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元夕。岁梦】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偏锋[重生] 作者:安萧苏苏 文案:   江睿上辈子是糊涂死的。   他没想到自己还有重来一次的机缘,这一次手里有重宝,亲人都健在,那个害死他的罪魁祸首也还未曾谋面。上辈子的遗憾,他半点都不想再有。   不过……这位先生,身体不好就别学人家出来耍流氓好吗?   1v1,he,温润腹黑受x病娇蛇精病攻   公告:   戳收藏的孩子都是好孩子。   作者用节操保证不会坑!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鞠躬~   PS:本文禁止任何形式的转载和改编,谢谢合作。   避雷针:   1、全文设定背景等等皆为虚构,谁较真笑话谁。   2、主受文,受蛇精病,攻比受还蛇精病,作者也是蛇精病,无逻辑,不讲理。   3、金手指略大,全文玛丽苏。   内容标签:重生 仙侠修真 随身空间 种田文   主角:江睿 ┃ 配角: ┃ 其它: ==================      ☆、 第一章 江睿【小修7.6】      江睿知道自己会怎么死。   他会给一个叫叶文斌的男人替罪,然后死于一场监狱斗殴。   他甚至知道自己死的时候的样子。   满脸鲜血,十指双腿尽断,肋骨也断了数根。其中有一根断裂后刺穿了肺脏,最后造成大出血死亡。   *   江睿很想骗自己,这些都不过是昨晚的一场梦,是假的。   可那二十多年的记忆实在太过于清晰、真实。   他能清晰感受到高考后辍学的难过,在青市打工吃不起饭时的饥饿与无助,甚至是母亲葬礼上的痛不欲生……就连监狱里,听到的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他都清楚地记得。   在那些记忆里,他悔断了肠的事很多很多,那些痛苦经历简直让他在睡梦中害怕!   他怕死了那些事真的发生,怕死了爱自己的人一个个离去,怕死了他真的爱上那个背叛他,害死他的男人。   *   江睿摸着手腕上绿豆大小的一颗红痣,这个地方本来有一颗红绳串起的佛珠,是姥爷留给他的东西。   他记得自己在替叶文斌入狱前,为了他跟自己向来信任的大哥王城晖动了手,过程中不小心丢失了这颗佛珠,后来手腕上就莫名多了颗红痣。   如果那些记忆真的是梦,那这颗痣绝对不会存在。   都是真的……这些都是真的。   *   江睿睁开眼,透过破旧的红木框窗户上模糊不清的玻璃,看向屋外。外面人影晃动,时不时传来些谈话的声音。   他撑起身体,身上薄薄的半截袖汗湿了大片,或许是做了一夜梦的原因,他此时浑身乏力,坐在床边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穿上鞋子走出去。   外面正在说话的果然是自己的父母和小姨夫妻。   *   江母何馥兰一看见儿子出来,立刻脱了自己的外套朝儿子快步走过去,嘴里斥责道:“你这孩子,我就一会儿没看着你,你就醒了,四十度的烧刚退你就穿这么点,是想折腾你自己还是折磨我啊……快先穿上我的,我去给你找个外套出来。”   江睿有点晃神,他记忆中是有这么一场高烧,因为发现的晚,还有些烧坏了脑子,平常为人处事倒看不出什么,在学习上的影响却很明显。   他原来小学在班上都名列前茅,后来考上镇上最好的初中,但高烧之后成绩一路下滑,只得在镇上随意上了个高中,高考过后放弃大学去了青市打工。   小姨何馥梅见外甥大病初愈惨白的一张小脸,心疼不已,忙上前握住江睿的手,想要关爱几句,却被江睿冰凉的手温吓了一跳,赶紧又是搓又是哈气的给外甥暖手,“睿睿,你昨晚可吓坏你妈了,要不是她昨晚留了心去帮你压被子发现你情形不对,不然你可就危险了,以后千万要注意身体知道吗?”   何馥梅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做梦都想要个儿子,偏偏又因生小女儿的时候伤了身子,很难再有孕,所以对亲姐姐唯一的儿子也是疼得厉害,如果能的话,她恨不得替江睿病这一场。   江睿的手慢慢回了温,朝小姨乖顺地笑:“知道了小姨。”   何馥梅看着难得对自己不那么疏离客气的小外甥,也笑了,从提包里拿出一块观音,给他戴上:“这是小姨这回给你捎的礼物,听说玉养人,避凶,你从小身体弱,带着这个有好处。”   江睿盯着这块观音,他记忆里并没有这块观音,想来是自己当初拒绝了小姨的好意。   何馥梅长得过于美艳,又嫁了个比她大近十来岁的男人,这在农村人看来是很离经叛道的,甚至有些很难听的流言。因为这些流言,江睿从小没少受气,所以对这个小姨也相当不喜。他平日看着温顺,脾气极好,但骨子里很要强,小姨以前没少送他东西,他一样都没要过。就算母亲有时心疼妹妹替他收下,也会被他强烈要求还回去。为此他挨过不少打。   江睿现在并不是以前那个单纯不知事的孩子了,小姨是真心疼他还是做戏,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对于小姨纯粹的关爱,他不会拒绝,更不会再伤小姨的心。   “谢谢小姨。”江睿一副喜爱不已的模样摸着脖子上的白玉观音,这等质地的玉在后世少说也得五位数靠上,不过搁现在价格还没那么高。   何馥梅本来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外甥收了她的礼物,这让她瞬时开心地红了眼角,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而刚给儿子找了外套出来,看到这一幕的何馥兰也是欣慰不已。   江建军虽然不喜小姨子夫妇俩,也不耐烦跟那个比自己还大快十岁的妹夫搭话,但对儿子还是很疼爱的,见是自己儿子主动收了东西,也没有多说。这时候的农村人对玉也不了解,没个概念,只当是哄孩子的玩意。   看着江睿穿好外套,何馥兰道:“睿睿,妈今早给你请了假,跟你班主任说了你的情况,你们班主任说让你好好养病,把身子养好了再去学校。”   江睿的病看似来势凶猛,但烧一退其实就没什么事。想了想,江睿没有拒绝母亲和老师的好意,昨晚的黄粱一梦,让他看着眼前的这些亲人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似乎真的是几十年没有见过,尤其是记忆里早逝的母亲。多呆在家两天陪陪母亲也好。   因为今天妹妹和妹夫的到来,何馥兰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这会儿还有几样没做好,嘱咐了儿子几句后,就又钻进了厨房。   何馥梅跟过去帮忙,江建军去拿自己珍藏多年的白酒打算和妹夫周雍平好好喝一通。   周雍平虽然衣着打扮跟这个乡下农村格格不入,但为人很老实,因为深爱娇妻,对这个外甥也是爱屋及乌关心地很。他趁江父江母不在,赶紧往江睿的口袋里塞了张五块,还朝他眨眨眼,示意他不要告诉父母。   江建军的脾气耿直,也好面儿,最不喜周雍平的大老板做派,周雍平倒是对这个姐夫很是尊重。总是想方设法给他留面子。   江睿朝小姨夫点头笑了笑。   阳光透过繁密的葡萄叶子洒在少年的脸上,少年忍不住微微眯起眼,那样子仿佛一只懒洋洋的猫儿,又仿佛一只做好了伪装,伺机而动的猛兽。         ☆、 第二章 秘境【小修7.6】      三三两两的云鹤在空中飞过,留下阵阵清鸣。四下群山环绕,望之蔚然神秀,宛如一条丰俊神龙悠然而卧,在云雾缭绕之中,时隐时现。   青翠苍郁的竹林,壮秀清澈的飞涧,古朴雅致的木楼……   江睿看着眼前宛如名家笔下的水墨丹青幻化成真一般的仙境,有些难以置信。不过他很快恢复平静,他连前世记忆都有,眼前的这些也不是那么无法接受。   “你来了……”   一阵空明飘渺的声音打断了江睿对眼前美景的欣赏。   江睿警觉地四处察看,却发现周围根本没有人。   那声音似乎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乃至他心中所想,又道:“我现在还不能化出形体,之前让你复生费了我不少力气。”   江睿闻言脸色一变,复生?他之前以为那不过是一个近似预知的梦,或者是自己的前世,梦里的那人跟现在的自己有本质的区别,现在听到这个声音说“复生”,心里大惊,那岂不是一切都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   江睿脸色难看地要命。   “你到底是谁?”江睿不会相信一个来历不明处处遮掩的东西。   江睿细想刚才那道声音,虽飘渺至极,却有些枯涩沙哑,并不苍老,听不出是男是女,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我就是你眼前这个淼玄秘境,你可以唤我淼玄。我已经数千年没有主人了,直到遇到你。此界修真式微,你一身灵骨哪怕在别的修真界面也是极为难得的,这也是你的血液能让我认你为主的原因。不过当时我太虚弱,没能让你进到秘境里,真正苏醒时,正逢你遭大难,没来得救你,只能逆倒时空让你复生……”淼玄接下来似乎像是还有话说,却不知为何收了声。   江睿听完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他脑子有些嗡嗡的响,幸好这秘境说话还是白话,他至少听得懂。   “我现在只能跟你用意识交流。言语传声,幻化形体,还得靠你日后勤加修炼,我自然也就随主而强。”   江睿摆摆手,“这些以后再说,我现在需要冷静一下,消化你说的这些事,对了我怎么出去?”   “你是我的主人,这个地方自然就依你而存,你想出去便可出去。”   ……说白了,就是想想就行了。   江睿依言心念微动,下一瞬他已经站在自己的房间里,正是他进入空间时所站的地方。   看来这个空间是在哪儿进去就是在哪儿出来。   此时已经半夜,屋外的虫鸣都小了很多。   江睿因为淼玄的那些话一直胡思乱想,有些睡不着,忽然听到父母的屋子里传来争吵声。   江睿想了想,还是穿上凉拖小心地走到父母屋外。   何馥兰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生气,“姓江的,咱们家有多少余钱你我心里清清楚楚,这些年你在砖厂是挣了不少钱,可那些钱大部分都进了谁了口袋还用我指名道姓说出来吗?我给人家缝缝补补挣的血汗钱都是留给我儿子的,他以后还要上高中,大学,那都是花大钱的,你要拿咱儿子上学的钱去给你弟弟还债?我今天就明着告诉你,你休想!”   江建军也有些恼怒:“你说的什么话,钱没了,咱们可以再挣,现在那些讨债的都逼上爸妈的家门了,咱们能看着他们逼死老人家?”   “谁欠的债让谁去还,总之,别打我儿子上学钱的主意!”   江建军只有这一个儿子,也不是不疼,可亲娘哭着喊着跟他借钱救命,他能坐视不管?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弟弟江建林已经躲得没影儿,找不着人他能怎么办?去逼迫正怀着身孕的弟媳妇?还是去让家里都快揭不开锅的二弟去砸锅卖铁?   想到这江建军忍不住锤了一拳床板,老太太向来偏心小弟,自己和二弟建恒都是靠边站,只有小弟摊上麻烦了,或者兜里没钱了才会想到他和二弟,这么多年下来把小弟惯得没个人样,老婆在家挺着肚子,他自己在城里不知怎么欠了一万多块钱的账。   江建军恼恨小弟,可再恼恨也没用,这事他还是得管。   想到这,江建军心里也涌起一阵无力,这些年里,家里一旦有大小的事都找他,就算媳妇是个能干的,可也把他累得不轻,明明三十多岁的人,看起来老得像四十多。   两人吵了半天,谁也说不服了谁,两边都为难。   “那你说怎么办?”最后江建军把问题扔给何馥兰。他知道自己媳妇是个嘴硬心软的,根本不可能真看着两老受罪,看着那些讨债的为难怀孕的弟媳妇。   何馥兰不说话,心里恨极了江建林的同时也感到一阵心酸,她的儿子那么聪明,成绩哪个老师都夸,懂事又听话,出去从来都是给自己长脸,要是儿子以后考高中,考大学,他们当爹妈的连上学钱都拿不出来,她怎么对得起儿子?   “钱咱们可以出。”何馥兰擦擦脸上的泪,声音冷冷的。   江建军心里一喜。   又听何馥兰道:“但咱们不能全出,一万多块钱的账,咱们顶天了出五千,多了一分没有!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爹妈手里还握着一笔钱,打算留给弟媳妇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孙儿花。”   江建军沉默下来,老太太手里有钱他是知道的,可是以老太太的脾气那些钱,怕是不会轻易拿出来。   可他也知道媳妇能把儿子上学的钱挪出一部分,来给自己不成器的弟弟还账,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再逼下去,媳妇绝对是宁愿带着孩子回娘家自己过也不愿掺和这个事儿了。   江睿听到这里,没有再听下去,回了自己屋子。   家里借钱给小叔江建林还账的事情,他有些印象,不过他记得到最后那一万多块钱账,到最后是全部帮小叔还了的。就这还没在奶奶那里讨得好,觉得他们家出钱不痛快,根本没心帮忙。至于小叔江建林,那纯粹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还责怪江建军拿钱拿得太晚,让他东躲西藏受罪。   其实小叔家里的情况并没有父母想象中的那么无路可走,小婶李秀芝是在镇上开小商店的,手里的钱只多不少,李家儿子好几个只有李秀芝这一个女儿,李家也不可能看着李秀芝有事。而小叔他敢欠下这么多钱,手里没一分钱还也不可能。不是高看小叔一家,这笔账他们自己私下挤挤裤腰带也就凑上了。根本用不着自己父母把从牙缝里省下的血汗钱掏出来。   江睿这一次不可能让自己的父母再为那家子没良心的还账,但眼下他们家确实也需要钱。他想了无数能赚钱的法子,可不是需要大笔本钱就是年纪不够还不能做。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阵,江睿心里一动,进了空间。   “淼玄?”   “主人,我在,可是您想通了?”   江睿突然想到先前淼玄让他修炼的事儿,顿时道:“先不提旁的,你有没有什么好法子能快点来钱?”他对这秘境的了解太少,就算有心利用也得找着路子才行。   “……”   淼玄好一会儿没声音,半晌才颇带着些无奈道:“我虽才苏醒不久,但也了解了一些外面的事情。秘境里的东西拿出去太惹人注目。我有两个简单的法子,一是,在木楼挨着的那座山,山顶有棵灵髓玉树,划开树皮可得玉树髓液,能使普通石块化为玉石,越靠近根部的玉树髓液养出的玉石越是极品。你可以用玉石换财。二是,秘境中的土壤皆是灵土,以木楼附近的为最佳,乃是上品玄土,培育出来的草植花果会随带浓郁灵气,于普通人大有裨益。我知道外界的东西最欠缺的就是灵气,你可以借此找些生财路子。但秘境中的草植花果你万万不可带出去,那些都是外界没有的,会给你惹来麻烦。”   江睿闻言心里吃惊不已,面上却不动声色。   淼玄又道:“秘境的好处还有很多,现在的灵气虽不如数千年前浓郁,但也比其他修界的大多数洞天灵山要好很多。待你以后修炼有成,秘境自然还会进阶,到时……”   江睿听着淼玄给他画大饼,对于这个秘境他尚且保有一些怀疑,馅饼掉的太大让人动心之余也有一些畏怯。   “玉树髓液如何取?”江睿问道。   淼玄道:“玉树皮坚韧,须得有筑基期修为方可破。”   江睿一听便没了心思。   淼玄又道:“玉树髓液不止可化石为玉,还有诸多妙用,若是修士饮用之,修炼则事半功倍,凡人虽不能饮用,但长期佩戴玉树髓液养出的玉石可祛百病,趋吉避凶,青春常驻,延年益寿……”   江睿突然想起日后将会罹患癌症早逝的母亲,自己有天大的本事也变不了人的生老病死,这玉髓石怕是能救母亲的唯一希望。他心里有些动摇。   淼玄似乎感觉到江睿心里的动摇,凭空丢出两枚玉简。   “主人若是想修炼不若试试这两种功法,一种是主内心法《脉息凝神》,一种是应敌剑式《凝神剑式》,两者同练效果最佳,只消将玉简贴在额心处,凝神静气,与玉简共鸣后便可打开。”   江睿扫了一眼那玉简犹豫半晌,还是按淼玄说的方法打开了玉简。为了救母亲,修炼是定要的,但生财也是当务之急。         ☆、 第3章 生畏      玉简上的功法有些晦涩,因江睿事先与玉简顺利共鸣,所以这些功法他还是看得懂的,至于能体悟几分则要看悟性。   江睿依着淼玄所说到山腰处在坐于飞涧下开始入定。   静坐了约莫有几个小时,本被飞涧冲击的浑身酸疼的江睿突然觉得脑子一空,整个人像是与天地融为一体了一般,周围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每一个细节似乎都在他的感受之中。   江睿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一口永远装不满的水缸,又像沙漠里饥渴的旅人,疯狂地吸收着周身的灵气,浓郁的灵气汇聚在江睿的头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自上而下灌入他的身体……   不知修炼了多久,江睿睁开眼,他无法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好似万物皆在他掌控之中一般。他觉得秘境还是原来的秘境,只是原来那种心神相连的感觉更明显了一些,自己的身体也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目力听力等五感都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按照功法上所言,他现在应是炼气五层的修为。这等速度,没其他人对比,他自己也不知是快是慢。   在山涧里洗去修炼时排出的一身污秽,江睿一时觉得神清气爽,心神愉悦。连带着对淼玄也亲近不少。   淼玄倒是对他的修行速度大为震惊,说什么不愧是天生一身灵骨,第一次入定就一口气突破炼气四层,火木双灵根也能修行地比单灵根还快什么的……   江睿对于淼玄的话也是听听则罢,迈入修真,他自然不会还像以前那般天真,界外有界,天外有天,比自己厉害的人数不胜数。修真的世界也是弱肉强食丛林法则。   秘境的时间与外界并不对等,秘境十日,外界尚才一日。江睿这一入定差不多有秘境两日的功夫,在外界也就不到五个小时。天都还没亮。   出了秘境,江睿躺在床上运起已经烂熟于心的心法。外界灵气不如秘境浓郁,但积少成多,日积月累下来,也不容小觑。再者,修炼能恢复身体的精气神,比睡觉效果好地多,也更放松一些。   吃过早饭,已经住了一天多的小姨夫妻要离开了,小姨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不过犹豫片刻还是没说出口,临走时抱着江睿依依不舍了好久,这才跟小姨夫一起上了车。   在家休息了两天,江睿坚持要求返校上课,江母看江睿身体精神确实好了很多,也担心儿子耽误太多课程回学校学习吃力,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头。   江睿对于初二的课程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跟初学者差不多,心里有些担心。不过打开课本后,他发现不知是这辈子没有烧坏脑子还是修炼了的缘故,他看书本上的这些知识竟是一点就通,出奇简单。而且看过一遍的东西像是刻在脑子里似的,想忘都忘不掉。   江睿自己都觉得有点太逆天了。   请了三天假,再回到学校上课,江睿觉得这些老同学都有点热情过了头。   以前他初中毕业后因为考得不好,也没跟这些同学联系过,高中之后更是天南地北的基本再也没见过,大部分人他都叫不上名字了,只觉得脸熟悉。有的甚至根本没一点印象。   这时候的大家的位子都是班主任赵承海亲自调的,一男一女排着坐,两边两列,中间三列。   江睿成绩好,坐地比较靠前,是左侧第二排第一个位置。同桌是个同样学习优秀的女生王晓蕊。是个话极少的女孩。相貌普通,唯独一双眼睛清清冷冷的别有一番味道。   江睿对王晓蕊印象挺深,就连他这个不怎么关注老同学的人都听说过她的牛掰事迹,据说这个沉默寡言的女孩考上了Z大法律系,毕业后做了一名律师,还是业界数一数二的那种。后来不知怎么地知道了江睿要进监狱的消息,亲自出马帮他打官司,硬是帮他把死刑弄成了二十年有期徒刑。   江睿当时都傻了,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初中同学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即使有王晓蕊全力相助,叶文斌照样想了法子让他死在了监狱里。   江睿入狱后还曾猜测王晓蕊是叶文斌找来让他放松警惕的人。现在看来确实是自己想多了。当时王晓蕊在司法界的人脉可不简单,又喜好难测,难以收买。拿她做剑,指不定就让叶文斌竹篮打水一场空。叶文斌并不是会兵行险招的人。   那时候王晓蕊曾跟他说过,他中学时期帮过她不少忙。江睿是半点不记得,不过王晓蕊的性子一记多年倒是很可能。人家那时候怕是真的一心想要还人情。自己那时候被叶文斌哄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连命都不要了,倒是拖了她的后腿。后来在监狱里还常常想起王晓蕊气极了,拿那双冷清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模样。   江睿没有把视线停留在王晓蕊身上过久,很快就跟对方一样埋头看起了课本,下一节课是语文课,老师可能会提问诗词翻译……   一天课上下来,江睿对班上的同学了解得差不多,比较特别的除了王晓蕊还有一个小胖子,周洋。   周洋是班长,学习成绩中上,却偏偏让老师喜欢的放弃一干优等生选他做了班长,事实证明周洋处理班务是面面俱到,与同学之间也相处融洽,脸上总是一副笑呵呵的表情,什么事到他手里就格外简单一般。   江睿生病耽误了几天的课,作为班长的周洋,问候和帮忙是肯定的。江睿对这个惹人手痒的小胖子感觉不错,向人家借他笔记的时候顺道请人吃了顿饭,两人关系也不知不觉近了起来。   晚自习下课,从学校回家骑自行车要二十多分钟,回到家的时候江睿正巧看见母亲何馥兰紧紧揣着一个鼓鼓的布包要出门。   江睿笑着迎上去问道:“妈这么晚了您这是去哪儿啊?”   何馥兰笑得有些不自然,道:“去你小叔家一趟,那边有点急事。”   江睿乖乖地点头,随后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说:“对了妈,我听老师说,青市一中明年在我们镇上招生名额会增加,老师说我考上的希望很大。但以我的成绩将将能够到青市一中的分数线,要去上,恐怕到时候得花钱走走关系……”说到这里,江睿像是有些愧疚般低下了头,一张清瘦玉白的脸,满是说不出的难过。   何馥兰闻言没有生气,反而高兴地厉害,谁不知道青市一中是出了名的难考上,自己儿子能够到分数线在他们眼里已经是很大本事了。到时如果真的能上,就算花点钱跑关系,那也绝对值得。这可是关系到儿子以后的前途。是一辈子的事。   何馥兰兴奋地连连夸江睿,也顾不上要出门的事,赶紧回屋和丈夫商量儿子考高中的事去了。   江睿在母亲的身影看不见后,才露出一抹浅淡的笑。依旧是那副温顺柔和的眉眼,尚且稚嫩地很,却生生让人望而生畏。         ☆、 第4章 救花      这晚,父母屋子里偶尔又有争吵声传出来,不过江睿没有再见谁偷偷出门去,给小叔家里送钱。   第二天临上学前,江睿又“闲聊般”地跟母亲说了一些青市一中的事,故意夸大了青市一中的名声,母亲喜笑颜开之余也跟江睿保证,说家里给他上学的钱早就准备地好好的,到时候哪怕花大钱也让他去上。   江睿笑着出了门。这回家里替小叔还账的可能性不大了。就算父亲坚持要给小叔家还账,自家也不会像以前那般全部还,顶多出个千儿八百的。如果真出了钱也不怕,他迟早会让小叔一家吃进去的便宜,以成倍的代价还回来!   没了江建军夫妇当这“冤大头”,讨债的人又三天两头上门催,凶神恶煞的,李秀芝再舍不得钱也不得不出血了,毕竟她这会儿还怀着孩子呢,才三个多月,万一真出点事儿哭都没地儿哭去。幸好她手里有个商店,江建林根本不过问生意上的事儿,每个月一两百就能打发,几年下来可让她攒了不少钱,加上自己的嫁妆,再从娘家少借一些,也足够还上了。   李秀芝拿娘家当幌子把钱一还,没过两天收到消息的江建林就灰溜溜地跑回了家,面对李秀芝的质问,江建林如何也不肯说自己那一万多块钱是怎么欠的。两人又是好一阵吵不提。   江建林夫妻过得如何对江睿一家影响不大,顶多也就是老太太那儿埋怨几句,少不了一块肉。   老太太偏心小儿子,但大儿子也是她亲生的,比儿媳妇亲地多。既然儿媳妇掏钱还了账,老太太也乐得高兴。故而也没怎么闹腾。   江建军见弟媳妇那么痛快拿了一万多块钱出来,再不聪明也回过味儿了。说什么从娘家借的款子,李家条件只是一般,随手能给出嫁的女儿一万多块钱?李家是只有李秀芝这一个女儿,可上下足有五个兄弟,那些个兄弟媳妇都不是好相与的。   这明摆着是三房讹钱呢。   江睿这里,每天不是修炼就是琢磨着怎么赚钱。利用秘境卖点蔬菜水果是不错,可到底还是有被人发现的风险。质量安全不用担心,可万一有好事的人拿着灵土种出来的东西去做个检测,测出来有什么稀奇的成分到时候可不是麻烦俩字能形容的。   玉石生意一本万利,但搁现在这个年头,镇上也就不提了,就算是青市,玉石市场也就那么大,且玉石是贵重东西,他一个孩子,没人脉没后台的,做这个太危险。他自己有修为在身,可不能二十四小时看着父母家人。   江睿以前也是从一无所有的打工仔打拼到一家上市公司的副总。生意头脑也是有的。很快,周末上周洋家做客的时候,让他瞅到了机会。   周洋的母亲崔惜芸容貌文雅,看起来极具书卷气,性格也属于温柔贤惠那一型的。待人很是温柔。   江睿样貌还没长开,秀气地很,看起来懂事又乖巧,很讨人喜欢。再加上周洋比江睿成绩差了不止一截儿,做母亲的都喜欢自家孩子跟成绩好的同学来往。   最主要的是,崔惜芸了解儿子。周洋看似跟谁都关系不错,但从没有把哪个同学往家里带过,显然是真心交好的。自然对江睿很是热情,做了一大桌子饭菜不说,还一直给江睿夹菜。把亲儿子都晾了一边。   饭桌上气氛很好,江睿又是会哄人的。崔惜芸一直笑意不断。不过江睿却敏锐地发现,崔惜芸自己很少动筷吃饭,还时不时地走神,显然是有心事。   周洋不是粗心的人,但对母亲的状态并未询问,显然他也是知情的。   吃完饭,周洋带江睿去自己的房间看书,江睿有意无意地把话往这上面靠。   因为并不是什么难以企口的事,周洋没多想,把事情的经由跟江睿说了一遍。   周洋有个亲姑姑周瑛,是做的花卉生意,手上有一盆开地出奇好的珍品君子兰,现在还未到花期,但一直精心养着就等冬天开花。周瑛因去外地出差并不放心家里的保姆照看,遂找了同样懂些养花草的周洋母亲照看,可没想到这君子兰在周瑛出差没两天后就出了毛病,一天比一天萎靡,偏偏崔惜芸怎么也找不着原因。市里懂些门道的人都快被她请了一遍,钱花出去不少,这兰花的状况是一日不如一日。   近年青市花卉市场,兰花价格居高不下,更别说这么一盆珍品君子兰。有人出了十万买这盆兰花,周瑛都没舍得割爱。   现在连万元户都不多,十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至少崔惜芸是绝对拿不出的。眼看着周瑛归期将至,她是愁得饭都吃不下,头发都跟着掉。   江睿闻言心中一动,他不懂花草养植,但他有玄土,极品的灵土!驱虫祛病,滋养催生是普通灵土都能做到的,更不必说极品的玄土了。再者,花草不比别的,只起到装饰或者观赏的作用,买主也珍惜,很少有人会拿去研究成分。他现在还是个孩子,也没接触过花草养植,就算治好了这兰花,旁人也只会当他是误打误撞运气好。   江睿心里有了计较,也没有贸然开口,只惋惜地叹了几句,便不再提。又过了几天,周洋上课的精神不大好,江睿看在眼里,便知那兰花怕是已经不行了。   周瑛下周四就要回来。而江睿已经从周洋口中得知,那兰花已经彻底枯了。现在崔惜芸正打算向娘家借钱赔给小姑子。   周末的时候江睿再次去周洋家做客。特意去看了眼那盆兰花,确实已经枯萎地不成形,叶子都掉没了,花外表看着没有半分生机。   江睿散出灵识,将兰花从头到根探了一遍,发件兰花根部还有一丝丝微弱的生机。江睿嘴角露出几不可见的笑意。这倒是省了他不少事。若是兰花死透,淼玄也有办法复活它,但少不了要他费一番功夫。这会儿兰花还有一丝生机,连玄土都用不上,在普通灵土里养上一段时间就能好。不过眼下时间紧凑,在玄土里养着到底要好得快些。   “羊羊。”江睿自从知道崔惜芸给好友起的小名之后,就不愿喊正经名儿了。   “哎,睿子你说这花也看不出怎么好,怎么就那么贵,还把我姑迷得魂儿都没了。我姑把这花当心肝儿疼,要是回来只看见一盆土,那得多伤心啊。”周洋看着那兰花,胖胖的脸上满是愁容。十多万的花呢,能不发愁么。   江睿顿了顿,有些犹豫地开口:“羊羊,我之前遇到过一个老花农,是偶然在我们那的集市上碰着的,要不我把这花拿去给他看看?反正花已经这样了,情况也不能再坏了。不过我就见过他一次,后来再也没见过,不确定能不能找着人。”   周洋闻言有些欣喜,不过又黯然道:“还是别费事了,我妈说这花已经死了,就算找到人给人家看也晚了。”   这兰花在别人眼里已经彻底枯死。   江睿拍拍他的肩道:“植物的生命力很强,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行不行?”   “那我现在跟我妈打电话说说?她现在还在姥姥家。”周洋点头道。反正这花别人都说已经死了,还能再死一回?最差也就这样了。   “还是别跟阿姨说了,万一我找不到人岂不是让她白开心一场。”   周洋看着毫无生机的兰花,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江睿抱着兰花让周家的司机送回了家。   到家江睿立刻把兰花往木楼边上的玄土里一种,用灵识探入兰花根部,发现那丝原本快要消逝的生机,这时竟有点动静。慢慢有点活跃的感觉。   江睿特意上山提了一桶灵泉水下来,在打坐修炼之余时不时地替兰花浇上一些灵泉水。   如此过了秘境五六日,兰花才隐隐有些恢复的迹象,不过从外观看根本看不出。江睿也不着急,就那么慢慢养着。秘境十日过后,兰花外观上还是同刚拿回来时没多大差别。不过江睿知道,兰花根部的那丝生机却已经从一丝一缕变成了一大股,而且带着十足的灵气,在玄土里养了这么些天,就算再种回普通的土里,那些花草虫病也不会那么容易染上了。   江睿把兰花送回去时遗憾地表示没有找到那个花农,周洋本来就没抱多大希望,甚至安慰起江睿让他不要太在意。   不过又过了一两天,周洋和崔惜芸惊奇的发现原本死去的兰花,竟然像在恢复一般,有了点绿意。崔惜芸赶快找人来看,那人也觉得奇怪,这花先前确实是死了,就是这会儿看着也不像是能活下去的样子,但确实在活着。   江睿家没有电话,周洋特意去找了江睿问他那花到底怎么回事,江睿也是一脸茫然,只说自己只是给它浇了次水别的什么也没有做,没找到那个花农就立刻送回来了。   周洋闻言倒是没有怀疑,只大呼江睿这小子运气好,死了的花到他手里都能活过来。   江睿被他说得一脸窘然,半红着脸直说自己又不是神仙,哪有他说得那么玄乎。这副样子看在周洋眼里更加肯定是江睿误打误撞救活了。   崔惜芸知道江睿把花带走过的事情,感激之余又觉得这孩子有福气,运道好。同时又有些担心,好好的一盆兰花到自己手里没几天就成了这副样子,纵然没死,小姑子怕也大怒一番。   周四那天,周瑛回来后看着萎靡的兰花果然颇为恼怒,但毕竟是自己托崔惜芸照顾的,对方又是自己的嫂子,嫂子贤惠是出了名的,跟她关系一向亲近,大哥工作忙到成月不见人,嫂子一个人照顾侄儿已经很不容易了。她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跟嫂子闹不愉快。只能苦着脸抱着花回家心疼去了。         ☆、 第5章 机会      崔惜芸送了江睿几袋花种,心里觉得这孩子看着乖顺,心思也是个细的。君子兰这事儿,是江睿误打误撞的,到底怎么一回事谁也不知道。崔惜芸想好好感谢感谢这孩子,可礼物送得贵重了,又显得周家人对人家太疏远客气,似乎着急还人情似的,反倒不美。偏偏她也不能当做没这回事,想来想去也不知道送江睿些什么。   这时江睿主动开口要几袋上好的花种,不管是有心还是纯粹是小孩子想要,都省了崔惜芸一番功夫,花种她手里有好些不错的,说贵重也贵不到哪里,小姑子做花卉生意,花种根本不缺。说便宜,这珍品花卉的花种也不是白菜价,有的比花都贵很多,甚至有些还不是对外销售的。拿来做谢礼刚刚好。   江睿拿到花种,用几日的时间在秘境的木楼附近辟出来一块地,修了个花圃。也幸得在秘境里他可以大肆使用术法,干起活儿来轻松地很。   这些种子跟先前那枯萎的君子兰不一样,每一颗都饱含生机,种在玄土里没多久就有发芽迹象。   其中有一棵牡丹发芽速度最快,长势远远超过了其它花卉。   江睿每天得空就进空间养养花,打坐修炼。为了能精心照料这些花卉,江睿特意在木楼的藏经阁里找了一枚有关培育花草树木的玉简,《草木经》。   这《草木经》囊括无数植物图形以及培育方法、效用等等方面的知识,许多现代世界常见花卉其中也都有。   江睿不打算做花农,这《草木经》也只是粗略看了看,把花圃里牡丹、菊花、兰花等花卉的知识重点记了记便罢。   秘境里花卉皆以灵土和附近灵气为育,花株成熟,体内灵气足够便会开花。两个月后,除了最先发芽的那棵牡丹,其余不管是花期相同还是不同的花卉尽数齐开。整个花圃一片花团锦簇,还有三五成群的灵蜂嗡嗡地在花丛里飞来飞去。   江睿对那棵牡丹深觉好奇,曾以为是自己浇养时候出了岔子,用灵识探过,发现这棵牡丹根本没事,至于为何迟迟不开花,他也不得而知。   看着自家群芳争妍的花圃,江睿笑得温润如玉。   该先卖掉哪一株好呢?   *   经历了几次小考,江睿把成绩稳定在前十名,且前五名都很少得。并非他没这个实力,事实上他用上回小姨夫给的钱在青市买了高中阶段的课本,一直在看。初中阶段的知识对他已经没有任何难度。只不过,比起高调他更偏好扮猪吃老虎。   期末考试江睿得了第五,即使如此,江建军和何馥兰已经很高兴了。儿子的班主任说了,江睿的成绩虽然不拔尖,可胜在稳定。初二开了物理课,各科难度增加,还有即将升入初三的压力,这些因素下大家成绩都时好时坏,以前班上总是得第一名的,有时候都能掉到十名开外,像江睿这样能保持前十名毫不动摇的不多。   周洋的成绩退步了很多,掉到了二十名开外,快处于中下。周洋偏文,理科总是拉分,快把崔惜芸给愁坏了。   江睿没办法改变周洋在理科方面的天赋,但一些做题的小技巧还是能教的。每个周末江睿都去周洋家给他补课,崔惜芸感激之余,常常把家里一些别人送的好东西,像是补品、高档烟酒之类的东西让江睿带回去给父母。   江睿推拒了几次,实在推不过也就收下了。打算等秘境里蜂房造好了,出了蜜,在对外销售之前先给崔阿姨送上一些。   江父江母的屋子里江睿已经摆上了两盆秘境的花草,都是品种普通的,不过开得出奇好。何馥兰不懂花草,见都是寻常的花草也没多想,只当是儿子不知从哪儿挖的野花野草,喜爱之余还夸了儿子几句。   两人天天嗅着花香,身体精神不知不觉都得到了改善。何馥兰的失眠症已经好久没再复发,江建军是肺里有点小毛病,最近感觉也好了很多。   不过两人都没往那些花草上想,只当是最近家里事情顺遂,精神头好罢了。   因为灵蜂是出自秘境,具体多少江睿并不得知,花圃附近并不多,因此只造了一个蜂箱。灵蜂产蜜周期短,产量不错,外界半个月蜂箱就出了第一批花蜜。约莫有百来斤。   没等江睿开始想办法把花蜜售出一些,崔惜芸就找上了门。   江家夫妻是知道崔惜芸的,儿子同学的母亲,城里人,出手阔绰,常常让儿子带一些高档货回来。夫妻俩觉得很过意不去,但儿子说了这些东西人家多得用不完,拿来当补课费正好。江家夫妻先前虽没见过崔惜芸,但对对方一直很有好感。   崔惜芸这次显然是有目的而来,不过像是有什么不方便说,江睿见状便提出带崔惜芸去村里转转。   “崔阿姨这次来是有事找我?”江睿低头走在崔惜芸身侧,长而密的睫羽垂下,给人一种格外温顺的感觉。   身旁的少年,十四五岁的年纪,眉眼还未全然长开,但已经能看出日后的温润秀致,肤色白皙如毫无瑕疵的美玉,从头到脚无一不精致。   江睿脾气好,聪明懂事,又心思细腻,为人处事不卑不亢,恭而不倨,崔惜芸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孩子十年后是何等出色的模样。   “阿姨这次来是有件事想问你?”崔惜芸声音柔和。   江睿点点头,“崔阿姨客气了,不知道是什么事?”   崔惜芸道:“还是上次兰花的事,那兰花你送回来之后慢慢就开始恢复,我家小姑子拿回去没多久,那君子兰就长得比先前还好上几分。”   江睿隐约已经猜到是什么事了,这也是他等了许久的机会。   “我家小姑子本来把这盆君子兰当宝贝不肯卖,但因为资金方面的问题,小姑子前些天把兰花高价卖了出去。不久前那个买主突然又找上门,说要再买一盆同样的兰花,珍品的兰花哪是那么容易弄到的,我小姑子好不容易从好友那里收了一盆送过去,结果对方说这盆兰花跟以前的不一样,差太多。我小姑子的那盆君子兰是好,可还不及她朋友的那盆。小姑子脾气急,差些跟人家闹起来。我知道这事后,第一个就想到了你。阿姨养了这么多年花草,养植的秘法不便透露外人,阿姨明白这个道理,也绝不会为难你,但这件事可以的话,阿姨想请你帮帮忙。”   崔惜芸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江睿沉默了片刻,突然道:“我能见见那位买主吗?”   崔惜芸愣一瞬,随即笑道:“当然可以,阿姨懂得,这花跟人呀,也讲究一个缘分,好花更是如此。”         ☆、 第6章 杨封      江睿第一次见到匪气这么重的人。   前生他跟随一辈子的大哥王城晖也是走偏门的,在青市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早些年手上还染着人命,后来就干脆是杀人不脏手。他知道叶文斌喜欢匪气的人,但没想到人家眼光高的很,看上的不是他,是王城晖。   不过就算是王城晖跟这男人也没得比。   江睿看着眼前高壮的男人,实在想不起青市什么时候有了个比王城晖还狠的人物。   “我叫杨封,前段时间一直说要来青市见见你,但手头总不得空,这回可算是见着人了。”杨封笑道,不过就算在饭店包厢悠闲地坐着,他这笑也让人觉得心惊胆战。   江睿垂下眼睑,模样安静温顺,“杨叔叔好,我叫江睿。”   杨封嘴角一抽,不过想想少年的年纪叫自己叔叔也没差。   “江睿是吧,是这样的,我们老板觉得你的花养的不错,想再跟你买几盆,价格好说。”   江睿没想到这人上头还有上家,心里一惊,有些不敢想这人的上峰会是什么人物。他可以肯定这些人势力肯定不在青市。不然没道理他当初在王城晖手下那么久,都没听过这些人。   “花大部分都还没开,你要多少?”江睿问道。   “你有多少我们收多少。”   “三盆如何?我以后可以长期供给,眼下只有这么多了。”   本来杨封听到三盆觉得太少,但听到“长期供给”四个字当下又笑道:“小孩儿办事还挺爽快,行!价格我们不会亏待你,可这钱怎么给你?”   “我平时还要上学,你每个月挑周末来取一次,每月三盆。不论品种均价一盆十万。订金三万,月末取花时付清全款。这次的花已经给了,钱的话,订金要现款,尾款全部折算成黄金。以后也是同样方式结算。”   “另外,我有个要求。”   “你说!”   “我这花卖给你们就不会再卖别人,同样地,我也不希望在旁的人手里看到我养的花。我既然有本事种出来,自然也认得自己的花,到时若出了问题,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江睿的音色温软,语气柔缓,像是在和人聊天气家常般平淡。   杨封准备点烟的手一抖,差点烧着自己指头。   他盯了江睿好一会,眼前的少年相貌是少见的出挑,俊秀雅致。无害地让人生不出一丝戒心,下意识地将对方排除在警戒名单之外,这么个乖孩子,哪儿来的胆子威胁他杨封?   “行。花的事你放心,本来上头的人也有把你的花垄断的意思。我会再向上面说明一下。要是情况有变,这次的花我一片叶子不少给你送回来。”杨封想了想道。   江睿闻言微微一笑,原本他还想着杨封吃不下这单生意,再跟他介绍几个门路呢,毕竟这一月三盆花就三十万,搁后世不算什么,而现在,整个青市能负担起的也找不出几个来。看来他得重新估量杨封,还有,他背后的那尊大佛。   杨封看得心里嘀咕,这孩子出的价不低,也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么大点的孩子怎么张口就几十万的生意还面不改色的。   “那么多黄金,你一个孩子拿着方便吗?要不跟你家人商量商量?”   江睿看着杨封,笑着摇摇头,没说话。   杨封却明白了,心道,得,这孩子主意大着呢,自己这是瞎操心了。   由于江睿订金要现款,杨封出门身上并没有带那么多现金,遂又派人去取了钱来。江睿把钱往自己的书包里一装,没有拒绝杨封让人送他回去的提议。   这年头能坐起小轿车的人寥寥无几,江父江母见自己儿子从小轿车上下来,又惊又吓的,附近的几户人家都好奇艳羡地围在门口看,还有人从村头追着车子追到了江家来看。好些人都以为是江家什么发达的远亲上门了。   车上的人一下来,众人都吓了一跳。   那一群黑西装气势惊人,各个带着匪气,怎么看都不像是正道人。村里人也没见过多少世面,吓得纷纷躲回家里生怕惹上什么麻烦。   江父江母也是唬了一跳,见儿子从车上下来,赶紧跑过去抱着儿子左右检查一番,确定没什么事后,两人才松一口气,充满敌意的看着那些个黑西装。   江睿知道这些人身上事情多得很,也没有多跟他们客气,赶紧将人送走了。   人一走,何馥兰就扯着儿子心有余悸地问道:“睿睿这些人都是什么人?你不是去周洋家里玩的吗?怎么惹上这些人的?他们没难为你吧?”   江睿安抚道:“妈你还记得我上回从周洋家里拿回来的兰花吗?”   江建军道:“那花不是死了吗?”   “那花没死,我把它养活了,周家阿姨把那花卖了,人家买主想再买,就找上我了。说让我以后定期给人家供花。”   何馥兰顿时怒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你还在上学,以后是要考高中考大学的,给他们养花能有什么出息,难不成以后要当花农?我不同意,你赶紧去找他们说这活儿你不能干,妈和你爸跟你一起去,那些人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好的,要是敢威胁你,咱就报警!”   江建军也是皱眉,赞同媳妇的话。   父母的反应在江睿意料之中,他也不急,继续解释道:“他们要的数量不多,每个月三盆就行,不耽误我学习,再者,对方出的价格也高,咱们家不吃亏。”   何馥兰还是觉得不妥,在她看来这天上掉的馅饼也太大了。   江建军倒是问了一句:“他们说一盆花卖多少?”   江睿伸出三根手指。   何馥兰大惊:“三十?一盆野花卖三十?”她一个月给人家做衣裳也不过能赚两百来块,这在村里收入已经算高了。自己儿子种一盆花能卖三十?要是多种几盆那还得了?怪不得那些人能开小轿车呢,真是拿钱不当钱。   江建军也显然有些动心的样子。   江睿将父母的神色收进眼底,嘴角翘了翘,笑道:“不,不是三十。”   何馥兰睁大了眼睛,难不成是三百?那也太夸张了,不可能不可能……   “是三千。”江睿道。   何馥兰和江建军顿时愣住了,儿子刚刚说什么来着,一盆花多少?三千?天哪,那是种的金子吧?不,比金子还金贵!   “孩子他爸,你快掐我两下!”何馥兰扯着丈夫胳膊喊道。   江睿哭笑不得,“妈,这是真的,你们不知道,现在青市花卉市场利润大着呢,我这实在不算什么。”   何馥兰和江建军狂喜过后,又有些怀疑,自己儿子别是被人给骗了吧?   像是看出父母心中所想,江睿从书包里拿出三千块钱递给爸妈,“这是人家给的订金,剩下的月末时候再全部付清。”其余的现金江睿早就收进了秘境里。   夫妻俩看着眼前厚厚一摞钱,感觉像是做梦似的。   “儿子你老实告诉妈,这么金贵的花你能种的来吗?以前也没见过你种些花花草草啊,怎么能种好?”何馥兰担心儿子种不好,让人家亏了不说,自己儿子也要受责难。   江睿道:“这个您放心,人家要看不上我种的也不能花这么大价钱买不是?我是经验不多,但我有天赋,也学得来。要是真不满意,人家顶多也就不跟我做这个生意,咱们把订金退给人家就是。”   何馥兰这才放了心。随即又开始盘算,一盆花三千,一个月三盆就是九千,一个月九千块钱,夫妻俩两人收入加起来一年也不到这一半啊。   这要是养上一年花,别说儿子的学费,娶媳妇养孙子的钱都出来了!养上几年,他们家也能在城里买房子买小轿车……   何馥兰回过神,赶紧把这钱藏起来,还警告丈夫:“你挣得钱爱贴给谁家贴给谁家,这钱可是人家的订金,一分也不能动,以后儿子挣得钱都在我这保存着,留着以后上学娶媳妇,你们江家别想贪我儿子的便宜。”   江建军气笑了,感情在媳妇眼里她是亲娘,他就不是亲爹?         ☆、 第7章 谣言      升上初三后课业忙了很多,每天早上还增加了一个小自习。对江睿来说倒是影响不大,顶多是在学校的时间多了点。基本上卷纸作业都在学校解决完,回家就是侍弄那几盆花草。   何馥兰开始还担心儿子的学习,专门找了班主任赵承海去了解,发现儿子成绩依旧稳定才稍稍放了心。   初三下半学期,学生们都进入紧张的中考倒计时,有些本来暧昧的男生女生也都疏远了起来,还有的则是觉得临近毕业,以后要再见面就不容易,开始疯狂地递情书、表白什么的。   江睿这些天收到了好些情书,被人直接拦着表白都五六次了,实在有些头疼。   他并不是同,当初也是叶文斌死缠烂打追地他,后来自己酒后没控制住,冒犯了他,两人这才在一起。这辈子他没打算找叶文斌报仇,毕竟现在的叶文斌并没有对不起他。可也不打算再喜欢上一个男人。   他这辈子只想安安分分娶个贤惠的媳妇好好过一辈子。当然也没打算太早结婚就是,至少现在,他不可能跟这些小萝莉有什么。   他的心理年龄前后加起来也有四十多了,他又不是变、态,这么嫩的草实在没法下口。   周洋喜欢上了一班的班花,他们二班和一班是重点班,一班的班花叫吴孜雯。家里条件不错,人长得只能算是秀气,但由于吴孜雯总是对人冷冷淡淡的,尤其是男生,丝毫不假辞色,加上成绩优秀,所以在整个中学人气很高,很多初一初二的男生都迷她迷得很。   江睿不怎么出教室,跟外班人也没什么交情,但在老师办公室见过吴孜雯几次。那女生和他搭过几次话,他碍于周洋并没有理会,后来吴孜雯再碰见他,总有点报复性地蔑视。   江睿唯一比较亲近的女生就是他的同桌王晓蕊了。王晓蕊性格冷漠,话很少,每次都是不耐烦了才会应他一两句。   也不知怎么地,班主任调位置也调了好几次了,每次他跟王晓蕊都还坐在一起,有缘得不得了。   这几天王晓蕊似乎有什么话想跟他说,江睿见她难得犹豫不决,心里也有点忐忑起来,他同桌该不会也要跟他表白吧?   这么一想,江睿突然觉得当初王晓蕊有点对自己太好了,该不会是……   “我说的你听见了没?”王晓蕊皱眉看着自个跑神的同桌。   “啊?什么?”江睿愣愣地回神。   王晓蕊不耐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几天整个学校都在传你暗恋吴孜雯,想要跟她谈(谈恋爱)。”   江睿觉得不是自己听错了,就是自己疯了。   好笑地看着同桌,江睿问她:“到底谁传的这谣言,也太不靠谱了。”   王晓蕊看他态度坦然,本就觉得这谣言奇怪,这会儿心里也有了底。   “如果你不喜欢她,那肯定是有人针对你故意给你泼脏水,快中考了,你自己注意些。”王晓蕊严肃着一张脸道。   江睿笑道:“暗恋她的人或许是不少,但绝对没我。”   话虽这么说,但江睿周末的时候还是跟周洋提了这事儿。   周洋是知道学校里的传言的,但他跟江睿几乎天天在一块儿,也没见他对吴孜雯多看一眼,再说,他跟江睿说过自己喜欢吴孜雯,要是江睿对吴孜雯有意思,当时就会告诉他,并且和他公平竞争了,绝不会藏着掖着。   现在听江睿这么一说,也觉得奇怪,到底是谁传的这谣言,太TM不靠谱了吧?   江睿对待谣言选择漠视,哪怕都传到了老师耳朵里,老班喊他去谈话,当面他也是一句话——没这回事儿!   赵承海开始不信江睿的话,后来见江睿基本不出教室,除了同桌,跟班上的女同学都不怎么说话,更别提隔着好些个教室的吴孜雯了。这才不得不信。   不过也有人是信谣言的。   江睿解决了好几拨校内或校外的吴孜雯的“亲卫队”,彻底把人揍服帖了,这才告一段落。   周洋因为这事儿也没少被牵连,后来崔惜芸担心他干脆给他办了走读,天天派司机接送。反正镇上离市里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   班上的同学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平常总是笑得跟弥勒佛似的小胖班长,家里还特别有钱,本来就人缘好的周洋,这下人缘更好了。   最让人意外的是,一直对周洋冷淡的吴孜雯也来找周洋,说是要道歉!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连累你们。那些人我都不认识,也不知道他们会这么做,真是对不起。”吴孜雯清秀的脸上,满是歉疚。   江睿搭着周洋的肩膀,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哥们。   周洋被他看得尴尬。   江睿心下好笑,周洋可不比旁的那些喜欢吴孜雯的男生。这小胖子看着和善,心眼多着呢,吴孜雯要是一直这么“高冷”下去,指不定还能成为周洋心里的朱砂痣,只是她这么一道歉,尤其是在周洋刚暴露家底的节骨眼儿上,这个道歉含多少诚意就耐人深思了。   “没事,我们并没在意,再说那些人都被江睿打回去了,说到底还是他们吃亏多一些呢。”周洋笑道。   吴孜雯闻言,迅速抬起头看了江睿一眼。   那“娇怯”的一眼看得江睿直起鸡皮疙瘩,说好的高冷女神呢?   江睿拍拍哥们的肩,顾不得看对方笑话,赶紧先撤了。   周洋又和吴孜雯说了几句,对方走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周洋,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让班上好些对吴孜雯有点意思的男生,都瞪着周洋。小胖子嘟嘟的肉脸都快僵硬了。   江睿不厚道地躲在旁边一个劲儿地笑,连向来冷脸的王晓蕊,那双清冷的眼睛里也露出一抹笑意。   杨封行程不定,为了方便,江睿在青市借杨封的关系弄了一间门面做花房,到月末杨封会派人来取。   江睿对青市现在的房价很眼馋,但他现在还是未成年,没身份证,买不了房,而且手里的现钱也有限,黄金日还有用,暂时不能动,所以也只能干看着了。   江父江母本来还对儿子天价卖花卉保持怀疑态度,但每月九千拿了半年,算是一点也不怀疑了。   江建军在砖厂的工资,一个月也有四百来块,可砖厂那些活儿都有危险性,再者江建军干了这么多年,多少伤了身体,江睿担心他的健康。何馥兰这些年给人家做衣裳,对眼睛伤害也挺大。   考虑了一下,江睿在青市找了一个大门面,打算让父母开超市。   夫妻俩觉得市里的门面太贵,还不如在村子里开个小卖部。江睿直接拿杨封当幌子,说是人家对这半年的合作满意,特意给了两万块钱的奖金。   两万块钱往桌上一放,江父江母什么也不说了。   江建军和何馥兰都没做过这方面生意,也不懂这里面的门道,一开始着实吃了不少亏,好在有江睿看着,两人也慢慢上了手。   夫妻俩算是明白了,儿子是个有主意的,他们两个都抵不上儿子一个。超市的事情,两人解决不了的就跟儿子要主意,什么事到江睿手里总会变得简单起来。   在市里开着超市,江父江母肯定就不方便再时常回老房子住。直接在超市附近租了个两室一厅的房子住着。   村里人见老江家人长时间都不回来,再加上上回那些黑西装架势太吓人,于是村里盛传江建军在外面得罪了黑道,对方把他们一家子都绑走了。   江建林和江建恒两家人自然也听说了传言。   江建恒和媳妇都是老实人,觉得以大哥的脾气不可能惹上什么人,上老房子里找了江建军几回,有一回刚好碰上江建军回来拿东西,这才知道大哥在市里做生意。   江建军对超市的事儿没说太多,只说卖东西。儿子交待过,现在超市还在起步,最好不要跟家里人说太多,以免三房那边生幺蛾子。   一听卖东西,江建恒下意识地认为江建军在市里摆摊,不体面所以不大好说。他知道村里有些人在市里摆摊赚钱,是挺辛苦的活计,据说还经常被城管罚钱,收入也不稳定。在他眼里是比不上大哥先前在砖厂的活儿的。   江建恒劝了大哥几句,见劝不动,也就不再多说回了家。   江建林一开始以为大房惹了什么大人物被抓走了,后来打听到其实老大和媳妇是去市里摆摊了。   这时候摆摊可不是什么体面的活计,任谁都要低看一眼的。江建林觉得自己也跟着丢人,更不愿意跟大房扯上关系。   李秀芝的孩子已经出生快半年,是个儿子。夫妻疼得跟命根子似的,江建林可不想儿子将来被摆摊的大伯连累,遭人笑话,直接让李秀芝以后少往老房子那边去,也别跟老大那边再来往。   李秀芝自从出了那一万多块钱,又生了个儿子,自觉是江家的功臣,对老太太也不如以前恭敬,自从开始坐月子,到现在,连饭都没端过。借口生孩子伤了身,家里边的活儿到现在还都是老太太做着。   江建林是个好吃懒做的,又没个正经工作,成天不是管亲娘要钱就是管老婆要钱,要到钱就不沾家,也不知去外面做什么,没钱了再回来。         ☆、 第8章 筑基      飞涧竖悬,砯崖转石间,雷鸣隐隐。   江睿身凭虚端坐于灵潭之上,身上白色道服随着周身灵气的翻涌浮动四扬,原本便隽秀的眉宇更是透着几分出尘虚无之感。   只是这神仙境中仙人坐的美景并没有持续太久,被空中不断聚集的雷云给碍了风景。   那雷云说巧不巧,正好汇于江睿头顶正上空。其间雷电犹如一条蓝紫长蛇,在乌黑的雷云之中翻滚怒号,若隐若现。   居于雷云之下的江睿,似乎对上空的异象毫无所感,整个人稳坐如千斤磐石,只是周围奔涌入身体的灵气,更加疯狂也更迅速。   江睿的身体好似一个无底洞般,不断吸纳着那些灵气,饶是如此,丹田内还有一股不满足之感……   空中的雷云似是有所感应,一道威势迅猛的紫雷直辟而下,底下悠然而坐的江睿,双手十指翻飞,在顷刻之间结出令人眼花缭乱的手印,随着他的动作一道透明的屏罩立时自顶而下将他全然罩住。   劫雷威力无穷,那结界几乎撑不过一瞬便粉碎消失,但在消失的一瞬第二层结界再次出现……   这样的情形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江睿听到一声仿佛来自宇宙鸿蒙的清鸣之声,似是在召唤,又似是在指引,整个人也像快要焚烧成烬一般,灼烧地厉害……   江睿缓缓睁开眼,若说以前的眼神中还带着明显的凡俗情绪,那么此时再看,却是一片深不可探的深渊。瞳孔之中似是隐藏着两道黑白火焰交旋互缠,待仔细看去,却又发现里面一无所有,不,或者说,是天地万物都囊括其中。   “恭喜主人筑基成功,这次可以取玉树髓液了。”淼玄晦哑的声音响起。   江睿温声道:“同喜,你也变化不小。”   淼玄立刻道:“也是多亏主人天赋过人,才有我的恢复。”   江睿笑了笑,“这次我炼成了几个筑基期的法诀,倒是可以在玉树上一试。我在《草木经》上看到,灵髓玉树天地难寻,乃不世灵宝,百年玉树一日只能取一滴髓液,千年可取十滴,万年灵髓玉树,因从未出现过,取数还未记载。只说效用无穷。也不知咱们这是多少年份的?”   淼玄闻言道:“回禀主人,已有八千年了。”   江睿惊叹:“那当真难得了!”其他界面连玉树的一片叶子都是宝贝,更别提他这八千年的整棵灵髓玉树了。   这淼玄秘境真是不简单。   之前是他对修炼之事了解太少,这些日子来,他天天不是修炼就是泡藏书阁,比当年高考还下功夫,见识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他现在的记忆力远超以前,悟性又高,看起玉简来极快,这藏经阁藏经无数,也经得起看。没个千儿八百年的他是别想看完。   由于没有飞行法器,江睿这会儿要登山顶也只能靠双脚,本想用《御气行诀》能快一些,转念一想,还是不放过这个炼体的机会。筑基之时,他的身体已经过一番淬炼,恰好他的心法里也含了炼体的心法《脉息炼体》,此时正宜趁热打铁一番。他深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也没打算成为炼体的大家,只希望肉身能强上一些,来日有什么危难时也不会不堪一击。   运转心法,顿觉身上一轻,脚下也灵快了不少。不知不觉中登上山顶,江睿眺望着远处,群山环绕,烟雾缭绕,似幻似真,如梦还醒。   俗世之人多多少少总有业火缠身,陷入各种各样的执念不可自拔,其实到头来,都跟这山间云雾一般,远看再真实不过,近了却如何也找不到。业火,俗世之火,心火,凡火……世间万物皆有火,皆如火……如火……   江睿闭上眼,脑海里似乎抓住了什么,但是那种玄妙的感觉弹指即逝,很快他便从那种状态抽离,回神之后心里大觉可惜。   淼玄也感觉到了江睿刚才的变化,大惊之余暗叹:真不负这一身灵骨,才筑基便可顿悟。这要让那些正经修界的人知晓,什么天才什么大能转世都成了笑话。   灵髓玉树乃天地至灵,通体浑白,晶莹如玉,枝叶部分剔透至极,甚至隐隐能看见其中有髓液流动。   淼玄先前有提醒他,取髓液非筑基期不可取,其内因一是这玉树皮坚韧,二则是这玉树皮乃吸灵之物。也就是说无论何种灵气,只要碰到这树皮皆会被吸收。   江睿现在有筑基修为,肉体比炼气期时强大了数倍有余,不过也不敢小觑这长了八千年的树皮。   越靠近树根处的髓液,效果越是好。不过淼玄说过,肉体凡胎能承受的灵气也有限,若是玉髓石给江母佩戴,则取树干三分之二处的足以。否则过犹不及,恐怕会伤了江母。   凡俗兵刃根本伤不了这树皮,一下便坏了。只能以肉身硬劈。江睿也不觉得麻烦,只觉这是一个极好的淬炼肉身的机会。一边运转着炼体心法,一边以掌作刀劈斩玉树。   如此花了秘境五六日的时间,在江睿筋疲力竭,元气大伤,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那玉树皮才将将露出一个细微的口子,滴出一滴晶莹剔透的髓液来。几乎是在髓液滴下的同一瞬,树皮上的口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仿佛上面从来没有过裂口一般。   江睿眼疾手快将一块玉佛置于其下,让髓液刚好滴在玉佛上面。玉树髓液遇物则融,只有铁心木制成的器皿可存储。铁心木也不是烂大街的白菜货,比之灵髓玉树更加难遇难取。铁心木因生于污秽之气聚集之地,又是天地最坚硬之物,外加生而伴随霸道凶厉的木罡,等闲修士根本不得靠近其十丈之内。   别说秘境这种环境养不出铁心木,就算养得出,江睿才刚筑基,一旦靠近其十丈之内就会木罡入体,魂飞魄散,连轮回都省了。   所以眼下这髓液只能是用一滴取一滴。   江睿瞧着手里已经被髓液滋养渗透了的玉佛,因伤了元气而有些惨白的脸色这才透出一点激动的红晕。   母亲的健康,终究是保住了。   不过取一滴髓液都快要了他半条命,要是再来几次,他还不得一命呜呼了。看来提升修为还是必须的。修为不够,真是处处受限。         ☆、 第9章 有事      超市还在起步期,有江睿“老板”的“入股”至少资金这一块是没什么问题的。他每月手上的钱足够应付超市的情况。江父江母缺少的也只是经验和人脉渠道。做生意的哪个在起步期都为这些犯难过。   江睿前生在没遇见王城晖之前摆过地摊儿,卖过小吃,做过服务生,扫过厕所,后来在迪厅被喝醉酒的客人借酒疯撒气,被刚好在那里放松的王城晖碰上。   那时候他被人揍得不成人样,一下手都没还。他知道只要他身上还穿着服务生的制服,还在这家迪厅里他就不能还手。   事后,本来错不在他迪厅补偿他是应该的,明明早就不是不知事的学生,应该见好就收,可那会儿他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轴,钱也不要,道歉也不接受,在那条街上蹲点好几天,终于逮着机会把那撒酒疯的客人给打了一顿。开了瓢。   江睿当时已经做好被警察逮捕的准备,可没想到东躲西藏了几天,王城晖的人找上了他。令江睿担心的觉都睡不好的事儿,王城晖手下的人出面就解决了。他也再没回去做过服务生。   再后来,那迪厅的老板见了他都得点头哈腰,巴结恭敬地跟见了祖宗似的。   想想当初,王城晖给他工作给他机会,他缺什么少什么,王城晖就好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在他开口之前就替他打点好。遇到难事儿,王城晖总站在他身边,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往前走,错了,他就教,不明白,就一遍又一遍地教。对江睿来说,王城晖不仅仅是顶头上司,他跟随的老大,还是一位师长。   直到遇见叶文斌。   叶文斌家境不好,叶父偏偏还好赌成性,输大了之后把亲儿子都卖了。叶文斌当时一个高中生,年纪小心气儿高,哪儿遇到过这种事儿,在酒店房里就把金主给揍了,逃跑的时候碰见那个把他哄来的经理就站在江睿身边,就错以为江睿才是这件事的主谋,扬拳头就要跟江睿干架。   江睿的身手是被王城晖找专人训练过的,叶文斌在这之前别说跟人打架,吵个架都是难得。   江睿自然懒得跟他动手,只觉得这人不管不顾冲上来的狠劲有点意思。就让人注意了一下,谁知道这一注意就是近十年。   江睿一直觉得他跟叶文斌很像,所以他能理解他心里最深的地方,后来知道叶文斌早就背着他跟王城晖在一起,又被王城晖当做弃卒来保叶文斌的时候,江睿才清醒地认识到——他跟叶文斌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他也从来没了解过他。   江睿不知道王城晖为什么捧了他之后又放弃他,也不想知道。不管曾经欠对方多少,前生那条命都给了出去,他们之间已两清了。   中考临近,江睿倒是淡定地很,江父江母可没他这份儿好心性,尤其是何馥兰,因为手头有了些钱,不再像以前那样一毛钱恨不得掰两半花,又是核桃又是钙片,又是什么口服液的,不管有用没用给江睿买了一堆,就怕江睿费脑伤身。   江睿本来没事儿,都快被亲妈折腾有事儿。最后还是江建军看不下去,跟媳妇生气红了脸,江睿还求班主任亲自上门一趟安抚了半天,何馥兰这才冷静些。   一次学校组织的周末补课,王晓蕊这个学霸破天荒地没来,江睿给周洋传纸条问他怎么回事。因为江睿和王晓蕊关系不错,周洋也早就跟她混熟了,三人早就是班上的铁三角。周洋对同学的消息一向灵通,这回却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一直到中午下课,王晓蕊也没来。江睿偷偷溜出去学校,带着周洋直接找她家里去,结果到了地方发现大门紧锁,家里根本没一个人。   江睿问了隔壁的邻居,人家说,今天早上王晓蕊的爸爸突然回来,似乎跟王晓蕊妈妈起了争执,后来就带着他们娘俩走了,说是去青市办事。   江睿和周洋对视一眼,没有再多问便离开。   这年头,村长家都没个电话,更别提王晓蕊家里条件还差的。联系不上王晓蕊,更不知道她去了哪儿,江睿和周洋也只能先回了学校。   本以为王晓蕊家里有事耽误个一天半天的课就能回来,谁知道她这一消失两三天都不见人。老师跑上门去找,也总是大门紧锁,邻居说这一母女俩根本没回来过。   江睿之前为了和杨封联系方便,花钱托他在香城那边捎了一个手机回来,现在有钱人也就是用个大哥大,小手机大多数人见都没见过,他也没在人前用过,也就是没人的时候给周洋玩儿一会儿过个手瘾。   江睿给杨封拨了电话:“喂,老杨?”两人熟了之后,江睿就改了称呼,毕竟不是真的十几岁的孩子,喊叔叔打趣两声行,可要当真喊他没那厚脸皮,杨封现在还没他前生死的时候岁数大呢。   “跟你小子说多少回,不喊叔也得喊声哥,怎么?喊不出口?”杨封每次都要抗议一回。   江睿根本不接他这茬,“你上次说的每月加两盆花的事儿我同意了。”   “你别给我打岔啊这次我非让你……等等!你刚说什么?你同意了?真的?”   “我已经把花送花房去了,到时候你直接让人取就是。”   “我说你可别是挖坑给我跳呢吧,这事儿我磨你仨月了你都没答应,怎么这会儿突然想通了答应了?事先跟你说,你要趁机抬价我可不干。”   江睿笑了:“哪儿能,就是有个事儿想托你帮忙,你现在有空没?”   杨封那边突然没声音了。   就在江睿觉得有些不对劲时,那边才道:“有空有空,我正好也在青市,不如我们见面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杨封的语气似乎一瞬间变得有些奇怪。江睿看眼墙上的时间,超市还有俩小时才关门,就道:“行,那我们见面说。”   “那我去接你,你在你们家超市吧?”   “嗯,我在街口等你。”   挂了电话,江睿跟爸妈说杨老板有事找他,他要出去一趟,可能晚点回来,尽量在超市关门前回来。   何馥兰有点不放心:“这么晚了杨老板找你有什么事啊?难不成是你卖的花出问题了?”江母一直不放心儿子卖花的生意,总觉得太赚钱了,反而不踏实。   江睿道:“估计是想给我加价钱吧,没事儿的妈,我一会就回来。”安抚了江母几句后,江睿背起背包就出了门。   临近夏天,青市又热的早,江睿只穿了个黑色长袖衫,下面一条宽松的牛仔裤,脚上是江母赶集的时候给他买的白色球鞋,右肩上挎着背包,带着少年的潇洒。   清冷的街道上,十五岁的少年一身简单朴素,黑色长袖衫衬着白皙的肤色,格外夺目,也显得刚刚有些抽条的身体十分瘦削。因为是迎着风走,夜风一吹,长袖衫和牛仔裤贴在身上,勾勒出细瘦的腰线和笔直修长的腿。   江睿在街口转悠了大约十分钟,就看见远处熟悉的车身。   不知怎地,江睿突然心里一跳。         ☆、 第10章 初见      江睿弯腰上车时才发现后座上还坐了一个人。   那是个穿着打扮相当奇怪,也不合时令的男人。   那人上下一身白,明明快穿短袖的天气,他身上却是一件白色厚风衣,脖子上还围着一条围巾将整张脸都遮去了大半。腿上搭着一条雪色绒毯,就连手上都带着手套。   那人手里拿着一叠文件模样的纸张,低头飞快地批阅着,速度快地让人咋舌,江睿怀疑他到底看没看。旁边还放着一摞文件,也不知是批阅过的还是待批的。   江睿下意识地放轻动作,生怕吵到后面坐着的人一般,小心翼翼坐上车,朝一旁的司机杨封递去询问的眼神。   杨封也是大气儿不敢出一声的样子,哪里顾得上江睿,只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   江睿难得见到杨封这么熊的一面,一边在心里默默欣赏着,一边猜测着后座上穿着诡异的男人的身份。   “回太白楼。”那人突然出声道。   江睿心里一颤,这人看起来奇怪,声音却清冽低沉,如一坛冰封多年的陈酒,说不出的好听。   “是,先生。”杨封立时道。   一路上,那人再也没出声,江睿和杨封也不敢说话,就这么一路沉默到了太白楼。   太白楼是杨封名下的饭店,仿古风格,环境特别好。消费也高地吓人。   江睿远远地就看见有人站在门口像是在迎接。   杨封本来要下车去帮先生开车门,却被人先了一步打开车门,接着先生弯腰从车里出来,将手里的绒毯还有文件一股脑交给开车门的中年人。   江睿这才发现男人的个子极高,那么长的风衣竟然才将将到腿弯处。大半的五官都藏在围巾里,不过从露出来的眉宇看,这男人的长相不是一般的俊美。   “程叔,都准备好了?”先生向中年人问道。   程叔道:“都准备好了先生,就等着您和江少呢。”   先生闻言点点头,朝前走了几步,发现身后的人还愣着,又住了步子侧身问道:“怎么不走?”   江睿很想说他只是来求杨封帮个小忙而已,真不用进去。但先生这么一句话,他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江睿没想到今天要见他的不是杨封,而是这位先生——也是他所有花的真正买主。   杨封只知道先生是香城过来的大人物,在门里地位很高,具体是什么身份却不知道,就连姓甚名谁都不清楚,只跟着旁人都尊称一声先生。   江睿没来过太白楼,也从不知道青市何时有这么雅致的地方。记忆里青市连杨封这么号人物都没有,更不提什么太白楼。   桌上的菜色精致名贵,很多都是后世也难见到。饶是如此那位先生还似乎极不满意一般,蹙起眉。   江睿莫名想起前生自己养过的一只白猫,娇贵地很,每天的食物都是专人专做,再贵的猫粮也得看心情下嘴。   杨封清楚今天这顿晚饭是先生要请江睿的,本来要退出去,但看见江睿拼命给自己使眼色,顿时有点犹豫。   “坐下。”先生突然道。   江睿和杨封对视,这位爷是说谁?屋子里站着的除了杨封可还有程叔。   程叔一脸笑意地解释:“先生是让杨先生坐下一起用餐。”   江睿闻言一直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些。   动筷的时候,先生终于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露出一张苍白却精致到完美的脸。   江睿两辈子加起来四五十岁都没见过好看到这种地步的人。脑海里只剩俩字:祸水。   杨封显然是见过先生的脸的,再加上对先生的身份很是忌惮,眼角余光扫了几眼后便再不敢看。   江睿在心里默背心法,定神后连先前面对先生的紧张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笑道:“不瞒先生,我这次来是想让杨哥帮个小忙,没想到碰上了先生您。”   先生看了他一眼,道:“容静堂。”   一旁站着的程叔脸色微变,欲言又止。   江睿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告诉他名字。   “原来是容先生。”江睿从善如流。   容静堂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个称呼还不太满意,不过也没再说什么。   坐在江睿身边的杨封这会儿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他没听过容静堂这个名字,但这个容姓足以让他畏惧。无他,只因他手里所有的权势都是以容门为后盾才建立起来的。   一个容姓足以说明他跟容门的关系。怪不得自己的老上司叮嘱自己万不能怠慢这位爷一点,而且不得走漏半分有关这位爷的消息。   “谢谢你的花草。”容静堂表情很少,语气也寡淡,不过道谢的话从这样的人嘴里说出分外让人感受到其中诚意。   程叔再次充当解说员:“说来神奇的很,我们先生天生体弱畏寒,也因此多病,第一次得到江少的那盆君子兰是偶然,先生看那兰花开的好,就摆在卧室观赏,时间一长先生意外发现自己的身体好了很多,平常一个月有十多天都没法在外面走动,到现在除了还有些畏寒竟然可以像常人那般待在外面,基本不生病。”   “江少养出的花草效用神奇,不瞒您说,为了先生的身体,我们每月都订购您的花草,研究了很久也没找出具体原因。先生知道后很生气,阻止我们再研究您的花草,还坚持到青市当面跟您表示谢意。”   听到这里江睿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由,他本来也是想找个冤大头买自己的花草,只不过没想到钓上来的不是一条普通的肥鱼罢了。   “互惠互利的事情,你们给的价钱也很优厚,我不吃亏。”听了程叔的话,江睿有些意外容静堂对自己的尊重,不禁生出几分好感,态度也自然了些。   “江少千万别这么说,您的花草很有可能治好我们先生的身体,那可不是能钱能回报的,先生说了,不管什么时候您有任何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们都会尽力满足。”   江睿闻言一噎,他本来觉得找王晓蕊这件事对杨封来说已经是大材小用了,这要是让容静堂出手……   江睿尴尬地咳嗽一声,要是自己的修为到化元期,灵识外放足以覆盖整个青市,到时候找个人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也不用现在这般为难了。想到这,日后必须勤加修炼的心思更坚定了些。   “其实……是这样的,我是宁平镇一中初三级的学生,我们班上有个同学叫王晓蕊,她好几天没去上课了,家里也找不到人,所以……”江睿看着程叔脸上意外的表情,有点说不下去。   “她在青市济仁医院。”容静堂道。   江睿怔住。   程叔道:“江少还请原谅,以防万一,我们这几天有调查过您的信息,其中就有您的这名同学的部分资料,江少您需要过目一下吗?“江睿自然知道容静堂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允许不知底细的人在身边,以前他也经常调查人的背景资料,这次换成自己被调查还是有点别扭。   江睿还是客气应道:“如果方便的话。”         ☆、 第11章 王父      王晓蕊的父亲名王自刚,母亲刘敏。王自刚父母过世地早,也没别的兄弟姐妹,在王晓蕊出生没多久就去了一线大城市嘉海市打工,一开始还频频寄钱寄信回来,后来钱越寄越少,信也没有了,最后更是多年没一点消息。   刘敏一开始的担心变成了死心。作为一个妻子的预感,她知道王自刚可能是在嘉海市有别的女人,也不会再管她们母女俩。   刘敏一门心思扑在女儿身上,哪怕自己累死累活也要供女儿上学。她已经做好了和女儿相依为命的准备,却没想到消失多年的王自刚竟然回来了。   王自刚在嘉海那边早就换了身份,还重新娶了老婆,儿子都快八岁!这次回来,主要想给患有心脏病的儿子王潇找到合适的心脏治病。   王晓蕊是王潇同父异母的姐姐,她能救王潇的几率很大。   刘敏不知道王自刚的目的,听了王自刚忏悔,还有保证带她们母女去嘉海市过好日子,就心软了,她一个人确实供不起女儿日后上大学,考虑后就带着女儿上了王自刚的车。   离开青市之前,刘敏恰好阑尾炎复发,耽搁了火车,王自刚把人送到医院,医生说需要立刻手术,母女俩是没钱做手术的,王自刚只能自掏腰包给刘敏做了手术。   现在刘敏母女和王自刚还在医院。   医院里。   王晓蕊一边给病床上的母亲削苹果,一边想着等刘敏出院后如何逃脱王自刚。她从小没有父亲,对人的戒心很重,一开始就不信任突然出现的王自刚。果不其然,让她发现了王自刚的真正意图,也知道王自刚根本没去给她办理休学,前两天他天天往外跑不过是给她们母女看的。   在王自刚看来,王晓蕊一个快死的人还用得着办什么休学。   王晓蕊在这之前根本没见过王自刚,更没有什么感情,对她来说所谓的生父不过是一个陌生人,更别说这个陌生人还妄想拿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   就算那天刘敏没有因阑尾炎耽搁火车,她也不可能跟陌生人一般的王自刚离开。   她并没有把真相告诉刘敏,不是因为怕她担心,而是怕刘敏压不住性子,在王自刚面前露出马脚。而且刘敏一心指望王自刚带她们去嘉海住大房子,过好日子,就算她说了刘敏也未必会信。   刘敏看着寡言少语的女儿,叹气道:“耽搁了这么多天课,也不知道你到嘉海市能不能跟上人家好学校的进度,还有你这三棒子打不出一句话的脾气,能跟那些同学处得来吗……”   王晓蕊沉默了一会儿道:“妈,镇上挺好的,不去嘉海不行吗?”   刘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女儿:“镇上能跟嘉海那样的大城市比吗,你没看见你爸爸出手就是几百块,你妈我给人家修一年的鞋子也攒不下那么多。”   王晓蕊不再说话。表情更淡了一些。   现在已经快中午一点,不到十二点就出去买午饭的王自刚到这会还没回来。   刘敏有些担心,“蕊蕊,你去外面找找你爸爸,看他是不是找不着路了,毕竟他这么久没回来,对这里不熟悉。”   王晓蕊皱起眉:“他天天出去,怎么会迷路。”   刘敏见女儿没有起身的意思,生气道:“那是你亲爸,让你出去看一下就这么难?”   王晓蕊不再说话,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母亲,起身出去。   刚走出病房没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   “晓蕊!你怎么在这?”   王晓蕊惊讶回头,看见江睿提着个礼盒朝自己跑过来。   “我妈刚做完阑尾炎手术在住院呢,你怎么在这?”王晓蕊问他。   江睿心道:我当然是来找你。   “我也是替我妈来看一个亲戚,谁知道那亲戚出院了,这不正打算走呢。阿姨身体还好吧?我听人说阑尾炎虽不是大病,疼起来可是厉害地很。”   王晓蕊没有多想,“没什么大事,做了手术,养一段时间很快就恢复。”   江睿把手上的礼盒塞给她,“反正我那亲戚出院了,这个也没用,你拿去给阿姨补补补身体。”   王晓蕊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看盒子包装就知道不便宜,忙推回去:“不行不行,这么贵的东西,你快带回去吧,不然看你爸妈不骂你。”   江睿这礼盒本来就是给刘敏带的怎么可能拿回去,坚持让她收下。   王晓蕊拗不过他,只能收下。   江睿又问:“你刚才是要出去?”   王晓蕊点点头,她跟江睿从小就认识,现在关系很铁,对他没什么隐瞒的,就把王自刚的事儿告诉了他。   江睿听完皱眉道:“晓蕊,你别怪我说话直,我刚听你这么说,怎么感觉你爸这次回来有别的目的呢?他在外面混得不差,那么多年都没回来,怎么会突然良心发现想要接你们去嘉海?还这么迫不及待的……”   王晓蕊这次没说话。   “我知道你聪明,也就是跟你提个醒,多长个心眼总没错。你爸那么大人了也丢不了,陪我一块我看看阿姨去。”   王晓蕊心里根本不想管王自刚,就带他回病房。   刘敏见女儿没把丈夫带回来很不悦,但有外人在她不好发作,更何况江睿手里提着东西呢。   刘敏见过江睿几次,虽然这孩子没自己女儿学习好,但比女儿懂事乖巧,也会说话。所以她挺喜欢江睿,一直拉着他问这问那。   王晓蕊坐在一旁几次想打断刘敏调查户口似的询问,都被江睿眼神示意给噎回去了。   两人聊了半天,王自刚还是不见回来,刘敏不安之余不由得担心,丈夫是不是又趁机扔下她和女儿跑了?   刘敏惴惴不安,王晓蕊却冷漠沉静,江睿把母女俩的神色收入眼底,嘴角泛起微笑。   王自刚这两天白在刘敏母女身上花了近千块钱,嘉海那边的老婆这月的零用提前用完了,也催着他要钱,要跟姐妹去香城购物,儿子王潇又在嘉海住院,两头的事情弄得他心烦不已。本来打算找个地方吃个饭放松一下,谁知路上一不留神追尾了一辆奥迪。   他这辆大众轿车还是嘉海那边的岳父掏钱给他买的,自己还在岳父公司里拿着死工资哪里买得起车。而且老婆花钱如流水,岳父给的零用根本不够她花,他这点工资都还得贴补给老婆。   王自刚不想赔钱给奥迪车主,只能死不认账,两人在大马路上大吵起来,没一会就动上手。         ☆、 第12章 短信      刘敏在医院住了差不多一星期,出院的时候也没见王自刚。   刘敏一开始还时不时地催女儿出去找他,后来一直找不见人才认识到,王自刚可能再次抛下她们母女跑了。   王晓蕊从头到尾都不关心王自刚的行踪,收拾东西办好出院手续就跟母亲回家。   这些天江睿和周洋往医院跑好几次,江睿父母现在开着超市,根本不缺那些吃的喝的,每次都捎一大堆。   王晓蕊想把那些剩下的还回去,毕竟都要不少钱,她怕好友的父母责怪他们。刘敏却责怪女儿不懂人情世故,都收下的东西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王自刚跟奥迪车主打了一架后就进了看守所,人家奥迪车主是本地人,又有钱,很快就被放出去。王自刚在看守所里好不容易联系上嘉海那边,跟老婆周慧丽说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周慧丽当时就哭起来,六神无主的,最后王自刚还得哄她半天,安抚她不要担心。   周家在青市一点关系都没有,周父纵使想帮女婿也是鞭长莫及。正在周父打算给女婿汇钱让他自己解决这件事时,王自刚那边又被人告发犯了重婚罪!   刘敏这才知道王自刚竟然在嘉海换了身份又结婚了!还有了儿子!   刘敏听说后都傻了,说实话这样的情形她也想过,但真相彻底暴露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还是觉得痛苦地难以接受。   王晓蕊看见母亲难受,心疼之余又不得不狠了心,把王自刚回来的真正目的告诉刘敏。本来沉浸在丈夫另组家庭痛苦中的刘敏,听完之后对王自刚最后的情分也没有了,痛苦全转变成恨意。   刘敏对王晓蕊要求严格,但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娘家人早不管她了,这世上唯一亲近的就只剩她女儿,王自刚之前花言巧语哄骗她,说要让她们母女过好日子,当城里人,心里却想着要拿她女儿的命换小三生的儿子的命,她怎么能不寒心?怎么能不恨?   要是王自刚现在在她跟前,她能冲上去跟他拼命!   不等嘉海那边周家人做出反应,王自刚这边重婚罪罪名就已经坐实,被判刑两年,锒铛入狱。   刘敏当机立断要跟王自刚离婚,她不能让女儿有这么个无情无义且蹲大牢的父亲。她不能让王自刚这么个人渣给女儿的未来蒙上污点。   江睿“凑巧”知道后,便找上刘敏:“刘阿姨,我家刚好有一个律师朋友,您不用担心,这婚只要您想离就离定了。”   刘敏想都没想就拒绝,她对江家的情况知道一点,江家大房是出息,可她听说他们得罪了道上的人,都自身难保了还能帮她找什么律师?   “你这孩子,好好学习才是正经,阿姨家的事儿你就别管了。”刘敏呵斥道。   江睿见她坚持也不再多说。   王晓蕊好些天没上课,落下不少课程,江睿把自己的课堂笔记借给她看,一有空就给她补课,把周小胖都丢在了一边。   这都快中考了,他知道王晓蕊要考青市十三高,语数外三门每门课平均分至少要一百一五十往上才有希望,落下的课必须尽快补上。化学物理等小科王晓蕊不上课都比他这个上课的还牛,就算江睿修炼后记忆力悟性都提高很多,也赶不上她。学霸都不足以形容王晓蕊了,得封神才行。   给王晓蕊补课比给周洋补课省力多了,一个知识点从来不用他强调第二遍,王晓蕊举一反三有的不用讲自己就能琢磨透。江睿甚至觉得自己才是影响了人家看课本的进度,指不定人家翻翻课本就自己融会贯通了。   江睿对这学神死党算是彻底服气,这哪儿是人脑啊,别是什么外星人潜伏地球的吧?   中考前一星期,江睿满了十六岁。   与此同时,他久等的创业契机也即将到来。   考试的前一天傍晚,周洋组织了一次聚餐,就在镇上的一家饭店。算是散伙饭。毕竟中考过后还能常见面的同学也不多,甚至有的初中毕业不打算再上的。   饭桌上,大家天南海北地胡侃,不过聊得最多的还是报考的事儿。   吴孜雯不是二班的人按理说不在聚餐名单上,但她不知什么时候跟二班的体育委员陈皓搭上了,作为陈皓的女朋友参加聚餐。   吴孜雯一直想往江睿周洋坐的地方凑,不过这俩人人缘好,身边早没位置,她想挤也挤不过来。   “周洋,我听说你要报青市十三高这是真的吗?”吴孜雯端起饮料要跟周洋碰杯。   周小胖可不认为吴孜雯这句话只是随便问问,他站起来跟吴孜雯碰了杯随便喝一口,没有接话。   他平时的成绩上四高没问题,十三高是青市实力第一的高中,比实验高中还牛,门槛出了名的高,他那成绩估计得比最后一名还得差五十分靠上。   不过江睿知道中考考题,早就给周洋押题画重点准备充分,只要不出意外上十三高至少有六七成把握。所以周洋也报了十三高。   再者,崔惜芸是市教育局的领导,只要周洋分数过得去,就算差那么一点两点的,他要上十三高,有的是的人上赶着给崔惜芸这个人情。   陈皓成绩不好,但一门心思想跟吴孜雯考一个学校。吴孜雯想考十三高,他是肯定上不去的,所以这会儿一听女朋友提起十三高,脸色就沉了下来。   江睿坐在旁边微笑着看着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就不知道了,铁定不是明天的考试就是。   由于明天还有考试,一群学生也没敢玩儿太晚,九点之前就各回各家。饭桌上大家喝的都是饮料,所以三三两两结个伴就能回去。   回到超市,何馥兰和江建军也没敢多提考试的事儿,生怕给江睿压力,只交待他明天带好考试用具千万别迟到,随后何馥兰就一直催促他早点上楼回房间睡觉。   江睿今天不打算进秘境修炼,躺床上玩起手机上的游戏。   正玩着忽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祝考试顺利——容静堂。】   江睿惊得差点把手机给摔地上!   容静堂给他发短信?   他以为容静堂那样的人,上次一别后他们之间就不会有什么交集了。怎么这会儿突然给他发短信?   没等江睿组织好语言怎么给他回,就见那边又发来一条:【我考虑了下,还是决定明天去陪考。明天见江睿。】江睿这下彻底失眠了。         ☆、 第13章 陪考      五月十六日上午八点开考。   第一门考的是历史,历史大多数是死记硬背的题,对江睿变。态的记忆力来说根本没难度。发完卷纸不到半小时就做完了。   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后,江睿放下笔。因为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刚好能看见楼下,江睿一扭头就看见楼下停着一辆银白保时捷。因为是在楼后面,大多数陪考的人都在前面等着学生出考场,所以这里并没有什么人在。   江睿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保时捷在后世都是豪车,更别提现在。有钱你都不一定能买到。   不用想,车里的铁定是那位爷。   果不其然,依旧从头到脚一身白的容静堂从车里下来,似乎早就知道江睿的位置一般,抬头就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江睿不期然对上他的视线,心里一跳。   容静堂把围巾往下按了按,露出精致清冷的面容,朝江睿的方向微微点头。   江睿的考场在二楼,两人的距离足以看清对方的表情。江睿瞧着容先生那颜值爆表的脸,觉得有点受不住,赶紧收回视线。   接下来的地理还有下午的语文和化学,容静堂一直全程陪考。江睿下笔有如神助,除了语文剩下全在开考半小时内完成。做得出乎意料的顺手。   第三天上午最后一门外语。这是江睿的强项。前生他经常跟着王城晖出国,这方面特意培训过,不管是基础知识还是口语都很出色。尤其是口语,除了标准发音,他特意学了好几个地方的方言口音,比如纽约和伦敦。   大部分人听完听力,还在发愁单选的时候,他已经放下了笔。反复检查两遍试卷,一到规定的提前交卷时间,他就起身交了卷。   江睿交卷的过程中感觉到好几道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他能想象那些人的表情和心情。   江睿嘴角泛起笑意。   一出考场,江睿就先去厕所给还在大楼后面等着的容静堂发了条短信:【我出考场了。】那边回的很快,几乎是立刻回了条:【什么时候有空,我陪你庆祝一下。】江睿看到后怔住,不对啊,他一个刚中考完的学生能忙什么,真正忙的该是他容爷才对吧。   【看你的时间,我随时都有空。】   正准备上车的容静堂看见这条短信动作一顿,回复道:【明晚八点,太白楼,上次的包厢,不见不散。】【不见不散。】江睿笑着回复。   *   江睿一从楼梯口出来,就被眼尖的何馥兰瞅见,扯着丈夫就朝儿子小跑过来。   夫妻俩也不知听谁说的,下考场之后千万别问孩子考得怎么样,不然会给孩子造成心理压力。两人愣是憋住没敢问一点关于考试的事儿。   “睿睿你考了大半晌了,这会儿饿不饿?要不咱这就回家,妈给你做好吃的?”何馥兰递给儿子袋纯奶解渴。   江睿在心里享受了一会儿父母小心翼翼的关心,随即笑道:“今天爸也下厨做几道菜吧,做条鱼,再炖只鸡,对了还有我最爱吃的回锅肉!妈做的红烧肉我馋了好久了,这次必须得有!还有肚丝汤!”   何馥兰闻言拍了儿子一巴掌,气笑了:“你这孩子,在家吃饭还点菜,架子不小啊!”   江睿赶紧躲父亲背后:“这不是当提前庆祝么!”   江建军护着儿子躲开媳妇的铁砂掌,大笑:“睿睿说得对,咱家现在又不是吃不起,儿子想吃咱就做!”   何馥兰看着勾肩搭背好不亲热的父子俩,冒酸道:“这会儿你们爷俩倒站成一队,我成阶级敌人了!”   一家三口边走边聊,不远处一个微胖的妇女快步走过来,嘴里喊着:“江哥江嫂,等等,你们见我家诚诚了吗,你们睿睿都出考场半天,我家诚诚这会儿怎么还没见人影?”   何馥兰看见那妇女后,脸顿时拉下来,敷衍道:“原来是桂芬啊,我们没见着诚诚呐,你再等等吧,说不定诚诚正准备出来呢。”   孙桂芬走到跟前,瞥了一眼江睿,笑道:“我们诚诚就是做题认真,不到最后一秒钟,眼睛就离不开卷纸,对了,睿睿你这次考下来觉得怎么样?能上四高吗?婶儿在四高有熟人,真不行的话,婶儿替你跟人家说说。”   江睿谦虚道:“谢谢孙婶儿,我这次考得还行。诚哥人比我踏实,也比我勤奋,听说昨儿晚上还学到十二点呢,这回肯定考得不错。”   孙桂芬闻言笑眯了眼睛,“哪儿能啊,你可比你诚哥脑子快多了。”话虽这么说,孙桂芬心里怎么想的可说不准。   何馥兰之前开裁缝店,跟孙桂芬是竞争对手,同行之间难免磕磕碰碰的,偏偏孙桂芬是个不饶人的,而且好攀比,什么都要和别人比一比。   村里就两家裁缝店,孙桂芬自然把何馥兰当假想敌,成天比完收入比手艺,比完手艺又比家庭,比男人,比孩子,只要能比的,她都得扯上何馥兰比上一通。   何馥兰是个好性儿的,可遇上这种攀比狂也真心受不住。本想着现在她的裁缝店关门了,孙桂芬对她敌意也能小一些,谁知这孙桂芬看样子是更来劲儿了。   孙桂芬大儿子李诚当初没考上镇一中,上的三中,听说在学校回回都是年级第一。这可把孙桂芬嘚瑟的,天天跟何馥兰拐着弯炫耀。   她也不想想,三中能跟镇一中比吗?三中的第一名到镇一中连重点班都进不去!   现在中考成绩还没出来,孙桂芬就觉得她儿子一定比江睿考得好,还追着跑过来炫耀,何馥兰真是气得直想冷笑。   孙桂芬瞧着江家三口子的背影,撇了撇嘴,扭头又上一个攀比对象,这回还把江睿给带进去了:“大妹子,你说老江家的睿睿这次提前半个小时就出了考场,会不会是考试题太难了不会做啊?”   “是啊,这中考多重要啊,不应该提前交卷吧,有时间谁不想多检查一两道题……”         ☆、 第14章 不问      江睿推门进去的时候,容静堂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这次程叔竟没有在旁边陪着,只有容静堂一个人。   “不是说好八点吗,你怎么这么早?”经过两天半的陪考,江睿已经不像第一次见到容静堂时那么紧张。   江睿在他身边的位子坐下。   容静堂看了他一眼,似乎心情不错,声音也不似平常那般寡淡,带了些说不出的味道:“正好闲着,就提前过来了。”   江睿朝他笑笑,拿起公筷夹了块鱼肉,挑好刺之后放到容静堂的碗里,“上次我就发现这里的鱼做得很不错,你多尝尝。”   容静堂有洁癖,而且很严重。从记事起就没人敢对他做这么亲近的举动,连父母他都不愿太接近,江睿是头一个给他夹菜的。   容静堂盯了那块鱼肉半天,到底还是吃了,意外的是竟没有反感的感觉,甚至觉得这鱼肉真的像江睿所说的那般,做得很不错。   江睿刚才其实有点紧张,他以前照顾叶文斌照顾惯了,吃饭的时候就下意识剔鱼刺给人夹过去,之后才回过神,心道坏事儿了,容静堂那总是纤尘不染的一身白,傻子才看不出他有洁癖,他竟然还给人家夹菜!   幸好容静堂非常给面子的吃了,不然他还真不好下台。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吃,话题大多围绕着江睿自己,容静堂有时也会说一两句自己的事,不过都是只言片语,并不多说。   这顿饭吃有一个多小时才吃完。容静堂有饭后喝茶的习惯,江睿看他泡茶的动作,突然一拍额头,道:“瞧瞧我这记性,差点把给你带的东西给忘了。”说着,趁手伸进背包里时,从秘境取出一瓶灵蜜。   灵蜜内含灵气,不能用普通瓶罐装,否则灵气就会流失可惜了好东西。他用的都是木楼的灵玉瓶。   “这是我自己养出来的花蜜,比外面卖的蜂蜜好多了,也是对身体有好处的,你没事就冲一点蜜水喝。”江睿道。   容静堂点点头,收下。   他这态度倒让江睿有点别扭:“你就不问问我怎么养的花蜜?在哪儿养的?”   容静堂抬头,一双黑白分明如上等玉石般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江睿,“那是你的事情,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不说也有你的原因。不管是花草还是这花蜜的来源,我没有兴趣,不想知道,也不会让别人知道。”   ……容爷头回说这么长的句子,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江睿立刻被这霸道又尽显尊重的话打消了心底的不安。   说实话,江睿一开始对容静堂并没有好感。这人外表病弱清冷,实则强势到难以想象。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多看一眼就会把自己心底最脆弱的地方给暴露出来。   在这样的人面前要藏住秘密太难了,下意识地就会随着对方的掌控走,他的再三防备根本不堪一击。   就算江睿骨子里活了三四十年,但对上容静堂,他依旧改变不了两人在食物链中所处的位置。容静堂能短时间内摸清自己的底线与脾性,而他半点都看不到这人冷漠俊美的外表下是什么样子。   每当江睿想去试探容静堂的心思时,就会发现自己像是掉入一片无尽深渊,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猜不出。他有时都怀疑,容静堂难不成当真是冰雕成的人?不然怎么什么都动摇不了他?   即使是现在,江睿就坐在他旁边,两人之间隔着不到半臂的距离,江睿看到的仍旧是一个冷沉漠然到缺乏人气的容静堂。   只是,他已经没有办法对他生厌。   临别时,容静堂突然道:“这两天我要动身去香城。”   江睿一愣,好一会儿才道:“什么时候再回青市?”   容静堂没有说话。   江睿却明白他的意思。那个繁华至极的香城恐怕也不是能久留容静堂的地方,至于他到底是什么人,属于哪里,不是自己一个普通学生能过问的。   江睿头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他与容静堂的差距。   无法估量的差距。   江睿伸出手,笑道:“一路顺风。”   容静堂握上他的手,白皙精致的五官在深浓的夜色里,透着一股逼人的艳丽。   “谢谢,保重。”   *   五月底。   江睿借旅游的名义离家独自到了嘉海。   此时的嘉海,黄金价格每克猛涨二十多块,不少人趁机把手里的黄金脱手,生怕自己错过机会,金价回跌。   江睿并不像他们那般着急,他一像是真的只是来旅游一般,在嘉海吃喝游玩,对黄金市场的动荡视若无睹,格外地沉气。      ☆、 第15章 见猫      灵髓玉树树皮可吸外力灵气转化成自身养分,甚至在遭遇到筑基期及以上的攻击时能形成保护屏障,将攻击返击回去。   江睿在这个世界没有对手,秘境里除了这棵灵髓玉树任何灵植灵兽都不会攻击他。他唯一的实战对象就只有玉树了。   被一棵树揍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滋味并不好受,江睿试过只用三分力用法术攻击,但是没用,从玉树上返击回来的永远是筑基初期所能使出的最大威力。   暑假过去十来天,江睿对上玉树,从一开始是的被动挨打到现在也能稍微躲躲,皮肉伤不知受了多少,甚至有一次还差点打到了要害。好在有灵潭,再重的外伤多泡上几日也就好了。   让江睿颇觉安慰的是,这些揍也没白挨,筑基初期的法诀熟练度蹭蹭地上涨,就连《脉息炼体》都从最初的淬体锻筋一层进到二层,算是精进了一个小境界。   上一次取髓液要了他半条命,这还是枝干上部分好取一些。这玩意太金贵难搞了,不说随心所欲地取,就算每日取一滴,估计也得他突破化元、到了金丹期,炼体境界也得再涨一个大境界,到浑然一体的地步才行。否则只会伤了根基。   嘉海市的金价看似终于稳定下来。从以前的每克八十多块涨到了一百多。这一次,几乎所有人都在迫不及待出手自己手里的黄金。江睿却知道再过几天金价会迎来一次大回跌,而回跌之后不久金价就有了一次短期虚高,高到人难以相信,是前后十年都没有的高价。那次转瞬即逝的金价虚高,在当时被争先报道,在后世也被人铭记反复提起。   六月十九号。江睿将手中黄金悉数出手,不过短短几日他的银行卡上便多出了一千多万,这在当时绝对称得上一个天文数字。   江睿结束了在嘉海的旅程,暑假才将将过了三分之一,他没有急着返回青市,照例给父母打电话报了行程之后,江睿买票去了晋林省赢长市。   他要去找一个人。   肖津南。   江睿前生过得糊涂,身边的狐朋狗友不知多少,王城晖护着他的时候没人敢得罪他,怕他的避着他,巴结他,不怕他的,对上他也得退让三分。   唯独这个肖津南是不同。   肖津南同王城晖一样是白手起家,从一个台球厅的陪练成了赢长市只手遮天的地下土皇帝。王城晖是狠,但比肖津南有人味儿多了,也正常多了。   江睿跟王城晖面前敢耍狠耍横,但见了肖津南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躲都来不及。因为这个,没少被王城晖笑话。   让江睿打消对他的惧意的,还是死前叶文斌的一次通话。   那时候隔着一层玻璃,他和叶文斌像是隔了一个世界。叶文斌当时一心想让他死,很多人都想让他死,但偏偏有一个人不想他死,那就是肖津南。   叶文斌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嫉恨,因为一个江睿,青市都快被肖津南和王城晖折腾翻了天。王城晖地位不保,头一个遭难的就是叶文斌,他能不恨江睿么。   江睿当时很诧异,翻来覆去想了很久,发现他每次见肖津南,对方都把他的自尊踩在脚底下侮辱,但每一句话都像在给他警示一般。只是那会儿他一心信任王城晖,迷恋叶文斌。从来没去多想罢了。   事实上,他和肖津南一开始可不是老鼠和猫的关系。他俩当时谁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在台球厅打了一夜,输赢各半,谁也不服谁。打累了就喝啤酒唠嗑,唠嗑完了继续打。当时他看肖津南看哪儿哪儿顺眼,特合眼缘,肖津南也是,第二天告别的时候,两人没留联系方式也没留姓名,因为知道肯定还会再见。   只是后来再见的时候,肖津南再也没好声好气跟他说过一句话。而且越来越出格,怎么狠怎么欺负人。王城晖都拦不住。江睿知道他来头大,也不想让王城晖真跟他翻脸,打又打不过,惹也惹不起,还没人家变。态,被欺负怕了,江睿也就见他就躲。   算算时间,这会儿肖津南还在赢长市某家台球厅窝着呢,想到即将碰面的老朋友,肩上一个背包,刚下火车的江睿面上露出微笑。         ☆、 第16章 黑马      莫妱中午下班时,果不其然又在店门口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朝身边的一同在店里兼职的好友苗妙道:“我有事,先走一步。”   苗妙脸色变了说:“怎么又是那个肖津南啊?不是上次都说清楚了嘛?怎么还缠着你?难不成莫莫你还是舍不得?”   莫妱没接话,径直走了过去。   走到那人跟前,莫妱用推了对方一下,冷道:“我说你蹲这干嘛呢,不都说以后别来找我了么?”   肖津南站起身来,高高大大的体格立马把天儿上的太阳给遮了大半,他没理会莫妱的冷脸儿,递给她几本资料书,“我知道你开学有考试,还要考什么证的,我也不懂,我问了你朋友你缺什么资料,我就给你买了几本送过来,你看对不对。”   莫妱没接,声音有点闷闷的:“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接受我的是你,巴巴地来讨好我的也是你,你就是觉得我不会跟你生气,一直纵着你,心情好了哄我两句,心情不好理都不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对吧。”   “妱妱不是的……”肖津南动了动干涩的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莫妱觉得心里钻心地疼和难受,面上却还笑得出来:“行了,你什么也不用说,咱们上回都说得清清楚楚,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这书抱歉我不方便收,以后也别再来了。”说完把书往他怀里一塞。   肖津南听了这话,脸色一白,更不知道该怎么哄人了,只一个劲儿地喊她:“妱妱,妱妱,……”   以前一看他急,莫妱就心疼地很,什么都依着他了,可这会儿只觉得心里苦涩地很,她没说话,怕一张口就委屈地想流泪。   苗妙一直在旁边,有点看不下去,出声道:”肖津南我告诉你,你是长得好不错,莫莫也是我们科大数学系系花,追她的人能从科大门口排到高速口,你能不能把你这副窝囊样子快收起来?真以为莫莫对你心软,她就非你不可了?简直笑话,你快给我走人吧么,待会儿还有学长请莫莫吃饭呢,你别杵在这儿耽误时间了行吗?”   肖津南听到那句“学长请莫莫吃饭”瞬间沉默了下来,扭头扫了一眼苗妙。   苗妙被他那一眼吓了一跳,可看到身边的好友,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莫莫我们走,跟这种人废话什么,季谦学长还等着呢。”   莫妱盯着肖津南,片刻后见他只是沉着脸却没有开口挽留的意思,自嘲一笑,揉了揉酸涩的眼眶,揽住好友的胳膊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肖津南像一座雕像一般站在原地很久,才无声离开,背影疲惫而无奈。   肖津南父母早逝,自己一个人住,眼看快到了台球厅下午上班时间,索性也没回自己租的小房子里去,直接去店里上班。   一进门,台球厅老板老黄就笑着招呼道:“你小子行啊,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位有钱的小少爷也不支一声,以后出息了可得顾着点老大哥的生意啊。”   肖津南皱眉,根本不明白老板在说什么。   老黄又道:“快进去快进去,人家在里面等你快有两个小时了。”   肖津南进去的时候,怔了一下,整个台球厅被人清了场,只有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年和另外一个陪练在玩儿。   少年气质相貌温润如玉,白皙俊雅,衣着打扮不俗,半坐半倚在台球桌沿,姿势慵懒漫不经心地将一颗球一杆入洞。   “来,陪我玩儿两局。”少年看见他后微微一笑,那态度自然熟稔地像是见了一个交情匪浅的老朋友一般。   肖津南确定这个少年他从来没见过,但他怪异地一点也不觉得陌生,甚至颇有好感,出奇地顺眼。   肖津南上前接过另外一个陪练的球杆,扫了眼桌案局势,笑道:“输了可别哭。”   少年闻言好脾气地点头顺着话说,“嗯,不哭,输了我请你吃饭。”   两局下来,输的自然是肖津南。两人当初水平就是不相上下,这会儿的肖津南还没有日后的水平,自然打不过江睿。   不过江睿还是请了他吃饭。知道肖津南的性子,他也没请什么大餐,就随便找了一家肖津南常去的饭店,点了几样两人爱吃的菜。   “知道我爱吃辣的人不多。”肖津南不喝酒,问服务员要了一杯白开水,喝了一口水道。   江睿笑笑,“我说我早就认识你,你信吗?”   肖津南盯了他眼睛好一会儿,才道:“我没见过你,而且你说话并不是赢长口音,你是外地人。”   江睿夹了似是玩笑道:“说不定是上辈子认识呢。”   肖津南摇摇头,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只掠过了这个话题不提。   “你找我做什么?”吃好饭,肖津南问。   江睿没有回答,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跟我去个地方。”   两人去的是一家洗浴中心,却并没有进去,江睿指着那洗浴中心的名字道:“知道这家大浪的老板是谁吗?”   肖津南不太清楚,道:“似乎是姓王?”   江睿摇头:“错,那王铭不过是给人打工的,真正的老板你应该听过,是赢长文赢会的老大文征。”   肖津南似乎明白了一些。   “文赢会在赢长独大少说也有十来年了,老大文征前阵子重病住院,文赢会上下人心紊乱,帮内派系倾轧,一个月里死了三位文家少爷,两位长老。偏偏没一个能出来主持大局。”   肖津南漠然道:“群龙无首,自然要大乱。不止文赢会内部大乱,其他势力也会蠢蠢欲动,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照你说的情形,这赢长第一帮派恐怕快改名换姓了。”   江睿闻言温润一笑,“津南,你可想做这渔翁?”   *   “你还来做什么?”莫妱瞪大眼睛怒视着面前的年轻人。   肖津南这次没再犹豫,一把把人抱进怀里,轻吻着她的秀发,声音平淡,但其中的执着深情让人心惊,“妱妱,等我。”   莫妱身体一顿,随即推开他嗤笑一声道:“肖津南你太把你自己当回事儿了,我前天放不下你,昨天放不下你,不代表我今天、明天还放不下,你凭什么认为我还喜欢你?要分手的也是你,说不喜欢了的也是你,现在又说让我等你,肖津南,我莫妱是死心眼,却不是蠢!”   肖津南像是没有听到莫妱绝情的话,看着她突然道:“妱妱,上个月我见过你妈妈,她跟我说,她的女儿是赢长科大高材生,将来前途无量,绝不会嫁给一个没有正经工作的混混过苦日子。我也是这么想的。”   莫妱沉默了一下,抬眼讽刺道:“所以你就自觉配不上我,跟我分手?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吊着我,不分个彻底?”   “我试过了,可是还是放不下手……”肖津南叹息着再次抱住面前别扭故作冷漠的女孩。   “妱妱你给我时间,我一定会风风光光的娶你。”   莫妱不说话。   肖津南虔诚地亲吻着女孩漂亮的眉眼,“信我吗,妱妱?”   见女孩不回答,又问:“信我吗?”声音夹着一丝不安和哽咽。   莫妱听着心里像是被人用力揪紧,再也忍不住哭道:“我不信!我不信!”可是胳膊却不禁抬起环住了对方的身体,紧地像是极害怕下一秒面前的人就离开,再也见不到。   肖津南将人紧纳在怀里,听着女孩的哭声,闭了闭眼,将眼中的深邃黑沉掩去……   *   江睿在赢长逗留了半个月,给肖津南留了五百万,五百万搁后世不算什么,搁现在是绝对够肖津南在势力起步期用的。   就连文赢会经营了这么久的大帮派,资产也不过千万。   肖津南没想到江睿一出手就是这么大一笔钱,心里也有了底,笑道:“你就不怕我拿着钱跑了?”   江睿仍旧是那副温润模样:“这么点钱,远不及以后的利益。你不是这么目光短浅的。更何况,这世上要说我还对谁有信任二字的话,那就只能是你。”   江睿看着面容尚还年轻意气的肖津南,忽然想到前生他因为自己和王城晖的那场青市势力角逐,最后,肖津南并没有赢。下场怕是比他好不到哪。   肖津南本该活得好好的。只因为他这个算不上知己的知己。毁了后半辈子。   这一次,他要亲眼看着肖津南青云直上,看着他走得更远。   “你要做什么尽管去做,需要钱就跟我说,听说嫂子明年就实习了?到时候来青市我这里,我这里有个位置正是给她留的。我顺便也帮你看着点人,省得人家被哪个小白脸给骗走了。”江睿笑道。   他知道肖津南前生有个老婆叫莫妱,精算师界的牛人,不过可惜去世的早,死因似乎是仇杀,对方本来要下手的是肖津南,凑巧当天莫妱有事开了肖津南的车,就被误杀了。   他记得那场对赢长地下势力称得上是浩劫的风波,几乎是一场血洗。肖津南的大名也是从那时传遍东三省。肖津南当时灭了凶手满门,女人孩子半个没留。就连被凶手牵连的几家,也全部株连,一个都没跑。   江睿太了解肖津南对莫妱的执着,也不想让莫妱重蹈前生覆辙,肖津南疯起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所以人自然是弄到眼皮子底下帮好友看着才行。   肖津南点点头。他知道江睿的顾虑,也是他的顾虑,入了这行危险自然不会少,人在江睿那里他也能放心。   回到青市已经是七月初。   江父江母这几天忐忑得很,坐立不安的。没别的,就因为中考成绩马上就要出来了!   江建军跟儿子试探过,问他有把握没有。江睿自然是肯定回答。可两人还是担心,就怕成绩一出来儿子的成绩不理想,考不考上是一回事,万一儿子觉得丢人想不开可怎么办?   何馥兰知道自家儿子能干,不是心小的,也对儿子有信心,毕竟儿子从小到大都没让她失望过。就算儿子考不上,大不了花点钱上别的学校就是,家里超市地段好,客源多,一个月除过房租进货成本,净利润都好几千,不怕养不起儿子。   中考放榜后,江父江母包括学校的师生领导全部傻眼了,今年的青市中考状元探花竟然都出在他们宁平镇一中!   要知道青市是教育大市,师资力量强大的中学不知凡几,宁平镇一中在全市中学里,连中等水平都排不上,往年能有个进全市前五十名的就该偷着乐了,这回全市前三甲宁平镇一中一家占了俩,这简直是难以置信的!   青市其他中学的领导在成绩出来后脸色煞是好看,纷纷去查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三匹黑马,尤其是青市理工大附中的校长,往年都是理工大附中在中考成绩中独占鳌头,连续三年中考状元都出在他们附中,这次状元榜眼探花一竟然一个都没捞着!校长气得顾不得还在假期,把一些骨干老师领导全部召回学校,开了一次批评大会。   青市半岛别墅区一栋别墅里。   两个少年坐在沙发上,研究着这次中考前三甲的成绩。   “这个江睿倒是厉害,这成绩,啧啧啧,敢情题是他出的吧。也太神了一点!还有这个王晓蕊,这俩人难不成考场坐一块的?一个女的这么彪,还让不让人活了。”说话的少年阳光俊朗,大大咧咧。   旁边带着细框眼镜的少年却是文质彬彬,斯文内敛,瞥了好友一眼道:“胡说什么,这次英语和数学是公认的难,就连出题老师都不敢保证一定能拿满分。人家这是本事。少在那说酸话了。”   俊朗少年闻言立马坐直了身体瞪眼道:“段信瑢,你这话说得可没良心了啊,我这还不是为你不平么,你从小到大可没考过一次第二,来青市这一年在沁南中学,哪一次考试不是甩第二名十万八千里,这江睿也不只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土鳖竟然压在你上面,别说你了,我都不服!”   说完不等好友出声又道:“你老实跟我我说你这次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考试时候生病了,没拿第一这不是平时水平啊……”   段信瑢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着手里高中数学课本,一边道:“你可行了吧谢高凌,那我的成绩跟人家打赌输了还怨上我了?甭指望我替你还钱。”   谢高凌闻言立马蔫了,“我这不是对你有信心吗……那什么,老段,真不能通融一下?先借我一点,改天我妈从香城回来,立马还你!真的!”说完还竖起仨手指作发誓状,生怕好友不信。   段信瑢扶了扶眼镜,斯文隽秀的脸上带了点笑意,嘴里却冷漠地吐出俩字:“没门。”         ☆、 第17章 闹事      成绩出来那天,江建军和何馥兰激动的一整晚都没睡着,何馥兰还抱着儿子哭了一回,江睿哄半天才让老妈冷静下来。   前生江睿中考成绩不理想,说父母不失望是假的,可当时两人除了埋怨自己当父母的没本事,一句重话也没敢跟他说,就怕他想不开。   江睿知道父母一直都想让自己上大学,出人头地,如今看来,这种期望比他想象的还要深浓。   江建军和何馥兰都是老实低调的人,但这次儿子得了市中考第一名,说什么也要在村里摆摆酒席,江父还说了要连摆三天!流水席,随便吃!不仅要让全村的人知道他老江家出了个状元郎,还要让他们都知道老江家已经不同往日,现在日子过得富顺了!   江睿见两人实在高兴,自然也就没阻止。他本来也有让父母好好长长面子,开心一回的意思。   小姨何馥梅之前中考的时候就闹着要回来陪考,但她凑巧那会儿刚怀了孕,胎还不稳,三十多岁算是高龄孕妇了,小姨夫周雍平是整天心惊胆颤的,生怕娇妻出半点岔子,说什么也不让她乱跑,还是江睿给小姨写了信去劝说,这才打消了小姨非要回来的想法。   这会儿江睿考了全市第一名,江父江母在村里摆酒席,何馥梅说什么也在家待不住了,周雍平哪儿能经得住她闹,再听医生说胎儿很稳,出去转转换个心情对胎儿也有利,也就同意了。不过仍然推了手上的工作特意陪老婆回来。   江睿这一年多经常跟小姨通信,见面后感情更好了,尤其是何馥梅这会儿怀着身孕母性大发,老公都晾在一边,就只黏江睿,一会儿见不着江睿就急的喊人。   周雍平颇为吃味,但他一个大老爷们还能跟十来岁的孩子计较?再说那还是自家外甥。   江睿是个好脾气的,不比旁的那些男人,他这人私底下是很有些小意温柔的,对待怀孕的小姨格外耐心,照顾地何馥梅整天嚷嚷着不跟老公过了,要跟外甥过日子去。   何馥兰见妹妹这么大人了还撒痴卖娇,越说越不像话,冷脸训斥了一顿才算完。   这年头村里人很朴实,大多数来吃席的也都不空手来,多少都带点鸡蛋、水果什么的算是心意,没带的也给点红包,关系不近的少给点给个七八十来块,亲近些的给几十块,算是心意。   江建林在大房要摆酒席的前两天就得到消息,上门来闹事。   “大哥,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自己有门路发了财怎么能遮着掩着?我可是你亲弟,你不带着我一块发财就算了,还把我当贼防,现在大侄子成了咱们市中考状元你把全村人都请了个遍,偏偏把你亲弟家给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江建林坐在凳子上,张口就是一通大帽子盖下来。   何馥兰像来不喜欢这个小叔子,顿时道:“建林你这话说得可戳心了,你大哥什么样的人有多大本事旁人不清楚你还能不知道吗?咱们老江家好不容易有个出息的小辈,就算打脸充胖子这酒席也得摆,消息是直接放出去的,全村谁都能来,可没有把谁漏了的说法!”   李秀芝见丈夫被噎地说不出话,抱着孩子上前一步道:“嫂子你也别在这装模作样了,你们家以前什么情况我可一清二楚,别说摆三天流水席,能吃上一顿肉都难,要说没门路发财谁信啊?”   李秀芝说完不等何馥兰反驳,又道:“都是一家人,我劝嫂子还是别太自私的好,有什么路子大家一起做也能相互照应着,现在外面的人都精明着呢,大哥又是个老实的,指不定被人骗了还帮着人家数钱,我们建林别的不行,脑子可是好使地很,有生意让我们家建林替你做,等我们三房发达了还能忘了你们大房不成?”   江建军人老实可并非糊涂人,自己和媳妇起早贪黑忙超市的经营,又是请人帮忙又是应酬批发商的,还有儿子每月的卖花钱撑着,这才把超市给开了起来,其中辛苦就不说了,光这开店成本就是一大笔钱。   江建林家里才还了一万多块钱账,哪儿还有钱做超市生意。再者如果他们夫妻俩真是个上进勤快的也行,江建军当大哥的就算是勒紧裤腰带,也得帮弟弟一把。但偏偏江建林是好吃懒做的,又天天屁事儿不管,还不着家,在外面胡天胡地地花钱。李秀芝也没什么生意头脑,开着村里唯一一家小卖部一年到头也攒不下什么钱。好几年的私房又给江建林还账了,这样的两口子,江建军哪敢借钱给他们。就是让江建林来超市帮忙他都不敢用,他那大爷脾气,得罪客人坏了客源哭都没地哭去。   江建军想帮弟弟,但心里又为难,何馥兰还在旁边跟李秀芝大眼瞪小眼,他更不敢开这个口。   江睿在旁边看着小叔一家,他这个小叔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前生李秀芝开小卖部赚了钱,在镇上买了门面正儿八经开起了商店,谁知道好日子没多久,小叔手里一有点钱,就沾上了赌博,输了一百多万进去,李秀芝一直看不上江建林没出息,游手好闲,早在外面有了人,趁机就跟江建林离了婚,儿子也不要了就跟别的男人走了。   江建林求大哥二哥帮忙还钱,可江建军和江建恒都是再老实巴交不过的,一个月都只是一两千的工资,自家吃喝都是问题,哪儿能弄来一百多万?   江建林还不上钱被人家抓走砍了一只手,据说后来逃了出来,具体逃去哪儿了没人知道,也没人再见过他。   至于江建林的儿子江旻,之后就一直被大房二房轮流养着。江旻给江睿的印象很深刻。他高中时候就自学电脑程序搞了个小游戏出来,被一家游戏公司看上,然后高价买走,之后大学又考上香城大学的计算机专业,在校期间就跟同学合伙弄出个IT公司,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地跟一个国际黑客通缉犯扯上关系,进了监狱。那时候江睿不是没试过帮堂弟一把,只是那案子闹得太大,王城晖都警告他不准插手,还把他禁足。他就是有心也无力帮忙。   等江睿解禁出来的时候,江旻已经被枪决。   想到这,江睿微笑道:“我爸妈就是在市里开店卖点东西,小叔向来是个有心的,肯定看不上这样的生计,不知道小叔想做点什么生意?一家人,我爸妈能帮衬的绝不含糊。”江睿扎起一块果盘里切好的苹果道。   何馥兰知道儿子向来有主意,虽然心里憋屈,但却没拆儿子的台。江建军也没说话。   江建林知道自己这个大侄子是个有出息的,但再出息在他眼里也是个刚满十六的孩子,根本没把江睿当回事,这会儿听他出声只随意敷衍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听你爸妈怎么说。”   江建军这会儿可见不得旁人小看自家儿子,立马替儿子撑腰:“睿睿的意思跟我的意思差不多,你想做生意也是好事,关键是看你想做什么?”   李秀芝还是眼馋大房做生意的法子,“大哥你不愿意帮忙也别拿一个孩子的话来搪塞我们啊,还有什么生意能比得上大哥家的,要真心帮我们家建林,就带建林一块做。”   江建林瞪了一眼自家嘴快的媳妇,心里觉得他大哥说得也挺有道理,可一时间也没什么主意,就跟江建军商量等自己想好了再上门来。   正式摆席这天,江建林让李秀芝拿了个红包过来,他自己人却没影儿了。李秀芝现在手头缺钱地很,自己儿子平时吃个鸡蛋都不舍得,这会儿还要拿钱给江睿,心里怎么能舒服,可江建林的话她又不敢不听,再说生意上的事儿还要靠大房呢,狠了狠心就包了十块钱给江睿。   江睿笑着跟她道谢,收下来,看着李秀芝怀里才一岁粉雕玉琢的江旻,忍不住伸手捏捏小孩婴儿肥的小脸儿,又逗弄一番,从怀里拿出个红包塞进小孩的小衣裳里,这个红包明显要比刚才李秀芝给的厚实地多。   “小婶儿,之前旻旻满月我这个当哥哥的在学校没能赶上,这会儿把红包给补上。”   李秀芝口不对心地推拒:“哎呀睿睿你太客气了,你也还上着学呢,给什么红包。”话这么说却没有把红包拿出来还给江睿的意思。   江睿也不在意,跟她客气两句后就招呼别的客人。   今天是摆席的头一天有些人估计还没听说,当然也有一些消息灵通的有心人,眼红嫉妒看不得人好的。   孙桂芬是跟几个熟识的妇女一块来的,按规矩每一桌是要等人坐满了才能动筷的,孙桂芬长得富态,人也好吃,一坐上席也不管别人坐没坐,自己先夹了一筷子红油猪耳,接着就专挑那些肉菜吃,碰着味道好的就直接用筷子往碗里拨。没一会儿盘子里的肉菜就少了小半。   就这孙桂芬还一边吃一边道:“这老江家也是穷大方,说摆酒席,就只上这么几样菜,瞧这肉都不舍得放,要是我家诚诚考了全市第一名,肯定得请大家伙上镇上的饭店吃去。”   一旁的刘家婶子看不过眼孙桂芬吃人家的饭还在背后编排人家,平时又是牙尖嘴利不饶人的顿时出声呛道:“每个桌子都是十二菜一汤,这还叫少?人家这是要摆三天流水席,请一整个村的人庆祝,你家能请一个村的人上饭店吃去?再说了,你们家李诚考试题不会做,在考场上大哭的事儿全村谁不知道,还全市第一名呢?吹得倒是厉害!”   孙桂芬被戳到痛处,登时脸色涨红,筷子一摔,指着刘家婶子就骂喊道:“你说谁呢,你再给我说一遍!”   刘家婶子也不是好欺负的,登时也上火道:“谁应我就说谁,谁心虚我就说谁!”   眼看着两人要打起来,同坐桌的人都跟江家关系不错,赶紧把两人拉开,生怕两人在江家大打出手,让江家下不来台。   何馥兰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赶紧和屋里的客人们匆匆说几句就出来,刚走到院子,就见孙桂芬梗着脖子道:“什么全市第一名,什么市中考状元,我可是听人说了江睿在镇一中的时候连班上第一名都没拿过,全校都排到几十名去了,就这样的成绩还能考全市第一?说这里面没鬼谁信啊!”   何馥兰闻言,脑子里轰隆一声炸开了,气得嘴唇都发紫,颤着手指指着孙桂芬喊道:“孙桂芬!你今天这话不给我说清楚,别想出我江家的门!”         ☆、 第18章了结      孙桂芬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可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也收不回,眼看着周围认识不认识的都对着她指指点点,心里没比过何馥兰的那股憋屈劲儿又冒了出来!凭什么何馥兰今天风风光光大宴宾客,而她跟儿子都要被人笑话?明明他们家诚诚比江睿踏实勤奋多了!   孙桂芬当下也不管不顾道:“何馥兰!你也别仗着你家这会儿人多就可劲儿嚷嚷!家里有孩子的没孩子都知道,今年中考的题是近几年最难的,你们家江睿平时在学校成绩怎么样大家心里门儿清着,怎么可能考出全市第一的成绩?要是江睿成绩没水分,那我家诚诚这样回回全校第一的又怎么可能比他考得还少?”   江睿这会儿在陪着何馥梅,听到外面孙桂芬吵嚷的声音,虽听不清内容,但猜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   本来觉得累想休息一会儿的何馥梅眉头一皱,想下床去看看到底什么事。江睿怕孙桂芬闹起来冲撞到怀孕的小姨,赶紧拦住,“小姨外面顶多是客人发生点口角,不会有什么大事,您就别出去了,万一乱起来您磕着碰着可就麻烦了。”   何馥梅在外甥面前向来没个长辈气势,尤其是最近跟外甥关系亲近这一年多,可以说是对江睿言听计从,这会儿也顺着他道:“那行我就不出去了,不过我刚才听到好像还有你妈的声音,你快出去看看,别让外人欺负了你妈。”   江睿点点,给她盖上夏凉被才关门出去。   院子里,江建军黑着脸站在一旁,双手握拳显然是看孙桂芬是个女人,在那硬忍怒火。   何馥兰可不管这个,冲上去就给了孙桂芬一巴掌,不等孙桂芬反应过来就一把扯住她的头发,使劲往她脸上扇。   旁边的人有反应快的,赶紧上去拉人,不过大都拉偏架,刘家婶子力气大立马上去抓住孙桂芬,使劲抱住她的胳膊,让她还不了手,何馥兰趁机又踹了孙桂芬几脚,嘴里大骂孙桂芬缺德,他儿子考了全市第一是真本事,凭什么这么冤枉他儿子。   江睿见状心里也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何馥兰跟人动手,何馥兰外表精明干练,但江睿的好脾气有一半是随地她,反倒是看似老实的江建军发起火儿来狠得吓人。前生江睿出柜时候,就差点被江建军给打残了腿,留下点后遗症。   江睿在孙桂芬还手时候就暗地动手,延缓她的动作好让何馥兰躲过去,等老妈打够出了大半的恶气,这才上前挡在两人中间。   孙桂芬人胖但常年不做体力活儿身上根本没力气,对江睿打不住又推不动的,一番下来,整个人披头散发狼狈不堪,脸上带着巴掌印,身上无一处不疼。反观江母,一根头发丝都没乱!   江睿脊背挺直站在孙桂芬面前,直直地盯着她:“孙婶儿,诚哥这次考试失利的事儿我也听说了,能理解您的心情。但诚哥考不好不代表我江睿就不能超常发挥。不说别的,今天在场的都是一个村的乡亲,我江睿从小到大品性如何学习如何谁不清楚?您觉得我的成绩不真实,那就麻烦给个证据。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那就当着大家的面给我妈道个歉,我是小辈当不起,我妈可不能平白受这个气。”   孙桂芬刚才吃了闷亏,这会儿一听还要跟何馥兰道歉,气得两眼发黑,偏偏她根本说不出什么证据证明江睿的成绩有假,只能一个劲儿的胡搅蛮缠道:“你这小子别在这儿装模作样的,你原先成绩还不如我家诚诚,突然考这么好,不是抄的是什么?”   江睿闻言禁不住一笑,“孙婶儿,你这话说得好笑,我是全市第一,你说我抄谁的去?”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笑了。   是啊,都第一了还能抄谁的?   孙桂芬自知失言,赶紧又道:“不是抄别人的那也可能是抄书,或者你们老师事先给你说了题,对!就是给你漏题!一定是给你漏题了!”孙桂芬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还叫嚣着要告到市里去。他们宁平镇一中竟然给考生漏题!   这话,听得包括江睿在内周围的人都觉得孙桂芬想给江家扣屎盆子想疯了。   江睿淡声道:“您这话说得更好笑了,那天村里也有人跟我是一个考场的,监考地严不严有没有机会抄,你大可以去打听打听。至于你说的漏题,中考是什么性质的考试?孙婶儿你当像是三中的考试那样,纸条满天飞?中考题看管地不比高考松,我们学校哪儿来的本事弄来考题?你这话已经不是在冤枉我一个人了,你是冤枉我们整个宁平镇一中,还有市教育局!要是中考漏题,首要责任就是教育局,孙婶儿,这话我们听了就当个笑话,要是传到教育局领导耳朵里,可就别想善了。”   孙桂芬闻言这才反应过来,今天在场的人这么多,要是她的话真被传出去……   “你别在这吓唬我,天高皇帝远的,教育局还能管我说什么话?我就是随口一说。”   孙桂芬这一没底气,一害怕,周围的人有些本来心里带点怀疑的也都什么都明白了。   江睿见她的话句句都站不住脚,语气一变生硬道:“既然孙婶儿拿不出证据,那就给我妈道个歉。今天这事就算完了,否则为证清白,我们江家也只好拉着孙婶儿上公安局走一趟,让他们来查查孙婶儿说的‘漏题案’。”   孙桂芬被江家的人围在中间,想说一句‘让我道歉没门’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先前跟她一块来的几个人没一个帮她说句话的,她一个人站在众人中间被人议论指点,让人看着既生气又同情。   何馥兰先前出了大半的恶气,儿子又把孙桂芬反驳地站不住脚,这会儿人冷静下来,气也消地差不多。想到孙桂芬的那个在考场大哭的儿子,不知怎地就觉得这对母子也怪可怜的。   “算了孙桂芬,你这道歉我也受不起,你不厚道,我们江家人却不能跟你一样不仁义,这事儿到此为止,我们江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以后也别再登我江家门了。睿睿送她出去。”何馥兰冷声道。   孙桂芬冷笑一声:“用不着送,我自己走。”   人一走,这场闹剧算是终于结束。   有脾气和顺嘴巴会说话的乡亲替江家打了圆场,大家各自坐回去继续吃席。   江睿找了个借口回了自己屋子,掏出手机,上面显示一条短信:【明天有人到青市接你来香城,有事见面说。另,恭喜中考折桂。】江睿叹口气,他知道这次容静堂找他,八成是为了他停止供花的事儿。事实上他在出手了手上的黄金后就跟杨封停止了这个生意。本来他也没打算靠这个发财。   他卖出的花在玄土里养过,但到底不是天生的灵花,没了玄土时间一长灵气也会慢慢消失,恢复成普通的花,这一点他跟容静堂说过,也答应他每隔一段时间就把花挪回来重新养一次。   江睿一开始卖花是急用钱,现在手头上有了点钱,卖给容静堂的花也已经不少,价钱那么高,这生意再继续下去,江睿心里也过不去,实在没必要再做。         ☆、 第19章 本质      周洋这次考上十三高,可把崔惜芸高兴坏了,江睿一时间成周家的大功臣,连一直忙得不见人的周父也说想见见他。   本来都订好时间一起吃饭,谁知江睿这边因为容静堂突如其来的短信,只好跟周家道歉下次再约了。   何馥兰一听儿子刚从晋林省回来又要跑去香城心里不大高兴。江睿就道:“上高中课程一多,就不如现在自由了,趁现在有时间才能去外面转转见见世面。”   何馥兰见他非去不可,也不想扫儿子兴,给他收拾行李第二天就送他去了青市。   江睿到青市等江母江父走后,先见了容静堂派来的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叫隋明,样貌极普通丢进人堆就找不出来的那种。   江睿却没敢小瞧这人,能跟在容静堂身边的绝不是一般人,再者,他是修士,对吉凶祥煞很是敏感,这人身上的杀戮血气都快熏晕他了。   隋明不健谈,也不寡言,一路上只要江睿开口就不会冷场。他似乎看得出江睿对自己有点疏远,也没有硬凑上前讨不快。   两人坐的火车,足足坐了二十多个小时才到了香城。   江睿前生是来过香城的,香城自国家开放以来一直都是稳居一线城市,他跟叶文斌也在这住过一段时间。   叶文斌当时好不容易答应和他在一起,江睿自然一心捧着宠着他。香城不比青市,江睿在青市没人敢惹,但在香城卖他面子的可不多。   江睿本来想跟叶文斌在香城放松放松,过些自在日子,可来了之后就没一天安生的。叶文斌是个烈脾气,也不知怎地专挑地头蛇惹,江睿自顾不暇还得护着他,有意说他,还没张口叶文斌就跟他冷战。   次数一多,江睿也只好什么都不说遇事就自己扛着。   想想当时的百般烦苦,再观如今的闲适自在,江睿一时颇为感慨。   前世今生,两种人生,不过一念之差。一如剑困在鞘,一如剑走偏锋。   踏上长生路是他从未想过的。而重生后,他一步一步走上了这道偏锋之路。   芸芸众生,苦求长生的不知凡几。他也不能免俗。这条路,他怕是只能也必须接着走下去,而且要一步坚定过一步地走下去。   江睿没想到容静堂所住的地方竟然是这么一处幽僻冷清,白墙青瓦的宅邸。   走过几道回廊,又进了几重镂花月门,这才出了前院进入后园。   容静堂就站在后院花圃之中,依旧是一身白色风衣,周身花团锦簇。气质清华,皎皎如月。   江睿就在他不远处的地方,看了良久。在路上想好的开场白,这会儿竟一句都记不得。   容静堂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微微侧过身来,露出那张摄人心神的脸,是熟悉的冷漠,喜怒无色。   江睿虽对面前的人了解不深,却知道一点,他极不愿欠人人情。   在对方眼里,自己就是个对他有大恩的普通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他能为江睿做到一切他可以做的。   江睿现在需要的钱财、地位、权利,面前的人点头便可送他。   而江睿却偏偏最不想要这样。   他朝容静堂温和一笑,寒暄道:“多日不见,容先生看起来身体已经大好了。”   容静堂走出花圃,在石凳上坐下,“是好了些,多谢你的花。”   江睿并没有像上回给对方夹菜那般自来熟,他站着没动,脸上的笑甚至有些过于疏远客气。而事实上,他们之间也正是这样的关系。   “容先生,你今天找我的目的,我大致也能猜得到。是这花草生意的事对吗?”   容静堂没有说话,像是在等江睿的下文,又像是根本无心于这个话题。   江睿没有在意,只接着道:“这笔生意我实在没有继续的意思,其中缘由不便多说,请容先生多多谅解。”   “这笔生意,由我开始,自然也由我结束。”容静堂面无表情,声音寡淡。没有怒意,也没有别的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江睿听出来他的意思,他当初救周家君子兰的那点小心思,面前人一清二楚,也是对方愿意,他才有做成这笔生意的机会,现在他想抽身,也得对方点头同意了才行。   其实对江睿来说,卖一盆两盆花是卖,卖百盆千盆也是卖,没有多少差别。他也知道花内的灵气对容静堂来说颇为重要,可他心里总隐着一股气闷,一开始并没有这种感觉,全然是你情我愿的买卖,可自从见了容静堂之后,看着越来越多的花款,这股气闷就从无到有,近来也越发明显。几乎快影响到他的心境。   江睿仔细分析后,得出结论。可能是他不喜容静堂过于高傲,总喜欢掌控一切的处事方式,连带着对两人间的这笔生意也有了芥蒂。   不合则散。江睿向来这么觉得。   他想着,容静堂为人自傲,还能逼着他继续生意不成?可没想到,对方是没逼他,因为对方从来不觉得是在逼他。   估计在容静堂看来,这笔生意从开始的那天起,就是他说了算,而江睿没有叫停的资格。   见江睿久不出言,容静堂又开口道:“你的东西对我都很有用,花草是,蜂蜜也是。蜂蜜要更好一些。”   他这话什么意思?是说他不仅不能停止花草生意,还要给他供蜂蜜吗?   江睿终于有些认识到容静堂男神外表下的蛇精病本质。   换成别人,江睿或许还会觉得对方是在求他帮忙,可眼前这位,连求人都能求的这么横,这么傲,江睿几十年的阅历,也就只有这位爷能做到。      ☆、 第20章 心魔      “容先生这是要强人所难了?”江睿脸上笑容依旧,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容静堂闻言,看了他半晌,才皱眉道:“你在生气。”   江睿不答。   顿了又听容静堂问:“为什么?”   江睿顿时有一种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我需要你的东西,你需要钱,这生意不是强人所难。”容静堂道。   江睿笑出声,“容先生,不是您需要,而是您的身体需要罢了。”   “这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如果是您需要,那么这生意就不得不一直做下去。而如果是您的身体需要,我可以根治您,让您不需要。”江睿淡声道。   容静堂抬眼,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直到江睿觉得有些受不住先挪开了视线。   “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   江睿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略带恼意道:“容先生这是觉得我在骗你?”   容静堂道:“我相信你的本事。”   说完他站起来,喊了一声隋明。隋明一直在附近候着,等容静堂吩咐。   他看了眼江睿又道:“生意的事,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等你哪天需要随时可以找我。今天不早了,房间程叔已经给你安排妥当,你今晚就在这里住下。”   话已至此,两人也没有再谈的必要。   “隋明,带他去休息。”   江睿客气地朝他道谢,没有拒绝。他一下火车就来见容静堂,这会儿也不想再去外面找地方住,而且这个宅邸地方偏僻,到市区也得很久。   容宅外表古朴,里面该有的设施却都有。江睿洗了澡,因为有些认床所以没急着睡觉。他躺在床上打量起这个房间。   这间是客房,可这里的一些家具摆件却都不是凡品。黄花梨木的桌椅,羊脂白玉的玉件陈设,还有一些一看就有些年头的古董,他不擅长这方面也不知都有什么来头……打量一圈后某人再次刷新了在江睿心中的壕度。   容静堂看起来不像是香城人,这宅邸八成也不是人家正经的住处,一间客房都这么大的手笔,江睿不敢想象容静堂本人又是在怎样金堆玉砌的环境下长大的。想想就觉得仇恨值爆表。   拉仇恨的容静堂此时正在书房处理容门那边送过来的文件。   程叔在一旁时不时地端茶递水。   天色快黑时,容静堂才停下手里的工作,推开窗户,看着西边客房的方向。不知是不是累了的缘故,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唇色几近透明。   “程叔,今天他很生气。”   程叔自然知道容静堂口中的他是谁。想了想道:“先生,江少看似脾性温顺,其实是个执拗的人。或许江少自己都还没意识到,他已经把先生当做了朋友。”   “是吗?”   容静堂淡声反问了一句,像是随口一问,也没有等程叔回答,站起身打算回房间休息。他今天工作的时间过久,身体有点受不住。   程叔却突然出声道:“先生,今天江少说能治好您的身体……您为什么不答应呢?”   容静堂脚步微顿,“其中原因,程叔应该清楚。”   他这一身体虚畏寒的毛病是天生的,虽严重到有些怪异,却不是绝症。顶多看着吓人一些,要不了命。   而且东南亚那边刚死了位大佬,局势变动,也活跃了门内一些人还有其他势力的心思,这个节骨眼上,不适合治病。   “先生是怕那些人得到消息后,对江少不利?我们可以派人手保护……”程叔有些着急道。   “不合适。”随即容静堂不等他说完便就走远了。   这些天他只不过是身体有些起色,就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向江睿下手,要是江睿真的要把他治好,不管于江睿还是于他自己,情况只会更麻烦。   *   江睿第二天起来时候精神不大好,他一整个晚上都在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自从修炼之后,他并不常入睡,因为打坐要比睡觉更能恢复精气神。就算偶尔的一次入睡也是很安稳的,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莫非是认床导致?可他认床的毛病并没有严重到这种地步。   不对劲。   江睿觉得是有什么地方有问题但是被他忽略了。这种感觉自从昨天进到这个宅邸后就一直存在,偏偏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江睿犹豫再三,还是找了程叔,说要在这里再借住几天。   程叔自然是欣然允下。自从容静堂的身体状况日益良好之后,程叔就对江睿心存感激,宅子平日是程叔打理的,这点小事不用跟先生说,他自己就能做主。   跟程叔说过之后,江睿回房间忍不住唾弃自己一番。他跟容静堂非亲非故,就算这地方有什么不对劲,哪儿又轮得到他来管?再说敢在容静堂身边动手脚的,能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着才没事找麻烦!   他在心里把自己吐槽一番后,又为自己这嘴硬心软的性格发愁,前生他就是栽在一个心软上,重来一次自己在这方面好像没多大长进。怪不得人都说本性难改。经历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智,有些东西确是天生的,怎么也变不了。   可自己这样岂不是在将来又会重蹈覆辙?   不行,他不能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绝对不能……   “主人,万事随心,不可强求。”淼玄突然出现在江睿的识海。   江睿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背后瞬间冒出冷汗!自己刚才竟然不知怎地动摇了心境!   修士的心境在长生大道上至关重要,他也向来注重这一方面,也时常在秘境里找一些,有清除心魔固心定神效用的灵草灵药来服用。   按秘境的时间算,他已修炼五年有余,这还是他怕心境不稳,刻意压制了修为进速。   这五年多他从未有过这种情形。   方才他差些就误入歧途,产生心魔。   若说先前他只是怀疑这座宅子有问题的话,那么此时此刻他可以肯定,这个地方绝对有问题!         ☆、 第21章 阵法      江睿在容宅足足住了一星期,把整个宅邸什么犄角旮旯都转悠过一遍,却没发现任何能影响人心神的东西。反倒让他发现,这宅子所建之处灵气要比旁的地方稍微浓郁一些。而且宅内生灵之气游走极其规律。显然是有人特意布置过的。   他虽修炼已久,但于风水、阵法两道毫无涉猎,只能凭着修士对灵气的感应察觉一二。   淼玄应该对此有所了解,但江睿在这里不方便进秘境,而在外面与淼玄交流又对它损耗很大,上次淼玄也是看他有生心魔之险才不得不出声。   江睿最后还是跟程叔辞行,借口说要去市里办事。程叔挽留一番,见江睿心意已定,只好送他离开。   容静堂知道江睿要走,特意派了隋明去送,不过被江睿拒绝了。   吃了一次亏,他算是明白,容爷的便宜不是他这种小老百姓能占得起的。生意的事儿是人家退一步,这才能善了,这样的美事儿怕是不会有第二次。   江睿到市里找了机会进入秘境。   淼玄对他之前心境动摇的事一直挂心,虽然它和江睿一体,能感觉到江睿的状况,但还是一见面就问道:“主人,您的心境可稳固了?”   江睿听出淼玄的担心,心下微暖,笑道:“嗯,放心,已经没什么事。”   淼玄又道:“幸好幸好。主人,那个宅子您方便的话不要再去了。”   江睿心中一凛,忙问:“你知道那地方有问题?”   淼玄道:“我平时不方便注意主人在外界的事情,也是主人心境动摇才惊动我,后来一查探,竟发现那宅子里是被人设有一种迷神的阵法,久居之后对人心神害处极大!修士对此种阵法反应敏感,故而效果显出地快。按理说依主人的能耐这种层次的阵法根本对您无用,可偏偏这迷神阵竟能借梦动神。主人那日又是如凡人那般入睡,也没有运转心法,这才让这阵法有机可趁。再加上主人仍对前生经历有所介怀,更是给阵法添了助力这才差些生出心魔……”   江睿闻言了然。   “那这阵法对凡人效果如何?”   “短时间内阵法对凡人效果虽不显著,但凡人不如修士有修为护身,久居之后,轻则精神萎靡,夜不能寐,重则心神混乱,丧失理智。”   江睿大惊!心神混乱,丧失理智,那可不就是说人会疯了?   容静堂那般骄傲性子的人,绝对是宁死也不会疯着苟活。布局的人这是要置他于死地啊!   淼玄又道:“主人可是担心居住在那里的朋友?那阵法被宅邸表面的风水布置所掩盖,主人又不通此道,要破解恐怕……”   “不通我就学,我一个筑基修士还会怕了凡人布下的阵?”   他是可以劝容静堂不要再住在那里,可理由呢?而且布局的人能在一个暂居地挖这么大个坑,那别的地方呢?甚至别的方面有没有黑手谁又知道?毕竟风水、阵法两道运用甚广,可不止在住宅一方面!   想到这里,江睿突然觉得,容静堂对自己的影响好像过大了些。   明明只见过几次,每次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上一次谈话甚至算是不欢而散,为什么这人对自己有这么大影响,以至于一听到他有危险就下意识地想要想办法为他解决?   江睿不是没动过心的人,他有一瞬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上了容静堂,且不说对方的性子,单论长相容静堂是江睿见过的人中最出挑的,以后怕是也难遇到比他更出色的。可想到容静堂的强势,完美外表下的本质,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屈居人下的。江睿认为绝对是自己想多了。   可能他只是把容静堂当做朋友,江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眼下还有更大的麻烦要解决。   江睿在淼玄的指引下在木楼翻出好些有关风水、阵法的玉简,也亏得他记忆超群,花了秘境五天的时间总算是将这些玉简上的内容背地七七八八,就算理解不了也能死记在脑子里。   江睿在迷神阵这一方面着重翻阅了下,找了上百枚玉简总算找到一枚玉简,上面记载了一种能快速破解此类迷魂阵的方法。   是以阵毁阵之法。在迷魂阵阵心之处另摆一种清心阵法,便可瞬间破阵。而且那迷魂阵反会被清心阵法所借力,反而大益于居宅主人。   当然这破阵的清心类阵法也不是随便一哪个就行的,只有这枚玉简上记录的这种通明慧心阵才效果最佳。   布此阵的最低要求也要十块下品灵石相辅,江睿在木楼挑了两大块未经分割的水灵石,足以顶正常大小的灵石十余块。   修界的灵石外表近似玉石,只是因其五行属性不同而有颜色差异,不过灵石所含灵气温和,就算属性不同,修士也可在体内转化吸收。水灵石的颜色最近于外界的白玉,也是最适合拿来布通明慧心阵的一种灵石。   灵石原状过大,也显眼,江睿干脆花了些功夫把两块灵石雕成了一对貔貅。他前生为了讨好叶文斌特意学过雕刻,亲手雕了一块观音送给他,只是对方没看上他的手艺,那块玉也不是什么顶级的玉,叶文斌收下之后他从没见对方带过。   不过因为那次学雕刻,江睿倒是喜欢上了这门手艺,一来静心,二来看着自己雕出的东西格外有成就感。为此还专门拜了师。   江睿的雕刻手艺算不上精湛,主要是他接触时日只有短短几年,对于那些雕刻大师来说只能算是刚学了些皮毛,不过他曾经的雕刻师傅曾夸过他雕出的东西有灵性,这点灵性是大多数玉雕师终其一生都不具备的。   未免出意外,江睿在秘境里再三琢磨这个通明慧心阵,因为不方便借外物布阵,江睿直接用了木楼里的阵符,只消按照阵法方位施一个火法诀,燃掉阵符即可。   江睿早就把那些方位记得烂熟于心,又在秘境里摆了不下上千次通明慧心阵,确定不会失手后这才带着那对貔貅前去容宅。         ☆、 第22章 咳咳      容静堂自从发现有人对江睿下手后,就一直掌握着他的行踪。不过他的人怀疑江睿受过什么训练,五感敏锐到超出常人,稍微一靠近就会被他发现,很难就近跟随。   江睿没有离开香城的事他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想到江睿在市里待了几天后会回来容宅。   这不像江睿的处事风格。   容静堂考虑良久,还是决定不干涉他。反正容宅不差他一间客房,他爱住多久都没关系,至于他回来的目的,以江睿的脾气,不愿说的,他问也只会得到敷衍的回答。   说来,不管是身边人还是敌人,敢敷衍他的人,这些年也只有江睿一个。   江睿仔细了解过这迷神类阵法,也知道其后果,再次进入容宅后便觉得浑身不舒服。   凭他现在的本事要确定阵心不容易,不过好在上次淼玄查探的时候看过,已经确定阵心就是容静堂的书房。   程叔本来还对江睿突然回来感到疑惑,但见江睿带着礼盒,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江少去市里是为了给先生买礼物,我还以为您是要回青市去呢。”   江睿:“……”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程叔很是替容静堂高兴,几乎是有些激动地道:“先生正在书房,我这就带江少过去。您不知道,外面赶着送先生礼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可鲜少有先生的朋友送他东西,他们都觉得我家先生什么都不缺,而且认为普通的东西先生看不上,其实先生并不如他们想的那般讲究……”   到书房的一路,程叔都在跟江睿说着容静堂身边多么缺少朋友,多么好说话平易近人,好似一个家长替自家内向的孩子找朋友一般。   到最后说得江睿差些都觉得,他该跟容静堂好好相处,握手从此做个好朋友。   还好只是差些。江睿没真的被洗脑,这也得归功于容先生高冷的形象太深入人心,男神什么的还是远远地看着就好了。   书房的门没有关,江睿从外面看进去,见容静堂单手撑着头,闭着眼睛,也不知是睡着了没有。   想到这书房是迷神阵效用最大的阵心,再看容静堂苍白的脸色,疲态尽显的模样,心头就升起一阵无名火。   这是幸好容静堂认识了他,也凑巧他在容宅住下这才发现问题,若是这当中少了一分巧合,这宅子的问题怕是都难以发现!而容静堂身边有这么个包藏祸心的人,下场会如何还用想?   江睿定下神,叩了叩门。   容静堂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门口,眼神带着些许迷惘,像是刚从睡眠中被吵醒,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江睿被他这仿佛蒙着一层雾的眼神狠狠萌到,说好的高冷呢容先生!这副样子太引人犯罪了你造吗!   不过容静堂很快彻底清醒,看了眼时间,眼中略有诧异。随即脸上恢复一贯的漠然,双手交握置于下颚。简单的动作由他做出来格外地优雅好看。   “请进。”   江睿进去之后依言坐在离容静堂不远的金丝楠木靠椅上。看着对方眼下的青黑不禁道:“工作是忙不完的,容先生还是多多休息为好。”   “我知道。”容静堂点点头。   江睿想到之前因为生意对人家态度冷硬,这会儿又来说这些话,不免觉得有些尴尬,轻咳了两声,直接入正题道:“生意的事儿,是我反应过度了,后来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那些花草你买太多也没用,浪费钱,等你手上的这些效果没了我再给你换一批。至于蜂蜜,我这儿还有不少存货,改天你让人来取。钱就不用了,也不是什么金贵东西。”   容静堂看着他没说话。   江睿又道:“对了,这两天在市里碰上两块好玉,我自己雕了两块貔貅,不过我手艺一般,雕地也匆忙,你就摆在桌上当个玩意儿吧。知道你好东西多,我这礼物也就是心意,可别嫌弃。”说着江睿打开礼盒,把那对貔貅按照方位摆好。   怕容静堂随意摆动它们,江睿又道:“貔貅的摆放比较讲究,你没事也别动,不然就乱了风水。”   容静堂依旧默不作声随他摆置。   江睿摆好貔貅,又站起身道:“你这书房不错啊,东西还挺多,我瞧瞧介意么……”   说着江睿按方位走到确定的阵脚,在容静堂看不见的位置背手燃符。阵符燃烧不过眨眼间,而且是直接消散,毫无灰烬。   容静堂看着他在书房走来走去,连问都没问一句。   江睿在摆好的通明慧心阵的一瞬间,明显感觉到书房之中原本莫名的压力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神静心的轻松感。   “好了?”一直沉默的容静堂突然出声问道。   江睿擦擦额角的汗,下意识地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不对,赶紧看向容静堂,发现对方正靠着椅背闲适地盯着他。   江睿一时表情讪讪。   容静堂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下。   江睿硬着头皮走过去坐下。   “现在能告诉我,你刚才到底在做什么吗?”容静堂的语气十分客气。   江睿知道宅子被人暗中动手脚的事儿肯定不能瞒着容静堂,而且还必须告诉他,因为只有他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人布下的局。也能尽早提防着。   斟酌了下词句,江睿开口把这件事从头到尾给容静堂解释了一遍,当然没有说他事先不懂风水阵法。   容静堂闻言没说别的,倒是说了句:“你年纪不大,会的倒是挺多。养植,雕刻,连风水、阵法都精通,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江睿觉得这位的侧重点有点歪,他不是应该先考虑到底是谁对他下的黑手吗?为什么扯到了他会多少项技能上面?   “这些不重要,关键是,容先生您知道在这宅子里布下迷神阵的人是谁吗?”那可是想要你命的人啊,能多给些关注吗?   容静堂点头:“自然知道。”   “那您……”江睿不明白这位的想法。   “不是有你么,他不足为虑。”   江睿:“……”   容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误会了?      ☆、 第23章 盘会      这意思……明显是这位爷想要把他收入麾下吧。   江睿有些纳闷。   容宅的迷神阵在淼玄眼里上不得台面,更看不上布阵人。可在外界那布阵人估计也是玄学方面的大师了,至少在风水和阵法两道要有些名气。   且不说那人居心如何,能有机会为容静堂布置居宅风水的人,绝不是一般层次的大师。   容静堂就算要找人对付那布阵人,也得找个同等级的大师,他这个半路出家的,没这金刚钻,怎么敢揽这瓷器活儿啊?   可问题在于,江睿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人容先生不知道啊,见江睿明里暗里推脱,直接一锤定音:“江睿,我只听我想听的答案。”   江睿:“……”呵呵,如果非要说他不想听的呢?   ……算了,还是不要试了。   胳膊是扭不过大腿的。江睿活了这么些年,这点道理也还懂。他也不是不识时务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跟着王城晖那么些年,一心一意只当王城晖手里那把最锋利的剑。   可再桀骜煞气的剑都需要一个主人。今天没有,明天也会有。不是容静堂也会是别人。   江睿不是能当王的人。他的性格和野心,只能做王手里那把,招招偏锋的制敌利剑。   比起旁人,江睿私心更偏向于容静堂一些。就算是一把剑,也想找到一个剑术最高明,也最适合自身的主人。   江睿本不是优柔寡断的,此时却难以给容静堂一个回答。   还得再等等。   他要看看容静堂值不值得他跟随。   毕竟,他已经遇到过一个王城晖,被放弃过一次,那种感觉他不想尝试第二次。   好在容静堂并没有立即让他下决定。只说等他想通,再谈这事。   *   江睿为免阵法出什么意外,保险起见多在容宅留了几天。   容静堂又见了他一次。   “你急着回青市么?”他问道。   江睿想了想,摇摇头,“我假期还有一个多月。”言外之意就是,在开学之前回到青市就行了。   容静堂面色微缓,语气竟难得带了些温度:“那陪我去夷滇边境一趟。“江睿神色不明地看了他一眼,自己原本的打算就是离开香城后下前往夷滇。这位爷掌控自己行踪没什么大不了,怎么怎么现在还能读心了?   容静堂何等敏锐的人,见江睿神色有异,转念便猜到原因,道:“怎么,你先前也有意去夷滇?”   江睿垂下眼睑,淡声道:“嗯,听说那里风景不错。”   这话算是变相的拒答。容静堂也没有多问。   “你呢,你去夷滇做什么?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不然怎么还带上我?”江睿道。   似是就等着他这一问,容静堂眼里带着隐晦的笑意,道:“你这次去可是替我掌眼的,不带你怎么行?”   江睿猛地抬眼看向他。   “有人跟我约好,八月夷滇大盘会上跟我比三局,我和那人都不擅长赌石,自然要找人代为掌眼,这比试,比的也就是运气和识人的能耐。”   江睿气笑了。   “容静堂,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会赌石了?”自打江睿心里有跟随对方的想法后,就不再客气地喊容先生。容静堂对此也没不高兴。   “你不是懂玉雕么,那在赌石方面眼光自然也不会错。”容静堂一脸波澜不惊,从容不迫的样子。   江睿有点两眼发懵,是他脑子不够用么,他怎么听不出这前后半句的联系呢?   深吸一口气,江睿尽量缓和自己的声音道:“很抱歉,我对赌石一窍不通,玉雕也是有些兴趣才学了点,连半吊子都称不上。”   容静堂:“飞机这两天就到,你准备准备,有需要向程叔说。”   江睿脸皮都僵了:“容静堂!你有听我说话吗?”   “我在听。这次盘会比试,只许赢,不能输。”容静堂起身,俯视着面前的温润秀致的少年。   江睿再好的脾气,也被这容静堂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地不行,“看来容爷是不会听我说什么了。”   容静堂像是毫不在意江睿的火气,只是淡淡道:“你先前也想去夷滇,是去做什么?那里除了玉石也没什么值钱的……不对,我倒是把毒品给忘了,那也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你不去赌石难不成要贩毒?后者不太可能,那除此之外也就只有一项还能赚些钱,就是走私倒卖。”   “毒品以你的性格是不会沾的,想来也只有其余两种还能入你眼了。”   “江睿,你可知道夷滇一带是谁的地盘?”   “想虎口夺食,胆子倒是不小。”   平缓如闲聊的语气,没有半分犀利逼人,却生生让江睿后背冒起阵阵湿冷虚汗。   在容静堂面前,江睿从头到尾都跟一张白纸一般,有什么心思全都清清楚楚写在上面。   他是想在夷滇投机取巧捞些钱,可从没想过要以卵击石跟地头蛇对上,至少现在绝对不会。   江睿知道这是容静堂的好意提醒。不然以他的脾气大可以视而不见,随江睿怎么折腾。   虎口夺食,确实有风险。可有他容静堂在侧保驾护航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不就是想让自己明白这一点么。   想通之后,江睿一扫先前的勉强,温声笑道:“承蒙容先生看得起,这次我肯定是要全力以赴。”   *   待在私人飞机上的几个小时,江睿见识了容大爷各种古怪挑剔的习惯,比如喝水洗手都要经过特殊处理的净水,不吃看不见来源的食物,味道不好的不吃,卖相不好的更不吃……最重要的是,他听程叔说容大爷是不吃肉的,不管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是肉统统不吃!   江睿听到之后就震惊了!他和容静堂一同吃过两次饭,桌上尽是肉菜,他还……还帮人家夹了一次鱼肉呢!   江睿当时安慰自己,或许人容爷就喜欢吃那盘鱼肉也说不定?   可程叔立马打破他的自我安慰,说:“别的肉类还好,只不过先生最讨厌鱼腥味,菜桌上是摆都不能摆的,有时候看见鱼字都要皱眉。”   江睿:“……”   江·无肉不欢·最爱鱼肉·睿不说话了。   容静堂的饭食都是程叔另外准备的,所以两人这一路也没有再共餐的机会,倒是容静堂让人来请他过一次,吓得江睿立刻婉拒了。   对于赌石,江睿对其中门道并不算深懂,但前生他在赌石方面运气极佳,几乎是逢赌必赢。   淼玄说过,凡界的玉石翡翠只是些俗物,不过其中多少含有点灵气罢了。他身具灵骨,天生便对灵气敏感,自然在赌石方面颇占优势。   可占优势不代表不会输。   江睿对于这次的比试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对方是能跟容静堂对阵的人,可不是他前生见过的那些普通富豪、大佬。   或许比不过容静堂,但想来也是有大能耐坐霸一方的人物,这种人找出来的赌石高手定然也是万里挑一,秒杀他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他前生只是能感觉出毛料里面灵气的多少厚薄,并不是透视眼,不能看见翡翠是不是好卖相。   不管江睿内心如何为接下来的比试发愁,飞机还是到了夷滇,与此同时,还有那队容门派来保护容静堂的人,也一路跟到夷滇。   容静堂向来喜怒难辨,但对于这些容门过来的人极是厌恶,连表面功夫都不屑做。   那些人显然很敬畏他,知道他不喜,就算跟到夷滇也没敢在他面前露面,只跟程叔联系上。   离盘会开始还有四五天。   江睿还有随行的程叔、隋明同容静堂住在他在夷滇蘅城的一处山庄里。   这山庄还有个名字。据说是容静堂亲自起的,门匾上的字也是出自他手。   无冕。   意为无冕之王。   江睿在心里唾弃:容静堂之前还说他虎口夺食呢,敢在别人地盘上称无冕之王,他这才是真的挑衅好么?   让江睿措手不及的是,没等到盘会开始,容静堂就先病倒了。   江睿之前还奇怪容静堂身体病弱,怎么出行不见医生跟着?谁知,程叔本身就是容家的私人医生。   程叔给他诊脉看过,确定是水土不服引起的高烧不退后,也没开药,只亲自做了药膳,里面放了几味药材,还有一些江睿送的花晾晒出来的干花瓣,又另外加了一勺花蜜进去。   容静堂早先是个药罐子,把药当饭吃的,后来身体有起色,先前的药也不怎么吃了,毕竟是药三分毒。平日没事就喝些江睿那些花和蜂蜜做成的花茶,蜜茶,比吃药效果好多了。   程叔可是把江睿的这些东西当宝贝,前些天还管江睿讨要蜂蜜来着。这离上次江睿送蜂蜜的时间都过了两个月了,就是省着吃也不剩多少。   程叔知道江睿停止供花的事,生意上的事儿他不敢过问太多,怕引起江睿不满,只能舍下脸跟江睿讨人情。   江睿一听就知道容静堂还没跟程叔说,他们之前谈好的事儿,就解释一番。自从他心里想明白,已经把容静堂当朋友之后,他就没想过再用花草蜂蜜赚什么钱,这些对他来说不是稀罕东西,直接送容静堂也没什么。   两顿药膳下去,容静堂的烧就退了。只是先前在有迷神阵的容宅住那么些天,又病了这一场,到底有些亏神。   原本就苍白的脸更是白得跟纸似的,嘴唇也没一点血色。   江睿见他这副样子便皱眉道:“要不过两天的盘会你还是不要去了,瞧你这样子走路都成问题。估计还没到地方你就得昏上几回。还是在山庄里好好养着吧。”   被嫌弃的容静堂:“……”   “我的身体我清楚,不碍事。”某人嘴硬,“再说,我不出面他可不会把你放在眼里,也会以为我怕了他。”   江睿好奇:“他是谁?”   容静堂诧异:“我没告诉过你么?”   “……”容大爷您这是一病傻三年的节奏?不想告诉就直说,玩儿这招太掉价了。   江睿见他不肯说,也不急,反正总能见到的,不过是晚两天的事儿,到那会儿容静堂还能捂着他眼睛不让看么。   *   盘会规定每个有资格进场的贵宾只能带两人进场,所以那天程叔没有去留在山庄,容静堂只带了江睿和隋明。   江睿自认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后世那些地下盛宴参加过不少,可他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能看见如此声势的地下大盘会。   他以往来过夷滇无数次,参加的大大小小的盘会不知凡几,可从没听说过这地下盘会。   江睿扫了一眼那些参会者,立时被一些熟悉的面孔惊得脸色大变!   有些个是常出现在国内外新闻里和各大报纸杂志上的面孔,有的则是王城晖曾给他看过的照片里见过,都是道上只听过传闻的老一辈大佬。   还有些人看着低调面生,但那通身的气派绝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怪不得他前生连这个盘会听都没听过,别说他了,怕是连王城晖都不一定知道。他们那点能耐在这些人面前连小打小闹都算不上,比蝼蚁好不了多少。   江睿第一次见识到属于容静堂那个阶层的世界。   容静堂和隋明看样子并不是第一次参加这个地下盘会,对会场规则极其熟悉,态度平淡,跟在山庄容宅没什么两样。   江睿与他们不同,难免有点紧张感。   三人入场时,江睿能感到无数目光瞬间汇聚在他们这个方向。   他是个小老百姓,没人认识他,可他跟的人是容静堂!   不说别的,容静堂那张过分秾丽的脸,就足以吸引大部分男男女女的目光了!   容静堂看似寡言,还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没想到认识他的人还挺多。而且上来打招呼的还大都是外国人。看着一位位平时只能在国外新闻或报纸上见到的人物,上前跟容静堂打招呼,江睿额角有点冒汗。   “嗨,我亲爱的容,这么久没见,你还是如此美得惊人。”随着一句英文,一只手突然从后面伸过来,直接就往容静堂的腰上揽。   只可惜连衣角都没碰上,就被另外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给抓住了。   “这位先生,自重。”江睿用标准流利的英文道。同时笑着松开这个高大的金发外国人,拿出纸巾来,仔细地擦着手,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金发男子立刻收回手,扭曲着一张俊脸,龇牙咧嘴道:“好大的手劲,你这个小东西人小力气倒是挺大!”   容静堂转过身看着这个金发男子半天,皱眉用英语说了一句谁都没想到的话。   “你是谁?”   后者闻言一脸难以置信!   “容!你竟然不记得我?明明去年我们在A国新市有一场浪漫的邂逅,我还因此对你一见钟情,对你展开了追求……你那时候应该对我也有感觉的!”金发男子几乎是含泪指控了。   江睿听前面还觉得不大舒服,听到最后一句,瞬间明白,眼前这位外国佬估计刚出院,而且没吃药。   容静堂这次直接用中文说了一句“不知所谓”,随即就带着江睿离开,连看都没看那人一眼。   “伯纳诺先生,你没事待在这里做什么,我们刚才买的籽料要切石了,快跟我一起过去。”另外一个棕发俄罗斯男人用俄语朝伯纳诺喊。   伯纳诺对同伴的呼喊置若罔闻,他听不懂中文,不知道刚才容静堂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但他觉得对方的意思肯定就是让他跟着过去!   不要问他为什么知道,他就是知道!他的情场经验和直觉告诉他,一定要紧跟着美人,以免让其他人捷足先登!   江睿怕刚才那蛇精病再跟过来,一直催容静堂快些走。   容静堂倒不在意,他在会场有一片专属区域,没有他的允许别人进不来。他们现在已经进了专属区。   一旁的隋明突然出声道:“江少刚才出手很快,也挺狠,我见那外国佬把手收回去后就一直放在身后,显然是受伤不轻。江少有过这方面训练?”   江睿笑着看了他一眼,温声道:“小时候跟我姥爷打太极练出来的,隋明要是有兴趣我教你啊。”   隋明被他这话一噎,本想反驳,但看见主子斜睨过来的视线,没敢再多说。   到了专属区内的休息厅。   “现在刚十二点,比试晚上才开始,我们先在这休息。”容静堂转头问江睿,“你要吃些东西吗?这里的食物挺干净。”   江睿嘴角一抽,摇摇头:“你饿的话你吃点吧,我现在还不饿。”他还没到化元期,吃太多凡界食物有碍修炼。再者筑基期虽还没彻底辟谷,也能半月不用进食。   容静堂闻言蹙起眉:“我听程叔说你吃饭很少。”   江睿怕他又来一次容式商量法,赶紧解释:“我天生胃小,吃多反而伤胃。”   容静堂也没再强迫他,让人准备了他和隋明的饭食用餐。   *   等到了晚上九点,江睿与隋明跟着容静堂前去会场的赛事堂。   刚进去就听见一些人叫好:“穆师傅不愧是谢先生带来的人,又赌涨了!”   江睿朝顺着声音看过去,那是九号区赛场。   和容静堂比试的人正是在九号区赛场。   看这阵势,对方本事不小。   江睿不自觉抬头去看容静堂,见对方还是那张面瘫脸,只能在心里叹气地收回视线。   正在三人打算朝九区走过去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容!原来你在这里!终于找到你了!”   伯纳诺一脸欣喜地跑过来。   隋明立刻上前一步挡在容静堂前面:“这位先生,我家先生不喜欢陌生人靠近,还请先生保持距离。”   伯纳诺这次身边跟了两个人,一个是棕发的俄罗斯男人,一个是一位中国年轻人。   几乎是隋明上前的一瞬间,那个年轻人也挪动了步子护在伯纳诺身边。   伯纳诺问身边的年轻人隋明说的话什么意思,年轻人用英文给他翻译过后,伯纳诺忙讨好地朝容静堂笑道:“我不靠近,我只是想跟着你。”   容静堂根本朝江睿道:“走吧。”   江睿点头跟上,隋明走在最后阻止伯纳诺过于靠近。   伯纳诺小声朝身边的年轻人问:“岳,你认识容身边的那个小美人吗?他就是刚才抓住我手腕的人。”   岳旬一愣,有些不信道:“伯纳诺先生,您确定让您受伤的是他身边那个少年,不是刚才挡在容先生前面的男人?”   伯纳诺觉得自己被看轻了:“就算我分不清楚一般东方人的面孔,但美人可不分国界,那个小美人我怎么可能认错!”   岳旬闻言皱着眉想了一会,摇摇头:“不,我不认识他。”   “还有,伯纳诺先生,您父亲交待过我,让我提醒您,要是再这次盘会上见了容先生,务必要离他远一些。”   伯纳诺垂下头,语气还颇为忧伤地道:“他都不记得我了,要是再离他远些,我们之间就更没可能了……”   岳旬见状嘴角微抽,心道:您凑上去也没可能!但想到自己的职责,他不得不再次劝阻道:“伯纳诺先生,这里不是新市,是中国,您还是离容先生远一些吧。”   伯纳诺没说话,显然不可能听岳旬的劝。   两人交谈的声音很低,不过却一字不漏的都落在了江睿的耳朵里。   新市……伯纳诺……   江睿浑身一震,伯纳诺!A国新市的黑手党伯纳诺家族?他没亲眼见过,却不代表没听过那些国际上都声名赫赫的黑手党家族。   “我刚才好像听到那个保镖喊那个金发男人伯纳诺先生,难不成真是A国新市那个伯纳诺家族?”江睿立刻问道。   容静堂淡道:“伯纳诺家的现任家主老维克我倒是见过,那人跟老维克有几分相像。”   江睿没话了。   本以为容静堂是不知道对方身份,所以才想提醒一下,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容静堂知道对方的来头,还敢那么蔑视人家,显然是没把人当回事。   江睿为伯纳诺家少爷毫无希望的单恋默哀。         ☆、 第24章 逆袭      “容少。”灰发蓝眼的男人张口却是一口流利的中文,朝容静堂点头招呼。   容静堂也朝他点头回礼,却没说话。只是看向男人身边站着的中年人。   中年人向他恭谨颔首:“见过容先生。”   男人察觉到他的视线,挑唇一笑,故意道:“忘了介绍,这位是穆师傅穆衍,赌石界的高手,穆老的亲子,听说容少和穆老关系匪浅,我可不如容少的人脉,这次我能请穆衍大师过来,都费了不少功夫。”   说完男人的视线落在容静堂身边的少年身上,语气暧昧地问:“这是容少您挑的掌眼?看样子年少有为啊。”说罢又道:“能入您的眼,这孩子运气不错。”   江睿自从看见这个男人后,视线就没移开过。   倒不是被男人俊美的长相迷住,看多了容静堂这种绝色,对其他人的脸根本没感觉。   他只是觉得眼前的男人,好像在哪里见过。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江睿听得出这男人对容静堂的敌意,顿时长眉微挑,这人对容静堂用敬语,分明是忌惮他的,可偏偏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挑衅,不禁让他想到一个词:作死。   容静堂道:“这是江睿,我挑的掌眼,刚初中毕业,趁他假期我带他来夷滇放松防松。”随即将手搭在江睿的肩上,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别紧张。赢了算你的。”   江睿唇角微动,他不紧张,但很想问一句,要是输了呢?   ……很显然,容爷的意思是只许胜不许败。   男人明显被容静堂的话打击地不轻,同时也很诧异容静堂对江睿的亲近,看江睿的眼神多了些审视。   江睿微笑而立,任他打量。   十六岁的少年一身贴身的黑色休闲礼服,衬得整个人身长玉立,五官温秀雅致至极,唇薄色浅,嘴角总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最出色的是那双眼睛,目似点漆,眸色温润,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显得格外认真和温顺,像是无论向他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一般。   男人的视线停留在江睿身上许久,久到江睿都觉得奇怪。   “谢裕谦。”容静堂突然出声。   谢裕谦回神,轻笑一声道:“这还是容少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不胜荣幸。”   “离开夷滇的时候,走得干净一些,别留下什么尾巴。”   谢裕谦笑容一僵,冷道:“容少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会输?是容少太过自信,还是说您心里真觉得,凭穆家人的本事斗不过这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小孩?”   容静堂把江睿往自己身边揽了揽,不咸不淡地回道:“我亲自挑的掌眼,我信他。”你挑的掌眼,你信吗?   谢裕谦哪里会听不出容静堂的言外之意,脸色顿时难看得很,却硬是忍下没有出声。   他心里根本不信任穆衍,但这不能挑明。能请穆衍出马,是因为穆家还待在夷滇境内,而夷滇是他的地盘。穆家给他这个脸面,他也不想真得罪穆家。   穆家与容门可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关系。   谢裕谦在夷滇乃至边境一带横行霸道,可到了容门跟前照样得装孙子。况且他至今都不清楚容静堂在容门是什么身份。只从他的姓氏,猜测是容门九位少爷之一。   容门高层向来低调,极少于人前露脸,容静堂为人又从不显山露水,谢裕谦对自己的猜测也没把握。如果容静堂真的是九少之一,他自然得好好供着,如果不是,那在夷滇,自己的老巢里,还不用看一个外来人的脸色。   比赛另有五名评委,是盘会内部的赌石高手,在界内都颇有名望。   比赛第一场就有些难度。是在一个小时之内从一千块毛料中挑出一百块毛料,五个小时之内鉴定完自己挑出的一百块翡翠毛料。确定有含翡翠的,还要给出质地,并对毛料进行估价,每块一分,错则扣分。超出时间未鉴定完毕为输,若两人都没能在规定时间完成,酌情加时。以鉴定分数高者为胜。分数相当,就以时间短者为胜。   五个小时一百块毛料。   懂些赌石的都知道,有些毛料很难说,别说五个小时,就是五天都看不下来。有的一块毛料都要十天半个月地看才能敲定。   换了别人就是实打实地得拼眼力和经验。江睿前生未经修炼就已经十赌九赢,现在修为都到了筑基,对灵气的感应程度上升了何止一个层次。鉴定毛料对旁人来说是考验实力的,但对他来说就只是扫一眼的事。   第一场比赛江睿觉得有些难,这难度是在估价上。   江睿之前就有意做玉石生意,对翡翠的价格了如指掌。可对毛料进行估价,跟对翡翠直接估价是两码事,前者风险也大。这比预测毛料中翡翠的质地还要难得多。   他看了一眼穆衍,前生他也听过号称赌石王的穆家,也知道穆衍这个人。   穆家人大都脾气古怪,也就这个穆衍是出了名的好说话。本事称不上是穆家子弟中最大的,却是人缘最好,人脉最广,也最受敬重的一位。   江睿见过穆衍赌石,知道他有多少本事,现在的穆衍还不及后世那会儿的水平,这第一场比赛自己的赢面很大。   计时器已经放好。   一千块毛料也都摆好在架子上。   江睿与穆衍对视一眼。   裁判宣布比赛开始的话音一落,穆衍就上前一步,看了两眼就拿下一块白盐沙皮料子的编号。显然对这块料出绿的把握较高。   江睿见状只笑了笑,绕到另一旁去看。   二十分钟过去,穆衍的纸上已经拿了近四十个编号,而江睿手里还是空无一物。   在观席上坐着的谢裕谦脸上笑意不断,时不时去看隔着几个位置的容静堂。后者面色冷漠,视线只落在场上比赛的少年身上。伯纳诺、岳旬以及那个俄罗斯人,坐在离容静堂同排,却离他较远的地方。   剩下的那些观赛者大都是见这边大人物多,来凑热闹的。   “容少,这都已经过去半多小时了,您那位小朋友可还没拿到一个编号,您也不催催?”谢裕谦眨着灰蓝的眼睛看着身边依旧清冷从容的男人。   “不必。”   谢裕谦见状心里嗤笑一声,暗骂容静堂死要面子。面上却仍笑得和气。   四十五钟过去,穆衍那边已经基本选定了一百块毛料,正在核对编号以及继续看有没有卖相好的料子把自己选的把握不大的料子替换掉。   江睿已经把除去穆衍选定的毛料看了个遍,手里却还是空空如也。   到比赛的第五十分钟,江睿终于有了动作。   却是拿起了一块块头不小卖相极差的铁沙皮毛料的编号。   谢裕谦伸出修长的五指爬梳一把自己的灰色短发,朝容静堂笑着讽刺道:“容少,容爷,这就是您挑的掌眼?他真的会赌石吗?”   隋明也忍不住道:“先生,不如催一催江少吧。”   那边伯纳诺早坐不住想出声朝场上的江睿喊了,不过都被岳旬拦下,怕他打扰比赛,惹怒容静堂。   容静堂从头到尾眉毛都没动一下,这会儿竟更显从容道:“这是他的赛场,由他做主。”   谢裕谦:“……”跟人家这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态度一比,突然觉得自己跟傻逼似的怎么办。   接下来江睿的举动让观席上的人,还有那五位评委都大吃一惊。   江睿几乎是一秒拿起一个编号,料子连看都不看,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他就选定了一百块毛料!   而另一边的穆衍,这会儿还在两块毛料之间犹豫不定,似是难以取舍。   江睿直接把拿到的编号交了上去,连核对比较都没有。   谢裕谦被江睿的绝地逆袭惊住了,脸上的笑意也消失地无影无踪,好一会儿才道:“这小朋友对自己还真是有信心,不愧是容少挑的人,行事也有几分您的风格。”   容静堂难得看了他一眼,道:“过奖。”   谢裕谦:“……”他刚才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容静堂那一眼是在冲他得意?一直高贵冷艳,对他的话从来都不屑一顾的容少呢!   还有!那句‘过奖’未免接地也太没有压力了!他根本没有夸奖谁的意思好不!   穆衍见江睿把编号上交,几不可见地皱皱眉,他似乎有些小看这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孩子了。随即看着手中的两个编号,选了其中一个,放进自己编号盘里。算是也结束选号。   计时器一响,裁判宣布时间到。   确定两人的编号数目没有错漏之后,裁判让人把编号盘封存,宣布两人休息半个小时,然后开始进行鉴定。   江睿下场直接走到容静堂身边坐下,面色轻松,全然没有一丝疲惫。穆衍到底三十多岁了,比不得年轻人的精神劲儿,刚才在场上时就出了不少汗,这会儿刚喝了些水在闭目休息。   伯纳诺似乎想凑过来跟容静堂说两句,但被岳旬态度坚决地拦下。   江睿觉得这个伯纳诺很有意思,朝他笑了笑。         ☆、 第25章 叹服      伯纳诺当然更想得到容静堂的……算了,他想象不出他亲爱的容笑起来的样子……但是这个小美人笑起来也很好看!看得他都有几分心痒。   伯纳诺朝江睿傻乎乎地使劲挥手,还朝他比个大拇指,用蹩脚的中文赞了一句‘干得漂亮’。   江睿脸上笑意更甚。若不是跟容静堂确认过,他是肯定不信眼前这个傻了吧唧的外国佬,就是伯纳诺家的大少爷,正儿八经的黑手党太子爷。   容静堂顺着江睿的视线对上伯纳诺那张傻笑脸,眉头一皱,打算等江睿待会儿一上场就让程叔联系新市那边,老维克独子早逝,只有一个亲孙子,这些天怕是也想念地很。   江睿没过于关注伯纳诺,将视线转到身边的人身上,道:“刚才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容静堂此时没有端坐,反而慵懒地靠在了座背上,一只胳膊搭在江睿身后的座背上面,这个姿势有些暧昧,给江睿一种被他抱在怀里的错觉。   江睿放在膝盖上手下意识地握起,想到方才容静堂在跟谢裕谦对阵时,也揽过他的肩膀,那会儿他还没什么感觉,怎么这会儿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容静堂跟江睿之间只有半臂的距离,侧过头时连半臂都没有,江睿可以清晰地闻到容静堂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冷香,像是药香味,江睿却辨别不出那是什么药,也可能是别的香,闻起来出奇的舒服好闻。   “我说了,信你。”容静堂神色清淡。   江睿心里微动。前生他对王城晖是无条件的信任,而王城晖对他……在他死之前或许还会认为王城晖对他有几分信任,现在想想,王城晖别说是有一分信任他了,不防着、戒备着就算是好的了。   容静堂对着他,似乎从来没有什么提防戒备。   江睿知道这可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出自对方那强大的自信。与其说容静堂信任江睿,不如说他信他自己。   正是如此,也证明容静堂跟王城晖是不同的。也根本不用比。不管从哪方面看,后者跟前者都没得比。   休息时间结束后,江睿起身打算下场,却手腕一凉,低头看,自己的手腕正被容静堂捏着,本就纤瘦的腕子此时在对方的手里,更是显得格外细弱。   江睿感觉手腕上的凉意一直渗透浸入心底一般。   容静堂的目光落在那截腕子上良久,才松开,皱眉道:“这场比完回去,我让隋明给你准备点宵夜。”   完了又补一句:“太瘦,硌手。”   江睿:“……”自己都没嫌他体温低,他嫌他瘦?其实江睿并不瘦,只是看着瘦罢了。   毕竟是对方的好意,江睿也没有反驳,点头应了后下场。   容静堂盯着他的背影一会儿,给程叔发了一条短信:【通知伯纳诺家的人,尽快把人带走。】程叔立刻会意回复道:【好的先生,我这就去通知伯纳诺先生,让他派人把杰维斯少爷尽快带走。】   穆衍本身就是个和善人,再加上穆家和容静堂关系亲近,连带着对江睿也很客气。穆衍对江睿刚才两分钟内挑好一百块毛料的本事很感兴趣,但这会儿碍于两人立场不好多说,只夸了江睿几句,打算比赛完了再好好找他请教请教。   一百块毛料鉴定起来实在不容易。再加上限时,这就很耗费心力了。   江睿这次没再玩儿绝地逆袭,老老实实地跟穆衍同步鉴定。   他挑毛料时其实看似避过了穆衍看中的,其实那些他都用灵识探过了,穆衍的眼光还不错,挑的有好几块都是上等的芙蓉种和冰种。不过到底是时间太短,他挑的那些有四成都不能出绿或者是靠皮绿,或者出的翡翠质地不怎么样。   江睿没打算在这次比赛中低调,他也跟容静堂说过这次比赛他会全力以赴,故而他手上的料子每一块都含翡翠,除去穆衍手中那些,剩下的好料几乎全在他手上。   穆衍鉴定的速度很快每块不超过两分钟,只有估价时候会有所犹豫。江睿一直保持着跟他不相上下的速度。   观席上的人对于这场看似不分伯仲的较量很兴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谢裕谦原本对穆衍的实力还很有信心,这会儿看下来脸色却是越来越沉。   穆衍尽了多大力谢裕谦从他汗湿的衣服上就能看出,而那个他原本就没放在眼里的少年面上一派轻松,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孰强孰弱一看便知。   那个江睿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只是在装模作样?可容静堂会走眼到,找一个没本事的人来参赛?   谢裕谦身后的谢家盘踞夷滇多年,才有了如今的势力和地位。这次和容静堂的比试是他自己一意孤行,家里几位长辈本就不同意,若是他真输了,到时等着他的是什么下场就不言而喻了。   若是和别人赌也就罢了,大不了事后谢家不承认便是,可对方不是什么软柿子,是容门的人。就算家里那几位长辈再心疼他,谢家别的后辈再如何不争气,他们也不敢赖容门的账。   前者不过是谢裕谦一个人带着人手资本离开夷滇重新再来,后者则是要把整个谢家都牵扯进去。   谢裕谦在想,自己先前怎么就昏了头,为了拿到容静堂手上那批货,就拿自己的前途来赌?   他一向信奉富贵险中求,只是这次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之前的好运。   不过这才第一场比试,这一场的结果都没出来,就算这场输了,也还有第二场,只要第二场能赢他就还有机会。   江睿有信心在分数上胜过穆衍,在时间上就没有着急结束,一来是怕过犹不及惹人怀疑,二来穆衍到底是容门的人,也不能输的太难看了。   五个小时后两人同时结束。   盘会负责人特意安排的上百名解石师,分别开始对两人的挑选的毛料进行解石。   在一块块毛料被解出来后,除了江睿本人还有万年面瘫的容静堂,在场的人无一不惊讶,甚至是难以置信。   穆衍的一百块毛料里解出翡翠的只有六十几块,上等的不到十块,中等的三十余块,还有十余块不怎么样的。   如此紧迫的时间里,有这样的成绩,就算是那几位评委也得赞叹一声。然而可惜的是,穆衍今天对上的是江睿。   解出翡翠的概率为百分之百。一眼望去最差的是中等的,大多数都是冰种、芙蓉种,还有数块老坑玻璃种!   近年来老坑玻璃种的翡翠几乎不在市面流通了,一出现就会被哄抢一光,是有价无市的。地下盘会这里,老坑玻璃种虽还会偶尔出现,但从未有过一出现就是七八块的情形!   江睿的运气到底是有多好?若不是运气,他又是怎么做到在一个小时内挑出可以全部出翡翠的一百块毛料?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穆衍看着那一堆大部分种色水地都上佳的翡翠,都吃惊地说不出来话。   谢裕谦更是看得都傻眼了,若不是这次比赛全程都由盘会主办方操控,全无作弊的可能的话,他肯定认为是不是容静堂在比赛中动了手脚。   在地下盘会,一般小打小闹的比赛有人动动手脚很常见,但盘会主办方参与后,就完全没有作弊的可能。   没有人愿意和地下盘会主办方杠上。   谁知道盘会后面站着的是什么庞然大物。   盘会开展这么多年与各方势力的关系根盘错节,得罪盘会无异于自毁。   两人的分数很快就统计出来。   江睿高出穆衍几十分,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谢裕谦脸色黑沉,难看至极,穆衍在旁尴尬地表示歉意。   不过谁都能看出来穆衍已经尽力了。怪不得人家。   谢裕谦为人脾气古怪,却也没对穆衍发难,毕竟接下来的第二场比试还要靠他赢回来呢。   裁判宣布完结果后今天的比试就算结束。   此时已经是凌晨,盘会期间就是在晚上人才多。很多人都作息颠倒的的,这很正常。不过江睿一直怕容静堂身体撑不住,所以一下场就催促容静堂快些回去。   有些见识了江睿本事的围观者,想凑上来与江睿搭话,但看见他身边冷着一张脸的容静堂,顿时一个个都退散了。   江睿出师大捷,最高兴的应该是容静堂,但从外表看他还没自己高兴。   容静堂本人像是从没有喜怒这些情绪,对谢裕谦的酸话也不予理会。带着江睿就离开。   江睿三人路过伯纳诺的座位时,看见那里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走的。   他问身边的男人:“容静堂,伯纳诺先生什么时候离开的你知道吗?”   容静堂面不改色道:“不知道。”   江睿也没有过多在意,只当是他们有事先离开了。      ☆、 第26章 不敢      江睿认床的事没跟容静堂说过,所以容静堂一觉醒来,发现江睿在休息大厅坐着,还以为他是醒得早。   江睿正在观赏着比赛时解出来的一块玻璃种绿翡。旁边还有一摞纸,上面画满了镯子、戒指、还有吊坠之类的图样。   比赛用的毛料都是容静堂事先买下的,所以解出来的翡翠自然也归他。   江睿在容静堂清醒的一瞬间就知道。这里不是青市,不是容宅也不是山庄,在别人的地盘上江睿一直是警备状态。   从他进入这个地下会场那一刻,整个会场都在他的灵识覆盖之下。   任何人的一举一动,他都一清二楚。   “这些是你画的?”容静堂在他身边坐下。   闻到熟悉的冷香,江睿有些不自在地往旁边移了移。   “是。”这些图样都是江睿在前生闲暇时画出来的,玉雕师其实都会一点设计。江睿在设计方面颇有自己的想法。甚至用代名拿过一些奖项。   “有没有想过把这些做出来?”容静堂问。   江睿自然想过,不过这些还不符合现在的市场,要再等等。最重要的是他手上没原料。   “暂时没有。”   容静堂看了他一眼,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似的,道:“比赛解出来的翡翠,我待会儿让人运到山庄,回青市时我让人替你运回去。”   江睿一愣,突然想起,先前容静堂跟他说过:赢了算你的。   他还以为容静堂是要对他另行奖励。毕竟这是一百块上好的翡翠!怎么可能白给他?   他自己挑的料子他最清楚,这里面不乏一些有价无市的极品,总价值搁现在怕是也要上亿了,翡翠还属于升值藏品,等过个几年这价值恐怕还要翻个番!   容静堂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一句话给他了?   江睿觉得自己好像抱上了一个特别特别粗,还金光闪闪的大腿!   “我说容静堂,容爷!你知道那些翡翠值多少钱吗?你确定要给我?”江睿虽然知道这位爷向来是金口玉言,但怕自己会错意还是再问了一次。   容静堂道:“不过是些石头,对我又没用。你要喜欢,多送你一些也无妨。”   江睿:“……”   我等小老百姓给陛下跪了。   *   第二场比赛决定胜负的关键。要是这一场江睿能胜出,那就没有比第三场的必要了。   这场比赛按理说很简单,江睿却直接弃权了。这让所有等着今天也看一场精彩竞技的人大失所望。   这场比赛考验的是古董鉴宝。江睿能鉴定翡翠真假,却鉴不出真翡翠古玩的年份来历价值。而这方面穆衍这位大师是十分在行的。   评委问江睿原因,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直接告诉对方,这方面他丝毫不通。术业有专攻,并不是每一个赌石大师都精通鉴宝。不过这第二场比赛不是盘会所安排,是容静堂和谢裕谦事先定的,故而穆衍也并非胜之不武。   由于第二场比赛江睿弃权,所以就把第三场比赛安排在了今天。   这第三场比赛很有意思。   从今晚九点,到明晚九点,这一天都是比赛时间。   而要求就是,江睿和穆衍要在这一天内在整个会场里找出一块能出极品翡翠的毛料。赌种和色。   种好色正者为胜。   若只是这个要求听起来好像也不算难,关键是还有一点,每个人只有一百块钱的初始资金。   也就是说要在一天内把这一百块钱变成一块含有极品翡翠的毛料。   赌石向来是富贵风险并存,一刀下去有人哭有人笑。谁能保证没有赌亏的时候?越是可能含有极品翡翠的毛料,价格越是高,而且风险也就越大。一旦把手上的资金输完,就等于被淘汰出局。   可若是畏惧风险,只挑低价毛料买,除非是天上掉馅饼,否则在一天之内绝对完不成任务,也是一个输字。   为了防止有人私下安排扰乱比赛评定,两人只能买盘会商家出售的毛料,客人手中的毛料是不作数的。同时解出的翡翠,也由盘会指定人员进行估价,然后给予赛者等价资金继续购买毛料,直到赛者觉得手中的翡翠足够好,叫停比赛。   穆衍赢了第二场,谢裕谦心里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的运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他问穆衍:“这第三场比赛你有把握吗?”   穆衍苦笑道:“谢先生,实话跟你说,我见过的赌石师也不少了,就算比我强的,我也大概能摸得清对方的本事,可这位江少……自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是不按常理出牌,说他不精赌石,可人家偏偏挑的百块毛料全部出绿,这百分百的概率古往今来都没有,说他精于赌石吧,他对翡翠好像也没那么了解。第二场比赛考验眼力他又弃权了。所以到现在我都摸不清对方的深浅。这第三场比赛也实在没有把握。”   这一通话说得谢裕谦脸色黑沉,可人家穆衍说得也是事实。   想到容静堂手里那批货的价值,又想到这第三场比赛自己输后的下场,谢裕谦顿时觉得头疼无比。   他之所以敢跟容静堂赌这么大,是因为事先说定,容静堂不能请穆家人出面掌眼,而他可以。且要是他能请动穆家人,穆家人也会为他全力以赴。   谁知道容静堂竟然不知道从哪儿又扒拉出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孩儿,这孩子偏偏还有一身诡异的赌石本事。   这让本来笃定能赢的谢裕谦大为失算。   他不是没想过在比赛中动手脚,可一想到这盘会身后站着的势力,那丝念头就瞬间被掐灭了。谢裕谦宁愿灰溜溜地离开夷滇,也不想把命丢掉。   容静堂虽然不说,但江睿看出这两天他的身体状况不大好,整个人十分疲累的样子,吃程叔事先准备的药也没什么效过。   尤其是第三场比赛开始后,容静堂一直待在下榻的房间里。江睿去看过几次,发现睡着时的他呼吸都十分微弱。   江睿联系程叔,程叔没有看到人也不敢下论断,又无法进来盘会,只能空担心。   秘境里有灵蜜,也有灵药灵潭,再不行还有淼玄这上万岁的境灵,它绝对知道如何救治容静堂。   可江睿知道盘会到处都有监控,只有少数大人物下榻的房间没有监视器,可他却不敢再容静堂身边进入秘境。   哪怕是在容静堂睡着的时候。   他也不敢。   他冒不起这个风险。      ☆、 第27章 吃虎      容静堂醒的时候看见江睿在他身边坐着,手里拿着一张纸在上面写写画画。   “现在什么时候了?”他坐起身问道。   江睿抬头,看见他身上的被子滑落下来,伸手帮他掖好被角,之后起身把挂在衣架上的风衣取下给他披上。   江睿坐在床沿道:“刚过饭点,你要不要吃些东西?”   容静堂摆手:“不用。”   “比赛截止时间快到了,你去忙吧。”   江睿道:“我心里有数。”   “刚才我见你又在画图样?”   江睿闻言点头道:“是观音像。”   容静堂道:“说到观音,我倒是有一块。”   “是小时候家里长辈看我体弱,特意寻来给我护身的,这些年一直随身戴着”。说着他从衣服里掏出一块用红线坠着的玉观音,很是精美。   江睿对这种漂亮珍贵的玉石没有抵抗力,忍不住伸手过去摸了摸,不想触手却是一阵寒凉。容静堂天天贴身戴着竟都没染上一点温热。这有些奇怪,不过想到对方那极低的体温便释然了。   又坐了一会儿,容静堂道:“让隋明过来,你去吧。”   江睿这次没再拒绝,起身出去喊了隋明进去。看了眼时间,那个人应该差不多又到那家店里看毛料了,这次,他应该会把自己手上的那块卖出去了。自己手上有十多万,应该够了。   江睿进去的时候,果然看见昨天的那个男人又来了,此时正在和商家讨价还价。   “我知道盘会有价格区间规定,可我这块毛料是开了口的,块头大,卖相也不错,绝对值得三十万!老板不如你再考虑考虑?”男人有一张隽秀的脸,只是神态举止上总透着一股子天真。说白了,就是有点单蠢。   “章少,您这块毛料最多我给您十万的价,真的不能再多了。”老板一脸为难,如果价格差得不多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这块毛料块头是大没错,卖相却比块头差远了,换别处怕是十万都不值。   章羡宁神色失落:“可这是我用五十万买下的啊,现在连一半钱都收不回来……”   老板闻言也是无奈,赌石本就存在着大风险。这位少爷情况还算好了,多少能收回些钱,想那些亏得血本无归的人,他们连哭都没地儿哭去。   老板道:“章少,十万真的是最高价了,您昨天也到别家去问了,我这儿绝对是最高的,您常来照顾我的生意,我才擦着盘会规矩的边儿给您的价,我一分都不赚。”   章羡宁点点头,他昨天确实跑了很多家去问,大都比这家店低两三万。   要放在以前,他还瞧不上这点差价,可是这个月他赌石输了快一百万了,手头一点钱都没了。想把这块毛料解了吧,看那开口地方情形,又怕解出来连十万都没有……   “真的不能再多了?”章羡宁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老板摇摇头。   “那好吧,十万就十万……”   终于定好价,两人去柜台完成交易。   章羡宁确定十万到账后,并没有在店里逗留,直接离开。在快到店门口的时候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擦肩而过。   章羡宁不自觉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少年似是有所感觉,也回过头来,两人的视线相对。   比赛规定只能购买盘会商家出售的毛料。   江睿看着手中的几块毛料的编号,微微一笑。   这几个号码中有一个就是方才那位章少出手的那块毛料。   “老板这几块毛料一共多少钱?”   老板扫了一眼,在章羡宁那块毛料的牌子上停顿了一瞬,又把视线停在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上,忍不住道:“您确定要买那块大的?”   江睿笑道:“我牌子都拿了就等着付账,您说呢?”   老板想了想道:“这几块一起的话就算你十三万,零头给您抹了,小少爷以后多多光顾就行。”   江睿知道这位老板出价向来厚道,也不还价,一口答应:“行。”   毛料到手之后,他拨了工作人员的电话,确定江睿已经选定这块毛料之后,对方很快过来帮他把毛料运到赛场封存。   此时离比赛时间截止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江睿没有前往九号区赛场,先回去看容静堂。   他又睡下了。隋明守在门外,因为容静堂事先交代过,所以隋明没有阻止江睿进去看他。   江睿盯着对方那张精致秾丽到几乎透着一股摄人心神的艳色的脸,他无法想象这么一张脸,没有表情,毫无血色,都能好看到这般地步,若是多些温和,健康红润后,该是何等模样?   江睿第一次主动在识海呼唤淼玄。   淼玄的声音立时传来:“主人,我在。”   “你帮我看看,他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病。”   淼玄那边静默一瞬,随即出声:“主人,这个人并不是得病才导致现在的模样。”   江睿心里一悸,问它:“不是病?那是怎么回事?”   淼玄道:“是灵根变异导致的。“   “说的具体一些。”   “这人根骨极好,是天生单水灵根,但他应该是长年服食一种寒性灵药子雾草,最主要的是他身上贴身带着一种阴寒灵器,若是普通人,早就寒毒入体夭折了,但这人运气好,身具灵根,还是万中无一的单水天灵根,他的灵根帮他抵制了寒毒。不过他到底是未经修炼的普通人,没有修为相助,他的灵根也慢慢被寒毒侵蚀。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竟然能熬过灵根被寒毒侵蚀的痛苦,还因此让灵根发生变异,正在转变成冰灵根。”   “可惜外界灵气稀薄,又没什么灵物丹药辅助,他能撑过这个变异阶段的概率不大。若不是他服用过主人的灵花灵蜜,怕是早就不行了。不过主人眼下也无需太过担心,他这会只是看着虚弱,只要他的灵根能顺利变异,对他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运。”   江睿脸上神色晦涩不明,外界那种环境到底什么人还能养地出灵草?还用灵器来置容静堂于死地?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江睿不禁又想到曾在容宅布下迷神阵的人。   莫非是同一个人?   至于那子雾草,他熟读《草木经》这种灵草他自然知道。只是容静堂已经停各种药很久了,只有程叔在他情况不好时才给他开一些温补的药。还多是西药。那些药也曾经过江睿的手,有问题的话当时就会发现。   “那阴寒灵器是什么?”   “回主人,是那块置于胸口处戴着的玉观音,那东西埋在地底风水极阴处不知多少年,早就成了下品的灵器,不仅阴寒至极,还带有秽煞之气,这种污秽之物是水灵根克星,故而戴久了能侵蚀灵根。”   江睿差些失声喊出来,“怎么会是那个?你确定?”他可没忘记容静堂先前说过的那玉观音的来历……江睿一时有些脊背发寒,这人到底是在怎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周围都是些什么人!   江睿看着衣服里若隐若现的红绳,觉得就算找到那个敢害容静堂的人,把对方挫骨扬灰,让他魂飞魄散永不能入轮回,也没办法抹平自己心里的愤怒。   江睿没有一时冲动把那块观音摘下来毁掉,虽然他很想这么做。   面前昏睡中的人,呼吸越发轻微了……   江睿涩然地问:“他这种情况要持续多久,要是变异失败呢?会怎么样?”   淼玄顿了顿道:“看他能坚持多久了。有主人的灵花灵蜜的话,他还能坚持个一年两年,要是失败,则难逃一死。”   江睿呼吸一滞。   他看向容静堂,第一次觉得这个人并不是只有万能强大的样子,他也有脆弱,甚至不堪一击的时候。   江睿心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有没有办法助他灵根变异?”   淼玄懂他的心思,便道:“您现下能做到的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炼成天阶聚灵丹,让他日日服用,不出一年,他的灵根就能完全变异。另一种则是服用玉树髓液,因为玉树髓液主人无法储存,主人的朋友又是凡人,所以只能先用灵潭水稀释,再装入灵玉瓶中,不过这样的方法,只能保证玉树髓液的灵气三天不散,三天过后就会失效。而且效果会有所折扣,至少需要十滴玉树髓液,连续服用一月才行。”   江睿心下一沉,第一种方法看似简单,可他根本不会炼丹,要炼成天阶聚灵丹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第二种就更难了。连续服用就意味着,每隔三天就要取一滴。他上次取一滴玉树髓液后花了快两个月才回过劲儿来,要每隔三天取一滴,除非他达到化元后期修为,炼体功法达到淬体锻筋九层。   这都是短时间内无法做到的。   “那有没有能暂时缓和他现在身体状况的方法?”   淼玄想了想道:“也有的。主人修为到筑基期后,我也进了一阶,可以分化出秘境的一小部分为实体。”说着江睿掌心一热,多了一枚玉戒,丝丝温和的暖意从玉戒中传入掌心。   “主人将这玉戒与他戴上,我便可以这玉戒为媒介为他暂时压制正在变异的灵根。不过压制并非长久之计,时间太久反而会让他的处境更危险,主人还需早些另做打算。”   江睿心里也清楚这点问:“最多能压制多长时间?”   “一年不到。”   江睿算了算时间,加上秘境灵物的温养还能再帮他续命两年,三年的时间,他还有希望。   江睿把手里的玉戒小心地给容静堂戴在右手上,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地,那玉戒的大小刚好适合无名指。   不过江睿此时哪里注意到那么多,给他戴上之后看了眼时间,嘱咐隋明仔细着房间里的动静,随后就出门去了赛场。   *   穆衍看到江睿一个人过来有些奇怪:“容先生呢,他怎么没来?”   江睿笑得一派温雅:“他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反正这边也没什么事需要他出面的。”   穆衍心道也是,容先生那样的人别的他不清楚,但有一点他很明白,那就是别人百般看重的事物,悬挂于心的得失,到他那里就变得微不足道。   谢裕谦在看到江睿选定的毛料时几乎想大笑出声!这块毛料还是他故意找来坑章家那位草包二少的,他也是才听手下人汇报说章羡宁那个蠢货还不算蠢到家,没把毛料解出来,而是卖给了盘会商家。   他怎么也没想到,江睿挑的竟然就是这块有九成可能性赌亏的废料!   真是连老天爷都帮他!   江睿倒不知道这块毛料还经了谢裕谦的手,在解石的时候为免出意外他现在毛料上面画了几条线,让解石的师傅照着画线的地方下刀,且要小心仔细一些。   那位师傅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道:“您确定在这些地方下刀?”   江睿知道他的顾虑,便道:“师傅你就放心下刀吧,这是我自己要求的,出了问题那就全是我的责任。”   解石师傅见江睿话说到这地步,也不再多言,直接就下刀。   穆衍挑中的那块毛料比江睿这块小了数倍,也比他这块解地快,很快就把里面的翡翠全部解出来。   那是一块老坑玻璃种的紫翡。   翡翠向来以绿为尊,但这样大块、颜色均匀的老坑玻璃种紫翡也是相当难得的,市面上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   近年来翡翠市场需求越来越大,大多数女性对紫翡也有很大兴趣,紫翡的价格一直在上涨。种色好的紫翡早就供不应求。   穆衍的这块紫翡显然是极品中的极品,价值不可估量!   谢裕谦看着江睿那边还在忙着解石的情形,嘴角泛起冷笑。   亏他还以为容静堂找来的人有多能耐呢,半天也不过就这点糊弄人的本事!容静堂平时总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这会儿不也怕自己输了不敢露面?   穆衍的已经解出来,而江睿这边毛料看似块头奇大,却半天不见出绿。   “该不会是一块废料,里面全是白花花的石头吧?”   “就是说么,这孩子才多大点,怎么能赌地过穆家人?”   “肯定是看走眼了!可惜啊,原先我还挺看好这孩子的,毕竟第一场他赢得实在漂亮……”   周围已经有人开始议论纷纷。   江睿脸上温秀的笑容丝毫未变,还怕解石师傅被其他人的目光影响,在旁安慰道:“您不用紧张,我挑的料子我心里有数,绝对能出绿。”   解石师傅先前还真怕自己解出来全石的废料,这会儿听江睿这么一说,心里倒是松了口气,下手也更稳了。   又是近一个小时过去,江睿这里还是半点绿都没见。   谢裕谦有些不耐烦道:“我说你不会是找了块石头逗我们玩儿的吧?”   谁知谢裕谦的话音才落,那边解石师傅就喊道:“江少爷,出绿了!出绿了!”   虽然只有一点绿,但看色地水头,比不上玻璃种,也属上等了。   谢裕谦和穆衍先是脸色一绷,凑过去看见那点绿之后才又放下心。   可没多久刚放下的心就又提起来了!   因为随着解石师傅的切石擦石,露出来的翡翠质地已经差不多是冰种了!   难道这块料子真的能赌涨?   这绝对不可能!谢裕谦心道。   *   这块毛料是谢裕谦从一个得力手下手里买过来的,他正想打电话去问一下对方,到底确不确定那块毛料是废料。   然而电话还没打过去就听身边人又喊:“绿断了!原来只有那一点绿!”   “真坑人!这不跟靠皮绿差不多吗!”   “是啊是啊,这孩子这回可是被坑惨了!也不知从哪儿买的料子!”   谢裕谦收回手机。   穆衍也抬头去看江睿。   江睿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只是跟解石师傅道:“这料子这么大,到现在也不过才解了小半,刚才已经出过绿,后面出绿的可能性就很大,师傅别担心你只要下稳刀子就行!”   解石师傅点点头,心里是极佩服眼前这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不说别的,单论这般沉稳心性,就是一些经历了大风大浪的赌石老手都未必及得上!   这之后又是许久不见绿,周围人都劝江睿放弃,不说出绿的可能性太低,就算出了绿,能压过穆衍那块紫翡的希望也不大。   江睿对于这些劝告置若罔闻。   他这人就喜欢扮猪吃老虎。   在谢裕谦都有些忍耐不住,想出言让江睿直接认输的时候,事情又来了一次大转折。   那料子又出绿了!   一定还是跟上一样,就算出的绿水头好又如何,照样不过一点靠皮绿而已。谢裕谦,包括穆衍在内都这么想。   “是玻璃种!老坑玻璃种!”   周围人纷纷凑过去看,还真的是老坑玻璃种!   再瞧那色地水头,比不上久不见世的帝王绿,却也是难得的。   解石师傅看向江睿,江睿没说话,笑着朝他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时间一点点流逝,“靠皮绿”的呼声再没有从任何一个人的口中发出来,而随着石岩表皮的层层剥落,将其中蕴含翡翠逐渐现于众人眼前。   整块翡翠被解出来的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谢裕谦穆衍以及五位评委,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除去边沿的翠绿部分,这竟然是一块巨大的老坑玻璃种帝王绿翡翠!   一整块!   毫无瑕疵!   饶是事先知道,此时江睿心里也不免有些激动,他也是头一次看到老坑玻璃种的帝王绿翡翠,还是这么大块的。   那样极致的绿,才真正诠释了什么叫“翠绿欲滴”!   所有人的眼睛几乎舍不得从这块极品翡翠上移开,过了好久才有一位曹姓评委回过神,看向江睿的眼神火热的让他都起了一层鸡皮。   “这次比赛的结果想必已经很清楚了。”   随着曹评委的声音,众人纷纷回神,谢裕谦和穆衍都脸色灰败,尤其是谢裕谦像是对眼前事情的转折难以接受,明明在之前连评委们都没有一个看好江睿的。   怎么赢得会是江睿?   这块毛料他也经手过,分明就是一块废料,怎么可能藏着这么大一块极品帝王绿翡翠?   这不可能。   绝不可能。   “这肯定不是盘会商家的出售的毛料,你是从哪儿得来的?”谢裕谦哄着眼睛地盯着江睿,凶狠的语气像是下一秒就会冲上前掐死眼前的少年一般。   江睿却仍是一副温润模样,礼貌微笑道:“我和穆衍大师的两人整个比赛都在盘会的监控之下,要是这块毛料真的不是盘会商家所出,那我当场就会被抓住,取消比赛资格了。谢先生怀疑我可以,可不能怀疑盘会的公平性。”   曹评委眼见着谢裕谦有些情绪失控,忙喊了人过来把他带走,谢裕谦确实是有些失控,却还没到疯癫的地步,他挥开那些打算动手压制他胳膊的人,深深地看了江睿一眼,随即大步离开。   曹评委摇摇头,这样的人,这样的事,他在盘会工作这么多年见的太多了,都是平时一副大爷模样,到了关键时候,反而输不起。谢裕谦还算是有些心性,没有让自己输得过于难看。   “真是少年出英雄,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少今天赢了号称赌石王的穆家人,又赌出来这么一块百年难得一见的极品帝王绿翡翠,怕是不久您的事迹就要传遍夷滇赌石界!我在这先祝贺江少了!”曹评委看着江睿笑道。   其余的评委还有围观者见状,也纷纷向江睿示好祝贺。   穆衍看着被众人围着的少年,再看看被忽略到一旁挤都挤不过去的自己,不禁苦笑一声,心里叹道,还是心性不够,太计较得失了。要是换成自己,绝不敢买下那么大一块卖相奇差的料子,就算买了,怕是也坚持不到最后真正出绿。   江睿跟周围人寒暄了几句,见穆衍站在一旁,便朝他走过去,道:“穆衍大师可是有话想跟我说?”   穆衍想到自己对江睿即将出口的请求,不禁老脸一红,道:“江少可别再这么喊我了,你才赢了我,再这么喊我,让人听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我。”   江睿却笑:“我喊您大师是因为您当得起这个称呼,别人怎么看,您又心里怎么想我这句‘大师’的意思,我不想管,也管不到。”   穆衍闻言心中敞快不少,眼前的江睿对自己来说还是个孩子,一个孩子都能有这份心性,他这个活了三十多岁的人,还能输给一个晚辈吗?   “你这小子,我是说不过你。你说的对,我确实有话想跟你说,确切地说,是有个请求。”穆衍道。   江睿看了穆衍一会儿,出声问道:“穆衍大师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眼光如此精准?”   “如果是问这个的话,恕我没法帮到穆衍大师了。”江睿直接拒绝道。   穆衍有点尴尬,不过也早料到了江睿会拒绝。每个有些名气的赌石师都有自己看家的本事,这本事哪儿是那么轻易能告诉外人的。   “是我唐突了,不过我没有冒犯江少的意思,请江少不要放在心上。”   江睿笑道:“穆衍大师客气了,我年纪虽小,但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   穆衍忙道:“那是那是,江少的心性在那些年轻人里绝对是出挑的。”   “江少,实不相瞒我还有个请求……”   江睿道:“我知道,是想请我跟容静堂解释穆家人为谢裕谦出面这件事?”   穆衍点点头,有点惊讶于江睿与容先生的熟稔,竟然已经到直呼对方名字的地步。除此之外就是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江睿有点太过通透。   江睿轻笑:“这不是什么大事,容静堂那人在这些事情上还是很好说话的。”江睿是笃定这种人情小事容静堂估计想都不会想,要是旁的事儿,他就不敢打包票了,那容式商量法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穆衍也知道一些容静堂的脾气,但还是心中感激道:“那先谢谢江少了。”   江睿道一声‘客气’,随即跟穆衍道别先走一步。   *   回去之后,江睿先去一趟容静堂的房间。他已经醒了,自己这会儿过去看看正好。   进去的时候容静堂已经收拾好,正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喝着蜂蜜茶,面色还透着苍白,但整个人显完全没有先前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脆弱姿态。   这人真是……   身体刚好一点,就恢复本性了,生怕在别人面前有半分示弱似的。   江睿之前总觉得眼前这人既病娇又不讲理,而且智商爆表地厉害导致他在这人面前跟没穿衣服似的,实在不好相处。可现在对方这么一生病,倒让江睿觉得之前的那些缺点不说都变成优点,也看着顺眼了。   这是什么诡异心理?   江睿自己都有点搞不懂自己了。   前生王城晖说他是个骄傲真诚的人,叶文斌却说他虚伪,总爱做表面功夫,肖津南一开始说他温和体贴是个难得好性儿的,后来一见面就说他心软胆小跟个姑娘似的,最重要的还是个死心眼儿。   江睿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他对容静堂,无论如何都讨厌不起来,对着他也没法真的生气,说不准还有点……喜欢。   想到这,江睿再去看容静堂时就觉得有点不大自在。   容静堂再聪明也不是真的会读心,不能知道江睿的每一个想法,见江睿难得有点脸红,还以为他是在为送了自己一个玉戒而觉得不好意思。   毕竟戒指不比先前的那对貔貅,戒指是贴身的东西。送这个,要显得亲近许多。   “怎么突然想到送我这个?”容静堂伸出漂亮而骨节分明的手,每一根手指都如玉雕成一般,完美地像是一件艺术品。   淼玄秘戒是天青色,精美绝伦,也怕是只有这样的玉戒才能勉强配得上这样好看的手了。江睿心想。   “因为好看。”江睿半真半假道。也不知是说戒指好看,还是他的手好看。   容静堂盯着他半晌,就在江睿以为他看出些什么的时候,才道:“我可没这么好的东西送你。”   江睿暗自松了口气,笑道:“我手里送出去的东西可都是独一无二的,你要送个同样好的怕是难,不过么……”   容静堂摸着指上的玉戒,眼中带着些许笑意道:“不过什么?”   “你那块玉观音还算凑合,不如给了我吧。”江睿一副“勉强接受”的样子道。   容静堂没想到他会提这么个要求,隔着衣服摸摸胸口玉观音的形状,淡淡道:“换一个吧,这个不行。”   ……   一阵沉默。   江睿在识海询问淼玄:“如果不取下这个玉坠,你能抵得住吗?”   淼玄道:“……回主人,实在不能取也无妨,一个下品灵器而已,我现今再弱也是一境之灵,对付这么个东西还是能行的。”   江睿闻言这才没说什么,只是不知为何,心里总有点不舒服。   “别当真,我只是跟你说着玩的,你贴身带的东西,就算给我我也没那个胆量收啊,再说你都白给我那么多翡翠了,加上上回那对貔貅,我才送你两样东西,说来还是我赚了。”   江睿脸上仍是惯有的微笑,给自己找了台阶下。   容静堂看着他却皱起眉:“不是不给,只是这个不能给,你换一个,其他的你想要什么我都……”   江睿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伸手打断他,声音也没了往常的温和道:“容静堂,我说过了,我只是说着玩的。你的东西,你自己好好收着。”   说完,也不管容静堂如何回应,就朝门外走去。   容静堂起身想拉住他,只是身上还虚弱地很,一下竟然没能起来,反而磕到了手臂。   江睿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他,看见他那副从未有过的慌神失措的模样,哪里还能气地起来。   说来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江睿又转回来去扶他。不料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臂。   “松手。”江睿皱眉。   容静堂不理会,直到江睿把他扶到床上坐下他都不肯松手。   江睿见他不肯松手,索性也不再管,脸上的神情早已恢复平时的温和,仿佛方才的冷淡不过是错觉。   江睿略过之前的话题,开始跟容静堂说比赛的事,也顺便也提了穆家人,见容静堂并不在意后,只简单提了几句,没为他们多解释什么,算是完成了穆衍的请求。   说完这些,江睿又道:“我这次来夷滇的任务已经完了,不过离开学的时间还早,我打算明天离开,在夷滇好好转转。”   容静堂道:“行,等我交待程叔……”   江睿打断他:“我说的是我一个人。”   容静堂看着江睿,脸上依旧没什么神情,江睿却很奇怪地能感觉到他好像在生气。   “夷滇省不小,而且这里靠近边境,不比青市或者香城那般太平,容易出危险。我跟程叔交待好一些事,然后陪你一起逛逛。”容静堂道。   江睿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那容式商量法又来了。   江睿在心里叹口气,算了,一个人是逛,两个人也是逛,而且夷滇他前生来过许多次,但真要说熟却也没多熟,现在他在这里除了容静堂他们几个更是一个熟人都没有,容静堂的担心未必不可能发生。   “你的身体能行吗?”江睿还是想争取一下自己独自旅游的机会。   容静堂身为一个男人,怎么可能说自己不行,直接道:“等会就回山庄收拾东西,明天出发。”   “……”程叔在山庄等着给你看身体很久了,这会儿估计头发都白不少,咱们这样回去住一晚上就走真的好吗?   本来打算明天自己走的江睿,这时不得不道:“不用那么赶,反正我假期还有二十多天,在山庄多住几天吧……”   “听你的。”容静堂说得一脸认真。   江睿气笑了,这会儿倒是说得好听,刚才怎么不听我的!   ……   程叔在山庄这两天确实担心坏了,见容静堂好好地回来都快喜极而泣,拉着他反复诊了七八次脉,确定他身体没事,反而比之前更好一些后才放人。   对于两人的旅游计划,程叔果然反对,真要去就要带着隋明和他一起去,不然以容静堂的脾性习惯,他怎么可能放心。   最后江睿原本决定的一人行变成了四人行。对了,还有那队总跟在容静堂附近的容门保镖。   那群人从香城跟到夷滇,又跟到山庄跟到盘会(没进去),现在还打算跟着他们一起来个夷滇组团游……   唯一让江睿颇觉安慰的是,容静堂没有要求自己时时不能离开他的视线,江睿还是有很大的自由空间的。这么一想,突然觉得有点小心酸,哪个出来旅游能像他这样整得跟放风似的。   江睿带着一群尾巴在夷滇四处转了有两星期后,容静堂那边显然是越来越忙了,江睿估摸着他应该是在处理谢家的事。   江睿这一路因为不用跟那些人朝夕相对,都是各住各的,所以呆在秘境的时间也多了。像是要把之前几天缺下的修炼补回来似的,整天不是打坐就是跟玉树对打。   他已经没有刻意压制修为的增涨,这些时日修为进境飞速,隐隐有突破筑基初期的感觉,炼体境界已经涨了一层。   平时不方便进秘境的时候,江睿就把事先记在脑字里的有关符阵、风水、炼丹术的玉简内容默写下来,然后反复研究。   就在江睿等人这次在夷滇的旅行快要结束的时候,夷滇赌石界发生了一件大事。   赌石界成名多年的大师,八月地下盘会的首席赌石师曹行建在付了天价违约金后,从八月盘会辞职。   整个夷滇都为之轰动。   现在的媒体行业虽还没后世那般凶残,但曹行建的名字还是上了夷滇的各大报纸,电视新闻上都有报道,可见曹行建在夷滇赌石界的地位举足轻重。   江睿突然想起来自己在盘会上的表现虽传遍了夷滇赌石界,但好像没有泄露任何有关他本人的信息,就连姓名年龄性别那些传闻里都语焉不详。而最后那块他解出来的极品翡翠更是连一个角的图片都没传出去。   这让江睿彻底见识到了八月地下盘会的保密性,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办的起这样的盘会。   江睿大致浏览着手里报纸上有关曹行建的新闻。   这个曹行建,就是盘会比赛时五位评委之一的那位曹评委。   江睿对他的印象就是一个彻底的狂热翡翠爱好者。从他看翡翠的眼神,还对待每一块翡翠的态度,还有一些细小的方面,江睿觉得这个人对赌石有几分热爱他不敢肯定,但对翡翠绝对热诚。   果不其然,很快曹行建就找上了他。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他在比赛时解出来的那块极品帝王绿翡翠。      ☆、 第28章 置气      回青市之前这几天江睿仍住在无冕。   在听容静堂说有个人找他的时候,江睿有些惊讶,他在夷滇并没有什么别的认识的人。   “是比赛的评委之一。”容静堂这样的地位,没特别原因自然不会去记一个不相干的人名字。   江睿立时就想到了曹行建。再联系前些天在报纸上看到过的新闻,对曹行建的来意也有几分猜测。   “不想见的话,我让程叔把人送走。”容静堂一身白色居家绸衣,双腿交叠半坐半倚在梨木躺椅上,姿态闲适而优雅。他手里拿着本书,边翻页边跟江睿说话,修长漂亮的手指,翻起书页来动作很是灵活好看,江睿忍不住将视线停驻在他的手上。   容静堂看书几乎是几秒钟翻一页,跟他看文件的速度有的一拼。而且还时不时地跟他闲聊。江睿很早就在猜测这人的智商值到底是多少。不过又怕知道了自己受打击……   江睿也好奇去看过他看的那些书,却发现那些书竟都不是用同一种文字写的,有好些他连是哪国文字都看不出……   “没事,见见也没什么。”江睿温和道。   这种小事上容静堂从来都顺着他,随即就让程叔去传话。   曹行建进来时发现客厅里不止有江睿一人,容静堂竟然也在这。两人相处的画面自然而随和。   他之前一直以为江睿也是个身份不凡的大家子弟,毕竟那么一手神乎其神的赌石本事普通人家可养不出来。但他在夷滇查不到任何关于江睿身份的信息,像是被谁藏得严严实实的。所以不得已才试着利用人脉给容静堂递话联系江睿,毕竟比赛时他们看起来关系不错,挺熟的样子。   八月盘会对客人的身份都很保密,曹行建自然不知道容静堂的身份,费了好大力气才通过盘会高层给容静堂递到话。   如今看来两人的关系比自己想象地还要亲近一些。   容静堂在旁边看自己的书,但他人存在感明显,气场又太过强势迫人,即使一副居家沉静的模样,也没出声,却让曹行建倍感压力。年纪一把的人此时却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好了。   按理说这里的主人是容静堂,招呼客人的事是由主人家做的,但江睿和他相处时日也不算短,再迟钝也知道容静堂那样的人,能让曹行建进无冕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更别说让他纡尊降贵开口招呼。   江睿看曹行建模样尴尬,便笑着温声招呼他道:“曹大师,快请坐。”   曹行建忙笑着应声,看了容静堂一眼见他没反对的意思,这才小心地坐下。   江睿倒是觉得曹大师四五十的年纪了,在他们面前这样紧张恭谨,不说他,江睿自己都觉得怪难受的,遂推了推身边躺椅上的人:“静堂,你先去楼上帮我看看我那些图样。”没这人在,曹大师就不会这么紧张。   容静堂合上书,抬起头直直地盯着江睿片刻,随即扫一眼曹行建,没说话起身上了楼。   江睿被他这使小脾气似的模样惹得哭笑不得,无奈地朝曹行建道:“曹大师您别理他,他就是这样。”   曹行建刚才被那一眼看得冷汗都出来了,讪笑道:“哪里哪里,是我拜访地唐突了,倒是容先生,比我想象地要平易近人一些。”   江睿:“……”曹大师,你讲冷笑话的天赋不错啊。   “听静堂说,曹大师找我有事?”待程叔给两人上茶后,江睿喝了一口,便开口道。他怕楼上那位爷不耐烦,也没跟曹行建寒暄,直接开门见山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江少,您那天解出来的极品帝王绿翡翠有没有出手的意思?”曹行建自己视翡翠如命,所以下意识地也觉得别人会很看重那些极品翡翠。   江睿摇摇头:“抱歉,曹大师是内行人,那块翡翠的价值不用我说也知道的,现在出手是不可能的。”   曹行建闻言立刻抓住他话藏意,神情一喜道:“也就是说以后会出手?”   这块翡翠虽好,但对江睿而言无非就是价值高些,在曹行建这样的人眼中那可就不一般了,但凡有一丝的机会能到手,他们都不会放弃。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也是愿意的。   “如果碰到合适的契机,我自然不会错过。”江睿用茶盖拨着茶面上方的热气。   曹行建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思,就是等以后翡翠升值,价钱又合适的话,江睿自会出手。   可到时候自己未必能买的起了……   曹行建颇有些黯然。   江睿看了一眼他的神情,又道:“当然,翡翠是灵物,极品的翡翠寻主最主要是看缘分。得找个能珍惜它的主人才是。而我,就看想要它的人,愿不愿意为它付出足够的代价。”   江睿说这话时,眉眼柔和,嘴角笑意浅淡却让人挪不开眼,声音带着他特有温柔缱眷,一个字一个字敲在听者的心上。   曹行建才下去没多久的紧张感又冒了上了,他有些忐忑地问道:“不知道什么样的代价能让江少满意?”   江睿闻言一笑,看着曹行建却没说话,像是在说‘你早就想好了条件又何必问我?’。   曹行建从来没敢轻视过眼前这个还不到十八岁的少年,不过今天这番对话却再次刷新了江睿在他心中的形象。   在盘会比赛中,曹行建一开始就对这个少年比较关注,开始是因为他的年纪,和气质,后来则是他表现出来的心性和能力。   同时他也注意到,这个少年并不如外表那般温和无害,甚至可以说,在有些时候,表露出本相的江睿,是一个犹如利剑般,锋芒冷厉的人。   今天看到江睿与容先生的相处,他又明白一点,江睿这把剑,剑尖不会朝着自己心中在意的人。   就比如容先生,江睿对他的态度明显带着包容在意,在他面前的温润柔和发自内心。   不过曹行建可不敢跟那位容先生比。   “我从盘会辞职的事想必江少爷听说了吧……我别的也没什么本事,在赌石方面比不上江少天纵奇才,但这么些年下来也积累了些经验和眼力,江少要不嫌弃,我愿意在江少麾下替江少效绵薄之力。先前我与盘会签的是十年,但我与江少有缘,这合同期限不如签三十年吧。”曹行建今年四十有七,再签三十年,就差不多等于把后半辈子都签给江睿了。   在外人看来曹行建这样地位的大师,为了一块翡翠把后半辈子卖出去很不可思议。可懂翡翠的人都会清楚,黄金有价玉无价,翡翠亦是如此。像江睿手上这块翡翠这般极品的,别说往后三十年,往后五十年、百年都说不定不会再有了。   玉石资源也是在不断消耗的,往后只会更稀罕。   江睿眼底笑意一深,面色像是颇被曹行建打动,道:“曹大师这么喜爱那块翡翠,如此热诚,让我这个行外人看了都不免触动,我要是再不成君之好,倒显得我气量小了。”   这意思就是答应了!   曹行建面露大喜之色,心中松一口气之余,也感激江睿没有趁机对他狮子大开口。   毕竟,就算江睿再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他也会同意的。   他这辈子,就翡翠这么一个心头好,为了这点念想,他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   *   送走曹行建之后,差不多也到了晚饭时间。   江睿把程叔做好的药膳端上楼,去找容静堂。   刚才让这位爷上楼,别看他当时没说什么,估计心里不愿意地很。   容大爷向来不是好伺候的,有时候那气性大的,要不是江睿温和性子好,又愿意顺着他,也体贴会哄人,换了程叔都不一定搞的定。   敲了敲书房的门。   果不其然,里面没人应声。   江睿笑了笑,直接推开门。   容静堂就坐在书案前,手里拿着十来张图纸,听见江睿进门的声音,丝毫不理会。浑身的气息都在说‘我不想理你,别和我说话’。   “先把那些放下,吃些东西。”江睿把药膳放在他旁边。   容静堂头都没抬,一声不吭地端起碗吃饭。   江睿俯身凑近他笑道:“哟,我瞧瞧,今儿容爷脸色不大好啊,是谁惹你生气了?容爷您告诉我,我保准替您狠狠收拾他给您出气!”   容静堂这才抬头,看江睿的眼神仿佛在控诉‘惹我的人不就是你么,你脸皮怎么能这么厚!’。   江睿见他终于肯理会,知道他这气是消了大半了,索性又说了好些好话,再三保证没有下次,这才让容爷给了个缓和脸色。   江睿在一旁看着他把药膳吃完,自己才下楼去吃饭。      ☆、 第29章 开学      容静堂在夷滇还有事情要处理,所以不能跟江睿一起回青市,只吩咐让隋明送他回去。   江睿却道:“还是我自己回去吧,隋明不在你身边,你也不方便。”   “我身边不缺这一个人。”容静堂道。   “那也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江睿皱眉道。   容静堂沉默一瞬,道:“你讨厌隋明?为什么?”   江睿心道:这不是明摆着的。   “称不上讨厌,只是不合眼缘,有些不喜欢罢了。也没什么特别原因。指不定隋明看我也一样。”   容静堂道:“不会,隋明不会讨厌任何人,他跟别人不同,心里只有忠诚。”   江睿见容静堂如此信任隋明,莫名有些不悦。他觉得隋明对容静堂的确是忠诚,但这种忠诚跟程叔对容静堂无条件的忠诚不一样,隋明的忠诚带着目的性。   不过隋明到底是容静堂的左右手,而他只是容静堂才认识不久的朋友,这些话谁都能说,而他不能说。   江睿就要回青市,两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拂了容静堂的意,最后还是同意隋明送他回去。   到青市火车站,隋明还想送他回超市,被江睿阻止道:“我爸妈不认识你,要是不小心看见你又是一阵麻烦,青市我挺熟的,你就别送了,早点回去吧。”   隋明看着他:“我答应了先生送你回来,不送到你家门口我是不会回去的。”   江睿见他这么坚持,微微一笑:“随你吧。”说完转身就往站外走。   隋明跟上,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道:“江少待谁都是和和气气的,为什么好像我是个例外?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么?”   江睿脸上笑意不变道:“这该问你自己。”   隋明道:“我不明白江少的意思。”   “如果先前我有哪里得罪江少的地方,看在先生的面上,还望江少不要跟我计较,如果是我想岔了,江少只是纯粹不喜欢我这个人,那么我以后就尽量少出现在江少面前。”隋明似是十分诚恳地说。   江睿停下脚步。   笑意淡淡地看着隋明,道:“现在你主子不在,不用跟我说这些话。我是不喜欢你,你对我怕是更甚。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自作聪明地演戏,在你主子跟前,我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下就省了吧。”明明是喂不熟的狼非要装什么中华田园犬。   隋明没有出声。   江睿摇头,没再理会他,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   直到看着江睿进了江海超市,隋明才离开。   江父江母今天没开店,江睿是用自己的钥匙开门的。他们正在楼上忙着做月底结算对账,儿子都站到跟前了才反应过来。   “睿睿!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和你爸好去火车站接你啊。这些天在外面吃得好吗,到了夷滇有没有水土不服?看看你,瘦的下巴都尖了!”何馥兰一看见儿子就激动地声音都颤了,上前抱着儿子好一阵嘘寒问暖,生怕儿子在外面过得有一点不好。   江建军这么久没见儿子也想得很,只不过他是男人不像何馥兰那样把心情表露的那么直接,只是拍拍儿子的肩头,脸上挂着笑容。   江睿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江父江母赶紧催儿子去洗个澡,然后好好躺床上睡一觉,亲近的话等儿子明天醒了,一家三口坐一起好好聊聊。   江睿听话地去洗了澡后回房间,不过没睡觉,而是进秘境修炼起来。   随着江睿修为的加深,他最近对淼玄的感应也越来越清晰。淼玄也说,照这样的速度,等江睿到筑基中期的时候,就算是在秘境外,它也可以和他随意对话了。   从打坐中醒来,江睿算了下时间,离外界天亮还早,就把上次没背完的《九重丹明经》的玉简拿出来继续背。   第二天。   中午吃饭时,江父江母一直交待着江睿到学校后一定要团结同学,夫妻俩也不知从哪儿听说的,城里的学生脾气都大,怕儿子要强跟同学处不来。   “后天就开学了睿睿,咱们家虽然不算城里人,可好歹也在城里住着呢,你在同学面前也别觉得矮人一头,爸妈已经打算找人把咱一家的户口都办成青市户口,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江建军给儿子夹了一筷子菜道。   江睿乖顺点头笑道:“谢谢爸。”   何馥兰也开口:“睿睿,妈去问过,十三高不能办理走读,咱家现在离你们学校近,妈会经常去看你的。你在学校好好学习,伙食费和零花钱妈跟你爸商量过了,一个月总共给你一百五。你别不舍得花钱,不够了再跟妈要就是。”   按这时候的消费水平,一个高中生在学校,光是吃饭买些零食,怎么花都花不了一百块。毕竟现在就算是青市条件好点的一个月也才五六百。现在物价都还很低,尤其是公立学校里面,东西都便宜地很,高中生一个月一百五绝对算得上有钱了。   江睿心里很清楚,故道:“妈,我在学校又没什么地方花钱,一个月一百五太多了。”   何馥兰眼睛一瞪,“多什么多,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嫌爸妈给的钱不够,你这孩子怎么还嫌多?村东你赵叔家的刚子,为了开学能让你赵叔多给些零花钱,到现在都还跟你赵叔置气呢,怎么到你这儿妈愿意给你多点,你还不乐意了?”   江睿闻言赶紧道:“怎么会怎么会,一百五正好,在学校还能请同学吃个冰棍喝点饮料。”   谁知何馥兰一听这话又皱起眉,朝丈夫道:“咱们只想着睿睿在学校吃好喝好了,睿睿在学校也得跟同学有人情往来的,要是请个客什么的,那也是一笔钱,何况城里孩子都讲究,可看不上那些三五毛钱的冰棍和饮料。这么算的话一百五估计还是不够。”   江建军向来不管钱,对钱也不像何馥兰那样精打细算,当下就道:“那就给三百好了。”   何馥兰看向儿子,像是在问他三百够不够。   江睿:“……”   他是去上学的,不是去吃去请客的!   “就一百五就行,好了,我吃饱了,先回房间看书,听说有同学提前一个月就在学校补课,十三高竞争厉害,我也不能落后。”江睿说完不等江建军和何馥兰再说话,逃也似的回了房间。   何馥兰生气又无可奈何,跟丈夫抱怨道:“你说睿睿这孩子,是不是听话过头了啊,给他点钱跟要他命似的。”   江建军哈哈一笑,道:“你平时逢人就夸咱家睿睿懂事听话,这会儿倒又怪起儿子听话了,我说你怎么这么难讨好。”   何馥兰拍他一巴掌:“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   开学那天,江睿本来想自己带着行李过去,让爸妈在家好好看着超市,何馥兰却死活不同意儿子一个人去,好像去个学校儿子还会被拐走似的。江睿对上爸妈向来顺和,何馥兰坚持要去,他也只好顺着她的意思。   同时来送孩子上学的家长很多,就连小轿车都好几辆停在校门口,路过的人眼里都有掩饰不了的羡慕。   何馥兰看着那些骑着摩托车,开着小轿车来送孩子的父母,再看看儿子手里推着的还是她和丈夫七八年前买的老式横梁自行车,连个车篓子都没有,车身也破旧地不像样。   别人家孩子好些都是提了个小皮箱或旅行袋装行李,再不济也是用结实购物袋之类,只有她手里拿着村子里常用的长编织袋,袋口用一条细麻绳系着。   何馥兰突然后悔起来,她儿子成绩那么好到哪儿上学不都一样,她为什么让儿子非要来这儿上呢?真的只是因为这里的教学水平高?   还是只因为自己那点虚荣心?   她这才到校门口,就已经感觉到了周围那些刺人的目光,有瞧不起的,有同情的,有厌恶的……她家睿睿一个乡下孩子,要强又心气儿高,来到这个格格不入的环境里,会受多少委屈?   何馥兰看着身边的儿子,很想开口说,儿子,咱们不在这儿上了,回镇上上也是一样。   江睿的成绩要是到镇上高中,哪个老师都得当重点中的重点培养,不会有人因为他是农村人,父母打扮不体面,外表不光鲜而瞧不起他。甚至所有人都会格外尊重他。   她的儿子是全市中考状元,应该受别人看重,在学校更有尊严才是,不该像现在这样,别人首先看到的是他手里推着的破烂自行车,还有她这个农村妇女打扮的妈妈……   不该是这样。   何馥兰眼里一阵酸涨,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滑下来,眼看着校门越来越近,她在心里喊着,开口啊,快开口,带着儿子一起离开这个不属于他们的地方,快开口啊!   “妈,和我一起进去吧。”   已经高过母亲一头的江睿,伸手仔细地替母亲擦去脸上的泪,声音温和地开口。   何馥兰看着儿子脸上跟平时一般无二的笑容,还有那双眼睛,像是能看进人心里最深的地方,她的眼泪流地更厉害了,儿子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睿睿……”   “妈,我们一起进去。”江睿再次道。   刚满十六岁的少年,紧紧拉着母亲的手,看向十三高校门时,眼神温润,给人一种格外认真的错觉,但仔细去看,却会发现,那双眼睛的深处——   深黑一片,一无所有。      ☆、 第30章 冲突      “诶,我说老段,你说那个全市第一名的江睿会是什么模样?还有那个王晓蕊,也不知道长得美不美,不过这妞分数就比你低两分,智商绝对和你是一个阶级了,这么牛的女生小爷我还没见过呢!冲这智商,小爷我也要挑战一下!”谢高凌那得意的表情好像他这会儿已经把人追到手了似的。   从小到大这种话不知听了多少,段信瑢都懒得理他,只加快了去教室的步子。   “喂,老段你倒是等等我,别走那么快啊……”   因为拿着大堆行李不方便,天气也热着,江睿给江母先在学校商店里找了个地方坐着休息。他自己先去布告栏看自己被分到哪班,然后去找班主任报道,再回来跟江母一起去宿舍收拾。   好不容易从一堆人中挤进去,因为他个子高从后面一点就能看到布告。江睿一看到自己那个名字就囧了,江睿的名字在布告栏上是第一个,红纸黑字的布告,也不知是哪位老师用毛笔写的,还特意写得比别的同学都大了些。   江睿身边有个带着黑眼镜,看起来很老实友善的男生,可能是看他个子高,想让他帮忙看看布告,跟他搭话问:“同学,找到你名字了吗?”   江睿:“……我已经找到了,你呢,你找到了吗?”   黑眼镜男生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个子矮,视线都被前面人挡去了……”   江睿笑着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南贺朝。”   江睿挑眉:“八方来贺,万国来朝,这名字不错。”   南贺朝闻言被夸地脸上一阵通红,想说点什么,但看着江睿温和的侧脸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江睿扫了眼布告栏,找到南贺朝的名字:“南贺朝,全校第九十七名,高一年级九班。”   南贺朝惊喜地问道:“真的?原来叶子不是骗我,我真的进了实验班!”   江睿心道这人运气不错,本来实验班一个班只有四十五人,但今年九班换了教室,地方变大了,学校就多往九班安排了七人,南贺朝就是这七人中的最后一位。   叶子?   说不定只是个称呼,江睿笑自己敏感。   出了布告栏前面的人群,江睿照着刚才布告栏旁,。那张学校平面图上的路线找班级,南贺朝在旁边小声问他:“对了同学,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你分的是哪个班?”   “江睿,跟你一样,九班。”他一边走一边道。   走了几步发现身边没人了,江睿才停下往身后一看,就见南贺朝一副见鬼的惊讶表情:“你就是江睿?”   *   王晓蕊本来是要和江睿周洋一起来报道的,但周洋假期出去旅游回来时没买到今天的票,要明天才能来报道。   至于江睿,王母刘敏自打江睿全市中考状元的成绩出来后,就一直觉得他是靠王晓蕊才得了这么好的成绩,毕竟江睿和王晓蕊一直同桌,之前成绩也不过在前十名内徘徊,连前五都没进去过几次。   刘敏气女儿不争气的同时,对江睿先前的那些好感也统统没了。   刘敏完全忘记,之前王晓蕊因为她的病,还有她非要跟着王自刚去嘉海的事,耽误了好几天的课程,还都是江睿给她补上的。   要是江睿真不如王晓蕊,能给她补课吗?   这次中考,江睿也没少明里暗里帮王晓蕊划重点。   王晓蕊今早上要出门跟江睿会合一起去十三高,刘敏就把她硬是拦在家,还锁屋里,死活不让她去。   刘敏还在屋外喊:“那个江睿一看就是心眼儿多的,你这丫头脑子里就一根筋,跟他一起能讨得了什么好去,以后赶紧给我离他远点,不准再跟他多往来。”   王晓蕊跟刘敏解释江睿是真的比自己厉害,谁知对方却根本听不进,一口咬定了江睿抢了女儿的第一名。   王晓蕊被刘敏气得在屋里早饭都没吃。向来孝顺的她,这到收拾好行李去学校报到,临走前都没跟母亲说半个字。   因为早上的事儿,王晓蕊心情不好,整个人比平时更显清冷,在布告栏看见自己分配的班后,就直接提着大包的行李去找教室。   说是包,不如说是包袱更恰当一些,因为家里没什么装东西的袋子,她索性把所有的东西都包在一张蓝纹布单里,系成一个大包袱,扛在肩上。   刚走上楼道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一个男生带着揶揄笑道:“老段你快看,前头那人背得行李包挺洋气啊?”   然后一个稍显文雅的声音带着斥责道:“你管人家那么多。”   王晓蕊脚步顿了顿,接着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往前走。   谢高凌敏锐地捕捉到前方人脚步那一刻的停顿,心里不知怎地,有些怪怪的感觉,像是为自己刚才的话不好意思。便张口喊道:“我说前方那位哥们,那包那么大,都快遮你大半个人,你那小身板能不能行啊,要不兄弟帮你拎着?”   王晓蕊这次干脆连停都没停,更没有理会身后人的话。   段信瑢见状就知道,好友刚才那第一句话开的玩笑可能伤到人家的自尊心了,想说点什么替好友整个台阶下,但看着前方人那不疾不徐。沉稳端正的步子,莫名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高凌难得示好还被这么个乡巴佬无视,少爷脾气顿时就上来了,快步上前从后面把行李包强扯了下来。   王晓蕊被他拽着包袱,怕布单扯坏,赶紧顺着对方的力道转过身。   谢高凌盯着对方稍稍隆起一些胸脯,惊讶道:“原来是个女的?”   王晓蕊身材高挑,一头利落的短发,常常就是一身灰或黑的短袖和长裤,一看就是手工做的那种。   脚上是地摊上买来的几块钱一双的凉鞋,男女都能穿的款式。   所以不止谢高凌认错了,段信瑢都刚才都没认出前方的是个女生。   王晓蕊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   “你想干什么?”女孩的声音同她的眼睛一般,清清冷冷的,在这还有些夏天余热的九月,让人听着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谢高凌看着对方那双眼睛半天,一向嘴巴利索的人,此时嘴巴张合了几次都没说出话来。   “这位同学,我朋友是想帮你拿一下行李,你别误会。”段信瑢朝面前的女孩笑道。   王晓蕊根本没看他,冷道:“我问的是他不是你。”   段信瑢被这话一噎,脸上很是尴尬。他的女生缘不错,很少有女生这么跟他说话,大多数到了他跟前都是温温柔柔的。   谢高凌见好友被这么呛声,之前的火气又上来了:“我说你一个女的,脾气不小啊,我哥们问你一句怎么了,我好心想帮你拿行李怎么还错了?”   王晓蕊看了他一眼,向来寡言少语的人这会儿竟突然犀利起来:“那他问的是我,我不想理他怎么了,你想帮我拿行李,可我不愿意我就又错了?”   “你!”谢高凌被她一噎,眼看着就要发火。   段信瑢赶紧拉住他,笑着打圆场:“行了行了,同学你别跟我这兄弟一般见识,他就这么个暴脾气,对了你是报到的吧,时间快过了,你快去吧。”   谢高凌还想说什么,被段信瑢瞪了一眼,给憋了回去。   王晓蕊不想再跟这两人多说,冷着脸道:“还不松手。”   谢高凌见她这样又是一股憋火,但也知道再磨叽下去,报到时间可就真的过了,到时候就得等下午班主任到才行了。随即冷哼一声松了手。   等人走远了,谢高凌双手按着腰侧两边,面色带着余怒,跟好友不满道:“你刚才干嘛拦着我,要不是看你面子,我今天非得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理论一番不可,什么人啊,好心当驴肝肺!等着,等大家入了班,我非得把她所有信息查出来,到时候整不死她!”   段信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凌子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那个女生看着可不好惹,你小心踢到铁板,到时可别找我哭。”   谢高凌怪叫一声:“哎呦喂,就她那个德行?脾气冷怎么着,了不起啊,小爷我会怕她?长得那么大众脸,浑身土到掉渣,不看胸不听声音比男的还像男的……”   段信瑢听他越说越不像话,赶紧打断道:“停停停,你可积点口德吧,这楼道人来人往的,小心给人听见毁了你阳光校草的形象!”   谢高凌满不在乎道:“听见又怎么了,刚才那一幕估计早被人传出去了。”   说着他又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哎,老段,你说我好歹也是个帅哥,跟这么个土包子扯一块,想想就难受!”   段信瑢直接扯着他边走边道:“你快得了,那女生估计还不想跟你扯一块呢,你当人家跟以前学校里追你的那些一样,见了你就走不动路,巴不得跟你有点什么关系啊?快别自恋了,醒醒吧!”   今年市前三甲都在十三高,而且都在十三高的两个实验班之一的九班。当然公平起见,学校把两个实验班名次最后的七名也都安排在九班,而且学校前九十七名的中下游名次的九班要比八班多十多个。   为此九班的班主任姚季澜是又喜又愁的。   如果没意外,她是要带这个班一直到毕业的,有全市前三名在,到毕业时候,学校最拔尖的成绩出在自己班上的可能性很大,但升学率怕是比不上八班了。   不过看着成绩表上前三名的成绩,尤其是那个江睿的,姚季澜还是露出了笑容。   换一种角度看,她班上的可都是潜力股!      ☆、 第31章 走读      “你就是江睿吧,这是你的一套生活用品,快来这儿签个字,领完东西就可以先回宿舍休息了,今天没有课。”   姚季澜的目光在两个男孩间扫了一遍,然后朝着老实书呆样的南贺朝道。   江睿揶揄地瞄了一眼南贺朝,对方脸涨得通红,急忙道:“老师我是南贺朝,我旁边这个才是江睿。”   姚季澜一愣,这个才是?   不像啊。   这个男孩长得未免也太好了一些,她教书也有五六年了,见过的好看的男生女生也不少,但他们之中成绩好的的却不多。就算成绩好,这好也很有限。至少还没一个能拿全市第一的,尤其是在青市这样的教育大市,最后一鸣惊人的大都是寒门子弟。   姚季澜知道江睿是小村子里考出来的,所以先入为主认为他是一个老实朴素,有灵气却贫困的学生形象。故而在看到南贺朝的时候,就错把他当江睿了。   江睿一趟夷滇行下来,个子抽高不少,脸上的轮廓分明了一些,但其温润的气质却更胜从前。此时含笑而立,眉清目秀,带着一股浓郁温厚的书卷气,如从一幅泼墨山水画走出来的一般,让人看着脑海里就会想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你……是江睿?”姚季澜仍有些不确定地问。   “是。”江睿点头道。   姚季澜微微有些尴尬,轻咳一声,道:“抱歉老师刚才认错了,不过你这孩子长得还真好,想来父母的基因不错。”她教的是英语,但她的丈夫教的是生物,耳濡目染也了解一些。   江睿脸上微红,一副被夸地不好意思的模样。   姚季澜瞬间被江睿这个表情给萌到了,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但她长时间接触这些少男少女,心态很年轻,忍不住又开了几句江睿的玩笑。   眼见着欣赏够了学生的窘态后,姚季澜才有放人的意思,替他们查了下宿舍号,发现这两个孩子竟然很有缘分地还是同一个宿舍。   临走前姚季澜略微嘱咐了几句:“江睿,你的入学成绩是第一,但作为你的班主任,老师必须提醒你,千万不能骄傲自负,学习上也不能固步自封。班上的每一个同学都有很大的潜力,一不留神就会被其他人超越。十三高的竞争有多激烈你们现在还没办法认识到,不过等经过一次月考你们就会认识到了。”   江睿赞同道:“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提醒。   南贺朝本就是班上最后一名的成绩,这时候一听月考,立马紧张起来,有些犹豫地问:“老师,月考成绩如果不理想的话,会被调出实验班吗?”   姚季澜一听这话就皱眉,这还没考试呢怎么就说这种丧气话,便道:“这我不清楚,不过在这个不超越别人,就会被别人比下去,而被超越的如果不奋起直追,那么被淘汰出去是迟早的事。”   南贺朝闻言脸色一白,却没有再说什么。   江睿拍拍他的肩膀,有些事他能帮,但有的还是得靠南贺朝自己。   报过到,江睿要先去找江母,就让南贺朝自己回宿舍。   何馥兰在商店等儿子等得也是满心着急,终于看见儿子的身影后,忍不住激动地喊了一声:“睿睿!”   旁边一个正在买饮料的少年,闻声转过头来,看了江母一眼,然后顺着她的视线朝刚走进商店门的人看过去。   江睿进门刚好对上一道带着打量的视线,礼貌地朝对方微微一笑,然后提起行李,带着何馥兰离开。   段信瑢买好饮料出来,就见谢高凌一脸不爽地道:“商店里的人不多啊,怎么买这么久,我快渴死了。”说着打开一瓶冰镇果汁灌了几口。   段信瑢好脾气地笑道:“刚才看见一个人有点走神……”   谢高凌解了渴人也没刚才那么暴躁,凑过去好奇地问:“是什么样的美女啊还能让段少你看走神?”   段信瑢斜睨他一眼,“收起你那龌龊的想法,对方是个男的。”   谢高凌顿时一脸怪异,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问:“老段啊,我以前怎么还不知道你有这癖好?我可先跟你说,我对你只有兄弟感情,没有……”   不等他说完,向来斯文好脾气的段信瑢就朝他这从穿开裆裤就混在一起的发小,毫不留情地一脚踹了过去。   *   何馥兰帮儿子收拾好床铺,学校只发了牙刷牙膏香皂饭碗等等这些日常要用的小东西,被褥床褥什么的都是自家带的。   南贺朝看着江睿被单上何馥兰手工绣上的那排栩栩如生的翠竹,颇带羡慕道:“阿姨的绣活儿可真好,那竹子看着跟真的似的。”   何馥兰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闻言便笑眯了眼道:“我懂事起就跟着睿睿姥姥学绣活,绣三十多年了,这点竹子还不算什么,你要是喜欢啊,改天阿姨也给你绣个,绝对比睿睿这个还好看。”   南贺朝这会儿竟然也没不好意思了,当下就道:“当然喜欢,特别喜欢!”   江睿走过去,一巴掌拍他背上:“喜欢也不能让我妈给你绣,这东西可费眼睛,我看你这被罩枕巾什么的都不错,换什么换。”   南贺朝被拍地很疼,但碍于江母在,只能敢怒不敢言地瞪着江睿。   何馥兰在旁边看着,赶紧道:“睿睿,你别欺负人家!南南是老实孩子,你平时要多照顾着他。”   南贺朝顿时满血复活。   江睿斜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道:“知道了。”   因为家里江父还等着江母回去做饭,江母也没在学校逗留多久,拉着儿子里里外外交待一番后就回去了。   十三高学生多,宿舍紧张,都是八人间,除了江睿和南贺朝,其余的舍友也陆陆续续地到了。   明天就要发新课本,然后正式开课,南贺朝却发现自己新买的两支笔丢了,江睿正好也有东西要到商店去买,两人就一起出去。   回来时刚走到楼道里,就听见一阵吵嚷声,还有一些人在议论纷纷。   “我不想和这些人住在一起,你让他们都搬走。”   “程同学,这是集体宿舍,你没有权利……”说话的是姚季澜。   “我有!”   程阅安不耐烦地打断姚季澜的话。   周围有看不过去的同学出声道:“你凭什么,学校又不是你家开的!”   这次不等程阅安反驳,他身边那个中年男人便道:“凭我们少爷姓程。”   中年男人朝姚季澜道:“姚老师是吧,您要是做不了主,不如请示一下上级,看怎么处理这件事,总之我们少爷是不可能和别人一起住的。”   听到这里,南贺朝忍不住朝江睿小声道:“既然不能和别人一起住,那还住什么学校宿舍啊,好好住在家里不就行了。”   江睿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这开学第一天就找领导,影响有多不好姚季澜很清楚,但这事她实在没法处理。只能回高一老师们的办公室,用座机给领导办公室去了电话。十三高这样的市重点高中,配备要比其他学校好一些,每个年级办公室都有一台座机。   “喂,胡主任吗,我是小姚,就是我这里有一个学生,他……”   “什么,让我把学生安排出去,给他腾出一个宿舍?”   “胡主任,这事不能……”   “程家又怎么了,咱们十三高还没出过这样的学生。”   “我慎言?胡主任,你……”   姚季澜听着那边的忙音,心里复杂难言,她都不知道要该怎么和那些,已经在宿舍收拾好床铺的学生交待。   最后的结果,姚季澜只能让几个家在青市,本身又愿意走读回家住的学生,办了走读证。按理说,十三高是不允许走读的,但总有些学生因为身体或者其他原因办走读,不过一般很难批准就是了。   胡主任知道这事是姚季澜受了难处,在走读证这里就没卡着,直接批下。   江睿也是这次办理走读的学生之一,本来姚季澜是很不愿意让江睿受这委屈的,最重要的是怕影响他学习。   不过江睿坚持,而且江母又再次到学校表示他们早就在青市有了住处,而且离学校很近,不过几分钟的路程,不会耽误学习。   这剩下的一个床位,姚季澜又实在挑不出人腾出去,最后也只得同意。   江睿同何馥兰一起回家的路上,不禁在心里叹气,本来还想体验一把高中寄宿生活的,这下还没把床铺坐热呢就又回家了。   不过这样也好,在学校住到底不如在家方便,而且也不便他修炼。   本来他的打算也是在学校住一段时间,就提出走读的,这下不过是提前而已。   南贺朝那边好不容易和宿舍人混熟了,谁知一个程阅安就让老师把整个班的宿舍又重新打乱安排。   尤其是江睿还被程阅安逼得不得不回家去住,故而老实人南贺朝头一次对一个还没说上一句话的陌生人厌烦起来。   偏偏今天报到时,他看姚老师手里那份座位安排的名单上,他和这个讨人厌的程阅安还是同桌!   南贺朝想起那个程阅安心里就不舒服,长得那么好看,怎么人那么坏?      ☆、 第32章 出事      没想到他就是江睿。   段信瑢手里转着笔,看着正单肩挎着书包往位置走的少年。   江睿察觉到他的视线,看过去,如上次在商店一般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周洋没有和江睿分在一个班,他的成绩这次虽然不错但还没有达到进实验班的要求。本来崔惜芸有意把他安排进实验班的,但被周洋拒绝了。   崔惜芸只能让周洋进了昔日同学带领的的班级里,至少有老同学在多少能在学习上多多照顾周洋。   江睿和王晓蕊所在的九班和周洋的十二班隔着一层楼,可能是刚到新学校有些激动,周洋一下课就跑来九班,正式上课才一天,九班的人不止认识江睿和王晓蕊这两个学霸,还把周小胖也记住了。   九班的人认识周洋是因为他是江睿的哥们,同是外班人的谢高凌被九班人记住则是因为那张帅脸。   只要谢高凌一出现在九班门外绝对能引起一大片女生的注目礼。甚至有些性格外向大胆些的还上前去搭话,谢高凌也都一副来者不拒的样子。   段信瑢、谢高凌还有江睿才进校一天名声就已经从高一传遍高三。许多高年级的女生都特意绕了几栋楼过来九班,就为了看这三人一眼。   班上的座位是姚季澜随意安排的,没有照着名次来,不过姚季澜已经放了话,第一次月考过后就会像别的班级那样按着名次安排座位,或许还会让学生按着名次自己来挑选座位,名次靠后的就能坐别人挑剩下的位置。   江睿和王晓蕊这次没有坐在一起,不过离得也很近。他发现每次谢高凌过来的时候,别的女生再矜持也会偶尔从窗户朝外面瞄上几眼,只有他这个死党完全不会,甚至还颇为不耐。   而谢高凌除了第一次过来时是特意来看段信瑢的,其余课间过来时,目光好像停在王晓蕊这个方向的时候比较多。   这两个人……   江睿看向窗外正跟段信瑢笑着聊天的谢高凌,身边还有两个长相不错的女生时不时地想要跟他搭话。   江睿一向带着笑的面上难得没了笑容,反而微微蹙起眉。   他仔细又回想了一遍前生有关王晓蕊的记忆,对王晓蕊前生的归属仍旧毫无印象。初中毕业后,王晓蕊的成绩肯定是考上了好高中,而江睿则是成绩一般。两人本就不算多亲近,自此之后更是毫无联系。   在江睿入狱之前,他甚至都想不起来王晓蕊这个同学。更别提知道她的私事了。   所以江睿这会儿有些犯难。他不知道王晓蕊在以后找的丈夫是谁,谢高凌看着不靠谱,但他又不能肯定,谢高凌一定不是王晓蕊的良人。毕竟世事多变,往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   再三考虑后,江睿决定不插手王晓蕊和谢高凌的事儿,免得真的好心办错事,坏了好友的姻缘。   高中的课本,江睿在初中时候就已经预习过,他现在的悟性看那些晦涩难懂的玉简都没问题,这些课本知识不会比那些更难了。   姚季澜教的是英语,没过几天她就发现,江睿在英语方面出奇地优秀,语法知识相当扎实,上课回答问题时的发音自然而标准,而她这个老师,说英语都还带着改不掉的方言味道。   事实上不只是姚季澜,还有其他各科老师,也都有类似的感觉。一个教物理的脾气古怪的老教师,甚至直接拿走了江睿的课本,气呼呼地跟他说:“你这脑子还在高一浪费什么时间!真是年轻人不知时间珍贵!”   江睿:“……”   那位老教师,是外地人退休后,不知怎么又被学校说动,返聘了回来。   老教师姓南,具体也不知是什么身份,虽然主授物理课,不过有时还会开数学或化学的公开课,快六十的老头子,脾气古怪,脑子比年轻人还快。把他带的班上那些自恃聪明的学生们个个收拾地服服帖帖,没有一个不佩服的。   其实江睿到了高中虽不如在初中那般压抑自己的表现,但总体还在正常范围内的,毕竟有全市第一的入学成绩,各科优秀一点也理所应当。   只是这个老头也不知怎么看出来江睿没表现出真正实力,还当面指了出来。   十三高还没有跳级先例,而且江睿才刚升高一,就算要跳级也得学校领导观察一段时间,给予一定考核才行。   南老头再怎么反对江睿在高一“虚度光阴”,也得按着学校的规矩来。   江睿在物理课上被南老头半夸半骂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十三高。   最纠结的是南贺朝。   南老头是南贺朝的爷爷。本来这层关系他并不想跟别人说,怕生麻烦。但江睿的人品他信得过,也不想在这种事上瞒着哥们,免得以后江睿知道后两人生出隔阂,所以一开始南贺朝就把这事告诉了江睿。   南贺朝对爷爷的怪脾气是深有体会的,这次好哥们无辜中枪,他觉得万分抱歉。   江睿对这件事并没有放在心上。南老头的古怪脾气,让他想起了前生教他玉雕的师父,薛鹤宁大师。   似乎有本事的人都有点怪脾气,他师父也是个怪人。年纪不过四十上下,却总爱一副老年人做派。   平日里薛大师对江睿最为严苛,也各种看他不顺眼眼,整天想方设法刁难他,可到头来,他却是把师父的本事学得最全的一个。   薛大师去世前,知道江睿缺钱,就只给其他师兄弟们留了一些多年的玉雕心得,把他那些颇为自得的作品全部留给了江睿。不仅如此,还对外宣称,真正继承琢玉派师门绝艺的只有他这个小弟子江睿。   这一步本是薛大师想要留给小徒弟的后路——往后要是江睿在其他行业混不下去,玉雕就是他的退路。   可薛大师的一番苦心,终究是被他辜负了。   原先江睿始终不明白,明明师父最不喜欢他这个十分心思只有三分放在玉雕上的徒弟,却又为何对他百般惦念维护?   在监狱里时江睿想念恩师之余,也反复思考这个问题。后来想得久了,还真的被他想明白了。   薛鹤宁责骂也好,维护也罢,都不过一句:爱之深责之切。   在薛大师的心里,从来没人能超越他这个小徒弟的位置。   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江睿却晚明白了很多年。   *   江睿从秘境修炼完后,进浴室冲了澡,除非是受伤,他不喜欢在灵潭泡。虽说灵潭水是活水,但江睿还是不习惯在自己用水水域洗澡。   他看了眼时间,才早上五点。   “津南,你该不会是卡着我上学的时间给我打电话的吧,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我什么事?”江睿笑道。   肖津南没有多说,直接道:“东西被抢了。   江睿擦头发的手一顿,面上的笑意还在,声音却冷下来:“怎么回事?”   “你也知道文赢会这块肥肉看似我抢了大半,但实则我能吞下的不多,这次我接的在r国边境的买卖,明里暗里眼红的不少。”   江睿点点头:“我明白。这事需要我帮忙么?”   肖津南有些犹豫。   江睿了解他,自己这兄弟绝不是犹豫的人,这次的事能让他犹豫,想必他在晋林省那边的情况已经到了恶劣的地步。   故而江睿并没有等肖津南做出决定,他换了一只手拿手机,轻声笑道:“津南,把你的具体位置告诉我,然后等我过去。”   江睿没有告诉肖津南他什么时候到,事实上他没打算用普通人的方法到晋林。   修士到了筑基期之后就算不借助飞剑等外力,光凭法术也有瞬息千里之能为。   江睿在当天夜里,在父母入睡后,就施法从青市到了晋林省边境,找到肖津南所在的地点。   九月份的天青市还不显冷,晋林省这边却是已经蒙上了寒意。   山林里的很多树都开始落叶。   江睿踩在那些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处边境山林很大,很容易迷路,久居山下的村民,或者常在林中狩猎的猎户,都不敢太过深入。   而对江睿来说,整片山林有三分之二都在他的灵识覆盖下,迷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肖津南和他的手下就在山林中的一栋木屋里。   早上肖津南外出联系江睿后,被盯着他们的人发现,脱逃时胳膊被打中一枪。他们借用的木屋的主人——一个老猎户,常备一些纱布伤药,而且老猎户年纪大了,在边境待了大半辈子,见过不少大风大浪,这点枪伤着实算不上什么。   木屋的门被忽然敲响的时候,屋子里的十余个人都不禁神色一凝,浑身紧绷。      ☆、 第33章 玄乎      “肖哥,我去开门。”小伍抽出腰侧别着的枪,不等其他人回应便径直上前去开门。   木屋的门是用门栓从里面上着的,几乎是在小伍打开门的一瞬间,屋子里的人手里的枪械就对准了门口!   江睿被十数把枪指着,不畏反笑:“津南,你这迎接我的方式够特殊啊。”   跟着肖津南的这些兄弟,这两星期见的最多的就是凶神恶煞的敌人,无尽的子弹和鲜血,再就是这山里的野兽,突然面前出现这么一个面白如玉,隽秀地跟幅画似的少年,一时都有些怔愣。   少年肩上还背着书包,眉宇温润,含笑而立,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在校高中生,好似他所站的地方不是边境的深山老林而是单纯干净的校园。   肖津南在看到江睿的一瞬间也是一愣,他们所在的地方不过是个边境小城,就算江睿当天就坐飞机过来,也要经过多次转车,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找到地方。坐火车就更慢了,至少要一天一夜还多的时间。   “小伍!还不快把枪都收起来,还有你们一个个地傻了不成!”肖津南反应过来后,立刻呵斥道。   其他人虽然疑惑眼前这个估计连成年没有的男孩的身份,但这段时间几经生死险境,彼此的默契不必说,对肖津南的话已经形成下意识地无条件服从,纷纷收起了枪,只是眼神中的戒备毫不掩饰。   江睿心里念着刚才肖津南口中喊得那个名字,小伍……   他扫了一眼这十余人,里面不乏有一些熟悉的面孔,是他前生在肖津南身边见过的,还有的没见过的……肖津南对人有狼一般的直觉,那些日后没出现在他身边的不是有了异心,就应该是过早地死了。   方才给他开门的小伍,江睿曾经从肖津南口里听过这个人。死得很早,也相当惨烈,是被r国人捉去,虐杀的。具体江睿不清楚,只知道这人是肖津南的“心病”之一。   那时肖津南已经在赢长说一不二,当初虐杀小伍的r国人也悉数被他找到。可他没有动手,反而让那些人生不如死地活着。每年特定某天都会去一趟墓园,然后当着一块墓碑杀死一个凶手,直到江睿进监狱,这个规矩都还在继续。   小伍很年轻,看着比江睿大不了多少,五官周正。一个手里染了血的人,却有一双一眼能看到底的眼睛。   小伍离江睿站得最近,如果江睿心思有异,第一个解决地就是他。但他对肖津南的命令却没有半分迟疑,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枪,像个大男孩般朝江睿露齿一笑。   江睿点头做回应。   肖津南眼神里带着欣喜,大步上前,用完好的一只手臂揽住江睿的肩膀,将人带进木屋,小伍随其后关门。   “你这个北江的二把手,平时从不露面,可一听我有麻烦,你倒是动作够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担心我呢。”肖津南把江睿按在凳子上道。   江睿笑道:“你难得求助一次,我当然得赶紧过来好好看看你的笑话,要是来迟了万一看不到我岂不是太亏了?”   肖津南闻言冷哼一声,道:“知道你不会那么好心,你也就这副皮囊有点欺骗性,骗骗别人就罢了,到我跟前,你那点心思都不够看的。说吧,到底来干什么的?”   两人的对话在外人听来彼此针对性十足,屋子里的人除了年纪大早就歇下的老猎户,其他人都听得出了一身冷汗。   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男孩竟然就是他们北江从未露过面的二把手。肖哥还说过,没有这个二把手,就没有北江,北江现在所有的资产都是这个二把手在打理。   江睿听了肖津南的话,竟然也不生气,反而顺着话道:“你说的不错,我这点本事要骗你还差得远。”   “我这次来确实不止是因为你。”   “这次抢了北江这批货的人,跟追杀你们的人肯定不止一伙人。我这次来就是要对付其中的一批。”   肖津南知道眼前这位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可这回未免也太托大,单枪匹马过来对付一帮人?这可不是对付那些街头混混,那些人都是手上沾过血,手里拿枪的道上人。   江睿看到肖津南的眼神,就知道他的意思。   他来之前还不确定,这次到底是不是前生肖津南遇到过的那次差些丧命的边境一战,可听到小伍的名字那一瞬就有了八成肯定。   小伍就是死在这一战。   就算时间提前了,但地点、还有肖津南被多方人追杀的背景都基本吻合。   如果小伍不死,那肖津南这一劫怕是就躲不过,可小伍一死,那这块心病就会像前生一样随肖津南一辈子。   江睿也没想过跟那些r国人死战,修士已非凡人,不能对凡人妄下杀手,否则必遭因果报应,天雷罚身。   但肖津南他是一定要护住的,为此手上染上凡人血也在所不惜。   *   江睿能在晋林逗留的时间不长,必须在天亮前回去。   他这次出来带了几张护身法符,里面注入了自己的灵力。法符并非普通道士手里那些符纸,而是一种已炼制过的玉符,只需修士将自身灵力注入其中便可使用。   从外观看不过是一块雕着太极阴阳鱼的玉牌,实则法力符印都隐在其中,凡人肉眼不能看见。   肖津南看着手里的玉牌,好一会儿没说话。   江睿跟个神棍似的,劝道:“我还能害你不成?也就是往身上一戴罢了,你要是不信这玩意那就当装饰。”   肖津南没有不信他,光凭江睿一个白天就从青市到晋林边境的手段,就已经超出正常人范畴了。   其实就是江睿说他自己有特异功能他都能信,可这能挡子弹的护身符什么的,会不会夸张了一点?   其他人更不必说了,完全把江睿当神棍。   江睿自打修炼之后,就知道自己以后怕是得在神棍这条道上走到黑了,不说肖津南这边命里一个接一个的大灾大劫,容静堂那儿还藏着一个心怀不轨的玄学高手呢。   他要是不拿出点真本事,这两人他还真护不住。   肖津南将信将疑地把东西收了起来,小伍见状也立刻小心地把玉符收好。见大哥都收了,其他人纵使心里怀疑,动作上也没敢迟疑。   肖津南的胳膊上有枪伤,虽然子弹已经被取出来了,老猎户的药粉也很管用止了血,但总归影响行动。   江睿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装满灵泉水的灵玉瓶,从中倒了一些在他的伤口上。   这灵潭水性温和,本就是治愈外伤的极品灵药,修士若用了还可吸取精纯的灵气,肉体凡胎虽不能吸收灵气,但这治愈外伤的效果还要翻个倍。   包括肖津南在内的所有人,都看着那处因取弹时没有合适工具,而弄得血肉模糊的伤口。   他们想看看,江睿的本事到底有几分真。毕竟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在这之前,这些刀口舔血的人连听都不会听,更别说去信了。   在十余人的注目下,那处伤口在撒上灵潭水后没多久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过几息之间,伤口已经愈合,上面只留着一块痂皮。再之后,肖津南伸手轻轻触了那结痂的地方,痂皮便很快脱落,只留下了一道浅粉痕迹。   此时木屋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皆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小伍性子直,最先忍不住出声道:“江少,你这是什么东西,未免也太神了。”   肖津南都忍不住看着江睿道:“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我以为那些玄乎的东西都不过是骗人的……你这该不会是什么障眼法吧?”   江睿没有过多解释,还是先前略含笑意的神色,他看了眼时间道:“时间不早了,该做正事了。”   这次没有人再对他的话质疑。   一行人出山林的一瞬间便四散开,按照先前的计划各自行动。   而江睿则是在山林里,其他人毫无察觉的时候,悄悄施了个法术隐身遁去。   *   房间里的表时针指向5的那一瞬间,江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的卧室。   还有半个小时,江母会过来喊他起床。   江睿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迹,果断进秘境引了潭水冲洗,顺便还想在灵潭里打坐修炼一番。   今晚他也没想到那几方人竟然联合起来守着那个藏货地点,而他们只有十几个人,纵使事先分散行动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但还是寡不敌众。   若不是今晚有他在,这次肖津南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这比前生肖津南遇到的边境一战要凶险地多,江睿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擅自插手了肖津南命运造成的。   如果真是这样……   他可就又欠了肖津南一次。      ☆、 第34章      江睿江睿近期要冲破筑基初期巅峰,淼玄也有所感应也在闭关,要进行一个小进阶。   肖津南命数产生变化的事,一直让江睿如鲠在喉,不得释然。江睿也觉得自己的心境不对,只是淼玄此时也在紧要关头,他不想去打扰它。只时不时地与肖津南联系一番,缓解心中的燥虑不安。   从晋林回来之后,江睿便很少再进秘境修炼,一是怕修炼时心境不稳坏事,二则是突破将至,也就这十天半个月的事,他怕在这种状态下,突破失败。   其实第二点江睿是不需担心的。   江睿身具灵骨,长生路注定要比寻常修士要顺遂,再加上他自入修途以来,一直都是在淼玄秘境这种极罕见的福地修炼,灵气何止充沛二字,又有无数天灵地宝作辅,修为是实打实的。他又非急进的性子,饶是眼下心境有些许不稳,先前的积累也足够他度过这次突破。   肖津南早就察觉江睿状况不好,还以为是上次晋林之行见了血,给江睿留下阴影。毕竟他听说那些修道的人,都比较忌讳这个。虽说当时江睿一直隐在暗处,用法术相助,没有动手伤人。   肖津南不懂这些,怕江睿真受到什么影响,还特意让人去找了那些“半仙”、“得道高僧”什么的,暗中打探良久也没得出个准确结论。还让赢长道上的人都以为,北江的老大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好迷信。   过了大约半个月,江睿在晚上进秘境如往常一样准备入定时,觉得体内的灵气一改平时的顺服,变得格外躁动。   江睿立时明白,这次必须要突破,不能再拖了。   还好江睿碰上的是周末,江睿事先跟何馥兰打招呼,说自己在学校太累,没有休息好,要好好睡一觉,可能得睡一天才能休息过来。   何馥兰一听顿心疼地不行,心想这十三高学习也太紧张了,儿子那么聪明都被累成这样,要真坏了身体可怎么办?   “再累也不能不吃饭哪,要不到了饭点妈给你端上来?”何馥兰关切道。   江睿连忙拒绝:“妈你就让我好好睡一觉,等我睡醒,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我已经很久没睡个囫囵觉了。”   何馥兰还是担心,但儿子都这么说了,她也没再强要求,只能看着儿子把门锁上回房间“睡觉”。   江睿得庆幸这次只是小境突破,并非从筑基期到化元期那般,突破的是一个大境,小境突破需要的时间并不长,只需要几天就能完成。他有秘境,外界一天差不多就能完成。   要是大境突破,就得好几个月。有些天资差些的修士,花一年两年才突破的都有。   而且大境突破之后,最好立时稳固境界,否则很可能所有努力付诸东流。而稳固境界又得按年计算……   江睿花了秘境七八日的时间终于突破筑基初期,又用了两天先简单稳固一番修为。淼玄那边也传来小阶进阶成功的喜讯。   上次江睿稳稳当当突破到筑基期,给淼玄打下好基础,故而这次淼玄小阶进阶一口气开发出两项秘能。   一个是无论秘境内外,随时随地都可以与江睿在识海交流。二是,只需灵识稍动,江睿便可把外物凭空纳入秘境或带出秘境。而先前江睿除非拿在手里或带在身上的东西,否则就无法带入或带出。   最重要的是现在他只消在目标身上放一丝自己的灵识,就可以将活物甚至是人带入秘境。   江睿问淼玄什么时候它才能再次化形,淼玄道至少也得等江睿有金丹期修为才行。   江睿现在筑基中期的修为花了秘境五六年的时间。从筑基期到化元再到金丹,寻常资质上佳的修士在灵气丹药充足的情况下,一两百年都不一定能结丹,他这种身具灵骨的淼玄活了上万年也就见了这么一个,只知道修炼速度惊人,却不知到底逆天到什么地步,故而也不清楚江睿何时才能结丹。   随着这次突破,江睿的心境也有了变化,先前一直记挂在心的肖津南命数改变之事,此时再去想,便觉得之前是他太过钻牛角尖了。   他得到淼玄秘境,自此改了命数,那是他自己的机缘,同理,肖津南遇上今生的他也算是一种机缘,命之一字,本就无常多变,谁能说眼下肖津南身上发生的事就不是他的命数呢?   所谓福祸相依,大难之后必有后福,肖津南此番过了一次死劫,接踵而至的怕就是平步青云。   *   江睿快一天一夜没有出房门,何馥兰都快在儿子房门前转悠上百回。   江睿一出来,何馥兰看到精神奕奕的儿子,这才在心里松口气。也不管到不到饭点,赶紧去厨房给儿子倒腾饭菜去了。   吃过饭,江睿帮父母照看超市,顺便心血来潮,问何馥兰要了账本来,翻了翻前面几个月收入支出明细。不翻不要紧,这一翻就发现问题。   七月底,也就是江睿待在夷滇那会儿,江父江母从账上取了一万块钱,而这一万块钱没有标明任何去处。   而这一万块钱在将近八月底的时候,竟然又被收了回来。   江睿第一反应是,这一万块钱是父母借出去的。   第二反应就是,借的人八成就是三叔江建林。   可这钱要是借给江建林,以江建林的能力如何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还回来?就算江建林没有贪下这一万块钱的心思,他老婆李秀芝可不是能把吃下嘴的肉再吐出来的人。   说实在的这辈子他和三叔三婶没有什么因缘牵扯,唯一和他有点牵扯的也就是江旻那个小堂弟。   上辈子他若是真要救江旻的话,总能有办法的,可他怕连累王城晖和自己,选择了逃避。   之后江旻的死被他压在心底,却没有一天忘记过。   他对江旻一直都有兄弟之情,只是这份兄弟之情当时被他对江建林的憎恶所掩盖,以至于他后来做了错误的抉择。   曾经江建林害得他父母不和,天天争执,家里一贫如洗,连带着江睿也半路选择辍学去青市打工……现在江睿仍不喜江建林,可他不想江旻这孩子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当年他在市里打拼,对父母多有疏忽,一直都是江旻充当了儿子的角色照顾着他父母。后来江睿出柜,父母不愿见他,还把先前寄回去的钱悉数不变地还给了他。那时也是已经有所成就的江旻照看着两老。   江旻是个懂事重情的孩子,应该有个好未来。   江睿合上账本,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把账本还给何馥兰。   当天晚上,江睿没有进秘境修炼,在房间内放出灵识,尽可能地将灵识铺展开来……   江睿所修习的《脉息凝神》是一种专门修炼灵识的极上乘心法,他于此道又颇具悟性,故而他虽只有筑基中期的修为,但灵识却比一般筑基后期修士的灵识也不遑多让。   在江睿的灵识布展有约莫三分之二的时候,终于搜索到江建林的踪迹。   是在一处偏僻胡同里。   让江睿意外的是,他一向老实的二叔江建恒也在江建林身边。   两人身边还有一些面孔陌生的男人,眉宇间都带着些许煞气,一看便知非善类。   这些人的对话神态尽数被江睿的灵识收入,也让他大致明白江建林现在的情况。   江建林在向人放高利贷,之前向江建军夫妻借的一万块钱怕就是最初的启动资金。现在江建林已经从放贷中尝到甜头,还拉了家里比较困难的江建恒一起下水。   这些陌生男人是江建林低价找来的专门讨债的人,专门对付那些难缠的借贷者。   江睿平时很少外放灵识,也对江建林关注多,所以不清楚到底是谁把江建林带入这一行的,不过对方显然没安什么好心。   江建林眼下一心扑在放高利贷上,一时半会儿是拽不出来的,江睿索性装作不知道,暗中注意着江建林的一举一动。   那个引江建林下水的人迟早会跟江建林联系。   江睿要查出来到底是谁想拉江家人下水,直接从根源解决这件事。   江父江母那里,江睿并没有把江建林的事告诉他们,免得父母因此担惊受怕。   在观察江建林近半个月后,江睿终于查出了他背后的那个人。   是一个江睿意想不到的“故人”。   江睿在复生之初也想过,等再见到这个人,一定要狠狠报复他,可随着后来踏入修真一途,修为心境的提升,江睿再回想前生那些仇人的时候,心中竟然出奇地平静。   他们这些人,对现在的江睿而言,只消一个意念一个简单的术法便可抹杀,甚至让他们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太弱了……   江睿反而没了对付的心思。   只是这可不代表当仇人送上门时,江睿也无作为。   江睿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想起上辈子和这人仿佛早就安排好的相遇,心中一直存在的那个谜团仿佛掀开了一角。   江睿思量之下,给杨封去了一通电话。   杨封乍然接到江睿的电话有些意外,自从两人没了生意往来之后就很少联系。不过想到先前容先生对江睿的态度,他没敢怠慢江睿。   有些事不好在电话里说,江睿这几天要月考,杨封也是个大忙人,所以两人见面的时间就定到下周。   两人约好周六下午三点在太白楼见面。      ☆、 第35章 月考      自从南老头在课堂上说过江睿之后,江睿在课上渐渐低调,除非老师点名提问,基本不怎么主动回答问题。   一天两天如此,还没人觉得有异,一个月下来,就有人私下里乱传话,说江睿中考成绩不实。   大家原先在初中都是老师眼中的学习尖子,被捧着过来的,到了十三高的实验班,老师的看重没有了,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尤其是除了前三甲之外,大家的入学成绩虽然名次有高低之分,但事实上分数差距很小。自然谁也不服谁。   姚季澜对江睿、段信瑢和王晓蕊的态度明显与其他学生不同,这让不少人颇有微词。尤其是江睿,除了语文,他的英语是最好的,姚季澜又教的就是英语,自然对江睿更看重一些。   江睿虽是十足的君子如玉,可身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独特气质,让人丝毫不敢亲近,好似跟他说句话就亵渎了对方那份温润玉雅。   而江睿平时在班上和南贺朝、王晓蕊走得近外,对旁人的态度都是淡淡的。   班上的女生不说,在她们眼里,江睿就是彻彻底底的男神,没有一处不完美的。虽不高冷,却根本没办法靠近。   曾有外班的班花对江睿一见钟情,开学没几天就找上江睿。当时江睿都被那位班花叫出去了,他没有故作冷淡,反而神色温和坦然,面带笑意,就那么站着就好像一幅古画一般。   那位班花看看江睿再看看自己,愣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就扭头走了。   在这样的人身边,所有人都会被衬得普通甚至如小丑一般,哪里还敢有什么旁的心思。   就算有小部分男生不喜江睿,但对着他那张脸也完全说不出难听的话。不得不说,江睿这个人本身就已经是个大杀器。   相比之下,班上的另一位男神段信瑢就要容易亲近地多。他脾气好,长得斯文俊秀,家里条件似乎也不错,不管是男生女生,都比较跟段信瑢处地来。   加上近来江睿在学习上的低调,有些人就觉得江睿不如段信瑢,私下都在传这次月考,估计年级第一会是段信瑢的,甚至也不知哪位闲着没事的,还传出江睿和段信瑢不和的传闻。   周洋还特意跑过来九班把江睿叫出去,特意说了传言的事。周洋一见好友那张笑脸就来气。   那些传言快在高一传遍了,江睿却还是跟没事儿人似的。   周洋觉得缺心眼到江睿这份儿上,也不知班上的那些女生都喜欢他哪一点,莫非就是那张脸?   “我说你这次考试有没有把握啊,我可听说段信瑢原先是从京市转过来青市的,学习特别牛,不过再牛你这次也不能输给他……等等你能给点反应吗,别总是笑着不说话,我一个人在这唱独角戏似的……”   好不容易熬过初中的体育加试,谁知高中有晨操,每天要绕着八百米的操场跑三圈,这周小胖被折腾地脸都小了一圈,看着没以前肉乎了。   江睿单臂撑在栏杆上,瞧着周洋漫不经心道:“羊羊,段信瑢有多大本事,厉不厉害跟我没关系。”   周洋皱眉:“怎么没关,只要这次你赢了,那些什么成绩不实啊,你嫉妒他跟他不和啊的传言都不攻自破……”   江睿闻言摇头笑道:“羊羊,我的对手可不是他。”   周洋一听颇为惊讶:“难道咱们高一还有比你俩学习更厉害的?这不可能吧。”   江睿没再说话,被周洋嘀咕地烦了,也就应道:“行,我这次好好考,一定不输给他行不?’   周洋笑眯了眼,道:“这才对嘛。”   不料江睿接着就来一句:“这月考我是不担心,你呢,准备地怎么样了,听说这次月考后,老师还打算把成绩通知给家长,崔阿姨很期待吧?”   周洋瞬间笑脸变苦脸。   *   月考最后一门也是英语,考完出来大家都在议论题目的难度,还有哪道题的正确答案是什么,最难的是哪道等等。   江睿知道王晓蕊擅长理科,文科稍弱,便上前问她:“这次考得怎么样?”   本来走在王晓蕊身边的女生,一见江睿过来,脸皮薄些的就红着脸躲开,稍微外向些的,也保持了些距离,没敢离得太近。   王晓蕊性格孤僻,有时说话又稍显犀利,所以跟班上那些女生都有些处不来。也不在意她们的态度。   “这次题不难,我考得还行。”说完她又问:“你呢?”   江睿谦虚道:“还行吧,语文分数估计要比英语数学低点。”   王晓蕊闻言睨了他一眼。早就有学长学姐说过,十三高平时考试里,语文要想满分基本不可能,就算答地再好,老师为了避嫌总会抠一点分数下来。以江睿的能力英语数学满分是毫无悬念的。比满分低一点,这说法可一点都不谦虚!   王晓蕊听死党这回答就知道,他这年级第一是跑不了了。   就是不知道那姓谢的,见段信瑢又被江睿压过一头会是什么反应。   想想就觉得心里舒坦。   十三高老师们效率不慢,考试完第二天就有一两门小科成绩出来,第三天下午的时候除了语文,所有卷纸都已经发下来。   因为语文的批改难度相对大一些,是最晚发下来的一门。   在语文成绩下来之前,有人传,这次段信瑢的语文成绩一百四十五,年级第一!   段信瑢听了之后只是笑:“哪里能考那么高,这次语文的文言文阅读和诗词鉴赏出得太偏,我做得不大好,不可能考这么高。”   这次是入校第一次月考,学校没有太为难以免打击学生信心。所以除了英语、物理和语文颇有难度外,其他课出的题都只算中等的难度。   江睿除了语文,别的全是满分。段信瑢的英语和物理都差了几分。王晓蕊八门总分要比段信瑢稍微低两三分。   不论是段信瑢反超江睿,还是王晓蕊要反超段信瑢现在都只看这最后一门语文的分数。   周洋已经往九班跑了好几回,就连谢高凌也来九班门前晃了好几次。   有一次王晓蕊课间去厕所,回来后正好在楼道里碰见谢高凌。王晓蕊见了他就皱眉,本想绕道走,却被对方拦住。   “听说你这次考得不错啊,快赶上我们老段了。”   王晓蕊冷淡地挑了挑眉,却没说话,神态间带着些许不耐。   “哟,几天没见,你这装清高本事渐长啊,怎么跟我说句话还让丢人了不成?”谢高凌气得冷笑。   王晓蕊一句也不应,任他冷嘲暗讽说了大半天,就等着上课铃响,反正她看明白谢高凌这人,他这人越是理他,他就越是没完,不搭理他,指不定哪天他就自觉没趣不再找她麻烦了。   谢高凌看出她的想法,道:“我还就不信你今天能一句话都不跟我说,这不,快上课了,你要是真清高,就一直这么端着别跟我说话,咱俩就在这站着,你要是想回教室,就老老实实答我一句,以后见我也别摆你那张冷脸。”   王晓蕊闻言终于把视线落在谢高凌的身上,只不过那视线一点温度都没有。   *   江睿这次年级第一。所有考试除了语文一百四十九,别的全是满分。   段信瑢总分比他差了十多分。   这还是在九门课,六门题目都简单的情况下。   成绩出来后,一向斯文脾气好的段信瑢也忍不住沉了脸。   之前所有关于江睿的流言不攻自破。   在十三高,成绩决定一切。   虽然只是一次月考,但历届高一新生别说有江睿的分数,连王晓蕊的分数都没哪个达到过。   学生成绩好,姚季澜脸上自然有光,这几天走路都轻快不少,脸上的笑都没下去过。   原先对江睿有质疑的人,那点疑心也变成了惊叹,在十三高语文能拿一百四十九,这已经不止是牛字能形容了。   对于周围人态度的转变,江睿并不在意,反而是周洋觉得大为解气。   江睿一直注意着江建林那边的动静,只不过这些天对方一直很老实,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江建林先前放出去的钱都收回来的差不多了,也没见他再放出去。   江睿可不认为这是他的好三叔想洗手不干了。   江建林是有点小聪明,可这点小聪明,还不足以让他明智到在利用高利贷赚了一大笔钱之后从中脱离出来。   周六下午三点。   江睿如约来到太白楼。   进门的时候,杨封正背对着他站着,躬身跟坐在主位上的人低声汇报着工作上的事情。   那人见江睿进来,微微抬眼,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无绪:“好久不见,江睿。”      ☆、 第36章 赌局      一个来月没见,容静堂气色好了很多,原本就容色秾丽,此时看起来更是让人一刻都挪不开眼。   江睿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笑侃道:“容爷怎么有时间来青市这小地方?”   容静堂朝杨封抬了抬手,对方立刻会意,将那些文件资料拿起来小心地退了出去。   “我来找你。”   江睿长眉一挑,似笑非笑道:“还有什么事是你解决不了的?”   容静堂看了他一眼,道:“我近来身体好上很多,也不像以前那么畏寒。”至少不会在别人穿短袖的时候,他还得裹着一层厚风衣,围着围巾,盖毛毯。   “这是好事儿,怎么感觉你还不高兴似的?”   容静堂道:“没有不高兴,只是不希望你有事瞒着我。”比如他身体的病因。   江睿并不是非要把他的身体状况瞒着,但是事关那个送他玉观音的“长辈”,容静堂对那人的在意看重,江睿这个外人都能看出来,贸然说出真相,恐怕只会惹他不快。江睿不想因为这事和容静堂之间有什么龃龉。   最重要的是他不愿看见容静堂知道真相后的样子,或许还会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心里绝不会如面上那般无动于衷。   这件事瞒不了他太久,江睿也清楚自己迟早得开口告诉他,只是现在他还说不出口。   “我在你面前还能有什么事瞒着?就算瞒着也瞒不住多久。”江睿笑道。   容静堂看他良久,淡声道:“这话倒是不错。”   江睿:“……”   “话说回来,我今天约的可是杨封,你快把人给叫回来,赶紧的。”江睿想到今天的来意催促道。   “他听我的,你有事不如跟我说。”容静堂不在意道。   一点小事,江睿并不想麻烦他,不过想到容静堂在夷滇的动作,又看见方才杨封跟他汇报事情的模样,保不齐这人也想在他们洛安省做点什么。   青市现在还称不上是杨封的囊中之物,但只要容静堂有意扶持,那就是早晚的事。   江睿原先是想和杨封合作,毕竟一山不能容二虎,王城晖肯定得和杨封对上。只是现下容静堂插手,自己也就没有跟杨封谈合作的条件了。对杨封来说,容静堂是主子。这个江睿不能比。   斟酌一番言辞,江睿有些犹豫道:“你之前查过我的资料,应该知道我有个三叔吧?”   容静堂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那个三叔……近来被人撺掇着做起了高利贷,偏偏我三叔背后那人不是个好对付的,如果不拉我三叔一把,怕是日后我父母都得跟着牵累了……”   “所以你想让杨封跟那个人对阵,你坐收渔利?”   被人一语说穿心思,还是用这么直白的话说穿,江睿再厚的脸皮也不免有点尴尬,下意识用手指挠了挠脸。   容静堂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一瞬不移,直到江睿的脸上慢慢升起红晕,才大发慈悲地表态道:“这件事我来处理。”   江睿忙道:“不必,这事我能解决好。”   “那个人你认识。”容静堂并不反驳,只是没头没尾说了一句。   江睿脸色一变。   “而且你并不想跟他沾上纠葛,甚至你从头到尾都不打算在那个人面前露面,否则你不会借杨封的手做这件事……你并不想看到他,对么?”   江睿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好。   “容静堂,有没有人说过,你敏锐地让人害怕。”江睿问得很认真。   容静堂眼神一沉,道:“有。”   “那人是谁?”他和对方一定有相似的被读心经历。   容静堂像是有些迟疑,顿了顿才出声,语气竟不似平时那般寡淡无波,带着一种难言的味道:“我的小叔。”   小叔。   江睿在心里默念这个称呼。   不知怎地他想起容静堂脖子贴身带着的那块玉观音。   “是小时候家里长辈看我体弱,特意寻来给我护身的,这些年一直随身戴着”。   “换一个吧,这个不行。”   江睿突然没有了继续这个话题的心思,转笑道:“三叔的事情到底是我家的家务事,也是上不了台面的小事,就不麻烦你了。”他虽不通幻术,不过近日也能下手炼丹了,低级丹药中,正巧有一种可以暂时改变形貌的幻形丹,等他炼出来,到时和王城晖接触时服上一枚即可。   容静堂闻言蹙眉。   江睿知他被驳了意,心里觉得不快,便把话题转移开去……   从太白楼出来已是傍晚。   也不知是不是江睿的缘故,容静堂这次来青市竟没有带着隋明,只带了程叔过来。   不等容静堂开口言送,江睿就拦了计程车坐上回去了。   容静堂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转身上自己的车。   “程叔。”   “在,先生。”   “我今天好像又惹他生气了。”   程叔:“……”   “江少不是喜欢计较的人,先生不必太多虑。”   “不对。”   “先生,什么不对?”   “他不喜欢计较这句。”   “……”好吧,他年纪大了,越来越不明白年轻人的心思了。先生难道不是想找他寻安慰吗?这一副“我什么都看得明白”的样子,还让他怎么开口安慰?   *   从淼玄小进阶之后,木楼里那些个房间,有部分也开放出来为江睿所用了。   炼丹房是其中之一。   江睿是火木灵根,本就最适宜修丹道,只是不知为何淼玄当初没有先给他《九重丹明经》的玉简。   而江睿本人对剑道更感兴趣一些,也就没有多问。   江睿日日在秘境以灵髓玉树练手,又是灵骨之人,对体内灵元的掌控已经十分精准,炼起丹来更是事半功倍,成功率很高。   幻形丹不过普通的一级灵丹,江睿只试了两三次,就炼出一炉完好的幻形丹来。   一炉足足出了百粒。没有一粒废丹。   这成绩让江睿自己都惊讶一把,虽然只是一级灵丹,但这成功率也超乎自己想象了。不过《九重丹明经》有言,若是九重丹术小成者,可提丹药品级一到两级,中成者可提丹药品级三到四级,至于大成者……世难有大成者,就连创出九重丹术的那位丹道大能也没能达到大成。   江睿天赋虽好,却才刚入门,学了点皮毛罢了,要想至小成、中成,甚至传说中的大成,还有一段无比漫长的路要走。   炼成了幻形丹,江睿没有急着去找江建林。只是在“螳螂”准备“捕蝉”的时候,他这只“黄雀”才出场。   *   江建林觉着自己是遇着贵人了。   不然他怎么会被王总看重,给他寻了生财的法门不说,还一直扶持他,给他找门路?   这段时日他在晖都放贷,本钱都翻了好几番。整个青市,也就他江建林敢在晖都这里放贷,旁人都得顾忌着王总。   江建林看着赌桌上一掷千金的老板富商们,盘算着自己手上能动的钱够不够也进去玩一把的。   以前也有人找他一起赌钱,只是那时他手上没几个钱,根本赌不起来,现在手上钱也有了,还在晖都这么个“小赌城”里,自然有些意动。   正当江建林打算也下海玩一把的时候,突然瞄到门口一个衣着不凡的年轻人走了进来、那年轻人样貌普通,浑身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富家少爷气质,进来后还好奇地四处打量,连筹码都是服务人员指引着兑换的。一看就是头回来这种地方的新手。   这种有钱又什么都不懂的新手,对江建林而言就意味着大笔的“生意”。   江建林也顾不上之前想要玩一把的心思了,忙不迭朝那个年轻人走过去。他没有直接上去跟对方搭话,只是在一旁观察着这个年轻人的一举一动,等着合适的时机再上前。   江睿眼角的余光扫过江建林,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手中的筹码像是不要钱一样压出去。   江睿现在玩的是骰宝,赌骰子点数大小。他的表现如同一个第一次赌博的新手一样,出手没有规律,没有技巧,像是只凭运气。只不过运气还算好,十次里也有几次能赢。   很快江睿兑换的筹码就挥霍一空,他喊来服务人员又换几次筹码。不过他这之后他的运气极差,没过多久,就都输光了。   江建林看着那个年轻人,见他已经兑换不出筹码,脸上的表情却带着不甘心,像是只要再给他一次机会就能把之前输掉的钱都赢回来似的。   江建林琢磨着时机到了,便从人群里挤过去,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   江睿回过头,疑惑而戒备地看着他。   “你是谁?有什么事?”因为输了一大笔钱,他的语气并不好。      ☆、 第37章 赌注      “小兄弟你可考虑好了,真要把这儿的钱都借走?我这儿利息虽不高,但你借这么多,哪怕是明天就还那利息也不是小数了。”江建林故作诚恳地劝道。   此时化名为唐玄的江睿不耐烦道:“怎么你是怕我还不起?之前是我手气不好,接下来我肯定能把先前的都赢回来!”   江建林在晖都放贷也有段时日,自然不会信这种赌徒的话,向唐玄谄笑道:“唐少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的,哪里会把这点钱放在对眼里,只是这些钱可是我全部的身家,不得不谨慎些啊,要不唐少咱先把这欠条签下,手印给按了?”   唐玄皱着眉拿过那张欠条,看了两眼后就直接刷刷签上“唐玄”二字,犹豫都没有地按下手印。   江建林看着欠条笑得眼睛都找不着了。   把手上所有的钱又都换成了筹码,这次他没有大把下注,好像变得小心了起来。每一把都是下得很谨慎。   只是也不知怎地,运气一直背,回回都输。   赌桌附近的人早发现这个看起来运气极背的年轻人,有些想取巧的,跟着唐玄下反注总能中。   输了十来把后,唐玄一脸烦躁,觉得今天在骰宝这里是没赢的运气,又到轮盘那边玩了几把。只是运气比骰宝这边还背,三下五除二就把筹码都输光了。   加上先前自己的钱,还有借江建林的钱,唐玄一共输了十万。整个晖都一晚上的流动赌资也不过百来万。   唐玄输得脸都白了。   江建林这时又凑上前,完全没有先前撺掇唐玄借贷的谄媚,冷脸不屑道:“唐少,您不是说一定能把钱赢回来吗?”   唐玄看见他,像是看见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他的衣服喊道:“你再借我两万,这次我一定能把所有的钱都赢回来!”   江建林冷笑一声,把他的手挥开:“唐少还是先想想怎么把我这钱还上吧。”   “不行,你再借我两万,就两万!我一定……”   江建林张口想打断他,谁知有人先一步出了声:“怀清,去给这位唐少取两万的筹码来。”   唐玄扭过头,看见一个年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高大男人,站在离他十来步远的地方,儒雅地笑着,朝身旁样貌秀致,眉眼间却带着桀骜的少年吩咐。   唐玄,也就是江睿,看着眼前的男人,前生的一些画面在脑海飞闪而过,忍不住将一只手背在身后,紧紧握拳,手背青筋毕现。   哪怕今生见面不识,毫无纠葛,可到底,意难平。   江建林一见是王城晖也顾不得跟江睿多说,连忙上前道:“王总,您是不知道这个人刚才输了十万了,您再借怕他还不起啊。”   王城晖闻言笑着摆摆手,道:“左右他再借的也不过两万,既然这位小兄弟想玩,也不能显得我们晖都小气,连两万的借贷都拿不出。”   怀清把放着筹码的托盘放在江睿旁边的赌桌上,看也没看他一眼就回到王城晖身边站着。   江睿想到前生叶文斌刚认识自己的时候,也是这般态度,当时他以为是对方的傲气作祟,现下看来,不过是看不起他罢了。   只是后来叶文斌对他态度大变,行事处处暧昧,明里暗里示情意,还与他发生关系,这才让江睿接受了他。   江睿一直不明白叶文斌态度的反复,还有王城晖最后的放弃。看到现在站在王城晖身边的少年,这才有些恍然。   他跟着王城晖做事的时候,有时会觉得他在自己身上找什么影子一般。后来随着自己年纪增长,身子骨慢慢长开,模样变得俊朗,同时也没了十七八岁时那般意气桀骜,王城晖对自己的态度就变了很多。少了份亲昵,多了如同上司与下属、老大与小弟,师父与徒弟之间那般公式化的关系。   而后来的叶文斌,像年少时的自己,却更像——眼前的这位怀清。   江睿跟在王城晖身边很多年,多少也摸索出他的一些脾性。他看得出,在王城晖眼里,这个怀清与当年的他和叶文斌,没什么不同。   都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甚至江睿猜测,王城晖只是偏好他们这一型的少年,而并非透过他们在看另外一个人。   叶文斌对他的忽冷忽热怕是也是因为搭上了王城晖的缘故。   在王城晖心里,应该早就有了让叶文斌代替自己位置的心思。   可笑他到现在才看明白这些。   江睿盯着王城晖,突然出声笑道:“两万块钱的赌注算什么,既然王总出面,那咱们就得玩一把大的才过瘾。”   王城晖有些诧异江睿的态度转变,视线在江睿身上来回扫视一番,最后停在那张样貌普通的脸上,眼中的遗憾一闪而逝,还是道:“唐少爷想怎么玩儿?”   江睿直视他道:“骰宝,三局定胜负,我要是赢了今日我在晖都的输得全部一笔勾销……”   王城晖笑道:“唐少好大的口气。”   江睿挑眉,“我还没有说完,要是我赢,我还有个条件。”说着他猛然指向一旁的江建林。   江建林冷不防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倒退一步。   江睿冷笑着继续道:“我的条件就是王总手下的这个人归我处理。”   王城晖笑意微淡,一个江建林倒不算什么,只是想到他那个全市中考状元的侄子,那副好样貌是很让自己心动的,所以先前他才布下这么个局,眼看就能收网,把那个孩子弄到手上。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唐玄却提这么个要求。   江建林看见江睿的神情,感觉这个年轻人,跟他先前撺掇着借高利贷的毫不知事的富家少爷,完全像是两个人。   他万万不能落在这个年轻人手里。   “王总……”江建林开口想让王城晖拒绝这个年轻人无理的要求。   王城晖此时已经确定,这个叫唐玄的年轻人今天怕是有备而来的。   事情发展到眼下的地步,唐玄之前毫无技巧毫无运气可言的赌博让周围所有的赌客,都认为这个赌局他王城晖必赢,他若是拒绝,反倒显得他自己未赌先输。失了晖都主人的气度。   王城晖朝江睿走近几步,脸上的笑意仍是一派儒雅:“若是你输了呢?唐少可出得起这输了的赌注?”   江睿闻言,唇角微翘,从怀里拿出一块晶莹翠绿,雕工精美的翡翠龙佩,道:“王总瞧瞧,我这块翡翠龙佩能不能做这赌注?”   王城晖朝怀清示意,怀清转身去找晖都聘请的珠宝鉴定师。   在晖都有赌徒输得狠了,拿一些古董珠宝抵钱换筹码的不在少数,所以晖都内有专门聘请的珠宝鉴定师,还有古董鉴定师。   很快,怀清就将人带了过来。   那位鉴定师看到江睿手中的东西眼睛就是一亮,在拿到手里细看一番后,发现这块龙佩的雕工有些眼熟。不过想到玉雕界的那位鲜少为人出手的大师,便觉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   鉴定师在估量了一番这块龙佩的价值后,看向江睿的眼神就带着遗憾之意。   对于他们这些摸了半辈子珠宝的人而言,最遗憾的不外乎于明珠蒙尘,好的宝贝却没遇上一个珍惜它的主人。   鉴定师向王城晖说了这块翡翠龙佩的估价,单论青市的购买力,这块翡翠龙佩也要高出江睿所欠赌资的十数倍。若是放到其他一线城市,或拍卖会上,这龙佩的价格怕是还会翻个番。   王城晖闻言一笑:“倒是我小看唐少了。这样的极品翡翠,就是王某也拿不出,不知唐少是怎么得来的?”言下之意就是,怀疑他东西的来源有问题,急着到晖都处理呢。   江睿哪里会听不出,“这是我在夷滇赌石得来的一块极品翡翠,又请大师精心雕琢而成。”   王城晖问道:“不知请的是玉雕界的哪位大师?我看这翡翠龙佩雕工不凡,想必是出自玉雕大家之手,正巧,我在玉雕界也认得几位手艺不错的大师。说不定,替唐少雕出这龙佩的大师我也正好认识。”   江睿早知他会这么问,面上声色不动道:“出自琢玉派的薛大师之手。”   这个翡翠龙佩出自江睿之手,江睿一手雕工尽得薛鹤宁大师的真传,雕出的东西除非薛鹤宁本人,旁人是看不出其中差别的。   那位鉴定师和王城晖,显然是知道琢玉派的薛大师的。尤其是那位鉴定师,在听见江睿的话之后,忙再次拿起手中的翡翠龙佩细细打量。   片刻之后,鉴定师惊呼出声:“这确实是出自薛大师之手!王总,这确实是薛大师的作品啊!”   王城晖本以为江睿只是想给这块龙佩抬抬身价,谁知这竟是出自薛大师之手的真品?      ☆、 第38章 解决      薛鹤宁年少成名,江睿拜入他门下时,薛鹤宁已成名二十余年。   现下江睿才十六岁,按时间算,薛鹤宁这会儿还不到三十岁,还不如后世那般享誉四方各地,但在青市绝对是玉雕界传说级的人物。不止是在行内让人难以望其项背,就是其他行业的人也要敬他三分。   能请得动玉雕大家出手的,至少玉石品质得能拿出手,而好的玉石岂是寻常人能随随便便拿出来的?故而很多玉雕大师来往之人都非富即贵,更遑论薛鹤宁这种级别的顶级名家。   别人不清楚,江睿对这个师傅的脾性可是十分了解。要想让薛鹤宁出手,首先人得他看着顺眼,其次得玉石他看着顺眼。   这两点要是有一点不合薛鹤宁的眼缘,就算你是天皇老子也别想让他给你动半刀子。   因着这规矩,就算是眼下,薛鹤宁的作品流传于世的也少之又少,在后世更是被炒到了天价,尤其是在他去世之后,好不夸张地说,那些所谓的上流人士用他的作品做传家宝的都有。   江睿复生后一直没丢下过这门技艺,经常在秘境里练手以补足自己在经验上的缺乏,现下他的手艺,跟这时的薛鹤宁的水平相差无几,就算再厉害的鉴定师过来也不敢断定这龙佩非薛鹤宁所出。绝对能以假乱真。   这几年极品帝王绿的翡翠本就越来越少,这龙佩又是薛鹤宁亲手雕琢的真品,在青市就是有钱也买不着。   王城晖发迹后,一直被人看做暴发户,他也曾上门去请求过薛大师出手,哪怕只是雕个小件饰品,那也绝对会让那些自诩青市名流的人家高看一眼了。只是薛大师见他一面之后就拒绝了他的请求。   王城晖拿过鉴定师手中的龙佩,抚摸一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他便应下江睿拿这块龙佩做赌注。   江睿把龙佩收回来。斜睨一眼旁边被当做赌注的江建林,对方开始眼神有点畏惧,后而可能觉得这次赌局江睿的赢面不大,脊背便挺直了些。   王城晖开赌场,但他本人并不擅赌术。反而身边跟着的怀清是个赌中高手。   江睿心里很清楚,赌术是跟在王城晖身边的人必学的一项技能。甚至有些从此沉迷赌博,然后被王城晖放弃的也不在少数。   怀清有一双很漂亮的手,手指细而白,指尖饱满而圆润,还微微透着粉色。   江睿看着这双手,不禁想起另外一个人的手,那人的手跟他的容貌一般,无一处不完美,让人看着都目眩神迷,甚至忍不住在心里想把那双手握在自己手心,细细舔吻……   “可以开始了。”   怀清的声音,打断江睿的绮思。意识到自己的走神后,江睿脸上的尴尬一闪即逝,莫不是现在的身体还处于青春躁动期?不然他怎么会想到那样的画面……   江睿收回思绪,看向面前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温和一笑。   怀清年纪不大,赌术却了得,第一局在江睿的有意放水下,怀清毫无悬念地赢了。   王城晖似是对怀清极有信心,坐在一旁一边观看赌局,一边闲适地与属下聊着工作上的事情。   不过在江睿赢了第二局之后,王城晖的坐姿便没了先前的闲适。   怀清压力很大,他清楚这次赌局不仅仅是有关江睿在晖都欠下的十万块钱赌债的事,还事关王城晖的颜面。江建林对王城晖还有用,这个赌注是不能输的。   况且江睿压下的赌注,也是王城晖心心念念的东西,若是他能赢这次的赌局,等着他的便是一片锦绣前程!   *   江建林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真的能赢了王总身边那位赌术高手,在输赢定下的那一瞬间,他脑子一片空白。   他甚至有点想不通,明明他应该是今天的赢家才对,为什么好像今晚所有的人一举一动都在这个“唐玄”的掌控之中一般?   事情到底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你要带我去哪?”江建林的声音发抖,他现在双手被绑着,眼睛也蒙着,根本不知道这人要把他带到哪里。   江睿专心开着车,没有理会他。   这辆越野车还是早先托肖津南弄到手的,他还不够买车的年龄。也没有驾照。这次是他第一开,手感还算不错。   江睿把车开到青市郊外一个废弃仓库,然后把江建林赶进去。   约莫在仓库停留了两个小时,江睿才出来,是一个人出来。没有在附近逗留,开着车就回市区。   而在江睿走之后没多久,另一行人进了仓库找了一圈却没发现江建林的踪迹。   其中那个带头人只好拿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王总,我们亲眼看着那个姓唐的小子把江建林带进这个仓库,然后一个人离开,但现在我们进来,都快把仓库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见半个人影。”   “……我确定他把人带进仓库了,也确定他是一个人离开的,没有带任何东西。所有的兄弟都可以作证。”   “好,那我带兄弟们在附近再找找。”   此时的江睿正开车在回市区的路上,在确定那行人没有什么异动后,这才把放出去的灵识收回。   江建林此时就在淼玄秘境里,被江睿所布下的南柯梦阵所困。   南柯梦阵分七情阵、六欲阵,是江睿费了不少功夫布下的。不过他现在水平有限,南柯梦阵的威力也只有正常的一两成。这一两成对付江建林也足够了。   除非江建林能破除其中的七个情阵六个欲阵,否则没有江睿的允许,江建林永远不可能出来。   江睿深知江建林这样的人,对他进行说教他根本不会听进去,对他恐吓也只能吓住他一时,所以索性想出这么个磨练他的方法。   想出阵,就要破阵,想要破阵,就要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住自己的七情六欲。   若是江建林在阵中迷失,自会遭到阵法的攻击,要不了命,却足以让他清醒。   以江建林的心性,要达到江睿的标准还差很远,可在淼玄秘境里时间多得是。至于现实,江建林自从放高利贷之后,成月不回家,也没个消息是常有的事,只要江建林每月按时送家用回来,李秀芝才不想去管江建林的死活,家里一个江旻已经够她忙的了。   况且因为江建林常常不在家,李秀芝年轻,长相又不错,时不时也会有男人跟她献殷勤,她最近刚认识了一个男人,对方很能理解她这样“独挑家庭重担”的妇女,两人颇有共同话题……   想必再过不久,两人就能从知心好友,上升到“亲身好友”了。   江睿定时以将江建林的名义,让人送钱给李秀芝,又时不时地让一些关于江建林的消息传回宁平,打消李秀芝的疑虑。   在李秀芝和情夫正情深意浓的时候,江睿跟江母提了一下,想让她把江旻接到自己家照看。   李秀芝和镇上那个饭店老板的事就算瞒得再好,可世上没有不透风得墙,还是被人发现蛛丝马迹,然后传了出去,连江母这个不常回村子的人都知道了。   江建军和何馥兰是李秀芝的长兄长嫂,曾找上门对李秀芝暗示,让她不要再做丢江家人脸面的事,谁知李秀芝不仅不知反悔,还哭骂何馥兰冤枉她,毁她名誉!一副胡搅蛮缠的样子!   几次下来两人对这个弟妹也死了心。自家孩子还在念书,两人不想因为这个事情,再去李家闹一通,闹得人尽皆知。   大不了以后不来往就是了。决不能让这么个人给自家孩子名声上添上污点。   李秀芝为人德行有亏,但江旻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是彻彻底底的江家血脉,何馥兰和江建军不能看着李秀芝把他们这个亲侄子给教坏了。   夫妻俩挑了个日子,找上李秀芝。   李秀芝本就不喜欢照顾孩子,现在又有了情夫,要不是舍不得花钱请保姆,她早就把孩子丢给别人照顾了。现在江建军和何馥兰愿意接手,她自然是再乐意不过。   “不过大哥大嫂,你们是旻旻的亲大伯亲伯娘,你们照顾旻旻我肯定是放心的,不过旻旻这么小,也不用每月给你们生活费什么了吧,他这么大点也吃不了多少东西。”李秀芝笑道。   江建军看都懒得看李秀芝一眼,要不是怕这个没脸没皮的女人欺负自己媳妇,他才不会跟过来。这会儿听见李秀芝半点都没说舍不得江旻,反而担心他们管她要生活费,气顿时不打一处来。   何馥兰脸色也不好看,抱着江旻一边哄他一边朝李秀芝道:“三弟媳妇放心,我们家日子虽过得一般,但多养个旻旻还是养得起的。再说这是亲侄子,于情于理我们照顾他都是应该的。”   李秀芝这才像是放了心道:“大嫂这话可说到我心坎儿了,大嫂放心,我们家建林先前说要在青市买房,睿睿不是在青市上高中么,到时尽管让他住我们家来。也让我这个当三婶儿的尽尽做长辈的心。”   何馥兰闻言,再也忍不了了,站起身抱着江旻就跟李秀芝辞别。   出了门走远后,何馥兰憋不住向丈夫抱怨道:“瞧瞧你家老三这是娶的什么媳妇啊……”      ☆、 第39章 药园      江建恒在江建林突然没消息后,也惊骇过一阵。只是先前江建林对这个二哥一直防着,江建恒赚的钱还不足他自己的零头。真正赚大头的时候,往往不会让江建恒参与。江建恒连晖都都不知道,更别提进去那样的地方。   所以在他联系不上江建林后,第一反应是江建恒又去见那个王总了。先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江建林一失踪就是十来天,说是替王总办事,回来后就出手阔绰,像是大赚一笔的样子。   江建恒虽跟着他这个三弟做事,但充其量只是入个小份子,替他跑跑腿罢了。他到底是个老实人,学不来江建林的狠劲。他人木讷,嘴也笨,要不是江建林非要拉着他参进来,而他媳妇娘家又急用钱,他说什么也不会趟这浑水。   可过了半个月,江建林还是不见踪影的时候,江建恒有点担心了,就找上了先前跟着江建林的那些“弟兄们”。   江睿早就交待过他们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那些人把所有的事都推倒王城晖身上,江建恒问地细了,就只说大老板的事他们不敢打听。   江建恒在这些人里得到准信后,又上三弟家找了李秀芝。   李秀芝知道这个二哥家里境况不好,前段时间还是跟着她丈夫才能赚点钱,顿时就觉得在江建恒跟前高人一等,话里话外都在炫耀自己丈夫多能干,这个月又让人送回来多少多少钱。   江建恒听说江建林那边给家用的钱一直没断过,还越来越多,心下才确定他这三弟是真的跟大老板做事去了。   王城晖这几日天天来晖都。   只是再没遇到过那人。   那晚那人和怀清进行赌局的那个赌室已经被王城晖封起来,每晚他都会来这里坐上一会。   就坐在那晚他观战的位置,然后看着赌桌,好像还能看见那个年轻人,在最后一局胜了之后,唇角稍稍勾起,一脸温文地笑着朝他道:“王总真是好雅量,不然今天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   王城晖闭了闭眼,起身走到那人曾经站过的位置,手指从赌桌上拂过,像是在触摸对方的皮肤一般……   敲门声不适时响起。   王城晖恢复神色,沉声道:“进来。”   怀清放轻脚步走进来,在王城晖身边站定,喊了一声:“王总。”   王城晖问他:“有消息了?”   怀清摇头道:“查不到任何关于唐玄的信息,这个人仿佛凭空从青市冒出来一般,奇怪地很。还有那个江建林,竟然也查不到半点消息。不过……”   王城晖皱眉:“我怎么教你的,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怀清忙调整了自己的语气,道:“下面的人说一直有人给江建林的老婆送钱,我让人顺着这条线去查,却像之前那样根本查不到送钱的人。还有原先跟着江建林混着的那帮人,他们也说有人花钱跟他们通口风,让江家人都认为江建林是在跟着您做事,并非失踪……”   江建林既然已经是输出去的棋子,王城晖自然也不会关心这么个小人物的死活。不管唐玄想做什么,是不是在针对他,他等着就是。   王城晖旋即想到江建林的那个侄子,便开口问道:“那孩子最近怎么样?”   怀清知道他说的是谁,脸色微变,却还是道:“听说江睿前些天月考又是几乎全科满分,还有老师有意让他跳级,对了,他和他们学校高年级的学生相处地不太好,有人在校外找了混混围堵他……”   王城晖听前面时脸上还带着笑意,听到后面脸色顿时一沉:“你让他伤着了?”   怀清忙道:“没有,那些人不是他的对手,反被他修理了一番。”   王城晖顿时神色稍霁,道:“人没伤着就好,那些找他麻烦的人你看着处理,以后不要再发生这种事就是。”   怀清点头应是,心里却觉得不舒服,便又道:“王总,先前江睿父母开超市的启动资金至今查不到来源,还有,还有江睿中考成绩出来后失踪了一个多月,江家对外称他去旅游,可我们的人根本查不到他的踪迹这很可疑……”   “行了!”王城晖突然厉声打断他。   怀清脸色霎时一白。   王城晖盯着他看了许久,见怀清眼睛发红,眼神委屈却又倔强地不肯开口退让,他这才叹口气道:“我之前是让你查过江睿,但这些事情你已经跟我汇报过一遍了,你现在重新提起,是觉得我还不如你,想不到这些吗?““以后你只要做好我吩咐的事就好了,别的事不要擅作主张。”   怀清睁大眼,明明想要掉泪,却硬是把泪意给逼了回去。他微微低下头,声音淡淡道:“知道了王总。”   王城晖见他这样,却是忍不住将他揽进怀里,一只手在他的后颈揉捏着:“乖,只要你听话,跟在我身边好好学着做事,我不会亏待你。”   *   江睿近来忙着在秘境里打理新辟出来的药园。   前两天江睿跟程叔通电话闲聊时,对方提起,容先生近来身体越来越好,连药膳也不大愿意吃,说是味道不好。每次做的时候程叔得加两勺江睿送的蜂蜜进去,这样容先生才愿意吃一些。   程叔就怕,照这样下去,哪天容先生连加蜂蜜的药膳也不愿吃了。那药膳可是不能断的,一断先前吃的也等于白费了。   江睿听完也是叹气。他知道程叔在药膳里放的药材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好东西,哪一样放到外面都是有钱都难买的,这位爷还嫌味道不好。   不过想想,药膳就算做得再好,跟普通的饭食味道相比还是不同的。再者容静堂不是吃十天半个月,也不是吃一年两年,而是从小到大都把药膳当饭吃,换旁人恐怕还没容静堂这份忍耐力。   江睿先前便想在秘境里种药材了,开始是因为一些顾虑便没有实行,再后来则是因为事情太多,没有顾得上。这次听程叔这么一说,让他再次生了在秘境里种药材的心思。   秘境里灵气浓郁,又有上等灵土,培育出来的药材肯定是外界不能比的。再者之前程叔说过,他们拿江睿送的花草研究过,什么都没研究出来。江睿猜想,灵气这种东西对普通人而言是无色无形的,除了修士,哪怕是拥有灵根的普通人,没有一定的方法,也没法触及,更不能让灵气为自己所用。   既然不怕被人查出什么,江睿也就没那么多顾虑,便在秘境里在玄灵土和中等的红灵土接壤的地方,辟出来一块当做药园。   秘境中玄土的面积虽大,却不是无尽的,难免日后还有大用,所以种药材的地方他不可能尽用玄土。而红土面积甚广,听淼玄说,整个秘境红土的面积都要占三分之一。   故而整个药园,红土的面积要大过玄土数倍。   江睿让程叔给他送来一批药苗药籽,里面不乏一些人参何首乌等比较珍稀的药材种子。不过不同的药材所需的环境不同,江睿没把药园辟在秘境的平地,反而直接辟在了山林里。还划分了区域,布下相应的阵法做出那些药材的生长环境,除了个别生长条件苛刻的药材,基本上没有费什么力气。   秘境乃福地,自然也有一些生灵,为了防止那些灵兽灵禽误入药园,江睿还在药园的外围布下一层没有攻击力的迷阵。   他本来是想布下禁制,毕竟这山林的不是普通的野兽而是灵兽,据淼玄道,有些灵兽的修为甚至不下于他自己。但禁制的攻击性较强,怕伤到那些生灵。   江睿虽是这秘境的主人,但那些生灵在秘境时日长久,大多数都迈入了修行的槛,差不多算半个同道,江睿自然想同它们好好相处。   淼玄还以为江睿是担心那些生灵修为有成后,反而对他不利,便道:“它们都是依仗主人而存,与主人有千丝万缕的因果关系,但凡有丝毫的不轨之心都会被我和主人察觉,还会遭到因果反噬,主人不必担忧它们。”   江睿闻言便知淼玄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不过并没有解释,只是笑着应下。   除了打理药园,江睿还丹术、剑术同修,尤其是丹术,他修习地越快,容静堂灵根能成功变异的几率就越大一些。   至于外界有关王城晖、江建林的那些琐事,他只是稍微留意,没有费过多心神在上面。   王城晖派人查他的底细,还有江家的底细的事,他是知道的,也清楚对方不可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所以就没去多管。   现在江睿暂时还没工夫去对付他,只要王城晖不再主动招惹,他不介意让对方再风光一段时间。      ☆、 第40章 三气      江睿并不是淼玄的第一任主人。   在江睿之前,淼玄还有一任主人,名唤麒戈。他是第一个将淼玄从秘境中唤醒的人。麒戈身有上古麒兽的一丝血脉,虽比不得江睿这种被天道偏眷的天生灵骨,却也是天资卓越,资质在诸多修真界面都难得一见的修士。   得到淼玄秘境,唤醒淼玄时,麒戈便已是金丹期。凭着手中重宝和自己的悟性天资以及上好的气运,麒戈不过短短数千年就飞升上界。   只是不知为何,麒戈并没能把淼玄秘境一同带往上界,反而在破碎虚空飞升之时,无意中让淼玄秘境在虚空裂缝遗失,到了江睿所在的现代世界。连带着麒戈与淼玄的主仆道缘都断了。   现代世界灵气稀薄,有灵根的人万不存一,即使有幸生得灵根,也极其微弱,且多为最差的五灵根,没有正统修真功法,连入门都是问题,难成气候。   不过也有一些悟性好的普通人,或有灵根又得些许门道的人,靠着古时先辈们留下的有关修道的残卷缺本等修得一些旁门微末小道,练到一定火候,也能延年益寿,有常人所不能的本事。只是这样的人既不经炼气,又不曾筑基,连修士都尚不能算,更遑论窥得天道修得大成。   淼玄秘境在虚空裂缝受损,化形似木非木近似于佛珠的珠子流落此界,辗转几千年,终于到江睿的手上时,被江睿的灵骨所触,身为境灵的淼玄才有将醒趋势,又偶然得了江睿的精血认了主,只是不等它彻底清醒,江睿便已身陨。   淼玄秘境先前在虚空裂缝中受损太过,若凭自身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恢复,最快的方法就是借主人之力,修复自身。江睿虽身陨,但他与淼玄的主仆道缘未断,若等江睿再入轮回,能不能转世为人都是问题,更别提江睿再有幸得火木灵根与天生灵骨。因而淼玄便施秘法,倒流时空,让江睿复生。   这些都是淼玄再江睿复生后慢慢告诉他的。   江睿一开始确实被淼玄所述的长生道吸引,这世上没有人能拒绝得了长生的诱。惑。   可这是在他能改变前生命运的前提之下。若重活一世,他依旧得走前世的老路,什么都不能改变,所有亲近的人,不是离他而去就是与他决裂,或者被他连累,那这样他就算能修得长生又有什么意义。   他那时尚未从前世被人背叛害死的阴影中走出,对淼玄并不信任,直到淼玄主动提出可用秘境的玉树髓液改变江母早逝的命运,他才模糊猜测到,修真并不如他想得那般限制颇多,至少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给予周围人一定福运帮助并不有违天道。   江睿也是从这时才渐渐正视起这长生大道。   直至今日,江睿已是筑基中期的修为,寿元足有三百岁。他心底最希望的还是能够弥补前生遗憾,淼玄也说,这是他的道缘,可顺不可违,否则于日后修炼有碍。   江母何馥兰已得了那块玉树髓液滋养的髓玉在身,若无意外,断不会如前世那般早逝。江父的身体康健,又有江睿在旁用灵花灵蜜调养着,也是长寿之相。   江睿最忧心的肖津南,在赢长势力也日益坐大稳固,甚至有在晋林更进一步的趋势。只要江睿在其身旁护法,让他趋吉避凶,且保住莫妱和小伍的命,肖津南便不可能再重蹈前生覆辙。   眼下江睿除了时不时为肖津南以及莫妱和小伍测算一番吉凶,在学校时间大都与王晓蕊、周洋、南贺朝在一起,晚上则进秘境练剑、炼丹,打坐修炼,与灵髓玉树过招炼体。   周末的时间则是去看初来青市的曹行建与曹玉珂父子。   曹行建早年丧妻,没有再娶,身边除了大学才毕业的儿子,没有其他亲人。故而,在和江睿口头达成合约后,把夷滇的琐事处理完就带着独子来了青市。   曹行建是纯粹的翡翠爱好者,一流的赌石大师,但他的儿子曹玉珂大学却上的是商学院,在赌石上天赋平平,对经商颇为热衷,为人又精明处事圆滑,是天生做商人的料子。   江睿手上有先前出手黄金剩下的七百多万,还有肖津南北江会生意的分红,他让曹玉珂出面,用这些钱在青市买下一处古建大院,正式做起玉石生意。还由江睿亲自题字做匾——连玉庄。   连玉庄的风水布局江睿亲自出手所布,以旺气旺财为主,还在大院内用阵符配合灵石布下小归吉阵,趋吉避凶。毕竟是做玉石生意,难免被一些有心人盯上,小归吉阵在一定程度上能化去这种风险。   连玉庄要开业,江睿这个做老板的自然得大出血一回。先前在夷滇时他就画了许多翡翠玉石小件或大件的图纸,照着这些图纸江睿把他在夷滇所有的赌石赢来的料子在秘境雕好,全部交给了曹行建父子,用来给连玉庄开业助阵。   江睿私下有自己的心思,便没有掩饰玉雕手法,全然用的琢玉派玉雕技巧。   曹行建浸淫翡翠多年,对玉雕也有几分了解,看见自家小老板出手的这些翡翠玉件,也是震惊一番,道:“江少,您说这些都是您自己雕的?”这比起顶尖大师的水准也不差什么了吧。   江睿点点头道:“一点小爱好,学了有几年。”   曹行建:“……江少真是多才多艺,涉猎颇广。”能不多才么,赌石是一点小爱好,赢了赌石王穆家人,玉雕也是一点小爱好,技艺堪比玉雕界一流大师,还有连玉庄的风水布局,江少当时怎么说来着——‘比较感兴趣,略通皮毛’,然后前脚布成后脚就有顾客上门……   曹行建看看自己还不到十八岁的小老板,再看看一脸精明,却还在跟着老爹混的亲儿子,拎着儿子的领子撵他招呼生意去了。   连玉庄的这处古建大院是江睿挑的,位置在旁人看来相当偏僻,可江睿知道,这座古建大院就是日后青市古玩市场的所在地,在后世经过多次翻修扩建,布局气势惊人,许多老字号的古玩铺子分店甚至总店都坐落在这里,于整个洛安省都十分有名,客源甚广,许多人都从数百上千公里之外专门来这里淘宝捡漏。   唯一可惜的是,前生这块地的地皮是在一个j国商人手上,那个商人还借此敛去不少华国古玩倒卖到国外。   虽然这块地皮,最后被古玩界的某位大人物收去,那个j国商人也被赶出了青市,但那些流落国外的珍稀古玩到底是难以追回了。   江睿自打有做玉石生意的念头起,就盯着这块地,这次他想在自己手上,重现青市古玩市场的辉煌。   有曹行建在夷滇的人脉,以及江睿曾赢过穆家人的威名,连玉庄的货源不用担心。而庄内有旺财趋吉的风水阵法,加上曹玉珂的经营手段,纵使开始还有些磕绊,但曹玉珂上手后,连玉庄的生意很快蒸蒸日上。   连玉庄内出的都是精品的玉石翡翠,量不多,但胜在质地和雕工极品,很快在青市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玉石翡翠皆是天生能承载生气、运气、灵气的器皿。江睿在连玉庄有了些许客源后,又生出些心思。   他现下主要研习的风水、阵法等皆是出自一块玉简——《乾坤定衍录》。上面有言:玉石能载三气,置于阵,可增衍之。   江睿在秘境里布下安神、补元、集运、敛财等有关三气的阵法,然后取少量翡翠玉件置于阵中,在秘境内养上十天半个月再取出。   这些经过三气阵滋养的翡翠玉件,能把其中所含的三气释放于人身上,从而增添人身上的三气。   比如安神阵里滋养过的翡翠玉坠,戴在一个平日因焦虑而脾气暴躁,甚至失眠难以入睡的人身上,就能让他慢慢变得平心静气,去除他身上的躁虑。补元阵则是对病体之人效用颇大;集运阵是聚运,敛财阵则能旺人财气。   不过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刚开始时效用最明显,随着时间流逝,等翡翠玉件中所承载的三气耗光之后,就得拿回阵中重新滋养。   江睿在秘境三气阵里养十天半个月的翡翠玉件,差不多只有外界三个月的效用。三个月过后,这些便是一点效用也没了。   江睿给这些经三气阵滋养过的翡翠玉石起名“衍气玉”。   他深知奇货可居的道理,第一次只养了两对翡翠镯子,两块玉观音坠子,和一枚翡翠扳指。翡翠镯子是在补元阵中养的,观音坠子一块是安神的,一块是集运的,翡翠扳指是敛财的。   江睿把这些交给曹玉珂时,这个年轻人显然对他口中这些翡翠玉件的效用持怀疑态度,江睿也不在意,当下让他取了翡翠扳指回去试用。      ☆、 第41章 来看      曹玉珂原本觉得自己父亲对这个还不满十八周岁的孩子有些盲目欣赏了,但到青市之后他逐渐改变了这个想法。   不谈其他,江睿在为人处事上总会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似乎没有他做不到事一般。   曹玉珂是无神论者,在知道江睿于玄学方面还颇懂些许门道后,不同于父亲曹行建的敬畏,他还曾在心里质疑过江睿的能力,一个整天神神叨叨的人能当好一个老板么?   因此对于江睿口中衍气玉的效用,曹玉珂是不信的。   江睿到底是他的老板,老板既然已经发话,不管曹玉珂心里如何作想,还是把那枚翡翠扳指给戴在手上。   谁知他才戴上没多久,在联系一位顾客时,这位几天前订下一尊大玉件的客人又决定多订一尊。   曹玉珂放下电话后,看向一旁似乎什么都不知道,闲闲地在店里转来转去的江睿。或许这只是个巧合……   周末过去,江睿返校没几天,就接到曹玉珂的电话。曹玉珂知道江睿还是在校高中生,故而没敢在白天打扰他,挑了晚上的时间打了过去。   江睿事先就预料到曹玉珂这两天会给他打电话,这个年轻人能干是能干,只是年纪阅历放在那里,不如曹行建沉稳。   “江少!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自从我戴上那枚翡翠扳指后,经手的营业额比往日多了一两倍,摘下后就会恢复原来的水平。一开始我还认为是巧合,可这两天我一直反复试验,果真跟江少您说的那样,这翡翠扳指真的能敛财!”   闻言江睿也并没觉得意外,只是笑道:“这点小事我还能骗你不成?”   曹玉珂噎了一下,忙道:“江少,这可不是小事!这些衍气玉有这样的奇效,放在哪家玉石店都是独一份的。只要处理得好,咱们连玉庄单靠这衍气玉便能在青市玉石市场打开豁口,站稳脚跟了!”   江睿捕捉到曹玉珂话中的野心和潜意思,轻笑一声:“咱们签过合约,连玉庄虽是我的产业,但经营上做主的是你和你父亲。既然事先说定,你也不用试探,这方面的事我肯定不会过问,自己看着处理,有难处再跟我说。”   “再说了,答应给你们的股份是得等连玉庄的利润达到一定程度的,眼下你们父子的收入可还是靠自己的营业额抽成,我还用担心你们不出力?”   曹玉珂闻言也笑出声,事先打好的腹稿在江睿这里根本没用上。主要是江睿这个老板看似糊涂,实则很有主意,他那点心思在对方面前遮掩不住。   开学近三个月,月考也举行了两次,江睿毫无意外都稳居榜首。   这段时间,谢高凌也不知怎地变低调了很多,也不再时不时得来九班门前晃悠。连段信瑢也变得有些奇怪,时不时地想跟王晓蕊搭话的样子。   江睿在王晓蕊的事情上,对这两人一向防备地很,主要是这两人的外貌气质对晓蕊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很有杀伤力,让他不得不防。如果可能,他甚至想直接施法让这两人不得靠近晓蕊方圆百米内。   江睿仔细观察了王晓蕊几天,见她一如平时那般冷淡沉静,没什么异常,这才稍稍放心。   时间如水逝,高一上半学期很快过去,与此同时,江睿的修为也顺利增进到筑基后期,且已到筑基后期大圆满,不日便能突破筑基期至化元期。   他的凝神剑式已熟了两式,炼体修为也再进了两层,达到淬体锻筋四层。   最有增益的还属江睿的九明丹术,他现在已经能轻松练出三级的灵丹,甚至四级灵丹也不在话下,炼五级的灵丹则还很勉强,不过百粒中也能成功一两粒。   修界的灵丹分四阶十二级,分别是天、地、玄、黄四阶,每三级一阶。   四级灵丹算是玄阶中品了,五级灵丹更属玄阶上品。   只是能助容静堂灵根变异的聚灵丹,是天阶中品,十一级灵丹。聚灵丹有稳固滋养灵根之效,在修界只要对灵根有助益的,哪怕只是一点点助益,也都是极难得的珍贵之物。   灵根乃人族中有幸者天生而来,属天道所赐,事关大道长生,除非是那些极罕见的天灵地宝否则难以对修士的灵根进行改变,更不可能让灵根从无生有。   故而聚灵丹只是能稳固灵根,且必须长期服用,单粒效用几乎没有,也被列属天阶中品灵丹中。   江睿的丹术增益很快,可离炼出聚灵丹着实还差得远。   秘境药园的草药有些不需要过长年份的,已经成熟一批,取了一些玄土养出的草药给程叔那边送过去了。   程叔验了草药质量后,坚持要给江睿这些药钱,江睿也不拒绝,反正容静堂不差这点钱,而且草药是明码标价的东西,尤其是这些灵气浓郁的草药,搁外面卖只会更贵。他这还是看在两人关系不错的份上优惠了,没占对方一分便宜。   淼玄在他辟药园前就知会过他,普通的草木,在成熟之前吸取灵土和秘境中的养分灵气,但在成熟后就会反吐出灵气滋养灵土和秘境。   但如人参、何首乌这类需要吸收大量灵气,且对灵气容量极大,吸收个几百年都不够的草药,江睿只种了少量。   秘境不同外界灵气稀薄,养一支百年人参被吸去的灵气,就足以养好几亩的普通草药。   而人参这类药材往往要在五百年上才会吐灵反养秘境。如果养得太多,就算秘境灵气充裕,灵土也经不起这般消耗的,本来可循环使用的灵土估计也会成一次性的了。   淼玄随着江睿修为到筑基后期大圆满,它也再次小进阶。这一次没什么秘能开发出来,只是麒戈在木楼里留下的百间房室,又有几间可以打开。   木楼共有十层,每一层十个房间,现下江睿已开至二层的房间。   新开启的这几间房室里,大多是一些有关灵兽、妖兽等的玉简,还有一些低等灵兽妖兽的兽皮兽角等的东西,估计是用作炼材的。   江睿问淼玄:“这次房室里的东西与我用处不大,若我能突破至化元期,你会有什么秘能?”   淼玄道:“回主人,这个我也没办法肯定,不过主人复生后这段时间,我的状态愈来愈好,等主人这次大境晋升后,我能开出的秘能肯定也不同以往,定会有大作用。”   江睿闻言笑道:“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   寒假里,容静堂邀江睿去香城容宅做客,江睿拒绝了。   一来青市这边连玉庄的生意才刚开头,就算经营方面他不插手,但他也得在旁照看着以免有人下一些黑手。明着来的针对,曹玉珂自己能解决,但暗着来的……比如在风水或者其他门道方面下黑手,曹玉珂就很被动了。   二来是,江睿跟容静堂在一起不好进秘境修炼,假期是绝好的修炼机会,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浪费。   容静堂对江睿的拒绝没什么表示,他向来寡言冷漠,又隔着电话,江睿也摸不清他的心思。不过第二天程叔诉苦的电话就来了:“江少您快给我出个主意,先生他昨晚一晚上都待在书房处理工作,他那个身体怎么受得了啊……”   江睿忙让淼玄借秘戒查探一番容静堂的身体,确定没事之后,才松口气。   随即语气颇含怒意道:“程叔,你把电话给容静堂。”   程叔一听江睿的语气,心道坏了,他本意只是想让江睿劝劝自家先生的,怎么眼下情况有点不对?   程叔犹豫。   江睿干脆自己拨了容静堂的电话过去,张口就是冷冷的一声“容先生”。   容静堂正抚弄着桌上的那对玉貔貅,像是对江睿声音里的冷意毫无察觉,淡淡‘嗯’了一声。   “容先生今年多大了?”江睿嘲讽技能开启。   容静堂神色认真地回答道:“二十有三。”   江睿:“……”   “都二十多岁的人还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确定你是二十三不是三岁?我十年前都知道生病时候要好好养着,不让父母操心了。”   容静堂闻言缓缓道:“原来我们睿睿小时候也这么懂事。”   江睿:“……”   容静堂说这句的语气很平淡,但江睿不知怎地硬是脑补地满脸通红,尤其是那声小名叫得……他觉得自己耳朵都要怀孕了。   等等,这姓容的似乎又给歪楼了啊。   “容静堂我们现在说得是你,不是我,程叔也年纪大了,你让他老人家少操些心吧。”   容静堂点头:“我知道。”   ……瞧这配合的,江睿都不忍心再说他。   “身体是你自己的,工作再忙也不能不顾身体,好了,我知道你时间宝贵,我也不废话了……”江睿说着正打算挂电话时,容静堂突然出声打断。   “我去青市看你。”   江睿浑身一个激灵,脱口便道:“千万别!”   说完江睿就往自己嘴上拍了一下,让你嘴快,这下完了。   果不其然,容静堂那边沉寂了一会儿,出声道:“好,那就说定了,等我去青市看你。”   ……万恶的容式商量法。江睿愁着一张脸想道。      ☆、 第42章 开窍      青市新年的第一场雪是在一月里下的,之后的天一直阴着。偶尔出个太阳,不等暖和些就又被遮进乌云里。   江睿见到容静堂时,已时二月初,大雪纷飞,街道上的积雪没到小腿,路口的路灯都成了雪柱。   容静堂穿着一身比雪地还要白上三分的风衣,颈上绕着一条旧式的长围巾,外面还披着一件雪色大氅,半靠半站在车旁,微微低着头。颇为复古的打扮,让人恍然间错以为对方是从民国走出的世家少爷。   似是被踩在雪里咯吱咯吱的脚步声拉回神,年轻人抬起头,露出笔墨难描的精致五官,眼眸深黑,一瞬不瞬盯着不远处走来的人,缓缓站直了身体。   江睿在离他还有十余步的地方站定,四目相接,两人都有片刻失神。   江睿觉得眼前的男人仿佛要跟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一般,皎皎如雪月清辉,让他想触碰却又觉得遥不可及。   可是心中那股想要碰触他,靠近他的欲。望几乎让江睿控制不住……   以往面对这人时强做出冷静淡然,不为所动的样子,仿佛都成了笑话。到头来,自以为固不可彻的心境,只消这人的一个眼神,便轰然塌陷。   不管心里如何翻江倒海,江睿面上仍是那副温笑玉雅的模样。   他定了定神,率先出声问道:“怎么没见程叔?一个人过来的?”   容静堂点头:“程叔是香城人,青市现在太冷,就没让他跟过来。”   江睿走过去,一边帮他拍掉身上的雪,一边嘴里念叨着:“这还下着小雪,你身体又不好,怎么不在车里等?瞧瞧你这一身的雪……”   在江睿伸手准备替他拂去头发上的雪时,容静堂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一只手包进自己的掌心,紧紧握着道:“现在没有以前那么怕冷,所以想在外面等你。”   江睿心里一悸,抽了抽自己的手,没抽出来。犹豫一瞬,随即干脆地反握住那只隔着手套仍能感觉到分明骨节的手,在对方戴着淼玄秘戒的地方轻抚了抚。   “听程叔说你在香城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似乎还要出国去东南亚那边一趟?我在青市好好的,做什么一定要来看我?”江睿微微笑着淡声问他。   容静堂皱眉想了想,道:“没有为什么。”   江睿眼中失望一闪而过。   却又听他道:“想见你而已。”   江睿闻言一怔,随即看到对方眼中浅淡的笑意,才知自己方才被耍了,想到自己刚才失落的样子可能被对方收进眼底,便一时间脸上发热。   他张口欲说对方几句,但看着那张离自己不到一尺距离毫无瑕疵的脸庞,又说不下去。   总是用美人计真是太犯规了。   江睿在心底叹口气,到了如今,他再如何自欺欺人也不能不承认他对容静堂的感觉。   他对他有好感。   而且这份好感不知何时已经深浓到喜欢也不足以形容。   江睿一直知道自己对容静堂有一种想占为己有的欲。望,开始他没有在意,只当是如一般人对美丽事物的欣赏,可现在他发现这份占有的欲。望不知不觉中,在他的心里已长成了参天大树——他想要得到这个人。   完完全全地得到。   哪怕容静堂并不似一个能屈居人下的,他也不在乎。   “容静堂。”   “嗯。”男人应道,眼神清冷却透彻,仿佛世间的一切在这双眼睛面前都无所遁形。   “没事。”江睿笑着望着他,将险些脱口而出的话咽下。   *   那人手头上的事还很多,只在青市逗留不到半日便不得不离开。   江睿猜到他不会留很久,却没想到他的时间紧迫到一天都待不了。   不过这样也好,也能让他有时间好好想清楚一些事。   晚上进秘境修炼时,江睿忽然想起自己也有快秘境一个月没去看还被困在南柯梦阵中的江建林了。也差不多到每月给他服用辟谷丹的时候。   南柯梦阵是凭山而布,云深缭绕,如梦似幻。   江睿分出一丝灵识探入主阵中,这次有异动的是财欲阵。这个小阵江建林在这秘境一年多的时间里,从一开始的丝毫无法抵挡,到现在也能在阵里撑上一段时间。   一开始的时候,江睿对他的幻境内容还很感兴趣,三天两头都要探看一番,看了几次发现他的幻境内容实在是千篇一律不着边际的妄想,还有一次竟然幻想自己是古代君王,坐拥天下和无数美人。江睿直接变动了当时的权欲阵,让他的惩罚提前。江建林在幻境中很快变得一无所有,还成了亡国君被他国大将俘虏。受尽苦楚后才从权欲阵中被放出来。此后江睿对他的幻境就渐渐兴趣淡了。   江睿这次不知怎的,又有了看他幻境的心思。旋即灵识一动直接探进到江建林这次陷入的财欲幻境中。   江睿布下的南柯梦阵中的情阵和欲阵跟佛教划分七情六欲不同,它的每一个小阵都是由他自己设定,也可变动阵符随时撤换。   江建林这次引发的财欲幻境与往日有些不同。   这次更像是江建林的回忆。   江睿在幻境里看到了他的爷爷奶奶、尚还年少的父亲江建军和江建恒,以及最年幼的江建林。   前生江建林不知所踪后,江建军还找过他一阵,人都憔悴很多,碰着个熟人就要跟人回忆一番小时候他带着两个弟弟的日子,还说他小弟江建林那时候最懂事,从不给他添麻烦……   江睿一直觉得那些话不过是江建军出于没有照看好亲弟的愧疚,并不真实。毕竟江建林那样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小时候会懂事的。   而江睿看到这个幻境后才知,父亲当初的话不假。   幼时的江建林虽被江奶奶溺爱,有点霸道骄横,可对两个哥哥却是极好,尤其是大哥江建军,他很听大哥的话,也最惦记大哥。   江奶奶有时偏心私下给小儿子弄好吃的,但江建林非要分出两份留给哥哥们,气得江奶奶直骂他也不改口。   后来江建林长大后,认识了李秀芝。江爷爷经常外出,江奶奶还有江建军和江建恒平时在家里要干的活太多,又觉得江建林聪明,是读书的料子,将来要做知识分子的,所以不肯让他沾手这些粗活。   李秀芝当时跟附近几个村的地痞有些来往,常常跟这些人混在一起,江建林慢慢的就染上一些坏习惯。人也性格大变。   等到江建军察觉不对时,江建林已经入了歧途。跟人打架伤了人,那家人带了一群人上门找江建林,江家好说歹说最后赔了粮票布票才算完。   有了这事,学校也不敢留江建林,把他开除了。   江家人愤怒之余对江建林却无可奈何……   江睿看完这部分的幻境,心有余悸,果然中二病不尽早治要毁人一生的!   江建林在这次的财欲阵中待了很久,只是最后还是没能破阵被惩戒一番送了出来。   江睿先前吃了幻形丹,又幻出先前唐玄的模样出现在阵中。   江建林才被阵法惩戒过,身上没有伤口却如刀割凌迟般痛苦不堪!   他看见唐玄瞬时眼睛一亮,但竟然不像以往那般连跪带爬跑过来求饶。   江建林靠着一棵大树,身上疼得他气都上不来,却还强撑着朝江睿冷笑:“怎么,闲着没事,又来看我笑话?”   江睿挑眉,把一粒辟谷丹丢给他。   江建林这些时日已经把双q欠费缴还地差不多,知道眼前这人没害他的心思,也约莫猜得到手里这颗药丸的作用,当下没有犹豫直接吞咽下去。   江睿看他吃下,便要离开,不料却被江建林喊住:“你到底是人还是鬼?为什么要把我困在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我出去?”   江睿没有回身,淡道:“我是人是鬼不重要,困你在此的原因更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要想出去得靠你自己。”   江建林在阵里这么长时间,也知道自己遇到的那些都是幻觉,是假的。可陷入进去后,他或许开始还能记得,慢慢的他便会忘记周围的一切都是幻境,是迷惑自己的,然后沉迷在那些情与欲里……   “那些幻境无穷无尽,我要什么时候才能破地完?”江建林觉得自己到死都不可能破掉所有的幻境。   江睿这次没有回答他,因为不想给他希望,这种无望的折磨才是最考验人的。   江建林看着江睿的身体由实便虚,慢慢与这山间云雾化为一体。他想伸手去抓住,却只握到一手雾气,迅速消散于指缝间……   江建林重新靠回树上,一时间只觉得四肢发冷,很快便要进入下一轮幻境了……      ☆、 第43章 恨意      小姨何馥梅年前那会就带着两个正放寒假的女儿还有丈夫,来江家老院拜年。在江母的强行要求下,就住下了。最主要是江睿开了口,何馥梅疼外甥,自然不会拂外甥的意。   何馥梅已经怀孕六七个月,肚子大地吓人。有时江睿看着都心惊胆颤的。他知道小姨前生也怀过这么一胎,只是在七个月还是八个月的时候出了意外,大人是保住了孩子却没保住。   这一世,小姨刚怀孕就有江睿明里暗里地帮她调理身体,又是送灵蜜和秘境养出的水果,又是给她做花茶,甚至还打算过两日取一滴玉树髓液养一块髓玉给小姨带着。   只要小心度过这两个月,生产的时候有江睿顾着,绝不会出什么问题。   小姨夫周雍平对何馥梅是言听计从,半点不敢悖她的意思,就怕媳妇一生气惊了胎。   江睿早就知道这个姨夫待自己小姨好的没话说,可自小姨怀了这一胎后才他才真正见识了。   先前江睿一直对这个小姨夫是客气有余亲近不足。不仅仅是因为对方年纪大,二婚,前妻那边还有个女儿,还有前生的一些事。前生周雍平后来是跟何馥梅离婚了的。   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相处,也消除了对周雍平的些许芥蒂。   一个大男人给媳妇洗贴身衣物,还是大寒天里,连洗衣机都不用,非说洗衣机洗的不干净。一晚上能起身七八十来回,就因为媳妇在身边哼了几声。   他小姨一皱眉,小姨夫就整个人紧张惊惶的。   江睿怕再这样下去自家小姨孩子还没生,小姨夫身体先撑不住病倒了。便给他养了两块衍气玉,一块项坠,一枚指环。一个有安神之效,一个是补元。   周雍平哪里肯收,直道:“哪有做长辈的收小辈东西的,这可不成这可不成。”   江父江母不懂珠宝玉石没放在心上,只当儿子是用零花钱买的小玩意。但周雍平不同,他一眼就能看出江睿送的这两样东西绝不是凡品,不过他听江父江母说过,江睿在外面认识一位大老板,人家看上江睿养的花草,双方合作快两年了。   这两件东西兴许是那位大老板送的也说不定。   江睿劝了几句,最后还是何馥梅发了话,周雍平才不敢不收。   周潇和周潼两个表妹没亲哥哥,虽跟江睿见面次数不多,但一见面两个小女孩肯定是缠着他不放的。   尤其是潼潼还在上小学,有时候连走路都要撒娇缠着江睿抱她走。而且醋性特别大,除了姐姐,就是妈妈何馥梅都不能在她眼前跟表哥亲近,不然那是必须发火!   这回潼潼还吃上爸爸的醋了。看见表哥给爸爸送礼物却没自己的,小姑娘顿时不干了,扯着江睿的袖子就是一通哭,任凭周雍平和和何馥梅怎么连哄带吓都不停。最后何馥梅都气得索性不理会女儿了。   江睿知道这小丫头鬼灵地很,绝不是真哭,就是跟他撒娇呢。这不,小姑娘边哭还边趁人不注意用眼角扫一眼表哥有没有生气不耐烦。   江睿装作看不见小丫头的那点小动作,起了心思故意逗她,绷起脸,一副生气的模样道:“潼潼这么大了还缠着哥哥要东西,你看看你姐姐多乖,从来不跟哥哥哭闹。”   潼潼见一向温柔疼爱她的表哥生气了,立马慌了,顾不得装哭赶紧抱着表哥脖子撒娇卖乖求原谅。   江睿不为所动,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潼潼立马会意凑上去大亲几口。   江睿目的得逞,这才不紧不慢地拿出了一对凤镯,潇潇和潼潼一人一只。   倒不是江睿不舍得给她们一人一对,而是这凤镯是他早先就炼制好的。上面下有禁制,一分为二后一人有危险另一人就能感知到。   凤镯戴上去便会认主,大小可随主而变,且非主人不能戴。可替主人预险,根据危险不同变色发热示警,对敌时有护主之效。   这是江睿在淼玄的指点下炼制的简单小法器,就算不懂炼器的修士几番试学也能炼出来。再复杂一些的就得他系统学习了。   周家是医生世家,周雍平虽只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分支子弟,没有从医,但在青市却是有名的药商,周氏药厂生产的药品远销省外。   周家人平时待周雍平不冷不热,有用着他的时候却一点不含糊。   最让人心寒的是,前生周家主家一个子弟为了周雍平的一批药竟然让人绑架了潼潼,当时潼潼还不满十岁,后来潼潼虽然被救出来,人也毁了一半,原本聪明伶俐的小姑娘竟被吓得再也说不出话,一只眼睛受伤因没能及时治疗视力几近于废。   周雍平把那个周家子弟告上了法庭,只是周家在青市盘踞多年,又是医生世家,在各个阶层人脉都很广,而且周雍平这边证据不足,到最后那个周家子弟也没被判刑,只拘留了不到一个月就被放出来了。   后来没多久何馥梅就跟周雍平离了婚,自己带着两个女儿过日子。   绑架发生的时候,江睿那时正好跟着王城晖出差在外,江家也没人通知他。且当时有关这事的消息新闻也不知被谁动手压下去了,江睿被瞒得全然不知。还是后来有一次偶然见小姨带着潇潇和潼潼出来买衣服,才知道这件事。   江睿看着抱着潼潼拿胡髭逗她笑的男人,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被他忽略了。   然后江睿越想越不对,背后竟是汗湿了一片。   *   江母刚好给切了果盘端进屋,看见儿子脸色难看,头上还冒着汗,心里一紧,忙询问儿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屋里其他人也看过来,周雍平还以为是刚才小女儿闹得外甥不舒服,也是一副紧张样子。在他印象里这个外甥一直有些瘦弱,身体很不好,尤其是两年前那场高烧,差点把自己媳妇都吓坏了。   江睿这时也冷静下来,恢复往常神色,对众人好一番安慰,再三表明自己身体很好,只是穿得太厚有些不舒服罢了。   江母把儿子翻来覆去打量一番,确定看不出什么异常后,这才作罢。   江睿心里有事,没再主屋跟大家继续聊天,借口学习先一步回自己房间。   躺在床上,江睿仔细琢磨当初那起绑架案。   前生他认为是周雍平为了利益放弃了妻女。他知道周雍平一直很想要个儿子,指不定在那起绑架案中没有尽力。   可方才他看这个小姨夫对妻女相当疼爱,尤其是小女儿潼潼,最是娇宠不过。那绑架案的结果怎么也不该是那样不了了之。   这事很不对劲。   周雍平再不济在青市商界也是占一席之地的人,就算没法弄死那个绑架的主谋,但让对方受个七八十来年的牢狱之灾没有问题,又怎么会让主谋只被拘留不到一个月就出来?   种种迹象和疑点都指向了一个人。   在当时的青市,有办法让周雍平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之后还能把这件事压下,瞒得江睿滴水不漏的人只有一个,根本不用作第二人想。   其实在那之后,江睿有见过周雍平一次,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是都恨不得吃了自己般的仇恨!那时他还万分不解,不过不等他生疑,周雍平就再也没在他面前出现过了,听说是离开青市到别的地方发展了,具体如何江睿并不知晓。   现在再回想起来,周雍平恨自己入骨和最后失踪的原因,已经再明白不过。   不止是这件事,以往的很多事,也都渐渐清晰起来。   当初迪厅闹事的那个男人。   他和叶文斌的酒后乱性。   还有后来他跟叶文斌的亲密照被登上报纸,不得已之下向江父出柜。   村里对江睿的不堪流言,甚至有人说江睿在青市捞偏门,杀人如麻,犯的罪罄竹难书。向来疼爱他的江父江母在那之后对他横眉冷对,再不肯见他。   最让他恨的是,在何馥兰的葬礼上,江建军说过,在江母生病后,他给江睿打过电话,也去过信求助,却始终没得到回复。   江睿对电话和信的事,丝毫不知,当时有口难辩,甚至怀疑是父亲的欲加之罪。   这一件件事被剥开表面露出真相后,压得江睿喘不过气,胸腔里似乎有一把火要把他整个人都焚烧成灰……   缓缓闭上眼,江睿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   杀一个人,对现在的江睿而言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可他不想让王城晖死得那么容易。   要毁掉一个人,直接杀了对方是最仁慈的一种方法。   王城晖两世对他都没有这种仁慈。   而这种仁慈江睿可以给任何一个敌人,也绝不可能给王城晖!   江睿在心底发誓,纵使业火缠身,他也要让这个人生不如死!      ☆、 第44章 帮忙      江睿给曹玉珂的衍气玉算上一对两个的镯子,也才七件,还让曹玉珂以“员工福利”为由头昧去一块观音坠和一枚扳指。   曹行建知道后拎着儿子好一顿骂,非要让他把东西还回来。   曹玉珂幼年丧母,也早慧一些,不管在外人跟前如何,到父亲跟前他是向来孝顺听话的,纵使肉疼也没敢悖父亲的意思,打算等江睿闭关出来后直接向他开口看能不能讨来一两件。   江睿这些天一直在花房这边闭关。因为事先和杨封通好口风,江父江母那里也没有起疑。   他最近跟杨封往来颇多,连玉庄出的那几样极品翡翠玉件大多都是杨封拿下的。   江睿也投桃报李帮他布了几次风水局。   杨封本就是捞偏门起家的,且是香城人,迷信风水玄学,一开始看江睿年纪小还不大信他,几次之后,便是不信也得信了。   风水师在香城地位很高,尤其是有真本事的,到哪儿都会被奉为座上宾,高供起来。   杨封先前示好连玉庄,是看在江睿和容静堂关系匪浅的面上,而现下卯足劲儿交好江睿则是完全因为他这个人的本事。   连玉庄出的衍气玉,杨封本想一个人拿下,不过曹玉珂那边死活不松口,只让他买走一块观音坠。   不过这之后曹玉珂利用杨封的名头大肆宣传了一番,现在青市做玉石生意的几乎都知道连玉庄出了几件罕见的极品,每人限购一件,连老板的好友,青市大佬杨封都没能例外。   曹玉珂趁热打铁在连玉庄内举行了一个私人售展会,给青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下了请帖。对玉石感兴趣的不必说,就算不感兴趣的冲着杨封的面子也会出席露个脸。   在江睿闭关之前曹玉珂跟他提过一次衍气玉的供量问题。   三气阵摆起来并不麻烦,养衍气玉也不过是把现成的玉石往阵里一放,根本不费什么事。如果愿意江睿可以大批地养出衍气玉来,只是这样一来这东西就不值钱了,也容易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是以他并没有告诉曹玉珂衍气玉真正的“成本”,让对方以为这东西很难得。   生意上的事有曹玉珂把持,江睿并不担心,北江那边的产业,他也交给了肖津南的人处理。莫妱临近实习,有她这个贤内助在肖津南那边能松一大口气。   江睿这次闭关足有秘境三个月。   顺利从筑基后期大圆满突破至化元初期。   许是突破时劫雷淬炼肉身的缘故,他的炼体境界竟意外地突破了两层,到淬体锻筋六层!   这次出关后,江睿身上那股修真之人的飘渺灵秀之感愈发显著,无法用衣服等外物遮掩,只得服了幻形丹来稍作掩饰。不过幻形丹只是一级灵丹,对他这个化元期修士能起的作用有限,能变幻形貌,却不能掩饰他的修为气息。若是有心,细看之下还是会觉得江睿与普通人有些许不同。   寒假开学后没几天,班主任姚季澜就找上江睿问他对“跳级”的看法。   如果是以前,江睿肯定宁愿在高中多留一两年,一是能照看着王晓蕊等人,二则是高中生的身份让他有不便的地方,却也能给他挡去许多麻烦和一些人的关注。   但眼下他却改了想法。   江睿跟姚季澜聊过之后又去见校领导。   方校长是个五十岁的中年人,他先前看过江睿的资料,知道这个男孩生了副好样貌,但在江睿进来的一瞬间,还是有片刻惊讶。   再开口时,一向严肃的的方校长也不禁缓下语气道:“我听你们姚老师说你有意跳级?是想直接读高二?”   江睿摇摇头,“不是。”   方校长有些诧异,难不成是他弄错了?   “我是想直接读高三,赶上今年夏天的高考。”江睿道。   方校长闻言看着江睿,道:“先不说这个,你做几张卷子我看看水平。”   江睿被安置在一个单独的房间,用最快的时间做了一整套九科试卷。   方校长请几位老师照答案批改完后,看了成绩没说什么,又让江睿做了两套语数英的卷子。   整整一天,除过中饭和晚饭,江睿都在做卷子,足足做了有二十余份。   最后一份卷子做完评分后,方校长盯着江睿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习高中的知识的?”   他给江睿的第一套卷子就属于高二知识范围,此后的卷子从高三普通考卷,到高考卷,再到全国各省历年高考难题卷,最后甚至还有高中奥赛题卷。   可不管难度如何,江睿做题的速度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   这只说明了一件事,江睿已有的知识早就超过了高中范围。   “大概在初三的时候。”   方校长确定江睿没有撒谎之后,心里惊异更甚。他从事教育工作几十年,不是没见过高智商的学生,他也带出过省状元,可那些人再聪明也不可能在一年内达到江睿这种地步。   方校长又问:“你父母带你去测过智商吗?是多少?”   江睿没想到校长会这么问,愣神一瞬后笑道:“这倒没有。”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对我来说,测出智商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方校长闻言思忖一番便会意。他以前也有遇到过一个学生,智商很高,尤其是在数学等理科方面,天赋极强,后来去测了智商后没多久便退学了。有人说那学生是被国家招揽走,也有人说是被某个大企业看中并带走培养。   不过那个学生到底如何他并不清楚,整个人跟凭空消失似的。听说有寄钱回家,不过人是再也没出现过。   商定好跳级的事情,江睿又让方校长批了长假假条,一直到高考都有效。   请假的理由,江睿说得很谦虚,只说是在课业之余赚点钱补贴家里,方校长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也没有多阻拦,只提醒他不要顾此失彼,荒废了课业。每个月的月考要回来参加。如果成绩退步就要立刻返校按时上课,假条作废。   江睿没有异议。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后,江睿去见了班主任一面,简单说明自己的情况后,趁大家去上体育课的空当,悄无声息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学校。   江父江母见儿子带着那么多课本回来吓了一跳,江睿跟他们解释过后,夫妻俩一边为儿子连跳两级自豪不已,一边担心儿子现在就回家自学,到时高考会考得不好。   江父江母担心之下,特意跑到学校去见了方校长,得了校长的准话,这才定心。如果不是情况属实,江睿确实不需要到学校上课,方校长身为一校之长,是不可能签下这么张假条耽误一个好苗子的。   江建军最近在忙一家人农村户口转城市户口的事,还准备在市里买房子。   恰好杨封手上有一个新建好的别墅区,有几栋比较好的别墅本是打算做人情送出去的,听到江睿有意买房,便跟他说:“你看上哪一栋我让人直接给你办手续。”   江睿知道杨封口中的那几栋别墅价格可不低,说什么也不能白拿,让曹玉珂划款给杨封,以成本价买下。   江建军和何馥兰夫妻俩活了半辈子也没见过别墅长什么样,听儿子说走杨老板的路子能低价买到别墅后,夫妻俩都坐不住了。   第二天两人就带着儿子就去了杨封的房地产公司。   可能是杨封事先有过交代,江建军何馥兰打扮虽土,公司接待他们的人态度相当客气,甚至带了点有意讨好。   看过楼盘后,夫妻俩直接付钱买了。那价格实在低,简直跟白送没什么两样。   江睿一直在旁默不作声地跟着父母,一切手续办好离开之际,江睿让父母先行回去,说自己还有花卉生意上的事找杨老板。   江父江母一听,也想陪儿子过去见见杨老板,顺便道谢以显诚意。   江睿见状笑道:“爸妈你们要正式谢杨老板,空手去未免有些失礼,改天买了礼物再上门正好,再说了杨老板是个大忙人,爸妈这么贸贸然过去怕是还会给杨老板添麻烦。”   江建军和何馥兰一听顿时打消了去见杨封的念头,儿子说得对,杨老板开这么大的公司,每天的事情那么多,他们这样招呼都不打一声地过去都不一定能见得到人。就算看在儿子的面上见他们,也是给人家添麻烦。   目送父母坐计程车离开之后,江睿才转身又进大楼里。   进办公室的的时候,杨封正在接一个电话,见江睿进来,匆匆说几句便挂了。   “手续办好了?”杨封示意江睿随便坐下,问道。   江睿笑着谢道:“都办好了,你们的人办事效率挺不错。”   “对了,曹玉珂那边挪不开手,我们家户口的事恐怕还得麻烦你。”   杨封道:“小事,我这就让人安排。”   江睿见他答应地痛快,想了想道:“前几天在报纸上看到关于你的新闻。”   杨封面色一僵,前两天他在路上被人偷袭,差点受伤,到现在还没查出来是谁干的。   “那伙人不会轻易罢手。”江睿看一眼他的神色道。   杨封嗤笑一声:“一群鼠辈宵小,我还会怕了他们?”   江睿道:“对方在暗你在明,暗箭难防。”   杨封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没有反驳他。   江睿伸出手。   杨封一愣,道:“怎么?借钱?”整个连玉庄都是他的,他怎么会缺钱?   江睿轻笑:“你的那块观音坠呢,先给我,过两天再还你。”   杨封这下大致能猜到江睿要做什么,当下把观音坠摘下递给他,道:“江少,这回算我欠你个人情,日后有事尽管吩咐。”   江睿摇摇头,道:“只是举手之劳,就像我找你帮忙,你也没二话一般。不算什么事。”      ☆、 第45章 圆圆      自从江建林不见人后,二叔江建恒就一直闲在家里,二婶黄雯华是小学老师,每个月就那一点死工资,还有一个正在镇上上初中的女儿江曦要养。日子过得很紧巴。   何馥兰跟黄雯华提过几次让二叔来超市帮忙。   黄雯华先前就听大嫂说过他们家在市里开了超市,那时候还没当真。毕竟村里还没有哪个人家能在市里开店铺的,更不要说什么超市了。   后来黄雯华见大嫂是真的有心帮他们家,也不像是说大话的,这才信了。只是她却一直没松口让丈夫过去做事。   江家三个兄弟虽然没有分家,但结婚后基本都是各过各的,也就江建军身为大哥常常帮两个弟弟一把。   可江建恒如果到江海超市做事,那他们家就真的得靠着老大家吃饭了。   黄雯华不想看着别人眼色过日子。所以何馥兰提了几次她都没答应。   眼看着二弟一家过得不好,江建军心里也发愁,偏偏二弟媳妇又是个犟脾气,他想帮忙都没办法。   江睿对二叔一家印象并不深刻,只知道他二叔为人老实木讷,话不多,家里一般都是二婶做主。而他二婶又有点清高脾气,跟江建军家和江建林家都不怎么走动亲近。她见了何馥兰还会说上几句话,但和李秀芝尤其不和,在村里碰见连场面话都不说。   堂妹江曦是二叔早些年在外面捡来的。二婶多年未孕,去医院看又看不出什么毛病,两人就把江曦当亲生女儿来养。   只是二叔捡到江曦的时候,她已经模模糊糊记事了,知道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所以打小就懂事寡言一些。   江曦在江家的存在感很低,如果不是二叔膝下只有这么个养女,恐怕都没人会记得她。   江睿对她有点印象的,就是江曦在高考后,因为报考意向不合黄雯华的意,两人大吵了一架。但最后她还是向黄雯华妥协了。   后来江曦大学毕业一直没法找到工作。倒不是江曦不愿吃苦,而是黄雯华觉得女儿是大学生,对她找的那些工作挑三拣四,这个工资低,那个让人瞧不起的。   江曦曾有意找江睿帮忙,只是还没等江睿帮她,就被黄雯华知道了,差点把江曦赶出家门,并禁止江曦再跟江睿来往。   江曦在大学时候有个感情很好的男朋友,黄雯华嫌对方长相不好,又父母离异,配不上自己女儿死活不同意。还自作主张给江曦介绍对象。   江曦在这件事上态度异常坚决,怎么都不愿意和黄雯华介绍的人处对象,可没过多久江曦就跟自己男朋友分手和那人领证结婚了。   江睿一开始还以为是江曦跟黄雯华妥协了,后来让人一查才知道那个黄雯华介绍的人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婚前就强占了江曦便宜,这才让江曦不得不嫁给他,婚后更是跟许多女性朋友来往密切,有暧昧关系。   江睿私下找过江曦一次,示意如果她想离婚他可以帮忙。只是江曦却拒绝了,她那时已经怀孕。   那以后随着江睿身上的事情愈来愈多,对江家的事情关注也少了,等他再次听到江曦的消息时,她已经难产去世。   大人孩子都没保住。   也不知是不是这辈子江睿的记忆力变好了的缘故,想到江曦,他脑子里不再是一片空白,不再像以前那样连她的样貌都模糊不清。   他很清楚地记得江曦小时候跟在他身后小声喊哥哥;过年时把大人给她的糖紧紧攥在手里,直到看见江睿,沉默地把糖递给他;被江睿放的鞭炮不小心烧坏衣服,黄雯华斥责她时,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模样……   江睿已经眼睁睁看着黄雯华毁了江曦一次,他绝不会让同样的事再发生第二次。   黄雯华能在家里说一不二,除了她老师的身份,还因为二叔家的经济来源一般都要靠她。抚养江曦的费用也大多是出自她的工资。   黄雯华任教的小学是宁平镇一小。   江睿让曹玉珂派了一个助理小齐过来,给宁平镇一小以助青市教育事业发展为由,捐赠了一批教学器材,并称要从全市的乡镇小学中挑出一百名最优秀的小学教师,到香城进行专业培训学习,每个学校名额仅限一个。全程免费,甚至有高额补助。   果不其然,黄雯华一向自视甚高,是宁平镇一小第一个报名参加评选的。   几轮评选过后,江睿让齐助理隐晦地露出口风,一小的老师里黄雯华有望被选中。   很快这个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宁平镇一小。   黄雯华心里清楚自己这一去香城再回来,那身价可就不一样了,到时候就不必窝在这么个镇上小学教课,工资低又没什么前途。说不定跟齐先生商量一下,利用他的人脉还能被市里的重点小学看中,直接让她跳槽过去。   就在黄雯华把行李都收拾好,连日后怎么跟校长辞职的理由都想得差不多的时候,评选结果出来了。   被选上的竟然不是黄雯华!   而且是黄雯华的一个工作对手,听说那位女老师还是校长的外甥女。   黄雯华知道的结果的一瞬间气得两眼发黑,她哪里受得了这种“不公平”的对待,当下就跑到校长办公室找说法。   黄雯华一口咬定是校长徇私,怎么说都不听,最后校长都把这次评选的评委又喊来与她对质,黄雯华仍是不信。   镇上小学师资力量紧缺,对学校而言,每一位老师都很重要。   黄雯华见校长不肯给自己一个说法,干脆拿辞职来做威胁。   校长再三劝留无果,也起了火气,干脆遂了她的意批准她辞职。   黄雯华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校长竟然真的让自己辞职,不过话已经说出来了,她不可能再赖着,直接回了家。   黄雯华有七八年的教课经验,还自认教课水平在一小的老师中当得起前几位,觉得校长不可能真的放走她这个人才。还在家等着一小的人来找她回去。   江睿在此期间借杨封的关系安排江建恒给市里一位领导开车,每个月少说也有快两千,几乎是黄雯华当小学老师时候工资的三四倍。江建恒踏实,话少,做事也细心耐心,领导对他相当满意。还常常给他一些补贴,有时旁人送的礼领导家里用不了都给了江建恒。   江建恒跟着领导进出一些高等场所,来往接触的都不是普通人物,久而久之特长了很多见识,人也明显比以前更显稳重。   黄雯华辞职的原因上不了台面,而且还得罪了校长,到其他学校应聘,客气地还能面试后婉拒,不客气的直接连见都不见她。   江建恒只是初中毕业,黄雯华往日一直看不上他这点,可现在江建恒是跟市领导开车,所见所闻哪里是黄雯华这个农村妇女能比的,因此江建恒越来越有一家之长的模样,黄雯华在家里却越来越说不上话。   连管教女儿江曦时黄雯华都不如以前有底气,而且江建恒也不肯让她那么严苛地对待女儿。   这件事过后,江睿倒是看上了齐助理的办事能力,觉得他在曹玉珂麾下当一名普通小助理有些屈才,便把人留在身边帮忙。   江家户口的事已经办妥,江建军和何馥兰开始着手忙开江海超市分店的事。   江睿没有对父母的事业干预过多,只在他们遇着不好解决的事时,暗中帮几把手。   让江睿颇为紧张的是,小姨何馥梅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了。   江睿把小姨安排在一家三甲医院待产,周雍平完全把工作丢到了一边,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何馥梅。   小姨生产那天,江睿特意请了假去医院,有他在旁,小姨的生产很顺利,生下了一个八斤多重的大胖小子。   周雍平在产房外面又哭又笑,高兴地话都说不出。   进去看媳妇和儿子的时候,周雍平不顾何馥梅刚刚生产完浑身的血腥和汗味,红着眼睛亲着她的脸,不住地哽咽道:“谢谢老婆,我爱你老婆……”   江睿在一旁看着他们,脸上也露出微笑。   何馥梅恢复一些气力后,就抱着自己的胖儿子不撒手,因为小家伙长得圆圆胖胖的,还给他起了小名“圆圆”。   江睿早先就取了一滴玉树髓液养了块髓玉给小姨带着,平时又用许多秘境里的灵物给小姨调养身体,许是在娘胎里吸收了大量灵气的缘故,圆圆要比寻常刚出生的小孩白胖许多。而且生得圆润可爱,眉眼此时还未长开,但能看出像何馥梅多一些。   日后长大,比起江睿的相貌怕是也不遑多让。      ☆、 第46章 来客      洗三过后,圆圆的大名定下来,叫周灏。是何馥梅跟江睿商量着定下的,周雍平这个做爸爸的认为贱名好养活,起的名都是周柱、周栓之类的,气得何馥梅直瞪眼,最后直接剥夺了他的起名权。   圆圆满月那天,是江睿在太白楼订的宴。周雍平先前听过太白楼的名头,只知道那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地方,却不知原来那是江家人常常挂在嘴边的那位杨老板的产业。   周雍平心里惊诧,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能搭上太白楼老板都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要么是有好气运,要么是胸有城府。   想到外甥平日温和懂事的模样,周雍平又觉得自己可能是生意人当久了,心思也变复杂,说不定江睿只是运气好些罢了。   但看江睿时也不敢再像以往那样,纯粹把对方当做一个不知事的孩子。   周家主家人一个都没来,只有几个关系不远不近的旁支亲戚出席。   江家人基本都到了。除过黄雯华和李秀芝。前者虽没出面,却还托丈夫送了礼过来,后者则是人都躲了起来,何馥兰上门送请帖都找不着人。   李秀芝不来正合周家人的意,小姨过年时在村里住过一段时日自然听到有关李秀芝的传闻,这样一点脸面都不要,天天跟情夫厮混在一起的女人,周家人还不愿跟她扯上关系。   周雍平父亲已逝,周老太太和周父当年也是老夫少妻,今年才六十来岁。只是她年轻守寡,又孤身抚养儿子长大,早年着实受了不少罪,也落下一些病根,身子骨不大好。   周老太太盼了好些年才盼到这么个金孙,喜得人都精神几分,整日跟儿媳妇抢着抱孩子。   满月宴开始前婆媳俩还争了一回,周雍平在一旁满头大汗地哄完媳妇哄亲娘,好不容易两人都哄好了,儿子又哭上了。   圆圆一哭,潼潼这个小姐姐也跟着起哄瞎哭起来,接着潇潇见弟弟妹妹哭得厉害,怎么哄都哄不住,一时也急哭了。   这边周家的孩子哭成一团,那边何馥兰抱着的江旻听到小伙伴的哭声,也被“传染”大哭起来。   孩子们哭得一个比一个起劲,大人脸上又是无奈又是尴尬。   最后还是江睿抱着弟弟妹妹一个个哄了个遍,小祖宗们这才消停。只是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江睿身上后,把江睿累得不轻。   尤其是圆圆,才刚刚满月,却霸道地很,江睿抱着他的时候,哪怕是两个姐姐靠近他都要咧嘴欲哭,一副‘敢靠近我就哭给你们看’的样子。江睿要是腾出一只手去摸摸江旻,那可捅了马蜂窝了,圆圆非得撕心裂肺哭一场不行。   满月宴快开始的时候,曹家父子到了。   曹家父子知道江睿素来与小姨亲近,所以父子俩早在圆圆出生之前就备好了礼,也专门空出时间来参加满月宴。   周雍平以及周家的亲朋好友,几乎都没见过这父子俩,但对方一报上名,立刻便都认出来了。   曹行建醉心于赌石翡翠,曹玉珂虽八面玲珑,但他毕竟是初来青市,除了工作需要,平时都是尽量低调。所以在场的宾客没见过他们也很正常。   周雍平跟曹家父子不同行,但无奈近来连玉庄的名头太响,尤其是那才推出没多久数量极少的衍气玉,在青市贵圈早就被炒到了天价。   周雍平本想提前给儿子买一个,打听后才知道,那衍气玉只有寥寥几件,像周家这样的普通富商,就是有钱都买不到。   据说连玉庄背后还站着青市大佬。不谈其他,只这一点,在整个青市削尖脑袋想跟曹家父子搭上关系的就数不胜数。   可今天是自己儿子的满月宴,曹家父子怎么会过来?他先前可是连见都没见过他们,也不可能给给他们下请帖……等等,他记得前几天江睿从他这里讨了几张请帖过去……   周雍平看向江睿的方向,见他抱着圆圆轻声诱哄着,时不时地在小家伙脸上揉揉捏捏,惹得圆圆不悦地挥着小拳头往他脸上凑。   曹家父子,会不会是……他这个外甥请来的?   随即周雍平又在心里否定这个荒谬的想法,他这个外甥是很聪明不错,也比同龄人稳重内敛一些,但抛开这些他也只是一个高中生,哪里会认得曹家父子这样的人物?江建军和何馥兰也不可能。   江家的情况他很清楚,近来是比以前富裕了些,却也只是小康水平,凭这点家资又怎么会认识曹家父子这样的人物?   无论周雍平心里如何疑惑,面上还是笑着把人迎进来。   曹家父子这次来不仅给圆圆准备了满月礼,连带着周家的两个女儿,还有江家的江旻都有礼物。   周雍平看着礼单,头上直冒汗地道:“曹先生,这些太贵重了……”   曹行建笑道:“周老弟千万别客气。一点小东西罢了。倒是我们父子今日来地唐突,希望没给周总添麻烦才好。”   周雍平被对方的称呼喊得冒汗更厉害了,连声道:“哪里哪里,青市想见两位一面的人如过江之鲫,周某能请到两位实属荣幸,又怎么会麻烦。”   曹行建忙道言重。   曹玉珂也道:“周叔这话可折煞我们父子了,周家在青市经营多年,周叔手下又管着偌大的雍和药企,日后我们连玉庄的生意还要靠周总多多照顾。”   周雍平这下有些听出来,莫非曹家父子今天来是想和他谈生意?可他一个卖药的跟曹家父子这两个卖玉石的怎么看都不搭边啊。   周雍平跟曹家父子寒暄了一通,安排位子的时候却犯了难,以这两人的身份让人跟那些普通宾客挤在一起未免太过失礼,可主桌上的不是自己这边的亲戚就是江家的亲戚,都不好挪动。   曹玉珂看出周雍平的为难,温声笑道:“我们父子今天来除了给周总道喜,就是想来蹭点吃喝罢了,周总不用特意安排,我看那边孩子们坐的桌子还有几个空位,我们就坐那里好了。”   周雍平看过去,见江睿怀里抱着圆圆,身边坐着潼潼和潇潇,还有江曦三个妹妹,正在那里吃得欢快。   “这不妥吧……”周雍平犹豫道。   曹行建道:“没什么不妥的,我看坐那里挺好的,周老弟的几个孩子我瞧着都喜欢,我家小珂比他们年长一些正好也能帮周老弟照看着。”   曹玉珂在一旁微笑着,做足了听话的晚辈姿态。   周雍平见两人坚持,只好依言在那桌上安排了两个位子。   在场宾客众多,周雍平不能一直留在这边,还得去招呼别的客人,是以他只和曹家父子稍聊片刻就被其他人喊走了。   待周雍平离开之后,曹玉珂拿起江睿跟前的饮料,替他和三位小姑娘把杯子倒满。   江睿没说什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圆圆看见杯子伸手要去抓,一副也想尝尝的样子,只是他还太小,江睿没敢给他喝,便把杯子放远了。   曹行建显然是很喜欢孩子,一直在旁逗着三个小姑娘说话。   江睿把一丝灵识探进曹玉珂的脑海,听对方跟他汇报连玉庄的营业情况。   *   满月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又有客人到来。   这次来的人江父江母也曾见过一两次,夫妻俩看见对方后迎了上去,何馥兰笑道:“杨老板您可终于来了。”   杨封忙告罪道:“手头有点事实在脱不开身,这才来晚了,真是对不住。”   何馥兰赶紧称他太客气,不过是晚了一时半会,不是什么大事。   杨封朝江睿所在的桌子扫了一眼,看见曹家父子也坐在那边不禁挑眉。   和江父江母寒暄过后,径直走向江睿他们那桌。   周雍平和几个老朋友聊完,转身就看见江睿那桌旁边多了个人。   不过杨封是背对着他站着,他也没在意,只当是哪个想要跟曹家父子攀关系的。   过了一会儿,周雍平再看向那桌的时候,杨封刚好侧过身,露出脸。   周雍平手一抖,手上的杯子差些掉到地上。   前两天他还在青市报纸上见过那张脸,他怎么可能会不认得,那人分明就是青市的大佬杨封!   是背景深厚,连青市领导班子都不敢得罪的财神爷杨封!   可杨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雍平突然想到,这家太白楼的老板似乎就姓杨,而江建军和何馥兰说江睿和太白楼的杨老板熟识……   周雍平看着和杨封谈笑自若的江睿,觉得他好像根本没有看清过这个外甥。   那可是杨封!   那可是杨封!   他自己远远看着就紧张地手心发汗,江睿到底清不清楚杨封的身份,在青市的地位?还是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 第47章 不问      杨封的帖子是江睿下的,所以对他的到场并不觉得意外,曹家父子早就知道自家老板和杨封交情不错,但没想到连老板表弟的满月宴杨封都特意抽出时间来参加。   周雍平冷静下来后再去看那桌坐着的几位,曹家父子和杨封都坐于江睿下位,三人把酒言欢,主位的江睿则抱着圆圆偶尔与他们三人接上几句。   但凡江睿开口,不止曹家父子,就连杨封都在侧恭听的模样。   到这周雍平要是还看不明白,就白亏他做这么些年生意了。   那几人里,居主的不是曹家父子,也不是大佬杨封,而是自己还不满十七岁的外甥江睿。   这想法要是别人知道肯定会觉得周雍平是疯了,就连周雍平自己都难以置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不得不信。   *   江睿跳级的事已经传开,周洋的妈妈崔惜芸听说后,第一时间跟江睿联系想让他继续帮周洋补习。   江睿没有一口答应,只把自己的笔记借过去,说自己有时间就帮周洋补习。平时的话就让周洋多看看他的笔记,多做点题。   崔惜芸有些失望,不过她心里清楚江睿和自己儿子的关系有多铁,也听儿子说过江睿最近有事,还跟校长请了长假。江睿拒绝肯定有他的理由。想想也就宽了心。   江睿上次因为容静堂,推拒了周洋一家的答谢宴,这次又拒绝了周母,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便找一个周末亲自登门,送了一些秘境养出的瓜果,还有蜂蜜花茶。   崔惜芸先前用过他的蜂蜜,自然知道这东西的珍贵之处,因为江睿是晚辈,又是儿子同学,上次她把蜂蜜用完之后没好意思跟江睿讨要。这次江睿一出手就是五罐蜂蜜,还有看起来就不是凡品的花茶,够她用上很久了,崔惜芸顿时笑意满面,心里仅剩的那点不愉快也散了。   江睿拜访完周母,又上王家去看王晓蕊。毕竟他不在学校,又不愿监视一般布散灵识来看顾自己的好友,只能多往王家跑几趟。   刘敏因为成绩的事,一直不喜江睿,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江睿每次上门都带着大堆的礼品,再加上他相貌温润出尘,实在让人生不起恶感,几次下来刘敏的态度也软和了很多。   王晓蕊没有问江睿跳级的事,倒是跟他提起高考报考,问江睿的打算。   这个问题江睿心里早有决定,直言道:“我打算考京医大,你呢?”前生王晓蕊是上的京z大。   王晓蕊问道:“你想从医?”   江睿点点头,这个是他很早就决定好的。佛门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说法,对修士而言,救人性命也是不小的功德。自从重生后他常常向慈善机构捐钱捐物,这个积攒的功德虽多,只是却不比亲手救人性命,能在一定程度上消除自身业障。   王晓蕊也道:“当医生挺好,你做事有主意,人也沉稳,医生的工作适合你。至于我……我想去京理工,以后走研究方向。”   江睿闻言一愣。   王晓蕊见他惊讶的神色,略觉疑惑道:“怎么了?我的想法很奇怪?”   江睿满心复,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前生王晓蕊是律师界的牛人,这辈子怎么突然想去搞研究?这也差太多了,莫非当初她选择当律师有什么隐情?   江睿有些恼恨自己对好友前生的事了解太少,现在也不知劝她改变想法好,还是随着她的心意好。   不过看晓蕊平日的性格,想去搞研究很正常,倒是前生当了律师有些反常。   王晓蕊像是看出江睿的纠结,道:“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最烦跟人打交道,要是让我去干别的工作或许也能做好,但绝不如在实验室里做研究来的自在清静。”   江睿听出她话里的疲惫,不禁皱眉,有些关心地问:“怎么了?是最近有什么事?”   王晓蕊沉默片刻,道:“你也知道我爸的事,前段时间他在嘉海那边的女人来找了我妈,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我妈就去监狱看了我爸,之后我妈就经常去监狱看他。”   “我从小根本没见过我爸,他对我而言除了那点血缘关系,其实连陌生人都不如,更别提他还曾想要我的命……”   王晓蕊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捏紧。   “我妈说我爸改过自新了,变好了。还说等他出狱,我们一家三口会好好一起过日子……”   “但我不信。”   王晓蕊面色清寒,眼神理智而冷漠。   江睿闻言笑了笑,伸手拍拍她的肩:“我以为是什么事情……”   “晓蕊,如果你信我,那就听我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顾忌任何人任何事,不管将来还是现在,只要我在。”   王晓蕊对上江睿温和而认真的眼神,怔然道:“任何人任何事?”   江睿含笑:“对,任何人,任何事。”   他倒要看看,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触他的逆鳞。   江睿从王家出来,立刻给齐助理打了电话,让他约徐局长吃个饭。王自刚既然在监狱里待了一年还学会安生,那他不介意让他在里面再多待几年。   随后又联系曹玉珂。   曹玉珂正在开会,突然接到老板的电话心里还忐忑了一下。   “江少?”   “嗯,是我,我记得最近连玉庄有意和嘉海那边的珠宝公司合作……”   曹玉珂一开始还纳闷江睿怎么突然关心起生意上的事来了,听到后面才明白过来,是嘉海那个什么明祥珠宝得罪了自己老板。   他近来因为工作需要,仔细了解过嘉海的珠宝行业,也知道这个明祥珠宝,东家还跟老板的小姨夫一个姓,姓周,是个老字号的珠宝公司,只是这一代的掌权人周明康是个糊涂的,自打接手后,十几年来,明祥的规模缩水了不止一半,现在顶多算个中型企业,他先前还动过心思想收购明祥,只是有另外一家不错的公司向他抛了橄榄枝,这才作罢。   江睿没有瞒着曹玉珂他想惩戒嘉海周氏明祥珠宝的原因,这些事一查就能查到,不是能藏得住的。   曹玉珂听了前因经过后,立刻明白江睿的意思,他这是让他下狠了手治那个明祥珠宝,最好让对方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挂了电话,江睿回到青市花房,进了秘境。   上次他突破至化元期,淼玄也随之进阶,只是这次大进阶让它陷入沉寂,一直没有进阶完成消息传来。   江睿进入秘境后,试图唤淼玄,发现它依旧没什么动静,应该还在进阶。   他也没着急,修炼一番后,服下幻形丹,进南柯梦阵去看江建林。   一粒辟谷丹的效用是一个月,他有时间的时候就每隔秘境一月,进南柯梦阵去看江建林一次,没时间的时候就多给他几粒辟谷丹,而每一次进阵江睿都能看到江建林身上的一些变化。   南柯梦阵,一阵百世,一世一梦,一梦一生。   江建林已经在南柯梦阵中经历了百世不止。   从一开始的惊骇茫然,到沉迷幻象,到空虚厌倦,再到如今的心如古井。若非有江睿的时时提醒,江建林几乎要忘记一开始的自己是什么样,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江睿进阵时,江建林正靠在树上,喝着上次江睿进阵给他带的酒,旁边还蹲着山中的一只金毛灵猴,睁着一双水润的大眼盯着他手里的酒,似乎也想尝一尝味道。   看见江睿,朝他举了举手中的酒瓶,姿态闲散道:“你来了,这次给我捎了什么好东西?”   灵猴的大眼跟着酒瓶移动,突然伸手想去夺,不过被江建林一个抬手避了过去。   灵猴有些生气地朝他龇牙咧嘴。   江建林大笑,把酒瓶凑到它跟前,“来,小金,请你喝。”   小金瞥了他一眼,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毛茸茸的手,结果就在它快要碰到酒瓶的时候,江建林突然手一收,然后不等小金怒极攻击他,迅速翻身站起,避到一旁,举起酒瓶悠然地喝了一口。   小金气得乱叫。   偏偏它扑向江建林时总被他躲过去,根本碰不到人。   最后江建林见小金抓耳挠腮实在气得厉害,像是良心大发,把酒瓶丢给了小金。   小金欣喜若狂地一把抓住抱在怀里,三两下攀上树,生怕江建林改变主意又把酒瓶给抢走。   然而当小金学着江建林的样子举起酒瓶喝的时候,发现,里面竟然没有了!   一滴都没有了!   小金顿时眼睛都气红了!   江建林见状在树下哈哈大笑。   小金像是气狠了,也不再搭理下方那个可恶的人,一甩长而漂亮的金尾,迅速在树丛中跳跃着跑远了。惹不起,它躲得起!   江睿:“……”这一人一猴玩耍(大雾)地太开心,似乎把他给忽略了?   江建林气跑了灵猴,这才朝江睿笑道:“你今天来是有事?有事的话就快说吧,待会儿我又要进阵了。”   江睿看了他一眼,突然道:“你已经很久没有问我出去的事情。”      ☆、 第48章 卫家      江建林微微一愣。   是啊。   他已经很久没有问过。   仔细思量一番,江建林发现自己还是很想出去,只是为什么不问?   “或许,是我觉得自己还不到出去的时候吧。”江建林漫不经心地笑道。   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他倒是能猜出一些唐玄把他困在这里的意图,一开始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和唐玄之前从未见过,也没有丝毫关系。后来,他渐渐觉得唐玄是认识他的,而且很熟。   只是他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唐玄。   江睿闻言也露出一抹淡笑,“你已经破了权、色、财三欲阵,其他的情阵、欲阵也颇有进展,甚至有的也临近破阵。”   江建林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似乎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江睿散去幻形丹的效力,将自己原本的形容慢慢显现。   江建林随着眼前人形貌变化,震惊地睁大了眼。   江睿宛如一个寻常懂事恭顺的晚辈,朝他温声道:“三叔,您是时候出去了。”   江建林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反应不过来。   *   五月初。   江海超市开了两家分店,江家生意蒸蒸日上。   连玉庄也在嘉海建了分号,曹玉珂已在青市和嘉海统共出售了百件衍气玉。   衍气玉的名头传了出去,甚至有商、政以及道上的大佬亲自登门求玉。   不过衍气玉只在曹玉珂亲自主持的私人售展会上出售,且每人限购一件,这是规矩,就算是身份地位再高也不能坏了连玉庄的规矩。   稍微多了解一些连玉庄的人都知道,连玉庄的幕后老板是位玄学大师,擅风水,精阵法,晓五行八卦,通命里推演。   一身本事可谓是神乎其神。   聪明点儿的都不愿意和这么个神仙似的人物交恶。   也有不信邪的去挑衅连玉庄,只是到头来不是家财尽败,就是声名尽毁霉运连连。   打了几只出头鸟之后,就再没人敢去捋连玉庄老板的虎须。   曹玉珂已经把连玉庄内其他的店铺门面开放,让一些古玩店铺进驻,拿不到庄内门面的,就在附近开铺或摆摊子,连玉庄这一块已经形成一个小型古玩市场。照此以往发展下去,成为青市乃至洛安省有名的古玩市场,只是时间问题。   淼玄在一个多月前顺利完成进阶,这次开发出的两项秘能让江睿颇为惊喜:一是,木楼又开放了十八间屋子,其中半数都装满了灵石,余下的有五间是功法玉简。剩下三间,一间是丹药房,里面有从九级及九级以下的各种灵丹;一间是剑室,内里别有洞天,设有九十九重关卡,是闭关修剑的绝佳之地。   还有一间房室很是奇特。   从外面看这间屋子与寻常屋室并无不同,但江睿用灵识探进去后竟发现,这间屋子似无底洞般深不可测,江睿没有擅自进入,先去问了淼玄,只是淼玄却道,这木楼是麒戈飞升之前所建,玄妙地很,它也不知这屋子有何用处。   江睿思虑再三,决定不管是剑室还是这最后一件屋子,都等自己修为再增进一些后,再进入查探。   二是,秘境与外界的时间比例,从十比一变至二十比一。这意味着江睿修炼的时间能多上一倍!   与此同时,淼玄秘境的灵气又浓郁不少,有些区域甚至灵气浓郁至液化,形成小片的灵湖。   *   在父母小姨等一干人紧张的情绪中,江睿迎来六月中旬的高考。   他并不打算高考太出风头,所以语数外他照常发挥,理综特意空了几道题没做。   高考一结束,江睿给江父江母报了自己的估分,表示京医大稳上之后,就借口旅游离开青市去了晋林赢长市。   他和肖津南已经有段时日没见面,不过两人之间的联系一直都有。他甚至还给了对方一颗传信珠,如果发生什么危险,只需把珠子捏碎,江睿就能瞬息赶至他身边。   肖津南见到江睿眼中欣喜之意毫不掩饰,让一旁的莫妱都看直了眼,她认识肖津南这么久很少见这人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   秘境与外界的时间虽有差,但自从江睿筑基后他的形貌变化已经十分微小,化元期后就固定在了十八九岁的模样。   所以江睿现在的样貌要比他在外界的年龄略显成熟一些。   莫妱当年也是偏好江睿这样的温文儒雅的少年,只是后来遇上肖津南之后就再没多看过别的男生一眼。   她常常从肖津南口里听到江睿的名字,本以为会跟他一样是个少年老成,常年板着一张脸的人,却不成想竟然是这么个如芝兰玉树,水墨古意的少年。   肖津南见自家老婆看人都看愣神了,顿时黑了脸,瞪一眼江睿,伸手捂住莫妱的眼,让她回回神。   江睿心里笑话好友的吃醋之举,面上却是一派无辜,无奈摊手,这可不关他的事。   莫妱反应过来后,似乎也觉得自己方才一直盯着对方看太失礼,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江睿这次来是为了帮肖津南的忙。   肖津南在晋林已经站稳了脚,若想再进一步,借晋林省卫家之力是最快也最稳妥的方法。   偏偏这时卫书记的父亲,卫老爷子半月前突然昏迷不醒,药石罔效。   肖津南的几番示好也没有得到回应。随即便想到了江睿那神乎其神的本事。   江睿听了前因后果,道:“没见到卫老爷子的人,我也拿不准,你先去‘揭了’卫家的‘皇榜’,咱们见到卫老爷子人再说其他。”   话虽这么说,江睿面上却丝毫没有‘拿不准’的神色。   肖津南知他甚深,当即便亲自去联系卫家。   *   晋林省军区医院特殊病房。   主治医生满头汗地汇报完老爷子今天的身体状况,说了一大堆,其实就一句话:老爷子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却丝毫查不出病因,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你们还是尽快准备后事吧。   卫书记脸色阴沉地坐在病床旁边,一言不发。   旁边站着的卫家二爷卫恪义,三爷卫恪恭,也是脸色难看。   老四卫恪俭沉默片刻,突然朝卫书记道:“大哥,小五前两天说有个朋友愿意过来看看老爷子的病,听说还有几分把握……”   卫恪义皱眉道:“小五做事向来不着调,上次还说爸是中邪了,要请什么五台山的大师来做法,他的那些朋友也没一个好的,尽是些狐朋狗友,他的话你也信?”   卫恪恭向来疼爱幼弟,闻言忍不住给弟弟说两句好话:“小五近段时间长进不少,人也沉稳了,上回见他他还送了我块玉,听说是再洛安那边好不容易找来的,能安神。”   卫恪义道:“他送你什么你都当宝贝,不过是块玉,能有多稀罕,又不是药玉,安什么神,还不是骗着人玩的。”   卫恪恭却是道:“二哥你这话可说岔了,那块玉还真的能安神。你也知道我那失眠的毛病,这么多年想了多少法子都没治好过,可自打我戴上那块玉,这么些天一直是一觉到天亮,连个梦都不做,你没觉得我近来精神头不错么?”   卫恪义怀疑道:“你最近脸色是好了些,不过你确定你那失眠的毛病是那块玉治好的?”   卫恪恭点头道:“我之前也跟你一样怀疑这一点,还特意卸下来过,不戴那块玉后,没两天就又像以前那样失眠,但只要戴上,晚上一定是一夜无梦,睡得很好。”   卫书记听着也有了几分好奇,问道:“小五这玉是从洛安哪里弄的,你们大嫂这几天也是觉不好,要是真像你说得那样,让小五给你们大嫂弄一块来。”   “这怕是不好办,我听小五说只有洛安省青市的连玉庄和嘉海市的连玉庄分号卖出过一些这种玉,别的地方可找不来,而且这连玉庄规矩严,一人只能买一件,还只能在他们曹老板主持的售展会上买,别的时候你就是去也买不到。”   卫书记有些不信:“咱们卫家人出面,那连玉庄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卫恪恭苦笑道:“你还真别说,人家连玉庄还就不给这个面子,别说咱们卫家,就算是京城的章家也在连玉庄碰了壁。”   “章家的面子都不给?这连玉庄的老板到底是什么来头?”卫书记问道。   “具体没人清楚,曹老板只是个挂名的,幕后老板一直没人能查出来,听说是位玄学大师,很有一些真本事,这种衍气玉就是那位大师养出来的。”卫恪恭道。   卫书记从政多年,对玄学的事情也并非全然不信,他也确实见过一些有特殊本事的大师,但衍气玉什么的,就一点也没听说过了。   “老四,你刚才说的那个小五的朋友是什么人?”卫书记突然问道。   卫恪俭道:“是咱们晋林赢长的,说来大哥也该听说过他,就是最近新冒出来的北江掌权人,肖津南。”   卫书记闻言,在一旁的桌子上扣了扣手指道:“原来是他……这个人我倒是有些印象,前两天还给我送了些东西过来。不过我没受,退回去了。”   说着看了一眼卫恪俭,又道:“那人年纪虽轻,却不是个好对付的,你跟小五与他来往可要仔细些。”      ☆、 第49章 破灾      卫老爷子身体日渐衰弱,卫书记没有过多的犹豫,决定见肖津南一面。   牵线的是卫家老五,卫恪让。   卫恪让是卫老爷子的老来子,只比肖津南年长几岁,还不满三十,比上头的几位哥哥都小上不少,打小就是被老爹和兄长护着长大的,因此家风尚算严谨的卫家才养出这么个不着调的浑货来。   江睿让肖津南联系卫家人的时候,就仔细斟酌过卫老爷子的病情,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让老爷子昏迷不醒且日渐衰弱的原因可能不是“病”。   以老爷子的身份,能对他下手,且敢对他下手的人,寥寥无几,哪个都不是简单的。   如果可能的话,江睿并不像惹上这个麻烦。只是眼下卫书记任期将至,晋林局势有动,北江必须尽快站队。错过这个机会,发展时间尚短的北江很可能被淘汰在晋林这次势力洗牌中。   江睿记得,上辈子的赢家是卫家一系。当时在卫老爷子去世的节骨眼上,卫书记也就是卫家老大卫恪礼又面临一次至关重要的升调,卫家那场仗赢得分外艰难。   江睿替老爷子算过,他命中是有一次死劫,这死劫掐断了老爷子的生运灵三气,硬是折了寿,甚至还影响到了卫家的气运。   而这一世卫家遇上了他,老爷子的死劫里含了生机,又因为这死劫是有心怀不轨者硬行施为,江睿这才出手。   出于一些考虑,卫书记没有在外面见肖津南和江睿,直接让人来了家里。   因为卫家有女眷在,所以他们也把莫妱一起带过去。   到卫家,卫书记在书房接见肖津南和江睿,莫妱和卫夫人在客厅闲聊。   不知是不是近来被老爷子重病所扰,卫书记的精神不太好,眉眼间透着疲惫。看到江睿的一瞬间,卫书记明显略带吃惊之色。   饶是事先有消息说,肖津南认识的那位大师很年轻,亲眼见到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这么个看起来不过十八岁上下的少年,甚至比自己的儿子还要小好几岁,怎么会是一位颇有声名的玄学大师?   卫书记客气地让两人坐下,开门见山问道:“我听小五说,肖先生身边有能人,或许有办法救我们家老爷子一命……这是真的?”   肖津南看了一眼身旁的江睿,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便道:“不瞒卫书记,老爷子情况特殊,到底能不能救,还得见着老爷子后才能下定论。”   卫书记沉默片刻,问道:“那位能人是你身边的这位……年轻人?”对着一个十八九的孩子他实在没办法喊出大师两个字。   肖津南点点头:“没错,正是江少。”   江睿对上卫书记的眼神,也微笑着点头示意。   卫书记把对方的笑容收进眼底,心里有了几分相信。这少年虽一身寻常服饰,给人的感觉却像是身着修士道袍,渺然出尘,仅仅是坐在他附近就能感受到他周身平静清宁的气息,连带着自己心底的躁乱都慢慢平息下来。   再开口时,卫书记称呼得自然不少:“听说江大师有许多过人的本事,不知今天可否让我见开开眼界,见识一二?”   江睿问道:“卫书记想见识些什么?”   “江大师擅长什么?”   江睿笑道:“我什么都会一些。这样吧,我给卫书记观回面相。”   卫书记闻言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一说看相,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些坑蒙拐骗的算命师,连带着让他对江睿的好感也少了许多,甚至怀疑自己接见这两个人是在浪费时间。   不过出于礼数,卫书记还是道:“那就麻烦江大师了。”   江睿笑了笑,没再说话。   江睿盯着对方看了几秒,突然站起身,拍拍肖津南的肩膀道:“走吧。”   两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不是说观相吗?怎么又要走?   莫非是看不出什么,怕暴露自己所以事先走人?   江睿像是看透了卫书记的想法一般,道:“卫书记的面相告诉我,您并不信我,就算我能断生论死也没用。”   “江大师这话……”卫书记笑着想反驳。   江睿打断他:“据我所知卫书记的公子是在赢长科大读博?如果您信我,就立刻把卫公子叫回来,否则他必将有死祸沾身。”   卫书记一愣,随即面上升起怒意,他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卫锐泽,任凭他涵养再好,听到江睿这么“咒”自己的独子,也不可能再忍地下。   江睿却不等他开口说什么,直接道:“如果您不信,那就把这串玉珠给他,让他随身带着,能替他挡一次大灾。”他从腕上褪下一串玉珠手链放在卫书记跟前的办公桌上。   卫书记看着那串玉珠冷笑一声,“江大师真是好本事,看我的面相倒能看出我儿子的灾祸来,还张口就是死祸,也不知这话你自己信不信。”   江睿闻言也不恼,只是道:“事关卫公子的安全,卫书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纵使真不信,那就把这玉珠当我送卫公子的礼物,这玉珠品质也是上好的,不怕辱没卫公子的身份。”   他该说的都说了,选择在卫恪礼自己的手上。   江睿向卫书记辞别,与肖津南和莫妱一起离开。   三人离开后,卫夫人到书房,见丈夫皱眉坐在那像是有什么事情犹豫不决。   “怎么了?你们都在书房聊了些什么?怎么这么愁眉苦脸的?”卫夫人走过去问道。   卫书记没说话,视线一直落在桌上的那串玉珠上。   卫夫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到那串玉珠,不禁笑道:“这珠子质地倒不错,是做什么用的?那两人可不像是能拿这点东西贿赂你的人。”   两人夫妻多年,卫书记也没有瞒着妻子关于江睿方才的话,便将之前的对话重述了一遍。   卫夫人爱子如命,闻言立刻下决定道:“不过是一串玉珠,送过去让小泽戴着就是,那江睿说得对,事关小泽的人身安全,咱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卫书记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考虑的更多,这串玉珠到底是江睿留下的,他要是收下,若日后肖津南用这串玉珠说事,他就不好说了。   但他方才没有直接回绝,眼下也只能像妻子说得那样做了。   肖津南跟莫妱说了方才在卫家跟卫书记的谈话,莫妱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看着江睿道:“真的假的?江睿你真能从卫书记的面相看出他儿子身上的灾祸?”   江睿解释道:“能,不过得用特殊的方法。具体什么方法我就不细说了,其中门道颇为复杂,不是三两句能解释明白的。”   肖津南道:“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就算你说给我们,我们也听不懂。”   莫妱忍不住道:“那你也给我看看?”说完看向肖津南一眼,似乎在征求他的同意。   肖津南没意见,江睿却是道:“让我观相的价格可不低,你确定付得起钱?”   莫妱闻言一瞪眼:“你在卫书记那都没要钱,怎么到我这就要钱了?”   江睿眨眼:“谁让人家是书记呢,这你可羡慕不来。”   莫妱轻哧一声:“还指不定准不准,这就得意上了,真让你看准了,还不得炫耀地人人皆知?”   江睿轻笑:“炫耀倒用不着,酒香不怕巷子深。”   三四天过去,卫家那边一直都没消息,莫妱有点急了,找上江睿问他:“那卫书记不会没把玉珠给他儿子吧?”   江睿却道:“不会的。他只有这一个儿子,就算他不愿心疼,那也还有卫夫人呢。”   说起卫夫人,莫妱颇为赞同道:“你说地倒没错,卫夫人是个心疼儿子的,别说是生命危险了,就是卫公子有个头疼脑热的,卫夫人都能担心半天。”   “那咱就在这干等着?’   江睿摆摆手:“不然呢?贸然上卫家只会被人家赶出来。”   “别着急,也就这两天的事情,他们很快就会上门来找我了。”   江睿的话刚说完一天,卫书记就带着妻子和刚经历一场车祸,十几人中唯一行幸存下来的儿子卫锐泽,一同上门找江睿道谢。   卫书记一家到时,江睿正在解一盘围棋残局。身上没有像往日那样穿着普通衣物,而是穿了一身木楼里取出的修士法衣。   一身月白,衬得整个人人比平时更添几分温润谦和,君子端方。   江睿见他们过来,不急不缓地收了棋局。   卫书记不敢打扰他,等他收完了棋盘,才开口道:“多亏江大师的提醒,我家小泽才能躲过昨天的那车祸,只是可惜了大师的玉珠,给小泽挡下灾后当场便碎了……”      ☆、 第50章 笑话      江睿身着法衣,周身灵气萦绕,普通人看不见这灵气,只能感觉到他气质脱尘,颇有一派道骨仙风之态。   他朝卫书记笑道:“不过是个物件,碎便碎了。只要卫少人没事就好。”   卫锐泽常年待在学校研究课题,哪里见过江睿这般的人物,自打见着人便一直盯着,丝毫挪不开眼。   卫夫人知子甚深,见状颇觉尴尬,私下里小声提醒儿子不要太过失礼,只是依旧没能拉回卫锐泽放在江睿身上的视线。   “既然我弄碎了你的东西,那赔你一件就好了。”卫锐泽突然出声道。   此话一出,卫夫人忙扯了儿子一把,示意他不要再多说。   卫书记也瞪了儿子一眼。那块玉连死祸都能挡去,哪里会是说赔就能赔的东西?   他们卫家上哪找这样的宝物赔给人家?   江睿笑看卫锐泽一眼。   “我又没说错,一块玉,碎了赔就是。”卫锐泽不满父母看过来的责备眼神。   卫书记尴尬地朝江睿道:“小泽他平时不常与人交际,让江大师笑话了。”   江睿却摇头道:“他说的没错。”   卫书记和卫夫人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索赔?   也是,那等宝物怎么可能白送给他们家,就算赔不了一件同样的,至少他们卫家也得补偿对方一些好处才是。   可惜了这江大师看起来一副不染凡尘的模样,骨子里却也是个俗人罢了。   “江大师赠予的那块玉我们是赔不起,不过可以换成别的。大师可以仔细考虑一下,只要在我们能力范围内,卫家绝不二话。”卫书记看了一眼一直站在旁边不出声的肖津南。   卫夫人朝江睿颔首,显然是同意丈夫的话。没想到儿子不经意的一句话,倒是试出了这位江大师的本意。   “不,不换别的。”江睿摆摆手道。   卫书记和卫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叫不换别的?   这是在硬逼他们家把那块碎了的玉赔回去?   卫书记的脸色微变,面上还是笑道:“江大师,您那块玉我们赔不出。”   他就不信,赔不出还能硬让他们赔不成?   “   不就一块玉,有什么大不了的,那块玉的质地和模样我之前记下了,让人给做出一块一样的就是了。”卫锐泽根本没把这个当回事。   肖津南在一边将这一家的神色看进眼里,不禁心底冷笑。   莫妱如今的性子还不如后世来得沉稳,当下忍不住道:“卫书记,怎么你们弄碎了玉,现在倒成了江少的错一样?”   卫夫人看她一眼淡声道:“怎么会是江少的错,当然是我们的错。”   话虽如此,可从她的面上丝毫看不出一丝歉意来,远远不如刚进门时的态度客气。   江睿再次道:“他说的对。”   谁?谁说的对?   莫妱?卫夫人?总不会是卫锐泽吧?   “我等着你的玉。”江睿看向卫锐泽。   卫锐泽笑着朝他靠近了几步道:“小事,等玉刻好了我让人给你送去。”   江睿道:“那玉是我亲手刻的,你找旁人估计刻不出相似水平的,得找洛安省青市的薛鹤宁大师。”   薛鹤宁?   卫书记心中一惊,这个薛鹤宁的名头他听朋友说过,请他出手不比找一块能挡灾的玉容易多少。   卫书记刚想出声斥责儿子,却不料卫锐泽先他一步开了口。   卫锐泽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不等其他人说话,卫锐泽又道:“玉是小事,我们现在来说大事。”   江睿一副恭听之色。   卫锐泽道:“我知道江大师本事过人,我爷爷现在得了怪病,昏迷不醒,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江大师能有法子治他老人家的怪病。”   卫书记闻言,原本几欲出口阻止的话咽了下去,玉的是跟老爷子的病比起来确实是小事。   卫夫人也紧紧盯着江睿,等着他的回答。   江睿了然,将卫家三人一一看过,摇摇头。   卫书记还好,脸上没显露多少失望,卫夫人顿时便红了眼眶。   卫锐泽皱眉问道:“江大师这是没办法?”   江睿依旧摇头。   “病是小事。”   卫锐泽微怔。   “我们家老爷子的病是小事,那什么才是大事?难不成你那块玉才是大事?”卫夫人气急道。   这话里的讽刺意味让肖津南和莫妱皆是眉头一皱,张口便要替江睿说话。   不料江睿却一本正经地道:“卫夫人说得没错,玉才是大事。”   卫夫人闻言再也顾不得什么气度,冷冷一笑道:“我算是看出来了,江大师根本就没有帮手的意思,也没把我们卫家放在眼里!”   这后半句说得可是诛心了。   连卫书记也不得不开口打圆场:“秋娴你这是什么话,江大师怎么会是那种恃才傲物的人,快跟江大师陪个不是。”   卫锐泽似是没听到父母的话,听到江睿的话脸上甚至有几分喜色:“江大师的意思是我把玉赔给你,你就愿意救我爷爷?”   江睿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道:“病是小事,你先前的死祸也是小事,玉才是大事。”   卫锐泽这次听得也有些云里雾里,被江睿的大事小事绕地晕晕乎乎的。   卫书记隐隐觉得江睿是话里有话,还想再细问,却见江睿拿起一颗黑子,重新布起了棋局。   卫夫人有些不甘心,刚想上前质问江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却被肖津南伸手拦下:“卫夫人,江少还有要事要做,几位请回吧。”   卫夫人指着闲雅地落着棋子的江睿,大喊道:“他这是有要事?他这是有要事?”   什么才是要紧事?   我们家老爷子的病才是要紧事!   “走吧,秋娴。”卫书记朝妻子道。   卫夫人道:“我不走!我听他说个明白!”   卫书记扯住妻子的胳膊,低吼道:“走!”   向来在丈夫面前温和柔顺的卫夫人此时却甩开丈夫,道:“不行!咱们百忙之中抽时间来这,可不是来陪江大师闲聊,也不是来看他下棋的。不能就这么走了!”   卫书记看她一眼:“你不走?好,小泽,我们走!省得连累我们一起在这让人看笑话!”   卫夫人闻言神色一僵,明明她是为了老爷子的病才想问个明白,只是问几句话,怎么就成了让人看笑话?   她堂堂一个省委书记夫人,连句话也问不得了?   肖津南再次拦住欲上前的卫夫人,“您请回吧。”   “江大师,我们家老爷子您到底能不能救,给一个准话。”卫夫人没有理会肖津南,沉声问道。   江睿抬起头,问她:“卫夫人觉得我能不能救?”   “我是在问你!这跟我觉不觉得有什么关系?”   江睿微微一笑,道:“当然有关系,你觉得我能救,我说不能救,你会觉得是故意推搪,你要是觉得我不能救,我就算真的救了卫老爷子,你也不觉得是我救了他。”   “就像卫少的死祸一样。”   “卫夫人觉得卫少是我救的吗?”   卫夫人怔住。   就像卫锐泽的死祸一样。   是他救的吗?   是,还是不是?   不,不可能,怎么会是他救的!   卫恪礼信玄学这一套,她可不信。她是不想拂了丈夫的意才来这一趟。   江睿看着她脸上的神情,道:“想来卫夫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了。”   卫夫人脸色一变,不对,如果不是卫锐泽不是江睿救的,那他岂不是也不可能救得了老爷子?   这怎么能?   “如果你能救得了老爷子,你就是说你是神仙我都信。”卫夫人道。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让她信他那一套么。   江睿轻笑一声:“卫夫人……”   “我没让你信我。”   卫夫人心里又起了火,不是他让自己信的,那是谁?难不成是她自己要信的?   笑话!      ☆、 第51章 入宅      “爸,你带我妈先走吧。”卫锐泽看一眼面色难看的卫夫人道。   “什么?”卫夫人不敢相信这话会是从自己一向疼爱的独子口中说出来的。   卫锐泽皱眉:“妈,这是别人家里,咱们不请自来已经很失礼了。咱们要赔礼,江大师应了,咱们请求他治爷爷的病,江大师也应了,您还想要做什么?”   卫夫人一怔。   应了?什么时候应的?   分明一个都没有应!   卫书记听了儿子的话却是心中一明。再看向江睿,对方一直专注摆着棋局,仿佛此时那棋局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卫书记朝江睿的方向稍稍躬身,“多谢江大师,我们就先告辞,不打扰大师了。”   说完拉着卫夫人直接朝门口走,卫夫人本想甩开,卫书记却冷睇她一眼。   “程秋娴,你别忘了你现在踩着的地方是谁的地方。不管是江大师还是肖先生,都不是能轻易得罪的,人家连章家的面子都敢下,可不会看卫家的面子,你当真愿意自己留在这儿?”江睿的本事玄地很,卫书记冒不起得罪他的风险,肖津南虽先前有求于他,但对方的狠厉他也有所耳闻。   卫夫人脸色霎时大变,卫恪礼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会看卫家的面子,难道这里还有人敢害她不成,她是书记夫人,退一万步,要是有人敢对她下手,卫恪礼身为自己的丈夫,自己儿子的父亲,绝不可能坐视。   她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脚下。   “这不是谁的地方,这是晋林。卫家的地方。”卫夫人冷冷道。   “不对,这话不对。”反驳的是卫锐泽。   “这是江大师的地方。”   卫夫人怒视自己的儿子。这孩子平时不会看人眼色,不会说话也就罢了,怎么这个时候还这么不懂事,帮着一个外人顶撞自己的母亲?   “我们是客人,还是不请自来的客人,是走是留,怎么走怎么留,都得看主人家的意思。这个道理,妈你应该比我清楚才对,怎么这会儿犯糊涂呢?”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卫锐泽的话,江睿嘴角带了些笑意,他抬起头,温润谦和的眼神对上卫夫人的视线,“你们该走了。”   原本还张口欲言的卫夫人一时间意识一片空白,只恍惚地附和:“对,该走了。”说完,也不管丈夫和儿子,自己径自走了出去。   江睿等卫夫人与家人一起坐上车走了半路,这才把放在她身上的一丝灵识收回。   莫妱只知道江睿是玄学大师,有几分超寻常人的手段,肖津南要更了解江睿一些,知道他是传闻中的修士,修炼到一定境界,别说控制人心,就是翻山倒海、飞升成仙也是有可能的。   “接下来要怎么做?”肖津南问。   这会儿没了外人,江睿也不做那副高人姿态,闲闲地把玩着手里得棋子道:“明天正午阳气最盛时,是破卫家老宅的绝生煞阵的最佳时机,到时我自己去一趟就是了,你们就在这等卫家人上门。”   肖津南听出了江睿话里的意思,皱眉:“这次这么快就又要走?不再多留几天?”   江睿笑着揶揄:“你和嫂子在这两人世界,我怎么好打扰?”   肖津南忙点头赞同,江睿可是自己媳妇最喜欢的温润书生类型,他要是留在这,莫妱才懒得看自己这糙汉子呢。   第二天正午的时候,卫家老宅门外来了一位身着蓝色道袍的年轻人。   江睿看了一眼门上汇聚的小片煞气,一甩宽大的袍袖,那些不成气候的煞气瞬时消散地一干二净。   自从卫老爷子病重后,卫家老宅就安排了守卫兵二十四小时轮守,江睿向守门人出示卫五爷事先送的拜帖,又经历了几轮搜身,这才被放进门。   卫家人相貌都周正俊朗,卫五爷平日行事随心所欲,为人桀骜,但气质却隐隐跟肖津南有几分相似之处,也难怪两人能交好。   卫恪让没有从政,没职务在身,江睿便直接称一句“五爷”。   卫恪让却忙道当不起,他和肖津南是好友,自然知道肖津南和江睿相交甚深,便道:“江大师要是看得起我卫五,那就喊我一声五哥吧,你是津南的兄弟,自然也就是我的兄弟。”   江睿从善如流道:“五哥。”   卫恪让对江睿很有好感,也不管两人是不是第一次见面,直接揽了江睿的肩膀边走边道:“我说江小弟,我听说你昨儿下了我大哥大嫂的面子?别误会,我可不是找你事的,我就是好奇,我大哥还好,我大嫂可不是那种能忍气的,可我从昨儿等到现在都没听她有什么动静,快跟哥哥说说,你是怎么对付我大嫂的,让我也学两招,以后对上我大嫂就不用跑了……”说着还朝江睿挤了挤眼睛。   江睿:“……”   先前觉得卫五爷和肖津南像一定是错觉,肖津南才不会这么二。   除了卫书记,卫二爷卫恪义、卫三爷卫恪恭、卫四爷卫恪俭都在老宅,不过卫恪义和卫恪俭待江睿态度并不算客气,只有卫恪恭还稍显热络一点。   江睿并不在意这些人对他的看法,他刚才将灵识散布到卫宅的每一个角落,觉得这个煞阵的布置手法有些熟悉,让他想到了容宅的那个迷神阵。   容宅的迷神阵是对长期处在阵中的人有较大的危害,而卫宅的这个绝生煞阵,却是借煞气要横断整个卫家的生气,还要取了卫老爷子的性命。布阵人的心狠手辣不言而喻。   不过让江睿在意的是,有这么个煞阵在,上辈子卫家竟然还成了晋林的赢家,若不是卫家气运太盛,盛到无法阻断,就是卫家当初找了高手来对付这煞阵。   而江睿觉得,卫家找来的这个高手,说不定就是布这个煞阵的人。      ☆、 第52章 李家      卫家的气运旺盛成这样的程度,在古时候算起来,怕是新科状元短暂的鸿运当头的效果也是不容多让了,看起来,卫家的祖先想必是出了一个及其有名的人才是。   只是这些问题,却也不在现在的管理范畴当中。   江睿是有意借着破了这个煞阵从而引来那个幕后的主使的。   但是现在这么做太过于冒险,不仅是他现在的实力并不一定能和那个幕后主使斗出一个高低上下,单单是荣静堂那边可能和这个幕后主使有的联系看起来都让他心有芥蒂。   这个绝生煞阵看起来凶险无比,但是比起容家的那个迷神阵却是要简易上非常多,恐怕一是那人时间不足,在卫家并不能呆的很久,二来,卫家的这个煞阵,时间看上去甚至是要比容家的那个迷神阵还要早上几年。   尘世中的污浊气息其实是非常的强的,而且卫家的气运也实在是旺盛的让江睿无法想像,这么多年下来,硬生生的是把这个煞阵给磨掉了许多的气势。   众人看着江睿只是神色淡淡的看着卫家住宅也不说话,不由得心里有些提心吊胆的,卫五虽然吊儿郎当的,但对于卫家的老爷子,卫家上下也都是一条心,见江睿这样不由的问道,“江睿,这老宅可是有什么不妥的?”   之前在老宅附近,他只是觉得会不自在,但是那种感觉倒是也不明显,最开始的时候,家里有女眷老人还都病了不少,纷纷遣散回家去了,只是卫老爷子年纪大了,也有些执意,不肯搬离主宅,直到后面重病,到了不敢挪动的地步。   江睿颔首,却也并没有说话,一副平静如水的样子。   正当卫夫人不耐烦的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江睿才似乎是不经意的撇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勾起,并没有正面回答卫五的问题,转而淡淡的说道:“卫家现在的男女人数各有多少?”   这是刚才通过淼玄的提示江睿才突然想到的,在之前的一片玉简中,他似乎看到过类似的阵法,布阵之人要以四个四柱全阴以及四柱全阳的男女同时组成一个八门方位,并且在布阵之时绝对不能乱动一下,否则这整个阵法就会前功尽弃。   可是那个人既然能够这么大动作的在这里布下这个穷凶极恶的阵法,又是怎么样说服卫老爷子的?   江睿面上不动分毫,心里却是转了几转。   卫家老爷子是要救得,而且必须要救。   上一世,卫老爷子死了之后,卫家万分艰难才掌握住了整个动荡的晋林,那一次卫家的元气大伤,在之后也是恢复了许久。   而这一世,如果卫老爷子能够好起来,那么,他江睿就承了卫家一个人情,一个救命的恩情,不论是对他、或者是对于肖律南来说,都是绝大的益处。   他倒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如果这个煞阵没有破除成功,他不仅仅会得罪卫家上下,更甚的,可能会被卫家处处找麻烦。   虽然不知道江睿问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卫五还是皱着眉说道:“现在家里在的,除了我们五个兄弟之外,就是大嫂、二嫂和四嫂跟家里的两个姆妈。”   卫家还保留有养着家仆的习性,而除去这五个兄弟之外,他们的三个妻女以及那两个据说已经在卫家呆了大半辈子的保姆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这些算得上是和卫家比较接近的本家人,接着,江睿问他们要了这几人的生辰八字。   要不是说卫家还保留着某些传统,例如每一个卫家人在出生的时候都会记上他的生辰八字以及出生年月放在族谱中,否者,光是这个还都要花费上不少的时间。   再问清楚了之后,这一切也就简单的多了。   四柱全阴和四柱全阳的男女世间罕见,而组成这个煞阵只需要两个极阴极阳的人作为针眼就可以。   而这两个人,则是必须要和卫老爷子有血缘关系才可以。   因此,那个四柱全阴以及四柱全阳的两的人,就是卫书记以及他的妻子两个人。   江睿叹了口气,这算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了。   找到了关键点,破这个煞阵就轻松上许多了,虽然他已经胸有成竹,但是面上还需要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就真的和外面那些招摇撞骗的道士一样的说起了‘行话’。   “卫书记、卫太太,”江睿甩了一下袖子,指着前方卫宅的大门,说道:“卫宅里可是同时有桃树以及柳树分别栽种在南北不同方位?”   卫书记一愣,点头说是。   可是他也想不明白,这树木的载放位置和卫老爷子的病有什么关系。   江睿收回视线,对着两人说道,“劳烦二位稍后站在两个树下片刻,卫夫人站在桃树下,卫书记就站在槐柳树下。”   卫书记和卫夫人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江睿见此并没有说话,一边的肖律南也只是站在旁边。   过了一会儿,卫书记才终于像是下了决定一样,带着妻子率先进了卫宅。   在他们两人同时进去之后,江睿才微微一笑,挥袖跟在后面。   “劳烦五哥带我去卫老爷子的房间看看。”   “在楼上。”卫五点头,二话不说就在前面带路,江睿示意肖律南在一楼大厅稍坐一会儿,自己跟着卫五上了楼。   找到了最关键的原因,解开卫老爷子的死局已经是信手拈来的事情,只是江睿一向谨慎,自然是不愿意在这紧要当头出了什么差错,因此,倒也一直小心。   卫老爷子的房间正在二楼最中央,就和江睿预料中的一模一样,江睿看着这房间的格局,心里了然。   卫书记虽然不信玄学,但是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对于这些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因此,卫老爷子的房间看起来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否则,可能还没有撑到他来这里,就已经按照上一世的时间,加上晋林那些事情作为催化剂就此死了也是说不定的。   *   卫老爷子的卧室正处于整个老宅中的吉地,也就是延年益寿位,这个位置是合星所在,不但可以助老人健康长寿,还能够保佑子孙平安。   而且这个房间的位置处于东南面,常言道紫气东来,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江睿又退到门口看了看,房间内现在充斥着并不刺眼的黄色灯光,显得柔和无比,而且现在正值夏天,这整个房间却并不炎热,反而给人一种清凉的感觉。   这也就是说,卫老爷子的房间,气场也是比较适用于老人的木庚场所。   而且源于老人的传统,老爷子房间中的家具也大多都是木质的,其中不乏有一些桃木的工艺品在,桃木镇邪,因此,本来应该早先就取掉卫老爷子性命的绝杀阵法才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能够把卫老爷子至置于死地。   江睿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只是一会儿在驱除这个煞阵的时候却不能够让旁人看了去,一是如果这个煞阵的主人察觉到煞阵有异绝地反扑,他倒是可以保证自己平安无事,但是一边的卫五他就不能够护他周全了。   卫五也是个懂事的,听到江睿这么说,也就没有顾及的退了出去。   他倒是信江睿的。   保持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心态去了一楼,正好可以处理一下老宅的一些琐事。   *   由于淼玄现在已经足够在外界就和他对话,因此,江睿在检查过这整个房间之后,屏蔽掉了七八个监控器才开口,“卫老爷子身上可有什么阴邪之物?”   “在他的胸前、右手上面分别佩戴着一块观音玉和一块菩提戒。”淼玄的声音在江睿耳边响起,江睿就按照淼玄说的位置查看了一下卫老爷子的身上。   卫老爷子的身体很是冰凉,而且指头压下去要三四秒钟后才会弹起来,这一切都代表着他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果然,在卫老爷子的脖颈以及右手他分别发现了两块玉。   只是握在手心里面他都能够感觉到一股阴凉气息从上面扑来,常人并不能察觉到这种阴气,所以像是卫老爷子这样待得久了,就会阴毒侵身,就和容静堂一样。   想到那个如玉一样的男子,江睿的神色一暗,摩擦着手中的两块玉佩,突然说道:“这两块玉和容静堂身上的那块观音玉相比如何?”   “只低不高。”淼玄说道。   江睿闻言想了一想,最后把两块玉收了起来,然后在老爷子的太阳穴,人中、胸腹以及足底等穴位分别放上了几道镇魂符。   *   在外面的卫书记以及卫夫人在原地等的正是无聊,正觉得江睿是不是在故弄玄虚,卫夫人正忍不住的想要走开,就发现自己周边突然变冷,一下子的温度差异让她浑身打起了哆嗦。   外面明明阳光满溢,车顶上面甚至能够看到因为热气蒸腾导致的地面扭曲,可是她确实又冷的像是踏入了冬天的冰湖下。   不过那种冷意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间,虽然卫夫人觉得那时间简直是犹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随着那股冷意过后,她的心里也觉得那个江睿可能是真的有那么两下子——但是也就只是这样了。   午后的阳光倾洒下来,给他们的身上带来了暖意,卫夫人好一会儿才回复过来,却也是一步都不敢再动了。   如果卫老爷子因为她这么一动出了闪失,那可就问题大了。   想到此,卫夫人喘了两口气,站的稍微笔挺了一点。   楼上,江睿看着从卫老爷子身上渐渐溢出的黑气以及整个老宅都突然散去的那股绝杀阵法的气息,自己也累的满头大汗。   他还是低估了这个阵法的效力,只是还好,在最后一刻,他总算是稳住了整个阵法反扑的动势。   只是经过这么一次,对于容静堂那边的那个迷神阵法,却是要好好掂量一下了。   在喂了卫老爷子一颗自己炼制的一级丹药之后,江睿才恢复了一下,下了楼。   “江睿!”卫五一直在客厅里面,发现了从楼梯上面下来的江睿,从沙发上面站了起来。   看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江睿,卫五按下了心中的焦急先给江睿倒了一杯茶,江睿可是记得眼前这人的身份,连忙接过。   等他喝了两口,卫五才试探着说道:“江小弟,我家老爷子……?”   “卫老先生已经没事了。”江睿微笑示意,说道:“五哥可以去外面把卫书记和卫夫人给叫进来了,只是这两天,卫老爷子的房间还是少进去的好。”   卫五也没问为什么,让一边的保镖出去叫了大哥大嫂。   卫书记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一边的卫夫人就首先大喊出声,连连问道:“江先生!我家老爷子怎么样了?您之前可是大话已经……”   “大嫂!”卫五看着神色淡淡的喝茶的江睿,心里已经将江睿看高了一个档次不止,见大嫂这么说话,当下就开口制止了。   卫夫人显然是已经意识到自己失礼了,闻言也就顺势不再说话,只是神色中还是忿忿的。   江睿微微一笑,看着卫书记说道:“卫书记,卫老爷子已经没有大碍,只是这些时候,卫书记及家里人还是少进卫老爷子的房间的好,至于家里的女眷,则是一个都不能进。”   这个阵法本就是阴阳掺半,现在卫老爷子已经无碍,加上他本就是男性数阳,因着这阵法的威力已经有些阳衰,因此,在这个时候,女眷则是能避开就避开的好。   卫书记连声答应,此时看着江睿的样子却也是不着急去楼上看看父亲。   江睿看着效果已经达到了,也不理会一边的卫夫人,施施然的站起身说道:“几位留步,既然我该做的已经做了,就此告辞。”   卫五又送了两步把江睿送出了大门,看着前面缓步朝前走,身穿一身道袍的年轻人,神色有些不明,直到江睿的身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他才转身回到了老宅。   江睿在走出了百米之后才走到了一边的小树林里面。   索性现在随处可见都有一些小片小片的绿化林,并没有像是后世一样,植被都被破坏干净建造了新的楼层。   江睿在里面才不过走出了两步,就被一边悉悉索索的声音打断了思绪,耳边听到了常人听不到的喘息以及呻吟的声音……   江睿看了看头顶上大大的太阳和外面时不时走过的人以及来往的车辆,也不知道是自己岁数真的大了还是现在的年轻人实在是太放得开了。   身上的道袍被他一边走一边脱的也脱得只剩下了一身正常衣服,那身道袍本是为了以防万一,他在空间内找出来的一件下品法宝,虽然功效有点像是后世中的游戏中的装备,不过功用倒也确实是挺大的。   在好好的收好了那身道袍,江睿正打算回去,就被一通电话给打断了。   来电显示的人是他母亲,江睿马上就想到了从环境中出去的江建林。   果然,接通电话之后,江母在那边气氛的说着事情经过。   江建林在被江睿放出环境回青市之后,自然是和以往不同了,比起之前那样的性子,现在的他,就该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只是他回去的不凑巧,正好撞上了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李秀芝和那个饭店的老板。   不论江建林经历了环境变得多么的坚强,骨子里到底还是一个男人,所以他就和所有男人的反应一样,当下把饭店的老板给绑了起来,并且把一旁衣不蔽体的李秀芝给关了起来。   按理说,家丑不可外扬。   只是江建林一下子消失了这么长时间,在得知了弟弟消息之后的老二江建恒马上带着刚放学的女儿就去了弟弟的家里,只是没想到正巧撞上了这一幕。   这一下,就算是江建林想要瞒都是不可能的了。   江睿还以为是李秀芝不同意离婚,再或者是要和江建林扯一下财产,甚至是要讹去江家的钱都是有可能的,只是没想到,李秀芝却提出了要抚养江旻的要求。   江建林当然是不可能同意的。   江睿在电话里安抚了一下母亲,直接施法跨到了青市边的一条马路,在算好了时间后,过了一个小时才出现在江建林的家门口。   这两天由于忙着户口的事情,江父江母已经回了青市,现在,江家一家人,除了那个偏心的奶奶之外,是都到齐了。   江睿的出现无疑是给江建林了一个定心丸,虽然说起来奇怪,他一个大了江睿快要两轮的人居然会觉得自己的亲侄子看起来无比的让人安心,但是事实却就是这个样子的。   作为矛盾中心的江旻站在一边,低着头紧紧地抿着嘴唇并不说话,对于李秀芝故作慈爱的样子也劝当作是没有看见。   江睿环视了一圈,果然看到了正缩在角落里面,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所有人的江曦。   江曦今天是有一场考试的,并且成绩考了班里的第一名,所以放学的时候,近些年手里有了钱的江建恒很是开心的想要带着江曦好好的去吃一顿好的,只是没想到,一看到三弟的身影,跟过来的时候,却是看到了这样的一个局面。   江睿朝着江曦轻轻招了招手,江曦犹豫了一下,还是磨蹭着小步子走了过去,刚一过去就被江睿牵住了手。   而那边,企图扮演慈母的李秀芝显然是失败的不能再失败了。   江母只是在一边紧紧地拉住了江旻的手,并且护崽似的把他护在了怀里。   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江旻简直是乖的不行,学习成绩还好。真是上辈子做了孽这辈子才遇到了这么样的个爹妈。   看到了这幅样子的李秀芝也不再装了,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下,嚷嚷着要和江建林分家。   作为当事人的江建林却依旧是一句话不说的坐在座椅上,看着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李秀芝,神色不明。   其实按照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搭理李秀芝,等到她折腾够了,自己就没意思了。   只是这里毕竟是有女人,江母当下就看不下去李秀芝那副样子,啐了一句,却没想到一下子就把本来差不多已经折腾够了了的李秀芝又点燃了那根火线。   那边两个女人尖声的争吵引来了周围几户的旁观,饭点的那个老板,也就是李秀芝偷情的那个男人却从头到尾一句话度没有说过,只是低头看着地上,似乎是想把地板给看出一个洞来。   “行了!”在李秀芝已经口不择言,几乎把所有自己能够骂出来的话都给说了一个遍,几乎要动手的时候,江建林才终于一拍桌子,吼道。   李秀芝被吼得抖了一下,看着江建林哆嗦着半晌没说出来话,就像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那个对不起江建林出轨的那个。   江睿一直就在一边冷眼看着眼前这副闹剧。   他现在眼里看到的,就只有江建林对待这件事情的做法,和江旻的态度。   女人出轨的事情,不管是在现在,还是在十几年之后,都是被所有人不齿的。   更何况是这种小镇子,再早一点,可是要被沉塘的。   李秀芝看着江建林回来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样子,心里突然有那么些不确定了,他好像不是以前那个自己可以任意拿捏的草包了。   只是看着一边的江旻和已经在市里买了个大别墅的大哥大嫂,她却是怎么都咽不下去那口气!   凭什么好东西都被他们家给占了!她就得一个人在家里守着这个屋子!就连儿子都要被大哥大嫂带走养着!   李秀芝一下子觉得自己似乎是又有了底气,她缓了一下,正打算说些什么,却见江建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个成年男人的身高比起她来说要高了一个半的头,李秀芝还没有说出口的话一下子就又缩了回来。   江建林却没有理会在一边已经被吓傻了的李秀芝,直接的走向了那个男老板的身边。   “我记得你。”江建林直接一脚踹到了那个畏畏缩缩的男人身上,在那个男人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之后,一脚踩了到了他的胸口,狰狞的说道:“在镇上开了个小饭店,家里有个女儿和一个媳妇。”   “别、别告诉我媳妇……她不知道……”那个男人江睿是知道的,在饭店上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饭馆儿,生意不顶好,全都靠着他的妻子以及娘家支撑着过了那几年,现在虽说是好了点,但是那个饭店的大小事情也都是这人的妻子。   “啊!李涛你这个没良心的!你不是说要和你老婆离婚娶我吗……!还有那个饭店!”李秀芝听到李涛这么说,突然大叫一声朝着他扑了过去。   李涛上面被江建林用脚踩着,旁边还有李秀芝的指甲以及巴掌疯狂的打脸,一下子招呼不住不停的求饶江建林却在这个时候松了脚。   他并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这个时候,心里想的,却全都是无奈。   并不是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无奈,而是心中更深一层的厌烦。   他并不想再理会眼前这一对男女了。   固然李秀芝是出轨了没有错,但是她也实在是没有眼光。   李秀芝出轨的原因无他,被她这两句话全都给兜出来了。   现在的江家,除了大哥江建军塌实肯干,赚了钱——虽然他现在觉得,大哥一家,恐怕靠的都是眼前的这个侄子才能发了财的。二哥家里,二嫂只守着那份死工资,最近还辞职,江曦又要上学,全家就指望着江建恒一个人。   而他之前的状态,除了靠着他那个偏心的母亲和李秀芝的娘家人以及在镇上开的那个小商店之外,也就没有其他来源了。   他之前还想着,是不是真的老天开了眼,让他遇到了贵人,谁知道遇到的却是一个煞星。   不过还好是江睿给他敲响了警钟,迷途知返,不然,现在的他,可能要么就是被仇家追杀,要么,就是在牢里度过下半生了。   自觉已经看透了大半、并且已经破了数个阵法的江建林,此时再看到状若疯癫的李秀芝,慢慢的就只剩下了无奈以及厌倦。   李秀芝和李涛在一起,为的也不是别的,就是李涛家里的那一个饭店以及在市区的一套二百坪,才刚刚买的房子。   现在都还尊奉着家里的男人是大的,因此,户主一定是李涛本人,如果能和他结了婚,那么,在结婚之后,那套房子就有她的一半了!而且还有那个收入十分不错的饭店,如果能经营好,再给李涛生一个儿子,那么,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可是这一切,今天全都完了!   李秀芝看着在地上畏缩着的李涛,想起来之前每日和他厮磨的时候,只要她一提到房子和钱,李涛就会转移话题,用甜言蜜语以及满口不着边际的谎话来搪塞她,她就觉得现在的气难平!   她本来打算的全都是好好的!就算是李涛是个指望不上的,但是她还有江建林在!可是今天,现在!全完了!全都完了!   李秀芝也没了力气再去打李涛,瘫软着哭倒在了地上,头发散乱,活像是一个丧家犬一样。   江睿就在角落里面看着面无表情,一声都不出的江旻,一只手牵着江曦柔软的小手,轻轻的摸着她的头发安抚着。   上一世江曦虽然是因为难产而死,但却也是和他脱不了关系。   江曦在怀孕八个月的时候,他已然和叶文斌纠缠不清,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江曦得到了一个消息,为了阻止他去那个已经铺设好陷阱的地方,这才被人发现,为了逃跑,导致早产,结果就这么去了。   上辈子,他欠了江曦两条命。   这辈子,他一定会加倍的还回来。   重活一世,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他看的一清二楚,对他好的,他当然是全部都记得,而那些害了他、狼心狗肺的人,他也一定悉数回击!   江睿眸色深沉,半低着头,手里牵着江曦手的力度却是控制的刚好。   屋子里,女人的哭声,男人低声的呻吟以及屋外传来的嘈杂的鄙视的声音乱成了一团。   江睿朝着屋外看去,外面天空一片晴朗,虽然正值黄昏,可夕阳火红却是更加美丽了许多。   江建林看了看或站或坐的一家人,又看向了哭倒在地上,浑身狼狈的李秀芝和那个只穿了一件内裤的李涛,最后低低的叹了口气,“秀芝,咱们离婚吧。”   李秀芝的哭声顿时顿住了。   她双眼瞪得大大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江建林,如果江建林是气愤恼怒都好,她至少还有一个解释的机会!可是现在的江建林,脸上除了厌烦和无奈之外就再也没有了别的。   她和李涛是被捉奸在床,外面还有不少的邻居围着看,她就算是脸皮再厚,也是说不出不同意的话的。   想到此,李秀芝恨恨的看了一眼地上的李涛,然后咬着牙,深呼吸了几口气坐好,抹了抹眼眶,喘着气说道:“离婚也行!家里的那个铺子得归我!”   江建林一口答应。   李秀芝已经不想再看屋子里面的人鄙视的眼神了,只是低着头像是念书一样的又说了其他的几样财产,最后才说道:“还有房子……”   “房子不能给你。”江建林一口回绝,说道:“房子是我江家的祖宅,不是我江建林一个人的,你想要走,得先问问我娘和两个哥哥。”   如果是往日的江建林,这番话绝对是说不出口的。   不只是房子,就连那个商店,他可能都要想尽一切办法给留下来,更别提是那些对于他现在来说,算得上是庞大的一笔家产了。   江旻听着李秀芝的第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微微抬了一下头,只是在听到之后就又马上低了下去。   李秀芝的话说到了最后,都没有提起过他,这让本来就在江睿家里被江父江母养了很长一段日子的江旻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其实李秀芝在江旻小的时候,对他是很好的。   家里有个小商店,平时进了新的东西,也都是第一个叫他尝过新鲜的东西之后,才卖出去的。   只是到了后来,江建林出去打工赚钱,李秀芝一个人守在那个小商店里面,对他也从一开始的关注到了最后的漠视。   再到后来,甚至是连家都不愿意回了。   每天江旻的三餐,也都是她留了足够的钱在外面吃的。   而今天,目睹了李秀芝做的一切,江旻对母亲这个词语最后的一丝念想也都不在了。   在那个家里,江建林虽然是对他好,但是却是溺爱。   在家的时候整天抱着他,不在家的时候,就一点都不问,相比之下,他更愿意和朝夕相处的母亲在一起。   只是现在,家庭就要碎了。   “对了……”李秀芝像是突然想起了已经被他们忘记了很久的儿子,说道:“旻旻得……”   “旻旻归我养。”江建林却像是突然确定了什么一样,看着李秀芝坚定的说道。   这个儿子,他是喜欢的。   而且江旻那么听话,成绩还好,现在虽然才小学,但是仅有的两节计算机课上面,他自己捣鼓出来的东西是连老师都颇为赞赏,直夸他有天赋的。   如果江旻真的跟着李秀芝,别说李秀芝大字不识一个,就单是她这种耐不住几个月的寂寞就要出墙的性子,江建林就不相信她能把江旻教成什么样来!   李秀芝一哽,视线在江建林和江旻中间转了几个来回,本来打算靠着江旻捞一笔钱的打算现在看起来也并不那么容易了。   她咬了咬牙,在江旻没有一丝情绪的视线中,说道:“那你也就别怪我了!咱俩离了婚之后,各过各的,江旻的生活费……”   她在一半和三分之一中间犹豫了那么一下子,就被江建林挥手打断了,只是江建林却还没有说话,一边的江睿就跨出了一步,说道:“从今往后,我江家和你再也没有一丝关系,旻旻姓江,是我江家的人。”   他一个小孩子在这里说这话当然是不合适,只是那一身和周围格格不入的气度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生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明明脸色挂着的是得体的微笑,但是眼底却平静的像是没有一丝波澜的湖水,让本来就心虚的李秀芝当场就打了个哆嗦。   “没、没有关系就没有关系!”李秀芝咽了一口唾沫,心里觉得自己窝囊,居然连一个小孩子都怕!   “咱也别等以后了!干脆就现在把协议签了!该是我的东西一分都不能少!”李秀芝僵硬的把视线从江睿身上挪开,哆嗦着嘴唇看着江建林。   江建林也没有废话,回了屋子拿出了一个小木匣,里面放着的,就是李秀芝要的所有东西。   他从里面拿出了房产证,然后又陆陆续续的拿出了几个本子,指着剩下的东西说道:“这些归你,你收拾一下,今天就走吧。”   李秀芝看了看这周围的一大家子,突然心里一空,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预期的掌握。   只是那种感觉一下子就没有,再想也想不起来了,李秀芝一顿,从地上爬了起来,就回房间收拾起了东西。   江建林这才把视线转向了还在客厅的一家人,叹了口气,说道:“大哥、二哥、大嫂,让你们见笑了。”   不管江建林平时有多操蛋,多窝囊,但到底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蒋建军和江建恒都想说什么,但却被江建林挥手打断了,“今天的事情,也是我自作自受,从今往后,我一定痛改前非,做好一个‘人’!”   这句话,是对着两个哥哥说的,同时也是对着江睿说的。   幻境不过短短数十天,可对于他来说,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样的长。   在那段时间里面,他的心境也被磨练出了另外一个高度,如果还是之前的江建林,现在恐怕就会因为李秀芝这么一闹,彻底变成了一个窝囊废,一个不入流的小瘪三。   而现在的他,没有了李秀芝,却像是脱了一个包袱一样,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厚道,可是之后的日子里面,没有了李秀芝,他却相信他可以活的更好!   江建军和江建恒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说道:“有事就说一声,都是自家兄弟……没什么不能说的。”   “嗳!”江建林答应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是要起身送客了。   江母下意识的牵住了一边的江旻,只是随后才反应过来,江建林已经和李秀芝离婚,那么,江旻怎么办?   刚才的谈话中,李秀芝嘴里说的,除了财产之外,就再也没有了别的,如果真的江建林打算痛改前非,那么江旻让他养着也是个好事,可是如果他不能呢!   江母握着江旻的手有些迟疑了。   江建林却在这个时候向前走了一步,握住了江旻的手,对着江母郑重的说道:“江旻是我的儿子,我就算是再窝囊,也不能苦了孩子!”   江母看着江建林严肃的脸,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轻轻的拍了拍江旻的头,转身走了。   在江母走了之后,江建林就过去牵着江旻的手握了两下,笑着说道:“才几天没见,旻旻的手都变大了哈?”   江旻的手缩了一下,飞快的抬头看了江建林一眼,却没有说话。   那边,收拾好了自己东西的李秀芝满头大汗的从房间里出来,手里还提了两个行李箱。   江建林看都没看已经被李秀芝翻得一团糟的主卧,只是垂眸说道:“收拾好了就走吧。”   李秀芝却突然顿住了,看着江建林半晌,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一句话,最后带着地上已经被松了绑的李涛除了门。   江建林等到屋子里面彻底没人了之后,才对着前面依旧低着头玩手的江旻轻声的说道:“旻旻,之前是爸对不起你。爸跟你保证,一定当个好爸爸,你信爸一次,成吗?”   江旻没有说话,也没有摇头,只是地上却多了两滴水珠。   水滴变多了点,江旻一直强忍着的哭声也算是再也压抑不住的哭了出来。   江建林叹了口气,把江旻抱在了怀里。   他是江旻的父亲,就必须要对江旻负责任,他之前亏欠江旻的已经太多,现在、以后,他一定得加倍的补回来。   “旻旻,你不是爱玩电脑吗!走!爸带你买个电脑去?”江建林突然把江旻抱了起来,然后墩了两下。   江旻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被江建林三两句话就哄的开心了,这会儿听到了要买电脑,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爸,电脑贵的很,要不……”江旻还是有一点担忧。   江建林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没事,这点钱爸还是有的!以后想要什么就和爸说,爸看着合适了,就肯定给你!”   他之前给那姓王的打工可是没少赚,虽然钱不是顶多,但是那些却不是他的主要收入,还好他当时多了个心眼,另外开了个户头,把平时收债赚的那点钱存到里面,当作是保命的,否则,在李秀芝把那些东西都拿走了之后,就算是再不在意,也还是会头疼的。   得到了保证的江旻在江建林的怀里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家,和客厅内挂着的全家福,然后垂下了眼帘,用力的抱紧了江建林的脖子。   *   江睿手里还牵着江曦,这会儿,江父是打算回家再处理点东西的,江睿表示自己还有些事情,于是和他们说了一声江父同意了之后,就带着后面赶上来的江母就先走了。   江建恒看着一路不想和自己亲近的女儿,又看了看在一边站着的侄子,一句话憋在嘴里半天,才终于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小声说道:“那个,睿睿,你还有啥事儿?”   江睿回身淡淡的一笑,却让江建恒一瞬间像是见到了自己顶头上司一样的压力山大,他吞了口唾沫,就见江睿轻轻的拍了拍江曦,却是对着自己说道:“二叔,我想和你商量点事情。”   江建恒看着他微笑的侄子半天,才断断续续的说道:“嗳,嗳,那,那去家里?”   江睿摇头,说道:“家里有二婶在,不合适。去别的地方吧。”      ☆、 第53章 曦      江曦现在不过是小学六年级,虽然俗话说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是由于家庭的缘故,江曦的家里有一个几乎包办了一切,并且什么都采取独断措施的强势母亲在,因此,即便是当时到了初中的江曦,也都是懵懵懂懂的一个孩子,说话不经大脑,却也是天真的可爱。   上辈子,在他还迷恋叶文斌不可自拔的时候,对于江曦是有些厌烦的。   当时的他只是觉得江曦没有眼色,并且说话不经大脑,处处都会给他带来麻烦,却从来没有深究过在这背后,江曦对他的关心。   而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他并不希望江曦的本性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就像是他上一世一样,知道的少一些,也是好事。   而现在这种社会中,像是江曦这种心思单纯,什么都不求的女孩子已经很少很少了,所有的单纯善良都要靠人宠出来,有足够的背景来让他成为这样,否则,便会和他上一世一样,在每天挣扎中磨练出了一副圆滑的态度,最后却还是被社会吞的连渣子都不剩。   而这一世,这份宠爱和背景,江曦的父母不能给的,他来给。   *   江建恒最后把地方挑在了一家比较出名的饭店,看着侄子的神色,怎么都说不出在大厅吃饭的话,于是一咬牙,干脆就要了二楼的雅间。   江睿现在对于俗世间的食物并不那么需求了,因此只是点了一些蔬果和茶,江建恒看江睿也是松了口气,打量了一下这周围的布置,却发现这里在平时看起来就像是电影中古时候的装饰和眼前这个少年显得却如此的般配和谐。   少年的身上就像是有灵气一样,几乎把这里的绿叶都给映射的灵光四溢。   “这个……睿睿,你是有什么事儿?”江建恒不知道怎么的,就算是面对自己的顶头上司都没有现在这么紧张过。   面前的少年面如冠玉,眼若繁星,嘴唇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的时候,简直是让他觉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江睿喝了一口茶,看着在一边吃西瓜吃的正乐呵的江曦,眼睛里面有了一点温度,他轻轻的说道:“二叔,我只是想问一下你,对于江曦……你是怎么打算的。”   他并不是不想提携二叔一家,只是像是二叔这种家庭,男女主人谁有钱谁就是说的上话的那一个。   上一世江曦被她的母亲亲手摧毁,这种悲剧他不想再重演一次。   想要把江曦带走自己抚养也未尝不可,但是却是失了这么做的根本。   他欠的人不多,可唯独江曦的死却是扎在他心上的一根刺。   他深深的记得,就算是在刚才,江曦都是自始至终的站在他的面前,即便是看着那一圈大人让他听不懂的争吵让她害怕,她都没有松开他的手一步。   谁对她好,即便只是一个小孩子,却也是有这么一份本能的。   江曦并不喜欢这个让她感受不到一丝温暖的家庭,所以在上一世,他不过是一时心软,安慰了刚刚被母亲无端的怒火教训了一顿的江曦,就能够被那个并不出色,甚至是卑微的有些懦弱的女孩子记了一辈子。   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知道,自己曾经对她好过。   想起过往,江睿轻轻的叹了口气。   江建恒不明白江睿为什么要这么问,却也是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的说道:“怎么打算?江曦是我的女儿,当然要抚养她长大,让她好好读书,出人头地了!”   或许是刚才江建林对于江旻的态度刺激到了这位并没有自己亲生孩子的父亲,江建恒现在的心情也是复杂的。   他回想起江曦有多么的乖,从来都不会争着吵着要什么。   江曦应该是知道自己并非是父母亲生的事情,因此,从来都没有那些孩子被娇惯出来的坏脾气,乖的让人看到都觉得心疼。   每每想到这里,江建恒心里也是恼火的。   江曦是他捡回来的没有错,但是已经养了江曦这么多年,就算是个畜生也养出了感情,他到现在都记得,江曦在三岁的时候,第一声开口叫出的爸爸,让他就和真正的父亲一样,开心了一整天。   刚开始收养江曦的时候,他是有过后悔的,毕竟他们的家里过的也并不富裕,江曦的到来,更是让夫妻之间的态度出现了争吵,妻子常年没有孩子,按照道理来说,对于一个乖巧听话,长相也好看的女儿,是该当作自己的孩子宠爱的,但是妻子却是从那之后对于自己就有些疏离,对于这唯一的一个孩子也并不是那么的好。   这种情况他也是想过,只是妻子的态度却一直是十分的坚决,他最开始以为,给她点时间就会好,结果直到现在都并没有什么作用。   隔了一层血缘关系,真的就像是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江建恒心里叹了口气,再抬眼看江睿的时候,心里已经想了很多个可能。   “……我会好好抚养她的。”最终,想起现在已经事业在家里的妻子,江建恒还是只能叹息一声,这么说道。   江睿嘴角牵起了一个讽刺的弧度。   即便是现在江建恒赚了钱,在家里有了地位,但是黄雯华在那个家里十几年,既然能够在刚刚结婚的时候就一直保持到失业前的地位,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事业以及家里的男人赚了钱就动摇了根本。   等到黄雯华找到工作,手里有了钱,已经懦弱成了习惯的江建恒就又会像是以前一样,对于妻子的命令唯命是从。   这样下去,根本就是一个死循环。   他并不想拆散人的姻缘,只是在江曦这一点上面,他也是一点都不会退让的。   江建恒一时之间也是转变不回来的,毕竟长年累月的积压之下,这个男人的心底已经彻彻底底的被改变,想要一下子变成江睿希望的那样,根本就是非常困难的。   江睿也不着急,只是像是一个长辈一样摸了摸江曦软乎乎的脑袋,微笑着说道:“小曦是一个孝顺聪明的孩子,二叔,我希望你好好考虑关于江曦的教育问题。”   江建恒沉默着看了看就连新衣服都没有穿过几次的女儿,手在衣服上摸了几下也没找到烟,最后只能沉默着点点头,江睿知道这种事情不能着急,不然江建恒也会出现反叛心理,又看了一眼江曦之后,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小药丸递给了她,说道:“乖,把这个吃了。”   江睿做的药丸散发着一股清香,正是小孩子最爱的糖果味儿,那股味道浓烈,就连江建恒闻到了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看着女儿一下子就把药丸吃下去,他居然为那股味道消失的速度感到了遗憾。   江曦吃了一口之后,顿时就舍不得像是嚼糖豆一样的嚼了,捂着嘴巴不想让那股香味散开,却再也没有问江睿再要一颗糖吃。   黑亮的眼睛专注的看着江睿,眼睛里面闪着的惊喜让江睿微笑了一下,最后拍了拍她的脑袋,转身走出了房间。   *   在门外看到容静堂的时候,江睿一度以为是自己太久没看到过外面灿烂的太阳眼睛被刺得出现幻觉了的缘故。   直到容静堂走到自己面前两步远,在自己面前站定。   迎着太阳他看不清容静堂脸上的表情,仰起头的时候,江睿发现容静堂比他还要高出一个脑袋的距离,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躲什么。”容静堂并没有动作,说话的温度都带着一股冰凉。   江睿眯起眼睛看着他,发现他的脸色其实并不如何好,至少比起周遭的正常人来说,他还是过于苍白了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江睿一笑,僵硬的说道。   他有一种心事被拆穿的感觉,面对容静堂的时候,他无时无刻不觉得自己没有一点的隐私,就像是一切的防备在他面前就像是一个摆设一样。   “你知道就好。”容静堂也不说什么,转身就上了车。   江睿一愣,面对这位爷的时候,从来都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去想。   车门还开着,在这个并不算是富裕的镇子上,这么豪华的一辆车已经被周围的人围观了好一会儿了,江睿一皱眉,看着还开着的车门,弯腰进去。   一路上两人都默契的保持了沉默,开车的司机不时的回头看他们两眼,最终还是包吃住了沉默。   “这是回青市的路。”江睿看了看上了大道之后就开始飞驰而过的景象,说道。   容静堂只是一点头,并没有说话。   即便是在车上也挺得笔直的脊背以及他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让江睿反射性想要回绝性质的话也憋在了嘴里,最后,他轻轻道:“香城的事情都忙完了?”   容静堂看了他一眼,却还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你怎么会来这里?”江睿自嘲的一笑,他本来以为,重活一世,他的性子已经被磨成了一块光润的圆石,但是一旦碰上容静堂,就又变成了一个外硬内软的豆腐渣。   “想来了而已。”容静堂的答案就和上一次一样的那么奇怪,江睿却是突然一笑,看着容静堂无暇的侧脸,最后微微闭上眼睛,把头靠在了椅背上闭目养神。      ☆、 第54章 容宅      这么一句话把江睿给噎的却是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车子一直开到了容静堂一直住着的那间别院。   由于自己放下的貔貅以及阵法的关系,别院对于容静堂带来的影响已经小了许多许多,只是看着容静堂的样子,比起之前来说,却又显得更加的苍白了。   江睿皱了皱眉,看着那间和他走时并没有多大差别的别院。   容静堂下了车之后,也没有和江睿说什么,径直的走向了别院,只是步伐并不快,如果不是江睿知道这人一直走路都是这么的缓速优雅,恐怕还真的会以为……他是在等他。   深深觉得自己想多了的江睿自嘲一笑,从车上下来,乖乖的跟在了容静堂的后面。   先爱上的人就先输了。   虽然他觉得自己现在对于容静堂的感情还远远没有达到爱的程度,但是在这一点上面……他却无疑是输得彻底。   正胡思乱想间,前面的容静堂却突然停了下来,笔直的站在前面,微微侧过头,轻声地说道:“跟上。”   江睿:“……”这真的是在等他?   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感砸晕了的实际年龄已经可以当容静堂叔叔的江睿表示……他上辈子那几十年的经验一定是被容静堂家里的狗给吃了。   等等!   哪里来的狗!   江睿瞳孔一缩,看着在别院门口挺直站着的一条藏獒犬。   那是一只纯种的藏獒,嘴型方正,并且发黄,头部还有一个微微顶起的鼓包,可能是一直被放养的关系,哪只藏獒的前胸几乎有成年男子的三个巴掌大小,一看就是个耐力持久,并且心肺功能建强的獒犬。   江睿微微皱眉,看着容静堂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的走过去,心里暗叹自己多疑,抬起步子也跟了上去。   虽然是这么想,但是他却也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在踏入大门的时候,余光看到了那只藏獒沉闷的吠声以及它微张的嘴里锋利的切割齿。   是冲着他来的。   江睿挑眉,脚下却没有一丝停顿,跟在容静堂的身后直接到了书房。   书房里面他放置的两块貔貅也还在原地没有动,上面一丝灰尘都没有,看起来就是崭新的。   江睿打量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容静堂已经在躺椅上面坐好,居然就在江睿的面前开始闭目养神。   江睿好笑的看着他,这位爷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正想着,口袋里面的手机震了两下,肖律南发了消息来。   江睿看完之后顿时精神一震。   他愿意为,即便是自己给卫家的老爷子治好了身体,按照老爷子的身体来看,从恢复到醒来也得有七天左右,而且醒了之后也一定是会虚弱不已,需要卧床静养。只是这才过了短短几天,那位老爷子居然已经可以登门去肖律南的家里道谢了。   现在老爷子正带着一大家子亲自登门,肖律南一个人有点撑不住场子,这才借口上厕所的功夫给江睿发了个短信。   江睿一看来电显示,已经有两三个未接来电了。   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就顾着看容静堂,手机来电又被设成了静音……他才不是在为自己没有看见找借口。   江睿默默地把手机塞到口袋里面,看着容静堂已经睁开了眼睛,居然下意识的解释道:“……是肖律南那边……”   话说出口了一半,他才突然想起来,他又不是做了对不起容静堂的事情,为什么要解释?   于是江睿一下子闭嘴了。   在面对容静堂的时候,他每一次都觉得自己的智商就像是被人踩在了脚下一样,一点用场都派不上。   容静堂显然是对于江睿做出的这种解释的行为表示非常的开心愉悦,于是他轻轻点了点头,虽然神色淡淡的,但是江睿就是觉得他似乎透过了那一层皮看到了他埋藏在下面的开心愉悦。   江睿张了张嘴巴,最后还是悻悻然的闭上。   面对容静堂,就是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   他到了肖律南家里敲门的时候,肖律南表示自己一点的惊讶都没有,江睿也没有再解释自己怎么过来的,径直的在肖律南的身边并肩一起往里走。   卫老爷子的气色并不如何的好,只是比江睿想象中的,还是好了不止一点。   到此,他除了感叹卫家的气运旺盛之外,也不得不说,卫老爷子实在是一个有毅力的人。   卫家的煞阵和别院的迷神阵法几乎如出一辙,那彻骨的寒气即便是年轻力壮的青年都承受不了,更何况是一个年迈的老人。   因此,对于卫老爷子能够亲自下床到这里,江睿从心里就已经为他打了八分。   由于卫老爷子也带了女眷过来,因此肖律南并没有让莫妱回房间,他是有意想让莫妱接触一些自己的环境。   这样不论是对于他还是对于莫妱来说,都是有好处的。   江睿进来的时候,卫老爷子就像是察觉了似的回过了头,在看到江睿的时候,即便是心里已经做了诸多的猜测,也不由得楞了一下。   卫书记显然已经告诉了他,江睿是一个年轻人,但是老爷子自然是以为,这个年轻,对比的是他自己。   卫书记今年也有四十岁,让他说是年轻人的,恐怕岁数也是在二十五到三十五岁上下都是可以的。   眼前的这……孩子,恐怕只有十八九岁吧?   江睿身边气息清爽通畅,在这个季节,让在他身边坐着的人都觉得精神一震,摆除了萎靡的样子。   江睿看着若有所思,只是很好的掩饰了下来。   卫老爷子沉吟一下,最后还是先开口说话,意思大抵是感谢江睿的救命之恩。   卫老爷子早就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对于玄学的信任,就单单是从卫家老宅的家具摆放也都能看出一二,因此,江睿笑着就受了。   这个时候,卫老爷子却突然向后瞪了一眼,江睿神色淡然的看着一脸屈辱的卫夫人,对于卫老爷子的打算也算是了然于心。   “老爷子不必如此,玄学对于常人来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卫夫人不信,也是正常的。”   话里话外无非就是说……这个卫夫人,也不过是一个寻常人。   身份尊贵的卫夫人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江睿话里的讽刺?可是老爷子在这,别说是发脾气,就连她有一点小情绪都是不可以的!   卫夫人恨恨的瞪了一眼,却是不敢和他硬碰硬了。   卫老爷子在来之前听到了肖律南的时候,就已经清楚了江睿救了他们家里两条命的原因。   这个忙,他最开始是并不打算帮的。   只是现在,原来的计划,看起来是要推翻重来了。   卫老爷子神色沉沉,打量着江睿的脸上却是带着笑意。   之前所有报上来的资料,对于这个少年的一切介绍都是那么平凡,也不过是认识了几个稍微有些手段的年轻人,可是就是因为如此,才让这一切变得那么的不同寻常。   看着江睿沉稳的样子,卫老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家里的几个孩子也都是有出息的,可是比起这个出身于乡下,浑身上下都让人觉得如同美玉一样的孩子,却总是差了些什么东西。   说到这里,卫老爷子也起身打算带着几个晚辈告辞,这时候,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卫锐泽却突然开口说道:“江睿,你是在十三高上学的?”   江睿含笑点头,目送着一句话说完,却换来了各种不同神色注视的卫锐泽。   等到卫老爷子一家被肖律南送走,江睿才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嘴。   快要到了饭店,莫妱已经去了厨房做饭,肖律南一拍江睿的肩膀,“行啊你小子,几句话给老头忽悠的团团转。”   江睿笑的有深意,“我不过是在说事实而已。”   只是这个事实,知道的人,只有他一个。   嗯,淼玄不是人。   上一世,晋林面对那样紧张的局势,在卫家那样的状态之下还能够胜利,虽然是险胜,但是不论如何,胜者都是卫家。   这辈子,卫老爷子尚且在世,过了命里那个被人强行插入的死劫,卫家未来的气运没有再因为卫老爷子突然折寿而损耗许多,这一世,卫家只会越走越远。   江睿无意与卫家为敌,虽然卫书记的升迁之后,似乎就已经到了极限,但是却几乎揽收了整个晋林,俨然成了一个山大王。   肖律南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必定少不了卫家出手相助。   如果能够和卫家成为朋友,就永远不要成为敌人。   江睿笑着和肖律南交代了一句,在两人的视线中渐渐的走远。   *   再回到容宅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傍晚了,凉风徐徐吹来,江睿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会儿,才抚平了躁动的心,踏入了宅子。   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车,江睿对车的了解并不多,能叫的上口的,也都是大众比较常出现的牌子,他也只是觉得可能容静堂有客人来了,却没有想到,是什么客人,能够容宅里来。   门口的狗已经不在了,江睿没有在意,径直进了大门。   大厅内并没有人在,容静堂可能还在二楼。   江睿揉了揉太阳穴,有些苦恼。   他有时候觉得,容静堂像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让他一点都看不透的人,可有时候又无奈的觉得,容静堂真真的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   果然上去之后,程叔就端着饭菜在门口站着,一脸的欲哭无泪。   江睿抽了抽嘴角,觉得这一幕莫名的有些眼熟。   程叔一脸感谢的把托盘交到江睿的手里,小声的吩咐道:“三先生来过了,先生每到这个时候都会不开心……”   程叔看样子还想继续说声音之后,什么,只是听到里面有咳嗽的,却又马上心疼的整张脸都皱成了菊花。   然后他拍了拍江睿的肩膀,在他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就‘笃笃笃’的敲了敲门——还非常体贴的把门给打开了。   江睿:“……”程叔,我真谢谢你啊。   看着程叔蹦跶着下楼的背影,江睿只觉得今晚似乎自从进了容宅之后一切都变得奇怪了起来。   他顺势推门进去,果然看见容静堂一副疲惫的卧在那张躺椅上面,眉毛紧皱,状态并不好。   江睿抿抿唇,抬脚走了过去。   容静堂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发现是江睿的时候又闭上了眼睛,只是江睿还是看到了他看到饭菜的时候眼底一闪而过的嫌弃。   江睿无奈的叹气,他的饭菜里面少不了药膳,即便是还盖着盖子他都闻到了浓浓的药香,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容静堂似乎并没有那么难以接近了。   “起来把药吃了。”江睿把餐盘放在桌子上面,小心避开了貔貅玉。   容静堂……翻了个身,背对着江睿,不肯说话。   江睿给他弄笑了,只是看着药膳他也是无奈,只能说道:“把这些吃了,我给你吃一些好东西。”   他说的好东西,自然也就是先前炼制出来的丹药。   他其实并不是有心的,只是在做完了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那些丹药,似乎都是对于容静堂有益的。   他也不过是走了几天,容静堂的状态居然比起之前就要差了这么多,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而他不知道的。   现在看来,恐怕这位爷不肯吃药,就是一个主要原因了。   容静堂躺平,然后向上挪动了一点,变成了躺坐的姿势,看着江睿,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双手交握放在小腹上,慢悠悠的道:“你喂我。”   江睿觉得自己耳朵一定是瞎了要么就是怀孕基因变异成了聋子了。   这句话……真的是容静堂说出来的?   江睿眨眨眼,头一次在容静堂面前表现出了形于色的蠢,于是他掏了掏耳朵,对着容静堂说道:“……你刚才说的什么?”   容静堂一副淡定,保持住公子爷风范,看着在桌子前面端着餐盘的江睿,一字一顿的慢速的说道:“喂——我。”   江睿:“……”   原来真的没听错啊?   江睿回头看向了窗户,外面夕阳正好,几乎染红了半边天空,美轮美奂。      ☆、 第55章 双修      一心等待投喂的容大爷当然是不知道前面站着的少年心里无比复杂的活动,不过看着江睿在他面前丝毫不掩饰的吃惊以及瞪得快要脱窗的眼睛……他觉得,他似乎感受到了某种鄙视的眼神。   他看着江睿依旧端着盘子站在原地的姿势,沉默了一下,刚打算起身,就听到了门边的一声轻笑。   容静堂的嘴角扯了一下,神色有些冷下来,只是并不明显,如果不是江睿一直特别吃惊的盯着他的脸看,恐怕也不会注意到这么一个轻微的细节。   而随后他就转向了后面,内心的震颤已经自己都无法掩盖了。   凡人现在能够悄无声息的接近他,这在很久以前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而身后的那个人却是可以做到这一切,这怎么能不让他吃惊!   江睿神色淡淡的转头看向了身后的青年,那人的岁数看起来并不大,神情中带着不少温柔之色,打扮古雅,身上还穿着一件光滑的丝绸服,一看就是特别舒服……特别有钱的那种。   只是这种穿不好就会显得故作风雅的衣服,穿在那人身上,却会让人觉得无比的自然。   那人的长相和容静堂有七分想象,只是在江睿的视线中,已经可以看到那人眼角几乎淡得看不见的鱼尾纹,还有他鬓角并不明显的白色。   这人的身体非常健康,年龄才只有三十上下,老实说,不该有这种疲态的。   “阿静来了客人?”那人微笑着背着双手进了容静堂据说从来不会让人随便踏入的书房,偏偏容静堂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   如果不是刚才容静堂那一瞬间掩饰不住的表情,恐怕就连蒋睿都会以为,这两个人,就真的会像是关系非常密切的亲人一样,无话不说了。   容静堂已经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周身气度自成,他自然的从江睿的手中接过了餐盘,走到了桌子后面的座椅上,叫了一声,“小叔。”   小叔?   江睿脑中警铃大作。   容家这个宅子,甚至是卫家那个被保护的几乎连个苍蝇都进不去的老宅,里面的阵法,都是让他都觉得有些棘手的阵法……听着容静堂的意思,这个幕后主使,可不就是眼前这个小叔?   可是这一切实在是太奇怪了。   江睿表情不变,看着容家小叔自若的走到了一边的软椅上坐下,还舒了一口气。   一边的程叔已经自觉的跟上了楼,并且手里已经拿着一个托盘,上面端着的都是上好的茶叶。   江睿闻到熟悉的铁观音的味道,但是那其中又加了一些他的蜂蜜,因此,又带了一丝香甜。   容静堂镇定自若的在几个人同时的注视下开始进食,程叔的表情也由紧张晋级到了欣慰,总算是肯吃东西了。   容家小叔一直用一种特别温柔的视线看着他们,最后还是先开了口,“这个小朋友看着挺有灵气,阿静,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个孩子?”   容家小叔每叫一次阿静,江睿身上的鸡皮疙瘩和心跳都要加速几分……有点像是嫉妒,又有点不像。   ……明明他和容静堂也才刚刚包吃住了叫他静堂的关系。   只是除了叫他静堂,他居然一时间也想不出还能够叫他什么,叫静静?堂堂?啧,都奇怪的不得了。   容静堂等到嘴里的食物全部咽下去之后,才看着容家小叔,说道:“他叫江睿。”   再多的,他就没有再说了。   容家小叔轻轻颔首,微微一笑,镜片之后的眼睛弯成了一条弧线,可是对对方已有疑心的江睿却是恰到好处的表示了自己的友好,暗暗的提防了起来。   这个时候并不适合暗地里问淼玄这人身上有何不同,至少,在他现在的修为程度看起来,眼前这位别说是不同,恐怕就是在那里一坐,就会博得大众人的好感。   ——他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干净了。   容家小叔并没有想要在这里多呆,没有一会儿就和容静堂告别走了。   容静堂起身送客,也算是对于容家小叔的尊敬,而在他走前,江睿也有幸知道了对方的名字。   他叫作容安辰,这个名字……字里字外都透露着一股让人觉得安心清静的效果,就连蒋睿都觉得这个名字放在他的身上,一点都不突兀并且适合。   容安辰牵走了不知何时又被拴在了链子上的獒犬,缓缓的走出了门口,上了那辆黑色的轿车。   江睿这才收回视线,若有所思。   “看明白了?”冷不丁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江睿回头,却正对上了眼前那人的下巴。   他有些懊恼的向后退了一步,却忘记了身后就是窗台,结果两人就变成了现在这种暧昧不明的姿势。   每一次对上容静堂的时候,江睿不管是智商还是身体行动能力都像是回到了婴儿状态似的……江睿翻了一个不明显的白眼儿,推开容静堂坐到了沙发上。   “是。”   容静堂没有再问他什么,只是淡定的回到了座位上,继续吃着那些并不算是好吃的饭菜。   江睿已经有意告辞了,只是容静堂显然没有打算放人,他看着江睿不爽的伸出了手。   “?”江睿有些摸不着头脑。   哪知道容静堂却用一种特别认真严肃的表情说道:“好吃的呢。”   ……   江睿一巴掌甩给他了一把在他眼里发着淡淡金光的糖豆,吃死你!   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磨了好一会儿的牙,最后才说道:“……一天只准吃一个!”   “哦。”容静堂不紧不慢的找出了一个玉瓷瓶把那些药丸儿装了进去,又从中倒出了一个放在餐盘的旁边,看样子是打算遵守诺言,吃完饭之后就把那个闻起来就清香的药丸儿给吃掉。   江睿真是气都起不起来了,轻轻的把门带上,出了门。   *   他没有在路上浪费功夫,直接回到了家里。   父母并不在家,这也省的江睿等会还要解释自己什么时候回了家的事情,江睿把门繁琐,直接进了空间。   淼玄似乎对于他的到来非常欣喜,马上就对着他说道:“主人,那个人的身上带着非常强大的威压。”   “威压?”江睿挑眉,别说是威压,就连一点点的威胁性他都丝毫没有感受到。   “您的感觉终究是没有我灵敏。”修者的威压本源和犯人的敌意是有根本性的区别的,也是因为这个,江睿并没有感到对方身上有不同,当然,这个原因,也是来自另外一个方面。   “他的身上有灵器。”江睿肯定的说道,顺道又去看了看他的药园。   几天没见,药园力的草药涨势更好了些,有些容易早熟的草药甚至已经开了花,药园的好势头让江睿被容静堂弄得有些浮躁的心又渐渐的稳了下来。   对于丹药的炼制他还没有停下任何进度,今天丢给容静堂的那些已经做好的丹药,也都是数好数量的,正好两个月的分量,一颗不多一颗不少。   ……前提是容静堂不要偷吃。   江睿坏心眼的想着。   “是的主人,”淼玄说道:“那个人类身上带有一件佛家的上品灵器,就是用来掩盖住他身上的威压,只是那股威压来的奇怪,并不是来自于那个人本身的。”   江睿打算练习剑术的手一下子顿住了。   他想到了另外一个词:夺舍。   “你是说,容安辰的身上,附有另外一个人的魂魄?”江睿皱眉,脸色变得严肃,容安辰的身上带着的那个灵器,就连淼玄都如此忌惮,那么,能够在那样的法器中生存下来的魂魄,又该是何等的强大……或者说,该有何等的佛力。   佛家的灵器和道家甚至是旁的灵器都不一样,佛家的灵器中容不得一点脏污,也是因此,才会有后面的佛门净地一说。   而佛宝镇魂、静魂、驱魂也是有来由的。   今天他看到的容安辰的身上,带着就连他都想要不自觉靠近的干净灵气,想必也是因为那件佛家宝物的缘故。   江睿陷入了深思。   可是这么一来,之前所有的推断就都错了。   佛家的宝物自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圣洁的东西,这一点毋庸置疑,可是在那个人的身上,他并没有感到佛气,可对于淼玄说的,他却是百分之百信任的。   因此,所有的信息,就都指在了那个佛家的灵器身上。   江睿微微侧着头,眯起眼睛看向了一望无际的空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容安辰……在之后,必定还会有交集。   江睿的直觉非常敏锐,容安辰今天的到来,绝对不是偶然,反倒更像是一次充满了目的的试探。   他的身上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直接就导致了江睿对于容静堂的担心。   “淼玄,我需要一件同命法器。”江睿突然一笑,说道。   淼玄沉默了许久,才迟疑的开口:“同命法器……主人,你一定要想好了。”   江睿微微颔首,释然一笑,“我重活这一世,修的就是个随心。”   如若不能随心,又和上辈子一样,小心翼翼的苟活,整天提心吊胆,又有什么意思?   他既然已经确认了自己心属容静堂,自然是容不得对方有半点的危险,感知对方的法器并不是没有,但保护的功能却微弱的近乎于零。   说到底,他放不下。   淼玄见江睿意绝,也只能叹息一声同意,最后,小声的说道:“或许……主人可以考虑和容先生双修。”   容静堂本身,他也是极其欣赏的,能够和江睿结尾双修的道侣,他自然是乐见其成。      ☆、 第五十六章      由于这两个月正值暑假,江父江母深深觉得高考后的孩子那一定是要放轻松的,再加上江睿状元的名头,江父江母每天简直是乐开了花,就连来店里的顾客都像是感受到了这股气氛一样,都觉得十分的舒心。   当然,这也是江睿在店里面摆放了许多花的效果。   即便是这一世的江母身体在他的调理之下已无大碍,只是但凡能够对她稍微有点好处的东西,江睿却是一点都不会吝啬的。   现在江母想出钱让江睿去旅游,对江睿来说,虽然没有必要,但是不得不说,江母的这个打算,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是给了他很大的方便。   现在才不过是七月初,刚刚放假的时间,考生都忙着打听学校和网上报名,只是江睿倒是一点都不担心,除了他的成绩之外,他也已经接到了医学院的直接录取名单。   同命法器说起来不过是轻飘飘的四个字,可真正做起来却是才能够体会在这其中的艰辛。   在这方面,即便是淼玄那的记载都不算是多,因此,江睿也就只能去翻阅空间里面的藏书,只是收货并不大。   他想要和容静堂创立的,并不只是单纯的道侣关系。   道侣关系之间可能仅仅存在于肉体、修为,但是并不全部包括于其中的感情。   他也知道这个东西急不得,至少是在现在。   *   同命法器的事情不能急于一时,而江睿手里能够拿出手的护身法宝也确实是不多,因此,他就花了近七天七夜的时间,用自己的心头精血给容静堂做了一个护身法器。   在出来之后,他本来是打算找个时间给容静堂送过去,正在他还在思索要用什么样的借口让容静堂带上那个脚链的时候,机会就这么从天上掉下来了。   王城晖不知道怎么搭上了容静堂的线,邀请他去晖都,只是不知道容静堂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真的同意了。   江睿算算时间,这个时间段,也差不多该是他和叶文斌相遇的时间,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多了容静堂这个就连他都算不出来的变数,又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   这天,在准备好了一切之后,江睿应约从空间里出来。   容静堂的车已经等在了楼下。   虽然他们两个之间并没有进一步的关系,只是对于容静堂这样……体贴的态度来说,江睿还是觉得心头暖上了一些。   活了两辈子,除了父母那种建立在亲人的感受之上的爱,他还真的是没有感受到别人对于他这么体贴的样子,这种感觉很新奇,但却不让人讨厌。   江睿弯腰看到了车厢内一脸淡然,低头翻阅着资料的容静堂,垂下眼睑微微一笑。   在这样的容静堂面前,江睿实在是掩藏不住任何的秘密,他叹了口气,唇角带着些弧度,伸手把那串嵌了五颗极品灵翡的脚链拿了出来,在容静堂平淡无波的视线中,说道:“这是我这几天无事做的……”   容静堂嘴巴微张,看着江睿努力想要让自己淡定一点的样子,伸出手,“戴上吧。”   “……这个是脚链。”容静堂的手腕很细,但是是因为肉太少,这也是他体内灵根导致的后果。   容静堂挑眉,江睿觉得他那一瞬间似乎是看到了一种颇为戏谑的表情,只是随后容静堂马上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他抬手看了一下手上的腕表,又等了一会儿,才按下了前面隔音窗户上面的窗帘。   四周一瞬间黑暗了下来,窗帘的遮光度让外面一点点的光线都不能照射进来,随后,昏暗的灯光亮起,容静堂的脸色在这暖黄的灯光下居然显得……   江睿吞了口唾沫。   容静堂脸色的戏谑神色更深了。   容大爷在江睿目瞪口呆的视线中,缓缓地脱下了白色皮鞋,然后……把脚放在了江睿的大腿上。   这位爷似乎还挺舒服,就好像是接近了江睿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清爽了,“戴上吧。”   “江睿:“……”   车子这个时候停了下来,司机久久都没有动作,江睿耳边听到了窗外有些稍显凌乱的脚步声,看样子应该是到了地方。   合着他刚才是算好了时间的?   江睿瞪眼,在容静堂一点都不明显的得瑟的神色中咬牙切齿的把脚链给他戴上了。   *   门外众人显然是等了有一会儿,在看到江睿的样子之后,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方面去。   随后的容静堂下来后,直接就迈步走到了江睿的身前,这也不由得让那些人的想法更深了一层。   好嘛,给人家送了这么多美女都不要,合着原来喜欢的是个男孩儿?   心思各异的人们不约而同的打量着江睿,从头到脚几乎连头发丝都没有放过,最后确定……想要找到和这个孩子长相气质差不多的人……还真是普天之下都难找啊。   容静堂的前面走着一个穿着侍者服饰的人,一直都在他的斜前方引路,那弓着的腰让江睿都觉得对方实在是太敬业了。   有意无意的,江睿的位置居然就一直都在容静堂的右后方,后面隔了一个跨步的距离,才是那些他记得,但是都叫不上名字的人。   想到这里,江睿低头冷冷一笑,王城晖能把容静堂给请过来吃这么一顿饭,也不知道是花费了多少力气,他的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只是却是打错了方向。   更何况,在这种时间,王城晖即便是在门口迎接着容静堂都算得上是怠慢,而现在……他们可还都没有看到王城晖的人影。   整个晖都似乎都被王城晖给清场了,里面显得很空旷,只是江睿却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轻微的嘈杂声。   他神色一动,随后又收敛了起来。   这个声音,他即便是做了鬼都会认得。   叶文斌。   江睿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前面正倔强的站在一群强壮的成年人的围攻之下的少年,微微抬起了额头。   上辈子,对于这个少年,他心里有的,都是欣赏,珍惜以及对对方的爱意。   而现在……   *   他们走的越近,就看到了正坐在上方的王城晖一脸不在乎的和身边的少年交谈的一幕。   在看到了容静堂之后,王城晖似乎是有些吃惊,随后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快步的走到了容静堂身边,大声的说道:“贵客贵客,容先生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容静堂看着他没有回答,一边的隋明向前迈了一步,拦下了王城晖伸出来的一只手,客气又冰冷的说道:“王先生,我家先生一向守时。”   现在这个时间,确实是还没有到和王城晖约定好的时间,只是也差不多少。   容静堂也没说什么,就在回过神的王城晖的引导下走向了一边的赌桌,挥手让那些人把叶文斌带下去。   江睿还在迟疑容静堂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就连脾气都没发,眼角撇到这人今天似乎比平常走路稍微大一点声音的脚步上……又默了。   爷,您今年是多大了?   *   这一次的赌桌上面,王城晖就和之前一样,不急不躁,只是话里话外透出了关于晋林的一些消息。   晋林官位改朝换代在即,卫家老爷子已经度过了危机,本来还有着几方势力平均的晋林的势力一下子被打破,卫家成了鳌头。   而在这之中,给了卫家方便,并且对卫家有两命之恩的肖律南,在这场争斗里面,必定是平安无事的。   只是……随着这一次大洗牌,刚刚在晋林伸出了手脚的王城晖,恐怕一定是会大出血了。   只是对于王城晖的势力,他似乎是还没有完全摸透,至少对于他这一次是怎么搭上容静堂,而容静堂又同意了他的事情……江睿一点头绪都没有。   王城晖和容静堂分别端坐在赌桌的两边,在容静堂的示意下,江睿也得了一个凳子,看着周围一圈站的笔直的人,江睿一点压力都没有的承受着。   只是来自于王城晖那个方向的暧昧不明的视线让他有些不舒服。   随后他一笑,恐怕,王城晖这是把他当作容静堂的小宠了。   “容先生,既然都来了这里,不赌上一场,也实在遗憾了。”王城晖命人拿出了砝码。   容静堂微微侧着头,眼睛半合,似乎是有些疲累,“我对这些事情并不精通,江睿爱倒腾这些东西。”   王城晖一愣,随后看着非常给面子站起来的江睿拍额笑道:“和这孩子比可是要说我欺负小孩儿了,怀清,你来。”   在王城晖身边的少年往前走了一步,气质就和江睿上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是一模一样,只是却又多了一分……娇媚?   江睿一皱眉,心里暗骂王城晖王八蛋,这个怀清看岁数显然是没有成年,恐怕,他们两个人现在,就和上辈子的他和叶文斌一样,只是身份位置完全调等了而已。   容静堂可有可无的点点头,依旧是保持着那么个姿势看着桌子下面,江睿余光顺着容静堂的方向往下看了一眼……随后就眼角一抽。   这位爷翘了个二郎腿,仗着自己身后没人,换了个姿势就开始光明正大的看起了脚丫子。   爷,您好歹也注意一下形象啊!      ☆、 第57章 自重      欺负小孩儿?   江睿眼角一抽,王城晖虽然是个开赌场的,但是赌术如何外人并不知道,可这并不包括江睿。   即便是上辈子,对赌术并不怎么精通的江睿都能够把王城晖给打的落花流水,更何况是现在呢。   王城晖说他和自己赌是欺负小孩儿,还真是够狂妄自大。   江睿看着怀清上前一步走到了桌子旁,一副桀骜的样子,心里不由好笑。   这个少年的赌技确实是可以称得上是不错,如果是前世的他,若是把手伸到了赌场的范围内,恐怕也难免要出重金挖出这么一个岁数不大,完全可以靠着外貌欺骗大众的小孩儿。   可是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   他眼角看到容静堂还在用一种让外人感觉起来特别深沉,特别内敛的姿势垂着眼睛打量他脚腕上的那串用五颗血玉串起来的链子。   那上面的纹路,是江睿耗费了整整七天才精心雕刻出来的,如果把这串链子放在他的师傅——也就是薛大师的眼前,恐怕,上一世的薛大师,就算是死,也能够瞑目了。   想到了那个独独偏爱自己的大师,江睿叹了口气。   他一直都在想办法接触这位大师,只是即便是现在,都难以见到他。   一是上辈子老人的身体本就不好,加之后天调养并不得当,空有一屋子富含灵气的玉石却无法吸收,结果硬生生的导致失调最后死亡。   他是上辈子唯一一个直到死都还念叨着让他好好精心学习,并且照顾好自己的老人。   江睿嘴角微微勾起,现在时间并不晚,虽然大师已经成名,可是在距离上辈子收他为徒的时候,却还是有一段时间的。   而那个机会,则是在不久之后的一场鉴宝大赛上面,他上一世为了给叶文斌求得一块玉,就干脆参加了,这也才算是得了他老人家的青睐。   回过神的江睿心情好好,就连看着容静堂难得的像是个孩子一样的动作都没那么不顺眼了,他顺势向前走了一步,微笑着看着怀清,说道:“比什么?”   怀清孤傲的一抬头,样子显得清冷,“随便。”   江睿耸耸肩,道:“就比骰宝吧。”   怀清一皱眉。   又是骰宝。   他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怎么都觉得眼熟,更有一种不知从哪里来的敌视感,而且少年无论是从长相还是身段看来,都和自己像极了。   也不对——自己和这个人比,简直就没有丝毫的可比性。   他自己自然是不差的,可是比起眼前这个叫做江睿的少年,就硬生生的像是一个仙家少爷和一个乡绅土豪家的公子,别说是气质,就连脸蛋儿都差了不少。   怀清被自己突然多出来的这个念头气的噎了一下,随后神色更冷,看着江睿冷声说道:“好。”   江睿淡淡一笑,伸出一只手,向前虚虚的拱了一下,说道:“你先。”   怀清看着对方一副长辈要让着小辈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牙酸,于是抽了一下嘴角,居然就真的抓起了赌桌上的三色骰宝放在了透明的器皿里面。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这一次本来就是王城晖仗着自己有个怀清,而容静堂这里显然是没有带什么赌术高手故意做出来的一个局。   他当然是不敢赢了容静堂,王城晖即便是再没有脑子,也一定能想到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但是不能明里赢,他却可以在给足了容静堂的面子之后,再故意输给他。   打的一副好算盘。   怀清那边的甩动声音已经停止,反扣上了之后江睿诧异的一挑眉,上一次之后,看来这孩子的实力又精尽了一点啊。   江睿微微一笑,拿起了桌子上面的另外一副,也没着急让怀清直接掀开,自己就像是随意晃动了两下之后,就把杯皿扣在了赌台上。   “揭开吧。”怀清一仰下巴,略显轻蔑以及自信的看着江睿,这人要么就是太自信,要么就是根本不会。   江睿眼底有些许笑意,看着怀清揭开之后的三点,慢悠悠的也揭开了自己的杯皿。   三个晒宝竖直在了一起,在最上方的居然是一个二。   这是红果果的羞辱。   江睿本不想和一个孩子置气,当然,他的目标也自然不是怀清,只是看着那孩子瞬间红了眼眶,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江睿……还真是有点过意不去。   他和这孩子赌了两次,偏偏这孩子次次都输的难堪,指不定之后又会怎么被王城晖训斥。   掩下了那些混乱的想法,江睿双手背在身后,老神神在在的看着已经变了神色,正眯着眼睛打量他的王城晖说道:“王先生,还要继续吗?”   王城晖缓缓地摇头,脸色一变,微笑道:“不愧是容先生身边的人……”   他在着重了身边人之后,又是一笑,“也快到了中午了,不知可有荣幸请容先生吃个饭?”   容静堂还在低头看脚丫子,闻言有些不爽的抬头看了看王城晖,视线被迫从脚上移开,脸色不愉的说道:“也好。”   江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给足了容大爷面子的撑着他的一只手把人给扶了起来,容大爷伸手摸了摸江睿脑袋上的软毛,心情顿时好了。   与这边容静堂的好心情想比,另外一边的王城晖和怀清显然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王城晖自觉自己算盘打的好,可显然不知道他那些如意算盘在江睿那里……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   饭店里面,饭局已经摆好,江睿看到桌子上面居然一点海鲜都没有,也觉得王城晖看起来是下了一番功夫,只是……   他吧唧了一下嘴巴,不只是海鲜,就连个肉都算是少的。   他虽然对于食物的需求不大,但是还是爱吃肉食,现在看着这一桌子青翠的可以淡出个鸟的一桌子绿菜是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容静堂的胃口也被他给养叼了,只是动了几筷子就不再吃了,专心致志的忙着自己的事情,江睿看的好笑,这位爷是打定主意不肯给王城晖一点面子了。   江睿站起身,掩下了嘴角的笑意,看着王城晖黑如锅底的脸,道:“不好意思,我去方便下。”   王城晖点点头,脸依然是对着容静堂的方向,似乎是还有什么话要说,只是碍着江睿在场又不好说了。   江睿没有理会,径直走出了包厢。   他原以为王城晖会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为此,来的这一路上都颇为小心,不断的在猜测着,可是他却忘了,现在的王城晖,并不是上一世那个在他认识的时候,就已经可以一手遮天的人。   在现在的他眼里,王城晖的把戏不过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又哪里谈得上是恐惧。   就连那种骨头根根尽断,活生生的看着自己死时惨状的记忆都像是被模糊了一样。   江睿低头看着从水龙头缓缓流出来的清水出神。   耳边听到了一点点的脚步声,江睿眼神一动,却也没有反应。   随后声音变大,听起来还有些踉跄,后面突然多出来了一股扑鼻的酒味以及一只咸猪手。   江睿转过身,看着已经把自己压到了洗手台边缘的王城晖,淡淡一笑,说道:“王先生,请自重。”   王城晖就像是没听到一样,看着江睿如玉一般的脸蛋儿似乎有些着迷,呼出的气体正喷在江睿的脸上,江睿一皱眉,用了点力气把人给推开了。   被推开的王城晖嘿嘿嘿傻笑,借着酒气装疯,又把手搭在了江睿的后腰上,江睿看着腰上那只指节粗大的手,微微一笑,轻轻的在那只手上点了几下,力度轻的就好像是爱抚一样。   王城晖显然是觉得舒服异常,正打算扣紧手,就被江睿一下子拉开,力气大的他直接扑到了洗手台上。   “王先生自己不自爱,也就怪不得我了。”江睿耸肩,再也不看王城晖一眼,转头走人,声音却清清淡淡的正好让王城晖听到,“这就算是给你的一点小教训,王先生,好好受着吧。”   王城晖在江睿走了之后,也不再装疯了,看着江睿纤细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像是正打算笑,可还没等他笑出声,脸色就马上变成了惊愕。   他的手!   王城晖费尽力气才忍下了即将出口的惨叫,可是手上那种被火烤炽的感觉却一会儿弱一会儿强的出现,在他觉得即将消失的时候又突然出来那么一下,简直是要折磨死人。   他冷汗淋漓的看着已经没有人的拐角,嘴角牵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双眼翻着白看着那里,嘴里发出了怪异的嘿嘿嘿冷笑,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   出来后的两方完全不一样,王城晖借口身体不适并没有出来送人,容静堂看着江睿笑的像是个偷嘴得手的猫似的,奇异的没有刁难那些一个个笑的就像是恭送大爷似的王城晖的手下。   回去的一路上,容静堂都没有开口,江睿看着容静堂似乎有点不开心,于是也识趣的不说话了。   车子直接开向了容宅,容静堂下了车后,根本都不给江睿拒绝的机会,说道:“我饿了。”   江睿静了一下,认命的揉了揉额心,说道:“我去给你做饭。”   说着,坏心眼的道:“要吃鱼吗?”   容静堂歪了一下脑袋,看着江睿少有的狡黠神色,说道:“要。”   江睿:“……”   他在程叔一脸欣慰的表情中围着不知道哪里来的y的围裙进了厨房,看着程叔熟练的给他打下手的动作抽了一下嘴角,“程叔,您上去吧。”   程叔点头,洗了洗手,笑的慈祥的不得了,看着江睿不住的点头,说道:“睿睿真贤惠。”   于是贤惠的江睿龇牙咧嘴的非常快准狠的切掉了鱼头,又一脸狰狞的把整条鱼给塞到了锅里。   让你贤惠!   听着江睿的吩咐给容静堂带了一勺紫色花蜜的程叔看着头一次进了书房之后没有翻阅文件,反而是在专心致志的盯着脚腕看的自家少爷,道:“少爷,江少吩咐您该吃蜜了。”   “放在那。”容静堂躺在躺椅上,在这个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面前放松的很,翘着腿看着脚腕上暗红色的链子。   程叔被容静堂难得的孩子气逗笑了,也就顺着容静堂故意显摆的心思笑着说道:“这是江少给的?”   “嗯。”容静堂轻轻点头,献宝似的把脚丫子放在了绸布的躺椅上,颜色反衬的那串玉串成的链子更加的温润了,“他很好。”   程叔觉得这句话有点奇怪,只是江睿那孩子确实是个好孩子,因此,他也就自然而然的站在了长辈看着小辈的角度上来看待容静堂对于江睿的态度,说道:“江少是个好孩子,少爷,您真该吃蜜了。”   容静堂这才放下了脚丫子,端着碗喝起蜜汁来。   好孩子江睿还在厨房和容大爷指明要吃的鱼奋斗再奋斗,自己说出口的话,就算是压根儿不爱处理鱼也要给它做好了!   江睿满头大汗的终于处理好了鱼,看着正在窗口神神在在喝蜜汁的容静堂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怎么每一次和容静堂在一起,自己都变得不像是自己了?      ☆、 第58章 结丹      伺候着容大爷终于吃完了那条据程叔说从来都不吃的鱼之后,江睿终于颇带有成就感的打算告辞了。   他这一次,是打算去一趟薛鹤宁大师经常去的一条赌石街。   那条赌石街的地方是在地下,他并不能确定大师在正式成为琢玉派的领头人物之前是否还是会经常去那里,因此,这一次,也不过是博一搏运气。   虽然现在薛鹤宁大师名气并不是如何的大,比起上一世顶峰时期,是根本不足称道的,但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江睿才好勾搭。   他可是深深的记得,上一世在自己成为了老人的入门弟子之后,那些个想要登门学艺的二世祖是如何被那位老顽童一样的大师给赶出家门的。   这一次去之前,他还专门的折腾了一下自己的行头。   老人年纪大了,最偏爱的就是绸缎光滑的太极服饰,虽然这和江睿一贯的爱好相符,但是为了迎合薛大师,江睿还在这原有的基础上面又多加了几道工序,比如身边背着的一个锦缎小包,里面就放了一些雕玉需要用到的小东西。   唔,他记得,大师上辈子,成名之前最爱干的,就是为那些想要请玉师,却请不起的商家店里的好玉雕一些小东西,经常性的就是一干一天。   江睿那一身古画一样的气质,在刚进门的时候,就把外面的迎宾人员给活生生的看傻了。   他面带微笑的走进去,想让自己尽量的和蔼一点,却忽视了他自己之于平常人来说,就已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存在了。   也算是他今天的运气比较好,在刚进门不久,就碰到了正在和一个店主说的面红耳赤的老年人。   老人白发红颜,脸因为争吵的缘故有些上脸,整个红的不得了,不知情的人看了,可能就觉得老人是一个难缠的讨厌鬼,可是对于江睿……   却真的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熟悉感。   上一世,大师故意刁难,却在深夜自己练习的疲惫不堪的时候,为自己盖上薄被,在自己被外人刁难时,也会不问三七二十一的护短,直到大师死前,也都还念念不忘的双眼含泪,让自己静心好好活着。   那几十年的生活,旁观者清,薛大师恐怕是早就已经看清了那中间如同浑水一般的局面,只是那个时候,即便是有心帮着江睿从中抽身,也是爱莫能助,因此,也就只能不停地提点他,可是直到自己锒铛入狱的那一刻,才终于是明白了老人的一颗苦心。   为时已晚。   江睿深深的叹了口气,一瞬间涌上的哀思让他差一点就撑不住自己的心转头而去,在深呼吸了几口气之后,江睿才迈着对于自己来说过于沉重的步伐走到了老人的身边。   在这周围已经为了几圈看热闹的人,在这种场合上,从来都不乏争吵。   两方的态度已经进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薛大师大概是看上了对方的一块玉,想要为对方雕出一个花样,却忘记带自己的玉师牌位,而对方显然是不肯让这位看起来一点都不正经的‘大师’碰自己的玉。   江睿走上前,看了看那块玉,并不是多么起眼的一块,只是剩余颜色血红,其中沁出的一点点血丝更让对方在玉的下面标上了血玉的牌子。   心念至此,江睿把左手收到了包里,从空间内直接拿出了一块品质上号的血玉。   他走上前两步,拍了拍老人的背,在薛大师气哄哄的表情中,挠了挠头,就像是一个不知世事的世家公子,“大师,我之前见过您,我……父亲想请位大师亲自琢玉,那个,您是否有空?”   薛大师打量了一下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孩儿,正觉得自己火气没有地方发的时候,却不知怎的降了火,轻哼一声说道:“我可还不是大师。”   “您说笑了。”江睿淡笑,把公子形象干脆贯彻到底,伸手把蹲在地上的老人服了起来,贴心的在老人的膝盖上面轻轻的抚了一下。   老人蹲在这里这么长时间都不肯站起来,恐怕更大的原因是站起来就会摔倒,江睿这轻抚的一下,便让他的双膝舒服不已。   薛大师长长的舒了口气,顺着江睿的力道站了起来,正好看到江睿‘凑巧’从包里拿出来的上好玉石,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这就是你那块玉?!”薛大师伸手夺过,宝贝一样的抱在怀里,已经不管那边脸黑成包公的店主了。   “是,家父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血玉……”江睿还在考量着要怎么说才能把老人匡过去,没想到薛大师立马就抱着玉牵着他的手就突破人群走开了。   “小子也不早来!看得我老人家还因为一块染了色的破玉耽搁这么久!”薛大师气哄哄的,拽着江睿的手却是一点都不松。   江睿笑呵呵的顺着老人的力气走,看着老人背后汗津津已经湿了的衣服,缓缓地聚气在了指尖。   凡是雕玉师,在有名的几个赌石场内都有胸牌,只是老人今天显然是没有带,加上这里并不是他目前最主要的涉猎场所,因此,到目前为止还是一个生面孔。   带了一个生面孔回到制作室的大师马上就被一窝老小孩儿给围了起来,江睿看了一圈,发现有不少都是上辈子薛大师的好友,当下也摆出了一副乖巧的不得了的小孩儿样子。   薛大师突然觉得骄傲,炫耀似的挥了挥自己手上的玉,然后‘嘭’的一声把门给砸上了。   听着门外各种不服气得声音,这个闹了一路的顽童才终于松懈了下来。   江睿表情一正,默默地走到了桌前偏右的位置。   “你想学雕玉?”薛大师端坐在座椅上,手上把玩着江睿的那一块血玉,脸上已经没有了笑的样子。   江睿严肃了些,只是面上却不知为何总是想笑,“是。”   “年轻人想学这个的可不多了……”薛大师似感叹,似自言自语的说道。   江睿默默点头,说道:“我只是为了自己。”   为自己的心,为自己的气。   这句话说的狂妄,可在上一世的江睿,面对那个老人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当时的他想的,不过是为了正一正自己而已,哪想到这个回答,却就真的对了老人的胃口。   果然,即便是再重来一世,大师的脾气也还是这样。   “雕玉很苦。”薛大师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却足够让江睿一直提着的心放下了。   “是,……师傅。”一声师傅,叫的江睿眼眶湿润,他欠老人良多,这一世,他一定会拼了命的偿还。   *   在出了赌石场之后,江睿也还都沉浸在喜悦中无法自拔,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一点都没错,江睿现在开心的哪怕就是容静堂再想吃一锅的鱼他都能给他做出来喽!   压在自己心上多年的一桩大事解决,背负了一个老人生命的江睿只觉得这一刻神清气爽……   在察觉到淼玄似乎有出来的迹象的时候,江睿捂住了自己跳跃速度快的不正常的心脏。   这一刻,在他周围的树木突然疯涨起来,短短几分钟内就拔高了十几公分,江睿神色一凝,掐指下了一个术法,隐去了自己在所有看到自己的人心中的存在感,闪身回到了空间内。   他隐约觉得淼玄突然震动和他有着分不开的关系,但是具体是何事却无从猜测,只是此刻自己的状态……   “淼玄!出了何事?”   江睿快步走回了房间,脑子里面思绪纷飞,乱成一锅粥,却不知为何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清明。   “恭喜主人。”淼玄说道,声音比起之前更多了一分真实,“您已达到晋级边缘。”   “晋级?”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江睿来不及再回复淼玄什么,就被脑子中那一团乱麻的想法给砸的被迫入定了。   这个时候,从上一辈子,他在母体中被生出的一个红通通的肉团形象,一路看到了他死前的样子。   血淋淋的样子再一次在脑中浮现,这比起亲眼所见更加的真实,即便是已经重活了十几年的江睿,也不由得咬紧牙关,浑身发抖。紧接着,画面一转,在一片虚无中,他被一股力气强拉回了现实,随后苏醒……   两生的时间在自己眼前一一浮现,就如同白马过驹一般,快的让人难以捉摸。   他是为了复仇重生,为了复仇踏上修真之道,可是现在,那些往日在他眼中如同一座大山一样的强敌,现在却如此的不堪一击。   狂妄的话,他哪怕是动动手指就可以让他们瞬间灰飞烟灭,可这么一来,长达几十年的执念消除,他又是为了什么?   江睿脑中思绪飞转,完全不知秘境的环境已经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发生了多大的变化,而他本人,也比起之前大不一样了。   一幕幕的真实画面在他脑中一一闪过,就像是一副老电影一样,他看尽了上一世在他死后,他父亲伤心欲绝,耗尽了家产把王城晖告上法庭,最终落得个家破结局,小姨夫在得知他死后,却一改之前恨他入骨的态度,顺着江父的线一点点的摸上了王城晖的那条道,只是那个时候,王城晖根基已稳,以他的势力根本不能撼动对方多少,因此,也是惨淡收尾……   上一世,他自觉对不起许多人,却没有想到,和他断绝关系数十年的父亲能为他做到那种程度,就连对他恨之入骨,背上了小姨夫家里数条人命的小姨夫也能为他和王城晖分割两面局势。   这一切,都是他所不知道的。   江睿再睁开眼的时候,泪水已经花了整张脸,双眼通红。   看着秘境内乌云遍布的天空,江睿却没有一丝的害怕。   雷光在上方忽隐忽现,带着压城之势,就待时间一到就雷霆直下。   淼玄已经完全失去了踪迹,可这一刻,江睿心中却有一种无比的豁达。   他上一世直到死前都觉得不平,冤屈,可是在他死后,他的亲人、朋友,那些往日里让他觉得已经没有丝毫扭转局面的家人们,却能够为了他再一次去以一己之力和那些几乎如同巨人一样的敌人们再一次战斗。   他还有何求。   江睿再一次闭上眼睛,周身青色、红色光芒一一交替闪现,隐隐呈现出一个保护层的趋势,在这段时间内,天空中的乌云也渐渐的聚拢在了一起,最后,闪着紫黑色光芒的雷电急速劈下,击打位置正对着端坐在下方的江睿头顶。   雷电一击之后,江睿身边的青红光芒抖了一下,随后却像是更加的坚韧了一样,护在江睿的周围。   继第一道雷电之后,后米又紧跟着来了不知多少,而在青红光芒保护中的江睿,却像是对这一切毫无所知一样,闭着眼不知想到什么。   雷劫不知又持续了多久,只是在江睿犹如睡醒一样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比起往日里,更加蓝白的天空。   淼玄空荡的声音响起,在这一望无际的秘境内显得空灵却又雄厚:“恭喜主人顺利结丹,已经进入结丹初期。”   江睿面色不变,眼底也是一片深沉。   “之前我在筑基后期徘徊久久不定,可是因为心魔?”江睿垂眸,右手又按上了心脏。   那里已经重新回复正常跃动速度,宣告着他已经成功晋级了一样。   淼玄立刻回道:“是。”   江睿抬头望向了同样像是晋级了一样的淼玄,真心实意的赞叹道:“这里真美。”   淼玄这一次并没有回话,就在江睿以为淼玄消失的时候,淼玄才突然开口说道:“多谢。”   江睿温笑着受了,心脏却突然觉得一松。   往日,即便他和淼玄再怎么亲密,可中间却怎么都隔着一层不信任,这是源于他的心结,怪不得淼玄。   如今心结已解,对于淼玄的防备消除,才真切的感受到了从内心深处传来的,淼玄的心情。   淼玄算的上是器灵,而且有着自己的主观意识,他甚至可以做到完全脱离主人的控制,单独成为一个个体,这在修真界中,不是少见,但是却绝对是被人所不喜的。   因此,那些修者几乎都是把这些生出了自己意识的器灵当作是奴隶一样强行压制,导致器灵成为一个卑微的奴仆,而不是朋友,时间长久,被迫做出贡献的器灵也会心生不满,堆积起来,就会成为器灵的心魔。也是因此,才会有反噬的情况出现。   而现在,少了那一份防备以及控制念头的江睿,在和淼玄再一次面对面的时候,有的却只是朋友之间的相惜,却再也没有了防备。   能够被主人这么善待的淼玄,自然是也获得了如同江睿一般的解脱与顿悟。   没有了那一份的枷锁,淼玄之后不论是做什么,都可以放开手,不必再像是以前的束手束脚以及惶恐。   也是因为这个,才有了淼玄的那一句多谢。      ☆、 第59章 计划      因为彻底破除了心魔从而成功晋级的江睿此刻舒爽的简直用言语不能形容,在秘境内,比起在外面要舒适无数倍,尤其是在他进阶了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加的明显了。   他甚至有一种不想出去的感觉。   按下了这份从心底产生的依赖,江睿看着秘境这一片大好的景色,微微笑了一下。   “主人,如果不想出去,您即便是呆在这里,也是无妨的,这里的环境更加有利于您修炼。”获取江睿信任后的淼玄话也变得多了一些,比起往日活泼上不少。   江睿闻言一笑,却摇了摇头,“修道之事不急于一时,外面现在是何日?”   淼玄答道:“已过了十五日。”   江睿缓缓地舒了一口气,从地上起来。   算算时间,现在也该是江曦、江旻升上初中的时间了。   江旻的路数他早就已经想好,这孩子在计算机上的天赋是不容置疑的,因此,江睿已经为他选定了几个在近几年内发展比较好的培养计算机方面的学校,在目前这个一切都还是看着文凭吃饭的年代,即便江睿不在乎那薄薄的一张纸,但是他却不得不考虑这两个孩子。   上一世的江曦并没有完成学业,早早的结婚,却没有遇到良人,最后又为了他搭进去了两条性命。   上一世的那个孩子已经无可挽回,而他能做的,就只是在江曦未来的路上为她保驾护航。   唔,可能是刚进阶的缘故吧,他似乎已经可以掐算姻缘线了,只是江曦与他有血缘关系,关心则乱,十有八九是可能会看不准的。   江曦是个聪明的,但是抵不住家里有那样独断专横的一个妈妈。   江睿做好了打算,先是给江母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那边江母在接到江睿电话的时候简直是快要哭出来了,江睿一连消失十五天都没有踪迹,在这段时间内,有不少人来店里找过他,但是别说他们了,就连身为父母的他们都不知道江睿的下落!   这让江父江母一下子陷入了恐慌中,未知的危险永远都是最恐怖的,而牵扯到了自己的孩子,所有的父母都有一个通病,永远都会把问题想到最为不好的境地。   江睿一连声的安慰江母,引得身边的路人不停的回头看,在看到是这么一个如玉的少年之后,又都带上了或是欣慰或是感叹的笑,无一不是善意的。   江睿现在心境变化,对待周围也淡然了许多,待电话转到江父的手里的时候,江睿却突然有些哽咽了。   他又想到了环境内他看到的那一幕幕。   血浓于天,现在在想起江父在他小时候为了江家不惜掏出自己的学费给江建林还钱,自己还心生怨恨的时候,江睿只觉得自己混账。   没有哪一个父亲不爱孩子,父亲那个时候愿意拿出自己的学费为江建林还账,恐怕念及的也是一个旧情,而一旦江建林需要的超出了要为江睿支付的限额的时候,恐怕江建军也是不会同意的。   一直拒绝想这些的江睿在一刻间通透,对着电话那头磁性低压的男声说道:“嗳,爸,我没事……小叔过几天生日,我也跟着去?嗯,行……”   在电话的最后,江睿嘴巴蠕动了几下,才终于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说道:“爸,保重身体……我爱你和妈妈。”   说完之后的江睿非常没出息的吐了吐舌头,古画一般的气质一下子飞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活生生的被那多出来的一小截舌头给破坏成了地主家里偷吃了鱼之后的小少爷。   那边静了一秒,随后江父有些慌乱的声音响起,江睿听着却只觉得可爱温馨。   在挂断了电话之后,胸腔里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满足让江睿周身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红色。   陷入了自我满足欣慰的江睿耳朵突然捕捉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咔嚓’声,他迅速睁开眼,一只手掐了一个法诀,然后瞬移到了那个偷拍他的人身边。   那人显然是没想到刚才还距离几十米的人突然就出现在了自己身边,被吓得居然一下子说不出来话。   江睿龇牙一笑,拿过了对方手里的照相机翻了翻。   不怎么凑巧的,看到的正好就是自己吐舌头的那一幕。   看到了自己蠢样的江睿:“……”   他抽了抽嘴角,在那人脑门上拍了一下,那人马上就晕乎乎的把他想问的东西全给招出来了。   江睿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人拿着照相机走,然后打开刚关上没有多久的手机又打出了一个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那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却让江睿恨得牙痒痒,“容静堂,跟踪这个把戏你很爱玩?”   容静堂静了一下,认真的解释道:“这是杨封托我做的。”嗯,说了一句之后自己就屁颠颠的找侦查的人了。   江睿磨牙,“杨封又为什么要跟踪我。”   容静堂理直气壮的说道:“你父母说你失踪很久了。”   江睿静了。   他抽了抽嘴角,也没了和容静堂胡闹的力气,说道:“就这样吧。”   正在他打算挂掉电话的时候,那边容静堂却突然说道:“你那样很好。嗯,很好。”   江睿手一个哆嗦,没拿稳手机掉到了一边的草坪上。   那边容静堂心满意足的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气色红润的转过了头。   “程叔。”   程叔在一边微微低头,“是,少爷。”   容静堂的脸有点红,一只手看着手机屏幕,另外一只手不停地在屏幕上戳来戳去,“睿睿很好。”   程叔挑了挑眉毛,看着自家少爷这一副……春心萌动的样子,干咳一声说道:“是,少爷。”   戳够了的容大爷心满意足的把手机揣在了兜里,想了一下又不满意,走到了一边打开了快速打印机,然后把江睿的照片给洗了出来。   容静堂又看了看站在那里要多没存在就多没存在的程叔,神色认真的说道:“程叔,时间到了,我该吃药了。”   程叔:“……”您是该吃药了少爷!   程叔拖着沉重的步伐一点点朝着门口走去,这一刻,突然心里多出来了一种名为儿大不由娘叔的……复杂感觉。   等到门关了之后,容静堂才在房间里面又转悠了几圈,才终于走到了一个隔间里面,在一面墙壁上面轻轻的敲了几下,然后找到了一块毫无痕迹的地方向里轻轻的按了一下。   墙壁发出轻微的震动,然后多出来了一个小盒子,容静堂双眼发亮的把盒子打开,然后郑重的把江睿的照片给放了进去。   仔细一看,里面还有类似于拨浪鼓、小发卡之类的,一看就是小孩子爱的玩闹的东西。   *   江睿没有在原地多做耽搁,马上就瞬移回了家里。   那边江母虽然已经在电话里听到了江睿报平安,可是等真的看到了人的时候,才真的开始爆发。   江海超市因为货源好,价格公道,并且服务也很好的缘故,客流量是非常多的,所以,在看到老板娘眼圈通红的揪着一个少年上楼的时候,都知道老板家的孩子总算是回家了。   店里面的空气也好,这种天气虽然开了空调,可在里面待得久了也并不会让人感到浑身发寒,冷的不正常,因此,客源也都一直很稳定,江父江母之前甚至想把旁边的店铺也盘下来,做一个小吃店,但是随后却又算了。   他们的野心并不大,现在这个店已经足够维持他们的生计,并且都是街里街坊的,手脚也都干净,虽然也装了监控,但也都是个摆设用,如果账目缺损不大,他们也是不会揭发的。   把江睿揪到了楼上的江母终于开始讨伐,双手叉腰的看着江睿一副我知错了您随意骂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更来气了。   “睿睿,你这孩子到底是去哪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你可把我急死了!”江母说着说着又开始冒眼泪,江睿连忙抽出了纸巾,开始哄骗中年妇女。   最后,他只能说是自己去山区旅游,结果手机丢了,那边又没有店买,因此就耽搁了下来。   江母半信半疑,却也没有再追问,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宠溺的敲了敲江睿的脑袋,说道:“再过个十天就是你小叔生日了,可送什么礼好啊。”   江建林自从和李秀芝离了婚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先是把原来欠下的账目给还清了,接着又给江旻买了一个电脑,还给他报了一个学习班。   加上又找了一份正经的工作,这些日子的改变他们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亲人间没有隔夜的仇,更何况他们和江建林本来矛盾的主要原因也就是江建林太不知上进,现在没有了李秀芝,江建林知道积极向上,他们也都是乐意的。   更何况,李秀芝那个出轨的女人,也实在是太被人所不齿了。   江睿闻言一笑,说道:“妈,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交给我了。”   江母斜眼看了江睿一眼,江睿连忙赔笑,江母这才轻哼着转头,扭着腰下了楼。   江睿好笑着摇摇头,自己母亲近些年是更加的幼稚了……算了,自己倒也是乐见其成。   所有能够幼稚的起来,又没有坏心眼的人,那必定是有人宠着的,上一世江母早早的就去世,自己仅能记得她对自己的好……现在,江睿乐的做那个宠着她的人。   唔,江父嘛……多一个也没啥。      ☆、 第60章 曦      时间葱葱,几天的时间转眼即逝江睿,江睿在这段时间内稍显匆忙的雕出了一个观音玉饰,并且在上面附着上了几个吸纳的阵法。   这种阵法主要用于辟邪纳财,放置在家里可保着江建林一家不出灾祸。   玉饰雕好之后,江睿想起之前给小姨家里的双胞胎的凤镯。   上一世两个孩子被绑架,算算时间,应该是在几年后,也就是双胞胎八九岁的时候,只是江睿却是总觉得有哪里被忽略掉了。   两个孩子命中必定有一劫,他给的凤镯护主虽然居多,但是在问过了两个双胞胎的意思之后,凤镯的另外一个功效,就是伤害等均分布。   意思就和字面的一样,虽然有一种rpg游戏的特效,但是这个东西却也确实是存在的。   上一世潼潼心智受损,眼睛残废,从那之后变成了一个精神患者,终日在阴影中度过,他深深的记得,上辈子,他再一次见到两个小女孩的时候,没有受伤的潇潇在见到他之后的样子简直是要把他吃掉。   江睿缓缓地呼出一口热气,只觉得鼻腔都是滚烫的。   两个孩子的精巧可爱在眼前一一回荡,更加近距离的接触过双胞胎的他即便是比起小姨夫给予她们的爱也都是不遑多让的,也是因此,更让他无法接受,潼潼有可能会被伤害的事实。   这一次江建林的生日邀请的人很多,由于当天又是端午,因此,这一次干脆邀请了一大家子。   比起上一次圆圆的满月酒来说,这一次的人,和那一次居然也是不分上下,只是这一次来的却大多都是亲人。   江睿也带了少有的喜意,也不知道是江建林在秘境呆的时间长了,还是爱上了中国传统元素,这一次的生日居然满目的都是红色,虽然喜庆是没错,可是这明显的上了岁数的人才爱的装扮却让江睿连连摇头。   江睿代表他们家把他做出的玉饰送出去,并且叮嘱江建林一定要放在客厅正中间,之后才施施然的看着江建林一副郑重的不得了的样子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一桌看样子是专门为小孩子准备的,江旻正在那边笑嘻嘻的逗弄着双胞胎玩,潼潼比潇潇活泼很多,当下比逗得乐不可支的,连连追着江旻打闹。   周雍平抱着圆圆时不时的往这里看两眼,再低头和一边的妻子说几句话,江睿看着这何家欢乐的一幕,欣慰的笑着。   他两世所求,求的就是一个安稳如意、合家欢乐。   这在寻常人家里最为普通的希望,在他这里却是这么的不容易。   如今……却也总算是实现了。   他没有再为了被逼出柜而被江父赶出家门、没有再背上绑架侄女的黑锅导致人家家庭破碎,被人怨憎、没有再因为江建林往日的作为导致闹得整个江家全盘崩散,更没有闹得江曦为了他一尸两命……   江曦呢?   江睿眨眨眼,从回忆里出来,却没有看到江曦的人。   主坐上的江建恒身边也并没有看到黄雯华,而此刻江建恒却也是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   江睿皱眉。   江建恒那边像是终于坐不住了,起身走到了江建林身边说了两句话,江建林像是楞了一下,随后赶忙点头,江建恒马上就撒腿跑了。   ……江睿更不懂了。   他猜想着会不会是黄雯华出了什么事,或者是江建恒家里出了什么状况,只是他却把这事压在了心底,等着一会儿,他再过去江建恒家里看看。   那边周雍平带着何馥梅走了过来,他怀里的圆圆看到了江睿之后‘唰’的一下眼睛贼亮,然后就咿咿呀呀的伸手求抱。   江睿眼睛弯弯的伸手把周雍平怀里的圆圆接过去,双胞胎立马围了过来,然后伸出手指开始戳被养的胖成球的圆圆。   圆圆秉承着占据了宝座就不动弹的趋势,不管这俩熊孩子怎么戳他他就是不哭,最后江睿看着圆圆被戳的红扑扑的脸蛋儿又开始心疼了,轻轻的拍了拍双胞胎的脑袋。   潼潼一下子就笑开了,抱着江睿的胳膊和他腻在了一起。   周雍平这个亲爹就被这么扔在了一边,突然感叹起自己作为人父是不是非常的失败。   他之前也问过潼潼到底是为什么喜欢和江睿呆在一起,结果得出的结论是,俩孩子统一口径就觉得在江睿身边舒服。   周雍平自然是不理解,也当然是没有想到这方面去,因此也就不再问了。   这一点江睿倒是知道的。   新生儿,直到十岁以下的孩子魂魄都不稳,容易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因此,两个孩子说在他身边舒服,也是有这么一个原因在的。   他修道修的纯粹,加上身上有火灵根,本来就是那些脏东西的克星,小孩子魂不稳,在他身边能够感受到暖气,自然就舒服。   江睿把怀里的圆圆给哄睡着了,然后轻手轻脚的递给了周雍平,看着对方小心翼翼的结果,心里一笑。   唔,勉勉强强这个小姨夫就算是合格了吧……   待周雍平带着圆圆回去了之后,江睿才从怀里又拿出来了一个玉坠递给了江旻,江旻眨巴眨巴眼睛,正打算看江建林,就被江睿强制性的给戴在了脖子上面。   那块玉佩也是一个观音像,只是作用却是醒脑。   面对电脑时间长的人都容易疲劳,而且会脑子混涨,这块玉带有提神的功效,也算是从另外一个方面确保了江旻的安全。   江睿道:“旻旻,你在电脑方面上面很有天赋,不过要记得,用在正道。”   小打小闹的做些程序在游戏上开外挂……这都不是事儿,但是一旦接触到黑客以及另外一些触及到了国家根本的事情,就可能会和上一世一样,落得个枪决的下场。   这一句,是提点,也是警告。   江旻现在岁数并不大,但是却牢牢记住了江睿说的这么一句话。   未来网络飞速发展,网警也应时而生,网络可以危害许多人,也可以造福许多人。   江睿并不知道,他今天的这一番话,会对江旻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他又抽空看了看双胞胎手上的镯子,并没有出现任何的不妥。   凤镯虽然可以护主,但却也是有次数限制的。   古时候就有玉石护主的传闻,倒也不是假的。   玉石在出现了裂纹之后,就代表着已经为主人挡了一次灾难,也是因此,稍微懂行的人,在玉饰买卖的地方,都不会挑选再有裂纹的玉。   玉很养人,凤镯又带有灵气,因此,双胞胎看起来也就更加的可爱充满灵气,眼睛都像是会说话一样,这样的两个孩子走在大街上,江睿还真的怕会不会突然出来几个人贩子给人拐走了。   他笑着摸了摸两个女孩儿的脑袋,然后让他们自己玩,自己则是先走了一步。   *   江建恒前脚刚到了医院,江睿后脚就跟了过去。   他掐了一个隐身法诀跟在了他的后面,就见江建恒熟门熟路的走到了二楼的病房内。   江睿皱眉,不是儿童区,那也就是说出事的人是黄雯华。   江睿在江建恒关门的时候一个闪身进了里面,病房是两人间,隔壁病床的病人和家属可能是出去了,并没有在这里。   看来江建恒的工作确实是稳定下来了,也舍得这么给妻子花钱。   江建恒进去了之后,看到了正趴在一边睡着的江曦,轻声的问了问在病床上坐着的妻子,说道:“曦曦睡了?”   黄雯华点头,从病床上微微坐起了一点。   江睿这才注意到对方并不能怎么动弹的下半身,似乎是动了手术。   他把江曦抱了起来,放在了隔间的小床上面,细心的给她盖上了被子,把门关上之后才又走了回来。   “曦曦是个好孩子。”两人相对沉默,自从黄雯华辞了职之后,她在家里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丈夫自从有了更好的工作,在家的时间也并不多,她现在整天忙着和学校周旋,更是没有了照顾女儿和丈夫的心思,加上当老师的时间已久,自然而然在学校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也就带回了家。   本来已经习惯了的江建恒有了工作,也挺直了腰板,自然是觉得妻子这样的态度非常不好,加上江睿先前和他谈的那一番话……他也确实是要找个时间和妻子好好谈谈了。   黄雯华不能生育,这是他们早先就检测出来的。   也是因此,在路上看到了被抛弃在路边的江曦的时候,他才动了恻隐之心,结果当时却被黄雯华以为这是他在外面找了个女人生了一个孩子,好是闹了一番。   后面好歹是证明不是,加上江曦那个时候还是一个婴儿,两人又没有孩子,也就真的去办了一个领养手续。   只是毕竟不是亲生的,黄雯华对待江曦并不多么好,但江曦却是非常的听话。   而再说江睿这里,如果黄雯华是小姨那样的人,对待每一个孩子都像是自己亲生的——即便是周雍平前妻的那个女儿,她都是好好对待着的。   这也是小姨能和对方前妻……还能交换养儿心得的缘故,只是周雍平的前期似乎活的并不长久,加上对方家里的关系混乱,后来的那个孩子又被接到了周家,但是自江睿上一世来看,那个孩子和一家人处的都不错,对待两个妹妹也都是很好的。   只是换到了黄雯华这里,他却是绝对不会出手相助的。   黄雯华命里本该是无子无女孤苦一生,并且是个少有的石女命,如果不是江建恒命硬,恐怕,就连江建恒也会落得个悲惨下场。   为她改名并不是不可以,只是以黄雯华的性子,如果真的有了孩子,不论是男女,那么,江曦现在好不容易在家里稍微好一点的生活,恐怕就会直接降到连下人都不如的地位。   *   听着江建恒第一句就是这样,黄雯华也沉默不语。   这段日子她做了静脉曲张手术,江曦每天下课后就来照顾她,她是都看在眼里的,江曦现在年纪小,却已经懂得了每天给他端屎端尿,一边的导尿器即便是她来做都会嫌弃不干净,可是江曦却是时不时的就会过去看一眼,到了标准线就回去倒掉。   一个人的心性,在小的时候就可以看出来了。   黄雯华并不是不感动的。   江睿指尖一闪,给江建恒又下了一剂强心针。   “咱们不能有孩子……”这句话一出,黄雯华瞬间就不说话了。   她是理虚的,毕竟在她们这样子的一个生活环境内,一个女人不能有孩子,已经是一个不幸的事情了,如果遇到不好的丈夫,可能就借此离婚也是常有的。   尤其是她现在不仅是不能有孩子,还没有了工作。   黄雯华脸色苍白,看着每天病房的开销,她也是心疼的,但是长年累下的职业病在这一刻爆发,也是不能不开销的。   丈夫没有一丝怨言,在她住院之后还能在工作闲余的时候为她送饭,陪她说话,女儿即便不是亲生,可是也养了近十年……比起亲生的孩子,又哪里有不好的呢。   黄雯华嘴唇翁动,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江睿余光看到了隔间门被打开了一丝小的缝隙,心里叹了口气。   父母这样的态度,江曦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上一世那个聪明的女孩儿心思那么剔透,谁又能说和家庭脱不开关系呢,过早的学会察言观色,揣摩父母的心意,对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来说,还是太残酷了。   他转身走到了隔间里面,不做声的现了身,然后看着江曦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的样子,心里只觉得这个孩子简直是乖的不得了。   江曦缓缓地倚到了他的怀里,小手紧紧地抓着他上衣的下摆,目光还是看着外面正在低声说话的父母,嘴里却在轻声的对他说:“曦曦乖一点,妈妈就会喜欢我了,对不对哥哥?”   江睿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对,妈妈本来就喜欢曦曦。”   江曦这才像是得到了保证一样,笑着裂开了嘴巴,眼泪却是从眼角不住的滑落了下来。      ☆、 第61章 连玉      江曦眼角的泪滴被江睿一点点抹去,这个活了一世从来都不带有什么细腻心思的人在这一刻却就像是一个温柔的大哥哥,他看着江曦哭花的小脸蛋儿笑着说道:“曦曦哭了可就不好看了,妈妈喜欢长得漂亮的孩子。”   江曦听了马上就把眼泪给擦干抹净,还专门拿一边的餐巾纸擦了一下鼻涕。   那边病房里面的黄雯华已经沉默了很久都没有说话了,江建恒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叹了口气,然后起身。   江曦一下子有些慌乱,快速的跑到了床上盖上被子,然后才突然想起来房间里面还有一个江睿,当下就瞪大眼睛看着他。   江睿冲着江曦眨了一下眼睛,食指在嘴前竖了起来,‘嘘。’   江曦眨巴眨巴眼睛,咧着嘴笑了。   *   再一次回到江建林的生日会上的时候,江睿的心情放松了许多,今天看到江建恒对待江曦的态度比起上一世简直不是好了一点两点,就连黄雯华的态度都变得不一样了,这么想着,他也心安。   他并不是慈悲心肠,或许是想要还债,但是不可否认,江曦之于他,是有了两名的恩情的。   如果江曦安好,即便是让他看着江曦一直到死他都是愿意的。   为的不是别的,只是为了自己的心境。   从上一次的顿悟开始他就隐约察觉到了,晋级到结丹期之后,对于心境的修炼甚至要比其修为都要强上许多,也只有这样,才能对他真正的好。   而一切可以有可能成为他的心魔的东西,是一定要坚决扼杀在摇篮里的。   江睿嘴角带着笑,背着双手看着大厅内即将接近尾声的宴会,眼神温润,转身打算走。   而就在这一转眼之间,就看到了在他身后笔直站着的容静堂。   他依旧是一身白衣,在阳光的照射下整个人就像是发着光一样,看的江睿都有一瞬间的愣神。   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如果真的可能有心魔,恐怕,最大的……也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江睿心底叹气,转生一世,淼玄是冒了绝大的危险,也是因此,他这一世要不断的做善事累计功德,才不会这世间的平衡惩罚,否则,如果修者可以重生,这天下间……早就乱了套了。   而淼玄也说过,他这一世有一个绝大的灾劫,过了未来一世平安,康庄大道,若是不过……恐怕就算是魂飞魄散都算是轻的。   而眼前的这个人,恐怕就会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灾劫了。   “你怎么来青市了。”江睿脸上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向前走了两步。   容静堂眼睛很亮,想必是那条脚链出了效果,两人一起缓步坐到了车上。   “你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来?”江睿突然有些好笑,自从结丹之后,在这人面前,他就再也没有像是之前那种害怕的感觉,就真的像是淼玄说的一样,在修者面前,看着凡人,就像是人类看着蚂蚁一样,丝毫无感情。   而江睿修道追求的并不是无情无欲的真正成为一个仙人——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和苦行僧也并无区别了。   也是因此,他现在对于容静堂的感觉……唔,有些复杂。   容静堂显然不知道江睿这一番变化,只是看着江睿更加的好看迷人了,倒也不是他那副本来长的就招人的容貌,而是那一身的气度。   在最初遇到江睿的时候,他不过是比平常人多一些灵气,看着聪明了些。   他一点点的看着原来衣着朴素,行为举止都无一不小心翼翼的人一步步的走到今天,变成了现在的江睿……他有点想把功劳全部当作是自己的。   容静堂非常臭不要脸的想道。   “你报了哪里的大学?”容静堂突然问道。   江睿一愣,随即答道,“是京大的医学院。”   容静堂微微点头,随即说道:“很适合你。”   “谢谢。”江睿微笑。   这件事情即便是他想瞒也是没有用,容静堂也一定是能查出来,至于他为什么要问自己,想必也是有一番自己的小心思。   *   车子并没有走出青市,反而是越走越偏僻,江睿看着周围熟悉的地方微微囧了一下,果然,车子停了下来,而位置也是江睿熟悉的地方。   正是连玉山庄。   江睿下车的时候,居然才发现连玉山庄的门口已经有了很多人在,这件事情倒是他不知道的,而曹行建也并没有通知他。   江睿一皱眉,跟在容静堂的身后走了进去。   入目只看到了一群黑压压的人中间盯着一头黄毛的高大男人。   江睿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黄毛的脸色从不耐烦在看到容静堂之后短短不到一秒的时间就变得兴高采烈的,于是非常不爽的站到了容静堂身前,一只手抵住了那个飞身欲扑上来的人,“伯纳诺先生,请自重。”   同样的话,同样的场面,江睿突然觉得可能以后每一次看到这位先生都要上演一副这样的全武行。   这一次由于知道了对方是什么人,因此他并没有用多少力气,而显然只是这样的力道就已经足够让对方龇牙咧嘴。   杰维斯在江睿松开手之后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可怜兮兮的揉着手腕,满脑子的金毛都像是没有了光彩一样耷拉着,“娃娃,你可真凶残。”   “是凶猛,少爷。”身后的一个保镖一样的人尴尬的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低声提醒……虽然这个意思也不太对。   江睿听的好笑,看着杰维斯就像是一只哈巴犬似的看着他,如果不是后面没有尾巴的话,恐怕早就摇的快要断了。   他觉得这人实在是好玩,刚想逗他两句,就被一只大手一下子拦着腰带到了另外一边。   江睿囧然的看着腰间的一只手,突然觉得自己给容静堂的那个链子似乎权限太过了,在容静堂带着那条链子的情况下,他甚至都察觉不到容静堂接近了他。   这一次说话的人换了一个,容静堂木然的看着杰维斯申在半空中的手,冷冷的吐出一句话,“伯纳诺先生,自重。”   “喔!容!你记得我的名字了!你和这个娃娃一样记得我了!”江睿本来看着这位……大仙儿后面的保镖大哥脸色都变了,还以为这位会终于忍不了发飙,结果没想到这位的脑回路和他们一点都不一样。   江睿当然不会以为这位的脑子就这么长的,所谓大智若愚,对于伯纳诺家的情况,他也是有所耳闻的,也是因此,他觉得杰维斯这样的处事态度,可能在那样的家庭里面,才能够生存下来。   别看他每一次都在不停地撩拨容静堂,可每每都能在容静堂发怒之前收手,也是因此,容静堂对于这人才会说出‘你是谁’之类的就真的像是不认识的话。   果然,容静堂下一句,就是:“看来老伯纳诺近些日子没有把你调教好。”   杰维斯立马就蔫了,还疑神疑鬼的看了看周围,最后小声的凑到了容静堂身边,却小心的站在了安全范围内,对着他说道:“容,我知道这里有一个秘密。”   自己都不知道秘密的主人江睿:“……”   容静堂余光看到江睿一脸无奈的样子,松开了一直搂着人家腰的手,末了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江睿的腰,最后一脸不满的摸了摸自己的,看着一边的伯纳诺更不爽了,“干我何事。”   他说着,就牵着江睿的手打算走。   伯纳诺一副被抛弃的样子捂住了自己的心脏做西子捧心状:“哦!容!你深深的伤害了我的心!”   容静堂和江睿走得快,这里人穿的也都差不多,三转两转的,居然真的就把杰维斯给甩掉了。   江睿笑着说道:“杰维斯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   容静堂可有可无的点点头,看着桌子上的酒杯也不动,说道:“你觉得他可信?”   江睿点头说是。   他观杰维斯三气,亲情爱情虽然衰薄,可是代表友情的那一条黄色丝线的光芒却是让他整个人都亮堂了起来,一气撑三,有这一股霸气的气道撑着,其他两个,也就不足为虑了。   即便是不旺盛,在这一丝友情的带动下,却也不会太惨淡。   容静堂这一次没有正面回答江睿,只是放眼看去了整个玉所,说道:“他们聚集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江睿摇头,“这里来的无一不是玉产界的大亨,虽然连玉山庄的玉确实是精美,但是绝不至于引来这么多人。”   “我听说……”容静堂扭头,带着一丝笑意的看着江睿,“这里的老板,是你?”   又是听说?   江睿挑眉,大大方方的承认。   这人和最开始对待他的态度也不一样了,那种不可一世的态度在一点点变少,虽然他也并不清楚,这人从一开始接近他就处于一种保护者姿态的样子是为何,但是……容静堂对他绝无坏心。   他可能是有许多秘密自己不能接触,但是那些即便是他不知道却也是无妨的,也是因此,他对于容静堂难以设防……结果把自己的心也给搭了进去。   “没错,这连玉山庄确实是我的。”江睿微笑,眼角已经看到了朝他小跑过来的曹行建。      ☆、 第62章 白虎      曹行建自然是看到了就在江睿身边站着的容静堂,只是这位先生的手……是不是放得不太是地方?   曹行建楞了一下,虽然看着江睿也没有什么抗议的样子,自己也没有多问,只是走到了两人身前,说道:“老板,可否借一步说话?”   容静堂微微向后退一步,嘴角带着微笑,眼神温柔的看着江睿,然后转身开始专心的看在玻璃柜里面摆放着的精美玉饰。   江睿和曹行建上了二楼的经理室,曹行建把门关上之后才有些着火的说道:“前两天不知道谁发出去的,连玉山庄有衍气玉的消息,这几天山庄里来的全都是各方面的玉石专家。”   江睿嘴角微仰,看着曹行建虽然气恼,却也开心的样子说道:“你既然已经有了对策,那就照你说的做。”   曹行建有些吃惊,随后看着江睿温润的脸,心里一凛,连忙低头,遮掩住了自己面上的吃惊,说道:“是。”   江睿从二楼的窗户微微拉开了一点百叶窗,垂着眼帘看着下面聚集起来的三五成群的人,笑道:“连玉山庄刚刚成立,就有人看不下去了。”   曹行建有些汗颜,这也是他过于求进的缘故,却忽略了玉石界总有着属于自己的规矩。   江睿敲了敲百叶窗的叶帘,“去外面放出消息,衍气玉将在一个月后开始出售……价高者得。”   曹行建吃惊的看着江睿,少年迎着光的背影看起来格外的飘逸神圣,曹行建的嘴巴就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半天没有说出来话。   “既然想要连玉山庄出名,那就随了那人的心愿好了。”江睿脸上依旧是带着淡然无波的笑意,可这笑在曹行建的眼里,却硬生生的让他打了一个寒颤。   *   江睿下了楼之后,看着容静堂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就连隋明这一段时间都很少出现在他的身边,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看出什么名堂了?”面对容静堂的时候,江睿的心情总是会变得很好。   容静堂视线总算是从那些玉饰上面移开,盯着江睿,沉默了一会儿,才微微一笑,“都没有睿睿给我的好。”   江睿脸突然红了。   略显匆忙的转开视线,却不小心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   江睿视线一顿,并没有打算上去打招呼,却没想到那边的人主动走了上来。   江睿明显觉得对方的视线是在看到了身边的容静堂之后才看到了自己,否则,以那人的性子……   江睿撇撇嘴,微笑着看着像是跟朋友一起来的卫夫人,道:“卫夫人。”   卫夫人笑的就像是和江睿是有多好的关系一样,“江大师近来可好啊?”   江睿笑着说托福。   容静堂在卫夫人来了之后,又把视线固定在了那块玻璃柜台上,坚定如磐石一样绝不转移。   卫夫人有些尴尬,在问了第一句之后就再也没有下文,这让江睿不止一次的觉得这位卫夫人实在是嫁了一个好丈夫……   就在卫夫人还在想台词的时候,一个年轻人匆匆的跑了过来,还没有到眼前,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   来人正是卫夫人的独生子卫锐泽,江睿笑着看他走到了近前,带着一股年轻人的活力。   “江大师?”卫锐泽眼睛明显一亮,看着江睿笑的真诚了一些,“真巧。”   “是。”江睿含笑点头。   “江大师今天来这里也是为了衍气玉?”卫锐泽说道。   江睿不说话,只是笑着看他,反倒是卫锐泽一笑,自己转开了话题,“听说连玉山庄的老板并不是这位曹先生,说起来,连玉山庄也是玉石圈的一个异数了。只是不知道幕后老板是谁。”   是我,就在你旁边。江睿心想,顺着卫锐泽的手看向了主台。   曹行建正在上面说话,大意就和刚才江睿吩咐他的差不多。   “你刚才说,连玉山庄是玉石界的异数?”江睿视线挪开,眼角看到容大爷还在一脸专注的看着柜台里的东西,不免好笑。   卫锐泽点头,“我也有些朋友在这个圈子,只是连玉山庄自从开业以来,卖出来的玉石却都无路可寻,也并没有向什么人购买,加上这里的玉雕师傅也并没有,因此,才算是一个异数。”   江睿手指轻轻的敲在玻璃壁上,玉般葱茏的手指在暖黄的灯光映射下显得就像是一块羊脂。   这个问题,他并不是没有想过,事实上,曹行建已经准备收敛一些玉雕师傅。   只是玉雕界出了名的师傅无一不是刁钻的很,那些不出名的,即便江睿不认识,曹行建自己都过不去。   至于买卖玉石,这一点,江睿打算的,却是另有。   玉石生意往往是利润最大的,在拥有秘境的江睿这里,玉石这一类的东西,即便说是取之不竭也是不为过。   而这一个,也是为了肖律南之后在晋林站稳脚跟的一项必备条件。   缅甸那里一直都是玉石的开垦地,近些年虽然被开垦的过分,但是多的是地皮没有被人买下,而江睿打算的,却是去捡漏。   这样才能在利益最小化的情况下帮助到肖律南,而玉石养人,连玉山庄的衍气玉的名头打出去,一年出售一块,价高者得,可这并不算上赠送的。   这样一来,肖律南即便是送出一块石头,也可以换来不少的人脉。   想到此,江睿微微一笑,“怎么会没有,我先前还听说连玉山庄正在招收师傅。”   江睿……有点想把他师傅给挖过来。   就是不知道薛大师是什么意思。   江睿顿了一下,打算抽个时间去找师傅询问。   那边曹行建把每年出售一块衍气玉的消息放出,果然引来了一瞬间的寂静。   卫夫人看着容大爷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而江睿也并没有打算为她们引荐,总算是难得识趣的退开了。   容静堂于是又把视线放在了江睿的身上。   江睿无奈,看着容静堂,说道:“今年的衍气玉是第一块,你有意思?”   “没有。”容静堂摇头,看着江睿的脸,非常臭不要脸的说道:“你会送我的。”   江睿成功的被他的不要脸击败。   连玉山庄的事情暂时解决,江睿也就和曹行建告辞了。   容静堂似乎也没了在这里呆的意思,让司机直接回了香城。   江睿也被他拖了回去。   江睿看着那一栋熟悉的房子,轻舒一口气,无奈的发现,他现在好像在容静堂这里住的时间,甚至是比起在家里住的时间还要多。   *   江睿不喜欢有事放着,再一起做,因此,在回了容宅之后,就马上跟容静堂说自己有事,要出去半个月左右。   半个月的时间,暑假也差不多该过完了,之后,江睿就要去京大上学。   也就是说,两人之间见面的机会就会非常的少了。   容静堂看着江睿,半晌才说好。   只是在江睿走了之后,他手里拿着的那份文件,已经皱巴巴的不成样子。   要在外面查询玉石的踪迹,少不得就要去感受灵气富足的地方,只是江睿环视的那几个地方都有了主人,因此,只得往偏僻一些的地方去。   “主人,此处底下万米距离灵气十分富足。”淼玄的声音突然响起,倒是吓了江睿一跳。   “这里?”江睿环视了一圈,这附近一片荒芜,四处都是战火后的残骸,显然是没有回复,更别提人烟了。   只是淼玄说的话也一定是有据的,因此,江睿没有犹豫,就在身边掐了一个法诀,干脆沉到了地下。   下潜到底下将近五千米左右的时候,江睿也就感受到了那一股磅礴的灵气。   淼玄本身就是玉石化身,因此,秘境内的灵石矿也是非常多的,只是那些灵气对于他来说是滋补,但是对于凡人来说,却是致命的毒药了。   凡人的身体浊气太多,灵脉内的灵石灵气太充足,却反而会要了人命。   “是玉精。”江睿感叹,看着这地下突兀多出来的一个洞穴。   这里埋了一整条的玉石矿脉,在外人的眼中,可能就是一条又各种颜色组合成的玉石道,可在江睿眼里,却是一片发着微光的白色星河。   而在这之上,一只小小的白虎正端坐在上方……一点霸气都没有。   江睿抽着嘴角看着那个还没有他巴掌大小的白虎冲着他龇牙咧嘴,摆出了一副凶狠的姿态,向前走了一步。   小白虎嗷呜叫了一下,只是声音稚嫩,听起来却像是一只猫仔一样。   江睿好笑,也不主动往前走了,从秘境内干脆拿出了几块灵石。   小白虎在看到江睿手里的石头之后眼睛发出了两道亮光,恨不得马上就给抢过来,只是还没等它开始偷袭,江睿就已经把手收了起来。   小老虎‘嗷呜’一声,两只爪子并拢,把脑袋放在了爪子上,可怜兮兮的看着江睿。   “主人可试着收复它。”淼玄说道:“这条白虎是罕见的纯白,身上并无其他杂质,可以放入秘境内和灵石脉相辅相和。”   “可以放入秘境?”江睿楞了一下,之前他曾经试过,除了他之外,活物都无法带进去,即便进去了,也不能存活。   “是,玉精本身并不算是生灵,这只白虎正好和灵石脉的属性相符合,对主人日后修炼也会大有益处。”   江睿脸上表情瞬间变得温和,手上又多了两块温润发着柔光的灵石,他看着前面直起前腿的小白虎,微微一笑,道:“来。这些都是你的。”   小白虎似乎是听懂了,可是却犹豫的看了一下身下的矿脉,似乎是有些不舍。   “它听到了我和你的对话?”江睿一愣,想到了这一点。   淼玄的声音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说道:“它可是玉精之王!”   秘境内的灵石乃是他上一任主人留下的矿脉,一是为了秘境灵气不散,保住淼玄一命,二十秘境可以和灵脉相生,如果日后炼化出了玉精,也好和淼玄做个伴,同修器灵。   只是麒戈都没想到,秘境内的灵石脉会因为灵气太过丰厚,居然相互压制,最后生不出玉精。   也是因此,淼玄自从麒戈飞升之后,就一直在等待一个新的主人。   小白虎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颤巍巍的从那条矿脉上飞了下来,直直的飞到了江睿手上。   江睿一只手端着小白虎,一只手捧着那几块灵石,然后试着把白虎放入了秘境。   小白虎没有反抗,江睿也闪身进了秘境内。   盗了秘境的白虎就像是知道目标似的,一路直直的朝着那条灵石脉跑了过去,中间一下都没有停留。   而江睿也感受到,灵石脉那边的灵气流动突然静止了一下,随后却像是疯了一样,导致整个密境内都充裕着富足的灵气。   江睿被这灵气滋养的差一点盘腿入定,费了好大的力气克服自己,跟在小白虎的后面,这一看,却让他当场坡功。   除了他带来的那只小白虎之外,灵石矿内居然还有一群正在四处飘散着的气团,小白虎端坐在最大的一块玉上面似乎是在打盹,周围的一圈气团就在它的周围转圈护着。   江睿好笑,和淼玄又说了两句话,才退出了秘境。   入眼还是一片漆黑,江睿脑子想着,身体就慢慢的升到了地面上。   眼睛有一瞬间的不适应强光,江睿缓了一下,想起刚才失去灵气变成了普通石头的玉脉,闭上眼睛,把自身的灵气向外扩散,直到以他为中心,方圆千米的地方都又重新获得了生机之后,才又继续寻找其他可以挖掘出的矿脉。   这在修道中,就意味着平衡。   这个地方因为斩获连绵,地面上一丝生机都没有,但是地下却富含着丰富的玉矿,还因此生出了玉精,只是不凑巧,玉精才刚刚出现,就被他带走,还没有来得及和那一片玉脉进行相生活动,也因此,那条玉脉又变成了普通的石头。   而现在,他用自身灵气补足这周围千里生机,也算是从另一方面补偿了这一块失去了平衡的小地方。      ☆、 第63章 回家      收服了玉精之王,自然对于玉石矿脉的流向也就变得一清二楚,不必江睿再去耗费自身灵力去挖掘那些并没有被开采出来的玉矿。   没有多久,江睿就在玉精的指导下找到了一条并不算是小的无主的地盘,只是位置有些偏远,并且地势也有点不好,不过这些问题并不是江睿该操心的。   在不小心收服小白虎之后,这半个月的时间居然一眨眼就不见了,江睿看着时间叹了口气,本来还想着临走前去和容静堂见一面,却没想到现在就连去学校报道都要赶着去。   因为京大生源多,虽然是名校,但是人群却依旧是很拥挤。   江睿这一次来并没有带什么行李,就连报道都是自己来的。   高中的那些同学们,到了大学之后就天南地北的到处都有,在京大的人却不多。   江睿在领取了自己的宿舍牌号和一些生活用品之后就去了宿舍楼放置东西。   他在拎行李的包裹里面放置了一个小型的空间戒指,因此,看着很小的包裹里面却是拿出了很多东西。   他来的算是比较晚的,一个宿舍四个人,现在只剩下了两个位置,江睿和里面正在收拾东西的两个人打了招呼,就上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没一会儿,第四个人也到了。   江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准备着电脑之类的东西,拿出电脑的时候让那些人都多看了他两眼。   他这才想起来,现在这个时代,电脑还并不是所有家庭都普及的东西,只是现在收起来却也已经晚了。   索性他就放在上面,然后去外面办理网线。   只是在他刚出门的时候,就听到了最后来的那个男生极其小声的一句嘟囔:“装什么装,闲的蛋疼。”   江睿走到了门边的步子停了下来,嘴角带起一抹弧度,看不出喜怒,他只是盯着那个说话的男生看了几眼。   那男生的父母显然是听到了他的话,赶快就碰了碰他的手臂,却没想到那个男生不仅是没有收敛,看着自己父母在身边,反而是更加有底气了。   只是他并没有看着江睿这里,只是稍微用大了一点的声音说道:“怎么了啊,我又没说错!”   江睿歪歪头,看着那人父母顿时苦瓜脸的看着那人,连忙哄着说一定给他买电脑,那个人这才翻了一个白眼,对着江睿哼了一声。   江睿这次连看都懒得看了。   大学宿舍里面看的都是第一印象,江睿本来就长得好,加上拿出来的那些用具也都是极好的。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过,他所用的东西,在江父江母无意识的情况下,就已经一点点变得很好了。   加上这几年来住在容宅的时间更久,而想当然,容大爷自然是看不上江睿平常用的那些东西,因此,就干脆让程叔按照他用的东西也采买了一套回来。   然后……江睿的那些东西,就连一个牙刷杯子,都有可能是某些杂质最新推出一期的产物。   然而这一切,江睿都是不知道的。   总算是办理好了网线的江睿再一次回到宿舍之后,就发现宿舍变成了一个非常微妙的小团体。   两个先到的男孩子家里并没有陪着来人,但是看他们的样子也并不像是寻常人,江睿在他们身上倒也是看到了一些比较有名的牌子货,而用的东西也都是在比较大型的专柜里面看到过。   只是后来的那个男孩儿并没有发现这个微妙的变化,依旧在缠着自己父母撒娇,这让江睿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唔,后世好像对这种人叫做妈宝癌?   好容易等到晚上,那个男生父母也打算走人,江睿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拉下窗帘,正打算调息一会儿,窗沿就被敲了两下。   江睿打开帘子,看着下面一个灿烂的笑脸,道:“有事?”   “唉,那什么,我们打算去吃饭,你要一起不?”两个先到的男生问道。   左右无事,而江睿还没有修炼到辟谷期,因此也就欣然同意了。   只是有意无意的,他们忽略了正在他们对面的那个男生。   *   路上,两人都自我介绍了一下,高个子一点,短发沉默寡言的人叫做赵谨言,倒是合了这个名字。   而这个和他自己打招呼的人,则叫做安乐。   这两人的名字和性格倒是般配,江睿在做了自我介绍之后,几人也就到了食堂。   作为一个无肉不欢的人来说……江睿非常不客气的加满了容大爷最不爱吃的鱼。   唔,比自己手艺差了不少。   江睿砸吧一下嘴巴,看着对面两人谈吐间熟悉的样子,笑道:“你们是一起报的学校?”   “你看出来了?!”安乐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江睿笑呵呵的说道:“对呀,我们俩发小。”   江睿笑着点头,低头吃饭。   一顿饭吃的还算是开心,只是这份开心维持到了宿舍楼下就终止了。   江睿满脸黑线的看着那辆极其熟悉的黑色车子,然后在安乐疑惑的眼神中扶额,说道:“上去吧。”   到了楼上之后,容静堂果然已经坐在了江睿的宝座上面,并且打开了他的那台电脑正在……看动画片。   江睿抽着嘴角,看着在容静堂后面带着墨镜的隋明,也真是难为这哥们了,大晚上的在室内还要带个墨镜……   “江少。”程叔笑呵呵的上前一步,看着江睿搓手,“少爷刚搬回京城,有些地方不熟悉,还劳烦您多带着去转转?”   土生土长的青市人江睿:“……”   也不知道是容静堂的气场太大,还是那个后来的不知名字的男生气场太小,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除了安乐还是没心没肺的拿出了一些水果分给他们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容静堂看着递到他眼前的一个红苹果不语,双眼依旧是盯着江睿。   江睿抽了一下嘴角,上前一步接过,无奈的说道:“安乐,你们先玩吧,我今晚上不在宿舍睡了,我陪……我哥去外面转转。”   安乐表示理解的挥挥手。   容静堂眼睛突然变得闪亮,噌的一下站起身,抢过了江睿手里的苹果,对着赵谨言伸出了手,介绍道:“你好,我是睿睿的哥哥,容静堂。”   赵谨言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明显的一顿,随后把安乐伸出去的爪子拉到了身后,谨慎的道:“赵谨言。”   容静堂握了一下就马上松开了,对着江睿说道:“睿睿,走吧。”   江睿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容大爷屁股后面正在摇来摇去的大尾巴。   *   车上。   江睿看着容静堂说道:“程叔说你搬回了京城?”   容静堂颔首,没有正面回答江睿的问题,只是侧着手撑着下巴,淡淡的道:“你不开心。”   江睿并没有不开心。   相反的,能够经常看到容静堂……他是有些开心的,只是容家的生意在京城?   江睿低头,掩下了眼中的思绪。   刚才赵谨言的样子他都是记在心里的,对于容静堂这个名字,他肯定是听到过,因此,才只回了容静堂一个名字。   多说多错。   对于容静堂这种……心机深沉的腹黑党来说,说多几个字,就是上赶着贴上去,只会惹人厌烦,还不如简洁一些,给对方留一个好印象。   容家……   江睿视线飘向窗外。   上一世他和王城晖曾经来过京城,倒也是接触过容家的人,只是王城晖的段位太低,就算是到他死前都只是和对方保持着说过话的阶段,再也没有更进一步。   只是江睿记得清楚,在上一世,王城晖费尽心思想要知道的容家的人员里面,并没有一个叫做容静堂的人。   他当然不会怀疑容静堂的身份,他所怀疑的,只是为何在上一世,这么一个大活人会从来都没有被任何人接触过。   容静堂并不知道江睿在想什么,因此,也就闭目养神了。   和江睿在一起的时候,即便就只是这样静静的坐着,都也是好的。   “你这次回来,还会再回香城吗?”江睿睁开眼睛,说道。   容静堂随意的晃了晃脑袋,“嗯。”   江睿并不知道既然京城是容家的天下,那为什么容静堂还要再去香城,只是现在这些,却也并不是马上就可以考究的。   “现在去哪?”江睿对于京城的路况并不算是熟悉,满眼望去都是楼层。   “我家。”容静堂的语气有些松散,看样子,提到家的时候,凡是一个人都会忍不住的开心愉悦。   江睿微微一笑,容静堂刚才说的,是自己的家,而不像是香城的那所房子一样,是容宅。   车子径直开到了一个看样子装饰繁华的四合院里面,在这片住宅区域周围,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因此,这一片小四合院显得格外的特殊。   “你说的家,是这里?”江睿愣愣的看着这一片青砖碧瓦的房子,内心却是有些吃惊的。   京城的四合院即便是在现在,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地方,而容静堂所说的家,却是拥有了这整个的一个四合院。   而看样子,周围那一大片的空旷地区,显然都是他的地盘。   这让江睿对于容家又高看了一个层次,可是他却也知道……恐怕这些,也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 第64章 婴儿      江睿怀着不知名的思绪进到了这件看起来古风大气的大宅,看着前面直立走着的容静堂,心里不知道为何突然升起了一种小媳妇跟着夫君回夫家的囧然感。   甩掉脑中的思绪,在程叔明显有些激动的神色中,江睿踏入了这个大门。   这件房子里面似乎并没有老人,江睿也并没有看到有谁生活的痕迹,左右看看,虽然干净,却没有人气。   “少爷,李骚昨天已经彻底打扫过了。”程叔看着院中种着的海棠,略带感慨的说道,“咱们终于是回来了。”   容静堂轻轻的‘嗯’了一声,在程叔和江睿的视线中,走到了一边的小院,推开了门。   他让程叔退下,只是自己一个人带着江睿在这个宅子里面逛了起来。   并不是在和江睿对话,反而像是有些自言自语的样子,说道:“这里是我的家……”   “容家在十三年前大乱,我父母在那场纷争里面全部死去,后来,我就被送到了香城,一呆就是十三年。”容静堂有些不确定的推开了一个房间,里面却没有一点灰尘。   他在里面环视了一圈,脸上带了点笑意,虽然不明显,可却也带着感叹的道:“终于回来了。”   这间房间是一个双人间,江睿看到在床头的地方甚至还有一个相框,只是里面的照片微微有些老旧,但也看的出来是一男一女,相互拥抱着,显然是很亲密。   照片上的人笑的很开心,江睿在那之中并没有看到有容静堂,而这整个家里,也都没有任何一张全家福的照片。   容静堂那边已经走到了床边坐下,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床沿,说道:“过来。”   江睿迟疑了一下,觉得现在的容静堂看起来似乎状态并不好,于是也就顺着他走了过去。   在江睿坐下了之后,容静堂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一下子倒在了床上。   也真是难为这一床被子居然都没有什么异味,看样子,容静堂请来的那个李骚也确实是尽职。   江睿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在左思右想,周围却感到一股奇怪的阴气,但又不像是恶意。   他皱着眉用灵识探查了一下,却发现在这个宅子的后院有一个小型的聚阴阵。   这个聚阴阵用的好是好,可以让鬼魂在这时间积累福泽,以换得下一世更好的胎,只是不好的是,如果主人生前作恶多端,那么,这种阵法,却就是大凶阵法了。   江睿手指微动,一股香气就在室内缓缓飘散开,搂着他胳膊的手一松,就掉在了床上。   在确定容静堂已经睡熟了之后,江睿这才闪身到了后院。   后院有两颗桃花树。   极其诡异的在这九月份的季节还盛开着。   在这两颗桃花的前面,有两个不大不小的山包,上面也极其简单的有一些字。   江睿看了一下,确定了这就是容静堂父母的坟墓了。   虽然好奇这二位没有安葬在墓园,而是在这里落了户,只是那一股阴气一直在这人声鼎沸,并且阳气十足的四合院里,时间一久,却也只有个被净化的份。   江睿这个时候不由得庆幸自己平时爱看些秘境内的藏书,因此旁门左道的东西也都涉及一些,这方面的东西虽然让鬼修来做比较好,只是目前除了他为止,在这个世界上,他还没有看到过一个像是修者之类的人物。   江睿掐了几个指诀,然后往那两个坟堆之前指了一下,没一会儿,一股淡青色的雾气聚拢,渐渐成了两个模糊的人形。   江睿皱眉看了一下,现在正是晚上,可这两个人居然也聚不齐形体,显然,如果他再晚来这里一些,容静堂的父母可能就是烟消云灭的下场了。   “你在做什么。”   江睿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打了一个哆嗦。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身后的容静堂,相隔不过是两三步的距离而已,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江睿抽抽嘴角,看着容静堂的脸,后退了一步,道:“出来逛逛。”   容静堂没有再追问他刚才那一连串的动作,只是牵着江睿的手走到了那两个坟墓前面,说道:“跪下。”   江睿眨眼,还是依言跪下了。   长者、死者为大。   如果将来容静堂真的被他追到了手,那么,眼前这二位可就是他的岳父岳母了。   荣静堂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江睿跪了一会儿,却看着他站起身,也把自己拉了起来。   “他们两个是为了保护我死的。”容静堂突然出声说道。   江睿一愣。   “当年容家内乱,我作为容家唯一一个嫡长子,先是被送到了青市李家村……”容静堂非常有深意的顿了一下,随后才说道:“在当时的族长的帮助下,又转到了香城,然后就在那里生活了下去。”   江睿眼皮子一跳。   “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父母死了。”容静堂最后下了定论,说道:“我父母的死和我小叔脱不了干系,当年容家的主脉一支,到现在就只剩下了我和小叔两个人。”   江睿眼皮子跳得更厉害了。   今天的容静堂似乎有些反常,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跟他说了,这是个什么情况?   饶是心境锻炼已经非常高深的江睿也不由得觉得心在狂跳。   “睿睿。”容静堂突然看着他轻声的说道,“你还记不记得……”   突然阴风大作。   江睿脸色一变,马上把容静堂拉到了身后,看着面前两个突然暴起来的青团,厉声道:“什么鬼!出来!”   青团似乎有些胆怯,躲在两个大青团的背后怎么都不肯现身,江睿皱着眉,突然说道:“容静堂,你是不是有一个同胞兄弟姐妹?”   容静堂皱眉,“是。”   他并没有问江睿是怎么知道的,只是这时候他也觉得周围实在是冷得不像话。   眼前的青团只有那么一小抹,但是里面却有一个异常明亮的光点。   江睿倒吸一口冷气。   拥有变异火系灵根的,成了厉鬼的婴灵。   这个孩子是怎么死的,江睿已经无从考究,只是婴灵难度,而容静堂在这里,江睿并不像强行化去这个婴灵,从而给自己做出一个成就心魔的阶梯。   “容静堂,你能看到前面三个青团吗?”   “可以。”容静堂轻声说道。   江睿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觉得不隐瞒,“最大的那个,是你的父亲,中间的那个,是你母亲……最小的那个,是你的弟弟。”   后面没有声音了。   江睿抿唇,然后咬破了舌尖,把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三个青团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宝贝儿一样,疯狂的涌到了江睿那颗飘在半空中的鲜血。   鲜血一分为三,印入了三个青团的体内。   三个青团的轮廓渐渐的变得清晰,两个成年人以及一个小孩子的样子渐渐的浮现出来,江睿舌尖露在外面吐气,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小婴灵在有了江睿的一口舌尖血之后,就陷入了沉睡,就在那个身穿旗袍的女人怀里,睡的呼哈呼哈的。   江睿看着有些奇怪,为何这孩子只有半个魂体,但是此刻却也没有容他多想。   江睿已经退到了门口,却被容静堂抓着手一下子给拉了回去。   江睿:“……”   “阿静……你已经这么大了。”青团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传来,江睿又下了一个强化符才算是能听的清。   容静堂静静的不说话。   阿静?   江睿突然想掏掏耳朵,他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异常的耳熟。   二老和容静堂说的也大多都是家长里短,末了,才郑重的说道:“好好的活下去,不要去找你小叔。”   江睿郑重了神色。   如果容静堂不去找他的小叔,那么,容静堂还是容静堂吗?   容静堂和他父母之间一下子陷入了沉默,江睿眼看着青团的颜色越来越淡,在快要看不见的时候说道:“……二位想投胎吗。”   容静堂抬头。   江睿神色不变,视线依旧温润,“二位生前福泽浓厚,死于……意外,下一世,一定会是一个好胎。”   江睿看了看天,没有被雷劈的迹象,说道:“二位下一世还会是夫妻。”   两人有些迟疑。   容静堂在这个时候却突然转过了身,走出了大门,背着身,江睿听到了一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送他们吧。”   江睿笑着摇摇头,温声的看着两人,说道:“二位烦请闭上眼睛。”   *   在送了两人之后,江睿看着在空中飘着,周身还有些黑气的半魂的婴儿久久无语。   这孩子很奇怪。   他这种迹象,应该并没有死才对。   可是这孩子现在太小,根本就不具备交流的能力。   江睿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把那个不过一岁大的孩子抱在了怀里。   他周身的气息清澈,那孩子身边的黑气也收敛了一些,孩子本来稍显狰狞的面貌在接触到江睿的一瞬间安静了不少,只是这孩子并没有一般魂体的阴冷,抱在手里却显得火热。   江睿摸了摸下巴,想到了些什么,转身走出了后院。   在他的身后,本来盛开着的两颗桃花树突然枯萎,落花撒了满满一地。      ☆、 第65章 别扭      而与此同时,在距离四合院不过千米距离的一个看起来平常无比的住宅处,里面一个本来正在嚎哭的婴儿却突然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看着婴儿的一男一女衣着朴实,在听不到孩子的哭声之后,就赶忙站起身到了屋内查看,这才发现是这孩子居然睡着了。   两人松了口气,对视一眼,随后从房间内退了出去。   *   江睿在前院并没有看到容静堂,猜想他可能是回到了主宅,于是抱着那个腻在他怀里吸手指的婴灵也到了里面。   古宅镇邪,而门前也挂上了辟邪的朱漆,江睿又在孩子身上贴了一道符,这才让婴儿即将出口的哭声又缩了回去。   容静堂背着身在他面前站着,挺直的背影似乎一直都没有变过,江睿叹气,这人从他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是这么的傲然立于所有人的心中,就像是一个没有任何弱点的人。   江睿走上前,放慢了脚步,把怀里暂时凝聚成形体的婴儿递给容静堂,说道:“你弟弟应该是没有死。”   容静堂侧过身,看着那个孩子眼角下面几乎是和他如出一辙的一颗血红色的痣默然不语。   一会儿,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小孩儿马上就伸手握住了。   一边握住上下晃动还一边呵呵呵的傻笑。   容静堂的脸色带着就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   “对了,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江睿看容静堂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这才开口问道。   只是容静堂却用另一只手摸摸下巴,慢悠悠的说道:“没事。”   江睿有一种即将知道的秘密线索又丢失不见的不爽感。   他面无表情的把怀里大眼睛的小屁孩儿扔到了容静堂怀里,然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去客房。”   容静堂突然用手拉住了他的手臂,“没有客房。”   江睿的表情明晃晃的在说信你我就是傻子。   “没有客房。”   ……江睿表示傻子也挺好。   他正想说出去找个旅馆凑合一夜,就见容静堂吩咐程叔去外面买衣服。   程叔乐呵呵的在门口露了个脑袋,然后就背着手踱着步子走向了大门外。   江睿抽了一下嘴角,看着容静堂把怀里的孩子放在了他父母的大床上,然后拍了两下床,说道:“睡这里。”   这一次,江睿再也没有问容静堂要睡哪里的蠢话了。   江睿深呼吸一口气,看着容静堂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白皙的脖子,自嘲的笑了一下,随后答道:“好。”   作为一个要追求人家的人,早就应该主动一些了。   江睿想着,就真的大大方方的把薄外套脱下,放在了一边的衣架上。   在脱里衣的时候,江睿才僵住了。   墙上挂着的古董表显示现在不过是九点多,天色虽然已经黑了,但却绝对不是容静堂睡觉的点。   于是,他这幅样子,倒是显得有些故意了。   江睿深呼吸一口气,无奈了。   容静堂却是转开了一直盯着江睿的目光,轻松的说道:“睡吧。”   江睿:“……”   终于等到江睿平心静气的躺到了那个看起来就很古朴,晃一下就会吱呀响的大床上,累了一天的江睿也算是松了口气。   身边的薄被掀起来了一点,随后一个带着凉意的身体就靠到了自己身边。   即便是在这夏天,容静堂那边也都还盖着薄棉被,江睿叹了口气,如果不找到控制容静堂身体的幕后者的话,所做的那一切东西,就都是白费的。   他在明处,对方在暗处,一举一动对方都是知道的,而他不管是做什么,都能被对方轻松的瓦解掉。   更何况,现在的江睿,如果要连根拔掉容静堂体内的‘余毒’的话,也势必会惊动对方,到头来却又连累的容静堂受罪。   江睿脑子里面思绪纷乱,却居然就真的这么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他对于容静堂太没有防备之心,还是因为在这样的宅子里面,他觉得自己太安全,就连晚上容静堂醒来都没有惊动他,因此,这一下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然后江睿报道迟到了。   他黑着脸坐上了车,眼睁睁的看着腕表上距离报道的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   容静堂在一边特别不心虚的翻着手里的东西,只是仔细看的话,却是一会儿半天一页,一会儿瞬间十页。   *   干脆不去的江睿总算是到了宿舍,然后才松了口气似的躺倒在了自己的床上。   下面的安乐一回宿舍就发现了江睿没有去第一次报道点名,咋咋呼呼的马上就叫开了。   “江睿江睿!暧暧叫你呢!”安乐爬到了江睿的梯子上面,漏出了一个脑袋,“我说你小子行啊,第一次教导主任的课就敢不去。”   江睿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儿,然后开始哄骗单纯小青年儿,“我有些不舒服……我哥哥已经去帮我请假了。”   这个哥哥两个字说的那叫一个荡气回肠咬牙切齿的,安乐居然还就真的信了。   赵谨言看着江睿要笑不笑的样子也觉得有些好玩,毕竟这人第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都有一瞬间的寂静。   实在是太像画里的人了。   如果江睿当时再穿一身古风的衣服,那可就活脱脱的是一个儒雅书生啊。   “原来是这样啊,”安乐晃晃脑袋,说道:“不过你可算是出名了,这里的教导主任可严厉着呢,比起高中……我看我们只会更惨啊。”   安乐叫苦不迭,江睿这才想起来,似乎这整个寝室里面他们都是同一个系别的。   不过以安乐这种性子,真要当上了医生可能也是有好处。   病人去医院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医生沉重的脸色,像是安乐这种人来疯又耐心奇好的,估计也是相当吃香的。   于是江睿闻言就笑笑,说道:“不碍事。”   安乐还是有些垂头丧气的,不过马上就打起精神来,说道:“那下午你要去参加新生见面会吗?”   江睿点头,“去的。”   安乐这才笑着说道:“其实我和谨言也跟老师说了你是生病请假了,不过那个老头儿不信。”   这话说的江睿莫名想笑,于是点头说道:“多谢。”   在他躺下去准备午休的时候,转头就看到安乐还瞪着一双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他,江睿静了两秒,看了一眼捂着脸装睡的赵谨言,好笑的说:“怎么了?”   “没有好处吗!”这话说的义愤填膺的,安乐简直是要出离愤怒了。   江睿……   “桌子上面有苹果,自家的,你尝尝?”江睿条件觉得这……傻蛋不是个爱财的。   果然,安乐一下子就笑开了,一副你小子上道的样子拍了拍江睿,只是他忘记了他现在正踩在江睿的爬梯上,于是一下子拉了个空,差点摔下去。   “我的妈呀。”安乐拍着小胸脯跳下了爬梯,然后飞快的从江睿的桌子前拿走了俩大苹果,一边走一边说要吃一个苹果好好压惊。   江睿歪头想了想,把苹果上面附着灵气又消减了不少。   安乐确实是很不错,赵谨言他印象也很好,而赵谨言的样子,未来也一定不是一个等闲之辈,倒是可以安排下来给肖律南以除后患。   江睿打的一手好算盘,想到开心的地方嘴角都带着笑。   寝室里面现在只有他们三个,对于那个公子哥他是有些不喜的,因此也就没有开口多问。   所有书卷上记载的修者修仙都是往无情无欲的地方发展,而他闲暇时候为了突破瓶颈看的一些修真小说……也都差不多都是败类,唯二那么几个好的,还都是炮灰为了主角惨死的命,这让江睿实在是很无语。   他现在心境是不容易波动了不错,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你有能力的基础上,如若不然,就只会让人家以为你在强行装逼。   江睿咂咂嘴,拉上了窗帘,又摆出了一个正在睡觉的假象,这才盘腿开始修炼。   *   下午时间一到,第一个起床的自然就是安乐,他拉着赵谨言开开心心的开始穿校服,然后比划着什么,在看到江睿之后,两人同时都楞了一下。   江睿微笑着,侧脸看着他们两人,温和的道:“怎么了?”   安乐马上红着脸飞速摇头。   赵谨言推了一下脸上的镜框,没有说话,只是在经过江睿身边的时候迟疑说道:“一起吧。”   江睿笑着点头。   一路上伴随着男生女生的指指点点,江睿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反倒是一边的安乐脸红彤彤的更像是一个小孩儿了。   江睿看着这些女孩,心里也是感叹。   现在还没有到后世那么开放,女孩子们也只是多看他们几眼,稍微大胆一点的,可能会故意在他们面前绕几圈,然后捂着嘴和身边的人说些什么,如果是后世的话,恐怕这会儿就会有人上来告白了。   江睿心里默默的笑,自己都没有发现,在学校的自己,已经越来越轻松,越来越像是一个正常人了。   而他周身的气息,也渐渐的变得更加的平缓,就连先前因为婴灵而产生的那一丝的阴暗气息也变得淡了许多。      ☆、 第66章 坦白      “嗳,听说这次见面会有一个特邀嘉宾。”安乐挤着眼睛用手推了推江睿的胳膊。   江睿一笑,说道:“哦,是谁?”   “不知道。”安乐撇嘴,一边抓一只手把两个人给带进了大厅。   这个见面会应该算得上是京大独有的特色之一,在这第一天的时候,过去了上午的点名报道时间,这个时间就是完全属于你自己的。   倒不是没有人担心过学生们会玩不开,只是除去他们这些新生之外,在这个学校,还有不少留校的大四毕业生主要负责接待,而提早回来的大二、大三的学长、学姐们也都会来参加。   里面的人穿着分类非常明显,一边维护秩序并且负责接引之类的人就是大四的人,只是人数并不多,而在场中穿的像是交际花、公关健将一样的人,大概也就是大二大三的人了。   大一新生就统一穿上了学校的校服,并且一个个都略显拘谨的和各个寝室的人站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个小圈子。   江睿看着这一切有些恍惚,却也还是踏入了进去。   场中所有在兴高采烈交谈着的所有少年,都是那么的活泼充满朝气,反倒是自己,重活了一世,不少东西都看淡了不少,也是因此,自己总是觉得自己有些老成。   当然,这都是他自己的想法。   场中的灯光渐渐暗下,外面的大门被关上,遮光窗帘拉起来,居然整个地方就像是夜晚一样的黑。   这样的制作特点让江睿眨了眨眼,不过在黑暗中也能照常看清所有东西这一点让他并没有觉得这样的变化有多大的改变。   耳边能听得到安乐叽叽喳喳的声音,江睿嘴角带着弧度,看着正前方的高台上面缓缓地打出了一束灯光。   在那里,一个金发碧眼的男神穿着一身非常浮夸的燕尾服站在中央,只是却看起来意外的合适,搭配上对方英俊的样貌,倒是显得别有一种特色。   然而江睿的表情已经成了=皿=!   那人不就是杰维斯吗!   江睿抽着嘴角,听着已经压抑不住的声音,大多都是女生,无非就是在说杰维斯好帅,这个人是谁,是不是我们学校的哪个系别的……   江睿:“……”他现在想走来不来得及?   杰维斯双手在上方轻轻的压了一下,用着不甚娴熟的中文说道:“亲爱的,让我们安静一些。”   他无奈的耸耸肩,换上了英语,自嘲的说着自己的中文实在是不好听,只是这话音刚刚落下,下面就响起了一阵阵的尖叫。   江睿发现身边的女生们在朝着前台挤的时候,就打算推到一边,只是安乐和赵谨言却和他分开了。   有些无奈的自己找了一个不怎么扎眼的位置,又搬了个高脚凳坐下,这才伸手拿过了一杯淡黄色的果汁慢慢喝起来。   杰维斯果然是一个很会调动气氛的人,只是江睿并不知道作为伯纳诺家的少爷,杰维斯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不过想来应该也是和容静堂脱不开关系吧……?   江睿微笑,晃了晃酒杯。   “睿睿,你很开心?”一个低沉的男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江睿被吓了一大跳,差点呛住。   他抽了一下嘴角,飞快的扭头看着最近不知道怎么,像是突发疾病似的容静堂说道:“你怎么到这来了?”   “怎么,不能来?”容静堂靠在墙上,微侧的身体曲线让江睿愣了两秒,才回神答道,“不是……”   江睿还想说什么,舞台上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随着一小波的惊呼声,整个大厅的灯光都亮了起来,在台上也开始有了歌舞等表演,只是本来站在那里的杰维斯却是突然的不见了。   江睿也没了回容静堂话的心思,问道:“你和他一起来的?”   容静堂微微侧着脸,有些逆光的情况下江睿只能眯起眼睛看他,只听容静堂好看的嘴唇轻轻开合,“吃醋了?”   江睿有些无力,说道:“没有。”   这人这一段的状态对他越来越暧昧,举止也和以前非常不同,如果不是自己可以笃定,他真的会是以为容静堂壳子里面换了一个人。   他们两个四周并没有人,容静堂看着江睿不知怎么突然有些感伤的脸,突然道:“睿睿,我有事……”   “嗨!娃娃!美人儿!你们想我了吗!!”角落里面冒出来了一句英文,江睿和容静堂的脸同时黑了。   杰维斯这个没脑子的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打断了什么,只是非常无辜的用一双天蓝色的眼睛眨巴着看江睿,看起来居然像是一只正在装可怜,却又吃定主人没有办法的大狗,“我们出去玩吧。”   江睿没有回话,而一边容静堂却是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他没空。”   杰维斯看起来都快哭出来了,就在江睿有些受不了正打算抱胳膊的时候,就听到杰维斯突然表情一变,说道:“那就算了~”   尾音还没有结束,他就已经扑到了那边衣着鲜艳的人群中去。   江睿无奈的摇摇头,转头道:“你来这有什么事?”   容静堂脸色臭臭的,摇头不说话,抓着江睿的手就把他给带出了一边的侧门。   当然,带着江睿走也还有另外一个主要的原因,刚才因为杰维斯那一头招摇的黄毛,江睿和他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的观察对象,这让容静堂非常的不喜。   于是江睿也就十分顺从的被容静堂给带走了,只是这一幕似乎更加的刺激到了后面的女生们,除去大部分人的窃窃私语之外,还有一小部分人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差点就尖叫起来了。   *   江睿无奈的看着容静堂把车子又开到了那所四合院,在院子里面停下车之后才把江睿带了进去。   江睿不知道容静堂究竟要和他说些什么,只是似乎从昨晚开始,容静堂就已经有什么话要告诉他,只是三番两次的都被打断,到最后都没有说成。   江睿下意识的有些紧张,毕竟按照容静堂的性子,那些不重要的,如果没有说成,就一定会不再重提,而让他能够记住的,还专门挑了……并不算是好的时机要告诉他的,那就一定是对他而言十分重要的事情。   江睿脑子里面一下子闪过了无数个念头,从他身边的一圈人想到了目前他所掌握到的容静堂那边的事情,到头来,却都没想到以容静堂的能力,还有什么是办不成的。   于是,江睿的眼睛也就开始出现焦急的神色,可在容静堂看来,却又显得更加不知怎么说了。   这是第一次,在一个人的注视下,他居然出现了有话说不出口的感觉。   容静堂抿了抿唇,手指轻轻的敲在扶手上,最后呼出了一口气,扯起一抹笑意,看着江睿说道:“再等等吧,你还太小。”   江睿的眉毛都皱起来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泥人尚且还有三分脾气,容静堂这几天支支吾吾的总是说不连贯,让自己在这里吓猜测,实在是有够恼火。   容静堂闭上眼睛摇摇头,面色微白的靠在了后面,轻皱起的眉头也无一不在说明着他的状态并不好。   江睿心里一颤,突然想到了那个昨晚上一直都和他们睡在一起的婴儿,于是顿了一下说道:“你站起来。”   容静堂很累,累的他觉得自己闭上眼睛就可以睡过去,但是在看到江睿一副郑重的神色之后,却还是撑着椅子的扶手慢慢站了起来。   江睿看着容静堂背后趴着的面目狰狞,正一脸仇视的看着他的婴儿,捂着脸叹了口气。   自从踏上了修真之路以来,他面对一切即便不说是逆天,却也绝对是有天分的,因此,小波浪虽然是出现过几次,但也都是无关痛痒的。只是这一次在容静堂这里,他却偏偏忽视掉了最重要的。   “容静堂,”江睿接下来要做的,却又必须要容静堂清醒的面对着那一切。   即便昨晚他已经眼睁睁的看到了自己父母,但是那一剂强心针在他这里,绝对不算是够分量。   容静堂转身,静静的看着他,古井般无波的神色中居然让江睿只看得到一片虚无。   他心里一颤,最后咬咬牙,还是笑着说道:“接下来我说的,你要仔细听好。”   容静堂似乎是累极了,在江睿同意的示意之下又回到了座位上,只是双眼却还是直视着江睿的。   江睿舔了舔嘴巴,粉嫩的舌头在唇边一闪而过,他是因为紧张,只是却没有看到容静堂一瞬间有些紧绷的下颚。   “我并不是一般人……”江睿第一句话说出口突然有些想笑,这句话实在是语病太大,只是他却没有心思纠正,只是在容静堂的注视中继续说道:“现在的小说普及,你应该也多少知道一些……我是一个修士。”   容静堂微微抬了一下下巴,示意自己了解,江睿看了他一眼,继续:“你天生畏寒、体阴,并不是因为你身体单方面的虚弱导致。”   “嗯。”容静堂上下点了一下脑袋,眼帘微微阖上,轻声的说道:“我知道。”      ☆、 第六十七章 桃树      容静堂这一句我知道,却偏偏让江睿接下来的话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是继续说,容静堂变成这样是因为他家里的人的缘故?还是说,自己可以给容静堂调理好身体?   不管是哪一种,在现在这个时候,都不是恰当的。   江睿突然又不说话了,看着容静堂的视线变得模糊。   “你和我说这些,是想表示点什么?”容静堂一只手托着下巴,嘴巴张张合合,轻轻的说道。   江睿摇头,苦笑一声,“我自己都不知道今天是着了什么魔,要告诉你这些东西。”   “你能感受到你背后有东西吗。”江睿左手指了指双臂抱着容静堂脖子的婴儿,轻声的道。   婴儿虽然不会说话,但是灵识积攒了二十几年,也定是听懂了江睿的话。   江睿并不知道,短短一天的时间,本来已经要被净化成功的婴灵又是糟了什么变故,才会又重新变成了这样的怨灵。   他于鬼修一类并不精通,因此,也根本是无从猜测,只是直觉上,可能是这孩子的身体或是‘气,’又遭到了什么大变化。   容静堂嘴角轻扬,说道:“我知道。”   他自然是知道他那个名义上的弟弟正挂在他的脖子上面吸取着对他有益的一切,而他今天才出去不过是半日就这么疲惫,自然是有原因的。   江睿也没问容静堂究竟是为何还要放任这孩子这样,猜想着也是另有原因,才逼不得已出了这么一个下招。   江睿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容静堂虽然疲惫,却依旧是淡淡的脸色,伸手从口袋里面拿出来了一个玄色的项链,上面用一根深紫色的绳子串了起来,显得非常古朴,“你带着这个吧。”   容静堂没有说话,伸手接过,并不知道现在的江睿心疼的要命。   那一块玉石上面滴了一滴玉树的髓液,虽然数量不多,但却也是他拼着修为才砍下来的。   虽然淼玄曾经说过,筑基期后才可破除取出髓液,但却也并不容易,充其量,也就是稍稍比起他第一次取出的时候容易了一些而已。   “这个是聚气珠,这孩子的执念和怨气很深,容易引来些不干净的东西。”   话风突然转到这里,江睿也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心思。   容静堂脖子上面还挂着那块极阴的观音玉,并没有取下,这也是这一次加重他病因的另一个主要原因。   而江睿又送他的一个项链,就又显得不合适了。   江睿正想着如何能把玉要回来,给改成一个其他的物件,就看容静堂把脖子上的观音玉给取了下来,然后递给了他。   江睿很惊讶。   手中那块极凉的玉触手冰寒,却也无法让他心中多为他分出一点的关注,“你这是……”   容静堂缓慢的把那块玄色的玉戴在了脖子上面,白色的衣服,玉般的肌肤,在这样的衬托下,那块黑色的玄石更加的黑沉发光,也映的容静堂的面容更加的完美。   “之前不可以,现在可以了。”容静堂突然说了一句包含意思非常之多的话,江睿只是觉得听着有些别扭,却也没有多做他想。   江睿握了握手里的观音玉,随后把东西收到了口袋里面,说道:“如果你信我……我会尽快查出来的。”   “随你。”容静堂说完,微微闭了一下眼睛,站起身说道:“一起睡?”   江睿头摇的像是个拨浪鼓,“不了,我还要回学校。”   大学他上辈子并没有去过,更何况还是他本身就想要报的医学院,他对学医知之甚少,加上淼玄秘境内虽然有不少的医术,可讲的却都是传统中医。   江睿虽然偏爱武修,觉得这样才该是一个男子应有的,可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却更觉得医学珍贵。   因此,才在诸多考虑之下报了京大。   容静堂像是真的累极,也没了说话的心思,躺在床上就真的这么睡去了。   江睿过去给他盖好被子,眼神复杂的看着在他胸口趴着变得没有那么可怖的婴儿,轻轻的舒了口气。   关好房门之后,江睿才又走到了那个他只来了一次的后院,后院的两棵桃树一夜枯萎,着实是让程叔唏嘘了一段时间,只是因为念旧,加上树下又是两位家主的坟,因此,也就没有动,就期待着这两棵桃花树能有一天重新活过来。   那两棵桃花树盛开的如此茂盛的原因,是因为有树下的三缕阴气滋养,现在源头已经消失,没有了供奉的桃花树自然是支撑不住。   而江睿来这里的原因,则是有另外一个。   这棵桃花树,看样子是开了灵智了。   虽然并不是正常所说的成了精,但是这棵树有灵气倒也是真的。   江睿往里面倒入了一点灵泉中的水,然后绕着树的一圈踩下了几个繁琐复杂的步法,这才轻轻的拍了拍树干笑了。   桃花树像是在感谢他一样,枯萎的枝桠费力的晃了晃。   江睿唇角带着微笑,耳边‘听’着桃树费力的和他‘说’着一切往事。   事情是从容夫人生产那天开始的,事情其实一点都不复杂,和阴谋大论完全没有关系,可就算是这样,江睿也觉得棘手。   因为根据桃花树所说,这一切的一切,幕后黑手,甚至从来都没有露过面。   这棵桃花树自院子建立以来就已经长在这里了,京城的这一片四合院建成的时间多则百年都有,那么,这棵桃花树经历过的,显然是足够看紧这整个容家的发生的事情了。   容家因为权利在百年前就已经开始内斗,而看起来,容家的势力很大。   桃树在这里主要提到了,他能够开启灵智,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容家的地下,在它的根系盘梗所在的地方,有一块容家先人埋下来的玉石。   而玉石的来源它却是不清楚的。   江睿并没有下去看那块玉,反而是问道,“当初容先生下葬的时候,都有谁在场?”   桃树回说并没有多少人,在场的,除了容静堂、程叔这个一直都在容家的老管家之外,就只有一个家里的老仆。   只是那个老仆的下落已经不可考究,是否或者也是一个未知数,再者,时间隔了这么多年,就算是想找,也是无从寻起的。   “啊,还有一个人。”桃树的声音断断续续,因为是用意念在和江睿交谈,所以声音在江睿听来显得格外的空灵。   “当时的那个孩子,管他叫小叔,是容家当时的少爷,名字似乎叫做容安辰。”   江睿垂眸,道:“这个人,有什么异动没有。”   桃树枝桠晃动,似乎是在否认,“并没有,他的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气息,让我很喜欢。但是也有一股特别阴寒的气息,我也不敢出声。”   江睿想到了容安辰身上的那件佛家法器。   当时的怀疑即便是到了现在都不能够成立,他无从猜测容安辰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人存活于那个法器之中,而容安辰那样的人,又为何要以容静堂弟弟的性命来为那个人当作养料。   当然,这一切,到现在为止,都还是江睿的猜测。   “他来过这里很多次,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只是一直都没有找到……”桃树轻轻的说道:“他非常讨厌僧人,在七年前,曾经有一个普陀院的僧人来这里化缘,都被他赶了出去……”   江睿心里一动。   默默的把这一点记下,江睿又问了一些桃树其他的问题,只是话里并不多离这件事情有多远。   最后,江睿看向桃树已经渐渐恢复了生机的树干,道:“你现在修行如何?”   桃树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道:“我的运气很好,一生下来就有阴气滋养,根系还有那块具有龙气的石头,因此,不过是百年,我就已经开了灵智……如若是化形,恐怕还需百年才可。”   江睿淡淡一笑,拿出了两颗丹药,说道:“送佛送到西,你今日祝我良多,我也不好欠你人情。”   说着,他把两颗丹药碾压成粉状,匀着一丝灵气挥向了桃树。   桃树叫喊,树枝纷纷抖落,显然是开心至极。   “多谢,多谢。”桃树开心的说道,随后像是犹豫了很久,拿出了一根自己的本命树干递给了江睿,轻声道:“在你看来,我虽然是帮你很多,可是你我并不相识,方才你又救了我的性命,还给我两颗上好的妖修气丹,我也不知如何感谢你……这根枝桠,是我本命藤上的一根,可挡三次灾劫。我观你命相,本是一生顺遂,可是在你十二岁的时候却横生一劫,硬是坏了命道……”   天空中雷光闪闪,云层有些变厚。   桃花树惊叫了一下,说道:“不好,我泄露了……啊呀!”   一道不算大不算小的雷劈了下来,正好劈掉了桃树的两根树枝。   桃树顿时哽咽了,“我不好告诉你太多,只是你命中情劫过重,好了便是一世伴侣,不好,也就会是个不死不休的下场,端看你是遇到了谁……如果是屋中……”   又一道雷劈了下来,这一次,甚至是有碗口般的大小。   江睿看着刚才还有些生机,这一会儿就浑身上下都冒着黑烟的桃树莫名的有些想笑,冲着它拱了一下手,又拿出了五颗丹药,递到了桃树的树枝上,“阁下能告诉我这些,已经是帮我良多,多谢,多谢。”   桃树委屈的摸了摸自己冒烟的地方,地下有些粉红色的汁液流淌出来,似乎是桃树正在委屈的哭,“你,总之,你多保重吧。”   江睿终于是忍不住大笑,最后又道:“多谢。”      ☆、 第六十八章 赐名      那棵桃树的话,江睿是听了进去的。   不只是它,就连淼玄都曾经在他刚刚进入秘境的时候说过,他命中的劫难关乎情劫,运气大,那就是一生顺遂平安,一世伴侣,并且福泽满溢,而若是不好,上一世的那种死法,恐怕还是最轻的。   江睿的手不由得就摸上了手臂,眼前的手指不复上一世般粗糙黝黑,指节也不再宽大,细嫩葱白的手指简直就不像是一个男人的手可以长出来的样子。   江睿脑子里面又浮现出了容静堂的手指,那双手指自然煞是好看,曾经有那么几个瞬间,甚至是让他都看得呆了。   而上一世,他就是这么看着自己的双手手指被一一折断,血淋淋的被放在自己的眼前的。   江睿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浊气,眼前的桃花树笼罩着一层淡粉色的迷雾,闻着让人顿时就觉得清爽了起来。   江睿冲着桃树的地方微微一笑,道:“你可有名字吗?”   桃花树枝摇了摇,说道:“我是独生的桃树,根据规矩,我该是跟着这家主人的姓氏。”   “姓容?”江睿低头微微思索了一下,想来容静堂大概也不会介意,于是说道:“也好,你今后如果化人,就叫……荣静笙可好?”这也算是跟了容静堂这一辈的静字了,虽然这棵桃花树的年龄一定是远远的超过了荣静堂,甚至他先辈的年纪可能都远超,但是这棵桃树说的话,摆明了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   “好,好。”桃树开心的晃动着,已经开始长出花苞的树枝显得生气勃勃,“我还要麻烦你一件事,你在这个宅子一天,就请护着这家主人的安全一天。”   桃树晃着树枝,“这是自然,我被栽种下的那一刻开始,就算是这家主人的守护植株。”   江睿微微电脑,向后退了两步,从秘境取出了一些灵泉水,倒在了桃树的根部,“日后有机会,我就会给你用上一些泉水祝你修行,也期待你早日修……成人身。”修成正果什么的,实在是太绕口别扭了。   桃树最后敷衍的晃了晃枝桠,却也没心思和江睿说话了。   他刚才倒进去的泉水,灵气甚至比起那两颗妖气丹的灵气还要浓郁,实在是好喝的不得了。   *   容家的事情暂且了解了这么多,江睿目前手头上倒也没有多少事情,因此,每天下课之后也就是在宿舍里面进入秘境去找一些书籍查看。   那块阴玉他已经给了淼玄,这一段由于他筑基的原因,淼玄也终于是炼出了一个实体可以在江睿面前出现。   说起来,淼玄的样子才像是真正的修者,身着蓝白长袍,腰间配着一个小小的玉葫芦,发冠莹白,配上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本该是一个翩翩君子,偏偏……淼玄现在是以一个小孩儿的形态出现的。   淼玄倒是一脸严肃,只是近些日子越发随性的江睿却总是有些想笑,毕竟每一次,淼玄用那一副小孩儿卖萌嘟嘴的脸配着严肃的语气和他说话……实在是有些出戏。   “那块观音玉我已经检查过了。”淼玄说道:“这事情和佛家解不开关系。”   江睿料想的确实是没错,只是不知这其中又有什么东西是和佛家有关系的。   “那个叫做容安辰的人身上有很强的佛性,虽然主要来源是在他的那一个佛家法器上,但是却不能否认他本身的佛性。”淼玄把观音玉放在江睿眼前,“容安辰现在的身体,大概是有两个魂魄,只是属于容安辰本人的魂魄,却并不知道另外一个魂魄的所在。”   江睿眉毛顿时就皱起来了。   “能够在如此强盛的佛器之下生存下来,并且可以进行夺舍的阴魂绝对不是等闲之辈,你现在的修为,绝对不可能与之相抗衡。”   江睿也知道淼玄此刻说的是事实,但是却生出了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你不必担忧,”淼玄的小短腿儿盘起来飘在半空,认真的脸色总让人觉得有些奇怪,“这个阴魂在容安辰体内生存多时,却不敢真正夺舍,一是容安辰本身具有佛骨,二是在容家的地下,一定是藏了什么东西……三则是,容家祖先种在院子里的那棵桃树。”   江睿恍然大悟,也难怪。   桃木本身就是一个辟邪的神器,听闻百年以上的桃木树枝就可以驱除百鬼,护人平安,现在那棵桃树就种在院子里面,也是因此,整个容家大宅的气运一下子就由衰转盛,也是能保住容家久久不衰的一大原因。   容家这个家族存在了上百年——在这之前,可能甚至是存在了近千年都没有瓦解,谁又能说,在这一个偌大的家族里面,会没有那么一两个能人呢。   “这一切或许早就是他人所预料到的。”江睿忽然一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知道了什么。   淼玄出现在他的身边并非偶然,而他的重生在遇到淼玄之后也成了一个契机。   在重生前,他即便是在青市可以横着走,都没有能够有幸知道容家有几个人叫什么,而在他重生之后,却是没有多久就碰到了容静堂本尊。   如果不是对这人动了情,恐怕他也不会想到要和这人来到京城这个地方,之后的一切,也就都不复存在了。   在江睿上方守着的淼玄的表情已经濒临崩溃边缘。   这都是第几次了?   在他和江睿说话的时候动不动的就给他顿悟顿悟顿悟还是顿悟!   天资不带这么玩儿人的!   淼玄气哄哄的把江睿的身体锁在秘境内,然后在他周围布下一道道的守护阵法,最后,才又把江睿留在外面的虚体给抹去了。   至于江睿下午的课……   淼玄吧唧一下嘴巴,作为一个器灵,他不一定知道主人的课程安排的。   *   江睿这一个顿悟,直接突破了筑基前期,进而突破了筑基中期的实力,只是让他不明的是,这一次并没有应有的雷劫降下来。   对此淼玄的解释带有一点酸酸的味道:“那棵桃花树给你的枝干是他本体中的一大截,桃木驱邪,以后,你的雷劫如果不是惩罚的灾雷的话,恐怕降下来之后,威力会缩小许多。”   江睿这一次的喜悦是真的溢于言表,摸着被他做成了串珠戴在手上的手链,深觉自己这次可能是真的在无意之中结下了一个善缘。   而等到江睿察觉出自己被摇醒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天之后了。   入目所见全都是一片白色,并不算是陌生的消毒药水的味道涌入鼻尖,而江睿醒来之后,就听到耳边总是有不停的熟悉的哭声。   江睿顿时清醒了,马上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哭红了双眼的江妈妈。   “妈?你怎么……”江睿看清楚了这周围的环境,当下也就差不多了解了一个大概。   他在渡劫的时候曾经感受到过自己身体内由于淬炼的缘故,开始变得非常热,当下内脏都有一种被炙烤着的痛苦,看来,就连在外面的虚像都受到了影响。   加上他又一下子睡了几天,身体发热的不正常状态自然是被同寝室的人看在了眼里。   赵谨言是第一个发现他不对劲的人,虽然和平时的睡姿无异,就连一丝的不安稳都没有,但是江睿的脸红的简直是不正常,加上这人已经连续睡了一整个晚上,到了第二天早上都没有一点清醒的迹象,而且叫也叫不醒,他们这才把人给送到了医院。   检查结果确实是显示江睿高烧不退,并且处于一种昏迷的状态,这也实在是要暗自庆幸淼玄这个虚体做的还算是过关,否则,京大这一次的头版新闻,就该是某院系第一名考生高烧不退,身体消失的灵异新闻了。   江睿暗暗松一口气,赶紧开始安慰已经哭的不行的母亲。   江母看起来非常的憔悴。   从青市到这里,少说也有三天三夜的火车,他们二老都是没有坐过飞机的人,自然也不会选择,再加上担忧江睿的病情,这一路上,也确实是够遭罪了。   江睿看着眼角有着微微细纹,在他调养下本来该是精神十足的面貌在短短的几天内变得异常显得憔悴的母亲,心里一处有些微微酸胀。   “妈,妈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已经退烧了吗?说不定就是你来了之后我这才好的呢。”江睿并不怎么会说好听的话,只是似乎子女撒娇就像是人的天性一样,对着江母,他就连说话都软了三分。   江父在一边局促的走来走去,手在兜里来回了数次,似乎是想要拿烟抽,却无数次都忍了下来。   这个老实的有些懦弱的男人在面对孩子的病情的时候也是显得那么的无助——即便江睿并不是真的生病。   江睿心里一软,看着他父亲发红的眼眶以及眼底可见的青黑,说道:“我没事啦,爸,你先带着我妈去休息休息,等会就该有医生过来了,啊。”   江父连忙点头,伸手又拿过了床头柜上面放着的眼药水,费力的眨了眨眼,就要把在床边坐着的江母带走。   江母也不想动,恰巧这个病房里面还有一张陪护的床,江睿想了想,干脆说道:“爸,你要不和妈在这张床上睡会吧。”   这个建议显然是更得江父的心意,不仅可以休息,也能够就近守着江睿。   江睿在父母躺下后,手指轻微的动了一下,一股并不算是好闻,却又让人想情不自禁多闻几下的香气在病房里面慢慢晕开。   本来还不肯闭眼的江母在挣扎了不到几秒钟的时间之后,就搂着江父的胳膊沉沉的睡了过去。   江睿这才微笑着松一口气,起身下床,视线挪到了病房的门上。      ☆、 第六十九章 缘觉      外面并没有什么动静,江睿等了一会儿,也都不见有人敲门进来,叹了口气,掀开了被子下了床。   拖鞋拖沓在地上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室内显得格外响亮,江睿不知为什么,突然抬头看向了室外正灿烂热烈的阳光。   阳光倾泻下来,在室内的他看过去,只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   他一下子推开门,却没想到直接和正打算开门的人撞了一个正脸。   容静堂破天荒的穿了一身黑衣,就像是在专门和这医院对着干似的。   之间他施施然的放下手,眼神无波的看着江睿。   他微微侧过脸,看着拉了一个薄薄的帘子的陪护床,起身让开了一个能够让人通过的距离,江睿微微一笑,踏步走了过去。   虽然他本人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不好,而且其实因为渡劫过后,甚至身体的强度有上了不止一个层次,但是这显然是不能告诉容静堂的。   两人一直走到了楼下医院内专门做的人工花园。   喷水池前,有几个老人带着前来探病的家属在那里晒太阳,一边说话一边看着不远处的孩子们玩闹。   “你倒是长本事了,发烧就是两天。”容静堂带着淡淡讽刺意味的话从嘴里说出口,眼神却是直直的看着江睿的……后脑勺,眼底的温情几乎可以淹没了他。   江睿看不到,自然也不知道在说这话的时候,容静堂其实是笑着说的。   他并不想和他解释什么叫做虚体,毕竟容静堂现在也不过是刚刚知道了他的……大概职业,即便就是说了,他信了,恐怕也是不了解的。到那个时候,自己则一定是会忍不住解释更多。   于是,他只是一笑,眼睛微微的眯起,在阳光下慢慢的说道:“是,身体不太好。”   容静堂这一次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道:“现在好了?”   江睿点头,回过身背靠着扶手,“你看,其实这个世界挺美丽的。”   容静堂不答,一只手懒散的撑在扶手上,微眯着眼睛看着外面一排闲散舒适的午后。   *   容安辰身上的那一件佛器,必须要由佛家亲自来人。   江睿上一世信佛,原因也就只有一个,他害怕他犯下的业障会报复在亲人、朋友的身上。   而事实上,他绝对是想得太多。   上一世直到死亡,他觉得最会收他连累的两个人,却是最后的赢家,反而是他一直以为最为薄弱的亲情,却是最后也遭了罪。   距离这里最近的普陀寺,是江睿和那棵桃花树交谈中留下的印象中最为深刻的。   普陀寺这个词语,不止一次从它的嘴里说出来,因此,江睿也就记得格外清晰,而尤其是它嘴里的那个叫做缘觉的小僧人。   按照年龄推算,当然的那个小僧人在桃花树的记忆力,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即便是到了现在,过去十几年,也不过是三十出头。   因此,江睿打算去一趟普陀山。   他在学校办理的请假手续还没有到期,只是由于刚开学就请了许多时间的假,虽然是因为正当的身体原因,但是江睿也依旧是面临了重新修习那一门课的惨状。   于是,江睿在拿到那一个单子的时候,多多少少是有些无奈的。   从前的书上,说的大多也都是大学如何轻松……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成了累的不要不要的呢。   *   普陀山外有一层奇怪的屏障,凭借着他现在筑基中期的修文,居然也都被弹了回来。   由于他本身并没有带有恶意,因此,他甚至是觉得自己是撞上了一层软绵绵的糖而已。   江睿脑中响起淼玄的警示,因此马上就返回到了陆地上面。   从他眼中向上看去,这整个普陀寺的台阶,一眼几乎是望不到边际,这样爬,也不知道是要走到什么时候。   “施主还请回吧。”一个让人觉得精神一阵的晴明声音从四方茫茫传来,江睿耳边听的并不清晰,但却是真切的理解了他的言下之意。   自己有事所求,而这位高人显然是能够测出自己的来意。   只是到现在这个时候,要想让自己退出去,简直是不可能。   江睿咬牙,硬生生的提气又在身边加了一层的运气诀。   眼前本就模糊不清的台阶变得更加的不清晰,放眼望去只剩下了一层层雾白色的气团,他多少都带着不甘心,却也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真的碰到了高人。   此刻别说是人,就连过去的路他都不能打破,只是这么一个困难,在这之后,他又何谈要护着容静堂一生平安?   重活一世,如果不能随心守护自己在乎的人,他修仙所为的,究竟又是什么?   江睿不服,本来纷乱的脑子却奇迹般的在此刻镇定了下来。   常理来说,遇到这样的情况,淼玄必定会现身相帮,至少,也会在他的意识海内警示一下,可是这一次,别说是现身,江睿就连淼玄的痕迹都再也找不到了。   作为自己的本命法器,淼玄与自己的联系绝对不可能会被彻底斩断,那么,唯一的一个可能,就是自己一定是中了什么套子!   江睿心里一凛,马上放弃了用任何非人手段,转而彻底放弃了那些,真就老老实实的一层层的开始上楼梯。   说来也奇怪,在他放弃掉那些求近的手段,全然把自己当成一个凡人之后,眼前的路障也渐渐的变得少了起来。   走了没有多久,他就看到了眼前出现了一条林间小路,路的前方有一个别院,匾额上方正大的书写着正缘两个字。   江睿松了一口气,踏入里面,就看见里面走出来了一个长相实在是妖冶的男子。   那人身穿一身僧袍,头顶上并没有一般和尚都会有的戒疤。   在那人回头的一瞬间,那双眼睛,让江睿只觉自己似乎到了一个静谧无垠的天地——那双眼里,有的全都是虚无。   莫名的拘谨让江睿有些手足无措,他踟躇的上前两步,却又不知为何停了下来,局促的双手合十,敬了一个佛礼。   “施主所为何来。”僧人回礼,手上拿着一个镰刀似乎要去砍柴。   江睿眨眨眼,说道:“大师可认识一个叫做缘觉的僧人?”   按照桃花树所说,缘觉身上的佛性之强,甚至是可以感化当时还处于懵懂期的它。   草木本无情,这句话自古流传下来,也是有一定的真理的。   在修真者的眼中,草木精华更是难以幻化,因此,在发现桃花树开了灵智之后,江睿才会出手相助。   如果不是有人从小就娇养着,并且给予那些上品的灵草定期输传灵气,那么,灵草的药性即便是再高,却也绝对不会开智。   而桃花树开智的机缘,也就在于缘觉。   因此,江睿才才想着,容安辰身上那个让他忌惮不已的佛器,可能来源就是那个叫做缘觉的僧人。   “贫僧就是。”僧人的嘴巴微微张合,以江睿的视力一点都没有看到对方脖颈处的震动,此时才发现,眼前这个僧人的皮肤,简直是细嫩非常。   江睿心底感叹,却没有一丝污秽的情绪所在,他轻声的说道:“我并无恶意……只是,十几年前,在京城的荣家大宅,阁下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情。”   缘觉手中的镰刀一顿,随后又继续的重复起刚才的事情来。   江睿看着对方劈柴的动作,抿了抿唇。   缘觉的手上并没有用任何的力道,在把木桩放好之后,就只是把镰刀放在了木桩上面而已,但是镰刀偏偏就是那么的顺滑而下,切口处平的简直就像是在做一件工艺品。   江睿等候许久,就在他以为缘觉可能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叹息。   而与此同时,淼玄的声音从他脑海中响起:“这人没有七情六欲。”   “当初犯下的业障,终于是到了。”缘觉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随后垂目转过身,轻轻的对着江睿说道:“烦请施主带贫僧再去一趟那个姻缘地。”   江睿有些愣,看着说完一句话之后就一动不动的僧人,默默地抬起一只手抠了抠脸。   他以为最难搞定的Boss缘觉就这么轻易的解决了……然后他觉得相对简单的容安辰还完全没有开始着手。   淼玄明智的选择了就躲在秘境内死活不出声,就看着江睿此刻尴尬的表情偷笑。   自从化出了人形,淼玄就连性格都开朗了不少。   最后,江睿把缘觉带到了容家。   面对容静堂和程叔同时露出来的那种微妙的表情……江睿觉得,还是少说话的好。   “程叔,去安排房间。”容静堂皱着眉,双眼紧盯着缘觉。   程叔答应一声,就退了下去,只是在走出门口前,却也是迟疑的停了一下,似乎是转了转头,但是随后却又摇摇头走出去了。   少了两道视线,江睿却也没有觉得此刻的情况好多少,正想着要如何开口,就见容静堂一脸沉静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对着缘觉的方向淡淡的道:“好久不见,伽释……哥哥。”   缘觉双手合十竖在胸前,垂眉叹道:“阿静,十年一别,可否安好。”      ☆、 第七十章 神棍      容静堂轻轻抬起下颚,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烦劳挂心。”   他是真的生气了。   江睿明显的感受到了从容静堂那里传来的情绪波动,只是那感觉却又混合着其他说不清的情绪,及其纷杂。   伽释依旧就保持着那副样子垂眸竖掌,双目平视前方,毫无转移。   成熟很快就安排好了房间,到了大厅,在看到这略微有些诡异的三角局面之后,再看看伽释那张见过一次就会难以忘怀的脸,突然一张嘴巴,一只手有些微微抬起的动作,“伽……”   “程叔。”容静堂沉下声音,切断了程叔接下来即将出口的话语,“带缘觉大师下去休息。”   程叔垂眸,在容静堂淡然无波的视线中无奈的应了一声,随后,恭敬的向外微微躬身,摆出了即便是在容静堂面前都从来没有过的恭敬,“请。”   在程叔即将走出大门前,从江睿的视角看过去,容静堂如玉般的侧脸上显得更加冷厉,他微微开口,扬唇道:“请小叔带上伽摩梭,来容宅一趟。”   程叔愣神站在门口的一会儿功夫,伽释已经毫不停留的迈步踏出了门槛,没有丝毫迟疑。   程叔这才连忙抬步跟上。   再回头看容静堂面色沉沉的样子,江睿恍然觉得伽释的地位,在容静堂心里一定会很重要。   如果猜测足够大,那么,伽释的身份,即便是在整个容家,都可能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   江睿微微皱眉,可如果真的是这个样子,那么,那棵桃花树……绝不可能不知道。   事情到此,只可能是桃花树被放下了假的记忆,或者,就是记忆被删减掉了一部分。   这种做法是有违天道的,但是佛家本就讲究六道皆空,做这个,若是为好,也就不会多添孽障。   这件事情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江睿叹了口气,在和容静堂说了一声之后,就回到了医院。   他留下的虚像并没有什么异常,江父江母见他穿着一身便服回到病房内,略微带着责怪的口气训斥了他一下,随后就让他要躺在床上歇着。   江睿笑着摇头,拿出了刚才顺路下去办的出院手续单,说道:“妈,医生说我没事了,咱们可以回去了。”   江母自然不依,显然是不相信江睿的话。   “有病的人都说自己没病,”江母嗔了江睿一眼,随后看着推开门的医生,连忙迎了上去。   在江睿的精神暗示下,医生就只差没把江睿说成大力金刚的身体,江母这才将信将疑的带着江睿回了他们目前住着的宾馆。   *   “睿睿,我和你爸商量过了,”江母伸手给江睿夹了一筷子菜,看着江睿慢慢吃的样子说道:“你一个人在这边,出个什么事儿我都不知道,我和你爸都不放心……”   “妈。”江睿咽下了口中的菜,舔了舔嘴唇,说道:“这次发烧是个意外,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了。”   看着江母明显不同意的样子,江睿轻轻一笑,“搬家这个事情可大可小,你们不可能一直跟着我到处搬家,我也总归是要长大的。”   “再说,即便是你们搬了过来,在京城,你们一个人都不认识,京城的一切你们也都是不习惯的。”   江母点头叹了口气,他又怎么不知道这个道理呢。   江睿发烧的事情,自从他小时候的那一场高烧之外,她就额外的担心。   虽然好在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但是作为一个母亲的心里,总归是要担心的。   江睿小时候本就体弱,虽然自从他发了一次高烧之后身体就像是出现了免疫力一样的好了许多,但总归是让人放不下心。   再者,他们两人自小就是青市长大的,已经习惯了小城市宁静热闹的样子,在京城这种即便是在马路上面裸奔都没有人注意你的冷漠场面,也实在是让他们接受不了。   “再说,你忘了,我自己就是学医的……”劝说不行江睿改成忽悠,“你看,我种的那些花都是药材,你和我爸之前不都有个腰酸背疼的毛病,现在不也是没事儿了?这些年,小病小痛的也都没发过,对吧?”   江母忽然扑哧一笑,伸手戳了一下江睿的脑门,“你这孩子……”   搬家的事情也就暂且搁下,本来就是江母担心江睿之下的冲动之言,虽然已经和江父商量过,但是本来就并不坚定,现在江睿这么一劝说,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江父江母这边的事情处理好,江睿就回到了学校办理手续。   由于作为一个大一新生就请假,时间有些过长,但也因为原因可以谅解,因此,校方表示只要考试能够过关,并且熟悉基本药理就可以顺利进入下半学期,不需要补考。   江睿松了口气,拿着考试通知单回了宿舍里。   宿舍里面安乐和赵谨言正在对着打游戏,只是赵谨言带着眼睛微微反光,看不真切,整个人都挺沉静,反倒是安乐那边……   “雾草!谨言!!快来救我我要死了啊啊啊啊要死了干得好!”安乐打到了兴奋处,狂呼了两声扔下耳机,然后跳起来抱着赵谨言的脸大大的亲了一口。   “哎,咱明天再去看看江睿吧?听说他醒了?”安乐欢呼过去,说道。   站在门口已经几分钟的江睿闻言一笑,在赵谨言淡淡的神色中咳了一声,“我已经出院了。”   “哦,出院了好啊,出院了……”安乐乐滋滋的从江睿桌子上又摸了一个苹果,啃了第一口听见有人说话,顺着就赢了两声,说了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那人是江睿,顿时被噎着了。   “你你你……”他灌了两口水,总算是把喉咙里卡着的那块苹果给咽了下去。   江睿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多谢担心,我妈又带来了些家里的水果,要吃吗?”   安乐顿时眼睛一亮,嗖一下抢过了江睿手里提着的购物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当然要!”   *   在那之后,江睿为了避免麻烦,于是平日有事的时候就留下法身在学校上课,自己则是出门做事。   有淼玄在那边盯着法身,倒也没有出过什么问题。   江睿这一次打算回一趟青市的原因,则是因为肖律南的一个电话。   电话里,肖律南的语气有些气急败坏,在短促的交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就愤怒的挂断了电话,江睿还没有来得及把电话放回口袋里面,紧接着就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那边的莫妱已经带了些许哭音,说肖律南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回家了,就连手机也打不通。   江睿连忙安慰,好半天才轰得莫妱收声,这才在再三让肖律南最晚明天给她回电话的保证声中挂断。   江睿略带无奈的看了看手机,看来这一次肖律南是真的被惹毛了。   他嘴角带出了一个弧度,把手机收起。   王城晖,这是你自己上赶着送死,也怪不得别人了。   他施法到了肖律南的宅子外面。   来开门的依旧是小五,这个自来熟的大男孩儿显然是早就把江睿当成了二哥,看到江睿的时候,眼睛都开始放光了。   “哎,大哥!睿哥来了!”小五把手从后腰抽出来,笑着露出虎牙,对着二楼的方向喊了一声。   肖律南第一个冲了下来,虽然面上带着喜意,但是却也有隐隐的愤怒可以看出。   他周身围绕着一层微红色的血光,看样子确实是出了事情。   江睿皱眉,进了门跟着他上了二楼。   小五谨慎的看了看周围没有人,这才把门关上,又在里面锁了一层暗门,才跟着上去。   江睿跟着他们上去,却也没有先说其他的,只是伸手说道:“手机拿出来。”   肖律南不明所以的把手机递给了江睿,一点隐瞒都没有。   江睿眼中带着笑意,肖律南此举,却又是在默默的给他树立一种完全可以相信的意识。   他拨通了莫妱的电话,还在嘟嘟的声音中递给了肖律南。   肖律南看到了名字时候吓得手机都掉在了地上,却不知道是不是正好碰到了免提,对面响起来那一声‘喂’的时候,整个大厅都静的吓死人。   肖律南顶着十几双眼睛尴尬的从地上把手机拿了起来,关上免提之后捂着手机走到了厕所,在关上门前,还恶狠狠的瞪了江睿一眼。   小五几个人在门关上之后都用一种你够胆的眼神看着江睿,小五最出挑,还竖了个大拇指给他,“睿哥,你能啊,老大这几天就关在门里手机也关机,嫂子的电话是一个没接到啊。”   江睿摸摸鼻子,表示肖律南的家事要让他自己处理,耳边听着从厕所传来的声音,江睿的眼中带上不少的笑意。   肖律南这个兄弟,不论是从品行还是其他的方面上,都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他和莫妱之间,如果没有那一条横切了整个姻缘的切线,那必定是要携手一生的。   想到此,江睿再看着露着小虎牙看着他的小五,在几双无语的视线中,咳了一声说道:“小五,我最近观你面相,有灾祸降头啊。”   小五:“……”   其他人:“……”   这个看起来诚恳的说着神棍的话的人,真的不是一个真神棍?为什么他这么想给他一棍子?      ☆、 第七十一章 变故      肖律南打完电话回来之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诡异的场面。   江睿殷切的双手握着小五的一只手,然后双眼……含情脉脉的看着小五,其他人一脸寂静,也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   肖律南顿时就抽了两下嘴角,眼角看到小五一副如获大释的样子快速朝他跑来,顿时说道:“怎么了?”   小五惊呼,一只手拍着肖律南的胳膊,一只手指着江睿,怪叫道:“老大老大,你快去看看睿哥,他这是怎么了?”   肖律南余光一直都在看着江睿,闻言也只是‘嗯?’了一声。   江睿嘿嘿一笑,摸了摸鼻子,道:“小五和你……以及莫妱,近些日子可能有灾。”   说着,江睿也不管其他人顿时古怪的表情,看着肖律南,认真的说道:“我先前给你的玉是不是已经破裂了?”   “你怎么知道?”肖律南一惊,随后就把手伸到了脖子上面,那根由江睿专门编出来的朱砂绳上面穿着的一块铜钱样子的玉石果然已经出现了斑斑裂纹。   “这块玉我可一直随身带着的,宝贝的很,可这裂纹就是莫名其妙的出来了。”肖律南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那块江睿送他的玉,他是一直贴身带着的,即便就是洗澡的时候也都没有摘下来过。   江睿点头表示了解,说道:“它已经帮你挡下了足够多的灾厄,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那块玉本就是他刚刚认识肖律南的时候做出来的东西,并不算是精致,因此,能够撑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   在肖律南身上的时候,那块玉尚且只是有着斑斑裂纹,可是到了江睿手里之后,却像是彻底散了力道一样,变成了一堆碎渣子。   这一番变化让肖律南顿时一惊,本来就觉得江睿玄乎的感觉又多了一层。   他眼睁睁的看着江睿变戏法似的又从兜里摸出来了一条项链,然后递给了他,说道:“诺,这个给你,这个紫色的是莫妱的……”   江睿又拿出来了一条黑色的玉佩递给小五,郑重的说道:“这是给你的,一定要贴身放在胸口前面的位置,知道吗?”   小五被江睿这郑重的神色弄得明显一愣,随后反映了过来,呆了吧唧的说了声是。   “衍气玉的存在就是为了给人带来福运,肖律南,这该是我欠了你的。”江睿突然笑着对肖律南说了这么一句话,让肖律南顿时皱起了眉。   “说什么鬼话!”肖律南横眉直竖,怒目看着江睿,气道:“以后再这么说,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兄弟!多的不说,我肖律南能有现在的地位,可全都是你给我的!”   他自然是不信和江睿初见那一幕完全是个偶然,当时,只是在第一次看到江睿的时候,他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在江睿温笑着上前与他搭话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好像本来事情就该是那个样子。   而现在,江睿这一番欠不欠的话,却着实是让他恼了:“我嘴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江睿,我肖律南就在这里下了保证,如果你有任何危险,哪怕是豁出去我这条命,也都要换你平安!”   小五手里的玉佩一下子攥紧,看着江睿的双眼像是突然郑重了很多,只是江睿现在在笑,老大又怒的快冒烟了……明显不是一个表忠心的好时候。   小五眼珠子一动,看了看在一边坐着的屁都不敢放一个的兄弟,向他们招了招手,一只手指着门外,做出口型让他们出去。   江睿看着肖律南的样子扑哧一笑,摆手说道:“我只是开个玩笑话,你不用当真。”   肖律南哼了一声,随后转身坐在了椅子上,食指轻轻的敲了一下桌子,道:“青市的那个王城晖,你认识?”   江睿点头,掩下眼中的纷杂思绪,说道:“有过几面之缘。”   肖律南一皱眉,愤怒的说道:“他不知道攀上了哪里的路,把从青市运过来的药材生意一下子揽断了三成,到了我手里的,比原来的少了近乎一半。”   江睿皱了一下眉,说道:“你打算转行?”   “是。”肖律南抹了一把脸,说道:“你先前劝过我,在黑里捞够了就转会白道上面,我一直记着。”   “这些年来,在外面吃的都是枪子儿血雨……从前我不怕,死了也就是死了,但是现在我有太多的顾忌……”肖律南的声音有些喑哑。   江睿却是欣慰一笑,他之前还在想着要如何才能把肖律南给拉回来,却没想到这人自己都已经动了改正道的心思。   “你能这么想当然是最好的。”江睿感叹一声,说道:“我和王城晖也确实是还有一笔账要算……”   江睿看着肖律南想要说话的样子,伸手打断,“这是我和他之间的账。”   肖律南点头,皱眉道:“需要帮忙,就和我说。”   江睿点头一笑,最后嘱咐道:“我还要去几个地方,这几天,你自己小心着些。”   *   既然已经回到青市,江睿就打算再回去看看那几个孩子。   说来也是奇怪,重活了一世,别的没有长进,倒是对这些孩子的喜爱担心愈发的多了。   江睿叹了口气,已经可以看到二叔家,他隐了身,然后进到了房间里面。   江曦正在一边做作业,身上的衣服虽然并不是崭新,但却是足够的干净整洁,往日里脑袋上的乱毛也被整齐的绑成了一个马尾,额前的齐刘海儿让她显得更加的可爱漂亮了。   江建恒此刻正躺在沙发上面看新闻,江曦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随后就又不感兴趣的低下头继续写作业,字迹倒是干净漂亮。   江睿走到厨房,黄雯华正在那里做菜。   现在的二叔家里,显然是一排和乐融融的景象。   看来,黄雯华是真的打算好好对待江曦了。   在江睿走到江曦身边的时候,江曦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茫然的朝着江睿这里看了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江建恒这时候听到了厨房的喊声,于是说道:“曦曦,起来,吃了饭再写。”   “好。”江曦眨巴眨巴眼睛,合上了整洁的书本。   黄雯华那里正巧出厨房,看着江曦已经乖巧的主动去盛饭的样子,动作微微顿了一下。   随后,她心情颇好的哼了几个调子,又把江曦江建恒碗里的肉往江曦碗里夹了不少。   江睿:“……”   这个差别对待的,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啊。   江睿嘴角带着笑,正打算出门,却听到厨房里面传来了两人的说话声,“曦曦今年可就该上初中了,这学校可怎么办?”   江建恒摇摇头,说道:“曦曦的成绩很好,我不支持她上那些不好的学校……”   黄雯华点头,说道:“青市的好学校就那么几个,但是招生名额差不多也都那样了……”   那些重点学校里面的招生名额,除了成绩是真的好,要么就是家里走了关系的。   江曦的成绩虽然是好,但是由于前几年的课程学的并不顺利,加上家里的原因,拉下的课程很多,现在她平时里给江曦讲课,能够快速的提高成绩,但是她的基础却也还是拉下了。   江建恒手上动作不停,把碗筷拿了出去,黄雯华在后面微微叹气,也跟着出了厨房。   江睿看完了这一幕,再看着一家人和乐融融吃着饭的样子,出了门。   出去之后,他就给杨封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面交代了一下他那些事情,然后才去了江旻的家里。   江旻正在玩电脑,江建林并不在家。   江睿听父母说,江建林最近在搞一些小生意做,比起以前靠谱了很多,因此,在之前向江建林借钱的时候,就连江母也都男的痛快的答应了。   江睿在江旻背后站了一会儿,发现果然是隔行如隔天,江旻不过初中的岁数,在计算机上面敲的那些代码……他就已经连看都看不懂了。   他又看了看江旻身上的护身符,依旧是完好无损的挂在他的颈间,看起来,江旻如果不误入迷途,这辈子,也是能安稳的度过一生的。   江睿放下了心,打算现身去一趟小姨那里。   小姨正在给已经一岁的圆圆喂奶粉,微微晃着的身子似乎是胖了一点,不过却又恰到好处的另有一番风韵。   江睿微微一笑,伸手敲了敲门。   “小姨。”江睿笑着进了门,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了一边。   小姨何馥梅显然是没想到这个时候能看到江睿,当下就欢喜的叫了一声,如果不是怀里还抱着圆圆,恐怕早就把江睿抱个满怀了。   “睿睿?!你怎么回来了?你妈他们呢?”何馥梅连忙牵着江睿的手把他带到了沙发上面,下意识的就把怀里的圆圆给扔到了江睿的怀里。   一直伸着手的圆圆顿时满足了,双手抱着江睿的胳膊,又想喝奶,偏偏又腾不开手,于是就嘟着小嘴儿在那边做吮吸的动作,当下就把江睿给逗乐了。   “我妈他们明天才回来呢,我今天先回来看看。”江睿笑眯眯的说道。   何馥梅给江睿切了个苹果,细心的弄成了小块,“今天双胞胎跟着你姨夫去医院检查了,还没回来,不然,你肯定又是不能消停了。”   响起双胞胎往常黏人的样子,江睿也不由的一笑。   “也是,这么久不见,还真是有些想这俩丫头了。”江睿伸手戳了戳圆圆的脸蛋儿,小家伙还以为江睿是在跟他玩,于是笑呵呵的眯着眼睛,用小手抓着江睿的两根手指晃啊晃的。   江睿有意逗他,于是故意不让他抓住,可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小圆圆却突然整个身体震了一下,随后大哭起来。   那边的黄雯华也像是突然心悸了一下,呼吸急促了一些,不过随后就又马上缓了过来。      ☆、 第七十二章 姐妹      江睿面色一变,看着何馥梅急促的喘气,之后还心有余悸的样子抚了抚自己的心口处的样子,再加上怀里的圆圆依旧是在大哭不止,即便是喂了安神蜜也依旧是在抽噎,这一切都像是正在预示着什么。   江睿的手指从刚才开始就在一阵阵的抽疼,却并没有深思过是怎么回事。   这段时间以来,手指的疼痛确实是有过,只是他却一直把这种现象归咎于是上一次进阶之后的后遗症。   江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出神,没有看到那边的何馥梅皱着眉思索的表情以及怀里圆圆嘴巴轻轻的哼出来的‘jie’的字样。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却被从外面急切的打开了。   何馥梅抬头,正巧看到了看起来狼狈不堪的周雍平进门,也没有和他们说话,就这么进到了房间里面。   何馥梅看着门口,并没有看到两个女儿,再加上刚才的心悸,怎么想都觉得难过,于是跟了过去,在房间门口大声的说道:“潇潇和潼潼呢?”   周雍平背着何馥梅的双眼发红,喉咙像是堵上了一层东西一样的难过,他艰难的吞咽了两下,才说道:“刚刚和车擦了一下,潼潼的腿破了点皮,我回来拿东西去医院。”   “啊。”何馥梅一惊,马上就想去换衣服跟着周雍平出门,却被他拦了下来,劝道:“你不用跟我一起去了,潼潼没事,就是腿上破了点皮……”   何馥梅还不放心,却看到了一边还在哭着的圆圆,顿时皱起了脸,说道:“到了医院之后,千万记得给我个电话。”   周雍平沉默点头,然后在抽屉里面终于翻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江睿看着何馥梅把圆圆接过去换尿布,自己则是把门反锁上,进了书房。   “姨夫。”江睿在周雍平背后叫了一声,看着周雍平用颤抖的双手拿起了那一个薄薄的文件夹,说道:“潇潇和潼潼出事了?”   周雍平沉默点头,身上的脏污看起来格外的扎眼,但是却背着江睿说道:“睿睿,你还是个孩子,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乖。”   不管江睿认识的人有多少,又有多么多的人上赶着求他,但却大多数都是小打小闹,他不可能因为那些在他眼里的大人物肯来一次酒席,就开口说出那些在他看来都过分的话。   江睿沉默不语,心里却大概已经猜到了那份文件是什么。   他没有再多问,用手掐住还在不停作痛的小指退到一边,看着周雍平手忙脚乱的整理好那些东西之后,快速的跑出了门。   在跟着周雍平出门前,他看到了正倚在门边,怀里抱着圆圆,眼镜已经哭红了的小姨。   江睿一愣,心底微微叹一口气,走到了小姨面前。   “小姨,会没事的。”江睿现在的个头俨然已经比何馥梅高出了一个头,何馥梅红着眼眶,本来七上八下的心里却像是突然间有了依靠一样,不那么难过了。   “她们两个一定是出了事了……”何馥梅惶然的说道,一只手抱着圆圆,另外一只手使劲的按着江睿的手臂,说道:“你去告诉雍平,只要孩子没事……只要孩子能没事……”   说到后面,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江睿叹了口气,把几乎要站不住的小姨给搀扶起来,在背后掐了一个指诀,让他和圆圆安然的睡了过去。   上一世,即便是在死前,潼潼都是他心底不能拨出的一根尖刺,每每想到那个本来灵动的孩子变成了后来那副让人看着就难过的样子,他就觉得似乎是要喘不过来气。   他本身亲情缘薄,但是究其根本,却都是他自己造的孽。   江睿抿抿唇,给小姨盖上被子,最后在门口下了一道路障,这才出了门。   *   他一路尾随周雍平到了青市的一处郊外。   周雍平把车子停在一边,真的就一个人徒步走到了一条小路上面。   江睿跟在他的身后,看着周雍平平日里稳健的步子在今日居然变得就像是一个身有残疾的人,扭扭歪歪的几次都差点摔倒,狼狈至极。   与他想必,缓步飘在半空中,背着双手的江睿简直就像是个金童娃娃一样。   周雍平在路上拐了很多个地方,最后映在江睿眼前的,是一个已经不知道荒废了多久的茅草屋。   江睿奇怪在青市居然在这么偏远的郊外还会有草屋,而且看样子,这个茅草屋并不像是才刚刚搭建的。   只是他在青市生活了数十年,却从来都不知道这里居然还有一个小草屋……   江睿皱眉,跟在周雍平的后面进了屋子。   不大的地方被一眼看尽,双胞胎被绑着身子放在角落里面昏迷着,只从这里看,并不能确定身上有没有伤。   她们两个的嘴巴都被绑上了布,脸上被勒的已经青紫,江睿仔细看了看潼潼的情况,也算是稍稍的放下了心。   只要他在,这两个孩子,就必定会没有一点事。   “周延,你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带来了,把我女儿还给我……”周雍平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说着,只是微微颤抖着的双手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   名叫周延的男子嗤笑了一声,扭头示意身边的人接过周雍平手里的文件。   “老大,是真货。”那人对着周延说了一句,随后就收起了文件,站回了周延的身后。   周延?   江睿眯着眼睛,看着那个人和周雍平有着三分相像的眉眼,心里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我说,大表哥,这些年你周氏药局可是越开越大了哈?就这么点货还要藏着掖着……”周延嘴角带笑,看样子吊儿郎当得很。   周雍平推了一下眼镜,深呼吸了两口气,“周氏走的从来都是守法正当的买卖,利益收成怎么样你绝对不可能不知道!你要的那批药材我已经给你了,把潇潇和潼潼给我!”   “哎哎,慢着……”周延漫不经心的抬手,才走出没有两步的周雍平马上就被两个人架在了一起,并且拉到了后面去。   “大表哥,你前些年糊弄我这么狠,就这么一批货就算了?”周延笑着,双手扶着扶手,靠在了椅背上。   周雍平的神色顿时变得狰狞,可是眼睛在看到潇潇和潼潼之后,却又渐渐的归于平静。   “你到底想干什么……”周雍平平日里梳的一板一眼的头发已经散落了下来,这个在江睿面前一直都是老好人形象的姨夫在这一瞬间,也不过是一个担心女儿,却又无能为力的父亲罢了。   而现在,这一切的对话,却是让江睿已经明白了某些事情。   来之前,他曾经好奇过,以周雍平现在在青市的势力,为何还会有人敢冒着风险绑架潇潇和潼潼,并且在这样的局势下,周雍平却毫无反抗能力,连报警都不敢。   药材,周延,以及那个能够让周雍平只能打碎了牙齿和着血吞下去的人……也就是王城晖。   这三件事情,加上肖律南那边最近窝火的药材生意,一切都划伤了等号。   江睿拳头紧攥,咬紧牙关看着一副得意样子的周延,最后,慢慢闭上了眼镜。   当时,在潇潇和潼潼被绑架之后,小五在之后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死了,而莫妱也因为仇杀,硬是被活活的杀死在了家里。   他现在几乎眼前都可以看得到,肖律南在失去小五那个至亲的兄弟,又看到莫妱那不能瞑目的尸体后……是多么的崩溃的一副场面了。   只是这一切,当时的他都是不知道的。   也是因此,他不知道王城晖是怎么把潇潇和潼潼被绑架的事情疑点全部指向他,最后让周雍平信的彻底,更不知道肖律南在信任他与不信任他之间做了究竟有多么艰难的选择,才在那一种陪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的不理解之下,选择了信任他。   江睿的鼻腔有些发酸,眼睛也有些湿润,却是缓缓地从那让他快要发疯的回忆中抽了出来。   那边的周雍平已经被两个打手打的躺倒在了地上,被声音吵醒的潇潇和潼潼看到被围殴的人是一直疼爱她们的爸爸之后,哭得更加沙哑了。   看着她们的那个成年独眼,带着眼罩的男子一副凶狠的样子,看着哭着最凶还在不停地挣扎的潇潇扬起手里的刀子就刺向了潇潇右脸。   潼潼当下就尖叫出声,居然不顾一切的扑到了潇潇的前面挡住了她,周雍平在那边无力的仰躺着,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刀子即将要刺到他最宝贝的两个女儿的身上,却只能无力的发出了一声怒吼:“不——!”   就在刀子即将刺到潼潼脸上的那一个最为惊险的刹那,那柄在日光下闪着寒光的刀子就这么被一直白净的手握着,然后一点点的用力掰弯。   本来在门口站着的江睿不知何时已经闪到了那个男人的身边,并且徒手握住了那把看起来极其锋利的刀子。   江睿一只手握住那把刀子,在那个独眼男人惊恐的已经不能言语视线中,缓缓露出一个看起来极其淡然的笑,却不带任何暖意,“你欠了我妹妹的,今天,就一并还了吧。”      ☆、 第七十三章 姐妹      独眼男人显然是已经被江睿的突然出现给吓傻了,眼角在看到那柄已经成了废铁一样的短刀之后,居然大叫一声就松开了手,随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在不停的向后退着。   没有人再比他知道江睿在出现的时候,带给他的惊悚究竟有多少了。   “哥哥,呜呜哥哥……”潇潇和潼潼被吓得只会哭着叫哥哥,不停地在地上挣扎,江睿印象中白嫩可爱的脸蛋儿已经满是脏污,还带有不少的血迹。   江睿一下子心疼得不行,意念一动,两个孩子身上的捆绑就被解开。   他一手抱了一个,两个孩子的眼泪已经浸湿了他的肩膀,他冷眼看着那边掏出枪把周雍平给架了起来,指着他脑袋的周延。   江睿向前走了一步,看着周延手臂颤抖的又紧了紧放在周雍平太阳穴上的手枪,嘴里还叫嚣道:“站住!再往前一步我就毙了他!”   江睿停下脚步,耳边听着周雍平含糊不清的让他带着双胞胎快跑的话,只是自顾自的把双胞胎放在地上,顺带又掐了两个安神的指诀,让她们睡了过去。   做好这些的江睿拍拍手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袖,微笑:“还是学不乖。”   之后,他就在周延睁着眼睛惊恐无比的神色下,一步一步,缓慢无比的向前走。   第一步,那个想要用刀刺潇潇的人捂住左眼,在地上狼狈翻滚,惨叫声不绝于耳。   第二步,已经惊恐至极的周延想要开枪,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不能动了。   不仅是如此,他只能看着那个长得就像是画里的少年慢慢走到他的眼前,就那么轻易的拿下了他手中的枪。   江睿随手把那把枪扔到了一边,把那些人当作是不存在一样接下了已经站不起来的周雍平,小声的说了一句抱歉。   周雍平艰难的摇头,苦笑道:“睿睿,让我看看孩子。”   江睿点头,也不再做多余的掩饰,给了周雍平一颗丹药,让周雍平就那么悬在空中,慢慢的飘到了双胞胎的身边。   周雍平身上的伤势肉眼可见的以飞速正在愈合,江睿鼻尖闻到了一股臊臭的味道,当下就厌恶的用手指在鼻尖轻轻一抹,顿时清香味取代了那股难闻之极的味道。   那个独眼的男人已经彻底不再动弹,捂着受伤的眼睛的手却不断的颤抖,却还没有失去意识。   江睿轻轻的撇了一眼已经被吓傻了的周延,心底嗤笑一声,慢慢的踱步到了那人身边,手上多出了一把看起来破旧无比的刀子。   “你很怕死。”江睿蹲下身,无视那人裤子下面渐渐变多的水渍,用匕首在他的脸上轻轻的划着。   那人嘴巴不住颤动,却引得眼睛上的血崩的越来越多。   江睿一点怜悯的心思都没有。   他用那把看起来破旧的匕首在那人的脸上轻轻的划下来一道伤口,那人喉咙发出阵阵声音,却都不能组织成一句完整的句子。   “这把匕首叫做无噬……对付凡人,只要有那么一道伤口,就会一天天的腐化,历经七天之后,全身溃烂而死。”   江睿轻轻开口,微微垂着眼帘,又划下了另外一道,“这七天内,你只能感受着这种痛苦,不能开口求救……即便你想自杀,都没有这个力气。”   刻下了一个完整的还字之后,江睿才收了手,站起身,最后,传音对着那人说道:“两世欠下双胞胎的账,就在今日两清。”   “睿睿。”已经恢复了的周雍平看着江睿还想再去找周延以及剩下的那几个人,说道:“就这样吧。”   江睿停下步子,看着周雍平一会儿,平静的说道:“好。”   周雍平松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抱着双胞胎说道:“今天的这一切,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刚才已经报警了……等警察来了之后,这里的一切,都是我做的,和你没有关系,知道吗?”   江睿眨眨眼,看着周雍平,温润一笑,点头答应。   警察来的时候,双胞胎还在睡着,江睿做出的周雍平身上的假象很完美的掩饰了那一切。   只是对于那个独眼男人的伤,警察最后却还是让人抬上了救护车。   江睿低头一笑,摸了摸在旁边座位上面睡着的双胞胎的脸蛋儿。   周雍平迟疑了几次,在后视镜里面看了看江睿,最后还是说道:“睿睿。”   “嗯,姨夫。”江睿坐正身子,第一次从心底叫着周雍平这个称呼。   周雍平一笑,摇摇头,最后开动了车子,说道:“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只是有句俗话,叫做一报还一报,你现在很厉害,但是……”   “我知道的。”江睿微笑,说道:“我知道的。”   周雍平又从后视镜里面看了一眼正襟危坐,双手交握放置于小腹前的江睿,最后才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回去之后,小姨还在睡觉,江睿给四个人都解开了安神咒,于是,终于回到家大哭的双胞胎,和刚醒来就也在啼哭不止的圆圆以及那边惶惶不安一醒来就散着头发冲出了房门的小姨终于抱成了一团哭了起来。   江睿并没有给双胞胎疗伤,一是因为双胞胎的伤势并不重,只是有些擦伤和淤青,二是,他并不想在无意间给双胞胎建立起一种表哥无所不能的潜意识,这样子,对于双胞胎的成长也绝对是不利的。   只是显然,双胞胎在抱着亲妈哭完了之后,就马上抽抽噎噎的小步磨蹭到了江睿的身边,扯着他的袖子扮可怜,“表,表哥呜呜呜……”   江睿无奈,只好举白旗投降,看着还在心疼孩子老公的小姨说道:“小姨,两个孩子恐怕是要饿坏了。”   “对对,对……”何馥梅现在已经完全没了头绪,看着双胞胎只是马上站起身,当真就按着江睿说的进了厨房。   江睿最终还是给双胞胎下了一个心理暗示,对于这次的绑架事件给她们做了一个梳理。   他并不想让两个孩子对这件事情想得太多,这对于她们并不好,只是……   两边腿上一边坐着一个小美女的江睿表示自己实在是无奈的看着两个小姐妹互相秀恩爱。   圆圆破天荒的第一次就在沙发上面啃奶嘴儿,没有和两个姐姐抢座位。   潇潇当时眼睁睁的看着潼潼扑在了她的面前帮她挡刀,虽然并不理解那个意义有多么重大,但是此刻的两个姐妹,恐怕是恨不得要抱在一起亲亲亲。   潇潇捂着自己的心脏,小声的对潼潼说道:“妹妹,心里不难过了。”   潼潼也点头,神秘秘的看着江睿,说道:“表哥,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江睿微笑着倾听,看着双胞胎一人一句的和他说。   双胞胎的意思,也并没有别的,只是在这段时间,她们两个同时都觉得莫名的心悸,而且都是在一个人有了情况之后,另外一个人也都会同时感觉到,这让江睿对于双胞胎传说中的心灵感应的好奇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只是在那场绑架事情过后,双胞胎断断续续的叙说中,江睿才大概了解,大概是双胞胎已经冥冥之中,在凤镯的功效下,感应到对方未来一段时间的福难了。   江睿微微一笑,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温柔的说道:“以后,你们两个谁再有这种情况出现,一定要告诉爸爸妈妈,知道吗?”   小姐妹对视一眼而笑,说道:“知道啦表哥。”   江睿又摸了摸两个双胞胎的脸,看着已经从浴室出来的周雍平,站起身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说道:“那就让爸爸带你们去洗澡,好不好?”   双胞胎点头,牵着江睿的手撒娇,“哥哥洗,哥哥洗?”   江睿眨眨眼,楞了一下,在周雍平同时停下擦头发的时候说道:“乖,哥哥去帮妈妈做饭。”   说完,江睿就脸色微红的走到了厨房。   双胞胎眨巴眨巴眼睛,同时看了一眼爸爸,又对视一眼,弯着眼睛说道:“哥哥害羞哦?”   周雍平干咳一声,敲了一下双胞胎的头,说道:“快去洗澡。”   双胞胎这才笑嘻嘻的走到了浴室。   在江睿进了厨房之后,小姨才渐渐的停下了切菜的动作,还带着哽咽的说道:“睿睿,你对你姨夫的印象怎么样?”   江睿一愣,随后就想到了上一世在潼潼和潇潇回来之后,小姨和姨夫离婚的事情。   “很好。”江睿微微皱眉,看着何馥梅说道:“小姨,姨夫本人是没话说的,他所做的事情都是正当生意,报纸上面绑架的孩子很多,你不能就只因为这次事情就完全否定了他……”   何馥梅捂着脸哭,“我也不想,这些日子我总梦到潼潼受伤,睿睿,你知道吗,就是潼潼,整张脸都被毁了,眼睛也瞎了一只……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何馥梅哽咽,怎么都说不出精神病人四个人。   江睿抿唇,手也紧了紧,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一只手放在了小姨的肩上,说道:“小姨,潼潼没有事,今天那个人的刀刺得是潇潇,潼潼是为了保护她……两个姐妹感情很好,你担心的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小姨听着江睿这么说,顿时差异的说道:“这事儿是真的?!”   “是真的。”江睿微微一笑,“你要相信。你梦到的那些,都是假的。”   何馥梅看着江睿的视线渐渐变得坚定,然后深呼吸一口气,把脸上的眼泪擦干,破涕为笑,“我只是在后怕……睿睿,你倒是见笑了。”   江睿笑着摇头,背在背后的手却攥的很紧。      ☆、 第七十四章 孩子      在一家人亲亲爱爱的吃饭的时候,江睿却被周雍平叫到了书房。   他从抽屉里面拿出了那份周延想要却最终都没有拿到的手的文件,说道:“睿睿,肖律南这个人,你认识?”   “是,”江睿点头,微笑道:“我知道这一批生意的另外一个掐头点是肖律南,对于这桩生意我知道的并不多,只是……”   “肖律南这人,唯独不会背叛。”江睿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道。   除非证据一切都摆在眼前,否则,按照肖律南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朋友,不论是处于何种情况下,这都是不被允许的。   也是因为这样,江睿才有意促成小姨夫和肖律南的这一桩生意。   周雍平闻言一笑,点头说道:“之前有人跟我说,肖律南并不干净,所以,我还一直有些犹豫……”   他看着江睿笑的依然,摇了摇头,说道:“有你这个保证,我也放心了。”   江睿点头。   *   担心的那几个孩子已经都看过了,在青市,江睿一时之间还真的是觉得有些无处可去的无聊感,当下也没有事做,于是干脆就回了秘境内。   秘境里面,江睿又到了上一次放置小白虎的地方去。   小白虎似乎是闻到了江睿的气息,马上就从那条玉石矿内出来,并且一脑袋就扎进了江睿的怀里。   江睿微笑,伸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头也不回的对着后方凭空出现的淼玄说道:“淼玄,近来可好?”   淼玄抱着手臂,盘膝坐在空中,一张包子脸皱的紧巴巴的,“好!”   江睿失笑,看了看淼玄,“我不过是几天没来看你而已,就生气了?”   淼玄扭头轻哼,不理会江睿了。   江睿耸肩,抱着小白虎进了矿脉。   矿脉内的灵气比起往日来更加的浓郁了,就连淼玄都暂且忘记了要和江睿置气的念头,转而说道:“自从这小家伙来了之后,整个秘境内的空气都改变了不少,在无意之中,却也是祝我化形的功臣。”   江睿闻言又顺了顺小白虎的毛。   他突然想到一个事情,问道:“玉精生为白虎的样貌,可有保护他人的能力?”   “这是自然。”淼玄点头,肥圆的手指指着小白虎,说道:“这只小东西,可是王者。”   江睿摸摸下巴,随后举着小白虎把它放在了眼前。   小白虎也不知道是故意卖蠢,还是要卖萌,吐着一个舌头尖看着江睿,一边还摇着尾巴。   这形象,怎么看怎么和前两日潼潼和潇潇看的动画片上的那只卖萌的蠢狗形象一样。   江睿一笑,揉了揉小白虎的耳朵根,看着它眯眼享受的样子,说道:“今后,你就去保护阿静吧。”   小白虎顿时一副被亲爹扔了的苦逼二娃子脸瞅着江睿。   江睿眼神带笑,却也没有解释再多。   小白虎舔了一下鼻子,然后挣开了江睿的手,吭哧吭哧的爬回了自己的窝,开始找自己家当。   *   江睿当天就回了容宅,只是不巧的是容静堂并没有在。因此,他也就趁着这一会儿的功夫去了后院。   那颗桃花树感受到了他来的气息显然很开心,枝条在他身边挥舞,一边开心的说道:“当年的那个小和尚又回来啦。”   “是,”江睿点头,在一边的石凳上面坐下,“你还记得他。”   “记得的。”桃花树挥舞枝条,“小和尚身上的负面情绪都不在了,可却也不像是一个人了。”   “佛家常言,成佛者,虚摒除爱、善以外的七宗罪,一切以天下悲悯为己任,才可真正得道。”   “伽释显然并不是……”江睿微笑,垂眸说道。   “妖界真言丹上有写,自古时起,就会有许多佛修者费劲千辛万苦想要拔除自己心中一切憎恶黑暗面,但却无一成功,这些人,如若不能找到真正突破的瓶颈,便会成为真正的苦行僧,独身一人行走世间,对世事了无生趣。”   “他就是这一种?”   “是。”桃花树回答,“我前些日子也才想到,伽摩梭之所以会出现佛恶两极的局面出现,很可能是伽释将他的恶念全部抽出,放在了伽摩梭中。”   江睿背靠着桃花树干,抬头看向头顶并不清晰的月亮,眼中的光不明。   在感应到容静堂回来的瞬间,江睿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桃花树在后面轻轻迎风摇摆,像是在和他说再见一样。   容静堂回来之后正在大厅喝茶,江睿眼尖的看着程叔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拿出来了一颗丹药,洪小孩儿似的对着容静堂说吃了饭就给他吃。   江睿无语的抽嘴角。   “这个给你。”江睿把小白虎放在了一边的凳子上。   容静堂皱眉,接过程叔手里的布巾擦了擦嘴,随后接过了丹药,一点点的吃,“哪来的老虎?”   “这是猫。”江睿眼睛都不眨的说瞎话,顺便又把小白虎往前推了一点,说道:“它很乖,还能看家护宅。”   容静堂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正在凳子上被江睿逼着抬起了一只爪子晃荡的小白虎,眼睛似乎是亮了一下。   “让我收下也可以。”容静堂慢悠悠的说道:“这只……猫,名字要叫阿瑞。”   “?”江睿眨眼,看容静堂的眼神儿像是在看一个蛇精病。   “福瑞的瑞。”容静堂说完,起身抱起了凳子上的小白虎,施施然的走到了内室,只留下程叔一个人憋笑憋得难受。   江睿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儿,对程叔说道:“程叔,劳烦您没事儿的时候把这些喂给那个小东西,我隔段时间会送来一些。”   程叔接过了江睿手里一堆看起来像是磨牙的东西的棒棒,应了一声是。   小老虎挑嘴的很,不是上品玉石不吃,江睿也着实是头疼了一阵子,好在小白虎也能够自产自销,否则,他还真的是担心会喂不起它。   江睿交代完了东西,耳边听到桃花树叫他的声音,于是出门的步子就拐到了后院。   在桃花树下,他见到了容安辰。   对于容安辰的印象,江睿一直都是觉得很好的。   毕竟容安辰虽然在他的诸多猜测中都属于反派一面的角色,但是观人面相知其心,容安辰本人,定然也是一个温柔的人。   他也实在是想象不出,这人会做出什么有害于容静堂的事情来,毕竟,当日所见,他对容静堂的关爱,也不是假的。   “容先生?”江睿面带笑容,走进了那个小院。   桃花树在风中微微晃着,树下站着的容安辰也转过了身子,怀里面抱着一个看起来不过半岁,还在睡梦中的孩子。   容安辰看到江睿之后,笑了一下,声音就和记忆中的一样醇厚,“我记得你……伽释和我说,把这孩子交给你。”   江睿楞了一下,接过了他怀里那个眉眼和容静堂小时候照片有七成相像的孩子,脑海中灵光一闪,说道:“这孩子是容静堂的弟弟?”   “你果然知道。”容安辰看着那孩子的目光复杂,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我欠了这孩子太多,现在却是无能为力了。”   “容静堂脖子上的那块观音玉,是你给的?”江睿突然问道。   “是。”容安辰并没有否认,只是说道:“阿静从小体弱,极其害怕阳光,有人跟我说,带着那块玉佩,可以中和他体内的气,让他接触到阳光。”江睿叹了口气,却是真正的绝的这是乌龙一场。   他并不想和容安辰说太多关于那块玉佩的事情,只是说道,“这个孩子已经并不属于人,他的魂魄现在依附于容静堂身上,要想让魂魄归体,就需要用到那块玉了。”   以阴养阴,却可以在另外一方面带动那孩子体内的生气,让魂魄归位。   容安辰笑着点头,“多谢你了。”   江睿摇头表示不用,在走之前,最后还是说了一句,“容先生,我多嘴一句,你命中的姻缘结,是断了线的。”   从第一眼见到容安辰的时候,他就隐约觉得对方身上的三气不正,像是少了很多东西,又被强制性的加了很多东西进去。   后面加入的,就是那个伽摩梭内的伽释的恶念,却硬是坏了容安辰本身的运,也是因此,容安辰本来一生顺遂的命道,就被硬生生的改变了。   其中以姻缘最深,他本来在十五年前,也就是容静堂十二岁,他十七岁的时候,就遇到他命中注定的那个姻缘,却被突然闯入的伽释给打断了这一切。   容安辰笑着挥手,说道:“多谢,这个你倒是不必担忧。”   江睿还想再说什么,可隐隐间像是又看到了什么,就又住了嘴。   耳边听到桃花树树枝响动的‘沙沙’声,隐约间还能听得到又要被雷劈了的抱怨,最后只是一笑,“祝你好运。”   容安辰微笑着受了,看着江睿抱着怀里的孩子又回到了容静堂的房间。   站在原地的容安辰神色温柔的看着在后院一处被专门隔出来的房间,向前走了两步,随后又停了下来,只是站在原地,就那么直直的看着。   “伽释……”   风中传来一声叹息,也不知道是谁在轻声的说什么。   ☆、 第七十五章 伽释   容安辰发现,在容家的那个大宅子附近,搬来了两个和尚。   这两个和尚本来是附近一座山头上面的人,却因为地陷的缘故暂时的住到了容家附近。   那座山上本来有一个破旧的小寺庙,里面有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小和尚,和一个几十岁的老和尚。   小和尚的名字很奇怪,叫做伽释,因此,一直都被人叫做伽释小和尚。   在小和尚刚搬来的时候,连一口饭都吃不起,因此,当时还小,心肠又很好的容安辰和容静堂就会每天都带一些吃的去找小和尚一起吃。   因为小和尚实在是太好看了,比隔壁老王家里的那个妹妹还好看。   阿静曾经说过,如果伽释哥哥可以和小安叔在一起,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所有人都没有在意,直到有一天,他们在那个房间里面见到了一个眉毛长长,胡子长长的老和尚。   老和尚性子很好,但是却很固执。   他不允许伽释吃素食以外的任何东西,不允许他动情。   他们在门外偷听到,每当老和尚缘静在训斥小和尚的时候,小和尚总是会双手合十,垂目跪在他的面前,就那么静静的听着,一点都不和别人家打孩子一样。   那种敲击的鼓槌声每每都让闲不住的兄弟二人很坐不住,因此,每一次都偷听到一半之后,他们就会嘻嘻闹闹的跑出去玩耍。   伽释每天都有师傅布置给他的课业要做,似乎在寺庙的和尚都是不需要上学的,而且学习的字也和他们都不一样。   看着伽释在纸上熟练的写出那些他们看也看不懂的佛家虔言的时候,他们都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笨了。   时间就那么一点点过去,阿静已经到了八岁,而容安辰也到了十三岁的时候,阿静因为某些事情,就要被送到一个叫做青市的地方。   当天他们很不舍,阿静也舍不得和父母分开,因此,他们三个人就做了一个家家酒。   阿静就当他们的孩子,他扮演父亲,而伽释就扮演身穿着法衣,神情肃穆,带着奇怪感觉的母亲。   游戏的过程中,因为阿静的闹腾,所以他们中间亲了好多下。   他就欺负着伽释年纪小,因此骗他说是做游戏不能当真,所以偷偷地亲了他好多下,小伽释脸红扑扑的,却没有拒绝他。   容安辰别提多高兴啦。   到了下午要走的时间,阿静就被叔叔阿姨带走了,而同一天下午,他受伽释师傅的邀请,去了他们一直居住着的那个小屋子。   在那里,他亲眼看到了,他们一直居住着的宅子传来一阵阵惨叫,容安辰被吓得一点都睡不着,瞪着一双大大的眼镜看着那间熟悉的正沐浴在火海中的大宅。   他想要出去,但是门口却被伽释牢牢的锁住,并且看着他不准让他出门一步,后面还有老和尚诵读佛经的沉闷低吟声,容安辰又苦恼了一会儿,看着外面已经渐渐被控制住了的火情,渐渐的沉静下来。   伽释偷偷的看了一眼师傅,在他默许的示意中,抱起了地上已经呆住了的容安辰回了房间。   容安辰不哭不闹,目光无神的盯着地面,突然稚嫩的开口说道:“你和你的师傅,都知道这件事情,对吗?”   伽释顿了一下,看着容安辰大大的眼镜,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阿辰,是你父母托我们把你带出来的。”   容安辰只是应了一声,就再也不说话了。   第二天一早,容安辰的父母到了那个小房间,拿出了一把看起来极其质朴,在容安辰的眼中并不起眼的玩意递给了老和尚,并且说道:“多谢大师救了阿辰,这就是容家世代传下来的伽摩梭……”   老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脸上的眉毛和胡子像是比起往日白了很多很多,却只是接过了那个伽摩梭,并且把手边乖乖站着的伽释向前推了一步,说道:“老衲时日无多,死前还需做最后一件事。这孩子还烦请二位照顾,在他年满十八岁后,告知他去普陀山。”   夫妇二人连口答应,早就已经睡熟了的容安辰并没有听到这么一段对话。   所有的人都没有看到老和尚背对着他们走的时候,眼中滴落下来的一滴眼泪掉在地上,转眼间就被青石砖的地板吸干,再无痕迹。   之后,伽释就以二少爷的身份住到了容安辰的家里。   他自然是受了最好的待遇,甚至比起容安辰来还要尊贵上许多,在他的师傅临走前的嘱托下,容安辰的父母让他和容安辰一起去上学。   伽释一口答应。   每一天的餐桌上,都会有专门为伽释做的素菜,虽然是同桌吃饭,但是容安辰显然是要和伽释更亲一些,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转眼之间,容安辰到了十五岁,伽释也到了十七岁,被送到青市又回来的容静堂也到了十三岁。   阿静看起来沉稳了许多,也不怎么爱笑了,平日里面,除去看书之外,就是每日都对着一些连他都不怎么能够看懂的东西,就这么一天天,直到到了阿静生日的那一天,又聚在了一起的三个人突然聊到了关于女朋友的话题。   伽释面上保持着微笑站在一边,并不多插嘴说话,只是一边的容惊叹却是说道:“小叔,如果喜欢的人是一个男孩子呢?”   当时的容安辰并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于两性的观念也不过是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因此他也只是说,“如果长得好看的话,就娶回家来吧。”   容静堂很开心的笑了一下,就不再继续说话了。   那边的容安辰说出口之后,却突然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了在一边的伽释,说道:“伽释哥哥,那不然,我娶了你吧,好吗?”   伽释只是笑着却又不说话,容安辰自己闹了一会儿,也就不再任性,回房间做作业去了。   被娇宠下的容安辰总会有些小毛病,却也并不妨碍有很多人喜欢他,但是在学校里面,他看着那些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却总是并没有多余的什么感觉,反倒是总会注意男孩子有没有哪一个长得好看,但是对比一圈之后,却还是觉得自己的伽释哥哥长得最漂亮。   就这样,一直到了他十六岁生日的时候,他果然在晚上偷偷的摸到了伽释的屋子里面,眨着一双闪亮亮的眼睛说:“伽释哥哥,我好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吗?”   已经十八岁的伽释懂了很多事情,他只是正正的看着容安辰在微暗的灯光下有神的眼镜,沉默了一会儿,才放下了手里的书,像是下了一个什么决定一样,轻轻的说了声好。   于是容安辰很开心,每天每天都过的像是生日一样。   直到有一天,在上生理课程的时候,老师在课上说了关于性的知识。   那个时候,容安辰并没有记在脑子里面多少,只是觉得有些害羞,也并没有和别的谁说,他晚上真的梦遗了。   第二天,他还是照常去找伽释,两人一起开开心心的上课,然后再回来一起写作业,伽释会很负责的把那些他不会的东西全部讲给他听,并且也都很仔细,只听过一边之后,他就能够全部记住。   伽释变得越来越好看,而且学习也好,各方面都很好,学校每天都有好多女孩子给他递信,虽然每一次都被他给扔掉,但是他却还是有些担心。   所以,他去找了阿静。   在这一段时间,阿静变得越来越稳重,许是他的父母早逝的原因,阿静也从来都不会任性发脾气,而且不管是什么,他都能够很好的给他建议。   第一天,阿静让他第二天去找他,第二天,他去找了他。   然后阿静递给他了一瓶药。   “阿静,这是什么?”容安辰并没有猜到瓶子里面的是什么。   “春药。”容静堂嘴巴轻轻开合,在容安辰瞪大眼睛的视线中笑了一下,“小叔,伽释哥哥是个很负责人的人。”   只这么一句话,容安辰就默默败退了。   他把药放在了伽释平时喝水用的瓶子里面,然后接上了开水融化,最后递给了他。   伽释接到杯子的时候稍微迟疑了一下,就在容安辰紧张的不行的时候,伽释却突然看着他,然后把杯子里的水缓缓地喝了干净。   容安辰深呼吸一口气,颤着手接过伽释手里的白色瓷杯就打算出去,却没想到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就在这待着吧。”   容安辰一下子就僵硬了,虽然伽释现在的语气还是一个样子,可是他直觉的伽释现在的心情似乎并不怎么好。   容安辰颤巍巍的又回到了伽释的床上坐着,不敢说话也不敢动,眼神贼贼的左右乱撇,最后固定在了钟表上面,无聊的看着时间一点点的流过。   直到他盯得有些困,但是那边的伽释却像是没有什么反应一样不动的时候,他才有些气馁的想要起身回房间睡觉。   阿静果然是骗他的,他怎么可能弄到那种东西,还给他……   容安辰很没有精神,于是垂头搭脑的就从床上站了起来,打算朝门口走。   “这就想走了?”伽释放下了手里的书,声音暗哑。   容安辰眨巴眨巴眼睛,没精神的样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我以为,你知道杯子里的是什么。”伽释勾出一抹笑意,从躺椅上站起身,然后走到了门边,轻轻锁上了门。   容安辰像是终于察觉到了什么,随着伽释一点点的靠近,他也一点点的向后退去,最后,终于绊到了地毯,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伽释慢慢俯身,双手撑在他的头边。   两人距离靠的极近,近到容安辰可以察觉到伽释那里传来的呼吸声。   伽释看着他的脸,最后,低声叹了口气,缓缓地吻上了他。      ☆、 第七十六章 伽释      之后的每一天,伽释对待容安辰格外的好,容安辰也每天都开心的不得了,脸上都带着笑。   他们的关系,一直持续到了伽释十八岁,他十七岁的生日那一天。   难得的,两人的生日在同一天举办,虽然并不知道这一场本该举办隆重的生日晚会在父母刻意的安排下就只有寥寥几个人吃了一顿饭,但是在吹灭那十七根看起来密密麻麻的蜡烛之后,容安辰的心里,还是许下了想要和伽释永远在一起的冤枉。   那个时候,伽释目光复杂,可闭着眼镜的容安辰却并没有看到。   再之后,容安辰莫名其妙的就昏睡了过去,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多想,直到第二天早上刚起床,他也都还是开开心心的收拾好自己,打算去找伽释。   伽释住着的那个房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整个房间就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屋子,家具、花卉……什么都没了。   容安辰一瞬间觉得有一种窒息般的难过,像是突然醒悟了什么,可却总是不想接受现实。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父亲从一个房间里面走出来,递给他了一个包裹。   容安辰木着脸接过,触手软硬都有,他印象里,似乎知道有那么一个东西,叫做伽摩梭。   “这是伽释让我交给你的。”容安辰父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宽厚,半身隐藏在阴影中,显得并不真切。   容安辰耳边嗡嗡作响,断断续续的却能够听到他父亲似乎是在说些什么,“这两年你也该玩够了,伽释已经走了,你也该懂事了。”   然后,他就以为,伽释一定是被父亲逼走的。   但是他又看到了那件包裹里面细碎的黑色头发。   伽释又变成小和尚啦?   容安辰的眼泪顺着脸滑下,但最终都没有一滴滴到那些头发上面。   他并没有问伽释是为什么走,即便是问了,也绝对不会有什么答案,父亲只会说他们本就不该在一起,所有人似乎都把他和伽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给想象成了他年少胡闹。   然后,他就这么一天天的变得沉默,变成了大家口中那种知道了错,变得成熟的容家少爷。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眨眼间,他原来觉得一天过得都那么困难的十年也不过就这么过去了。   当初的那种痛的难以让他呼吸的感觉似乎也不见了,容安辰是这么觉得的,他一直都认为,他对伽释的感情,似乎经过时间那么的消磨,也就该是那么的淡掉了。   但是在真的见到了阿静一直宝贝的不得了的那个小孩子的时候,他却又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恍惚。   实在是太像了。   伽释身上的佛性那么浓,样子那么好看,即便是每一次在他身边,却也总会有一种会随时离他而去的感觉,最后,他就真的走了。   那个孩子,年纪并不大,似乎比起阿静来还要小上几岁,只是在那孩子面前,阿静却彻头彻尾的就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引得他总算想笑。   在见到了那孩子,又回到了容宅之后,容安辰多少都觉得有些恍惚。   容宅旁边的那个小屋子已经不在了,伽释之前住的那个房子也在后来被改造成了书房。   所有关于伽释的一切,到最后,居然就只剩下了他留给自己的那一个包裹。   他甚至就连一张伽释的照片都没有。   他这才发现,他和伽释在一起两年的时间里,过的有多么的单调。   从那次之后,容安辰本以为,以阿静的性子,自己再见到那孩子一面,可能是难于登天,却没想到,不过是隔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在阿静的家里又再一次的见到了。   而那孩子的身边,还跟着伽释。   在那一瞬间,让容安辰觉得早就已经深埋在记忆深处的一切又像是重新复苏了一样,所有的情绪在一瞬间全部涌上来,几乎要让他窒息。   可是伽释就像是完全不认识他一样,垂目合掌,全程都没有分出半点视线给他。   时隔不过短短十年间,伽释就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都给忘掉。   容安辰本来可以克制住自己不去问他是为什么,可是在看到伽释即将出门的那一霎那,最终,他还是没有忍住。   他到底是输了。   “你走了十年。”容安辰尽力的在保持自己声音平稳,却根本不知道他的声音已经颤抖的不成样子,“就没有一点要跟我说的?”   伽释转过身,微微低头躬身,样子谦卑有礼,“容施主,贫僧法号缘觉。”   容安辰嘴角神经质的抽搐了一下,放在长袖中的拳头紧紧握住,忍住喉咙处哽塞一般的难过,艰难的开口:“缘觉……”   “出家人六根清净,不可破戒……”伽释声音无波,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在解释。   容安辰笑的苦涩,“破戒?你早就已经破了戒,现在。却又要和我说,佛门中人该是六根清净?”   伽释只是静静的站在容安辰面前,神色平静,最后说道:“施主,贫僧前来收回伽摩梭。”   这一句话出口,容安辰的心里顿时有了一种像是解脱的感觉。   “好,我给你。”容安辰拿出了锦盒里面,容静堂特意嘱咐他带来的东西。   锦盒里面放着一把两头尖尖,样式古朴,中间有一根圆柱形像是扶手一样的东西,却无论是从装饰到华文都无一不带着佛家古饰的东西。   在那个本该是金色的伽摩梭上面,却从两个尖部的位置开始,有着一片片暗红色的痕迹,看起来就像是经年累月刻上去的血迹。   而那件佛家至宝,却在拿出来的那一刻起,涌现出了一股更大的邪气在其中横冲直撞,却又像是惧怕着什么一样,不能挣脱。   容安辰一手紧紧地攥着那个伽摩梭,严重的泪一滴滴掉落在青石地板上,“还给你,你给我的,全都还给你。”   在那一刻,伽释伸出去的手,似乎有些微微颤抖,但也不过是转瞬即逝。   拿过了伽摩梭之后的伽释再没有多说一句话,施了一礼之后,就转身出了门。   在后面,容安辰孤零零的站在大堂正中央,应面对着橘黄色的夕阳却没有一丝暖意。   “阿静。”容安辰神色疲惫,拖着步子走到一边的座椅上坐下,双眼无神的盯着地面。   容静堂自一开始就在主坐上面,此刻见容安辰开口,于是应了一声。   “他是真的变了。”容安辰脑袋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已经带了些凉意的眼泪又回到眼眶,刺激的眼镜更是一阵阵的发热。   容静堂看着他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然后走到了他的身边,说道:“小叔,总是可以过去的。”   *   容安辰本来觉得,他和伽释之间,可能会就这么过去了,从此之后,伽释回到普陀山上度过终生,而他,也就在早就已经被迫习惯了的生活中继续这么过下去,可没想到,不过是在当天夜里,伽释就抱来了一个婴儿。   “这是容静堂的弟弟,出去后,将这孩子交给江睿吧。”容安辰的心里猜测的,其实更不着边际的是这孩子是伽释和谁的私生子。   可是却没想到,他一开口,就说出了一句让他不该如何是好的话。   “当年欠下的债,是时候还了。”伽释念了一声佛号,看着容安辰目瞪口呆的神色,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笑容,“阿辰,我是记得你的。”   容安辰的双臂紧了紧,却是没有说出一个字,他眼睁睁的看着伽释在他面前又摇了摇头,一手指着自己的心,对着他慢慢的,用一种足够让他听到的声音说:“这里,却已经没有感觉了。”   伽释最后一次告别容安辰,这一次,他再没有阻止他离去。   从后院出来之后,容安辰看到了在院子里面已经栽种了不知多少年的桃花,树下的两个坟,还是当年他和闷声不开口的阿静一起挖出来的,此刻坟头高高鼓起,却干净异常,桃花瓣纷纷抖落下来,都落在了树下一个男孩子的肩上。   “江睿。”容安辰抱着孩子上前两步,却没想到先他一步,那个孩子已经踏入了院子里面。   江睿的神色有些意外,却上前来打了个招呼,容安辰没有再多说话,只是把手中的孩子朝他递过去,说道:“伽释让我把这孩子交给你……”   江睿果然已经知道怀里的那孩子是阿静的弟弟,可是所有的一切他们都知道,唯独自己一切都被蒙在鼓里。   容安辰心里有些闷,却还是笑着说道:“我们亏欠这孩子太多,却是无能为力了。”   他到底还是把自己和伽释的立场捆在了一起……   只是依稀间,在树下看着那间并不算大的小房间,心中的不舍,却还是一点点升起了。   如果十年后的今天,再也没有见过他,说不定,他就真的这么忘记了。   可是偏偏……又见到了。   江睿刚才的那句话他听得清楚,他命中的姻缘结是断了线的……那个线,即便是他自作多情也好,就暂且让他当成是伽释吧。   这份感情,十年过后他忘不掉,再一次遇到,心里燃起了念头,又怎么可能能够自己好呢。      ☆、 第七十七章 伽释      初时,师傅说,他命中注定有一死劫,这倒劫数,本不该出现,却因为另外一个本来也不该出现的人而导致全面大乱。   十三岁那年,他跟着师傅下山,就只带了些干粮。   在他的印象中,他们已经换了很多个地方住,因为师傅想要躲过他命中的那场劫,但是显然,都是无法做到的。   无论他们最后搬到了哪里,那个地方就必定会遭殃,直到普陀寺下面的山体倾塌。   而山体倾塌的后果,就是寺庙全毁,本来就不富裕的师徒二人无奈之下只得下山,那个时候,他懵懵懂懂,尚且不知道师傅那句对于他来说,像是警言一样的话语,究竟是什么意思。   “伽释,你命中该有此劫,既然躲不过,就受着吧。”师傅那日身穿一袭青色僧袍,将他领入了一个小房间,之后,他们就在那里住了下来。   伽释模模糊糊间大抵是知道,他命中的劫是和一个人有关,师傅不止一次的叮嘱过他不准动情,一旦动情,那个说不清的劫就会自动牵引而出。   他不过十三岁,根本不懂,所以,在真的出现了师傅所说的心动之后,他有些心慌。   那个叫做容安辰的孩子就那么突兀的闯入了他的视线,他什么都不懂,每天打扮的就像是个金童娃娃,和他那个形影不离的小侄子整日胡闹玩乐,可就算是这样,他也觉得心跳的有些快。   而每当这个时候,师傅却总是手中捻着一串佛珠,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他们。   大概是到了他十五岁,而容安辰十三岁的时候,为了和容静堂告别,他终究是耐不住那孩子可怜的请求,答应了他扮演家家酒,即便知道师傅会处罚他,可是在那个时候,每当那孩子的唇软软的贴在自己脸上,他都觉得即便是让他再抄写三日佛经,都是甘愿的。   容家那日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师傅像是早就知道一样,当天下午就让他把那孩子接到了房间内,并且让自己一直守着他,不准他出门。   当日晚上,本该熟睡的容安辰却被容家大宅传出的火焰惨叫声惊醒,他不知如何是好,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孩子从一开始的哭喊到后来渐渐变得沉默,最后只是抱着双膝,沉沉的问他,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   第二日,阿辰的父母把他带走,一晚上强撑着睁大眼睛没有睡着的孩子早就已经疲惫的在父母肩头睡的酣然。   他跟在师傅的身后,看着那两人把一个暗黄色的东西递给师傅,说那是容家家传的伽摩梭,再之后,师傅说,他的大限将至,要做完最后的几件事情。   所有人都以为,师傅该是走了,却没想到,当晚,师傅却站在小院的后门,将那个伽摩梭又给了他。   “阿释,伽摩梭唯一的一个用处,就是抽离自己的七情六欲。”师傅本来红润的脸颊已经变得苍白无比,身体佝偻的不成样子,恍惚间,伽释似乎是知道了什么,却也只能紧紧地攥着伽摩梭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师傅,“我已时日无多,有待一日,你下了决心,就化名为缘觉……去普陀山吧。”   说完之后,师傅就踏着颤巍巍的步子走了。   伽释知道,所有道行高深的僧人,在死前都会给自己找好一个地方,在那个地方坐化,就当是自己的坟场。   之后,他就被接入了容家,享受着和容安辰一样的待遇,甚至比他还要好,他一直谨记着,师傅当然和他说下的话,他一直也都以为,那个死劫,针对的都是自己。   所以,面对着十八岁生日晚上那日容安辰说的喜欢他,他想了很久,最终都没能抵得住心中的渴望,应了一声好。   如果有朝一日,劫数应了,那么,他就找一个无名的地方隐居起来,或是在那个地方坐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啊,走之前,或许他也可以用伽摩梭将阿辰对他的感情全部收回,这样,倒也不会让他难过。   伽释打算的很好,却最终忘记了一件事,死劫是相互的。   想通了一件事情之后,伽释对于容安辰的喜爱日益剧增,却最终都没有迈出过一步不该走的路。   直到那日,那孩子给他端了一杯被下了药的茶。   他犹豫了很久,究竟该不该要了他,可最终,看着那孩子难掩失望的脸,最终是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可从那之后,容安辰的身体日复一日的变差,在暗里不明之间,他又想起了师傅曾经给他的那个包裹。   里面有一把剃刀,一摞字条,以及伽摩梭。   那张字条上,写的赫然就是以命养命,容家主家的孩子自古双生,一个随阳自然生长,一个随阴为长子抵得一切灾厄。   可是这一代的容家,却是完全相反的。   他按照师傅说的,挖出了在坟下埋着,经历了数年却没有死亡的孩子,交给了一户并不识字的人家。   破了一次戒之后,似乎破戒就再也没有那么重要了,他对着那户人家说,那孩子是佛祖转世,需要在人间将养十八年,方可成年。   随后,他回了容宅,按照上面师傅说的,用伽摩梭破开心脏,取出心头血,一日日的喂养着伽摩梭这个媒介。   容安辰的身体一天天在回复,可是他却日益虚弱下来,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日日取血,因此,他想着,再陪着阿辰度过最后一个生日后,就按照最初的计划离开他,找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坐化,也算是好的。   然而事与愿违,伽摩梭作为佛家圣物,在容家传载下来的百年间经历了不为人知的变化,因此,伽释一直以为的会取自己性命的伽摩梭,夺取的,却是容安辰的。   无奈之下,他只得把阴阳两极调换,取了自己的七情六欲,还了阿辰一条性命。   伽摩梭使用过后,还有七日的时间才会发作。   当日晚上,他托着疲惫的身体找了阿辰的父亲,将自己连夜写出的书稿递给他,要了一张阿辰的照片,就打算回到山上,化名缘觉,常伴古佛,就此了却终生。   临走前,他还是害怕自己有朝一日忍不住心底的渴望使用伽摩梭,因此,还是剃了头发,并且把伽摩梭留给了阿辰。   临走前,他面对着阿辰父亲那沉重的目光,淡然的说着让自己心头滴血的那么一段话,“就让他以为,是我不要他了。让他玩了两年,收了心就是。”   人的感情总是这么脆弱,他那时以为,阿辰之于他,可能过个几年,就会把他忘掉,然后按着他本该有的命数,娶妻生日,和睦一生。   伽摩七日,在这七日之间,他每时每刻都觉得,自己不可能会忘掉那孩子,甚至在那七日,他将自己屋内刻满了他的名字,将他的照片悬挂于房顶,就怕是自己忘记他。   可是七日时间一到,他莫名昏睡过去,醒来之后,看着满屋熟悉的名字,心里却再无多余的纷杂念头。   当日许是他给自己留了一个最后一个退路,在密匣内,他放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只要阿辰上山,就问他要回伽摩梭。   他到底是不甘心也舍不得。   可惜,转眼十年已过,阿辰却并没有来到普陀山。   那个叫做江睿的孩子来的时候,记忆中的那一抹暗示被开启,他拿起了那张字条,本该是不放在心上,却不知是为何,死死的记在了心里。   重新回到容家大宅,自然就见到了记忆中的那个孩子。   十年一别,他的样貌变得更加成熟稳重,身上那抹淡然的气质也让人从心底里觉得舒服。   伽释欣赏他,心里总觉得似乎是少了许多什么,可是最后,却也就只是这样,再也没有多生什么感觉。   他耳边听着那人像是伤心入骨的问他,十年一别,自己可有话说。   他说了可有可无的一堆托词废话,最后,说,他此次前来,是为了收回伽摩梭。   听着那人一句句还给你,都还给你,他伸出去的手莫名颤抖,却不知是为何,最后,也只是握着触手温热的伽摩梭,转身回到了给自己准备的房间。   当晚,他又回到了那户人家,将记忆中的那个孩子抱了回来,有意无意的,又让容安辰交给江睿。   看着那人面无表情的样子,他心底突生一股无名火,似乎是不甘愿自己就这么被他放在一边,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被他遗忘,因此,他看着那人目瞪口呆的神色,第一次,露出了在十年间出现的第一个笑脸,他一字一句,缓慢的说,“阿辰,我记得你。”   可当他看着那人一瞬间慌得不知是好的表情,却又突然变得愉悦,指着自己的心,用一种极其缓慢的语调,说道:“可是这里,却已经没有感觉了。”   随后,他默默的下了一个决定,最后的看了一眼那人碎发遮掩下看不清表情的脸,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当日,他以为他可以记得他,可是视线一到,该忘记的却还是忘记了。   师傅当日说,我是他命中的劫,如果要他活下去,他就必须回到普陀山,和他断绝一切来往,从此心中向佛,与他再无牵扯。   他不信邪,所以在那天,到底还是和他发生了关系,他不信邪,宁愿用容静堂那个不到一岁的弟弟当作炉鼎养着他,也绝不想离开。   只是,却是步步更错,终究是害人害己。   十年一转,他还是下了山,这场说不清的劫……他到底是心有不甘。      ☆、 第七十八章 纷乱      江睿一路把那个白白胖胖又圆呼的不得了的孩子抱到了大厅,刚一进去,就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煞气扑面而来,他连忙出手挡下,却见本来一直扒着容静堂脖子不肯移动分毫的孩子却已经飞到了怀里的婴儿身上。   婴儿从进大厅开始,就在不停的哭泣,任凭江睿怎么哄都没用,在那个婴灵贴在婴儿的身上之后,婴儿却渐渐的停止可哭闹,就双手握着那个婴灵的双手小了开来。   容静堂从内室走了出来的那一瞬间,就觉得身上似乎轻松了许多,在看到江睿怀里的那个孩子之后,皱了一下眉,说道:“这是我弟弟?”   “是吧。”江睿一只手揣着孩子,一只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容静堂今年年龄二十七八,说起来,这孩子……是他弟弟,确实是有些奇怪。   容静堂挑了一下眉毛,伸手把那个婴儿接了过去,不慎熟练的抱在怀里,婴儿白嫩的脸上笑着,就连上面那个婴灵都变得温驯了许多。   “我需要再去找一下伽释。”江睿把孩子又抱了回来,对着容静堂说道。   容静堂听到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点头。   江睿再去找伽释的目的有二,一是因为这孩子无法凭着他自己的力量恢复,而二就是因为……   他总是觉得,伽释和容安辰之间,不该就这样。   这倒不是因为他想要插手这两人之间的事情,只单单是因为伽摩梭中的那一抹邪气的强大,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消除的了。   伽摩梭虽然是佛家宝物,但是同样的,没有了佛泽浓厚的居所,佛性也会一天天消失,到那个时候,里面被困着的那抹带着浓烈执念的邪气一旦破除了那份禁锢,那么,会发生什么,就连他都无法预料。   回到后院的时候,容安辰已经不在了,江睿也说不好这两人之间为何一定要这么纠结难过,对于情劫这东西,他虽然是没有经历过,现在却是多了一分忌惮。   回想起桃花树先前所说,江睿一时间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兜兜转转了一圈回来,他的命中人,居然就是容静堂本人。   如果明知道这个还能够把容静堂放走,那么,也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推开那个并不算是多么上好的木门,江睿踏入门里,看到的就是在桌子面前坐的正直,手中持了一串佛珠的伽释。   而他的正对面,摆着的,则就是伽摩梭。   “缘觉大师。”江睿谨慎的在门口施了一个佛礼,在伽释回礼之后才迈步进去。   “我此次前来……”江睿正措辞着该如何找伽释说明他的意图,哪想到伽释就已经点头,示意他把怀里的孩子放在桌子上。   “我手结因,自然该以我手结果。”伽释说道,伸手在那个孩子身上虚虚的抚了一下,本来面对佛气已经开始暴躁的婴灵一瞬间变得迷茫,身上的黑气渐渐被一股浓烈的金红气息吞噬,再然后,整个身躯都变得通透,与从孩子身体里面涌现出的淡青色的几道魂魄融为一体。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伽释口中低低念着佛家真言,以实体字眼的样子字字打在了那孩子的身上,那孩子从一开始的不舒服挣扎,到后面一点点安详熟睡,江睿都看在眼里。   直到那孩子的魂体降落到身体内,完全的合二为一之后,江睿才感叹的说了一句多谢。   世间最圣洁的,无非也就是佛家真言,伽释绝了七情六欲,其内带着的佛气,却只会更加的强悍。   江睿起身把孩子抱到了床上,然后才转回来,对着伽释说道:“第二件事,就是伽摩梭……”   “伽摩梭此物,正是我要请你帮我的事。”伽释伸手拿起伽摩梭,在江睿的视线中缓缓说道:“我知道你这次前来,为的就是这伽摩梭中的那道邪气。”   “那道邪气,来源于我。”伽释伸手将伽摩梭打开,在上空出现了一幕闪着光的图。   江睿耳边一动,敏锐的捕捉到了外面似乎有草地被踩踏的声音,神识一动,就看到了去而复返的容安辰。   他微微一笑,干脆在这整个房间内布下了一个结界,不能让容安辰进来,却偏偏能够让他听到、看到。   “这些东西,是你的执念?”江睿看着伽摩梭上空中浮现的画面,一幕幕的断断续续,却大概能够猜测出一些缘由。   画面上的东西,恐怕是伽释记忆中最为不可磨灭的记忆了。   而其中最常出现的一幕,却是……那一晚上的颠鸾倒凤。   江睿面色尴尬的看着上方的活春宫,虽然在灯光下昏暗不明,可是这样才更让人觉得暧昧。   从一开始下山的小和尚伽释,到那个十八岁成年后回到普陀寺的缘觉,这其中出现的变故,却绝对是能够让人唏嘘。   看尽了那一幕幕的无奈,江睿叹了口气,说道:“原来,他那条断了线的姻缘结是你……”   伽释点头,面无表情的微微仰头看着画面中正在用伽摩梭剜着自己心脏想要取出心头血的那人,明明就是自己,却总有一种在看无声电影一样的旁观感。   画面中出现的最多的就是容安辰,可是此刻在他自己的心里,却并没有多大的波澜。   江睿看着画面中的那一幕幕,唏嘘不少,心里也是涌上了一阵无奈。   “既然是如此,你要我帮你的,是什么?”江睿开口正待问,却没想到身边却出现了一阵灵气波动,出现的,居然是淼玄。   江睿诧异,却看着对面的小和尚一副平淡无波的样子,似乎并不奇怪,当下,心中也大概是有了一个猜测。   只是这份想法,可能要等到回去之后再细细的和淼玄说了。   淼玄出现之后,就顶着那么一张娃娃脸,老气横秋的对着伽释施了一个古礼,道:“当日欠你的,今日也该还清了。”   伽释垂眸,不语。   淼玄就在半空中双手合十结印,伽摩梭开始渐渐脱离控制,发出刺耳的波动声,在那让江睿耳鸣的声音中,模糊间可见从伽摩梭处涌出一阵阵奇怪的雾团,雾团逐渐加大,变成了一个个生动的小团体,在冲破了伽摩梭后,全都涌向了伽释。   伽释似乎非常痛苦,但是从一开始就依旧是双手合十的盘膝坐在那里,即便嘴角已经可以看见血迹,却从未有过一声痛呼。   在上方的淼玄似乎已经力竭,身形渐渐变得模糊不清,最后消失在了空中。   江睿眼睛看到那边的伽释非常痛苦,自己却也无能为力。   只是在那些雾团涌上去之后,却还有一些完全不溶于那些雾团的东西渐渐出现在那些记忆上。   江睿皱眉,把那些搀杂着不明物体的丝线拦截在外,然后,把外面的结界合十,让容安辰退出了这个后院。   它所能为这两人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之后的一切,就全看伽释和容安辰之间的造化了。   只是他不知道,关于这两人中间的劫数,又到底是什么。   “是桃花劫。”一阵柔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睿眨眼,看着身边一个粉色的雾团,说道:“是你?”   “是。”桃花树晃了两下,一手在伽释的额前拂过,“这件事情说到底,却是理不清的。”   “容家主家自古双生,从来都是属阳者生,阴者作为炉鼎祭祀,为阳者抵挡一切灾厄,这法子本就阴险至极,却无法可解,但容家却真的就这么一代代的繁衍下来了。”   “只是事到这一代,却是由你而起突生了一场变故,容家阴阳属全部混乱,咒局被打破,本不该出现的伽释被你引来到了这里,而命里注定在十二岁容家大宅起火时就该死去的容安辰却与他相遇,形成了这个劫。”   “……全部都是因我而起?”江睿有些茫然,耳边已经听到了阵阵闷雷声音,只是桃花树却依旧在说着什么,“是,淼玄当日为了救你,强行扭转时空,以伽释一身佛力作为代价,却也害得他从此再与佛门无缘。”   “他自出生起,天元就有十六道戒疤,佛门传十六道道属佛,他本该成佛,却因为一时心软,从此与佛门绝缘。”   江睿现在也实在是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只是这倒也是他还了你的。”桃花树形成的雾团突然变得薄了一些,说道:“上一世,你死的凄惨,淼玄在你身边看尽一切,当日害了你的,除却那些凡人,也还有伽释本人。”   天上的云层越来越厚,本该龙气最旺的京城却已经到了家家户户不点灯就看不到眼前路的局面,天像是要塌下来一样压抑得紧,只是江睿此刻却是完全无心再去管这些。   “容家一脉自古造孽甚多,容安辰,容静堂这一代,本该彻底断绝还了这世间的平衡,却不想上一世因伽释的出现引来的一场大火,让本该死亡的容静堂与你相见,也是因此,你命里多了一条变数,此后,说是伽释还你今日这一命,倒也是说得过去的。”桃花树的声音终止,留给江睿的一切却是让他无法从那纠缠成一条死结的线团中理清。   门外突然被打破,已经在雷层下自动消失的结界再也挡不住容安辰近乎疯了一样的撞门,满面泪水的容安辰把已经昏死过去的伽释紧紧地抱在怀里,嘴里喃喃的不知在说什么。   床上,婴儿突如其来的哭闹声让这纷杂的一切都变得更加嗡乱,江睿恍惚间转头,看到的,就是在门边静立站着的容静堂。   一闪闪的闪电之下,容静堂沉静的表情就像是千万年间就是那样一般,不曾变过。      ☆、 第七十九章 过往      屋内的一切纷乱无比,江睿的脑子也乱糟糟的扭成了一团乱麻。   他回过头,桃花树凝成的雾团已经消失,天上闷雷滚滚,抬头看去只觉得有一股压抑的喘不过气的难过。   临走之前,桃花树跟他说,他要渡劫,找了千里之外的一个山头,但那道劫数却要搀杂着更多的霸道的雷才可以一举成功,也是因此,他不惜透了天机,告诉了江睿这些本该到死都不得而知的事情。   他的重生,是淼玄以伽释一身佛力作为代价换来的,可上一世让他如此的元凶就是他,在现在,之于江睿,却是一个天方夜谭一样的可笑。   容家一家自古双生,这样的咒局即便是在淼玄的秘境所有的藏书上都不曾记载过。   现在的局面,似乎一切都是因为伽释一个人才导致的,可是又怎么能说,和他并无关系呢。   江睿在容静堂的注视下双眼逐渐变得无神,屋内所有的声音似乎都离他远去了一样,他周围的一切都渐渐的开始变得安静,就好像是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正蹲在容静堂肩头的小白虎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一瞬间变得焦躁无比,却没胆子抓容静堂的肩膀,于是从他的肩上跳了下去,一路小跑着到了江睿的身边左闻闻右嗅嗅,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找准了地方,抬起一条腿在江睿屁股下面坐着的凳子腿上面撒了一泡尿。   本来一脸沉静的容静堂的表情似乎在那一瞬间崩裂了一下。   而江睿这里,本来成了一团糟的一切却渐渐莫名的被理清了。   方才桃花树所说的,在他的心里,居然就像是出现了一幕幕逼真的场景一样在他眼前回放。   他看到了上一世因为伽释下山化缘而导致本该因为容家大宅的火灾逃出一劫的容静堂惨死,而本该死去的容安辰却代替容静堂活了下来。   难怪,难怪他上一世从未听说过容静堂的名字,这一世却突然横生出来了这么一个在京城足以只手遮天的人,难怪,难怪他本来觉得一切都不该发生的事情就这么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又看到了横空出现在伽释上空的淼玄,在上一世伽释垂垂老矣,即将死去的时候,答应了淼玄以一身佛力为代价,扭转整个时空,换得江睿的重生,也换得伽释造的孽能够挽救,更求得本该随着时间而渐渐归于虚无的淼玄一丝生机。   这一切,似乎终于划上了等号。   江睿呼吸急促了些,又一次看到了上一世那些让他流尽眼泪的重重,即便是现在再看,也觉得心中的痛难以平息,好在,好在一切尚有机会挽救,所有因为他们造成的因,最后,也都能结了果。   *   因为此番变故心境大变的江睿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似乎是豁达了许多。   他入定的时候,还是坐在淼玄的房间里面,可现在……   江睿默默的把身上盖着的被子又拉起来一点,现在他浑身光的就连个内裤都没有穿……然而重点是,躺在一边也一样啥都没穿,干干净净还在睡着的容静堂!   江睿抽抽嘴角,看着那位爷睡觉的时候也都是一副端庄的样子,双手合十平方于小腹前,呼吸平稳……   “醒了就别装了。”江睿翻了个白眼儿,呼吸平稳个屁,眼皮都还在颤呢。   容静堂睁开眼睛,丝毫都没有被拆穿之后的窘境,他依旧是躺在那里,看着已经坐起身的江睿。   从他的视线中,可以清楚的看到江睿光滑的脊背,短短的头发下面是弧线完美的脖颈,顺着视线向下,那条让他忍不住眯眼的脊骨下方,直到股沟……   被遮住了。   容静堂抿了抿唇,脑海中突然出现了祸水两个字。   满脑子一团草泥马的江睿完全自己不知道已经被容静堂给看光光,只是被子下面的他什么都没穿,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尴尬。   心里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干脆一咬牙,单手撑着床板从床上起来,就在容静堂的注视下拿起了挂在一边的干净衣服。   头一次穿衣服穿的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江睿总算是把身上的衣服给穿完之后,心里才有了些底气,转身面对正侧躺着,用一只手撑着脸的容静堂。   “你这一觉睡了足足七天。”江睿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茶,还没送到嘴里面就听容静堂说了一句话。   他的手当下就颤了一下,被子里的水洒出来了两三滴。   江睿就势喝了一口,才把茶杯放回了桌子上,说道:“我出门看看。”   他这一下睡了七天,指不定外面的那颗小桃花树有没有被轰成渣,再有,在他入定前,伽释也一定是昏迷的。   刚才在房间内并不算是明显,出了门之后才能够看到后院那颗几乎要盖住整个容宅的桃花树。   江睿停下了脚步,在门前站立,看着从后院出现的一个可以成为灵体的人。   那个人通体粉红,和桃花的样子倒是一模一样,只是长相太过妖媚,若是不仔细看,倒真的会是以为他是一个女的。   姑且成他为人,江睿随着他一起到了后院他那棵本体之下,静静的坐在那个石凳上面听着他给自己解释。   “你是如何知道关于我的这些琐事的?”江睿眯着眼睛打量着从树隙间散落下来的阳光,洋洋洒洒的在落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无比。   “你上一世,犯得是桃花劫,偏偏又坏了原有的命数,所以,本来我早就该帮了你的。”小桃花树显现出实体,变成了黑发,只是身上还是一身粉色衣服。   “……桃花劫,和桃花有关系?”江睿好笑。   “这事说来话长了。”小桃花笑了一下,“是一位祖先传下来的,因他和一个凡人相恋,虽然历尽千辛万苦,最后终归是得以所终,可是这桃花劫的名字,也就这么落下来了。”   江睿点头表示了解,默默觉得有些好笑,“这该是属于言灵中的一个,看起来,这个桃花劫,对你们这些开了灵智的妖也是有约束力的。”   “我倒是挺开心的。”小桃花笑了笑,身后的桃花树也像是感应到了一样晃了两下树枝,“成就他人圆满姻缘,自己也可得善功,乐的欢喜的。”   江睿叹了一声,说道:“这世间的因果,倒是弄人。”   “是呀。”桃花树点头,双手捧着下巴,一脸天真的样子,对着江睿说道:“你和那位容静堂,不是桃花劫。”   江睿眨眼,视线落在小桃花的身上,说道:“那是什么?”   “是本就该注定了的缘。”桃花龇牙开心一笑,眉间似乎有一抹红光闪过,只是江睿却看的并不甚清楚。   就在这时,淼玄却突然从江睿的身边出现,一脸嫉妒的看着小桃花,说道:“我早就说过你这一世福禄安康,是大好的命相,倒没想到居然连带的身边的人也局势大好。”   “怎么?”江睿看着小桃花,有些不明。   “据妖界典历记载,桃花一族最是有可能成为月下童子,位列仙班,现在因为帮了伽释和容安辰还有……咳咳,造化功大,已经位列童子末席了。”   江睿恍然大悟,看着桃花树说道:“原来是这样,倒是该恭喜你了。”   桃花树为了帮他解惑,虽然也是借着透露天机引来的雷劫威力成功渡劫化形,却也是因祸得福直接一举位列仙班,倒是可喜可贺的。   “同喜呀。”桃花树外头笑道,一只手晃了晃,说道:“以后,我叫做容静笙,你叫我阿笙好不好。”   江睿含笑点头,心里知道,恐怕所有没有家族依靠,靠着自身修炼成型的妖怪,恐怕最想要的,就是有一个名字。   “阿笙,恭喜了。”江睿笑着拿出了一枚金黄色的丹药递给他,说道:“这是我目前炼制出成色最好的一颗丹药,对我并无太大用处,对你却是上好的佳品。”   小桃花眼睛闪闪发亮,接过江睿手里的金丹乐的合不拢嘴,一个劲儿的说谢谢。   “顺带再告诉你,你和你的命中人,未来虽是一片安好,可中间倒是小摩擦不断。”桃花树偷偷瞄了一眼天上,发现这次再没有雷层的聚集,顿时胆儿肥了,“这份摩擦,主要就是来自于你的心性和那位的傲气,你自己注意便是,不要折了自己的心境,出了心魔才好。”   江睿含笑答谢。   在桃花树终于忍不住和江睿告辞要去炼化那颗金丹之后,江睿才笑着又坐回了石凳上,问淼玄,“我先前,和阿静是认识的?”   “是。”淼玄点头,腾空浮在江睿面前的凳子上,正好和江睿的视线保持平行,“想要想起来,只能靠你自己。”   “我助你复生,那么前尘过往一切自然都是要让你忘记的干干净净,只是你心中执念太深,我只能拿你从出生到你那一次出事之前的记忆作为代替,才能护你安好。”   江睿闻着桌子上的茶香,突然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那些被他遗忘了的过往,和容静堂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似乎容静堂在十三岁那年是唯一一次离家的时间,而十几年前,他却才不过四五岁,那个时候……他和容静堂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的事情呢?      ☆、 第八十章 净化      关于那些他小时候的记忆,容静堂不说,他要想起来,自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江睿只是纠结了一下,也就不再去想它了,时间到了,即便是他还想不起来,容静堂却也会告诉他的。   “伽释现在失了那一身佛力,之后又会如何?”江睿抿了一口茶,看着在日光下有些虚弱的淼玄,问道。   “不如何。”淼玄打了一个老大的哈欠,似乎是困倦至极,怀里还不知从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只小白虎。   “他生来就该是佛,出生于佛门,现在没了那一身佛力,说起来,却也是少了一层桎梏。”淼玄看着后方紧紧关着的院门,突然一笑,说道:“上一世,伽释头上的十六道戒疤自出生就在,一身佛力当时就引得普陀寺佛光大盛,当夜,他就被当时的住持收为徒弟,精心养大,没有踏出过普陀寺一步。”   “直到他那么一次忍不住下了山,却又遇到了容安辰,错了这么一个大乱。”淼玄也不知道,上一世的伽释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可能在他心里,最想要的,却还是能够真真正正的活在这世上走一遭的感觉。”淼玄一手托着小白虎顺毛,一手撑着下巴淡淡的说道:“他上一世,除去那时候下山的那一趟,终生伴着那尊金色佛像,身边只有看不尽的佛经卷轴,再无其他了。”   江睿微微乍舌,却也觉得,伽释上一世那般苦行僧一样的日子,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所以,在这一世碰到了容安辰之后,才会陷得这么深……”江睿最后叹道,却突然皱眉,说道:“淼玄,这事不对。”   “之前,容宅的那个阵法,到后面卫家的绝杀阵法,我一直以为,是容安辰所为,现在看来,却并不是他。”江睿抿着嘴,原本以为已经解开的东西似乎又陷入了一个迷局。   “是我做的。”房内突然传出一个喑哑的声音,江睿和一边的淼玄同时回头,看着一边在容安辰的搀扶之下慢步从房间内走出来的伽释。   伽释脸色依旧苍白,整个人看起来糟糕极了,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他像是走了一个世纪一样。   在阳光下,伽释锃亮的脑袋闪的江睿几乎要睁不开眼睛,配上他苍白的脸色,看起来真是虚弱的不行。   “卫家,容宅的阵法,都是我设下的。”伽释坐在凳子上面缓了口气,说道。   “你为何要设下这么大凶的阵法?”江睿问道,眼角看到了一边垂着眼帘,一只手攥着伽释的僧袍不放的容安辰,却是有些悟了。   “为了什么,你该是知道的。”伽释一笑,说道:“我设下的那两个阵法,都害不了人的性命。”   “卫家一脉秉承文星的运势,太过霸道,因此,迟早也会有衰落的一天,在那里设下大凶阵法,不过是希望借着那道气运撑着容家那孩子不死,避免我妄造杀孽,容宅那一处的阵法,却是因为容静堂的身体。”伽释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着容静堂,眼底全是欣赏,“他是我平生见过最出色的水系灵根,在如今这个世界,拥有自然系变异灵根的人,普天之下,恐怕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可在容宅的那个阵法……”江睿皱眉,分明是迷神的阵法,在那里待下去,时间久了,恐怕就会变成疯子。   如果当然不是被他察觉改变了那个风水的局势,恐怕,现在的容静堂根本就不会和他再见了。   “是佛家专用的迷神阵。”伽释微微喘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当日因为他命途紊乱的缘故,所以身体也会变得非常虚弱,那个阵法,虽然对人有害,但是对于容静堂,一旦他能够撑过去,那么,就会一切顺遂。”   “原来是这样。”江睿叹气,“只是你却忘记了,容家处于那样的一个位置,想要他命的人很多,你当日下的那个阵法,恐怕后面是被人动过了。”   伽释沉默点头,“是我疏忽了。只是当日所感,容家未来的掌权者,绝不能是一个病弱人士。”   “他身上的带的那块观音玉,应该也是你给的吧。”江睿从兜里拿出了一直贴身保管的那块阴玉,递给了伽释,说道。却没有多对那一句容家的掌权者多问。   他早就知道容家繁衍这么久,还能够保存住这么大的一个宗族,绝不可能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暗地里面的势力,恐怕并不是他能够想象得到的。   伽释点头,把玉放在桌子上,“容静堂和他那个弟弟本身一母同胞,两人本该是一阴一阳相互调和,只是为了要拖住阿辰的性命……”伽释叹气,“这块玉取自古阴界交接处,属于极阴之物,平常人带着会折寿,大损运势,带在他身上,却是可以负负得正。”   “你当时察觉这块玉存在的时候,恐怕也是前不久,那个时候,我之前正想着下山收回,却碰巧遇到你去普陀山。”   再然后,这一切就都解开了。   江睿点头,心里的一个结彻底打开,也算是轻松了许多。   想到此,对于容静堂最大的威胁消失,江睿一下子开心不少,于是非常大方的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个锦盒,递给伽释,说道:“这是我先前炼制的丹药,于你该是有帮助的。”   伽释伸手接过道谢,顺势就拿在了手里。   容安辰直到这个时候才抬起头,一如既往的温笑,对着江睿和善的说道:“睿睿,伽释该休息了。”   江睿从善如流的点头,看着容安辰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伽释回房,两人偶尔之间视线的对碰,却是有一种旁人看不出的信任甜蜜。   江睿收回视线,看着身边托着小白虎正在拔毛的淼玄,突然笑了一下,说道:“这样也很好。”   他上一世最希望的,除去报仇之外,就是能够得到一个幸福美满的家,能够有一个贴心的伴侣在回家之后可以说说话,但在那时候的他,却是如此的奢望。   *   在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最近这几次算不上惊险的波浪让江睿却也是有些疲惫,在容家又住了几天之后,看着伽释渐渐恢复,看着容安辰脸上的笑意一日日变多……还有容静堂的身体,也差不多是大好了。   “我随已经没有成佛的根本,却还是佛门中人。”伽释那日身穿一身僧袍,坐在容宅的佛堂中央的垫子上面,看着在他面前盘膝坐好的容静堂是这么说的。   其实伽释身上的佛性浓郁的程度,即便是淼玄说只剩下不过千万分之一了,却也比起那些沽名钓誉的得道高僧来要强上许多许多。   容静堂在他身前端坐,身上穿的是舒适的绸缎杉,那重色泽看的江睿都想弄一套来穿穿。   他漠然不语的在那里坐着,看着伽释慢慢闭上眼睛,一手捻着佛珠,开始诵读起那些晦涩难懂的佛文。   伽释的影响力很大,所有在场的人在听到的时候,就像是听到了来自于西天的梵音一样,浩然广阔,整个人都像是被带入了一个唯我的境界,独自安然。   这一次的诵经,其实为的,就是容静堂的身体。   虽然伽释当日是为了他好,才设下了那个迷神阵法,但却是阴差阳错的毁了容静堂的身体。   后面虽然有他日日调养,但是当时也都顾及着那个不知名的‘幕后’,一直都没有彻底调理,也是因此,一直拖到了现在才有机会给容静堂彻底调养。   佛语洗礼的威力非常强大,不过短短的半刻钟的时间,容静堂身上的阴寒之气就从一开始的阴绝变成了让人舒适清醒的凉意。   那种气息,才该是更符合拥有冰系灵根的人所带有的。   在这炎热的夏天,江睿只觉得容静堂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泽让他恨不得把容静堂再塞到床上和他好好的睡上一觉。   伽释略带疲色的睁开眼睛,一边站着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水的容安辰见状马上就走到了他的身边给伽释洗手。   江睿这才看到,伽释手上握着的那一串沉红色的朱砂佛珠,已经彻底变成了黑色。   伽释清了手之后,才把那一盆水从容安辰的手里接过来,独自到了后院,把那盆水泼到了桃花树下。   桃花树开心的挥舞着树枝,像是在感谢他一样。   此刻的大厅没有一个正常人,因此,扶容静堂起来的责任正好是落在了江睿的头上。   他老早就想着去他身边感受一下那股舒服的气息,当下马上就屁颠颠的跑了过去,伸手握住了容静堂的手。   触手那叫一个温凉的啊。   江睿不自觉的舒了口气,一只手不带任何欲。望的又在容静堂的手上摸了两下,这才觉得,周围似乎安静的有些不太对劲。   “摸够了?”一阵清凉的声音传来,江睿尴尬的抽了一下嘴角,强迫着自己从那双舒服的不得了的手上抽回神,尽可能淡定的说道:“我在检查你身体而已……”   “啊。”容静堂双眼含笑,随意的应了一声,看着本来已经走到了门前,却又不知为何走开了的伽释和容安辰,最终是笑出了声,“走吧,扶我回去休息。”   江睿松了一口气,少见的吐吐舌头,露出了一抹孩子气。      ☆、 第八十一章 熟人      在给容静堂又留下了接下来几天该吃的药之后,江睿就动身回了学校。   淼玄留在那里的虚体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内并没有什么异常的状况出现,每天按时上课放学。   只是在他才真正自己回到宿舍的时候,就看到里面的安乐正抱着赵谨言的脖子死命的晃,一边晃还一边说要死了要死了。   江睿进门,顺手就把门关上了,说道:“出什么事儿了?”   “哎,江睿你回来了?”安乐看了江睿一眼,然后踩着梯子从自己床上拿下来了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平板的放着一套蓝白相间的衣服。   “喏,”安乐把东西递给江睿,苦着脸说道:“完蛋了,我还以为咱们学校没有军训呢……”   军训?   江睿恍然,他都差点要忘记了,还以为真的不举行了呢。   “前几天天气怪异的学校干脆就直接放假了,我还以为军训就没音了呢,谁知道还要继续。”安乐耷拉着眉毛,整个人都快要蔫了。   平时看着安乐白白净净的样子,虽然整天都很欢脱,但是也都是玩的时候,一到正经时候要跑步什么的,那绝对都是叫苦不迭的。   “军训还算是好的。”安乐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摊在了椅子上,目光无神的看着在一边正在做ppt的赵谨言,说道:“大一新生……还有一年要跑早操,简直是比高中还惨啊……”   那边的赵谨言这才把视线从电脑上移到了安乐的身上,带着笑意的说道:“乐乐,你太缺乏运动了。”   安乐很委屈。   宅男乃是现今世界的一大流行趋势,再说,他也不是死宅,顶多就是没事的时候爱打游戏,但是同样的,对于跑步……深恶痛绝。   江睿摸摸鼻子,心里大概是了解安乐现在的心情有多难过,上一世因为他小时候发的那一场烧,引起了心动过速,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虽然后面那些年风里来雨里去的也算是调养过来了,但是在高中的那个时候,对于跑操,每天一到那个时候,也都和所有女生似的皱脸。   所以,作为一个过来人,并且已经不再惧怕跑操的人来说,江睿表示……喜闻乐见了。   “哎对了,”安乐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看着江睿说道:“那个,江睿,你那些水果都是在哪买的?”   江睿眨眨眼,笑道:“自家种了一些,并不是卖的,你要是想吃的话,我这里还有。”   “还有?!”安乐眼睛瞬间就亮了,一下子就扑向了江睿手里提着的袋子,“我想死那几个桃子了!毛不多还又大又脆!江睿你是不知道,我都觉得你那几个桃子简直是可以美容!你看你看,我现在脸上一点痘痘都没有!”   安乐前几天因为吃辣的吃多了,结果上火脸上起了一个比较大的痘痘,又疼又难过,就连洗脸都要小心翼翼的,可算是折腾了他几天。   江睿闻言一笑:“可能是肥料比较好,没有污染吧。”   安乐小声的嘟囔了几声,也就不再在意了。   *   说是还在等消息,但是其实只过去了周六周日两天,在周一开始上课的时候,就宣布了下午开始军训的消息。   在这个还热得不行,出门就像是进了桑拿房,恨不得把身上的皮都给脱下来,想要更凉快一些。   虽然已经接近夏末,但是七八月份的天气却进了伏天,更加的闷热难耐,在这个时候军训,恐怕会有一大波学生扛不住。   江睿叹了口气,看着开始按照班级顺序分发教官的名字,他们就在太阳下等着那些即将训练他们的教官过来。   江睿倒是还好,一点不适都没有,只是身边的同学有不少不过站了一会儿就在和一个宿舍的人说自己累了,还有些比较胆子大的,干脆就直接坐在地上开始休息了。   安乐也想坐,但是他心里明白这一次军训已经被校方全程看着,虽然他可以抱着侥幸心理赌一下,但是他并不是坚持不住。   想到此,他用手锤了锤后腰,绷了一下身体又放松,稍稍好受了一点点。   “怎么了?”赵谨言在安乐的右边站着,轻声的问道。   安乐摇头,嘴里嘟囔道:“这几天打游戏打太晚了,困得要命,脑子也晕乎。”   江睿摇头,“以后注意一点作息吧,现在不调养,等你老了之后有的受的。”   安乐一下子笑了,看着江睿说道:“你年纪比我还小几岁呢,怎么就像是个老头儿似的。”   江睿眨眨眼睛,不再说话了。   这个时候,分在他们班里的教官也已经到了班级的前面。   教官一出现,那群小女生就按耐不住自己开始叽叽喳喳的议论了起来,原因无他,他们眼前的这个教官,实在是帅气。   这边的江睿却是更加的无奈了。   眼前的这位他认识,还是个熟人。   在教官做过自我介绍之后,差不多也就算是熟悉了,头一天练习的无非也就是军姿,站了一会儿之后,就吩咐他们原地坐下休息,然后开始教学生叠被子。   江睿和赵谨言、安乐在第一排,因此也是正面看着分在他们班的那两个教官在这里给他们示范叠被子。   “今天训练结束后,所有教官都会去他们各自所负责的班级寝室查看,以后还会有抽查,如果有严重不合格的寝室,将会通报批评。”江睿认识的那个熟人——也就是卫锐泽,在所有人面前这么说道。   他就好像是不认识江睿一样,没有了不过数月之前在连玉山庄那样的惊喜以及自来熟,只是看着所有的学生,用平缓的语气说着。   江睿耳边能够听到后面有女生谈论教官好帅的声音,心里却是对于卫锐泽去当兵这件事情有些好奇心。   按照卫家那样世代从政的家世,再加上卫夫人那种爱子如命的态度,又是怎么舍得卫锐泽去军队的?   这件事情江睿目前不得而知,而眼下卫锐泽也是一副严厉教官的样子站在同学们面前,江睿倒也不好贸贸然的和他打招呼,于是也就跟着一大群同学一样,在烈日下面暴晒了一个下午。   到了下午将近六点的时候,军训才要结束,就连江睿都松了口气,倒也不是因为太累或是其他的原因,实在是因为这些年上学的时候闲散惯了,虽然自己也算是自律,但是却也是没有怎么运动过的。   比其他,其他的学生则更像是刚跑完了三千米似的,一个个走路都像是乌龟爬,也都三三两两的搀着。   安乐恐怕是比较出挑的那个,比起往日来一点活力都没有了,一边手臂搭上一个人,然后虚弱无比的哼唧,“可累死我了……咱今天把饭带回去吃吧,好歹宿舍有空调啊。”   江睿也自然是同意。   他现在不需要吃东西,但是之于人的习性,对于那些饭菜,虽然没有口舌之欲,但却是习惯性的想要吃一点什么,才觉得人比较舒服。   回去之后,宿舍的门居然是开着的,江睿楞了一下,才忽然想起来,似乎这个宿舍一共有四个人。   他倒是把那个男生给忘记了。   进去之后,那人像是正在装电脑,看着他们三个进来之后,像是炫耀一样的故意加大了动作,江睿看着好笑,这种孩子一样的斗气,好像已经距离他很遥远了。   他们分别坐在了自己的桌子前开始吃饭,江睿已经上了网,在查看最近一些的股市行情。   他隐约记得,上一世有一支股票就像是一直破了空的黑马一样席卷了整个股市,当时也确实是对于动荡的局势引起了一个不小的带动作用。   看了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发现,江睿也就把那个页面关掉,专心吃起自己的饭来了。   饭后,安乐摊在凳子上面打了一个饱嗝,捂着肚子看着自己乱成一团的床铺不想动弹,懒洋洋的说道:“你们说教官会不会来咱们寝室?”   “不知道。”赵谨言答道,已经上了床收拾东西,说道:“你胃不好,在下面待着吧。”   安乐顿时笑的开心了,一下子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开了电脑,嘴里还在喊着,“瑾言瑾言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啊大米!”   大米两个字在安乐的嘴巴里面循环了一会儿,就渐渐的投入到了游戏当中。   不得不说,新生除去要军训和跑早操之外,在刚开学的这段时间里面,却是也是挺轻松的。   江睿吃完了饭,顺手把他们两个人的垃圾也一起扔了出去,这才回到了寝室打算进位面修炼一会儿。   淼玄先前因为助伽释破除伽摩梭中的那一层封印,着实是元气大伤,虽然前几天在外人面前并没有表现出来,可那不经意间就出现的哈欠却是让江睿有些担忧。   作为器灵,如果不是淼玄损伤实在是太大,否则绝不可能会出现想要睡觉养身体的情况出现的。   说罢他就进了秘境,在外面留下了一个虚体。   一到空间,他的怀里就扑进来了一个小白虎,江睿顺着它的脑袋摸了摸毛,耳边听着小老虎还稚嫩的呜呜的叫声,问道:“淼玄在闭关?”   “嗷呜呜。”小老虎用鼻子蹭了蹭江睿的手掌。   江睿叹了口气,身形一闪,就到了整个秘境的正中央。   在那里,有一小木屋,是淼玄的住处。   据淼玄自己说,在他还没有因为损耗过渡变成没有实体的器灵之前,一直都是住在那个小木屋内的。   所以江睿这才打算过去看一看。   在那里,江睿果然察觉到了一阵灵气波动。   那股灵气对他毫无排斥,江睿连一点力道都没有使用,就进去了。   本来差不多有十几岁孩子大小的淼玄现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幼童,看着那个岁数,倒像是只有六七岁。   江睿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到淼玄身前盘膝坐下,把自己体内的灵气给淼玄输送了三分之一。   淼玄本来有些痛苦的神色一下子缓解,肥嘟嘟的脸色也变得好看了一些,不复之前的惨白。   在秘境内,将近过了十五分钟,淼玄才睁开眼睛呼出了一口浊气,老道的看着江睿,用一张嫩的可以叫江睿爷爷的脸说道:“多谢主人。”   反差太大江睿心脏有些承受不住,他看着眼前一副粉雕玉琢的娃娃样子的淼玄,摆了两下手掌,说道:“伤的这么重,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淼玄神色尴尬,摇了摇头,说道:“淼玄生为器灵,自然是以保护主人而居,哪有让主人来为我疗伤的道理。”   “你这是偏见了。”江睿一笑,“你为何不反过来想想,如果你能够更好,才是对于我来说最大的助力。”   淼玄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也就挠了挠脑袋,笑道:“是,多谢主人。”   江睿也没有再苛求淼玄直呼他的名字,只是笑了一下,递给他了两枚金丹,说道:“我前些日子炼制的,一炉金丹只成了这么两枚,你受伤在根本,调养要多过于修炼,这两枚丹药,给你是最好不过的。”   淼玄伸手结果,也再没有和江睿客气。   江睿看着淼玄服用了金丹之后就又开始闭目调息,在他身边看了一会儿,又为他疏导了一下体内紊乱的气流,看着情况已经没有大碍了,这才揣起一边的小白虎到了矿脉内。   到了矿山的小白虎就像是到了自己的底盘一样,踏着软软的小步子走在路上,身边一群白色的小光点就像是在欢迎他一样,小白虎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去。   到了上一次看到的那块白色的巨大玉石前面的时候,江睿忍不住笑了一下。   原本巨大的玉石被小白虎从中挖空,就在里面做出了一个小型的房间,家具从床到凳子居然是一应俱全,大小还都是比照着成年人身体的大小做出来的,只是那些被切开的家具上面总是有些许小牙印,看起来有点奇怪。   真不知道这小家伙是在打什么算盘。   “你会化成人形?”江睿问了一下,他印象里,并没有五精成功化成人形的记载。   小白虎挺起小胸脯,嗷嗷呜的叫了几声,随后一直爪子挥了两下,像是想做出威严的样子,可在江睿眼中看起来就像是个招财猫似的可爱不得了。   “好,我知道了。”江睿笑的眉眼弯弯,看着那个小东西心满意足的又爬到了白色的玉石上面开始啊呜呜的啃,江睿一囧,这才发现,这小东西做出这些物品,合着都是用啃得?   江睿见状,干脆把剩下的那一滴玉树的髓液用气团裹着递给了小白虎。   小白虎是玉精,髓液该是对他有绝大的好处才是。   果然,小白虎在看到玉精的瞬间,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那颗破树他抓的爪子都快要断掉了都没能划开一道口子,现在一下子就有这么一大滴!   小白虎冲着江睿软软的叫了两下,努力的张大嘴巴,把玉精一下子吞进了肚子。   *   在察觉到外面有声响的时候,江睿就告别淼玄从秘境内出来了。   淼玄一个人在秘境里面多少是寂寞的,因此,江睿当日让小白虎进去,一是有意让空间内的灵矿更加的富足,二也是为了淼玄做打算的。   所幸小白虎和淼玄相处的很好,加上小白虎年纪尚小,虽然开了灵智,但也还处于需要教导的幼儿期,淼玄这个临时奶爸……当的也是越来越称职了。   江睿微笑着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就看到外面进来了两个教官。   走廊里一片大呼小叫教官来了的声音,看样子都是在铺床叠被子。   江睿看了看,他的被子自然是不用说,早就已经铺齐了,那边的安乐还在打游戏,被子已经被赵谨言整理妥当,只是……   “三号床位睡的是谁?”卫锐泽皱着眉毛,冷气直竖。   “是我的。”宿舍里剩下的那个男生说道,然后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说道:“教官,我身体不舒服……”   “废话少说!”卫锐泽二话不说,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型的迷你相机,对着那个床位拍了一张照片。   床位下面都带着自己的名字,离得近了,卫锐泽才看到,“蒋斌?现在,把你的床给我收拾好,明天早上之前交上一份五千字检讨!”   蒋斌顿时怪叫了一声,“凭什么?!”   卫锐泽冷哼一声,没有再理会他,转头对着江睿说道:“江……睿,你们三个做得很好,明天早上会提出表扬。”   那边的蒋斌看起来很不服气,手也不捂肚子了,站起来就打算和卫锐泽理论,却被一边的安乐给拦了下来。   江睿笑着冲卫锐泽点头示意之后,才看着他们又去了下一间寝室。   蒋斌这边还很不服气,看着安乐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你干什么拦我?”   “这一次的军训考核关系到期末成绩,京大的成绩考试系统有多严肃你不知道?”   蒋斌一下子愣住了,像是想起来了,不过随后就又一脸更加气愤的样子看了看门口,嘟囔了声什么东西。   安乐两人其实早就和江睿说过,这一次军训成绩太差的人,下一次不仅是要跟着新生一起重新军训七天,而且毕业成绩也会扣除两个积分点。   京大的毕业福利很好,实习单位也不错,工资待遇也都很高,当然,这也都是针对于那些好学生,如果真的少了那么两个积分点,这个学生恐怕之后找工作都会很难。   毕竟军训考验一个人的,除了耐力之外,也就是人的品行了。   即便军训不是优秀,却也绝不能被记上任何一笔不好,这是赵谨言当日说过的,江睿自然记得。   只是这些话,他们倒是没有必要告诉蒋斌。   安乐、赵谨言有意结交江睿,自然说的就多一点,江睿本身也是一个和善的人,轻易不发脾气……再加上他的果子实在是好吃,平时一旦有什么消息,安乐也都会告诉他一下。   蒋斌不甘愿的上了床整理东西,江睿看了他一眼,随后就整起了自己的东西。   在检查了一圈之后,卫锐泽果然又回来看了一下他的床位,随后才说道:“第一次只是警告,不会通报批评。”说着,他把相机里面的照片删掉,随后看着蒋斌不甘愿的样子,“检查还是五千字,明早交给我。”   蒋斌一脸忿忿的表情看着卫锐泽,最后还是低声说了声是。   卫锐泽不再看他一眼,对着江睿点了一下头,随后才带着后面的副官走了。   “戚……”房门关上之后,蒋斌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面,垂了一下桌子说道,“不就是个当兵的吗!我听说是个当兵的都是高中没毕业,要么就是家里没钱才送去的,神气个什么劲儿啊!”   江睿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看着蒋斌,淡淡的说了一句,“卫锐泽有双硕士学位证,并不是当兵的人就像是你说的这么不堪。”   说是江睿迂腐也好,封建也罢。   他是一个爱国的人,肖律南上辈子有一个交际并不深的兄弟是个当兵的,当时被他的对头抓过去折磨了三天三夜都愣是一个字都没透露,回来之后被折腾的简直不成样子,当时看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震惊的。   也许就是上一世那一幕,江睿从心里就对于军人这个职业抱有很高的看法。   文凭并不是最重要的,就像是有老话说,没有这些武夫,又哪来文生的太平呢。   人该平等。   蒋斌皱眉,正打算和江睿呛声,却忽然说道:“你和那个教官认识?”   “有过几面之缘而已。”江睿回了一句之后就不想再和他多说什么,转身回到了床上。   下面的蒋斌却是神色更加的不忿了,看着江睿的背影咬了咬牙,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又摆弄起了自己的电脑。   安乐和赵谨言对视了一眼,耸耸肩,又坐回了凳子上面玩起了游戏。      ☆、 第八十二章 变故      军训的时间并不算是长,在这忙碌又算得上是开心的几天转转瞬间就过去了一大半,教官们和同学也都渐渐的熟悉了起来,其中以安乐那种活泼的性子,即便是和外班的教官也都算是熟捻了起来。   训练的后几天差不多就轻松了许多,只是这一次还有一个不同,就是所有的同学中间分开了两个大队。   一大队要负责真正开学的时候去走方针,一大队则是要在下面就当观众,只需要走一个过场,之后就在下面负责鼓掌叫好,为学校对外呈现出一种我们学校人很多的气势而已。   江睿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整个宿舍四个人都进了方阵的队伍,江睿和赵谨言在最前面当旗手,也算是打头的。   旗手的位置最辛苦,江睿还好,但是看着赵谨言一副斯文样子,没想到却真的有那份耐性。   ——他在宿舍可是看到过这人肚子上的几块腹肌的,这让只有一块的江睿觉得实在是有点伤自尊。   由于这一次的方阵是要针对于媒体,因此很多人都打破头了想露个脸,偏偏选上的人又让他们无话可说,因此,也就只能在后面乌泱泱的大队伍中期待镜头能够扫过自己了。   两个旗手有专门发放的制服,学校规定是可以当作纪念品赠送给旗手的,江睿想了想,也就和赵谨言商量了一下收下了。   到了走方阵的那天,江睿看着那些新入学的学子脸上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开心,四周的气氛热烈而开心,这一刻,江睿才真正意义上的觉得,自己是真的踏入了京大的范围内。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果不其然的在一边的主席台上看到了容静堂。   那人用一只手支着下巴,双眼淡漠,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看的江睿实在是想笑。   也不知道容静堂这一次是以什么身份参加京大的开幕仪式的。   江睿抿唇一笑,视线与容静堂的相撞,他觉得容静堂的眼神似乎非常可疑的亮了一下,虽然不过是一瞬间,但还是让江睿楞了一下。   在他后面的安乐小动作的戳了戳江睿的腰,小声的说道:“唉,江睿,那是你哥哥哎。”   江睿嘴角一抽,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点了点头。   容静堂那边看起来就像是突然打了鸡血一样坐直了身体,旁边的校长书记正在不停地和他说着什么,只是那人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进去一样,专心的盯着方阵。   面对主席台的地方有一个大的投影仪,在正对面的操场上方也有一个非常大的显示器,上面容静堂的脸再清楚不过,江睿耳边听着后面女生小声说着好帅的声音,心里又是开心又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不开心。   实在是有些奇了怪了。   主持人在前台的宣布入场声音响起,江睿和赵谨言双手举旗,带领着整个方队开始绕场走动。   前面有滑行相机一路跟踪拍摄,江睿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容,一路目不斜视的看着前面的道路,整个人一丝死角都没有。   方阵绕场三周之后,下方坐着的第二方阵的同学们同时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在下了场,解散了之后,他们就可以回去自己宿舍休息了。   这估计也是他们劳累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最为轻松的一刻,所有的准备都只是为了那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   江睿松口气,把手里的旗子交给了校方人员,解开了衣服最上面箍住了脖子的两个扣子,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咱们去后面看看吧?后面教官要演示一些格斗技巧唉。”安乐从后面扑了上来,一手环了一个人的脖子,作势就要拖着两个人朝后操场走去。   江睿也正有此意,因此也就顺着安乐的拖拽向大操场走。   操场图书馆二楼是一个最佳观赏地点,没有太阳晒,还有空调。并且可以近距离的看到每一个教官的脸以及他们的每一个动作。   这里现在并没有多少人,看来这一次的方块队是真的把人累惨了,能够休息的人恐怕都迫不及待的回宿舍睡觉休息去了。   江睿看着领头的卫锐泽,短短的一段时间,这人就好像变成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难道军队真的对一个人的磨练这么大?   印象里那个要赔他玉的人似乎又在眼前闪过,江睿一笑,当天他不过是想把故弄玄虚一装到底,虽然明里暗里示意了卫夫人许多,但是显然她一点没领会到,反而是卫锐泽能够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甚至是比起卫书记来还要更胜一筹。   卫家世代都是书香世家,即便是到卫书记这里也都不例外,他上一世从没有听说过卫家有谁去从军,看来,命运的齿轮从他这里开始,也确实是发生了不少的变化。   这件事情暂且不提,江睿回过神的时候,下面的格斗演练也差不多到了结束的时候。   安乐在那边惊叹着下面那些教官凌厉的动作,口气中的崇拜不言而喻,一边的赵谨言则是静静的看着,并没有开口。   就在一切都即将结束,全部新生打算散场的时候,异变突起。   从图书馆二楼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三四个穿着黑色衣服,带着头巾的人,手中还拿着枪支。   江睿一皱眉,下意识的把身边的安乐和赵谨言给护在身后,视线却是看向了在楼下的容静堂。   那人不慌不乱的从椅子上面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袖子,似乎已近很久都没有见到过的隋明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护在他的身边,然后进到了一辆黑色的车子里面。   江睿放在口袋里面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他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儿,从裤兜里面拿出手机,看了一下。   容静堂三个字占据了屏幕,江睿点开阅读,容静堂不知道什么时候抽空打出来的几个字:晚上回家吃饭。   江睿:“……”   这位爷是压根儿就已经把他当厨子了,还是把他当作容家一份子了?   江睿无奈的笑了一下,把手里放回兜里。   三个持枪的人手里都拿着三个黑色的布袋,江睿鼻子动了动,闻到了是吗啡的味道,看起来是三个贩毒的。   而在这时候,下方本来正打算散场随着所有师生退出场内的所有教官却都同时有秩序的将整个图书馆包围,并且有意向里面前进。   在三个人刚出现的时候,在二楼的同学几乎已经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有零散的几个人没能够走出去。   在门边的两个女生看起来已经被吓傻了,只是站在那里抱在一起不敢动,江睿向两人发出了一个醒神咒,两个女生同时打了一个激灵,尖叫一声跑下了楼。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二楼除了那三个歹徒,就只有距离他们最近的江睿三人。   三个歹徒在做了短时间的交流之后,不约而同的把脚步同时走向了江睿。   江睿在看到附近已经没有有可能会被射击的同学之后才慢慢的向后退了一步,神色淡定。   身边的安乐和赵谨言一言不发,只是有意无意间,赵谨言站在了安乐的前面挡住了他。   “不许动!”其中一个耷拉着三角眼的男人说着,一只手上的枪指着江睿,“过来!”   江睿指尖微动,在后面的两人身上下了一个防护的咒诀,这才缓步的走向了那个持枪的人。   靠近他不过两步距离的时候,歹徒快速上前一步,扣住了他的双手,一只手用枪指住了他的太阳穴的地方。   江睿一点都没有反抗的被他扣住绑住双手,看着剩下两个人如法炮制的把安乐和赵谨言也绑了起来,这才打量起了这三人的配备。   神识到达的地方,这三人身上看起来只有手上的那三把枪。   江睿垂下眼睛,看着那三人小声的沟通着什么,最后像是终于达成了什么协议一样,一人带着一个,把他们从地上提了起来,下了楼。   “让所有人后退!”一楼大厅里,三个歹徒呈现出背靠背的样子用他们三个人当作是挡箭牌,非常好的掩盖了他们所有被远程狙击的可能。   江睿皱眉,这三人的反恐能力看起来格外的强,即便是在这走动的时间,都是在刻意的寻找一些可以掩盖的物体。   一楼空无一人,只有不远处包围着整个大楼的数十名教官以及后面赶上来的刑警大队。   江睿上一世并没有听说过京大曾经出现过这么一出新闻,毕竟作为首都第一名校,如果真的出了这样的事情,恐怕会在所有的新闻节目挂上好几次头条。   那么,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并不是该出现在这里的。   江睿抿唇,眼角撇到了身穿防弹服的卫锐泽,心里突然了明了。   他先前给卫锐泽算过,虽然赠了他那块玉让他躲过一次死劫,但他命中注定有三劫,这应该是第三个了。   躲过了这次之后,恐怕以卫家的势力加上卫锐泽本身被黑气掩盖住了的青色的姣气,恐怕在晋林是会彻底的站稳了脚跟。   江睿脑中思绪纷杂,一瞬间过滤了数个念头,最后都总结成了一句话:卫锐泽不能死。   ……显然他忘记了现在被劫持着的人是他自己。      ☆、 第八十三章 备饭      挟持了他们三个人的歹徒叫嚣着让警方准备一辆车,为了避免骚动,在外围的指挥官果然拿起了手中的对讲机,没一会儿,一辆再寻常不过的轿车就开到了包围圈里面。   歹徒拿枪的手指着车,在所有的人视线中胡乱的挥舞着,江睿耳边听到的声音有一种即将解脱的兴奋感,他微微垂眸,视线突然看到了在他正前方半蹲着的卫锐泽的手。   他的手腕微微动了一下,是在让自己俯下身子。   江睿微微眯起眼睛,神识散开,果然发现在图书馆对面的教学楼四楼的位置有三个狙击手正在不同方位对准了这三个持枪的嫌疑人。   江睿微微晃了晃脑袋,看着卫锐泽一下子皱紧的眉毛笑了一下,却没想到被身边的歹徒察觉,给了他一手肘。   这一下让在最外围围观的人惊呼了一下,江睿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儿。   要不是真的发生了,他还真的是在想,电视剧上面那些持枪的警匪片,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的围观群众,更何况地点还是在学校。   现在外围那一圈,除了有本校的几个重要领导,还有不少本来就在这里的杂志记者以及工作人员。   刚才的疏散只是把所有的学生送走,反倒是这些人,在那些警察的后面围成了一个个的圈子。   江睿无奈的叹了口气,干脆传音对卫锐泽说道:“卫少,这一次,是你命里的劫数。”   卫锐泽的表情一僵,看着江睿明显带着不可置信,却又相信。   江睿一句话说的对方信服,却是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你会被他们其中的一个人一枪毙命,就连抢救的时间都没有……”   卫锐泽在头盔包裹下的嘴唇僵硬的抿起,握着枪的手有着不自觉的僵硬。   江睿察觉到从卫锐泽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像是笑一样的鼻音,再看他那里,就发现卫锐泽的双眼已经笑的眯了起来,“江大师,既然是这样,看来你是已经想到办法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他的手却依旧是紧紧地握着枪把并没有松开。   江睿微微颔首,在歹徒眼里看来,不过是抬了一下头,却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两人进行了一番交流。   而就在这个时候,从右边的安乐那里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叫。   安乐突然满脸苍白的蹲了下去,即便那个歹徒不停地拽着他,都没能成功的把看起来痛苦万分的安乐给带起来。   赵谨言一向冷静的脸色有些崩裂,看着安乐,双拳紧紧的握起,最后在把视线对向江睿扭过来的那一瞬间,像是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江睿眼神中带着笑意,看着赵谨言的眼睛,在那一瞬间不过几秒,就连距离他极近的歹徒都没能够反应过来,赵谨言就一弯腰带的他后面的歹徒跟着也一下子弯腰,随后他的腿就直直的踢向了歹徒的头部。   挟持赵谨言的歹徒被一下击到,躺在地上半天都没有回过神。   江睿身后的那个歹徒反应奇快,在那一瞬间就已经把枪指到了赵谨言的方向打算开枪,却没想到还没有等他出手,本来在他怀里那个看起来文文弱弱就像是个画一样的少年已经闪到了他的身后夺过了他手中的那把枪。   赵谨言一击得手之后就瞬间快步跑到了安乐后面单手呈刀状劈向了歹徒的脖颈,歹徒反应也是快的,马上转身闪过。   一击不成,赵谨言却没有敢放弃,紧接着就是一腿横着扫了过去,直接踢到了歹徒的腰上,一下子把他击飞。   三个歹徒一瞬间被击到,在场的所有武。警。官。兵在同一时间就放弃了手中用来挡墙的盾牌,徒手上去将三个歹徒制服,牢牢的捆在一起。   “救护车——!”赵谨言把已经蜷缩在地上的安乐抱在了怀里,一向冷静的脸色马上就崩散,目眦欲裂的喊道。   在一边一直呆着的医护人员马上就把赵谨言分开,好在赵谨言也还算是有些理智,没有像是肥皂剧里面的男主似的疯了一样的不肯松开。   在安乐被抬上了担架之后,赵谨言的手似乎抽了一下,随后才看了一眼江睿,在他平静的神色中深呼吸了一口气,僵硬的扯出了一个笑容,跟到救护车上随着去了医院。   江睿被后来赶上的武警带到一边保护了起来,一些穿着白大褂的人马上凑上来要给他处理伤口,却发现一点痕迹都没有。   江睿淡定的抽回手,看着袖子上的血迹说道:“这些血不是我的。”   白大褂这才一点成就感都没有的走了。   江睿淡淡的笑了一下,看着和他近在飓尺的卫锐泽,说道:“什么感觉?”   卫锐泽看着已经被捆成了粽子一样挣脱不开的歹徒,摇了摇头,“江大师,有你在,我还能有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就这么又被丢给了江睿,江睿也不恼,只是一笑,伸出右手,“恭喜,从此之后一路平安,再无灾祸。”   卫锐泽一愣,看着伸到了他面前的那只葱白的手,好一会儿,才略带些尴尬的在裤子上蹭了蹭,伸手笑道:“多谢……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江睿点头,随后从椅子上站起身,状似有意无意的站在了卫锐泽面前。   随后,一声枪响从歹徒所在的地方响起,武警们一下子的慌乱过后就是彻底搜索了三个歹徒身上的东西,在缴获了最后一把小型手枪之后,才把几人分别铐起,带上了警车。   周围有医护人员看着枪指的方向在搜寻伤者,可看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一个像是受伤的人,更别提一点血都没有。   于是又是一脸失望的走了。   卫锐泽余光撇到了江睿身子整个震了一下,向前挪了一小步,脸上也皱了起来,当下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马上站起来走到了江睿的后面,瞳孔顿时缩了一下,看着江睿衣服后面一个圆圆的小洞。   “你……”卫锐泽嘴巴翁动了两下,却最终都没能说出什么。   我没事。江睿眉毛紧皱,在看到那个歹徒的动作后,居然下意识的就站到了卫锐泽的面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这短短一瞬间,他能够做的事情很多。   即便是在这里让那个人的枪自爆,也都不是难事,那么为什么,他又一定要站到卫锐泽的前面,用自己的后背,替他挡下那一枪?   江睿不明白的,是这个。   只是现在,显然没有人能够给他解答。   卫锐泽双眼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面色白皙,看起来像是一块温玉一样的少年,双手张合了两下,最后,却还是只抿抿唇,拿起了一边的防护服,闷声说道:“江……睿,我欠你的,我记下了。”   江睿有些诧异的看向卫锐泽,却只看到对方年轻脸庞上的认真和坚定。   “你……”江睿想说不必如此,卫锐泽却是再也没有听他说话,道:“我去叫救护车。”   “我说了,我没事。”江睿又重申了一遍,看着卫锐泽显然不相信的样子,最后道:“我没事。”   卫锐泽这才用一种说不清却让江睿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眼神看了一眼江睿,随后闷闷的说了声哦。   江睿见四周无事,叹了口气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那些还在警方圈子外围架着摄影机和话筒采访的记者被江睿主动忽略,为了避免麻烦,还是走了学校的一个小侧门。   *      容静堂此刻正在看第一回放。      播放的就是他安排的人在那里跟着江睿的视角拍下来的一切。   从江睿举着旗入场开始,到他和后面的人小声又带着笑意的说话,再到后面下场……   他都找人拍了下来。   程叔双手交握在小腹前,看着容静堂自回来之后就在躺椅上面的身体,眼神带着柔和。   他在容家伺候了一辈子,这位少爷,除了那位小叔之外,几十年来,却是头一次对着一个孩子有这样的感情。   现在的容静堂双目柔和,在昏暗没有光的室内只有前面投影仪上的光影发出的淡光投到四处。   投影仪上的江睿嘴边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眉目柔和,五官嵌在那样的一张脸上,就显得让人打从心底里面舒服。   容静堂的食指在嘴边摩擦,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江睿不经意间舔唇的动作,嘴角慢慢的勾起了一抹弧度。   画面一转,到了散场,江睿和那两个室友进到了图书馆,完全没有意识到后面有人正在跟拍——或者是,意识到了,却并没有阻止。   容静堂这个时候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道:“程叔,备饭。”   “是,少爷。”程叔挤着眼睛看了看现在投影仪上面播放着的江睿被挟持的画面,再看看那位坐在沙发上的爷一动不动一点紧张意思都没有,不由得叹了口气。   年轻人的心啊,老头子可是猜不透喽。   程叔背着容静堂耸耸肩,迈着轻快的步子去了厨房。   屋内,容静堂微微颔首,神色柔和的看着即便是被挟持着,却也还是一副淡然的江睿,嘴角的笑意慢慢的,慢慢的扩大了。      ☆、 第八十四章 狡黠      屏幕上的画面一转,就到了江睿和赵谨言、安乐三人毫不迟疑的动作,利索干净的把三个歹徒制服,随后,一边围绕着的武警官兵一拥而上,将三个歹徒制服。   在看到江睿和卫锐泽似乎是非常默契的对视的时候,容静堂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的笑意带了些说不明的意味。   他拿起了红木桌上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两下,却并没有入口喝。   屏幕渐渐的暗了下去,似乎是进到了室内,随后,在那尚且算不上昏暗的室内继续着拍摄的工作。   摄像机的镜头很小,小到只能够看到被卫锐泽挡住了的江睿偶尔露出来的身体的一部分。   两个人似乎是在说话,但是并不能够听得太真切,只是两人之间的动作却是暧昧的让容静堂笑的更加奇怪。   直到摄像机捕捉到了一声枪响,江睿闪在了卫锐泽的前面,狼狈的被冲击力惯的向前两步才稳了下来。   两人似乎是又说了什么,只是随后还没有多久,江睿就像和卫锐泽又说了什么,走出了房门。   卫锐泽站在房间里的样子,不只是一个暧昧伤心可以解说的。   而与此同时,容静堂手中的茶杯也正式寿终正寝,在夏天依旧冒着热气的茶水淌了一手,手中隐隐可见已经起了一些透明的水泡,而容静堂就这么看着,半晌,嘴角才挑起了一抹似乎是嘲笑一样的弧度,嗤笑了一声。   他把手上的茶水甩干净,又整理了一下身上散落的茶叶,这才起身回到了自己房间,打算换一套干净的。   *   江睿觉得后背像是被嵌入了什么东西一样,极其的不舒服。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片雪地上突兀的多出了一颗庞大的松树一样,让人从心里觉得不自在。   他皱着眉,却还是把方向调整到了容宅,使用了一些小法术,就到了容家大门外面。   他轻轻呼吸了两口气,手背在后面摸了一下,却并没有触碰到什么东西,这才抿着唇把大门打开走了进去。   门内程叔像是早就知道他要来似的,等在了大厅门外,见江睿进来,意味不明的咳嗽了两声,冲着江睿挤了挤眼睛,这才恭敬地一弯腰,伸手说道:“江少爷,请。”   江睿慢半拍的眨眨眼,笑了:“程叔,您这是要闹哪一出啊?”   程叔和容静堂的关系不一般,他是自小就看着容静堂长大的,在辈分以及感情上面,说是容静堂的爷爷都不为过,只是大家宅中,这样的关系却是让‘主人’所不齿的,虽然已经到了现代,但却依旧是还有某些封建思想残留在程叔的脑海中。   程叔笑的慈祥,脸上的皱纹都带上了喜感,他说道:“睿睿,你自己进去看吧,少爷已经等你一段时间了。”   江睿这才点头,迈步走进了阴凉的大厅。   容静堂就端坐在主坐上面没有动作,一桌子菜放在他面前,却没有引起他丝毫的动作。   江睿叹了口气,走到副座位坐下,说道:“怎么不先吃?”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有些奇怪。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容静堂之间已经没有了过去那种尊卑明显,让他觉得眼前的人就像是帝王一样不可高攀的感觉了?   而现在,他居然可以随口说出这种家常话。   就像是往常,父亲加班晚回家,看见母亲面对一桌子菜在等他,随口说的那一句怎么不先吃一点一样。   实在是有些奇怪。   江睿抿了一下唇,看着容静堂一只手放在桌子上,食指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   就在他疑惑容静堂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容静堂另外一只被裹成了粽子一样的手。   “你的手怎么了?”江睿皱眉,从座位上站起走到了容静堂身边,拿起他那只被白色纱布层层包裹的手探了一下。   “你也太不小心了。”发觉到是烫伤之后,江睿就取出了一点秘境内的水在手心上,然后轻轻的拍打在容静堂包裹着的纱布上面。   在完全浸透了之后,他才笑了一下,说道:“等一下再把纱布拆掉就好……”   “把衣服脱了。”容静堂没有理会自己的手还在江睿的手上,淡漠的看着江睿的双眼,轻轻地说道。   “……”江睿楞了一下,皱眉说道:“为什么?”   容静堂挑了一下眉毛,施施然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比江睿要高出一个头的身高马上就让江睿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他直觉觉得,今天的容静堂……似乎不太开心。   容静堂战起来之后,只是把江睿的身体转了一个方向,看到他背后衣服上面那一个并不算是扎眼的一个小窟窿,眼睛危险的眯了一下。   “长本事了啊?”容静堂从下面撩起了江睿上面的深色制服外套,然后一只手环着他的腰解开了前面碍事的扣子,再把他的外套脱下,只剩下了里面白色的衬衫。   外套脱掉后,白色衬衫中间那一个明显的破洞显得更加明显,而在衣服里面,像是嵌到了肉里的那颗铜色的子弹则让容静堂周遭的温度一下降到了冰点。   江睿皱眉,刚想转身,就觉得他的衣服一紧,随后,呲啦一声,他的衬衫就从后面……被容静堂撕成了两半。   江睿倒吸一口凉气,快速的转身,身上的衬衫只剩下前半部分还在自己的身上,此刻身上挂了一堆布条,显得诡异极了,“容静堂,你做什么?”   容静堂此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平时的克制似乎都不见了一样,他嘴角挂着嘲讽,微微抬头,“给别人挡了子弹,就忘记了子弹还在自己身上?”   江睿一愣,手又摸到了后面那个不舒服的地方。   触手碰到一个冷硬的物体,他脸上不自觉的皱了起来,背后微微用力,安静至极的室内有金属掉在地上的声音,江睿和容静堂的视线同时看过去,一颗黄色,还带着血迹的子弹掉在地上,还微微晃了一下。   江睿张了一下嘴巴,看着眼前容静堂面无表情的脸,心里突然闪过一个荒谬至极的念头,难不成,容静堂生的气,就是因为这个?   “你误会了……”江睿哭笑不得,却又没了生气的念头。   此刻带着孩子气正在钻牛角尖的容静堂看起来比平时简直可爱一万倍,“我帮他挡子弹的时候,就连我自己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等我有能力自控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   这件事情的原委,恐怕他还要抽个时间回秘境内找淼玄商讨一下到底是为什么才可以。   容静堂神色不变,一只手已经开始自顾自的解开另外一只手上的纱布。   江睿叹了口气,上前两步,又把容静堂的手抓住,帮他拆纱布。   容静堂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看着江睿温润的眉眼,突然觉得,这一刻的时间,似乎温馨的让他想就这么一直停留下去。   他心里这样想着,神色也渐渐变得温柔,嘴角的笑意不再尖利讽刺,带上了一丝温馨的味道。   江睿像是差距到了一样,抬头看了一下他,然而就是这么一眼,就再也转不了视线了。   容静堂平日里无波又深邃,就好像是万年的寒潭一样的双眼,在这一刻,简单的就像是……一个傻傻的,正在恋爱期的大男孩。   江睿觉得这个形容来的有些奇怪,可是心里不知道怎么得,就是突然出现了。   “我要亲你了。”就在江睿愣神的时候,冷不丁的耳边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的脑袋像是当机了一样没有反应,直到嘴巴上面感到了一个带着凉意的,软软的东西贴上来的时候,他的眼睛才突然睁大,呼吸都停止了。   面前容静堂的脸迅速放大,他也同样没有闭眼,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江睿,嘴巴就这样贴在江睿的嘴巴上面,却开口说道:“我已经说过了,我要亲你了。”   嘴唇微动的时候,有一丝暖意从他最终露出,江睿不自觉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在自己嘴巴上面贴着的唇,却没想到容静堂垂了一下眼帘,微微向后退了一些。   江睿一口憋着的气还没有替换,就见本来已经退后的容静堂突然又把嘴巴贴到了他的嘴唇上面,一只手还牢牢的锁在了自己的脑后,不让自己动弹。   “既然你这么想要我吻你……”容静堂含糊不清的说道,炽热的鼻息像是要把江睿完全焚化一样,“我就满足你好了……”   江睿脑子一团乱糟糟的,却还有功夫东想西想,他什么时候说过要让容静堂吻他了?他什么时候希望容静堂吻他了?没有……吧?   迷迷糊糊间,江睿闭上了眼睛,微微张着唇,把容静堂的嘴唇轻轻含在最终吮吸,却发现……容静堂……就保持着把嘴巴贴在他嘴巴上面的动作,换都没有换过。   江睿闭着的睫毛轻轻的颤了一下,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近乎不可能的念头。   而此刻,门外正打算送来最后一道汤的程叔,在看到了大厅内的两人之后,楞了一下,才把汤放在地上,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   后院内,本来淡粉色的桃花树像是突然吸够了养分一样,变成了粉嫩的样子,桃花的香气蔓延开来,路过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带上了一个好心情,今天果然是灿烂的一天……啊!      ☆、 第八十五章 再遇      之后,还没等江睿回过神来,就见容静堂一副得逞的样子向后退去了,一副淡定的坐在了主坐上,就这么开始吃东西。   江睿笑着摇了一下头,无奈的看着这位大爷就这么撒手开始吃饭,只得又走到了被关上了的门前,把程叔放在地上的那一道汤拿到了餐桌上。   这顿饭……吃的是有些复杂,不过看容静堂一个人就吃了半条鱼的份上,江睿表示……也就这样吧。   江睿在吃完饭看着容静堂休息了之后,才又看了看他的身体情况。   没有了冰系变异灵根以及那块阴玉的误导,现在容静堂的身体,从内到外都散发着一种让人从心底就觉得舒适不已的气息,引得本来只打算查看他身体的江睿又忍不住在他身边待了一会儿。   江睿克制着自己脑子里面想要把容静堂给扒光衣服躺床上抱着他睡一觉的念头,转身走出了房间。   克制,克制。   冲动是魔鬼啊。   江睿唇边带着一抹笑,看着屋外大好的天,眯了一下眼睛,这才从口袋里面拿出了手机。   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上了程叔送来的白色衬衫,收腰的款式显得江睿本来就纤细的身材更加的让人想入非非了,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才算是满足。   当事人没有这个自觉,只是把手机放在了耳边,然后从秘境内拿出来了一些专用来养生的东西,这才找了一个还算是隐蔽的地方,一个闪身到了医院附近。   电话里还在和赵谨言说,江睿笑了一下,说道:“我现在就在医院楼下,跟我说一下病房号码吧。”   赵谨言快速的报了一个数字,随后说道:“安乐醒了,我去看看。”   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江睿把手机收回了口袋里,面对着电梯口,手里拿着的红色塑料袋和他本人实在是太不搭调,却偏偏有一种奇异的迎合感。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下面,江睿看着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的一行人迎面走出来。   江睿脸上的笑意僵在嘴角,却转瞬即逝,一闪过后,就恢复如常了。   他淡定的看着里面的人走出来,里面的王城晖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惊讶了一下,随后就笑开了,“江少?你怎么会在这?”   江睿淡淡一笑,提了一下手里的袋子,说道:“看看朋友。”   “正巧,我也是看朋友的。”王城晖神色不明,走出了电梯,在电梯门口,对着江睿一笑,“后会有期。”   江睿冲他点点头,垂下眼帘,在按钮上按下了十三。   和他之间,自然是要后会有期。   这和一开始重生的时候,脑海中凝聚的除了复仇以外没有其他的情绪不同,现在的江睿,恐怕就只是有了这么一个目标。   说到恨,却又不至于了。   王城晖上一世之所以会影响他这么多,无非也就是因为自己当时没有王城晖强,处处被打压的是自己,被背叛的也是自己。到头来死在监狱中的,也是自己。   所以,重生时依旧处于弱势的一方的自己,当时的心情,依旧是恨不得想要把王城晖给挫骨扬灰,当时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恨不得要把王城晖给亲手掐死,在他死前,也一定要他看到自己的惨状。   可是时间到了今天,却也都淡了。   王城晖这个人,已经许久都不曾在他脑海中出现过,更别提是狠狠地记住他。   而复仇一说……   江睿嗤笑一声,走出了电梯。   现在的他,想要掐死王城晖,就像是要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看着王城晖状似拼命的在闯荡,可在他的眼里,就像是一只想要跨越大海的泥菩萨一样可笑。   江睿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了安乐住着的病房外,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了快速的脚步声,随后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江睿一笑,跟在赵谨言身后把门关上,才看向还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只手挂着点滴的安乐。   “安乐怎么样了?”江睿把带来的东西放在了床头,好笑的看着安乐一瞬间闪闪发光,随后又蔫下去,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   “胃出血。”赵谨言捏了一下眉心,拉过了一边的椅子让江睿坐下。   江睿默默不语,食指微翘,探查了一下安乐的身体。   “安乐这么年轻,怎么会有胃出血?”江睿也没看出什么不妥,不过安乐的胃倒是真的一团糟。   赵谨言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安乐,安乐委屈的缩了一下脑袋,可是因为动作太大,又倒吸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这小子从小就爱乱吃东西。”赵谨言叹了口气,说道:“他的胃本来就不好,后来加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混,就成了这样了。”   安乐可怜兮兮的看了江睿一眼,像是在喊救命似的,江睿心里暗笑,却也不由自主的觉得,安乐和赵谨言,确实就是一物克一物的样子,一点都不假。   “胃病只能靠养了,我带来的这些东西刚好养胃,等安乐可以吃东西的时候,就把这些给吃了吧。”江睿说着,指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东西。   安乐眼神晶晶亮的看着赵谨言,赵谨言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好。”   安乐顿时龇着牙笑了。   江睿猜想着可能安乐说话的时候都会牵动伤口,因此往常话最多的他在今天反而是最少说话的一个人。   江睿也不知道是不是活了这么多年,心肠都开始变好了,看着安乐可怜巴巴的样子一瞬间居然有些不忍心,于是装作是从口袋里面拿出的,从密境内拿出了一个小白玉瓷瓶。   瓷瓶一拿出来,就吸引了安乐和赵谨言的目光,江睿一笑,说道:“这是从一位老先生那里得来的,先前给我母亲喝过一点,对身体很好。”   江睿拿出来的自然是花蜜,养在秘境里面的花蜜香甜可口,对于疗养身体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江睿身体极好,平日里就是拿这些东西当作是喝茶的调味品。   唔,先前都是紧着容静堂的身体来的,反倒是自己都没落下几口,现在容静堂身体好得多,自己倒是有了口福了。   打开塞子的那一瞬间,一股清香又不腻的甜味就在这病房内散开了,就连赵谨言这个不注重口舌之欲的人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更遑论本来就爱吃的安乐了。   要是眼神可以化作实际行动,恐怕他这会就要从床上爬起来,强行把江睿手中的花蜜给抢走了。   江睿看着好笑,把塞子又盖上,想了想,说道:“安乐现在不能吃流食,你把这个花蜜倒出来一点抹在他的嘴巴上面,能吸收一点也是好的。”   赵谨言听罢试了一下,只是安乐那种饥渴难耐的神色实在是太露骨,看的他的眼睛都忍不住弯了许多。   他只抹了一点点,就把剩下的花蜜给收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就连他的精神都似乎是好了许多的样子。   外面天色已经渐渐的黑了下去,江睿看了看,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赵谨言站起来准备送他,却被江睿伸手按住,说道:“安乐身边离不开人,你在这里看着他。”   说着,他就出了门,随手把门也给带上了。   在外面,江睿神识散开,顺着王城晖留下来的一点气息逐渐的寻找到了他来这个医院看得人。   果然,就是不久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叶文斌。   江睿的手还留在扶手上面,嘴角带着一个莫可奈何的笑,脑海中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叶文斌身上的情况,明显是床事过后才会有的,此刻的叶文斌连带倔强,虽然偶尔咬牙像是屈辱的样子,可是脸上那一抹红晕……却是把他暴露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上一世,他被王城晖害到那种田地,其实说恨的人是王城晖,倒不如说是叶文斌。   他和叶文斌在一起数年,几乎要把他当作是手里的宝,几乎就是言听计从。   叶文斌不喜欢和他做那事,他就当真是没有强行碰过他一下,到头来,却是为王城晖做了嫁衣。   他最喜欢的,无非也就是叶文斌那一身当时的他所没有的傲气干净,却从来都没有细想过,真正傲气的人,又怎么会在和别人在一起的情况下,又低三下四的跑到王城晖那里,和他说自己的所有。   叶文斌上一世后来的结果他不知道,只是想来也并不会好到哪里去。   王城晖心机深沉,手段毒辣,他还活着的时候,叶文斌就是他手中最好的一个砝码,即便是当时他自己忠心,可却奈何不了别人的猜忌。   在他入狱后,他还一直迫切的希望着王城晖能来救他,直到那一日在牢房外,他亲眼看到王城晖抱着平日里在他面前冰清玉洁的叶文斌疯狂的做爱的时候,那种讥讽嘲笑的眼神,就像是无声的诉说,他有多没用。   而当时的他,也不知道是接受的太多,居然就当真在那里看到了结束,末了,还能看到叶文斌的惊诧和王城晖那一句:“怎么,啊睿,被自己喜欢的人背叛,好玩吗?”   江睿当时好歹是保留住了最后一点残存的自尊,即便是换来后面的那顿暴打致死,都没有后悔过当时回他的那一句:“你也就能这样了。”   ☆、 第八十六章 桃花   江睿脑中纷杂的思绪被突然响起的震动声给拉了回来,他低头看了一下地板,这才从口袋里面拿出了手机。   手机上面是一条新收到的短信,江睿在看到容静堂的名字之后,嘴角的弧度微微弯起一些,点开了上面简单的几个字,却让江睿方才还有些压抑的心情一下子变好了,他把手里的手机握了两下,才放回了口袋里面。   “回家吃饭。”   四个简简单单的字让江睿嘴角的笑意再也没有掉下去过,他关掉手机,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带着笑意走出了医院。   他本身的气质就淡然安定,平常看着的时候,都会让路人忍不住侧目,在他的身边,就连心情都好像是变好了一样,不管多难过的事情,都像是能够被治愈一样,现在江睿心情开心,周身的气如果能够化成实质,恐怕就会像是一朵朵即将开放的花苞一样,充斥着对这个世界的向往。   江睿到了容宅之后,自觉的走到了大厅,果然又看到容静堂坐在主坐上面等着他。   江睿不由得有些好奇,往日见到容静堂的时候,他的手边都会放着不少的东西,反倒是这一段时间,容静堂就像是养在深宅里的大少爷似的,每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不是吃饭的点,就是在……床上。   江睿眼尖的看到了桌子上面有不少的肉食,这对于本就不爱吃肉的容静堂来说像是也接受了一样,江睿看了看一边的空座位,说道:“还有谁要来?”   “小叔和伽释。”容静堂支着下巴看江睿,说道:“他们打算去国外注册结婚。”   江睿楞了一下,放下了净手的餐巾,说道:“这么快?”   笑声从外面传进来,江睿回头看了一眼,容安辰在前,伽释在后,两人就这么手牵手进到了屋里。   江睿眼睛可以看到两人之间密密麻麻不可分割,却又有头有尾没有缠绕的纠结在一起的红线,温笑了一下,真心说道:“恭喜你们了。”   容安辰笑着点头,眼神却没有看伽释,只是静静的对江睿说道:“不快了,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十年了。”   江睿一笑没有说话,一边的伽释却抬起头,看了一眼容安辰之后,嘴角挑起一个带着宠溺意味的笑容,却也没有说话。   一顿饭开始,江睿看着容安辰时不时的会给伽释夹一些肉食,顿时问道:“伽释,你还俗了?”   伽释一顿,无奈的放下筷子,对着江睿说道:“是。”   “我先前已将伽摩梭请回普陀寺,缘觉这个称号,也从普陀寺中除名,从此之后,我便和佛家再无关系。”伽释说完之后,才低下头又开始吃起了饭。   他头上的戒疤已经不见,有短短的黑色头发从头皮长出,黑乎乎的一片,却映着伽释的脸显得别有一番禁欲的味道。   江睿一笑,第一次在伽释面前说道:“你和小叔之间本就不该缘绝……你师傅当日是好心,却忘了这天下间的缘法自有定数,如果不是后来小桃花搅局,恐怕,你就真的只剩下坐化一个下场了。”   伽释淡淡点头,注意到一边容安辰复杂的神色,轻声安慰道:“都过去了。”   “是,都过去了。”江睿笑着说道,拉回了容安辰的思绪,歪了一下脑袋说道:“我这也没有什么见面礼,倒是之前小白给了我一块同生戒指,现下送给你们,倒也算是合适。”   江睿在兜里掏了掏,果然拿出来了两个光华流转,正散发着淡淡红色光晕的戒指。   戒指在他手里的时候尚且还没有什么不对,而一到了伽释伸出来的手中,却散发出了一阵微弱的光,随后,伽释只觉得两枚戒指在的地方微微发烫,却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这是……”伽释楞了一下,仔细的看了看戒指的表面。   从外面一层如玉一样的外壳包裹下,里面浸着的像是血丝一样的东西正在流动,就像是有生命一样。   江睿闷笑了两下,“说起来倒也是凑巧了。”   他之前接下了桃花树的那一棵枝干,就放在了那颗灵髓玉树的旁边,当时想着,是两颗天生灵物在一起好歹能够互相照料滋润着,不会失去了功效,却没想到那颗桃枝居然阴差阳错的在秘境内生了根,等江睿察觉到的时候,已经长出了一截小小的枝桠。   他还没有去问过桃花树,只是淼玄却是和他说要稍微再等一段,再把这件事情告诉小桃花,江睿看着淼玄那副古怪的神色,颇有一点像是看好戏的感觉。   而更凑巧的是,灵髓玉树千年难得滴下一滴琼浆,却偏偏在那根发芽了的枝桠长成的时候滴下了一滴,饱含灵气的玉髓让那根小苗顿时吸足了灵气,长成了一颗小树干,而落下来的桃花花瓣,却又与那一滴玉髓凝结在一起,形成了这两枚同生戒指。   江睿在古书上曾经看到过,这枚戒指带在有情人的手上,是有地久天长的意思。   玉可养身,而伽释本就还虚弱着的身子由这块玉将养着,也可以更好一些。   伽释不再推辞,从江睿手中接过,随后牵过容安辰的手,毫不避讳的就戴在了他的手指上。   江睿微微一笑,低头吃自己的饭。   一边的容静堂突然敲了敲桌子,下巴微微一抬,江睿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去,看到了那盘水煮鱼。   再看看伽释给容安辰戴戒指的动作,江睿抽了一下嘴角,忍下了笑意,果真就给容静堂夹了一块鱼肉。   “慢慢吃,啊。”江睿笑眯眯的看着容静堂一副把柔嫩的鱼肉当作是肉骨头啃得样子,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   眼前这个带着孩子气的容静堂,却总让他有一种熟悉感,就似乎是之前看到过无数次一样……   那边伽释给容安辰带好了戒指,正色的对着江睿道谢,说道:“江睿,我要谢谢你。”   江睿眨了眨眼睛,洗耳恭听。   伽释一笑,“我先前在很多珠宝店都看过,却没有挑选出任何一枚可以配得上啊辰的戒指,你送的这两枚……着实是合我心意。”   江睿呵呵一笑,摆摆手说道:“举手之劳罢了,不用多谢。”   这两枚戒指在容安辰和伽释手中,才能够发出那样的光芒,说不定,就真的是机缘到了。   伽释点点头,却还是拿出了一个看起来非常古朴的书经。   上面写的字江睿并不能看懂,只是那本书上面隐隐传来些不少的佛气,周围一切污秽就像是被完全隔绝了一样不能沾染。   江睿拿在手里的时候,只觉得一股宁心的感觉涌上,再看着伽释又继续吃饭的样子,就笑了一下,把那本佛经收在了秘境内。   *   一顿饭吃完了之后,容安辰就带着伽释出门,也不知道是去哪了。   江睿看着容静堂回到房间,总算是有了要办正事的样子,多少是松了口气。   他还真的以为,容静堂这段日子是无事可做,每天就专门等着自己回家吃饭呢。   江睿被自己的这个念头给弄的一笑,然后才迈步去了后院。   小桃花化出了形体正坐在椅子上面沏茶玩,似乎这些妖精的寿命很长,但是智商……普遍都不怎么高。   就像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他们都可以玩上很久,而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小孩子过了一会儿就会觉得烦闷一样。   不过相对的,他们的感情也比人来的要长久。   江睿一笑,说道:“今天怎么这么好的心情?”   小桃花看到江睿的时候笑了一下,从椅子上面蹦了起来,三两下就走到了江睿身边,说道:“我也不知道呀,今早上一醒来就觉得好不对劲,总有些事情要发生的感觉。”   江睿道:“坏事?”   “也不是。”   小桃花有些苦恼,指了指左胸口,那是人类心脏生长的地方。   “我天生没有心,妖丹内也没有丝毫记载,桃妖一族自古至今都没有出现过像是我一样的例子。可是今天一早,我就觉得这里跳的厉害,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小桃花嘟嘟嘴吧,却并没有烦恼多久,拖着下巴继续玩茶杯,看着里面的水晃来晃去形成的淡淡波纹。   江睿一笑,说道:“既然不知道,那就安心等着吧,总会有结果的。”   “唔,说的也是。”小桃花耸耸肩,“你怎么来啦?”   “啊。”江睿眨眼,说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可好?”   “嗯。”   江睿把小桃花带到了密境里面,看着里面一派闲适舒服的景象,容静笙——也就是小桃花惊讶了好一会儿,才飘飘然的说道:“太舒服啦……”   江睿在前面走着,小桃花就在后面蹦蹦跳跳的跟着。   江睿曾经问过他的岁数,桃花楞了一下,才说道:“我今年七百多岁啦。不过按照人类的算法,我似乎只有七岁。”   江睿:“……”   即便是十七岁都比七岁来的要好啊。   他把小桃花带到了灵髓玉树旁边后,才停下了脚步,指着那边像是察觉到了本体到来一样,正在微微摇晃着的小树干,说道:“我们到了。”      ☆、 第八十七章 灵髓      小桃花当然看到了在那颗撑的上是庞大的灵髓玉树下面正颤巍巍生长着的小枝干。   正在快速生长着的桃花枝像是抽芽生长一样的散发着一种清脆馨香的味道,江睿鼻尖萦绕着一种香甜却又不腻人的气息,让人只觉得身心舒畅。   在江睿身边的桃花树看着前面那一颗正在抽枝,显得生气勃勃的小树干,半晌,才愣愣的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   还是那么的平平缓缓,没有一丝跳动的感觉,从那里来说,他根本就感受不到一点自己有心脏的样子。   眼前的这个小枝干……却有散发着和他有着同源的气味,虽然它本身就是自己的一部分,可是小桃花却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的心脏,居然是要靠别人给养大的。   他默默地上前了两步,没有注意到一边江睿有些惊讶的神色。   他这一次带桃花树来这里,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在这颗小枝干开始抽枝之后,灵髓玉树就像是突然活过来了一样,不复先前的死气沉沉,可也是因为这样,在灵髓玉树的周围,本就强大到江睿难以破除的结界,就更上了一层楼。   现在他的面前大概十步左右,就有一层发着蓝色光芒的淡淡的屏障,他先前试过两次,并不能靠近一点,倒也不是说危险,反而像是撞上了一层海绵一样,软乎乎的,可就是进不去。   桃花树在前面缓步走着,慢慢的,似乎从身上发出了一阵淡淡的红光。   从他的心口位置开始,到那颗枝干之间,似乎是连接成了一道无形的桥梁。   江睿微微睁大眼睛,居然看到灵髓玉树发出了温润的淡色光芒,光芒柔和的铺满了整个秘境,就连正在闭关的淼玄都被惊动,被迫从里面脱出,急忙的赶到这里来。   与此同时,江睿只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了。   灵髓玉树还是那个样子,可在树的中间,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光圈,光芒渐渐的变大,随后,被小桃花吸收殆尽的红色光芒似乎是沾染到了白光的范围内,引得白光突然震了一下,江睿耳边听到了像是玻璃破碎的声音之后,就见那些白光龟裂成了几块,实质性的掉落在了草地上,最后被草地疯狂的吸收。   里面有一个人。   闭着眼睛,双眼上面蒙着白色布条,一身青衣,和整个灵髓玉树都像是一体的人。   那铺天盖地的结界突然消失,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淼玄也赶到了他的身边。   “尊者?!”淼玄面色一变,还处于小孩子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奇异的震惊,他看了看正在灵髓玉树旁边的小桃花,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又出现了喜色,“恭喜尊者!”   被淼玄称为尊者的人像是清醒了过来,从灵髓玉树中迈出一步,脸上蒙着的白色纱布让他并不能看真切,可他却像是一个能够看得见的人一样,径直的朝着小桃花的方向走了过来。   桃花树愣愣的看着他,像是觉得眼前这个人的感觉非常眼熟,却又有些陌生,丝毫不敢动弹。   尊者走到桃花面前,微微歪了一下脑袋,由于长时间不说话,声音有些低哑,“我心何在?”   桃花树好迷茫的看着那人覆眼的白巾,茫茫然的摇头,“我不知道。”   他也不过是今天才找到了自己的心而已。   “淼玄。”那人双手背在身后,把视线转移到了江睿的身上,“你已认主?”   “是,”淼玄做了一个拜礼,对着江睿说道:“主人,这是灵髓尊者。”   江睿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人,据他看来,像是灵髓玉树的化身,可却又不像淼玄,是在自己进阶之后化成的人形,眼前的这个人……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强大。   “灵髓认主。”灵髓玉树化成的人并没有再多说其他的话,行了礼之后又转到了桃花树的面前,继续问,“我心何在。”   桃花树眼眶有些红,扑棱着脑袋摇头,飞快的说不知道,然后一下子跑到了江睿的身后躲着不肯出来了。   江睿摸摸鼻子,说道:“这是出了何事?”   “是这样。”淼玄看了一眼灵髓,说道:“百万年前,上一任主人飞升,却不知缘由将我们封存在这秘境之中没有带走,此后,主人的下落全部消失,与我们之间的联系也断得一干二净,在那之后,和主人关系最为密切的灵髓为了找到主人的下落,就用了……心祭。”淼玄说道这里的时候,叹了口气,“这个结果自然是失败了,此后数百年间,灵髓就成了无心之灵,自己将自己封存在了灵髓玉树中,就一直到了现在。”   “这个时间已经久到我几乎就要忘记尊者还活着的事实……”淼玄神色复杂,看了一眼桃花树,说道:“阁下,请好好回想一下,在你生存着的这七百年间,可有见到过类似麒麟心,或是散发七百年富足灵气的玉石之类的东西?”   桃花树楞了一下,随后看了看淼玄,又看了一下江睿,才小声的说道:“要是这样的玉石的话,我倒是见到过的。”   灵髓微微侧头,像是在看小桃花。   小桃花向后一缩,扯了扯江睿的袖子,说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容家大宅下面的那个奇怪的东西吗?”   “记得。”江睿点头,其实最初在小桃花说的时候,他一度有一种想要挖出来看一看的冲动,因为当时,他甚至是以为那块玉石是会蛊惑人心的邪物。   “难不成就说那个?”想明白了之后,江睿点头问道。   桃花树迟疑的点点头,看了一下灵髓,犹豫的说道:“可是那块玉和我的根缠在一起了……”   江睿一愣,步明白这话得意思是什么,只见灵髓微微抬了一下下巴,像是又重新端详了一下桃花树,随后,才有些像是满意的样子说道:“带我过去。”   他刚才那副样子为什么这么像是容静堂看他的样子?   一副你简直是弱到家偏偏既然被我接手我就只好要你了的感觉……江睿舔舔嘴巴,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   灵髓跟着小桃花树到了秘境的外面,只是江睿却还留在秘境内,他是有话要问淼玄的。   他把那一次在学校不自主的为卫锐泽挡枪的事情和他说了,并且着重说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的事情。   淼玄微微一迟疑,说道:“看来是因为你引发的蝴蝶效应。”   江睿坐在他的面前静静的听着,淼玄沏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花蜜的香甜伴随着茶水的温热下到腹中有一种别样的舒适感。   “上一世你的死因,是因为伽释这个不被算在天地规则内的人出现引发的混乱,因此,也就有了我这个同样不该在这个规则中出现的器灵来扭转整个时空祝你复活,不过也是因此,已经被更改了事实的所有人,今后的命运轨迹都会发生一点点的偏差。”   江睿本来就聪明,经淼玄这么一说,也就一下子悟了,可是随后,他又有些不解,说道:“可是这么一来,蝴蝶效应不是会引起整个世界的动荡?”   哪怕只是一个流浪汉的死亡没有按照这个世界定下的规则行走,那么,如果那个流浪汉死死亡的地点正巧在荒郊野外,而此刻,正被一头饥饿的老虎叼走,喂了它的孩子,那么,可能这一个族群就因为有了这么一顿饱餐而从此走向巅峰,也同样的,这之后引发的一连串的变化,都是不可估算的。   “所以,这件事情,就必须要有一个重点。”淼玄神神叨叨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知道你自重生后,心心念念着的,就说想让伤害过你的人饱尝到他们该有的罪责,但是……”淼玄放下手中的茶杯,叹了口气,说道:“主人,站在同等的局面上,我并不希望你妄造杀孽。”   淼玄突然抬头看了看秘境的天空,依旧是蓝白万里无云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说道:“这个规则是公平的,你上一世的死因以及你所有的遭遇,用规则来说,是用我作为代价换取了你的重生,那么,如果你现在横加干涉别人的生死,如果他本来是命不该绝,却因为你而早死,那么,在因果簿上面,你就多了一笔杀孽。”   江睿默默不语,心里却也有些无法接受淼玄的这一番说辞。   这些道理,他自然是都懂得,可是现在被淼玄这么一说,却总会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就好像是一直以来坚持的都像是一个笑话。   “你自己早就已经看破了,可为什么,还要坚持找那一份所谓上的复仇?”淼玄最后说道,将已经饮尽得茶杯放在了桌上。   江睿的视线虚虚的放在他面前那杯还散发着热气的茶水上,半晌都没有回过神。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突兀的笑了一下,捂住了自己的脸,“我为什么想不清,走不出,追根到底,也不过是过不去自己的心结。”   人往往就是这样,在无数个过去,可能有某一时刻相同了,觉得自己所恨的人,就像是一个蚂蚁一样,看不到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不在乎,可一旦照了对面……   江睿叹口气,说道:“这就是人啊。”   淼玄眨眨眼,慢悠悠的道:“可是你的心没有动。”   秘境和江睿神魂相牵,如果江睿一旦有什么不一样,身为秘境主人的淼玄一定能够感知到,可是在医院的时候,江睿在面对王城晖,甚至是叶文斌的时候,就算是面上带的笑意有多么的虚假,可是他的心跳骗不了人。   江睿闻言一愣,微笑着说道:“我为何要为他们两个人心跳加速?”   先前倒是有过,可是细想起来,似乎已经是刚刚重生的那个时候,在想起王城晖之时,那种刻骨的恨意,才会让他整个人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江睿突然叹一口气,摇了摇头,扶额说道:“竟然把握自己绕进去了。淼玄,这还要多谢你才是……”   江睿皱了皱眉,一只手轻轻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心,依旧是那么无波的跳动着,似乎除了面对容静堂的时候,就再也没有什么过速跳动过的时间了。   *   江睿带着淼玄一起拐出秘境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正拿着铁锹正在挖土的小桃花。   样子可怜兮兮的,一边挖机下一边可怜兮兮的看着灵髓和一边明显是在看好戏的容静堂。   还有去而复返,不知道想干啥的伽释跟容安辰。   江睿嘴角微微抽了一下,走上前两步,说道:“这是在做什么?”   小桃花委屈的像个小媳妇似的,见到江睿马上丢掉了铁锹开始告状,“他们要我把那块玉挖出来……”   “然后你就真的挖了?”江睿眼角微微抽畜,看着桃花乖乖点头的样子,深深的觉得这孩子到底是怎么长到这么大还没有被雷劈死的。   他叹了口气,好笑的说道:“站到一边去。”   桃花乖乖的蹦到了淼玄身边,顺手递给他了一个桃花子,淼玄闻了两下塞进嘴巴里面开始嚼。   那边江睿动手之后,地面就开始发出了微微的震动感,随后,桃花在一边配合的用自己的根系一点点的破开坚固的土壤,护着一个在木匣子中间的东西一路破土而出,在把东西放在地上后,又慢腾腾的在江睿的帮助之下回到了地下。   在深达百米的地下尚且还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容宅这一块的灵气十分富足,在养活了三个魂魄之后,又供养着桃花这个已经吸收了七百多年的妖精生长,在此刻却还散发着一股隐隐的灵气。   江睿还没有上前,被封在盒子中的东西就已经发出了微微的颤动,随后,盒子突然之间的暴裂开来,从中飞出了一个青色的物体悬在半空中。   那是一块玉。   一块雕着龙头的玉。   玉的样子江睿并不陌生,事实上,在他从开始学习雕玉的第一天起,就已经在无数的书本上面见过那块玉的样子。   那是玉玺。   江睿甚至可以想象到,在那块玉下面整整齐齐的刻着的四个字,必定是受命于天。   也不知道,灵髓的心,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在这百万年间,在人间,居然成了一代代传下来的传国玉玺。   可是这么一来,江睿就又有了一个疑问,玉玺在传承这么多年的中华,中间不可能不会丢失过,那么,又是什么原因能够一直流传到现在,本埋在了容家大宅之下呢。   “想要麒麟之心的灵气不散,就需要有龙凤祥瑞二气互相调和,最不过,也要有白泽、九尾这样的上古神兽气息在一边辅助,否则,麒麟之心也会成为污秽的东西,自此消散。”淼玄在一边解释给江睿听,脚步却慢慢的走向了灵髓,“尊者,心脏既已到手,你可否是要闭关?”   灵髓晃了晃脑袋权作是答应,伸手拂去了外面雕着龙的外壳,取出了里面光华耀眼,就像是一块心样的玉石。   他也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原因,将外面的那块只剩下壳子的龙饰交给了小桃花。   小桃花楞了一下,连忙屁颠颠的接过,耳边听到从灵髓站着的方向传来一句话,说道:“你跟我来。”   然后,小桃花就被他给带走了。   江睿干咳一下,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深色古怪的拉过一边还想揪几个桃子吃的淼玄走到了一边,说道:“淼玄,灵髓玉树既然有灵,那么……我先前取髓液的时候……”   淼玄一愣,张大嘴巴,看着江睿,半晌才吞了口唾沫,鬓角似乎已经有冷汗滴落下来。   江睿的心情是……没心情。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淼玄突然抬头看天,在他还在等待中有些分神的时间,淼玄突然脚底抹油开溜,留给江睿最后一句话,就说:“主人不必过于担忧,灵髓尊者既已认主,想必是对过往既往不咎,在之后,如果主人需要,他自会奉上髓液。”   被淼玄耍了?   江睿磨牙,看着淼玄消失的地面哼了一下,这才转身叉腰看了一下已经看了很久很久好戏的容静堂。   江睿砸吧一下嘴巴,看着看完戏就打算打道回府的容安辰和伽释……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   “你没事了吗?”江睿走到容静堂身边灌了一大口茶压惊。   形象什么的东西在容静堂面前好像是一点都没有了。   最开始是为了装逼,到处装逼强行装逼,可在容静堂面前……   江睿盘算了一下,距离可以当着他面抠脚丫子的时间还有多久。   容静堂站起身,拿起桌子上的铃铛摇了两下,在外面候着的程叔马上就走进来,利落的把茶水收拾好了。   江睿跟在他后面,看着容静堂又走到了大厅,面对那一桌子饭,真的是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容静堂施施然的坐在主座,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的等着江睿给他夹鱼吃,一边伺候着的程叔已经把‘少爷不吃xx’的念头强行给丢在了厕所,面对江少,这些不吃的不爱吃的,都成了少爷最喜欢的了。   唉,恋爱啊。   程叔小幅度的耸耸肩,深深的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呀。      ☆、 第八十八章 拇指      江睿今天一早起床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右手拇指开始传来阵阵的闷痛。   他坐在床边,用左手轻轻的掐着右手拇指的指节,似乎是这样就可以减轻一点痛楚。   容静堂从里面坐起,杯子滑落到了腰际,并没有穿衣服的上半身就这么呈现在江睿面前。   即便是已经看了无数次,但是每一次看到江睿都有一种要喘不过来气的感觉,容静堂的身体很白。   并不像是先前那种病态的苍白,在这么些年的调养过后,身体早就已经变得好了很多,加上江睿又不要钱似的给他吃这吃那的,现在容静堂的身体算起来,按照凡人的寿命,恐怕也能活成老妖怪。   江睿想着容静堂百年之后或许会是白发苍苍,一辆沟壑的样子,突然笑了出来。   只是他现在的寿命恐怕还是要比容静堂多上许多,因此……让他修仙,这件事情,他是早就想过,却也一直都没能说出来的事情。   好几次都差一点脱口而出,却又因为不少的事情耽搁下来。   “起这么早?”容静堂刚起床,声音有些沙哑,却低沉的江睿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江睿点点头,又摸了摸右手拇指,笑着说道:“我要去一趟晋林。”   容静堂在后面没有说话,只是懒洋洋的把手臂撑在床上,盯着江睿光滑的后背看着。   江睿回头的时候突然想要恶作剧一下,俯下身子在容静堂的脸侧轻轻地印下一个吻,看着对方有些发愣的样子,他笑着说道:“早安。”   容静堂嘴角不受控制的弯起了一个弧度,随后一只手点了点自己的嘴唇,说道:“这里呢。”   江睿眼睛弯了一下,难得的有一种轻松愉悦的感觉,他微微抿唇,果然就在他的唇上印下了一吻。   容静堂这才回了他一下,施施然的躺在了床上,当着江睿的面闭上了眼睛。   江睿又看了他一会儿,这才起身穿上了衣服。   *   右手拇指,是他送给肖律南的那一块玉佩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块玉佩已经帮着肖律南挡了不少的灾,在上一次见到肖律南的时候,那块玉里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裂纹。   江睿当日想收回,却被肖律南给阻止了。   那毕竟是江睿送给他的第一个东西。   虽然有些可笑,但就是这么一个原因,那块玉即便已经碎成了几块几块的东西,他都依然封存在了一个锦盒里面仔细的收着,权当是留做纪念了。   后来,江睿又给了他一块新玉。   和往日那块不同的是,这一块新玉是放上了灵髓的髓液,才做出来的。   无论是从什么方面,都比先前那块玉强上许多倍。   拇指疼痛的并不是多么的剧烈,因此可以想见,肖律南的伤势并不严重,江睿这也才不是那么的着急。   至于原因——肖律南平日的脾气火爆,吃一点苦头,并不是什么坏事。   江睿找到肖律南众多藏身地点的其中一个的时候,距离他走的时间,也不过过去了几分钟。   地下室非常狭小,外面就是一个非常平静的居民区,谁都想象不到,在这里面,会住着晋林新晋的一位即将招揽半边天的人物。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破旧的铁门发出了一阵‘吱呀’的声音,在那安静的环境里面显得刺耳的异常。   江睿推开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面的短刀以及面前正指着他脑门的手枪,说道:“出什么事儿了?”   一屋子的人看他就跟看鬼似的。   其中以小五为最,他三两下的蹦到了江睿面前,丝毫不管自己正打着石膏的爪子,不敢置信的说道:“哇塞,二哥啊,怎么我们在哪你都能找的到啊?”   江睿笑笑不说话,看着小五的手臂给他扔出去了一罐药,说道:“把这个抹在胳膊上面,一个星期差不多就好了。”   小五顿时眼睛一亮,如获至宝似的捧着药罐走了。   进到屋内,江睿才闻到一股并不明显的血腥味。   先前这里人多,各种味道混在一起,加上男人身上的体味太明显,倒是把这股熟悉的血味儿给遮住了。   受伤的正是肖律南。   江睿迈步进去,却看到了一个极其意外的身影。   “曦曦?你怎么在这?”江睿面色一变,看着江曦哭的惨兮兮的样子,马尾早就已经松散的不成样子,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看样子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江曦看到江睿的时候,本来强忍着抽噎一下子忍不住了,她哭着一瘸一拐的扑到了江睿的怀里,说道:“表,表哥……呜呜妈妈爸爸被坏人带走了。”   肖律南那边中了枪伤,一个带着金边眼镜,看起来非常斯文的人正在给他做简易手术,那一块打了局麻,肖律南倒也没觉得疼,他看了一眼江睿,断断续续的说道:“是王城晖。”   他说完之后费力的喘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像是在回神得样子。   可江睿知道,眼前这个宁愿死都不愿意失败的汉子,是在自责自己没能保住江睿的二叔和二婶。   “你去青市了?”江睿抱着江曦小小的身体,这才发现这孩子正在发烧,而且身体极其虚弱,一看就是长时间没吃过一顿好的了。   江睿颇为心疼的从秘境内拿出了一块新鲜的花蜜蛋糕递给她,江曦渴望的看着那块香甜的蛋糕,舔了舔嘴巴,拿在手里,却迟疑的说道:“哥哥,大家都好久没有吃东西了。”   说着,他和江睿简短的叙述了一下这些时间以来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肖律南去青市的原因,是因为和小姨夫周雍平的那笔药材生意,但是半路上却碰到王城晖手下一个脸上有个刀疤的男人鬼鬼祟祟的带着几个人不知道要去哪。   肖律南迟疑了一下,吩咐小五跟上去看情况,自己则是去了周雍平的办公室。   只是不太巧的,到了那里之后,周雍平还在开会,秘书倒是非常客气的把他们请入了vip会客室,在那里,他接到了小五打来的电话。   在电话里,小五语气非常快速的说,那边的几个人潜到了一户人家里面,带走了两大一小两个人。   肖律南当下一皱眉,就让小五盯着,谁知小五的电话里突然传出了一句话,是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助手说的,“肖哥,那女孩儿是江少的妹妹。”   只这么一句话,肖律南当下就告辞,亲自带着人去了江建恒的家里。   小五早就带着人追了上去,夜色浓重,那边的人一路跟踪倒也是没发现,直到到了一个荒郊野外的时候,他们才超车在半路上堵截了对方,只是遗憾的是,他们只能救出来了趁着混乱跑出来的小孩儿,两个大人却是没能救出来。   “是,是妈妈给我解开了绳子……”江曦断断续续的说道,伸出了被勒出两个紫色淤痕的手腕,“他们打架的时候,有碎玻璃砸到了地上,妈妈用那个把我给解开,让我快跑……”   江曦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肖律南,被对方惨白的脸色吓得更难过了,“他们开枪要打我,这个叔叔当时抱着我跑,枪就打中他了……”   这就是肖律南受伤的原因了。   江睿咬牙,假装从背包里面又拿出了一盒面包,数量刚好够了在场众人的口粮,江曦看到之后,这才放心的开始小口小口的吃,“这些叔叔都是好人,他们路上都把吃的给我了,都是好人。”   江睿心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感想。   他心里知道,如果不是拼着江曦是自己的妹妹,恐怕,肖律南当日即便是再好心,也不过是会通知警察,绝对不会亲自涉嫌,拼着中了一枪的危险才救出来一个孩子。   江睿叹了口气,走上前两步,对着肖律南真挚的说道:“多谢。”   “自家兄弟,说什么废话呢。”肖律南用没有受伤的一只手甩了甩,佯怒的看着江睿。   江睿一笑,变戏法似的又从包里拿出来了一瓶巨大的矿泉水瓶和几个纸杯,加了一些秘境内的灵泉的水之后,才递给了众人,说道:“吃完那东西口干,再喝点水吧。”   众人纷纷道谢,然后一一接过,都一口一口的直接闷了。   江睿看着众人喝完吃完后都变得有精神的样子,微微笑了一下,亲自拿着水杯给肖律南喂下去一碗,说道:“律南,这件事情,接下来就是我得了。”   他本来已经不打算再去找王城晖的晦气,毕竟就真的像是淼玄说的,一报还一报,即便现实中,王城晖没有什么太大的变故,可谁又能保证下一世会如何。   江睿现在的寿命很长,长到他完全有机会看着王城晖会因为他的这些所作所为,即便是在死后也落不下什么好结果。   可是这不包括其他人。   人若犯我,我必往死里犯人。   这句话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多少都带着些奇异,江睿笑笑,带着江曦走出了地下室,轻柔的对她说道:“曦曦,闭上眼睛,哥哥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江曦又扭头看了一眼地下室,摇了摇下唇,迟疑的说道:“哥哥,下面那些叔叔好多人都受伤了,我想去帮忙。”   江睿一愣,像是才发现似的,江曦的无名指上,似乎隐隐约约多出来了一条浅色的粉线……   这朵桃花,又是什么时候开的?      ☆、 第八十九章 寻路      看着江曦手上那条颜色算不上深,但却足够粗大的姻缘线,江睿眯了眯眼睛,顺着线头的走向又把视线落在了地下室的门上。   他把刚才地下室里面所有的人都给筛选了一遍,却都没有一个让他真的心满意足的妹夫。   这种即将要看着自己妹妹在未来的某一天出嫁被另外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混小子给那啥的时候……江睿的心情实在是有些复杂。   他摸了摸江曦的脑袋,看着她还脏兮兮的小脸儿,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说道:“乖,小心一些,去吧。”   江曦顿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雪白锃亮的牙齿看的江睿更加不爽了。   下面那一群臭男人最小的一个也就是小五,不过十七岁,再往上看过去,估计再年轻也都有二十二岁以上了。   这岁数当然是不大,可那也得看对象啊。   他妹妹才十二岁,这么小的年龄,就因为一个破意外碰到了人生第一春。   江睿暗自磨牙,看着江曦一蹦一跳的背影,内心突然像是生出了一种名为妹控的东西。   在江曦临走前,江睿又拿起了她身上掉落的一根头发丝。   江睿是打算直接以阵发寻人。   他也实在是腻味了每一次看到王城晖的时候,就要自己过一遍自己。   前世留下来的阴影,也该是一次性的清算完毕了。   江睿淡淡一笑,把发丝捏在指尖,右手快速的画上了几个符文,随后,一道淡淡的蓝色光线就出现在了江睿眼前。   江睿淡淡一笑,把手中的发丝直接焚毁,随后按照蓝光指出的路线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   而此刻,江建恒黄雯华夫妻正巧是看到了王城晖。   女儿已经被黄雯华解开捆绑,亲眼看着她被人救下,虽然并不知道对方身份,可看在对方拼了命的也保护了江曦的份上,黄雯华都没有理由不相信对方是个好人。   开枪,绑架。   这两个字眼在无数教科书甚至是课堂上面,她讲给同学的,导师讲给她的,都像是突然被丢在了九霄云外一样,什么都想不起来。   在刚被绑架的那一刻,她就像是一个普通妇女一样,脑子空茫,什么都记不起来,只是死死的拉着女儿的手说什么都不肯和她分开。   已经被带上车的时候,黄雯华好歹是被女儿哭泣的声音拉回了神,虽然并不是亲生,可好歹也养了十几年,是个人都会护短,尤其是在面对那一群穷凶极恶,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的一群人面前,黄雯华的母性一瞬间就被激发了。   她尽了最大的可能把江曦挡在了身后,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那些人,她毕竟是当老师的人,虽然是被吓的有些无措,但回神也算是快。   丈夫在一边昏迷着,头上的伤口已经不在流血,可是地上那一片已经干涸的血迹看起来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黄雯华一时之间感到有些绝望,她不明白,自己家里这么平凡的情况,怎么还会有人来绑架他们一家呢?   正在她想的时候,车子突然停下,随后就开始了轰隆隆的枪响。   车窗的玻璃被打碎,呼啦啦的掉在了车厢里面,黄雯华像是被惊醒了一样,让江曦背对着她转过去,她则是费力的摸索着绑着江曦的那个绳索给划破。   兴许是顾虑江曦是小孩子,绳索绑的并不紧,也就是因此,黄雯华才给江曦很快的解开,告诉她,想办法躲起来,等到安全的时候,就去找江睿,或者是去找大哥大嫂。   不管怎么说,在这所有的亲戚家里,这个时候能想起来的人,却是那个小侄子。   江曦那时候只会哭着跑,才没跑出去两步就被在车周围的人给抓住了,她张大嘴巴咬了那人一口,这才被松开,可也惹恼了那人,居然冲着她的背影就开了一枪。   电光火石间,肖律南突然冲出来,救了江曦一条命。   每每想到这个时候,黄雯华的心脏都觉得像是要跳出来似的。   枪响的那一刻,她脑子里面突然一片空白,直到江曦被人救走,而地上没有血迹的时候,她才开始后怕以及清醒。   如果江曦真的没了,她以后的生活中,又有什么意思?   每天晚上回家给江曦看作业,做饭,平时没事的时候带着江曦逛街,都像是成了一个习惯一样不能更改。   这就像是每一个母亲的通病,如果没了江曦,黄雯华觉得,她可能会很难过很难过。就像是所有失去了孩子的母亲一样,觉得天都塌了。   还好,还好江曦没事。   即便是在现在,黄雯华心里都有一丝忍不住的庆幸。   回忆突然被打断,黄雯华茫然的看着这四周昏暗的场景,他们的捆绑已经被解开,可外面像是牢笼一样的铁栅栏和看守的两个人就像是在告诉他们,他们不可能出去一样,讽刺又现实。   而同一时间,接到一通匿名电话的容静堂也沉默了下来。   一边的程叔非常尽忠职守的在旁边垂着眉毛候着,看着容静堂沉静的挂了电话之后,关心的问了一句,“少爷,要出去?”   容静堂沉思了一会儿,轻轻的敲了一下椅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说道:“程叔,拿一套黑色西装。”   程叔一愣,打量了一下常年穿着素白的容静堂,随后才确认的问了一遍,“是定做的那套黑色西装?”   “嗯。”容静堂轻轻颔首,从椅子上坐起,轻轻的活动了一下身子,又对着程叔说道:“备两辆车,让老刘在后面远远的跟着,别被发现了。”   “是,少爷。”这一回,程叔没有再多问,躬身下去。   容静堂双眼看着后方窗户外生长的正茂盛,不少在院外玩耍的孩子们静了一会儿,才抬了一下脚。   脚腕上,手腕,脖子都是江睿送给他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效果为何,但是自从带上之后,他的身体就好了许多许多。   江睿并不是个一般人,他大概是早就察觉到了,却一直都没有说,只是因为江睿……从最初的时候,就实在是太熟悉了。   事实上,他的感觉并没有错。   容静堂看了一下被他关上的门,然后暗搓搓的走到了那一面墙壁上,按下开关之后,又拿出了里面的小盒子。   拨浪鼓,小手绢,甚至还有一个已经放了许久,脏得不成样子,被包起来的糖葫芦棍儿。   这些东西,都是容静堂当作宝贝一样,谁都不知道的东西。   他颇为珍重的把东西又放回去,等到暗门关闭,这才整了一下衣服,一脸正直的走出了门。      ☆、 第九十章 生意      江睿还在路上的时候,手机从口袋里面震了两下。   他在半路上停下,拿出来看了一下。   是一条看起来并不算是小的彩信,里面还备注着一串看起来像是地址一样的话。   江睿微微挑眉,随手点开。   里面,程叔在左,隋明在右,中间则是一身黑衣的容静堂。   这样一身衣着的容静堂,在江睿印象中,也是第一次看到。   往日他都是一身白衣,从头到尾,都是纯白,丝毫没有其他一点杂色,可今天,确实穿了一身看起来极其沉稳厚重的黑色西装,袖口、领口绣着的暗金色的细线看起来又添了一丝奇异的跳跃,却又并不突兀。   江睿嘴角的笑意落下,看着那个上一世深深的被他记载脑海中的手机号码,这才又看了一会儿,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面。   他放弃了稳妥的到达方法,把寻人的阵发转变为路阴,随后撕开了附近的空间,直接跃了进去。   距离江睿较劲的花草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扭曲,随后又回归原位,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江睿到达王城晖说的那个地址的时候,正巧看到了正在一边的屋外候着的隋明。   隋明在看到江睿之后,一个箭步就迎了上去,在江睿面前两步距离的时候停下,半弓着身子,请他进去。   江睿迈步走的时候,在隋明的身边停留了一下,眼角注意到那些在门口守着,一瞬间有些动作的保镖,嘴角带着一个讽刺的微笑,说道:“岳先生,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该想的不要想,不能动的……也不要动。”   看着隋明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江睿轻笑一下,不再说话,顺着那条及其骚包的红毯的方向走了过去。   隋明就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跟着,双手背在身后,俨然一副尽忠职守的保镖样子。   在江睿后面,隋明也没有奇怪,江睿是怎么能够一路上都没有人带路,就一点没有错的走到了容静堂和程叔被‘接待’的那个房间。   江睿做足了最基本的礼貌,他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王城晖的本事再大,也不过是还在青市,一旦出了青市大门,他的势力就根本不堪一击。   更何况,对方是容静堂。   房间内只有容静堂和程叔以及看起来一脸清闲的王城晖在。   不久前的那个叫做唐玄,和王城晖看起来及其亲密,寸步不离的小男孩儿早就已经不在他的身边,江睿笑了一下,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想这些东西。   “王先生。”江睿面带微笑,迈两步到了和王城晖正对面的椅子前,隋明在他身后把椅子拉开,江睿落座之后,隋明才轻轻向前一推,就好像是一个专职的服务员一样熟练。   “明人不说暗话,我这次来为的是什么,你想必也应该清楚。”江睿没有拐弯抹角的寒暄,一开口就直击重点。   王城晖脸上笑意不变,按下了桌子上的一个红色按钮,这才对着江睿说道:“这可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手下的人把人当成了江建林,这才出了这么大一个篓子。”   江睿皮笑肉不笑,看着一边在他来了之后才开始慢条斯理的品茶的容静堂,眼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笑意与宠溺,“王先生,别说笑了。”   “当时的情况,我不清楚,你还不知道?”江睿摆了摆手,不想和王城晖谈论这个话题,“小叔一家现在什么样子,我比任何人都在清楚不过,你要说他是欠了你的……欠了你什么?”   王城晖一时间突然语塞了。   他看着眼前那个眉眼看上去像是都在笑,可看起来却又冰冷的像是致人于千里之外的少年,突然有一种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的感觉。   一边的容静堂轻轻的把茶杯扣上,双手交握于小腹前,非常有教养又懒散的靠在了靠背上面,微微垂着眼睛,不知是在想什么。   这一会儿间,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了不少人。   江睿面上不动声色,看着王城晖,直到门被打开,有不少人都涌了进来之后,他才笑着说道:“这么大阵仗啊?”   王城晖从椅子上面站起,看着被两个男人架着,头发散乱的黄雯华和一边看到了江睿后奋力挣扎的江建恒,拍了拍手,就像是一个胜利者一样,状似非常遗憾的说道:“看,一家团聚了?”   四个人把江建恒和黄雯华松开,得了自由的两个人一瞬间的慌乱过后,就走到了江睿的身边。   江建恒毕竟是长辈,眼下看着这局势,大概也是明白了不少,可却也还记得自己是江睿的叔叔,即便是已经害怕的双腿都在发抖,却也还是努力想要把江睿挡在后面。   “没事,没事。”王城晖摆了两下手,从桌子里面拿出了一摞薄薄的资料,说道:“今天请两位来,其实也是简单的事情。”   王城晖又拿出了一根笔,“王某人求的不过也就是那批药材,三番两次都被你二位给拦下,实在是逼不得已才出了这么个下下策。”   “要药材?”一直沉默不语的容静堂突然开口问道。   用平述的口气说出这么一句问句,偏偏让在场的众人都有一瞬间的安静,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王城晖迟疑了一下,看着容静堂沉静的脸,一瞬间像是有些犹豫,不过随后就很快的咬牙应下,说道:“是,王某只为求财而已。”   容静堂很随意的耸耸肩,程叔就上前一步,把那边的文件拿了过来。   容静堂以一种随手翻阅的速度看完了几张纸,然后就在首页和末页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合作愉快。”容静堂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走到江睿身边,牵着他的一只手,说道:“既然已经交易完了,告辞。”   王城晖压根儿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像是突然醒悟一样,脸上笑的灿烂,挥退了屋内所有的人,亲自起身把人给送了出去。   “二位何不留下来吃个饭再走?”   容静堂看着江睿,面无表情的说道:“多谢美意,我不饿。”   王城晖脸上的笑意一僵,就这么看着江睿容静堂在前,随后是程叔,江建恒夫妻在后的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   在大门前,江睿停了一下,看着跟在他们最后面的隋明不言语。   容静堂就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一样,扭过身,看着一脸端正,面无表情的隋明,说道:“你既然这么喜欢王家,那就留在这里吧。”   隋明依旧是那副不疼不痒的样子,双手背在身后。   江睿的视力可以看得到隋明喉结微微抖动的样子,却也没听到他说一句话。   江睿低头一笑,看着程叔在胳膊上的手表按下了一个极其微小的按钮,随后,两辆非常低调的黑色车子驶出。   容静堂先所有人一步上了第一辆车,江睿犹豫了一下,走到了江建恒身边。   老实说,江建恒和黄雯华心里到底是惶恐气愤,可却也知道,这件事情和侄子本身又像是没有多少关系,反而是那位容先生……   夫妻两人对视一人,默契的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江建恒叹了口气,随后说道:“睿睿,曦曦呢?你看到曦曦了吗?”   江睿为两人没有多问这件事情稍稍松了口气,随后安抚的一笑,说道:“曦曦被我接去住几天,这孩子从小跟我亲,我带她几天压压惊也好。”   黄雯华明显不舍,刚刚经历过绑架的孩子,母亲在身边,总是能够有助于增进感情的。   说来也奇怪,自从她下定决心把曦曦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真的是怎么看江曦怎么顺眼,就连平日里带孩子出去,听着那些店员半恭维的夸自己孩子好看,她都觉得自己也连着特别开心愉悦。   江睿笑了一下,看着黄雯华道:“二婶,家里那样子也要打扫一下才能住人,曦曦这几天回去也不好。”   这么一说,黄雯华才迟疑着同意了。   只是在走之前,江睿还是给肖律南打了电话,让江曦和黄雯华又说了一会儿话安心。   容静堂准备了两辆车,江睿亲眼看着两人上了车,这才转身回到了车上。   容静堂已经把后面的隔音玻璃升起,在江睿上了车之后,车子就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向前开去。   容静堂这个时候已经把外面的黑色西装脱掉放在一边,微微敞开的衬衫上面露着看起来极其性感的锁骨,江睿一时间居然有些转不过眼睛。   “好看么?”容静堂静静的看着江睿直愣愣的脸,随后一只手指轻巧的拉了一下领口,就像是极其自然的散热一样,丝毫不做作。   江睿舔了一下嘴巴,僵硬的把脑子转到另外一边,木木的开口说道:“那笔生意,你是怎么打算的?”   他当然不认为容静堂会只因为江建恒夫妻两人而把那笔药材生意放弃。   说起来,那笔生意对周雍平,肖律南甚至是王城晖来说可能都是一笔能够让他们赚个满贯的生意,可对于容静堂来说,却真的是不算是什么。   他能够抽身来用这些东西对自己的亲人,说到底,也都是因为他。   江睿觉得心里有些软,对着容静堂说话的口气都不自觉的慢了两分。      ☆、 第九十一章 小五      容静堂低头解开手腕上的那颗扣子,随意的把衣袖向上折了两下,随口说道:“哦,那是个坑。”   “那笔药材,是前些年政府追查的一批西药,成分……很不好。”容静堂清清淡淡的说了两句,却让江睿整个人都惊住了。   那一批药材,他是有印象的。   事实上,那批过期的药物在上一世曾经引起了机器大的轰动,倒也不是特别名贵的药,可就是因为这样,那些药材才被广泛销售出去,结果导致各地出现了一种名为僵尸症的病,根本就无药可医。   可是,容静堂又为什么要把这批药材交给肖律南和周雍平?   江睿脑子聪明,只是稍微转动一下就差不多明了了。   俗话都说官商勾结,虽然到了现在为止,他都不了解容家在当今政坛占领着什么样的地位,但是想必关系网也是极其错综复杂的。   那批药材能够被容静堂特意提起,并且和周雍平和肖律南交易,显然是在为对方铺路。   有了官场中的朋友,本来困在一方之地的两人,不说是从此一帆风顺,可即便是看在容静堂的面子上,也要好过五分。   江睿想清楚了这其中的门道,看着容静堂,轻轻抿唇,低叹了一声多谢。   “你是打算,让政府接手这个烂摊子?”   “嗯。”容静堂闭上眼睛,靠在了椅子上面假寐,听到江睿的问题,也只是微微晃了一下脑袋。   如果说原来的那笔药材给肖律南和周雍平是为了助两人一臂之力,那么现在把这些药材给了王城晖,恐怕,是助对方赶早投胎了。   江睿想了想,还是轻轻的把手覆在了容静堂的隔壁上面,轻轻的晃了两下,“这些药材流出去造成的后果我知道有多严重,只是……”   容静堂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说道:“不造杀孽,乖,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江睿脸红了。   容静堂现在整个人……简直是看着就会让人觉得心跳加速想……   咳。   江睿假咳两下,把头扭到了窗外,装作看风景。   车子一路驶向容家大宅,江睿看了一下时间还有一会儿,干脆也仰躺到了椅背上面打算休息一下。   *   车子在停稳之后,江睿就睁开了眼睛。   身边的容静堂左臂上面挂着衣服,已经下了车。   他跟在后面,看着容静堂缓步进到容宅,眯了眯眼睛,突然觉得,一身黑衣的容静堂……看起来真是帅得不得了。   “你今天怎么想到穿黑衣服了?”江睿在他身边笑着,进到了房间。   四合院特殊的构造让屋子变得冬暖夏凉,一进到内,一股舒适却又不阴的凉气迎来,多少都让人舒服不少。   容静堂把衣服又披到了身上,在江睿面前伸了一下手臂,问道:“看起来怎么样?”   江睿失笑,“你穿过的,有哪一个不好看的。”   容静堂沉默了一下,“比平时稳重?”   江睿眨眼,看着容静堂有些奇怪的表现,想了一下却还是说道:“稳重很多,不得不说,黑色确实是很压阵。”   容静堂这才满意了。   “你今天穿成这样,就是为了去见王城晖?”江睿抽了一下嘴角。   “王城晖?”容静堂诧异了一下,随后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哦了一声,摇头说道:“不是他。”   “你觉得,你二叔和二婶……对我印象如何?”容静堂沏了一杯茶,自己倒了一杯,给江睿倒了一杯。   江睿即将咽下去的水给自己噎了一下,咳嗽两声才颇为不可思议的说道:“你是为了见二叔二婶?”   容静堂一副理所应当的点头,“见长辈,自然是稳妥一些比较好。”   估计此刻也就是哭笑不得又感动的不行才能体会江睿现在的心情了。   这样的感觉,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容静堂这么骄傲的性子,每日忙碌非常,却能够因为这几乎称得上是荒谬的一场见面而做出这样子的准备,不得不说,这个答案,是江睿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   “你不用这样……”江睿想说的话有很多,可是到头来,却也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容静堂这样身居上位者的气度,即便是一句话不说就站在那里,都是人人不能忽视的一个存在,身着看起来就不平凡的那么一身庄重的西装,从心理上面,就足够把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黄雯华和江建恒给惊得一句话都不能说了。   容静堂极其自然的皱了一下鼻子,然后转身回到了座位上坐下。   江睿笑了,走到桌子前面,眼睛弯弯的说道:“我还要出去一下,今晚你自己在这里……可以吗。”   容静堂随意的应了一声,头都没有抬。   “过些时候,我就向校里申请外宿……”江睿看着容静堂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看着面前的人抬起头,认真的盯着自己的样子,说道:“你有空房间给我吗?”   “没有。”容静堂面无表情的说道,随后一指床,非常不要脸的说道:“没有客房,你知道的。”   江睿耸肩,“挤一挤你介意吗。”   “床很大。”容静堂颇为含蓄,“冬天一起睡暖和。”   江睿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唇角微微勾起,“好,那就挤一挤。”   在门外已经偷听了很久的程叔默默地走开,打算去联系一下家具店。   *   江睿又回到了那间地下室外面。   他还是想弄明白……江曦的桃花是哪一个。   上辈子因为遇到了不良人,结果一生惨淡……肖律南的兄弟,义气上他自然是信得过,可是事关江曦一辈子,他不可能不经心。   原本脏乱的地下室在他走了不过短短的几个小时中间变得干净非常,实在是让江睿感叹了一下女性的神奇。   江曦正在一边坐着休息,周围的环境好了之后,几个男人围着肖律南成了一堆正在说话,江睿也没有过去,只是在默默的窥视着谁手上有和江曦配对的那一条红线。   “表哥。”江曦看到江睿的时候眼睛刷的亮了一下,放下手里不知道谁塞给她的游戏机快速的走到江睿的身边。   江睿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看着小姑娘大大的眼睛笑的弯弯的,说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江曦不好意思的点头,神情中却带着不少期待的神色,想要江睿表扬她。   “曦曦很棒。”江睿果然这么说了,换来小女孩儿一个大大的笑容。   江睿环视了一圈,也没能看到那个和江曦有红线的人。   “小五去哪了?”江睿问了一下身边的一个小年轻。   “小五哥?”那人楞了一下,在屋内环视了一圈,说道:“好像出去给小姑娘买吃的了吧。”   江睿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没一会儿,小五就回到了地下室内,手里还拿着一堆东西,只是小五本身就看着年纪小,胳膊上又打着一个绷带,这么出去买一大堆零食,虽然引人注意,却也是最不会让人多想的。   然后,江睿就看到,在小五的手指上……那飘出来的一截红线。   得,找到正主了。   江睿不动声色的走到了小五身边,确认似的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红线,确实是和江曦的成了一对。   小五今年也不过十七八岁,和江曦比起来虽然大了一些,但却也是合适,而且年长一些的人,和江曦在一起倒也能够照顾她。   江睿看着小五的神色越来越满意,颇有一种看后辈的感觉,末了,还自我满足的点点头,拍了一下小五的胳膊。   给小五弄得简直是一个莫名其妙的。   “阿睿。”肖律南被扶着从地上站起来之后就推开了别人的搀扶,说道:“那笔药材生意搞定了?”   “嗯。”江睿轻轻的应了一下,说道:“有人已经从中调节过……后面的事情,他会找时间和你们谈一下。”   肖律南这才点头,狠狠地说道:“王城晖那个孙子,哪天落在我手里,绝对让他不能好过了。”   江睿笑眯眯的听着,随后说道:“把这里收拾一下,回去吧。嫂子估计有几天没看到你了吧?”   肖律南挠了挠脑袋,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嗨,女人家家的,就操心点这事情。小五,跟我回家不?”   “哎,大哥,可别介,你这和嫂子久别重逢的,我在那碍个什么事儿啊。”小五顿时笑眯了眼睛,却也有些红了眼眶。   江睿叹了口气,看着肖律南,突然楞了一下。   肖律南眉色中隐隐有一股清澄的气泽,混在整个人当中,看起来突兀却又福瑞,江睿顿了一下,暗中掐指算了一下。   顿时,他自己都喜上了眉梢。   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了?   江睿头脑混乱的看着肖律南,刚想告诉他,却又忍住了。   妻子怀孕这件事情,由他来告诉肖律南,显然是不合适,即便他们之间关系再好,可这么多人在场,难免不会有人想多。   江睿按耐下心思,大笑着拍了拍肖律南的胳膊,别有意思的说道:“律南,这一次大难不死,可是一定有后福的啊。”   这个福来的,恐怕还不算小。   江睿抿唇一笑,看的肖律南简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最后干脆不想,转身吩咐让人收拾东西,分批次从地下室走了出去,各自散开,前往各自要去的地方。      ☆、 第九十二章 嗯哼【捉虫】      江睿暗自隐身跟在肖律南身后,身边的江曦被他暂时弄睡着送人了秘境托淼玄照看着。   算下来肖律南到家里还要近三个小时,江睿索性放弃跟踪也回到了秘境内。   莫妱的孩子,恐怕连她自己都没能察觉到。   毕竟肖律南这样三天两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又哪来的时间去和莫妱度过那两人世界,虽然现在肖律南正在逐步洗白,可洗白又是哪那么容易?因此,容静堂才会多出一门生意帮助肖律南加快这个过程。   江睿本身已经没有了要拼闯的心思,死过了一次的人,看着什么,都像是淡了一样,那些功名利禄的,倒也是不追求了。   而肖律南,从上一世开始,他所为的,不过就是能够让他、他的妻子,兄弟生活的更好,他了解肖律南本身并不是一个野心有多大的人,却被环境逼得一步步走上那样不可逆转的道路,而这一世,他帮着肖律南起家,一切得成正果后,再帮助着他退隐,也算是报答了他上一世护着自己的恩情。   *   秘境内,小桃花树和灵髓正在那颗巨大的灵髓玉树下下棋。   江睿走过去,却并没有出声打扰两人。   小桃花明显就不是灵髓的对手,这孩子七百多年间倒也不是没有看过人家下棋,可却都没有认真学过,现在却又能这么净净有味的和灵髓下这么长时间还没有输,这其中的水分,大的江睿都觉得要下雨了。   不一会儿,小桃花惊叫了一下,把一颗棋子放在盒子里面,捧着脸沮丧的说自己输了。   灵髓蒙着白布的脸上不悲不喜,一挥手,把棋子归位。   江睿在这个时候才走上前,看着灵髓抬步就要走的样子,说道:“阁下且慢。”   灵髓脚步停顿,微微侧过头,刀刻一般的侧脸让江睿楞了一下,他看不见对方的眼睛,许是蒙了那一条白色布巾的缘故,江睿只觉得眼前的灵髓深不可测。   “认识许久,我还不知你的名字。”江睿淡笑,看着小桃花一瞬间变的闪亮的双眼,说道。   “灵髓便是。”灵髓说完后,就正过身,双手收在身前,缓缓地陷入到了灵髓玉树中。   江睿点头,这才相见,恐怕灵髓不仅是他的身份,也是他的名字了。   看到一边的小桃花,江睿抿唇一笑,坐在了刚才灵髓的位置上,说道:“你天天腻在我这里,为的又是什么?”   小桃花脸有些红,比狐狸精还狐狸精的脸上偏偏又是一派懵懂纯洁,“我不知道呀,你这里好舒服,我都不想出去了。”   秘境内的灵气丰腴,对于桃花树这样天生地养的妖类最是大补不过了,桃花树想在这里呆着,是最正常不过的。   江睿下巴朝着灵髓的方向仰了一下下巴,意有所指,“那,这位灵髓尊者呢?”   “我,我也不知道。”小桃花支支吾吾的小声说了一句,随后冲着江睿皱了皱鼻子,干脆也走了。   江睿看着桃花树留在原地还散发着一些粉色光晕的气团,终于是无聊的叹了口气。   淼玄在江睿背后抽抽嘴角,看江睿有转头的迹象,当下就马上脚底抹油开溜了。   江睿站在颇为广大的秘境内,发现自己实在是……太无聊了。   所以,他决定找点事儿干。   小白虎那边的玉石矿产生的灵气,加上现在灵髓玉树清醒,整个秘境内的灵气充裕程度简直让江睿觉得就像是无时无刻身处仙境一样。   他打算着,等哪一天带着容静堂也要进来,再挑几本好的功法给他。   只是在这之前,却还是要先改变一下他的体质。   否则按照秘境的霸道,如果不是直系的主人,恐怕即便容静堂是冰系变异灵根,也承受不住这么浓郁的灵力滋养。   这本来大补的东西,反倒是该成了大灾了。   想到这里,江睿就把刚才跑了的淼玄又揪了出来。   淼玄跟在他身边的日子已经有很久,平时炼药的时候他也都在,因此,做出那些基本筑元功效的弹药就全权交给他了。   本来一心想要修炼赶紧回复身体的淼玄颇有些抑郁,却又耐不住江睿给他的灵气滋养的诱惑,捞着打算去矿石山撒泼的小白虎两人苦逼无比的守着炼丹炉开始扇扇子。   *   王城晖那边的动作很快,才刚接手到药品,就已经分放给了下面的几家药厂。   江睿本来打算着让肖律南回家几天和莫妱过一下二人世界的念头也算是被告吹,肖律南甚至是还没有走出青市,就已经被连环电话又给叫了回来。   江睿颇为无奈的看着满头大汗还不住在翻白眼儿的肖律南,头一次坏心眼儿的笑眯眯着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阿静给你准备的那批药材还在三号海港湾,那一片是杨封的地盘,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肖律南点头,却还是想亲自看着那批货送下来。   江睿为肖律南的谨慎暗暗点头,随后说道:“帮我照看着我侄女,实在是没空的话,把她交给小五也成。”   肖律南只以为江睿是看上小五活泼能和江曦玩在一起的性子,虽然码头忙碌,但大多都是搬运东西的事儿。   小五今年十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再说本来就不着急,因此,肖律南也就根本没打算让小五去干活,却又担心那孩子多想,这一下有江曦这么个大宝贝疙瘩,他倒是也省了事儿了。   肖律南手下的车队早就已经在那里候着了,只等着东西全部上路之后就开始装运。   由于装送的是药物,早在车厢内就已经放下了不少消毒剂和防霉的前置准备,味道非常难闻,肖律南却一点都不嫌弃的跟着那一票兄弟也上身抗运,一点老大的派头都没有。   江睿笑着点头,站在一边,听的杨封在他耳边说道:“肖律南这个人,是个汉子。”   “对。”江睿双手背在身后,双目直视前方,嘴里说道:“肖律南是个男人。”   那边搬东西的速度开始变慢,不过随着东西越来越少,大家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肖律南起了个带头作用,三步两步的把东西给小心的方上车,接着又马上去搬下一个,一个带头的做起,其他的人也都不好意思偷懒了,于是,大伙的速度都变快了不少。   杨封一笑,拍了拍手,走上前两步,说道:“好了,辛苦大家了!”   东西已经搬完,肖律南拿起一瓶矿泉水灌了下去,喘着气擦了一把汗,看着几车满满的药材,露出了一个带着傻气的笑意。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容静堂和肖律南以及周雍平的了,江睿不好插手,却也完全放心。   这边的事情一过,他就打算回京大了。   虽然分身在那里依旧可以撑着,可却总没有自己亲身上阵来得好。   话说回来,上一次京大那么大一个事件,可在新闻上面愣是没有看到过一点他的影子,想着也只可能是容静堂在这之中做了什么手脚。   只是虽然在江睿意料之中,却还是有些让他惊讶,容静堂在这偌大的京城内,影响力居然这么的广大。   别说是那些个根本就不知名的小媒体,就连那些听说是从不屈服于恶势力的几家大型娱乐新闻都没有看到有报道的踪迹。      江睿这一次回京大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这是第一节……解剖课。      虽然之前听闻过,京大医学院的学生会面临解剖活体的课程,但是真的要到了的时候,江睿还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倒也不是紧张,江睿这边还好,那边,已经出院,被养的活蹦乱跳的安乐一边吃爆米花一边发愁,“哎,谨言啊,你说我等下会不会吐出来啊?”   江睿暗自好笑,看着赵谨言严肃着一张脸安慰他,一边拿走了他手上的零食递给了他一杯温水。   安乐看着温水有点发愁,转眼看到江睿立马又开心了,“哎哎江睿!你这次回家有没有带吃的啊?!”   江睿笑着点头,说道:“带了不少,快递运过来的,还要两天才能到。”   这一次回去事情多,他倒是把安乐这只馋猫给忘记了。   “对了,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要申请外宿了。”江睿合上电脑,看了一下时间,该去上课了。   “这样啊,我和谨言也打算在外面住来着。”安乐笑道,也看到了时间。   他们两人打算住外面的打算江睿是不意外的,在这个岁数上,他们两家也应该是在外面学着处理一些家里的事情了。   几人又闲聊了两句,安乐拿起了桌子上的教科书随着他们出门,看着上面两个大大的解剖的字样舔了一下嘴巴,“谨言……我不晕血的吧?”   赵谨言眼底笑意闪过,撸了一下安乐的脑袋,“不晕。”   安乐这才松了口气,对于即将到来的解剖课程满怀期待……和害怕。   路上他们碰到了同一个科系的学生,大家或多或少的都在商谈这即将到来的第一次解剖课程,有不少经过的女同学视线都不停地往江睿三人身上跑,安乐看着他们,忽然碰了碰江睿的胳膊,挤着眼睛促狭的说道:“你们两个现在可是京大两朵花啊。”      ☆、 第九十三章 药材【捉虫】      京大两朵花的由来,估计也就是那一次的绑架案了。   江睿随意的笑了笑,对这个称号不发表任何意见,把一边还想继续说话的安乐给带开了话题之后,这个没营养的话题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解剖课在实验室进行,说是之后会有亲自操作的机会,可是这一次却也不过是临床观摩老师的动作而已。   实验室内福尔马林和消毒水的味道有些浓郁,江睿眉毛微微皱起,不动声色的在鼻尖抹了一下,一股淡淡的花香气息涌入鼻尖,这才让他好过一些。   周围的学生也不知道是被实验室内冰冷苍白的实验器材带来的压抑感吓到,从刚开始的兴奋叽叽喳喳不同,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江睿则是只觉得医科大楼这里阴气很重,死魂虽多,却没有一个阴魂。   这些死者,恐怕都是自愿捐赠的遗体。   *   迈入实验室之后,江睿才发现这一堂课是整个系别一起上的,实验室非常大,由于采用的是随意座位,江睿在环视了一圈之后,果断找到了偏前排,可以看清楚,却又不会太过靠近的位置坐下。   赵谨言两人跟在后面,安乐默契的坐在了最中间……开始吃。   江睿眼角笑意一闪而过,却不巧撇到了从门口进来,周围围着一圈男女生的叶文斌。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这才突然想起来一样,上一世,叶文斌似乎就是一个医生。   只是上一世他所在的大学并不是京大,因此,江睿并不认为他和叶文斌还会有再遇到的机会,这一次,反倒是有些吃惊。   看来,王城晖倒是挺喜欢叶文斌,还花费这么大的力气给人塞到了京大,虽说叶文斌本身成绩不错,可是想要考上京大,却又是另外一个说辞了。   江睿看着叶文斌身边的同学有说有笑的占据了他前面的那个位置,并且招呼着叶文斌过去。   江睿一笑,低头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叶文斌走到这里的时候,自然是看到了江睿,当下就楞了一下,只是被身边的人叫着又转开了视线,却总是忍不住想要回头看。   这一节解剖课有了叶文斌这个人的存在,江睿反倒是听的更加认真,就连中间被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也都是游刃有余。   后面有不少女生窃窃私语,江睿一笑置之,却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   下课之后,江睿今天一天也就差不多没有课了。   第一节课他们并没有真正接触到道具,因此不少人都有遗憾,同时期待着下一次的解剖课程。   江睿笑笑,心里大概是知道学校在每一次解剖课之后就有半天的休息时间,恐怕就是给学生最好的缓冲休息时间……等下下一次上解剖课。   耸耸肩,江睿告别了安乐两人,转身打算出门打车去找容静堂。   说起来,他是不是该买一辆车代步?   不过这样又要去考驾照了,江睿一边想着,从口袋中拿出手机,给容静堂发短信。   面前有两三个人走在他面前,江睿没有在意,即便是低着头玩手机,身体却也自发的绕开了他们。   只是不凑巧,前面的人似乎是故意要挡着他,江睿停下了打字的手,把手机收回了口袋,抬眼看向了那个人。   是叶文斌。   他挑挑眉,看着叶文斌面带歉意的对着身边的两个男生说话,随后两个男生就一副没有事情的样子从两人身边走了过去。   江睿面无表情的看着叶文斌,在两个男生走了之后,叶文斌脸上那种和善的笑容也消失了,先是打量了一下江睿,随后才说道:“江睿,我想和你聊聊。”   江睿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随意的点头,说道:“嗯。”   叶文斌脸上又挂起笑容,在他前面带路,时不时的转头和江睿说些什么。   “这附近有一家西餐店很不错,正好要吃午饭的点,我们去看看?”叶文斌走到了校门口之后,对着江睿说道。   江睿可有可无的点头,让他带路。   两人一路无言的走到餐厅落座,服务员不过几分钟就已经到了他们身边等着点餐。   江睿点了两成熟的菲力,那边叶文斌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也点了菲力,这是点的是七成熟。   江睿楞了一下,却也没说话,对着那里有些迟疑的服务员说道,“再上些甜品,谢谢。”   服务员这才接过了单子走了。   对于服务员的态度,叶文斌显然是没有注意到,他此刻正在打量这周围的环境。   江睿这才拿起了一边桌子上的杂志开始看。   叶文斌双手交握放在餐桌上,看着江睿的神情有些忐忑,他正想开口说什么,只是一边餐厅服务员已经端了牛排上来。   牛排以及香茶放在两边,江睿自觉取出了自己的那一份,对着叶文斌说道:“请吧。”   叶文斌在服务员走了之后,才一咬牙,对着江睿说道:“江睿,我希望你能离晖哥远一点。”   江睿差点咬住舌头。   他似笑非笑的抬起头,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咽下去了口里的食物之后才在叶文斌眉毛紧皱,看起来非常着急的神色中说道:“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和王先生只是业务上的来往,又哪来的离他远一点之说?”   叶文斌自己也是不确定,只是王城晖先前每每在问到江睿的时候,神色都不太对,就好像是……一定要把江睿得到手一样。   叶文斌偷偷地打量着在他面前端坐,看起来教养极好的人。   江睿的样貌,是不可否认的好,学习好,成绩好,身体也好。   在这样的人面前,只要是个男生都会觉得有些自惭形秽,叶文斌也是一个自视非常高的人,可每每在面对江睿的时候,他就总会觉得自己……根本就抬不起头来。   江睿放下手中的餐具,看着眼前那个既忐忑又愤恨自己的少年,半晌才笑了一下,暗叹自己前世究竟是怎么会以为叶文斌居然是一个清高孤傲的医生,就在他身上栽下来一辈子。   “你……”叶文斌自然也是知道,这些一切都是王城晖一个人做的,可是谁都不保证江睿会不会是欲擒故纵,现在王城晖根本就不回他的住处,反倒是三天两头的都不见踪影,前一段日子,居然还有人告诉他,王城晖请了江睿吃饭!   “总之,我话就说到这里,希望你以后能自重一些!”叶文斌气愤的哼了一声,拍了一下桌子就想起身走人。   话说到这里,即便是江睿没有挑衅的心思,叶文斌却也已经把话说到了绝路。   江睿把人给叫住,在叶文斌得意洋洋地眼神中,极其淡定的说道:“你还没有结账。”   叶文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看着江睿,在江睿施施然地走出了餐厅之后,这才一脸气愤的看着已经赶上来的服务员,强制住了自己的怒气,说道:“结账!”   服务员看着叶文斌岁数不大,长得又帅,只以为是少年意气,倒也没有在意,只是随口问道,“您是第一次吃牛排?”   叶文斌点头,就听服务员笑道,“我就说嘛,现在点七分熟的人可是不多了,不过七分熟也挺好……”   叶文斌楞了一下,说道:“七分熟怎么了?”   服务员也跟着愣了,看着叶文斌笑着僵笑着,却再也没有说什么,推辞了两下就借口要去服务就走了。   叶文斌拿起桌子上的手机,这才发现刚才把它给遗忘了,点开百度之后,位列第一名的七分熟就是土老冒三个字。   叶文斌握着手机的手指节泛着青白,眼里的恨意却是更加浓郁了一些。   *   江睿一顿饭压根儿没吃两口,老实说,牛排这东西,要不是必要场合,他是并不吃的。   东方人偏爱熟食,江睿更是热爱自己妈妈做出的饭菜,香浓可口。   所以,他是更愿意留着肚子去容家吃那些还热腾腾的中式饭菜。   他施了一个阵发,把自己在所有人眼中的存在感降低到只有一个蚂蚁大小的程度之后,这才闪身回到了容家。   大厅内已经传来了阵阵饭香,江睿捂着肚子笑了一下,迈步走了进去。   即便他现在不是早出晚归的男主人,容静堂也不是什么贤妻良母,可是有一个人在家,准备好了一桌的饭菜等你的时候,只要是个人,都会觉得有一种奇异的满足轻松感。   江睿唇带微笑,看着容静堂切断了手提电脑上的视频通讯,这才开口说道:“今天胃口不错?”   容静堂点头,说道:“你也应该开心。”   “王城晖那边的事情有着落了?”江睿给容静堂夹了一筷子青菜,看着对方夹着送到了嘴里,才问道。   “嗯。”容静堂点头,慢条斯理的咽下了口中的菜,“那批药材早被政府盯上了。”   王城晖最近不知道为什么,飞速的想要在京城扩招实力,那批药材带来的利润极其高昂,虽然药品一般,但是数量很大,他想要在短时间内脱手,只可能找那些并不正规,但是却有足够资金的无证医院。   这样的医院不多,但在这么大的京城之下却也是有几个。   江睿在脑中过滤了一圈,最后圈定了几家。   “我们必须要赶在药品流出之前就把它们全部收回。”江睿说道,想了一下,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给肖律南和周雍平同时发了一封短信。      ☆、 第九十四章 怀清      “在药品流出之前可以。”容静堂平静的说着,给江睿夹了一块鱼肉,“但是,必须要有人在这次事件中出现中毒症状。”   江睿沉默的点头。   这一次的事件,如果没有伤亡出现,那么即便是引起了重视,政府方面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压下去,不可能把这事给放在大众面前让他们说三道四。   只是这么一来,就给了王城晖可以钻进去的空子,容静堂设下去的那个套子,对王城晖来说杀伤力就不那么大了。   江睿叹了口气,说道:“想办法把这些药品转移到那些将死之人身上吧。”   容静堂一笑,点头答应,“人选你来找。”   江睿静静点头,随后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入道之后,人命天道就经常挂在耳边,因果轮回这四个字更是根本不能忘记……”   无论是不是会有意外的人会因为这一次的事件出现伤亡,可毕竟,这些药品在现在,是因为要把王城晖给彻底扳倒而设下来的一个局。   不论是从哪方面看,江睿都不希望有人会因为这一个根本不该出现的事情收到生命威胁。   把损失减低到最少,找那些寿命不多的人,甚至是早就已经死亡,却处于活人体态的人做出一种假象,来换取他们来世的安宁,也是江睿唯一力所能及得了。   摇头一笑,上一世的他,坏事做尽,却依旧是奉承着不伤及老幼妇女,那些肮脏事情更是一个不许手下去做,在当时的环境里面,就已经被周围人当作是圣母心,哪想到重活一世之后,反倒是更加……   江睿说不出善良那俩字,深觉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于是他啊呜吃了两大口米饭,咽下之后总算是忘记了。   *   找相关人员这件事情江睿很含蓄的丢给了周雍平和肖律南,他则是一个人深夜赶去了那些药品存放的地方。   也不知道王城晖打的是个什么算盘,居然真的就堂而皇之的把那些药放在了市中心的仓库里,丝毫不怕被人发现。   倒是显得自己光明磊落,一点不害怕的样子。   江睿一笑,手腕微动,整个人就直接穿墙而过。   细密的墙缝结构擦过身上,有一种很奇异的痒痛感,江睿皱了一下眉,脑子里面突然想起了多年前不知道谁给自己讲出来的一个鬼故事,说是一个人会穿墙,所以每天晚上都要去偷很多东西来满足自己的消费欲望,但是再一次穿墙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好没有力气,明明只要再迈出一步就可以出去,却再也没有那一步的时间。   这个故事在脑海中一闪即逝,再去回想的时候却也只觉得是年少时的回忆很美好,可却再也想不起给自己讲这个故事的人是谁。   江睿笑着摇摇头,从墙内走出。   仓库内寂静空无一人,外面惨白的灯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有一种奇怪的阴森感。   江睿探查了一下这些箱子里面的东西,和上一世他了解过的一些物质的属性波长一样,这才确定了这些就是那批违禁药物。   江睿叹了口气,伸手虚虚的在空中画出了几个符印,符印呈光芒状打在装载药品的箱子里,随后就消失无波。   只是这番举动做出之后,江睿却没有注意到从秘境内传来的震颤以及灵髓玉树、淼玄发出的变化。   在那些药品上面下了追踪的符印之后,江睿站在原地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去找一个人。   怀清。   这孩子赌技很高,虽然尚且年幼稚嫩,但若是能够好好学习,再教他一些书法,未必不能保证这孩子就是一个可造之才。   江睿不是什么慈悲的人,对于王城晖和叶文斌的恨意虽然没有以往那么浓烈,可到底是有那么一个想法在心里,因此,他是打算,让怀清代替自己,去做那个最后给予叶文斌一个重磅的人。   叶文斌能够迅速的把身有一技之长的怀清挤走,就连在王城晖手下连一个闲职都没有就可见他在王城晖心里的重量,而被他赶走的怀清,不论是从前还是之后,恐怕在他的心里,都是一个根本算不得是对手的人。   让这么一个被自己一直看不上的人击倒,才是对一个外表清高孤傲,实则心胸狭小的人最大的打击。   即便是不让他死在牢狱,怀清只要过得比他好,叶文斌就能够在心里记恨一辈子。   *   江睿找到怀清下落的地点的时候,是在意料之中的。   他先前查过怀清的家室,与他本人所做的不相符的是,怀清本身出自书香世家,不过命途多舛,怀清的父母车祸身亡,唯一的爷爷重病在身,就靠着他一身赌术在赌场时不时打些秋风为老人赚取医药费,却不想被王城晖瞧上,硬是把人给要走了。   虽然在江睿遇到他的时候,怀清对于王城晖的态度可见是爱慕的,但是在现在这个时候,但凡事有些骨气理智的,也该是只有恨了。   怀清不是个能忍的人,却能够在当日王城晖提携叶文斌,并且把人给赶走后一直都没有动静,江睿不相信,他会就这么算了。   面前的是京城有名的游戏场所,在外是一片正经酒吧,而在一门相隔的里间,却是整个京城最为豪大的赌城。   赌城的主人不知道是谁,但是能够在京城这种龙域混杂,官员遍地的地方开起来,想必关系网也一定不简单。   江睿看到怀清本人的时候,他正在吧台前面调酒,脸上画着不适合他本人的妆容在这灯光烟雾的熏陶下反倒是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江睿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还是换成了唐玄的脸。   唐玄的外貌当时被他改造的不慎低调,因此在刚一进去的时候就遭到了不少的咸猪手,江睿淡定的在身边下了一个结界,总算是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吧台前面,轻轻敲了一下吧台,看着面前那个一脸媚笑正在和身边客人说话的怀清说道:“一杯白水。”   怀清诧异的抬头,在看到人是他有过几面之缘的唐玄之后变了一变,随后在江睿似笑非笑的眼神中脱下了手里的调酒道具,笑着对身边的客人说失陪,走到吧台前面拉着他就出去了。   江睿任由他拉着自己回到了员工宿舍,很小的一个房间,却足够塞进去一个人由于,只是一张床和一个大桌子就几乎占据了全部的空间,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唐先生到这里来,有何贵干?”怀清面无表情的坐在了床上,江睿左右看了一下,也没看到凳子,最后还是站着。   他耸了耸肩,看着已经开始擦卸脸上妆容的怀清,“我想和你做一笔生意。”   怀清嘴角扯出了一个讽刺的弧度,一只手拿着化妆棉,卸了一半妆容的脸上看起来搞笑又可怜,他脸上带笑,嘴里却说着十足鄙视自己的话,“做生意,和我?”   “别搞笑了,唐先生。”怀清最后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在你面前,我就连一直引以为傲的赌术都拿不出手,现在,你看到我这个样子,还想让我做些什么?”   怀清摘掉了自己手上一直带着的黑色皮手套,江睿起初以为那是酒吧工作人员服装,却没想到,在那之下,怀清的左右两只手同时没有了无名指和尾指。   这两根手指平日里可能并不需要,甚至就连力气都没有其余三个手指大,灵活度更是不能相比,可是在赌局之中,这两根手指,却就相当于上了战场的士兵手中的武器一样,不可丢弃。   “现在的我,还能做什么?”怀清深呼吸一口气,似乎要喘出自己心底即将满满溢出的怒气和恨意。他抖着手把手套带上,随后强装镇定的拿起手边的工具继续卸妆。   江睿沉默了一下,“是叶文斌做的。”   “我以为你会说……王城晖。”怀清一笑。   唐玄在他的记忆力,不过是跟在那位先生身边的一个赌术很高的人罢了,或者,之余自己的地位可能更高一些。   唐玄这次来的目的,他也不过是以为,对方看上了他的赌术,想邀请自己前往对方赌城做一名最好的荷官,再或者,就是充当对方的幕后教导师,也就是顶了天了。   江睿摇头,“王城晖伪善,即便是对你恨之入骨,却也会为了他自己的面子给你安排一个好的去路,如果真的要下手,不会做出这么阴损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叶文斌居然真的歹毒到这种程度。   对于怀清最大的折磨,恐怕就是失去那双让他引以为傲的双手。   怀清随意一摇头,不做任何辩解。   似乎对于叶文斌也都没有了什么所谓。   “我这次来的初衷不变。”江睿唇角依旧带着笑意,在怀清呆滞的眼神中拿出了一把古色古香的靠椅,在仰躺坐好之后,他才舒适的叹了口气,看着怀清渐渐回复注意力的双眼,在他面前恢复成了江睿的样貌。   “温先生,初次见面,我是江睿。”   江睿面上带着温和无害的笑意,在椅子上面冲着怀清虚虚点头,语速缓慢的说道。      ☆、 第九十五章 变化      怀清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紧缩,看着江睿的表情就像是见到了鬼一样,哆嗦着嘴巴,半天都没能够说出来一句话。   江睿温然一笑,看着怀清,在他缓过神后用戒备的眼神盯着他的视线中,慢慢的说道:“我和你并没有利益联系,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没有人生来就有多么高贵,那些传说中骨子里面就傲气的人,在生活的摧残下,谁又能保持得了?”江睿讽刺一笑,看着怀清低头沉默,“你出自书香世家,即便是喜欢赌术,后来又跟着王城晖那个败类,可你心里,又有多少次真的瞧得起过王城晖那个莽夫?”   他心里清楚,怀清和叶文斌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   怀清的傲气,是体现在自己所能够做出的成就,而不是靠着一个男人,来稳固住自己想要的东西。   即便是先前几次看到的王城晖和怀清状似亲密,可在这之中,又有多少是存在着做戏给王城晖的手下看,他和王城晖的关系有多好?   即便当时他是有靠着王城晖上位的心思,但是不可否认,怀清的那一手赌术,确实是真的难得一见,即便是江睿,也不由得要佩服一声。   见怀清依旧沉默,江睿嘴角的笑意不变,却是从椅子上面缓缓坐起,“我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没有限制,如果你同意,可以随时来找我。”   江睿整理了一下衣服,看了一眼怀清少了四根手指的手,心里暗叹一声。   怀清的手很好看,指节并不突出,在这室内惨白的灯光照射下,反而是映出了一种光感,可就在无名指与尾指那里,却突兀的多出了两个狰狞的疤痕,硬生生的破坏了这一个美好的掌节。   “不用考虑了。”江睿在即将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听到后面怀清虽然沙哑,却带着足够坚定的语气说道:“我不管你想要什么,如果你能治好我爷爷……”   江睿笑着摇头,“我并不会胁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你的双手,包括你爷爷,我都会一并治愈,就算是谢礼。”   怀清喉咙哽咽了两下,看着江睿温润的脸颊,最后终于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捂着脸颓然的坐倒在了床上,“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这么完了……”   江睿站在门前,等怀清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之后,才从秘境内拿出了一个玉瓷瓶,说道:“你的行踪到现在位置,都还在王城晖的监视之下,我来这里见你,王城晖想必是已经知道了。”   怀清惶然抬头,看着江睿眼神有些慌乱,却在看到江睿淡定的神色后说道:“我爷爷现在在哪?”   “他很安全。”江睿把手中的瓷瓶送到怀清手上,“老人家年纪大了,想要的,也就是亲子能陪在身边。”   江睿想起那位即便是在病重,却依旧能看得到光芒的一双眼睛,“你有一个好爷爷。”   那位老人,在自己出现的时候并不惊慌,在自己提出要把他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的时候,老人也只是问了怀清的情况。   他丝毫都不怀疑,如果自己一旦做出了任何用老人要挟怀清的举动,老人会毫不犹豫的自杀,也绝对不会让自己一直疼宠的孙子受到伤害。   怀清嘴边不由的弯起,想到自己的亲人也是微笑,“我们家人,都很好。”   *   怀清的事情敲定,江睿看着外面天色快亮,就回到了容宅。   容静堂还在熟睡,江睿站在窗边看了他一会儿,也除去身上的衣服躺在了他身边。   温热的身体靠近的时候,容静堂似乎是下意识的就往江睿身边靠了靠,随后拦着他的腰,把江睿捞到了自己怀里。   江睿的脚碰在容静堂的脚踝,头在容静堂颈侧靠着,在这个静谧的时候,他突然想到,自己自从修真之后,似乎身体就没有怎么明显的长过。   听淼玄说,修真者在到达一定境界之后,身体状态就会停留在自己最为有活力并且精壮的时刻不变。   原来,江睿对这一点也是非常开心,可是现在看来……   他还有再长高一点的可能吗?   江睿比起容静堂要低上一点,每每在和他说话的时候,视线总是上扬的,而在容静堂身侧的话,这人就需要低头和他说。   如果他是一个女孩,恐怕会极其满意这样的身高。   可是他是男的。   看着容静堂在睡梦中恍若未觉的脸颊,江睿缓缓呼出一口气,嘴角带着笑意,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江睿就动身去了晋林。   按照上一世的路线,王城晖必定会把药物放在他势力之下的吉林省以及青市出售,毕竟,京城那样的地方,医科方面必定会严查,并且会过一道道的关卡。   他在晋林的时候,就去拜访了卫家。   接待他的人,是卫家的老爷子。   江睿也没有和他多客气,就说明了这一次的来意。   那一批药材已经到了晋林省内,现在的动向看来,应该已经分散开来朝着晋林各个医院分配发送了过去。   卫老爷子在听说是江睿到来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打起了一万个警惕,在听完江睿说的事情之后,当下就震怒了。   江睿特意在药品刚刚发送,并且上市的时候说,为的就是引起晋林省政府的注意,却又不想让对方太过于关注。   在对方因为疏忽引起更大的灾祸之后,才能够更加深一步这个时间的恶劣性。   江睿从卫家离开之后,发现他先前设下的那些药材已经被不少的人买走,他根据药品流向找到了那些买主,把药品上面的记号悉数转移到本人身上之后,才算是作罢。   这一次死亡的人,江睿挑选的是大限将至,却一心向善的人。   在这个世道,并没有所谓的圣人。   圣母当然也有,可在一亿个人中,又哪能出现那么一个真正褒义上的圣母。   人的一生,有些人恶贯满盈,有些人碌碌一生,有些人却是善多过于恶,这些人的下一世,早就已经在这辈子中冥冥注定。   而江睿选定的人,就是这三者之中的最后一者。   他们下一世本就该是享受福瑞,至少,也该是有完整的家庭,合意的配偶和听话的孩子。   他所做的,不过是在这福瑞的基础上,再添加一些东西罢了。   用他们不久于世的生命做出这些,想必在那些人的心里,应该也是愿意的。   那一批药的药效发挥还有半月之间,在这段时间内,由卫老爷子首动带头,咋江睿有意无意的示意之下让肖律南和周雍平出尽了风头。   只是流出的药难以找回,他们能做到,就说把没有销售出去的药品悉数回收销毁。   在这些做完了之后,江睿才又去找了怀清。   此时的怀清正在家里。   面对江睿这个突然出现在房间内的人他倒是也没有吃惊,江睿感受到怀清的爷爷正在房间内休息,于是坐在了怀清身边的单个位置的沙发上面。   此刻他正在看电视,拿着遥控器的手不断的在按钮上面控制着力道胡乱的按着,却并没有真正的按下去。   电视上,那些被回收的药品正在进行焚毁,涉嫌出售假药的几家医院的负责人均数辞职,可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江睿笑了一下,耳边听着怀清说道:“王城晖这一次损失大了。”   江睿可有可无的点头,听着怀清继续说道:“他不敢,也不能把念头打到容先生身上。”   “嗯。”江睿轻轻应了一声,“所以倒霉的只会是我。”   他耸了耸肩,可有可无的说出了一句话。   王城晖这人其实挺是一个识时务的人,面对比他强上许多,根本就不能撼动的人,他丝毫不会得罪。   只可惜他忘记了,前不久的时候,他还‘请’了容静堂去喝茶。   虽然容静堂说是见家长。   江睿眼睛弯了一下,借着喝茶的动作掩下了嘴边的笑意。   江睿又查看了一下怀清的手,看着就连疤痕的衔接都没有了之后才笑着说道:“已经好了。”   怀清现在总会不自觉的用剩余的三根手指触碰那两根手指,这可能就是那一次留下来的后遗症。   江睿并不知道,让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亲眼看到自己的双手手指被切断是个怎么样的感想,可想必也是足够残忍。   虽然国家规定十八岁成年,可是在现如今社会,凡是个孩子就被宠的无法无天,人际关系等同于一团糟,心智上面足足的就像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孩子,一旦面对什么灾难,恐怕脑子里面就只会剩下一团糟。   怀清在那个事情之后,能够自己坚持下来找一份事做,并且以一己之力养活早就已经没有劳动能力的爷爷,江睿心里,是对他很赞同的。   怀清脸上总算是带上了笑,眼神跑到了关闭着的房门上,脸上尽是开心。   *   早在江睿在那些药品上面做下标记的时候,他就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有要进阶的感觉,可是那种感觉并不明显,他也并没有那种能量达到饱和的堆积感,因此,他专门挑了一个时间进了秘境。   淼玄正在给小白虎喂吃的,在看到江睿的时候,也并没有什么反应,可是随即,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把饭盒放在地上,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江睿身边。   江睿面上一顿,心里觉得,恐怕自己是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   “你最近可有感到什么不适?”淼玄皱着眉,把江睿带到了灵髓玉树下面。   小桃花前些日子在秘境内扎下了根,生长正旺盛。   桃花粉红,玉树蓝绿通透,两颗树在这广阔无垠的秘境中反倒是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在江睿到了树下后,小桃花主动就现了身,稚嫩却又美丽清纯的脸上满是笑意。   随后不过一瞬,灵髓也从树内现身,双目上的白色绷带依旧捆绑着,只是这一次,他却把视线投在了江睿身上。   江睿失笑,本来的担忧看见这三个人之后也都飞到了九天云外。   淼玄三人虽然担心,可是看他们的样子,又并不像是什么灾祸,江睿的心稍稍有些安定,就听到淼玄说道:“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是要一举突破元婴了。”   他这话说的并不确定,可是江睿现在眉心由内而外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芒,加上江睿本身属性,三色环绕在他身旁,气泽稍近就会觉得江睿身上隐隐传来了一股元婴期修为的威压。   “这怎么可能?”江睿吃惊地说道。   不说是他,即便是在秘境所有的藏书里面,他都从未看到过有这样子的事情发生过,他现在不过金丹中期,距离后期都尚且没有边际,更何况是一举踏破元婴?   淼玄神色凝重的摇头,却半晌都没有说话,一边的灵髓微微侧头,保持着一股高冷姿态,围着江睿用一种奇异又快速的步法转了一圈,随后脚尖在江睿面前的土地上面连点三下,“你得了天道机缘。”   “天道?”江睿一愣,这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似乎是只存在于传说中。   在秘境的藏书中,曾经有一本扉页上的话让他至今都记得。   修真之士若是能感应天道,便可达到真正意义上的平步青云,一举修仙都并不是梦。   可是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印证了那虚无缥缈的天道?!   淼玄听到灵髓这么说,果然不再继续猜测,看着江睿笑道:“灵髓尊者秉承天地灵气而生,后虽因第一代主人相救进入秘境巩固这里的一方天地,可毕竟,他是天生灵物。”   所以,在这一方面,灵髓是真真正正意义上可以说话的人。   江睿松了口气,不再担忧自己身体状况,转而问道:“天道之说,可有什么记载?”   淼玄果然摇头,“当初的麒戈,就说见证了天道飞升。”   江睿见淼玄神色恹恹,也就不再多说。   麒戈飞升后就生死不知,淼玄在成千上万年的岁月中也渐渐的被消磨的几乎快要没有灵气,如若不是自己,恐怕淼玄也不过是再有百年也该成为飞灰。   虽说是已经找到了原因,可为了避免万一,淼玄还是让江睿在秘境内修养了一阵子,在通知过容静堂之后,江睿才在淼玄设下的阵发中潜心修炼。   秘境内的灵气一日多过一日,加上灵髓出世,所以灵气富足的江睿每每进入空间就觉得身心舒畅,只是这么下去,秘境灵气无处存放,新的灵气涌现太多,已经多出的灵气就会变成废品被秘境给自然循环淘汰,实在是太过于浪费。   *   江睿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周身的气泽就已经稳定了许多许多。   他甚至能够清楚的感知到,在他修炼的那一刻,曾经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以一种他可以接受的缓慢速度涌入自己的身体。   那股并不属于他的力量在和自己合二为一后,也变成了自己的力量,可是在这之中,似乎又带着一些什么不同。   在他修炼前的那个想法依旧在自己脑海中,江睿想了一下,就叫出了淼玄。   “你是说,定期开放秘境,把那些已经没有用的废弃灵气放出去?”淼玄楞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江睿会这么说。   “这么做是可以的。”淼玄说道:“可是受益的人,不能是人类。”   换而言之,所有的人类都不能以任何种类的直接方式获得这股灵气。   “我懂得。”江睿闻言表示明白。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把灵气作用在人的身上。   人心太过于难测,秘境的存在他不可能没有任何漏洞的瞒一辈子,如果世界上真的又因为他手而出现了另外一个被这个世界排除在外的修者,那么未来的一切,就会变得不可收拾。   而且另一方面,人类从猿类进化而来,短短千万年间就已经进化到了这种程度,从某种方面来说,一方进化太过迅速,则就会马上奔向灭亡。   要想让人类存活下去,即便和江睿没有太大关系,却也绝对不能由他之手做出任何有害于人类未来发展的事情。   “把这些灵气灌输地点放到没有人烟的森林和沙漠吧。”江睿顿了一下,说道。   草木精灵本身难以幻化,加上现在社会污染严重,树木花草日益灭绝,导致不少生物都已经濒临绝迹,上古时候虽然也有修者捕杀,却似乎在所有人的动作中都保留有绝不能赶尽杀绝的念头。   也是因此,在那个时候,即便是有不少的猎手,却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一个珍稀物种灭绝。   只是现在……   江睿叹了口气,现在这些数量少的生物,一旦被人发现,就要送到那些动植物园保护起来,可是又有谁想过,已经习惯了野外生存的野兽,被关在笼子里面整日供人观赏,又哪里能活的下去呢。   想起之前在新闻上面看到不过活了几天就死亡的狮虎兽,江睿嘴角牵起一个讽刺的笑,物种本身就不同,在人类的药剂之下强行结合,生出的孩子不过两天就死亡,却也引得那只狮子母亲一起抑郁而死。   都是造的孽。   思绪被一边的淼玄拉回,在淼玄羡慕嫉妒恨的神色中,江睿楞了一下,发现身体内的力量莫名的又长了一截,他哭笑不得的说道:“外面过了几日?”   “半月有余了。”淼玄气哼哼的摸着怀里的小白虎顺毛。   江睿笑了一下,说道:“外面还有些事情处理,这里一切都劳烦你了。”   秘境内目前存活四个有灵智的生物,小桃花,灵髓,小白虎和淼玄。   这四人当中,灵髓常年沉睡,只在桃花出现的时候偶尔现身陪他玩一会儿,小白虎虽有灵智,可是岁数比起五岁小孩子也相差不了多少,剩下的,也就只有淼玄了。   江睿笑眯眯的看着淼玄,心想着有一个管家果然不错。   *   那些被下了追踪的人,算起来,这段时间内也该药效发作了。   江睿才刚一出去,正巧就看到路边超大的投影仪上面正在播出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假药新闻。   假药自从半个月之前就已经在被陆陆续续的回收焚毁,可是没有想到,半个月的时间,这些药品几乎被焚毁殆尽,可是那些被科研人员信誓旦旦说对人体没有多大影响力的药物,却在人们服用下去之后出现了各种病状,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有病人死亡,但是情况明显不容乐观。   江睿在投影以前站定,纤长的身材以及出色的外貌让不少人都忍不住慢步多看他几眼,此刻江睿微微仰视的头和微微皱起的眉毛都让人有一种他似乎很难过的错觉。   事实上确实是错觉。   江睿看到新闻中被两个警官带着压到法庭的男人。   那人看起来四十岁上下,身上穿着橘黄色的囚衣,一头招摇的头发早就已经剃成了板寸,他外表看起来极其淳朴善良,却没想到就会是这一次假药新闻背后的幕后主使。   这人不会死。   江睿在他身边没有看到过任何死气,反而是正在后面席位上的王城晖,周身黑气围绕,甚至让人分不清楚是死气居多,还是恶气居多。   这样的人,在地府里,恐怕也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江睿嗤笑一声,想到了自己。   法官手中的锤子轻敲,宣布正式开审,长达五个小时的争论过后,由于情况恶劣,影响极大,因此,包括主犯在内的数十人都被重判。   而那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背叛了死缓,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看到了这里,江睿就没有兴趣再看下去了。   这个新闻是重播,也就是说是几天前的。   王城晖现在,恐怕正气的在家里摔东西呢吧?   作为证人以及相关工作人员出席的肖律南看着一副正直严肃的样子,反倒是给身边的周雍平弄得怪不习惯,江睿每每想到这一幕都觉得想要从心底里发笑,也真是不知道,肖律南这粗心大意的到底是知不知道莫妱怀孕的事情?   *   三天后的时间就是个阴日,非常适合在那一天为这些被药品害的枉死的人转生。   到了那一天,江睿挑在了午夜,在郊外布下了阵法之后,才从口袋里面拿出了吸魂石放在正中央。   吸魂石发出微微蓝光,随后,从晋林以及青市各处都有不少的青色光团冲着这里飞来。   江睿只等了五分钟左右,被他下了咒的魂就已经全数到位。   这些人之中,还有一个魂魄尚且是一个小孩子的样子。   他的样子不过八九岁,头上还有两个绑着红色丝带的小发髻,身上穿着大红色的肚兜。   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习俗。   江睿冲着那个孩子笑了一下,看着小孩子又大又明亮的双眼,说道:“你父母为何要给你穿上这身衣服?”   小孩子摇了摇头,说道:“爷爷奶奶穿的,没有爸爸妈妈。”   “他们说,小孩子要穿的好看一些,到了下面后,那些鬼爷爷才不会吃掉我。”小孩子笑着说,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江睿叹了口气,白发人送黑发人。在一对古稀老人的心里,恐怕接下来的时间是要难以捱过去了。   “哥哥。”小孩子看到了身边僵硬的一个个光团,才意识到在自己半梦半醒间,爷爷对自己说自己死了,似乎是真的:“我死了吗?”   江睿对着一个孩子说不出这样的话,反而是问道:“如果我让你活着,照顾着你爷爷奶奶,直到他们二位寿终正寝的时候再回来,你可愿意?”   小孩儿马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随即又从大肚兜的口袋里面拿出了一大把冥币要递给江睿,“哥哥,这些给你。”   “哥哥不需要。”江睿轻声地说道:“我许你照顾爷爷奶奶寿终,只是同样的,在他们二位死去之后,你也会来我这里,在你以后的生命中,就成为我身边的童子,知道吗。”   这个孩子眉心有一个像是画上去的红痣,即便是江睿,在开始也都被骗了过去。   如果不是这孩子身上的灵气和那股纯净的力量太过于强大,否则,还真的就被掩盖住了。   小孩子的世界永远都是那么单纯,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明白在他之后的生命有多长,没有多想就答应了江睿。   江睿想了一下,在他脑海中下了一道印记,孩子似懂非懂的摸摸头,冲着江睿露出了一个笑容,被江睿送了回去。   死而复生这个事情,在现代太过于匪夷所思。   而这个孩子是因为服用了那一批药材,无数死者之中只有这一个孩子还活着,势必会引起某些方面的注意。   为了这个孩子的一家人,他就必须要让两个老人相信,他是被神仙救了,并且必须要搬家到一个谁都不认识他们的地方。   余下的亡魂再没有其余特点,江睿看了他们一会儿,才按照他们各自的功过定下了他们下一世转世的对象。   在这一切做完之后,江睿也有些乏力的坐在了地上,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开启轮回道的事情并不是他所擅长的,做完这些之后就已经力竭,却也撑着回到了秘境内调息。   淼玄见江睿现在这个样子已经疲惫至极,于是和小白虎都默契的没有去打扰江睿修炼,在他身边坐下了一个有益的阵法之后,才抱着小白虎回到了矿山。   矿山内的灵气球最近越来越多,想必也该是有新的灵玉出现,淼玄在矿山内看了一会儿,才嘉奖似的摸了摸小白虎的头,权当是夸奖了。   小白虎稚嫩着嗓子叫唤了两声,听起来就像是撒娇一样。   *   修养了大半天,江睿才总算是恢复了一些。   他面上还带这些疲倦,只是精神却比起刚才已经好了很多。   算一算,怀清爷爷服药的日子也该是要到了。   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也是有些期待怀清的能力现在如何。   王城晖的人早就已经被容静堂的干涉之下被迫撤了回去,现在的怀清身边非常的安定。   江睿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家里看书。   书上那些手势看起来像是赌术,看来这一个手艺对于怀清来说,除了是事业之外,也是一个爱好。   江睿把瓶子递给他,吩咐说在老爷子平日了喝的茶里面倒上一点就可。   “啊对。”怀清最近对待江睿也越来越不客气,没有了最开始的那种敬畏感,反倒是显得更加容易亲近,“王城晖找了个人顶罪,他是个好人。”   江睿眨了一下眼睛,他才不过是看出那人没有死气,这边怀清就已经有意救人了?   “这件事情随你。”江睿表明了自己不插手的立场。   他和怀清的目的一样,不过是想要让王城晖身败名裂。   “叶文斌最近如何?”江睿不在意的提起一句,看着手机上面前几天发来的短信。   容大爷说想吃包子。   江睿收起手机,看着怀清一瞬间冷下来的脸,摇了摇头,说道:“在我面前你如何都没关系,在面对叶文斌的时候,你还是注意一些。”   怀清嗤笑一声,带着不屑的对着江睿说道:“叶文斌前些日子和他那几个狐朋狗友到了赌城里面欠了一屁股债,现在估计是忙着借钱呢。”   江睿闻言失笑。   怀清这孩子倒是会下手。   叶文斌心智不坚,一旦对一件事情上瘾,那么,他整个人就完了。   论赌术,叶文斌绝对玩不过怀清,更何况,在赌场这样的地方,一个新人就凭借着王城晖最近的纵容就输了一屁股债,现在,王城晖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看到这样的叶文斌,哪里还有那个闲工夫去哄他?   恐怕也就是给点钱让他还了债,只是按照叶文斌的性子,如果不能把那笔钱给赢回来,向王城晖证明自己不是一个比不上怀清的废物,是绝度不可能甘心的。   只是这么一来,叶文斌算是彻底毁了。   怀清说完那段话之后突然沉默了下来,看着江睿半天不说话,最后,慢慢的说道:“我现在,变得就连我自己都不认识了。”   江睿一愣,看着怀清略带茫然的神色,耳边听着他说道:“我现在的手段,甚至是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可是现在,就这么随意的做了出来。”   “我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怀清看着自己的双手,样子茫然无助,可怜极了。      ☆、 第九十六章 愿意      人生在世,又有哪项是全都如同自己心意呢。   江睿闻言一笑,看着怀清脸上的茫然,却也不多说话。   这种感觉,恐怕所有人都出现过。   没有谁是天生的坏人,在自己渐渐变得不像是自己的时候,谁都会这么问过自己。   江睿无声叹了口气,走到怀清的面前,说道:“赌城的生意我涉及不多,你既然是真的喜欢,可有合适的人选?”   容静堂的势力多大,他并不清楚。只是按照那人的性子,黄赌毒铁定是不会沾染上一点,更遑论是给人家这么明显的靶子。   怀清摇头,“就连我现在做的这一份,都是先前在王城晖那里积攒下的一些人脉,好歹还是有人肯愿意帮我……”   江睿闻言皱眉。   “你现在在的那家赌城,是哪家的经营?”   怀清无言想了一会儿,才迟疑的道:“在我进去的时候,曾经听朋友提起过,可对方是个外国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似乎姓伯纳诺……”   伯纳诺?   江睿眨了一下眼睛,真不知道是该感叹这个世界太小,还是该说他这一生,绕的圈子太狭隘。   不过想来却也是,伯纳诺家族的人要在国内发展,首要地盘就是京城。   而在京城中,容静堂和伯纳诺家族的人本就交好,虽然容静堂从未表现出过这方面的意思,只是江睿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这件事情你就不用再担心了。”江睿说道:“接下来,你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好。”   看来,确实是要再去找一下这位伯纳诺家的神经病少爷了。   江睿头疼的敲了一下脑袋,回想起见过这位伯纳诺家的少爷的时候,似乎都不是那么的愉快。   *   这件事情不在计划内,江睿也不着急,左右现在药材事件就已经下了一个定时炸弹,时间问题也不过是早晚而已。   他打算趁着这几天没事,回容宅去问一下容静堂有没有意愿修真。   他和容静堂之间的关系,他自己看不通透,多少次都有疑惑,可是又在每每想到桃花树先前说,他和容静堂两人是注定的一世伴侣……又突然就释然了。   容静堂正在偏厅的会客室,江睿看到程叔在门外候着的时候,对方朝他眨了眨眼睛。   外面那辆骚包的大红色法拉利看起来实在是扎眼,江睿抽了抽嘴角,他才刚说要去见见这位伯纳诺先生,人家自己倒是先送上门来了。   江睿没有过去打扰,就在容静堂的房间内等着,换上了一身舒适的衣服之后才松了口气,活动了一下身体,想了一下,还是从秘境内拿出了一颗对于修真人士来说固若珍宝的筑基丹。   筑基丹的炼制,可谓是一次极其偶然的偶然之下。   当日他炼制的,其实是为容静堂巩固灵根的冰系良药,却没想到由于时辰差错,加上火候以及灵气的问题,居然硬生生的在机缘巧合之下练成了这么一枚成色上号的筑基丹。   他早已过了筑基期,虽然淼玄说,他现在已经即将突破元婴,可是这么一来,他和容静堂之间的差距,也就越变越大了。   筑基丹拿出之后,光华照亮了整个室内,江睿把它收在了玉瓷瓶内,这才掩下了筑基丹带来的清香和光芒。   他在这里并没有等多久,就‘看’到伯纳诺一脸兴奋的和程叔打招呼,三蹦两跳的走出了容家大门。   程叔上前和容静堂说了两句什么,容静堂眉眼一动,迈步就朝着室内走了过来。   程叔非常自觉的站在门口,还特别贴心的替两人关上了房门。   容静堂进到房间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桌边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江睿。   这样的江睿从前很少在他面前出现过,一时间居然让容静堂觉得有些稀奇。   容静堂眯了一下眼睛,托腮坐在椅子上面,看着江睿嘴巴张合两下,说道:“有事?”   “啊,”江睿一愣,暗骂自己不争气,一句话的事情,又何必拖上这么久。   “我只是想问问。”江睿舔了一下嘴巴,一只手把筑基丹放在桌子上,推给了容静堂,“你可愿意修真?”   容静堂闷笑出声,看着江睿一脸紧张的神色,说道:“我还当是什么事情。”   江睿闻言有些恼怒,看着容静堂闷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我本该早就告诉你了……”   “我愿意。”容静堂打断了江睿接下来的话,从椅子上面微微坐起,双手撑在桌子上靠近江睿的脸,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是几根手指。   “你不问?”江睿静默了一下,看着容静堂带着笑意的脸。   容静堂果然摇头,又恢复了之前的坐姿,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里面,“没什么好问的。”   他笑了一下,“我这辈子,所求也不多。唯有你而已。”   江睿嘴巴抿了起来,嘴角弯弯,颇有些狼狈的低下头,想要掩盖住自己的笑意。   容静堂就坐在江睿的对面看着这个在他面前越来越像是一个正常人一样的江睿,似乎又回到了……   他正色了一下,看着江睿的脸,眼睛极其危险的眯了一下,随后又轻巧的说道:“跟我来。”   江睿开心的很,也没察觉出容静堂这句话说的奇怪,只是跟在他的身后,看着容静堂收起了桌子上的筑基丹之后进了内室。   容静堂按照之前做过无数次的样子,从那个藏东西的地方视若珍宝的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古色古香的盒子。   江睿楞了一下,想着这里面可能放着什么贵重物品,倒也没有多想。   只是随着箱子打开,里面的东西一个个的从他眼前掠过,他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糖葫芦棍儿、小手绢、肚兜……甚至还有一只看起来号码颇大的虎头鞋?   “这些是什么?”江睿站在一边愣神,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想着是不是容静堂弟弟剩下的东西,还是……容静堂小时候有个娃娃亲,这就是人家留下的信物?   容静堂暗搓搓抚摸虎头鞋的动作一顿,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看着江睿说道:“你不记得了?”   不得不说,容静堂微微眯着眼睛,面无表情的样子对于江睿的杀伤力实在是有点大,江睿喉咙上下动了两下,深深觉得这个时候回答不知道,可能不太妙。   于是他想了想,说道:“我……”   “淼玄先前说,为了助我复生,因此用了我十岁前所有的记忆作为代价……”事实上,江睿也确实是记不得了,十岁之前就完全像是一片空白,这么说,虽然他不知道是真假,却也不算是错的:“所以……”   “所以,你就是不记得了。”容静堂突然垂下了头,样子看着可怜极了——也就是江睿这么觉得。   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这样的容静堂实在是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先不要着急。”   “重现过去记忆的办法我不能做到,可你却是可以的。”事情说到现在,江睿也差不多是明白了。   这些东西,恐怕都是自己的。   那么,这么一说,他小的时候,和容静堂想必是认识的。   只是容静堂大他几岁,十几年前他也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小毛孩子,虽然小时候他也是一向乖巧,可要是真的说了什么话,耽误了容静堂这么多年……罪过啊。   容静堂听江睿说完,于是迅速的从口袋里面拿出了那个玉瓷瓶,在江睿都没能反应过来的速度下一下子给……吞了。   江睿:“……”   吞完了药的容静堂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一样,江睿默默算了算,药效发挥还要有个一时半刻的,于是为了容静堂更好的吸收,他干脆就把容静堂给带到了秘境里面。   有生人进了秘境,淼玄和灵髓作为秘境的两个大管家自然是察觉到了。   江睿身边传来两阵水纹一样的波动,两人一人抱着小白虎,一人搂着一截桃花枝出现在了江睿面前。   淼玄鼻子动了动,看着容静堂诧异了一下,随后咕哝道:“这么快就给喂下筑基丹,主人也实在是太过心急。”   说着,他从身上摸索了两下,扔给江睿一个瓶子,说道:“这是调理之用,每三日服下一颗就是。”   那边的灵髓微微侧头,随后想到了什么,拔下了自己一根发丝递给了江睿。   发丝在他手中的时候就已经成了一根一厘米粗细的白玉链子,在他手中发着温润的光芒。   江睿又伸手接过,随后看了一下容静堂身上,最后果断的把链子给缠了一下,配在自己给他做的那条脚链上面,倒也算是合适。   淼玄和灵髓送出了东西后,就像是确定了什么一样,待两人走远,看样子好像是还在交谈,江睿抽了抽嘴角,莫名的想到了前一段看的一个电视剧。   王爷带着自己王妃回到家里,王爷家里的几个小妾就纷纷走到了王妃身前送礼请安。   只是换到现在,虽然是回了自己家,可是收东西的又是自己……虽然所有东西都要作用到容静堂身上,可是怎么就感觉这么不对劲儿呢?   江睿看着手里的两个东西,默默地开始纠结,丝毫没有发现,他和容静堂身上的红线,又加粗了几分,几乎要把两根手指全部裹进去一样密不可分。      ☆、 第九十七章 睿      在容静堂的记忆中,父母的映像早就已经模糊记不清楚,可是唯一能够记得,在他小的时候,被送到青市乡下的时候。   那时正逢着容家大火,之后,他就被送入了青市。   当时的他,也不过是十岁出头的小孩子,身边唯有一个看着他长大的程叔陪着,就再没有别人了。   程叔接管了所有佣人该做的活,吃的、住的,上下打点的一应俱全。   可是这个时候的容静堂觉得,他还是有些寂寞。   周围那些留着鼻涕泡的小孩子,他都不想去和他们玩,可是他又不认识别的人,上课的时候,那些孩子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他听不懂的方言,放学在家,他除了玩电脑,也就是在电视机前看电视了。   所以,年纪还小的容静堂觉得,他应该有一个朋友才好。   这天,程叔果然领来了一个小孩子。   小孩子打扮得很干净,大大的眼睛,身上还穿着红兜兜,程叔说,这孩子是邻居家的孩子,对方要去外面几天,没法带着孩子,就托自己待两天。   刚巧,程叔发现容静堂似乎没有什么玩伴,所以,当时才只有五岁的江睿就成了他唯一的一个小伙伴。   江睿很乖,不哭不闹,容静堂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这天,正逢着放假,容静堂想着,就把江睿带出去玩,左右他们两个人在这里呆着也是无事可做。   小江睿身上穿的还是乡下最常见的虎头鞋和红肚兜,按照江妈妈的说法,是小孩子这么穿虎气,不容易生病。   容静堂不了解,可是江睿穿着这一身实在是不太适合出门玩,于是他就让程叔买了些衣服,按照江睿的尺寸换了上去之后,他才发现,本来一个憨气可爱的小地主眨眼就成了小王子,好看的不得了。   江睿也不怕生,牵着他的手晃悠,撒娇似的扑到他腿上想要出去玩。   路上,容静堂给江睿买了一串糖葫芦——小孩一脸渴望的看着糖葫芦,却又什么都不说的样子实在是太惹人怜了。   旁边还有一个哭得撕心裂肺在地上打滚的孩子,容静堂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默默的觉得自己的睿睿实在是太乖了。   “阿静哥哥。”江睿说话已经很流利了,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上学了,“我吃不下啦。”   他手里的,是剩下四五个山楂的糖葫芦。   容静堂觉得浪费不好,于是就帮江睿拿着了,看着江睿才到他腰部的个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睿睿好乖。”容静堂笑呵呵的牵着江睿的手走进了游乐场,看着那些安全不刺激的设施带着江睿走了进去,程叔就在一边负责拍照给钱。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平静的过去,本来就是邻居的两家关系就更近了。   容静堂家里从来不缺零食,江睿家里自然也有,可是小孩子正是换牙的时候,江妈妈不许他多吃,所以每一次都要腻歪在容静堂家里吃得满意了才好。   容静堂每天都会准备够量的吃的,等着江睿过来,江睿看到桌子上的糖之后,总会馋的双眼发亮,活像是一只小仓鼠。   因为江睿的关系,容静堂和那一圈小孩子也算是玩得开了,已经升上了小学的孩子们不再像是个泥猴子,都打扮的像是公主王子似的。   容静堂的年纪最大,俨然成了一个孩子王。   这天,几个孩子商量好要过家家,由于只有两个女孩子,人数分配不均,他们提议让一个男孩子当妈妈。   几个孩子都不想做,最后江睿说,如果容静堂做爸爸,他就做妈妈。   本来在外面看书的容静堂楞了一下,看着江睿一派懵懂的脸,笑着点了点头。   这一下,人数分配均匀,由于玩到一半,爸爸生病要躺在床上,需要妈妈吻醒,在一群孩子起哄之下,江睿想了想,看着容静堂红润的嘴巴,最后看了看自己干净的手背,慎重又慎重的擦了擦嘴巴,这才嘟起嘴巴,在容静堂嘴巴上面盖了一个戳。   在容静堂睁开眼睛之后,江睿脸蛋儿破天荒的有些发红,他水灵灵的黑眼睛看着容静堂,小声羞涩的说道:“阿静哥哥,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这是他在电视上面看到的,虽然阿静哥哥不是女孩,可是男孩这么说了之后,女孩子都会很开心的扑到男孩子怀里哭。   容静堂看着小孩一派认真的脸色,想了一下,才很认真的点头,“好。”   这个娃娃亲,就这么被两个小孩自己给定下了。   ‘确认关系’之后的两个人,觉得似乎也亲近了好多。   由于江父江母经常要很晚回来,所以容家俨然成了江睿的第二个家,容静堂的家里,甚至有江睿的几件小衣服和虎头鞋。   江睿经常睡在容静堂的家里,一下子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按照他的话说,阿静哥哥家里好舒服,有空调吹着,白天还有雪糕和糖吃,就连床都是又大又软的。   这一天晚上,江睿快要睡觉之前,看着容静堂在灯光下看书的样子,突然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容静堂,扭扭捏捏的扯被子,自认为非常含蓄的说道:“阿静哥哥,妈妈说,两个人在一起的话,要亲亲的。”   已经十五岁的容静堂看着江睿,眨了一下眼睛,才笑道:“那你说,怎么亲?”   今年八岁的江睿已经觉得自己是一个大孩子了,所以,他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撅起嘴巴闭上眼睛,“我也不知道啊,就是‘啾’一下?”   容静堂笑而不语,看着江睿嘟的高高的嘴巴,放下了手中的书,俯身过去在他嘴巴上亲了一下,随后看着江睿睁开眼睛,水汪汪的黑眼睛让他微微楞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就在江睿快要睡着的时候,容静堂才突然说道:“以后每天吻两次,好吗。”   梦里梦到自己再吃烤鸭的江睿吧唧了一下嘴巴,迷迷糊糊的应了声好。   从此以后,在容家和江家,就多出了早安吻和晚安吻。   在江睿升初中的时候,容静堂也该上大学了。   他并没有一般年轻人的冲动不懂事,反而沉稳许多。   这些年,江睿经常在家里看到有好多不认识,打扮一看就像是有文化的人进到容静堂的房里,一待就是一两个小时。   在人走了之后,容静堂也还有好多作业要写,所以,他条件反射的觉得,这些人一定都是老师,而且都是专门来较容静堂的。   只是苦了他了,每天都有这么多作业写,还要和他玩。   江睿心疼的叹了口气,咽下了嘴里的葡萄。   两小无猜的日子就这么一日日的过去,江睿和容静堂之间的关系也渐渐的变得越来越融洽,就在江睿一直开心快乐的以为,会这么一直下去的时候,江妈妈在有一天回家的时候突然说,他们隔壁的那一家搬走了。   只说到隔壁的时候,江睿还没有什么反应,他趁着江妈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溜到了门口,打算和阿静哥哥分享一下今天放学的时候买的玩具。   可还没等他出门,就听到江妈妈说,容家搬来的时候就说突然搬来,走的时候也是突然就走,连个招呼也没打,显得老神秘了。   即将出门的江睿却是一下子愣在了原地,手里拿着的玩具也掉在了地上,惊动了正在洗菜的江妈妈。   她出来之后,看到的就是儿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站在门口,眼睛里面眼泪滴溜溜的转,可就是没有落下来。   江妈妈一下子心疼的不得了,看着江睿赶忙说道:“睿睿不哭啊,阿静哥哥走之前给你留了好多东西,你看看,妈妈都给你收起来了?”   江睿呜呜呜的呜咽,明明不想哭出来,可是眼泪怎么都没有忍住,看着那一大箱子他最喜欢的玩具和牛肉干,他哭着抱住了江妈妈的腿,“妈妈,妈妈你跟我说,阿静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他了……”   江妈妈被儿子哭的眼睛也有些发红,她是真的喜欢容家那个孩子,平日里辅导着自己儿子功课,孩子也都是一直名列前茅,自己和丈夫平时不在家,也都颇为照顾他们,这好好的说搬就搬,他也是有些气的。   江妈妈好说歹说,才把东西都放到了江睿的小房间里,心里却打算着,要赶快搬家了。   江睿把东西一个个的都放在自己的床上,然后看着那些一个个精美的玩具,一边哭一边在自己的小床上面写着信,在自己的狗爬字写完之后,江睿抽了抽鼻子,拿出了自己的小行李箱,然后把自己的小衣服,小鞋子和手帕之类的最喜欢的东西也都放了进去,最后他看着自己妈妈出门了,这才抽抽噎噎的走到了容家门口,拿出了口袋里面的钥匙,试着开了一下门,果然打开了。   江睿呜呜呜的哭,看着空荡荡的室内,把自己的小箱子放在了容静堂的床边,最后擦干眼泪,双手把容静堂留给他的那个信抱在怀里,回到房间累的睡了过去。   没有人知道,在江睿出去之后,容家的大门再一次被一个人开启,那人从房间内拿着江睿的小箱子出门之后,在江家站了一会儿,才上了一辆黑色的车子,再也没有回头。      ☆、 第九十八章 出现      大房王爷容大爷极其安然的跟在江睿后面走着,看着江睿把他带到了一个小茅屋前。   茅屋其实成不上是小。   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说是茅屋,可下面的摆设又五一不是精致的,小屋分为上下两层,中间分着三个走廊和一个楼梯,放在外面,也算得上是一个简陋的豪宅。   容静堂嘴角一直带着笑,跟着江睿踏入了对于江睿来说十分特殊的茅屋。   内里的设施极其简单,一个大床,一个方桌,四个靠椅。   隔间里面或许还有什么东西,只是容静堂并没有往里面去看。   吃了药之后,身体就已经开始渐渐的发热,容静堂能感觉到从小腹处涌上的一股热流,直到心脏,途经的五脏六腑像是在寒冬里面被温水滋润过一样的暖意十足,在这一刻,他看着江睿像是发着光的侧脸,突然觉得……哪怕是就在这里过上一辈子,也是可以的。   人有的时候,一瞬间就可以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希望只停留在这一秒。   这种想法,十年前有过,现在,依然是这样。   一辈子同样出现过两次的想法,都是来自于同样一个人身上,容静堂看着江睿忙碌整理阵发的背影,闷闷的笑出了声。   江睿被容静堂的笑声拉的回过了神,看到的就是容静堂眼睛弯弯,勾人魂似的笑容,他呼吸一滞,心脏猛然跳动了两下,这才拉的他回过了神。   他急促的呼吸了两下,突然觉得自己在容静堂这样的笑意之下……甚至脸上都有些发热,“笑什么?”   即便容静堂现在是一个妥妥的门外汉,江睿也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下他方才布置下去的阵发,一丝一毫都是按照古书上所做,不敢马虎半点。   容静堂笑着摇头,看着那地上看似毫无规律,确实按照江睿一个个步骤细细规划出的阵发,道:“没事,你继续。”   他说完,就按照江睿之前传输给他的方法,脱去鞋子之后在那张干净清爽的床上打坐,双手抱圆在小腹前,提气凝神。   江睿舔了一下嘴唇,莫名的呼出一口气,暗搓搓的看了一眼容静堂,看着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之后,才从虚空中掏出了一本书。   以古时文字写出的古书别带有一番韵道,江睿看着上面四个大字,想了一下,咬唇看向了还在打坐的容静堂,最后还是收了起来。   欲速则不达。   容静堂才刚入修真,如果现在就用那个法子,恐怕或许还会伤到他,不如稳妥一些,虽然慢一点,却也是安全不少。   江睿单手指向空中,把容静堂虚虚的托了起来,随后一样盘腿坐在了容静堂的对面。   筑基丹在秘境灵气的滋养之下,对容静堂的映像并无副作用,加之容静堂是难得一见的冰系变异灵根,倒是正好又得了水溶万物的特性,倒是误打误撞的省了江睿不少事情。   筑基丹的吸收及其快,就连江睿都没有想到,在外界时间短短的一个月之内,容静堂居然就已经达到了筑基后期。   筑基丹固然是可贵,可更重要的,却是容静堂本身的灵资啊。   如果这世上还有同为修者,并且居心叵测的人在,恐怕,容静堂这样的人,是一个当炉鼎再好不过的了。   江睿突然有些庆幸世间法则,起码,他不必担心容静堂会被那些超出本界法则的人害了。   在现在这个地球中,地球人对于容静堂伤害不得,外界中人更是进不来。   就在江睿看着容静堂的眼神瞎想的时候,容静堂已经睁开了眼睛。   头一次看见江睿傻了吧唧看着他的样子,容静堂倒是突然有些出身,他伸手掐了一下江睿的下巴,把他的视线转正,看了一下江睿红润的嘴唇,随后眯着眼睛笑问道:“想什么呢。”   江睿突然摇头,看着容静堂收心下来,说道:“在秘境内也呆了很久了……出去看看吧。”   容静堂笑着起身,就和往常一样,一点身为修士的感觉都没有。   若不是那一身不可让人忽视的气度,恐怕,就连江睿都会以为,他依旧是和从前那样,让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实质性的病弱美少年一样。   *   方才在那个隔绝了一切的阵法中,为了稳妥的缘故,江睿与外界的联系全部被自己暂时斩断,此刻出了阵发后,他才觉得,拇指那处,又开始隐隐作痛,痛的他心里都有些发慌。   不仅是如此,与江曦相连的尾指也抽搐的难受,江睿脸色不太好看,匆匆把容静堂送到了容宅之后,就马不停蹄的撕空到达了青市。   这一刻,他也顾不得身边有人了。   他给肖律南的那一个护身符,是绝对实打实的用到了拇指的鲜血,加之古阵法制成,这一个符做的精心,即便是比起江睿神识在侧也是不遑多让,可是现如今,拇指几乎断掉了一样的疼痛,却让他当下就变了脸色。   十指连心。   现在两颗手指同时发作,江曦早先就被放在肖律南那里,此刻还没有被送回去,显然是出了什么意外也未可知,只是江建恒并没有着急的去找母亲,想必是没有大碍——甚至对方还很放心。   所以,现在的肖律南和江曦,必定是在一起,而且,生命同时都受到了致命威胁。   江睿额上隐隐有冷汗划下,在这清爽的天气里,着实是难见。   此刻,肖律南和江曦都在尚未被开发的荒郊,江睿掩下心中的焦急,撕空去找了他们。   到达那里,就只听到一声声像是闷雷一样的声音,他心知这是装了法器的枪响,于是只能在这周围布上结界,不让人上山,自己则是快速的直接腾空了上去。   恐怕当日所有人都不会忘记这一幕。   肖律南带着小五和江曦在万般掩护之下突破了重围,眼看就要到达青市,送江曦回家,却没想到,行踪居然会被出卖。   跟着肖律南那个出生入死的司机叛变,本想开着车直接奔向那条湍急的河水,却被坐在前座的小五发现,临时调转了车头。   车前全部被损毁,司机居然从座下拿出了一把手枪,对着小五就要按动,却没想在后面坐着的肖律南一手直接掰断了司机的手。   小五机灵,马上就从碎裂的车窗用巧劲打开了车门,后面两人也跟着下来,却没想到后面还会有追兵。   他们一路逃上了山,就在绝路之际,却没想到江睿就这么突兀的出现了。      ☆、 第九十九章 解决      这一幕,当真是难以忘怀。   以在场所有人的一生之中,恐怕他们今天所看到的,会成为一生中都铭记于心的事情。   就在他们全部都以为,前面追着的三个人会成为瓮中之鳖的时候,却突然从前面已经走到了绝路的断崖上面,飞上来了一个人。   和那些仙侠电视剧中,吊着威亚的演员不同,前面那个人,双手背负在后,周身气度从容,双脚平放,就像是踩在实地上一样。   在场所有人都忘记了动作,只是呆呆的看着江睿从距离断崖十余步的地方走到断崖上,速度非常慢,可在这一刻,却有不少人冷汗都滴了下来。   江睿身着一身黑衣,长短适中的短发在脖颈处静静垂着,双眼无波,可是视线在触及到肖律南又添了新伤的胳膊的时候,那如同古潭一样浓黑的眸子里面,似乎是闪过了一丝无法压抑的怒气。   江睿自然也看到了在人群中那个熟记于心的面孔,此刻双眼暴睁,定定的看着他。   江睿嘴角牵起一个讽刺的笑,他心里自然是知道,王城晖上一世,极其信奉关公。   关公所代表的寓意,自然是明显。   他王城晖两世对于自己,可和兄弟义气四个字,一点边际都丝毫不曾沾染。   “王先生,久违了。”江睿淡淡的说道,明明什么动作都没有,可那一身气度却让在场不少人都无声的吞了下口水。   此刻,荒郊的密林中偶尔有风吹过,晚夏的气节里不少昆虫在肆意鸣叫,平日里听着只觉厌烦的声音,在这一刻,却又多出了那么一种莫名突兀的恐怖感。   王城晖忍不住向后微微退了一步,看着江睿一步步朝他走来,庄重无比,就像是古时祭天之时的帝王一样,那么的高不可攀。   江睿步履稳重,仔细看,居然每一个步子都像是丈量过一样的精准,一路走来,路上野花掉落不少,映着江睿步履稳重的样子,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来,竟然像是神话传说中的步步生莲。   王城晖惊恐至极,可面上却牵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他看着江睿,努力压下那种让他几乎恐惧的肝胆俱裂的惧意,“江先生,这一手,玩的又是什么……?”   江睿不答,正眼看着王城晖,视线倨傲,就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就在王城晖等待江睿回话之际,他身边终是有一个人再也忍受不住这诡异的气氛,惨叫一声奔走。   江睿嘴角微笑,背负在身后的手指微动,默默地把放在那人脑海中的镜像收回。   那一声惨叫,就像是有了一个开端一样,不少人都纷纷撂下了武器,踉跄的朝着山下的方向奔走。   王城晖面色极其难看,身边本来三十余人,到现在,加上那个残了手的司机,也不过是只有不到十人。   他心知肚明,看着两三人腿哆嗦的样子,也是一个废物。   “王先生手下,胆子可是有些小了。”江睿说话的力度,就像是午后起来闲适的喝茶一样的松散,可就是这样,也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吓跑了那两个腿软的。   江睿嗤笑一声,也没了和王城晖说话的心思,转身就打算朝着肖律南走。却看到了肖律南一瞬间紧缩的瞳孔和他微张像是想要说话的嘴巴。   没来得及,江睿已经觉得背后微微一震,自己已经是中了一枪。   他微微皱眉,转头看向握着手枪的王城晖,对方神色疯狂,显然已经是被逼到了极限。   这一声枪响,似乎是点燃了一个导火索,仅余下的几个人看起来也不是孬种,纷纷拿起了手中的枪对准了江睿。   江睿面无表情,虚虚伸手,用气掐住王城晖的脖子扔到一边,王城晖的脑袋撞倒一棵树上,鲜血涌出,溅了四周草地上都是血。   当然是没死。   江睿吊着他的一口气,让他清醒着感觉自己鲜血一点点流出,以及头部那种要折磨死人的痛感,却就是不让他昏过去。   方才开枪的人,江睿确实一点都被轻手,下了两个混乱咒后,就开始对着自己人射了起来。   江睿不再管已经再没有一人站着的对手,转身再一次走向了肖律南他们。   肖律南看着江睿的神色并无差别,可眼中却带了一丝深意,却并无恶意,反倒是……小孩子对新鲜事物的好奇?   江睿背后一寒,突然想起肖律南那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坚决又执拗的性子,一下子有些头疼。   他蹲下身,摸了摸江曦带着小发卡的脑袋,笑的就和往常一样,看着江曦更加崇拜的脸色,江睿一时间有些飘飘然,童心突然发作,江睿就在这四处都是尸体的荒郊,问道:“曦曦,哥哥刚才帅不帅?”   江曦眨了眨眼睛,却没有寻常孩子的惊慌,许是经历的事情多,现在居然已经淡定了,闻言她只是颇为淡定的看了一眼江睿,随后重重的点头,“哥哥最帅!”   江睿这才喜滋滋的点头,耳边已经听到山下有警笛想起,沉吟一下,说道:“我送你们三人离开,这里我来善……”   两声几乎听不到响的枪声响起,倒下的,却是小五和对面的司机。   江睿嘴角的笑意凝结在脸上,背后单薄的衣服已经浸透了鲜血,流在身上,还都是温热的。   江睿木然回头,看到的就是王城晖挂着诡异笑容的脸和他重重垂在地上的手。   在王城晖开枪的同一时刻,司机也开了枪,可是目标却是冲着王城晖,这关系,着实是诡异。   司机站的位置,是挡在了肖律南前面,看着王城晖的那一枪,是打在肖律南身上的,可那个司机,又是为了什么,要开枪射向自己?   江睿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嘴里涌出鲜血的司机,在他疯狂却忍不住泪流满面的眼神中,干脆读取了他的记忆。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办法。   强行读取他人记忆,是双方都会受损不讨好的东西,自己脑海中多出的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甚至是会扰乱自己的心思,长久以往,并不是好事。   所以,江睿也只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而已。   他只是抽取了自己想看到的一部分,所以很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他就说,这一幕怎么这么奇怪。   王城晖绑了这个司机的老婆孩子,难怪这和肖律南出生入死过的司机也会叛变,只是前不久,司机的老婆‘不小心’被王城晖手下当成小姐,女儿也一起被糟蹋了。   两人虽然没死,可在王城晖手里,司机也是无奈。   这才出了这一幕。   这个男人很懦弱,死前的那一刻,想的竟然不是别的,虽然他也想保护好自己老婆孩子,可却又不想看到已经被人糟蹋的两人,索性在死前卖了已经成赢家的肖律南一个人情。   江睿淡漠垂眸,挥散了那个男人的记忆。   王城晖胸口正中了一枪,可依旧是因为江睿吊着的那一口气没死。   此刻喉咙处发出如同鼓风机一样的‘嗬嗬’的难听声音,样子实在是痛苦至极。   江睿没有理会他,闪身回到了小五身边。   小五身上还温热,心跳也还在跳动,可浑身却都传来一股死气。   江睿深深皱眉,实在是不理解小五这种气息是从何而来。   可周围的温度陡然降低,年纪小的江曦甚至产生了恍惚,不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江睿也冷得厉害,耳边听到似乎有链条拖动的声音,不由得变了脸色。   现在不过正午刚过,还是暑气正热的时候,怎么会引得无常来?!   江睿来不及多想,眼看链条在那些已死之人身上拖过,周围变得阴气沉沉,他一直静止不动,直到无常到达小五身边,他才猛然出手,一把拉过肖律南的手划开一道口子,速度极快的划上咒法,朝着无常方向打去。   无常的方向传来一阵锁链拖沓在地的声音,随后,白色的哭丧棒打在江睿身上,江睿痛苦的闷哼一声,彻底变了脸色。   肖律南和江曦就按照江睿说的一动不敢动,此刻看着江睿在地上翻滚的样子,焦急十足,却又不敢动弹。   好不容易等的那阵阴气散去,江睿才闷哼一声,吐出了一口黑血。   口腔都是浓腥味道,江睿恶心的取水漱了口,这才缓过来一些,可背上那被哭丧棒打的那一下,着实是狠毒至极。   不过好在,小五的魂还在。   江睿心里明白,王城晖那一下力道不足,失了准头,根本瞄不准肖律南,小五自然是知道这一点,才在关键时刻挡在了江曦面前。   可他同时心里也明白,在那个紧急的时刻,小五能够挡在江曦面前,也是实在是不易。   看着小五大难不死后,和江曦无名指中更加粗红的线条,可疑的眯了眯眼睛。   他暗暗叹了口气,耳边听到匆乱的脚步声,快速又步慌忙的布下了几个障眼法,在自己几个人身上安下了幻象,这才一脸残白的在江曦紧张兮兮的搀扶之下‘晕’了过去。   肖律南看着树林中已经隐隐约约有警察出现,打头的人似乎还是周雍平,再看看地上像是睡着的小五和江睿跟江曦……默默地倒在地上也开始装尸体了。   他自然是不知道,在江睿刻意的布置下,他们三个人身上多多少少的都是鲜血,尤其是肖律南和小五身上的那一个枪眼儿,一上救护车就被医护人员当作首要目标对待,可谓是小心至极。      ☆、 第一百章 医院      就在江睿一行人被送上救护车,并且带到医院的这么一段短短的路程上面,他想了很多。   报警的时候,他特意交代周雍平打了程叔的手机,并且让程叔转交给容静堂。   他撒下了这么大的网,为的也不过就是这一天。   有了容静堂的干涉,所有的事情就会从牵强变成顺理成章。   江睿嘴角缓缓扯出一个模糊的笑意,随后闭上眼睛,把化身放在外面跟着车队,神识回到了秘境。   这一次来,只有一个原因。   小五的死因,还有为何他会在自己在三人身上施下了防御结界之后,仍旧会被枪射中。   结界当然会有漏洞,可是他不信,那亿万分之一的几率,会让那个子弹就这么巧合的突破他那一个如同米粒一样的死角,而那个地方,却正巧轮转到了小五的心脏。   江睿沉着脸,走到了淼玄的房间。   轻敲了两下门,看着淼玄盘腿坐在软垫上的样子,江睿斟酌了一下才把方才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淼玄。   淼玄静了一下,说道:“我先前告诉过你,这个世界会尽量缩小由你重生带来的影响。小五在上一世本就该是为了护着肖律南死亡,这一世,恐怕重点也在他的身上。”   居然是这样。   江睿深深皱眉,“他和江曦命有姻缘。”   小五死了,江曦和他断了线的姻缘自然会重新组合,可是江睿深知,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和江曦的生命迹象如此契合了。   更何况,如果小五真的死了,对于肖律南的打击又该如何?   他现在尚且还不知道莫妱怀孕,莫妱恐怕也怕肖律南事情多,一直都压着,一旦小五死亡,肖律南被彻底惹急暴走,对于莫妱来说,又一定会是另外一个层面的打击。   “其实也不难。”淼玄龇牙一笑,“你说的那孩子我也见过几面,本就属阴,你可知道,肖律南在救下他的地方,是不是在一个极阴的坟场?”   江睿点头,“我听律南说过,确实是这样。”   淼玄耸肩,“所以,小五躲过了这一次的死劫,也已经和黑白无常打了照面,如果再一次被拘魂,恐怕难逃惩戒的厄运。”   “既然这个世界因你而起所有的重点会以小五的死亡了结,你又何不干脆……就送小五安老,和江曦在地府做个鬼差。”   江睿从来没有想过,以他现在的实力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   “为何不能?”淼玄一改先前的松散态度,认真的说道:“孙悟空大闹天宫,你就真的以为是虚构?如果一切都能够用现在所说的科学解释,那么,你的存在,我的存在,又是什么?”   “这世界上千千万万个不同位面,由于时空交错产生的混乱,难保不会出现那些小说中出现的时空局错乱,就连重生、穿越都不是不可能的,那么你又觉得,你为什么不可以?”   江睿有些茫然,这一番话语,彻底打乱了他先前的所有认知。   他早就知道,重生一事本就是科学所解释不了的东西,可却从来都没有深入的想过什么。   淼玄此刻说的这一番话,算是彻底为他敲响了一个警钟。   江睿缓缓呼出一口气,睁开眼睛,却看见淼玄一副震惊不可置信的样子……还有身边不知何时出现的容静堂。   江睿楞了一下,这才发觉自己身上有些不一样了。   丹田处暖意浓浓,就像是寒冬天里喝了一碗暖粥,而原本的金丹处,却分裂开来,成了一个拳头大小,浑身透明的穿着肚兜的小娃娃。   江睿看得到,容静堂自然也瞧见了。   他眯着眼睛看着那个完全一个小版的江睿,眼睛可疑的眯了一下。   “你、你居然就这么突破元婴期?连天雷都没有降下!”淼玄从地上一蹦而起,看着秘境内依旧是万里无云的天空,满是不可置信。   江睿一愣,似乎真的是。   他自从筑基期时,每升上一级都会有天雷伴随而至,可现在更是一举突破元婴进了三阶,居然一道雷劫都没有。   “天道……”淼玄喃喃自语,看着江睿延伸恍惚,随即哭丧着一张脸扑到了房间内大哭。   江睿抽了抽嘴角,不理会突然抽风的淼玄,把视线转向了容静堂,“你怎么来了?”   “我到达了结丹初期。”容静堂轻飘飘的甩出一句话,室内的哭声静了一秒,随后更加大了。   “结丹期!”江睿惊诧,随后双指并拢贴在了容静堂脖颈处,虽然一切正常,可到底是不放心,干脆就额头碰着容静堂的额头,以一种极其亲密不顾自己的方法查询了容静堂每一处。   依旧是一切正常,只是容静堂的冰系灵根所蕴含的灵气更加的充足了。   如果说,原来的容静堂的灵根就像是一个脱离病痛,正在勃发的小树苗,那么,现在就是充裕着灵气,即将成为参天大树之前的厚积薄发。   江睿心里难掩开心,看着容静堂的脸,由衷的感叹。   容静堂自然是对于江睿这样的表情很是受用,他当然还记得,江睿那段丢失掉的记忆。   想到这里,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淼玄,脑子里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虽然先前江睿和他说,等他到了结丹期后,就有能力一试帮他找回那些记忆,可是被用作他重生当作代价的记忆,又哪是这么容易就能够被找回来的?   容静堂现在虽然到了结丹期,可是实力上,却像是武侠小说中,那些强硬被灌了一身真气的主角,空有一身力量,却根本使不出来。   容静堂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更何况,在这个全新的领域,牵扯到了江睿,他自然是要慎重再慎重。   *   医院内,江睿睁开眼睛,由于周雍平的安排,他们一行人都被分到了不同的单间内,有专门的护工照料。   一边的护工发现他醒来之后,马上就按下了一边的红色按钮,没一会儿,外面嘈杂的脚步声响起,江睿侧过脑袋,第一个进来的,就是一身白袍的周雍平。   周雍平向他眨了一下眼睛,江睿会意,暗自觉得有些好笑。   后面陆续跟进了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江睿看了一下,自己大概是第一个醒来的。   于是他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和警察说了一番,并且把类似的组织话语用以梦的形式交代给了肖律南。   嗯,就是这么任性。   警察看着江睿白净的样子,实在是也难以想象这样的孩子会做出什么危害国家的事件,有个警察年纪四十余岁,看着江睿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慈祥的问道:“孩子,今年在哪上学啊?”   江睿笑了一下,脸边有一个不明显的酒窝,“在京大,读医学系。”   “这可是个好学校!”青市毕竟是个小地方,可京城的京大却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京大又以医学系最为著名,比起国外来说,科技并不算是发达的天朝,却出了几个闻名世界的医生。   京大医学系说过了,可谓就是整个天朝医学的骄傲。   警察又看了看江睿的脸,疑惑的‘咦’了一声,“我怎么看你有些熟悉?”   江睿摇摇头没说话。   警察皱着眉自顾自回想,其他几个跟随的人看着其他病房有人醒了,正打算出门,原来那个警察就猛地‘啊!’了一声,拍了一下大腿,指着江睿的手颤颤巍巍的,“你!唉小伙子就是你!你就是之前那个协助京大武警破了那三个毒枭的啊!”   江睿抽了一下嘴角。   容静堂封锁了京城媒体以及各家新闻,却疏忽了警察内部本身自带的八卦系统。   就连青市这个距离京城遥远距离的小地方的警察都能听得到这种传闻,江睿实在是难以想象,在京城,他会被怎么妖魔化。   不过,这个形象似乎是很好的给江睿做了一个掩盖,警察惊诧的摇头,越看江睿就觉得越像,随后点点头,冲着江睿露出了一种后生可畏的表情,这才一脸喜滋滋的带着几个副手出了病房。   江睿:“……”   周雍平:“……”   周雍平看房门被关紧了,这才干咳一声,看着江睿说道:“睿睿,潇潇和瞳瞳在我办公室做作业,你去看看她们?”   江睿的幻术并没有在周雍平眼前施放,因此,周雍平自然是知道江睿一点事都没有,甚至是肖律南他们几个人都没有事。   只是持枪的那些人,几乎全都死了,唯有一个王城晖,下场即便是不死恐怕也难逃一辈子的牢狱之灾。   江睿自然是点头,跟在周雍平后面朝着办公室走。   瞳瞳和潇潇看到自己最喜欢的哥哥,当下都尖叫一声,从椅子里扑向了江睿。   江睿打量了一下双胞胎,脸蛋红润,这分量上看起来还都长胖了一点,看来小姨两人在上一次之后是对两个孩子彻底贯彻了硬塞的措施。   “哥哥,曦曦姐姐也受伤了吗?”潇潇小声的说道,对于前不久发生的那场绑架案,直到现在都还有阴影,只是她依旧是开朗的,平日里没有受到惊吓,也已经慢慢地走出来了。   江睿点头,说道:“去看看姐姐?”   双胞胎点头,然后乖巧的和周雍平告别,就一人走一边,牵住了江睿的手。   江睿面上带笑,神情中尽是温和。      ☆、 第一零一章 记忆      江曦脸蛋儿红润,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加上周雍平特意安排的病房和护工,简直是要把江曦给当成猪喂,生怕她在这受一点什么委屈。   江睿进门的时候,就看着江曦在病床上玩着平板,上面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双胞胎一进去,就咋咋呼呼的朝着床扑过去了,一点都不认生。   江睿乐呵呵的笑,看着几个人说道:“曦曦,你和妹妹先玩着,我去看看你小五哥哥和律南叔叔。”   江曦乖乖点头答应,下了床和两个妹妹干脆就让周雍平带着去了一边的儿童玩具区。   江睿看着他们走远,这才收敛了脸色,整了一下衣服进了病房。   小五还在昏迷。   他三魂七魄到底都是被阴差碰过,一时间回不到身体里面,想要脱离这种植物人的状态,没有三天,是绝对不可能的。   江睿突然想到,乡下都会有偏方,本不该死去的人,但身体却没有了魂魄,就可以靠着亲人的哭声给哭回来,这也算得上是一种引魂的方法,只是到底是道听途说,没有根据。   肖律南此刻正在一边的病床上面睡着,江睿看了他们一会儿,起身就在房间里面撕空,去了另外一家军院。   京城设施不同,凡是有罪的人,都要在警务人员的看护之下去专门的医院治疗,而像是王城晖这样沾染了命案的,加上他之前的黑历史,自然就到了那里面。   江睿隐身进了病房,王城晖伤势过重,绑的就像是一个粽子,到现在还在昏睡着。   江睿就在他旁边站着,看着王城晖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说真的,觉得有些可笑。   他嘴角勾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看着王城晖突然极其不安分的睡姿,没过一会儿,对方的眼睛睁开了。   他先是无神的看了看江睿,像是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后,眼睛就突然暴睁,身体不自主的抖动,就像是发了癫痫症一样。   “王先生。”江睿微微笑,站直了身子,一只手在后,一只手在前,“不要动气。”   江睿看着他,走到了病床旁边,在他脖颈旁边轻轻点了点,王城晖本来有些恍惚的神情又变得亢奋起来,看着江睿的眼神恨不得能把他给生吞活剥。   “不过月余前,你还威风成什么样子,”江睿笑了一声,指的自然是先前把容静堂‘请’去吃饭的那一次,王城晖以为他掌握了容静堂的弱处,可殊不知,容静堂本人……却是压根儿就把那一次当成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见家长的理由。   江睿没有理会王城晖那种样子,却也再没有多说什么话。   “你现在,四肢经脉全废,只是你似乎一点痛觉都没有了。”江睿撇撇嘴,“本来我还想着,要让你尝尝,被人生生用锤子把双手双脚,一点点、一点点给砸碎的滋味。”   江睿耸耸肩,面上却依然是人前那种无害又温然的笑意,“现在的你,已经太没有意思了。”   说完后,江睿再没有理会王城晖,撤掉了结界之后,就从病房里面消失。   同时,王城晖的诊视机器突然发出刺耳的声音,医生闻声赶来,却发现病人极其可怖的凸着双眼,经脉和肌肉同意出现了萎缩坏死的状况。   *   江睿从那里出来之后,没有回容宅,反而是去了不远处的容安辰家里。   他到的时候,容安辰正和伽释在后院里面……下围棋。   伽释生在佛寺,对于棋一类自然精通,而容安辰,则是为了修心养性,时间一长,倒是养出来了习惯和爱好。   发现江睿突然出现,伽释没有什么反应,容安辰反倒是翻了一个白眼,摸了一下心跳,这才没好气的给江睿斟了一杯茶。   江睿也不客气,坐在了那里,牛饮了一杯好茶。   伽释放下手中的棋子,看着江睿,双手合十,道了声好。   江睿回礼后,就看到伽释眉目淡然的脸,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伽释说道:“施主身上血气很重,只是却又深藏福机,还望珍重。”   就算是还了俗,可伽释这说了几十年的佛语,到底是没那么容易改过来。   江睿摸了摸鼻子,也没反驳,只是说道:“你这里,可有什么镇魂用的东西?”   伽释犹豫一下,“伽摩梭便是我手中最有利器的镇魂法宝。”   伽摩梭。   江睿沉吟了一下,“伽摩梭已经被你送回普陀寺,寺庙中也需要伽摩梭在庇佑佛气,这个不好。”   伽释闻言一笑,“如若那人命不该死,你做什么,他都会大难不死。如果他名必该死……”   那么,他要么就一路做到底,把人给送到不被纳入三界轮回的地方,要么,就是穷极一生都护着对方,让对方终老。   江睿早就已经决定选前者,自然是不再多说。   告别了伽释之后,江睿又回到了医院内。   连续跨幅度的撕空让他有些疲惫,江睿脸上带了一些疲态,却没有表现出来。   镇魂的东西,他先前在秘境内曾经看到过一个法宝,可那件东西的使用前提,就是本人必须是修士。   所以江睿是打算,分出一些自己的修为渡给小五,却并不能让他真的踏上修真。   炼气期修者的修为,顶多能够就让小五活的长久一些。   这里,倒是江睿私心了一些。   他多少是自私偏心的,他不忍心江曦百年之后会比小五晚走,人到晚年难免寂寞,那个时候,江曦的难过,他自然是不说,因此,才下了这么个决定。   渡人修为,本人本身损耗是乘以双倍,甚至是更多计算,端看对方的修为如何。   好在江睿已经踏入元婴,只是帮一个凡人开了灵根,倒也没有耗费多少。   只是他看着小五浑身上下被弄干净之后白嫩的皮肤……默默的又给江曦喂了一颗美容丹。   他家妹妹自然长的不差,可到底是没有办法和修士比的。   江睿心里这么安慰自己,最后看了一眼这些小的,才回到容宅。   容静堂没在。   程叔却在自己房间休息,江睿想了一下,转身回了秘境。   在现在的秘境内,他和容静堂之间自然是共享所有,因此,容静堂在哪里,他自然也是能够知晓一点。   等到江睿到了容静堂身边的时候,他正在给小桃花……浇水。   偏巧小桃花还露着一副舒服至极的模样,身边的灵髓也像是在闭目养神,整个简直是通透的不得了。   “这是哪里的水?”江睿好奇的问了一句,就被一边的容静堂给带到了一个自己从未去过的地方。   那么一大片的温泉,江睿作为秘境的主人,怎么着也该是晓得的,可是看现如今的样子,似乎是才刚刚开辟出来的?   江睿看着容静堂身上穿着的舒适的家居袍,再看了看这么一大汪的清潭,挑了挑眉毛。   容静堂目不斜视的走到了一个凸起的岩石上坐下,看着那一片清澈见底的温泉说道:“这些泉水对那些天生灵物是好东西,咱们没事可以泡泡,但是不能久呆。”   江睿闻言也不再想其他的,果真去试了一下,还真的就像是容静堂说的一样。   这一汪池水,对于像是桃花树和灵髓那样的天生地养的灵物来说,是上佳的补品,吃多少都不会出事。   可是对他们来说,用个一次两次没事,可是用的多了,就会补得太过,反而是不得好。   江睿心里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在心里估测了一下泉水的灵气,说道:“一周泡个两三次足矣。”   外界污气重,两三次虽然不多,却也不少。   这些池水看起来像是活水,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这个秘境的构造,他到现在都没有了解通透,却也再没有心思开采更多。   贪心不足蛇吞象,他现在拥有的这些,足矣。   江睿微笑,看着一边泡脚的容静堂,双手托着下巴,摸了摸放在衣服内侧的储物袋,“阿静,我们双修吧。”   这五个字,堪比我们做爱吧。   江睿尚且没什么反应,只是那边容静堂正在踢水的脚丫子停了下来,看着水上的波纹出神。   一边偷听的白毛小老虎,一个哈欠没有打出去,就被这句话惊得给吓了回去,眼角还挂着困倦的泪水,舌头在外面吐着半截,别提多傻了。   半晌,他看着坐在池子边每一句话都像是在秀恩爱的两个人,舔了舔自己的小肉垫,这才耷拉着脑袋,垂着尾巴走向了来时的路。   哼,它也要找一个母老虎,回来生一大窝小崽子,看到时候谁还来它面前秀恩爱!   远走的小老虎闷闷不乐的想着,随即鼻尖闻到了一股烤鸡肉的香味,当心啊眼睛一亮,嘴巴张的大大的,顺着香气飘来的地方跑了过去。   ……   容静堂转过头,定定的看着江睿……和他手上那本被当成宝贝一样的功法啊,半晌,才应了一个好字。   江睿的脸简直是要红成猴子屁股了,在容静堂终于答应了之后,他才极其缓慢的舒了一口气,牵起一个笑容,把树递给容静堂,“这个,你自己看看吧……”   容静堂漫不经心的接过,随后看了看他,终于皱了皱眉,说道:“下去洗洗,一身的腥臭味道。哪来的?”   江睿没瞒着他,把事情都给他说了一遍。   容静堂总算是分了个眼神给他,可看那个样子……江睿炸毛了。   容静堂看着江睿暗笑,却说道:“王城晖这个人,野心足,却没有手腕和那份耐性。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尽心,你即便是不理会他,他到底还是会落得个惨死收尾,你又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江睿只是笑着不说话,容静堂和他,也还是有些不同。   当下,他也就没有辩解,只是潜下了水,游了一会儿。   那边的容静堂却在翻到了一页之后,微微眯起了眼睛,沉思良久。   上面说的不多,他看到的,却只有一句话:记忆双享。   “睿睿,”容静堂敲了敲身边的岩石,水下传去了一阵柔和的波浪触碰了一下江睿,江睿潜上去之后,就见他家容大爷露出了一个让他感觉……极其不好的笑,“上来。”   江睿乖乖上去了。   “今天,”容静堂把那本古书分开,露出了他想让江睿看到的那一页,“我们炼这里的。”   江睿神色复杂的看着那一个篇章。   他先前是翻过的,可是这整本书里面,最深奥的是这个,最简单的是这个……最难的,也是这个。   他这么说,无非也就是两个原因。   灵识双修,这在修真界是极其少的。   寻常的修者,大多都选择了以身双修,一是可以满足自身欲望,二是可以从男子阳精或是女子体内获取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各取所需,采补阴阳。   再或者,就是低阶的修者想要谋取利益,甘愿作为炉鼎助他人练功——这是极其阴损的法子。   可这个灵识双修,和这些,都不太一样。   在修者这里,灵识就相当于一个人最深的根本,选择这一项双修,那么,展现在对方面前的,就是最完整根本的自己,一点隐私都瞒不得。   容静堂的秘密,江睿套件反射的觉得是很多很多、很多。   他自己,有的东西,也不过是重生……还有和叶文斌?   江睿脸都绿了。   这事儿要是敢给容静堂知道了,还不……   江睿神色转变,却没发现一边的容静堂把这些都看在了眼里,在江睿正打算开口的时候,容静堂突然一眯眼,随后一笑,说道:“闭眼。”   江睿把眼睛闭上了。   灵识双修,做起来却是最简单,也是最省事儿的。   容静堂下到了水里,把身上的外袍除去,一身流线一样的身材让江睿偷偷睁开了一点缝,赞叹的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他现在双腿盘坐于温泉之上,距离温泉一拳的距离。   容静堂把书悬空放在两人中间,看完了上面的步骤,这才闭上眼睛,一样的盘坐起来。   两人本身就已经密不可分,现在按照双修功法,没一会儿,在江睿体内的元婴就有些蠢蠢欲动想要脱离体外的趋势,而容静堂体内的金丹,也有些跃跃欲试。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又拉近,直到额头双双碰在一起,并且在中间产生了三色的光芒之后,元婴和金丹才像是终于脱离了束缚一样,在半空中旋转着,却依旧是谁都不先去触碰谁。   江睿的元婴就像是一个憨态可掬的小娃娃,看着前面滴溜溜转的金丹想上去,却又总是抓不到。   过了一会儿,小元婴像是累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半空中,金丹这才停下了胡乱飞舞,蹦到了元婴面前。   小娃娃样的元婴,一抱住金圆的金丹就不想撒手,抱在怀里用脸蹭着,像是爱极了的样子。   与此同时,分别在两个人的脑海中,都看到了一些镜像。   呈现在江睿面前的,是容静堂自从出生以来,就经历过的事情。   从容静堂刚刚睁眼,懵懂的看到这整个世界,到满月的时候,家里的酒席……   这一点一滴,他全部都像是再看一幕老电影一样的在他脑海中播放了一遍,而在此刻,他也觉得,他像是更加了解容静堂了。   一直到容静堂十三岁,因为家里失火,被送到了……青市?!   江睿皱眉,面上却一点动静也无。   他一路看过去,看着容静堂就搬在了他们家的对面,和他们成为了邻居。   时间一点点这么过去,两家一直熟悉起来,他也亲眼看到了,他和容静堂从八岁两小无猜,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一直到容静堂十八岁成年,又转回京城。   这些东西……都是他不知道的。   容静堂的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固然猜不到。   可是江睿此刻却只觉得胸口像是溢满了什么一样,怎么都涌不出来,闷在那里,实在是难过。   江睿想要睁开眼睛,可是深知自己如果这么做,两个人都会遭到反噬,于是只能强忍下自己的心思,努力冥想,争取继续沉进去。   画面继续飞转,他看到容静堂当日又回到了那个小房间,原来自己丢失掉的记忆就像是又回来一样的感同身受,江睿耳边似乎又听到了当日自己惨哭的声音。   再后来,容静堂回到京城,受尽了折腾,在终于把当时仍在内乱的容家给整理干净,并且,他也是亲眼看着,他一步步的着人去青市看着他,直到他那一次醒来之后,尚且形式不稳的容静堂,派杨封和他搭线……   *   容静堂先从那份冥想中抽出身来。   随后,江睿也回神,伸手微微触了一下正在发热的小腹,这才愣愣的看着温泉的石缝发呆。   容静堂同样脸色有些变化,倒也不是说不好,只是……   “原来睿睿上一世长那个样子。”容静堂眯着眼睛,用指尖在空中虚虚的勾画出了一个人的样貌,正是江睿上一世的样子。   那个时候,他虽然依旧是骨架不大,但是因为从小干粗活,加上后来生活所迫,所以身上的都是结实肌肉,而且后来因为那张粗糙又漂亮的脸,组合在一起实在诡异,他还特意留了胡子。   总体来说,比起现在这一世的文弱书生的样子,他上辈子,那可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可江睿听着容静堂这么一番话,不知道怎么的,愣是给他听出来有些奇怪的音……让他莫名的有些脸红。   “长那样……又如何了?”江睿愣愣的回了一句,脑子还没转过来弯,只看容静堂的表情变得有些促狭,“我是男人。”   江睿懂了。   那一点感动的情怀也被容静堂这么一插科打诨的给弄过去了,江睿非常不雅的当着容静堂的面翻了一个白眼儿,随后反手穿上了衣服,裹着就回到了小屋内。   里面也放着他平日里经常穿的几件练功服,质量也是上好,主要是穿着舒服。   已经离去的江睿自然是没看到,容静堂手边已经碎成粉末的石头。   上一世的江睿,说是一生坎坷也不为过。   他当时向家里出柜的时候,硬是给弄的个家破人亡,后来那个叶文斌……   容静堂微微眯了眯眼睛,他倒是不笑上一世的江睿识人不清,在江睿当时的生命里面,周围的那一群乌乌泱泱的人,突然多出来了这么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自然是要小心的捧着,丝毫不敢触碰雷区。   只可惜,这朵白莲花放着好好的掌心宝不做,非要死气白咧的跑去当人家的玩物。   还有那个王城晖。   容静堂手指轻轻敲打着石头,灵气触碰所在发出了一声声的轻响。   江睿上一世,是真的把那个王城晖当作是大哥,兄弟。却没想到因为一个叶文斌从中挑拨,原本还可以相安无事的两个人非要闹到最后那个地步。   容静堂闭起眼睛的时候,还能看得到,那长和江睿差不了分毫的脸上的那种不屈以及不敢置信的眼神。   江睿上一世,保留了自己最后的一点自尊和骨气。   即便是他浑身骨头被敲断,血肉散落满地,他都没有向王城晖求过一句饶。   容静堂抿了抿嘴角,看了一眼江睿刚才离开的方向,随后又把视线转到自己的手上,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与那些看到的想比,这一世,在他印象中,可以算得上竹马的江睿却更加的鲜活可爱,那么的富有存在感。   在江睿的上一世,他从来都没有存在过,所以他没了江睿,当然是不悔。   而现在,江睿因着他的际遇遇到了自己,那么,如果他还能够把江睿给丢了……   干脆不如自杀了算了。容静堂自我嘲讽,一笑。      ☆、 第一零二章 盖戳      在秘境的温泉内和容静堂闹了不少的时间,江睿耽搁了好一会儿才又整理好了自己,翻开了刚才顺手抢过来的那本书。   书上的介绍其实并不多。   这样的双修方法,在修真界如此的不普及,也是有原因的。   人心永远都是最难测的一个东西,听说,有些修为到达了一定境界的人,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能够大概的感受到自己死亡的时间。   而在这个时候,很少会有人在这种威胁之下不生出什么邪恶的念头。   夺取他人内丹用作补充自己修为强行突破关卡,这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了。因此,这样的修炼方法,在修真界中,可谓是人人羡慕,却也是人人嫉妒的东西。   灵识修炼所有的进展自然是最大,可是在那样复杂的关系中,想要找一个不会因为自己而夺取对方生命的人,又是何其艰难。   这样的书法的存在,本身就是福祸相依。   他和容静堂之间,江睿自然是偏向于他和容静堂能够天长地久,可谁都不能保证万一,万一以后出现什么变故,这都是他们目前无法想象的。   江睿又把视线移向了自己的无名指,红线早就已经消失不见,转而整个手指就像是由内而外发着红色的光,通透的不可思议。   在他们两个人之间,这样的想法,却是显得那么的不可思议,江睿都觉得有些好笑,如果有一天,容静堂要夺取自己的生命填补他自己,恐怕,对容静堂自己来说,都是一个侮辱。   他和容静堂本就是超出这个世界规则的人,因此,所有的一切,他们都不能预知。   活在当下,比什么都好。   江睿笑的眉眼弯弯,透过窗户看着外面葱郁的草木,转身出了秘境。   *   此刻怀清只觉得实在是很烦躁。   自从他抱着忐忑的心里敲开面前那扇看起来就很贵的门之后,好像一切都和自己预想中的不太一样了。   在江睿叙说的时候,他觉得这位伯纳诺家的少爷一定是一个极其有手腕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在这么复杂的京城内立足,其中的关系,不是现在的他就可以想得出的。   可是现在……   怀清满脸黑线的拍掉了自己腰上的爪子,看着伯纳诺一脸受伤的耷拉着脑袋站在一边,抽了一下嘴角,他是怎么都没能想到,这位伯纳诺家的少爷,性格居然是如此的跳脱。   这和他自己脑补的沉稳可是一点边都沾不上啊。   怀清感叹,视线继续转向了在他面前极大的电子屏幕。   他现在担任赌城内的荷官,面上虽然是一个普通的荷官,可却是这一任赌王杰罗的关门弟子。   这位赌王他在电视新闻上也是看到过的,一生赌,却不嗜赌,只是他的赌术却出神入化的怀清从未赢过。   而这位赌王先生,和他之前一样,略微有些不同的是,这位赌王先生,没有的只是小指。   可即便是这样,他都能站在赌术的神坛正中央,耗费的苦力和心血,他绝不认可外界说的天分。   而此刻在他面前的,就是他的师傅先前录制好的一段视频,他要他在三天之内看出他使用的门道,并且用这种方法来击败他。   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怀清没有退却——只要少了身边的这个奇葩。   在听到有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怀清第一反应是:得救了。   伯纳诺悻悻然的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着怀清急忙去开门的背影有一瞬间的出神,只是随即收了回来,就和往常一样的不正经。   看到来人的时候,伯纳诺的眼神唰的一亮,张开了双臂拥住对方,说道:“哦,阿睿,我可是好久都没看到你了。”   江睿和他面贴面的碰了一下,表示亲近,随后笑着回应。   两人寒暄了没两句,江睿就面无表情的打断了这个蹬鼻子上脸的人,说道:“伯纳诺先生,我和怀清有事要谈。”   伯纳诺又是一脸受伤,捂着心脏做西子捧心状,随后唉叹一声,哭爹喊娘的跑了出去。   江睿:“……”   “咳。”他干咳一声,拍了拍怀清的肩膀,在对方一脸凌乱又见怪不怪的表情中说道:“他就是这个样子。”   怀清愣愣的点头,随即一笑,“我都明白。”   其实他先前的认知,如果换一个方面,现在的伯纳诺在这样的重压之下还能够保持住如此的开明心态,每天都以这样的生活态度度日,会轻松上许多许多。   多少的企业家不是被对手打败的,而是在这时间的蹉跎中受不了自己给自己的压力,导致最后的惨果。   伯纳诺家的这个少爷,也是大智了。   “我这次来,只是想给你看一个东西。”江睿笑了一声,坐在椅子上面,怀清知道他极其爱喝茶,在江睿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沏上了一壶。   江睿闻了闻味道,果然是很好,于是他笑着喝了一口润喉,才在怀清的面前点了一下。   一卷画面出现在怀清眼前,怀清失态的站了起来,看着画面中狼狈至极的王城晖,半晌,才哆嗦着嘴唇说道:“他,他这是?”   “王城晖已经完了。”江睿抿抿唇,“我帮你解决掉你最大的仇人,那么,叶文斌,就交给你。”   如果说王城晖的手段还值得让他出手,那么,叶文斌就实在是一个蝼蚁。   他碍于规则和自身福运,不好直接出手夺取他人性命,而更大的一个原因,则是叶文斌这个人……他实在是没有出手的性质。   叶文斌不是一个蠢人,他有些小聪明,可以应付王城晖和上一世的自己,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买他的帐的。   怀清摇头失笑,“叶文斌是个蠢蛋。”   他笑的有些残忍和僵硬,手里的茶杯有些微微颤抖,“我在叶文斌手边安插了几个人,他们带着叶文斌一点点出入那些黑色会所。”   “叶文斌本身不是个同,当时,跟着王城晖才会有更好的路子,现在王城晖没有心思理他,可他已经习惯了大手大脚,自然要攀上高枝。”   怀清深呼吸一口气,“我先前还在想着,叶文斌都多少时间没有回王城晖给他安排的那个别墅,却没想到王城晖已经……”   江睿静静的喝茶,也不插话,听着怀清一点点的说完,心里,也大概是有了计较。   叶文斌没有了王城晖的财力支持,自然是无法承受住那样天差地别的生活,出去找人也是在想象之中。   只是他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已经饥不择食到了那种程度。   “那个老男人嗜赌,惧内。”怀清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当时负责的荷官,是我。”   “我亲眼看着那个男人输的剩一条内裤,被人架出赌城,叶文斌……被当成是赌注送给了一个性虐狂。”   江睿皱了皱眉。   怀清却是一点都没在意,“我知道你很不喜欢这样的事情,在那天以前,我看到这样的事情也会不舒服,可是你看,这件事情真的来了的时候,也不过就是那个样子了。”   江睿知道他说的有道理。   对于叶文斌,他自然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上一世,他看不上自己,于是就勾搭上了王城晖,他所求的,也不过就是那么些权利和钱,有了这两点,叶文斌谁都能给。   “既然已经这样,就这样吧。”江睿耸耸肩,也不再纠结这个事情,转而说道:“你今后,就打算在这里一直待下去?”   怀清的神色有一瞬间的迷茫,“这里很好,可是……”   “啊!睿睿!阿静叫你回家吃饭!”门突然被从外面大力打开,江睿面无表情回头,看到的就是伯纳诺一脸无辜的样子,顶着一脑袋的黄毛塞给了他一个手机,随后就可怜巴巴的看着怀清,“亲爱的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前几天才把我吃干抹净了现在就想擦擦嘴吧走人了你不能这么不负责呜呜……”   江睿看完短信之后默默地把手机扔给伯纳诺,在对方闪着泪光的眼神中看了一下怀清,只见对方清冷的脸上爆红,此刻正努力的伸手想要捂住伯纳诺的嘴巴。   嗯,挺和谐。   江睿点点头,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闪身回到了容宅。   饭香味已经飘散在了院子里,江睿心里突然一松,什么事情都不想去想了,他走进了大厅,就见容静堂百无聊赖的正在玩桌布。   见他回来,容静堂也只是抬了一下眼睛,指了指对面的凳子,让他坐下吃饭。   江睿挑挑眉,看着容静堂蔫蔫的样子,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开始吃饭。   容静堂偶尔给他夹几筷子自己爱吃的,顺便像是顺带的一样让他给自己挑鱼刺。   真不知道这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吃鱼的。   江睿眯着眼睛暗笑,乖乖的给容大爷挑刺。   一顿饭非常和谐美满的吃完,容静堂就转身回了卧室。   这一段时间,他好像越来越清闲了,却也没见他不适应。   江睿像一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后面走,屁颠颠的看着容静堂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的。   终于,容静堂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屁股坐回床上,双眼直直的看着江睿。   江睿笑眯眯的回视,没有几秒,容静堂就一只手拍了拍身边的床铺,示意江睿坐过去。   江睿坐定后,看着容静堂又回到了上次的那面墙壁前敲打两下,随后取出了那个小盒子,当下就觉得,大概这位爷又开始自己纠结了。   他从小盒子里面把江睿的东西给拿了出来,当宝贝似的放着。   江睿失笑,看着容静堂有些委屈的脸,说道:“你那些东西,我也都存着的。”   他指的,自然是在容静堂走之后,留给他的那些东西。   江妈妈自然也是看得出来,那些小衣服是谁的,猜想着可能两个孩子之间感情太好,所以留下了些东西当作纪念,一直留着也没有扔掉。   只是后来在江睿发过烧之后,以前的事情都不太能记得,看着那些不见的衣服,也只是以为江睿给扔掉。   但是又害怕江睿想起来难受,一直到现在也都没有提过。   只是没想到,淼玄却是早就帮他收起来了。   江睿暗自庆幸,随后从储物袋内把当时容静堂留给他的东西也都拿了出来,一件件小东西放在上面,都是江睿小时候看着就眼馋的玩具一类的。   里面还有江睿小时候穿的那双虎头鞋。   两人一人一只存着,容静堂的那只已经因为过去太多年有些发黄,可江睿的放在没有时间流逝的储物袋内,依然和刚放进去时没什么两样。   两只鞋放在一起,就像是两个多年未见的人终于相见,别有一番登对。   容静堂看着那双小鞋微微出神,江睿失笑,看着容静堂白皙的侧脸,心里突然一动。   江睿脸有些红,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巴,又抿抿唇。   最后,在容静堂尚未察觉的时候,侧过身在他嘴巴上面盖上了一个戳。   他没有离开。   十几年前,他先在当时十三岁的容静堂嘴巴上面盖个戳,随后,容静堂就成了他一个人的,十几年后,他现在盖下的这个戳,又代表了什么呢?      ☆、 第一零三章 包养      容静堂坐在那里,就这么让江睿吻他,两个人都睁着眼睛,对方的眼睛近在咫尺,就连瞳孔内倒影的自己都能看得见。   在江睿笑着离开之后,容静堂才一脸不那么开心的把床上的东西收了回去,也没在意江睿暗暗呼吸调息自己气息的动作。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江睿想着明早先回学校一趟,便也没有和容静堂多说什么。   他本身就是跳级上的大学,现在身体虽然已经过了十八岁,但是在他意识里面,太早做那种事情对身体也不好……所以,他想着,是等再过两年,他毕业了,再找一个合适的契机,和容静堂在一起。   这个想法他并没有告诉容静堂,只是容静堂平日里面似乎也挺满足于摸摸抱抱的状态,江睿表示自己对于现在的现状也一样很满意,因此,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而他想要等到二十岁之后才和容静堂真正在一起,也是有原因的。   上一世,他向家里出柜的场景历历在目,他父母那个顽固的性子,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的。   江睿还在高中的时候,曾经也在电视节目上面看到过同性的专访,可每每这个时候,他妈妈都像是害怕把他带坏一样赶紧换了台,并且面上也都尽是不赞同。   每到这个时候……江睿都很有压力啊。   不少的同性都会找一个女性来形婚,他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一是他不愿因为自己的性取向就这么祸害了一个女人,而他对于女人也确实是提不起来兴趣。   二是……有了容静堂之后,什么都得靠边站了。   别说他有这样的心思不可能,设身处地想一下,如果在他的位置上,设想容静堂会耽于世俗的看法,想要找一个女人形婚,并且还要口口声声说如何喜欢自己……江睿也实在是无法想像这样的场面。   摇头笑了一下,把这种荒谬的想法摇出脑外,江睿现在必要的,就是先毕业,至于父母的事情,总是有办法的。   每一对恋人都希望能够得到他人的祝福,江睿自然也不例外,他想要的也确实是简单,只是容静堂那边,亲近关系的只有一个小叔——即便是他那对早就已经亡故了的父母,也都在隐隐看出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之后,非常赞同。   相比之下,江睿这边,对容静堂就不太公平了。   江睿想了想,嘎吱一下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顺便又从书包里面摸出来了一个丢给身边的安乐,看着对方眉开眼笑的样子,说道:“你还能吃得下去?”   正长着血盆大口的安乐闻言立马蔫了,看着自己的手也突然皱起了脸,“我说江睿,可别再提了好吗,现在想想我还都难受呢。”   整个饭厅内都没有看到几个医学系的人,江睿感叹一下,把东西放在座位上,三人去各自挑选了自己的菜。   老实说,解剖课虽然在江睿想象之中,但是那些学生的反映也真的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的嗅觉灵敏,整个教室都充斥着一股血腥气息,动物的亡魂在周围游荡来去不肯转世投胎,着实是让他废了一把力气。   好容易暗搓搓的超度完那些亡灵,这边又有不少学生吐了。   虽然时间久了都会习惯,但是讲台上的老师面色也不好看,估计每一年开学季,不仅是学生,就连老师也都吃不下去饭啊。   毫无愧疚的江睿啊呜一口咬掉了自己的炸鸡腿,满足的吧唧一下嘴巴,看着对面安乐依然是蔫了吧唧的脸色,笑着问道:“把这个吃了。”   安乐只是闻到了一股清香,随后也都没问是什么就给吞了下去,顿时整个鼻腔都像是充斥着新鲜空气一样,简直是不要太舒服了。   “这是什么啊?”安乐看着眼前本来觉得不那么好吃的饭菜,也像是突然变成了人间美味,有了食欲。   “家里的开胃丹而已,小时候经常吃。”江睿淡淡一笑,继续吃自己的。   安乐闻言有些失望,心里知道,江睿说的家里的东西,那可都是外面没有的,想买都买不到啊。   不过想着自己和江睿关系好,他又释然了,乐呵呵的吃起了自己的饭,想着下一次自己再这样的话,估计江睿这样的烂好心又会拿出来给自己吃。   “哎对了,咱们班级要选班委,你们想去吗?”吃完了饭后,几人打算顺着校园散步消消食,左右江睿也是闲得发慌,最近一段应该是进入了疲懒期,即便是在秘境那么灵气充裕的地方都不想要修炼,就那么躺着,都能过去一天。   江睿笑着摇头,并不想参加。   安乐虽然有些想试,不过赵谨言对他说了些话,他也就真的不去了。   安乐这样的性子,老实说,当朋友可以,但是当领导者却是不行。   现在他即便是在有兴趣,过得没两天,他就会叫苦连天的不想干。   京大虽然是出了名的严谨大学,但是针对的只是学生的上课生活,在学生的业余时间,甚至是非常开放的,校内甚至都有正经的酒吧和ktv存在。   而一旦当上班委的人,免不了就要和其他有关系的学生会之类的打好招呼,就是各种应酬,相当于是提前进入了社会。   江睿本身就不想搀和这些莫名其妙的应酬,也是做腻了班委,安乐那边,则是纯属好奇,却又有一个理智的赵谨言劝着,总归是三人都没有兴趣。   “说到班委,”安乐皱了皱眉,看了一下江睿,又扭头看到了身边没有人,这才说道:“阿睿,之前那个叶文斌,你还记得吗?”   江睿点头,不知道已经成了那样的叶文斌还有什么法子能在那样的人手底下活着并且好好的出来。   “他之前在学校论坛上面说你被包养,照片都贴出来了。”安乐撇撇嘴,心里极其看不上他一个男人还要做这种下三滥的勾当,并且为了顶起那个话题楼,还不知道雇佣了多少个水军。   江睿抽了一下嘴角,照片里他经常出入一家酒店和一个古老的四合院——无一不都是容静堂最常在的地方。   “让他说去吧,”江睿不打算理会这种小技法,这种帖子在学校里面能火,可是随着容静堂出来接他的频率曝光,早晚都不是事,如果他是一般人,恐怕这会还真的会着急上火的马上去论坛上澄清自己——可是这么一来,就更落下人家的话柄了。   安乐看了看江睿浑然不在意的模样,看了一眼在他身边的赵谨言,这才像是壮了胆气似的,笑声的说道:“可是谨言说,他本人的那个ip留言,说是要告知你父母和学校……”   江睿:“……”   被男人包养,告知父母。   他还正愁着要怎么和父母说,哪想到这个叶文斌就这么没脑子的送上了门,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江睿一笑,拍了拍安乐的肩膀,温声说道:“没事。”   *   江睿想着估计没有多久,他就该被校里叫去喝茶,果然,没一会儿,他的手机就被打通了。   江睿笑着挂了电话看了一眼像是傻了的安乐,说道:“我过去一趟。”   “这么快啊!”安乐感叹一下,看着江睿同样无奈的样子,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一脸沉痛的说道:“兄弟,死了记得叫我过去给你收尸。”   赵谨言一下子捂住他的嘴把人给拉到一边,对着江睿点了一下头,说了几句之后就拖着安乐往一边走。   江睿走的路上还真的碰到了同学院的人指指点点,好奇之下拿着手机上了一下论坛,却发现叶文斌创建的那个要黑他的论坛已经被歪楼歪的各种面目全非……   而那些id……   江睿抽了一下嘴角,他是太久没有上过网,于这个世界脱节了?   下面那些个:如何包养江睿,我是要包养江睿的男人女人,男身我想包你求id,等等等等。   什么时候,他的魅力这么大了?   江睿抽抽嘴角,把手机收回到口袋里,敲响了面前的办公室门。   里面一个带着眼睛,挺着大肚子的男人正在一边摆弄花草,看见江睿来了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江睿,坐下。”   江睿应声坐在那,没有出声。   那人是教导主任,在江睿来了之后,就打开了自己的电脑,敲敲打打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把电脑推到了江睿面前,示意他自己看。   江睿只是随意扫了两眼就不再看了,只是无奈的对着教导主任说道:“老师,这是谣言。”   教导主任点头,叹了口气,小声的嘟囔了两句什么,江睿听力好,似乎是在说:现在的小孩子实在是太黑了。   嗯,说的肯定不是他,   “学校老师也都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教导主任又打量了一下江睿,浑身上下穿着气度无一不显示着这人教导良好,身上的衣着虽然富贵,却绝对不会给人一种金钱的庸俗感,加上对方那一身看起来就像是一块暖玉一样的气质,哪怕是个明眼人,都会从心底里不相信这个论坛上的说法。   即便是看起来证据确凿。   那个论坛是几天前就发出来的,这个时间,江睿略微估算了一下,他父母应该也到了学校。   即便是眼前这位如何不相信,但是这种事情,还是必须要请到父母的。   果然,主任示意江睿再坐一会儿,他在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出了门,江睿耸耸肩,猜测来的人可能是那位……包养他的正主,容静堂。   果然,门再度被打开,江睿此刻正无聊的在沙发的扶手上面撑着下巴发呆,看见容静堂严肃着一张脸进来之后,还有心情对着对方摆了摆爪子。   容静堂挑了一下眉,进了办公室,身后跟着的就是点头哈腰的教导主任和学校的书记。   嗯,官大压死人,这个时候,特权就是用来卖的。   江睿耳边听到后面他父母的脚步声,于是站起了身子,也不再管一边正擦着脑门儿上虚汗的两位校方领导,打开门就打算接父母进来,却没想到迎面而来的,就是江父一个大巴掌和江母愤怒又带着哭腔的指责,只是江母的指责对的,却不是他。   江睿被打的偏了一下头,微微皱起眉毛。      ☆、 第一零四章 解决      江睿抿抿唇,看着江母心疼的眼神,叹了口气,丝毫没有被江父扇了一巴掌之后的怒气和不平。   这一巴掌,上一世就该是他受的。   “爸,你先别激动。”江睿缓了口气,看着江建军打了他一巴掌之后却也眼眶泛红的脸,说道。   江建军喉咙上下滑动两下,最后还是不说话,把发着抖的手收在了背后。   江母见江父也没了动手的意思,当下看着江睿已经红肿起来的脸心疼的不得了,颤着手摸了摸,轻声的问道:“儿子,睿睿啊,疼不疼啊?”   “妈,我没事。”江睿温声回道,顺带安抚的一笑,只是牵扯到了脸,疼得又是皱了皱眉。   江母眼眶红肿,显然是在听到消息之后就没少哭,现在在见到江睿之后只觉得眼睛干涩的不行,几乎都快要睁不开了。   江睿怎么会发现不了江母的状态,于是暗地里面给她送去了一股凉气,助于她调整一下自己。   现在稍微清醒一些,等下能够沉睡也是好的。   在里面的教导主任额头上滴下了一串冷汗,在江睿被江父扇巴掌的那一瞬间,他似乎觉得自己都要被身边的人身上散发的无形的冷气给冻伤了。   早已经不用开空调的晚夏这个时候温度正好,可现在却无端的多出了一种莫名的阴寒感。   两位校方负责人同时打了个哆嗦,随后书记哆哆嗦嗦的请江父江母坐下。   如果儿子真的出了……那样的事情,学校怎么也不会再这么客气了。   江父手一僵,微微看过自己一向最加以疼宠的儿子脸上的红印,心里产生了无比的懊悔。   那个传闻在他到了学校里面之后,就听到了。   在电话里面,校方领导说的极其严肃,让他们两人马上赶到学校,两人以为是江睿远在他乡的出了什么事,在挂了电话之后就把店铺关了,匆匆忙的拿上了店里剩下的几千块现金就赶到了京城。   这三天在火车上面,吃饭都是车上卖的贵的要命的饭菜,可平日里极其节省的江妈妈却也没有抱怨,只是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因为担心儿子,加上儿子电话一直都打不通,夫妻两人担心的简直是不得了,因此,在进到校园之后,听到那些看起来年情四射的同学对于江睿那种不堪入耳的评价才会这么的愤怒。   这里面,也不乏有这三天赶路之后的疲惫与焦躁,他们心中的火,也是有的。   江父也说不清楚在听到那番言论之后,他第一反应到底是庆幸还是愤怒。   庆幸儿子还好,平安无事,愤怒儿子从小到大听话,居然会这么叛逆的喜欢上男人!   而现在的情况看来,儿子又不想是那些同学说的那个样子,和一个男的不清不楚的搞在一起。   而且,这整个办公室里,校方的两个领导他们是都认识了,那就只剩下……在江睿身边坐着的那个人了。   即便心里已经大半相信江睿是无辜的,可是才刚出了那种事情,江建军到底都是有些戒备,虽说眼前的人多少都有些眼熟,看起来就好像是认识的人一般,可江建军衡量了一下,还是谨慎的问道:“睿睿,这位是……?”   江睿松了口气,被打那一巴掌他是丝毫不在意的,可是容大爷却愤怒的不行,如果江建军不是自己亲生父亲,恐怕出了这个办公室的门之后,江建军这辈子也就完了……   “爸,妈,你们都不记得了?”江睿脸上做出了一个轻松的动作,扯了扯容静堂的袖子,然后乐呵呵的戳了戳他的脸,“咱们小时候的邻居啊,阿静哥哥。你们不是可喜欢他了吗?”   江睿说着,又翻出来了小时候父母最爱说的话。   他自小就皮的不行,整天撩猫逗狗的,而隔壁那位爱看书,成绩好,运动棒……总之是十项全能的容静堂就彻底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了。   江睿那个时候,确实一点嫉妒烦恼都没有,反而是沾沾自喜——这样的阿静哥哥,是自己的!   容静堂眼睛一亮,在听到那一声阿静哥哥之后,瞬间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就连刚才沉着脸的表情都消失不见,转而真的是一脸和蔼可亲的看着江父江母——依旧是没啥表情。   江睿一囧,想让容大爷在不熟悉的人面前笑也真是个难事儿。   只是看着父母一瞬间的恍然大悟之后,江睿才又有些委屈的对着江母说道:“妈妈,我小时候那些多出来的衣服都是和阿静哥哥交换做纪念的,这么多年我都没舍得扔呢。”   江妈妈已经彻底把本来就不担心的事儿给丢到了九霄云外了,她就说嘛,儿子小时候也和女孩子一起玩的,就算是小时候和容静堂关系过密,可是大孩子对于小孩子总是带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再加上容静堂在他们以为是一个孤儿,从小缺失亲情,因此,对他也格外宽容。   江睿小时候除了去容家住,容静堂也经常会来自家吃饭的。   “原来是阿静啊……”江妈妈的语气带着怀念,看着容静堂端坐着的身体,慈善的说道:“唉,长大了,都变成帅小伙了。”   江睿如今也不过十六七岁,从高一一下子跳到大学,说实在的,在一般人家里面,这样的年纪,也都还是依偎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孩子,现在对着小时候的玩伴亲切一点,却在学校被人这么当作文章肆意侮辱。   想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之后,江建军脸上神色复杂,看着自己的手伸开又握住,想要上去摸一下江睿的脸,可天性不擅表达的他最后还是又闷声的坐回了原地。   江睿看着江建恒的举动,心里怎么可能不明白。   重活一世,上辈子不理解的事情,现在,他又怎么可能想不清楚。   这天下间最亲近的莫过于血缘之情,即便是上一世他真的是出柜和叶文斌在一起,可真的有了牢狱之灾,那些和他有过节的亲戚却也都拼了命的想要捞他出来——他又何德何能呢,只是沾了一份血缘关系,就值得长辈这么对他。   江睿心里一软,站起身来上前两步握住了江父的手,两辈子第一次,他带着孺慕之情的握住江父的手,语气软软的道:“爸,你看你,赶了三天路急成什么了?”   不仅是江母没有休息好,就连江建军都是一脸疲色。   中年人身体素质下降,更何况连续几天几夜的颠簸。   江建军见儿子没有介意那一巴掌,当下就颤了一下,看着蹲坐在他面前面色白净乖巧的孩子,最后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爸错了,还疼不?”   江建军伸出粗糙的大手摸了两下江睿的脸,这才发现,除了江睿小时候,父子两人好像真的没有过什么亲密的举动,好在儿子没有因为那一巴掌对他心生愤怒……想到那些十六七岁因为父母一句话就叛逆的让人牙疼的孩子们,江建军陡然生出了一种庆幸又骄傲的感觉。   “疼啊。”江睿撇撇嘴,看着江建军不知所措的样子,扑哧一笑,努了努嘴巴,说道:“所以,今晚上作为安慰,你得请我吃饭啊。”   江父这才彻底放了心,看着江睿笑着弯了眼睛,连着说了几声好。   这个时候,一直被当成透明人的两位校方领导终于是找到了机会说话。   书记一脸凝重的走过来,极其恭敬的对着容静堂说道:“容先生,学校决不允许出现这样的恶劣事件,这件事情校方会尽快彻查,给二位一个公道。”   容静堂整理了一下袖口,没有说话。摆明了是不想搭理。   江睿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儿,给书记找了一个台阶下,“这一次想必也是学生糊涂,查出来之后还是给对方一个机会吧。”   按照学校的规章制度,凡是这样的事情,影响恶劣的话,是一定要被学校开除的。   而想当然,被京大这样的百年学府开除的学生,又怎么会有其他的什么学校收容?江睿这么做,根本不是因为他心善。   如果叶文斌真的被学校开除了,或许他还能够再制造谣言,说他靠着背后男人的势力,这样一来,即便已经澄清,却还是会有那些个不明真相的人相信他那番胡言乱语。   而如果让他继续待在学校……   江睿讽刺一笑,叶文斌在学校的形象,一直保持着清高孤傲的高材生,羊毛长得好,家里又有钱,简直是女生梦想中的白马王子。   而现在的叶文斌,身形消瘦,身上的衣服虽然依旧昂贵,可是内里确实脏污不堪,却依旧是有些脱险女生认为这是颓废忧伤的气质,实在是让江睿很是无语。   他并不想让叶文斌身败名裂,这么一来,叶文斌如果怒击反扑,他又省不了要麻烦一遭,他要做的,不过是要让叶文斌看着,往日他所瞧不上的,包括怀清,包括他,在以后,生活的比他自己好上千万倍。   像是叶文斌这种度量的人,他嫉妒不喜欢的人,如果过得比自己好,他就会不断的拿自己做比较,不停地想着如果自己当初怎么样,也就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日复一日,他也就只能这么想想了。   而他绝对不会只因为这么个想法,就会有动力做出什么成就来,所以,不能把他逼的太狠,就要让他每天在嫉妒中死去,一直安安心心的老死。   江睿扯了一下嘴角,垂下眼帘,挡住了自己脑中的思绪。   要这么做,并不难。   被开除和被处分,孰轻孰重,叶文斌自然是分得清楚。   校方也不可能真的因为一个论坛的帖子就开出一个人,记了一个过也就算是不轻不重的惩罚了,江睿见这件事情揭过,也就不再提及,父母又和书记交流了一下自己的学习状况之后,就被江睿带着回了他先前在外面租住的房子内。   江睿先前说想让江父请吃饭,也就是说着玩的,而实际上,他想吃的却是江父拿手的卤面条,只是这面条的做法少不了要一个小时,江睿考虑到父母的精神状况,百般劝说着他们先去休息一会儿。   方才那股气道已经渐渐微弱下来,两人也确实是疲惫,在嘱咐了江睿两句家常之后,就进了房间休息。      ☆、 第一零五章 买鱼      江睿在确定了父母已经睡下了之后,特意悄声进了屋内点了一支安神香,然后又在父母嘴唇上面滴下了几滴秘境内灵泉的水,看着一瞬间被吸收,并且已经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的黑眼圈,这才出了房门。   擅自引导他人入道,也是违反了这个天道。   每一个人在出生的时候,命数就已经被一个界给定下来了,因此,不属于这个限制中的修者,擅自引导他人入道,也会引起不少的骚乱的。   江睿并没有打算让他身边的人修仙,一是资质平凡并不出众,再来,就是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而且现在的时代,中二病频出,他今天教了一个人,保不准这个人就会因为一时间藏不住,炫耀似的在人家面前耍弄,再然后,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   出了房门后,他看到的就是端坐在客厅内的容静堂,他手上正拿了一个遥控器,此刻正在无聊的换着节目,只是细心的关了静音,并没有打扰到二老休息。   江睿抿唇一笑,上前两步,用正常口音说话,道:“把声音打开吧,二老都睡下了。”   容静堂听话的把声音打开,新闻的声音顿时响了起来,而此刻,好巧不巧的,偏偏正拨到了最近热门的一个新闻。   而这个新闻的关键字,是僵尸药、药厂背后牵涉的利益以及真正的幕后黑手。   标题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实在是抢人眼球。   江睿静静的看着,屏幕中,王城晖尚且在病床上面,他的辩护律师正在极力的推着蜂拥的记者,和后面的几个人护着王城晖上了医用车。   老实说,他当时虽然是把王城晖的四肢静脉全数弄断,但是在外人眼中,他的手臂看起来却是正常的,而唯一受伤的,就是他脑子上面撞到树上之后留下的那个碗口大的伤口。   而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半月,王城晖的伤口也差不多愈合,在医护人员和警务人员的陪同下,进入了法庭。   江睿看着画面一转,已经到了法庭中。   被告,原告分坐在两边,江睿看着场中王城晖的律师脸红脖子粗的在为王城晖做辩护,可是却像是以卵击石一样的不堪一击。   而作为上一个被告,那个四十岁左右的人却是满脸眼泪,不停的回头看着陪审的坐席上面,有画面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去,扫到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和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孩子。   江睿又想到了先前怀清说,这男人是个好人,具体好到什么程度,他却并不多做回答。   私下里安排的,这人自然是会当场释放,并且作为安抚,真正的被告人要补偿对方一笔不菲的费用。   江睿几乎已经可以预料到接下来王城晖的下场会是无期徒刑,正打算无聊的换台,却偶然画面一转,扫到了公告系位置坐着的律师。   是王晓蕊。   江睿楞了一下,没有按下换台的按钮,就见画面中的王晓蕊推了推脸上的眼睛,沉着一张脸,拿出了几张数据,在看了对方辩护律师一眼之后,一条条的说出了王城晖所犯的罪行。   由于王城晖还有伤,加上目前并没有定罪,因此法庭特批给了个凳子,只是此刻看去,王城晖满脸灰白,死气沉沉的坐在那里,随着王晓蕊的声音落下,陪审位席也传来了一阵阵窃窃私语声,法官又敲了两下锤子,这才彻底安静下来。   最后的结果,和江睿意料中也差不多。   王城晖被判无期徒刑终身,由于影响恶劣,加上贿赂并且假借他人做替身,因此剥夺了对方减免刑法的权利,所有财产没收上缴国家,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江睿看着法官念下最后一个字,被当庭施放的四十岁男人和妻子儿子相拥而泣,王晓蕊依旧是面无表情,铁公无私的样子,镜头在她身上停留了两下,最后转开。   江睿抿唇想了想,歪头看了一眼容静堂。   容静堂以一种极其微弱的弧度撇了撇嘴角,扫了江睿一眼,嘴里说道:“晚上吃红烧鱼。”   “好。”江睿笑弯了眼睛,柔声说着,看着容静堂,弯腰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就像是清风拂过一样的触感,却令容静堂在江睿走后,一直傻笑半天。   *   王晓蕊住的地方事实上并不远。   她既然没有选择医生,那么选择的法学院,按照她的成绩来说必定会考上z大,江睿就干脆在z大门口站着,也没有耗费那个力气再去撕空。   王晓蕊比他要大上一两岁,她因为家庭原因上学晚,但是学习却是实打实的顶尖的,如果她在z大,就一定是和自己一样跳级了。   江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拉了不少男孩女孩的回头率,这才等到了自己想要等的人。   王晓蕊一如既往的低调不爱招惹是非,她开着一辆黑色的车,停在江睿面前后拉上车窗,对着江睿道:“上车。”   两人一路无话,一直到了一家咖啡厅内,王晓蕊和江睿各点了一杯咖啡。   咖啡厅内气氛极其安静,王晓蕊看着江睿,审视了半天,最后才一笑,说道:“唉,越来越好看了,这让女人还怎么活啊。”   江睿抽了抽嘴角,看着和他一点都不生分的王晓蕊,说道:“说说吧。”   王晓蕊话音一顿,看着江睿,眼眶陡然红了,她双手握紧了咖啡杯,“我妈死了。”   江睿的手一顿,没有说话,充当了一个最佳听众。   王晓蕊的声音有些发颤,却依旧是成调并且清晰的说出了话,“当年做手术的时候,我因为年纪太小不被允许,我爸就把注意打在了我妈身上,我被关在房间里面不被放出来,可是我听到我爸说带着我妈去医院彻查身体,说是复婚之前的必要检查……”   “后来,她就被推到了手术室里面,那之后,她就再也没回来。我就连她的尸体都没有找到。”   王晓蕊抹了一把眼泪,没有化妆的脸上疲惫的睡不着,“我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   “我爸到底还是个人,我妈死了之后,他对我还算是不错,肯供我上学,我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哄得他开心,让他把我接到了他的家里。”王晓蕊嘴角扯出了一抹笑意,“然后,我又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没日没夜的整天学习找证据,最后,我成功的考上了z大,喊着那个女人叫妈。”   江睿垂眸,这才该是他认识的那个王晓蕊。   能伸能屈,在那个年纪下,却能够想这么多。   唯一疼她的亲生母亲已经死去,父亲又是一个惧怕后妈的怂货,在这样的家庭下,她依然能够考上z大,不得不说,是值得佩服的。   王晓蕊说完了上一段话之后,直直的看着江睿,“在那之后,我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又找证据,在去年十月份,我亲手把我父亲送进监狱,判的是死缓。”   “去年你还没有成年吧。”江睿垂眸说道。   “对。”王晓蕊笑的很开心,“就是因为我去年才十六岁,没有成年,所以我作为特殊法人参加庭审,在庭审上面,我放出了我在王家住的那几年被打骂的视频,还有那一份我爸和医院私下协议的买卖我妈器官的协议!”   她当年遍寻不到自己母亲,直到那一份协议摆在眼前,她才不能不承认,自己母亲愚蠢了一辈子,到底还是栽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就连最后,死都没能留下一个全尸。   “后来,我又搅得那个女人父母家里破产,她尚且顾着我爸都转不过来弯,又哪有时间去顾自己娘家,本来就是一个废物,没了娘家的接济,她现在的生活,也就只是比一个乞丐好一点点而已。”   王晓蕊此刻已经不再流泪了,看着江睿说道:“哦对,还有我那个弟弟。”   “在移植了我妈的心脏之后,他因为后期炎症死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王晓蕊面色平静的和江睿一通的说完这些话,最后,她擦干眼泪,说道:“这些东西,憋在我心里多少年,现在说出来,才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活人一样,也有人能说话了。”   江睿看着王晓蕊平静的脸,已经猜想到了她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我这一次参加王城晖的案子,也就是想引你出来。”王晓蕊长长的睫毛遮盖住眼睛,“以后,咱们就别见了吧。”   高中时候的恩情,现在就算是还清了。   “好。”江睿温声一笑,看着王晓蕊走出咖啡厅。   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停下了一辆极其骚包的红色保时捷,上面下来了一个打扮帅气的男生,看见王晓蕊出去之后就眼睛‘唰’的一亮,三两步的走过去,拽着她的手就开始说些什么。   王晓蕊三言两语的把对方说的蔫头耷脑,随后手一甩,把人给甩在后面不再理会。   江睿看着那人,直到他正脸转到了咖啡厅的橱窗位置,他才发现,这人居然是谢高凌。   他显然是发现了江睿的存在,联系到王晓蕊刚才刚哭过的神情顿时面色一变,就要往咖啡屋里面冲。   这一会儿,江睿也走了出来,看着谢高凌说道:“你有时间在我这里磨叽,还不如冲上去抱着王晓蕊亲一口。”   王晓蕊这样的人不吃硬,可这一套却是最行得通。   谢高凌看着江睿明显不信,江睿无奈,决定最后再帮一把好友,“她母亲去世,不过是想找一个说话的人,你知道的,我们高中就是……闺蜜?”   谢高凌这才放松,看着江睿点头,“我说晓蕊也不可能看上你。”   江睿抽抽嘴角,看着谢高凌这么一副欠揍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儿说道:“记得我说的话,还不追人去。”   “谢拉兄弟!”谢高凌龇牙一笑,开上车就尾随着前面的黑车而去,好在这会儿路上行人多,黑车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江睿无奈一笑,摆了摆手,找了个没人的角落里面闪身到了一家商场的死角里面,整理了一下微微有些凌乱的衣服,这才想起来,刚才出来的急……好像忘记付钱了。   江睿摸摸鼻子,等哪天想起来再说吧,现在嘛……容大爷要吃鱼,去买鱼!      ☆、 第一零六章 恩爱      昨天在秘境内,容静堂除了第一次毛躁了一点,不过几分钟就出来,之后,确实秉承了一夜七次的俗话,一下子折腾他到了第二天。   江睿在那个时候,简直是不知道有多希望他能像是寻常人一样晕过去,却偏偏身体好的能清晰的感受到后面的感觉,到最后,哪怕是容静堂稍微触碰他一下,他都会浑身颤栗不止。   江睿睁开眼睛的时候,手不自主的就摸到了小腹的位置,随后就皱起眉。   作业他到底是没有受住,几乎是哀求容静堂放过他,可那人虽然是停了,但是显然并不满足于那样的数量,转而转到了别的地方求满足……   这一肚子的容量……   江睿磨牙,从床上坐起来的这个简单的动作里,后面就涌出了许多液体,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   好在他身体和寻常人不太一样,这么堆积一夜,也不会生病。   匆忙起身清理了自己身体内的东西,江睿这才发现容静堂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身上到处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江睿试着消除了一下,却怎么都没能除掉。   他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找出了一件高领的衣服穿上,随后才出了秘境。   外面已经是第二日中午,江睿在门口愣了一会儿,才推开了房门。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外面居然……是一派看起来和乐融融的景象。   容静堂、程叔正和他父母两个人坐在客厅内……打、麻、将!   江睿磨牙,看到容静堂在看到他之后,马上就挪开了的视线,在脸上挂起了一抹笑,这才走到了父母身边,说道:“爸,妈。”   “哎,睿睿起来啦?”江妈妈头都没有抬,摸了两下打出了一张牌,随后一脸喜色的看着江父,两个人挤眉弄眼的,看的江睿又是好笑。   江睿索性也不说话了,坐在一边看着几人打麻将。   容静堂肯定是放水了,在看到自己母亲出的牌之后,就会把原来选定的牌放下换做另一张,这么一来,赢得铁定是江母了。   江睿叹了口气,这人……   *   牌局结束了之后,江妈妈意犹未尽的去了厨房做菜,好在江睿虽然不经常回来,但是家里的菜倒是都有的。   只是江妈妈在进到厨房的时候还是停了一下。   虽然厨房里面什么都有,器具一应俱全,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个厨房,是从来没有用过的。   到处都是崭新的发亮的东西。   江妈妈鬼使神差的向后看了一眼,容静堂正低着头很认真的整理东西,江睿则是拿着遥控器在无聊的换台,江妈妈摇摇头,叹气,觉得自己也实在是想得有点多了。   做好了饭后,江妈妈留容静堂吃饭,他倒也没有推辞,只是饭后的那些鱼肉让他一下子吃掉了半条,乐的江妈妈简直是合不拢嘴。   江睿这才想到,好像容宅里面还有一条已经做好的鱼,也不知道放在那里有没有被程叔给处理掉。   想到这,江睿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还没吃饭就开始思淫欲,简直是……   *   由于江父江母决定在这里住几天,加上学校要处理叶文斌的事情,又以江睿在这件事情中是受害者,为了补偿江睿,特地放了他几天假期整理心情,于是,江睿这几天……彻底没事干了。   修为已经到达了瓶颈,平日里面和容静堂双修倒是能增进修为,只是在自己身体没有成年之前,江睿决定还是稍微放一放这个进度。   万一再来一个擦枪走火,这一身的元气泄光了,可有的以后好受的。   养生什么的,自然要从小时候就开始注重保养啊。   江睿打算趁着这几天带着江父江母去附近的景点逛逛,正巧这一段无事可做,只是看着江爸爸的意思,似乎不想让他跟着。   江睿看着江妈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突然想到,今天可不就是二老结婚纪念周年嘛。   江睿眨眨眼,看着江妈妈手上光秃秃的地方,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不过看着江父的样子,又像是想要做些什么,当下就找了个借口离开,转身回了家里。   容静堂自然已经走了,空荡荡的家里面江睿也没有心思多待,只是坐了一会儿之后,就回了青市。   肖律南此刻还在医院,上一次江睿已经给他滴过灵泉水,这一会儿,不能再用,害怕他的身体受不住,因此,也就只能慢慢养着。   江睿在肖律南的床边拉了个椅子,看着肖律南躺着一副快要发毛的样子,突然说道:“律南,我告诉你个事儿。”   肖律南嘴里啃了一瓣苹果,正没意思的嘎嘣嘎嘣嚼,听见江睿这话也没注意,还在看着电视剧上面播放的抗日剧。   “嫂子怀孕了。”江睿斜眼抽了抽肖律南,发现这二货还是这么一副没什么心情的样子。   “嗯,那你给人家送点礼表示一下呗,哎,哪个嫂子怀孕了?我跟你一块去看看?”肖律南正愁这没事儿干,这下江睿说的这个喜庆又不耗费体力的事情简直是太得他心了。   江睿抽了抽嘴角,看着肖律南浓浓的眉毛,突然起了捉弄他的心思,“莫妱啊。她怀孕了啊。都两三个月了。”   肖律南还有模有样的点了点头,只是脑袋点到第二下的时候突然卡住,然后卡巴卡巴的转过头,神情……有那么点狰狞,“你、说、谁?”   江睿龇牙一笑,白生生的牙齿映着肖律南,清脆的说道:“你媳妇,我嫂子啊,莫妱啊。”   “我x!”肖律南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一边的吊瓶被扯到地上,啪啦一下蹦的到处都是碎玻璃,手上的针头也被拽出去,血顿时涌了出去。   江睿看着他这样子,估计也是不疼了,江睿叹了口气,上前把就要开门冲出去的肖律南给扯了回来,“你着什么急啊,嫂子一会儿就到了。”   他前面就把莫妱给带了回来,这一会儿估计就在医院下面做b超呢。   莫妱是早就察觉出他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了,因此江睿也没瞒着,听说肖律南受伤了之后她眼睛都快红了,拽着江睿让他把她带过来,江睿没法子,就带着一个人撕空,结果莫妱就动了胎气,幸好是没什么大碍,不然……他觉得他可能会被肖律南给撕了。   肖律南这边还没反应过来,门就被一脚踹开,江睿缩了一下脖子,脑海中突然想到,莫妱上一世在死的时候,虽然是被人直接撬了家门乱枪射死,但是却也彪悍的拉了好几个垫背的,这幅英姿,虽然他没有亲眼看到,但是听那些人一副后怕的谈起的时候,也是能大概脑补出一些。   莫妱的肚子还是平平的,没有多少鼓起,但是却细心的穿了平底鞋,衣服也穿的都是宽松的款式,身上还随时备着江睿给的药,此刻一下子把门踹开,身后还跟着几个护士……不得不说,肖律南一下子被镇住了。   肖律南这一会儿也顾不得丢人了,一下子顺着江睿的力道坐回床上,双手服贴的放在膝盖,小学生似的坐的特整齐。   完了,还期期艾艾的抬头,可怜吧啦的看着莫妱,说道:“媳妇儿……”   “长本事了你啊?”莫妱冷哼一声,身后的护士马上就拿了一个吊瓶,该擦血的擦血,扎针的扎针,有条不紊的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江睿摸摸鼻子,看着肖律南一下变成忠犬的惨样,正打算找个机会告辞,就发现莫妱红红的眼眶,于是眨了眨眼,以极小的动作踢了一下肖律南,暗示他安慰一下莫妱。   还好肖律南上道,马上就悟了。   江睿这才起身告辞,跟着几个护士后面走出了房门。   还没走出几步远,就听到后面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江睿面无表情的摸了摸身上起来的鸡皮疙瘩,继续跟着几个护士继续朝前走。   估摸着,过不了多久,就该准备一个大红包给俩人了。   这一胎莫妱怀的孩子,是个女孩儿,倒是随了肖律南希望的了。   江睿发自真心的一笑,乐呵呵的转到了另外一个病房,继续开始撩猫逗狗的大事业。   他闲的发慌,自然要找些事情做呀。   旁边是小五的病房,估计也是听到了肖律南那一声惨叫,只是莫妱先前的声势估计附近几个病房的人都听到了,因此居然没有一个人出来,江睿默默地为肖律南点了一排蜡烛,老婆有威严到手下的兄弟都害怕的程度,也不知道是该庆祝还是该悲哀啊。   江睿笑眯眯的推开了小五的房门,就见自己妹妹正一脸认真的削着苹果,桌子上面还摆着一个冒着烟的碗,里面放着的大概是补汤。   江曦在医院的事情江曦父母估计早就知道了,只是和江睿来的时间正好错过,这才没有撞上。   这家医院距离江曦家里挺远,两人能有这份心,江睿也是放心了。   只是看这样子……好像有哪不对啊。   江睿抱着胳膊靠在了门框上,看着江曦拿着那碗粥仔仔细细的吹了几口热气,这才送到小五嘴边,嫩声嫩气的说:“小五哥哥张嘴,啊——”   小五傻乐着把嘴巴真的就张成了血盆大口。   江睿吧唧一下嘴巴,轻哼一声,转身走出了病房门。   家里是秀恩爱的,病房里面还有俩秀恩爱的,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到处都是情侣和即将成为情侣的?      ☆、 第一零七章 我来      今天伽释突然接到了普陀寺的请求,说是请他上山,教导一个不过四五岁大小的小和尚。   伽释觉得很奇怪,在容安辰一下子有些忐忑的神色中,却也还是微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让他放宽心。   “伽摩梭已经物归原主,这个小和尚和我一样,天生佛气,教导上,我自然是要回去一趟的。”伽释说的很轻松,却没想到,这么一去……就引来了一个大麻烦。   普陀寺上,伽释到底是没能挨得住容安辰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把他带上了山,容安辰果真是一路都非常开心,特意换下了居家的松散稠衣,穿上了更加儒雅的衣服。   伽释的头发已经长了出来,只是额前到底是没有留刘海,眉心的那一抹朱砂更是显得跳跃,却又不会觉得不合适。   普陀寺的山门早就已经被打开,按理说,伽释这个自小生长在普陀寺上的人,不该这么循规蹈矩,可是他却依然是这么做了。   里面的主持大师脸上挂着长长的白色胡须,双手合十,身后跟着两个同样动作,看起来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小童,亲自在门前迎接。   “随我来。”主持大师和伽释已经相熟不知多少年,彼此之前熟悉感更是没有多余的话,明眼看到伽释和容安辰十指交握的手,并没有不识趣的说出单独带着伽释一人前往。   主持大师带着他们一路向前走去,看这个样子,似乎是要去伽释先前住着的屋子。   “古书记载,天生佛气之人住过、用过的器具,会给新生的佛人安全感,更加以稳固幼儿时不稳的魂魄。”伽释轻声解释道,听着耳边主持大师说:“这和该是你们二人之间的缘分。”   “前几日午夜,半夜诵经时听得耳边有啼哭声,索性起身看,却在寺门外发现这孩子。”孩子不过是四五岁的年纪,在外面笑声啜泣,可那双眼睛却黑亮的明显。   普陀寺外佛气遍布了整座山,可由于要镇着整个四海方外,因此,山下的阴气也是十分严重,可这孩子一人在寺外哭泣半晌,周身不仅不见一丝阴气,却又带着无法掩盖住的黄色佛气。   ——简直就和记载中的天生佛气之人一模一样。   伽释听完之后,看了看正在他的床上睡的四脚朝天,嘴角还不停的流口水的小孩儿。   小孩儿肥嘟嘟的,看着也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脑袋上的头发黑浚浚的,看起来也是营养极其好,还有那个随着呼吸一升一降的小肚子……   他默默的回头看了一下一直盯着那个孩子,眼睛都不转的容安辰,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孩子,就待我来抚养吧。”伽释说道,上前去抱起了那个孩子。   主持大师俯身还了一个礼,看着容安辰小心的把那个孩子接过,让他枕在自己颈边的样子,沉默一会儿,在容安辰出去了之后,才说道:“这天下早已太平,佛家一切安乐祥和,这孩子不过四五岁,不必强迫与他接受这一切。”   伽释自然晓得,乐呵呵的还了一礼,“如若真的需要他来解救这天下,那么,时机到了,他自然会拿起一切。”   主持大师再还礼,却是转身走出了房门。   那边抱着小孩的容安辰此刻正扭脸在小孩子脸上偷香,冷不丁的看到伽释温然看着自己的样子,脸上微微泛红,却在檀树下回了他一个微笑。   岁月静好,他们两人,这一生,也别无他求。   —完—   *   前世留下来的那些糟心事情已经办完,这段时间内,江睿也顺利的完成了在学院内的学业,正式顺利毕业。   只是……在他毕业的同时,也收到了两份非常特殊的邀请函。   两份是指,他和容静堂一人一个,至于这个特殊嘛……   江睿看了一下,邀请函用的纸张,是宣纸,夹杂在一沓子书中间显得格外不起眼,只是右下角那个明显是灵气按上去的印记却让人记忆犹新。   江睿回家之后,就把这两份邀请函递给了容静堂。   容静堂看着上面特事科三个字,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诧异。   “容家和特事科有牵连?”江睿问道。   “我以为,特事科这辈子都不想再和容家扯上关系。”容静堂甩了甩手里的两张纸,笑道:“我祖上有一名叫做容安的人,在千百年前,曾经在当时所属的特事科内工作许久,只是后来因为某些原因下落不明,只是他在死前曾经说过,容家若是有后人再次进入特事科,他会重新回来……”   江睿默默的在心里排了一排蜡烛,这位名为容安的先人千百年前说过的话,到现在仍旧在容家祖训中流传着,却不知道特事科那边有没有类似于这样的……警语在。   “就同意把。”容静堂随意的挥了挥手上的纸,说道。   下一刻,包括江睿手上的纸都在同一时刻消失不见,一抹黄光闪过之后,两人手中就空无一物了。   “特事科在凡间行走,少不得要世俗钱财,容家经商千百年,家里更是出了不少的高人,和特事科的关系匪浅。在这份邀请函之前,容家也一直和特事科有不少的暗地交易。”江睿心知肚明,此刻听着容静堂说出来,倒也是没有感到有多么的惊讶。   特事科所做的事情,无非也就是成天没事做的时候处理处理不属于正常事故的事件,许多人力不能达到的事情,基本上都是转到了特事科之后再进行处理的。   就好比先前盛极一时的一条新闻,一个不过五岁的小女孩在家里自杀,而火起来的原因却是,当时的现场封闭的及其完好,小女孩的脸上狰狞无比,可却是被倒吊者活活勒死的。   这件事情在江睿后来也曾经去看过,无非也就是因为好奇,只是时间间隔依旧,当时的那个凶宅已经被推平重新盖上了高楼,那个地方也被人诵经超度过,一丝怨气也无。   答应尽了特事科之后,事情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容静堂的标牌是外交大使……江睿则是特事医生,倒是完全符合了两人在外界的身份以及工作。   然而事实上,现在这个社会,冤魂作祟的事情,比起古时候丝毫没有少多少,反而是更多了。   而江睿也算是开了一个新眼界,在特事科内驻大本营内,他有幸的观看到了……很多妖怪的本体。   哪天他要是再亲眼看到一只狐狸脑袋上插着花,一只手拎着杯子喝水,另外只手在火速敲键盘,两只后退还不停歇的不停的给自己抓虱子的场景……一定不会太惊讶的。   在特事科内的时间一点点也就这么慢慢过去,里面的妖怪或是其他人,都没有多少修真问道的信念,活多一些时间,似乎并不是这里大多数人在意的问题,因为似乎在特事科内工作过的人员,都会被记录在册,如果有朝一日身死——那也丝毫不用担心,因为说不定在未来有朝一日,黄泉下忘记喝那一杯孟婆汤,在想起来了前尘往事,还会继续回来的。   知道了这个,加上特事科内‘凑巧’没有喝汤的例子太多,江睿也没了修炼的心思,每日回到家里之后,也就是处理处理工作,再撩拨一下容大爷而已。   只是这一天……似乎有那么些不太寻常。   江睿在一回家的时候,就发现了在客厅内正襟危坐的父母。   时间距离他大学毕业已经过去了五六年,今年他也不过是二十五岁,容大爷正巧突破了三十大关,只是容貌上却一点变化都没有。   江睿经常神出鬼没,加上两人身体一日日变好。   所有不经意的东西,日子积累的长了,终究会一点点浮出水面的。   只是……此刻在父母面前放着的,确实一包尚未拆开的套套,和一个黑色垃圾袋,里面装的东西……江睿摸了摸鼻子,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在了容静堂身边。   “睿睿,这里面的是什么东西?”江妈妈丝毫没有什么激动愤怒的感觉,反而是一派平静,只是身边的江父却是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儿子,最终还是微微叹气。   “妈……”江睿没有直接回答,叫了江妈妈一声。   “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江妈妈顿了一下,也不纠缠刚才的那个问题,转而问道。   江睿想了一下,随意一笑,说道:“很久了吧。”   再往前说一些,恐怕两个人早还在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动了不单纯的心思。   江妈妈停了很久,回想起了刚进到家里的时候,家里这么一尘不染,丝毫不像人住过的地方,还有厨房里面……   江妈妈一时也没什么思绪,和江父对视一眼,容静堂此刻也在,却又有许多话不好多说。   一时之间,两人也没有了什么主意,江妈妈忽然站起身,神色复杂的看着江睿和容静堂,叹了口气,扯了一下江父的胳膊,拿起自己和江父来的时候带的行李,走出了家门。   江睿没有起身拦人。   其实江母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却一直自己骗自己,心里却应该是早就已经接受了。现在二老需要的,不过是时间问题考虑一下而已。   江睿想了一会儿,突然面对面坐在了容静堂的腿上,捧着容静堂的脸,说道:“如果我妈问起,家务是谁做……”   “我做。”容静堂回答的干脆。   “做饭洗完……”   “我来。”   “谁上谁下……”江睿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   不过很可惜,容大爷一点害羞都没有,说道:“你上。”   这一个上字说的千回百转,江睿表情一顿,感受到了下面似乎抵着一个熟悉的东西,再加上两人现在的位置……实在是不那么和谐。   果然是他在上啊?   江睿郁闷的回想了一下,两人情事虽然不那么多,但是似乎,还真的是这个样子。      ☆、 第一零八章 结束      果然没过两天,江睿单独住在家里,容静堂不在的时候,他妈妈就再一次敲开了他的房门。   江睿笑着给江母倒了一杯茶,往里面加了一些清心的东西,这才出了厨房。   江母接过温热的茶水放在手中,似乎是想要汲取一些温暖,他看着江睿神色淡淡的坐在她身侧的沙发上,静静看着电视的样子,怎么也想不到,一直听话乖巧的孩子,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虽然这个男人相比起现在外面那些越来越娇气的女孩子……江母还是喜欢容静堂多一些,可这到底不是一个事儿啊。   “睿睿,你就真的喜欢阿静那孩子?”江母喝了一口水润喉,忐忑的说道。   江睿一顿,坐正了身子,说道:“妈,和女孩儿在一起,又有什么呢?”   “现在的女孩子,要求男人会赚钱、长得帅、要做家务……以后或许还要带孩子,不然就是离婚。”江睿看着江母一瞬间迟疑的神色,“我知道,青市你认识不少好姑娘,但是,你愿意让我和她们说话,又真的愿意让我和她们中的哪一个结婚?”   江母自然是不愿意。   青市里的那些邻居,说老实话,谁家没有一两个姑娘呢。   她乐意江睿和她们做朋友,街坊,却是绝对不想自己这么优秀的儿子娶她们中的任何一员。   在她的意识里面,她这么好的儿子,应该有更好的女人,贤妻良母型的照顾他才好。   而现在江睿这么一说,她自然是不愿意的。   谁都不愿意,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宝贝儿子,就这么给人家当牛做马一辈子,不顺心了还要任由女方打骂……即便儿子不是这样的人,但是也耐不住现在那些‘刁蛮女友’。   江妈妈思绪在脑海中转了一个圈,最后容纳成了一句话:“可是,你和阿静到底是不能生孩子的……”   “妈,现在不孕不育的人也有很多,你看,曦曦也是二叔领养来的,这么多年过来,不也是一直没什么事?”江睿看着他妈妈神色明显开始松动,于是笑眯眯的开始忽悠。   “啊。也是。”江妈妈顿了一下,觉得也是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   江睿觉得再加一把劲,指着房间里面干净整洁的一切,“诺,你看,家里面的家务是容静堂收拾,饭菜是他来做……”   江妈妈愣愣的看着自己儿子,半晌才突然说道:“睿睿,你告诉妈妈,你是不是钱不够花?”   在江睿升上大学之后,他们给江睿的钱基本上是一千多元一个月,这在青市也是一笔不小的生活费了。只是在见识到了京城的繁华之后,江母回去之后也提过给江睿多一些生活费,只是江睿一直没有说,问他也只是说够花,因此,他们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儿子已经毕业,可也没有看他找到工作,加上现在又住着这么大的房子……   江母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   江睿脑袋上面划下一排整齐的黑线,哭笑不得的看着江母:“妈,你想哪去了。”   江妈妈说出口之后也觉得这句话说的有点不妥,看着江睿一时间也有些后悔。   话说回来也是,自从江睿小时候开始,他就开始帮衬着家里赚钱,之前纪几年,家里就连几千块拿出手都觉得艰难,可是这么几年下来,不说多的,就算是在京城买一套小房子,那都是轻而易举的。   江妈妈一瞬间有些沉默了下来,看着这家里的一切,也实在不像是一个单身男孩子住着的样子。   她自然相信,容静堂不缺这么点请钟点工的钱,唯一的解释,就是不想让外人进到这里面来。   年轻人现在那些要死要活的爱情她不懂,却也不妨碍她看小说电视,不被祝福的恋人惨淡的下场她也不是没有看过,每一次看的心里难受的要命,自然是不愿意自己的孩子也受到这份痛苦。   “就真的是他不可了?”江妈妈愁眉苦脸的,却又像是放下了什么心事一样,还不死心的最后问道。   江睿笑眯眯的不答话,正巧这个时候,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容静堂手里提着一大堆菜,从外面进来头都没抬的在换鞋,嘴里说道:“睿睿,外面下雨了,你下午去找工作记得带伞。”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找了一下鞋架上面江睿用的黑伞,放在显眼的地方之后才继续念叨:“饿了吧?我今天回来晚了……”   “阿姨?”容静堂恰到好处的转过头,保持着仓促提鞋的样子,身上甚至还有不少的水珠串正在往下滴水,只是回来之后却也依旧事事以江睿为先……   江睿面无表情的抱着胳膊,觉得浑身发冷,反观是一边的江妈妈,在容静堂进门的时候尚且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可在他转过身后,又压不住心里的满意,现在在容静堂察觉到了自己在的时候,顿时就挂满了笑容,“阿静来了啊?”   容静堂看了一下手里的东西,笑了一下,说道:“啊,我来给睿睿做……送点东西。”   真能演。   江睿牙疼的要命,看着江妈妈放下手中的茶杯,非常热情的迎了上去。   估计是几百年都没看到过这么个拿自己儿子当宝贝的人了,江妈妈一瞬间心里组织了无数次,最终觉得,容静堂除了性别不对之外,似乎真的没有其他的缺点了。   直到把江妈妈送走,江睿才有机会放松下来喘口气,看着容静堂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坐在沙发上之后,他才挑着眉说道:“平时也没发现,容先生演技这么好啊?”   容静堂没有理会江睿的调笑,反而是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刚才的感觉很好……”   江睿一愣,看着容静堂,就见对方本来面无表情沉思着的脸上突然溢出一抹笑意,温润的双眼看的他心脏一阵狂跳,“睿睿,这是家的感觉?”   江睿顿时没了调笑人家的心思,温然一笑,点头道:“对,这就是家的感觉。”   容静堂在那个大宅内住了多少年,都没有感受到一次家的气氛。   身边的程叔虽然跟在他身边多年,却始终都奉守着主仆的信念,从不逾矩。   容静堂被人清冷,本来就沉默寡言,现在这么一来,反倒是没了一个可以说的上话的人。   今天被江妈妈和他这么一搞,却也多多少少的感受到了家是存在的。   江睿又回想起,前不久在帮着容静堂父母渡魂的时候,他背对着自己,笔直着后背走出庭院的样子……那个时候,他也该是伤心的吧?   江睿从沙发上站起,走到容静堂面前,把容静堂的头揽进怀里,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软软的说道:“你的身边,以后都有我在。”   容静堂几乎是微不可查的一点头,手臂伸直,环住了江睿的腰。   “这样很好。”也不知道是谁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只是在这一刻,两人似乎都忘记了一切,就这么相拥在这个房间里面。   房门被无声推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江妈妈在外面神色复杂的看着里面拥抱着的两个人,最后还是小小的叹了口气,轻声的拿过了竖在门边的黑伞,这才又把门虚掩上,轻声下了楼。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看着,祝福着,也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就完啦。 这么久以来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从第一章开始,有很多小天使都一直在留言跟着,嗯,这样的感觉很棒。 下一本是我从来都没有尝试过的文风,不是害怕不扑街,但是总是要尝试一下…… 嗯。好吧,罗里吧嗦的我也不知道想干点啥,我们下一本再见把~ 鞠躬么么哒~! 书香门第【元夕。岁梦】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