烈地看着幕西山的胳膊,很想探究一下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让蚊子对他无动于衷。雅贵愣神许久,被幕西山呼唤了几下,才回过神来,注意住幕西山的相貌。对于幕西山是美是丑,华夏各地争论不休,这会儿看到皮肤暗黄,头发凌乱的幕西山,哪怕在侏儒的审美中,都不算好看……那双承载了满目夜色的双眸是唯一暴露的光华,却被拉低的帽檐遮住。 幕西山没管雅贵的小心思,观察着周围的地形,雅贵在旁边介绍:“这是冰城最穷困混乱的‘垃圾回收站’,俗称:旧街。” 旧街汇聚着全城的三教九流、地痞流氓,恶名传遍东北,其中有一条主干道直通南高丽。分支小巷七拐八折,很多还是死胡同。 幕西山跟着前面介绍情况的雅贵穿过一米宽的小巷,头顶狭窄的夜空让人产生坐井观天的闭塞感,路灯虽然都亮着,灯罩却有不同程度的受损,被照亮的斑驳墙体上有骂人的涂鸦,各种污言秽语。违建加盖的楼房也很多,窗户对着窗户,晾衣架上的水滴滴答答灌了幕西山一脖子。 “小心脚下。”雅贵提醒着,这里人的素质层次不齐,小巷里垃圾是常用的,懒得跑远去解决生理卫生的甚至在墙角人造黄金,地上暗黄的一块块污迹,就是屎尿留下的痕迹。其“脏乱差”让幕西山屏住呼吸,绷着的冷脸一直没有舒展过。 旧街下有东北最大的地下监狱,附近建了不少化学品工厂,主干道靠近北方最大的人□□易市场,再过去就是拍卖会,因此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早上,一辆私家车从主干道上缓缓驶过,看方向是去拍卖场。不少目光闪烁的人躲在暗处,贪婪地看着来往商人,巡警拿着警棍狠狠敲到一人背后,示意对方老实点不要惹祸。 幕西山从临时住所出来,外形朴素不引入注目,旧街每天都会有人入住消失,并不值得注意。幕西山混迹在旧街中,以探询的口吻询问这边有什么有趣事异事,初来乍到的好奇样子没引起任何怀疑。获得的消息杂乱,大到红灯区命案,小到某个倒霉货一天踩中多少人造黄金,幕西山听了一耳朵乱七八糟的八卦,才听到一个有用的消息。 那人悄悄凑到幕西山耳边说,“……你不知道,咱们这的监狱都是有猫腻的。上次有个南高丽的研究员来这办事被绑票了,结果逃跑时被当成闹事者抓住,送进监狱,跟着其他犯人一起运到南高丽试药才闹出大事……这才泄露出上头滥用职权,把犯人当小白鼠用。自从前几天,又有人运来一批什么东西,这两天巡逻的士兵都疯了,天天盯着旧街等着找理由抓人,大家都说是研究出新产品,缺人试药了。” 幕西山此时面无表情,不知道马熊是不是把脑子里缺的那根弦横在了心里……幕西山视线在周围巡视的警卫上滑过。旁边那个劝诫他小心不要犯事的人完全不知道,幕西山这会儿正想着怎么进监狱。 事情的契机没让幕西山等太久。 下午挂起黄沙,有倒霉蛋频频跌倒,风一刮吃进满口沙,不少人开始骂骂咧咧,这时一个满身肌肉的猛汉突然从主干道跑来。毫无所知的幕西山披着斗篷拐过拐角,另一头同样包裹严实的人也正好迈脚。在平常这时很容易躲开的事故,偏偏此时风沙大得能把人吹歪,受风沙影响两人撞倒在一起,说不上是谁连累谁,两人一上一下先后摔在地,幕西山还是垫底的那个。 幕西山还来不及看对方,身上刚一松,慌不择路的猛汉拐弯时再次撞倒两人,几人像捋不直的麻花一样扭成一团,纷纷跌倒在地! 幕西山和眼前被黑纱包裹的人四目相撞,两人同时顿住。 “席善!”幕西山刚叫出这人的名字,席善手上就翻出黑雾,想要解决掉压在他身上的大块头,幕西山立刻握住席善的手腕,阻止他攻击。自打知道席善曾是西蒙,他就笃定这人不会伤害他。最上面的壮汉嗷嗷直叫,想爬起来走人,这时冒出一堆警察,领头的那人指着他们说道: “我就说怎么能一直往这边逃,原来还有同伙接应!给我抓起来!通通抓起来!”看那俩人的装扮就不像好人。 席善被绷带遮住的脸上阴沉一片,幕西山没看到他的表情,却看到席善手指微动,是发动异能的举动,幕西山冲动之下直接握住了席善的手掌。席善动作微微一窒,就在这时,三个异能者专用的高级手铐铐住三人。被关押的路上,幕西山一直紧紧握住席善的手防止他发动异能。 等三人被关到地下监狱后,幕西山才松开手,想到现实的问题:“你怎么会在这?”从圣书得到消息时,他以为是席善外出时留下的祸端,没想到席善到现在都没有回到蒋麒体内,幕西山皱眉一算,竟然有十天多,看着席善的目光充满探究……为什么席善脱离蒋麒的时间突然变长了,想到之前席善离开时的情况……难道是席善力量变强了? 幕西山越深想面色越严肃,视线紧紧缠绕着席善。席善却没有搭理幕西山,转身走到铁栏边,对门外的狱警说,“叫你们负责人出来。” 狱警立刻喷笑出声,“你是谁啊你,说叫就叫!没闹清你现在的身份吧?!” 席善再次不悦地抬手,幕西山抬脚走过去,狱警看了看席善突然散发的气场也汗毛倒竖,瑟缩一下碧色嘴巴,颤抖的唇瓣隐隐流露出他也不知道因何而起的害怕。这时席善突然动作一停,慢吞吞地收回手,什么都没有做,狱警后怕地输出一口气,赶紧远离了这件牢房。 于此同时,刚到冰城的蒋麒发现脚下开始出现稀薄的影子,感应到席善就在附近,立刻派人查询。可直到深夜,那些稀薄的影子都未曾变浓……过去从影子再次浮出到回来只需几个小时,这才也可能更席善离开一样延长,可等到第二天席善仍未回来时,蒋麒想到:离开的时间增长一倍,但影子一夜未浓,数倍都不止,这并不合理。除非席善消耗了其他能量支撑,来拖延回来的时间。蒋麒猜测应该是那些黑色力量,席善这时应该很“虚弱”。 暗无天日的地下监狱里,监狱餐寒酸的像是馊水拌过的猪食,黑乎乎得看不出原料。两人瞟了一眼,谁也没动筷。宁愿饿着。只有剩下那个连累他们的狱友滋溜滋溜吃得动静很大,舔碗底的样子就像八百年没吃过食物。 提审时,品质恶劣的狱友自治逃不过,为了拖人下水“承认”他们两人是同伙。幕西山本就打算去探探试药一事,并未否认。席善否认了,但是其他两人的证词都有指控,再说,上头给每个人都增加了指标,最近急缺人送去实验,他们并不在乎真相,匆匆给几人定罪。 三人和同一批罪犯坐车被押送到南高丽,车子是封闭的,没有窗户,看不到外面的情况,连驾驶席都看不到。但上车前幕西山知道,开车的只是两个异能者,犯人中却又十数个异能者,却并未见有人抵抗,虽然手上都带着手铐,但并非没有一搏之力。 幕西山冲身边一个女犯人提出疑惑,对方先是靠在车壁上听了一会儿,确定两个充当司机的异能者正在聊天,这帮自视甚高的家伙估计没心思听犯人们的说话,女犯人这才放心地悄悄对幕西山说:“要是上车前还有逃跑的可能,坐上车还想着逃就是不要命!那开车的可是南高丽的异能者啊!” 南高丽的异能者怎么了? 女犯人奇怪他居然一无所知,继续解释道:“你不知道,全亚非大陆最出色的异能者全在南高丽……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秘法增长异能。自活死人被灭后,异能者的力量一日不如一日,在华夏五六级都是顶尖的人物。但南高丽听说连七八级的都不少呢……开车的这俩,两个都是五级。咱们全部异能者上去,还抵不过人家一个!” 幕西山点头,视线绕过司机,脑中闪过一丝灵光,却没有抓住。 长途让一车人都异常疲惫,开始还有人聊天吹牛,诉说犯罪“荣耀史”,这会儿一个个上下眼皮打架,睡得东倒西歪,所有人都像泥鳅一样缠在一起,唯有席善周围一片真空。即使席善不做什么,那快实体化的阴沉感却让人不敢靠近。 不知多久才到了地,南高丽地下研究所。 幕西山被警卫蒙上眼睛,手上锁着链子,被扯着往前走。他听脚步声,知道自己排在犯人队伍的最后,穿过比到地下监狱时更长的隧道,转乘电梯下行。 这时幕西山等人才被拆开眼罩,他站在最里面,旁边就是席善。 幕西山抬头看到阿拉伯数字挨个跳动:-1,-3,-5,-10……约莫过了一刻钟,从三十层开始就陆续有犯人被带着走出电梯,前面的犯人一个个减少,直到第五十多层,电梯才终于停下,幕西山和席善跟着其他五位犯人一同走出。 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接手了警卫的工作,带着七人往里面走。周围的墙颜色惨白,寡淡得一如研究人员的脸色,单调得没有一丁点多余的表情,刻板,严谨。走廊上有很多行色匆匆的白衣人,还有不少异能者,似乎实力都不弱的样子,从他们身上能看到与之前两个南高丽司机相仿,或者更胜一筹的自负感。 队伍里一个识货的犯人吃了一惊,不敢置信地低语道:“我靠!我好像看到一个似乎是九级的异能者!这怎么可能?!” 幕西山也顺着犯人的视线看去……在一个实验基地发现如此多优秀的异能者,这很不寻常。 “老实点!”白大褂用严厉的视线扫过几位犯人,转身走到编号七的门前,输入指纹。幕西山进门前还留意了门上的字:实验重地,闲人免进。 银白色的圆门滑向两边,犯人们跟着白大褂进去,入目就是一扇玻璃,而玻璃之中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鬼魅横行! “天哪,这不可能!”一个反应极快的犯人转身拔腿就跑,被眼明手快的白大褂从兜里掏出激光枪一枪毙命,尸体在地板上徒劳地弹动两下,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软成一滩肉泥,一滩白肉中鲜血横流,蜿蜒到几人脚边。立刻有人白了脸,腿软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甚至还有人恐惧到失禁,小声呜咽……犯人们以为试药,顾名思义就是吃药而已,一两次又死不了,谁都没想到现实居然是这样的! 有犯人嘴里喃喃道:“不不不……你们怎么可以留着这些怪物,该死的!你们这些恶魔!他们早该全部死光了!” 幕西山没有见过活死人,在场所有犯人都表现得疯癫惧怕,唯有他和席善静静看向玻璃,俯视着玻璃后的发生的事。是一个小广场大的深坑,约莫十米深,里面有成百上千个身体腐烂的“人形”,身上露着白骨吊着肉块,摇摇欲坠的腐肉像是会随着走动掉落下来,他们的已经面目全非,嘴角上残留血迹,呲出一口尖牙,像野兽一样围着活人分食。 活人濒死而超常的高分贝惨叫声划过隔音玻璃弹入观者耳中。 白大褂不为所动,自见面起,首次把目光放在几位犯人身上,一反之前的面无表情,露出阴森的笑容,用高丽话说了什么,几个犯人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玻璃旁的门,就赶忙收回视线,浑身抖得更加厉害。白大褂的意思估计是“进去”之类,看犯人们毫无动作,白大褂冷下脸,露出蛇一样阴狠的表情,在墙上一按,目光中不含一丝感情,就像眼前的人不是活生生的*,而是一堆白骨,森冷感扑面而来,让人不寒而栗。 幕西山感到脚下一空,地板上突然多出许多滑倒,白大褂站在四角看着犯人们向下坠落,目中露出轻蔑……好像再说:一群蝼蚁,除了认命还有什么挣扎的必要? 幕西山突然意识到,那些腐烂的人形,就是本该在多年前灭绝的人间噩梦: 活死人。 幕西山突然想到,南高丽送出一批批受害者,不顾危险地圈养这些危险的活死人难道就是为了给异能者提供晶核,像圈养口粮一样对待这些怪物?异能者通过活死人脑中晶提升能力,而活死人也吞噬人类和同类进化,就像生物链的两端,可正,可逆。南高丽政府如此胆大?就不怕活死人反扑? 下到活死人坑里,那些行尸走肉立刻被新鲜血肉的香味吸引了注意力。 犯人们恐惧地大叫着,惊慌失措地四处奔跑,到头来却发现根本无处可逃,表情绝望,五大三粗的连环杀人犯都崩溃地嘶喊大哭,即使明知没用,还是一遍遍呐喊着“救命”,体弱的犯人很快就被涌来的活死人围上,一圈圈甩荡着腐肉的人形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使人寒毛直竖。 犯人中也有凶悍的,平日里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生死关头克服了骨子里的恐惧,开始拼死一搏。别人的鲜血溅到幕西山的脸上,终于有活死人注意到幕西山的存在,开始包围幕西山。 可凑近了,活死人又纷纷停下脚步,耸着鼻子露出嫌弃。幕西山和其他人对于活死人就像素食与荤菜,情况与面对变异蚊子如出一辙,天赋血脉的木系生机如同摆在死人堆的顽固木头,散发出,干涩、枯燥、不讨喜的气息。 幕西山抬头仰视,冷眼看着白大褂在上面隔着玻璃居高临下地俯视几人,幕西山转身朝活死人靠拢。表情麻木的活死人围着幕西山转了几圈,嗅了嗅他脸上的血,张开嘴在他身上咬了几下,并没有咬破,顶多是把衣服咬得破破烂烂,活死人就不再进一步,疑惑地围着幕西山又看了看,伸舌头舔掉鲜美的血迹就厌恶地收回牙齿。那样子就跟人类在饭碗里吃到砂子一个表情。 白大褂这时终于离开,陆续有犯人遭到活死人的毒手。幕西山看了一样同样没受到活死人攻击的席善,选择一个不打眼的角落坐下,并没有出手营救的打算,如果是给她解惑的女犯人,他或许还愿意伸出援手。但是这几个陌生人,在车上都猖狂地交流过犯罪历史,其恶劣程度简直死不足惜。 幕西山看着眼前地狱般的场景,仍然止不住出乎意料的感觉。 历史上记载,灾难纪年末期,为了控制丧尸,亚非合资投射无数高科技炮弹摧毁重灾城市,派大量士兵围剿漏网之鱼,曾经还专门研究出活死人探测仪器。统一颁布了禁止包庇活死人的赶尽杀绝法令,但凡发现一律杀死,哪怕政府失势后为了自己的安危,各地势力也难得地抱团起来,严格执行,绝不姑息任何助纣为虐帮助活死人残害同胞的人,那些维护变成活死人亲人的异能者都被大量处死。最后一批丧尸在跨过华夏边界被罗刹围剿,谁都想不到居然有地方胆大包天地利用活死人谋利。 幕西山所了解的历史上没有“丧尸归来”的事件,如果不是隐瞒下来,就是……幕西山想到圣书上提起的魔族。 后世,魔族被封印在深渊中,活在另一个地下世界。当魔气蔓延后,其危害和活死人竟然异曲同工。 幕西山不停思索,不知是不是思考太久,等他再把注意力放到眼前,那些死去的犯人已经从地上爬起变成活死人的同类,根据丧尸化的时间,现在或许过去了四个小时。不同于其他老丧尸干瘪的黑糊糊的肚子露着一个大窟窿。新鲜活死人露着肠子、肚子,内脏外露拖着地,四肢僵硬地到处游荡。 活死人是有等级的,新生初等的还穿着衣服,衣服越破越旧,丧尸化越久。它们脸上挂着腐肉,时间越久,露出的白骨越来越多,行动也越来越快速,感觉也越来越灵敏,包括痛觉。但不论进化地多高,他们依旧漫无目地徘徊。它们大脑中的晶核是它们的生命来源,其大小也是它们智商的体现。最低等时没有晶核,只遵循本能。 幕西山背靠出口,坐在坑壁边,从上面玻璃后向下看正是视觉死角,离他掉出来的地方很近,幕西山视线一转,这才注意到旁边有一架骨头,没有一丝腐肉,像是被吃光了一样。但手脚俱全,骨色青灰。 这时头顶高高挂起的灯突然全部灭了,可能是外面时间到了夜晚。 幕西山突然瞳孔紧缩,发现灯边不停转动的黑色物体似乎在黑暗中转动,是摄像机,可以在黑暗中拍摄。幕西山余光中看到席善在闭目养神,一动不动的样子像是死了一样。观察着摄相机转动的轨迹,幕西山逐渐移到视觉死角,幸亏他刚才身上破破烂烂带着血迹,一动不动地坐在白骨边思考,应该不引人注目。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监控室数百个丧尸坑中,芝麻大的幕西山一动不动,被粗心的安保人员当成刚死去的犯人忽略得很彻底。 幕西山移动中,身后突然“咯吱”一声响动,他视线凌厉地看向骨头架子的方向,其他所有活死人居然也都停下动作,不约而同地看向幕西山——的身后! 高级的活死人齐齐地躲向远处,不再在中心随便移动,安安分分的样子让幕西山察觉出异常,这时连席善都睁开眼睛看了过来。 青灰的骨头站起来,不可思议地舒展了各个关节,然后第一个举动就是一脚踹向幕西山——这个大大咧咧入侵他地盘的鬼东西……他虽然没兴趣吃石头木头,但也可以摔碎石头、折断木头,当然,烧了石木也是可以的。幕西山灵敏地躲开,骷髅人立刻发出火焰。 黑色的火焰! 幕西山目色慎重,一边躲避一边思考……黑色,是王级火焰。 骷髅发现木石居然不好好挨揍还躲开,出离地愤怒了!火球,火箭,火雨连番发射。 幕西山仍然在想着……这骷髅能待在坑中,肯定也跟这些活死人有关,躲在角落里装死人,直到关灯后才醒,活动范围也在死角。这会儿为了避免被摄像机拍到,骷髅的攻击一直束手束脚,没有太大威胁。应该是害怕被人发现……猜想到骷髅智商惊人,幕西山观察地更加仔细……骷髅正大张开嘴,呲牙,是在发怒,有情绪,这简直就是人类才有的举止。 幕西山余光中,四周被黑色火焰波及的活死人躲在一边瑟瑟发抖,就像弱者面对强者的威压,小心谨慎。目光在一群皮肉稀少的高级活死人身上掠过,这些在低级活死人中耀武扬威的家伙,自从这骷髅醒来就开始夹起尾巴做活死人了。 一个词组出现在幕西山脑中: 丧尸皇! 在人类与活死人斗争得最水深火热时,这些行尸走肉发展出团伙策略,由高级别丧尸统领低级别作战,而丧尸皇属于传说中的级别,被称为“类人的野兽”,很少有人见过。当年唯一的一只也被核弹连着城市一起摧毁。眼前这只没血没肉,青灰色一具骨头架子,眼框空空,头骨里也空空如也,长着大嘴露出尖尖的一排牙齿,指骨锋利而坚硬。 在后世也有邪恶的种族,利用来自黑暗的力量作恶,其中有形体高级种族被称为魔族,无形体的低级种族被称为死灵。这其中还有一个被称为“骷髅神兵”的存在,是黑暗法师最喜爱的契约者,用于召唤,操控死灵。 幕西山思绪纷飞,一个不留神又差点被攻击到。丧尸皇的速度力度并不比幕西山高,唯一让人惧怕的是黑色火焰。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每次黑色火焰险些击中他时都会微妙地偏移。余光掠过席善,看他闭眼似乎不受周围影响,幕西山放下自作多情的想法,抬脚使出全力把骷髅踹飞。 彭!地一下,斜飞向上弹出百米,狠狠在玻璃上撞开一条裂缝。骷髅怒不可遏地发出一声嘶吼,底下的活死人就如同接到命令的士兵,围着幕西山这块难啃的木石一哄而上。 幕西山以闲庭漫步的姿态,在活死人的脑袋上跳跃,恢复的精灵血脉让他的弹跳力惊人,行动敏捷,切瓜砍菜般收拾完活死人。转身就对着偷袭他的骷髅一踢,不小心踹进骷髅嘴巴,骷髅两排牙齿一并,咬住嘴里的脚,幕西山脚往前一蹬,巧妙地卡入骷髅的喉部让他没法合嘴,脚踝一转又用脚后跟撑掉骷髅的下巴,让其下巴脱臼合不拢嘴,这才不紧不慢地收回脚。 骷髅不长记性地还要攻击,又被幕西山连踢数脚踩入土里,超出负荷的攻击力让地面随着骷髅踩出一个近似骷髅形的浅坑,看骷髅不服输地爬出来要放火,幕西山就冲骷髅关节踹去,让抗压能力极强的骷髅肋骨碎裂、脊椎弯曲、掉了几跟指骨,教训得极狠。 幕西山打定注意,要把骷髅打怕了、打乖了、长教训了才罢休。 同一时刻,闲散打牌的保安终于察觉到动静,一个人站在七号实验坑的监控前疑惑地问:“活死人该不会在打架吧?”画面中的情况非常混乱,活死人像收到命令般聚合在一起,冲某个地方围攻。要知道自华夏唯一的丧尸皇遭遇核清洗后,再也没有什么人可以统领包括高级活死人在内的所有活死人为某个目的去做某件事了! 保安伸手打开七号实验坑的灯。幕西山在灯亮的第一时间夺进了死角,快得像道剪影。 骷髅却因愤怒而智商降低,并未躲避,反而一跃而起,发出一串黑色火焰烧向某个看不到的角落。 “天哪!”保安惊呼声引起打牌的人的围观,众人走到屏幕前,看见屏幕中一直低调隐藏的骷髅因怒焰烧毁理智,指挥着活死人朝某处攻击。几个保安不敢置信地大张嘴巴,怔怔低语: “没见过这只骷髅啊,哪来的?” “……这该不会。” “其实就是传说中的——丧尸皇吧!” 保安看向活死人攻击的方向,就是犯人的出入口之一,惊呼道:“他不会要逃走吧?!!” 几位保安瞬间想起大灾难纪年的人间炼狱,浑身齐齐一颤,目光顿时变得惊悚起来。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愤怒的丧尸皇暴露了自己,并被误解要率领部下卷土重来。连夜组成的研究异能者的专家团严阵以待,确定了丧尸皇的身份,最终打开实验坑的武器口。 一道道白雾喷发出来,就让活死人们消停下来,行尸走肉们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疼得满地打滚,连没有皮肉的骷髅也毫不例外地软了膝盖,像个仰倒的乌龟四脚朝天地挣扎。 幕西山混到丧尸群的边缘躺倒在地。 先是进来一队人高马大的高级异能者,把丧尸皇困住,用器具固定在地上。保障了安全后,研究人员才小心翼翼地进来,一看见受制于人的丧尸皇就激动地围了过来,目露精光。威风凛凛的丧尸皇此时成了待宰的羔羊,研究员围着他滔滔不绝地讨论着。 众人的注意力全在丧尸皇身上,并未注意到隐藏在活死人中的幕西山和席善。 疲软的丧尸皇用空洞的双目表达出滔天怒焰,任人宰割不能反抗的姿态,简直比遇到幕西山这个木石还不可忍受,他愤怒、生气,被拆骨、肢解。研究员们拿着刀在他的头骨上刮粉,用工具测量他骨头的数据,大小,体积,重量,密度。似乎很好奇支撑起这架骨头的能量在哪? 幕西山静静地躺在一边,没有睁开眼都能感受到丧尸皇正在凝聚的怨气……无力、委屈、绝望,全然不复之前的熊熊气焰,难过得像个还没分辨善恶不懂是非的孩子。 接下来的时间,七号坑突然变得热闹起来,彻夜忙碌。研究员对孕育出顶级丧尸皇的条件充满好奇,连地上的土都要翻出去两铲子做研究。第一波人走后,幕西山躲在隐蔽处隔着距离逗弄,丧尸皇还怒气冲冲有所反应。可第二波、第三波过去,面对一次次实验研究,痛感灵敏的身体让丧尸皇对恶意的伤害越来越麻木。 幕西山看见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矮个子研究员走时顺便戏弄地把笔插入骷髅空洞的眼眶之中,嘲笑声张扬肆意,而转身之后并没有发现骷髅几乎可以凝聚成实体的尖锐恨意。 幕西山用石子砸碎了头顶的摄像机镜头,踱着步子走到被拆得四分五裂的骷髅边,被反复折磨的丧尸皇居然转动头颅瑟缩了一下。丧尸皇现在完全没法反抗,在研究员狂热的研究下,他没有十分钟是全须全尾的,况且现在白雾的药性还没过去。 他是真的,疼怕了。 幕西山垂下视线,用平淡的,不含施舍怜惜甚至有些冷漠的声音说,“我可以救你。”幕西山知道,骷髅可以听懂人言,从骷髅面对嘲讽时的反应就可以看出了。 ☆、第74章 席善·丧尸皇 骷髅目光畏惧,并不相信幕西山。幕西山看出丧尸皇的迟疑,直接咬破手指,一滴蕴含生气的血洒在断裂的骨头上,让骷髅感到疼痛缓解。 幕西山再问:“你要不要,归顺于我?” 骷髅空荡荡的眼眶居然一亮,滑过黑色的流光,空洞的双眼紧紧注视着伤处,一股奇怪的草木清香钻进他的鼻孔,他磨了磨牙,骷髅脸上居然流露出高难度的垂涎表情。而幕西山却不再给予,“先回答我?” 骷髅挣扎许久,血液被骨头完全吸收后,疼痛感居然死灰复燃。他立刻点头同意,幕西山这才再次用血液浇灌骷髅的伤处,却吝啬地只给出几滴。精灵充满灵性的生命之气全藏在血液中,对于修复伤口极佳,却也不能过量使用,幕西山看骷髅的伤口都恢复地七七八八,就收回手。 骷髅还被锁在地上,并无法移动,他贪婪地望着幕西山滴血的手指,脚上一动想把幕西山绊倒。突然一只脚踩在他脸上,差点没把头骨踩碎。幕西山向前倾斜的身体也被一只手臂拦腰抱住,手腕被托起,他本能挣开却被紧紧扣住。 幕西山回头看到身后出现的人,“席善。” 话音未尽,幕西山低呼出声,手指被含入温热的口腔,感受到柔软的舌头在舔舐他的伤口。幕西山震惊到难以言喻,“……你在干什么?!” 丧尸皇愤怒地呲牙,长大嘴巴,这个嗷嗷大叫的姿势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丧尸皇此时想着:这个闯入者不仅抢走他的口粮,还用脚在他脸上碾压,简直太惹丧尸生气了!席善目光阴冷,一脚就把骷髅的牙齿全部踩碎,骷髅可怜兮兮地蹭着牙齿,像是“呜呜”委屈了两下。 丧尸皇终于明白这位也不是善茬,最后识趣地停止了噪音。 席善用唾液处理完伤口,就松开幕西山的手,轻轻在他指腹抚摸,嘶哑的声音低语道:“好孩子,这么美味的血液不应该浪费在低贱的生命上……你的行为让我心情很糟。”看到幕西山把血液浪费在这些丑陋的生物身上,让席善的胃部不停翻搅,反感到恶心!甚至从无名指传来的抽痛,让他整个心脏都被揪紧到想要发怒……那一瞬间一个想法从心底滑过: 那是他的。不论是血液,还是发丝,或者是幕西山这个人,在他没有允许前,都不许别人碰!这种莫名奇妙的想法从无名指蔓延开来,让他脑中开始阵痛,偶尔闪过零星的画面,却一个都没有抓住。 席善讨厌这种被某种感情操控的感觉,甚至又一刻想要把无名指剁掉。但他很快压下这些不理智的冲动……就像他刚刚用自己的气味清理幕西山的伤口那般。席善看着幕西山打量他的眼神,好像要从他的表情上挖掘出他的想法。冲动过后,理智回归, “你以为我在关心你吗?”席善阴阳怪气地发出啧啧声,像丢弃垃圾一样甩开幕西山的手,“……你怎么样可与我无关,请自便。” 席善脸色莫测地在丧尸皇脸上再次踹了一脚,才走回角落。 幕西山余光打量席善,本来收回的手再次伸出,挣开伤口,血液再次流到丧尸皇身上。这次血量很大,生命复苏之力源源不断传入骷髅鼻中,让他仿佛醉酒一般露出痴迷的表情。滴入骨缝粘合好丧尸皇的身体,淋在骨头上的血液被吸收后逐渐长出皮肉,暗红色,腐烂的样子。没有血管经脉链接的肉块,像易碎的豆腐沫挂在骨头上,一动三晃。 席善额头青筋一跳一跳,为了克制住阻止的冲动,十指扣着地板的样子有些狰狞,指甲都被绷断、裂开。可是被手套遮挡住没让幕西山发现。 幕西山发觉席善并没有干涉他的意图,适可而止地收回手指。丧尸皇现在的样子有点像高级丧尸,青灰色骨头上附着零星皮肉,这是血液滴撒不均匀。 发现摄像头坏了的保安立刻通知了其他人,姗姗来迟的工作人员赶向七号坑,幕西山敏锐的听觉听到脚步声逐渐靠近,藏好,突然想到什么,立刻冲席善道:“用黑雾破开锁链。” 席善歪头看着幕西山没有动,那样子似乎在说:凭什么帮你? “随你。”幕西山确实没有理由让席善答应,唯一的筹码也只是“西蒙”。席善正等着幕西山像工会那帮子讨好他的人一样摇尾乞怜,却见幕西山垂下眼偏开头,不再搭理他。 席善不悦地掀了掀唇瓣。 上面响起七号坑门被打开的声音,席善绷着脸,手指一动,禁锢丧尸皇的器具全被黑雾吞噬,获救的丧尸皇立刻从地上跳起,他看了幕西山一样,幕西山示意活死人,丧尸皇明白了幕西山的意思,混入高级活死人中游荡起来。 幕西山往死角深处里躲了躲,回头看了眼席善……男人的身影似乎虚晃了一下,差点没变成一团黑色消失,很快又勉强维持住人行。幕西山半直起身想走过去看看情况,这时上方传来明显的脚步声,幕西山安静地呆在了原地。 一行工作人员走入七号坑室。 维修人员打量着摄像机,琢磨着维修的方法,研究人员则查看坑里的情况,突然有人惊呼: “丧尸皇失踪了!” 工作人员闻声纷纷把视线聚焦在坑底,看到锁住丧尸皇的器具完全消失,视线在活死人堆里转了一圈,确实没有发现那个骨头架子,冷汗爬上几人额头,毛骨悚然的感从脚底蔓延到脊背,有人颤抖着低喃:“……不会,逃走了吧……?” 灾难纪年的活死人之灾立刻浮现在脑海,那噩梦般的场景让工作人员一片压抑的沉默,有人如梦初醒,用恐惧到差点失声的声音尖叫道: “快来人快点!丧尸皇逃跑了!” 一时间兵荒马乱。 来来往往的人在玻璃墙外查看了一遍又一遍,都未发现丧尸皇的踪迹,要不是白雾造价太高,限制使用次数,他们肯定会迷倒活死人群下来挨个翻看。这件事很快被通报上去,丧尸皇的丢失引起了高度重视,一想到活死人卷土重来的可能,就人人自危起来,害怕丧尸皇躲在哪个角落……人类灭掉活死人一直是强制手段,可没有什么净化x病毒的药剂。 很多研究员都开始递交假条和辞职信,实验室增派了许多异能者,防止丧尸皇的偷袭。甚至为了增加保命的本钱,上面急于猎杀高级丧尸来获取高级晶核提高异能者实力。 坑洞内,又一束箭从天花板的某个圆筒中射出,四散着飞向某个高级活死人,把它钉死在地上,四肢无法移动。 吱吱吱的响声中,天花板一块板子移开,弹出一个铁爪子,在逐渐下降后移动到被捕者上方,五只铁指扣住脑袋,用力一握就粗暴地抓碎脑壳,迸溅的骨片中掺杂腐烂的脑浆,铁爪在里面倒弄两下,掏出晶核后缓缓收回,消失在天花板上。 这个画面非常血腥,似有所感的其他高级丧尸都变得安分下来。 而在控制中心,看着各个坑洞操控着铁爪的人脸上挂着游戏般的笑容,发明这个功能的人是参加清理废弃城市义工时从坏掉的抓娃娃机中获得灵感,这个工作也被当成研究员的娱乐活动。 七号坑内,丧尸皇始终伪装在受难同胞身后,乖乖地不惹麻烦。 幕西山知道这时丧尸化程度越轻的越不受到重视,为了保护丧尸皇的安全性,他总是在角落里用血哺育丧尸皇,让覆盖在白骨上的血肉越来越多,不过一日,就有了人体形态、生出毛发,看上去丧尸化的程度越来越低。连同类都被丧尸皇的外表所迷惑,看着幕西山的胳膊上流出绿色的血液,好奇地嗅着血液散发的草木清香,本能地凑近。 丧尸皇愤怒地一嗓子把活死人吼远,却没得意太久,被一团黑雾笼罩住脑袋,痛得满地打滚。 席善慢慢走过去,他这时的脚步已经有些虚浮,却还有力气一脚把丧尸皇踢出死角,进入了摄像头范围。 丧尸皇没敢再乱动,慢吞吞地从地上“迟缓”地爬起来……作为一个低级活死人,他现在不能表现出敏捷与智商……丧尸皇内心不满,他可是耗费了半个小时,撞了无数次墙改变行走轨迹,才终于自然而然地走向幕西山待着的死角! 席善阴恻恻地看着幕西山流血的胳膊,“蠢货!”这是对幕西山骂的。 “与你无关。”幕西山收回胳膊,由于下坑以来未曾进食,虽然还不到48小时,但失血量不断增加,使他头晕目眩,体力开始流失……幕西山知道,要想办法出去了。正想着,胳膊再次被人抓起,胳膊上传来滑腻的感觉,湿软的触感划过伤口。 席善真得一点都不想管幕西山,甚至反感厌恶的情绪不停滋生,可无名指传来的能烧穿灵魂的痛感简直要把他逼疯了!见鬼的……当他用唾液修复好幕西山的伤口后,那些困扰他的疼痛才慢慢消失。 席善放开幕西山,使用黑暗之力修复伤口让他的能量越来越少……他必须马上回到蒋麒身边!但他的事情还未办完……席善仰视着高处的玻璃墙,只希望那些研究员不要太蠢,浪费他耗费大量黑暗之力一夜间收集起来的变异龟壳和相关制品。 ☆、第75章 席善·蒋麒 蒋麒比幕西山稍晚一步到达冰城基地,却并未发现幕西山的踪迹,从侏儒那得知幕西山刚刚失踪,蒋麒的眉头就一直皱得能夹死蚊子。调查了当日旧街发生的事件,蒋麒听到一个浑身被斗篷包裹的人参与到逃犯的案件中,就怀疑幕西山被抓了。 蒋麒跟着追去南高丽,恰巧查到龟壳被盗走的蛛丝马迹。 “你是说……那些失窃的龟壳和制品出现在南高丽?”蒋麒此刻坐在跨越国境的车上,手里摊开一份资料,上面有着南高丽的地图。距幕西山失踪已经两日,蒋麒浮躁的情绪简直能从头发丝里冒出。 随行的副官小心翼翼地偷看着蒋麒的表情,“听说是有探子看到工会的人出现在这。”副官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坐标,正是地下实验室的位置,补充道,“南高丽一向注重利益,新人类的高比重一直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可这些龟壳有引起异能者暴动的成分,不知道他们是要干嘛。” 车子一路颠簸,蒋麒的眉头也随之忽松忽紧……南高丽作为一个方寸小国,如果不是有高级异能者镇着,早就在乱世中被人吞并,因此,他们不可能做任何抹杀优势的行为。 “他们到底是什么目的,也只有亲眼看过才能体会。” 蒋麒看着地图上地下实验室的位置,突然抬头看向车外,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感应到席善的位置,正是地下实验室的方向。 蒋麒低头看着被衣服撑起的落影,预感到会有大事发生! 地下实验室中,一箱箱在监狱中处理过的龟壳制品被搬入电梯,有人看着封箱上的华夏工会的标志,疑惑道:“这是……?” 护送箱子的人摇摇头,“不知道,本来上头还犹豫不决,一听说丧尸皇失踪了,就急忙派人送来。” 七号坑内,幕西山因连续失血而虚弱地躺在角落,偶尔滑倒时会栽进丧尸皇怀里,原本硌人的骨头都被柔软的皮肉包裹,席善抬眼看到幕西山枕在丧尸皇肚皮上的那张脸,苍白得让他心中幸灾乐祸,脚上却忍不住想一脚把这个怪物踹开。 丧尸皇非常爱迁怒,被席善阴沉地注视后缩了缩脖子,转头看到几个高级活死人在看笑话,视线垂涎着幕西山的绿色血液,凶巴巴地吼着。 幕西山被吵醒后,一巴掌把丧尸皇的脸拍偏,嘎嘣一声脆响,半个下巴都歪掉了,吃过苦头的丧尸皇终于安生了片刻,可没等过多久又气不顺地开始冲着周围的活死人找茬。 丧尸皇这时已经恢复了半张脸的容貌,高鼻、大眼、卷发,深邃的眼窝,睫毛卷翘,是典型北方异国人长相,肤色灰白,看着死气沉沉的样子,如果不是半张脸血肉模糊,再加上一只血红的眼睛,让观感过于妖异,还算蛮养眼的。 考虑到许久没有新人进来,猛然恢复全貌平白惹人猜忌,幕西山看丧尸皇已经接近低级活死人的状态,就停止了血液供应,馋的丧尸皇原地打转。 幕西山驱赶了缠人的丧尸皇,突然看见躺在角落的席善睁开眼睛,站起来凝视着玻璃外,如果幕西山能看到席善被兜帽盖住的耳朵,就会发现他耳朵微微动着,似乎在听着什么声音! 七号坑的门突然被打开,研究员押送着新一批的犯人进来。 人数比上一批多了十几倍,满满当当站了百余位,仅仅一个坑就增加这么多,以小见大,这次被运送来的人相当可观。让幕西山不理解的是,丧尸皇下落不明引起他们的危机感,这时不是更该尽早处理活死人,免得丧尸皇指挥活死人为祸一方,怎么还大幅度增加活死人的数量? 犯人乱糟糟一堆,研究员都警惕地时刻握紧激光枪。 新犯人被地道送到坑中,闻到肉味的活死人蜂拥而至,犯人则嗷嗷惨叫着,四处奔逃,乱成一团。其中却有几个犯人落地的瞬间就训练有素地聚在一起,背靠背围成一圈,展开反击。圈中保护着一个人,浑身包裹严实,背对幕西山,有种鹤立鸡群般潇洒的风度。 比起其他毫无章法乱跑的犯人,这些人不慌不忙,镇定地抵抗活死人,有点让人起疑。 席善的目光紧紧盯着被保护的那个人,被绑带缠住的眼睛危险地眯起。被席善注视的人在坑中寻找着什么,目光遇到席善顿住,凝视一瞬就移开视线,目光穿过阻隔视线的重重活死人和犯人,定格在幕西山身上。 这目光太过刺人,幕西山顺势看去,也愣住了! 那个人跟一样做了简单的易容,皮肤和头发都染了色,但那双和西蒙如出一辙的,蔚蓝如海的眼眸还是让幕西山认了出来。 蒋麒? 研究员皱眉俯视坑里的情况,放犯人进来是为了获得更多活死人,可不是让犯人毁掉他们圈养的宝贝,看到团结互助的“犯人们”杀出一条血路,研究员抬手按开攻击武器。一排白雾的喷射下,活死人和犯人们全部躺倒,以活死人的强悍能力会比人类先恢复过来。 研究员满意的离开。 蒋麒软软地躺在地上,难受得都睁不开眼睛,根本不知道幕西山的现状,心里着急,只希望尽快恢复力气。这时一团黑雾飘上摄影镜头,监控室的人看到七号坑里活死人重复走动的样子,并未发现数目与今日不对。 在一片躺尸中,席善从地上站起,摇摇晃晃地走到蒋麒脚边,用黑雾制造幻影浪费了他剩下不多的力量。蒋麒眨眨眼,双眼适应过来,模模糊糊看到黑雾飘到摄像头上。 周围的护着蒋麒的几个人因为身体素质强悍,也相继恢复视力,看席善来意不善,全都紧张起来,挣扎着爬起。席善俯视蒋麒,蹲了下去。蒋麒眼睁睁看着席善割开他的手腕,鲜血喷涌出来,弥漫的血腥味引得活死人蠢蠢欲动,在地上蠕动起来,如果不是浑身无力肯定会疯狂围过来。 幕西山眼皮直跳,适应了白雾的药效,眼神示意丧尸皇。丧尸皇动了几下,还是没能爬起来。 蒋麒流出的血液滚到席善脚底,顺着鞋子往上攀爬。血液好像活了一样,血淋淋地蜿蜒上去,蚯蚓般扭曲的轨迹让看到的人惊恐地面目扭曲,长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嘶嘶气音……这是太过害怕的原因。 “你……干什么……”蒋麒面无表情地问,席善自然没有回答,幕西山却明白是怎么回事。 血液流到席善胸口的位置,然后渗透衣料,消失无踪。这个在后世是属于黑暗的秘法,选择具有羁绊的祭品,以命补命,看着蒋麒失去的只是血液,实际上却是“生”气,通过血液传递。 席善虚浮的脚步逐渐变稳。 丧尸皇这次终于翻身起来,虽然心底还畏惧席善,回头看了眼幕西山的眼神,磨磨牙上前,趁席善不注意把蒋麒拖走,比起不灵活的活死人,席善快得像个剪影,一闪身就挡在丧尸皇面前,一脚把丧尸皇甩到墙上。 席善夺回蒋麒,却没有再吸取“生”气,用黑雾包裹住蒋麒手腕止血。他现在还没办法完全脱离蒋麒,自然不会害死他。 第三个挣扎着爬起来的是蒋麒。 甩动一下受伤的手腕,没有计较席善的行为,跌跌撞撞地跑到角落,掀掉幕西山的兜帽,看着那张陌生的脸,碧绿的眼睛让蒋麒确认了幕西山的身份,终于安下心来,用还没恢复力气的双臂从地上抱起幕西山,视线围着幕西山乱转,手忙脚乱地掀开幕西山的斗篷查看他是否受伤,接触了幕西山冰冷的眼神后手脚一顿,把人在墙上放好,缓缓收回手。 丧尸皇看到蒋麒入侵了他的领地,活动手脚从墙上爬起来,低吼着跑过去,却有一个人先他一步。 席善扬手发出一条黑雾组成的绳索,把力气还未完全恢复的蒋麒拖到活死人堆中,身形一闪躲入墙角,抬头散去了遮住摄像头的黑雾。 丧尸皇与席善接触几日了解他的能力,蒋麒也同样对席善了解甚深,看席善放出黑雾遮住摄像头时就知道这举动的意义,如今看到黑雾散去,都很有默契地躺到地上装死,内心暗恨着席善的卑鄙。 其他犯人也开始可以看清东西,并不知道三者之前的变故。 席善躺在离幕西山不远的角落,绷带下的眸中流出一抹亮光,嘴角勾起,而后闭上眼睛。 药效慢慢过去,躺倒的犯人恢复了说话能力,不知是否神经粗得跟外表一样,看着活死人满开始像乌龟一样翻滚,乐不可支地嬉笑,被其他人瞪了好几眼,有人道:“等他比我们先爬起来,你再替他们幸灾乐祸吧,蠢货!” 幕西山思索一下,用眼神示意丧尸皇,可能是幕西山用血液哺育丧尸皇的缘故,两人心意相通,丧尸皇瞬间明白了幕西山的意思。 在场的人都不知道丧尸皇和幕西山的关系,这会儿看“一个普通低级活死人”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张开嘴嘶吼一声,扑向蒋麒,都以为是被血气吸引,紧张地面色大变。 ☆、第76章 席善·隧道 蒋麒一直关注着幕西山,当丧尸皇把他拖离席善时就发现两者的交流,虽然面对活死人本能警惕,却并不惊慌,果真那家伙扑上来后就假装啃咬,实际上却并未触及皮肤,蒋麒也佯装反抗,中途他们对视一眼,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一个逃一个追竟然跑到了死角! “呵。”席善发出渗人的笑声,转头看了眼幕西山,嘀咕道:“还真是两条忠狗。” 蒋麒的手下也都是能力出众的人,比活死人先起来,丧尸皇用同样的方法把人带到死角,这时在蠢的人也知道了丧尸皇是自己人,用惊异而钦佩的目光看着幕西山……不愧是他们城主的伴侣,连活死人都能征服! 幕西山向蒋麒询问了这批犯人的情况,其中有罪大恶极的,也有罪不至死的,为增加活死人数目,很多无辜的人都被冤枉入狱。幕西山皱眉,犯人的身体素质参差不齐,活死人已经开始活动手脚,他们还只能紧张地冒汗。 幕西山抬手,想要再救下一批,蒋麒却压下他的手,阻止他向丧尸皇发布命令。 “先不说死角容纳不下这么多……如果七号坑一下少掉这么多,监控上肯定能发现端倪。” 幕西山明白蒋麒说的道理,犹豫间看向摄像头,想到席善的那团黑雾。 席善发现幕西山看着他,语调微扬,“想要我帮你吗,小宝贝?”黏腻的语气引起蒋麒的不满,幕西山却毫不在意地点头,或许是知道了席善与西蒙的关系,他潜意识竟然开始相信席善……虽然不知道这笃定从何而来。 席善发出古怪的笑声,看了眼不远处……活死人摇晃着身体走向“食物”,犯人们除了个别的起身躲避,大多只能飞快地眨着眼皮,恐惧着厄运降临。席善扬起一手黑雾,幕西山微微放下心,下一个却愕然地发现被堵住的不是摄像头,而是爬起来的犯人。 唯有几个身体强悍的犯人在躲避中被飞来的黑雾锁链拴住腿,甩动着扔掉活死人面前。 “你!”幕西山从牙缝中挤出一声冰冷的质问,席善却只是笑,这笑容没被任何人看到。眨眼间,所有熬过药效的犯人都被拴着扔掉活死人堆中,而没熬过药效的,也眼睁睁成了活死人的口粮。 幕西山抓了块石头,正要故技重施,拳头却被一团黑雾包裹住!脚下一动,却被狠狠拽了回去,幕西山看着脚上拴着的黑雾锁链,抬眼看着席善,“你干脆把我也扔过去算了!” 席善摇摇头,用“甜蜜”的语气柔声——虽然配上嘶哑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道:“乖孩子,不要给我添乱。” 席善需要越来越多的活死人……意识到不管活死人的存在,还是这之后隐藏的秘密都会引起无穷后患,蒋麒立刻思索对策,席善却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手一挥,困住了蒋麒和他的属下,顺手包住了丧尸皇的嘴,防止他和活死人串通。 蒋麒回头看到幕西山紧紧盯着被啃食的犯人,目光中流露出让蒋麒揪心的成分,伸手捂住了幕西山的眼睛:“别看了。” 幕西山偏开头,看着包裹手脚的黑雾,席善不会一直浪费黑雾,因为席善需要足够的力量支撑他不用变回影子……他唯有是等席善能力不济。 监控室的保安看到各坑洞里的活死人不停增加,露出满意的笑容。 “可以下料了。”一个负责人看着监控命令众人把龟壳制品运往各个坑洞。这人的助手把任务分发下去,就奇怪地问向上司,“这些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丧尸皇丢了咱们不是要趁早销毁活死人,怎么还大批制造新的?” “只要制造出人形兵器,丧尸皇还算个什么?!”负责人露出笑容,“这是咱们和工会的转机,感谢席先生为咱们提供的帮助。” 幕西山一直轻忽了南高丽和席善想要增加活死人的原因,当看到一个个巨型龟壳被运进来时,顺便明白了圣书上写的关键词:“席善”与“魔族”。幕西山神经瞬间绷紧,看到席善把注意力都集中到运输的地道上,和丧尸皇和蒋麒交流眼神。 席善正关注着顺着通道滑下的巨型龟壳,天花板也放出无数榔头,这时被黑雾绑住的数人全部发力挣扎,席善的控制力一弱,幕西山趁机挣脱束缚,用石头砸碎了摄像头,“不要让龟壳碎掉!” 席善回头看到蒋麒和他的属下用异能攻击铁锤,不悦道:“愚蠢的蛆虫们……” 幕西山奔向席善,在席善发动攻击前,抱住了他释放异能的手掌和胳膊,具有灼烧感的黑雾立刻让幕西山疼得浑身发颤,却没有躲开,反而攻向席善的关键部位。 “你在干什么,蠢货!”席善看着痛到发白的唇色,咬牙切齿地收回了黑雾,幕西山心下一松,知道这又是西蒙干扰了席善,“我们来一次谈判,只要你——” 幕西山目光一紧,蒋麒出现在松懈的席善身后,用匕首劈开了席善的后背,黑色的血液立刻喷涌出来,幕西山惊怒地冲蒋麒吼道:“你做了什么?!” 席善像是身体力量流失一样慢慢地软下去,却没有变成影子,蒋麒也不会在这时让他变成影子。 “他没事。”蒋麒安抚着幕西山,皱眉看幕西山把席善抱在臂弯中,想起西蒙和幕西山的纠葛,心中就跟长了刺一样。压下滚动的情绪,低声在席善耳边说:“这么多年相处,你知道怎么延长回来的时间,我为什么不能知道怎么缩短时间?” 从监控室看不到坑内的乱象,操纵榔头的人再次发现摄像头坏了,赶忙通知运送完龟壳就离开的人过去看看。蒋麒召集了属下,商讨起来。 “准备离开!” 蒋麒密谋一番,又跟席善谈好条件,只要席善肯出手相助,就可以不立刻收回他。这时其他坑洞内的活死人已经吸收了怨气,等到产生效用还有一天……只要撑过这一天,席善眸中闪过黑色流光,点头同意。 实验室人员打开七号坑,震惊地发现坑内活死人内部间竟然互相攻击,一个高级活死人挖开低级活死人的脑门,吞掉对方晶核。他们赶忙联系上头,本来丧尸皇失踪就闹得人心惶惶,这要是再多出一个,还不是要命!他们放出龟壳,是需要好控制的低级活死人,又不是容易走火的高级兵器! 眼熟的白雾从武器口喷出,活死人纷纷晕倒在地,白雾从空中飘荡到角落,却被一层黑雾隔绝在外。 幕西山等人就躲在黑雾后面。丧尸皇看着七扭八歪的同类,不仅没有同情,还呲着牙笑得幸灾乐祸,“嗬嗬”之声森森吓人,看幕西山举手似乎又想收拾他,才绷紧皮子不再搞怪。 异能者们下坑处理闹事的高级活死人,第一个人从通道走出,刚转身让出通道口,就被人闷头砸晕,后面的人没有察觉,随后走出却在转身的下一瞬,再次被砸晕拖走。一行人守在通道出口,悄无声息地解决了这批异能者,有发现不对的异能者转身就想大喊逃走,口鼻却立刻被黑雾堵住,一个重击砸向后脑勺,晕了过去。 待解决了所有异能者,蒋麒带着人从通道走出,七号坑门是开着的。幕西山可惜地看了一下丧尸皇的手,新生的皮肉上没有一点纹路,他原本还想在空白的指腹上绘制指纹。 丧尸皇预感到什么,悄悄地拉开和幕西山的距离,扁了扁嘴。 门后是走道没有灯,大厅处灯火通明,摄像头正在孜孜不倦地工作,走廊上除了巡逻保安,就是工作狂的白大褂。 蒋麒抬头看了摄像头的位置,发现死角竟然很少,转头吩咐属下把坑里那些异能者的服装拔下来,换上。 幕西山脱掉上衣时,蒋麒刚迈步挡住,幕西山周围就多了一层黑雾竖起的帘幕,蒋麒看像被丧尸皇看着的席善,两个男人默默对视,蒋麒的目光似乎能穿透绷带一般,微微抿起嘴角,不久后各自移开视线。 丧尸皇被旁人压着换好衣服,不耐烦地扯着布料,被幕西山一脚踹到地上才老实下来。几人换好衣服后,光明正大走出七号坑,合上门,路经一队巡逻保安,对方还过来打招呼。 丧尸皇神情一紧,立刻想攻击,幕西山伸手捂住丧尸皇的嘴,蒋麒的属下就训练有素地把这队人引到角落打晕,一行人再次换上衣服。 有了巡逻的身份,行动方便许多。 “你们现在去寻找录像。”圈养活死人这种把柄不能让南高丽默默销毁。蒋麒吩咐完他的属下,转头看向幕西山,“我先送你离开。” 幕西山摇摇头,“我跟你们去。”转头盯着被丧尸皇半拖半抱的席善,“带着他一起。” “好。”没有太多犹豫的时间,蒋麒干脆地答应。 一行人按照路线一层层向上巡逻。蒋麒似乎打听过此地的内部情况,一路上并没有任何意外情况,从安全通道升到负十层,拐过走廊,突然听到监控室里有声音,一行人分成两队躲在门边,就听里面一人道:“奇怪!刚才四号巡逻队怎么一层层往上走,他们的职权不是只到负九层吗?” “不对!”保安队长发现十层的监控都坏了,“赶紧出去看看!” 蒋麒和幕西山对视一眼,蒋麒示意属下的同时,幕西山也看向丧尸皇。 监控室外突然响起活死人的吼声!保安人员也顾不上巡逻队的猫腻了,派人追出门外。 弹开的门向左,丧尸皇把人引向右边,一队人追逐着跑远,监控室内发现了丧尸皇的踪迹,大叫出声:“所有巡逻队听命,所有巡逻队听命,有活死人逃脱,在负九与负八之间,请附近的巡逻人员尽快赶去!” 蒋麒等人等在门后,他的属下再次弄出噪音,监控室的人一惊,一队人再次追出,被引走,顺便接应丧尸皇。 监控室总共就两队倒班的人,现在只剩下零星保安,幕西山、蒋麒、席善和剩下的几人进去,解决了最后几位保安。开始调取监控,在室内翻找工具录制。录制时间相当漫长,由于没有通讯工具,蒋麒一边盯着监控上的情况,一边派一个属下过去通知其他人逃跑方向。 身边剩余的属下一个个减少,蒋麒才逐渐收集完几百个坑洞的证据,分成两份藏在他和幕西山身上,就对着话筒宣布一声:“撤退!” 声音被扩音器传播遍整个地下实验室,这时围剿入侵者的人都知道监控室出了问题,向回赶。蒋麒的属下和丧尸皇趁攻击松懈,逃出包围圈。 蒋麒和幕西山刚跨过监控室,没料到手上的录像全部一震,脚下一声“嘀嘀嘀”长响,脚底的地板分别一空,就像录像带触动了什么机关! 席善由于两手空空躲过一劫,眨眼间两人从他眼前消失,两块地板缓缓合起,席善只要一步就可以跨过陷阱,他也是这么想的。可脚刚抬起,就见脚下的地板险些要合起,不知怎么想的,脚尖卡在缝隙,瞬间就被机关夹得血流如注,他阴着脸,赤手扳开幕西山掉下的那块,跳了进去。 ☆、第77章 西蒙·席善 地板下的地道深而狭窄,坠落了约莫数百米,落地点仍遥遥无期,石壁上嶙峋突起的硬物把皮肤磨得鲜血淋漓。下坠的风割在脸上,头发也乱成一团,被碎石隔断。幕西山护住要害,难受得闭上的眼睛,这时脚底突然浮出一团黑雾托起他的身体。 黑暗之中,幕西山看不到黑雾,却感到下坠的速度突然降下来。 过了一会儿,头上一个重物靠近,那人弯下腰,一只手臂揽住他的肩膀,把他护在怀中,温热的液体从那人掌心浸湿他的衣服,幕西山警惕地回头,却看到一个模糊而熟悉的人影。 “……席善?” “闭嘴!”席善现在可没心情解释自己的行为。地板夹层是合金的,边沿都开了锋利的刃,就是为了防止掉入的人强行撬开,现在他的手脚不停涌出黑血,力量的流失让他根本无法止血,连身上用黑雾幻化的衣物都快要消失。 幕西山注意到揽着他的手臂忽松忽紧,脊背后的衣料突然一空,触及到冰凉赤·裸的皮肤,上面一层冷汗,皮肉微颤。 席善正感到气力不尽,一双手突然摸到他的脸上,瞬间怒道:“你在干什么?!” 幕西山摸着那张脸,没有了绷带的阻隔,眉眼鼻唇的轮廓都是那么熟悉,幕西山仰头,就看到那双蓝眸在黑暗中诡异发亮,黑色流光倒映在幕西山的眼底。 这个角度能俯视幕西山的脸,席善在黑暗之中仍能视物,用嘶哑的嗓音低声道:“你在看什么?” “看你。”幕西山想到前世,他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闭眼嗅着青草的香气,夜露染湿发迹。西蒙慢慢走来,熟悉的脚步与气息让他并未睁眼,一个轻吻落在眼皮上,低语坠落在耳畔,“在瞎想什么,萨西?”无非是少年烦恼之类不足挂齿的事,他睁开眼看到西蒙的脸,那双如晴空般明朗的蓝眸倒映在他眼中,比繁星都美丽。可以如今……这双蓝眸被黑暗污染了。 幕西山呢喃着,“你到底为什么要出现?” 席善脸色黑沉,碧眼中的伤怀让他胸中情绪翻搅,抬手挡住幕西山的眼睛,咬牙切齿地说:“不要这么看我!见鬼的!” 缓缓的坠落中,席善越来越控制不住力量,使坠落的速度时疾时缓。他把幕西山藏在怀里减少伤害,幕西山垂眸片刻,也用手护住了席善的后脑勺。席善嗅到幕西山手被石壁擦伤的血腥味,不悦道:“松开!” 幕西山充耳不闻,开始思考现状……为了惩罚偷盗者,地道的出口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后脑勺传来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席善阴下脸,虽然幕西山根本看不清他的脸色。等幕西山回过神来发现手背上的痛楚减少,席善已经把头枕在他的头顶,像蚕茧一样把他包裹起来,两人的手脚交缠在一起。幕西山怔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地道中很难估算时间,坠落了许久许久,开始闻到咸涩腥臭的味道,有水漫入隧道,绿色的苔藓和不知名的黑色污垢粘附在石壁之上。席善的手已经开始脱力,却仍使劲抱住幕西山。水越来愈多,十分之一、五分之一、二分之一……直到完全漫过,噗通一声!两人从礁石口掉下—— 隧道尽头是漫漫无际的海水。 呛人的水冲击着口鼻,对“影子”没有太大影响。幕西山却感到不适,即使流淌着绿色的血,他也有一半属于人。通过深度呼吸让二氧化碳排出体外,调节心率让它减缓到平时的五分之一,甚至更少,减慢氧气向身体扩散的速度,延长闭气时间。 幕西山约有十五分钟来逃难。 他从地上爬起,脚底都是硌人的累累白骨,七零八落地洒了一地,衣服被海水腐蚀看不出原貌,可能是建造隧道的人,也可能是哪的犯人,无路可逃下返回隧道等死,最终尸骨顺着潮水涨落漫出。 幕西山看过华夏地图,猜测此处应该是高丽与华夏夹角的黄海海域。 建隧道不是为了让偷录像的人逃出升天,此处靠近太平洋西岸,外星陨石群辐射带的边缘,有不少凶猛的海底生物安家落户,百科上可计算品种就有八百余种。 目之所及……一个石壁边有变异猛蟹用钳子像剪纸片一样修剪着石头,可能在给自己造窝,底下小憩的变异巨蚌一开一合间吞掉碎石,吐出一口石粉。旁边的八爪鱼绞着海草玩耍,一只喷毒的乌贼在不远处和一只嘴巴犀利的变异海鳖打架。 幕西山这十五分钟不仅要游出海面,还要躲过所有危险生物!他在礁石周围走动,却没发现蒋麒的痕迹,只能想办法先行离开。 地壳运动后水平面上涨后,沿岸12米,均水深58米,最深处243米,海域广阔,南高丽自然不会好心地把出口设在浅水区,按最深处计算,海中因磁场压强波动性增大,在不迷路的情况下,幕西山逆向游泳时速五千米,减去游到海面和体力消耗的时间,有11分钟面对各种突发状况,比如……眼前正向他游来这批的巨大透明的怪物: 水母……群。 大型变异浮游生物,隶属无脊椎动物腔肠科,新百科上危险指数八颗星,满星十星。其触手能伸缩百米,上有毒性毛刺,可使人麻痹,最为麻烦的一点就是热衷于群体生活,敏感易怒,攻击防不胜防,一旦遇到猎物就死磕到底! 透明的水母成群漂来,无数柔软的毒丝在水中飘荡舒展,柔美而危险,浅蓝色的身体闪着莹莹之光,把暗沉的海水映得如梦似幻,可幕西山完全没心思欣赏这宛如童话世界的魔幻场景。千丝万缕的毒似像一把把在水中散开的头发,密集在一起,根本无法躲开。 幕西山飞速思索着办法,小心躲避着毒丝,躲在不起眼的角落。 毒死、水母、空气都无法影响席善,他身体摇晃已经在影子与实体间切换。突然一股黑色的力量穿过席善的脑部,他仰头低吼一声,疼得抱地打滚,嘴唇掀动开始念叨什么。 水母群立刻被声音引了过来,它们对席善毫无情绪,却发现了席善旁边的幕西山。 幕西山看了眼席善,只能跳出礁石战斗。 席善原本半虚半实的声音慢慢凝实。此时的地下实验室内,各个坑洞里的活死人周身围着肉眼不可见怨气,一边边洗涤着活死人的身体,这些对异能者来说的毒·药,对活死人却是以毒攻毒,负负得正。他祭炼活死人,活死人回馈的黑暗力量也源源不断地从隧道中传来…… 席善低声念着祭文,嘴边水泡咕咚翻滚,没人听见他的声音,正一遍一遍的召唤。坑洞中活死人们懵懂地静立,像在聆听。 监控室本来因为让闯入者逃脱还一片压抑,这会儿众人看着屏幕一震,“这些活死人怎么了?怎么全像木桩一样一动不动?!” 看不见的气像是在把活死人液化,一瞬之间,祭文的最后一句戛然而止!所有坑洞中的屏幕中霎时溢满黑雾,等黑雾散去,满心等待人形兵器诞生的负责人惊愕地发现所有坑洞空空如也,活死人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 消失了! 负责人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刀片一样剐着监控屏幕,“活死人呢?监控坏了?你们傻愣着赶忙?还不快去修?!”负责人坐立难安地在监控室踱步,等回报的人战战兢兢地告诉他坑内确实全部空了后,负责人也意识到自己被工会耍了! “该死的工会和席善!你们会为了你们的愚蠢付出代价。”负责人恶狠狠地说道。 幕西山像戳皮球一样对抗水母,在它们身上跳动,一不小心踩空立刻被触手卷住,被惹怒许久的水面像玩皮球一样牵着幕西山的腰甩来甩去,卖力报复! 席善刚睁开眼,黑暗之力充盈全身,他从地上跳起,刚站稳就看到分外刺目的一眼—— 幕西山的脊背正撞上礁石,皮肤被棱角割得遍体鳞伤,紧接着被触手一转砸向覆满白骨的地面,弹飞的碎骨砸到幕西山眼角,瞬间擦出血,在水中染开。 席善瞳孔一缩,脑中被敲击一样,咚咚咚!疼痛! 一帧帧陌生的画面浮现在席善脑海,就像尘封的盒子被猛然打开……画面中,谁也看不到他。那是一个陌生的祭台,他的身体虚悬在空中,脚下一个美貌绝伦的男人被绑起来,承受光刑。他心中焦急万分,那刑法似乎是他生前所建,却在伤害着他最重要的人……重要?是的,他感觉到那人对他很重要。无声的眼泪从他眼眶落下,虚影从空中降下挡在那个美貌的男人身前,想代为受罪,光针却穿透他的虚影,再次射中美貌男人,这让虚影心如刀割! “啊——”席善头痛欲裂地睁开眼,却感到心脏的撕痛! 眼前幕西山因为缺氧而虚弱下来,在水母的蛮横撞击下,伤口一点点扩大,周围水色一片殷红,丝丝如墨迹晕散…… 血味冲击着席善的嗅觉,脑中的画面也快速闪动,他感觉心脏都快要裂掉一般时,一股陌生而熟悉的力量从心脏喷涌出来,冲击全身,巨大的冲击波让席善险些晕过去……那股力量与黑暗完全不相容,就像水与火,黑与白一样互相拉锯着,争夺着身体控制权。 “战火”在焚烧席善的内脏,让他蜷缩起来,闭眼前看到幕西山被水母的毒丝刺入,毒素顺着血管很快让幕西山出现断断续续的麻痹症状,身体一抽一抽。幕西山因呼吸困难而大张着嘴,水泡咕噜噜在口鼻间冒出,腰部的触手还不断缩紧。 这狼狈不堪的样子不知触动了席善的哪个神经,他疼得彻底的晕了过去。 待席善再次睁开眼睛,有一瞬呆怔,四处打量一下,余光中看到一个陌生的人被困,那双碧眸让他一瞬间认出这人的身份,“席善”浑身一震,飞速游到幕西山身边,一把从水母手中夺走幕西山,从胳膊上震出的金色碎光让水母触手锯断,毒丝碎裂,疼得缩成一团,恐惧地四处奔逃! 眨眼间水母群就消失无踪。 幕西山的脸色已经发紫,有缺氧的成分,也有中毒成分,此时幕西山的眼前模糊不清,根本看不清来人。他感到自己被人抱住,托起,那人似乎犹豫了一秒,然后——埋下头,贴上他冰凉的唇瓣,清洗毒素的光能源,源源不绝地输送到幕西山口中,如暖流填满他虚弱的四肢,让他昏昏欲睡。 蒋麒坠落的地点与幕西山完全相反,等他找到幕西山时,看到的是一个在水中撑起的光球。 周围的水底生物畏惧地躲远,光球中,幕西山被“席善”抱在怀中,受伤的地上不断浮起金光,缓缓愈合。“席善”的目光非常温柔,手指抚过幕西山的眉眼,指间恋恋不舍地在幕西山脸上徘徊。发现蒋麒的存在,“席善”抬头望过来。 蒋麒发现席善有些不同,往日参杂阴霾的蓝眸居然如晴空般澄澈,边沿还有一圈青翠的绿色,如果幕西山此时醒着,就可以告诉蒋麒这是虹瞳,灵魂伴侣中,一方死亡,另一方饱含深情的泪水滴入其眼中,就会孕育出虹瞳。 蒋麒面露犹疑,试探地问:“西蒙?!” 西蒙疑惑地看着蒋麒许久,在记忆中抽丝剥茧,终于想起来在某个遗忘的梦中,看过这张脸:“先祖?” ☆、第78章 西蒙的过去·与蒋麒对话 光圈里,海水都被隔绝在外,一·丝不挂的西蒙把沉睡的幕西山抱在怀里,抚摸他如瀑布倾泻的发丝,就像曾经的无数个夜里,西蒙坐在萨西的床边,也这样做过。抬手时,他看到无名指上被烧毁的蝴蝶印记,表情微微凝滞。 西蒙微叹口气……他知道,萨西爱戴他敬慕他,如父如师一样地看待他,他为此碾转反侧,也为此庆幸。西蒙并不愿把自己出格的感情附加在这个孩子上,甚至不愿意把他拉入皇储的斗争中。可事宜愿为,兰瑞似乎捉住了他的软肋,在继任书颁布不久的皇储试练中,屡次派人攻击萨西,他就是在那时,分神之下被种下魔心。 魔心是一颗无形的种子,百年才生出一颗。被强行植入心脏后,会受到人心阴暗面的牵引,一点点扩大,让人堕入黑暗。 这件事除了父亲和心腹无人知晓,父亲信任他并未更改继任书,他是有史以来第二个光之眷属,承光之人,必心胸坦荡,连心腹友人都自信满满地笑说,“如果是别人我还担心,如果是你的话,魔心就无用武之处了。以前我还忧心你这人一心为民,连点私心都没有,如今看来也是好事,起码不会被魔物干扰。” 西蒙那时是什么表情?他并不记得了……只记得萨西走了过来,他阻止了友人继续说下去。父与友如此信任他,可他自己……却并不那么自信。 魔种在一点点扩散,吸收着他不为人知的贪婪。他想用光治愈,身体里滋生的阴暗却开始与光明展开对峙,就像是分裂出另一个灵魂。 他有一夜入睡,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在萨西的床上,撕扯男孩的睡衣,萨西露出半个肩膀,惊愕地看着他的举动。西蒙不动声色地让萨西起身,对方似乎被吓到,却还是听话地站起来,他温柔地把萨西的整个睡衣都脱掉,笑着说:“刚才看书,说成长期的孩子,裸睡会好一些。” 西蒙离开后,脸色就沉了一下。 他站在镜子面前,呼唤着心中的影子。 镜子里映出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形。人形开始扭动,那双蓝眸闪过黑色的流光,浑身被黑气包裹,阴阳怪气地笑着,然后西蒙听见从自己口中吐露出一句: “乖孩子……吓到了吗?” 西蒙捂住嘴,目光紧紧盯着镜子。镜子里的人望着西蒙的表情,又提了提嘴角,西蒙发现嘴唇碰撞,不由自主地再次出声,“看你这要吃人的表情……以为我是魔种幻化的?傻孩子,我只是被他唤醒了,我就是你啊……” “你什么时候出现的?”西蒙问。 影子在镜子里舒展身体,胳膊被镜子边沿挡住,露出有趣的表情,“这地方可真压抑。”而后心情愉悦地欣赏西蒙压抑不悦的表情,用西蒙的嘴道: “有光处,必有影子……我是你镜子里的影子,是你身体的影子,也是你心里的影子,没有人是无懈可击的。皇家宝典都是些歌功颂德的东西,从我在你心中诞生,我就知道,你被那些吹捧愚弄了。光之眷属不是荣耀,而是——与魔鬼同行。”影子呵呵笑着,“想必上一位光之眷属,也是如此。不是完美无缺,是缺少契机,让黑暗暴露的契机……而你心里的缝隙是萨西。” 提到这个孩子,影子渗人的表情也变得温柔,温柔地近乎诡异,“所以我是为他而醒,所有你不能做的事,我会替你做下……替你好好地疼爱他。” 这不是许诺,听在西蒙耳中如同威胁。但影子已无意再谈,离开了镜子。 影子似乎知道西蒙的一切,西蒙却不知道影子的想法,甚至不知影子做了哪些事。他日日夜夜都忍受着体内光与影拉扯的煎熬,直到结婚大典的第二日清醒过来,他难受地扶额,惊讶地发现满手鲜血,低头看见自己站在血泊之中,另一只手里握着挖出的心脏,脚下是他父亲的尸体,胸前是一个窟窿,血染了一地,周围侍女们躲在墙角瑟瑟发抖,惊恐地尖叫着:“皇储被魔族附身了!” 西蒙头疼欲裂,被押进监狱。萨西和心腹友人想要救走他,他拒绝了,可再次被影子支配时,他已经跟着萨西逃走,甚至那个酒醉的夜晚,他醒来后发现无名指的灵魂伴侣契约,知道到了抉择的时候。既然无法扼杀影子,那个和他旗鼓相当的力量,就只能让他继续沉睡。 西蒙亲自挖掉了自己的心脏。 他看到萨西推开门后腿软地跪在血泊中,萨西爬到他面前,双手颤抖地捂住他的胸口,想把他的心脏装回去。光的修复之力慢慢从身体中流失,在他闭眼之前,一滴滴泪水落入眼中,听到萨西哽咽的声音,“……圣书……圣书,兰瑞不是说掌握了那个就可以掌握世间一切……你不要死,我帮你把书抢过来。这个国家是属于你的,一切都是你的,你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西蒙想握住萨西的胳膊,阻止他,抬起的手却失去了力气,连声音都逐渐消失:“别……是骗……” 西蒙从记忆中抽身,手下幕西山已经开始恢复原貌,用来改变肤色和发质的成分被海水洗掉,还是如记忆中那般,让他寻觅许久的男孩。西蒙心中些微惆怅,抬头又看看蒋麒也消掉易容的原貌,这时突然想起许久之前的那个忘掉的梦里……他被先祖召唤到千年前,在陌生的办公室里,得知了未来萨西会穿越时空,成为蒋麒的灵魂伴侣。 西蒙视线下移,看到蒋麒手上的蝴蝶印,收回视线抬起幕西山的手,果然也看到配对的蝴蝶印,西蒙失笑,笑容却有些苦涩,“……原来是这样吗?” 西蒙自黑暗中醒来,已经猜出大概,让蒋麒进入光圈,跟蒋麒摊牌了过去,蒋麒也坦诚地告知了现状,两人一时都有些沉默,同时看向幕西山,西蒙率先出声道:“光与影相伴而行,但您的情况与我又有些不同。过去,他是被我对萨西的爱唤醒,他的存在就是为了维持这份浓烈的感情。但这次,他是被您对‘死者复生’的力量召唤来,融合了您影子的力量,他的*是‘重生’,当您和我还是轮回关系时,这就是一把悬在您头顶的利刃。” “那你呢?”蒋麒问道,“你现在是什么?” 周围光圈开始变薄变淡,西蒙把幕西山交到蒋麒手中,怅然地说:“过去,他是我心中的阴影,现在,我是他心中的光。” 西蒙抬头,用略带冷酷的表情看着蒋麒,“其实您的死活,我并不在乎,后世历史崩裂还是什么,他也不在乎……在我逐渐苏醒时,席善会把我的记忆当成他自己的记忆,他并不会伤害萨西。但当他恢复他自己的记忆后,我也无法预料到他会怎么做。”西蒙抬头看着从光的缝隙涌入的海水,道:“……就连我也不知道,在萨西死后,他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带他走吧。”西蒙疲倦地闭上了眼,光球萎缩,越来越小。 蒋麒看了一眼,就抱着幕西山离开,游上水面,头顶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根据灯塔的位置推算出大概方向,蒋麒带着幕西山游向岸边,浪潮起起伏伏中幕西山睁开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蒋麒愣住,“……是你刚才在水母群中救了我?”恍惚间,幕西山还以为看见的西蒙。 幕西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心中惆怅,豆大的雨水敲在脸上,头顶一个海浪翻来,蒋麒没有解释的功夫,幕西山也没有胡思乱想的时间,两人赶紧游向岸边。 画面转到逃出另一边,蒋麒的属下跟着丧尸皇逃跑。 丧尸皇被幕西山的血液哺育,两人似乎产生了某种心灵感应,他对幕西山的方位有点模糊的预感,离开后就顺着渤岸海口向南奔跑,直到江浙沪一带的海口废墟,才停在岸边等候。 幕西山两人有惊无险地躲过数次海中生物的攻击,安然爬上岸就看到等候的人,绑在腰间的录像带在海中浸泡许久,也不知防不防水。 幕西山把东西交给蒋麒的人拿着,就上车更换干净衣服。换衣服时,幕西山发现圣书再次更新,他一目十行地看过,合上了书。 同样换号衣服的蒋麒等在车外,看幕西山下来,道:“你跟我们一起返回北方。” 幕西山摇摇头,抬手指着不远处的隔离铁栅栏,“我去那里。” 蒋麒“没有防护服”的说法并未阻止幕西山的行动。他带着丧尸皇跨越了隔离带,蒋麒让手下等在外面,也跟了过去。 这是幕西山第一次进入城市废墟,目之所及都是断壁残垣。 摇摇欲坠的城市永远停留在毁灭前的一刻,落日余辉洒在凌乱的街道上,万物俱灭,死寂无声。因为辐射的余威。荒城中没有丛生的杂草,没有停留的鸟儿,风沙雪雨在这留下痕迹,却没留下一点生命的萌芽。就像被掐断声音的默剧,亦或是静止的立体模型。 生活垃圾堆在脚边,废弃的白纸被风从这头卷到那头。成排的轿车堵满道路,一排排一列列成了车的海洋,路中间是地震下陷的坑,倒塌的树干已经干枯,一半折在坑里,一半压扁了一排车顶。可以预想到,在很多年前,人类逃亡求生的壮丽画面,是多么可悲又绝望。 紧闭的车里,断掉车门旁边,车顶之上,亦或车底……到处都是发黑的人骨,上面缠绕着枉死者的怨气……这就是圣书上所指示的:死灵,死者不灭之魂。 ☆、第79章 丧尸皇的安排 在后世,死灵由骷髅兵召唤,而黑暗系法师需要和骷髅兵签订契约,来间接控制死灵。幕西山在城市废墟中走动,目测着尸骨的数量。怨气组成的能量团长聚不散,无法离开尸骨,还把尸骨染得越来越黑。 幕西山回头看了一下跟在后面的两个家伙。 蒋麒不离左右,考虑到辐射对人类的危害,幕西山决定速战速决。 丧尸皇已经恢复大部分人类外形,如果不看他赤红的眼睛,尖锐的獠牙,伸缩自如的指甲,还是个具有异国风情的英俊美男。丧尸皇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不停磨牙,这是饿了的表现。幕西山威胁丧尸皇吃人就断血,让他一直忌口,但也不是长久之计。幕西山的视线从尸骨上滑过……想到了什么。 让蒋麒去拿一副行车的地图,幕西山叫来丧尸皇,“过来吃饭。” 蒋麒没看过幕西山放血养丧尸皇,爽快离开。丧尸皇乐得呲牙,在幕西山的胳膊上嗅嗅,嘴一张,咬了下去——幕西山捡起一截不知道是活死人还是人类的指骨,塞到丧尸皇嘴里。丧尸皇眼珠子咕噜噜转到下面,盯着鼻尖下的骨头又看看幕西山,愣住了。 “你的饭。”幕西山看着黑骨上缭绕的怨气,“以后你就吃这个了。” 以为被耍了的丧尸皇吐掉骨头,做着呸呸的口型,冲幕西山呲牙。丧尸皇忘记人类说话的方式,只能发出咿呀啊呜之类的声音,用高低起伏的嘶吼来表达各种情绪。 幕西山用石子在地上比划着阵法,又说了一段精灵召唤语,丧尸皇傻呆呆地看着幕西山,表示没看懂没听懂。幕西山把石子递给丧尸皇,让他重复。丧尸皇一下子把石子握碎,嘴里发出模糊的语气词,还呲牙做着怪表情逗人,一点都不当一回事。 幕西山抿起嘴角,和丧尸皇等在路边生锈的铁椅子上,没再说话。 蒋麒回来,天色已经变黑,幕西山接过地图摊开,把吊环式荧光灯挂在旁边坏掉的路灯上,询问了蒋麒未清理的城市废墟的位置,给丧尸皇点出了废墟的位置,形容了一下死灵的样子,道: “从现在开始,你练习我教你的那些语言,召唤‘死灵’,在这个废墟召唤干净,就去下一个地方。”看到丧尸皇表情凝固起来,似乎在思索他的意思。幕西山想了一下,道,“我会找人过来陪你。”找一个聪明,有手段,又善于藏匿的。 幕西山想到了奈奈,拍拍开始焦躁跳脚的丧尸皇,“等你的任务全部完成,就可以回来找我。如果完不成,就不用来了。”幕西山顿了一下,用狠心的语气补充道:“我身边并不需要没用的人。” 幕西山说完带着蒋麒离开。 “啊——!”丧尸皇惊愕地叫着,没想到幕西山说走就走。 幕西山无奈地转身,看着被指甲勾住的袖子,丧尸皇急得脸都扭曲在一起,嘴角叽里呱啦发出奇怪的声音,似乎在挽留。幕西山冷下脸,低头看着丧尸皇的手,没有说话。丧尸皇扁了扁嘴,收回手,站在原地注视幕西山离开。 城市中水电全断,只有月辉洒在两人肩头,像披着一层夜色消失在黑暗中。 丧尸皇没有身为人类的记忆,对世界一无所知,刚得到自由时,他对这世界充满新鲜感,呲着牙巴不得大战一场,可与幕西山分离时,陌生的环境就开始滋生出古怪的情绪,他不是什么都不想的行尸走肉,却也不知道那是“孤独”和“恐惧”,他慌张地原地打转,就像现在这样。 丧尸皇越着急越乱,都不知道怎么做才好,想跑过去抱住幕西山耍赖,脚下就真得像风一样迈开,嘴角咧到耳根,为自己的主意欣喜!可没两步他突然想起幕西山的冷脸,不耐烦的冷脸,和那句“不需要没用的人”,丧尸皇停下脚步。 他坐回荧光灯下的椅子上,沉默许久,想到什么,开始用古怪的音调重复着幕西山教他的奇怪语言。声音干涩,他怪声怪气地嘟囔了几个小时,嗓子都开始冒烟,才能流利地说出一番精灵语: 【……从黑暗而来的所有奴仆,请听从我的召唤,让怨灵之气填满你们的骨,连成你们的筋,与生背道而驰。】 【我是你们的师你们的父,以我的威严启誓,醒来吧!我的孩子们!】 【醒来——!!】 高鼻深目的丧尸皇站在空旷的废墟中,双脚狠狠跺在地上,用脚尖刻画召唤阵,原本并不熟悉的图形却一次成型,像是冥冥之中有着某种牵连,丧尸皇甚至无师自通地舒展双手,身体中溢出的浓厚黑气汇聚在两掌之上,像黑色的光柱一样为死灵引路。 念完誓言,一抹黑光闪过他的眸子,目光触及的地方,连空气都开始扭曲变形。 超出人耳的高分贝声音仿佛来自地底,惨死者生前的嘶鸣呐喊在空中回放,黑气震荡,有什么东西拱出地面,附着在黑骨上,一时间地动山摇,高楼大厦岌岌可危的身躯开始往下掉落灰尘、碎墙、钢筋,转瞬轰隆!毁于一旦。 地缝裂开一道道狭长的口子,漫出一层层黑色烟雾……这股震动惊扰了废墟外,连海浪都翻涌起来! “哪儿地震了?!”蒋麒的属下匆匆从车上跑下来,震惊看到废墟里黑气冲天。 幕西山靠在远离众人的车上,仰头看着废墟里升起的黑气,旁边蒋麒走过来,“还不睡?” 幕西山点头,“睡去吧。” 蒋麒用凝重的表情,难以理解地说:“你到底怎么想的?带着一个丧尸四处乱跑,让他误会你要离开,却在外面等着。你是把他当成人在交流?但是,他现在既是长得再像人,也不是人。” “他不是人,也不需要是。” 幕西山回眸,仰望夜空,星辉好似装入他眼中,就像湖泊倒映出的银河,那样子能直击蒋麒的心中,听到幕西山若近若远的声音—— “他不该做的事,我会阻止,他不懂的事,我会教他,在我成长的时代,生活着各种你想不到的种族,我认为,地位可以不平等,财富可以不平等,但生命一定是平等的。哪怕是行恶之人,也只需要承担他的恶行所留下的恶果,除此之外,一切平等!” 幕西山让丧尸皇误会他离开,就是逼丧尸皇重视他的任务。作为一个异类,丧尸皇不容易被常人接受,幕西山既然收下他,就会负责到底,想要给丧尸皇找到立足之地,譬如“死灵”,想到这,幕西山又安排蒋麒道:“让你的人给s基地打电话,护送奈奈连夜过来。” 丧尸皇忙碌了一夜,走遍了整个废墟,这会儿口干舌燥地张着嘴,想着已经不知道在哪儿的幕西山,沮丧地脸都凹了下去,左手一拽,右手一掐,或拎或扔或踢或踹,把那些常人看得到摸不到的死灵驱赶走……他的口粮没了,要这些只能看不能吃的有什么用?! 黎明降临在大地上,满城漂浮的黑色死灵被照成透明的白色,惊叫着躲避到大楼的阴影里,冲丧尸皇怪叫。 丧尸皇理都不理,那些只是他的任务,幕西山只让他召唤,剩下怎样就不关他的事了,他要赶紧完成任务,去找他的口粮。 丧尸皇拿着地图跨越隔离区的栅栏,抬头突然看见眼熟的车队等在外面!搭锅做饭忙碌着,几个患难过的人类还冲他打招呼,丧尸皇愕然,不解地歪头! 太阳从海平面浮出,旁边一个车门打开。 丧尸皇闻声看过去,最先出现的是一个腿,很长,那人弯腰出来,被斗篷遮掩看不到脸,却有熟悉的气味传来,让丧尸皇鼻腔像是被堵住一般,有点酸涩。他使劲吸吸鼻子,嗅到一股从那人血管里涌动的草木清香。 那人抬头,丧尸皇张开嘴,“啊——” 幕西山沐浴着日出下车。丧尸皇惊得从地上跳起来,他的口粮!他瞪圆了眼睛,咽下口水,含着爪子,馋得不小心嘎嘣一下咬掉自己一节指头,疼得嗷嗷叫。 幕西山看到他这么快出来,露出满意的表情,一步步朝丧尸皇走去。 “从今天开始你叫‘零’怎么样?从零开始……” 丧尸皇“嗷”得一生冲上去要抱住幕西山,感动得口水直流,幕西山却错开一步让开,身后露出一个皱巴巴的姑娘,是连夜赶来的奈奈,这会儿被来不及刹住脚的丧尸皇扑到在地,两人同时惊叫出声。 幕西山走到两人身边,对丧尸皇说:“从现在开始,你跟着奈奈走。” 白激动一场的丧尸皇转头,看着这个长得像老树一样,却没有一点草木清香的家伙,委屈地捶地。幕西山却没有时间关心他的情绪,身后蒋麒的属下做好饭,去敲蒋麒睡觉的车厢,一直没有反应,疑惑着打开门后立刻惊道: “幕城主!你快过来看看我们城主!” ☆、第80章 祭炼·三人一台戏 蒋麒睡觉的车子在隔壁,幕西山两三步走到,惊叫的属下立刻让开位置。lwxs520.com| 车内蒋麒降下椅背,正躺着昏睡,伪装的外衣摺叠好放在旁边,从露出的手和头可以看出影子已经回来,只不过正在疯狂地扭动着。车玻璃上反射出众人正闻声聚过来,幕西山当即合上门,用旁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转头对那属下说:“风吹的,不要大惊小怪。” 可……这玻璃都关着,即使有风把衣服吹动,也不会把手脚都吹得扭曲变形吧?那属下心里疑惑重重,幕西山抬眼,任职城主已经让他能不经意营造出略带压迫感的气氛,比如此时,他低声在属下耳边,用不轻不重的语气说: “我想作为他的属下,你也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属下摸摸凉飕飕耳朵,忙点头应是,被幕西山拍拍他的肩膀让他下去。夏知著这时走来,“城主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疲劳过度,让他再睡会儿,你们不要打扰他。”幕西山嘱咐完,就通知众人准备发车返回北方。 在离开前,幕西山去安排奈奈需要注意的地方。首先询问了防护斗篷,确认奈奈带了足够换洗的件数,保证了奈奈的安危,才安排零的事。残存的怨气有些足以召唤出死灵,有些不能。怨气长聚不散会造成隐患,务必让零把无法使用的怨气吸收掉,也解决了零的口粮,一举双得。关于死灵,后世有炼金装备,可以用于收放随身携带,幕西山不懂黑暗炼金术,只安排奈奈组成死灵军队编制,一路隐藏……幕西山打算以后让死灵用传送阵行动,却没想到奈奈会在不久后利用废墟的残骨琢磨出黑暗炼金术,给他一个惊喜。 车子一路向北,幕西山坐在蒋麒的旁边,把隔板打开,挡住了司机的视线。 蒋麒皱着眉,脸上露出挣扎的表情,像被什么困住,指间滑过蒋麒的脸,正冒出冷汗,呼吸也忽紧忽松,忽轻忽重。幕西山看着疯狂扭动影子,脸色凝重起来。 如果能看到蒋麒梦到了什么,事情就能好办许多。 对了……入梦! 幕西山想到席善在很久之前教他了入梦的技巧,可以把意识沉入命核,看到自己想知道的事。幕西山抬手,看着无名指的蝴蝶印记……那他是不是可以利用两人的羁绊看到蒋麒的梦境? 幕西山闭眼,放松意识沉入命核,许久后睁开眼睛,抹掉头上的冷汗,没有成功。幕西山握住蒋麒脚上命核破损的地方,又试了一下,这次比上次更快醒来,他想了许久,也试了许久,都入之无门,而蒋麒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嘴唇微张,似乎喊着什么。 幕西山低头倾听,那声音断断续续很难分辨…… “……西山……幕……” 幕西山睫毛微动,抬起头,握住了蒋麒的手,这次他试着把注意力分成两股,一股意识沉入命核,一股通过蝴蝶印记进入蒋麒的意识—— 幕西山行走在白茫茫的地方,突然身上一震,像是灵魂离体一样被前方一个黑色的漩涡吸了进去,与幕西山意识中白色平坦的天地不同,蒋麒的意识是猛烈的漩涡,金光与黑暗交织在一起。幕西山闭上眼睛,在漩涡深处不停坠落,黑与金触及皮肤就像阴凉与温暖,时冷时热。 许久之后,幕西山坠落在地上,看到一片寸草不生的荒芜平地。 空中悬浮着两个巨型的茧子,被黑色的气体包裹,一个长着蒋麒的脸,一个长着西蒙的脸,两人表情安详,正在沉睡,幕西山以为是蒋麒和席善的意识被束缚住,却发现黑茧的里层是从两人身上冒出的金气,正在自我防御,抵御黑暗的侵蚀,但金光一点点暗淡变薄。 幕西山走近蒋麒的巨茧,轻触黑色,蒋麒似乎感应到什么,睫毛快速眨动,有醒来的迹象。 幕西山被指腹的灼痛感惊回神,收回手,低头看到触及黑气的地方已经被烧得焦黑,幕西山甩动受伤的手指,脸上的表情终于微微变色……这是魔气! “别乱动啊,小宝贝……看吧,这不是受伤了吗?” 身后传来难听而甜腻的声音,幕西山回头,看见一团黑色靠近,被黑气包裹的人也长着西蒙的脸,只不过满头金发的末端,和碧色的双眼的边缘都开始被黑气染色。幕西山的视线快速在“西蒙脸的巨茧”和“西蒙脸的黑团”间移动—— 如果这个长着西蒙脸的黑团才是席善,那那个被黑气包裹的巨茧是…… 幕西山似在猜测什么,眸中碧湖晃动,嘴唇抖动着,“你是……席善。”黑团扯开嘴角,露出古怪的笑容,幕西山却毫不关心,用不敢置信地目光看着长着西蒙脸的巨茧,快步走过去,颤声呢喃着: “……西蒙?” 幕西山抬手去碰西蒙,却被从身后伸出的胳膊环住,不由自主后退两步,撞上背后人的胸膛。那人黑气震荡一下,却没有伤害幕西山。身后传来席善的惊怒声: “蠢货!你不要命了吗?这可是具有传染性的毒性黑暗力量,不是普通的黑气!” 幕西山甩开席善的手,冷脸低骂一声:“滚开!” 席善眼皮一跳,眉宇间压抑着不悦,抬手一挥,数不尽的黑色包裹的行尸走肉从荒芜的地面破土而出!正是在丧尸坑中消失的活死人,逐渐在魔化。而补充魔气的席善也脱离了影子的桎梏,困住了干扰他的两股金色意识,席善绕到幕西山面前道: “乖一点,否则我现在就毁了他们!”席善抬手让他们加快对金色意识的干扰。 “毁了他们,你也会不会善终……你能做的,只是削弱他们的意识对身体的操控力。”幕西山看着悬空的巨茧,和浮出地面不停向上攀附的黑气,戳破了席善的威胁,视线从魔化的活死人身上滑过,他这时虽然不知晓西蒙与席善的内情,却也能猜测道: “你是在影化的过程中,把魔物也运进影子里?但却超出蒋麒身体的负荷,于是在你这个罪魁祸首彻底回归时,携带的巨大黑暗之力搅乱了蒋麒体内的平衡。蒋麒是光明眷属,西蒙也是,蒋麒身体的自我保护现在要排除多余的力量,危险的不是西蒙,而是你!” 席善掀了掀唇瓣,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阴森森的话,“你真当我拿他们没办法?” 席善承自黑暗的力量告诉他,只要用黑暗之力祭炼蒋麒的身体,他就可以取而代之,但在祭炼成功前,肉身承受力有限,不允许多个清醒的意识共存,他必须排除一个意识。 席善的目光在蒋麒和西蒙之间徘徊。 幕西山瞬间明白的席善的打算,他冲向两个巨茧,从地上弹跳起来,探入黑茧去抓两人的手,灵魂伴侣的羁绊瞬间让蒋麒和西蒙快速眨动睫毛。而魔化的活死人则自动攻击起幕西山。 幕西山躲避活死人的撕咬攻击,把活死人的头踩着脚底当支撑点,低叫着两人的名字,胳膊上被烧焦了一层,冷汗如雨落下,肌肉神经性抽搐着,魔气顺着灼烧的地方向上攀爬,蒋麒和西蒙开始转醒,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转动,眼帘微微掀起,但这时魔气也越过肩膀走向心脏的位置。 席善狠狠皱起眉……如果幕西山唤醒西蒙和蒋麒,被排出的必定是他,幕西山也清楚这一点。对于一个屡屡想要伤害他的人,席善本该幸灾乐祸地看着他遭难,毕竟在这个里世界里,西蒙和他是分开的单独意识,并无法影响到他! 魔气腾起,幻化成一只爪子,刺向幕西山的胸口—— 席善额角一跳一跳,眯起眼,烦躁地低咒一声,挥散幕西山身上的魔气,上前跃起一把扯下幕西山,他可以因为心底莫名涌动的古怪情绪不伤害幕西山,却也不打算放过蒋麒和西蒙,可就是在这个瞬间,西蒙和蒋麒两人同时睁开眼睛,席善被莫名的力量弹开,连幕西山都感到撕扯般的疼痛,身体被某种引力向外拉扯。 席善还牵着幕西山的手,两人同时飞了出去。 蒋麒和西蒙惊叫着幕西山的名字,蒋麒的身体终于睁开了眼—— “山体滑坡了!!!” 返回北方的车子被迫困在路中,光秃秃的石山上,接连不断地坠下巨石,蒋麒乘坐的这辆更是被拦腰砸破,蒋麒醒来,发现一块石头砸中他的腿,另一个砸中他半个手掌,卡在他和幕西山的手间,幕西山还沉睡着。 头顶还有巨石落下,蒋麒摇晃着幕西山的身体,“醒醒!幕西山,快醒醒!” 幕西山睫毛抖动两下,悠悠转醒,睁开的却是一双蓝黑色的眸子,被黑染色的蓝。“幕西山”语气阴沉地叫出蒋麒的名字,“是你……蒋麒!” 蒋麒摇晃幕西山的手顿住,脸上表情凝固起来,施加了手上的力度,像怕这人逃跑一样握紧他的胳膊。 “幕西山”没有在意蒋麒的变脸,捂住自己的嗓子,也发现了不对劲,抬手摸了摸脸,脸上微微讶异,露出带着邪气的笑容,低语,“啊……还真是阴差阳错,不过这也是个好办法。” 又一块石头落下,如压死骆驼的一根稻草,把蒋麒的车子砸断成两截,车体倾斜,幕西山的身体被甩出去,蒋麒也顾不得心中的猜测,惊痛地去拽幕西山,却由于腿部被巨石压着,只能眼睁睁看着幕西山从山路上滚下去,消失不见。 其属下躲避着巨石来解救蒋麒,把人拖出车子,蒋麒却头痛欲裂地蜷起身子,难受地闭上眼,等蒋麒再次睁开眼,旁人并未注意他脸色变得与往日不同,沉凝,默然。蓝眸的边缘有一圈碧色,他抬手,一团无人可知的金光出现在坡下,拖住了幕西山坠落的身体。 力量透支后,他疲倦地闭上眼。 蒋麒从疼痛中抽离出意识,缓缓睁开蓝眸,听到脑海中响起一句熟悉的声音:【席善把力量留在影子里祭炼您的身体,意识却跑到萨西身上……请您尽早找到萨西。】 ——来自西蒙。 蒋麒扶额,想到席善出现在幕西山身上,两人现在掉下石坡。而困在席善身上的西蒙却被唤醒,出现在他身体里……还真是一团混乱! ☆、第81章 席善的过去·尘封的记忆 幕西山被困在一个陌生的殿宇里,头顶是光明的图腾,无灯自亮,诡异的是脚下却是一片黑色,头上的光和脚下的黑就像是互不干扰的平行线。幕西山蹲下去摸了摸地板,上面绘制着象征黑暗的图形。他不知道这是哪儿,四处走动打量。 墙壁上没有任何雕饰,挂着空白的画,柱子很多,并且凌乱,幕西山绕得有点晕,才发现一个池子,黑色的水底躺着无数石子。 他拾起一块,抹掉水,居然发现石心处有纹路。对着光一照,居然能在黑乎乎的地上投射出画面。幕西山捂住石子,天花板的光依然无法照到地板,他露出石子,光线穿透石子再次在地板上留下影像。幕西山把疑惑藏在心底,看着石子的影像,惊讶地发现,居然是他的—— 幕西山又从池子里掏出更多石子,竟然都是前世萨西的生活片段,有声有像,像是从旁录制的,却比魔法录制更为细微,细微到他额角流汗,轻抿唇瓣,甚至睫毛抖动的样子都单独成画面。其中有一个是他在午后小憩,夏日的光穿过树叶缝隙落在身上,一只手出现在画面中,为他抹汗,然后眷恋地抚过他的头发。 从那只手的角度,应该就是拍摄者,幕西山注意到那手上眼熟的戒指,猜测是西蒙? 可很快,他就否定了猜测。 又一块石头中,画面是一个人穿越走廊,在寂静中响起的脚步声充满节奏,幕西山看不到这个走动的人,只能看到眼前的走廊,路线非常熟悉,直到镜头一拐,推开一扇门,幕西山发现这是他的房间。 拍摄者进去后,先是坐在了他的床边,开始自言自语,声音和西蒙一样,语气却完全相反,“小宝贝儿,你睡得可真甜……但我却睡不着觉。”这个黏腻的语气让幕西山想到席善,他皱眉继续看着,那人还在说,“那个家伙可真蠢,他未婚妻的香水味简直能让我晕过去,他还在虚与委蛇。我想走开,但谁让那个伪君子主导着这个身体,让我毫无办法。” 拍摄者用俯视的角度,伸手开始梳理他散落在枕边的发丝,继续说着奇怪的话,“那个懦夫,只会把心思遮掩在阴暗的角落,他喜欢装好人,我可不会——”话者语气一顿,手指从萨西的头发滑倒肩膀又掠过锁骨,嘟囔着: “如果那家伙一直自欺欺人,我作为这个身体的附庸,也毫无办法……可我真不甘心啊,我是这么喜爱你,那家伙却不给我拥有你的机会。” 话者把手放在幕西山的衣领处,“如果有了既定的事实,他就不会再逃避了吧?” 后面的事情幕西山不用看也知道了,他还记得那时西蒙慌张的表情,说着可笑的理由开脱。幕西山放下石子,明白了这个殿宇的不寻常,把池子里所有或大或小的石子全部捡起,直到看到西蒙与镜中人的对话,才明白席善从一开始就存在西蒙体内,就像光与影,承载着西蒙所有不能表露的内容。 这个事实颠覆了幕西山以往对西蒙的认知,让他沉默许久。 池子里还有一颗无比巨大的石子,幕西山没法搬动,但他又急切地想要知道石子里的画面,一遍遍潜入水中,把其他石块石子堆在一侧,形成一个斜坡,直到精疲力尽时,巨石才有一半滚出水面。竟然是在祭台的画面,图像中能看到虚悬空中的脚,脚下就是被绑住的他。 幕西山目光一顿,没有去看自己的受刑的过程,反而看向画面的右上角,是一面巨大的镜子,用来折射阳光,这时却映出了拍摄者的样子,那人手中没有任何摄录工具,这时—— “你对我的记忆很感兴趣?”一个声音从柱子的方向传来,来自席善。 记忆?席善的? 幕西山盯着正在播放的画面,再次惊愕地发现,在镜子里那人转身的瞬间,发现这竟然是个连体的灵魂,一个被金光包裹,一个被黑气包裹,两人脊背相连,长着同样的脸,西蒙的脸。 席善穿过层层遮挡的柱子,绕了许久,却仍回到原地。 “真是让人伤心,这地方明明封存着我过去的记忆,为什么它会允许你进去,却把我堵在外面?我无数次闭眼想要回忆曾经,却一无所获,真是奇怪?”席善拾起一块滚在脚边的石头,对着光照了一下,却仍未发现什么,再次冲里面说道,“乖孩子,告诉我这上面都是什么?为什么我都看不到?” 席善以前也想方设法得到过一块,他能感到里面涌动的记忆,却无法看到任何画面,不论是把这些石子砸碎、磨成粉、还是吞掉。 想到曾经为找回记忆生吞石块的可悲画面,席善感到让喉咙发痒的愤怒——凭什么?!他连获得自己的记忆都不被允许?!! 石头的画面里,萨西已经停止了呼吸,金色的西蒙无声悲鸣,抱着萨西的尸体留下一连串透明的眼泪,而那团背对尸体的黑色灵魂却怒视着兰瑞,表情狰狞。 镜子中看到黑灵抬头。 黑灵似乎从头顶的镜子中看到西蒙悲恸到难以抑制,黑灵目中流出憎恨,看着镜子里的西蒙,嘴唇翻动,从牙缝里挤出渗人的冷笑,“该死的懦夫!为了压住我你就让萨西承受这些?等着吧,你毁掉我存在的意义,我也让你看看,你辛苦守护的帝国被毁掉的样子!” 没有人看到连体虚影,祭台周边的人却惊讶的发现头顶的镜子猛然炸开,碎裂一地。 画面到这里就断断续续……不知道是记不起了,还是不愿记住,或者是拥有记忆的人活得浑浑噩噩……再次出现是一个深渊,炙热的黑色岩浆在底下涌动,一个个光明神像被运到崖边,被记忆的主人扔了下去。岩浆水倒映的模糊影像里,可以看到黑灵背后的金色灵体随着岩浆吞没的神像越多,变得越少。 “这次你不阻止我了?帝国的荣光?”黑灵语气嘲讽地说着。 金灵伸手触摸胸膛,里面有心脏,却没有任何跳动,他怅然若失地说:“我就是阻止了你,也阻止不了我自己……人心善恶在于一念,你本来就是我。” “终于不打算自欺欺人,否定我了?”黑灵冷哼。 金灵背对深渊,眼前是运送光明神像的车队,蜿蜒,没有尽头。大陆上所有的光明神像一夜间消失无踪,都是被运往这里,曾经的信仰被逐步烧毁,金灵看着缓缓消失的手脚,道: “我不知道你打算做什么,既是我消失了,萨西也并不会回来……送你一句珍重,我的影子。” 黑灵没有回复,等金灵彻底消失,变成一团光补全他的心,继续在深渊投下神像。此时大陆正因为光明神像一夜间莫名全部失踪陷入恐慌,并不知道未来迎接他们的是,纵横数百年的黑暗纪年。 幕西山皱起眉,看着画面里的黑色岩浆露出一张血盆大口,问着黑灵: “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 “不后悔?” “不后悔。” 岩浆合上口子,沉默许久,才说: “你是我的传承者,我自然愿意帮你,但你要知道,烧掉所有神像,只是烧掉了光的耳目。它的力量仍留在世间,而且你并无法消灭它,就像它无法消灭我一样,我们同为意识的集合体,只要有人在,就有人心善良和险恶,我们就永远不灭。而它并不会允许你的行为。” “所以请您帮帮我。”在面对任何人都每次肆意嚣张的黑灵这是虔诚地匍匐在地上,卑微地请求。幕西山这时还不知道他打算干什么。 “光与暗的更替都是固定轮转的,离我复苏还有五百多年……如果你不是这么心急,还能少受点苦。”岩浆说:“进到深渊里来……” “如果你用灵魂祭祀,可以提前唤醒我的力量,当黑暗弥漫在大陆上时,光明力量就会减弱,这样我才能做点什么。但是你必须清楚,‘提前’是需要代价的,这如烈火般的浆水随时都能把你的灵魂融化,你将从这世上彻底消失,而且这个过程很痛苦孩子!并且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一百年两百年,那些日日夜夜的折磨会让你发疯的……而他不仅会吞吃你的力量,烧掉你的灵魂,烧毁你的声音,甚至连你的思想,记忆都会逐渐混乱消失,很可能在某一天,你甚至忘记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承受这种痛苦……既是如此,你也愿意吗?” 黑灵沉默,而后道:“以后的事情我还无法预料,但我知道我是为了那孩子醒来,再为那孩子沉睡……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真是固执啊。”岩浆叹息着,“那好吧……我会帮你。这其实也不是毫无好处,深渊会洗炼你的灵魂,而光已经把那孩子送入时空的洪流,你没有‘圣书’护身要穿梭那里就是九死一生,凝实你的灵魂也便于你有更多时间,穿过漫长的时空找到你要找的人。” 黑灵跳下深渊,那些黑色的液体瞬间就漫过头,他泡在浆水里,向下沉去—— 厚重的液体连眼皮都沾在一起,画面模糊不清,触及眼球的被烫得滋啦作响,冒出黑烟,皮肤也如被亿万根滚烫的细针扎满,这种直入灵魂的痛楚,让他疼得连叫声都无法发出,只能用动荡的意识跟黑暗交流: 【您……摆脱您,保护好我的记忆……连受苦的原因都忘记,那未免太过可悲……】 “如你所愿。” 一股如夜风般的清流拂过黑灵的头,被抽出的记忆团悬在黑灵头顶,凝结成石头,再缓缓降下,回到黑灵体内,“我包裹住你的记忆,让它不会受到磨损,但你以后未必还会执着于记忆,去寻找破开他的方法,因此我给那些记忆留下一个记号……” 黑灵低头看到无名指上冒烟的蝴蝶,【……什么记号?】 “当你再次遇到你所寻找的人,当你们的契约被唤醒,当你的感情被唤醒时……你的记忆也逐渐被唤醒。” 幕西山捂住脸,没有再看,让巨石再次沉入池底,他内心一叹,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些记忆完全颠覆了他的想法。这时身后的石柱被炸开,一个暴躁的声音再次传来: “见鬼的!谁让你偷看我的记忆了!!!” 席善用蛮力破开石柱,以往牢不可破的阻碍如粉末般碎裂,他诧异一下,走出石柱,把滚落在地上的石头全部踢进水池里。 ☆、第82章 西蒙之心 山体滑坡的时间持续并不长,蒋麒让其他人一边清理道路一边维修被砸中的车辆,自己跟着士兵步行下山寻找幕西山。夏知著跟在蒋麒旁边,看蒋麒不停揉额头,鼻子脖子上都冒着汗,连唇色都微微发白,似乎身体不适,忍不住劝道:“您实在难受就等在车里吧,我们一定尽快把幕城主带回来。” “不用再说了。”蒋麒抹了把脸,目光焦躁地环视周围的山路,跟在开路的士兵身后继续走着,“先找人要紧。” 这时一声惊叫响起—— “城主,幕城主在这里!” 蒋麒浑身一震,立刻跑了过去,看到幕西山被士兵抬起,赶忙紧张地查看幕西山的手脚和呼吸,确定除了昏迷并没有受伤,蒋麒才放下心来,狠狠抱住幕西山,缓缓吐出一口气。旁边士兵看到,都识趣地松开手,站到旁观,互相挤眉弄眼。 蒋麒亲手把幕西山抱回车上已经精疲力尽,躺在旁边睡下。 车子再次驶向北方,等蒋麒再次醒来,幕西山依然还在沉睡,等到车队进入盘龙基地,幕西山仍然未醒,蒋麒的表情这才凝重起来,送去医院查看,却并非休克或者其他,身体机能一切正常,只是睡着了。蒋麒把人搬回卧室,让侍女先照看着,就去处理了录像带的事。 “……从现在开始,通知北方各基地增加军事训练,给边城也发一份通告。” 蒋麒说完,参会的蒋容就愣住了,“哥……这是要打仗了吗?” 蒋麒摇头道,“以防万一……等公布录像带后,必然会和北方高丽政府站在对立面,如果只是这个,并没有太大问题。真正让我疑惑的时,最后一批活死人在罗刹被灭,可北高丽却在全亚非大陆的耳目下圈养活死人,这种举动未免太过大胆了。且高丽接壤冰城和罗刹东南部,冰城既然有合作,那罗刹置身事外的可能性也……” “你是说,北高丽留下圈养活死人提升异能者实力,跟罗刹有勾结?”蒋容脸色一正……自华夏一盘散沙,亚非就剩下两足鼎立的势力,一是罗刹,二是斯坦联合营。如果高丽真与罗刹有瓜葛,华夏的处境并不妙。 蒋麒面色凝重道:“不论如何,必须彻查高丽境内的活死人数目,全部处理干净……相信没有人想要跟他们再斗上一个世纪。” 散会后,蒋麒回到卧室,幕西山依然没醒。 幕西山躺在床上,即使双目紧闭,出色的五官依然很美,乌发披在枕边,蒋麒伸手抚过,坐在了床头,凝望着幕西山的睡颜。侧头看见侍女还傻站在一边,抬手挥退,房门再次关紧,蒋麒拉开衣领向后躺下,在心里呼唤西蒙的名字,却没有一点回应。 “你到底怎么了?”蒋麒忧心地呢喃,指尖掠过幕西山的睫毛,眸色一沉,冷硬地吐出一个名字:“席善。” 殿宇里。 席善把记忆石全部重新踢回水池,幕西山从水中爬出,浑身湿漉漉地滴水,席善脸上挂着暴怒的表情走近幕西山,一把从池子里捞出,拽到地上,拖着幕西山往旁边走,握住幕西山的力道能把人手腕折断。 席善阴沉着脸,把幕西山甩在柱子上,压了上去,两人距离很近,席善捏起幕西山的下巴,盯着幕西山的眼睛,突然呵呵笑出声,冷意渗人。 “我的记忆是可以让人观赏的戏剧吗?”撇了眼池子里的石头,席善目中阴得可以滴出水,潮冷,阴森。 幕西山抿起唇,没有说话,正在思索什么。 “你似乎全部都看过了……我想,不碰触别人的*是一个人最基础的礼貌,不是吗?你可真是个不老实的坏孩子。”席善的手划过幕西山的下巴,“来,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 “……你自己不会看么?”幕西山的一句反问让席善变了脸,幕西山抬脚踹向旁边的柱子,没有太大的力度,柱子却轰然碎裂。 “你干什么?!”席善手上力道微松。 幕西山的回答却是推开席善,把身边的柱子全部踹碎,石块崩落,飞尘飘散。 “果然如此……即使我现在在你的意识世界里,可是这一切却是在我的身体里。”幕西山现在所处的并非现实世界,不论是柱子还是水池都不是实体。席善皱眉看着,落下的灰让幕西山咳了两下,抬手间又毁掉一个柱子,等头顶的天花板开始往下掉落砖块时,席善终于明白了幕西山的用意。 幕西山站在粉尘中,不含任何情绪地说: “既然是尘封的记忆,就让它永远尘封……你问我在里面看到什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里面什么都没有,你的过去,同现在一样一片空白,并没有探究的意义。”幕西山的过去,没有席善的位置,所以他也不希望这些记忆引起更多变动,幕西山甚至觉得他出现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就是为了毁掉这些多余的东西。 席善眉头一跳,刚要震怒,天花板上一块石头突然砸向幕西山头顶,行动先于思考,席善一步上前把幕西山扑倒往旁边滚落。 幕西山偏开头爬起,席善抓住幕西山的头发一拽,让幕西山不得不面对他。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席善凑过去,在幕西山耳边说,“没有意义,你会急着毁掉……但你似乎忘了一点——记忆这种东西,不仅仅是藏在脑子里,还会在心里留下痕迹。”席善松开了手里的头发,抚摸幕西山的鬓角,用黏腻的语气道: “……最近我不由自主的举动奇怪到连我都会诧异……我是不知道你在那些石头上看到了什么?但从你的表现来看,可以肯定和你脱不了关系。别以为把我的记忆埋起来我就没有办法?在我弄清一切之前,我不会放过你的。” 卧室里,幕西山的身体开始升温,蒋麒用手测了测温度,“怎么会发烧?” 蒋麒让侍女叫来医生,心里响起了西蒙有些虚弱的声音,【幕西山的身体正在排斥席善,可以明确的一点是,席善绝对不愿意伤害幕西山,即使他失去记忆。所以为了减弱幕西山的痛苦……这时正是让席善回来的时机。】 “要怎么做?” 【我会把他先骗回来,但您的身体同样无法承受太多意识。您可能还不清楚,那些活死人被席善变成了魔物运入您的影子,如果您的身体崩溃,那些懵懂的魔物被放出来,也会为祸世间,除非……】 “你尽管直说。” 【席善用力量祭炼您的身体虽然有危险性,但是也会加强身体承受能力,要委屈您适当地允许席善的力量留在您体内,我会在您争取的时间内,用自己残余的力量缚住席善,虽然需要一定的时间,但之后不论是他还是我,都不会再干涉您的意识。】 “你牺牲自己的无私行为让我……有些困惑。” 【我并非为了您,而是为了萨西……刚才我感应到熟悉的光的力量,我顺着力量的碎片捕捉到一些记忆,那让我震惊……在我不知道他在我死后做了什么时,我还以为他仅仅我心中的阴影。但当我看了那些记忆,才发现他不仅仅是个影子,还是一个由爱催生出的魔物。】 【我很担心……当他想起一切时,会把这种沉重的感情附加在无辜的萨西身上。】 【萨西的死让我愧疚,我不希望他再次被过去束缚……那是我的错,那些感情,不该让无辜的萨西背负……所以,您把手放在萨西的手腕上,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这时卧室门再次被敲开,医生提着工具进来,蒋麒抬起的手收了回去,起身对医生说:“幕西山烧得很厉害,您先帮他退烧吧。” ☆、第83章 继续发展基地1 幕西山醒来,蒋麒就坐在旁边握着他的手,看到他睁眼的瞬间松开。 “席善已经暂时解决了……你现在吃点什么?”蒋麒端起旁边的粥,问道。 幕西山在蒋麒的搀扶下起身,活动一下身体,侧头问道,“怎么解决的……还有——”幕西山抿起唇瓣,微微垂下眼,“西蒙呢?” “西蒙啊……”听到这个名字,蒋麒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抬眼看着幕西山道:“你很在乎他?” “他怎么样了?我看到你们——” 幕西山话没说完,蒋麒突然放下粥碗,起身背对幕西山说:“他让你放心,现在已经各位各位。”蒋麒回头,“你准备一下回s基地吧……我去处理公事。” 幕西山皱起眉,卧室门合起,蒋麒靠在门边,捂住胸口。 “怎么了?您不舒服吗?”旁边的侍女关切地问道。 蒋麒摇摇头,目中一瞬间像是染了墨色,虽然很快化开恢复湛蓝,胸中的鼓动却让他面色凝重,他低头看着手被上跳动的青筋。蒋麒不知道西蒙说了什么骗回席善,照现状来看,即使抓住席善不愿伤害幕西山的心思也不足以当成诱饵……蒋麒换位思考,如果他是西蒙,会怎么获取席善的信任? 他一定会趁席善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编一套新的记忆骗过席善,告诉他:[你想要的,是复活,我想要的,是萨西,我帮你骗过蒋麒,你回来祭炼他的身体,我们还可以像过去一样,共同活下去。] 自从席善回来,蒋麒身体的不适就一直没有缓解,那些无处不在的细微痛楚简直让他发疯。而这一切的变化,只是接纳席善的祭炼,安抚对方,而对幕西山的情绪变化会让这股黑气在他体内沸腾。但如果西蒙骗了他,或者一念之间生出贪念,在他身体可以容纳多个意识时反客为主……蒋麒想到问题的严重性,双手交握在一起。 幕西山对于他来说,还真是一座悬崖……蒋麒沉下眼,看来要想个办法了,把砝码压在一个地方的是赌徒,他需要一个万全之策! “城主!准备晨会快开始了。” 蒋麒抬头看到不知何时走来的夏知著,点头道:“好,走吧。” 幕西山在外耽搁许久,在蒋麒晨会结束,就告别盘龙基地,回到s基地。s基地内已经变化很大。车子低调地驶入城内,还挂着盘龙基地的牌子,除了接到通知来接人的副城主和卢宝等人,没有惊动太多人。入城位置多了一块导路牌,画着城内居民区分布图。 军政重要地点是一片灰色,其他普通居民区,官方人员居住区,侏儒居住区,还有各个商业街的划分都有些变化。 幕西山看了一眼,车子就从牌子前划过,抬头看到不远处耸立的排排高楼,问道:“那是什么?” “是侏儒居住区,城主。”接人的卢宝在一边答道。 “这么快就建好了?”幕西山疑惑着,旁边的肖图凑过来悄声说:“您不是在侏儒的原住地藏了些人吗?我看他们闲着浪费粮食,就给他们派了点活,也不浪费他们的大块头。最近城市建设都被他们包了,连深层净水的管道都拓宽了几倍!而且受苏韵夫人委托,还建了一所学校。” 幕西山的视线仍未从那些高楼上离开,“……比预期多了不少栋?” “您有所不知,自从侏儒商品推出后,虽然仍有不少人对侏儒存有偏见,但也有人收买侏儒研发商品,但是由于您的美名,侏儒们还是愿意赶来咱们基地,虽然您的道德户籍制度严苛了些,但对那些侏儒反而是一个保证。” 幕西山点头,继续看着车外—— 居民说笑着在街道上走过,面色红润,人均样貌看上去赏心悦目许多。有的带着口罩,有的披着素衣。走街串巷的人中多了侏儒,有高个矮个的组合勾肩搭背,街边贩卖的物品也增加了许多新奇的东西,有年轻的姑娘蹲在街边挑选商品,也有陪着老人端着盆子脚踩脱鞋就穿过街道,路过幕西山的车子。 老人抱怨着说:“哎哟,我都这么老了还去美个什么容啊?” 旁边端盆的媳妇说:“妈您可别这么说!你是不知道,咱们基地刚推出的福利,凡是领取老人证的本地居民可以半价购买速容丹和泡澡,您可别小瞧这产品,别的基地排着队都买不到呢……而且我听说啊,隔壁那个婶婶本来不是因为年龄大闭经了吗?听说人前个又回经了,那气色,比她闺女都好,就是天天泡那个澡。” 老人一听就有些意动,“这福利真好!还是咱们城主为咱们着想,别的基地哪有这福气!” “可不是!”媳妇自豪地说,“咱们幕城主自然是最棒的!” 幕西山回头看了眼肖图,“那个福利……你是用我的名义颁布的?” 肖图笑嘻嘻地点头,“不用您的要用谁的,咱们上层意见都是统一的,基地权力不可分割,民心也要凝聚,当然要给您不停铺垫威信。” 车子前行,路过医院。 肖图再次凑过来说:“季候逆转后,蚊子都出来了,因为当时没联系上您,所以我自作主张从冰城进口了一批外用驱蚊产品,加上咱们内服的白丸,至今还没有一例蚊毒受害者。” 幕西山点头,看着窗外,淡淡道:“按你的想法做就行,以后这些内务都是你的事,我既然全权交给你,就不会干涉你。”感觉到后脑勺的目光,幕西山回头,看到肖图眸中湿润,“……怎么了?” 肖图低下头抹了把脸,“感谢您的信任。”自从父亲去世后,他一个人撑着基地,体味了许多高层间的尔虞我诈,当初投靠幕西山也是抱着背水一战的想法,幕西山让他担任副城主放权给他,让他私下里诚惶诚恐了好一阵,结果一次次试探,颁布了新的政策,幕西山居然真得没有怀疑他,收掉他手中的权力。 “虽然感谢,但您还需要再警惕一些。”肖图庆幸,处在副城主这个位置的是他,如果是另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指不定会做出篡权的事。 幕西山摇摇头,他过去性格多疑,很难信任他人,但现在……“独木难支,作为城主,我必须相信你,更要相信我的属下……也要相信我自己看人的眼光。”可以信任的人,就给予绝对的信任,“我对其他人,会保持警惕的。” 幕西山再次看向窗外……这欣欣向荣的景象,他想保持下去。 车子路过造纸坊,幕西山估算了一下时间,檀木原纸应该差不多制作完成了,抬手示意,“停车。” ☆、第84章 发展基地2 走入造纸作坊,分批制作的纸张已经完成大半,盒子里存放着堆叠整齐的各色原纸。 幕西山弯腰检查,纸质薄而韧,色泽纯正,透白、玉白、水蓝、浅金、乌褐、莹绿、赤红、紫铜、土黄九种,这些都是针对单独魔法系别的符文使用的,如制作传送卷轴,采用风系透白色纸张,制作野外生存的火卷轴,采用火系赤红色原纸等。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深棕色纸张,是用九种檀木料等比例混合的通用型纸张,制作魔法书籍就是用这种。 造纸坊负责人跟在后面介绍情况。 第一批完成的数量不多,每种纸页百来张,是为了先让工人熟悉特殊造纸材料,避免浪费檀木。 第二批还在工房里碾成膏状研磨成纸张,用不了多久就会完成,最后一批还在房顶晒白,需要的时间稍长。 幕西山让人先把制作好的纸张搬进城主府,辞别了负责人坐回车上,对卢宝说:“你去找蒋峰,让他把融成液态的兽核取来,闲置这么久,也该派上用场了。” 车子驶到城主府,等候的精灵们看到幕西山下车,立刻围了上去,幕西山长时间消失对于这些精灵就是强迫断奶,火精灵布鲁的表情尤为不悦。旁边的蒋峰瞥了眼布鲁揽在幕西山肩膀上的手,布鲁手掌一僵,嘴唇翻动似乎在咒骂什么,想起被管教的辛苦,默默收回手。 蒋峰这才走到幕西山面前,恭敬地弯下头,“您一路劳累,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幕西山点头,侧头在哥顿耳边嘱咐他把刻画好的精灵目送进书房。蒋峰等幕西山进入城主府,从庭院尽头消失,才再次抬起头,表情有些怅然,很快就收拾好情绪转头对肖图说:“让人去看看隔离区的那个魔元石房间的建造进度,城主这次回来,肯定会用到。” 如蒋峰所说,幕西山一觉醒来,阅览了基地近期的事务,就闭关潜心发明。 早上起来,他先继续雕刻阵心,午饭后等精灵们放学,就开始讲解卷轴的制作。魔法符号,构图的几何原理,原纸的选择,和基液的调配。基液就是书写卷轴的墨水,根据卷轴内容,选取不同系别的兽核按照比例调配。 精灵们都很聪明,幕西山只需要教授基础后,适当引导即可。如讲解冰系卷轴。 “‘冰’是水遇冷而成!选用水蓝色原纸,卷轴的大小根据魔符等级不同也略有不同。一般规格,是剪裁为幼儿巴掌大小。”幕西山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大约有四分之一。”如果是高级卷轴,需要书写的符文太多,纸面很大,还要讲述特殊的折叠手法。 “不同冰的类型,加入的风、水兽核精华比例不同,攻击性的冰刀冰剑,甚至要加入金属系精化。然后是构图,计算出相应温度数值,规划标注位置。”幕西山先举例了基础冰符的数值,就现场演示了一个冰符的制作。 幕西山勾画出最后一笔时,卷轴闪过幽蓝的光,是卷轴完成魔力开始生效,使用方法非常简单,幕西山撕扯原纸,精灵们惊叹地发现,当幕西山松手后,薄薄一张在空中坠落,裂口处涌出一股冷气,当纸张落地时,已经变成了一块形状标准的冰。 “不同作用卷轴,撕扯的手法不同,或平撕,或投掷,在合理的力度和轨迹下,让卷轴在投掷过程中碎裂,这个以后会慢慢教你们。”到了后世,甚至还衍生出卷轴设计专业,就是学习包装卷轴,但对于现在,美观度根本不在考虑中。 幕西山让精灵们自主发挥,“那么,‘土墙’这个题目该怎么绘制?” 精灵们交头接耳,得出答案:土遇水成泥,然后风干。主符号为“土”,辅助符号为“水”,基液调配以两者为主。遇风、火、光,和时间符号凝固成墙。但框线的选择,和固定形状却让精灵们开始挠头。 “三角框线的稳固性很好,主体空间也便于正副双符号构图。” 自行研究的结果,就是状况百出。 表现最好的是土系精灵耶露,墙体坚固,形状规范;第二个完成的是布鲁和瑞德,前者因记错先后顺序制成废符;后者绘制火符号时断了笔,没有一簇就成,墙厚也忘了标注,符撕破后喷出一滩烂泥,糊了自己满头满脸,也溅了旁人一身,状况狼狈;水系瓦忒儿、木系格最细致,构图精准,但计算能力稍弱,厚度、硬度、时间都有失误,撕扯符纸后声势浩大,耸立的高墙让其他精灵惊叹羡慕,两人笑着等幕西山表扬,幕西山摇摇头上前指尖一点,这个花架子就轰然坍塌。 哥顿是最后完成的,可能是有了之前蝙蝠目的绘制工作,对于框体构架的掌握很顺手,绘感丰富,本身计算能力也出彩,他的成品不是整块墙,而是小块堆积起来的墙砖。 晚饭前,幕西山给精灵们分配了任务。 幕西山书写了一份魔法植物名录,如拟态植物“角蜂眉兰”和“眼睛草”,是用来制作军事掩体或服装的重要材料,变异后伪装动物的本事更强,可假乱真。还有生活在北方戈壁的“风滚草”,拔起根就能跑,是全自动设备制作材料,这些既可以授课,也可以拓宽侏儒们研究的方向。录制和采摘工作被幕西山交给哥顿和瓦特儿,养殖工作交给了格温丝。 幕西山掏出之前绘制了传送阵制作图纸,找耶露帮忙在改造后的魔元石房间雕刻,同步制造的还有传送卷轴,单向和双向传送。 布鲁和瑞德对视一眼,看着闭上嘴巴的幕西山,“我们呢?我们做什么?” 幕西山在搬来书房的材料中转了一圈,才给不服气的两人增加了一个发挥能力的地方,“你们就制作基液吧,把兽核融化成液态。” 接下来几天,幕西山两耳不闻窗外事,研制物品进入无我状态,让蒋峰都担忧起来。 精灵们对于幕西山绝对服从,旁人都知道他们在忙,却不知道在忙什么,直到卢宝通知这个月的北方大会在即,幕西山推开门,让高层们准备开会。 “让苏韵也参会。” 幕西山的命令让卢宝摸不着头脑,消息传到高参的住处,已经恢复年轻时美貌的苏韵坐在会客室接到通知,纳闷道:“怎么突然让我参加会议?” 卢宝摇头不解,揣测道,“城主可能是打算开设教育部门了。” 卢宝走后,苏韵去拜访了出嫁前关系不错苏曼。 进入被拓宽的侏儒隔离区洞穴,一群高大的巨人在其间穿梭,从通往s基地的秘道进进出出,都是去参加城市建设,积攒道德值。其中有一位肤色发绿的身材曼妙的女人,被巨人或抗在肩上,抱在怀里,一大一小的画面非常和谐,通过两人默契的表情,可以看出同甘共苦后,两人感情急速上升。正是苏曼,和雷鸣。 由于针剂使用量少,苏曼并未变成巨人,但药剂与龟壳溢出的怨气使毒素沉积在表层,皮肤变成吓人的绿色,进化出的珍稀系异能,也为引导巨人提供了许多帮助。苏曼走向苏韵,巨人的头领雷鸣始终亦步亦趋地跟身后。 两姐妹讨论了幕西山的事,苏曼正谈着话,发现一根比她脖子都粗的指头正小心翼翼地戳着她的脊背按压,似乎怕一不小心把她戳到,力度小得跟挠痒一样。苏韵诧异地看向苏曼身后,雷鸣面色紧张而慎重,巨手紧绷,动作僵硬,微微冒出汗。 苏曼露出尴尬又隐含羞涩的表情,转身推开雷鸣的手,“我们姐妹说话,你呆在这干嘛?” 最近苏曼偷偷救来不少因为变大而被追打的试药者,为了让他们立足基地,整天伏案帮忙设计城区规划图赚取集体道德值,雷鸣是担心苏曼的身体,大脑袋转到一边,由于不善言辞,只吐出一句: “你忙你的,我按我的……不会打扰你。” 苏韵露出含蓄的笑容,提起别的话题化解了尴尬,“不管城主让我参加会议的目的。我打算晚上在会议上提起基地教学的时,关于课本是个大问题,还需要妹妹帮忙。” 晚上,s基地临时会议。 幕西山进入会议室,讨论着的高层们立刻把目光汇聚到许久不见的幕西山身上,看到他手里端着一个盒子。 幕西山在主位上落座,开口道—— “这次开会,是想说一下基地教育的事。” 对于这一点大家都不意外,但是冯安等人还是提出了其他意见,“城主,咱们现在是不缺钱了,但是您从高丽那边回来,应该知道盘龙基地掌握了能威胁到高丽的证据。您闭关这几天,北方和高丽的局势越来越紧张,盘龙基地通知北方各基地加强军事力量。这次的北方大会应该就是围绕这个事讨论。” “教育是发展的根本,我这次提的事并不冲突,请大家稍安勿躁。” 幕西山让卢宝打开盒子,取出最上面的一册书,然后众人就欣赏到一本超出他们认知的,神奇的书。 至于有多神奇? 从高层们目瞪口呆,许久说不出话来的狼狈表情就可以看出。 “这是新式课本。” 高层目光聚焦在会议桌上,装订好的檀木纸书。 书皮简单地写着《变异植物解析(上)》,这一册主要讲述花草类小型植物材料。幕西山随手翻开一页,一株植物配图讲述了生长环境,植物药性,材料实用性,都是整理好的资料,介绍内容详尽,配图精美。手指在图上一指,高清平面彩图立刻变成3d立体模型,与实物近乎一模一样的虚影连周围的土壤、根系都一清二楚地模拟出来……这是把录制好图像的蝙蝠目炼制到檀木原纸中。 卢宝动了动鼻子,深吸一口气,还能闻到模拟的假香。 “这是——”蒋君度语无伦次地直喘气,一口气流喷在虚影上,只见植物随着气流竟还似模似样地晃动两下,撕开叶片后,可以看到叶脉,简直神了! 幕西山在旁边生长解析上滑过,一个植物从种子,到萌芽,到开花的过程就像快进一样呈现出来。 苏韵的双眼几乎可以冒光,其他高层惊叹过后,还是想到现实问题,“这个虽然神奇,但事有轻重缓急,现在最主要的还是以军事为主。但我想,您既然让大家稍安勿躁,肯定还有后手。” 幕西山点头,从盒子里再次取出一沓折纸,透白色的飞鸟,水蓝色的游鱼,土黄色的房子,浅金色的古董元宝等等,高层们摸不着头脑。 “这些也是我打算新开的课程。” “教他们折纸吗?”冯安最先脱口而出,然后捂住嘴巴,窥了眼幕西山的表情,看他没有生气才说,“当然,咱不是说折纸不好,玩一玩也能让孩子们心情愉悦,但是这个实在没有开课的必要……最主要,这跟军事也不相干啊。” 幕西山把书籍推向苏韵和蒋君度,“你们找到侏儒,研究一下这些材料在军事装备上的作用,这个课程是个改革,我需要在基地下一代中,培养新的人才。”炼金和魔药制作人才。幕西山把折纸重新装回盒子,对冯安道:“不要小看他们……这个东西,能让一个普通孩子有机会把异能者打趴下。” 冯安等人长大嘴巴,将信将疑。信是信任幕西山不会信口雌黄,疑却是这说法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幕西山把众人的表情收于眼底,继续道: “明天,你让你的士兵在训练场集合,我会找几个孩子临时训练,到时候比试一下就知道了。” 毫无经验的年幼孩子……和入伍后天天训练的异能者比?众人对视,如果这话不是从他们尊敬的城主口中说出,他们一定会当成笑话! ☆、第85章 对打 苏韵握着植物解析的书,张了张口,幕西山这时从座位上起来,宣布:“散会。” 苏韵望着幕西山的背影,再次合上了嘴。除了蒋峰,其他人都围过来讨论着书籍,一边翻动一边发出惊叹,“哇哦!这太不可思议了!”“咦,我发现好像都是隔离区的植物诶!”高参撇了眼大呼小叫的蒋君度和卢宝,成功让他们收敛声音。 高参回头,握住苏韵的手,语气温柔道:“你不是有事要跟城主提?” 苏韵点头后又摇头,视线落回众人哄抢的书籍,“再等等吧。”她也想知道,新式课程能给基地带来什么变化? 幕西山乘车返回城主府,蒋峰跟在后面上车,关切地询问:“让一群未经训练的孩子跟军人打斗过于冒失,您想好了吗?” “不用担心。”幕西山说完,就看着车窗外的夜市风景,蒋峰偶尔看眼幕西山的侧脸,又赶快收回视线,双手握在一起,手心微微冒汗。蒋峰感觉眨眼间就驶到他在外置办的院子,幕西山叫司机停下,蒋峰抿起唇瓣,低头说:“我先下去了,祝您今夜好眠。” 车子再次启动,幕西山从倒车镜看眼蒋峰站在原地目送车子离开,脸上的表情怅然若失,但并未有过多苦涩,像是放下了那些多余的感情,幕西山心头一松,些微满意。司机顺着幕西山的视线看眼倒车镜,微微叹口气。 “……叹什么气?”幕西山奇怪地问道。 司机愣了一下,没想到城主会主动跟他搭话,思索一下,谨慎地说道:“您不必介怀……只是觉得蒋军总一定非常敬重喜爱您。” “或许吧。”想到蒋峰多余的感情,幕西山不置可否地说。 司机却以为幕西山不相信,继续道:“城主,有些人的感情会不自觉从眼中溢出,但也有些人,不得不把感情藏在心里,藏得很深……除了他自己,并不让任何人知道……说不定您身边,就有深切爱慕您却从不表露的人。” 这意有所指是说蒋峰,幕西山却想到了他在席善记忆里看到的画面……在幕西山的前世,没有席善的位置,但在席善的过去,却全是由萨西组成。席善爱他吗?这是无疑的。但这种感情就像突如其来的包裹,在毫无预料时正中头顶,让人惊慌失措,想要抹杀危险。 被包裹砸中时,自我保护功能是挡开包裹,等安全后,才会走上前拆开,就像幕西山现在这个状态……他再次回想了看到的画面。 席善说,他是从西蒙的心中诞生,而西蒙的缝隙是萨西……幕西山了解被人爱慕的感情,也能挖出爱慕者蠢蠢欲动的眼神,和举止言语中的暧昧,自然也明白席善的意有所指。 但……西蒙喜欢他? 幕西山不敢相信,过去西蒙像父亲一样宠爱他,像老师一样引导他,从未有过逾越。幕西山对西蒙也是爱戴敬重,西蒙可以说是他在这世界感情最深的存在,也是他前世一生的信仰。但若说爱情……幕西山张开嘴,不免失笑。 “要怎样辨别一个善于隐藏情绪的人的感情?” 幕西山突然出口的问话,让司机的方向盘都差点打滑,稳住车子后偷偷看了幕西山的表情。在车内摘掉兜帽的男人露出举世无双的容貌,眉眼间的困惑与怅然让司机心脏都跳出胸口,舔了舔干燥的唇瓣赶紧收回视线,色迷心窍也忘了慎言,绞尽脑汁地思索道: “这个我也不好说。一般能藏在心里的,要不是不够爱,要么……就是不该爱,起码那个爱慕者觉得不该表现出来。” 幕西山抿起唇瓣,司机的声音还在继续。 “有些能藏事的人,可能除了他自己谁也看不清他的心。这时候,只有一个事情可以看出那人到底爱不爱。” “什么……事?” “就是生死考验……爱慕的人或许可以满足默默守护,压抑感情。但当死亡降临后,一个痛失爱人的人如同被挖掉心脏,一定会有破绽。” “什么……破绽?” “这个不好说,不同性格的人表现不一样吧,有人会变得极端,也有人生无所恋,还有人……麻木……” 后面的话都没有进入幕西山的耳中,他想着西蒙放任黑灵,放弃珍视帝国,任由光灵消失,又想到黑灵在深渊里百年的孤寂与折磨……幕西山唇瓣微张,却不知道发出什么感叹,最后又再次合起,微微吐出一口气。 爱情到底是什么……幕西山轻揉额头,司机在前面提醒道: “城主,到地方了。” 幕西山收拾好情绪下车,让珠儿把马奇等人带去书房。这个夜里,幕西山让小孩和成年异能者对打的消息也传遍了士兵宿舍,让整个军营炸开,讨论不休! 一夜过后,车子载着六个孩子从城主府出发,在士兵训练场停下。 幕西山走出车外,看着围满训练场的人,少说也有上千,估计除了当值的都来观战了。他回头看眼冯安,对方头皮一紧,擦了把汗嘿嘿傻笑着,“唉,这帮兵蛋子皮着呢,赶也赶不走,就是来看个热闹。” 幕西山没再说什么,身后跟着的六个孩子都没有怯场。自从住进城主府,这些孩子的胆都被养肥了,加上从小摸爬滚打,为了一口饭跟无赖撕扯也都是家常便饭,顶着围观走进训练场。 士兵们看着孩子们的表现交头接耳道:“难道真有两把刷子?不过他们腰间挂着的那一串折纸是什么玩意啊?当比斗是过家家吗?” “可不就是过家家。”旁边人小声说:“冯头儿挑人的时候可是指着最弱的几个挑,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们点到为止,下手轻点别欺负小孩。” 幕西山上台坐下—— “开始吧。” 冯安看眼孩子们淡薄的小身板,和那串寒碜的折纸,犹豫又犹豫后才张开口,“您打算单打独斗,还是集体战,要不六个孩子和一个人打?” 幕西山斜睨了一眼冯安,“一对一。” 冯安摸摸突然发凉的脖子,跑下台让人准备。对方派了一个竹竿身材的高个男人上场,孩子们也互看一眼,幕西山只说让他们尽力而为,可是自从知道这折纸的妙用,他们整晚都激动地睡不着觉,马奇推了推年纪最大的龙嘉。 “你先上,给咱们拿个开门红……你体力还行,硬拼的话人家使用异能肯定比你熟练,趁他们现在啥都不知道,你要先发制人。对了!”马奇想到什么,问道:“那个,这些不同颜色不同系别的作用你记住没,可别记差了!还有撕的手法,到时候可别一紧张手就抖。” 龙嘉不爱说话,闷头闷脑地点头,转身上场。 对打的竹竿男瘦归瘦,个子可不低,看着走到眼前的男孩,踮起脚尖都不到他的胸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冲围观的友人说:“你说这孩子家家,让我怎么忍心下手呢。”友人一阵哄笑,竹竿男回头看着龙嘉,问了龙嘉的年纪,为难地说: “你比我小五岁,要不我让先打五下,省得被人说欺负小孩。” 龙嘉道了谢……他不知道这人异能,没有马奇脑子活会观察,只能想到笨办法,当时挑选折纸的时候,他就想着,把对手绑住弄得越远越好,这样就不会被攻击到了。 龙嘉低头翻折纸,挑了一个水蓝色的,想把人冲走,可是手一抖,撕坏了,折纸变成一股水流喷到他自己身上,立刻变成落汤鸡,全场一阵哄笑,龙嘉尴尬地抹掉脸上的水。但笑过后大家冷静下来,才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那孩子是水系异能?怎么把水装在纸张里?这也太奇怪了!” “……我倒觉得那些不同颜色的折纸有些怪异,竹竿说让五步,可别三步不到就被一个孩子解决掉,那也太丢人了!” 龙嘉听着周围的声音,发现众人只是怀疑他有水系异能,就安下心来,心想着下面怎么撕,不能白白浪费了机会。 龙嘉低头捏着折纸想了太久,围观的人都开始不耐烦。 “别是怕了吧,这孩子。” “毕竟还是个小孩,怕也正常。” 众人说着,突然见龙嘉抬头,手下快速做了奇怪的动作,先是抛出一个树木的折纸,随后又扔出一个飞鸟的折纸,竹竿男可以躲开,却想着让五招而站在原地。他也是水系异能,想到刚才龙嘉从折纸中喷出的水,没有把这点东西放在心上,也没有防备。 紧接着众人就傻眼了—— “我靠!!!这是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先行的树木折纸在空中破开,掉出一个藤条顺着抛物线坠下,藤条的末端刚触及竹竿男,就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热情地收缩,瞬间把竹竿男卷起来,随后飞鸟折纸也在空中破裂,刮起一股强风把毫无准备的众人都吹倒在地。 围观者从地上爬起,傻眼地看着中心只剩下龙嘉一人,“竹竿呢?竹竿哪去儿了?!” 众人视线转了一圈,有人喊道:“啊——!竹竿在这,撞墙上晕过去了!” 众人顺着视线看到被吹到数十步开外的竹竿,倒在地上,被藤条紧紧绑成粽子,众人沉默一瞬—— “我去!这不是玩人么?这破纸怎么什么东西都能往外冒?!” ☆、第86章 忠诚书 冯安拿起对战记录,看了眼名字,宣布:“第一局,龙嘉胜。” “下一组。”幕西山的声音从台上落下,众人的目光汇聚到第二个走出队伍的黑瘦小孩,出战的士兵们互看一眼,也走出一个土系异能者。 第二个出场,马奇少了出奇制胜的好机会,但并不惊慌,虽然手心冒汗有些微紧张,但异能相克和对战技巧都记在脑子里,异能者再厉害,只有一种异能,他确有各系可以克制的折纸。马奇手掌滑过腰间的彩色折纸……他的力气不比龙嘉,可以精准地把轻飘飘的折纸投掷很远,且碎裂的时机恰到好处,但马奇却有一个优势。 冯安视线紧紧盯着那些神奇的折纸,思考一下,让人画了一个十米直径的圈,“现在,你们谁先出圈算输……开始吧。” 出场士兵已经不再考虑什么以大欺小,拿着折纸的孩子们就像手握枪支,不容松懈。 异能者手掌在地上一拍,手下的土地突起,像是土蛇一样像马奇游去,像缠住马奇的脚,马奇敏捷地躲开,异能者另一只手也猛然拍地,双手一合,土蛇往地下一隐,马奇脚下土地一空,瞬间陷入凹下去的土坑中,被土禁锢的小腿像和土融为一体,沉重的,根本无法从土中拔除。 异能者脚下又一跺,马奇脚下的地耸出地面,不断长高,把小腿以下被土困住的马奇逐渐托起,一下子就离地两米。 “认输吧,我不想伤了你。”异能者满额冒汗,喘着气劝道。手下不断通过土地传送异能,马奇脚下的土柱向圈外缓慢移动。 围观士兵赞道:“好样的!就该这样子速战速决,要像竹竿那样还没出手就输给一个小毛孩多丢人!” 五米、四米、三米、二米、一米……半米。 马奇被一点点运向圈外,手里撕扯了几张折纸,却都是小火小雨等没多大用处的。如果有懂行的人,就知道这都是生活类的魔法卷轴,用来点火、洗手的,冯安也诧异地歪头,奇怪这写折纸的作用怎么比龙嘉使用的差上很多。 幕西山视线从胜券在握的异能者脸上滑过,冷淡的脸微微温和……以马奇的年龄,达到这种程度的作战思路很好。幕西山知道马奇的珍稀异能,从小孩不断撕扯纸张做出抵抗的样子掩人耳目,幕西山就知道他必有后招。 几只无人发现的老鼠在土里穿梭,兵分两头,一队嘴上叼着变形的紫铜色折纸钻向马奇脚下,一队拖着水蓝色折纸在对战的异能者手下围了一圈,张开嘴,用牙齿咬破折纸。 异能者刚感到手下传送异能似遇到障碍堵塞,瞬间脚底冲出一股强力的水流,如喷泉般把他顶到半空,两米多高。 异能者离地无法在调动其他土,从手心中冒出的土不仅受限于身体内存的力量,也不断被汹涌的水流冲散。他和马奇在两米高空对望,马奇脚下因缺少力量传送而不再坚固的土柱突然从里面炸开,黑小孩得意地呲牙一笑,露出满口白牙,手下快速扯下两个透白色折纸,数只飞鸟折纸撕开扔在脚下,数只纸箭夹在指间抛出,用指甲划破。 马奇不能保证准确的投掷,起码要用数量取胜。 从断裂处瞬间漫出一股风,托在脚下马奇减缓坠落的速度,让他平安落地。而抛出的折纸却变成一股风箭,把异能者从水上射下,摔向圈外,其他异能者赶忙使用异能把人救下。 “第二局,马奇胜。” 底下一片窃窃私语,幕西山却并不表态,只是催促着,“下一组。” 有了两个下马威,异能者都重视起来,幕西山这边却排出两个女孩,体能不错的林宝英和思虑周密的白雪,对方也是两个人高马大的成年人,但一局过后,仍是两个小女孩险胜。 轮到第四组上场,初级异能者们一直在输,冯安却露出笑容,“一个手握枪支的幼童,能打死未变异的成年猛兽……看着是一个大人打孩子,可你提供的这些折纸,是给孩子们请来一堆帮架的异能者,以多打一。如此,哪怕是群孩子都可以拿着上战场了。” 幕西山摇摇头,突然扬声道:“我记得有个从学校毕业的新入伍异能者,作战策略是满分,让他和周统打。” 士兵们哗然,“那家伙体能还行,异能太废柴了,面对孩子们这么多花样肯定不行。”被点到的异能者并不畏惧人言,走出人群,镇定地进入圈内,冲周统点头。周统有大把折纸,本身体能也不错,听了周围的议论声信心倍增。 可出人意料的事,昨夜联系中表现最好的周统,却与实战最废柴的火系异能者展开拉锯战。 火系异能者所做的,就是在周围的哄笑中,不停地躲避、躲避、再躲避。他没有把智谋花费在攻击上,却一直浪费在狼狈逃窜,周围的嘲笑谩骂不绝于耳,有人气愤异能者丢人,被冯安罚出训练场示众,围观的人才安静下来。却还有人嘟囔,“真是丢死我们的人了,这还配当士兵吗?听说毕业时还是策略满分,难道学校就是教他怎么当个逃兵?” 异能者没有在乎多余的声音,始终专注着周统的动作,脑中不停地推算。 没有人能从那张冷静的脸上看到他脑中飞速闪动的数字,计算轨迹、时间,记忆撕扯手法,折纸效果,预判。 冯安皱起眉,看向周统腰间所剩无几的赤红火蛇折纸,地上燃烧的火线不停催逼着异能者往圈外走,旁观士兵起哄声嘘声此起彼伏: “认输吧认输,混蛋!别再丢人现眼了。” 异能者被火线追逐着在圈内绕着跑,他的异能不仅不能抵抗,还会加大火势,可以走动的范围越来越小,眼见着与画的圈只剩三步左右,他突然站着不动了! “他在干嘛?打算惹祸上身也不出圈吗?这个疯子。”话者语气不好地骂着,手上却还是扬起一股水流打算救人,与他同样想法的人还有许多,无数水流准备冲上去,台上突然传来幕西山的声音—— “这一局,火系异能者胜。” “谁胜?”众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火蛇竖起上半身,张开嘴咬向异能者,这个情况可以用“火烧眉毛”如实描写,但火焰在只有微毫距离时突然全部消失,异能者松了一口气,抹了抹被温度烧红的脸,走向一个折纸都不剩的周统,用体力的优势把手无寸铁的小孩拎着领子,放到了圈子外。 围观者哑口无声,这才明白这个战略满分的家伙做了什么?! 幕西山这时再次发言:“对战时,最失格的就是盲目自信和盲目轻视,任何时候,都不要高看了自己,小看了别人,这点,不论是我带来的孩子,还是你们这些士兵,都让我很失望。” 被幕西山视线掠过的大人小孩全部垂下了头。 “但我这次不是来教育你们的,我可不打算抢你们头儿的工作。”幕西山瞥了眼冯安,半开玩笑话由于语气、脸色都太过冷淡起了反效果,冯安羞愧地说:“是我没教好,这帮坏小子,回去我就好好收拾他们!” 幕西山张了张嘴,觉得越解释别人就越紧张,干脆放下这个话题,道: “今天这场比试,就是为了推出这些像小孩的玩具折纸一样的东西。他是用特殊的方法,把各系兽核的能力借用纸张这个载体发挥出来,它的优点是,不像异能一样受局限,可以同时多系别攻击,在实战中能增加胜算,在异能耗尽时也能拖延时间。但缺点也有,就是能量有局限,一旦用尽就会消失,且缺少现场灵活性,使用方法单一。” 底下都在认真聆听,幕西山继续道: “我会在入伍士兵间开办实验班试课,教导制作、使用等方面,在找到合适的授课人选接班前,会由我亲自教导一段时间。凡有意向者,可投递《忠诚书》,满五十人后即可开课。” 士兵们一瞬间静默下来,前面的话让他们惊喜,而“忠诚书”却让他们惊吓。 《忠诚书》是士兵服役基地的最高契约,代表着不可背叛,违背契约者会被全国通缉,废掉异能。如不是有誓死效忠的觉悟,很少有人签署忠诚,所以现在多是军部高层任职章程,想升任更高,才会签署忠诚契约。这时代士兵间从未有过一例,哪怕是四大基地。甚至是基地军总蒋峰,在任职时原本签约的章程在盘龙基地的干涉下,也省略了。 ☆、第87章 发明·爱的转折 魔法卷轴的存在不亚于一颗惊雷炸开,对打结束,幕西山从台子上下来,带着孩子们离开。台子底下乱哄哄一片,冯安烦躁地想爆粗口,却转头看见幕西山快要走远,赶忙跟上去好声好气地劝道: “城主啊,您怎么又不商量一下就随便决定,您要知道《忠诚书》可不是别的东西,签了就等于除了s基地再也不能调入其他基地。异能者背叛还只是废掉异能,要是普通人背叛了,就是驱逐出华夏。你看就连蒋城主也没要求签——” “可以不签。”幕西山头也不回地打算冯安的话,出训练场坐进车里,摇开车玻璃对着冯安说:“签不签决定权在他们,我并不干涉。” “需要保密吗?”冯安弯腰问道。 “不需要刻意阻止,也不要让他们随便乱传。”想必即使说了,也会被当成笑话看。 幕西山合上窗户,让司机开车。冯安目送车子离开,后面跟着另一辆,车里坐着孩子们,路过冯安时探头扮鬼脸。冯安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尾,不时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冯安一锤胸口:“那帮小犊子!怎么能输给一群孩子!看我不收拾你们。” 于此同时的盘龙基地,蒋麒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疲倦地轻揉额头。 夏知著悄悄把南高丽的调查资料合起来,低声问:“您要不去休息会儿?” 蒋麒摇摇头,闭着眼说:“看来是打算撕破脸了……高丽方有强大的后台,交通发达,侦察设备先进,即使没了活死人,原本异能者级别就高,还有足够的武器……这些问题即使放着也不会自己消失。”华夏一盘散沙,单打独斗根本会陷入弱势,即使他能把北方整合在一起,但交通不变会影响军队调遣,也没有足够的仪器和人力监视敌方,缺少武器,钱,粮。 蒋麒睁开眼,这时很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下……视线从文件上滑过,停在旁边的座机上。夏知著眼珠子一转,想起自幕西山回基地后自家城主望向电话的次数,试探地问:“要不您给幕城主打个电话?” “给他打干什么?”蒋麒这么说着,视线却没移开半分,甚至伸手解开了衣领。 “啊!”夏知著想到什么,“您和幕城主举办婚礼的东西不是已经准备了大半,现在您不该确定一下具体时间,酒席菜品,和宾客名单这些?” 蒋麒抬抬眼皮,“都要我去做,还要你干什么?” 我这不是看您相思病太苦,想帮您找个理由……夏知著翻了翻嘴唇,无声地嘟囔几句,这时一个通讯员跑过来,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夏知著听完s基地训练场的事长大嘴巴,转头看向蒋麒:“……好吧,这回不打不行了,我帮您拨号。” 蒋麒按住夏知著伸向电话的手。“不用打。” 这理由还不够?夏知著用眼神问着。 蒋麒眉毛一动,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边扣紧松开的衣领一边说:“准备车子,我要亲自去s基地一趟。” s基地,幕西山从改造成传送阵的垃圾场回来,开始进行繁重的发明计划: 首先,课本的制作,样品和制作方法已经交给侏儒,奖励道德值,批量制作第一册。魔植的工艺最为简单,在后世还有魔药、炼金、魔法武斗等更为复杂的课本,精灵们上完课也会帮忙录制新的植物,幕西山要提前写出相关植物的资料。 其次,是传送阵的建设,包括传送房间,传送卷轴。不同于各魔法系别的卷轴,传送卷轴要用通用原纸,烙印阵心制作。目前设立的传送点只有两个,s基地和隔离区,可以来回往返。此外还有一种工艺复杂的单程卷轴,可以在野外使用,返回传送点。因为传送起点不是拥有能量的特定房间,需要把相关的简化阵法写入卷轴中,撕扯使用过程中一旦受到攻击,就会作废,使用前必须保证十秒内不会被打断。 幕西山写到授课计划时,房间被人敲响。 “请进。” 珠儿带着冯安进来,幕西山还在奋笔疾书,冯安悄悄递上一份文件,幕西山接过一看——从头到尾都是密密麻麻的名字。 冯安小声说:“报名人数意外地多,您打算按什么标准招收?” 幕西山翻过一张又一张,看来士兵的热情度确实不低。“开一堂策略考核,平均分以上的人中,异能者不分级别测试操作能力,普通士兵则考察体能,各选最高分的二十五人。” “异能者和普通人选一样多吗?”冯安不太认同地说,“异能者本身就具有异能,拿去用在普通士兵身上不是更好。” “正因为异能者拥有异能,他们对各系异能的使用更有经验,而且自身的异能也有助于他们灵活地操纵各种‘折纸’,现在普及度不高,与其用在拉高最低水准,不如打造出一批强兵。” 幕西山把名单合起来,扔给冯安,“这次你在让下面开始征收有意愿的异能者废人入伍,这次与高丽撕破脸,对咱们基地来说,很可能是个机会。” 异能者废人? 什么机会? 冯安一头雾水,幕西山却不打算再解释。让珠儿送走人,叫来精灵们。 精灵们心情愉悦地围住幕西山,摸头发亲手搭肩,这段时间被幕西山拉开距离,让他们都有些伤心。 幕西山任他们动作完,才说:“伸出收来。” 精灵奇怪地对视一下,一排白嫩纤长的手伸在幕西山面前。从布鲁开始,幕西山手指探上他的腕部,稍微用力,就有一股灼人的热意顺着脉搏的跳动从指腹传来,幕西山越专注,灼热感越显明,他皱眉加重力道,却突然感到被烫了一下,抬起手微微皱眉。 “怎么了?”布鲁翻开幕西山的手指,没有任何烫伤。 幕西山摇头,探向瑞德,热感稍逊。然后是格温丝,感觉不到脉搏的波动,却有种让心脏都跳动的蓬勃感从接触的皮肤传来。瓦忒儿带给幕西山的感觉,确如清流一般……幕西山挨个试过,最后说: “再准备一下,我想让你们教导一批士兵,和蒋峰一起。”前期的基础由蒋峰讲解,后期的实战则由精灵们……从现状看,异能者废人的改造时机已经到了,同样采取签署《忠诚书》的办法,根据之前调查的情况进行筛选。 安排完后,幕西山有了短暂的休息时间,想起闲置一段时间的圣书,又从座位上坐起,掏出后放在蜡烛上灼烧,接着上次斗气入门的几页,都是斗气的修炼方法。第一阶段是锻炼身体强度,突破极限。第二阶段是体术,第三阶段气魄,就像剑有剑气一样,武斗也有武斗的气,这里提高一个词: 本命武器。 并非实物,里面提到的各式古代武器早已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这里的气魄,有如刀的浑厚,如斧般霸气,如飞镖般犀利,如剑般锋芒尖锐,种种不同,就是武者的气。 魔武不能同修,对于一个法师,幕西山训练体术,却没有修习过专门的武斗,翻阅了一下后面的内容,就不再研究,抄写了一份,让人叫来蒋峰。 幕西山把抄写的纸张递过去,有了元素修炼的经验,蒋峰没有太多惊讶,也不多问这内容的真实性与出处。对于幕西山的决定,不管对错,他都愿意无条件支持。 忙碌一天后,幕西山准备洗脸入睡,一辆盘龙标志的车子在深夜驶入s基地。 珠儿受宠若惊地接待了蒋麒,引着人进府。 “不知道您要造访,并未准备,还请蒋城主见谅,我这就去叫人收拾房间。” “给他们安排就行。”蒋麒示意身后跟来的护卫,抬脚走向幕西山的房间。 珠儿想起蒋麒第一次擅入幕西山的房间被训斥,想要阻止,刚发出声音蒋麒就像是明白她打算说什么,回头,语气和缓地道:“在盘龙基地时,我和西山都是同居一室。” 珠儿并不知道蒋麒平常都是连名带姓叫人,这次去掉姓氏听上去很亲密,珠儿虽然还有些忐忑,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卧室内,幕西山走到墙边,在开关上一按,一个罩子闭合遮住荧光灯,室内一暗。他抬步往床上走,身后脚步声传来,房门一开,转身看见蒋麒背对月光站在门前。 “你怎么来了。”幕西山随口问道。 没有斗篷遮掩,幕西山被月光迎面勾勒的脸分外耀眼,蒋麒目不转睛地看着,却不是被惊艳住,而是一种带着怀念的熟悉感从胸中涌动……这让他感到很奇怪,但从另外两个意识在他体内出现时,他奇怪的感觉就变得更多。 幕西山诧异地看着呆站着凝视他的蒋麒,没有招待的打算,边往床边走边说,“我准备休息了,你出去吧。” 幕西山的冷淡如一盆冷水浇醒蒋麒。 蒋麒猛然移开视线,怔了片刻,“……你睡吧,”关门出去看见给其他人安排好房间过来询问的珠儿,道:“再给我找个房间吧。” 珠儿眨眨眼,不明白蒋麒怎么一瞬间就改了注意,“那您跟我来这边吧。” 珠儿把蒋麒安排在会客室,去收拾房间,门合起后,房内只有一个人,窗外夜色正浓,微风刮过窗户的声音清晰可闻,蒋麒盖住脸,藏住些微不妙的表情……刚才差点,就被不属于他的情绪牵住。果然三个意识的存在相当不妙,而催化这种不妙的就是幕西山。 蒋麒再次意识到危险,急需应对的方法。 这种情绪似乎会借着他的情绪出现,然后反客为主覆盖住他的情绪,这也可能是在表达另一层信息:别的意识,比他对幕西山表达的情绪更强烈。如果不想被其他强烈的感情支配,唯一的办法就是: 面对幕西山时,他,要比其他意识拥有更强烈的爱意。 蒋麒缓缓呼出一口气,双手交握在一起。珠儿这时出现,敲门后问道:“房间收拾好了,您现在过去吗?” 蒋麒起身,珠儿在前带路,发现身后太过安静,转身一看蒋麒走向另外一边。 “诶?”珠儿看看卧房的方向又看看蒋麒走的方向,追过去小声提醒道:“蒋城主,您走错了,这方向是通往我们城主的房间,没有客服。” ☆、第88章 发明进行时 蒋麒挥退珠儿,进入幕西山的房间,悄声走到床边坐下。 幕西山已入睡,睡颜略显柔和,在清醒时却总是吝啬微笑,这么一副绝顶的容貌,笑起来一定能惊艳世人。望着望着,蒋麒心中那股强烈的怀恋与触动又冒出来,那些不知是来自西蒙还是席善的触动。 蒋麒手握成拳,搁在幕西山枕边,弯下腰唇瓣微动却无法下口。沉默许久,直到心中扩散的眷恋快要撑爆心脏,他才不得不狠下心在幕西山唇上轻触,贴合的瞬间如蜻蜓点水,连带着心脏都颤动起来,那股颤动如波纹荡开,刹那间就压下那些莫名的情绪。 “果然如此。”蒋麒呢喃着。 幕西山猛然睁开眼,黑暗中蒋麒伏在他身上,问他:“……我能爱你么?” 幕西山侧身抬脚把蒋麒踹下床,用手背擦了下唇瓣,起身道:“有病去看医生,不要在这发疯。” 蒋麒揉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我需要你的帮助。” “说说看。”幕西山抬抬眼皮。 “我需要加深对你的感情,并不只是做做样子的程度。”蒋麒在黑暗中凝望幕西山的双眼,他不愿告诉幕西山其他两人的感情,也并不知道幕西山已从席善的记忆中知晓,一字一句道,“具体我无法说清,但你要知道,只有在我深爱着你时,我才是最安全的。” 幕西山略一思索,想到三个意识共存,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略感头疼地垂下视线,看着蒋麒脚边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落影……原本席善待着的地方,现在装满了魔物。幕西山不在意蒋麒的死活,也希望西蒙复生,但对“席善”的感官却难以表述,非常复杂。 席善是第一个让幕西山空白的感情世界产生触动的人……不论这触动来自哪种情绪。 抛开这些情绪不管,幕西山最重视的是“魔物”的存在。幕西山观察地图时,并未发现类似深渊的地形,在原本的亚斯兰特大陆,深渊的位置也是一团迷,幕西山需要从席善那知道去深渊的路线,然后在席善主导蒋麒的身体前,处理掉那些魔物。 幕西山抬头看着蒋麒,抿起唇瓣,沉默后道:“……如果你是要像刚才那样,我无法奉陪。” 蒋麒双手握拳,脸上露出挣扎的表情,在黑暗中是一团阴影,沉默许久后偏开视线,侧对幕西山说:“不会光让你做出牺牲,如果你愿意配合我,我可以……让西蒙的意识留下来。”蒋麒低哑声音有些干涩,似乎这些话出口的过程非常艰难。 幕西山手指一跳,没有说话,他把手背在身后,目光紧紧缠绕在蒋麒身上,似乎在辨别真假,试探道:“西蒙是存在的过去,你把他留到现在本来就是错误的。” 蒋麒绷着脸,语气更加僵硬,“……如果在你心里,西蒙也彻底成为过去的话……就当我没说。” 幕西山垂眸沉默,蒋麒等了许久没有回答,脸上沉凝,心中却松了口气。留下西蒙对于他并非容易的决定,如果幕西山答应,他的情绪也未必欢喜。蒋麒起身放回椅子,告辞离开,走到门口身后却终于传来声音—— “等等。” 蒋麒浑身僵硬,像是聆听判词的犯人,放在门上的手扣紧门板,骨节都因用力而凸起。 幕西山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我考虑一下,在你离开前给你答复。” 蒋麒这一瞬心中五味杂陈,甚至觉得听觉灵敏并不是一件好事。他点点头,关门出去。院中月色浅浅,地面上蒙着一层薄光,被黑暗压制着,就像蒋麒此刻的心情,他抬头看着皎洁的月亮,走向珠儿给他准备的房间。 翌日。 训练场上等待测试的士兵大排长龙,高温让他们汗如雨下,众人心情却依然高涨,讨论声不绝于耳。看到旁边关于异能者废人的《征兵启事》,零星有人过去询问,士兵们议论起来: “基地这是要补充兵力?但是废掉异能的人只能当成普通人使用,和普通士兵放在一起会引起矛盾吧?” “我听说好像是组成一组新军,筛选后进行全封闭训练,当成秘密武器之类。” “管他什么事呢?!”话者看看还有好长一截的队伍,叹气道,“见鬼的!愿意签署忠诚书的咋那么多!这都热死老子了!说是只招五十人,要是还没排到就招够了怎么办?!” “据说是整体评分后再筛选,如果得分相同的,根据家庭道德值高低选人,有些外地来的都哭死了,打着电话催家里迁过来。咱们基地内的家长们现在都抢着跑去修城墙扫大街了,我来的时候还看见俩大妈为了抢擦砖的地方拿扫帚打起来了。” 一个巡视秩序的兵长走过来在说话的人脑袋上一拍,“别说得咱们基地这么没素质似的,那‘俩大妈’孙子都跟你们一样大,是邻居,打赢的擦完就请输的泡澡去了。” 甄选结束后,测试结果递到幕西山的桌上,冯安汇报道: “士兵响应度很高,没选上的人虽然失落,但也没闹。” 这时门外敲响,通讯兵传话说苏韵夫人从幕西山给的那本《植物解析》上产生了许多想法,幕西山结果本子翻开一遍,沉思后转身对等待的冯安道:“你查询一下愿意递交忠诚书的落选者过往的成绩单,选一批高分的人给我。” “您打算……?”冯安诧异地问。 幕西山道:“准备好了再说……你下去吧。” 后世有一门战争应用学,是结合魔法植物的炼金术,而魔药入门时也有战争应用篇,是不结合炼金的魔药课程。苏韵列出的想法中,不是结合武器使用魔植,而是单独发挥出变异植物的优势,也便于实地应急。 幕西山安排人去隔离区寻找授课的植物材料时,就去医疗器材店,以化学实验的名义定制器材。从早上出去,逛完s基地的蒋麒回来吃午饭,跟着幕西山进入餐厅,在菜品上桌前道:“你们基地变化真大,我带了的士兵都玩疯了,我看再待几天,他们都不想回去了。” 幕西山不置可否,“你大概待几天?” “待到北方会议开始,和你一起过去。” 菜品上桌,两人开始进食。 下午,幕西山又去了一趟侏儒在隔离区的原住地,是为了查看传送阵的建设进度。蒋麒也跟了过去,幕西山并未阻止。下车后,蒋麒奇怪地看着有人从后车厢搬下一个木箱,一行人走向电话站。 蒋麒以为是要打电话时,幕西山带着人却绕过电话站,再往后走,是一片石林,怪石耸立,寸草不生,连风都没有。蒋麒诧异着,觉得这地很诡异。幕西山带人停在一个像是因为地震凹下去的裂缝边,裂开的口子上有一层层的天然台阶,搬着东西的人先下去,幕西山走在最后,蒋麒从后面拉住他的手。 幕西山诧异地回头,蒋麒的视线却掠过他,探头去看缝隙的构造,里面是个深洞,他绕过幕西山走进去端详了一会儿,确定这个天然洞穴构架稳定,不会塌陷,才转头对幕西山说: “可以下来了。” 莫名其妙……幕西山心底说了一句,跟着蒋麒下去,为了掩人耳目,入口出保持着天然的样子,走到深处,道路就非常平稳,能听到叮铃哐啷的敲打声,入眼是个巨大的洞,高数米,长宽数十米。一个个巨人背对众人在墙壁堆砌魔元石。 士兵拆箱,蒋麒走向前看着露出来的龟壳,一把按住,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回头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问幕西山,“这是龟壳?那些让服药者和活死人发疯的龟壳!”如果不是面对幕西山,蒋麒的目光会更加犀利,语气也会更加阴沉。 “不用担心……这时乌龟脱下的壳,不是宰杀得到的。”幕西山解释一句,示意士兵继续工作。 蒋麒虽然不明白两者的区别,但信任幕西山的品格,松开手走到幕西山身边,抬眼环视了这个房间,“你是用来造什么?” “交通工具。”幕西山解释完,蒋麒露出不理解的表情,“说清楚些。” “说得更清楚你反而闹不清楚,等造好后你亲自试试就知道了。”幕西山不再解释,蒋麒想到幕西山的来历,也暂时压下疑惑。走上前看着龟壳上奇怪的雕刻痕迹,幕西山则在洞穴中走动,检查建造情况。 离开时,去隔离区寻找材料的潘毅也正打算回基地,幕西山把人叫上车询问海底生物的情况,蒋麒就只能坐在附加,通过倒车镜看着两人,对话的内容没有仔细听。“之前按照您的吩咐,寻找自然脱下的变异龟壳,过程非常艰难,我们深入海底,遇到……” 车子驶到s基地,幕西山也对海底情况有了些微了解,“你之前犯错欠下的道德值已经偿还差不多了。这次你再去一次海底,寻找变异海龟成长期第一次脱下的壳,我会通知钱晟,从今天起给你支付工资。” “不!”潘毅拒绝道,“获得金钱的方法有许多,您还是按照道德值计算吧。” 幕西山点头,路过高层居住区时让潘毅下车,车子再次驶向城主府,蒋麒奇怪地问:“你要那些小龟壳干什么?” 用来制作储物戒指……幕西山嘴唇动了动,“最近边境气氛紧张,不论开不开站,我都要提前做些准备。” ☆、第89章 新知识上课实况 开课当天,幕西山一早就起床梳洗,日用的斗篷挂了起来,手边放着一叠今天的服装。 翻领衬衫,纽扣全部一丝不苟地扣好;领带,打出漂亮工整的领结;白色军装外套,让人充满禁欲感;穿上军裤和皮靴,系上皮质宽腰带,整个人显得精神干练。幕西山来到这时代后,第一次穿这么正式的服装。 镜子里的人非常高挑,军装衬出宽肩、细腰、长腿,光身材就足够引人注目,更何况还有那张让人惊叹的脸,肤色通透得白如衣色,黑发束起,像夜幕中的银河垂落,一双深邃的墨绿色眸中,如冰湖般露出拒人千里之感。 幕西山通过镜子看到身后珠儿瞪圆了眼,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说什么?” “您、您不用披上斗篷吗?” 幕西山看了眼挂着斗篷的衣架,“不用。”如同学识与才华一样,样貌也是幕西山的本钱之一,需要时拿出来用,不需要时就收好。 授课中,学习超前的知识前,基础多得难于想象,且枯燥无味。在魔武学院时,样貌最出众的老师都放在初级班和高级班,这种班级的缺勤率往往是零。当学习的热情消退时,教师就是激励学生学习的法宝。如果说出众的样貌会引起学生分神,但美丽的脸生气时也更加恐怖,让人后怕。 幕西山在前世代课时,就是以让学生徘徊在“震撼”与“胆寒”之间出名。他不会像其他教师一样给予好学生笑容,但给坏学生的记忆绝对终生难忘。偏偏他有一副让人魂牵梦绕的脸,一旦进入幕西山黑名单,学习生涯如同水火。 由于幕西山在府内也很少露出真容,一路走到府门的路上,侍女和护卫的表情逐个石化。 等幕西山终于坐上车后,珠儿才松了一口气,但松气的时间太早,玻璃隔绝了外人的注视,却没有阻挡司机。由士兵轮班的年轻司机,总是忍不住从倒车镜窥视幕西山在服装的加持下更加显眼的外貌,车体在道路上一直呈危险的蛇形线。 窗外的居民惊叫着躲避,路边的小摊都差点被撞翻。幕西山看向司机的后脑勺,不冷不热地说:“如果在战场上看到样貌不错的敌军,你就打算把枪口对准自己的战友吗?” 司机浑身打个哆嗦,脖子上冷飕飕的,结结巴巴道:“不、不不……” “那就好好开车。”幕西山说完,合上嘴也闭上了双眼。 车子在苏韵主张新建的学校停下,校门聚集了赶来围观的居民,正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他们只知学校开始授课,教什么内容却浑然不知。中间还站着带队接人的苏韵,自会上提起基地教育后,幕西山就把这一块交给苏韵,这次授课也允许苏韵旁观。 司机下车,为幕西山亲自拉开车门,小心翼翼地看着闭目养神的幕西山没好意思开口叫人。 幕西山听到嘈杂的声音涌入,睁开眼,看到一双紧张的驴眼,四目相对后司机立刻闪身让开车门的位置,老老实实站在旁边。 幕西山弯腰下车,等他再抬起头时,周围霎时间安静下来—— 一个背对着校门说话的人突然看到友人目瞪口呆,推了几下都像木头人一样没反应,周围的人也都以古怪的表情定格,像是世界一瞬间被人按下了静止键,他嘟囔着转头,看到一个穿白色军装的人下车,撇撇嘴,那人突然回头看向他的方向,待看清那人正脸,他惊讶地嘴巴变成o型,周围齐齐倒抽口气。 原本人声不绝于耳,如今像身处石林,连空气都像被冻住。 幕西山走在中间,周围像摩西分海一样默契地让出道路。他的样貌,身姿,表情,走路的跫音都像被放大一样,填满每一个人的眼和耳。 幕西山进入校门,回头看着呆滞伫立的门外众人,平淡的一句:“散了吧。” 卡壳的世界再次运动起来。 回过神来的众人有的尴尬丢脸,“我去!”“天哪!”“丢人得想死!” 也有人不好意思地嘴硬,“也就是好看了一点。”立刻被旁边不赞同的女士扇了个巴掌,“这哪是一点,这时很多很多很多……好看地难以描述好不?” 也有人搞不清状况,“这是谁啊?”旁边人翻了个白眼,“即使听不出城主的声音,看不出城主的身型,你好歹看看他的座驾,那车牌号除了城主还有谁?!” 还有小姑娘小伙子激动地抱在一起,“没想到我们城主的真容居然是这样的,太惊人了!我感觉今晚都睡不着觉了!”这天下午,去城主府应征侍女的小姑娘和去军部要求入伍的小伙子也成倍增长。 苏韵引着幕西山走向教室,一路上也偶尔把视线停驻在幕西山脸上……这人样貌上的变化实在惊人。苏韵身后几位征招上来的新教育部门工作人员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五十名已毕业或未入学的士兵等在座位上,挺直脊背,一脸肃容……在幕西山进入教室前,起码还是肃容。 这批在体能和思维上各自拔尖的士兵看清幕西山的样貌后也不免失态。 但幕西山摆出冷脸,视线挨个滑过众人后,士兵们心中乱跳的小鹿像被一箭射死,倒入血泊。 “现在开始上课。”幕西山看眼身后的苏韵几人,示意旁听的到教室后面坐下。 幕西山走向讲台,在椅子上坐下,姿态优雅,双手交握在一起显得闲适,但是嘴里接着吐出的话,却像冷风刮过教室。 “在讲课之前,我先讲解一下规则。首先,这个课程暂时没有课本,也没有板书,一切教学内容,都是由我口述,你们是否记笔记随意,但是没一周结束,我会考察一次学习情况,不合格者立刻淘汰,会重新选择士兵入学……也就是说,你们的忠诚书白签了。” 士兵们齐齐脸色一变,尤其是块头最大不善学习的几位。 “其次,你们看到的那些‘折纸’,是属于卷轴分类下的一种。课程分为两部分,一是使用,一是制作。前者必修,每周参加考核,后者根据个人能力选择。我认为,根据自身操控状态亲自制作的卷轴,更便于发挥。就像是金木水火土风雷土不同系别的异能,用于打开‘折纸’的方法也不同。” 提到正事,士兵们的表情有所收敛,态度严肃起来。 “最后,讲课过程中,你们的注意力必须集中在我授课的内容上,调动你们的耳朵,而不是你们的眼睛。在下课期间,我允许你们看我,但上课期间,最好不要发现你们的视线总是在我身上徘徊……如果没有做到。”幕西山冰冷地抿起嘴角,“相信我,那绝对不是有趣的经历。” 这种不详细说明的威胁,反而更让人瞎想,不仅是士兵胆颤,连旁听的苏韵等人都感觉眼珠子无处安放。 幕西山讲课的语速不慢,五十名士兵从头到尾都在埋头苦记,那些生僻的专业词汇听得人头晕眼花,珍贵的纸质笔记本上写得密密麻麻。 下课报时响起,士兵们齐齐松口了气,似劫后余生,抬头看见幕西山端坐着看着他们,又再次闭上嘴巴。 这种美貌还真是难以消受……士兵这样想着,却忍不住抬头多看几眼,心里欲哭无泪……可就是很想看怎么办?在这个颜值走下坡路的时代,美人就是旱地上的甘露。即使s基地的人均颜值因为速容丹和面膜泡澡的出现得到提高,但与幕西山相比就是水滴和倾盆大雨的区别,没有可比性。旱民对雨水的渴望就如本能一般,难以控制。 在《植物解析》的课本制作出来后,面对从淘汰的士兵中征收的另一批成绩优异的学员,也开始了《变异植物的战争应用学》的课程。 幕西山在征收第二批士兵时,专门查看了这些人上学时化学实验课的成绩,也让冯安面试时考了现场操作。提前半个消失,激动的士兵们走入教室后,对桌上摆放的工具并不陌生,有些造型有些差别,士兵们摆弄着器具猜测着使用方法,讨论间发现窗外多了许多人影。 “是听课的人吗?怎么不进来?”一个士兵疑惑,旁边人立刻解释道:“应该不是听课的人,可能是工作人员或者高层的家属。” “好像还有《卷轴使用》课的士兵?不是都下课了吗?”有人凑过来道,“老这么在窗外待着,怪不自在的。” “这算什么……我听说城主第一次上课那天,美貌就传遍基地,那些听课的士兵一整晚都碾转反侧,被队长罚跑圈回来后四处借笔记复习,要不是我亲自看到都不敢相信!其中有几个还曾经说过学习是傻逼才干的事,小广场划出阅览栏后从来都不去的,现在连吃饭都抱着笔记本扣字眼,差点没被笑死。” “还不是因为城主平常裹得太严实,只有讲课时才不戴斗篷,好多人都偷溜进来看……那一身军装老帅气了,上课时往讲台上一坐特优雅,现在士兵宿舍到处都在讨论城主,还有士兵把人生目标都变成为城主赴汤蹈火!就连蒋城主不也是——” 话者声音戛然而止,闭上嘴乖乖坐会座位,背对门口的人不解地追问:“蒋城主咋啦?” 旁边接连坐好的士兵挨个使眼色,背对门口的人回头就看见蒋麒板着脸走进教室,这人立刻也手脚麻利的回到座位,他的前桌回头小声说:“自从城主的真容引起骚动后,蒋城主就跟进了教室,我就知道,咱们第一堂课他肯定会来。” 蒋麒坐在旁听的位置,后面进来旁听的人都尊敬地点头,然后拉开距离,只有苏韵坐在了蒋麒旁边,笑着打招呼,“吃醋也不要摆在脸上嘛……看把士兵们都吓坏了。” 蒋麒抿起唇瓣,移开视线不经意看到苏韵手上的装订版书籍,讶异道:“这就是那本会动的书?” “您都听说了?”苏韵递出书,蒋麒接过后一页页翻看,手指在图片上戳动,心中远比脸上更加惊异,嘴里道:“听西山说过,只是还没亲眼看到。” “嗯,这一批早上才到,您没见过也是自然。”苏韵解释道,“除了这个,新的课本与资料也会制作,您看看其他工作人员手里的东西就知道了。” 蒋麒视线一转,果然发现工作人员的手里都拿着变异蝙蝠的眼睛,上面还刻画着奇怪的纹路。苏韵在旁边道:“这些旁听人员有不少水系异能者,还有一个稀有的脑系的操作异能者,每节课的授课内容都会被录制下来,整合后会制作成新的书籍或者辅助教材,城主事忙,我们要尽快培养出新的教师,听说城主从养殖基地带来的那些人也即将开始授课,在废掉异能的新兵中培养秘密人才。” “这些可以随便告诉他人?”蒋麒看着苏韵的目光一瞬间变得警惕。 苏韵失笑,“这些我们旁听的每个人都知道,城主既然允许您进入课堂,想必对您也是毫无保留的态度。请您务必珍惜我们城主的心意。” 上课报时响起,工作人员驱散室外多余的人,课间休息结束的幕西山走进教室。 出众的样貌在第一次上课的士兵间再次引起轰动,但想到坐在后面虎视眈眈的蒋麒,士兵们稍稍收敛,把惊艳感全部藏入心底。 变异植物的讲解要相对有趣一点。 幕西山让第一排的士兵把课本分发下去,众人皆为课本的神奇震撼,连窗外徘徊的上堂课士兵都瞪圆了眼睛。 “从第7页、9页、18页、20页、36页、37页……在十分钟内,你们把这些植物背下来。” 在士兵们记忆的时候,幕西山还在旁边讲道:“在自然界中,有很多变异植物,可以伪装自己来躲避狩猎或者进行狩猎,甚至生存。它们的伪装也五花八门,鸟儿、蜜蜂、蛇、猴、兔、章鱼、扇贝等等动物,有的也会把自己伪装成瓶子类的物体,甚至很多动物也会把自己伪装成植物。而我们学习的第一堂课,就是制作把人伪装成其他东西的药剂,在针对陆战和海战时,达到藏匿的作用。” 零级伪变形药,在后世相当没有技术含量的药,被当成学前教育的游戏,但对于从零开始的现代,却是最恰当的开头。 等士兵们记忆完,幕西山提起一个笼子,放在讲台上,士兵们看到在笼子里有一只活跃跳动的兔子。 “你们看到的是什么?” 幕西山问完,众人摸摸脑袋:“兔子啊。”白白一团长耳朵黑眼睛的兔子啊! 幕西山打开笼子,掏出那只兔子,拖在手掌。底下有人惊呼,“城主,小心他跑了。” “上课期间,叫我老师就可以。”幕西山说完,把兔子放在桌上,众人看见那只兔子依然活跃,脚底有泥土,似乎刚从地上捉起,可不论兔子跳动多久,却始终没有跑开哪怕一寸的距离,幕西山扫视一遍士兵们诧异不解的目光,拿起一个针,在兔子肥短的尾巴上一戳,一股绿色的血液流出。眼前的兔子变成了一株跟上还沾着土的奇怪兰花。 “啊!”有一个士兵想起什么,赶紧翻看课本,找到这个植物的名字:兔兰。在遇到危险时,可以伪装成兔子,可持续伪装半个小时,受伤则恢复原形。 “这是一株新鲜的变异兔兰。每次使用过伪装后,需要一天时间才能恢复能量,再次伪装,从这株兰花中,可以提取让人伪装成兔子的主成分。” 幕西山在变异兔兰上从头摸到尾,确认了位置,在其中一个花瓣上开刀,刀锋划破后流出白色的液体,用镊子夹出一个红色丝状物。边动作边讲解道: “变异植物没有晶核,却有‘命脉’,是变异植物的能量所在。特征是比其他地方的手感更加细腻光滑,划破后的液体颜色也比植物正常液体浅。” 幕西山把命脉泡在盛有浅绿色液体的器皿中,“这里面的液体,是木系兽核融化后得到的。用来滋养植物命脉。” 幕西山接着用工具现场研磨魔元石的粉末,却选取了更容易理解的名称,简单介绍了石块的特征。“这是一种特殊的矿石,你们可以叫它‘聚灵石’,是用来维持伪装时间的。” 幕西山一步步讲解着让人陌生的内容,却如打开新的大门,各种神奇的讯息让士兵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赞叹着。制作完成后,试管中摇曳着白色中带点黑色的液体。 幕西山举着试管:“谁来实验?” 台下的士兵全部举起手来。幕西山随便挑选了一位。那士兵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走上台,豪迈的喝下液体,难以言喻的味道差点让他吐出来,却在围观的视线中生生咽了下去……当然,后世的魔药是有调味的,数百种水果口味随意挑选,但幕西山却懒得多进行几步,原药的口味向来让人诟病,魔药制作商也是在众人唾骂中进行的口味改革。 “需要三分钟才会生效。”幕西山让试药的士兵站在一边,走到的椅子上坐下,悠闲地翻阅《植物解析》,构思着下一个讲解的内容,想到什么,随口提示道:“对了,你要把衣服脱下,包括内裤,不然穿着大人衣服的兔子会很奇怪。” 试药者闻声欲哭无泪……这种事,不是要早说吗? 试药者尴尬又紧张地在众人的起哄者脱光,三分钟到,哪怕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也没捕捉到变化的画面,好像眨眼间,高大黝黑的士兵就变成了一只浑身白毛的黑眼兔子——和他们刚才看到的那只脚踩泥土的兔子一模一样。 看到士兵们伸出手跃跃欲试的表情,幕西山通情达理地说:“大家可以上台仔细观察。” 士兵们上前一阵乱摸后,也发现了问题。“哪怕凑近看,也是一只兔子,但手一摸,就摸到他的胳膊胸膛腿……这是障眼法吗?” “可以这么理解。”幕西山让士兵们重新返回座位,“这种药剂只是一种高级伪装,就像你们的迷彩服一样,在穿过草原时可以把你们伪装成兔子,不动声色地靠近敌军。但只要被碰到就会露馅,要避免和敌人身体接触。” 幕西山讲完就让大家自主配制,试药的士兵走到幕西山前面,众人就看到一只兔子张口说话,十分诡异。 兔子问:“我可以变回来了吗?” 幕西山抬头看墙上的表,“这个药效是6个小时,如果要清除效果,也可以有别的办法,你要试试么?” 兔子猛点头,幕西山拿起小刀,在兔子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在兔子尾巴上划了一刀,底下士兵们就见光着身子的试药者抱着流血的屁股蹦起来嚎叫。幕西山迟来一步地道出解释:“见血会解除药效,所以在战场使用时,也同样要避免受伤。” 试药的士兵猛点着头,快速穿好衣服,眼冒泪花地跑回座位。 幕西山让士兵各自实验,成品拿到他面前检阅,由士兵自己亲自试药。讲解第二个植物时,幕西山不像第一个一样一一阐述,从寻找植物命脉开始,就让士兵们自己探究,只给予适当的引导。 课程结束后,幕西山从座位上起来,道:“下一节课,讲怎样制作涂料,把武器伪装成植物,或墙或土或其他物体……现在下课。” 士兵们依依不舍地看着这个造梦一般神奇的教室,室外偷听的上节课的士兵则冲进的教室,幕西山没有阻止。他限制五十人只是为了防止听课人太多影响教学,课前驱散窗外的高层家属,却没有驱散士兵。他对学习士兵们的要求,也仅是,限制对未签署忠诚书的士兵泄露上课内容,士兵学生之间学习交流是允许的。 对于听过课的士兵学生,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玄妙大门。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从学校走出的第二堂课的士兵一个个都带着伤流着血,“……该不会是在搞什么恐怖研究吧?” ☆、第90章 实验传送阵 士兵们陆续走出校门,路上像个嘴碎的女人们叽叽喳喳地小声讨论着,苏韵觉得不成体统,想让人过去维持秩序,回头却发现工作人员谈论的热情度也不逊士兵,无奈地叹口气,转头笑着对几步前的幕西山说,“您的课程不仅学生受益匪浅,连旁听者都大感震撼,相信不久后,这些努力也会给我们基地和这个时代注入新血……我如此虔诚地期待着。” 蒋麒走在幕西山并肩的位置,闻言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转头,亲吻了幕西山的耳朵,触感绵软,微凉。心尖微微一颤,蒋麒侧头注视着幕西山的双眼,低语:“……我也如此期待着,你给我的惊喜……西山。”最后呼唤名字的声音像在唇齿间回荡,仿若呢喃,朦胧而充满感情。 旁人霎时愣住! 不论是身后的跟随者还是校外围观看热闹的居民,他们对蒋麒爱慕他们城主的事有所耳闻,听闻这次过来,还专门出资在城主府卧室和基地街道上建立多出通讯亭,就是为了保证能随时到联系幕西山,却因为方便了居民,在民声中得到很多好评。 苏韵捂住嘴巴,从善意弯起的眼睛可以看出在笑。 幕西山本能地抬手擦耳朵,表情微冷,不解风情地问:“你这是做什么?” 冷若冰霜的脸让蒋麒的表情冻住一瞬,凑近幕西山耳边说话,在嘴边竖起手,用以遮挡住声音,用别人的角度看像是亲密私语。 蒋麒用正经的表情,说出近乎*的话,尽管蒋麒和幕西山都没意识到这是*,蒋麒说:“……别人赞扬你时,我既有抚摸你发顶鼓励你的冲动,也有想要用灼热的视线凝视你的冲动,但这两股感觉,都不属于我……西山,我给你时间考虑,但也不会坐以待毙。你可以当成试用期,在得出决定前,先看看你自己的接受度。” 幕西山还在沉默,蒋麒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旁边传来小声起哄的声音,但谁也没敢打扰两位城主的“打情骂俏”,只能悄悄围观,交头接耳传递着笑语,“你说这俩大老爷们谈个恋爱还怪让人害臊的,蒋城主的脸严肃得跟老头一样,咱们城主就冷硬得像块墙……明明对居民都是很温和的态度,对自家人咋就……啧啧。” 蒋麒没有估计周围的声音,起码对幕西山的事情上,他不打算继续在意别人的看法……他如今在意的,唯有幕西山和他自己的看法。 “你看。”蒋麒说,“我现在心跳得很快……这是属于我的。”他用自己的情绪,压下其他意识的情绪。 掌下的心跳快到像是得了心悸,如果可以拟人,一定是个张皇失措的小男孩。幕西山抬眼看到蒋麒英俊的脸上,更显僵硬的表情,微微皱眉。 蒋麒立刻松开幕西山的手,“你不用有压力。”转身率先迈步。 围观的人正叹气好戏散场太快,幕西山低头看着手掌,突然快步走上前。 蒋麒感到手腕被抓住,尤其是脉搏被指头按住,这是相当危险值得警惕的事,但身体似乎熟悉那人的气息,并未抵抗,蒋麒回头,果然看到幕西山——正握着他的手,冷淡的表情中意外掺杂好奇。 幕西山的爱慕者中,有低头绕道走的侍女,被他稍微注视就立马脸红。有贪婪注视他的贵族男女,男士们偶尔用闪躲的目光看他,女士们施展着若即若离的勾引。这些流于痕迹,很轻易就能看出,但对于西蒙的感情,他却一无所知。 就像是现在,如果不知道蒋麒的心跳,从这张沉稳的脸上根本看不出分毫。因些微紧张而僵硬的五官,也必然被他忽视……在许久之前,西蒙是不是也这样?一脸平静地隐藏真心,把所有感情都压在无人可知的心底。 幕西山突然很好奇,这种表现若无其事,独自张皇失措的感情——是怎样的感情? 指下脉搏的跳动蓬勃有力,蒋麒的身体健康,心跳也很有趣。如同莽撞张皇的男孩极尽全力的伪装……有些可爱。 幕西山抬眼看着蒋麒自持冷静的表情,明明额头都微微冒出汗来,也不知是紧张的,还是热的。 “走吧。”幕西山扯着蒋麒的手腕,没有松开,边走边道:“带你去试试我们基地的‘交通工具’。” 在别人看来,这分明就是两个城主在大街上秀恩爱,虽然两人谁也没有这么想过。苏韵等人和幕西山告别,转身后一个工作人员回头看了一样,悄声在友人耳边笑嘻嘻道:“说句大不敬的话……你注意到没,当咱们城主握住蒋城主的手腕后,蒋城主整个人都傻住了,走路都差点同手同脚,跟给没谈过恋爱的纯情小伙一样。” “瞎说!”友人推开乱说话的人,回头看了一眼依旧高大威严让人难以直视的蒋麒,“还不是老样子?” 幕西山带着蒋麒,让司机送他们出城,幕西山坐在副驾驶席看着表盘上的路程,一公里,十公里,三十公里……一路上幕西山不说话,蒋麒也一头雾水……不是说看交通工具,难道就是这辆车子。打量一眼,并无特殊之处。 车行两个多小时后,幕西山让司机停车,大门后隔着玻璃弯腰对蒋麒说:“下车吧。” 蒋麒环视周围的沙坡,路段荒凉,连个路过的车辆都没有……蒋麒内心迟疑,脚下的动作却很迅速。幕西山等蒋麒脚落在地上,转身拍拍车门,对司机说:“你可以回去了。” 打量荒漠环境的蒋麒立刻回头看向幕西山,没有阻止司机离开,只是疑惑:“……在这看什么交通工具?” 幕西山从白色的军装口袋里掏出两片显旧的纸,从材料上看,蒋麒在士兵第二堂卷轴相关课程上就旁观过,但造型却不是折纸样子,而是被卷起来,像个细细的短筷子。摊开后看,就像是画卷上下卷轴中少了一头,只有一边缠着木棍,中心位置有一道红痕,下面跟随一段剪裁过的断裂线,似乎只有红痕位置一断,纸张就会顺势碎裂。 纸业是双层粘合的,内部写着符文,以大量的光系金色基液为主,辅助其他各色基液。外部印着字体,幕西山递出一张给蒋麒。蒋麒低头读完,字词熟悉内容陌生,一知半解伴随着心中不敢确定的震撼,手指因用力捏紧卷轴让纸张皱起来,微微作响。 只见上面写着—— 【传送卷轴(备注:单向),标记传送点:s基地居民传送点。使用距离:500公里内。使用方法:用红痕处折断,十秒内生效,中途不可被打断。】 “这是……”蒋麒欲言又止,幕西山直言道:“交通工具——撕破就好,然后闭上眼睛,第一次使用会有点头疼,可能站不稳。” 若是以往,蒋麒必定要全盘了解后才去实践,贸然行事不是他的风格,可这次蒋麒看见幕西山随手撕破,也手快地跟着撕开红痕位置。 随着撕裂的轨迹,浮光游走,似乎在纸页上组成了什么画面,然后霎那从卷轴裂口中洒出碎光,光芒愈演愈烈,纸张像在碎光中燃烧尽,又像变化成碎光,金光大盛后让人惊叹讶异,蒋麒抬手遮挡住刺目的光,眼睛差点都睁不开,就在那一瞬间,似乎有风在脚下流动,更似乎是时间滑过胳膊。他头痛欲裂,浑身肌肉像是被扯开重组一样,骨头似乎都受到挤压变形。 蒋麒却不知道这股压力来自哪里,然后一双手握住他,没让他狼狈地跌在地上,也就是睁开眼的霎那,他感觉到了变化—— 原本在荒漠的道路上被高温烧热脊背的感觉,变成了阴凉感。 蒋麒抬头,看到一间陌生的房间。像是仓库或者地下洞室,装修的样子与在石林看到的那间洞室相同。 “城主,实验成功了?!”等候已久的高参等高层虽然被幕西山提前打过预防针,但亲眼目睹了幕西山和蒋麒凭空出现的全过程,还是止不住震惊,一边赞叹着一边纷纷上前道喜。 幕西山松开握着蒋麒的手,抬眼打量着房间,“构架不稳,传送过程中接受感应浮动大,容易让被传送者产生恶心头晕头疼骨肉颤动等不适感,看来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其中蒋峰走过去浮起脸色微白的蒋麒,看兄长实在不适,扶着他在室内的椅子上坐下。 蒋麒压过胃中像被人颠倒过的翻腾感,这才观察了这个房间,魔元石打造的地板与墙壁,挂着荧光灯照明,围着墙是一排椅子,房间中心有一块圆壳突起,他仔细辨认,才看出似乎是固定在地板里的龟壳,在石林的那个洞室里也见过。 蒋峰在一边介绍道:“那个变异龟壳就是这个传送阵的阵心,你脚下踩的地方,是原本s基地躲避活死人的避难所,在公告区的小广场后面,不久前刚被城主改造。” “你是说……我在一瞬间,从近两百公里的地方,回到了s基地?”蒋麒艰难地理解着这些超前的知识,抬头却发现蒋峰习以为常的样子,并且连其他高层都是虽然震惊,却并不为奇。 幕西山还在跟高参排查需要修改的地方,卢宝拎着水走到蒋麒面前,递出去。眼尖地看出蒋麒的疑惑,解释道:“从城主掌管基地以来,不论是法律改革,户籍变更,还是侏儒,巨人……嗯,这个不好宣传,其实居民都心照不宣了,哪怕没有好感,但碍于城主的面子也没人在外人面前乱说,城主惊人之举太多,我们都习惯了。我们城主这么天纵奇才,发明一个两个小东西都是试手,像您今天看到的,才是我们城主的真本事!” 卢宝言语间的崇拜和追捧让蒋麒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喝下水把瓶子放在一边,感觉身体的不适消退些许,起身走向幕西山……比起这些手下,蒋麒更了解幕西山的来历。 他惊叹的是,幕西山敢一点点改造这个世界的魄力。 走过去,正好听到幕西山在说:“晚上召集一百个人,带上表,试下传送阵的人限有没有问题。然后收集完问题,之后一起修改。”传送阵使用时,同一秒可传送极限是一百人,不论是向另外一个传送点传送,还是从野外回程,如果同一时间传送人数过多,会出现传送延迟,耗时增长。幕西山需要测试的,就是这个百人传送阵是否有误差,在承运多少人后,会出现延迟? ☆、第91章 战前会议 幕西山安排好高参,转头看到蒋麒走过来,似有话要说。幕西山竖起手示意蒋麒稍等,对其他工作人员说,“事情就到这里,大家先回去吃饭。”然后才面向蒋麒,“有话等回去谈。” 回到城主府,幕西山让珠儿上餐,蒋麒没多大食欲,简单地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让侍女收拾了他的碗筷,耐心等着幕西山吃完。 顶着蒋麒的目光,幕西山仍吃得慢条斯理,一餐过去半个小时,蒋麒心中的疑惑酝酿、发酵、最终膨胀。 幕西山这才放下筷子,用手帕擦拭嘴角后让侍女们收拾干净餐桌,对珠儿道:“把准备好的那些东西拿来。”然后挥退忙碌完的侍女,靠在椅背上,看着蒋麒道: “说吧……现在你应该想过很多了。” 蒋麒双手交握,却不打算任由幕西山牵着走,“你让我旁听,又带我去实验传送阵,我想,这些都是在向我发出信号。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打算怎么做?” “上位者的守则吗?”还真是时刻都把主动权握在手中……幕西山不打算卖关子,等珠儿拿回资料,示意蒋麒接过。 在蒋麒翻阅资料的过程中,幕西山道:“这里面详细地说明了‘异能卷轴’、‘传送阵’的概念,前者我打算用在战场上,后者分民用与军用的不同,可以链接华夏交通,让分裂的势力更紧密,也可以技术渗透其他基地。” “你的发明对我们有极大的好处,但是——”蒋麒放下文件,“在你面向世人推出后,要如何防止有心人的利用。比如去隔离区狩猎的人要是用卷轴传送回基地,逃避物品税,偷渡危险猎物?在比如,敌军利用传送阵直接进入华夏内部?” “这些你不必忧虑。”幕西山一点点解释道:“实验时,你和我并未携带物品,卷轴也未经过包装,所以你应该不知道,一张卷轴只能携带一个生命体,且传送阵承运时有限重,除生命体外,包括身上衣服在内,所有物品的重量总和不能超过一公斤,否则将全部默认丢弃,传送过去的是个赤身**的人。在传送阵正式投运前,我们会推出便捷轻小的储物工具来解决这个问题。除此之外,也可设置非传送范围来避免有心人的利用。不论异能或者传送的卷轴,都在贩卖时采取实名购买,如果需要,甚至可以在卷轴上附加生物认证,识别使用者……以上,都不是问题。” 蒋麒陷入沉思,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珠儿过去打开门,发现是蒋麒带来的副官。 副官快步走到蒋麒身边,低声报告道:“城主,您要立即动身回去了,刚从盘龙基地打来电话,蒋容部长被捕了!” 蒋麒眸色一深,直直看向副官,“说清楚。” 副官看了眼幕西山,蒋麒示意无妨,才继续说道:“您也知道金恩惠小姐是南高丽最高负责人金先生的独女,蒋容部长之前就为了某种原因接近过金恩惠,这次您离开后,他发现了高丽方有异动,就借着金恩惠潜入南高丽,结果被金先生的秘书捉住了,现在被秘密关押起来。南高丽现在发来通知,请您用录像带换蒋容部长。” “我知道了。”蒋麒从座位上站起来,“通知北方各基地,月会的商品准备和资料准备立刻停手,准备着手战前会议。” 副官吃惊地道:“您是不打算……”叫出录像带了?“那蒋容部长……”怎么办? 副官心中有许多犹疑,但看蒋麒的脸色实在不算和善,才没敢出声,跟着蒋麒走出餐厅,却见自家城主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幕西山,似乎想到什么,沉默一瞬道:“我们的婚礼……可能要在战场上办了。这次过来本想顺便商量一下,现在看来时间要重新商定了。” 夏知著联系过钱晟,商讨婚礼的章程,幕西山不关注这些,乍一听到还愣了一下,然后算了算时间,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他并不像其他人那样重视,摇头道:“不用麻烦,简单地过个场就行。” 幕西山不走心的态度,让蒋麒眸光略微暗淡,但需要操心的事还有许多,没有时间儿女情长,点点头转身出去。 局势的紧张对华夏引起的变化也显现出来,第一个来找幕西山的是外务部桂成美,“城主!南高丽发明的商品都接连停止供货,其中最关键的驱蚊药水,咱们s基地的储备量连半个月都支撑不了,而夏季气温的重头却还没来临,但使用白丸解毒,没有预防方法,会增加基地负担,占用医院资源。” 幕西山让桂成美贴出悬赏告示,提供驱蚊药水,征收研究者破解制作方法。 等到蒋麒通知幕西山准备返回盘龙基地时,才有第一个人赶来城主府。幕西山看着被珠儿带到眼前的侏儒,干巴巴的老脸却让幕西山有些眼熟,“你……” 侏儒攥紧手里的告示,行礼后道:“幕城主,您。您好,我是高木雅贵。” “啊。”幕西山想起来,这是他去冰城基地时接应他的那个侏儒,“你已经迁过来了?” “自从您消失不久,冰城就乱了起来,因为听闻了开战的风声,学者想换个安定些的地方,又对s基地的待遇心动已久,就同我一起过来……关于您的告示,正是学者在研究的项目,自从我见到您,就有了新的灵感,想要制作一种‘蚊毒预防针剂’,只是找了许多植物材料实验,都没有进展,这次看到基地的公告,我就知道机会来了。” 幕西山表情有些微疑惑,雅贵挠了挠树皮一样的老脸,不好意思地说:“我想问您借点血,研究一下。” 这是相当大不敬的话,尤其说出的那方还是侏儒,就在高木雅贵内心忐忑时,幕西山非常干脆地点头同意了。雅贵愣了微瞬,后大喜道:“感谢你的睿智与宽容。” 当晚,幕西山收拾好东西,第二日出发赶去盘龙基地。 战前会议比月会的气氛更紧张,s基地的车子到地时,盘龙基地前已经停满了各基地的车辆,城门口出的排查也比上次严苛许多,大多是为了防止奸细入城。守城的队长远远看见s基地的车子就亲自下城墙迎了过去,接待幕西山一行人从其他通道入城。 队长一路上还在给自己城主说好话,“我们城主从早上开始,就在跟华夏其他基地交涉开战事宜,实在没能抽出时间迎接您,还请幕城主见谅。” 一上午,陆续有北方基地相关负责人到场,蒋麒忙得连午饭都吃不上,幕西山独自在城主府进食后,有人来通知道:“幕城主,请准备参加会议。” 跟在传话的秘书身后走入s大楼,走廊里到处都是走动的工作人员,伴随脚步声的就是电话响铃的声音。会议厅门口把守的士兵比上次多了数倍。 幕西山进门后,几位中型城主相继起身打招呼,小基地城主们更是小脸迎人,甚至献媚巴结的人也不少……幕西山上任后带来的利益,足以证明s基地的实力。 城主们坐下等待,幕西山视线转了一圈,看到蒋麒在会议室的隔间接电话,他收回视线,跟身边的张墨等人探听消息,这时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从隔间传来,会议室内瞬间鸦雀无声,齐齐看向隔间出口,蒋麒缓缓吐出一口,木着脸从隔间走出,身后小秘书战战兢兢地捡起电话放好。 毛勇啧啧两声,“南方那边的基地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把咱们城主惹怒了,等会儿咱们还是小心点吧。” 蒋麒坐上主位,第一句开场白就是—— “北方与南高丽的情况,想必消息灵通的各位都有所了解了,如果谁还不了解,就是城主本身的失格!”蒋麒凌厉的视线滑过在场的城主们,众人皆是头皮一紧,正襟危坐。唯有掠过幕西山时,蒋麒顿了一下,没敢再摆脸色增加幕西山对他的厌恶。 毛勇冲旁边的马丽撇嘴,小声嘟囔道:“我就知道会这样。” “下面进入正题。”蒋麒道:“关于南高丽一事,冰城基地态度暧昧,其附属基地也没有发出明确的站位,从这一点看,他们就有倾向南高丽一方。而两湖基地为首的东南地区由于内部争端多,传来的声音比较复杂,支持与反对各占一半。而南方各基地,则完全是隔岸观火的态度。” 蒋麒抬眼看向夏知著,秘书们开始分发资料,夏知著挨个阐述各基地情况。 “高丽南北政府争端很大,但也是家丑不外扬,如果咱们和南高丽打架,未必不会出来咬一口。北方政府与倭国移民勾结,南方政府却与罗刹那些白熊们有秘密往来,这对北方都不是好消息。尤其现在,他们还抓走了蒋容部长。” 毛勇第一个出声,“城主,您先说说是个什么打算。” 蒋麒说:“今早我已经让人拷贝了录像带,派外交官出访亚非各国。不论战况如何,舆论上我们要站住脚。” “那……蒋容部长怎么办?”马丽皱眉问道。 “如果南高丽冥顽不灵的话……”蒋麒敲着桌子,“仗要打,蒋容,也要救回来。至于怎么打,怎么救,就是这场会议的内容。” 底下一片哀嚎……“这不是死结吗?”既要揭露南高丽,又想蒋容安全无忧,哪有那么好的事。蒋麒的目光再次在众人头顶掠过,城主们再大的牢骚也只敢咽到肚子里。 蒋麒这时又道: “昨天我已经与各方城主交涉,他们的事不关已的态度虽然让人心寒,但也便于北方借此要来华夏境内由北方负责清理的废弃城市,此次会议中,凡提供建设性意见的城主,可选一处当作奖励。在开战后,也会根据战功高低,进行奖励。” 蒋麒说得轻描淡写,但对众城主却不会觉得这种让别人割肉,把公共财产占为己有的行为有多容易。 一时间城主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毛勇激动地说:“城主这‘趁机打劫’的功力真是太厉害了!”城市废墟虽暂时没有太多实用价值,可当里程碑圈地还是很好的,这还没开战,北方占据的范围又扩大许多,众人都喜闻乐见。 提起城市废墟,幕西山此时也想到什么,心中有了主意,却并不急着站出来。 旁边的城主们却开始抓耳挠腮……蒋麒画出的蛋糕很大,但是怎么吃,能不能吃到嘴里是个问题! ☆、第92章 战前会议下·准备新发明 蒋麒端坐主位等待众人各抒己见,在座城主多是精于算计的政治家,不论想到什么,都不急亮出底牌,毫无头绪的也不会上赶着露底。但也有年轻新城主,比如接下柳书画的m基地的那位,因为学识全从课本上获得,对时局了解不深,翻阅完手底下各基地的资料,站起来道: “我有一点疑惑,从百年史上看,活死人是全人类的心腹大患,为什么其他基地还能事不关己?这种时候不是应该一起讨伐南高丽方吗?” 毛勇笑出声,“会奇怪这个,果真还是个小犊子……你当了城主,就要从高处思考问题,而不是站在低处仰视。” 幕西山把视线放在新的m城主身上,高壮的年轻小伙被毛勇说得脸红,眸中愤愤不平,这让幕西山产生些微感触。如果是初来乍到,他的想法会和这个年轻人一样,但现在却不一样了。 “答案很简单。”幕西山突然出声道,“手中空无一物的人,可以讲究对与错。但当手握权柄时,只讲究利益,因利益决定立场,在没有足够的利益前,他们不会轻易行动,把握错的方向会让手中的权柄砸中自己的脚,所以更要慎重。” 幕西山说话时,旁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这个在室内仍戴斗篷的人。m城主反复咀嚼幕西山的话,才明白他的意思。 “啊……我知道了!南方与工会勾结,异能者本来就陷入瓶颈,基因药的计划又破产了,这次活死人的消息对他们来说反而是好事。东北区立场不好说,说不定是借着南高丽的手扩张地盘,入侵北方。东南区肯定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说不定也是想等咱们跟高丽打完,好渔翁得利。”青年不通政事,但人却一点就透,“我看他们愿意松口送咱们废弃城市,就是想着咱们在战场上消磨实力,从而减弱北方势力,好给个没啥用的慰问品。” 这话说得,让周遭城主们都抹一把汗……毛勇刚拍完马屁就急着拆台,这是想得罪北方的巨头们吗?即使心里有点怀疑也好歹放心里,你当就你聪明别人想不到吗?没见众人都没有提吗?看蒋城主摔电话就知道他对于“废弃城市=补偿”心知肚明,但真要说来,换一个城主,都未必能以摔电话的气势拿下这些废城。 蒋麒的目光也放在m城主身上,却不是因为他的说辞,而是因为幕西山。 没有人比蒋麒更了解幕西山的冷情,除面对居民、或心存谋划才会露出温和的一面,幕西山根本不会替陌生人说话,更甚至浪费时间解释。当m城主显露无知时,一向冷眼旁观的幕西山却出声解惑,这让蒋麒看向m城主的目光有了点莫测的情绪。 m城主缩了缩脖子坐了下去,突然感到浑身冒凉气。 幕西山注意到蒋麒与m城主之间奇怪的气氛,心中微微一动,鬼使神差地出口道:“蛋糕里藏有刀片,这可以割伤食用者的嘴,也可以用来分割蛋糕。” 蒋麒堵心地盯着m城主的视线顿住,然后飞快地跳到幕西山身上……这是在帮他说话? 湛蓝色双眸满含柔情地与幕西山墨绿的冷眼相望,还没看清点什么,m城主就积极地出声道:“啊,我又知道了,你是说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吧?我们胜了高丽,又把废城握在手,威望和势力就能更进一步。” 幕西山的目光被m城主引过去,蒋麒略微舒畅的心情再次一堵……怎么总有讨厌的声音插进来。 总是喜欢唱反调的d城主也发话了,“说得都好听,问题是这是想赢就赢?南高丽多高级异能者,足可以一当百,我们是人多势众,但如今冰城基地挡在南高丽前,要如何不动神色地潜入过去?如何在南高丽行动前救出蒋容,如果南高丽先发制人,我们应战后要如何防止边城、罗刹的偷袭,和阻止北高丽和冰城对南高丽的支援?一旦两军对战,南高丽有先进的设备掌控全局,但咱们北方呢?武器弱,通讯弱,就连监测敌军的设备都没有,上战场还不是跟瞎子一样?!” d城主说话难听,但却实在,这些确实是急需解决的问题。 众多难题压在城主们头顶,室内一时有些沉默,这时会议室的门响起敲击声,守卫队长进来通报:“付惊澜请求进入会议室。” 蒋麒还没点头同意,面容阴柔的付惊澜就挤开门卫,带着付家的几位主要成员进入会议室,边走边啧啧叹道:“唉,都是一家子人,难题当前您们怎么能扔下我们自己关小屋子里说话呢,传出去还以为你我之间有什么龌龊,你说是不?” 站在会议室内墙边的士兵立刻冲过去挡在付家几人面前,准备强行驱赶,付英俊立马露出不满的表情,付惊澜却不以为意,隔空与蒋麒目光交接,缓缓道:“啊,真不打算让我进来吗?在北方,可只有我能第一时间掌握高丽的动向不是吗?” 幕西山心生疑惑,蒋麒沉默一瞬,示意卫兵站回原地。 付惊澜款款入座,“真会审时度势啊……蒋麒我最佩服你的一点,就是为了目的可以对敌人屈膝。”付家几人嬉笑着也坐在了会议桌的另一头。 蒋麒不理会付惊澜的暗讽,直言道:“你想要什么?” 付惊澜扬了扬眉:“都是盘龙基地的人,说这话还真伤感情,我暂时没什么想要的,只不过是最近太无聊了,找到有趣的事。” 幕西山问旁边的城主付惊澜的事,被耳尖的付惊澜听到,扬声冲幕西山说:“呦,听说你现在是个大美人,怎么还整日遮遮掩掩的?”付惊澜斜睨一眼蒋麒,卷翘的睫毛扇动,眨眼间一股风起风落,幕西山的斗篷就在众人的无法预料中掀开,露出绝世的真容。 付惊澜唇瓣微启,呼吸静止一瞬,对他来说这种程度的惊异并不低于旁边跌下椅子的城主们,尤其因他很少吃惊,更显难得。 “……嫁给蒋麒还真是可惜了。” 付惊澜低语出这么一句。城主们还因幕西山的样貌震惊得回不过神,付惊澜缓缓扬起唇角,“看在你的脸的份上,好心回答你,我是双系异能者,还是珍稀的脑系和风系,基于前者,我能预判‘轨迹’包括打斗间的招式,车、人行进的路线,甚至两军对战的事态。” 付惊澜用充满趣味的视线在蒋麒和幕西山之间徘徊,“所以……当我意图揭开你的斗篷时,蒋麒虽然立刻示意站在墙边的卫兵出招阻挡,却仍因我的‘早有预料’而失败。” 幕西山再次戴上兜帽,帽檐盖住半只眼睛,剩下的五官被落下的阴影遮挡,有人可惜地私语。幕西山抬眼,无人能发现幕西山眼中的冷意,他突然站起来,众人的视线一下子汇聚过来,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幕西山转头头部,从方向看,是在注视付惊澜。 他本打算再等等才亮出底牌,可付惊澜的无礼让他异常反感,就像曾经反感兰瑞一样,幕西山厌恶这种戏耍旁人的态度……如冷水般的声音灌入众人耳中,幕西山说: “如果只是预判‘轨迹’的话,其实并不需要付惊澜阁下。在我看来,无论是不动声色地越过冰城,或者找到蒋容,哪怕是想对南高丽的情况布局了如指掌,都不是问题。” 付英俊立刻因幕西山的狂妄态度拍案而起,“大言不惭!就您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破语言异能还想跟我们惊澜叫板吗?” 幕西山和蒋麒还未表态,付惊澜就轻飘飘地看了付英俊一眼,原本气焰嚣张的青年立刻噤声坐回去,付惊澜笑意盈盈地看向幕西山,他对争强好胜的兴趣还不如对幕西山的兴趣大,手指轻敲唇角,“听上去很有趣的样子,是什么办法?” “我们基地正在筹备特殊的交通工具,可以快速到达目的地,且同时在研发新概念的军用产品,这些已经跟蒋城主报备过,而探查南高丽动态与蒋容位置的方法,我要先与蒋城主私下讨论。” 蒋麒看了幕西山一眼,举手示意:“中场休息十分钟。” 两人很有默契地一前一后走入专用休息室,进门后同时出声。 “你——” “你——” 静默一瞬,蒋麒道:“你先说吧。” 幕西山并不推辞,“你知道我们基地的新发明在战场上的作用,还是把问题抛给城主们……这次是又有什么计划瞒着我?” “没有瞒着你,只是在等你问我。”蒋麒拉着幕西山在椅子上坐下,“你能主动问我,我很高兴……这次战事不论是否必需,都一定要有。” “你是打算……”幕西山充满未尽之语,蒋麒接口道:“这次事件,可以凝聚北方势力,还要感谢你的发明给了我机会。” 蒋麒顿了一下,“你的答案我已经给了,现在由我来问,你还有什么底牌,是我不知道的。” 幕西山也没有隐瞒的必要,直言道:“我放任丧尸皇独自行动,其实是让他去城市废墟聚集一股神奇的力量,名为‘死灵’,这种生命体昼伏夜出,在黑暗中精通隐藏,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南高丽。而我也可以制作一份神奇的地图,用于掌控南高丽的动向……只是需要时间。” 幕西山说的神奇,让蒋麒立刻联想到植物课本。他点点头,“我给你时间。” 下半场会议开始,蒋麒终于亮出主题—— “自由讨论的时间结束了,现在我来宣布战前会议的规则,这次战斗可以分为两组,一是按照普通战斗规则讨论,二是,按照新的战斗策略讨论。” 蒋麒让人分发资料,城主们疑惑地拿起,后纷纷顿住视线—— 介绍上没有明确图片,却用文字介绍了传送阵和食用外涂的药水。可瞬间到达千里之外,或从战场逃命回来,隐藏武器和士兵。幕西山的那些底牌还没亮全,城主们已经被介绍震惊,难以置信。 蒋麒再次补充道: “你们看到的资料,都是秘密研究的新品,可以增加胜率,减少伤亡。不论你们是否惊讶,他们都已经可以投入使用。但是……鉴于保密性,参加二组作战讨论的,必须和盘龙基地签署无时限契约,保证忠诚。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签,照一组原始的作战方法,也可以选择退出战斗计划,但我可以原谅前者,后者就要做好从北方除名的准备。” 蒋麒突然强硬起来,如重锤落在城主们的心头……无时限契约,蒋麒打算集权?不签增加伤亡,减弱基地实力;退出就是与众人站在对立面,面临孤立;而以蒋麒手段,他们一旦签下去,就好像在背上贴了一张卖身契。 城主们还在思量,蒋麒却不理会众人的心情,继续说道:“幕城主用于获知南高丽动向的工具,也将在决定战斗组后公布。”虽然这话除了付惊澜,已没有城主再关注。 蒋麒从座位上站起来,宣布道: “在外交官们造访亚非各国传开消息前,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思考决定。” 散会后,幕西山立刻联系奈奈,顺便派人开始寻找制作军事地图的灵犀石,筹备蝙蝠目等材料。 ☆、第93章 地图制作 灵犀石……听到这个陌生的名称,想要寻找的人都摸不着头脑。 “是哪种矿石?”士兵接过小队长的任务后疑惑。却见队长一脸古怪地递出几张纸,第一页上面画着一个质感纹路很奇怪的,微带草绿的深色不规则块状物。士兵翻开第二页的介绍,待读完后表情同队长一样古怪,好像被噎住。想吐却吐不出来的表情,只见上面写着: 【有种素食变异鸟,食物品种单一,为某种变异植物在根茎上结出的果子。仿若心有灵犀,不论何时何地,变异鸟都能在茫茫树林中一眼找到珍爱果实的埋藏地点,遂名:灵犀鸟与灵犀果。灵犀鸟食用灵犀果后排出的结晶,在常年累月风吹日晒中变成干硬状,称为:灵犀石。】 “所以……我们要找的,是这什么狗屁灵犀鸟的粪便?”士兵呲牙咧嘴,难以想象地说。 队长沉痛地点头:“不仅要找,还要尽快地、更多地找到。”自从明白他们的任务是给鸟儿铲屎后,队长的心情就坠入谷底,拍拍士兵的肩膀,“别想太多,这不是一般的屎,听说灵犀鸟与灵犀果能发出相同的感应波,而经过肠胃融合后,结出的屎……嗯。”队长轻咳一声,“石头,这种石头能产生特殊的磁场,与其他灵犀石形成互相感应的‘传播’网,有相当神奇的作用。” 隔离区内,在枝头梳理羽毛的灵犀鸟看见一队队士兵进来,旁边树枝上有鸟儿惊飞,也有张皇地飞下去攻击。 灵犀鸟观望着,看见士兵们拿着铲子在地上挖掘,清理他埋在土里的屎,嘎嘎笑着,声音像乌鸦一样难听。这时他像是感觉到什么,羽毛微微抖动着,展开翅膀飞向了又一颗在土里成熟,散发出果香的食物。 盘龙基地。 在北方的城主们考虑着是否签署无时限契约时,幕西山需要的材料有条不紊地运送过来,抽时间还询问了s基地开课士兵们在苏韵的监督下,复习课程的情况。 蒋麒回到书房,幕西山坐在他的位置,翻阅着一份《南高丽机要人物》的名单。蒋麒没有争夺书桌后的位置,也没有介意幕西山的反客为主,从允许幕西山进入他的书房时,蒋麒就表露了愿意向幕西山展示一切秘密的意图,幕西山也欣然接受。 蒋麒在一边坐下,揉压着肩膀,翻开今天的调查状况。瞥了眼正在抄录名单的幕西山,随口问道:“又有什么新计划?”他知道幕西山正应该忙着准备地图,而不是关心南高丽的高层名录。 “监测南高丽的动向。”幕西山笔下不停,一心二用地说完,就开始回忆后世的军事作战。 他曾以学习的名义,跟着西蒙进入部队,对于战争应用的炼金术研究过一段时间。现代的作战与后世相比略显小儿科。在魔武大陆,战前准备是魔法入侵与反魔法入侵。按照一定传播距离,把灵犀石埋在土里,形成感应网,传播蝙蝠目录制的图像,结合其他材料,可制作出精确的,观测到气象的实地缩型地图。 后世的军事地图可升级。 初级能看到山河建筑,天气变幻。若获得某人的头发、指甲类身体的部分,进行二次炼制,可在地图上准确看到目标的移动动向。第三次炼制,可截取声音,甚至可以通过地图掌控全局,与局中任何掌控接收器的目标通话,对于将军指挥有极大的便利,而叛徒的行踪也会暴露无疑。 地图的炼制不可一蹴而成,幕西山也不急着让士兵一次把升级的东西都找全,对于别人的属下,他还需多支使几次,需要别人认识到: 这个东西神奇,但并不那么容易制作。 幕西山简单地跟蒋麒说了一下后世魔法地图的概念,就拿起安装的电话,拨通了s基地的电话,“等会儿给你们一份名单,在今晚奈奈汇报路程情况时,转交给她,告诉她,让死灵潜入南高丽,偷取名单上的人的头发,送来我这。” 挂断电话,幕西山看到蒋麒脸上还在因魔法地图惊讶的表情,说:“这次所有士兵参战前,都以体检的名义,剪除过长的指甲和头发。”在后世,决策者掌控军队情况,战前体检是必备的,双方盗取存放指甲和毛发的库房便于制作魔法地图也是斗智斗勇的一部分,但在现世,要亲自去逐个盗取,会麻烦许多。 好在他有死灵们这张底牌,并不需要耗费人力。 材料全部到位后,幕西山就开始加工灵犀石,虽然是风干的粪便,没有气味。但幕西山还是戴上了手套。把每一块都从中切成两半,然后在截面刻上子母符,其中子符的那半和加工好的蝙蝠目一起,被死灵们秘密埋入选定的地点。 城主们相继签署契约时,幕西山开始闭关。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沙盘。 旁边有采集的树木碎屑、石块草根、瓶装的湖水,袋装的土块……各种土壤植被的标本,幕西山没法用魔法,只能使用魔法卷轴操控炼制过程—— 用风浮起所有材料,湖水从瓶子里滴入沙子中,土块从裂开的袋子里洒落,草石碎屑都落下,砸进沙中。从角落堆积到幕西山身边的无数半块刻着母符的灵犀石被风托举起来,排着队赶到沙盘上方,幕西山指尖夹着火鸟折纸,把灵犀石融成液态,一滴滴落下,按照固定的痕迹绘制着让图像可以拟物的符文。 这种液体不像湖水一样被沙子吞没,反而像火一样在沙中烧出黑色的痕迹。 半块的灵犀石一点点减少,图形一点点完成……幕西山额头的汗也越来越多。 当所有灵犀石消耗光,一阵浮光闪过,沙丘像是突然接收了巨大的信息,混乱起来,形成大大小小的漩涡。沙子上开始变形,隔离区的山川、盆地、湖泊、茂林,城市的城墙、道路都走马观灯地涌出。唯独没有高级生命体,如人与变异动物。 在拟态中,拥有思维的高级成分是难以复制模拟的。 除非像用头发之类的身体部分用木偶术来复制。 各种拟态变换后,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份地图,囊括了华夏四区,高丽南北,和罗刹。在耗费巨多的灵犀石后,神行千里的死灵终于把石头埋遍了需要掌控的地方。 幕西山再次展开一张巨大的原纸,在上面用基液书写为了掌握气象的《节气书》,和地图的《使用规则》。 用风力托起原纸,罩到沙盘上空,两手一合,数个被手汗沁湿的折纸,在指间逐渐加大的压力下撕裂,发出一波又一波能量波动,“空间压缩”驱使原纸不断降低,和沙盘靠近、贴合……既而融合。 沙上的景逐渐受到压缩,从立体变成片面,最后融合在原纸上,就像一张普通的地图。 幕西山卷起地图,这才抹掉满头细汗,从地上站起来,腿有些麻了。缓缓走到门边,打开门看见蒋麒等在门外,对方先看了眼他被汗水浸湿的衣服,示意侍女准备洗澡工具,这才把视线关注在室内,地上横躺着一卷纸。 “这就是……神奇的地图?”蒋麒看着与平常的地图并没有什么区别。 幕西山抬眼看了一下蒋麒的衣着,像是刚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连鞋子上还带着沙子,“去看传送阵了?” 现在离上次开会已经过去一周,除了零星几个城主,多数都签署了契约,蒋麒就带他们看了发明,商讨了新的作战思路。其中,传送阵因为只有两个,还是在隔离区和s基地。单向传送是500里,可以从盘龙基地到绿洲隔离区,回程却要开车,蒋麒今天才第一次带他们去。 蒋麒道:“你的士兵亲自送来的伪装药已经让他们惊奇了,这次带他们去看传送阵,一群中年老男人全都吓傻了。” 幕西山嘴角微动,却不太想说话了。刚才制作魔法地图太过专注,现在精神有点不济,“……那明天再让他们吓傻一次。” 蒋麒皱眉看着幕西山微白的脸色,“你先去泡个澡休息,里面的地图我等会儿收拾起来。” ☆、第94章 地图使用 蒋麒揭露了南高丽圈养活死人的极端恐怖行为,华夏以北接近罗刹的国家,态度都模棱两可,华夏以南甚至更远的地方势力,陆续致电,支持讨伐南高丽,两方的战争不可避免。 南高丽政府大楼里,金总理黑着脸撕掉了早报,那上面打印了各国针对此次事件的新闻,标题上“丧心病狂”“xx公敌”等词语异常扎眼。机要秘书高崇珉走进办公室,报告又有他国来电质问,“您是否需要接听?” 金总理把报纸碎屑扫落,走出座位道:“那种弱崽的犬吠,听了也是浪费时间……以后你看着办。”想到什么,金总理顿了一下,又道:“恩惠怎么样?” 高崇珉道:“还在房间生闷气,自从上次她想要偷偷放走蒋容,我就派人看着小姐了。” 金总理点头道:“这段时间不要让她踏出房门一步,省得坏事。” 金总理赶到会议室,宣布军部开始备战,道:“……之前已经停止防蚊产品的供应,争取在逆转月后,趁着蚊灾重伤华夏北方元气。” 这边还在开会时,一群看不见的灵体在阴影中徘徊,躲过周围走动的士兵,有的找到关押蒋容的地方,有的潜入高层的卧室,钻进房顶、床底、衣柜等地藏起,等待黑暗的降临。 另一头,盘龙基地也在开会。 幕西山走到会议室前,隔着门就听见讨论声非常热烈,推开门后声音瞬间涌入耳中: “到现在我还难以想象,一个人怎么用一张破纸就能瞬间到达百里外,太不可思议了,就像做梦一样。”一个城主感叹着,不停地呢喃着“惊人”“神奇”之类的字眼。 旁边人跟着用惊叹的语气说:“我也没想到小小的s基地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先不说之前推出的荧光灯那些产品,咱们第一次看那个用来掩饰行踪的变形药都够让人震惊了!要不是摸上去还是个人,我真怕吃了都变不回来了!” 还有更加消息灵通的城主凑过去,“不仅是这个,我听说他们还有一个像折纸一样的小孩玩意,能让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把异能者打趴下,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别别别,我可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城主耸肩,无奈地说,“我的副手跟我青梅竹马几十年的感情,就昨天跟我去了一次传送阵,回来就神思不属的,半夜我发现他居然在打包行李,想要投靠s基地,还说s基地陆续推出的产品为他打开了一扇玄妙的大门,求我放他离开。”城主嘟囔着,“真是见鬼了!幸亏我发现的早,把他打晕了扔我房间了。” 幕西山脚步声靠近,聊天中的城主们抬头,看到闭关许久的幕西山再次出现,必然是展示约定的:检测高丽动向的工具。之前他们的注意力全在无时限契约,并未重视,如今发现新型作战时的装备全出自s基地,心中的好奇也就开始膨胀起来。 城主们安静一瞬,然后蜂拥过去,笑意融融地拍肩、问好,幕西山不适地错开几步,却没挡住中型基地的城主们更热烈的拥抱,马丽的胸直接撞到幕西山胳膊上,女城主还毫无自觉地热情问道:“呦,最近发展不错嘛,来,跟我说说——” 马丽勾搭的计划还未成型,声音就戛然而止,她看见蒋麒挂着称不上和颜悦色的表情,缓缓走进会议室,赶忙收起不老实的手脚,乖乖站好。 夏知著抱着一卷纸质的东西随后进门,在会议桌上放下,而后摊开,三米长,两米宽。这时墙壁上的表开始报时,蒋麒坐上主位,城主们各自落座,看着眼前摊开的地图: 绘制非常精美,山川河流城市,华夏、罗刹、高丽……但不论绘者工笔再好,这也只是个地图而已。 城主们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就见幕西山起身,拿起四块雕刻了什么花纹的聚灵石……对,聚灵石,在参观传送阵后,他们对这个神奇的石头都有些印象。幕西山把四块聚灵石压住地图的四个角,众人这才发现地图边角似乎有什么暗纹,但细看之下却又没有。 无人看到的灵力波动顺着四个角汇聚在地图中心,幕西山手掌摊平放在地图上,平压后抬高,就像从地图上虚抓起什么东西……然后惊人的一幕再次发生—— 众人眼中平铺的地图像是在生长一样,缓缓出现各种高低起伏的色块,蓝色的湖水,绿色的隔离区,蛛网交织的道路,一片黄色的沙漠,一块一块的基地……除了华夏,还有罗刹和高丽的色块。 虽然面面俱到,还并不清晰,大家的震惊很快平复,但幕西山的动作却没停。 他并指点在地图上盘龙基地的位置,然后像是推开什么一样,两个指头像两边划开,“这是一倍。”幕西山解释着,手指再次划开二次,三次,四次,嘴里同时解释道,“两倍、三倍、四倍……” 一开始众人开听不太懂,可随着幕西山手指的动作,地图以盘龙基地为中心放大、放大、再放大……地图在变化中,更加清晰,悬空的基地占据了整个地图,细微到城墙的砖块,每一条道路,和路上进出的狩猎队车辆,除了没有人,什么都有。 包括他们正在开会的这个大楼,都曝光在地图下。 幕西山的手在空中一挥,这个突然变得立体的地图像是一个看不见的方形箱子,从箱顶的位置飘来了云朵,乌压压的,似乎要下雨,其中最大的一块,正好飘到他们开会的大楼上空。 一个城主立刻从座位上弹起,不顾周围人的异样表情冲到窗边探头一看,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反复对比地图上和窗外的乌云,发现除了大小不同,形状、颜色、位置竟然都一样。 城主们看到那位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不会真这么厉害吧?”一位呢喃着,忍不住好奇心也跟了过去,伸出头往天上看。 其他城主小心窥视蒋麒的表情,看他并未对之前两位不守纪律的城主表露反感,终于忍不住好奇心一个个从座位上离开,全部挤到窗边,发出此即彼伏的惊叹。 等众城主再次落座,幕西山手指如剪刀打开,点在地图上,缓缓并在一起,做出一个“合起”的手势,一下、两下、三下、四下……精致如模型的地图再次变成色块,但从上面可以辨别出各基地的位置,地形高低也一览无余。 幕西山把使用地图的手法讲解了一遍就再次坐下,蒋麒开始回归正题。 “我询问过幕城主,这个地图还不是完成品,还可以进一步挖掘其他功能,也会跟我们的作战息息相关。鉴于幕城主在新式作战的重大贡献,我决定第一个城市废墟奖励给他,各位是否有意见。” “没有,没有。”城主们这会想跟幕西山打好关系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添堵。蒋麒点头放下这个话题,拿起旁边的小旗,谈论正事。 “传送阵的建立,能节省各基地调动士兵的时间,快速支援任何一个地方。”蒋麒举旗在s基地和绿洲隔离区扎上两面,“这两个地点,是已经建立过传送阵的地方,但远远还不够。”眼神示意桌边堆起的剩下的小旗,在城主们期待的目光中,蒋麒道: “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传送阵增建的地点。”看着双目放光,就像含着两个金子的城主们,蒋麒补充道:“当然,这个项目是由幕城主负责,同为北方基地,不能只让幕城主出力,所以这次人力由各自基地出,幕城主会派熟练的工人提供技术支持,但建立传送阵所支付的技术费用和聚灵石费用都要城主们自掏腰包。” 传送阵的用途不单单是战场,运用在生活中也会产生巨大的收益,更何况这种新技术的出现,让城主们心中像是有气球在涨大一样,仿若见证历史的荣耀感。往日老奸巨猾的城主,这会儿也没有扫兴地讨价还价,纷纷表示: “钱不是问题,这些我们私底下慢慢讨论,您还是先说说第一批建立传送阵的基地吧。”城主们看着那十几个小旗,数量可不够所有基地……出于时间紧迫考虑,蒋麒肯定只在关键的出力多的基地建。 为了表示自家基地能在战场上做出更大贡献,一场唇枪舌战在城主们之间展开。 散会后,没有获得建传送阵许可的城主们都想挽留幕西山,蒋麒却走下主位,单独拉走幕西山避免了麻烦。 在回城主府的路上,蒋麒询问:“建造传送阵和制作传送卷轴的人力是否足够?” 幕西山点头,“建立两批传送阵的人都有经验,除了阵心需要我亲自雕刻,其他都可以由哥顿他们代劳。传送卷轴是可以批量制作的,这次还打算交给侏儒们。” 蒋麒“嗯”了一下,“明天会议上我会让各基地城主们上交士兵名单,亲自派人去给他们体检,还要辛苦你对地图进行第二次炼制,等会我让人把废弃城市的资料给你,你自己挑几块。” “你这样明目张胆地走后门,还真是……”幕西山未尽的话,蒋麒主动接住话头,“给自己的伴侣选地,不论在哪都有人多想,直接点反而更让他们放心。”蒋麒用正经的表情说完,伸手揽了一下幕西山的肩膀,在幕西山躲开前就再次收回。 幕西山睫毛轻眨,低头看了自己的肩膀一眼,没说什么,提起另外一个话题,“……可以让士兵开始收集灵犀果的果核。” “干什么用的?”蒋麒问道。 “制作临时通讯设备,就是隔着地图联系前线的设备。”幕西山说完,蒋麒表情有些沉思,幕西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摇摇头道,“新的通讯设备,比这个更加复杂。加工后的灵犀核需要灵犀石的辉映,才能传递声音。之前埋下的灵犀石,只是为了制作地图,一旦灵犀石被挖出毁掉,所负责的相关范围立刻失去影像,中断通讯。” 与此同时,城主们从新战略会议上结束,钻进了前一组普通战略会议相熟城主的房间,开始怂恿固执的友人们签署无时限契约,换取更大的利益。 ☆、第95章 地图展示中 看过地图后,在部分城主们的怂恿下,和蒋麒借他人之口溢出的留言,剩下的城主也心动地陆续签订无时限契约,让蒋麒牢牢握住北方势力。无时限契约可以大幅度提升执政积分,而背弃无时限契约的城主,则会影响到担任城主的资格,因此很少人会铤而走险。 各城主通知基地集结士兵,蒋麒陆续派人去基地以体检名义收取毛发和指甲,城主们并不知道这些“材料”的用途,也不知道,除了面上的工作人员,还有看不见的死灵在秘密收集那些未参加体检的军部人员。 另一头,死灵们也陆续运来南高丽高层的头发,而在南高丽备战时,各军营并未发现,士兵们在睡觉时,头发悄悄少了一根。于此同时,蒋麒被关押的地点也被死灵们传回盘龙基地,为了暂时不在人前暴露死灵,蒋麒正在派人准备营救与接应工作。 北方29个基地,除了s基地已建传送阵,要在半个月内于盘龙基地,中型基地,和一半小型基地中建立传送阵,工程量浩大,s基地抽调许多人员辅助建设,分团队赶往各基地,接待的基地负责人看到s基地的来人后,全部傻眼—— 随着运来的大量魔元石,下车的还有五个人。一个负责交接的普通工作人员,一个负责护卫的异能者,带着三个怪人,被斗篷罩住遮住真颜的精灵,矮小苍老的侏儒,高大威武的巨人。 随着s基地商品在北方普及,各基地人对侏儒的接受度已经得到显著提高,斗篷怪人除了不爱说话也没有奇怪的地方,但……守城士兵们齐齐仰头,脖子都快折成九十度,看着一只手就可以圈住他们腰的巨人,赶忙退后几步,才适应了他们的身高。 “这是怎么回事?”士兵奇怪地问着队长,下意识举起手里的武器。 还算见多识广的队长一下子打掉士兵的武器,“听说是来辅助咱们制作什么惊人的东西……别做出冒犯的行为!”心里却想着,这些巨人明明是在四方季会时烧得尸骨无存,南方的苏城主也把剩下试药的失败品全部销毁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队长面色犹疑地询问s基地的带队人,s基地方表示这些都是负责指导工程的,缺一不可,如果无法入城,就算基地方自愿放弃帮助。 队长一听脸色微变,他消息还算灵通,知道为了这些城主都签署了无时限条约,要是因为他处理不当得罪s基地,契约就白签了。“您等等,我先去问问城主。” 盘龙基地,新式作战会议参会城主终于满员,哪怕是看s基地不顺眼的d城主,也因为不想落后众人签下契约,即使心中再多不愿,契约签署后也就注定被绑上蒋麒的船。 会议桌上摊开地图,虽然有了第一次经验,众人仍然感到震惊,尤其这次,地图还进行了升级。 地图放大三倍,只显示出北方区域,29各大中小型基地中,各基地城市中,都多出了密密麻麻的黑点和红点,一个黑点代表一个注册士兵,红点代表异能者。由于同一位置人数太多,很多地方都是一片黑色和一团红色,因为重叠的数目不同,颜色深浅不同,兵力多寡一览无余。 “这是……什么?”不知情的城主们奇怪地问着。 幕西山扫视众城主,给予了肯定的答案,“是各基地的士兵定位,黑色普通士兵,红色异能者。” 城主们瞬间哗然,完全没有预料! “你说这是我们各基地的兵力情况?”有人感到惊奇。 也有人因为情况暴露感到尴尬,“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点通知都没有?” 也有不相信的人,半信半疑的人,“这是假的吧?什么时候弄的。” “通过头发指甲这些身体部分材料,炼入地图后,可以获得其主的位置。”幕西山解释完,城府颇深的城主心中都产生隐隐的危机,甚至不少开始冒起冷汗,频频抬手擦额,像是自己的秘密暴露在众人眼下,虽然每次月会评级时,也会上报基地士兵情况,但谁说上报的就一定真实,而实地考察的人也从未被糊弄过,像是此刻,两个平日关系不好的城主就发起了争端。 一个城主指着另一个城主说,“咿?胡城主,我没记错的话,你每次上报的士兵都比我的多?怎么这会显示的颜色还没我的深?莫非是为了吞物资?我看这个好,要不别光是士兵,连居民的数量也监测一下,省得总有人玩虚的不是?” 被说的人脸上忽青忽白,却也很快找到反击的机会,道:“啊……我觉得你的异能者数目似乎有点少,被黑色都埋得看不见了,之前不是还吹嘘异能者和普通士兵的比率高达1:7.5吗?也不怕闪了舌头!” 幕西山的手放大了任意一个基地,众人很清晰地看出基地士兵的位置,正好在训练场,不停移动的样子像是在训练中,这时有人也发现除了红黑两色,还有蓝色的小点。 “是军官级别的人。”幕西山一边解释着,指间点上相应的红点,旁边立刻浮出一行资料,从姓名到年龄职位,而基数大的红黑两点却没有,一般在后世,帝国资料库会直接录入各士兵身高、体重,战前健康测试的身体状况、精神状况、擅长作战技巧等,便于将军们完全掌握情况。但此时时间紧迫,幕西山就只写入了重要的人员资料。 城主们被这种透明化惊得哑口无声,心中闪过无数想法。 幕西山缩小地图,然后在伸手掌在基地位置摊开,后握拳,轻敲一下,解释道。“统筹兵力。”随着话音落下,地图上悬浮出一行小字,显示出: 【总兵力:4703人。】 【异能者占:350人;普通士兵占:4210人;军部有官级者占:143人。】 “如此,就可以事实监控到各基地的人员调动,战斗伤亡,如果有奸细和逃兵,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动向的异常……在别人都不知道我们掌握了这个技术时,这就是我们最大的砝码之一。”幕西山总结完,城主们也沉默着,似乎在思考什么。 蒋麒仿照幕西山的手势,挨个点开各基地的兵力,最后说明道:“这个地图的能量也同样让我惊讶……但比这更惊讶的是,各基地的真实兵力,真实大开眼见!”蒋麒着重点着几个虚报人数夸张的地方,抬眼看着那几个基地的城主,用不轻不重的口气道:“我很想知道,那些多余的物资去了哪里,也想知道,那些隐瞒了兵力的基地是想干什么?” 被注视的城主们全部低下了头,乖得像个鹌鹑,虽然他们很想矢口否认,但与内部统筹一个不错的数字摆在眼前,众人根本没有一搏之力,如今签署了无时限契约,说再多都是垂死挣扎。 蒋麒收回视线,缓缓道:“过去的事,我不打算在追究……不过既然北方已经拧成一团,我希望以后大家度量好,愿意跟着我走的,我不会让他吃亏,想要打小算盘的,也最好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 城主们松了一口气,蒋麒这时开始发枣。 “作为城主间的秘密。如果各位不反对这种透明化,我也愿意给各位城主提供相同的地图,可以让各位城主一清二楚地掌握各自基地的情况,避免后宅失火,不知各位是否愿意?” 虽然蒋麒的意思是,城主们的地图只限于本基地,但仅仅是对基地了如指掌,就已经足够城主们满意了。 自此后,不仅北方势力稳固,连城主们也牢牢掌控各自基地,嫌少发生被叛徒蒙蔽,篡权夺位等事件,而特殊的地图也成为城主圈中的秘密,各基地的官方人员也并不知道,那个挂在城主们卧室的,由s基地出品的地理图,可以把自己的行踪看得一清二楚,好奇想买一份的同样纳闷,为什么未见在市面上出售过? 此时,城主们正在表忠心,突然有秘书紧急敲门,传报蒋麒:“城主,各基地陆续发来电话,找参会的城主们,似有紧急要事,现已经把电话陆续转接到大楼内!” 城主们互相看看,不知道什么事,蒋麒点头后,被叫道的城主先后去旁边接听电话。 数分钟后,才有城主回来,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无论是哪个,脸上都挂着难以言喻的表情,齐齐看向幕西山,欲言又止,终于有一位忍不住出声:“幕城主啊,你这事做地不地道啊!上次侏儒也就算了,怎么这次又来这一招……” 对! 城主们先后接到的电话,都是关于是否允许巨人进城的,当听到这次辅助建设传送阵的团队中,都有巨人,城主们立刻想到上次荧光灯推出时,侏儒们的三日待售。 “果然,只要跟s基地有关的产品,就是裹着糖衣的药丸!”一位城主一针见血地说道,众人也意识到,这又是一次强买强卖,他们不得不接受巨人,承认他们在北方的存在,一旦巨人们参与传送阵建设,他们再也不好翻脸不认人。 有城主们要就巨人的事情发难,这时会议室隔间的电话也响了,夏知著过去接听后,在蒋麒耳边说,“上次您说要立即通知您进度的,灵犀果的果核都运回来了。” 蒋麒让夏知著传话给幕西山,然后冲众人道:“幕城主要对地图再一次进行升级,各位有什么意见,可以跟我谈。” 被摘出来的幕西山顺势站起来,冲众人颔首就转身离开,城主们望望幕西山的背影,再看看明天在帮对方脱身的蒋麒,知道已经错失了发难的时机,这会儿不仅正主走了,谁也不能保证地图新功能出来后不眼馋?所以,还是省省口水,闭上了嘴。 ☆、第96章 战前准备 十月份季候逆转,天气热得如同火炉,地面温度直线攀升,赤脚走一圈能烫掉一层皮,路上不论男女都穿着不导热的高底鞋,出行的车辆在车顶绑着用隔温布遮住的备用轮胎,防止行驶中轮胎因高温和摩擦起热而化掉。 世人的目光聚集在北方,为安然度过蚊灾,大多态度暧昧的基地都向南高丽示好,购买外用驱蚊水,唯有北方态度冷硬。 探子探查了一遍又一遍,众人都只知道北方在忙碌个不停,但至于忙什么?无人知晓。 南高丽的金总理接过情报,思索片刻说,“不论北方忙什么,都是垂死挣扎,现在时机正好,给北方下战书吧……通知下去,一个月内,攻下j、q、w基地。” 南高丽与冰城基地接壤,北高丽与j基地接壤,而南北高丽之间,有一条因地裂产生的峡谷。毗邻峡谷的是东北区最大的隔离区群,被称为“群”,是因此处由多座原始山林组成,南高丽想要绕过北高丽和冰城攻击北方,就要经过峡谷,之后先遇到j基地,然后分左右两路,是q、w两个基地。 在南高丽与冰城的商谈中,愿意以攻占的基地换取通行的便利,他们以为瓜分蛋糕的行为是个秘密,但此时北方议事厅内,放大的地图上一个灰蓝点在移动着,资料写明为“南高丽机要秘书”的人,造访了冰城基地的城主,而在那个房间内,还有许多黄色小点,皆为“城主”身份。 而于此同时,南高丽坐镇的灰黄点,也和无数灰蓝点,接见了来自冰城基地,资料为秘书长的蓝点。 “看来是想合谋分割北方势力了。” j城主让这场会议中负责调控地图的夏知著放大j基地与峡谷附近,有一批先行的灰点秘密潜入,冷笑道:“哼,果然是打算从我们这边入手。”他伸手在基地去敲击两下,地图放到最大时,能看到各个军官级别的蓝点,点开资料后介绍底下多出了一个白色的小图标,他先戳亮白色图标,收回手弹开别在衣领上的果核,次啦一阵响声后,里面传来声音: 【城主有什么指示?】 j城主道:“高丽的人正在穿梭峡谷,带路的是个冰城人,你注意在峡谷口守株待兔,悄悄跟着他们就行,不要被发现了。”既然敢动他的地盘,就要做好赔掉底裤的准备。他不打算动这些先行兵,他要把进攻j基地的人一网打尽。 j城主说完,就在白色标志上又按了一下,图标灭后,他合起衣领上的果核,感叹道:“不管用几次,这玩意可真方便。” “不仅方便,这种随时掌控大局的感觉还真是帅气!”旁边另一个城主接道。 另一边合起电话的手下也正用手指抚摸着别在第一个钮扣上小果核,指甲盖大就像一个实心扣子,并不像城主佩戴的可以开合,所以这个纽扣样的东西只是声音接收器,在他接电话的时候,旁边跑步的兵全部停下脚步看他……胸前的果核!这个神奇的东西一经面世,就引起各大军营的热议,可惜只有军官级别的人有,便于城主可以随时链接各个下属。 盘龙基地议事厅,蒋麒说分给各城主的新式地图已经制作好,正让夏知著分发,q、w也相继提出意见:“如果除了地图上标注的人,南高丽还有隐藏在暗处的人呢?是否可以让拿着接收器的人,也可以主动联系其他人,这样他们一旦发觉奇怪的人,就可以及时联系?” 后世可以用魔法通讯,并不存在这个问题。幕西山回想着历史中的通讯工具,由早期要建立由树站组成通讯网的手捧通讯册,到后来解放树站通讯网的通讯戒指、耳钉,前者的材料已经出现,后者需要的魔法矿石却还未出现。 幕西山道:“这个只是临时便捷通讯设备,如果建立符合规格的通讯设备需要时间。不过现在我可以想办法改造接收器,设立一个中转站,使所有军官传达的信息都到达统一接收点,再由接收点转给各个城主。” “暂时只能这样了。”城主们表示理解,由提起蚊毒一事,“虽然我们现在大批量制作白丸,并无一例生命垂危的蚊毒患者,但是士兵在患病期间,体内会大幅度下降,即使生命无忧,也会降低军队实力。” 城主们交流着目光,周围人都是一副没办法的样子,一位城主提起,“两湖那边不是有‘奥密克戎’‘西格马’两个中型基地表示愿意协助咱们吗?还有那些认同开战的国家,也送来了许多物资,可以从他们哪里想办法获得防蚊的药水。” 城主们却觉得这个方法并不可行,“要物资还容易,但防蚊药?得了吧,现在他们还不是着急问咱们要白丸呢吗?自己都入不敷出了,哪里还管得了别人?” 城主们想来想去想不到办法,最后把目光都汇聚在幕西山身上。 作为推出了种种神奇物品,时时制造惊喜的s基地城主,说不定会有办法。 事实上,也真有办法,幕西山道:“我们基地有位叫高木雅贵的侏儒正在研制一种预防针剂,注射后在五年内,都可以不受蚊毒的困扰,目前已经进入实验阶段,相信很快就可以推出成品。” 那种针剂是雅贵在幕西山血液里得到一种细胞,能传播出植物信号,可以蛊惑蚊子,他走遍隔离区,终于在另一种植物上找到这种模拟信号,能掩盖人类的血液气息,散发出植物般的信息。 散会后各基地城主领着地图返回各自基地。 幕西山也回到s基地。 他先查看了疫苗的实验结果,然后又去了学校,车停靠路边,新鲜感过去,周围围观的人已经只剩零星。幕西山下车进入学校,经过操场时看见一伙人正在对打,左右两方撕开折纸发出的技能是他课程中讲过的系别,但表现方法却不一样。 比如说,他讲过用水流冲击达到攻击效果,具体形态并未阐述。这里却可以把水变成水弹、水波、水墙,在他的授课中,墙是土系课程里的内容,弹是金属系课程里的内容,波是风系里的内容。但这些士兵却在他外出的这段时间,在复习的过程中融会贯通。 得到这个答案,对幕西山来说是个惊喜。 走到学校的校长室里,苏韵正在几个校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整理授课资料,幕西山进门后几人高兴地站了起来,“城主,您终于回来了,要是在晚点,我们都管不住那些皮猴子了!” 苏韵绕过桌子走到幕西山面前说:“城主,基地告示已经贴出来了,听说咱们准备应战了,要不学校的课程就先停一停?” “不用。”幕西山说着,走上前翻阅了一下授课资料,其中还有元素课程的,精灵们有一半都不擅长整理教案,苏韵他们旁听时,就一边收集授课内容一边讨论怎么编写元素课的课本,在精灵们外出建立传送阵的这段时间,用整理的资料帮助入伍的异能者废人学习。 幕西山询问了学校的情况,就通知明天开始继续授课,“战争一时还波及不到s基地,再者,我这次也打算用这场战争来磨炼学习的士兵。”后世的战争应用、魔法卷轴、和“元”“素”在这个时代的战争能产生多大的能量,也是他想知道的答案。 幕西山准备离开学校,在拐角处又听到士兵学生讨论—— “传送阵使用培训课你上过没?我们队每次传过去,都摔倒一片,还有几次都有人踩在我头顶,差点没气得揍人!” “我们部队轮得晚,昨天才去,没有一个人摔跤。主要还是我们队高知多,在咱这上课的学生多,大家都撕出经验了!不像你们队就你一个学生,不过我们这倒有一个晕阵的,听队长说要是下次还适应不了,就只能留在基地处理后勤了。” “大家都不喜欢大战,其实好多人参战都是冲着体验传送阵去的,现在这在基地也不是秘密了,我弟弟就总是闹着我带他去试试传送阵,可惜这次紧急备战,要等把高丽棒子揍回去才能正式在居民中开放。” 幕西山没有打扰说话的人,绕了另一边离开。一堆准备已久的小龟壳也搬入了城主府,幕西山准备好工具,回想着炼金课本上的资料,尝试制作储物工具。 ☆、第97章 三十战一百 南高丽派遣了一队高级异能者的消息传遍了华夏。位于峡谷的河流上,几条军船全速前进,百名异能者在甲板上打牌说笑,神态轻松并不像去打仗的。船舱里装载着先进的移动通讯设备,便于和总部链接。 带队的上尉挂完电话,走到甲板上被士兵招呼着加入牌局,他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上尉家世雄厚,高干出身,本身异能等级并不突出,但手底下这支兵,最低都是和他平级的四级异能者,五、六级的占了多数,传说中的英雄级七级也有零星,作为秘密武器培养至今,是整个南高丽最高武力。因为实力高,这批人都心高自负不服管教,之前换了数任上尉都压不住,唯有他性格绵软不怎么管事,才待到至今。 “上头怎么说的?”一个六级异能者一边出牌一边问着。 “国内那些不老实的派系势力趁机捣乱……消息已经走漏了。”上尉说,“咱们穿越峡谷的消息被华夏知道了,等咱们出去,他们或许会送咱们点‘礼物’。” “怕什么?”打牌的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着—— “一群在旱地上翻滚的小虫子,知道就知道了又有什么?” “他们就是买的起炮弹了,我们一阵风刮上去,还不是砸到他们自己?” “一群低级异能者,跑又跑不远,到时候也是被咱们捏着玩。” 如果不是被蒋麒揭开底牌,南高丽也不打算这么早暴露高级异能者的事。第一次就派出高级异能者,上头是打算一举连破三城,用开门红鼓舞士气,也是给北方一个下马威。这里一人能当百人用,哪怕对方一次派出一万人抵御,也未必有用,更何况j基地也没有那么大的兵力,上尉放下心来,“不管怎么说,这次只能赢,不能输!” 周围的异能者士兵一阵哄笑,“输?你在说笑么?就那三个小基地,闭着眼睛都能攻下!” 上尉想到一直查探不清北方动向,心中有隐忧,抬头看到神采飞扬的士兵们,勉强放下心,只当自己多想,道:“出动风系异能者加快水流,全速前进!” 在华夏里,各方城主也在互通电话,冰城、两湖、云贵三大基地的城主从早上就接到盘龙基地的电话,本以为是求助之类,刚把姿态放高,却听夏知著代蒋麒传话,“我们城主请各位城主欣赏一场好戏,至于票钱……等戏散场,随各位城主看心情给价!”这话里藏话,让城主们心中一突,可那边却干脆地挂了电话,没再寒暄几句,落了面子的城主们低头沉思一瞬,觉得这事有点猫腻。 南高丽的队伍到岸,异能者们轻身下船,奔赴j基地,上尉还在思考安营扎寨,一个寡言少语的七级异能者发话了,“直接开战吧,坐了几天船大家都累了,正好打完住城里。” 这话说得忒狂傲,但周围的士兵却全是一脸认同地点头,就好像在商量晚饭一样平常,随行负责通讯的几个普通技术兵都耸耸肩,嘟囔着,“真是一帮大爷……” 上尉寡不敌众,只好让一个兵去j基地传话,通知开战。他们自诩以礼待人,打算和士兵在城外决一死战,拿下基地,并不伤害无辜……当然,也是有实力展示风度,要手下都是一帮普通兵,为了赢他也可以放下风度搞夜袭,但既然有了好牌,也就不必吃相那么难看。 收到j基地“恭候大驾”的回信,南高丽的人都笑开了花,上尉把回信揉成一团,随手扔到地上,“口气挺大的……呵,出发!” 兵临城下,周围静得诡异,城墙上无一兵一卒,城门大开,连风系异能者都无法借风声听到一丝一毫的人声。 “你确定刚才给你回复的是人,不是幽灵?”上尉询问传话的兵,对方低头缩了缩脖子,“您不信的话,我给您回去把那封回信捡回来?” “不用。”上尉摇摇头,烦躁地挥退士兵,抬眼看着像是恭迎他们一样打开的城门,基地内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仿若空城。 “空城计?华夏的那个老古董文化?”另一个土系七级异能者闲适地看着周围,一挥手整面城墙塌陷,基地内的街道屋楼一览无余,静悄悄没有人。没有上尉指示,艺高人胆大的异能者先后进入基地,转了一圈连个活物都没找到,嘲笑道:“我看他们是吓跑了吧?” 上尉斟酌许久,也找不到别的理由,“那今晚就在这睡吧。”上尉指挥跟随的普通士兵搜刮基地物资,然后去跟上头汇报。 南高丽听到j基地全城逃走的消息后整个作战会议室都嘲笑声不止,消息立马就传到了冰城基地耳中,随后两湖和云贵基地的城主也相继知道,在电话中嘲讽道:“盘龙基地说的好戏就是这个?不战而逃……还真是一场丢人的好戏!” 这种嘲讽与得意没有维持太久。 当夜,轻敌的高丽异能者虽然检查完食物才下肚,却由于吃饱喝足,很快睡意沉沉。无数“小老鼠”从传送阵中悄无声息地出现在j基地,城主隔着地图里灰点的移动轨迹,指挥基地士兵避开巡逻的高丽士兵,在巷道里穿梭。 一队普通士兵从旁边抱怨着走过,“唉,那些高级异能者一路上打牌聊天,到地方就吃喝玩乐、呼呼大睡,哪像我们,劳心劳力,还要搬运物资,这大晚上不能睡觉,上尉还非得让站岗巡逻……明明城里一个人都没有,还巡个什么?!” “要不找个地方偷偷睡一会儿?”一个巡逻士兵改换方向,走到角落打算躺下,察觉到些微响动,往发出声音的地方一看,却是几只“老鼠”,眨眼就跑得无影无踪,就没有放在心上,招呼战友过来。 服下伪·变形药的j基地士兵捂住鼻子点燃安眠草,放在异能者居住的门缝与窗缝,然后立刻撕碎传送卷轴,回到地下传送阵中等待。屋子里有嗅觉灵敏或听觉灵敏的人迷糊地翻个身,却连老鼠影子都没看到,感觉睡意更深,转眼继续沉睡。 j基地的士兵心潮澎湃地数着时间,互相打量着对方老鼠的样子,捂着嘴不笑出声,安眠草发挥作用时,一地的老鼠才看上去成了人,士兵们穿好衣服,再次走出传送阵,从地下爬到地面上。 子夜,满城寂静。 一个带队士兵在基地士兵羡慕的表情中从脖子上掏出一条链子,上面挂着一片龟壳一样的吊坠,除了特殊的雕刻纹路,并没有过多修饰,在众人眼中确如绝色美女一般,看得士兵们眼热,内心火辣! “这就是s基地送来的那个储物的工具吧?这么小小一片真能装东西?是装到哪里了?” “别看小,说是这一片就能放下十立方米的东西……好像全都是幕城主亲自制作的,除了这个还有那些能装下五十立方米,一百立方米的。我听说后面不是要去高丽棒子的老窝偷袭,那带队的就有一枚能装大炮的,说要炸掉他们的地下实验室呢!” “废话真多!”队长在说话的士兵脑袋上拍过,敲着龟壳,抖了几抖,却没抖出东西。 士兵们发出一阵没大没小的哄笑,“队长你会不会用啊,可别当时测试时蒙混过关的啊?” “小犊子们!”队长瞪了几眼士兵,挠头想了想,在龟壳上摸索一遍,才发现敲反了。换到正面,八分之一巴掌大小的壳中心有个红点,连着一条红色痕迹,接到边沿处一个微微翘起的缺口。用关节在红点处敲击,敲一下摇一下,缺口处掉出一个针剂,当啷一下砸在地上。 第一次看到大变实物的士兵都瞪圆了眼睛,队长焦急又心疼地说,“赶紧捡起来啊!这可是禁锢异能的药,不能有闪失,快看裂了没有?!” 士兵们七手八脚地捡起来,队长让人掀开衣服接着,开始不停用骨节敲击,一百根针剂,连敲一百下,骨节都敲红了,队长也没舍得让眼馋的士兵试手,嘿嘿傻笑着收回龟壳,宝贝地藏在衣服里。到后来储物装置得到改进,一次能取多个物品后,第一批使用的那些队长们还可惜了好一阵子! “得意啥?用完了还不是得上交。”一个跟队长关系不错却没敲上一下的士兵看不上队长“小人得志”的样子,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士兵们分发着针剂,队长的领口处传来次啦一响,士兵们羡慕的目光再次投去,就见那个木纽扣一样的东西传来他们城主暴躁的声音—— “你们干嘛呢?傻愣在那个地方一动不动,巡逻的普通士兵就和你们差一条街了,还不快点把他们收拾掉!” 夜里声音明显,隔着街的巡逻兵闻着声音跑过来,士兵们翻个白眼,武器上手,跟着城主指示躲起来,把贸然冲过来的高丽士兵全部解决。 一日过去,太阳缓缓升起,睡醒的异能者们相继睁开眼睛,喧闹声涌入耳朵,看见黑乎乎的地面,他们手脚无力地爬起,发现自己竟然被锁在地牢里……怎么回事?高丽异能者互相对视几眼,活动手脚都发现身上异能被药性压住了! 《南高丽一百名四至七级的高级异能者全部被捕入狱!》 《j基地勇士,三十名普通士兵拿下一百名异能者!》 由盘龙基地发表的新闻震惊了华夏另外三区和南高丽,金总理不敢置信地摔了电话,让高崇珉联系上尉,接电话的确实j基地城主。冰城、两湖、云贵三大基地的城主看着早报差点说不出话来,久久沉默后问,“南高丽一百名高阶异能者就这样全军覆没了?被三十个普通士兵拿下?!” 秘书们点头,三位在不同地方的城主做出同样沉重的表情——这还真是一场大戏!如果这就是北方的隐藏,那么他们之前的隔岸观火确实要好好掂量一下了。 ☆、第98章 震惊的城主们 云贵基地,苏城主合起报纸,脸上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什么。通讯员在餐厅外敲门,秘书过去沟通了一下情况回到餐桌边,等苏城主食用完才道,“盘龙基地刚才打来电话,说好戏还未结束,请城主继续‘观赏’。” 不过一天,备受瞩目的两方争端再次加剧。南高丽还来不及应对异能者被俘,北方就主动出击,在一天之内炸毁南高丽多个可能隐藏活死人的实验室,使对方元气大伤。 事件传出,不仅南高丽国民震惊,连华夏各基地居民都有所耳闻,不敢置信—— “那么多炮弹运到南高丽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我听说,北方那些人就像凭空冒出的,棒子们都吓傻了!” “北方不是提前致电宣称南高丽不交出所有活死人就强制清洗,然后棒子们还不当一回事,说以北方的科技,根本不可能安然进入南高丽境内,谁想这次神不知鬼不觉就闹出这么大的事?” “……似乎是北方研究了什么新的东西,可以伪装,还有工具可以把搭建东西随身携带?” 这些居民间的传闻逃不过城主们的耳朵,其中不少城主都意识到—— “居民消费不起报纸,前线新闻刚出来,就传遍了华夏……”城主们捏着下巴,猜出了蒋麒的目的,“这个混蛋,他是想趁机提高在居民间的声望?”对于因为一盘散沙,而一直被南高丽用科技和异能者碾压的华夏,能打一场翻身仗是相当振奋民心的行为!如果北方连连大捷,必定能引起居民的向往,潜意识认为强大而神秘的北方更能维护居民的安定。 知道再观火就会引火烧身,其他三区的城主们纷纷打电话致电盘龙基地。早就等着的蒋麒派出使者,造访各基地。 南高丽此时也炸开了窝,先不说出师不利,家里的老巢还被掀翻,底子面子全没了!这会儿关于死撑面子继续打,还是放下脸面求和成了金总理最头疼的问题,而本来可以用作砝码的蒋容,也神秘消失! 使者们在出发前就从上头接到任务,明白此行不仅是传话那么简单,还肩负着宣传北方文化的作用。当初为了筛选使者,并不参考职位高低,而是选择了钟爱s基地的连锁泡澡美容一条龙服务的家伙们,每一个都长得出类拔萃,经过排毒美容后,更是青春靓丽,白里透红。 高底盘的军用车驶向不同方向,造访三区六十余个基地,城主们听闻都是女使者,态度还不太重视,这时代强者为尊,尤其当男性婚姻合法后,女性地位普遍不高。 带着盘龙标志的车子驶进基地,在人流量最大的城墙入口处停下,带着护卫的使者下车,四个人高马大的莽汉簇拥着千娇百媚的女使者,当地居民们都看直了眼—— 这姑娘怎么长得这么好看?一白遮百丑,只是皮肤更加白嫩光滑,整个人在黑黄的人群中,就好像会闪闪发光,头发乌黑像丝绸般顺滑,抬起的纤纤十指看起来没有任何茧子,分外柔嫩。而且穿得面料也很奇怪,白色的一叶锦制衣,一尘不染,被阳光一照像是会滑过流光一样,面料不寻常。 传闻里北方穷山恶水,姑娘们都五大三粗长相颇丑,看上去并不是这样啊?被粗糙的汉子们包围,反而衬得更加美丽。 然而更让人惊讶的还在后面,女使者抬起的手上有一枚造型不算好看的戒指,龟壳纹路的戒面,中心有个红色小点,她走到车边,红点的位置在车体上有节奏的轻敲数下,原本数米长的军车霎那间消失无踪。围观居民和守城护卫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盘龙基地的人却泰然自若,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就好像这在北方非常常见,实际上才刚刚学会用法的女使者紧张的手心都出汗,而莽汉护卫们更是羡慕得双眼发直。 女使者踩着高跟鞋子,像个展示的花瓶一样,身姿曼妙地走向基地大楼,回过神来的守城士兵长赶忙把刚才在基地城门发生的事告诉城主。 女使者面见城主后,对方的目光一直在戒指上打转,女使者却不给对方询问的机会,道:“我们城主说,一切事宜还请城主们当面详谈。”说完递出一张“纸”。 城主看着上面的字……传送卷轴……目标地点写得是北方外沿的一个基地。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却摸不着头脑。 女使者解释道:“由于您的基地距离盘龙基地过远,需要在临近的传送阵中转。”城主听得晕晕乎乎,以为是古老的火车票之类,并不感冒。与此同时的城主们都在使者的解说下,试探性地按要求撕开卷轴,本来都是轻浮的心态……一个破纸,撕一下又怎样?然后就这样毫无准备地,城主们眼前一黑,头脑发晕身体像被撕扯了一样,就从原地消失,到达了另一个地点。 不少基地的秘书们发现房内许久没有动静,进入房间后看到室内空空,使者一行人和城主同时消失,有的甚至连秘书一起消失,直到巡逻人员或者下属提交文件找不到人时,才纷纷发现—— “啊!城主失踪了——!” 而消失的城主们,同样惊疑不定。晕眩过去,发现周围人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睁开眼陌生的魔元石墙壁,宽敞的封闭式空间,头顶不要钱一样挂着许多荧光石,转身看到周遭的几位面熟的城主,都心中一紧,警惕道:“是绑架吗?北方要造反吗?”所以把他们都打晕了带到这? 紧随其后传送的女使者们都姿态优雅地站着,各自扶起目标人物,道:“请城主不要惊慌,这是我们北方新运行的交通工具,马上就要全面向居民开放,您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在z基地,时间也才过去不到一分钟。” “你说我几秒间就从几百里外来到z基地?”数个城主在使者的解说下同时惊呼出声,低头看表,确实不到一分钟,城主们互相打量,也打量着眼前的大房间,难以相信眼前发生了什么?! 使者们引着城主们走到阵心位置的接待员,“现在请城主们领取新的传送卷轴,去盘龙基地。” 几个城主们将信将疑地接过卷轴撕开,眨眼间又感到头晕恶心,然后摔倒在地,睁眼看到另一个房间,周围眼熟的城主又多了一批。女使者引领着各自的目标人出来,原本心存幻想的城主们穿过传送阵的门,来到街道,周围自传送阵建立就守在门边围观热闹的居民发出惊呼,嘲笑道:“又来了一批,呵呵……全都吓成了傻逼!” 城主们整了整了衣服,立刻摆出严肃的表情。抬眼看着眼熟的盘龙基地,不得不承认,他们耗费不值一提的时间,就穿越到千里之外。 这太惊人了! 这惊人背后隐藏的实力,也让城主们陷入了沉思。 盘龙基地大楼,一位位城主们走入会议室,在旁边的电话间先打回各自基地报平安,然后回到安排的座位上,沉默起来,甚至有些回不来神,他们互相交流着视线,目中隐藏着惊后的恐惧……在他们不知道的这段时间,盘龙基地到底变成了多么惊人的怪物?! 北方已经震惊过一次的城主们并不用像往常一样提前坐车,一路颠簸赶来。反而泡个美容澡,吃好东西,捉摸着换衣服,然后不紧不慢地迈进传送阵……嗯,这可是个好东西。连战事期间,北方城主都不用像过去一样紧张地连夜逃窜,想去哪不是一眨眼的功夫?哪怕兵临城下,分分钟叫来大批支援军,怕个球?! 等四方众城主落座,四角的中心都坐着四方大基地的城主,北方区域,各个城主神清气爽,其他三区,大多却面无人色,有的是晕阵,也有的是心中惶恐。蒋麒敲着桌子,缓缓道: “戏看完了,是时候请诸位掏票钱了!” ☆、第99章 移民潮 城主们内心一紧,知道重头戏来了。 对比衣冠整洁且游刃有余的北方城主们,其他各地城主因摔倒而姿容狼狈,衣服微皱、略脏,或者还有几个晕阵的吐过,脸色苍白。他们一路走到大楼,路边行人容光焕发,与自家满大街的黑黄居民截然不同。北方的美容品因供不应求,对非北方基地出售的价格颇高,因此商品覆盖了北方各基地,但在其他地区却鲜少出现。 最让人震惊的是传送阵这个神奇的东西,城主们抬眼看着说话的蒋麒,神态不一,各怀心思。 “依照华夏的不分裂法,原本四区基地应当互帮互助,可战事当头,其他地区却选择隔岸观火,不知道诸位是怎么想的?” 蒋麒双手交握,一边说着,视线边从其他三区的城主脸上挨个滑过,对于曾有援助意向的中南地区几个基地略微和气,但面向他人都是冰封般的冷意,看得城主们从脚底冒出寒气,最后蒋麒的目光定格在苏城主脸上,缓缓扯开嘴角,继续道: “如果是打着吞并北方的注意,北方各基地并不介意趁机解决内患……我想华夏分裂太久了,在废掉之前,是该动动筋骨了,你们说是吗?” 不轻不重的话,加上蒋麒认真到严肃的神情,这个宣战言论让沉默的城主们开始头皮发麻,有凶悍的城主们,都恨不得拍桌子叫板,但被周围人压制住,最后是两湖基地的何广升先发言。 “一家人以和为贵,没必要动刀动枪不是吗?” 一个北方城主冷笑出声,“兄弟姐妹也要分隔一二三四的长幼顺序,父亲不在,长兄为父,弟妹造反时,哥哥的责任不就是‘教育’弟妹。”这话影射的内容,城主们都一清二楚。之前和南高丽开战,北方一穷二白,按照以往的战绩,城主们都等着看笑话,可谁知道,在他们转着小心思时,蒋麒也打着战事的主意。 冰城基地的马熊第二个出声,“还不是占了技术的便宜?真刀真枪北方的兵能顶个什么用?只会偷偷摸摸躲在人后使些鬼魅伎俩!” 闻声北方的城主全部气炸了,知道冰城向着南高丽,言语间都是火药味。继而云贵基地的苏城主也出声道:“这一趟,如果是商谈传送阵的合作,我会非常感兴趣,但要是谈及个人实力,如果不亲自比拼一下,谁也看不出高低。” 蒋麒松开交握的手,挂起温和的笑容,目中却释放威压,看着其他三区的各位城主道:“既然如此,这场战事之后,各地区就比拼一下吧,不知各位是否有胆量奉陪?” 城主们互望一眼,蒋麒拿出胆量一词,不同意也得同意,纷纷点头,“具体章程,再慢慢讨论。” 会议结束,城主们不顾挽留,纷纷乘车赶回自家基地,比起便捷的传送阵,返程的颠簸让城主们纷纷打起传送阵的主意,会议上想要合作商谈,蒋麒却总是岔开话题,基地临近的城主坐着一辆车,开始交流着关于传送阵的想法。 南高丽的动向也再次传到蒋麒面前。 要面子的南高丽因为被捅了老窝,发誓要给北方一个教训,也有人发现,有大量高鼻深目的人穿着南高丽的军服,疑似罗刹秘密支援。北方的内部会议上,蒋麒在桌上轻敲两下,道:“这次其他三区回去,不会老实待着,或许会盗窃传送阵的秘密,更甚者联合起来逼迫北方,但对于我们,都是一个良机。” 打压别人士气,提高威望、聚拢华夏民心的良机,借机镇压华夏其他基地的良机,但前提是—— “我们只能赢,不能输。” 接下来的日子,源源不断的南高丽士兵进入北方,但传出来的信息中,都是: 《r基地,以神出鬼没的战术大获全胜!》 《德尔塔基地正面面对敌军,三日传出捷报!》 《神秘s军,多次拦腰斩断南高丽先锋队!》 《u基地陷入持久战,占据上风隐有压倒敌军的趋势!》 ……此类新闻在北方的特意鼓吹下,传遍华夏,营造出北方不败神话的形象。居民想起过去北方的弱势,纷纷好奇转变怎会如此之大?在不断加剧的捷报传来后,居民的好奇心也逐渐膨胀,这时传来了北方的又一新闻:《s基地城主和盘龙基地城主将举行婚礼!》 战事中举行婚礼,北方的大胆在居民心中产生了过于强大而游刃有余的想法,被邀请的城主们却心焦难耐。 婚礼当日,蒋麒和幕西山分别正装出场,传送阵第一次向居民开放,允许s基地的人前来观礼。两人身高相仿,蒋麒美名闻名华夏,湛蓝的双眸和一头金发在逆转的夏季中异常耀眼,而他身边的幕西山,身姿优雅,黑发碧眼,绝顶的面容彻彻底底震惊了四区的城主们。 盛光下,两人并肩而行,在搭建的广场交换了誓词。 这场婚礼于两人都是相当麻烦的事,幕西山甚至有些不耐烦,但当蒋麒握住他的手时,他回眸,看到蒋麒湛蓝的双眸专注地凝望着他,心中微微一动,有了些许难以捉摸的情绪油然而生。紧接着,交换誓约之吻,周围响起的起哄声也打消了幕西山一瞬间的想法,蒋麒的瞳仁开始微微晃动,就像石头坠入湖中荡起的涟漪,就像是要变色了一样。 “怎么了?”台下无数双眼睛看着,幕西山凑近在蒋麒耳边小声询问,看似亲昵的举动让起哄声更大。 当幕西山抬起身子时,余光中看到蒋麒的眸色像是升华了一般,从湛蓝的海变成透蓝的天,边缘隐约浮出近似绿色的光泽,幕西山心中一紧,一个想法刚要冒出,肩膀就被蒋麒强硬地揽住,整个人被抱在怀里,两人交颈,他看不到蒋麒的正脸,耳边一个低沉的声音道:“闭上眼睛。” 幕西山的手指微微抓起蒋麒肩膀上的衣服,闭眼的瞬间,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落在唇上,轻微挤压唇瓣的重量不足挂齿,而后偏离微毫,在唇齿间低语,“等我。”那是略微黏腻的感觉,声音的震荡从唇瓣传递到心底。 幕西山瞬间睁开眼,看到一层黑光包裹着蒋麒的眼睛,仿佛那个虹瞳只是幻觉,他抿起唇瓣,周遭的声音像是一瞬间从耳边抽离,唯有内心的想法无限放大……想着蒋麒的眸色变化,心中起伏不定,而握着肩膀的手,力度越来越重,让人感到疼痛,幕西山这才把心思放在蒋麒脸上,眸色已然恢复湛蓝,脸色却不太好,表情显得凝重。 似乎发现了手上的失误,蒋麒松开手,低头道:“抱歉。”轻揉额头似乎有些疲惫。 幕西山没有计较,接下来就是酒席。婚礼落幕之后,两个并不适合纠葛私情的城主暂时放下婚礼上的小插曲,开始商讨四方约战的事。 “你说,孩子、成人居民、异能者废人、普通士兵、和异能士兵全部上场比拼?”城主们翻阅着幕西山整理好的文件,还看到一个“武器自行准备”的条款。 “这样不是才能看出整体的基地实力?”蒋麒道:“这边的战事即将完结,相信不久后南高丽就会递出议和书,我们现在可以商讨,具体比斗日期是在半个月后,还是一个月后?而奖品,我这边输了可以提供传送阵的建设帮助,你们输了,又打算给出什么?” 自上次尝试传送阵回去,城主们都派遣不少人来探寻制作方法,可一无所获不说,派去绑架工匠的人反被收监,到现在还一点消息都没有,计谋破产,他们正打算联合起来施压,捷报就接二连三地传来,连南高丽加上罗刹的人都没有压住北方,让他们心中犹豫起来。 城主们对于盘龙基地的奖品想法很多,但自家基地拿东西出来,都开始沉默。 蒋麒合上资料,不再逼问,反而用放松的口气说:“既然城主们还犹豫不决,就在考虑一段时间。” 但城主们都知道,蒋麒必定打着什么注意,这很快就得到验证。 一周后,南高丽递出议和书后,因为战事封锁的传送阵面向居民使用,一时热闹非凡,居民新鲜感爆棚,北方各基地的交流一时间大幅度增加,传送阵每日人潮汹涌,尤以s基地参观人数暴增最多,著名的侏儒夜市也在北方传开,汽车制造商陷入窘境。 在蒋麒的政令下,汽车从基地服务项目变成南北服务项目,北方商人向被好奇心撑爆的其他三区居民都收传送卷轴,像是《传送阵-侏儒夜市热卖活动》《传送阵-美容一条龙体验服务》《传送阵-北方29个基地一日风光游》《传送阵-s基地商品展》等旅游活动先后上架。 由于交通闭塞,各地居民精神世界枯燥,使用金钱的地方也不多,这会儿北方便捷的旅游服务丰富了华夏居民的生活。去程分分秒秒不影响游玩心情,回程虽要转传送阵,然后乘车,但旅游车上乘客们说笑并不无聊,而在话题的发酵中,北方的便捷和其他三区的交通落后也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过半个月的精神冲击,北方就成为华夏居民心中的伊甸园。 各基地城主的案头也都接到一份报告,只见上面白纸黑字地记载着相关数据。基地城主奇怪地问:“财务的问题应该拿给财政局啊?” 秘书道:“报告城主,这不是财务报表,是最近基地人口出入统计。” 城主道:“那也该拿给统计局啊?” 秘书解释道:“最近北方基地在咱们基地兜售传送卷轴,有百分之十的人购买。而购买的人随着时间增加不停增长,其中百分之一的人没有再回到基地的记录,而百分之五十的在折返后,变卖财产收购大量粮食带出基地,并且拖家带口……最后,基地总人口逐渐减少,整理家产的居民仍持续增加。而北方据说刚推出新的移民政策。” 城主愣愣地说:“你是说?” 秘书一脸节哀地说:“基地钱票贬值了,现在其他三区钱票和北方基地的钱票平均兌换的比例是2:1,和盘龙基地兑换比率是2.5:1,和s基地是3:1。”秘书报告完,再次递出一页信封,道:“还有,城主,我办理的s基地入住申请刚刚通过,这是我的辞职信,请您尽快批阅!” 城主彻底傻眼,而这个表情同时出现在三区各个基地城主的脸上。 ☆、第100章 三色人格(上) 蒋麒翻阅着几份文件,匆匆扫过内容,并不意外—— 哪怕在通讯不发达的灾后,北方日新月异的变化也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尤其是与南高丽的那一场神出鬼没的战斗,就像老虎逗鼠的滑稽表演,其中隐隐暴露出的实力递上了各国领导人的案头——出入北方“旅游”的外国人开始变多。 这时代国与国之间的猫腻多得可以垫桌脚,跨国旅游都是把脑袋拴在肚皮上——痴心妄想……那些外国人的目的可想而知。 蒋麒合上文件并没有放太多心思,不说核心技术不可复制,保密工作也相当全面。 “四方约战的后续谈得怎样了?”蒋麒接过水杯润了口嗓子,问向秘书官。 “‘人’‘财’流失把其他三区的城主都急红了眼,谁还坐得住……只是扯皮花了点时间,不过已经按照您的要求‘以四方约战来评定各方实力,胜者我方按价售卖技术帮忙建设传送阵,败者我方提供技术支持,并负责每年售后维修,只需对方支付相应额度的费用’。” 蒋麒提出四方约战,就抱着必胜的信念:聚焦华夏全民的目光,以武力排资历。 摘掉北方“四方最弱”的标签,戴上“最强”桂冠,以武力震慑,颠覆全民印象……这才是第一步。先武后文,双管齐下蚕食华夏。 蒋容明显也知道蒋麒的计划,进入城主办公室后放下四方约战的预算报告,皱眉嘟囔道,“这帮铁公鸡,一点钱都不肯多出,要我说……等咱们‘灵素’‘武斗’‘元素卷轴’都开始普及,就可以全民皆兵,到时候把他们一个两个打得哭爹喊娘,哪用那么麻烦?统一强国的事还要一步两步三步的算计也真够累了!” “有精力就去对付周边国家,华夏可经不起内耗了……能不内斗就尽量避免,要不然也不会有‘不分裂法’了。” 被蒋麒堵住话头,蒋容掀了掀嘴唇没再争辩,蒋麒也不在搭理他,侧头看了下时间,又问秘书官。 “幕城主现在在哪儿?” “今天是s基地例行总结汇报的日子,幕城主在电话室。” “啊……”蒋麒低头一按袖扣,想通讯一下,手摸上粗糙的扣子,才想起即战事结束,灵犀核通讯设备作为战略物资,为防止技术泄密已被全部召回。 蒋麒收回手,轻揉鼻梁,蒋容端详几瞬,突然道:“哥你休息会儿吧。” 蒋麒闻声看向蒋容。 蒋容语含忧虑道:“哥你没发现你最近总是疲惫困倦吗?听管家说你起床的时间越来越晚了……过去你几天不睡都精神百倍,这真有点不寻常了。” 蒋麒感到眼前似有黑纹,闭了闭眼后复又睁开,看向担忧的蒋容,面容温和道,“知道了。”这样说着,却打算等会去补个觉,最近总是感到睡眠不足。 当夜。 幕西山回到房间,蒋麒已经睡下,睡颜略显憔悴,视线掠过蒋麒眼下的青影时顿住,几瞬后才微微偏移——卷长的睫毛乖顺地垂在眼帘下,遮住那双湛蓝的眼睛,想起婚礼上那句“等我”和蒋麒那时的眸色变化,幕西山的目光就变得深沉。 手指拂过蒋麒的眼皮……那些他不希望看到的东西,就藏在这双眼皮后面。 这样想着,时间快到12点,明月高悬在天空中央,一抹月辉撒入房间。 蒋麒在黑暗中睁开了眼——即使不看,幕西山也知道那是双怎样的眼睛……湛蓝色蒙着一层不详的黑光,仿若海洋深处的漩涡。 黑蓝的眸子看到幕西山后不由透出猩红,眼眸主人勾了勾嘴角,道:“呵,终于不装睡了……看来你也学聪明了不少?终于明白了背对‘镜子’也只是暴露‘无知’?” “蒋麒”的手滑过自己的脸,与蒋麒一般无二的嗓音此时却判若两人,黏腻如蛇爬行而过般冰冷滑腻,“……不过你似乎也没有告诉‘他’,独自承担可就有点愚蠢了,你说是么?” 与此同时,“蒋麒”的手飞快掐住幕西山的脖子,眸中猩红如血,仿若恨意,“见鬼的,我可没忘记你毁了我的记忆!” 生死威胁只是一瞬,仿佛戏弄一般,那双手顺着脖子往上,滑过幕西山的脸侧、额角,最后罩在头顶,五指拢起,似乎很想挖开头颅看看。“蒋麒”慢慢坐起身,嘴唇贴在幕西山耳后,鼻息喷在敏感的耳垂上,呢喃低语: “真想也毁了你的记忆……这样才算公平,你说不是吗?” “席善。”幕西山拉开两人的距离,用平静的语气缓缓道出。 “嗯?”席善的指尖划过幕西山的头皮,黏腻的尾音勾起,像蛇尾在而耳膜震颤溜走,嘴唇也再次贴近幕西山的耳朵。幕西山心里正想着什么并未注意席善的小动作,只是下意识一退再退,直到背靠墙壁才回过神来,冷下了脸。 席善无趣地撇撇嘴,拉开两人的距离,手却没离开幕西山的头,歪歪头道:“算了……趁我心情还没变差,想说什么赶早。” “席善……” 幕西山想起那些在记忆石里看过的记忆,心脏微微抽动……无法分辨那是种什么情绪,但不论代表什么,都不足以撼动理智。幕西山沉默半响,“你不该再出来……西蒙不应该让你出来。” 一个不该,再加一个不应该,足见幕西山此时的心情有多纠结,难以表述。 “西蒙?” 像听到什么可笑的笑话,席善咀嚼着西蒙的名字,还算愉悦的表情变得莫测,后低笑出声,属于蒋麒充满魅力的磁性嗓音都笑出阴阳怪气的韵味,让人头皮发麻。 “是蒋麒告诉你……品性高洁的‘光之王子’会把我关起来,然后伟大地与我‘同归于尽’,不再打扰你们‘双宿双·飞’?”席善笑声越加猖狂,目光中翻腾出讥讽,几乎克制不住嘴角勾起的冷意,片刻后复又甜腻地笑开,“居然有人相信?这太可爱了不是么?人心啊……” “人心呐……”席善一声声叹着,手指从幕西山后脑移到眼下,一下下勾勒出那双澄澈的碧眼。 “人心真是美妙的造物啊……” 席善微微眯起双眼,视线纠缠着幕西山不置可否的目光,缠绵到让人颤栗,用古怪而复杂的语气慢声细语: “……我们曾经唯西蒙马首是瞻的小侍读到了这里,逐渐抛掉过去,变得越发像个掌权者。——或许连追忆西蒙的时间都很少了吧?——那个可怜的傻瓜还以为可以在你心里住一辈子,可人心就那么大点地方,装太多其他东西,民心、国家、抱负……西蒙该被挤得无处停留了,我说对了吗?” 幕西山目光垂落在眼睛的手指上,如蜻蜓点水掠过,后垂下眼—— 席善的视线就浇注在幕西山垂下的眼皮上。 沉默的夜里只有时间走过的声音,幕西山心中如钟摆震荡,再抬起眼时眸色却清亮透底,声音没流露出一丝颤动,“上一世西蒙是主,我为仆,为他尽忠是本分,死也理所当然……这一世,纵使心中有任何想法,我都已经不再是侍读,西蒙也不再是我的主人。”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不论心中有多少百转千回的情绪……木已成舟,都应该活在当下。 “呵……”席善弯了弯眼角,声调越发古怪腻人,“看来你学会很多,唯独没学会爱人之心。真是冷情的孩子啊……” 席善语气诡异地笑语盈盈道: “无心,自然不懂人心……你可以轻易抛掉过去,我们伟大的圣人西蒙为何不能也抛掉过去?没了帝国的枷锁,放下无私大爱,西蒙的心也会变……变得自私、可耻。虽然那个伪君子不会承认,在他没找好冠冕堂皇的藉口前——我觉得你和那家伙结婚的时间选得真不妙,要是晚一点,再晚一点……等我耗光了西蒙的力量、等西蒙消失了多好?” 幕西山这才脸色微微一变,目光紧紧盯着席善,“……你骗人。” “骗人?”席善看出幕西山的底气不足,脸上笑开了花,大发慈悲地暂时放过幕西山,“信不信随你。” 席善顶着背后灼灼视线,起身走到桌旁,穿过月光时已不再被灼烧,从架子上找到幕西山平日书写卷轴的笔墨纸,伏案挥笔。 幕西山借着月光能看出那是张他几乎不用的黑色原纸,用来书写暗系魔文,很可能是跟“固魂”有关。 席善落笔写成魔法卷轴,魔法波动顺着笔墨勾勒的纹路闪过浮光,他撕破卷轴,一圈黑光以卷轴为轴心,笼罩住席善,光影中幕西山看不到席善眸色变幻——黑蓝眼眸中湛蓝色浮出,黑色退散到边沿,直到浅得只剩下一层碧环。拥有木系虹瞳的主人转身看向幕西山,隔着那层黑光,几步上前又顿住脚步。 “……(萨)西(山)……”声音叹息,不知想表达什么。 幕西山闻声心中一颤,却看不清席善的眼。 黑光褪去,幕西山再次看清沐浴着月光的俊颜,席善蓝黑色的眸子前所未有的冰冷,就好像刚发生过多么糟心的倒霉事,低咒一声,“……真是狡猾的小偷。”迁怒起“罪魁祸首”的幕西山。 “趁我放过你时最好还是识相一点……别因为毁了我的记忆就得意忘形,我虽不了解你,却了解西蒙。而西蒙了解你。我大概能想象到那是些什么记忆,那绝不会成为你有恃无恐的资本。” 席善嘴角勾起,恶意毫无掩饰地释放出来,笑得意味深长,“谁让我失忆了呢?你说对么?” ☆、第101章 四方约战(上) 季候逆转结束,在春暖花开的时节,四方约战拉开序幕,比赛地点定在首都城。 托传送阵的便利,北方偏远不偏远的居民都在比赛前夕睡着懒觉,懒洋洋地吃早饭装行李,悠悠闲闲地走进传送阵,打个嗝的功夫到达临近首都城的北方基地,略微头晕地扶着脑袋迈出传送阵看到成排的客车——盘龙基地专门安排的班车,补个回笼觉后一睁眼……咦?怎么就到城门口了? ——就是这么轻松、惬意、拉仇恨! 其他地区的人想参加这种全民盛事要提早出发,一路颠簸地头晕眼花,腰酸背痛腿抽筋手发麻,脸色憔悴地下车后看到一批批到达的北方人——那精神奕奕的样子还真想扎个小人! 首都城城门大开,一辆辆来自各基地的民用车停靠城墙边。 城门口熙熙攘攘,其他基地多是小股到达,三三两两一群,一家一户一队,从车后箱卸除一件件行李推着,吭哧吭哧往城门走。唯有北方与众不同,成了大众焦点,每每到站都备受瞩目。 又一队挂着盘龙基地车牌的客车到达,一列列整齐排列,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啊——你看!” “……听说新人类工会在北方名存实亡我还不太敢相信……现在看到车里明目张胆地运来的那些——啧!”围观的人瞪圆眼睛抻着脖子,斟酌半天,都没吐出想要表达的词汇。 北方乘客逐个下车,光鲜亮丽的形象已经不再是旁人关注的重点,不停有人惊叹着驻足。在乘客中间走着的,皱巴巴的侏儒目不斜视,虎背熊腰的绿巨人昂首挺胸,或高、或矮的人头波浪线形成北方独特而和谐的风景,从北方居民与两者融洽的交流就可以看出——巨人在北方扎根已成为众人心知肚明的秘密。 “我听说啊……苏城主还曾软硬兼施,一边联系北方交出巨人,一边私下接触巨人想套取传送阵的秘密,但不论是施压还是打人情牌都没占到任何便宜,还彻底和女儿苏韵撕破脸皮,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算什么!你看那个——”一人苦哈哈拎着大件行李,指着北方人挂着别着配套着的龟壳饰品,极其羡慕地说个不停: “看见没,听说那么小小一个玩意就可以装许多东西,专门兑换给基地贡献高的人,咱们那买都买不到,咱们城主都馋疯了,要我是巨人,也不会傻得忘恩负义,北方有特殊扶持政策愿意收留他们真是撞了大运,现在想要在北方落个户都难上天了!我都申请了一个月了还没排到允许落户证,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唉,你再仔细说说,我怎么不太懂呢。”一个通讯落后的偏远居民插话道:“那基地贡献值是什么?扶特殊持又是什么?” “这我知道。”又一个人凑上话题——现在北方的新闻火边华夏,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热论。 “幕城主和蒋城主不是举行了婚礼嘛!幕城主就正式成了北方半个主人,在婚后大会时把s基地的道德户籍在整个北方推广了……好多人为了攒道德值换新产品,不都在搬砖挖水做义工?所以就有人口头叫这是基地贡献。” “特殊扶持就是扶弱政策,北方扶持弱势群体自立自主,考察合格后即可获得北方户籍,不像咱们这些还得跟着千千万万的人排队等候审核批准。” “入户北方不是普通的麻烦!先等,那边排查基础信息,个人劳动力,好不容易通过了,还要签订一份服从北方协议。” “哎呦喂,那协议简直老厚了,十好几页,写着什么……认可侏儒,巨人等所有同为北方居民的所有权益,不侵害、不歧视,和谐友好相处……什么……当北方法律与华夏法律冲突,一切以北方法律为主,自签订就主动认可且承担北方居民应负责任……唉,反正一大堆,入住的时候要背会儿的,我有个亲戚获得落户证好久了,就是背不下协议,到现在当地政府都不给批买房的手续,现在还耗着。”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越来越唏嘘。 北方人两手空空地从人群轻松走过,沐浴着他人羡艳的目光,自有一股骄傲油然而生! 约战当日,露天场地人声如潮。 先是两回合团队赛开赛,四方各出一队,抽签比拼后胜者对决,冠军积30分,季军20,最后两队不计分。下来是100*4的个人赛,每方出一百名选手,随机抽选其他三方选手比斗,赢者积半分,最后按照各方总分排名。 开战的团赛,各方都派出了最强的异能者,盘龙基地也仅仅派出一队异能者。 城主们坐在前排围观,先是开幕表演,再是四队选手入场,主持人在台上蹦蹦跳跳、不遗余力地炒热气氛,介绍各队人员情况,采访队长,和台下同乡的支持者互动——这是为了增加比赛趣味性,调动观众积极性。总要让观众觉得入场费物有所值。 抽签:第一局南方战中南,第二局北方战东北。 裁判上场喊:“第一局,开始!” 赛场中异能的光芒刷刷闪过,底下喝彩声如浪潮涌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两方势力差距大,中南的队伍一直在下风挣扎,何广升手在桌子下握成了拳,面上仍然和家眷谈笑风生,苏城主更似对比赛并不在意,为南方队伍叫好的声音此起彼伏,也没见苏城主喜笑颜开。 苏城主端着水杯慢慢喝着,转头问向旁边和幕西山聊天的蒋城主,“我听说你们之前打仗除了传送阵还有别的法宝,怎么这次上来的队伍都普普通通?” 蒋城主四两拨千斤地回复道:“是您眼界太高。我们北方最强的队伍,到了你面前也才普普通通……” 苏城主被这无波无澜的一句话噎住。 半个小时过去,南方得胜。中场休息十分钟,第二局队伍上场。两方实力相差不大,北方穷山恶水,民风悍勇,打斗胶着一个小时后,也艰难险胜。胜者对决放在下午,幕西山并不看好北方胜率,却也不打算抛出秘密武器,这场比赛不只是为了赢,更是为了宣传。 一个本身就有异能的人,拿着卷轴可以赢得漂亮,也不过是一加一大于二,锦上添花,即使没有卷轴也可能赢。 而要是一个完全没有赢算的人,拿着卷轴把对方打得逼滚尿流,才能震撼人心,让人意识到法宝的力量。卷轴首次在其他基地人面前亮相,一定要有0.5加0.5大于2的作用。 第二局:北方落败,只积20分。 苏城主这才微微露出一丝浅笑,接受旁人的恭贺,“不好意思啊,暂时居于第一。”转头看向北方的领导人,加深了嘴角的笑意。“你们提出这个约战,还以为已经把冠军收入囊中,没想到马前失蹄,还真是可惜啊可惜。” 一连两个可惜下去,旁人心里不经意划过“北方也不过如此”的想法……最强的异能者都被打趴下,其他人又能好到哪去? 一些苦于人口流失派出的托儿开始诱导围观群众—— “工会总部就在云贵基地,又主力研发基因修复,果然只有南方的异能者实力才是最强的。”这是忘了基因药出错,异能者变巨人的悲剧。 “北方异能者势力逊色南方,又排斥工会……现在想来,北方虽然善于研发产品,军事实力却一般般。”这是睁眼瞎似看不出北方对战南高丽的猫腻。 “这年头,产品总能想办法换过来,但基地军事力量才是居民安定生活的保证。更何况我听说,只要胜利的一方,就可以得到传送阵的技术,南方胜算这么大,有实力,本身也善于研发,可不比拖家带口、背井离乡跑到北方强?!” 蛊惑的言论一波又一波。耳根软的,不大聪明的,人云亦云的,总有人被煽动起来,歇了迁居的心思。 其他三方疯狂介入舆论时,北方带队的城主们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始终不动声色,看着托儿的目光微冷,就像看猫爪下的老鼠,并不急着解决。触底越低,反弹越大……不过是等待时机。 幕西山跟着蒋麒回到落脚的院子,两人一个翻阅文件,一个涂涂写写,都没把团长输赢放在心上。 快到晚饭时间,秘书过来叫人,幕西山这才从忙碌中抬起头来,侧头看了一眼。 “城主又困了?!”进门的秘书皱眉看着。 桌上的文件还是翻开的,蒋麒却不知何时已经倒在文件上睡着,笔就滚落在脸边,幕西山一直专心绘图,竟然没有注意到。 “把他扶床上吧。”看秘书走过去想叫人,又补充一句,“不用叫了,叫不醒的。”一个白天工作一天,一到晚上就起来活动的人,也只有傍晚这会儿才是真是的休息时间。 幕西山在绘制的图边又抽出一张纸盖住,写上一句书面精灵语,就去吃饭。 翌日,幕西山醒来再次来到桌前,压在下面的绘图居然被摆在上面,原本潦草的想法被补充完全,精细的线条一笔笔勾勒出通讯树站的构架——幕西山一直想要建设后世通讯的魔法网络,但由于没有学过而一直在摩挲中,乍一见到如此详细的解剖图有些愣住。 视线平移,精确标注的数值采用了贵族式花体写法,幕西山瞳孔一紧,翻开下面留话的纸。 精灵语【我们谈谈,西蒙】后面,没有任何回话。 ☆、第102章 四方约战·三色人格(中) 黎明的光洒进室内,蒋麒的生物钟准时到点,身体酸软,像才从浸泡的冷水里拿出,还残留刺骨、无力的感觉,仿佛内脏被掏空冻掉,自内而外的精神疲倦多过身体疲倦,似乎在脑袋里跑了几万公里。他揉着额角睁开眼,下意识看了眼身侧—— 空空如也。 四下巡视,看到不远处的桌边站着一个人,逆着光。 那人背对蒋麒,身姿高挑,一头黑发披在身后还未束起,半侧的脸被光影模糊,手里举着一张纸,恍惚中蒋麒眼前闪过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有人站在落地窗前拉开窗帘,修长的手指搭在用金线刺绣的纱上,阳光洒在那人周身,仿若圣光,那人就在光芒中回头,即使看不真切那张脸,也能想到那人惊艳的容貌,定会有如夜织就的黑发,和生机勃勃的眼眸。 【萨西】一个声音在心中划过—— 幕西山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向蒋麒——英俊的美男略显慵懒地躺在床上,正眯眼看他,眸中似有深色。幕西山放下绘制精妙的图纸,走近几步,脚步突然顿住,蒋麒眼中有翠色才瞳孔边沿消融于无。 蒋麒松散的脊背悄无声息地绷直……那画面并不是他的记忆,那身影似曾相识,所处的环境却陌生奢华。想起近日来的种种异状,蒋麒缓缓握紧了拳头,心中略有警惕。 放下深思,蒋麒细看幕西山再次怔住! 幕西山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端望着他,神情难以言表,复杂而紧张。蒋麒语带关切地问,“怎么了?” “你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蒋麒不欲提起心中疑虑,淡淡掠过自己的问题,从床上坐起,转而关心起幕西山刚才手里的纸,神色有异,“在看什么?” 幕西山的余光掠过几步远的书桌,摊开的图纸上用来标写数值的,不属于幕西山的古典式花体,垂眸,“没。”几步返回桌边把纸折起,放在挂在衣架上的外衣的兜里。 蒋麒不动声色地看着幕西山的一番举动,幕西山有感回头,两人视线交接……都发现对方似乎在瞒着什么。 房门被敲响,随行秘书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入,“城主,幕城主,你们起来了吗?” 两人同时收回目光,蒋麒看了下时间,离今天赛事只剩一个小时了,道:“准备早餐。” 蒋麒换上正装,幕西山略整理桌面,穿上外衣出门,推门的瞬间听到蒋麒的声音—— “幕西山。” 连名带姓,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幕西山回头,蒋麒一边系着衬衣纽扣,一边靠近。幕西山不知道蒋麒要干什么?直到两人面对面,不过咫尺距离。幕西山偏头移开脸,后退两步拉开距离,“你——” 话音未落,被蒋麒拽住手,幕西山眸色霎时犀利地看向蒋麒,蒋麒却只专注在两人手上。幕西山顺着蒋麒视线下移——蒋麒略微粗糙的手摩挲着幕西山的无名指,照入两人之间的晨光使两人的婚戒闪闪发亮。 “或许你只当它是必要的道具?”蒋麒并不含任何讽刺与抱怨,用陈述的语气说: “虽然过去我也这样想过……但我希望你记住一点。”蒋麒抬眼,深深看着幕西山的眼睛,不允许任何躲闪的强势目光,蓝眸如海深沉,能让人溺毙其中,缓缓道出: “我们现在是婚姻伴侣,我拥有合法照顾你的权力,愿意给你提供任何支持和助力。”蒋麒顿了一下,抓住幕西山的手指收紧,慢慢呼出一口浊气,才继续道:“我知道我们之间存在芥蒂,也缺少坦诚,我愿意解答你所疑惑的任何事情,也允许你对我有所隐瞒……有些事你不愿意说,我可以尊重你的选择。” 幕西山低头看蒋麒在他手上勒出的红印。 蒋麒松开了幕西山的手,继续说道,“我想告诉你……你可以不信任我。可以把我当你背后依靠的墙壁,也可以是垫在脚下的台阶,不论何时,只要你需要。” 幕西山端详着蒋麒的表情,“你在生气?” 蒋麒看着幕西山眸中微妙的不可思议,逐渐抿起唇瓣,用一种近乎干涩的语气说,“……如果西蒙在你面前维护他的未婚妻,你生气吗?” 幕西山沉默下来。 蒋麒湛蓝的眼眸如结冰一般,“主语换成我呢,你的婚姻伴侣作出类似的举动?”。 “……你想说什么?” 蒋麒看了眼幕西山放图纸的口袋,紧绷的声音像泄了气的气球,缓慢中流露出疲倦,“……其实没必要多说,答案显然意见。” 蒋麒抹把脸,微微收敛情绪,伸手替幕西山推开门,语气和缓地说: “……你去吃饭吧,时间不多了。” 幕西山站在原地,看着蒋麒转身走向衣架,继续整理着装,浴光的背影显得落寞,余光中看到茶几上放着一盘点心,心中了悟。昨天蒋麒没吃晚餐就睡过去,应该是半夜醒来过,又找了夜宵饱腹……在那时看到了图纸上的字。 “我很抱歉。” 幕西山总是挂着清冷神色的碧眸有些动摇,最后在心中叹口气,出门前放下一句:“有些事你是有权力知道,我想午饭后,我们需要聊一下。” 蒋麒回头,幕西山已经离开,打开的房门再次合上。 百人赛是每方出一百名参赛选手,把各人的参赛资料写在纸条上,放在各方的抽签箱中,随机抽取配对。每天有十二场,分别是四方交叉比赛。今早的第一场就是北方对中南。 北方代表团坐在观赏席时,仍能从观众的聊天中发现昨天遗留的负面舆论作用,对北方军事实力的质疑,怀疑报纸上关于南高丽那场战事有夸大其词的成分,毕竟昨天的团队赛北方拼尽全力,还是不出意外地输给南方团队。 “百人赛正式开始——!” “现在抽取第一组参赛选手!”主持人先从中南区选手抽签箱中拿到一张纸,念到:“焦耀光选手,男,来自两湖基地,今年27岁,四级雷系异能者,自带武器,铁针。” “哇哦!”坐在北方另一边的东北的代表团发出声音,“中南还真是下了狠手,比昨天团战选手的水平都不弱了,开局就抽上了这么猛的选手……雷系和铁针的组合也有点意思。” “还真是个劲敌呀!”主持人啧啧叹着,走到北方的选手抽签箱,从中掏出一张纸条,“林宝英选手,女,哦!居然是个女选手!来自s基地,今年——” 主持人的话音戛然而止,像是不敢相信看到了什么,嘴张了又张,确认丝毫没有看错的可能,最终机械地读出纸条上的选手信息: “……今年7岁。” 主持人看向北方代表团的方向,用玩笑掩饰掉刚才的失误,“哦!我都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了!确定纸条不是不小心少写了一位数?还是被哪个恶作剧的小孩不小心扔进选手箱?这可才到上个选手年龄的个位数啊!” 随着主持人接着一字一句读出选手介绍,观赛群众像打了鸡血一样,难以相信的惊叫声一**响起——“这么小,异能该是很厉害吧!” 主持人:“居然是无异能者。” ——“这是开玩笑吧,一定是开玩笑的……没有异能的小女孩当选手?北方高层都在想什么?!脑子里装了草吗?” 主持人:“武器,疑似……折纸?” ——“告诉我这真的是决斗比赛,而不是小孩子玩具比赛?一个用娘娘腔的针当武器,一个拿不堪一击的折纸当武器,这对真是绝了!” ——“北方是疯了吧!!!!我都不敢相信我听到了什么……在十分钟前,我居然还愚蠢地在开赛前还压第一局北方赢!哪怕赔率肯定会翻上一百倍,我也恨不得把十分钟前的我掐死,这纯属把赌金扔进火盆!” 两名选手入场。 两湖基地的雷系异能者不负众望地长得人高马大黑,浑身肌肉硬得可以碎砖,黝黑而镇定的双眼看上去也很聪明。而从另外一侧入场的北方选手,也在众人的嘘声中走出——毫无疑问,真的只是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女孩,选手资料没有一个字写错。 女孩走路的姿势甚至蹦蹦跳跳,有股天真无邪的味道。边走边拨弄着手腕上串着的疑似·武器“折纸”的绳子,浇灭了观众仅存的幻想! 除了不怯场这个优点,看不出比其他小孩哪点优秀到足以参赛?尤其当她冲主持人甜甜笑出酒窝,乖乖地向另一个选手说“叔叔好”后,观众对比着两人悬殊的身高身材,不免产生了以大欺小感。 “哎哟,要我都不忍心出手了,这么个小姑娘,赢了也胜之不武啊!” 底下议论纷纷,前排观战区的其他代表团也纷纷看向北方代表……这一招是打算玩什么?卖萌取胜?搞笑呢! ☆、第103章 四方约战(下) “现宣布个人赛规则……本次比赛点到为止,不可致人重伤或死亡……最先越出线外者判输,被击倒在地倒数时间结束无法再战者判输,中途投降者判输……” “第一局个人比赛!现在开始——” 裁判挥起的手放下,退到场地边缘,气氛如弓弦绷紧,观众如雷的欢声都渐轻渐小,众人的焦点汇聚在赛场圈中,两名选手各站一边对峙着,原本颇为自信的焦耀光低头俯视还没过他腰部的小女孩,一脸为难。 “速战速决吧,叔叔不用让我。”林宝英语气甜美地笑着说。 焦耀光困扰地挠挠头,把百枚铁针收起——原本是为了配合异能的拿手武器,好表现一下,可要用在一个年弱小孩身上未免太难看,更何况他是攻击力最强的雷系异能,一不小心就把小女孩击熟了怎么办?焦耀光拍拍手,决定为了顾全脸面,肉搏上阵! “你先出手吧,小姑娘!” 林宝英看出焦耀光的打算,不满地撅了撅嘴,“好吧……既然叔叔不肯出手,别怪我不手下留情。” 前几排观众席都能听到场中的声音,后面耳力极佳的新人类也把小姑娘“狂妄”的宣战听得一清二楚,顿时哗然!一瞬间瞠目结舌,一连串“鼠胆包天”“大言不惭”等等腹诽不约而同地从心中滚过,其纠结程度差点扭成了麻花。 林宝英沐浴着千万人的目光,带着肉窝的小肥手在手腕的绳上轻轻一搭,指尖拨弄着充满童趣的三种折纸,飞鸟、游鱼、山峰。同观众一样不明所以的焦耀光身体前倾,起手备战,目光紧紧盯着林宝英的手。 所有人还没看清林宝英撕扯其中一只飞鸟的动作,就被折纸泄出的异能之光抓住眼球,发出惊叹! “我天哪!那是什么——?!”飞鸟样的小玩意怎么就化茧成蝶一样蜕变成了风! 强大的风力以倾倒之势如暴雨般的威势斜斜逼向对手,措手不及的焦耀光保持着脸上震惊的表情就被吹高数丈,呈抛物线一直飞速坠向线外。焦耀光猜出这股怪风跟那折纸有关,但也不知道会吹多久?!吹多远?混身皮肉都在风中抖成筛子,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脸被风刃刮得生疼,根本无法以**之躯阻止强风,只能放下见鬼的“手下留情”! 焦耀光秉持着死也拉个垫背的想法,当机立断再次掏出铁针,凝雷电于针上,破风击向林宝英。 但愿不要输得太难看……像落燕一样飞远的焦耀光恨不得回到开场前——但他没想到的事,一□□针下去,反而输得更加难看。 林宝英站在原地不动,丈量着如箭羽落下的雷针距离、速度,抬手在各色折纸上挑拣,心里盘算着更好的组合——在学习使用魔力卷轴时,并不是要把各系折纸带得越多越好,每人偏好不同,有人偏好攻击,有人偏好防御,有人只偏好单一系别或混搭系别的攻防一体。林宝英的习惯是风、水、土三系。 她在平日的对练中被朋友称为障碍型使用者,属于被动攻击类。擅用风控制住对方的行动,或风土造成沙尘迷惑视野,水土凝成水泥拖乱对手阵脚,也可用风改变自己的位置躲避。面对彼此熟知的同学,对方光看她每次选择的折纸就能预判她的行动模式,规避一些攻击系别。她只能当个打不死的乌龟东躲西藏,打艰难的疲劳战。 林宝英心情很好地冲狼狈的焦耀光一笑,手指滑过腕部,一连挑开三个折纸。 于是—— 在全场目瞪口呆中,先是一波粉尘迎向雷针,减慢雷针速度。再一面波光粼粼的水镜拦在路中,阳光穿透水镜后斑斓的光影投射在林宝英脸上,小姑娘成竹在胸般的表情,油然生出的神秘感让观众目眩神迷。接二连三沾满粉尘的针扎入水镜立刻如泥牛入海般困住,挣扎不得,这时有一股强风如网拉开,呼啦一下全倒刮向对手。 焦耀光在风力力竭的时候险险控制落在圈内,还没来得及庆幸,又一波夹着雷针的水被风吹着浇头落下—— 那酸爽!本来焦耀光攻击别人时雷针入肉入骨能让人酸麻得死去活来,可这会儿被如数奉还,雷针浸泡在导电的水中兜头浇下,那感觉就跟被柱子粗的雷击中一样—— 站在线边的焦耀光秒晕,扑倒在线上。 观众们叹为观止! 裁判赶紧跑过去斟酌一下,下半身还在线内,不能判立输,只能读秒,“60、59、58……47、46……” 林宝英不仅不慢的走过去,先冲裁判甜甜一笑,裁判数到9的声音顿了一下,林宝英伸脚在焦耀光的身体上一踹,意识全无的焦耀光就骨碌碌滚到线外,“不用数了,我赢了。” 裁判傻了眼,林宝英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观众齐刷刷响起如雷的掌声,“天呐!我爱死这个小姑娘了!!!” 中场休息时,北方选手惊爆眼球的“个人表演”成了所有人交头接耳的话题,热潮经久不退,连第二局选手旗鼓相当的对决都显得稍稍褪色。 高级异能者毕竟是少数,尤其多数都兼任重职,城主们不可能放下基地把所有优秀异能者都调开岗位。除了尽可能多的征调零散异能者,还有不少选手是身体素质强悍的力量系者和普通军人。第二局就是一个力量系异能者对战强兵!两人你来我往的互博也堪称精彩,观众却有些索然无味。 除北方外的代表团们,侧耳听着后面观众一边看着比赛一边意犹未尽地讨论北方的那场比赛,全都黑了脸。 第三组北方再次上场,对战东北。主持人开始抽签。 “鲁归宁选手,男,来自黑江基地,今年19岁,二级金木双系异能者,无自带武器……哦,这又是一个劲敌!” 主持人走到北方的抽签箱,掏出纸条后却没有急着打开,反而是冲观众调侃道:“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惊喜。” 在观众配合的起哄中,念出选手信息: “陆压选手,男,来自s基地。”主持人趁机捧一句,“没记错s基地属于北方蒋城主的伴侣,看来蒋城主的眼光不虚,这么多选手开局一连两次都抽到s基地,估计这次s基地派出了不少选手,不知道还会不会像上一位林小姑娘一样带个我们惊喜?!”主持人滔滔不绝时,并不知道s基地派出的选手不仅不少,反而占了百分之六十,接下来几日主持人念到s基地的次数会多到让人崩溃! “今年21岁——哦,这次年龄还挺正常的。”主持人看一眼纸条就抬起头来对着观众笑闹,当他再次低头看纸条后面的内容时,又差点哑声! “嗯……前木系异能者。唔喔……”观众都听明白了主持人的感叹。所谓“前”之一字,就是过去时,简而言之,这是一个异能者废人,且水木等系的异能者多数属于锻炼,体质孱弱,一旦往日依赖的异能被废这可比普通士兵还不如,主持人心有戚戚地嘟囔一句,“也不带武器啊。对上双系异能者,这可真不妙啊……还是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观众不知该感叹北方这抽签运,还是感叹北方不按牌理出牌,但有了上一场的前车之鉴,也不笃定会必输无疑。顶多胜率从几乎为零变成微乎其微,虽然仍然不会看好。 “我知道上一局刚刚缩小到个位数的赔率又要往三位数狂奔了。”一个观众哀嚎道,“我就不该在第一场侥幸赚翻后再次压北方赢,贪心果然是人类罪恶之始!” 台下观众开始动摇,代表团没却不再松懈,一个个小心窥着北方代表团老神在在的表情,心里琢磨着北方这次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两方选手上台,金双系异能者身材高大,长得却斯斯文文,还架着一副眼睛。北方选手宽肩长腿,身材精瘦,看着不比北方气弱,但也忽视异能者废人的劣势。 观众席发出失望的叫声,“北方这签运真糟!” 陆压从选手通道上场后,直接掠过主持人的问话和对方选手的致意,环视一圈找到代表团的位置,目光定格在幕西山身上,先颔首致意,后隔空宣言:“必不负众望!”傲慢的姿态让从小受尽追捧的双系异能者鲁归宁变了脸。 主持人站在两人中间化解尴尬,“看来陆压选手非常敬重你们城主。” 陆压言简意赅地说:“城主可以说是我的再生父母。” “好吧。”主持人看到裁判走过来,不再耽误时间,拿着话筒走下场。 幕西山略显清冷的眸光灿灿发亮,恍若斜阳入荫,心情很好。这签运不仅不糟,反而让幕西山惊喜。可以开头就给予观众震撼!鲁归宁固然是这时代难得的双系异能者,但看似异能者废人的陆压其实更是少有的魔武双修的人才。火系灵素只在初阶,初感气势汹汹,并不像火团一样引起旁人侧目,但武斗进步神速,连高阶的力量系异能者都不遑多让,再加上为人极其刻苦,基本功扎实,幕西山对这一局已经十拿九稳。 先不论实力,有心算无心、出其不意,已经能让人置于上风。 “第三局个人比赛,现在开始——” 鲁归宁自信满满双手齐下,一手挥金,一手拔木,驾轻就熟。观众只见一个金钟罩住陆压,只在钟顶露出碗大的口,把人困得死死的。另一只手催生的小树苗将将能拖住他往上生长……虽然树枝摇摇晃晃,但对于一个二级异能者已经算不错。这树并不惊起,却又一种伴生藤,叫: 灵蛇藤,不仅是带有剧毒的变异植物,还有着堪称变态的特性: 几乎是不死神藤——详细说,灵蛇藤跟蛇一样有七寸,可致命点却如液体一样在体内变动,如果妄图随意斩断,那原本一条蛇藤就变成两条,让人更加苦逼。简而言之,这玩意不能不打,但更不能乱打,简直无处下手!观众看到这就明白了为什么不带武器……这灵蛇藤不就是最好的武器? 鲁归宁坐着摇摇欲坠的树枝,抽出一根又一根灵蛇藤扔进钟顶的碗口,俗称:关钟放蛇! “这是要把里面弄成蛇窟吗?看着鲁归宁长相斯文,心思怎么这么毒,不会一不小心把人毒死了吧?北方赶忙非要派出一个异能者废人,要躲躲不开,要逃逃不出来,难不成还能一拳把铁钟打碎了——” 观众的各种议论声像被集体掐断了音,听见一声嗡响从钟内敲出,两指厚的巨钟摇晃起来,钟面开始龟裂,裂纹扩散越来越大,最终碎成一地。 “——吗?妈呀!这咋真碎了!这还是人吗?!” “那拳头里是肉和骨头吧?不会是掺了高科技武器吧?” “我觉得选手信息是写错了吧?可别是力量系异能者!” 陆压甩动着毫发无损的双手,脚下踩死一地灵蛇藤,绿色汁液溅了满地。对旁人来说棘手的灵蛇藤,在前木系异能废人面前,只是小菜一碟,过去陆压是四级木系异能者,七寸的循环规律就像印在脑子里一样,一戳一个准。 众人能惊叹的还在后面。 陆压抬头阴着脸看着脸色惨白的鲁归宁,身体随着树干摇晃的鲁归宁。陆压闭上眼,调动起空气中游离的火元素,驱使起附庸到身周。鲁归宁双手挥动,变出铁镖扎入灵蛇藤染上毒一个个砸向树下。却发现毒镖靠近陆压周身半米时就像遇到高温一样,开始融化,自空中由固态变成液态垂落。 观众席再次炸了—— “啊啊啊!我都不相信我看到了什么,那些铁居然自己融化了。明明没有看见火,今天的温度还不到四十度啊,金系异能二级时,铁的熔点不是升到三千度了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鲁归宁都吓呆了!眼镜都滑下鼻梁,可怜兮兮地挂在鼻尖。 陆压这时睁开了眼,目光看向鲁归宁—— 仿若实质般,鲁归宁惊奇地感受到那目光射向他时,挟着一股灼热的热浪,烫得鲁归宁火烧屁滚般弹了起来,树脂镜片竟然融化了,滚烫的树脂液体滴在脸上,把肉都快烧穿了。鲁归宁惨叫一声,跌下树,然后脑袋着地,晕了过去! 陆压的火系只是初级,随身所欲,如臂指使般灵活,但随着距离越远调动火元素的能力越弱,比起燃烧毒镖时的超级高温缩少数百倍,但也足以让鲁归宁手足无措地嗷嗷叫了。 这一局,北方再胜!而随着异能者废人的这次“强者再临”展示,沉默多时的北方托儿终于进入观众中运作起来,“灵素”与“武斗”这两个新名词走进众人视线,引发了新一波的热论……与希望。变强的希望。 从这次起,不论托儿再怎么蛊惑舆论,也阻止不了民众对北方的向往。 大势已去! 其他各方代表团目光沉沉地看着北方代表团,尤其是出了两位能人的s基地城主幕西山。目光划过陆压,生出挖人的想法……不知道北方还藏了多少种这样的底牌?而北方接下来的比赛,也展示了什么叫全民皆兵,不分老幼,彻底震惊世人! ☆、第104章 以文致胜 自开赛后,北方的话题度节节攀升,来自s基地的选手遍布各年龄层,每位都能掀起一波舆论。有个资料写着年过半百的老人,上场的却是一位约莫三四十岁的英俊大叔,听说为了以证清白,当初认证资料时还带上了出生证明。无数被断定前途无望的异能者废人咸鱼翻身,一洗前耻。不论老幼出身,碾压异能者选手都妥妥的。 这几日北方选手居住的院落常常有人蹲守查探。 蒋峰带领卢宝随着s基地的参赛选手一起来到首都城,并不上场,只负责幕后,看到陆压阴着脸回来,道:“你这几天回来的有点晚。” “那些家伙太缠人,一出门就堵了一路。” 自从一战成名,城主们就悄悄派人接触他,策反、盗密、挖人,这种待遇随着选手上场越来越多,不过他是风头最盛的一个。 这种情况不仅没让陆压志得意满,反而感到讽刺……当年13岁就位列四级异能者,他也曾风光无限,毕业后被征召入伍,多年来守卫东北可以说尽心尽力。结果在一场和边城游民的摩擦中为保护队友垫后,结果没等到支援的人,命核碎掉,等他千辛万苦地返回基地,一瞬间从天上掉到地上。 他年少时太过风光,得罪不少人,忘恩负义都不算什么,落井下石皆是常态,最难以忍受的,是社会形态的压迫。异能者强大蛮横,他所在的基地欺压民众的也有不少,他得罪的家伙就多是这种仗势欺人的。 一朝变成废人,得罪的人利用这点,煽动民众找他泄恨……明明他从未有伤人之心,却被迁怒。 他不知道他该不满的是这个畸形的社会,还是愤慨被欺压的底层在沉默中变态的偏激,疑惑者是他自己,没找准自己的位置,错估了人心? 他退了伍,随着异能者废人颠簸流离,在夹缝生存,直到兜兜转转来到s基地。初入s基地,那里和平的氛围就像海市蜃楼一样梦幻而不真实,他生怕自己是温水里的青蛙,s基地就是温水! 一开始抱着警惕的心思,跟着一个小老大投靠过去,他见识了侏儒与居民融洽的生活,跟着另一批由军官跟着政策迁移过来的退伍异能者废人交了朋友,然后为了挣道德值建设城市,一点点融入s基地,最后终于拿到户籍定居。 陆压第一次看到幕西山真人是在城主府。 此前已经听了各种传闻,从提倡出异想天开的“人人平等”到史无前例的“道德户籍”,接纳侏儒,为基地创收,点点滴滴……听说幕城主长相奇丑无比,但他应召入城主府当护卫时,却听蒋军总感叹说,幕城主是他见过最美丽的人。然后很久很久后的一天,他被安排守卫主院,看见幕西山穿越庭院时兜帽不小心被风刮落,贵气绝伦的脸一闪而过,等他再看时,幕西山已经重新遮住脸,遮住那双迎着晨光的如碧水般璀璨的眼。 那双眼中的坚定,不为任何事务动摇的毅力,和初心般澄澈的眼神都分外让人惊艳——比他后来在s基地学院发现的各种新奇教学都更加惊艳。 他也是在那时明白了蒋军总的孤独却丰满的守候。 所谓孤独,是不求回报。 所谓丰满,是全身心地奉献出所有思想,只为追随他,无怨无悔,一世效忠。 蒋峰站在院子里,看着神飞千里的陆压出声提醒道,“底下的人你盯紧点,咱们这边新的理念才刚开头,不要让外人钻了空子。” “这不用担心,别说是成人,就是学校里那帮孩子也不会上当。”陆压冷笑,“真要有人当叛徒,不用城主出手,我就先做了他。”这个城主自然是指幕西山。 “你明白就好。”蒋峰不再多说。 北方一百场个人赛,一场又一场的□□迭起。原本异能者少,多系异能者更少,一对一打斗花样不如团队配合精彩纷呈,可自从s基地放出秘密武器,没异能的把金木水火各种系别往外扔,有异能的配合异能把金木水火各种系别往外扔。每一场个人赛都像一对多,让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 北方一路虐菜,最终个人赛胜57场,其中40余场来自s基地。加上团赛20分,最终积分48.5。 南方团赛30分,个人赛只积了39.5分。饮败。 赛后又是一段扯皮,城主们聚首的会议上,传送阵已经不是关注的重点,武力压制才是当头一棒……不少城主都从中看出北方想制霸华夏的苗头,南方各城主看着蒋麒的目光尤其不善,北方也趁机宣布了一个新的公告: “经过多方考察,北方决定正式开放第一所新型学校,教学内容有颇多创新。” 开学校是什么鬼? 专职搞教育的南方频频侧目,似乎想到什么,北方秘书官也紧接着在会上解释:“学校建址在s基地。课程是精心研究后,慎重决定普及的新理论,课程中有且不止有这次赛场上展示的内容。由于初期师资力量的不足,总共只招收全学年五百名学生。但我方秉持着互帮互助,资源共享的友好理念,愿意提供一百个名额给其他各方基地。” 这是一段信息极大的话,城主们飞速地转动大脑分析起来……北方有了秘密武器,却不赶紧捂紧了还无私分享?骗谁嘞?傻帽么? 北方不傻,手握至宝,与其给人觊觎,还不如正大光明地摆出来,撂下一个饵食让各方自己撕抢——北方招人眼的东西越来越多,吃独食早晚会招众怒,引起多方围剿——至于对外教多少内容,对内教多少内容,最终还不是掌握在s基地手里。 最重要的一点:一百个名额,不多不少,卡得刚刚好。 其他三方共同瓜分,能得一个都算平均,可一个名额又能有几个用?给谁用?这都是学问。秘书官继续说了,各方都可以提交申请名额,但是由s基地审核。 这就是北方的第二步:文。 想要获得名额,就要向北方示好,加上传送阵在各基地建设时逐渐渗透当地舆论,双管齐下。 当下拿捏住,长远也不是没有算计。秘书官开始分发征收资料,上面写明: ‘入学年龄限制为五到十二岁。’是一个具有学习能力却三观未塑的阶段。 ‘采取全封闭教学,放假时间可归家。’可以有大把时间接受洗脑,附带可能疏远与家人的感情的隐性效果。 ‘入学者将严格服从校规,履行本城法律,但凡不受规范者,可劝退。’多年学习,受本城文化熏陶,教导平等和谐。 这里要点明一点——也是之前提到的重点。 名额有限,难争取,一旦抢过来,至多一个基地只有几名,如此宝贵的名额,不留给自己珍贵的子女继承人,难不成白送给别人?而各基地后代,经过s基地多年精心培养,重塑三观,对北方有亲近甚至依赖心。一旦倾向s基地的和谐文化,外面与北方格格不入的阶级文化就会加大学生本人与家庭的隔阂,等学成归来,这些掌握基地命运的二代们,就会带来一场巨变。 这一步不可谓不阴险,完全符合蒋麒不战而屈人之兵,和平演变,温柔统一的思想。 心中警惕有所怀疑的城主们自然可以不同意,反正不同意就不过审,就这么点名额,你看不上,多得是人想要!这和之前的传送阵一样,北方从不藏着掖着,分享的姿态堪称温和,只不过温水中泡着毒,顺者予之,逆者晾着—— 不跟着发展,早晚被时代淘汰,谁怕谁? 城主们听着秘书官一番介绍后,只剩满腔呵呵,无以言表。 ☆、第105章 开学前 赛后会议结束,蒋麒和幕西山两位城主都开始忙碌。 蒋麒负责传送阵投建其他三区的政治考量,和审阅因入学名额和各方城主们的私人接洽。 幕西山则要联系苏韵等人,商讨学校开放前的准备。在名额的分配中,幕西山给s基地本城留下100名名额,会进行新生考核,凡家庭户籍道德值高,或有个人道德值高者推荐的适龄学生优先考虑——简而言之,是鼓励服从基地的个人和扎根基地的家庭。 剩下300名额,其中290个留给北方的其他基地,剩下10个流动名额。如果有边城势力闻风而动,愿意归顺北方,可以用来谈判。 无论是招生,还是普及传送阵,都给北方带来巨大的利益,且把华夏各基地紧密连结成网——这是蒋麒梦寐以求的愿望。但工作时不苟言笑翻着文件的蒋麒在私下里仍神色郁郁,吓得属下生怕做错了什么事,整日提心吊胆。 盘龙基地的车队返回北方时,首都城居民夹道欢送。 幕西山坐在蒋麒旁边翻阅着一份新课程教育章程——每年两个学季。除基础地理历史语言等教育,已开设新课程有《灵素基础理论入门》分不同系别由几位精灵教授,《武斗基础理论入门》由蒋峰负责教授,并起草完善课本。期末考核通过后,下半学期开始进行实践课,继续由授课老师担任教练,执导学生学习。 自唤醒第一批精灵后,幕西山就派人守在植物园,陆续有新生精灵输送到s基地,进行基础的社会知识培训后送到学校学习,作为储备师资力量——但百废待兴,仍有许多课程需要幕西山亲自坐镇担当。 《植物学》:课本就是已经量产的《植物解析》。 《初级魔药》:后续随年级提升接受中级、高级知识。 《炼金原理-之卷轴制作》:里面涉及炼金术原理普及,类似荧光灯等实物实例已经录入课本,其中主打内容是卷轴制作理论。 《卷轴分类大全》:同样分属卷轴课的教学。 《卷轴应用以及使用》:分室内、外课,室内讲应用理论,室外讲实践使用。 《魔法语言》:古华夏语,在很早前幕西山就开始整理,现已可以投入教学。 ——虽然课业繁重,师资不够,所幸新理论普及也是初步阶段,没有太多高深内容。幕西山只要抓紧时间培养人才——关于这点,他也组建了一个由苏韵带领的开荒团队,专门研究挖掘可收录的新知识,补足幕西山疏漏的知识点。 幕西山放下一册文件递给身后的卢宝,正准备再接过一本时,后座蒋峰挡住卢宝的动作,摇了摇头,冲幕西山道:“请您不要在摇晃的车上看太多文字。” 旁边的蒋麒侧目,目光划过蒋峰,而后灌注在幕西山身上,停顿几瞬,伸手接过卢宝手中的下一册文件。 “哥!”蒋峰不满的发出声音,以为他要把文件递给幕西山。 “你不让他看完,他心里放不下,根本无法安心,还不如趁这会儿路途平坦光线好早早结束工作。”幕西山和蒋麒是一类人,工作忙起来昼夜不眠都是常事,跟他们谈为健康着想都纯属放屁。 “那也不能——”蒋峰的反对声刚出口就戛然而止。 蒋麒掀开文件,幕西山刚抬手阻止蒋峰息声,不要再说,就听见蒋麒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两人同时转头看去……英俊的美男子背着光,视线垂落在幕西山需要审读的文件上,逐字逐句念道: “……第一批修习灵素与武斗进入中阶的学院,在调查意愿中全部愿意服从学校安排,其中4名学生通过审核,有能力担任相关课程助教,将在继续修行的过程中辅助蒋峰工作,我们经讨论,决定颁发校园徽章予以表扬……” 蒋麒抬眼,视线掠过神色未明的蒋峰,停留在幕西山脸上,补充一句:“靠过来点,我念,你听……我想你这些天都没休息好,现在可以闭着眼睛在我肩膀上靠一会儿。” 蒋麒的后半句话是有原因的。 在百人赛中午休息时,幕西山就跟蒋麒摊牌了席善的问题。当时蒋麒像是不可思议般一遍遍抚摸眼睛,在镜子前沉默了许久,才对幕西山说:“……我知道了。”然后就没有了。 幕西山不知道蒋麒怎么打算,只是从那之后蒋麒就找了一个带锁的笔记本,每晚临睡前留下信息,放在床头,每日早上会去翻看。密码只有蒋麒知道,而就像蒋麒猜测的那样,他不了解的寄宿者,却似乎能了解他心中的秘密。 之后,在幕西山又一次坐在桌前翻阅《亚洲地貌图册》来排查制作通讯树的魔法矿石矿源时,蒋麒走到他身后,握住他过于烦躁而开始涂鸦的手,摩挲着幕西山被笔磨出茧子的地方,低语道:“你去休息会儿吧,通讯网的事有人会帮你完成的。” “谁?” 那时幕西山像被一盆冷水从脊背浇过,蒋麒垂眸看着幕西山的眼睛,吐出了一个名字:“西蒙。” 北方车队卷着尘土在公路上飞驰而过,厚云聚散漂移,露出了太阳的身影。 阳光射入车内,前排蒋麒两人一个读,一个听,分外和谐。 蒋峰微微眯起眼,仿佛被什么东西刺到,黯然地收回视线。旁边卢宝了悟地拍拍蒋峰的肩膀,以示安慰。蒋峰其实并没有任何不甘愿,甚至可以说输得心甘情愿,但这情愿不免让人怅然、心酸。他只是突然发现,他愿意像蒋麒一样为幕西山读文件,哪怕读得口干舌燥,口吐白沫都在所不惜,甚至连生命都能无怨无悔地奉献出去。 但…… 哪怕他了解幕西山的一切,比所有人更早地发现幕西山独特的内心,了解他无与伦比的美。却依然不理解他,不知道幕西山想要什么?他可以追逐在幕西山身后,兢兢业业地听命行事,却无法像蒋麒那样总是恰如其分地站在前方,替幕西山扫平麻烦,指引方向。 就像现在,蒋麒一字一句念了一会儿,就干脆提取重点信息简要复述,略微点评后强迫幕西山闭眼休息。如果换成他去念,蒋峰一定会连个标点符号的停顿与声调都不会念错,做完份内的时候安静等幕西山思考。 还真是让人痛彻的领悟……蒋峰干脆也闭上了眼睛,不再让视野扰乱思绪。 车队到达临近基地,比赛选手进入传送阵,蒋麒带人传送盘龙基地,要等开学时才去s基地坐镇。幕西山则带着自己人返家,开学前的准备还有很多。为了附和幕西山心目中后世的魔武学校,他召集侏儒和巨人加紧改建,增加了很多新奇的场地设施。 幕西山从传送阵出来,带着这次参赛的六个小孩返回城主府。 马奇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冲向后院,着急看望思念已久的宝宝小掌——小掌是在季候逆转时早产的,七贤者的最后一位。 孩子们恭敬地冲幕西山打了招呼,就一溜烟想跑,被幕西山抬手叫住! 一个个低头蔫脑地蹭到幕西山面前,等待指示,幕西山视线在几人紧张又焦急的表情上划过,道:“我长话短说,学校即将大面积招生,我会安排你们当舍长,去引导新生在本校的就学和生活。明白了吗?” “是!保证完成任务!”孩子们齐齐答道。 在越来越频繁的校职工会议后,迎来了第一批入学生。 自2月2日起,到2月7日,入学学生陆续提前到校,准备各项登记入学事宜。 这一天传送阵周围很热闹,来往的孩童长辈络绎不绝,s基地前来围观热闹的居民也不少,一对由秘书护送的小兄弟在转乘传送阵时就惊叫连连,到了地方都闹着不肯出去,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在墙壁上摸来摸去——这种孩子不是一个两个,以前交通不便,人心险恶,年幼的孩子多数都关在家里,一个基地就是一片天地,少有出去见世面的——不大的传送阵成了游乐场,不少上学的小孩满怀敬慕地滞留期间。 “今天s基地的传送阵是咋回事?怎么一阵一阵地卡住,都进不去人?” 由于撕票和滞留的人太多,s基地民用传送阵都快疯了。 两个玩够了的兄弟在秘书无奈的目光中高抬贵脚,终于舍得出来了,一边张大眼睛看着路边的挂满的荧光灯一边惊叹着叽叽喳喳聊天。 “我听说s基地的城主是华夏第一丑男。” “我怎么听说是第一美男,比北方蒋城主都不差咧?” 两个小兄弟的讨论偶尔会陷入奋起,但……“管他呢!”s基地一路上摆摊的小物件太过新奇,来往行人精气神也都与众不同,还有那些行走期间的侏儒和巨人,俩人看得眼花缭乱,脑子都不够转了! “啊!我听我小姨说,这里有个侏儒夜市,简直是购物天堂,一定有超级多的好玩东西呢!” 一路上秘书额头青筋直蹦,只能不停地护在小兄弟左右,念叨着:“唉。慢点……别乱跑!小心……啊,那有人……” 无数跟着小公主小少爷小祖宗小皇帝后面的秘书、护卫、陪行长辈们互看一眼,皆苦笑连连。而像老鼠入米缸一样欢脱的小朋友吗并不知道,真正让他们乐不思蜀的还在后面,在华夏第一所以教导灵素与武斗为主的“灵武学校”中,幕西山给第一批新生送出了一份如童话般的梦幻大礼。 ☆、第106章 神奇学校·震慑 靈、武、學、院——用华夏古语书写,幕西山亲手操刀的四字牌匾悬挂在上,多数人在学习《魔语》必修课前还不认识,但巨大恢宏的校门却让初来乍到的孩子们心生敬畏,虽然它还紧闭着。 陆续到达的师生在校门外的桌子上排队登记,出示入学通知书——这工作都数由大人□□,逛了大半天的小朋友东张西望,兴高采烈地交着新朋友。哪怕内向害羞的小女生也没有因为离家太远而抹泪,仰头看着校门上雕刻的校徽,左手雄鹰,右手蔷薇。 门把手的位置是两只栩栩如生的石鸟,左蓝、右红。 一个贪玩地孩子好奇地伸手摸了一下蓝色的,那鸟就活灵活现地睁开眼。 “啊!” 旁边的人闻声转过头,看见贪玩孩子吃痛地捂住手,惊惧地连连退后,眼冒泪花地瞪着石鸟找长辈控诉,“它啄我的手指!它是活的!”说着露出被啄红的指头证明。登记完的长辈赶忙跑过来,握着小孩的手疑惑地看着重新闭眼石鸟,有点不相信,看了看旁边的小孩,大家都摇头表示没看到——刚才小孩的身影挡住了石鸟。 “明明是这只坏鸟啄了我,你们怎么都不信我!!”小孩又气又急,涨红脸还要再触摸石鸟证明清白。 这时拿着名单的接待老师走过来阻止了小孩的动作,怜爱地摸摸小孩的头,“你是对的……这俩家伙有点爱干净,轻易还是不要碰它,尤其左边这只尤其暴躁,右边就温顺许多。” “这俩只看门鸟。” 老师抚摸红色石鸟,鸟眼睁开,红鸟在周围的此起彼伏的惊叫声转动灵动的眼睛,摇晃头顶美丽的翎羽,亲昵地蹭了蹭老师的手心。 “啊!我也要摸我也要摸!”小孩惊奇地瞪圆了眼睛,争先恐后地叫道。 “唉,这可不行,我可是给‘她’洗了半个月的澡,这才肯让我摸的。”老师看着孩子们羡慕的小眼神,建议道,“你们开学后可以给他们洗洗澡,等熟悉了再亲近它们。” 接待老师今日要负责带领学生和长辈们参观学校,这才是□□站,第一批登记完的大人们望着守门鸟的目光就充满深思。老师视线从心思各异的大人们脸上滑过,很能理解他们的震惊……如果不是他生活在s基地,被接二连三推出的商品震惊到麻木,此时也很难沉得住气。 无论是基地路不拾遗的道德文化,还是和谐平等的种族、阶级文化,日新月异的城市文化——这一切都是那么与众不同,充满魅力。 他用带点自豪的语气,指着看门鸟朗声讲述道: “在你们以后学习的炼金课中,会了解它的制作远离,主材料来自基地新发现的‘冬石夏鸟’——这是种神奇的,完全变态的两栖变异物种。冬天凝固成石头熬过低温,春天回暖升温,直到夏天会破石而出,变成一只鸟。” 小孩子们仰着一张张热切的小脸,像在听最梦幻的童话故事,对今后的校园生活充满期待。 “现在!” “凡是念到的名字,男生站在左边,女生站在右边,跟我入校。”老师举着第一张登记好的名单,开始一一念起名字。 小孩积极地左右排队站好,完全不像之前不受护卫秘书管制,四处乱窜的熊样,一脸向往地看着大门。 左侧门上刻着雄鹰,期许男孩雄鹰展翅,右侧蔷薇,比喻女孩如花娇贵。 老师数着人头,二十名学生一个不少,陪同长辈都跟在旁边。 “好,接下来我将带你们参观学校,先是入门口令,请大家记好。”老师对着看门鸟念道—— “自尊自爱,护家护国。”这也是对学生们潜移默化的一种手段。 蓝红两只鸟徐徐展开翅膀,像飞一样扇动起来,两扇禁闭的高门也缓缓拉开—— “这段口令也是本校校训,请学生们今后时时铭记在心!” 接下来的一路,对兴趣贫乏的灾后孩童来说,比最不切实际的梦境还要美好虚幻。小家伙们瞪大眼睛紧紧跟在老师身后,生怕一眨眼就怕梦碎人醒。连自喻成熟的大人都觉得还没睡醒。 住宿区——四片住宿楼,春、夏两园是女生宿舍,秋、冬两园是男生宿舍。 光听名字很普通,并没有什么异常,园外围着高墙,大门耸立,也没什么异常。守门鸟之前见过,更没什么异常。可推开门,迈进堪称“名副其实”的圆子里,参观的一行人只能剩下抽气声。 “哇哦!!!” 怡人的芳香扑鼻而来,小女孩们像个小馋猫一样嗅着香味,迫不及待地挤进圆子。 春园里满园芳菲,百花迎风摇曳,极目绚烂——虽然都是应季花,但大手笔地栽种这么多植物仍让人惊叹。孩子们还不到进入隔离区的年龄,很少有机会看到这样一片开在宿舍楼前的“十米花海”,表情如梦似幻地想上前碰,却想到家长恐吓时说到的那些张牙舞爪的残暴食人花,面露迟疑。 “这些花没有攻击能力,专用于观赏,四季不败。”孩子们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老师露出神秘的笑容,并不解释,反而带着众人去下一个地点。 夏圆外墙就爬满爬墙虎,院内绿树成荫,有秋千葡萄藤,仿若初夏。但众人这是还没发现细微的异样,老师指着葡萄笑言,“这些葡萄也是纯观赏的,也不能吃哦!” 连孩子们都开始面露疑惑,是在秋圆。明明还是春天,院子里草叶枯黄,树下长椅上、地上都铺满落叶,被微风吹得洋洋洒洒,焦黄的色泽如旧照片。 “我们再看最后一个宿舍。”老师吊着众人胃口。 冬圆里积雪埋脚,小孩们喜悦地踩上去,在雪里留下一串脚印。 “这些雪都是不会融化的,哪怕你们在上面点火。”老师留意到几个男孩子的神色,指了指旁边禁止损坏的牌子,提前警示道:“但我建议你们还是不要实验,要是一不小心弄坏了,是要受到惩罚。” 几个被戳中小心思的调皮小孩垂下头,交换了一下眼神。 雪中几个歪歪扭扭的动物造型的雪雕,老师又道:“……但如果你们谁感兴趣,同时具有艺术天赋,倒是可以把这些雪雕推倒重新塑。要知道你们的老师堆雪人的功力可真不咋样!” “这四个圆子就像它们的名字一样,可以体验四个季节的情景。”老师开始给大家解密,“但其实各圆子里的整片公共休憩区都是炼金结晶,模拟固定环境生成的大型成品……这些你们现在还听不太懂。其实就跟那些假山假水价值一样,都用于美化环境,只不过比起那些形象单薄的拟物修饰,炼金产品可以以假乱真,模拟生态环境。但花草树木等等都只会维持固定的模样,不凋不谢,不生不长——等你们升到高年纪,就可以课本里学到这些知识。” 下一个地点是植物园,实践植物课的温室。还有各种相关教学的实验室——炼金课、魔药课。 实战场是一个小型体育场。进门的时候可以在门边的石台上选取地图,沙漠场景,石林场景,树林场景,湖泊场景,废墟场景等等。在选取后站在石台上的看门鸟会挥动翅膀转动起来,提示耐心等待,约莫三分钟左右,里面就就生成相关场景。 老师分别展示了每个地图,大人小孩的眼睛都不够用了,每次进去都大变模样! “这太不可思议了,怎么能这么多变?!” 老师解释道:“这只是一种大型的魔力地图,也是大型环境炼金术的一种,以后的课程中会讲到。” 孩子们现在不仅觉得眼睛不够用了,连脑子都不够用了!一路来看到的一切一切都颠覆了他们往日的认知!突然发现枯燥的世界变得分外神奇,有无数的秘密等待他们探索。 接着是教学楼。 一栋很正常的五层小楼,门前有树,墙上有窗,走廊有柱……等等。 “它叫‘阶梯教室’。”教师介绍完,问向新生们,“但是你们发现了什么?” 大人小孩瞪圆了眼睛四处探寻,小孩们齐齐惊叫道:“它没有楼梯!” 老师微微一笑,目光看向固定的位置,发现树木底下有两条阴影,看了一下太阳方位,踩住其中一条,等他收回脚后,那条多出来的树影就在众人眼中拔高、显形,变成一条通往二楼的台阶。 “哇哇哇!这是怎么回事?” “它变出来了,还会消失吗?”孩子们围到老师身边问着,还摸了摸台阶是不是真的。 “不会消失,这层台阶可以放心踩了。”小孩们都被台阶吸引了全部注意,大人们反而更想探究它的来历,老师解惑道:“教学楼台阶的建筑材料是我们城主派人寻找的,一种特殊的石浆。它可以在沙漠中形成还是蜃楼,有幻影的作用。” 发现小孩子被这种神奇的东西吸引了注意,老师面向二十名孩子们解释: “每天,台阶方位不会变,但它每天都会毫无规律的变成其他东西融入环境,如果不找到它,台阶就不会显形,哪怕摸都摸不到台阶。你们最好记下周围最原始的样子,如果发现静止不动的鸟,叶子,或多出的树枝,任何不同寻常的疑点你们都可以试一下……每天只要第一个人找到它,它就会老实一天,到第二天日出时再次变化。” 新生们听着解释,被老师带到他们学校生涯中最喜欢的地方之一: 游戏场。 这里有某种灌木变异植物建成的益智项目“移动迷宫”,当人进入迷宫后,迷宫会随机变换道路。 有另一种向阳藤改建的练胆项目“极限风筝”,原植物中藤条韧性极佳,坚固度堪比钢筋,无限向阳生长,数十米长的藤条在空中挥舞。炼制后,根据时限分为五分藤、十分藤等,只有打开一个卷起的藤条,坐进藤苞里绑好安全带,机器探测好符合安全规格后会瞬间甩到空中,藤条上的绿肌充满力量地支撑藤苞在数十米高随风摇晃。 此外还有“游击土堡”“风火滑轮”“木头人神兵”等等五花八门见所未见的游戏项目。 最后有带着人参观了图书馆里会动的书,发现连课本都很神奇后,第一批学生领取个人物品,回到分配的学生宿舍,坐在新认领的床上,仍有“人生观有史以来第一次遭遇颠覆”的震撼余韵,这种震撼会在今后充斥在他们的校园生活中,直到麻木,安之若素,最终完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最高境界! 在这所学校的生活,将会给这写学生带来从心理素质到文化素质的“质”的飞跃,成为新时代的领跑者。 把学生交接给宿舍管理人后,老师领着大人们去支付学杂费,看着大人们穿梭在学校里由惊奇到沉默的变化,这一路导游中介绍种种,语言中“无意”展露的冰山一角,无不是对其他基地的震慑。此后他们对s基地,对北方的估量又要翻上几番,慎重再慎重! 老师背对静默的大人们走在前面,看到迎面走来的另一位领队教师带着第二批人进来,后面跟随的大人小孩节露出新奇惊叹,和那位领队交换了一抹心照不宣的笑容。 ☆、第107章 S基地的阳谋·糖衣炮弹 学生们根据年龄分宿舍,五到九岁的小女孩住春园,十到十二岁的大女孩住夏圆。同理,小男孩住秋圆,大男孩住冬圆。第一天报道人数不多,尤其本城学生一个都没入住。 照理说,一帮孩子初到异地,周边无亲无故,肯定会入夜望明月,哭闹想回家。 苏韵带着一群准备上任的安抚人员,等着校内电话室被学生们挤爆,可左等、右等,等不到孩子找爸找妈,倒是等来一通通闹着找儿子的电话。 亲爸亲妈亲爷亲奶们在床上烙煎饼的睡不着,惦记着孩子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苏韵带着人去宿舍叫新生接电话……好呀,一个个别说想家躲起来哭了,连人影都找不着! 床上桌上学生手册丢得到处都是,摊开的一页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一条: “10点前所有学生必须返回住宿楼,禁止学生在夜间游荡。” 结果呢,规矩被抛到脑后,新生结成各种革命友谊,全撒丫子在学校浪开了。 阶梯教室找到仨,再玩“大家来找茬”。 一楼通二楼的阶梯参观时就被找了出来,二楼通三楼在墙上伪装壁画的也被找出来,三楼通四楼在走廊尽头佯装窗户的也找到了,就剩下最后一层……死活找不到。 走廊尽头的犄角旮旯都被翻遍了,连柱子上的浮雕都被踩了两个黑黑的鞋印。仨熊孩子被拎着脖子拽回去,一个不服气的小家伙还挥舞着肉拳软脚放狠话:“啊!你们这些混蛋放开我!!做事要有始有终,我今天非要找到最后一个不可!不让找我就让我爸拆了你们学校!” 老师团听而不闻,坚决执行扫荡任务,一路上抓到三俩猫,移动迷宫又抓到一窝。 这倒是一群傻孩子,心心念念着“营救公主”,看到老师组团过来还当成救星,蜂拥上去着急地说,“嗷!老师你们总算来了,有两个女孩困在里面出不来了!我们进去好几个人都找不到她们!” 好吧……机智聪明的老师们是把失踪的小姐妹找到了,傻孩子一挥手,对归队的好朋友说,“好吧,我们接下来去玩极限风筝吧!” 下来……没有下来了,老师们抬起爪子,把天真的傻孩子们一窝端了! 穿过绿荫小径,在极限风筝项目中又抓到几个“空中飞人”,然后一路扫荡过去,下手无虚,游击土堡成了重灾区。 两个十二岁的大男孩为宿舍楼第五层的统领权开撕,各集结一批追随者,在土堡聚众斗殴,打得昏天黑地——此后很多年,这里都荣升为校园群架的唯一指定场所。 地毯式搜索高歌前进,在无数落网的哀嚎曲中,又陆续抓获风火滑轮中数名因新项目上手时间短,技术不成熟被摔得鼻青脸肿仍心酸奋战的小傻蛋,和被木头神兵压倒性狂虐,却激发了被虐欲的奇葩一伙,以及幸灾乐祸的围观者数名。 等到连图书馆开放区都扫荡出几名书呆子后,终于把今日入住的169名学生全部捕获,定点输送到电话室。 电话另一头,原本殷殷切切等待孩子们撒娇卖好或流泪哭诉的家长们蒙了—— 你看看自家熊孩子接起电话说的啥? 一个脾气火爆的男孩,一张嘴就满口喷火:“你们闲着没事干不会睡觉吗?非得来打扰我,耽误我争霸楼层的伟业!你说说你们都安得什么心?我连输赢都没定就被老师拎了回来,这让我以后还要不要脸了?!” 一通火炮把人气得肝都硬化了! 一个脾气温和的男孩,采取温水煮青蛙的高端政策,慢慢解释:“嗯,我很好,很想你们……嗯,你们不要想我,早点睡吧,熬夜对身体不好,我挂了。” ——多么贴心的一段。但是……如果他没有挂完电话,就一脸激动地跑去问老师,能不能让他再去趟阶梯教室的话……这个死脑筋的傻孩子啊!如果找不出最后一层楼梯,肯定难过得睡不着觉,开始怀疑人生怀疑父母顺便怀疑自己的智商——至此,就可以看出他方才为了早点结束通话而对父母的一番劝慰有多么敷衍、虚伪、言不由衷。 而喜滋滋挂完电话觉得儿子实在太敬爱她们的蠢父母毫无所知。 一个内向腼腆的女孩,被问一句才答一句:“……我没有被欺负……舍友都很好……钱够花……学校很棒。”最后一句她答得有点害羞。 然后,当被问到想不想家时,小女孩愣了一下,挠挠头……她居然——玩忘了! 家里所有哥哥姐姐都以为她这时一定会沮丧地躲着被子里哭,脑补得抓心挠肺,恨不得飞奔过去抱住心爱的小公主——可,这个来之前为了不离开父母悄悄躲在衣柜里藏起来的女孩,当从传送阵出来时,就忘了满心离家万里的酸楚,当她进入这所学校后,就……把一家其他四口,哥哥姐姐爸爸妈妈全都,扔到十万八千里外! 唔……她真是个不孝顺的孩子,小女孩被负罪感折磨的有点难过了。 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孩,不等父母开口就连珠炮地说:“哎哟,你们没来都可惜了!你们不知道啊,我们学校门上有看门鸟,都跟活得一样,要听到指令才放行……一路上我们看了…(以下省略一万个字)…” 一通炫耀结束,还佯装无限可惜,却掩饰不住嘴角眉梢的得意,道:“我知道你们没见过,你们那‘小基地破学校毕业的’能有啥见识——我敢说我们学校放眼整块大陆都找不到第二个了!等你们开学过来参观,我带你们转转,不用太感谢我哦!” 语气的重音全在“你们”和“我们”了,一副划清你我,尽地主之谊的口吻。 家长们听完后都无语了……这才多久就彻底叛变? 亲闺女啊,你忘记你曾在你口中穷酸、不入流、没见识的土包子基地生活了好几年,才被你,土包子·没见识·不入流的穷酸父母送来不到一天?!虽然你爸也被人叫“mu”城主,但你爸姓牧,不姓幕啊……!别一个学期回去,连祖宗都不认了! 这一夜,灾后本就练就铁心石心的熊孩子彻底进化成钻石心,闪瞎无数父母长辈。 在此后无数次放长假归家时,父母感觉这不是养孩子,是替别人养孩子,悔不当初没认出糖衣炮弹,把孩子“嫁入”s基地还自诩快、很、准—— 谁想? 孩子每次放假回家都一副“高等智慧人种”垂青“低等无知蛮民”的死样子,说句话都是,“我们学校怎么怎么……你们基地怎么怎么……”让人恨不得一巴掌糊上去,回炉重造! 可孩子们又确实学得好,也不算真狼心狗肺。 听说每次学优都有奖励双休,坐个传送阵眨眼就回到家,可孩子们呢……得了假不想回家,家长们那个气啊,“你们爹妈位高事忙过不去,你个闲的蛋疼的家伙就不能自己回来?!”孩子们还义正言辞,“我可没玩啊,我是在学校实验室搞研究做正事呢,不许污蔑我!” 家长们一摔电话又开始悔呀……可几天后? 带着灵武学校“鹰与花”校徽的包裹寄来基地……诶?爹妈们打开包裹惊喜了!急忙召开紧急会议。 这里要疑惑为啥咧……? 还不是又要来钱了——以前大家眼红s基地层出不穷的商品,现在大家眼红谁家孩子学得出息! 灵武学校在后来有一项政策,鼓励学生自主研究发明。学校积极提供材料,凡有成果后,也给予奖金,但凡具有商业推广价值,学校也不摘果子,反而根据学生意愿,帮忙策划推广方案,全力支持商品上市。而对于学生家长来说,这是由孩子主导的创利商品在自家基地面世,家长得利,孩子得名……里子面子一个不缺! 孩子家长名利双收,那s基地从中得到什么? ——s基地成了华夏的心脏,栓起各方利益的纽带。其无形的影响力威震华夏,所有学生、家长、基地都知道,跟着s基地有肉吃。人的纠葛都来自利益之争,可同样的,利益,也是最坚固的结盟,造就最忠诚的附属。 而在家长痛并快乐之旅开启前,他们此时还对北方密谋的阴险未来没有提起警惕,正收拾衣装,准备去s基地参加学校开幕仪式。 2月8号,风轻云淡。 天色未亮,s基地就忙碌起来。居民自发跟着环卫工人扫洒大街,侏儒们随街检查各项放音设备,悠扬的乐声唤醒黎明,巨人们搬着鲜花摆在街道两侧,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s基地终于有了自己的学校。 这是s基地的盛事,也开启了一个属于华夏的灵武盛世…… ☆、第108章 蒋麒之心·使命 “时间到了吗?” 蒋麒扫过墙上的电子表,穿好衣服,站在镜子前整理衣襟,顺手弹去幕西山外衣肩部的落灰,从镜子里看到门口——蒋峰从门外走进来,目光垂落在幕西山高挑的背影上,敛起所有不合时宜的感情,而后抬眸对两人说: “车等在外面了。” 蒋峰说话时,不怎么跟蒋麒直视,心中珍藏的情感让他对兄长总有些歉疚——不得不说这是个品性正直的好孩子。就像当年为了给蒋麒让位而毅然远赴南方求学。 蒋麒在明明看透蒋峰的情况下还和幕西山在一起,从道德层面说是夺人所爱,但在蒋麒看来,只是顺势而为的必然结果。就像当初蒋峰离开后,他就快速在上层站稳脚跟。他从来不辜负时局带来的便利,也不放过任何机会,并且善于给自己制造利益——不得不说,他是个名副其实的野心家。 哪怕面对重视的兄弟,心中也有既定的衡量标准。 为了目的扫除障碍,是野心家的生存手段,不能指望他心存愧疚。所以蒋麒即使出于兄弟情谊怜惜蒋峰错付的感情,也不打算去做什么多余的事……尤其当他得到幕西山后,若去开解蒋峰反而更显虚伪……近似侮辱。 他相信蒋峰有能力整理好自己的感情,就像他自己一样—— ——当他在那天午后,从幕西山口中得知被西蒙所骗,他内心是堪称愤怒的,但脸上却维持着不动声色的表情。 哪怕这一切归根究底,是因幕西山而起,但他并没有把重担再强压在幕西山身上。 好像一切成竹在胸,把所有激烈的情绪都掩埋在深处。 那天夜里,蒋麒克制着连绵袭来的困倦,耐心等到幕西山入睡。 他起身坐到镜子前,对着镜子呼唤另外两个鸠占鹊巢的盗贼,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凝视镜子里那双湛蓝的眸,想象着它们变灰变绿的样子,手指按在镜面上眼睛位置,恨不得挖下来……他在人生中有许多必须达成的阶段性目标,按照计划按部就班走过,唯一的变数,就是: 幕西山。 这个把他缠入危险的不确定因素——让他和西蒙、席善绑在了一起。 这份感情——他从不想承认到不得不承认,从排斥到无法欺骗内心。当他匍匐在感情脚下,他最终以为不动摇对幕西山的感情才是最安全的,就像他最开始生怕感情让他跌落悬崖,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放任自己沦陷进去。 蒋麒摊开准备好的笔记本,提笔落下“致西蒙”三字,写出第一段话: “我自认为很少犯错,但我也曾愚蠢地认为,我有能力算计感情。” “不论是你的……还是我的。” 蒋麒对性情古怪的席善琢磨不透,但对西蒙的心思多少能猜出一二……他坚持到半夜,伏案写下一段段文字,在字里行间设下一个个陷阱。 质问已毫无意义,他的语气从一开始就充满自嘲,无奈,与自省。他知道这能激发西蒙的愧疚——虽然西蒙已经展露出感情的卑劣面,但曾经圣人教条仍使他对食言有一定心理负担,从他至今不敢在幕西山身前露面就可以看出来。 紧接着,蒋麒担忧起自身情况。 言辞彬彬有礼地询问两位外来者的“寄宿”情况,尤其是席善。 ——这种简陋的试探骗不过曾经生于宫廷的西蒙,但西蒙被前面的内容引出歉意,无法避开这种阳谋,为了“维护蒋麒应有的权益(虽然现在提起这显得有点可笑,但很少打破原则的西蒙正处于这种矛盾中)”给予一定提示。 蒋麒每行字之间都留下大段空白给西蒙发挥。 询问过后,无可奈何的语气一转,开始争取利益,这段的中心主旨都围绕着幕西山,一字一句皆表露出对伴侣的关切珍爱之情。既是为了警告西蒙,也是为了煽动他。 警告他不要妄为,煽动他帮助幕西山。 西蒙和幕西山一样明白后世发展,能给华夏带来巨大的利益。自发现幕西山的树站图纸上的陌生笔迹后,蒋麒就明白,西蒙和他一样,不愿意看见幕西山太过操劳辛苦。 在笔记的最后,蒋麒的大脑已经转动的很慢了。 那种不可抗力……如深渊般的困倦感,想要把他的精力吸入漩涡,席善迫不及待地想出来。蒋麒用潦草凌乱的笔迹,写下最后一句: “我允许你借用我的身体,但绝不允许你占用我的伴侣——愿你姑且还保留着起码的是非观念。” 或许是困倦的紧迫感让蒋麒心情烦躁,才在最后一不小心没克制住暴戾的脾气,泄露出对西蒙的忌惮,以及……嫉妒。 他匆匆锁上笔记本,昏睡过去。 … 幕西山准备系上最后一颗纽扣,却突然被蒋麒握住手腕。 “怎么了?” “我帮你系。”蒋麒走到幕西山面前,微微弓起背,低头一丝不苟地把纽扣系好。明明是非常简单的动作,蒋麒却表现的非常慎重,目光专注,动作认真。 幕西山奇怪地多看了蒋麒几眼。 蒋麒握住幕西山的手腕,旁若无人地跨过蒋峰,拉着他走出城主府。幕西山不适地想要挣脱,可那双力气不大的手掌却牢牢牵住他,直到坐到车上,蒋麒才说:“我们是伴侣。” “你是属于我的。”蒋麒重复道:“只属于我一个人。” “……”幕西山诧异地看着蒋麒。 蒋麒突然而然地又冒出一句:“我们要个孩子。”斩钉截铁的语气。 车子拐入小广场,街道两旁笔直站立着两排新生,各个脸上洋溢着青春喜气,双手并在腿侧,胸前挂着铭牌。男生穿着白色压边的修身上衣,深藏青色长裤,女生穿着白色衬衫,红色百褶裙——面料都是用一叶锦合成的最新面料,拥有绝佳的透气、隔离、排毒功能。 “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成为北方最优秀的领导人。” “把他送进学校。” “这所学校会培育出新一代的,华夏各基地的领导者,我们可以让他们变成学校的一份子、一家人……我们的孩子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蒋麒凝视幕西山的碧色眼睛,“我们开创我们的时代,让他去完成他的使命,华夏的统一,是属于下一代的。” ——这是顺势,也是必然。 车子一路前行,蒋麒的目光掠过新生的一张张脸,蓝眸中凝聚着期待与寄托的感情,而他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幕西山。 ☆、第109章 虐狗·金毛和黑毛 自灵武学校开办,幕西山就停留s基地——在培养出大量的教育人才前,他还要独自扛下许多压力。蒋麒也并不轻松,华夏交通压力暂解,但信息传播滞后仍是大问题,他花费半年时间寻找制作树站的魔矿。除了每月定期去精灵母树看望两人的孩子,两人几乎没有机会见面。 从进入种植园隔离区,就有重重士兵把手,看护北方未来的掌权人——即使两个小家伙还没出生。 参天巨树上挂着各色树脉结出的树囊,一座座鼓鼓囊囊,如灯笼挂满,充满魔魅诡奇的美感。已经陆续诞生不少精灵去s基地学习融入社会,而树囊空掉之后就开始萎缩,枝叶缠成死结。 “进去吧。”幕西山说着,母树裂开树衣,坦露胸怀迎接它最爱的孩子。 蒋麒跟着幕西山走进树心,在生命之力最充沛的地方,有一颗被树枝层层保护的,极其圆润的,翠如宝石般的半透明树囊,囊中静静依偎着两个孩子。 说“依偎”都是两个父爱爆棚的家长忽视了所有不和谐因子——实则,两个已经长出五官、指甲、胎毛的大头娃娃颠倒睡在一起,黑毛的娃娃掐着金毛娃娃的小细腿,金毛的娃娃张着无牙的嘴啃着黑毛娃娃的脚,连脐带都互不谦让地缠在一起。 当代男男培育后代,是用一方干细胞培育卵子,与另一方精子在体外结合,后选择把受精卵植入女方子宫代孕,或者在人造子宫房里用机器培育……蒋麒说明方法后,立刻就遭到幕西山的回绝。他既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从陌生女人身上诞生,也不愿意它们孕育在冰冷的机器中。 于是,精灵母树就成了很好的选择。两人各用干细胞培育出卵子,受精在母树树心用无系别的生命之力孕育。 两人手指穿过缠绕的树藤,指腹轻抚囊膜,似乎就能感到两个孩子呼吸和心跳的脉动。 扑通、扑通、扑通……很难形容出这种不可思议的微妙感觉——像是一涓温水游经空荡荡的胸腔,生命的孕育,血脉相连的羁绊,让哪怕心性冷淡的幕西山都产生一股怜惜,而出于爱屋及乌,竟然让他对提供孩子生命另一半的蒋麒的态度都和善许多……虽然大多时候还是爱搭不理的。 两人抚摸着囊膜的指尖触碰到一起,蒋麒趁机抓住了幕西山的手指,十指交缠,贴在树囊上。幕西山刚有挣脱的想法,树囊微微一动—— 被掐疼腿的小金毛不乐意地挣开腿,不小心踢了小黑毛一脚,不巧踢在脸上。 幕西山立刻忘了蒋麒的手,看向漾着翠色的囊液里—— 小黑毛似乎被兄弟的一脚踢呆了,静静地掀了掀小嘴,又掀了掀小嘴,然后眉毛微微一拢,突然一掌推开小金毛——那力气可不像寻常的胎儿,树囊都被摇得晃了两下,小金毛还没搞清方向就屁股着囊底,脸压在囊上挤变了形。原本圆润的树囊也好端端凸出一块。 小金毛也委屈了,颠颠屁股,缓缓扭过身,小黑毛已经转过身背对他。 同囊里似乎连感情思想都能分享,小金毛察觉了小黑毛不想搭理他,生气地一抬小细腿,犹犹豫豫伸到小黑毛弯曲的背上,小脚趾蠕动来蠕动去,都没胆骚扰小黑毛的背,几个月的情谊,小金毛也明白小黑毛的祖宗性格不好哄。小金毛掀了掀嘴,最终还是老实收回脚,磨磨蹭蹭挤回小黑毛身边,伸手抱着小黑毛的背,抻着小脸蹭着小黑毛的脖子。小黑毛一动不动。 蒋麒额角一跳,默默移开眼——两个孩子,小金毛长得最像他,身体也比黑毛宝宝健壮,就是性格……一言难尽。 幕西山两人准备离开时,小金毛还在不遗余力讨好一动不动的小黑毛,而小黑毛——闭眼舒眉,微张小嘴。 “小黑睡着了?”蒋麒绕着树囊另一面,看着小黑毛的正脸。 幕西山跟着走过来,看着睡得懒洋洋的小黑毛,伸手隔着树囊温柔触碰小黑毛的脸,小黑毛感应到最爱的气息,嘴一伸,吮住幕西山的指尖,幕西山嘴角微微一牵,“没睡,只是懒得搭理小金。” 蒋麒也伸手隔着树囊去逗小金,却被因为被小黑冷落心情不佳的小金毛一脚踹开。蒋麒额角又是一跳。 幕西山抽回手指,跟恋恋不舍砸吧嘴的小黑告别,两人离开后,小金毛继续不屈不挠地骚扰小黑毛,小黑毛老神在在地装死。 7月,灵武学校第一学季结束,暑假开始。 在其他普通学校,尤其以南方为例,各校在夏初陆续放假。放学铃声响起后,哪怕最刻苦的孩子都会撒丫子跑回宿舍,风卷残云地整理好宿舍行李,以倦鸟归巢的姿势奔向传送阵——对于平民来说书籍珍贵,每一个学习的机会都无比珍贵。 但对有能力享用资源的孩子,爱玩是年幼本性,枯燥的学习生涯永远是一种无趣的负担。 而灵武学院,汇聚着整个华夏最顶尖的一批下一代。当他们拖拖拉拉不愿意整理行李时,生活老师积极地代劳了;当他们在游乐区恋恋不舍时,巡逻的教师拎着他们衣领强行拖走了;当他们在图书馆心花怒放地汲取着那些从未接触的神奇知识时,被铁面无私地管理员毫不留情地轰出阅览室。 他们一个个有气无力地拎着行李,垂头丧气地迈向大门后,学校的两扇大门在他们身后无情关闭! 任是念上多少遍口令也都不再回应。 “啊——!我不想放假啊,你放我进去放我进去我不要回家!!!”无数忘爸负妈的绝情孩子抓着头发,拍打着校门。 而比他们更无情的是学校的看门鸟,机械地播报一句:“因下学期扩充学员,遂,灵武学校将于暑假期间进行扩建,请各班学生体谅,勿要在学校滞留。” “我要进去你让我进去,我就差最后一段就看完了嗷!看不到结局我睡不着觉啊!!!” “因下学期扩充学员……” “啊!我不听我不听,你就说到底让不让我进去让不让我进去!我家乡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不需要放假啊,你就让我呆在学校吧!求你们了!!!” “因下学期扩充学员……” 无数急急忙忙赶来接儿子孙子侄子的爸爸妈妈爷爷叔伯们傻眼了,看着那些傻傻徘徊在校门口好像被遗弃的小鸟们的孩子,再看看那座无情离间了无数家庭和睦的学校,沉默许久……这么没有儿孙爱的孩子一定不是我的种—or—北方果然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蒋麒也造访了s基地。 “魔矿的大概方位圈定了,但我还要亲自走一趟。”于是,被闹到城主府不肯走的熊孩子骚扰了几天,又被家长们缠着控诉学校阻碍人伦和谐,幕西山头疼地思考片刻,就丢下基地跟蒋麒跑了。 带着一批护卫,两人扮成行走商人一路奔出国界,奔向西,冲到斯坦联合营外的沙漠长河。 沙漠长河是一片灾后形成的无人区域,绵延数千公里,多巨石。最让人惊奇的是,白日这里是无垠沙漠,高温难耐,随着时间推移,沙石下退,水从沙中渗出,到了夜晚就成了无边无际的江河,寒水浸骨,熬到昼夜交替,河水再次下沉,沙石浮出。 唯一不变的就是巨石,白日黑夜都默默耸立,从未偏移。 度过这段区域要精神高度紧张,沙子在上水在下时,要小心不要踩空被流沙吸进去,水在上沙子在下时,同样要小心不要失足掉下去淹死。 一批由斯坦联合营方向开来的绿色甲壳虫车,灵活地在被晒得发红的金色沙漠海上驰骋,特质的车轮每翻滚一圈都吐出一口沙子,一个包着头巾的黑肤女孩指着前方。 “你看那——!” 远远的,一辆卸掉牌照的绿皮车陷在沙中一动不动,约莫是进了沙子熄了火,几个人围着车子动来动去,应该是在维修。 甲壳虫中,另一个包头巾大鼻头的胖男人嘟囔着,“又是一群蠢货。进了这片区域还不知道换轮子,别管他们,我们直接开走。” “别啊!”黑肤女孩眼睛发亮的看着车中又下来两人,一个披着斗篷遮得严严实实,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到一旁等着,另一位只略略把手遮在额前,弯腰看向轮子,背部肌肉被拉出优美的弧度,宽肩长腿十分吸引人,尤其是那头金发,在光下好似闪闪发亮。 等车开得近了,女孩脸贴在玻璃上,看清了金发男人的正脸——女孩目眩神迷地眯起眼,她发誓长这么大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英俊的男人,那刀削般凌厉的轮廓,紧紧抿起的薄唇,如海般深邃迷人的眼,微微拢起的眉头,和脸上滚落的汗水,无一不性感迷人。 “爸爸!帮帮他们吧!”黑肤女孩向胖男人撒娇,目光闪亮,视线舍不得从男人身上移开。 胖男人撇撇嘴,开着车子靠近,琢磨着这行人的身份,打开车窗,把脑袋探出窗外用蹩脚的华夏语喊道:“货鸡(伙计)!需呀(要)帮忙吗?” “能借点水吗?我们的水箱漏了。”金发俊男迈着长腿走过来。 黑肤女孩心脏砰砰直跳,不等胖男人反应就积极地从底下取出好几瓶高级食用水,红着脸递给金发男人,用相对流利的华夏语说:“我叫阿塔,你呢?” “我姓蒋。”金发男人有所保留地说完,又问:“能再给几瓶吗?” 胖男人扬声抱怨,“嗨,你当这水很贬义(便宜)么?能卖你这几瓶都不错了,还想多占贬义。”胖男人精明的眼睛骨碌碌一转,掀动厚嘴唇还想坐地起价,金发俊男已经有些不耐烦,接过水,道谢,翻钱袋。 阿塔摆着手表示不收钱,胖男人偏头瞪了一眼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孩,再回过头想宰人,男人已经抱着水离开,只余一袋通用晶币挂在倒后镜上。 胖男人取下钱,啐了一口,“拽什么啊!”打开袋子财迷地一颗颗点着数。 阿塔抢过钱扔到一边,“爸爸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光想着挣钱!没看见那个英俊男人嘴唇上都掉皮了吗?再不喝水就要中暑了!熬不到晚上到时候暴尸沙漠怎么办?” “蠢女儿你再看看!”胖男人不耐烦地抬抬下巴,幸灾乐祸地嘿笑一声,“看看你快中暑的心上人。” 金发俊男先把四瓶水分给另外三人,余下两瓶,他打开一瓶喝了一小口,润了润嘴唇,就走到披斗篷的家伙旁边——那个看不清脸的家伙似乎真中暑了,站得摇摇晃晃,走路也不稳。金发俊男走过去扶住斗篷家伙,让对方靠在肩上,打开喝过的拿瓶,一口一口喂对方喝水。 “干嘛间接接吻啊!”阿塔撅着嘴,心情不爽地嘟囔,“还有,那个见不得人的家伙是没长手么?就不会自己喝水呀?!” 终于等到金发俊男喂斗篷家伙喝完一瓶水,醋味十足的小姑娘这才松了口气,心疼地看着金发俊男满脸滚落的汗水,和再次晒干的唇瓣,念叨着:“快别关那家伙了,多喝点水吧帅哥!” 金发俊男终于放开斗篷家伙,打开另一瓶水,黑肤女孩弯唇一乐。 然而,金发俊男并没有喝水,只是抿了抿唇,把水倒在手上,冲斗篷家伙低声说了什么,斗篷家伙弯下腰,金发俊男举着一捧水给斗篷家伙洗脸。 “噢!这个败家男人!这可是买都买不到的高级食用水啊!他居然奢侈地给一个中暑的软脚虾洗脸。” 胖男人瞪圆了眼睛,黑肤女孩更是一脸失落地看着金发俊男就这么一丝不苟地给斗篷家伙洗了脸,润了脖子,又擦了胳膊。阳光下,金发男人刀锋般棱角分明的五官仿若凝固,目光专注,那仿佛在执行某种使命的神色,虔诚的动作……却只是,再给一个心爱的人解暑。 “我感觉我再次爱上他了。” 黑肤女孩喃喃低语,自见面起第一次把目光从金发俊男脸上移开,关注起斗篷家伙。明明连长相都看不清,女孩却突然对他充满深深的羡慕。 ☆、第110章 三色人格(下) 胖男人在阿塔的鼓动下,把备用的沙漠轮胎卖给蒋麒,两队人就暂时在沙漠长河中结伴而行。 晚霞满天,很有经验的阿塔阿爹指挥车队停下,“蒋先生,车轮越陷越深了,再过一会儿水就浮上来了,咱们得找片石顶露营了。”两方人马排查一圈,终于在天黑之前,选定了一片连绵的巨石林,石顶平坦,一块就有十几平米。 沙子越沉越低,水越升越高,等用绳子把车子拉上三四米高的石顶,一行人的鞋面衣袍已经被水打湿。 “这地方的磁场很神奇,浮力也很大。”幕西山拿着垫子,坐在石顶边沿——早上能把人肉烫掉一块的石头在逐渐降温,坐一会儿估计能冻伤人的屁股——幕西山随手扔下几块碎石,俯视底下“沙沉水升”的奇景。 金沙暗淡,如沙漏般往下垂坠,沙与沙的间隙越来越大,直到渗出水汽……没有任何凝固的土壤,沙子越沉越低,半米、一米、两米,地平线像整个凹了下去,三米、五米、十米……水从沙子中咕噜噜冒出来,是热烫的沙子遇到冰冷的水后沸腾。放眼望去,就像巨大的平底锅煮着东西烧干了锅,沙子被白沫包裹。 大概在十几米深时,沙与水的交融达到极限,水开始逐渐上升。 水质干净透明,能看到沙子在继续沉底,而水浮上来,浮高半米、五米、十米……离石顶只剩数米后稳定下来。清澈见底的长河深处,沙子铺在底部,一层金色。 阿塔勤快地帮车队搭建帐篷,遥望隔壁石顶,斗篷家伙竟然什么都不干,坐在石边看风景! “天呐!怎么会有这么懒惰的男人呀!”哪怕阿塔这种富家小姐,一旦随商队出行,也是女人当男人用,烧水煮饭搭帐篷铺床……哪有干看别人干活的道理。 阿塔视线一扫,看见任劳任怨的心上人忙完了,抱着一床毯子走到斗篷家伙旁边,给对方盖上保暖的毯子坐着一边细细说着什么。 “真是好男人啊!”阿塔又酸又涩地抱怨,听到阿爹的吆喝,匆忙过去煮饭。 月上中天,两方人吃饱喝足,没事干就开始睡觉。 阿塔瞪着对面的石顶,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和斗篷家伙走进同一个帐篷。阿塔阿爹走过来拍拍女儿的肩膀,劝道:“刚才吃饭我过去跟他们聊过几句,说那个穿斗篷和金发男人是合法伴侣,人家感情好好的,你就别找不自在了,明白吗?” 阿塔推开父亲,不乐意地说,“哪有这么拆自己女儿台的,结婚了,还可以离啊。我又不嫌弃他是二婚的。” 阿塔阿爹啧啧两声,恨铁不成钢地叹道:“人家可是永恒伴侣契约啊……咱们商队也去过华夏,你也不是不知道‘永恒伴侣’是什么意思,怎么就犯傻呢……就是人家伴侣死了,也没你什么事!” “去去去!睡去吧!”阿塔把她爹推回帐篷,“别烦我了。” “唉……你也赶紧睡,明天还要上路,别在外面待太久!” “知道了——”阿塔沮丧地拖着尾音应了一声,走到外面石台坐下,晃着两条细腿,望河忧伤,望月垂泪……四下里寂静无声,远远近近的呼噜声交织响起,只有两三个守夜的人抱着枪守着火堆。阿塔痴痴地看着心上人黑下来的帐篷,正抑郁着……突然看见那间帐篷有了变化。 华夏特产的荧光灯让帐篷亮如白昼,里面人影模糊地映在帐篷上。 阿塔看见床上似乎坐起一个人,身型就像他的心上人。 那个人影伏在床边对另一个人做了什么,然后踱步走到帐篷边,掀开帘子,冲外面守夜的护卫用一种带着抑扬顿挫的陌生语调低语:“……给我拿点烫伤药过来。”声音与早上略有不同。 “我有!”阿塔积极地插嘴道,“刚从斯坦联合营进货的高级商品,药到伤除,一天见效!” 金发男人这才发现阿塔的存在,侧头看过来,那一瞬间阿塔的脑袋里都要炸开。白天看到这人,气场是那么硬朗霸道,英俊逼人,像藏在鞘中的利剑,让人恨不得唯命是从。可明明脸还是那张脸,气质中却少了点锐意,多了点什么?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时光的沉淀感,厚重,古朴。好似一个古老家族出身的矜傲贵族。阿塔不知道有类形容词是:高雅、古典——灾后时代,多少文化家传断绝,无根的人连追溯历史都是妄谈。 白日里那双少有情绪泄露的蓝眸慢慢朝阿塔望过来,阿塔感觉灵魂都要出窍了。 如果说白天金发俊男的蓝眸如海,有点深不可测,让阿塔沦陷。那这时金发男人就像高高浮起的天空,是一种非常疏离的,可望而不可及的感觉。 但阿塔却觉得自己的心就像一捧云朵,时聚时散,她迈着飘忽的脚步去找药。还举一反三,除了烫伤药,另附送消炎药、去疤药。 阿塔捧着药像捧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迈着羞涩的小碎步走到两石交界处,一个过来接药的护卫体谅阿塔是女孩,正要跳过来,阿塔却除了心上人再也看不到旁物,以羚羊飞渡的活泼敏捷跳过两个石顶中间的空隙,无视护卫伸出的手,哒哒哒跑向心上人。 在一米远外站定,埋着头双手捧药,举到心上人面前。 “……谢谢。”金发男人接过药,道谢声如涓细的溪水流经阿塔耳廓,阿塔抬头,最先看到心上人嘴角牵动的笑意,非常优雅迷人,带着点到为止的绅士精神,与白天那种严肃脸完全是两种风情。 等到阿塔克制住紧张的小情绪直视心上人正脸,突然有些愣住。 金发男人有着一双非常清透浅淡的蓝眸,却比白日深沉的海蓝还让人心惊,因为在天蓝的边缘,还有一层碧色。 “怎么了?”男人并没像早上那样拿到药转身就走,而是语气温和地耐心询问阿塔,“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 “没、没没有。”阿塔胡乱摆摆手,遂即关心道,“你哪儿受伤了?白天在沙漠长河里要小心点,能不下车就尽量不下,不小心碰到那些烧红的巨石,都能烫掉一块肉呢。我们以前都是拿那些石头当天然炒锅用呢。” “是么?听上去很有趣。”男人善解人意地赞了一句却没有回话,委婉地表达出不想长聊的意思,要是换个了解男人的人,就看出这已是很直白的逐客了,但好不容易有机会和心上人独处的阿塔却不舍得离开。 阿塔出于某种心酸的小心思,顺着掀开的门帘向帐篷内偷看,男人神色微妙地变化一下,侧身移步,不动声色地挡住阿塔的视线,一字一句问道: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这已经是在贵族教育下,男人所能表达的,最直白的驱赶意味了。 阿塔一着急,不过脑子的话就脱口而出,“那个穿斗篷的家伙是你的伴侣吗?” “唔……家伙。”男人的嘴角礼貌的笑容收敛起来,避重就轻地回道,“我觉得这样称呼一个人并不礼貌,你说呢?” “哦!对不起!”阿塔还算有眼色,立刻道了歉,不放弃地追问道,“那他是么?你们是伴侣吗?” 男人看着执着追问的阿塔,沉默下来,片刻后才模棱两可道:“……我也希望是……但现实与理想总是有些差距。” “那就是说——你和他不是伴侣?”难道阿爹是为了让她死心才胡说骗她的?阿塔惊喜地捂住嘴,在原地蹦了一下,“你们真没关系吗?没有骗我吗?可我看你们两个住在一起呢!” 男人看着阿塔的表现,似乎看透了小姑娘的心思,困扰地皱了下眉,用有些严厉的语气说:“……我从未奢望和他在一起,能陪在他身边,默默守候,对我已经足够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哪怕到了白天,你也不要再来接近‘我’……我不希望,再有任何让人不快的事发生在他身上。” 男人用不容拒绝的目光凝视阿塔,“能答应我吗?善良的姑娘。” 男人眼中的深情让阿塔心中一颤,气弱地点了下脑袋,男人这才再次含笑,看向阿塔身后的凝眉望着事态发展的护卫,道:“陆压,帮我把这位可爱的小姐送回去,顺便把药钱结算了。” 阿塔在陆压并不和善的高压目光下依依不舍地离开。 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就要被陆压嫌弃的瞪视。 阿塔踢了一脚石头,“你看什么看?我喜欢男人碍着你什么事了?” 陆压拧眉,“你喜欢男人确实和我没关系……但我不希望你介入我们城……嗯,总之,你别想骚扰他们。” 阿塔不服气地回瞪陆压,“他自己都说和那个斗篷家伙不是伴侣了!你操着什么闲心。” 陆压愣了一下,而后说,“不论刚才蒋先生和你说了什么……但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不要做多余的事。我们城,嗯……就是戴着斗篷的那位尊贵的先生……如果他因为你心情不好,哪怕他不在意,你也会有很多麻烦。所以不要随便就介入他们俩人中间,蒋先生也并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你们可真够了,一个两个的!”想起心上人刚才不容拒绝的话,阿塔冷哼一声,“难道我追求喜欢的人就那么罪不可恕?谁都看我不顺眼?包括你?” 陆压毫不犹豫道:“包括我。”他甘愿为城主扫平任何障碍……包括碍眼的人。 两人对视的眼中扬起噼里啪啦的火花,短短几步就吵得不可开交。阿塔低咒一声……见鬼的,怎么在这种家伙面前耽误了这么久,阿塔瞪眼。 “滚吧!我自己回去。” 回到自家露营区,阿塔气得根本睡不着觉,坐在石台边抓起一把石头气哄哄地往长河里扔,看着石头一个又一个连弹都不弹地沉入水底。 夜凉如水,也不知道过去多久,阿塔抱着屁股从石台上跳起来……该死的,屁股都冻裂了!转头想找个伙伴倒倒苦水,却看见自家守夜的护卫抱着枪打起瞌睡,连火堆灭了都不知道。远远看了一眼对面,陆压兢兢业业地在营地巡视,精神饱满,没放松丝毫警惕! 阿塔郁闷地收回视线,踢着脚下的石子,闷了一肚子气。 正低落呢,身边突然响起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喃喃低语,“你也舍不得睡觉吗?” ——那声音如爬虫经过皮肤,激起一片鸡皮疙瘩,阿塔吓得跳了起来,转身看到金发男人那张熟悉的脸,感觉古怪地在心里嘀咕两句,迟疑道:“你怎么在这?” ——金发男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边。 男人伸手托起阿塔一缕棕色秀发,在指尖绕了两圈,用甜腻到黏人——像是皮肤黏上浓稠的糖浆,甚至有点恶心人的声调,缓缓道: “这么好的时光,睡过去多可惜?”咏叹诗歌般,声音绕在阿塔耳边,若近若远。 阿塔感觉像被毒蛇盯上,从脊背窜起毛骨悚然,一动都不敢动——她发现这个金发男人太过诡异了。不久前还如明媚的晨曦一样气质高贵,此时却如阴暗的、潮湿的、藏在肮脏角落里的污泥,浑身冒出的阴郁的让人呼吸困难,好似一团毒气。 令人望而退却,畏惧三分。 “你……你不回去么?”阿塔突然有些害怕,“大晚上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睡在帐篷多可惜?” “他?”金发男人笑得渗人,原本湛蓝的眸灰蒙蒙的,像被一团阴霾笼罩,幽暗的蓝眸,仿佛无时无刻藏着某种算计,等待给人致命一击。 “……他算什么,我凭什么要陪着他?”金发男人有些不悦,手指松开阿塔的发,摸着她的脸,语气刻意温柔许多,“像你这样可爱又美丽的姑娘多好?” “是是是。”内心已经怕得打鼓,阿塔小心翼翼,甚至有些讨好地顺着男人的意思,灵活地运动舌头,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男人又粗壮又硬邦邦,块头那么大抱起来肯定不舒服,何况那家伙什么都让你干,一点都不善解人意,还裹得严严实实,一定是见不得人,长得奇丑无——啊!疼!”阿塔无脑的讨好戛然而止,痛叫着。 男人抚摸阿塔脸侧的手早已顿住,掐着阿塔的下巴,指甲扎进肉里! “——你说谁丑?嗯?” “呜呜呜……”男人掐着下巴的手缓缓向下,一掌握住阿塔的脖子,阿塔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说呢?谁奇、丑、无、比?” “没、没谁。是我丑,他不丑!我说我丑……”阿塔快吓哭了,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余光一转,自家营地的都在呼呼大睡,对面巡逻的陆压却助纣为虐,根本不管这边发生的一切。 “呵。”男人低笑一声,声音忽而甜蜜如斯,“你才不丑呢,漂亮的姑娘……我觉得你还可以更漂亮一点~” 男人脸上流露出一抹危险的笑意,胳膊一动。被掐住脖子的阿塔忽感脚下一空,脖子一紧,就被人像小鸡崽般拎着脖子吊在空中,嗓子里只能发出沙沙的气音。 “我觉得,人濒临死亡的时刻是最美的呢~” 阿塔一瞬间心脏都碎成八瓣了……这个变态!阿塔手脚疯狂地挣动着,流着眼泪、神色哀求,男人却如品味美酒般,享受着她脸上挣扎求生的崩溃表情,如颂诗般温声细语: “我觉得这种濒死的美丽,是每个人都应享受的权力,我也乐于提供这种服务……这样看的话,他确实是个丑陋的人……这世上所有人——”男人回味一般重复道:“所有人……都能享受这种服务,唯有他,没有这种权力——我不会给他享受死亡的权力。” 用一种咬牙切齿的语气,男人继续说道:“他必须呆在我身边,活着每一分每一秒,补偿我从我这夺走的记忆……这世上唯有他,失去这种美的权力。” “所以,你是幸运的……美丽的女孩~” “感谢你给我无聊的今夜带来了乐趣~” 阿塔满心欲哭无泪,听男人说了一通不知所云的自白,就见男人手指一松,快缺氧而死的阿塔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就飞速坠落水中—— “咚~!” 观望许久的陆压打量着男人的表情,确定他已经找完了乐子,不会再计较阿塔是死是活,这才找出准备好的绳子系在腰上,跳下水救人。 翌日。 幕西山从安逸的梦中醒来,发现身上烫伤的地方已经好了七七八八。恍惚中,昨夜是有一双微凉手细细拂过伤口,涂抹药膏……幕西山垂下眼,能想象到那手的主人一定有一双浅蓝带碧的眸子。自四方约战后,蒋麒的变化就已经被周围的属下察觉,但直到这次两人同行的几日,幕西山才深刻认识到—— 枕边人的皮囊下,包裹着三种人格。 幕西山侧身望向还在安眠的金发男人,那眼下有一层青影……比起安份的西蒙,席善总想要取而代之,霸占整个身体,也不知他昨晚又出去做了什么? 日出东方。 幕西山合衣走出帐篷,迎着太阳初升的晨光,伫立在石顶边沿。 经过一夜心惊胆战,连告状都不敢的阿塔怀着失恋的心走出帐篷洗漱,不经意看到另一边石顶,一个高挑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衫,如夜织就的黑发披肩,似察觉到有人偷看,那人回望了一眼。 碧色的,光波流转,被晨光映得璀璨的双眸。 和那张精致绝伦的脸……阿塔发誓,她长这么大从未看过这样出彩的一张脸,也从未看到如此不寻常的清冷美人,像是耸入天际雪峰,气质高远疏离、飘渺难测、微带冷意。 阿塔发现她破碎的心再次愈合、跳动!她又恋爱了! ☆、第111章 返租人·意外访客 两队人马穿越了沙漠长河就分道扬镳,谁想进入婆罗多不久后,两批人又再次相聚——陆压皱着眉嘟囔一句孽缘,因为,他们被**阻止围困了! 说起这事,要从亚非大陆南边的尽头,南非大草原说起…… 自灾难纪年过后,那里就成了有名的凶恶险地,凡出入者九死一生,是野兽和变异植物的大本营,生活着这片大陆上最凶猛的动植物,被称为“野兽的天堂”“植物的伊甸园”,变异前动物们有一种时尚潮流,是随着季节迁徙,动物变异后时尚潮流也跟着转了个弯,变成随着季节访问周边人类邻居……哦,官称: 兽潮。 兽潮一来,南边的人就往北边跑,跑啊跑,就互相看对了眼,落草结发,等兽潮撤了,两方又散伙各回各家。 本来你情我愿,好聚好散……可不巧,总有滚着滚着就滚出孩子的,尤其在婆罗多的混血中,也不知到哪里的基因摩擦出火花,混血新生儿中有九成返祖现象,就是那一成像人的,也保留了各种野蛮的习性。本来婆罗多就穷,整片大陆年终总结不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俩大人又准备散伙,生的孩子还这么非主流,没感情加上养不起,干脆连孩子都一起扔了。 婆罗多为了控制这一现象,还出台了相关跨国结合禁止生育法律。 返租人在婆罗多的地位,就跟过去侏儒在华夏的地位一样。 蒋麒他们在婆罗多的第一天,就去奴隶市场参观了一场交流会。没有华夏那么正式豪华,就是露天街道,好点的搭俩草棚子,摊子上一个个铁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卖鸡鸭肉禽,实际上,里面关的都是人。 跟随的护卫打笼子前走过,就绷着脸皱起眉。 一米立方的铁笼一个摞着一个摆满,每个里面都蜷缩着一个长相怪异的小孩。有的有着人形却满身长毛,有的长着野兽一样锋利的指甲,有的是耳朵,有的多出尾巴。炙热的阳光烤着她们裸·露的身体,他们就像脱水的植物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闭着眼睛,不知是死是活。 有一家人贩铺子正做促销,周围围满起哄的人。 幕西山听到喧闹叫好声,就跟着凑过去,挤到前排,看到满脸油光的店主手里握着链子,链子尽头拴着一个返租人小孩的脖子,还不到五岁,那小孩初看能把人吓一跳,它长了一张完全与野兽一般无二的头,下面却是人的身子,店主吆喝着让它表演,细条条的孱弱四肢着地,撅着屁股装动物吼叫。 “听说这些返租人与正常人智商差不多,甚至很多还比常人智商高,可惜奴隶贩子捡到返租人却不叫他们任何人类的语言,把他们当动物一样取乐,或者当牛马一样干活。”打探完情况的陆压凑到幕西山身边用华夏语说着,脸上挂满嫌恶嘲讽的表情,“政府居然允许他们这样做,早晚要遭到报应。” ——这句话没过多久就应验了。 幕西山目光掠过那些返祖小孩,一个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怨恨都没有了。有的只是麻木、了无生气、认命与绝望……似乎他们自出生起,就意识到他们早已被上天抛弃,没人能救他们。 幕西山于心不忍,蒋麒却拽着他冷静地往外走。 “你再可怜他们,也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救得了一个救不了全部……华夏正处于关键时期,还没有多余经历处理国际纠纷——要知道罗刹想找机会抢我们的商品技术已经很久了,我们不能给他们机会。” 幕西山明白……如果他真想处理返租人的事,不论是否出于好心,被冒犯了国家尊严的婆罗多只会嫌他这个北方二主手伸太长,罗刹也正等着这么一个“替婆罗多伸张正义讨伐华夏”的机会。 而幕西山此时并不知道,被他闲置在城主府的圣书,又刷新出新的篇章:《返租人之乱,兽人崛起前传》 蒋麒一行在婆罗多逗留几日,就在快要跨越边境进入下一国家时,一批成年的返租人和政府干了起来,然后以星火燎原之势,彻底爆发……先是政府大楼遭到返租人攻击,再来全国各大小奴隶交易场接二连三遭到武力包围,所有在售的返租人全被解放,投靠了返租人联盟,而购买了返租人的家庭,如果不愿意放人也遭遇到噩梦般的攻击。 婆罗多当地一位有一位政府高官,认为“婆罗多人口负担本来就降低了国民生活水平,而返祖混血儿的出现会分薄本国新生公民的资源”,在非法通婚的议案讨论中,主张“返祖混血不具有本国公民权益”,甚至私下嫌恶地称,“那些怪物,应该连人权都没有!”而他的子侄,也都在他的大力支持下推动返租人贩卖活动。 而在这位高官家里,发生了当地第一起灭门惨案,全家上下连八个月大的婴儿都被血洗! 蒋麒的人走到边境时,就隐隐猜测,返租人爆发势头之猛烈,必然在背后有人或势力推动。所以一行人加紧出境,没想到在临近边境时,看到大批大批逃难者往内地跑! 黄沙滚滚,由车轮压出的土道上挤满了车辆,一个个拖家带口,车顶上堆满了像是临时整理的行李,东一块西一块绑在一起。 蒋麒等人逆着车流被堵在路上,察觉到异常,派人下去询问,过一会儿听到回复—— “说是发生兽潮了!” “怎么会?”幕西山拧眉疑惑,“兽潮每次袭来都有固定的规律,时间,从来不会在安全区出来,再者,南边的国家对于兽潮也都该习惯了,早早就会准备好离开,不会这样仓惶。除非……” 蒋麒湛蓝的眸慢慢沉下,看向幕西山,“最糟糕的情况是……有人控制了兽潮。” 两日后,他们的疑惑得到了答案。一行人暂时往内地折返,夜晚在一个中转城市入住,隔天早上起来,发现被野兽包了饺子。他们困在基地打探情况时,遇到了阿塔的商队。 “哎呦我的阿爹啊,咋遇到这事了。” 一见面,着急生命安危的阿塔阿爹说华夏语都利索了,看到蒋麒等人就开始抱怨……阿塔阿爹多年走南闯北消息来源多,这次被困就打听到不少风声。 蒋麒把偶遇的阿塔带回租住的院子,你来我往几句话就套出不少消息。 “……我之前要来甘萝城时,就有不少老伙计劝我小心,商贸城市能不去就不要去了,还是我贪心光想着挣钱,谁知就这么不巧地撞上了……不知道那些返租人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指挥野兽攻击别人,我听说那些残暴的返租人为了筹钱已经打劫了不少商户,连商会都被他们抄了老底……哎呀,哎呀!” 阿塔阿爹坐立不安,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连叹着,“现在可怎么办啊,外面围着那么多野兽还往哪跑?” 甘萝城是三大商贸城市之一,靠近边境,每日都有大量商人携带巨款或货物在这交易停留。自黎明传来第一声兽吼,大家屁滚尿流地爬下床赶去城门查看,只见大门洞开,稀薄的雾气中,密密麻麻的野兽在城外示威,并不着急冲进来。而本该守城的卫兵,则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血污四溅,卫兵全被咬死,无一生还。 野兽中间是一群返租人,返租人中间又有几个普通人类,其中一个发话道—— “甘萝城从现在开始,被我们接手了!” 睡觉中的城主就穿着一条内裤跑到城墙上求饶了! 结果呢,被一刀砍了头,肥腻臃肿的身体被挂在了城墙上。 全城商人都被吓破了胆,生怕交了钱也保不住命,听着城外野兽的吼叫,人心惶惶…… “听说那些交不出钱的平民都被拿去喂野兽了!” 街道上,一队高壮丑陋的返租人恭敬地跟在一个俊俏男人身后,挨家挨户敲门要钱,开门的人无不战战兢兢,要钱给钱,要货给货,少有几个敢反抗的,也都拿去给野兽加餐了。 “砰砰砰!” 蒋麒的院子门被敲响。 陆压黑着脸去打开门,幕西山怔了一下。被返租人簇拥着进来的那位俊俏男人,正是很久之前,在北方会议上落荒而逃,从此再无踪影的柳书画。蒋麒的表情倒很平静,好像看到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就是沉思的表情,似乎在琢磨什么。 柳书画的表情也很意外,他看见幕西山满脸嫉恨,而视线扫到蒋麒,却微微扬起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转头冲恭敬的返租人说,“把他们两个都给我带走!” 手指指着幕西山,和蒋麒。 ☆、第112章 席善与魔兽之争 返祖人本身势单力薄,能多次占据有利上风,不是靠聚众行凶,就是靠指挥野兽。这次围攻甘萝城,包括返祖人在内,总共不到三百人,所依仗的,就是从南非大草原引渡过来的第一批猛兽,为了安全起见,占城的这批人抢完钱就回到城外暂时驻扎的山林。 蒋麒两人被关在一间简陋的帐篷里,手脚俱被绑住,门外只有一个看守,看管力度非常宽松……或许是觉得营帐外围了满山野兽,谅他们也不敢瞎跑。 两人背对背坐在临时牢房的椅子上。 当时柳书画要抓人时,陆压等人脸上微微变色,一个个不动神色地挡在了两人身边——凭这几个人的武力值,护住两位城主顺便挟持柳书画出城,还是有些胜算的。但蒋麒却递去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幕西山也瞬间明白蒋麒以身试险的打算,示意陆压,眼神掠过阿塔阿爹。陆压也是聪明人,手靠在背后打出一个手势,几人站位微妙地改变,从护住蒋麒两人变成护住蒋麒两人中间的阿塔阿爹。 在阿塔阿爹还没弄明白时,柳书画怀疑的眼神就收了回去,以为几人是阿塔阿爹的护卫,与蒋麒他们关系不大。 ——会这么想除了柳书画本身不够聪明谨慎外,还跟领头的陆压有关。陆压祖籍在北方最西边的基地,靠近斯坦联合营,基地内血统常有混杂,本身精瘦,皮肤又黑,乍一看与一般华夏人不同,再加上蒋麒一行人进入婆罗多后,为了方便行事,就换上了当地服装。 “你是什么打算?” 柳书画等人把他们抓回来绑着,就去忙别的事情,帐篷里就剩下他们两人……幕西山问完,背部突然一重,身后的男人身子向后仰,靠在了他的背上,“……唔?”嘟囔出一个模糊的音节时侧着头,呼吸就喷在幕西山耳垂,热热痒痒的,很不自在。 幕西山偏开脑袋,耳边突然响起一道轻笑,那笑声有点温软又宠溺的味道,除非蒋麒性情大变,否则绝不是这种声音。 幕西山一瞬间从脊椎顺着两人相贴的背部窜上一股颤栗感,霎那转头去看,对方已经抬起头不再逗弄他,幕西山扭动脖子的极限也只有九十度,视野的边缘,只模糊看到一个挺立的鼻尖,和微微敛起双目时垂下的睫毛。 “你……” “……关于兽人,你还记得多少?”典雅的贵族式发音说出后世通用语,幕西山明白已经不必再追问。 幕西山的十指搅在一起,面对西蒙,他总有点无从说起的异样……想要表达很多,声音却拥挤地堵塞在喉咙里,沉默许久后只余下一团气息,滑出喉间。跟蒋麒相处他总能游刃有余,并肩前行,相处惬意,不被对方的感情束缚。他能毫不犹豫打碎席善的记忆,不是不震撼席善的感情,只是震惊过后,他仍对这个从未接触过的西蒙的影子并未培养多余的感情。 唯有西蒙—— 这个在他生命中主宰了他很长一段时间的人生导师,他曾如此敬慕这个人,几乎把他当成心灵支柱。当他有了新的人生后,他像所有离家展翅的幼鸟,把西蒙抛在了身后——就像在心里装了一个匣子,把那些过去珍藏起来,密封在心底……但总归,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许久之后,幕西山用干涩的声音挤出一句: “我还以为你一直不打算在我面前出现。” “……我并不是不愿意见你,亲爱的。”西蒙对幕西山总是充满耐心,有种下意识的年长者口吻,“你知道的,我只是过不了我自己这关……我从未预料,会在某一天向卑劣的人性屈服,我以为,我总是能克制住的——我的那些不合时宜的贪念。” “你……” “我并没有世人以为的那么无懈可击,曾经那些子民总是把我奉若神明,但我终归也只是庸俗的凡人,有私欲,也会胆怯……呵。”西蒙又轻笑一声,语气带点说不出的意味,类似自嘲,与怅然,“如今面对你时,我总是特别胆小。即使蒋麒需要我的帮助……和你正面相对总使我迟疑,所幸,是现在这样……” 西蒙重新躺到幕西山的背上,那脑袋就靠在幕西山的后脑勺上,让幕西山清晰感受到西蒙落下的重量……如此贴近。 两人重新归于沉默,片刻后,西蒙再次拾起旧话题—— “兽人一族长相类人,却不能修习魔法,也不能修习斗气,他们所有力量都来自天赋血脉。所以在兽族中,唯有觉醒了血脉才会被族人正式接纳,开始选择修炼方向。” “修炼方向大致分为两类。” “其一,是修身派,利用秘法签订契约兽,每次战斗时通过召唤契约兽自保,自身能力越出众,能召唤契约兽的数量越多。其二,则是对立派的兽人,他们选择修魂,通过残杀吞噬魔兽的能量,修出魂兽,进而达到修出兽型,可以在人形和兽形自由转换。” “公布的史料并不完善。在皇家的密卷中,记载了兽人一脉的起源……最早兽人是人类变种,记载为‘具有兽形的人类’,人和野兽的特征同时表现在外在形态上,也因如此,他们被人类惧怕压迫,直到身体的奥秘被挖掘。原本有势力想激活‘兽’的血脉,制造出更厉害的人型武器,却意外发现他们有了与野兽·交流,并驱使野兽的能力。” 西蒙说到这就停下,留足让幕西山思考的时间。 “……刚才被押进来时,我在人类中看见几个异能者,手上都有工会认证的标志……所以……”幕西山似乎想到了什么,譬如返祖人事件的幕后推手是工会,而工会又是从哪获得让返祖人控制野兽的方法—— 西蒙这时又继续说道:“……过去,作为光明之子,我掌握了丰富的学识,汲取力量是我的天赋,但是对于秘法契约的研究能力,我不如影子……他比我,比你都更早来到这里,并且还在异能者工会有着不低的身份。” “你是说,兽人觉醒的秘密,与席善有关?” “我翻阅过蒋麒给我观看的部分记忆,其中北方大会时,就有许多疑点……北方出现黑晶石时,蒋麒怀疑过席善,只是后面没有进展才不了了之。而黑晶石的特性,具有强烈的穿透、分割能力,可以用来打破有害的成分,方式粗暴,不如解毒圣品温和。但对于把混杂的东西割裂成两种成分的能力,却无可比拟。”西蒙的最后一句,似在引导幕西山做出某种推论。 “……在公开的兽人历史中,‘兽人始祖并非是人兽同体,而是同时具有兽型和人型,可互相转换。随着繁衍,血脉力量越来越淡,需要觉醒才拥有召唤或变身能力,否则就只能跟野兽·交流’也就是说,如果这件事有席善参与进来——” 幕西山说着,垂眼想到什么,“我记得当时的实验证明,黑晶石能解毒,却唯独对蚊毒无效,反而会提高蚊毒的活性,而蚊毒是蚊子胃液中和过活死人血液后,蚊子变异,血脉繁衍中就保留了蚊毒——换一种想法,黑晶石提高的不仅是蚊毒活性,还可以是别的什么血脉中的遗传成分的活性——再参照皇家密卷的内容。工会拿黑晶石实验,研究增强异能者失败了,用在兽人身上,却激活了血脉中的‘兽’性,这也是返祖人指挥野兽的秘密,按照兽人历史,如果再进一步研究,工会甚至可以利用黑晶石的特性去割裂血脉中的‘兽’与‘人’,就像书上记载的那样,可以在人形与兽形间随意转换。” “席善对这种东西的研究总是很擅长。”西蒙提示道,“如果没有意外,历史也会这样发展。” 而历史是不可逆、具有惯性的。可以加速,提前一步,两步,但终究不能改变本质与既定方向。 也就是,兽人的崛起是必然,且无法阻止的——而麻烦的是,兽人的命脉被掐在工会手里,工会则完全与北方对立。那柳书画、席善都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工会又有什么目的?所图谋的,是否与华夏有关? 西蒙似乎能猜到幕西山的想法,“其实一切的关键,都在席善身上。我可以说是最了解席善的人……” 下面,西蒙就依照蒋麒的记忆,和幕西山与席善几次见面交流的情况,一一分析起来: “从你和席善第一次见面,因魔文而产生冲突,到黑晶石相关事件,以及把活死人炼成魔物……席善参与其中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或者是,他在幕后推动着什么?” “你第一次冥想时,看见过去的‘幕西山’曾隐藏起圣书,是因为他使用冥想时,看到一面镜子提示他,影子会取代光,给君主立国带来不确定性,而影子在他身边……也就是席善。” “综上述两点,席善幕后策划,有可能是为了取代蒋麒,或者蒋麒立国所代表的利益。而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西蒙停顿片刻,娓娓道来的声音开始参杂起复杂的情绪: “你看过影子的记忆,应该知道,他是为了你,才成为席善。”西蒙的声音有种物伤其类的唏嘘,“在上一世,我对你的感情催生了他,成为我心中的影灵,你的存在是他全部的执念。为了借用黑暗力量复活你,他烧毁了整片大陆的光明神像,为了穿梭时空,他的灵魂在深渊里祭炼了几百年……然后他来到这里,寄宿在蒋麒的影子里。” “最开始,他还在漫无目的地寻找你,但他却逐渐忘记过去,他的说法是厌烦了寻找心底的执念,这并不是他真实的感情……你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说月亮丑陋,但那时他已经忘记了前世美丽的双月,却仍然厌烦独月。这是席善潜意识里在怀念过去。所以说,他厌烦的不是寻找执念,而是厌烦忘记了执念的他自己……因为,这代表他已经失去了他来到这的意义,以及支撑他信念。” “所以,他需要一个新的支撑点,然后他给自己找个一个目标,很符合他的本性。” 幕西山突然想到席善曾经反问他的一句话:‘……你觉得我会甘心在别人的影子里苟延残喘吗?早晚,我总有一天会以全新的样子出现在这里,只要我得到足够多的力量!’ “席善不再寻找执念后,他选择寻找力量复活,而作为人性阴暗面催生的魔物,他获得力量的途径就是,助长邪恶。” 西蒙一语道破幕西山心中的猜想,但这也是幕西山最疑惑的一点,席善为了力量助长邪恶没错,但他主导的事件中,无论研究魔文、制造魔物,还是黑晶石影响的巨人与兽人,都是符合历史进程的,与邪恶又有什么关系?这样想着,幕西山就问了出来。 西蒙突然静默了许久。 许久后,他的声音显得有些飘渺,好像悬浮在空中,有种不真实感。 “这世界上有两种最强大的能量集合体,分为光、暗,一个汇聚了世间所有正面美好的能量,一个汇聚了世间所有负面阴暗的能量。黑暗与光明互为对照,永远不生不灭,却有繁盛有没落。灾难纪年,属于黑暗纪年,整个大陆社会崩坏,道德沦丧,而灾前欣欣向荣,灾后重建都是光明纪年……就像转动的齿轮,盛与衰不停轮转。” 西蒙想到前世影子烧毁所有光明神像,让黑暗提早降临,微微叹息,“影灵总是看不透,当了齿轮下被碾碎的祭品。” “按理论说,灾后纪年是光明纪年,开国君主就是光之眷属,也就是蒋麒。而原本幕西山的存在是为了辅佐蒋麒。可黑暗力量把影灵送来这里本来就不怀好意,所以狡猾地让他忘记过去。于是席善就有了新的目标,取代蒋麒,所以他站在了蒋麒的对立面,工会这里,寻觅魔文也是为了壮大新人类阶级。” “而新人类是灾难产物,黑暗纪年的遗留品,早晚被光明纪年所弃,注定在历史中湮灭。黑暗介入后,动摇正统地位,扶植敌对实力,逆势而行。” “光明力量就进行了补正,所以先是蒋麒抓取到圣书,因缘际会,又到穿越而来的你手中,发挥了作用。” 幕西山突然想到,席善以前只在月圆前后能出来,是因为那时阴力大盛,有黑暗支持。而席善总要裹紧全身,遇到光就会被灼烧,应该也是被“光”排斥。而他突然又想到,他刚来到这里时,曾问过圣书他为什么会回到一千年前?圣书答:因為光——随后他脑海闪过一个画面,是三只脚的金色小鸟对空长鸣。 “三只脚的金色小鸟对空长鸣——是什么意思?” “在研究古代魔文时,有一句古语:日中有踆乌。意为光中有黑色的鸟,是指光中有暗影。踆乌是三足乌,被称为太阳神鸟,形如三只脚的鸦。三足乌变成金羽,等于用光覆盖暗,而对空长鸣,是啼叫,也有觉醒的意思。” 所以……他穿越过来,遇到圣书,都是为了打破黑暗力量布的局。 幕西山还在思索前因,西蒙已经往结果定论:“光与暗的争锋我们无法涉足,但干涉席善还很容易……历史的惯性是,只要新的国家建立,掌权人就无所谓是蒋麒,还是工会。暗是在积极促成敌对未来君主的势力壮大,推动这些的就是席善。” “如果你想打破阶级,和谐统一,削弱工会势力,席善的选择就是关键。”西蒙提醒了一句,“别忘了魔兽之争。” 幕西山微愣……在后世历史中,魔族与兽族一开始是并肩作战的盟友,后来却因刮分利益结下仇恨,而如今,兽人若真如猜想中是在席善推动下崛起,而魔物也握在席善手中。席善可以让魔物和兽人联手,也可以…… 让席善站在他们这一边,用魔物对抗兽人势力,解决眼下的困局和将来的阻力……不论席善选择前者后者,都符合魔兽相争的历史惯性。 “他可以不支持蒋麒,也可以随手抛弃工会,但是他唯独不会的,就是危害到你。”西蒙说着,语气有些艰涩,“你可以给席善一个跳出‘齿轮’的机会。” 西蒙侧过脸,两人鼻尖对着鼻尖,眸光相触。 幕西山能看到那双湛蓝的双眸边缘,那层绿色——是他曾经流进西蒙眼里的泪水,源于悔恨,只能眼睁睁看着西蒙死去的悔恨。 西蒙说:“只要你愿意。”未尽之语,都在那双眼睛中表达。 不再有胆怯,那么坚定而专注地凝望幕西山的视线,告诉幕西山:只要你愿意……席善是西蒙心中的执念,西蒙有多深爱幕西山,席善就有多深爱,西蒙愿意达成幕西山的任何愿望,席善也一定会有这种残念……哪怕他失忆,也无法抹杀掉他曾经在深渊岩浆里度过的近亿个日日夜夜,融入灵魂的爱意。 这时,帐篷外几个脚步声逐渐靠近,掀开帘子走进来,打头的那个指着金发男人对身后的随护说: “把他带到柳先生那。” 金发男人闭上眼睛,片刻后复又睁开,已毫无碧色,唯有纯粹的湛蓝,如海。 ☆、第113章 完结倒计时3 背后人离开前对幕西山丢下一句略显刚硬的“等我回来”,幕西山就知道那个会用贵族腔调,把白话说成诗歌韵律的人再次退回那张皮囊深处了。 蒋麒被带到一个相对豪华的帐篷等着。 过一会儿,门帘被掀开,他以为走进来的会是柳书画,没想到却看到一个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人。 “……付惊澜。”蒋麒眉毛微微拢起。 “哎呀,不要乱想。”付惊澜纤长的十指交叉,坐到蒋麒旁边的椅子上,先仔细欣赏了一下蒋麒被绑起来的狼狈样,却发现男人被这么绑着都气势迫人,无趣地摇摇头,眨动如羽扇般浓密的睫毛,眯起狭长的眼,说: “我知道你现在八成在想——哦!这家伙怎么又不安分了?他怎么又和返祖人起义勾结在一起了?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想干什么?” 看蒋麒眼神越来越不虞,付惊澜才略微收敛,施舍般收起夸张的嘲讽,撇嘴道:“我可没你们当城主的这么多小心思。” 付惊澜展开手掌,看着自己打磨圆润的指甲。 “你手中的权力我可一点都没兴趣,但是能给你添点堵,倒是何乐而不为?最近华夏被你像教训孩子一样,一巴掌一本书治得服服帖帖,短时间内估计也很难在里面翻出花样……对我来说有点太无聊了,本来出来随便看看,结果正好遇见以前帮助过的人上赶着来报恩……” 看到蒋麒目光变得犀利,付惊澜用唯恐天下不乱的口气说: “就像你想的那样……我帮了柳书画他们。嗯……我记得是当初b基地前任城主挟持幕西山,有个土系异能者准备出手,我想着他的异能真施出来,那家伙一下子被抓了就没什么戏看了,多可惜,顺便就让人帮个小忙,谁知道墙会不小心砸到你们俩……这可不是我有意的,只怪你们运气不好。” “后面我故意放他们走,你……” 蒋麒还没说完,付惊澜就心情不错地补充道:“哦……我知道你是想顺藤摸瓜,但是没想到他们会从你的眼皮子底下消失?” 蒋麒的目光已经极其不善,付惊澜还一点不在意地摊开手,“虽然小小地帮了他们一下,但后面他们彻底无影无踪就跟我没关系了。” 蒋麒垂下眼,心底有了数……席善。像是回应他一样,蒋麒眸中滑过灰蒙蒙的雾霭,视野有一瞬空白。付惊澜恰好转过头,阴柔的脸上露出阴险的笑意,就像诱骗人类的毒蛇,“想不想知道工会在图谋什么?” 听付惊澜突然提到工会,难道返祖人背后有工会势力?蒋麒进来的时候,站在幕西山的里侧,并没有注意到那些人手上的标志,而西蒙和幕西山谈完话,蒋麒就被叫走,根本没有时间和幕西山交流信息——蒋麒和身体里的另外两个人格已经共处一段时间,很多时候,他们像互不打扰的三个部分,各自掌管各自的时间。 他们有思维共通的时候——这很奇妙。约莫是同用一个皮囊意识交融产生微妙的牵连,如果某个人格情绪波动剧烈,或身体受到巨创,其他人格就有感受。当然,在心里呼唤其他人格,对方也会有感应——但愿不愿意回应就是另外一回事。 蒋麒确信分享身体时间越长越危险。 似乎人格自我意识的边界会变得模糊,人格间越难保护*——或许早晚都会捅破那层窗户纸……那是蒋麒最不愿意发生的。 西蒙比起席善算相对无害,可也只是相对。 蒋麒认为西蒙对席善的打算心里有数,却始终保持沉默,没给出任何提示。蒋麒和幕西山被关在帐篷里时,一向不占据多余时间的西蒙发出某种援助信号,可当蒋麒同意后,眼前视野消失,被西蒙顶替。 蒋麒瞬间明白,西蒙不是帮他,只是发现了可以打破与幕西山之间篱笆的契机——哪怕西蒙用人品保证,他并不会做越界的事,但蒋麒知道,人的底限一旦打破,就是无底洞。灾后纪年,正是挑战人性的弱点与卑劣的时代,蒋麒执政一方,看过太多马前失蹄的蠢货……虽然他也差点成了其中之一。 西蒙现在只是习惯于在幕西山面前维持他的高尚情操——但自体内多出两个赶不走的寄居者后,蒋麒就知道西蒙所谓的原则和底限有多操蛋! 蒋麒现在看得很清楚,支撑西蒙有没有底限的是幕西山……西蒙希望在幕西山心中永远维持过去宽厚自律的美好形象,他就会一直约束心中的贪婪,完美精湛的演技连西蒙自己都被骗到。否则这个失去地位,连独立的身体都没有的,曾经权掌天下的储君,能使出的掠夺手段会比席善这个影子还雷厉风行!就像席善对西蒙表达反感时所说:这个该死的伪君子! 所以蒋麒愤怒,却也更加冷静、警惕——三种人格的稳固性,在另外两个图谋者的妨碍下很难打破,更何况他们和他又有着千丝万缕的纠葛。 西蒙即使知道什么,只会在幕西山面前坦白一切,对蒋麒却闭口不言。 看蒋麒一直没有说话,付惊澜就自顾自说了下去,“我们可以合作。” 蒋麒收敛心绪,眉梢微挑。付惊澜徐徐绽开嘴角,“我毕竟也是华夏人……总不能看着工会勾结外国,扶持临近势力,威胁华夏?” 蒋麒敛下眉,目中渗出冷意讥讽,“你只是嫌返祖人和工会胜利会师太无趣,想在他们自以为成功时里应外合,打碎他们的美梦——对你来说,一件事的价值就是能否给你带来乐趣,而纯粹的喜剧太单薄,变成悲喜剧才跌宕起伏,我要是和你合作,你前脚卖了工会,后脚就顺便卖了我。反间计给你的发挥还不够,多重间谍才符合你的身份。” “看来你还挺了解我?”付惊澜并没有失望,只是用兴趣缺缺的语气叹道:“不过你想太多了,这次是我的个人活动,与付家无关。” 付惊澜弹弹手上不存在的灰……既然没有发挥的余地,他也没兴趣再参合,想到工会的动作,他又生出看好戏的心情。起身俯视蒋麒,冷淡道: “算了,你这么不识趣,就慢慢在这待着吧。” 两人不欢而散。 付惊澜虽未明确透露什么,但蒋麒也从他的话中推断出一些情报:自北方大会,柳书画两人逃走后投奔了工会,跟着参与到返祖人中。从某种角度说,这对北方相当有利。自幕西山开始提倡公民权益,一点点潜移默化地让侏儒和巨人融入北方,工会在北方就逐渐失去话语权,连异能者都安分起来。 但侏儒和巨人只屯守北方,其他三地仍是以异能者为基地硬实力准则,而灵素的普及还需要时间——且灵素一旦达到真正的普及,异能者就成了鸡肋,势必引起新人类阶级反弹,那此时—— 就需要一个压制工会的理由。 比如,如果作为北方第一人的蒋麒在这里遭受返祖人的迫害,那么扶持返祖人力量的工会就是通敌叛国,可以由北方施压讨伐。 而另一方面,在婆罗多还不了解返祖人背后势力时,蒋麒作为北方之首,可以代表华夏的主意向对婆罗多伸出橄榄枝,帮忙打压婆罗多反动势力,谋取国家利益,签订几个救难合约。 蒋麒想着用自己的安危作局打压工会时,并不知道在刚刚,他的伴侣也在一瞬间想过类似的问题,怎样利用席善的‘不愿伤害他’,让席善与工会与返祖人反目。 柳书画回到营帐时,蒋麒已经盘算了很久。 柳书画挥手让跟随的返祖人退下去,走到蒋麒面前,就那么痴痴望着蒋麒,围着蒋麒转了三圈,眼睛都不离开金发男人的俊脸,最后凑近了,摸着蒋麒的脸颊,声音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城主,你知不知道我仰慕你很久了?” 蒋麒抬了抬眼皮,斜睨柳书画放在他脸上的手,目光微冷,分外不解风情地说:“你的事,与我无关。” 柳书画立刻沉下脸,瞪了蒋麒好一会儿,“难道你真喜欢那个丑八怪?!” 蒋麒的眸光突然变得锋利,柳书画吃豆腐的手都一抖,下意识退后两步,等回过神来又有些不服气,他在他的地盘凭什么还怕一个阶下囚?柳书画恨恨地说: “我给你时间好好想一想,别忘了你的伴侣也在我手里——你就是为了他,也最好别惹我不高兴!”说完一甩袖子离开。 幕西山被关在帐篷里,一直没等到蒋麒被放回来。 直到月上树梢,柳书画端着迟来的晚饭,挂着胜利者的笑容,施舍一般地说:“多吃点,趁我心情好。” 幕西山不明所以,柳书画就耀武扬威地说,“蒋麒已经答应陪我了……看来你对他的重要性也不过如此。” 而这个夜晚,远在华夏南方的工会总部正在深夜里激烈地谋划着。 “最好返祖人和婆罗多打得再激烈点……婆罗多政府也该要发现返祖人中有华夏人了,只要这时候放出风声,暴·乱发生时华夏北方势力掌权者正好秘密潜入婆罗多——这么巧合,不怕他们不多想。” “下来一定要抓紧时机找到蒋麒,只要让蒋麒死在婆罗多,北方势力就被削了脑袋。到时候再把他们俩的死嫁祸给婆罗多,让群龙无首北方找婆罗多政府报仇,咱们就能稳坐钓鱼台。” 工会的上首,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目光渗人地看着副手,一字一句说:“传话过去——务必亲眼看着蒋麒和他的伴侣幕西山身首异处。” 老人充满戾气地凝望窗外暗沉的黑夜,嘶哑低语,“……我珍爱的孙女被s基地城主驱赶,惨死野外,蒋麒交代几句就当没事了,真以为我们工会好欺负吗……那我就让他们给我家菲菲偿命!” 底下人顿时鸦雀无声,几个工会大佬道,“嗯,就听老兄弟的,一定把他俩一锅端了,全送去陪菲菲……不过通知的时候,柳书画那怂包就免了,听说柳书画对蒋麒还有点心思,到时候不小心坏事把人放走就不好了!要不是看在他和那个b基地前城主投靠时表示愿意去挖掘黑晶,这种蠢货我还真不想用。”因为柳书画的私心,工会这时还不知道柳书画“困住”了蒋麒。 几句打岔过后,会议室再次恢复热闹的气氛。 “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那狗娘养的北方人,差点没把咱们当猴子一样赶出来,还支持那些黄猴子和绿皮儿巨人,把华夏的风气都带坏了!” “哼!看他们还能得意几日!到时候北方一垮,咱们又握着返祖人这帮势力,还怕新人类阶级的权力不能夺回吗?!” 工会大佬们笑得开怀,一个人突然跑进会议室,底下人刚要斥责没规矩,就见他喘着粗气报告:“会长,咱们一个珍稀异能者预测到今夜凌晨会发生月食,此后还有两日两夜会持续长时间的日食月食异象,到大后天晚上才能恢复正常。” “糟!”公会会长一张老脸皱起。 “席善说日、月食会引起野兽暴动,那些激发‘兽’性的返祖人也会出乱子。” 底下一个个表情肃穆起来,纷纷示意手下把消息传到婆罗多通知各分队撤退。 “……要是席善在就好了,这人老是神出鬼没,也不知最近又跑哪儿去了。”一个工会大佬愁眉苦脸地说。 寂静的夜空下,天上一轮圆月发出诡谲的红光。 婆罗多许多返祖人扎堆的营地里响起电话,得知情况的返祖人不知道怎么处理野兽,只能趁月食到来前驱散,尽可能赶远。同行的工会人员收拾好钱货商量逃难,返祖人自发互相捆绑,被押着运往避难所。 甘萝城外,柳书画是带领第一批兽潮围困城镇的,但由于工会对柳书画的不重视,驱使兽潮时当了先锋实验品,接到避难通知却是最晚。 “不好了柳先生!不好了!!!” 一个通讯员狂奔向营帐,正在睡觉的柳书画被惊得从床上滚下来,狼狈地站起来发现枕边空空如也,视线环绕一圈,看见在他睡前还抚摸着他的发温柔地告诉他要陪他睡觉的人正站在黑暗中,不知在干什么? 柳书画打开灯,那个金发男人手上正拿着一张黑纸,上面画着诡奇的涂鸦,似乎正准备撕开,看见帐篷大亮手上一顿,在柳书画眨眼的瞬间,就把黑纸叠好收了起来。 柳书画视线一扫,男人手边的桌上放着随身带来的纸墨笔。纸是黑色,墨汁是粘稠透明的液体,笔倒是不太猎奇——没有发现异常,柳书画摇摇头,快速穿上衣服,匆匆往门口走。帐篷外,通讯员用惊恐的语气道: “马上月亮升到正中就要有月食了,野兽要发生暴动了!” 柳书画自然明白月食是什么意思,派出来调遣野兽的工会人员早就知道这次出来最该小心的不是婆罗多政府,而是日月变化。 柳书画本身不是很有统筹能力的人,以前当城主也总把事情办得一塌糊涂,乍听到消息就六神无主。再听还一连几日,就彻底乱了阵脚。 “怎么办怎么办……”柳书画咬着指甲在帐篷门口就踱起步子,绞尽脑汁想办法,金发男人走到他身后,揽住他的肩温声细语地说: “先别慌,离月食还有一个半小时……我进甘萝城前路过一个石油井,快一点一个小时内就能回来,你现在让返祖人去打石油,再领着剩下的人把行李钱财整理好运到山下,等到返祖人回来,驱使野兽进入山林深处的谷中,你在山脚下点火封山。你只要把返祖人再绑起来找个安全的地方躲避就没事了。” 金发男人柔声缓缓道来,柳书画听着那甜腻的嗓音浑身毛孔都荡漾地张开,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柳书画下达了命令,转身就红着脸靠在金发男人胸前,仰着俊俏的脸感动地说,“蒋麒,你对我真好~”柳书画说完羞怯地垂下眼,没看到男人眸光微闪,别有深意地挑起嘴角。 柳书画下午被蒋麒刺了一句,原本已经做好死磕到底的准备,甚至还想着要不就拿幕西山要挟蒋麒,谁想等他吃完晚饭回来,就见金发俊男冲他露出一抹甜腻得有些不对劲的笑容。柳书画本来还以为他想耍什么花招,不肯给他松绑,结果男人一通甜言蜜语不要钱地冲他撒下,柳书画就满心羞涩地放了人。 男人松绑后也没翻脸不认人,活动两下酸痛的手腕,就主动跟他闲聊起来,三言两语后就关心起他投奔工会后的经历。柳书画对男人大吐苦水,显示工会怎样压迫、剥削、利用他去挖黑晶石,又怎样利用他的美色·诱骗返祖人做实验,说完后忙又捂住嘴,生怕蒋麒嫌弃他不堪,谁知金发男人不仅不反感,还徐徐展开笑容劝慰他。 ‘是么?真是辛苦你了~’男人当时如此轻声说着,手掌温柔地抚摸他的后颈。 柳书画感觉整颗心都泡进甜水里。等他准备入睡时,男人虽然还不困,却一直坐在床边,缠绵地爱抚他的头发,看着他睡着——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崇拜的男人如此珍视,柳书画觉得那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瞬间。 “你现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柳书画想起晚饭回来至今所发生的一切,都还有种梦游的感觉。他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仰视金发男人,满腔的甜意让他连月食的危机都忘在脑后。 灯光下,金发男人俯视柳书画。 “谁让我现在最喜欢你呢?”金发男人用黏腻的声音,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指甲划过柳书画的脸。 柳书画看着金发男人的眼睛,湛蓝的蒙着一层灰雾般,原本偶尔会显得阴霾异样的双眼,都让柳书画觉得动人心魂。 营地整理完,柳书画带着金发男人下山,男人环视了一眼车队,百余人中,除了已经离开的付惊澜,数十名返祖人,十数名工会人员,其中……少了一个人。 “幕西山呢?” 柳书画愣了一下,“还带他干嘛?”本来捉着幕西山就是为了泄恨,顺便在蒋麒不肯就范时拿来威胁,这会儿金发男人都自愿跟他在一起了,他还留下这个拖累干嘛?正好放在山上留给野兽加餐。他刚才能在幕西山死前亲自送给他一顿丰富的晚餐,让他当个饱死鬼,柳书画已觉得够仁至义尽了! 金发男人闻声把视线缓缓移到柳书画身上,那轻飘飘带点阴郁的视线让柳书画心头一紧,直觉男人此时心情不妙,想到什么,脸色比男人还阴沉地怒道: “难道你还在意他?连逃命都不忘捎带上他?!!” 金发男人只维持了半秒的面无表情,就突然风轻云淡地笑了,笑得柳书画感觉自己有点无理取闹。 男人手指温柔地从柳书画的后脑勺抚摸到脖颈,那动作和当时拿阿塔姑娘取乐时一模一样,偏偏柳书画毫无所觉,还以为看见男人变脸只是眼花,瞬间表情都柔和下来,听到金发男人开玩笑般说: “你在瞎想什么?幕西山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金发男人露出可笑的表情,好似嘲笑柳书画瞎紧张,又或者嘲笑柳书画会有他在乎幕西山这种滑稽的想法。 金发男人微妙的笑容,好像诱人犯罪的恶鬼。 “你难道不想在他面前炫耀你夺走了他的伴侣?” 男人眼角眉梢流露出满满的恶意,用跃跃欲试的兴奋语气,说出近乎认真的玩笑话—— “再说……我们一路逃难,如果安全无虞,可以拿他那张不错的皮相卖一笔钱;要是不小心食物吃完了,可以割下他的肉加餐。那么大一个人,一天吃个五六刀,够我们俩坚持十天半个月呢;如果路上无聊了,就拿他取个乐子,戏弄一下,或者砍下他的手指,或者戳瞎他的眼睛,观赏他在痛苦中挣扎的表情;若是我们中途不小心被野兽围堵了,也可以割开他的血管把他扔出去当诱饵引开野兽……你说,好处是不是很多?” 金发男人的话似真似假,柳书画分辨不出,就信以为真,虽然有些毛骨悚然,但对于男人这么诋毁幕西山,柳书画打心底还是很愉悦的。甚至想象到那些画面真实发生,他心头就一片滚烫、澎湃。 “你这么对待你曾经的伴侣,以后不会也这么对待我吧?” “怎么会?”男人绽开甜腻的笑容,抚摸柳书画后颈的手掌展开,圈住柳书画的脖子,拇指按压在柳书画气管的位置,不等柳书画回过神就收回手,凝视柳书画感叹道: “我这么喜欢你,就连死都会让你死得比别人美……” 柳书画没有注意到任何细枝末节,也没听出男人话里有话,只以为是在赞扬他,满心荡漾。 是夜,甘萝城外的山林扬起熊熊火光。 月上中天,一个黑影咬住月亮的一角,然后一口一口,黑影覆盖了整个月亮!与此同时,婆罗多境内数批以“百”为基本单位引来的野兽全都像被放出闸,怒吼着,狂奔着,疯了!它们不再听从指挥,红着眼睛在黑夜中奔跑,瞄到人影像吃了兴奋剂,张牙舞爪地冲过去,而毫无准备的人只能四处奔逃! 兽吼声! 惨叫声! 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鲜血撒了满地,入目皆是红色。杀红眼的野兽,和怒火上脸的抵抗者。有能力的人当街干起,没能力的就哭着奔逃。甘萝城作为被野兽围攻的城镇之一,无数人从梦中惊起——听到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带着兴奋感的兽吼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匆忙跑到院子外,遥看山林火光照亮半边天,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 陆压等人自幕西山两人被带走,就派人守在甘萝城外,在发现山林起火就回去报信,等陆压带人赶过去,就看到一只被烧秃的变异野兽喷着水给自己降温,冲出火圈,几个人费了一点劲才把这只野兽杀死。陆压观察到土路上碾压的轨迹,猜测幕西山他们应该已经被带走了,一行人追着车轮印离开。 月食日食的交替,让婆罗多部分地方的人这几日彷如活在地狱里。 没有了约束的大批野兽疯狂屠城。 过了一夜、两夜、三夜?表针受磁场影响闪个不停,婆罗多人都分不清他们度过多少个日夜,像是没有了尽头,城市里昼夜亮灯,四处昏暗,阴霾如笼罩在众人头顶,身侧又有野兽虎视眈眈……这日子是如此煎熬,连政府都快瘫痪了。野兽受日、月食影响实力暴增,组织围剿野兽的军队死了一批又一批,才堪堪维持住重要区域的和平。 甘萝城靠近边界,柳书画出了甘萝地界一路向边境外狂奔。 跨越边境时路过一个大峡谷,两座陡峭的山峰中有一条长河,支流遍布西南,不见尽头。几日逃窜,柳书画这队人都虽已经很狼狈,身后却没了野兽的追逐——不论是引来婆罗多的,还是附近隔离区跑来的。 暂时安全的柳书画喘了口气,计算着日子,今晚似乎是最后一夜月食! “那块地方比较空旷,今天就在那扎营吧。”柳书画指着靠近崖边的一块平坦地势。 十几名工会人员把车子停放好,搭建帐篷,吊起灯。 幕西山被绑住手腕,关在一辆车里,透过车窗可以看见柳书画引着金发男人往崖边走,赏江望月,很有闲情逸致。这几日天昏地暗,幕西山猜测占据那具皮囊的一直是席善的人格。 旁边的车辆里不停传来砰砰砰的撞车声和返祖人的闷吼声。 幕西山看了一眼,数十名返祖人像摞货一样塞满车厢。几日逃窜,工会人员除了开车赶路时,根本就不靠近装运返祖人的车厢,没有喂过食物,只偶尔拿几瓶水灌进他们嘴里,但就是这样,隔壁也总是传来难闻的汗水混杂尿骚的味道,其他人就更不愿意靠近了。一路颠簸,返祖人绑住嘴和手脚的布和绳子都松了,却没有人发现。 幕西山又看了一眼席善,以及席善脚下的影子,想着几日前西蒙跟他说的那句: ‘只要你愿意。’ “出来吃饭。”一个声音打断幕西山的思考。 幕西山跟着传话人身后下车,离开前悄悄用胳膊肘打开旁边的车门,所幸几十个返祖人的闷吼声嘈杂地混在一起,遮掩了开门的声音,前面传话的异能者着急吃饭,也没有回头发现那个缝隙,在里面返祖人的撞击下,肉眼可见的,一点点、一点点变大。 幕西山走到一个凳子前,单手拿勺舀着食物一口口心不在焉地吃着,视线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当看到一个方向时,对接下来的打算放下了心,对旁边的人说:“我想去小解。” 正吃饭的人一脸恶心,摆摆手不耐烦地说,“给你一分钟,快去快回。”他们不觉得幕西山在一分钟内能跑多远,再说这附近人烟稀少,连吃得都没有,逃出去还不等找到城镇就能饿去半条命——要不是柳书画还想着卖了幕西山,他们根本都不想带着这个吃干饭的累赘。 一分钟后,幕西山老实回来,安安静静地继续吃饭。 柳书画正和席善在帐篷边吃边聊,突然听到外面碰!得一声重物滚到地上的声音。 快步走出帐篷,又听见几声惊叫,掀开帘子见接二连三的返祖人滚出车门,双目赤红,其中几个嘶吼一声,用蛮力挣开了绳子,如野兽般凶狠地奔向最近的工会人员,张口咬了下去。鲜血喷出来染红返祖人半张脸,那衔着一嘴人肉的样子看得柳书画脸色发白,胃里翻腾,两股颤颤。 周围闻到血腥味的返祖人变得更加兴奋,在地上像泥鳅一样扭动,牟足力气挣脱绳子。 被咬的人捂着脖子抵抗,旁边的异能者也纷纷出手帮忙,可几个返祖人却像变异了般刀枪不入,由于他们全顺着血味凑向流血的那位,导致那人压力倍增。 席善看见幕西山躲在后面暂时没有危险,就无视了攻击的那位,冲柳书画道:“走吧。” “对对对!这帮返祖人是咱们的几倍,等全都挣脱捆绑就完了!趁现在才只有五六个,咱们先赶紧跑。”柳书画被吓得冲昏了头,没想着十几个人先把几个解决了,再把剩下的绑好。而席善也并未提醒……他的黑暗之力能轻易把这些返祖人化成灰,但无论是返祖人还是工会人员,对他都如蝼蚁一样低贱,根本不值得出手。 柳书画冲十几人大吼一声撤退,就拉着席善往临近帐篷的那辆跑去。 异能者且战且退,跑向车子。幕西山故意放慢脚步,视线在异能者中寻找目标——比起其他人的狼狈,幕西山可以说躲避得堪称轻松,在一堆人形肉架面前,木系精灵血脉中植物的气息根本勾不起返祖人的胃口。 可其他人并不知道这内情。 在其他人陆续上车后,幕西山和落在最后的一名金系异能者同时跑向同一辆车子,幕西山仅剩两三米的距离,周围没有返祖人。金系异能者还隔着十几米,周围没了目标撞够了车门的返祖人势头一转,都围向还没上车的他——区别大概就是被铁皮遮住味的肉罐头与鲜活大肥肉? 席善看幕西山暂时无忧,就收回目光不再关注。 恰在这时,金系异能者背后一个穷追不舍返祖人伸爪一扑,眼见着就快要被追上。柳书画看得心惊胆颤,灵光一闪想起席善让带走幕西山时举的最后一个例子:若是中途不小心被野兽围堵,可以割开他的血管把他扔出去当诱饵引开野兽……柳书画发动着车子还不忘对将要中招的金系异能者大吼: “你赶紧割开那个俘虏的血管丢出去引开野兽!” 几乎是说完的瞬间,柳书画就感到身边气温骤降,席善慢慢把头转向柳书画,目光如刮骨刀,轻轻落在柳书画身上,泛出森冷的寒意,让柳书画肝胆俱颤,握着方向盘的手不小心打滑——轮胎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席善手心漫出一层黑雾,朝金系异能者抬起。 金系异能者回身一把钢盾格挡,没有再费力攻击——这些发疯的家伙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不论怎样攻击都不见减速,射出的钢刃只能在他们皮肤上留下微不足道的伤口,根本无计可施。听到柳书画的提示后,金系异能者心里立刻认同了,这唯一的办法。 一枚钢刃飞出。 “见鬼!”席善发现钢刃飞向幕西山的刹那瞳孔急速收缩,惊悚的只剩针尖大小,浑身爆出一层黑雾——朝金系异能者发出的黑雾也在外面打了个弯,追着钢刃飞去! 可毕竟有先后之分——哪怕黑雾比钢刃厉害百倍,可先到幕西山眼前的,仍是那一把钢刃。 幕西山余光打量席善那风雨欲来的表情,闭了闭眼……赌一把。 ——所以,明明可以安全躲开,幕西山却只是避开了要害。 来不及收起的帐篷上挂着明亮的灯,在夜风中摇晃——摇晃的光晕中,那一段的画面像是慢镜头呈现在席善的视网膜中——冰冷的钢刃滑破幕西山洁白的皮肤,深深地扎进肉里,血肉裂开,鲜艳的,滚动着丝丝绿色的血液涌出,血花绽开。 相距那么远距离,那画面却近到仿若呈现眼前。 幕西山微微皱起的眉,忍痛的表情……那一切一切都揪紧了席善的心。似被狠狠掐住,那力度,让心脏都快要裂成两半——席善从未体验过这种感情,明明伤害是加诸在他人身上,他却好像比对方更痛苦! 不该这么痛苦啊……? 陌生的感觉令席善震惊……他明明这么讨厌幕西山,明明每时每刻都恨得牙咬切齿,每分每秒都想让他受尽苦楚……他故意跟着对幕西山反感的柳书画,让幕西山看着他的伴侣的身体与别人亲密无间,他希望幕西山受尽心灵的折磨,他希望幕西山忏悔曾经胆敢毁掉他的记忆——可为什么他没先等到幕西山痛苦,反而是他? 为什么他会这么难受——像被撕裂一样难受? 他又要恨了,席善嘴里呕出血,满心不甘!抑制不住对幕西山疯长的恨意,恨不得把幕西山吞吃入腹! 这个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家伙!为什么幕西山受伤他却要承受这种痛苦?!他为什么要承担别人的痛苦?!!他凭什么为了这种该死的家伙受苦?!!! 席善感觉这一瞬有什么被割裂了——他的眼睛还紧紧盯着幕西山,周围的世界一瞬间都被抽离,眼底心底都唯有一人——可思绪却像被什么包裹住一样,飘得很远,脑中飞速掠过种种画面,多出来的画面——身体与灵魂被割裂开,让席善变得非常迟钝。 他周身的黑雾在皮肤上翻腾,却根本没法发出,席善只能僵硬的,一动不动的,眼睁睁地看着—— 幕西山捂住伤口站立不稳,所散发出来的奇怪血肉味引起返祖人的好奇,追着金系异能者的脚步迟疑了几瞬,移向幕西山。也就几秒,金系异能者三步并两步跑上车,路过幕西山时还阴险地把幕西山推向身后。再次失去目标的返祖人退而求其次,一窝蜂围住幕西山。 人头攒动的返祖人已经完完全全遮挡住幕西山的身影。 席善把一切看入眼中——怒火在心中灼烧,让他的双目猩红。 “席善——!”幕西山虚弱的呼救声划破空气,刺入席善脑中。 席善浑身一震,面部肌肉完全扭曲,体内各个关骨节咯吱咯吱作响——他极力需要做点什么发泄一下,可发射指令的大脑仍被占用着,挤满了那些他看不清的画面,脑与身体隔着一条沟壑,所有激烈的情绪传到脑中都被堵塞在外,无法让反射神经做出任何举措。 咚!咚!!咚!!! 心脏像碎掉一样——被绑住手的幕西山在返祖人中间挣扎,滚向崖边。 只要发出一片黑雾就能挡下所有伤害,把那些该死的丑陋的返祖人化为灰烬!可席善急得脸色涨红,抬手的信息却怎么也传达不到手上。无处发泄的怒火让他湛蓝的眸中烧起一片火海,柳书画小心翼翼地观察席善——席善突然安静的过分——柳书画看到席善那如从地狱爬出的,凶兽一般的眼神。 席善积攒的怒火敲着脑中的隔离屏障……一下、一下、又一下! 终于,裂开一个缝隙,让他看清了其中一个画面—— 在一个陌生的祭台,幕西山就被绑在那里。席善变成虚影悬在空中,见证了幕西山漫长的受刑过程,和死亡——那感觉记忆犹新,那时他也像现在这样无能无力,眼睁睁看着幕西山一点点滚向悬崖边,却无力阻止他的死亡,只能恨呐、恨呐、恨呐……让憎恨啃食他的内脏,腐蚀他的灵魂。 那些所有让幕西山痛苦折磨,都是给他的酷刑。 他痛得好像被烈火焚烧,痛得好像被千刀万剐,心脏被一点点撕烂撕碎,只剩下空荡荡的胸膛! 他还充满愤恨,无尽的恨意——恨那个死亡的幕西山,恨无能的自己,恨这世上的一切——为什么那个人都死了,别人却能好好得活着,恨不得把这世界全部毁掉! 碰—— 脑中的屏障破裂,一个又一个陌生的记忆争先恐后地涌入,席善动了动手指——终于能动了! 他立刻看向幕西山,却看见幕西山滚下山崖的瞬间——那让席善目眦尽裂。 柳书画惊恐地看见席善眸中一片黑红,是暗沉的恨意和猩红的怒火,激烈的负面情绪盖住了那双原本澄澈的蓝眸,连瞳仁都看不见了,仿若无底洞的眼中只表达出一个信息: 目之所及,皆入地狱。 一直在席善皮肤上翻腾的黑雾霎那间弹出树丈,弥漫整个车厢——凡是沾上黑雾的地方,万物皆是灰烬,柳书画扭曲着身子嘶吼痛叫,化为灰烬前还睁大一双死不瞑目的眼——似乎不明白事情怎么就急转直下变成这样?!方才还对他柔情蜜意的席善怎么就对他的苦难充耳不闻?! 黑雾疯狂扩散,异能者和返祖人皆畏惧地逃散,可仍一个又一个被黑雾追上,在绝望中痛苦死去,连渣都不剩。 席善就在无数惨叫的伴奏下,一步一步,走到幕西山坠崖的地方,眼也不眨地跳下去。 百丈之下是一条长河,席善灵活的身子在水底穿梭,一遍遍寻找幕西山。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三分钟……席善找了很久,连河底的鱼虾都被翻了个遍,游到开始缺氧,他也没有找到幕西山的身影。 他找了第二趟。 第三趟。 第四趟。 第五趟……数不清多少趟,深沉的黑夜都开始褪色,月亮露出它光洁的脸,黎明将近……席善依然一无所获。 席善站在河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滴滴答答的水在他脚下汇聚了一滩,非常狼狈。他目光幽幽地看着河水深处,眼中烧红的怒火开始消退,越来越暗淡,直到眸中只余下惊人的黑色,乌黑的,不留一点杂色,不透一点亮光——再也看不出想法。 静如死水。 疯狂的黑色雾气从席善身上冒出,像古怪的浓雾一样飘到河上,遮住河面。 浓浓的黑雾让人看不到——那么长的长河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下降。 一米。 两米。 三米……等席善浑身冷汗如雨,脸上苍白到找不出一丝血色时,这段长河居然真得就被烧低几米水平线。近乎虚脱的席善站得摇摇晃晃,一脚跌进河里,等他费尽力气再次爬上岸,才发现自己干了一件傻事。 他呵呵呵呵笑着,几近发狂。 席善又回到崖上,异能者、返祖人、连着周围草木,都被黑雾烧得一干二净,平坦的土地也被烧出一个大坑,坑底空无一物。席善没了泄恨的对象,幽深的目光看着四周有一瞬茫然。 他要干什么……去哪? 幕西山没了……他找不到幕西山……他要去哪再找一个幕西山? 如果哪儿都找不到了呢,谁又来赔给他一个?如果连赔个幕西山给他都不行?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月光逐渐大盛,席善黑黑的影子倒映在地上,突然张牙舞爪地疯狂扭动着,铺展开来,越变越大……然后铺了满地。 黑影中缓缓爬出一个又一个看不出五官被魔气包裹的活死人—— 魔物。 成百上千的魔物从影子里爬出。 席善黑不见底的眸中已经看不到任何属于人性的成分,他用毫无感情的,冷漠的声音说:“杀了他们……把你们见到的所有——” 月食结束,月光洒下。 席善声音戛然而止,突然闭上眼睛,软到在地。过了一会儿,他再睁开眼,眸中的黑气全部褪去,是湛蓝的,带着一圈碧水的眼睛。 西蒙看了一圈周围木木呆呆站在原地的魔物。 “回去吧。” 西蒙泼出一片光辉,惧怕的魔物吓得再次缩回影子里。西蒙看着周围环境,寸草不生、土地凹陷、空无一物……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席善居然想要发疯屠戮,大开杀戒。这几日日月无光,他的意识被席善压制得死死的,根本无法出来,但也一直相安无事,直到刚才,他清晰地感受到席善激烈的情绪波动。 狂怒、痛苦、憎恨、绝望、杀戮! 紧接着就发现席善大规模调用力量,直到刚才因为月食结束,席善力量透支严重太虚弱,他才能趁机出来,否则,差点酿出大祸。 能让席善发生这么大情绪变化的,唯有幕西山。 西蒙视线环绕,发现……幕西山不见了。 ☆、第114章 完结倒计时2 自日月食结束,婆罗多一片血海,成千上万发狂的野兽与当地异能者军队厮杀搏斗。当黎明的光辉照亮大地,躲藏数日的婆罗多居民跑到外面,眯起久未见光的眼,看着遍地残肢兽尸,心中对把野兽引来的返祖人埋下怨恨! 消息传回华夏时,蒋麒已经致电了婆罗多执政党,谈定救难协议。 中午电话打到蒋容手中——北方援手婆罗多镇压返祖人,驱逐野兽。下午事情就秘密转交s基地,奈奈就带着一批行动敏捷的死灵军队悄无声息地穿越沙漠长河,奔赴婆罗多。 但返祖人的事情并未结束,北方一连发出三次通告质问异能者工会—— 一者:工会势力勾结返祖人居心何在? 二者:工会异能者挟持北方第一负责人蒋麒,谋害北方第二负责人幕西山,居心何在? 三者:婆罗多当地政府斥责华夏异能者工会势力结交返祖人造成本地不可估量的损失,其居心不良,请华夏给出说法! 三份通告通报华夏,当看到第一份时,城主们还在警惕工会要干什么?当看到第二份时,城主们心里叫糟,现在出行育子都还要靠北方,异能者又代表基地军事,一旦两方开撕,他们就要选择站位,这不为难人吗?!连家里的小祖宗听到心爱的幕老师失踪了,都冲基地的异能者分会砸了俩鸟蛋!但当第三份质问出来时,城主们就知道这事已经没有转圜能力,从内部矛盾上升到国家矛盾?! 不过……婆罗多发飙,干北方什么事?为毛通告由北方发出?! 因为——撺掇婆罗多和华夏异能者工会撕破脸皮的正是蒋麒!本来各国都有异能者组织,为了维护新人类阶级权力,组织与组织之间都保持着“内部撕逼,一致对外”的原则,一旦跟华夏工会干起来,本地工会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谁让阶级荣耀不可侵犯。 为了让华夏其他城主不得不表态,把工会排挤到人人喊打,扣上危害国家利益的叛徒称号,蒋麒可说是费尽心思。 工会连收三份通告,从上到下都全部跳脚咒骂北方!对于罪状拒不承认!声称与返祖人没有勾结,也不知道两位北方领导为何受害! 但他们并没想到真正的噩梦即将到来…… 月亮初升,南方异能者工会总部及各分会还在连线讨论应对错失,工会大楼外突然狂风大作,风盘旋在楼道的回声交织着树叶沙沙作响,如鬼哭狼嚎,诡异非常,巡逻的异能者打了个寒颤,嘟囔着: “怎么有点渗人。” 大楼和树木的影子投射在地上,一点点扩大,如张开的兽爪,等到巡逻队发现不对劲时,脚下竟然一片黑影,连荧光灯照在地上,都不透出任何光芒。 “怎么回事?!”有人害怕地大声斥道。 黑影中缓缓爬出一团又一团黑色的火焰,里面包裹着同样黑黝黝的骷髅人,就那么静默无声地出现,五个、十个、五十个、一百个……密密麻麻一片黑色魔物,静静伫立。 一声惨叫划破基地上空,当夜数伙不知名的生物血洗异能者工会总部和所有分会,驻扎工会的异能者成员全部遭到袭击……坐镇的高级异能者出山,各色异能光芒整夜不灭,五颜六色的绚烂彩光预示着生命的消逝,不知名生物浑身燃烧的黑色火焰如浓硫酸,能烧穿皮肤,融化骨肉,凡受害者尸骨无存。 一夜过去,工会死伤惨重,却没有一具尸体,死寂一般,被烧掉手脚的幸存者皆满脸麻木。 总部公会长声称那些怪物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华夏各地,除非是使用了传送阵。斥责北方纵凶伤人,助纣为虐。北方同样拒不承认!声称不认识那帮未知生物! 第二夜,婆罗多异能者组织也遭到血洗,这时各国工会人心惶惶,却不知道起因为何?等到第三个斥责北方力挺华夏异能者工会的他国工会再次遭到不知名生物血洗时,大家都隐隐明白了点什么?一时间竟然没人敢替华夏异能者工会说话,不仅分会陆续宣称对总部介入返祖人事件不知情,公开划清界限,连异能者都纷纷退会! 工会总部虽然被动却也做出了反击,宣称未知生物是由北方操控,并不遗余力地煽动舆论。直到他们研究了这些生物的断肢,竟是活死人的骸骨,一时间引起轩然大波,工会斥责北方引狼入室,制造灾难,如果再不收手,将成为华夏的罪人。 蒋麒认为必须与另外两个人格好好谈一下了。 选在了日夜交汇的黄昏。 这场景有点诡异—— 三个人格呈三角状围坐,只不过蒋麒是坐在椅子上,左前方、右前方的位置则竖立两面镜子。 蒋麒双手交握置于膝上,看向左边。镜面一闪,映出的人影模糊了一瞬,恢复清晰后那个双手交握的金发男子已经把胳膊肘搁在扶手上,微微侧身,姿势非常优雅,看向蒋麒的蓝瞳边缘漾出绿色。 两人打了下招呼——虽然两种语调的声音都是从蒋麒口中发出,然后两人同时看向剩下的一面镜子……镜面一闪,却只出现一把映出的椅子,座椅上空空如也,并没有人。 “他现在大概是不想谈。”西蒙叹息一声,忧愁地对蒋麒说,“你应该明白——幕西山坠崖后就消失无踪,连陆压几人也不见踪影,席善如今什么都听不进去,除非……” “——找到幕西山!”蒋麒烦躁地接过话头,揉了揉拧起的眉,蓝眸中有些隐痛。 幕西山失踪的事,蒋麒最晚知情。但是,他不像无国无家无牵无挂的西蒙,可以放下一切费心寻找幕西山;他也不是为爱存活的席善,可以肆意发疯,迁怒旁人;他是北方领导人,有家国子民,有理想抱负野心,有急需解决的对手。所以——他哪怕心惊得手脚冰凉、大脑空白,他也必须冷静下来,分出轻重缓急,抓住时机。 那个清晨,蒋麒在满心焦虑中徒步走到临近的基地,打电话给婆罗多政府,谈定救难协议,尽可能为北方谋求利益;打电话给北方,安排打压工会的计划,增派人手赶来婆罗多;最后,他拿着钱雇佣了一批当地人顺着峡谷各个支流打捞,在两边河岸地毯式搜索。 一条河、一条河的找。 雇佣的人有三餐吃饭,蒋麒却跟完一条河就快速赶去另外一条查问。他的胃部不停收缩,却一点不想吃东西;他的喉咙干渴冒烟,却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他的嘴唇干燥起皮,他的脸满是汗水,他开着车,一直在路上,手放在方向盘没有一时闲着。 他到了一条河边的搜索队,汽车停下就开始问,“找没找到?”三言两语说完情况,车子还没熄火他又一踩油门再次出发,赶往下一个地方。 直到眼见着到了约定的签约时间,他又要压下满心焦躁赶往婆罗多政府补签救难协议,下车时他的手在抽筋,握笔签约时根本控制不了手指生理性的抽搐,在文件下写出一个扭曲抖动的名字——这是蒋麒有生以来第一次把名字签的这么丑,可那时他却没心思生出这种想法,他脑中也曾闪过一句: ——他的伴侣正不知生死不知踪影不知正遭受了什么?他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在这签合约?! 但蒋麒最终,还是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和婆罗多执政党握手,调笑自己的签名,顺便友好地追捧对方几句,再畅想一下两方携手未来的友谊。 他是蒋麒,他需要理智……当上一代城主赋予他生命,当他在二十多年前出生在北方,当他拿到城主委任书住进城主府,当他被人欢呼被恭敬的叫着城主——他就必须背负他应该承担的责任。 所以,他要比西蒙和席善都更冷静。 “但是,不能再放纵席善随心所欲下去了……现在华夏已经有人觉得恐慌,魔物无影无踪、无所忌惮的行为让很多人都很不安,这会让北方稳赢的局面变得不利。尤其是受害原因太明确,不由得他们怀疑一切都是北方做的。” 西蒙露出一抹笑容,这笑容让蒋麒生出一股厌恶。 笑而不语——北方是蒋麒的北方,与西蒙与席善又有何干?他们可不在乎北方死活! 蒋麒敲着膝盖,“我知道你们不在乎北方如何,但是,你不要忘了,幕西山也是北方负责人,如果他回来,一定不愿意看见北方落入下风。” 西蒙的笑容缓缓收了起来,幕西山失踪的事令他神情忧郁,而想起幕西山失踪的原因,又让他眸中闪过一丝锋利,思索片刻道:“如果我没猜错,席善的下一步就是对返祖人出手了——这样别人更会觉得工会遭到迫害与你有关。” 蒋麒抿嘴沉默许久,掀开唇瓣——西蒙再次露出笑容,止住了蒋麒未出口的话,“我虽然知道,却并没有办法阻止席善。” 蒋麒叹了口气,“有办法能让席善出来吗?” 西蒙开始呼唤席善,一分钟过去,镜面上毫无反应,西蒙带着些微不情愿地说,“席善。你要愿意出来,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等了两秒,才补充道,“关于萨西和幕西山的。” 右前方镜面上,那把空空的椅子上终于坐上了人,席善把一只腿翘在另一支上,身体前倾,气势迫人地凝视西蒙,双目暗沉发红,语气阴沉地说,“你最好不要骗我……这会儿我心情不是很好。” “你还记得萨西十五岁那年的升级考核在哪儿吗?” 西蒙以此打开话题,蒋麒身体靠后躺在椅背上,旁听。 “遗忘森林。”席善压低眉毛,脸色难看地说,“不要净说些废话。” “那你还记得那个森林的特性吗?” 席善只余呵呵冷笑,眼神示意西蒙别再浪费时间。西蒙看到旁边蒋麒满脸疑惑,解释道,“萨西……嗯,就是幕西山的前世。” 蒋麒眸光微动……萨西这个名字他很熟悉。从幼时在父母墓前第一次见到席善时,他就听过。从西蒙口中,他也听过,就连知道了幕西山来自后世,也就知道了他曾有一个叫“萨西”的名字。 眼前这两个人和幕西山多出十几年他不曾参与的人生。蒋麒交握的手收紧,压下心中的颤动,面上平静如常,聆听西蒙的解释。 “萨西从小就想当我的伴读,我当时身为皇储,伴读很多,第一伴读的甄选更加慎重,武技、学识、心境缺一不可。最后一项心境考核选在遗忘森林——顾名思义,每个试炼者进去都会忘记自己的现实身份,出来后也会遗忘森林里发生的事。那片森林种满了造梦树,可以制作各种幻境,非常适合心境测验。” “对于每个伴读,都设置了金钱、权势、名利、感情的考验……毫无记忆的试炼者就像一页白纸,所有*都赤·裸呈现出。只有面对任何诱惑都不失本心的人,才有资格当最接近皇储的伴读。” “当时萨西前三个考核都是全优通过,任何浮华、虚荣都无法打动他,就像根本不存在人性的贪婪与*,面对诱惑他连一丝迟疑都没有。当时几个观看的老师都当场恭贺我——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我亦很自豪。” 席善这时嗤笑出声,西蒙不在意他的嘲讽,继续对蒋麒说,“但直到最后一点,出了意外。” 西蒙的目光移向席善,“萨西幼年的经历导致他无法把心交给不确定的感情,所以在情感诱惑时,他不为美色、亲情、友情的干扰,甚至小动物的死都引出他的怜悯惋惜。这不但没让监考老师放心,反而认为他冷血无情,根本无法相信他的忠心,他看上去根本就没心。” 蒋麒似乎想象不到幕西山有这样的过去……他见到的幕西山,是会全身心为民众奉献,有责任担当,甚至为了给侏儒铺路而损害自身名誉的,伟大的城主。 “他对你的忠心,没人有资格质疑!”席善冷声道,“要不然他最后也不会承受光刑了。” 西蒙神情一顿,似乎也想起那惨烈的一幕,那或许是他一生都无法遗忘的噩梦。微微抿起唇瓣,西蒙继续道:“我知道,用那种测试结果怀疑萨西的忠心并不公平,所以我当时想了一个办法。” 西蒙凝视席善,“我原本打算把这件事带进坟墓里,因为每次想起的时候都让我如鲠在喉,非常非常糟糕的经历。” “与我有关?”席善完全没有记忆,“我记得我那段时间在休眠。你有话直说,不愿意说就闭嘴,我又没逼你,何必在我面前摆出这种嘴脸?” 西蒙摸了摸脸,“什么嘴脸?” “心中明明妒恨得巴不得让我彻底消失,却假笑着装作浑然不在意的扭曲、丑陋嘴脸。” 西蒙轻笑,“在你眼中我总是这种虚伪的形象吗?” 蒋麒这时侧目。 “看来你们对我都有些误解。”西蒙无所谓地叹口气,继续道,“还是说回正题——” “当时为了证明,最起码萨西对我的忠心不该受人质疑,我决定亲自进入幻境,试炼萨西。但因为身具两个人格,试练中不仅有了萨西,我……还有一个黑发女孩。” 席善有些微意外,挑眉道,“难不成你要说,那个女孩是我。” 西蒙不搭理席善,“试炼中的萨西虽然记忆从白纸开始,却已经经历过温暖的亲情,却被亲人贩卖,经历过纯洁的友情,却被友人背叛,也受到过美丽精灵的勾引,他非常冷漠,对身边出现的人也充满警惕。我的记忆消失后,成为了他最坚固的伙伴,我们身入险地,并肩作战,亦师亦友,从未背叛彼此的信任。” “这么说这一关试炼也通过了……真是可喜可贺。”席善不冷不热毫无真心地说……他可不想听西蒙和萨西是怎样情比金坚感天动地,既浪费了时间还膈应了自己,简直得不偿失。 “……这些到底与我有什么关系?” 西蒙顿了一会儿,似乎很不喜欢接下来的话题,但仍然再次出声。 “由于作为皇储养成的谨慎,进入幻境后我虽然依然在与萨西见面后萌发了感情,但没有了记忆我也开始反复怀疑自己,不敢确定——但与我不同,影灵为爱而生,他对自己的感情没有任何迟疑——于是在某一次水战时,萨西被水妖困在海底,被一个突然冒出的黑发女孩救下。” 西蒙抬眼看了席善一眼,“我一直怀疑那是你早有预谋……毕竟你那段时间本来应该在沉睡。” “反正我不记得,怎么说自然都由你。” 西蒙没有回答,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那个女孩有着一头和萨西一样的黑发,让萨西产生了亲近感,所以总是多些容忍。” “不同于别人很容易被萨西的冷淡吓跑,她完全无视了萨西的任何抵触、烦躁、拒绝,一厢情愿地表达自己的感情,不论被萨西拒绝多少次都不放弃,每当萨西遇到危险时,明明萨西能解决,她却像炸了毛的小兽一样愤怒地冲在萨西面前。她热情到让人反感、自我到不允许萨西疏远、固执到不论萨西说什么她都坚持自己的心——直到有一次。” “萨西不小心被幻境中的兄长下药,当赌注赔偿给一位富商,那个女孩被激怒了,她发狂地屠杀了萨西幻境中的兄长一家和富商全家……女孩的残暴让萨西震惊,他让女孩永远不要出现在他面前——那个女孩伤心透了,又气又怒地跑了出去——我想她是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伤害到萨西。女孩在外面呆了一会儿,终于决定回去,嘟囔着,就是打断萨西的腿,也不许萨西从她身边逃开。” “就是这么恶毒、无耻、卑劣的女孩,萨西却爱上了她。”西蒙的目光划过席善,“在那个女孩跑走后,萨西去自首了,承担了女孩的罪责,告诉官兵,所有人都是他杀的。” “试炼到这里就结束了——考核老师非常满意,认为萨西并非无情,只是拥有一颗宝石般坚定的心,即使面对犯错的心上人,也保持着人格的正直,有情有义。对亦师亦友的西蒙更能勇敢地交出后背,坦诚相待。至于那个女孩,考核老师都以为是幻境中虚拟的人物,但等我出来看了全部录影,就知道那绝对是你。” 西蒙深深地凝望席善,用充满叹息的语气说。 “如果幕西山会再次爱上一个人,那就是你。” 席善前倾的身体已经坐直,他沉默了很久,脸上甚至没有表情,连眼中都没有任何波动……没有任何喜悦,就像是听到别人的故事,他一点都不愿意相信。 许久后,席善终于发出声音,冷声讥讽,“别说爱我,他说不定巴不得我消失不见!明明在我的记忆里也看到了我为他做的一切,他却不顾我的意愿,毁了我的记忆。”席善每每想起,都会恨得咬牙,“那是我自己的记忆,我自己都看不到记不起来的记忆,他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西蒙眸中掀起涟漪,蓝瞳边缘的绿色褪去,只剩薄薄一层,嘴角弯了弯,却什么都没有说。 蒋麒双手握了又握,也沉默了许久,在席善发出冷哼时,突然出声: “我认识的幕西山,对于讨厌的人会彻底无视。对于不会回应的感情,他会刻意疏远……他根本不在乎那些求爱不得的人会不会难过、悲伤、饱受折磨——”似乎是想到蒋峰,又似乎想到他自己,蒋麒的声音有些紧绷,“我不觉得,这么一个毫不在意他人感情的人,会剥夺一个人爱的自由。” 西蒙抬眼看向蒋麒,那是非常意外的眼神……他以为蒋麒跟他一样。没有人会有心情对情敌说,哦,他喜欢你,他真得喜欢你,你不自信也不能怀疑他的感情——蒋麒也不像是能宽容地看着伴侣爱上别人的“善人”。 “那他为什么毁了我的记忆,怕我想起过去,纠缠他?” 西蒙嘴角扬起微薄的弧度,“萨西从以前开始爱慕者就多不胜数,他要是怕纠缠早就毁掉那张惹麻烦的脸了,更何况是利用别人的爱慕套取情报?” “我当时刚炼成一批魔物,他当然怕甩不开我。” 西蒙这下连笑容都懒得敷衍,“……你到底在害怕什么?胆怯什么?” 蒋麒斟酌了一会儿,道: “就像在幻境里,幕西山赶走那个女孩,然后去自首——你杀了人犯下大错,他却不希望你受罪,替你担下苦果……你的感情就像一团伤人的火,总是那么不顾一切。或许幕西山潜意识里早就明白,这种炙热的感情,到头来伤害最深的是你自己。我不知道你的记忆里有什么?但我可以确信一点:你的感情是困不住幕西山的,被困住的只会是你。如果是痛苦的,求而不得的回忆,还不如忘记后重新开始。” 蒋麒说话时,席善一直沉默。 他坐直的身子甚至有些僵硬,心脏都在抖动……席善想起蒋峰这个可怜的小伙,幕西山知道蒋峰的感情,却让他认清位置,幕西山才不在乎蒋峰是对他爱而不得,还是移情别恋,不在乎蒋峰的痛苦,思念,任由蒋峰自己处理,不在乎他用怎样的过程收敛感情——只在乎蒋峰的感情会不会干涉到公事。 但……幕西山替席善毁掉了他“不应该”再读的记忆。 现在想起幕西山那时说的话——“既然是尘封的记忆,就让它永远尘封……你问我在里面看到什么,现我可以告诉你,里面什么都没有,你的过去,同现在一样以片空白,并没有探究的意义。”席善却感到有些愉悦。 ——或许他的感情真得让幕西山察觉到了危机,或者说动摇到下意识想要逃避,不想横生枝节……可这也代表着,幕西山再次爱上他的可能。是的,席善也觉得那个他根本不记得的幻境中的黑发女孩是他,他确信,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虚拟的人物那么像他——毕竟,他是由人性阴暗组成,再没有人会比他坏得更有想象力了。 西蒙的视线掠过沉思的,嘴角露出恶心笑容的席善,看向蒋麒。 充满刺探——西蒙很怀疑蒋麒的“好心”。 果真听到蒋麒下面又对席善说: “如果你觉得幕西山还会再次爱上你,做事就不要无所顾忌……想想那个幻境的结局。那些魔物的肆无忌惮让矛头指向了北方,你可以不在乎北方和我是死是活,但如果幕西山再次爱上你,如果有这一天,你今日妄为的恶果,要让谁承担?” 西蒙体会到蒋麒的用意,跟着游说: “即使没有如果,幕西山作为s基地城主,也不会看着北方成为众矢之的。就是作为蒋麒的伴侣,他不可能置身之外。” 席善抬起眼,视线在蒋麒和西蒙之间游移,而后道,“我知道了……之前我在工会面前保留了一张底牌,并没有告诉他们我研究出来怎样让返祖人在完全兽形和完全人形转换——我可以派魔物教导返祖人变成完全人形融入社会,利用兽形捕猎食物……这样与攻击工会有关的矛头就引到返祖人身上,让他们自己内斗,我们可以隔岸观火。” 三人对话首次达到阶段性成果。 蒋麒、西蒙以为合伙稳住了席善,却在数天后才后悔不迭,让打开心结的席善有了可趁之机。 “找到了!”几天后,一个派出去的搜索人员传话回来告诉蒋麒,发现了与幕西山形容相似的人。 蒋麒在左胸的兜里装着一小块镜子,带着另外两个人格飞快赶往获得消息的支流附近。 位置在西南方的支流尽头,有一片原始森林。途中路过一座山时,西蒙还感受到蒋麒和幕西山寻找的制作通讯树站的魔矿,“顺着这个矿脉走下去,好像也有制作传音石的魔矿。” 魔矿的山脉顺延下去,竟然就是尽头的原始森林。 蒋麒站在岸上,左胸露出的镜面清晰地映出原始森林的大片同种树木,这种树木有着纯白的粗壮树干,丰茂的树冠形如云朵,颜色却像落雪,就连树上结出的果实,都是乳白色水滴状,一眼望去,就像被大雪覆盖后、雪花初融的情景。 风光霁月从未有过退缩的西蒙,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有心理阴影。 眼前这种树在后世有个名字,叫: 造梦树。 这个不同于后世被刻意设置的遗忘森林会忘掉记忆,也不会随意生成幻觉。只是在进入树周三米范围,就会受树木散发的气息影响,若是发困,就会梦见潜意识里美好的记忆,对于常人来说绝对是好事,西蒙的表情却不算明朗,但最终也没说什么。既未提示蒋麒,也没把突然近“幕西山”情怯的席善叫醒。 眼前一片连绵不绝的造梦树,若要是想采集里面的传音石魔矿,一路上都会美梦连连——当然,不想做梦也可以,只要采集树上的乳白色果实服用……也不知道幕西山是否服用了? 第115章 完结倒计时1 幕西山一连失踪数日,对华夏的风波却了如指掌——当初决定利用席善的性格激发他与工会和返祖人的矛盾时,他就盘算好了一切,在吃饭时谎称小解,和一直追在后面的陆压等人交流了计划。他受伤后倒下看似被发狂返祖人包围,但返祖人哪怕只舔一口他“青草口味”的血肉,就知道被骗了,长了一块荤肉样的幕西山只是素肉……幕西山知道不能让席善看穿,呼救一声就往崖边滚。 因为失血,又被返祖人咬了几口试味,他虚弱的声音非常逼真。 幕西山滚下悬崖后,等候已久的陆压让风系异能者托住幕西山的身体,减缓他坠落的速度。幕西山飘忽了一会儿就安全着陆,一行人顺着河水流向往下走,一边派人探查之后的消息,一边等待暴露行踪的时机,因为担心三个人格间会不小心暴露消息,幕西山连蒋麒都没通知。 为了躲开搜索队,他们一行一直加速顺着支流向下,中途在一座山脚下驻扎休憩,发现了一个天然山洞,洞内的隧道非常长,进入洞内探查的护卫走了几百步后,突然发现他能听清洞口几人的低声交流,然后他呢喃了一句,“真奇怪,难道我武技炼体又进步一层,开发出顺风耳了?”然后,洞口的几人也顺势回了一句,“别废话,再往里看看。”探查人顺嘴顶了一声,“去,我都走了一千多步了。” 就这样,稀里糊涂玩笑了几回合的两方才发现……这个隧道不对劲啊?! 而山壁里层,就是这次幕西山与蒋麒这次寻找的,制作树站网络的魔矿,拥有极强的传导声音的作用。而制作接受声音图像、连接他人信号的制作传音石的魔矿一般与导声魔矿扎堆汇聚。 幕西山等人顺着隧道穿梭,走了几百米后到了出口,天光之下,落雪般的白色森林呈现在眼底,正是森林腹部。 满目的造梦树支起一片连绵的云海。幕西山带着几人查探地形,寻找传音石魔矿的时候,护卫们一天能睡七八次,一躺上树干休息,就头脑发晕,睡意浓厚,睡着后还呵呵傻笑——初时护卫们还警惕这些树木有什么危险,直到幕西山解惑说只是让人嗜睡做梦,就放下心来。 但在树林里待久了,若是心智不坚定的人,被美梦诱惑不愿醒来,也说不定会长梦不醒睡到老死。于是幕西山就让护卫摘下树上水滴状的果实服用,解困梦之忧。 等到了用餐时间,几人又出森林去车上取工具开火做饭,这时打探消息的护卫归队,幕西山得知席善受到刺激反应过渡,行事越加疯狂,开始伤及无辜,赶忙让人泄露行踪。 蒋麒到达的时候,幕西山站在造梦树的树王脚下。 巨木参天,白冠遮阳,恍如一架白云梯,顺着弯曲的树干能幽幽步上天际,躺上云床。 幕西山没有跟着其他护卫一起食用水滴形果实,因为他自进入造梦树森林,每每发困,却只是迷糊片刻就很快惊醒。因为他的梦中一片空白,前世今生两回人生,他经历过喜怒哀乐,但能完全说称得上美梦的事却一个都没有。他为储君西蒙活过,为庇护的居民活着,他也试着寻找自己的人生——但他仍然没有自己的私欲。 他热爱他城主的事业,不遗余力地发展基地,他爱他城下的居民,因为他们崇敬愉悦努力——他放在心上的事务很多,可放在心间的人却一个没有。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自私地、不顾一切地、爱上一个人。 幕西山与护卫穿梭在造梦树中,突然发现了他居然是孤独的——他体验到了孤独这种成分。就连陆压这些遭受过背叛、失意、低谷的人,心中都保留着一片净土、一份希冀、一个珍藏心底的人。他却孑然一身,他有了可以奉献的事业,忠心可靠的属下,爱戴崇敬他的居民,懂分寸知进退的伴侣和子嗣后代……似乎一切都有了,圆满了! 但原来……他心里还又一块空着,找不到人填满。 幕西山仔细地回想了一下……他的合法伴侣,一开始的相处很不美妙,但现在渐入佳境却像寒冬里守着没有温度的火苗,就那么不温不火地烧着,看上去融洽而已。对蒋麒,两人都身负要职,聚少离多,比起风花雪月的无谓浪漫,两人总是以公事为重,距离相知少了那么点陪伴,离相爱又少了那么点触动。 而蒋麒似乎也看明白幕西山清冷疏离的性格,很少越雷池,蒋麒本想温水煮青蛙,实际却像蜗牛爬一样不知道何时才能到达终点……走入幕西山的心。 下来是席善,两人前世没有交集,今生,也多是不愉快的交集,不是席善威胁讽刺他,就是他破坏席善的好事。幕西山也很奇怪这时脑中会想到席善……或许是席善记忆石里的那些事情太过惊心,竟然在那时少有得让他产生触动,而席善古怪的性格,不拘纲常的行事作风,都让幕西山很难忽略他,心中暗自警惕——但归根结底,这还是个与他毫不相干,并没有多少记忆的人。 幕西山很快掠过席善,想起了西蒙——占用了他人生的大部分时间,让他萌发了喜怒哀乐的,唯一能在他心中占据一席之地的个人。两人前世相处亦父亦师,西蒙的感情总是过多克制,所以他过去竟从未发现,西蒙对他有过什么想法。 幕西山在记忆中随便翻翻,就能找出许多与西蒙有关的记忆,并且印象深刻。西蒙养育教导他,组成幕西山的现在,就来自西蒙的曾经——幕西山可以很确定地说,他对西蒙拥有深厚的感情,直到老死,他也会感谢西蒙的恩情。但幕西山也可以确定的说,与西蒙的那些记忆并没有让他重温旧梦的需要。 打个比喻,就像一个人练字,当他拿着一份完美的成果时,绝对不会想再重复一遍日日夜夜埋头苦练的过程……西蒙就是那个培养了幕西山的过程,提供了笔墨纸张,陪伴了时间,教导了一笔一划横竖撇捺——而幕西山的现在,就是那份喜悦的结果。 幕西山用一路的白梦坚定了自己缺乏爱上某个独立个体的可能后,他看到造梦树的树王。 当他惋惜地抚摸树干,自嘲他枯燥的心田时,他突然困倦,脑中悠悠荡荡像漂浮在空中云海,他迷迷糊糊地晃了晃脑袋,意识就像沉入了无边的泥泞里,拖曳着,把他拽向深处……然后他呛出一口水,睁开了眼睛。 看到一个黑发垂间的女孩低头看他死了没有,伸出的手正打算掀开他的眼皮,女孩的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让浑身的曲线暴露出来,十五岁的萨西不自在地移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河岸边。 “哦,你没死啊,真好,要让我白跑一趟我都想着要不要鞭尸泄恨。”女孩一开口,就充分暴露了本性。 “……谢谢。”萨西自动过滤了后半句。 “不用谢。”女孩毫不谦虚道,“你要庆幸,你比那个水妖长得好看,要不然我说不定就宰了你去救他——不过过程不重要,结果是我帮你宰了他,又把溺水的你抱上岸……对了,你要怎么偿还我救命的恩情?”看萨西被说得愣住了,女孩歪头想了想,“我可从没救助过谁。你得了这么大的便宜总不能敷衍我……唔,算了算了,我吃点亏,娶了你,你就干脆呆在我身边慢慢还吧。” 女孩一句跟着一句肯定,没给幕西山留出任何出言反对的空间,就一个人就把所有事决定了! 萨西缓缓张开嘴,又缓缓合上,已无话可说。女孩又伸手在幕西山脸上摸了几把,在湿漉漉的少年萨西心头又添了一把火,“唉……真奇怪,我怎么一见你就这么欢喜呢……明明以前路边多块石头我都碍眼地想踩成粉末?”女孩疑惑着、感叹着,最终自顾自得出定论。 “或许……这就是命运所说的天生一对。” 这是个性格非常非常古怪,又非常非常缠人的女孩……嗯,其实连性别都不能毫不犹豫地断言。虽然黑发女孩有着丰胸细腰为证,身材高挑——比萨西都高上几指距离,相貌出彩——萨西有时候觉得她和他的金发伙伴长得很像,相似到常常怀疑两人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妹。但她潜意识里总把自己当成男孩。 比如,三人搭乘商队时,有一对兄妹过来给萨西送了一碗粥,女孩却最先对哥哥翻脸,对双颊泛红的妹妹却忽视的彻底,最后哥哥尴尬离去,女孩才顺便赶走妹妹——似乎女孩总觉得,萨西更能让男孩拥有企图心。 比如,和魔兽作战时,萨西走到金发伙伴身边,准备出招,女孩上前挤到两人中间,一把推开萨西,让他找个安全的地方坐着等着,三下五除二结果了魔兽。 比如,遇到泥地湿地沼泽时,萨西还没反应过来,女孩走过来一把打横把萨西抱起来,对着皱眉的金发伙伴催促,就这样不顾萨西的挣扎把人干干净净带到对面,才放下拍拍手,不开心地抱怨一句,“你可真是重得要死,把我胳膊都快压断了……我说你最好还是减减,不然下次我可抱不动你了。”说完,女孩似乎觉得气势不够,又补上一句,“不对,你再这么重,可别指望我再抱你。” ——以上种种,不胜枚举。 可就是这么一个脾气恶劣、性格糟糕的烦人女孩,一次又一次强硬地挤入萨西的生活空间,一点一点不顾萨西意愿地,在萨西心中留下痕迹。 十五岁的萨西,遇上了一个光听她说话就嫌烦躁,见她靠近就皱眉猜测她又要干什么的家伙……然后,却在她每次稍有心情不顺的时候,就心中不安牵挂,目光时时刻刻盯着她不敢移开一瞬——因为女孩会因为一丁点微不足道的理由就出手杀人……萨西以为那是会无法把视线移开,是怕她伤及无辜,是为了不再有更多的受害者。他只是像个护林员一样看管着林子里的野兽不跑出来作恶。 所以,在两人分开时记挂女孩不是思念……萨西以为是担忧又在不知道的地方有人受害。 所以,在两人相聚时心底一松不是喜悦……萨西以为是放心终于可以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管,不会再有多余的受害者增加。 所以,在女孩稍微皱眉时他就上去开解不是关心……萨西以为是提前解除警报,避免女孩发泄脾气随心害人。 但当萨西从床上醒来,看见满地浮尸鲜血后,他确实满心愤怒——可他生气他做了那么多,努力了这么久,这些人为什么要惹怒女孩逼她破杀戒……毁了他的成就,浪费了他的苦心。然后萨西捂住脸,忽然为了那一刻的想法惭愧……他才知道他没法再自欺欺人。 他在意,与众不同地在意这个奇特的女孩,用她奇特的方式霸道的不顾一切地爱着萨西,连逃避的机会都不给他。 当萨西心中一无所求,连自己都不在意时,他可以当个绝对正直的人……但当心中住了一个人时,心中高入云际的房子就会自动降下脊梁,降得一低再低,低到忘记过去的坚持和向往,只愿小小一座,只装一个她,为她遮风,为她挡雨。 爱……可以让人伟大,也可以让人变得胆怯、自私、卑劣。 所以萨西伟大地舍己为人,胆怯她受到伤害,自私地不提死者偿怨,卑劣地藏起他的正直不屈——他当了一次助纣为虐的帮凶。 蒋麒找到幕西山时,陆压几人正面色着急地围在树下,围在幕西山身边。看见蒋麒亲自到来愣了一下,就让开位置,说明情况。幕西山跟着几人来到造梦树王跟前就分散开来,等注意到时,幕西山已经靠在树下睡着,一个美梦却让他时时皱眉,常常抿嘴,而随着时间流逝,幕西山却有了长梦不醒的趋势。 陆压等人着急,想尽办法都叫不醒幕西山,正打算爬上高耸入云的树王云冠上摘果子,蒋麒就来了。 蒋麒走到幕西山面前,刚刚蹲下,就听见幕西山嘴中呢喃出一个模糊的名字: “勒托。” 蒋麒捂住左胸闪过浮光的镜面,对陆压等人说,“我知道了,你们散开……原来干什么就继续去干。” 等护卫们走远,蒋麒松开手,西蒙才幽幽出声,那颂诗般的抑扬顿挫像是唱起闺中幽怨的小调。 “勒托,意指黑夜的孩子,多用于女子姓名……影灵在幻境试炼里,就叫这个名字。” 蒋麒和西蒙都明白——最不理想的情况发生了。在造梦树树王面前,那段埋藏在记忆深处,被遗忘的记忆被挖出来了。 就在这时,幕西山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最先看到蒋麒,似乎思考了一阵,又盯着蒋麒的眼睛,那双湛蓝的没有一点阴霾的眼睛——幕西山的眸光停顿了几秒,就移开,然后看到了他胸前的镜子,上面闪动着熟悉的浮光,先是一双漾着碧痕的蓝眸,幕西山凝视那里,却像看着远方,眼中并没有生出任何波动。 直到镜子里的西蒙微微叹息,缓缓闭上眼睛,再次睁开。 幕西山的眼中映出了那双阴霾的暗沉的黑蓝色眼睛,就像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了一个黑发的女孩……十五岁的萨西想要把那个性格阴暗的女孩拉到阳光下,他们并肩走着,晨曦的光辉洒在女孩的发上,明明那么乌黑的一头长发,却被光映出了微微的深蓝,那时,光芒下沾着晨雾的黑发,如此接近这时镜子里那双眼睛的颜色。 那是黑蒙蒙的,泛出微微蓝色。 这双眼是幽蓝的,蒙着灰色阴霾。 ——已经颠倒了,但还有机会改变不是吗?他无非是,再费尽心机一次……再努力一次,帮助那个用全部爱着他的可怜的,迷失了的家伙,重回正途罢了! 第0章 啊……大结局 蒋墨很忧愁。 在讲述他的烦恼前,他需要先介绍一下自己。他今年五岁,一头跟爸爸一样漂亮的黑发,他的父亲们(为什么用这个负数请允许他等会儿再抱怨)——反正,就是因为长得像他亲爱的爸爸,他从小就比他愚蠢的哥哥更受疼爱(这个蠢哥哥有多么愚蠢也等会在着重讨论)——总之,他长得很好,父亲们都说全国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可爱的孩子了……当然,这里三个父亲中有两个父亲的夸耀不是那么真心。 那两个父亲心里最可爱的孩子是他爸爸……嗯,虽然有点难以启齿——蒋墨很多时候觉得这是家耻,那两个父亲据说看着爸爸长大,养育爸爸成才,所以爸爸在他们心中永远是孩子。 当然,在爸爸心中,那两个父亲中也有一个是永远不懂事的孩子。 现在来说一下他的家庭,他有一个贪财好色的二伯,一个对他百依百顺且暗恋他爸爸的三伯,和一个全世界最美丽最聪明最亲爱的爸爸,以及三个学不乖的父亲——对!他有三个父亲,虽然他们共用了同一个皮囊,让蒋墨从开始学会思考时,就在苦恼到底哪个才是他正派的父亲……最后愉快地决定三个都是。 再来说一下他的蠢哥哥,那个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金发大傻货,他愚蠢的容量奇小的脑子里至今都觉得他的父亲就是给他提供精子的那位,并没有根据实际情况、家中地位来分清真相。 当蒋墨含着脚丫子打滚的时候就开始疑惑,为什么父亲有时候风度翩翩,有时候阴冷森郁,有时候又一脸严肃;有时候声音动听得像玉石敲击,有时候低沉的像泥石入水,有时候不解风情得像寡淡的草木,干巴巴,*……而蒋墨怀疑人生时,他愚蠢的哥哥已经无视了所有异常,傻傻地让蓝碧眼睛的父亲给他念童话,让蓝黑眼睛的父亲帮他打坏人,让纯蓝眼睛的父亲——哦,纯蓝眼睛的父亲什么都帮不了他,不仅很忙,还总是教训他。 对于三个父亲的性格差异,迟钝愚蠢的傻哥哥一点都没有发觉,还总抱怨父亲像女人一样善变。 对于三个父亲的眸色差异,多少前缀也不足以形容的傻哥哥相信了父亲的随口编造的谎言,认为这是生病了的缘故,曾经躲在被窝里心疼得哭了一夜,发誓以后好好学习,要把父亲的病治好。 在蒋墨努力分清敌我,认清形势,组织傻哥哥犯傻时,他那愚不可及的哥哥总是斥责他的多疑,说,“那不就是父亲吗?”无论如何,拥有那个皮囊的人,不管对爸爸有多少区别,对傻哥哥都没有差异,仅仅、就只是他的父亲。 顺便一提,他的傻哥哥叫蒋金——奖金,看看名字都这么粗俗犯傻。 现在可以提到他的忧愁了……他要放假了。 或许对普通学校的学生来说,放假是多么值得喝彩多吃几碗饭的好事,但对全国上下的灵素学校来说——虽然只有四所,但对于曾经要一个人承担大部分课程的爸爸来说,经过五年,就在华夏另外三大区域各扩建一所分校是非常值得称赞的——灵素学校拥有走在时代前沿的资源……放假就如同噩耗,她们巴不得在学校里呆一辈子不长大,这里有最亲密的朋友,最有趣的知识,最好玩的设施,还有最鼓舞人心的荣誉。 对,荣誉……他的白雪姐姐(爸爸很久以前在城主府收养的唯一的一批孤儿之一)已经升上了五年级,偶尔兼职助教的时候会给他开个小灶,顺便给他愚蠢的哥哥考试做个弊古代形婚守则。 白雪姐姐是学校风云人物之一,就学期间就发明了很多小产品,其中她用三年时间把一叶锦喂养成的魔力蚕吐出的丝,制作成了百变时装,可以随心所欲变成多种款式,受到了全国爱美女士的热爱,至今还在升级新款服装花样。当然,她的发明不知这一样,还有很多商品都在各大基地上市,并且销量不错,说出去非常有面子。 当然,另外几个风云人物也都是他爸爸的养子,平日里担任校园头目,每个人都有一批追捧者……除了最小的那个,那个只比他大一岁的小家伙就是个黏人棒,总是跟着马奇哥哥当小尾巴,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天生走狗屎运,或者傻人有傻福,他每次跟着班级去花都隔离区春秋游时,摔个跤就被xx草绊倒,撒个尿就浇到xx石,被拉了一头鸟屎后抬头就看见xx蛋。 xx草是保健长寿的救命神草,非常会跑,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扎个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xx石是伪装隐匿的武器材料,因为隐身功力太强,在被黏人棒一泡尿浇出原形前根本就没被世人发掘过。 xx蛋是水空两栖动物的后代,这种蛋壳据说可以提取出一种魔药材料,制药后可以让鸟儿下水,鱼儿飞天,通常功能是治疗恐高恐水,但鸟儿出生后会把立刻把自己的壳吃掉,因此非常难寻——好吧,或许这材料听上去没什么大用,但那肯定是不了解华夏行情的人。 自从他黑蓝眼的父亲为了讨爸爸欢心,努力干好事干正事后,一不留神就发现了突破种族和变异兽签订契约的方法,瞬间风靡整个华夏。于是,和飞行变异兽签订主宠契约的人被邀宠的大鸟驼上万里高空,发现……好高,好怕怕~于是,和海系变异鱼签订了契约的人被共享呼吸后拖到深海海底,发现……妈呀,这么黑,吓死爹了~ 好吧,说这么多,都是为了表现他爸爸的英明神武、眼光独到,就那么随便收养了几个孩子,随便拎出来就是闻名华夏的少年才俊。 提了这么多题外话,还没说到他为什么忧愁…… 因为——一放假他就成了没了爹的可怜孩子。 #父亲们太喜欢爸爸了,一有时间就搞二人世界怎么破?!# 上学时间爸爸要坐镇学校抽不开身,一到放假,他狠心的三个父亲就把北方事业丢给可怜的二伯,把他和蠢哥哥丢给同样可怜没人爱的三伯——他发誓他再也不在某个父亲跟爸爸献殷勤后,偷偷跟另外两个父亲打小报告了——就让他们互相撕扯,你死我活好了……反正他们撕起来了,世界上最美丽善良可爱的爸爸就是他一个人了~ 虽然他们每次都顺便搞点副业——据说在他还在树囊里时,他的父母进行了人生中第一场蜜月,过程曲折不提。一行人未来之后就秘密买下他们的“定情”地,开采了某种特殊矿石,一年后,华夏就用上了传音石,哪怕隔着大江南北也能随时看到对方声音、音容,非常便捷。 据说相关维修出门还想开发定点传送空间,龟壳和传音石都准备好了,可惜研究了四年多,今年才小有成效,据说下个月就要上市了。 话说北方现在很有钱,巨富——全国的传送阵养护费,通讯站资源使用费,结契约兽定点收费,加上各种新商品包抄华夏市场,北方已经富得可以拿晶币铺路了……蒋墨完全想象不到以前父亲口中穷得往枪里装石子是什么样子。 当然,现在北方已经开始研制元素炮了……听说父亲想跟草原对面的罗刹干架很久了!父亲亲语:惦记家里东西的贼,早晚打断他们的腿重生之星光璀璨。 ——话题绕回来,不论他们副业搞得多么风风火火,也不能改变父亲们独占爸爸的险恶用心。 但是整个北方都很支持父亲们假公济私。 蒋墨撇了撇嘴……谁让爸爸每次出门都能开发国际友谊,签订几个或剥削或友好或乘火打劫的协议,偶尔施舍几个商品合作,就让那些土包子国家感恩戴德。据说去年斯坦联合营为了争夺矿源搞分裂,父亲就顺手把一批淘汰的大炮卖给其中一个势力,帮助那个势力赢了之后,北方每年都获得进贡的大笔矿源,而那笔矿源,就是今年用来研发的元素炮的矿源。 所以说,那是些傻了吧唧的土包子~ 父亲常说,华夏的统一是交给我们的,但是随着父亲和爸爸每年外出,把周边国家都快收服遍了,所以我想父亲一定是为了安慰我才这样说——我想,父亲的潜台词一定是:这么多年外面已经快被我拿下完了,没什么让你施展的机会了,乖,你就在咱们华夏窝里自己玩自己吧~ 毕竟,随着北方威望一年年增长,父亲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无冕之王——蒋墨私下里好几次听到同学说家里的长辈总是抱怨他父亲为什么还不统一还不统一……北方商品价格制度,对内,具有道德户籍的本地人,超级实惠,有时候还能免费试用,各种年老补贴福利,连城主们都差点想卷铺盖投奔北方。对外——价格翻了十倍不止。 其他三个地区的不少城主怀疑他父亲迟迟不肯提统一的事,就是想再多捞几年钱……这黑心肝的! 直到蒋墨刚刚十六岁,他的父亲们就迫不及待地把城主之位的委任书丢到两人面前,让他们自己决定谁接受时,他才看明白。他劳苦功高的三伯蒋峰抱着一沓华夏统一的请愿书进来,底下的城主联名都已经密密麻麻签了一片,最早的一份时十年前,他六岁的时候。 然后一年又一年,雪花般飞到蒋麒案头的请愿书就被这样狠心压下,一压就是十年。 三伯蒋峰摸摸看傻眼的黑发俊秀少年,解惑说: “其实统一的事其他地方早就提了,只是大哥觉得光是管理北方就心有余而力不足,要是统一后就没时间陪你们了,所以一直压着,如今看你长大成人了,该学习承担北方的责任了,加上底下城主实在众志成城,就干脆连统一的事也交给你吧。” 蒋墨觉得这段话的正确翻译是这样的—— 其实统一的事早有了,只是父亲觉得光是管理北方就够忙了,要是统一就更没时间和你爸爸二人世界了,所以一直采取无视,如今养你这么多年终于轮到用的时候了,该替爸爸接收北方这个大负担了,加上底下城主实在压不住了,债多了不愁干脆一起办了吧。 至此,蒋墨开始怀疑曾经二伯逗他说他是从废墟城市(现在废墟也开发了)里捡来的话是真的……他现在再去找他失散多年的亲爹还来得及吗? 看着紧迫盯人的三伯蒋峰——这个暗恋爸爸有贼心没贼胆的坏人肯定是派来监视他的。 蒋墨决定,好兄弟就是要有福自己享,有难一起担(没有全推给哥哥他真是好人……不过其实他是怕蠢哥哥太蠢,全推过去不放心,要是一不小心好好一个国家被蠢哥哥犯傻玩没了咋办?)—— 总之,蒋墨把蠢哥哥蒋金拉壮丁了。 嘿……一起干吧她往月亮走! · 史记—— 古国初立,开国双帝:默·基尔;金·基尔,周边小国莫不臣服,万里朝拜。重用贤才,其中有七位贤者爱国如家。 双帝皆为法圣,在位三百年见励精图治,开疆扩土。后人研究古国国土演变史,就借鉴了双帝生父晚年写下的一页气运图。 原国如雄鸡——在灾难后却隐露威势。 鸡首昂头向北鸣叫,翎羽落于南北高丽,展翅缅越,而三沙群岛并印尼亚诸岛在板块运动下接翅雄鸡东南沿海。雄鸡两足立于尼丹和克什米尔,雄赳赳气昂昂地顺着婆罗多摆臀散尾,其尾绚丽缤纷,长延百万里,从斯坦联合营跨里咸两海,下尾从阿伊同盟国延展到与死亡黑海相邻相生的土耳其。如此一看,雄鸡立时成了尾扫南非草原,叫板临国罗刹,施施然要展翅翻江倒海的雏凤。 在古国立国后,隐凤微藏,翔龙腾空。 它正面朝前越于凤上,直面看图之人,背弓于边城蛮民蓄力待发,龙首昂于古国脊背之处,张牙舞爪,滔天气势昭然若揭。一个精通古语的人,研究气运图时看出更深的一层含义——龙头两目,一目盘龙基地,一目s基地。嘴张于其下,龙口含着黄河源头,滔滔直流江海,而四足三足在内,正是四大基地另外三处,而最后一处却踏出国门踩入外土,这旱龙遇水,执掌周国的雄心壮志与历史的轨迹悄然重合,恰是复兴之势已备,只差龙魂于九天而落,唤醒龙之双目,扫荡四方。 于是,这个龙魂就成了无数历史学家探秘的关键,到底是谁唤起了雏凤,又功成身退让龙腾飞? 古国真正掐住命脉的人是谁?是立国双帝?还是为其铺路的北方霸主……抑或是别的什么人? 双帝在位期间,重用贤才,其中有七位贤者堪称国之脊柱,经年走访大陆,传播古国文化为双帝霸业鞠躬尽瘁。双帝晚年,已谱写完古国“龙凤呈祥”的领土图。 后,世人所谈,已不拘国家势力,只言亚非大陆,与欧蒂大陆。 后,亚非发生文化统一革命,语言分层,官用语欧化,把古国古语列为专业学术用语,唯有奔赴古国才可学习。古国更名——亚兰斯特……一国以代大陆。 后,坠海的陨石群,由于散播危害成分,被七贤耗尽晚年之功,送上天空,与独月相伴,绕原月转。双月影响环境磁场,使人体磁场潜移默化发生改变,自此灵武时代结束,魔武时代到来…… 某一年某一月某一日,一个黑发蓝眼孩子在考古队挖掘地的后山挖坑,一不小心挖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本无字圣书,他打开之后,上面才刷新出一页文字,正好是他认识的,魔法必修古语: 【亚斯兰特前史……古国有帝,其一者、二者、三者皆是龙凤之爪,开疆辟土,壮我国威。国之精魂在于点睛——点睛者,堪称窃国,身居大气运,国运昌隆、绵延百世,他亦安泰、轮回永世。】 黑发蓝眼孩子看不懂地挠头,合起书眼前却预见了一个画面: 两个婴儿同时诞生,一个黑发,一个金发。他们一路相伴,一个有着碧色的清冷的眼,一个蓝眸时时变幻拥有三重人格。然后他们相知、相爱…… 本书由新鲜论坛(凝涉)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