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小鸟游空。】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被迫联姻 作者:贵人言慢 文案 拥有着出众容貌与优渥家世,季寇肖一直活在别人的掌声与艳羡的目光里。然而一场变故,却让他亲眼目睹祖业败落,家破人亡。 收拾小人,狠虐对手,对他来说原本就是件轻而易举的事。重生一次,他自然不会将谋害他的元凶放过。只是迫不得已之下同那个心狠手辣的厉家少爷的联姻,却成为了他计划中最大的变数。 避雷:生包子。攻千方百计地将受弄到手并成功地让他怀上了自己的孩子。 受是高智商大美人,攻是深城府心机婊!!! 本文另一个高大上作品名《珠宝大王的传奇人生》 内容标签:强强 重生 豪门世家 婚恋 主角:季寇肖,厉霍修 ================= 第1章 囚禁   昏暗的房间内死一般的沉寂,季寇肖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逐渐涣散。   他晃了晃头,想要迫使自己清醒一点,然而三天三夜的囚禁与药物作用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疲累的身体叫嚣着要昏厥过去。   忽然间,门声一动,明亮的灯光照射进来。长时间的黑暗让他没办法立刻适应这刺眼的光线,他忍不住眯起了眼。   模糊中,一双锃亮的皮鞋首先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几乎不用抬头都知道这双鞋的主人,此时是用怎样一种屈尊纡贵的不屑表情在看着自己,于是他索性就闭上了眼。   然而对方似乎并不想这样放过他,下一秒,下颚就被对方钳住,迫使自己同他对视。   “我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个?”   季寇肖似乎极度厌恶对方的触碰,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滚开。”   他看着对方的目光里满是不屑,就像是在打量一堆垃圾。   李宗坤似乎被他那带着轻视与不屑的目光刺激到,眼神中立刻燃起了浓烈的恨意:“你的那个废物二哥,他自杀了。从三十楼跳下去,‘嘭’地一声,直接摔成了一滩肉泥,连脸都认不出来了,警察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确认他的身份呢。”他勾起薄唇,露出个恶意的笑容:“怎么样,惊不惊喜?”   季寇肖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忽然间,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李宗坤哈哈大笑起来,扯起季寇肖的领口朝自己拽过来。季寇肖的双手被手铐反拷在身后,根本没有着力点,被他这样拉扯直接就跌跪在了地上。   “你二哥死了,可惜他不知道,他疼了宠了十来年的儿子,却是我的种,”他笑容残酷地看着季寇肖:“我还要感谢他,白替我养了这么久的儿子。”   李宗坤一只手扯着他的领口,“啧”了声:“虽然你是个废物,但这张脸长得还真是漂亮,”他轻佻地拍了拍季寇肖的脸:“难怪到现在这个时候,还有人想要花钱艹你。”   他还要再羞辱季寇肖几句,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李宗坤随手将季寇肖掼到地上,拍了拍手将手机从口袋里摸出来。等他看清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脸上的表情立刻一变。   “喂,”李宗坤将电话接通,语气讨好地开口道。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表情有些怪异地朝地上的季寇肖看了一眼,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回复道:“是,您放心,他很好……没有受伤。”   对方又说了些什么,李宗坤一一点头答应,一直等他挂断电话,讽刺的笑容才再一次挂在他的脸上。   李宗坤蹲下身,扯着季寇肖的领口将他再次拽过来,朝他讥讽道:“另一个好消息就是,虽然你们季家完蛋了,但你不用担心,有人花了大价钱要包养你。到时候你可以住比季家更好的别墅,像只金丝雀一样被养着……”   他的话说到一半,却见季寇肖表情奇怪地朝他身后瞧去,李宗坤下意识地也跟着朝后看去。只这一瞬,季寇肖忽然猛地抬起手,那原本拷着他的手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褪掉了,这时候正拿在他的手中,朝李宗坤的后脑重重地砸了下去。   因为担心季寇肖会逃跑,李宗坤特意差人定制了这副较普通型号厚重很多的手铐。正是因为这点,使它成为了季寇肖手中的利器。   季寇肖将李宗坤砸晕后,拿起柜子上的花瓶朝他头上狠狠砸了几下。他握着花瓶的手紧了紧,克制住自己没有再继续砸下去,虽然他很想直接将他弄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重要的是离开这里,将濒临破产的季氏挽救回来。   他将花瓶扔在一边。季寇肖知道之前李宗坤来见自己,很可能会吩咐保镖离开,但如果他太久不出来,保镖一定会察觉。   李宗坤这时候正像一块臭肉一样瘫在地上,季寇肖从他的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放到自己口袋里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将摔到角落里的手机捡起来,调出通话记录。   通话记录里最近的一条来电没有姓名,只有一串号码,季寇肖将这串数字牢牢记住后,将电话也揣进口袋。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掀开厚重的窗帘朝外看去。这时候已经是深夜,因为地处郊区,四周一片静寂。他知道李宗坤的保镖会每隔半个小时巡视一圈,现在是一点二十,距离下次巡视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十分钟,足够了。   之前因为怕他会利用工具逃脱,在他被囚禁后,李宗坤就将他身上所有东西都搜走了。不过对于他来说,随便的一样东西都可以成为逃脱工具。   他走到李宗坤面前,将他腕上的手表解开,直接将表链扯断捏碎,从表链里抽出一根生耳。之后他回到窗边,用生耳轻松地撬开了窗户上的锁。   他摸出手机,一点二十三分。   季寇肖推开窗户,这里是三楼,距离楼下草坪有六七米的距离。他轻松地登上窗沿,轻轻一跃就跳了下去。   他落在松软的草坪上时身体不由得晃了几下,虽然良好的耐药性让他在短短三天的时间里,就适应了李宗坤给他注射的肌肉松弛剂,但残余的药力还是让他有些体力不支。   季寇肖勉强稳定了一下动作,时间不多,他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   李宗坤大概是临时到这里的,所以车并没有停在车库而是泊在别墅外,这让他方便了许多。季寇肖动作敏捷地几步到了车上,将车发动后一脚油门踩到底,直奔着季氏飞驰而去。   他的身上还穿着三天前在警部参加年度庆典时的礼服,当时他刚做完年度特别贡献奖的演讲,就接到了季氏濒临破产以及父亲季绍盛心脏病发的消息。他连身上的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连夜赶回国,只是他刚下飞机,就被早早守在机场的保镖控制住。   谁能想到,他父亲养在身边多年的养子李宗坤,竟然是条吃人的毒蛇。   季寇肖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栗,他的手不住颤抖,几乎没办法握住方向盘。   冷静,一定要冷静。虽然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他还是用最大的意志力支撑住自己。他在心里一遍遍默念,二哥和季氏的仇还没有报,他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即使身体已经快要不听自己的使唤,季寇肖的大脑却无比的沉着冷静。为了防止被追踪行驶路线,他并没有使用自动行驶模式,而是使用最原始的手动驾驶。   他一边风驰电掣地朝季氏奔驰着,一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拨出个号码,电话那边刚响一声就被接通,季寇肖清了清喉咙:“振宇。”   那边沉默了几秒钟,随即一个男声震惊地叫起来:“寇肖?是你吗,寇肖?你现在在哪儿?这是谁的电话?你知不知道……”   “我现在没有时间回答你的问题,告诉我,父亲他怎么样了?”   “季叔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现在在加护病房。”   “我还有十五分钟赶到公司,在公司等着我,准备好资料,我要知道这段时间公司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是!”   季寇肖挂断电话,直接将油门踩到底,在李宗坤被保镖发现之前,他必须要赶到公司,必须在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扭转这个局面。   “铃铃铃……”   一旁的手机忽然发出一长串刺耳的铃声,他低头,在看到屏幕上的号码时整个人都僵住了,正是李宗坤最后接通的那通电话!季寇肖想要立刻将电话接通,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真正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只凭着李宗坤的那点手段,他是不可能将偌大的季氏整垮,一定是有什么人在做幕后推手。   他强自克制住自己的冲动,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对方知道李宗坤的手机在自己手里,必定会打草惊蛇,他现在绝对不能冒这个险!   季寇肖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的号码,只要有这个号码,自己就能将幕后的那个人捉出来,让对方血债血偿!   只是对方却异常地执着,当铃声自动挂断后,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就再次响了起来。电话就这样持续不断地响了十几遍,似乎迫切地想要让他接听。   当电话铃声终于停下来时,季寇肖却从后视镜里瞥见一辆黑色轿车,正紧紧跟在他身后。他料到李宗坤的保镖在发现他失踪后会立刻追捕他,只是没想到对方的速度竟然会这么快。   他将目光收回来,将油门踩到底。   季寇肖快速地将车子猛地划出几个S型弯,想要将对方防甩掉,然而对方却像是不要命一样,寸步不离地紧紧地跟着他,同时他口袋里的电话也再次疯狂地响了起来。   “嘭!”   一声巨响之中,季寇肖驾驶的车在一片火光之中炸成了碎片,浓浓的黑烟与滔天的火海将半边天空染红。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讲的是《豪门之王牌联姻》里季寇肖和厉霍修的故事,时间大概是许多年许多年之后,小伙伴们可以理解为架空。背景构架可以参考《男神重生可行性报告》第二章,但不看其实也没什么影响。   第2章 涅槃   季寇肖感觉自己正置身火海,身体上的每一寸皮肤都被熊熊火焰炙烤,每一寸骨骼都在叫嚣着疼痛。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喟叹,下一刻,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寇肖,你感觉怎么样?”   这个声音太过熟悉,以至于季寇肖在听到声音的下一刻就猛地睁开眼:“二,二哥?!”   季寇文正坐在他身边,清俊的脸孔上全是担忧:“还是很疼是不是?医生说手术麻药药效刚过去是会很疼,你忍耐一下……”他的表情满是心疼:“要不然,让医生再给你打一针止疼针?”   季寇文见季寇肖似乎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只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看,一时有点不解,忍不住问道:“寇肖,你怎么了?”   下一刻,两行眼泪顺着季寇肖的脸颊就流了下来。   季寇文当时就惊住了,他这个弟弟从小到大不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从来都没哭过。就连他小时候从移动舱跌下来将腿骨摔断了,都没哼一下,更别提哭成现在这样了,可见他现在有多疼。   季寇文当即就心疼坏了。   季绍盛膝下三子,长子季寇光,次子季寇文,四十岁时才得了这最小的儿子季寇肖。季寇肖是一直被季家人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的,从小到大哪怕是磕到碰到了一点,全家也都心疼得不行,更别提遭遇现在这种事故了。   季家世代经商,是西部区有名的望族。季氏生意涉及珠宝、地产、原油以及矿区等众多实业,其中季氏珠宝在珠宝届更是首屈一指。季绍盛从父亲季怀林手里接过季氏之后,将全部精力都倾注到公司的运营上来,他的长子以及次子均在国外修习完工商管理的课程后,帮助料理公司的生意。   而至于他的幼子季寇肖,季绍盛则给了他最大的宽容与自由,让他可以自由地修习自己喜欢的课程。同他的两个哥哥不同,季寇肖对做生意不感兴趣,反而立志要进入警部。他也的确在这方面有着不错的天赋,在高中的时候就取得了西部区少年组自由搏击的冠军,以极高的分数顺利进入警校。经过四年的学习之后成为一名国际刑警,在被派遣到欧洲分部两年之后,成为了最年轻的警司。   季寇肖在短暂的情绪起伏之后,才觉察到有些不对的地方。首先他记得自己失去意识之前驾驶的汽车发生了爆炸,就算他是特种人类,有着很强的身体素质,也不可能在那样剧烈的爆炸里生还,并且浑身只是有些疼痛而已。其次……他看着眼前的季寇文,他的二哥看起来也未免太年轻了一些。   “寇肖,是不是很疼?”见季寇肖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季寇文不由得有些慌乱起来。   “我……”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病房的门“砰”地一下被推开,接着一个秾纤合度,举止合宜的美貌女人出现在门口,正是季绍盛的夫人温宛。   温宛几步走到季寇肖身边,一把将他搂进怀里:“我可怜的宝贝,遭了这么大的罪,”她抬起头,眼眶里盈满了泪水,满是心疼地责备道:“看你这回长不长记性,下回还敢不敢私自去参加什么破比赛!”   季寇肖愣了一下:“比赛?”   “就是那个什么自由搏击比赛。”季寇文在一旁插嘴道。   “你说你偷偷参加比赛就算了,”温宛抽了下鼻子:“还去参加专业级的,你今年几岁自己不清楚吗?”   季寇肖整个人更加慌乱了,犹豫着问:“公司的生意……”   温宛拭了几下泪:“怎么,被人摔了一下倒知道关心起公司的生意来了?公司好得很,你二哥今年毕业后也要到公司里帮忙呢,反倒是你,公司的生意不关心,只一天对那些磕磕撞撞的东西感兴趣。”   季寇肖沉默下来,这时候他才完全确定自己竟然是重生了。   他记得自己在高二的假期偷偷报名参加过一场专业级的自由搏击比赛,因为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当然输得很惨,还被摔断了几根肋骨。知道这件事后的季绍盛非常震怒,第一次朝他发了脾气,还罚他一个月不许出门。   当然这一个月季寇肖也没闲着,偷偷在私底下看自由搏击的教程,一个月之后不仅人养胖了一圈,搏击技能也提高了不少。后来季绍盛见他对进入警校实在是有兴趣,便也不再强迫他去学管理。反正公司还有季寇光和季寇文来管理,这个自己从小宠大的小儿子乐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季寇肖的心中泛起一阵悔意,如果他当初不是一味只顾着自己的兴趣发展自己的事业,不是对公司的事情不闻不问,就不至于在公司濒临破产的当头连一点情况都不知晓,他的父亲不至于心脏病发,他的二哥也不至于枉死。   季寇肖抬起头,眼中是浓浓的悔意。   他的这副悔意倒是给温宛吓坏了,她虽然气季寇肖不知轻重,但也没有真的要责备他的意思。见到小儿子这副悔恨的样子,她连忙揉了揉季寇肖的头发,温言安慰道:“好了,好了,妈妈不怪你了。”   季寇肖收整了一下情绪,他现在极度想要见到他的父亲和大哥,于是向温宛问道:“父亲呢?”   温宛以为季寇肖担心季绍盛还在生自己的气,便朝他解释道:“你爸爸那边已经不生气了,你不用担心。”她又摸了摸季寇肖的脸:“你是我一点一点亲手带大的,哪里受过这么重的伤呢,回去得让张阿姨炖点汤给你好好补一补。”   温宛朝病房四周打量了一圈:“反正没有大碍了,今晚就搬回家住吧,在医院里吃不好睡不好的,哪里有在家里住着舒服呢。”   季寇肖的伤虽然看起来有些可怕,实际上却不重,毕竟对方是专业的搏击选手,对他的攻击也是极富于技巧性的,没有伤到身体的根本。再加上季寇肖较于一般人有着更强的愈合能力,只养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基本痊愈了。等他的伤完全愈合之后,也到了新学期开学的时候。   季家餐桌上,季绍盛将茶杯放到一旁后,抬眼对餐桌右侧的季寇肖道:“我记得你就快要开学了吧?”   季寇肖正在切吐司,随口回答道:“是,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   “之前你和我说的转学的事情,”季绍盛朝一旁的管家道:“趁着没开学前办了吧。”   季寇肖的动作一顿,他记得自己当初一直想要念警校,但季绍盛和温宛都不同意。后来在那次搏击比赛之后,他们见自己受伤了还是对念警校的事情心心念念不忘,也就妥协了。   季寇肖放下餐刀,抬起头看向季绍盛:“父亲,我不准备念警校了。”   一旁的李宗坤显然有点吃惊:“寇肖,你不是一直想要念警校的吗?怎么忽然就改变主意了?”   李宗坤自从李家发生变故之后,就被季绍盛收做养子抚养,平常也和季家人一起生活。   季寇肖朝李宗坤扫了一眼,语气冷淡地回应道:“不过是一时的兴趣,现在想起来觉得也没那么有意思。”   李宗坤被他的眼神扫到,当即浑身就是一紧,季寇肖那眼神竟像是带着寒意的刀锋一样,几乎瞬间就将他凌迟。只是等他再次朝季寇肖仔细看去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的眼神平静,同原先并没有什么不同,仿佛刚刚的一幕只是自己的错觉。   李宗坤摇了摇头,自己最近并没有招惹到他,大概是刚刚看错了吧!   “寇肖,那你打算学什么?”季寇文见季寇肖忽然就改变了兴趣,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也并没有多想,随口问道。   季寇肖沉吟了几秒钟,开口道:“宝石鉴定吧。”   “怎么想起来念宝石鉴定了?”   季寇肖笑了笑:“就是忽然有了点兴趣,而且多多少少也想着给公司帮点忙吧。”   听到他的话,季绍盛有点惊讶,从前自己这个小儿子可是一点公司的生意都不沾手的,没想到现在倒是知道上进了。   于是他笑着朝季寇肖打趣道:“总算是知道了要做点正事,希望你这回不是三分钟的热度。”   一旁的季寇光也笑着附和道:“你快点来公司帮忙,我和寇文也能轻松一点。”   同笑容满面的季家人相比,李宗坤的脸色却忽然变得难看,但这难看的脸色只是一瞬,很快就被他掩盖了下去。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整个脸色的变化全部都被对面的季寇肖看在眼里。   季寇肖不动声色地将眼光收回来,接着切盘子里的培根。   放弃转入警校,等同于放弃了自己的理想。只是他上一世已经太过自私,这一世怎样也不能只顾着自己。   他已经错过一次,既然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必定要让对方付出足够多的代价。   第3章 电棍   季家的效率很高,季寇肖刚提及自己想要修习宝石鉴定专业,几天后管家就替他办好了西部区最有名气的地质大学的转学手续。   这天季寇肖正在书房里翻阅宝石鉴定专业课的资料,就接到了孙骁的电话。孙家同季家是世家,虽然孙家这几年的生意做得不大好,但两家的关系一直维系得不错。   季寇肖手上还翻阅着资料,随手将电话接通。   “寇肖,这段时间哪儿去了?怎么都见不到你的人?”   季寇肖专注地盯着资料里的宝石鉴定方法,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摔了,在家养着。”   “得了吧,你不是一个月前就出院了吗?”   季寇肖的目光还胶着在资料上,问:“有事?”   “出来聚聚,兄弟都快一个月没见着你了。”   “没空。”   “出来吧,下周我就要出国了,可能要在那边待上几个月。”   季寇肖愣了一下:“出国?”   “我小叔给我弄到两个名额,去北美警部交流实习,”孙骁嘿嘿笑了两声:“给你留了个名额,够意思吧?”   季寇肖目光顿了一下,过了会儿才开口道:“谢谢你,不过我不准备考警校了。”   “啊?不考警校了?为什么?”孙骁语气里满是惊讶,进入警部可是季寇肖一直以来的理想,怎么可能说不考就不考了?   季寇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截断他的话道:“见面再说。”   “好吧……”孙骁犹豫了一下,报了串地址。   “行。”   孙骁见他要挂断电话,赶紧又补充道:“我得半个多小时过去,你不用急着去。”   “嗯,知道了。”   孙骁约定的地点是他常去的一家酒吧,季寇肖对这些地方没什么兴趣,但因为孙骁常去,他也偶尔去过几次。不过自从他受伤之后,就一直没再去过。   等到了酒吧,已经是晚上九点,季寇肖和孙骁将车钥匙交给侍者之后,直接朝二楼的固定包房走去。   酒吧里弥漫着浓重的烟酒味,炫目的灯光下,浓妆艳抹的美貌女郎正身姿妖娆地飙着高音,将舞池里的气氛带到最high,一群群人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疯狂地扭动着。   季寇肖在路过吧台的途中,忽然停住脚步,目光朝远处的角落看去。   “怎么了?”见季寇肖忽然停住,孙骁忍不住回头朝他问道。   季寇肖没说话,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角落,孙骁朝他目光的方向看去,只见角落的散台里坐着三四个年轻人,看上去有些面生。为首的男人正慵懒地斜靠在沙发上,目光暧昧地打量着面前的人。   他面前站着个服务生打扮的男孩,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张脸嫩生生的。不知道一旁的男人说了句什么,一群人都不怀好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见季寇肖眉头微蹙,目光冷淡地朝那边看去,身边的领班小声解释道:“季少,客人有时候喝多了,调笑两句,很正常。”他朝楼上的方向向两人示意:“这边请。”   季寇肖没说什么,收回目光朝楼上走去。   到了包间之后,领班躬身笑着道:“孙少,您之前寄存在我们这的酒要拿出来吗?”   “行,开了吧。”   领班朝身后的服务生示意一下,待服务生离开之后,他便笑容满面地同两人聊起来。   “刚才那里的是什么人?”孙骁问。   “那几位客人是生面孔,我不太熟悉,是这个月初才来我们这里玩儿的。”   孙骁和领班又聊了几句,等服务员将酒端进来之后,就招手示意他们出去。   两个人喝着酒聊了会儿,孙骁替季寇肖把酒满上,开口道:“你知道刚才为什么那个领班要拦着你吗?”   季寇肖看向他。   “你瞧那几个人的穿着非富即贵,如果你刚刚过去帮那小子解围,那几个人就算不会找你的麻烦,等你走了,也肯定不能放过那小子。被揩几下油,还是被找一个月的麻烦,他当然拎得清,所以这也算是变相地保护那个小子了。”   “这就是你的逻辑?”   “不是我的,”孙骁竖起手指摇了摇:“是他们的。”   他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转开话题问:“对了,你为什么忽然不想念警校了?”   季寇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没意思。”   孙骁瞪大了眼,一副完全不相信的表情:“别拿‘没意思’敷衍我,到底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忽然觉得没意思了。”   “那你准备修什么?刑侦还是痕检?”   “宝石鉴定。”   孙骁一口酒险些没喷出来:“什么?宝石鉴定?你以前不是最讨厌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了吗?”   “以前是以前,人总是会变的。”   孙骁还要再说什么,却见季寇肖微侧着头朝窗口看去,他也伸头朝外看,随即愣了一下:“那是……”   只见刚刚在散台里的那个男人似乎是喝了不少的酒,步履有些不稳地朝外走去。他随手将车钥匙扔给身边的保镖,保镖接过钥匙之后没有立即离开,似乎是有些不放心他一个人,想要上前扶他却被他烦躁地推开。   保镖站在原地停顿了一会儿,见他朝自己摆了摆手,便只好点头离开了。   那个男人晃悠着在原地站了会儿,大概是酒意上涌起来,弯身扶着道路旁的电线杆吐了半天。等他好不容易缓过来,还没等直起身体,忽然从黑暗的角落里窜出一个人,照着他的后腰就是一电棍。   那个男人被电棍猛地一击,立刻就跪了下去。   “是那个小子!”孙骁低呼一声。他摇了摇头,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没想到这小子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下手还挺狠。”   ————   何宸见男人躺在地上,面上露出点忐忑,将手里的电棍扔在地上就想跑。然而他刚朝后退了两步,那个原本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男人,竟然又晃晃悠悠站起来了。   何宸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坏了,回身就开始狂奔。   柯世易见何宸一溜烟跑没影儿了,弯腰捡起地上的电棍,眯着眼朝他消失的方向打量过去。   他本来被大哥叫回国就一肚子的火气,现在竟然还被一个小鸭子偷袭,如果他今天不给那小鸭子蜕一层皮,他就不姓柯!   他估计那个小鸭子大概也是被吓坏了,竟然慌不择路地朝酒吧楼上逃去,他没有耐心等保镖,直接朝他逃跑的方向一间一间地搜过去。   等到了二楼的一间包间,他连门都没敲直接一脚踹了过去,随着房门大开,何宸的脸也露了出来。他显然非常害怕,一张本来就白生生的脸现在更是一点血色也没有。   然而柯世易却并没有看向他,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房间里另外一个人身上。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季寇肖,眼光里流露出明显的惊艳。他也算是见过不少美人的,但美得这样毫无瑕疵的还真是少见。   眼前的人明显很高冷,但同傅家小少爷那种不可亵渎的高岭之花的高冷不同,这个人在很高冷的同时,却又十分地诱人采撷。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柯世易适时地将目光撤回来,转投到一旁的何宸身上。他翘起嘴角,脸上露出个十分肆意的笑。   孙骁站起来:“有事吗?”   “我找他。”柯世易简略回了一句,一动不动地盯着何宸。   何宸这时候显然很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问:“找我有什么事?”   “你偷袭我,还问我有什么事?”柯世易脸上带着一副猫捉老鼠的表情,悠悠问道。   “我没有!”何宸还是嘴硬着不肯承认,毕竟刚刚他是从背后偷袭柯世易的,而且趁柯世易回身前就溜掉了,柯世易未必能够看清自己。   “你说他偷袭你,你有证据吗?”孙骁也在一旁帮腔,并非是他有多么古道热肠,只是刚刚季寇肖肯让何宸进来躲,就证明他想要帮助这个人,他也只好勉为其难地伸出援手了。   “证据?”柯世易随手就将何宸刚刚偷袭他的电棍扔在面前的桌子上。   季寇肖朝桌子上的电棍瞧了一眼,站起身取过来,似乎是挺感兴趣地仔细端详起来。   柯世易见季寇肖垂着眼,昏黄的光线在他鸦翅一样的长睫下打下一圈阴影,整张脸庞仿佛上好的瓷器一般没有一点瑕疵,忽然心跳就漏了一拍。   他收回目光,将视线转到何宸身上:“别废话了,跟我出去!”   何宸有些怯意地朝后退了两步,他正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浑身都在打颤,然而下一刻,他脸上的怯意就变成了震惊。只见原本一脸不耐烦的柯世易忽然脸色一僵,接着整个人朝前方直直地倒了下去。   站在柯世易身后的季寇肖,目光平静地瞧了躺在地上的人一眼,抬眼看向何宸:“这种普通的四十伏电棍,根本电不晕一个成年特种人,我建议你下次可以选一百二十伏的。”   何宸明显还处于震惊中回不过神,半天才磕磕绊绊地问:“那你是怎么……”   “记住,如果你非要用这种电棍,”他随手在柯世易身上比量了一下:“记得敲他的第十一胸椎棘突下的位置,能够保证让他直接昏厥。”   第4章 祭奠   何宸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一时对眼前的状况有些反应不过来。孙骁摸了摸鼻子,他本来只想忽悠那个男人几句将他劝走,谁想到季寇肖的脾气上来了直接就将人撂倒了,现在想不管都不行了。   “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什,什么?”何宸一愣。   “我是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孙骁朝躺在地上柯世易抬了抬下巴:“以后你也不能在这里做了吧?”   “我不知道。”何宸说的是实话,他今年还不到十六岁,连身份证都没有,这里侍应的职位还是他托人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如果丢了这份工作,他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交不起。   “有没有兴趣为我做事,做助理?”季寇肖忽然开口问。   “啊?”何宸怔了一下,连忙兴冲冲地点头:“有兴趣,有兴趣。”   季寇肖随手拿起桌边的便签,在上面写了个电话号码递给何宸:“这是我的号码。”   “不过……”何宸犹豫了一下,抬眼看向季寇肖:“我这几天有事,可能没办法立刻上班。”   季寇肖朝他瞧了一眼:“没关系,你可以正常念书,只要在我需要的时候过来就行。”   “不,我现在已经不上学了,”何宸解释道:“因为我后天得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朋友长辈的追悼会,所以要耽误几天时间。”   季寇肖没有多问,点了点头。孙骁却有点好奇,打趣问道:“女朋友?”   “不是,我的朋友叫宋以志,也是这个酒吧的股东。”   “宋以志?”季寇肖一愣:“宋家有长辈去世了?”   “是,”何宸的情绪有些低落,当初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是宋以志借钱给他,还给他介绍了在酒吧上班的工作,所以宋家现在发生这种事,他心里很不好受:“宋老先生突发心脏病去世了。”   季寇肖还未从惊讶里恢复回来,就听何宸接着道:“宋老爷子身体一直很硬朗,估计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他承受不住打击,才会突发急疾。”   “什么事?”   何宸叹了口气:“我听说宋家在生意上出了些问题,一度濒临破产,现在还被人给收购了。”   “被收购了?!”   季寇肖的震惊简直难以复加,上一世他记得清清楚楚宋家老爷子宋石光很有投资眼光,在大笔投入房地产业之后更是发了笔横财,一跃成为房地产业的巨头。最后季氏濒临破产有一小部分也是出自他的手笔,所以就算宋家现在还没有崭露头角,也总不可能沦落到被人收购的地步。   他很是不解,他知道自己重生后做一些事,可能会间接引起某些事情的改变,但问题是他现在还什么都没做,怎么宋家就破产了?   “寇肖,你这么惊讶干什么?你和宋家很熟吗?”孙骁有些疑惑。毕竟这时候宋家在圈子里还没有什么名气,每天有那么多家企业破产,宋家被收购几乎连一点水花也没溅出来,所以孙骁对季寇肖的惊讶非常不理解。   “没有,”季寇肖掩饰地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有些世事无常罢了。”   孙骁立刻瞪大眼,一副‘你逗我’的表情,这么悲春伤秋酸不拉几的话,真的是季寇肖说的?   季寇肖却并没有理会他,朝何宸问道:“我也想要祭拜宋老先生,不知道怎样会比较方便?”   孙骁更是一头雾水了,忍不住插口:“我们都不认识他们家人,你去干什么?”   何宸受宋以志恩惠,这时候听季寇肖这样说立刻感动坏了:“没关系,季少和孙少可以以我朋友的身份和我一起去。”   ————   肃穆的灵堂内,满是悲伤的气氛和压抑的哭泣声,宋老夫人更是几次哭得昏厥了过去。   何宸眼圈通红地坐在宾客位上,也忍不住跟着抽了几下鼻子。   季寇肖坐在何宸身旁,惆怅地看着墙壁上宋老爷子巨幅的黑白画像,心里有些茫然。眼见着一身孝服的宋以志满脸悲伤地扶着几乎站不稳的宋老夫人,见宋家全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当中,他的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了上一世季家的悲惨结局。   一旁的孙骁虽然不像他俩一样感伤,但被灵堂里浓烈的气氛所感染,心里也有点不舒服。   就在整个灵堂里的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季寇肖几人不由得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在保镖的簇拥下越众而出。   这个男人身材高大,面容英俊,刚一进灵堂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的穿着得体而低调,显出一股不怒而威的王者气势。   他的肩膀很宽,走路的姿势很有气势,两条长腿不紧不慢地朝前迈着,缓慢而稳重。随着他朝宋老爷子灵堂的位置走来,道路两旁站着的人都不由自主向两侧退去。   宋家人在见到他之后脸上立刻都流露出怨恨的表情,宋以志的表情尤其愤怒,甚至想要冲过去,只是他握成拳的手紧了几下,还是克制住了冲动。   季寇肖朝那个男人打量着,听到身边的人窃窃私语:“厉霍修,竟然是厉霍修?”“他怎么来了?”“厉家人什么事不敢做,来灵堂算什么。”   季寇肖有些不解地朝身边议论纷纷的人瞧了一眼,无意中看道何宸红着眼眶紧紧攥着拳。   “怎么了?”   何宸情绪有些激动:“厉霍修他也欺人太甚了!”   季寇肖皱眉,不太理解他的话。   何宸哽咽了几下:“厉霍修收购宋氏,害得宋老先生心脏病发,现在还来宋老先生的灵堂耀武扬威,简直是欺负人!”   孙骁挑了挑眉:“话不能这么说,就算他不收购宋氏,也总有人会收购。他现在能够来宋老爷子的灵堂祭拜,也算是尽了礼数,未必是为了炫耀的。”   何宸朝孙骁瞪了一眼:“厉家是什么样的人?他会这么好心来祭拜?我看他就是来挑衅的!”   季寇肖对厉氏知道的不多,对厉霍修更是只在报纸上见过,对厉氏的了解也仅限于知道厉氏是近几年的一匹黑马,黑道白道都沾手,势头似乎很猛。   上一世季家濒临破产,厉氏却势头极猛地成为了圈子里的巨头,不过他记得当初厉霍修应该一直在国外念书发展,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世却回国了。   孙骁见季寇肖一直盯着厉霍修看,以为他对厉霍修的事情感兴趣,便给他科普道:“这个厉霍修是厉家三代单传的独子,你别看他年纪轻轻的,在生意上却很有手腕,做事雷厉风行,非常有能力。”   “不过他的脾气似乎不太好,同他谈生意的合作商见了他都跟兔子见了鹰似的。杂志上评价他做事果敢——果敢,这个词怎么说呢,你可以解释为果断勇敢,当然也可以理解成心狠手辣。”   “你知道的还不少。”   “当然,我家最近和厉家有点生意上的往来,这些都是我爸和我讲的。”   这时候厉霍修走到宋石光的灵位前,弯腰鞠躬。宋家人站在一旁,全是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表情。   孙骁一边朝远处的厉霍修看去,一边又对季寇肖道:“这个厉霍修还非常有魅力,毕竟英俊又有钱,圈子里很多美女都对他青眼有加,当然,不少男的也是。”   “不过他似乎对这方面没什么心思,尽管爱慕他的人不少,但从来没听说他和谁传出过绯闻。但你要说他这个人禁欲,又感觉不像,毕竟他那张脸那么有男人味。”   “这可说不准,或许他性无能呢!”何宸在一旁一脸不屑地插嘴,顺利引来身旁不少女士的嫌弃侧目。   “当然也有可能,”孙骁耸了耸肩:“毕竟圈子里也没人试过不是。”   季寇肖没说话,只是一直打量着远处的厉霍修。这时候厉霍修已经拜祭过宋石光,同其他宾客不同,他显然没有要继续停留的打算,转过身就朝外走去,一群保镖也立刻跟上来簇拥在他身后。   他步履稳健地朝外走,座位两旁宾客的目光也或好奇,或考究地盯在他身上。对于这些打量的目光,他却像是根本没见到一样,目不斜视地朝前走。   厉霍修走到距离季寇肖几米远的地方时,突然停住脚步,他侧过头,墨泉一样深邃漆黑的眼睛忽然朝季寇肖看过来。   第5章 怀孕   他的眼神深不见底,带着浓重的含义深深地看着季寇肖。季寇肖被他的眼神惊住,只是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对方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厉霍修就将目光转开,朝外走去。   只剩季寇肖一脸莫名地坐在原位上,四周的人也对厉霍修的举动感到奇怪,朝季寇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一旁的孙骁显然也有点惊讶,犹豫着问季寇肖:“你和厉霍修认识?”   季寇肖还惊在厉霍修那含义不明的眼神里,摇了摇头:“不认识。”   “那他为什么用那种‘欠很多钱的眼神’看你?”   “……”   季寇肖回到季家之后,脑海里还不时浮现出厉霍修那奇怪的眼神。   “寇肖?”   “啊?”季寇肖一愣,抬起头。   季寇光奇怪地朝他看去:“母亲在和你说话。”   “抱歉,刚才没听到,您说什么?”   温宛的心思很细腻,从季寇肖回来之后她便看出他一直心不在焉,现在连吃个饭都走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还有不到两周的时间就是你的生日,宴请名单已经拟好了,你有时间看看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嗯。”季寇肖低声应了一句。   这时候佣人上前更换餐碟,端上饭后甜点,等走到梁苏韵身侧的时候,梁苏韵却朝她摆了摆手。   温宛细心地看到这一幕,朝梁苏韵问道:“怎么了苏韵?”   “没什么,不太想吃这个。”   温宛有点奇怪:“这不是你平常最喜欢的甜点吗?是今天做得不好吗?”   “不是,是我的问题,”梁苏韵清秀白皙的脸微微低了低,柔声细语道:“可能是我最近的口味变了。”说完还朝季寇文看了一眼。   季寇文见她看向自己,立刻会过意,转头对温宛笑着道:“母亲,我想将婚期提前。”   温宛愣了一下,季寇文和梁苏韵一个月前刚订婚,原本订下的婚期是在六个月后,怎么忽然就要提前了?要知道就算是普通家庭,结婚也总要有确定仪式礼堂,分发喜帖,准备布置等许多环节,更何况是季家这样的家庭?哪能说提前就提前呢?   “怎么忽然想要将婚期提前了?”   季寇文满脸幸福的笑意,朝温宛温柔看去,笑着道:“因为苏韵她有身孕了。”   “天啊!什么时候的事?!”   听到他的话,全家立刻被喜悦与兴奋的情绪笼罩,只除了一个人。   季寇肖不动声色地朝李宗坤看去,李宗坤的脸上保持着得体的愉悦微笑,像是同季家其他人一样在分享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只是季寇肖知道,梁苏韵肚子里的那块肉可跟他二哥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当然记得上一世李宗坤对他说过的话,他二哥疼着宠着十多年的侄子,竟然是别人的种。   他心里对梁苏韵和李宗坤都恶心得厉害,脸上的表情却一点不露,还举杯对梁苏韵说了几句恭喜的话。   季家其他人却都高兴坏了,温宛更是拉着梁苏韵不停地叮嘱,生怕她年纪轻照顾不好自己。   梁苏韵好不容易应付了极度热情的季家一家人,在季寇文的陪伴下,拖着有点疲累的身体回到卧室。   她刚进到房间,季寇文就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上温柔地亲了亲。   梁苏韵脸上露出一点害羞的表情,对他柔声道:“你快去洗澡吧,今天我有点累,想要早点休息。”   “嗯,好。”   等季寇文离开之后,梁苏韵一直挂在脸上的温柔笑容才退了下去,刚刚应付那些人,真是给她累坏了。她坐在沙发上,右手揉了揉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虽然觉得疲惫,心里却满溢着幸福。   这是她和李宗坤的孩子,是两个人的结晶,虽然她不能给他名分,但她一定会好好地爱护他,不让别人伤害到他一点。   想到肚子里孩子真正的父亲,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当然想要光明正大地做李宗坤的妻子,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李宗坤不过是季家的养子,就算季绍盛对他再好,又有什么用?你看季寇文刚回国,就接手公司的生意了,李宗坤在季氏做了这么多年,不也依旧是季绍盛的助理?季绍盛就是这么偏心!   她将头靠在沙发靠背上,白皙修长的手指轻快地敲击着手机屏幕,不过这一点美中不足完全影响不到她的心情。要知道季寇光自从未婚妻去世后就再也没动过结婚的念头,也就是说她现在肚子里怀着的可是季家的长孙!以后季家偌大的家业都是她的!圈子里的那些个富家太太小姐们,还有谁再敢瞧不起她?还有谁再敢说她是个土包子?   梁苏韵越想越高兴,随手将手机扔在一旁,朝卧室外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她最近的食欲忽然变得很好,一般人孕前期的呕吐反应她都没有,经常刚吃过饭,不多会儿就又饿了——今天她在餐桌上看佣人端着的那块甜点明明馋得不行,碍于自己的计划还要忍着说不想吃,真是难受死了。   于是她便想着去厨房找点宵夜吃,等她刚到厨房,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梁苏韵走进厨房,见炉灶上的小砂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白气,她走上前掀开,诱人的香气立刻扑面而来,是一锅花胶瑶柱燕窝粥,刚好一个人的分量。   梁苏韵被那诱人的香气馋得不行,就想招呼佣人来给她盛粥,只是还未等她叫人,张阿姨就小碎步跑了进来。   “梁小姐。”张阿姨见到梁苏韵,立刻礼貌地打招呼。   梁苏韵伸出细白的手朝炉灶上的小砂锅指了指:“给我盛出来端到卧室。”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梁小姐,”张阿姨有点尴尬地哈了哈腰:“这粥是给小少爷的,您要是想喝我再给您煮一碗,您看行吗?”   梁苏韵的脚步一顿:“什么?”   “不好意思,这粥是小少爷的。”   梁苏韵脸上愉悦的表情褪个净光,表情冰冷地看着张阿姨,半晌,才点了点头:“知道了。”说完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梁苏韵一边走一边狠狠地在心里咒骂张阿姨,不过是个小地方出来的下等人,竟然也敢给自己脸色看!季家人她要小心捧着,怎么她一个下人自己也得让着吗?!   她冷冷哼了声,她肚子里可是季家的长孙!凭什么连吃点东西也要让着季寇肖!他算是什么东西!能像自己一样怀季家的种吗!   等她和季寇文结完婚,第一件事就要将这个碍眼的张阿姨给辞掉!   等梁苏韵走到卧室门口,停住了脚步。她深呼吸几口气,勉强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脸上也换上温和恬静的表情后,才动作轻柔地推开门。   这时候季寇文已经从浴室出来,正坐在电视前看新闻,见梁苏韵进来后立刻站起来朝她走过去。   “苏韵,去哪儿了?”   梁苏韵笑了笑:“我觉得有点饿,想吃宵夜,就去厨房看看。”   “那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做。”季寇文的性格温和,原本对梁苏韵就非常体贴照顾,现在她有了身孕,更是宠爱有加。   梁苏韵挽了挽耳边的碎发:“刚才我去厨房,见有煮好的宵夜,本来都盛出来准备端回来了,张阿姨却硬是给我倒回去了,说是给寇肖准备的。”   她垂下眼,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你知道我现在有了身孕,很容易饿的,我说既然寇肖不着急吃,可以一会儿再煮给他嘛。可是张阿姨怎么都不同意,说是担心寇肖想吃的时候还要等。”   她委屈地依偎进季寇文的怀里,柔声道:“我也并不是非要吃那点东西不可,只是现在怀着身孕,经常不舒服,再说寇肖又没说现在要吃,难道连他不吃的东西我都不能吃吗?”   季寇文见梁苏韵委屈的样子,一颗心都软了,连忙将她拥进怀里安慰道:“别生气,张阿姨的心肠不错,就是不太会说话,你可能误会她的意思了。”   “她的话明明白白在那摆着,我要怎么误会呢,”梁苏韵摸了摸小腹:“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不知道我肚子里你们季家的长孙,是不是连寇肖的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呢?”   “哎,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季寇文听她这样说有点着急:“你看今天妈得知你怀孕,又是滋补汤,又是滋补药地吩咐,婚礼的事情也不用你操心一点,不就是担心你的身体吗?”他伸手拍了拍梁苏韵的后背:“寇肖年纪小,前段时间又受了伤,你别和他计较,好吗?”   梁苏韵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季寇文又温声安慰了好半天,才将这个娇妻哄好,因为公司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他嘱咐了梁苏韵几句,就去书房忙工作了。   梁苏韵刚从沙发上站起身准备去冲个澡,门外就传来几声叩门声。她走过去打开门,见张阿姨正端着盅粥站在门外,见她打开门,笑着道:“梁小姐,您的粥煲好了。”   梁苏韵朝她手里粥打量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地接了过来。   “您还想要吃什么告诉我,我给您做。”   “不用了,下去吧。”   “哎,那行。”   梁苏韵目光冷淡地看着张阿姨离开,回身将一整碗粥全部倒进了厕所的马桶里。   作者有话要说:   梁苏韵:我肚子里可是季家的长孙!凭什么连吃点东西也要让着季寇肖!他算是什么东西!能像自己一样怀季家的种吗!   厉霍修(冷淡脸):能   第6章 生日宴   季寇肖转到新学校已经有一周的时间,学校的学生们升到高中二年级以后,除了基础课外还要学习有关珠宝的专业课知识,进行工程实习。   这周的实习内容就是到矿山参观宝石矿床。大部分高价值的矿物晶体均是产自矿山。矿物晶体是矿山在采矿石时候的副产品,产量具有不可预知性,只有少量的矿山,才能产出有价值的矿石晶体。   当然,一旦某一个矿山被确定为储有昂贵的矿物晶体,那么矿主的收益也会翻番。   很快,校车到了厉氏矿区。季寇肖跟着其他学生从车里走下来,举目望去是一片广阔的矿区,大风卷着砂砾吹面而来,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学习宝石鉴定专业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大部分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平日里让他们摆弄几个花花绿绿的宝石还行,如今真的让他们到矿区来观察宝石矿脉,一个个的表情都不怎么乐意。只是这次实习也是要记录到期末总成绩里的,他们虽然不乐意,也只能跟着来了。   专业课的老师先是在矿山边给学生们讲解了主要的注意事项,接着便开始统计只乘坐下降舱的人数以及亲身到矿脉观察的人数。如今的矿区全部采用全自动化工作流程,从凿岩、爆破、铲装到运输、破碎、产出,全部是由机器完成。   而同采矿专业的学生只需要了解大概工作流程不同,珠宝鉴定专业的学生需要对宝石矿床有着更加深入的认识与了解,所以最好的学习方式就是亲自下到开凿好的矿脉溶洞里去,观察晶体在矿床中的状态。   但是因为矿脉溶洞里的环境条件较差,还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大部分宝石鉴定专业的学生又都是出自名门,学校便采取了自愿的方式。为想要实地观察的学生提供实习条件,但如果不想去,也不强迫。   果然最后绝大部分的学生都选择只在下降舱里浏览一圈,还有几个甚至连下降舱也不想进,宁可自己的实习分数不及格。最后记录下来,包括季寇肖在内,只有不到十个同学选择实地观测的实习方式。   厉家在矿业做得很大,厉氏的矿区设备也十分先进,从潜孔钻机、凿岩台车,到装载机、下降舱,全部采用的都是国际最先进的。通常来说,一般的矿主并不会太乐意将自己名下的矿区借给学校用作实习,毕竟矿区这种具有高度私密性的产业总有一些不愿为人知的秘密。   厉家能够将自家的矿区借出来,学校方面十分感动,毕竟对方在听到自己的意图之后,没有丝毫犹豫就立刻答应了。不仅如此,厉家为了保证学生的安全,还特地配备了二十多个有着几十年矿下经验的工作人员陪同实习学生一同下矿,以防发生意外。   陪同的工作人员竟然比实习学生人数还多,学校教师忍不住热泪盈眶。   等下降舱稳稳地停下后,季寇肖在工作人员身后走出外舱。入目满岩壁都是沸石和鱼眼石的共生矿,鱼眼石呈晶莹剔透的青色,一簇簇镶嵌在岩壁上,仿若绽放的睡莲,美得让人窒息。   放眼望去,两侧一望无尽的岩壁上遍布着鱼眼石晶体,在灯光的照映下显得绚烂夺目,实习的学生们全部都为这惊人的美景所震惊,忍不住低声惊叹。   常年在矿下工作的工作人员对这些场景见惯不怪,根本没有心思去打量岩壁上的矿石,只是小心仔细地维护着学生们的安全。   “这些摄像头是新装的?”   工作人员正引导着学生向前走,忽然听到一道好听的声音问。他们转过头,见季寇肖正抬头看着矿洞顶端的监视器。   同正在全神贯注观察矿石晶体的其他学生相比,这个学生的关注点显得有些奇怪,但工作人员还是上前一步,耐心解释道:“矿区虽然基本完全采用自动化设备,但为了保证基本安全,还是会安装监控设备的。”   季寇肖目光考究地打量着上方的摄像头,反驳道:“矿区的确会安装监控设备,但为了工作安全,通常来说大部分的摄像头都安装在采矿设备以及下降舱上,根本不会安装在矿洞顶端。”   “而且就算有特殊情况,需要在矿洞顶端安装,也根本用不着安装这么多台。”——况且这些摄像头明显就是刚刚安装上没几天的。   这样程度密集的摄像头,就像是要将矿洞内的人的每一个动作都记录得清清楚楚,哪里像是为了保证运营的基本安全,根本就像是,就像是为了——监视一样。   联想到这个词,季寇肖多年做警察养成的习惯,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一旁的工作人员简直要哭了,安不安装摄像头什么的,根本就是老板说了算,我们哪里知道为什么啊!而且对方明明只是一个来实习的中学生,自己却有种被警察拷问的错觉到底是什么鬼!   季寇肖感觉到工作人员的不自在,知道是自己的职业病作祟,见到不合理的地方就忍不住用这种惯有的语气询问,于是朝他们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就是好奇问一问。”   “哈哈,”工作人员尴尬地笑了笑:“没关系,没关系。”   季寇肖将目光收回,但还是忍不住觉得奇怪。   “同学,我们快点走吧,我们已经落后你的同学挺远了。”   “好。”季寇肖朝工作人员笑了笑,跟上了前面人的脚步。他朝前走了一段路,忽然停下来,转过头,朝身后那黑洞一般黑漆漆的摄像头看去。   ————   转眼到了季寇肖的生日宴。豪门家少爷小姐的生日宴,通常意义上来说并不仅仅是为了庆生,也是维系圈子关系的一种手段。所以季寇肖的生日宴除了亲戚朋友,还宴请了不少连他都不认识的人。季绍盛也是想要通过这场生日宴,正式地向圈子里的人介绍他这个小儿子。   从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季寇肖对这类应酬可谓是得心应手,跟在季绍盛身边礼貌地向每一位前来的客人打招呼。这样生日宴开始了两个小时,他连东西都没来得及吃一口。   知道季寇肖很忙,孙骁直接替他将前来的同学朋友招呼到客厅里,等着他那边忙完了再过来闹他。   季寇肖这时候正同杜家老爷子聊天,他天生一副英俊漂亮的容貌,名声好,有礼貌,对客人照顾得又十分周到,很得圈子里老人家的欢心。杜老爷子只同他聊了一会儿,就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直夸季绍盛教育出个一顶一的好儿子。   对于外人对季寇肖的夸奖,季绍盛已经听得太多,所以这时候只是笑着谦虚了几句。   杜老爷子摇了摇头:“你就别谦虚了,我家明珠要是有寇肖一半懂事,我也就不操心了。”   杜明珠是陆老爷子的亲孙女,今年不到十六岁,生得十分美貌。但因为被杜老爷子当掌上明珠一样宠着,所以性格有些骄纵。   “我可一直想要个明珠那样可爱漂亮的女儿,只是天不得愿。”季绍盛恭维了几句,随口问道:“今天明珠没过来?”   “和同学出国玩去了,哎,这个丫头,没有一天不让我操心的。”杜老爷子摆了摆手:“不提她也罢。”   季绍盛跟着笑了笑。   “对了,寇肖有女朋友了吗?”   “还没有。”季寇肖回答道。   季绍盛听到他问,也笑着回了句:“他年纪还小,还在念书。”   “那有什么关系,可以先订婚嘛!成家立业,总要先成家再立业。”   杜老爷子说到这里,忽然心思就一动。季家是有名的名门望族,虽然这几年来生意做得没有原来那么好,但也是名声在外。季寇肖这孩子生得一表人才,人又稳重,如果和自己家明珠配成一对,倒是不错。   另一边季绍盛也有这个想法,杜家在西部区名声不差,而且家底十分殷实,如果能够和杜家联姻,对季氏的帮助也不小。只是不知道寇肖心里怎么想,当然如果他的小儿子不愿意,自己也不会强迫他。   两个人心里都有一样的念头,但是却谁也没说出来,又笑着谈些别的话题。   季寇肖陪杜老爷子聊了会儿,就去招呼别的客人。他刚闲下来想要喝口酒润润喉,忽然听到身后一道儒雅的声音:“寇肖。”   第7章 敌意   季寇肖回过身,眼神立刻一亮:“柯叔叔?”   柯世善正端着杯酒,微笑站在他身后。他的气质儒雅,五官英俊,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成熟男人的气势与风度。   事实上他今年不过二十五六岁,之所以季寇肖叫他“叔叔”,是因为季寇肖的祖父要叫柯世善父亲一声大哥,他虽然只年长季寇肖不到十岁,却比他大了一辈。   季寇肖这个人虽然待人温和,很有礼数,但经历了上一世,骨子里是有一点冷淡的。只是他对柯世善的印象非常好,所以见他微笑地看着自己,便几步走上前去,笑着问:“我记得您之前出国谈生意,这么快回来了?”   柯世善笑着朝季寇肖举杯:“刚回来不到半个月,怎么样,最近好吗?”   “还好。”   “听说你前段时间受伤了?”   “一点小伤,不严重。”   柯世善这个人自小从商,虽然外表也同别的商人一样圆滑,但内里其实是很有点魏晋风骨的,这也是为什么季寇肖对他的印象很好,想要同他亲近的原因。   两个人不知不觉就聊了二十多分钟,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哥”,柯世善的脸上立刻露出温和的笑容,回过头去。   季寇肖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然而在看到柯世善身后的人时,表情立刻一冷。   柯世善笑着将柯世易带到自己身边,对季寇肖介绍道:“这是我弟弟,柯世易,今年刚刚回国不久。”   季寇肖面无表情地看着柯世易。柯世易则眯着眼,薄唇微微勾起,露出个带着邪意的笑容。   “世易,这是……”   “不用介绍,”柯世易打断柯世善的话:“我们已经认识了。”   “你们认识了?”   “何止认识,”柯世易眼含深意地打量着季寇肖:“季少还给我送了份大礼。”   柯世善隐隐皱了皱眉,虽然他并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柯世易的语气明白地彰显着面前的两人关系绝对算不上好。   季寇肖也不耐地蹙了蹙眉:“抱歉,柯叔叔,我还有点事,一会儿再来招呼您,您随意。”说着转身就离开了。他倒不是怕了柯世易,只是见到他在自己眼前晃就觉得烦。   “叔叔?”柯世易敏锐地捕捉到他对柯世善的称呼,唇角勾了勾,侧头问柯世善:“大哥,他叫你叔叔?”   柯世善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不是什么好人,专门喜欢去勾搭好人家的少爷小姐,等给对方带上了床就顺手甩了对方,自己训斥了他多少次也不知道悔改。于是他表情不悦地警告他道:“我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别去招惹寇肖,听到没有?”   柯世易挑了挑眉,朝柯世善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季寇肖见到柯世善,一时心情有些不好,只是脸上却掩饰得不露分毫,依旧得体得周旋在各位客人中。   他正同一位长辈聊着,忽然大厅门口传来一点轻微的骚动,他朝那边看去,只见厉霍修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礼服出现在门口。   他身边没有带任何保镖,将手里的礼物交给侍从后,径自朝主厅的方向走来。季绍盛见到厉霍修,也朝他大步走过去。   厉霍修微微弯身朝季绍盛行了个礼,开口道:“季伯父。”   季绍盛在其他场合同厉霍修见过几次面,对这个年轻有为,做事果敢的年轻人很有好感,于是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同他热情地打招呼。   厉霍修的脾气似乎很对季绍盛的性子,虽然他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酷模样,这时候同季绍盛聊起天来却是侃侃而谈,表现得彬彬有礼又幽默风趣,不知他说了什么,逗得季绍盛哈哈大笑。   季绍盛抬眼,正看到不远处的季寇肖,便招手示意他过去。季寇肖将手中的酒杯递给一旁的侍者,朝季绍盛走过去。   “父亲。”   季绍盛见季寇肖走到自己身边,笑着对他介绍道:“这是你厉叔的儿子,霍修。”   厉霍修看向季寇肖,漆黑的眼睛黑曜石一样深邃,他朝季寇肖微微一笑,伸出手:“厉霍修。”   季寇肖看着他伸到自己面前那只骨节修长的右手,顿了一下,隔了几秒钟,才伸出手同对方轻轻地握了一下。   “季寇肖。”   季绍盛笑着拍了拍季寇肖的肩膀:“霍修是商界的青年才俊,年轻有为,你可得多向他学习。”   季绍盛的为人虽然平和温厚,但也不经常夸人,能够得到他这样高的评价,可见厉霍修给他的印象实在是不坏。   一旁的厉霍修则微笑着谦虚道:“您过奖,晚辈该多向您学习才是。”   季绍盛摆了摆手:“霍修,你太谦虚了。”   两个人互相恭维几句后,又兴致勃勃地聊起来。季寇肖站在一旁,既插不上话,又不好就这样离开,只能像是座摆设一样待着。   相比于季绍盛,季寇肖对厉霍修的印象说不上坏,但也绝对算不上好。由于职业的缘故,他有着类似野兽一样敏锐的直觉。从见到厉霍修的第一面开始,他就产生了莫名不舒服的感觉——一种类似于猛兽在见到另一只猛兽时的压迫与危险感。   季寇肖在生活上是个相当强势的人,并且习惯于掌控一切。通常情况下来说,喜欢掌控一切的人多数都是心理素质很强的人,而季寇肖却是例外。   事实上,上一世亲眼目睹祖业败落,家破人亡的经历,让他在内心深处极度没有安全感,而正是因为这一点,使得他不能够相信别人,并且习惯于掌控一切。   而厉霍修这样一个很容易让人感觉到危险的男人的出现,让他在不自觉间就产生了敌意。   ————   梁苏韵坐在梳妆镜前,镜子中的人美目流盼,皮肤白皙,妆容精致,明艳动人。他端详了镜中的自己良久,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她站起身,拉开衣帽间最里面的衣柜柜门,一件贵重的低胸红色礼服挂在里面。梁苏韵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似乎像是怕会碰坏一样轻轻摸了摸那件礼服,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喜悦。   这件礼服是Casanova的高定,胸口及肩饰部分由几百颗钻石镶嵌,将整件礼服衬托得十分华贵典雅。   在生日宴的前半个月,梁苏韵就向季寇文提出自己没有合适的礼服穿。季家是西部区的名门,虽然近几年有些风头黯淡的趋势,但豪门的架势还是有的。只是这次虽然请了不少圈子里的朋友,但因为是季寇肖的生日宴,季寇肖不想置办得太过隆重,于是一切从简,甚至连礼服都没像往常参加宴会一样,只买了成衣。   梁苏韵提出没有礼服穿后,季寇文就带她去购置了几件高级成衣礼服,梁苏韵面上不显,心里却不大高兴。她的家庭条件很一般,因为机缘巧合才结识了季寇文。两人虽然已经订婚,但因为时间仓促,甚至都没来得及办订婚典礼,紧接着就要结婚了。而这次生日宴算是她在结婚前,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在圈子里亮相,她自然希望能够以一个最完美的姿态出场。   于是她便向季寇文提出了想要穿高定的礼服,季寇文听到她的话后表情有些为难。与成衣不同,高定不是有钱就可以立刻买到的,而是需要一定的定做时间。就比如温宛喜欢的一个牌子的高定,顾客在showroom看到自己中意的款式后,会有品牌的专人乘移动舱到顾客所在的城市去取顾客的尺码,之后还要进行几次的尺码校订。   整个尺码校订的过程非常仔细,首先根据顾客的尺码进行初样的剪裁,第二次通常是进行更加细致的尺码校订,第三次则是在已经有准确的尺寸轮廓之后,进行外部细节的核对,比如礼服上的部分刺绣是否要进行改动,某些珠片的位置是否满意等等。通常来说整个流程下来,等成衣到手最少也要一个半月的时间。而现在距离生日宴只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想要定制一件合适的成衣礼服时间显然是不大够用。   当然一些较为低端的品牌可以将定制的时间缩短,但这些品牌通常被圈子里的人看做是小作坊,穿这些牌子所谓的‘高定礼服’是自降身价的行为,还不如不穿。   季寇文从小在圈子里长大,自然知道这些,但梁苏韵却并不了解,她见季寇文的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只以为他是嫌麻烦,就连季寇文给她解释了原因,她也以为是敷衍。   所以她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暗地里却托人想办法去弄一件温宛常穿的那个牌子的高定礼服来,并且再三强调自己是季家二少爷季寇文的未婚妻,只是人家品牌却完全不卖给她面子。本来高定礼服卖的就是品牌的脸面,有些牌子就算你再有钱,身份地位不够人家照样不卖给你。如果是温宛本人还好说,不过是一个还未对外宣布的未婚妻,凭什么认为人家品牌会为你破例?   梁苏韵十分焦急,这可是关系到自己面子的问题!她焦头烂额地四处找人托关系,最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在生日宴之前弄到了这件Casanova的高定。   她换上礼服之后,站到全身镜前打量自己,在红色绸缎面料礼服的映衬下,她原本就白皙的肌肤更是肤白胜雪,深V及大露背的剪裁将她的身姿衬托得越加曼妙,凹凸有致。   她微笑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打开梳妆盒从里面取出一件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链。这条项链美得让人惊叹,主石为一颗近两克拉的粉钻与两颗七克拉的蛋形白钻,总重量202.12克拉,它虽然只是静静地躺在首饰盒里,却能够立刻将人的目光紧紧吸引。   梁苏韵将这条价值连城的钻石项链佩戴在自己白皙修长的脖颈上后,走到衣帽间的门口,右手按在门把手上深吸了几口气,推开房间的门,仰着头朝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了小伙伴们,刚才电脑出了点问题一直上不了网,马上把今天的更粗来~~~   至于男主为什么不马上揭穿梁苏韵,是有原因哒~~大家不要怀疑季美人的智商嘛~怎么说也是陆时的外挂,不会这么弱的。   第8章 自打脸   梁苏韵从二楼的楼梯向下缓缓走来的时候,几乎立刻就吸引了宴会厅里所有人的目光,大家带着考究与疑惑的眼神,朝她打量去。   而季寇肖在看到她的身影出现的时候,也将目光转向了她。   梁苏韵见自己刚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心中是掩饰不住的喜悦激动,但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十分得体的笑容。   这毕竟不是她的生日宴,梁苏韵待自己出了足够多的风头之后,就走到一旁同前段时间熟识的几个女伴攀谈起来。   季寇肖冷冷地看着她,一直到她走到宴会厅的角落,才将目光收回来。虽然上一世李宗坤亲口承认和梁苏韵有苟且的关系,只是他现在没有证据,不能贸然做什么。况且现在他留着李宗坤还有用,投鼠忌器,不能立刻向季寇文揭发两人的关系。   在他将目光转回来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厉霍修也正朝着梁苏韵的方向看去,眼神中竟然带了一点毫不掩饰的冷意。   据他所了解,在此之前厉霍修和梁苏韵并没有接触过,更算不上熟识,为什么他会用那种眼神看梁苏韵?然而他的疑惑只是一瞬,厉霍修的眼光瞬间就恢复如初,仿佛刚刚的一幕只是他的错觉。   另一边,温宛这段时间休息得不大好,所以招呼了客人之后就直接回房间休息了。她刚进到房间不到十分钟,卧室的门就被轻轻叩响,紧接着助理王慧文快步走了进来。   温宛刚刚取下右耳上佩戴着的红宝石耳饰,她将宝石耳饰放到梳妆台上,侧头看向王慧文,问:“有事?”   “夫人,梁小姐到宴会厅了。”   “嗯,”温宛应了一声,之前宴会开始的时候,梁苏韵说自己身体不太舒服,温宛就吩咐佣人照顾她好好休息来着。她是没想到梁苏韵这么快就好了,但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于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梁小姐……”王慧文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道:“您如果方便的话,最好来看一下。”   听到她吞吞吐吐的话,温宛眉头就蹙了起来,心中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   当温宛在楼上见到宴会厅里的梁苏韵时,当时就抽了口凉气。   季寇肖的这场生日宴会,根据他的意思置办得简单而低调,前来参加宴会的宾客也均是低调优雅的打扮。而梁苏韵却穿了一身极为奢华隆重的晚礼服,还搭配了一条璀璨耀眼的钻石项链,这身打扮的确是‘艳压’全场,但同时也彰显出她的极度没见过世面。   这种不合时宜的打扮就像是穿着晚礼服去吃快餐,虽然会吸引全部人的目光,只是大家不但不会夸赞你会打扮,反而要嘲笑你没有脑子。   况且穿着这样不合适的礼服就算了,这礼服……   温宛拧着眉侧头问王慧文:“这是谁家的礼服?”温宛是时尚圈里各家高定的常客,今年的高定都浏览过,对这件礼服却没什么印象。   “夫人,梁小姐的这件礼服,是Casanova……前年春夏款的高定。”   温宛差点又一口气没提上来,在不合适的场合穿不合适的礼服就算了,还穿一件二线品牌的过时款式,实在是……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脖颈上的那条钻石项链,如果是真品,按照这个品相来说,至少要值几千万。季家是做珠宝生意的,圈子里这个档次的钻石项链有多少条,在哪次拍卖会拍卖,哪个买家拍到了项链,她心里都是清清楚楚的。   而这条项链她却根本连见都没见过!   如果是一般的场合,弄条赝品项链戴一戴也没人会说什么,但梁苏韵却在季家的生日宴上,穿一身不合时宜的过季晚礼服戴一条假项链!简直是丢尽了脸!   王慧文显然清楚知道发生了什么,低声问温宛:“夫人,您看……”   梁苏韵虽然站在宴会厅的角落里,却不时感觉到有宾客将目光朝她打量过来,其中不少都是年轻貌美的夫人小姐。她翘起唇角,掩饰住得意的笑意,之前她也和季寇文一些朋友的女眷一起玩过牌,只是有几个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瞧她的眼神里总是带着点鄙夷。她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出身不好,很难真正的融入进这个圈子,别人看她也总觉得她不过是好命攀上高枝罢了。   她是个非常要强的人,因为从小就长得漂亮,在学校里也一直被不少男生追求,养成了非常骄傲的性格。那些富家小姐们偶尔流露出的那些瞧不起她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她。   她露出个极其耀眼的笑容,这次的风光出场,终于可以让她扬眉吐气一把!   她正姿态优雅地端着酒杯,和身边的女伴低声细语聊着天,忽然什么人猛地撞了一下她的后背,接着她只感觉到胸前一凉,等低头瞧去,忍不住低呼一声:她手里一整杯酒全洒在了自己身上,不仅身上都是酒液,连那件美丽夺目的晚礼服的整个前襟也都被酒渍染花了。   一旁闯了祸的侍者连忙朝她叠声抱歉,梁苏韵气得脸都白了,只是那种场合下她也不好发作,只好朝身边的女伴打声招呼之后,就急匆匆地朝楼上走去。   宴会厅角落里的王慧文见到这一幕,终于松了一口气。好在夫人想出这个办法将梁小姐撵回去,保全了梁小姐的脸面,不然让有心人将她戴假钻石项链的事情说出去,不知道还要引出什么络乱来。   梁苏韵气呼呼地到了洗手间,用湿毛巾在礼服上沾了酒渍的地方擦了半天,谁想到污渍的面积却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花成了一片。梁苏韵将手里的毛巾狠狠掼在地上,雪白的胸脯因为愤怒不住地起伏。   半晌,她才抬头瞧了瞧镜子中的自己,愤恨地咬住鲜红的嘴唇。这身礼服算是毁了,就算怎么补救也没办法穿着去宴会厅了。她伸出白嫩的手指拨弄了脖颈上的钻石项链两下,这条项链这样漂亮,可因为太过奢华,戴着它穿自己那些式样普通的礼服也不相配。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样一条漂亮的钻石项链,自己却只戴了这一会儿,真是可惜。她将项链解下来,小心地收好。这条项链价值几千万,自己可要小心,千万不能碰坏了。   ————   最近季氏发生了一些人事调动,季氏珠宝的人事部副经理王联被猎头公司挖走,人事部经理一职就空缺了出来。原本季寇光的意思是从别的部门调人,但李宗坤却向季绍盛提出想要到中层历练历练,多积攒些经验,以后也好为公司更好地效力。   季绍盛觉得是小事,便没有反对。但人事调动书还没下来,情况就发生了变化,因为季寇肖也看中了这个位置,说自己有合适的人选。人事部副经理只是个很小的职位,季家的两位少爷竟然都相中了,不少人都觉得奇怪。   其实季寇肖根本就没打算真的要这个职位,他这样做,无非是不想让李宗坤碰季氏罢了。他记得上一世李宗坤先是取得了这个职位,然后利用自己同季家的关系,轻而易举地架空了人事部经理,后来因为业绩不错,更是得到了季绍盛的赏识,逐渐将公司的部分核心业务交给他做,也让他有机会可以搞垮季氏。   季寇肖向季绍盛表示,自己觉得这个位置不适合李宗坤,李宗坤的能力很强,就算想要到中层历练,也应该安置个更好的职位,这件事不着急,可以再看看,找一个合适的职位。而一旦等李宗坤再次向季绍盛提出想要去其他职位,季寇肖就又如法炮制。   李宗坤几乎恨得牙痒痒,别人以为季寇肖是为了他好,但他却明明白白地知道季寇肖这是故意给他使绊子,不让他碰季氏的生意。不然怎么就这么凑巧,一个适合他的职位也没有?而他看中的每一个位置,季寇肖又都有合适的人选?   不过他对此也没什么头绪,为了取得季绍盛的信任,他对季家的每一个人都既亲切又体贴,什么事都很谦让,从季绍盛到季寇光、季寇文,每一个人都对他印象很好。季寇肖同他的关系算不上多好,但也绝对不算差,没道理忽然就开始针对起他来了。   那他究竟是为什么要这样做?李宗坤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   而更让他闹心的是,他这边本来就一堆烦心事,梁苏韵那边还要给他添乱。   梁苏韵穿过季礼服和戴假钻石项链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传扬开来了。这时候季家还没对外宣布她的身份,于是没人嘲笑季家,反而全部嘲讽她麻雀想要飞上枝头,却依旧装不像凤凰。弄一条钻石项链的赝品堂而皇之地戴在身上,简直丢尽了脸,不知道为什么季家这样有名望的家族,会找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准儿媳。   李宗坤本来就心烦,听梁苏韵在一旁没完没了地一个劲儿哭诉更是烦的厉害,忍不住火气大声斥责她:“如果不是你虚荣,非要戴一条假项链,也不会这样丢脸!”   梁苏韵被他少有的斥责惊了一下,眼泪还挂在脸上显得可怜楚楚,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红着眼眶朝他埋怨道:“你以为我是故意的吗?如果知道是一副假项链,我会蠢到去戴到宴会上吗!”   李宗坤表情一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9章 戏弄   梁苏韵抽噎了两下,哽咽道:“我之前想要一副首饰配那件礼服,但是你知道我手头一直不宽裕,没有那么多钱购置首饰。季寇文虽然送过我不少首饰,但都和那件礼服不太配。”   “后来我在一次聚会上认识了一位宋小姐,我们很谈得来,还约着见过几次。”   “宋小姐?”李宗坤眉头一皱:“哪家的宋小姐?”   “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她叫宋仪,家里是做原油生意的,我看她的穿着很贵气,大概家里也有不少钱。”梁苏韵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人很慷慨仗义,看上去平常的花销也很大。我和她提到家里要举办生日宴,但是定制礼服时间来不及。”   她有点怯意地朝李宗坤看了一眼,补充道:“季寇文是给我买了几件礼服,但都是成衣,你知道成衣和高定的区别有多大,我现在……”   “之后呢?”李宗坤早就清楚梁苏韵有多虚荣,这时候就有点不耐烦地打断她。   “宋仪说她同不少品牌关系很好,可以帮我借到高定礼服。后来她给我看样式,我觉得很漂亮,就托她帮忙联系。我缺少一副钻石项链,也是她借给我的。可是,可是谁想到那项链竟然是假的!”   “你后来又联系那个宋仪没有?”   梁苏韵点了点头:“联系过,但是她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那条项链还在我这里。”   梁苏韵的脑袋蠢,李宗坤却不傻,梁苏韵刚给他讲完,他就意识到这是有人在故意设局坑她了。什么家里做原油生意的宋小姐,做原油的大家族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姓宋的!对方就是看准了梁苏韵虚荣,又知道她对这些豪门圈子根本不熟,才找准机会让她在宴会上丢脸。而且事情还办得干净利落,让人一点踪迹都找寻不到。   可是是谁要故意这样整梁苏韵?说实话这个办法虽然让梁苏韵丢了足够多的脸面,但却也没什么利益上的损失,对方更是得不到什么实际上的好处,除非……   “你知不知道季寇文有没有什么关系比较密切的女性朋友?”   梁苏韵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宗坤,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她愣了一下:“你是怀疑有人知道我和季寇文订婚,想要故意破坏?”   “不可能,不可能!”梁苏韵连连摇头,季寇文可是被自己吃得死死的,自从得知自己怀孕后,更是百依百顺,连个‘不’字都不说,怎么可能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他没有那个意思,未必别的女人对他就没有想法。”李宗坤对梁苏韵道:“你现在还没彻底成为季家人,做事一定要小心,如果再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先和我商量再做决定,听到没有?”   虽然这次季绍盛和温宛看在季寇文喜欢梁苏韵,梁苏韵又怀了季家孩子的面子上没有深究这件事,但对梁苏韵的印象也是大打折扣。毕竟梁苏韵还没有真正和季寇文结婚,她又是颗十分重要的棋子,他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再有任何纰漏差错。   梁苏韵乖顺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喃喃开口:“那个,宗坤……”   李宗坤见她犹犹豫豫的表情,有点奇怪:“怎么了?”   “你手里还有没有多余的钱……我的礼服钱……”   “什么礼服钱?”   “就是那件Casanova的高定礼服,要五十多万,我当时手里钱不够,就和别人借了点,现在那边催得紧……”   李宗坤的震惊几乎无以复加,他从前知道梁苏韵不是那么聪明,但没想到她会蠢笨到这个地步,借钱买礼服?亏她也能想得出来!   梁苏韵也十分委屈,当时她见那件礼服要那么多钱,本来已经犹豫着要不要买了。但宋仪一直劝她,说不过是几十万,对家大业大的季家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毫。等她到时候艳压全场,给季寇文争得足够多的面子,哄他高兴了还不立刻就替她买单了。   梁苏韵也犹豫过要不要提前将买礼服的事情和季寇文说,但她探了几次口风,见季寇文没有要给她买高定的意思,也就按下不提了,想直接给他个惊喜。   可是谁想到面子没挣到,还惹得一身骚。她穿过季礼服和戴假首饰的事情在圈子里被传得人尽皆知,季寇文那样好脾气的人也同她动了气,她要是在这时候告诉他自己为了这件礼服还欠了几十万的债,她担心季寇文会直接取消婚约。   可是欠下的钱又不能不还,她就只好来找李宗坤了。   李宗坤简直要被这个不长脑子的梁苏韵给气死了,只是他好不容易才布置了这么多步,如果弃掉她这颗棋又实在可惜,只能打掉牙齿吞肚子里,拿自己的积蓄给她填补上去。   梁苏韵感动坏了,依偎进李宗坤的胸膛里,李宗坤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脸上的表情却几乎扭曲了。   ————   已经是晚上九点,自习室里的学生陆陆续续离开,季寇肖却依旧在角落里温习功课。他正在专心致志地看书,忽然一盒生煎‘啪’地扔到他敞开的书页上,倒是给他吓了一跳。   他抬眼,见孙骁正笑意盈盈地站在他面前,手里还拎着份炒粉。   季寇肖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开口问:“你怎么过来了?”   孙骁顺手将炒粉放在桌子上,用叉子叉了个生煎扔到嘴里:“叫你出来你不出来,说是要念书,我就只好过来找你了。”他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晃荡着两条长腿,朝季寇肖扬扬下巴:“喂,我说用得着这么拼命吗?歇一会儿,费不了你多少时间。”   季寇肖没说话,揉了揉眉心,接连几小时的自习的确让他有点疲倦。   孙骁不停地往嘴里塞着生煎:“而且你刚好好地捉弄了你二嫂一番,怎么得也得庆祝庆祝。”   “她不是我二嫂。”   “好,好!”孙骁连忙抬手表示投降:“梁苏韵,梁苏韵行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对梁苏韵不远不近的季寇肖忽然对她生出了强烈的厌恶与敌意,孙骁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从来没打听过,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顶着一张正经模样私底下却不干正经事的人可多了去了,谁知道梁苏韵犯了季寇肖的什么忌讳呢。   季寇肖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在桌沿上叩了叩,开口道:“帮我个忙,我要个人。”   孙骁没问他要人做什么,季寇肖这个人总是有很多的想法,既然找他帮忙,他照做就行了。他嘴里的生煎还没咽下去,囫囵着问:“要什么样的人?”   季寇肖简略地形容了几句,孙骁一副十分认真听着的模样,半天后点了点头:“没问题。”   季寇肖同他闲扯了几句,就又开始专注地看起书来。孙骁也不打扰他,乖乖地坐在一边,把名义上给季寇肖带的宵夜自己全都吃了。   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半,季寇肖才将书页合上,孙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道:“今天去你家住。”   孙骁从小和季寇肖玩到大,和季家人也非常熟,等到了季家和季绍盛,温宛打过招呼之后,就直奔季寇肖的房间。之前孙骁每次来季家住,给他准备好客房他不住,非要和季寇肖挤一个房间,季寇肖懒得在这些小事上和他计较,就随他了。   孙骁冲过澡之后直接扑到了松软舒适的大床上,长长地叹了口气:“真舒服。”   他等了半天,都没见到季寇肖,孙骁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起身去找他,发现他竟然还在书房里看书。   孙骁直接伸手将书页合上:“寇肖,都后半夜了,还不睡啊?”   季寇肖没搭理他,又将书翻开:“你先睡吧。”   孙骁知道季寇肖的性格,决定好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于是眼珠转了转,道:“明天有场拍卖会,听说有清代的白玉龙花熏,正好我手里有邀请函,你想不想去?”   “白玉龙花熏?”季寇肖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从前他对珠宝,古玩之类的东西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的,但自从下定决心要继承季氏,他就对这一类很留心,各种大型拍卖会更是一场不落。   他好看的眉头蹙了蹙:“我怎么没听说过明天有拍卖会?”   孙骁挑了挑眉:“明天的那场是私人拍卖会,只面向圈子里的一些熟人,所以季小少爷,就算你有钱也不一定弄得到邀请函的。”   季寇肖当即就来了兴致,他知道孙骁这个人说话有时候是会带点水分,但大体和实际差不到多少去,于是便应允地点了点头。   第10章 拍卖会   第二天一大早,季寇肖就和孙骁去了那场私人拍卖会。   因为是私人性质的拍卖会,除限定部分竞拍者参加外,拍卖会的所有委托人身份也并不对外宣告。   季寇肖和孙骁进入会场之后坐到第二排,这时候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有十分钟,他朝四周打量了一圈,基本没有熟悉的面孔。不过这也很正常,这种私人性质的拍卖会很多买家都不露面,而是委托助理来竞拍。   很快竞拍开始,第一件藏品是一整套祖母绿宝石首饰,包括祖母绿宝石项链,祖母绿宝石戒指以及一对祖母绿宝石耳饰。这条祖母绿项链吊坠当中的主石四周镶嵌着一整圈的钻石,将祖母绿宝石衬托得更加莹绿晶莹,十分美丽。   主持人报出起拍价之后,竞拍者开始竞相出价。   季寇肖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目光朝台下竞拍的几个买家打量着。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第一件藏品便顺利成交。   第二件藏品是一座独山玉雕,季寇肖微微坐直身体,右手支撑着下巴,这件玉雕雕工虽然精美,但料子要差一点,没有勾起他足够的兴趣。   他挑了挑眉,目前看来这场私人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人来竞拍的藏品,当然了,一般情况下有价值的藏品也都是留到最后的,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很快接连几件藏品被成功竞拍,就在季寇肖已经快要完全失去兴趣的时候,第五件藏品被呈了上来。随着灯光打在藏品上,季寇肖整个人都绷直了身体。   这是一套鸽血红红宝石首饰,包括鸽血红红宝石项链以及鸽血红红宝石手镯,整套首饰的品相极好,在灯光下显出极其美丽莹润的颜色。一时间台下不少竞拍者都露出惊艳的眼神,季寇肖也直直地盯着台上的藏品,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并不是被这套鸽血红红宝石首饰的美丽所吸引,而是因为他发现这套首饰,竟然是他母亲温宛的!   温宛出身富贵,父亲是温德企业的董事长,从小就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后来她嫁给门当户对的季绍盛,更是带了不少的嫁妆。这套鸽血红宝石首饰正是她众多嫁妆里最喜欢的一件。   “鸽血红宝石首饰,起拍价2900万。”   这时候主持人已经报出起拍价,他的声音刚落,季寇肖就举起了竞拍牌。   “3200万。”   “寇肖,你对这个感兴趣?”孙骁小声问。   季寇肖连看也没看他,只目光炯炯地盯着竞拍台。   这时候,角落里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也举起牌。   “3500万。”   季寇肖连想也没想再次举牌,“3800万。”   “喂,寇肖!”孙骁暗自扯住季寇肖的袖口:“你干什么?”他知道季家有钱,但也不能随便胡乱拍着玩啊,这举几次牌几千万可就没了。   然而不等主持人重复季寇肖的报价,那个中年男人再次举起手中的竞拍牌。   “4100万。”   季寇肖握着竞拍牌的手紧了紧,几秒钟后,再次举起,“4400万。”   中年男人连犹豫都没有,就再次举牌,“4700万。”   一套鸽血红宝石首饰拍出4700万的高价,底下不由得传出一阵窃窃私语。   季寇肖深吸一口气,握紧手里的竞拍牌,见他又要举牌,孙骁连忙在他动作之前按住他的手,压低声音道:“寇肖,这次拍卖会可是要求现场交易的,到时候你拿不出这么多钱,不让我们走事小,被记者报道出去可就麻烦了。”   季寇肖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台上的鸽血宝石,眼中的情绪翻滚。   “4700万一次。”   季寇肖忽然问孙骁:“你手里有多少钱?借给我。”   孙骁见他表情严肃地盯着自己,不知不觉忽然有点紧张,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也,也就二百万出头。”   季寇肖连犹豫都没有一下,立刻举牌,“5000万。”   中年男人动作顿了一下,就在主持人即将重复报价的时候,姿态轻松地举起牌,“5300万。”   季寇肖几乎是有些颓然地靠在了椅背上,听主持人重复报价,“5300万第一次。”   “5300万第二次。”   “5300万成交。”   之后的拍卖季寇肖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只怔愣地盯着前方,孙骁见他情绪低落,没敢打扰他,默默地在一旁闭上了嘴。一直等到拍卖会结束,买家陆续离开,他才试探着道:“我觉得吧,那套红宝石首饰是挺漂亮的,但五千多万还真不怎么值。你要是实在喜欢,我帮你留意着,有好的我们再去看,没准不用这个价格就能拍下来呢。”   他见季寇肖只静默地朝前走,忍不住叫了他一声:“寇肖?”   季寇肖停下脚步,半晌,才低低开口道:“那套首饰是我母亲的嫁妆。”   “你说,那个是,”孙骁瞪大了眼:“是伯母的嫁妆?” 他简直难以置信:“伯母为什么要拍卖自己的嫁妆?”   孙骁和季寇肖一同长大,在他的记忆里,这位漂亮的伯母和季寇肖一样,每次出现都会立刻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有着自带柔光的效果。而同其他女人一样,温宛极其嗜爱珠宝,他实在无法想象她会将自己的首饰卖掉,并且还不是普通的首饰,是自己的嫁妆。   季寇肖回到季家,佣人立刻上前接过他手里的大衣:“小少爷,您要现在用晚餐吗?”   季寇肖摇了摇头,问:“母亲呢?”   “夫人在卧房里,正好厨房煮了甜汤,我正要给夫人送上去。”   季寇肖顺手接过她手里的甜汤,对她道:“我去就行了,你下去吧。”   “好的,小少爷。”   季寇肖走到楼上,见卧房门开着,温宛正背对着门口看书。他抬手在房门上叩了两下。   “进来。”她头也没回,吩咐道:“放在桌上就行了。”   季寇肖将甜汤放在桌上,转身走到温宛面前。   温宛见一道阴影遮在书页上,便抬起头,见到季寇肖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朝他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去哪儿玩了?”   季寇肖走到温宛身边半蹲下来:“和孙骁出去了。”   温宛揉了揉季寇肖的头发:“吃饭了吗?我让张阿姨给你留了汤。”   “不饿。”   “不饿也不能不吃饭呀,”温宛扬了扬形状好看的眉毛,嗔怪道:“知道为什么不让你住校了吧?在家有我看着你你都不好好吃饭,要是自己住还不得直接把三餐都忘脑后去了。”   季寇肖笑了笑,同温宛又聊了几句。温宛正要起身去唤张阿姨,忽然被季寇肖叫住,他看着温宛,低声道:“我今天和孙骁去了场拍卖会。”   温宛随意地“嗯”了一声,接着脸色几不可察地变了一下。   季寇肖接着道:“我看到了您的那套鸽血红宝石首饰。”   温宛的动作僵了一下,抬手挽了挽耳边的碎发:“哪个红宝石首饰?你看错了吧。”   “我不可能看错,是您的嫁妆,我在您的首饰柜里见过好几次。”   温宛伸手拿过桌上的甜汤,舀了一勺送进嘴里:“一定是你看错了。”   “那您的那套首饰呢?拿出来让我看看。”   温宛又就着汤匙喝了一口:“我……借给你姑姑了。”   “父亲说过,您最不擅长说谎了。”季寇肖叹了口气:“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温宛拿着汤匙的手动作停下来,半天,才将汤碗放到桌上:“公司……公司的生意出了点问题。”   第11章 困境   因为季家向来是季绍盛负责赚钱养家,温宛负责貌美如花,所以对于公司生意究竟发生了什么问题温宛也不是非常清楚,她和季寇肖说了半天,最后季寇肖总结出来就是两个字:缺钱。   季绍盛因为生意上的缘故以季氏珠宝为抵押,向银行贷了一笔数额不小的款项,原本这笔钱按照计划很快就可以还上,但因为公司生意临时出了点问题,这笔还款就被耽搁了。   季氏虽然固定资产不少,但大部分钱都压在了珠宝以及地产上,流动资金本来就不多,现在突逢变故,贷的那一大笔款项就还不上了,现在每个月光是欠银行的利息就是几千万,温宛将自己的首饰珠宝拿去拍卖,也是为了填补利息缺口。   “可是这么大一笔欠款,就算您卖掉自己的首饰又能维持多久?等到了下个月,您上哪儿再去弄这几千万?”   温宛眉头轻蹙:“能拖一个月是一个月。”   银行方面也是因为季家是西部区有名望的家族,同季家又合作了多年,才破例多给十几天的时间通融。可是如果季家到约定的时间再拿不出钱,银行方面就要申请债务重组了。   其实就算是真的申请债务重组,对季氏的资金方面影响也不大,大不了用积存的珠宝顶债。只是如果债务重组函真的下来,对季氏的名誉却是致命性的打击,其今后的业务发展也将受到极大的阻碍。   “父亲这段时间在外地出差,实际是在找融资方吧?”季寇肖思索片刻,问温宛。   温宛点了点头。   “有进展吗?”季寇肖刚问完,就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多余,如果有进展,温宛也就用不着去拍卖自己的首饰了。   “大哥和二哥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   “为什么只瞒着我?”   温宛一脸的理直气壮:“谁瞒着你了?因为你是小孩子,没告诉你罢了。”   季寇肖深深地叹了口气,既然温宛连自己最喜欢的嫁妆都拿去拍卖了,说明其他贵重的首饰肯定也卖了不少。他想起这段时间温宛忽然声称身体不适,圈子里太太们几次约她喝茶她都推脱有事,原来是为节省服装购置费找借口。   温宛这个圈子里的太太们,每一季都要购置大量的新款成衣以及配饰,如果她忽然断了这笔购置费,别人一定会猜测季家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了保住季家的名声,她便推了所有的应酬。   想到一直以来娇生惯养的温宛为了季家不仅变卖自己的首饰嫁妆,连基本的应酬都取消了,季寇肖心里就有些不好受。   温宛见季寇肖一脸沉重的表情,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宝贝,别把这事放在心上,这些不是你们小孩子需要操心的。”   季寇肖没有反驳她的话,而是沉默了半晌,问道:“这件事李宗坤知道吗?”   温宛愣了一下,虽然这段时间季寇肖对李宗坤的态度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但女人的直觉却告诉她她这个小儿子似乎对李宗坤有着一股说不明白的强烈敌意。   “这个我不清楚,他应该不知道吧。”   季寇肖点了点头:“这件事不要告诉他。”   ————   当晚,季寇肖就和季绍盛取得了联系,季绍盛在听到他的问话之后,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公司的确出了些问题,但还不至于太严重。”   “您那边有进展了吗?”   回答他的是季绍盛良久的沉默,季氏借贷的这一笔资金数额巨大,即便是关系不错的几家公司也不敢出面担保,其他一些关系普通的就更不愿意融资了。况且,同季绍盛关系交好的几家公司也同季氏一样,手里根本拿不出这样一大笔现金来。   至于能够拿出这些现金的几家公司,都是季氏的对手,这时候狮子大开口,想要季氏的干股,这种饮鸩止渴的事情季绍盛当然不会做。   于是这样一拖,又是十几天过去。眼看着还款的日期又要到了,融资的事情却一点眉目都没有,季绍盛无奈之下,准备将手里几个月前收购的油田拍卖。   季寇肖却不同意,季绍盛不知道情况,但他重生过一次,知道季绍盛购买的这几块油田,会在年末的时候发现几口储量极其丰富的油井。而当初季绍盛就是听从了李宗坤的建议,将油田以很低的价格拍卖,从而错失了原本可以翻盘的机会。   季寇文有些犹豫:“可是马上就到还款日了,如果还不上利息,银行就要发出债务重组函了。况且每个月就要几千万的利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摇了摇头:“还是要想办法找到合伙人融资才行。”   “先抽出公司的盈利将利息还上,”季寇肖沉默了一会儿,道:“融资的事情我再想办法。”   季寇文没说话,只是又摇了摇头。不是他想要打击季寇肖,只是自己这个弟弟现在不过是个高中生,圈子里的人都不认识几个,季绍盛忙了这么久都没能找到融资方,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季寇肖当然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他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油田是一定不能卖的,如果为了解决眼前的窘境而卖掉油田,无异于亲手将自己翻盘的机会葬送。无论有多么困难,他一定要想办法找到融资方。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时间,季寇肖通过从前的关系开始一家一家地约谈合作,几乎每一家都表示会考虑,最后却都没了消息。   “寇肖,别着急,总会想出办法的。”再一次被婉拒之后,孙骁对季寇肖劝道。如果可能的话,他倒是愿意帮季家一把,只是他们孙家现在连自身都难保,实在是爱莫能助。   “没事,你先回去吧。”虽然被接连拒绝,季寇肖的脸上却没有什么明显的沮丧之色。   “一起走吧。”   “我还约了人。”   孙骁没办法,只好点了点头:“那你小心一点,早点回家。”   季寇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摸出手机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几声之后被接通。   “您好。”秘书甜美的声音传来。   “你好,我是季寇肖,之前和王总通过电话。”   “季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够帮到您的?”   “麻烦找一下王总。”季寇肖礼貌地道。   “抱歉季先生,王总他现在有事。”   “那他什么时候方便?”   “这个我不清楚,等他有时间的时候我会将您的电话转达给他,您看这样好吗?”   季寇肖沉默了几秒钟,开口道:“谢谢。”   他挂断电话,双手撑在栏杆上,朝远处的江面望去。翻涌的江水不住地腾起拍打着岸边,溅起雪白的浪花,有顽皮的孩子将手里的树枝朝江里扔下去,瞬间就被江水吞没。   他沉默地朝着奔流不息的江水看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季寇肖将油门踩到底,车子闪电般飞速地奔驰出去,夜晚的风带着一点凉意呼啸地吹在他脸上,将他鬓角边的碎发吹起。他有点烦躁地将领口的纽扣扯开,领口被风吹动,露出一段白玉一样白皙修长的脖颈。   他驱车一直在公路上狂奔着,不知不觉就驶向了西部区的移动舱展销会场。季寇肖一脚刹车将车停下来,侧头朝灯火辉煌的会场看去。   上一世他是这里的常客,自从进入警校购置第一架移动舱后,每一年都会来这里购置新的型号。当时,他驾驶移动舱的技术在警校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拥有一架可以在广阔无垠的天空里尽情驰骋的移动舱的诱惑,大概是每一个男人都难以抗拒的。   他走下车,朝会场走去,大门口的侍者立刻躬身上前接过他手里的钥匙。等进入会场,销售经理则笑容满面地朝他走来:“先生您好,请问您对什么型号的移动舱感兴趣?我来给您介绍一下。”   对于移动舱季寇肖可谓是十分熟悉,于是他立即就报出了一个型号,销售经理指引着他朝一侧走去:“先生,这边请。”   到了展区之后,一架气势雄伟的移动舱立刻出现在眼前,季寇肖许久未碰它,这时候眼中不禁流露出向往的神色,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架移动舱。   “先生好眼光,这架移动舱是今年最新的型号,配备了双引擎,属于重型机型,而且航程远,安全性能也非常好。”她笑着看向季寇肖:“您要试试吗?”   这里的销售经理非常有经验,什么样的顾客能够买得起,什么样的顾客就只是来过过眼瘾的,她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她见季寇肖容貌英俊,举止优雅,一身的贵气,显然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不说别的,就他身上这件衬衫,就够自己一个月的工资了,态度上也就越发地殷勤起来。   季寇肖却没有做声,如果是上一世他一定毫不犹豫地就去刷卡付账,然而现在季家正陷入经济危机,他哪里有闲钱去购置一架移动舱?   销售经理却在一旁不停劝道:“您可以先试驾,如果满意再付款。”   “抱歉,这个价格我支付不起。”   销售经理愣了一下,很少有顾客会这样直截了当地承认自己手里的钱不够。她随即笑了笑:“没关系,您可以只试一试。”   以季寇肖的性格来说,如果不买的东西,他根本连试都不会试,然而眼前的这架最新式的移动舱却像是有生命一样,不住地诱惑着他,他犹豫了半天,还是点了点头。   销售经理的表情满是喜悦,这样英俊漂亮的一个男人,就算不买,能够看看他驾驶这架移动舱也是好的。   对于季寇肖来说,驾驶移动舱是件驾轻就熟的事。他进入驾驶室后,启动机器,几秒钟后,移动舱划过一道弧线,以一个极其优美的姿势冲入了墨一样的天空。   销售经理忍不住捂嘴低声轻呼,而同时,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缓步走到她身后,目光深沉地朝天空中正雄姿勃发驰骋的移动舱看去。   第12章 挑衅   “厉,厉先生。”销售经理被季寇肖驾驶移动舱的风姿所吸引,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空,过了好半天才看到身后的厉霍修,连忙红着脸向他打招呼。   厉霍修今年年初刚在这里购置了一台最新型号的移动舱,是这里的熟客。   厉霍修没理会她,目光一直盯着正在天空中驰骋着的移动舱。   十五分钟后,季寇肖将移动舱稳稳地停在跑道上,随后从驾驶室走出来,脱下身上的操作服。   销售经理笑容满面地朝他走过去,吩咐助理将他手里的操作服接过来:“先生,这架移动舱您还满意吗?”   季寇肖额头上微微沁出一点汗水,将那张原本就英俊的脸衬托得更加漂亮。他回过头,又朝兀自停在跑道上的移动舱看了一眼,眼中有一点明显的留恋。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深深地吐了口气,等公司的事情解决了,他一定要来这里将这架移动舱买走。   “先生,麻烦您留一下您的联系方式,方便我们将移动舱给您运送回去。”   季寇肖表情一顿,解释道:“抱歉,我并不打算现在购买这架移动舱。”   销售经理笑容满面地看着他:“已经有一位先生替您付过账了,现在这架移动舱是您的了。”   季寇肖愣了一下,问:“谁替我付的?”   销售经理笑着摇头:“不好意思,对方并没有留下姓名,也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见季寇肖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她接着解释道:“对方只是见到您在驾驶移动舱,他说您的驾驶技术非常好,驾驶移动舱的样子也很漂亮。想到万一您因为某些缘故不购买这架移动舱的话,会觉得有些可惜,于是就替您付了账。”   她顿了一下,笑着又添了一句:“那位先生还说宝马配英雄,只是不想暴殄天物,希望您不要介意。”   季寇肖不想凭白接受陌生人的东西,只是现在一时也问不出是谁替他买下的这架移动舱,于是只好点了点头。这样一架昂贵的移动舱,对方总不可能是付的现金,只要有时间总会查出对方的身份。   等季寇肖回到季家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十点,他经过季寇文卧室的时候发现他还没有睡,于是便走过去,见季寇文正在整理行李箱。   季寇肖看着他满床的行李,问:“二哥,你要出差吗?”   季寇文一边将笔记本放进行李箱里,一边回答他:“去兰卡央岛,明早的飞机。”   季寇肖可不认为这个时候季寇文会有闲心去度假,于是问:“那边有项目?”   “那边下周有个大型交流会,不少业界名流都会前往,我去看看,说不准能遇到有合作意向的。”   季寇肖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也一起去。”   季寇文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他:“你不是有课吗?”   “还有半个月期末考,这段时间学校没有课。”   季寇文想了想,虽然现在季寇肖还小,但早晚也是要继承季氏的,让他早点见识见识,多认识些圈子里的朋友也好,于是就点了点头:“那行,你回去准备准备。”   第二天一大早季寇肖就和季寇文乘上了飞往兰卡央的专机。兰卡央是位于沙巴州的一个小岛,被翡翠一样碧绿的海水所包围,四周环绕着热带岛屿森林,有着绵延无尽的纯白色沙滩。从天空俯览看去,整个岛屿像是遗落在海面上的一颗心,被清澈的海水环绕着,仿若人间天堂。   刚一下飞机,热气便扑面而来,主办方的接待人员上前来接过助理手里的行李,同季寇文几人热情问好。   季寇肖几人在主办方人员的指引下下榻到酒店,因为这时候交流会已经开始,季寇文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之后就直接去了派对。   季寇肖这段时间一直没有休息好,昨天又看书看到后半夜,这时候就有点困,也没去派对,在酒店里补了一觉。等他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五点,透过落地玻璃窗向外看去,酒店外一片灯火通明,十分喧嚣热闹,不少业界名流身着礼服互相攀谈,气氛非常热烈。   季寇肖对这种交际应酬不怎么感兴趣,起身扯过浴巾准备去浴室冲凉。   等他冲过个冷水澡之后,困意也消除了不少,他用了点前台送来的晚餐,之后就到海滩去散步。   这个时候大部分的客人都在酒店外参加派对,白天还喧嚣的海滩一时变得十分寂静,碧绿的海水卷着浪花拍打着铺满白色细沙的海滩,微风带着海水的咸味扑面而来,让人感到十分惬意。   季寇肖沿着柔软干净的细沙滩慢慢向前走,感受着海风的吹拂,这段时间积攒的压抑情绪也消散了不少。   他在沙滩上吹了一个多钟头的风,天色也慢慢地暗了下来,因为担心季寇文会回酒店找他,他便回身朝酒店的方向走。然而他刚走了几步,远处就模模糊糊出现几个人的身影。   等季寇肖看清最前面一个人的脸之后,下意识地就要朝其他方向走。 然而对方却一眼瞥到了他,加快脚步朝他的方向走过来。   既然已经被对方瞧见,如果这个时候再回避的话倒像是怕了对方似的。季寇肖放弃了朝回走的念头,同时脚下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宋炀慢悠悠地朝季寇肖的方向走来,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懒洋洋地开口道:“呦,这不是季小少爷吗?”   季寇肖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没开口。   宋炀和季寇肖的渊源可谓很深,两个人从小学开始就是一直念同一所学校,但因为不认识,所以最初倒也一直相安无事。   两个人最初结下梁子是因为宋炀看上的一个女生喜欢季寇肖。宋炀这个人从小被宋家宠着长大,因为家里有钱,基本想要什么只要说一声就有人巴巴地送过来,所以养成了十分骄纵的性格。现在他好不容易看上个姑娘,谁承想对方却连正眼也不瞧自己一眼,这口气怎么能咽得下去?   于是他便开始横竖看不上季寇肖,三番两次去找他的麻烦。但寇肖是什么人?他去找季寇肖麻烦不是自找苦吃吗?结果就是他每一次向季寇肖挑衅,不仅占不到一点便宜,反而次次碰一鼻子灰。这样一回回下来,宋炀对季寇肖的仇就越积越深了。   其实对于季寇肖来说,宋炀的一次次挑衅他根本都没放在心上过,他瞧着对方也就跟看小丑表演差不多。   自己费了好大的力气去挑衅,对方却根本不在乎,这种感觉换成谁也受不了。也正是因为季寇肖的这种态度,使得宋炀越发想要找他的麻烦。   见季寇肖就像是没看见自己一样抬脚就要离开,宋炀上前几步,哼笑了声:“怎么着,刚见到我就要走?”   季寇肖知道他是故意找自己麻烦,他不怕宋炀,但是好不容易出来放松放松心情还让他给搅合了也是挺烦的。他知道宋炀这个人你越不搭理他他越来劲,为了减少麻烦便停住了脚步,冷淡地问:“有事?”   宋炀看着季寇肖,揶揄着问:“不知道季少怎么有闲工夫来这里?”   “正好赶上假期,闲着无聊就过来了。”季寇肖看向他:“当然比不上宋少有得是时间。”   宋炀念的是另一所高中,他前段时间在学校里把一个学生给打了,打得还挺重。正赶上那个学生家里也有点门路,自己孩子平白无故被打了怎么可能罢休,直接就闹到了学校。因为这件事宋炀险些被学校开除,后来宋家托了不少关系才勉强把他的学籍保住,改成记大过,现在正停学在家反省呢。   季寇肖这样讲摆明了就是故意拿停学的事情恶心他,宋炀当时一张脸就气得又红又白的。   季寇肖瞥了他一眼,觉得和这样嘴笨的人说话真没挑战性,两句话就揶揄得他说不出话了。   宋炀见季寇肖要走,立刻伸手拦住他,放了个大招:“我听说你们季家生意出了问题,现在季寇光正四处找人融资呢。你和你二哥这次来,也是为了找人借钱吧?”   他的话音刚落,其他的几个人也朝这边看过来。   季寇肖没开口,季氏出了这样大的问题,就算再怎么小心掩饰,还是会有风声走漏出去。现在就连宋炀都知道了,可见这件事已经在圈子里传遍了。   宋炀见季寇肖沉默下来,以为自己终于戳到了他的软肋,不由得越发得意起来,笑着讽刺道:“没想到家大业大的季家,竟然也会有缺钱的一天,你大哥那边谈融资谈得不顺利吧?要不然也用不着你连夜往这边跑啊!”   他越说越高兴,满脸高兴地挖苦道:“不过就是缺钱呗,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如果你现在说几句软话求求我,说不准我们宋家一高兴帮你这个忙也说不定。”   别说宋家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钱,就算拿得出,以宋季两家的关系他也不可能真的伸出援手。宋炀这时候这样说,无非只是想趁机挖苦季寇肖几句罢了。   他本以为季寇肖会直接转身就走,没想到他居然停住了脚步,抱臂朝自己打量过来。   第13章 心计   被季寇肖的目光这样一打量,宋炀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皱了皱眉问:“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季寇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微笑着道:“宋少有合作的意向?”   宋炀一头雾水,但他知道季寇肖这个人一肚子的坏水,不由得提防起来,问:“什么合作?”   “你不是知道么,我们家的生意出了些状况,所以正在寻求合作伙伴,进行融资。”   宋炀忍不住腹诽:说的好听,什么狗屁融资合作,不就是缺钱吗?   季寇肖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样,点了点头:“当然,寻求合作也是因为季家的资金不足,如果能够独自吞下一整块蛋糕,没有人愿意同别人分享。”   宋炀斜着眼睛看他,他不知道季寇肖和他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因为摸不清对方的动机,所以他也没有开口。   “不过宋少放心,我们季家不需要同你们合作,也不会同你们合作。”他笑着看宋炀:“知道为什么吗?”   宋炀盯着他不出声。   “我来告诉你,”季寇肖勾起唇角:“就像是如果你缺了一匹马,就算寻不到名驹,也不可能用一头骡子来代替。换一句话来说,就是档次不够。”   当即宋炀的一张脸仿佛是调色盘,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季寇肖瞧着他一副气得要背过气去的样子,轻轻笑了笑,头也不回地朝酒店的方向而去。   宋炀被留在原地,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旁边看热闹的客人不好当着他的面去折他的面子,只能强忍着笑意,东拉西扯地去扯开话题。   王家老三抬眼朝还气得憋火的宋炀瞧了一眼,对刚刚走过来的邵唐低声道:“可惜了,你错过一场好戏。”   邵唐已经听好事的讲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于是牵起唇角淡淡地笑了笑:“不可惜,交流会要举办两周的时间,估计这样的好戏还能再看上几场。”   老三朝季寇肖逐渐远去的背影瞧了瞧,‘啧’了一声:“没想到这季家老三看上去冷冷淡淡的,一张嘴可够厉害的,一点脸面也不给人留。”   另一个瞧热闹的朝不远处的宋炀看一眼,插嘴道:“那位本来就不好惹,谁让宋炀去招惹他呢。”   宋炀似乎是听到了几句什么,朝这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王家老三见他朝自己瞪过来,掩饰地咳了声,问道:“邵唐,没见着厉少呢?”   邵唐是厉霍修的堂弟,今年刚二十岁,生得一副仪表堂堂的模样,毕业后就直接进到厉氏帮厉霍修处理公司上的生意。   “他在酒店,说是接个电话。”   厉家近几年可谓是风头极盛,不少人上赶着来巴结厉霍修。只是厉霍修这个人城府颇深,看上去就是一副不好相与的样子,而且脾气非常大,所以不少想要巴结他的人都曲线救国来巴结他这个看上去脾气很好的堂弟。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厉霍修虽然城府深又心狠手辣,但因为性格的缘故,根本不屑于背后整人。所以如果谁招惹到了他,他多半是在明面上就直接给人弄死了。他瞧不上眼的人,你也别指望他能给你个好脸色。   但邵唐则是典型的笑面虎,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地位,他都礼貌周全地同你交往,不会折你一点面子,但如果你惹到了他,那绝对不是死一死就能解决问题的。   也就是说,惹到厉霍修的是要死,而惹到邵唐的,则是要生不如死。   邵唐和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就回了酒店。这时候不过是晚上九点,酒店外的派对还在热闹地继续着,只是他逛了一圈也有点乏了,推掉了几个人的盛情邀请,直接乘电梯到了楼上。   推开房门,厉霍修正举着杯酒站在落地窗窗边,朝远处望着。   邵唐径自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酒:“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厉霍修没开口。   邵唐笑了笑,端着酒杯也走到窗边:“季寇肖。”看向厉霍修,问:“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来?”   “以季家现在的状况,他知道有交流会不可能不来。”   邵唐点了点头,无意中朝楼下一看,立刻愣住了:“哎,那是……”   听到他的话,厉霍修也朝他目光所向的方向看去。   厉霍修的房间在三楼,从阳台的角度正好能够看见一楼的季寇肖的房间。季寇肖好像是刚从外面回来,脸色有一点明显的疲倦,他从桌上拿起瓶矿泉水,拧开瓶盖仰头大口大口喝下去,之后随手将瓶盖拧上,回身朝房间里面走去。   过了一会儿,他赤裸着上身,腰里围着条浴巾走出来,直接走到房间外巨大的露天阳台。这里有一个面积不小的温泉池,方便宾客可以在晚间的时候泡澡放松。而且考虑到宾客的隐私需求,每一层的露天阳台在建造时虽然是连一起的,但温泉池却按照房间构造一一隔断。   季寇肖的身材十分修长,宽肩窄腰的,腰部的线条流畅,两条长腿一步步走来,就像是踏在人的心上。随着他走过来,厉霍修的眼光也一刻不离地胶着在他身上,一秒钟都没有挪开。   他走到温泉池边,低头解开腰上的浴巾,邵唐刚考虑着要不要避开视线,季寇肖已经将浴巾随手扔在一边,穿着泳裤走进了水里。   温泉的水温度很高,即使在这样的天气里还朝外冒着白气,季寇肖走进水里躺下,胳膊随意放在身侧,头微微后仰靠在池边,阖上了双眼。   第14章 联姻   大概是水温很高的缘故,他只在里面泡了一会儿,脸色就微微红润起来。他乌黑的额发被水蒸气浸湿,湿漉漉地搭在脸侧,露出光洁的额头,挺直鼻梁下的嘴唇由于热气蒸腾显得十分红润,修长白皙的脖颈也因为姿势的缘故完全暴露出来。   邵唐正不知不觉一脸痴汉表情地朝下看着,耳边忽然传来厉霍修的声音:“还有事?”   言下之意就是不管你有事还是没事,赶紧走。   “好吧,不打扰你了。”   撵人的意图如此明显,邵唐只好收回眼光,耸了耸肩朝外走去,等他走到门口握住门把手的时候,忽然开口道:“对了,刚才在派对遇见季寇文了,他说想和你聊一聊融资的事情,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厉霍修的目光依旧望着窗外:“约他明天下午三点钟。”   “好,”邵唐点了点头:“还有你之前和我说收购油田那件事,已经办妥了,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这段时间的国际油价可不怎么好,你一下子收购了这么多,没问题吗?”   厉霍修似乎根本不以为意:“不用管那么多,照我的话做就行了。”   ————   来到兰卡央的第二天,季寇文终于带来了好消息,厉霍修同意考虑他的融资计划。虽然只说是‘考虑’,但比较之前几家的婉拒,已经要好上太多了。   季寇肖眉头蹙了蹙:“二哥,你真的准备和厉家合作吗?”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厉家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抛开季寇肖对厉霍修天生的偏见不说,厉家在圈子里的口碑的确是不好,厉兆山做事情非常心狠手辣不说,还有传言说厉家这几年崛起得这样快,是因为钱来路不正。   季寇文笑了笑,端起玻璃杯喝了口水:“那不过是些传言罢了,厉家这几年崛起得这样快,少不了有眼红的造谣编排。再说就算厉家的钱真的来路不明也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他们肯出钱融资就行了,我们又不是公检法的,管那么多呢。”   季寇肖还是觉得不放心,不说别的,就厉霍修那个人,看起来就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季寇文看季寇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在想什么,劝道:“寇肖,现在也是没有办法,银行那边催得那么紧,每个月几千万的利息可不是闹着玩的。只要先将这笔款堵上了,别的以后可以再想办法。”   季寇肖没有办法,只好点了点头。   然而事情却并没有朝乐观的方向发展,厉霍修那边在答应了季寇文会考虑之后就一直没了消息。季寇文虽然心里着急但也没有办法,人家已经说了会考虑,自己总不好厚着脸皮天天去问。   况且万一厉霍修口中的‘考虑’也和其他人一样是一种婉拒的借口呢?这时候他再没完没了地纠缠着问就没意思了。毕竟季家也是西部区有头有脸的家族,融资事小,丢了家族的脸面可是大事。   就在同厉家合作陷入僵局的时候,杜老爷子那边却抛来了橄榄枝,他约见季寇文,表示想要促成季杜两家的联姻。   杜老爷子一直对季寇肖很有好感,那次的生日宴之后,就有意愿促成季寇肖和自己孙女杜明珠的好事。杜明珠是被杜老爷子娇宠着长大的,和杜老爷子的感情也很深,这次来兰卡央杜老爷子也将她带在了身边。   杜明珠是个十足的颜控,当初在见到季寇肖的第一眼之后就对他心生好感,这次听说季寇肖也会来兰卡央,便也嚷着要去。她在飞往兰卡央的半路上,就和杜老爷子说出了自己的意思。杜老爷子本来对季寇肖就非常有好感,季家又是有名望的家族,两家联姻对杜家也有好处,于是他便将自己的意思同季家表达了出来。   季寇肖那边没有反对,如果这个时候可以和杜家联姻,正好可以解决季家的燃眉之急。   于是两家联姻的事情,就这样心照不宣地定了下来。但因为只是有一个大致的意向,即便两家人都心知肚明,但也还未对外透露,想着等到回国之后再宣布。   这天杜老爷子做东,约季寇肖和季寇文吃饭。杜明珠因为去海边潜泳,稍稍晚到了几分钟,等她到岛上的餐厅时季寇肖和季寇文已经在座位上同杜老爷子聊了一会儿了。   “抱歉,我迟到了。”杜明珠嘴里说着道歉的话,脸上却一点抱歉的神色都没有,只娇憨地朝几个人笑笑。   杜老爷子朝她招了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四个人年长的两个在一侧,年轻的一对则坐在另一侧,季寇肖英俊潇洒,杜明珠娇柔漂亮,在外人看来当真是一对璧人。   季杜两家这副其乐融融的景象,也完全落在了不远处的厉霍修的眼里,他目光冷淡地看着远处餐厅里的四个人,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一旁的邵唐眉头挑了一下,赶紧的吧,眼看着自己的媳妇儿就要让别人拐走了,就别再玩什么奇货可居的把戏了!   他正腹诽着,身边的厉霍修却忽然抬步朝餐厅里几个人的方向走去。邵唐来不及有所反应,连忙也跟了上去。   第15章 搅局   厉霍修刚走到餐厅,就被面向门口的杜老爷子一眼看到了,今年杜家和厉兆山谈成了好几笔生意,杜老爷子因缘际会也见过厉霍修几次。   于是他立刻朝厉霍修道:“霍修。”   厉霍修脚步一停,朝这边看过来,随即缓步走到几人面前:“杜老。”他转过头又看向季寇文:“没想到季总也在这里。”   季寇文也朝厉霍修打了声招呼。杜家同厉家合作过几次,但杜明珠却是第一次见到厉霍修,她微微侧着头,眼中带着点好奇的神色打量着他。   “明珠,这位是我和你提过的厉霍修。”杜老爷子朝杜明珠介绍道,接着又对厉霍修道:“霍修,这是我孙女明珠。”   杜明珠秋水一样的眼睛看着厉霍修,她之前的确是听爷爷提过他好多次,不过她一直以为厉霍修是和她以前在酒桌上见过的那些人一样,一副大腹便便或者有些秃顶的样子。没想到他真人竟然这样英俊,并且有着十足的男人味。   当然季寇肖也是十分英俊漂亮的,但厉霍修却是另一种英俊,并且有着非常强大的气场,这种强大的气场对于她这种小女生来说简直就是罂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于是她脸一红,朝厉霍修伸出白皙的手:“你好。”   厉霍修回握了一下,动作礼貌却不算热情,然而对于他这种略显疏离的态度杜明珠却并没有觉得冒犯,反而对对方的好奇更多。   “霍修,你和小唐还没吃饭呢吧?正好一起吃吧!”杜老爷子道。   这种情况下一般人通常都会婉拒,然而厉霍修却点了点头:“好。”   因为想要和厉霍修谈合作,季寇文对他的态度也很热络,杜明珠则是因为好奇,也挺想留厉霍修吃这顿饭的,这样算下来,整个餐桌上不想让厉霍修留下来的,也就季寇肖一个。   他皱了皱眉,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也不可能说什么。   因为多了两个人,杜老爷子就提议挪到包间里用餐。   这一顿饭里,杜老爷子和季寇文、厉霍修聊了不少生意上的事,厉霍修在这方面的眼光之远,见解之深,让季寇文不禁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厉霍修也同其他纨绔子弟一样,不过是借着厉兆山这棵大树乘凉,现在才发现就算以他自己的能力,也足以支撑起整个厉氏。   季寇肖原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他的年纪轻,桌上又坐着长辈,所以一顿饭基本没怎么说话,只当杜老爷子问他话时,他才会礼貌周全地答几句。   杜明珠倒是想要插嘴,不过几个人说的都是生意上的事,她也不大懂,就只支着下巴听几个人说,倒也不觉得无聊。   几个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在岛上举办的拍卖会。杜老爷子向两人问道:“明天下午的那场拍卖会听说规模还不小,有两宗土地和七个资产包,你们可有兴趣?”   虽然季家现在资金受限,季寇文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来顾及其他,但这次拍卖的东西实在不错,他倒是有些兴趣。不过他在那个时间刚好约了李家谈生意上的事情,便笑着道:“明天下午刚好有约,这样好的机会只能错过了。”   杜老爷子又看向厉霍修,厉霍修的脸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淡声道:“有些兴趣。”   杜明珠听到他这样说,脸上也浮现出感兴趣的神色,凑过身子问:“什么拍卖会?好玩吗?”   杜老爷子知道他这个孙女的脾性,笑着揶揄她一句:“这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跟着掺和。”   杜明珠娇憨地撅了撅嘴,一双波光洌滟的眼睛朝厉霍修瞧了一眼。杜老爷子刚要再说些什么,厉霍修忽然抬眼看着季寇肖,开口道:“不知道三少有没有兴趣?”   在场的其他几个人没有料到厉霍修会忽然问季寇肖,这时候都愣了一下,下意识朝季寇肖看去。季寇肖的表情倒是很淡定,礼貌又有些疏离地答道:“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   季寇文也笑了笑:“是,寇肖他现在还在念书呢。”   ————   等到了晚上,季寇肖冲过澡之后出浴室,发现季寇文正坐在他房间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份报纸随意浏览着,见他出来了,便抬起头朝他笑了笑:“洗完澡了?”   季寇肖“嗯”了一声,一边擦头发一边将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起来,翻看里面的未接短信。   “刚刚厉霍修来电话,约明天上午谈合作的事,你想一起去吗?”   季寇肖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抬眼有点疑惑地看向季寇文:“我去干什么?”   季寇文又笑了笑:“你不是对生意上的事挺有兴趣的吗?我以为你会想去。”   “我就不去了。”   季寇文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后,忽然问:“寇肖,你和厉霍修有过过节吗?”   季寇肖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我就是看你对他的态度,挺冷淡的。”   “没有。”   季寇文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他将手里的报纸放到一边,对季寇肖道:“寇肖,如果你们之间真的有什么过节的话你要告诉我,圈子里这么多家,我们季家也不是非得和他厉家合作不可。”   季寇文这个人天生敏感,十分注意身边人的情绪起伏,他敏锐地察觉到季寇肖似乎对厉霍修带着点敌意,就忍不住就想要问清楚。   季寇肖将手里的毛巾放下,坐到季寇文身边:“二哥,我的确对厉霍修的印象不怎么好,但并不是因为和他有过什么过节,而是我觉得他这个人,”他斟酌了一下,道:“有点危险。”   “危险?”   “我总觉得他这个人,不太好对付。”季寇肖的直觉让他想要避开这个人,倒不是因为怕他,而就是潜意识觉得如果和这个人扯上关系,会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   他这个人做事向来非常冷静,沉着,判断事情很少感情用事,然而同厉家合作这件事上他的直觉几乎影响了自己的判断,这种感觉让他觉得非常不好。于是他尽量克制住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朝季寇文笑了笑道:“不提这个了,再说就算是和厉家合作也是以后的事,现在没必要想那么多。”   季寇文刚要说什么,忽然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脸上立刻露出温和的微笑,对季寇肖解释道:“等等,是苏韵。”说完将电话接通,站起身朝阳台的方向走去。   他刚离开,季寇肖脸上的笑意就褪得干干净净。梁苏韵是季寇文的初恋,季寇文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要星星不给月亮,不管她提出什么要求都一一满足。可是梁苏韵却是怎么对他二哥的?不仅肚子里怀的是李宗坤的孩子,还和李宗坤步步为营将季家弄到濒临破产的地步!   他目光冷冷地朝季寇文的方向看去,上一世是他认人不清,是他愚蠢,才会让自己的二哥被人玩弄于股掌,可这一世他们还想要故技重施,自己绝对不会允许!   大约十五分钟后,季寇文挂断电话朝季寇肖走过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他脸上幸福的笑容就像是一把把明晃晃的利刃一样,将季寇肖的心刺得生疼。   他强忍着将涌到心头的火气压下去,笑着问季寇文:“什么事?”   “苏韵她做恶梦了。”季寇文满是幸福地笑了笑,道:“她怀着身孕,我还不在她身边,真是辛苦她了。”   季寇肖也跟着勉强笑了笑。   “对了,苏韵说一会儿要发过来几款请柬的样式。寇肖你眼光好,帮我选一选。”   “这么快就要发请柬了吗?”   “苏韵说早点定下来,怕到时候事情太多忙不过来。”他将手机里的信息调出来:“你来看看哪款比较好?”   季寇肖接过季寇文手里的电话,佯装看了一会儿,开口道:“二哥,我觉得请柬的事情可以再等一等,毕竟涉及到结婚的日期,如果有变动,重印再加上重新通知亲友的话会比较麻烦。”他朝季寇文看一眼,又补充道:“不过可以先选个喜欢的样式,等日期确定之后再印。”   季寇文觉得自己弟弟考虑得很周全,毕竟他和梁苏韵的婚礼举办得比较仓促,日期什么的很有可能会有变动,如果提前印出来发给亲戚朋友,再有什么变动的话就不方便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你说的对,那请柬的事就先放一放。”   第16章 悔婚   在季家与杜家的联姻即将正式提上日程的时候,事情忽然发生了变化:杜明珠悔婚了。   杜明珠向杜老爷子提出取消和季寇肖的订婚的时候,杜老爷子险些没气晕过去。当初是她说喜欢上了季家的小少爷,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和人家结婚,自己才扯下老脸和季家谈联姻的事。现在联姻的事情定下来了,她又说不结了,这是拿婚姻大事当儿戏吗?季家那边自己又要怎么交代?   就算杜老爷子平时再怎么宠这个孙女,这时候也忍不住动了怒,对杜明珠训斥道:“寇肖那孩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家世又好,人家有哪里配不上你?你还不满意要悔婚?”   杜明珠噘着嘴,小声回了句:“我有喜欢的人了。”   杜老爷子又差点昏厥过去,手指颤抖地指着杜明珠:“有喜欢的人了?你不是和我说你喜欢的是季寇肖吗?”   杜明珠眨巴着眼睛,脸上一点羞愧的意思都没有:“换了。”   杜老爷子猛地在杜明珠头上敲了一下,给杜明珠敲得叫了一声:“哎呀,爷爷你干嘛呀!”   “换了?你当是你衣柜里买的那些衣服吗?说换就换?”   杜明珠委屈地揉着还有点酸疼的头,不出声。这也不能全怪她呀,原本她是挺喜欢季寇肖的,毕竟他长得那样漂亮,又风度翩翩的,她们学校里的校草都比不上他十分之一,自己见他第一面就立刻对他产生好感了。   但是当她那天见到厉霍修之后,心跳忽然就漏了一拍,这种感觉是她十多年来从来都没有过的,这时她才意识到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感觉。   但当时和季家的联姻已经定了下来,哪能说改就改。起初她劝自己或许那只是一时的迷惑罢了,她应该还是喜欢季寇肖的才对。可是后来她发现,就算她觉得季寇肖哪里都好,但那种只要看到对方一眼就会脸红心跳的感觉,真的只有在面对厉霍修的时候才有。   她不能骗自己,也不能骗季寇肖,好在两个人订婚的事情还没有对外宣布,事情还没有糟糕到不能挽回的地步,她必须要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这不仅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杜家,对季家负责。   杜明珠的想法虽然好,但杜老爷子却不买账。   你让他怎么办?好吧,先是到季寇文面前和他说:寇文啊,我们两家的联姻取消吧,我家明珠看上别人啦!然后再到厉霍修面前告诉他,霍修啊,我家明珠看上你了,我们两家联姻吧!什么?你问我和季家的联姻怎么办?没事,没事,我们两家的联姻已经取消了,现在准备和你家联姻啦!   他能这么办吗?当然不能!   于是杜老爷子明确地告诉杜明珠:这个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   既然长辈已经发话了,后辈没有不听从的道理,但坏就坏在杜明珠已经被杜老爷子给宠坏了,她直接用实际行动来表达自己的决心:找季寇肖摊牌。   当季寇肖听到杜明珠直截了当地对自己说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不能和他结婚的时候,他着实是愣了一下,但随即就点了点头,开口道:“好。”   虽然他已经一度将杜明珠看做自己的未婚妻,也理所应当地决定在两个人结婚后会将对方照顾得很好,并且尽可能地满足对方的需要,但现在杜明珠提出要取消婚约,他也并没有觉得有多么难以接受。   毕竟两个人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他对杜明珠的照顾与承诺也不过是来自于责任感罢了。   杜老爷子十分愧疚,毕竟是自己主动提出要和季家联姻的,现在自己孙女又取消了婚约,季家平白无故受了这无妄之灾,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人家。   好在对此季寇肖和季寇文都没有太过追究,也表示婚姻是人生大事,应该权衡好了再做决定,这也是对两家负责。杜老爷子虽然心里愧疚,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   季寇文站在季寇肖房间门口,有些犹豫。杜家取消了和自己弟弟的婚约,他担心寇肖会受到不小的打击,虽然他弟弟是男人,不至于像姑娘被退婚了一样丢脸,但这终归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   他站在门口犹豫了半晌,还是叩了叩门。   季寇肖清淡的声音传出来:“进来。”   季寇文推开门走进房间,见季寇肖正靠在藤椅上看书,便几步走到他身边,没话找话地问:“寇肖,看什么呢?”   “热带雨林,房间里的宣传杂志,”他随手朝季寇文举起来:“要看吗?”   季寇文笑着接过杂志,心不在焉地翻了几页,随后抬眼看季寇肖已经拿起了另外一本在看。   他一边装模作样地翻着手里的杂志,一边不时抬头偷看季寇肖。忽然季寇肖抬起眼,扬起手中的杂志:“你想看这本?”   “寇肖,那个……”   “什么?”季寇肖有点奇怪,平常他二哥说话可不是这样吞吞吐吐的。   季寇文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那个,和杜家的事情,你没事吧?”他这个弟弟不怎么喜欢说话,平时有什么事情也总是藏在心里,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还跟个没事人一样,他一定要好好给他做做心里疏导。   “没事。”   季寇肖的云淡风轻让季寇文更加担心,他忍不住开口道:“寇肖,你真的没事吗?要是心情不好可以和你二哥我聊聊。”   “二哥,我真的没事。”季寇肖有点无奈,不过是取消婚约罢了,难道他还要像个被抛弃的姑娘一样哭一场吗?再说这本来也是挺平常的一件事。   但是季寇文却不这样认为,他始终觉得自己弟弟表现得太正常的这点,非常不正常。   因为担心季寇肖会心情不好,在海岛上剩下的这几天他连交际活动都取消了,尽可能多地空出时间来陪他散心。对此季寇肖其实挺无奈的,原本他和杜明珠其实就连感情基础都谈不上,取消婚约对他根本没什么影响。但不管怎么说季寇文也是出于好意,他也不好太过于驳他的面子,只好遂他的意了。   就这样在岛上又住了十来天,就到了该返程的日子。   交流会的闭幕典礼定在返程的前一天,这天季寇文参加完典礼后,就直接回了酒店。   因为飞机定在第二天傍晚启程,所以也不着急收拾行李,季寇肖便一个人在海滩上散步。   海岛的面积很大,这片沙滩又少有人来,季寇肖难得地享受了会儿自在时光。带着点咸意的微凉海风吹在他的脸上,让他一时有些出神,不由得想起上一世在海域出任务时候的情景——他敛下眼光,勾起唇角露出一丝怅然的笑:那种执行任务之后满足愉悦的心情,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了吧。   这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沉了下来,季寇肖觉得有点冷,便准备往回走,然而他刚走了几步,就听得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寇肖。”   季寇肖回过头,竟然是杜老爷子。他身上还穿着典礼时的礼服,向来一丝不苟的银发被海风吹得有些乱,这时候正朝他招手。   季寇肖对杜老爷子向来很尊敬,即便是现在两家因为联姻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他对对方也没有过一丝怨怼的情绪。于是他脸上挂着笑意,朝杜老爷子走去:“杜老,您怎么一个人在散步?”   杜老爷子笑了笑:“我嫌他们吵,就让他们回去了。”对季寇肖,他现在除了赏识之外,还多了一点愧疚。对于自己家做出这样不厚道的事情,季寇肖非但没有对自己甩脸色,反而依旧礼貌周到,这让杜老爷子觉得更加地过意不去。   季寇肖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同杜老爷子轻松愉快地聊起天来,杜老爷子给他讲了不少他们那一代人年轻时候的事情,听得他津津有味。两个人不知不觉就在已经暗下来的海滩边走了半个多小时。   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沉下来,耳边只听到翻滚的海水呼啸着拍打着沙滩的声音。两个人正要按照原来的方向往回走,季寇肖却猛地看见不住飘动的海水里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   他不由得停住脚步,凭借着远处酒店向外四处扫动的光柱的亮光朝海上仔细看去,发现那竟然真的是一个人,那人背对着他们,随着海水的力道似乎在不住地挪动着。   这时候杜老爷子也发现了异状,随着季寇肖的目光朝那边看去。   季寇肖眉头微蹙,那人头上还戴着呼吸管,看样子是在浮潜。然而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不对,那人似乎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一样,在轻微地挣扎着,而且大概是因为挣扎了太久,这时候已经有些脱力。   只是还没等季寇肖有所动作,那个人在海水力道的冲击下翻转过身体,露出面孔,下一刻杜老爷子就惊诧地大喊出来:“明珠!”   第17章 救人   昏暗的光线下,杜明珠的脸孔完全露了出来,她的头上还带着呼吸管,脸色却十分苍白,细白瘦弱的手无力地朝上伸了一下,紧接着就被翻滚而来的海浪给拍打到了海面下面去。   杜老爷子险些就要昏厥过去,捂着胸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等他反应过来想要找人呼救的时候,身边的季寇肖早已经冲了过去。   季寇肖的水性非常好,他快步冲到海滩边后,一个猛子就朝海里扎了进去,紧接着快速朝杜明珠的方向游过去。杜明珠这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借着海水的力量朝上浮起来一下之后,转眼就又被吞噬了下去。   季寇肖直接扎进水里,朝杜明珠的方向游过去。他只朝前游了十多秒钟的时间就看到了飘在水里的杜明珠。   这时候的她已经几乎完全失去意识,身子无力地在水里飘着,季寇肖游到她身后一只手箍住她纤细的腰身准备朝上游,却发现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向下拽着她。   这时候海里的光线很差,他没有戴潜水面镜,只能模糊辨认出一点影子来,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绊住了她,但下意识地估计可能是水草之类的。   他放开已经失去意识的杜明珠,顺着往下游去,一番摸索之下发现杜明珠的右脚脚踝果然是被杂乱的水草给缠住了。他向下潜去,去解缠在杜明珠脚踝上的海草。然而那海草缠绕得十分杂乱紧密,季寇肖的视线又非常模糊,硬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纠缠在一起的海草解开。   他刚松了口气,眼光无意中朝远处一瞥,近紧接着整个神经都绷紧了:只见在远处幽深无尽的海水里,模糊出现一点萤蓝色的光亮,并且在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游来。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那团萤蓝色的光亮已经显出了大体的轮廓,竟然是一只海蜂水母!   季寇肖立刻从身后抱着杜明珠开始以最快的速度朝海滩的方向游去,被海草缠住,呛几口水都算不上什么,但如果被海蜂水母蜇到,那可是致命的。   他几乎连头都来不及回,只一个方向地朝最近的海岸飞速游去,眼见着距离海滩只有几米的距离,他加快速度,将怀里抱着的杜明珠推了上去。   然而就在他也要跟着爬上海滩的时候,忽然感觉脚踝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刺痛,紧接着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一阵剧烈的刺痛快速地蔓延到他的前胸、后背以及四肢,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拿尖锐的皮鞭在自己身体上不住地抽打一样,下一秒,他眼前一黑,完全失去了意识。   杜明珠躺在沙滩上缓了几秒钟,就慢慢恢复了意识。   因为第二天就要回国,所以杜老爷子吩咐她好好在酒店里休息休息。她在酒店里待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就去海边浮潜。   当时时间有点晚,联系潜伴不太方便,她又没准备浮潜太久,就一个人去了,谁想到快要上岸的时候竟然被水草给缠住了。当时她一着急胡乱挣扎,海水顺着呼吸管流进去就被呛到了。好在季寇肖及时赶到救了她。   因为带着面镜,当时季寇肖游过来救她的时候杜明珠还是有意识的,所以等她躺在沙滩上缓过来时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季寇肖,然而她朝漆黑一片的大海看去,哪里还有季寇肖一点的影子。   这时候杜老爷子也赶了过来,他几乎连杜明珠也来不及扶起来,只大口喘着气问:“寇肖那孩子呢?”   杜明珠用力地咳了两声,有点茫然地看着海面:“我,我不知道……刚刚他救我上来,等我再回头看他,他就不见了……”   杜老爷子头“嗡”地一下就大了,当即惊得脸孔煞白,朝远处微微闪动着人影的方向大喊‘来人啊!’‘救命!’   这时候距离海滩不太远处有几个人影在晃动,听到有人呼喊便朝这边走过来,等他走近了,杜老爷子才发现是厉霍修。他走到杜老爷子身边蹲下身,问:“杜老,怎么了?”   “救人!救人!”他有些气力不支地指着幽深的大海的方向。   厉霍修皱了皱眉,刚往海面的方向看去,躺在地上的杜明珠立刻攥住他的袖口,朝他断断续续地喊道:“季,季寇肖在下面!”   厉霍修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下一秒钟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海里。   杜老爷子和杜明珠心急如焚地在岸边等着,过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季寇肖已经昏迷过去的脸露了出来。在看到季寇肖出现的一瞬,杜老爷子和杜明珠都长长地舒了口气。   紧接着厉霍修的脸也露了出来,他将季寇肖软下的身体紧紧箍在怀里,一直游到沙滩边,才将他放下来。   季寇肖已经昏厥了过去,眉头微蹙,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杜明珠想要问厉霍修他怎么样了,在抬头看向他的时候却愣住了,只见厉霍修一动不动地盯着躺在地上的季寇肖,身体竟然在止不住地轻微发抖。   “厉,厉霍修?”   听到杜明珠的声音,厉霍修像是猛地醒过来一样,脸上也恢复一如既往的冷静表情。   “电话。”   他的声音低沉冷酷,不含一丝温度,杜明珠本来就浑身湿透有些发冷,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更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而杜老爷子这样经历了大半辈子风雨的人竟也被他声音里的冷酷所惊到,愣了一下才将手机拿出来。   厉霍修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直接将电话夺过来,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拨了串号码,等几秒钟电话接通后,他冷静地将地点报出来,简洁地说了季寇肖的情况,然后补充道:“他被海蜂水母蜇到了,带强心剂过来。”   短短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厉霍修随行的医生就赶到了沙滩边。海蜂水母是一种毒性极强的生物,如果人沾到它所分泌的毒液后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在几分钟之内就会呼吸困难,继而引发心力衰竭而亡。   所以在受到攻击之后,一定要第一时间注射强心剂,并且不要挪动病人,以防身体内的毒素扩散,引发更严重的并发症。   医生动作迅速地给季寇肖注射了针解毒针,紧接着又注射了强心剂。过了一会儿,季寇肖的脉搏逐渐恢复了跳动,呼吸也慢慢平稳下来。   医生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对厉霍修道:“少爷,季少他已经没有生病危险了。”   厉霍修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软在地上的季寇肖,几秒钟后才开口问:“可以挪动他吗?”   “可以,不过现在季少的身体还很虚弱,可能要明天才能醒过来。”   厉霍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一把将季寇肖打横抱起来朝酒店的方向走去。   等他离开之后,厉家医生才走到杜明珠身边,温声问:“杜小姐,您还好吧?”   杜明珠已经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懵了,这时候漂亮的黑眼珠才微微动了动,几乎是机械地朝他点了点头。   “需要我给您做个详细的身体检查吗?”   杜明珠似乎是惊魂未定,迟钝地摇了摇头。   “那好,如果有什么需要,您可以随时联系我。”   事实上,他说的话杜明珠根本连一句都没听进去,她还沉浸在这突发的事件里反应不过来。一直到厉家医生离开,杜老爷子唤了她一声之后,她才慢慢恢复了神智。这时候她才想起来去找厉霍修,可是厉霍修的身影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杜明珠怔愣地盯着被海水浸湿的沙滩,一时有些出神:厉霍修他就这样抱着季寇肖离开了,而且从始到终,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看自己   第18章 借宿   厉霍修将季寇肖直接抱回自己的房间,当他将季寇肖放在床上,摸到他脖颈上动脉有力的跳动时,几乎临近崩坏的情绪才好了一些。   厉家医生紧接着跟进来,给季寇肖做了个更加详细的检查,毕竟被海蜂水母蜇到是件很危险的事,如果处理不好很容易留下后遗症。   等医生给季寇肖做过全身检查,确定他已经安全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   “少爷,季少爷身上的毒素大部分已经清除干净,剩下的余毒可能要等回国之后才能完全清除。”   厉霍修眼光一刻不离躺在床上的季寇肖,头也不抬地问:“他什么时候会醒?”   “虽然毒素已经清除了大半,但海蜂水母的毒性太强,对身体还是有一定的损害,大概要明早才会醒过来。”他见厉霍修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之色,连忙补充道:“季少的身体素质很好,比照普通人来说,明早能够清醒已经算是恢复得很快的了。”   厉霍修点了下头,目光依旧胶着在昏迷不醒的季寇肖身上:“今晚你就不要回去了,在客厅住,我担心他的情况会有反复。”   “好,您有什么事再叫我。”   “嗯。”   医生在季寇肖床边又站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开了。   厉霍修在他身边守了一会儿,忽然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叩门声,紧接着医生快步走进来:“少爷,是季二少。”   厉霍修面上的表情不动,朝他点了点头:“让他进来。”   季寇文进门之后,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直接奔到床边一把握住季寇肖的手,面露担心地盯着他。   “季二少,三少他已经脱离危险了,您不用太过于担心。”医生在一旁满面笑容地开口道。   季寇文点了点头,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当他听杜老爷子告诉他季寇肖被海蜂水母蜇到,昏迷不醒的时候,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好在人被及时抢救了过来,如果他的弟弟出了什么事,他真不知该如何面对。   季寇文情绪激动地盯着依旧昏迷的季寇肖半晌,几乎崩溃的情绪才慢慢恢复过来。他伸手抹了把脸,对一旁的厉霍修道:“厉少,多亏你救了家弟,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才好。”   厉霍修的语气很平静:“不用客气,这本来也是我份内的事。”   季寇文下意识就觉得他这句话说得有些不妥,但被紧张焦虑的情绪充满着,并没有想太多,而是语含感激地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下来,准备将床上的季寇肖抱起来,然而下一刻,手腕却被厉霍修按住,季寇文当即一愣,转头有点惊讶地看向厉霍修。   厉霍修也看向他:“他刚注射了一针解毒剂,现在不适于挪动。”   一旁的厉家医生也连忙点头解释:“是的,而且季少他现在身体很虚弱,身体里还有余毒没有完全清除,如果贸然来回挪动的话余毒容易扩散。”他朝季寇文笑了笑:“还是让季少在这里暂住一晚吧,对他的恢复也有好处。”   季寇文愣了一下,有点犹豫,他当然希望季寇肖能够尽快恢复,只是把他自己的弟弟留在别人房间里,他始终觉得不大合适。   “这不太方便吧。”   “不过一晚,没有什么不方便。况且季少也希望令弟能够尽快恢复吧。”   医生也在一边笑着附和道:“季二少放心,今晚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会将三少照顾得很好。”   季寇文着实担心季寇肖的病情会复发,于是犹豫半天,还是点了点道:“好吧,那就叨扰了。”   厉霍修的声音很淡:“不必客气。”   厉家医生起身送季寇文送出门,随着门声响起,房间陷入一片寂静当中。厉霍修目光一转不转地看着季寇肖,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   季寇肖迷迷糊糊恢复意识,他只觉得喉咙干渴,四肢酸痛,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连动一动手指都很困难。   他刚一动,就有人朝他的方向走来,因为房间光线很暗的缘故他一时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只下意识以为是季寇文,于是沙哑着开口道:“水。”   那人先是将他扶着坐起来靠在靠背上,然后端起水杯递到他唇边。季寇肖这时候觉得渴得厉害,浑身又没什么力气,于是就着他端给自己的水低头喝了一口。   水的温度刚刚好,他一口气就喝了大半杯,对方一直耐心地给他举着水杯,直到他示意喝够了才拿开。   他这时候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依旧觉得非常困倦,喝过水之后就倒头又睡了过去。他这一觉睡得很久,一直到天色大亮才又悠悠转醒过来。   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抬起右手挡在眼前,模糊中看到有个人影坐在距离他床边不远的沙发上。等他适应了明亮的光线,仔细朝那人看去时,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厉……霍修?”他怔愣地看着正好整以暇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一时之间觉得有些茫然,为什么厉霍修会一大早的在自己的房间里?   厉霍修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将他笼罩住,富有磁性的好听声音响起:“饿了?”   季寇肖显然对发生的状况还有些摸不清,只表情惊愣地看着他。   厉霍修见他不说话,拿起床头的电话给前台拨了过去,吩咐将早餐送上来。   早餐是提前预定好的,所以前台的效率很高,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热腾腾的早餐就送了上来。厉霍修接过早餐后,紧接着就让服务生出去了。   这时候季寇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厉霍修的房间里,他还没来的及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厉霍修就开口道:“吃些东西,之后让老吴给你做个检查。”   季寇肖见他将香气四溢的粥端到自己面前,似乎是觉得太烫,还拿起汤匙搅合了几下,忍不住开口问:“我……”   “先吃东西。”   季寇肖没接他递给自己的粥碗,只一动不动地看着厉霍修。厉霍修将端着粥碗的手放下:“你昨天被海蜂水母蜇到昏迷过去,不过已经给你注射过解毒剂,现在脱离危险了。”   季寇肖这时候也想起来昨天和杜老爷子散步时遇到杜明珠溺水,他在救杜明珠时却遭到了海蜂水母的袭击,后来就失去了意识……这样看来是厉霍修救了他。   季寇肖开口道:“昨天多谢你……”   厉霍修却忽然打断他的话:“如果昨天我没有恰好经过,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死了?”   他的语气分外严厉,季寇肖被惊得一愣,下意识就解释道:“昨天是因为……”   “因为是你的未婚妻,你就连潜水服都没穿就不管不顾地跳进去?来的时候招待人员难道没有告诉过你那片海域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只要再晚几分钟,海蜂水母的毒素就足以让你立刻丧命!”   “当时……”   “不管当时什么情况,你的这种举动也是愚蠢之极!”   厉霍修的表情如此严肃,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怒气,季寇肖一时竟被震慑住,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表情惊愣地看着他。过了好半天,他才恢复过来,随即一股轻微的不悦情绪涌上来。   厉霍修救了他他当然很感激,但他凭什么用这种态度教训自己?当时杜明珠溺水,如果他不冲下去救她她一定会溺水而亡,他也知道在那片水域贸然跳下去很危险,但当时的情况下哪里有别的办法?于是他的情绪也不好起来,只是毕竟对方救了自己的性命,他也只有硬生生地憋下这口气。   厉霍修的火气却似乎很大,直接将手里的粥碗硬塞到季寇肖的手里:“把早餐吃了。”   季寇肖这时候窝了一肚子火,哪里有心情吃东西,于是僵持着一动不动。   厉霍修见他不动,脸上的表情更是一沉,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之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门铃声。   门铃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厉霍修勉强将阴沉的情绪收敛起来,起身朝外走去。   他一走开,季寇肖紧绷的情绪也瞬时松懈下来,随手将粥碗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下一刻,他就听到了季寇文的声音:“抱歉,昨天家弟叨扰厉少了。”   季寇肖听到季寇文的声音,立刻从床上蹦下来,突然站起来的姿势让他有一刻的头晕,他等着这头晕的感觉消失,就立刻朝外间快步走去:“二哥!”   ~   第19章 援手   季寇文和厉霍修这时候正站在房间门口,听到他的声音两个人一起朝这边看过来。季寇肖出来得太仓促,连鞋都没有穿赤着脚站在地上。   季寇文见到季寇肖脸上立刻满是紧张关切的神情,几步走到他身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寇肖,感觉有没有好一点?”   季寇肖见到季寇文立刻产生了满满的安全感,刚刚紧绷的情绪也舒缓下来,他朝季寇文点了点头:“已经没事了。”   季寇文明显地长出了一口气,这时候转过头对厉霍修道:“厉少,昨天多亏了你救了寇肖。”   厉霍修身上刚刚那种暴躁的情绪已经收敛了起来,不过浑身依旧散发着冷厉的气场,对季寇文淡声回复道:“二少不必客气。”   季寇文对厉霍修是非常感激的,毕竟对方救了自己的弟弟,所以即便他现在的态度绝对称不上好,自己也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语气更加温和地笑着道:“多谢厉少的照顾,那就不叨扰你了。”说着就准备带季寇肖回自己的房间。   季寇肖昨晚被厉霍修留在房里,他是挂心了整整一晚上,生怕什么时候来人通知他季寇肖的病情有变,几乎一整晚都没有睡好。于是今早估摸着季寇肖醒了,就赶紧过来带人回去,自己的弟弟还是待在自己身边比较放心。   “令弟的身体状况还不是特别稳定,不如先等医生给他做完全身检查再说。”   季寇文十分担心季寇肖的身体,毕竟被毒性剧烈的海蜂水母蜇到,还是稳妥一些比较好。于是他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了。”   “早餐在房间里,二少可以先陪令弟用早餐,之后会有医生过来替令弟做全身检查。”他脸上的表情很淡:“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一趟。”   “好,多谢。”   厉霍修离开之后,季寇文立刻走到季寇肖身边,目光里满是关切。季寇肖朝他安抚地笑了笑:“二哥,你放心,我没事,”他顿了一下:“其实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去,没必要再做检查。”   季寇肖的事情季寇文是非常放在心上的,哪里敢让他出一点差错,于是对他道:“还是小心一点好。”他走到房间里,将床头柜上的早餐端出来:“吃早餐吧,你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点东西都没吃。”   季寇肖没说什么,坐到餐桌旁边。季寇文将餐盘放下,掀开餐盖,意外地发现竟然碰巧都是季寇肖喜欢吃的东西。   季寇肖见到季寇文之后食欲也好了一点,便和他一起吃起早餐来,并且时不时地回答几句季寇文的问话。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情,季寇文已经从杜明珠那里知道得差不多了,但细节的地方还是要和季寇肖问清楚。   “哎,当时的情况也太危险了,多亏了厉霍修。”季寇文叹了口气,很有些劫后余生的意思。   季寇肖这时候头脑也开始逐渐清楚起来,他皱了皱眉,回想起早晨醒来时厉霍修对他的态度,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不管怎么说自己和厉霍修可没有熟稔到那个程度。   他正微微出神地想着,房门被叩响,紧接着厉家医生走了进来。他今年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身材修长挺拔,很有些风度翩翩的样子,进入房间之后对季寇肖微笑着道:“季少,厉少吩咐我给您做身体检查。”   检查的结果很是令人满意,季寇肖身体里的毒素已经清除得差不多了,还剩一些余毒只要服药慢慢排出体外就好。   酒店方面本来是打算留季寇肖再住几天,等身体完全恢复了再走。季寇文却担心季寇肖在这里得不到最好的照顾,毕竟这里因为环境所限,医疗条件等方面也都只是差强人意,他还是想要尽快将自己弟弟带回国去。   于是季寇肖在这里只多休息了一天,就和季寇文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   季寇文回国之后,又马不停蹄地投入到融资的事情当中来。因为季家欠下的这笔贷款数额巨大,季寇文也是多方准备,同时与几家有合作可能的公司谈融资。只是碰巧又赶上珠宝市场的冷淡期,季家股价受此影响一跌再跌,几个原本有合作意向的公司也纷纷观望起来。   融资的事情可以等,每个月欠银行的利息却等不了,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季寇文已经瘦了整整一圈。   这天晚上季寇肖独自一人用过晚餐,正准备上楼,就听见门声响动,于是他立刻朝门口走了过去。因为融资的事情,从季绍盛、季寇光到季寇文这段时间都很晚才到家,像今天这样早回来的时候实在是很少。   只是季寇肖打开门,却见站在门口的季寇文一脸的倦色,显然生意谈得非常不顺利。   季寇肖没有直接问他是不是谈融资谈得不太顺利,而是吩咐佣人去将晚餐端上来,让季寇文先吃些东西。   一直等季寇文吃完晚餐,季寇肖才问:“今天也不顺利吗?”   季寇文有些疲倦地摇了摇头:“现在珠宝市场这个状况,根本没有人会愿意冒险融资。”   季寇肖心里一阵发紧,经历过上一世的他知道现在不过是珠宝市场暂时的低迷期,等这段低迷期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只是他心里清楚,别人却不知道,也没办法和别人讲,况且就算他真的告诉人家,人家也不会相信。   “厉家……之前厉家不是有合作意向吗?”   季寇文的脸色更加沉了下去:“我去找过厉霍修几次,每次他的秘书都说他在开会,之后消息也都石沉大海,”他顿了一下:“估计厉家也是不愿意合作吧。”   季寇肖也沉默下来,上次在海岛上厉霍修说有事出去一趟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一直到他和季寇文离开,也都没再见过厉霍修。而且那天虽然他同季寇文讲话时保持着固有的礼貌,但季寇肖却敏锐地感觉到他似乎是有些生气,虽然他并不清楚厉霍修究竟为什么而生气。   季寇肖尽量调整了一下自己低落的情绪,对季寇文安慰道:“二哥,不要太着急,总会有办法的。”   第二天开始,季寇肖就不顾季绍盛要他安心在家养病的吩咐,开始四处寻求融资伙伴,只是几天过去,依然没有什么进展。   这天季寇肖刚吃了顿闭门羹,心情有些低落地上了车,就接到孙骁的电话。之前是因为要养病,后来则是忙融资的事情,季寇肖回国之后一直没有和孙骁联系过,这时候他见到这个熟悉的号码,顿了一下就接了起来:“喂。”   孙骁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开口报出串地址:“我大约十分钟后到,一会儿见。”说完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季寇肖对着电话里的忙音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孙骁这样着急找他有什么事,但还是将电话挂断后朝他告诉自己的那个地址而去。   等他到约定的咖啡厅时,孙骁已经等在里面了,他似乎是急匆匆赶到的,头上还挂着汗珠。   季寇肖坐下之后点了杯咖啡,等服务生下去之后有点奇怪地问孙骁:“你不是在国外实习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早。”   季寇肖没想到他刚回国就立刻找自己,于是问:“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   “听说你病了,怎么回事?”孙骁脸上是止不住的关切。   “没事,已经好了。”季寇肖将在海岛上发生的事情简略地同他讲了一遍,期间孙骁的表情也随着他的讲述不住变化,等他讲完了才拍着他的肩膀叹了口气:“我说哥们你最近可真够背的,又是骨折又是溺水,我看真得找个高人给你驱驱邪了。”   季寇肖挑了挑眉,上天已经给了自己一次重生的机会,这么点困难坎坷又算得了什么呢。   孙骁同他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不能和你多说了,我这边是偷偷溜出来的,今晚七点还得赶飞机回去,”他从钱夹里拿出张支票拍到季寇肖面前:“等哥们回来再找你好好叙旧啊。”   季寇肖一愣,低头看去,竟然是张七百万的支票。   “你……”   孙骁朝季寇肖笑了一下:“就这点钱,你先凑合用,等我手头宽松了再弄些给你。”   季寇肖哽了一下,一股酸涩之意涌上心头。他知道孙家近几年的生意不温不火的,孙骁手里的钱也很紧巴,这些估计是他全部的家当了。   孙骁却像是没事人似的朝他大咧咧地又笑一下:“行了,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这可是你哥们的全部家底了,省着点用啊。”   季寇肖知道他和孙骁之间用不着说什么感谢的话,但还是由衷地说了句:“谢谢。”   孙骁乐了:“感谢的话就别说了,人情债肉偿吧!”   第20章 送上门   季寇肖当晚回家就把那张支票直接给了季寇文,季寇文一愣:“从哪儿弄到的?”他知道自从季家负债之后,季寇肖就把自己的存款都拿出来了,这时候又到哪里去弄的这一笔钱?   “孙骁的,先用着吧。”   季寇文踌躇了一下,对他道:“寇肖,我和大哥商量,要不然还是把油田卖了吧,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不行。”季寇肖想也没想就打断了他的话,这片油田可是季家未来翻身的保障,不论什么情况他也不会将它卖掉:“二哥,再等等,让我再想想办法。”   回到卧室之后,季寇肖有点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总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最终还是要解决融资的事情才行。他在床上翻腾了一晚上,将所有有合作可能的公司都一一过了一遍,最后总结出来一个让他有点沮丧的结论:从经济实力与合作的可能性等几个方面来说,似乎在所有的公司里面只有厉氏是最合适的。   可是他一想到要找厉霍修谈合作,就莫名地有些抵触。实际上他从回国之后就一直没有见过厉霍修,而对方不管怎么说也救过自己一命,自己至少也该请对方吃顿饭,只是他下意识地就不想和厉霍修有过多的接触。   他在床上又翻过来调过去地折腾了几圈,最后眼看着天色已经渐渐泛亮,终于有些烦躁地坐了起来,直愣愣地朝墙壁上看了会儿,就掀开被站起身朝浴室走去。   他站到镜子前,昂贵的雕花面镜里立刻现出一张憔悴不堪的脸,因为连续多月的疲劳奔波,再加上接连几日的休息不好,他的脸色十分差,眼睛也熬得通红,眼眶下更是一片青色,头发则乱糟糟地堆在头上,下巴上都泛出了青色胡茬。   季寇肖朝镜子里的自己瞧了两眼,转身站到花洒下,打开水龙头冲起冷水澡。等他洗过澡,刮了胡子之后,立刻又是一副神采奕奕,精力充沛的模样。   在上一世的时候,季寇肖的同事就无比佩服他这一点,不管遇到多么棘手的案件,也不管对方多么地狡猾阴险,季寇肖总是能够保持着十足的动力与充沛的精神,并且永远的冷静、沉着、睿智,就好像没有任何困难能够打败他一样。   这时候季寇肖洗过澡,围着浴巾走出浴室,他连头发上的水都没来得及擦,就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不到几秒钟的时间,电话就被接通,紧接着何宸清亮的声音传过来:“季少。”   “那件事先停一停。”   何宸那边的声音似乎是停顿了一下,但并没有多问,只是温声回答道:“好。”   季寇肖走到衣柜前一边随手翻着整整齐齐挂在里面的衣服,一边接着道:“之后等我消息。”   “好的。”   季寇肖挂断电话,站在衣柜前注视着满柜子的衣服半晌,从里面取出一套来。   等他忙完这些下楼时,已经是上午九点,这时候季寇光和季寇文早已经去了公司。他简单地用过早餐,便拿起钥匙朝车库走去。   之前他给厉霍修打过电话,但电话里一直显示忙音,因为几次联系不上对方,他只好直接驱车去厉氏。   等到了厉氏,季寇肖同前台小姐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想要约见厉霍修。前台小姐孙雅文十分礼貌地朝他笑着问道:“请问先生您有预约吗?”   季寇肖实话实说:“没有,我给厉总去过电话,一直无法接通。”   孙雅文对这个举止优雅的漂亮男人很有好感,虽然碍于公司规定不能让他直接见厉霍修,但还是柔声对他道:“方便留下您的联系方式吗?稍后我会将您的信息转告给厉总的助理。”   “谢谢。”季寇肖接过孙雅文递来的便签,低头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姓名以及联系方式。   孙雅文看着他因为微微低头而露出的雪白脖颈,不由得心头小鹿乱撞,这个男人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虽然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样子,却举止有礼,风度翩翩,实在是非常招人喜欢。   季寇肖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留下之后,没有离开,而是走到厉氏大厅角落里的沙发上坐着等,他希望可以尽快地见到厉霍修。   孙雅文结束了一整天的工作,在更衣室换了衣服之后同同事边聊天边往外走,她走到大堂门口的时候,一眼就瞥到了还在角落沙发里坐着等的季寇肖。   她的表情有些惊讶,脚步也立刻停下来,对身边的同事道:“我还有点事情,你们先走吧。”   同事也没多问,就结伴离开了。等同事们离开之后,孙雅文快步走到季寇肖面前,微低下身问:“先生,您还在这里等着呢?”   季寇肖站起身:“是,请问厉总那边有消息吗?”   孙雅文有些犯难,事实上她这种资历的是不可能直接联系到厉霍修的,通常情况下如果有预约见面的客人,她都是先联系总裁助理,再由助理向厉霍修转达,所以厉霍修那边到底有没有收到消息,她也不知道。   于是她有些歉意地对季寇肖道:“抱歉,先生,这个我并不清楚,”她犹豫了一下,接着道:“不过我听说厉总好像出差了。”因为厉霍修每次都是乘坐公司后侧的总裁电梯,究竟厉霍修今天有没有来她也不能确定。   季寇肖的脸上露出一点失望的表情,但依旧保持着良好的风度,温声问:“那么请问厉总什么时候会回来?”   “实在是抱歉,这个我也不清楚。”虽然看见季寇肖脸上的失望之色有些不忍,但自己也的确没有别的办法能够帮到他:“您今天还是回去吧,这个时间厉总是不会来的了,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联系您。”   季寇肖这时候的脸色也有些疲倦,朝她感谢地笑了笑:“多谢。”   接下来的几天季寇肖早早就在厉氏等着,一直等到晚上员工陆续下班才离开。孙雅文几次联系总裁助理,对方却只冷冰冰地撂下句‘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到后来语气甚至满满的都是不耐烦,孙雅文没有办法,也只好就这样算了,毕竟自己还得靠这个饭碗吃饭呢。   三天后的清晨,一辆低调奢华的豪车缓缓停在厉氏大厦门口,助理快步走到车后座将车门打开,厉霍修弯身从里面走下来。   “厉总,今天上午九点在多功能会议厅有一场董事会,下午三点您约了津美的王总。”   厉霍修一边听着助理汇报,一边大步朝大厦门口走去,穿着紧身一步裙,妆容精致的助理则快步紧跟着他的步伐。   站在前台的孙雅文一眼就看见了厉霍修,她的心立刻“砰砰砰”地跳了起来,眼瞧着厉霍修马上就要乘上电梯,她鼓足勇气一口气跑到他面前,有些气喘着道:“厉,厉总,有一位先生想要见您。”   厉霍修的脸色非常冷淡,一丝一毫的表情都没有,孙雅文见到他冰冷的神色不由得一惊,忽然有些后悔自己贸然的举动。   这时候厉霍修的助理董瑶微微上前半步,眉头微蹙地看向孙雅文,语气不悦地道:“这种情况你应该联系我,而不是直接打扰厉总。”她长着一张十分艳丽的脸,眉目如画,鼻梁高挺,妆容服饰均是一丝不苟。   孙雅文紧张地咽了咽唾沫,解释道:“董助理,我之前和您联系过几次,您……”见董瑶脸上冷冰冰的脸色,她的话就吞了下去。   董瑶当然接到了孙雅文的电话,也知道有一位先生要找厉霍修,只是还没来得及处理。厉总每天那么忙,这几天又在出差,每天到公司前台没事找事说要找他的人不要太多,难道她要一个个地去烦他吗?   厉霍修只朝孙雅文瞧了一眼,就没再看她,而董瑶也将目光收回来,目不斜视地看着电梯指示灯。   眼看着电梯就要到达一楼,孙雅文知道如果这次不说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厉总,于是鼓起勇气对厉霍修道:“厉总,那位先生好像真的是有事找您,他已经在公司等了好几天。”   董瑶眉头轻蹙,对孙雅文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非常不悦,但因为有厉霍修在,还是压低火气,朝她略微有点不耐烦地问道:“这位先生电话多少?稍后我会同他联系。”   “这位先生现在就在休息室,”孙雅文看着厉霍修:“厉总您……”   董瑶打断孙雅文的话:“请告诉我这位先生的联系方式,我会尽快进行核实。”   孙雅文的表情有一点失望,“这位先生姓季,他的电话是……”   她的话刚说了一半,一直面向电梯的厉霍修忽然转过脸,目光冷厉地看着她:“姓季?”   第21章 羊入虎口   孙雅文被他突如其来的目光吓了一跳,紧张地点了点头:“是的,他说他姓季。”   “带他去我办公室。”   董瑶和孙雅文都被这突发的情况弄懵了,董瑶看着厉霍修,有点犹豫地道:“厉总,还有十五分钟董事会议就要开始了。”   “带他去我办公室,”厉霍修顿了一下,开口:“先让他在里面等。”   董瑶顿时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厉总只有极其重要的客人才会请到自己的总裁办公室,而且从来没有谁单独在里面待过。这个姓季的,到底是什么身份?   孙雅文却十分高兴地连连点头:“好的,好的,厉总。”   厉霍修在结束了董事会议之后,直接挥退了董瑶,独自朝自己的办公室方向走去。他站在办公室门口,停顿了几秒钟后,抬手将门推开。   季寇肖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着一点明显的倦色,这时候站起身:“厉总。”   “吃过早餐了吗?”   季寇肖被他这莫名其妙的问话弄得愣了一下。这时候厉霍修已经走到办公桌旁,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过去:“渠羡,送两份早餐过来。”等他挂断电话后,才抬起头看向季寇肖:“我还没吃早餐,季少不介意陪我用一点吧?”   季寇肖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当然。”   很快热腾腾的早餐端了上来,秘书将托盘放到茶几上之后,就回身退出了房间。   厉霍修将早餐朝季寇肖的方向推了推,示意了一下。事实上季寇肖因为今早走得着急,的确没有吃早餐,在这里等了大半天也有些饿了,便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他倒是一口气吃了不少,只是之前说自己没吃早餐的厉霍修却只动了几口就放下了。   他一直等着见季寇肖吃得差不多好了的时候,才开口问道:“季少找我有什么事?”   季寇肖直起身体,目光朗朗地看着厉霍修:“上次多亏厉总出手相救,我还一直没有表示感谢。”   厉霍修也目光不动地看着他:“那就请我吃顿饭吧。”   季寇肖笑了笑:“不知道厉总什么时候有空?”   “就今天吧。”   “好。”   “不过我现在还有些文件要处理,”厉霍修抬手看了看时间:“可能要辛苦季少等一会儿。”   季寇肖好脾气地道:“没关系。”   于是季寇肖就真的在厉霍修的总裁办公室里等起来,中途董瑶几次过来送文件,见一个漂亮男人端坐在沙发上,就知道是早上孙雅文提到的那位。   她有些惊讶,厉霍修的脾气不太好,又有些洁癖,从来可没见过哪个人这样大摇大摆地坐在总裁办公室里大半天,厉总还一点厌恶的情绪都没有的,而且不止不厌恶,厉总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能坐到总裁助理这个位置,董瑶自然也是个人精,这时候瞧着厉霍修偶尔看向季寇肖的眼神,心里就有了数。怪不得公司里一个个艳光四射的美人上赶着向厉总献殷勤,厉总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呢,原来人家好儿的不是那一口。   等到了中午,厉霍修将手里的文件合上,季寇肖也适时地站了起来。   厉霍修将文件推到一旁:“季少请客,地点我选不介意吧。”   “当然。”   厉霍修拿起办公桌上的钥匙朝外走,季寇肖则跟在他的身后。   厉霍修将车开到了一家餐厅,这家餐厅距离公司不远,装潢低调而优雅。很明显厉霍修是这里的熟客,他刚从车里走出来大堂经理就殷勤地上前招呼道:“厉总。”   大堂经理引领着他们去了厉霍修常去的那间包间,进到房间之后双手将菜单递上来。厉霍修随手将菜单推给季寇肖,季寇肖垂眼在菜单上扫了几圈,点了几道菜,之后又将菜单推回给厉霍修。厉霍修连看也没看,直接递给一旁的大堂经理:“就这些。”   “好的,两位请稍等。”大堂经理笑容可掬地接过菜单,回身出了包房。   餐厅的效率很高,不多一会儿一道道菜就陆续端了上来。这家餐厅的菜色大部分很清淡,每道菜的样式也都很精美。   “这家餐厅的东西味道还不错,尝一尝。”厉霍修微微抬眼,看向季寇肖。季寇肖在厉氏等了几天,当然不只是来和他吃顿饭的,这一点他心知肚明,只是他还是想先和季寇肖好好地吃完这顿饭。   季寇肖当然不好上来就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也就拿起筷子尝了起来。出乎意料,菜品的味道都不错,他尝了几口,放下筷子。   “上次多亏了厉总。”   厉霍修也将筷子放下,看向季寇肖:“季少来找我,应该不仅仅是为了这件事吧。”   季寇肖没想到他会这样干脆地挑明自己的目的,愣了一下。但既然对方已经说到这个地步,自己再拐弯抹角也没什么意思。于是他点了点头:“是,我这次来见厉总,除了表达感谢,还想要谈谈融资的事。”   厉霍修身体微微后倾靠在椅背上,姿势十分放松:“融资的事情,季二少找我谈过几次,如果是这个话题的话,我看还是算了吧。”   “厉总,关于和我们公司合作的事情,您可能有一部分还了解得不是特别清楚。”他坐直身体,努力地向厉霍修描述季氏手里这个项目的未来前景以及上升空间。   季寇肖这个人虽然平常话少,但口才却非常好,将同季氏的合作硬生生地描绘成了一件一本万利,只盈不亏的事情,如果面对的是一般人,估计这时候已经被他给说服了。   很可惜对面坐着的是厉霍修,他非常有耐心地听季寇肖说完,才慢悠悠地开口:“季少口才不错,不过我对你说的没什么兴趣。”   只一句话,季寇肖之前的努力就全部作废了。   不过他倒没怎么气馁,厉霍修的拒绝他早就想到了,毕竟以对方的身份要是被自己的几句话就糊弄住了,也就坐不到今天的位置。事实上他正等着厉霍修的这句拒绝呢,好顺理成章地将接下来的话抛出去。   “当然,既然是谈合作,一定是要双方都盈利才有意义。我们季氏非常有诚意想要同厉总合作,如果厉总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出来,我们会尽可能地满足。”   季寇肖最初的打算也是先引导厉霍修同意和季氏合作,剩下的无非就是提出条件,看双方能不能谈得拢罢了。只要能够稳住厉霍修让他同意合作,其他的都好说。   厉霍修那双形状漂亮的眼睛盯着季寇肖,目光里闪烁着意义不明的光,他顿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问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季少现在还在念书吧?”   季寇肖不知道他问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没错。”   “那么我想知道,季少今天同我在这里谈合作,可以代表季家吗?”   “当然。”   “那好,”厉霍修的表情似乎很愉悦:“我们今天就合作的事情好好谈一谈,不过我想合作的不是季氏,而是你。”   季寇肖愣住,不解地道:“我不太明白厉总的意思。”   “我指的合作是,”厉霍修身体微微前倾,靠近对方:“和你结婚。”   第22章 结婚   季寇肖整个人都愣住了,半晌,才不确定地开口:“结婚?”   “没错,”厉霍修像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脸上的表情也很自在:“你来找我合作,是因为你们季家年初投资失利欠了银行一笔款项,现在填补不上,而如果我们两家联姻,刚好可以解你们的燃眉之急。”   季寇肖根本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建议,一时有些震惊,等反应过来刚要开口,又被厉霍修打断:“我是个生意人,做事自然是为了有利可图,这时候向季氏融资根本毫无利益可言,季少就不必再说服我了。”他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季寇肖:“或许可以考虑考虑我的建议。”   这个时候季寇肖的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脸上的表情却不露,只好整以暇地问:“既然厉总说得这样明白,也该知道季家现在家底不丰,两家联姻对厉家又有什么好处?”   厉霍修挑了下眉头:“季少这句话未免小瞧了季家,季家是西部区最有名望的家族之一,光是这个头衔可就值不少钱。”   季寇肖沉默下来,厉霍修的意思他很清楚,这几年厉光豪凭借着狠厉的手段与过人的头脑一跃而起,厉家也成为了圈子里的一匹黑马。厉家虽然家底丰厚得让人眼红,但在圈子里的名望并不算好,大家也不过将他当成个运气好的暴发户,连土豪都算不上。   厉霍修提出和季家联姻,正是看中了季家在圈子里的名望,一方要钱,一方要名,各有所图罢了。   季寇肖一时没有开口,厉霍修也没有催促他,只是默默地坐在对面,表情冷静地看着他。半晌,季寇肖才开口道:“我考虑一下。”   厉霍修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便,不过考虑的时间最好能够短一点,我倒是无所谓,”他朝季寇肖笑了笑:“就怕季氏那边等不了。”   季寇肖拒绝了厉霍修送他回去的好意,离开了餐厅。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口,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就推开包房的侧门走进来,坐到厉霍修面前。   邵唐招呼领班进包房,不客气地又点了四五道菜,之后合上菜单对领班露齿一笑:“就这些,再添一副碗筷,快点上来。”   “好的。”   邵唐似乎是真的有些饿了,直接拿过了厉霍修面前的筷子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连连点头:“这菜还行,味道不错。”   厉霍修没搭理他,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   邵唐也不嫌弃是吃过的菜,直接大快朵颐地吃起来,这时候包间房门被叩响,新点的菜也被陆续端进来。他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随口道:“霍修,我还真挺佩服你的。”   厉霍修没开口,只看着他。   “明明心里急得不行,恨不得立刻将人打包带走去领证,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你累不累啊?”   厉霍修的表情依旧很淡:“还行。”   ————   季寇肖回到季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五点,佣人上前接过他的外套,笑着道:“小少爷,晚饭还有半个小时左右准备好,今天大少爷也在家用。”   季寇肖随手将外套递给他,朝他也笑了笑,道:“谢谢。”   他回到房间之后,直接进浴室冲了个冷水澡,冰冷的水浇在他的身上,让他的思绪也清晰一些。   季寇肖这个人天生有些冷淡,感情经历很少,在经历了上一世的家破人亡之后,更加将自己的感情都收敛了起来。自小长大的环境,使得他并不认为为了家族利益联姻有什么不对,所以很是认真地将厉霍修的提议考虑了起来。   事实上从理智上来讲,联姻的确可以解现在的燃眉之急,而且同杜家相比,显然同厉家联姻会更加合适——毕竟厉家的家底要远远胜于杜家,而且产业链也和季家互补,可以更好地起到互相促进作用。   至于要同他结婚的厉霍修这个人,除去自己对他莫名其妙的偏见以外,也似乎是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季寇肖将头靠在冰凉的瓷砖上,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等他到餐桌旁的时候,全家人已经坐好等着他,管家上前拉开温宛身旁的座位,季寇肖顺势坐下。   虽然这段时间融资的事情就像阴霾一样一直笼罩在季家人的头顶上,但好不容易一家人能够聚在一起吃顿饭,大家的情绪倒还算是不错。   就在季绍盛用过正餐,佣人准备上甜品的时候,季寇肖忽然放下筷子,对他道:“父亲,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和您商量。”   季绍盛放下手里的茶杯,笑容慈祥地看着季寇肖:“有什么事情,说吧。”   季寇肖一动不动地看着季绍盛:“我想要和厉霍修结婚。”   一时之间季家全家鸦雀无声,季寇文更是一副被噎到的表情,满脸震惊地伸出手指,指着季寇肖抖了半天:“你,你,你说什么?!结婚?你和厉霍修?”   季寇光显然也十分吃惊,皱了皱眉问:“结婚这可是大事,怎么从前都没听你提起过?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在一起多久了?”   温宛没开口,只表情凝重地看着季寇肖。   全家人的眼光都盯在季寇肖身上,然而他的表情却很平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有一段时间了吧,我不太记得了。”   相比之下,季绍盛的情绪还算是稳定,他沉默了一会儿,对季寇肖道:“结婚是大事,总不能你们两个小孩子做主就这么定了,”他顿了一下:“等找个时间和厉家长辈坐下来聊一聊再说。”   季寇肖“嗯”了一声,继续夹了口菜吃起来。   等到了晚上,季寇肖洗过澡正在卧房里看书,忽然房门被叩了下,没等他应答对方就径自推门走了进来。   季寇肖放下手里的书,想到温宛会来找他。   温宛走到他身边坐下,目光不转地看着他,有点生硬地开口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季寇肖闲适地靠在床头:“什么怎么回事。”   “你说要和厉霍修结婚,是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就是我喜欢他,想和他结婚。”   温宛抬手在季寇肖头上敲了一下,嗔怒道:“这些话骗你爸爸就算了,你觉得我会信?”   季寇肖叹了口气,就知道温宛这边不好糊弄,他坐直身体,对她一五一十道:“我去和厉霍修谈融资的事情,他不同意,说如果想要融资,必须要和他结婚。”   温宛蹙眉:“两家联姻?”   季寇肖点了点头:“嗯,厉家想要我们家的名声和在西部区的关系,毕竟他们初来乍到,很多事情做起来都不方便。”   温宛显然不同意:“不行,我们季家就算再怎么穷,也犯不上牺牲你的未来。”   “这有什么,家族之间联姻不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再说当初大哥不也是和李家联姻么。”   “那怎么一样!”温宛打断季寇肖的话:“你大哥和锦程是青梅竹马,两个人是有感情的!”   温宛见季寇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如果只是因为家族利益就牺牲掉你一生的幸福,你觉得我会这么做吗?”   即使季氏到了这个地步,温宛首先考虑的还是自己的幸福,季寇肖忍不住有点心头发酸。只是经历过了上一世的亲眼目睹家破人亡,祖业败落,婚姻之类的在他眼中已经没那么重要。   “我决定和厉霍修结婚,也并不完全是因为贷款的事情,”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尽量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事实上我对他也很有好感。”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温宛还是不相信。   只是季寇肖的态度很坚决,她一时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想着回去游说季绍盛,让他来劝劝自己儿子。   然而季绍盛的态度却出乎她的意料,几乎当即就同意了和厉家的联姻。原因有二,一是此时联姻的确可以解季家的燃眉之急,况且圈子里有名望的家族多数也会选择合适的家族联姻,当初季寇光的婚姻也是这样定下来的;二来,他对厉霍修的印象很好,厉家无论从家世还是地位上来说,也是联姻的不二人选,所以他几乎没怎么反对就答应了季寇肖的要求。   这样一来温宛就没有办法了,再说季寇肖自己也说对厉霍修有好感,她也就不能再阻拦了。   于是当晚,季寇肖就给厉霍修去了电话,表示同意两家联姻,并提出两家长辈会面的事情,问对方什么时候有时间。   “就这周吧。”厉霍修随口道。   季寇肖没想到这么快,下意识地就问:“会不会有些仓促?你用不用和厉伯父商量一下?”   “用不着,”厉霍修的语气很轻快:“具体的时间我会再通知你。”   季寇肖挂断电话,双手撑在阳台栏杆上朝远处望了一会儿,忽然拿起手机又拨了个号,几秒钟后电话被接起:“何宸,我让你查的那个号码怎么样了?”   “少爷,系统里并没有那个号码。”   季寇肖皱了皱眉:“没有是什么意思?”   “有可能是购买号码的机主将号码信息隐藏了,但最大的可能是这个号段还没有开始放号,”电话那边顿了一下:“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提前买下这个号码。”   “不用!”季寇肖立刻打断他的话:“你帮我盯着这个号码,一旦有人买下了立刻通知我。”   “好的。”   季寇肖挂断电话,眯着眼朝远方起伏的山峦看去。   第23章 结婚典礼   很快到了季寇肖和厉霍修举办婚礼的日子。因为季家是西部区十分有名望的家族,厉家又是近几年来的一匹黑马,在圈子里非常有口碑,所以结婚典礼举办得十分隆重。而季家小少爷出众的美貌和厉家少爷铁腕般狠厉的作风,更是将这段联姻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十分引人好奇,于是圈子里几乎有些名气的都参加了两人的婚礼。   虽然时间紧促,但厉家却将婚礼置办得十分奢华隆重,光是典礼上布置用的鲜花就花费了几百万,由移动舱一舱舱空运回来,宴会上的餐具更是全部由纯银打造,人们不由得感叹厉家的土豪作风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而比奢华婚宴更吸引人眼球的则是一对新人,季寇肖玉树临风,气质冷淡,一张脸孔如同天然雕刻一般,五官完美到找不出一丝缺点,就像是发光体一样只站在那里就足够吸引人们的目光。而厉霍修身材高大,容貌英俊,更是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典礼的流程很简洁,季寇肖和厉霍修在众多亲友朋友的见证下签下了婚书,之后司仪呈上结婚对戒。戒指是由国际知名设计师设计,样式简洁而优雅。   厉霍修从托盘上取下戒指,套在季寇肖的无名指上,抬眼看向对方。季寇肖似乎是在一瞬间有一些怔愣,但很快恢复过来,也取过戒指戴在了厉霍修的手上。   同一瞬间,观礼的嘉宾全部鼓起掌,祝福这对般配的新人。   典礼过后,季寇肖和厉霍修跟在长辈身侧招呼客人,前来观礼的宾客多是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季厉两家长辈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自己的儿子引荐给这些重要宾客。   季寇肖跟在季绍盛身边忙了大半个小时,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好不容易得个空闲站在一旁歇一会儿。他正端起杯果酒喝了两口,眼神忽然在某一处停住。   不远处的厉霍修正冷着张脸站着,眼睛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寒意。原本厉霍修的气质就偏冷,如果再赶上他心情不好,那低气压简直能冻死人。   他的目光正冷厉地投向偏厅的位置,季寇肖朝那地方看去,见是一个容貌英俊的年轻男人。与厉霍修冷冰冰的气质不同,这个男人的五官要柔和得多,显出一点风流的味道。   厉霍修冷冷地看着那个漂亮男人,语气低沉地问身边的助理李杰明:“谁让他来的?”   李杰明显然被厉霍修的低气压冻得够呛,低声道:“不清楚,不过确定没有给过他请柬,至于是不是老爷那边送过去的,就不知道了。”   厉霍修将目光收了回来,沉声吩咐:“让他走远一点,不要在我面前碍眼。”   李杰明几乎热泪盈眶,竟然没有叫人立刻将人拖出去,少爷你果然是长大了!   成熟了!   懂事了!   厉霍修这边的这一幕却被季寇肖完全收在了眼里,他正目光疑惑地朝两人打量着,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等他回过头去,眼神一亮:“柯叔叔。”   柯世善整个人的着装一丝不苟,气质温润地站在他面前,他抬手朝季寇肖举了举杯:“恭喜。”   季寇肖笑了笑:“谢谢。”   “我没想到,”他顿了一下:“你会这么快结婚,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透露出来。”   听到他的话,季寇肖只是又笑了笑却并没有回答,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最近生意还好吗?”   “还不错,”柯世善手指蹭了蹭酒杯杯壁:“上个月刚在东部区谈成了两笔生意。”他朝季寇肖笑了笑:“说到这里,有一笔生意还想要和你们合作,不知道意向如何?”   “公司的生意我不太懂,”季寇肖朝柯世善身后看去:“正好父亲他来了。”   柯世善和季绍盛的关系不错,季绍盛走过来之后直接热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柯,你可是大忙人,能过来不容易。”   柯世善温和一笑:“寇肖的婚礼,就算有再忙的事情也是要推掉的。”   季寇肖大喜的日子,季绍盛显然十分高兴,就连气色也较平时好上几分,哈哈大笑应承了几句。两个人十分愉悦地聊了起来,这时候季寇肖得空朝偏厅的角落看去,那个年轻男人已经不见了。   盛大的庆典一直持续到晚间才结束,季寇肖一整天都在招呼客人,忙得连东西都来不及吃,这时候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下来。   等季家、厉家双方吃过团圆饭,已经是晚上九点,季寇肖送走季绍盛、温宛等一家人后,拖着疲累的身体回了房间。   房间是根据季寇肖的喜好来布置的,没有什么太过华丽的装饰,整体显得十分简洁舒适。厉霍修不在房间里,季寇肖也没多想,直接从衣柜里找出浴袍去了浴室。   他在浴室里冲了个澡,温热的水流打在身上,让他的疲惫也消散不少。大概半个钟头左右,他从浴室里走出来,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滴,一边摸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这通电话一直聊了有二十分钟的时间,等他刚挂断电话,门声响动,厉霍修走了进来。   季寇肖这时候正坐在床边,听到响声抬起头朝他看过去,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忽然有些不自然的尴尬。他刚要不着痕迹地将目光转开,厉霍修忽然朝他的方向走过来。   他的身上还穿着白天典礼时的衣服,剪裁得体的礼服将他的宽肩、窄腰、长腿完美地勾勒出来,他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季寇肖,缓步走到他面前,微微弯下腰来。   在他向自己靠近的时候,季寇肖几乎是下意识地朝后退了退,厉霍修双手撑在他的身侧,距离他堪堪几公分的距离停下来。   季寇肖身子后倾坐在床上,目光微垂看着对方,而厉霍修那双形状漂亮的眼睛也一动不动地同他对视着,忽然他身体前倾,在季寇肖唇上碰了一下。   还未等季寇肖有所反应,他已经直起了身体:“今天很累,早点休息吧。”说着转身朝浴室的方向走去。   季寇肖在床边又坐了半分钟,掀开被子躺在了床上。他将薄被往上拉盖到脖颈的位置,闭上了眼。浴室里哗哗的水声不住地充斥进他的耳膜,他虽然觉得困倦疲惫,困意正盛,却根本睡不着——上一世在警部养成的习惯,使得他的睡眠很浅,就算只是一点声音也很难入眠。   他在床上静默地躺了有二十多分钟的时间,浴室里的声音才停下来,接着房间门声响动,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身后的薄被掀开,松软的床垫朝下陷了陷,随着“啪”的一声床头灯被关上,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季寇肖盯着被月光照亮的墙壁静了一会儿,慢慢闭上眼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他支起身体朝身边看去,厉霍修已经不在床上。   季寇肖恢复了一会儿精神,朝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摸去,等看到上面的时间之后他不由得一愣:已经是上午十点,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到这么晚的时候了。   他掀开被坐起身,之后直接去浴室里冲了个凉。等他从浴室出来之后,才考虑到应该下楼和厉光豪、厉兆山问好。他刚从衣柜里拿出件衬衫换上,房门就被推开,紧接着厉霍修一身寒气地走了进来。   他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这时候脱了手套,朝季寇肖瞧了一眼后,道:“外面天气冷,把外套穿上。”   季寇肖愣了一下:“要出去吗?”   厉霍修简单地应了一声,见他只是有点惊讶地站在原地,直接走到衣柜前从里面取出件外套扔给他:“我在楼下等你。”   季寇肖一头雾水地将外套披上,跟着厉霍修身后几步下了楼。   等他刚进到副驾驶,厉霍修一脚油门就将车驶了出去。季寇肖一言不发地在车上坐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们要去哪儿?”   “疗养院。”   季寇肖还要想再问几句,但见厉霍修神情专注地开着车,还是将满肚子的疑惑都咽了回去。   大概过了四十多分钟的时间,车子驶离市区开往城郊,宽阔的车道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植被,路上行驶的车辆也逐渐少了下来。又过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一座十层高的建筑出现在眼前。   厉霍修将车稳稳停在大院门口,之后熄灭火。季寇肖从副驾驶上走下来,抬头朝那栋建筑看去,脸上有一点明显的疑惑。   厉霍修轻车熟路地直接走进大楼,这时候一个一身白衣的护士快步走上前来:“厉先生,您来了。”   护士迈着小碎步跟在厉霍修身边,温声道:“夫人这几天的状况很好,情绪也很稳定,刚刚才吃过了药。”   “嗯,”厉霍修应了一声:“现在可以见她吗?”   护士朝厉霍修身边的季寇肖瞧了一眼,表情有些犹豫:“您的话当然可以,只是如果有陌生人的话,我担心……”   “没关系,”厉霍修道:“她不会伤害他。”   第24章 董如心   厉霍修和季寇肖跟在护士身后,乘坐电梯一直到顶楼,电梯门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迈步要朝电梯里走,陪在两人身边的护士立刻开口道:“张医生。”   季寇肖朝那位医生看去,不由得一愣,只见他的模样十分狼狈,白大褂的衣襟上被扯掉了两颗扣子,衬衫领口也皱巴巴的,头发微乱,脸上更是有两道明显的血痕。   医生见到厉霍修,连忙打招呼:“厉先生。”   他的狼狈模样尽收在厉霍修的眼底,他顿了一下,脸上似乎有一点低沉的情绪,道:“抱歉。”   “没有,没有,”医生连连摇头:“这本来就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况且夫人现在的状况已经非常稳定了。”   季寇肖在一旁虽没有开口,心里却是一惊:这也算是‘非常稳定’?   医生又接着道:“夫人已经用过药,一会儿就要休息了,您要进去看看她吗?”   厉霍修点了下头。医生朝护士示意了一下,护士会意,走到走廊尽端那扇厚重的铁门前,先是输入了一串密码,接着在掌纹识别板上输入自己的掌纹。   “咔”的一声,大门打开,护士回身站在一旁,对厉霍修和季寇肖道:“两位可以进去了。”   季寇肖走进房间,入目的是一片雪白,整个房间的四壁以及地板都是由白色的特殊材质制成,显然是为了防止房间里的人会自残。   一个中年模样的女人背对着两人坐在窗前,她的身上穿着一件略微有些宽大的白色病号服,乌黑的长发瀑布一样披在肩上,似乎是因为刚刚剧烈运动过,发丝微微有些蓬乱。   厉霍修站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顿了一会儿,开口道:“母亲。”   中年女人听到声音慢慢转过身,她有一双湖泊一样美的眼睛,鼻梁挺直,薄唇微抿,在见到厉霍修的时候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几秒钟后才开口问道:“小修?”   厉霍修这时候已经走到她身边蹲下,手放在她的膝盖上,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神色。   中年女人见到厉霍修似乎非常高兴,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她抬手在厉霍修的头上揉了揉,温和地说道:“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很忙?我瞧你好像都瘦了。”   季寇肖站在距离两人五六步远的地方,瞧着这对看上去母慈子孝的两个人。他从前知道厉兆山的夫人董如心很少露面,但只听说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没想到她竟然是在疗养院里。而且瞧着这里布置的样式,显然患的是精神方面的疾病。   他正思索着,坐在椅子上的董如心忽然抬起头看向季寇肖,她似乎是有些好奇的样子,站起身慢慢朝他走过去。   季寇肖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看着董如心微笑着向自己走来。她一直走到季寇肖身边,满面笑意地看着他,季寇肖也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董如心正带着点好奇地看着季寇肖,忽然猛地抬手扣住了他的脖颈,她的力气出奇地大,直接将季寇肖按在了墙壁上。   董如心两只手狠戾地掐着季寇肖的脖子,似乎要直接将他勒死过去,季寇肖根本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下意识又觉得动手会伤到她,只耽搁了这几秒钟,就被她占了上风。   几乎同一时刻,厉霍修已经几步到两人身边,他按住董如心的手,沉声道:“母亲,他是寇肖!你不是认识他吗?”   季寇肖这时候已经没有精力去注意厉霍修说了些什么,董如心的力气太大,他几乎要缺氧昏厥过去。   然而董如心听到他的话却是一愣,犹疑着问:“寇肖?”同时手上的力气也逐渐小了下来。   “是,他是寇肖。”   “寇肖……”董如心重复了一遍,双手慢慢放了下来,随后抬手摸了摸季寇肖涨红的脸,喃喃道:“是我的儿媳妇……好孩子。”   厉霍修立刻一把将季寇肖拉过来拦在自己的身后,季寇肖一只手撑在墙壁上,忍不住弯腰大声咳嗽起来。   董如心却像是对季寇肖很感兴趣的样子,微微仰头朝厉霍修身后看。厉霍修扶住她的手臂,对她温声道:“您去那边坐着,他一会儿过去陪您说话。”   董如心点了点头,回身慢悠悠地朝椅子走去。厉霍修见董如心离开了,才侧过身看向季寇肖,低声问:“有没有事?”   董如心的力气虽然很大,但季寇肖也只是因为没有防备才会被她攻击到,况且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厉霍修就冲过来了,所以他并没有怎样,这时候他就朝厉霍修摇了摇头。   厉霍修根本没料想到董如心会突然对季寇肖发难,这时候瞧着他额头上微微渗出的汗水,心疼得厉害。他担心季寇肖会怕了董如心,便对他道:“你先出去休息,我一会儿出去找你。”   董如心却像是对季寇肖非常上心,这时候虽然坐在椅子上,却一直抻着脖子朝他这边看,脸上是掩不住的焦急表情,似乎非常想要和他说话的样子。   季寇肖推开厉霍修按在他手臂上的手:“我没事。”   他缓了一下,慢慢走到董如心面前蹲下。董如心在见他朝自己走过来时脸上先是浮起担忧,紧接着瞧他蹲在自己面前后边马上换成了喜悦。   她抬手似乎是想要摸摸季寇肖的头,但不知道为什么又缩了回去。   “我知道您不是故意的。”季寇肖抬眼看着董如心,温声道:“您不必介意。”   董如心小心地观察了季寇肖的表情一会儿,见他一直表情温和的样子,才慢慢放下心来,试探着和他说起话。   因为长久药物治疗的缘故,董如心的情绪虽然得到了一定的控制,但是思维却有些混乱。季寇肖很明显地感觉到她在努力向自己示好,和自己聊天,但大部分她说出来的话自己都听不太明白。他知道这种情况下的病人不能受到刺激,所以就算听不懂,他也一直点头。   除了最开始的攻击之外,董如心一直语气温和地和季寇肖说着话,到最后似乎是真的很喜欢他的样子,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有半个多钟头的时间。   只是她聊着聊着,语速就开始放慢,逻辑也越来越不清楚。这时候休息室的房门被轻轻叩了叩,之前的那个小护士走进来:“抱歉厉先生,夫人她该休息了。”   董如心显然也有点疲倦了,但握着季寇肖的手还是不愿意放开。厉霍修弯下腰对他安慰道:“母亲,您该休息了,我和寇肖下次再来看您好不好?”   董心如似乎是没有聊够,但听厉霍修这么说,还是点了点头。这时候护士连忙走上前去,扶着她起身到隔壁的卧室去。   厉霍修目光一直注视着董如心,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里,才将眼光收回来。   回去的路上厉霍修的情绪一直很阴沉,季寇肖虽然对董如心的事情有些好奇,但考虑到这时候询问厉霍修会让他心情更差,于是就收回了这个念头。   等回到厉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五点,厉霍修刚将车停在院子里,已经有佣人前来接过他手里的钥匙,对他躬身低声道:“少爷,季先生,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厉霍修应了一声,正要和季寇肖进别墅,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一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的来电,因为这时候晚上的风已经有些冷了,他便对季寇肖道:“我接个电话,你先进去。”   季寇肖进到客厅之后,发现餐桌旁除空出的两个位置之外,已经坐满了人,除了厉霍修的祖父厉光豪和父亲厉兆山外,还有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年轻男人,而那个年轻男人,正是他在婚礼典礼上见到的那个。   厉光豪之前的神色有些冷肃,但在见到季寇肖之后缓和了下来,朝他招了招手,慈祥地道:“好孩子,来坐这里。”说着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   季寇肖朝座位上的厉光豪和厉兆山礼貌地打过招呼,依言坐到了厉光豪的身边。   厉兆山的心情明显非常好,笑容满面地向季寇肖介绍道:“这位是你贺伯母。”又指了指身边的年轻男人:“厉琛,你大哥。”   还未等季寇肖有所反应,厉光豪忽然截过话茬,对他道:“寇肖,来看看这些菜合不合你的口味,如果不喜欢的话我让厨房再重新给你烧一些。”   季寇肖虽然还未动筷,还是直接回答道:“这些就很好。”   “你连筷子都没动一下就说很好,”厉光豪和善地笑了笑:“用不着等小修,先来尝一尝。”   “对了,小修呢?”厉兆山问。   “他在外面接个电话。”   季寇肖的话音刚落,一阵门声响动,厉霍修走了进来。   第25章 私生子   厉霍修在进到餐厅之后,脸上的表情瞬间一沉。   贺凝似乎有点局促不安地朝厉兆山瞧了一眼,厉兆山回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转头对厉霍修道:“过来吃饭吧。”   贺凝也笑着附和道:“是啊,小修,今天都是你喜欢的菜。”   厉霍修的脸色阴沉得如同冰霜一样,眼神简直能吃人,他冷冷地看着贺凝,寒声道:“谁让你坐在这的?”   一瞬间,贺凝的脸色仿佛调色盘一样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厉兆山脸上的笑容瞬时凝固住,拧着眉头朝厉霍修训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有这么和你阿姨说话的吗?!”   厉霍修根本连看都不看厉兆山,对贺凝冷声道:“滚出去。”   “你!”厉兆山“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指着厉霍修气得说不出话。   贺凝连忙站起身扶住厉兆山:“兆山,你别动怒,”她一脸委屈柔顺的模样:“我看我和小琛还是先走吧,免得惹大家不高兴。”说着作势就要离开。   厉兆山一把拦住贺凝,厉声道:“这是我的家,我看今天谁敢撵你走!”   贺凝还要再说些什么,厉光豪忽然猛地拍了下桌子,沉声道:“行了,一个个的有完没完!”他冷厉的目光在桌上的几个人脸上扫了一圈,整个餐厅顿时鸦雀无声。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开口道:“寇肖今天第一次在我们家吃饭,你们几个是成心不让这孩子好好吃顿饭是不是?!”   厉兆山顿了一下,解释道:“爸,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给我闭嘴!”厉光豪一个冷眼过去,厉兆山立刻没了动静。   “我不管你们怎么回事,先老老实实地吃完这顿饭,谁再吵给我滚出去!”   厉老爷子动了怒,厉兆山也不敢再多说话,只狠狠地朝厉霍修瞪了一眼。   厉霍修原本的气质就偏冷厉,这时候的脸色更是沉得可怕。厉光豪先是安抚地拍了拍季寇肖的后背之后,对厉霍修低声道:“小修,过来吃饭吧。”   厉霍修一双寒刀一样的眼睛冷冷地看了贺凝一眼,一言不发转身朝楼上走去。   厉兆山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碍于厉光豪的眼神将话生生地吞了下去。厉光豪皱了皱眉,沉声道:“吃饭。”   一顿饭每个人各怀心思,都不知道自己嘴里嚼的是什么。季寇肖好不容易将这顿饭挨完,正准备离开,厉光豪忽然对他道:“寇肖,来我书房一趟。”   季寇肖跟在厉光豪身后走进他的书房,厉光豪坐到沙发上,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示意他过去。   季寇肖回身关上门,依照他的吩咐坐到他身边。   “抱歉,孩子,第一天在家里吃饭就让你不愉快。”   “没关系,祖父。”季寇肖回道。   “哎,”厉光豪深深地叹了口气,慢慢开口道:“你瞧着我们厉家现在的日子还算过得去,其实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经常连一顿饭都吃不饱。”   他目光放远,看着窗外的山峦道:“当时我是个穷光蛋,没读完中学就出来打工,用以维持生计。那时候走南闯北地结交了不少朋友,也增长了不少见识。当时我就想自己赚钱当老板,可是手里没有启动资金,想要开一家自己的公司谈何容易。”   “当时也就是那么一个想法,后来我机缘巧合去了一家餐馆打工,在那里学到了很多关于经营方面的东西,再几年后托关系贷了笔款,正式拥有了自己的第一家店。”   “最开始的时候饭店生意不好,那时候兆山也才几个月,因为生活困难,又欠了银行一大笔钱,我连他每个月的奶粉钱都凑不出来。”他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从前困难的日子,脸上露出一点感伤的表情:“好在日子慢慢好起来,厉家的生意也一点点做大了。”   “在兆山上大学的时候,公司的运营也正式进入正轨。那时候他交了个女朋友,甚至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就在我们双方长辈已经见过面,准备定结婚的日子的时候,公司的生意忽然出了非常严重的问题。”   季寇肖插言问道:“那个女朋友,就是……”   “没错,是你今天见到的贺凝。”他看向季寇肖,解释道:“当时因为我没有经验,公司经营不善破产。那时候家里再次回到了一穷二白的日子,兆山和贺凝是大学同学,两个人的感情很深,但当爱情和现实相矛盾时,很多人都不得不妥协。因为担心贺凝跟着自己会吃苦,兆山主动和她提出分手,后来在我一个朋友的介绍下认识了小修的母亲董如心。”   提及董如心,厉光豪的眼神又黯了黯:“如心真的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她很爱兆山,陪着兆山度过了人生中最困难的那段岁月,不仅在外工作,回家还要操持这一大家子。为了这个家庭,她辞去了原本体面的工作,只为能够多赚一些钱,慢慢地,公司又一点点地做大了起来。”   “如心帮忙操持公司的事情,等厉氏初具雏形的时候,她正好怀了小修,便辞掉了公司的职务一心回家养胎,做起贤妻良母。”   “只是好景不长,在小修念大学的时候,如心不知怎么的患了严重的精神方面的疾病。起初的时候还只是雇佣专业医生在家里为她诊治,随着她的状况越加严重,甚至几次伤人,没有办法,只好将她送进了疗养院。”厉光豪看向季寇肖:“你今天应该看到她了吧?”   季寇肖点了点头。   “小修这个孩子从小话就不多,也比普通孩子看起来要稳重,如心生病之后他的性格就更深沉了,特别是几个月前生了一场大病,醒来之后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他心里在想着什么也越发地让人捉摸不透了。”   见季寇肖脸上露出疑问的表情,厉光豪知道他在疑惑什么,解释道:“事情是发生在一个半月之前,当时兆山来找我说时我才知道,原来他在婚后一直和贺凝保持着联系,并且还有了孩子,就是厉琛。说起来,厉琛还比小修要大上几个月。小修知道这件事之后非常生气,但兆山的态度却十分坚决,表示一定要将贺凝和厉琛接回厉家,两父子为了这件事几次闹得不欢而散。”   厉光豪停顿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知道他的态度十分坚决,但没想到他会让贺凝参加你和小修的婚礼,还在今天直接将她们接到了家里,也难怪小修会生这么大的气。”   他看向季寇肖,目光十分深重:“我看得出来,小修那个孩子非常喜欢你,祖父这里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够帮我劝劝他。”   季寇肖一时之间觉得有些棘手,他和厉霍修也不过刚刚认识几天,他并不认为自己的话会对他有什么用。况且,厉兆山做的事情也的确很过分,婚内出轨就算了,现在厉霍修的母亲还在疗养院里,他就将情妇和私生子接回家了,他到底有没有为董如心考虑过一点?   厉光豪叹了口气:“我这个孙子我很了解,现在估计他谁也不想见,也就只有你的话能听进去一些。”   季寇肖见厉光豪脸上露出明显的沧桑疲惫之色,不由得有些心软,自己的儿子和亲孙弄得僵成这样,他心里也不好受吧。他顿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我试试。”   厉光豪叹了口气,站起身给楼下打了个电话,不多一会儿,佣人将晚餐端上来放到桌上。厉光豪对季寇肖道:“去吧,好孩子。”   季寇肖端着餐盘走到厉霍修的书房门口,静默地站在门外好一会儿,才抬手叩了叩门。他等了一会儿,见里面并没有应答,便又叩了两下后,直接抬手推开了门。   厉霍修坐在书桌前,头也没抬冷声道:“出去。”   季寇肖没说话,只端着餐盘站在书房门口。厉霍修似乎是对门口人对他的话毫无反应有些不悦,带着些怒意地抬起头,却在看到是季寇肖时一愣,神色也稍微柔和了下来。   他朝季寇肖招了招手:“寇肖,过来。”   季寇肖走进房间,将手里的餐盘放到他的办公桌上,接下来,他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虽然他答应了厉光豪会劝劝他,但毕竟他和厉霍修刚刚结婚还不到两天,两个人认识的时间又太短,别人的家务事他不知该如何置喙。况且他真的不认为自己在厉霍修的心中,有厉光豪说的那样有分量。   于是他将餐盘放下之后,犹豫了一会儿就想要离开,然而他刚转身,身后的厉霍修却忽然开口道:“能不能陪我待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怀疑厉琛是霍霍霍前男友、老情人的去面壁五秒钟!肖肖可是霍霍霍心头的朱砂痣,窗前的白月光啊!!没看他一见到人家就痴汉上身么!肿么会有什么前男友、小三之类!!这种狗血梗不是作者的风格!!(陆时、宇征双双冷静地看着你……)   第26章 真心   季寇肖的脚步顿住了。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一时间书房里的气氛有些凝重,最后还是季寇肖首先打破了沉默:“你先吃些东西吧。”   厉光豪交给自己两个任务,怎么样也得先完成一个。   厉霍修应了一声,却没有动作。   “厉夫人……是什么时候得的病?”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我小的时候她就患有轻微的神经衰弱,不过当时并不严重。几年前她的病忽然严重到需要药物辅助治疗的地步,当时我还在国外念书,不清楚家里的事情,等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像今天的这个样子了。”   厉霍修静默了一会儿,接着道:“医生说这种病症会随着时间愈加严重,而且母亲似乎是因为病症反应导致严重失眠,在某次服用了过量的药物后,才使得病情突然加重。”   厉霍修的神色很凝重,显然提及董如心的病,让他的心情十分不好。   季寇肖顿了下,道:“抱歉。”   厉霍修朝他温和地笑了笑:“没关系,现在她的病情已经逐步稳定下来,主治医生也说有完全康复的可能。”   只是有康复的可能——季寇肖心里忽然一酸,这种面对着亲人病重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他感同身受,能够体会到这时候的厉霍修心里有多么的难受。   所以他今天才会这样愤怒:自己的母亲尚在疗养院里,父亲却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还将这个女人和她的孩子炫耀般地带回了厉家,这种事情任谁也会难以接受。   如果董如心这时候清醒过来的话也会非常难过吧,自己在一个男人最困难的时候不离不弃陪在他身边,替他孝敬父母,为他生儿育女,将自己最宝贵的青春全部奉献给了这个人。而这个男人却在在功成名就之后厌弃自己——或者说心中始终惦记的其实是另一个女人,这是多么大的讽刺,多么大的羞辱。   “不说这些,”厉霍修打断季寇肖的思路,问道:“明天晚上有空吗?有个聚会。”   “明天?”季寇肖思索一下,点了点头。   “好,”厉霍修道:“下课之后我去接你。”   “不用,地址告诉我,我自己过去就行。”   厉霍修没说话,间接地拒绝了他的话,季寇肖不愿意两个人在这种小事上闹分歧,也就将话收了回去。   这时候厉霍修忽然站起身,朝书房里侧的书架走去,他打开中层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几个精贵的首饰盒来,回身走到季寇肖身边将首饰盒递给他。   季寇肖看着那一摞首饰盒一愣,抬眼看向厉霍修。   厉霍修没有开口,只是微抬下巴示意他打开,季寇肖有些犹疑地将最上层的首饰盒打开,紧接着整个人都愣住了:首饰盒里安安静静地躺着的,竟然是温宛当初拍卖的那条祖母绿项链!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条项链,半天才抬头看向厉霍修,不可置信地道:“这是……”   “物归原主。”   季寇肖的怔愣只有几秒,紧接着他将剩下的几个盒子打开,温宛当初寄卖的那几件首饰,一样不少地躺在盒子里。   如果说厉霍修碰巧拍到两三件温宛的首饰还说得过去,但要说每一件他都恰好在场,又恰好感兴趣,最后还都恰好拍了回去,就很难让人信服了。   厉霍修却直截了当地解了他的疑惑:“我的确因为你才将这些都拍下的。”   “为什么?”季寇肖不解地看着厉霍修。   厉霍修半蹲下身,平视着季寇肖的眼睛,开口道:“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想要讨你欢心。”   季寇肖被他毫不掩饰的直白的话惊住,怔愣地看着他。   厉霍修看着他惊愣的模样觉得可爱,微微笑着道:“不然西部区有名望的家族有那么多,我为什么一定要和你们季家联姻?当然是因为你。”   ————   深夜,在整个城市脱去了白日的喧嚣,逐渐陷入寂静时,坐落于闹市区的‘金碧’却正是一天中最繁华的时刻。   季寇肖坐在包间的角落里,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今天他刚从学校出来,就直接被厉霍修接到这里来参加这个私人聚会。   今天来的都是厉霍修的朋友,不少人只在婚礼当天见过季寇肖一面,所以对这个看起来有点冷淡的美人很是好奇,只是好奇归好奇,除了最开始礼貌而热络地打过招呼、聊几句之外,都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因为厉霍修浑身散发的‘这是我的人,你们都给我离远点’的气场实在是重到不能再重。   季寇肖在包房里坐了一会儿,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起来。他朝右侧的厉霍修示意了一下,起身一边将电话接通,一边朝外走去。   “何宸?”   “季少,投标的事情……出了点状况。”   之前季寇肖看中了东部区的一个油田项目,想要将工程承揽下来。因为这个项目涉及到的问题比较多,他不方便以季氏的名义投标,于是挂靠在东部区一个关系熟络的长辈的公司名下进行投标,让何宸代替他出面全权办理投标事宜。   这几年油田市场不景气,不少公司纷纷裁人,一些小公司甚至因为入不敷出破产。这又是个没什么利润的小项目。所以在投标公告放出来之后一直都没有什么水花,季寇肖一直吩咐何宸按住不动,等快要到投标报名截止期的当天再找另外两家围标报名。   “有一家公司在我们之前也报了名。”   “这个标段采用什么评标办法?”   “综合评标法。”   季寇肖将电话换了只手,道:“再找两家把报价拉下来就行了。”   “那倒是没什么问题,主要是那家公司是……”   见何宸有些吞吞吐吐,季寇肖问:“是什么?”   何宸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是厉氏。”   他知道季寇肖和厉霍修结婚了,所以想着还是先将这件事和季寇肖说一下比较好,不然弄得窝里斗就不好了。   “厉氏?厉霍修?”季寇肖愣了一下,朝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个项目根本没有利益可言,而且因为在东部区,跨区承揽工程会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他是因为重生一次知道很快油田市场利润将会井喷才会去投这个项目,但厉氏从前很少涉足油田市场,厉霍修为什么会突然对一个根本没有利益可言的项目感兴趣?   “季少?”何宸叫了季寇肖一声。   “嗯。”季寇肖应了一声。   “那这个标还投吗?”   “先放一放,接下来你再等我电话通知。”虽然这块油田未来的利润非常可观,但是油田又不是只有这一块,他犯不上和厉霍修去抢。   “好的。”   “电话号码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还是没有消息。”   季寇肖仰头靠在墙壁上,目光放空盯着天花板,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继续盯着。”   “是。”   何宸挂断了电话,季寇肖却依旧目光怔愣地朝天花板上看着。上一世他们季家被李宗坤暗算几乎家破人亡,但是他根本不相信那些计划周全、部署详尽的手段会是他一个人想出来的。一定还有人在他身后同他合作,不然仅凭他李宗坤能搞跨整个季氏?   所以他现在尽管知道梁苏韵和李宗坤狼狈为奸,还背着他二哥有了孽种,也不能将这些告诉季寇文,他还要留着李宗坤将真正的幕后黑手挖出来。毕竟他私下调查了这么久,并没有发现李宗坤和谁的关系过密,很有可能是这个时候李宗坤和幕后黑手还没有搭上线,如果现在因为梁苏韵的事情将他的真面目揭发出来,就前功尽弃了。   季寇肖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所以他现在是投鼠忌器,想要将梁苏韵除掉,却碍于李宗坤的原因不能放手去做。   他站直身体,目光冷然地盯着前方,不过她也得意不了太久,只要有他在,这个婚,她一定结不成。   他正出神地想着,一侧忽然响起脚步声,季寇肖转过头,见厉霍修朝他走过来。   “怎么出来这么久?”厉霍修走到他身边,低声问。   “学校……有点事情。”季寇肖惯性伸手揉眉心,厉霍修却将他的手隔开,在他皱起的眉头上抚了一下。季寇肖一愣,下意识就要朝后退半步,然而下一刻厉霍修的手就拿开了。   “学校功课很多吗?”   “……还行。”   “要是有事我们今天就先回去。”   “不用,”季寇肖道:“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别那么扫兴。”   厉霍修直接将他手里季寇肖的外套递给他:“走吧,我看你的样子很累,早点回去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有小伙伴会觉得霍霍霍对男主这么好,为什么男主对他好像还有距离感?这是因为最开始的时候男主对霍就有敌意,不可能因为两人结婚了,就马上改观。就算他理智上觉得应该和霍亲近,但情感上还是会不自觉地抵触。   而且因为经历了上一世的事情,男主在对待感情的时候就会有所保留,不像是《王牌联姻》里的陆时(没看过也没关系),因为是魂穿,虽然也有极品亲戚要对付,但心理上肯定和季美人是不同的。不同的性格与经历导致两人对待感情的方式也不同,陆时和司柏在遇到矛盾与问题的时候会开诚布公,但季美人很多事情可能就会选择压在心里。   虽然看网文就是一种消遣,一种放松,不少人也认为是快餐文化,但蠢作者还是希望尽量能够根据不同的性格经历来塑造不同的人物,尽量使主角性格丰满(然而并没有ㄟ( ▔, ▔ )ㄏ)。   所以如果有小伙伴觉得霍霍霍和季美人不够甜,不要着急啊,因为后面会越来越甜哒!   第27章 着手   厉霍修这个人因为很少有人忤逆他,所以性格非常得说一不二。季寇肖都没来得及回包房和厉霍修的朋友打声招呼,就直接被他带走了。虽然有些不礼貌,但季寇肖也的确是有些累了,等一回到厉家,冲过澡之后倒头就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他揉了揉头,还是有一点困意。昨天实在是太疲倦,几点睡着的都不记得了。他见厉霍修还在睡,就没吵醒他,直接起身朝外走去。   季寇肖直接披上外套到游泳池边的洗漱间里冲了个凉,之后开始游泳。在上一世的时候,因为职业的缘故他的身体素质一直不错,每天都保持着高强度的训练。但重生之后,一件接一件的事情接踵而来,让他无暇保持原有的运动强度,所以一有空就尽量多地进行体能训练,想要尽快恢复到从前的体质。   等他进行完二十圈往返自由泳之后,撑在池边喘了几口粗气。果然是体质变差了吗?只这一点的运动量,自己就有些体力不支了。   他正微微气喘着,透过泳镜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步步朝这边走过来。   厉霍修身上披着宽松的白色浴袍,一边走一边将系在腰间的腰带解开,露出精壮的上半身来。   他随手将浴袍扔在一旁的躺椅上,直接跃进了季寇肖身边的泳道。   “要不要来一场?十圈?”他将泳镜戴上,看向季寇肖。   季寇肖勾唇一笑,厉霍修的话成功地勾起了他比试的欲望,心中好胜的火苗‘腾’地一下就燃了起来,要知道自从重生之后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兴奋的时候了。   “好啊。”   他的话音刚落,厉霍修就像是一道箭一样窜了出去,下一刻,季寇肖也紧随其上。   酒遇知己、棋逢对手是再惬意不过的事情,起初季寇肖还留了一些实力,毕竟他上一世是警队里的自由搏击冠军,就算如今较从前差了一些,就体力上来说也要比普通人好上太多。   然而不一会儿他就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必要放水,因为厉霍修的速度非常快,而且体力也好到惊人,他现在要考虑的并不是让一让对手,而是怎样才能赢过他。   季寇肖发挥出自己最好的状态,完全不隐藏实力地同厉霍修来比这一场赛。   眼看着还有不到十米的距离就到终点,季寇肖稳住呼吸加快速度,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终点。   他右手触到池壁,转过身靠在泳池边上,抹了把脸上的水,回头朝厉霍修的方向看去,随即一愣,左侧那道泳道水面非常平静,只随着波浪小幅度地起伏着,厉霍修竟然不见了。   他正怔愣地朝那道泳道的方向看着,忽然身前的水面猛地一动,接着一个人影从水里面窜了出来。   季寇肖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往后退,那个人影已经迅速地栖身到他面前。厉霍修一步跃到季寇肖面前,双手撑在他的身体两侧。   季寇肖后背贴在冰凉的池壁上,惊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厉霍修,一时说不出话。这个人怎么回事,说好的比赛什么时候跑到自己的泳道上来了?然而下一刻他的思绪就被打断,因为厉霍修距离他,似乎是太近了。   厉霍修的脸离他不到一公分的距离,赤裸而结实的上半身紧贴着他,他身上那种男性特有的味道将他完全包围,使得他几乎动弹不得。季寇肖浑身僵硬,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推开他,然而下一刻厉霍修却直接扣住了他的手腕,目光幽深地一动不动注视着他。   季寇肖也隔着泳镜看着他,厉霍修的左手还像是铁钳一样扣着他的手腕,右手直接将他的泳镜扯掉扔在一旁。明亮的光线忽然涌进来,让季寇肖忍不住眯起眼睛。   厉霍修朝他看着,耀眼的光线下,季寇肖的皮肤像是上好的瓷器一样白,形状好看的嘴唇则被泳池里的水浸润得鲜红,虽然他看向自己的表情很淡,厉霍修却从他琥珀一样的眼睛里看到一点不明显的慌张。   “少爷!额……”   厉霍修保持着圈着季寇肖的亲密姿势,两个人齐刷刷地回头朝泳池上看去。   李杰明与两人对视着,笑容还僵在脸上,但内心早已泪流满面。   他因为公司有急事来找厉霍修,佣人只告诉他厉霍修在泳池里,但并!没!有!说!季寇肖也在啊!!!他一大早就搅了他家少爷的好事会不会被扔到乱葬岗喂狗啊……   他抬眼看了看厉霍修满脸欲求不满的表情以及要凌迟他的眼神,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为了挽救自己的性命,李杰明立刻做出严肃的表情,冷声道:“少爷,公司有急事找您。”   这时候季寇肖已经反应过来,直接抬手推开了厉霍修,从泳池里站起来。   随着他从水里站起来朝岸上走上去,他赤裸而修长的身材也一点点暴露出来。季寇肖的身材很好,整体的肌肉线条流畅优雅,头发乌黑,皮肤雪白,像是上好的暖玉,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走到藤椅边弯腰捡起上面的浴袍,随着他的动作,后背呈现出好看的弧度,线条从肩膀向下到窄腰收起,因为姿势的缘故,臀部紧翘的线条更加明显。   李杰明早就知道自己家少爷娶到了个百里挑一的美人,但从前只见过照片,今天见到真人才知道照片根本不及他本人的十里分之一。他正一脸痴汉地看着季寇肖,忽然感觉到一道熟悉的寒光射到自己身上,他浑身立刻一僵,慢慢将头转过来之后,果然看到了厉霍修冰一样冷的眼神。   李杰明泪目:刚才只是有可能,这次是一定会被扔去喂狗了。   季寇肖却不知道他的心里历程,将浴袍披上之后对厉霍修淡声道:“你们忙,我先回去了。”   ————   季寇肖回到卧室之后发现有一通季寇文的未接来电,他给季寇文拨回去,两个人聊了十多分钟。   季寇文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是季寇肖在厉家住,他有些不放心,问问他的情况罢了。季寇肖知道他二哥是担心自己,对方问什么他都耐心地回答。   “哦,对了,寇肖,你和霍修的蜜月准备什么时候去?”   “嗯?”季寇肖愣了一下:“怎么忽然问起这个?”厉霍修和他最近都很忙,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是这样的,苏韵想要去蜜月,我想着看你们有什么计划,也好参考参考。”   “你们不是还有几个月才结婚吗?现在考虑蜜月的地方会不会太早了?”   “苏韵还是想要将婚礼提前,我考虑了一下,最近公司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既然她想提前结婚我就抓紧时间办了吧。”   季寇肖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他还没说去收拾梁苏韵,她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他笑了笑,对季寇文道:“我还没想好去哪里,梁小姐有什么计划?”   季寇文听到他称呼梁苏韵‘梁小姐’忍不住眉头皱了一下,自己这个弟弟似乎对苏韵很有距离感,一直称呼对方梁小姐,他几次和寇肖提过可以直呼其名,但对方却表示不太礼貌,后来也就算了。   季寇文对季寇肖报出了个地名。   “地方是不错,正好我有个朋友的姐姐年前结婚就去的那里,我可以问问他,看看有什么需要注意的问题。”季寇肖顿了顿:“等我回去再和你慢慢谈。”   季寇肖挂断电话,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叩了叩,也是时候将他二哥身边这颗不定时炸弹给去掉了。   季寇肖和厉霍修当天就回了季家,原本厉霍修是要陪季寇肖住几天的,但是因为公司临时有事,第二天就提前回去了。   季寇肖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离家,可给温宛心疼坏了,将他拉到身边不停地问东问西,在厉家住得习不习惯?吃的东西合不合口味?厉家老爷子好不好相处?   季寇肖耐心地一一回答了她,但温宛还是满脸的不放心,细白的手指摸了摸他的脸:“哎,外面再怎么样也比不上家里做的饭合你的口味,你看这就几天,就瘦了这么多。”   季寇肖根本没觉得自己瘦了,再说就算是瘦,也是因为这段时间准备婚礼和忙学校里的事情累的,和厉家的伙食有什么关系。   但温宛还是不放心:“要我说你还是和霍修搬回来住吧,厉家没有女主人操持,很多事情也没办法想得那么周到。”   季寇肖听她提到厉家女主人,便问:“您这是听谁说的?”   “还用听谁说吗?那么多次圈子里的聚会,厉夫人可一次都没出席过的,就连上次的订婚宴她不是也没去么?这可不是说什么不爱交际就能敷衍的,我听说她的身体不太好。对了,你住这几天见到厉夫人了吗?”   季寇肖不想把董如心的事情宣扬出去,便只回答道:“见过一次,她的确是身体不太好。”   第28章 泄露   季寇肖婚后第一次回家,季家全家上下顿时一阵忙碌,而这时候的李宗坤也有些坐不住起来。   之前他就已经意识到季寇肖对他有一股莫名的敌意,虽然他并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但现在他羽翼未丰,在季家树敌——还是季寇肖这样棘手的敌人,实在不是一件好事。况且现在季寇肖还和厉霍修结了婚,这样的人他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他考虑再三,还是决定修补一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如果他和季寇肖的关系能够改善,他在季氏谋个称心的职位也容易一些。   于是当天晚上用过晚餐后不久,他就朝季寇肖的房间走去,想要趁机缓和一下和他的关系。   他走到季寇肖门口,抬手叩了叩门,里面却没有回应,他又叩了两下,发现门没关,便轻轻推开,房间里很安静,季寇肖不在里面。   李宗坤回身往外走,正好碰到佣人上楼,便随口问道:“看到寇肖没有?”   “小少爷在书房里。”   李宗坤点了点头,朝书房走去。他走到书房门口,刚要抬手叩门,却模模糊糊听见季寇肖似乎正在打电话。他不想这个时候打扰他,便准备等等再过来,然而他刚要转身离开,一个熟悉的名字却猛地钻进了他的耳膜。   他恍惚中听到季寇肖似乎是提到了‘梁苏韵’三个字。   李宗坤的动作一顿,朝四周打量了一圈,见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便朝门口靠近一点,侧耳仔细听。   季寇肖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情绪有些差:“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你确定没有错?”   不知电话那端说了些什么,季寇肖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道:“在事情还没有完全查清楚之前,先不要告诉二哥。”他停顿了一下:“可以确定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吗?”   李宗坤的心咯噔一下,顿时如坠冰窟,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不,我的意思是说,如果通过在全国人口基因库进行基因比对,能确定那个男人是谁吗?既然他敢做出这种事,自然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没错,我知道是违法的,但如果在警署有关系的话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难度吧?”   “这件事先不要对外宣扬,你先将事情查清楚,毕竟这件事涉及到她的个人名誉,况且如果我们家真的出了这种事情,我也希望能够低调处理……”   李宗坤几乎是狼狈地逃回了房间,季寇肖的话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浑身冰冷。   季寇肖……他知道了自己和梁苏韵的事情?   他摇了摇头,不对,季寇肖的性格他清楚得很,如果他知道梁苏韵和自己有染,一定会直接来找他兴师问罪,而不可能还考虑什么梁苏韵的名誉问题。一定是他找到了些梁苏韵出轨的蛛丝马迹,但又不确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所以才会派人去调查……   梁苏韵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生下来。   李宗坤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茶几,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狠意,如果让他发现这个孩子是自己的,自己在季家就再也混不下去了,那么这十多年来的蛰伏隐忍也就全都白费了,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   季寇肖只在家里待了几天,就被厉霍修接了回去。这时候快到期末,学校里的课程也多了起来,好在文化课对于他来说很简单,只要复习专业课的部分就可以了。但因为之前融资的事情落下了不少课程,为了将落下的部分补上,季寇肖还是熬了一周的夜。   这天他结束了下午的考试,上车后就立刻仰头靠在椅背上。厉霍修侧头朝他看去,温声问:“很累?”   季寇肖闭着眼揉了揉眉心:“还行。”   这时厉霍修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邵唐。电话那边很吵,对方似乎是在酒吧之类的地方。   “有事?”   “干嘛呢?出来喝酒。”   “今天没空,改天的。”   “远洋标段的项目下午不是定下来了吗?还有什么忙的?”邵唐顿了一下,笑了笑问:“你和寇肖在一起呢?”   厉霍修自从和季寇肖结婚之后几乎将能取消的应酬都取消了,这时候听他这样问也没反驳。   因为车子里很安静,邵唐的话清晰地传进了季寇肖的耳朵里,于是他便低声对厉霍修道:“去吧,正好我也挺长时间没见到邵唐了。”   季寇肖知道厉霍修这段时间推了不少应酬,这时候如果自己说让他去,然后自己回厉家,他也是不可能去的,只好推说自己也想去。   厉霍修朝他瞧了一眼:“今天不是累了吗?”   “还行,正好考完试放松放松。”   厉霍修又朝他看了看,转过头对司机道:“去金碧。”   等到了金碧,邵唐和几个相熟的已经在那里坐着了,不过没去包房,在角落的散台里坐着,见到厉霍修后朝他招了招手:“霍修,这里!”   等厉霍修走过去后,邵唐才看到季寇肖,他没想到季寇肖也一起来了,愣了一下后笑着打了声招呼。   “寇肖,好久不见你了。”   季寇肖也笑了笑:“前段时间学校里的课程忙。”   几个人喝了点酒,又聊了会儿,忽然一个人指着门口的方向低低喊了声:“哎,那不是那谁吗?”   季寇肖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是一愣:傅司柏?   季寇肖在聚会上见过傅司柏几次,不过并不算熟,但因为厉家和傅家早已不睦颇久,厉霍修对他却非常熟悉。   厉家和傅家不睦的事情圈子里早已人尽皆知,所以那人刚喊出来,就被旁边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连忙收了声。   厉霍修倒是一副没什么所谓的表情,厉家和傅家不睦,但并不代表他对傅司柏有偏见,相反他对傅司柏的印象倒还行,但也仅限于‘还行’。   傅司柏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看起来气质儒雅,与他的身高差不多,另一个稍微矮一些,那张脸却长得十分漂亮,只是上面带着点傲气,似乎很难接触的样子。   傅司柏这时候刚好接了个电话,另两个人便率先走过来,那个气质儒雅的年轻男人在经过吧台的时候正好朝这边瞧了一眼,他的脚步一顿,接着便朝这边走过来。   “厉少,这么巧。”   厉霍修似乎是和他认识,也打了声招呼:“沈少。”   气质儒雅的年轻男人是沈家的少爷沈正,另一个一脸不耐烦杵在一边的则是祁明经,两人都是和傅司柏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相比于厉家同傅家的不睦,和沈家的关系倒还行,最近厉氏还和沈氏刚谈妥了一笔生意。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傅司柏已经打完电话朝这边走过来,他见到厉霍修之后脸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冷淡却不失礼数地打了个招呼。   “沈少如果没事的话,不如和朋友一起在这里坐吧,人多也热闹一些。”邵唐对沈正道,想着正好趁这个机会把工程下一期的合作合同给定下来。   沈正看起来就是一副脾气不错的样子,勾唇笑了笑道:“好啊,那就打扰了。”   傅司柏没说什么,但一旁的祁明经却显然有些不高兴,一张小脸始终紧绷着,但见傅司柏已经坐下了,也没办法说什么,就跟着坐了下来,但从始至终也没和众人打招呼,像是窝着股火的样子。邵唐知道这个祁家少爷脾气很大,也没和他计较。   几个人坐下之后,厉霍修就和沈正谈起了生意上的事情,季寇肖对厉家生意上的事情不感兴趣,就自己默默地喝着酒。   待两人将生意上的事情谈完,邵唐抻了个懒腰,将酒单拍到了厉霍修面前:“说了这么多话润润喉吧。”   大家的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桌边尽是空酒瓶,厉霍修在酒单上扫了一圈,添了些酒。   这时候领班走到几人面前,微微躬身笑着道:“打扰了,酒吧最近新添了几种酒,不知道几位有没有兴趣尝一尝?”   并不是每种新调的酒领班都会特地介绍,他知道这些少爷的口味,特地推介的,多半是性子非常烈的重口味。于是邵唐几乎立刻就来了兴致,笑着道:“介绍看看。”   领班恭恭敬敬地将一张新酒单呈上来,待瞧了一圈之后,几个人都点了杯尝尝。   祁明经忽然站起来,对傅司柏道:“我去趟洗手间。”   沈正这时候正和邵唐说着话,见他站起来立刻朝他看过去,然而祁明经却像是没瞧见他一样,直接朝外走去。沈正的眸色黯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如初。   这时候季寇肖的电话响起来,他拿起来看是孙骁,便起身朝外走去。   等他接完电话回来,见他点的酒已经端了上来,正好聊了挺久口渴,便直接端起来喝了下去,他刚喝了一口,一旁的邵唐一愣:“哎,寇肖,这杯酒是沈正的。”    第29章 撞枪口   季寇肖的动作一顿,沈正之前正和傅司柏说话,听到邵唐的话后回过头,朝季寇肖笑了笑:“没关系。”   这时候侍者正好走过来,将托盘里的酒放到季寇肖面前:“季少,您的酒。”   季寇肖和沈正点的是同一款的酒,所以才弄混了。他也朝沈正笑了笑,将自己的酒推给他:“抱歉。”   沈正将酒杯拿起来,朝季寇肖举了一下,随后一口喝了下去。这时候刚好祁明经从洗手间回来,他的眼光在沈正手里的空酒杯上扫了一眼,垂下眼睫将眼中的神色敛了下去。   季寇肖又喝了一会儿酒,忽然感觉有点热,便伸手扯开了领口的扣子,然而这种热度却并没有消散,反而觉得越加严重起来。起初他也并没有在意,因为他的酒量向来很好,只这几瓶的量根本算不上什么,然而身体里的那股燥热却越来越严重,到后来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怎么了?”厉霍修注意到他的异常,在他耳边低声问了句。   “没事,”季寇肖摇了摇头:“我去趟洗手间。”   或许是这一世身体素质比不上上一世,所以酒量也差了一些,季寇肖站起身,准备到洗手间去洗把脸精神精神。   喧嚣舞池旁的角落里,陈应冠正大大咧咧地斜靠在沙发上,怀里搂着个嫩生生的小男孩。他的目光随意在舞池里正不停扭动着腰肢的人群里扫着,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小男孩整个人软在他的怀里,伸手从果盘里叉了块水果递到他嘴边,陈应冠漫不经心地张开嘴咬了口。   宋炀半弯起身体将陈应冠面前的空酒杯满上,讨好着道:“陈少,好不容易来放松放松,我怎么瞧着您像是不怎么高兴呢?”   陈应冠头微微后仰靠在沙发背上,眼神轻佻地扫了眼舞池里穿着暴露的人,没吱声。   见陈应冠没理会自己,宋炀也不觉得难堪,依旧自顾自地说着话。陈应冠身边有一些人脸上已经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宋家这边刚攀上陈家的这棵大树,宋炀就一步不离地跟在陈应冠身后讨好,姿态真是太难看了。   宋炀却完全没把他们的脸色放在眼里,以陈家在西部区的家世地位,只要他能够将陈应冠哄开心了,以后还有什么是办不了的呢?   他正一脸谄媚地在一旁讨好着陈应冠,却见他的目光一顿,接着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宋炀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紧接着一愣:季寇肖?   随即他的脸上就露出了一点厌恶的表情,心里忿忿地道:还真是阴魂不散,走到哪儿都能看见他。   在兰卡央宋炀向季寇肖挑衅,却反被对方好好地揶揄了一顿的那件事,几乎成为了圈子里的饭后谈资,都笑话他不自量力,宋炀现在简直是要恨毒了季寇肖。   陈家名声不坏,但陈应冠却净结交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人,身旁不少人都是在道上混的混混。这时候他身边的一个哥们儿也朝他目光所投的地方看去,在看到季寇肖时当即惊艳了一下,“啧”了一声。   “哎,陈少,那个看起来不错啊。”   陈应冠朝他扫了一眼,轻轻笑了笑:“你知道他是谁?”   “谁?”   “季家的小公子,季寇肖,今年刚和厉霍修结婚。”   听到他的话,身边的人表情都是微微一变,这可不是他们能招惹的,且不说他身后的季家,厉霍修的人谁敢随便乱动?   宋炀朝陈应冠瞧了一眼,与厉家这种新崛起的家族不同,陈家在西部区有着深厚的根基,并且黑白两道通吃。厉家的势力壮大起来之后,分割了不少原本属于陈家的生意,两家虽算不上势同水火,但关系也一直不冷不热的。   陈应冠是陈家这一代的独子,优越的家境与身边人的奉承使他养成了极为嚣张跋扈的个性,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就不计后果地一定要弄到手,没有人敢忤逆他。   陈应冠依旧是一脸随意的表情,眼神带着一点轻佻看着季寇肖。随着季寇肖一点点走近,他的眼神忽然深了起来。季寇肖的表情如常,然而他却敏锐地捕捉到他脸上一点不同于喝多了酒的红——不自然的潮红。他的脚步明显也有些虚浮,急匆匆地朝洗手间的方向走。   关于这方面的东西陈应冠玩儿得多了,只一眼他就可以确定:季寇肖这是被人给下了药了。   他眯着眼望着季寇肖有点摇晃的背影,勾起唇角朝身边人慢慢问道:“想不想尝尝上等货的滋味?”   季寇肖觉得浑身异常地热,连视线也模糊了起来,他想着是这新调的酒后劲太大,于是快步朝洗手间的方向走,想要用冷水冲把脸。   等他走到一楼的洗手间外,大门却锁着,上面立着块‘正在清洁’的牌子。这时候他已经浑身热得要着了起来,难受得厉害,稳定了一下身体后就朝楼上走去。   楼上因为都是包间,所以较一楼来说要清静不少,长长的走廊里除了偶尔有服务生经过外几乎看不到人。季寇肖扶着楼梯扶手上了二楼,根据指示牌的标志朝最里端的洗手间走去。   等他走到洗手间门口刚要进去,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低头刚要将电话接起来,忽然一只手伸过来猛地将他的口鼻捂住,他还来不及挣扎,就被人拦腰拖进了洗手间最里面的隔间里,紧接着隔间的门‘咣’地一下重重地被关上。   一个服务生搓了搓手,想要去二楼的洗手间,他刚走到拐角,就见两个一身黑衣凶神恶煞的男人正站在洗手间门口,见他要进去立刻将目光冷冷地投过来。   服务生当即浑身就是一僵,抖着手朝洗手间里指了指:“我……我想去方便一下……”   “去别的地方方便去。”一个男人语气低沉地朝他道。   “可是……这一层的另一间在保洁……”   男人眼神冷冷地,根本不想搭理他。   服务生见这两个人杵在门口,有点奇怪,胆怯地朝里面偷看了一眼,另一个男人立刻推了他一把,语气不善地冷声道:“看什么看,快滚!”   服务生被他吓得几乎绷不住尿意,连滚带爬地转身就跑。   等服务生走了之后,一个男人回头朝洗手间里瞧了瞧,忍不住对另一个人低声问道:“哎,你说少爷进去了那么长时间,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啊?”   另一个人朝他猥琐地嘿嘿一笑:“要什么动静啊?你没瞧着那个季小少爷被下了药,整个人软得跟面条似的,还不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之前的男人还是有点不放心:“那也总得叫两声啊。”陈应冠喜欢玩刺激的,他们不是第一次给他站在外面把风,以前陈应冠干这些事时那些个小男孩都在里面又哭又喊的,弄得他们心里头痒得厉害,但这次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什么,要不要进去看看啊?”   另一个男人朝他白了一眼:“看什么看?打扰了少爷的兴致,小心直接炒了你。”   他的话音未落,洗手间里忽然传来了一声闷哼,两个人立刻闭了嘴,竖着耳朵朝里面听。   只听得那声闷哼之后,隔了大概五六秒钟的时间,又传来一串带着点哭腔的低吟,只是洗手间里的隔音效果太好,两个人只模模糊糊听到了一点,但只这一点的声音,就将两个人听得面红耳赤的。想象着那季家小少爷被他们家少爷干得哭出来的样子,他们就忍不住浑身发热。   两个人又屏住呼吸听了一会儿,一个人低头问另一个:“哎,那个……你说……一会儿少爷完事了会不会轮到我们?”   另一个用像看傻逼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你疯了吧,不知道里面的是谁?厉霍修的人你也敢动?”   之前的那人笑了笑:“厉霍修的人又怎么样?少爷不也是想动就动了?”   “你能跟少爷比?”   他想象着季寇肖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的样子,心里还是有点被撩拨得痒痒的,不甘心地道:“以前少爷玩剩下的也不是没给我们玩过,再说他现在被下了药,哪记得被谁给干过。”   他的话音未落,忽然洗手间的门把手一响,接着门‘咣’地一下被推开。   两个人当即就愣住了,这才几分钟啊,他家少爷的持久力不至于这么差吧?还是说第一次上这么漂亮的美人,一时把持不住就缴械了?   然而下一刻,两个人的表情完全僵在了脸上,只见大门一开,季寇肖竟从从容容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冷淡朝两人扫了一眼,只这一眼,两人当即就像是掉进了冰窟一样,几乎连动也不能动一下。   一直等他走远了,两人才反应过来,手脚并用地朝洗手间里奔进去。等他们一把打开最里面那个隔间的门,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30章 自作自受   陈应冠躺在洗手间隔间的地板上,胳膊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扭曲着,显然被人直接将肘关节卸了下来。不仅如此,他的手肘的位置渗出了星星点点的血迹,一般人可能看不出来,两个保镖却知道这是由于暴力导致的粉碎性骨折,这条胳膊怕是要被废掉了。   两个保镖见他这副样子当即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上前去扶,然而还没碰到他,他就带着哭腔叫了起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保镖当即就傻眼了,陈应冠因为仗着家里有钱有权,从来都是威风凛凛的,什么时候有过这副样子?这显然是受到了严重的虐待,有些暂时性的神志不清了。   陈应冠又叫了几声,声音慢慢低了下去。这时候他已经几乎失去意识,半耷拉着脑袋靠在马桶上,一个连忙将他扶起来,另一个则赶紧掏出电话给陈家的家庭医生打过去。   陈家的家庭医生是同陈应冠一起长大的,算是发小,这时候悠闲地调笑道:“怎么,应冠又把哪个给弄晕过去了吗?我说他就不能手下动作轻一点?好歹我也是……”   保镖这时候已经是脸色唰白,急促地开口道:“这一次,是……是少爷!”   季寇肖坐下来,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口冰水,厉霍修朝他看过去,见他脸色如常,只是鬓角有点微微发湿。   “去哪儿了?”   “有点困,洗了把脸。”季寇肖似乎是觉得有点无聊的样子,抬手看了看时间。   厉霍修眼光温和地看着他,低声道:“既然困了就回去吧,明天你还有课。”   季寇肖没有反对,“嗯”了一声。   厉霍修和季寇肖同几个人打了声招呼,就一起离开了。之前厉霍修吩咐家里的司机回去了,所以回去的路上他自己开车,季寇肖坐在副驾驶上。一路上他似乎的确是很困,头朝里微微斜靠在靠背上,厉霍修朝他看了几次,只看到他乌黑的后脑勺。   因为时间有些晚,路上的车辆很少,厉霍修将车速开到最快,十多分钟的时间就开到了厉家。这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家里人早就睡了,只一楼客厅的灯给他们留着。   等两个人上楼到了卧室之后,季寇肖一边将外套脱下来,一边对厉霍修道:“我去冲个澡。”   厉霍修手里的动作没停,随口“嗯”了一声。   季寇肖从衣柜里将浴袍取出来搭到手肘上,朝浴室的方向走去。等他进进浴室关上门之后,下一刻就顺着墙壁滑了下去。他微微仰着头靠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起气来。   他从在酒吧里时就意识到自己被下药了,他回忆了一下,并没有发现是在什么时候被下的药,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最后点的那杯酒。   他不知道是谁做的手脚,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他之所以完全没有防备,是根本没有料想到会有人在那么多双眼睛的场合对他动手。   起初他以为是陈应冠因为生意场上的事想要找厉霍修的不痛快,才偷偷在他的酒里下的药。但看他被自己打得几乎要断过气时哭喊着说不关自己事,自己只是因为看出他被下了药才起了歪念时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毕竟上一世他也审讯过不少犯人,学过一些微表情,陈应冠说没说谎话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究竟是谁要这么做?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季寇肖的气息越来越乱,浑身脱力地靠在墙壁上,这时候他已经没有精力去想到底是谁在他酒里动的手脚了。事实上能够在一路上装作若无其事地回来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自制力,他呼哧呼哧喘着气,抬起手臂想要将冷水开关打开,然而手指还未碰到开关,就顺着冰凉的墙壁滑了下去。   季寇肖满脸满头都是汗,身上薄薄的衬衫更是被汗水打透了,浑身像是被浸在红酒里泡过一样,眼睛更是被欲望烧得通红。这时候药力已经完全发挥出来,他觉得浑身热得厉害,却又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浑身脱力地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喘气。   额头上的汗水顺着眼睑流到眼睛里,刺得他发痛,他使劲了全部的力气再次抬起胳膊想要将冷水打开,却几次都顺着墙壁滑了下去。到最后他索性闭上眼,只仰着头靠在墙壁上。   忽然间门声一动,季寇肖几乎是受惊一样睁开眼,只见浴室的大门打开,厉霍修定定地站在门口,片刻后,朝他走了过来。   ————   祁明经坐在沙发上,手心里全是冷汗,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对面的墙壁,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已经做到了这一步,这时候绝对不能心软,不能!   他犹豫了几秒钟后,翻开了茶几上的笔记本,屏幕亮了起来。屏幕里是隔壁酒店房间里的画面,摄像头正对着房间里的大床,这时候床上正躺着个男人,他似乎是喝了不少酒,脸色通红。   祁明经朝屏幕里的男人看了一会儿,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摸出口袋里的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足足有二十多秒,才被接起来。   “喂……”一个粗哑却显得有些发怯的男声传来。   祁明经听那边的声音似乎很吵,皱了皱眉:“你在哪儿呢?”   那边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过了好半天才开口道:“祁少爷……抱歉,我今天……我今天过不去了……”   “你说什么?”祁明经的语气十分阴沉。   “我今天真的不行,有事情……过不去了……”   “你他妈的有病?”祁明经气得脸色煞白,直接爆了粗口:“人已经躺在那了,你现在才告诉我不行?”   电话里的男人几乎要哭了:“之前您也没说对方是……是……”   “十万,事成之后再给你加一倍。”   “祁少,这不是钱的事……”就算给他再多的钱,他也得有命花啊!   “别给我废话,”祁明经直接打断对方的话,冷声道:“我不管你现在在哪儿,五分钟内马上给我到酒店,否则你以后也别想再在这里混了。”   电话里的男人这时候几乎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当初祁明经只说让他睡一个人,可也没说要睡的人是沈正啊!   “抱……抱歉祁少爷……这个忙我真的忙不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   祁明经还要再说些什么,然而下一刻,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咣”地一下狠狠扔到一边,气得直牙痒,他找的人也太不靠谱了。好不容易给沈正下了药抬到酒店,现在人却跑了,这匆忙之间让他上哪儿再去找人?   祁明经修长的手指紧紧扣着茶几边,咬唇思索着,他想着想着,眼光就移到了茶几上的电脑上。   如果实在没有艳照的话,就弄几张裸照,反正只要能够达到威胁到沈正的目的就行,他敢惹到自己,就绝对要付出代价!   想到这里,祁明经立刻站起来,大步朝隔壁房间走去。   他走到房间门口后,犹豫了一下,抬手将门卡插进门锁里,“咔”的一声,房门被打开。   祁明经走进去后反手将门关上,慢慢走进房间内,他走到内间朝床上看去。沈正正阖着眼躺在上面,头微微向里侧着,胸膛小幅度地起伏着。   祁明经踟蹰了一下,一点点走到他身边低头朝他打量看去:他明明已经给沈正下了药,但他的反应似乎也太平静了一些。他回忆了一下卖给他药的人和他说的话,说这药吃了之后全身没力气,并且会变得非常敏感,急欲找人纾解,但看这样子也不像啊。   当时卖药的人还直朝他挤眉弄眼:您放心,这药的劲儿可大了,保证您吃了之后high一晚上!爽到爆!   想到这里祁明经还想直接拿刀剁了他,妈的,他哪里看起来像是被压的那个了?   他朝安静地躺在床上的沈正瞧了一会儿,眉头拧了起来,难道是因为吃下去的时间太短,药效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   不管了,先把照片照了再说。祁明经咬着唇在床边站了会儿,终于下定决心朝沈正伸出了手,开始解他衬衫上的扣子。   因为床很大,沈正躺在正中间,祁明经抻着腰解扣子解得很费劲,于是他索性直接将一条腿半跪在床边,弯下身去解。   等他将沈正上衣扣子全部解开之后,就开始动手去解他的皮带,他的手刚碰到皮带上的搭扣,就像是烫到一样缩了回来。   他犹豫了一下,恶狠狠地瞪了躺在床上的沈正一眼,鼓足了勇气再次将手伸了出去。因为姿势的缘故,他着实费了挺大的功夫才解开。   祁明经长长地舒了口气,就在他动作粗鲁地扯开沈正的皮带,手指摸到他内裤边缘的时候,忽然一双骨节修长的手按住了他的手。   祁明经顿时一惊,下意识地抬头朝上看去,只见沈正正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眼神深得像是要将人吸进去。   下一刻,祁明经只觉得眼前一花,被沈正压在了身下。   第31章 事后   厉霍修走到季寇肖面前,半蹲下身看着他。   季寇肖这时候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但意识还算清醒,他哽了一下,仰头靠在墙壁上看着对方:“你……先出去。”   厉霍修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看着他,抬手将他因为汗湿粘在脸上的头发拨开。那药力实在是太强,只是这一点轻微的碰触,季寇肖的身体就像是腾起了一簇火焰,被厉霍修碰到的地方火烧火燎地热起来。   季寇肖这时脱力地坐在地上,领口因为热被扯开了几颗扣子,露出里面微微泛红的皮肤,他的头发凌乱,眼角泛红,浑身散发着浓重的情欲气息。他想要站起来,然而浑身却一点力气也没有。   他从前的二十多年一直活在别人艳羡的目光与掌声里,哪里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候,他受不了厉霍修这样肆无忌惮看着他的眼光,忍不住发出几声急促的气促声,用力吐出两个字:“出去。”   厉霍修没开口,只抬手摸了摸他汗湿的头发,随即直接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他将季寇肖抱出浴室,大步走向宽敞的大床,动作轻缓地将他放在上面。   这时候药效已经完全发挥出来,季寇肖只觉得身体里像是着起了火,他忍不住蜷起身体,难受地攥紧了床单。   厉霍修弯下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亲,动手解他衬衫上的扣子。   ————   厉霍修睁开眼,直起身坐起来,他朝身边正熟睡着的人看了一眼,嘴角泛起一点笑意。他抬手轻轻摸了摸季寇肖冰凉的额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季寇肖还在沉沉地睡着,这时候厉霍修当然想要陪着他,只是今天上午有十分重要的董事会,他不能不去,于是不舍得地又摸摸他的头发之后,才从床上坐起来。   他随手拿起扔在沙发上的浴袍披上,朝外走去,因为不想吵到季寇肖,便准备到书房的浴室里去冲凉。   等房门关上的下一刻,躺在床上的季寇肖忽然睁开了眼睛。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然后抬手捂住了眼睛。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的时间,门声一响,厉霍修走了进来。他先是走到床边,见季寇肖还熟睡着,便返身走到衣柜前拿出衣服。他动作麻利地穿上衬衫,系上袖扣,打好领带后,忽然传来一阵叩门声。   厉霍修走到门口打开门,朝佣人做出个噤声的手势,佣人立刻会意朝后退了半步,厉霍修走出房间反手关上门后,才对他低声开口道:“他很累,不要吵到他,等他醒了记得让他吃些东西,他吃了什么打电话告诉我。”   “好的。”   等厉霍修的脚步声一点点消失,季寇肖才再次睁开眼。他有些怔愣地盯着天花板,这时候他的头还有些发晕,眼皮也沉重得厉害,浑身像是被车轮碾过了一样酸疼。   他勉强支撑起身体,掀开身上的薄被光着脚朝浴室走去。他将淋浴打开,温热的水流浇在身上让他的不适感缓解了不少,等他无意中朝身下看去时,顿时微微怔住。   他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的身体,原本白皙的皮肤上从上到下布满了欢爱的痕迹,他的脸当即‘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   季寇肖有些懊恼地低叹一声,昨天发生的一幕幕接连不断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想到晚上还要面对厉霍修,他就有些头疼。他摇了摇头,拽下浴袍将自己裹住,连头发都没擦就朝外走去。   他站在阳台上,稍微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纠结也没有用,不如将精力放在其他的事情上——他眯了眯眼看着远处寂静的风景,昨天那些话放了出去,估计李宗坤那边也应该要有动静了。   他双手撑在阳台栏杆上出了会儿神,又给何宸打了个电话,之后便换好衣服走下楼,他刚走到楼下,佣人立刻就迎了上来。   “季先生,您醒了。”   季寇肖低低地“嗯”了一声,见他要往外走,佣人连忙跟上前低声道:“您午餐想要吃些什么?我这就去给您准备。”   “我有事要出去,不用准备了。”   佣人不敢去拦他,只好快步跟在他身后解释道:“少爷吩咐过您早上起来后一定要吃些东西,不如您吃一点?”   “不用,他如果问你就说我已经吃过就行了。”   佣人当即就傻眼了,厉霍修吩咐他的话他不能不听,但是他又不能拽着季寇肖不让他走啊!无奈之下,他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季寇肖身后。   季寇肖见他一直跟着自己有些头疼,站住转头对他道:“我现在要出去,你也要跟着去吗?”   “你要去哪儿?”   季寇肖和佣人都是一愣,一起朝门口看去,只见厉霍修一身寒气地从外面回来,随手将外套脱下来递给一旁的佣人。   他似乎是怕身上的寒气会过给他,走到距离季寇肖有一段距离停住脚步,对佣人吩咐道:“贝柱鲜虾粥、鱼片粥、虾饺。”   他脸上的表情很淡,佣人瞧着他的脸色忍不住有些紧张,低声道:“是。”   “不用了,我……”   季寇肖刚开口,厉霍修忽然转眼看向佣人,冷声道:“这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再有一次就不必在这里做了。”   佣人当即一头冷汗,紧张地看向季寇肖,显然怕季寇肖这边一走,厉霍修那边就真的炒了自己的鱿鱼了。季寇肖看着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把说到一半的话咽了回去。   厉霍修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转过头对季寇肖温声道:“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多睡一会儿?”   季寇肖这时候看着厉霍修有一点尴尬,随口回答道:“睡够了,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去过了。”   说话间佣人已经端着早餐走了出来,厉霍修替他拉开餐椅,季寇肖刚坐上去,身后难以启齿的部位就疼了起来。他勉强克制住自己的表情,却还是露了一点出去。   厉霍修替他将粥盛到碗里递给他:“你饿了一天,先喝点粥垫一垫。”   季寇肖原本没什么食欲,但这粥熬得非常香,扑鼻的香气滚滚地冒出来,他不由得就舀了一勺递进嘴里。   厉霍修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垂着眼,动作斯文举止安静地喝着粥,没有再说什么。   他就这样坐在季寇肖对面,一直看着他将粥都喝光了,才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拨了个号出去,对电话那边的人道:“一点左右到,先准备好。”   季寇肖将筷子放下,厉霍修朝他看了一眼,问:“吃好了?”   季寇肖“嗯”了一声。   “走吧。”   季寇肖一愣:“去哪儿?”   厉霍修言简意赅地回答道:“医院。”   虽然那种催情的药只要睡一觉就没有药效了,但厉霍修担心季寇肖的身体,谁知道那种来路不明的药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所以早晨在去公司的路上时就和医院预约了时间。虽然有些麻烦,但这种情况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才放心。   季寇肖愣了一下,以为是厉霍修有哪里不舒服,虽然看他昨晚那副样子根本不像是会不舒服,但还是开口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吗?”   厉霍修看着他有点迷惘的样子就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果然喜欢一个人瞧他哪里都是好的。如果这时候是别人问他这种白痴的问题,他一定连理都懒得理,但看季寇肖一副懵懂的样子,他却只觉得可爱。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拿起季寇肖的外套递给他:“走吧,路上再说。”   等到了医院季寇肖才知道原来厉霍修是带他来检查身体,厉家的家庭医生起身将诊室门关上,回身走到两人伸手道:“少爷,季先生,请坐。”随后自己坐在两人对面。   电脑里有季寇肖的个人健康系统记录,医生将记录调出来之后,又按照惯例询问了季寇肖的身体状况,随后才微笑着问道:“请问您之前不小心服用的是什么药?”他之前只听厉霍修提到他不小心服用了药物,想要来检查看会不会对身体有副作用,但并没有说明是什么药物,便仔细问道。   季寇肖回道:“我并不是非常清楚。”   “那这种药物的作用是什么?服用之后有什么反应?”   他的话音刚落,季寇肖的脸就不自然地红了起来。厉霍修将他的窘态看在眼里,打断医生的话问道:“需不需要验血?”   “啊,”医生顿了一下:“当然,还需要做个详细的身体检查。”   厉霍修转头对季寇肖道:“你先去做检查吧。”   季寇肖这时候正有些窘迫,不知该如何面对医生的问话,听到他的话如大赦般点了点头:“好。”   等季寇肖在护士的带领下离开诊室,厉霍修才将季寇肖服用药物的大致种类以及药物反应一一叙述出来。整个叙述过程听得对面的医生心惊肉跳的,好几次都感觉自己脸颊发热,但厉霍修却一脸的镇定,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事情一样。   等他将大致的情况讲述完之后,医生也估计出来是什么类的药物了,对厉霍修道:“少爷,您不用担心,听您的描述季先生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当然具体的情况还要等体检报告出来之后才知道。”   厉霍修心里放下一些,点了点头。   很快季寇肖跟在护士身后回到了诊室,医生接过护士手里的体检报告翻看了一会儿,抬头对季寇肖微笑着道:“季先生,您之前服用的药物基本已经完全排出了体外,根据体检报告来看,您的身体状况很好。”   “只是,”他顿了一下:“有一些轻微的炎症,不过休息几天就好了,这几天的饮食要清淡,还有,”他朝厉霍修瞧了一眼,似乎有一点窘迫:“这段时间房事最好节制一点,不要太过激烈。”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霍霍霍和季美人的相处模式和《王牌》里两只的相处模式完全不同,所以在这部分上多着了些笔墨,而且有一些伏笔关系到后面故事情节的发展,必须要写。   我知道有的小伙伴已经烦李渣、梁渣烦得不行了,所以从下章开始,正式开启虐渣模式,几章内就可以将他们解决,毕竟这么小的怪,季美人虐起来都不用自己动手的。   第32章 流产   季寇肖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厉霍修却表情谨慎地点了点头,还认真地向医生详细咨询了饮食注意事项。季寇肖当即就有些坐不住,但碍于厉霍修还在和医生认真地交流,自己又不好走,两个人说了些什么他几乎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等厉霍修好不容易和医生交流完了,季寇肖几乎立刻站了起来,和医生道过谢后就朝外走去。   两个人走出医院,厉家司机正等在门口,见两人出来之后立刻上前将后车门拉开。等季寇肖坐进车内,又绕到另一端将另一侧的车门打开。   季寇肖前段时间一直休息得不太好,昨天又几乎折腾了一晚上,这时候等上车之后,就微微有了些困意。厉霍修见他非常困倦的样子,便对他低声道:“困了的话就睡一会儿。”   季寇肖点点头,头斜靠在靠背上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大概过了半个钟头的时间,车稳稳地停在厉家别墅外,司机回头朝厉霍修看去。厉霍修见季寇肖还在沉沉睡着,便朝司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司机点了点头,轻轻打开车门离开了。   季寇肖因为很疲惫,这一觉就睡了很久,等他模模糊糊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他直起身体,揉了揉有点酸疼的脖颈,侧头问厉霍修:“几点了?”   厉霍修抬手看了看时间:“九点。”   “九点?”季寇肖一脸惊讶:“怎么没叫醒我?”   “我看你睡得很沉,就没叫你,”厉霍修的目光很温和:“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季寇肖的确觉得睡了一觉精神好了不少,点了点头。   厉霍修刚朝他笑了笑,季寇肖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摸出来一看,竟然是温宛。   季寇肖有些奇怪温宛会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但还是将电话接了起来:“喂?”   “寇肖……”温宛的声音里带了点难掩的惊慌,只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就哽住了。   温宛虽然从小娇生惯养,但骨子里还是很好强的,季寇肖很少见到她有这样的时候,心里一惊,连忙问道:“怎么了?”   “苏韵,苏韵她流产了!”   季寇肖在挂断电话之后,立刻就和厉霍修再次驱车去了医院。等他到了医院,见季绍盛、温宛、季寇光、季寇文以及李宗坤全都一脸焦急地站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见他出现纷纷向他看去。   季寇肖走到温宛身边,低声问:“怎么回事?”   温宛的脸色很憔悴,有着明显的焦急:“苏韵她不知怎么的不小心从楼梯上跌下去了,现在还在抢救。”   季寇肖不动声色地朝李宗坤瞧了一眼,他的脸上满是焦急,但眸子中的神色却异常平静。   季寇肖敛了眼光,那天他故意让李宗坤听到他讲电话,就是想用他的手解决掉梁苏韵肚子里的孩子,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狠,连梁苏韵的性命都不顾。他本以为李宗坤对梁苏韵还有那么一点感情,没想到梁苏韵也不过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罢了。   他朝满面悲痛的季寇文看了一眼,心里有些难受。为了将幕后黑手查出来,他只能采用这样迂回的手段,但却害季寇文这样伤心,实在是对不起他二哥。   他在心里默默念道,不过你不会难过太久,很快梁苏韵的真面目就会被揭发出来。   一家人在外等了大概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忽然手术室的灯一灭,半分钟后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季寇文立刻迎上去:“大夫,我未婚妻她怎么样了?”   “很抱歉,大人的性命保住了,但孩子却……”   季寇文心里非常难受,有些接受不了自己的孩子就这样没了。但好在梁苏韵的性命还是保住了,于是喃喃道:“还好苏韵她没有事,还好她没有事……”   季寇肖站在温宛身边,朝李宗坤看去,只见他在听到医生的话之后,眼中迅速腾起明显的喜色,但很快又很好地掩饰下去,依旧脸色悲伤地站在一边。   季寇肖知道他的心思,现在梁苏韵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再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李宗坤和她有染,所以就算季寇肖真的查出些什么蛛丝马迹,也不能撼动他的地位。   不过这也正中了季寇肖的计划,可以在不动李宗坤的情况下,顺利地将梁苏韵给踢出季家。   等季家人进入病房的时候,梁苏韵还在昏睡,季寇文看着她那张苍白的脸,眼中满是痛苦与伤心。   温宛表示要他明天再来看她,季寇文却摇了摇头,表示要陪着梁苏韵。   温宛还要再劝,季寇肖却上前对她道:“母亲,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陪着二哥。”   等一家人离开后,季寇肖走到季寇文身边对他低声道:“二哥,我有话要和你谈一谈。”   ————   季寇文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但那张亲子鉴定书上明明白白写着,他与梁苏韵肚子里的孩子的父系可能性为0!   “不,这不可能!这……”季寇文握着鉴定书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季寇肖看着他的样子非常心疼,虽然心里难受,但还是对他道:“二哥,没有错,梁苏韵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   季寇文显然是受了很大的打击,捂着额头半天不出声。过了好半晌,他才抬起头看向季寇肖:“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之前帮孙骁调查一个人,在无意中在监控里看到了梁苏韵出入郊区的租赁别墅,我觉得有些奇怪,便开始留意调查起来。”他顿了一下,接着道:“但是很可惜,每次登记使用的都是她自己的名字,我并不知道对方是谁。”   “后来听她说她怀孕了,我担心她会蒙蔽你,但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她真的出轨,于是便暗中安排家庭医生进行调查。只是孩子的月份太小,没办法进行基因比对,只能通过血液检查来看和你的血型是否吻合,没想到真的是……”   季寇文痛苦地抹了把脸,问季寇肖:“那这个孩子是谁的?”   “不知道,胎儿的月份还太小,想要确定这个孽种到底是谁的,必须等它出生后再提取dna在基因库进行基因比对。但是现在孩子已经流产了,就没办法确定了。”   季寇文痛苦地捂住脸,接二连三的巨大打击让他根本没办法接受,季寇肖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也难受得厉害,忍不住开口:“二哥……”   “我,”季寇文哽了一下,道:“我现在想要静静,什么人都不想见,你……你先回去吧。”   季寇肖看着他二哥的模样,心里比他还要痛苦,不由得红了眼圈。只是他知道现在就算自己怎么劝他也没有用,他喉咙动了一下,站起身离开。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雪,这时候已经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季寇肖抬头瞧着那鹅毛一样纷纷落下的大雪,心里堵得厉害。   季寇文从来没有过那样悲恸的表情,这次他必然伤得很深。他难受地将目光投在地面上,觉得自己的心里就像是这呼啸的冰雪一样冷。   季寇肖叹了口气,将身上的大衣紧了紧后,朝医院外走去。这时候季寇文一定不乐意见人,不如等他缓过来之后自己再去找他。他朝不远处寂静的马路上瞧了一眼,已经是深夜,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到车。   雪下得很大,他只朝外走了十几步,浑身就被呼啸而至的雪花盖满了。季寇肖因为来得急,身上穿得很少,这时候就觉得有点冷,不知不觉间加快了脚步。   他快步走到马路边,借着昏黄的灯光抻着脖子往远处瞧,看能不能打到车。只是宽阔的马路上一眼望到头,根本没有一点车辆的踪迹。   季寇肖叹了口气,刚转过身,却猛地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季寇肖惊了一下,瞪大眼睛看向眼前的人,脸上难掩惊讶:“厉……霍修?”   厉霍修将季寇肖稳稳抱在怀里,低头朝他打量了一圈,皱起了眉头:“穿得这么少在外面傻站着干什么?”   “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还在这?”   厉霍修没回答他的话,直接将他掳进了车里。外面的雪太大,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季寇肖身上就落了厚厚的积雪。厉霍修开始还帮他弄身上的积雪,后来看积雪太多,怕化在他身上冷到他,便对他道:“把外套脱了。”   车里的温度很高,即使只穿着衬衫也并不觉得冷,但厉霍修还是把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连扣子也一一系好。   等他将车里收拾妥当,抬眼看向季寇肖时,见他还在微微发愣,不由得叹了口气,对他道:“在这里等着我。”季寇肖还未来得及问他要去哪儿,厉霍修已经推开车门冲进了茫茫的雪里。   季寇肖靠在靠背上,望着窗外的大雪出神,季寇文的事情还是让他心里有些难受,他决定等明天一大早再去和季寇文好好谈一谈。   他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才想起厉霍修来。刚才他匆匆忙忙地就走了,自己也没问他去哪儿。季寇肖坐直身体朝外望去,一片茫茫的大雪中哪里有厉霍修的影子。   虽然厉霍修一个大男人不至于出什么危险,但在这样大雪天里一个人在深夜里走,还是有点不安全。季寇肖弯腰将自己的外套从车后座上拿过来,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给厉霍修拨过去。   他将电话放到耳边,一直等到那边自动挂断厉霍修也没有接。季寇肖朝外面的大雪看一眼,不由得有点担心。   就在他实在等得有些不耐烦,准备要开车门出去的时候,远处风雪中恍惚出现个人影,等慢慢走近了瞧见正是厉霍修。   厉霍修满身寒气地坐进驾驶位里,‘咣’地一下关上车门之后,将手里拎着的东西递给季寇肖。季寇肖接过来打开外面的包装袋后一愣:“这是……”   纸袋里是一盒热气腾腾的馄饨,正往外咕咕冒着香气。   “这附近的店很少,这家馄饨还算能吃。”   厉霍修身上还积着厚厚的雪,眼睫上的冰霜在温暖的环境里立刻化成了水,挂在他浓黑的长睫上像是泪珠一般,倒给他英挺的五官添了点柔和之气。   季寇肖中午之后就一直没吃东西,已经是饥肠辘辘,这时候捧着这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动。   厉霍修瞧了他一眼,从纸袋里拿出一次性叉子叉到他的碗里:“愣着干什么?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   季寇肖抬眼看向厉霍修,问:“你吃过了吗?”   “之前就吃过了。”他又催促季寇肖一声:“一会儿就凉了。”   季寇肖即便是在非常饿的时候吃东西的动作也很文雅,厉霍修一直看着他将整碗馄饨吃完,才将他手里的打包盒接过来,问:“去季家?”   季寇肖摇了摇头:“不想回去。”   厉霍修没说话,打开车门起身到外面将打包盒扔到垃圾桶里,之后回身进到驾驶位后直接启动了车子。   厉霍修将车开到了他名下位于工体附近的一栋别墅,因为他很少在这里住,甚至连佣人也没有,只派人定期来打扫卫生。   季寇肖在浴室里简单地冲了个澡之后出来,却并没有看到厉霍修,他觉得有点奇怪,便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朝楼下走去。   等他走到楼下,却见厉霍修正站在厨房里,高大而修长挺拔的背影非常撩人。他听到动静回头朝季寇肖瞧了一眼,在见到他身上披着的浴袍时皱了皱眉,低声道:“这里的房间温度低,把衣服穿上。”   “我的衣服没带过来。”   季寇肖习惯洗过澡之后换干净的衣服,况且他今天的衣服还都被雪水浸湿了,根本没法穿。   厉霍修没说话,走到洗手台边洗了洗手,之后走到卧室从衣柜里取出套新的睡袍递给季寇肖。季寇肖接过浴袍穿好,一边系腰上的带子一边问:“你在做什么?”   厉霍修侧头朝他瞧了一眼,确定他将睡袍穿好了才转回头,言简意赅地回答他:“驱寒汤,喝一点免得你感冒。”   季寇肖有点惊讶,他瞧着厉霍修根本就像是没进过厨房的样子,不免有点怀疑,于是带着点犹疑地问:“你会做这个?”   厉霍修朝他又看了一眼,像是觉得他的话有点可笑,问:“这有什么难的?”   见季寇肖似乎还是有点惊讶的样子,厉霍修解释道:“我在外国留学的时候,这些东西都要学,况且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只见他骨节修长的手将红枣和生姜清洗干净,然后将生姜切成薄片,红枣用温水泡发后去核,和切好的生姜一起放入锅中。之后在锅中加水,用大火煮开。   他忙完手里的事情,见季寇肖还站在他身边,便对他道:“这个还要再煮一会儿,你先上去吧。”   季寇肖点了点头,转身上楼了。   等过了十分钟左右,厉霍修手上端着杯驱寒茶推开了门,他走到季寇肖身边,将驱寒茶递给他。   “谢谢。”季寇肖向来不太喜欢姜的味道,但还是微微蹙着眉头将一整杯驱寒茶都喝了下去。   厉霍修将他手里空了的水杯接过来随手放到床头柜上,紧接着一只手扣在他的头侧,另一只手钳起他的下巴,黑漆漆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季寇肖被他压在身下,也抬眼看向他,在看到厉霍修幽深的眼神的时候略微怔了一下,他刚要动,厉霍修忽然捏着他的下巴,朝他吻了下去。   这个吻非常地温和,不带着任何情欲,只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一会儿就放开了他。   “还不错,和我想象中的味道一样好,”厉霍修瞧着季寇肖暗暗红了一点的脸色,唇角勾起,添了一句调笑:“就是姜的味道太浓。”   见季寇肖明显松动了一点的表情,厉霍修抬手摸了摸他乌黑柔软的头发,季寇肖浑身总是给人一种冷肃而强硬之感,然而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的心肠其实很软,并且也并非他表面表现出的那样坚强。   他目光温和而专注地看着季寇肖,慢慢开口道:“真正爱着你的家人,是会原谅你的过失的,因为他们知道无论你做什么,你的出发点都是好的,”他抬手在季寇肖轻轻蹙着的眉头上蹭了一下:“所以不要总是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季寇肖愣住了,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想到厉霍修却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自责。没错,他的确是因为梁苏韵的事情对他二哥非常自责,尽管自己是为了找出幕后黑手才不得不这样做,但明知道孽种是李宗坤的却要隐瞒他二哥,还是让他心里愧疚得厉害。   他这一天很累,喝完驱寒汤之后更是困意上涌,只是他身体上虽然困乏得厉害,但不知道是因为季寇文的事情还是因为换了地方,他躺在床上翻来调去了几个钟头都一直睡不着。最后等他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泛亮了。   季寇肖是被一阵刺耳的铃声吵醒的,他皱了皱眉,伸出胳膊将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起来,然而只看一眼就立刻精神起来。   他微微支起身体,清了清喉咙将电话接通:“二哥。”   电话那边很安静,过了几秒钟才响起季寇文的声音:“寇肖,醒了吗?”季寇文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显得有些嘶哑。   季寇肖的心脏一紧,握着手机的手也不自主捏紧:“嗯。”   “有时间吗?我想见见你。”   “好。”   季寇文将见面的地点告诉他之后,季寇肖就挂断了电话。他有些出神地注视着挂断的电话屏幕半晌,等回过头正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厉霍修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来了,正半裸着身体靠在床头看着他,这时候对他道:“起来吧,时间还够吃一顿早餐。”   季寇肖简单地吃过早餐之后,就直接驱车去了医院旁的一家咖啡厅,等他到的时候季寇文已经坐在里面等着他了。   季寇肖站在咖啡厅门口,犹豫了一下,才推开门走进去。   不过一晚上的时间,季寇文却像是苍老了十岁,下巴上也长出了青青的胡茬,显出明显颓废的样子。季寇肖看到他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难受。   “二哥。”   季寇文抬头朝季寇肖看了一眼,抬手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   季寇肖勉强压抑住心中难受的情绪,拉开座椅坐到他对面。   季寇文苍白着脸色看着季寇肖,慢慢开口道:“寇肖,我想你陪我去一趟医院,我打算最后见她一面。”   第33章 毒蛇   梁苏韵坐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她眼神呆愣地看着面前的李宗坤,根本没有办法理解他说的话的含义--孩子……没有了?   什么叫没有了?怎么可能没有?她明明昨天的时候还在和他说话,他是那样的生气勃勃,甚至还调皮地在她肚子里动来动去,无数个夜晚她在心中描绘那个小家伙的样子,甚至连他的名字都起好了,医生还说他健康得不得了,他怎么可能会就这样消失了?   她说好了要陪着他一天天长大,看着他第一次学会爬,听他第一次叫她妈妈,扶着他第一次走路,看他长出第一颗牙……这么多的第一次她还没有陪着他一一实现,他怎么能就这么离开自己?   “你在骗我,你在骗我对不对?”梁苏韵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李宗坤,脸上露出个难以置信的苍白笑容:“宗坤,别开这样的玩笑……别……这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有开玩笑,你其实应该庆幸你的这个孩子因为事故而夭折了。”   梁苏韵的泪珠还挂在脸颊上,面上全是不解的表情:“宗坤……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寇文的吧?”他眯着眼睛一脸谴责的表情凶狠地看着她:“寇文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做出这种对不起他的事情来?”   李宗坤的话让她整个人都傻了:“你在说什么……?”她茫然无措地摸着自己已然平坦的小腹:“这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啊!”   李宗坤的表情非常冷漠,声音像是夹着寒霜:“梁小姐,说话是要讲证据的,请你不要诬陷我。”   饶是梁苏韵这样蠢笨的人,这时候也觉出不对来,她茫然无措地朝病房门口看去,声音虚弱地问李宗坤:“伯父和伯母呢?”   “他们不想见你,已经回去了,”李宗坤不带一点感情地看着她:“碍于季家的声誉,他们不会将事情宣扬出去,只会对外宣称你和寇文的感情不合才取消婚约。”   梁苏韵一动不动地坐在病床上,忽然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宗坤,一字一句地道:“我们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你怎么能这样狠心?我肚子明明怀的就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李宗坤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开口。   梁苏韵白皙修长的手指紧紧攥住床单,因为巨大的悲伤和愤怒,身体止不住轻微颤抖。她没想到李宗坤会这样对待她,竟然在东窗事发之后立刻脱身出去,将这个黑锅让她自己一个人背。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深爱着的那个男人,那张脸还是那样的英俊纯良,即使到现在他亲口说出了这些话,她还是不能接受他真的做出了这种事。   梁苏韵用力攥紧床单,眼泪顺着眼眶滚滚落下:“寇文呢?我要见他!我要向季家人揭发你的真面目!”   “随你的便,不过我劝你还是好好想一想,”李宗坤眼神冷淡地看着梁苏韵,薄唇轻启道:“不说你能不能有机会见到他们,就算真的见到了,你说季家人是会相信自己家的养子,还是会选择相信怀了野种的你?到时候他们不只不会相信,还会因为你胡乱咬人而更加反感。”   梁苏韵说这些话也无非只是想吓一吓李宗坤,即使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她还是抱着一分可以挽回的心态去要挟他,企图他能够回心转意。然而她始料未及的是,李宗坤竟然真的会这样冷血。   李宗坤站起身:“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其中的利弊希望你能够考虑清楚。”他没有一点留恋,话毕之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李宗坤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心里慢慢泛出一点压抑的情绪,他努力将这种不良情绪压制下去。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虽然打从他一开始和梁苏韵接触的时候就十分注意不留下一点痕迹,对方根本没办法证明两人有染,但在这种紧要的关头还是要分外小心,万一被季家人寻到什么蛛丝马迹,自己这十多年的蛰伏就白费了。   对于梁苏韵,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等事情过去之后他会以匿名的形式给她一笔钱,就当是对她的补偿了。怎么说她也怀过自己的孩子,而且因为这次的意外流产导致再也不能生育了。以后这一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毕竟这对于任何女人来说都是件极其痛苦的事。   其实梁苏韵长得的确是漂亮,如果不是因为她实在是太过愚蠢,或许自己在将季家扳倒之后还会把她留在身边,只是……李宗坤摇了摇头,大步朝外走去。   梁苏韵的身体还在轻微颤抖,大脑却在飞快运转,然而长达十分钟的思考之后,她得出个十分震惊的结论:她竟然没有一点可以证明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李宗坤的的证据——甚至连两个人有染的把柄都没有。   她回忆每次和李宗坤约会的时候,李宗坤都会带她去郊区的租赁别墅,但为了保证两个人的事情不会被发现,每次都只用的她的身份证明登记。而因为担心季寇文会有所察觉,他们之间连信息都不会发,只偶尔对方会给自己打电话……对!电话!   梁苏韵立刻坐直身体,在置物柜上翻找她的手机,然而因为出来得太匆忙,根本没有带。她胸脯不住起伏着,在原位坐了一会儿,忽然起身朝外跑去。   等出了病房之后,她快步走到服务台对正在值班的护士道:“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机?”   护士见她发丝散乱,着装不整的样子稍微惊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过来:“当然。”说着将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递给她。   “谢谢,”梁苏韵接过手机,手指颤抖着拨了一串号码,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半天,费力地咽了口唾沫,将手机慢慢放到耳边。   她的心仿若鼓擂,一时间整个医院的喧嚣都消失了,只听到自己止不住的心跳,过了足足有十秒钟的时间,电话那边传来一道甜美的声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核实后再拨……”   梁苏韵整个人都呆住了,她双眼无神地怔愣着看着前方,握住手机的手一点点垂了下去。   “小姐,小姐您还好吗?”一旁的护士见她的情绪不对,语气关切地问道。   梁苏韵机械般地转过头看向她,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将手机还给了她。   她失魂落魄地往病房走,接二连三地巨大打击让她几乎连走路的力气都咩有。她自嘲地摇了摇头,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深爱着的男人,竟然是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毒蛇。只是为什么已经认清了他的真面目,她的心却依旧疼得厉害?   她正慢慢往回走着,在经过隔壁病房门口的时候忽然从里面冲出一个人和她撞了个满怀。梁苏韵原本就只靠着一口气支撑着,这时候被这么一撞差点摔倒,撞到她的男人连忙一把扶住她,语含歉意地道:“抱歉,刚刚没有看到,没事吧?”   梁苏韵呆愣地抬头看向他,半晌才眼神空洞地摇了摇头。   “怎么了,镇明?”一道声音从病房里传出来,听到声音男人立刻转过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温柔关切,他温声道:“没事,”忽然间他的表情一紧,松开扶着梁苏韵的手就朝房间里冲了进去。   “哎,不是告诉你不要自己下地吗?你现在身体不好,怎么这么不小心?”男人说着责备的话,语气却非常地宠溺温柔。   “我想喝水。”   “想喝水告诉我我给你拿啊,快听话,到床上好好躺着。”男人扶着女人在床上躺好,回身给她倒水。   梁苏韵怔怔地看着房间里的人半晌,慢慢转过身朝自己的病房走去。她回到病房后一言不发地坐在病床上,整个病房冷冰冰的没有一个人,她呆坐了半晌,慢慢退到床脚紧紧抱住膝盖。   想到刚刚看到的一幕幕,她的眼泪再次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曾经季寇文也是这样对待她的,不,甚至更加地温柔,更加地体贴,无论她想要什么,他都会想尽办法满足。   季寇文对她的爱就像是湖水,温柔而包容,她毫不在意地享受着他对她的好,其实她原本也想要和季寇文好好地在一起的,直到她遇到了李宗坤。   同季寇文不同,李宗坤就像是波涛汹涌的大海,总能带给她新鲜感与激情,可她一直到现在才看透了这大海的无情。他不只可以给你带来新鲜感,还会吞噬你的生命。   梁苏韵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想要见到季寇文,她想要见到他,立刻。   然而下一刻,病房的门被推开,季寇文走了进来。   梁苏韵几乎是立刻呆愣在了当场,她的脸上还带着泪痕,下意识地就叫了出来:“寇文!”   季寇文的表情同从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似乎憔悴消瘦了不少,他回身将房门关上,走过去将手里的东西放下。   梁苏韵侧头看去,接着整个人都愣住了,那里面竟然是一份热腾腾的早餐。   她再也克制不住,一下扑进了季寇文的怀里,大声地哭了出来:“寇文,对不起……我错了……求你原谅我。”   季寇文任由她抱着自己,良久,慢慢伸手动作冷淡而坚决地将她推开。   第34章 一刀两断   梁苏韵哭得整个眼圈都浮肿了起来,季寇文从来没有用这种态度对待过自己,他的拒绝与冷漠让她非常害怕。她双手十指紧张地攥着季寇文的胳膊,抽噎着道歉:“寇文,别这样对我,我求你……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季寇文冷淡地将她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推下去:“太晚了。”   “不晚,不晚,”梁苏韵浑身都在止不住颤抖,她紧张地看着季寇文:“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像从前一样,像从前一样好不好?”她说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下来,带着哭腔哽咽:“寇文,你是爱我的,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你不是说你能够包容我的缺点吗?那你再包容我一次,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季寇文一动不动地看着梁苏韵,眼神中一点点染上惊诧,半晌,他才开口,难以置信道:“苏韵,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   梁苏韵整个人都惊呆了。   “我之所以包容你,是因为我爱你,但这并不是你用来公然背叛我的借口!”他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梁苏韵的背叛让他直到现在胸口还是隐隐发痛,他不明白那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为什么内里会如此的不堪?   梁苏韵怔愣了几秒钟后,又立刻半跪着扑向季寇文,现在的她非常慌乱,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只想尽一切办法将季寇文挽留下来:“是,是,寇文,是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我们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的,你说过你非常盼望着这个小生命的不是吗?”   他低头朝抱着她不住颤抖的梁苏韵看去,她的身上穿着明显大了一号的病服,头发蓬乱,面容憔悴,眼圈哭得通红而浮肿,整个人十分狼狈不堪,只一个劲儿地祈求着自己。   季寇文忽然心里梗得难受,他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将梁苏韵已经不能再怀孕的事情告诉她,就算她这样对不起自己,自己还是没办法狠下心肠。   他望着她那张浮肿不堪的脸有些恍惚,他不明白曾经那个清纯温柔的小姑娘怎么会变成今天的这副样子?   季寇文将梁苏韵攥着自己的手拿开,蹲下身看着她:“苏韵,毕竟我们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就给彼此都留一点好印象吧。”   他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我不想再追究,对外我会宣称我们是感情破裂,希望你今后好之为之。”   季寇文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心里难受得厉害,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被一朝背叛,哪里能够立刻释怀。   他拐过走廊的拐角,抬眼就看到了背对着他站在窗口的季寇肖。他停住脚步,喊了声:“寇肖。”   季寇肖回过头,朝他走过来。   季寇文朝季寇肖看了看,眼神逐渐变得温和起来,对季寇肖温声道:“寇肖,这段时间你也忙得厉害,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吧,你瞧你的脸色太差了。”   季寇文的脸色分明比自己的要差上十几倍,这时候却依旧只关心着自己,季寇肖的心里又是一阵酸楚。他压下心头的情绪,问:“二哥,你一会儿回家吗?”   “你先回去吧,我想要……再走走。”   “梁苏韵的事情……”   “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今后我们也不再有关系,我……会给她一笔钱。”在看到季寇肖惊诧的眼神之后,季寇文解释道:“我知道她对不起我,但不管她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们毕竟在一起这么久,她最好的年华都给了我,”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只希望和她断得干干净净,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   季寇肖知道他二哥心肠软,可他二哥原谅了梁苏韵,不代表自己会放过她。   从医院出来之后,季寇肖的心情一直十分沉重,他刚走出咖啡厅门口,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就出现在眼前。   季寇肖走上前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厉霍修的助理杰森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见到季寇肖后朝他点头打招呼道:“季先生。”   季寇肖也朝他点了点头。   李杰明对上次在泳池里搅合了厉霍修和季寇肖的好事还心有余悸,打过招呼之后就立刻转过头去,眼观鼻鼻观心地端端正正坐着。   厉霍修坐在后排的里侧,等他坐下之后,问:“见到寇文了?”   季寇肖的心情不太好,没开口只点了点头。   厉霍修微低着头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季寇肖这时候心情一定不太好,想着给他一点时间冷静冷静。   于是他转过目光,对司机低声道:“工体别墅。”   季寇肖愣了一下,看着厉霍修:“我今天下午还有考试。”   “已经给你申请延期考了,”他朝季寇肖看了一眼:“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季寇肖虽然对厉霍修的自作主张有些不太舒服,但自己的确是很累,估计就算是去考试也要直接挂掉,便点了点头。   车开了一会儿,厉霍修忽然开口道:“那天在‘金碧’的事情查出来了。”   季寇肖一开始愣了一下,接着很快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哪件事,脸色当即就是一红。   厉霍修没注意到他转瞬即逝的尴尬表情,接着陈述道:“是祁明经在酒里动了手脚,不过那杯酒原本是要给沈正的,却被你阴差阳错给喝了。”   “沈正?”季寇肖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祁明经为什么要给沈正下药?”   “为了拍他的艳照,不过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不得而知了。”   季寇肖回忆起那天在酒吧里,祁明经的确是一句话都没和沈正说过,但他只以为是祁明经的性格高冷,不喜欢交际,毕竟其他人他也没怎么搭理,但没想到他和沈正竟然是有仇的。   “不过大概是他的经验不足,找的人胆量太小,半路就跑了,祁明经想要亲自动手拍艳照,却被沈正给睡了。”   听到这里季寇肖简直要吐血,祁明经看上去一副精明的样子,怎么办出来的事这么蠢?没听说过找人睡别人反倒让人给睡了的。   他正腹诽着,忽然一怔,抬头看向厉霍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大概是祁明经很少做这种事,留下的蛛丝马迹太多,随便查一查就都清楚了。”他侧头看向季寇肖:“你打算怎么做?”   季寇肖一时也有些犹豫,原本他是不可能放过给他下药的人的,但现在却发现这药根本不是给他下的,又是他自己弄错的酒杯,这样一来他就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季寇肖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半晌,才开口道:“算了,毕竟他也不是故意要害我,而且也是因为我自己拿错了酒杯。”   季寇肖不打算追究,厉霍修却不准备放过祁明经和沈正,不管怎样胆敢动他的人,这件事肯定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季寇肖不知道厉霍修心里想什么,跟着他混了这么久的李杰明却非常清楚,他忍不住腹诽:明明是自己的媳妇笨,抢着喝了人家下了药的酒,却要怪到人家头上。不过当然了,他家英明神武的老板遇到有关夫人的问题时就是这么盲目--自己媳妇做的事,一定就是对的!如果有哪里不对,那一定是别人的错!   季寇肖回到厉家之后,就直接回卧室补觉,厉霍修推掉了公司的事情,想着在家陪他一天。   等他在书房里处理好几份较为紧急的文件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回卧室见季寇肖还睡着,便没再吵他,朝楼下走去。   经过那次不愉快的晚餐之后,贺凝带着厉琛离开了厉家,被厉兆山安置在距离厉宅不远处的一栋别墅里。厉霍修因为这件事一直和厉兆山冷战,厉兆山一怒之下半个多月没有回家,一直就住在贺凝那里。   厉光豪有心调解,但这两个人一个脾气比一个倔,双方都不肯退步,于是事情也就只好这样僵持住了。   厉霍修途经厨房的时候脚步一顿,走进去向正在准备晚餐的佣人问道:“这是什么?”   佣人连忙回答:“这是为季先生准备的砂锅海虾粥。”   海虾粥熬了很久,掀开盖香气扑面而来,黄澄澄的非常有食欲,然而厉霍修朝里面瞧了一眼,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出去。”厉霍修冷淡着声吩咐。   佣人心里一惊,不知道自己哪里犯了错,小心翼翼地转身离开了。   厉霍修朝锅里的粥瞧了一眼,将两只手腕上的衬衫袖口折叠上去,到洗手台上洗过手,重新取出口砂锅开始淘米做粥。   这锅海虾粥香气四溢,火候也刚刚好,但粥里的配料蒜头、方鱼都是先经过切粒油炸的,而且还用了鱼露,虽然味道好,但对于季寇肖的身体来说未免却有些腻了。   厉霍修手脚麻利地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重新熬了一份相对来说清淡不少的粥,除了切丝的蛋皮、烧鸭和香脆的花生米外,还加了点蟹肉,因为怕蟹肉腥,又放了些姜丝、料酒。   所以等季寇肖下楼路过厨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厉霍修两只胳膊的衬衫挽到手肘,背对着门口站在炉灶前。他穿着衬衫、西裤的高大身材和厨房显得格格不入,但却意外地非常有美感,宽阔的肩膀、挺直的后背以及两条大长腿非常地吸人眼球,让人的目光忍不住一直胶着在他身上。   厉霍修听到脚步声,回过头见是季寇肖,开口问道:“醒了?”   “嗯。”季寇肖应了一声,走到他身边:“你在煮粥?”他明显有点惊讶,虽然他知道厉霍修会做饭,但没想到他会自己动手做。   “快好了,去餐厅等着吧。”厉霍修只吩咐了他一声,便又回过头将目光转回到面前的砂锅上来。   厉霍修的手艺不错,粥的味道清淡可口,季寇肖也的确是饿了,很快将一整碗都喝了下去。   厉霍修坐在他的身边,随手接过他的空碗,又给他盛了一碗。   季寇肖顿了一下,对厉霍修道:“我打算在学校住一段时间。”   厉霍修拿着粥勺的手一顿,抬眼看向他:“为什么?”   “最近的功课很紧,之前又耽误了不少课程,我想要抓紧时间将进度补上。”   厉霍修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好,我明天送你回去。”   “不用,”季寇肖道:“行李不多,我自己开车回去就行。”   厉霍修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将粥碗放到他面前:“喝粥。”   第35章 故人   最终季寇肖还是没有争过厉霍修,被他亲自驱车送回了学校。   这是两家联姻后,季寇肖和厉霍修首次公开出现在学校里,一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两家在圈子里一个是有名望的世家,一个是手腕狠厉的黑马,两人举办的婚礼更是极度奢华,所以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好在在这所学校里念书的也都是有钱人家的子弟,所以一个个虽然对他们很好奇,但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太过越矩的举动。   季寇肖刚将宿舍里的行李收拾好,桌子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孙骁。   自从进入警部的预招班之后,孙骁就变得非常忙碌起来,婚礼之后就一直没和季寇肖联系过,季寇肖这时候看到他的号码心情也好了起来。   “喂。”   “喂,寇肖,”孙骁似乎是在外面,周围的环境很吵:“你在哪儿呢?”   “学校。”   “最近都给你兄弟我忙疯了,上次参加完你的婚礼之后警校就进行了封闭特训,这一训就是半个多月,连电话都不让用,”他‘嘿嘿’笑了两声:“怎么样,有没有想我啊?”   季寇肖一边收拾着手里的行李,一边回了句:“嗯。”   “嗯?”孙骁有点惊讶,从前他经常问季寇肖想不想他,季寇肖没有一次搭理他的,这次竟然回给了他一个“嗯”字,不禁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季寇肖手里的事情不停,问道:“找我有事?”   “哥们好不容易放假了,出来喝酒啊!”   “不行,我这周有考试,书还没看完。”   “哎,”孙骁叹了口气:“那成吧,我去找你,等你学完了再出去。”   孙骁的效率很高,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季寇肖的学校。季寇肖这时候正在自习室里复习,接到他的短信之后将教室号给他发了过去,五分钟后孙骁就满头大汗地推开了自习室的门。   季寇肖低头复习功课,孙骁则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玩手机。两个人安静地待了一会儿,季寇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看屏幕上的电话号码,起身走出教室之后将电话接通。   他这一通电话打了有二十多分钟,等回到教室的时候,孙骁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季寇肖刚坐下,孙骁就抹了把嘴边的口水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你怎么打个电话打了这么久。”他看了看季寇肖的表情,忽然眼神一动:“是……厉霍修?”   季寇肖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自从季寇肖搬到学校住之后,厉霍修每天都会联系他。厉霍修不喜欢发短息,基本都是打电话。   孙骁当即就立刻坐直了身体,目光炯炯地盯着他:“那个……你们俩相处得怎么样?”   “还行。”   “那,那什么,寇肖,你觉得……厉霍修他这个人怎么样?”孙骁对厉霍修的了解仅限于他父亲的几句描述,在此之前甚至都从来没都没见过面。所以当初他听到季寇肖要和厉霍修结婚的消息时很是惊讶了一番,但这种惊讶也转瞬即逝,毕竟他们这种圈子里的除了很少一部分人能够自由恋爱之外,基本都会选择联姻。毕竟同虚无缥缈的感情相比,家族利益要重要得多。   季寇肖听到孙骁的问话,沉默了一会儿。   外界对厉霍修的评价多是性格稳重,城府颇深,很难接近,然而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季寇肖却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些从前不曾看到的地方——除开他冷硬的外表之外的一些,可以算得上是温情的部分。   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他对厉霍修的印象是冷酷,疏远,以及由于直觉而带来的排斥,那么现在他对他的印象则要好上一些,除去没来由的偏见不说,至少在面对他时的厉霍修是体贴、温和、尊重,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包容的。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厉霍修始终是一只凶猛的猛兽,之所以他觉得他温和、包容,不过是因为他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收起了自己的獠牙。   见季寇肖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孙骁“呵呵”地抓了抓后脑手:“我就是随口问问,你要是觉得不好回答就算了。”   季寇肖笑了笑:“没什么不好回答的,他这个人还不错,不过毕竟接触的时间短,很多地方不了解。”   孙骁点了点头,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问:“哎,我听说你二哥前两天取消婚约了,怎么回事?”   季寇肖看向他:“你听说的是什么版本?”   “说是感情不和,但也有说是因为女方不检点。”孙骁说完就去打量季寇肖的表情,季寇肖的表情却淡淡的,不置可否。   “真的是因为不检点?”孙骁犹疑地问,同时心里叹了口气,如果仅仅是感情不和还好说,毕竟季寇肖二哥的未婚妻是个不错的美人胚子,但要是真的是因为不检点……一旦坏了名声,圈子里就不会再有哪个人家愿意接纳她了。   等季寇肖温习完功课已经是晚上十点,孙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可算是看完了,走,撸串去。”   季寇肖和孙骁去了距离学校外不远的一条小吃街,虽然已经是深夜,但小吃街里却正热闹。只见一整条宽阔的马路被分割成了两边,每一边的路两旁都停着一排排小吃摊车,烤生蚝、烤扇贝、关东煮、羊肉串、炸鸡排……各种小吃应有尽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拥挤在小吃街里,一番好不热闹的景象。   孙骁带季寇肖去了小吃街道路旁的一家串店,这家店虽说比外面那些露天的要干净整洁上不少,但也没好到哪里去。摆在店内的一张张木桌显然已经用了不少个年头,桌角边缘有些磕磕碰碰不说,桌面上也乌突突的,用抹布擦了几遍也擦不出本色。   按照季寇肖的性格是不会来这种地方吃东西的,但既然和孙骁来了,也绝不会扫他的兴。   孙骁瞧着季寇肖明显和这种市井地方格格不入的模样,笑了笑:“寇肖,你别看这地方看起来脏,做出来的东西却要比我们常去的那几家店好吃上几倍,等一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   季寇肖没说话,还在思考着刚刚的一道实务题。   孙骁朝老板招手要来菜单,朝上面扫了一圈念道:“羊肉串十串、熟筋十串、盐烤虾十串、辣炒黄蚬子、烤扇贝、炭烧鲫鱼,再来一份麻辣烫。”   小吃店的效率很高,不一会儿地功夫点的菜就一样样地端了上来。一盘盘的烤串色泽焦黄、香气扑鼻,孙骁忍不住食指大动,当即撸了几串:“嗯,不错,就是有点咸了。”他回身朝老板大喊一声:“老板,再来一箱啤酒,要冰镇的!”   “你在警校这段时间怎么样?”季寇肖喝了口啤酒,问。   “还行吧,就是挺累的,而且里面的规矩也太多了,连抽根烟都不行。”孙骁显然一肚子的苦水:“你知道每天跑完两万米跑,哥们的腿都要断了,吸两口都要受罚。”   “警校就是警校,当然要有自己的规矩。”   孙骁愁眉苦脸地往喉咙里灌了口啤酒:“早知道当初就和你一起念那个什么珠宝好了,你看你学校里全是小姑娘,还一个比一个漂亮,啧啧,再看看我们那里。”   季寇肖朝他看一眼:“警校里不也有女的吗?”   孙骁冷哼了一声:“呵呵,那帮女的一个个比我都爷们,和她们在一起我都觉得自己是女的。不行啊,哥们,再这样下去你兄弟我的性取向都要有问题了。”   季寇肖和孙骁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季寇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因为身边的几桌大学生一边撸串一边裸着上身猜拳,店里吵得厉害,季寇肖朝屏幕上的号码看了一眼,便对孙骁说:“我去接个电话。”   季寇肖一直走到较为僻静的小路上,才将电话接起来。   “何宸。”   何宸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响起:“少爷,您让我查的那个号码,已经有人买走了。”   季寇肖的右手不自觉攥紧,压低声问:“查没查到买主?”   “没有,对方应该是最高级别的vip客户。”   通常情况下,手机号码实行实名制,在警署的系统里可以查询到号码的主人身份。但采用vip账号的顾客的信息在警署系统里是查询不到的,至于最高级别的vip客户,只有涉及到重大刑事案件,有国家的批准检查令时才可以启动国家数据系统查询。   这种制度的出台是为了保护顾客的个人隐私——当然所谓保护的隐私,不过是有权,或者有钱的人的。   季寇肖早就想到了这个可能,能够绊倒偌大的季家,对方的家底必然很厚,想要通过一个号码轻易地就查询出对方身份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既然号码已经被买走,说明害季氏的幕后元凶也已经出现了,想到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直面仇人,季寇肖内心兴奋的情绪就压也压不住。   “还有,李宗坤最近一直在采购部实习,除了和同事以及以前的朋友联系之外,他并没有和其他陌生人有接触。”   季寇肖沉默了一下,道:“我知道了,接着找人盯着他。”   “好的。”   季寇肖挂断电话,返身往小吃店走,等他推开小吃店的门时稍微愣了一下,只见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男人背对着自己坐在孙骁旁边,孙骁则眉飞色舞地和他讲着些什么。   在见到季寇肖之后,孙骁立刻高兴地朝他招招手:“寇肖,打什么电话聊了这么久。”   那个男人在听到孙骁的话后转头朝这边看过来,季寇肖在看清男人的脸的时候当即就震惊地愣在了原地。   第36章 小别胜新婚   季寇肖当即就满脸震惊地愣在了原地。   那个年轻男人在看见季寇肖的时候也是轻微一怔愣,但这怔愣转瞬即逝,很快就恢复过来。   孙骁却全然没有注意到两个人之间的暗涌,大咧咧地跟那个年轻男人笑着介绍道:“组长,这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哥们,季寇肖。”然后对季寇肖道:“寇肖,这是我们组长,顾铭。”   顾铭有一张清俊又非常有男人味的脸,给人一种温和包容的感觉。他站起身,微笑着朝季寇肖伸出手:“经常听孙骁提起你,很高兴有机会认识你。”   季寇肖看着眼前的顾铭,心中一阵酸痛的情绪上涌。上一世最初他任国际刑警欧洲分部的警员,顾铭是他的顶头上司。顾铭的性格非常坚韧,为人低调,做事冷静,是当时警局里最年轻的警司。然而原本有着大好的前景他,却在一次执行任务中为了救自己而被匪徒砍断了左臂,并且因为救治不及时落下了终身的残疾,最后不得不辞去了警署中的工作。   因为这件事情,季寇肖对顾铭一直抱有非常愧疚的心情,并且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在工作、生活上对顾铭进行弥补,只是无论他再怎样愧疚,顾铭失掉的那根手臂却也再回不来了。   这一世季寇肖曾派人寻找过顾铭,但根据他的调查显示顾铭一直生活在国外,他原本计划着要出国去见他,只是还未等他有所行动,季家就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变故,他要见顾铭的事情也就被耽搁住了。   所以当季寇肖再次见到顾铭的时候,他难以克制地怔愣在了当场,心中复杂的情绪翻滚着上涌了上来。   他的怔愣连一旁的孙骁都注意到了,于是低声叫了季寇肖一声:“嘿,寇肖,你发什么愣呢?”   季寇肖这时也反应过来,伸出手同顾铭握了一下:“季寇肖,很荣幸认识你。”   孙骁笑着招呼两人:“哎,快坐吧,”接着回身喊了老板一声:“老板,加菜!”   等又添了几道菜之后,孙骁给顾铭面前的酒杯满上,对季寇肖介绍道:“哎,寇肖,我们组长可是西部区警部的警司,现在负责我们新营的训练,是我们的教官。”   季寇肖这时候已经收拾了自己的情绪,对顾铭笑了笑,道:“顾警司真是年轻有为。”   顾铭也笑了笑,谦虚了几句。   随后便一直是孙骁和顾铭在说话,季寇肖一方面是刚刚见到顾铭,情绪有些难以平复,另一方面则是想要多了解一些顾铭的近况,于是大部分时间就一直保持着沉默。   对于他的沉默孙骁倒没有太多留意,毕竟季寇肖的性格原本话就不多,有时候心情不好了更是许久也不说一句,所以他的沉默并没有引起孙骁的注意。   几个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喝了不少酒,这时候孙骁就有了尿意,对两个人道:“你们先聊,我去趟洗手间。”   他一离开,酒桌上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季寇肖端起酒杯刚喝了一口,无意中抬头却发现顾铭正盯着他,似乎是有些出神,于是不由得一愣。   顾铭立刻回过神来,朝着他歉意地笑了笑:“抱歉,一时走神,因为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季寇肖又是一愣:“朋友?”   顾铭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点温和的笑意:“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   季寇肖刚要再问,孙骁已经从洗手间走了回来,一边坐下嘴里还嘟嘟囔囔的:“怎么去个洗手间还这么多人。”然后朝顾铭问:“哎,组长,刚才我们聊到哪儿了?”   几个人一直聊到深夜才各自离开,季寇肖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他简单地冲了个凉,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很快一周的时间过去,季寇肖终于完成了最后一科科目的考试,他刚将手机开机走出学校,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停在学校门口。   今天厉霍修没有带司机,而是自己开车来的。季寇肖走上前去,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他刚一坐下,厉霍修就转过头看向他:“考得怎么样?”   “还好。”   他的话音刚落,忽然眼前一暗,紧接着厉霍修就欺身到了他的面前。他的一只手扣在季寇肖的头侧,距离他不过几公分的距离停下,季寇肖不由得一怔,抬眼看着厉霍修那张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孔。   厉霍修将季寇肖压在身下,黑曜石一样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半晌,忽然捏着他的下巴朝他吻了下去。   季寇肖起初下意识地就挣了一下,厉霍修原本压在他头侧的手却立刻改为托着他的后颈,半强迫地将这个吻加深。   等这缠绵的一吻结束,季寇肖仰头靠在靠背上,微微有些气喘地睁眼看着厉霍修,厉霍修也眼神幽深地回看着他,低声道:“寇肖,睁着眼睛接吻可不是个好习惯。”   “抱歉,”季寇肖顿了一下,忽然不怕死地加了一句:“多年养成的习惯一时改不了。”   厉霍修的眼神深了一下,接着勾起唇角笑了笑,拇指在他被自己吮吸得鲜红的唇角上蹭了一下:“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帮你改正。”   季寇肖挑了挑眉,不甘示弱地依旧盯着他。两个人就这样像是比赛一样互相瞪了好半天,厉霍修忽然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寇肖,我很想你。”   ————   小别胜新婚,原本那天按照厉霍修的脾性应该直接在车上就把让他心心念念惦记了一周的人给办了——从他连司机都没有带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然而就在他刚要将车座放倒,季寇肖的肚子忽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于是厉霍修立刻就将他的野心收了回去:在喂饱自己前,当然是先要将自己的人喂饱。   厉霍修带季寇肖去了一家常去的店的包间,连菜单都没看直接将领班叫过来点了几道菜。季寇肖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缘故,那几道菜刚好都是他平常喜欢吃的。   厉霍修这个人虽然性格冷酷,非常难接触,但却一直将季寇肖照顾得很好,并且似乎很了解他的样子,甚至都不需要他多说话,很多时候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他想要什么。   厉霍修是吃过饭过来的,所以在象征性地陪季寇肖吃了几口之后,就放下了筷子,和下属通电话安排公司的事情。他这一顿饭的时间也几乎没有一刻的时间空闲,一直一脸严肃地听下属汇报工作,时不时地下达几句命令。   季寇肖在一旁安静地吃着饭,厉霍修那边的谈话也不时地落到他的耳朵里。他和厉霍修结婚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虽然厉氏的事情他从来不过问,但耳濡目染也听到一些。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发现厉氏的崛起并非偶然,且不说厉氏的创立者厉光豪、厉兆山,就连继承人厉霍修也绝非一般的纨绔子弟,他的工作非常繁忙,几乎从早到晚没有一点空闲的时间,不是处理公司文件就是召开内部会议,通常要忙到后半夜才会离开书房。   而他的精力与体力都非常惊人,即便前一天晚上熬到后半夜,第二天依旧会按时到公司,并且脸上没有丝毫的疲色。他曾经见过厉霍修为了一个项目一个礼拜加一起只睡了不到十个小时的时间,但在双方会议时依旧头脑清醒、反应迅速,气场十足地将对方杀得片甲不留。   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厉霍修敏锐的观察力与决断力,以及独特的商业眼光。他不得不承认厉霍修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有的时候天赋的确要比努力更加重要。   厉霍修结束通话的时候,季寇肖也刚好放下了筷子,厉霍修看向他:“吃好了?”   季寇肖点了点头。   “走吧。”   厉霍修将车开回了厉家,等季寇肖上楼回到卧室刚打开灯,就听见“咣当”一声关房门声,紧接着下一刻身体一轻,就被厉霍修打横抱了起来。   厉霍修轻轻松松地抱着他,直接大步迈步几步走到床边,将他扔到了床上。季寇肖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刚要支起身体,厉霍修就朝他压了上来。   厉霍修两手支撑在季寇肖的头两侧,低着头打量着他。雪白的床单上季寇肖乌黑的头发凌乱地散在上面,被衬得越发得黑,他那琉璃一样漂亮的眼睛这时候带了点惊讶看着自己,厉霍修喜欢被他这样看着,就好像他的眼中只有自己一样。   厉霍修朝躺在自己身下的人打量了一会儿,低下头吻了上去。   厉霍修一只手压在季寇肖的头一侧,另一只后则钳住他的下巴,将这个吻一点点加深。季寇肖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厉霍修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眼睫几不可察地抖了抖,慢慢阖上了眼。   等这一吻结束,厉霍修微微擎起身体,低头打量着身下的人。季寇肖这时候还闭着眼,鸦翅一样的长睫轻微颤抖着,因为气喘胸口小幅度地起伏着。   厉霍修唇角翘起笑了笑,低下头在他合着的眼睑上亲了一下。   面对刚刚的热吻都淡定如初的季寇肖,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脸上一红,立刻睁开了眼睛。   厉霍修抬手抚了抚他额头上散乱的碎发,将他光洁的额头露了出来。他又低头吻了季寇肖几下,右手宽大的手掌顺着对方的衬衫下襟伸了进去。随着他这突然的动作,季寇肖的身体顿时一僵。   虽然两个人已经发生过了关系,但那次却是在他被下了药,意识并不是很清醒的情况下发生的,然而这次他的神智却非常清楚,这让他一时有些紧张。   厉霍修却似乎全然没有他的这种窘况,一边动作温柔地吻着他,一边伸手在他身上四处点火,季寇肖下意识地就伸手推拒,却被厉霍修直接扣住手腕,捉到唇边吻了几下。   季寇肖有些无措地看着上方的厉霍修,被他亲吻过的手指像是被一簇火点燃了一样,让他的面色烧了起来。   厉霍修一只手箍着季寇肖的腰身,另一只手伸到床头柜的方向从里面摸出了一管白色瓶子,等季寇肖顺着他的动作向上看去的时候,脸色立刻‘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   “等,等一下……”   厉霍修黑漆漆的眼睛看向他:“寇肖,这个时候你让我等?”   第37章 着手   “铃铃铃铃铃铃铃……”   一阵急促的铃声传入耳中,季寇肖皱了皱眉,朝传出声音的方向伸过手去,然而下一刻,他只觉得身体一轻,紧接着被搂紧一个温热的怀抱里,手机被接通放到他的耳边。   季寇肖这时候的意识还不是特别清醒,闭着眼睛沙哑着声音低声道:“喂。”   “寇肖,嗯?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哑?不舒服吗?”   听到温宛的声音,季寇肖迅速清醒过来,清了清喉咙道:“没有,就是……就是可能有点感冒了,没事的。”   “怎么会感冒?最近是不是功课太忙没有好好休息?”温宛的声音又是紧张又是焦急,自己这个小儿子二十来年一直生活在自己身边,根本不懂得照顾自己,你看这刚出去住了几个月就给自己弄生病了,让自己这做母亲的怎么能放心!   “我真的没事,”季寇肖的嗓子根本和感冒没有一分钱的关系,但他又不好直说,只能顾左右而言他,问道:“您和父亲最近好吗?”   “你这么不小心,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知道好好照顾?你觉得我和你爸爸能好到哪里去?!”温宛忍不住朝他责备道:“你说你一天天要我替你操多少心?前段时间还去参加什么破比赛,把自己的骨头都摔断了,现在又……”   季寇肖听她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翻出来说有点无奈,明明自己已经快二十岁,温宛却总是拿他当小孩子一样对待,一个男人摔摔打打两下又能怎么样?只是他又不能打断温宛的话,温宛的性格他很了解,只要他显出一点不耐烦的情绪,她一定会絮叨他更久。   季寇肖正一脸无奈地举着电话,却猛地注意到自己打电话这么久竟一直被厉霍修抱在怀里。厉霍修这时候正半支着赤裸的身体,精壮的上半身完全裸露在外面,一只手松松地圈着他,低着头看他打电话。   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季寇肖忍不住面色一紧,这时候刚好温宛将一大段话说完,他赶紧将目光收回,打断她道:“嗯,我知道了。”   “什么就你知道了?我说的话你有认真听吗?”温宛显然有些不大高兴。   “都听到了。”   “哎,”温宛叹了口气:“真是对你不放心,对了,今晚和霍修回家吃饭,记住没有?”   季寇肖朝厉霍修看一眼,动了动身体:“他没……”   “我有空。”厉霍修忽然开口,将季寇肖说到一半的话生生打断。   季寇肖没有办法,只好对温宛道:“知道了。”   季寇肖挂断电话之后,想要从厉霍修怀里退出去,只是他刚往外蹭动两下,厉霍修就轻松地展臂一把将他捞了回来。   季寇肖下意识就要往外挣,然而他刚一用力,后腰却像是要折断一般地疼了起来,使得他忍不住轻微地蹙起了眉头。上一世就算是自由搏击比赛过后也没像这样疼过,自己这是怎么了?   厉霍修的情绪却似乎不错,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之后,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就放开他,起身朝浴室走去。   季寇肖平躺在有些凌乱地大床上,目光怔愣地盯着天花板,浴室里的水声不停地传进他的耳朵里。他朝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将被扯上来盖在了脸上。   过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厉霍修围着条浴巾走了出来,他身上的水没有完全擦干,水珠顺着肌肉的轮廓滚下来,他却毫不介意,迈着长腿走到季寇肖身边,掀开他盖在头上的被子:“起来了,一会儿不是还要回去吃放?”   等季寇肖和厉霍修收拾好之后,已经是下午,两个人简单地吃过东西,就开车去了季家。   因为季寇肖和厉霍修要回来,温宛大早起来就泡在了厨房里准备饭餐,她的手艺不错,但平常很少下厨,这次很是露了一手,一个人就准备了一大桌菜。   等季寇肖刚一进门,扑鼻的菜香就传了过来。季绍盛正坐在客厅里,见他们进来也站了起来,慈祥地笑着招呼:“寇肖和霍修过来了?”   季寇光和季寇文也从楼上走下来和厉霍修打招呼,厉氏的注资及时地将季氏的资金缺口堵上,季氏的运营也回归正轨,厉霍修帮了这么大的忙,说不感谢是不可能的。   季绍盛为了表示感谢,提出将一部分干股送给厉霍修,厉霍修却只淡笑着道:“本来就是自家的事,父亲您不必这么客气。”不管季绍盛再怎样说,也不肯退让半步,季绍盛没有办法,想着只能以后同厉氏再次合作的时候,再还这笔人情了。   厉霍修在客厅陪季绍盛聊了会儿天,这时候季寇文已经回到书房,季寇肖也陪着季绍盛聊了几句后,就起身朝楼上季寇文的书房走去。季寇文这时候正低头浏览文件,见他进来了便温和地笑着对他道:“过来,寇肖。”   季寇文较之前那段时间看上去消瘦了不少,显然梁苏韵的事情给了他不小的打击,季寇肖心里一阵难受,但还是尽量维持了脸上的微笑,对他道:“二哥,怎么不下去?”   季寇文的脸色有些疲惫,捏了捏眉心:“最近公司的事情有些多,我处理完这些文件就下去。”   季寇肖拉开季寇文面前的椅子坐上去,看着他批阅文件。   季寇文低头又浏览了一会儿文件,忽然抬头问季寇肖:“寇肖,你们的期末考也结束了,这个假期有什么打算吗?”   季寇肖刚喝了口水,听到他的问话顿了下,摇了摇头:“没有什么计划。”   季寇文的眼中燃起兴奋地神色:“进公司来帮我和大哥怎么样?”   季寇肖愣住了:“进公司?”   “是啊,反正你毕业之后也是要进公司的,不如趁现在有时间来公司里学习学习,以后接手公司的时候也容易一些。”   “但是公司的事情我不太懂。”   “那有什么关系,没有谁一开始就什么都懂的,你来公司,有什么不懂的我可以教你。”   晚餐的时候季寇文就向季绍盛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季绍盛也觉得不错,他的年纪大了,公司早晚是要几个孩子来继承的。而在这三个孩子里,他最看好的也是最小的儿子季寇肖。季寇光和季寇文虽然在工作上非常努力,也都上进踏实,但在天份上却多多少少差了那么一点。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季寇肖提出要进警校时他那么反对,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很难将整个偌大的季氏支撑起来,这也是为什么他对自己的养子李宗坤会这样看中——因为就天赋上来说,李宗坤都要比他的两个大儿子更适合来管理公司。   “寇肖,你自己是什么意思?”季绍盛问,毕竟现在季寇肖还在念书,还是应该将重心放在学业上。   李宗坤的眼睛也朝季寇肖看去,脸上有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季寇肖感觉到李宗坤盯在自己脸上炽热的视线,却假装没看到,他放下筷子,对季绍盛笑着道:“好啊。”   回去的路上,季寇肖有点累,所以一直微微仰头闭着眼靠在靠背上。   厉霍修朝他看了一眼,低声道:“先别睡,容易感冒,一会儿就到了。”   “没睡,有点累。”   “晚上回去早点休息,不要熬夜了。”   季寇肖听到他的话当即就睁开了眼,到底昨晚是因为谁他才熬夜的?亏他还能气定神闲地说出这种话。他看着厉霍修,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毕竟他实在是没办法厚着脸皮和厉霍修讨论这种事。   季寇肖又靠着靠背歇了一会,对厉霍修道:“对了,明天开始我要去公司上班,和你们公司的方向相反,你就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开车去。”   自从结婚之后,厉霍修每天亲自接送季寇肖上学,对此季寇肖一直有些不太适应,毕竟自己也是个男人,让人每天接送的感觉非常别扭。   最初的时候是因为西部区爆发了几起绑架事件,连傅家小少爷傅司柏的未婚夫都被绑架了,厉霍修担心他的安全所以不肯妥协。但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几个月,连绑架事件的凶手都找到了,他们两个的公司又恰好在相反的两个方向,如果先送他的话会很麻烦。   季寇肖以为厉霍修不会轻易应允,在一起这一段时间他对厉霍修的了解也多了一些,他这个人骨子里是有一点强硬的,一般情况下自己决定的事情别人很难改变他,所以他以为这件事想要厉霍修答应起来还要费一点功夫。没想到厉霍修只是表情平淡地看着前方的道路,低低地“嗯”了一声。   季寇肖有点惊讶,但对于他能够尊重自己的想法还是感到很高兴。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季寇肖就正式进入季氏工作,虽然只有假期的两个月时间,但能够这样快进入季氏工作还是让他心情很好。   因为只是暂时工作,所以季寇文将他的办公室安排在自己的隔壁,也方便他有事情的时候来找自己。   对于季寇肖的出现,公司里的不少小姑娘都非常兴奋,毕竟季寇肖那张脸实在是太好看了,用她们的话来说:只要每天看着就能多吃好几碗饭。   而且小少爷穿正装的样子也非常好看,白衬衫黑西裤大长腿,明明长着一张勾人到不行的脸,偏偏上面的表情又十分禁欲,简直让人心痒痒地想要一直盯着他看。   秘书姜楚瑜弯身将一杯咖啡放到季寇肖面前,轻声道:“您的咖啡。”   季寇肖将眼光从文件上抽出来,对她微微笑了笑:“谢谢。”   姜楚瑜当即一阵小鹿乱撞,等她从季寇肖的办公室走出来,回身关上门后,立刻一边拍着胸脯一边迈着小碎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她正满脸通红地激动着,隔壁二秘田甜立刻将头伸了过来:“怎么样?怎么样?”   姜楚瑜一副激动不已的样子,满脸通红地一把按住田甜的手:“不行了,不行了,小少爷的笑简直太迷人了!”   “是吧,是吧,简直电力十足,我之前去送了趟文件,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   “哎,”姜楚瑜叹了口气:“要是没结婚就好了,真是可惜了。”   “别想啦!”田甜伸出白皙的手指在她头上叩了一下:“小少爷已经名草有主了。”她桌面上放着本财经杂志,封面上赫然就是厉霍修那张英俊而冷酷的脸:“年轻英俊又多金!”   姜楚瑜朝封面上的厉霍修瞧了一眼,摇了摇头道:“我还是更喜欢小少爷这款的。”   “哎,那你是没见到真人,那天厉霍修接小少爷出去吃饭,恰好让我看到了,啧啧,”她一脸的艳羡:“和小少爷真是般配!”   而两个人议论的焦点,这时候正在办公室里皱起了眉头,季寇肖看着面前文件,深思了一会儿,拿起内线电话拨了出去:“王霖,来我办公室一趟。”   过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分管销售的王霖叩了叩季寇肖办公室的门:“三少。”   季寇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椅子,王霖反手关上门坐到季寇肖面前。   “我看了公司这个季度的业绩报告,同上个季度相比,营业额下降了七个百分点。”   王霖脸上有了明显的难色,对季寇肖解释道:“是这样的三少,珠宝业今年各家都不景气,销售额同去年相比都有一定程度的降低,我们公司还算是好的。”   季寇肖朝他看一眼,修长的手指叩了叩桌子上的文件:“虽然这个季度的业绩下降了七个百分点,但销售门店却增加了十五家,我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解释。”   王霖的表情有些无奈,珠宝经营的模式原本就是大进大出的,每年分成两季由设计师设计好款式,每个款式生产几千甚至几万件,然后再分发到整个西部区的各个柜台进行销售。   而为了形成规模效应,提高销售额,必须要攻城略地,尽可能地多开分店。在西部区连同季氏珠宝在内有四家风头强劲的珠宝品牌,每一家对本区的珠宝市场都是虎视耽耽,只有尽可能地扩大分店、抢占市场,才能获得最有利的商机。   这是珠宝行业大家心照不宣的经营模式,季家小少爷却连这都不懂,真不知道为什么二少要让他来管理销售这部分,这不是给他们添乱么。   只是季寇肖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就算王霖再不高兴,也不能真的将心理的想法一五一十说出来,于是便耐心地向季寇肖解释道:“是这样的三少,扩大门店数量以及降低珠宝销售价格,是为了抢占市场份额,是必要之举。”   季寇肖抬眼朝他瞧了一眼,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开口道:“这样做不过是饮鸩止渴,门店过多,会导致珠宝首饰的稀缺性变弱,使得品牌档次降低,流失核心消费人群。”   王霖愣了一下:“但是……”   季寇肖目光冷淡地看着他,接着道:“季氏卖的是奢侈品,你们却将它经营成了连锁超市,”他顿了一下:“不过这也不是你的错,毕竟扩大销售也是公司上层的意思,行了,你可以回去了。”   王霖晕头涨脑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一直坐下半天,脑袋里还回想着季寇肖的那些话。他咽了口唾沫,有些无措地摸了摸后脑,这个三少看起来哪里像个高中学生,明明长着一张那么漂亮的脸,气场却那么冷厉。   之后季寇肖就将自己的想法同季寇文表达了,季寇文也觉得公司的运营进入了一个怪圈:为了抢占市场份额而扩大门店数量,但门店数量上去了,销售额却没有得到相应的提高;而为了弥补因为扩大门店数量而额外产生的租金等费用,只能降低珠宝销售价格以提高销售额;而降低珠宝销售价格的直接后果就是降低了品牌价值。   所以虽然扩大门店数量的确是达到了抢占市场份额的目的,但经过了最初的井喷式的销售暴利后,利润却缓慢而呈直线地降了下来。   “但是现在的这种情况,另外几家珠宝品牌对西部区的市场都是看得很紧,如果贸然将门店数量减少,恐怕会加快流失市场。”   “所以真正的问题不是提高门店数量,而是将季氏珠宝做成真正的奢侈品。”   季寇文有些犯愁,这些说起来简单,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却比较困难,想要将季氏珠宝经营成西部区首屈一指的奢侈品品牌,哪里是一朝一夕能够达成的?再者公司的运营到处都需要费用,营业额的下降将导致很多问题。   “这有些困难,不是短期内能够达成的。”   季寇肖不置可否,他的目光落在季寇文桌面上的一本时尚杂志上,顿了一下,随即抬头看向季寇文,眯着眼笑了笑道:“或许有办法。”   季寇肖回到办公室之后,拿起内线电话拨了个号码:“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姜楚瑜快步走到季寇肖办公室,抬手叩了叩门。   季寇肖抬头朝她看了一眼,开口道:“进来。”   “三少,您找我有事?”   季寇肖将桌面上的一本杂志递给她:“帮我联系一下这个人。”   姜楚瑜将杂志接过来,愣了一下之后,脸上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哎,是lambert啊!”   “lambert?”   “是啊,”姜楚瑜很激动的样子,对季寇肖解释道:“就是赵沉谦,连续几年获得hrdawards国际首饰设计大赛的最高奖项,是最近珠宝界最炙手可热的珠宝设计师。”   “您想要联系他?”   季寇肖没开口,表示默认。   姜楚瑜脸上有些难色,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听说这个赵沉谦虽然名气很大,但是脾气却更大,想要联系上他大概会比较困难。”   半个小时之后,姜楚瑜将赵沉谦的资料放在了季寇肖的办公桌上,随后返身离开关上门。   季寇肖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拿起那叠厚厚的资料翻看了起来。   赵沉谦今年刚刚二十七岁,却已经获得了多个世界级的珠宝首饰设计大赛的特等奖。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甚至连最基础的宝石鉴定的课程都没有念过,也就是说他所获得的成就完全依靠的是他过人的天赋。   季寇肖在他一长串的获奖经历上浏览下来,目光最后停在最近的一项上:hrdawards首饰设计大赛特别奖项。   hrdawards首饰设计大赛是一项每两年举办一度的国际性比赛,被公认为是世界上最具影响力的珠宝设计大赛,如果能够在比赛中崭露头角,就相当于被整个珠宝设计行业所认可。   而正是这个奖项的获得,使赵沉谦走上了设计成就的巅峰。   季寇肖拿着那叠厚厚的资料看了一会儿,将姜楚瑜叫了进来。   “您找我?”   “今年hrdawards的首饰大赛什么时候举办?”   “大概是九月份。”   “联系一下,我要拿下hrdawards西部区今年的赞助。”   姜楚瑜显然愣了一下:“三少,现在已经是一月份了,这时候想要和hrdawards谈赞助的话恐怕有些迟,”她想了想:“如果是联合赞助的话……”   “不,我要主赞助。”季寇肖直接打断她的话。   姜楚瑜脸上有些难色:“这个……”   “联系看看hrdawards的主赞助有没有定下来,如果已经定下来了,将对方的资料给我。”   姜楚瑜紧张地咽了咽唾沫,点头:“是。”   下午的时候hrdawards那边的消息就传了过来,虽然这一届大赛的主赞助商还未确定,但已经有了初步的意向人选,并且正在洽谈。   当季寇肖将自己的意思表达给季寇光的时候,季寇光沉默了一会儿,道:“寇肖,你的意思是说,用hrdawards提高品牌的知名度,再请获得奖项的知名首饰设计师做季氏的名誉珠宝设计师提高品牌档次?”   季寇肖点了点头。   季寇光手指叩了一下桌面:“但是hrdawards和梵奢已经合作了几年,想要半路截下来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管用什么办法,这个头衔一定要拿下来。”   季寇光又沉默了一会儿,下定决心道:“好,赞助的事情我来搞定,至于设计师那边,”他看向季寇肖:“你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季寇肖将赵沉谦的资料放到办公桌上,朝季寇光的方向推了推,季寇光拿起来看了几眼:“赵沉谦……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名声大,与季氏珠宝的定位也相符,好,我让下面的人去接触接触。”   第38章 赵沉谦   很快半个多月过去,与hrdawards方面洽谈的顺利进行相比,赵沉谦那边却要麻烦得多,前去见他的人一个个都灰头土脸地被拒绝回来。   当再一次吃了闭门羹之后,姜楚瑜满脸郁闷地推开了季寇肖的办公室大门,没精打采地将情况如实汇报给他。   她噘着嘴抱怨:“这个lambert的脾气也太怪了,设计师那么多,我们非得找他不可吗?”   季寇肖这个人虽然看上去有些冷淡,但对下属却很好,半个月的时间这帮小姑娘就和他混熟了,和他说话时也不像最开始那样谨慎小心了。   季寇肖手里拿着文件,唇角翘了翘:“越难搞定的价值才越高。”   “可是就算他价再高,我们连他的面都见不上又有什么用。”   季寇肖坐直身体,将手里的文件随手扔在桌面上:“明天我去见见他。”   姜楚瑜惊讶地瞪大了眼:“你亲自去?”不过是个小小的设计师,用得着季寇肖亲自去见?   “你也不怕跌份。”   季寇肖乐了:“这有什么跌份的?再说我现在只是个珠宝鉴定专业的学生,他是国际知名设计师,我们见面还说不上是谁跌份呢。”   “那怎么一样。”姜楚瑜还是有点不乐意。   对于姜楚瑜的孩子气,季寇肖忍不住摇了摇头:“没事的话就让人事的去准备准备,要是真的能请动他,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个lambert可是很贵的。”   姜楚瑜撇了撇嘴:“有多贵啊?还怕支付不起啊?”   季寇肖抱臂看着她,笑了笑:“反正我的工资肯定是支付不起的。”   姜楚瑜忍不住腹诽:怕什么呀,没钱回去找你男人要啊,你男人那么有钱,还不开口就‘给给给’。   当然这些话她只能在心里嘀咕嘀咕,是不敢说出来的。   季寇肖有些无奈地朝她摆了摆手:“去忙吧。”   第二天,季寇肖先是提前通过电话同赵沉谦的助理预约过后,才驱车到了他的工作室。   等他到了工作室,却并没有见到赵沉谦的人,赵沉谦的秘书一脸冷冰冰地对他道:“赵先生不在。”   “我之前预约过,请问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秘书只有硬梆梆的三个字:“不知道。”   于是季寇肖就在会客室等了起来,他的脸上没有一点厌烦的神色,反正这也不是他第一次等人了,上次去找厉霍修他可是足足等了快一周的时间。   当然那次的结果喜大普奔,他不仅等到了厉霍修回来,成功地和他谈成了融资,也顺利地把自己谈到了他的床上。   好在刚过中午,赵沉谦就回到了工作室。   赵沉谦穿着一件驼色羊毛尼大衣,修身的大衣将他的身材衬托得更加修长高大,他的肤色很白,发色和眉毛则漆黑,眼睛是很浅的琥珀色,显出一点冷淡的气质。   他连看都没看季寇肖一眼,就要往走廊里走,季寇肖连忙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同他打招呼道:“你好,我是季寇肖。”   直到季寇肖这时站在他面前,他才停住了脚步,一双形状漂亮的眼睛朝季寇肖看过去,他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薄唇轻启道:“有事?”   “我是代表季氏想要和您谈合作。”   “季氏?”赵沉谦直接拒绝:“那就不用谈了,我对你们公司没有兴趣。”说着转身就要走。   季寇肖连忙上前一步拦住他,微笑着道:“那么我个人想要请你吃顿饭,不知道方不方便?”   赵沉谦侧头看向他,道:“我没有时间。”   “没关系,”季寇肖依旧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我可以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再吃这顿饭不迟。”   赵沉谦琥珀色的眼睛看着他,半晌,转头进了办公室。   季寇肖挑了下眉,笑着朝外走去。这个赵沉谦……果然很难约啊。   季寇肖离开赵沉谦工作室的时候刚过中午,他看了眼时间,不想回公司吃饭,便摸出手机给孙骁拨了过去:“中午一起吃顿饭?”   季寇肖约孙骁吃饭一来是时间久不见想要叙旧,另一方面则是想要打听顾铭的事情。他始终在心里对顾铭抱有很深的愧疚与歉意,即便顾铭这一世过得很好,他也没办法释怀,想要做些什么补偿。   顾铭现在还只是西部区警署的一名警司,并且兼任孙骁所在年级的教官。孙骁听他不住向自己打听顾铭的事情没往心里去,只当他是因为向往警校的生活才多问了几句,于是很是耐心地一一回答他的问题。   等季寇肖和孙骁从餐厅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他驱车回到厉家,发现厉霍修还没有回来。   季寇肖回到卧室,从衣柜里取出浴袍,进浴室里冲了个澡,等洗过澡之后就半靠在床上看书。   过了大概一个多钟头的时间,门声一响,厉霍修走了进来。他显然在外面待了很久,身上有着浓重的寒气。   季寇肖将书放到一旁,开口道:“回来了?”   厉霍修没说话,直接走到季寇肖身边,捏着他的下巴朝他亲了一下。   因为怕季寇肖着凉,他只简单地亲了一口就直起身,开始解衬衫上的扣子。   “吃过晚饭了?”   季寇肖点了点头:“你呢?”   “在公司吃的。”厉霍修回答了一句之后,就朝浴室的方向走去,很快‘哗哗’的水声从里面传出来。   季寇肖将书打开,接着看刚才看到的地方。他正看着,一旁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两声,他拿起来看,是何宸发来的一封邮件。季寇肖将邮件点开,里面是几十页关于赵沉谦的详细资料。   季寇肖支着下巴刚看了不到三页,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下来,过了几分钟,厉霍修下半身只围着条浴巾走了出来。   他径直走到季寇肖身边,将他手里的手机拿过来随手扔到一边,然后托着他的脖颈,朝他深深地吻了下去。   季寇肖鸦翅一样的眼睫抖了抖,顿了一下,抬手环上了他的脖颈。   ————   季寇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天已经大亮。他半支起身体,后腰立刻传来一阵酸痛,他轻微地皱了皱眉,尽量让自己忽略掉这种少见的身体不适。   不知道是厉霍修的体力太好还是他的体质变差了,一贯准时起床的他时不时地就会睡过头,醒来时还经常浑身酸疼,浑身都提不起力气。想当初他就算在比赛里被摔得浑身青紫的时候,也不像现在这样没有精神。他摇了摇头,决定从明天开始恢复从前的体能训练。   季寇肖伸手摸了一下身边的床单,上面一点温度也没有,显然厉霍修已经醒来多时。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已经是上午十点。   他一边掀开被往浴室走,一边给赵沉谦的秘书去了电话,询问赵沉谦上午在不在工作室。   等他从浴室里洗过澡出来之后已经快十一点,他简单地用了些早餐后就直接驱车去了赵沉谦的工作室。赵沉谦的秘书见到他之后态度还是十分冷淡,只简略地说了几个字:“赵先生在忙。”就转身离开了。   季寇肖却不以为意,安静地坐在接待室里等着。一直等到一点半,赵沉谦才从工作室里走出来,季寇肖连忙迎了上去。   赵沉谦这时候正一边打电话一边大步往外走,见到季寇肖似乎是愣了一下,对电话那边道:“稍等。”然后看向季寇肖,问:“有什么事?”   季寇肖笑了笑:“赵先生中午有空一起吃顿便饭吗?”   赵沉谦的动作顿了一下,一双浅色的眼睛朝他看了一眼,道:“等等,我现在有事。”说着就将头转了回去:“你接着说。”   季寇肖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但并没有追上去,毕竟一直纠缠着对方的话样子也太难看了。况且以赵沉谦的性格,这样做也只会适得其反。   季寇肖回到接待室,端起之前喝到一半的茶水,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一直等到晚上七点,赵沉谦的身影才回到工作室,他在见到接待室里的季寇肖时显然有些惊讶,脱口而出:“你怎么还没走?”   季寇肖的表情有点无辜:“赵先生你说让我在这里等。”   赵沉谦的事情非常多,早就不记得中午在匆忙之中对他说过些什么了。他这个人做什么事都是随性而发,他对季氏没兴趣,也懒得和它扯上什么关系,但见季寇肖等了这么久,也不好就这样让人家走。于是他便抱臂开口问道:“你想请我吃饭?”   季寇肖点头:“不知道赵先生什么时候有空?”   “就今天吧。”赵沉谦拿起车钥匙便朝外走去。   季寇肖刚坐上车,赵沉谦就一脚油门冲了出去。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在一座高级公寓前停了下来。   季寇肖抬头朝那栋公寓看去,紧接着就愣住了。赵沉谦却没管他的惊讶,直接将车熄火拔出钥匙。   季寇肖的怔愣只是一瞬,很快便表情平静地跟着一起下车。   赵沉谦理都没理他,直接大步朝公寓走去,季寇肖跟在他身后,一直等到两个人走到电梯门口,他确定这里没有任何一家餐厅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是去哪儿?”   赵沉谦侧头看向他:“不是说要吃饭?”   “是,但是……”   “我很忙,一会儿还有工作要加班,如果没问题就去我家吃,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就算了。”   这时候刚好电梯到了一楼,赵沉谦直接踏了进去,回身站在电梯里一副‘你爱进不进’的表情看着他。已经到了这里,总不可能再回去,于是季寇肖没说什么,也跟着走了进去。   电梯一直升到十七层停下来,赵沉谦直接走到门口,拿出钥匙将门打开。   房间的面积不大,大概只有一百五十多平,赵沉谦进到房间之后一边换鞋,一边对身后的季寇肖道:“厨房进门右拐。”   “你是说,让我做饭?”他顿了一下,坦白道:“我不会做饭。”   赵沉谦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直接朝左侧的书房走去。   季寇肖被晾在原地站了半天,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进了厨房。   赵沉谦一做起工作,整个人的注意力就全部集中在了上面,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画板,全神贯注地画着画稿。等他终于将注意力从上面转移出来时,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分钟。   赵沉谦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时候才忽然想起来厨房里的季寇肖。他侧耳听了听,发现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难不成是那个季家的小少爷受不了自己的折腾,已经离开了?   赵沉谦极为淡地笑了一下,起身往餐厅走去。然而他刚推开门,脚步却顿了一下,季寇肖这时候正站在厨房门口往外走,手里还端着盘刚炒好的热气腾腾的菜。   他将外套脱了,只穿着浅色的衬衫,整个人显得非常干净利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大概是因为热,领口的纽扣也解开了两颗,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   他将手里的盘子放在圆桌上,抬头看向赵沉谦,笑了笑:“我正要叫你。”   或许是因为季寇肖那张脸长得实在是好看,他这个简单的动作,竟然让赵沉谦在一瞬间觉得整个房间有了一点温度。   他看着季寇肖,眼睛不自觉地就眯了起来。或许家里多一点人气,也是件不错的事。   然而下一刻他就不这么想了,当他看到每个盘子里都是黑乎乎的东西时,面部的肌肉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季寇肖一脸无辜:“我说过了我真的不会做菜。”   赵沉谦黑着脸,直接将一盘盘的菜都倒进了垃圾桶,转身进了厨房。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赵沉谦将一道道菜端了出来。季寇肖朝桌子上的菜打量了一圈:果然是艺术家,连做出来的菜的造型都这么漂亮。   赵沉谦从酒柜里拿出瓶酒出来的时候,季寇肖已经端端地坐在餐桌前,只等着他来准备开动了。赵沉谦的眉头抽了抽,为什么最后事情演变成了自己给他做饭?   季寇肖和赵沉谦坐在餐桌两旁,默默无语地吃了起来。没想到赵沉谦不仅会设计珠宝首饰,连厨艺都是专业级的,这几道菜虽然样式简单,却色香味俱全,连季家的厨师都比不上。   季寇肖安静地吃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要说什么,赵沉谦在他开口之前就立刻打断了他:“就只吃饭,如果你想谈合作的事情,我劝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季寇肖的表情顿了一下:“我是想说,菜的味道稍微重了一点。”   赵沉谦:“……”   两个人吃过饭之后,季寇肖将手里的筷子放下,对赵沉谦笑着道:“本来说好是我请你,最后却变成了你来做这顿饭,这样就相当于欠了你两顿,”他扬了扬眉毛:“那这两顿饭就等赵先生有时间的时候我再请吧。”   等季寇肖离开后,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片寂静,赵沉谦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到阳台,一言不发地朝远处灯火璀璨的市区看去。   ————   季寇肖将车停在疗养院大门口,抬头朝高耸的楼层看了一眼,将车熄火拔掉车钥匙。   他刚走进疗养院大门,护士就迎了上来,笑着朝他打招呼:“季先生,您来了。”   季寇肖朝他微微点头,随后问道:“夫人这几天状态好吗?”   “夫人这几天的状态一直很好,刚刚才吃过药,您要见她吗?”   “劳烦。”   “季先生这边请。”   季寇肖到房间的时候,董如心正坐在梳妆台前,护士上前半步温声道:“夫人,季先生来看您了。”   董如心听到声音,转过了头,在见到季寇肖的时候有些苍白的脸上漾出笑容:“好孩子,你来了。”   季寇肖走到董如心面前,半蹲下身,抬头看着她:“您最近好吗?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董如心慈爱地抬手摸了摸季寇肖的头发:“好孩子,我很好。”   护士在一旁有些唏嘘,这时候的董如心看上去就如同普通的中年美妇一样,哪里会想到半个钟头前她还暴躁地袭击了前来为她注射的护士。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样年轻有气质的漂亮女人却得了这种病,真是让人惋惜。   季寇肖陪着董如心聊了会儿天,董如心的脸上渐渐显出了疲色,眼皮也不住地直打架。季寇肖知道她有些累了,便低声问道:“您要不要睡一会儿?”   董如心摇了摇头:“我不困,你再陪我说说话。”   季寇肖知道董如心在这里住着,平常没有人和她聊天说话,其实闷得很,于是便又耐着性子陪她聊了一会儿。到最后还是董如心坚持不住了,被季寇肖扶回卧室休息。   季寇肖一边往外走,一边向护士问道:“夫人这种情况如果回家接受治疗可以吗?”   护士脸上有些难色:“这恐怕不大方便,夫人有时候情绪还不大稳定,如果贸然在家治疗的话恐怕对夫人的恢复有影响。”   季寇肖点了点头,只好把将董如心回厉家的事情暂时搁置起来。   一晃又是几天过去,这天季寇肖正低头处理文件,忽然响起一阵叩门声,他连头也没抬,直接开口道:“进来。”   “寇肖。”   季寇肖一愣,随即笑了:“二哥。”   季寇文坐到季寇肖面前,看着他办公桌上堆着的一厚摞文件,语气温和地问他:“怎么样,还看得懂吗?”   “还行,不过有一些地方还是不太明白。”   “你没接触过这些,有不明白的地方也正常,别着急慢慢来。”   季寇肖点了点头。   “对了,之前你和我说的有关hrdawards的事情已经有了些眉目,不过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   “没关系,时间还来得及。”   季寇文又同他聊了一会儿公司的事情,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他道:“你知不知道厉琛?”   季寇肖听他提到厉琛愣了一下,问:“厉琛?二哥你认识他?”   “不认识,不过圈子里有传他是厉伯父的私生子,而且上次谈生意的时候厉伯父也把他带在身边了,虽然名义上说是他的助理,但当时在场的都说他和伯父长得有七八分相似。”   季寇肖犹豫了一下,对季寇文道:“他的确是父亲的私生子,不过没有对外承认,而且霍修和他的关系……不太好。”   季寇文点了点头,想到自己一直尊敬的父亲竟然背叛母亲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而且还有了孩子,不管是谁也对那个私生子亲近不起来,更何况还是厉霍修那种性格。   “对了,你在厉家住了这么久,还习惯吗?和霍修相处得怎么样?”虽然瞧厉霍修看季寇肖的眼神就知道他很喜欢自己这个弟弟,但毕竟到了一个新环境,两个人的脾气习惯都要互相磨合,他还是担心季寇肖会觉得不习惯。   “还行。”   “两个人相处最重要的还是要互相包容,这样也才能少一些摩擦。”   季寇肖点头:“我知道了。”   季寇文抬手摸了摸季寇肖的头发,明明他已经这么大了,自己还总拿他当小孩子看。   “这周周三有没有时间?有一场几大珠宝品牌联合冠名的艺术首饰展,到时候会展出不少珠宝设计师的展品,一些设计师也会亲临现场。”   “周三……”季寇肖思索了片刻:“那天没什么事,应该会去。”   “叫上霍修一起吧。”   季寇肖笑了笑:“看看吧,不过他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不一定会去。”   等到了周三,季寇文作为冠名商之一,早早地就来到了艺术首饰展的展场。这时候还未到开展时间,他在展场转了一圈之后,就给季寇肖去了电话:“寇肖,到哪了?”   “还有五分钟。”   季寇文挂掉电话后走到展场外,他等了不过三两分钟的时间,只见一辆黑色的豪车从远处驶来,最后缓缓停在大门口,接着司机从驾驶位下来走到后座的位置打开门,季寇肖和厉霍修接连从里面走出来。   厉霍修从车里走下来之后,大步走到季寇文面前同他打招呼,季寇文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前寇肖说你忙,我还担心你会不来。来,快进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就是一边发展事业一边着手收拾李宗坤了,幕后黑手也会很快浮现出来~~~   其实季美人对霍霍霍的态度也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转变(通过拉灯前的某个很小的动作),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呐?   第39章 慈善晚宴   季寇肖和厉霍修入场不久,艺术展也正式开展,这次展览面向的是指定人群,只有持贵宾券才能入场。所以入场的除珠宝设计师外都是圈子里非富即贵的。   厉霍修和季寇肖刚在展区里看了一会儿,就遇到了熟人,对方在这里见到厉霍修显然是非常高兴,不住地同他聊起来。季寇肖和那人不大熟,对两人聊的话题也没什么兴趣,于是在一旁陪了一会儿后,就礼貌地对那人道:“你们先聊,我去那边转转。”   厉霍修的眼光立刻投向了他,但碍于面前的人,只得顿了一下,道:“好。”   季寇肖原本对这些珠宝首饰没什么太大兴趣,但逛着逛着,走到展区的角落里时,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展柜里展出的是一件祖母绿项链,但与一般祖母绿项链散发出的优雅华贵气质不同,这件项链整体呈现出一种粗犷而野性的味道,并且有着独特的力学美感。   这件首饰虽使用了名贵的祖母绿宝石,但却并没有刻意展示它的用料贵重,反而利用独特的造型渲染出一股勃发的生命力,季寇肖不禁被它身上那种独特的野性味道所吸引,一时挪不开目光。   他好半天才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这件作品的蛊惑力中抽出来,当看到设计师名字时表情一顿:赵沉谦。   季寇肖在同赵沉谦谈合作前也看过一些他的作品,但那些印在纸上的图片却远不及实物这样震撼人心,他也理解了为何赵沉谦这样年轻,却已经夺得了多项世界级的珠宝首饰设计大奖,他的确非常有天赋。   他正沉思着,身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季寇肖回身看去,一愣:“赵先生?”   赵沉谦走到季寇肖身边,朝那件项链看去。季寇肖也将目光转了过去。   “你喜欢这件?”   “是。”季寇肖看着那件首饰,唇角露出点笑意。   赵沉谦侧头朝他看了一眼,开口道:“这次展览一共有我的七件作品,只有这一件是放在这间展厅的角落里,我以为大多数人都不会注意到这一件。”   “那几件也不错,但是我最喜欢的是这一件,”季寇肖微笑着看着那件首饰:“同其他几件相比,它更加有生命力与吸引力,这种生命力让原本应该是冷冰冰的首饰有了温度。”   赵沉谦目光发深地看了看季寇肖,随即转了回去:“我最喜欢的也是这一件。”   季寇肖笑了:“赵先生,您看,其实我们有很多共同点,比如审美,比如对艺术的鉴赏力,”他目光炯炯地看着赵沉谦:“那么您是不是也考虑一下同我合作呢?”   赵沉谦不置可否,只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季寇肖。   忽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季寇肖身后响起:“寇肖。”   季寇肖愣了一下,很快转过身,随后脸上带上一点笑意。等厉霍修走到两人身边后,他向赵沉谦介绍道:“赵先生,这位是厉霍修。”接着侧头对厉霍修道:“霍修,这位是国际知名珠宝首饰设计师lambert,赵沉谦。”   厉霍修不含表情地看向赵沉谦,赵沉谦也目光冷淡地看着他,两个人一直对视了良久,厉霍修才伸出了手,淡着声音道:“厉霍修。”   赵沉谦也伸出手同他冷淡地握了一下:“赵沉谦。”   他将手收回去,看向季寇肖:“我还有事,你们随意。”说着转身就离开了。   厉霍修目光冷淡地看着他离开,一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才转过头看向季寇肖:“来,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   赵沉谦姿态悠闲地坐在松软的椅子上,手里抱着画板聚精会神地画着,如果这时候有外人看到这副场景,一定以为赵大设计师正在专心致志地设计着新作品。然而等看到他画板上的画时却会大跌眼镜:画板其实只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线条。   这是赵沉谦的习惯,他只要有空闲的时间就会在画板上画一些凌乱的线条,这些东西没什么意义,只是用来消磨时间。   赵沉谦的助理雅尼叩了叩门后,走到他身边:“lambert,艺术展快要结束了,你不出去看看吗?”   赵沉谦连半个眼光都没给他,依旧全神贯注地在画板上勾勒着线条:“不去。”   雅尼沉默了一下,又开口道:“这次艺术展邀请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也是认识他们的好机会,多结交一些这些人总没有什么坏处。”   赵沉谦依旧连看也不看他一眼,随口“嗯”了一声。   雅尼有些无奈,但还是耐心劝道:“我知道你对这些交际没兴趣,但多结交一些人对你以后的个人展也是有帮助的。”   赵沉谦这时候终于将眼光从画板上转了出来:“知道了,这些就交给你了。”   雅尼很有些恨铁不成钢:“可是他们想要见的是你。”   赵沉谦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他:“但是很可惜,我不想见他们。”   雅尼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妥协道:“好吧,你要是实在不乐意出去就算了,不过晚上还有一场慈善晚宴,所有设计师都会出场,你一定要去。”   眼看着赵沉谦又要开口拒绝,雅尼立刻截断他的话道:“不许不去!这场晚宴所有的赞助商也会出席,你必须给我去!”   赵沉谦的表情却顿了一下:“赞助商也会出席?”   “没错,所以你必须给我去!”雅尼气势汹汹地看着赵沉谦,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一副只要赵沉谦开口说‘不去’,他就立刻和他同归于尽的架势。   没想到赵沉谦却收回了眼光,轻描淡写地开口道:“知道了。”   看过画展之后,季寇肖和厉霍修直接参加了晚上的慈善晚宴。   作为珠宝首饰展的赞助商之一,季寇文代表季氏上台做演讲,季寇肖站在台下,目光温和地看着季寇文在台上挥洒自如地讲话,暖黄的光笼罩在他的身上,就像是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色。   他端起酒杯喝了口酒,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点微笑。   等几家赞助商做完演讲之后,晚宴正式开始。第一件拍卖品被礼仪小姐端着托盘呈上来。   这是一条珍贵的顶级蓝宝石项链,由一枚重156.63克拉的斯里兰卡蓝宝石配以白钻精工镶嵌而成。整枚蓝宝石未经过任何人工处理,色彩浓郁不带偏色,而且净度极高,几乎没有瑕疵。   在座的宾客一时都被那璀璨剔透的蓝宝石所吸引,为它那出众的火光与诱人的色泽所赞叹。主持人的声音刚落,几处的报价牌就举了起来。   季寇肖同厉霍修坐在第三排,他看着众人纷纷竞价,不由得想起了厉光豪年轻时候的一段往事。   厉光豪的祖籍在东部区,幼时家境很贫寒,后来经过了十分艰苦的创业,才终于成立了自己的公司。   那时候厉光豪刚刚将公司业务的重心迁往西部区,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什么人都不认识,因为没有关系网,公司的业务一时之间就陷入了困顿的僵局。   这时候适逢他的一个朋友要参加一场拍卖会,拍卖会上将有几块抢手的地皮售出,厉光豪听说之后也跟着一起去了。   等拍卖会开始,拍卖者竞相竞价,都想将这几块惹人眼红的地皮收到自己的囊下。然而经过几轮竞拍之后,这几块地皮的拍卖价已经升到了一个边缘价格范围,不少人都开始收手,毕竟参加这场拍卖会的目的是为了盈利,赔钱买卖谁都不乐意干。   当然也有一些手脚阔绰的,钱多打水漂一点也不在乎,看中的就一定要拿下来,当然这样的多半也是极少数。   很快拍卖会到了白热化的阶段,那几块地皮已经拍出了十分惊人的高价,并且与地皮的实际价值相比已经高出了数倍,到最后竞拍的一方终于坚持不住,放弃了拍卖,最后被当时并不知名的一个买家所拍得,这个买家正是厉光豪。   而这一场拍卖会,也让当时默默无名的厉光豪名声大震。   季寇肖还记得厉光豪在讲完这段往事之后对他讲的话。   “当时不少人认为我画了那么高的价钱拍得那几块地皮太亏,其实不然,我倒觉得是物有所值。当时我刚刚到这里,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偌大的西部区没有一个人认识我厉光豪。可经过这次拍卖,不仅厉氏在这里有了立足点,而且在公司刚刚成立,最需要名气的时候打了一个响亮的广告,为了这个广告效应所产生的价值,区区一点竞拍费又算得了什么?”   他笑了笑:“更何况我还凭白得了几块价值不菲的地皮,事实证明我的眼光还不错,不仅公司通过那次的竞拍一炮打响,而且那几块地皮的价格日后也翻了几番。所以说其实我买的不是地皮,而是厉氏的名声。”   所以即便外界如今再怎样眼红,说厉光豪的成功是凭了运气,季寇肖却始终相信,他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并且一手将企业发展到现在的程度,绝对是因为有着过人的智慧与远见。   就在季寇肖愣神的这一会儿功夫,拍卖会的藏品已经拍出了三件。这时候厉霍修微微侧身向他靠近,低声问他:“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季寇肖愣了一下,很快恢复过来:“没什么。”   “这件喜欢吗?”   季寇肖抬眼向台上看去,只见第四件首饰藏品被呈了上来。那是一件产自戈里美达钻石矿的椭圆形彩棕黄钻指环,戈里美达钻石矿以出产高纯度的typeiia级别的钻石闻名,即不含任何氮元素,化学结构纯粹,而这颗彩棕黄钻更是其中的佳品。整颗钻石非常硕大,重达51.36克拉,整体散发着纯净而璀璨的光芒。   厉霍修看着那颗棕黄色的钻石,缓缓眯起了眼,不同于普通的白钻的耀眼,这颗钻石的颜色非常矜贵透亮,带着一点骄矜而不谙世事的味道,像极了他身边坐着的那个人。   季寇肖的表情却很平淡,只平常地评价了一句:“火彩不错。”   厉霍修当即就举起了号码牌。   这颗彩棕黄钻名贵,自然起拍价也不低,季寇肖显然有些吃惊,转头看向厉霍修:“你要拍这个?”   一枚钻石戒指……还是重达51.36克拉的,季寇肖真不知道厉霍修拍下它来有什么用,除了放在柜子里收藏,难道还能别在衣领上做纽扣?他记得厉霍修可没有收藏这些宝石首饰的嗜好。   厉霍修朝他看去:“你不觉得它看起来和你很配么?”他转过头,朝台上那颗硕大的钻石戒指扬了扬下巴:“我准备把它打成一副袖扣,配你这身衣服刚刚好。”   季寇肖收回了目光:“你这么有钱不如借给我。”   厉霍修淡淡地笑了:“你很缺钱吗?”   等拍卖会结束,厉霍修以高价拍得了数件首饰藏品,不少人都在私底下议论纷纷,说厉氏果然是财大气粗,拍下那么贵的藏品,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拍卖会过后,很快晚宴也正式开始,如果说之前的拍卖会只是开胃菜,到这里才是真正的大餐。不少宾客都趁此机会结交一些自己一直想要结交的人,有的甚至直接就谈起了生意。而那些珠宝首饰设计师们也跃跃欲试,就算不能借此攀附上权贵,露个脸面也是好的。   季寇肖喝了不少酒,一时有点头晕,于是只在晚宴上待了一会儿,就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   他走到宴会厅侧面的一个会议室,刚在里面接了通电话,忽然门声一响,厉霍修走了进来。   季寇肖靠站在会议桌的桌边,抬眼朝厉霍修瞧了一眼,然后挂断了电话。   厉霍修朝他走过来,在距离他一步远的位置停住脚步:“不舒服?”   “没有。”季寇肖摇了摇头。   “那怎么出来了?”   “透透气。”   厉霍修又朝他走近了半步,微低着头看着他:“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回去,反正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不用。”   季寇肖一边说着一边要站起来,然而他刚要动作,厉霍修忽然向前欺身挨近他,两只手撑在季寇肖的身体两侧,微微弯下腰,黑漆漆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季寇肖的动作被迫停下来,因为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他不得不身体微微后仰,半仰着头看着眼前的厉霍修。   厉霍修低着头看着他,抬手箍住他的后颈,朝他吻了下去。季寇肖已经习惯了他随时随地啃自己的行为,根本懒得反抗,由着他一点点将这个吻加深。   况且厉霍修身上的那股混合了烟草的男人味非常好闻,季寇肖不得不承认,和他接吻的感觉的确不错。于是他被吻着吻着,不自觉地就抬手扣住了厉霍修的脖颈。   就在他无意识地作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厉霍修的眼神瞬间加深,箍着季寇肖的力道也加重,季寇肖甚至有种被他吻得喘不上来气的感觉,气息也开始不稳起来。   就在两个人吻得动情的时候,忽然季寇肖身后“砰”的发出一声门响,两个人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下意识地一同朝传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会议室休息间的大门大开,赵沉谦正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季寇肖这时候正半靠在会议桌的边沿上,厉霍修的手还扣在他的腰间,这个动作导致他的大半个身体都被厉霍修圈在怀里,两个人的姿势非常暧昧。   赵沉谦的眼神非常平静,似乎没有一点打扰到别人的窘迫,只表情淡淡地看着两个人。厉霍修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不动,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季寇肖不由得有点窘迫,他以为这里没有人,没想到赵沉谦却在会议室的休息室里,而且很明显在自己进来之前就在里面了。   赵沉谦就像是没看到眼前的两个人一样,脚步只顿了一下,就抬脚朝外走去。厉霍修一直维持着原来的动作,眼光跟随着赵沉谦,眼神一点点加深。一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拐角,他才将头转了回来。   他收回目光,就着现在的姿势,朝季寇肖再次吻了下去。   因为看季寇肖有了些明显的疲态,厉霍修便早早地结束了晚宴,和他一同回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季寇肖坐在副驾驶上不多一会儿就睡着了,厉霍修怕他会着凉,特意将车内的温度调高了一点。   等厉霍修将车停在厉家别墅外的时候,季寇肖也适时得醒了过来。他一动,盖在他身上的外套就滑落了下来。他有点迷糊地朝外看了一眼,有点惊讶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刚刚因为觉得热,季寇肖的领口纽扣解开了两颗,厉霍修怕他一会儿下车冷,便伸手去想要给他系好。然而他的手刚碰触到季寇肖的脖颈,动作忽然就顿了一下:他的体温似乎有点高。   厉霍修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比正常温度要高一些。   “怎么了?”   “温度有些高,”厉霍修看向他,问:“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没有,”季寇肖没怎么往心里去:“可能是车里太热吧。”   厉霍修直接探身过去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季寇肖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的确要比自己的温度高上不少。   季寇肖朝后错了错身体:“我没事。”   厉霍修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和他过多纠缠,不过还是亲眼看着他将外套扣好了,才和他一起下了车。   等回到厉家之后,季寇肖冲过澡之后就直接睡过去了,他这一觉睡得很沉,等到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   他朝身边看了看见厉霍修不在,以为他是去公司了,没想到过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门声一响,厉家家庭医生跟在厉霍修身后走了进来。   季寇肖这时候还躺在床上,见到医生一时有点惊讶,他刚要起床却被厉霍修给按住。   这时候医生走到季寇肖身边,弯身对他温声道:“季先生,麻烦给您量一下体温。”   季寇肖有点无奈,他身体根本就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但既然医生都过来了,便配合地伸出了手。医生拿出腕式计量仪戴在他的手腕上,半分钟后就摘了下来。   “37.3,有些低热,没有太大的问题,这几天注意一下看有没有其他症状。”   厉霍修和医生一同离开,等他询问了一些注意事项回到房间时,季寇肖已经进浴室冲澡了,显然根本没把这点低热当一回事。   等他满头湿漉漉地出来的时候,见厉霍修还坐在沙发上,有点惊讶地问:“你还不走?”他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已经九点了。”   厉霍修站起身:“晚上一起吃饭?”   “好。”   厉霍修拿起外套往外走:“我去接你。”   因为学校已经开课,季寇肖这段时间很少去公司,只偶尔有空的时候才会露面,他简单地用过早餐之后,就给季寇文去了个电话。   季寇文先是将这个礼拜公司的重要事情大致和他说了说,然后对他道:“hrdawards的冠名权拿下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季寇肖非常高兴,这可不仅仅是一个冠名的事,之后牵涉到的利益可太多了。   季寇文显然也很高兴,问他:“那个lambert那边怎么样了?”   “还在接触,不过这个lambert脾气很大,目前的口风还没有松动的意思。”   季寇文沉默了一会儿,道:“如果实在太困难的话就算了吧,反正有名气的设计师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但是我们需要的却恰恰是他不是么?”这点小困难对季寇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他笑了笑,安慰季寇文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季寇文忽然问道:“那个……寇肖,最近霍修怎么样?”   “挺好的,”听到他问厉霍修,季寇肖有点奇怪:“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季寇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着开口:“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和祁家杠上了,要说厉家和祁家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当然我倒不是说怕了祁家,只是你知道前段时间霍修刚收购了宋家,和傅家的关系也一直势同水火,现在又和祁家……”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厉家是家大业大,但在圈子里树敌太多,总不是一件好事情。”   见季寇肖沉默着不说话,季寇文试探着问:“寇肖,你知道霍修他为什么要对付祁家吗?”   第40章 婚宴   季寇肖垂下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对季寇文道:“……不清楚,他生意上的事情我向来不过问。”   季寇文叹了口气:“我也是担心,随口这么一问,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虽然我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原因,但是要是你能劝还是劝劝霍修。”   “我知道了。”   季寇肖结束通话之后,又给何宸去了个电话,何宸那边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梁苏韵的事情,李宗坤这段时间很老实,也没有和外人接触的迹象。   季寇肖大致地估算了一下时间,估计是时间太早,李宗坤那边还没和幕后人勾搭上。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着急能急来的,反正李宗坤现在就像是猫爪下的老鼠,想要怎么摆弄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等到了下课的时间,季寇肖从学校里走出来之后,看见厉霍修的车正端端地停在门外。他走过去打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厉霍修立刻将车发动。   季寇肖的口味偏淡,厉霍修本来打算带他去常去的一家浙菜馆,然而季寇肖却想吃苏菜,于是两人临时变道去了另一家。   这家餐馆在西部区很有名气,又正好赶上用餐的高峰期,等两人到的时候发现餐馆里已经客满。厉霍修和季寇肖被领班请进了隔壁的休息间,服务生随后进来替两人斟好茶水,领班笑容可掬地躬身道:“两位请稍等,一旦有空余的包房我会立刻来通知两位。”说着返身将房间门关好后离开。   大概等了十来分钟的时间,休息间的门被叩响,接着领班走了进来:“两位贵客请跟我来。”   季寇肖和厉霍修跟在领班身后朝二楼的包间走去,刚上了楼梯,就听见楼上传来清脆的一声响,类似瓷器之类的东西被摔碎在地上,接着一个粗粝的声音传来。   “没有位置?那这是什么?!”   服务生赶紧低声解释:“抱歉先生,这个包间是楼下两位先生的。”   “他们的?凭什么是他们的?怎么着老子是没钱吗?!”   “是这样的,那两位先生是在您之前到的,您看这样好么,您先在休息间稍等,等一会儿空出位置,我立刻通知……”   男人直接吼起来打断服务生的话:“告诉你们,我今天还非得要这个包间不可了!老子我有的是钱!敢惹火老子,老子直接把你们店给砸了!”   他的这句话吼完,季寇肖和厉霍修刚好一前一后地上了楼梯,季寇肖的脚步不停,眼光朝那个吼得脸红脖子粗的男人扫了一眼。   那个男人大概四十多岁的模样,中等偏胖的身材,一张脸油光满面的,满身的暴发户气质。季寇肖的眼光冷淡地在他身上扫过,却在看见他身边的人时一顿。   竟然是梁苏韵。   那次在梁苏韵小产过后,季寇文和她摊了牌,起初梁苏韵不肯承认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直到季寇文将亲子鉴定扔到她面前,她才住了嘴。   但梁苏韵却不肯就此罢休,哭得梨花带雨地向季寇文承认错误,说是自己一时的鬼迷心窍,自己爱的依旧只有他一个。毕竟两人在一起多年的感情,季寇文见她哭得要断过气去的样子有些不忍,但又实在无法容忍她做的事,于是依旧同她取消婚约,但对外却只称是两人性格不合,甚至还给了她一笔数目不小的钱。   梁苏韵之后再次去找了李宗坤,只是她现在已经成了废棋,李宗坤怎么可能还会去搭理她?三言两语就将她撵了出去。梁苏韵没有办法,只好租了处房子搬了进去。其实季寇文给她的那笔钱数目不小,如果用来投资或者做些小生意之类的完全可以糊口,只是梁苏韵却根本拉不下这个脸去找工作,况且她已经过惯了优渥的日子,一时让她回归到原来拮据的生活她怎么可能会习惯?于是这笔钱在不知不觉间就被她挥霍光了。   起初梁苏韵还利用季寇文前未婚妻的身份在外招摇,毕竟两人分手的时候季寇文没有和她撕破脸,不少人还指望着通过她来搭上季寇文。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背叛季寇文的事情竟然在圈子里传了开来,而且还被传得绘声绘色,说她被捉奸在床,季寇文当即甩了她两个耳光,说季寇文已经恨死了她,对外称是感情不和不过是怕毁坏季家的名声,还说季寇文放出话来,谁要是沾染她,就相当于同季氏不对付。   这样一来原本还和她亲亲热热的人立刻对她避之不及,要知道谁也不会蠢到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去犯季家的忌讳,一时之间梁苏韵再次陷入了孤立无援之中。   这时候她手里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从前被她瞧不起的也开始肆无忌惮地嘲讽她,梁苏韵几乎整日以泪洗面。而这时候她一个还算谈得来的朋友主动找到她,说要介绍个人给她认识,起初梁苏韵还没有听明白怎么回事,可说着说着就觉出不对了,而那个朋友听她问自己,竟然直接就坦诚地承认:她介绍的这个人,想要包养她。   梁苏韵断然拒绝,她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就算不能嫁给季寇文这样家世的人,那些一般的富豪也是上赶着求她嫁的!于是她将那个朋友狠狠地骂了一顿,转身就离开了。   梁苏韵的朋友也窝了一肚子的火,对着她的背影止不住地骂:也不看看自己现在在圈子里是什么名声,不趁着现在还年轻傍个有钱人捞一笔,到时候等你年纪大了你连哭的地方都没有!现在这种情况还指望着有富豪去娶你,做梦去吧!   然而梁苏韵只坚持了不到一个月,就再也维持不了之前的骄傲了,没办法,她实在是太缺钱了。最后她不得不又找到了那个朋友,求她帮自己的忙。   那个朋友也是拉皮条拉惯了的,真的认识不少有钱人,不过大多都是没什么文化的暴发户,没过几天就给她介绍了一个。   梁苏韵蠢是蠢,但那张脸还是非常漂亮的,而且肤若凝脂,前凸后翘,那个暴发户对她非常满意,当即就给了她一大笔钱。梁苏韵起初还不适应,但慢慢地也就过惯了这样的生活,毕竟人总要活着不是。   只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暴发户粗鄙的习惯日益暴露,她对这样的生活也越来越难以忍受。要知道季寇文是个谦谦君子,而且风度翩翩,举止有礼,对她又体贴照顾,而这个暴发户不仅长得丑陋,而且自大狂妄,言语不和时甚至还动手打她。梁苏韵几次想要和他断绝关系,但想到没有钱时的窘迫日子,只好一次次生生忍住。   就像今天这样仗着自己有钱和服务生争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梁苏韵站在他身边简直羞愧得没有脸面见人,而最让她情绪崩溃的是,她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季寇肖!   梁苏韵身边的中年男人还在不依不饶地朝服务生大声吼叫:“告诉你们,这位置老子今天要定了!惹火了老子,老子搞死你们!”   服务生手足无措地站在中年男人面前,点头哈腰地直道歉。季寇肖的目光很快收了回来,对身边的厉霍修低声道:“走吧。”   厉霍修也没开口,和季寇肖一起在领班的指引下朝包间的方向走去。   然而他们还未走到包间门口,那个中年男人一眼就看到了他们,他一把攥住服务生的领口,朝他气势汹汹地问:“不是说没有位置了吗?那是怎么回事?”   服务生被他拽得喘不上气,磕磕绊绊地道:“那,那就是排在您前面的两位先生。”   季寇肖身前的领班皱了皱眉,侧身指引着包间的方向,对两人道:“两位先生请进,稍后服务生会为两位点餐。”说完就准备回身去处理那个中年男人那边的问题,然而他刚一回身,忽热眼前一花,那个中年男人已经冲了过来。   中年男人窝了一肚子的火,上去抬手就扣住季寇肖的肩膀,朝他吼道:“妈的,谁让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忽然手臂一麻,紧接着就被反剪着按倒在地上,下一刻“咔”的一声,他的右手手臂整个被折断。   厉霍修一脚踏在他的肩膀上,将他狠狠压在地上,声音阴沉得可怕:“谁让你碰他的?”   中年男人只来得及“嗷”地叫了一声,之后就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他的脸色苍白,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直往下淌。   季寇肖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厉霍修在他的肩膀上又碾了好几下,这程度至少也是肩胛骨粉碎性骨折,他原来就听说过厉霍修手段狠辣,而且下手非常狠,今天见到果真不是谣传。   季寇肖上一世在警署工作,这些血腥的东西见得多了,所以并没有太大的表情,然而餐馆里的顾客和服务生却很少见到这个架势,一个个都懵在了当场,好半天领班才反应过来,上前对厉霍修讨好着劝架。而一旁的梁苏韵更是吓得脸色煞白,连动都不会动了。   季寇肖看着那个男人躺在地上哼哼得有点烦,上前一步对厉霍修道:“走吧。”   厉霍修刚刚的脸色非常吓人,这时候已经收敛了起来,对季寇肖点了点头。   餐前的一点小波澜丝毫没有影响到两个人的心情,季寇肖唰唰唰点了几样菜,才将菜单推给厉霍修。这家餐厅的菜品味道不错,但菜量不大,厉霍修又添了几道,之后对服务生说:“就这些。”   餐厅的效率很高,不多会儿菜就一一地端了上来。季寇肖这段时间总觉得非常疲惫,但食欲却不错,菜端上来之后便动起了筷子。   等两个人用过晚餐之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半,季寇肖刚在副驾驶坐下,就眯着眼一副困恹恹的样子。   厉霍修朝他看一眼:“困了?”   季寇肖摇了摇头:“还行。”   厉霍修瞧着他心里有点犯嘀咕,这段时间季寇肖的食欲不错,吃得也较平常多一些,但却一点肉没长,甚至觉得还要比从前瘦一些,而且时不时地就犯困,找医生给他做检查也没查出什么问题。   他探过身去,抬手摸了摸季寇肖的额头:“还是有点热。”   “没事,”季寇肖这时候困得厉害,干脆阖上了眼:“没觉得不舒服。”   厉霍修若有所思地朝他看了一会儿,发动了车子。   ————   季寇肖睁开眼,有点疲倦地在床上抻了个懒腰,他转过头朝身边看,一旁的位置空着,厉霍修已经去公司了。   他想要起床去晨练,但莫名地觉得有些犯懒不乐意动,季寇肖愣了愣,这是怎么了?自己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还未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一旁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季寇肖将电话拿起来一看顿时愣住了:上面显示的号码竟然是赵沉谦的。   赵沉谦能够主动给自己打电话真是太稀奇了,季寇肖来不及多想,接通了电话。   “赵先生。”   “今天有空吗?”   季寇肖愣了一下:“有事?”   “我记得你还欠我顿饭,就今天还了吧。”   季寇肖一脸黑线,抬手看了看时间,还不到早上六点,这赵沉谦这是什么脑回路,果然搞艺术的都是这样不正常吗?他腹诽了一通,还是开口道:“好,在哪儿?”   “半个小时公司楼下见。”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季寇肖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但时间紧张,只好掀开被就往浴室走去。   等季寇肖驱车到季氏,距离刚刚的那通电话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他刚到楼下,一眼就看到了赵沉谦那辆无比拉风的车。赵沉谦瞧了他一眼,朝副驾驶座位微微扬了扬下巴:“上来。”   季寇肖将车停在季氏大厦的楼下,返身上了赵沉谦的车,他刚关上车门,赵沉谦就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季寇肖早晨起得有些早,这时候就有点犯困,没事找事问赵沉谦:“去哪儿?”   赵沉谦却连理都没理他,季寇肖也不是什么热情如火的人,这时候见他不搭理自己干脆就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季寇肖是被炽热的阳光烤醒的,他抬手遮了遮被太阳烤得要烧起来的脸,眯着眼睛朝外看,入目的道路两旁竟然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显然早就出了市区。   季寇肖立刻坐直了身体,看向身侧的赵沉谦:“这是去哪儿?”   赵沉谦依旧一脸的扑克表情,听季寇肖问自己,朝他看了一眼:“醒了?”   季寇肖没回话,赵沉谦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报出了个地名,竟然二百多公里外的一个城市。   季寇肖揉了揉有点酸疼的脖颈:“停车,我要回去。”   陪他去二百多公里外的地方吃顿饭,自己只有脑抽了才会答应。   赵沉谦淡淡地开口:“你之前提到与季氏的合作,我同意。”   季寇肖朝他瞧了一眼,抬手看了看时间,估计距离目的地还有半个小时的车程,于是连话也没回,直接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等季寇肖再一次醒来,是被一阵锣鼓喧天的鞭炮声给吵醒的,明亮的光线从窗外照射进来,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他蹙了蹙眉,眯着眼朝外看去,只见车子停在一家饭店外,饭店的大门上挂着两串燃着的鞭炮,正噼里啪啦地响着,不少人热热闹闹地围在一起,一脸的喜气。   赵沉谦将车钥匙拔出来,起身走出车外,季寇肖也跟着走下车来。   两个人刚刚走到门口,一个中年男人就迎了上来,十分热络地拍了拍赵沉谦的肩膀:“阿谦,你可算是来了!”   赵沉谦脸上难得地露出点笑容,朝他礼貌地道:“二叔。”   “全家都来了,就差你一个。”男人乐呵呵地笑着,一抬眼看见了跟在赵沉谦身后的季寇肖,愣了一下,连忙问:“这是?”   赵沉谦道:“我朋友。”   季寇肖朝男人微微颔首:“您好,初次见面,我叫季寇肖。”   男人显然是很少见到这样文质彬彬的人,脸上露出一点窘迫的神色,朝他点了点头:“你好。”   他搓了搓手,对两人笑着道:“外面冷,快进饭店吧!”   等季寇肖进到饭店的时候终于确定,原来这里正在举办一场婚礼,整个饭店被装潢得喜气洋洋,到处都是红色的纱幔和彩带,每个人的脸上也都洋溢着笑意。   饭店的正厅里整整齐齐摆放着圆桌,这时候大部分的人已经落座,两个人刚走到正厅,就有几个和赵沉谦年纪相仿的站起来朝他挥手:“阿谦,这边!”   季寇肖跟在赵沉谦身后走到距离主宾席不远的一桌坐下,桌边坐着的也都是年轻人。大家见到季寇肖这张生面孔起初有些拘谨,但和他聊了几句之后就又热闹了起来。   季寇肖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这里是赵沉谦的老家,今天是他一个远房表弟的婚礼,而这一桌上的也都是他的远房亲戚。   可是,赵沉谦为什么要带自己来?难道是因为无聊?季寇肖有些不解。   而过了不多会儿他终于确定,他竟然真的是因为无聊。   季寇肖发现在座的虽然都是赵沉谦的亲戚,但赵沉谦与他们似乎并不十分熟络,甚至有一些明显的生疏。但这些亲戚却十分淳朴热情,一个个豪爽地接连向两人敬酒。   赵沉谦基本不说话,只要有人敬他酒就直接一仰头喝了。季寇肖发现这里的人非常热情,见你酒杯空了就立刻替你满上,然后热情洋溢地向你敬酒,而在这里表达敬意的最主要的方式也正是向对方敬上满满的一杯酒。   因为季寇肖是生面孔,看起来又是一副高冷的样子,起初来敬他酒的不多。但随着酒宴一点点进入状态,大家的情绪也逐渐高涨起来,不少人开始接连过来敬季寇肖酒。   这时候很多人都喝高了,满正厅挨着桌地敬酒,赵沉谦也早就被人不知道拉到哪一桌上去喝酒了。季寇肖的酒量非常好,几杯酒下肚脸色不变心不跳,宾客见他明显是好酒量的样子,更是热络地给他斟酒,到后来前来灌他酒的基本都被他喝趴下了,剩下几个酒量好的则大着舌头,口齿不清地拍着他的肩膀和他称兄道弟。   等赵沉谦被人拉着喝了一圈的酒回来之后,还有三两个人在围着季寇肖灌酒,而他们显然也喝了不少,说话时舌头直打结。赵沉谦看着季寇肖面前一排的空酒瓶眼睛都直了,没想到他不过是离开一会儿地功夫,这些人就和季寇肖混熟了,还灌了他这么多的酒。   赵沉谦将围在季寇肖身边的人扒拉开,朝季寇肖仔细打量:“你还行吗?”   季寇肖目光平静地朝他看过去,脸色如初,竟然一点醉意也没有。   赵沉谦显然吃了一惊,没想到季寇肖的酒量这么好。   旁边刚刚被扒拉开的人这时候又凑了上来,颤颤巍巍地将手里的酒杯举到了季寇肖面前,大着舌头道:“兄……弟!够义气!你这个兄弟我今天交定了!来,干!”说着一仰头将酒灌了下去,因为动作太大,一杯酒差不多撒了三分之一出去。   季寇肖也举起酒杯:“我敬你!”说着一口喝了下去。口齿清晰,思维敏捷,毫无醉意。   赵沉谦站在他身边咔吧了半天眼睛,见季寇肖被人怂恿着还要喝,终于忍不住按住了他的手:“行了。”   “哎,大谦你干什么!”旁边敬酒的不乐意了:“人家兄弟有的是酒量!”   “没错。”季寇肖举起酒杯,又是一杯下肚。   赵沉谦挑了挑眉,终于觉察出不对,虽然面前的季寇肖看起来眼神平静,表情冷静,而且口齿干脆,思路清晰,但他总觉得和平时的季寇肖感觉不大一样。   “你……”   赵沉谦的话音未落,季寇肖忽然闭上了眼睛,接着直直地就朝前倒了下去。这一桌的人哪里见过这个,而且一个个酒精上脑,只剩下傻眼了。赵沉谦虽然喝了不少酒,但这时候还非常清醒,连忙伸手一把将季寇肖接住。等他低头朝季寇肖看去,发现他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赵沉谦的头立刻就大了,真没见过有人喝醉是这样的。   几个还算清醒的帮赵沉谦将季寇肖扶到副驾驶上安置好,一个皮肤黝黑的问:“阿谦,不然你们今晚就在这住吧,你看你朋友都醉成这样了,回去也不方便啊!而且你又喝了酒,不能自己开车。”   “没事。”且不说赵沉谦一点醉意也没有,就算是真醉了,启动车内的无人驾驶模式就行了。他低头将安全带替季寇肖系好,朝车外的人摆了摆手:“你们接着喝,不用送了。”   赵沉谦趁着天色还亮返程,等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他不知道季寇肖的住址,想了想,直接将车开到了常去的一家酒店,他将车钥匙递给走上前来的门童之后,直接开了间房,将季寇肖弄到了楼上。   赵沉谦原本计划着将季寇肖安置好就离开的,然而他刚直起身就皱了皱眉,自己身上的酒味实在是太重了。他是有一点洁癖的,要他顶着这样一身衣服走实在是难受,于是他将外套脱掉随手扔在沙发上,准备去浴室冲个澡。   他刚要朝浴室的方向走,季寇肖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赵沉谦原本没准备理会,但他见季寇肖被铃声吵得眉头都蹙了起来,脚步一顿,还是朝他走了过去。   赵沉谦将季寇肖的手机掏出来,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着三个字:厉霍修。赵沉谦沉默地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好半天,一直到季寇肖在一旁低低地哼了一声,才反应过来。   他朝屏幕冷淡地看了一眼,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赵沉谦随手将季寇肖的手机扔在一旁,拎起浴袍朝浴室走去。   过了不到十五分钟,赵沉谦从浴室中走出来,他给前台拨了电话,要他们送一套干净的衣服过来。   他坐在沙发上正查看手机里的信息,忽然门铃就响了起来,赵沉谦一愣:这才不到五分钟,前台的效率也未免太高了。   不过他也并未多想,直接起身朝门口走去,等他将门打开刚要开口,接着整个人一愣:竟然是厉霍修。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赵沉谦就是个高冷而随性的蛇精病……你们一定要原谅他……   第41章 勾搭   厉霍修一身寒意地站在门外,连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抬脚朝房间内走去。赵沉谦的脸上起初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之后就淡了下来,微扬着下巴挑着眉朝房间内看,他双手插兜懒散地靠在门框上,忽然听到一道温和的男声:“赵先生。”   赵沉谦转头,见门外站着一个一身西装的年轻男人,正朝自己笑着:“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赵沉谦朝他冷淡地扫了一眼,往外走了一步:“什么事?”   下一刻李杰明却忽然抬手,“咣”地一声一把把房门直接就关上了。赵沉谦当即愣了一下,他的手机和房卡都没有带,就这样穿着浴袍站在走廊里,有点僵硬地一点点转过头看向他。   李杰明表情镇静地看着他,抬手拨了个号码。   五分钟后,服务生重新开了一间新的房间,并且将一套崭新的衣服送了过来。   赵沉谦表情抽搐地将衣服换上,等他起身准备朝外走去时,却被李杰明拦下:“已经这么晚了,赵先生又喝了酒,请您稍等,这边安排司机送您回去。”   赵沉谦停住脚步,眯着眼睛看着他,眼中的神色有点沉,半晌才开口道:“我对季寇肖没兴趣,厉霍修用不着费这些功夫。”   “这是当然,”李杰明也抬眼看向他,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不然赵先生现在也不能安安稳稳地站在这,少爷只是不想惹季先生不高兴。”——后半句话他没有说,不然你以为你会像现在这样平安?   赵沉谦忽然勾起唇角,朝着他冷冷地一笑:“是吗,那厉霍修对季寇肖做的这些事情,季寇肖他知道么?”   李杰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是少爷和季先生之间的事情,用不着赵先生费心。”   ————   季寇肖逐渐恢复了意识,宿醉过后的头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呻吟来。然而下一刻,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醒了?”   季寇肖一愣,清醒了过来,厉霍修正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表情阴晴不定地看着他。   季寇肖看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嗯”了一声:“我是怎么回来的?”   他记得他昨天和赵沉谦去参加了一场婚礼,那些热情好客的人一直在敬他酒。他对自己的酒量还是很有把握的,也并没有喝多……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的事情他就不大记得了。   季寇肖觉得有些奇怪,且不说他的酒量怎么样,他这个人很有分寸,轻易不会让自己喝醉,更何况是在那种场合,但昨天是怎么回事?   和上次误喝了加了料的酒不同,这次他能够确定酒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既然酒没有问题,难道……问题在他身上?   然而还未等他想明白其中的缘故,厉霍修已经迈着两条长腿走到床边坐下,形状优美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开口道:“你昨天喝醉了,赵沉谦送你回来,我在外应酬,恰好看到了你们。”   厉霍修的眼光一刻不离地盯着他,似乎想要从季寇肖的表情上看出什么端倪来,季寇肖却浑然不觉,忽然身体一歪倒在厉霍修怀里,头埋在他的颈窝,低声喃喃道:“难受。”自从重生之后他已经好久没有喝得这样醉了,宿醉之后真是浑身都难受。   厉霍修的身体明显一僵。   下一刻他就伸手将季寇肖揽进怀里,宽大的手掌盖在他的额头上,帮他揉太阳穴:“很难受?”   “嗯。”厉霍修的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季寇肖觉得舒服了不少,随口应了一声。   “那以后少喝一点。”   季寇肖不住腹诽:要不是为了和赵沉谦的合作,他见了鬼才会跑那么远去喝什么酒。   厉霍修正揉着季寇肖太阳穴的手忽然一顿,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眉头也皱了起来:“怎么还是有些发热?”   “有么?”季寇肖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可能我原本体温就要高一些。”   厉霍修没说话,季寇肖不清楚,他却知道他的体温通常情况下可是较比一般人还要低一些的,这样连续一周多的低热绝对不是正常情况。他没有说什么,暗自里却准备吩咐医生给季寇肖好好检查一番。   等季寇肖喝过醒酒茶,厉家医生也给厉霍修来电话,表示医院方面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过来做检查。   ————   陈应冠最近的心情有些差,最近因为采购部的疏忽进了一批vs级微瑕级的钻石,而明宝向来贩卖的都是vvs级极微瑕钻石,于是这批货一时就成了难题。如果正常售卖会影响明宝的声誉,但低价转卖又很少有珠宝商愿意接手,其中的差价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所以当李宗坤来同他会面的时候,他的态度就不大好。   陈应冠撩起眼皮朝沙发对面的李宗坤瞧了一眼,慢悠悠开口道:“我为什么要帮助你?”   李宗坤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面带微笑看着陈应冠:“因为我可以辅助你让明宝成为东部区最大的珠宝公司,并且事成之后,将季氏百分之五的股份转让给你,这个承诺你还满意吗?”   陈应冠唇角翘起一丝冷淡的笑意:“我凭什么相信你?要知道你可是季家对外公开的养子,”他眼神嘲讽地看着李宗坤:“季老爷子对你这样好,你都可以如此对他,我又有什么把握你明天不会反咬我一口?”   李宗坤身体微微前倾靠近陈应冠,一双乌黑的眸子里闪烁着犀利的光,微笑着慢慢道:“我来找陈少谈合作,自然是带着十足的诚意而来的。如果陈少不放心,我们大可以签下协议,待事成之后将季氏的股份自动转让。”   陈应冠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打量着李宗坤:“我想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   “芸芸众生的辛苦奔波无不为了一个‘钱’字,我当然也不能免俗。”   “身为季家的养子,说自己缺钱可没什么说服力。”   李宗坤表情很坦然:“没人会嫌钱多烧手。”   陈应冠姿态放松地靠在沙发上,摇了摇头:“还是那句话,李少是季家的养子,我怎么知道你是真心同我合作,还是季家设下的圈套?为了遥不可期的一个承诺而搭上自己?太不值了。况且……”他坐直身体看向李宗坤:“我总觉得只为了钱这个说法,不怎么说得过去。”   李宗坤笑了笑:“其实只要方向是一致的,究竟是什么目的又有什么重要?既然陈少心中一直有疑虑,我们不妨合作一次,到时候你会就知道我的确是带着诚意来和你合作了。”   陈应冠带着点邪气的眼睛扫着李宗坤,半晌,扯了扯唇角开口道:“好吧,我就信你一次。”   李宗坤回到季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他觉得有点累,于是直接上楼到卧室里的浴室里冲了个澡。他将水温温度调得很高,热气腾腾的水流打在他的皮肤上,让他的疲惫也消散了不少。   他站在水流里冲了一会儿,抬手将龙头关上,赤身裸体地站在洗手台前。他正朝镜子里盯着看,忽然梁苏韵在医院里那张浮肿憔悴的脸再次浮现在他眼前。   李宗坤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自从那次从医院离开之后,他的脑海里总是莫名其妙地浮现出那天得场景,扰得他非常烦躁。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目光沉沉地盯着被水打湿的镜面,心里的郁结之气更重。   难道是因为他对梁苏韵……不可能,他摇了摇头,愧疚,不过是愧疚罢了。毕竟两个人在一起那么长时间,看到她那副落魄样子自己总不可能没有一点动容。   他伸手扯过架子上的毛巾擦头发上的水滴,心里默念:自己已经错过了一次,现在好不容易才搭上了陈应冠这条线,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出一点差错。现在这个阶段,他绝对不能被这些没有用的事情影响到自己的判断力。   李宗坤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就拿过浴巾围在腰上走出了浴室。他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一边抬手将电视打开调到新闻频道,他正漫不经心地看着,忽然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李宗坤拿起手机朝屏幕上一看,表情当即一动,将电话接通放到耳边:“陈少。”   ————   因为是周末学校里没有课,季寇肖便代表管理层到公司旗下的珠宝分店例行查看。   他所到的这家珠宝门店位于市中心,这时候又正赶上周末,客流量非常大。季寇肖在珠宝店里大略地查看了一圈之后,就和经理到后部查看账簿。   助理给两人端上茶水之后,转身离开房间将门关上,季寇肖这时候在账簿上扫了一圈,抬眼看向经理:“王经理,我看到这个月的销售额比上个月下降了不少。”   王经理叹了口气:“三少,您瞧着店里像是挺热闹的样子,其实里面的利润已经非常低了,我们这个店平均月销售额在70万左右,但当初进商场的场费就要30万,柜台装修费30万,月租金还要9万。加上每个月的人员薪酬5万元和其他需要支付的营销费用,再扣除税收、商场扣点和其他经营成本,以零售价百分之三十的毛利计算,净利润也就是百分之十。”   他叹了口气:“前段时间为了促销更是压低了价格在走量,可就算是这样销售额还是低得可怜,不过也难怪,这条街上光明宝家的珠宝门店就开了三家,哎,现在这珠宝生意难做啊!”   季寇肖没说话,就他刚刚在外面待的那一会儿来说,来看珠宝的顾客倒真的不少,但真正下定决心要买的却不多。这也正常,这一条商业街上的珠宝店就有十多家,没有特殊的品牌与价格优势,人家为什么非要选你家不可呢?   思虑到这里,季寇肖更是坚定了对季氏珠宝的经营模式进行全面改革的决心。   “王经理,你也不用压力太大,现在是珠宝销售的淡季,不只我们一家,其他家也不好做。”   王经理又深深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两个人正聊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王经理皱了皱眉头,用内线电话将助理叫进来。   “外面是怎么回事?”   “有一位顾客说在我们这里买的一条钻石项链是假货……”   季寇肖朝王经理看去,王经理立刻解释道:“三少放心,我们门店一直以诚信为宗旨,从来没有销售过任何赝品,一定是其中有什么误会。”他站起身:“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外面的吵闹声更大,夹杂着一个尖锐女声的怒骂。季寇肖皱了皱眉,也站了起来:“我和你一起过去。”   等到了前面门店,见一个服饰华贵妆容精致的中年女人正颐指气使地站在柜台前,旁边站着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男人。柜台小姐则一脸歉意地站在他们对面,一个劲儿地安抚着两人的情绪。   王经理和季寇肖刚一走出来,中年女人一眼就扫了过来,她的下巴一扬,朝王经理开口道:“你是这里的经理?”   王经理大步走过去,笑容可掬地开口道:“是的,我是这里的经理,姓王,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中年女人冷哼了一声:“我在你们这买到了假货,你们的售货员还不承认!你看看该怎么办吧!”   王经理温声道:“我想这里可能有什么误会,我们店诚信经营,是绝对不会销售假货的。”   中年女人画着浓妆的眼睛立刻就竖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故意诬陷你们了?你们就是这么颠倒黑白做生意的吗?”她说着说着,声音越加地大了起来,引得整个门店里的顾客侧目。   那女人见别的顾客都朝她这里看,嗓音立刻又大了几度,朝围观的顾客大声喊道:“你们瞧见没有!这里就是这样做生意的!他们卖假货还不承认,说是顾客诬陷他们!小心你们买回去的也都是假货!”   她这一番话喊完,在柜台前挑选首饰的几个顾客脸上都露出了犹疑的表情,一个原本已经走到收银台的顾客当场就决定不买了。   王经理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但还是耐着性子地对她低声道:“这位女士,我并没有冒犯您的意思,您说您在我们这里买到了假货,请问您确定是在我们这里买到的吗?”   “当然是在你们这里买的!”女人眉头一竖,从一旁的男人手里接过一个包装袋,从包装袋里取出个印着‘季氏珠宝’logo的首饰盒,又从包装袋里掏出一张发票摔在柜台上:“这是你们自己开出的发票!你看清楚了!”   柜台小姐在王经理的授意下拿起发票认真看了看,又打开首饰盒同里面的钻石项链仔细核实,最后朝王经理点了点头。   “这条项链是我两年前在你们这里买的,买过之后就没怎么戴过,要不是因为嫌它式样过时了想要去加工店换个样式,我还不知道我花了大价钱买的这条钻石项链竟然是假货!”   王经理眉头轻微地皱了皱,问:“您的这条项链的确是在我们这里购买的,但您说是假货,有什么凭证吗?”   中年女人伸出鲜红的指甲在项链最中间的两颗主钻上指了指:“我送去改样式,店里的人说这两颗根本就是不值钱的水钻!”   现在的技术仿钻已经做得要比真钻还要漂亮,仅凭肉眼根本无法辨别出来真假,于是王经理对中年女人客气地回复道:“女士您放心,如果真的是我们店销售的首饰有问题,我们一定会承担责任。您看这样好不好,将您的这条项链送检,等检测报告出来之后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要多久?”   “大概一周左右的时间。”   中年女人的眼睛立刻竖了起来:“一周时间?开什么玩笑!你们店卖假货,还要浪费顾客的宝贵时间?你知不知道我的生意分分钟就是几十万?耽误我的时间你赔得起吗?!你们是不是想要推卸责任?”   这时候连一旁围观的顾客都看不下去了,你说人家卖假货,人家店家给你送去检测你还不干,你到底要人家怎么办?总不能因为你是顾客,是上帝,就不讲道理吧?   一位常来这家店的顾客都无法忍受她的暴发户举动,上前一步开口劝道:“人家经理也没说不管,但你口头说这条项链是假的,也总得给人家一点时间去检测,等检测结果出来之后才方便商量赔偿相关的事情。”   中年女人朝那个顾客白了一眼:“他说一周时间,万一一周时间他拿不出报告呢?一周推两周,两周推一个月,一个月就推一年,我哪有那么多时间等!”   旁边看热闹的顾客都一脸黑线,这位不仅嗓门高,还是个脑补帝啊。   王经理也有些忍无可忍,但依旧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问:“那您想怎么解决?”   “假一赔十!我也就不跟你们计较现在的市场价了,按照当初我买下这副项链的价钱十倍赔给我,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柜台小姐忍不住腹诽:你倒是精明啊,今年钻石价格比前面跌了不止一成,还说是不计较。   这明显就是诈骗了,王经理就算是再好的性格也不能就这么接受:“抱歉,女士,您提出的方案我们不能接受。”   中年女人听到他的话,立刻眉头一挑:“告诉你们,你们今天要是不赔偿,我就直接闹到电视台去,让所有消费者都知道你们季氏珠宝卖假货!”她咬牙切齿地又补充了一句:“到时候我天天来你们店里,看你们的生意还怎么做!”   王经理一脸不假辞色,认真建议道:“您生意分分钟几十万,这样做恐怕不太划得来。”   王经理的话一落,一旁看热闹的都忍不住笑起来,中年女人被闪了面子,气得脸色发白:“别说没用的,今天这事你怎么解决吧!”   “您的这条项链,我们必须经过专业的检测之后,才能做出判断,进而协商赔偿事宜。”一直没开口的季寇肖忽然淡声开口道。   中年女人见他忽然插口,不由得顿了一下,问:“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做什么的并不重要,但您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说我们售出的项链是假货,影响了我们的名誉权,我们有要求您恢复我们名誉的权利。”   中年女人以上帝的身份自恃,习惯了经理的好言好语,季寇肖忽然来了这么几句,一时倒给她弄愣了。   “你们卖假货,还反咬我们顾客,我要去电台告你们!”   季寇肖抱臂冷冷淡淡地看着她:“就算您要告我们也得先拿出检测报告来。”   中年女人一时语塞,等她反应过来就又要开口大骂,这时候王经理连忙插话:“女士,不如您给我们一点时间,等我们先进行检测可以吗?”   “好吧,”中年女人压制了一下情绪,半晌才慢慢开口道:“不过我只给你们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在这里。”   “这恐怕……”   “好。”季寇肖直接开口截断,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不到十分钟,一个专业检测人员连同一整套的检测设备一同到了店里。   检测人员到了店里之后,季寇肖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和他叙述了一遍,检测人员听过之后点了点头:“您是需要我检测这两颗钻石的真伪?”   “不,”季寇肖目光朝远处中年女人身边的男人扫了一眼:“检测这两颗钻石的镶嵌方式以及时间。”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检测人员就将检测报告出具出来,季寇肖接过报告扫了一眼,唇角勾了勾。   他走到中年女人面前,将手里的报告递给她:“抱歉女士,根据这份报告显示您的这条项链里的两颗主钻,曾进行过重新镶嵌。所以对于您提出的问题,我们不承担责任。”   见中年女人一脸懵懂的样子,他开口一字一句补充道:“所谓的重新镶嵌,也就是表示您的这条项链的两颗主钻,被人为更换过。”   中年女人怔愣了一下,下意识解释:“不可能,这条项链买完之后我就一直放在家里,连戴都很少戴,怎么可能……”   季寇肖目光似乎是不经意地朝女人身旁的男人扫了一眼:“检测报告就是这样显示的,如果您信不过可以更换检测机构进行重新检测,至于为什么您的项链钻石会被更换,我们就不清楚了。”   女人愣了一会儿,忽然把目光转向了身边的男人,半天才不敢置信地开口:“是你换的?”   男人一直站在她身边没做声,这时候见她问向自己,连连摇头:“不是,当然不是,你别听他们乱说,他们就是在推卸责任!”   女人直接将手里的报告摔到他的脸上:“你当这检测报告是假的?我一天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你拿我的钱不说,连偷换钻石这种事也干得出来?!”   男人见旁边一群围观的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不行吗?在这里喊你也不嫌丢人。”   男人的话一把就把女人的怒火给点起来了:“丢人?你还知道丢人?你偷钻石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丢人了?”   “你说话别那么难听行不行?一口一个偷字的。”   女人的嗓门又提高了八度:“难道我说错了吗?这事不是你干的吗?”   男人的火气也瞬间大了起来:“对,就是我拿的怎么样吧,你瞧瞧你满脸的黄褐斑,要不是因为你有一点钱,你以为我能看上你?”   女人“嗷”的一声朝男人的面门就抓了过去,王经理和一旁的柜台小姐见势连忙上前去拦,两个人在门店里一个哭嚎着一个骂骂咧咧地又吵了半个多小时,才一前一后地准备离开,却在刚要出门口的时候被拦住。   柜台小姐面带微笑地对中年女人道:“抱歉女士,这是检测单,麻烦您支付一下检测费用。”   中年女人一把抢过检测单摔到男人脸上:“让他付!”   男人脸色涨红,又低声骂了两句,没有办法还是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现金摔到了柜台小姐的手里,最后灰头土脸地跟在女人身后离开了。   等两个人离开之后,王经理才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季寇肖将眼光收回来,问:“这种事情很多吗?”   “有时会有,但很少有这么嚣张的。”   季寇肖笑了笑,打从他和王经理出来之后,他的注意力就一直放在那个男人身上,上一世做警察的经验让他很快从那人细微的表情上看出端倪,一旦有了个模糊的概念之后,个中的缘由就不难猜了。   这原本不是一件大事,不过……他目光在被随意扔在柜台上的鉴定书上扫了一眼,忽然思绪一动。   第42章 察   下午五点,过了下班时间,除了少数需要加班的人员之外,其它员工都陆陆续续离开了大厦。   又过了大约两个钟头之后,李宗坤站在办公室窗前,透过百叶窗朝外看,只见刚刚还一墙之隔的办公区域此时已经去掉了白日的喧嚣,变得十分安静。靠近区域的角落里,只有一个中年男人还在加班。   这个男人今年三十五岁,是采购部的质检员秦霖,他站在原地朝那个男人打量了一会儿,回身拿起座椅靠背上的外套,将外套搭在手肘上,推开门朝外走去。   秦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见到是李宗坤赶紧站了起来,朝他点头道:“李经理。”   李宗坤朝他温和一笑:“秦工,这么晚了还在加班?”   秦霖长着一张中规中矩的脸,头发整齐地向后梳着,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身上白衬衫的扣子也总是一丝不苟地系着,整个人显露出一股标准理科男的气质,看起来踏实而可靠。   只是现在他那张忠厚老实的脸上有着明显的疲惫,眼圈泛黑,看起来非常憔悴。   李宗坤朝他扫了一圈,关切地开口道:“秦工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秦霖朝李宗坤略显疲惫地笑了笑:“还行,可能最近有点累。”   李宗坤眼里闪着精光,朝他点了点头:“多注意身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迈步就朝外走,他刚走了两步,身后的秦霖忽然叫了一声:“李经理。”   李宗坤的脚步一顿,转过头状似无意道:“秦工有什么事吗?”   秦霖张了张口,似乎是犹豫了半天,才摇了摇头:“没,没什么,明天见。”   李宗坤笑了:“明天见。”   他一直走到电梯口,将向下的按钮按亮后,唇角才翘起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个秦霖的家境不好,全家几口人就指着他的工资和家里开的一家小店勉强维持糊口,前段时间他的妻子又刚刚生下了女儿,正是用钱的时候。   于是他就稍微动了动手脚,雇了道上混的人给他的店找了点麻烦,不过一个礼拜的时间,秦霖那边果然就受不住了。   李宗坤勾起唇角笑了笑,再等两天,就算自己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自己。   李宗坤猜得不错,第三天晚上秦霖就拨通了李宗坤的电话,李宗坤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一笑,将电话接通。   两个人约了一家安静的茶餐厅,等秦霖到包间的时候,李宗坤已经坐在里面等了一会儿了。李宗坤听到推门声,抬眼朝他瞧了一眼,伸手指了指面前的位置:“秦工,坐。”   秦霖在李宗坤对面坐下,脸上有一点明显的局促不安。   李宗坤伸手给秦霖面前的茶杯添上水,秦霖一顿,赶紧上前扶住茶杯:“李经理,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李宗坤朝他安抚一笑,将他的茶杯填满:“秦工既然来了,应该考虑得差不多了吧?”   秦霖搓了搓手,表情有些无措:“李经理,你知道我在季氏做了这么多年,这种事情……我实在是……”   李宗坤将茶壶随手放在一边,放松身体靠在靠背上,微抬着下巴看着他:“这并不算是什么大事,而且既然我们做,当然是有万全的把握不会被发现。秦工你在公司工作这么久,工作态度认真,能力又强,我是非常欣赏你的能力的,所以这件收益颇丰的事情才想到找你。”   “只是,”秦霖有些忐忑不安:“只是造假这种事一旦被发现了的话……”   “你把这件事看得太重了,”李宗坤唇角含着笑意:“不过是在检验的时候将钻石换成品相差一等的,这算是什么造假呢?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外人怎么会知道?”他笑着摇了摇头:“至于那些来买钻石的主顾,他们连真钻和假钻都分不清,又怎么会看得出来这么细微的等级差别?”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慢喝了口:“至于鉴定证明,这就更简单了,你是专门做这个的,做一个足以仿真的证明对你来说很简单吧。”   他看向对方:“只是简简单单的几步,就有大把的钞票入账,秦工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   “可是这会不会对公司的声誉不好?”   李宗坤慢慢开口加了个大重量砝码:“秦工,我想你是知道我是季董事长的养子,很多事情董事长那边不方便出面做,只好委派我来做,”他顿了一下,接着道:“你也知道最近珠宝市场不景气,公司的效益不好,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的一番话终于打动了秦霖,秦霖目光直直地盯着桌面,半晌,下定决心开口道:“好,我考虑考虑。”   ————   厉兆山将手里的文件往桌面上随手一扔,他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对他了解颇深的贺凝却知道他这时候的心情一定不怎么好,于是她在见到正准备去书房的厉琛时,对他低声叮嘱道:“你父亲的心情不大好,说话小心一些。”   厉琛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等贺凝离开之后,他走到书房门前,轻轻叩了叩门。   “进来。”厉兆山的声音传出来。   厉琛停了两秒钟,抬手推开门:“父亲。”   厉兆山在见到厉琛之后脸上的颜色明显好了一些,厉琛虽然是他的私生子,但性格却非常对他的脾气,于是他朝厉琛招了招手:“过来坐。”   厉琛坐在厉兆山面前,两个人还没说上两句话,厉兆山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不知道电话那端说了些什么,但厉兆山的表情明显一变:“最高一百一,供货商也不止他们一家,他们不愿意做,有得是供货商愿意做!”说着“啪”地一下挂断了电话。   厉琛站起身给厉兆山添了杯茶水,温声道:“父亲,您最近嗓子不好,不要动肝火。”   厉兆山叹了口气:“一点小事都做不好,真不知道花钱养着他们干什么!”   厉琛朝他温和地笑了笑:“公司的事情和您的身体比起来总是小事,别为了这些生气。”   厉琛的容貌与贺凝有六七分相似,特别是一笑起来特别漂亮,他这个人的性格也非常温和,不像是厉霍修即使面对着自己的父亲也总是一副冷硬的样子,所以他虽然是私生子,但厉兆山对他一直不错。   厉琛等了一会儿,见厉兆山脸上的不虞之色淡了一些之后,才开口问道:“父亲,到底是什么事情您这样生气?”   厉兆山深吸了一口气,将事情的原委讲给了他。简而言之,就是厉氏准备进一批货,预期价位是一百一十元每吨,但代理商却出价一百三十元,并且不肯降价。虽然事情并不算什么大事,但这点问题都搞不定,还要给他打电话,实在是让他烦心。   厉琛脸上的笑意不变,安慰道:“父亲,您也说了,这家代理商不肯做,有得是肯做的,”他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又接着道:“只是……这样小的事情也要劳烦您,的确是下面的人能力不足。”   厉兆山何尝不是这样想的,自从前年开始厉光豪的身体就有些不好,于是将偌大的厉氏整个交给了他,本来管理这样大的一个公司的事情就让他很操心,厉霍修那边还成天给他添堵。   想到厉霍修,他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从那次不愉快的见面之后,厉霍修连话都很少和他通,见了面也冰着张脸,他就不明白了,董如心已经进疗养院那么多年,根本不能胜任厉家主母的位置,他将贺凝接回来又有什么错?!况且贺凝为了他隐忍了这么多年,如果不给她一个名分,他怎么对得起她?   上个礼拜的时候贺凝忽然头疼发作,他的手机没放在身边没有接到电话,厉琛没办法才去了厉宅找他,然而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被厉霍修看到,好一顿地羞辱了他。这孩子还瞒着自己什么都不说,最后还是家里的佣人王婶看不过去,才私下里和他说的,想到这里,他看向厉琛的目光就多了些愧疚不忍在里面。   “小琛,你最近的工作还顺心吗?”厉兆山问。   厉琛看着厉兆山,恭恭敬敬地回答道:“还好,虽然忙一些,但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厉琛的工作是厉兆山安排的,碍于厉霍修那边,他没有将厉琛安排进厉氏,而是让他在他的一个老友的公司里工作。一方面他现在还年轻,可以锻炼锻炼他,另一方面毕竟是熟悉的公司,有什么事情也好照应。   虽然厉琛也是他的儿子,但毕竟是个私生子,以后偌大的厉氏还是要交给厉霍修来继承。他想着等以后两个孩子的关系融洽了一些之后,再给厉琛在公司里安排个闲职,分他一些干股,一辈子衣食无忧也就够了。   但厉琛的表现却超出他的预期,不仅努力上进,而且非常有工作能力,自己烦躁的时候和他说说话也很舒心。这时候他脑海里忽然有一个念头闪过,开口问道:“小琛,你对做生意感兴趣吗?”   厉琛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厉兆山会这样问,有些犹豫地回答道:“父亲,生意上的事情我不大懂。”   “那有什么关系!”厉兆山摆了摆手:“谁不是从不懂开始的,天生有经营天赋的毕竟是少数,只要踏实肯学,慢慢就懂了。”   厉琛没说话,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解。   厉兆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我是打算,让你接触接触公司的生意。”   ————   季寇肖的身体检查报告很快就出来了,上面显示没有什么大问题,至于持续了一周的低热,家庭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吩咐他好好休息,如果有其他症状的话一定要通知他。   季寇肖也没当回事,照样该干什么干什么,而且他有点奇怪地发现,除了特别容易困倦之外,他的食量竟然比以前大了不少,只是体重却依旧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他照常去学校里上课,却在第三天的时候接到了赵沉谦的电话。季寇肖当时正在自习室里自习,看到屏幕上的电话号码之后顿了一下,随后就走出教室将电话接通。   “赵先生。”   赵沉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似乎是没有休息好:“明天上午有没有时间?”   “嗯?”   “签合同。”   季寇肖顿了几秒钟反应过来赵沉谦的意思,立刻点头道:“好,明天上午十点公司见。”   终于拿下了赵沉谦这块硬石头,季寇肖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想到好长时间没见孙骁,便给他去了个电话,没想到孙骁竟然回国了。   “什么时候回国的?”   “刚下飞机,正想联系你你的电话就过来了,”孙骁傻笑了两声:“这算不算心有灵犀啊!”   季寇肖也不自觉地笑了笑,和他约了时间请他吃饭。   地点是孙骁定的,是一家两人从前常去的餐馆,等季寇肖到的时候,菜已经陆陆续续上了一半。   “不是说要在国外训练一个月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孙骁夹了一筷子菜,大大咧咧地塞进嘴里:“这周末不是我爷爷的生日么,我就和组长请了假回来了,哦,对了,”他将嘴里的菜咽下去:“你可一定要来啊,我爷爷和我念叨好几回了一定让你过去。”   季寇肖这时候才想起来的确快要到孙骁祖父的生日了,最近的事情太多,这些都让他忘到脑后去了,于是他笑着点了点头:“一定。”   季寇肖沉默了一会儿,问:“顾组长最近好吗?”   “哎?”孙骁愣了一下,这时候才想起来之前两人见过一面,他不知道季寇肖怎么忽然问起顾铭的事情来了,但他这个人脑回路比较简单,也没有想太多回答道:“挺好的,你怎么想起来问他了?”   “随口问问。”   孙骁刚端起水杯灌了口水,这时候门声一响,服务生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菜走了进来。他抬头一看,眼神立刻一亮,他知道季寇肖喜欢羊肉,于是朝季寇肖面前指了指,对服务生道:“放这里。”接着回头对季寇肖道:“他家的红焖羊肉味道不错,快尝尝!”   红焖羊肉是这里的招牌菜,这道菜肉质鲜嫩,味道鲜香,汤汁醇厚,刚端上来诱人的香气便扑面而来,孙骁忍不住就要大快朵颐。然而他的筷子还没伸过去,季寇肖的脸色一变,捂住嘴侧过了身。   “寇……”   他的话音未落,季寇肖忽然站起身快步走到包间里的洗手间内,忍不住干呕起来。他的这个举动可给孙骁惊着了,拿着筷子的手也僵在了半空,等反应过来立刻朝洗手间冲了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   季寇肖这时候已经直起了身,正脸色苍白地靠在墙壁上,见孙骁一脸惊慌地看着自己,摇了摇头:“没事。”   “你这还叫没事?”孙骁走过去抬手摸了摸季寇肖的额头:“怎么了?病了?”   这时候季寇肖的脸色已经差不多恢复过来,他朝后退了半步避开孙骁的手:“刚刚忽然有点不舒服,现在没事了。”   孙骁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要看医生?”   季寇肖乐了:“用不着,”他看着孙骁:“你刚才说到哪里来着?”   季寇肖果然很快恢复如初,孙骁也就没太往心里去,只当他是之前吃东西没吃舒服,让服务生将那盘红焖羊肉撤下去之后,又和他侃侃而谈起来。   等两个人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八点,本来孙骁还想约他去下一局,但季寇肖却有些累了,想到明天还约了赵沉谦,便对他道:“今天困了,改天的吧!”   孙骁笑了:“才八点多就困了?”   听到孙骁的话季寇肖还真的愣了一下,他发现自己最近困倦的次数也太多了一些。   但季寇肖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只当是最近事情比较多,学校的课程压力也比较大,有些吃不消罢了。回家之后冲了个澡,早早地就睡了。   第二天等他到季氏时,赵沉谦已经等在那里了。季寇肖让秘书将拟定好的合同递给赵沉谦,合同的内容很详细,包括甲方与乙方的合作方式,甲方提供的薪酬条件以及乙方需要尽的义务范畴都有着详细说明,还包括乙方每年至少为甲方设计的珠宝首饰数量记录。   赵沉谦将合同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因为条件非常优惠,所以他基本没讨价还价就直接同意了。等签订完合同,已经到了中午午休的时间,季寇肖站起身,对赵沉谦笑着道:“有空吗?中午一起吃顿便饭吧。”   赵沉谦将合同合上,看向他:“好。”   季寇肖驱车带赵沉谦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餐馆,这里的菜味道不错,最重要的是很清净,适合聊天。   菜很快就上齐了,两个人吃了一会儿,季寇肖放下筷子,对赵沉谦道:“那天不小心喝醉了,麻烦你了。”   赵沉谦夹起一筷子鹅肉沾了沾酱料,连眼皮都没抬:“没想到你的酒量那么差。”   季寇肖也不知道自己那天为什么那么容易就醉了,现在想起来也解释不清楚。   还没等他说话,赵沉谦又接着道:“不过也没麻烦到我什么,后来是厉霍修带你回去了。”   季寇肖微微笑了笑:“是,那天他在外谈生意,碰巧看到了。”   赵沉谦忽然撩起眼皮朝他看一眼,笑了一声:“没错,”他又夹了块鹅肉放进嘴里,然后才抬起头:“而且他很紧张你,给你打过电话后不到十五分钟就赶到了。”   季寇肖的动作一顿:“电话?”   “是啊,”赵沉谦漫不经心地吃着菜,慢慢道:“当时你喝醉了,我不知道你家的住址,就将你送到酒店。后来厉霍修给你来过一次电话,之后不到十五分钟他就到了。”   赵沉谦目光一转不转地看着季寇肖,忽然勾唇笑了:“厉少的效率很高啊。”   季寇肖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几秒钟后,他微微笑了笑:“不说这些了,下个季度的珠宝首饰展,有什么好的建议?”   ————   厉宅。   佣人听到推门声,立刻迎了上去,随后满脸笑容地温声问:“季先生,您回来了,需要现在用晚餐吗?”   季寇肖的脸色有些疲惫,他摇了摇头,问佣人:“霍修回来没有?”   “少爷说今晚要在公司加班,让先生您不必等他。”   季寇肖没说话,点了点头。   他上楼回到卧室,连衣服都没脱就直接坐在沙发上,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一直过了有半个多钟头,才忽然站起身,大步朝衣帽间走去。   衣帽间里有一面一人高的落地镜,他站在落地镜前表情平静地从上到下打量自己,从领口到脚踝,仔仔细细地逡巡着,最后目光落在手腕上的腕表上。   这是一对男式情侣表,他和厉霍修一人一只。结婚当天早上厉霍修亲自给他戴上的。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只腕表良久,白皙修长的手指在腕表的搭扣上一按,将表脱了下来。   等厉霍修回到厉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他推开卧室的房门,见季寇肖已经睡了,但一旁的床头灯留着。昏黄的灯光让厉霍修的心里一阵温暖,他抬脚走到床边,低头看季寇肖宁静的睡脸。   谁知道季寇肖的觉很轻,只这一点声音他就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看向厉霍修,嗓音里带着点朦胧的睡意:“回来了?”   “嗯,”厉霍修目光柔和地看着他,低声问:“吵醒你了?”   “没有,”季寇肖似乎还是很困的样子,却开口道:“这两天睡得多,不是很困。”   厉霍修被他口是心非的样子逗得一笑,附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不吵你了,睡吧。”   因为第二天有早课,季寇肖很早就起床了,等厉霍修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完毕站在镜子前系扣子。   厉霍修躺在床上朝季寇肖看了一会儿,掀开身上的被子朝他走过去,他身上穿着件宽松的睡袍,露出大片赤裸的胸膛,非常性感而有男人味。   他走到季寇肖身后,抬手环住了他劲瘦的腰肢,低头在他的耳朵上亲了一下。季寇肖的脸色顿时红了一点,他扣住厉霍修的手臂,低声道:“要迟到了。”   厉霍修却没理会他的话,反手将他推靠在镜子上,钳着他的下巴朝他吻了下去,季寇肖的胸膛不住地起伏了两下,顿了顿,伸手扣住厉霍修的后脑,将这个吻加深。   厉霍修感受到季寇肖的主动,眼神深了深,将他按在了落地镜上,攻城略地地吻起来。   一吻过后,季寇肖有些脱力地靠在镜子上,目光湿润地看着厉霍修,厉霍修拨开他额头上的碎发,在他唇上又亲了亲。他的欲火已经燃了起来,要不是时间不对,他一定直接将人按到床上给办了。   季寇肖推开他,对着镜子整理身上凌乱的衣服,厉霍修好整以暇地靠在一旁,目光一寸一寸地看着眼前的人,忽然他的眼光一顿:“你的手表呢?”   手表和戒指一样是定情信物,两人结婚后就一直贴身戴着,从未摘下来过。   季寇肖将领口的扣子扣好:“坏了,放床头柜上了。”   厉霍修朝床头柜上扫了一眼,脸上的表情不变,他直起身拉过季寇肖在他唇上又亲了亲:“晚上想吃什么?”   ————   厉霍修站在落地窗窗口,一直等季寇肖的身影完全消失,才转过身。他慢慢走到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垂眼看了一会儿,然后返身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几秒钟后,李杰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少爷。”   “寇肖的手表出了问题,拿去送修。”   “是。”   “里面的跟踪器,”厉霍修掂了一下手里的腕表:“也一起取出来。”   “啊,”李杰明愣了一下:“那要换一块新的吗?”   “不用,”厉霍修的声音没有一点波澜起伏:“他已经发现了。”   李杰明显然吃了一惊,试探着问:“那……少爷,要不要直接换成派人跟踪?”   厉霍修不置可否,半晌,才慢慢开口道:“寇肖的反跟踪能力很强,派稳妥的人去。”   李杰明吞咽了口唾沫,低声道:“是。”   第43章 陷害   “镶嵌工艺是制作首饰的非常重要的工艺,好的镶嵌方式可以完美地呈现出宝石的璀璨光芒与美感,而镶嵌的方式也是多种多样的,通常根据宝石的质地与需要呈现出的艺术感来选择合适的镶嵌方式。”   珠宝首饰设计基础课堂上,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教授正站在教室前方的全息投影屏幕旁,为学生讲解着宝石镶嵌方式。   “包镶是镶嵌工艺中最为稳固的方法之一,也是较为常用的镶嵌方法。即是用金属边把宝石周围镶嵌住,通常一般的素面宝石如翡翠、月光石等会采用包镶的方法。因为这类宝石的体积较大,用爪镶不够牢固,当然一些异形宝石也适用于这种方法。”   教授说着,抬手朝屏幕挥了一下,屏幕上立刻呈现出一件做工精湛的宝石胸针,整个胸针呈蝴蝶形状,蝴蝶的翅膀上使用包镶的方式镶嵌着四颗剔透的月光石,月光石的四周镶嵌着碎钻,整体非常优雅华贵。   “这件首饰采用的就是包镶的方式,而另一种比较常用的镶嵌方式是卡镶,也称为壁镶,是一种比较流行的镶嵌方式,这种镶嵌方式使得宝石裸露的部分更多,用这种方式镶嵌的宝石首饰会非常耀眼夺目,但同时也存在一些缺点,”他的话说到一半,目光忽然一顿,紧接着眉头微微地蹙了起来,这已经是他在这堂课上看到季寇肖第三次发愣了,于是他顿了一下,清了清喉咙道:“季寇肖。”   季寇肖的表情一顿,紧接着站了起来:“教授。”   教授朝他看去:“卡镶的缺点是什么。”   季寇肖停顿了两秒钟,回答道:“使用卡镶的方式进行镶嵌,宝石被金属固定的位置较为有限,受力点很小,如果槽口车得过大,容易造成宝石松动甚至脱落,所以使用这种镶嵌方式对技术的要求比较高。”   “无边镶的特点?”   “无边镶是一种高难度的镶嵌方式,利用金属槽或轨道固定住宝石的底部,借助宝石之间以及宝石与金属间的压力来固定宝石。”   教授抬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朝他扫一眼,慢慢道:“回答得不错,但如果你认为我讲的东西你都已经了解了,没有可听的,大可以不用上我的课,”他顿了一下,接着道:“但既然已经坐在我的课堂上,就给我认真一点!”   珠宝首饰设计基础的教授是学校里有名严厉的讲师,只是因为在他课堂上走神就被取消期末考试成绩的学生大有人在,所以很少有人敢在他的课上心不在焉。季寇肖的频频走神,简直是犯了他的忌讳。   季寇肖低声道:“抱歉,教授。”   教授朝他又扫了一眼,季寇肖的成绩一直不错,虽然在学期初始的时候旷过几次课,但考试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所以他将脾气收了收,沉声道:“坐下吧。”   等到了下午,季寇肖刚走出教室,就接到了孙骁约他吃晚饭的电话,说任易回来了。任易和季寇肖、孙骁从小一同长大,从前一起上学的时候吃饭睡觉都在一起,后来举家搬到了东部区,但几个人之间的联系也一直没断。   任易和两人许久没见,这次见面便有聊不完的话题,只是这一顿饭孙骁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几乎是半分钟一条短信的频率,孙骁起初还耐着性子回,到后来干脆就不理会了,谁想到不多会儿电话直接就打过来了。   等第三个电话打过来时,孙骁眉头抽了抽,终于无可奈何地将电话接通,包间里很安静,电话刚一接通,一个娇滴滴却中气十足的女声从听筒里传出来:“孙骁你在哪儿呢?你干什么不接我的电话?找抽呢吧你!”   季寇肖看到孙骁的脸部肌肉明显抽搐了一下:“我在外面吃饭呢。”   电话那边的声音像是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一连串地问:“吃饭?和谁吃饭呢?男的女的?是不是女的?你是不是背着我和别的女的吃饭呢?”   孙骁非常郁闷地回了句:“是男的。”   “男的?你和男的吃什么饭!”   季寇肖忍不住笑了笑,这蛮不讲理的架势除了梁静嘉就没有别人了。梁静嘉也算是孙骁的青梅竹马,不过中学的时候就出国念书了,孙家同梁家的关系不错,梁静嘉又一直喜欢孙骁,所以两家都有促成两人好事的意思。   孙骁其实也挺喜欢梁静嘉的,就是有点受不了她有事没事爱管自己,从前她在国外的时候还好说,现在回国之后简直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实时监控自己。   “我和寇肖还有任易在一起呢。”   “哦,”梁静嘉和季寇肖、任易也认识,这才算是放下了心,又和他墨迹了半天,才挂断了电话。   孙骁一挂断电话就长嚎了一句:“真是烦死了!”   季寇肖知道孙骁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还是很喜欢梁静嘉的,不然直接和家里说取消婚约就行了,梁静嘉也就烦不到他了。他朝孙骁笑了笑:“这么多年你还没习惯。”   “你不知道,她这个人简直烦死了,而且控制欲强得可怕,我在哪里,和谁做什么,通通都要向她汇报。”   一旁的任易乐了:“别抱怨了,不管怎么说还没在你手机里安窃听器呢!”   季寇肖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靠,”孙骁忍不住叫了声:“你怎么不说在我身上安追踪器呢!这我都受不了了我。”   季寇肖垂着眼慢条斯理地吃着菜,半晌,才抬眼看向孙骁,道:“没有什么人是十全十美的,既然你喜欢她,就要包容一点,静嘉除了粘人一些,也没有什么别的缺点。”   孙骁脸忽然红了一点,挑了挑眉:“谁喜欢她啊!”   季寇肖和任易都笑着摇了摇头。   吃过晚饭之后,季寇肖就和两人分开了,他独自一人开车往厉家的方向走,在路过一家晚茶店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将车停在路边,进到店里点了一份虾饺打包带走。上次他和厉霍修碰巧在这里吃过一次,这里别的味道都一般,但厉霍修倒是挺喜欢这里的虾饺的。只是他家营业时间太短,好几次他过来时这里都闭店了。   季寇肖回到厉家,随手将手里的虾饺递给迎上前来的佣人,一边吩咐他热一下,一边问:“霍修呢?”   佣人道:“少爷在书房里。”   季寇肖端着热好的虾饺走到书房门口,抬手叩了叩门,厉霍修略显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进来。”   季寇肖走进去,将手里的虾饺放到茶几上,随口问道:“这么晚了还在忙?”   厉霍修见到季寇肖,微微笑了笑:“我正要给你打电话。”   “有事?”   “看看这几个地方你想要去哪里?”   季寇肖走到厉霍修身边朝电脑上看去,随即愣了一下:“这是……”   “结婚后一直在忙,正好这个假期可以把蜜月补上。”   季寇肖顿了一下,的确之前先是债务,又是梁苏韵的,两个人结婚之后就一直忙忙碌碌,因为季家的事情,他的神经也一直绷得很紧,想起来也好久没有出去度假了。   厉霍修的目光投在屏幕上:“邵唐最近收购了几座小岛,我瞧着有几处风景不错,也够清净。”   季寇肖果然来了兴致,一页页地浏览起资料来,厉霍修低头看着他笑了笑,起身去了浴室。   等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季寇肖竟然躺在办公桌上睡着了。厉霍修走到他身边,低声叫了声:“寇肖。”   季寇肖的表情很沉静,一点醒过来的意思都没有。厉霍修觉得有点奇怪,从前就算是再怎么累,季寇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随时随地就睡着的时候。   不过总不能放任他在这里睡,厉霍修扯过沙发上的薄毛毯,将他裹住之后打横抱了起来。他这一动作,季寇肖就睁开了眼,他起先是迷糊了一下,犯困地看着厉霍修。   厉霍修抱着他大步朝卧室的方向走:“怎么就这么睡着了?也不怕感冒。”   季寇肖先是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之后挣扎着动了动:“我自己走。”   厉霍修将手臂收紧禁锢住他的动作,直接几步走到卧室的沙发上,将他放在了上面:“本来合计让你直接这样睡了,既然醒了,就先洗澡再睡吧。”他有点犹疑地看着季寇肖依旧有些犯困地样子,皱了皱眉头:“怎么困成这样?不会一会儿洗澡时也能睡着吧?”他表情认真,一副真的在思考的样子:“要不然一起洗?”   季寇肖这个人其实性格是有些冷淡的,即便是孙骁这样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也不怎么敢和他开玩笑,像厉霍修这样同他打趣的基本从来没有,他直接掀开身上的薄毯起身朝浴室走去:“忙你的去吧。”   厉霍修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身影朝浴室走去,不由得勾了勾唇,虽然刚刚季寇肖的表情很淡,但他明显从他脸上看到了一点掩饰不住的羞赧。他的目光一直盯在季寇肖身上,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浴室门口,才将目光收回来。   季寇肖冲过澡之后清醒了一些,他擦着头发在房间里打量了一圈,发现厉霍修不在卧室,估计是回书房工作了,便也没怎么往心里去,靠在床头上拿起本书翻了起来。   然而他翻着翻着,就这样又睡着了。等季寇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他侧过头,就看到了厉霍修那张英挺的脸。厉霍修睡得很沉,那张刀锋削过一样棱角分明的脸在睡着时显得柔和了不少。   这个时候的早晨还有些冷,季寇肖整个人陷在松软的被子里,看着厉霍修英俊的侧脸,忽然有点出神。他正半支着身体打量着厉霍修,厉霍修原本阖着的眼帘忽然一掀,形状漂亮的眼睛朝他看过来。   季寇肖还来不及反应,厉霍修忽然一只手箍住他的腰,直接将他抱进了自己怀里。厉霍修这时候正平躺在床上,季寇肖相当于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身上,他下意识想要支起身体,厉霍修手上却一使力,将他的动作禁锢住,季寇肖只能被迫保持着原来的动作。   这时候他和厉霍修的距离非常近,厉霍修琉璃一样幽深漂亮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季寇肖低着头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忽然朝他吻了下去。   厉霍修的眼神一深,直接反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季寇肖闭着眼,双手扣在厉霍修的脖颈上,任由他将这个吻一点点加深,厉霍修一边吻着他,一边将手探到他的腰间。季寇肖身穿着件浴衣,腰部松松地系着条带子,厉霍修将腰带扯掉,随手扔在一边,将手伸了进去。   他清楚地知道季寇肖身上每一处的敏感点,带着温度的手碰触到的地方,就像是立即点了簇火焰。季寇肖紧紧闭着眼,眼睫轻微地抖动着,厉霍修低头看着他,在他阖着的眼帘上吻了一下。   一番云雨过后,季寇肖有些脱力地靠在厉霍修怀里,厉霍修一只手箍着他的腰身,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脊背动作轻柔地不时摩挲着,将之前的余韵延顺下去。   他宽大的手掌在季寇肖的后脊上揉了一会儿,低头在季寇肖的头发上亲了一下:“很累?”   季寇肖一直闭着眼,似乎真的是很累的样子,他的鬓角被汗水打湿了,额发也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脸上还有未消的红晕。听到厉霍修的话他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朝他瞧了一眼,嘴硬道:“没有。”   厉霍修低头打量着他,看着季寇肖清清淡淡的样子,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他刚刚情动时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他想着想着,下身不知不觉就有了反应。   季寇肖被厉霍修抱在怀里,当即就察觉到了他的反应,‘唰’地一下脸色一红,睁开眼睛,正触到厉霍修盯着他的幽深目光。   季寇肖虽然嘴硬,但其实已经累得不行了,如果厉霍修要再来一次……   厉霍修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半晌,却只低头又亲了亲他,然后掀起被子毫不避讳地赤裸着身体朝浴室走去。   季寇肖躺在床上,听到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惯性地扯起被子盖在了脸上。   季寇肖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想到今天秘书会传一份这一季度门店的销售记录给他,便坐起身去找自己的手机,然而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他坐在床上朝四周打量了一圈,探身将厉霍修放在一旁的手机拿过来,想要给自己打个电话看是落在哪里了。他刚将手机屏幕按亮,忽然愣了一下,只见屏幕上两个一身礼服的男人在朝镜头微微笑着,正是他和厉霍修婚礼当天的照片。   季寇肖从来不碰厉霍修的手机,所以不知道他将这张照片设成了桌面,他看着屏幕上朝着镜头笑着的自己,忽然慢慢勾起了唇角。   这时候门声一响,厉霍修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手机,他将手机递给季寇肖,季寇肖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原来昨天自己随手落在浴室里了。   他将手机接过来,正低头浏览着里面的文件,忽然身体一轻,猛然发现被厉霍修拦腰抱了起来。   季寇肖连忙伸手揽住厉霍修的脖颈稳住身体,厉霍修大步抱着他朝浴室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对他道:“收拾收拾,一会儿下楼吃早餐。”   他边走边顺手掂了一下,觉得季寇肖轻了一些,不由得皱了皱眉,想着今晚吩咐佣人煲些滋补的汤给他补补。   季寇肖倒也没说什么,马上就是季氏珠宝新一季的新品发布会,他得回公司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   ————   很快到了季氏珠宝新一季的珠宝发布会,距离发布会还有一个钟头,发布会现场就已经坐满了记者。   季寇文坐在休息室里顺着手里的稿子,造型师则在一旁帮他整理头发,这时候门声一响,季寇肖走了进来。   季寇文见到季寇肖之后脸上立刻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朝他笑着道:“这么早就过来了?”他朝他身后看了看:“霍修没一起过来?”   季寇肖将手里的鲜花随手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公司有事,可能要晚一点过来。”随后走到季寇文身边,问:“二哥,准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对了,外面记者来了多少?”季寇文转头问身边的助理。   “差不多都来了。”   季寇文点了点头:“吩咐人出去招呼一下,人太多不要出什么问题。”   “好的。”   两个人在休息室里聊了一会儿,季寇文抬手看了看时间:“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出去了。”   这场发布会没季寇肖什么事,所以等季寇文出去之后,他就随意在沙发上坐下,一边翻看着手里的杂志一边将电视打开。很快,电视上就出现了发布会的直播画面。   这一季的珠宝首饰发布会的主题为‘绽’,发布会开始之后,伴随着一曲激昂澎湃的灯光秀,发布会拉开帷幕,一身礼服的主持人首先登场。   在经过短暂的开场白之后,一名名佩戴着珠宝首饰的顶级名模开始在t台上向众人展示最新一季的珠宝。一件件璀璨的首饰在炫目的灯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让人不由得发出一阵阵赞叹。   之后季寇文代表公司致辞,他详细地介绍了季氏珠宝的品牌概念以及最新一季珠宝首饰的灵感来源。这一季的首饰创意灵感来源于森林,秉承着人与自然息息相关的设计理念,希望能够通过产品让消费者感受到大自然勃勃不息的生命力。   镜头里的季寇文文雅而俊美,只见他看着镜头,微笑着道:“季氏珠宝致力于引领首饰设计时尚潮流的同时,注重品牌品质与质量,并且着力提升首饰设计的文化内涵。在进行设计时,将东西方的时尚互相融合,赋予每一件首饰独特的个性魅力。同时,将传统文化精髓融入到作品之中,着力挖掘出珠宝的传统优雅之美。”   待季寇文致辞过后,很快到了答记者问环节,在他回答了几个关于这一季的主题风格的问题之后,一名女记者举手提问。   “这位记者朋友。”   女记者拿过话筒之后,微笑着看着季寇文,语气不善地朗声道:“您说季氏珠宝注重时尚度,那么在着力关注时尚度的同时,首饰的质量是不是就会被忽视?”   “季氏珠宝首饰设计的前提就是首饰的质量,我太不清楚为什么这位记者朋友会认为注重时尚度就会忽视质量?”   女记者脸上的笑容非常自信:“因为我得到内部消息,季氏珠宝这一季最新上柜的首饰存在着质量问题,并且出具的鉴定报告是伪造的。”   她的话音刚落,在坐的宾客与记者均是一片哗然,底下霎时亮起阵阵闪光灯。   原本坐在沙发上浏览杂志的季寇肖动作一顿,抬眼朝电视上看去。   季寇文显然是根本没有料想到在发布会上会发生这种事,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很快就恢复如初:“我可以以季氏的名誉做担保,季氏珠宝绝对不存在质量问题。”   他的话刚说完,助理就小跑着到他身边,在他耳边低声道:“二少,有人实名举报我们这一季的珠宝存在质量问题,并且伪造珠宝鉴定证书,质监局已经过来人进行抽查了。”   季寇文的脸色微微一变,他这一点些微的表情变化却全部收入到在座的记者眼里,女记者立刻站起来质问:“对此您可以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季寇文的表情很快收敛起来,他递给助理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过头目光磊落地看向女记者:“我已经说得很清楚,季氏珠宝并不存在质量问题,不知道这位记者朋友要我给出什么解释?”   他的表情坦荡,然而记者席上还是传来阵阵的低声窃语,大家都在小声地议论着这突发的变故。   与此同时,坐在角落里的李宗坤慢慢勾起唇角,端起面前的茶杯悠悠地喝了口。   第44章 收   季氏珠宝在发布会上被揭露产品有质量问题这件事,一时之间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虽然鉴定结果要在三天后才能得出,但不少购买过季氏珠宝的顾客都是人心惶惶,甚至有一部分人到门店吵着要退货。   很多珠宝论坛、贴吧里一夜之间冒出一大堆水军,均吵吵嚷嚷地宣称自己买过季氏珠宝的首饰,并且真的出现过问题,但季氏珠宝店大欺客,不肯承认首饰有质量问题。本来一件还未定性的事情,却在很短的时间内在互联网上疯传,季氏珠宝发布会的视频在网络上的播放量很快就达到了上亿,季氏的声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然而很快,那些在网络上对季氏进行尖刻讨伐的水军们就被狠狠得扇了个耳光——检测报告结果出来了,季氏珠宝的鉴定证书不存在着任何伪造的问题。   一时之间,所有拼命为季氏波脏水的水军与论坛大v都傻眼了,这个剧情不对啊,谈工资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季氏一定是有问题的吗?这样一来自己不就成了凭白捏造陷害了吗?转发超过500可是要被请去喝茶的啊!!!   于是那些原本还叫嚣着的水军和大v一个个马上没了动静,拼命地删消息的删消息,删留言的删留言。就在那些被忽悠跟着一起摇旗呐喊的网友们直犯懵的时候,一些声音开始站出来质疑这次事件是有人有目的地在黑季氏,还有网友表示当初那些人叫嚣着说自己买到了季氏珠宝的假货,但让他们上照片那些人又不肯上,现在想起来摆明了是有问题啊。   而且就算真的是某个品牌有问题,像季氏珠宝一样在鉴定结果还没出来之前就被黑成了炭的也很少见,如果不是有有心人在后推波助澜,这样一件算不上大的事怎么可能发展到这种程度。   于是,原本对季氏珠宝义愤填膺的网友们开始对季氏产生了同情,不少购买过季氏珠宝的顾客也站出来表示自己购买的首饰质量从未出过任何问题,而且门店的售后态度也非常好,免费进行首饰清洗,样式不喜欢了还可以更换。   不过是几天的时间,整个网络的风向标就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季氏珠宝从最开始的被人诟病,唾骂,迅速转变为有良心重质量的品牌。不少看过新一季首饰发布会的网民也表示同市面上大量充斥的毫无设计感的首饰相比,季氏珠宝这一季的首饰很有设计感,甚至有一部分网民表达了想要立刻购买的意愿,纷纷向店面咨询新品何时会正式上市。戏剧化的转变甚至使得季氏的股票有了小幅度的攀升。   而就在这件事的热度逐渐消散的时候,在网络上忽然有声音对这起事情的起因产生质疑:为什么会有人向质监局举报季氏珠宝有问题?而且举报的时间不早不晚偏偏选在人家发布会的当天?同时现场还有记者对季氏负责人进行挑衅一般的提问?如果不是蓄意报复根本说不过去,至少在最初的那段时间内,网络上对季氏进行了大量的口诛笔伐,这对季氏的声誉产生了极为恶劣的影响。   很明显这是一起有预谋的陷害,可是谁会大动干戈地做这些事去陷害季氏?答案几乎呼之欲出,当然是与季氏有着利害关系的另外几大珠宝商。很快,事情就从讨伐季氏、同情季氏,演变成了猜测陷害事件的幕后黑手。   此时的李宗坤简直是焦头烂额,宝石的鉴定证书分明是伪造的,为什么质监局的检查结果却是合格?原本他打算通过这次机会一石二鸟,在破坏季氏声誉的同时取得陈应冠的信任,谁想到局面却演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现在不仅白白地给季氏打了广告,还间接地给陈家的明宝珠宝泼了脏水,现在不少人都在猜测给季氏下绊子的就是明宝,因为不管从企业规模还是品牌关系上来说,季氏都是明宝最大的对手。   李宗坤在愠怒之下,约见了秦霖,他见到秦霖的时候就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捏断他的脖子,但还是将自己的情绪克制了下来,脸上尽量挤出个高兴的笑容。   “秦工,来,里面坐。”   秦霖的情绪显然不错,整个人都焕发着光彩,跟在李宗坤身后进了包房。   “这家餐馆的东西味道不错,来尝一尝。”   “哎,好,好。”秦霖搓了搓手,坐了下来。   两个人吃吃聊聊了一会儿之后,李宗坤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前两天发布会上的突发事件真是让人心惊,好在有惊无险,”他给秦霖的酒杯里添满了酒:“要说我当时可是吓坏了。”   “可不是啊,”秦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脸色更红润了一些:“谁想到忽然会冒出个记者发难,对了,李经理你知道那个记者是哪儿来的吗?”   “不清楚,就知道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报社记者。”   “那他为什么忽然向二少发难?”   “这谁知道呢,”李宗坤敛了下眼光,抬眼看向秦霖:“不过说实话当时我可真是有些心惊,生怕真的被检查出什么问题来。不过秦工你是怎么做到的,鉴定证书连质监局都没检查出来?”   秦霖这时候已经接连喝了好几杯酒,每次他的酒杯一空,李宗坤就给他满上,所以微微有了些醉意,他朝李宗坤呵呵一笑,摆了摆手:“质监局哪里能验不出来鉴定证书的真伪?他们查不出什么问题来,是因为我们的证书根本没有作假。”   李宗坤的脸色明显一变,好在秦霖这时候喝了不少,根本没注意到他脸色的变化。他快速将脸上的表情敛了敛,问:“秦工,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这批产品的证书,是由国内检测机构出具的,虽然不是由gib出具的原始证书,但也并没有作假。”   李宗坤一头雾水地看着秦霖。   秦霖笑了笑:“通常情况下来说,市面上最具有公信力的是gib的证书,其次则是国内的gic证书。这批钻石由gib出具的原始证书,是裸钻证书。而我们将这批钻石先进行镶嵌,再送去二次送检,在镶嵌的过程中将裂缝、杂志挡在戒托与固定爪后。”   他拿起桌子上的烟灰缸,在上面缺了一角的部分比量了一下:“就相当于将明显瑕疵的部分遮住,然后再送去进行鉴定,这样钻石的评级就会变高,而且就算是有关部门进行检查也发现不出破绽,因为我们的证书原本就是真的。”   李宗坤的表情忍不住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但很快克制住自己的表情,朝秦霖笑着道:“这次真是多亏了秦工,不然公司的声誉就保不住了。”   秦霖摆了摆手:“我也是公司的一份子,为公司出力当然是应该的。”他说罢,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双手递给李宗坤:“李经理,这是您之前给我的支票,现在还给您,没帮上您的忙,实在是不好意思。”   李宗坤干笑了两声:“怎么这么说,你这不是帮了公司的大忙了么。”   “虽然这种方法可以改善钻石的等级,但毕竟这批钻石的档次太低,有些甚至快要达到p级钻的标准,改善的程度也不是特别大。之前您和我说的事情,我当初也是考虑到不太安全,所以没有这样做。您的支票,我当然也该还给您。”   李宗坤的表情非常温和,关心地问道:“那你的债务怎么办?”   秦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二少听同事说我有难处,借给我了一笔钱,说等我手头宽裕了再还。”   李宗坤的心里一紧,脸上的表情却不变:“钻石的事情寇文他知道吗?”   秦霖连连摇头:“不知道,我没有和二少说,不过二次鉴定的方法我和二少提出了,二少觉得可行,就吩咐我这样做了。”   李宗坤貌似赞同地点了点头:“寇文他那个人有些较真,之前父亲和他说鉴定证书的事情,他一直不同意,不过也多亏了他,这次季氏才可以脱险。”他笑着朝秦霖举了举酒杯:“来,今天高兴,喝酒!”   李宗坤和秦霖分开之后,独自一人驱车去了家常去的酒吧,他的心情有些抑郁,原本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打击季氏,顺便搭上陈应冠的线,没先到却被季寇文的多管闲事给搅黄了。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牙根直痒。   李宗坤在酒吧里喝了不少的酒,一直到后半夜十二点多,才摇晃着身体朝停车场走去。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朝钥匙孔里插去,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他手抖着插了半天,也没插进去。   他正想着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照一下亮,忽然从角落里冲出三个人,直接将他踢倒在地上拳打脚踢起来。李宗坤这时候的大脑已经被酒精侵泡得当机了,根本反应不过来,抱着头被好一顿殴打。   这几个人将躺在地上的他踹了半天后,角落里悠悠然走过来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男人朝那几个人摆了摆手,几个人才停了下来,走到一旁待命。   李宗坤这时候已经被殴打得够呛,蜷着身体在地上呻吟。   男人走上前去,在他身边蹲下身居高临下看着他。李宗坤被揍得鼻青脸肿,眯着眼睛朝他看去,惊讶地开口叫道:“陈少!”   陈应冠恶狠狠地瞪着他:“妈的,连老子也敢耍,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李宗坤被打得够呛,抬手抹了抹嘴角的血沫,连连咳嗽了两声:“咳,咳,不是。”   “不是什么?”陈应冠的手臂上还打着石膏,想到之前被季寇肖折断了自己的臂骨他就恨得牙痒痒,没想到李宗坤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敢趁机算计自己,真当他姓陈的是泥捏的吗?   “你和季寇肖算计好了要坑我的是吧?”他扣着李宗坤的喉咙:“设计好陷阱,然后引我跳进去,季氏趁机做了免费的广告,还把明宝拖下水,”陈应冠的手一点点收紧:“一石二鸟,你们的算盘可打得够精的!”   陈应冠这个人向来横行霸道,又锱铢必较,从来只有他坑人的份,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愚弄过,他是真的下了狠心,想要直接弄死李宗坤。   李宗坤被他掐得喘不上气,脸孔涨得通红,他双手扣在陈应冠掐着自己的手上,挣扎着道:“陈少,你先放开,我有东西给你看。”   见陈应冠根本没有一点收回力气的意思,李宗坤又叫了声:“你先……看看,是,是关于季寇肖的。”   陈应冠的手一顿,几秒钟后慢慢放开,冷淡地看着他:“什么东西?”   李宗坤缓了半天,从口袋里掏出个储存卡,陈应冠朝他扫了一眼,将储存卡插进手机里,下一秒,全息屏幕弹了出来。   “秦工,来,里面坐。”   “这次真是多亏了秦工,不然公司的声誉就保不住了。”   “谁想到忽然冒出个记者发难,对了,李经理你知道那个记者是哪儿来的吗?”   ……   李宗坤和秦霖在包房的那段录像,一一呈现在眼前,陈应冠眯着眼睛看着,一直到视频结束自动切断黑屏后,才将目光转回到了李宗坤身上。   李宗坤这时候已经缓了过来,因为刚刚的一顿殴打,他的酒也完全醒了过来。这时候他咳嗽了两声,对陈应冠道:“陈少,现在你清楚了吧,我也是被阴差阳错地摆了一道。”   陈应冠斜瞥着他:“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再一次在我面前演戏?”   李宗坤浑身酸疼,他好不容易才慢慢坐起来:“我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再说你陈少家大业大,我不过是季家名义上的养子,你弄死我还不和捏死个蚂蚁一样?”   陈应冠听惯了奉承话,听到他的话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我真的没有骗你,不信你尽可以去查一查。”   陈应冠朝李宗坤冷冷地打量了半晌,拽着他的领口将他拖到自己面前,阴森地低声道:“这次暂且放过你,如果让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仔细你的贱命!”说完一把将他掼倒在地上,起身和几个保镖一起离开了。   李宗坤碰了碰嘴角的淤青,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   ————   季寇肖坐在书房里,浏览着电脑里的资料。因为公司有事,厉霍修早早就去了公司,他在家里没有什么事,便着手研究厉霍修给他看的几个小岛,想着定下蜜月的地点。   他看了一会儿,一时有些犹豫,几个小岛各有特色,实在是确定不下来。   他想了想,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很快,电话那边被接通,李杰明的声音传出来:“季先生。”   “现在有空吗?麻烦来一下书房。”   李杰明住在厉家,通常情况下如果没有意外季寇肖在家的时候他也会留在家里,以防季寇肖有什么事情吩咐他。   “好的。”   三分钟后,李杰明叩了叩书房的门。   “请进。”   季寇肖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就觉得厉霍修对他很了解,他喜欢吃的菜,擅长的运动,常穿的服饰品牌,他都了如指掌。然而自己对他的了解却非常有限,现在想一想,最多也就只能说出几样他喜好的主食而已。   他找李杰明过来,是因为知道李杰明是一直跟在厉霍修身边多年的助理,厉霍修的喜好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想要问问厉霍修的偏好,好决定去哪里度蜜月。   季寇肖朝李杰明示意了一下:“请坐。”   李杰明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恭敬礼貌地问:“不知道季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季寇肖道:“请李助理过来,是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你。”   “您请说。”   季寇肖想了想,问:“霍修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您指的是什么方面?”   “就是日常生活方面,有没有什么爱好?”   少爷他最大的爱好就是你啊!!!李杰明在心里狂吼。   当然了,他虽然心里这么想,但面上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于是他斟酌了一下,一脸严肃地开口道:“少爷他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通常情况下都是在工作,除此之外,比较喜欢运动,擅长自由搏击,拳击,射击……嗯……还有少爷他不喜欢吵闹,差不多就是这些。”   “还有呢?其他生活上的习惯之类的?”   李杰明思考着,尽量详细地一样样回答。等到从书房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李杰明虽然说得口干舌燥,但却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季先生从最开始的漠不关心,到现在主动向他打听他家少爷的事情,这是多么大的进步啊!!!   李杰明离开之后,季寇肖支着下巴低头看着复印纸上的几个小岛资料,右手心不在焉地在上面画着,考虑着去哪里比较好。他正犹豫着,忽然桌面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将电话接通放在耳边:“霍修,有事?”   “今天下午有空吗?”   季寇肖愣了一下,回答他:“有空。”   “半个小时之后下楼。”   季寇肖不知道厉霍修有什么事,但也没多问,起身去浴室冲了个凉,这时候已经距离半个钟头差不多,他简单地换了身衣服之后,就起身朝楼下走去。   等他走出别墅的时候,厉霍修的车已经等在外面,季寇肖坐进副驾驶问:“有什么事?”   厉霍修朝他看了一眼,微微笑了笑:“去看比赛。”   等到了地方之后季寇肖才知道,厉霍修带他来看的是西部区的自由搏击王者争霸赛。   厉霍修早早的定了一间包间,因为赛场使用的是全息投影技术,即使在包间里也彷如坐在比赛赛场一般。不仅可以真实地观赛,还能最大限度地保证观赛者的安全,可谓一举两得。   季寇肖在进到包间之后,整个人的注意力全部都被赛场上的选手吸引了过去。这是他重生之前最喜欢的两个选手,当初他最大的理想就是在赛场上同他们较量一番,当初他甚至已经报了名,可惜在比赛之前季氏就发生了变故。   这一世他虽然依旧热爱着搏击运动,但因为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公司上的缘故,已经好久没有看过自由搏击比赛了,没行到今天可以在这里观赏比赛,还是他最喜欢的两个选手的比赛。   季寇肖的眼里不自觉地燃起了生机勃勃的亮光。   厉霍修侧头朝他打量去,光亮照射在他的脸上,将他完美的五官镀上一层金色,季寇肖脸上那种生机勃勃的生气让他不由得勾了勾唇。   对于厉霍修的目光,季寇肖却浑然不觉,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比赛吸引过去了,几乎一眼不眨地看着赛场上的人。   他看着那正激烈搏斗着的两个人,仿佛回到了上一世,回到了他还是一名警司的时候。   等一场比赛结束,季寇肖竟然汗透重衫,仿佛比赛场上的选手还要累。厉霍修看着他额头上微微沁出的汗珠,微微笑了笑:“一会儿这两个选手会在休息室里接受采访,有没有兴趣去看一看?”   见季寇肖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厉霍修又补充道:“如果你高兴的话,也可以和他们比一场。”   季寇肖却摇了摇头,如果是上一世还好,他倒有兴趣和两位搏击高手比试比试,只是这一世他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公司和学校上,技术生疏了不少。想到这里,他的神情不由得落寞了一些。   厉霍修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情绪的波动,探身到他身边,摸了摸他有点汗湿的头发:“你现在还是学生,他们是专业选手,就算比不赢也没什么丢脸的。”   季寇肖落寞的情绪也转瞬即逝,他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情绪去想一些没有用的东西,既然幕后黑手已经现身,也是该收网的时候了。   第45章 连环   最近陈应冠有点烦躁,季氏新品发布会的事情他没得一点好处不说,还空惹了一身的骚,现在网上还有不少矛头直指是他们明宝在给季氏泼脏水。   他倒是没真的认为李宗坤会这么蠢害他,不说有那段视频,他也找人探过季氏那边的口风,估计真的是阴差阳错被将了一局。但不管真假,李宗坤他是不想再用了,毕竟他是季家的养子,万一哪天回头咬自己一口也犯不上。   只是还有一件更让他烦心的事——那一批vs微瑕级的钻石。   这批钻石的数量还不少,正常出售影响公司形象,低价售卖又亏本太多,要知道今年的珠宝行业本来就不景气,这一笔亏损可是不小的价钱。   他想着想着,目光忽然落到了办公桌上李宗坤给他的那个u盘上。陈应冠眯了眯眼,想到那天李宗坤和秦霖的对话。   他之前打听到,季氏前段时间又进了大量的裸石。要知道现在珠宝行业不好做,以零售价百分之三十的毛利计算,净利润普遍只有百分之十左右,再加上商场的营业款通常都有两到三个月的结算周期,更是给珠宝商们带来了极大的资金周转压力。如果想要进入商场销售,没有两倍以上的加价,甚至很难收回成本。去掉税收、商场扣点和日常经营成本,珠宝商的利润是很低的。   可是在这样低利润的情况下,季氏却大量购进vs级别的裸钻,然而在市面上销售的却基本都是vvs极微瑕的钻石,那么那些vs级别的裸钻去了哪儿?   陈应冠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开始怀疑起那段视频里秦霖说的话的真实性来了。   通过将明显瑕疵的部分用镶嵌的方式遮住,再送去进行鉴定,使得钻石的评级变高,或许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办法。而且就算是有关部门进行检查也发现不出破绽,况且这样做的又不止他一家,万一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还有季氏可以拉出来垫背。   陈应冠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将眼光放远,季寇肖,原本我打算放过你,可是你却接二连三地向我挑衅,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眯着眼看着空白的墙壁,勾起唇角笑了笑,等我整垮了季氏,把你用锁链锁在床头,每天一遍遍地狠狠艹你,到时候看你哭着求我的时候,还怎么清高。   陈应冠在脑海里想象着季寇肖被自己一遍遍贯穿,哭喊着呻吟的模样,忽然身体一阵发热。   ————   季寇肖猛地睁开眼,胸膛不住小幅度地起伏着,怔愣地盯着地面。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厉霍修也跟着睁开眼,他支起身,摸了摸季寇肖被汗水打湿的脸,低声问:“怎么了?”   季寇肖似乎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朝厉霍修看过去,半晌才摇了摇头:“没事……做了个梦。”   厉霍修扣着季寇肖的后脑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什么梦?”   “一些不太好的事……”他抬起头,朝厉霍修笑了笑:“没什么,今天不是还要去参加寿宴吗?”他抬手看了看时间:“也该准备了,不然要迟到了。”   今天是邵老爷子的寿宴,季寇肖和厉霍修起床后简单收拾了一番,就离开了厉家。他们先是驱车到了一家三层高的古色古香的古董店,季家祖上就是做珠宝生意的,在古董方面也有所涉猎,这家古董店也一直延续到今。这家店在几年前就转到了季寇肖的名下,古董店收入不多,权当是为了兴趣罢了。   季寇肖和厉霍修刚走进店里,迎面就走来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冲着季寇肖乐呵呵地道:“老板,您来啦!”然后转向厉霍修:“厉先生。”   季寇肖对她笑了笑,问:“礼物准备好了吗?”   小姑娘点了点头:“老板特意吩咐的,我早就准备好啦!”说着回身去了阁楼,两分钟后,和另一个小姑娘一起小心翼翼地抱出两个古董盒。   季寇肖和厉霍修接过古董盒,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古董店。   等两人到达寿宴的时候,宾客已经来了不少。邵老爷子对厉霍修这个晚辈一直很欣赏,在见到他后立刻热络地招呼,而季寇肖他只在两人的婚礼上见过一次,但对他的印象也不错。   季寇肖将礼物呈给邵老爷子,礼貌地躬身道:“祝您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哈哈,多谢你,好孩子。”   邵老爷子乐呵呵地打开古董盒后,当即微微愣了一下,一件景泰蓝镶玉福寿薰,一件贺寿双龙瓶,都是难得的佳品。季寇肖为了寻这两件贺寿礼物也是费尽了心力,多方找寻才终于找到了合适的。邵老爷子的脸上当即就挂上了满满的笑意。   寿宴很快开始,整个大厅都洋溢着浓烈的喜悦气氛。   季寇肖自从上次莫名其妙喝醉之后,就不再沾酒,虽然他不清楚自己怎么就喝得酩酊大醉了,但喝酒误事,能避免还是避免。   他刚夹了一筷子的菜,一个年轻美妇抱着个四五岁大的小姑娘就走了进来,她大约二十八九岁的年纪,身上穿着一件淡色的剪裁合体的旗袍,乌黑的头发挽了起来,整个人举止优雅,气度合宜。   她走到邵老爷子面前,笑着叫了声‘爷爷’,怀里的小姑娘则蹦到了地上,几步扑进邵老爷子怀里,大声地甜甜叫道:“太爷爷!”   厉霍修见季寇肖有点好奇地朝那边打量着,便给他介绍到:“那是邵唐的堂姐,邵雯。”   邵雯和邵老爷子聊了一会儿,便带着小姑娘入了座。厉霍修和季寇肖算是自家亲戚,所以安排在了紧挨主桌的位置。邵雯抱着小姑娘也坐到了这一桌。   她刚坐下,小姑娘一眼就扫到了同桌的季寇肖,当即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腾”地一下从座位上蹦下来,小跑着跑到季寇肖面前,一把抱住他,兴高采烈地叫了声:“商叔叔!”   季寇肖的动作一顿,怔愣地看着高高兴兴地抱着他的小姑娘。下一刻,一旁的厉霍修就伸手将小姑娘抱了起来。   小姑娘看见厉霍修,乐呵呵的叫了声“舅舅”。   厉霍修将小姑娘放在自己的腿上,对她纠正道:“他是你季叔叔。”   小姑娘似乎是愣了一下,侧过头有点犹疑地朝季寇肖打量着,半晌,才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她低着头在厉霍修怀里坐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问他:“那商叔叔呢?”   厉霍修没说话,季寇肖有点奇怪地朝厉霍修看过去,正要问些什么,这时候邵唐大步地朝这边走了过来。他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快步走到小姑娘面前,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小诗今天怎么这么漂亮呢?”   小姑娘看见邵唐之后,立刻就将厉霍修扔在了脑后,伸着两只小胳膊要他抱。邵唐高兴地将小姑娘抱起来,又在她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亲,显然对她十分疼爱。   季寇肖身边很久没有这么大的小孩子了,于是看着这个小姑娘时眼里不自觉地就带了点明显的喜爱。   这一顿饭吃得主宾尽欢,非常热闹,等寿宴结束,宾客陆续离开之后,只剩下一些关系亲近的一同去邵家。邵老爷子特地吩咐要厉霍修和季寇肖同去,两人也就没多推辞,跟着邵唐一同去了。   因为剩下的都是自家人,到了邵家之后大家也就不再拘束,热闹地玩了起来。邵老爷子的身体不大好,闹腾了一天有些累,就先上楼到卧房休息了。其余的年轻人一部分打牌,一部分看球赛,还有些女眷则聚在一起聊天打发时间。   季寇肖听厉霍修和邵唐聊了会儿公司的事情,忽然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出一看,是季寇文。季寇肖和厉霍修、邵唐示意了一下,便起身到隔壁房间接电话。   他这一通电话聊了有二十来分钟的时间,等他挂断电话,准备出房间时,门声一响,寿宴上的小姑娘将头探了进来,一脸好奇地朝他打量着。   季寇肖将手机放到一旁,朝她招了招手,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探身进到房间。她先是回身将房门推上之后,才慢慢地走到季寇肖面前。   季寇肖微笑着看着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小姑娘咬着嘴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问道:“你……不是商叔叔吗?”   季寇肖在小姑娘身边蹲下,平视着她回答:“我姓季,”他顿了一下,问:“你说的商叔叔,和我长得很像吗?”   小姑娘点了点头:“我在舅舅家住的时候,他教我写字,还经常陪我玩来着。”   季寇肖笑着问:“你说的舅舅,是厉舅舅吗?”   “嗯,厉舅舅。”   季寇肖估计是厉霍修的什么朋友,可能和他长得有几分像,当时小姑娘又太小,所以才记混了。那天顾铭不也说他和他的一个朋友很像么。   小姑娘又朝着季寇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终于确认了他不是她口中的那个商叔叔之后,有点不开心地叹了口气:“哎,上次商叔叔说很快会再陪我玩的,可是我都好久没见到他了。”   季寇肖看着小姑娘噘着嘴的模样有点不忍心,摸了摸她的脸蛋劝慰:“你的商叔叔可能因为工作忙,才没有时间陪你。”   小姑娘歪着头看着季寇肖:“那叔叔你最近见过他吗?”   季寇肖摇了摇头,见小姑娘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便接着道:“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你厉舅舅,看那个商叔叔什么时候有时间陪你玩好不好?”   小姑娘高兴地猛点头:“谢谢叔叔!”   厉霍修和季寇肖从邵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原本邵唐想要留他们过夜,但季寇肖明天还有课,邵家离学校又有些远,厉霍修便婉拒了。   回去的路上厉霍修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路,季寇肖则有些疲倦地靠在椅背上,他正昏昏欲睡着,忽然想起了小姑娘嘱托他的事,便侧头看向厉霍修问道:“小诗口中的商叔叔,是你的朋友吗?”   厉霍修的表情一顿,转头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   “小诗一直惦记着这个商叔叔,让我问问你。”   厉霍修将视线收回到前方,淡淡开口道:“小诗口里的商叔叔叫商易,是我中学时的同学,当初小诗借住在我家,两个人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   季寇肖这时候有点累,将头靠在靠背上,道:“小诗一直说想见他。”   厉霍修沉默了片刻,半晌,才开口道:“好。”   回到厉家之后,季寇肖先去浴室里冲了个凉,等他在床上半靠着看了会儿书之后,厉霍修赤裸着上身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他的身上只围着条浴巾,走到季寇肖身边后将他手里的书扔到一边,扣着他的下巴朝他吻了下去。季寇肖勾起唇角,揽过他的脖颈热情地回吻。   厉霍修感受到了他少见的热情,一边钳着他的下巴吻着他,一边将手伸进他的浴袍里四处撩拨。季寇肖胸膛起伏几下,细白修长的手指摸到厉霍修腰间,去拽他腰上的浴巾。   厉霍修的眼神一点点加深,直接伸手将身上的浴巾扯掉扔在地上,露出赤裸精壮的身材。季寇肖平躺在松软的大床上,细微地喘着气,喉咙动了动,抬眼看近在咫尺的厉霍修。   厉霍修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手向下探了下去,季寇肖的脸色一红,眉头一蹙,发出一点压抑着的气喘声。这一点轻微的气喘声,却瞬间点燃了厉霍修的火焰……   “铃……”   季寇肖的动作一顿,他的脸上还湿漉漉的,但眼神却瞬间清明起来,伸手就将床头柜上的电话摸了过来,他快速地在屏幕上扫了一眼,迅速将电话接通:“喂?”   厉霍修的太阳穴抽抽地疼,这个时间点停下来是个男人都受不了,然而看着身下季寇肖认真的表情,他还是隐忍了下来。   季寇肖的额发湿湿地搭在额头上,脸上还有未消的红晕,他一只手擎着手机,表情认真地听着电话那边人的话,过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个淡淡地笑容:“他已经派人买回去了?你确定是他的人?不会弄错?”   电话那边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季寇肖勾着唇角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有情况再通知我。”他想要挂断电话,那边却一个劲儿地说起来没完,季寇肖朝浑身赤裸压在自己身上的厉霍修瞧了一眼,对那边道:“我这边还有工作,有时间再说。”说着挂断了电话。   厉霍修一把夺过季寇肖手里的手机,直接扔在了地上,朝着他吻了下去。   ————   明宝十周年庆,圈内的不少媒体与记者都收到了晚宴的邀请函,然而这场晚宴还未开始,明宝就被曝出了震惊珠宝圈的偷梁换柱事件。   有顾客购买了明宝的钻戒,然而在送往检测机构检测时却发现,钻戒使用的裸石并非vvs级别的极微瑕钻,而是vs级别钻。而这件事使人震惊的地方在于,售出的钻石戒指的鉴定证书却是真的,也就是说,顾客怀疑有着严谨信誉的鉴定机构出具的鉴定证书是不合格的。   如果只是某个珠宝品牌造假还不足以引起太大的关注,但如果检测机构存在问题,那对珠宝行业的打击无异于是致命的。于是原本只是一件算不得大的事,却掀起了舆论的千层浪。   所有的媒体与记者将明宝负责人堵在宴会厅门口,争先恐后地进行采访,一场原本为庆祝品牌十周年而召开的晚会,却变成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   不仅如此,网上迅速腾起了一片对明宝珠宝的谩骂之声,要知道前段时间季氏珠宝被黑事件已经有不少矛头直指明宝,现在在这个本该明哲保身的节骨眼上,明宝却又忽然冒出了这样大的品牌事故,网友对明宝的骂声简直将整个品牌网站的留言区淹没。   就在事件闹到正高潮,鉴定机构和明宝都快被唾沫星子淹死的时候,鉴定结果出来了:鉴定机构的证书没有任何问题,全部的问题都出在明宝自己身上。原来明宝将一批原本只有vs级的裸钻进行镶嵌,将其有瑕疵的部分遮挡在戒托及其他金属部分内,然后再送去检测,使得钻石的等级徒然升高,以达到谋取暴利的目的。   一时之间,明宝再次陷入前所未有的口诛笔伐当中,一些购买过明宝首饰的顾客开始怀疑自己的首饰是不是也是使用这种手段来卖出的高价,甚至有些顾客已经开始着手向明宝进行索赔。   而就在明宝已经黑成炭的时候,更是曝出了一件惊人内幕:某个之前一直给季氏珠宝泼脏水的大v号,竟然私下同明宝有着联系,并且在事情发生前三天,账户上多了一笔数目不小的款项进账,甚至连银行流水都被爆到了网上。这样一来,明宝黑季氏的手段昭然若揭。   一些网友开始在网上理性地分析:   “购买季氏珠宝已经有七八年,对这个老牌子很有好感,也一直信赖这个品牌。当初曝出季氏有问题的时候,我就持怀疑态度,毕竟自己一直购买这个品牌,对这个品牌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再者当初一窝蜂地黑这个牌子,明显就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不然一件本来还没有定性的事情,怎么会在网上瞬间就引起轩然大波?”   “这两个牌子的珠宝我都购买过,所以觉得自己还是有一定的发言权的。首先是季氏,说句实话,这个牌子的珠宝样式一般都比较土,但是质量是非常不错的,而且服务态度也很好,我在这家购买过一条黄金项链,后来因为样式不喜欢去更换,商家没有一点不耐烦,还耐心地将新款样式的图册一本本拿给我看,所以我觉得这个牌子是很有良心的。而明宝,他家的首饰样式都不错,好像请的设计师是国际上比较有名气的,所以价格也比较贵,算是国内的奢侈品牌吧。但是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我花大价钱去购买你定价这么高的珠宝,是因为信任你的品牌,然而你却做出这种偷梁换柱的事情,实在是让消费者很失望。”   “一直对珠宝饰品很感兴趣,从前偶尔经过季氏珠宝的门店,里面的首饰样式都比较过时,没有喜欢的款式,所以一直在明宝购买。前段时间发生了季氏被黑的事件,于是好奇就在网上搜索了一下这个季度的新款,没想到比从前好看这么多,应该是换设计师了吧?感觉不错,如果有机会会在季氏购买。”   更有一些网友在网上义愤填膺地斥责:   “没想到明宝会做出这样没有良心的事情来,原来想着你们比别的牌子的价格高,质量也一定会不错,没想到竟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欺骗消费者,以后不会再购买你家的首饰了。”   “在明宝购买过不少首饰,也算是他家的老顾客了吧,说句公平的话,明宝的首饰样式还是非常不错的,在国内也算是较为时尚的品牌。只是没想到会曝出这样的事情,希望只是误会吧。”   “如果明宝真的做出这种欺骗消费者的事情,那就只能今后江湖不见了。”   “同一个牌子的时尚度相比,更重要的是品牌的良心,今天可以做出贸然提高钻石档次的事情,明天可能就真的使用假钻石,劝消费者们还是擦亮眼睛,不要被黑心企业给蒙蔽了。”   ……   陈应冠恶狠狠地将手里的报纸摔在办公桌上,瞪着面前的助理问:“不是让你们去处理了吗?为什么还是登上了今天的头版!”   助理站在一旁唯唯诺诺地道:“已经公关过了,不过这家报社和季家的关系好,我们……”   “季家……”陈应冠收紧手指,将手里的报纸捏成一团:“就知道这里面脱不了季家的关系……季寇肖……”他咬牙切齿地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助理,问:“之前让你发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他们明宝落了水,季氏也别想跑。他早就留了这一手,万一明宝出了事,就把季氏也拖下水,而且季氏刚刚经过前面伪造证书的事情,还没洗白呢,这样一来正好用来转移视线。   助理脸色煞白,偷眼打量着他的表情不做声。   “说话,你哑巴吗?”   “季家,”助理犹豫了一下,磕磕巴巴地道:“季家的珠宝……没有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里出现的商易,指路《男神重生可行性报告》43章<准备救援>,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看看,里面牵扯到一点他和霍霍霍的关系。不过不看也没关系,因为这朵奇葩(褒义词)在后面会正式出现~~~   第46章 步步为营   陈应冠的眼睛立刻竖了起来:“没问题?”   “是,没问题。”   “之前不是特地让你派人去确认过了,季氏销售的钻石也是二次送检的吗?!”   “之前的那枚戒指的确是有问题的,不过后来那枚戒指……不见了。”   陈应冠深吸了一口气:“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那枚戒指一直存放在技术部的鉴定室里,刚刚去派人取的时候,发现鉴定室有被人撬过的痕迹,那枚保存在鉴定室里戒指被人取走了。我立刻派人去季氏购买了一枚相同款式的钻石戒指,但这次的鉴定结果显示没有任何问题……”   陈应冠慢慢靠在椅背上,眼睛眯了起来:他千算万算,竟然中了季家的计,看来这个李宗坤,一开始就是季寇肖放出来的倒钩。   他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李宗坤,你敢这样耍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与此同时,远在季氏的李宗坤得到消息后,也是大吃一惊。他在明宝出事的时候就立刻派人购买了季氏门店里有问题的那一批的钻石戒指,然后送到检测机构进行检测。想着明宝这条线他是搭不上了,但趁此机会将季氏也送进去倒是不难。谁知道检测结果出来让他目瞪口呆,季氏的钻石戒指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明明秦霖亲口对他说过,季氏的珠宝是有问题的,为什么会检测不出问题?李宗坤想着想着,忽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被人算计了。   李宗坤不知道是谁算计了他,不过他必须在事情还没有完全到无可挽回的地步的时候进行挽救。他喉头动了动,决定立刻回季家,在还没有人在季绍盛面前嚼舌根前将自己摘出去。   他立刻驱车风驰电掣般地赶回了季家,然而他刚一进大厅,就立刻震住了,不仅季绍盛和温宛端端地坐在沙发上,连季寇光、季寇文以及季寇肖也都在。   季绍盛脸上混合着悲伤、怀疑以及不可置信的情绪,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半晌,才开口道:“坐下吧,我有话要问你。”   李宗坤心里已经意识到不好,但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尽量保持着脸上的表情不变,扯着笑道:“父亲,你们怎么都在家?”   季绍盛没接他的话,沉声道:“坐下。”   李宗坤犹豫了一下,坐到了沙发的另一端。   “伪造鉴定证书的事情,是你安排的吧!”   李宗坤心里一惊,迅速反应过来估计是秦霖的事情被季绍盛知道了,他将事情在心里过了一遍,快速找到最适合脱身的借口。   他点了点头,语气诚恳地道:“是的,父亲,这件事我没有提前告诉您,是我的错。不过我也是为了公司的利益着想,您知道最近珠宝行业不景气,如果能够将宝石的级别提高,是一笔不菲的受益。”他偷偷观察季绍盛的表情,却见对方只是淡淡地看着自己,于是顿了一下,接着道:“这件事是我考虑得不周,没有想到会被曝光。”   季绍盛一汪深潭一样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半晌,才叹了口气:“我给了你机会,以为你能说出实话,没想到到现在你还在骗我。”   李宗坤心里一惊,但面上还是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恳切道:“父亲,我真的没有一句话在骗您,我的出发点也是为了公司……”   “那你为什么要勾结明宝来陷害季氏?!”季绍盛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他的话刚说出来,李宗坤当即就愣在了原地。   季寇肖站在季绍盛身后,目光冷淡地看着李宗坤,慢慢开口道:“李宗坤,你不必再演戏了,你做的事情我早就一五一十地告诉父亲了,父亲之所以一直按下不说,是因为他想再给你一个机会,以为你会悬崖勒马。但很显然,你太让他失望了。”   其实季寇肖早就知道李宗坤在暗地里使的一个个手段,他之所以一直不将事情揭开,是因为他经历了上一世,知道李宗坤根本不可能会收手,而季绍盛对李宗坤又很疼爱,如果在他没有做下足以引怒季绍盛的事情的情况下将他揭发,李宗坤得到的最多不过是季绍盛的几句训斥。所以他才放任他做下这一桩桩的事,好让自己父亲彻底认清他的嘴脸,对他彻底死心。   “你勾结陈应冠,想要让季氏名誉受损。于是先是故意找人去砸了秦霖家的店,让他陷入经济危机,然后趁虚而入让他替你做事,伪造钻石鉴定证书,并且在季氏新一季的珠宝发布会上找人揭发造假事件,企图毁坏公司名誉。”   季寇肖看着他,慢慢道:“可惜我早就知道你的企图,故意给你造成钻石证书的确是伪造的错觉,然后顺水推舟将季氏的造假事件推上风口浪尖,不费一点宣传费用给季氏做了广告,使得季氏新一季的珠宝销量大增,当然了,这都要感谢你。”   听到季寇肖的一句句解释,李宗坤脸上伪装的表情也慢慢卸掉,一点点露出凶狠的表情,季寇肖却毫不在意,接着道:“不过这还不够,既然明宝有心插这一脚,我当然也要给他这个机会。于是我让秦霖在你面前演了这一场戏,让你以为是他想到了二次送检的方法,才阴差阳错地让季氏逃过一劫。”   “只是你高估了陈应冠的智商,低估了他的欲念。因为早在季氏出事之前,明宝就进了一批vs级别的裸石,要知道明宝一直以奢侈品自居,销售的钻石最低也是vvs级。那么这一批货就成了烫手山芋,折价售出虽然损失小,但对声誉有影响,但低价转让,又亏损太多。于是,二次送检的方法,让他有了新的念头。”   “不过陈应冠这个人很谨慎,他并不相信你,所以还是亲自去门店购买了一枚这一款的戒指。我提前已经派人暗中跟踪他,所以很快就知道他派出的人购买的是哪一家门店的戒指,将事先准备好经过处理的戒指卖给了他。陈应冠将戒指鉴定过后,确认是有问题的,所以才开始着手大批量地用二次送检的方法更换宝石鉴定证书。”   “差不多就是这些,哦,对了,”季寇肖点了点头:“还有梁苏韵的情夫是你,她肚子里怀着的也是你的孩子,虽然你很谨慎地尽量不露出马脚,而且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让梁苏韵不肯供出你来——大概是,威胁?不过很可惜,你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很难一点痕迹不露出来,”季寇肖从身后拿出个牛皮纸袋,随手扔到茶几上:“这是你们在一起的证据,如果你有兴趣,可以慢慢看。”   李宗坤盯着茶几上厚厚的牛皮纸袋,脸色一点点变得灰败。   季绍盛深深地叹了口气,表情失望地看着李宗坤:“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宗坤慢慢抬起眼看向季绍盛,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恨意:“没错,季绍盛,我就是恨不得杀了你,想要看你们季家家破人亡!”   听到他的话,温宛脸上忍不住露出震惊的表情,随即这震惊就转变为了伤心。虽然李宗坤是他们的养子,但自从那年季绍盛将李宗坤从孤儿院带回来之后,她对他和其他几个儿子可以算得上是一视同仁,寇肖他们有的也一定会有他的份。念书的时候为他找好的学校,毕业之后就直接进了公司,甚至连遗嘱里也有他的一份,自己这样尽心尽力地对待他,谁承想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季寇文虽然早就知道他陷害公司的事情,但没想到如今东窗事发,他不仅一点悔意没有,还说出这种话,于是忍不住恨意怒斥他:“李宗坤,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们季家难道有哪里对不起你吗?”   李宗坤瞪向季寇文,一字一句道:“季绍盛害我家破人亡,难道我不该恨你们吗!”   这一下,季寇光、季寇文连同季寇肖,全都愣在了当场,惊讶地看着他。   李宗坤这时候已经完全撕去了伪善的面目,目光狠戾地盯着季绍盛,寒声开口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亲生父亲就去世了,母亲和祖母拉扯我长大,那时候虽然家里条件很差,甚至有的时候连饭都吃不饱,但每天过得都很开心。”   “谁知道后来母亲也得了重症,全家的重担都落到了祖母的身上,当时我的年纪小,没办法为家里出力,但一直默默念着等自己以后长大成人了一定要好好报答她,让她安享晚年。可是谁知道,谁知道……”李宗坤抬起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季绍盛:“谁知道她那天高兴地告诉我说去给我买烤饼,却成为了永别……”   李宗坤伸手指着季绍盛,哽咽着道:“就是你季绍盛,你开车将我唯一的祖母活活撞死!而因为你的显赫家世,警察不仅将你无罪释放,还黑白颠倒说是我祖母的问题!季绍盛,你凭借着自己的背景生生夺了别人的性命!难道你每天晚上都不会做噩梦吗!”   他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微微仰头看着天花板,拼命压抑自己的情绪才不至于失控:“祖母去世之后不久,母亲也不治而亡,而我则被送到了孤儿院。好在上天眷顾,正好赶上你们这对伪善的夫妇去孤儿院领养孩子。”   他冷冷地笑了一声:“你可能不知道吧,因为你的名气太大了,所以我很容易就知道了你长什么样子,在孤儿院我一眼就认出了你,当时我竭力做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想要让你们收养我。大概是老天有眼,你竟然真的领养了我,就在那一天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你们季家也家破人亡,尝尝我曾经尝到的滋味!”   季绍盛看着李宗坤几近疯狂的样子,沉默不语。   李宗坤见他不说话,恶狠狠地冷笑:“怎么不说话了?还是你根本不敢承认你做过的缺德事?!”   季绍盛沉默半晌,终于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宗坤,你真的以为我身为偌大的季氏的继承人,会在领养一个孩子的时候连他的身家背景都不去调查吗?”   李宗坤整个人愣在了当场:“什,什么……”   季绍盛一脸怜悯地看着他:“我正是因为知道你的身份,才去领养的你。”   李宗坤哽了两下,扯着嘴角笑了笑:“季绍盛,你撞死了人又利用自己的身份地位推卸责任,之后才知道忏悔,你不觉得你的忏悔有些太晚了吗?”   季绍盛摇了摇头:“我并不是因为忏悔才领养你,我领养你,是因为可怜你。”他顿了一下,才接着道:“当初我也并没有利用自己的身份地位来干预警方的判断。在车祸发生之前,你的祖母购买了一份高额的人身安全保险金,受益人是你。那天我的车在道路上正常行驶,是她突然冲出来才会被撞到,她这么做,是因为无力负担沉重的家庭费用,想要骗高额保金。很可惜,保险公司介入调查后很快就发现了她的骗保行为,这笔高额保金也就不作数了。”   “你祖母的这番举动虽然是错误的,但也全部是为了你,其心不免让人动容。我可怜她的舔犊之情,想要赠与你们一笔钱,让你的母亲能够做手术,只是医生说她已经病入膏肓,没有多长的时间可以活了。”   季绍盛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悲伤之情:“当时我去医院里看过她,她说她没有多长时间可以活,希望我能够帮帮你。我担心让你得知我的身份,你会对我产生排斥,所以一直等到你被送到了孤儿院,才和小宛去领养了你。”他深深地长叹了口气:“只是没想到当时一个无意的举动,却埋下了今天的祸根。”   他眼神悲伤地看着李宗坤:“这二十年来,我一直真心实意地把你当做亲生儿子一样抚养,没想到你却恨我入骨。不管什么原因,我当初欠了你祖母一条命,现在我养你二十年,这份孽缘,今天就两清了吧!”他朝李宗坤摆了摆手:“你对季氏做的,对寇文做的事情,我们都不想再去追究,你走吧,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   这时候已经是深夜,路上的行人很少,李宗坤踉跄地走在马路上,觉得非常茫然。   这二十年来,他一直将搞垮季氏当做自己唯一的目标,然而今天季绍盛却告诉他,他这二十年来一直坚持的目标是错的。那么,他这么多年费心尽力的努力,又都算是什么?   这时候的晚风还是有些冷,他从季氏出来什么都没带,甚至连一件能够御寒的衣服都没穿。冷冷的风打在他的脸上,他却浑然不觉,因为他心口里呼啸的风,远远要比这寒风更加刺骨。   他正脚步踉跄地低头朝前走着,忽然一双皮鞋进了他的视线,他的步子顿了一下,抬头往上看去,陈应冠那张寒霜一样的脸映入眼帘。   陈应冠将嘴里叼着的烟头拿下来扔到地上,抬脚狠狠地捻了捻,然后抬头看向李宗坤,慢条斯理开口道:“演戏演得不错啊,要搞垮季氏是不是,嗯?”   李宗坤知道陈应冠是误会了自己,以为自己故意骗他上钩,但这时候他已经没心思再解释些什么了。于是侧身就想从陈应冠身边过去,陈应冠冷着一张脸,伸手将他拦住:“想走?”   李宗坤没说话,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脚尖。陈应冠攥着他的领口一把将他扯到自己面前,凶狠地压低声音道:“我当初就警告过你,不要跟我耍花样,啧啧,”他咧唇露出个冷笑:“你该后悔招惹了我。”   说着一把将他掼到地下,朝后勾了勾手指,很快从他身后上来十多个拿着铁棍的男人,照着李宗坤的身上就招呼了上去。李宗坤整个身体蜷在地上,连躲也不躲,只抱着头一个劲儿地弓着腰。一根根手腕粗的铁棍噼里啪啦地招呼到他的身上,不多一会儿他的身上就见了血,头上也黏糊糊地糊了一大片血迹。   陈应冠嘴角噙着冷笑站在一旁看着,见打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开口道:“悠着点,别一口气打死了。”围着李宗坤殴打的人一个个立刻站起身,给陈应冠空出条道路。   陈应冠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嫌恶地瞥了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李宗坤一眼,道:“你害得我明宝受了这么大的损失,直接这么死了可太可惜了,留你一条命,到时候你才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他站起身,用脚尖将李宗坤蜷着的身体拨开,侮辱性地在他身上挑逗着。忽然他猛地一脚下去,直接踩到李宗坤的下身,李宗坤当即“嗷”地一声就叫了出来。   陈应冠心满意足地欣赏着李宗坤疼痛欲绝的表情,半天,才对身旁的一群保镖道:“走吧。”说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距离一群人不远处的角落里,停着一辆豪车,季寇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目光意义未明地看着兀自躺在地上的李宗坤,半晌,才将目光转了回去。   他刚转过目光,就对上了一双带着点寒气的漂亮眼睛,厉霍修伸手将他揽过来,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温声问:“怎么,心里有点不好受?”   季寇肖没说话。   他现在的心情的确非常复杂,上一世李宗坤整垮了季氏,逼得他二哥跳楼,就算季绍盛原谅了他,但他对他的恨意永远不可能消除。只是在今天听到了李宗坤报复季氏的原因,他对他原本单纯的恨意里,又多了一丝怜悯。当然了,李宗坤做过的事情无法改变,就算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他也不可能放过他。   之前为了引出真正的幕后黑手,即便知道李宗坤的所作所为,他却要一直隐忍,忍耐,现在上一世害季家的幕后黑手已经暴露了出来,他心底里却并不觉得轻松。   季寇肖深深地吸了口气,不光是因为陈家家世显赫,在西部区算得上是首屈一指,想要将其连根拔除非常困难。更重要的是,他总觉得上一世能够将偌大的季氏完全搞到破产,对方除了具有显赫的家世,还一定有很深的城府。陈应冠——就他的智商来说,未免显得有些困难。   上一世的包袱沉重地压在他的身上,他有太多的压力与恨意,却没办法同任何人说。他甚至要忍受着梁苏韵怀着李宗坤的孩子,在他面前和季寇文秀恩爱,还要看着李宗坤带着一副伪善的面具,欺骗季绍盛和温宛。   再想到陈家的显赫家世与深厚根基,或许还有更加难对付的人在暗处窥视着他,季寇肖忽然觉得有些疲倦。   他抬眼看了看厉霍修,将下巴支在了他的肩窝上。   厉霍修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季寇肖是个非常冷淡而独立的人,冷静、睿智,有着很强的掌控力,习惯于独立应对任何的突发状况,而脆弱这种情绪,几乎很难在他身上体现。并不是说他没有这种情绪,而是即便有,他也会独自将这种负面情绪消化,不让任何人窥到。而现在,他却就这样将自己的脆弱情绪完全暴露在了自己面前。   厉霍修伸手将他揽进了自己的怀里,他觉得季寇肖就像是一只浑身竖着冷刺的刺猬,今天,终于将柔软的一面对自己打开。   季寇肖将脸埋在厉霍修的怀里,半晌,才从他的怀里退出来,等他退出来之后,脸上已经换上了往日冷静自持的表情,他将头靠在靠背上,对厉霍修道:“回去要不要来一场?”   季寇肖上一世养成的习惯,每次压力太大的时候,就会打一场痛快淋漓的搏击赛来舒缓压力。   厉霍修知道他的这个习惯,朝他看了看,微笑着道:“好啊。”说着一脚油门驱动了车子。   然而等厉霍修将车停在厉家门前,侧过头却打量季寇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厉霍修一动不动地打量着季寇肖沉静的睡颜良久,探身过去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第47章 嘴炮小能手   因为二次鉴定事件,明宝遭受了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相关品牌论坛上更是骂声一片。陈应冠迅速启用公关试图挽回品牌形象,然而收效甚微,明宝的股价一天比一天跌得厉害,几乎弄得他心力交瘁。   不仅如此,甚至不少购买过明宝首饰的顾客也在舆论的煽动下到门店要求退货,明宝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形象,只好发出‘接受任何理由的退货’的通知,希望能够挽回大量流失的主力客人。   就在陈应冠焦头烂额的时候,季寇肖的日子却过得很悠闲。幕后黑手被拽了出来,剩下的就是一点点将陈家瓦解了。不过陈家在西部区树大根深,想要扳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况且二次鉴定事件已经够陈应冠喝一壶的了,他可以清闲一段时间。   季寇肖约了孙骁和顾铭出来吃饭,孙骁是只要有饭局就能叫得出来,所以在听到季寇肖的电话之后就乐呵呵地出来了。顾铭在警署的工作比较忙,但出乎意料地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地点约在一家季寇肖常去的湘菜馆,等顾铭到的时候,季寇肖和孙骁已经在包间里聊了一会儿了。   顾铭笑着朝两人打招呼:“抱歉,警署里有些事情耽搁了。”   季寇肖朝他笑了笑:“我们也刚到不久。”   顾铭落座之后,季寇肖叫来服务生又添了几道菜,等服务生离开后,孙骁端起酒杯喝了口酒:“组长,大南区的那个案子还没结吗?”   “人是抓了,但嘴巴很难撬开,而且这个案子牵涉到的人不少,盘根纠结,不是一时能够解决的,”顾铭叹了口气,朝他摆了摆手:“不说这个了,来,喝酒,喝酒。”   孙骁点了点头,将酒杯里的酒一口喝光之后,忽然留意到季寇肖连一口酒也没动。季寇肖的酒量他是知道的,这时候便奇怪起来,问:“寇肖,怎么不喝酒?”   季寇肖自从那次莫名喝醉之后,就一滴酒也没再沾过,不只是怕酒后误事,也是因为着实没什么胃口。于是他便摇了摇头,道:“不想喝。”   孙骁想到上次吃饭季寇肖忽然反胃恶心,忍不住问:“对了,上次见你你就不太舒服,是不是病了?”   听到他的话,顾铭的表情也紧了紧,问季寇肖:“怎么,你哪里不舒服吗?”   事实上季寇肖最近的确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些差,经常浑身乏力提不起精神,这段时间还常莫名其妙地反胃恶心,不过因为之前一直在谋划明宝的事情,就将身体的不适搁置在后面了。现在空闲下来,不适的感觉就又出现了。季寇肖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大毛病,只是这种亚健康的身体状况已经有些影响到他的日常学习工作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偶尔有点不舒服。”   顾铭顿了一下,开口道:“如果身体不舒服,还是检查一下的好,也比较放心。”   季寇肖应了一声:“好。”   因为警署临时通知有事,顾铭吃到一半就离开了,孙骁喝了酒不方便开车,季寇肖就驱车将他送了回去。   孙骁的酒喝了不少,回去的路上就将车窗摇了下来,清爽的晚风吹在脸上,让他的醉意也消了不少。   “哎,寇肖,没想到组长和你还挺投缘的,”他半支着下巴吹着风:“要知道虽然他的性格很随和,但实际上非常难约,平时学校里教官约他出去喝酒他总说没空。”   季寇肖没说话,因为有着上一世的记忆,他在面对顾铭的时候有着强烈的亲切感,就像是已经相处了多年的老友一样,不免就会聊得多一些。   孙骁靠着车窗喃喃地絮叨:“不过组长这段时间好像心情不太好。”   季寇肖愣了一下,看向他:“是吗?”   “嗯,”孙骁点了点头:“虽然表面看不太出来,但是只要接触久了,就能感觉到。”   季寇肖问:“为了什么事?”   “不知道,”孙骁挠了挠头:“有一次他喝多了,透漏出了一点,好像是因为一个从前的同事,那个同事发生了点事情,具体是什么就不知道了。反正就是觉得他看起来正常,但经常有些郁郁寡欢的。”   “哎,不说这些了,”孙骁抻了个懒腰:“赶紧回去洗个澡睡一觉,最近每天训练都要跑一万米,简直要累死了!”   第二天是周末,季寇肖起床用过早餐之后,就驱车去了医院。最近他总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困倦,恶心反胃,想要让医生开一些缓解的药。   等他到了医院之后,季家家庭医生先是询问了一下他的症状,然后安排他做了一个详细的全身身体检查。等季寇肖做完检查回到诊室后,医生抬手朝他示意了一下:“小少爷,请坐。”   医生在报告上浏览了一番之后,抬眼看向他:“根据初步的报告来看,您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一切状况良好。至于您说的困倦、乏力、恶心等症状,现在也暂时查不出什么原因。”   季寇肖没怎么当一回事,对医生道:“那给我开一些提神的药好了。”   医生的表情有些犹豫,顿了一下,道:“这个恐怕不太合适,因为根据报告显示,虽然您的身体状况良好,但有一些指标超过了标准值,具体什么原因,还是要等进一步的详细报告出来才能够清楚。”   “指标超过标准值?”   医生脸上露出一点难以形容的表情,点了点头解释道:“是的,但具体原因现在还不能确定,如果方便的话,需要您再做几样检查。”   季寇肖的身体素质一直不错,从小很少生病,更别提像现在这样这种仪器那种仪器地轮番检查了。不过他倒也没什么厌烦的情绪,依言一样样地做了。   原本季寇肖做完检查之后,就准备直接回厉家,然而他刚走出医院,就又接到了孙骁的电话。   “你在哪儿呢?”   季寇肖听到他带着醉意的嗓音,不由得怔了一下:“外面,你在哪儿?”   孙骁报了一串地址出来,是他常去的一家酒吧。   季寇肖听到他的声音就知道他喝了不少,脱口问道:“怎么了?”   孙骁的情绪很低落,过了半晌,才低沉地开口道:“我和她分手了。”   人声鼎沸的酒吧里,脱衣舞娘正缠着一个壮汉姿态妖娆地挑逗着,随着她不住地扭动,低下不时传来一阵阵疯狂的叫好声。然而孙骁却一点观赏的心情都没有。虽然这一个月以来梁静嘉已经和他闹了不止三次的分手,但那些次说分手差不多都是出于小姑娘的矫情,只要哄几句就好了,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直接用手机给他拉黑了。   当他灌下第五杯酒的时候,季寇肖终于按捺不住按住了他的手:“少喝一点,你这么喝很容易醉的。”   孙骁侧过头,红彤彤的眼睛朝他看了一眼:“这么点酒哪那么容易醉。”   季寇肖叹了口气:“为什么吵架?”   “不为什么,烦!”   孙骁抱着酒瓶子又灌了两口,伸手揽上季寇肖的肩膀,口齿不清地问:“哎……寇肖,你,你说人这一天天活着,怎么,怎么这么累呢!”   季寇肖没说话,抬手叫服务生点了一壶醒酒茶。   “我,我问你话呢,”孙骁将揽着季寇肖脖颈的手收紧:“那个,你累不累?”   季寇肖没说话。   孙骁打了个酒嗝,絮絮叨叨地道:“一边念书,一边还要管家里生意上的事,能不累吗?”   季寇肖朝他看了一眼:“有什么累的?”   孙骁摆了摆手:“我说你吧……就是好胜心太强……嗯,太强。”   季寇肖见孙骁抱着酒瓶就要从座位上滑下来,连忙一伸手捞住他。他见他喝得实在是有些多了,便准备带他回去,然而他刚一抬头,忽然目光一顿,紧接着眉头轻微蹙了起来。   只见酒吧不远处坐着的,竟然是陈应冠。   因为上次被季寇肖收拾得太狠,陈应冠显然还没有完全恢复,胳膊上还打着厚厚的石膏,然而身体的不适与公司的窘迫情况却完全没有影响到他的风流本性,只见他大大咧咧地靠坐在沙发上,没受伤的那只手色情地揉捏着侧身靠在他怀里的小男孩的屁股。   季寇肖这时候的心情不大好,不想看他在自己面前碍眼,于是对孙骁道:“这里有点闷,我们换一家。”   孙骁倒是无所谓,迷糊地点了点头:“行。”   然而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陈应冠的目光就扫了过来,他的表情起先是一顿,随后眼神里就带了点狠毒的光。   还未等季寇肖站起身,陈应冠已经朝他走了过来。   “呦,这不是季小少爷么!”陈应冠走到季寇肖面前,冷冷地哼了一声,他的眼睛里带着恶意,一寸一寸地在季寇肖身上刮着,就好像要从他身上刮下一块肉来。   他冷冷地笑了一声,自己还没去找他,他倒是主动送上门来了。   季寇肖心里对陈应冠憎恶得厉害,但这时候孙骁还醉着,他不怎么乐意在这里和他废话,于是便要起身离开,然而陈应冠却忽然伸臂拦住了他。   季寇肖和陈应冠之间的过节,孙骁一概不知,只是瞧着陈应冠的那副样子挺招人烦的,于是他在见到陈应冠一脸不善地拦住季寇肖时,非常不爽。还未等季寇肖开口,他便先不乐意了。   他皱了皱眉头,大着舌头朝陈应冠嚷道:“哎……你干什么?”   陈应冠根本没把孙骁放在眼里,连看都不看一眼他,只一动不动的盯着季寇肖:“怎么,要走?”   季寇肖索性停下了脚步,目光平静地回看着他:“有事?”   陈应冠靠近季寇肖,讽刺地勾起唇角:“听说季氏前段时间可是落魄了好一阵子,到处寻求融资未果,怎么,最近是缓过来了?”他顿了一下,咬牙切齿道:“要不然怎么有闲心来招惹明宝?”   季寇肖琥珀一样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陈应冠,薄唇微翘,道:“有劳陈少关心,”他朝陈应冠打着石膏的手臂瞧了一眼,慢慢开口:“不过我劝陈少有时间还是关心一下自己,粉碎性骨折不容易痊愈,如果不小心错了位,落下什么残疾就不好了。”   陈应冠眯了眯眼,眼中的火焰简直要将对方吞噬,他看着季寇肖咬牙切齿道:“还不都是季少的功劳。”   “不敢当,陈伯父陈伯母心疼陈少,舍不得教育,”季寇肖面色平静,一字一句道:“我只好帮忙代劳了。”   陈应冠冷笑了一声,靠进季寇肖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这么牙尖嘴利,在床上一定很辣吧?不然厉霍修那么精明的人怎么肯这么轻易地为季氏融资?”他顿了顿,压着喉咙言语下流地道:“他在床上干你干得爽吗?”   季寇肖撩起眼皮,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没有那天我干你干得爽。”   陈应冠当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膛起伏了几下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天,他才朝季寇肖狠狠地道:“等到了下个月的asteria,你就该后悔招惹了陈家,希望你的伶牙俐齿到时候还有用处。”说完带着身旁的狐朋狗友转身离开。   孙骁这时候才凑过来,他之前一直在看好戏,是因为知道季寇肖的嘴巴有多厉害,陈应冠来找他打嘴仗纯粹是自找不痛快,所以根本一点都没着急,这时候陈应冠走了,他才好奇地问:“哎,那个,那个……asteria是什么?”   “每两年一届的国内珠宝设计大赛。”   “哦,”孙骁表示了解:“他的……手臂是你,弄折的?”   季寇肖没说话点了点头。   孙骁晃晃悠悠地朝他竖了竖拇指:“干得……漂亮!”   他这时候虽然已经酒精上脑,但多少还剩了一点理智。陈应冠这个人有多嚣张跋扈他是知道的,季寇肖这样折他的面子,估计两个人的梁子是结定了。   季寇肖却完全没当回事,对孙骁道:“走吧。”   孙骁这个人酒劲上得快,消得也快,喝过醒酒茶,这时候又吹了吹风,酒意也散了不少。他这酒劲一过去,忽然就觉得有点饿,提出想要去吃宵夜。因为宵夜摊距离酒吧不远,两个人没有开车,直接步行着去。   两个人朝着夜宵摊的方向走,孙骁正美滋滋地和季寇肖扯皮,忽然被他伸手猛地一推,整个人下身重心不稳踉跄了两下险些摔倒。他勉强稳定住动作,刚要抬头朝季寇肖吼两句,只见一个身形瘦高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朝季寇肖就砍了过去。   孙骁毕竟在警校待了这么长时间,短暂的惊讶过后,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朝那个男人冲了上去。   季寇肖一把擒住那个男人的手腕,手下力道一压将他反身拧了个个儿,紧接着一脚揣在他的后腰上,将他踢了出去。男人显然是没想到季寇肖的动作这样快,慌忙之下手里的刀就脱了手。   季寇肖趁着他跌倒的这个功夫,弯腰捡起地上的短刀,待那男人再次朝他冲过来的时候,他一只手臂箍在他的脖颈上,另一只手上的刀快速地横在了他的动脉上。   孙骁这时候也冲到了他身边,气喘吁吁地带着恶狠狠得语气质问那个男人:“谁派你来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季寇肖忽然抬眼朝他身后一瞥,脸上的神色猛地一变,接着一把将手里的男人朝孙骁身后推了出去。孙骁躲闪不及,被猛地撞了一下肩膀,疼得他龇牙咧嘴。   等他揉了两下肩膀回过头看,季寇肖正准备一脚踢出去,然而他这一脚刚要踢出去,却忽然脸色一白,豆大的汗珠“唰”地一下顺着额头就流下来了。   季寇肖这些微的一耽误,孙骁身后的三个男人已经朝他冲了过来。孙骁虽然反应慢一点,但也不是吃素的,这时候转过身就朝身后靠他最近的男人踹了出去,他这一脚下去,对方立刻“嗷”地一声被踹飞了。随后他一把捉住另一个男人的手,顺势向后一折,只听“咔”地一声对方的手骨就脱臼了。   这时候最后一个男人拔起刀朝他捅了过去,孙骁躲闪不及,肩膀上被他划了一刀,虽然没有伤到皮肉,但衣服破了一个大口子,孙骁当即就红了眼:“我艹,uranus的限量款,妈的!爷今天不卸了你就不姓孙!”   他的火气顺着太阳穴呼呼地冒了上来,朝那人一拳就招呼了上去,他这一拳是带着怒气的,直接将那个男人揍飞了出去,等落到地上时一口血和着被打落的牙齿一起喷了出来。   几个人被他俩揍得够呛,一个个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呻吟,孙骁没管他们,先是快步跑到了季寇肖身边。这时候季寇肖还半坐在地上,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滴,看的孙骁心里一惊。   他将季寇肖扶起来,紧张地盯着他,问:“兄弟,怎么回事?”他不住地上下打量:“不小心给自己踹岔气了?”   季寇肖这时候腹部疼得厉害,像是有一把刀在里面搅合一样,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孙骁见他疼得鸦翅一样的眼睫一个劲儿地乱颤,顿时心头像是鼓擂一样,紧张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抱着他不住地问:“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季寇肖躺在孙骁怀里好半天,那股刀搅般的疼痛才慢慢地散了下去,他阖着眼,忍受着剧烈疼痛留下的余韵,半晌才睁开了眼:“没事。”   孙骁这时候都要吓尿了,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季寇肖:“到,到底怎么回事啊?”   季寇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只苍白着脸摇了摇头。   孙骁刚将季寇肖扶着站起来,无意中朝远处一瞥,脸色一变:“妈的!”一眼望过去,至少有二三十个人朝这边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手上还都拿着铁棍,显然是冲着他们俩来的。   孙骁来不及说话,一把拽起季寇肖就飞奔了起来。只是那群人的速度太快,他扶着季寇肖根本跑不快,眼看着就要被后面的人追上了。他脑子飞快地转着,这些人明显是有目的地冲着他们来的,但季家、赵家在西部区也是有名号的,谁敢这样明目张胆地一下子挑衅两家?   然而他还来不及想太多,身后那群人已经追了上来。孙骁倒是不担心他们会真的要两人的性命,但看着架势挨顿揍是少不了的了,只是看着季寇肖的样子,怕是受不了两下拳脚。   这时候身后的人距离他们不过几步的距离,孙骁扶着季寇肖想要快走,季寇肖却忽然脚下一软,跌了下去。孙骁赶紧减速,怕不小心拖伤到他,这几秒的功夫,后面的人已经赶上来了。   季寇肖煞白着脸半跪在地上,腹部再次传来刀搅一般的疼痛,他疼得浑身颤抖,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孙骁也吓坏了,他的额头上沁满了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他抱着季寇肖的半个身体,感觉到他在不停微颤,心里更慌了。   孙骁咽了口唾沫,握紧手里的短刀,面向着朝他冲过来的人群,准备应付这一场恶战。面对着这几十号人,打赢是肯定不用想了,但至少要尽可能地护住季寇肖。   那几十号人追了上来,没有一拥而上,而是在距离他们不远处停了下来,紧接着最前面的五六个人拎着手里的铁棍就朝孙骁招呼了上去。   “嘶……”一声尖锐的刹车声,一辆黑色豪车猛地停在孙骁面前,将他们两人和那几十号人隔开。接着车门一开,一个英俊的男人露出半张脸。   季寇肖一愣:“柯、柯叔叔?”   柯世善只简洁吐出两个字:“上来。”   季寇肖的怔愣只有一瞬,接着就快速地进了车里,孙骁也跟着钻了进去。车外的人显然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挥着铁棍就冲了上去。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柯世善的车已经冲了出来,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已经发啦,如果有不小心遗漏的小伙伴可以留言告诉我,还有是——提前——发七夕节礼物,七夕节还没有到啦!   说一下背景设定:《男神》《王牌》《被迫》三个文发生的时间都差不多,都是距离现在很久很久的以后,也就是相当于架空。基本的背景构架在《男神》里都有描述,但因为《王牌》《被迫》的剧情和背景的关系不是特别大,所以一直就弱化了没有着重说。   这里摘录一下背景,方便小伙伴们的阅读:   “他现在所在的是两千年后的地球,这个时代与他原本所处的时代相比,科技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对人体进行基因变异也早已获得了认可。全球超过百分之八十的人类都进行了基因变异,人们通过基因变异使得个体获得更强的战斗力与防御能力。   在基因变异给人类带来巨大好处的同时,大自然也对人类进行了惩罚。人类在通过基因变异的方式获得更加强大的能力的同时却失去了部分繁殖后代的能力:经基因改造过的特种人类只能通过与未经过改造的普通人生育后代,而其后代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会遗传其特种变异的特质。   而同时,这个时代的人口数量急剧减少,只有两千年前的地球的人口数量的千分之一,政府每天都在奔走呼喊‘繁育后代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与责任’之类的口号,每繁育一个新生儿,政府会对这个家庭进行高额补贴,身为执行机构的特种公务人员甚至不被法律允许与同是基因变异的特种人类结婚——因为两个特种人无法繁育后代。人们根本无法想象几千年前会有‘计划生育好’‘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之类的标语。”   看过《男神》的小伙伴们应该会知道有‘普通成人男性可以通过手术受孕’这个设定,当初叶宇征小同学就险些被反派强行囚禁并进行改造手术。当然了,霍霍霍是不会这么对季美人的。   至于季美人的小包子,大家放心很健康的,季美人是特种人类,身体素质很强,况且少次的饮酒和嘿咻是不会有问题的,当然后面季美人发现有了包子之后,也不会再喝酒的。   小包子:请叫我包坚强!   第48章 理念   司机将车速飙得很快,不一会儿身后那群人的身影就完全消失了。   季寇肖头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感受到腹部的疼痛一点点消散,脸色也逐渐恢复了过来。   等他的呼吸完全平稳后,一侧头,见柯世善正瞧着自己,脸上有着明显地担心,低声问:“受伤了?”   季寇肖摇了摇头。   副驾驶上的孙骁转过头,指了指季寇肖,对柯世善解释:“踢人时没踢好,岔气了。”   驾驶位上的司机手一抖,车子险些急冲出去。相比于司机的一脸黑线,柯世善则显得非常镇静,他低头看向季寇肖问:“怎么回事?是不是受了什么内伤?”   季寇肖这时候已经不疼了,但却也是一头雾水,他刚刚分明没有被伤到一点,但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却那样真实,为什么他会忽然腹痛难忍?   他顿了一下,还是对柯世善道:“应该……没有。”   柯世善还是有些不放心,让司机开车去医院,但却被季寇肖阻止了下来。一方面他现在已经恢复如初,而且又没有受伤,根本没必要去医院,再者他如果去了医院,肯定瞒不了厉霍修和季家人,既然没有什么事,他也不想让他们担心。   柯世善倒没坚持,对司机道:“去清水湾的别墅。”   见季寇肖明显顿了一下,柯世善朝他解释道:“你们这幅样子,总要去换件衣服。”   季寇肖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他和孙骁刚才打这一架弄得身上全是尘土,浑身脏兮兮的,也确实没法见人,于是便点了点头。   五分钟后,车子稳稳地停在别墅门口,因为柯世善不常在这住,所以别墅里连个佣人都没有。季寇肖在浴室里简单地洗过澡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他走到客厅,柯世善正背对着他站在吧台前倒酒,听到他的脚步声之后,回头朝他看了一眼,微笑着道:“要不要喝点酒?”   季寇肖这个人很自律,自从上次莫名其妙喝醉之后就滴酒不沾了,于是摇了摇头。这时候刚巧孙骁从楼上走下来,他几步走到柯世善面前,拿起酒杯灌了一口,嚷嚷道:“渴死了,渴死了。”   柯世善将手里的酒杯放下,骨节分明的手指交合放在台面上,问季寇肖:“你们招惹到的是什么人?”   季寇肖显然也不清楚:“不知道,还没来得及问。”   孙骁喝酒的动作忽然一顿,瞪着眼睛看向季寇肖:“会不会是陈应冠?”   季寇肖一愣,下意识就开口:“不会。”但话出口之后,他也有些不确定。陈应冠是和自己有过节,但陈家毕竟也是圈子里有名望的家族,一言不合就雇人大张旗鼓地打他一顿?他应该做不出这么自降身份的事来吧?而且如果被传出去,陈家的脸上也无光啊。   但孙骁却摇了摇头:“他那个性格,说不准。”他停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他如果真那么干了,智商可够让人担心的。”   ————   季寇肖回到厉宅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他怕会吵到厉霍修睡觉,便准备去书房里的洗手间洗澡,然而他刚推开门,却发现厉霍修竟然正在书桌前看文件。   厉霍修听到声音,抬起眼看向他:“回来了?”   季寇肖问:“怎么还没睡?”   “公司的事情还有一些没处理完,”厉霍修的话忽然一顿,眼睛盯在季寇肖身上。   季寇肖随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发现他正打量着自己身上那件明显风格不同的衣服,他不想将遇到流氓的事情告诉他徒增他的担心,便对他道:“酒不小心洒到身上了,正好离孙骁家近,就去换了一件。”   之前厉霍修曾暗中派了人跟踪季寇肖,然而季寇肖的反跟踪能力很强,即便是派的专业人员,也很容易地就被发现了。季寇肖发现自己被跟踪之后没有声张,而是不动声色地直接将人甩掉了。要知道季寇肖上一世是一名警司,想要将跟踪自己的人甩掉简直易如反掌。几次之后,不知道跟踪他的人是不是得到了什么命令,对他的跟踪行为也戛然而止。   季寇肖和厉霍修提过晚上去见孙骁,于是厉霍修也没当回事,对他道:“这么晚了,早点休息吧。”   季寇肖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拿出浴衣,随口问:“你不睡吗?”   “我还有工作。”   季寇肖点了点头,径自到浴室里洗澡,然后就回了卧室。他睡到后半夜,忽然感觉到身下的床垫一陷,接着腰身一紧被箍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厉霍修看着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样子,唇角翘起笑了笑,在他脸颊上亲了亲。季寇肖这时候睡得模糊了,就着厉霍修的动作将头埋进他的肩窝,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学校没有课,季寇肖醒来和厉霍修一起吃过早饭之后,就驱车去了公司。   厉霍修专心致志地开车,季寇肖则坐在副驾驶低头看着手里的课本,前段时间因为公司的事情,他已经缺了不少的课,得趁着空闲时间赶紧补上来。   厉霍修稳稳地开着车,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刚好黄灯开始闪烁,他一脚刹车将车停了下来。季寇肖这时候下意识地抬头朝前看了一眼,而就这几秒钟的时间,他忽然眼前一花,下一刻就惊讶地发现厉霍修竟在这种情况下朝他吻了过来。   季寇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当即就怔在了当场,厉霍修抬手扣住他的后颈,将这个吻加深。他被厉霍修吻着,眼睛越过对方看向对面的交通灯,眼看着红灯的秒数一下下跳动,当即大脑就当机了。   就在眼看着对面的红灯跳到最后一秒钟的时候,厉霍修忽然放开了扣着他后颈的手,若无其事地扶上方向盘,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季寇肖坐在副驾驶上,莫名其妙地心如鼓擂,他不由得有些鄙视自己,两个人连床都上过多少次了,自己竟然因为一个吻脸红心跳。然而他的面上却一点不现,表情平静地看着远处,悠悠开口道:“技术不错。”   厉霍修的眸子幽深得仿若一潭池水,微微起了一点带着笑意的波澜:“我的技术一直很好。”   季寇肖解释道:“我指的是,你计算时间的技术。”   厉霍修勾了勾唇角,问:“知道为什么时间计算得刚刚好吗?”   季寇肖没说话,侧头看了他一眼。   厉霍修这时候一脚将车停在了公司门口,回过头来看向季寇肖,他侧身靠近他,在他耳边低沉着声音道:“因为你心跳的速度……我吻你时你的心跳有多快,我一直都知道。”   ————   公司的前台小姐在见到季寇肖后立刻笑脸盈盈地朝他打招呼,然而下一刻她忽然发现,小少爷今天好像和平常有点不大一样,虽然他的表情看上去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是耳根似乎是……有点发红?   然而季寇肖很快就进了电梯,将她的全部打量遐想截断。   季寇肖进公司之后,却发现公司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他在姜楚瑜来他办公室送咖啡的时候将她截住,问:“二哥呢?”   “呃……”姜楚瑜的表情明显有些尴尬:“二少在休息室。”   季寇肖一愣,季寇文工作非常认真,平常恨不得在公司连轴转,这大白天的怎么会在休息室?   “二哥他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姜楚瑜纠结了一下,还是接着道:“但他早上和新来的赵设计师吵了一架,好像很生气。”   “赵沉谦?”   姜楚瑜连连点头。   季寇肖有点惊讶:“为什么?”   “原本是赵设计师和设计部经理吵架,后来设计部经理就去二少那里告了一状,之后二少就把赵设计师叫进办公室了,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赵设计师出来之后气氛就非常紧张。”   季寇肖拧了拧眉,季寇文的性格很温和,但赵沉谦的脾气却非常大,他刚来公司入职就和二哥吵了起来,该不会直接发脾气走人了吧?于是他又问:“赵沉谦他离开公司了?”   “没有,”姜楚瑜表情无辜:“二少很生气,之后就去休息室休息了,但赵设计师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吵完架就回办公室了,”她指了指赵沉谦办公室的方向:“刚刚他还出了一份样稿。”   季寇肖心里一沉,赵沉谦嘴巴可是很毒的,估计给他二哥气着了,于是他吩咐姜楚瑜出去之后,起身去了休息室。   刚推开休息室的门,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鼻而来,整个房间被烟笼罩着,呛人得厉害。季寇文正站在窗边,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   季寇肖很少见到他这个样子,走到他身边将窗户整个打开,侧头道:“怎么抽了这么多烟?”   季寇文眯着眼睛看着远处,半晌才开口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季寇肖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就算我再努力,将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都用在公司,公司的效益依旧不见一点起色。”他看向季寇肖:“其实我根本不适合管理公司吧?”   季寇肖整个人都怔住了,赵沉谦到底和他二哥说什么了?给他打击得这样?   “当然不是,如果没有你和大哥,公司根本没办法维持下去。”   季寇文摇了摇头,半晌,才喃喃叹息道:“寇肖,我真的很担心我们季家的祖业会败在自己的手里。”   他脸上绝望的神色太过明显,季寇肖忽然就联想到了上一世,上一世的季寇文是不是正是因为觉得自己有愧于季氏,所以才草草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想到这里,季寇肖的心口猛地一紧,顿时如坠冰窟,当初得知季寇文自杀的噩耗时的感觉再一次盈满心头,让他几乎没办法呼吸。   他几乎是立刻攥住季寇文的手腕,沉声道:“不会,季氏不会有问题!季家也不会落败!”   他紧张的样子倒是把季寇文弄得愣住了,季寇肖也发现自己的反应太大,缓和了一下情绪,对他道:“我……只是担心你。”他顿了一下,问:“今早你和赵沉谦争吵了?到底怎么回事?”   季寇文的情绪也缓和了一些,对季寇肖解释道:“他和设计部经理的理念不同,说设计部经理的管理方式有问题。”   季寇肖和季寇文聊了一会儿,大致了解了两人矛盾的原因所在,事实与他所想的相反,季寇文并非不赞成赵沉谦的意见,反而是被他给说服了。赵沉谦的话让他觉得自己的眼光太过于狭隘,甚至连一个珠宝设计师都不如。   只是季寇文的心胸宽广,别人却未必,设计部经理就坚持自己的想法,并且被嘴巴狠毒的赵沉谦气得够呛。   “这个赵沉谦的确很有天赋,并且也很有眼光,但是他的脾气也是差了一些,他这样很难和公司的同事相处得好。”   季寇肖当然知道赵沉谦是有脾气的,不然对方也不会在各家都给他开出高薪的情况下还是坚持自己开工作室了。只是在他聘请对方到季氏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这点。   季寇肖沉默了片刻,对季寇文道:“我知道了,一会儿我会找时间和赵沉谦谈一谈。”   中午的时候,他叫上了赵沉谦到公司的食堂用午餐,两人刚到食堂,一眼望过去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设计部经理益明,季寇肖示意了赵沉谦一下,拿着餐盘走到益明身边,微笑着问:“这里还有位置吗?”   益明一见到赵沉谦的情绪就有些不好,但碍于季寇肖在一旁,他只好尽量将情绪克制了下去,摆出个不是特别难看的脸色,对季寇肖道:“当然,二少请坐。”   季寇肖在益明对面坐下,抬头看了一眼赵沉谦,赵沉谦却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另一侧。几个人边吃边聊了一会儿,不过基本都是季寇肖在说,赵沉谦没怎么开口。聊着聊着,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珠宝首饰设计的话题,益明刚提出一些自己的见解,季寇肖还没开口,一直静默着没说话的赵沉谦却眼皮也不抬地冷淡着开口给驳斥了回去。   上午的事情,益明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的火,这时候听他毫不掩饰地反驳自己,就更来气了,忍不住语气不悦地讽刺道:“我承认赵设计师非常有才华,在设计领域的地位也很高。只是我们的工作需要艺术,但也不能只有艺术,毕竟公司这么多人还要吃饭不是?你的理念虽好,但根本不适用于这个市场。”   想到赵沉谦之前对他的挖苦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也是珠宝设计师,难道不愿意设计师有尽可能多的设计空间吗?只是现实就摆在那里,由不得人肆意。   “现在的国内珠宝行业根本是靠色泽和克重等指标来衡量珠宝的价值,而不是设计美学。”他没有说出来的是,按照市场需求去画图,甚至于隐晦地抄袭,就可以为公司带来不错的收益。   “每个设计师的时间都是有限的,根本不允许在一件珠宝上花费太多的精力,反正用一个月或者是半个小时的时间设计出的首饰在商场上卖出的价格都是一样的——顾客在意的是制作这件首饰的珠宝有多么名贵,而不是附着在这件首饰上的美学价值,事实上他们甚至认为为了设计付出钞票都是不值得的。”   市场就是市场,这个圈子里也有一套被市场检验为“成功”的既定规范,对于一个以盈利为目的的企业,当然是怎样能够让首饰好卖就怎样来。   他看着赵沉谦冷笑了一下,讥讽道:“当然了,赵大设计师是艺术家,这种沾染铜臭的事情怎么会纳入你的考虑范围呢?”   两个人之间的火药味这样重,季寇肖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点要缓和气氛的意思都没有。   他之所以一句话都不说,是因为他知道两个人对对方都有偏见,益明更是窝了一肚子的火,不让这两个人把心中的火气发泄出来,这种偏见只会在彼此心中越加根深蒂固地滋长,造成严重的分歧。   这两个人以后是要一起工作的,如果在心中对对方有成见,根本没办法合作,倒不如在今天一口气将矛盾彻底解决,也好过积压着等待某一天爆发。   至于两人会因为争吵而引得别人侧目,这一点季寇肖一点也不担心。且不说赵沉谦根本就是个懒得吵架的人,益明那样注重自己形象的人也是不会允许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人吵架的。   而他不出言阻拦,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相信赵沉谦的能力。他花这样高的价钱雇佣他,如果对方连这样小的一件小事都摆不平,那他的眼光也未免太差。   果然,在益明几乎于挑衅的讽刺之后,赵沉谦终于撩起眼皮朝他看了过去,慢慢开口道:“你的话没错,如果季氏愿意做二流珠宝商,大可以这么做。”   他将手里的筷子放下,慢条斯理地道:“国内珠宝行业还停留在靠色泽和克重来衡量价值,是因为现今的珠宝行业还属于粗放阶段,珠宝的附加值没有完全被挖掘出来。但消费者不是不懂得欣赏设计,而是没有意识到设计的价值,我们需要做的是引导他们,而不是跟随着他们固有的观念而改变自己。”   益明冷笑了一声,大声驳斥道:“赵大设计师说得漂亮,只是公司上上下下这么多张嘴可是要等着收益来吃饭的,我们不像赵大设计师,一副设计稿就可以卖几十万。”   赵沉谦看着益明的眼光非常冷淡:“正是因为你们不尊重设计师这个职业,才导致设计师在公司处于边缘地位,设计师的劳动也得不到应有的尊重。事实上,主要设计师的风格往往就代表了品牌的风格,而设计师也正是公司的核心竞争力,而你们的这种做法,表面上快速得到了利益,实际上无异于杀鸡取卵。”   他忽然身体前倾,靠近益明,一字一句道:“而你,根本不懂得什么是品牌溢价,如果他们真的有一天吃不上饭,就是被你这种急功近利的观念所害的!”   赵沉谦的这一番话正说到季寇肖的心坎上去了,与他的观念不谋而合,他忽然觉得如果只让他做季氏的首席设计师不免有些浪费,只是想到赵沉谦那不羁的性格,想要他做他兴趣之外的事情恐怕也是有些难。   益明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怔愣地瞪着赵沉谦,他从前只知道他是国际知名的珠宝设计师,有着卓绝的艺术天分,但也以为他只知道设计,不食人间烟火,根本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不由得顿住了。   没有人开口,餐桌上的气氛一时也变得很僵。   季寇肖瞧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被赵沉谦的话镇住了,但因为根深蒂固的观念一时还有些拗不过来。益明这个人虽然有些锱铢必较,气量不够大,但是为人还是不错的,不仅有着不错的艺术天分,而且对手下的员工也很好,一直以公司的利益为前提,工作上也是兢兢业业。   季寇肖对他的印象不错,就算他的一些观念有些陈旧,眼光也不够长远,但还是很有工作能力的。   于是季寇肖适时地开口道:“益经理和赵设计师的经营理念不同,但出发点都是为了公司的利益,只是公司目前有更加棘手的任务,还要两位合作才行。”   他的话说出口,两人不由得都静了下来,动作一致地看向他。   “我刚得到消息,明宝在一周前签了hardypugin,准备参加下个月的asteria。”   益明的表情一愣:“hardypugin?他什么时候回国的?”   季寇肖看向赵沉谦,他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季寇肖明显看到了他眼中的一丝波动。而益明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也下意识地朝赵沉谦看去。   hardypugin,廖亦温,是国际知名珠宝首饰设计师,也是赵沉谦最大的强敌。其实说是强敌,但事实上两人却阴差阳错地从未在珠宝设计比赛中交过手。而正是因为这一点,两人的实力孰上孰下一直是圈子里热议的话题。   廖亦温属于中规中矩的学院派,他出身珠宝设计师世家,幼时便显露出设计天分,中学起修习珠宝设计专业,大学顺利被全西部区最有名气的大学录取,多次夺得未成年组的珠宝设计一等奖。等他毕业后,便出国深造,在国外工作几年,获得了多个奖项,很快在圈子里崭露头角。   而赵沉谦的经历则几乎与廖亦温完全相反,他是半路出家做珠宝设计,甚至连正规的珠宝设计艺术学校都没有念过,凭借的完全是过人的天分。所以这样出身的他在一举夺得国际性特别奖项的时候,在圈子里掀起了极大的波澜。   同两个人的出身类似,两人的设计风格也完全不同。廖亦温的风格多为经典,擅长以传统的艺术构造来传承古老的文化。他的作品也多讲究珠宝首饰的色彩、图案,整体风格高贵典雅,优雅大气,将珠宝的耀眼之美发挥得淋漓尽致。   而赵沉谦的作品则融合了自然与简洁两种风格,他的作品线条简洁流畅,富有浓重的生命气息,热情奔放,简约质朴,以最简单的线条勾勒,线条流畅,视感简约明快,含蓄内敛,非常生动。他的设计即便是使用最名贵的宝石,也并不着意去凸显用料的贵重,反而通过造型来呈现出粗狂野性的味道,突出作品勃发的生命力,有着独特的美感。   两人风格的截然不同,也导致了评价的两极分化,喜欢廖亦温的鄙视赵沉谦的作品太过粗野上不得台面;而欣赏赵沉谦的则讽刺廖亦温的作品太过木讷,没有生气。   所以两人在从未见过面的情况下,就形成了势同水火的局面。   第49章 怀孕   为了asteria大赛,季寇肖和赵沉谦聊设计稿一直聊到了后半夜,等第二天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下午。他困眼朦胧地朝身边打量了一下,发现厉霍修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公司了。   季寇肖掀开被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就起身去浴室冲凉了。等他从浴室出来之后,摸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看,上面是一条厉霍修在中午时候发给他的信息。他勾起唇角,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噼里啪啦地回复了一条,之后就将手机随手扔在了床上。   因为和医生约了今天下午见面,季寇肖简单地收拾了一番之后,就直接驱车去了医院。   在去医院的路上,他接到了孙骁的电话,他刚将电话接通,孙骁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喂,寇肖,在哪儿呢?”   季寇肖回道:“路上,有事吗?”   “有急事找你,你现在在什么路上?我过去找你。”   季寇肖略微考虑了一下,将自己的所在地址报出来,还未等他问孙骁到底有什么事,那边一声“好咧”之后,就直接切断了电话。   季寇肖有点无奈,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距离和医生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便将车停在了路边等孙骁。   孙骁的效率很高,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就赶到了,他站在季寇肖车外,抬手叩了叩车窗。   季寇肖将车窗摇下来:“上车。”   “不上了,我还有事,这就得走。”   孙骁说着,忽然直接将一个精巧的粉红色笼子从窗口塞了进来。季寇肖吓了一跳,下一刻就发现笼子里竟然关着两只幼兔。   他惊讶地看着笼子里正乖顺地眯着眼睛的幼兔,将头看向孙骁:“这是……”   “静嘉买的,她在家里养两天发现对这玩意儿的毛过敏。”   季寇肖忍不住问:“那你拿给我干什么?”   “我说让她送人她不干,非要让我养,”孙骁挠了挠头:“你知道我天天在警校住,哪能养这玩意儿,只好放你这儿了。”   季寇肖看着笼子里的幼兔有点犯愁,他从来没养过这类东西,万一养死了怎么办?   孙骁两只手扒着车窗:“兄弟,哥们也是没办法,你知道我妈最烦这些长毛的东西了,这玩意要是放家里,她非得给我扔出去不可。”   季寇肖见孙骁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勉强点了点头:“行,放我那吧。”   孙骁当即就乐了,连忙絮叨地嘱咐:“那你一定要给我养好了啊,静嘉还要和它们视频聊天呢。”   季寇肖看着在笼子里昏昏欲睡的两只小家伙,忍耐了一下,道:“我尽量。”   孙骁傻呵呵地乐了两下,对笼子里的幼兔念叨道:“宝贝儿,以后在你干爸家要听话啊!”   季寇肖对孙骁头顶上乎乎冒出的傻气简直忍无可忍,简洁开口道:“还有事吗?我一会儿还有别的安排。”   “没事,”孙骁半个脑袋都伸进了车窗里,手指插到笼子里逗弄着幼兔,随口问:“你去哪儿啊?”   季寇肖没说自己要去医院,就随便说了个附近的地点,没想到孙骁一听立刻就转到另一侧打开车门就坐到了副驾驶上:“正好我要去那边,顺路带我过去吧!”   季寇肖开车将孙骁送到地点之后,抬手看了看时间,距离和医生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即使是这个时间医院里的人依旧很多,地下停车库里的位置全满了,他只能将车停在了露天停车里面。   季寇肖随手将笼子放在后座,刚要关山车门,忽然动作一顿,这个时间外面的温度很高,自己去医院怎样也要一个多小时,这两只幼兔这么小,放在车里会不会太热窒息?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车门将兔笼拿了出来,之后才进了医院。季寇肖将兔笼寄存在接待室,然后才到了专属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在见到季寇肖之后朝他微微笑了笑,开口道:“小少爷,请坐。”   季寇肖坐到医生的对面,医生一边低头将电脑里季寇肖的资料调出来,一边同他聊天:“小少爷喜欢养小动物?”见他似乎是愣了一下,解释道:“我刚刚在窗口看到你从车上拿下笼子。”   季寇肖笑了笑:“朋友寄养在我那里的。”   身份系统有些延迟,医生将自己的识别号输入之后,需要几分钟的缓冲时间。他朝季寇肖瞧了一眼,问:“小少爷养的是什么动物?”   “安哥拉兔。”   医生脸上露出温暖的表情,黑色的瞳仁里都是笑意:“的确是有意思的宠物,只要注意抽血化验,看有没有感染弓形虫,确定安全之后定期给它们打疫苗就行了。还有不要让它们在外捕食,以免进食到受到污染的食物,粪便和食盘定期进行清理,避免接触它的排泄物。”   季寇肖没想到他对饲养宠物了解得这样多,不由得开口问道:“赵医生也喜欢养宠物?”   医生摇了摇头:“不,不过是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知道一些相关方面的知识,你知道不少孕妇在怀孕的时候都会情绪紧张,对家里的宠物会不会对宝宝有影响产生疑虑。”   季寇肖没太往心里去,点了点头。   这时候医生已经将档案调了出来,登陆季寇肖的身份识别号之后,打印机启动自动打出一份检查报告。   医生拿着手里的检查报告看了一会儿,抬眼看向季寇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小少爷,根据您的检查报告来看,您……已经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   季寇肖一动不动地看着医生,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话,半天才疑惑地问:“什么?”   “我是说,您已经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   季寇肖的表情完全凝滞,半晌,才不肯置信地笑了笑道:“您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会怀孕?”   “但事实的确是这样的,”医生将手里的报告放下,看着季寇肖解释道:“您上次的血液检查报告里的hcg数值就偏高,只是因为您的体质缘故,我并不敢下定论。后来经过进一步检查才最终确定,您的确是怀孕了。”   季寇肖一时对医生的话难以接受:“但是你知道我是特种人类,又没做过任何改造手术,两个特种人类是不可能……”   “是这样的没错,”医生显然也很少遇到这种情况:“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我也非常怀疑,但结果的确是这样……事实上到现在为止关于您的突然怀孕,我也不能给您一个合理的解释,唯一一个可能的解释就是——或许您的特种能力就包括可以孕育后代。”   通过基因变异可以使个体获得特殊的能力,而因为每个个体不同,所获得的特殊能力也不同,其中包括更强的战斗力与防御能力。但要说一个人的特种能力是怀孕,这简直就是扯淡——然而医生的表情很明显地告诉他,他并不是在对自己开玩笑。   季寇肖还没有完全接受医生的话,赵医生就接着道:“小少爷,根据您的体检报告来看,胎儿很健康,13周的时候再来医院进行进一步的检查就可以了。”   再往后赵医生又说了一些关于孕期的注意事项,季寇肖几乎是一点也没听进去,连他最后是怎么走出医院的,自己都不记得了。一直等他回到停车场,打开车门坐进去之后,思维才慢慢清晰起来,他……怀孕了?他怎么可能会怀孕?   因为身体体质的缘故,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他从来连一点这方面的想法都没有过,现在医生却忽然告诉他他怀孕了,这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季寇肖修长的手放在小腹上,怔怔地出神……这里面现在有一个小生命,一个他和厉霍修的孩子……这种感觉太过于怪异,让他的心忍不住砰砰直跳。他难以描绘自己的心情:震惊、慌乱、甚至是茫然,他第一次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季寇肖有些出神地盯着眼前的方向盘,他就这样怔愣着,一直到太阳的余晖完全消散,忽然一脚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因为公司里的事情比较多,厉霍修回到厉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他推开卧室的房门,见季寇肖正坐在阳台上的藤椅上,仰头看着窗外的夜空。   他朝季寇肖走过去,刚走到阳台发现角落里放着个铁笼子,一只一个月大小的幼兔蜷在季寇肖的怀里,还没长牙的的嘴轻轻啄着他的手指。另一只看上去差不多大的则在他的脚边,撅着屁股来回转圈。   季寇肖身上披着件薄外套,正怔愣地朝窗外看着,在听到他的脚步声之后回头朝他看去,他似乎是犹疑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然后朝自己问道:“回来了?”   厉霍修走到他身边,弯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怎么还没睡?”   “不太困。”   季寇肖怀里的小东西似乎是感觉到了陌生人的气场,有些不安地在他怀里扑棱了两下,而他脚下的那只干脆“噌”地一下直接就窜进了笼子里。   厉霍修朝他的怀里的幼兔打量了一眼,他记得季寇肖从来没养过宠物,而且对这些也一直没什么兴趣,于是便问道:“哪里来的?”   季寇肖似乎是感觉到了怀里幼兔的颤栗,在它弓起的后脊上抚摸了两下,回答道:“孙骁的,在我这寄样一段时间。”   厉霍修对这兔子有点感兴趣,抬手想要碰一下,然而那幼兔却像是挺怕厉霍修,被他摸了一下之后就一个劲儿地往季寇肖怀里钻,季寇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它顺利地钻进自己怀里。   厉霍修乐了一下:“这是什么品种的?怎么脸这么圆?”   “安哥拉。”   厉霍修伸出手指在几乎整个身子都埋进季寇肖怀里的小东西脑袋上戳了一下,小东西当即就浑身颤栗起来。季寇肖低头朝它打量了一下,对厉霍修道:“它有点怕你。”   厉霍修笑了笑没说话,直接从柜子里拿出件浴袍朝浴室走去。等他在浴室里冲过澡出来之后,却见季寇肖还坐在阳台上。这时候的晚上已经有些凉了,厉霍修怕他着凉,于是走到他面前对他道:“这里冷,到房间里面去。”   季寇肖没说什么,将怀里的幼兔放进笼子里,然后转身进了房间。厉霍修刚要和他一起进去,放在一旁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邵唐。   厉氏最近正在谈一块地皮收购的项目,邵唐正好负责这件事,厉霍修估计他是要找自己商量收购的事情,便走到阳台将电话接通。   他这一通电话打了差不多有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在这二十分钟里放在角落笼子里的两只幼兔一直保持着浑身发抖同时一动不动紧紧盯着他的姿态。厉霍修将电话挂断之后,走到笼子旁边蹲下来朝这两只小东西打量起来,两只幼兔见他朝自己走过来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厉霍修皱着眉头看着这两只小东西,刚才和寇肖在一起的时候可好得不得了,一个劲儿地撒娇卖萌,怎么到自己面前就好像自己怎么着了它们的样子?   厉霍修本来还想在那儿吓它们一会儿,但看这两只兔子浑身发抖的样子,考虑到万一真被自己给吓出什么毛病来季寇肖肯定不高兴,于是便作罢了。   等他起身回到房间后,见季寇肖正背对着自己低头不知道做些什么,等他走近了才发现他在冲热牛奶。   季寇肖朝他看了一眼,问:“要不要喝?”见他摇了摇头便自己一口气灌了下去,厉霍修瞧他那姿势不像是喝牛奶倒像是喝酒。   季寇肖最近因为特别容易困倦,通常很早就休息了,但今天不知怎么的,一直窝在床上捧着笔记本浏览网页。   所以等厉霍修将手里剩余的一点文件处理完之后,见他还靠在床头上玩电脑,便朝他问道:“这么晚了还不睡?”   季寇肖的脸上显然已经有了些困意,但视线却一直胶着在电脑屏幕上,厉霍修直接将他手里的电脑抽了出去‘啪’地一声合上,低声道:“早点休息,明天再看。”   季寇肖倒也没说什么,直接缩进被子里闭上了眼,厉霍修朝他瞧了两眼,抬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他刚要抬手关灯,季寇肖忽然睁开了眼,黑漆漆的眼珠朝他看过来。   厉霍修唇角噙着点笑意,一只手撑在他头一侧,低头瞧着他道:“看着我干什么。”   “我有……”季寇肖的话刚说到一半,厉霍修的手机忽然又响了起来,他眉头蹙了一下,拿起电话一瞧还是邵唐。   他就着这个姿势将电话接通,简略地应了几句之后,随手将电话挂断扔到一旁。   他回过头,季寇肖黑白分明的眼睛依旧在看着他,他笑了一下,问:“你刚刚说有什么?”   季寇肖顿了一下,道:“我有点困了。”   厉霍修笑了:“困了就睡吧。”   季寇肖躺在床上一声不响地看着远处的墙壁,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厉霍修这件事,因为就他来说,实在觉得这件事太过荒唐。而且,也的确是难于开口。   这件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他几乎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迫接受这个事实,对于他这种习惯于将所有事情都掌控在手里的人来说,一时难以接受。他不得不承认现在他的脑海里充满了慌乱与局促不安。   这一夜季寇肖一直睡得不大踏实,整宿翻过来调过去地折腾,厉霍修被他闹腾得也没太睡好。   等第二天起床之后,季寇肖脸上挂上了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给早上起来同他打招呼的佣人都吓了一跳。   因为今天是周末,季寇肖和厉霍修都用不着上班,两个人起来得就有些晚。等两人洗漱过后到餐厅的时候,厉光豪已经坐在餐桌旁等着了。   季寇肖朝厉光豪笑了笑:“祖父。”   厉光豪朝他打量了一圈,眉头皱了起来问:“怎么昨晚没休息好吗?”   “还行。”   一旁的李杰明腹诽:黑眼圈都快成墨镜了,还还行呢。   厉光豪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坐。”他一直很疼爱季寇肖,吩咐他坐在自己的旁边,厉霍修则顺势坐在了季寇肖的另一侧。之后佣人便陆续开始上餐。   因为是午餐,菜品的样式非常丰富,厉光豪的消化不大好,便只喝了一点粥。   季寇肖安安静静地用了一会儿,这时候佣人端上来了一道新添的蓝鳍金枪鱼生鱼片。   厉家厨师的手艺一直不错,生鱼片全部切成均匀厚度的厚片,以保证足够的嫩滑不油腻口感,以及适度的嚼劲。金枪鱼生鱼片口感饱满富有弹性,酱油咸鲜、芥末辛辣,入口即溶。   佣人将这道菜端上来之后,厉光豪就朝季寇肖笑了笑道:“这道生鱼片还算新鲜,来尝一尝。”   季寇肖朝厉光豪道过谢之后,对他道:“抱歉祖父,今天胃口不大好,不太想吃这些。”   厉霍修的筷子顿了一下,这些菜平常还是挺对季寇肖的胃口的,今天怎么忽然就不想吃了?他觉得有些奇怪,侧头看向季寇肖低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季寇肖摇了摇头:“没有,就是不太想吃。”   厉霍修没说什么,将他面前的生鱼片撤到了一边。   等用过午餐之后,季寇肖就回到了卧室,厉霍修在书房里处理完文件回到卧室的时候,见他正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晒太阳。他的膝盖上放着本杂志翻看着,温暖柔和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整个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   两只安哥拉兔被季寇肖从笼子里放了出来,在他椅子附近一蹦一蹦地来回转悠。   厉霍修走到他身边,低头朝下看去,见他正翻看着的是一本珠宝时尚杂志。   他随口问道:“在看什么?”   季寇肖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这件怎么样?”   那是一枚由铂金打造的花瓣形胸针,花心镶嵌着一枚硕大圆润的圆形珍珠,整朵花的花瓣舒适而惬意地朝四周伸展着,浑身散发着高贵而慵懒的气质。   厉霍修朝杂志上面的那枚胸针看了看,道:“还不错。”   “这是hardypugin廖亦温去年年初的作品,”他半支着下巴朝杂志上的胸针瞧着:“虽然材质简单,但首饰整体却呈现出独特而优雅的味道,果然是出自国际设计师的手笔。”   厉霍修虽然知道季寇肖最近在忙asteria的比赛,但对这些珠宝设计师却实在不熟,于是问:“这是你们公司的设计师?”   “不,”季寇肖摇了摇头:“明宝今年刚将他挖了过去,算是沉谦的劲敌。”   厉霍修挑了挑眉头,有点不高兴,沉谦沉谦叫得还挺熟的。但他还不至于吃醋犯酸到因为一个称呼和季寇肖不高兴,他顿了一下,拿起季寇肖手里的杂志翻了翻,道:“这个廖亦温的确很有天赋,但也未必赢得了赵沉谦。”   季寇肖朝他看了一眼。   “他的作品和赵沉谦的相比,少了一点生气。”   季寇肖明白厉霍修的意思,并不是说廖亦温的作品美则美矣毫无灵魂,而是赵沉谦的太过灵动,他的作品就好像被赋予了灵魂,不止如此,还是三魂七魄俱全的那种。   这次的比赛事关重大,不仅是赵沉谦和廖亦温的个人战,也是季氏和明宝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直面抗衡。时尚度一直是季氏珠宝的短板,这次的成败至关重要;而明宝刚刚经历了二次鉴定事件,顾客满意度一度下滑到谷底,在现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一旦自己的优势被对手夺得,对整个品牌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这也是为什么陈应冠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廖亦温弄到手。   季寇肖沉默了下来,虽然二次鉴定事件给明宝造成了致命的打击,公司的声誉更是因此一落千丈。但这并不意味着陈应冠有多么好对付,毕竟陈家树大根深,想要一举将他连根拔起,恐怕还有很多的功夫要费。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杂志页面上蹭了蹭,不过没有关系,他的时间还有很多,就算陈家这颗毒瘤埋得再怎样深,他也要将他完全拔除。   第50章 暗涌   赵沉谦代表季氏珠宝,廖亦温代表明宝将进行对决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   廖亦温和赵沉谦两大国际知名设计师的较量,原本就引人遐想,再加上两人身后分别代表的珠宝界最有名望的明宝与季氏,更是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   两人的粉丝更是为了自己的偶像,掀起了一场口水大战。一时之间ria的热度高居不下,占据各大搜索引擎的热搜前几位。   不少业内人士都表示asteria邀请明宝与季氏参赛实在是明智之举,这两位风格迥异的设计师简直就是最好的噱头,比赛还未开始就攒够了足够的热度。   季寇肖非常重视这次的比赛,这不仅关乎到季氏的名誉,也是季氏珠宝能否打赢这场翻身仗的关键。现在季氏珠宝正界于转型的最重要时期,如果能够趁着这次比赛机会一炮打响,几乎可以大幅度地改变季氏在圈子里一直以来廉价的形象。   这次asteria大赛的主题是“华灯初上”,赵沉谦在主题发布之后,就将自己关进工作室整整三天,期间除了助理进到工作室为他送三餐之外,外人一概不见。   季寇肖对这次比赛毫不担心,因为他仔细钻研过赵沉谦的作品,了解他的实力,对他代表公司参加比赛也非常有信心。所以他将比赛的事情完全交给了赵沉谦,不进行丝毫干预。   这天晚上,厉霍修因为公司的事情比较多,回到厉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他将外套递给走上前来的佣人,随口问道:“寇肖呢?”   佣人微笑着道:“季先生在工作室,他说今天有工作要忙,让您先休息。”   因为季寇肖修习的是宝石鉴定,厉霍修特意将一间客房改造成了工作室方便他学习研究,里面各种宝石鉴定仪器俱全,并且都是国际最先进的设备,可以同学校专业级的相媲美。平常季寇肖一有时间就在里面钻研珠宝,甚至一待就是一整天。   厉霍修点了点头,抬脚朝三楼的工作室走去。等他到了工作室门口,抬手叩了叩门,听到里面的应答声之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季寇肖正坐在工作台前,工作台上散乱地摆放着好几十颗红蓝宝石,他听到声音回身抬头看了一眼,在见到厉霍修之后脸上露出一点笑容,开口道:“回来了?”   厉霍修没回答他的话,径直走到他身后弯下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在忙什么?”   季寇肖似乎是正有兴致,从几十颗宝石里取出四颗,抬头看向他问:“你来看看,觉得哪个最贵?”   厉霍修垂眼朝工作台上的珠宝扫了一圈,这四颗红宝石几乎同等大小,艳红如血,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他虽然在商界叱咤风云,几乎没有能够难倒他的事,但面对着这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的四颗宝石,却有些棘手。   “不知道,”厉霍修干脆利落地回答道:“它们看起来都一样。”   “随便猜一猜,如果猜中了,最贵的那颗……”季寇肖似乎正在兴头上,顿了一下,道:“我亲手打成纽扣送给你。”   厉霍修听到他的话果然有了兴致,随手朝里面的一颗一指:“这个。”   “运气不错,”季寇肖笑了:“这是四颗里面唯一的一颗人造宝石。”   厉霍修见他勾着唇角笑的样子心里一痒,哪里还管他在说什么,弯着身体扣住他的下巴就朝他吻了下去。   季寇肖被固定在座位上,仰着头被厉霍修吻得气喘吁吁,半晌,主动抬手圈住了他的脖颈。他的这个细微的动作明显取悦了厉霍修,吻他的力道不由得加重。   一吻过后,厉霍修低头看着季寇肖那张漂亮的脸,有马上将人打包回卧室的冲动。季寇肖却浑然不觉,摆弄着工作台上的宝石给厉霍修解惑,虽然对方显然没有想要了解这些知识的意思。   他指了指厉霍修选的那颗红灿灿的宝石:“这是用助熔剂法合成的红宝石,这种手法很成熟,合成的宝石也非常漂亮夺目,见识有限的鉴定师即使借助仪器也分辨不出来。”   他将这颗宝石放在仪器上,在灯光下,宝石内部出现大量无规则、密集成群的旋涡状排列气泡。   “助溶剂法人造红宝石的包体不是矿物,而是气泡。”   厉霍修对什么气泡一点兴趣也没有,但见季寇肖兴致勃勃地样子还是耐着性子问他:“剩下的呢?”   “这颗是经过一度烧,就是热处理的宝石,通过人工加热的方法使宝石的内含物溶解,可以增加宝石的透明度,或者改变颜色,从而提高售卖价格。”   厉霍修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改变颜色’这个词,问:“改变颜色?”   “可以将一些绿色蓝宝石通过加热变为黄色蓝宝石。而且经过处理的宝石会永久化学平衡,颜色不会恢复或者暗淡。”   季寇肖又指着下一颗解释:“这个是经过二度烧处理的,是指在天然宝石中加入致色物质从而改变宝石的颜色。”他修长的手指拿起那颗宝石:“比如这颗就是在无色的刚玉中加入氧化铬,变成红宝石。”   厉霍修索性坐在他身边,一只手支着下巴看着他。   季寇肖接着摇了摇头:“不过这种售价很便宜,一般是天然宝石的十分之一,店里很多促销的打折货就是这种,”他掂了一下手里的宝石:“这颗就是我刚刚做的。”   最后他拿起剩下的那颗宝石:“这颗是天然的,净度好、颜色漂亮,颗粒也够大,现在市面上这种档次的鸽血红红宝石已经很难见了,”他看着厉霍修:“虽然你猜错了,还是把这颗送给你吧。”   厉霍修低沉地笑了一声,凑近他,问:“这算是什么?送我的礼物吗?”   其实季寇肖早就想好了就算厉霍修答错了也会将这颗宝石打成纽扣送给他,毕竟两个人已经结婚了这么久,他还什么都没送给过对方。   “算是吧。”   厉霍修在他耳边声音暗哑地道:“只这一件不够。”   季寇肖往后撤了半个身子:“爱要不要。”   厉霍修笑了笑,随手从工作台上拿起一颗扔给季寇肖:“用这颗做吧。”   季寇肖一愣,是经过二度烧的那颗,虽然两颗看上去没什么差别,但经过处理的价格上可就差得多了。   “这颗?你确定?”季寇肖疑惑地看着厉霍修。   厉霍修点了点头。   “虽然这颗颜色甚至比天然的那颗还要漂亮,但毕竟是经过人工加工的。”   厉霍修在心里一笑,就是因为是某人加工的,他才要。   季寇肖见厉霍修不开口,也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好吧。”   他将工作台上的其他宝石都收整到盒子里,用镊子夹起那颗厉霍修选中的宝石,放在仪器上看了看,不由得道:“不管怎么说,这颗宝石的色度与净度的确是无可挑剔的,”他静默了一会儿,忽然道:“果然有时候谎言比真实更漂亮。”   厉霍修忽然一顿,看向季寇肖:“什么?”   季寇肖也愣了一下,随即解释道:“我指的是宝石,怎么了?”   “没什么。”厉霍修忽然探身,在季寇肖唇上亲了一下。   ————   贺凝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抬手叩了叩门。   “进来。”厉兆山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贺凝等了几秒钟,才抬手将门推开。   厉兆山在看到是贺凝之后,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声音也放低了下来:“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贺凝走到厉兆山身边,将手里的一盅甜汤放到桌上,温声道:“我给你炖了盅甜汤,看看合不合口味?”   厉兆山的眼中满是柔情,贺凝最近的身体不好,他几次和她说过甜汤、补品这类的东西就让厨房做好了,让她歇一歇。但她怎么也不听,坚持要自己做,说佣人炖的东西没有她做的合自己胃口。厉兆山虽然心疼她操劳辛苦,但贺凝做出来的东西的确比佣人做的要好上许多。   想到两人在一起这么久,贺凝还是这样的温柔体贴,一股暖流就涌上他的心头,他将贺凝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拍了拍:“你做的东西向来合我的口味。”   贺凝温柔地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厉兆山让贺凝坐在自己身边,然后拿起汤匙舀了一勺送进嘴里,贺凝连忙看着他问:“怎么样?”   厉兆山笑着点头:“甜却不腻,好喝。”   贺凝听到他的话,脸上立刻涌现出满满的笑意:“你喜欢就好,厨房里还有呢。”   厉兆山点了点头,又喝了几口,忽然抬头问:“对了,小琛呢?”   “刚刚给小琛去过电话,他还在公司,说一会儿就回来。”   厉兆山的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朝贺凝笑着道:“小凝,你这个儿子教得真的不错,前段时间交给他的工作,他都完成得干净利落,比我手底下这些人都强。”   贺凝温柔地笑了笑:“这是虎父无犬子。”她亲手又给厉兆山舀了一碗甜品:“最近天气燥,昨晚听你咳嗽了几声,这个去燥,再喝一点。”   厉兆山看着贺凝柔顺温婉的眉眼,忽然深深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小凝,这些年真是委屈你们了。”   贺凝反手握住他的手,温声道:“说这些干什么。”   厉兆山的眼中溢满了柔情与感动,对贺凝道:“你放心,等小琛再历练一段时间,我就安排他进公司。”   贺凝脸上也露出感动的表情,但随即一丝犹豫之色浮现上来,她有些忐忑地道:“可是……小修那边……”   厉兆山挥了挥手:“他那边你用不着管!到底厉氏还是我当家!”   贺凝眉头微蹙,显然很为难:“可是我不希望因为我和小琛影响到你们父子俩的感情。”   “厉氏是我的产业,我安排自己的儿子到公司工作难道还要问别人的意见吗?”厉兆山见贺凝忐忑不安的样子更是一阵火大,他不能把贺凝接回厉宅已经觉得对她很亏欠了,如果因为厉霍修的缘故让厉琛不能进公司,他于心何安?况且厉琛那孩子还这么孝顺上进!   他叹了口气,对贺凝道:“你身体不好,好好休息,这些事情就不要管了。”   贺凝和厉兆山又聊了一会儿,等照顾着他休息了,才端着瓷盅走下楼。她从厨房里出来,刚要返身上楼,大门一阵响动,厉琛走了进来。他的身上还带着点寒气,脸上倒没有什么疲色。   贺凝见到他显然很高兴,快步走上去,心疼地打量着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段时间公司很忙吗?”   厉琛的容貌像贺凝更多,虽然身材修长,但五官偏清淡,他的肤色很白,动作举止优雅,有一种文质彬彬的气质。他朝贺凝笑了笑,道:“算不上忙。”   贺凝满脸的关切:“就算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厉琛又笑了笑:“您放心,我知道。”   见他准备朝楼上的方向走去,贺凝上前一步,对他道:“对了,刚才你爸爸和我提了几句,说准备让你去厉氏。”   厉琛脚步一顿,侧头看向贺凝:“什么时候?”   “他没有具体说,”贺凝接着道:“只说有这个打算。”   厉琛沉默了片刻,对贺凝道:“您劝一劝父亲,这件事可以向后拖一拖。”   “为什么?”贺凝显然很惊讶,不解地看着厉琛:“小琛,你也是你父亲的儿子,厉氏也有你的一份。”   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性格温和,怕是没有和厉霍修争继承权的打算,但你不争不代表别人就会放过你。厉霍修对她们母子的态度这样恶劣,如果她们不早做打算,万一哪天厉兆山身体不好,她们母子俩还不得被赶出去睡大街。   “我知道,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厉琛朝贺凝安抚道:“我有分寸,您用不着着急。”   和贺凝分开之后,厉琛到了二楼的卧室,他进到房间之后先是到浴室冲了个凉,出来之后抬手打开电视。他没有看实时节目,而是调到视频录像档,从里面的文件夹里选出一个文件,打开。   大尺寸电视屏幕上的视频立刻开始播放,是季寇肖和厉霍修结婚时的录像。厉琛将声音调成静音,然后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摸出一罐啤酒。他返身走回到床边,修长的手指“啪”地一下将易拉罐的拉环拉开,一边动作悠闲地灌了一口酒,一边表情平静地看着录像画面。   他还记得厉兆山给他看这段视频时眼中难掩的兴奋神色,就算厉兆山和厉霍修闹得再僵,两人毕竟是亲父子,有着血浓于水的关系。况且厉兆山也一直拿这个外表、能力均非常出色的儿子为傲,他始终觉得厉霍修身上那种狠厉的气场与铁腕的作风很像年轻时的自己,所以不知不觉中依旧对他非常偏爱。   厉琛看着屏幕中的人,这时候到了双方交换戒指的环节。厉霍修率先为季寇肖戴上了戒指,季寇肖手上的动作却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有些犹豫,而这整个过程厉霍修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眼中是墨一般浓烈的神色。   随后季寇肖反应过来,将戒指套在厉霍修的无名指上,厉霍修的眼神又是一深,瞬间泛出璀璨的光,这一瞬极短,却被厉琛完全捕捉到了眼里。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屏幕里的人,慢慢地眯起了眼。   ————   天还未亮,厉霍修就睁开了眼,他侧起身朝身边看去,季寇肖还在沉沉地睡着。   厉霍修抬手摸了摸季寇肖的额头,前段时间季寇肖的持续发热让他担心了好长时间。好在送去医院的体检报告表明他的身体没什么异样,这段时间体温也一直正常,他才放下了心。   他朝季寇肖沉静的睡脸瞧了一会儿,弯身在他额角上亲了亲。季寇肖睡得很熟,只眉头轻微地蹙了一下,就将头更深地埋进了枕头里。厉霍修看着他嗜睡的样子,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笑。   而等季寇肖醒过来的时候,厉霍修已经离开多时。距离他得知检查结果已经有三天的时间,然而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厉霍修,他有些烦躁地将头仰靠在床头上,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他正怔怔地出神,手边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拿过来一看,竟然是顾铭。   自从那次见面之后,他和顾铭偶尔会见面吃顿饭,他对顾铭有着很深的愧疚与自责,而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上一世影响的缘故,顾铭对他也有着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顾铭在这边的朋友不多,有的时候工作压力大了就会给他打电话聊聊天。   这次顾铭找他是因为无意中和同事去了一家餐厅,觉得味道不错,问他有没有兴趣去尝一尝。季寇肖这时候正心情焦躁不安,便立刻应了他的约。   等季寇肖到餐厅的时候,顾铭已经在那里等了一会儿了,见到他朝他高兴地招了招手:“寇肖,这边!”   季寇肖微笑着走过去,一边拉开椅子坐下去一边开口问道:“今天警局不忙吗?”   “今天休息,正好路过这家餐厅,想到上次和同事来尝过味道不错,就给你打了电话。”说着将菜单推到季寇肖面前:“我点了几道,你再添一些。”   这家餐厅的菜品味道不错,季寇肖这几天有些食欲不振,这次却和顾铭边吃边聊地吃了不少。   酒足饭饱之后,顾铭对季寇肖道:“开车过来的吗?”   “嗯。”季寇肖点了点头。   “这里距离警局不远,就没开车过来,我一会儿想要去买点东西,方便一起去吗?”   季寇肖这段时间一直没什么事,便朝他点头,欣然道:“好。”   等季寇肖按照顾铭指引的方向将车停到路边的时候,下车一看,竟然是一家婴儿用品专卖店。   季寇肖愣了一下,看向顾铭:“这是……”   顾铭笑了笑:“有个同事的预产期是这周,正好买些礼物送给他。”   季寇肖跟着顾铭进了专卖店,刚一进去,店里的售货员小姐就热情地走了上来,满面笑容地招呼道:“不知道两位需要些什么,我可以给两位介绍一下。”   顾铭开口道:“想要买一些婴儿用品。”   售货员小姐朝顾铭身旁的季寇肖打量了几下,试探着问:“您……是送人还是自己用?”   “送人。”   “哦,”售货员小姐笑了笑:“请问宝贝多大了?”   “预产期在这周。”   售货员小姐微笑着道:“那请这边来。”   顾铭跟在售货员小姐身后离开之后,季寇肖就开始随意地在店里逛起来。因为季家好多年没有小孩子降生,他从没留意过这些婴儿用品,对这些也没有一点了解。在他的概念里婴儿需要的大概也就是奶瓶、奶嘴之类的东西,等现在到了店里才发现种类竟然这样繁多而精细。   有专门防止婴儿磨牙而准备的固齿器,防止婴儿蹬被子的被夹,还有专门为吸鼻涕准备的吸鼻器。奶瓶的种类也分成很多种,除普通的奶瓶之外,还有供婴儿平躺进食的平卧式奶瓶。   日常用品的种类也非常齐全,婴儿梳、指甲钳、沐浴床、各类的小枕头、小袜子、围兜和小手绢,甚至连套在家具边角防止婴儿碰伤的拐角护胶都有。   季寇肖看着这些轻巧而可爱的婴儿用具,一时有些怔愣,但知怎么的,自己的心也被这些小巧的东西触动,有着明显的暖意上涌。   他正朝货架上的奶瓶瞧着,顾铭走了过来,他手上拎着买好的东西,对他道:“买好了,走吧。”   季寇肖朝他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季寇肖一直没怎么说话,倒是顾铭一直断断续续地和他聊一些工作和同事的事情。等他将车停到顾铭警局门口的时候,顾铭刚好提及了这个待产的同事,一直沉默着的季寇肖忽然开口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听说是女孩,”顾铭笑着道:“孩子的另一个爸爸得知消息的时候简直要乐疯了。”   季寇肖很快反应过来他的这个同事也是个男人,他犹豫了一下,问:“是吗?”   “当然了,当一个男人得知自己的伴侣有了身孕,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生命中最开心的时候,”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噙着笑意:“孩子的另一个爸爸也是我们的同事,不过一直在另一个局工作,他平常可是情绪非常内敛的人,在听说有了孩子之后可是傻乐了一上午。”   “可是男人怀孕,不会觉得非常奇怪吗?”虽然现在同性之间结婚已经被法律认可许多年,也有部分普通成人男性通过手术来孕育后代,但怎么说也是少数。他的潜意识里总觉得男人怀孕生子是一件奇怪而不合常理的事情。   “为什么会觉得奇怪?”顾铭眼带笑意看着他:“当你非常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要有个和他共同的后代,不是吗?”   季寇肖也侧头看向顾铭,他的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等顾铭离开之后,季寇肖眼神茫然地坐在车上良久,一直到夕阳西下,天色微微发暗时,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将口袋里的手机掏了出来。   就在他刚刚将厉霍修的电话调出来,准备拨出时,一个电话忽然插了进来,而当季寇肖看到屏幕上的号码时,整颗心脏瞬间紧缩了起来。   第51章 隔阂   那串号码,竟然就是上一世在李宗坤手机上看到的那个号码!   季寇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一串号码,那一串简单的数字却像是锋利的手术刀一样直直地插进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呼吸不能。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在了一起,整个世界的时间都停滞了,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号码良久,一直到电话被自动挂断后再次响起时,他才将电话接通,放到了耳边。   “在哪里?”   电话那边传来了低沉而熟悉的声音。   季寇肖整个人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寇肖,你在吗?”厉霍修见电话那边一直没有声音,有些奇怪地问。   又过了足足有十几秒的时间,季寇肖平静的声音才从话筒另一端传来:“是,我在,”他顿了一下,语气如常地问:“怎么用这个号码给我打电话?我见是陌生号码就没有接,你知道,最近推销保险的广告很多。”   厉霍修笑了笑:“平常常用的手机落在家里了,你在哪儿?今晚厨房烧了你喜欢的菜,要不要回来吃?”   季寇肖仰靠在椅背上,目光直直地看向远处,开口道:“回去,大概半个小时左右。”   厉霍修一边给他打电话一边看着手里的文件,听着他清清淡淡的声音,眼角眉梢里都是笑意:“行,一会儿见。”   季寇肖将电话挂断后,目光放空地朝远处看了好半晌,忽然表情痛苦地抬手捂住了脸。   他早就想到真正陷害季氏的幕后黑手其实另有其人,不然以陈应冠的头脑与手腕来说,即便他身后有偌大的陈氏支撑,也不足以将季氏逼到濒临破产的地步。   这段时间以来,在他心中有过无数种关于真正幕后黑手的猜想,然而每次涉及到某一个人的时候,他总是不自觉地将他排除——他每次都会找出一个看似符合逻辑的理由来将那个人忽略,欺骗自己幕后黑手一定是另有其人,然而在心底深处他其实一直都知道那些不过是借口,他只是不希望那个人是他罢了。   然而现在真相赤裸裸地摆在他的面前,让他没有理由再去找什么借口来欺骗自己。   他就这样沉默不语地坐着,一直到手里的电话再次响起来,才抹了把脸,将电话接通放到耳边:“喂。”   “寇肖,到哪儿了?”   “半路,路上……有些堵。”   “我去接你。”   “不用,”季寇肖撸了一把额头上的碎发:“你现在出来也是堵车,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好,那你小心一些。”   季寇肖将电话挂断之后,又怔愣了几分钟,然后发动车子朝厉家的方向驶去。   只是……一个号码而已,或许因为是这一世的轨迹有了变化,这个号码恰巧被厉霍修买到了也说不定。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能够证明季氏上一世的破产与厉霍修有关。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在没有确实的证据之前……没有什么能够破坏他和厉霍修两人之间的关系。就算现在有模糊的方向指向厉霍修,但他依旧相信他……是的,他相信他。   季寇肖的喉咙动了动,一脚油门将车驶了出去。   季寇肖刚回到厉家,佣人就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季先生,晚饭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可以用了。”   季寇肖随手将外套递给他,向餐厅的方向走去。等他走到餐厅的时候,看到厉霍修已经坐在餐桌旁等着他了,他在厉霍修身边坐下后问:“祖父呢?”   “祖父今天有事,不在家用。”   一顿饭季寇肖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当厉霍修问他的时候,囫囵地回答几句。   等用过晚饭之后,季寇肖就径直回到卧室冲了个澡,他现在身心疲倦,非常想要痛痛快快地睡一觉。等他从浴室出来,正站在沙发旁擦头发,忽然门声一响,厉霍修走了进来。   他的身上穿着浴袍,头发还兀自向下滴着水,显然是刚洗过澡。季寇肖就着微低着头的姿势,黑白分明的眼睛向他看过去。   厉霍修唇角含着一点笑意,大步走到季寇肖身后忽然一把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季寇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胳膊揽住他的脖颈。   厉霍修低头打量着他,唇角勾了勾,大步朝床的方向走去。等他走到床边,将季寇肖放下后立刻就朝他压了上去。   季寇肖平躺在床上,目光直直地落在厉霍修脸上,厉霍修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在想什么?”   “在想你想要什么。”季寇肖看着厉霍修,慢慢开口道。   厉霍修修长的手指在季寇肖的眉角上蹭了蹭,暗哑着声音道:“我想要……你。”   季寇肖依旧一动不动的看着他,问:“你喜欢我吗?”   厉霍修笑了笑:“我爱你。”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很早很早以前。”   “那如果当初我没有和你结婚,或者,不想和你结婚,你会怎么样?”   厉霍修看着季寇肖似乎是很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着想要摸他柔软的头发,他正要回答,却听得季寇肖问道:“你会……把我关起来吗?”   厉霍修的表情一顿:“什么?”   季寇肖认真的表情转瞬即逝,朝他笑了笑:“我开玩笑的。”他弓起身体扯过一旁的被子盖上:“我有点累,想要睡了。”   季寇肖这一夜睡得不大踏实,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也一直迷迷糊糊地出现上一世的场景。他梦见李宗坤用手铐将他拷在卧室里,扯着他的领口告诉他季寇文自杀了。   他梦里一惊,立刻就睁开眼睛,躺在床上呼哧呼哧喘气,这时候才惊觉自己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几乎是他刚醒来的下一刻,厉霍修也跟着立刻醒了,半支起身体看向他,低声问:“怎么了?”   季寇肖的脸色苍白,黑漆漆的眼珠朝厉霍修转过来,半晌才摇了摇头:“没事,做了个噩梦。”   厉霍修将季寇肖揽过来,摸了摸他汗湿的头发,在他冰冷的鬓角上亲了一下。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第二次做噩梦了,如果只是因为公司的事情神经紧张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他沉默了下来,考虑要不要再带他去医院做一次更加详细的检查,虽然上次的结果显示他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但毕竟只做了一些基础的项目。   这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泛亮,季寇肖刚刚做了噩梦,没什么睡意,厉霍修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陪他聊天。季寇肖最近身体容易疲乏,昨天又睡得晚,聊着聊着眼皮就开始发沉。   厉霍修一直等到他睡着了,才将他搭在腰上的被子往上拽了拽,确认他不会着凉之后,放轻动作离开卧室。   因为是周末,季寇肖不用去上课,厉霍修临走时特意吩咐佣人让他好好睡不要吵他,又嘱咐等他醒来后叫他按时用午饭之后,才离开了家。   季寇肖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他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摸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电话那端就被接通了。   “振宇。”   “寇肖,嗯?你感冒了?”   “没有,”季寇肖清了清喉咙,道:“有件事拜托你,帮我私下调查一下厉氏和陈家的关系。”   “陈家,你是说陈应冠?”   “没错,帮我看看他们私下有没有往来,还有,有个号码需要你帮我查一下,帮我查一下号码的经手方式。”   “好,就这些吗?”   “嗯。”   季寇肖挂断电话之后,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之后掀开被朝阳台走去。   将两只幼兔接回来之后,季寇肖就给它们买了一个面积足有半个阳台大的笼子,好让它们在里面住得舒服一点。   季寇肖刚走到阳台,两只幼兔立刻浑身一竖,紧赶慢赶地跑到笼子边上,前爪搭在一起竖起耳朵精神奕奕地看着他。季寇肖蹲在笼子边逗弄了它们一会儿,顺手拿过一些干草给它们喂了过去。两只幼兔立刻争抢恐后地将干草拖进笼子里,低着头吃起来。   两只幼兔不过一个多月大小,但身上已经长了厚厚的毛,这种安哥拉兔身上的毛非常柔软纤细,整体看起来像是只圆圆的有脸的毛球。但正因为它们身上的毛太厚太软,掉落的毛发非常容易被它们不小心误食到胃中。   安哥拉兔吞下的毛发不能咳出或是呕出,而一旦消化道充满了误食的毛发,将会导致它们缓慢饿死。这些季寇肖原本都是不懂的,因为他从未养过宠物,在将这两只幼兔带回来时特意去了趟宠物店咨询该怎么养,才知道的这些。   为了防止幼兔患上毛球症,季寇肖在它们的饲料里加了新鲜的木瓜和菠萝,帮助分解体内的毛球硬块,以便于排出消化系统。还在笼子里放置了几个松果,方便它们玩耍时将掉落的毛发滚在上面。   两只幼兔吃够了干草,就在笼子里四处溜达了起来。它们溜达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笼子有些小,便立起身体趴在笼门上,用刚长出来的两颗乳牙咬上面的锁头。   季寇肖见它们扑棱着前爪像是非常着急的样子,便伸手将锁头打开,笼门一开,两只小东西就争前恐后地从笼子里挣了出来。   幼兔从笼子里出来后,就蹦跶着跳到季寇肖脚边,用牙咬他的拖鞋。季寇肖摸了摸它身上柔软的毛,就不再管它,起身朝外走去。   他在前面走,两只安哥拉便扑腾扑腾地一步步跟在他脚跟后面走,季寇肖返身的时候还要小心留意,免得一不注意踩到它们。   季寇肖简单地收拾了一番,从书架上抽了本书坐在沙发上看,两只安哥拉则团成两团毛球躺在他的脚边。一时之间,整个房间里安静得只剩沙沙的翻书声。   他这一看就看了几个小时,等厉霍修推开门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宁静的画面。季寇肖听到开门声抬眼向他看去,随后脸上带了一点淡淡的笑意,开口道:“回来了?”   厉霍修走到他身边,将手里的宵夜放到茶几上:“我们上次去的那家的生煎,正好有卖就给你带回来了一点。”   季寇肖这时候正好有些饿了,便将手里的书放到一旁,打开纸袋用附带的竹签叉了一个扔进嘴里。生煎还是热腾腾的,一口咬开浓郁的酱汁混合脆香的面皮,好吃极了。   他正‘嘶嘶’呼着热气嚼着,厉霍修的脑袋就探了过来。季寇肖唇角翘起笑了笑,从口袋里又叉了一个送到他的嘴里。   厉霍修嚼了两口,评价道:“有点淡了。”   季寇肖抬起眼看他:“要不要沾酱油碟?”   “不用,”厉霍修修长的手指插到领带结上,微微仰着头将领带拽下:“我不饿,你自己吃吧。”说着一边解着衬衫上的扣子,一边朝浴室走去。   季寇肖一边看书一边慢悠悠地叉着纸袋里的生煎吃,不知不觉就将一大袋的生煎都吃光了。他瞪着空空的口袋愣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小腹,道:“是你干的。”   脚边的安哥拉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支起了身体,竖着耳朵看着他,以为在和自己说话。季寇肖干脆弯下身将它抱起来随手放在沙发上,安哥拉在沙发上转了两圈,一下跳到季寇肖怀里,将自己团成一个雪团子。   季寇肖又看了一会儿书,厉霍修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几步走到季寇肖面前,拽着幼兔的耳朵将它从季寇肖怀里拎了出来。幼兔受到了惊吓,一个劲儿地蹬着后腿。等厉霍修将它扔到一旁后,赶紧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扑腾着躲到了角落里。   “哎!”季寇肖伸头去看被扔在一旁的幼兔,却被厉霍修钳着下巴将脸正了过来,厉霍修手指摩挲着他细白的下巴,用略显粗糙的拇指摸了摸他红润的嘴唇,然后便朝他吻了下来。   季寇肖靠在沙发上,头微微向上仰着,被动地被厉霍修亲了一会儿之后,就抬手扣住了对方的后脑,将这个吻加深。   一吻过后,厉霍修半蹲在季寇肖面前看着他道:“今天陈院长给我来了电话。”   季寇肖知道陈院长是厉霍修母亲所在疗养院的主治医生,他给厉霍修去电话一定是和董如心有关的事情,便立刻问:“什么事?”   厉霍修看季寇肖明显有些紧张的表情,朝他笑了笑道:“别担心,他说母亲的病症好了许多,最近攻击人的情况也好转不少。”   “那现在可以将她接回来吗?”   “现在还不行,因为要定期使用专业仪器进行体检,在家的话会不太方便。不过陈院长说可以到周边进行短途旅行。”   季寇肖愣了一下:“短途旅行?”   厉霍修点了点头:“看看这个月月末有没有时间,到时候可以叫上邵唐一起。”   季寇肖又坐在沙发上翻看了一会儿书,就上床休息了。他刚躺下,厉霍修就朝他压了上来。季寇肖整个人平躺在床上,厉霍修一只手撑在他身体旁,侧过头朝他的脖颈吻了上去。   他的吻非常柔和,细细密密地落在他的脖颈上,季寇肖闭着眼,喉咙动了一下,觉得身体有点发热。   就在厉霍修的手扣在他腰间的浴袍腰带上时,他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季寇文的脸。他正背对着自己站在楼顶上,季寇肖的心脏猛地一紧,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季寇文直直地就跳了下去,“啪”地一下满眼的猩红。   季寇肖猛地一把将厉霍修推开,煞白着脸孔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他这一下的力气非常大,直接将厉霍修推开了半步远,而且动作里带着非常明显的厌恶抗拒,厉霍修被他突如其来举动惊了一下,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季寇肖显然也没有料到自己突然的举动,有些惊讶地顿在原位,好半晌,才抬手捏了一下眉心,顿了一下道:“我……有点累了。”   厉霍修没说话,摸了摸他的脸:“累了就早点休息。”   之后的一个礼拜,厉霍修感觉到季寇肖对自己有着明显的冷淡,倒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举动,两个人还是该说话说话,该做什么做什么,但季寇肖却在两人不经意间肢体接触的时候,不自觉地抗拒。   他曾经问过季寇肖怎么了,季寇肖却不肯承认自己有疏远他,还说是他多心。厉霍修想要解决两个人之间的这种状况,然而季寇肖却不配合,这让他没有一点办法。   厉大少爷的心情不悦,公司里的下属就被殃及池鱼。原本厉霍修就有名的冷得厉害,现在两人有了矛盾,他周身的冷气场更是要冻死人。   公司里的下属一个个都是噤若寒蝉,生怕不小心就触到了他的霉头。   而无意中引得整个厉氏员工战战兢兢的始作俑者季寇肖,这一段时间更是非常不好受,他开始持续不断地做噩梦,每次醒来的时候都是大汗淋漓。   当季寇肖再一次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忍不住半支起身体坐在大床上喘粗气。这种因为噩梦而引发的体力消耗非常严重,他觉得明显有些体力不支,不仅呕吐的次数增加,还经常失眠、盗汗、甚至有时会觉得眩晕。   这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很亮,厉霍修早已离开多时,季寇肖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掀开被朝浴室走去。   简单地洗漱过后,他从衣柜里拿出件稍厚的外套随意套在身上,摸起床头柜上的钥匙朝外走去。   他直接将车开到医院,将车停在停车场之后便上了楼。   因为之前没有预约,赵医生见到季寇肖时明显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朝他示意了一下笑着道:“小少爷请坐。”   季寇肖坐在赵医生对面,不过一周多的时间,他明显憔悴了不少。脸孔苍白,黑漆漆的眼珠也有些暗淡。   赵医生朝他打量了一番后,问:“小少爷,您最近休息得不大好吗?”   “是,”季寇肖点了点头:“最近常常做噩梦。”   “如果常常做噩梦的话,大概是您最近的压力太大了。”赵医生顿了一下,以为季寇肖是因为初次怀孕心里没有调试过来,于是缓和着语气道:“您要将心态放平和,这样对您的胎儿也有好处。”   季寇肖来看医生就是因为担心自己的精神状况会影响到肚子里的胎儿,这两天他甚至有时会感觉到极其轻微的腹痛,这让他心中忐忑不已。   赵医生向季寇肖询问了一下他的大体状况之后,就安排他做了一个详细的身体检测。   等检测报告出来之后,赵医生表情凝重地翻看着报告,过了好半天,才将报告放下,双手交合看着季寇肖道:“小少爷,根据报告的显示,您现在的状况……不大好。”   季寇肖心里一紧,紧张地问:“是胎儿有问题吗?”   “不,那倒没有,”赵医生摆了摆手:“胎儿目前还是比较健康的,发育得也很好,但是您现在的身体比较虚弱,而且因为长时间的失眠、多梦,容易导致胎儿营养供给不足。”   季寇肖沉默了下来,虽然他一直告诉自己相信厉霍修,但那个电话号码却像是一根刺一样一直扎在他的心口上,只要一天不拔出,他就会被噩梦吞蚀一天。   他顿了好半晌,才问:“那能给我开一些供给营养的药物吗?”   赵医生摇了摇头:“这些药物只能起到一定的辅助作用罢了,如果您的精神情况一直保持现在的状态,对胎儿的发育还是非常不利的。”他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下,您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心情压抑?”   季寇肖沉默着没开口。   他不说,赵医生也没追问,而是建议道:“当然了,我可以给您开一些有助于睡眠的药物,但如果您想要改善目前的状况,最重要的还是要自我调适,远离导致您心情压抑的源头。追根到底,这是因为心理因素导致的,仅凭药物治疗是没有多大的用处的。”   赵医生朝季寇肖看了看,补充道:“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为您介绍一位好的心理治疗师,帮助您缓解您的紧张情绪。”   季寇肖沉默半晌,摇了摇头,就算请来最好的心理治疗师,也没办法解决他的问题。   第52章 保胎   季寇肖从医院回到厉家之后,先是到阳台将笼子里的安哥拉兔喂饱,然后从书包的夹层里抽出一本厚厚的《育儿指南》,摊在膝盖上一页页读了起来。   这本书虽然非常厚,但因为里面寓教于乐地添了许多插图,所以读起来很快,只一会儿的工夫季寇肖就读了二十多页。他正低头认真地一页页翻着,忽然一旁的电话响了起来。   季寇肖一看,是孙骁。   电话刚接通,孙骁的大嗓门就从里面传了出来:“喂,哥们儿,干嘛呢?出来喝酒啊!”周边的环境很吵,显然是酒吧之类的地方。   季寇肖的目光依旧胶着在书页上,淡淡地开口道:“你喝吧,我就不去了。”   “哎,别扫兴啊!我自己喝多没意思啊!”   “我真不去了,在家呢。”   孙骁知道季寇肖最近没什么事,学校里的课程也不紧,便扯着嗓子问:“你在家干嘛呢?要是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哥们儿就原谅你。”   季寇肖将目光从书里抽出来,冷静地开口道:“保胎。”   孙骁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的时间,然后不敢置信地喊了出来:“啊?”   季寇肖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今天真的不行,还有事吗?没有事先挂了。”   孙骁也没往心里去,只当季寇肖是在和他开玩笑,揉了揉脑袋道:“那行吧,我下次再找你出来。”   季寇肖将电话挂断之后,靠在椅子上有点怔愣地看着地板,果然连孙骁都不相信。一个男人,还是特种男人竟然会怀孕,的确是件奇怪的事情吧。   季寇肖看了一会儿书,就觉得困倦了,他刚将书塞回到书包的夹层里,忽然胃里一阵翻腾,赶紧几步奔到洗手间里大吐特吐起来。然而他吐了半天,也只是干呕,但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好像有人用什么东西在他胃里搅和一样,只一会儿的功夫他的额角就浸满了汗水。   季寇肖从洗手间里出来之后,靠在躺椅上躺了好一会儿,胃里的不适才慢慢缓和下去。他正眯着眼睛恢复着,门声一响,厉霍修走了进来。   季寇肖立刻坐起身,装出一副正常的样子,对厉霍修笑了笑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厉霍修走到他身边,朝他打量了一眼,问:“天气很热吗?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   季寇肖笑了笑:“是,刚刚做完运动,有点热,”他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去浴室冲个澡。”   厉霍修“嗯”了一声:“还有半个小时吃饭。”   “好。”   厉霍修一直目送着季寇肖的身影完全离开书房,才走到阳台,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出去:“杰明,帮我查查最近寇肖去过哪里。”   李杰明顿了一下,随即回答道:“好。”   厉霍修的眼光放远,目光幽深地看着远处的山峦:“重点查看一下他最近有没有去过医院。”刚刚季寇肖脸色白得厉害,哪里是因为运动才出的那么多的汗,而且虽然他的表情镇定,眼神却有些轻微的躲闪,分明就是在隐瞒着什么。   “还有,之前撤掉的保镖,让他们换一批跟踪能力强的,继续跟踪。”   李杰明愣了一下:“是。”   等到季寇肖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厉霍修正站在阳台上喂笼子里的安哥拉。因为这种品种的兔子是可以持续不断地喂食,不用但心它们会撑到,所以季寇肖也没当回事,扯过一旁的浴巾擦头发。   等用过晚餐之后,季寇肖刚要回卧室,厉霍修忽然对他问道:“最近功课还忙吗?”   “还行。”   “那一会儿陪我看电影?”   厉霍修的工作非常忙,平常两个人很少有出去约会的时候,看电影更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季寇肖想了想点了点头:“好啊。”   厉霍修找了一部轻松诙谐的电影,又吩咐佣人端上来一些零食,和季寇肖一起看了起来。   自从重生之后,季寇肖很少看电影,这时候也将心头一直压抑着的情绪放下,好好地放松一下。   等一部影片放完,厉霍修将屏幕的文件夹打开,调了几下正好看到一部新出的口碑不错的电影,于是问季寇肖:“这部怎么样?”   这是一部反响不错的惊悚类电影,这种类型的片子季寇肖一直挺喜欢看的,但因为考虑到肚子里的包子,还是摇了摇头:“换一部轻松一点的吧。”   厉霍修在问他的时候眼睛一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等季寇肖回答之后,才将目光转了过去,换了一部比较轻松的影片。   季寇肖现在的身体非常容易感到疲倦,第二部影片只看了一半,就昏昏欲睡起来。厉霍修看着他上下眼皮直打架的样子,直接按着他的后颈将他头放在自己腿上,低声对他道:“困了就睡一会儿。”   季寇肖应了一声,就着这个姿势阖上了眼。最近他的精力消耗一直太大,接连多日的睡眠不足和巨大的精神压力让他几乎疲倦到了极点,他只阖着眼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厉霍修一直微低着头看着季寇肖,直到确认他完全睡熟了过去之后,才抬手将屏幕关掉,瞬间,整间影音房立刻陷入一片沉静之中。   厉霍修伸手扯过一旁的薄毛毯给季寇肖盖上,然后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   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地坐着,一直过了足足有两个多小时,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李杰明的电话。   厉霍修将电话挂断,动作放轻地将季寇肖安置在沙发上之后,才拿起电话朝阳台走去。   他刚一接通电话,李杰明有些犹豫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出来:“少爷,季先生他最近……的确去过医院。”   ————   ria大赛分为初赛和决赛两场,初赛时根据选手的投稿顺序分成十组,经过专家以及大众评审决议后,决出每一组的冠军,十组冠军有权参加接下来的决赛。   第一轮的初赛赵沉谦和廖亦温并没有被分到同一组,这让一直等待着看两人针锋对决的媒体、观众们大失所望。而两人也毫无悬念地分别获得了各个小组的第一。   很快到了决赛前的颁奖晚会,这次晚会的目的一方面是正式对外公布获得决赛资格的设计师名单,另一方面也是一场珠宝届各界权威人士的交流会。   季寇肖和厉霍修到达晚会的时候,宴会场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两人在侍应生的指引下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作为参赛单位与联合赞助商,季寇文和赵沉谦早早就到了现场,季寇文看到和厉霍修一起走来的季寇肖时,朝他高兴地抬手示意了一下。季寇肖知道今天他很忙,就没有去打扰他,和厉霍修一同落座。   季寇肖刚落座不久,忽然在远处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柯世善。柯世善是以特邀嘉宾的身份被请来观看颁奖晚会的,他见到季寇肖之后似乎也很高兴,朝他微笑着点头示意了一下。   等柯世善忙完手边的应酬之后,便朝季寇肖的方向走来,季寇肖这时候才看到桌上柯世善的名牌,发现他竟然和自己一桌。   厉霍修和柯世善见过几次,厉家和柯家也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两人见面之后也惯例寒暄了几句。   这时候主持人走到舞台中间,为晚会的开始致辞。   柯世善朝舞台上看了一会儿,侧头对季寇肖道:“能够签到lambert很不容易,我听说他这个人脾气很大。”   季寇肖看着不远处酒桌上的赵沉谦,笑了笑,回答道:“有本事的人才会脾气大。”   柯世善朝厉霍修的方向瞧了一眼,见他正和别人说话,便压低了声音在季寇肖耳边道:“那天的事情查出来了,虽然我有些不相信,但的确是出自陈应冠的手笔。”   季寇肖也隐约猜过是他,但理智总告诉他陈应冠毕竟是陈家的长孙,应该干不出这么跌份的事,但没想到他还真的就这么干了。   柯世善目光依旧放在舞台上,低声问:“你准备怎么做?”   季寇肖没说话,虽然陈应冠是为了报复自己上次将他打骨折还有二次鉴定的事情才会动手,而他和孙骁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损伤,但让他就这样放过对方的话肯定是不可能。他不是个锱铢必较的人,但是别人都欺负到自己头上了,没道理一直隐忍。况且陈应冠欠他的,可不仅仅是一次围殴这么简单。   只是现在他没有时间理会这些小事情,季寇肖将目光投在舞台上,他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季家的生意ria的比赛,还有陷害季家的幕后黑手……一件一件应接不暇,斗殴挑衅这种小事情,他连脑容量都不想占用。   “再说吧。”   柯世善朝季寇肖看了一眼,问:“需不需要帮忙?”   季寇肖朝他笑了笑:“不用。”   柯世善的眼光依旧胶着在舞台上,既然季寇肖准备息事宁人,他也就没再多说。这时候主持人开始宣布每组获胜的设计师名单,以及每一位设计师的作品。   很快就到了赵沉谦的f组,大屏幕上刚一呈现出他的作品,底下立刻响起一阵低低的赞叹声。赵沉谦这次的作品与他以往的风格大相径庭,用色非常大胆,将珠宝的华贵之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之前廖亦温的作品已经凭借着绚烂夺目的风姿赢得了众人的溢美之词,各位嘉宾本以为赵沉谦的作品会避开他的强敌所擅长的风格,没想到他却反其道而行之,极富奢靡之态。而最难得的是,在仿若靡靡之音的璀璨光华下,竟然迸发出一股强烈的生命力,两种截然相反的风格完美地融汇为一体,实在是难得。   众人不禁为他这件作品所展现出的惊人之美所赞叹,柯世善颔首看着那副作品半晌,对季寇肖微笑着道:“看来要提前恭喜季氏的设计师夺得桂冠了。”   季寇肖是知道赵沉谦的实力的,不然他当初也不必费那么多的功夫去游说他了。只是他知道他有才华,却没想到他的才华如此之高。   很快到了宣布下一组成绩的时候,季寇肖正翘着唇角欣赏着,忽然间胃里一阵翻腾。他觉得有些难受,对身旁的厉霍修道:“我去趟洗手间。”   说着起身就朝外走,然而他的动作太猛,一个踉跄就撞到了一旁的侍者身上。刚巧那侍者手上正端着酒,一整杯全都浇在了季寇肖的身上。   厉霍修和柯世善几乎同时站了起来,侍者没想到季寇肖会忽然撞到他的身上,一个劲儿地赔不是:“抱歉,先生,实在是抱歉!我……”   季寇肖见他一脸焦急的样子,朝他摆了摆手:“不怪你,是我撞到的你。”   侍者脸色都变白了,急着道:“可是您的衣服……”   “没关系,”季寇肖瞧着身上的酒渍,也的确没法见人,便对侍者安抚道:“我去整理一下。”   季寇肖前脚刚走,厉霍修就要起身,他觉得刚才季寇肖的脸色似乎不大对,好像是有些难受的样子。   他刚起身,柯世善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洁白的手帕递给他,朝他示意了一下。   厉霍修接过手帕,朝柯世善点了点头。   等他到盥洗室的时候,季寇肖正站在洗手台前清理前襟上的酒渍,好在不是红酒,弄起来也比较容易。他似乎有些走神,连厉霍修进来也没注意到,一直到他将手帕递到自己面前,才愣了一下,然后将手帕接过来。   厉霍修朝他有些发白的脸色打量了一会儿,问:“不舒服吗?”   “没有。”   “我看你的脸色不大好。”   季寇肖笑了笑:“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有些累。”   厉霍修和他又聊了些生意上的事情,忽然见他领口的部位沾了点酒渍,可能是位置较偏的缘故,季寇肖也没注意到,于是他便拿起手帕替他擦起来。   季寇肖这个角度看不到,便低下头朝下打量,他这一动倒把厉霍修的视线给挡住了,厉霍修伸出手指在他下巴上抬了一下:“别动。”   季寇肖挑了下眉,任凭他在自己领口动作,等弄得差不多之后,听厉霍修道:“行了。”   他见整理得差不多了,就将开关打开开始洗手。厉霍修站在他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着话,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到手里的手帕上,接着表情忽然一顿。   这时候季寇肖已经洗完手,一回身见到厉霍修的表情有点奇怪,不由得问:“怎么了?”   “没什么。”厉霍修很快反应过来,顺手将手帕揣进口袋里,对他道:“好了吗?这时估计快要到颁奖礼了。”   ————   颁奖礼结束之后,季寇文为赵沉谦准备了庆功宴,庆祝他顺利进入决赛。   赵沉谦的作品在颁奖典礼上大放异彩,所有人都认定了他一定能够摘得桂冠,大家的兴致都非常高,几乎是敞开了地互相敬酒喝。   原本厉霍修是要和季寇肖一起去的,但是在半路上却突然接到了厉光豪的电话,不得不折返了回去。他有些担心留季寇肖一个人在庆功宴,但考虑到季寇文也在,便多少放下了心。然而他没有预料到的是,季寇文非但没有起到一点照顾季寇肖的作用,反而第一个就喝醉了。   说起来这也不能完全怪季寇文,他是季氏的负责人,大家兴致起来了除赵沉谦外自然是首先敬他,这一圈圈地敬下来,他很快就醉了。   相比之下赵沉谦的酒量却好得可怕,来敬他酒的人一点不比敬季寇文的少,然而他的脸色却几乎变也未变。   在季寇文又被敬了一圈之后,直接就要往桌上倒,季寇肖眼疾手快地一把就把他给拽住了。他一边吩咐服务生上一壶醒酒茶,一边低声问季寇文:“二哥,你还行吗?”   季寇文浑身像是没有骨头一样靠在季寇肖身上,脸色殷红,显然是醉得厉害了。这时候庆功宴上大家已经喝得差不多了,都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季寇肖简单地做了几句结词,庆功宴就算是结束了。   他在安排好员工将喝醉了的同事送回家之后,就扶着季寇文出了酒店,准备开车将他带回季家。季寇肖抬手看了看时间,估计给季寇文送回去安顿好之后得挺晚了,就准备给厉霍修去个电话,免得他担心。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拨这个电话,季寇文忽然抱着路边的树干大吐特吐起来。季寇肖连忙帮他拍着后背,低声问:“二哥,你怎么样?”   季寇文连搭理他的时间都没有,只一个劲儿地吐。   他这边正安抚着季寇文,赵沉谦和柯世善也一前一后地朝这边走了过来。柯世善走到他身边,温声询道:“我送你们回去吧。”   赵沉谦则抱臂站在几个人的身旁,微微蹙着眉一言不发地看着季寇文。   季寇肖一边帮季寇文顺着气,一边客气地回答:“不用麻烦了柯叔叔,一会儿我送二哥回去就行。”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忽然胃里一阵上涌,忍不住也捂着嘴干呕起来。   柯世善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住他,关切地问:“怎么回事?你不是没喝酒吗?”   季寇肖强忍住胃里翻搅的难受感觉,磕磕绊绊地吐了句:“没……事。”   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赵沉谦突然伸手一把就将季寇文揽了过去,见季寇肖愣了一下后冷淡地开口道:“你这样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我送他回去。”   赵沉谦家和季家正好顺路,季寇肖便点了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赵沉谦难得地对别人的道谢回复了一句,直接将季寇文搂在怀里朝车子的方向走去。好在季寇文即使喝多了也不吵不闹,迷迷糊糊地就跟着他走了。   等赵沉谦和季寇文离开之后,柯世善对季寇肖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   厉霍修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一语不发。   厉光豪叹了口气,劝道:“霍修,我知道兆山这么做你很生气,但你们毕竟是亲父子,亲父子哪有隔夜的仇呢。”   董如心为厉兆山操劳了大半辈子,甚至连自己的健康都搭了进去,厉兆山背叛她不说,她在疗养院里住了那么久,他又去看过她几次?不要说霍修,连他自己都很生气。只是这两人毕竟是亲父子,看着他们互相冷战怄气,他没办法坐视不管。   厉光豪年轻的时候脾气是有些大的,这一点只从厉兆山和厉霍修身上就能看得出来。只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又因为脾气不好得了心脏病,他这原本火爆的脾气才收敛了不少,不过见厉兆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还是气得犯了好几次病。   厉霍修对厉兆山的不满他是清楚的,只是现在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一方面是因为厉琛的确是厉家的子孙,让自家的子孙流落在外面,圈子里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他们;另外更重要的是,因为他身体不好的缘故,早在多年前就将整个厉氏交到了厉兆山的手里,而厉兆山这些年随着本事的增大,脾气也越来越大,虽然对他依旧尊重,但也越来越有自己的算计。   他担心万一厉霍修真的和厉兆山闹僵了,吃亏的只会是他这个从小疼到大的亲孙。   况且贺凝那个女人非常有心计,只从她能够哄得厉兆山从厉家搬出去住就可见端倪,甚至现在又怂恿厉兆山将厉琛弄去了厉氏,要知道原本厉兆山可是一点提携厉琛的意思都没有的,万一哪一天贺凝的枕头风吹得厉害了,直接让厉琛也获得继承权,那就真的糟糕了,这一点不可不防。   然而他这个亲孙却根本一点也不在乎,竟然和自己提出要脱离厉氏。   早在厉霍修成年后,董如心就将自己的公司转到了厉霍修的名下,厉霍修当初是一边念书,一边打理公司的生意。后来等他毕业后,厉兆山见他将公司经营得井井有条,便将厉氏旗下的一家子公司也交由他来打理。   而现在厉霍修提出要自己单干,显然是对厉兆山彻底寒了心。   第53章 想不粗标题心好累〔〔/--〕/   厉霍修表情冷静地看着厉光豪,慢慢开口道:“祖父,您不必劝我了,就算只有这两家公司,我也相信能够慢慢发展壮大起来。当初您还是白手打天下的,和您相比,我现在的条件要好得多。”   “幼稚!”厉光豪在办公桌上狠狠地拍了一下:“我辛苦打下来的江山,难道要拱手送给一个外人不成?”   厉霍修没说话,他当然不会便宜给外人,只是现在他就算是只看见厉兆山,都觉得恶心。就算他手里只有两个公司,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可以将这两个公司做大,将原本是他的东西一点点要回来。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罢了,没有什么大不了。   厉光豪见厉霍修的表情就知道他根本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心里去,他又叹了口气,好半天,才开口道:“你最近在暗地里收购温德股吧?”   厉霍修的表情一顿,抬眼看向厉光豪。   厉光豪哼了一声:“别以为你爷爷我退休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私底下做的事情我是一清二楚。”他打量着厉霍修慢慢道:“温德曾经是寇肖外公的产业,后来温家落败,就被人收购了。你现在私底下大手笔吸纳温德股,为的就是控股温德吧?”   厉光豪不由得摇了摇头,儿子和老子都一样,只要心上人一笑就马上头脑发热能立刻烽火戏诸侯的主儿,也不知道都是遗传了谁。   见厉霍修依旧一言不发,他又接着道:“和原家杠上的滋味不好受吧?你想想如果厉氏在你手里,你还用得着为了收购这么一个小公司而发愁吗?”   “没什么可发愁的,温德我势在必得。”   “是,你能耐!我告诉你,原陆时身后是傅家,如果傅家真的想要温德,你以为凭借你手里的那点钱能扣得住?”   “就算傅家真的将温德收购了,我早晚也能将它弄回来。”   对于厉霍修的油盐不进厉光豪非常头疼,忍不住再次拍了下桌子:“你这小子就不能听听你爷爷的话,暂时和你父亲虚与委蛇一下吗?!怎么委屈一下能要了你的命吗?”   厉霍修刚要开口,却见厉光豪脸色发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他当即就慌了神,赶紧站起来一把扶住厉光豪,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就要往外拨。   厉光豪按住他的手,右手有些微微颤抖地从抽屉里摸出一盒救心丸,从里面掏出一粒含在舌下。   厉霍修显然是吓坏了,脸色少有紧张地看着他。   厉光豪按着厉霍修的手,半晌,脸色慢慢恢复了过来。   厉霍修急促地道:“我去给您叫医生。”   “不用,”厉光豪制止住他的动作:“不碍事。”他顿了一下,见厉霍修整张脸色都发白了,安抚道:“不关你的事,这都是老毛病了,不是因为你才犯的病。”   厉霍修心里又难受又愧疚,他是厉光豪一手带大的,厉光豪对他一直非常疼爱,他对厉光豪的感情甚至要比对他的父亲厉兆山深上许多。如果厉光豪因为他而有什么闪失,那他一定会愧疚一辈子。   厉光豪对自己这个亲孙非常了解,自己这个亲孙虽然看起来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而且整天冷冰冰的,但对自己真正在意的人在乎得不得了。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这时候心里一定非常自责。   厉光豪是人精里的人精,这时候虽然有些心疼这个孙子,但还是将计就计利用他对自己的愧疚心理,道:“好孩子,你知道你爷爷我的年纪大了,而且心脏又一直不好。我奋斗了大半辈子,无非就是想要看到家里人和睦,祖业不至于败落。”   他拍了拍厉霍修一直扶着他的手:“听你爷爷的一句话,暂且放下心里的隔阂,和你父亲好好相处,厉氏是我一手创立的,他的主人只有一个,就是你,你难道忍心看你爷爷为了你们父子之间的事情而着急上火吗?”   厉霍修垂着眼,沉默了半天,才开口道:“好,我知道了。”   厉光豪终于多少放下心一些,又拍了拍他的手:“好孩子,听话,明天和你父亲一起吃顿饭,父子之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兆山将厉琛安排进厉氏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不过是个没什么太大作用的闲职,你用不着放在心里。”   他缓了两口气,又接着道:“不过你也要小心,有第一步就有第二步,既然你父亲能够将他安排进厉氏,就有可能将公司里重要的职位再行安排给他,你不要逞一时之气,让对方得了便宜。”   “还记得你小时候我给你讲过我创业的故事吗?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句话说来简单,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厉霍修看着厉光豪,点了点头:“我明白。”   厉霍修从厉光豪书房离开之后,就直接去了衣帽间,他站在原地待了一会儿,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色手帕,正是晚宴时柯世善递给他的那个,他垂眼看去,在手帕的一角有一个‘k’字logo的刺绣。   他朝手里的手帕看了一会儿,忽然大步朝壁橱走去,一把拉开壁橱门,里面一排排整齐挂着的衣服顿时露了出来。   他站在壁橱前停顿了一会儿,从衣架最里端拿出件衬衫,是那天季寇肖说和孙骁出去时身上穿的那件。他那将衬衫的衣领翻过来,一个绣着硕大‘k’字的领标露了出来。   厉霍修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的衬衫,半晌,才将它放回了原位,接着大步朝楼上书房走去。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办公桌前许久,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给季寇肖拨了过去,很快,季寇肖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喂。”   “在哪儿?”   那边的声音很静,似乎是在安静的环境里:“正往回走。”   “我去接你?”   “不用,”季寇肖的声音带了点不明显的暖意:“一会儿就回去了。”   厉霍修没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他刚挂断电话,书房的门就被叩响了。他目光深沉地落在办公桌上,过了几秒钟,开口道:“进来。”   房门一开,李杰明走了进来,他将手里的档案袋放到厉霍修面前,低声道:“少爷,这是您吩咐调查的东西。”   厉霍修眼光打量在薄薄的档案袋上,没有动作。一旁的李杰明偷眼看向厉霍修,心里非常忐忑不安。自从少爷得知季先生私底下去过几次医院之后,就表情凝重地吩咐他去调查季先生去医院到底做什么。   而当他拿到季寇肖的病例之后,当即惊得下巴都要掉下去了——季先生他,竟然怀孕了。而很明显,少爷并不知情。   他无法想象当厉霍修得知季寇肖怀孕,却将这件事情对自己隐瞒时候的表情:如果妻子在怀孕之后,却不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的丈夫,那么原因显而易见——她一定是不爱自己的丈夫。   他已经可以料想到少爷知道这件事后会有多么生气:事实上因为担心厉霍修的怒火会殃及池鱼,他特地在将档案拿给他之前就火速给自己购买了份高额度的人身安全保险金,目前看来,这个举动果然是明智的。   厉霍修目光冷淡地看着办公桌上的档案袋,许久才将它拿了起来,骨节修长的手指慢慢地将封口的绕线解开。等他将文件取出来的时候,一旁的李杰明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他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眼看着厉霍修的眼中先是有一道极其亮的光划过,那一点光虽短暂,却瞬间将厉霍修整张面孔点亮,他似乎从未在他家少爷脸上见过如此鲜活的表情。   然而那种令人心醉的表情却转瞬即逝,只几秒钟的时间,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随后眼中的那道光就变得深沉,深沉得仿佛是无底的深渊。   ————   柯世善稳稳地开着车,季寇肖则坐在副驾驶上有些昏昏欲睡。若是平常的时候这个时间他早就休息了,今天又忙了这么久,这时候更是困得厉害。   一路上他忍着困意,和柯世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直到柯世善将车停在厉家别墅外面,季寇肖开口道:“今天多谢您了。”   他刚要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一旁的柯世善却忽然问道:“寇肖,你为什么会和厉家联姻?”   季寇肖的动作一顿:“什么?”   柯世善转过头,一双深邃的眼睛朝他看过来:“仅仅是为了解决负债是不是?”   季寇肖的表情一重。   “当初我听到你和厉霍修结婚的消息的时候非常震惊,”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季寇肖:“你需要需要钱,为什么不找我?你知道的,就算我当时在国外,只要你给我打电话,我就会立刻帮助你。”   季寇肖抿着嘴唇,按着安全带的手紧了紧,垂下眼敛去眼中的神色:“柯叔叔说笑了,我和厉霍修结婚当然不只是为了……”   “寇肖,你没有必要骗我,你和厉霍修没有一点感情基础,你和他结婚,完全就是为了家族的利益。”他顿了一下,道:“所以你之所以不告诉我,是因为那次你是醒着的是不是?”   季寇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季家和柯家是世交,柯世善年长他不足十岁,辈分却比他大一辈。柯世善的父母早亡,当初他接管家族生意的时候不过二十出头,而季寇肖也刚刚十四五岁。   因为季父和柯世善的父亲很有些交情,对年纪轻轻丧失双亲的柯世善很是怜悯,于是经常会邀请他到自己家里做客,时不时地向他传授一些经营公司的经验。毕竟柯世善的年纪太轻,就算再怎么天赋异禀,想要掌管偌大的企业,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因为常来季家,柯世善和季寇肖很快熟稔起来,虽然两人之间隔了一个辈分,但因为年纪差得不多,还是很能谈得来。   季寇肖喜欢搏击、射击,柯世善也很擅长,两人常在一起互相切磋。   季寇肖记得那是一个非常非常热的夏天,当时他和柯世善打游戏正打到兴头上,季绍盛刚好回来了。当时季绍盛要和柯世善商议一个收购计划,柯世善便和他一起上楼了。   季寇肖自己玩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当时天又太热,他便躺在沙发上阖着眼休息。   他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地正要睡着,就听见了轻缓的脚步声。他的听觉非常敏锐,只听声音就知道是柯世善。只是当时他有点困意,就没乐意动,还是维持着原本躺着的姿势。   他恍恍惚惚中听到脚步声似乎是一点点走近了自己身旁,就在他准备要睁眼时,眼帘上忽然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柯世善竟然亲了他!   一瞬间,他整个人都绷紧了,心里一阵慌乱,头脑里更是乱成了一团。他的年纪太小,根本没有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慌乱之下只好一动不动地装作还在睡。   而柯世善在下意识地做完这个动作之后,整个人也都呆住了,他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看着季寇肖的睡脸,鬼使神差地就吻了下去。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对一个小了自己一辈的少年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   然而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忽然听到一声情不自禁的低叫,柯世善猛地转过头,见门口站着个季家的女佣,正一脸惊讶地捂着嘴,显然刚刚的那一幕全部被她看在了眼里。   柯世善没说话,直接起身朝那个佣人走去。   他这时候不过二十出头,却已经有了儒雅的风度,走路的步伐轻缓而稳重,佣人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竟然忘了离开,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柯世善走到佣人面前,三言两语就将她解决了,他给了对于她来说一笔巨款,让她对这件事情保守秘密,并且主动向季家请辞。   柯世善的目的很明确,虽然他对于自己为什么会对季寇肖产生欲望这件事还没完全弄清楚,但也并不羞于承认。只是季寇肖的年纪太小,他没办法对还没成年的他做些什么。   他要等着他长大。   然而那件事情过去不久,他就因事出国了一段时间,等再回来时季寇肖却住校了。再加上他开始接手公司,唯一的那个弟弟也经常给他不省心,于是他也更加地忙了起来,两个人的接触更是少了,再见面时季寇肖便对他多了一些生疏。   柯世善倒没怎么往心里去,他觉得季寇肖现在年纪小,身边的朋友多,他又毕竟年长了他一辈,两人接触少了再见面生疏一些也是正常的,这都没有关系,可以慢慢来。   然而在一次出国谈生意的时候,他竟突然得知季寇肖和厉霍修即将结婚的消息,一向做事不为情绪干扰的他却直接将生意晾在了一边,搭乘最快的移动舱飞回了国,只是迎接他的,却是季、霍两人盛大的婚礼。   那场婚礼上,他目睹厉霍修看着季寇肖的眼神,就知道对方对他的感情有多重,那种浓郁而热烈的眼神,根本骗不了人。   季寇肖就像是他年少时的一个梦,单纯而美好,不忍心破坏,所以自那次以后他也将自己的感情完全收敛了起来。只是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季寇肖简直憔悴得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人:在他的概念里,季寇肖应该是那个一直被金尊玉贵呵护着养大的小公子,而不是眼前这个虽然脸上带着笑意,眼中却是满满疲惫的人。   他发觉厉霍修并没有将他照顾好。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季寇肖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初。他伸手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低声道:“柯叔叔,多谢你送我回来,今天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着打开车门朝别墅走去。   柯世善没有去拦他,只是眼神幽深地目送着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大门后,又过了良久,才一脚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而站在二楼阳台上的厉霍修,眼光一直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直到听到身后传来门声响动的声音,他回头,见季寇肖走了进来。   季寇肖的表情有一点明显的倦意,在见到厉霍修的时候愣了一下:“还没睡呢?”   厉霍修表情不明地看着他,开口道:“我在等你。”   季寇肖的心里不自觉涌上一阵暖意,朝厉霍修笑了笑:“祖父临时叫你回来,有什么着急的事吗?”   厉霍修没回答他的话,而是缓步朝他走过去,他的脸上其实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季寇肖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心里忽然有点不对劲的感觉。但他很快就将这一点奇怪地感觉忽略,打了个哈欠,开口道:“今天好累,我去洗个澡。”   然而他还未迈出半步,厉霍修忽然拦住他的动作,将他按在墙上,禁锢在自己和墙壁之间。   季寇肖愣了一下,对厉霍修忽然的举动有些不理解。然而下一刻厉霍修就钳着他的下巴,朝他吻了下来。   与平常不同,这个吻带着浓浓的占有欲与控制欲,就好像是在宣誓自己的主权,他的力气太大,季寇肖的下巴都被他捏得有些发疼。   他刚要说些什么,厉霍修的舌头就伸了进去,在他的口腔里攻城略地地翻搅起来。他被厉霍修禁锢在怀里,被迫接受这个有着浓郁气息的吻,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厉霍修冷淡而霸道的气息。   他觉得今天的厉霍修和平常很不一样,让他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应该抬手扣住对方的后脑,然后热烈回吻,但不知怎么的,上一世的一幕幕却非常不合时宜地充盈在他的脑海里,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用力地伸手将正在吻着他的厉霍修推开。   下一刻,季寇肖就立刻为自己冲动之下的动作而感到有点后悔,不管什么原因,至少他不该在厉霍修吻他的时候推开对方,至少……他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那样做了。   他一直垂着眼,所以也自然没有看到厉霍修眼中让人心惊的眼神。   “抱歉……我,今天实在是有些累了。”季寇肖解释了一句,却发觉还不如不解释:“我……想先休息了。”   他说着,就抬脚朝浴室的方向走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莫名其妙地觉得今天厉霍修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气息,这种奇怪的气息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甚至是有些害怕。   然而他还未走到浴室门口,就听得身后传来厉霍修低沉而压抑的声音:“你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季寇肖脚步顿了一下,回头朝厉霍修看去,然而就这一瞬,他竟然觉得自己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点类似于悲伤的表情。然而这表情却转瞬即逝,厉霍修眼中的情绪很快恢复如初,季寇肖不由得怀疑是自己眼花。   还未等他回答,厉霍修已经淡淡地开口道:“去吧,早些休息。”   季寇肖站在浴室里,温热的水流打在身上,却不能带走一点他的疲惫,不仅如此,站在蒸腾的热气里,他忽然觉得有些胸口发闷。   等他从浴室里出来之后,却发现厉霍修已经睡了。   厉霍修很少有在他之前睡觉的时候,他看着厉霍修背对着自己的背影,心里就像是被一团棉花堵着一样非常不好受。他的脚步顿了一下,抬脚朝床边走去。   季寇肖躺在床上,看着背对着自己躺着的厉霍修心里梗得厉害,半晌,他伸出手,环上厉霍修的腰,从后面搂住他。   他明显感觉到厉霍修的身体一僵,紧接着他便转过了身,将自己抱进了怀里,然后极轻地叹了口气。   季寇肖将头埋在厉霍修的肩窝上,他觉得不过是厉霍修这一个小小的惯性动作,梗在心头的难过情绪就全部都消散了。   厉霍修紧紧抱着怀里的季寇肖,在他头顶上吻了一下,下一刻,他察觉到季寇肖也伸开手臂,紧紧回抱住自己。   第二天季寇肖是在厉霍修的怀里醒来的,他刚一张眼,就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厉霍修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季寇肖勾起唇角笑了笑,抬起胳膊环在了他的脖颈上,厉霍修也微微一笑,低头给了他一个早安吻。   一场各怀心思的冷战,就这样被双方暗自化解了。   季寇肖动了一动,带着点朦胧的睡音问:“几点了?”   厉霍修制住他想要起身的动作,将他紧紧地禁锢在怀里,伸长胳膊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十点。”   季寇肖一愣:“我睡了这么久?”   最近他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睡眠少得可怜,这一觉竟不知不觉睡到了这个时候。   厉霍修又在他头发上亲了一下,低声道:“反正又没有课,多睡一会儿有什么关系。”   季寇肖将头更加深地埋进厉霍修怀里,喃喃道:“可是你要去公司啊……”他说着一愣,抬起头看向厉霍修:“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厉霍修没将自己和厉兆山对峙的事情和季寇肖讲,也不想拿这些事情让他烦心,便岔开话题道:“昨晚的庆功宴怎么样?”   季寇肖听到他的话一愣,这才想到要给季寇文去个电话,昨天他喝得那样醉,自己没给他送回去实在是不放心。   “我得给二哥去个电话。”   厉霍修没说什么,将自己的电话递给他。   季寇肖就着厉霍修抱着自己的姿势,给季寇文打了电话。这一通电话一直聊了二十多分钟,他一边聊着,一边发现厉霍修竟然还在抱着他。   不过他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就着这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和季寇文打电话。他正和对方商量到珠宝推广的事情,原本抱着他的厉霍修却忽然将手放在了他的小腹上。   作者有话要说:   这部分的剧情并不是单纯的虐,而是季美人认识到自己对霍霍霍真实感情的分水岭。因为他本身的性格就是含蓄而内敛,甚至是有些冷淡的,他的上一世并不认识霍,这一世就算和霍结了婚,也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不可能像霍一样对对方产生多么浓厚的感情。如果这时候说他有多么多么爱霍,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   而矛盾往往是感情的催化剂,经过产生矛盾——化解矛盾,最后再共御外敌,季美人会真正意识到自己对对方的感情。   所以矛盾啊什么真的都是暂时的,甜甜甜甜甜才是宗旨!!!   第54章 当面人背面鬼   季寇肖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看向厉霍修,却发现对方竟然在表情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小腹,唇角还带了一点不自觉的笑意。   不过那表情只有一瞬,厉霍修就抬眼看向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季寇肖被他这一吻弄得心头直乱,也没有什么心思打电话,匆匆忙忙和季寇文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他刚挂断电话,厉霍修又托着他的后颈朝他吻了上去。   一吻过后,季寇肖有些气喘地窝在厉霍修的怀里,厉霍修低头打量着他微微有些泛红的脸颊,勾起唇角又笑了笑。   这时候忽然传来一阵轻缓的敲门声,两个人都是一顿,这时间很少会有佣人来打扰。厉霍修就着抱着他的姿势,沉声问:“什么事?”   “少爷,老爷有事找您。”   厉霍修没说话,季寇肖仰起头看向他:“祖父这个时间找你,一定是有要紧的事。”   厉霍修这时候不怎么乐意离开季寇肖,但也只好点了点头,对他低声道:“我去看看,你再睡一会儿。”说着扯过一旁的被子给季寇肖盖上,确认他不会着凉之后,才起身朝外走去。   他先是到衣柜前换了身日常的衣服,然后才抬脚朝厉光豪的书房走去。他推开书房房门,“祖父……”紧接着脚步一顿,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冰冷。只见厉兆山正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和厉光豪说着些什么,厉琛端端地坐在他的身旁,见他进来了抬头朝他看过去。   厉霍修冷淡地开口:“祖父,您找我?”   厉光豪笑了笑,朝他招了招手:“过来,霍修,我正在和你父亲聊到公司的事情。”   毕竟是自己养育多年并且引以为傲的亲生儿子,厉兆山即便对厉霍修心里有气,这么久了也消了不少。况且他心里多少也觉得对董如心有所亏欠,这时候见到厉霍修,便尽量态度和善地开口佯作嗔怪道:“这都几点了,怎么还在睡觉?”   厉霍修根本连话都不想同厉兆山说,但抬眼看到厉光豪看向他满含深意的眼神,还是忍耐下来,敷衍地“嗯”了一声。   厉兆山倒也没介意他对自己的无礼,回头继续和厉光豪聊刚刚聊的问题。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厉霍修就听明白了厉兆山的意思,厉兆山看中了一个矿产丰富的小岛,想要将这个岛买下来,但需要事先进行实地探测。而他这次来,就是意欲安排厉霍修和厉琛一同前去。   厉兆山的计量他明白,探测小岛什么的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他想要通过这次探测让两个儿子互相熟悉一下对方,今后共事也能更加方便一些。   以厉霍修的性格能站在这里不立刻甩脸走人已经不错了,让他和厉琛共事?厉兆山是多大的脸?   厉霍修的性格厉光豪太了解了,他只扫了一眼,就知道他这个亲孙在想什么。因为怕他直接发起脾气来让大家都难堪,厉光豪便开口道:“这是小事,兆山你可以慢慢和两个孩子谈,”他顿了一下:“我有点累了,兆山你和厉琛先出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和霍修说。”   从进书房开始,厉霍修就连一个好脸色都没给厉兆山看,这时候他已经是窝了一肚子的火,站起身对厉光豪道:“好,父亲。”   一旁的厉琛也立刻乖顺地站起来,对厉光豪规规矩矩地道:“祖父,那您多休息。”   厉霍修离开之后,季寇肖也没了睡意,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起身朝阳台走去。   两只安哥拉一看到他进来,立刻竖起身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他笑了笑,伸手将笼门打开,下一刻两只幼兔就争前恐后地从里面窜了出来。   季寇肖支着下巴拿盒子里的干草喂它们,他喂了两片,发现盒子里的兔粮不多了,便准备到楼下拿一些。   因为走廊里有点冷,他就随手拿起沙发上厉霍修的外套披在身上,推开门往外走去。他在前面走了几步,就听见啪嗒啪嗒的声音跟在后面,一回头,一只安哥拉正努力迈着大步往前蹦着跟着他。   季寇肖瞧他脸上的长毛将两只眼睛几乎都要遮住了,活活像是只行走的毛球,就笑着随手将它抱进了怀里往楼下走。   等他拿了兔粮回卧室,顺着楼梯往楼上来的时候,一抬头见一个身形颀长的年轻男人正站在楼梯口微笑着看着他。   从季寇肖的身影刚从楼梯拐角出现开始,厉琛就一眼留意到了他,他的怀里抱着只雪团一样的幼兔,身上披着件显然大了一号的外套,正抬步朝楼上走来。   其实季寇肖的身材算是中等,但被身上披着的宽大外套显得有些清瘦,细瘦的腰身甚至有些不堪一握的感觉。   季寇肖在婚礼上见过厉琛一次,于是在看到他的时候动作一顿,脸上不自觉露出一点防备的表情。   厉琛朝季寇肖一笑:“季先生。”说着朝对方伸出手去。   季寇肖看着厉琛伸向自己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抬手冷淡地握了一下。   厉琛居高临下地看着季寇肖,眼光扫到他雪白脖颈上一处殷红的痕迹,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还未等他再说些什么,忽然从走廊里端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寇肖。”季寇肖侧头朝走廊看去,厉霍修正大步地朝自己走来。   他几步走到季寇肖身边,将他的外套裹紧了一些,温声问:“什么事?”   季寇肖晃了晃手里的兔粮,厉霍修没再说什么,连看也未看一旁的厉琛一眼,和季寇肖一同向卧房走去。   厉琛斜靠在楼梯扶手上,目送着两人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唇角慢慢勾起一丝笑意。   季寇肖原本打算在家里窝一天,却在中午的时候接到了季寇文的电话,季寇文语气有些焦虑地告诉他:公司这一批黄金项链有部分存在质量问题。   季寇肖立刻驱车去了公司,他刚推开门,秘书就迎了上来:“三少,二少在办公室里等您呢。”   季寇肖朝秘书点了点头,大步往季寇文的办公室走去。他推开房间门,有点急躁地问:“二哥,怎么了?”   季寇文见他满头大汗地朝自己走过来,赶紧站起来安抚他:“别着急,只是在这一批首饰里发现一小部分不合格产品。”说着将手里的报告递给他。   季寇肖接过报告,低头仔细看起来,发现根据检测结果来看,有部分金饰的含金量不足。   “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还不清楚,只是在抽检时发现的。”季寇文有些心有余悸,幸亏听季寇肖的建议对这一季的珠宝首饰进行抽检,才发现了隐含的质量问题。不然要是等首饰已经售出,被消费者发现质量问题就晚了。到时候不仅要召回有质量问题的首饰,还要进行赔偿,更重要的是声誉也会受损,这可是多少钱都挽救不回来的。   要知道因为明宝的事情,现在消费者对珠宝首饰的质量问题可谓是草木皆兵,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质量事故的话对公司声誉可是致命性的打击。   “发现质量问题的是哪一批?”季寇肖问。从发现问题的批次入手可以较快地查到质量问题原因,一般来说,这种金量不足的原因无外乎两个方面:加工金饰的工厂源头问题或是分销商擅自采用其他进货渠道。   一般来说,后者的可能性较大,因为通常来说像季氏这种大品牌都有专属金饰加工厂,并且有专人进行监管,是不会出现这种问题的。   季寇文回答道:“就是这一季新品的二期货。”   因为前段时间的‘季氏被黑’事件,这一季的新品曝光率非常高,销量也呈直线上涨。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所售的金饰就几近脱销,以至于要连夜给工厂下单,只是没想到竟然就是这一批货出了问题。   季寇肖沉默了片刻后,道:“这批货先压下来,所有有问题的都进行重做。”   季寇文的脸上露出一点犹豫的神色:“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如果真的这样做的话……你知道我们这一季的新品好不容易才占据了市场,这个时候要是断货的话损失可不小。”   季寇肖的态度很坚决:“但要是万一这一批货里有含金量不足的流入市场,对我们品牌的打击是致命的,这个时候我们绝对不能出一点问题。”   季寇文点了点头:“这我都清楚,只是有不少顾客是在官网下的订单,一般情况来说包装加上运输的时间要三到五天,现在我们手里压了不少的订单,如果这个时候要工厂重新加工的话,至少需要两周以上的时间。我怕已经下单的顾客会产生反感情绪。”   季寇肖沉默了片刻,开口道:“这个没关系,可以发公告通知顾客这一批的金饰因故存在一些细节问题,必须要重新加工,对于耽误的时间可以以折扣或者礼品的方式进行补偿。”   季寇文顿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没办法了,那就这样办吧!”   季氏发出的公告很有技巧,一方面将首饰出现的问题说得很小,听上去不过是细枝末叶的问题,一方面又加强补偿力度,并且着重暗示品牌的产品拖延完全是为了保证首饰的质量。   季氏珠宝刚经历过被大黑后又洗白的过程,这个时候顾客满意度还算高,顾客听说是为了保证首饰的质量才进行的拖延,同时又送了礼品,态度也就没怎么尖锐了。   虽然这是季氏因事故而不得已而为之的手段,其他几家品牌却在暗中猜测这是不是季氏的又一种营销手段,毕竟季氏上次和明宝的那一役实在是打得漂亮。   而就在季寇肖一脸严肃地和季寇文讨论这一批有质量问题的金饰该如何处置的时候,坐在办公室里的厉霍修正低头一脸认真地阅读着一本厚厚的《育儿手册》。   站在他办公桌一旁的李杰明则一脸习以为常的表情:霸道总裁专心攻读《育儿手册》什么的根本就不算事儿,刚才他家少爷还一脸专注地在育婴网站上唰唰唰地往购物车里添各种各样的婴儿用品呢,估计这个时候这些订单已经开始运送了。就是不知道季先生在看到这一车车的婴儿用品时会有什么表情。   而更让他感到自豪的是,作为一个从小到大的学霸,不过是两天的时间,他家少爷已经能够在各大母婴论坛上十分熟练地回答其他用户所提出的各种奇怪乃至刁钻的问题,而且专业程度直逼教授级别。他甚至有种他家少爷会在季先生亲口告诉他自己怀孕了之前,提前点亮金牌月嫂技能点。   对此李杰明曾经非常地疑惑,按理说他家少爷也不是什么古道热肠的人,为咩会在论坛上热情洋溢地回答别人提出的问题呢?不打破砂锅问到底不能活的李杰明在被憋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向厉霍修提出了自己的这个疑惑。   厉霍修的表情十分平静,薄唇轻启回答他:为了刷熟练度。   为了季先生到这种程度,他觉得他家少爷也是挺不容易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即将为人父的关系,他觉得现在他家少爷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金光闪闪藏也藏不住的圣父光芒,对下属工作失误的容忍度也明显高了许多。看着他家常年冰霜持久面瘫的少爷脸上经常不自觉出现的笑容,他暗自高兴地想:这个月的工资看来是加!定!了!   就在李杰明一脸自豪地脑补着的时候,一旁厉霍修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将眼光从书里撤出来,将电话接通。   李杰明听出这是他家老爷厉兆山的铃声,立刻一脸严肃地站了个标准的军姿:要知道最近少爷和老爷可是非常不对付,只要接到他的电话就一定没有好脸色,在现在这种即将加工资的节骨眼上,他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果然,厉霍修在端着听筒听了一会儿后,脸上的表情就一点点变得阴沉,半晌,他将电话挂断,一旁的李杰明立刻微低着头看向他,低声道:“少爷。”   “准备移动舱,我要去一趟简索岛。”   出乎李杰明的意料厉霍修并没有自己去,和他同去的还有一个人:厉琛。   因为小岛的前期探测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厉霍修和厉琛这次去就算是例行公事,所以只带了包括李杰明以内的两个助理。   一路上,移动舱内的气压简直低得要冻死人,李杰明给厉琛端上一杯咖啡,低声道:“厉先生,您的咖啡。”   厉琛一双琥珀一样的浅色眼珠带着点微微笑意看着他,温声道:“多谢。”   李杰明勉强扯了个笑,语音嘶哑地吐出句“不客气”后,就连忙滚回了驾驶舱。   好不容易熬到移动舱降落,李杰明正要跟在厉霍修身后一同登岛,厉霍修朝他摆了摆手:“你在上面等着,万一寇肖那边有什么需要,好方便联系你。”   厉霍修的意思他明白,移动舱上有专业的电子设备,他是担心季寇肖有急事找他而他在忙没有接到的话,李杰明这边能够第一时间进行处理。而且因为只是例行公事的巡查,一个助理下不下去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必要。   小岛的面积很大,厉霍修和厉琛这一圈巡视下来,就是两个多小时。这一路上虽然厉琛和厉霍修说过几次话,但厉霍修基本都没搭理他——他能够听厉光豪的话和他一起出来已经给足了他面子。   因为担心家里的季寇肖,厉霍修进行过巡查之后,就准备乘移动舱离开,然而还未等他走到停落地点,就听得身后的厉琛漫不经心开口道:“你这样急着回去,是为了季寇肖吗?”   厉霍修的脚步只顿了一下,就连头也没回地依旧朝前走。   厉琛站在原地,唇角噙了丝淡淡的笑意,慢慢开口道:“可惜他连有了你的孩子,都不愿意告诉你。”   厉霍修的步伐终于停顿下来,一脸阴沉地回过头看向他。   厉琛却仿佛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笑容温和地看着他:“霍修,你很喜欢季寇肖吧?可是他只是因为季氏才和你结婚,当然了,要不是因为和柯世善有误会,他可能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厉霍修这时候的脸色阴沉得简直要吃人。   厉琛却只笑了笑,朝他摆了摆手:“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也是为了你好,当初季家主动请辞的那个佣人我找到了。柯世善和季寇肖的关系……你愿意的话可以听她一点一点讲给你听。”   厉霍修冷若刀锋的眼睛朝厉琛扫了一眼,一句话也不说地转身就朝移动舱走去。   厉琛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唇角勾起一个灿烂的笑意,缓缓张口又添了一句:“你不好奇你的心上人为什么不将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你吗?会不会是因为他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呢?”   厉霍修的脚步一顿,下一刻就转身拽住厉琛的衣领,一拳朝他脸上招呼了上去。他这一拳的力量非常大,直接就将厉琛打飞了出去。   厉琛狼狈地躺在地上,“噗”地吐出一口血。   厉霍修却根本没有停手的打算,走过去按住厉琛的脖颈一拳一拳地揍了下去。   站在移动舱门口的李杰明老远就看到了他家少爷和厉琛,为了保证他家少爷在工作后能够第一时间赶回家去看季先生,他特意提前跑到了驾驶室,通知里面的驾驶员准备启动移动舱。   然而等他再走出来迎接他家少爷的时候,却正好看见他家少爷一拳把厉琛打飞出去的场面。   李杰明浑身的汗毛当即全都竖了起来。   因为是厉霍修多年的贴身助理,李杰明和厉光豪也很熟,在这次出发之前厉老爷子特地将他叫进自己的书房,告诉他厉霍修的脾气不好,这次去探测一定要留意他的情绪,不要让他和厉琛产生矛盾。所以他这一路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围在两人身边,生怕会出什么问题。   谁承想一路平安,就在马上要回去的时候两人竟然打起架来了——确切来说是他家少爷殴打起对方来了。   厉霍修的拳头有多厉害李杰明是知道的,要是朝这个架势任他打下去,估计厉琛的命都得报销。于是他连忙大步朝两人跑过去,一把拉住厉霍修的胳膊,大声喊道:“少爷!”   厉霍修这时候已经打红了眼,听到李杰明的声音才回过神,大脑也逐渐清醒起来。他一把将厉琛扔在地上,沉声道:“给我滚远一点。”   厉琛躺在地上,一直目送着厉霍修的移动舱消失在视线里之后,才慢慢坐了起来。   他朝地上吐了口血水,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几秒钟过后,电话被接通。   “喂,应冠。”   电话那边的环境非常安静,显然是在房间之类的地方,陈应冠刚要说话,表情忽然严肃起来:“阿琛?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哑?”   “刚被人揍了一顿。”   陈应冠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没事,也就没怎么往心里去,揶揄了他一句:“呦,你家老头子不是要给你认祖归宗了吗?这个时候还有谁敢动你?”他顿了一下:“厉霍修?”   厉琛勾唇笑了笑,没说话。   确认了是厉霍修的手笔,陈应冠却还是一点不着急。他这个老同学的脾性自己清楚得很,从不会让自己吃一点亏,既然被厉霍修打了,就一定是要剜下对方一块肉来的。当然了,对此他也乐观其成。就算没有厉琛,厉霍修和季寇肖的这个梁子,他也早就结下了。   厉琛一只手擎着电话,眯着眼看着湛蓝的天空,却忽然听得那边的陈应冠发出一声低沉的气促声,紧接着对方有些气息不稳地道:“还有事吗?没事挂了。”   厉琛皱了皱眉头:“你在干什么?”   “你说呢,”陈应冠呼哧喘了声气,在电话里低声训斥道:“全部含进去。”   厉琛的眉头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喂,阿琛,还有什么事?”   厉琛尽量忽略掉他声音里的颤音,悠然开口道:“没事,就是在耗电量,”他将电话拿开看了一眼,还有百分之五的电量,他用的不是什么好手机,估计自动关机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儿。   “耗电量干什么啊?”陈应冠换了个姿势,将电话用另一只手拿着。从上小学开始,他这个老同学的思路他就一直跟不上,现在两人的智商更是隔了一条巨大的鸿沟。   厉琛没搭他的话,而是将手机调成外放,顿时整个安静的小岛上遍布急促的呻吟声。   他将手机里的相册调出来,打开一个隐藏文件夹,他修长的手指在上面一点,立刻跳出一张照片。   他看着照片上的人,唇角慢慢勾起绽出一个隐隐的笑意。   第55章 温馨提示:此章微虐   季寇肖坐在赵医生对面,见对方眉头微微蹙起,有些担心地问:“怎么……是胎儿有什么问题吗?”   赵医生将眼光从手里的检查报告里抽出来,看向季寇肖道:“少爷,您不需要担心,胎儿很健康,只是……是您的身体状态不太好。最近这段时间您还经常做噩梦吗?”   季寇肖脸色有些不好,虽然他已经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会不自觉地梦到上一世的情景,甚至几次被噩梦惊醒。   他顿了一下,开口道:“是,有什么解决方法吗?”   赵医生摇了摇头:“虽然我可以给您开一些镇定类的药物,但这也是治标不治本,最重要的还是要解开您的心结。”   季寇肖敛了敛目光,没有说话。   赵医生打量了一眼季寇肖脸上的神色,犹豫了一下建议道:“如果有一些问题实在没办法解决的话,至少您可以想办法避开。您知道的,胎儿在最初的三个月的时候是最脆弱的,这时候任何一点闪失都容易导致流产,为了您和胎儿的健康着想,希望您还是能够尽量远离导致您心神不定的源头。”   季寇肖脸上的表情有些压抑,过了半晌,才开口道:“我知道了,多谢您。”   出了医院之后,季寇肖有些怔愣地看着地面发呆,他发现他遇到了这二十多年来最难以克服的难题——情绪。就算他心里再怎样告诉自己季氏的事情和厉霍修无关,潜意识里却未必这样想。   他踟蹰了一下,深深地呼了口气,或许他该搬出厉家一段时间,如果和厉霍修分开一段时间住,或许他的失眠也能够好一些。   想到这些烦心事,季寇肖就有点胸口发闷,他摇了摇头,准备先去取车,不管怎样也要先回去再说。   他刚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不由控制得就踉跄了一下,下一刻,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他,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道:“寇肖?你怎么样?”   季寇肖觉得一阵头晕,过了好半天,才渐渐恢复过来,他抬起头发现竟然是柯世善。   他这时候头还是有些晕,被柯世善扶着才勉强支撑住身体。柯世善看着他直踉跄的样子,搂着他的肩膀将他扶到了自己的车上。他将季寇肖安置在副驾驶,从后座上拿过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他:“喝一点。”   季寇肖这时候头沉得厉害,就着柯世善的手喝了几口,慢慢意识才恢复过来。   “好一些没有?”柯世善一脸紧张关切地问。   季寇肖勉强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他拧着眉头看着季寇肖:“还是去医生那里看一看得好。”说着就要扶着季寇肖下车。   季寇肖一把扣住柯世善的手腕:“不用,我没事了。”他知道自己不过是低血糖罢了,不少人在怀孕初期的时候都会有这种情况,算不上什么大事。况且如果真的和柯世善一起去医院,那么他怀孕的事情就会被对方知道,季寇肖并不希望这件事被不相干的人知道。   于是他顿了一下,道:“我,只是早上没吃饭,有些低血糖。”   柯世善看着季寇肖无奈地笑了,就算是结婚了还是小孩子,连照顾自己都不懂得。   他将视线收了回来,一脚油门将车启动。   季寇肖愣了一下:“去哪儿?”   “带你去吃饭。”   ————   “什么!”厉兆山苍白着脸,大声吼道:“把他一个人扔在岛上?!”   “现在立刻安排移动舱,第一时间赶过去!”   贺凝正端着一盅补品走进来,见厉兆山暴怒的神色赶紧走上前去,温声问道:“兆山,怎么了?”   厉兆山看着贺凝眉眼柔顺一脸紧张地望着自己的样子,话就卡在了嘴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和她说。他万万没想到厉霍修竟然混账到将厉琛一个人扔在了岛上,而他万分火急地给厉琛打电话,那边却一直提示关机。   贺凝眼中是满满的担心忧虑,柔声劝道:“我们是夫妻,你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呢?再说不管因为什么事,你也不应该动这么大的火气,你自己的身体又不好,万一犯病了怎么办?”   厉兆山看着贺凝柔情款款的模样,愧疚之情更是涌上心头,他的话哽在喉咙里半天,最后只叹了叹气。   贺凝并不知道厉兆山究竟因为什么事在生这样大的气,只好将手里的补品放在一边,小心翼翼地哄劝着他。   好在过了不到五十分钟的时间,前去寻找厉琛的人有了消息,他们在岛边发现了他。   厉兆山长长地舒了口气:“快把他带回来。”   “是的老爷,不过……”那边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道:“不过厉少的状况……不大好。”   厉兆山额头上的青筋都崩了起来:“不好是什么意思?”   “厉少他,受了伤……而且伤得比较严重。”   厉兆山挂断电话之后,就和贺凝赶到了医院,他们在医院里等了有半个多钟头的时间,眼见着厉琛被一架担架抬着送了进来。   他的模样非常凄惨,整个左半张脸完全红肿了起来,嘴角全是淤青,身上的衬衫也沾了不少血渍,贺凝看到他的凄惨模样,当即直接就晕了过去。   事实上他的模样虽然凄惨,但也不至于需要担架来抬,只是他的身上受了不少外伤,前去寻找他的保镖只要一碰他,他就疼得浑身直颤,无奈之下,保镖只好用移动舱里的备用担架给他抬进了医院。   厉兆山连忙一把将晕过去的贺凝抱进怀里,他当即也非常惊心,原以为厉霍修只是为了泄愤将他扔在了岛上,没想到竟然还这样重地殴打了他!这是他的亲哥哥,他怎么下得去手!   厉琛这时候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朦朦胧胧半睁开眼朝厉兆山看了一眼,低低叫了声:“父亲。”   厉兆山一只手抱着晕过去的贺凝,一只手将他伸向自己的手紧紧握住,低声安慰道:“别担心,爸爸在这里。”   厉琛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低声道:“我没事。”   被打成了这样还一直坚持说自己没事,厉兆山心里的愧疚之情更重了。   他还要再说些什么,这时候已经有医生朝两人走了过来,对厉兆山低声道:“老爷,厉少的伤可能需要处理一下。”   厉兆山喉头动了动,朝他点了点头:“好,去吧。”   又过了半个多钟头的时间,伤口经过处理之后,厉琛被送进了休息室,厉兆山则在医生的引导下进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是医院里厉家的家族医生,厉家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基本都是他来处理,和厉兆山的关系也很熟稔。他将厉兆山请到自己面前坐下后,直接开门见山道:“老爷,刚刚已经给厉少做了简单的处理,厉少的伤虽然看起来有些吓人,但其实并不严重,您不需要太过于担心。”   厉家这些年黑道白道均沾,厉兆山见过的血可不少,但厉琛那副凄惨的模样还是给他吓到了。毕竟是父子连心,自己儿子受到一点损伤,做父亲的也是受不住的。   虽然或许医生是出于安慰他的目的才说的这些话,但厉兆山听到他毫不担心的语气,还是萌生了一股不悦的情绪:“不重?他连话都要说不出来了,你说他受的伤不重?”   厉家医生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看着厉霍修长大的,对厉家的事情也知道得比较清楚,这时候自然对厉琛没什么好感,于是语气淡淡地开口道:“厉少的确是受了伤,不过都是些不伤及内里的皮外伤,至于老爷您说厉少说不出话,最大的原因是疲倦以及缺水,和受伤的关系不大。只要好好睡一觉就能恢复了。”   虽然厉兆山对他轻描淡写的语气有些不满,但听到厉琛的身体并没有大碍,心也多少放下一些。等他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被送到休息室里的贺凝也醒了过来,贺凝见到他一下子就扑进了他的怀里,低声啜泣道:“兆山,医生怎么说的?小琛他要不要紧?”   厉兆山连忙将贺凝抱进怀里,语气温和地将医生的话同她复述了一遍,贺凝却始终有些心有余悸的样子,喃喃道:“小琛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厉兆山连忙安慰她道:“你放心,小琛他不会有问题的。”   等厉兆山好不容易将贺凝安抚下来,又吩咐保镖守在医院之后,就立即气冲冲地驱车回了厉家。他刚一进门,就朝佣人斥道:“厉霍修在哪儿?”   佣人看着厉兆山满脸怒火的样子吓了一跳,手指颤抖着朝楼上指了指:“在书房里。”   厉兆山没再理会他,脸色铁青地上了楼。他走到书房前,连门都没敲“砰”地一下推开,房间里的厉光豪和厉霍修都是一愣,一起朝他看去。   厉兆山满面怒容地瞪着厉霍修,问:“小琛的伤是不是你弄的?”   厉霍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直接开口道:“是。”   厉兆山一句话没说,直接扬手就朝厉霍修的脸上招呼上去。   只是他这一巴掌还未落下,手腕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狠狠钳住,他一回头,厉光豪正满眼怒火地瞪着他,朝他低声吼道:“今天你敢动小修一下,就立刻给我滚出厉家!”   厉兆山被厉光豪攥着的手腕直发抖,从嘴里挤出几个字道:“父亲……您知不知道,小琛他现在还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我听说了。”   厉兆山被厉光豪毫无理由偏袒厉霍修的态度给刺到了,压低着语气低吼道:“小琛他也是您的亲孙!”   厉光豪脸色平淡如水地看着他,淡淡地开口:“原本他不该是的。”   厉兆山整个人的气场顿时泄了下来。   厉光豪放开他的手腕,慢慢返身回到座位上坐下,眼光冷冷地朝他扫了一眼:“你不了解自己的儿子,我对自己的孙子可知道得很。小修并不是个冲动不讲道理的孩子,你只知道他打了厉琛,为什么不问问两个人到底是因为什么起了摩擦?”   厉兆山朝厉霍修冷瞥了一眼:“我当然知道,他一直就是看小琛不顺眼。”   还未等厉霍修开口,厉光豪那边就将话接了过去:“哦,那你明知道小修看不上他,怎么还非要把他弄到小修面前来碍眼?”   厉兆山整个人都惊愣住了,他不知道厉光豪怎么能说出这样偏心的话。   厉光豪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慢慢开口道:“我知道你接手了厉氏,就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我今天把话说明白了吧,厉琛他是我们厉家的种,不能让他流落在外面,但他充其量就是个私生子,你想让他也继承公司,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父亲!”   厉光豪闭上了眼,脸上露出一点疲倦的神色,朝他摆了摆手:“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厉兆山虽然在感情上不明是非,但对厉光豪还是有几分惧意,他窝着这股火狠狠地朝厉霍修瞪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等厉兆山前脚离开,厉光豪后脚就睁开眼看向厉霍修,问:“你把厉琛给打了?”   厉霍修“嗯”了一声。   厉光豪疼爱厉霍修,特别是现在董如心又不在他身边,如果他再不替他出头,就只能让他任人欺负了。但是偏心是偏心,他总要将事情原委弄明白。   “说吧,怎么回事?”   厉霍修的脸上依旧是一番平淡,淡淡开口道:“看他不顺眼。”   厉光豪看着他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摇了摇头:“小修啊,爷爷告诉你的话你偏偏不听,让你和你父亲虚与委蛇一下就这么难吗?”   厉霍修没说话,他当然知道当时厉琛在故意激怒自己,好惹起自己和厉兆山的矛盾。但就算他明知道对方的意图,听到他对寇肖出言不逊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厉光豪整个身体仰靠在椅背上,右手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敲了一敲,眯起眼:“既然你已经和你父亲撕破了脸,”他顿了一下看向厉霍修,慢慢开口道:“该准备的,你也应该开始着手准备了。”   厉霍修从厉光豪的书房出来之后,李杰明就立刻迎了上去。厉霍修捏了捏眉心,显然是有点疲倦的样子,低声问:“寇肖呢?”   “季先生早上去了趟医院。”   见厉霍修立刻抬眼看向他,李杰明赶紧接着道:“少爷放心,季先生的身体状况无恙。”   厉霍修点了点头,一边大步往卧室的方向走,一边随口问道:“嗯,早上去的,这时候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他往前走了两步,见身后的李杰明没有吱声,便回过头有些奇怪地道:“说话。”   李杰明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对厉霍修道:“季先生在路上遇到了柯世善,两个人……去了餐馆。”   ————   柯世善将车停在距离厉家别墅外不远的地方,侧头看向身边的季寇肖,表情不安地问:“真的没事?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   季寇肖朝他摇了摇头,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无非是初期有些低血糖罢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只是想到休息——怕是只要厉霍修在他身边,他就没办法好好休息吧。   “没事,放心吧。”   柯世善的身份毕竟不好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嘱咐道:“那好,你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季寇肖朝他笑了笑:“知道了,多谢。”   等他从车上下来之后,就直接上楼回了卧室,出乎意料,厉霍修并不在家。   季寇肖走到阳台上给笼子里的安哥拉喂了点干草后,支着下巴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搬回季家住一段时间,等过了这最危险的三个月之后再回来。不管怎么说,还是胎儿的健康最重要。   他想到这里,便起身回了房间,拉开衣橱将常用的衣物拿出来。他正弯腰将行李一件件地往行李箱里装,门声一响,厉霍修走了进来。   季寇肖看到厉霍修,脸上露出一点笑意,起身向他走去:“怎么才回来?”   厉霍修却并没有看他,而是将眼光投在地上的行李箱上,半晌才转过头看向他,问:“你要去哪儿?”   因为不过是回季家住几天,季寇肖也没怎么当回事,随口答道:“我想回家住一段时间。”   “家?”厉霍修看着他。   季寇肖怔了一下,不知怎么的觉得厉霍修的表情有点奇怪,开口解释道:“我是说季家。”   厉霍修似乎是收敛了一下情绪,道:“你想回去住几天?”他点了点头:“我和你一起回去。”   季寇肖的表情有些犹豫,他回季家就是要避开厉霍修,如果他也一起回去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于是他笑了笑,道:“你每天不是要很早去公司吗?在那边住不太方便吧?”   厉霍修表情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低沉着声音问:“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要和我分开,一个人住?”   季寇肖在心里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但看着厉霍修不知怎的有些恐怖的表情,到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   忽然提出要分开住……一般情况下对方也会觉得奇怪吧?   季寇肖有些头疼,他正斟酌着该如何和对方解释,忽然听得对面的厉霍修低沉着声音,一字一句道:“不用想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季寇肖:“你哪儿也去不了。”   说完回身就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一头雾水的季寇肖留在原地。   厉霍修刚回手关上门,助理就走了过来,有些焦急地在他耳边低声道:“少爷,新进的这批货……出了点问题。”   季寇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有些头疼,他不知道对于这个问题厉霍修为什么会这么不高兴,按照道理来说,就算两个人结婚了,偶尔有事分开住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他目光盯在柔软的地毯上好一会儿,摇了摇头,还是等过一会儿再和他说说吧,厉霍修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有些冷硬,但向来很尊重他的意见,不会不通情达理。   想到这里,他便走到阳台去,将安哥拉从笼子里抱住来给它顺毛。因为这种品种的兔子身上的毛长得非常快,要定期进行梳理和剪毛,不然柔软的长毛就会打结,对动物本身的健康不好。   等季寇肖将两只幼兔的毛都梳顺之后,才起身朝卧室走去。他走到床边,一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顾铭。   季寇肖将电话接通放在耳边:“顾组长。”   顾铭的声音微微有些嘶哑,停顿了一下才开口道:“寇肖,有时间吗?有事情想找你谈一谈。”   顾铭的声音很少有这样严肃的时候,季寇肖禁不住愣了一下,问:“有什么事吗?”   “见面再说吧。”说着报出了一串地址。   “好,一会儿见。”   顾铭的性格稳重,做事又非常妥帖,上一世的时候年纪轻轻就查办了不少大案,季寇肖对他除了原有的愧疚之外还有着很深的敬重之情。只听着他严肃的语气,季寇肖就知道对方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找自己。于是他挂断电话之后,立刻就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起身朝外走去。   然而他刚走到卧室门口,佣人就走上前来,面带恭敬地低声问:“季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   季寇肖愣了一下:“什么?”   佣人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尊敬:“少爷嘱咐过了,您需要休息,您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我们。”   季寇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厉霍修他这是……将自己关起来了?   他没理会佣人的话,起身就要往外走,这时候几个一身正装的保镖走过来,为首的一个上前一步低声道:“季先生。”   季寇肖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看向他们的眼神满是怒意,然而仿佛一面铁墙一样站成一排的保镖却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   不说他一个人能不能打过一排经过专业训练的保镖,就是在这里动手,也够丢人的。   季寇肖一言不发地直接“咣”的一声回身关上了门。   他回到卧室以后喘了几口粗气,拿起电话给厉霍修拨了过去,响了两声后对面就接了起来,那边的声音非常嘈杂,显然是在外面:“有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季寇肖冷着声音问:“软禁我?”   厉霍修的语气显得很平静:“如果你非要这样认为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你凭什么这么做?”   “凭什么?”厉霍修反问一句,回答道:“凭我是你的丈夫。”   两个人一时无话,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许久过后,厉霍修才又开口道:“在家等着我,我晚一会儿就回去。”   季寇肖直接抬手挂断了电话。   他目光怔愣地看着雪白的墙壁,耳边忽然浮现出上一世李宗坤说过的话。   “另一个好消息就是,虽然你们季家完蛋了,但你不用担心,有人花了大价钱要包养你。到时候你可以住比季家更好的别墅,像只金丝雀一样被养着……”   他忽然抬手捂住了脸。   第56章 标题是什么能吃么〔* ̄ω ̄〕   季寇肖仰头朝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深呼吸了一口气,快步走到窗边朝楼下看去。卧室到楼下的距离不远,以他的身手跳下去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他现在怀里还揣着个包子,万一跳下去的过程有了什么闪失……   他朝窗口下望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正有些焦灼地靠在墙上,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顾铭。季寇肖调整了一下情绪,将电话接通:“组长。”   “寇肖,出来了吗?”   季寇肖抹了把脸:“没有,我这边有点事,一时半会儿可能出不来。”   “没关系。”他顿了一下,压低声音问:“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听到他的话,季寇肖下意识地朝四周扫了一圈,也跟着压低声音道:“是,怎么了?”   “寇肖,刚才有些匆忙没来得及和你说,我见你这件事,希望你不要让其他人知道,特别是……厉霍修。”   季寇肖知道顾铭的性格不会平白无故提出这种要求,他既然这样说,一定是因为他要和自己说的这件事和厉霍修有关。想到这里,季寇肖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半晌,才吐出个字:“好。”   季寇肖将电话挂断后,仰坐在沙发上,大脑开始飞快旋转起来,顾铭约自己出来,还特地吩咐不让厉霍修知道……难道是和厉家的生意有关?   在他和厉霍修结婚之前就听说过厉家是黑白道均沾,只是因为他从不经手厉家生意上的事情,所以过了这么久这件事是否属实还不知道。如果顾铭真的是因为厉家生意上的事情来找他,或许他可以借此来调查清楚厉家究竟和陈家有没有关系。   想到这里,他起身走到衣柜旁,从最里端拿出一件薄外套,这件外套的材质非常特殊,只几下就将它卷成了可以握在手中的细卷。他将卷好的外套放进衣服口袋里,又拿出顶鸭舌帽按照刚才的方式一同卷好塞进另一个口袋。   之后走到行李箱前,从最里面的隔层里掏出把手枪藏在里怀口袋。将这一切做好之后,他走回到窗口,等待着厉霍修回来。   过了大概两个钟头的时间,他看到厉霍修的车停在别墅外,司机下车将后侧的车门打开,厉霍修弯身从里面走出来。   看着他步履沉稳地朝大门走来,季寇肖握着栏杆的手不由得紧了紧,一直等到对方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转身回到了房间。   半分钟后,门声一响,厉霍修大步朝房间里走来。季寇肖连看也不看他,直接朝门外走去。   厉霍修深沉的目光一直盯着他,在他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直接伸手将他拦住:“干什么去?”   季寇肖想到顾铭嘱咐他的话,薄唇抿成了一道线:“出去。”   厉霍修侧头看向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没有权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季寇肖不由自主有些愤怒地看着他。   厉霍修却忽然上前一步,将两个人的距离缩得极短:“我有,”他缓缓开口道:“而且我正后悔没有早一点这么做。”   看着他冷酷得近似于让人心惊的眼神,季寇肖下意识地就朝后退了一步。然而他这一步却瞬间点燃了厉霍修压抑在心头许久的怒火,他直接扣住季寇肖的腰身将他按在墙壁上,低头就朝他吻了下去。   这个吻充满了浓浓的暴戾与占有欲,季寇肖的嘴唇被他咬得生疼,几乎快要不能呼吸。厉霍修扣在他腰上的手掌就像是铁钳一样,让他不能动弹分毫,这种危险的禁锢感让他的整颗心脏都紧缩了起来,他下意识地就伸手将厉霍修推开。   两个人沉默地对峙着,厉霍修忽然低声开口问道:“寇肖,如果我今天不想让你出去,你是不是也非要出去不可?”   季寇肖垂着眼看不到厉霍修的表情,却感觉得到对方的视线打在自己身上,炽热得就像要在自己身上烧出个洞来一样。   他哽了一下,忽然抬手推开厉霍修朝门外跑去。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寂当中,厉霍修仰着头捂住了脸。   李杰明站在卧室门口,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这帮孙子知道现在少爷心情不好,谁进去谁炮灰,都一溜烟儿地跑了,就留自己在这里迎接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天知道他也想跟着遛啊!但想到可能导致的结果……他还是一咬牙拖着沉重的步伐朝房间内走了进去。   “少爷……”李杰明走到厉霍修身边,低声问道:“季先生刚刚开车出去了,要不要拦住他?”   厉霍修抹了把脸,低沉着声音道:“找人跟着他。”   ————   季寇肖将车发动不久,就发现了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保镖。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一定要想办法尽快将他们甩开。如果是从前的话只要直接飙车将后面的人甩掉就行了,但现在……他抬眼朝后视镜上看了一眼,看来要想别的方法了。   他慢慢驾驶着车子在路上兜着风,眼光不住地朝道路两边扫。又开了大概二十来分钟的车,他忽然看到距离他二百多米的地方新开了一家大剧院。因为今天是第一天营业,剧院外面熙熙攘攘地站了不少人。   季寇肖一个急转弯将车停在剧院门口的停车位上,将车熄火后弯身从驾驶位上走下来。他一边朝剧院门口走,一边用余光朝身后扫了一眼,四五个一身便装的保镖正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季寇肖将眼光收回来,步履悠闲地进了剧院大门,他先是在售票处买了张即将开场的电影的电影票,然后信步朝楼上走去。   他一边慢慢走着,一边通过橱窗上的倒影观察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因为剧院是第一天开业,前来观影的人非常多,爆米花售卖处围着一群群叽叽喳喳聊天的学生。季寇肖起初慢慢走着,却在靠近人群时猛地加快脚步,然后像一滴水一样瞬间就融进了人群里。   原本一直跟着他的保镖顿时一惊,小跑着窜进人群里,慌慌张张地推开眼前的人去寻找季寇肖的身影。就在他们在人群里找得一头雾水的时候,其中一个一眼看到了已经走到拐角的季寇肖,朝另外几个人低声叫道:“在那里!”   几个人连忙拨开人群飞奔着朝季寇肖的方向而去,然而下一秒,季寇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拐角。   季寇肖经过拐角快步朝楼上走去,就在他即将走到安全通道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的动作一顿,直接推开身旁洗手间的门闪身躲了进去。   他刚回手将门关上,一抬头,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年正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   季寇肖没有时间理会他的惊讶,他动作迅速地将身上的外套脱掉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接着将手里的薄外套套在身上,随后又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个卷着的鸭舌帽,展开后戴到头上。   这时候耳边已经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他知道跟踪他的人已经到了门口,他抬起眼,见不远处的那个少年还在一脸呆滞地盯着他看,下一刻,他直接大步朝那个少年走过去,一把扣住他的脖颈将他拖进了最里面的隔间里。   那个少年下意识地张口就要呼喊,还未等他发出声音季寇肖就抬手捂住他的嘴,将他狠狠压在墙壁上低声道:“别动,只是想要请你帮我个忙。”   见对方似乎要挣扎,季寇肖直接抽出腰间的枪,将枪口抵在少年的胸口,同时将枪开了栓。下一刻,那个少年就立刻乖乖地放弃了抵抗。   这时候一阵轻微的门声响动,有人进来了。   “叫。”季寇肖压低声音在少年耳边道。   见少年呆愣在原地没有动作,季寇肖一把将他反身压到墙壁上,接着几下就将他的衣服扯开,在摆出个十分暧昧的姿势的同时,佯吻上他的脖颈,持枪的右手则挪到他的身前,依旧抵在他的胸口,作以威胁。   这时候极轻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明显跟踪他的人已经进来了。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墙壁,一边举止狎昵地吻着被自己压在墙壁上的少年的脖颈,一边极低声呵斥道:“叫出来。”   他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僵了一下,季寇肖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威胁地将枪口朝少年顶了顶。   几秒钟后,哼哼唧唧的声音就从对方嘴里叫了出来,季寇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然而这时候也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顺势加大了手上的动作。   季寇肖禁锢着怀里少年的动作,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墙壁上反射出的门口的位置。就在这瞬间,一个模糊的人影一晃而过,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很快消失不见了。   他又维持着这个姿势一段时间,才将怀里禁锢着人松开,下一刻,那个少年松了一口气,有些脱力地反身靠在墙壁上。   “抱歉。”季寇肖想要帮他整理松开的领口,却被对方毫不留情地将手打开。   季寇肖的确是觉得非常抱歉,但现在不是道歉的好时候,于是他朝后退了一步,再次重复了句“抱歉”,就反身推开门朝外走去。   很快,他就到了和顾铭约定的咖啡厅。等他进到里面的时候看到顾铭已经坐在窗口的位置等着他了。   季寇肖走到他面前,拉开桌子对面的椅子。顾铭似乎在走神,听到他拉开椅子的声音才猛地反应过来,抬头看向他:“寇肖,你过来了。”   季寇肖在他对面坐下,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了,瞧你脸色不太好。”   顾铭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没有,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   顾铭叫来服务生,点了杯黑咔,季寇肖则要了杯热牛奶。   “着急找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而且还特地吩咐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顾铭朝外瞧了一眼,压低声音问:“有人跟着你吗?”   “没有。”他平复了一下呼吸,问:“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听到他的话,顾铭点了点头。他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半晌,才开口道:“的确是有件重要的事想要找你,虽然这件事可能拜托你不大好,但现在只有你才能帮这个忙……所以……”   季寇肖从未见过顾铭这样吞吞吐吐的时候,便截断他的话问:“到底是什么事?”   顾铭又踟蹰了半天,才抬眼看向季寇肖开口道:“我们怀疑厉家和一件大案有牵连,想要寻求你的帮助。”   季寇肖的整颗心都揪紧了:“什么案子?”   “抱歉,根据规定,案件的具体内容我不能和你透露。”   季寇肖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目光淡淡地看着顾铭:“组长,你说要我帮忙,又不肯透露具体的信息给我,恐怕我没有办法帮你这个忙,抱歉。”   “寇肖,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我之所以不能透露太多,也是因为这是警署的规定。”   “我理解你的立场,但是我的立场希望你也能够理解,你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污蔑我的配偶涉案,我想我对此有微词也很正常。”   顾铭见季寇肖有些动怒的意思,摆了摆手,向他解释道:“寇肖,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没有任何诽谤厉霍修的意思,”他顿了一下,摇了摇头,拿出一个档案袋推到季寇肖面前:“你先看看这个,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季寇肖朝顾铭瞧了一眼,接过来将档案袋打开,之后微微一怔:“这是……”   档案袋里是一个年轻男人的资料,这个男人长得一副相当不错的容貌,眉眼修长,鼻梁高挺,虽然没有笑着眼角眉梢却全是笑意。   顾铭两只骨节修长的手合在一起放在桌面上,脸色沉重地道:“他叫商易,是我们警署的警员,但是比较特殊的是,除了他的上级长官也就是我之外,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对外的身份是物理学教授。”   听到顾铭将这样私密的事情讲给他听,季寇肖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顾铭却没给他多想的时间,接着道:“在他接手一个案子的调查任务之后的第三个月,就失踪了,之后音信全无。”   这时候季寇肖的心脏已经‘砰砰’地跳了起来,下一刻就见顾铭看向自己道:“而他那次任务的目标,就是厉家。”   季寇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口问道:“你和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我怀疑是他在执行任务时暴露了身份,被厉家软禁或是……”他顿了一下:“我希望你能够帮助我。”   季寇肖沉默下来。   他了解顾铭,知道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拿这种事和他开玩笑。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邵唐祖父寿宴那天见到的那个小姑娘。那天她抱着自己叫自己“商叔叔”,她口中的商叔叔,显然和顾铭口中的商易是同一个人。   “既然你们怀疑是厉家软禁了他,为什么不派人去救?”   顾铭捏了捏眉心:“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早就这么做了,只是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商易的确是被厉家所囚禁,这种情况下没办法取得搜查令;而因为我们不知道他们将他囚禁在哪里,就算想要救他也是力不从心。”他苦笑了一下:“你知道,如果真的想要将一个人藏起来,并不是件很难的事情。”   “好在前段时间事情取得了进展,我们费了很大的功夫终于确定了一处可能是他被软禁的位置。但是很可惜,虽然看守的人不多,但软禁他的别墅却采用了全球最为先进的加密防爆破锁,必须使用事先输入的指纹才能将锁打开,暴力破坏的话只会引发爆炸。到时候就算将锁打开,也救不回人质。”   季寇肖一直沉默不语。   顾铭看着季寇肖,叹了口气:“寇肖,我知道这件事不应该来找你,可是我们真的是没有其他的办法。我希望你能够帮助我们。”   虽然他没有明说,季寇肖却明白他的意思,厉家软禁商易,一定是因为商易通过调查掌握了某些不可以对外透露的内幕——倒不一定是和这件案子有关的,但厉家人担心他会对自己产生威胁,才会将他囚禁起来。   “就算他真的找到了什么证据,但厉家已经将他软禁起来,证据也一定被销毁了。”   “没关系,我只要他的安全。”   季寇肖没有说话,如果商易真的是因为调查案件而被软禁,不管是出于他固有的职业操守还是对顾铭的亏欠,他都没办法坐视不管。   “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只要他的安全,只要你能够帮助我将我们的警员救出来,就算最后真的确定他被厉家软禁,我们也不会追究厉家对此的责任。”他顿了一下,又道:“当然了,如果之后再有确实的证据证明厉家和那件大案有关,就不是我力所能及的部分了。”   季寇肖忽然觉得有些胸口发闷,但还是理性地分析道:“说句冒犯的话,就算他真的是因为执行任务时暴露踪迹被发现,但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又有多少生还的可能性?”   “如果真的是出自厉少的手笔,那么他至少一定会性命无忧。”   季寇肖看着顾铭。   顾铭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咖啡杯,停顿了几秒钟,才接着道:“因为据我所知,他和厉少的关系,至少厉少不会要他的性命。”   季寇肖漫步走在路上,心口像是开了个风穴。他并没有立刻给顾铭一个明确的答复,只说会考虑看。   囚禁一个警员……就算在结婚前他也听说过厉家的一些狠戾作风,但也没真的想过他们会公然做出这种违抗法律的事情来。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上一世想要软禁自己的会不会也是……   他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不过换一个角度想,如果商易真的是因为知道了一些厉氏的内幕而被软禁,那么如果自己将他救出来,就可以趁势了解到厉氏和陈家的关系。虽然他之前已经派振宇去调查厉家和陈家有没有过牵连,但是厉家人做事向来是滴水不漏,想要从中寻到蛛丝马迹实在是难上加难。   他抿了抿唇角,或许这是一个可以解开上一世难题的契机也说不定。   他正沉思着,手里的电话却忽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季寇文。季寇文的声音有一点急促,低声问:“寇肖,你在哪儿呢?怎么不接电话?”   季寇肖愣了一下:“抱歉,刚刚没听到。”他顿了一下:“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母亲让我问你今天是周末,要不要回来吃饭,”他笑了笑:“你和霍修已经有段时间没回来了。”   季寇肖想到还在冷战的厉霍修,垂下了眼,半晌,才开口道:“今天可能回不去了,霍修他……公司里还有点事。”   “哦,没事,没事,等你们有时间再回来也不迟,”他顿了一下,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差点忘了和你说,这一批首饰含金量不足的原因,已经找到了。”   出于季寇肖的意料,这次事故的源头竟然是加工厂。季氏有自己的首饰加工厂,但因为加工厂的产量不高,再加上这次需要的产品数量较多,便和一家代工厂签了几年的代工合同。   不只是季氏,包括明宝在内的多家珠宝商除了部分产品是由自家生产线产出之外,其余的多数都产自于代工厂。   监管产品质量是一个较为复杂的过程,一旦首饰出现质量问题,品牌商会直接追究代工厂的责任。所以一般情况下来说,大部分的代工厂都会严格按照品牌商的订单要求交货,很少会出现质量问题,但为何偏偏这次的货品就出现问题了呢?   对此季寇文也找不出个合理的答案,所以他想要实地到代工厂去看一看,好查出究竟问题出在哪里,于是才将电话给季寇肖打了过来。   了解到他的意图之后,季寇肖几乎立刻就下了决断,准备找时间一起和季寇文去代工厂看一看。   第57章 营救   等季寇肖回到厉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他刚走到门口,李杰明就一脸‘我的祖宗你可算回来了’的表情连忙迎了上来,维持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道:“季先生,您回来了。”不等季寇肖说话,又接着补充道:“少爷他在楼上呢。”   季寇肖瞧着李杰明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和厉霍修的冷战恐怕是殃及池鱼了,便带着点歉意对他道:“多谢,我知道了。”   等他到了卧室的时候,厉霍修却并不在,他并未往心里去。说实话他的性格原本就不喜欢被人拘束,很多时候厉霍修那浓烈的控制欲常常让他觉得有些呼吸不畅。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走到阳台上将笼子里的安哥拉抱出来给它顺毛。安哥拉的性格非常温顺,被人翻过来调过去地折腾着梳毛一点也不反抗,像只布偶一样任他摆弄。只有肚皮呼哧呼哧地喘气时,才能彰显出它是一只活物。   忙了这一天有点累,季寇肖给安哥拉梳过毛之后,又去浴室洗过澡,就直接上床睡觉了。大概是因为最近体力消耗太大,他刚倒在床上不久就一头睡了过去,连厉霍修后来什么时候上的床都不知道。   等他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他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正被厉霍修紧紧地抱在怀里,对方的下巴支在自己的头顶上,做出一个禁锢的姿势。   他一动,紧抱着他的厉霍修就立刻醒了,随即低下头看向他,但却没有丝毫要放开他的意思。   季寇肖往后撤了一下,厉霍修箍着他的手臂却更紧了一点,季寇肖皱了皱眉:“放开,我喘不上来气。”   厉霍修寒霜一样的眼睛看着他,放开了手,然而下一刻,他忽然反身压在季寇肖身上,直接扣着他的下巴朝他吻了下去。这一吻时间非常长,一直到季寇肖觉得自己要昏厥过去时,厉霍修才放开了手。   他掀开身上的被赤裸着上半身一边往浴室走,一边沉声道:“起来收拾,一会儿和我出去一趟。”   一直到浴室的门被“嘭”地一声关上,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之后,季寇肖才逐渐回过神来。他闭上眼,忍不住伸手烦躁地扯了扯头发。   等厉霍修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季寇肖还躺在床上。他没说什么,先是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里面的信息,然后走到季寇肖身边,去扯他的被:“起来,我说过了一会儿要出去。”   季寇肖拽住被他扯动的被角,低声道:“我不去。”   “不行,”厉霍修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必须去。”   他直接将季寇肖手里的被整个扯掉:“去洗个澡,”他顿了一下,靠近季寇肖,语气危险地问:“还是说你想要我帮你洗。”   季寇肖原本就是个性格强硬说一不二的人,但在遇到厉霍修之后,才发现对方却要比他要强硬得多。   二十分钟之后,虽然不乐意但依旧还是被迫洗白白的季寇肖坐在了餐桌旁,佣人则鱼贯着将早餐一样样端上来。   因为时间比较早,厉光豪也和两人一同用早餐,他朝季寇肖打量了一会儿,问:“寇肖,怎么吃得这么少?是早餐不合口味吗?”   季寇肖朝厉光豪勉强笑了笑:“没有,只是时间太早了有些没有胃口。”   两个人正说着,佣人端上来了一道木瓜银耳羹,用的是青木瓜煲的,季寇肖原本是不怎么爱吃甜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了口味也有了变化,这时候看着这道清清凉凉的木瓜银耳羹忽然就非常想吃。   厉光豪朝季寇肖笑着道:“寇肖,来尝尝这道甜水,我吩咐厨房用冰糖熬的,清凉去热气。”说着吩咐一旁的佣人给季寇肖盛了一碗。   季寇肖看着四方形的青木瓜块混合着透明的银耳,不由得食欲大开,然而还未等他动手,厉霍修就将那碗木瓜银耳羹朝外推了推,对厉光豪道:“祖父,寇肖他不喜欢吃木瓜。”   季寇肖以为他因为在和自己冷战,所以故意用这种赌气的伎俩对付自己,不由得就有点不爽。但站在一旁的李杰明却知道厉霍修之所以不让季寇肖碰那道甜水,是因为木瓜,特别是这种青木瓜很容易导致滑胎,不少东南亚地区的孕妇避孕时都会选择食用这种青木瓜。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呵呵,那是因为他当初陪着他们家少爷背孕期十万个为什么的时候曾经背过这道题,因为他家少爷答错了,还特地在上面标注了一个重点符号,让他抄了五十遍。别问为什么厉霍修做错了要让他抄,他家少爷从来就不是个讲道理的人。   对面的厉光豪一愣,有点奇怪地问:“寇肖,你不吃木瓜吗?”   季寇肖知道厉霍修在故意找他不痛快,但他不想让厉光豪个老人家为孩子们的事情操心,便点了点头道:“是,不太喜欢。”   厉光豪立刻朝身边的佣人道:“再添一道甜水上来。”   厉霍修和季寇肖用过早餐之后就出了别墅,期间季寇肖一直小幅度地反抗不想上车,最后还是被厉霍修硬是给弄了上去。   季寇肖即便是被弄到了车上还是十分不安分,考虑到驾驶位上的司机和副驾驶上的李杰明,他压低了声音问厉霍修:“你要带我去哪儿?”   厉霍修冷眼看着他,不急不缓地道:“寇肖,你不会以为我们厉家这些年是开慈善堂的吧?”他俯身靠向对方:“对于像你这样不听话的,当然是直接卖掉。”   季寇肖对于他这种哄三岁孩子的话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而坐在副驾驶上的李杰明则一脸嗤之以鼻的表情:啥?他家少爷说要把自己心心念念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媳妇给卖掉?呵呵,他已经不听冷笑话好多年。   于是他立刻侧头看向司机,用后座厉霍修和季寇肖都听不到的声音低声道:“小王,车里太冷,把空调调高一点。”   两个人再次相对无话,一直又过了十多分钟,季寇肖才又压低声音问:“到底去哪儿?”   这次厉霍修倒正经了起来:“去谈生意。”   “我为什么要一起去?”   厉霍修连看也没看他,直接开口道:“没有什么为什么。”   好在又过了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车子就稳稳地停在了一家餐馆外,厉霍修打开一侧的车门,对季寇肖道:“在车上等我。”说着起身朝外走去。   季寇肖实在不明白厉霍修出来谈生意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带上?难道是怕自己又跑了?那吩咐保镖在家里看着自己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这么麻烦?   就在他刚在心里给厉霍修下了个‘异于常人不能用一般思维来理解’的定论的时候,副驾驶上的李杰明忽然转过头看向他,低声开口道:“季先生,少爷他是去见……原家的原陆时。”   原陆时?季寇肖对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印象,然而他刚要问,李杰明已经转过了身去。   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厉霍修从餐厅里走出来。他的身影刚出现,司机就立刻起身将他那一侧的车门打开,然而厉霍修却径直朝车的另一侧走去,打开车门后微微弯下身。   厉霍修弯下身将头微微探进来,按住季寇肖的下巴就要吻他。季寇肖的怔愣只有一瞬,下一刻就挣扎了起来。只是顾忌到前座的李杰明,他挣扎的幅度也不敢太大。   厉霍修却全然不顾他的挣扎,钳着他的下巴就朝他狠狠地吻了下去。季寇肖能够透过车窗看到司机像一座丰碑一样目不斜视地站在一旁,他想要将厉霍修推开,却被对方更加紧地禁锢住。一直等这个吻结束,厉霍修才站起身,朝车的另一侧门走去。   等厉霍修从另一侧坐上车之后,才冷淡地开口吩咐道:“开车。”   季寇肖回家之后便再次和厉霍修陷入到了冷战之中,但是冷战归冷战,亲亲摸摸什么的厉霍修还是一样都不少。对方倒是允许他出门了,但是一定要有司机保镖跟着,季寇肖对此虽然是气得牙痒痒,但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而至于当时李杰明在车上提到的原陆时,他回去特地吩咐人调查了一番,惊讶地发现对方竟然就是那天他在剧院里遇到的那个人。   季寇肖对于那天的失礼有些觉得过不去,便特地邀请了对方出来吃了顿饭,和对方聊了一会儿之后,无意中发现两人倒是挺聊得来的。   有一次他无意中碰见原陆时在珠宝店里挑选袖扣,当得知对方是挑给未婚夫傅司柏的之后,他还带对方去了自己家的那家古董店,将年初得的那一副袖扣半卖半送地卖给了对方。   这天,季寇肖又接到了顾铭的电话,对方询问他关于上次所说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季寇肖沉默了片刻,告诉他一个号码,让他把位置图发到那个手机上。   他倒不至于认为厉霍修会监控他的通话,但谨慎一些也总是好的。   季寇肖拿到位置图之后,通过地图搜索功能大致地将附近的地形观察了一遍。上一世的时候他也参与过人质营救任务,所以想要救个警员出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并不清楚自己的指纹对那个防爆破锁到底会不会有用处,虽然顾铭说通常情况下这个锁的控制系统和主人家的安保系统是相连的,但万一要是行不通呢?怕厉家一旦察觉只会动用更多的手段来软禁商易,甚至直接要了他的性命都说不准。   只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试一试了。   很快季寇肖就找到了合适的机会,他从李杰明那里侧面打听到周三那天厉霍修会去涟源岛上参加一个重要会议,他至少有大半天的时间可以动手。   只要厉霍修不在家,甩掉一直跟着他的司机和保镖并不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于是季寇肖和顾铭商定了时间,就等着厉霍修乘移动舱离开后就开始行动。   不知道为什么,从来遇到行动都冷静得仿佛机器一样的季寇肖,行动的前一天晚上却失眠了。为了防止厉霍修发现他的异状,他虽然毫无困意,却依旧闭着眼睛假寐。   没想到他这样一折腾,竟然就到了第二天。他刚刚有了些困意,厉霍修就已经起床了。他低头打量了一眼正睡着的季寇肖,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季寇肖似乎有些被他吵到,将头埋进了枕头里。   厉霍修也没再吵他,掀开身上的被就朝浴室走去。大概过了有半个多钟头的时间,门声一响,厉霍修离开了。下一刻,原本一直躺在床上的季寇肖就睁开了眼。   他迅速起身朝阳台走去,眼看着厉霍修的车驶离了别墅之后,才拿起口袋里的电话给顾铭拨了过去:“我这边现在出发,一个小时之后,老地方见。”   季寇肖刚走下楼,佣人就笑着迎了上来:“季先生,您要用早餐吗?”   “我要出去一趟。”   “好的,”佣人脸上恭敬的表情一成不变:“您稍等,我这去吩咐司机准备。”   十分钟后,司机和保镖已经恭恭敬敬地等在楼下了,见季寇肖走出来后司机立刻将后车门打开,等季寇肖坐进去,才低声问道:“季先生,请问您想要去哪儿?”   季寇肖眼睛看着前方,淡淡开口报了一串地址,司机回了声“是”之后,立刻转过头将车启动。   待下车十分钟之后,季寇肖就顺利地将跟在自己身后的保镖甩掉了。这时候一辆黑色车子停在他身边,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直接坐了进去。   顾铭朝四周扫了一眼之后,一脚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待车开了一会儿之后,顾铭开口:“别墅外面有三到五个定时换岗的门卫,到时候我解决他们,你就负责进去开锁。”   顾铭选在中午这个时间,是因为外行往往会误以为晚上是动手的好机会,事实上在人迹罕至的别墅区里,使人容易昏昏欲睡的中午才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季寇肖盯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低声问:“万一我的指纹对防爆锁没有用怎么办?”   “没关系,要是有问题就立即撤退。”   “到时候厉家只会加强对人质的监控,那时候想要再将人救出来可是难上加难。”   顾铭侧头看向季寇肖,安抚地笑了笑道:“寇肖,你不需要担心这些,你只要专心地去开锁就好,剩下的我来处理。”   季寇肖也一动不动地看着顾铭半晌,随后将头转了回去。   很快到了地点,顾铭将车停在距离别墅不远的地方,将车熄火之后低声对季寇肖道:“在这里等我的消息。”说着将车门关上之后就离开了。   季寇肖仰头靠在椅背上等了有半个多钟头的时间,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一条顾铭发来的信息。他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打开车门按照原定计划朝别墅的方向走去。   很快到了别墅大门,和计划一样顺利,看守的人已经被顾铭支走了,季寇肖抬头朝上方看了看,确认摄像头已经被屏蔽掉之后,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他按照顾铭之前发给他的地图,很快找到了那个地下室,地下室的外面有一道非常厚重的铁门,铁门的右端是一个精密的指纹锁。   季寇肖看着那个识别锁,深呼吸了几下,将手掌贴了上去。   几秒钟后,“咔”的一声,大门应声而开。   意想不到的顺利。   季寇肖推开铁门朝房间内走去,还未走到拐角,就听到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今天怎么这么晚?再有一次可要投诉辞退掉你哦!”   下一刻,季寇肖就走过拐角看到了那个顾铭口中被厉家软禁的人质。   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正斜靠在床头上玩着游戏机,他的一条腿舒适地曲着,一边一动不动地盯着手里游戏机上的画面,一边随意开口道:“放在茶几上就行。”   与想象中凄惨的被囚禁画面相比,眼前这个男人所受到的简直是五星级待遇。整个房间整洁舒适,正中间摆放着的床非常宽大,电视、冰箱等等一应俱全,地上铺着柔软的白色羊毛地毯,虽然没有窗户,天花板上却装着一盏仿真日光灯,可以发出足以以假乱真的太阳光。   唯一可以彰显对方囚犯身份的就是扣在对方手腕上的手铐,手铐连着一根细细的锁链,锁链另一端没入到墙壁当中。   躺在床上惬意玩着游戏的男人似乎发现到异样,抬起头朝季寇肖看去,紧接着一愣:“季寇肖?”   季寇肖不由得也是一愣:“你认识我?”   商易勾唇笑了笑,双手交叉放到脑后姿势舒适地靠着,朝季寇肖看过去:“当然,嗯……”他想了想:“认识有大概十多年了吧。”   季寇肖不由得皱了皱眉,他确认自己并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男人。   对方却并没有留意他脸上的疑惑,依旧保持着这个惬意的姿势,大大咧咧地开口问道:“说吧,来找我干什么?”   季寇肖没再犹疑他为何会认识自己,几步走到他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个迷你切割器,准备弄掉他手腕上的手铐:“我来救你出去。”   没想到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商易却摇了摇头:“我不出去。”   季寇肖顿时整个人都惊愣住了,他设想过在营救对方时遇到的各种困难:别墅外的保镖、无处不在的监视器、需要指纹识别的防爆锁……唯一让他没有想到的,却是被软禁的人质竟然说他不要出去。   “为什么?”季寇肖忍不住脱口问道。   商易看着他,脸上忽然绽出一个明亮的笑容,开口道:“因为厉霍修他想把我关在这里,所以我不出去。”   季寇肖怔愣地看着眼前一脸云淡风轻的男人,半晌,才重复问道:“什么?”   商易忽然一动不动地看着季寇肖,眼神发出迷人而危险的光,薄唇轻启道:“因为我爱他啊。”   在见到季寇肖整个人都呆愣住的时候,他又勾起唇角笑了笑:“从专业的角度来说,这个叫抖m。”   季寇肖忽然觉得对方可能是因为被长期关在密闭的空间里,神经已经出了些问题。于是他索性放弃和对方沟通,直接用切割器割断了锁在商易手腕上的锁链。   “哎,喂喂!”见季寇肖不再理他直接动手,商易忍不住出声。   季寇肖没搭理他,干净利索地几下将锁链切割掉,之后才抬眼看向商易,道:“好了,可以走了。”   商易忍不住皱了皱眉:“喂,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我都说了我不走了。”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顾铭走了进来。在看到商易的时候,他先是短暂地怔了一下,随后就转头看向季寇肖,问:“怎么还不走?磨蹭什么?”   商易挑了挑眉,一只手紧紧扣住床边的栏杆,另一只手朝顾铭摆了摆手:“老顾,快点带他走!”   顾铭走到商易面前蹲下,表情认真地看着他。   半晌,顾铭才慢慢开口道:“阿易,我很担心你。”   商易的表情也逐渐柔软下来,他目光温和地看着顾铭:“我很好,你用不着担心。”   “你觉得值得吗?”   商易淡淡地笑了笑:“没什么值不值得的。”   “我……”顾铭的话刚吐出一半,顿时瞪大了眼,只见原本还目光柔和看着自己的商易忽然眼睛一翻,直接就昏厥了过去。   一旁的季寇肖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对他道:“想叙旧就不能回去再叙?非得等着把人都招来?”   顾铭这时候也不好再说什么,小心翼翼地将已经晕过去的商易抱起来抗在肩膀上,和季寇肖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地下室。   第58章 和好啦   在回去的半路上商易就醒过来了,他揉着酸疼的脖颈,朝副驾驶上的季寇肖抱怨道:“你怎么这么粗鲁,下手就不能轻一点吗你知不知道颈椎上有多少神经啊?”   季寇肖回过头看向他,淡淡开口道:“不知道。”   商易“嘶”了一声,觉得脖颈更疼了。   顾铭开得很快,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就到了他名下的一栋公寓,现在商易的身份很特殊,还是先将他安置在自己家里比较安全。   他和季寇肖、商易前后下了车,几个人刚要往公寓的方向走,忽然从路口窜出来两辆黑色商务车,顾铭无意中往那个方向一瞥,忽然一把将走在前面的季寇肖和商易两人朝一旁一推,大声道:“躲起来!”   下一秒,从那辆车上跳下来十来个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人,举起手里的枪就朝几个人开始扫射。   商易的反应很快,几步就和季寇肖躲在了顾铭的车边。他掩盖在车体后,脸上原本吊儿郎当的表情尽褪,侧着头朝外打量了几眼,低声问一旁的季寇肖:“带枪了吗?”   没有得到季寇肖的回应,他回头一看,不由得一愣,只见季寇肖已经摸出了腰间的手枪,弯腰朝外面混战的人群射了出去。为了防止伤到性命,他特地瞄准了那些黑衣人的手腕和腿骨射。   “嘿,给我一个。”   季寇肖朝商易瞧了一眼,将里怀里的另一把枪扔给他。商易眯了眯眼,抬手射出一发,一个立刻倒了下去。   虽然对方的人数比较多,又都是专业级的人员,但顾铭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季寇肖这边早有准备,带了好几个弹匣,躲在暗处“砰”“砰”地一枪解决一个,不多一会儿那些人就支撑不住了,一个个地往车上钻。   季寇肖见那伙人要跑,直接往那辆商务车的轮胎上“啪啪”射了几抢,然而那商务车显然是经过事先改造的,几抢下去车体却完全没有一点损伤。   就在他们正全神贯注地对付那两辆商务车上的人的时候,忽然从巷子后面冲出一辆轿车,直直的冲着季寇肖和商易就冲了过来。两个人背对着巷子口,环境又嘈杂,根本没有注意到危险正在向他们降临。   顾铭一眼就看到了他们身后的那辆轿车,当即脸色就是一变,大喊一声后下意识地就扑向了商易,直接抱着他向外扑了出去。下一刻季寇肖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回头朝后看去,那辆车已经直挺挺地朝他开过来,不过十几米的距离。   这时候顾铭已经将商易扑了出去,但想要再去救季寇肖却根本来不及了,被扑倒的商易看到这个情况惊恐地瞪大了眼。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季寇肖只觉得身体一轻,紧接着就被一个宽阔的怀抱抱在怀里,一个打滚滚到了道路边。   他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睁开眼时就看见了厉霍修那张英俊的脸。   “霍修?”季寇肖被厉霍修紧紧抱在怀里,惊讶地看着他。   厉霍修抱着他滚出去的时候将他整个人好好地护在怀里,连一点擦伤都没受。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季寇肖,等确定他真的没有一点损伤之后才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低声问:“有没有碰到哪里?”   季寇肖就着被他抱着的姿势看着他,摇了摇头。   厉霍修摸了摸他的脸,忽然转头朝那辆始作俑者的车子看去,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这时候厉霍修带来的人已经将那两辆商务车和那辆险些撞到季寇肖的轿车控制住,李杰明小跑着到厉霍修面前,低声道:“少爷,人已经控制住了,”他朝季寇肖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附到厉霍修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他的声音太小,即便是还一直被厉霍修抱着的季寇肖,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厉霍修朝那几辆车扫了一眼,冷着声音道:“都处理了。”   “是。”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原本还是枪林弹雨的巷子已经恢复一片宁静,厉霍修带来的人也都消失不见了。不过季寇肖知道,一旦这边出现一点风吹草动,那些保镖就会立刻出现。   厉霍修扶着季寇肖站起来,那边还被顾铭抱着的商易也随后站了起来。自从厉霍修出现之后,商易的眼光就一直胶着在他的身上没有离开。   顾铭走到厉霍修面前,沉声道:“厉少,你涉嫌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我保留向你起诉的权利。”当然,他已经答应过季寇肖,是不会真的对厉霍修起诉的,但是为了防止他对商易再有任何不利的举动,必要的威胁还是要有的。   厉霍修冷着脸看着他,然而还未等他说什么,一旁的商易却举起了手:“我是自愿的。”   季寇肖和顾铭当即都有吐血的冲动。   厉霍修没再看他们两个,低头对身边的季寇肖道:“走吧。”   一直到和厉霍修上了车,季寇肖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他正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发愣,就听见一旁的厉霍修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转过头,见厉霍修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慢慢开口问道:“寇肖,你闯了这么大的祸,你说我要怎么罚你才好?”   然而最后厉霍修还是什么都没罚,不仅如此,还把某个所谓闯下了大祸的人带到他喜欢的餐厅,给他喂饱了才带回去。   回去的路上季寇肖就直接睡着了,厉霍修将他抱在怀里,看着他熟睡的脸忍不住低低叹了口气。   等季寇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他一动,身边的厉霍修也跟着睁开眼,半支着身体看着他。   厉霍修看着季寇肖水墨般的眉眼,伸手在他眉头上蹭了一下。昨天李杰明向自己回复,那些追杀季寇肖的是厉家看守别墅的人,经过核实之后也确定那些保镖的身份的确没有可疑。   那些人的口供说是只想要将商易击毙,没有留意到季寇肖也在一起。但他明明看得清楚,那辆车就是冲着季寇肖来的,不然当时顾铭已经将商易推开,没道理还要往上撞。   他手指蹭着季寇肖细白的皮肤,心里隐隐有些发沉,就算自己和厉兆山的关系再僵,他也不可能会去要寇肖的性命。那么能够让厉家保镖动手的,就只有一个人了。   原来自己找了这么久的人,竟然就在眼前……厉琛……厉霍修心里念着他的名字,慢慢眯起眼:你隐藏得倒是不错,上一世侥幸让你逃脱了,这一世,可得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季寇肖躺在床上,看着厉霍修脸上流露出来的杀意,忍不住皱眉叫了他一声:“霍修?”   厉霍修低头看向他:“什么?”   “在想什么?”   厉霍修低头看着季寇肖那张漂亮的脸,慢慢开口道:“在想昨天和你没说完的话题……该怎么罚你才好。”   季寇肖的表情一顿,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对方。   厉霍修一只手臂圈着他,另一只手则探到被下,覆在了季寇肖的小腹上,季寇肖顿时一僵。   厉霍修将他紧张的表情全部收入眼底,微微弯下身探到他的耳边,低声道:“不如就罚你,给我生个孩子好了。”   他明显能够感觉到季寇肖的身体更加僵硬了。   厉霍修却依旧保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压低声音问:“寇肖,如果我不问,你到底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嗯?”   ————   季寇肖躺在阳台的躺椅上,一边悠闲地晒着太阳一边给怀里的安哥拉梳毛——李杰明进到卧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番场景。他看着季寇肖眯着眼睛的慵懒样子,不知怎么的竟觉得他家少夫人像是一只抱着兔子在晒太阳的猫咪。   只是下一刻,季寇肖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回过头来,问:“杰明?有什么事吗?”   李杰明脸上立刻换上一副恭恭敬敬的表情:“刚才少爷来电话,说晚上回来和您一起用晚餐。”他顿了一下补充道:“他说刚刚给您打电话,您没听到。”   季寇肖点了点头:“好的,谢谢你。”   等李杰明出了房间之后,季寇肖将手里的安哥拉放到地上,之后走到卧室里去将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起来。上面果然有三通未接来电和一条信息,大概是刚刚自己去了浴室,没有听到。   他调出通话记录,两通是厉霍修的,还有一通显示的是未知号码。他点开那条信息,是商易发来的,约他今天下午两点在一家餐厅见面。   季寇肖朝屏幕上的那条信息看了一会儿,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打开衣柜换了件衣服,朝楼下走去。   等季寇肖到了那家餐厅的时候,商易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他将菜单推给季寇肖,薄薄的唇角勾着笑道:“哎,这家餐馆的东西不错,来看看想吃什么。”   季寇肖没看他推过来的菜单,随意道:“随便吧。”   下一刻商易就一脸毫不客气的笑容将菜单拿了回去,照着上面‘唰唰唰’地点了十几样,然后将菜单递给服务生:“就这些吧,快一点啊!”   等服务生离开之后,整个包间陷入到了一片沉静当中。半晌,商易才支着下巴看着季寇肖,悠悠开口道:“你应该是有话要问我吧?”他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不然也没必要千辛万苦地把我救出来。”   季寇肖背脊挺直地坐在座位上,也一动不动地看着商易,慢慢开口道:“是,我的确是有一些事情想要问商先生。”   商易挑了挑眉:“问吧。”   季寇肖清了清喉咙,问:“我听顾组长说,你是为了调查一件案子才卧底在厉家的,后来因为行迹暴露,被厉家软禁。那么既然厉家会软禁一个警员,一定是因为你的确是找到了些证据或是掌握了些厉家的交易内情吧?”   “差不多可以这么说。”   “我只想问一件事,厉家在暗地里是否和陈家有来往?”   商易眼睛眯了起来:“你怀疑厉霍修对你们季家不利?”   季寇肖不置可否。   商易忽然哈哈笑了两声,摇了摇头,喃喃道:“厉霍修啊厉霍修,你真是蠢死了。”   他抬眼看向季寇肖,唇角带着点笑意道:“我先给你讲讲我和厉霍修是怎么认识的吧。”   商易终于直起身体靠在椅背上,一双水光流转的眼睛看着季寇肖:“我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因为母亲是一所中学的校工,所以校长破例让我在那里念书。你知道,很多时候贫穷就是原罪,因为家里穷,学校里的一伙学生经常瞧我不顺眼,”他顿了一下,笑了笑:“那时候我经常浑身青肿地回家,母亲虽然也知道,但没有别的办法,那所学校里的学生家里都是有钱人,我们根本招惹不起,所以想要继续念书,就得忍着。”   “后来有一次我正被他们围着殴打的时候,有一个人走了过来,那时候那个人家里还算不上特别有钱,但是因为打架厉害,那些学生不敢惹他。我记得他只对他们说了声‘滚’,那些学生就小声骂骂咧咧地跑了。没错,那个人就是厉霍修。”   “起初我以为他不过是顺路经过,一时发了善心才帮我赶走了那些人,但后来才知道他是听说了我被那些人打,特意去学校后山找的我。不止如此,从此之后他就一直照顾我,后来我想可能是在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上他了吧。”   “再后来我们毕业了,虽然我的成绩还不错,但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根本负担不起大学的学费。这时候厉氏已经做得很大了,他知道了情况之后没有说什么,直接就付清了我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还把我带进了他的朋友圈子里。他从未对我承诺过什么,但我始终认为他对我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   季寇肖看着商易淡淡笑着的脸,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难受的情绪。   商易拿起一旁的茶壶径自倒了一杯润了润喉,接着道:“直到有一次我们喝了不少酒,厉霍修他也有了些醉意。大概是酒壮怂人胆,我装作一副不经意的样子问他当初为什么要救我,其实就是想要促使他对我说出一些我一直想要听到的话,”他看着窗外,像是陷入了回忆当中:“只是没想到他却说,因为你长得很像一个人,我没办法看着有着这样一张脸的你被人打。”   他转过头看向季寇肖:“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口中的那个人就是你。”   季寇肖整个人都震住了。   商易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季寇肖,慢慢张口道:“他爱了你十年,你却怀疑他,我真是替他感到不值。”   这时候服务生忽然推开了门,鱼贯着将一道道菜端上来。商易忽然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脸上阴郁的情绪尽褪,抻着脖子朝服务生喊:“哎,这里,这里!”   等各道菜一一上桌后,他立刻大快朵颐起来,一边吃还一边点头赞叹:“嗯,还是老味道,不错。”就仿佛刚刚一脸沉重回忆往昔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见季寇肖只是静默地坐在对面,商易朝他示意了一下:“快动筷子啊,他家的菜味道绝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季寇肖拿起了筷子,却没有什么胃口。   商易瞧着他的样子笑了笑:“有什么话吃完再问,要知道我想他家的鱼香肉丝可想了好几个月了。”   半个小时后,商易是酒足饭饱,季寇肖却基本没吃什么。商易端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顺道又给季寇肖的满上,然后才慢悠悠地道:“当时吧,我听说他根本不喜欢我,还是难受了一段时间的,不过后来慢慢就好了。你不喜欢我,那我喜欢你还不行吗?再后来我就进了警署,不过是以暗员的身份进的,就是除了我的顶头上司之外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   “一般情况下来说我们这种暗员只接一次任务,因为基本一次任务下来身份也就曝光了,到时候就能直接以警司的身份回到警署,警司的工资比警员可要高上几倍。当时我的人生追求就三样:美食、钱、厉霍修,钱是排在第二位的,所以我当即就同意了,只是没想到刚接到手的任务目标就是厉家。”   “当时顾组长在调查一起洗黑钱案件,其中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厉家,正好我和厉霍修的关系不错,又有着物理学教授的头衔,于是就在他家里给一个小姑娘做了几个月的家教,顺带着调查厉家。”   “不过术业有专攻,可能是我真的不适合警察这个职业吧,做了不到三个月就被厉家人发现了身份。本来厉霍修的父亲是要直接弄死我的,但被厉霍修拦下了,可能是我们这么多年始终有情谊在,也可能他没办法对顶着这样一张脸的我下手,总之在他的干涉下,我保住了一条命。”   “杀我吧他下不了手,放了我吧,我又知道了不少厉家的商业秘密,于是只好将我关起来了。”他将手里的筷子放下,看着季寇肖:“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虽然厉家的手脚不干净,但厉霍修从未将手伸到你们季家人身上。”   ————   厉霍修刚将秘书递过来的文件上签下字,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李杰明。   “有事?”   “少爷,刚刚季先生去见了商先生。”   厉霍修拿着笔的手顿了一下:“嗯,知道了,还有什么事?”   “别的就没有了。”   厉霍修挂断电话,将注意力又转移到了眼前的文件上。因为最近积压的事情有点多,等他将公司的事情处理完,已经是晚上九点,他简单地将东西收拾一番之后,就起身回了厉家。   厉霍修刚进门,佣人就立刻迎上来接过他手里的大衣,厉霍修随口问道:“寇肖呢?”   “季先生在卧室。”   厉霍修点了点头,直接朝楼上走去。等他推开房间的门时,见季寇肖正坐在床上看书,见他进来了随手将手里的书放在一边,问:“回来了?”   “嗯。”厉霍修上前一步弯下腰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他一下,然后才朝浴室走去。   等他从浴室出来之后,见季寇肖还坐在床上,之前看的那本书规矩地放在了一旁的床头柜上。   厉霍修知道季寇肖最近一直很容易疲惫,通常很早就休息了,今天见他这么晚了还没睡,不由得问道:“怎么还不睡?”   季寇肖看着他,表情认真地道:“我有话和你说。”   厉霍修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就走到季寇肖面前,低头看着他的眼睛,问:“你想说什么?”   季寇肖半垂着头,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向他:“商易的事情……我向你道歉,我应该事先和你说一声,而不是……”   “寇肖,这件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就算你不这样做,我这段时间也打算放他走。之前软禁他,不过是顾虑到父亲那边,不得已才那样做。”厉霍修浓墨一样的眼睛一动不动看着他:“虽然你的鲁莽行事让我有些生气,但是这件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我找到了一直想要找的人。”   季寇肖皱了皱眉:“什么人?”   “你记不记得去追杀你们的人?”他顿了一下:“那些是父亲的人,不过他们很明显一心要置你于死地,你不觉得奇怪吗?”   季寇肖也目光不转地看着厉霍修:“你是说,那里面混进了我的仇人?”他摇了摇头:“没办法,我的仇人一直很多。”   厉霍修却晃了晃手指:“不是你的,是我的。”   “你的?”季寇肖愣了一下:“那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功夫来杀我?”   厉霍修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因为……你是我的软肋啊。”   季寇肖的脸色不由得红了一红:“你知道是谁了?”   厉霍修点了点头:“厉琛。虽然我还不知道他身后的人是谁,但能够轻易地在父亲的人里做手脚,也就只有他一个。”他又顺势伸指在季寇肖的嘴唇上蹭了蹭:“他这个人很危险,你要离他远一点。”   “知道了。”   厉霍修直起身绕到另一边掀开被,他刚躺上去,季寇肖就贴了过来。他这样热情的时候可不多,厉霍修顺手将他揽进怀里,低声问:“这算是道歉的馈礼?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不介意你经常惹我生气。”   季寇肖被他抱在怀里,闷着声音问:“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他挑了挑眉:“商易和你说了什么?”   季寇肖立刻将头抬了起来,有点嗔怪地道:“你又跟踪我?”他皱了皱眉:“你上一世是警察吗?这么喜欢跟踪人?”   季寇肖很少有这样和他使小性子的时候,他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我是为了你的安全,你要是不高兴的话,”他顿了一下:“大不了下次让他们再小心一点罢了。”   季寇肖忽然觉得自己完全无法和这种脑回路的人沟通:“行了,我困了要睡了。”   然而他最后还是和厉霍修聊到了后半夜,一直到实在困得受不了了,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59章 约会   第二天厉霍修很早就醒来了,季寇肖被他吵到,忍不住皱了皱眉。厉霍修看着他眉头微微蹙起的样子,心里一跳,忍不住俯下身在他额角上亲了一下。   季寇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问:“这么早就走?”   “嗯,”厉霍修应了一声:“上午有个会。”他伸手揉了揉季寇肖柔软的头发,低声道:“一会儿起床把早餐吃了,如果今天不忙的话,中午就回来陪你。”   被厉霍修这一番折腾着离开之后,季寇肖的困意的也消了,他有点困倦地靠在床头柜上,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开始刷季氏珠宝的官方论坛。他刷了一会儿,忽然弹出一条信息,点开一看是两张影院的电影票,发件人是原陆时。   季寇肖笑了笑,回手就给原陆时拨了过去,不多一会儿电话就被接通,原陆时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寇肖?”   季寇肖笑着道:“谢谢你的电影票。”   “客气,”他的声音似乎还带着点睡意,显然刚醒来不久:“我正想请你吃饭,上次你帮我选礼物还没来得及谢你。”   “举手之劳,用不着客气。”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季寇肖就挂断了电话。他看着手机里的电子电影票,忽然想到自己好像和厉霍修还没正儿八经地约会过,他勾起唇角笑了笑,给厉霍修拨了过去。   厉霍修这个时候刚到公司,还没来得及进会议室,就接到了季寇肖的电话。他将电话接通后第一句话就直接问道:“起床了?有没有吃早餐?”   “嗯,”季寇肖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厉霍修却认真追问:“嗯是什么意思?吃了还是没吃?”   “没,一会儿吃,”季寇肖顿了一下,问:“你下午有空吗?我手里有两张电影票。”   “这算是约会吗?”厉霍修一边朝会议室的方向走,一边笑着问。   “你有空吗?”   “等我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季寇肖先是下楼用了早餐,之后又上楼给阳台上的安哥拉梳毛,之后过了不久,厉霍修就来了电话,和他约定了时间。   季寇肖躺在阳台躺椅上看了会儿书,见时间差不多了,就换上衣服下楼直接驱车去了影院。   因为是假期,影院里的人很多,不少都是学生党,一对对小情侣站在大屏幕前选想看的电影。   季寇肖站在屏幕前好一会儿,觉得有好几部片子看起来都不错,他想着等一会儿厉霍修来再决定看什么,便先到了零食贩卖区。   贩卖区的售货员小姐笑容可掬地笑着问:“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今天爆米花乐可套餐有优惠哦!”   季寇肖仰头看着花花绿绿的宣传屏,开口道:“麻烦给我拿一桶爆米花,还有两杯……一杯可乐,一杯矿泉水不加冰。”   “烤肠需要吗?有黑胡椒和蜜汁两种口味的,新鲜出炉非常好吃的!!!”   “拿半盒吧。”   “薯片您需要吗?下雨天电影和薯片更配哦!”   “……”   等厉霍修到影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抱着满满一大堆零食站在角落里的季寇肖。他伸手接过那一大堆零食,有点惊讶地问:“怎么买了这么多?”   “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就都买了一些。”他的表情有点犹豫:“你平常不吃这些,可我看他们看电影,”他朝一群群围在售票点的学生们看了一眼:“好像都买这些。”   厉霍修也不在意是在公共场合,直接拥过季寇肖就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嗯,我都挺喜欢吃的。”   原本季寇肖和厉霍修都挺喜欢动作片,但考虑到肚子里的宝宝——虽然电影院采用全息投影技术,并且每个座位都有独立控制键,可以控制音量,但两人最后还是选择了一部文艺爱情片。   确定下想要看的场次之后,季寇肖就到换票口换票。换票口的小姑娘笑眯眯地问:“先生您的是贵宾票,可以任意选择观影厅,您是想要普通厅还是情侣厅?”还未等季寇肖回答,她朝站在季寇肖身边高大英俊的厉霍修看了看,笑着道:“给您安排情侣厅吧,和普通厅相比观影效果更好哦!哦,对了,请问您满十八周岁了吗?”   季寇肖有点奇怪,看电影还需要成年?但他也没说什么,直接将自己的身份证出示给对方。   小姑娘拿过身份证进行验证过后,将身份证和纸质票据一同递还给季寇肖,笑着道:“请您拿好您的票据,祝您观影愉快。”   两个人进到影院之后按照电影票上的号码找到了座位入座,因为这部电影的男女主演是影视圈当红明星,电影的上座率很高,几乎没有空位。   季寇肖已经好多年没有在影院里看电影,不知不觉就看得入神了。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忽然听见听见旁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下意识地朝那边看去,紧接着就是一愣,他们右侧的那一对情侣正抱在一起热吻着,完全不顾忌身边还有别人。   他刚要抽回目光,却忽然碰到了厉霍修侧头看向他的眼神,黑暗中厉霍修的眼睛越发的亮,他能够清楚地看见对方嘴角噙着的笑意,不由得脸上一红。   然而还未等他有所反应,那一对热吻着的情侣忽然在扶手上按了一下,接着“啪”地一下四面弹出隔离罩,直接将两人罩在了里面,就像是多了一个包间一样。不多时,那个包间就传来了轻微的晃动。   季寇肖整个人都傻了。   这是什么电影院?简直也太开放了吧!   然而还未等他适应过来,四周接二连三地弹起了隔离罩,因为整个影院采用分离式全息投影模式,不需要担心前方弹起的隔离罩会遮挡自己的视线,而且隔离罩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可以完善地保证每位顾客的隐私。   季寇肖完全是一副惊呆了的样子,厉霍修笑了笑,探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寇肖,这是一种情趣。”   见季寇肖还是一脸:‘卧槽你逗我’的表情,厉霍修更加靠近了他问:“要不要试一试?”   ……   经历了电影院里的那一幕,在散场时季寇肖看着和他一起走出来的那些顾客,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家里的安哥拉吃不惯现在的兔粮牌子,季寇肖和厉霍修看过电影之后就直接驱车去了附近的超市。   两个人在超市里闲逛,厉霍修推着车,季寇肖则站在货架旁认真地挑选兔粮品牌。不过是一回身的功夫,蜜饯、酸梅之类的就堆满了小半车。季寇肖愣了一下,见厉霍修还在往推车里放,连忙止住他的动作:“买这么多干什么?吃得完吗?”   他朝车里看了看,将不是特别想吃的拿出来。厉霍修却止住他的动作,将那些又放了回去:“现在不想吃,或许回去就想吃了。”   两个人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厉霍修忽然问:“你猜是男孩还是女孩?”   季寇肖弯着唇笑:“不知道,不过要是女孩就让她学建筑,男孩就让他做警察。”   厉霍修侧头看着他,目光浅淡温和:“你想要做警察?”   季寇肖又笑了笑:“曾经吧,曾经想过。”   厉霍修敛下眼光,伸手将季寇肖揽过来在他额角上亲了一下,在他耳边低声道:“如果你很想做的话,就继续做。”   超市里的人不少,原本厉霍修和季寇肖两个高大帅气的人站在一起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这时候厉霍修忽然亲他,更是引得旁边人偷眼围观,不少人都在心里举起了熊熊的火把。   季寇肖这个人向来脸皮薄,这时候脸色不由得就是一红,伸手将厉霍修推开。厉霍修倒也没介意,只勾着唇笑了笑。   两个人刚出超市,季寇肖就接到了季寇文的电话,他擎着电话认真听着,表情有一些严肃。等他挂断电话之后,厉霍修问:“有事?”   季寇肖随手将手机扔进口袋里:“二哥说已经确定下来含金量不足的是哪家加工厂,约我一会儿过去。”他看向厉霍修:“你先回去吧,估计晚上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   厉霍修将推车换了个手:“我和你一起去。”   季寇肖想了想,点了点头:“好。”   厉霍修开车,两个人到开发区的加工厂时已经是晚上五点,季寇肖刚走下车,季寇文就迎了上来:“寇肖。哎,霍修也在?”   厉霍修朝季寇文点了点头:“二哥。”   “到底怎么回事?有没有查清楚?”   “进去再说吧。”   几个人刚进到加工厂,一个负责人模样的中年男人就迎了上来,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疲色,眼圈发红,显然这段时间一直没有休息好。   他几步走上前去,有些紧张地同季寇文握了握手:“季少。”   季寇文见他神态满是无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何,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不要太过自责了。”   中年男人的嘴唇抖了抖:“季少,我……”   “来,进屋说吧。”   等进到房间之后,季寇文给两人做了简单的介绍,这个中年男人姓何,叫何达,是这个代加工厂的厂长。这批货出现问题是因为负责流水加工线的组长何一刚——也就是何达的侄子起了私心,偷偷在待加工的首饰上动了手脚,才导致含金量不足。   因为担心被发现,他做得很小心,只偷偷地将首饰金属含量降低了很少的一部分,一般情况下不通过精密检查根本不会发现端倪。只是没想到季寇文却对这次的货进行了抽检,这才露出了马脚。   “说说吧,是怎么回事。”   何达搓了搓手,有些紧张地朝几个人看了看,开口道:“都是我的错,因为最近的单子很多,每天的加工量很大,我们人手又不足,在监管方面就欠缺了。”   他抬起眼,可怜兮兮地看着季寇文:“季少,一刚他已经知道错了,您看您能不能不要起诉他?”他抽了下鼻子:“我老弟弟一直身体不好,就他这一个儿子,一刚要是进去了,我弟弟肯定受不了。”   季寇文的心肠软,见何达这副老实巴交的可怜模样就动了恻隐之心,准备着开口原谅他。然而季寇肖却不是好糊弄的,他一眼就看出季寇文肯定是又发了善心,便在他开口之前抢先道:“何厂长,我理解你的立场,但希望你也能够清楚事情的严重性。这次是我们提前进行抽检才发现了问题,要是我们没有抽检直接将首饰投入市场,到时候被顾客发现问题了,损失的可就不是几百万了。”   何达紧张地咽了咽唾沫:“三少,真的很抱歉,造成的损失我们会尽可能地赔偿的。”   季寇肖的语气却很冷淡:“请问如果真的对季氏珠宝的名誉造成了损害,这个损失要怎么赔偿?”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在同您签订合同的时候我们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我们季氏不在乎效率,但质量一定要过关,这是我们企业的首要准则。当时您是怎么答应我们的?您说让我们放心,质量上一定不会出现问题,可现在怎么样?我们给予了您足够的信任,但您却是怎么回报我们的?”   这一段话下来,何达的脸更是白了几番,喏喏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季寇文一直对何达这个人的印象不错,从前的几次合作中他也是老实本分,货品完成得很漂亮。这次是因为他侄子才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虽然他有错,但也不是不能原谅。   于是等季寇肖说完之后,他便出言安慰了几句:“老何,其实从前我们几次合作,你是什么样子我是清楚的,虽然这次对公司造成了严重的损失,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这厂子里的工人手法也都不错,你将何一刚开除,该赔偿的赔偿,我们还可以合作。”   听到他的话,何达立刻抬起了头,眼中是满满的惊喜。要知道他已经做好了被季寇文直接解除合同的准备,要知道虽然现在代工厂的任务都很紧俏,但他的厂子这次是属于发生了质量事故,这在代工圈子里可是禁忌。一旦季寇文和他解除了合同,他在这个圈子里就没办法混下去了。现在听到对方说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怎么能不激动?   “季少,我一定,一定好好干!”他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欠您的钱我也会慢慢还给您!我一定不,不辜负您的信任!”   季寇肖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他终于知道上一世自己家是怎么被李宗坤和陈应冠联手搞破产的了。就他二哥这个心软的性格,哪里适合经商啊。   厉霍修显然也被季寇肖他二哥‘高风亮节’的情操给惊到了,但是这件事情是季寇文负责,而且季家的事情他也不好置喙,只能默默地和季寇肖交换了个默契的眼神,在心中给对方点了根蜡。看来他家媳妇想要振兴季氏,前方的道路还是很漫长啊!   获得了季寇文的原谅,何达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开始和对方聊起厂子的事情来。   “季少,其实不瞒您说,现在的生意真是不好干,我光我们厂子这一家,别人家也都一样。您就说这裸钻戒指吧,从最开始加工到最后获得成品,最少要十三道工序,其中七道工序必须要依靠纯手工操作。加工一个钻石戒指平均收益是一百六十多元,加工一条项链的利润更低,也就不到一百块。而这些加工费也就刚刚够维持支付工人的手工费和公司日常运营。”他叹了口气:“要是碰到订单竞争激烈的季节,加工费更低。”   季寇文点了点头,他也听说过这些年加工厂的生意不好做,所以对和他有过这几年生意来往的何达便宽容了许多。他想了想,开口问:“那你们靠什么盈利?”   “不瞒您说,现在加工厂盈利主要靠熟练工人节约下来的金损耗以及有损耗金属的回收。”   季寇文起初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珠宝商向代工厂下订单时通常会给出不定额的金属损耗空间,每家珠宝商的额度不同,例如季氏就是11%。而一个珠宝首饰在加工流程中,熟练的工人会通过精湛技术将金损耗率控制在5%以内,而这多余的金损耗部分就作为了代工厂的纯利润。   “不止如此,我们厂子还会定期清洗公司的地板、窗帘等容易沾染金属的部分,经过沉淀回收也可获得十几万元的收入。”   “其实……”何达的表情有些犹豫,抬眼朝一旁一脸严肃的季寇肖看了看,才又低声对季寇文道:“其实还有一些其他的手段,不过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季少您看我们厂子不过三百多人,但在这片地区里已经算是大厂了,还有一些上百人甚至是几十人的小厂子,订单吃紧的时候就更加没有活路了。一般这些利润低的小厂子,就找一些别的出路。”   “您知道这几年不少珠宝品牌都以加盟的形式扩大经营吧?这些品牌下的有一些加盟商就和代工厂偷偷签合同,私下获得廉价货源。加盟商将订单的含金量降低,不仅自己获益,代工厂也有钱可赚。这些加盟商再利用品牌的效应向外出售自己加工的首饰,当然了一般都是混着卖,只要顾客发现不了,不会出问题。”   季寇肖皱了皱眉:“加盟商就算是只卖出一条项链,品牌也是知道的,他这么做品牌会不清楚?”   何达笑了笑:“三少,您有所不知。有一些规模较小的品牌其实都是知道的,但只要钱打点到位,人家也就不说什么了。而另一些的确背着品牌在做的,但只要在里面做一些小小的手脚,再和百货公司打好关系,想要蒙混过去也不难。”   季寇文的表情明显严肃起来:“怎么能拿自己品牌的信誉开玩笑呢?”   何达的脸上露出一点无奈的表情,解释道:“季少,并不是所有品牌都像季氏一样注重质量的。不少就是趁着今年珠宝行业复苏插一脚,想着能捞一笔是一笔。不说这个,就我知道的不少品牌都是家族企业经营模式,每个人都只想着自己能得多少利益,几乎是只要赚到一点钱就立刻想办法揣进自己的口袋,您说就这种想法驱使下又能把多少心思真的放在企业的经营上?”   季寇文一时沉默不语。   “其实不少代工厂是愿意和这些加盟商合作的,一方面这些订单在交货过程中不会像那些大品牌那样检测严格,”说到这里,他的脸上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比如说我们厂出问题的这批订单,如果是一般加盟商的话可能就不会验得那么仔细,糊弄一下就过去了。”   “而另一方面,不少小工厂雇佣的都是新手,金耗损率通常控制得都不是很好,这些要求较低的订单比较容易操作。现在加工业不好做,不少技工经常跳槽,想要培养一个成熟的技工最少要半年以上的时间,一些工艺复杂的项目甚至要一年多。技工的流动性大,珠宝产品的质量也无法得到保证。”他脸上的情绪有些低落:“就说我们厂子吧,因为工厂的加工利润太低,年初的时候就有近一个组的熟练技工跳槽了,哎,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他说完这些,整个房间里的人都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忽然,季寇肖向何达问道:“何厂长,您有没有和我们季氏长期合作的想法?不像现在这样签代工合同,而是成为我们季氏的专属加工厂,工厂里的一切还是您负责,法人也不变动,只是不再接其他品牌商的订单,只同我们季家合作?”   “只接一家的订单?”何达一时有些怔愣。   像他们这种代工厂,通常情况下来说都是随时接订单,随时开工,当然了,同时效益也和订单量挂钩。珠宝旺季时订单接都接不过来,但一旦到了淡季,基本就没活儿可做了。   这样的大工厂还好说,一些规模小的没有订单就等着清厂了,所以接一些加盟商的订单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但是只为一家品牌接单……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   季寇肖却笑了笑解释道:“你也说了,订单的加工费也就刚刚够维持支付工人的手工费和公司日常运营,其余的靠的都是熟练工的金损耗结余。但是工厂的效益不好,技工的待遇就得不到提升,技工的待遇不够,自然就会选择跳槽。而一旦有技术的熟练工选择跳槽,加工厂的收益只会更低,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但如果你和我们季氏合作的话,首先我们可以保证足够的货源——我们季氏一直愁着订单太多,但没有足够有技术含量的加工厂。其次,我们可以将加工费提高,至少可以解决你们需要利用金耗损结余来充当利润的局面。而你们需要做的,就是按时按量、保质保量地完成我们派发的订单。这样一来,你们顶着季氏专属加工厂的名头,相信能够吸引到不少的熟练技术工,同时也缓解了我们双方人手不足的压力。”   季寇肖这一番话说下来,对何达来说无异于天上忽然掉下来个馅饼。他紧张地搓了搓手,抬起头对季寇肖道:“三少,能不能,能不能让我考虑考虑?”   季寇肖笑了笑:“我等你的消息。”   第60章 酸男辣女   贺凝和保姆陈阿姨一起往停车场的方向走,贺凝今天穿了一件剪裁合体的改良式旗袍,走路时一侧下摆露出大半个雪白的大腿,非常婀娜动人。   陈阿姨看着手里提着的一袋子菜笑了笑,道:“太太,先生那么疼您,买菜这类的事情就交给佣人去做好了,您干吗还大老远的亲自跑去买呢?”   贺凝将耳边的碎发向后挽了挽,涂着淡色口红的嘴唇翘起个好看的弧度,微微笑着道:“兆山的嘴可刁呢,别人伺候不全的。”   陈阿姨一张满是皱纹的脸都笑开了花,不住嘴地赞叹:“哎呀,太太,先生娶了你真是好福气,这一样样的事情您都亲力亲为,怪不得先生那么离不开您呢!”   贺凝抿唇笑着道:“不过是一点家务事,又不费什么功夫。”她满眼都是柔情:“毕竟是这么多年的老夫老妻了,他喜欢什么得意什么,别人不如我知道得清楚。”   两个人正说说笑笑地往车子的方向走,忽然从一旁的柱子后面窜出来一个一身黑衣带着个口罩的男人。还未等贺凝反应过来,他就几步冲上来,准备将手里一个透明瓶子里的液体朝她泼过去。   贺凝当时就傻了,一旁的陈阿姨也“嗷”地一声就叫了出来。   刚巧这时候两个人距离车子已经不远,司机老赵一步就冲了过来,猛地在那个男人身上一推,男人的手一歪,瓶子里的液体险险地擦着贺凝的身边就泼了一地。   被液体浇到的地方“嘶”的一声,瞬间就腾起一阵白雾。贺凝当即傻在了当场,只愣愣地看着烟雾滚滚的地面,几秒钟后声尖声叫了起来。   那个戴口罩的男人见偷袭失败,连地上的瓶子也顾不上捡,屁滚尿流地爬起来就跑。司机老赵见状赶紧跟着追了上去,然而那个男人跑得太快,他的年纪又大,跟了一会儿就将人跟丢了。   他气喘吁吁地跑回到贺凝身边,一边紧张地朝四处看,一边抖着手给厉家的保镖拨去电话,不一会儿的功夫厉兆山就赶到了现场。   贺凝这时候还呆呆地站在原地,巨大的心理阴影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厉兆山到达现场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贺凝一脸苍白无措站在停车场里的样子,她的脚边还散落着一地刚买来的菜,里面还混着一只乌鸡,是贺凝早上的时候说要买来给他炖着补身体的。   “兆山!”贺凝看到厉兆山,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出来,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不顾形象地哇哇大哭起来。   看着贺凝哭得快要断过气去的样子,厉兆山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慰她:“别怕,别怕,小凝,我在这儿。”   贺凝还是止不住一个劲儿地哭着,厉兆山哄了她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止住哭声。等将她送上车之后,厉兆山铁青着脸看着司机老赵和陈阿姨,厉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陈阿姨还沉浸在巨大的惊吓中回不来神,老赵赶紧在一旁解释道:“是这样的,先生,我在停车场等夫人,眼见着夫人就要走到车边了,突然从柱子后面窜出来一个人,上来就把手里的东西往夫人身上浇。我当时吓坏了,赶紧就推了他一把,然后瓶子里的东西就浇在地上了,后来我就去追他,但他跑得太快了,我也没追上,就赶紧回来给您打电话了。”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显然心有余悸:“那瓶子里装的好像是硫酸,当时实在是太危险了,要是我没看到那个人,或者手慢了一步,夫人可就,可就……”他咽了口唾沫,不敢再往下说了,因为厉兆山这时候的眼神可怕得简直要吃人。   他咬着牙,目光狠戾地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阴沉着声音道:“给我查!调取附近所有的监控录像,我就不信找不出这个人来!”   ————   李杰明坐在座位上,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腿,然而他刚一动,就和对面保镖小李的腿磕碰在了一起。没有办法,这里的桌子椅子都又窄又小,他和小李两个一米九多的大男人根本就伸不开腿。   不仅如此,在这样一个小吃店里,他身边那桌一个英俊一个漂亮的两个男人坐在那里已经够吸引眼球了,再加上围在那桌附近的一身西装的七八个男人,让所有食客都忍不住一个劲儿地往这边瞧。   这一群人坐在这种小吃店实在是太格格不入了。不过没有办法,谁让他家夫人忽然就想吃这一口了呢。   小吃店的服务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这时候正站在厉霍修和季寇肖身边,笑眯眯地问:“请问两位先生想吃什么?”   季寇肖看着菜单半晌,念了几道菜,然后抬头看向厉霍修,问:“你想吃什么?”   厉霍修墨一样的眼睛看着季寇肖,忽然压低声音问他:“寇肖,是不是有个说法叫酸男辣女?”   “嗯?”季寇肖愣了一下,紧接着就一脸紧张地朝站在一旁的小姑娘看了一眼,好在厉霍修的声音压得很低,对方没有听到。   他将身体探前靠近厉霍修,也压低声音低声道:“你干什么?”   厉霍修看着季寇肖紧张的样子勾唇笑了笑,对一旁的小姑娘道:“给我来一碗酸辣粉。”   季寇肖的脸色一红。   小姑娘点了点头:“好的,请问还需要些别的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   小姑娘下去之后,季寇肖见厉霍修一直带着促狭的笑看着自己,于是道:“你点的你自己吃。”   厉霍修一脸的无所谓的表情:“本来就是点给我自己的。”   季寇肖原以为他在拿那道菜来消遣自己,听到他这么说,倒是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就问:“你吃有什么用?”   厉霍修看着季寇肖笑了,放低声音道:“你肚子里的也有我一半的功劳,我吃怎么就没用了,嗯?”   季寇肖的脸立刻红了一片,他竟然会一本正经地和厉霍修讨论这个问题,自己果然也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两个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季寇肖从前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理性的人,做事判断全凭逻辑。而电话号码那件事,种种的证据都表明厉霍修才是上一世搞垮季氏的幕后黑手,但他偏偏总是在找一些理由为他做解释,虽然事实上这些理由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现在事实终于水落石出,他一颗沉甸甸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只是唯一让他介怀的是,为什么厉霍修会有那个号码?到底是因为这一世阴差阳错让他得到了,还是上一世那个号码就是他的?   如果上一世那个号码的确是他的,那么厉霍修在自己被软禁的事件里,又是作为一个什么角色出现?   他始终感觉厉霍修就像是一潭深幽的古井,很多时候他在想什么,做什么,自己都不清楚。   季寇肖摇了摇头:或许有一些事情,他不是不能知道,而只是不想知道罢了。   顾及到宝宝的健康,季寇肖只点了一碗面和简单的几个青菜。因为最大的心病解决了,他最近的睡眠质量提高了不少,但还是没什么胃口,有的时候也会反胃干呕。虽然找医生看过,但医生也说没有办法,等将这这反应最大的前三个月熬过去就好了。   季寇肖和厉霍修吃过饭之后,就直接驱车回了厉氏,出乎意料的是,厉兆山的车竟然停在别墅外。   厉霍修和季寇肖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点不解。自从那次厉霍修和厉兆山争吵过一次之后,他就搬出了厉家和贺凝一起住,很少会回来。就连上次他回厉家也是因为厉霍修将厉琛扔在了小岛上,他一时气不过来找厉霍修算账。但是在将厉琛真面目认清之后,厉霍修一直隐忍着按兵不动,按理说不会让他捉到什么把柄,那么他今天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两个人虽然不解,但还是一前一后朝大门的方向走去。厉霍修刚一推开大门,佣人就一脸紧张地迎了上来,磕磕巴巴地道:“少……少爷,老爷他在您的书房等您。”   厉霍修眯了眯眼,上次厉兆山在祖父的书房找他不痛快被厉光豪狠狠地收拾了一通,这次倒变聪明了去了自己的书房。看来他这次回来果然是来者不善。   想到厉兆山很可能是来找自己的不痛快,他怕伤到季寇肖,便对他道:“寇肖,我有些想吃上次二哥煮的那道甜水了,你帮我做一点吧。”   “我现在累了,”季寇肖却直接抬脚就往书房的方向走:“等一会儿再做给你吃吧。”   厉霍修推开书房的门,站在落地窗前的厉兆山立刻就转了过来,一脸阴沉表情地看着他。   父子两个互相瞪着对方,谁也不肯先开口。   等站在厉霍修身旁的季寇肖朝他看了一眼,他才顿了一下,冷淡地开口道:“父亲。”   厉兆山似乎也是隐忍了一下怒气,才开口问道:“我问你,小凝被人偷袭,你知不知道?”   见厉霍修一脸毫不知情的表情看着厉兆山,一旁的助理赶紧上前一步解释道:“是这样的少爷,今天下午的时候夫……”在看到厉霍修吃人一样的目光时,连忙改口道:“贺女士在停车场受到了身份不明的人的袭击,对方将一整瓶的透明液体向她泼过去,好在司机及时推了那个人一下,才不至于造成太大的损伤。后来证实,那个人泼向贺女士的东西……是硫酸。”   “哦,是吗,”厉霍修冷淡地应了一声:“那真是太遗憾了。”   他的话说得模棱两可,让人不知道他指的是贺凝被袭击这件事遗憾,还是她没有造成损伤遗憾。   厉霍修忍耐了一下,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是不是你做的?”   厉霍修冷淡地看着他,慢慢开口道:“如果是我做的,不会让人偷袭还蠢到失败了。”   厉兆山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吓得一旁的助理浑身一抖:“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是盼不得小凝被毁容了是不是?”   厉霍修一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不含感情地看着他:“既然你心里已经下定结论是我做的,我承不承认又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你就是看小凝不顺眼,从我第一天带她回家开始你就谋划着要害她是不是?还有小琛,我让你们去岛上探测地形,你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他一顿,还将他独自一人扔在岛上。你说,你是不是就是看不惯他们!就是想要置他们于死地!霍修啊霍修!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竟然是这么狠毒的孩子!你的良心都让狗给吃了吗?”   厉霍修的表情依旧没有一丝波动:“早在你将母亲不闻不问扔在疗养院里开始,我就不知道良心是什么东西了。”   “你!你!”厉兆山气得想要向厉霍修冲过来,被一旁的助理给急忙拦住。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季寇肖这时候忽然开口道:“父亲,今天一整天霍修他都和我在一起,根本没有时间去给贺女士泼硫酸。”   厉兆山被助理拦住,勉强恢复了一点理智,恶狠狠地道:“就算他不自己去,也可以派人去。”   “既然您说是派人去,又怎么证明是霍修派的人?”   厉兆山冷哼一声:“除了他,还有谁会去要小凝毁容。”   “虽然我和霍修结婚的时间不长,但对他的性格也有一些了解。如果他厌恶一个人,会直接动手,而不是在暗地里下绊子。这种龌龊卑鄙的手段,也不是他的处事方式。”他顿了一下,接着道:“我和他的接触尚浅,都知道这件事不会是他所为,您是他的父亲,为什么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却没有一点信任?”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厉兆山:“到底是您真的不清楚霍修的性格,还是根本从心底里就不打算信任他?”   厉兆山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寇肖,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明辨是非的好孩子。”   季寇肖也回看着对方,不卑不亢地道:“我也一直以为您是个让人值得尊敬的人。”   ————   季寇肖叩了叩书房的门,在听到厉霍修的回应之后抬手将门推开。   他走到厉霍修身旁,将手里端着的雪梨糖水放在办公桌上。   厉霍修一愣:“……”   “你刚刚不是说想吃糖水吗?”他笑了笑:“正好没什么事,就做了一点。”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知道那不过是当时的一句托辞罢了,但季寇肖却还是给他做了。   见厉霍修不动,季寇肖朝他扬了扬下巴:“刚刚冰过了,一会儿温了就不好吃了。”   厉霍修明显有些动容,拿起汤匙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嗯……其实现在也不太好吃。但是是自己媳妇做的,流着泪也要吃完!   厉霍修沉默不语地吃着糖水,半晌,忽然抬头看向季寇肖,问:“你真的相信不是我做的?”   “相信。”季寇肖点了点头:“当时我和父亲说的话,其实也是出自我的真心,我不觉得你是那种会做这种小伎俩的人。”   厉霍修微微笑了笑,将季寇肖揽过来抱进怀里。季寇肖的这个姿势其实有点不舒服,但却依旧一动不动地让他抱着。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嫌弃、误会,看着他一脸怒意地为了另一个女人朝自己发火,就算再怎么死心了,也一定还是不好受吧。   季寇肖顿了顿,抬手回抱住厉霍修。   大概是觉察到了季寇肖的不舒服,厉霍修很快放开了他。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他的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如既往冷酷平静的表情。   季寇肖垂下眼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眼看向他,问:“你猜这件事是谁做的?”   “不清楚,不过不像是厉家仇家的手笔,就算有人想报复,也没必要为难一个无足轻重的情妇。”厉霍修顿了一下:“放心,我已经派人去调查这件事了。”   季寇肖却没说话,既然对方做了,就一定是下足功夫不会留下痕迹,茫茫人海,就算厉霍修去找人调查,恐怕也查不出什么。   厉霍修惯性地抬手摸了摸季寇肖的脸,温声道:“你最近身体一直不舒服,早点休息吧。”   “你不睡吗?”   “我还有工作要忙。”   “对了,这周五是asteria的颁奖典,你有时间去吗?”   赵沉谦的作品在复赛上大放异彩,几乎毫无悬念地夺得了大赛的特等奖。对此,失利的陈应冠在公司里发了好大一通的脾气,将手下的设计师和助理骂得狗血淋头,公司里的人都战战兢兢了好长时间。   通常情况下来说,这种场合厉霍修是一定会和季寇肖一起去的。除去他几乎分分秒秒都不乐意和季寇肖分开以外,季寇肖现在怀了身孕,他更是万事都要小心,恨不得把他时刻揣在口袋里。然而季寇肖的性格又是一分钟都闲不小来的,他只好在百忙之中拨冗四处陪着他了。   但是他周五是真的有很多事,助理时间表上的项目几乎从早上排到了晚上,想要抽出时间的确有些困难。   季寇肖看他犹豫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笑了笑道:“你要是没时间的话用不着勉强,二哥他们也都会去,到时候叫上司机接我回来就行。”   厉霍修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句话里的‘他们’,他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英俊儒雅的身影。   他顿了一下,开口道:“不用,我有时间。”   很快到了颁奖典那天,因为是业内较为重要的赛事,不少圈内知名人士都出席了典礼。   作为特等奖作品的参赛公司,季寇文的脸上更是洋溢着满满的笑意。然而整场的主角赵沉谦,却一直是一副带儿郎当的样子,有人上前来想要结识,他也是爱答不理,一步不离地跟在季寇文身边。等一旦前来搭讪的人多了,甚至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烦躁。只在季寇文回头和他说话的时候多少能提起一些精神来。   季寇肖走到赵沉谦身边,朝他伸去手:“沉谦,恭喜你。”   赵沉谦还算给季寇肖面子,同他握了握手:“谢谢。”   他说完话,就有点不耐烦地朝季寇文的方向看过去,似乎是感觉到他的目光,季寇文也顺势朝这边看过来,在见到季寇肖时眼前一亮:“寇肖!”   他满面春风地朝季寇肖走过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个人聊了几句,季寇文忽然道:“对了,何达那边有消息了,他同意合作。”   季寇肖倒没有多大的意外,原本这就是件双赢的事情,甚至对何达的好处更多。要不是看在他二哥的面子上,他也未必一定要选择同他合作。   于是他点了点头:“那就尽快将合同签了吧,正好这次沉谦获奖,公司近期会推出一批奢侈款的首饰,到时候需要给工厂加单。先把合同签下来,免得到时候再出什么意外。”   两个人正聊着,忽然听见附近的人小声议论道:“哎,那不是陈应冠吗?”   听到议论,季寇肖和季寇文顺势朝大厅门口的方向看去,只见陈应冠一身礼服从门口大步走进来。与众人预料中相反,他的脸上没有一点因为失利而产生的颓色,唇角带着一点嘲讽的笑,微微仰着下巴睥睨着众人,仿佛失利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季寇肖瞧着他满不在乎的样子,却知道他心里有多怄得慌。外人或许不了解,但他可知道为了将廖亦温弄到明宝陈应冠费了多大的功夫,所做额一切都是为了夺得asteria的头筹。现在他偷鸡不成蚀把米,再加上被一直不对付的季氏压在头上,不抑郁才怪。   不过在这个圈子里混的人都是这样,大家恨不得分分钟去看你的笑话,就算遇到再大的窘境,也得打碎牙齿混血吞,所以即便陈应冠现在心里再憋屈得慌,脸上也得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来撑场面。   不过到底有多难受,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第61章 男主你够了   陈应冠大步朝大厅内走来,一眼扫过来,就看到了季寇肖。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丢脸丢得太大,通常情况下总要来揶揄对方几句的他,今天却只扫了季寇肖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陈应冠不挑事,季寇肖也就不准备搭理他,虽然讽刺他一顿倒是挺爽,但毕竟也就只是过过嘴瘾,没什么意思。再加上今天全场的焦点都在赵沉谦和季寇文身上,如果真的闹出什么事情来不过是让其他人看笑话罢了。   于是他和季寇文聊了几句,就和厉霍修一起回自己的座位了。   距离颁奖典开始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柯世善走了进来。不知主办方有意还是无意,他的座位依旧在季寇肖的右手边。季寇肖见他朝自己走过来,起身同他握了握手:“柯叔叔,听说你最近很忙,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   柯世善朝他温和地道:“再怎么忙,有关季氏我也不能不来。”他同季寇肖熟稔地握了一下手之后,将目光转到了一旁的厉霍修身上,朝他微微一笑:“厉少。”   厉霍修看着他的眼光很淡,伸手同他冷淡地握了一握。   季寇肖明显感觉到厉霍修对柯世善的敌意,但并不清楚两人有过什么过节,他微微皱了皱眉,眼神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   而对于厉霍修并不算礼貌的敌意,柯世善却只是淡淡笑了笑。   一时之间几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僵硬。   好在颁奖典很快开始,主持人走到台上开始暖场。   季寇肖自从怀孕之后就特别容易疲倦,最近更是添了一项容易饿的症状。因为距离晚宴还有一段时间,厉霍修便低声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季寇肖也压低声音回他:“还行,不用。”   “离晚宴还要两个多小时,如果饿了就告诉我,这附近有家餐厅东西还不错。”   季寇肖笑了笑,没听说晚宴还没开始就先偷跑出去觅食的,但他也没多说什么,只含糊地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主持人暖场之后,就是一场珠光宝气的珠宝首饰秀,所有参赛选手的作品一一由模特呈上t台向众人展示。   很快就到了获奖作品单元,每一件呈上台上的都是获得了奖项的艺术品。即便不少人已经在资料上看到了获奖首饰的图片,但在现场观看这些艺术品的真容还是让不少人连连惊叹。   一时之间,整个大厅遍布珠光宝气的光华,美得让人不敢眨眼,生怕漏掉一个画面。   柯世善目光柔和地看着台上的作品,微微侧身靠近季寇肖低声道:“我以为上一次的颁奖典已经是极致,没想到今天却见识到了更加让人动容的场景,赵沉谦的作品……”他朝那件获奖作品看去:“简直有着惊世之美。”   “看来我们季氏和柯叔叔对艺术品的鉴赏力很是契合,”他微笑着看着台上,道:“这一季沉谦的新作,新品命名就是‘惊世之美’。”   柯世善的唇角含着一点笑意:“你知道的,我们的审美向来很一致。”   听到他的话,季寇肖不由地朝他看去,不出意外地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默契。   除去其他不说,在少年的那段时光——甚至是现在,他都始终认为柯世善是个难得的知己。   季寇肖收回眼光,笑了笑:“关于这一季的新品,我还有合作想和柯叔叔谈。”   柯世善沉默了几秒钟,侧头看向他:“代言?”   柯世善的名下有一家娱乐公司,在业内也算是很有名气,公司旗下的艺人有不少大牌,平常只接国际品牌的合约。季寇肖就想趁着这次机会提升季氏的名声与档次。   只是没想到柯世善立刻就领会了他的意图,于是他朝对方点了点头:“没错。”   柯世善问:“寇肖看中了哪个艺人?”   “邱云美,我想邀请邱小姐做‘惊世之美’系列的代言人,就是不知道邱小姐有没有档期?”   柯世善了然一笑,邱云美虽不是柯氏旗下最红的女星,却是身价最贵的。而且她是电影咔,一般的品牌代言根本就不会接,品牌形象非常好。季寇肖果然是眼光狠辣,一眼就相中了她。要知道像季氏这种急于摆脱原有廉价形象的品牌来说,邀请邱云美来做自己品牌的代言人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既然寇肖开口,我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不过具体的酬金方面,得找世易谈,这部分由他负责。”   原本柯世易一直都只挂着个空职,每年坐享分红就行了,现在柯世善却将娱乐公司这么重要的部分交给了他。可见他是觉得是时候将柯世易扶起来了。   “好,”季寇肖看向柯世善:“多谢你,柯叔叔。”   “我们之间,用不着这么客气。”   宴会一直持续到很晚才结束,回去的路上季寇肖就在颠簸中不知不觉睡着了。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厉霍修肩膀上,而车正停在厉家别墅门口。   他坐直身体,有点迷糊地问:“回来多久了?怎么没叫醒我?”   “看你睡得香,怕吵醒你。”   季寇肖因为现在肚子里揣着货,很少有睡得舒服的时候,这时候看他睡得这样沉,厉霍修哪里舍得叫醒他。   他摸了摸季寇肖的头发,发现有点湿:“有点出汗了,散散汗再下车,不然这个时候容易着凉。”   等他后来彻底确定季寇肖不会感冒放他下车,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两人回到卧室,季寇肖打了个哈欠,困眼朦胧地道:“我去洗澡。”   厉霍修这时候刚将电脑打开准备处理文件,随意开口道:“去吧。”   季寇肖进到浴室之后,刚脱掉上衣忽然愣住了。他顿了一下,走到镜子前打量自己赤裸的上身,他的眼光在自己身上逡巡着,最后落到平坦的小腹上……   他忍不住将手放了上去……现在这里面有一个小生命,虽然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实很久,但每次一想起来,还是觉得有点难以接受。倒不是说他有了厉霍修孩子这件事让他难以接受,而是他一个男人怀孕……   季寇肖摇了摇头,想要将头脑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摒除掉。   但他依旧不由自主地去想:这里面真的有一个小生命吗?但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自己除了会精神疲倦、呕吐之外,和从前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间门声一动,接着厉霍修走了进来。季寇肖看到他的身影不由得动作一顿:“你……”   “寇肖,你在干什么?”厉霍修走近他,问:“我一直没听到水声,觉得奇怪进来看看。”   “没什么。”季寇肖不想把自己可笑的想法告诉他,敷衍着道:“我正要洗澡,你出去吧!”   厉霍修却直接几步走到他的身后,双手环上他劲瘦的腰肢,将下巴支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问:“你在想什么?”   季寇肖看着镜子里面容英俊的厉霍修,顿了一下:“没什么。”   “说谎。”   季寇肖沉默了几秒钟,终于开口道:“我在想……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而且看起来……”他有点疑惑地看着镜子里自己平坦的小腹,皱了皱眉,问:“你说,我会不会是假孕啊?”   厉霍修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季寇肖有点不悦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厉霍修将他的身体翻回来,直面着自己,微微低头看着他:“寇肖,你这算是孕期综合征吗?”   见季寇肖有了点不高兴的意思,赶忙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显怀这个因人而异,但最少也要四个多月,而胎动则要五个月才有感觉。你现在没有胎动不是很正常吗?”   季寇肖又沉默了几秒钟,朝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可以出去了。”   厉霍修却没出去,反而往浴室里的方向走,季寇肖刚一怔愣,就见他抬手将浴室的温度调高:“这个时候晚上温度有点低,温度调高一点,免得感冒。”   等他调完温度出去,经过季寇肖的时候,却忽然嘴角含笑,将他按在洗手台上好好地吻了一通,才放开他:“去洗吧,今天累了,一会儿早点休息。”   季寇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厉霍修正坐在沙发上处理文件,见他出来了,抬头看向他。   “你不睡吗?”季寇肖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一边往外走。因为房间里的温度高,他又刚洗过澡热得很,于是身上只围着条浴巾,上半身赤裸着,露出线条流畅的肌肉。他的身材依旧漂亮得让人直流口水,厉霍修看着他,眼睛半眯了起来。   下一刻,厉霍修就站起身扯过床上的薄被,将他一裹打横抱了起来。季寇肖被吓了一跳,但因为胳膊都被卷在被子里,连动都动不了。   厉霍修抱着他大步朝床边走去,几步就走到床边将他放在了上面。他低头看着季寇肖那张漂亮的脸,因为热水浸润的关系,他的眉毛越加的黑,嘴唇则更加红润。湿漉漉地头发掳到了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厉霍修忍不住心头一动,将他抱进怀里,细细密密地吻了起来。   半晌,他才将怀里的季寇肖放开,但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季寇肖半抬着头看着厉霍修英俊的脸,微微笑了笑,将胳膊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扣着他的后颈又朝他吻了上去。   ————   自从从晚宴上回来之后,陈应冠一路上都拉着张脸,以至于保镖和司机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不小心惹怒到他。   等车停在陈宅门口后,司机立刻从驾驶位上下来,恭恭敬敬地将后车门打开,低声道:“少爷,到了。”   陈应冠一脸寒霜地从车里弯身走出来,朝司机扫了一眼,司机立刻在他身后跟了上去。   等走到大门口,司机快步向前将门拉开,他刚走进去,佣人就迎了上来:“少爷,厉少在书房等您呢。”   陈应冠“嗯”了一声,抬步朝楼上书房走去。   等他推开书房门,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厉琛,厉琛穿着件薄呢衬衫,虽然房间的温度很高,领口却一丝不苟地扣着,只露出一段修长的脖颈。   他看到陈应冠进来,抬眼朝他看了一眼,又将目光转回到了手机上,随口道:“回来了?晚宴有意思么?”   陈应冠随手将外套扔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坐下来,问:“你过来是诚心揶揄我的?”   厉琛勾唇笑了笑:“我没那么无聊。”   陈应冠直起身体向前,问:“哎,阿琛,说正经的我听说伯母被人偷袭了,怎么回事?要不要紧?”   厉琛终于将目光从手机屏幕里抽出来,朝他看了一眼:“有什么要紧的?”   陈应冠的脸上露出点疑惑:“可是我听说伯母当时……”他的话一顿,一动不动地看着厉琛的表情,不敢置信地道:“你别告诉我是你……”   “没错,”厉琛薄唇一抿看着他:“当然是我做的。”   “那伯母她……”   “她不知道。”厉琛简洁地截断他的话。   “为什么?”陈应冠显然对他的话非常不解:“你就不怕伯母知道了生你的气?”   “她那个人心理素质差,如果她事先知道了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绽。”他笑了笑:“你以为厉兆山派到我母亲身边的人都那么好糊弄的?”   陈应冠显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忍不住摇了摇头:“阿琛,我发现你的心肠可是够硬的,自己的母亲都可以利用,啧啧,”他朝对方竖起了拇指:“我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妇人之仁,永远成不了大事。”   陈应冠笑着道:“哦,那你想成什么大事?执掌厉氏?”   厉琛淡淡地道:“我没那么大的野心。”见陈应冠一副全然不信的样子,他无所谓地笑了:“爱信不信。”   “不想要厉氏,你给厉霍修下那么多绊子干什么?还是说你就是不想让他痛快?”   厉琛微微后仰靠在沙发靠背上,目光平静地看着陈应冠:“差不多。”   见他一脸抖s的表情,陈应冠摊了摊手:“说吧,你今天来有什么事?”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他的老同学什么脾性自己清楚得很,对方可不是会大晚上来和他叙旧的人。   “季氏的赵沉谦,听说很厉害。”   陈应冠撇了撇嘴:“就那么回事吧,脾气不小,画出来的玩意儿也没什么特别。不知道怎么就是对了那些老家伙的胃口,给他捧得挺高。”   “他的艺术天分的确很高,不然季寇肖也用不着画大价钱给他挖过去了。应冠,你应该承认别人的优秀,这样自己才能进步。”   “行了,这些心灵鸡汤你还是给你的亲爹灌去吧,”陈应冠地痞流氓的性格受不了厉琛这些文绉绉的话:“你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我听说这次赵沉谦得了头筹,季氏会顺势推出新一季的珠宝,我来,就是找你说这件事。”   “什么时候的事?”   厉琛摇了摇头:“应冠,你是家大业大,但也未免太懒惰了一些,这些东西只要稍稍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你什么意思?”   “当然是要送一份大礼,不管怎么说,霍修他也是我的亲弟弟。”   “你……想干什么?”   厉琛却只是笑了笑。   ————   季寇肖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他皱了皱眉,将头更深地埋进了枕头里。厉霍修一只手将手机拿过来接通,另一只手将季寇肖揽进怀里,低沉开口:“喂。”   电话那边说了些什么,他沉默了半刻,道:“好的,多谢。”   虽然他的语气并不激动,季寇肖却从里面听到一点难掩的喜悦,瞬时他的困意也消了大半,睁开眼看向厉霍修问:“什么事?”   厉霍修眼中带着明亮的光彩,在他额角上亲了一下:“疗养院那边说可以将母亲接回来了。”   季寇肖立刻精神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真的吗?”   厉霍修笑了笑:“一会儿陪我去一趟疗养院。”   季寇肖也笑着道:“好。”   两个人起床之后,连早餐都来不及吃,就直接驱车去了疗养院。然而等到了疗养院,护理董如心的护士却告诉他们董如心还在用早餐,要过半个小时之后才能见他们。   厉霍修和季寇肖相视一笑,都觉得自己有些太过激动了。   两个人在休息室里等了一会儿,小护士笑盈盈地走过来对两人道:“夫人已经用过早餐了,两位请跟我来。”   因为前段时间的治疗,董如心的病情已经缓解了不少,至少已经很少发生伤人的事情。于是院方在给她更换了病房的同时,还安排医生护士带她到疗养院楼后的小花园里转一转,来缓解心情。   两个人到小花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董如心身着一身整洁干净的病服坐在花园的木质长椅上,因为怕冷,外面还披了件薄毛披肩,一个一身白衣的医生坐在她对面正同她聊着些什么。看得出来董如心的心情似乎很好,恬静的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医生。   厉霍修和季寇肖朝她走过去,等走到她身边之后低低地叫了声:“母亲。”   董如心在见到两人之后显然非常高兴,脸上立刻露出喜悦的表情:“小修,寇肖,好孩子,你们来了。”   这时候一直面对着董如心的医生转过了身,他看起来大约有四十多岁的年纪,五官英俊,气质温雅,在看到厉霍修之后站了起来,朝他伸去手:“你好,我是夫人这个阶段的主治医生,谢城。”   所有为董如心进行治疗或辅助治疗的医生、护士的资料厉霍修全部都有,所以对这个谢城也有印象。他今年四十七岁,今年年初刚刚回国,回国之后就受疗养院聘用作为董如心第三阶段的主治医生。   谢城在国外时口碑一直不错,在相关领域的造诣也很高,所以厉霍修才同意让他接手董如心的病。没想到他的治疗方法的确很有效,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董如心的病情就有了明显的好转,攻击性也缓解了不少,并且可以搬回厉家配合辅助治疗了。   最主要的是,在谢城给董如心进行了最初的几次治疗之后,厉霍修曾经问过董如心自己的意见,没想到一直拒人于千里的董如心对谢城的印象倒不错,也愿意让他给自己治疗,所以厉霍修才同意了更换医生的建议。   于是厉霍修也朝他伸出手握了握:“谢医生,多谢您为我母亲治疗。”   “厉少客气,这本来就是我分内的事情。”他对厉霍修笑了笑:“两位和夫人慢慢聊,有事情随时叫我。”   等谢诚离开之后,厉霍修走到董如心面前蹲下身表情温和地看着他,问:“母亲,您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   董如心笑着回答他:“我很好,你们不用担心我。”   厉霍修微微仰着头看着她,将自己的手盖在董如心的手上:“医生说您的身体状况已经稳定了不少,可以和我们一起回家住了,我们今天就接您回去,您看好吗?”   “回去住?”董如心漂亮的眼睛微微瞪大,有点惊讶地看着厉霍修。   “是,和我们回去住,到时候能够天天看到我们,好不好?”   董如心垂下眼,白皙的手指攥着膝盖上的毛毯:“不……我不想回去住。”   “为什么?”厉霍修语气温和地问:“到时候您可以天天看见寇肖,您不是很喜欢他吗?”   听到他的话,董如心偏过头朝季寇肖看去,脸上带着点温暖的笑意:“是,寇肖是好孩子。”   季寇肖也蹲在董如心面前,劝道:“母亲,您和我们回去一起住好不好?”   董如心抬手摸了摸季寇肖的头顶,眼中的神色有些犹豫,厉霍修和季寇肖也没逼迫她,只表情柔和地一直看着她。   半晌,董如心蹙了蹙眉,道:“我不想回去,回去不开心。”   季寇肖立刻就了解到她心中所想,虽然她的神经受到了一定的损伤,甚至连一些从前的记忆都丢失了。但从前痛苦的记忆却一直深深根植在她的脑海深处,只要一提到回厉家,她就会下意识地排斥。   季寇肖看着董如心微微低着的脸,心里一阵发疼。   厉霍修显然也知道董如心心里想什么,他将她的手攥紧,耐心地劝道:“母亲,您不是常常说想我吗?只要您回去了,我们就能天天见面,而且家里也只有我们三个人,您看好不好?”   听到他的话董如心似乎有点心动:“三个人?”   “没错,”厉霍修点点头:“三个人,还有您的主治医生谢教授,您不是说喜欢和他说话吗?”   听到谢诚的名字,董如心的表情动了动,在这里生活这么久,一直是谢诚陪在她身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这个温雅和善的医生给了她很多的安全感。听到厉霍修说谢诚也会陪着她一起回去,她心里也安稳了不少。   厉霍修不催促她,只是温声给她勾勒着回家的画面,一直过了许久,董如心终于点了点头,开口道:“好,我和你们回去。”   第62章 晚到的更新君   厉霍修当天就把董如心接回了厉家,董如心的主治医生谢城也一同跟了回去。   因为怕引起董如心的伤心事,厉霍修没有将她接回她和厉兆山原来的卧室,而是将她安置在他和季寇肖房间的同一层,同时也方便随时去照顾她。   因为之前知会过佣人,等董如心回到厉家时,准备给她的那件卧室已经被收拾妥当,整间房间被布置得温暖而舒适。   将董如心安置妥当之后,厉霍修和季寇肖一起去楼下和厉光豪用了晚餐,董如心的晚餐需要特殊做,所以没和一家人一起吃,由谢诚陪着留在了楼上。   等几个人落座之后,佣人陆续着将晚餐一一端了上来。   厉光豪加了几筷子菜之后,抬眼看向厉霍修,问:“小修,你将如心接回来了?”   “是,”厉霍修点了点头:“刚刚将母亲接回来,还没来得及和您打招呼。”   “不着急,如心她刚回来,需要好好休息,”他顿了一下,问:“这件事和你父亲说过了没有?”   “没有,我不觉得需要告诉他。”   季寇肖手里的动作一顿,侧头向身旁的厉霍修看去,只从他的话里就能够听得出他对厉兆山浓浓的厌恶之情。   “你要是不想告诉他就算了,反正他过来,也是惹如心不开心,还不如不让他们见面。”他将手里的筷子放到一旁,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淡声问:“最近公司里的事情怎么样?”   “还行。”厉霍修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下个月厉氏的周年庆典,你父亲要正式对外宣布厉琛的身份,你想到要怎么做没有?”   厉霍修的表情一顿。   “你还不知道?”厉光豪皱了皱眉:“小修,我真是奇怪你平常的精力都用在什么地方了。”   一桌人沉默了几十秒钟,厉光豪叹了口气,开口道:“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突然要对外宣布厉琛的身份?你上次殴打他是一个契机,更重要的是贺凝这次被人泼硫酸。”   见厉霍修要开口,他朝他摆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当然知道这件事不是你做的,但我怎么认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父亲认为是你做的,这就够了。”   他看着厉霍修,叹了口气:“小修,当初我对你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不要招惹你父亲。可是你偏偏耐不住性子,现在可好,被一个外来的野种给占了上风。”   厉光豪年少时书读得不多,而正是因为这一点,他在发达后非常注重自己的文学修养与造诣,平常待人接物非常有涵养。今天公然叫厉琛为‘野种’,可见厉兆山的决定让他生了不小的气。   厉霍修眼神深沉地看着他,但并没有开口。   “在周年庆上正式承认厉琛,就等同是承认了贺凝的身份,如果真的这样做了那么置如心于何地?外面的人会怎么看待她?圈子里的人会不会嘲笑她?他真是以为如心的娘家人都不在了,就没有人给她撑腰了!”   厉光豪苍老的手指敲了敲象牙筷:“我之前已经和你说过了,既然你父亲被猪油蒙了心,你也不必顾忌我这里,该做什么做什么,只要不出格,我都不会管。”   听到他的话季寇肖心里一惊,拿着筷子的手也一顿。厉光豪这句话,已经是公开地支持厉霍修同厉兆山决裂了。   “不过你该做是做,重要的是不要伤了厉氏的根基。你爷爷我这么多年摸爬滚打才建立了厉氏,我可不希望自己还没闭眼,就看着它被你们父子俩给折腾散了。”他的表情平静而冷淡,布满细纹的眼角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做事像个男人的样子,别拖泥带水,该下决断的时候就下决断,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厉霍修表情严肃地看着厉光豪,声音低沉地道:“我知道了,祖父。”   厉光豪慢慢地点了点头:“你爷爷我的年纪大了,公司的事情就不要让我操心了。”   “是。”   厉光豪说完,由一旁的管家搀扶着站了起来,对两人道:“时间也不早了,我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厉霍修和季寇肖两人也随即站了起来。   厉光豪朝他们摆了摆手:“坐下,好好吃你们的饭!”他接过管家递来的拐杖:“这样消停的日子过不了多久了。”   他拄着拐,步履稳重地朝餐厅外走去,在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脚步,对厉霍修道:“不管用什么方法,下个月的周年庆上,不该出现的人不要让他出现,知道了吗?”   厉霍修看着厉光豪,点头道:“知道。”   他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厉光豪离开之后,季寇肖也没什么食欲,只匆匆又用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一旁的厉霍修显然也没什么心情,但还是压下心头的情绪问季寇肖:“怎么只吃了这么一点?”   季寇肖淡淡开口:“饱了。”   厉霍修也没再勉强他:“饱了就算了,一会儿饿了再让厨房给你弄宵夜。”   等到了晚上,季寇肖很早就上床休息了。然而他在床上翻过来调过去半天,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他在床上又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房门一动,厉霍修走了进来。   他见季寇肖还没睡了愣了一下,问:“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   厉霍修没说什么,掀开被半支着身体躺在床上,将季寇肖揽进了怀里。   显然晚饭时厉光豪说的话,让两个人都有些心情沉重。   厉霍修抱着季寇肖一会儿,忽然开口问:“你知道为什么祖父要强调公司的事情不要让他操心吗?”   季寇肖顿了一下,回答道:“因为他的身份夹在你和父亲当中不方便?”   “这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他是想要让我证明我真的有掌管厉氏的能力。如果我解决不了父亲的事,那么也就没有权利去掌管厉氏。”他目光放远看着窗外:“他想让我知道,厉家是一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地方。”   听到他的话季寇肖一时沉默下来,厉光豪在他面前呈现出的总是宽和、慈祥的样子,像是一位温和无害的长辈。然而他忽略了的是,当初厉光豪能够白手起家建造起偌大的厉氏,必然不是等闲之辈。他呈现在自己面前那副慈祥的模样,也仅仅是他众多形象中的一个罢了。   和季家人不同,在厉家人的概念里,一切的决定权在于你是否具备有足够的实力。就算是自己的至亲,如果能力欠佳,也不会给你一点优待。   季寇肖从小便生活在一个父子子孝的环境里,季绍盛宽容慈祥、温宛温柔和善,两个哥哥也对他疼爱有加,可以说整个家庭都充满了爱。在遇到厉霍修之前,他无法想象会有一个家庭像厉家一样充斥着阴谋与算计,就连原本应该最为亲近的父子之间都有着冰冷的隔阂。   在这种环境里长大的厉霍修,也一定在幼年时就承受了太多本来在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东西吧。   季寇肖看着厉霍修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的脸,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   他顿了一下,抬手回抱住厉霍修。   厉霍修明显感觉到季寇肖的情绪变化,下巴支在他的头顶上低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他沉思了一下:“觉得你能活到这么大也挺不容易的。”   厉霍修笑了笑:“还行,活着倒是不难,就是把你娶到手不容易,”他低头在季寇肖头发上亲了一下:“用了两辈子的功夫呢。”   “嗯?”季寇肖动作一顿:“你说什么?”   厉霍修的眼神深了一深,笑着道:“没什么,说着玩呢。”   大概是晚饭时的事情扰得他有些心烦,季寇肖这一夜睡得不太踏实,第二天天还未亮就醒了。   厉霍修从浴室出来见他正坐在床边穿衣服,有点奇怪地问:“这么早起来干什么?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今天约了人谈事情。”   公司上的事情厉霍修不太管,于是他也没说什么,一边微低着头扣着袖口的袖扣,一边对他道:“你现在身体不太方便,一会儿让司机送你。”   季寇肖穿衣服的动作一顿,想要开口说什么,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嗯,行。”   用过早餐之后,季寇肖就直奔着柯家而去,等到了柯家,发现不止柯世易,连柯世善也在。   季寇肖和柯世易的第一次接触有些不愉快,但因为柯世善在的缘故,他还是冷淡却依旧礼貌地同柯世易握了握手。   因为之前在宴会上就签约的事情两个人已经聊得差不多了,这次只是例行公事来签合同。谈过正事之后,柯世善就和他聊了一些公司以外的事情。   两个人的爱好相似,从前的关系也密切,柯世易在一旁根本插不上话,只眯着眼听两人聊着。   “对了,下周一有一场军用移动舱发布会,到时候会有不少专业人士参加,寇肖有没有兴趣去看一看?”   听他提到移动舱,季寇肖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最近的事情很多,他已经好久没碰过移动舱了。更何况是这种军用移动舱的发布会,所有全球最新型移动舱都会在这里展出,想到这里,他就有些跃跃欲试。   柯世善看着他眼神发亮的样子就知道他有兴趣,笑了笑道:“柯氏对这个项目有赞助,受邀参加这场发布会,我想到你或许会有兴趣,就多要了一张入场券。”   季寇肖笑着道:“多谢你,柯叔叔。”   “我们之间用不着这么客气。”   两个人不知不觉就聊了几个小时,很快到了用午餐的时间。柯世善本来想留季寇肖吃中饭,但季寇肖想到早晨的时候厉霍修约了他,便婉拒了。   等季寇肖离开之后,柯世善站在二楼书房的落地窗前,目光深沉地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一直到对方的车完全驶离了视线,他还站在窗口久久未动。   他正略有些出神地朝远处看着,忽然身边传来一道调笑的声音:“行了,人都走远了。”   柯世善侧头,见柯世易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他将目光转了回来,淡淡地道:“下周一的发布会我去不了了,你代替我去。”   柯世易嘴角噙着笑问:“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也让给我了?”   柯世善的目光依旧落在远处,没有搭理他。   柯世易摇了摇头:“大哥,要我说你这个人就是少了点魄力,如果你当初也能像厉霍修一样不折手段,季寇肖早就是你的了,还用像现在这样每天偷偷摸摸在背后看?”   柯世善淡淡地开口:“世易,你废话真多。”   “你这么默默看着他有什么用?要我说你要是真放不下,干脆一杯酒灌倒直接将人睡了,也解了你这么多年的心结。等睡完了要是还觉得舍不得,就干脆将人抢过来。”他靠近柯世善在他肩膀上撞了一下:“哎,大哥,这种事情你不如我有经验,我可以帮你啊!”   他的话音未落,柯世善忽然转过头,目光阴沉地盯着他道:“柯世易,别说我没警告过你,你要是敢动寇肖一根手指头,小心我把你脑袋拧下来。”   柯世易“呵呵”笑了两声,手指伸到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噤声手势:“开玩笑,和你开玩笑的……”   柯世善寒霜般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将目光收了回去:“下周一的发布会,你给我老老实实的。还有,别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主意打在寇肖身上,要是他出了一点问题,我都唯你是问。”   “喂,喂,大哥,这不公平,”柯世易瞪大了眼:“季寇肖和厉霍修的仇人那么多,就算真出了事了,谁知道是谁想害他?”   “所以你最好保证寇肖一直不会出事,否则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他说完,不再理会一脸诧异的柯世易,起身朝书房外走去。   ————   等到了发布会当天,季寇肖刚坐上柯家的车,却发现后座位上坐着的不是柯世善,而是柯世易。   柯世易朝他招了招手:“嗨,寇肖。”   季寇肖微微蹙了蹙眉:“柯叔叔呢?”   柯世易笑着道:“大哥今天有事,我代替他去发布会。”   季寇肖没说什么,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开始闭目养神。柯世易见他一副完全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挑了挑眉,对司机道:“开车。”   等到了发布会现场,季寇肖立刻就被各种新式的移动舱给吸引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柯世易因为是以赞助商的身份来的,免不了要有一些应酬,他正笑着和一个熟识的聊着,一转头,季寇肖就不见了。   因为现场有驾驶移动舱的环节,临行前柯世善千叮咛万嘱咐告诉他要留意季寇肖的安全,他敷衍着和面前的人聊了几句,就转身去找他。   等他在场地里转了好半天,终于看到了季寇肖的身影,他正站在一个展示台前,目光炯炯地看着场上的一架移动舱。   柯世易松了口气,刚走到他身边,一旁的礼仪小姐就走上前来,对季寇肖介绍道:“先生您好,这是国内最新式的g9-162型号移动舱,相比于传统移动舱来说机身整体线条更加流畅,轻盈,而且续航能力更强。”   季寇肖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移动舱,问:“这个型号大概多久会发布?”   “大概要到今年的十二月份左右,因为是军用机型,是不会面对市场销售的。”   季寇肖的目光一转不转地盯着眼前的移动舱,显出一点明显爱不释手的样子。   “先生,如果您对这架移动舱有兴趣的话可以进行试驾。”礼仪小姐看着季寇肖似乎是很感兴趣的样子,建议道。   季寇肖朝四周瞧了一圈,这里的场地虽然还算宽敞,但想要驾驶移动舱,显然不怎么现实。   礼仪小姐看到他的疑惑,笑了笑道:“是这样的先生,我们引进了最为先进的模拟器感控技术,可以通过大脑模拟对移动舱进行实时驾驶操控。”她朝身后的方向指去:“如果您感兴趣的话,可以试一试。”   季寇肖已经好久没有摸移动舱了,这时候看到这些最新型的移动舱,不免有些手痒,便微笑着道:“那就有劳了。”   待他在礼仪小姐的指引下到了模拟场地的时候,见那里已经有一些感兴趣的客人在试驾了。   整个场地的面积很大,里面分排陈列着一个个卵形的控制器,试驾的客人坐在控制器前,将传感器贴在头部的固定位置上,就可通过意识进入移动舱中进行试驾。   季寇肖在辅助人员的帮助下进入控制器,将传感器一一贴好后,按下控制器上的按钮,之后眼前就是一黑。   等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移动舱的驾驶舱内。这种模拟器的模拟效果非常真实,坐在驾驶舱内完全不会觉得与真实驾驶有什么区别。   季寇肖勾起唇角笑了笑,骨节修长的手放在遥感器上,将移动舱启动。   待半个小时之后,他恢复意识从模拟器上走下来,柯世易正一脸无聊地靠在一旁的透明柜上,见他出来了朝他问道:“很爽?”   虽然只是模拟,但季寇肖的额角也有了一点微微的汗意,他点了点头:“还行。”   两个人正要往回走,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隔壁展区走过来。   陈应冠几乎刚走到这个展区,就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季寇肖和柯世易。他眼睛眯了眯,朝季寇肖走过来。   “这不是季少吗?”   季寇肖朝他瞥了一眼,陈应冠当初骨折的手臂已经基本恢复了,但因为伤得太重,行动起来多少有些不协调,大概还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   季寇肖已经看陈应冠不爽很久了,上一次在晚宴的时候他要顾忌到季寇文和赵沉谦,怕陈应冠会将颁奖典搞砸,才一直隐忍着。现在没有了这些顾忌,他看着陈应冠的眼神便一点点沉了下来。   他抱臂看着陈应冠笑了笑:“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陈少。”   “这次的发布会陈家也是赞助商之一,我出现在这里不是很正常吗?倒是季少……”他微仰着下巴看着季寇肖:“我不记得季氏在这次的受邀名单里。”   一旁的柯世易皱了皱眉:“寇肖是我邀请来的。”   陈应冠朝柯世易轻轻地瞥了一眼,没有搭他得话,而是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对季寇肖道:“季少来这里干什么?你现在不应该专心在家给厉霍修生孩子吗?”他轻蔑地笑了笑:“移动舱这种男人玩的东西,你还是少碰为好,免得不小心动了胎气。”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能够让一旁的柯世易听见,柯世易一惊,下意识地朝季寇肖看去。他记得季寇肖和厉霍修一样可都是特种人类,他怎么可能怀孕?而就算是怀孕,陈应冠又是怎么知道的?   季寇肖的脸色很平淡,没有一丝波澜,慢慢开口道:“陈少管得还真宽,有这时间还不如操心一下明宝的生意,陈氏现在的股价跌得那么狠你不心疼吗?”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陈应冠就恨得牙痒痒,他眯着眼看着季寇肖,狠声道:“你现在尽管得意,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季寇肖冷冷瞥着他,忽然勾唇笑了笑:“到时候谁哭谁笑现在下结论未免太早,陈少,”他目光朝身边的移动舱扫了一眼:“既然来了这里,有没有兴趣比试一场?”说着敲了敲身前的控制器。   陈应冠的舅舅隶属军部,这种军用移动舱可以说是从小摸到大的,听到季寇肖问他比试,忍不住当场就笑了:“季少想要怎么比试?”   他几次和季寇肖交手明里暗里的亏不知吃了多少,这次可要一起讨回来。   “障碍赛。”   “好啊。”   “就现在?”   季寇肖点了点头:“现在。”   第63章 我是短小君   模拟场除了自行驾驶练习之外,也有供客人进行比赛的比赛专用场馆,季寇肖和陈应冠到了比赛场馆,分别开始挑选准备驾驶的移动舱。   每一个型号的移动舱的特性不同,优势也不同。季寇肖略略在所有移动舱的型号单上扫了一眼,选了一架机身轻巧、反应灵敏的移动舱。这个移动舱的飞行速度算不上最快,但是有着极强的反应力,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改变飞行航向。   而陈应冠则选择了一架飞行速度极快,并且冲击力强、有着厚重保护盔甲的移动舱。   因为障碍赛比的是在最快的时间内通过一定数量的障碍物到达终点,所以敏捷性和速度显然是重中之重。陈应冠选择的机型虽然飞行速度快,但敏捷性上却差了不少,就连对移动舱并没有很深了解的柯世易也看出不对劲来。   他贴在季寇肖耳边压低声音问:“喂,寇肖,陈应冠选了那么个机型,是什么意思啊?”   季寇肖一边缠着手上提高操控敏捷度的安全带,一边淡淡地回了句:“不知道。”   柯世易目光有些忐忑地朝一旁已经进入控制器的陈应冠看了一眼,面色微微有些沉重地对季寇肖道:“小心一些。”   季寇肖这时候已经将手上的安全带缠好,他朝柯世易点了点头:“放心。”   很快两人就分别进入了控制器进入对战阶段。   同个人训练不同,当两人进行双人对战时,在全息投影的大屏幕上会显现出两人比赛时的实时场景。这时候两个人的比赛,就引来了不少趋足围观的人,比赛还未开始,模拟场地上观看比赛的客人已经聚集了很多。   很快,季寇肖和陈应冠的移动舱出现在眼前,一声指令枪响,两艘移动舱箭一样窜了出去。   季寇肖的移动舱最大的优势就是机身轻便灵活,运行速度高,机舱刚刚运行就可以迅速提速。而相比之下,陈应冠选择的机型因为自重较大,所以最开始的运行速度稍慢。两人出发不过十几秒钟,季寇肖已经将陈应冠落在了后面。   柯世易看着季寇肖驾驶着移动舱轻轻松松地越过一个个障碍物了,一直吊着的心也逐渐缓了过来。   然而他刚放松了不过几秒钟的时间,神经又忽然紧绷起来,只见陈应冠的那架移动舱经过了最初的提速之后速度也逐渐提升起来。虽然还不及季寇肖的速度,但也一点点在逼近。   然而最让他吃惊的是,陈应冠凭借着自身移动舱的机身有着厚重的盔甲保护,在经过一些技术性的障碍物时根本不选择弹起避让而直接就撞了过去。   要知道撞击到障碍物是要扣分的,在比赛中到达终点的时间只是比赛结果的一个分值,撞击到的障碍物数量以及撞击程度也是计算分数的有效考量方式。陈应冠虽然通过免去躲避障碍物的方式节省了不少时间,与季寇肖的距离也渐渐缩短,但明显被扣了不少分,他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不只是柯世易,这时候围观的一些客人都对他的行为有些不解,但两人驾驶的移动舱的飞行姿态又实在太过漂亮,大家的眼睛都跟随者机身快速移动,不少人也就忽略了陈应冠奇怪的举动。   但柯世易却觉得有些不安,陈应冠这明显不在乎比赛成绩的行为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赛程已经近半,季寇肖的速度虽快,但陈应冠因为毫不在乎比赛规则,几乎已经快要追赶上了他。而且随着两人的距离加近,陈应冠将移动舱的速度提快,并且在一个弯道时直接跃上了季寇肖的跑道。   他的举动当即惊呆了众人,要知道比赛的双方都是有自己的跑道的,两条跑道上的障碍物设置也相同,目的就是免得在超越对方时两架移动舱发生摩擦碰撞引发危险。   虽然选手是通过意识操控的方式驾驶移动舱比赛,但一旦发生超过一定程度的激烈碰撞,撞击瞬间对选手的大脑还是会造成一定伤害的,所以为了保证选手的足够安全,才划分了不同的赛道。而每一个赛道虽然也设置了障碍物,但障碍物的障碍体非常薄脆,就算移动舱不小心撞击到也不会有问题,不会对驾驶员造成任何伤害。   起初大家还以为陈应冠是不小心进入季寇肖的赛道的,然而他进入季寇肖的赛道,就直直地跟在季寇肖那架移动舱身后,并且迅速将速度提起来。   柯世易很快意识到不好,很明显陈应冠是要利用自己机舱厚实抗撞击的特点,去季寇肖那架机身轻薄的移动舱!   他的心当即就紧缩了起来,快步走到控制器安保员身边,急声道:“马上停止比赛!”   安保员也看出了比赛中的一方已经脱离了原有比赛目的,开始和另一方杠上了,他连忙解释道:“抱歉,柯少,现在比赛正在进行中,是不能硬性中断操控器的,否则两位正在进行比赛的客人的神经都会收到损伤。”   柯世易表情阴沉地盯着他:“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给我停下来!你没看到现在已经不对劲了吗?万一两架移动舱相撞了怎么办?要是里面的人出了什么事,你负责得起吗?!”   看到他少见的凶狠模样,安保员的头上都出了汗:“实在是抱歉柯先生,但是现在真的没有办法硬性结束比赛,您不要太过担心,两架移动舱的飞行速度几乎差不多,就算发生撞击也不会有太大的伤……”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柯世易拎着领子给提溜了起来,现场当即一片大乱。很快相关负责人就快步跑了过来,大致的情况他基本都了解了,这时候连忙走到柯世易面前,低声道:“柯先生,您先不要激动,我们会迅速启用相关预案,与陈先生沟通的。”   柯世易的心却一直跳个不停,在场的工作人员或许不清楚,但他却明明白白地知道陈应冠这就是冲着季寇肖来的。   他双手撑在玻璃台上,目光紧张地盯着眼前的全息大屏幕。   与此同时,驾驶室里的季寇肖也早就清楚了陈应冠的意图,他目光冷淡地扫了一眼大屏幕角落里陈应冠那边的情况,随后将注意力转移到前方,机身灵巧地快速躲避开每一个障碍物。   前方季寇肖躲开的一个个障碍物,身后的陈应冠却一个不落地挨个撞上去。他凭借着自己机身厚重的独特优势,一点点逼近和季寇肖的距离。   季寇肖冷眼看着身后的移动舱舱身将障碍物撞碎,薄唇勾起了好看的弧度。他将控制杆猛地拉下,快速地跃出了自己的跑道,在非规划路线上飞奔了起来。   这时在他身后的陈应冠也拉下控制杆,一步不落地跟了上去。他的嘴角噙着个愉悦的笑意,盯着前方的移动舱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两架移动舱全部脱离了轨道,以极快的速度飞驰着。在场的观众们虽然已经意识到比赛出了变故,但因为两架移动舱的驾驶技术实在太过厉害,一个个地都不禁被它们飞驰电掣般的身姿所吸引,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看。   眼看着陈应冠距离季寇肖的距离越来越近,季寇肖那架移动舱似乎显出了一点颓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驾驶员体力不支,不复最初灵活躲闪的架势,只一味地朝前逃命。看着季寇肖被陈应冠追赶得四处逃窜的样子,柯世易的心都提了起来。   驾驶室里的陈应冠看着眼前那架明显有些支撑不住的移动舱,嘴边的笑意一点点扩大。眼看着和季寇肖的距离一点点加近,他直接将操控杆压倒最深,将速度再次提高。   他眯着眼睛看着前方虽然在不断变化行进轨迹,却依旧越来越近的移动舱,做好了即将撞击的准备,他早就已经计算过,他的这架移动舱的机舱盔甲厚度足以抵挡即将到来的冲击。而这种程度的撞击,对于季寇肖那架舱体薄到几乎一击即碎的移动舱来说,却几乎是致命的。   陈应冠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之后,按下了操控台上的按钮,立刻弹出一个保护罩来将他牢牢罩住。虽然他的这架移动舱机身厚重,又是以追及的速度相撞不会对他产生多大的损伤,但能避免还是避免得好。   他稳稳坐在控制室内,将速度提到最高。   然而就在他即将撞击到前方的移动舱时,那架移动舱却在瞬间忽然改变了方向,直直地向上方冲去。而那架移动舱一挪开,一根原本被机身遮住的横亘着的巨石也露了出来。   要知道季寇肖这架移动舱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改变飞行航向,所以当它迅速撤离时,其实已经几乎要撞上那根巨石了。而陈应冠的那架移动舱因为舱身非常厚重,瞬间改变飞行方向非常困难,再加上它现在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在向前飞速飞行,有着极大的加速度,想要在瞬间躲开障碍物根本不可能。   “咣!”   几乎瞬间,陈应冠的那架移动舱就重重地撞击到了那根巨石,迸发出巨大的火焰。   季寇肖在飞离开的下一瞬,就迅速朝远方飞驰而去,撞击的余韵连波及都没波及到他。随后,他的移动舱慢慢减速,十几秒钟后,已经回到了原本的比赛轨道。   他又朝前慢慢行驶了一段,将后半段路程行驶完毕,最后移动舱稳稳地停在了终点。   季寇肖慢慢睁开眼,按下面前的按钮,控制器缓缓打来。下一秒,杂乱的吵嚷声就传进了他的耳朵。   柯世易连忙快步走上前,表情紧张地打量着他:“寇肖,你没事吧?”   “没事。”季寇肖摇了摇头,侧头朝一旁的陈应冠的控制器看去。   第64章 另一发短小君   一旁的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将陈应冠的控制器打开,然而控制器的大门一开,所有人都惊呆在了当场,陈应冠竟然晕厥过去了。   “快,叫医生过来!”负责人当即紧张得满头大汗,吩咐工作人员去喊医生。因为模拟场地的安全系数很高,通常情况下只要不是自己作死的话是不会有任何安全问题的,所以在场附近并没有配备医生。   等工作人员给医生打过电话,又过了有十多分钟的时间,医生才匆匆赶到现场,为陈应冠做简单的处理。   原本这段时间季寇肖已经打算走了,但柯世易却是个爱看热闹的人,再加上刚刚陈应冠的举动着实给他吓得够呛,这时候不看看他的惨状怎么对得起自己?   不仅如此,虽然因为要保证隐私的缘故,发布会上是禁止携带照相设备的,但柯世易却偷偷地将有录像功能的打火机带了进来。他趁着现场情况混乱没人注意到自己,把陈应冠一脸苍白躺在地上的丢人样子“啪啪啪”连拍了好几张。   季寇肖很快注意到了他的举动,低声问他:“你干什么?”   柯世易没说话,勾起唇角笑了笑。   这时候陈应冠的助理见医生来了,惨白着脸问:“医生,我家少爷这是怎么了?”   医生先是轻轻托起陈应冠的后颈朝他仔细观察了片刻,然后对身边围着的人群道:“麻烦离开一些,让病人附近的空气流动。”   能够来参加发布会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时候见到陈应冠晕厥了过去,心里就算再好奇,也不会做出围观这样有失身份的举动。围在一旁看着的,大部分都是场地的工作人员。这时候听到医生的话,也连忙往后退了一些,给他让出地方。   医生在经过简单的查看之后,又用随身携带的小型设备给陈应冠做了检查,之后将耳朵上的测听仪取了下来,对一旁的助理道:“问题不大,大概是因为猝然受到剧烈惊吓影响了部分的脑部神经,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简单地说,就是被吓晕了。   助理紧张地咽了咽唾沫,问:“那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通常来说不会,但也要看具体情况,可能会有部分神经轻微受损导致功能性障碍。不过一般情况下来说,就算引发了一些症状,只要休息一段时间就会恢复了。”   陈应冠虽然智商低下,但脾气一直很大,原本想到他醒来之后会出现的暴风雨,助理就一阵心悸。这时候听到医生说可能还会有一些后遗症,就更紧张了,忍不住颤声问:“会有什么症状?”   “比如说有一些患者在醒来的时候某只手的某根手指会不能动弹,但都是暂时性的,过段时间就好了。”见助理一脸如丧考妣的表情,医生安慰他道:“我也说了,只是有可能,但也很可能什么症状都没有。”   助理听着医生的话,还是有些欲哭无泪,白着脸问:“那我家先生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大概还要休息几个小时。”   助理虽然心里忐忑得要死,但还是赶紧打电话吩咐司机、保镖来将他家少爷抬了出去,不然也总不能将他摆在这里任人围观啊!   这一段插曲很快过去,在陈应冠被抬走之后,发布会也如常举行。虽然刚刚经历了这么大一件事,但季寇肖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该干嘛干嘛,在发布会上又转了两个多小时,才和柯世易一同离开。   从上车开始,季寇肖就又恢复了一脸冷淡,闭目养神的样子,显然不想和柯世易多话。   然而柯世易却完全不在乎他的冷淡,靠近了他压低声音问:“哎,寇肖,你刚才是故意选的那架移动舱吗?”   他记得当初在比赛挑选移动舱的时候,季寇肖的眼神在另一个型号上停留了很久,却在陈应冠选了那架重型移动舱之后更换成了这架。   “嗯。”季寇肖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在比赛前已经预料到他的手段了?”柯世易来了兴致:“所以故意整他的?”   季寇肖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显然不想搭理他,最后被柯世易在一旁唠叨得久了,才皱着眉头简略地道:“我是猜到他想做什么,但也没特意想去整他,如果他好好比赛,那么最多也就是丢一点脸面。现在这样,是他自己自作自受。”说完就又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睛,不管柯世易再说什么也不搭理他了。   这时候已经过了中午,季寇肖和柯世易到附近的一家餐厅吃东西,没想到刚走到餐厅门口,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季寇肖一愣,下一刻高大的男人也看到了他,目不斜视地大步朝他走过来。   等他走到自己面前后,季寇肖开口问:“怎么在这里?”   厉霍修道:“刚刚和一个生意上的伙伴在这里谈一个项目,”他看着季寇肖似乎有些疲惫的模样,惯性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温声问:“去哪儿了?怎么脸色不大好?”   刚经过一场激烈的比赛,季寇肖虽然觉得有点累,但精神上却舒坦很多,于是他摇了摇头:“去看了场发布会。”   两个聊了几句,厉霍修才将目光转到了一旁的柯世易身上,他冷酷的目光朝柯世易扫了扫,冷淡地同他打了声招呼,他的语气实在算不上热情,但由于固有的风度倒也不显得轻慢。   柯世易也不怎么热情地同他回了一声。   这时候一个大肚腩的中年男人从餐厅里走出来,满面笑容地朝厉霍修走去,笑着道:“抱歉啊厉总,让你久等了。”他的话音刚落,忽然看到了一旁的季寇肖。   他一眼就认出了站在面前的漂亮男人的身份,连忙讨好着朝他伸去手:“季先生,您好,我是清源的王琨。”   季寇肖不认识他,但清源的名号倒是听过,是一家中等大小的企业。于是他也同他握了握手,开口道:“王总,幸会。”   按照厉霍修的性格,一定是要陪季寇肖用午餐的,但因为清源的王总在,两人还约了下午谈工程上的事情,于是一时就有些犹豫。   季寇肖一眼就看出了厉霍修心里所想,朝他笑了笑道:“你们还有事,就先忙吧,我就不打扰了。”   厉霍修明显有些不放心,但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和王琨一起离开了。   季寇肖和柯世易进到餐厅之后,简单地点了几道菜,季寇肖又恢复了冷淡的本性,不声不响地吃着东西。   柯世易看着他安安静静地吃东西的样子,虽然姿势很文雅漂亮,但是心里忽然觉得有点不爽。明明刚刚见厉霍修的时候眼睛里的神情柔得都能化出水来了,怎么一和自己在一起就这么冷呢?就算是有差别待遇,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哎,寇肖,”柯世易伸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我好像没得罪过你吧?为什么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这么冷冰冰的啊?”   季寇肖朝他瞧了一眼,没搭理他。   柯世易再一次被无视,郁闷得不行,而且他发现不只对他和对厉霍修差别待遇,就连和他大哥相比季寇肖的态度也要柔和得多。   他忍不住直嘀咕,明明按照辈分季寇肖也该叫他一声叔叔,怎么自己反而像是他的小辈一样。而且他悲哀地发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被对方无视着无视着竟然就习惯了,而且就算季寇肖不搭理他,他还是上赶着想去说话。   难道自己竟然是个受虐狂抖m吗?柯世易有些欲哭无泪。   最终他还是决定要挽回一下自己在后辈面前的形象,于是放下手里的餐刀,咳嗽了一声,低声道:“寇肖,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季寇肖表情一顿,有点奇怪地看着他。   柯世易勾唇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刚刚拍的陈应冠的照片,只要爆料给报社再让他们大肆宣扬一番,陈应冠的脸可就丢尽了。”   见季寇肖的目光盯着他手里的打火机看,他顺势接着道:“不管怎么说你是我的后辈,这个就无偿送给你了,”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只要你也叫我一声叔叔。”   看着漂亮高冷的季寇肖一口口叫自己大哥‘柯叔叔’,他简直羡慕得要死了好么!   季寇肖的眼光只在那个打火机上落了一会儿,就将目光撤了回来,低头继续手里的动作:“我没兴趣。”   柯世易当即就愣住了,不死心地问:“寇肖,你说你没兴趣?这是多么好的羞辱他的机会啊!他一次次地向你找茬你不烦他吗?”   季寇肖将手里的餐刀放下,有点奇怪地看着柯世易:“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被一个后辈说不成熟,柯世易当即就露出了想要吐血的表情。“羞辱他一通有什么用?能够影响到陈氏的股价吗?不过就是心里痛快一阵罢了,对事实结果没有任何帮助。”   柯世易心理不爽:那你刚刚在发布会上还虐他虐得那么爽,现在又说不在乎,这样口是心非真的好么!   季寇肖似乎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开口道:“刚刚在发布会上倒的确是挺爽的,不过就是几下的功夫,也不麻烦。和报社联系去整他?又费时间又费功夫,最后又没有什么实质作用,我才懒得去做,更重要的是,”他顿了一下,忽然冷淡地道:“我不想叫你叔叔。”   他说完,放下手里的餐刀,唤侍者来结账。   第65章 上午的短小君   陈应冠躺在按摩床上,闭着眼惬意地享受着全身按摩,一旁的厉琛瞧了他一眼,勾唇笑了笑:“应冠,没想到你还挺上相。”   陈应冠原本阖着的眼睛立刻睁开,有些恶狠狠地朝厉琛瞪去。   厉琛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你瞪我有什么用?有能耐你去把这家报社的报纸都烧了。”   陈应冠咬了咬牙,不知道是谁这么卑鄙,竟然将他当时昏厥的照片卖给了一家常刊登花边新闻的报社,还添油加醋地在版面上描绘了好一番,害得他在圈子里简直颜面扫地。   想到这件事情最可能的始作俑者……他就恨得直牙痒!   厉琛换了个舒适的姿势,仰面躺在按摩床上,慢慢开口道:“我早就和你说过季寇肖他是个厉害角色,让你不要私自去招惹他,你偏偏不听,现在好了吧,被他算计了一番。”   “妈的,我陈应冠要是不狠狠地艹他一次,我就不姓陈!”   “不过好在你只是昏厥了一会儿,没落下什么实质性的毛病,要不然这个亏可就吃大了。”   陈应冠冷哼了一声,在心里暗暗道:季寇肖,你三番四次地招惹我,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厉琛顿了一下,又淡淡地开口道:“季氏新一季的珠宝就快要上市了吧?”   “就是这个月。”   厉琛的脸上露出一点淡淡的笑意:“这次你可别再轻举妄动了,免得又被他钻了空子。”   “知道了!”陈应冠有些烦躁地应了一声,直接扣住正帮他按摩的小男孩的后颈,将他朝自己的裆部按去。小男孩立刻会意,胳膊撑在床边小心地伺候他。   厉琛这个人有点洁癖,对他这个老同学的混乱私生活很有些厌恶。他兀自转过头闭上眼,将陈应冠即将发出的舒服的喘气声屏蔽在外。   然而他等了半晌,却并没有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愣了一下,睁开眼朝陈应冠那边看去,紧接着一愣。   只见陈应冠一脸诧异地半支起身体坐在床上,那根东西软趴趴地耷拉着,原本伺候他的小男孩则一脸惊恐地跪在一旁。   陈应冠的脸色随即变得阴沉,扯着男孩的领子压到自己身下:“给我继续。”   男孩哭丧着脸将头又埋了进去。   然而又过了十多分钟,却依旧一点反应也没有,男孩抬眼看见陈应冠黑得可怕的脸色,吓得浑身颤抖,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陈应冠一脚揣在他的心口,怒吼着:“给我滚!”   男孩连忙爬了起来,屁滚尿流地哭丧着脸跑了。   一旁的厉琛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场景,没想到陈应冠的后遗症竟然是……   看着陈应冠黑漆漆的一张脸,他忍不住掩住了口。   而几乎差不多的时间,厉家的书房内,厉霍修正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手里的文件,季寇肖则躺在他的腿上睡午觉。因为怕他会着凉,虽然房间里的温度不低,厉霍修还是扯过一旁的薄被给他盖在身上。   而李杰明进到书房里之后,看到的就是他家夫人躺在他家少爷腿上睡午觉的亲昵场景。   厉霍修抬眼看向他,朝他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李杰明会意,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来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他。厉霍修接过文件,朝他扬了扬下巴。李杰明立刻点头,又轻手轻脚地转身离开。   厉霍修就这样安静地看着文件,一直过了有两个多钟头的时间,怀里的季寇肖才动了动,睁开了眼。   厉霍修的眼光还胶着在文件上,随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问:“醒了?”   “嗯。”季寇肖似乎还有些困意未消,换了个姿势将自己更舒服地蜷进厉霍修的怀里。   厉霍修索性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一边,将他搂进怀里,问:“中午想吃什么?”   “随便。”季寇肖闷着声说。   厉霍修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拍:“精神精神,一会儿去医院。”   季寇肖抬起头看向他,有点疑惑地问:“医院?”   “今天下午和医生预约了检查。”   季寇肖“嗯”了一声,又把头埋了进去,似乎还是很困的样子。厉霍修笑了笑,扯过掉落一半的薄被给他裹上,他抱着季寇肖掂了掂,觉得效果不错,最近给他养得似乎是重了一点。   季寇肖又躺了一会儿,困意也消了,便起身换衣服。厉霍修一边翻着手里的文件,一边对他道:“对了,刚刚你睡着的时候父亲来电话,让我们晚上回去吃晚饭。”   季寇肖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口中的‘父亲’指的是季绍盛,他应了一声,厉霍修忽然侧头看向他,问:“这件事,你准备什么时候和他们说?”   见季寇肖有点疑惑地看着他,他朝对方小腹的地方抬了抬下巴。   季寇肖的动作停了下来,表情有些犹豫。事实上自从他得知自己莫名其妙怀孕之后,就没有告诉任何人,也让医生替他保守这个秘密。主要是因为他是特种人类,在过去的快二十年里也被默认为是不可能亲自孕育后代的,现在却忽然告诉自己家里人自己怀孕了……   季寇肖光想着那个画面就觉得美得不敢想象。   特别如果当温宛得知了她的小儿子竟然怀孕了……   但是这件事也不可能总瞒着他们,毕竟他们早晚都是要知道的,瞒也瞒不住……   季寇肖沉默了一会儿,犹豫着开口道:“我听说从前有种说法,三个月之前是不能让人知道的,会对胎儿不好……”   “寇肖,”厉霍修浓墨一样的眼睛深邃地看着他:“你已经有四个多月了。”   他抬手摸了摸季寇肖的脸:“而且这件事你也不能总瞒着他们不是?”   等一直到去医院的路上,季寇肖还有些闷闷不乐,想到季家人得知真相之后的表情,他就郁闷得不想说话。   明明两个人都是特种人类,为什么他会怀孕?到底是他太强,还是厉霍修太厉害?这个问题到现在他都觉得费解。   等到了医院之后,医生先是给他做了最基础的血压、体温等项目检查,然后才安排他进行唐筛检查。   唐筛检查是通过血液化验来判断胎儿患有唐氏症的危险程度,如果唐筛检查结果显示胎儿患有唐指综合征的危险性较高,就要进行进一步的检查。   在医生去取检查报告的时候,厉霍修明显感觉到季寇肖的紧张,不知道他是因为检查结果紧张,还是为即将同季家人坦白而紧张。   厉霍修扣着他的后脑在他额角上亲了一下,低声道:“别紧张,一切都不会有问题的。”   季寇肖没说话,半晌才“嗯”了一声。   好在季寇肖检查结果出来之后,发现一切的指标都在标准范围以内,就不需要后面的检查了。   季寇肖和厉霍修离开医院之后,就直奔着季家而去。因为前段时间公司和学校的事情都很多,季寇肖已经很久没回家了。他刚一进门,温宛就从楼上快步走下来走到他们身边,有点嗔怪地道:“叫你们回来那么多次,一直说有事,怎么就那么忙?连回家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吗?”   厉霍修朝温宛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母亲。”   “我们的确是很忙啊。”   “再忙一顿饭的时间抽不出来?”   季寇肖笑着道:“以后注意。”   温宛也无奈地笑了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这时候季绍盛从书房走出来,一脸慈祥笑意地朝他们道:“霍修和寇肖回来啦?”他又微笑着看向温宛:“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让孩子们进屋吧。”   温宛这时才注意到因为自己太过着急,竟然真的一直将两人挡在门口,于是她也笑了笑:“快进去吧。”   因为公司最近在忙着赵沉谦的新品发布会的事情,季寇光和季寇文一直忙到了晚上快七点才回家。他们一进门,温宛就对一旁的佣人道:“大少爷和二少爷回来了,去让厨房准备晚餐吧。”   季寇光和季寇文在客厅又陪两人聊了一会儿,晚餐就准备好了。自从季寇肖和厉霍修冷战那段时间以来,两人已经很久没回季家吃晚饭了,今天他们回来,全家人都高兴极了。连被医生吩咐不宜饮酒的季绍盛,也因为太过高兴喝了不少。温宛原本想要拦着他的,但看他实在是高兴,也就放任了。   晚餐中,季绍盛和厉霍修聊了些公司的事情,温宛则一直和季寇肖小声唠叨,问他最近身体怎么样,学校里的学习跟不跟得上,每天有没有按时吃饭,看他好像和从前比瘦了一些是不是没有休息好……季寇肖一直耐心地回答她,到后来倒是季绍盛看不下去了,对温宛道:“小宛,寇肖也不是小孩子了,你这么一直唠叨他也不怕他烦。”   温宛原本就心疼季寇肖心疼得厉害,当初知道他要和厉霍修结婚,还老大的不乐意,这时候又这么久没见自己的小儿子,想要和他说的话当然很多。   于是她朝他哼了一声:“你知道我有多久没见寇肖了?我关心他几句怎么了?我自己的儿子还没嫌我烦,你倒是先烦了,问题是我唠叨你了吗?”   季绍盛一直很宠温宛,这时候只好无奈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就当我多嘴。”   几个人正聊着,佣人端上来一道油焖大虾,这是季寇肖非常喜欢的一道菜,整盘菜颜色油亮、香气扑鼻,非常勾人食欲。然而季寇肖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胃里忽然忍不住一阵翻搅。   第66章 晚上的短小君   温宛立刻注意到了他难看的脸色,紧张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她根本没想到季寇肖是闻到了那道油焖大虾的味道才反胃难受,因为知道他喜欢这道菜,还特意夹了一只递到他的碗里:“是不是饿着了?快吃点东西。”   季寇肖闻着面前油焖大虾的味道,胃里一阵上涌,脸色白了白,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间。”   他这一离开,全家人除了厉霍修外都一脸茫然地朝他的方向看去,季寇文忍不住问厉霍修:“霍修,寇肖这是怎么了?”   季寇光也有点担心地问:“是啊,三弟怎么了?”   厉霍修放下手里的筷子,目光在几个人焦急的脸上的扫了一圈,然后才表情认真地道:“寇肖他有身孕了。”   温宛的卧房里,季寇肖坐在中间,季家人则围坐成一圈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季寇肖有点无奈,明明最近的孕吐已经好多了,怎么刚刚闻到油焖大虾的味道就又反胃了呢?还有厉霍修……他在心里用缝纫机给他的小人来回压了好几遍,自己是说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让他和家里人说,但也没让他这么直接好吗!上来就寇肖他有身孕了,温宛当即差点没惊得背过气去!   其实直到现在,温宛也无法完全接受他有身孕这个事实,虽然她想要个亲孙已经很久了,但她完全没有想过这个亲孙会是她的小儿子自己生的好么!   事实上当初她不同意季寇肖和厉霍修结婚,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也是担心子嗣的问题,毕竟她想要个可爱温柔的儿媳已经想了很久了。但当时季寇肖一直坚持,她也就只能勉强同意了。她想着就算两个人不能有孩子,法律也不允许试管婴儿或是代孕,但只要有钱没什么是不能办的,大不了找关系疏通一下就好了。因为季寇肖的年纪还太小,在她心中也还是个孩子,所以她就没着急催他子嗣的事情。   谁想到她是没着急,季寇肖那边倒是先怀上了。   而一旁的季绍盛和两个哥哥虽然没有温宛的反应那么大,但也完全是一副震惊说不出话的样子。   温宛费了好大功夫才勉强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她看着季寇肖问:“你怀……的事情,家里的医生知不知道?”   季寇肖点了点头:“知道。”   “那我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季寇文在一旁问。   “我特意吩咐医生不要告诉你们的。”   温宛上来就在季寇肖头上敲了下:“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还瞒着我?”   季寇肖捂着头揉了一下,当初他以为厉霍修是害季家家破人亡的幕后黑手,险些把这个孩子打掉,那时候怎么可能还将怀孕的事情告诉温宛?但是这些他却没办法和温宛讲,只能模棱两可地解释:“我当时也是不知道,现在才刚确定。”   温宛叹了口气,又问:“……有几个月了?”   “四个月。”   “像刚才那种孕吐的情况经常吗?”   “还行,当初有一些,最近很少,我也是闻到那道菜的味道才忽然不舒服。”   温宛抽了抽鼻子,心疼地摸了摸季寇肖的头发。当初她怀季寇光和季寇文的时候还好,怀季寇肖的时候简直要了命。因为低血压常常走走路就头晕不说,而且从怀孕初期开始就吃什么吐什么一直到生。等最后好不容易将季寇肖平安生下来之后,不仅没变胖,还瘦了好几斤。正因为这个小儿子怀得不容易,她才特别地宠他,现在听他说自己的孕期症状,更是心疼得不行。   “寇肖,你和霍修不都是特种人类吗?而且又都是男人,你怎么可能会怀孕?”季寇光还是对此无法理解,忍不住问。   季寇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医生也说不出具体的原因。”   “现在问那么多有什么用,”经过了初期的惊讶与不解,虽然违背常识,但温宛也很快地就接受了自己小儿子怀孕了的这个事实。她表情认真地对季寇肖道:“既然你有了身孕,就一定要搬回家里来住。外面的人就算再怎么细心,也不可能比我照顾你照顾得好。你的小习惯那么多,他们照顾不全的。”   季寇肖知道温宛一直对自己结婚之后搬到厉家颇有微词,他当然也是想要和温宛一起住的,只是如果他搬回季家住,厉霍修就势必一定要跟着来。要是从前当然没问题,但现在刚刚将董如心接回去,厉家又是那样一副混乱状况,他实在是没办法将她一个人留在那里。   于是他笑了笑道:“没关系,我在厉家住得挺好的,再说今天只是特例,我平时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温宛当即心里就酸酸的,有种儿子被厉霍修给拐走了的感觉。从前她堂姐和她抱怨自己儿子有了媳妇就忘了娘,自己还笑着劝她,说她是多心了。没想到今天自己竟然也尝到了这种滋味。   一旁的季绍盛只一眼就看出来温宛心里在想什么,他连忙一手揽住她的肩膀,对她温声安慰道:“儿子已经成年了,能照顾好自己,你就别担心了。”   这一晚上温宛一直睡不着,翻过来调过去地在床上折腾,一旁的季绍盛其实也一直没睡着。等见温宛折腾得久了,终于忍不住靠过去将她抱进了怀里,低声道:“小宛,孩子已经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们做父母的不要管太多了。”   温宛抽泣了一声,埋怨道:“你说得倒是轻巧,寇肖是我怀胎十月生出来的,我看着他从那么一点点长到现在这么大。这几个孩子里我对他操心操得最多,冬天怕他冷夏天怕他热的,现在他莫名其妙有了身孕不说,还一个人在别人家住着,你说我能放心得下吗?”   季绍盛心里其实也不太好受,他叹了口气,道:“你的心情我当然理解,但是孩子他愿意在厉家住,说明他在那里住得还是高兴的。而且我瞧霍修对寇肖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就算为了他好,也得让他真的开心不是?”   温宛抽了下鼻子,翻了个身背对着季绍盛躺着,不再说话了。   等到了第二天,帮温宛整理发型的佣人一见到她就吓了一跳。她家夫人平常是最重视保养的,四十多岁的人皮肤依旧细腻光泽,从发型到妆容都是一丝不苟。再加上季绍盛几十年如一日的宠爱,她的脸上总是焕发出明亮的光彩。   可是不过是一夜的功夫,她就明显憔悴了不少,脸色暗淡下来了不说,连黑眼圈都出来了。   温宛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叹了口气,对佣人道:“今天给我梳个精神一些的发型,还有黑眼圈帮我用遮瑕遮住。”如果让寇肖那孩子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只怕他要担心,他现在可不能有一点心情不好。   然而再怎么遮,眉宇间的疲态还是遮不住的。季寇肖一看到温宛,就知道她昨晚一定没休息好,心里一阵难受。事实上昨晚他也一直没睡着,他考虑了一晚上,还是决定将自己不回季家的原因告诉她。   于是等厉霍修去公司之后,季寇肖就去了温宛的卧室。依旧是昨晚的阵势,他坐在中间,温宛、季绍盛和季寇光、季寇文围了一圈。   等季寇肖将厉兆山和董如心、贺凝的事情大略讲述了一遍之后,温宛立刻怒气冲冲地骂道:“我就知道天下的男人都一样,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房间里的另外四个男人都一副“好吧,我就静静地看着你不说话”的表情看着义愤填膺的温宛。   季绍盛见温宛气得厉害,连忙给她顺了顺气:“小宛,别动怒,你本来身体就不好。”   温宛毫不留情地“啪”地一下打掉他的手,朝季寇肖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大概两个月前,就搬出了厉家。厉伯母则是前两天才被接回的厉家。”他顿了一下:“我之所以要留在厉家,就是担心厉伯母没有人照顾,毕竟现在厉家的状况很乱。”   “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温宛修饰整洁的手指朝他摆了摆:“我明天就和你去厉家。”   季绍盛皱了皱眉:“小宛,你要做什么?”   温宛没搭季绍盛的茬,接着对季寇肖道:“你们都是男人,面对公司上的事情在行,但处理这种问题可就没有我有经验了。不过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情妇,摆平她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季寇光听到她的话,探头过去压低声音问:“母亲您说您有经验?您这是在哪儿累积的经验啊?”说完还含义不明地朝季绍盛看了一眼。   被季绍盛立刻瞪了回去。你爸我就你妈一个好不好?!苍天为鉴,绝无二心!!!   温宛却完全没留意他们之间的互动,一边起身一边对一旁的季寇肖道:“一会儿趁着时间还早去给霍修的祖父打声招呼,说我和你父亲明天要去厉家拜访。”她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一个情妇,还真是给了她脸了!”   第67章 上午君   第二天上午,温宛就和季绍盛拜访了厉家。两家人在季寇肖和厉霍修结婚之前见过面,后来又互相拜访过几次,季绍盛和厉光豪很熟悉,两人见面之后就聊起了生意上的事情。   温宛陪在一边坐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朝厉光豪问道:“亲家母在家吗?”她笑了笑:“之前听说亲家母的身体一直不好,连寇肖和霍修两个孩子结婚时都没有见到她的面,所以这次想要拜访拜访。”   厉光豪的表情有些犹豫,顿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如心之前因为身体的缘故一直在疗养院休养,也是最近才回来的。她的状况还没有完全恢复,之前一直没介绍给两位认识,也是担心她的病症。”   温宛笑了笑:“没关系,亲家母的事情我也听寇肖提过一些,既然已经出院了,大概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厉光豪见温宛坚持着要见董如心,便吩咐季寇肖带她去二楼的卧室。   董如心这个时候正在卧室里画画,见到季寇肖之后刚要和他打招呼,就看到了他身后的温宛。   因为长久不见生人,董如心见到温宛之后有瞬间的紧张,白皙的手指攥了攥膝盖上的薄毯。   温宛缓步走到董如心身边,微笑着看着她开口道:“你好,厉夫人,我是寇肖的母亲,温宛。”说着朝她伸去手。   董如心看着她朝自己伸过来的手,似乎是紧张了一下,然后也伸出手同她握了握,低声道:“你好,我是董如心。”   温宛对一旁的季寇肖低声道:“寇肖,我和亲家母聊会儿天,你先出去。”然后就自来熟地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在董如心身边,她将目光转到她正在画着的画上,眯着眼睛笑着道:“真漂亮,这是您画的?”她歪着头又朝画上打量了一会儿,道:“我也一直想要学画油画,只是天分不够。”   温宛倒不是故意去奉承她,而是董如心原本对绘画就很有天分,年轻的时候还获得过奖项。不过后来因为和厉兆山结婚了,专心操持起家事,才将自己的爱好搁置了。等她在疗养院后期的时候精神恢复了一些,医生谢城发现了她绘画的天赋,鼓励她接着画,她才又拿起了搁置好多年的画笔。   董如心因为喜欢季寇肖,所以原本对从未谋面的温宛就很有好感,现在看到了真人,见她非常温柔可亲的样子,心里对她的印象更加地好,于是她很快就放下了局促与戒心,也笑着对她道:“我也就是随便画画。”   温宛和她聊了一会儿油画,又聊起珠宝、服饰鞋帽来,虽然董如心因为长久在疗养院里很少打扮自己,但爱美是女人的天性,温宛又见多识广,对珠宝服饰的话题非常熟悉,不一会儿两人就仿佛多年未见的闺蜜一样。   两人聊着聊着,温宛就约董如心下周去喝下午茶,董如心痛快地答应了。   温宛起初先是高兴地和她商讨了一下喝下午茶的地方,然后忽然露出一点犹豫的表情。   董如心敏感地捕捉到她的表情,有点奇怪地问:“怎么了?”   温宛笑了笑道:“我刚刚想起一个喝下午茶的好地方,但是我听寇肖说你之前一直在疗养院里休养的,”她朝她身上穿着的衣服看了看:“你的衣服也大多时舒适宽松款的,去喝下午茶不大合适呢。”   董如心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就明白了温宛的意思。   虽然她这些年一直在疗养院里休养,但也知道圈子里的富太太们喝下午茶的时候是有讲究的,至少也要穿着得体。而最初是因为她的身体不好,后来则是为了她的健康着想,她的衣服大多是宽松而舒适的便服,的确是没有适合社交的服饰。而那些勉强可以穿到外面去的,款式也大多过时了。   温宛和她说这些话时完全就是出于一个朋友周全的考虑,没有一点轻蔑嘲笑她的意思,于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你也知道我身体不好,在疗养院里住了很久,的确是没有合适的衣服。”   温宛形状漂亮的嘴唇弯了弯,道:“没关系,反正还有一周的时间呢,也来得及。”她表情温和地看着董如心:“如心你喜欢哪个牌子的高定?”   董如心在疗养院里住了这么久,对最近的女装品牌早就不熟悉了,她也没什么觉得不好意思的,就征求温宛的意见。   温宛想了想,道:“camellia吧,他家的比较端庄大气,适合你的气质,最主要是时间短,一周多的时间也来得及。”说着她就拿起身边的手机,给camellia去了电话。   显然温宛是camellia的常客,对方刚一接电话就立刻态度恭敬地同她打招呼,问她需要什么服务。   温宛简洁地告诉她是厉家夫人想要定制他家的衣服,让她们派人送画册到厉府上来。对方一听说厉兆山的名号,立刻笑着表示清楚,还说厉夫人上个月高定的礼服已经送到了,问对方什么时候有时间进行第二次的fitting。   董如心上个月还在疗养院里呢,那么她们口中的那个“厉夫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温宛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当即就冷了脸,冷声道:“厉夫人在此之前从没有定制过任何camellia家的礼服,今天也是因为忽然感兴趣才想要看看这一季的新画册,”她冷笑了一声:“我一直以为camellia是以严谨认真著称,怎么竟然连厉家夫人是谁这种事情也会搞错吗?还会被骗子给糊弄了去?”   对方一听温宛带着冷意的话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当即朝对方连连道歉,表示半个钟头内会安排专人将画册送到厉府。   llia的专人到达厉家的时候,温宛正陪着董如心聊天,等对方将画册呈上来递给董如心后,她才不紧不慢地对camellia的客户经理道:“我一直信赖你们camellia,合作了这么多年也一直很愉快,今天的这种事情,希望不要再发生。”她顿了一下,接着道:“还有我一直以为camellia这个品牌面向的是高端客户,如果任何身份的顾客都可以购买到高定的话,我觉的对贵品牌的定位是非常不利的。”   不同于一般的品牌,某些高端品牌的高定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对方对客户的身份有着很高的要求,只有某些圈子里有一定社会地位的太太小姐才有vip卡。   而如果一个有钱的暴发户表示想要购买某些品牌的衣服,这些品牌的销售经理会笑意盈盈地向她推荐品牌的成衣,但高定——就别想了,为了不降低品牌的档次,对方是不会为了这么一点钱来破坏自己在上流社会圈子里的形象的。要知道某些富家太太是不会允许自己常穿的高定被一些没有档次的人穿着招摇过市的。   这也是为什么一些有钱人家被包养的情妇咬碎了牙也只能穿穿这些牌子的成衣,高定却是买也买不到的。而贺凝明显是通过厉兆山的关系以厉家夫人的身份才买到了camellia的高定,而这件事也意味着她的身份显然在某个圈子里已经得到了认可。   想要取代董如心做厉家的主母?温宛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你也配!   董如心在贺凝的帮助下挑选了几件高定,温宛在camellia的销售经理离开时,又淡淡地暗示了一句。等对方离开之后,她才勾了勾唇角,她之所以选择camellia,倒真不是因为这个牌子有多适合董如心,而是她在来之前就通过人打听到了贺凝买了这家的高定。她之所以这样做,就是要放出风声去,接下来的,就只等着下周的下午茶了。   这期间温宛又来找过董如心几次,和她聊一些关于两个孩子或是日常的话题。温宛明显能感觉到董如心很喜欢季寇肖,她还告诉自己很早以前厉霍修就和她提过季寇肖,说自己要和他结婚。听到这里温宛倒是有些惊讶和一点形容不出的感觉,没想到厉霍修竟然那么早之前就钟情于自己的小儿子了。   很快到了下一周,这天温宛一直睡到快中午才起床,她起床之后先是梳洗打扮了一番。这次她完全没有假手佣人,而是自己用了足足一个多钟头的时间细致地画了个精致的妆,又站到衣帽间里转了半天挑了件合适的衣服,然后才拿起桌上的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电话响了不到两声,就被接通。   温宛一边将手机夹在肩膀上,歪着头听着电话,一边动作悠闲地用修甲刀细致地修着自己的指甲,问:“你确定她今天会去?”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温宛笑了笑,道:“好,就这样。”   说着挂断了电话,然后涂着红色甲油的手指在手机上拨了串号码出去,几秒钟后,她满面笑意地道:“如心?今天有空吗?出来喝下午茶吧!”   第68章 迟到的八点   温宛正坐在梳妆台前和董如心聊着电话,门声一响,季寇肖走了进来。他显然是刚睡醒不久,脸上还带着点明显的困意,这时候见温宛挂断电话薄唇还微微勾着,便一边拿着杯子喝牛奶,一边随口问:“和谁啊?这么高兴?”   温宛拿起梳妆台上的修甲刀接着修自己圆润的指甲,简洁开口:“你婆婆。”   季寇肖当即险些一口牛奶喷出来。   温宛却全然没在意他的动作,放下手里的修甲刀朝他问道:“最近有没有什么拍卖会?”   “这个月月末好像有一场,”他看着温宛,有些奇怪地问:“有什么事吗?”   温宛涂着鲜红口红的唇又弯了弯,没回答他,而是开口道:“对了,我一会儿要和如心去喝下午茶,晚上可能要一起吃饭,一会儿帮我告诉你爸爸不用等我吃饭了。”   季寇肖的表情有些犹豫:“母亲,厉伯母她刚刚恢复,身体还不太好,你不要总约她出去。”   季寇肖知道温宛是最喜欢热闹的,但董如心的身体一直不好,他担心她总被自己母亲约出去会觉得累。而且她那个人的性子又温婉,就算身体不舒服也不会说出来。   温婉朝他摆了摆手:“放心,我有分寸的。”   等温婉离开之后,季寇肖先是去浴室冲了个澡,之后就给厉霍修去了电话。   厉霍修这时候正在开会,只和他小声地说了几句就挂断了,临挂断前他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低声道:“今天可能要回去得晚一些,宵夜想吃什么?”   季寇肖笑了笑:“上次的那家生煎还不错,带回来一些吧。”   厉霍修一贯冷淡的声音里带着点明显的柔和,低声在那边对着电话亲了一下,然后才回了声:“好。”   季寇肖的脸色明显一红,挂断了电话。   因为温宛实在想他想得厉害,上次医院送来的检查报告又有一项指标较标准值略低一些,于是她便勒令季寇肖一定要在家休养一段时间,并且因为担心影响他的休息,连公司的事情都不让他碰了。加上这时候又适逢学校放假,季寇肖每天待在家里很有些无所事事。   厉霍修担心他无聊,便把家里的两只安哥拉给他拎来了,于是他每天除了发呆,就剩下给两只兔子梳毛了。这样的日子待了两天,他就有些受不了了。   不过温宛不让他操心公司的事情,他正好可以将精力放在厉琛身上。相比于‘傻白蠢’的陈应冠,厉琛的段数明显要高上许多,不仅三言两语就挑拨得厉霍修对他大打出手,贺凝被泼硫酸的事情估计也跑不了他的事。只是他每一次都做得干干净净,让人找不到一丝破绽,就算知道是出自他的手笔,也没有证据可以指认他。   季寇肖敲了敲玻璃杯的杯壁,还有上次半路找人截杀他,就算心知肚明是他做的,却也没有一点证据。   而厉霍修一直按自不动,也是因为厉琛所处的位置非常巧妙而隐蔽。不同于他只要在商界好好打击陈应冠就行了,厉琛虽然是厉兆山的私生子,但手里没有一点可以作人把柄的东西,几乎是无债一身轻。他的身后靠着的是厉兆山,或者说是厉氏,想要对他下手,但寻不到着力点,很是让人有些投鼠忌器。   季寇肖放松身体仰头靠在沙发上,下个月就是厉氏的周年庆了,一定要在那之前想办法阻止厉兆山宣布厉琛的身份才行。   与此同时,温宛已经坐车去了厉家。等她到了董如心画室的时候,见她已经换好衣服等着她了。   原本董如心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美人,不过是因为这些年在疗养院里不修边幅,才显得面容憔悴。这时候一打扮,又恢复了原本美貌动人的气质。她整个人坐在那里,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副画。   温宛和她熟络地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坐在她的对面,朝她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忽然摇了摇头。   董如心一愣,问:“怎么了?”   董如心虽然性格柔和,但五官却是偏明艳的,她只素简地画了点淡妆,未免将她原本的优势都掩盖掉了。况且温宛特地为她选了件适合她气质的衣服,这件衣服搭配她素简的妆容,未免有些太过素气了。   于是她朝董如心笑了笑道:“如心,你的妆可以再浓一点。”   半个小时后,董如心有点惊讶地坐在梳妆镜前,不过换了个妆容,她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明艳大气起来,甚至还有一点凌厉高傲的味道。虽然神态间还是有着一点难掩的怯态,但温宛却毫不在意,只微笑着打量了董如心半晌,笑了笑道:“很漂亮。”   董如心的变化的确非常大,连下楼遇到佣人时佣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   车子很快停在了一家装潢优雅的会馆前,温宛对身边的董如心笑了笑:“如心,我听说这家的下午茶不错,去试试?”   董如心温和地点头:“好。”   两个人下车之后,侍者立刻前来为两人开门,这个时候是下午两点,正是圈子里太太小姐们聚在一起喝下午茶的时间。温宛刚一走进去,就有不少面熟的朝她笑着打招呼。只是因为董如心这几年很少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几乎没有人认得她,但见她和温宛走在一起,又一身华贵的装扮,心里都在估量她是哪家的夫人,为什么自己从没见过。   董如心和温宛刚走到一半,董如心的脚步忽然猛地顿住了,不可置信地朝靠窗的角落看去。只见一个一身淡色套装的美貌少妇正坐在那里,她画着非常精致的淡妆,一双水波流转的美目也朝这边看过来,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惊讶情绪。正是厉兆山的情妇贺凝。   虽然这个女人已经好多年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但她的模样自己永远都不会忘掉,她还记得当初自己看到她和厉兆山在一起的照片时有多么震惊痛苦,照片上这个女人温柔甜蜜的笑容简直刺痛了她的眼睛。就算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贺凝的容貌也有了些变化,但她还是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   而与此同时,贺凝的心里也是一紧,董如心不是一直在疗养院里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和温宛走在一起?她的心一阵慌乱,忍不住扑通扑通跳起来,然而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是让她保持着淡定的表情,和对面的太太继续聊刚刚的话题。   温宛当然也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贺凝,她见董如心似乎是怔愣住了,低声唤了她一声:“如心?”   董如心一顿,很快反应过来。   这时候已经有和温宛相熟的前来和她打招呼了,是矿产大王吕栾雄的夫人涂雅静。温宛亲热地和对方聊了几句之后,涂雅静笑着看着董如心问:“季太太,这位是……”   温宛亲热地看了看身边得董如心,朝涂雅静笑着道:“这位是厉氏集团厉总的夫人董如心,如心,”她又转头看向董如心:“这位是吕太太涂静雅。”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能够让茶餐厅的人听到,而那些人在听到她的话后,无不立刻惊讶地朝董如心的方向看去。因为这里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厉兆山在圈子里公认的太太贺凝正坐在靠窗的位置!   涂静雅也完全目瞪口呆地立在了当场,这段时间厉兆山出席朋友圈活动的时候经常会把贺凝带在身边,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圈子里的人对她的身份都默认了。虽然有一些熟悉厉家家事的知道厉兆山还有个住在疗养院的夫人,但也有人说那位夫人精神上出了些问题,别说做厉家主母了,没准其实早就和厉兆山离婚了。   而虽然厉兆山还没有正式对外宣布贺凝的身份,但大家觉得那不过是早晚的事儿,况且贺凝也一直以‘厉太太’的身份自居,不少人见了她都直呼她厉太太,贺凝也都只是笑着应允从未反驳过,于是在圈子里慢慢就成了大家默认的事实。   可是谁知道今天怎么又出来个‘厉太太’?   于是这时候不止是涂静雅,不少人都愣在了当场。   涂静雅下意识地就开口问道:“季太太,您说这位是……厉氏厉总的夫人?”   温宛笑了笑:“当然了,静雅你这问题问的奇怪,你也知道我们季家和厉家年初的时候刚刚成了好事,怎么我会连自己的亲家母都认错吗?”她亲昵地挽住董如心的手臂,道:“如心前段时间身体不好去国外调养了一段时间,最近才刚刚回来,所以你可能不熟悉呢。”   她又笑着朝两人道:“走,进去坐着聊吧!”   温宛挽着董如心,和涂静雅说笑着进了正厅坐在正中的位置。这时候不少人已经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原来这个一直顶着‘厉太太’名号上位的情妇其实还没上位呢啊!人家正宫现在找来了!   要不说怎么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呢!单看着贺凝也算是个清秀佳人,但和正牌的厉夫人一比就完全高下立现了。瞧瞧人家的长相、妆容、气质,温婉优雅,气度雍容,妥妥的正宫范儿,相比之下贺凝不管是长相还是打扮,不能说是寒酸,但也没什么富贵的样子。   于是餐厅里的小姐太太们这时候也没心思聊天了,一个个的目光都在董如心和贺凝的身上来回打转。不少人已经兴致勃勃地准备看热闹了,正宫pk待上位的情妇,简直是一场好戏啊!!!   而原本和贺凝聊天的那位太太也紧张得不得了,刚刚温宛和涂静雅说的话她可听得一清二楚。贺凝是这家会馆的常客,温宛却从来不来这里,然而今天她却偏偏来了,不止来了,还带着厉兆山的正室董如心一起来的,她想要干什么几乎已经不言而喻了。不同于其他看热闹者的心情,她这时候可是提心吊胆,万一一会儿这边打起来,泼个热水、撕个衣服什么的,误伤到自己可就不好了。   可是这些富家太太小姐围观了半天,温宛和董如心这边除了愉悦地聊着天以外,就没有什么其他动作了。贺凝对面那位顿时也懵了,怎么着敢情不是来手撕小三,而是喝个下午茶碰巧偶遇了?这剧情也不对啊!   围观的太太小姐们也奇怪呢,到底还打不打?不打可就散场了。一会儿还得去做精油按摩呢!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以为双方已经偃旗息鼓的时候,温宛忽然接了个电话,随后淡声道:“是,我在这里,进来吧。”   几分钟后llia的销售总监走了进来。   第69章 温妈妈的打脸步骤1   llia的销售总监走到温宛和董如心的身边,躬身将手里的画册呈给两位,低声道:“厉夫人,您上次高定礼服的三次fitting已经送来了,您看看有哪里不合适或者需要进行改动的?”   董如心将画册接过来,纤白的手指翻看着礼服的细节,温声低语地将几处需要改动的地方指了出来:“这处的珠片我不太喜欢,去掉,还有这里改成小片的刺绣……”   销售经理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一边细心聆听听董如心的话,一边默默点头。   最后她将画册合上交给销售经理,微笑着道:“大概就是这些改动。”   销售经理连忙点头接过,一旁的温宛翻看了会儿画册,也选定了几件高定。   这时候围观的太太们几乎全是一头雾水,就在大家都屏着呼吸翘首以待的时候,没想到角落里的贺凝先沉不住气了。   她将camellia的销售总监唤到了身边。   如果是从前的她根本不会这样沉不住气,虽然她的出身不算好,后来家世更是败落了,但好在性格温柔沉稳,又在厉兆山身边待了这么久,这一点的沉着底气还是有的。   但坏就坏在前段时间她险些被人泼了硫酸。泥人尚且还有三分脾气,更别提是这么大的一件事了。   虽然厉兆山没有明说是谁下的手,但他回厉家闹的那一场,摆明了把矛头指向厉霍修。再者贺凝这个人温柔贤惠,虽然是厉兆山枕边人,但平常待人接物没有丝毫的跋扈,甚至对下人都从不颐指气使,根本没有什么仇家。除了厉霍修,还有谁会想要她毁容?   但因为厉光豪的阻拦,这件事最后却不了了之了,贺凝原本心口就压了一肚子的火气。现在董如心却忽然出现了,虽然她没有过来找自己的麻烦,但这半天旁边一桌桌的人都时不时地用余光扫她,就好像她是个见不得光的情妇一样,这种羞辱她怎么能咽得下去!   再加上厉兆山在半个月之前就已经明确地告诉她会在厉氏的周年庆上对外宣布厉琛的身份,也表示过这么多年没有名分地让她跟着自己于心不忍。只是因为之前一直碍于厉光豪和厉霍修的原因没办法和董如心离婚,但她没名没分的日子也不会太久了。所以她心中早就将自己视为真正的厉夫人了。   然而现在董如心却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自己常来的这家会馆,为的不就是向自己挑衅吗?看周围那些打量自己的轻视眼光就知道她们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编排自己呢!明明自己很快就是名正言顺的厉夫人了,凭什么要受这种不公平的待遇?!   如果这些还不足以让一贯温柔的她动怒,那么销售经理的态度就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分明听见对方说董如心在camellia的高定礼服不足一个礼拜的时间就二次fitting了,然而她前几天给camellia去电话要定制这一季的礼服时,对方却迟迟不肯派人来,这让她非常窝火憋气。   于是在销售经理即将离开的时候,她忽然温声出口喊住了他:“张经理。”   原本还有些轻微喧嚣声的茶餐厅里立刻变得异常安静,几乎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到了贺凝身上。   原本这个时候camellia的销售经理已经准备离开了,但听到角落里的贺凝唤他,又不得不往返走到她身边。贺凝虽不是camellia的常客,今年却也定过几件成衣,两人也算得上面熟,于是他笑了笑,道:“真巧,没想到贺女士也在这里,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贺凝听到他称呼自己“贺女士”时脸色就是一变,但很快压了下去。她画着淡妆的清秀脸孔看着他,不疾不徐地问:“我在四天前给camellia去过电话,想要定这一季的礼服,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有回复?”   销售经理的脸色微微一变,这里面的缘故他当然是知道的,还不是因为贺凝通过厉兆山的关系以厉家主母身份购买成衣,被其他大用户给投诉了么,只是因为这件事情情况特殊总部还没有给贺凝去电话通知道歉。   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要是要他直说,那无异于当场啪啪给贺凝几个大嘴巴。虽然这正也是那位大客户的意思,但他没想到还没等自己有所动作,那位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正好也省得他想借口了。   于是他一脸歉意地笑着解释道:“抱歉,具体什么原因我现在还不清楚,您看待我将情况查明之后再给您去电话好吗?”   但不知怎么的,往常性格温顺柔和的贺凝今天忽然就跟对方拧巴上了,她“呵呵”冷笑了两声,道:“不清楚吗?那好,”她抱臂坐在座位上,淡淡地道:“那就麻烦你现在打电话,问问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   她微微仰头看着对方:“这不难吧?”   销售经理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拿出手机拨通了个电话,几分钟后,将电话挂断,微微弯身礼貌地对贺凝道:“抱歉,贺女士,刚刚原因已经查明,是因为……”他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是因为您不符合我们高级定制顾客的要求,所以很抱歉,耽误您的宝贵时间了。”   “你……你说什么?”贺凝当即就愣在了当场。   “您不符合我们高级vip级定制用户身份,很抱歉。但如果您对我们品牌的高级成衣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为您提供最新一季的画册。”   当即,几乎整个茶餐厅的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贺凝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唇抖了半天才斥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从前在你们camellia定过的礼服可不止一件,你今天说我不符合高定顾客要求?”她冷笑了一声:“还是说你是担心我没有足够的钱去支付一件衣服的费用?”   “您误会了,”销售经理依旧好声好语道:“这并不是钱的问题,您也知道llia一直面对的是高端客户,特别是高定系列对客户的身份有一定的要求。您的身份……恐怕不大合适。”   贺凝完全惊在了当场,整个茶餐厅也陷入一片安静,片刻,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忽然传来一声极低的笑声。这声笑声不大,然而在此下却显得异常突兀,这一声之后,很快又接连传来好几声笑声。   贺凝浑身微微颤抖地坐在原位,脸红得简直能滴出血。   回季家的路上,温宛闭着眼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前座的助理笑着道:“夫人,今天那位贺女士的脸色可够好看的。您在那么多太太面前折她的面子,估计她很长时间不敢出来了。”   温宛依旧闭着眼,淡淡地道:“好看?这才哪到哪儿啊。”   “嗯?”助理愣了一下,这还不够吗?刚刚她看贺凝那柔弱的样子险些以为她立刻就要晕过去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种事当然要一口气做到底,不然还给对方留下时间来反击,再去咬你一口吗?”她哼了一声:“况且她让如心吃了这么多的苦,难道丢一点脸面就算了?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等温宛回到季家的时候,季寇肖刚给两只安哥拉梳完毛,见她回来了便朝她走去,问:“回来了?”   “嗯,”温宛走过去将沙发上的小东西抱起来亲了亲,然后对季寇肖道:“晚上妈妈亲自下厨给你做你喜欢的菜吃。”说着换了件衣服,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季寇肖用过晚餐之后,就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抱着安哥拉看电视,然而他一直等到了晚上八点,厉霍修也没回来。他正有些无聊地顺着怀里安哥拉的长毛,忽然门声一响,下一刻,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走了进来。   “杰明?”   李杰明走到季寇肖面前,将手里打包的生煎外卖递到茶几上然后微笑着道:“因为今天公司突然有非常紧急的事情,少爷脱不开身,估计要忙到很晚才会忙完。少爷让我把给您买的宵夜送回来。”   季寇肖没说什么,脸上露出一点明显的失望表情。这时候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一看,是厉霍修。   “寇肖?”厉霍修那边的环境很吵,像是一群人在激烈地辩论着什么。   “嗯。”季寇肖应了一声。   “公司这边有事,可能要很晚才回去,你一会儿吃了夜宵之后别熬夜,早点休息知不知道?”   “有什么急事吗?”季寇肖的语气里有一点紧张。   “没事,就是一个工程出了点状况,”他的话只说到一半,就听到话筒那边传来助理焦急喊他的声音,厉霍修顿了一下,低声道:“这边有点要紧的事,回去再说。”说完还不等季寇肖回应,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下一刻,听筒里就只剩“嘟嘟”的占线声。   季寇肖挂断电话之后,对面的李杰明朝他低声道:“季先生,那我就先离开了,东西放在这儿了,您早些休息。”   季寇肖朝他点了点头:“多谢。”   厉霍修这一忙就一直忙到了后半夜,等他回到季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三点。   这时候季家人早已经睡了,但还是贴心地在客厅给他留了灯。   厉霍修放轻动作走到二楼的卧室,推开门,只见房间里的灯亮着,季寇肖窝在沙发上歪着头沉沉睡着,对面的电视还亮着,正在播放一部午夜肥皂剧。   厉霍修走到他面前蹲下来,表情柔和地细细端详了他良久,抬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   第70章 ︿〔 ̄︶ ̄〕︿   厉霍修拿过一旁的毛毯盖在他身上,然后动作放轻地将他抱了起来。然而他还未走到床边,季寇肖就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了,他睡眼朦胧地朝厉霍修看了一眼,含糊着问:“你回来了?”   厉霍修低着头看着他,轻轻地“嗯”了一声:“接着睡吧!”   季寇肖实在是困得厉害了,眼睫抖了两下,就真的又睡过去了。厉霍修将他放在床上,眼光柔和地看着他,显然季寇肖之前是等自己等了很久,一直到坚持不住才睡过去的。他唇角弯了弯,又在他的头发上亲了亲。   虽然昨晚已经三点多才睡,但第二天厉霍修依旧按时醒了过来,并且精神奕奕,脸上不显一丝疲色。他先是半支起身体朝季寇肖打量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亲了亲他。   季寇肖这时候睡得正熟,忽然之间被他打扰了好梦,根本没有意识去分辨他是谁,直接抬手朝他扇了过去。好在厉霍修反应快,朝后躲过去的同时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一大早的险些被他扇到,厉霍修却没动怒,反而笑着摇了摇头,将他的手递到自己唇边亲了亲他的手指。季寇肖似乎被他弄得有些痒,表情烦躁地将手抽了回去,背对着他弓着身体将被扯上来罩在头上。   厉大少爷一大早上对心上人又亲又啃的,人家却连一个眼光都没给他,他不由得有点心塞。但心塞归心塞,他还是收整了一下就起床朝阳台走去,打算去给阳台上的安哥拉兔喂食。   虽然给宠物喂食费不了什么功夫,但是厉霍修怕季寇肖有了身孕弯身不方便,还是能替他代劳的就都代劳了。   他刚走到阳台上将阳台拉门拉开,笼子里的两只安哥拉兔就立刻瞪大了眼,其中一只飞快地站起身,因为害怕浑身微微战栗。另一只明显也很怕他,但却毅然决然地挡在第一只身前,伸出短短的前爪护住他的头。   原本厉霍修被季寇肖忽视就有点心塞,这时候看见两只公兔子竟然还在自己面前秀恩爱,就更心塞了。   他给安哥拉兔喂好兔粮后,又去浴室冲了个澡,之后连早饭也没吃,就直接去公司了。   等他到了公司,就又开始马不停蹄地忙碌起来,他这一忙就是七八个小时,连中午的午饭都是助理叫的外卖直接在办公室里解决的。下午两点左右的时候他接到了季寇肖的电话,问他晚上回不回去吃饭。   厉霍修坐在办公桌前,正翻阅着文件,他抬手看了看时间:“我这边还有一些工作,”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回去,不过可能要稍微晚一点,不用等我吃饭了。”   季寇肖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厉霍修等对方挂断电话之后,忽然有点不太舒服。因为公司生意的事情他已经一周多的时间每天深夜才回去,这段时间季寇肖又一直被温宛勒令待在家里,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一定无聊得很吧。   于是他目光深沉地盯着桌面,过了有半分多钟的时间,忽然起身拿起外套朝外走去。   这时候刚好李杰明敲门进来,见厉霍修正要往外走愣了一下,道:“少爷,这是下面刚刚送来的文件,”他朝厉霍修穿戴整齐的衣服瞧了一眼,犹豫着问:“您是要去见庆衡的吴总吗?我这去安排。”他明明记得按照行程表的安排与吴总的见面是在晚上的。   “不用,”厉霍修淡声道:“今天剩余的行程都取消。”   李杰明一头雾水,但还是立即按照他的吩咐执行,一直等到他和厉霍修上了车,听到厉霍修让司机开去季家,才一脸恍然大悟状:原来是想见夫人了啊!   公司到季家大概要四十多分钟的路程,在车开到半路的时候,李杰明忽然回头对厉霍修低声道:“少爷,您之前吩咐查的东西,已经查到了。”说着拿出一个薄薄的文件袋,递给厉霍修。   厉霍修接过文件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将文件袋上的封口线打开,从里面拿出几张文件纸。他垂着眼翻看了好一会儿,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然后就将文件纸原样放回了文件袋中。   而另一边,季寇肖在早晨用过早餐之后,就回到卧室将电视打开。按照他平常的习惯是不怎么看电视的,这次之所以会看,是因为邱云美为季氏珠宝“惊世之美”系列所拍摄的广告,今天正式登陆各大卫视。   他将电视打开之后,就抱着安哥拉兔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在忍耐了很长一段沉闷乏味的综艺节目之后,邱云美那张明艳秀丽的脸孔终于出现在电视屏幕里。   季寇肖微微眯起眼,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画面。不得不承认,邱云美那张脸很适合大屏幕,并且个人特质非常鲜明,她的气质明媚,动作优雅,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彷如钻石般璀璨的光彩。同时她这种明艳的气质又非常具有契合性,不仅不会抢去她所佩戴的珠宝的风头,反而将个人的气质与珠宝的璀璨非常契合地融合在一起。让人不禁为两者的惊世之美而赞叹。   季寇肖微微勾起唇角,看来选她做这个系列的代言人,的确是非常合适的。   事实上广告的成功效应是他早就已经想到了的,因为早在还和邱云美商定合同的阶段,季寇肖就故意找人在网络上将这个消息放了出去,目的就是为了试水。   同他预料中相同,试水的反应不错,很显然邱云美长久以来保持的正面形象很为她的商业价值加分。虽然她走的这个路线吸引不到什么脑残粉,但路人对她的印象都很好。很适合季氏珠宝高端路线的定位。   而当邱云美正式代言“惊世之美”系列之后,顾客的反响更是热烈,这一系列的首饰还未对外销售,官网上的订单数量就翻了倍。季氏的加工厂也立刻连轴转地开始了工作。季寇文还不止一次地感叹多亏当初季寇肖和代工厂签订了合同,要不然这时候正是珠宝加工的旺季,一时还真怕找不到合适的代加工厂,去生产这么多的订单。   季寇肖又窝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了会儿电视,就抬手将屏幕关上了。他仰头看着天花板,怔愣了一会儿,起身朝走廊尽头的游戏室走去。   这间游戏室原来是影音室,但因为季家人平常很少看电影,季寇肖又喜欢在没有事情的时候玩模拟搏击,于是这间影音室就被季寇文给改成了游戏室,里面还添置了市面上各种最新式的全息模拟游戏设备。   季寇肖这时候也不怎么能玩太过于激烈的,就选了个使用游戏手柄玩的赛车游戏。   起初他还是坐在沙发上玩的,后来玩得高兴了,就直接盘腿坐在地上了。   等厉霍修进到房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季寇肖盘腿坐在地上,目光炯炯地盯着激烈的屏幕画面,手里则霹雳啪嗒地按着游戏手柄,一幅异常专注认真的模样,因为太过专注,连自己进来了都没发现。   一大早被忽视就算了,现在他站在房间里半天,季寇肖竟然一点都没察觉,这也未免让人太过挫败。亏他还在公司里心神不宁地担心他一个人在家会无聊,将所有的公事推掉了来陪他,谁承想人家自己在家玩得高兴得不得了呢。   于是厉霍修一言不发地抬步朝他走去,就着他坐在地上的姿势,直接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季寇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抱住对方的脖颈,抬头朝他看去,之后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霍……霍修?”   厉霍修没说话,直接抱着他就往外走。   “哎,你干什么?”季寇肖挣动了一下,厉霍修的胳膊却像铁钳一样将他箍得更紧,直接抱着他就走出了游戏室。   季寇肖当即就吓着了,外面可有不少佣人的,这时候要是让他们瞧见了,自己可不够丢脸的。他见厉霍修不肯放开自己,紧张地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厉霍修,你先放我下来。”   厉霍修却根本不搭理他,季寇肖忍不住又生气又紧张。   其实事实上,厉霍修是怕他着凉,虽然房间里的温度不低,但地上还是有些凉的。   见季寇肖真的是紧张了,厉霍修也就不逗他了,一边仍旧抱着他往卧室的方向走,一边低声揶揄他:“你担心什么,这时候佣人都在楼下,谁会擅自来你的卧室?”   季寇肖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但自己一个大男人被人这样抱着,始终心里有些紧张忐忑。好在走廊上的确没什么人,拐过拐角就是卧室了,他多少也放了些心下来。   厉霍修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心里一动,低下头在他额角上亲了一下。而季寇肖这时候光顾着紧张了,对他的举动也没什么反应。   然而就在厉霍修拐过拐角的时候,忽然间身体微微一顿,季寇肖感觉到他明显的停顿,疑惑地转头看去,紧接着整个人都僵住了:只见距离他们不过五步远的地方,温宛与董如心正站在他的卧室门口,这时候看着他和厉霍修,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第71章 反击   季寇肖当即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就要挣扎着往地上跳,厉霍修箍着他的手臂却紧了一下,将他稳稳地抱在怀里大步朝温宛和董如心走去。   他先是朝温宛打了声招呼,然后才向董如心问道:“母亲,您怎么来了?”   “我们刚从剧院回来……你……”她有些犹疑地看着季寇肖。   厉霍修动作轻松地抱着季寇肖,回答道:“寇肖刚刚不小心扭到脚,走路不太方便。”   季寇肖被他抱着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他知道厉霍修会找借口,但没想到会找个这么烂的借口。   董如心的表情却瞬间就紧张了,有些担心地朝季寇肖问:“寇肖,你脚扭到了?严不严重?要不要叫医生?”   季寇肖勉强维持着脸上的表情干笑了两声:“没事,不严重。”   董如心还是非常担心的样子,一脸关切地又问:“怎么扭到的?我看还是叫医生来看看吧,这种事情可大可小的。”   一旁的季寇肖亲妈却一点紧张的表情也没有,不知道是不是碍于情面,才敷衍着说了两句“没事吧”“不要紧吧”然后就挽着董如心的胳膊下楼了。   等两人离开之后,季寇肖瞪了他一眼就往下蹦,厉霍修紧了紧抱着他的手臂,朝他勾唇一笑,抱着他大步走进了卧室。   一直等走到床边,厉霍修才将他放在上面,季寇肖推开他的手臂就要站起来,却被他直接压了下去。   厉霍修双手撑在他的身体两边,朝他看了一会儿后,摸了摸他的脸:“寇肖,”他带着笑意的眼睛打量着他:“你这是在害羞吗?”   季寇肖眯了眯眼睛,形状漂亮的眼睛里已经腾起了一簇火焰。   见他脸上真的有了点羞怒的意思,厉霍修也就不逗他了,他伸手从一旁的床头柜上拿过个文件袋递给他。   季寇肖的火儿还没发出去,就被丢过来个文件袋,他有些疑惑地朝厉霍修打量了一眼,将文件袋打开取出里面的资料,在上面匆匆扫了两眼之后脸上露出一点惊讶地表情:“这是……”   厉霍修深邃的目光朝他看过去,脸上露出一个很淡的表情。   出乎季寇肖的意料,文件袋里的资料是关于贺凝的。贺凝和厉兆山的事情季寇肖在厉光豪那里听说了一些,但也只知道两人在厉兆山婚后一直有联系,但具体的情况并不知晓。   看过了这份资料他才知道,原来当初厉兆山因为家里破产担心连累贺凝同她分手之后,贺凝迫于家里的压力很快就嫁给了一家王姓的富商之子王当励。虽然贺凝一直心有所属,但毕竟米已成炊,两人婚后还是过了一段比较幸福的生活的。   然而好景不长,在贺凝嫁给王家不久之后,王家的生意就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一度濒临破产。王当励原本就是个纨绔子弟,只靠着王家这棵大树来乘凉,现在王家生意出了问题,他的本性也露了出来。不但不为家里的生意出力,反而整天酗酒、赌博,沉浸在纸醉金迷的日子里。   贺凝非常伤心,但怎样劝说王当励也不肯悔改,她甚至有一次去了王当励所在的会馆劝他回家,却被对方当着众人的面好一顿奚落。到最后王家实在是无以为继,最终申请破产。而这个时候厉家的生意却逐渐有了些起色,厉兆山一直心系贺凝,在得知对方如今过得如此凄惨的时候,就去主动找她,一来二往,两人慢慢就勾搭上了。   然而王家虽然破产了,但贺凝和王当励的婚姻关系还是存在的。而且当时厉兆山和董如心也结婚了,当时厉家管事的是厉光豪,厉光豪又很喜欢董如心。厉兆山知道两人刚刚结婚,董如心又没有什么过错,厉光豪是不可能同意自己提出离婚的,所以只能在暗处一直和贺凝偷偷苟合。   王家破产,王当励却变本加厉地酗酒赌博,很快就将最后的一点家底给败光了。因为家里没有钱,他就和一群狐朋狗友干起了违法的毒品勾当,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于是贺凝和厉兆山更是干柴烈火一样整日黏在一起,就算晚上不能留宿,白天也会将贺凝接到外面去云雨一番。   就这样不久,贺凝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当时王当励已经很久不碰她了,她莫名有了身孕,万一传出去了对谁的名声都不好看。厉兆山和她商量过后,决定让她和王当励协议离婚,随后会在外租一处房子,将她安置在那里,要她忍耐一段时间,等时机合适之后,自己就和董如心提出离婚。   没想到就在贺凝准备和王当励摊牌的时候,王当励却消失了。之前他说要和朋友去做一笔大生意,后来就一直杳无音信。就在贺凝心急如焚的时候,有新闻称警方在港口处击毙了一伙犯罪团伙,其中就有王当励经常提及的一些朋友。贺凝得知消息之后去警署认领尸体,却发现里面没有她的丈夫。   之后贺凝就一直没有王当励的消息,当时王当励身上没什么钱,一起做生意的朋友也被警方击毙,贺凝想他是凶多吉少,或许是中了枪,尸沉大海了。她又等了一段时间,见王当励还是一直没有消息,就去警局做了失踪人口登记,之后就毫无顾忌地搬到了厉兆山租的房子里同他同居。   而就在厉兆山觉得时机成熟,准备和董如心提出离婚的时候,董如心却忽然发现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当即厉光豪就高兴坏了,厉家人丁不旺,现在董如心好不容易有了身孕,他笑得几乎合不拢嘴。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打乱了厉兆山的计划,提出离婚的事情只好又搁置了下去。   就这样贺凝在偷偷生下厉琛以后不久,董如心也生下了厉霍修。在此之间厉家的生意又遭逢了几次变故,但无论情况多么坏,厉兆山也尽量将贺凝照顾得稳稳妥妥,董如心和厉霍修有的,贺凝和厉琛也一样不缺,甚至更好。   一直到后来厉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厉兆山因为厉光豪的身体不好掌管厉氏之后,贺凝的事情才被暴露了出来。   季寇肖放下手里的资料,觉得有些恶心。不说他和董如心这段时间有了很深厚的感情,就当是看别人的故事,厉兆山也够让人不齿的。   你要是真的这么心疼自己的初恋情人,就早些和家里说清楚将她娶回来。因为自己家里情况不好担心对方跟着自己吃苦,去娶了别人,又和初恋拉扯不清,你将你的妻子置于何处?怕你的初恋吃苦娶了董如心,人家董如心就活该吃苦了吗?   你们两个当事人被自己的爱情感动得涕泪俱下,为什么要让别人来为你们买单?   特别是看到记录里当初董如心母子每个月的生活费还不足贺凝母子生活费的一半时,季寇肖更是气得有些气息不稳。   “寇肖?”厉霍修见季寇肖的表情不大对,叫了他一声。   这一声很快将季寇肖的意识唤回来,他敛了敛脸色,应了一声:“嗯,这些资料……你是怎么找到的?”   毕竟事情过去了二十多年,这么详细的资料……甚至连当初厉兆山为贺凝租赁的房屋地点都一一列了出来,实在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厉霍修看着季寇肖手里的资料,脸上没什么表情:“从他事情败露出来开始,我就着手调查这件事。虽然事情过去了很久,不少事情追查起来有些困难,但只要留了蛛丝马迹,就总能找到。”   自己看到这上面记载的东西的时候尚且如此愤怒,厉霍修看到时候的心情,更加不用言说了……而且董如心又一直在疗养院里,就算他知道了这些,也只能自己一个人憋闷着,没有任何人可以给他纾解……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长大的他,养成这样深城府的性格,也就不难理解了。季寇肖抬眼看着厉霍修,心里忽然有些发疼。   他努力将心里难受的情绪压抑下去,拿着手里的资料重新看了一遍,忽然,他的目光在某一处停了下来——当初贺凝准备和王当励提出协议离婚的时候正好遇到王当励出事故,那么也就是说……   “贺凝还没有和王当励正式离婚?当初她是直接报的人口失踪,如果王当励……”   厉霍修看着季寇肖,眼神深了一深。   季寇肖立刻就明白了厉霍修的意思,厉兆山想要在厉氏的周年庆上将厉琛正式认祖归宗。但如果当初贺凝生下厉琛的时候还没有和王当励离婚,那么不管血缘关系如何,厉琛在法律意义上就是王当励的亲子,那么厉兆山又如何将他认回厉家?   厉兆山机关算尽,却遗漏了这一点。   “还有个更好的消息,”待季寇肖看向他时,厉霍修才缓缓开口道:“王当励被找到了。”   季寇肖的眼神也是一深,然后眼神了然地看着厉霍修,厉霍修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一下:“你说,厉氏周年庆这么好的日子,如果不送他一份大礼,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呢?你说是不是?”   第72章 下马威   因为温宛和董如心约好了第二天去参加一场慈善拍卖会,当天董如心就留在了季家。董如心的病虽然已经好了,但为了以防万一,厉霍修还是派人将谢城也接到了季家。   第二天一早,温宛和董如心正在用早餐,厉霍修和季寇肖也下来了。   董如心刚见到季寇肖,就一脸关切地问:“好孩子,你的脚伤好了吗?”   季寇肖早就忘了昨晚的那回事了,听到董如心问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含糊地“嗯”了一声,道:“已经没事了。”   一旁的温宛心里却明镜地知道怎么回事,见她小儿子脸上露出不自然地表情,朝他招了招手:“小修,寇肖,过来吃饭吧。”   几个人吃了会儿后,季寇肖问:“母亲,今天要出去吗?”   温宛端起红茶喝了一口:“对,今天要去一场拍卖会。”   温宛平常对拍卖会这类的事情是不怎么有兴趣的,这时候说要去,季寇肖觉得有点奇怪:“怎么忽然想起来去拍卖会了?”   温宛笑了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温宛当然不是临时起意想要去的,事实上不只是拍卖会,只要是这种可以露脸的场合她是能和董如心出席多少次,就出席多少次。董如心之前因为身体的缘故一直在疗养院里,这个圈子里的人几乎很少有人认识她,知道她是厉夫人的更是少之又少。   她不管厉霍修的父亲厉兆山那边对董如心是什么意思,也不管他是不是动了离婚的念头,但现在董如心是厉霍修的正牌夫人,她必须要以最短的时间让董如心融入进这个圈子。让圈子里的人知道到底谁才是厉家的主母。也让某些情妇认清自己的身份,摆正自己的位置。   这场慈善拍卖会上待竞拍的藏品都价值不菲,前来参加拍卖会的也都是圈子里的富家太太小姐。等温宛和董如心到达地点的时候,距离拍卖会开始仅仅不到十五分钟。两人甫一出现,就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而这也正中了温宛的打算。   她微笑着和董如心漫步走到前排的位置,一路上和熟稔的朋友打招呼,顺便将董如心不认识的一一引见给她。等两人坐下之后,拍卖会也正式开始。   第一件拍卖的藏品是一颗九眼水纹天珠,起拍价1100万。天珠又被称为“天眼珠”,属于沉积岩的一种,因为其含有玛瑙及玉质的成分,被认为是稀有宝石的一种。   天珠是一种被赋予民族宗教色彩的古老稀有宝石,多产于山脉之中,最近被炒得很热。   董如心看这一颗不起眼的黑乎乎的石头竟然起拍价就喊出了一千多万的价格,忍不住惊得睁大了眼。董家的家境不错,但也只能算得上是小康之家,董如心从小最多也就是买几条黄金项链戴戴。后来她嫁到了厉家,起初也过了一段清苦的日子,等后来厉家发达了不久,她的精神又出了问题,搬到疗养院接受治疗。所以在她的概念里,实在是不能理解一颗珠子要卖上上千万的价格。   相反,季家是西部区最有名望的家族之一,能够同季家联姻的温家,自然也是声名赫赫。再加上温家原本也是做珠宝生意的,别说是价值千万的珠宝,就连上亿的首饰温宛也是见过的,她对这些东西简直熟得不能再熟。她就将天珠的价值同董如心略讲了几句,董如心却还是不怎么能够理解。她也没勉强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如心,你若是不喜欢这件,可以看看下一件。”   最后这颗天珠以1700万的价格被一位富家太太拍走。   第二件藏品是一个满绿翡翠冰种的狮兽摆件,这件藏品刚呈上来,温宛的眼神就亮了亮。这件狮兽摆件通体通透,翠质滋润,包浆清亮,狮兽的表情憨态可掬,生动活泼,呈微微回首的姿态,非常灵动俏皮。   温宛微微向董如心靠过去,问:“这件怎么样?”   董如心朝那狮兽摆件瞧了瞧,回答道:“还不错。”她不懂得辨别玉的质地,只瞧着这摆件还挺喜庆的。   温宛低声道:“喜欢就拍下来。”   这时候主持人已经报出了竞拍底价,董如心听到那底价也是一惊,她犹豫了一下,对温宛:“这个也挺贵的。”   温宛保持着脸上的表情不变,压低声音道:“如心,今天你要拍下来一件,挑贵的,不用担心价钱,过后交给我我帮你转手出去。”   董如心虽然不知道温宛为什么一定要让她拍一件拍卖品,但还是按照她的意思,花了三千四百万的价格拍下了一套古玉扳指。   当晚,厉家夫人在慈善拍卖会上一掷千金的消息就不胫而走,成为了圈子里不少富家太太小姐的饭后谈资。   ————   自从那次下午茶之后,贺凝的情绪就一直不太好,一直喜欢应酬的她甚至接连几天接到朋友的邀约都推脱说没有时间。而事实上她之所以将一切的应酬都推掉了就是因为董如心的出现,那天那些人看她的眼光她还历历在目,每次想起心里就烦躁得厉害。   这时候又正赶上厉氏的一个大工程出了些问题,厉兆山几乎连轴转地待在公司里,贺凝这时候就算心里难受,也没办法和任何人说,这让她的心情更加烦闷。   这天她刚用过午餐,就接到厉霍修的电话说晚上不回去吃了,她心里有些不高兴,但还是温声细语地答应了。她刚放下电话,铃声就又响了起来。贺凝朝电话屏幕一看,是一个圈子里与她较为相熟的一位太太。   贺凝调整了一下情绪,将电话接起来,笑着道:“慧林。”   “小凝,最近很忙吗?怎么这几天找你出来你都说有事?”电话那边传来王太太询问的声音。   贺凝笑了一声:“是啊,最近家里有些事情忙,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她顿了一下:“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几天没看到你,想和你聊聊天。你知道她们几个聚在一起就是搓麻将,没什么意思。”   贺凝拿起电话走到沙发边坐下,和王太太闲聊了起来。两人聊了一会儿,王太太忽然道:“对了,你听说昨天拍卖会的事了吗?”   “拍卖会?”贺凝愣了一下,显然毫不知情。   “嗯……”王太太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斟酌着开口道:“是这样的……昨天的慈善拍卖会,董如心以三千四百万的价格拍下了一套古玉扳指,出手阔绰极了,这件事当晚就在圈子里传遍了,你……还不知道吗?”   贺凝握着手机的纤白手指都在微微发抖,董如心一回来就这样高调地拍下几千万的藏品,不就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吗?她想要让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她才是厉家的主母,想让自己在圈子里丢脸……她深呼吸了几下……而事实证明,她的目的显然已经达到了,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里偷偷地嘲笑她呢。   贺凝后来是怎么挂断电话的,她自己已经没有印象了,她只觉得胸腔里被阴郁的情绪堆积得满满的,满得都要溢出来了。她知道董如心是故意要她难看,故意让她在圈子里抬不起头来……她的手紧紧地攥着沙发扶手,涂着浅色甲油的指甲将皮质沙发面都划出了一道痕迹。   她双手捂住脸,浑身微微发颤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慢慢抬起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雪白的墙壁。   她这样僵持了许久,一直到外面的天色微微暗了下来,她终于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将一旁的手机拿起来给厉兆山拨了过去。   半个小时之后,厉兆山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别墅,他刚一进门,就直冲着二楼的卧室而去。   他推开门,贺凝正一脸苍白地躺在床上,见他回来了脸上露出个憔悴的表情:“兆山,实在是抱歉,明明知道你在忙还是麻烦你回来了。”   厉兆山一脸紧张的表情走到她身边,关切地问:“说什么傻话,小凝你怎么样了?还难不难受?”   贺凝握住他的手,白着脸摇了摇头:“没有,现在已经好多了。”   厉兆山在公司的时候忽然接到了贺凝的电话,说自己心口发闷,心脏有些不舒服。贺凝的父亲就是因为冠心病去世的,贺凝虽然本身身体没有问题,但也是有遗传病家族史的,所以厉兆山听到她说心口不舒服就一阵紧张,赶紧赶回来了。   好在看贺凝现在的状态还算可以,他不安的情绪也放下去一些。   他拍了拍贺凝的后背,温声问:“小凝,怎么忽然不舒服了?”   贺凝表情犹豫了一下,开了口。   一会儿的功夫,厉兆山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不怪贺凝心里不舒服,他一直没有给她名分,这样的确是委屈了她。   但是董如心那边他也没办法谴责她,毕竟自己对她也有所亏欠,况且自从听说她出院之后,自己还没回去看过她。事实上他对董如心的感情很微妙,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还是在的。但当初董如心患病时候对人张口就咬的样子到现在他还历历在目,只要想到她就觉得心里有些膈应。   厉兆山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不过是一件藏品,她拍了就拍了吧,你如果喜欢的话,我买来更好的送给你。”   贺凝在乎的哪里是一件藏品,只要有董如心一天在,她就没办法过得安稳。可厉兆山的态度这样坚决,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后来厉兆山见她的情绪不好,又一再保证等厉氏周年庆的时候会将厉琛正式认祖归宗,她的心情才终于舒缓了一些。   温宛这边刚让贺凝吃了闷亏,公司那边却忽然出了问题。   赵沉谦新一季的设计作品刚一推出,就广受顾客的好评,销量更是大增。然而这迅猛的势头还没有维持多久,竟然很快就淡了下去。   第73章 山寨   季寇肖坐在办公桌前,手指在一叠资料上敲了敲,表情有些严肃。   季氏珠宝这一季的新品上市之后,很快引起了购买高潮,然而一段时间过去之后,订单的数量却逐步平缓了下来。经过市场调查之后发现,并非是这一季的珠宝首饰吸引力薄弱,而是因为另外一个原因——不过是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市面上已经充斥了这一季新品的山寨货。   通常来说,一些大品牌的某些热销款首饰经常会出现山寨品,一些喜欢这些首饰样式,经济上却不足以负担的顾客会在小店或是网店里购买这些山寨货。而一些经济条件不错,却喜欢真假掺着买的顾客也不在少数。   然而从前这种情况并不足以影响正品的销售,因为一方面来说,这些山寨货通常仿造的只是一个样式,同真品的区别还是很大的,对于季氏珠宝的目标客户来说购买这些廉价的山寨货是一件非常跌面子的事情;而另一方面,季氏珠宝在其售出的首饰上都会刻有品牌独有的logo,这种logo的字体也是属于季氏独有的,在字体库里没有存档,也就是说一般的小工厂是根本没有办法对季氏的首饰进行高仿的,最多也就是仿个样式。而且每一季新品的字体都会有细微的变化,很难完全仿造出来,所以对目标人群的影响并不是很大。   然而这一季的新品刚一推出来,市面上很快就出现了仿品,不仅如此,这些仿品仿真的程度非常高,不仅材质看上去难分真假,连季氏独有的logo也一模一样,但价格却比正品低了不少。   而一部分追赶时尚,经济条件却一般的普通白领就选择了购买这种高仿品,以真品十分之一的价格购买到这种轻奢品,节省了钱还可以对外炫耀,实在是很有诱惑力。虽然季氏的主力顾客并不只这一部分,但喜欢购买佩戴奢侈品的中等收入人群还是在购买市场里占有不小比例的。于是季氏这一季的订单在经历了短暂的高潮之后,就很快趋于了平淡。   季寇肖将眼光从面的一叠文件上收回来,看向季寇文:“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生产出大量的高仿品,并且连字体都仿得一点不差,一定不是小工厂能够做到的。”他顿了一下:“只字体这一点,就一定是出自同季氏旗下规模差不多的加工厂的手笔。”   季寇文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往年就算是有仿品,也大多粗制滥造,不只数量不会有这么多,时间也不可能这么快……”他皱了皱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大量上市,很明显是早有准备。”   “不只是有精加工加工厂……对方甚至很有可能在很早的时候就有我们这一季的新品草图了。”   能够有一个高端品牌新一季首饰的草图……明显是公司里混进了对方的人,想到这里季寇文就有些背后生凉。   季寇肖只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季寇文这时候在想些什么,于是对季寇文道:“公司里面是不是混进了人,这个先不提,目前重要的是先将眼前的事情解决。”他看着办公桌上的资料,沉吟了片刻:“这个我来想办法,至于这个将草图卖出去的人,二哥,你要把他找出来。”   季寇文点了点头。   “不过确定了他的身份之后先不要打草惊蛇,这个人留着或许还有用处。”   季寇文也沉默了半晌,忽然问:“寇肖,你觉得对方是……陈应冠?”   “一直死死盯着季氏的,除了他我想不到别人……但是这种手法,又不像是出自他的手笔。”   在狠狠打击季氏的同时又稳赚一笔,只要将事情处理得干净不要走漏了风声出去,就不会对自己的品牌产生任何不良影响。损人的同时又利己,可以说是一箭双雕——这并不像是陈应冠的智商能做出来的事……但如果说不是他做的,季寇肖又实在想不出谁会这样一直紧紧盯着季氏不放。   “对了,说到陈应冠,”季寇文脸上露出一点尴尬的表情:“圈子有传他……不举了的,找了很多医生看过也没治好。都说是他从前私生活太过不检点的报应,但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你知道这件事吗?”   季寇肖当然知道这件事,那天陈应冠一连叫了好几个少爷去他的包房,那几个人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没能让他硬起来,他当即就将包房里能砸的都砸烂了。这么大的动静别人想不知道都难,这么愚蠢地大张旗鼓变相将自己不能人道的事情对外公开的,除了他也就没谁了。   他倒是没想到那天他昏厥过去会产生这样奇怪的后遗症——不举,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治好,季寇肖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没用处的东西的时候,季氏新一季的首饰的事情必须要赶紧解决。这可不是损失一点销量的问题,如果放任不管,等季氏下一季首饰推出的时候,对方还是会故技重施。   季寇肖也不是没想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是季氏和明宝走的路线不同。季氏已经脱离了原有的风格,迈进了奢侈品的行列,这种伎俩自然会吸引不少想要佩戴奢侈品,却不想花那么多钱的顾客。   但是明宝还是属于比较老牌的珠宝品牌,走的也不是奢侈品路线,人们花钱就是去买真金白银的,品牌的附加值并不是很高,所以这种手段对他没有什么大用。这也是为什么对方敢于大张旗鼓地用这种手段来对付季氏——因为这招就只对季氏有用处。   这也是为什么季寇肖不太相信这是陈应冠能够想出的手段,干净利落,不留把柄,狠狠地捅对方一刀的同时还不会牵涉到自己,这一招出的实在是漂亮极了。   但现在显然不是欣赏对方手段的时候,季寇肖坐在办公桌前沉默了片刻,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出去,十多秒钟之后,电话被接通,他笑了笑,开口道:“柯叔叔。”   ————   柯世易抬眼看向对面的季寇肖,问:“你是说……想要让我们旗下的艺人帮忙演一场戏?”   季寇肖表情从容地笑了笑:“是这个意思。”   柯世易薄唇一勾笑了笑:“不是我们不愿意帮这个忙,只是你知道,这种事情可是关乎到明星的声誉的,一旦真的这么做了,就会被时尚圈子里的人所诟病,想要登上四大封可就难了。”   四大封指的的是圈子里最有名气的四大杂志的封面,这几本杂志的封面一直只有一线花旦小生才能登上,就算是副刊封面,或是内刊,也是无数花旦小生抢破了头想要抢的资源。能不能登上这几大杂志,几乎是衡量一个明星时尚价值的标杆。   季寇肖敛了敛眼光,语气诚恳地道:“是这样的没错,所以我们打算出足够多的价钱,来弥补艺人的损失。”   柯世易挑了挑眉:“这种损失可不是钱能够弥补的,出了这种事,几乎就相当于被时尚圈封杀了。”他顿了一下,朝一旁的柯世善看去,按照他的设想,以他大哥对季寇肖的情谊,就算自己反对,对方也一定会立刻答应的,不管这件事对公司的损失会有多少。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柯世善却并未开口,甚至连表情都动也未动,这让他不禁觉得有些诧异。   季寇肖脸上露出个淡淡的笑意,待柯世易说完后,才开口道:“柯少,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同张小姐谈一谈?”   季寇肖口中的张小姐,是走性感路线而红的女星张心敏,张心敏一出道就因为一张漂亮并且具有侵略性的脸孔以及接连和众多男性传出绯闻而走红。媒体对她的评价也是两极分化,欣赏她的评价她直爽率真不做作,厌恶她的则将她贬低到了地底下,说她私生活放荡不堪。并且因为她一直走的都是浮夸艳俗的路线,虽然她的容貌是无可挑剔,但大多数人提起她第一个想到的词就是廉价。   柯世易余光朝柯世善扫了一眼,见他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于是朝季寇肖耸了耸肩:“当然,寇肖你如果想的话,我这边随时可以安排,”他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公司旗下的艺人是有足够的自主选择权的,如果你能够说服她当然好,但如果心敏不同意的话,我们也没有办法。”   张心敏并不是个脑子不够用的人——事实上能够在娱乐圈里混出脸来的,哪有脑子不够用的,他不相信张心敏会为了这么点钱放弃自己在时尚圈的未来。既然他大哥那边没有偏帮的意思,他也不准备干预。   “多谢。”   “中午一起吃顿便饭吧。”这时候一直沉默的柯世善才忽然开口。   “抱歉,”季寇肖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今天还有些事情,”他沉吟了一下:“后天怎么样?如果柯叔叔有空的话,我知道附近有家新开的餐厅还不错。”   柯世善温和地笑了笑:“好。”   等季寇肖离开之后,柯世易蹭了蹭下巴,对一旁的柯世善道:“大哥,我刚刚以为你会直接答应他的要求。”要知道柯世善有多在乎季寇肖,他可是都一一看在眼里的。   柯世善放松身体仰靠在沙发靠背上,阖上眼闭目养神:“寇肖的性格你不了解,如果我因为情分的关系帮他,他不会高兴。”   “哦。”柯世易腹诽道,不就是矫情么,如果不想担人情,干脆去找别人好了,为什么还来找你?娱乐公司又不只我们柯氏一家。当然这些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诽谤他大哥的心肝,那不等同于断自己的财路么。   “你不明白,”柯世善像是知道他心里所想,忽然开口道:“寇肖他来找我,不是因为我们的关系,而是因为他的的确确看中了张心敏这个人。如果张心敏是其他公司旗下的艺人,今天他要找的就不是我了。”   两个人一时无话,半晌,柯世易才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他真的很好奇,为什么在面对生意时总是杀戮果决的柯世善,在面对着季寇肖的时候,总是这样犹豫不前。   第74章 艳星   等张心敏和柯世易到了包间的时候,季寇肖已经在里面等了一会儿了。张心敏见到季寇肖,涂着浓黑睫毛膏的眼睛立刻弯成了一道月牙,说不出的媚气。   原本这种谈合作的场合柯世易是没必要来的,只要吩咐经纪人跟着就行了,但因为对方是季寇肖,他才拨冗来了。   柯世易朝前走了两步,对身边的张心敏道:“这位是季氏的季总,你就叫季少吧。”   张心敏笑着同季寇肖打招呼:“季少好。”   季寇肖也微微笑了笑,请两人入座。   柯世易坐在季寇肖对面,张心敏则先是起身给两位斟茶,然后才施施然地坐在柯世易身边。   等她坐下后,季寇肖开口道:“合作的事情,张小姐应该已经清楚了吧?”   “是,”张心敏红唇一翘笑了笑:“已经和我说了。”   是张心敏的经纪人,负责她的日常工作接洽。   季寇肖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不知道张小姐意下如何?”   柯世易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没有开口是个聪明人,相信其中的利弊已经和张心敏都一一说过了。他不相信张心敏会蠢到为了那么一点钱来败坏自己在时尚圈里的名声。   没想到张心敏却开口道:“我同意。”   柯世易的动作当即就僵了一下,朝身旁的张心敏看去。然而还未等他说些什么,季寇肖已经笑着道:“那好,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张心敏笑着同季寇肖举了举杯:“恕我冒昧,那么接下来就谈一谈价格的问题吧。”   话已经说到了这里,柯世易就不好再说什么了。虽然张心敏未来很可能会失去在时尚圈的资源,但他公司旗下的艺人又不止她一个,大把大把等着蹿红的在后面排着呢。既然张心敏不在乎自己的未来,他也乐得送季寇肖这个人情。   而一旁的张心敏却另有考虑,当初她是怎么红起来的她自己可是心知肚明,还不是凭着一张漂亮出众的脸还有和其他男星传绯闻上位。她是漂亮,但娱乐圈里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的美女。说到底想要在圈子里混得好,还是要靠热度,当初要不是她听经纪人的建议传绯闻,又豁出去放大尺度的通告,哪能这么顺利地在众多美女当中脱颖而出呢?虽然这么炒起来名声不好,但又要热度又要名声,天下哪有那么多好事都给你一个人呢?   虽然她也考虑过傍金主——但傍金主这种事情也是要靠天赋和运气的,不是说你长得漂亮就一定有人包,气质容貌不对金主的胃口照样没用。再说就算你真的傍上了金主,也得保证你的金主有足够的实力:傍金主这条路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走,如果自己金主没有别人的金主有能力,或者舍不得钱捧你,最后还不是白白让人睡。   所以说到底,能不能成功,最重要的还是要靠自己。   说回到最开始的炒绯闻,此一时彼一时,一次两次通过传绯闻炒热度还可以,如果一直用这一个招数,粉丝就会产生审美疲劳。她又没有演技,充其量在小成本的电影里当当花瓶,等这股热度退下去,再上几个新人,娱乐圈里就没她什么事儿了。这也是为什么经纪人会考虑让她转型,走青衣路线。   然而事实证明这条路真的不好走,有没有演技先不说,她这张脸就真的不怎么合适。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她倒是有些羡慕那些长着一张傻白甜脸的女星,你别管人家私生活怎么混乱,傍了多少个金主,人家这张脸就是女主脸啊,这种人就是老天爷赏饭吃,羡慕不来的。   不想被观众遗忘,自然就要想办法。季寇肖提出的这次合作,倒是让她非常心动。虽然明显着会被黑,但是正所谓黑红黑红,黑着黑着就红了。在娱乐圈里混最怕什么?不怕被黑,就怕连黑都没有人来黑你。等你完全被观众遗忘的时候,就连哭都找不到地方了。   于是经纪人几乎刚一提出这个合作计划,她就立刻答应了。不仅可以为自己再炒一回热度,还有大把钱赚,何乐而不为呢?   或许是生活环境的缘故,季寇肖向来对于钱的方面非常慷慨,再加上这件事本身就要对方做出一定的牺牲,所以他提出的价格非常可观。张心敏虽然算不上多聪明,但只看她家老板对季寇肖的态度,就知道两人的关系不一般,再加上季寇肖出的价格也相当诱人,她立刻就笑盈盈地答应了。   合作谈妥之后,季寇肖就和柯世易聊起了娱乐公司方面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他倒像是对娱乐圈挺有兴趣的样子。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柯世易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公司的电话,于是对对面的季寇肖道:“寇肖,我去接个电话。”   等柯世易出了包间之后,张心敏笑着拿起一旁的酒给季寇肖斟了一杯:“季少,请喝酒。”   柯世易点了不少酒,也喝了不少,一旁的张心敏也几乎一杯一杯地陪着。然而对面的季寇肖却一滴酒都没沾,要知道圈子里的人是没有不喝酒的,滴酒不碰,只能说明是未尽兴。于是张心敏赶紧趁着这个机会给季寇肖倒了一杯,也是有要讨好他的意思。   季寇肖却朝她摆了摆手:“我不喝酒。”   张心敏红唇轻抿,淡笑着将酒杯端了起来送到季寇肖的嘴边,柔声劝道:“季少喝一杯吧。”说着半个身子朝他倾了过去。   张心敏走的是妩媚路线,穿衣打扮自然也是极尽性感,她今天穿着条红色低胸连衣裙,大半个雪白的胸脯都露了出来,浅棕色的大波浪卷发披在光裸的肩头,显得非常性感有女人味。   这时候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向季寇肖敬酒,原本就诱人的胸部更是波涛汹涌,简直是赤裸裸无声的勾引。   而事实上她也的确是在勾引对方,且不说季寇肖身后偌大的季氏,就只他的那张脸,也够让人心动的。再加上他这个人虽然气质冷淡,但非常有风度,举手投足间的动作非常优雅,很能让女人心动。说句露骨的话,这种极品男人,就算让她倒找钱和他睡一觉,她也是乐意的。   虽然她也知道季寇肖已经结婚了,对方还是厉氏的未来接班人。不过那又能怎么样呢,季霍两家是联姻的关系,因为利益而结合在他们那个圈子里简直太常见了。两个人估计婚后也是各玩各的,像他们那种身份的人在外面包一个两个的太寻常了,就说她公司里那个最近刚蹿红的三线小明星,还经常和金主另外包的情妇一起吃饭喝茶呢,要多和谐有多和谐。   所以她在起身朝季寇肖敬酒的时候,就多少存了一点勾引的心思。   然而让她预料不到的是,季寇肖却脸色一变,忽然站起了身,对她道:“抱歉,我去趟洗手间。”说完就真的去了包间里的洗手间,并且好半天没出来,里面还不时传来呕吐的声音。   张心敏呆坐在座位上,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勾引失败不心塞,心塞的是你勾引的那个人,竟然因为你的勾引而吐了……吐了……吐了……   其实季寇肖完全不是因为她的勾引而有这么大的反应,事实是因为她身上的香水味实在是太浓了。季寇肖自从怀孕之后,对很多东西的味道都很敏感,特别是油烟味和香水味。   事实上是因为张心敏身上的香水味道太重,起初季寇肖还出于风度隐忍着,没想到柯世易出去之后对方却忽然对他大献殷勤,还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靠。浓郁的香水味一阵一阵地直往他的鼻腔里冲,后来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才去了洗手间。   只是这一幕却被柯世易给看见了,听着洗手间里的冲水声,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了是怎么回事。柯世易朝一脸崩溃坐在坐位上的张心敏瞧了一眼,笑着道:“我劝你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季少可不是你能碰的。”不说他的正宫厉霍修,就是自己的大哥,也够她喝一壶的。   这时候的张心敏已经被残酷的真相给摧毁得心智不全了,被一个男人嫌弃到吐的事实几乎让她无力苟活。所以对于柯世易的提醒,她也没说什么,只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   等季寇肖从洗手间里出来之后,张心敏也一直老老实实的,不再出什么幺蛾子了。虽然过程不好,但结果还是让人比较满意的。一直到最后三人离开,张心敏也没再说什么,就是和季寇肖提到事后奖金的时候脸上稍微有了点表情。   和两人分开之后,季寇肖上了车。他沉吟了几秒钟,对驾驶位上的司机道:“去公司。”   司机在弄清楚他指的公司是厉氏之后,就稳稳地将车开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厉霍修对于派人跟踪他这件事有着很深的执念,就算两人的误会已经解开了,对方也知晓了自己的心意,但还是不肯将跟踪他的人撤走。最多就是更换一批跟踪能力更强的,尽量不被他发现。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季寇肖的反跟踪能力总是更胜一筹,就算他不想发现,还是经常无意中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   对此他颇有微词,也向厉霍修提出过几次意见,然而厉霍修的性格很有些说一不二,别的事情可以妥协,这件事却不肯松口。季寇肖没有办法,又不想两个人因为这件事而产生争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到后来他更是放任了,只要那些保镖不在自己眼前晃,他就统统当没看见。   等季寇肖来到厉氏,通过总裁电梯到了厉霍修的那一层,电梯门刚一打开,他就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孔。   第75章 日常吧   竟然是孙雅文。   自从那次孙雅文在电梯将厉霍修拦住,说有位季先生找他之后不久,她就被厉霍修调到了行政部。后来因为她工作努力上进,又几乎没有出现过纰漏,经过了几次人事调动被调到了总裁办公室。   孙雅文后来也听说了他们公司总裁结婚了,但根本没有想到他结婚的对象竟然就是那天她帮忙说话的那个少年,后来得知真相之后,还唏嘘不已很久。   孙雅文被调到了总裁办公室,但因为厉霍修的秘书有好几个,季寇肖来厉霍修办公室的时候又不算太多,所以两人自那次事情之后还没有见过面。她也就是偶尔在娱乐或是财经杂志上见过两人结婚的照片。   虽然距离那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但季寇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孙雅文。他朝她温和而有礼地笑了笑,朝她伸去手:“孙小姐,好久不见。”   孙雅文有些受宠若惊:“季先生,”她紧张地伸出白皙的手同他握了握,道:“厉总在办公室。”   “好的,谢谢。”   季寇肖直接大步走到厉霍修的办公室门口,抬手叩了叩,在听到一声“进来”之后,推开了门。   厉霍修正在低头处理文件,半晌,他见没有动静便抬起了头,之后紧接着一愣:“寇肖?”   季寇肖之前并没有说自己要来找他,忽然看到他出现在这里,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很快脸上就泛出了笑意,站起身朝季寇肖走去:“怎么忽然过来了?”   季寇肖也朝他一笑:“刚好出去办点事,想着下午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你。”   厉霍修这时候已经走到了季寇肖的身边,然而他的表情很快就是一顿,季寇肖身上有一股陌生的香水味。   且不说季寇肖从来不用香水,在他有了身孕之后,更是经常闻到香味就恶心,所以不只是家里,连车里都从来不摆放香水。而且虽然厉霍修不怎么懂香水,但很明显这款香水是女用的。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状似无意地问:“刚刚去哪儿了,很忙吗?”   “还行,和柯世易见面谈合作的事情。”   厉霍修的表情几不可察地变了变,柯世易在圈子里的名声很不好,而且私生活混乱,厉霍修原本对他的印象就不怎么样,更加不想季寇肖和他有过多的接触。再加上他的那个大哥……   “合作?是上次新一季首饰代言的事情?”   季寇肖这时候有些口渴,直接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温水,往嘴里灌了一口之后道:“不是,但也是差不多的事,和他公司旗下的一个艺人谈合作。”   “女艺人?”   “嗯?”季寇肖刚想问他怎么知道,后来想到自己谈合作也无非是关于珠宝的,通常来说珠宝有关的代言人都是女星,厉霍修猜到也不奇怪,于是便点了点头:“是,一个最近还算红的女星张心敏,你听过吗?”   “没有。”   厉霍修平常对娱乐圈的事情不关注,不知道也正常,季寇肖也没当回事,又接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光。   这时候已经过了中午,季寇肖不怎么乐意动,厉霍修就吩咐秘书订了公司餐厅的盒饭送上来。等吃过了午饭之后,季寇肖有些犯困,厉霍修就让他到办公室的休息间去睡一会儿。   总裁办公室的休息间很大,里面简单地摆着一张大床和一个衣架,甚至还有一个立式的衣柜。因为之前季寇肖也偶尔来过几次,厉霍修特意也准备了两套他的睡衣放在衣柜里。季寇肖换了睡衣,就躺下睡了。   他这一觉睡得很沉,等醒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里阴沉沉的,因为罩着厚厚的窗帘,也不知道几点了。他刚伸手朝床头柜上的手机摸去,门声一响,厉霍修走了进来。   “几点了?”   “三点。”   季寇肖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厉霍修端了杯水给他,问:“饿不饿?”   “还行,”季寇肖将水杯接过来喝了一口:“你还要多久?早上母亲说煲了汤,让我们晚上一起回去吃饭。”   厉霍修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还有些要紧的文件要处理,五点之前差不多。”   季寇肖换了衣服之后,就到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等厉霍修,因为怕他无聊,厉霍修吩咐孙雅文拿了最新的娱乐杂给他看。   厉霍修办公室里有一个小型的冰箱,起初他刚吩咐秘书将冰箱放在办公室里,并在里面装满各种开胃零食的时候,秘书很是有些不解。因为这台冰箱和总裁办公室的整体风格实在是非常不搭,低调硬朗的办公室里多一个冰箱,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再加上厉霍修平常根本不吃零食,冰箱里面储存的零食他一样都没碰过。她们实在不知道摆这么个东西有什么用,而且还不好看。   而一直等到季寇肖来时,她们才知道了这冰箱的用途。   季寇肖自从肚子里揣了包子之后口味就变了不少,有时候喜欢吃一些酸甜口味的零食,厉霍修几乎在他所有能够接触到的地方都放了不少零食,就是怕他想吃的时候手边没有。   于是季寇肖就坐在沙发上,一边翻看着手里的杂志,一边悠闲地吃着。   两个人安静地各自忙了一会儿,厉霍修忽然抬起眼看向他,似乎是很随意地问道:“寇肖,你对娱乐圈的事情有兴趣?”   倒不是他对娱乐圈的事情有兴趣,而是刚好这方面能够帮到季氏珠宝,他才有了些兴致,于是他淡淡地开口道:“还行。”   厉霍修放下手里的文件,看向他:“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也可以开一家娱乐公司。”   季寇肖对他的话愣了一下,开娱乐公司?且不说厉霍修对经营娱乐公司有没有兴趣,只说厉氏就从未涉猎过这一方面,如果贸然涉足的话,恐怕会很困难。   于是他问:“怎么想到要开娱乐公司?”   “我看你好像挺有兴趣,况且也经常和那些公司合作,如果自己旗下有一家娱乐公司的话,做起事情来也会方便得多。”   季寇肖笑了笑:“我谈合作也无非是一些珠宝的代言罢了,哪儿用得着开一家公司?不管是厉氏还是季氏,都没有涉足过这方面,这里面的水又深,不是容易的事。再说就算有需要的话,只要去找柯叔叔就行了,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现在他只一心想要把季氏珠宝经营好,稳固住季家的根基,其他的都不重要。   厉霍修眉头挑了挑,他之所以说要开娱乐公司,就是想减少季寇肖和柯家人的见面次数,他还乐呵呵地说可以直接去找柯世善,这不火上浇油么。   季寇肖却完全没留意到厉霍修那边的情绪,依旧悠闲地翻着杂志。   这时候孙雅文敲了敲门,进来送咖啡,季寇肖见到孙雅文很高兴,朝她温和地点头笑了笑。   孙雅文也甜甜地朝他一笑,将手里的咖啡放到他面前,然而她刚放下,一旁的厉霍修就淡声开口道:“给他换一杯牛奶。”   孙雅文一愣,抬眼朝季寇肖看去,季寇肖的表情倒没什么变化,依旧温和地看着她,开口道:“麻烦你了。”   孙雅文一边将咖啡杯端下去,一边在心里有些小小的纠结。要说她们厉总,当然是非常优秀的,不仅容貌英俊、身材高大,而且非常有气势风度。但就是性格总是冷冰冰的,不仅对下属,连对平常的合作伙伴也总是非常冷淡的样子,很难有个笑脸。并且厉总的性格又很强势,非常地说一不二。   而那个季家小少爷虽然看上去有些冷淡,但也能感觉到他性格非常好,待人有礼貌,对她们的态度也柔和。虽然厉少明显也钟情于他,但这样性情好的人,估计和厉总在一起总是要忍让吧。   就比如说端上来了咖啡,厉总说换就给换成牛奶了,人家季家小少爷也没说什么。让一个成年人喝牛奶……总感觉怪怪的。于是等她再次将换好的牛奶端给季寇肖时,眼中就不自觉带了点同情。   这时候的季寇肖完全不知道面前这个小秘书在想些什么,将杯子接过来之后道了声:“谢谢。”然后就又悠闲地翻看起了杂志。   两个人又各自做了会儿自己的事情,厉霍修忽然开口问:“明天有时间吗?”   “应该有,”季寇肖将眼光从杂志上抽出来:“有什么事吗?”   “明天下午有一个慈善募捐活动,有空的话陪我去一趟。”   这种慈善晚宴、慈善募捐之类的活动一直很多,通常情况下厉霍修都不会特地要他陪自己去,他这时候这样说,季寇肖就有些奇怪:“什么募捐?很重要吗?”   “这次募捐市场监管局的领导也会去,正好我有个朋友和那边的人很熟,正好借这个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季寇肖点了点头:“好。”   等到了第二天,季寇肖和厉霍修距离募捐仪式很早就到了活动现场,没想到现场已经来了不少人。   厉霍修刚到会场,就碰到个熟人,和对方聊了起来。季寇肖有口渴,便径自去取了杯水喝。他正站在角落里喝了口水,忽然听到身后一道熟悉的调笑声:“呦,这不是季小少爷吗!”   第76章 下绊子   季寇肖回头一看,果然是陈应冠。他在心里念了一句:真是阴魂不散后,淡淡地开口道:“陈少。”   陈应冠歪着头打量着季寇肖,笑了笑:“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见你,”他右手支着下巴拧了拧眉头:“真不知道你一天天怎么这么喜欢往外跑,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好好在家养胎吗?”   季寇肖挺烦他总是拿这个说事,但脸上的表情却变也未变,只微笑着回了句:“我也以为你这个时候应该在家好好养病。”   至于养什么病两人当然都心知肚明,陈应冠的脸当即就撂了下来。不过出乎意料地是他倒没有立即发作,隐忍了半晌后,还挤出了个难看的笑意:“听说季氏新一季的首饰上市了,看季少这么悠闲,一定是赚了不少吧?”   季寇肖眯了眯眼,没说话。   陈应冠状似随意地从口袋里掏出枚钻石戒指在手里把玩着,季寇肖只瞧了一眼那独特的设计,就知道是季氏的新品。   果然市面上倏然充斥满的山寨货是出自陈应冠的手笔。   然而他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悠闲地喝了一口苏打水之后,才开口道:“还不错,有劳陈少关心了。”   陈应冠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季寇肖,似乎就是想要从对方脸上看到挫败的情绪。然而季寇肖的表情却丝毫不变,这让他多少有些意兴阑珊。   季寇肖这时候不怎么乐意看他,敷衍了两句准备离开,但陈应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一直冷言冷语地纠缠着他。   就在季寇肖已经要冷脸的时候,他忽然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没想到柯世善和柯世易也来了。   于是他直接冷声道:“抱歉陈少,我还有事。”然后就直接侧身朝柯世善的方向走去。   季寇肖见到柯世善很高兴,笑着道:“柯叔叔,没想到在这里能碰见你。”   柯世善目光温和地看着他:“正好受一个老朋友相约过来露个脸,”他笑了笑:“我记得你还欠我顿饭,怎么样,今天就还了?”   季寇肖的表情微微顿了一下,慈善募捐之后还有一场晚宴,他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厉霍修那边需不需要留下。   柯世善见他的表情有些犹豫,便微微笑了笑:“我也只是随口一说,你要是有事情忙的话,改天也可以。”   “没事,”季寇肖立刻开口:“就今天吧。”   三个人聊了一会儿,季寇肖随口问:“我看柯叔叔最近好像很忙?”   “还行,就是环影那边的事情有些多。”   环影是柯氏控股的一家影视公司,原本柯世善做这个只是出于兴趣,没想到后来却越做越大,现在在影视圈里也算是数得上名号的了。   其实最初投资影视公司,考虑得最多的还是因为他的这个弟弟柯世易。柯世善父母早亡,留下了偌大的家业给两个儿子,他对这个小了自己近十岁的弟弟,较之兄长来说,倒更像是父亲。   柯世易从小在国外长大,因为家境优渥,又缺少父母的管束,养成了玩世不恭的性格。虽然柯世善在柯氏为他安排了个闲职,只一年分红就够他花的。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看着他一天天沉迷于纸醉金迷的生活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于是逼着他去接管公司的事务。   要说吃喝玩乐柯世易是很在行,但要说到管理公司就没有一点经验了,而且他不止是没有经验,还一点想要学的意愿都没有。最后还是在柯世善的逼迫下才勉强答应接触接触。   柯世易在柯世善给他安排的几个职位里犹豫了一阵子,最后选择了接手那家影视公司。其实他的目的很简单,既然是影视公司,那漂亮的小姑娘小男孩肯定是不少的,到时候他可以一天换一个地睡,想起来就很美好。而且没准运气好的话,还能通过公司这个媒介睡几个当红明星。   然而他没想到得是,这家影视公司在他大哥的管理下简直干净得不能再干净,别说潜当红明星,就是自己公司旗下的艺人也很少有靠金主的,大多都是凭借公司的资源加上自身的努力火起来的。当然想要动歪心思的也有,不过和其他公司比起来还是要少了许多。   而他想要潜一潜自己公司艺人的梦想也很快破灭——因为知道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是什么货色,所以柯世善在柯世易进公司之前就提前放出了话去,谁要是和他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不管对方现在有多红,直接封杀。   这让柯世易几乎无力苟活。   动不了歪心思的柯世易只好把多余的精力都放在了公司的经营上,没想到这家影视公司倒还真的让他经营得不错,较比在柯世善手上时也没差多少。最近更是接连投拍了好几部既叫好又叫座的电影,这让一直对自己弟弟很是担心的柯世善也放心了不少。   “对了,寇肖,听世易说你对投资影视这部分有兴趣?”柯世善忽然问道。   季寇肖的确和柯世易提起过这方面的投资,主要是现在季氏的经营门类太窄,除了珠宝与部分油田之外就没有其他项目了。要知道不管是厉氏还是柯氏,公司的经营门类都是多方面的。在某一行业立足之后,再寻求其他类别的发展,将资金分散开来,对公司的发展是很有好处的。   于是他朝柯世善笑了笑,道:“我的确是有过这方面的考虑,不过碍于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有些拿不定主意。”   “正好我们公司最近准备投拍一部电影,正在筹划阶段。如果有兴趣的话,算你一份。”柯世易在一旁笑吟吟地道。   柯世善也看向他,问:“寇肖,有兴趣吗?”   最近环影在投拍的是部大制作电影,还在寻求投资商,几个人当即就一拍而和。   这时候刚巧有熟人过来,柯世善同对方亲热地打了招呼之后,同两人知会了一声,就同那人到一旁去聊天了。   柯世易端着酒杯喝了口酒,对季寇肖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下周我约了123言情的副总见面谈合作,你要是有空的话就一起去吧!”   123言情是国内最具知名度的文学网站之一,最近由小说改编影视的风头正盛,之前环影投拍的几部叫座的电影,就是买下的123言情旗下签约作者的影视版权。柯世易见效果不错,便约了123言情的副总见面,想要进一步约谈相关合作事宜。   见季寇肖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柯世易又笑了笑道:“对了,心敏那边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资料也全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发出去?”   季寇肖略微沉吟了几秒钟后,开口道:“事不宜迟,那就明天吧。”   “明天……”柯世易点了点头:“好,回去我就让人准备。”他顿了一下,又道:“寇肖,别怪我多管闲事,这件事……你就准备这样息事宁人了吗?”   季寇肖的动作也是一顿,抬眼看向他。   “虽然我不知道这绊子是谁给你下的,但是你这样见招拆招,未免脾气也有些太好了。”他慢悠悠地喝了口酒:“再说他今天用这一招对付你,明天还不知道用什么更加毒辣的手段。当你是朋友才提醒你,有的时候在商界混,太心慈手软可不是一件好事。”   季寇肖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道:“我明白。”   柯世易眯着眼睛笑了笑,抬手勾上了季寇肖的肩膀:“如果你乐意的话可以把给你下绊子的人是谁告诉我,你叔我随时为你两肋插刀。”   季寇肖正要回话,忽然感觉到搂着自己肩膀的柯世易动作一顿,他侧头,见他正直勾勾地朝大厅的角落看去。季寇肖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紧接着一愣:竟然是原陆时。   柯世易对原陆时的那点小心思季寇肖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于是心里刚被对方燃起来的那一点感动之情瞬间就消然殆尽了,忍不住皱着眉头带着点不悦地朝柯世易看过去。   柯世易觉察到季寇肖的目光,赶紧将一直胶着在原陆时身上不放的眼光收了回来,他见季寇肖一脸明显不爽地看着自己,无所谓地挑了挑眉:“难道连看看也不行?”   第77章 好困   季寇肖皱了皱眉头:“别动什么歪心思。”   柯世易大大咧咧地端起手里的酒喝了一口,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季寇肖还要说些什么,忽然听见身后一声低沉的男声:“寇肖。”他回头,见厉霍修朝他走了过来。   柯世易见到厉霍修,朝他勾唇笑了笑:“厉少。”   厉霍修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光朝他扫了一下,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然后侧头看向一旁的季寇肖,道:“寇肖,到这边来,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等季寇肖和厉霍修离开晚宴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觉得有些倦,在路上的时候就困得直点头。厉霍修朝他昏昏欲睡的样子瞧了一眼,这个时候外面的温度很低,在车上睡着很容易感冒,于是低声道:“先别睡,一会儿就到了。”   等好不容易挨到了家,季寇肖回到卧室之后冲了个澡就直接睡了,他这一觉睡得很沉,等第二天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厉霍修早已经醒了。   因为是周末,厉霍修虽然醒了,但并没有同往常一样立刻起床,而是拿了电脑半靠在床上处理文件。他一动,厉霍修就低下头朝他看去,脸上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醒了?”   “嗯。”季寇肖应了一声,依旧有点困意地将头埋进了枕头里。厉霍修笑了笑,虽然眼光还胶着在文件上,但胳膊却一伸将他捞过来,让他躺在自己怀里。   然而他刚将季寇肖捞进怀里,动作却一顿,随后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发烧了?”   “没有吧,”季寇肖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并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厉霍修立刻给家庭医生打电话,对方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厉家。等给季寇肖做了一番检查之后,他放下手里的听诊器,道:“并不严重,是感冒引起的低热,别太累了,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厉霍修的表情很严肃:“用吃药吗?”   “不需要,如果病情加重的话少爷您再通知我。”   厉霍修点了点头。   等医生离开之后,季寇肖就将头又埋进了枕头里,闷着声说:“我说怎么这么困呢。”   虽然医生说不严重,但季寇肖还是被厉霍修勒令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厉霍修在吩咐了佣人煲粥之后,就一直陪在他身边。   季寇肖百无聊赖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忽然问:“几点了?”   “十二点。”   季寇肖的表情顿了一下,就想坐起来。厉霍修眉头皱了一下,将他的动作按下去,问:“干什么去?”   “我有事要上网。”   这段时间季寇肖虽然没去上课,但只要有空闲的时间不是处理公司的事情就是忙着学习,明显瘦了不少。厉霍修瞧他这样子就知道准又是公司的事情,就不怎么想让他为这些事操心,便道:“不许去。”   季寇肖顿了一下。   厉霍修朝他看一眼,道:“今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一天,除了睡觉,什么也不许做。”   他想起了昨天和柯世易说的话,这时候心里就有些着急,也看着他道:“是有要紧事。”   “有什么要紧事比养病还重要?”   季寇肖只好妥协:“那你把我手机给我。”   厉霍修还是不肯松口,季寇肖没有办法,又和他好说歹说了半天。他瞧着季寇肖的确是有些着急的样子,终于还是有些心软,对他道:“给你也行,”他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亲自己一下。   季寇肖有些失笑,朝他勾了勾手,厉霍修原本以为他也就敷衍自己一下,没想到季寇肖却抱着他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然后才放开,示意他将手机递给自己。   厉霍修眯了眯眼,直接扣着他的下巴朝他狠狠吻了下去。   一吻过后,季寇肖睁着有点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笑了笑道:“传染给你我可不负责。”   “你不用负责,我对你负责就够了。”说着眼带深意地朝季寇肖的小腹瞥了瞥。   纵然季寇肖的脸皮再厚,这时候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催促他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季寇肖拿到手机之后,直接打开浏览器搜新闻,一条关于张心敏的消息立刻跃入眼帘。   “新晋女王张心敏亮相absky发布会,红唇造型宛若性感女神”   配图是张心敏参加absky发布会的照片,这场发布会上她身着一身红色低胸晚礼服,雪白的颈间一条耀眼的钻石项链十分夺人眼球。   新闻正文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份通稿,大概说的是张心敏在今天上午的时候出席了absky的发布会,发布时间是上午的十时左右。   因为absky算得上是轻奢品牌,张心敏又是最近蹿红的新星,再加上发布会当场的提问环节又有记者特意向她提出几个同某某男星有关的绯闻问题,这条简单的通稿在发布了几个小时后就上了热搜榜。虽然一直在热搜榜的末端徘徊,但张心敏的粉丝见自己偶像上了热搜,立即不遗余力地帮着刷热度,将这条新闻一直维持在热搜榜榜尾。   而就在这条新闻一直维持在热搜榜末尾的时候,另一条有关张心敏的热搜窜上了榜尾,关键字只有七个字:“张心敏钻石项链”。   原来就在这条参加发布会的通稿被顶上热搜后不久,就有网友在某知名论坛上发布了一个帖子,帖子的标题是:“张心敏在absky发布会上戴的项链好漂亮,有没有人知道是什么牌子的?”   但帖子的热度并不高,只星星两两几个回帖的,并且没有人认得这条钻石项链的品牌。发帖楼主又顶了几次贴,帖子还是沉了下去。又过了大概有半个钟头的时间,网络上已经有几位时尚博主开始点评最近几大轻奢品牌发布会上众明星的穿着,其中提到了张心敏,并对她这次的着装品味赞赏有加。并且有一位眼尖的时尚博主还指出张心敏所佩戴的这款钻石项链是季氏珠宝的高奢款,应该是出自于季氏的赞助。   要知道张心敏虽然长了张艳光四射的脸,但品味一直堪忧,特别是走红毯的穿着几乎成了不少时尚圈里大v口中的反面教材。这一次她的穿着大受好评,在某个粉头的带领下,她的一部分粉丝就开始纷纷转帖,盛誉她的穿衣品味,并且各种向路人安利张心敏这次发布会有多么的出彩,不仅获得了时尚人士的好评,还艳压了一同出席发布会的其他几位明星——的确,在一身红色礼服的张心敏的衬托下,其他几位妆容素气的明星的确有些黯然失色。   然而就在张心敏的这次穿着受到众多赞誉的时候,忽然发出了几道不和谐的声音,有人疑惑她脖颈上佩戴的那条钻石项链究竟是不是出自季氏之手?还有熟悉这方面的网友称,高端珠宝品牌在借给明星首饰的时候会进行明星地位进行衡量的,也就是说什么档次的明星只能借到什么档次的珠宝,都是有一定规定的。而张心敏佩戴的那条项链明显是高端系列,虽然她最近蹿红,但以她的身份想要借到这条项链还是有些困难的。   这时候张心敏的粉丝就有些不高兴了,虽然大部分还是按捺下了火气,但有一部分则开始对这些不和谐声音炮轰:   “你真的是时尚博主吗?什么都不懂就不要误导人了好吗?心敏的档次配不上季氏珠宝?我真是呵呵了。”   “季氏珠宝算什么?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牌子吗?我们心敏戴他们家的项链是给他们艹热度好吗!”   “拜托!季氏的水军真是够够的了!不要借我们心敏艹热度好吗?我们不约!”   “抱歉,我只认识心敏,不认识什么季氏珠宝(摆手)~~”   原本这件事并没有多么严重,不过在小范围内讨论一下罢了,但张心敏的一些脑残粉对时尚博主的炮轰,却引来了一些时尚博主的不满,连带着这些博主的粉丝们也愤愤不平,还有人拉出张心敏从前的黑料对路人进行科普。   要知道张心敏的蹿红可是吸了不少脑残粉,这一下可相当于捅了马蜂窝,两伙人算是掐起来了。   这一掐不要紧,网友们又开始对张心敏佩戴的那条项链进行深扒,发现不管是从外形还是设计来说,同季氏惊世系列的都一模一样。甚至还有网友通过新闻稿的放大图扒出项链上的一些极微小的细节也同季氏的一样。   这时候一方掐准了张心敏的档次借不到这么高端的首饰,另一方则一口咬死了张心敏佩戴的是正品。于是有网友便直接闹到了季氏的官微下,留言问张心敏的那条项链是不是出自季氏。   在经过了几个小时之后,季氏官微终于给出了答复。   第78章 四两拨千斤   季氏的官微用温和而隐晦的语句发布了一条措辞讲究的微博,中心思想就一个——张心敏佩戴的那条钻石项链和自己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这一下,时尚博主的粉丝们纷纷趾高气扬地表示看吧,我就说是假的吧,就凭张心敏的身份地位季氏怎么可能借到这种档次的珠宝首饰!这回被官微啪啪打脸,脸可疼吧?   其实这种情况下如果张心敏的粉丝保持沉默的话,这件事过两天也就淡下去了,毕竟这种事情虽然难看,但也不是什么原则上的问题。再加上张心敏也没红到要全民皆黑她的地步,粉丝为自己过激的言论行为道个歉,也没有人会揪着她不放。   然而张心敏的粉丝不仅没有收手的意思,还在几个粉头的带领下和对方撕得越加热火朝天起来。于是当对方嘲讽张心敏佩戴假首饰时,粉丝们抛出了自己的第一个论点:心敏的确佩戴的不是季氏的珠宝,但是由始至终人家也没说自己佩戴的是季氏的呀!人家戴的不过是季氏的相似款罢了!怎么,刚巧样式长得像不行吗?再说了首饰一共就那么几个款式,设计来设计去不都差不多吗?有相似的又有什么奇怪!   这种幼稚的言论,简直让人笑掉大牙。很快这些粉丝的言论就被对方再一次啪啪打脸:对方拿出了之前的证据,证明张心敏佩戴的这款不是和季氏的惊世相似,而是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连一些小细节都没有太大的出入。且不说根据珠宝设计规则来说有多少相似点就算是剽窃,这种相似度完全都可以算得上抄袭了。也就是说,很明显张心敏佩戴的就是季氏惊世山寨款。   被啪啪打脸之后,张心敏的粉丝又有新的论调,谴责起了季氏:季氏真是没有经商头脑,就算心敏戴的不是你家的项链,你们认下不就好了吗?还能给你免费打广告,如果不是心敏,有多少人认识这个什么破惊世系列?   还有粉丝表示,就算心敏戴的是山寨的,也比季氏的模特戴的好看一百倍!赝品被她佩戴出了正品的效果!甚至比正品更美!   原本一些还是在看热闹的网民,不少都被脑残粉的脑残言论给激怒了,加入了讨伐的大军当中。而原本在论坛发布的那个询问品牌的帖子,也被顶到了几百页。很快,“张心敏山寨”的关键词就被顶上了热搜,并且以极快的速度迅速登到了前三位的位置。   张心敏佩戴假钻石这件事也被网民如火如荼地议论起来。   而作为事件核心人物的张心敏,这时候正在公寓里乐得悠闲,一边数着大把的钞票,一边看着原本已经快被遗忘的自己再次登上各大热搜——虽然登上去的方式不怎么光彩,但只要结果是好的,谁管你是怎么上去的呢。要知道,娱乐圈里被骂不可怕,连骂都没人骂你了才可怕。   原本对这件事还有些担心的张心敏的经纪人,这时候也明显放下了心来。因为张心敏原本走的就不是什么傻白甜或是清纯路线,经过了这件事不仅没有掉粉,反而因为她被众多网友抨击而激发了粉丝的保护欲,变相地溜了粉。艹了热度的同时涨了粉,还得了钱,简直一箭三雕。   而与此同时,季氏也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山寨事件在给张心敏带来曝光率的同时,也给季氏不少热度。张心敏佩戴的项链和季氏的那一款被网友不断进行比较,为了挖她的黑历史,网友们甚至开始找出她从前佩戴的款式同季氏从前发布的系列进行对比。因为山寨事件的热度太高,很多网站报社都争相报道,季氏更是大大地露了脸。   如果说之前季寇肖成功地让季氏完成从老品牌到奢侈品的转变,那么这一次则大大地提升了品牌的知名度。不仅让更多的人认识这个品牌,更将“季氏=奢侈品”这个概念深深地植入大家的脑中——毕竟被明星山寨过的牌子,通常来说都是大品牌。   于是季氏以一场演出费的价格,大大地扩大了品牌价值与知名度,而张心敏则在稳赚一笔的同时收获热度,可以说得上是双赢。   事件之后的事情也就是顺水推舟了,不少时尚博主开始发博教大家如何分辨季氏正品与赝品,虽然市面上高仿品看起来与正品所差无几,但毕竟假货就是假货,就算仿得再真,也总有疏漏。   而因为这次的山寨事件,市面上季氏山寨品的销量也是大减,一方面是因为张心敏的山寨事件做了不好的典范,毕竟能够前脚在网上批判对方戴假货虚荣不要脸,后脚就自己去买一条拿来戴的人也是少数。而另一方面,因为一些时尚博主的普及,一些原本对首饰并不十分了解的也懂得了一些基本的辨别技巧,要知道购买这些高仿品的主力军都是一些要面子的白领,当她们知道自己佩戴的假首饰很容易被人发现时,通常就会选择去购买正品。   于是陈应冠的手段,再次被季寇肖以一种四两拨千斤的方式化解。   当然,因为忽然生病,对于后期的一些费用支付:比如付给时尚博主的费用,水军的费用,张心敏粉头的费用等等,都是季寇文来完成的。   而这时候的季寇肖,则被厉霍修强行勒令躺在床上休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工作太过繁忙的缘故,季寇肖忽然病了,感冒,头痛,持续低热,这可给厉霍修担心坏了。他将公司的工作都推掉,一心待在家里陪着他。对此季寇肖挺无奈的,不过是低烧罢了,你用得着连工作都推了一直在家待着吗?重要的是你推了你的工作不要紧,这样整天在家被你盯着的我在公司的工作也没法做啊!   对此厉霍修冷哼了一声:还想工作?闭眼睛给我睡觉!   不只是厉霍修,季寇肖生病也给温宛担心坏了,小儿子食欲不振,她就换着花样地给他煲汤喝。见他口味淡就亲自下厨房给他做清爽可口的小菜吃。   只是季寇肖这一病,让温宛在担心他的同时,心里又生出了其他的情绪来。   季寇肖是温宛最小的儿子,当初温宛生他的时候遭了很大的罪,险些命都丢了,所以对这个儿子就分外疼惜怜爱。季寇肖从小的身体素质就不错,很少生病。但每次只要他一病,温宛就不分昼夜地亲自在床边守着他,煮粥、喂药,样样不落,一直到他痊愈了,才能够放下心来。   每次季寇肖一病,温宛都要瘦一圈。   季绍盛见温宛照顾他照顾得辛苦,说这些事情可以让保姆去做,然而温宛却总是不放心,说保姆总不如自己照顾他照顾得熨帖。   如今季寇肖病了,她像往常一样照顾他,却有了诸多不便。比如她给小儿子煲了粥端上去,一直守在床边的厉霍修就接了过去,自自然然地唤起季寇肖递给他。她担心小儿子不按时吃药,厉霍修那边会淡淡地说一句自己会提醒他。   原本自己需要做的许多事情,这时候忽然就都不需要了,温宛不觉得轻松,只觉得不适应。虽然她知道这是小儿子成家立业之后必须要经历的过程,并且在见到小儿子和厉霍修的感情这样好时自己也很高兴,但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却有种莫名失落的情绪。   温宛将自己这种奇怪的情绪说给季绍盛听的时候,季绍盛哈哈大笑,道:“小宛,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母亲说不定也和父亲说过你说的这些话。”   小宛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季绍盛将温宛搂进怀里:“我先问你,你觉得霍修那孩子怎么样?”   “除了太沉稳了一些,别的都还不错。”   “那就是了,”他微笑着道:“你这呢,就是因为寇肖在我们身边生活了太久,你已经习惯了照顾他,所以忽然多出这么个人做了你原本做的事情,你就不适应了。这种感觉呢,就和自己这么多年一手养大的儿子被别的小姑娘拐走了是一样的,要不怎么说婆婆和儿媳是天敌呢!”他亲了亲温宛:“还是时间太短,等慢慢时间长了,你适应了就好了。”   而这时候他们口中的“天敌”正站在季寇肖床边,和对方进行拉锯战。季寇肖担心季氏惊世系列的销量,想要和季寇文联系,厉霍修却执意让他好好休息,不许再管公司的事情。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厉霍修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朝季寇肖看了一眼,拿起一旁的手机:竟然是董如心。   厉霍修收敛了一下情绪,将手机接通,问:“母亲,有事吗?”   董如心的声音有些低沉:“你……你父亲他回来了。”   第79章 黄雀   厉霍修当即就驱车回了厉家,他刚一进门,佣人就迎了上来,低声道:“少爷,老爷在书房里。”   厉霍修点了点头,没有去书房而是先去了二楼董如心的卧室。他刚一进房间,董如心就站了起来,脸上有一点不安的表情。   “小修。”   厉霍修走上前去,安抚地抱着她拍了拍她的背,舒缓她的情绪。自从董如心进了疗养院之后,除了最开始的几次探望之外,厉兆山再也未踏足过疗养院。算来两人最少有几年的时间没有见过面了,现在董如心的病刚好就忽然见到他,心里有些慌乱不安的情绪也属正常。   待他见董如心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才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没有指出厉兆山的名字,但董如心也知道他口中问的是谁,于是回答道:“今天中午。”   厉霍修点了点头:“他和你说话了?”   “嗯,”董如心抿了抿有些苍白的嘴唇:“他问我最近身体怎么样,什么时候回来的。”   “还有呢?”   “别的就没问什么了。”   这周末就是厉氏的周年庆,厉兆山这个时候回厉家的目的,路人皆知。他略沉吟了片刻,对董如心道:“母亲,不用担心,您听我说。”   晚餐的时候,整个餐厅都沉浸在沉闷的气氛里,就连佣人也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来来往往尽量放轻了脚步,以免招惹到主人不高兴。   厉兆山已经有许久未回厉家,今天在餐桌上表情不免就有些不自然。他一边动作优雅地用着晚餐,一边开口询问厉光豪的身体。厉光豪显然不怎么乐意搭理他,但倒也没完全折他的面子,冷冷淡淡地应答了几句。厉兆山见他对自己也没有个好脸色,询问了几句自觉没趣,就安静了下来。   然而他偃旗息鼓没有多久,就做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问厉霍修最近怎么样,怎么没见季寇肖,在听说季寇肖身体不适之后,还一脸慈祥地嘱咐了几句。   待前前后后问了一圈之后,他又将目光转向了董如心,询问她最近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药之类的。然而还未等董如心回答,厉霍修就冷冰冰地接了过去:“母亲的状况很好,已经用不着吃药了。”   厉兆山被他呛了一句,脸上有些讪讪的,过了一会儿,才又朝厉光豪开口道:“对了父亲,这周末是厉氏的周年庆,您出席吗?”   厉光豪的身体不好,很久以前就把公司的事务都交给了独子厉兆山,周年庆之类的活动也很少参加,虽然厉兆山心里约莫着有数,但还是循规问了句。   厉光豪端起茶杯喝了口滚热的茶水,淡淡地道:“不去了,上了年纪就是不爱热闹,周年庆有你把持,我也用不着操心。”   厉兆山跟着笑了笑:“是,周年庆的事情早一个多月前就开始准备,不会有什么纰漏。”   这时候佣人端了厉霍修喜欢的菜上来,厉兆山一脸慈父表情地对他道:“小修,我记得你最喜欢这道菜,多吃一点,最近看你怎么像是瘦了。”   厉兆山的脾气不好,平素很少有这样和颜悦色的时候,只是厉霍修想到他这好脾气背后的原因,厌恶之情就顿生。   但毕竟有厉光豪在桌上,他也没说什么,甚至还破天荒耐着性子道了声谢。   等晚餐差不多快结束的时候,厉兆山又将目光投向了董如心,问:“如心,这周末的周年庆……”   董如心放下手里的筷子,脸上露出个略显疲惫的笑容:“最近偶尔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常常做些事就疲倦,今年的周年庆……我就不去了。”   原本厉兆山这次来就是想要说服董如心不要参加周年庆的,听到她这样识大体脸上不禁立刻露出了愉悦的表情。要知道他是准备在周年庆上让厉琛认祖归宗的,既然是认祖归宗,贺凝自然也是要去的。到时候要是董如心也去了,两人在周年庆上碰见了,难免不好看。   李兆山这个人脾气不好,但非常重面子,这也是为什么他迟迟没有将贺凝扶正——虽然董如心因为精神不好被送去了疗养院,但也毕竟是厉家的主母,趁着对方生病同对方离婚,怎么说也不妥。   但现在不同,董如心已经病愈出院,之前厉霍修又多次让他寒心,也是时候对贺凝做些补偿,将厉琛认回来了。   于是这时候他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对董如心道:“你刚刚出院,身体一直不好,那就好好在家歇一歇。”   董如心也顺势点了点头,脸上连一分怨怼的情绪也没有,周年庆的时候可要有一场血雨腥风的,既然儿子告诉她要她避一避,她没道理还上赶着往前凑。现在她唯一惦记的就是刚听说季寇肖身体不舒服,也不知道严不严重。她思量了一下,准备只耽搁一晚,明早儿就去季家看他。   当天晚上厉兆山还是做足了面子,在厉家留宿了一夜,不过董如心现在恶心他恶心得厉害,一个人睡在了厉霍修隔壁的卧房。等到了第二天,厉兆山用过早餐离开之后,她就和厉霍修一道回了季家。   路上的时候董如心向厉霍修询问周年庆的事情,厉霍修没多说什么,只笑着对她道:“母亲,这些事情就用不着您操心了。”   董如心倒也没说什么,想着周年庆那天约温宛去喝茶。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董如心有些担心季寇肖的病,问厉霍修要不要紧。   昨晚晚上留他自己在家,厉霍修也有些不放心他,今天一大早就给他去了电话。电话接通后季寇肖在那边睡意朦胧的,分明有些烦他搅了自己的好梦,只敷衍几句就挂了。但厉霍修却从他的只字片语里听出他状态还不错,又听他说不烧了,心也放下一些。   但董如心还是不太放心,问:“看过医生了吗?这个季节容易得重感冒,也不要不小心严重了。”   “昨晚就叫医生给他看了,不用担心。”   厉霍修从小几乎就没怎么生过病,所以只是一点小毛病董如心都不放心,还一个劲儿地叮嘱他让季寇肖吃药,最后厉霍修有点无奈,随口道:“他现在有了身孕,抗生素之类的药还是少吃一些好。”   董如心当即一双美目瞪得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厉霍修:“你说什么?身……孕?”   厉霍修这才想起来,之前一直接二连三地忙公司的事情,季寇肖有了身孕的事情他还未来得及和董如心说。   好在董如心倒不如温宛当初一样惊讶,毕竟季寇肖不是在她身边长大,他是什么体质自己也不太了解。经过了最初的震惊之后,剩下的就都是喜悦了。   她高兴得有些手足无措,想着等厉光豪得知了这个喜讯,必然也会高兴得合不拢嘴。   等厉霍修回到季家的时候,直接就抬步去了卧室。卧室里厚厚的窗帘拢着,外面的光照不进来,整个房间陷在一片黑暗里。季寇肖面朝里躺在床上,正熟睡着。   厉霍修朝佣人询问了一番,得知他睡了一觉好了不少之后,给他掖了掖被角,没有吵他。   季寇肖的身体素质不错,好好地休息了两天,烧就完全退了。虽然还有一点头晕脑胀的症状,但也不碍事,等着慢慢恢复就行了。   当然他这次恢复得这么快,也和他按时休息按时吃饭分不开。季寇肖这次这么听话地好好休养,完全是因为怕自己生病会错过周末的厉氏周年庆,这么好的一场戏,自己要是不能亲临现场只听厉霍修转述当然要失色得多。   起初温宛也想要参加周年庆,但因为董如心那天要避开锋芒,她只能悻悻地取消了计划。   很快就到了厉氏的周年庆,当天作为厉氏名正言顺的少爷,厉霍修一身正装隆重出席。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季家的小公子季寇肖。   厉霍修和季寇肖的联姻一直是圈子里热议的焦点,不仅是因为两人出众登对的外表,还有季家、厉家两家不俗的家世。当初两家刚一联姻,就引来不少关注的目光,声望地位与权利金钱的强强联合,简直羡煞众人。   虽然起初的时候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认为季、霍两人都不是好相与的人,两人的风头又太盛,怕即使结婚了,婚后生活也不能和谐。没想到出乎众人意料,两人结婚之后的感情一直看上去不错,连出席圈子里活动的时候都总是一同出现。一些小报还登出了他们一同去剧院听歌剧看电影的偷拍照片,显然两人感情正浓。   而一些原本相中了季家家世或是厉家地位,等着两人闹不和闹离婚趁虚而入的人这时候都不禁有些意兴阑珊。   没想到等着等着竟然等到了别的机会:这两天都在传厉兆山要在厉氏周年庆的时候让私生子认祖归宗。想到厉霍修一直以来冷酷暴戾的形象——这回可有好戏看了。   第80章 周年庆   周年庆当天,厉兆山满面春风地站在正厅接待前来的客人,脸上的笑意简直都要满溢出来。不仅仅是因为在周年庆上他要让自己和贺凝的儿子认祖归宗,更是因为这是他接手厉氏以来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独自主持庆典。   要知道之前厉光豪虽然将公司的业务逐渐交给了他,但这种关乎到厉氏名誉的庆典还是亲自操持的,就算他接手了公司,也总觉得少一些什么——至少觉得厉氏还没有完全被自己掌控。而这次他独立举办庆典,正是厉氏已经完全为他所掌握的证明,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还要让人心潮澎湃,春风得意了。   于是今天的他看起来就分外地热情、好客,性格里固有的一些暴戾、狠辣也统统被收敛了起来。   季寇肖和厉霍修到达会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厉兆山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厉兆山见到两人,显然也非常高兴,之前一直存在的隔阂也被抛到了脑后,貌似嗔怪实则愉悦地问厉霍修道:“怎么这个时间才来?不是特意告诉你早些过来吗?”   厉霍修的表情淡淡的,但倒没有折他的面子,语气平淡地解释了一句:“路上有些堵。”   厉兆山挑了挑眉:“知道路上堵还不早些出来,周年庆的事情这么多,你的身份本来就该早些过来帮忙操持的。”   厉霍修这时候已经明显有些不愿意同他多说话了,但季寇肖那边眼神一递,他还是隐忍了下来,敷衍着回了两句。   厉兆山显然对厉霍修的态度还算满意,没有再同他啰嗦,而是朝一旁的季寇肖问道:“寇肖,之前听霍修说你病了,好些了吗?”   “多谢父亲关心,已经好多了。”   厉兆山点了点头:“如果实在不舒服一会儿露露脸就回去休息吧,还是身体要紧。”   因为厉霍修和厉兆山的关系紧张,几个人很久没有这样和颜悦色地聊天了,这时候平平和和地聊了几句,厉兆山心里倒莫名生出一股柔和的情绪,父慈子孝,大概说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想到一会儿他的另一个儿子也要认祖归宗,他的情绪越发地好了起来。   厉兆山知道以厉霍修的脾气,自己将厉琛认回厉家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为了防止他在周年庆上捅出什么篓子,他特地提前将这件事同他说了。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厉霍修看上去表情冷酷,面色也沉得可怕,但倒也没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虽然他还是讽刺了自己几句,但最终也就不了了之了。不知道是因为时间久了接受了,还是厉光豪在背后劝了他,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反正这件事就这样囫囵过去了。   所以今天他在见到厉霍修的时候,态度也软化了不少,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亲儿子,父子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呢?他已经想好了,虽然他和董如心离婚迎娶贺凝是有些亏欠他们母子,但该给他们的一分钱也不会少。董如心会分到一大笔钱不说,厉氏未来的继承权也大部分是留给厉霍修的,虽然厉琛也会分到一份,但肯定越不过他去就是了。   自己已经做到了这种程度,也就够了。   厉霍修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厉兆山产生争执,所以一直压制着性子站在他旁边。然而不远处一个窈窕身影出现之后,冷厉的神色还是立刻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贺凝身穿优雅的淡紫色晚礼服朝这边袅袅走来。   她今天显然是经过精心打扮的,妆容精致,衣着得体,举手投足间都是妩媚动人的风情。她的头发高高地绾了起来,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脸上的妆浓淡合宜,目若点漆,肤如凝脂,浑身散发着极其温柔优雅的女人味。   她一路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同迎面而来的客人打着招呼,明显是一副女主人的模样,但却没有一点骄纵的味道,整个人非常贤淑温和。   她缓步走到几人面前,亲切地同几人打招呼,好脾气地和厉霍修聊了好几句,还询问季寇肖感冒有没有好,甚至还关切地提醒他最近天气变化大,让他注意身体,显然一副慈母的样子。   季寇肖的态度算不上热情,但也不冷淡,礼貌周全地同她斡旋了几句,他见厉霍修实在是看贺凝腻歪地慌,便又规矩地回答了几句之后就找借口和厉霍修离开了。他瞧着厉霍修的样子,总怕他即可就要发作。虽然知道他的性子倒不至于,但这种情况万一砸了场子,可不怎么好看。   等季寇肖和厉霍修前脚刚一离开,厉兆山就立刻朝贺凝问道:“小琛呢?怎么没看见他的人?”   贺凝温和柔顺地笑着道:“他说公司里有些事,去打电话处理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厉兆山点了点头:“你留意着他一些,时间差不多了记得叫他回来,一会儿还要向客人介绍他,不要耽误了事情。”   贺凝一双秋水一样剔透的美目看着厉兆山,红唇弯了弯,道:“我知道的,兆山。你放心,不是还要先主持庆典么,一时半会儿也没他什么事情。”   厉兆山知道贺凝做事非常有分寸,便也没再说什么。   这时候距离庆典开始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客人陆陆续续来得都差不多了,偶尔有几个刚到的,厉兆山就一脸笑意地迎上去同对方攀谈,而贺凝则微笑着站在一旁,显然是厉家主母的架势。   其实经过了温宛那几件事的敲打,大部分人对贺凝的态度都是有些鄙夷的,毕竟顶着情妇的身份招摇过市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贺凝却甘之如饴,不免让人有些瞧不起。一些自持身份的甚至都断了与她的交往,而星星点点几个和她保持关系的,不少也是因为忌惮着厉兆山,或是有一点看她笑话的意思。   然而今天董如心没有出席周年庆,贺凝却堂而皇之地站在厉兆山身边,不免让不少人心生遐想:瞧这意思,这恐怕是要扶正了啊!   于是一些人朝她看去的眼神里,都带了点探究的意思。   事实上,虽然没人会说出来,但对厉家事情知晓一些的,对厉兆山都颇有微词。当初厉氏一点点崛起,董如心同他是怎样默默扶持,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董如心为你生儿育女,耗尽青春,你不感激不说,人家前脚刚一病,你后脚就在外面包养情妇。包养就包养了吧,现在竟然还要扶正了,这也太忘恩负义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人家的家事,虽然不少人都为他的行为不齿,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朝贺凝投去的目光里不知不觉就带了点鄙夷。   很快周年庆开始,厉兆山站在演讲台前开始简短的演讲。虽然他的性格暴躁,品行也算不上多好,但这时候站在台上演讲,眼角眉梢都是意气勃发的英气,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气场,让人不禁感慨能够掌管厉氏,果然气势上就不是盖的。   短暂的演讲过后,就是周年庆典启动仪式,随着厉兆山手里的香槟被启开,现场也达到了一个小高潮。厉兆山举杯向所有来宾致意,来宾们也纷纷举杯回敬,气氛一时非常融洽热烈。   这场庆典的意义非同一般,除圈子里的显贵之外,厉兆山还邀请了不少媒体,记者也被允许在庆典的过程中拍照。这时候随着厉兆山举杯的动作,闪光灯也大片大片地亮了起来。   因为厉琛身份的特殊性,所以厉兆山是安排在庆典最后的致辞环节来介绍他的,这时候经过了最开始的启动环节,宾客们就开始互相攀谈起来。厉兆山也适时地走到人群里,同熟稔的聊起天来。   庆典大概要持续几个小时,贺凝之前一直在操持宴会的事情,几乎连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这时候不禁觉得又渴又饿。她便想着趁这个还算清净的时候吃点东西。等一会儿忙起来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空下时间来呢!   于是她走到正厅一旁,从糕点桌上取了几样好入口的点心。她一边姿态优雅地吃着,一边朝厉兆山那边扫过去。厉兆山正和杨董聊天,脸上是十分惬意的笑容。   他的年纪毕竟有些大了,脸上多了些岁月的痕迹,连鬓角都有些发白。然而随着时光的流逝,他身上那股成熟男人的气魄韵味却越加地吸引人。贺凝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个疼爱了自己几十年的男人,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   一会儿厉兆山就会让厉琛认祖归宗,用不了多长时间,自己也能够名正言顺地成为厉家夫人,要知道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想起前段时间董如心对她的羞辱,她还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为了厉琛,为了将来,她都一并忍了。   然而这一切的隐忍都是值得的,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弯唇笑了笑。   她又朝厉兆山看了两眼,就将目光收了回来。然而在收回来的时候,眼角余光却无意中瞥到了一个人,只这短暂的一瞥,她却浑身一震。   待她匆忙将目光向那个人转过去时,整颗心脏瞬间缩紧了起来。   第81章 周年庆2   贺凝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看着不远处的那个男人,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浑身都在止不住地轻微颤抖。   虽然那张脸孔已经有二十多年未见,同原来相比也沧桑了不少,但她依旧是一眼就将对方认了出来:王当励……竟然是王当励!怎么可能……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王当励虽然明显老了不少,但眼中暴戾的神色却一如当年。他身上穿着件剪裁合体的西装,身材较从前壮了一些,脸色也黑了不少,右脸颊上有几道细小的伤疤。原本身上那股风流纨绔的气度被岁月打磨殆尽,戾气却不减从前。   贺凝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一时之间忘记了动作,只呆愣地看着他。   王当励大步走到她面前,冷酷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忽然抬手直接扇了她一巴掌。   贺凝当即愣在了当场,连还手也忘记了,只惊愣恐惧地捂着脸,原本白皙的脸颊顿时红成了一片。厉兆山虽然脾气不好,但还是有风度在的,就算平常再怎么生气也从来没动过她一手指头,王当励这一巴掌顿时就给她打傻了。   两个人不小的动静也立刻引来了四周的人围观,但大家都不清楚这里面是怎么回事,只惊疑地来回看着两人。   王当励本来的脾气就不好,过了这么多年心惊胆战的日子,身上原本还有一点的绅士风度也荡然无存。他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见贺凝一脸泫然若泣的样子坚硬的心也毫不动摇,朝她大骂了一声:“贱人!”   贺凝一脸惊讶无措地看着他,险些要昏厥过去。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来了厉兆山的注意,他面色一沉,快步朝贺凝走过来。他见贺凝惶然无措地捂着脸,根本想不到她是被人打了,也难怪,料谁也想不到会有人在自己的地盘上砸场子,他只是快声地朝贺凝问:“小凝,你怎么了?”见贺凝只一个劲儿地盯着一旁的男人,他也将目光投了过去,随即一愣:“王当励?”   王当励虽然老了一些,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不是死了吗?怎么忽然出现了?而且还是在厉氏的周年庆上?厉兆山的心思在电光火石间一转,已经明白了几分,狠厉的目光朝远处的厉霍修看去。厉霍修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表情淡淡地回看着他。   原本厉兆山和贺凝就是这场周年庆的焦点,现在发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几乎全会场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王家当初也不过是个中等之家,算不上大富大贵,后来又没落了,除了几个当事人,当然没有人能认出他来。这时候见他一脸狠毒地瞪着贺凝,都是一头雾水,擎等着看看好戏呢!   厉兆山是最在乎面子的人,为了这场周年庆他更是煞费苦心操持了很长时间,怎么会允许王当励将这场庆典给搅黄了?于是他立刻沉声对一旁的安保组长道:“你们是怎么做事的?不相干的人也给放进来了?”   一旁的安保组长满头都是汗,客人是一个个验过邀请函才进会场的,这个人既然进得来,很明显是有人给了他邀请函,而谁能擅自动得了邀请函,大家都心知肚明。   然而他心里虽然明镜的,嘴上却不敢说,只快步走到王当励身边,道:“先生,这边请!”   王当励却根本瞧都不瞧他一眼,只定定地看着贺凝,带着恨意开口:“你当初图我们王家的钱和我结婚,却在结婚后在外面勾三搭四,老子还没死呢,你就把人往家里带,你还要不要脸!”   贺凝这时候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一个劲儿地惨白着脸抖着。   王当励在这么多宾客面前出言羞辱贺凝,厉兆山立刻就冷了脸,怒声道:“你说话给我放尊重点!”   “有你什么事?老子和你说话了吗?”王当励原来就是混混出身,后来失踪的这么些年一直在社会底层混日子,开口闭口都是脏话。厉兆山虽然也并非出自什么书香门第,但毕竟厉家的社会地位摆在那里,平常最是看重礼仪,这时候和王当励这种混迹底层的混混打嘴架当然占不了上风。   好在他还没被对方气昏了头,在周年庆这个时候和他争执,丢的可是厉家的脸。于是他直接低声吩咐一旁的安保组长,让他带手下将人清出去。   安保组长赶紧打了电话出去,然而平常不到半分钟就会出现的警卫,这时候却迟迟不出现,打电话也不接。这是出自谁的手笔,厉兆山立刻就清楚了。   这时候几乎全正厅里的人都朝这边瞧过来,不少记者则明目张胆地“咔咔”照起相来。   被对方辱骂了好多句,贺凝才终于反应过来,喏喏地开口道:“我……没有,没有!”她的确是一直钟情厉兆山,但两人是两情相悦!再说当初王当励对她动辄打骂,她就算和厉兆山旧情复燃,又有什么错?   “没有?”王当励直接将手里的一摞文件摔在了贺凝的脸上:“睁大眼睛自己瞧瞧!上面是当初你背着我在外面的勾搭男人的证据!还有照片!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贺凝当即就吓傻了,直愣愣地看着满地的照片,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四周立刻响起了阵阵窃窃私语,事实上出轨、包养之类的事情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屡见不鲜。况且贺凝是怎么上位的,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这样被人明面摆出来,还是在厉氏周年庆上,可真很少见,这脸丢的也太大了。   厉兆山在一旁险些恨得咬碎了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问一旁的安保组长:“外面的人呢?都死光了吗?”   这时候刚巧厉琛打完了电话,从后厅走进来。他刚一进来,就瞧见了一侧的贺凝和厉兆山,当即脸色一肃,大步走过来。   “母亲。”   贺凝看到厉琛,浑身仅存的一点力气也泄掉了,冰凉的手指紧紧攥住他的手,才勉强不会脱力软下去。厉琛对过去几个人之间的渊源毫不了解,从他有记忆起贺凝就告诉他他的父亲是厉兆山,只是因为一些缘故两人没办法名正言顺地进厉家。这时候他瞧着眼前的男人,眼中就带了点疑惑。   “小琛?你是小琛吧?”王当励立刻换了副较为柔和的面孔,目不转睛地盯着厉琛。   厉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眉头隆了起来。   “小琛,我是你的父亲!”   他的话音刚落,贺凝就苍白着脸叫道:“胡说!他是……”   王当励却立刻截断她的话,哼了一声道:“我们结婚第二年你就怀了小琛,他不是我的儿子还是谁的?”   贺凝当即一句话就梗在了喉咙里,她当然清清楚楚地知道厉琛就是厉兆山的儿子,但却没办法说出来。的确,她是在和王当励还保持着夫妻关系的时候怀上厉琛的,如果这个时候说厉琛是厉兆山的儿子,无疑承认了自己婚内偷情,就算她之后和王当励离婚了,顶着这样难听的名声她还怎么做厉家的主母?   但如果不承认厉琛的身份的话,厉琛就没办法认祖归宗,那她从前的隐忍、谋划不就全都白费了?而且一旦失去这个机会,说厉琛不是厉兆山的亲子的话,以后想要再找机会澄清可就难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但这样两种情况摆在她面前,她当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这时候站在人群中央,四周投向她的都是看好戏的目光,再加上不断传出的快门声以及成片的闪光灯,她觉得自己有些眩晕,快要连站都站不住了。   厉琛这时候站在一旁一直默默不做声,凭他的头脑只听了几句话就将事情了解了个大概。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他母亲的前夫?他竟然没有死?只是如果他真的没有死的话,为什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非要在厉氏的周年庆,特别是厉兆山即将要让他认祖归宗的当头出现?如果说没有人在后面指使,都刚好是巧合,他根本不信。   这个时候王当励还在控诉着贺凝的忘恩负义、不守妇道,厉兆山在一旁气得不行,但碍于厉家的面子,又不可能上前动手,憋得他老脸通红。而他低沉着声喊了几次保安,却一点回应都没有。   莫名其妙出现的生父、提前安排好的邀请函、事先邀请的记者、迟迟不到的安保人员,这一切显然都是有人提前安排好了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贺凝丢脸,顺带着搅黄他认祖归宗的事。   没有一定的地位和手腕,根本布置不了这么多,也想不了这么周全。   他的目光朝四周扫了一圈,毫不意外地碰到了厉霍修冷淡的目光。   果然。   厉琛心思转了这么一圈,也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因为之前贺凝来取糕点,几个人现在所处的是正厅一侧的位置。而他所站的这个地方正好背对墙壁,可以说非常隐蔽,不会被记者的镜头拍到。   这时候的贺凝已经完全懵住了,虽然她一直没有名分,但厉兆山宠了疼了她二十多年,什么时候让她受过这样的委屈。再加上她是最在意自己形象的,想到自己最不堪让人知晓的秘密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摆在大众眼前,她几乎想死的心都有了。   就在她几乎要站不住软下身体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她,她一侧头,是厉琛。   厉琛扶着贺凝,表情紧张地问了句:“母亲,您怎么了?”然后扶着她左肩的手难以察觉地摸到她左颈下部肩井穴上四指的动脉上,然后猛地用力一按。   贺凝眼前一黑,直接就昏厥了过去。   厉琛喊了两声‘母亲’,顺势将她抱起来朝外走去。   第82章 筹谋   休息室内,厉琛站在一旁目光关切地看着贺凝,当时他这样做也是权宜之法,虽然解了围,但无奈之下让贺凝晕过去,他也有些愧疚。   医生给贺凝做了简单的检查之后,起身对厉兆山道:“老爷,夫人她只是晕过去了,没有什么大碍,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夫人’这个称呼是当初在厉兆山的授意下叫的,为的也是讨贺凝高兴。然而这时候落到厉兆山的耳朵里,却有些刺耳。   王当励的搅局,让他几乎所有里子面子都失得干干净净不说,还使得他莫名就成了贺凝的姘头,丢了这样大的脸面,他简直要怄出血来。   想到最可能的始作俑者,厉兆山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真的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厉霍修的,他竟要这样往死里整他的亲生父亲?!这样一来,不仅贺凝和他的面子都荡然无存,想要把厉琛认祖归宗的计划也要搁置——王当励在大庭广众下公开说厉琛是他的儿子,他这可算是吃了哑巴亏,想要反驳都无从反驳。   况且贺凝的确是在她和王当励还保持着夫妻关系的时候怀的厉琛,人家那边刚向外公开厉琛是他的儿子,自己这边哪能立刻往回认?就算他明明知道厉琛的确是自己的种,也得打掉牙齿和血吞,总不能直接弄一张亲子鉴定报告来证明厉琛的身份吧?那不就直接承认了他姘头的名义?他已经丢了太多的脸,这个面子可没法再往下下。再说就算真的将厉琛认了回来,难保圈子里的人不会对他的血统产生质疑,虽然别人的风言风语算不上什么,但整天听这些话也够怄得慌的。   再者是贺凝,原本按照他的计划,先将厉琛认祖归宗,然后同董如心离婚,之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将贺凝娶回来了。一方面是弥补自己二十多年前的错失,也是对贺凝这些年一直默默跟随着自己的补偿。   谁想到原本已经被认定是死了的人,这时候却忽然跳了出来。要知道当初王当励失踪,贺凝以为他已经死了,直接去警署办理了失踪人口登记。因为这种情况几年后就可以正式判定失踪者死亡,贺凝和他也就没办什么离婚手续——再说人都找不到了,上哪儿去办离婚。   之后贺凝一直在背后跟着自己,碍于董如心和厉光豪那边,两人算是非法同居。现在王当励却忽然回来了,按照法律来说,他和贺凝的婚姻还是有效的。   现在的情况非常棘手,如果他不肯和贺凝离婚的话,他们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向法院提起诉讼。但通常来说,这种情况最少要扯皮扯个两年多。王当励那样阴险狡诈又好逸恶劳的性格,谁知道他要威胁贺凝一些什么?如果仅仅是他这个地痞流氓还好办,现在他背后还有那个孽子在给他撑腰,只从他手里那么多的陈年资料就知道厉霍修绝对是蓄谋已久的!   想到这个孽子,他就恨得牙根痒痒,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厉霍修的确是自己的种,厉家那些狠辣的手段他十足十地继承了去,而且还非常沉得住气。想来他对自己有意见已经很久,起先他还庆幸毕竟是自己的亲子,虽然面上的和谐都维持不住,但至少没下过什么狠手对付他。谁知道原来他是一直隐忍着不发,等待最合适的时机再一并发作!   而且最让他感到不安的是,厉霍修继承了厉家人一贯雷厉风行的手段,而且办事能力很强,只这几年的功夫他名下的企业就逐渐做强做大了起来,手里握着的厉氏股份也不少。虽不至于说可以架空得了他,但已经算得上是可以同他分庭抗礼了。这让他不禁后背凉意顿生。   他攥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当初因为念在他是自己的亲子,自己没有对他防备。如今自己知道了他的狼子野心,他想要越过自己去,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正阴沉着脸思考着,忽然听到身旁一道温和的声音:“父亲。”   厉兆山一顿,转头朝厉琛看过来。厉琛这时候正一脸担心焦虑地看着他,问:“母亲她怎么了?怎么会忽然晕过去?”   厉兆山看着厉琛一脸的温和无害,举手投足都是温文尔雅的样子,心头涌起一阵忧虑。如果自己哪一天倒了,小琛这样单纯和顺的性格还不得被那个孽子给活活吞了!于是他叹了口气,对厉琛道:“你也听医生说了,你母亲只是晕厥过去了,没有大碍,你不用太过担心。”   厉琛点了点头,随即脸上露出一点紧张的表情:“我刚刚听见那个人说……说我是……”   “那些胡话你用不着理会!”厉兆山怒气冲冲地朝他摆了摆手:“你就是我的儿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厉琛似乎被他骤然而来的愤怒吓了一跳,白着脸点了点头。   厉兆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那个人……从前和你母亲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和你母亲在一起之后才有的你,你是我厉兆山的儿子,这是千真万确的。”   他又顿了一下,接着道:“至于那些无足轻重的人,你用不着去理会。虽然今天没有正式向外宣布你的身份,但这是早晚的事!”   ————   虽然周年庆上的事情被厉兆山给压了下来,但各种小道消息还是在圈子里流传开来,甚至衍生了数个更加生动的版本。等再次传回到厉兆山的耳朵里时,已经大大地变了样,让他气得险些心脏病发。   当然了,原本的故事就不怎么堪入目,添油加醋的版本就更加好看了。这一来不仅是贺凝,连厉兆山都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脸出门。   周年庆那天原本温宛是约了董如心去喝下午茶的,但是董如心一直心神不宁,甚至还因为过度精神紧张有些低血压的症状,最后两人便留在了季家。   等谢城给董如心做了简单的检查,确定她身体没有大碍之后不久,厉霍修和季寇肖也从庆典上回来了,只从两人含着笑意的面色上来看,估计没少让厉兆山和贺凝吃瘪。   然而等董如心听厉霍修详详细细地将周年庆上的事情讲述一遍之后,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紧张不安的神色:“这么做……会不会有些太过了?毕竟厉兆山他是那么要面子的人。”   一旁的温宛却听得十分愉悦,勾唇笑了笑道:“这有什么过的?我还觉得不够呢!这里面的每哪一样事情不是他们自己做出来的?怎么当初敢做,现在就怕人说了?”   “但毕竟周年庆上那么多人,平白让人看笑话了。”   “要笑话也是笑话他们两个,您有什么可担心的?”厉霍修淡淡地道。   董如心还要说些什么,但想到他对自己做出的事情,原本还存着的一点不忍也消失殆尽了。   “对了,那个王当励,你是什么时候找到的?怎么找到的?”   “自从知道了贺凝的存在之后,我就着手调查当初的事情。只是事情过去了太久,很多东西不好找,但同时也是因为太多年过去,很多蛛丝马迹也留了下来。”   “我知道了贺凝和王当励的事情之后,就着手调查王当励当年的失踪。虽然当初贺凝在警署里做了失踪人口备案,但是王当励的尸首一直没被人发现,所以并不能十分肯定他一定已经死了。”   “后来能够找到他,纯粹也是机缘巧合。当初王当励一行人被警方追赶,他眼见几个兄弟被击毙,情急之下跳下了海。因为当时是在距离东西部区分界线不远的地方,后来等他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飘到了东部区的海岸。”   “之后警方对他发布了通缉令,他只好隐姓埋名去了矿区,再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连同其它矿工被送出国做苦力。这样一漂泊就是二十多年,正好年初的时候我同他最新的矿主有一些生意上的联系,机缘巧合找到了他。”   董如心在一旁听得唏嘘不已,没想到失踪了二十多年的人,竟然因为一宗生意被找到了,不能不说是天意。   “王当励对贺凝他们的事情一无所知,听说了事情的原委,特别是贺凝在婚内就出轨了的事实非常愤怒。他没有什么本事,混到现在勉强够得上温饱,我许他一笔钱,让他同意演这一出戏。不过也是命中注定,只要再晚半个月,王当励就准备回国了,一旦他回国,贺凝的事情必然会很快知道。以他的性格多半会直接去找她,到时候想要像现在这样顺利可非易事。”   董如心叹了口气:“是你先找到了他,不然大概他也就被一笔钱直接打发了。”   厉霍修冷笑一声:“以父亲的脾性,您觉得他会留下王当励这么个隐藏的祸患?”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霍霍霍一直隐忍不发,是因为手里的资本不够,不能和厉兆山叫板。所以他一直忍到了合适的时机,才在周年庆上给了厉兆山和贺凝会心一击~~周年庆也算是个分水岭,之前几乎一直是兵来将挡,从这里开始霍霍霍和季美人就要分别对渣渣们进行反击了。   周年庆上的目的就是恶心他们俩,让他们丢脸,至于有的小伙伴觉得虐贺凝不够,毕竟在那种场合,不可能出现撕光衣服拽下头发这种大招的,扇一巴掌把文件摔脸上再控诉她的水性杨花之类的也就够了。毕竟蠢作者始终觉得男人出轨这种事还是男人更让人恶心,以作者的喜好也是着重虐渣男,后面厉兆山的结局……嗯,会很销魂。   至于厉琛,他的深城府肯定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不用担心他不好对付,毕竟他空有头脑,没有实权。以厉兆山的性格也不可能把整个厉氏都交给他管理,况且厉琛的目的也并不在厉氏~~~   第83章 脑回路   董如心一时沉默了下来。   她还没有忘记厉兆山是怎么对待她的,从前的那一幕幕,她甚至连提都不想提起。   因为时间不早了,当天董如心就留在了季家,厉霍修担心独自在家的厉光豪,睡前给他打了通电话。   厉老爷子虽然早就将生意都交给了子孙们去打理,但也并非与世隔绝。周年庆的事情当天下午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对此他倒没有太大的反应。但还是在话里话外轻微地责备了厉霍修的不分场合。厉霍修虽然语气和顺地同他道了歉,但根本没怎么往心里去。毕竟老一辈的人总是更加把家族的名誉放在心上的,觉得有失体面。但对于厉霍修来说,厉兆山的所作所为根本就已经不讲体面了,他还有什么可好顾忌的?   等董如心按照惯例吃过了药之后,厉霍修才回到了卧室。这时候季寇肖刚洗完澡,正坐在沙发上翻看手里的文件,听到声音抬眼看向他,温声问:“母亲她休息了?”   “嗯,”厉霍修应了一声后,大步朝他走过去,弯下身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一下:“你感冒刚好,早点睡。”   季寇肖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目光还胶着在手里的文件上。   等厉霍修洗完澡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他只围着条浴巾,上半身赤裸着朝外走出来。头发上的水都没有擦,兀自往下滴着水。   这时候季寇肖正半靠在床上看着本闲书,厉霍修走向他扣着他的后颈低头朝他吻了下去。季寇肖直接揪着他的短发迫使他离开,喘着气道:“身上都是水,书都淋湿了。”   厉霍修低头打量着他泛着水光的双唇和浅色的瞳仁,眼睛一眯,伸手将他放在膝盖上的书拿起来扔到一旁,又朝他吻了下去。   季寇肖眼睫抖了两下,闭上了眼。厉霍修扣着他的后颈,将这个吻一点点加深,随着他的攻城略地,季寇肖的呼吸也一点点加重,等厉霍修放开他时,他忍不住喘起气来。   季寇肖有些不爽,好像自从肚子里揣着这么个小东西之后,他的体力就越来越差了,他仰头靠在床头上,有些郁闷:也不知道卸货了之后还能不能恢复。   见厉霍修还压在自己身上,目光深沉地盯着他,季寇肖喘了口气,问:“你不去解决一下吗?”   “嗯?”厉霍修挑了挑眉。   季寇肖目光朝厉霍修下身瞥了一眼:“硬邦邦的,都戳到我了。”   厉霍修的眸色一点点加深,支着身体逐渐靠近季寇肖,在他脖颈上亲了一下:“要不然……你帮我?”   ————   季寇肖躺在床上,悠闲地翻着之前看到一半的书,对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充耳不闻。   他又靠在床头上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困,就直接抬手关了灯,当然还是贴心地留了盏壁灯给厉霍修。   等厉霍修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迷迷糊糊地快睡着了。厉霍修刚一掀开被,他周身带着的凉气就窜了进来,季寇肖下意识地眉头一皱,瑟缩了一下。   刚冲过冷水澡身上寒气重,厉霍修怕冷着他,直接用薄被像卷春卷一样将季寇肖卷了起来,然后才把他抱进怀里。只是这么一折腾,季寇肖原本酝酿出来的一点困意也消了。   他整个人被被子紧紧裹着,像个团子一样只露出张脸在外面看着厉霍修,他朝对方瞧了一眼,问:“明天去公司吗?”   厉霍修淡淡地应了声,心知肚明季寇肖问他的原因。   季寇肖沉默了片刻,还是接着道:“既然已经闹到了这种地步,以后在公司行事要小心一点。”   厉霍修明白他的意思,厉兆山的性格他们两个都清楚,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对他进行打压。好在前期的隐忍让他做足了准备,到时候鹿死谁手,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表情变得有些正经严肃,他低头在季寇肖红润的唇上亲了一下:“放心。”   季寇肖这一夜睡得不大好,心里翻翻搅搅的都是公司和厉家的事情。虽然厉霍修胜了这一局,但父子两个算是正式撕破了脸。厉兆山那个人可不是好相与的,属于脾气上来了直接能端枪的人,况且心机深沉,不然当初厉光豪也不会放心将厉氏交到他手上。而厉霍修就算城府再深,毕竟也少他二十多年的阅历,父子两个真的斗起来,他没把握厉霍修一定会占上风。   被这些心思堵着,虽然身体上疲乏困倦,他却依旧很难入眠。   然而这时候身后的厉霍修倒是睡得踏实,呼吸绵长,面色平静,显然是早就进入了深度睡眠。季寇肖不免有些不爽,自己这边为了他们父子俩的事情睡不着觉,当事人却根本没当一回事,睡得香甜。   季寇肖看着他沉静的睡容,心里头不悦,下意识地就挣动了一下。   厉霍修的睡眠一向很轻,如果是平常的话季寇肖只动一下他都能察觉。但大概是因为前段时间公司里的事情太多,他几乎连着几周没有睡上个好觉,这时候季寇肖这样大动作地动了几下,他也没醒,只迷迷糊糊地皱了皱眉,伸手将季寇肖揽进了怀里,然后下意识地低头在他额角上亲了一下。   他这下意识的一个动作,倒让季寇肖老实了下来。   只是他的困意倒是完全消了,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打量着厉霍修英挺的五官。一直差不多熬到了后半夜,季寇肖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他听到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时外面的天色还没有大亮,但他几乎立刻就清醒过来,虽然脸色不怎么好。相反的,厉霍修的精神状态倒非常好,脸上没有一点疲态。   这时候他已经穿好了衬衫,正微仰着下巴打领带。他一侧头见季寇肖醒了,朝他笑了笑:“这么早醒了?不多睡一会儿?”   “不困。”   “那就起来,一会儿早些吃早餐。”   等厉霍修离开之后,季寇肖也没闲着,打了个电话之后就直接出了季家。他驱车到了一家常去的餐馆,直接上了二楼的一间包间。推开门,一个面容英俊的男人正坐在那里,见到他站了起来:“寇肖。”   这个男人是王振宇,季寇肖的特助,也是他多年的哥们儿。如果说季寇肖要将什么重要事情托付人去处理的话,王振宇就是头一号。就连他上一世被人囚禁,逃出来之后第一个也是想到要给他去电话,可见对他的信任有多重。   同孙骁的莽撞热情不同,王振宇自小就非常稳重,话不多,但做事非常稳妥。   季寇肖示意他坐下,随意坐到他对面的位置,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一口灌了下去。   王振宇看他很渴的样子,笑了笑问:“怎么出来得很急吗?”   季寇肖将手里的茶杯放下,道:“接到你的电话就过来了,路上有些堵,怕你着急。”   王振宇笑着道:“我整天那么闲,有什么可着急的。”   季寇肖也弯唇笑了笑:“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该扣你工资?”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一会儿后,季寇肖问:“事情办得怎样了?”   王振宇的表情也认真起来:“差不多了,生意接手到现在有差不多一个多月的时间,该处理的也处理完了。”   “那边有没有怀疑?”   “放心,用的人底子很干净,”他深色的瞳仁亮了亮:“而且你也知道他们家最近生意不好,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的,光处理这些事情都够喝一壶的,哪有时间筛选得这么仔细。”   季寇肖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还是稳妥一些好,不要留下什么痕迹。”   “好。”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服务生就陆续将菜端了上来,季寇肖最近的状态较之前好了不少,食欲也大增,除了依旧会很容易疲倦之外,较之前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了。   王振宇动了几筷子之后,道:“对了,之前动画稿的人已经查出来了,但你之前说有用就没有动,你准备怎么做?”   季寇肖夹了一筷子青菜送进嘴里:“还没想好,但既然陈应冠送了人来,我们也总不能浪费,”他想了想,道:“先搁置着吧,后面总会有用处的。”   然而没有想到,季寇肖这边还没动手,陈应冠那边倒先耐不住性子蠢蠢欲动起来。   “钻石脱落丢失谁该担责?内幕:xx珠宝‘三包’售后服务形同虚设。”看着报纸上硕大字体的标题,季寇肖勾了勾唇角:真是阴魂不散,上次展览比赛的后遗症还没消呢,就又跃跃欲试给人添堵,陈应冠还真是不嫌麻烦。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陈应冠这次不仅再一次乐此不疲地给他添堵,并且还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季寇肖看着手机屏幕上陈应冠的号码着实愣了几秒钟,然后才将电话接通:“陈少。”   “季少,收到我给你的大礼了吗?”   季寇肖低头在报纸上扫了一眼,淡淡开口道:“收到了,不过没什么新意,有点失望。”   “没新意不要紧,管用就行。”   季寇肖也笑了笑:“那陈少收到我给你寄去的药了吗?哎,药虽然是好药,不过怕是不怎么管用,毕竟陈少的病还是挺重的。”   陈应冠脸色一黑,他当然忘不了自己不举的事情在圈子里传开之后,季寇肖派人给他送来过一堆壮阳药来好一顿羞辱他。   “季寇肖,”陈应冠终于将调笑的语气收了起来,恶狠狠地道:“有时间在这耍嘴皮子,还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解决,如果我没记错现在可是季氏最要紧的时候吧?这时候传出这种消息,可有得烦了吧?你不去想办法解决,跟我在这耍嘴皮子有意思吗?”   “没意思,所以我也准备了一份大礼送你,只是没想到还没送出手,陈少就先给我回礼了。”他哼笑一声:“那就看看谁的礼更重吧!”   说着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季寇肖挂断电话之后,沉默了一会儿,他想到陈应冠一定会不甘寂寞来给季氏插刀,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嚣张。也是,有几个正常人会在暗搓搓地陷害完对手之后,再大张旗鼓地表白一下彰显自己功劳的?   不过想到陈应冠那非同常人的脑回路,他也就默默忍受了。   虽然对对方的手段很是看不上眼,但季寇肖还是耐着性子将报纸拿起来仔细地看一遍,没想到看着看着,他的表情倒是忽然一顿。   第84章 报应   这份报纸上说,三个月前,王女士在季氏珠宝的一家门店购买了一枚钻戒。然而在佩戴了几个月之后,某一天逛完街回家无意中发现手上佩戴的钻戒钻石脱落丢失。之后王女士就到当初购买戒指的门店进行索赔,要求更换一枚同样款式的戒指,但是遭到了店员的拒绝。   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这家报纸却用大篇幅来详细报道,还以“‘三包’售后形同虚设”这样吸人眼球的标题作为噱头。虽然仔细阅读会发现这里面并不是单指季氏,而是将从前一些黑名单企业的事迹摆了出来做论据,但一般人只粗略扫一眼的话很容易误以为指的就是季氏。   这个报道还指出,因为珠宝行业的不规范,没有统一的标准规范,不少珠宝店都根据自己公司的规定来做销售服务,而这些销售服务很多都是有利于珠宝商的。比如珠宝首饰售后不退,或者只换不退,换大不换小等等。   报道中声情并茂地描绘了接待王女士的店员态度有多么恶劣,并且毫无解决问题的意愿,只知道推卸责任。   原本这只是很小的一个事件,没想到发出新闻稿的当天,这条新闻就登上了电台。新闻里一名记者义愤填膺地采访当事人王小姐,并且对季氏不作为的行为表示了谴责。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这次陈应冠倒没有采用水军的办法,而是只使用了报纸和电视作为媒介。但其中的原因也并不难猜,上一次他妄图利用网络水军来黑季氏,没想到却被季寇肖反将了一局,明宝直接就被黑成了炭。当时的事件不少人还历历在目,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重蹈覆辙意图未免太明显,而且也不容易让人信服。   所以这次他采用了另外的手段——报纸和电视媒体。通常来说,网络上的多是年轻人士,而报纸和电视的受众群则更为广泛,其中以中年至上了年纪的居多。利用这两个媒介来黑季氏,不可说不是一个好手段。   而且他非常巧妙地选择了某个收视率费非常高的直播生活类节目作为载体,以“维权”的名义进行连载式的采访。要知道这是个不少中年大妈用来配菜下饭的节目,这些中年大妈不仅是购买黄金首饰的主力军,更有着很强的战斗力,一个品牌的恶劣事件仅凭每天晚上跳广场舞的时间就可以很快口口相传。陈应冠深谙其道,选择了这么个媒介,倒让季寇肖感叹他的智商终于上线了一回。   所以不过是两三天的时间,这一件很小的所谓‘维权’事件就接连发酵,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季寇肖倒没怎么着急,他先是让助理给事件发生的门店去了个电话,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在事情发生的当天店员就表示会以最快的速度向上面反映,并进行处理,希望王小姐能够稍等几天。然而王小姐却不依不饶,谴责店家想要推卸责任,还第一时间将事情捅到了媒体上来,并且要商家原样赔偿相同克拉的钻石。   店家就算脾气再好,也不可能不问原因就直接赔偿啊!于是店员表示,希望王小姐将钻戒留下,店家会送到检测机构进行检测。如果真的是珠宝商方面的责任,比如镶嵌方式或是设计有缺陷,会按照同款首饰或是相同金额进行赔偿;但如果是人为造成损失的话,就只能由王小姐这方来承担了。   但王小姐却说什么也不肯将钻石送给商家送检,还表示万一我给你了你不承认了,或者对钻戒做些手脚怎么办?店家再三表示可以出具凭证,甚至在王小姐在场的情况下进行检测都可以,但王小姐却一再拒绝。   对此季寇肖也理解,原本那颗钻戒就是被动了手脚的,如果去送检了不就露馅了?   但季氏的门店也不可能不明不白地吃这个亏去赔偿,倒不是在意一枚钻戒的钱,主要是若是就这样赔偿了,相当于变相地承认了自己的珠宝首饰有质量问题,那么对季氏的品牌是不可估量的损害。况且一旦开了先例,其他的消费者也如法炮制毁坏钻石戒指要求赔偿怎么办?   于是本来一件很小的事情就被一拖再拖,但明显这个结果是陈应冠希望的。因为只要多拖一天,对季氏的名誉就多一份损害。   其实这个事件有不少漏洞,比如说王小姐说什么也不肯将钻石戒指送检这件事非常可疑,只要抓住了这一点,通常情况下来说并不会产生如此一边倒的效应。但陈应冠聪明就聪明在利用媒体来混淆视听。   这档直播生活节目主持人王大陆的主持风格非常诙谐幽默,并且以毒舌著称,有着很高的人气,深得受众人群妈妈奶奶之类的人的喜爱。他在主持关于钻戒维权部分的时候,很有技巧地进行了引导。比如说着重将消费者描绘成弱势群体,在主持节目时不经意地插入几个店大欺客的案例进行引导,弱化季氏的积极态度,以及对王女士就是不许对钻戒进行检测这个事实进行模糊处理。   要知道主持人可是靠着这一张嘴来吃饭的,其中不少佼佼者都能将黑的说成白的。将消费者洗白,把店家黑化原本就是件轻而易举的事。电视机前的受众也是消费者,很能够感同身受,再加上王大陆这么巧舌如簧地一转移,大家不仅更加义愤填膺起来。   当然了,无利不起早,王大陆这么往死里黑季氏,当然是收了不少的钱。不仅如此,这个栏目组肯定也被提前打点好了。   而这时候季氏就处于被动的地位了,因为不管怎么说大家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想要再洗白就比较费力。利用网络水军洗白倒是轻车熟路,但是受众不同,效果肯定不好。同样开一档栏目进行采访?目的性太明确,未免有些此地无银的意思。   这时候季寇肖不仅有些感叹,自从陈应冠有了军师之后,这手段可是高了不止一倍啊。   钻石事件给季氏带来的影响虽不能说多大,但也肯定不好,季寇文第一个就着急了起来。然而季寇肖这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该吃吃,该睡睡。   因为这段时间季寇文一直在忙赵沉谦参赛的事情,连着很多天没回家住,他这一天刚回来,就给季寇肖吓了一跳。   “二哥,怎么脸色这么差?”   季寇文是因为最近那档节目给愁的,之前他也找人想要将节目撤下去,但对方却表示不肯,后来他才在无意中得知那家电台和陈家有关系。季寇文知道是陈家在背后黑季氏,但一时之间也有些束手无策。只是他知道现在季寇肖的情况特殊,这些事情不想让他知道心生烦虑,于是就找借口道:“没什么,可能是这两天在公司没休息好。”   季寇文不是个脸上能藏得住事的人,疲惫和焦虑两种完全不同的表情季寇肖可是分得清清楚楚。他也没拆穿他,而是直接给赵沉谦打了电话。   没想到对方却直接拒接。   季寇肖挑了挑眉,想起来这是赵沉谦的习惯。每次他在专注作画的时候都会将手机设置成黑名单模式,因为这个习惯耽误了不少重要事。为此连他的助理也跳脚好多次,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于是他趁季寇文不在房间的时候,拿起他的电话给赵沉谦拨了过去,不到两秒钟的时间,电话就被接通,紧接着赵沉谦略带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寇文?”   “是我,季寇肖。”   “季寇肖?”对面的声音立刻变得有点不耐烦:“有事?”   “抱歉打扰到你,但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等挂断电话之后,季寇肖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叩了叩,果然季寇文是因为钻石的事情在烦心。他原本还想要等一等出手效果才更好的,但看着季寇文……算了,还是尽快解决吧!   季寇文一回到房间就看到季寇肖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手机,见他进来了对他抬头笑了笑:“二哥。”   季寇文朝他温和一笑,问:“刚才父亲着急叫我上去,也没来得及问你,最近你觉得身体状况怎么样?还常不舒服吗?”   “没有,一直不错,你不用担心。”他顿了一下,直截了当地问:“二哥,你是因为钻石那件事操心吗?”   季寇文愣了一下:“你也知道了?”旋即他的表情就变得温和:“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你就好好在家歇着就行了,公司上的事情也不用管,有我和大哥在,出不了什么问题的。”   季寇肖笑了笑:“二哥,其实我有个办法。”   季寇文抬眼看向他。   季寇肖当晚就联系了王振宇,给他一份资料让他同那几个曾经合作过的网络大v以及报社杂志联系。因为之前也合作过几次,这次几乎算得上是轻车熟路,没费多大功夫就将事情敲定了。   而就在季寇肖和陈应冠这边正互相斗法斗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厉兆山那边却发生了变故:贺凝醒来之后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她的思维变得非常混乱,有时候清楚,有时候却糊涂,甚至连身边最熟悉的人都不认得。就连厉琛站在她面前,她都是一副完全陌生的样子,还经常痴痴呆呆地说胡话。   而且她的精神状态也变得非常不好,不仅嗜睡,四肢也不协调,最简单的下地走路都成了问题,几次想要自己走路,都不小心摔倒在了地上。   见她醒来时忽然变成了这副样子,厉兆山急得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心脏病发,好在厉琛及时一把将他扶住,吞了两颗药才缓过来。   等医生到了别墅的时候,贺凝还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坐在床上,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墙壁。厉琛少见的惊慌,一把拽住医生的衣领问:“母亲她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说她没有大碍,等醒过来之后就好了吗?”   医生乍一见贺凝一脸痴呆的样子,心里也是一惊,之前明明不过是因为怒极攻心晕过去了而已,而且也没摔到碰到,怎么醒来时就变成这幅样子了?   他知道厉兆山有多看重贺凝,若是她真的有个什么好歹,以厉兆山的脾气还不活活把自己给撕了。于是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抹了把头上的汗对厉兆山和厉琛道:“老爷,少爷先不要着急,等我给夫人看一看。”   厉兆山和厉琛勉强压下心中的忐忑与怒火,将床边的空位给医生空了出来。   第85章 虐你跟玩儿似的   医生仔仔细细地给贺凝做了个详细检查,又用身边携带的小型仪器做了分析,这一套下来就过了近一个小时。等他一脸谨慎地把仪器数据分析了半天之后,才抬起眼看向厉家父子。厉兆山和厉琛这时候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见他看向自己,连忙问:“怎么样?到底是什么原因?”   医生的脸上有些犹豫,斟酌了片刻,才开口道:“目前来看,夫人的情况是由于短时间的脑供血不足导致的后遗症。因为人类的大脑是最为精密的部件,同时也是最容易受到伤害的,即便是几秒钟的暂时性缺氧,也容易导致很严重的后遗症。”   “事实上通常情况下来说,对于一般人,这种程度的缺氧并不足以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但每个个体的情况都有所不同,刚巧夫人的大脑耐缺氧性比较差,所以才会导致现在的这种情况。”   厉琛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他立即就明白了导致贺凝留下后遗症的罪魁祸首是谁,他原本只想到为贺凝解围,却没想到她的身体体质如此特殊,对于常人来说几乎不会有伤害的举动,对她的影响却是致命的。   这时候的厉兆山完全没有留意到一旁厉琛惨白的脸色,他对于医生的话有些不解,皱着眉问:“你不是说小凝是因为气急攻心才晕过去的吗?怎么又是什么大脑缺氧?”   “这……”医生这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如果只是由于怒极攻心的话,的确是不应该引发这样严重的状况的,但是如果说不是,又解释不通。于是他犹豫了半天,才道:“夫人的情况的确是由于大脑暂时性缺氧造成的,但具体为什么会引发这种状况,我就不清楚了。”   “砰!”厉兆山右拳狠狠地凿在红木桌面上,结实的桌面被震得猛地一晃,一旁的医生立刻吓得打了个寒颤。   “我每年给你那么多钱,现在我的夫人躺在床上神志不清,你却告诉我你不清楚为什么!”   厉兆山平常的模样就不怎么和善,发起火来更是吓人得厉害,这时候医生哪里还敢反驳什么,只低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喘。   他朝医生狠狠地发了一通火,一转头见厉琛依旧煞白着一张脸一动不动地看着床上的贺凝,心里更是一阵难受。他知道贺凝发生了这种状况,自己这个儿子一定是吓坏了,自己就算是再生气,也得顾及到旁的。   于是他很是强压了一阵,才将胸口里的火气都压了回去,半晌后,对依旧战战兢兢站在一旁的医生问:“那现在该怎么办?小凝她什么时候能恢复?”   即便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会让厉兆山更加生气,他还是不得不开口道:“因为暂时性脑缺氧会对脑组织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所以现在只能进行辅助治疗,具体夫人什么时候能够恢复,能不能够完全恢复,我也实在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医生低着头说完这一通话,就闭着眼睛等着即将到来的怒火。然而等了半天,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忍不住抬头朝厉兆山看去,却见他右手捂着胸口,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涨着面孔连连咳嗽。   医生一惊,一眼就看出他是心脏病病发的前兆,赶紧将他扶着躺在地上,从医箱里翻出针剂给他注射了进去。这时候厉琛也跟着反应了过来,白着脸大叫了声:“父亲!”   ————   晚上凌晨时分,一个娱乐圈大v爆出了一条惊人内幕,某已婚知名主持人与某嫩模有染,现已共同同居三个月有余。并透露该主持人的原配为其青梅竹马,原配家境优渥,但因为情系该主持人,在其一无所有时毅然决定同其结婚,两人可谓是白手起家。   然而该名主持人在有了名气之后,在某场合认识了年仅二十二岁的嫩模,两人迅速坠入情网,现已同居三个月有余。原配得知情况时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因为太过伤心不幸流产,后向该名主持人提出了离婚。现两人正在办理离婚手续当中。   同时大v还提示该名主持人以主持风格狠辣著称,没想到他不仅毒舌,而且心也够毒的。   要知道出轨包养之类的向来是娱乐圈里的重磅炸弹,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知名男主持人出轨”的话题已经被顶上了热搜。网友纷纷留言猜测这名忘恩负义的男主持人是谁,而因为透露的信息指向性太明显,已经有不少人的矛头指向了一位当红主持人许瑞章。   许瑞章可以说是最近刚刚蹿红的新星,他的个人特征非常鲜明,长着一张很是英俊儒雅的脸,主持风格却相当狠辣,这种反差萌非常吸粉。因为蹿红很快,他最近开始从主持界向演艺界转型,接了几部电视剧。   而许瑞章同其他男明星最大不同的一点就是他在刚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就结婚了,对方是他的青梅竹马,两个人的感情非常好,经常经意或不经意地在大众面前秀恩爱,简直虐死一众单身狗。而这个时候传出这个消息,无异于一枚重弹,也是为什么这条搜索会立刻窜上热搜的缘故。   不少眼红他的人也借机浑水摸鱼,开始在网络上面搅混水,趁机抹黑他,于是这条消息以极快的速度被顶至了头条。   因为消息太过炙热,甚至在第二天就迅速登上了几家报纸的娱乐版块,这时候连平常不怎么上网的观众都在猜测这个出轨男到底是谁,而几家报社也隐隐将矛头指向了许瑞章。   许瑞章的死忠粉们可不干了,拼命为偶像往外摘,表示许瑞章虽然毒舌,但是人品绝对没得说,一定是竞争对手在黑自己的偶像。   而就在网上几众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那个最先透露消息的大v接连放出了几张偷拍照片,照片的清晰度不高,但可以明显地分辨出主角的容貌——出乎意料的,竟然不是大家热火朝天讨论了好半天的许瑞章,而是一张生面孔。   网友们纷纷表示:md,你逗我?这个人是谁?   这时候这个大v才不慌不忙地解释:这是一位某知名生活栏目的主持人,王大陆,以毒舌著称。   网友们均有一种被噎到了的感觉,敢情着自己熬了一夜唇枪舌战的是个四流明星啊?不,连明星都算不上。   这时候不少人就开始阴谋论地觉得是这个王大陆在炒作自己了,不然谁闲着没事去挖一个没有名气的破主持人的隐私?吃饱了撑的吗?   觉得被欺骗了感情的网友纷纷到王大陆的微博下进行一波波地刷屏,虽然不认识你是谁,但出轨抛弃妻子也够恶心的,既然你想出名,我就让你出吧!   这时候之前的报社也顺水推舟推出了接下来的几条消息,将王大陆出轨的事情添油加醋报道了一番。   其实网友说王大陆没有知名度也不尽然,虽然他在网络上的确是没什么名气,但不少妈妈奶奶之类的还是认识他的。这时候大家从报纸上知道了他出轨包养之类的消息,对他的印象大跌。   要说中年大妈可以算得上是最为单纯最为善良的一群人,并且正义感爆棚,听说了王大陆的丑闻,纷纷义愤填膺表示电视台怎么能启用这种道德败坏的人当主持人呢!简直毁人三观!   其实也怪王大陆运气背,若是想要抓别人的黑料,哪个有点名气的没有一点呢?只是看别人愿不愿意整你了。而王大陆你有哪个黑点不好,偏偏摊上个出轨小三的,你的受众人群最厌恶的就是小三啊,出轨啊之类的,这个时候不黑你黑谁?   就在群众义愤填膺,群情激奋的时候,另一家电台对当事店员做了详细的采访,将事情还原。并且这家电台的主持人还在采访最后的时候,巧妙地指出这次事件明显是有人故意引导,将不利的舆论向商家身上指引,还表示作为媒体人想要得到高收视率很正常,但一定不要丢失了自己的良心。   电视机前的中年大妈们刚刚骂了王大陆没有良心,这边主持人就抛出了这样的话,指向性已经非常明显了。   事实上如果这档节目是在王大陆丑闻被爆出之前播放的,效果不但不会好,观众还会觉得是在人参公鸡人家,但现在播出,观众的态度完全是“说出了我们的心声!”   这时候季氏才顺水推舟发出了澄清稿,表示店家一再表示希望将王小姐的钻石戒指送检,但王小姐却再三地不配合。并表示如果钻石脱落的确是因为质量问题或是设计的缘故,季氏会以三倍的价钱赔偿,但若是是人为损坏的话,只能帮助进行维修。   这时候原本还偏向王小姐的舆论,几乎一边倒地倒向了季氏,不少观众也表示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反转,真是完全料想不到!   而更加让观众料想不到的是,作为珠宝圈内巨头之一的季氏这边刚刚消停下来,明宝那边又出了问题,而且远比季氏的要严重得多。   事情起因是一位顾客在明宝的门店购买了一枚钻石戒指,因为明宝家可以免费为曾在店内消费过的顾客清洗黄金饰品,而且不管这件首饰是否是出自明宝家都可以,所以这位顾客就在等待钻石戒指刻字的时候将自己佩戴的项链取下来,交给店内的员工进行清洗。然而过了一个多月之后,这位顾客在另一家购买黄金项链的店内要求以旧换新时,却被告知她所佩戴的这条项链含金量不纯。   因为项链原本就是在这家门店购买的,于是这位顾客就同店员发生了争执,后来经理同顾客协商时询问项链是否有他人经手过,这时候顾客才想起来曾经在明宝的店里进行过清洗,怀疑是当时被店员做了手脚。   明宝的店员当然不承认,于是两方人就发生了争执,而那位顾客也一怒之下将明宝告上了消协,同时将事情捅到了电视台。   不过一个礼拜的时间,两大巨头接连被爆出有问题,简直是珠宝行业的多事之秋。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大家关于贺凝痴呆的脑洞了~~~虽然贺凝的确是因为厉琛才痴呆的,但是是因为阴差阳错造成的,并不是他故意的,虽然他是个蛇精病,而且为了打击霍霍霍无所不用其极,但是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往死里害自己的母亲的~~~   第86章 虐你跟玩儿似的2   陈应冠和厉兆山那边均是焦头烂额,季寇肖这边却悠闲得很,每天除了看书学习就是给家里的两只安哥拉梳毛。这两只安哥拉长得非常快,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就褪去了最开始稚嫩的样子,现在完全进化成了两坨毛球,整张脸就露出两只眼睛。一副非常蠢的模样。然而这两只却浑然不觉,依旧每天乐此不疲地在季寇肖面前卖萌,以为自己还是当初清秀可人的小鲜肉。   原本孙骁已经从警校回来了,也该将这两只寄养在季寇肖这里的安哥拉带回去了。然而孙骁的女朋友在看过了这两只现在的照片之后,死活不准备养了,说样子太蠢,还说兔子不该是活泼机灵的样子才对吗?   孙骁非常无奈,那也得看你养的是什么啊!你弄两只安哥拉,还横竖让人家长出金丝猴的灵动,现实吗?   但季寇肖却挺高兴的,虽然他对孙骁的女友诽谤自己养的两只兔子有些不满,但对于不用将它们还回去还是非常高兴的。他这个人虽然性格有些冷淡,但越是冷淡的人往往越不容易动情,而一旦动情了就很长久。   就比如说他养的这两只兔子,最开始的时候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但每天給它们梳毛,看它们朝自己卖萌,不知不觉就有了感情,想割舍都割舍不掉了。   他愉悦的情绪非常明显,连厉霍修都感觉到了。等用到了晚上,厉霍修从浴室出来之后,他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一边朝季寇肖问道:“今天有什么高兴的事吗?瞧你心情好像不错。”   季寇肖笑了笑,将两只兔子的事情大略同他说了说。   厉霍修早把这两只小东西是孙骁女朋友的事情给忘到脑后了,这时候听季寇肖提起才想了起来。他手上的动作不变,随口回了句:“是么。”   季寇肖的心情很好,笑了笑道:“当初并没觉得怎么样,前两天听孙骁说要把它们抱回去,还真挺舍不得的。”   厉霍修不怎么喜欢小动物,所以对这两坨毛球一样的东西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只是因为季寇肖喜欢,他才偶尔多打量它们几眼。   他这时候走到季寇肖身边,低头朝那两只兀自在季寇肖面前卖力撒娇卖萌的兔子瞧了一眼,实在不明白这种看上去蠢不拉几的东西是怎么得到季寇肖的垂青的,而且一整天抱着它们都不嫌腻。   厉霍修皱了皱眉头,随后拎起一只瞧了瞧,抬眼看向季寇肖问:“你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东西?”孙骁女朋友说得没错,看起来的确是挺蠢的。   “日久生情吧,养的时间长了就有感情了,”他朝厉霍修笑了笑道:“就像我最开始对你也没什么好感,现在瞧着你也不错。”   厉霍修的眉头跳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对我,和对这两只东西的感情一样?”   季寇肖斟酌了一下,解释道:“当然也并不完全一样。”但也差不多,都经常需要顺毛梳。   “寇肖,”厉霍修伸出拇指蹭了蹭季寇肖鲜红的唇瓣:“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   因为男主人的厌弃,一直被摆在卧室阳台的两只安哥拉第一次被迫搬出了主人的房间,理由是——争宠。   第二天季寇肖是被一阵电话铃声给吵醒的,他迷瞪了一会儿,将手机从床头柜上摸过来放到耳边接起来:“喂……”   “寇肖,你看今早的报纸了吗?”   “没有,我刚睡醒。”   季寇文的声音有些明显的激动:“明宝的金饰掺假,被曝光了!”   “哦。”季寇肖毫无波澜地应了一声。   季寇文见他情绪如此平静,忍不住问:“寇肖,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季寇肖之前为了拿电话,是俯卧着的姿势,这时候觉得有些腰疼,就换了个姿势,“嗯”了一声。   “你不惊讶?”   “有什么惊讶的?”季寇肖往上动了动靠在床头上:“消息是我昨晚让人发出去的。”他弯唇笑了笑:“这才是第一份礼呢。”   他昨天晚上折腾得晚了,这时候很犯困,打了声哈欠道:“二哥,我很困,等醒了再聊吧。”   等季寇肖这一觉醒来,网上已经有了不少关于明宝金饰掺假的热帖了。其中一个关于金饰成品掺假的科普贴,更是一夜之间就盖了一百多层楼。   这个热帖的楼主自称是一家珠宝店的员工,发帖原因是因为最近明宝事件的越演越烈,眼看着店主做了这么多年的黑心买卖,良心不安,所以站出来向广大网友揭露珠宝圈里的黑幕。   这位从事黄金饰品售卖的楼主在帖子里透露道,一般情况下来说,大牌珠宝店里售出的黄金首饰就算含金量微有不足,也不会差太多。因为大品牌都比较注重自己的品牌形象,不会为了这些蝇头小利来自损形象。你在店里购买了他们的首饰,如果怀疑金度不纯的话,店家都是不怕你去做鉴定的,因为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真正的猫腻则出在清洗环节上。   为了增强竞争力与取得顾客青睐,不少品牌的珠宝店都会在首饰售出之后附赠清洁项目,即只要在店内购买了珠宝首饰,不管过了多久拿到店里,店员都会免费为你清洗。而一些小牌子的店家就在这一环节动了手脚。他们在为顾客进行首饰清洁的时候,会使用一种特殊的化学制剂,只要将金饰放在这种化学制剂中浸泡一段时间,金饰表面部分就会被剥掉,而被剥掉的这部分金则溶进了液体中,待顾客离开之后通过简单的化学反应就可以将黄金还原出来。   当然了,这只是比较初级的手段,因为通过这种手段洗涤过的金饰重量会缺失,如果是细心的顾客事后重新称量就会发现问题。于是奸商们就想出了弥补办法:他们研究出了一种特殊的制剂,将这种制剂兑入到原来的制剂里,不仅可以将金饰表面的金轻松剥掉,同时还能将其他金属置换进去,相当于在融化的黄金中掺假。而经过洗涤的金饰非常光亮,与从前无异,并且重量上没有丝毫变化,所以不明就里的消费者很容易上当受骗。   虽然这种手段也算是业内不少商家的共识了,但通常来说一些大的品牌不会做出这种事,毕竟牵涉到品牌形象,为了那么一点利益将品牌口碑置于不顾,实在是太过冒险。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顾客宁可话高一点的价钱也愿意在大品牌珠宝店购买首饰的原因——至少品质信得过。   然而明宝这次的疑似偷金事件,却让大众忍不住惊呼,虽然陈应冠积极应对,雇佣了大量的水军在网络上进行洗白,一部分明宝的忠实顾客也表示信任明宝,但明宝还是遭遇了史上最为严重的一次信任危机。如果是第一次被大众质疑还好,但上次品牌质量问题的阴影还未消散,现在又爆出了偷金事件,再多的信任也被消磨掉了。   陈应冠坐在偌大的办公室内,一张脸简直比锅底还黑。办公桌前的市场部经理战战兢兢地站在他面前,连头都不敢抬。   “说!怎么回事!”陈应冠挥手将手里的报纸砸在了经理的脸上。   经理凭白挨了一下,半张脸被摔得通红,但却不敢反抗一点,低声道:“事情已经查清了,是因为下面一家门店经理因为效益不好,偷偷指使手下员工对清洗的首饰做了手脚……”   他的话还未说完,陈应冠直接摸起桌面上的玻璃烟灰缸朝他的面门砸了上去,经理来不及躲闪,汩汩的鲜血顿时顺着他的额角就流了下来,然而即便如此,他依旧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废物!公司真是白白花钱养了你们!倒还不如养条狗有用!”   经理被骂个狗血淋头,心里也委屈极了,这是下面门店的人动的手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偏偏他知道陈应冠不是个讲道理的人,这时候解释他也只当是狡辩,对自己一点益处也没有。于是他索性就闭了嘴。   陈应冠这时候心里窝火极了,他知道这件事季寇肖脱不了干系,根本没下面的人什么事儿,但这么容易就被人做了手脚,他们也一点谈不上无辜。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时候光指责下面的人一点用也没有,必须要尽快想办法将损失降低到最小。他右手一紧,将手里的打印纸攥成一团,心口像是有一团无名火在烧,简直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烧焦。   这时候市场部经理还是一副喏喏的样子,一动不敢动地站在他面前,头上的血兀自滴答滴答淌着。   陈应冠看着他狼狈地样子,收敛了一下怒气,低声道:“滚出去!”   经理应了一声,连头也不敢抬地灰溜溜离开了。   等经理离开之后,办公室再次陷入一片沉寂之中,陈应冠长长的叹了口气,抬手捏了捏眉心。他发现自从自己遇到季寇肖之后,接连着走背运,简直是自己的克星。   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来他已经够烦躁的了,偏偏他给厉琛去电话之后,那边还一直无人接听。厉琛是个非常谨慎小心的人,电话几乎不离身,更不会发生没有电了之类的乌龙。陈应冠平常已经习惯于遇到麻烦事就给他打电话商量,这时候遍寻不到他的人,情绪不免更加焦躁起来。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远在厉氏的厉琛这时候正陷入极度的自责与愧疚当中。与医生的预料相反,贺凝的病症不仅没有逐渐好转,反而越加严重起来。起初的时候她不过是思维混乱,认人不清,并且常常发呆,但随着医生按照厉兆山的吩咐,对她进行药物治疗之后,她的病情反而一天天加重。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甚至连最基本的生活能力都丧失了,不要说洗漱穿衣这一类的事情,连筷子、汤匙都用不好了。   厉兆山看着她的病情一天天加重,又是焦虑又是心疼。而作为直接害了自己母亲的厉琛,更是愧疚难当。厉琛自小便聪明过人,从来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别人根本占不到他一点的便宜。然而偏偏就是他的绝顶聪明,亲手将自己的母亲害到这种程度。即便医生告诉他们治疗初期有加重的迹象是正常的,只要渡过了这段期间就会好转,他依旧无比自责。这个时候的他满心都是贺凝的健康,哪里还有时间去顾及别的事情。   缺少了厉琛的陈应冠就像是被拔掉了牙齿的老虎,根本一点威力都使不出来,只会张牙舞爪对人恐吓。   而就在陈应冠对偷金事件一筹莫展的时候,紧接着忽然爆出了明宝门店销售的金饰存在含金量不足的黑幕。这使得明宝原本就岌岌可危的信任危机更是雪上加霜。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季美人和霍霍霍已经开启直面虐渣模式,兼并着赚钱和收复厉氏的副本任务,后面的剧情也会加快,大概在本月末或十月初差不多完结~~一口气虐完渣渣再甜蜜蜜吧!!!   温馨提示:从现在开始绝不会虐,如果有虐的剧情那只是障眼法~~~大家不用担心哒~~~(づ ̄ 3 ̄)づ   第87章 一份大礼   陈应冠看着摆放在眼前的文件,脸色难看极了。继明宝传出偷金丑闻之后,紧接着又被爆出了部分金饰含金量不足的问题。在事情发生之后,陈氏立刻采取了应急预案,一方面想办法将事情压下来,一方面着手进行调查,务必要第一时间将源头找到。   在排除了企业自身工厂生产的监管漏洞之外,出现了最让人意想不到的结果:竟然是因为加盟店私下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向工厂订买问题产品,而后将问题金饰混进正常渠道进的货里面一同售卖。而出问题的店面,正是之前被爆出‘偷金’事件的那家。   在经过调查后发现,这家店几经转手,目前的店主是今年三月份从上一个急需资金的店商手里转手而来的。因为陈氏在加盟的方面监管并不严格,总公司甚至对最新的接手店主没有任何备案记录。   而一直到出事前为止,在案记录里记载的还是几经转手之前的店主的资料。   陈应冠恶狠狠地盯着资料上店主的信息,几乎咬碎了牙。   助理连大气也不敢喘地站在一旁,生怕自家老板的怒火蔓延到自己头上,要知道‘偷金’事件刚刚爆出来的时候,老板就一怒之下让好几个涉事员工卷铺盖走人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陈应冠沉默了许久都没说一句话,半晌,才幽幽开口道:“出去。”   助理如临大赦,连忙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陈应冠盯着面前的资料良久,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出去。不过响了三声,那边就被接通,紧接着季寇肖冷淡的声音传过来:“陈少。”   陈应冠的脸上没有一丝温度,开门见山地直接问:“季寇肖,是你搞的鬼?!”   季寇肖的声音听起来明显非常愉悦,淡淡地应道:“我之前也说过了,要送陈少一份大礼。”   “三月份,你算计我算计得可够早的!”陈应冠几乎目眦欲裂:“你之前一直装孙子,为的就是现在?”   季寇肖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你以为小小的几个伎俩就能将我们陈家扳倒?你也未必太天真!告诉你季寇肖,就算我们陈家不再做珠宝生意,只要我想,也能挤兑死你们季家!”   季寇肖勾唇一笑:“那陈少就慢慢想吧!”说着直接挂断了电话。   季寇肖挂断电话之后沉吟了片刻,的确,陈家家世显赫,不是一件两件黑幕事件就能给他扳倒的。就像之前李宗坤那件事,即便爆出了那样大的丑闻,明宝的股价一跌再跌,最后陈氏凭借着其深厚的根基还不是挺过来了。   不过他也并不担心,就算陈家再家大业大,凭着陈应冠那个草包,一件件事情积累下来,早晚也得玩完。   他半躺在阳台的躺椅上,放在扶手上的右手紧了紧,他永远忘不了当初李宗坤告诉他季寇文自杀时自己那种五内俱焚的悲痛感觉,既然陈应冠敢算计他们季家,也要让他亲口尝尝他自己种下的恶果。   缺少了厉琛在身旁的陈应冠就像是少了利爪的猛兽,空会张牙舞爪,对付起来丝毫没有难度。有些不容易解决的倒是厉兆山那边……   季寇肖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他听说了贺凝精神状况出了问题的事情,联想到之前的董如心,一行加黑加粗的大字在眼前滑过: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当初厉兆山因为贺凝让董如心进了疗养院,现在贺凝却在厉氏周年庆上发病,简直大快人心。虽然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只是怒极攻心就能引发癔症,但贺凝那边出了问题,对他们这边来说绝对是好事,至少厉兆山很难分心到公司的事情上来了。   虽然厉兆山对董如心毫无感情可言,对贺凝却的确是痴心一片。自从贺凝的精神状况发生了问题,他就将公司的生意一股脑抛到了身后,除了审阅每天必须要批示的文件之外,就一动不动地守在贺凝身边,甚至连房间都不出。   不得不说他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痴情种子,但同时也对比出了他对董如心的绝情:想当初董如心因为他出轨精神出问题的时候,他可是连疗养院的门都没踏进去两回的,甚至还在话里话外斥责董如心心思细,心眼小,以至于厉氏的主母进了疗养院,让外人耻笑。再看看现在对同样情况的贺凝的两种对待,不得不让人感到寒心。   厉霍修担心董如心知道了情况会伤心,甚至不敢让她得知厉兆山那边的近况,好在经过了这么多年,董如心对厉兆山也已经完全心灰意冷,一门心思放在了厉霍修身上,这让厉霍修放心不少。   贺凝的突发急疾,在让厉兆山对公司的生意分身乏术的同时,也给了厉霍修不小的助力。虽然厉兆山还不至于将公司的事情完全抛在脑后,但总没有之前上心,甚至不少事情都交给了厉琛去办。   厉琛的确是难得的人才,不仅反应快,而且头脑聪明,很善于用人。但是若要在经商天赋上和厉兆山比较,还是差了不少火候。厉霍修便趁着这个机会,很是在厉兆山的手里抢了几笔生意。   季寇肖收拾陈应冠,厉霍修对付厉兆山,夫夫两人倒是配合得风生水起。只是相比于季寇肖只要在家里动动手指打几个电话就能将陈应冠玩得团团转,厉霍修那边就要辛苦得多了。特别是最近几笔非常重要的生意正是关键的时刻,他几乎夜以继日地在公司里连轴转,有时候甚至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等他好不容易将手里最要紧的生意处理完,就立即赶回了厉家。这时候已经是深夜,因为之前没说要回来,季寇肖也没给他留灯,推开卧室房门里面一片漆黑。   厉霍修担心身上沾的凉气过给他,先是将外套脱了扔在沙发上之后,才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   季寇肖这时候正安静地睡着,明亮的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更显得他额头光洁,鼻梁高挺。因为惯有的习惯,季寇肖的睡眠很轻,即便厉霍修放轻了脚步,他还是立刻醒了过来。   季寇肖见到厉霍修有一瞬间的怔愣:“霍修?”   厉霍修朝他低声问:“吵醒你了?”   季寇肖没回答他的话,半支着身体坐起来,皱了皱眉头道:“大半夜的你站在床边干什么?”而且还是在他那一边,明显不是准备上床前顺带地看他一眼。也多亏了自己胆量大,不然大晚上一睁眼看见个人在你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你看,不吓晕过去也差不多。   等他这时候坐了起来,才留意到厉霍修的精神状态不大好,仅借着月光就能看到他一脸的疲态,甚至眼窝有一点不明显的深陷。自从他认识厉霍修以来,对方呈现在他眼前的总是无所不能、无往不利的模样,不管当时的情况有多么恶劣,他也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这样带着疲倦憔悴的他,非常少见。   季寇肖的心里一阵发软。   他伸手朝厉霍修的脸上摸去:“你刚从公司回来?”   厉霍修淡淡地“嗯”了一声,握住他伸向自己的手指,捉到唇边亲了一下。然后探过身去,将他抱进了怀里,下巴支在他的肩窝上。   季寇肖被他抱着有点不舒服,换了个姿势,问:“吃过饭了吗?要不要……”   他的话还未说完,厉霍修忽然直接抱着他就倒在了床上。   季寇肖愣了一下,之后发现他竟然就这样准备睡了。   “喂,霍修……”   “嘘!”厉霍修依旧保持着抱着他的姿势,因为姿势的缘故,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我现在很困,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话音刚落不久,季寇肖就听到了厉霍修平稳的呼吸声,他竟然真的就这么睡着了。   季寇肖被他勒得姿势有些不舒服,但是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是太累了。虽然每次他回来的时候都不会同自己说公司上的事情,就算说也只捡几件轻松容易的来说,但季寇肖却知道他并非像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   他目不转睛地朝厉霍修英挺的脸打量了一会儿,也慢慢阖上了眼。   对对方体贴的后果就是第二天醒来过后浑身酸痛,后颈疼得像是要折掉了一样。就连董如心都在吃饭的时候发现了他的异常,有些担心地问:“小肖,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季寇肖强撑着朝董如心笑了笑:“可能是今天起来得有点早,还有点……犯困。”   而至于让他浑身酸痛的始作俑者,则在他醒来的时候就不见了。要不是一旁的床单皱成一团,他都要怀疑昨晚看见厉霍修回来是他的幻觉了。   好在厉霍修公司那边的事情也差不多忙完了,当天晚上难得按时回了家。因为时间尚早,厉霍修就陪季寇肖在游戏房里玩了会模拟搏击。两个人正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厉霍修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手里的动作不停,空出只手将电话拿起来接通。   季寇肖的注意力全在游戏上,等厉霍修挂断电话,才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什么事?”   厉霍修随手将手机扔到一边:“几个朋友,约晚上出去喝酒。”   季寇肖的目光还胶着在屏幕上,随口问:“你去吗?”   “不去。”   季寇肖的动作一顿,只这一顿的功夫就被厉霍修给截杀了。他倒没怎么放在心上,将手柄扔在一旁,侧过头看向厉霍修,道:“去吧,在家里也是闷得慌,再说我也挺长时间没见着邵唐了。”   厉霍修也转头看向季寇肖。   的确,自从公司发生变故之后,厉霍修已经好长时间没和那帮朋友出去了,再加上后来季寇肖又有了身孕,他几乎有空闲的时间就留在家里陪他。邵唐那边倒好说,毕竟经常在公司里能看到,别的哥们儿埋怨了不止一回。   其实不只是厉霍修,季寇肖这边也很久没同从前的朋友圈交际了,前段时间孙骁还约了他几次。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就收整了一下去了邵唐发给他的地址。只是没有想到的是,等他们到了会馆,却在那里碰到了许久未见的一个人。   第88章 聚会   没想到商易也在这里。   也难怪,商易在这个圈子里一直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正常来说,按照他的家世是如何也不可能和这些人成为朋友的,但因为厉霍修对他明显不一般的照顾,这些人也就心照不宣地接纳了他。商易的性格不错,很快地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   其实当初不少人都觉得厉霍修和商易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不说厉霍修那样冷淡的性格对别人这样照顾非常反常,商易偶尔看向厉霍修的眼神也很不对劲。就在别人都觉得两人可能会发生点什么的时候,商易却忽然出国了。   紧接着不久厉霍修就和季家的小公子结了婚,而且听说还是他惦记了好长时间又费了不少功夫才弄到手的。虽然他第一次将人带过来的时候有些心细的也发现季寇肖和商易长得有几分像,但瞧着他明显是热恋的样子,也就没有多想。   商易出国之后就忽然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要知道在通讯这么发达的情况下忽然整个人消失了是件挺不正常的事。因为知道商易和厉霍修的关系好,就有来问厉霍修的。厉霍修的反应却很平淡,只说商易和他联系过几次,他念的那所大学是封闭式管理,偶尔才能和家里通几通电话。   确定了人没事,这帮朋友也就没太放在心上,毕竟厉霍修都说联系过他,他的性格总不至于没事编故事骗他们。   后来一直过了几个月的时间,商易才和他们恢复联系,说时间长了没见这帮哥们,想聚一聚。   自从厉霍修成了大忙人之后,圈子里再没有大聚过,大家合计正好趁着这次机会一聚。   季寇肖见到商易之后,表情有些不大自然。两人自从那次谈话之后就没有再见过面,这时候面对面不由得有些尴尬。然而商易却仿佛什么事也没有,眯着眼睛朝季寇肖打招呼:“寇肖,好久不见。”   裴灿见商易笑眯眯地和季寇肖打招呼,愣了一下,手肘搭在商易的肩膀上问:“哎,阿易,你和寇肖认识?”   商易侧头看向他,依旧眯着眼睛道:“当然认识。”他的皮肤很白,鼻梁挺直,脸上总是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所以虽然和季寇肖的五官有几分像,两人的气质却完全不同。   裴灿听他这样说来了兴致,毕竟他们从前可是从未见过季寇肖的,于是好奇地转过头朝季寇肖问:“寇肖,你们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还未等季寇肖开口回答,商易那边就接着道:“我认识寇肖,可快十年了。”   “呦,这么久啊!真没想到。”   三人这边正聊着,厉霍修一推门走了进来。之前他忽然接到公司的电话,在外面吩咐事情来着,这时候才进来。   他刚一进门,就见到了季寇肖面前的商易,商易这时候的目光也朝他投过去,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敛。   “哎呦,我艹,你这大忙人可算是来了!”裴灿见到厉霍修一脸的高兴,朝他走了过去。厉霍修和他打过招呼之后,目光也投向了商易。   商易朝他微微一笑:“霍修,好久不见。”   厉霍修脸上的神色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先是朝他打了声招呼,然后走到季寇肖的身边,道:“站在门口做什么?进去吧。”   几人落座之后,包房里的气氛顿时热闹起来,邵唐好长时间没见着季寇肖,这时候就坐到他身边和他聊了起来。服务生也鱼贯着将酒端了进来。   有了酒气氛更是活跃了不少,大家开始互相灌。因为都是非常熟的哥们,没有人拘束,过了大半天,不少人就喝得醉醺醺的了。商易因为这么长时间没出现,自然成了被灌的焦点,不过他的酒量太好,自己没怎么样,几个意图给他灌醉的倒先不行了。   裴灿也喝得醉醺醺的,把酒杯朝季寇肖面前一举,大着舌头道:“寇肖!你怎么……不喝?来!咱们干一杯!”   季寇肖早就将酒戒了,这时候厉霍修直接对他道:“他胃不好,不能喝。”   “哦,”裴灿听了厉霍修的话不再纠缠季寇肖,反而一脸郑重语重心长地叮嘱他:“胃病……可是慢性病,你得,得注意一点啊!别,喝了,那就别喝了。”   厉霍修看他原地直晃的样子,端起桌上的酒杯倒了满满一杯白的,朝他碰了一下,仰头一口就干了下去。   裴灿当即眼睛就直了,估计心里是觉得厉霍修暂时不好拿下,于是又晃晃悠悠找别人去拼酒了。   这时候酒过三巡,不少人都喝高了,商易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来者不拒,只要有人敬,就立刻一口喝干。他似乎是心情不错的样子,中途还将服务生叫了进来,让人添了几道招牌菜。   季寇肖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他低头一看,是王振宇,估计是和他说明宝的事情,便和身边的人知会了一声,起身去包间外接电话。这时候已经快深夜,会馆里正是热闹的时候,走廊上非常吵闹。季寇肖几次都听不到对面的声音,于是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后面的拐角去接电话。包间里面都自带洗手间,走廊上的公用洗手间人很少,也清静。   他这一通电话聊了有二十多分钟,等挂断电话之后,便推开洗手间的门去洗手。他正哗哗冲着水,就听见最里面的隔间里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声,显然是喝大发了在吐。   这呕吐声还持续了特别久,一直到他洗完手还没停下来,清晰的呕吐声传到他的耳朵里,他听着听着,忽然自己也想吐了。   该死的条件反射。   季寇肖从墙壁上抽出纸巾擦了擦手,转身准备离开,再这么听一会儿自己别真的也跟着吐了。然而还未等到他出洗手间,最里端隔间的水声一响,里面的人打开了门。季寇肖下意识地朝那边看了一眼,紧接着愣住了:竟然是商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吐了太久,商易的脸色煞白,他在见到季寇肖的时候也是一愣,随后脸上就腾起了笑意,含着笑开口:“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季寇肖道:“我出来接个电话。”   商易又笑了笑,没说什么就朝外走,然而他大概是醉得太厉害,脚步不由得晃了两下。季寇肖下意识要去扶他,却被他晃了晃手止住:“我没事。”   季寇肖是和商易一起回的包房,这时候不少人都喝高了,剩下一些还有一些意识的还在拼酒。拼酒的见商易回来了,立刻朝他招呼道:“你小子跑哪儿去躲酒了?过来接着喝!”   商易脸上绽出个浅浅的笑:“好啊!”   他正要过去,季寇肖却一把扶住了他,侧头看向他问:“你还能喝吗?”刚刚那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可还在他耳边回响。   商易却只朝他笑了笑,就朝那边走过去。   厉霍修的酒量深,有分寸,而且也没什么人敢灌他,这时候还好端端地坐在沙发上看他们一群人疯。季寇肖坐到他身边后,他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接个电话。”   厉霍修没说什么,只侧头朝兀自大喝特喝的商易瞧了一眼。   一群人一直闹到了后半夜场子才散,因为大部分都喝了酒,厉霍修算是少数清醒的,便一一安排了人送他们回去。实在醉得厉害的就直接在会馆附近的酒店开了房送进去。   商易喝得是最多的,这时候连站都站不稳了,厉霍修安排保镖送他,他却晃着退了一步,摆了摆手:“不……不用。”   厉霍修刚要说什么,邵唐就上前一步将商易扶住,对厉霍修道:“我送他,霍修你和寇肖回去吧。”   厉霍修没说什么,只朝他点了点头。   靳弘文也喝了不少,好在还比较清醒。他直接大大咧咧地上了厉霍修的车,之后就直接仰头靠在椅背上,道:“这个时间回去我家的又得唠叨我,霍修,今天直接就住你家了。”   靳弘文的神经比较粗,和厉霍修从小一起玩到大,关系好,也没什么顾忌,从前没事的时候经常跑到厉家住几天,厉光豪也一直挺喜欢他。   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打了个哈欠:“裴灿这孙子灌了我这么多酒,改天一定得找回来。”   回去的路上厉霍修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季寇肖聊天,偶尔靳弘文也插几句。聊着聊着,他忽然直起了身体,接了个电话。   车里很安静,电话刚接通里面的咆哮声就传了出来:“姓靳的!你喝酒喝死了是吧?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你聋了吗?”   靳弘文喝了不少,这时候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咆哮声险些给他吓出心脏病来。于是他举着电话就和那头对骂了起来。   靳弘文和他的另一半是中学开始恋爱的,两个人的脾气都不好,从恋爱一直吵到现在,但也没耽误两人成年就直接扯证结婚。厉霍修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但是季寇肖没见过这个架势,频频回头向后看。   厉霍修朝他一笑,道:“他们一直那样,你用不着担心。”   等靳弘文骂骂咧咧地挂断电话之后,厉霍修刚好一脚刹车将车停在了厉家门口。   “烦死了,”靳弘文随手将手机一扔,冲着厉霍修道:“霍修,我在你家多住两天。”   厉霍修也没怎么当回事,家里空着的客房有的是,他白天不在家靳弘文还能陪陪寇肖,免得他自己在家里无聊。   靳弘文似乎还是有些不忿,想了想又补充了句:“不,哥们准备在你家住个一个月半个月的,等阿易的典礼之后再回去,我实在不爱听他的唠叨”   厉霍修的表情一顿:“典礼?”   “啊,对啊,警部的年度庆典啊……”靳弘文一愣:“他没……和你说吗?”   见厉霍修的确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靳弘文挠了挠头:“阿易不知道什么时候混到警部去了,之前一点消息都没露出来。这次好像还得了什么贡献奖,一个月之后的典礼,邀请我们都去呢。”   他因为喝了酒,这时候反应就比较慢,自己琢磨了一会儿,才又笑着道:“你们那么熟,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那他可能想亲口告诉你吧,反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呢。对了,到时候一起去,正好之后给阿易开个庆功宴。”   作者有话要说:   鉴于小伙伴们想要福利,于是蠢作者暗搓搓地考虑了一下,等虐渣虐得差不多的时候放上来吧。不过最近大JJ的风声还是很紧,很多脖子以上竟然都锁了,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放上来,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就放在微博上吧~~哎,想吃顿肉怎么就这么困难 (ノへ ̄、)   第89章 夫夫齐心,其利断金   见厉霍修似乎是在沉思的样子,靳弘文顿了顿,问:“霍修,你们去吗?”   厉霍修深沉的眼睛抬起来看向他:“当然去。”   等回到厉家将靳弘文安顿好之后,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得太晚,季寇肖躺在床上翻过来掉过去半天,一点睡意都没有。   就在他第十几次翻身的时候,厉霍修直接伸臂将他揽了过来抱进怀里,低声道:“寇肖,你再这么折腾天就亮了。”   季寇肖睁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你睡吧,我不折腾了。”   厉霍修叹了口气,问:“怎么了睡不着?”   “嗯。”季寇肖现在满脑子都是陈应冠和厉兆山的事情。   厉霍修直接伸手按亮了壁灯,柔和的暖黄色光线顿时倾泻下来:“睡不着陪你聊天。”   索性季寇肖也不想睡了,他陪他聊天总好过他自己在那里折腾。   真的说要聊天,一时倒没什么话可说了。两人相顾无言地沉默了一会儿,季寇肖忽然开口道:“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明宝里安插的那个人?”   “怎么?”   季寇肖笑了笑:“我从他那里得到一个消息,陈应冠最近对东部区的一块地皮感兴趣。”   厉霍修没说话,等着他往下说,季寇肖不会无缘故无提到这么小的一个举动。果然季寇肖接着道:“听那边人的意思,那块地他是势在必得。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做点什么。”   厉霍修敏锐地从他的话里捕捉到‘我们’这个词,眼光不由得一深。   虽然他们两人之间几乎无话不谈,但在公司上的事情却一直各自为政。季寇肖收拾陈应冠,他对付厉兆山,谁也不干涉谁,因为双方没什么关联,自然也谈不到互为助力。季寇肖这时候忽然提出这个词,倒让他心里一动。   “你的意思是……”   季寇肖薄唇弯了弯:“对。”   陈家虽然家大业大,但陈应冠却是个十足的草包,当初陈老爷子就十分不放心未来让他接管公司。但碍于陈家人丁不旺,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尽可能地在自己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帮他把公司的根基打得更稳固一些。谁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陈老爷子却忽然得了重疾,公司的生意也全部交到了陈应冠的手上。   在与陈应冠的几次打交道当中,季寇肖一直有一个疑惑,之前一直草包一样的陈应冠,怎么忽然就智商上线了?接连给了季氏几次不小的打击,如果不是他及时应对的话,损失难以估计。但要说他忽然开窍了也不对,就拿上次钻石脱落事件来说就办得不怎么聪明,平白给了对手不少把柄,等季氏反击的时候反应也慢,不像之前几次的作风。   季寇肖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陈应冠的几次反常都与厉琛有关。   之前他派人调查过陈应冠和厉琛,发现两人曾经是同学,而且关系甚笃,但因为厉琛为人低调,两人的关系圈子里的人知道得不多。   而从厉琛回国后不久,陈应冠的手段就忽然高杆起来,他的智商在线一直持续到钻石事件为止,而那次钻石事件发生的时间,和贺凝发生事故的时间恰巧相同。从这里不难看出,厉琛就是陈应冠身后的军师——或者说,两人是互惠互利的关系,钻石事件陈应冠之所以智商忽降,就是因为厉氏周年庆的事情,让厉琛分身乏术。   而且自从贺凝病重以来,厉兆山就将公司的事情交给了厉琛来打理,他一边处理公司的事情,一边还要分心照顾贺凝,哪里有时间去管陈家的事?   季寇肖没有明说,厉霍修却立即全部明白了他的意思。   “厉琛虽然城府深,但架不住陈应冠是个草包,或许可以好好地利用一下。”季寇肖慢慢道。   也就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的意思。厉琛和陈应冠不一样。季寇肖对付陈应冠,想怎么打击就怎么打击,一点顾虑都没有,但厉琛却不同,他背后的是厉氏,厉霍修在动他的时候,不免就会投鼠忌器。很多手段都不能用,非常棘手。   “正好他还在季氏安排了人,这么费力安插的,不让他出出镜不就浪费了。”   厉霍修的眼中带着点明显的笑意,他喜欢看季寇肖冷淡自持的样子,也喜欢看他满腹算计收拾人的样子。   这时候如果厉霍修的贴身助理李杰明在的话,一定又会为他家少爷一脸“我媳妇就是厉害怎么看怎么顺眼”的痴汉表情而摇头。   大概是算计人太费精力,季寇肖殚精竭虑地在这算计了半天,渐渐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厉霍修瞧着他的样子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发,道:“困了就睡吧,一会儿我告诉他们,让他们早上不要叫你,你好好地睡一觉。”   他“嗯”了一声,翻过了身。   “对了,我在医院安排了检查,明天下午让杰明陪你去。”   季寇肖的动作一顿:“明天?”   “明天有事?”   “约了谈投资电影的事情。”   “没关系,明天告诉杰明改个时间。”   提到检查身体,季寇肖忽然有点心神不宁,现在肚子里这个他已经揣了快六个月了,但自己从外表看上去却几乎没什么变化。他之前一直担心等显怀的时候自己挺着个肚子该怎么办,但明显是多虑了。   之前他也问过医生,医生倒是没怎么当回事,说是胎儿的着床位置偏靠后,不显怀正常。还说有一些人甚至在孕后期快生时从外表看,都像是四五个月呢,让他不用担心。   但季寇肖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前两天孙骁过来看他听他说有了身孕的事情,当即一双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磕巴了半天才犹豫着问:“你……你不是特种人吗?这也能怀孕?”   季寇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因为他自己也弄不明白,所以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孙骁见他不是在逗自己,还说已经有快六个月了,立刻就炸毛了:“开玩笑呢吧?你?六个月?”   季寇肖也有点苦恼:“不像?”   “何止不像,”他朝季寇肖的腹部打量一圈,右手支着下巴道:“我吃撑了的时候倒比你像得更多一点。”   不过虽然这让季寇肖有点烦恼,但这个胎儿长得如此隐蔽倒给他省了不少功夫,至少免去了不少别人投来的目光,至于以后的事,他摇了摇头,以后再说吧!   第二天他醒来之后,先是去浴室冲了个澡,之后连午饭也没吃就直接去赴约。   等他进了餐厅包间,柯世善和一个中年男人正在聊天,见他进来朝他温和一笑:“寇肖。”   柯世善给两人做了简单的介绍,这个中年男人正是之前同他提过的123言情文学网站的副总。   等两人互相打过招呼之后,柯世善笑了笑道:“来,坐吧。”   之前季寇肖了解过,柯世善此次投拍的是一部在最近炙手可热的小说《晚古生代》。晚古生代是古生代的晚期,因为这个时期陆地面积扩大,地理环境发生变迁,很多生物发生了新的变化,植物和脊椎动物则迅速由水生向陆地发展。   小说的作者就是以晚古生代为暗喻,描绘在朝代更替,社会动荡不安之时,小人物的凄美爱情故事。因为故事涉及到许多政治事变以及战争场面,场面恢弘,所以耗资也不菲。   在决定投资之前,季寇肖将整本小说通读了两遍。因为这本小说即将完结,还没有纸质版,所以他特地在这家文学网站上注册id购买了书来看。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季寇肖的事情都非常繁多,所以即便是在学校的时候,他也很少阅读这些小说网文。虽然现在这个时代的科技发展非常迅猛,不管是游戏还是电影都是全息投影的,但阅读带给人的感官体验却是其他娱乐工具所无法比拟的。   这也是为什么几十年前某些其他娱乐公司的精英预言随着科技的发展,网络文学会日益衰败时,一些人却对此嗤之以鼻——因为没有任何工具的精密性可以胜过人类的大脑,而人类的想象力更是无穷的。   小说的改编以及版权购买费用之类的事宜早在季寇肖来之前柯世善就同123言情的副总谈妥了,所以季寇肖来不过是和对方混个脸熟,等以后合作的时候不会太过陌生罢了。于是几人只略略地聊了一会儿关于合作的事情,就天南海北地聊起了别的。   等这一顿饭过后,季寇肖和123言情的副总道别,之后就随着柯世善上了车。   柯世善似乎是有些累,头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疲倦地揉了揉眉心。然后才对司机吩咐道:“去厉家。”   “柯叔叔,现在可以把你的计划透露一点了吗?”   柯世善侧过头,朝一旁的季寇肖看去。   “我是指同那家文学网站的合作,”季寇肖笑了笑:“不然只是一部电影的版权,没必要兴师动众地还要同他们副总见面吧!”   柯世善也笑了笑,眼角有一点不明显的笑纹:“什么都瞒不过你,没错,我为的的确不只是这一部电影。我是打算和123言情长期合作。”   对于娱乐圈的事情,季寇肖一直涉猎的不多,这时候就有点犹疑:“如果长期合作的话,只要买版权就够了,没有必要……”   “寇肖,你没有经手过这些,对这里面的事情不了解。”   影视投拍可以大体分为筹备、拍摄和后期制作三个方面。而电影作品的选题、剧本创作和演员的挑选则是前期准备工作。剧本剧本,一剧之本,剧本是一部电影的重中之重,也是其灵魂与基础。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剧本,就算有再好的导演与演技再精湛的演员,也都没有用。   通常情况下,当影视公司需要剧本时,往往会找熟悉的甚至是有过合作的编剧进行沟通,确定剧本的基本故事,也就是一部电影的大纲。之后影视公司再在圈子里找几个低廉的编剧或枪手创作剧本的第一稿,完成初稿后交由有丰富经验的编剧进行审阅修改,最后再商量署名的先后问题。   而这种趋利运作模式下产生的剧本往往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闭门造车,缺乏创新。事实上因为剧本的实际创造者与最后的署名人是不同的,很容易造成敷衍了事的情况发生——反正工资的付给是按照字数来敲定的,同样的时间内敲的字数越多,收益就越高,况且署名又不是自己的,为什么还要绞尽脑汁、费尽心力地去创作?差不多能够应付过去也就行了。   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不少编剧对于剧本都是敷衍了事,甚至不少人有属于自己的一本资料文集,里面罗列着各式各样的桥段,在创作剧本的时候随机从里面挑出几个桥段排列组合再加以润色就行了。这也导致了电影市场常常有粗制滥造的电影出现——只从豆瓣酱电影上各大高投资电影的可怜评分可见一斑。   除去一部分原本就打算靠着大投入电影来洗钱的不说,这种不好的风气使得国人对本国的电影逐渐失去了信心,甚至产生不少电影还未上映,观众就纷纷唱衰的状况。贪图一时的盈利,不过是饮鸩止渴。   作者有话要说:   鉴于有的小伙伴表示再一次忘记了商易是谁,作者帮大家回忆一下:商易就是被囚禁在厉家别墅,后来被季寇肖给营救了的那个人~~~大家想起来没?   第90章 黑金   这种不良风气对编剧行业来说也是致命的,导致了编剧市场的两极分化——有名气的编剧有约不完的稿,不管这些稿子最后是不是出自他们的手;而没有名气的编剧则想要混口饭吃都很困难。   一些披着影视公司皮的皮包公司也看准了市场,通过简单地将自己公司包装,来骗取一些不知名的新编剧的剧本。先是胡说八道几条意见,把剧本批评得一无是处,然后装模作样地说剧本留着吧,看有没有机会给你推荐一下。等这些没有经验的编剧乐呵呵地回去之后,这边转手就将剧本卖给那些枪手,就算后来这些被盗用了剧本的编剧发现了,想要投诉也很困难。   事实上大部分的影视公司在投拍以前,早就已经找熟悉的编剧把整部影片的大致内容敲定了,说是征集剧本,无非是借机剽窃些创意或是点子——专业些来说叫“梗”而已。而这种混乱的市场模式也导致不少编剧不在自己的作品上下功夫,而专走一些歪路子。久而久之,编剧市场变得非常混乱,最直接的结果就是电影的粗制滥造,一些电影甚至逻辑不清,被观众所诟病。   当然了,在这个圈子里还有不少编剧是很让人尊敬的,不管走歪路子的有多少,也不同流合污。但在这种大环境下,想要坚持下来还是很困难的,毕竟编剧也是要吃饭的。如果是已经有了一些名气的还好,那些没有名气还坚守自我的,很多连维持一日三餐温饱都困难。   柯世善意识到影视圈市场的混乱,于是将视线投到了一些文学网站上。近几年小说改编电影的风头正盛,一方面,比较火的小说大部分都有着较好的剧情与构架,不用担心剧本的质量,而另一方面,原著的人气可以带动电影投拍的前期市场,即为即将上映的电影造势,写通稿的时候也比较容易,可谓一举两得。   然而翻拍小说也有一定的风险,比如说小说的选取。通常来说越是火的小说,版权卖得越贵。但并不一定越火,票房就越好。这一点非常考验出品人的眼光,而且观众的审美瞬息万变,影响票房的原因也很多,或许相同的类型这一部火了,下一部就扑了,这些谁都说不准。   再者,一般口碑不错的小说,都是读者们心头的朱砂痣,窗前的明月光,一不小心选错演员的话,挨骂是注定的了。一些演员可能因为一部电影而爆红,同样的,也可能因此被黑。   所以他之所以要同文学网站合作,也不仅仅是为了几部小说的版权。他盯住的,是网站旗下写手的这块肥肉。   既然现今的影视市场比较大的问题就是剧本良莠不齐,那么只要将这一点解决就好了。一个文学网站能够运营,很大程度上在于有稳定的作者与读者群。而这些作者虽然很多没有什么太大的名气,却有着丰富的想象力。如果能够和网站合作,与其旗下的作者签订合同撰写剧本,相信剧本一定会有不错的保障,而且同收益相比,相对的支出并不大。   于是数量众多的文学网站中,柯世善几经斟酌,敲定了123言情。   既然他早就想让季寇肖分一杯羹,于是便将自己的计划以及和123言情副总约见的目的同他和盘托出。   等他将自己的打算原原本本叙述一遍之后,刚好车停在了厉家别墅门口。   季寇肖似乎在消化他的话,一直没怎么说话,这时候柯世善朝他看了看,微笑着道:“《晚古生代》的剧本已经敲定,人选也选得差不多了,这周周末在名都有一场开机宴,没有事情的话就过来吧,正好看看男女主角符不符合你的心意。”   季寇肖这时候才抬头看向他,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好。”   “到时候我派人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过去就行。”   “那怎么行,”柯世善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你可是这部电影的最大投资人,你总要给我些机会恭维讨好你不是。”   季寇肖也跟着笑了笑,柯世善这个人虽然看上去温文随和,但平常很少开玩笑。他的这句话,倒让他想起了两个人交好的那段时间的往事。于是他也不再在这些小事上计较,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柯叔叔了。”   季寇肖回到别墅的时候,厉霍修不在,靳弘文正在游戏室里专心致志地打游戏,看到他回来了朝他笑吟吟地打了声招呼:“嗨!寇肖!回来了?要不要来一局?”   季寇肖有些累,便笑着道:“不了,你玩吧!”   他出了游戏房之后给厉霍修去了电话,电话响了几遍对方也没接,厉霍修很少有不接他电话的时候,季寇肖就有些担心,转而给李杰明拨了过去。   好在只响了两声,那边就接通了:“季先生?”   “霍修呢?我给他打电话,他没接。”   “抱歉先生,公司这边……有些事情。”   季寇肖的心一紧:“什么事?要紧吗?”   “是这样的……”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那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寇肖?电话给我。   紧接着厉霍修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寇肖,我这边有点急事,今天晚上可能回不去了,你早些休息,不用等我。”   “什么事?”季寇肖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上次和你说过的融资的事情,不用担心。”   听到他的解释,季寇肖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融资的事情之前厉霍修和他提过,基本是十拿九稳的,而且只要这一役打下来,也将大大地动摇厉兆山的根基。   季寇肖揉了揉眉心,回了卧室。哪知道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想清静一会儿都清静不了。还未等他的神经放松下来,电话又响了起来。只是当他看到屏幕上的号码时,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他顿了一下,将电话接通:“顾组长?”   这一通电话足足两人足足聊了半个小时,等挂断电话之后,季寇肖脸上的疲惫之色尽消。他缓步走到阳台上,双手撑在栏杆上朝远处望去。这时候已经是深夜,然而远处的闹市却是一片灯光璀璨,好不热闹的景象。   ————   就在陈应冠几乎疲于应对接踵而至的事情的时候,一件足以动摇陈家根基的事情发生了。   陈家多年利用艺术品洗黑钱被揭发,警局现已对其进行调查。   艺术品的价值没有权威机构可以进行明确的界定,更没有明确的估价标准,所以只要有人脉与手段,很容易将价格炒成天价。而且艺术品的价格完全在于拍卖场上的买家愿意出多少,只要有人愿意抬价,想要操纵非常容易。   而且根据现行法律,拍卖公司有权利对买卖双方的真实资料进行保密,反洗钱法的相关法律又只在于监控金融机构的可以交易以及大额交易,不涉及到艺术拍卖品的交易,这使得想要从中牟利的人有了可乘之机。况且通常来说艺术拍卖品便于携带,非常容易进行跨国交易及转移。   陈家在西部区树大根深,向来黑白两道通吃,利用艺术拍卖品来洗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先是以低价购入某艺术家的作品,一段时间后再将艺术品送拍,通过洗钱组织在不同的拍卖场安排人将艺术品用黑钱以高价拍走。这样几番周转,黑钱就以购买艺术拍卖品的名义被洗白了。   陈家做了这么多年的洗钱生意,警方并不是毫不知晓,只不过碍于陈老爷子在警署里早就买通了人,一般人不敢动他;而能动他的又苦于没有确实的证据,才一直逍遥法外。   季寇肖在上一世的时候做的是国际刑警,洗黑钱案件多少有所涉猎,对这里面的猫腻清楚得很,当时陈家也在他们的涉嫌名单里。只是当初他还未得及有所动作,就发生了季氏破产的变故。   所以这一世他早在确定了陈家是陷害季氏的幕后黑手之后,就开始着手调查陈家洗黑钱的内幕。原本事情并不会这么容易,毕竟以陈家在西部区的地位,想要安插人去掌握他们的核心秘密非常困难。然而不知怎么的,陈老爷子却在他重生前不几天突发了急疾。   季寇肖直觉着这里面不简单,且不说上一世陈老爷子的身体非常硬朗,直到季氏垮台他还精神矍铄得很,就只这对外含糊其辞宣称的‘急疾’两个字,就很有问题。   虽然陈家对外说是老爷子身体突发不适,但外界却有传言说其实陈老爷子是被人给算计了。至于圈子里谁有那么大的能耐能算计着陈家老太爷,屈指一算其实并不太多。   等将七七八八的人选排除了一遍之后,再联想到当初宋家的破产,一个人的脸孔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厉霍修。季寇肖摇了摇头,虽然他是最有实力也最有可能做到的,但在那个时候厉家和陈家没有不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时候他和厉霍修的关系还不太融洽,再说自己的设想也实在是有些无稽,于是便作罢了。   但陈老爷子的急疾,却给了他很大的便利。陈应冠天性放荡不羁,私生活非常混乱,想要从他那里插进个人简直易如反掌。但就算他糊涂,陈老爷子留下的忠心耿耿的手下却不糊涂。虽然他将人插了进去,但消除这些人的戒心还是费了不少功夫,用了将近半年的时间。   这时候他也联系上了顾铭,他知道上一世的时候顾铭就负责调查洗黑钱的任务,这一世就算有变化,也多多少少会涉及一些。于是他就将消息透露给了他,顾铭天生性格谨慎,一直按兵不动,直到后来掌握了确实的证据,才一举出击将人拿下。   如果说最开始的几次折腾折损了陈家的元气,这次则完完全全动摇了他的根本。   第91章 隐患   等警局的人到达陈家的时候,陈应冠已经不在了。这也难怪,陈家在西部区的势力毕竟不可小觑,就算在陈应冠手里败落了不少,该有的眼线还是有的。陈应冠在事情发生后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洗黑钱的罚金不重,一般只没收违法所得及产生的收益,并处洗钱数额5%以上20%以下的罚金。这笔钱对如今已是风雨飘摇的陈家来说虽不是一笔小数目,但总不至于凑不出。   最大的问题在于洗黑钱在受处罚的同时,还将面临有期徒刑或拘役,特别是像他这种情节严重的,要处以五年以上的有期徒刑。这对于陈应冠来说,无异于致命的打击。   陈应冠在得知消息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跑路。   当厉琛得知陈应冠竟然直接跑路了之后,险些没恨得咬碎牙。要知道洗黑钱并不是多么严重的罪行,只要将罚金罚了,装模作样地进去坐一段时间牢,再上下打点一番用不了多久也就出来了。谁知道陈应冠没有脑子不说,竟然也不知道同别人商量一下,直接拿着钱就跑了。不说现如今警署的警力部署有多么完善,乘坐什么交通设备都要核对身份证明,就只陈应冠那个智商,他能跑得到哪儿去?等他到时候被警察逮捕回来,可就不止是洗黑钱的罪名这么简单了。   厉琛虽然心急如焚,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他甚至不敢联络陈应冠,怕他的电话已经被监听了。只能一边吩咐人去警署进行打点,一边偷偷派人去找陈应冠。   厉琛对陈应冠的事情耗尽了心力,其实要说他对对方有多么深厚的情谊倒也不尽然。虽然有一部分的原因,但更主要的却是唇亡齿寒,有着陈家这棵大树在一旁遮着,他办起不少事情都容易得多,一旦陈家垮台了,想要对付季家和厉霍修两个,就不容易了。毕竟他虽然头脑聪明,但商界的事情还是差了些火候。   得知陈应冠跑路消息的季寇肖只是微微笑了笑,一脸了然的表情。陈应冠的性格他太清楚了,表面上耀武扬威,实际一点担当也没有,遇到事情就逃跑非常符合他的性格。   他得到消息的时候是一大早,所以厉霍修睁开眼,就看到他一脸得意的笑。他有些困倦地眨了眨眼,伸臂将季寇肖揽过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问:“什么事笑得这么高兴?”   厉霍修一心在忙公司的事情,昨晚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陈应冠那边的事情他还不知道。   “陈应冠跑路了。”   厉霍修的思路有些跟不上:“跑路?”   季寇肖笑了笑,简单地将事情的经过同他叙述了一遍,等他讲完之后厉霍修哼笑了一声:“草包。”   陈应冠的事情不过是个小插曲,两人只聊了几句,话题就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去了。   “寇肖,你记不记得陈应冠看中的那块地皮?”   “你是说,东部区的那块地?”   “没错,”厉霍修微低着头,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那块地厉琛接手了。”   “那倒是可惜了。”那块地的前景非常可观,如果它现在还在陈应冠的手上,无异于一块废地。但它现在在厉琛的手里,就很危险了。   厉兆山现在还掌握着厉氏的股权,厉霍修虽然可移动资产不少,但手里的股份却不足百分之三十,如果厉琛利用好了这次机会,他们想要翻盘就困难了。   见季寇肖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厉霍修勾唇笑了笑,伸手将他的腰身揽进怀里:“用不着担心。”   季寇肖没说话点了点头。   虽然公司里的事情非常多,但厉霍修这时候抱着季寇肖不怎么想起床。季寇肖这时候有些困意上涌,于是索性就闭上了眼想再睡一会儿。   然而他刚阖上眼,眉心却猛地一跳,浑身也轻微地战栗了一下。厉霍修立刻就精神了起来,支起身体紧张地盯着他问:“怎么了?”   季寇肖的脸色有些发白,目光讶异地朝自己的小腹看去,哽着喉咙没说话。   厉霍修也立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宽大的手掌覆盖在了他的小腹上:“是肚子疼吗?”然而下一刻他的表情也是一顿,随即立刻绽出惊喜的表情——他明显感觉到手掌下的地方动了一下。   竟然是胎动。   厉霍修简直惊喜得说不出话来,一脸喜悦地看着季寇肖。季寇肖这时候根本没有心思去留意厉霍修的表情,他刚刚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小腹跳动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这个小生命,巨大的惊讶掩盖住了惊喜,他一时间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厉霍修再次将他的手覆在季寇肖几乎没怎么凸起的小腹上,隔了几秒钟的时间,手掌下又清晰地动了一下。   这次较上次要清晰得多,季寇肖能够明显感觉到那个小东西在自己肚子里折腾。厉霍修似乎是发现了他的紧张,低头在他眼帘上亲了一下:“别紧张,他在向我们打声招呼呢。”   虽然知道厉霍修是在安慰自己,但季寇肖还是忍不住想要吐槽。现在胎儿还不到六个月,连大脑表面也刚刚出现沟回,至少要七个月才具有思维和记忆的能力。也就是说现在他儿子还只是一个肉团子,打什么招呼。   不过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季寇肖倒多少放下些心来。之前他一直都没怎么显怀,从外表看上去和普通人无异。这时候忽然的胎动却相当于给他吃了颗定心丸,至少心头的不安倒是少多了。   只是这一下倒是给厉霍修忙坏了,先是吩咐佣人去煮了早餐送上来,又给家族医生打电话,要他给季寇肖好好检查一番。   季寇肖有点无奈,不过是胎动罢了,自己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好在检查结果良好,但厉霍修依旧强行让医生留在厉家一段时间以待查看。   原本厉霍修是准备在家陪季寇肖一天的,但中午的时候就接到了邵唐的电话。季寇肖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些什么,但瞧厉霍修的脸色非常凝重,他一动不动地擎着电话半晌,语气低沉地开口道:“好的,我这就过去。”   他刚挂断电话,季寇肖就坐直身体问:“公司出事了吗?”   厉霍修摸了摸他的头发:“没事,是东部区那块地皮的事情,”他犹豫了一下:“我得去公司一趟,你听话在家待着,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季寇肖点了点头。   然而厉霍修离开不久,他就接到了柯世善的电话,说今晚有一场饭局,问他有没有时间。   季寇肖正好想就电影投资的事情和他商量些事情,当即就应承了下来。   电话那边的柯世善笑了笑,道:“好,那我一会儿正好顺路接你过去。”   等到了饭局季寇肖有些惊讶地发现除了几位公司高层和123言情的副总之外,电影的男女主角以及几个配角也在,见到他们立即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   因为这部电影柯氏是主要投资人之一,除了男主角外剩下的多是柯氏旗下的艺人。艺人们平常很少能见到大老板,这时候不由得就有些拘谨。   好在几人入座不久,气氛很快就融洽了起来。柯世善就合作问题同123言情副总聊了起来,季寇肖对这方面的兴趣不大,但也面带微笑地在一旁听着,偶尔发表几句意见。   期间厉霍修给他去过几次电话,他显然已经知道他又趁着他不在家跑出去了,但因为公司的事情太忙他也顾及不到他那么多,只叮嘱他注意身体,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立刻给他打电话。   等饭局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季寇肖折腾了这一晚上,脸上就不由得露出点疲惫的神色。柯世善瞧着他的脸色有些不好,低声问:“怎么不舒服吗?”   “没有,”因为在柯世善面前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于是季寇肖直接实话实说:“就是有些困。”   “是我的错,硬将你叫出来白白浪费了一个周末。”柯世善温文一笑:“走吧,我送你回去。”   这时候的温度略微有些低,车里打着空调。季寇肖之前在饭桌上吃得有些油腻,这时候胃里就有些不舒服。柯世善瞧他的脸色不太好,便让司机将后面的车窗打开,吹着风能舒服一些。   车开了不多会儿季寇肖就睡着了,柯世善侧头瞧着他沉睡的面容,对前面的司机低声道:“速度慢一点。”   司机明白老板的意思,将车速放慢并且尽量开得平缓一些,以免将车后座睡着的季先生吵醒。   等一直到了距离厉家不远的地方,季寇肖还在沉沉睡着。柯世善朝司机示意了一下,司机缓缓将车停在了路边。   柯世善低头朝一旁打量去,季寇肖侧着身子靠在椅背上,头微微斜着,他的五官在暖黄色的路灯照射下显得更加标志,仿佛玉雕般没有一点瑕疵。   柯世善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人良久,忽然探下身朝他额上吻了下去。   然而就在他直起身体的瞬间,眼光向远处略过时一顿,一道细微的光亮在昏暗的草丛中一闪之后很快消失了。   柯世善的表情一沉,朝司机使了个眼色,几秒钟的时间瞬间冲出四五个保镖朝草丛的方向而去,紧接着里面传来一阵挣扎殴打的声音,几分钟后很快平静。   这时候一个一身黑西装的男人快步走到柯世善后车门旁,压低声道:“大少爷,东西拿到了。”说着将手里的胶卷呈给柯世善。   柯世善低头朝季寇肖瞧了一眼,不知是不是太过疲惫,季寇肖依然沉沉睡着,没有一点转醒的迹象。他又朝保镖手里的胶卷看了看,淡声道:“毁了。”   “是。”黑西服犹豫了一下,问:“那那个人……”   “他是哪里的?”   “西凉报社。”   柯世善表情平静没有波澜:“教训一顿就行了,别伤了他的性命。”   “是。”   待柯世善的车驶离之后,草丛里立刻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叫喊,然而叫喊声只持续了不到半秒钟就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模糊而压抑的呻吟,仿佛痛到极致却因为被封住了口而呼喊不出。   一直过了足足有二十分钟的时间,草丛才逐渐恢复平静,保镖鱼贯着轻声离开。   半晌,一张红肿青紫的脸孔从草丛里露了出来。他似乎是挣扎了两下,但因为使不上力气又跌了回去。   他一身狼狈地躺在冰凉的草地上,“呸”地一声朝一旁吐了口带着血的唾沫。半晌,从里怀里掏出一枚胶卷,满是伤痕的手抖了抖,将那枚胶卷紧紧攥在掌心。   第92章 陷阱   贺凝坐在床边,修长白皙的手指紧紧攥着被角,表情有些焦虑。厉兆山站在她的对面,微微弯着腰看着她,温声道:“小凝,你不要紧张,来,告诉我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贺凝喉咙动了动,紧张得额头上都沁着汗珠,她明亮的眼珠动了动,半晌才犹豫着问:“是……是小……小琛出生的时候。”   厉琛和厉兆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淡淡的失望。   经过最初一段时间的治疗,贺凝的病症恢复了不少,已经可以将厉琛和厉兆山辨认出来,甚至可以自己使用汤匙进餐。虽然一些稍微困难的动作还是做不了,但同之前相比已经好了太多。   只是她的记忆还是有些混乱,从前的一些事情也都遗忘了,厉兆山想法设法地想要唤起她从前的记忆,然而收效甚微。所以他便根据医嘱来尽量来锻炼她,只是贺凝的脑组织受损比较严重,只要锻炼的时间稍长,她就会头痛欲裂,瞧着她痛苦的样子,厉兆山和厉琛都心痛难当。   厉琛知道厉兆山为了贺凝几乎耗尽了心力,他站起身,对厉兆山劝慰道:“父亲,您也不要太着急了,母亲和从前相比已经恢复不少了。”   厉兆山也知道这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事情,点头长叹了口气。   贺凝因为刚刚的训练有些疲惫,厉琛照顾她睡下之后和厉兆山走出了房间。   厉兆山最近几乎整天黏在贺凝的身边,将公司的事情都抛在了一旁。这时候他将精神收敛了一下,问:“公司最近怎么样?”   “一切都好,父亲您不用担心。”   厉兆山叹了叹气:“小琛,辛苦你了。”   “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再说如果不是因为母亲……”厉琛的表情非常痛苦,欲言又止。   厉兆山朝他摆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免得惹两人都难受。   “对了,我听说陈家出事了,怎么回事?”   厉琛的脸色微微一变,一直到现在为止陈应冠都没有一点消息,他曾经尝试着小心联系他,但没有任何结果。   “陈家涉嫌洗黑钱,陈应冠被警署通缉,现在还未归案。”   厉家和陈家算不上交好,甚至因为同是黑白两道混的有些不睦,但眼看着陈家从老爷子突发急疾到家里的独子犯事,多少还是有些心里不舒服。   “不说那些了,”厉兆山长舒了口气,因为最近接连的几件事,他明显老了不少,眼角的细纹也深了几道:“东部区的那块地皮进展得怎么样了?”   “前期投入已经完成,正按部就班准备进行备案。”   厉兆山点了点头,虽然他因为贺凝的事情无暇分身,但厉琛给他的资料稿他也略读了读,是块不错的地皮,一旦厂房在上面建起来了,后期的收益不会少。他果然没有看错厉琛,成熟稳重,最重要的是听话孝顺。   “这是个大工程,任何一步都不能出差错,仔细一些,有什么动向随时向我汇报。”   厉琛眼神深了深:“好。”   ————   厉霍修坐在沙发上批阅文件,季寇肖则躺在他的腿上睡午觉,因为怕他冷,厉霍修特地扯了一旁的薄毛毯给他盖在身上。   然而平常一睡就睡一个多小时午觉的季寇肖,今天却一直没什么睡意。厉霍修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将手里的文件随手扔在一旁,伸手将他捞起来抱在怀里:“折腾什么呢?”   “不知道,就是有些心神不宁。”   厉霍修和他额头对着额头,问:“怎么了?”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季寇肖的心头有些悸动,但心里还是空落落的,于是他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厉霍修心里却有些计量。不知道是不是忽然胎动有些紧张,季寇肖最近的胎像有些不稳,为了防止出意外厉霍修就将他关在了家里,连最基本的应酬的取消了。虽然季寇肖自己没说什么,但厉霍修知道他肯定是被闷得有些难受。   于是他微微笑了笑道:“今天有一场慈善画展,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季寇肖的表情没什么太大变化,眼神却明显亮了亮。   说起这场慈善画展,主办方和厉家有着不薄的交情,从前每次举办画展厉兆山都会出席,有时甚至厉光豪也会去,这可是不小的面子。   今年的画展,厉霍修也早早地送了花篮去。只是他原本事情忙,没准备去,考虑到季寇肖在家待着无聊,才临时改变了计划。   季寇肖的情绪明显好了不少,一路上的表情都很愉悦,厉霍修瞧着他高兴,很是拉过他在他额角亲昵地亲了好几次。副驾驶上的李杰明早就对他家少爷随时随地虐狗的行为见怪不怪,端端正正地坐在前座,连眼光都不动一下。   等到了画展地点,司机将车稳稳停到一旁后,恭恭敬敬地将后车门打开,厉霍修和季寇肖一身西装从里面走下来。   主办方老板在圈子里有着不错的人脉,画展当天前来捧场的人不少,季寇肖刚到画展就碰见好几个熟人。自从他有了身孕之后,这些场合参加得很少,这次好不容易出现,前来同他打招呼的人不少。   因为季寇肖和厉霍修两人都很忙,从前出席这些活动时两人都是各忙各的,今天厉霍修顾忌着季寇肖,一直一步不离地在他身旁。   两人和相熟的人聊了一会儿,就专心致志地逛起画展,等一直走到走廊侧面的时候,季寇肖的脚步忽然一顿。   走廊侧面陈列着一排排用来庆祝贺喜的花篮,厉霍修一眼就扫到了自己送来的那个,同时也立刻明白季寇肖的脚步为什么会停顿下来。   厉琛署名的那个花篮正紧挨着他的那个,并且刚好排在他的左边。   花篮的排位里面有着大学问,一位之差代表的含义可完全不同。私生子的花篮却摆放在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前面,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李杰明一直跟在厉霍修和季寇肖的身后,这时候赶紧上前一步对厉霍修低声道:“少爷,需不需要我去……”   “不必。”厉霍修的眼神很淡,眼光毫无波动地看着那一排花篮。   季寇肖用眼神朝李杰明示意了一下,李杰明立刻退了下去。   两人回去路上的气氛有些凝滞,季寇肖知道厉霍修的心情不会太好,便没说话只默默地陪着他。   然而厉霍修的反应却很平静,似乎并没有被画展上的插曲而影响到心情。   一直到了晚上休息,季寇肖才终于忍耐不住,正有些犹豫地准备对厉霍修开口,厉霍修却先朝他微微笑了笑:“我没事。”见对方似乎是有点惊讶的样子,才接着解释道:“你欲言又止地瞧了我一晚上,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   季寇肖张了张口,没说什么。   厉霍修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既然是本性,又何必去谴责?今天他的风向能这么轻易地转过去,明天也就能转回来。况且,这都是些小事。”   起初季寇肖以为厉霍修口中的‘今天’、‘明天’不过是个代称,没想到到了第二天,风向竟然真的起了变化。   厉琛的土地收购计划出了问题。   其实说是收购计划出了问题也并不尽然,因为收购还是顺利的,并且已经钱货两讫。问题在于其后续的建设部分。   厉琛将这块地皮买下来是为了建厂,之前的选址、建设等等都在按部就班地一样样进行当中,但在电力建设方面却出了严重的问题。   因为这块地皮紧挨着东部区开发区,所用的电力网也是开发区的分线,但这部分的电力站并非国有,而属于个人,想要使用电力设备需要与电力站签订合同。   等厉琛同电力站洽谈的时候却发现电力站早在两个月前就与开发区的一家工厂签订了合同。因为电力站的年供电量有限,除去供给那家工厂的电量之外,剩余下来的想要维持工厂的全部运营根本是不可能的。   厉琛得知情况之后,少见地脸色一变。工厂建址通常会面临很多问题,他已经尽可能地将每一个可能遇到的问题提前考虑到,然而万万没想到却在供电方面出了纰漏。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他,毕竟一般情况下很少会在供电部分出现问题,这次出现问题也是因为地形特殊电厂稀少。而厉琛又刚接手公司不久,对建厂经营方面有所遗漏也很正常。   原本有厉兆山坐镇,是很可能会考虑到这一点的,但偏偏现在厉兆山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贺凝的身上,送来的文件也只草草地看了一遍就签字,导致最后出了这么大的变故。   厉兆山看着办公桌上的文件,脸色沉得可怕。   厉琛站在他对面,脸上是浓浓的愧疚,低声道:“父亲,都是我的错,没有提前考虑到电力方面。”   “不怪你。”厉兆山的握着文件的右手紧了紧,雪白的纸张在他手里攥成了一团:“你的经验少,又被人故意设计,怎么能想到那么多?”   听到他的话厉琛一愣,抬起头朝他看去。   厉兆山微微眯起眼,眼中的恨意加深:“这个孽子!”   “父亲,您是说……”   厉兆山直接将手里的文件扔给厉琛:“派人去查,两个月前同供电公司签订合同的是谁!”   结果不出意外,是厉霍修的手笔,厉琛只略略一想就明白了里面的关系,恐怕当初厉霍修想要算计的是陈应冠,刚好自己从陈应冠手里接了这块地皮,他就顺水推舟给自己下了绊子。   现在的情况很棘手,如果按照原计划继续建厂的话,没有足够的电力供应工厂也没办法正常运转,到时候没有足够的产出,就连支付工人费用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一定会亏损。但现在缺少电力供给的风声已经放了出去,想要短时间内将手里的地皮转手非常困难。   唯一的办法只有暂停建厂,等有合适时机拿到电力合同或是有其他供电方式时再行建厂,但这无异于将一整块地皮压在了手里,也相当于将一大笔钱压了下来,缺少了流动资金,想要做其他事就会束手束脚。   然而刚刚在厉兆山面前还一脸无措的厉琛,等一出书房就立刻勾着唇角笑了笑:厉霍修,没想到你还有点手段,这场比试看来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93章 绯闻   厉琛脸上带着点淡淡的笑意,坐在办公桌前打量着手里的照片,助理微微躬身站在他的面前,低声道:“少爷,您看……”   “他要多少?”   助理报出了一串数字:“他说,除这张外手里还有几张。”   厉琛随手将照片扔在了办公桌上,漫不经心地道:“给他两倍的价钱,这么好看的东西,不是头条配不上。”   助理授意,朝厉琛点了点头:“是。”   等助理离开之后,厉琛才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唇角缓缓绽放出一个淡淡的笑。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一会儿,慢慢将脸上的笑意敛了,随即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出去,不多会儿,电话那端就被接起。   “那边有消息了吗?”   “没有,派出的人搜遍了整个东部区,但都没有陈先生的消息。”   厉琛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挂断了电话。   陈应冠自从上次消失之后就再没有了消息,警方的搜索也毫无进展。他不敢大肆派人搜索,只能暗自叫人去调查,然而一个多礼拜的时间过去,却一点线索也没有,这让他不禁多少有些焦虑。   想到他这个老同学,厉琛不由得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明宝接连发生几次质量问题事故,顾客信誉度变得极低,现在又被爆出洗黑钱,陈氏的股价一跌再跌。在这个节骨眼上陈应冠不禁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反而因为害怕自己会入狱而携款潜逃,将自己原本还有的一线生机也给亲手掐灭了,这怎么能不让厉琛生气。   如果现在陈应冠站在他的面前,他真的想要狠狠地给他一拳。同时他也有些怒其不争,如果不是因为情况所迫,他真的不想和这样一个只会坏事的猪队友合作。也亏着是他陈家家大业大,不然以陈应冠的智商,那点家产恐怕早就被他给拜光了。   不仅如此,想到之前电厂的事情厉琛也有些气闷,通常来说电力供应方面的考核是在地皮购买之前就应该进行的,这也是为什么厉琛在接手那块地皮后没有再做仔细的考量——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这种最基本的方面是不会出错的,就算是陈应冠笨,也不会连这点小事都考虑不到。   没想到他还真的给疏漏了,他将土地转手了,却压在自己手里了。   没错,最后厉琛和厉兆山商定的就是先将这块地皮搁置,等后续的电力设备问题解决了之后再建厂。虽然这么大一块地压在手里是一笔不小的钱,但也总比廉价卖出去要合适得多。况且以厉兆山的人脉,想要搞定电力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太过困难的事。   厉琛眯着眼朝窗外看去,季寇肖,你给我送了大礼,我自然也要还你一份,只是这份大礼的分量太重,怕你吃不消呢!   ————   清早,季寇肖难得起了个大早和厉霍修一起下楼用早餐。等他们到了楼下的时候,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董如心昨天和温宛去喝下午茶,两个人回去得有些晚,董如心便直接在季家住下了。但厉光豪向来作息非常有规律,这个时候还没有下楼用早餐,季寇肖就觉得有些奇怪,对身旁的管家问道:“祖父呢?”   “老爷今天和王家老先生约了一起打球,今天很早就出门了。”   季寇肖也没怎么往心里去,点了点头,就继续用早餐。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用了一会儿早餐,这时候佣人李嫂就端着银色的托盘走过来,将报纸放到厉光豪右手边的位置上。厉光豪有个习惯,每天用过早点之后都要读一会儿当天的报纸,所以他今天没用早餐,但佣人还是按照他的习惯将报纸端了上来。   厉霍修和季寇肖的事情都很忙,平常很少看报纸,这时候管家见李嫂将报纸端了上来,便准备开口示意她端下去。李嫂的表情有一点犹豫,就停顿了一下。这时候刚好厉霍修用好了早餐,他没什么事,顺手拿起一旁的报纸读了起来。   然而他的目光刚落到报纸上,表情就是一肃。   一旁的季寇肖正在吃早餐,但还是留意到了厉霍修的不寻常,侧头随口问道:“怎么了,有什么新闻吗?”   没想到他的话还没说完,厉霍修直接将报纸砸在了他面前。季寇肖吓了一跳,朝厉霍修疑惑地瞧了一眼,转头将报纸拿起来,然而下一刻他的表情就僵住了。   只见报纸上印着硕大的一行标题:“季氏继承人季寇肖爆出婚外情,豪车内与富二代相拥激吻”底下配的是几张他和柯世善一同进出会馆的照片,照片有些模糊,显然是从极远的地方进行拍摄的,虽然距离很远,但从脸孔上还是依稀可以辨认出是季寇肖。照片正中的一张季寇肖和柯世善坐在车里,柯世善身体微微向左偏靠近季寇肖,在低头吻他。虽然标题里说的‘相拥激吻’有些噱头的意思,但也能看出来的确是在亲吻,并且因为角度的关系,两人的姿态显得十分亲密。   季寇肖当即就傻眼了,那组照片他有一些印象,应该是那次和123言情副总以及电影男女主角们一起用餐时被偷拍的。后来他记得自己上车之后有些困倦就直接睡着了,但柯世善绝对没有‘激吻’他,因为他的睡眠很浅,如果有那么大的动静早就醒过来了。这张照片明明就是角度的问题,故意模糊出两人暧昧的样子,用来混淆视听。   通常情况下一些艺人很容易被狗仔拍到些不好的私生活照片,但很多都用钱给摆平了。就说最近娱乐圈很红的某个小鲜肉,他和金主拥吻的照片比比皆是,但碍于金主势力太大,一般的杂志都不敢往上放罢了。季氏在西部区的名声不小,季寇肖又不是什么娱乐人物,为什么会被狗仔偷拍还被放在了报纸上?就算是牵强着说因为柯世善是娱乐公司的老总也说不过去,明显这条新闻就只指向季寇肖的,柯世善的名字也只在正文里提了两笔。   究竟是谁要故意这么做?季寇肖很快就有了答案。   虽然他想了这么多,但也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等他抬起眼,见一旁的管家佣人都正低着头悄悄用略微震惊的眼神朝他打量着。也难怪,平常厉霍修对季寇肖宠得厉害,甚至连句重话都没说过,今天却冷着脸将报纸摔在他的面前。虽然他们不知道厉霍修究竟在为什么而生气,但还是有些心惊。   季寇肖哽了一下,照片的确是实实在在地放在那里的,让他想要解释,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然而厉霍修却根本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他,直接攥住他的手腕就朝楼上走,季寇肖一时没有准备,被他拽得一个踉跄。   一旁的管家什么时候见过这个阵势,当即就吓坏了,赶紧小步跑到厉霍修面前,低声叫了声:“少爷!”   厉霍修却连理也未理他,拖着季寇肖继续走。   季寇肖被他拽着手腕磕磕绊绊地往楼梯上走,他的脸色煞白,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带着点寒霜,一把压住厉霍修的手腕,压低声音道:“放开我。”   厉霍修回头朝他看了一眼,目光中是浓烈到可怕的阴郁,当即就把紧紧跟在两人后面的管家和李嫂给吓到了,连动都不会动了。   季寇肖明显也被他眼中狠戾的神色给惊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也松了,厉霍修铁钳一样的手将他的手腕攥得紧紧的,大步朝楼上走,季寇肖被迫跌跌撞撞地在他后面跟着。   管家脸上的汗当即就淌了下来,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家少爷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他那副样子又明显是真的动了怒的。现在季先生有身孕,万一少爷脾气真上来动了手,伤到季先生可就坏了。   厉光豪那边是不敢随意通知的,老爷年纪大,身体也不好,怕是听到消息要犯病。他心思转了一圈,把电话给李杰明打了过去。李杰明跟在厉霍修身边多年,是他的贴身助理,也是心腹。少爷的脾气他最清楚了,或许他在还可以劝一劝。   就在他打电话的这个功夫,厉霍修已经连拉带拖着季寇肖到了二楼的卧室。管家一边给李杰明打电话,一边对李嫂低声道:“快跟上去,千万不要出事!”   李嫂连忙跟了上去,在上楼的过程中季寇肖一直挣扎着不配合,给厉霍修造成了不小的阻碍,厉霍修给他拽进房间之后,也没来得及关门。   李嫂站在门边悄悄往里瞧着,只见厉霍修将季寇肖拽到了卧室的大床边,直接将他掼在了床上。季寇肖侧身躺在床上,脸色白得厉害,额头上全是汗水,他微微仰头朝向厉霍修的方向,往后退了退。   厉霍修背对着门口,李嫂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只从他的动作就知道他的火气非常大。   她还要再探头往里看,厉霍修却像是听到了声响,慢慢转过头看向她,眼中是几乎要溺毙人的寒意,吓得李嫂当即就是一激灵。   还未等她有所反应,厉霍修已经大步朝他走过去,“咣当”一声关上了门,将她的视线全部隔离开。   厉家房门的隔音效果非常好,李嫂在外又听了半天没听到一点动静,最后犹豫了一下,终于返身离开了。   厉霍修将门关上之后,便大步朝季寇肖走去,走到床边伸手将他捞了起来,抬手摸了摸他依旧苍白的脸:“寇肖,弄疼你了?”   季寇肖摇了摇头坐直身体:“我没事,既然是演戏,总要像一点才行。”   第94章 影帝VS影帝   厉霍修还是有些心有余悸,虽然他刚刚是特别留意了分寸的,但毕竟季寇肖现在的身体特殊,一点的差错都容易出问题。他摸着季寇肖的脸问:“那怎么脸色这么差,还出了这么多汗?”   “都是事先准备的道具,不然怎么能瞒得过她?”   厉霍修刚刚的确是吓到了,以为自己下手太重伤到了季寇肖,这时候听他这样说才多多少少放下一些心来。   季寇肖演戏的状态一时抽离不出来,脸色还是煞白煞白的,他朝门口的方向瞧了一眼,问:“她走了吗?”   厉霍修摸出口袋里的手机,调出一个界面,立刻厉家别墅的几个角落的监控画面落入眼底。他朝里面瞧了一眼,道:“走了。”   这时候季寇肖才慢慢松了口气,上一世的时候为了追捕逃犯,他们警队还特意上过几次演技课。没想到做警察的时候没用上,现在倒全用上了。   照片的事情季寇肖和厉霍修在清晨的时候就发现了。季寇肖看到网络上刊登的照片的时候心里就是一惊,虽然他自己是坦荡荡的,但厉霍修却未必会相信他,毕竟那一组照片的角度选取得实在是太暧昧了。   没想到厉霍修只短暂地怔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就恢复如初:他了解自己的伴侣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自然也相信他。况且,以他的脾性就算真的心有他属,他只会向自己提出解除婚姻,而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因为他的三观根本不会允许他这样做。   季寇肖看着眼前的新闻却是有些不知所措,他沉默了半天,只解释了一句:“我没有做过这件事。”   对于他这句几近苍白的毫无分量的解释,厉霍修只回了他一句话:“我相信你。”   厉霍修看着他倏然投向自己的眼光,淡淡地道:“只要你说不是,我就相信。”   虽然厉霍修脸上的表情很淡,季寇肖却觉得一阵暖意,他顿了一下,解释道:“那天是因为谈电影合作的事情和柯叔叔一起参加一个酒局,回来的时候我有些困睡着了。我们……并没有什么,这几张照片是角度的缘故。”虽然厉霍修已经说了相信他,他却还是想要解释一下。   既然已经确定了事件的性质,下一步就是研究是谁将照片放上去的了——其实也没什么可研究的,就算季寇肖真的偷情了,一般报社没有人在后面撑腰哪里敢随随便便放出来,这不是擎等着被季氏给虐么。况且这消息放出来也没有什么用,季寇肖虽然那张脸长得十分不错,但毕竟不是什么演员明星,没什么吸引人眼球的爆点。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恨季寇肖,或者说季氏的人想要在被后整他,而季寇肖在圈子里的人缘向来不错,这个想要整他的人是谁,已经显而易见了。   大概对方想要季寇肖身败名裂的同时再震一震季氏的股价,毕竟当初季寇肖和厉霍修是联姻的关系,厉家可是向来黑白通吃不好惹。季寇肖活生生给厉霍修戴了这么一大顶绿帽子,厉家会放过季家?股价下跌是肯定的。   季寇肖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以及用意之后就着手准备应对,但厉霍修却止住了他的行为:他早就发现厉家被厉琛安插了眼线,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给厉琛放出点有用的消息出去。   等季寇肖看到厉霍修手机里别墅的实时监控画面时,脸上露出了狐疑的表情:“你是什么时候安装的这些摄像头的?”他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厉霍修当然不会告诉他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实时监控他的安全,毕竟季寇肖最讨厌他派人监视他了,如果知道为了监视他家里还安装了摄像头,不得发脾气。于是他一脸义正言辞地道:“我早就怀疑家里混进了人,但一直没有切实的证据,只好出此下策。”   “那怎么没听你说过?”   “因为事情还没确定,怕说出来你担心。”   这时候不是研究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于是季寇肖只狐疑了一下,就将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和厉霍修商量起对策来。厉霍修提及厉家眼线的事情却给了他一点灵感,说不定这个人留着还可以有别的大用处。   而在差不多同一时刻,厉琛也收到了季寇肖和厉霍修吵架的消息,他将电话随手放下,脸上露出一点淡淡的愉悦表情。   当初他是无意中拿到这些底片的,那个小记者原本听说某个影视红星要拍一部电影,蹲在路边想着偷拍一些他的照片。他听说这个红星的老板也就是柯世善对他非常好,圈子里又都传这个红星有金主。想着要是能拍到几张红星和金主在一起的照片也不错。   没想到他没拍到明星和金主的,倒是拍到了两个金主的亲密照。   其实说是亲密照,最露骨的也就是柯世善亲了一下季寇肖的额头,还是非常纯洁的那种亲法。但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狗仔,找角度之类的最拿手了,就算是没有肢体接触都能拍成有接触的,更别提还亲了一下了。   只是柯世善的确是只老狐狸,他刚拍了几张就被他发现了,还让手下暴打了他一顿。好在柯世善的心比较软,如果这事发生在厉霍修或是陈应冠身上,有可能直接就让人把他打残抛海了,哪里还有后面的事情了?柯世善的人比较善良,只让人教训他一顿,把交卷给曝光了。但他却在人来之前偷偷地藏起来了一卷。   后来他左思右想,最后将这卷交卷卖给了厉琛,事实上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决定,让他得了一大笔钱。   厉琛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叩了叩,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就看季寇肖那边有什么应对之策了。   厉琛估计得没错,这个手段的确是给了季寇肖连同季氏一个不小的打击,在事情发生之后,季氏连同柯氏的股价都有了小幅度的下跌。更重要的是,这个事件对季寇肖的名誉造成了比较恶劣的影响,而且损失较难挽回。毕竟季寇肖没办法就这件事开诚布公地进行申明:总不能发个告示告诉大家他并没有和柯世善有染,照片只是角度的问题吧!这样一来不仅显得不大度,还有点此地无银的意思。   没想到事情闹得太大,最后连温宛都知道了。   温宛将季寇肖拉进自己房间,一脸紧张地问:“寇肖,你和妈妈说实话,你和世善……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寇肖一脸无奈:“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那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都是摆拍。”   温宛抬手在季寇肖头上敲了个勺栗:“摆拍?照片里清清楚楚你们在……在那什么,你还和我说是摆拍?”   季寇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了,温宛没接触过这些媒体,不知道给他们一根象牙他们都能脑补出一只大象来。   温宛见他不说话,心里更慌了,少见地语气焦急地道:“小修那个孩子对你那么好,你可不能对不起他!”温宛一脸的着急:“我知道你和世善小的时候关系就好,但是你……你之前也没说过你们俩有那方面的意思,如果你早些和妈妈说,妈妈也不会拦着你……可是你现在都和小修结婚了,再说世善也大你一辈……不行,我得和小修解释解释!”   “您解释什么啊!”季寇肖简直要被温宛给弄疯了,瞧她这语无伦次的不得越描越黑,本来没什么事最后倒真的变成有什么了:“他知道是怎么回事,您就别操心了。”   温宛抬手又在季寇肖头上敲了一下:“我也想不操心,你倒也得给我机会啊!”   季寇肖无奈地揉了揉头,最终只好还是解释道:“照片是厉琛捣的鬼,目的就是想要让季氏的股价波动,没准还能起到离间我和厉霍修的目的。我们现在已经在着手应对了,您不用担心。”   厉琛的事情季寇肖没和温宛说过,但有贺凝在中间隔着,温宛当然对厉琛也没什么好印象。这时候听到他竟然将手都伸到自己儿子的身上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淑女风度全无:“真是反了天了,主意都打到你的头上来了,”温宛一副磨拳擦撞的架势:“看来不收拾收拾他是不行了!”   季寇肖适时截住了温宛的话茬,厉琛那个人阴险狡诈,他可不能让温宛蹚这趟浑水。再说既然要斗,就要在商界和他斗个你死我活,像这种下绊子撕破脸的有什么意思?   等好不容易将温宛安抚下来之后,季寇肖就开始琢磨起怎样消除事件不好的影响来,然而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这件事情不同于以前的季氏被黑,很多事情做起来非常赊手。而且他也不是什么影视明星,红黑那一套手段用在他身上也根本不合适。   然而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柯世善那边却传来了一条惊人的消息,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第95章 狗咬狗   原政清最近有些焦头烂额,一方面是因为原明俊这次在监狱里受的伤着实不清,他虽然虚伪自私,但对方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在自己身边养了十多年,也是很有感情的。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温茹的事情,文丽正式向自己提出了离婚。   原政清在听到文丽提出离婚当时就断然拒绝了,文丽的性格他了解得很,做事十分心狠手辣不留情面。如果他真的同文丽对簿法庭,对方为了财产分割一定会将他同温茹的事情揭发出来,这样他辛辛苦苦经营了数十年的完美形象就轰然崩塌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绝对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   于是他静下心来同文丽商量,保证自己会断绝与温茹的关系,并起到一个做父亲应尽的责任,请最好的医生来为原明俊医治,希望文丽能够从大局考虑,放弃起诉离婚。   然而文丽却并不是吃素的,她听原政清说完之后,“呸”地一口唾沫就吐到了他的脸上:“别不要脸了,原政清!明俊他是你的儿子,如果不是你一味只顾着自己的脸面,他怎么至于进去?如果不是进去,又怎么会被打伤?现在你不过是给他请个医生,倒像是多大的恩德了!”   原政清无奈地叹了口气,自从原明俊的事情发生之后,文丽只要一见到他就是这种态度,谩骂、羞辱无所不用其极,他简直一天都不想忍了。只是想到自己的名声,他只好再次忍耐下来,低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明俊他是我的儿子,他受伤了我能不难受吗?只是当时那种情况证据确凿,我又能怎么办?”   “你装出一副慈父的样子给谁看!”文丽又唾了一口:“明俊在里面吃苦受罪,你却在外面包养不要脸的女人,原政清,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提到这里原政清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文丽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温茹的存在,还约她见面。温茹也是个没脑子的,人家正房约你见面,你还就真的去了?难道都不知道找自己商量商量吗?文丽哪里是眼睛里能容沙的人,找了几个人在温茹刚露面的时候,大庭广众下就是一顿暴打,直接将她肚子里的孩子给打流产了。   旁边有人想要拦,她直接给人瞪了回去:“我打的是小三,今天就是要拿她出气,谁敢拦着一起打!”当时想要拦架的人就都退了回去,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别人哪里好管。再说既然敢抢人家的丈夫,就别怪人家收拾你。   温茹那样柔弱的性格哪里见过这个,当时就傻了,让人按在地上用力狠踢就只剩下哭了。到后来,温茹没有进的气只剩出的气,连声音都没有了,她才喊人停下。   等原政清得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温茹还在抢救室里抢救,几个小时才抢救过来。人虽然是救回来了,但以后是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温茹的母亲在听到医生的话后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晕了过去,等醒了之后就哭天抢地地哭喊,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哭又有什么用。   对此原政清也很愧疚,毕竟温茹还年轻,甚至都没尝过为人母的喜悦,就已经再也没有做母亲的机会了。于是他给了温茹一大笔钱,但是伤害已经造成,是多少钱也弥补不了的了。   因为这件事原政清对文丽很是不满,果然是自己给了她几分颜色她就要开染坊了。不说别人,就是这圈子里的成功男人,有几个是没有外室的?他清心寡欲了这么多年都没找过一个人,已经算是给文丽面子了。现在自己不过是找个红颜知己,她竟然找人活活将她的孩子打掉了,这样做同那些市井泼妇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他的这些话并没敢同文丽说,如果说了文丽也只会一口唾沫吐在他的脸上。她文丽是什么人?想要一边享受着家里妻子的贤惠照顾,一边享受着家外情人的风情万种?做梦去吧!   文丽一心想要起诉离婚,原政清却不肯,两人就这样僵持住了。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之前原政清听从何志国的建议,利用自己能源名誉主席的身份,将移动舱使用的特殊燃料中的昂贵成分替换成了普通机用的成分。因为两者价格相差悬殊,很是从中大赚了一笔。通常来说移动舱的安全性能十分好,出现事故是极小的概率。所以这样做了许久,也一直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但是怎么说人要是倒霉,连喝口水都塞牙缝呢,偏偏一架移动舱就出现了问题。移动舱的造价很高,出现问题必须要送往全国统一的连锁店,先是进行事故考核,评估出事故原因后再走保险程序。   当原政清发现这架移动舱使用的,正是他公司提供的燃料之后,头‘嗡’地一声就大了。要知道虽然移动舱并不一定是因为燃料而出现的问题,但只要送检,就一定能够查出燃料存在问题。如果他私自更换燃料的事情被曝光,可就不仅仅是名誉扫地的问题了,甚至可能以‘危害公共安全罪’被起诉,甚至入狱。   当初原明俊就是以‘故意伤害罪’以及‘危害公共安全罪’被起诉入狱的,如果老子和儿子以同样的名义被起诉,光是这舆论就够他喝一壶的。再说他现在还兼任着燃油名誉主席,一旦事情被曝光了后果不堪设想。   原政清当夜就将何志国召到家里,同他商量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   他“啪”地一下将文件摔到桌面上,冷着脸看着何志国寒声道:“你当初口口声声说不会出问题,现在问题真的出现了,你看怎么办!”   何志国被他唬得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之后就有一点不高兴。当初拿钱的又不止他一个,原政清拿的可是大头,怎么现在出问题了倒只怪他自己了呢?   再说温茹的事情他还窝了一肚子火气呢,虽然他当初介绍自己的外甥女给他,多少也是有一些私心在里头的。但谁承想到自己那好端端的外甥女竟活活被他家里那个夜叉给打流产了呢?而且终生都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他妹妹知道了这件事险些没有哭死过去,连他都一并记恨上了。   就算不提这些,他对自己这个外甥女还是很有感情的,弄成现在这样,他自然也是又心疼又愧疚。   只是他还要仰仗着原政清,不好同他撕破脸,心里虽然恨得厉害,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分毫,而是喏喏地直点头道歉。   “原大哥,我也属实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原政清舒了口气,眉头依然紧皱,手指敲了敲桌面:“你看看该怎么办吧!”   何志国这个人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头脑很灵活,最初的惶恐过后,他就想出了对策。   “大哥,这件事也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原政清的脸上还是满布着不悦,抬眼看了他一眼。   “虽然这个事故是发生了,但现在还处于考核的部分。我们只要在报告出来之前打点一下,就没有问题了。”   原政清怎么可能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这件事说得容易,做起来却很困难。移动舱是由国家统一监造的,每一架的造价都不菲,所以检修的流程也很严格。   原政清虽然在商界有所涉及,但在这个圈子的人脉却不旺。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是十分熟稔,是不会有人愿意冒着被揭发的风险去作假的,就算塞多少钱也没有用。   “我当然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做起来很困难。”   何志国朝原政清讨好地笑了笑:“大哥,这个您不用担心,我有一个发小在这方面认识些人,能够帮上忙。”   原政清这时候对何志国的感情是厌烦居多,斜着眼睛瞥了他一下,显然并不十分信任他。   “你有把握吗?如果这次再办砸了……”   “不会!”何志国立刻接过话茬:“大哥,您放心,我这发小跟我是过命的关系,我对他是绝对地信任,您可以放一百个心。”   原政清冷哼了一声:“当初你也是这么说的,可现在怎么样了?”   “这次您放心,我保证给您办得滴水不漏,不会透出一点风声出去。”   原政清这时候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于是点了点头,有点疲倦地道:“好吧,我就暂且再信任你一回,但如果这次你再把事情办砸了,你就不要再来见我了!”   “是,是,您放心,您放心。”何志国点头哈腰地答道。   “行了,走吧!”原政清朝他厌烦地摆了摆手。   何志国依旧是满脸堆笑,又恭维了原政清半天,才退出了房间。他刚走出去,堆在脸上的笑容立刻褪得干干净净。   他原政清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仗着原家有几个臭钱就敢给自己脸色看,还像撵狗一样撵自己。他冷哼了一声,要不是他现在还有一点利用价值,自己早就翻脸了。但愿他一直这样风光,不要落到自己的手里,不然自己绝对让他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第96章 真假   柯世善微微抬起头看向他,目光清淡。   “季寇肖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听到这一番话,心情恐怕不能好。”厉琛嘴角噙着笑意:“柯少的心可够狠的。”   柯世善将眼光收了回来,慢慢开口:“寇肖这个人看上去冷淡,其实心肠软,有时候容易犹豫不决。既然想和他撇清关系,自然要说清楚才好。”   “我实在是不理解,既然柯少一心一意想要得到他,为什么还要撇清关系?”   “寇肖自小和我认识,所以他的潜意识里也一直只把我当成是长辈,想要改变和他的关系,就要将之前的关系断掉。所以撇清关系是最好的选择。”   厉琛支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他:“柯少就这么有把握只要搞掉了厉霍修就能抱得美人归?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还不如有个叔叔的头衔的好。”   “寇肖的性格我很了解,如果对方没有足够的能力他是看不上的。当初他和厉霍修的联姻就是为了利益,如果厉霍修像个草包一样一无所有了,他未必会抛弃对方,但绝对不会从心底里爱慕他。”   厉琛眯了眯眼,他当初早就打听过柯世善的和季寇肖的关系,知道柯世善一直觊觎对方已经很久了。所以当柯世善来找他谈合作时,他也并不怎么惊讶。   现在厉霍修和厉兆山已经可以算得上分庭抗礼,再加上一个季家,他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对抗有些困难。但如果再加上一个柯世善,情况就大不同了。   他并不相信柯世善,但却相信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就算当初柯世善和季家再交好,一旦涉及到利益,情况就可能直接反转。他想对付厉霍修,柯世善想得到季寇肖,其实两个人的利益是一致的。   只是他也不可能对柯世善尽信,就算真的谈合作,谈什么,怎么谈,他依旧要有绝对的控制权。   厉琛随手拉开柯世善对面的椅子坐了上去:“既然柯少说想要撇清和季寇肖的关系,为什么还要出手相助?”   柯世善眼光朝他冷冷地扫了一眼:“不管是撇清也好,交好也罢,那都是我和寇肖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不希望别人插手,”他眼中带了点漆黑的光:“更不希望有人从中作梗。”   厉琛的动作一顿,呵,生气了啊。   他自自然然地笑了笑:“照片的事情,我很抱歉,不过我也希望柯少能够理解,当初我们并非盟友,我当然是怎么痛快怎么来。既然现在我们有了这样一层关系,该收手的也自然会收手。”   柯世善的表情莫测难猜,眼中的光尽敛。   厉琛勾了勾唇,还不是因为心疼舍不得:“其实柯少用不着这么麻烦,要我说喜欢就直接用铁链锁着关起来,关个几个月,管是多么倔强的脾气也都磨没了。用不用……”   他的话音未落,柯世善的脸色却猛地一沉,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怒意:“我已经说过了我的事情不喜欢别人插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厉琛毫不畏惧地迎上柯世善寒霜一样的目光,两人对视着僵持良久,最终还是厉琛先开了口:“一个玩笑罢了,柯少如果介意,就算了。”   他笑了笑:“不如谈谈合作的事情?”   ————   就在厉兆山以为贺凝的病可能不会好的时候,贺凝却奇迹般地好了起来。虽然还不能完全恢复到从前的状态,但是较之前要好上太多,不仅可以独自用餐、行动,甚至连简单的家务都可以做了。   厉兆山见她恢复得这样好,激动得都有些语无伦次。   因为大脑受到了部分损伤,重病那段时间的事情贺凝已经记不太清了,厉兆山不想让她回忆起不好的事情,也不让别人和她提。他觉得一定是自己对贺凝的爱感动了上天,上天才降下奇迹让贺凝复原。   贺凝复原之后,厉兆山也回到了厉氏。之前那段时间他一直担心贺凝的病,将公司的生意都抛到了一旁,现在他重新回归,该拿的也该拿回来了。   好在就算厉霍修现在已经有了可以和他分庭抗礼的资本,但依旧是自己在控股厉氏。厉兆山心里冷冷地哼了一声,那个逆子想要将厉氏从他手里夺走,还早得很!   厉兆山回到公司几天就重新滤清了一遍公司的事务,他看着手里的文件,眉头皱了皱,给秘书去了电话:“让厉琛进来。”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厉琛进了总裁办公室:“父亲,您找我?”   厉兆山将手里的文件扔给他:“这是怎么回事?”   厉琛低头一看,是支持网技术的合作预案。这可是一块大肥肉,刚刚放出消息就引来不少关注。虽然这个项目的前期投入资金非常庞大,但只要能够拿下,后续的收益非常可观。   当初这个项目刚放出风来的时候他就收到消息,厉霍修非常想要弄到手。厉琛对生意上的事情不懂,但是既然厉霍修和一群人都想要,就一定是不错的东西,那么他也想要。   只是这个项目需要的前期投入非常多,他手里的资金不够。   其实厉兆山的家底很厚,即便现在也是这样,只是前段时间的那块地皮压了几乎他全部的流动资金,这时候就捉襟见肘了。只是这样难得的机会,他实在是不想放弃。于是厉琛将目光投向了同他合作的柯世善。   厉兆山拧了拧眉头:“我记得柯家和季家的关系一直都不错,就是最近也没听说有什么嫌隙。柯世善忽然说要和你合作,这里面会不会有问题?”   厉兆山虽没有继承厉光豪的头脑,但谨慎却继承了不少,这时候不禁有些犹疑。   厉琛却是胜券在握:“父亲您放心,柯世善那边我有把握。”他脸上露出笑容:“再说如果这次真的能将这个项目拿下来,柯家的投进去的钱只多不少,他坑我,也就是坑自己。”   从前的厉兆山向来刚愎自用,很是有些独裁的意思,但自从贺凝病了之后,他的心思就不在公司上了。现在荒废了这么久,很多风向标都摸不清了。再加上厉琛自从接手公司之后,将公司的事情管理得井井有条,基本没吃过什么亏。就说地皮那次,虽然流动资金被压在里面了,但实际上也没什么损失。做生意哪里有稳赚不赔的,厉琛也还年轻,做到这种程度已经不错了。   所以厉兆山只大略地询问一番之后,就放下了心来。   之后的就是看谁有本事将技术给拿下来了。   厉霍修显然是牟足了劲儿要将技术拿下来的,两人的几次交锋谁都没落下风,之后拼的就是人脉了。   厉家两个少爷斗法,圈子里一些曾经同厉家交好的都没插手——这种情况也没法插手,都是厉家的继承人,一个有厉兆山在暗地里撑腰,一个得厉光豪的青眼,两方又势均力敌,谁也不敢百分之百压哪一方会最后胜。万一押错了宝,可就亏大了。于是大家索性就都闭了嘴。   所以最后的情况就演变成了厉霍修和季家同厉琛和柯家的对决。   这时候柯世善的优势就显现了出来,柯家各方面投资涉及得很广:影视圈、钢材、矿业、地产、石油……但季家却只局限于珠宝和部分油田,就连影视投资也是近期才开始的,当然比不上柯家人脉广。   经过两个多礼拜夜以继日的不懈努力,厉琛终于如愿以偿地将项目拿了下来。   厉琛将项目拿下来之后,很是大铺大张地开了一场庆功宴,同时也邀请了柯世善,但是柯世善推说有事推脱掉了。厉琛也没怎么往心里去,毕竟柯世善的性格比较好清静,平常的应酬能不去就不去。反正项目是拿下来了,他也没有介意那么多。   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很快他就在第二天的一场宴会上见到了柯世善,不仅如此,还见到了厉霍修和季寇肖。   厉霍修的神色较往常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但是对他非常熟悉的厉琛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疲惫。也是,为了这个项目厉霍修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如果这个时候还情绪高涨,他倒要觉得奇怪了。   厉琛和厉霍修争夺这个项目的事情圈子里不少人都知道,所以这时候见到两人同时出现在宴会上,都有一点看好戏的意思。但毕竟都是要面子的人,就算有些好奇,面上也都没表露出来,该谈天的谈天,该交际的交际。   厉琛是厉家的私生子,就算他现如今接管了厉兆山的公司,厉兆山也依旧未对外公布他的身份。再加上厉霍修对他的敌意,从前两人在宴会碰面时,他多是避让开了。然而这次他却脚步一抬,直接朝厉霍修走去。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厉琛面带着淡淡的笑容道。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厉霍修朝他瞥了一眼:“作为一个私生子,我以为你会有起码的自觉。”   厉琛哈哈一笑:“你现在只有这一个筹码能够用来讽刺我了吗?霍修,你真是让我失望。”   厉霍修眼神一深,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寒意。   厉琛却对他狠戾的目光浑然不觉,反而探身半步靠近他,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你现在是不是很生气?别着急,这仅仅是个开始。你所拥有的每一样东西,名分、财产、亲人、爱人……我都要一样样拿走!”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一旁的季寇肖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但从厉霍修骤然变化的眼神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现在不是和厉琛逞口舌之争的时候,于是他放下手里其实根本没喝的酒杯开口道:“霍修,我忽然觉得有些困,大概是酒劲上来了。”   厉霍修这时候的情绪已经到了边缘,季寇肖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却将他的火气收敛。他直直地看着厉琛,然后将眼光收了回来,对一旁的季寇肖道:“既然困了,就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看起来厉琛完全是占尽上风的样子,但是!请不要被假象所蒙蔽!请看标题!!!这是一场影帝们之间的对决啊~~~~~~~   第97章 架空   项目进展得一切顺利,厉琛和柯世善也分别向整个项目投入了大量的资金,特别是厉琛,因为之前地皮压了一大笔钱,这个项目他可以说是倾其所有。   就在工程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厉兆山却忽然发现了异状,他立刻电话通知厉琛,让他马上到办公室。   厉琛进到办公室见厉兆山的表情非常凝重不由得问:“父亲,出什么事了吗?”   厉兆山的脸色不善:“有人在偷偷吸纳厉氏的股份。”   厉琛整个人一惊:“是谁的手笔?”   “现在还不知道。”   事实上厉兆山也并不敢肯定真的有人在吸纳厉氏的股份,因为都是一些散户,而且动作也不大,只是多年在商界摸爬滚打的直觉让他觉得不对。   对方的动作这样小心,如果不是他多疑的话,那么就一定是个老手,并且非常危险。   厉琛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父亲,我去查一查。”   然而还未等到他动手调查,对方的动作忽然就大了起来,大笔大笔收购厉氏的股份。   厉琛当即就慌了。   厉兆山的情绪也有些不稳,但至少比厉琛强不少,立刻吩咐他大笔收购厉氏的散股。只是之前那个在暗地里的人动作太大,现在厉氏的股价已经升到了离谱的地步,但是之前为了支持网项目的投资厉琛脱手了一部分股份,这时候如果不跟着买进的话万一被厉霍修控股就遭了。   厉兆山这边原本就入不敷出,东部区地皮、支持网项目都压进去了大量的资金,现在又被迫大量购买进厉氏股份,手里的钱根本不够用。   无奈之下,他只好向银行借了大笔的贷款用来购买股份。   其实这是相当冒险的行为,相当于同别人借钱来买自己的股份,但因为担心厉霍修会趁机吞食股份进行控股,也只好出此下策。   好在厉琛查回来的消息显示暗地里收购厉氏股份的并不是季家或是厉霍修,对方的动作太大,这显然是一笔巨款。但是厉霍修的公司和季家最近都有好几笔大生意压在里面,流动资金本来就不多,根本不可能空出这样一大笔钱来搞收购。   厉兆山终于舒了口气,只要对方不是厉霍修或是季氏,厉霍修就根本不能控股厉氏。只是不知道对方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说为了趁着厉家起内讧来捞一笔显然说不过去,毕竟对方最初时候收购的股份算是低价,但后来的几笔股价已经被抬上去了。如果估算成实际价格的话只能说不赔不赚,费了这么多心力实在是不值得。   然而厉兆山根本没有时间多想,因为支持网项目出了严重的问题。   原本一直进行得顺风顺水的支持网项目忽然因为技术问题搁浅,也就是说项目最少将被搁置六七个月——也可能三五年。   消息被发出的同时,厉氏股价大跌。   原因很简单,目前控股的是厉兆山,而很明显,厉兆山要不行了。   之前因为东部区地皮的事情,厉琛已经将手里的大部分流动资金都压在了上面。然而因为电力问题项目搁置,以至于大笔资金无法抽出。流动资金对于一个企业来说有多么重要毋庸置疑,其实这一步走错了,对厉氏的打击已经不小。只是因为厉氏根基深厚,即使受到了冲击也只摇了一摇。   之后厉琛和柯世善合作,将剩余的全部资金都投在了支持网的项目里,谁料想到半路出现一个幕后黑手大笔收购厉氏股份,厉兆山为了保住自己控股的地位,不得不也跟着大笔收购,为此不惜向银行借了大笔的贷款。   然而支持网忽然出现了技术问题,迫使工程延后,这不仅打碎了厉琛想要借这个项目翻盘的梦想,更使得大量资金全部压进了一个没有开工日期的工程里。   因为缺少流动资金,又欠了银行一屁股的债,使得手底下的另外几个工程后续无力支撑,厉琛几乎满盘皆输。   为了弥补之前的漏洞,厉兆山只能将手里的股份套现,然而现在厉氏的股价大跌,这相当于无形中又损失了重重的一笔。   厉兆山一夜之间老了几岁。   而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他终于坚持不住将手里的股份套现之后不久,之前那个一直暗中吸纳厉氏股份的幕后人也浮出了水面——竟然是原陆时。   原陆时以极其迅猛的姿态吸纳市面上的厉氏股份,他的大动作直接将厉氏股又炒火了起来。   而只几日的时间,他又大起大兴,以当初收购股份的价格将手里的厉氏股转手卖给了厉霍修,不过几日,风云转换,厉霍修以绝对优势接替厉兆山掌管了厉氏。   ————   厉兆山坐在办公桌前,一动不动地看着桌上的文件,表情如磐石般没有一点的变化。   管家站在他的身旁,异常心惊。跟着自家老爷这么久,老爷的脾气有多么暴躁他是了解的,厉兆山这样重视自己手里的权利,现在一夜之间被厉霍修给架空了,他心中该有多么窝火!   如果这时候他砸东西骂人还都好,至少证明他的情绪还正常,但他只一动不动地盯着文件看,这让他不由得有些害怕。   “老爷……”管家在一旁忐忑地开口……   厉兆山却根本不理会他,站起来朝外走去。   然而他刚刚走到书房正中,忽然脚步一顿,紧接着直接头朝下栽了下去。   管家吓坏了,赶紧将人扶住,他将厉兆山的身体翻过来,当即脸‘唰’地一下就白了。只见厉兆山双眼紧闭,口舌歪斜,早已经晕过去了。   “来人!快来人啊!”   厉兆山躺在床上,一旁是不住忙碌的厉家医生和护士,贺凝坐在他的床边小声啜泣着。   之前经过几个疗程的治疗,贺凝的病已经好了大半,虽然从前的记忆还缺失了一部分,但日常生活已经可以自理。谁想到她刚刚恢复过来,厉兆山却忽然倒下了。   “大夫,兆山他到底是怎么了?”贺凝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颤着声问。   大夫显然也有些紧张,满头的热汗,磕巴了两声才解释道:“老爷……老爷他是中风。”   贺凝当即险些也跟着晕过去,被一旁的厉琛扶了一把才稳住身体。   “怎……怎么会突然中风?”贺凝这段时间一直在别墅里静养,生意上的事情一点也不沾手,甚至都不知道现在厉家已经是厉霍修在当家了。她还做着等厉兆山痊愈之后娶自己当厉家主母的美梦呢!   大夫抹了把头上的汗,低声道:“是这样的,老爷他原本血压就有些高,忽然受到了刺激,心火太盛,导致气血逆乱、脑脉痹阻,忽然引发了中风……”   “那……那他什么时候会好?”贺凝紧张地攥紧了手里的手帕:“厉氏那么大一个公司还等着他呢,他可不能倒下。”   厉氏易主,医生和护士早就知晓了,这时候听到贺凝的话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   厉琛的情绪也非常差,但这时候能主事的就他一个了,他总要支撑下去。于是他勉强克制了一下情绪,在一旁扶住摇摇欲坠的贺凝:“母亲,您不要担心,父亲他会康复的。您看您当初病那么重,不也恢复回来了吗?”   一旁的医生和护士却都知道他只是拿话来安慰贺凝,厉兆山的中风和贺凝当初的状况可完全不同,能不能醒过来都是两说,就算醒过来也是个废人了,更别提什么康复了。   贺凝向来不主事,没有主心骨,什么事情都靠着厉琛来解决,这时候听他这样说完全将心放了下来。她握住厉兆山的手,心里祈盼着他早些恢复,到时候和她结婚,自己好名正言顺地成为他的妻子。   然而现实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厉兆山清醒过来之后,完全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小琛!你不是说你父亲很快就能恢复了吗?为什么他腿不能动了?为什么啊!”贺凝紧紧攥着厉琛的胳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厉琛朝厉兆山的房间里看了一眼,刚刚厉兆山醒过来一次,在得知自己半身瘫痪之后情绪失控。医生担心他情绪太过激烈导致更严重的病症,立刻给他注射了一支镇定剂,这时候他已经睡过去了。   贺凝的身体也刚刚好,厉琛不敢告诉她真相,只敷衍着道:“最开始的时候病重是正常的,只要慢慢调养就会恢复了,之前您不也是这样的吗。”   贺凝心里慌得厉害,潜意识里已经觉得厉兆山这次不一定能恢复了,但人总是这样,在遇到巨大打击的时候会下意识地麻痹自己,喜欢听别人安慰她的话,就好像听到了这些话之后就真的可以像对方说的痊愈一样。   于是她点了点头:“是,兆山他很快就能恢复了,他还欠我一个婚礼。”   厉琛对金钱方面看得淡薄,管理厉兆山的公司也差不多是玩票的性质,他之前之所以会接手公司,更多的只是想斗赢厉霍修。他从小和厉霍修一起长大,但厉霍修是厉家名正言顺的少爷,他却一直见不得光。为什么同样是厉兆山的儿子,他却只能躲藏在暗处?所以即便他有着和厉霍修一样,甚至比厉霍修更加奢靡的物质生活,他却依旧觉得空虚。   他总是听人夸奖厉家的少爷是多么的有出息,不由得就暗暗生了攀比之心。这种攀比的情绪就像是毒液,一点点侵蚀他的心,天长日久,他对厉霍修的感情也逐渐扭曲变形。说实话到后来他已经不太清楚自己和厉霍修暗中较劲到底为的是什么,好像只要厉霍修不痛快,他就痛快了。这种行为已经成为了他一种固有的习惯,让他拔除不能。   “您想要和父亲结婚?”厉琛忽然问。   贺凝愣了一下,紧接着点了点头。她看着董如心风风光光做了二十多年的厉夫人,而这个位置,原本应该是她的。她和厉兆山明明两情相悦,为什么要被一个外人占去了好处?她早就该和厉兆山结婚!   “万一父亲的病……我是说万一恢复不了的话,您也还想要和父亲结婚吗?”   就算厉兆山的病不能恢复,她也依旧要和他结婚。且不说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有没有感情,厉家有那么多钱,有什么病是治不好的?再退一万步说,如果厉兆山哪天真的有个万一,厉霍修那个白眼狼的性格是不会给他们留一毛钱的,她和厉琛没名没分的难道要去喝西北风?   厉琛从小锦衣玉食,对钱财看得淡,根本不知道没有钱生活会有多难,于是贺凝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没想到两个人还没有商量完,佣人忽然小跑着过来,低声道:“夫……夫人,董,董夫人和霍修少爷过来了。”   第98章 报应不爽   之前和董如心的几次交手不仅没占到一点好处,反而被连连打脸,贺凝现在只要一听到董如心的名字下意识就心里一慌。   “董……如心,她来干什么?”   厉琛的表情却很淡定:“来看父亲。”   他的话音刚落,董如心和厉霍修已经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董如心今天穿了一件剪裁合体的黑色套装,颈间一条圆润的珍珠项链,脸上画着淡妆,打扮得非常优雅得体。   贺凝一见到她,气势上立刻就短了一截,然而还是撑着问:“你们来干什么?”   厉霍修和厉兆山撕破脸到今天这种地步,双方都没有必要再虚与委蛇了。   董如心却连看也未看她,直接朝一旁的管家问道:“厉兆山在哪个房间?”   管家对董如心一直存着几分敬意,顿了一下,低声道:“这边,夫人我带您去。”说着几人就朝厉兆山的房间走去。   管家的话无异于是直接摔了贺凝的面子,贺凝当即脸色就是一变,然而隐忍了半天,还是克制住了。毕竟现在厉兆山生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厉霍修就从房间里出来了,中途的时候厉兆山醒过来一次,在见到厉霍修的当头情绪太过激动,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又晕了过去。颤抖着手指着厉霍修半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董如心眼角眉梢的表情没有一丝松动,只对一旁的厉霍修道:“霍修,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和你父亲谈。”   厉霍修没说什么,直接就出去了。   又过了大概二十多分钟的时间,董如心从房间里也走了出来,她刚一出来,贺凝就快步冲过去,对她颤着声道:“姓董的,兆山根本早就不爱你了,你还纠缠着他有什么意思?”   相对于贺凝的激动情绪,董如心的情绪却非常平稳,她原本出了房间是要直接和厉霍修离开的,听到贺凝的话脚步却停了下来。   “贺凝,你以为你看做宝贝的东西别人也一定想要吗?”她转头看向贺凝,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别人可能不过当它是垃圾罢了。”   董如心从前总是温和贤惠的样子,一句重话都不会说,今天忽然气场全开,贺凝当即就被震住了,半晌才磕磕绊绊地开口道:“你……有能耐就和兆山离婚啊!一边说自己不在乎,一边又占着……”   她的话还未说完,董如心忽然从手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啪’地一下砸在了贺凝的脸上。贺凝猛地向后退了半步,下意识低头朝地上一看:竟然是份离婚协议书。   “我过来就是要将这份协议交给厉兆山的,不过他好像是身体不大好,我还没来得及提他就晕过去了。本来想把协议交给管家,你这么着急,那就给你好了。”她慢条斯理地将手包合上:“那就麻烦你将协议转交给他了。”   贺凝平常是非常和缓的性格,今天却被董如心轻慢的态度给激怒了,朝她讽刺地喊道:“你识相离婚是最好的,不过我告诉你,兆山的钱你一毛钱也分不到!”   厉琛的眉头一皱,伸手去拉贺凝。   董如心却哼笑了一声:“当然,他那点钱,就留给他自己治病吧!”说着对一旁的厉霍修道:“霍修,你父亲你也见过了,走吧。”   贺凝却捕捉到了董如心话里的深意,脱口而出:“你什么意思?”   厉琛眉头一蹙,对董如心道:“既然协议已经送到了,就不送了。”   原本已经和厉霍修走到一半的董如心这时候忽然停住了脚步,姿态优雅地回过身笑着道:“怎么,你儿子还没告诉你吗?厉氏已经易主了,厉兆山手里的钱也缩水没剩下多少了,哦,当然了,给你买几件成衣还是够用的,就是你得省着点花,毕竟他还有病要治不是。”   董如心像是想起了什么:“哦,对,差点忘了,你也有病要治吧?这下糟了,恐怕连那两件成衣也买不起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和厉霍修离开了。   贺凝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似乎被董如心的话给惊到了。她停顿了半晌,才僵硬地转过头,不敢置信地问厉琛:“董如心她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易主?”   厉琛皱了皱眉头,原本他不把公司的事情告诉董如心就是知道她身体不好,担心她会接受不了,没想到却被董如心这样大张旗鼓地给宣扬了出来,这时候想瞒也瞒不住了。   于是他犹豫了一下,对贺凝开口道:“之前公司几笔生意失利,厉霍修控股了厉氏。”   贺凝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脸色‘唰’地一下变了。   厉琛瞧着她的表情不对劲,赶紧上前一步扶住她:“母亲!”   “你是说……你爸爸的公司被厉霍修给接手了?”   她顶着情妇的名头在暗地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和董如心也斗了二十多年,忍辱负重这么久为的是什么?明明她的儿子之前已经掌管了厉氏,为什么一夜之间全变了?   贺凝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支撑不住。   “夫人,夫人……老爷醒了。”佣人一脸焦急地跑了出来。   贺凝暗自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她还没有输,厉兆山的心是在她这里的,只要她还有厉兆山的宠爱,她就一定能翻盘重来!   “你说兆山醒了?”贺凝平复住心头的波动:“我去看他。”   “老爷是醒了,”佣人的表情有些纠结:“但是老爷的情绪还不大稳定,现在医生在里面……”   “我知道,”贺凝肃了肃:“他刚刚见了那个扫把星,情绪不好是正常的,我去看看他。”   “夫人最好先等等……”佣人犹豫了半天,才抬起眼:“老爷刚刚不小心失禁……弄脏了床单,现在正在发脾气呢……”   ————   厉霍修和董如心走到车边,司机立刻躬身将车门打开。厉霍修却忽然开口道:“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送母亲回去。”   “是。”司机应了一声,起身离开了。   等司机离开之后,厉霍修扶着董如心弯身进了车后座,紧接着自己也坐了进去。等他刚一关上车门,董如心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小修,我刚刚见到厉兆山了,他……他以后都不能走路了。”   就算那个男人对不起自己,就算他在自己住院的几年里不闻不问,但他终究是自己儿子的父亲。见到曾经那样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男人如今瘫在床上连动一下都困难,就算她当时表现得再冷酷,再绝情,她也必须承认自己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她已经不再爱他了,并且被他伤得厉害,但是看到他如此凄惨的模样,还是有些心头发酸。   厉霍修也红了眼眶,伸手将董如心揽进了怀里,低声道:“这是他的报应。”   董如心在他怀里小声地抽泣着,她没办法告诉厉霍修现在的厉兆山已经连自己的生理都控制不了了,竟然直接在她面前失禁了。这对那样傲气的一个男人来说,简直比死还难受。   厉霍修感觉到怀里董如心的细微颤抖,将她更紧地搂进怀里。   董如心受到了轻微的刺激,神情有些憔悴,等一回到厉家就直接上二楼卧室休息了。   季寇肖将董如心安置下之后,先下楼去了厨房,之后才去了书房。   接手厉氏之后,厉霍修的工作量更大了,经常忙到后半夜。季寇肖走到他身边,将手里的炖盅放到桌面上。   厉霍修抬起头看向他,朝他笑了笑:“今晚我可能要忙一点,你先睡吧。”   季寇肖没说话,忽然弯下身抬手圈住了他的脖颈。   厉霍修的动作一顿,半晌之后,将头埋在了季寇肖的肩窝上。   季寇肖垂下了眼,厉兆山毕竟是厉霍修的亲生父亲,并且在两人的关系没有闹到那样僵之前对他也算得上是尽心,厉霍修虽然表现得冷酷无情,但他知道他心里一定不好受。   厉霍修一直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因为姿势的缘故,季寇肖觉得腰都疼得厉害了,却依旧尽量保持着一动不动。   又过了好久,厉霍修才像是刚刚反应过来,坐直了身体:“抱歉,寇肖。”   季寇肖笑了笑,也站直了身体:“趁热吃吧,晚了就凉了。”   回卧室的路上,季寇肖的心情也有些沉重。倒不是为了厉兆山,他和厉兆山接触的时间短,说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也谈不上。他只是心疼董如心和厉霍修。   董如心性格温柔和顺,心肠非常软,就算厉兆山当初再怎么对不起她,她也依旧对他下不了狠手。厉霍修倒是做事果敢,但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再怎么冷血也不至于一点都不动容。   厉兆山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相反的也该得到报应的那几个人却还逍遥法外,总归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他回到卧室,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拿起浴袍准备进浴室,然而还未等他进去,床头柜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季寇肖将电话接起来放到耳边,那边说了几句什么,他的脸色微微一变,紧接着唇边露出笑意:“既然出现了,我们总得尽点地主之谊……帮他指指路吧!”   厉兆山的病症一直没有好转,并且医生也透了口风,恐怕今后都要依靠轮椅来行走了,这还是维持得好的。   贺凝得知消息之后几乎哭断了肠,原本唾手可及的厉氏没有了,厉兆山也瘫痪了,现在她不仅得不到她梦想中厉氏主母的位置,而且还要伺候厉兆山一辈子——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她这么多年一直依仗着厉兆山过活,完全没有一点独立生存的能力,如果不依附厉兆山,她恐怕连最根本的生活都保障不了。   厉琛又是个从小浸在蜜罐里长大的,从没缺过钱,不知道生活的艰难。他被自己呵护着长大,怎么吃得了一点苦?她们这可怜的母子俩要是脱离了厉兆山,恐怕生活会更加困难。   贺凝几乎要哭坏了眼睛,只几天的功夫就消瘦了许多。   厉兆山见到她红肿得像桃核一样的眼睛心里也一阵阵难受,他拉过贺凝的手,叹了口气:“小凝你也别为我难过,你当初都康复了,我也有希望不是?”   贺凝只一个劲儿地抽泣,厉兆山和她不一样,他是被医生直接判了死刑的,不恶化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康复得了?今后她们母子俩该怎么办?   厉兆山只以为贺凝在为他的病担心,心里更是一阵不忍,拍了拍她的手:“小凝,你不要担心,我厉兆山在商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多少有些人脉,我手里还有一点钱,让小琛拿去做些生意,就算不能过从前的生活,我们一家三口也不至于挨饿受冻。”   不挨饿受冻,但也就仅限于此了。贺凝想到自己从前过的锦衣玉食的生活,顿时悲从中来,更是抽泣个没完。   厉兆山长长地叹了口气,想要伸手将贺凝揽进怀里,然而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现在他却连做都做不了了。   第99章 陈应冠   厉琛最近忙得头昏脑涨的,厉氏虽然由厉霍修接管了,但厉兆山手里还有一些生意、房产和地皮,再加上之前的烂尾帐,都需要他来处理。   因为欠款额大,为了维持正在进行中的工程的正常运营,他不得不尽量缩短开支,甚至连别墅里原本的三个司机都辞退了,只留一个在家,方便厉兆山和贺凝急事时用,出去处理事情都自己亲自开车。   这天他忙完一笔尾款的核算之后已经是深夜,他连轴转了将近两天,这时候不免有些头脑发晕。他灌了一大口已经有些凉掉的茶水,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朝车库走去。   因为已经是深夜,外面几乎没什么行人,暖黄的路灯在马路上洒下一层金色,风呼啸刮过,显得有些清冷。   厉琛裹紧身上的风衣,快步朝车库的方向走去。   然而他刚走到大厦的拐角,忽然被人从身后捂住嘴拦腰朝一旁拖去。厉琛心里当即就是一惊,下意识地抬起右手肘朝禁锢着他的那个人肋下击去。挟持着他的人吃痛,当即“唔”地叫了一声。   然而这声音太过熟悉,厉琛脑海中电光火石就出现一个人的身影。等他快速返身朝那个人看去时浑身的汗毛都张了开来:竟然是陈应冠!   厉琛赶紧朝四周打量了一圈,见没有人跟踪才压低了用气声问:“你怎么在这?”   陈应冠同失踪前相比明显瘦了一大圈,而且像是难民一样头发枯干、眼眶深陷,身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躺在地上直接可以伪装成乞丐都不会有人发现。   他显然吃了不少苦,并且穷困潦倒,身上还穿着盛夏时的短袖,在微微有着凉意的风里瑟瑟发抖。他抽了下鼻子,低声道:“先带我找地方吃顿饭再说。”   厉琛朝四周又打量了一圈,这时候将他扔在大街上更危险,于是对他点了点头:“车库里有摄像头,你不能进去,在这里等着,我进去取车。”末了还吩咐一句:“我出来之前千万不要乱跑。”   不知道陈应冠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身上原有的戾气全被消磨掉了,这时候只听话地点了点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厉琛朝车库里走,握着车钥匙的手紧了紧,他在想该如何安置这个陈应冠。陈家一直被警方盯着,回去是肯定不现实了,贺凝那里更是不行。他思前想后,准备在附近租一处房子让他暂住,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厉琛将车开出地下车库时,陈应冠正低头站在角落里,见他出来了赶紧快步走过去坐进车里。   今晚时间太晚,他想了想,将车开到了厉兆山名下的一栋位于郊区的高层。   原本厉琛让陈应冠先洗澡再吃东西,他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他都没办法坐在距离他一米以内的地方。但显然饥饿与寒冷直接治愈了陈应冠原本还残留的一点洁癖,他不顾身上的肮脏,非要先吃东西。   厉琛无奈,就近下楼给他买了些速食食品。陈应冠真是饿得厉害了,十分钟不到就狼吞虎咽地将一大包食品扫进肚子。途中厉琛还不住地嘱咐他,怕他吃得太急太快撑到了。   等他终于吃饱了,又洗过了澡之后,厉琛才空出时间问他:“你跑路的时候不是带了不少钱吗?省着话的话也能坚持一段时间吧,怎么混到现在这么惨?”   “原来是够的,但是警察一直在找我,我也不敢在外面露面,你哥们我这段时间过得真是比死还难受。后来有一次在宾馆住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被警察给盯上了,我忙着逃命,东西全落在宾馆了。后来我也不敢回去拿,只能在外面躲一天是一天。”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没有钱什么都干不了,我实在是挺不下去了,就过来找你了。”   听了他的话厉琛险些没气得乐出来:“你知道自己被通缉还敢住宾馆?只丢了东西没被抓住就不错了。”   “我没敢住酒店,住的是路边苍蝇旅店,这要是再不行,我干脆直接死了算了。”   厉琛摇了摇头,两人一时相对无言,半晌,他才又开口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接着躲吧!”   厉琛欲言又止,如果是当初的时候他还可以劝劝他,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劝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对了,阿琛,陈家我现在回不去,你先给我点钱。”   “要多少?”   “先拿一百万吧!”   “我手里现在没那么多。”厉琛顿了一下。   陈应冠一直在外面躲躲藏藏,不知道厉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以为厉琛还是原来那个花钱如流水的少爷。等厉琛将事情大致给他讲了一遍之后,才咬牙切齿地道:“我当初就说厉霍修不是什么好东西,连自己的父亲都能说架空就架空,一点脸都不留。”   厉家的事情远比他知道的要复杂得多,厉琛也没什么心思和他细讲,打开钱夹将里面的现金拿出来:“我出来得匆忙手里没那么多钱,这些先给你,剩下的明天给你拿过来,”他抬头朝他瞧了一眼:“你再躲一段时间吧,等风声小些时再说。”   陈应冠点了点头,将厉琛递给他的一摞钱收进了口袋。   “你今晚就在这待着别乱跑,我明天再来找你。”   厉琛回去的路上将车速飙得很快,他对金钱向来看得淡薄,但现在是非常时刻,连他自己都缺钱,对陈应冠这样大方不怎么符合他以往的做事准则。况且虽然他们有十几年的交情,但陈应冠太过愚蠢,他从不认为自己真的把他当成朋友,最多就是利用的关系罢了。   但今天陈应冠来找他,他却毫不迟疑地拿钱给他——厉琛皱了皱眉头,大概是经过了和厉霍修这么多年的明争暗斗,他实在是有些累了,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大多是些阿谀奉承之徒,树倒弥孙散,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才能认清他们的真实面孔。   而他以为他并不在乎别人对他是否真心,大概也只是‘自以为’罢了。冷眼旁观自己身边熙熙攘攘围绕的那些人,能够称得上对他真心相待的实在太少,陈应冠虽蠢,倒也算是一个。   在失去了一切的时候,才发现曾经被自己忽视的东西有多么珍贵。   厉琛回到家之后收拢了一下手里的钱,因为公司的一堆烂尾帐还有厉兆山的病,他手里的活动钱不多,他把能拿的都拿了出来预备好给陈应冠。   别墅里沉浸在一片压抑的气氛当中,贺凝自从董如心来过之后就一直痛哭,其中一次情绪起伏太大,医生担心引起她的旧疾,还给她注射了一支镇定剂。厉兆山则从瘫痪之后就像是丢了魂一样,坐在床上半天半天不说话。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初秋,整个家里却像是一直在寒冬。   等到了第二天,一早厉琛就给陈应冠去了电话,他现在的身份太特殊,多在东部区待一天就多一分的危险,还是让他拿了钱尽快走安全。   因为怕给他打手机不安全,厉琛特意往家里的座机打的电话,没想到几次都是自动挂断:家里竟然没有人。   厉琛心里一惊,陈应冠不接电话,难道是被警察发现行踪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给陈应冠的手机拨了过去,没想到响了两声之后,电话竟然接通了,紧接着就传来了陈应冠漫不经心的声音:“喂,阿琛啊。”   “你在哪儿呢?”   “我在我一个相好这儿呢。”   厉琛差点没背过气去,缓了好大一口气才咬牙切齿道:“你脑袋被驴踢了?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吗?少艹一次能死是不是?”   “哎,你放心,我和这个相好好了好几年了,绝对靠得住。再说我不是缺钱么,现在风声紧又回不了家里,我从前在他这里放了笔钱,等带上就走,误不了事。”   厉琛被厉琛的猪脑子给气得脑仁直疼:“好几年的相好警察能不在他那安眼线?”   “没事,我和他好的时候他还在念书,圈子里的都不知道,稳妥着呢。对了,我把地址给你,你直接过来吧!”   厉琛一点也不想趟这趟浑水,但赶紧送走这座瘟神才是要紧事,于是他隐忍了一下,还是没好气地开口道:“地址。”   陈应冠相好的住的是一栋普通公寓,路程也不算远,二十多分钟厉琛就开车到了。他按照陈应冠给他的地址到了八楼,按响门铃,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给他开了门,看上去最多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   十七八岁,这么说很有可能当初陈应冠包他的时候他还未成年。   真是畜生,厉琛忍不住在心里又骂了一句。   他刚一进房间,就看见陈应冠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坐在沙发上朝他招手。大概是考虑到为了安全,衣服都比较低调。   厉琛将手里的提包扔给他,淡声道:“钱和车票都在里面,还有新的身份证,因为移动舱要指纹识别,只能买了客车票,票是今天下午三点的,你早点准备出发吧。”   陈应冠眯着眼笑了笑:“谢谢你啊阿琛,”说着转头朝一旁的小男孩道:“给厉少冲杯咖啡。”   小男孩偷偷朝厉琛瞧了一眼,点了点头转身朝厨房走去。   陈应冠收回目光,却见厉琛一直一动不动地看着已经走远的自己相好,笑了笑道:“放心,靠得住。”   厉琛没说什么,撇了撇嘴。   陈应冠好不容易结束了一段逃亡生活,没想到又要开始了,这时候心里就有点郁闷,散懒地靠在沙发上玩手机。厉琛朝房间里打量了一圈,抬脚朝落地窗边走去。   他微微低头,垂眼朝楼下扫去,目光扫了一圈之后却猛地一顿。   这时候刚好男孩从厨房里端着咖啡走出来,厉琛朝他看了一眼,淡淡地道:“换杯黑咔。”   男孩表情凝滞了一下,小声地应了一声,转身又回厨房了。   他前脚刚走,厉琛就大步走到陈应冠面前,压低声音道:“快走,警察来了。”   陈应冠脸色一白,刚要起身往外走,脚步忽然停了下来:“我得把小葛带上。”   “带你麻痹,估计人就是他引来的。”   陈应冠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不可能,他……”   厉琛扯着陈应冠就往外走:“蠢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陈应冠虽然人比较蠢,但动作快,电光火石间脑袋转了一圈,赶紧拎起东西就和厉琛往外走。两人想要乘电梯,却在走廊窗口看到那几个便衣正好往这边来。   厉琛一把扯住陈应冠:“走楼梯。”   陈应冠一边白着脸跟着他往下走,一边嘴里骂骂咧咧的:“妈的个小兔崽子,老子白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了,还她妈敢算计老子!”   厉琛根本没时间搭理他,快步不停地朝下走,快走到二楼的时候陈应冠还要往下下,却被厉琛一把按住,食指比在唇边“嘘”了一声。   只听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听声音像是往电梯的方向,大概两分钟左右,传来“叮”的一声。   又过了二十多秒,厉琛见完全安静了下来,才朝陈应冠比划了一下,两人轻手轻脚走下了楼。   陈应冠长长地舒了口气,险些被那个二逼给害死了,等老子回去的!   厉琛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两个人一前一后朝外走,然而刚拐过拐角,忽然一个人从角落里冲了出来,朝陈应冠猛地举起枪:“别动!举起手!”   第100章 天凉了,让该破产的都破产吧   “别动,举起手!”   警察的话还未落地,陈应冠就猛地冲了出去一把将他按倒在了地上,随后两人扭打着翻滚了起来。   陈应冠的智商低下,打架也不行,唯一的长处就是力气大,这样毫无技术含量的近身肉搏竟然因为他的这点优势同对方对峙了起来。   按照法律歹徒袭警警察可以直接将对方击毙,于是警察被他按在了地上,翻滚了几下就抬手一枪崩了出去!好在陈应冠返身一压,将枪子儿躲了过去。   陈应冠是什么人?是陈家的大少爷,从小被锦衣玉食地娇惯着养大,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主儿,脾气更是大得厉害。这时候看见对方竟然想要击毙自己,马上红了眼,两只手按住对方的脖子就狠命地掐!小警察一张脸很快涨得通红,几秒钟就翻了白眼。   就在他已经快要失去理智的时候,却听“砰”的一声!他一愣,低下头去,被自己压着的警察腹腔中了子弹,汩汩地往外流着血。他手里还拿着抢,枪口正对着自己的下腹,刚刚他太过激动,连对方想要指他于死地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厉琛,恐怕交待在这里的就是他了。   他咽了口唾沫,再一抬头,见那警察的脖子歪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陈应冠吓得立刻撒了手,嘴唇惨白地直哆嗦:“这……这……”   他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厉琛,厉琛的脸色也不大好,把枪在衬衫下摆擦了擦,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陈家虽然曾经也指使过杀人,但陈应冠从未亲自动手过,况且他家的生意在他经手时除了洗黑钱,已经和黑道不怎么沾边了,他没经历过这些,这时候已经吓傻了。   厉琛朝楼上看了一眼:“这个警察用的不是消音枪,很快上面的人听到声音就会下来,赶紧走!”   陈应冠白着脸点了点头,跟在厉琛身后走出去。   两人刚上车,厉琛就一脚油门冲了出去。陈应冠这时候还没恢复过来,磕绊着道:“慢,慢点。”   厉琛没说话,却将脚下的油门踩得更深,陈应冠没注意,他却分明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几辆车一直紧紧尾随着他们。   到后来陈应冠也发现了不对,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朝驾驶位上的厉琛看去,厉琛却连一点眼光也没留给他,面色紧绷,神情严肃地盯着远处,将车速提得更快。   “后面是……警察?”陈应冠紧张地问。   厉琛只淡淡地应了他一声,就再没有说话。   陈应冠也不再说话,攥紧了一旁的扶手,头上的汗珠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后面已经跟上来了四五辆车,一辆跟着一辆地直往前冲,似乎想要包抄厉琛的这辆,无奈厉琛的车速太快,对方怕贸然行动伤及无辜,只能紧紧跟在后面。   陈应冠这时候脸上已经毫无血色,紧握着扶手的右手上湿漉漉一片,冷汗淌了一额头。就在他刚将视线从后视镜里转到前面的时候,脸色“唰”地一下白了:“阿,阿琛!”   只见道路尽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封锁,一辆警车亮着双闪直直停着,明显是冲着他们来的。   然而他喊了几声,一旁的厉琛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等他将目光转过去的时候,整颗心疯狂地跳了起来:厉琛的表情一丝不变,然而却猛地将油门踩到了底!   “你疯了吗?”陈应冠伸手就去夺厉琛的方向盘,然而厉琛的一双手却仿佛磐石一般丝毫不动。眼看着与远处的警车的距离越来越近,陈应冠的心脏几乎快要停止跳动。   最后他干脆将眼睛闭上,右手攥紧了扶手,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撞击。   就在他以为自己今天就要殒命于此的时候,忽然猛地一个急刹车,厉琛将车停了下来。   ————   因为和温宛约了去看画展,董如心一大早就起了床,等用过了早餐之后就出门了。然而还未等她上车,忽然从别墅外的角落里冲出来一个人,一把将她的衣角攥住。   董如心吓了一跳,一旁的司机连忙冲上去想要将人拦住,却在看到对方的面容时一愣:竟然是贺凝。   贺凝向来非常注重自己的仪表,然而现在的她却毫无仪态而言,头发虽绾着却蓬乱,脸色苍白,双眼通红,显然是哭了很久的样子。   董如心和贺凝虽互相厌恶憎恨了多年,但这样面对面的时候却不多,她这时候见贺凝忽然冲出来,并且这幅仪容不整的样子,顿时愣住了。   贺凝却浑然不觉,只一个劲儿地攥着董如心的衣角,颤着声音哭诉质问:“你已经得到公司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小琛?我们母子俩到底做了什么事,你要这么对待我们?”   董如心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下意识就想将她推开:“你在说什么……”   贺凝整张雪白的面孔都被泪水与散乱的发丝糊住了:“小琛他是兆山的儿子!你怎么能这么陷害他!”她瞪着通红的眼睛,满眼都是愤怒:“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不要去害他!”   董如心被贺凝的话弄得一头雾水,却在听到她说厉琛是厉兆山的儿子的时候脸色猛地一冷。她不想和这个人说一句话,直接喊了声:“司机!”   司机上前来想要拦贺凝,贺凝却忽然像是疯了一样上前撕扯董如心的衣服。只是她还未来得及有更多的动作,却猛地一下被人给推开,因为力气太大,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厉霍修和季寇肖刚好准备去公司,在出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纠缠着董如心的贺凝,厉霍修连想也没想,直接上前一步扯起贺凝给扔了出去。恰巧昨天晚上刚刚下过雨,地上一片泥泞,她一个狗啃屎摔了满身的泥水。   厉霍修冷冷地朝躺在地上的贺凝看了一眼,转头对董如心温声问:“母亲,您有没有怎么样?”   董如心被贺凝近似疯狂的举动吓到了,白着脸摇了摇头。   季寇肖也朝贺凝看了一眼,随即将车门拉开,准备让董如心进去。没想到躺在地上的贺凝却忽然爬了起来,手脚并用地一把扑在董如心身上,紧紧攥着她的衣服哭着嘶喊道:“我就小琛这一个儿子,你放过他吧!就当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贺凝浑身都脏成了一片,泥水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淌,看上去狼狈极了。   董如心低头看着她半晌,抬手将她攥着自己衣角的手推了下去。   去季家的路上,董如心一直沉默,半晌,她才低低地开口问:“她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厉霍修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厉琛他打伤了一名警察,现在被关在警局。”   “这里面有没有你的事情?”难怪董如心会多心,厉兆山刚刚倒台,厉琛就发生这样的事情,理由还是袭警……他闲着没事袭警干什么?让人不能不多想。   “没关系。”厉霍修只淡淡地回了三个字。   董如心还要再问,就对上了季寇肖清淡的目光:“母亲,事情…是这样的。”   等季寇肖将事情同她大致地讲述了一遍之后,董如心叹了口气:“真是没想到……厉琛那个人孩子看起来……”   厉霍修眉头微微一蹙,厉琛惯会在人面前演戏,董如心根本不知道他的真面目,这时候还为他不值。   “那严重吗?”   “那名警察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期,全看他最后能不能醒过来了。就算他性命无碍,厉琛也至少要在里面待个十几年。”   董如心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目光转向了窗外。   等车开到了季宅,季寇肖和董如心一前一后下了车,厉霍修对季寇肖低声道:“你陪着母亲先进去。”   季寇肖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   “我还有些事情,出去一趟。”   董如心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微微蹙了蹙眉问:“小修,你有什么事这时候还要忙?”   厉霍修道:“您先和寇肖进去,我一会儿就回来。”   董如心还要再问什么,季寇肖已经朝她笑了笑:“母亲,外面冷,我们先进去吧!”   厉霍修驱车直接去了警局,他刚将车停在外面,一个一身西装模样的男人就迎了上来:“厉少,已经准备好了。”   厉霍修随手将车锁上,抬脚大步朝警局走去。   他跟在黑西装男人身后,拐了几拐走到一个房间前,这时一个警员走上前来将房间门打开,片刻后,厉琛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的表情很平静,连眼光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好像他所待的不是刑拘室,而是普通的酒店房间一样。因为还没上庭,他身上也没什么手铐之类的束缚,甚至还穿着原来那件白衬衫。他朝厉霍修淡淡地看了一眼,在警员的押解下朝会面室走去。   厉霍修也跟在后面走到会面室,在厉琛对面的桌前坐下。   厉琛抬眼看向他,唇角一勾,露出个淡淡的笑意,骨节修长的双手交合放在桌面上,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淡定的气质。   厉霍修目光冷淡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波动。   两人沉默了良久,还是厉琛先摊了摊手开口:“没想到最后,还是我输给了你。”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厉霍修:“不过虽然我输了,我却并不认为自己差你多少,如果不是……”   “你以为我赢你靠的是运气?”厉霍修忽然打断厉琛的话,冷笑了一声:“那你输得的确不冤。”   厉琛表情一肃:“什么意思?”   “你以为支持网的技术故障是巧合吗?”   厉琛的整张脸都严肃了起来,像是覆了一层冰霜,他的目光一转不转地盯着厉霍修,半晌,才开口问:“你早就知道它的技术有问题,所以故意装作有兴趣的样子引我上钩?”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他的头脑一转就将事情捋顺了一遍:“同时也趁机将你的老情敌拉下水?”   厉霍修笑了:“你错了,我早知道你这个人疑心重,不易轻信,柯家自然也是引你上钩的其中一个手段。”   厉琛的眼睛眯了起来,露出危险的光:“柯家投进去的钱可不比我少,为了整死我,你可够费心的。”   “如果筹码不下得重一点,你又怎么会相信?”厉霍修身体微微后仰靠在座椅靠背上:“况且这一点钱对柯家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已经负债累累的你来说,却是致命的。”   厉琛这时候已经完全明白了过来,先是利用电力供应设备的短缺来将他手里的流动资金压滞住,然后在得知支持网的项目有问题之后,佯作对其感兴趣来引他竞争,并且让柯世善出面同他合作,以消除他的顾虑。同时原陆时暗中吸纳厉氏的股份,迫使厉兆山向银行借大笔贷款,最后支持网的技术出问题,大笔资金再次被压滞,使得厉兆山几近破产,到最后原陆时将手里的厉氏股份再转卖给厉霍修,使得他最终控股。   一步一步环环相扣,没有一丝破绽,原来从他当初接手陈应冠手里的地皮开始,就已经踏入了厉霍修和季寇肖设计给他的圈套里。   厉琛沉默了足足有十分钟之久,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大概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到最后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厉霍修,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有手段,恐怕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个笑话吧?”   厉霍修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张狂地大笑,一直等他的笑慢慢收敛了之后,才慢慢地开口道:“不,”在见到厉琛倏然怔住的表情时又添了一句:“因为我从来就没把你放在眼里过。”   第101章 结局   厉霍修离开警局之后,直接驱车回了厉家,没想到却在别墅门口看到了一身狼狈满脸憔悴的贺凝。   他皱了皱眉,问:“怎么回事?”   助理立刻低声道:“是这样的少爷,贺女士……她一直吵着要见夫人。”   且不说董如心这时候还在外面和温宛看画展,就是真的在别墅里,厉霍修也不可能让贺凝去吵她的安静。她已经在她面前碍眼了二十多年,董如心已经厌恶她厌恶得够够的了。   厉霍修的表情非常冷淡:“所以你们就由着她在这里闹?”   听到他冷酷的声音,助理头上的汗立刻就淌了下来:“是,我这就派人去处理。”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以后再让我看到她出现在厉家,你也可以跟着她一起滚了。”   “是,是,我这就去!”   等助理一溜烟离开之后,厉霍修才揉了揉眉心,弯身出了车后座。   早早等在门口的佣人见到他后立刻躬身将别墅大门打开,厉霍修直接去了二楼,放轻动作推开卧室的门。季寇肖已经送完董如心回来了,这时候很可能在睡午觉。   果然,他一推开门,就看见季寇肖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件薄毛毯,表情和静地阖着眼。厉霍修走到他身旁半蹲下身,目光柔和地看着他。   他的动作很轻,但还是惊醒了季寇肖。   季寇肖刚醒,显然还有些迷糊,半支起身体问他:“回来了?”   “嗯。”厉霍修应了一声:“怎么没去床上睡?”   “本来在看书,后来觉得有点困,但又懒得动就在沙发上凑合一会儿。”   厉霍修笑了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对了,明天上午是商易的授奖典礼,我刚刚接到了他的电话,问你明天有没有时间去。”   厉霍修点了点头。   等到了第二天,两人用过早餐之后,就直接驱车去了典礼会场。   厉家距离典礼的地方不远,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等两人到会场的时候,不少嘉宾已经入座。出乎意料的是,柯世善也在现场,并且座位正挨着季寇肖。   季寇肖见到柯世善显然非常高兴,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温和的表情:“柯叔叔,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柯世善还是一副温和从容的样子,举止得体地同两人打招呼。   季寇肖这时候对他除了原本的情谊之外,还多了一些感激,不管是之前的报道事件,还是之后的支持网项目,如果没有他的鼎力相助,想要这样轻松地扳倒厉琛恐怕还要费一些手段。况且这种根本不会盈利的忙,不是谁都会帮的。   几人落座后十分钟的时间,典礼正式开始。   首先是警务处处长讲话,之后开始正式向获奖警员授予奖项。   商易站在演讲台前,目光从容地看着台下的观众,语气平静地发表自己的获奖感言。他今天的着装非常正式,剪裁良好的西装将他的身材修饰得更加挺拔,整个人笼罩在暖黄色的光晕下,仿佛在熠熠生光。   季寇肖看着台上的商易,目光有些出神,他不由得想起了上一世的自己。那时自己也是站在这个演讲台上,为自己所获得的特殊贡献奖而发表演讲。   一种酸痛的情绪一点点从心口蔓延开来,这种疼痛越演越烈,甚至让他有些呼吸不畅。   视线慢慢有些模糊,眼前商易的身影与上一世自己的身影逐渐融合。他忽然觉得台上的照射灯有些刺眼,刺眼得他眼眶发酸。   忽然,他感觉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突至的温热让他瞬间回过神,他下意识地朝一旁看去。厉霍修目光放远看着台上的商易,底下却将他的手默默握在掌心。   “在想什么?”厉霍修头微微偏向他,问。   “没什么。”季寇肖随口问:“你在想什么?”   “想你在上面的样子,”厉霍修顿了一下:“你在上面的样子,漂亮极了。”   季寇肖不由得失笑:“说得好像你见过似的。”   “我的确是见过。”   季寇肖的动作一顿,几秒钟后却释然地调笑道:“梦里见过?”   厉霍修也停顿了片刻,才慢慢开口道:“是吧。”   被他胡搅蛮缠了一通,季寇肖这时候的心情却奇特地舒缓了下来,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没办法两全,万幸的是,他并不为自己的决定所后悔。   只是……他皱了皱眉,厉霍修握着自己手的力道也未免太重了一些,还有逐渐加重的趋势。   于是季寇肖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松开。”   厉霍修却变本加厉起来。   季寇肖眉头紧了紧,有些不解地朝一旁的厉霍修看去。   厉霍修看着台上的商易,他的五官却逐渐模糊,慢慢转变成许多年前那个一身白色礼服的年轻人。   他的五官非常漂亮,有一种夺人心魄的气质,因为没有受过一点生活琐碎的琢磨,他的气度是那样的淡定从容,好像从来不知人间疾苦。他的家族显然给他教养得很好,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贵气,他站在演讲台前,一双黑漆漆的瞳仁朝台下扫过来,那一刻,他甚至以为他看到自己了。   一阵掌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厉霍修回过神,将自己手下的力道放缓——在自己心尖上放了十几年的那个人似乎有些不悦,虽然没看向自己,周身却散发着冷冷的气场。   他却依旧不放手,将季寇肖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摩挲着他的指尖,然后勾唇笑了笑。   他终于得到了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他们终于在一起了,他们以后还会有无数个这样的日日夜夜……厉霍修想着,这样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从6.29号发文到今天正文完结,一共将近100天的时间,码这一章到最后的时候心里有点酸酸涩涩的,亲眼看着季美人和霍霍霍最后幸福地在一起竟然有种爸爸嫁女儿的感觉是什么鬼……感谢小伙伴们的一路相陪,蠢作者爱你们(づ ̄ 3 ̄)づ   之后还有几章上一世的番外和关于包子的(没错,包子到结局都木有出来,我知道你们想打我~)   番外1上一世 1   厉霍修清楚地记得那一年的冬天特殊的冷,他站在寒风里,身上虽然裹了最厚的外套,还是冻得直哆嗦。   原本这个时间厉兆山是要来学校里接他的,但不知怎么出了变故,就耽搁住了。一直到许久以后他才知道,原来那天厉兆山来接他回家的路上忽然接到了贺凝的电话,听说厉琛病了,就着急火燎地赶了回去。   只是当时的他并不知道,还以为父亲在为公司的事情忙,无暇顾及他。他在寒风里站了很久,等厉光豪赶过来接他的时候,他已经浑身都冻僵了。   车里的暖风系统不好,厉霍修缓了半天手脚才渐渐恢复了知觉。厉光豪看着小脸被冻得通红的小孙子心疼坏了,半路停在一家甜品店旁给他买了一杯热巧克力暖一暖身体。   厉光豪看着厉霍修有点犯愁,他是准备去见客户的,到时候把厉霍修放在哪儿?虽然家里条件一般,只这两年的生意才有了些起色,但厉光豪对自己这个唯一的亲孙可是非常疼惜的。最近治安不好,总不能把他独自留在车里。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厉霍修一起带上。   厉霍修从小的性格就沉稳,话不多,听厉光豪说带他去见客户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点了点头。   等到了地方下车之后,厉霍修抬头瞧了瞧,才发现自己到了一家珠宝公司,这家公司看上去规模很大,整栋楼器宇轩昂的。厉光豪微微仰头看着大厦眯了眯眼,弯腰问一旁的厉霍修:“小修,你瞧这座大楼怎么样?”   厉霍修仰着脑袋看了看,开口:“很气派。”   厉光豪哈哈笑了声,抬手摸了摸小孙子的头:“小修,以后爷爷生意好了,也盖一座这么大的楼好不好?等爷爷老了,就把生意都交给你。”   爷孙俩站在季氏大楼下畅想了半天未来的美好生活,厉光豪抬手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拉着小孙子的手朝大厦里走去。   季氏是西部区非常有名望的家族,从事珠宝行业,家底丰厚。季董事长厉光豪当然是攀不上了,但他最近搞了几块不错的地,被季氏的一个高层看中了,想要高价从他手里买下来。原本两人约定在别处见面,但这个高层最近事情太忙脱不开身,就让他直接去公司了。   助理将厉光豪和厉霍修请到了会客室里,礼貌地道:“抱歉先生,王总现在在开会,请您稍等片刻。”说着为他端上了茶,还细心地给厉霍修端了几块精致的点心。   助理小姑娘见厉霍修虽然长得可爱却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觉得挺有意思,便笑着开口逗他。   为了客人的视线方便,会客室的上半部分是透明的,厉光豪和助理小姑娘聊着聊着,忽然瞧见电梯口的位置上来一群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瞧着架势不小,犹疑地问:“是王总回来了吗?”   小姑娘这时候正逗厉霍修呢,听到他的话就朝那边看去,随后笑了笑:“啊,不是,是我们小少爷呢!”   厉霍修也下意识地朝电梯口看去,紧接着一愣。只见一个看上去不过六七岁的小男孩刚刚从电梯里走下来,那个小男孩长得非常漂亮,雪白雪白的一张小脸蛋,竟像是玉雕的一样。不得不说长得漂亮就是有好处,什么都不用做只站在那里浑身就像是在发光一样。   厉霍修算是长得相当不错的,看惯了自己漂亮小孙子的厉光豪在见到那个小男孩的时候也不禁愣了愣。   助理小姑娘没注意到身旁两个人的反应,一脸骄傲地道:“我们小少爷长得漂亮吧!所有见过小少爷的都说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呢!”   厉光豪也笑着恭维了几句,厉霍修却一直保持沉默,脸上表情淡淡地看着那个小男孩。   一直等到回去的路上,厉霍修的耳边还回响着助理的话:我们家小少爷长得漂亮,家世又好,董事长和夫人更是宠他宠得厉害,真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以后再娶一个漂亮的妻子,十足的人生赢家!   厉霍修虽然很有些少年老成,但毕竟阅历不足,对所谓的‘人生赢家’并没有什么概念,不过几天就抛在了脑后。   因为厉光豪生意性质的缘故,厉家经常辗转在各个城市,厉霍修也转过好几次学,导致刚刚碰到合得来的小伙伴就分开了。这次厉光豪见在西部区的生意做得不错,人脉也积累了一些,便准备在这里定居。   厉光豪先是将家人一一安顿好,之后便办理厉霍修的转学手续。这时候厉光豪手里已经有了些积蓄,虽然距离土豪还有一定的距离,但也可以勉强算是个暴发户了。   厉光豪心疼厉霍修从小受苦,手里宽裕了一些之后最不能亏到的就是自己的小孙子。于是在厉兆山反对的情况下,依旧坚持己见花大价钱将厉霍修送进了西部区最好的一所学校。   对此厉兆山很是有些不乐意的,厉霍修还有不到半年就念初中了,这时候花这么多的钱不是浪费吗?再说那所学校可是有名的贵族学校,他们家是什么条件?打肿脸逞胖子有什么意思?   当然了,他的建议或是意见在厉光豪那里没有一分钱的用处——老子拿自己的钱给孙子花有你什么事?想管你老子,先自己挣钱去!   厉兆山被抢白了一通闭了嘴,开始勤勤恳恳扮起了司机:家里距离学校有点远,厉家的家底不丰厚,能省则省,司机保姆什么的一概没有,送厉霍修上学的任务就只能交给他了。   小孩子是世界上最单纯的一种生物,同时也是很容易暴露出人的劣根性的生物——比如嘲笑、欺生以及对贫穷的鄙视,因为单纯所以毫不遮掩。   厉霍修因为家世不好,刚刚到学校的时候没少被人挑衅欺负。对所有前来挑衅的人他都只一个态度:直接打回去,打到对方服软讨饶为止。   他从来不担心招惹到了有权有势的人会被报复,因为他始终相信他小时候爷爷告诉他的:从根本上来说,暴力是克服一切障碍的最有效的手段,但一定要将保证将暴力运用到有效的程度。当你将一个人揍到只要提到你的名字就浑身发抖时,他才会从最深处向你屈服,屈服到不敢反抗——简单一句话,有人向你挑衅,就狠狠地揍他,揍到他不敢向别人求救为止。   不去探讨厉光豪的这种理论对不对,或是该不该将这种理论灌输给一个几岁的孩子,至少这一招很有用,除去最开始的几个挑衅的以外,厉霍修很快用与年纪不相符的狠厉手段在新学校里站稳了脚跟。   这天厉霍修在操场角落里,刚将一个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来挑衅的富家少爷揍得哭着跑掉。他将人打跑之后,抬手看了看手上的塑料手表,还有二十分钟下课。这时间回教室上课太折腾,回家家里也没人,没什么意思。厉霍修想了想,就直接几步登上了操场一侧的主席台边,在台阶上坐着朝外望。这里的视线非常好,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墙之隔学校外马路上的车水马龙。   他刚坐了一会儿,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相貌普通到扔人群里绝对找不出来的少年走过来坐到他身边——是罗航。   罗航是厉霍修隔壁班的,算是他在这里第一个谈得来的朋友。他将手里厉霍修的书包扔给他,然后屈腿坐到他身边,笑着道:“我看李老二哭着进教室,就知道你不准备回去了,怎么,书包也不要了?”   厉霍修依旧眯着眼睛看着马路,没说话。   厉家的书香气不旺,大概是遗传的原因,他对学习不怎么感兴趣,作业都抄别人的,有时候犯懒了连抄都懒得抄。所以书包拿不拿回去也不怎么要紧。   罗航知道自己这个朋友虽然打架斗殴是能手,学习上却一点都不上心,这在这所学校里是非常少见的。因为大部分的学生都是出自名门,学习成绩关乎的不光是自己,更是家族的脸面,没有人愿意自己家孩子比别人家差。   但是厉霍修不一样,不仅仅是因为厉家原本就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更重要的是,他觉得不管是厉霍修,或是他的长辈,本身就不怎么在乎这些。   这时候是寒冬腊月,罗航在主席台边坐了一会儿就冻得不行了,他抽了一下鼻子,站了起来:“哎,霍修,你走不走?马上要下课了,一会儿路上该堵了不好走了。”   每次临近放学时间学校外面都被各种名车堵个水泄不通,不过厉霍修没什么所谓,董如心出了远门,厉兆山也不在家,而厉光豪的生意也忙,给了钱让他自己坐出租回家。厉霍修没把这段路放在心上,都是自己走到公交站的,路上堵不堵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于是他低声道:“你走吧,我再待会儿。”   罗航犹豫了一下,还是陪厉霍修坐了下来。   两个人又安静地坐了一会儿,铃声响起,小学生们鱼贯着从校门里涌了出来。各家的司机都站在车边翘首以盼地寻找着自己家少爷或是小姐,这些有钱人家的长辈都很忙,几乎没有有时间亲自来接的,都派的各家司机。   不多一会儿的时间,校门外就被来来往往的车辆堵得水泄不通,不过各个车辆显然已经熟悉了这种路况,安安静静地排着没有一个抢道占道的。   厉霍修目光冷冷地朝马路上看了一会儿,忽然目光一顿,一旁的罗航正和他说话,发现他的异样之后随口问:“你看什么呢?”   他将目光朝厉霍修目光所在投去,紧接着笑了:“那是季家的小少爷,季寇肖,今年好像刚考进我们学校。”   厉霍修没说话,目光却一直胶着在那个叫季寇肖的小男孩身上——正是他那天在季氏看到的那个男孩。   季家人似乎很怕他冷,给他穿了非常厚的浅棕色毛呢大衣,头上戴着帽子,脖子上围着厚围巾,将整张白生生的小脸都遮住了,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季家司机正站在车门口,这时候后车门打开,一个雍容华贵的年轻女人从车后座弯身下来。她的容貌非常艳丽,气质明媚,见到季寇肖脸上露出个十分温柔的笑,快步朝他走过去。   厉霍修距他们的距离不远,但是因为风大,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见她微微弯身朝季寇肖招手,季寇肖则快步朝她跑过去,一下子冲进了她的怀里。   年轻女人笑得眼睛成了一道月牙,在他脸上亲了亲,还怕他冷地将他的围巾又围了围,才把他抱进了车后座里。随后,司机关上车门绕到驾驶位,弯身进了驾驶位将车启动。   番外2上一世 2   罗航将目光收回来,却见厉霍修还盯着车辆消失的方向,不由得问了句:“霍修?”   “嗯?”厉霍修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你一个劲儿的看什么呢?”   “这个季家,在西部区很厉害吗?”   “还行吧,我爸和他们家做过生意,是卖珠宝项链什么的,好像挺有钱的,”罗航被冻得鼻子通红,伸手蹭了蹭鼻子:“对了,他二哥也是我们学校的,叫季寇文。可能把他家老三弄我们学校里,也是合计有他哥在能罩着他吧!毕竟你看他长的样子一推就倒的。”   厉霍修这时候也觉得有些冷了,问:“那怎么没看见他二哥?”   “好像送去什么地方交流了,季寇文和我们不一样,人家学习好啊!”   厉霍修没再说什么,只将目光投在了熙熙攘攘的马路上。   后来的一段时间,罗航就发现自己的好朋友闲着没事就跑到观礼台旁坐着,他也没怎么当回事。厉霍修这个人性格有点冷,平常不怎么爱搭理别人,有来挑衅的就直接给打得哭着跑回去,然后又一个人默默地在观礼台上待着。   整个冬天很快过去,厉霍修和罗航也迎来了他们在学校的最后一个学期。这时候已经是初春,天气转暖,学生们身上穿着的外套也越来越薄。   最近家里的人都很忙,经常连他的晚饭都顾不上,通常都是直接在外面买了东西吃了再回家。这天他在学校里耽误了一会儿,等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路边的学生也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些星星俩俩的高年级学生。   他正站在路边摊边买卷饼,余光一扫看到了刚从校门里走出来的季寇肖。   季寇肖穿着件格子外套,背着配套的格子小书包正往外走。   厉霍修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着季寇肖了,连他的模样都有点忘记了,但只瞧一眼他的这一身装备就知道是他。   厉霍修不知道季寇肖有多少个书包,十几个?或是几十个?反正每次他的一身都是搭好的,外套和书包、鞋子不仅颜色相同,连花纹都是一样的,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母亲的特殊爱好,因为自己儿子长得好看,所以就当成个大号娃娃来打扮。   季寇肖刚朝外走了几步,忽然微微侧头朝后看了看,白净的小脸上露出点了然的表情。厉霍修看着他脸上露出与年纪不符的表情,忽然觉得挺有意思,原本想要立刻离开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卷饼好了,四块五。”厉霍修听到老板的招呼,将目光收了回来,开口:“再来一份。”   “啊?”老板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哦,好。”   厉霍修就趁着这个时间接着朝季寇肖的方向打量,季寇肖似乎刻意放缓了脚步,一边朝他的方向走过来,一边摸起挂在脖子上的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他一边慢慢朝这边走,一边将电话放到耳边,就在他走到厉霍修身边的时候,刚好电话接通,厉霍修听见他小声对电话里面道:“李叔,我是肖肖,我今天和同学一起走,您不用来接我了。”   不知电话那边说了些什么,季寇肖低着头想了想,又开口:“那好,您在文兴路路口等我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明明季寇肖是一个人,为什么要说和同学在一起?厉霍修心底里的好奇成功地被勾了起来,接过老板递来的两张饼后,慢慢地跟在季寇肖身后。   他这一跟不要紧,忽然发现除了自己外还有一个人在跟踪季寇肖。对方是一个看上去四五年级的男学生,厉霍修不认识。   难道季寇肖口中的‘同学’就是这个人?但也不对,那个人只慢慢地跟在季寇肖身后,完全没有要和他说话的意思。   厉霍修心里正疑惑着,发现季寇肖已经走到了一条很偏僻的小巷子。这条巷子平常没什么人走,这时候天又已经擦黑,更是少有人烟。厉霍修不由得心里一动,甚至想要张口喊他,但目光扫到一直跟着季寇肖的那个人,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只紧紧跟着两人。   又走了一段路,厉霍修见那个人还一直紧紧跟在季寇肖身后,怕被发现,就放轻了脚步。厉霍修平常和人打架打惯了,躲人什么的也拿手,跟在两人身后一直没被发现。   三个人就这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地走着,最后那个男学生先按捺不住,他见四周没人,快步走了几步一把将前面的季寇肖推在墙壁上按住。   厉霍修则闪身到一边,找了个刚好能看见两人的角度躲着。   季寇肖被那个男学生按在墙壁上,脸上却没有一点慌张,他这样不寻常的举动倒是给对方弄得心里一愣。男学生直接亮出了手里的小刀,将小刀对着季寇肖,恐吓道:“把钱拿出来。”   季寇肖表情无辜地看着他:“我没钱。”   “你骗谁呢?你们季家是卖首饰的,你说你没钱?”之前他也劫过几个人,但大部分有钱人家的都车接车送,根本没有机会下手,他能下手的,也掏不出几个钱。这个季寇肖他知道,是季寇文的弟弟,他听说季家对这个小儿子宠得像宝贝一样,他手里的钱肯定也不少。只是他一直有人接,自己没机会下手,今天他运气好碰到季寇肖落单了,怎么可能放过他。   “大人有钱,我没有。”季寇肖一脸诚恳。   男学生犯了恨,准备将刀刃比量在他脖颈上吓唬吓唬他,但不知道为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刀放在了他胸口的位置,并且隔了一段距离。季寇肖垂着眼朝他的动作瞧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厉霍修站在远处却分明觉得他好像是笑了笑。   “别废话,快点把钱拿出来!不然我可捅你了!”   “我是有钱,不过不能给你,”季寇肖低头想了想,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抬头道:“这样吧,我们打一架,要是你能打赢我,我就给你。”   他这时候缺钱缺得厉害,哪里顾得了这么多,立刻拎着季寇肖的领口喊道:“你找打是吧!那来啊!”   他刚要下手,却被季寇肖给拦了下来:“等等。”   男学生亲眼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将书包放到一边,然后将身上的格子外套也脱了下来。然后才仰着小脸道:“行了,开始吧。”   他的话刚说完,就被对方直接抡着扔了出去。   季寇肖摔了个狗啃泥,还没等爬起来就被对方扯住了脖领。   厉霍修见他之前气定神闲的样子还以为他有一手,见到如此惨烈的场景忍不住捂了捂脸。   一番惨不忍睹的对决之后,季寇肖被男学生一个擒拿手给按在了身下,那个男学生显然也有些累,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问:“服了没有?”   季寇肖躺在地上,原本白净的一张小脸现在脏兮兮的,但似乎倒没怎么累的样子,点了点头,问:“你好厉害,你这一招是和谁学的?”   男学生脸上露出骄傲的表情,脱口而出:“我爸爸!我爸爸是个警察!”   “哦,”季寇肖点了点头:“你爸爸当警察教你功夫,就是为了让你用来抢钱的?”   十分钟前还热闹着的巷子,此时只剩下一片宁静与狼藉,季寇肖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伸手拿起外套套在了身上。   他摸起被丢在一旁的电话,给一个号码拨了过去,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就蹲在一旁低头玩手机。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季家司机李叔就赶了过来,他一把抱起蹲在墙角的季寇肖,心疼地朝他脸上打量:“小少爷,你怎么走路还能摔着呢?还摔了满脸的灰?夫人知道可得心疼死了。”   “没事。”季寇肖朝他笑了笑。   巷子口太窄,车开不进来,李叔抱着季寇肖往外走。季寇肖抬手抱住他的脖颈,问:“李叔,我上次和你说的那家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找到了,放心吧,下午就把钱送过去了。”李叔笑着道:“按照你的意思没告诉他我是谁,不过这个警察也够可怜的,年纪轻轻就遭这么大的罪,哎,不光被黑社会报复砍断了双腿,下半辈子都走不了路,警署那边也没人管……哎,可怜啊!”   “对了,我听说他家还有个孩子,年纪不大,也是你们学校的,你认识吗?”李叔怕季寇肖掉下去,把他朝怀里掂了掂。   季寇肖摇了摇头:“不认识。”   李叔呵呵乐了一声:“你说想帮帮他,是因为他是警察?”   “嗯。”   “小少爷以后也要当警察吗?”   “对啊。”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慢慢消失在巷口,良久,一个修长的身影从一侧的墙壁后走了出来。   厉霍修看着季寇肖的身影慢慢消失,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卷饼:光顾着看戏了,都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厚着脸皮再求一发,蠢作者知道你们是爱我的!!! 书香门第【小鸟游空。】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