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枯叶难烧】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午轩[娱乐圈修真] 作者:寂寞也要笑 文案: 重回“灵觉”刚刚觉醒那天,午轩悄悄去破庙,从墙中取了那件洞天宝物; 然后他发现,洞天宝物竟然能吸收信徒的愿力,再结出“禅印如愿菩提”; 当他使用这种菩提,如愿的把自身时光延缓二十倍后…… 他面无表情,眼含精光:愿力!愿力! 主角:午轩 在娱乐圈引发仙主热潮,收割粉丝愿力,顺便收获一条死忠的忠犬; CP:许盛阳 他的爱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一朵赤红的花。 ———————————————————— 【1v1,CP许盛阳,主攻】 【文中有修行者来去,有妖魔鬼怪出没】 修行境界前四层:聚灵、意念、出窍、显化; 修行境界后四层:育神、太阴、炼阳、鬼仙。 内容标签:强强 灵异神怪 随身空间 主角:午轩 ┃ 配角:许盛阳【CP】 ┃ 其它:1V1 ================== 编辑评价:   午轩原本是一名资质超常修行者,锋芒难以掩盖。师父的义女受人挑拨为一己之私对他暗下杀手,损坏了他作为修行者至关重要灵根,他经历过隐忍复仇,却难以逃脱殒命的厄运,再次醒来,他竟然回到十三岁,悲剧初始的那天。经历前世挣扎的他决定取得至宝后大隐于市,谁知一切却有悖他原定的设想,命运将这位修行者引向一条非比寻常的荣耀之路……   本文开篇作者用自然流畅的行文将主角生前悲惨命运娓娓道来,点出重生的意义同时吸引住读者的目光。随着情节推进,侧重展现出主角的韬光养晦,以及他坚韧平和的性格特质。纵观故事整体将灵异,修真等元素融入到娱乐圈背景,同时对于主角的感情互动和发展也把握到位,细节处温暖治愈。      第1章 重生      夏日炎炎,四只电风扇呼呼的吹着。听说课间操被取消了,教室里趴下一片。   外面一阵热风吹过,拂得一扇玻璃窗缓缓闭合。   玻璃窗上浅浅的反射着阳光,晃动着照进教室。似有似无的,就在这缕阳光中,一道纤细的微光不知从哪里来,肉眼不可以看见,灵觉无从去感知。它融在这缕阳光深处,直到阳光照向墙角那名趴伏着的男生时,它才受到牵引一般倏然射下,没入那人的头顶。   随着玻璃窗重新被人推开,上面反射的阳光也随之而去。那道微光的刹那存在,宛如游离在时光之外,自始至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风来风往,也无人曾有察觉。   墙角只有午轩一个人在,被阳光照到时,他微不可察的轻轻一颤。   似是从休克的困厄中复苏,午轩头脑隐隐作痛,眼皮沉重得难以睁开,身体麻木了似的没有感觉……他的神志尚未完全清醒,感知也异常紊乱,一时间弄不清自己的状况,但多年来挣扎生存的本能却在,他警觉的维持着原本的趴伏姿态,呼吸均匀如旧……   他模糊的听着,模糊的感知着……   年轻的声音讨论着功课和考试成绩,谈论谁谁更受老师喜欢……周围一片安逸与平和。   他昏昏沉沉的皱起浓眉。他现在……是在一所学校中?似乎暂时是安全的。   但他来不及稍加放松,头脑突然剧烈的混乱起来,纷至沓来的记忆不受控制的呼啸而过——幼时、童年、少年……上山拜师、遭遇灾厄、灵根有损……刻苦修行、绘制符箓、习得法咒……报仇雪恨、夺得古符……   支离破碎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汹涌着来回碰撞,停不下来,理之不清,拂之还乱。   他头痛欲裂,一时间几乎忘了自己是谁。   他咬紧牙关,皱着眉,镇定着、冷静着,竭力的回想。   最后的记忆逐渐清晰和连贯——   起伏的波涛,晃动的游轮,遍布的鲜血,深入骨髓和五脏六腑的剧痛……高贵的妇人一手抱着昏迷的少年,一手拿枪指着他,复杂的神情几乎带着悲恨……他靠着游轮残破的栏杆,艰难而漠然的站着。魁梧的中年男人焦急而愧疚的喊着他的名字,脸色苍白的冲过来,想要抓紧他的手臂。   但他知道自己的生机已经枯竭,只不过依仗着修为和灵力才勉强多活几分钟罢了。他在哪里死不是个死,又何必要死在谁的怀里?他孑然一身,却也有着自己的骄傲。他无父无母,从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也将如此。他沉默着握紧古符,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蹒跚着转身,扑向大海……   游轮?大海?生机枯竭?   午轩浑噩的头脑猛地划过一道亮光!   身体的麻木感正在缓缓消散,久违的健康感觉渐渐清晰。没有剧痛,没有暗伤,没有濒死的难过!浑身通畅的血脉活力几乎是愉悦的哼着欢快歌声,充满了他的感官灵觉!   午轩僵了刹那,心脏“砰砰砰砰”,震动得越来越紧促和激烈。   混沌的神志也逐渐清醒,午轩压抑着激动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眼前和周围的景象,陌生又熟悉的教室和同学让他瞳孔狠狠一缩。他的灵觉不会欺骗他,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是幻象,不是梦境,而是现实!   这里是他陷入灾厄前,最后待过的地方!   他强忍着身体的颤栗,微微低下头,细致的打量自己。   他半趴着坐在课桌前,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直板球鞋,青涩的身体稍显瘦削,却不是常年耗费精血疗伤的枯瘦。他捏了捏手臂,浅麦色的肌肤上没有半点疤痕,骨骼也不是成熟的硬朗。他的手腕上还戴着爷爷送他的十三岁生日礼物,一只崭新的多功能电子手表。   手表上面显示着现在的日期和时间:   2005年7月15日。   他挣扎着活到了二十二岁,那时已经是2014年。现在却是九年前!并且,7月15日!果然是这天!他现在刚刚十三岁,刚刚读完初一,刚刚转到千树初中来读初二学前暑假班……可他记得更清楚的是,这天是他短暂一生的灾厄起点。   曾经的这天,他的“灵觉”突然觉醒,年少的身体承受不住灵觉的冲击,疲惫的陷入昏迷。然后,闻讯赶至的爷爷将他从校内医院中接走,送他去山西的古村拜师。   再然后,因为他资质太好,师父的义女受人挑拨,为了争夺传承而对他暗下毒手,损伤了他的修行根基……师父性情怪异,许他自己报仇。他灵根极佳,哪怕受到损伤,修行时耗时耗力且痛苦万分,但他依然能够修行出成果来!   他隐忍,苦修,复仇!   可是仇人容易杀死,灵根却难以复原。   修复灵根所需要的伤药无不珍贵难寻得令人发指,可若是不能修复灵根,他无论继续修行与否,都要常年承受深入骨髓的痛楚。这痛楚不仅是感官上的难熬,更是他生机的不断枯萎——灵根受损,宛如身中慢性剧毒。所以他不得不四处寻药,陷入那视人命如草芥、泥沼般让人窒息的灵异圈中,他因伤药而行事掣肘,不得自由,无法挣脱……   所谓灵异圈,在他看来,无非是妖魔鬼怪与稍有修为的人混在一起彼此倾轧!   那些记忆附带着让人力竭的痛苦,清晰的浮现在他的眼前,却反过来提醒着他——   现在,那对他而言意味着毁灭和灾难的起源还没有发生!   而他这崭新的一世也再不必为毁身的仇恨、无边的痛楚,以及他的……生身父母所困扰了。   是他一指点碎最后一个仇敌的魂魄后,收摄得到的那张古符的缘故?还是那片隐约有着怪异氛围的海洋,其实另藏着不为人知的神秘?抑或是那一切神秘因素加在一起才造就的无法复制的奇遇巧合?是这巧合让他魂魄穿梭时空,重生到过去的自己身上?   一连串的惊疑划过脑海,午轩咽了咽唾沫,强行将急促的呼吸稳定下来。   不管怎样,他确定自己回来了!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他“灵觉”刚刚觉醒的那天!   他握紧微微颤抖的双手,险些压不下浑身的颤栗。他贪婪的感受着身体健康的活力,痴迷的体会着蓬勃涌动的生机,同时也仔细感应自己的灵觉——或许他的确是魂魄重生而来,曾经苦修到“显化”境界的修为虽然没有随他而来,但他的“灵觉”本质仍在。   就在刚才的麻木中,他已经轻轻巧巧、静静悄悄的度过了最初的觉醒阶段。   他曾以二十岁的年龄,在这个世界的灵异圈中占据一席之地,因为他有令人嫉妒的天资,有复仇得来的传承法门,有谨慎理智、坚韧不拔的秉性。而如今,他的“灵觉”不仅安然觉醒,更因为他似是魂魄重生而更加精纯和强大。   那么,他是不是终于能够像以前时刻向往的那样生活了?健康的默默的修行,自由的安静的活着,不受痛苦的度过春秋冬夏,可以听春雨,可以看夏花,再也不必为了寻求疗伤灵药而北钻南往,东躲西藏,甚至受人威胁……   午轩低着头一动不动,复杂汹涌的情绪在他的深呼吸中缓缓平复下来。   他始终都只是孑然一身,他能够拥有的也始终都只有他自己,他必须让自己的实力足够强大,否则用什么守护自己向往的没有痛苦、不受威胁的自由?可是修行时的灵气波动难以掩藏……   想到“灵气波动”,午轩刚刚清醒的头脑又是一震,他忙再看向电子手表。   ——2005年!没错,没错,现在千树城还没有改建,或许连规划都还没有开始进行!也就是说,城北的遇佛山上,那座地理位置略显陡峭、坍塌破败无人问津的古庙,现在还没有被推倒夷平仿古重建!那么,那座古庙现在依旧只有那些历史悠久的断壁残垣。   午轩连呼吸都屏住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   那张在他重生前依然在搅动灵异圈腥风血雨的“水墨洞天画卷”还没有出世!   宝物本能自晦,不被世人所知。但是当年“水墨洞天画卷”被封印太久,出世时庙墙被铲碎倒塌,它也因为灵气不足而无法自保,以至被损毁了一角,不能再隐匿自身的宝光和气息。这就导致日后谁拥有它,谁就成为夜中萤火、众矢之的。   可是现在,那张洞天奇宝还完好无损的被封印在古庙的庙墙中!   一封千百年,举世无人知。   如果他将之完好的取出,再将之彻底的炼化,那他就拥有了一座隐匿于无形且没有任何气息外漏的洞天。等他再将画卷本体完全收到自己的灵觉中,任何人都不可能再得知它的存在。日后他在洞天中修行,灵气波动都被洞天遮挡,他的生活还何愁不能自由自在?   ……   二十分钟的课间操时间快要结束了。教室外面,一名身材高挺的少年从楼下蹭蹭的爬上来,大步走进后门,在靠门的空座上坐下,一面提着衬衫一侧呼扇,一面拍拍酣睡的球友:“下午放学去篮球场再训练训练,明天早上一定要虐死初三那伙弱鸡。”   被他拍醒的男生坐起来,挠了挠头,皱眉道:“哦,周末我想睡懒觉。”   “周末不是有两天?你后天再睡。”   “可是,下午太热了吧?”睡意朦胧的男生依然抗议。   “三天没训练了,还嫌热!凉饮雪糕我包了,赢了球再带你们去体育馆游泳。”   “哦,那行。”   “你小子就是个吃货。”少年又拍了他一下,“继续睡吧,我回去上课了。”   “哦,您走好。”还没睡醒的男生慢腾腾的说着,顶着鸡窝头重新趴到课桌上。   那少年摇摇头,起身往外走,抬手看看时间,又连忙加快脚步。走出门转身时,他眼角扫过教室一角,突然微微一顿。他停住脚步,站在门口,满身是汗却精神抖擞的看着教室内另一个角落的男生侧脸,扬眉试探着问道:“哎,午轩?”   午轩好容易才平复了重生的颤栗,他收敛所有思绪,憧憬着健康自由的生活,计划着中午怎么去将那张“水墨洞天画卷”完好无损的取出来,再炼化到自己的灵觉中,彻彻底底的把它收为己用。他知道欲速不达,若是他现在就找借口请假或是逃学,然后去城北的遇佛山探宝,那就未免过于刻意,也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更何况,他现在空有灵觉,却没有修为,去那里取宝,以及事后抹消自己的痕迹,都需要准备一些工具来辅助。   听到有人叫他,午轩顿了顿,平静的转头,看向那个短发浓眉的少年。   那少年看清他的脸,立即笑了:“午轩,真的是你。你也转来这里上学了?”   午轩看着他,微微皱了下眉。   那少年也不尴尬,翘起嘴角道:“还记得我吧?我许盛阳,几年前住你隔壁,想要教你练武,结果被你胖揍的那个。”   午轩记起他来,点点头,淡淡的笑了下:“昨天刚转来的,好久不见。”   许盛阳本以为这个比他更凶的小伙伴会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不料竟收到一个笑脸。他略微怔了一下,随即笑容更加爽朗,他挺成熟范儿的打了个响指,刻意沉声道:“明天早上看我打球去,然后哥带你去游泳!”说完没等午轩答复,他就转身跑掉了。      第2章 许盛阳      下课铃打响,老师刚说了声“下课”,教室里早有准备的学生便争相冲了出去。   “啊……终于放学了……”   同桌揉了揉肚皮,面向午轩,故作虚弱的长叹着。   他叫刘继川,活泼好动,每逢下课必定出去溜达。他长叹之后,见午轩神态平和,立即笑着问:“午轩你住校了是吧?能帮我在食堂买点饭吗?今天太热,我不想回去了,可我没饭卡,我待会儿给你钱行不?唉我快要饿死了,校外只有我不喜欢吃的面条混沌那些东西。”   校外也有炒菜和烤肉串,不过对于普通初中生而言,那些东西略微贵了些,刘继川舍不得去买。而且午轩刚刚转学过来,对这里必然很不熟悉,刘继川就热心的觉得,他身为同桌,应该有必要领着貌似有点“内向”的新同学在学校里转一转。   午轩正要离开,闻言拿出钱包,从中取出饭卡,递给他说:“我暂时不用,你拿去用吧。”   “啊?”刘继川愣了一下。   午轩把饭卡放到他的课桌上:“我刚转学来,中午想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午饭就在外面吃了。”   刘继川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才拿起饭卡:“那谢了啊,我下午给你钱。”   午轩点了下头,起身出门。   刘继川瞅了瞅手上的饭卡,目送他出门,便觉得:这个不爱说话的新同学其实挺不错的哈。   ……   一楼的七班中。   许盛阳让两个叫他一起出去吃饭的同学先走:“我等个人,你们自己炒菜,不用等我。”   “等谁啊?”其中一个同学随口问着。   “一老乡。”许盛阳走到靠窗的课桌前,潇洒的坐上去,“刚转学过来的,我得照顾一下。”   “盛阳,我记得你是本市的吧,哪儿来的老乡?”他那同学顿住脚步。   “小时候出去住过几年,我跟他算是发小……哎我说你管得着吗?”许盛阳跟他笑着掰扯。   他那同学见门外有些拥挤,索性倚着门口墙内侧不走了,没话找话的啰嗦着:“话说你那老乡男的女的?我说哥们,你可得悠着点儿,被抓到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正是十三四、十四五的年龄,对待朦胧的感情尤其敏感,什么事儿都能往这上面攀扯着乱想。   “滚你的!”许盛阳浓眉一挑,朗声笑道,“哥这么纯洁向上的小伙儿,有你那么容易发情吗?”   他是班级体委,又身怀武艺,那同学挺佩服他的,被他骂了也瞎乐,还对他竖了个中指。   许盛阳脸色故意一板,作势要用钥匙扔他。   那同学明知他在开玩笑,却也畏惧他那一身力气,连忙哈哈笑着跑了出去。   许盛阳坐在课桌上根本没有动。他转头留意着窗外走过的学生,一手搭到窗台上,一手百无聊赖的上下抛着钥匙。他所在的七班位于一楼,学生走的最快,楼上那两层的学生要下楼梯,相对就慢了一些,这会儿才拥簇着走下楼来。许盛阳拿眼一瞅,外面满满的都是人。但他觉得午轩比别人容易认。   七班在一层中也是最靠近教学楼右侧水泥大道的。这座教学楼的学生无论从哪边下楼,要想去食堂或者出校门,都要从七班前面经过。许盛阳看着人群,想想午轩自幼就寡言少语的淡淡的神情,料想这个小伙伴肯定不会乐意与人挤来挤去,看来他还得多等会儿。   许盛阳心里算了算,他十一岁那年回城里来,到现在已经有四年了。那时候午轩才刚到九岁吧。四年……对于成年人来说,四年或许谈不上什么,但他们现在才多大?四年时光在他们自从有清晰记忆以来的岁月里几乎占据了一半的份量。   这样一想,原来他们自从年幼分别,到现在已经这么久远了。许盛阳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他现在比以前高大强壮,而且成熟了很多,难怪午轩之前没能认出他来。   许盛阳正这么想着,突然眼尖的看到午轩的身影。哎,居然下来了?   午轩背着书包,戴着太阳帽,在人群中不疾不徐的走向校外,心里也在默算着时间。   千树初中的升学率较高,对教育也抓得很紧,近两年更是到了严苛的程度。除了小学升初中的学生之外,无论是初一升初二的准二年级,还是初二升初三的准三年级,都要在年级结束后迅速分班,紧接着只休息几天,随后就要参加学前暑假班,提前接受下一级的知识教育。   午轩转学来后被分到初二年级四班。四班属于普通班,氛围比前面三个实验班略显轻松一些,至少不会在距离下午上课还有半个多小时的时候,就有班主任到教室里面目严肃的巡查学生的出勤率。而千树初中上午11点40分放学,下午13点50分打预备铃,到14点整才正式开始上课……   中午算是住校生最轻松的时间了。   到了晚上,千树初中为防他们跑出去撒欢再发生什么事故,会统一安排他们上晚自习,并且每个班级都会有班主任从头坐镇到尾,直到他们洗漱睡下。总之,晚上比白天严格许多,出校也难。   明后天虽然是周末,而且他们暑假班周末不加班……但他却不想再平白等那么半天一夜。   他自己就是重生回来的,现在的他与原本年少的他相比,可谓是脱胎换骨,前后之间何止是天差地别。虽然他觉得自己的重生应该只是千百年难遇的极致巧合,可谁又能保证其它事物不会也发生什么变化呢?所以他心里就想着,何必心存侥幸,能够不等就不要干等,能早一点就还是早一点的好。   他实在是对那张完好无瑕、封印至今、无人知晓的“水墨洞天画卷”志在必得。   不过,他要想在今天中午取宝,就只有两个多钟头的时间。还好,千树城面积不大,这所学校为了清静,也本就建在靠近郊区的地方,北面的遇佛山也距离千树城不算太远……时间应该足够了。   “嗨,午轩!”许盛阳跟上来,在后面叫道。   午轩止了思绪,微微皱了一下眉,在路边停下,转头看他。   许盛阳赶上来与他并肩走,仔细打量他一眼,不无感慨的说:“一转眼,咱们有四年没见了吧?”   午轩点了点头,就觉得他跟小时候一样,还是挺有意思的。许盛阳上学晚,比他大了两岁,因为习武,人也长得挺拔,但许盛阳再怎么英武,他如今也只不过是个刚刚十五岁的少年郎,居然把老气横秋的感慨说得似模似样的……午轩幼时的记忆涌上来,本来略显平淡的神情也温和了一些。   许盛阳把钥匙塞进兜里,老大哥似的提议道:“走,一起吃个饭,随便聊一聊。”   “明天吧。”午轩说。   许盛阳一怔。   午轩道:“今天中午,我想一个人安静的出去走走……明天早上我去看你打球。”   许盛阳有些了解他的性情,也不坚持,笑说:“那好。”   两人走了小一会儿,拐到直通校外的长长大道上。   午轩情绪内敛,问候之后,不再主动说话。许盛阳找了两句话说,然后也不知再说什么,只觉得四年不见,他们两个曾经你打我、我揍你的发小之间的深厚交情,居然早已疏离了这么多。许盛阳转头看看旁边,一伸手拉住午轩的胳膊,“来,咱们走这里,离校门还远着呢。咱们边走边说。”   午轩无所谓,与他转到道旁常青树后的墙边小道上,一前一后地走。   许盛阳走在前面,偏过头来问他:“午爷爷是练气功的大家,功力比以前更深厚了许多吧?”   “应该是吧,他一直勤修苦练。”   午轩想起那个极少对他露出笑脸的老人,语气竟更淡了一些。   他的爷爷,午知安,勉强也是个修行者。   说到修行,并不是谁都能够真正去“修行”的。想要修行,必须先觉醒“灵觉”,用以感知和搬运天地间稀薄的灵气——灵气有灵,不是简简单单的普通气息,如果你不能感应到,那么任你灵根多么优秀,任你一辈子吐纳苦修,也无法有效的吸收到灵气,那就几乎不可能踏入修行的门槛。   如果说修行者是一个特殊的“盆”,那么——   “灵根”是那特殊且必要的盆底和盆沿,有它堵着,盆才不会漏,有它撑着,盆才有支撑力。   “灵觉”则相当于一个极其特殊的勺子,必须拥有它,修行者才能缓缓的往盆里舀放灵气。   有的“勺子”能大如拳头,有的“勺子”却小如芝麻!其中差别,可想而知。   午轩的爷爷午知安,少年时候苦练内家拳,中年时候开始觉醒“灵觉”,觉醒后的灵觉却比较弱小,任他修行几十年也仍旧没有什么修为。他在灵异圈中没有名头,就算在普通人中传出了“气功大师”的名号,也只不过让强大些的修行者不屑的一笑罢了。但他对修行却有着极为强烈的执念!   不过,修行者本就不多,强者更是珍稀,一般的修行者都会做出类似午知安的选择。   灵异圈复杂混乱,水也很深,但它远远称不上“修行界”,它连“界”的皮毛都沾不上。从它的名字——灵异“圈”上就可以看出来,它只是一个聚集了特殊人群和特异物种的小圈子而已。可想而知,世界上能够觉醒“灵觉”再炼出“修为”的人,相对于整个世界的人口而言有多么稀少。   “那……午轩你学得怎么样了?”   许盛阳等了等,见午轩沉默,忍不住问道。他心里其实特别羡慕午轩能得到大师的真传。   “还行,我的吐纳修行也一直没有撂下。”   午轩在今日之前还没有“灵觉”,当然也谈不上修行,他练的是爷爷年少时苦练的内家拳法,以补养身体,内增元气为主旨。他小时候还一直把那门内家拳法当作传家至宝……但这些没必要对许盛阳详细说明。他看向许盛阳,也明白许盛阳想说什么。许盛阳打小就是个武痴。   许盛阳果然握了下拳头,饱含期待的认真说道:“我很久没有见过真正的内家气功高手了,你要是有空,什么时候能再指点指点我?”毕竟已经四年没见了,许盛阳问得有些客气。   午轩想起童年,浓眉微微挑了一下,隐约带着一丝笑意的说:“你想试的话,等明天你打完球,我可以再陪你练练手。”又添了一句,“到时你别喊痛就行。”   许盛阳转头看到他的神情,想起自己以前被他胖揍无数次的情形,又想起自己耍赖使诈才勉强把他打回去的寥寥几次,不禁哈的一声笑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能再见识到你的气功,我是挨揍也欢乐!不过,你的实力肯定今非昔比了,下手可得稍微轻点儿啊。”   午轩嘴角微微翘了下,心里有些久违的轻松和愉悦,却没有回应他这句话。   说话间到了校门口,午轩径直向西拐。   许盛阳没有啰嗦,安静的双手插兜的站着,目送他走开。   午轩顿了一下,转头道:“我先走了,回见。”   许盛阳立即笑得露出两排整齐白牙,伸出一只手来洒脱的挥了下:“回见。走路当心。”   ……   午轩先去西边商店买了面包和酸奶,又买了一整套豪华餐具,包括一柄结实的大勺子、一柄烤肉的大钢叉,还问了店主一些关于“旅游”的问题。他本就知道城北的郊外有一家旅行社。然后他沿着街道走出一段路,时不时走进店铺里购买一些不起眼的、多多少少都属于生活用品的东西。他买的东西不算多,精挑细选后全都装到书包里背着。   最后,他拦下一辆出租车,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进去:“去城北旅行社,师傅请走近路,我赶时间。”   司机是个胖乎乎的大叔,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笑着说:“放心吧同学,绝对走近道。千树城我熟悉,走了几十年了。”   午轩撕开面包袋,拧开酸奶。   司机开着车,随意的搭话问:“同学下午不上课了吗?”   午轩啃了一口干面包,就着一口酸奶咀嚼着咽下,“上课。”   司机“哦”了一声,没说什么。   午轩继续吃面包。他吃得快,却几乎没有声音,吃完把面包袋和酸奶瓶收起来,看着前方,一边想着什么,一边闲聊似的淡淡的说道:“明天周末,网友打电话说要过来玩。我是暑假班,因为住校,下午和晚上不好出来,只能趁着今天中午有空,赶紧提前去旅行社那边看看了。如果时间充足,待会儿我或许还能就近去遇佛山上踩踩点,找找景致。大叔有什么推荐的吗?”   司机听着,理解的点点头,然后就着“旅游”这个引子,重又开始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不到半个小时,千树城北郊区的旅行社就到了。   午轩付了车费,下车,不动声色的抬头——这家旅行社就在遇佛山脚下。   遇佛山近在眼前,虽然上面有些景致偶尔有人留恋,但破庙所处的地方偏僻陡峭,人迹罕至。      第3章 取宝      午轩在山脚的小型旅行社里简单却认真的咨询了一下,出来时看看手表,12点37分。   他就近买了瓶水,喝了两口,又摘下太阳帽,随手捋了捋头上的短发,重新戴好帽子。他仰头打量了几眼遇佛山,颇有兴致的小跑着过去,然后沿着遇佛山的古旧石阶蜿蜒而上,脚步又快又稳。   中午山上人很少,午轩一路上也没遇到几个。他既不磨蹭也不毛躁,因为自幼练习内家拳而矫健灵活的行走着,有时也在景致好的地方暂时停下来略作欣赏。他一路走一路看,时而远眺时而近观,一副气定神闲、精力充沛、好奇心旺盛的健康少年郎模样,自然而然的偏离了石阶道路。   在一片绿荫和热风中,他拿着矿泉水,摘下太阳帽轻轻扇风,看似随意的行走在林木之间,越爬越高,越走越偏,再停一停,再走一走,就这样缓缓的,不带一丁点儿目的性的靠近了破庙遗址。   午轩再看看时间,12点56分。   其实自从十多分钟前,在他还没有偏离石阶的时候,他精纯强大的灵觉就清清楚楚的确定了,他的附近几百米内都没有“人”这种大型动物的气息。现在他看着近在眼前的古庙,“水墨洞天画卷”离他只有几百米了。他心里陡然漾起一层波澜,又很快平静了下去。   他在树下扇了扇太阳帽,以赏景的姿态淡定的打量着这座在他重生前名声大噪的破庙遗址:遗址正位处是个仿佛庞大石屋的残破庙殿,现在只能勉强看出它曾经的朴素形状,里面连佛像都没了。庙殿周围裂开的青砖断墙很有一种刻满了风霜岁月的形象,而这座由破破烂烂的断墙环绕起来的院子中,粗陋的石桌石凳滚落一地,地面上的青石板更是多半都掩埋在泥土中,泥土上面杂草丛生,鸟粪脏乱,小动物们在这里到处安家,生生把断墙的那点沧桑表象败坏了个一干二净。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座窄小、逼仄、残破脏乱的破庙遗址,竟然藏着那么一桩奇宝呢?   午轩可没心情欣赏这座破庙。   就在刚才的扫视中,他已经确定了“水墨洞天画卷”在哪个位置。   他重生前,水墨洞天画卷依然在搅动灵异圈的风风雨雨。一些早前知晓遇佛山,也知晓遇佛山上这座破庙遗址,后来又对水墨洞天画卷求而不得的修行者,在几年之中把画卷和破庙之间的相关信息传得沸沸扬扬。那时候,灵异圈里到处都是有关“水墨洞天画卷”的传言,包括它被封印在庙中何处、怎么被挖出来、怎么损毁了一角、谁第一时间得了手又怎么被谁抢了去、画卷大半部分勉强能隐晦气息但是损毁处却气息外露……   那些人无不是又悔又恨,甚至还有一个修行者本身就是千树城的供奉!那人在千树城生活了十几年,十几年啊,竟然就那么空守着至宝却无知得像个白痴!那家伙绝对懊恼得恨不得重新投胎……   午轩得益于这些人的不甘和嫉恨情绪,对“水墨洞天画卷”的位置和情形知之甚详。   正因如此,他才有把握在中午的短短两个钟头时间内取得宝物。   午轩又仔细的用灵觉感应了一下周围几百米内的气息,然后淡定自然的、似是好奇驱使的攀着略显陡峭的山石,站到了破庙的近处。他东张西望的走进脏乱的院落,皱眉嫌弃的避开了鸟粪和杂草丛,从容的走进正位处的庙殿遗址之中。   庙殿遗址没有殿门或屋顶,只剩下四面从不知多少年的风吹雨打中残留下来的断壁残垣了,但是殿门的位置仍然清楚,殿内虽然也是大半覆盖着泥土,可有些地方也能清晰的分辨出石板的模样。   午轩呼吸均匀,神情不改,动作快速却显得好整以暇的从背上取下书包,借着那四面残墙的遮掩,他冷静的将之前买来的烤肉钢叉之类的工具取了出来。他默数着墙上砖石,目光猛地停留在一个位置。那里是断墙自门开始,由东向西第三十六列,自地面石板开始,由下向上第一十八行……   午轩胸中一热,他知道,那张洞天画卷必然就在这块砖石后面了!   他立即放下书包准备动手挖掘,一面下意识的用灵觉扫探过去,却什么都没发现。以他精纯的“显化”境界的灵觉仔细检查,这里都好像和其它地方一样只有古老砖石。   午轩没有犹豫,握紧多功能折叠刀,从那块砖石的周围开始挖动。   年月已经过去太久,连被封印的洞天奇宝都缺失了灵气会被损毁,更遑论普通的封印砖石?   午轩年龄虽少,却已经习练内家拳法近十年,力气是十足十的强大。他小心、用力、精准、快速的将那块砖石挖得松动了些,再用厚重水果钢刀、烤肉钢叉等锋锐坚固的扁平工具插进砖石缝里,稳稳的横向竖向的切扫。没费多大功夫,他就把那块砖石一点点的向外撬、向外磨了出来。   砖石刚要落地就被他接住,这看似整块的砖石其实只是半块,而砖石后面,赫然是一个金色的、只有巴掌长的条形小包裹!午轩谨慎迅速的查探里面是否另有机关,而当他的灵觉感知过去,明明包裹就在那里,可在他的灵觉中,这里只有半块普普通通的砖石。   如此玄妙的幻术!竟然不瞒肉眼,只会欺骗修行者惯性依赖的灵觉。   午轩告诫自己以后千万不能完全信任和依赖灵觉。他再次仔细查探,确定里面没有机关,才突然伸手稳稳的将条形包裹取了出来,只见那包裹上面密密麻麻的绘着黯淡的符印。他的心头刹那间涌起难以名状的急切和紧张,他不动声色的警惕着四周几百米内的生灵气息,抓起书包淡定的走到墙角,十分自然的将自己与外界更加隔开。   然后,他才试探着将隔绝灵觉的符印包裹揭开细微的一角缝隙。   没有丝毫异样的气息或者宝光外露!   完好无损的画卷的的确确像传言中那样,可以自己隐晦气息和宝光!   午轩放心了些,手心隐约冒汗的继续警戒着,同时轻轻缓缓的将绘满符印的包裹揭开……   一张由金绳系着的朴素如常、昏黄无光、左右长短只有五寸的卷轴出现在他眼前。   午轩屏住呼吸,立即将灵觉向画卷上渗透下去!他明白——能够化为玄光,被人收进祖窍灵觉中的奇珍异宝,自然都能够只用“灵觉”去炼化——前提是,修行者的灵觉足以压倒性的克制和突破那门奇珍异宝的所有禁制!   午轩曾经也拥有过几门宝物,不过他还没试过不用灵力只用灵觉的炼化方法,因为绝大部分宝物都不能收进灵觉中,必须用灵力辅助着炼化,再勉强将之收进皮肉里。然而现在,很显然,类似洞天画卷这种程度的宝物,其本身内含法则,已经脱离了普通宝物的范畴,完全能够收进“灵觉”深处!   午轩如今还没有修为,身无灵力,但灵觉强大。   他想,他这一番炼化,至少也能在画卷中留下烙印吧……   他将灵觉深深的渗透到画卷中,脑海里开始对画卷产生一丝朦朦胧胧的感应。   水墨洞天画卷被封印了不知多少岁月,虽然品阶高端,但它早已缺失灵气到干涸的程度;虽然还有灵性,但其早已处于最低谷的、任人宰割无力抗拒的状态!   于是,画卷中的禁制尽管层层叠叠、深奥莫测,但它们对午轩而言完全谈不上阻碍!   十多分钟后,午轩强忍着激动收回灵觉,略显疲惫却眼眸森亮的看向掌中画卷。   他只用“显化”境界的精纯坚韧的灵觉,使用灵觉炼宝法门,成功的在干涸程度的洞天奇宝的禁制最深处、最核心的地方,烙下了独属于他午轩的灵觉烙印!他的这种行为俨然是趁人之危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但是炼化效果却真是实打实的、百分之十亿的强大和效率!   以至于,他原本只是想要在画卷中烙下烙印,也好更深的收敛和隐匿画卷的宝光和气息,防止别人再感知到画卷的存在,可是到了后来,他一看效果如此超乎想像,那还用说?继续炼化!   所以从头到尾仅仅十多分钟,他就压倒性的、强硬性的、一股脑儿的,将水墨洞天画卷的三十六重禁制全都用“灵觉”渗透了个遍!他刚才瞬间就这么决定了,先渗透占有,以后有时间再去慢慢感悟!就像是先结婚生孩子,确定了人是自己的,然后再不慌不忙的抽时间慢慢谈个恋爱。   他自己都感觉到这种“侵略行为”令人发指的凶残,几乎有些回不过神来。   “收!”   午轩迅速镇定下去,立即默念口诀,意念一动,灵觉一引,就见他掌中,早已被他里里外外都征服渗透的画卷如同倦鸟归巢,倏然化为一道柔和的白光,没入他的眉心祖窍之中。   此时,午轩已经对画卷了若指掌,画卷的效用以及其它详细信息也全都在印刻在他的脑海中。画卷虽然有着灵性,可它的灵性只是在奇宝范畴内的灵性,并不是真的有意志或者智慧。画卷被他彻底炼化之后,他可以说是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这张实际名为《雪苑》的水墨洞天画卷对他自然没有丝毫秘密可言。   只是……怎么还与“愿力”有关联?   难不成他以后还要研究佛学再开讲法会来普渡众生积攒愿力?不至于吧……   再说,在当今世界,想要收集愿力可不仅仅只有普渡众生开讲法会这种途径。   午轩沉思着发散了一下思维,又立即收起那些似乎不怎么靠谱的念头。   此地不可久留,他不好在这里深入的研究画卷,也没必要迫不及待地进入洞天。   他将“水墨洞天画卷”完全据为已有并收到灵觉中后,先是压抑着汹涌振奋的情绪,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颇有些居高临下意味的看向掌中的包裹——他重生前,这件金色包裹出世时被砖石又砸又磨,当场就破烂成了废品。话说回来,它要是没有废掉,画卷也不至于损毁。   可是现在,金色包裹也是完好无损的!   能够隔绝和欺骗灵觉的宝物,虽然现在还不怎么结实,可它也是缺少灵气补充的缘故……这种特殊功效的宝物也是十分罕见的,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大用场,既然已经入手,怎么能够放过?   午轩毫不迟疑,他的灵觉还大有余额,那就继续炼化!   “竟然只有四层禁制!”   片刻后,午轩眉头微微一皱。他知道,这种程度的宝物仅仅只是效果神奇,品阶其实不足,不能够化为玄光收进灵觉之中。换言之,这件金色包裹不是单靠灵觉就能够完全炼化的。现在,他只能将它暂时炼化一部分,在其禁制深处留下烙印,能够勉强催使。   不过,眼下这也足够了,以后等他修行出了灵力,再把它完全炼化也不迟。   “若揭虚妄,印法本藏。”   午轩默念法诀,以灵觉裹住这金色包裹,再将灵觉猛地一震。   就见他掌中的金色包裹隐隐约约的闪过一层微薄得可怜的光芒,再然后,午轩用灵觉探索过去,便见在他眼中看来分明是特殊布匹的金色包裹,在他灵觉中却成了一本日记簿!他没有将金色包裹完全炼化,只能让它幻化本身,还不能让它隐藏别的东西。   若是别人空有灵觉却没有灵力,想要做到他这种程度是千难万难的,但他重生而来,灵觉的实质依然是他重生前“显化”境界的灵觉。灵觉虽然虚无缥缈,可它本身其实自有玄妙超凡的力量。   灵觉,是一个修行者精、气、神、意志的综合体现。   所以午轩现在几乎能够依靠灵觉来缓缓改善自己年少的身体。   所以午轩现在才会能别人之不能,一举彻底炼化了水墨洞天画卷,又部分炼化了金色包裹。   “今日收获圆满!”   午轩咽了咽唾沫心想。以他的理智和镇定程度,竟也有种恍如梦中的错觉。他嘴角翘了一下,把“日记簿”放到书包里的拉链小兜中藏好,紧紧地握了握双手,然后平静的收拾起他弄出来的痕迹。      第4章 血脉      下山时,午轩从“重生”和“取宝”的神奇经历中完全沉静下来。踏踏实实的健康活着的感觉,以及他眉心祖窍中,被他收进灵觉的“水墨洞天画卷”,还有他书包中的金色包裹,都让他更加深刻的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现实。然后,一段被他有意无意的遗忘在记忆深处的话就缓缓的浮上了心头。   那是他曾经痛楚到极点,想要耗尽身家去拍买几株灵药却拍买失败后,收到的一封信中的话。   “……石先生的行程路线,太太为了他的安危着想都是要知道个大概的。石先生要顾忌太太的情绪,也要顾忌午老先生的态度,不好去乡下看你。但那天,石先生突然得知你已经从乡下转学到了千树城,而他正好在附近的鹿城与曾氏公司洽谈收购项目,就瞒着太太悄悄去了千树城一趟。然而他赶到时,你已经因为突然昏迷而被午老先生接走了。石先生非常担心,查了午老先生的去向,紧跟着也想去山西,却在刚出千树城的时候遭到追截和蓄意车祸。石先生肩部受创,才听劝中止了行程……”   信里的“石先生”指的是背景深厚的商业家族——平日里人们说的“豪门”之一的石家现任掌舵人,石振。他重生前见过石振不止一两次,不过,出现在他面前的石振,似乎比他自己平日里的沉默寡言还要少语一些,并没有对他说过类似温情的软话。   石振见他的那几次,大都是想支援他一些治伤灵药。不过,能够根治他的灵根伤处的灵药,只怕必须穷尽石家之力才有一丝找到的可能,石振想给他的灵药显然只比他平常用的稍好一些罢了。他并没有奢求或者怨怼,只是淡淡的道了谢,每次走的时候都不会去碰那灵药一下……   石振也没给他写过信。   那封详细到啰嗦程度的显得非常诚恳的信是石家的一位客卿所写。   那位客卿也参加了拍卖会,中途认出了他,然后就替石振写了那封信,劝他接受石振的赠予。其实那封信还明显的表达着另一层含义:你午轩毕竟是石先生和太太的亲生长子,因为那些缘故,太太不认你,石先生却是关心你的。你何必舍近求远,宁愿为外人做事赚取伤药,也不来石先生身边施展一身修为呢?石先生和太太虽然书面立下了谆少爷为继承人,但谆少爷秉性温良,绝对不会猜忌……   当时他是带着剧烈的痛楚,带着从痛楚中衍生出来的浓烈冷漠,强忍着不耐读完那封信的。   读完之后,他在那封信上施了一个“痛”诀符印,然后踱到那位客卿约他的地点,将信扔到那人身上,一面抑制着自己痛得恨不得大吼大叫的疯狂冲动,一面竭力平静的问他:“你是不是以为,我平时寡言少语,就必然是拙于言辞?如果石家请的客卿都是你这种货色,我不认为它会有什么能力助我治愈受损的灵根。你让我为了区区暂缓伤痛的灵药,去向你家先生和太太摇尾乞怜,未免太看轻了我。”他语调里带着几分阴沉,说话间已经激发了信上的“痛”诀符印,“你先体验一下让我日夜煎熬的痛苦,再来做说客去向你家石先生邀功吧。”   那客卿受了他的“痛”诀符印,陡然一震,眨眼间就痛苦得神情扭曲、浑身痉挛着倒在地上,却因为被他的灵觉和灵力压制着,连叫也叫不出来,片刻间就失禁当场,下半身臊臭难当。   他忍着因灵根痛苦而颤栗的暴躁,漠然的看了那客卿一眼,转身大步离开,同时扔下了最后的警告,“这还不足我常年承受痛苦的十分之一,你没有承受过我的痛苦,没有经历过我遭遇的灾厄,不知道我的真实处境,凭什么摆出一副长者嘴脸来对我说教劝我不要接受别人的橄榄枝?再有下次,必取你狗命!”   他后来回想,当时他的言行或许有些过激,当时他也的确比较敏感多疑。说不定,那名石家客卿真的是出于对石振的忠心和对他的几分善意才给他写信的呢?但是那封信被那位客卿写得一波三折,起伏婉转,他实在看不出那是个脑筋不灵光的人写的信。既然如此,信里又何必刻意提起什么“谆少爷”,并似是不经意的把那位“谆少爷”和他做了个详细对比?   他依然保留那个让他嗤笑和厌倦的猜测——   更或许,那名客卿早已向石太太和“谆少爷”投诚,不满石振对他的温和态度。所以见到他后,那位客卿趁机欲抑却扬,刻意提起那位“谆少爷”,刺痛了他,便更可能防止他真的回了石家,因修为和亲生长子的身份而引起石家其它支持者为利益动摇,进而威胁到那位“谆少爷”的地位……   不论如何,当时他的理智已经被灵根伤痛的发作给折磨得所剩无几,偏偏那个石家客卿好死不死的凑上来戳他抑郁多年的伤疤!他能强忍着没有对那人痛下杀手,已经是他自制力的强硬体现。   然而,尽管他当时表现得完全不在意,可实际上,那个客卿在信里写的话他都记在了心里。   不过,他现在重生回来,当这段话再次从心里浮现时,他虽然沉默着,心里却再也没有了曾经的波澜痕迹。   ……   午轩赶回学校时已经快到下午两点的正式上课时间了。   他想,该来的总会再来,有些事情他没必要去刻意避让。他那有些狼狈的上一辈子已经在灭尽仇敌后,在那片海域里维持着最后的淡然死去了,那些对他而言其实完全是累赘的情愫也早已随之泯灭。现在的他是崭新的他,他是他自己的,谁都不值得再让他去抑郁或矫情。   对于石振……有些东西已经不是现在的他还想要的了。   他摘下帽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心里淡淡的想,就这样吧。   他没有立即回到班级,而是先去了一趟校内医院。   他用灵觉辅助着内家功法,以搬运体内元气为主,以点按相应穴位为辅,成功为自己制造出了轻症中暑的假象。他精神萎靡的走进校内医院,低头皱眉着走出来时,手中多了一瓶外用的清凉油和一盒内服的藿香正气水,以及一张生病证明。   随后,他成功的请了一个下午的病假。   至于他的中暑理由,当然不可能是那个“为了网友而爬山踩点”。身为一名面子大过天的“中二年级普通男生”,他怎么会对自己犯过的“愚蠢错误”表现得那么傻乎乎的诚实呢?他对班主任说,他昨天刚转学来,今天上午不太舒服,以为是不适应而烦闷的缘故,所以出去游览一下千树城风光,结果更闷了,他回来就医才知道自己早就有了中暑的迹象。   看得出,班主任十分无语,但是面对他明显不正常的脸色,班主任也不好太责备他。   除此之外,既然他都已经生病了,他的“网友”当然不好意思再来搅扰他了。   ……   午轩当天中午请假后立即回了宿舍。   他倒锁上门,打开窗户,拉上窗帘,把书包中他之前购买的生活工具都取出来放进自己的私人小柜里锁上。同时他也皱眉想着,必须尽快在外面租个独立的房子,一个人住才能方便进入水墨洞天修行。   紧接着,他迅速解决掉一包饼干和一瓶矿泉水,缓解了肚饿口渴,然后矫健的爬上床铺。他先在床上安静的躺了一会儿,用灵觉感知周围几百米范围内的情形。过了片刻,他把灵觉缓缓散开,融入到宿舍外面的空中,细微的漫延着感知烈烈的阳光。   水墨洞天画卷只有在他刻意催使着吸收灵气的时候,才会直接吸纳灵气,但那样便会产生灵气波动,容易被人察觉。平常时候,水墨洞天画卷主要依靠太阳精华和月阴之力来弥补自身——比如现在,通过他灵觉的传递,水墨洞天画卷正在他灵觉深处张开空间法则,如饥似渴的吞噬空中弥漫着的太阳精华,无声无息,没有异样,谁都无可察觉。   又过片刻,午轩明显感觉到水墨洞天画卷的复苏,他才灵觉一动,进入了洞天之中。   他整个人消失不见,水墨洞天画卷因为已经被他的灵觉炼化,不仅能够化为玄光融入他的灵觉,而且可以隐藏在它本身的空间法则中,所以现在也始终都无影无踪,并不在现实里露出半点端倪。这样一来,任谁过来都别想找出丝毫异样,除非那人可以一眼看穿水墨洞天画卷的空间法则。但是,在如今这个连“显化”境界都算强人的世界上,莫非还会有那种接近仙人境界的修行者?   水墨洞天里。   午轩为防裸身,进来时没忘记用灵觉包裹住他身上的衣物。   他衣着完整的进来,入目是白茫茫的一片。   头顶的“天空”是苍白的,“大地”上的积雪是厚重的。天空一刻不停地落着薄如蝉翼的雪花,纷纷雪花轻飘飘的飞散到大地上,却始终没有让大地上的雪更厚一分——莫非是上面落,下边化?   雪花落满了冷冰冰的石屋、光秃秃的老树,也落到树旁寂静沉沉的清湖上。不过落进清湖里的雪都会立即化开。那一汪清湖既没有结冰,也没有波澜。   石屋、老树、清湖。   画卷上画着这三样事物,这三样事物也是宝物的一部分。除此之外,洞天里好像永远只有漫天漫地的下个不停的雪。   午轩在打量了洞天的同时,也用灵觉仔细感应这里的时间流速,并且还抬手看了看腕上的电子手表。然后,他眼眸越来越亮,几乎有锃亮的精光迸射出来——   “这个洞天里,不仅‘空间’独立自主,连‘时间’也比外面的时间缓慢很多。”   “洞天的时间比外面缓慢,电子手表、我的呼吸、我的心跳、我的身体代谢和成长衰老……这一切全都没有例外的受到时间缓慢的影响,就像是全都处于‘慢镜头’中一样……”   “但是,我的意志,我的思想,我的行动,我的修行却全都不会受到洞天的限制!因为这里是我的天下,我掌控了洞天,已经是这里的主宰……哪怕我根本没有来得及去研究洞天的禁制,也根本就没有能力去感悟这座洞天的法则,但我在水墨画卷的禁制最低谷时彻底炼化了它们,这就是事实!”   “这样才更能说得通那一场延绵不绝的腥风血雨。”   “如果这个洞天不能延缓时间,那它就只能相当于一个随身携带的山洞,就算它另有其它妙用,也不至于在灵异圈里引得无数强者弱者全都舍生忘死前仆后继的为之厮杀争夺。正因为它延缓了时间,变相的延长了画卷拥有者的寿命,才让那些稍微知情者全都那么疯狂……”   午轩脑海中闪过这些清晰如话的念头。   他仰起头双眼明亮的看着洞天的天空,难忍振奋和激动的翘起嘴角。   他深深呼吸着这里清新清凉的空气,感觉到随着水墨洞天画卷吸纳外界的太阳精华,洞天中的灵气隐约恢复了一些。他终于有个可以安心的地方了,以后这里才是他的家。他放松着静静的想。      第5章 石振      午轩在确定水墨洞天里面的时间缓慢之后,又转头看向老树旁的清湖。   他知道,其实清湖的水面下还有一样东西,不过那样东西并不属于这件水墨洞天宝物的一部分。他感应了一下,有些新奇的想,那东西就是清湖吸收什么“愿力”而诞生出来的“禅印菩提”?   清湖、石屋、老树、漫天漫地的雪……这些都是直接在画卷上绘着的,都是水墨画卷这件奇宝的一个组成部分,包括“雪花”在内,它们都拥有非常特殊的奥妙,也都被午轩通过炼化画卷而完全了解了。但是“禅印菩提”这类从以上几种物事上面衍生出来的东西,午轩只是知道大概,需要自己察看和研究才能完全弄得清楚。   午轩看看清湖,又望望石屋,然后抬步先向石屋走去。   他衣着单薄,但这里的空间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进来时就心念一动,身体周围完全隔绝了寒冷。他现在颇有兴致的把脚下的积雪踩出沉闷沙哑的咯吱声,一直走到石屋前,他回头看了眼两行脚印,轻轻推开了这间属于他的石屋的房门。他扫了一眼,走进去,低下头挨个跺了跺脚,把脚上沾着的雪末震开,轻松而认真得像是童心回归。然后他才认真打量石屋内的摆设。   石屋里,墙边有一张石床,石床光溜溜的,上面什么都没有;另一边有一张简陋的石桌,石桌上也是光洁无物,正对着石屋那个窄小得可怜的窗口,只有微微的雪光透过窗户照到石桌上;石桌前是个同样简陋的石凳,端正的摆在石桌前……除此之外,石屋里面别无他物。   这里空得像是刚搬过家似的,午轩脸上却显出一丝发自内心的安宁。   他走到石桌前,在石凳上坐了下来,低头看着电子手表,一面看着上面的秒数跳动,一面默默的数着正常秒数。当电子手表的秒数以“慢镜头”跳了一分钟整的时候,他刚刚按照正常秒速数完180——也就是说,洞天里的时间流速,仅仅只是外面时间流速的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   可它只能是三分之一吗?还能不能更强一些?   午轩还没平复下再次有些振奋的心情,就忽然抬头看向屋外清湖的方向。   画卷洞天里也有清晰的方向感。在午轩的感知里,石屋是面朝正南方的,石门东侧是小窗。老树在石屋的东南角,清湖在老树的正南方。透过石屋的小窗,他正好能看到清湖的西半侧。而清湖中的那个东西,他能确定那就是清湖吸收“愿力”而诞生出来的“禅印菩提”。   禅印菩提,其功效似乎是“如愿加持”……   午轩立即离开石屋,走到清湖边站定。他看准位置,想了想,伸手往湖面上虚虚的抓了一把。清湖的湖水被他掌控和带动,突然从正中间荡漾起一圈波澜,波澜迅速旋转成一股水流,眨眼间就将下面那件东西卷了上来,并随着他的灵觉意念而将之送到他的身前。午轩一把抓到手中,凝眸细看。   看上去,被他托在手中的是一朵没有根、没有茎、没有叶的孤零零的琉璃色晶莹莲花,有普通的碗口大小。但这朵莲花正中却不是莲蓬,也没有莲蕊,只有一枚椭圆状的玉白色菩提子。鸽卵大的菩提子底色玉白,表面缠绕着似是天然形成的、没有半点雕饰痕迹的纹路。   午轩却知道,那些纹路其实是无数细微的符印汇聚而成。   “画卷已被我炼化,这枚禅印菩提上的符印理应不会抗拒我吧?”   午轩用灵觉感应菩提子上面的符印,果然没有遇到半点阻碍。   他仔细的感应着,逐渐了解起来:   “清湖吸纳世人愿力,开出琉璃莲花;莲花以禅为根,因愿而开,长出禅印如愿菩提子。”   换一句话说的话,午轩觉得应该这么理解:   清湖吸纳的是世人对水墨洞天画卷之主喜爱、敬仰、崇敬,甚至是膜拜而产生的或弱或强的愿力——这些愿力本该由画卷之主直接承受,但因为有画卷在,这些愿力没能直接沾染到画卷之主,而是先被画中清湖吸纳,生长出琉璃莲花,再结出禅印如愿菩提子,最后“加工完毕”的“禅印菩提”才被供给画卷之主。   午轩想了个透彻,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现在他是画卷之主,掌中这枚“禅印菩提”本来是由上一代画卷之主的愿力结成,如今却便宜他了。午轩想着,伸手将“禅印菩提”从琉璃莲花中间摘下。禅印菩提被摘下的刹那,他掌中的琉璃莲花突然破碎瓦解,化为粉尘,像是所有生机都被菩提汲取干净了似的,眨眼间消失在纷纷雪花之中。   午轩看了看干净无物的手掌,再看一眼清澈见底再无它物的清湖,转身回了石屋。   “无量寿佛。禅印如愿菩提子,尔当如我意愿,加持我身,不使时光染我宝躯神魂。”   午轩盘膝端坐在石床上,双手掌心向上,左手在上右手在下的轻轻合叠在下丹田处。菩提子就在他的左手掌心。他用灵觉渗透着菩提子,默诵着从菩提子上得来禅印法诀,然后掌中元气一震菩提子。那颗禅印菩提受到他的灵觉、法诀、元气激发,顿时滴溜溜一转,化为一道七彩宝光,环绕着他的身体。片刻后,宝光色彩消失,宝光实质却只是内敛着贴在他的肌肤上,迟迟没有消散。   午轩还没去感应计算,就突然从宝光中莫名的有所了悟:“画外一念,宝光一瞬。”   《摩诃僧只律》中说:刹那者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   那么,“画外一念,宝光一瞬”的意思就是,画外的“一念”时光,在宝光中因时光缓慢而延长到了“二十念”。也就是说,现在他身体所处的宝光范围内,时间流速只有外界的二十分之一。   由刚才的三分之一,变为现在的二十分之一!这可是最为玄奥莫测的时光!   只不过是一枚由世上普通人的愿力凝聚和转化而来的菩提子,竟然能让他周围的时光改变这么多。不过,这颗“禅印菩提”加持在他身上延缓时间的效果不可能一直存在……   午轩念头闪过,立即收敛了略有震荡的心神,正式开始了他重生之后的第一次修行。   ……   中原大地上的修行者们从上百年前开始,逐渐形成了统一的修行观念。他们把修行境界分为八个层次:聚灵、意念、出窍、显化;育神、太阴、炼阳、鬼仙。   聚灵、意念、出窍、显化是前四层修行境界;育神、太阴、炼阳、鬼仙是后四层修行境界。   至于这八个境界之上还有什么境界,那个境界又有什么名头,午轩是不得而知的。   世上绝大部分修行者的境界都在前四个层次,他们混迹于世俗,被世上有所求的、不知修行的凡俗子弟供着,尊其为某某大师、某某上师。渐渐的,这四个层次的修行者往往都被称为——灵师。   也有极少数天纵奇材拥有仙缘的人,在修行多年后能够参破天堑,踏入“育神”境界,甚至是“太阴”境界这等后四个层次的范畴。他们基本上已经不在凡俗面前露面了,又因为后四个境界一开始就是将魂魄升华,仿佛孕育出一尊神灵似的,所以踏入后四个境界范畴的修行者便被尊为——神人。   午轩重生前,他本身的资质是极佳的,又因为灵根的伤痛而日夜不停的苦修,并竭力寻来各种补养身体和修复灵根的灵药服食,更因为不愿意任由灵根伤痛而白白流失生机,所以干脆耗费精血补养灵根,用以催动自身的修行……他这些为了生存而不得不揠苗助长的举措,让他在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就踏入了“显化”境界,成为一位名号不小的修行强者。   然而,以他被过度透支了的灵根状态和身体条件,就算后来他的生机没有枯竭,得以活着继续修练下去,他也不可能再有什么突破了。他就算找到救命异宝,遇到慈悲神人,被救助得能再苟活于世,他也只能一辈子都在“显化”境界裹足不前。   这一点,午轩明白得比谁都清楚,但他更明白,如果他不这样做,他早就已经死了,连二十岁都活不到。因为如果他不揠苗助长,他那原本弱小的修为根本撑不住灵根损伤和生机流失的消耗……   重生前那九年来的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痛楚,午轩都深刻的记在脑海中。   因为曾经那么深刻的痛过,所以如今更加珍重的修行。   ……   早在午轩向班主任请假回宿舍的时候,千树初中的校门右侧不远处就缓缓停下了三辆黑色轿车。三辆轿车一字排开的停在路边,车上都没有车标,看似也都不怎么华贵,又因为它们的停放位置靠近学校教师家属楼的小型停车场,所以并没有太引人注意。   中间那辆车里,石振倚着座背,转头透过车窗的防弹玻璃看向千树初中。   千树初中的校门左右都是粗大的铁栅栏,并不是高厚的院墙。   石振远远的看过去,目光没有遇到多少阻碍。不过,他刚刚打量了两眼,就盯住一座略显陈旧的教学楼皱起了眉头,那张隐约与午轩有三分相似,却比年少的午轩更加棱角分明和成熟硬朗的脸上也显出几分恍惚:“他在这里能受到最好的教育么……他,刚过完十三岁生日吧?”   石振的语调有些低沉,没有回头的问着助理,“他成绩很好,为什么只被分到普通班级?”   坐在他旁边的助理姓林名肖,受他倚重,也了解一些内情。   眼见石振不像在路上那样沉默,林肖便作势组织了一下语言以显郑重,忽略掉前面两个实际上不需要回答的问题,然后应对后面的问题说:“是午老先生要求的。听千树校长的说法,午老先生的意思是,午……轩少爷资质极好,懂事上进,内家功法正练到关键时期。如果把轩少爷分到实验班级,恐怕那种严苛氛围会让学习把轩少爷的所有时间都占据了去,不利于轩少爷的身体成长和修行。”   石振听得眉头舒展了些。他虽然不是修行者,但他知道只有觉醒了灵觉的人才谈得上“修行”,林肖的说法并不准确。石振将之当作吉言听了,点了点头说:“理当这样,是要以他的身体为重。”   随后石振就望着千树初中的方向不再出声,不知在想着什么。   林肖在旁边目不斜视,心中却悄悄的感慨:石董生来就是天之骄子,而后又是商界奇才,谈恋爱都是女人倒追,订婚也听说是女方主动,现在却连自己曾经期待降世的长子都不能轻易见到……   不过,事关“修行者”、“诅咒”、那个女人的死,以及太太……这些禁忌都让林肖只敢在心里略略想一想,不敢深入探究。像他这种做助理的,该糊涂的时候必须要糊涂,不糊涂也要装得糊涂。      第6章 童年      石振之前来到千树初中的时候,早有他安排的人往千树初中校门口内侧的传达室里递送了一只包裹。包裹看似非常寻常,上面还贴着“重要”字样,送包裹的人也是其貌不扬,还给传达室里的保安递了好烟,请那位岁数不小的“保安”看门人尽快将包裹接收人叫来领取包裹,省得耽误了事儿。   那只包裹里面是石振来千树初中前,亲自给午轩挑选的几样礼物:一只石振自己用过知道效果很好的暖心玉坠、一台外表简洁但配置高档的笔记本电脑、一个装着钢笔圆珠笔铅笔削笔刀橡皮擦文具尺的多层文具盒、一张千树初中附近的体育馆全馆年卡。   等下午第一节课下课时,传达室里就会有人叫午轩来传达室领取包裹。   石振坐在轿车中安静的等待着,虽然他心里很想,但他也没要真个上前去与午轩相认。他只是必须这样近距离仔细的看一看午轩,看看他的长子在现实中而不是在影像里到底成长得怎么样了。   不过,哪怕是拐弯抹角的探望,他也必须在包裹上注明——他是曾经受过午老先生大恩的商人,听说午轩转来这里上初中,他不好亲自过来打搅,只能送一些小礼物聊表谢意,希望午轩不要拒绝。   学校里。   午轩正在画卷中安心修行。   许盛阳下午上课的时候却有些心不在焉,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时,幸亏有同桌的帮忙他才勉强过关。同桌极少见他这么神情不属,偷偷问他:“还在想明早的篮球赛?真热情啊,跟思春似的。”   许盛阳顿时不乐意,皱眉低声说:“一边儿去,小屁孩你也知道什么叫思春?”   他那同桌只比他小一岁,个头却跟他差不多高,只是又高又瘦,长条圆规一样,远远没有他那么英挺和精健。见他不高兴,他同桌心里更加奇怪,却不好多问,只冲他伸个大拇指,压低声音说:“好你个许盛阳,你牛,待会儿你再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有种别老拿眼珠子瞅我。”   许盛阳作无奈状,叹息道:“行了,哥怕你了。”   那同桌常与他玩笑,正要再说,却被老师喝止:“许盛阳,贾岑!再说话都出去站着去!”   贾岑一缩脑袋,连忙转回头去。   许盛阳也老老实实的拿起钢笔,装模作样的开始做笔记。实际上他仍旧在走神……   在他的童年中,午轩对他而言其实是有些不同寻常的。所以上午他突然再次见到午轩,心里不仅有着惊喜激动,更有种说不出来的兴奋。只是他有时也挺在乎面子的,尤其还是在突然重逢的、小时候揍了他那么多年的午轩面前,所以他潇洒大方的笑着跟午轩打招呼,他认定午轩绝对记得他!   但是午轩在他提醒之后才认出他来。   他当时表现得从容,可他心里并不是不尴尬,同时还有一些比失落稍微强一点的情绪。不过他立即就反应过来,他比午轩大了两岁,青春期发育已经让他身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午轩没能立即认出他也是理所应当的。更何况,午轩还给了他一个罕见的友好的笑脸……   总而言之,他上午后两节课的心情基本保持在雀跃和期待的状态。   然而在中午那一段短暂的交流中,那些出现在他和午轩两个人之间的、在他意料之外的疏离和礼貌,却冷不丁的带给他不太舒服的触动。不过,当时他正在与午轩说话,没时间去多想什么,他转着话题谈到气功,也暂时忘掉了那些疏离。直到午轩离开,只剩他一个人时,他才慢慢的不着边际的陷入一种类似“怅惘”的情绪中。以往他不会这么“多愁善感”,可是……那是午轩啊。   若是提起“童年往事”,大多人都应该会想到一群小伙伴,有喜欢的,有不喜欢的。   但许盛阳只会想到一个人——午轩。   许盛阳搬到乡下的时候才六岁,午轩那时更小,才四岁那么一丁点儿大。现在,许盛阳对六岁时候的记忆早就稀薄成了一团雾气。但他还能模模糊糊的记起午轩“小豆丁时期”的轮廓,也能隐隐约约的记得他最初是怎么和午轩玩到一起,并且“乐不思蜀”的很快忘记城里原本的小伙伴的。   他和午轩的确是从那么小开始一起玩耍到大,而且他们中间始终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   那时候……   午轩无父无母,家里只有一位面目严肃的厉害爷爷。午轩没有玩伴,不爱搭理人,包括空降到隔壁的许盛阳。许盛阳小时候调皮捣蛋,因为他是家中老幺,被奶奶、老爸老妈、大哥和姐姐一起宠溺着,所以很有点小傲气和倔脾气。面对孤僻寡言的小午轩,许盛阳当然是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可偏偏小午轩模样长得特别好,许盛阳那时就忍不住自认为“偷偷”的瞪着眼睛瞧。   然后许盛阳就发现,那个长得超级好看却也超级臭屁的小孩儿,明明那么小的个头,居然拥有那么“巨大”的力气!比他的力气都要大那么多!许盛阳目瞪口呆,感觉十分受挫。但他紧接着又发现,那个漂亮的小弟弟空有力气却不懂得“拳法”!   午轩幼时只练内家拳的基本调养法门,到八岁之后才开始真正学拳。   许盛阳却自幼就爱从在部队里发展的大哥那里学“拳法”,那些花架子一直被他似模似样的嘿嘿哈哈的打来打去。所以他一见到午轩有的地方比他厉害,有的地方却比不上他,还长得那么好看,他的那股倔劲儿就迅速消失了。   许盛阳学着小午轩的臭屁模样,趾高气昂的在午轩面前打拳显摆,意图让午轩羡慕他崇拜他,再像城里的小娃娃们一样拜他为师,然后他再勉为其难的教午轩这个漂亮的臭屁小孩儿打拳。   许盛阳幼时的理想是很美好的,结果却被小他两岁的豆丁版午轩一路揍了五年,一直到他回城。   许盛阳在知道必须回城里来的时候,因为非常不舍唯一的铁杆伙伴,那时他都已经十一岁了,却还是很不男子汉的躲起来偷偷抹过金豆子。但是同时,他又对老爸描述的城里的新奇生活非常憧憬,这些憧憬暂时压过了他对朋友的留恋。   后来许盛阳回了城,开始想念午轩,可他知道严厉的午老先生不可能让他把午轩带来城里玩,他就缠着老爸带他去乡下再住一阵子。但是他的“邪病”已经被午老先生彻底根除了,他们住在那里的五年时间已经让午老先生有些不耐烦,他老爸可没理由再把自家精力旺盛、爱好比武、乐于纠缠午老先生独孙的皮孩子带到乡下去搅扰午老先生的平静生活。   于是,许爸爸给许盛阳请了出身少林的武功师傅;许妈妈以前要照顾奶奶和姐姐,没能时常去乡下陪许盛阳,也天天换着花样的做好吃饭菜来补偿他;他大哥也从部队给他寄来不少他喜欢的模型;他姐姐还给他报了少年篮球社……   再后来,许奶奶的突然去世让家庭陷入悲伤,许盛阳也非常难受,同时也更加不好提再回乡下的事。更何况,奶奶生前一直很疼他,许盛阳就觉得,如果他在奶奶去世后还吵着要去乡下找小伙伴,这会让他自己都感觉自己很没有良心。   然后,许盛阳的朋友越来越多,兴趣越来越广……   再然后,他就那么慢慢的,他自己也不知是怎么的,把他童年时候唯一的伙伴淡忘了。   ……   许盛阳想到这里,再次皱起了眉头,他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想,怎么就那么忘了呢?那可是午轩啊!午轩对他而言,可以说是他的整个童年。然而好像只是一个晃眼,他再找到午轩的时候,他和午轩已经变成了两个熟悉一些的“老乡”。   怎么会这样呢?   许盛阳低下头,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还有种难以名状的羞愧,他感觉自己类似于某种背叛者。另外,他也觉得年轻的自己终于真切的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时光不再”。   “伤春悲秋……我许盛阳也懂得伤春悲秋是什么意思了。”许盛阳低低的叹了声。   “什么?”贾岑偷偷摸摸的问他。   许盛阳没理他。   贾岑冲他一龇牙。   许盛阳眼睛一厉,瞪他一眼。   贾岑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许盛阳一整节课都在想小时候的事。而且十五岁,也正是这样的年龄。   下课后,老师刚一离开教室,许盛阳就起身出门,大步爬楼,来到楼上的四班后门口,他想找午轩说说话。午轩的座位当然是空着的,他走进门去,拍拍球友:“午轩呢?”   那球友的反应慢了一拍:“谁?”   许盛阳就有点微妙的不爽,感觉这家伙怎么会在见过午轩之后还不记得他?他沉声重复一遍:“午轩呢?就是昨天刚转学过来的那个……那个特别帅气的男生。他去哪儿了?”   没等他那球友回答,身为午轩同桌的刘继川立马过来说:“你找午轩?他请假回宿舍了。”   许盛阳讶然:“请假?”   刘继川也表示忧虑:“他中暑了。我正在想什么时候能去看他,课间时间少得坑人,走不开啊。”   许盛阳一愣,二话没说,转头就跑了出去。   刘继川“哎”了声,觉得他应该是去看午轩了,他有心也想跟着去,可是看看时间,明显来不及啊。他犹豫了一下,又转身回了座位,心想下午放学再去看午轩吧。   许盛阳人高腿长,灵活矫健,步子迈开一溜的跑下楼,在烈日的毒照下往男生宿舍楼方向赶。他有点焦急的跑到男生宿舍楼门口,然后一拍脑门儿。他忘了问午轩住哪间宿舍了!他连忙跑到门内的宿舍管理室窗口,说:“大叔您好,我朋友病了,我想来看看他好些了没有。”   那大叔见他胸前别着校徽,又是满头大汗的,也没多问,直接点头说:“嗯,进去吧。”   许盛阳挠头:“可我忘了问他住哪个宿舍了。他叫午轩,是初二四班的。”   那大叔这回仔细打量了他几眼,见他胸前长方形校徽上印着的小头像照片与他模样相符,才翻出记录册,找到午轩的宿舍号,头也不抬的说:“午轩是吧?他住在107宿舍。”   许盛阳忙道:“谢谢大叔。”转身一拐,往右侧走廊跑。   千树初中的男生宿舍楼占地面积不大,也只有两层高,二楼的一整层和一楼的小半层都是初三男生的宿舍,只有一楼的半层住着初二的住校男生。   许盛阳很快找到107号宿舍,敲了敲门,没人回应,他心里担忧,又用力推了下门,却推不开。他有点急了,大声叫道:“午轩!午轩你在里头吗?”   ……   一天一夜为三十须臾,一须臾为48分钟。初二年级的一节课则是45分钟。许盛阳敲门的时候,午轩刚刚因为宝光消失而结束持续了正常“一须臾”的修行没多久。不过,正常的画外“一须臾”时间,对于被宝光加身的午轩来说却是“二十须臾”,合计16个小时。   午轩修炼的法门是山西隐世门派“三乌门”的传承功法《太上真传三火经》。   他的灵根偏向于火属性,这门比较完整的火属性功法传承正适合他修行。他重生前吞食那么多伤药,也未尝没有想用“以木生火”的法门来疗养灵根的意图,只可惜终究是生机枯竭,万事皆休。   现在有幸能重新来过,午轩以“显化”境界的灵觉,修行早已深刻悟透的《三火经》前半篇章,即便他修行时以稳妥扎实为重,效果也实在是堪称“进展神速”——如果说午知安的灵觉“勺子”只比花生米大一点儿,而天纵奇材的刚刚觉醒灵觉的修行者的灵觉“勺子”有拳头那么大,那么,午轩如今“显化”境界的灵觉“勺子”就大得堪称一口大铁锅,而且还是食堂炖大锅汤的那种超级铁锅。   十六个小时中,他只用六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就圆满了他曾经花费一年多时间才修炼圆满的最基础的“聚灵”境界。后面的近十个小时,他将“意念”这第二个修行境界也修行到了大成的程度。   聚灵、意念、出窍、显化这前四层境界,午轩重生前全都经历过,现在重修,他没有什么困惑。   “聚灵”这一境界是基础,并无神通,修行者以祖窍为根基凝聚三魂七魄,并用灵觉搬运灵气来洗涤和补养身体,让自身的精神更加旺盛,身体也更加健康。六个多小时,对午轩因自幼习练内家拳而元气充盈的身体、因重生回来而凝实的魂魄而言,这个时间已经是他极力夯实根基,为自己的修行未来做打算的结果。   “意念”这一境界是前者的升华和延伸,可究其根本还是在于“灵觉”。灵觉在这个境界的灵力修为的支持下,也拥有了能在现实世界中具现化的实质能量。修行者将灵觉融入灵力,就可以施展符印法咒,也能让自身意志与笔下朱砂完美相通,从而绘制出蕴含独特威能、只有绘制者自己才能激发动用的符箓。同时,修行者还可以用灵觉在体外一定距离内控制和驱使某些轻盈物体,比如符箓。   可想而知,同为“意念”这一境界的修行者,其实力的强弱基本上只看彼此的灵觉差距。   午轩拥有“显化”境界的灵觉,虽然他现在还只是“意念”境界大成,但是同一境界的修行者,哪怕是“意念”境界圆满,如果与他对阵的话,也恐怕没有谁能不被他打得头破血流……   随着身体表面的宝光消失,午轩周围的时间流速恢复到了外界的三分之一。   “意念大成,可以施展符印法咒,也可以绘制符箓了。禅印菩提,果然神妙!”   午轩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暂时停下修行,让身体和精神都有个缓和的时间。   这次正常时间一须臾的“如愿加持”,让他深刻而真切的体会到了“禅印菩提”的好处——二十倍的时光延长,不仅能让他变相的缩短苦修时间,变相的提前修行到强者地步,更是足以将他的寿命变相的延长出一个十分可观的年数!要知道他重生前的绝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苦修上。   “必须想办法获得更多的‘禅印菩提’!”   “禅印菩提是由愿力而来……我要怎么才能获得愿力?用清湖接收这等愿力会不会留有隐患?”   午轩一面从石床上起身下地在石屋里活动身体,一面发散思维苦思冥想。   “通过对画卷和清湖的感应,可见我要想收获愿力,必须让世人喜欢、敬仰、崇敬,甚至是膜拜我……非常浓烈的‘喜欢’能勉强产生最微弱的愿力,而深沉的‘膜拜’则会产生最强大的愿力。”   “对比历史上的某些教派,可见其实‘膜拜’到了极端,还有奉献生命灵魂之类的疯狂信仰。不过,画卷和清湖很明显只以‘膜拜’程度为上限,再往上的疯狂愿力已经入魔,不会被清湖吸取……不错,这才是我辈修行者的行事风格。无论是修道修佛,还是不分教派的自我修行,都要有底线和准则,否则只是自取灭亡罢了。画卷和清湖有这种规则限制,应该上古前辈大能成仙问道的法宝。”   午轩仔细揣摩思量,详加感应画卷、清湖、石屋、老树、雪花……再清静心神扪心自问,最终才完全安心下来,不再有多余的顾虑。他开始专心琢磨,怎样才能不太泄露修行者身份的获得“愿力”。   正是这个时候,许盛阳突然敲门,打断了他的思绪。   午轩身在画卷的洞天中,却能通过画卷的空间法则非常清楚的感知到画卷外面的情形。      第7章 曾州      午轩用灵觉扫探过去,知道是许盛阳在敲门,他没有走出石屋,只自心念一动,就径直出了水墨洞天画卷。他重新出现在床上,姿势是随他心意而为的坐姿,而水墨洞天画卷则依然深深的藏在他眉心祖窍中的灵觉深处。他仔细感应了一下画卷,然后轻轻从上铺跳下来,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   许盛阳此时正因为敲门没人应声而有点焦急的喊:“午轩!午轩你在里头吗?”   午轩应了声:“在,稍等。”   许盛阳松了口气。他等了等,宿舍的房门刚被打开,他立即盯向午轩。见午轩精神良好,气色自然,他才放心了些,但仍要确定,他皱眉问:“你怎么中暑了?感觉好些了没?”   午轩猜到他是为此而来,有着童年的交情,他没有道谢,只说:“差不多好了。本就没多严重。”   许盛阳顶着一脑门的热汗仔细看他,见他没有强装,这才笑着说:“你倒吓我一跳。”   午轩忽然想起他小时候咧嘴露出豁牙的模样,让开了一些,问他:“要不要进来?”   许盛阳一扬眉:“当然。”   但他刚要进去,突然又是一拍脑袋,“哈,还是不了,马上要上课,你继续休息,我得赶紧回去。”他说着话,却没有立即就走,而是往旁边侧移半步向宿舍里看了一眼,然后认真的叮嘱说,“宿舍里最好通点风,你中暑还没全好,门窗都关这么严实的话,只开风扇不够。”   午轩嘴角翘了一下,回头看看,点头敷衍说:“嗯,过会儿打开。”   许盛阳道:“行了我也不啰嗦,你多喝点水,我走了。”他摆了下手就转身要走。   午轩点头,踱出宿舍,站得笔直,目送他匆匆跑着离开。   “哎哎哎……”一个男生迎面从拐角另一侧跑来,差点和许盛阳撞到一起。   许盛阳矫健地往旁一闪,那男生咋咋呼呼有点狼狈的避开许盛阳这大高个,皱眉还要继续跑,却被许盛阳一把拉住:“你是午轩的同桌?跑这么快干什么,是找他吗?”   那人正是刘继川。刘继川被他拉住,却已经看见了正站在宿舍门口的午轩,当即一面甩开他的手,一面对午轩大声喊道:“午轩你有重要包裹,传达室让你立即去领,别忘了带着学生证。”   许盛阳一听,皱了皱眉,转头对午轩道:“要不我找自行车来送你去吧?”   午轩道:“不用,我现在没什么不舒服了。你去上课吧。”   许盛阳看出他的不容置疑,想了想,还是叮嘱道:“你向传达室大叔借辆自行车骑着去,别再晒着了。”然后又看午轩一眼,不等午轩说话,他转身迈开长腿继续往宿舍外冲。   刘继川转头瞅了他一眼,嘀咕着:“人形冲锋车。”他走到午轩跟前,又对午轩详细说了一遍,“……我告诉传达室老大爷派来的那个小孩说你中暑了,叫他把你包裹放着别动,然后就跑来告诉你,你啥时候好些就过去领,别忘了啊。”他又掏出一张卡和几枚硬币递给午轩,“哦这是你的饭卡,还有我花的四块钱,谢谢啦。”   午轩一直安静的听他说话,接过饭卡和四块钱,道:“不客气。也谢谢你专程来通知我。”   刘继川摆摆手,转身道:“好了我要去上课了……哎对了,你好点儿了吧?”   午轩道:“差不多快好了,还想再休息会儿。”   刘继川就笑:“我也看你气色还不错。嗯,你再休息休息更好,你虽然是轻度中暑,但我听说被中暑伤到的话,以后会比别人更容易中暑,你最好完全康复了再来上课。嗯,我会帮你做笔记。”   午轩点头,挺认真和友好的说:“好,谢谢。”   “那行,我走了啊。”刘继川又摆了下手,转身像许盛阳一样跑开了。   午轩也是目送他离开,等他也拐弯没影了才回宿舍。他把饭卡和硬币装进兜里,重新关门并且倒锁上,看了眼紧闭的窗户和窗帘,他轻轻摇了摇头,再次想着必须尽管搬出去。他仍是没有脱鞋,一手抓着上铺栏杆,轻轻的径直跃了上去。他平静的躺下,灵觉一动,又进了水墨洞天。   这回他已经熟悉了水墨洞天,所以直接出现在石屋中。   至于刘继川说的那件包裹……   他转学来之前,在乡下没有多么要好的朋友,没谁会给他寄送生日礼物;爷爷昨天才离开千树城,也不会立即给他寄什么包裹;他没有网购过什么东西,更不可能是谁平白给他送的大礼包。   而当初那个客卿是不敢在信里对他信口雌黄的,所以石振今天会来看他,并会在出城后的宽阔马路上遭遇蓄意车祸,最终伤到肩部。或者其中会有其它变故?因为他今天没有昏迷着被爷爷送去山西,石振便不会也想跟去山西看他……总之,那件包裹应该就是石振派人送来的吧。   里面会是什么?生日礼物么?是贵重型的还是贴心型的?或许石振本人现在就在学校内或者学校外的某个地方等着他现身,等着亲眼看看他长成了什么模样?   午轩垂眸想了想,然后转头开始打量自己的石屋。   他刚才结束修行后就琢磨着怎么获得愿力,紧接着就出去给许盛阳开门了,还没来得及亲眼详细的见证水墨洞天的变化。他细致的打量了一下石屋内部,屋里现在看上去还是那番简洁模样,但是石床、石桌、石凳都隐隐约约透着微妙的玉色,而且屋里温度变得宜人,比之前多了几分通透的暖意。   他走出石屋。   石屋外面,原本薄如蝉翼的雪花现在大如鹅毛,不再是那么盈盈飘飘的,而是很有分量和实在感的沙沙的落到地上。石屋整体看来,好像的确没有太多变化,但是不仅屋内不再冷冰冰的,就连屋外,比起先前的粗陋简朴,现在也多了些难以言喻的厚重古韵。   石屋东南角,那棵老树像是在演绎什么叫做“枯木逢春”,树上之前还干枯光秃的枝桠现在已经长满了嫩绿色的新芽。而树旁那汪本来寂静沉沉的清湖,眼下明显多了几分清新的绿意,甚至就在那本该清澈无一物的湖水之中,几条细长形、半透明、金光微闪的小鱼正在游动嬉戏!   午轩凝眸把老树、清湖等物都认真的打量了一遍,又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张开双臂,仰头感受天地间的大雪。   他之前琢磨愿力时就感应到了这些变化,虽然现在只是再亲眼见证一遍,但他仍旧情不自禁地为之惊叹。这些变化都是水墨洞天的法则之功,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炼制了这桩宝物,实在让人拜服。   他明白,先前水墨洞天里之所以全都死寂沉沉的,只是因为洞天内缺乏灵气,以致老树、清湖它们全都处于休眠状态。而现在,洞天里的灵气相比他刚刚进来的时候浓郁了何止十倍!   他之前修炼的时候,水墨洞天画卷始终都在吞噬外界的太阳精华。   在他最初进入水墨洞天的时候,他早前漫延出宿舍,融入到宿舍周围空中去感知烈烈阳光的“灵觉”并没有完全收回。他的灵觉似是被画卷加持了,根本不需要他分心二用,哪怕他正在修炼,只要他没有刻意把所有灵觉尽数内敛,那一丝灵觉就能在画卷的加持下被动的维持着漫延出去的状态,让画卷通过这丝灵觉对阳光的感知,以空间法则吞噬周围的太阳精华。   他修炼时用灵觉搬运的灵气,相对于水墨洞天吸收太阳精华而诞生的灵气,仅仅是九牛一毛而已。   若非他心里有底,他刚才也不会毫无顾忌地修行。   “不知画卷吸收太阳精华、月阴之力到达饱和状态后,洞天里的灵气会浓郁到什么程度,而那个时候,洞天里的老树、石屋、清湖、雪花等物又会发生多少不可思议的神奇变化……”午轩静静的站在纷乱的雪花中,没有完全隔绝周身的寒气,他稍稍感受着空中风雪的清冷,眼眸明亮的期待着。   过了片刻,他吁了口气,离开了洞天。   他在宿舍的公共书桌上拿了一张被当作信纸来用的A4白纸,又拿了一柄薄薄的小刀,然后再进入洞天石屋。他将白纸铺在石桌正中间,左手按在上面,透过它向石桌缓缓灌注灵力。   石桌受他灵力催使,在他左掌附近的一小片桌面便发出淡淡的玉色光泽,光泽透过那张白纸,将它也染出了温润的模样。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午轩拿开左手,那张原本普通的白纸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明显还是纸页,却白色柔和,表面滑腻,透着玉光,好像它的材质中本就巧妙的掺了一些质地极好的白玉粉末。   午轩拿起它,稍稍扯了扯,白纸纹丝不动,它不仅比之前厚实,更是结实了不少。午轩心中明白,这张白纸已经变成了上等的符印承载物,可以用来制成符箓,且绘制符印时不需要朱砂鲜血做墨,绘制完成后,它还能维持符印功效保存一定时间。   午轩认真的看了一眼石桌,眼中更亮:这仅仅只是石桌的一个“小用法”罢了!   他当即将白纸整齐折叠起来,再用小刀利落的裁成几条纸片,然后将纸片和小刀放到石桌左上角,只留一片纸条拿到眼前。他心中默念口诀,右手食指积蓄着灵力,轻轻触在纸条上缓缓的绘制符印,与此同时,他的灵觉也在身体灵力修为的支撑下化为一股特殊能量融入他绘制的符印中。   两张低级别的“抵灾符箓”很快绘制完成,上面却依然空白一片,肉眼看不出半点符印痕迹。   “敛。”午轩把它们用左手托在掌心,口中轻念,右手往上面轻轻一抹,就见它们原本显得玉质光润的质地突然朴素内敛,重新变成了普通的A4纸条模样,它们边缘甚至还带着被裁切出来的细微毛边,平凡得简直不能再平凡。   午轩把它们随手装进兜里,离开画卷,跳下床,戴上太阳帽,顺手把风扇关了,再开门,锁门,离开了宿舍楼。   ……   千树初中远离闹市,靠近东北方郊区,学校正门向南,门外是一条东西横向的大街。街对面是一段延绵百米开外的长条形半居民半商业区,这片区域后面就是纯粹的住宅区了。   尽管太阳毒辣,可还是时不时有行人和车辆从住宅区的一个个巷口进出。   两辆灰色沃尔沃汽车从西面的市中心方向不疾不徐的行来,在距离校门口上百米的地方,它们与其他车辆一般往住宅区的一条小巷口一拐,相继消失不见。后面那辆车中,后座坐着的青年在汽车拐进巷口前陡然转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阴毒的盯了校门口石振的座驾一眼,低哑的念着:“石狗,你也没想到我能这么快逃出来吧?”   然后,他缓缓拿起手机。   千树初中大街再往东四五百米的地方,一条从西北向东南纵横铺开的宽阔马路与之相交。马路上车来车往,有时能见到载货大卡车呼啸着来去,扬起一片稀薄的尘土。   一辆半旧的蓝色卡车装载着半车厢的日用百货,沿着马路行驶到距离千树初中大街一百多米的地方,突然缓缓停下来靠到路边。副座那人下车来,向四周看了看,目光扫了百米外的街道口,然后拿着工具十分仔细的检查卡车故障。   司机则坐在车上盯着前方街道口,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起手机。   他刚一拿起,手机就猛地“嗡嗡”震动起来。   司机低头一看,眼眸闪了闪,立即接通,电话里响起阴沉的声音:“石狗还没动,到达目标地点后原地待命!”   司机顿了一下,咽了咽唾沫,很用力的说道:“是!州少您放心!”   电话那头却极其敏感的察觉到他事到临头的犹疑,语调顿时更狠:“蠢货!又没指望你们弄死石狗,以我的安排,石家也不会立即报复到你们身上,足够你们从后备渠道安全撤退!你怕什么!”   司机脸色难看。   电话里那人的声音却又微微一缓,低哑的道,“他那辆车你是撞不烂的。但你那卡车头部中有我请高人加持过的宝物。只要你按我说的认准位置撞上去,就肯定能撞残他!事成之后,我保你们平安出海。我曾州,迄今为止还没骗过兄弟们吧?”   司机忙道:“州少的信誉,兄弟们都是绝对安心的。”   曾州却不为所动,声音也渐渐阴冷下来,“那杂种已经把我其它路都断得差不多了,可那杂种现在躲在龟壳里,我们动不了他。石狗防得更严,他眼下突然走出来,这个机会稍纵即逝,必须利用好。倘若弄不残石狗,等他稳稳当当的跟那杂种合伙彻底收购了我曾氏,那杂种再下杀手,我曾州就真个束手待毙了。我要是完了,你们又有谁能跑?想想以前那些事儿,哪次是我逼你们干的?”   司机额头直冒冷汗:“州少……”   曾州话中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讥笑,“就算定罪,你们也都是同谋吧。在那杂种眼里,你们都是我的人,你们脸上背上也全都刻了我曾州的名字。你们跟我一样,都是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来清除的眼中钉肉中刺,你们与他的仇化解不了的,那是不共戴天的血仇。只要曾氏彻底完蛋,我完全失去了根基,那么,咱们谁都跑不了。现在只有让石狗伤残,我的计划才能进行下去,一切顺利的话,以后,凭我曾州的手段,也不是没有绝地逢生东山再起的可能。到了那个时候,你们都会是功臣……我这么说,你能理解这里头的利害关系了吧?”   司机喘了口气,重重的点头:“我明白了州少。事情已经到了这步,我也知道无路可退。”   电话那头猛的一喝:“明白?你不明白!没我曾州护着,你们一天都活不下去,你信不信?”   电话那头陡然挂断,司机汗毛直竖,听着“嘟嘟”声,好半晌都盯着电话一动不动。   住宅区里的某个拐角,曾州在车里将电话摔出去,神情狰狞的低吼:“我忍辱负重了这么长时间才瞒过所有人金蝉脱壳逃出来!要不是阿凛他们都被那杂种看得死死的,也无法寻找其他人,我何至于动用这些蠢货!”   他这辆车的封闭隔音效果极强,把他的歇斯底里全都闷在车内。他憋闷到了极点似的吼声渐大,“蠢货,都是蠢货!老不死的更是蠢货!信任那杂种这么多年,对我疑神疑鬼那么多年,现在还不是莫名其妙就被‘心脏病发’蹬腿儿了?我曾州再毒,可我也姓曾,我更从没想过要害死亲爹!那杂种却早就把他自家亲爹给弄死了,就那种做事儿绝到祖坟挖坑的鬣狗,老蠢货竟然还能信他!”   他宣泄着骂个不停,越骂眼睛越是充满血丝,“又不是真爱生的私生子!上门女婿和俩外孙子一通讨巧卖乖,就能比亲儿子更值得相信?老杂毛!老东西!老混蛋!就他妈被亲闺女的月经糊了眼!我要是真能狠心做绝,也不至于阴沟里翻船落到这步!早知如此,我就该先亲手掐死那老东西……”   坐在他身边的跟班却听得浑身发凉,然后僵硬着小心的捡起手机。   曾州终于骂够了,一下子倚到靠座上沉默下去,然后耷拉着眼皮,强打着精神似的说:“问问那黑货,他查出来石狗为什么来千树初中了没有,石狗有私生子在这里,还是包了个嫩的养在这儿?你明着告诉他,这么几年,老子任由他宰了那么多钱,他以为老子是个傻缺?他要是不能尽快给了老子一个答复,老子死前总能拉他做个垫背的,别以为他真个藏得结实。”   旁边那人忙说:“州少稍等,我催一下。”他转头向一边,半捂着嘴小声打电话,过了片刻才又小心的说,“州少,那边,还没查出来。他说,石振……石狗瞒得太紧。要不,要不我再催催?”   曾州缓缓转头,盯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   那人脊背冒汗,屏气凝声,然后又识趣儿的双手递过手机。   曾州接过手机,像握住仇敌似的。他又拨打一个号码,对方立即打通。他吩咐道:“石狗能浪费时间这么安静的等什么人,对方不管是谁,都肯定是个能让石狗十分在意的。这一点必须尽快搞清楚。你们开车去千树初中校门口另一侧,拿着望远镜远远盯着校门口。不要露出马脚。”   对方低声道:“是,州少放心,我们会小心。”   曾州挂断电话,看着前方那辆车中的人按照他的吩咐驾车离开,他才开始闭目养神。   他就像是一条色彩斑斓的杂交响尾蛇,终于暂时收起了响尾和獠牙,潜伏着等待给人致命一击。      第8章 见到      石振在车里坐得笔直,他仔细的望着校门口方向,等着他想要看到的少年出现。刚才传达室里的传话小孩跑向教学楼的时候他就坐直了身体,可是等那传话小子从教学楼那里一蹦一跳的跑回来,他却没能看到他想要看的人。   他又等了等,眼看快要到了第二节课的上课时间,午轩却始终没有露面,他那双浓眉不禁又皱了起来。   一旁的林肖瞄了眼他的脸色,不等他问就拿起手机,打给之前去传达室送包裹的保镖。   电话立即接通,林肖低声问:“轩少爷怎么没有来领取包裹?”   那保镖道:“我再去问问?”他之前用的身份就是被老板派来送个包裹的小职员。   林肖请示石振,石振浓眉紧皱不松,沉沉的“嗯”了声。林肖忙对电话道:“快点,最好能问清楚轩少爷转学来后的近况。”这个“近况”特指今天上午石振乘车赶来以后。   那保镖也明白他的意思,道:“了解。”电话挂断,那保镖从远处小跑着绕了半圈,汗流浃背的匆匆再次赶向千树初中校门口内的传达室。但他刚到传达室附近,就敏锐的从学校大道那边看到了午轩的身影。他见过午轩的照片和影像,一认出午轩,当即又不动声色的转了回去。   不用他电话通知,石振一见他的举动就明白应该是午轩过来了,他条件反射的凝眸望向学校中。   午轩没有借自行车来骑,他沿着大道边悠闲缓慢的小跑着过来,逐渐出现在石振的视野之中。   石振隔着车窗远远的看着他,怔了一怔,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石振虽然没有觉醒灵觉,并不是修行者,但他家世不凡,本身也是个沉稳好学的。他自幼由老父延请的道家长者教导内家功法,几十年来习练不辍,现在他体内元气饱满,精神健旺,耳聪目明,比普通的健康男子看得更远更清。如今,即使隔了几十米,他也依然能把午轩的五官看得清清楚楚——   午轩比影像和照片中更像他,也更能让他感到一种血脉相连的、复杂难言的亲近感……   “开车,靠近校门一些。其他人不用动,别惊扰到他。”   石振头也没转的低声吩咐。   前后两辆车内的保镖都通过联络设备听到了他的指示,便依然停在原地没动。   石振的座驾开动起来,绕过前面那辆车,缓缓的驶向校门口,并停在了一边。   石振一动不动,始终看着午轩,午轩维持着均匀的速度越跑越近。石振呼吸都放轻了些,等午轩快要到传达室门口时,他的眼眸更深,他张了张口,却只是低低的点评似是说:“健康,有活力……脚步轻盈,动作矫健,基本功也扎实……一米六五左右,以后能长成大高个儿。比小谆高了不少。”   林肖知道石董只是想说句话,没敢出声,心里却道:资料上不是都有吗?都是您的种,又都是太太生的,还都是在衣食无忧的环境中长大,两兄弟一个年龄大一个年龄小,身高上肯定有差距吧。   石振目光细致的看着午轩,刚才不知不觉中完全舒展的眉头此时又微微的皱了些,声音也更低沉:“只是神情气质上……有些太淡泊了。”后面半句话他说得更像是低叹。   林肖这时也看清了午轩,他跟随石振见识过不少人物世面,一双眼睛也练了出来。他看着午轩,心中有些讶异,的确是够淡然的,这可与中二少年的装模作样截然不同,简直像是“面由心生”的漠不关心……但是他想想也觉得能够理解:只跟着一个严肃老头生活,就算衣食无忧又能怎样?自幼就没受到过温柔体贴无微不至的疼爱呵护,被放养着长大的孩子,总会与平常少年有那么几分不同。   石振比他更明白其中原因,便再没有说话。突然他身体微微一僵。   林肖一愣,原来是午轩站到了传达室门口,却没有立即进去,而是转头向这边打量了一眼。   寻常人无法看透的车窗对午轩而言却什么都不是。午轩隔着车窗看了眼石振,没有意外,目光也没有丝毫停留,扫过之后就平静的收回目光,然后拿出学生证,敲了敲传达室的门。   传达室里那老大爷或许是嫌风扇吹风不够凉,正拿着大扇子呼扇,闭着眼睛听着咿咿呀呀的戏曲。正因为要听戏,所以他才大热天的还把门关得那么紧,上班时候听戏是学校禁止的。午轩敲门他也没听见,角落坐在凉席上吃着冰棍儿的小孩忙喊:“姥爷,有人来啦。”   老大爷睁开眼睛,隔着窗户看见午轩,忙抬手关掉收音机,说道:“直接进来吧,有什么事儿?”   午轩走进传达室,挺礼貌的说:“您好,我是午轩,来领取包裹。”   老大爷人很直接,看了看他,说:“不是中暑了吗?急什么,这么跑来别又病了。”   “已经好多了。劳您担心。”   午轩说着,目光扫了传达室桌角一眼,那处不起眼的地方黏着一只窃听器。他感觉有点无厘头。   窃听器是林肖看着石振脸色自作主张向那名保镖提议的,不过,石振当时并没有阻止。之前因为传达室里都是唱戏声,林肖没有开通窃听,直到午轩敲门,他才连忙把窃听打开。石振听着长子的声音,眼中有刹那的恍惚,听到这里却陡然明白,原来午轩没能及时赶来是因为中暑了,他脸色微沉。   林肖忙道:“轩少爷中午可能出去玩了,天气太热,轻度中暑也是常见的。不过轩少爷有武艺,体质也强,现在应该已经康复了……”   石振依然在透过传达室的玻璃看着午轩,并没吭声,只是周身的气压却低了几个层次。   林肖暗暗道苦,心里把那安装窃听器的保镖骂了一顿。   传达室里。   老大爷看过午轩的学生证后,一指身后的木架子:“包裹在那儿呢,拿走吧。一个什么公司的员工说他老板感谢你爷爷帮忙,专程送来给你的。”   一边的小孩儿吱溜吱溜的舔着冰棍儿,满眼好奇的看着午轩和包裹。   午轩根本不必打开包裹,灵觉稍稍一扫,便知道里面装了什么:电脑,整套文具、玉坠、体育馆年卡。贴心型的……他心中一丝波澜都没有,只点点头问道:“我直接拿走?要签收吗?”   老大爷很豪迈的摆摆手:“不需要,走吧走吧!”又坐下拿着扇子呼扇,看样子急着继续听戏。   午轩说:“那我给那员工留张字条吧。”   老大爷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呶,这儿有笔。”   午轩走到桌前拿起签字笔,从兜里取出一张“抵灾符箓”,在背面写着:“有心了。不必。”   他把那张“抵灾符箓”放在桌上,向老大爷道了声再见,单手托着包裹走出了传达室,还随手把门关紧了。他还没走出两步,果然立即隔着门听到了唱戏的声音。其实传达室的门不怎么隔音,老大爷颇有点掩耳盗铃的样子,也没谁真的来管他。但他好像乐在其中。   午轩站在传达室门口,低头看了看包裹,转身要回学校。   石振坐在车中安静而仔细的看着他,脸上也没有多么明显的神情。   午轩脚步顿了顿,却又转身过来,走向校门口。学校的铁网大门是锁着的,旁边的铁网小门却仅仅是虚掩着。他开了小门,走出了学校。   石振的座驾正对着小门,见他出来,不禁愣了下,心里忽然涌起一层波澜。   林肖则悄悄皱了皱眉。   午轩并没有走向石振的车子。他走出学校小门之后,走向学校另一边距离校门挺远的皮包店,与一个刚好从商店里走出来的青年擦肩而过。那青年拿着崭新的黑色单肩皮包,随意的瞥了他一眼,走出去沿着街边行了一阵,然后转进了巷口,到巷中再拐一次,才有一辆灰色的沃尔沃汽车停在那里。   午轩在与那青年擦肩而过的时候,已经在他后颈皮肉里烙下了灵觉标记。他走进店里,买了个登山包,把手中那个比手提电脑稍大一些的包裹装进了登山包里,背在背上,走出去重新回了学校。   石振沉默的看着长子就在距离他近在咫尺的地方,拿着他送的礼物走过去,又背着登山包走回来,然后走进学校逐渐远去,步伐又轻又稳,与他擦肩而过。石振心里掠过一层微妙的怅然,这还是他近十年来第一次距离长子这么近,他其实暗暗期待了很久,可现在见了,却更感觉心绪沉重。   慢慢的,午轩的背影消失在学校中,石振依然倚着靠背没动,久久不发一言。   林肖则松了口气,还好没出意外。他悄悄看了石振一眼,推了推眼镜,不动声色的想:以后您习惯就好了,多年没能见面,冷不丁近距离见到长子,难免情绪波动大一点,没事儿的。   “把小轩写的字条拿过来。”石振恢复了平常的沉稳,淡淡的出声。   于是,那名刚刚才小跑着绕了一圈儿的保镖再次扮作匆匆赶来的苦逼员工模样,去传达室里从老大爷手中把纸条取了回来。三辆车一起开动,到了远处,那保镖才将纸条送到了石振手中。   除非有“灵觉”本质远远高出午轩一大截的修行强者站在石振身边,否则不会有人察觉到:那条在保镖手中稀松平常的纸条,石振刚一接触到,纸条上面就倏然涌现一蓬符印,那些符印瞬间无声无息的没入石振手中——抵灾符箓,持续三个小时,可以为承受符箓的人抵挡一次普通的肉体伤害。   符箓被激发后,午轩第一时间感应到了。心道,只当是为包裹付钱了吧。   而另一边,那名被午轩烙印了灵觉标记的青年刚一上车,就连忙催促:“快回去,州少等着看。”他之前已经把他用超级像素摄像头拍摄到的相片用彩信传给了曾州,曾州令他多拍一些带回来。   很快,两辆灰色沃尔沃汽车再次重逢。   那青年下车,匆匆将相机递给曾州。   曾州一言不发,调出相片,或快或慢的查看,一边查看一边听着细心的属下说明当时情况——他知道石振周围虽然没有神秘的修行者跟随,但是内功强者却极其厉害,那种强者对气息也十分敏感,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的亲自去看,只能派了比较细心的属下过去——现在他一面听一面看,心里迅速的补充连贯:一个男生,十三四岁,来到校门口时,石振也把车开到了校门口……   曾州看得目光越来越亮,突然目光死死的盯住一张照片。   那是午轩走向皮包店时的面部特写,五官被拍得非常清晰。   曾州仔细审视,又急声命令跟班小弟用电脑搜找出石振的照片。然后他屏住呼吸,极度细致的对比着两个人的五官,再仔细分辨一下那男生的年龄……他心中一个念头急剧清晰,脑海中也像是炸开了似的闪过剧烈的亮光,他猛地脱口而出:“他就是石振那个早已‘夭折’的长子!”      第9章 明星方向      午轩在走回学校的时候就暗中捻诀,施展“灵觉牵引法咒”,激发了那名青年身上被他烙印的灵觉标记,进行感应和倾听——“灵觉牵引法咒”本身比较难得,但它的施展要求很低,属于仅需“意念”境界就可以施展出来的“听”字诀基本法咒。法咒成功施展后,会消耗掉事前烙印的灵觉标记。   而“灵觉牵引法咒”的有效感应距离是近还是远,完全取决于修行者的灵觉是弱还是强。   对午轩来说,在没有其他修行者干扰的前提下,只要那青年身上的灵觉标记还在,并且没有远远避开他十里之外,他都能轻而易举的监听到那青年附近的声音。只不过,他眼下的修为还比较低微,体内的灵力支撑不了太久,所以他只听了片刻,确定了那青年背后之人是谁,随即就停止了施法。   随着他停止施法,那青年身上已经被激发消耗的灵觉标记陡然消散了个干净,没有留下痕迹。   “曾州,曾氏……果然是被石振引来的……按兵不动,先深查我,好好利用?那就去查吧……”   午轩记得,当初那名石家客卿在给他写的信里,提到石振为什么会在他转学过来的第二天就赶来看他时,有一句话是说石振“正好在附近的鹿城与曾氏公司洽谈收购项目,就瞒着太太悄悄去了千树城一趟”。“附近的鹿城”、“曾氏”、“收购项目”……这就对上了。   午轩早知道石振在生意场上的手腕很铁,石家在他的掌舵下蒸蒸日上,日渐昌盛。不过他以前没在意过石振到底打垮、收购、吞并了哪些公司或者家族,现在看来,曾氏公司应该就是其中之一。至于曾州口中恨骂的“那杂种”,想必是曾氏里的叛徒之类的角色。   他又暗暗念了一下“曾州”的名字,确定完全没有印象。   “以后,你们如何相斗都与我无关,只是谁都别来利用我,也不要惹到我。”   他眼中闪过一丝锋芒,在心里存了几分警惕,随即便扔开不再理会。   他意在修行和自由安然的生活,他认为,对于那些出现他在身边的普通人可能会带来的小麻烦,只要没有牵扯到其他修行者或者朝廷,那么他在警惕之余,只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不要马虎大意就够了。时间就是生命,因凡俗小事而忙忙碌碌浪费时间,在他看来其实是无异于慢性自杀的。   他现在得继续琢磨有关“愿力”的事儿——修行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他重生而来的优势只在修为低微时能表现明显,等他修为高了些,修行进展就不可能有多快了。而在尝到“禅印菩提”的好处之后,他要是只能依仗水墨洞天里的三倍时间修炼,他会感到自己在浪费生命。   三倍和二十倍,时间差距太大了。   就算他在谋求“愿力”的时候会耗费很多时间,但那也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孰轻孰重,他心里了然。   更何况他现在身体青涩,灵根稚嫩,必须以补养和打牢根基为重。如果他现阶段不去做点什么别的,而是一个劲儿不停地修炼,那么他之前修行圆满的“聚灵”境界根基都可能受到冲击。   所以,现在他多花些时间为“愿力”绸缪,正是最恰当的时候。   ……   午轩回到宿舍时,早把石家、曾州等关键词全都扔到了九霄云外。随他们怎么打去。   他像是刚刚购物回来一样,把那只用“抵灾符箓”买来的包裹撕开,将手提电脑、整套文具都放进书包中,把体育馆全馆年卡和饭卡一起装进钱包,最后,他拿起那枚暖心玉坠。   玉坠只比一元钱硬币大几分,色青、质润、干净,为环佩形,上面光洁一片,没有任何雕饰。午轩用灵力探了一下——品质中庸,勉强能够支撑三个可以长期存在的“抵灾符箓”。   “还不错。这买卖不算吃亏。”   午轩倒锁上门,进入水墨洞天的石屋里,坐到石桌前,把玉坠放到石桌上,像是之前加持白纸一样用灵力催动石桌,也对玉坠加持一遍。等他收功,玉坠变得更为细腻,隐约散发出蒙蒙白光。   石桌的这种加持,无论对白纸还是对玉坠都是有时效的,并非永久性改变和升华物质的品质。   他现在加持玉坠,只是为了更好的在上面刻画符印。他把玉坠翻转着查看一遍,心中有底,然后聚集灵力到食指指尖,精纯的灵觉在他身体修为的支撑下也像是有了实质一样融入到指尖。他以指尖灵力和灵觉为刻刀,心中默念法咒,在玉坠两面都深深的刻画出“抵灾符箓”。   他刻画符印时凝眉认真,缓缓收功后又把石桌加持出来的玉光隐藏收敛。再看那枚玉坠,普通的模样与最初别无二致,其实玉质里已经多了三个“抵灾符箓”。他把这枚崭新出炉的“抵灾玉坠”和之前剩下的“抵灾符箓”纸条一起放在桌上。   只要在石桌上,这两者的符箓能量就不会有所损耗。   而有关“愿力”的问题,他也暗暗琢磨了个大概。   实际上,他最初琢磨怎么获得“愿力”的时候,脑中就闪过了一连串的职业,有的靠谱,有的不切实际,比如:能到名牌大学开讲座的大师、武力值深入人心的军旅教官、粉丝无数前拥后簇的明星、游历天下扶危救难的云游士、隐藏身份发展信徒的幕后者……   然而现实不是想当然,事关“愿力”和“修行者”,他必须摒弃那些乱七八糟的成果幻想,认真整理自己的思绪,从根本上理智、客观、细致、系统的把自己的想法梳理一遍,最后才能下定结论。   他定了定神,心里暗道:   “收获愿力的规则是:被世人‘喜欢、敬仰、崇敬、膜拜’,从而获得由最弱到最强的浓郁程度不等的愿力。我再将愿力细致划分的话,可称之为‘微弱、普通、热切、虔诚’四等愿力。”   “我也不能好高骛远,得先从被世人‘喜欢’从而获得‘微弱’的愿力开始,以之打下根基才好谋求以后的浓郁愿力。而要想让世人‘喜欢’我,首先得让他们知道千树城有我‘午轩’这个人;要想让人知道我,无非是抓住机会适时适度的在人前‘出风头’来展现才华;要想出风头展现才华却不给人以轻浮跳脱的印象,必须把握好‘机会’和‘适时适度’这两个关键……”   “不论怎样,我的姿态和行为都不能违背我的本性,这是最根本的,否则就是舍本就末了。”   水墨洞天里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三分之一,所以午轩没有出去,就在石屋里踱步思量着,“‘机会’暂且不说,‘适时适度’要以不骄不躁、安稳沉静为本,其它时候审时度势。关键是‘出风头’。我要怎么展示才华?必须有选择的展现出自己的优势。”   “唔,优势不能靠幻想……我真正能表现在世人面前的优势是什么?”   午轩停下脚步,浓眉微皱的扪心自问。   他此时深入思考问题,身上没了淡然疏离、气定神闲的味道,反而眼眸黑沉,双唇紧闭,有些不符他如今年龄的严肃威势。他从头开始,从小事想起,想了想,抬手屈了屈手臂,盯着上臂肱二头肌开始显出轮廓的位置,嘀咕着:“力气超大,这算不算?”他感觉这不是力大,而是人傻。   他轻轻摇摇头,离开水墨洞天,从外面把今天“买”来的手提电脑、整套文具,以及几张A4白纸带了进来,把它们都放到石桌上。他没有打开电脑,而是从文具盒中拿出一只圆珠笔,按出笔尖,左手按着A4白纸上,开始在心里一条条尽可能旁观者清的找出自己能展现在世人面前的优点。   半晌过去,他想了不少,但是真正能落到白纸上的似乎只有两条。   他坐姿端正,要被笔直,在白纸上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的写着:“一,不算修为我也内外兼修,武功不弱,也能把功夫打得潇洒帅气,并突显出超然气度。”   聚灵、意念、出窍、显化……他曾修行到“显化”境界,曾站到修行境界前四层的巅峰。尽管他那时几乎一直处于痛楚中,但他的境界摆在那儿,他的“超然”是实打实藐视过苍生的真超然。   现在他不显露修为,只适可而止的把他曾经的“超然”意境拿出来一分融入到“功夫”中的话,不仅谈不上有什么隐患,反而更能凸显出他的气度和天赋。世上历来就不缺少那种天赋超群的“真天才”,只不过最后成为“真强者”的却没几个,大多数都只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仲永二世。   “二,我曾在疗伤和修行的间隙通过纯音乐、歌曲、影视、小说来分散注意力,意图消弱痛苦,避免精神极度压抑而导致心态扭曲和崩溃。那些文件,我记忆犹新。但我不善于讲故事,不善于演绎他人,这两者太为难,暂时忽略;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善于唱歌,也不知道是否善于演奏,这两者有待考证。如果可行,才能考虑往‘明星’方向适度发展。”   如果能算上修为,他能想出来的让世人喜欢、敬仰他的方法很多很多,比如“扶危救难的云游士”。可一旦他的修行者身份暴露,那么,灵异圈中的人和事就必然会像胶水一样黏稠的牵扯到他,那就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了——就算他不得不在世人身前施展法咒,那也一定要在事前隐藏外貌和身份。   而画卷规则很明显,他不能假借别人的名号,也不能为自己杜撰一个虚名来“骗取”愿力,他必须是以真实身份获得的愿力才能被清湖吸收。再考虑到国家的国情,还有他觉得他不适合出国,至少目前阶段不适合,那么其它某些法子也得抹掉,比如“发展信徒的幕后者”、“深得人心的教官”。   至于“能到名牌大学开讲座的大师”,这个忒不适合他,提都不用提。   他不想跟一群人去相对默默无言。   划掉这个,划掉那个,最后,他写完这两条,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落到实际的优势。   “这两条暂时已经足够了吧?”   他发散思维的想着,忽然想起小时候许盛阳老是追在他身后叫他“漂亮弟弟”。   那就还有容貌优势?   他出了水墨洞天,对着镜子照照自己。太年轻了,青涩稚嫩,也不够硬朗。不过,不妄自菲薄的话,他的容貌的确还不错,够“帅”。想到容貌,他低头打量了眼自己的身体:身材也还行。但他把容貌和身材在脑中过了一遍,又摇摇头:顶多靠容貌加加世人的印象分罢了,这条不必考虑。   他总结完毕,拿着那张A4白纸,看着第二条,心道:“还是先去挑选乐器,试试有没有演奏天赋吧,然后试着唱唱歌。还有,这周末一定要搬出去,下周报告给班主任,尽量免去晚自习……”   虽然意在修行,但他没想过要退学。   上课时,他正好可以用体内灵力来默默温养灵根,缓缓打熬筋骨。这两者都不需要他用灵觉搬运灵气,自然都不会产生灵气波动。而他拥有水墨洞天画卷,以后还会拥有“禅印菩提”,两者的时光延长,总会让他的修行时间绰绰有余的。   一个人到处隐藏和流浪并不是自由,现在这种宁静稳妥的生活对他而言才是自由和安然。   他不仅不会退学,他还要读完初中,再读高中,再读大学,并选修自己感兴趣的专业。      第10章 胖揍      下午快要放学时,午轩离开水墨洞天,给爷爷午知安打了个电话。电话拨通后许久才被拿起。   午轩顿了顿,平静的说:“爷爷,是我。周末我不回去了。我在这里碰到了许盛阳,明天想去看他打球。还有,我有点住不惯多人宿舍,想在学校周围租个房子自己单住。那样练武也方便。”   “也好。”午知安的声音平淡中掩不住历经岁月的苍老,“自己小心。”   “好的爷爷。”午轩说,“我会注意。”沉默一下,又说,“钱也够用了。”   午知安淡淡的嗯了声。   午轩就说:“没有其它事了。”   午知安说:“好。”   午轩说:“再见,爷爷。”   午知安仍说:“好。”便挂断了电话。   午轩等他挂断,垂眸合上手机,把手机放回私人小柜。千树初中是不允许学生带手机上课的。   “现在根基完全稳固,修行必须暂缓一段时间了。正好有时间去做事。”   午轩摒弃杂念,安静的想着,随手戴上太阳帽,准备先出门去找房子。   经过这半个下午的修行,他在水墨洞天的三倍时间里已经把“意念”境界修到了圆满程度,再修行下去的话,下一境界就是“出窍”。而从“意念”境界突破到“出窍”境界,这个过程对修行者的筋骨、血肉、灵力、灵根、灵觉都有非常苛刻的要求。   他的灵觉是绝对足够了,但是筋骨、血肉、灵力、灵根都需要大量时间和苦功去补养和打熬。就算他时间充足,能把灵力积蓄强盛,可是他的筋骨、血肉、灵根都还显稚嫩,实在不能操之过急。   总之,如今“意念”圆满之后,短时间内他不会再考虑提升修为的事。   他出去找房子也没遇到什么麻烦。   学校门口的街道两旁就有不少出租信息,他记住了几个,走进街对面的小巷,挨个寻到地址查看房屋设施和环境。最后,他选择了一个距离学校最远,设施最简陋,却完全独门独户的僻静小院。   院子里因为院外的杨树而半满树荫,略显清凉。院里除了自来水,角落另有一口压水井。   院中房子是一座平顶房,两室一厅,外观半旧不新,房内墙壁却都刷了洁白仿瓷,房门、窗户、窗帘全都崭新,连厕所和洗浴室都是新的。看得出这里被简单的装修过,还没开始住人。但是,房中除了一张木板床、一个初中生用过的旧课桌、一把掉漆的木凳之外,竟然什么家具设施都没有。   “住在这里,也和隐居没什么两样了。”午轩心想。   院子和房子整体上属于简陋却宽敞安静的类型,租金不算高,这里毕竟是靠近郊区的地方。午轩看中了这里,直接签下了一年的租赁合同。他在升初中后就拥有了一张银行卡,卡里的钱足够他平时花用。他以往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一年攒下来也有三万多块,支出一年租金还是轻松的。   他收起自己那份合同,对房主说自己要花钱重装门锁。房主笑眯眯的把钱装进兜里,连连摆手说你随意。他找人换了门锁,又自己清理了房间,再回学校宿舍准备把行李搬出来时,正遇到在校门口转悠的许盛阳。   许盛阳满头大汗,在校门外面东张西望着走来走去。突然看到他,许盛阳眼睛一亮,扬声道:“午轩,去哪儿了?”许盛阳小跑着过来,很潇洒的笑,“我放学后被老师叫去帮忙,去找你的时候你舍友都走光了。我趴你宿舍门的玻璃窗上,看你书包什么的都在床上,猜到你大概还没走,就出来找你。”   午轩看着他身上被汗浸透的衬衫,微微的笑道:“在校外租了房子,帮我搬行李吧。”   许盛阳看到他的笑意,忙道:“那必须的。”他提着衬衫用力呼扇,又问道,“在哪儿租的?”   午轩说给他听。   许盛阳稍稍皱了皱眉:“你一个人住,有点偏僻了。”   午轩道:“还行,安静。”   许盛阳又细问几句,想着很快就要过去才没多问,只是算了算路程后说:“最好买辆自行车。”   午轩点头:“是要买一辆。”   许盛阳又问:“你说明天会看我打球,周末应该不回去了,是吧?”   午轩看他一眼:“不回。”   许盛阳果然笑道:“正好!先前可说好了,你到时多加指点指点我。”   午轩也带着笑意:“绝对没问题,今晚就可以。”   许盛阳一扬眉:“那感情好。”   许盛阳又找一些话来闲聊。然而说起打球,见午轩不太感兴趣。说起功课?还是别了。说功夫?刚刚已经说好了。他再换着话题想说什么的时候,却想不出什么要说的。他便看着前方,沉默着与午轩一起并肩走。心想难道要把话题引到小时候?他却不愿意那样做,他始终觉得那样更显得疏离。   午轩倒没注意这些,他一手插兜,大步行向宿舍楼,心里想着自己最好从网上查找教程自学乐器。报学习班学得太慢了,找专业老师教又过于麻烦,还是先自学看看再说。那么,先学什么乐器呢?   许盛阳却忍不住暗暗感慨,真的是不一样了。小时候他能缠着午轩叽里呱啦的说一天——他也不管午轩是不是冷着一张小脸,他就是不乐意午轩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家里练武。所以他总是硬拽着午轩去下河兜鱼,去上树摸鸟,去打架揍人,没人可揍,他就挑衅午轩,打不过午轩他转身就跑,被午轩追上他挨两下揍就自己躺地上求饶……好像永远都说不完,也玩不厌,他还傻乎乎的乐在其中。   但他知道午轩其实也是高兴的,午轩高兴的时候也不笑,只是紧闭着嘴唇,眼睛却闪闪发亮。   现在的午轩倒是偶尔会笑了。   许盛阳想到这里,转头去看午轩。他突然敏感的觉得,眼前这张与小时候十分相似的面孔,看似没有了表面上的清冷疏离,却仿佛疏离得更为深沉内敛,一眼看去,只剩下从容淡然。在他离开乡下后,午轩是不是又一直都孤单单的一个人?午轩或许也曾经站在路边哪个地方安静的等他回去过?   许盛阳想着,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的复杂,满是汗意并且显出几分棱角的脸上也有几分恍惚,以致于他跟着午轩走到宿舍楼前,抬脚上台阶时都险些绊了一下。幸亏他反应敏捷,立即跳着站稳。   午轩若有所觉,转头看他一眼,想了想,倒是勉强能理解他的心情。他伸手拍拍许盛阳汗湿的肩头,带着几分认真的说道:“太长时间没见,咱们都大了,不可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无所顾忌。有以前的交情在,咱们始终是朋友,别固执的非要‘还原’幼时没心没肺无话不谈的情形。谁都不可能做到。”   许盛阳没预料竟然听到他的劝慰,一愣之后,扬着浓眉盯着他,一副十足惊奇的模样。   午轩嘴角一抽,不再理他,抬步进了宿舍。   许盛阳找到了熟悉感,顿时笑了:“有道理,有道理。”他追上去,略显低沉的声腔却笑得十足爽朗,“哥受教了。”接下来他仿佛真的解开了一个心结,帮午轩搬行李时也似乎自在了许多,不再刻意去找话来热络。   午轩的行李不多,他们两人一次搬空,走出学校时,午轩拦了辆出租,说了地址。   上车后,车内空调的凉意让许盛阳舒爽的叹了口气。他把行李包放下,坐下把手心在裤子上擦了擦,拍着午轩的肩膀,沉声说:“不愧是童伴,哥突然觉得,跟你在一块儿,就算不说话也挺自在的。”   午轩也不吝开个玩笑,淡淡的瞥他一眼道:“拍马屁也没用,待会儿一样痛殴你。”   许盛阳顿时笑着拍胸膛,朗声道:“哥这铁打的身子骨儿,打不坏揍不烂,怕什么?”   午轩摇摇头没接话,倚着靠座随意的坐着,却在转头看他一眼的时候把自己双手握得咔吧作响。   许盛阳一下子大笑起来,觉得午轩和小时候不太一样的地方更多了,至少以前的午轩不会跟他这样开玩笑。许盛阳的音色比标准的男中音还要稍低一点,笑声响亮,却又不是特别响,仔细听还隐约带着一丝不太明显的低哑,于是他这样大笑起来时,显得既爽朗又“闷骚”。   本意是“逗小孩”的午轩就回想起许盛阳幼时的声音,有点怀疑他是不是以前经历变声期的时候伤到嗓子了。   司机从后视镜里疑惑的看他们一眼,似乎感觉挺新奇的。   许盛阳瞅了瞅司机,敛下笑容没再说话。他看到贴着车后门的地方有本杂志,且那杂志还算干净,他就拿来当扇子呼扇。扇了两下他又换了靠近午轩的那只手,把杂志在自己和午轩之间扇风。   午轩手指动了一下,神情不改的倚着靠座看着前方,淡淡的似无察觉。   许盛阳做得理所当然,还低下头注意着不让脚下的行李倒下。   出租车到达小院后,午轩付钱下车。许盛阳提着他的行李跟着他进门。看到小院和房中的“荒凉”的时候,许盛阳呆了下,随后他那双有点粗的眉毛就皱着没有松开过。只不过午轩显然不在乎设施的简陋,许盛阳嘴唇动了动,便不好说什么,只能皱着眉勉强挑挑优点:干净、安静、凉快。   午轩收拾好行李,请许盛阳吃饭:“吃完了也好有力气揍你。”   许盛阳便闷笑似的踢腿:“别牛气!哥也非同往日了。这条铁腿甩你身上有你小子受的。”   午轩没把他的所谓铁腿当一回事儿,敷衍小孩似的点头:“嗯。”   许盛阳一副不忿的模样,猛地跳到空中旋身踢腿耍了个帅,沉声冷哼:“等着瞧吧。”   午轩没看他,一面出门一面说:“去哪儿开通无线网比较实惠?”   许盛阳笑了下,宽容的扔开之前的不忿,认真帮他想。   午轩看了看他,琢磨着从哪儿开始揍比较好。   然后,从这个傍晚开始,午轩除了次日早上看了一场许盛阳横冲直撞、所向披靡但是投篮不进的篮球赛,他整个周末都过得十分规律——先揍许盛阳,再自学识谱和浏览预习乐器教程;许盛阳又精龙活虎的来挨揍了,揍完再下载资料和自学;挨揍的又情绪振奋的跑来了,午轩面无表情的起身……   午轩在揍许盛阳时,当然不是纯粹在揍他,揍的过程包括三个要点:第一点,午轩目光老辣,实战经验丰富,一直在指点许盛阳的武艺。   许盛阳的拳脚功夫的确不差,打起来虎虎生威,攻防有度,十足的灵动凶猛。但午轩的武艺与法咒一样都是在厮杀中磨砺出来的,许盛阳面对他的招式,总是莫名其妙就被镇得像是猛虎变成猫,怎么打都只有挨打的份儿,比小时候还要不堪。   但是许盛阳不得不承认,他在午轩的指导下,久未长进的功夫竟然有种一点就透、一日千里的飞跃!这让他心中更为复杂,震撼、佩服、羡慕、自豪混在一起,最后化为一股让他咬牙直追的振奋。   其实许盛阳能进步这么快,能在挨了一顿胖揍后又快速恢复过来,都是与第二点是分不开的。   第二点,午轩在指点许盛阳的同时,也在以灵力潜移默化的为他伐毛洗髓。   许盛阳没有觉醒灵觉,午轩便没必要去细致、深入的检查和感应他的根骨脏腑来确定他体内是否隐着灵根。不过,许盛阳的根骨资质确实极好,午轩先以不被他察觉的快手在他周身穴位上有轻有重的拍打按捏,再用灵力为他轻度的伐毛洗髓,还没有太费力气,他就已经受益深远。   许盛阳只当午轩在对他“倾囊相授”,才让他进步飞跃,却都不知道还有这第二点和下面第三点。   第三点,午轩是真的在揍他。   面对许盛阳不怕苦不怕痛的过度锲而不舍,午轩提了两句:“不必太频繁的求揍,做事要松弛有度。”许盛阳却不当回事儿,哈哈笑着说:“男人嘛!这点痛算什么?”   于是,眼看许盛阳依然故我的勤恳挑战,并且还有越输越勇的趋势,因为心理年龄大一点而自认为是大叔的午轩便暗想:“熊孩子,不揍不听话。”他也不停止用灵力为许盛阳舒筋活血和伐毛洗髓,只是放轻了些力道,捡着打下去会很痛却又不伤人的地方揍他,只当在提升许盛阳的抗打击能力。   许盛阳一面通体热烫舒畅无比,一面疼得闷哼龇牙咧嘴,然后果然稍稍收敛了一点发奋图强的雄心壮志,不再缠着午轩打个不停。而他再看午轩时的目光,午轩将之归类于被揍得自动顺毛的驯服。   除了揍许盛阳,午轩在“音乐”方面已经略有所得。   他最初的计划就是先测试自己在音乐方面是否有天赋,然后把简谱、五线谱以及一些基础书籍等与音乐相关的知识都学习记牢和弄熟;与此同时,等他对几种比较方便携带的乐器都有详细了解,他再决定先购买和学习那种乐器,最后以那种乐器为起点,迈出他踏入音乐界的第一步。   有水墨洞天画卷的三倍时间支持,短短两天多的时间,他就将这个的计划基本完成。   他经过多次自我测试,比较理智和客观的确定了自己在音准、音色、节奏感、乐感等多方面都表现良好。此外,《基础乐理》《和声学》等基础书籍他都凭借修行者的强大灵觉以及远超常人的记忆力进行强化阅读和理解。同时,简谱、五线谱更是被他当作某种“符箓”来修炼,如今的熟练程度,相当于他在战斗中随心所欲的施展和组合这种“符箓”。   而乐器方面,他划掉吉他、电子琴、洞箫等等,最后选择了长笛为第一把乐器。   “还好‘音乐’方面一切顺利,否则未免有些难做。”   水墨洞天中,午轩再次看向A4白纸上他之前写下的两条优势。   他自知不善于用神情直接表达情感,本心也不愿意在“脸”上外露太多情绪,他若想不违背本性的向“明星”方向发展以获取粉丝愿力,那么,形成自己独特风格的音乐无疑是最能让他认可的道路。   至于别的……他审视了下A4白纸上第二条写的“影视”二字,略略想了一下自己在影视中演绎别人的情形,顿时有种汗毛直竖的感觉。他觉得那恐怕是一场灾难。除非他要演的人全都是冷冰冰的杀手,或者沉默寡言并始终淡定超然的王者,要不然,难道他要去演死士或者死尸?他纳闷谁会乐意总是看到同一张脸在演绎不同的冰疙瘩呢?他觉得到时候他收到的恐怕不是愿力而是怨力。   耳边仿佛已经提前听到了许盛阳“哈哈哈哈哈……”的声音。   午轩眼眸一沉,皱眉默然的从白纸上移开了视线,心里在“影视”上又重重的划了个叉。      第11章 又见曾州      周日傍晚,许盛阳挨完最后一通揍便要回家吃晚饭,说今晚不来了,明天周一还要早起上早读课。他前脚刚走,他父亲许敬徽就来了小院一趟,像是算好了时间要和他错开似的。   许敬徽高大健硕,人却亲切。他先笑着跟午轩说了几句“几年没见,都还好吧”之类的话,接着就提起午知安驱除许盛阳身上“邪病”一事,感慨着要午轩向午知安转达谢意。最后他又说,他有栋房子闲着没人住,空着也是空着,离学校也比较近,问午轩要不要和许盛阳一起住进去,那样一来,他们哥俩一起上学、放学、学习、练武,都会方便很多。   午轩始终都是礼貌的,当下仍是有礼的回绝了,说自己挺喜欢这里,不用麻烦了。   许敬徽没坚持,留下一些小礼物就走了。   许盛阳在父亲走后才匆匆赶来。他先看午轩的神情,见午轩正在把玩一块似是他父亲送的麒麟镇纸,神情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对,他松了口气,往床上一躺,瞥着午轩,低沉懒散的说:“我爸刚才来过了是吧?我告诉他别来打搅你的。没烦吧?唔,这天儿真热。小弟,给哥把摇头扇开大一点档位。”   午轩淡淡的嗯了声,放下镇纸,走过来抬脚把他踢起来:“回去吃饭去,没钱请你。”   许盛阳笑着蹦开,这才转身要走,临走时还叮嘱他:“睡觉时记得锁好门。”   午轩点头:“知道。”想了想,又叫住许盛阳,“等等,这东西给你了。”   许盛阳讶然回身,看了眼:“这是提前送我的生日礼物?我生日得三个月后,太早了吧哥们。”他一手插兜,另一手状似随意的接过去,笑着用手指摩挲了一下,感觉到异样,再仔细看看,“哟,暖心青玉?这东西是个好物,我在老妈那里见过。不能收不能收,你自己带着。”他忙要还回来。   午轩没接:“拿着吧,一张纸片买来的,我不喜欢戴这东西。”   许盛阳愣了下,然后闷笑道:“一张?牛啊小弟!这漏你捡得好!”他顿了顿,见午轩转身回了课桌前,他犹豫一下还是把玉坠戴到脖子上,然后他走过去,拇指勾着红绳晃了晃暖玉,笑道,“行,暖玉再贵重也难比咱们兄弟的情分,哥就收下了。等你哥以后也给你捡个大漏来。”   午轩仍是哄小孩儿似的点头:“行。”   许盛阳猛地伸手想揉他脑袋,同时准备急速往后躲,动作快如蛟龙。   午轩却瞬间避开了他的偷袭,然后转头,眼眸一厉,森然的盯了他一眼。   许盛阳一个激灵,二话不说,转身就逃,逃出院门才沉沉的笑道:“哥走了,不送不送。”   午轩晚上睡觉的时候,想起抵灾玉坠,便想起许盛阳幼时的“邪病”,他记得爷爷诊断的结论似乎是许盛阳不知碰了什么脏东西导致的阴气缠身?又想起周五那天石振引来的曾州,曾州说要“深查”他,再“好好利用”,却直到现在都没声响,也不知查到哪里去了……   半夜,一道阴影在夜色的掩盖下从院外飘进来。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午轩在阴影靠近小院时就有所感应,他蓦地惊醒,不动声色的用灵觉透过水墨洞天,从中取了两张他事先绘制的“石火符箓”。但等阴影进了小院,他确定这阴影并非被人隐藏了阴森气息,而是它本身就比较弱小。那么它就不值得他为之浪费一张“石火符箓”了。   午轩暗中捻诀,准备施法。   阴影带着浑噩的怨念,从窗外扑来,直扑他的头颅!   午轩眼眸一寒,奴役这条鬼影的修行者竟然不是要对他施展“阴鬼缠身”来谋求利益,而是直截了当的给他来了个致命杀机!午轩面色阴冷,心里更怒,也腾的一下涌现一股浓郁杀意来。   在阴影扑来的那一刻,他手指轻轻一弹:“蜃灵幻影。”   紧接着又是一道法咒,“灵力凝网。”   两道低级灵力法咒被他以强悍的灵觉接连施展了出去。只见前一道法咒瞬间把房中一切都包裹在一片类似海市蜃楼的幻影中。而后一道法咒则迎空化为无形大网,当面把将那道阴影一兜,像是用渔网从水里兜了一条鱼,轻而易举的将之缠绕得结结实实。   午轩这才从床上坐起,抬手捻诀,为右手加持了一道“气息锁定法咒”,然后隔空按向阴影。   “气息锁定法咒”与他之前用过的“灵觉牵引法咒”相似,都是法咒本身难得,但施展要求不高的实用性基础法咒。前者的法咒效果则要看施法者的灵觉与被抽取锁定的灵觉品质孰高孰低。   就见那道阴影在他的右手虚按之下扭曲、变淡、消失,同时,他的右手也抽取并锁定了奴役这条鬼影的修行者的灵觉气息。他挥手散去“灵力凝网”法咒,捻诀默默感应对方的方位。   通过这只鬼影里融入的灵觉,午轩可以判定对方的修为不高。   而以对方的实力,既然能派遣鬼影来杀他,就意味着其本身必定处于数里之内。   这种低修为的修行者奴役下的低等级的鬼影,就像是超级远程的符咒,低级鬼影在最初被奴役者指明目的地和目标后,一旦被激发和派遣出来,就不会再被奴役者时时刻刻的感应到了。只有鬼影被击杀,或者完成奴役者的命令后,怨气已经发泄了出来,本身即将自行消散时,奴役者才会感应知晓。   午轩最开始施展的“蜃灵幻影”可不是为了阻挡区区鬼影,而是为了蒙蔽那个控制鬼影的修行者感应,防止对方感应到他将鬼影消灭时逃跑的。胆敢对他下杀手,岂能不死?如何能逃!   片刻之后,午轩起身穿衣,双眸森然的看向东北方郊区,青涩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   千树城东北郊区,一座外观寻常的小型别墅下,一间宽敞明亮的地下室中。   曾州双手被捆绑着吊在两米多高的木架上。他浑身是血,一身昂贵的西装也破破烂烂的沾满了灰黑尘土和紫黑血渍。他还清醒着,惨白的脸上因痛苦和怨毒而扭曲,完全看不出之前的英俊和狠厉模样。   在他身边,一名妖娆健美的女人仅穿浴袍,手里拿着他的皮带,正在绕着他走动着,同时还有一下没一下的准确的轻轻抽着他的伤口。曾州的伤口上渗着诡异的黑烟,滋滋的灼烧着他的血肉,他神情狰狞的咬着牙,硬是没有惨叫,眼珠子像是毒蛇一样死死的盯着另一个女人——   那是他同父异母的唯一姐姐,那个在一个月前和丈夫一起害死了亲爹,掌控了曾氏,又把曾氏基业高价售卖给石振,最终竟以庞然巨资去南海竞拍下“宝物”来孝敬其师父的癫狂蠢妇,曾念雅!   就那样卖掉了几乎整个曾氏基业!就只是为了拍买下一个所谓的修行者使用的“宝物”!   就算曾氏远远比不上石家那么庞大,但曾氏基业在鹿城也是首屈一指的,却被杀鸡取卵只用来换了一个劳什子“宝物”!而那宝物曾州在被折磨之前还有幸见到过,只不过是一块破损的棋盘……   曾州双眼血红,嘴角也溢出血来。   曾念雅恭敬的站在不远处,对曾州的怨毒目光视而不见,正在说着:“……曾氏的暗处基业,史鼎比曾州更适合去掌舵。史鼎是我的丈夫,我两个儿子的父亲,他的手腕能力也是师父您赞过的。而曾州,他过于阴狠,自私桀骜,师父……”   “不必多讲。”那妖娆女子轻笑着打断曾念雅的话,“你才觉醒灵觉,还没有像样的修为和见识。你不会明白,只要他放开心神配合我在他的魂魄上种下‘鬼颜’,以后他会对我全心全意到何等程度。到时候,只需我一个眼神,他便会狂热得恨不得为我去死……你说,你愿不愿意,我的曾州少爷?”   曾州因周身剧痛而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怨恨的听着她不屑于隐瞒的恶毒心里话。   而那妖娆女子之所以不隐瞒他,可不是因为修行者的骄傲,而是因为曾州即将觉醒灵觉,等她真正给曾州种下“鬼颜”时,曾州必然会感应出那是什么。可偏偏她自己的修为不高,“鬼颜”法门也没有修炼到家,很容易施法失败,无法强制给曾州种下。   一边的曾念雅不敢再说话了。   那妖娆女子则劝曾州:“你姐姐一家有我护着,你无处下手,就想从石振身上打开局面,可惜你不知道,石振家族的靠山,连我都不能轻易与之为敌。你侥幸逃出去后,竟然先去‘车祸’石振,又妄图谋划石振的长子,不是嫌命长么?你现在还能活着,只是因为我救了你,你要知道感恩。”   曾州充耳不闻,呼吸沉重。   那妖娆女子冷笑,“你还死撑什么?即便我不杀你,你以为你还有退路?你同样不知道,当年那个宁死也要诅咒石太太和她腹中胎儿的女人,其实还有个师姐,那师姐名号‘白妖’,善用厉鬼。石振很快就会得知,你已经‘寻找’到了白妖来继续害他的长子——因为我刚好和‘白妖’有大恨,我会以白妖的拿手法咒把石振的长子杀死!然后把你‘寻找’白妖的‘线索’透露出去……”   她说到要杀死午轩时,只如同要碾死一只蚂蚁,丁点儿都不以为意。   她仍是笑着,“你看,我随手而为,既能让石振与白妖结下死仇,又能嫁祸给你,让你再无退路,只能托庇于我。这是不是一举两得?”她说着话,猛地抽打曾州一下。   曾州痛得瞳孔紧缩,艰难却阴狠的讥笑:“孤芳自赏,疯子!我曾州,宁死,不做,行尸走肉!”   那妖娆女子脸色一寒:“行尸走肉?谁说你是行尸走肉?我许你爱我,这是你的尊荣!你们曾家姐弟运气太好,先前你姐姐觉醒了灵觉,现在你也要觉醒灵觉。呵,只可惜了你,被我及时发现,把你的觉醒死死压制了下来!我的功法只能给女子修行,你若不接受‘鬼颜’,不能从内心忠诚于我,我怎能让你觉醒灵觉,再耗费代价为你寻来功法传承,然后与你双修,助你修行和延长寿命?”   她看着曾州,深恨他不识抬举,要是别的普通人这样忤逆她,她立即就能让对方死得神不知鬼不觉!可是她舍得不弄死曾州,倒不是曾州让她动了情,而是曾州此人,值得她费尽手段去完全掌控。   曾州本性阴狠,行事歹毒,喜欢男人又不屑于遮掩,连代孕生儿子都不做,更是狂傲嚣张的仇恨着曾念雅全家——其父对他极为厌恶,他却好像知道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其父回心转意偏向于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就为了让其父更加厌恶他似的,他做事越来越狠,越来越绝,越来越让其父压制不住!   这妖娆女子知道,曾州聪明机敏,并且善用人心。他自从年少时就被其父压制得难以抬头,可他却仍旧收服了一干死忠属下,又与三教九流各式各样的人打下交情,手腕不是一般的厉害。曾念雅夫妇有其父的全力扶植,又有她这个修行者帮忙,才勉强将曾州完全打垮。但是到最后,若不是她对曾州留心,曾州只怕还真能像他自己在千树初中大街后面说的那样:绝处逢生,东山再起……   她之前急于从南海买下那块记载了她本身功法残缺篇章的棋盘,狠心命令曾念雅夫妇卖掉几乎整个曾氏基业。但是她修为不高,能控制曾氏也有巧合的缘故,而她修行需要用到钱的地方又太多,她又不可能到处害人谋夺钱财,否则朝廷一旦发觉她的猖獗,必定会有高人来除她!现在她就打算抓住曾氏不松,并找一个能以曾氏暗处基业为根基,继续在生意场上为她赚大钱的能人。   以前她看中了觉醒灵觉的曾念雅,所以收曾念雅为徒,又帮曾念雅夺取曾氏基业。她还可惜过曾念雅没有曾州的头脑,也动过要用曾州来辅佐曾念雅的心思,所以她才没有一开始就直接除掉曾州。   而如今……   曾州之前被她抓住时,正是处于觉醒灵觉的前兆中。如果不是被她压制和抓住,那么,曾州以后会有什么际遇和成就,恐怕谁都不好揣测。她十分庆幸,幸好曾州现在正处于即将觉醒却还没有觉醒成功的状态,正是她施法控制的最佳时机!   曾州是个年富力强的精壮男人,被她趁机控制住以后,等曾州修炼有成,不管曾州最初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她都有办法让曾州对她死心塌地,并甘愿服食各种滋补药物任由她去采补!   她这么把曾州和曾念雅两厢一比较,便看不上曾念雅了。   只不过曾念雅易于控制,她多个徒弟为她办事也是好的。而曾州……她必须完全掌控才能放心让他修行,否则,她可不想体验一下“农夫与蛇”的故事中,那个农夫是什么感受。曾州是一条毒蛇,可她现在必须做个驯蛇人,把曾州这条用处极大的毒蛇给驯服下来!   她越想越是憧憬,越是憧憬就越是愤怒于曾州的不识抬举。   她抬手对曾州一指,加重了曾州身上的鬼气,然后用力狠狠的抽打他周身伤口。   曾州本就处于崩溃的边缘,此时再也艰熬不住,想要咬舌自尽又被她阻止,不由厉吼着恨骂起来。那妖娆女人见他还是硬骨头,因为不舍得弄坏他的身体根基,就仍是只给他皮肉之苦,却更加大了鞭打力气。所以曾州尽管痛苦欲绝,却在歇斯底里的挣扎下还有力气咒骂。   曾州越骂,那妖娆女子越打。   到了最后,曾州因为生理反应而涕泗横流,浑身肮脏狼狈,也没有了力气,但他仍旧可悲的清醒着。他口不择言的骂天骂地,诅咒祷告。他断断续续、撕心裂肺、绝望发誓一般的嘶吼出一句话来:若谁能杀了这两个恶毒女人,我曾州这辈子都对他唯命是从,死忠到死!   午轩隐匿着身形和气息,沉着脸赶到地下室门外的时候,正好听到他这句嘶吼。      第12章 威仪      处于“聚灵、意念、出窍、显化”这前四个境界的修行者中,一个拥有“显化”境界灵觉和“意念”圆满灵力修为的重生者,与一个“意念”大成的平常修行者之间,两者的实力差距会有多大?   “世上强者也不算少,以我现在的实力,连遇到‘出窍’境界的修行者都要小心应付还未必能稳赢,目前必须小心谨慎不露头。但是对付一个‘意念’大成的修行者,而且还是偷袭对方……”午轩冷静无声的迅速靠近了地下室的房门,他心中存着警觉,同时却也暗道,“……简直不要太轻松。”   地下室中的情形,他早就通过“显化”境界的灵觉神不知鬼不觉的探知了个清清楚楚,知道驱使鬼影杀他的人正是那个颇显风骚的“意念”大成境界的“浴袍女”。那妖娆女人却还不知他的到来,正在怒而在抽打曾州。   午轩听着曾州那句断断续续的怨毒嘶吼,对他的境遇略感意外。   “似乎还有内情?事关修行者,既然遇到,不如费点手段弄个清楚。”   午轩眼眸一闪,立即将手中捏着的“石火符箓”换为水墨洞天内石桌上的“木火缠根符箓”和“威灵荡邪符箓”。施展法咒是需要时间的,近距离施法很容易被人察觉到灵气波动而提前防备,但激发符箓却是瞬间即成,不缺符箓的午轩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午轩毫不耽搁,双指夹住“威灵荡邪符箓”,伸手对着门缝,将符箓灌注灵力再猛地一震!符箓上顿时迸发无比强力的气劲,这气劲并未散发,而是被他用精纯的灵觉引动着化为一柄虚无钢叉,又劲直透过门缝,精准的直刺那妖娆女子还带着薄汗的脑门!   “谁——”   被午轩暗称为“浴袍女”的妖娆女人在威灵荡邪气劲钢叉即将临身时,终于惊怒的察觉到这道偷袭。可惜为时已晚,她一个“谁”才刚要出口,心中也刚刚升起防御和躲闪的念头,就被威灵荡邪气劲钢叉猛地撞击到了额头!竟是半个字都没来得及真正叫出来。   气劲钢叉本身只蕴含“意念”圆满的灵力,但它却是被午轩用“显化”境界灵觉加持着凝聚和引导才化为钢叉的。否则“威灵荡邪符箓”激发出来的能量只是一片聚合在一起的不成形的气浪罢了。   其间还有“波”的一声轻响,却是“浴袍女”颈项上闪现出一团淡白色的光晕,但这团光晕一丁点儿保护作用都没起到,被午轩引导气劲钢叉的灵觉狠狠一刺,光晕瞬间就像是气泡一样破碎了个干净。   “砰!”   头颅要害遭到偷袭的“浴袍女”当场被午轩的气劲钢叉击得濒死,又被气劲余威直直的撞到墙壁上,像个被人用力摔出去的玩具娃娃一样“噗通”一声掉落下来,狼狈而凌乱的躺着一动不动。   而一道碧幽幽的火线早就从门缝倏然直刺过来,在“浴袍女”还没落地的时候就没入她的小腹,“浴袍女”却只是身体的本能发生作用着痉挛了一下,落地后始终仿佛死了似的没有半点反应……   直到这时,曾念雅才惊恐的反应过来,她如堕冰窖,浑身发抖。她不知道那女人被午轩暂时留了一条性命,只当她眼中无所不能、强大无比的修行者师父,一瞬间就莫名其妙的被人偷袭杀掉了!   曾州也拼命瞪大血红的双眼,剧烈的疼痛提醒着他,眼前的一切并不是他自己的幻想。他力竭一样的看着刚刚还在优雅而疯狂的抽打折磨他的“浴袍女”,混乱却尽量冷静的想着:这就是修行者的世界?生死一瞬,跟狙击一样利索……来的人是“白妖”,还是石振家族的靠山?接下来是生是死?   曾州艰难的转头看向门口。   门外,午轩确定“浴袍女”正处在濒死昏迷的状态,便在门口施展“蜃灵幻影”和“禁空隔音”法咒,遮掩住接下来地下室中将会发生的一切景象和响动,然后他才伸手一指,用灵力震击门锁。   他之前拿出来的三种符箓,相对来说,“石火符箓”威力大而迅猛,属于他在意念境界时的杀招之一;“木火缠根符箓”更为阴毒一些,施展出去后能够在近处控制木火,随心所欲的灼烧对方的灵根和经脉;“威灵荡邪符箓”则偏重于震荡人的神志和头脑。   “咔嚓!”门锁破碎。   曾州和曾念雅不约而同的屏住呼吸,僵硬的盯着地下室的铁门。   “吱呀”一声,地下室的门被推开。   曾州和曾念雅眼眸一缩!   午轩推门之前,已经给自己加持了一个“流火金甲法咒”。他推门进来时,整个人从头到脚全都被“流火金甲”严严实实的包裹着——蓝紫色的火焰头盔、火焰铠甲、火焰手甲、火焰战靴……   效果本该只是一身模糊不清的盔甲抽象轮廓的低级火焰防御法咒,在午轩强悍灵觉的引导和凝聚下,竟然当真显现出了“流火金甲”清晰凝实的华贵、神秘和威严!而且在这纯粹由蓝紫色火焰凝聚成的炫目半实体铠甲上,还有某些玄妙莫测的符印纹路若隐若现,流转着发出慑人的威严锋芒。   半实质化的“流火金甲”的整体防御力大增,更给午轩添了一层宛如火中神明的俯视苍生和煞气腾腾。午轩重生以前就这样用“流火金甲”来遮掩过身份,现在他再拿来用,称得上熟能生巧。他一步步走进门来,走下门内台阶,而随着他的走动,蓝紫色火焰在他周身绽放出绚烂燃烧着的光晕。   曾州和曾念雅一瞬间都近乎呆滞。   之前那妖娆女人本身修为低弱不说,她掌握的法咒更是少得可怜。她顶多运用阴气、邪煞、鬼影等物伤人,运用灵力基本法咒护体,再就是把增强力气和敏捷之类的法咒加持到自己身上再去武力杀敌。而曾州以前虽然拜访过一位“高人”,可那“高人”连那妖娆女人都比不上。他们何曾见过被前四层巅峰“显化”境界灵觉加持过的火焰铠甲?   曾州心里翻江倒海,只觉自己的世界观遭到猛烈的冲击和洗礼,张了张口,却又连忙闭上。曾念雅更是不敢置信的颤栗着,她被流火金甲的腾腾煞气骇得浑身发凉,她脑中急转着:她是师父的徒弟,师父被“杀死”了,她还能活着吗?   午轩一言不发,走下门内石阶后伸手一指曾念雅。曾念雅正屏着呼吸想要开口投诚,突然被他一指,她骇然之下连叫都来不及叫就浑身一僵,变得呆滞,好像已经被他一指点成了白痴,木然的站着纹丝不动了。然后,午轩看向曾州,似乎也要一抬手将他“点傻”。   “别,别……我即将,觉醒‘灵觉’……我有用处……”   曾州对上他的不似凡人的冰冷眼眸,头脑“嗡”了一下,脸上再无阴厉,嘶哑着叫道。   午轩浑身上下都包裹在火焰铠甲中,只露出两只被火焰映照成了蓝紫色的眼睛。他漠然的盯了曾州一眼,仿佛不屑于和蝼蚁说话似的,根本没有回应他的话,但也没有把他“点傻”。   他转身,不疾不徐的走到曾念雅身前,捻诀挥手,在附近设下了基本的灵力法咒“禁空隔音”,然后开始问她一些问题。曾念雅只是暂时被他一道灵觉震得精神散乱,如堕浑浑噩噩的梦中,并不是真的被他点成了白痴。这种情况下,曾念雅再被他以灵觉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完全是有问必答。   午轩很快问完了事情始末。虽然曾念雅也不是什么都知晓,但他心里想了一圈,也能确定那“浴袍女”是孤身一人。他这才走向那个中了他的“威灵荡邪符箓”和“木火缠根符箓”的浴袍女。   接下来,唯一清醒着的曾州就见到了让他都毛骨悚然的一幕。   午轩捻诀在自己和浴袍女周围设下“禁空隔音法咒”。随后,他先是取下浴袍女手腕上的符箓小包,又伸掌运起灵力,凝眸探出灵觉,将手往浴袍女额头轻轻一拍,按住片刻,封印住了她的灵觉;然后往她身上经脉处不断拍打,拍得她浑身痉挛,拍散了她的通体灵力;最后点住她的周身穴道。   午轩一通施为做完,才伸指点向浴袍女的额头。   “醒吧。”午轩收回手指,淡淡的问着,“为什么要派去鬼影杀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啊啊——”   浴袍女猛然瞪眼如铜铃,凄厉的惨号着醒转,眼中却与曾念雅一样带着几分呆滞。   因为“禁空隔音法咒”,曾州听不到午轩和浴袍女的任何声音,他只看到——浴袍女僵硬得像是一只木偶,狰狞的张大了嘴巴,身体不停痉挛却不能有任何行动,而她袒露的肌肤下,竟然有无数影影绰绰的碧绿色诡异火焰在经脉中灼烧着,微小的火舌甚至还从她的穴位上冒出火光……   片刻后,午轩对浴袍女的“一举两得”等等算计全都了然于胸,也对曾州的“能力”有了全面的了解。   他重生前,九年来从没听说过“曾州”这个修行者名号,可能那时曾州早就死了,也有可能曾州被浴袍女用“鬼颜”收服,随后又被“鬼颜”的霸道情欲侵蚀了思想,逐渐沦落为情欲的奴隶,再无曾经的智慧和手段,当然传不出什么名号。不过现在看来,浴袍女的修为能耐不够,曾州这种人宁死不做行尸走肉也不是假的,那么他的下场是前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的确是个难道的人选,不怪这女人为他费尽周折。”   之前浴袍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午轩现下就沉思着把她吐露出来的曾州资料迅速思量了两遍。然后他继续讯问,把浴袍女的家底也翻了出来,知道有的东西怎么获取,有的东西则没必要去动。等他问完话,伸手一拂,那个想要轻描淡写的用鬼影杀他的浴袍女陡然被烧成飞灰,连浴袍都没剩下。   曾州看得两眼发直,浑身僵硬。等午轩起身再次看向他时,他蓦地一震,心跳砰砰砰的剧烈起来。   午轩也不说话,径直用灵觉缓缓压向曾州。   “显化”境界的灵觉已经是前四层修为的巅峰,在午轩的刻意逼压下,它与后四层境界的“神人”对普通人的压力没有区别,都是能让普通人从精神深处感到颤抖的“威压”。   曾州只觉好象有铺天盖地的乌云往他头顶逼压下来,压得他喘不开气,让他连思想都慢了许多。之前的妖娆浴袍女虽然让他亲身见证了一个修行者超出常人的强大和诡异,但在他的观念里,妖娆浴袍女这个修行者并没有脱离“凡人”的范畴,只不过比他多了一点超能力罢了。加上那女人不舍得伤他根基,只打他皮肉,他性情桀骜上来,就敢对妖娆女人怨恨的毒骂。   可是现在,眼前这“尊”以莫名手段将妖娆浴袍女击昏又烧成飞灰的神秘修行者,却强大到让他感觉自己宛如在朝拜神明,哪怕他竭力想要维持镇定,他也能从内心深处感觉到渺小、恐慌、惧怕。   午轩漠然的看着他,靠近了几步,问道:“可愿拜我为主?”   午轩刻意控制灵力改变了声音,说话时,他的声音在火焰中神秘飘渺,淡漠如烟,显得不像真实,与他本身的音色完全不同。而他身穿全身铠甲,整个人不止显得魁伟威严,也因他头上的火焰头盔和脚上的火焰战靴而比真实身高挺拔很多,让人猜测火焰铠甲下必定是一位健壮英伟的成年男人。   曾州压抑到极点,却仍然没有浑噩。他一个激灵,竭力清醒过来,苦涩艰难的说:“我……”他的喉咙早就吼破了,现在说话有些吃力,但他顿了顿,紧接着就把意思表达得非常清晰了,“我有用,能赚钱……求你别把我,变成行尸走肉。我宁愿做,一条看门狗……只要还有,自己的思想。”   午轩并没多说,只道了声:“可以。”仍是简简单单的抬起包裹在蓝紫色火焰手甲中的手指,隔空轻轻的点了他一下,肉眼不可见的灵力和灵觉猛地涌出,眨眼之间冲散了他全身的诡异黑烟。   曾州在紧张得头皮发麻时,刹那间只觉头脑一阵清凉,一种无可言喻的舒畅感和清明感从他头脑中像潮水一样漫延开来,席卷了他整个身体。他精神一振,莫名的看向那如同火焰神明的强者。   午轩平淡的道:“留你神志,留你思想,你需接纳我的禁制。倘若敢有异心,必然灰飞烟灭。”   曾州有点没反应过来,怔愣了一下才恍然明白——   他挨了那一指,不仅从全身的鬼烟折磨中解脱了出来,而且那妖娆女人施加在他身上压制着他觉醒的力量也被冲散,甚至还有一股强如高山的威严力量携裹着他似的助他成功觉醒了原本被压抑的“灵觉”……他竟然这么容易就觉醒了!他也能更清晰的感知到他将要承受的禁制是什么效果了。      第13章 奇遇啊      午轩灵觉强悍,禁制他人的法门他也是有的。可要是禁制太强,必定会对承受禁制的人造成伤害和隐患,不利于他长久的培养和利用;然而要是禁制太弱,又达不到他想要的彻底掌控的效果。还好,他得了“水墨洞天画卷”,现在并不用自己费尽脑筋的琢磨禁制法门。   午轩的眉心祖窍中,在他灵觉深处的“水墨洞天画卷”里,清湖的湖水越发静澈剔透了,水中那几条原本半透明的让人看不真切的细长金光小鱼,随着洞天灵气的浓郁,现在也变得更加凝实。   午轩最初只隐约明白金光小鱼的大概功效,因为它并不属于画卷本体的一部分,而是从愿力清湖中衍生出来的。这两天他在水墨洞天里强化学习各种音乐知识,闲暇时候再去研究它,才完全明白它究竟是什么东西——“信众”为画卷之主提供“愿力”,愿力清湖就诞生了金鱼反赐给信众。   金鱼是从水墨洞天的法则中诞生在愿力清湖里的,它生来就是为了那些提供愿力的“信众”。甚至水墨洞天画卷的法则里,还包含着传授信众的《天龙观想法》这部完善的修行功法!这部功法午轩无法修炼也绝对不会去修炼,因为修炼它的人,最终只会成为画卷之主的仆从。   金鱼化金鲤,鲤鱼跃龙门,从此成为水墨洞天之主的“八部天龙”之一。   水墨洞天里的金鱼是虚幻的法则凝聚而成,它本身是不能够修行的,只有“信众”得了它,从此以它为根基来“观想修炼”,它才会和信众一起成长进化——当“信众”的修行境界到达前四层巅峰时,它会“金鱼化金鲤”;当“信众”的修行境界达到后四层巅峰时,它会“鲤鱼跃龙门”。   后四层巅峰,也就是“神人”巅峰的信众才能够让它化而为龙。   当它化而为龙的时候,“信众”也就成了画卷之主的“八部天龙”护法之一。   午轩把这些金光小鱼的来历和作用弄清楚的时候,难免再次震撼和惊叹。他越发有种前辈通天彻地而自身却渺小如蝼蚁的敬畏感和发奋感,心道最初究竟是什么神仙人物炼制了这张“水墨洞天画卷”?居然能把第八层“鬼仙”境界的修行强者当作信众和仆从!   午轩身为现任的画卷之主,他当然明白,金鱼对“信众”而言是厚赐,也是桎梏。因为“信众”是以金鱼为根基来观想和修行的,而金鱼却是由画卷之主的洞天法则诞生,也就是说,“信众”以后无论有多么强大,他一身修为是存在还是泯灭,都会在画卷之主的一念之间!   在他重生前,水墨洞天画卷出世时略有破损,法则必定不全,得到它的人只怕不会知道它的全部功效……   此时,午轩按捺着内心中那些由惊叹转为憧憬的强烈情愫,平静的看了曾州一眼。   “就从你开始吧。”午轩心想。   曾州因为恐慌、惊惧、震撼、羡慕并渴望而极度仰视着他,眼下已经实实在在的属于他的低级“信众”范畴,虽然还没能为他提供“愿力”,但是信众“众生平等”,曾州也勉强可以接纳一条金鱼了。   午轩灵觉一动,一条金光小鱼应他心意而往上一窜,倏然射出湖面。午轩通过水墨洞天的空间法则将金光小鱼用灵觉牵引出来,金光小鱼便凭空出现在他的身前。午轩轻轻抬掌,手甲的蓝紫色火焰之上,那条一指长、晶莹如琉璃、金光微闪的小鱼在他透出掌外的灵力中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   曾州屏气凝声的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他双手上捆绑着的绳索已经被午轩屈指震断,他瘫坐在地上站不起来,仰视着面前这“尊”神明般的修行强者,以及这位强者掌上的琉璃般金光小鱼。   “放松灵觉接纳它。”   午轩伸掌,先把自己的灵觉气息灌注到金光小鱼中,再把金光小鱼用灵觉牵引着射向曾州的眉心祖窍。   曾州这才知道原来这条小鱼就是他将要承受的“禁制”。他还来不及忐忑和多想,金光小鱼瞬间没入他的眉心。曾州只觉自己脑海中一下子被拓宽了似的倍加敞亮,而就在他刚刚觉醒的“灵觉”最深处,那条仿佛虚无又仿佛实质的细长小鱼,此时通体晶莹却金光万丈,正在那里盘桓着游动不休。   “我传你‘观想法门’,你以金鱼观想修行,便会升华灵觉,淬炼神魂,强大体魄,提增修为。”   午轩说着,将自己先前研究清湖和金光小鱼时,从画卷法则里得来的观想法门的一部分,用精纯的灵觉烙印到了曾州那刚刚觉醒的灵觉之中——水墨洞天画卷里并没有留给现任的画卷之主什么功法传承,但是洞天法则中本就包含了“传授信众”这个功能,所以《天龙观想法》倒是十分完善。   《天龙观想法》共有八篇,每一篇对应一层修行境界。   午轩现在传授给曾州的,仅仅只是《天龙观想法》第一篇,足够曾州把“聚灵”境界修行圆满。   曾州一呆,艰难的消化着这道灵觉烙印。过了片刻,他终于勉强消化和弄清了自己刚刚得到的是什么!他回过神来,没有不甘,只有无尽的狂喜!他浑身颤栗着,几乎想要放声大笑!   他今日历经生死磨难,早就深知自己的渺小。他本以为他最终只会被这尊强者设下禁制,然后被控制着鞭笞驱策,终生为之辛劳奔波。他的尊严早就被妖娆女剥得鲜血淋漓,他只求能保留自己的独立思想而不成为行尸走肉,他怎么都能认了!可是现在一转眼,他竟然得了这么一条康庄大道!   虽然他明白,他以后是生是死全都在这尊强者一念之间,但他曾州不是早就有了自知之明?他在别人面前能够狠辣凶残,能让普通人对他畏惧如虎,能在鹿城当个似是而非的人上人,可他还不是被一个有点修为的女人捏着玩?而他面前这尊强者却又比那妖娆女强悍到了珠穆朗玛峰上去!   他在这尊强者面前能算个什么玩意儿?   他居然不是被这尊强者禁制成苦隶——苦逼奴隶,而是得到这尊强者赐下如此不可思议的功法!他只要忠心耿耿,不生叛心,再展现出自己的价值,他以后就会前途无量。   而他怎么可能会生出叛心?   他从妖娆女子身上看出了修行的好处,却也看出了修行的艰难和功法的难得。他现在平白得了这么高明的功法,又平白抱上了这么一尊连腿毛都比妖娆女的腰粗的强人大腿,他这简直不是绝处逢生,也不是被人控制,而是否极泰来,并且鸿运当头!他就算脑袋被驴踢烂也不可能心生叛意!   他现在与拜了个强者做师父,然后师父对他说“不可背叛师门,否则清理门户”有什么区别?   当然也有最根本的区别。但事已至此,他难道还能有比这种情况更好的下场?   人必须看清现实,再从当前的现实中认清好坏!   其实换句话说,他现在当真可以算是凭空得了个大靠山,并且得了一部玄妙无比的修行功法吧?   曾州看清现实,立即想了个通透:这也是奇遇!以后天大地大,这天下间,将有他曾州的一席之地!他呼吸急促,双眼冒出孤狼一样森亮的光芒,但他迅速收敛心思,强忍伤痛跪倒,让自己表现出“狂热”的忠诚来:“师……”他刚想说师父,却立即知趣儿的改口,嘶哑的道,“主人,我曾州,发誓……”   “无须誓言。”午轩双眼仿佛闪着蓝紫色的火焰光芒,他打断曾州的话,连多一句的威胁都不说,只是吩咐道,“曾氏已被售卖的基业也就罢了,暗处基业你需夺取回来。给你一个月时间东山再起,掌控曾氏暗处势力,并扫清你遗留的麻烦。一个月后,你到千树初中,听午轩吩咐。”   曾州怔了下,午轩?他知道千树初中只有一个午轩,就是石振的长子,他还把午轩调查了个底朝天。莫非这尊强者的到来就是因为午轩遇袭?曾州顿时庆幸自己之前没对午轩动手,不然……他眼角瞄了一下那一小撮骨灰,当即暗暗打了个寒颤。他没有半点犹豫的应道:“是。”   午轩右手一伸,从水墨洞天中取出一张“凝元符箓”。这种符箓的等级与“石火符箓”一样,略微高级一点,使用之后有恢复元气灵力、疗伤解乏休养的功效。“凝元符箓”飘在蓝紫色的火焰之上,午轩将灵力透体而出,把“凝元符箓”震开,顿时有一片乳白色的微光向曾州笼罩而去。   曾州如得甘露,周身的伤处虽然没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那么夸张,却也被止血驱痛并且有了结疤的迹象。同时“凝元符箓”中储存着的灵力也化入他的体内,让他顿觉自己浑身都充斥着非常饱满和强大的力量。他已经把午轩看做神人,此时没有意外只有惊叹,连忙露出恭敬的表情跪着谢恩。   午轩不动声色,又用灵觉把浴袍女供出来的财产获取方法烙印到了曾州的灵觉之中,说道:“你将之取出,好生保存,日后替我送到午轩手上。他会知道是谁给他,你却不必在他面前提我。”   曾州越发猜测起来:难道他拜您为师,却又不知道您是谁?那小子运气竟然比我还好,同样是得传功法,可他是少主,我却是护卫。石振老狗忒会生儿子!   曾州心里这么想着,表面上却半点心思不露,只自作出万分恭敬和顺从的模样,应道:“是。”   午轩转身离去,同时用灵觉带着灵力,将淡漠的声音送到曾州耳中:“石振的长子早已死去,现在的午轩身上流着我的血。此事乃是隐秘,说与你听,便是要你自行找到理由出现在午轩身边,助他达成愿望。我隐于世间,不宜频繁现身,待你‘聚灵’境界圆满时,我自会传你下一篇观想法门。”   曾州又惊了下,原来是那小子拜了您为师,却不知道他自己与您的血缘关系,那傻孩子,幸运啊。他表面上作恍然大悟状,肃穆而带着几分狂热的道:“是,主人!属下必定竭尽全力辅佐少主!”   他能屈能伸到了极点,把“主人”和“少主”两个词汇都叫得异常顺口和诚恳。   他心里这时已经极度的冷静了下来,他一面憧憬着自己的未来,一面对石振冷冷的幸灾乐祸,心道:枉你石振对长子念念不忘悄悄关心,却不知你的长子早已被“狸猫换太子”……不,是“太子换狸猫”,早就不是你石振的崽儿了!   他正想着,忽然眼前一晃,面前地面上凭空多了两张玉色光润的纸条。   午轩的声音最后从门外传来:“予你防身。危机时候以灵觉激发,每道符箓可抵挡一粒枪弹,这两道符箓只在半年内有效,半年后变成废纸。此外,你自行修炼,谨慎行事,不可传出我的存在。”   灵觉一动就能激发?曾州大喜,这可是替死符啊。半年后一定要再求几道!不,或许根本没必要,他已经是修行者,半年后他自己就能修行出强悍的修为……   曾州立即跪着作叩头状,郑重的高声道:“是!谢主人体恤!”他庄严的跪了片刻,直到确定那尊强者已经离去,他才重新抬起头来。他看了看门外,把脸上的做作恭敬和狂热全都收起,然后小心的将“替死符”捏在手中。而后他猛地转头,面目狰狞的盯向还在一边木然站立着的曾念雅。   他死死的盯了曾念雅片刻,缓缓的起身,慢慢的咧嘴笑起来,双目血红的说着,“风水轮流转啊,曾念雅……”他的声音还带着之前嘶吼破了嗓子的难听低哑。   ……   午轩离开地下室后,地下室的门在他身后被他屈指一弹,灵力一震,猛地闭合。他稍稍拐了个弯,立即散掉“流火金甲法咒”。他现在本身灵力修为不够,刚才一直依靠灵觉强撑,长时间维持“流火金甲”的消耗实在太大,他也有些难以承受。然后他回过头去,隔空散掉了之前他设在地下室门外的“蜃灵幻影”。而地下室上面的房子中,原本留守的人早就被他用灵力点了昏穴,至今未醒。   现在,他对曾州的忠心不必有任何怀疑和顾虑。曾州既然敞开灵觉,让金光小鱼坐镇到了灵觉最深处,那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有金光小鱼坐镇,曾州就算潜意识里还有不甘,那丝不甘也会被金光小鱼的金光感化消融,让曾州永远都不会对他产生半点不利的念头,也不会泄露他的存在。   以后,曾州更是会被金光小鱼潜移默化着对他越来越忠心,并会从“低级信众”逐渐成长为“虔诚信众”膜拜他,为他提供虔诚等级的最强愿力。那时,曾州会自然而然,心甘情愿的为他而生,为他而死,却又会完全保留着其本身的狡诈本性和神志思维。   这才是《天龙观想法》的霸道和神妙之处!   并且除了他和曾州之外,那条已经被他的灵觉灌注激活并融入曾州灵觉最深处的金光小鱼,不会再被任何人察觉。哪怕有强者捉住曾州强行搜过曾州的头脑,也绝无可能搜索得着。除非对方的修为境界超出了水墨洞天的法则界限。但又有谁会知道,水墨洞天的法则界限究竟有多高?   午轩沉默着抬手捻诀施法。他先给自己加持一道“聚灵神行法咒”,再隐匿身形,然后就往他租住的小院赶去。只是他在无声无息的狂奔中,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我刚才算不算在演戏?   应该算吧。   他又沉眸想着,但可惜,他演的是他自己,重生前的他自己。他也只会演他自己。重生前,他直到死都从未违背过本性去曲意讨好谁,他也无法做到像曾州那样能屈能伸和应付自如。如果他会演别人,他当初也不至于连找灵药都处处掣肘,受人威胁,不得自由,过得那么艰难……是他错么?   他浓眉一皱,旋又松开。他看着前方,迅如猎豹的狂奔,两旁的景象在他眼角余光里飞逝而去。      第14章 三点愿力      因为暂时不能继续修行和突破,所以淬炼灵根血肉筋骨体魄、增强音乐和相关文化底蕴、继续胖揍许盛阳、上学和认识新同学,这四件事就成了午轩接下来一段日子的主要生活部分。   时光就这么一点点抚平他的生活,午轩也从中感受到了某种淡淡的欢乐。   8月7日,立秋,周日。前两周的周末,午轩都回了乡下的“家”,这周他就没有再回去。   许盛阳早上过来例行挨揍后,揉着自己酸痛却又辣爽的肩膀,喘着粗气跟他说:“午轩,我哥说他正在东部沿海那边儿带着几个兵休假,要把我叫过去‘训’几天。你说我去是不去?我爸同意了,说他会给我请假。我哥好像刚完成一项任务,还有事要在颢气城停留一阵子,我也没细问。”   午轩淡淡的“嗯”了声,自顾自翻着一本厚厚的音乐赏析。   许盛阳其实就是跟他说一声,像是懒散的闲聊,又类似于近一个月来习惯性的“报备”。这时见他应了,许盛阳就笑说:“你看书吧,我回去收拾收拾换洗衣物。等我回来给你带一串新子弹壳。”   午轩头也没抬,说:“行。”   许盛阳又待了一会儿才步伐稳健的离开,临走时他还在院子里猛然跳起两米高,十分耍酷的旋身甩腿两三个周圈才矫健的落地,然后转头向窗边的午轩扬眉笑道:“午轩,我快被你揍成铁人了。”   午轩抬头,打量他一眼说:“要不要接着揍成金刚人?”   许盛阳哈哈大笑:“那还用说!必须的!”他低沉的音色发出敞亮的笑声,显得豪爽大气,笑声也传出很远。他笑着打开院门坐上自行车,挥了下手,“走了。”说完蹬着车子出门,又探手把院门关上,这才蹬车远去了。   午轩收回视线,双眉微蹙。他就是在东部海域的游轮上生机枯竭,不愿死在石振一家三口里任何一人的怀中,才转身扑向大海的。只是当他沉入海中濒死之时头脑一沉,再次清醒,他已经重生回到了灵觉刚刚觉醒那天。这段日子他过得太安逸太舒心,几乎有点淡忘了重生前的那些痛苦回忆……   不过,东部海域那么广,没必要什么都往上面想。   再说,忘了也罢,本就没有多少值得回想的东西。午轩抛弃那些杂念,拿起茶杯喝了点水,起身去锁上院门和房门,又拉上窗帘,然后才在屋内的视线死角里进入水墨洞天。   水墨洞天里。   午轩站到清湖边,看着清湖中的那三“点”愿力,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清湖中央,那三“点”愿力两大一小。两点大一些的也只有极细的沙粒大,小一点的更是细微如粉末。它们都是洁白无瑕,晶莹剔透的模样,好像是由月光凝聚而成,正静静的漂浮在清湖中央。   那大一点的两点愿力是曾州传达而来,又凭空凝聚在清湖中的。   而小一点的,则非常让他意外的来自于许盛阳。   喜欢、敬仰、崇敬、膜拜的仰望程度,分别对应着——   微弱、普通、热切、虔诚的愿力等级。   曾州被他用“金光小鱼”收服,现在终于为他供奉了两点“热切”等级的愿力。显然曾州正处于对他十分“崇敬”的仰望状态。   许盛阳则是对他有着非常强烈的喜欢和佩服,才为他提供了“微弱”等级的愿力。   不过,午轩从未想过许盛阳也会为他提供愿力,因为他早已清晰的明白——不论对方有多么强烈的喜欢着他,其态度都必须或多或少的能被划归到“仰望”着他的“信众”范畴,然后才会对他产生“愿力”。   许盛阳显然只是与他平等相交的朋友,而他也从没想过要把许盛阳也弄成他的信众。   只是因为许盛阳会那么坦诚的对他好,所以他才一直以胖揍许盛阳的行为作掩饰,暗中为许盛阳潜移默化着增强体魄和伐毛洗髓。却没想到,他揍着揍着,竟然把许盛阳揍出了愿力来。   他现在也想明白了,最初许盛阳虽然非常强烈的喜欢他这个童年玩伴,但是并没有“仰望”他,当然没有对他产生愿力;而到后来,许盛阳受到他连续不断的指点和胖揍,对他越来越佩服和敬重,勉强能划归到“仰望”着他的信众范畴,才冷不丁的为他提供那么一点“微弱”的愿力。   午轩想起许盛阳洒脱的模样,嘴角的笑意大了一些。   心道:“看来得接着揍他,不知还能揍出什么等级的愿力来……”   ……   这天的下午六点多,午轩再次见到了曾州。   午轩能随心所欲的通过曾州灵觉深处的“金光小鱼”感应到曾州的所在方位,当曾州从鹿城驱车蜿蜒而来的时候,他就留了心。直到曾州靠近小院,他才从水墨洞天画卷里出来,就坐在桌前等着。   他没有任何顾虑,因为他当日给曾州赐下“金光小鱼”之后,当场就催使画卷单方向的隔绝了曾州对他的感应。现在曾州即使跟他面对着面,也完全不可能通过“金光小鱼”反向感知到他的存在。否则以曾州目前的“信众”等级,必然一见到他,就会对他心生敬仰,发自内心的仰望他和敬畏他。   那样的话痕迹太明显,他未免太引人注目,不符合他的初衷。而等到真正需要的时候,他只要稍稍放松画卷对曾州的隔绝,曾州立即就会知道自己崇敬甚至膜拜的主人究竟是谁……   曾州走到小院门外,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像是回到自己家似的。   曾州把头发剪短了,斜戴着一顶与午轩那顶样式相似的太阳帽,穿着白底红纹的运动衫和运动长裤,脚上也踩着同色的运动鞋,右肩还随意的挂着一只黑色双肩旅行背包。这一身运动装勾勒出他成熟精健的身材,他再露出一个英俊而矜持的笑脸,身上那种深入骨髓的阴森戾气都仿佛被驱散了不少。   看上去像个好人。   午轩在心里评价着。可惜形似而神不似,仔细审视看去,倒更像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狈妖。   曾州一进院门就发现午轩已经站在窗内看着他了,他立即笑着走到窗前,彬彬有礼的做着自我介绍:“你好,我是……”   “曾州?”午轩没跟他绕弯子,平静的看着他,“我知道你,也能确定是不是你。进来说话。”   曾州听着他不容置疑的淡淡口吻,脸上笑容不改,礼貌的应道:“好的。”同时他也在隐晦的打量午轩,心里嗤笑着感慨:龙生龙凤生凤,照片上看不真切,现实中倒有我那主人几分非凡气度。这孩子会投胎,不过年龄太小,明显没有修为,能在气质方面得到主人几分真传,他也算难得了……   在曾州眼中,当日那位以“金光小鱼”和“观想功法”收服了他的强者是一位高拔雄健、漠视生死、俯视人间的不可琢磨的神秘存在;而午轩……显然还只是个青涩的正太,嫩得能掐出水来。至于午轩为什么会和石振长得有几分相似,这一点还用说么?自然是他那位“主人”的手段了。   此外,曾州以自己阅男无数的老辣眼光来看,这“正太”现在这般模样和气质,俨然已经是个小极品了,再长两年,绝对会是个蓝颜祸水……不过这个念头他连想都不能深入去想,若是那尊强者知道他敢对这“正太”有一丁半点龌龊念头,铁定要一指头把他碾死!想想那一小撮骨灰是怎么来的吧。   曾州冷静心神,走进了房门,扫了眼室内设施,对这“正太”的了解更多了一分。   午轩房中比最初只多了两张藤椅、一张茶几、一张电脑桌。就这几样,都还是许盛阳从家具商城那里挨个挑选购买后让人直接送来的,说是恭贺午轩乔迁之喜。午轩收了,就那么摆着和用着。   “平常怎么称呼,午少,还是轩少?”曾州进来,眼中含着试探的暗光,等听午轩会不会说“随意”。   “午轩。”午轩坐回他的藤椅上,点头示意道,“坐吧。”   “好的,午轩。初次见面。”曾州笑着坐到对面,然后脸上露出几分郑重的神色,沉声说道,“那位应该对你说了,以后我会照顾你,并辅佐你达成愿望。能够完成那位的指令,是我曾州的荣耀。”   “我会转达。”午轩倚着椅背,没在意他的表忠心,先是审视了他两眼,然后就直入正题的轻声说道,“其实,倒也不算是我的愿望,说是我的‘任务’更为贴切一些。”   曾州作饶有兴趣状:“任务?那位常给你任务么?说起来,我来这里也是那位给的任务,而且在接到这个任务之前,我正被人吊着抽打,凄惨的挣扎在死亡线上。”他毫不忌讳的说着自己曾经的狼狈,低沉的轻笑,想借这个话题多和午轩交流交流,能稍微了解一下那位强者也是不小的收获。   午轩却一句闲话都不提,点了点头,继续道:“我的任务是,成为一个被无数人在很长时间内都会喜欢甚至敬仰的人,却又不能被强者关注。我想了想,打算是往‘明星’方向上靠拢。但我不善于也不喜欢演绎别人,所以想要从音乐入手。你有没有什么建议?帮我想想,我的任务该怎么完成。”   说完,午轩将手中拿着的那本音乐欣赏类书籍拍了拍,凝眸看向曾州。   曾州有点没料到他这么直截了当,自己刚来就被问到正题,连简单的寒暄交流都省略了。不过曾州不动声色,也已经听明白了,应该是他那主人不愿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过得这么“死板无趣”,所以才让他去历练历练……当然这只是他的一厢揣测,谁知道他那位神秘的主人有没有什么深意呢?   曾州近一个月来,越是修行“观想功法”,越是亲身体验到自身不可思议的迅速变强,就越是能了解当日那位随手传了他这篇功法的强者有多么强大,自然也就越对那位强者心怀深沉的敬畏!   不过,曾州敬畏的只是那位强者,只是他的那位“主人”。午轩这个“正太”就算是他的“少主”,现在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他不必过于卑微和矫揉造作的赔小心。而且他为了小命着想,又不可能去调戏挑逗这极品“正太”,那就只能当是与平起平坐的合作伙伴交流,再多添几分礼貌就够了。   “容我想一想。”曾州正色的说着,又把旅行背包放到茶几上,“这是那位命我带给你的。”   午轩点点头,知道里面放着那浴袍女的“遗物”,并没去动它,只道:“放着吧,谈正事。”   曾州始终留意着他的神情,见他明显不怎么在意,便又省了一番解释,心道这性子的确太淡了点,一点儿套近乎的余地都没有。他右腿搭在左腿上,也不再试图寒暄,顺势点头想了想,便说道:“当今社会,若要在长时间内都成为世人耳熟能详并且喜欢和敬仰的人物,最轻松有效和持久的办法,的确是成为明星。不过……”   他顿了顿,抬头说,“一般的明星即使红火,也最多是容易捞金,再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然后极可能会昙花一现,消失在世人眼中,远远谈不上被世人‘长时间’的‘喜欢甚至敬仰’。”   他抬起手掌,“所以,要想满足你的‘任务要求’,你要么成为一名有着相当地位的大腕明星,”他说着,一根指头弯曲下去,“要么成为一名在性情和品德上非常让人叹服的高尚明星,要么成为一名让人真切感觉到你是遥不可及的神话中人的超然明星。这三种,才有达成你任务要求的可能,并且效果上也肯定有强有弱。”   他最后轻轻拍了拍膝盖,笑道,“总之,你的思路是正确的。你的外型、气质、才智、功夫……这些都是你的资本,显然你的‘资本’极为丰厚。不过,咱们还是需要从长计议一下。”      第15章 助你超然      大腕明星,高尚明星,超然明星……这三者其实不能划分得多么彻底和清晰,其中有包含和被包含的关系,所以曾州才说“效果上也肯定有强有弱”。曾州的实际意思午轩也能明白,他是以这三个名词来分理出三条模糊的道路,用以区别于“明星”这个最笼统的概念。   午轩听得若有所思,缓缓喝了口茶水,抬头道:“你不必顾及什么,他能派你来帮我,就说明你身上有我十分缺乏的东西。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就是,我会适当的听取。”   曾州眼眸微闪了一下,随后并不自谦,直接说道:“多谢看重,那我就不多客气了。不过在此之前,关于成为明星这个问题,可不可以请你再详细说一下?比如,你喜欢什么,厌恶什么。”   午轩点头,这一点他没必要隐瞒曾州,当即把自己列在A4白纸上的两条优势说了。然后他想了想,又把自己的喜恶爱好和自己对成为明星的看法也稍稍详细的提了些。   曾州听后,低头想了片刻,然后抬头轻笑起来:“我说说我的看法。”   午轩看着他:“你说。直说即可,不必绕弯子。”   曾州心里再次嗤笑,表面上却点点头,维持着和善的笑意说道:“那好,我就说得直接一点。听你详细说了这些之后,我有点不成熟的猜测。在我看来,你的智力应该是非常出众的,武功方面有那位教导,更是不必我来多说。不过,你有没有发现,你其实有点‘自闭’倾向……看,你皱眉了。”   午轩的确微微皱了下眉,他倒不是反感曾州的话,而是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征求意见,而是在看心理医生。他自己倒没真的看过心理医生,但影视上见过的不少。他没说话,继续等曾州解释。   曾州轻轻拍了拍扶手,眼眸深沉而锐利,嘴角却维持着那一丝笑意,“别怪我说话直白,有那位的命令在上,我必须不隐不藏的全力做个谏臣来忠言逆耳。所以我要说,即使你傲骨铮铮,武功不弱,但是你确实对‘社交’有着本能的畏惧和排斥,对别人提及这方面也会本能的反感。你不要不相信。”   午轩沉默,然后摇头道:“没有不相信……自闭倾向,我本就是知道一点的。”   “哦?”曾州略微一想,又轻声问,“所以你转学来千树初中之后,不再像以前那样拒绝与人交流,而是刻意开始进行正常的人际交往,并试着慢慢融入到你的班级之中?抱歉我调查过你的资料,我必须要在来这里之前弄清楚那位交给我的任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并没有窥探你的隐私的意思。”   “无妨,你继续说。”午轩无悲无喜。   曾州见他如此,心里更是暗暗发笑:这“正太”好像也有点不易吧?有那么一位高高在上不似在人间的存在当“师父”,又有一个严肃待人严苛待己的气功大师老头儿当“爷爷”,或许还知道自己是个被石振抛弃了的“长子”……身世这么离奇,会投胎有怎么样?比我还有点不如!   他心里大爽,低下头做思考状,决定把接下来几句就能简单说完的话也表达得更“睿智”一些,总要让这正太掂量清楚他曾州的份量。对这种冷淡小正太来说,你不装逼他怎么会知道你很牛逼呢?   于是过了小片刻他才抬起头,仍像刚才那样矜持的微笑着,友善的说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就说我自己,我曾州自负了二十几年,却一朝疏忽,就险些死无葬身之地,幸亏被那位顺手救了下来,才有我曾州的今天。再说你吧,你的性情和天赋我或许没资格评价,或许你这样其实更适合以后觉醒了灵觉的修行也说不定?但是咱们只说眼下。”   午轩靠着椅背,安静的垂下眼眸看着音乐书的封面,仔细听着他的分析。   曾州盯着他,声音低沉了些,“眼下看来,你在有关人际交往方面的思想和计划,都过于‘纯粹’。这个‘纯粹’倒不是指你单纯不知世事,而是你的思想、你的行事、甚至你的‘谋划’都太‘正’!这个‘正’又因为你的轻微自闭倾向而‘正’得如虎添翼无法自清!明星道路很长,想走到满足你任务需求的程度,绝对比别人更难!你才华横溢又如何?莫非你还想一年又一年的熬出头?否则我怎么没看到你有走捷径的倾向?大的不说,我只说点小的,比如,利用特殊身份强令某些人物低头、制造一场适度的灾难来展示你的飘逸武功、娱乐圈常见的利用潜规则打压竞争对手……”   他仿佛包容的微微低头,然后摇头笑叹,“你虽然没说,但我听得出来,你从未想过这些。也许,你的智力比我的更高,也许你的心思比我的更缜密,也许你的城府也不比我稍浅……但眼下咱们都不说它,只说你这个不像缺点的缺点。你觉得我说的哪里过于不可思议么?”   午轩仍没说话。   曾州知道这正太至少被他震住了一些,只不过这正太心里肯定不服:阴谋小道,不值一提,邪不胜正嘛。他挂上那一丝矜持而暗含戏谑的笑意,抬起头过去,心里已经想好怎么继续忽悠这正太了,谁知午轩听了他的“不值一提的阴谋小道”不仅没有半点不悦,反而显得比之前更平和了些。   午轩双眸静澈,宁静而且淡泊,就那么安然的看着前方,宛如看透世事。   曾州心头一跳,莫名的微微一怔,随后好似不经意的移开目光,看向茶几上的水杯,没来由的有些近乎“惭愧”的情绪,自己似乎没理由这么理直气壮的用自己的邪佞世故去暗讽对方的坦正傲骨。可猛然间他又惊疑,不过是对着正太装装逼,什么时候他这坏东西居然也有反省和改过自新的趋势了?   但随即,曾州突然反应过来,蓦地抬头,眼含精光的重又去看午轩。   午轩倚着藤椅靠背,平淡的看着前方。他并不是真的在看曾州,只是曾州就坐在他正对面,而他既无视了曾州这个对他而言全无威胁的信众,又没有再刻意的压抑自己所有情绪而已。   他知道曾州在小题大做,但他依然冷静的想着自己一直以来的言行举止和处世之态。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不论曾州的话是好是坏,是不是真的不值一提让人不屑一顾,但它似乎有些道理,那么他就要仔细琢磨琢磨,看看是不是自己真的过于“纯粹”,不屑还是不敢去沾染那带着阴暗的世俗……   修行大道,也是内心的修持。哪怕某些地方看上去只是啰嗦小事,他也不能完全忽略。   他这么想着,直到曾州眼眸如狼似的盯向他,他才双眸一凝,陡然回神,再次内敛了所有情绪。   曾州那种隐约像被“感染”的恍惚也随之立即消失。   曾州这下完全明白了,他心里只觉不可思议,竟然不是他的错觉,而是真的有这种人!娘的,不愧是那尊神人的血脉,居然一直在刻意压抑自己的真实情绪,而一旦不再压抑,稍稍露出自闭之外的“宁静淡泊”竟能影响到你家曾爷!看上去明明没有多少明显的神情和眼神变化……操,简直绝了!   午轩凝眸看他,嘴角隐约翘了一下:“你又发现了什么?”   曾州极力掩藏住眼中那一丝不能外泄的狼光,循循善诱般的轻声说:“我想要猜测一下,你现在,哪怕在与同学们接触时,也一直都刻意压抑着自己所有的真实情绪,仅仅只是按照人际交往的原则做出标准而礼貌的应对姿态。顶多,你‘偶尔’会没有压抑得那么彻底,是我说的这样吧?”   午轩平静的看着他,暗道自己好像真的找了个非常有价值的信众——既能兼职心理医生,又能兼职军师,还能提供愿力和赚钱,或许还有其它有待开发的功用。他赞许的点了下头:“你想说什么?”   被“有待开发”的曾州前倾了些身体,道,“我是想说,如果你偶尔没有把真实情绪压抑得那么彻底,比如——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幼时与你一起长大的许盛阳应该是你现在唯一认可的朋友——当你非常轻微的对他露出一丝真实笑意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过,他会变得‘非常’高兴?”   午轩若有所思,心里也是饶有兴趣,只当自己是在心理医生的规劝下自省自查。他便略略一想,随后再次点头,说道:“不错。不过,人的情绪本就有着感染能力和衍生能力。悲伤、喜悦的感染力强一些,一人哀苦,十人悲戚;愤怒、仇恨则是衍生能力强一些,强者愤怒,弱者恐慌。”   曾州眼眸更亮,心里狠狠的隐忍着想要嘲笑和调戏的冲动,仍是友善的笑着说道:“人的情绪是有感染力和衍生力不假,可还没有谁能用稍稍泄露的真实情绪感染到我曾州!”   曾州自幼就开始揣测人心情绪,二十几年下来,他在三教九流中混得风生水起,早就成了一个无比犀利的心理揣摩者。他念头转动得极快,盯着午轩时心道:“这正太本身就生得极好,气质也是独特,又有轻微的自闭倾向,还一举一动行事谋划都过正,体内更流着那尊强者的超然血脉……这些因素全部糅合在一起,有根有干有枝有叶自成一格,当他情绪外露的时候,必然会万分真实、极度‘纯粹’。同样的情绪,别人露出来是大大的一块玻璃,他露出来却是小小一块钻石!差距闪瞎狗眼……”   曾州笑得露出两排牙齿,心道如果不是这样,娘的那就只可能是他天生的天赋异禀了!   午轩任由他磨磨唧唧,全当今天抽时间闲聊放松了。他放松的审视自身。他确定自己刚才绝对没有外露“灵觉”,的确只是稍稍放松了些,没再彻底压抑情绪。他稍稍回想自己情绪外露都是在什么情况,大多数都是怒而将要伤人,除非对方实力远超于他,否则对方或多或少都会恐慌害怕。重生后,他在面对许盛阳时会放松一些,偶尔也不吝与许盛阳开个玩笑,许盛阳也的确总会特别高兴。   “我的情绪感染力,当真比别人稍微强了那么一点?”午轩在心里暗问自己,“会不会只是因为我曾站到前四层巅峰?不太可能,如果只是这样,我自己的情况还可以说是当局者迷,但我面对其它‘显化’境界强者的时候就不会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情绪感染力了。”   午轩转眼之间就找出了许多似是而非的缘故,也包括曾州猜测的那种“糅合”。   曾州却没等他想个透彻,就缓缓的露出过分“真诚”的笑意来,轻叹着:“你不必多想了。怎么都没关系,以后有我帮你。其实现在看来,你那些过‘正’的计划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它让你修养出了非常深厚的音乐底蕴。不过,现在还是暂时将它放到一边吧。”   他的笑意温和而矜持,“我知道你厌恶把情绪表现在脸上任人瞻仰,所以只想用音乐去稍稍表达。可我也不需要你太过于外露情绪,只要你别再‘压抑’得那么彻底,偶尔稍稍走出‘轻微自闭’的自我冰封范围,我就能帮你成为淡泊如仙,遥不可及,让世人只能仰望的超然明星。然后……”   他顿了顿,蛊惑一般地说,“然后,镜头中你的笑,你的伤,你的辗转彷徨,你的任何、所有、哪怕一丝一毫稍稍走出了自闭的情绪,都能狠狠牵动那些粉丝的心脏!就像钻石能让女人为之疯狂。”他猛地握住拳头,低沉缓缓的说,“请相信我,你绝对有这个资本,而我,也绝对有那个能力。”      第16章 旧事      曾州离开之后,午轩思考片刻就不再多想那些了。   他默默算了算时日,等待有些人物上门。就算他不再去山西拜师,可是曾经会成为他仇敌的如今的陌生人,也还是少不了会再次找上门来。说来总是某些玄乎其玄的理由,可说来说去,究根结底无非是立场不同,利益冲突……不知那些人什么时候才会自以为隐蔽的对他露出毒牙呢?   他神情不动。那些所谓的豪门中人马上就会从电视上看到他,见他这么“不安分”,到时候肯定会有更多人想来“弄死”他吧?他微微摇头,在心里存下一分警觉,随即就抛却了这些琐碎杂念。   然后他关门关窗拉窗帘,进了水墨洞天。   其实就在曾州来见他的这天下午,津平市外,在通往千树城方向的高速公路上,的确有人正要来见见他,只不过没等此人的宝石蓝捷豹开出多远,四辆没有车标的黑色轿车急速出现,前后夹击,将它截住。捷豹内的人没有做出激烈反应,十分配合的把车停下没有轻举妄动。   拦下它的四辆黑色汽车中,其中一辆车中走下一个人来。这人中等个头,看上去面容普通却显得利落精悍,他常年贴身保护石家现任掌舵人石振,正是石振的重要心腹邓鹏。   邓鹏走近捷豹驾驶位,抬手敲窗。车窗慢慢被打开,里面露出一张文质彬彬的、带着几分沉怒的脸,他隔着黑框眼镜锐利的盯着邓鹏,缓缓道:“邓鹏,我姐夫让你来——”   “砰!”   邓鹏一拳如铁,快如钢枪,直接将他打得昏死过去。   那人半闭着白眼狼狈的昏在座椅和安全带之间,鼻梁上讲究的眼镜也不知被打飞去了哪里。   “戚六少爷,石董吩咐,对付你这种豺狗,不必与你说话,直接打昏拖走。”邓鹏这才回应道。   与此同时,西部别墅区中驶入一辆黑色特装轿车。   轿车在右侧其中一座别墅前面停下,石振寒着脸从车中下来,保镖跟在他身后警觉的留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助理则快步上前,越过石振先去按门铃。石振走到门旁,站着等了等,别墅前院大门很快自动打开,别墅楼的房门也被人打开。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高瘦男子从别墅中走出来,眼眸闪了闪,微笑着说道:“姐夫,稀客啊。”   石振双眸像藏着刀锋一样死死的盯着他,沉默着靠近他,猛地一拳打过去,几乎带着风声。   “你——”那高瘦男子脸色一变慌忙躲闪。石振却招式一晃而转,刚才竟只是虚招,瞬间由虚转实,“砰”的一声狠狠击打在那高瘦男子下巴上。那男子牙齿发出撞击的脆响,闷哼一声,直截了当地被这一拳力道斜斜的打回客厅。   “五少!”客厅内有两人人刷的冲了过来,却被石振身后的保镖截住。   石振理都没理那客厅内冲来的人,径直走进门去。   “石振!”那位“五少”口齿不清的怒吼一声,随着他的怒吼,他嘴中流出血来,还喷出半块碎牙。他痛得脸皮扭曲,狼狈的爬起来怒视石振,“你疯魔了吗,我爷爷护着你,不是让——”   石振走到他跟前,等他爬起,仍是一句话没说,钵大的拳头抬起来又凶狠的打了过去。   “啊!”那位五少又被打得倒飞近两米,半空中溅起一蓬血和两颗牙,瘫在地上起不来了。   石振这才道:“把他收拾干净再带过来。”   “是。”他的保镖中立即分出一人,将半昏迷状态的“五少”拖走。   石振坐到沙发上,闭着眼睛一句话都不说。客厅中隶属于那位五少的几人谁都没敢动弹。   过了片刻,那位豁了两颗半牙齿的五少又被石振的保镖托着腋下钳制过来。   石振睁开眼来,“戚五,我警告过你们的话,你们都当是耳旁风?”   戚五脸色极其难看,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嘴唇都直哆嗦,他也狠狠的盯着石振,口齿有些漏风的说道:“石振,你在千树城的车祸,我堂姐一定要弄清楚究竟是源自于谁,所以我和……”   石振脸色一寒:“跟我耍花枪?你是哪路货色!”   戚五神情骤变,怒道:“你敢猖狂,还不是仗着我爷爷看重你,你怎敢对我——啊!”   石振起身抬脚踹在他小腹上,戚五被箍着胳膊,往后仰身痛呼,却没摔倒。   石振逼视着他,像是在看死人,“你们那点龌龊心思,我一直没揭穿,不代表我不清楚。”他向旁边伸手,另一个保镖将早就准备好的钢棍恭敬的捧到他掌中,石振接过来,握紧,自有保镖去将戚五的一条腿掀起来持平,任由戚五死命挣扎都分毫不松。   石振盯着戚五惊恐的双眼,沉声缓缓的道,“小轩长大了,才离开午老先生庇护多久,你们几个就忍不住了,想借我车祸一事浑水摸鱼,使阴手设计害他沾毒品走邪道?想找人伤他根基让他元气损伤?怕他有一天能觉醒,总要提前彻底毁了他才安心?”   戚五脸色煞白,盯着他手中的铁棍,冷汗涔涔的从额头冒出来,咬了咬牙暂且低头:“你别冲动,我没你说的那个意思。也是你误会了,再说,我,我们总要顾虑我堂姐……”   石振神情不改,抬起钢棍,然后没有任何意外的狠狠砸到他的腿上。   “咔嚓”一声断骨响动。   “啊——”戚五双眼充血,瞪大如铜铃。   石振在他撕心裂肺的惨号中再次开口,“我警告过你们,他是我跟你堂姐的儿子,谁都不要动他。哪怕你们只有这个计划,我也一次都不会容忍,一次都不能原谅。你是带头的,我就先找你来算。”   石振说着,猛地又砸一下!   “那是你石振的儿子……不再是我堂姐的!”戚五被钳制着受到特殊的照顾,二受重击却始终没能昏死过去,被迫的清醒和剧烈的痛苦让他神经癫狂不管不顾的尖叫,“我堂姐怀他七个月就被你老情人抱着死婴用命施咒,死婴身上那道阴魂飞进我堂姐肚子里,你敢说你没看到?”   戚五的武艺比不上石振,却也体力强悍,尽管痛得浑身颤栗,他仍有力气去井喷般嘶吼发泄,“我爷爷‘显化’强者确定那已经不是我堂姐的儿子!你老情人大半个师门都是灭在我爷爷手中,她是要用我堂姐生的儿子为她报仇!她那师门驱鬼役怪诡异莫测,谁知道那胎儿诞生成长后会凭生多少仇恨怨念来?我堂姐备受折磨,这种胎儿就该打掉!你母家却对它施咒保护甚至祝福!”他涕泗横流的挣扎,口不择言的咒骂着,“你心地险恶,用个由头把他过继给你早逝的大哥,再把他送走,就想永远保住他?你做梦!戚家永远都不会跟你母家握手言和,那个孩子也永远别想真得安宁!你们父子的际遇都不过是多方角力的结果,你是侥幸才掌住了大权,那个祸胎却始终该死……”   擒拿着他的保镖脸色微变,连忙低头,心里恨不得堵住他的嘴巴,但没有石振示意他却不敢。   石振面如黑锅,胸膛起伏,却没有阻止他的嘶吼。   直到戚五说完,石振也没说半句话,只是他把刚要放下的钢棍再次举起,但这次他对准的,却是戚五的头颅。戚五吼出秘辛狠狠戳中石振痛处,虽然快意却也后悔,现在一看,心跳都吓停了,也顾不得断腿剧痛,歇斯底里的嘶叫道:“你敢杀我,你别忘了我爷爷,我爷爷是显化——”   石振双目显出血丝,猛然用尽全力的将钢棍砸了下去。   “石振你敢——”戚五睚眦欲裂的拼命挣扎。   石振却在关键时刻避开他的头颅,转而把他右侧肩头砸得塌陷!   戚五终于彻底昏死了过去。   石振当然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在人前杀他。他看了看客厅中的其他人,无人不是脸色煞白。   石振将钢棍扔掉,转身,不带情绪的问着:“都听清楚了?若是我被车祸致伤,今日是否就没人禀报过来了?”   ……   另一边,早在上午的时候,许盛阳就登上了远去东部沿海的飞机。   许盛阳不是头一回单独坐飞机了。身为未成年的无陪人员,他由老爸许敬徽带着办理了登机手续,自己在飞机上无聊的睡了一小觉,到达颢气城下机后,他又由准姐夫夏千铭接机领走。   “盛阳,你姐姐没让你带什么东西给我?”   夏千铭把还在打瞌睡的许盛阳塞进车里,给他系好安全带,上车后也不发动车子,只笑着问他。   许盛阳正有点奇怪自己怎么越睡越困,是因为连续挨揍一个月养成了良好的精神面貌,然后突然有一天上午没有挨揍导致不适应,所以才会闲得发闷吗?许盛阳惺忪着双眼纳闷半天,揉揉眼角打了个哈欠,才终于慢了两拍的听清姐夫的话,连带着想起来姐姐许小清的叮嘱。   “哦,是有东西要给你。”   想起姐姐的凶威,许盛阳勉强振作起精神,抓过自己的大背包,掏出一个衬衣盒子递给夏千铭。   “又是小清亲手给我做的吧?”   夏千铭接过盒子,打开轻轻的翻看,脸上的笑容温柔得像是春风化雨。   许盛阳瞄了他一眼,含糊不清的笑着嘀咕一句:“你们可真腻歪。”然后歪着头闭眼休息。   他本没打算再睡下去,大哥正在海边度假村等着他呢,他可不想被那暴力狂用拳头砸醒。那暴力狂又不是午轩。午轩看似是在揍他,其实一直都在给他按摩穴道——他也是最近才明白过来,也因此松了口气。否则他老是挨揍也超爽,挨了还想挨,内心深处别提多别扭了!   他还默默担忧过自己是不是变态,还粗神经的想,如果他真是的话……别提了,幸好不是。   他这么乱想着,转眼又去见了周公,连夏千铭什么时候发动的车子都不知道。   一路上,他睡得浑浑噩噩的,夏千铭开车很稳,但他依然睡得很不舒服。   他隐约知道自己在睡觉,好像有几分清醒着,却又分明感觉自己断断续续的做了好久的梦。   他梦到的场景隐约有点熟悉,仿佛是他小时候被老爸带来海边玩的情形。他在海滩上踩着来来去去的浪花,从那片被海水冲刷得十分细腻平滑的沙滩里抠出小小的贝壳、圆润的沙石子。他把抠出来的小贝壳和沙石子都用自己的小背心兜着,一趟一趟的往岸上运。老爸还在岸上坐着给他加油……   梦里昏暗不清,好像处处都是灰白色的烟雾,不知道是阴天还是傍晚。   可他在梦里跑得兴高采烈,尽管有时还摔个七荤八素,但他却一直在找小贝壳和沙石子,单调的重复着同样的行为,锲而不舍的找个不停。然后他懵懵懂懂的奇怪,为什么要一直找贝壳和沙石子?他不想找了,却又有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来到不远处喊他:“喂,许盛阳,你找到了吗?”   他想,找到什么?   对方又笑喊:“哈哈,还没找到吗?要继续找啊!”   他犹豫了一下,梦境一下子跳转,他又笑哈哈的继续在沙滩上不知疲累的找啊找。他已经忘了之前的奇怪和疑惑。听着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鼓劲儿声,他只觉自己浑身都是力气,他挺着小胸脯,雄赳赳气昂昂的把找到的贝壳和沙石子运到岸上,然后再骄傲的回头,继续去去找。   可是猛然间,他奇怪的想:午轩呢?这么晚了,我不是要去叫午轩去小树林一起捉蝉蛹吗?   然而他旋即又莫名的明白:哦,我还没去乡下,还没认识午轩呢……   不对啊,午轩一直在用揍他的名义指点他功夫并且给他按摩穴道活络筋骨啊。   这么一想,他一个激灵,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只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凉汗,滑腻腻的浑身难受。   他睁开眼睛,但那一瞬间,他看不到任何东西。   旁边的夏千铭没有回头,否则或许能发现他眼中那一层黑得过分的,显得十分怪异的黑色。那似乎是一种黑到极致的幽幽的光,漫延在他的眼睛里,却又让他的双眸不见半点光泽。他因为看不见东西而眨了下眼,那层黑得过分的怪异黑光便在他眼中如同潮水般退却,消失不见。   他这才蒙头蒙脑的恢复了视觉,只当自己刚才是因为陡然睁眼才没适应光线的缘故。   他见自己还在车上,就呆呆地问:“夏哥,到哪儿了?”问出声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   夏千铭看他一眼,笑了:“你总算睡醒了?该叫姐夫了啊!马上就要到了,你先喝点水。”   许盛阳“哦”了声,怔怔的出神,感觉浑身都累得像是被抽干了血似的,一点儿都不想动。   梦里的情形,他一醒来就忘了大半,可大体上还记得自己做的是什么梦。   他记得,六岁那年,他的确被老爸老妈带着,和姐姐一起来颢气城东面的海边度假。但他那时真的傻乎乎的一直不知疲累的不停抠过什么小贝壳和沙石子吗?后来没听老爸他们说过啊。   他只知道,那次度假,原定的假期还没过一半,他就着凉发起了高烧,断断续续的病了接近一个星期。最后还是老爸的朋友给他摸骨施针,把他的烧暂时退掉。这些都是后来老爸老妈和姐姐他们说的,否则他那时昏沉沉的,只怕一丁点儿相关记忆都没有。   据说,当时老爸的那位朋友断定他是邪风入脑,却比邪风入脑更为怪异,最好请高人渡气驱邪,否则那么低烧高烧的反反复复,去医院里又检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小孩儿脆弱的脑子容易被烧坏。然后老爸慌忙辗转着寻找高人。最终,他被老爸带去乡下,请气功大师午知安老先生治他的“邪病”。   他就是在那时在那里,见到了四岁的谁都不理只一个人低头看蚂蚁搬家的小豆丁午轩。      第17章 电话      许盛阳就这么愣愣的想起往事,连准姐夫夏千铭叫他都没听见。   “还在发愣?你什么时候这么没精打采……”夏千铭说到这里,突然略微偏头,仔细打量了他两眼,不敢置信的问道,“我说盛阳,你生病了?你居然也会生病?”   许盛阳焉儿焉儿的,脸色微白,浓眉皱着,觉得自己疲惫不堪,好像真的生了一场大病似的。   夏千铭有点懊恼自己刚才没留心,脸色难看的前后看清道路车辆,然后把车开到路边利落的拐了个弯儿,焦急的直奔大医院,边开车边问:“有没有感觉哪里特别不舒服?”   许盛阳笑了下,却感觉连笑都累得慌,只得皱眉说:“浑身都不对劲儿。”   于是,许盛阳没能去海边度假村,反而直接到了大医院。而接到夏千铭电话通知的许昭事先就在城里,居然已经比他们更早一步的赶到了。许盛阳刚拉开车门,许昭就劈头盖脸的把他训了一通:“生病了还装没事儿跑过来!你还小?还不滚下来?”许昭一边训斥一边伸出手把他提了下来。   许盛阳觉得冤枉,想反驳却想起自己现在浑身无力,不可能反抗得过大哥的镇压,不由皱起浓眉。   许昭一只胳膊拎着他走,双眼一瞪:“还敢皱眉?”   许盛阳并不是真的怕他,继续皱眉,挥挥手想挡开他的胳膊,道:“我自己能走。你提麻袋呢?”   许昭把他一扔。   许盛阳踉跄了一下才站稳,感觉腿脚酸软得难以想象,心里更是连道怪哉!他绝对肯定午轩揍他时给按摩穴道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的身体一个月来强悍了不知几倍,他赶来这里也未尝不是想要把旁边这个大他十二岁,欺压了他十几年的大龄单身军汉反击一通,可是现在……   许盛阳攥了攥拳头,走了几步,心底瘆得慌:比起上午,他现在十分没有力量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他能确定自己没有发高烧,别是像小时候那样又中了什么邪吧!可那也不合情理啊,他来过颢气城很多次了,就算要中邪也得是他身体虚弱的时候,而不是在他身体素质超级棒的时候才中邪吧!   结果,他疲乏得像是精神头都被抽空了似的走进医院,挂号,排队,然后医生的诊断是他营养不良导致的严重低血糖,还警告他不要挑食,否则他看着身体强壮,但说不定严重些就会导致休克。   许盛阳听得目瞪口呆,去他的营养不良!   许昭也听出不对劲儿,瞅瞅许盛阳——他这个饭量跟牛犊子似的弟弟还会营养不良?   “不对劲儿。仔细检查一遍身体,从头到脚查一查。反正来了医院,就当是全面体检了。”   许昭发了话,夏千铭没意见,许盛阳也想弄清缘故,于是又是好一通折腾。等许盛阳能检查的全都检查完,时间早过了晌午。最后不愿坐着干等检查结果的许盛阳有气无力的说:“哥,你得带我去吃点东西去,不然我真要营养不良了。”   夏千铭安静的躲来躲去,闻言就说:“你还是休息吧,我给你打包买来。”   许盛阳立马摇头:“不用,我现在恢复很多了。你把饭菜打包哪有直接吃新鲜省事儿。”   夏千铭看看他的脸色,叹了口气:“是比刚才多了点儿血色,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搞的。行了,医生也没禁止你吃喝,你感觉好就去吃。”说完忙又转头看向许昭,“大哥,你说呢?”   “走吧,该吃就吃。”许昭罕见自家弟弟这么精神不振,脸色都黑了,却是心疼的。他二话不说,拎着许盛阳走出医院,找到一家酒店,要了宽敞干净的豪华包厢,点了一桌饭菜,清淡的浓香的素的荤的,各类营养佳肴摆得十分齐全,全都是许盛阳爱吃的。   许盛阳看到饭菜,眼珠子直冒绿光,然后一阵风云残卷,把整张桌子的饭菜吃了个精光。   服务员小姑娘尽职尽责的站在门边,她见过能吃的,却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尤其许盛阳看着一点儿肥肉膘都没有,这么精干的小伙子,肚子里真能装得下那么多东西?她惊讶的捂住嘴巴,连连盯着许盛阳的肚子,脸上的纠结神情让别人为她担心。   许盛阳终于从埋头海吃中停了下来,感觉自己终于恢复了些力气,还想点一瓶啤酒来喝,说口渴。   许昭阻止了,给他点了一大瓶酸奶。   许盛阳咕咚咕咚牛饮下去,这才满足的擦了擦嘴巴,起身时好像又变得龙精虎猛,精神过盛了。   夏千铭见他满面红光双眸锃亮,也不禁有些呆滞,他连忙细问许盛阳的感受。   许盛阳拍拍肚皮,舒了口气:“还不错。”然后把双手握得咔吧作响,总算恢复一些力量感了。   夏千铭长长的松了口气,总算不会被未婚妻埋怨了。然后他盯着许盛阳,忍不住想要狂笑,好歹顾虑着自己的风度才忍住,却仍是拍了下桌子道:“盛阳你来之前多长时间没吃饭了?你竟然是饿的!”   许盛阳脸上发烧,神情却没有半点忸怩,他颇为豪迈的一笑,摆摆手道:“没办法,功夫境界有所突破,突然消耗光了身体能量,实际上我是功力大增。”玩笑是这么开,可他虽然恢复了一多半力气,他的身体感受却清晰的提醒着他,原因绝对不是这个——他是真的突然之间莫名其妙的虚弱了下来的,就好像……真的有什么“邪气”在他睡觉的时候把他的精气神都偷走了似的。   回去得让午轩给我检查检查!许盛阳心头凝重,又想,唔,待会儿还是先问问大哥吧。   许昭一直盯着许盛阳上上下下打量个不停,突然道:“你跟我来。”   “去哪儿?”许盛阳感受完自己的身体情况,扩了扩胸,浑身舒畅,又跺了跺脚,“轰轰”的声音把服务员吓得连忙阻止他。   许昭一皱眉,又要拎他。许盛阳轻轻一晃,躲开了他的手。许昭哼了声,招式一变,擒拿他的肩膀。许盛阳刹那间不退反进,居然贴身跟他硬碰硬过招。许昭惊讶的加大力量,许盛阳却依然轻松应付。两兄弟就那么旁若无人的“砰砰”拳脚相撞,跟两尊铁人似的,把一旁的服务员看得眼晕。   夏千铭忙道:“停停停。换个地方打,换个地方打。”   许盛阳猛地逼开许昭,矫健的往后越开,然后一手插兜,一手打了个响指,冲着许昭淡淡的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这还是大病初愈,力气顶多有巅峰时候的六成。要是我没突然生这场病,大哥,你绝对不是我的三合之敌!大哥,你老了,是时候成家立业留下儿女了,老妈想孙子都想红眼了。还有,有句话我也老早就想说了——你弟弟我真不是随你拎的麻袋!”   许昭双眸凌厉的盯着他:“臭小子,你以为我刚才就用了全力?”   许盛阳不以为意,冷哼:“你全力又能怎么样?”   夏千铭笑起来,他拿着手机拍照,决定回头就把看到的一切向未婚妻汇报,绝对能让未婚妻也乐一乐。   许昭出奇的没有真生气,反而双眸森亮的盯着许盛阳打量来打量去,然后又重提刚才的那句话,语气却明显比刚才更为热切:“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说着话,却没再伸手。   许盛阳心胸舒畅,也洒然一笑:“大哥,请带路。”   许昭板着脸哼了声,转身带头走。   许盛阳转头,彬彬有礼的向惊魂未定的服务员道歉:“受惊了。”然后手插裤兜,大步走出了包厢。心道:午轩啊午轩,哥真是爱死你了!你让哥总算在这暴力狂跟前儿扬眉吐气了一次!回去哥必须继续天天去找你挨揍去……   到了下午五点多,依然明晃晃的太阳把海面照得波光粼粼。   颢气城东部的大海中,两道人影极快的游向海面,旁边一艘貌似没什么特别实则比中型军舰更能承受战火的游轮上立马有人向他们扔出两条绳梯。那两道人影一道“哗啦”的冲了出来,抓着绳索沉重的爬了上去,另一道却始终宛如游鱼一般轻松,等他爬上去之后才搭了下绳梯轻飘飘的跃了上去。   游轮上早有等候多时的人上前来帮他们两人脱下深度潜水衣,他们露出本来面貌,前者是个肌肉健硕的青年男子,后者则是个精瘦干练的中年男人。那青年对中年男人伸了个大拇指,后者摆摆手,神情有些凝重。   有人对那中年男人说:“顾老师,许昭那里打电话来问您今天什么时候能上岸。”   被称为“顾老师”的中年男人便问:“他有什么事?”   那人回道:“许昭没细说,只说有件事岳老师不能确定,想请您也去看一看。”   “哦?”顾老师点点头,转头对那正在休息的健硕青年说,“今天到这里吧,回颢气城。”   “好,听您的。”   游轮上大都是精壮的青年男人,虽然没人穿军服,但他们身上那种训练有素、令行禁止的精神面貌却显露出军人特有的阳刚气质。这些人都以顾老师为首,顾老师一发话,游轮就向岸上开动起来。   等游轮远去,海水恢复了一片风平浪静的模样。   而海面下最深处的海底,仍在从不知哪里传出一阵断断续续的、肉耳不可察觉的奇异响动。那响动宛如极其微小的雷霆,每次响一阵,海底起伏不平的地面沙砾中就会凭空多出飘飘渺渺的、肉眼不可察觉的黑色光烟。那黑色仿佛幽暗到了极点,出现之后又很快就像无根浮萍一样被海水溶解。   午轩若在附近,必然能敏锐的察觉到一种十分微弱却异常古怪的灵气波动。   或许他更能清晰的认出来,这一片海,就是他曾经身死的地方。   ……   又过几天,到了8月11日。   这天是周四,晚上夜空晴朗,银河高悬,远处的海浪传来有节奏的冲刷声。   许盛阳走到窗前,先觉得痒便低头抹了下胸膛上滑下的水珠,然后伸手把窗户向左侧推开,拿过手机拨通午轩的号码。嘟嘟声在手机里响了一会儿,那边午轩接起电话:“许盛阳?”许盛阳斜靠着窗台,轻轻的笑:“当然是你哥我,还没睡吧?”   “刚洗过澡。”午轩擦着头发,听着许盛阳颇有些独特的男中音。   “我也刚从浴室出来……”许盛阳低头拍拍自己整齐的腹肌,笑道,“哥现在连内裤都没穿呢,清风吹来屁屁凉……哈哈!”   “裹着浴巾?”午轩随意问道。   “哈!”许盛阳把浴巾又塞紧了点,随口问,“你怎么知道不是浴袍?”   “你肩背的瘀伤都痊愈了?”   “还没。哥不穿浴袍可不是因为背伤,膀子光着吹风凉快。”许盛阳迎着窗口的夜风,眯着眼长长舒了口气,口中依然说着没营养的话,“这几天哥真被晒黑了,回去要是大晚上冲你一笑,保准你只能看到半空飘着两排白牙。”又说,“下午同学给我发短信,说学校终于舍得放假了,是吧?”   “是放了。”午轩想着那两排牙。   “是不是9月1号开学?从今天下午一直到31号,二十天的暑假,得布置几摞作业吧?”   “不少。”午轩从电脑桌上的小书架上抽出一本书。   许盛阳咧嘴笑:“幸亏哥提前几天逃了,那些作业哥可不知道!”   午轩微微翘起嘴角,拿着手机安静的听他说,同时坐下来把书打开,随手翻到目录页。   “我可能还得过几天才回千树城,午轩你什么时候回家?”   “不回。”   “二十天的假期,全不回?”许盛阳有些惊喜,“那正好!否则我要去乡下住可不容易。”   “跟爷爷说了,我有事要做,他都是同意的。”午轩说道。   许盛阳刚想再说,却蓦地想起什么,当即避开这个话题,转而说道:“等哥回去给你带礼物。”   “行。”午轩应着,又淡淡的玩笑了句,“期待你能给我惊喜。”   “那还用说!必须的!”许盛阳笑。   午轩觉得这句口头禅在他说来挺能显出个性,然后随口问着:“你对演戏有什么看法?”   “什么?”许盛阳疑惑,“你说‘演戏’?演电视演电影那个‘演戏’?”   “对。”午轩看着手中的那本书,“如果我要演戏,你有兴趣也来么?”      第18章 专属角色      “哈哈!午轩你被星探发掘了!”许盛阳双眸一亮,大有兴致,“谁眼光这么好……”他为朋友高兴,猛地站直身体,腰间围着的浴巾就一下子松开了,他忙一手去抓起来重新塞好。   “算是吧。我暂时有这个想法……等你回来再当面说,现在先不谈这个。”   “啊?哦,好。”   许盛阳还有疑问,但午轩的语气不容置疑,他只得按捺住,心里想着回去一定得好好问问。   午轩转开话题,“最近训练怎么样?”   “很爽,我今天把我哥跟他那几个兵挨个揍趴下了。嘿,可惜你没见到我的雄风英发,今天我把他们打得,简直是秋风扫落叶一吹一大片。”许盛阳一手撑着窗台,看着远处的夜色,浓眉下的双眼显得炯炯有神,“我哥说他们都怕吓到我,没跟我拼命,只是跟我有限制的比划,这样我才能赢,要是他们玩命,我早被他们弄死一百回了,我有点不信。”他沉声说着,眸中多了几分锋芒。   “别不信。”午轩淡淡的警告。   “哦?他们杀招真那么狠,那么绝?以我的身手和反应,躲起来肯定不会太难吧。”许盛阳一扬眉,还伸手在自己嘴唇上方的那一抹毛茸茸的稀疏青春胡上摩挲了两把。   “不是他们绝,是你还嫩着。”   “小子,小看你哥啊!”许盛阳略显低沉的嚷道。   “世上强人无数,你就算是一只长出钳子的螃蟹,也是横行不起来的。”   午轩不愿他心高气傲,又找出他之前挨揍时的弱项来认真点评他。   许盛阳听得凝重,沉思一下,缓缓点头保证道:“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我刚也是和你开玩笑,不会再小觑那些兵哥,我哥说他们手上都是收过人命的,而且手段层出不穷,咱这守法良民也就是习武强身健体,可没想亲身去体验杀人和被杀是什么滋味儿。我现在连你一只手都打不过呢。”   许盛阳想起自己不断在午轩手下挨揍,又在午轩的指点和穴位按摩下一天更比一天强韧的情形,顿时又是振奋又是敬佩,“不过,我也不是没有眼力介儿,我觉得我哥他们就算狠着一起用杀招,给我的压力也肯定没有你给的大……被你拳脚指点了一个月,我说我自己快成铁人了还真没夸张的意思。我都怀疑我以前是不是软得跟面条似的,竟然像看巨人似的崇拜过我哥那老处男。”   午轩听他说这里,忽然耳朵微动,察觉出来一点异样,眼中没有意外的露出了然神色。   许盛阳却毫无察觉,他依然说得高兴,声音中有一丝宛如从鼓中震荡出来的力量感,“现在不一样了,我在你手下挨揍学习,努力磨砺,一个月下来,我再看我哥他们,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了!”说到这里,他蹙眉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问道,“午轩,那个……说真的,当年我回城后,你一个人肯定吃了很多很多苦吧?”   午轩刚想再随口应一声,却又微微皱眉,然后嘴角一抽:“你这话问的,有点言情了。”   许盛阳疑惑了一下:“你能这么强,肯定是吃苦……哦,哦,哈哈!”他也反应过来,不由朗声大笑,“不错,是有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味道,抱歉抱歉,你哥我可不是那种意思啊。”   午轩就倚着椅背,安静的听他说笑。自称“哥”是很多北方年轻男人的习惯,许盛阳平常跟同学朋友说话也总是“哥”来“哥”去的,好在许盛阳身上没有那种流氓痞子气息,他自称“哥”只会让人感觉到他真诚的亲切,午轩便不以为意。午轩是没有这个自称习惯的,但他现在倒是听得习惯了。   许盛阳笑完有一会儿没吱声,然后说道:“先前打电话我没说,其实我刚来那天就‘病’了。”   “唔?”   “上飞机后我还精神饱满,然后睡了一小觉,到颢气城下机后我却困得不行。我在夏哥……就是我未来姐夫,在他车上眯了一会儿,做了些乱七八糟的梦,再睁开眼还有一下子看不见东西,人也像是被抽干了血似的,动一下就嘎吱嘎吱的累。”许盛阳说得很形象。   午轩浓眉一皱,问道:“现在呢?”   “你别担心,今天我总算是完全康复了。只是我好像表现得太活跃了点儿,就被我哥抓去训,然后才揍了他那几个老流氓似的兵哥。还有,岳老师、顾老师他们也确定我身体没事儿。”许盛阳轻松的说,“岳老师、顾老师都是高人,真正的高人,我觉得他们应该不比午老先生差……”   午轩知道朝廷的特殊部门有不少修行强者,这些人在军中被称为“老师”“教官”“先生”等等。许盛阳年轻却粗中有细,不会信口胡说,那两个“老师”能得他这么评价,十之八九都是修行者。   许盛阳低声道:“其实,我猜我哥叫我来,不止是想训我,他或许是想让我拜师。我那天因为病得东倒西歪,夏哥就带我在医院全面体检,检查完我海吃一顿,竟然好了大半。夏哥笑我,我就说我功力境界提升,才消耗了精气神。我明摆着是开玩笑吧?可我哥居然好像真的信了!当时我心里都有点毛毛的,他那两眼发光的模样,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然后他就带我去见了岳老师。”   “然后?”午轩浓眉皱了起来,对耳边再次察觉的电话中的异样充耳不闻。   “然后岳老师给我摸骨推拿,用他的内家气功给我疏导身体。我浑身都暖洋洋的,恢复得更好了些。”许盛阳说着,微微有点疑惑的压低声音,“等我走的时候,我瞄见他向我哥摇头。我哥很少那么等不及的模样,没等我走远出门就很低声的问他:‘不是正在觉醒?’后来岳老师看我一眼,我不好偷听,就出去关门走了。到了下午晚些时候,顾老师回来,也给我检查了一遍,我哥就很失望。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我能看得出来。我这几天一直琢磨这事儿,你说,他们是什么意思?”   午轩沉默了下。   许盛阳又轻笑:“连带着我生病的事儿,先前都一直没跟你提,我本想搞清楚再跟你说的,可现在我哥绝口不提那天的事儿,我是没办法搞清楚了,只能求助于你。我想着午老爷子也是气功大师,你自幼得到他的真传,或许知道我哥说的‘觉醒’是怎么回事儿。”   说完他等了等,还是没听见午轩说话,他却不忧反喜,忍不住问,“午轩,你真知道?”   午轩道:“你回来再说吧,也不算多大的秘密,你哥不跟你讲,应该是不愿你成天患得患失的导致本末倒置。你哥说的那种‘觉醒’,就我……从爷爷那里所知,全都是个人机缘,谁都强求不来的。”   午轩有午知安这位实力虽弱却是真真正正修行者的爷爷做挡箭牌,他表露出来的对修行者的了解和他本身功夫绝佳这一特征就不会多么不可理解。如果他连这些话都要遮遮掩掩的,未免自带枷锁。   许盛阳双眸一亮,抓抓头道:“还要等我回去再说啊?午轩,我叫你哥,你就现在跟我说吧!我这几天满眼抓瞎的乱琢磨,脑细胞实在熬死不少。你说吧,多大的打击哥都受得住。”他抬头看看夜空,又添了句好话,“你看我专挑今晚七夕节跟你打电话祝你节日快乐,你得对得住哥这一腔真情啊。”   午轩嘴角抽了一下:“七夕节你能祝福我什么?这事儿电话里不好跟你解释清楚,更何况……你的手机一直有人监听。”   监听?   监听!   许盛阳一怔,脸色蓦地黑了!   他转头看向隔壁方向,咬牙切齿:“许昭!我不揍趴你个老处男我就不是你亲弟弟!”   午轩知道“许昭”是许盛阳的大哥,最后说了声:“行了,我要休息了。”   午轩挂断电话。   许盛阳听到手机中通话挂断的提示音,便把手机合上扔到一边,然后他浓眉倒竖气势汹汹的一把拽掉浴巾,光着屁股翻出行李找到干净内衣裤换上,紧接着台风似的冲出了房门。   千树城中。   午轩合上那本书,神情微沉的陷入深思。   他对那两位岳老师、顾老师检查许盛阳身体一事并不担心。之前他对许盛阳做的伐毛洗髓,都是以他“显化”境界的灵觉引导和隐藏,加上他早有防备又小心行事,事后更是尽量抹掉痕迹,现在除非对方已经是后四境界的“神人”,否则绝难察觉到他对许盛阳潜移默化的伐毛洗髓后的痕迹。   他现在想的,是许盛阳之前的“病情”,还有许盛阳幼时的“邪病”。   值得朝廷两位修行者都为许盛阳查看的显然不是许盛阳是否“觉醒”了灵觉,而是许盛阳当时的怪病情况也让他们心生疑窦。但从许盛阳的话中来看,那两人最终也没发现什么不对之处。   午轩想了片刻也不能确定个所以然,既然许盛阳被两名修行者确定无事,他暂时也不用担忧。等许盛阳回来,他要把许盛阳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检察个清楚,看看许盛阳的“病根”究竟是什么。   他又看向桌上那本书。   这本打开之后还没阅读就被他重新合上的书,书名只有简单的两个字《表演》。   书是非常厚实的人工合订本,曾州昨天才派人送来的,书本崭新,但里面却有很多工工整整、笔迹不同的读书心得。书中刚才被他翻到的目录页上方还写着曾州的建议:“鉴于你目前唯一认可的朋友是许盛阳,我建议,在组建专人团队后,他们构思和写出来的最适合你演绎的剧本中,也应该为许盛阳添加一个专属角色。这样会让你比纯粹的自我调整更有助于放松轻微自闭倾向的情绪。”   说到底,曾州为午轩修正后的计划是超然“明星”,而非是超然“演员”。   况且这个“超然”还只是特殊定位的超然角色,目的就是像曾州说的那样让午轩“淡泊如仙,遥不可及,让世人只能仰望的超然”深入人心,然后再谋其它。可见,午轩以后演戏绝不会太深入。   午轩始终无意演绎他人——他需要的是“愿力”,在做出成为“明星”的选择后,他的目光原本只放在“音乐”这条分支上,即使后来听了曾州一点建议,他也不过是要本色演出,再在适当时候稍微流露出适当情绪罢了——午轩能够点头,正是因为曾州只建议他:不必完全抛开“演戏”,如果把“演戏”作为辅助,哪怕演的不多,只要效果够好,那也会是极大的推动力。   午轩本人都不会在“演戏”道路上一条道走到黑,许盛阳当然也没必要被训练成专业级。   所以曾州说的“专属角色”,意思和他之前对午轩说的一样,就是让专业团队添加一个能让许盛阳也来尽量贴近本色演出的角色,以便帮助午轩走出轻微自闭。等到午轩的“超然形象”已经深入人心,转而另谋其它时,“演戏”不再是必不可少的辅助,会被逐渐放松,许盛阳也可以功成身退。   不过即便如此,午轩也想当面问问许盛阳的真实想法。如果许盛阳对演戏并不多么感兴趣,他是绝不会让许盛阳为他而勉强的。他也珍惜着许盛阳这个能真心常来陪他,让他心中安宁的朋友。   虽然是修行者,但始终一个人的话,总归太孤独了些。   ……   假期开始了,午轩也回了一次乡下,但他没有多留,次日就又回了千树城小院。   曾州早已为他的“任务”忙碌张罗开了。不过,特定的剧本和略显特殊的剧组,再要产出成功的作品,准备起来都需要大量时间,主演起来也需要大量时间,杀青后再面世还是需要不少时间……   这些时间没必要平白埋没掉。   曾州的建议是,在专人团队为之做准备工作期间,午轩演绎特定的剧本之前,最好在公众面前适当的露露脸。这个“露露脸”最好不要太寻常,如果因此而“另有收获”,自然才是最好不过了。   一连三个最好,曾州显然是有话外音的。   午轩当然知道他的筹划,都是他点头过的,便也配合着有所行动。   然后,曾州再次秘密赶来,与他商谈时右腿搭着左腿,倚着藤椅靠背,用一种近乎于“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智谋姿态对他轻笑着说:“若我所料不差,一切都没差池,十有八九,你很快就能收到‘名导’的邀请了。虽然那角色戏份不多,但是绝对抢眼,也颇为符合我为你定位的‘超然’。”   午轩平静的点点头,很平常的小事罢了。同时,他像上次一样,也没有请曾州喝茶的意思。   曾州见他依然这么淡定的不动声色,不由嘴角直抽抽,心道果然必须是超然定位,否则……   “那好,拭目以待吧。”曾州笑着起身。      第19章 情窦      午轩从没问过曾州是怎么处置他姐姐曾念雅和姐夫史鼎一脉势力的,也没问他是不是把石振车祸那场事故栽赃嫁祸给了仇家。这些事情午轩都没必要操心。就目前看来,曾州一直处理得极好。   如今,曾州彻底掌控了曾氏暗处基业,虽然失去了曾氏明面上的基业,但他如今在鹿城依然不容小觑。他如今的势力为什么叫“暗处”?因为多多少少有些见不得光,被曾老爷子死死攥在手心里,以前连他都不能染指。曾老爷子死后,这暗处基业又被曾念雅和史鼎抓着,所以当初他失去了明面上的曾氏基业后,才会被曾念雅压着打杀,陷入极端的被动。话说见不得光的钱要想变成见得光,最直接的方法中总是少不了投资娱乐圈这一条线的。在他接手之前,这暗处势力已经投资成功的影视可不止一两部,在他全盘接手和彻底洗牌梳拢之后,他座下能拿得出手的相关人才也是不在少数。   而曾州不仅没了那妖娆修行女的压制,他自身也成为了一名日渐显出实力却又不会引起强者注意的低级修行者,再有曾氏暗处势力为根基,如此一来,他内怀强横实力,外有忠狠下属,势力不算太小,行事比以往十倍低调,又是能屈能伸,不惹强人,该狠更狠,凶威更深,还不贸然扩张势力……   于是,并没有过去多久,曾州在鹿城的三教九流黑白两道中说话已经比以前更加掷地有声了。   有曾州这么一位全能型、特殊型、忠诚型极品人才去谋划布置,午轩需要做的只是自我磨砺、修养学习、等看结果,然后再在收到曾州的传信后,对之点个头或者摇摇头。直到最后某个计划已被确定,他才会动身配合着施行……   午轩本身不会泄露修行者身份,但是修行者的优势他显然从来没打算弃之不顾。   他的谋划对曾州来说或许是过于纯粹和过正了些,但他终究是有着缜密的谋划——   就算当初他没能借机收服曾州,他也会在学习修养出足够的音乐底蕴之后,想办法暗中收服其他某个合适的“人才”为他所用。他可没想过要像普通人那样独自一人一点点的挤破头找机会出名。   就算现在他已经有了曾州为他帮衬,可但凡有时机,但凡有适宜收服,并且值得收服,收服后又不会引起修行强者注目的人选,他也会隐藏身份再悄悄去将之收为“信众”,以便获取愿力和助力。在如今的朝廷和社会环境下,传教是不可能的,但也没必要因噎废食,他暗中收服几个人才并无关碍。   虽然能够觉醒“灵觉”的人太过于稀少,而不能觉醒灵觉,就无法承受金光小鱼,也无法观想修行,但是水墨洞天画卷对待画卷之主的“信众”显然是持着“众生平等”的姿态。也就是说,午轩要收服普通人做信众,仍然不必自己费心考量什么禁制,而且还是由信众自己选择接受与否……   眼下,午轩已经发现了个似乎还算合适的人选——千树城的城南,“琼山武术馆”的馆主。   消息还是他从同桌刘继川那里得来的。刘继川家在本城南区,放假后这几天常和他发短信聊天,就聊起“琼山武术馆”以及它的馆主,当然还有这座武术馆和这位馆主如今遇到的“诡异”麻烦。   琼山武术馆由一位来自海南岛的功夫高手开创,那位高手内外兼修,开馆近十年,虽然始终没有红红火火轰轰烈烈,但近十年下来也收徒不少。现任馆主是老馆主的小儿子,也结交了不少有名有姓的朋友。这家武馆经过两代人的经营,哪怕不算它的门人徒弟,它的人脉也应该是十分可观的。   不过,它的势力还入不了强者的眼角,不大不小,正是非常合适的收服选择。   午轩略一思量,便决定隐身亲自去查探一番。琼山武术馆距离许盛阳的家也不算太远,他如果能把琼山武术馆收为已用,以后万一许盛阳因为他而遇到什么麻烦,他也好及时作出反应。   居安思危,未雨绸缪,孤身一人需要这样,有了朋友之后,更是需要如此。   ……   许盛阳极少关注新闻、娱乐等东西,他醉心于武功,喜欢诸多户外运动,偶尔还能自觉的安下心来复习复习功课。最近一段时间,他更是完全与外界隔绝了一般——虽然他有点想回千树城了,他觉得还是和午轩在一块儿比较舒坦,但是除了跟那些兵哥过招学习“杀招”,他必须再揍许昭几天。   自从出现了“窃听”一事,许盛阳和许昭的确是“斗”得厉害。   许盛阳暴怒起来拼劲儿惊人,他拿出十倍于找午轩挨揍的劲头,三天下来把许昭揍得模样大变。许昭现在脸是气黑的,腿是疼瘸的,胳膊是险些打石膏的。许盛阳的怒气还没有消,许昭的几个老兵见他就跑,他见到许昭也不叫大哥,直接寒着脸叫阵:“是男人吧?有没有种,有种就来打一场!”   许盛阳也没细想,如果他是在和别人通话的时候被大哥监听,他莫非也会这样暴怒几天都不能消火?他这个念头或许升起来过,但那也是一晃而过没了踪影的。他正是初“中二”年级,情绪暴动时恼怒得无与伦比,隐约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遭到玷污了似的,非要跟许昭来个“不死不休”。   许昭三天来始终没跟他分辩,每次他一来挑战,许昭就沉着脸陪他打,暗中却趁着他这种杀机满满的状态,一面越来越放开手段跟他硬拼,一面见缝插针的教他一些类似近身杀招的刁钻技巧。   其实这些技巧午轩也是循序渐进的指点过许盛阳的,但许盛阳跟午轩斗武时明知道不敌午轩,身上却始终没有真正的狠劲儿,所以午轩的那些比较“特别”的指点许盛阳学是学了,却并没有掌握到其中真髓。现在他气愤许昭窃听他跟午轩的私人电话,狠劲儿一上来久久消不下去,从某方面讲倒是合了许昭的心意,正好将最初的打算拿来教他。   只不过,许昭这番“死不悔改”的模样,更是让许盛阳的莫名火气久高不下。   于是,往往许昭前脚刚刚教过,转眼间,许盛阳就学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而且,许盛阳的武学资质的确是十分优异的,连常驻岸上的岳老师也赞过两次,许昭渐渐的开始暗暗叫苦。   第四天,许盛阳依然锲而不舍,他的挑战精神把许昭气得肝疼。   许昭也承受不住他活学活用的凶招,只得低吼一句:“够了,你这混账!”   许昭还是有些积威的,他这一吼,许盛阳虽然没有惧怕,却也暂缓了攻击。   “你倒是翅膀硬了跟你哥叫板个没完没了啊!你当我想听你跟朋友通话的废话连篇?”许昭指着他鼻子喝骂,“才多久没见,你的功夫就长进这么多,我要问,你却瞒得密不透风,偏你还生了怪病,岳老师顾老师都查不出缘故来。我能不急吗?找人查你之前的每日行踪,也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偷听你两个电话,还不是想看看你身上那怪病有没有其它缘故?”   许昭这几天被打得实在内苦,这一骂出来竟然更气了,手都气得发抖,“混蛋,白眼狼!”   许盛阳怔了下,咬咬牙嗤笑一声:“我今天就回千树城!回去还得向老爸老妈去告你!”   他说完转身就走。   许昭更是气得脸如黑锅底:“老子刚求得岳老师答应教你内家功法,你转头屁事儿没有的跑开,你……你这不知好歹的蠢东西!早知你这么蠢,我也不至于豁出老脸不要,让岳老师为难这么些天!”   许盛阳顿时僵住,他缓缓的双手插兜,满脸通红,蛮不在乎似的走过来:“我说,你真求人教我内家功法了?”   许昭咬着牙狠狠的笑:“我拿这种话骗过你?有种滚啊!滚回去告状!”   许盛阳额头青筋暴跳,强忍着爆起的冲动,很淡定似的笑了声:“要不,你把我揍回来?”   许昭也嘿嘿一笑,学他刚才那样,转身就走。   许盛阳盯着他的背影,胸膛起伏了几下,沉声道:“我揍你几天,哪次没避开你的要害?只是想揍疼你而已!瞧你牛气的,好像你以前没这么收拾过我一样!我以前被你收拾得那么惨,哪有这么生气过?太小心眼儿了吧!难怪没有女人追,连我都不想鸟你……”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远处偷偷看他们哥俩吵架的几个精壮兵哥忍不住“嗤”的笑出声来。   许盛阳耳朵多尖呐,猛一转头记住了那个笑话他的人,伸手勾勾手指,道:“有种打一场!”   那人脸皮一僵,若无其事的转头:“走了走了,喝酒去。男人嘛,不喝白的也要喝啤的。”   许盛阳被大哥管得严,啤酒都不让多喝。他没吭声,瞥见许昭走得远了,他又大步跟上。   晚上。   许盛阳从岳老师那里回来,初显棱角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神情,只是在心里想着:“这就是岳老师的内家功法?”他“魂牵梦绕”内家功法多少年,只见过网络上似是而非的各种大众版,还以为真正的内家传承肯定是玄乎其神的呢,“那不是说,午轩……从很小的时候就悄悄教过我一些了?”   不说小时候,就是之前的一个月,午轩也潜移默化的教了他很多。每次他跟午轩讨揍,午轩不厌其烦的指点他时,好像全都只是随口一提,他也只是感觉非常实用,还当是养生的法子,就没有细问。现在看来,午轩教他的,可要比岳老师教的细致多了。午轩却从来不提……   许盛阳心绪涌动,拿起手机,翻到午轩的号码,却没有再打过去。   他沉思片刻,起身去洗过澡,然后张手张脚的平躺在床上,睁着眼想午轩“揍”他时的情形。又翻个身,继续想起小时候,那五年从小到大,看似是他带着午轩,带给午轩欢笑,可实际上呢?好像,他小时候超级幼稚可笑,午轩却从来没有真的嫌他烦,反而总会迁就他吧?明明午轩比他还小。   想起那些傻事,他以前还没觉得怎么着,现在却突然感觉怪尴尬的。   这一晚,许盛阳在床上辗转反侧,大半夜的睡不着。   他几次拿出手机,差点忍不住想要再打电话给午轩。但谁知道那老处男还会不会监听?   他放弃打电话的想法,浓眉紧紧皱着,脑中有些纷乱。他也琢磨不清自己心里的那些微妙情绪是什么,那些情绪就这样突然生出来,仔细感觉,却又没有太突兀,好像它们本就在那里。   或许是某些无形的东西早就开始一丝一丝的积累,干净,轻微,无声,而且稚嫩。只是他从来没有察觉。等到事隔经年,那些曾经稚嫩的险些被他遗忘的东西如今再次积累,积累得悄悄浮出水面,然后遇到阳光,发生蜕变,于是就在今晚被他发现。   但他却没办法想到这些,他懵懵懂懂的,感觉稍微有些烦躁。   他突然特别想跟午轩说说话,特别想听听午轩平静的声音。午轩,小午轩,大午轩……   他最终把手机一扔,蒙头大睡,觉得自己肯定是被感动过头了。      第20章 视频      岳老师没有要收徒的打算,他之所以要把他的内家功法传授一些给许盛阳,一是许昭的诚意和恳求,二是许盛阳本身极为罕见的习武天赋。这位岳老师还和顾老师说过,若不是他本身已是修行者,他还真想把许盛阳收为弟子,当作内家功法的传人。这么好的习武苗子放眼全国也是少见得很。   许昭同样没打算让自家唯一的弟弟也走从军这条道路。在许盛阳得了岳老师三天指点之后,眼看岳老师示意许盛阳不必再去,他当晚就板着脸催促许盛阳:“明早赶紧回家去。”   “有问题?”许盛阳其实早就想回去了,他在琢磨给午轩什么礼物当惊喜呢。   “免得老爸老妈想小儿子想得吃不香睡不好。”许昭说。   “得了,有那么夸张?”许盛阳也板着脸,他确定大哥赶他走是因为自己留在这里会让这老处男脸皮没处放,因为这老处男被他被揍的次数太多了,都已经好几天都没去训那几个大兵哥了……   当我稀罕一直赖着不走似的,我还得回去找我家午轩挨揍去呢。拜拜吧你这老处男!许盛阳这话当然不好说出口,只是十分潇洒范儿的淡淡一笑,转身后赶紧打起精神到处跑着搜寻适当的礼物。   次日,许盛阳恭敬的辞别了温文尔雅的岳老师,随手挥别了黑着脸的许昭和一群总算松了口气正在默唱“煞星快走莫回头”的兵哥,转身离开了这座看似是个专用度假村的“临时营地”。   许盛阳刚离开没多久,许昭就带着他那几个兵一起和岳老师登上了那艘游轮。   修行者是稀少的,每个修行者的灵力也都不是无限的。就许昭所知,除非极度危险的时刻,否则修行者们不会亲身上阵,他们会给这些经过极其特殊训练的士兵加持防御法咒,然后这些特殊兵种就会发挥出可怕的杀伤力。修行者则站在士兵身后节省灵力,以便适时的续上士兵身上的防御法咒。   ……   许盛阳这回没有坐飞机,他背着背包登上了夏千铭公司的内部专用长途汽车。夏千铭也舍了自己的小车,一副屈尊降贵的模样陪他坐大巴去千树城觐见自家未婚妻。好在大巴的内设还算舒适。陪着他们一起坐车的还有夏千铭的秘书,以及另外三名需要去千树城分公司处理事务的职员。   “夏哥,你说……”许盛阳把背包放在自己膝盖上,拉开背包拉链。   “叫姐夫吧。”   “……你说,我想送‘最好’的兄弟一件礼物,送什么才能让他惊喜?”   许盛阳拉开背包拉链,看了看里面的那个精致木盒。他以前顶多送过同学生日礼物,那都是随手在精品店里买的玩意儿,既不太贵重也不会便宜的那种,拿出去有面子就够了。现在他突然想给午轩一件能让午轩“惊喜”的礼物,他想了几天都没想出什么才是最合适的,他哪会挑什么礼物?   “惊喜?”夏千铭看着车载移动电视,不假思索的跟他胡侃,“什么叫惊喜?内心很需要,收到时却很意料之外,所以惊喜。想让你兄弟惊喜,你首先要给他能让他喜悦的东西,那东西还要是他想要而没有得到的,等他突然得到,自然会产生意外的喜悦,达到你‘惊喜’他的目的。”   “就这?”许盛阳见他说的煞有其事,结果听到这么些,不由摇头,无奈道,“废话一箩筐。”   惊喜的意思许盛阳当然懂,他就是怎么也想不出来午轩还有什么是想要而得不到的,所以才愁。   “以后都叫姐夫,我就帮你参谋。”夏千铭逗他。   “得了。”许盛阳看出他并不上心的态度,心里有点不高兴,转头平淡的道,“我自己问他。”心道:如果可能的话,我倒是想把我自己打包送给过去的小豆丁午轩,我回城之后小午轩肯定特别想我……那时真蠢呐,又蠢又迟钝,神经大条得要死,怎么就忘了呢?   许盛阳当即把手机卡从旧手机中取出来,装进自己离开颢气城前才买来的新手机中,然后就开始给午轩发短信。他平均发出三则短信才会收到午轩一条简短的回复,但他依然兴致颇高,一直忙得不亦乐乎,直到一个电话打来,才让他暂停了快速按动手机键盘的手指。   打电话来的是他一个球友,他皱眉接通,还没说“喂”呢,就听电话里头那球友激动的喊道:“盛阳你那个老乡功夫这么高啊!啥时候再介绍介绍,请他教教我啊,他功夫可比你帅多了,以后绝对出名……”   许盛阳立即皱眉,心道他教你干嘛,你算他老几,就问:“你从哪儿知道他功夫好的?”   那球友一愣:“你跟他那么好,居然还不知道?看新闻啊!他上电视了,千树每日新闻昨晚上就放了,今天又重播一遍,我正在看呢!我也是刚刚才听说的,错过了昨晚的新闻,我家电脑又没联网,幸好看到了今天的重播。靠,居然又放一遍,又放一遍那个镜头,这可是新闻啊!哇靠,帅啊!”   电话里这性情活跃的球友高声叫着,“怪不得说有人追着要跟他签约呢!有这功夫,那些女生看了还不得齐齐尖叫啊?他跳上去了,酷霸!我特么要拜他为师啊盛阳,你必须给我引见引见!你那功夫跟他一比简直云泥之别,咱们一块儿学……”   许盛阳哪有时间理他,挂了电话冲夏千铭道:“夏哥快换台,换到千树新闻频道,能收到吗?”   车载移动电视中正播放着娱乐周边的东西,夏千铭见他着急,笑道:“这个哪里收得到?等看什么?你哪个老乡上新闻了?”刚才那球友喊的声音太大,夏千铭坐在许盛阳旁边,也隐约听到了些。   “就是午轩,我兄弟!”许盛阳低头重又给午轩发短信,但刚打了几个字又停下来,想拨打午轩的号码,还是停下来,最后转头问夏千铭,“我记得你带手提电脑了对吧?拿出来给我用用。”   他想自己搜一搜,心里隐约的还有点儿微妙的别扭: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从别人嘴里才知道。   他知道以午轩的性格肯定不会拿“上电视”这种类似出风头的芝麻小事对别人说,但是……算了,怎么钻牛角尖了,这么小心眼儿,丢人!他眉毛舒展,将那点儿莫名其妙的小小郁闷扔到了脑后去。   夏千铭也有些好奇许盛阳不止一次提起的“午轩”究竟是谁,已经转头让秘书把他的笔记本电脑递了过来。因为顾及公司事务,为防不时之需,夏千铭在各大设有分公司的城市之间往返时,他的专用电脑一直都是可以随时上网的。他把电脑放在腿上,开机,输入密码,连上网络。   “拿来我搜吧。”许盛阳把电脑搬到自己腿上,打开网页。   “先去千树官网的新闻频道找找最新内容,新闻网页做得还是不错的,清晰明确,一目了然,很容易查找。”夏千铭提醒着。   “嗯。”许盛阳双眸炯炯的盯着屏幕,很快就找到了有关午轩的那条新闻。   他先大致扫了一眼,没找到图片,仔细看新闻内容,果然“一目了然”,跟故事梗概似的,太简明扼要了。好在他看过之后就明白大致发生了什么。他神情微沉,再打开搜索网页,输入“遇佛山”“剧组”“救人”等关键词,并用空格将它们隔开,随后按下搜索按钮。   搜索结果显示出一堆相当整齐的红字链接,都是与之相关的网页。   “这么多?”   许盛阳有点意外,他挑拣那些标注有“完整高清解说”之类字样的链接打开,先把其中挂羊头卖狗肉没有实际视频的网页关了,再在剩下的网页视频缓冲时对比一下那些视频的时间长短,把几个明显过短的也关了。最后留下两个网页,他又对比一下两个视频的清晰度,只留下一个。   没了其它网页占据网速,唯一的那个视频就流畅了很多。   视频一开始就是晃动的镜头、嘈杂的人声、画外音解说,并没有午轩的身影,许盛阳直接快进。   许盛阳已经知道那是遇佛山的后山,那里没有旅游景点,地势也比较陡峭,最近被某一剧组选作某些镜头的拍摄现场。但在拍摄过程中,一名男演员吊钢丝“飞檐走壁”的中途出了意外,整个人贴着岩壁摔滑下,幸好所受多为擦伤,即使最后摔到也因岩石阻挡而不算严重。可这名演员被困在距离上面二十多米的峭壁岩石块上一动都不能动,钢丝已经断了,他再有半步之错就可能摔死小命。   视频镜头截取下来的部分从开始就一直在晃动和移动,最后绕了半圈,聚焦在那名被困演员身上。   显然在这场突发事件中,这名摄像师一直在跑动着寻找最佳方位记录整个过程。而镜头中,因为拍摄场地空间不大,有些人帮不上忙,只能远远的避开,其中就有人站在远处拿起手机拍摄。网络上那些模糊不清的相关视频大约都是出自这里了。让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视频中的画外音是知情者在事后的解说。在解说中,只见当时的情况已经万分危急,偏偏还有一群早先被剧组惊扰和惹怒,然后停留在附近虎视眈眈的野猴冲过来落井下石。它们抓住小石块冲着峭壁中间乱扔,惊得人人胆寒。一片混乱中,剧组应急救援人员连忙将附近其他人疏散开,一面驱赶野猴,一面拿来粗绳,先把粗绳一端结结实实的捆绑在大树上,再把另一端看准位置扔下去。   然而山壁崎岖不平,绳子根本靠近不到被困者的所在位置,那名被困演员又遭到野猴的石块投掷,摇摇欲坠。时间紧迫,其它救援工具也不易立即起效,必须有人尽快下去帮忙。   有人焦急的呼喊“稳住稳住”,有人打电话求助,更有人捂着嘴吓得呆了。   而更糟糕的是,那些野猴贼胆包天,见人们只能恐吓驱赶它们,并不能伤害到它们,居然就有猴子冲着被困演员爬去。它们爬去干什么?难不成还能救人?   许盛阳看到这里,也紧张的皱起浓眉,突然他眼眸一凝,不再点击快进按钮。   午轩的身影出现在了镜头里,他身后还有人着急的想拉回他:“回来回来!站我这里不要过去!”但是午轩快步从人群中间冲出,随后速度快得让人感觉他只是人影一闪,再转眼间,他已经到了救援人员的身边。没等救援人员阻止,他拿起那条一端已经被捆绑在大树上的粗绳,扯住绳索,脚下一蹬便到了峭壁边缘,随后他身体微微转动,下一刻极快的沿着山壁跃下。   众人大惊,慌忙呼喝阻止。   许盛阳即使早知结果,也看得心脏砰的抖了一下,险些跳到了喉咙眼儿上。      第21章 出道      视频中,午轩借着突出的岩石往下轻盈的跳窜,身法翩然飘逸,却又不失果断。中途有猴子发疯似的向他投掷石块,都被他灵动的躲闪开。突然他微微一顿,蓦地转头抬手接住一块野猴投掷而来的石头,瞬间转手猛地一掷而出,正将一块堪堪就要打到那名被困演员头上的石头精准的击飞!   他的出手不差毫厘,始终宛如身在平地一般举重若轻。   两块石头各自射远,但它们撞击之间产生粉末状烟尘这才慢慢散去。   这哪里还是攀岩?他单手抓着粗绳,而粗绳一直都软趴趴的没有拉直!也就是说他没有从粗绳上借力一星半点,他仅仅只是“拿着”绳索,身上半点安全措施都没有的徒手“飞沿走壁”!   是真的飞沿走壁!   人群中爆发出压抑而紧张的惊呼,连摄像师都忍不住压低声音说了声“绝了”。   午轩继续辗转往下。岩壁上始终有不少岩石阻碍,更有不敢再靠近的野猴发疯似的频繁投石,但他躲闪得干净利落,犹如贴壁行龙般左右飞踏,跳转得敏捷无比。他横移,下滑,靠近,时不时还接住石块翻手掷出,为那名被困演员打飞石头。   “噼啪”的石头撞击声极为清脆的响起,因为众人的屏气凝声,撞击声在视频中都隐约听得到。   仅仅几个转眼,他就来到了那名被困演员附近。他猛一顿足,往那边一窜,飘然越过近两米的距离,落到那名被困演员所在的岩石上,毫不耽搁的将粗绳往那名被困演员身上绑去……   直到这时,视频中才传来惊喜至极的欢呼和震撼无比的赞叹。   午轩始终冷静如常,绑好那名被困演员后,他往上叫了声:“拉起!”   身在上面的救援人员听到他清朗的声音,连忙拉动绳索,一直软趴趴的粗绳这才被扯直。   午轩护在那名演员一侧,守护神一样神情如常,一面为之打飞石块,一面随着粗绳的拉扯而攀爬而上,时不时的还要帮助那名演员绕开过于突出的岩石。直至最后,他将那名演员托了上去,自己才双手一按,飞鸟般轻飘飘的跃起,又轻盈而安稳的落到了上面的平地上。   视频到这里还没结束,但是午轩没有停留,救人之后,他转身离开了镜头视线……   许盛阳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来,感觉自己额头和背上都冒出了冷汗。   他脑中满是午轩在峭壁上飘跃和救人的身影,心里闪过一个词,“人中之龙”。   他胸中忽然涌起微妙的感觉,心跳也微微加剧了一些。但他蓦地回过神来,心里顿时又升起怒意咬咬牙,暗道:“回去我不揍……揍不过也骂死你!才多大年龄,就敢这么逞英雄,以后还不飞上天去?救人自有专业人员,你冒什么险……”这话许盛阳只是想一想,其实如果换做是他,危急时候他也会力所能及的救人,但是他能冒险,午轩却不能!午轩……午轩比他还小两岁呢!太小了他!   许盛阳盯着视频,脸色臭臭的。   夏千铭则在旁边看得连连叫好,惊叹道:“盛阳,你这朋友是个大高手啊!”   许盛阳板着脸,没打算理他,然后把视频调到最开始,重新听着解说再看一遍。   视频中的解说是个挺年轻的女声,带着一丝轻微的嗲音,却不惹人厌烦,反而显得异常亲切:“……据悉,救人的男生是千树初中的一名学生弟,学生弟外貌气质都十分出众,放假后在遇佛山中游玩时被某公司星探相中。但学生弟没有涉足娱乐圈的打算,星探一路跟随劝说,后来又辗转联络到学生弟的监护人,却被学生弟的爷爷告知,是否签约娱乐公司,要看学生弟自己的意见。星探不甘放弃,学生弟则是不堪其扰。连续几天之后,学生弟态度放缓,星探便请他到后山剧组观看……”   “整个救人过程非常惊险,旁观者屏气凝声,心惊肉跳,救人的学生弟却始终淡定自若,行如风,站如松,气度让人赞叹,难怪星探苦追不舍。谁知道,后来星探自己也说惊呆,原来星探只是听过学生弟在山间独坐吹笛,见到学生弟后立即慧眼识人,并不知道学生弟居然还是一位武林高手。星探事后玩笑说幸好自己一直都对学生弟保持礼貌,否则恐怕早已被打成猪头……”   许盛阳弄清楚事情始末,心里的火气竟慢慢消了一些,他想起午轩之前在电话中问他:“你对演戏有什么看法?”原来午轩第一时间就想跟他商量了。许盛阳扬了扬浓眉,低低的哼了声。   就在许盛阳搜找和查看午轩冒险救人的视频时,远在津平市的石振也脸色微沉的看着视频。   石振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里,眼神复杂的盯着视频中的午轩,他已经看过那视频不知多少次了。   而石家看到这个视频的人,却不只是他一个……   视频流传得很快很广,一位从文艺电影向商业电影转战成功,最近几年来越发名声大噪和炙手可热的导演也看到了视频中的午轩。   这位导演看后双眼炯炯,一言不发,把视频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的看了七八遍。他的目光在镜头里午轩的飘逸身法和淡然神情上停留。而后,为某一角色人选而发了几天脾气的他蓦地翻出手机,找到助理号码拨打过去,然后缓缓的说:“你说的那个孩子看着的确不错,你联系他,问他有没有兴趣试镜《浮霞仙纪》中的‘顷玦’。”顿了顿,想起视频解说,他又叮嘱道,“可以适当的本色演出。”   挂上电话,他缓缓叹了口气,演戏毕竟与现实事件不同,那少年虽然功夫极好,却还只是个初中生,恐怕没接触过演戏……但不论怎样,视频中的少年的确有几分“顷玦”的影子,先试一试吧。   至此,午轩出道的第一场戏——演的当然完全是他自己,连演员都只有他自己——完美收场。   除了他本人之外,包括星探、被困演员在内的所有其他人,全都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曾州设计、午轩完善的局中。那位星探是一个有点眼光并且乐于当伯乐的人才。至于那位被困演员,曾州为防“正太”午轩正义感爆棚而不肯合作,选的当然是个做过孽的。   而午轩,他既然本就是在一个完全真实的事件中做他自己,整个场面又无论是被困演员还是他本身的安危都完全在他的掌控之内,以他的心理素质和实力,做起事来当然圆满而且实际。面对没有任何异样痕迹,完全无迹可寻的事实,不论是谁,都不可能挑出丝毫猫腻,哪怕是“名导”也不例外。   ……   随后几天,午轩在峭壁之上飞身救人的视频在网络上越传越疯。那不是吊钢丝,不是拍电影,不是后期制作的虚假夸张动作,而是实实在在发生在现实中的见义勇为事件!   攀岩?酷帅?高尚?那根本不是攀岩,其中情形又岂是“酷帅”或者“高尚”就能轻易定论的?   如果飞身救人的是个武警、猛汉、大师,人们受到的刺激或许会小一点。   如果救人的少年身上早有安全设施,再依靠粗绳的拉扯力量沿着峭壁救人,人们或许更能接受。   但是看过视频的人都清楚,当时的情景太过急迫,根本不容许再有时间上的耽搁。   而那轻功惊人的救人者还是那么一个青涩俊气的初中生!   峭壁、危急、男生、绝顶高手;俊逸、淡然、沉稳、英勇救人……等等关键词全都凝聚到了年仅十三岁,外型气质风度全都让人暗暗赞叹的少年身上,再有曾州暗中推波助澜,“初中生轻功救人”事件很快就在网络上汇聚出了一股气势惊人的汹涌潮流。   午轩在峭壁上救人时翩然矫健的身法、接取石块瞬间翻手将另一石块击飞的绝技……这些让无数少男少女目眩神迷的功夫,以及午轩救人时凝眸有神却清俊安然的外貌气度,这些早已被人做成了动态图象到处疯传。   偶像可不就是这么来的?   正值千树城为招商引资和改建旅游城市而进行规划之际,有午轩这么一名让人赏心悦目的少年,在遇佛山这座让人心旷神怡的山中,以飞沿走壁的武功,做出英勇救人的好事,又有网络最热门的相关视频像滚雪球一样疯狂流传——这简直也给千树城挂上了一块金灿灿的活招牌。   在曾州的筹划和推动之下,午轩被千树城授予了“见义勇为”奖章。   原本视频流传得越来越红火的时候,还有人尖酸的指出这或许只是一场极端的炒作,不然怎会那么巧合?不过,这种事故必定会受到朝廷相关部门的检查和记录,更别说还有两位颇有名望的功夫大师出言赞过午轩的“轻功”,直叹后生可畏。于是,在“见义勇为”奖章发下去后,那么一点不怀好意却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说出了事实真相的尖酸言论,迅速被海量的口水吞没淹死,渣都不剩。   巧合又怎么了?   如果不巧,世上就不会有什么突发事故了!   就是因为世上还有巧合,所以世上还有奇迹!   就此,午轩真正成了品貌可嘉的少年名人,瞬间把无数娱乐八卦绯闻砸到了井底。   其中自然也少不了曾州的手段。   午轩的身份是无可掩盖的。事情发生在千树城的遇佛山,午轩本身就是千树初中的学生,而他的小学同学、他转学来后的同班同学,甚至老师,以及所有认识他的人,全都成了免费的广告招牌……   午轩租住的小院也没办法不曝光,每天赶过来只为一睹他现实真容的人,多得让他都颇感意外。其中又以本地的女生居多,连周围住宅区的大妈大婶都赶来慈爱满满的围观。还有以前跟他不算太熟悉的同学,也纷纷打电话或者亲自赶来跟他热络。   午轩对此,心底其实有点难以理解和暗暗惊疑:这么轻易,这么简单,就被追捧到这种程度?   但在他眼中的“简单”,在世上无数普通人眼中与“传说”有什么区别呢?   午轩闭门不出,打电话要外卖时,送外卖的小哥都笑着伸出大拇指,顺带讨要合照与签名。   不过,午轩看看水墨洞天画卷中的清湖,湖中除了曾州和许盛阳的愿力之外,并没有出现其它愿力。看来还不够,他被人喜欢和仰望的范围广度看似非常庞大,但是其纵向深入的“仰望程度”不够,如今就像是一波热浪吹过,根基太浅薄,他必须继续加深这种喜欢和仰望,否则何谈收获愿力。   曾州在电话里非常矜持和低沉的笑道:“咱们该签约了,我会给你一个绝对可靠的经纪人,然后帮你狠狠捞一笔……”他说的“捞一笔”自然不是指金钱,而是指他们计划中的“人气”。      第22章 仙主、黑光      曾氏直接控股的“逐鹿影视娱乐传媒公司”挤开盘桓在午轩周围的星探,在其它公司还在旁观审视的时候果断出手,用极为优厚的待遇说服了午知安老先生。   午知安对午轩大都是放养着的,只有在教午轩习武练气时他才淡淡然的言传身教。午轩对娱乐圈感兴趣,午知安虽然皱眉,却也没有反对,便以监护人的身份为他与逐鹿娱乐公司签下了五年合约。   逐鹿娱乐公司签下午轩的消息传出后,不说网络上的反应,其它也有意向的公司便暗暗皱眉了:按说“逐鹿娱乐”实力不算多强,一直也都显得保守,不想最近换了老板,居然一下子活跃起来了。   没签到午轩的公司其实也谈不上后悔懊恼,毕竟昙花一现的名人数不胜数,午轩这个功夫绝佳的少年现在是站到了风口浪尖,但等热潮过后,他可不一定还能大红大紫的发展下去。   然而紧接着,曾州安排给午轩的经纪人阿凛在扔掉了一堆不必理会的信函之后,收到了一份很有分量的试镜邀约——试镜邀约来自近几年的票房开拓者,名导朱启圭,朱启圭为自己那部已经开拍了三个多月却毅然决定更换演员的《浮霞仙纪》,邀请午轩试镜剧中三位仙主之一,“顷玦”。   那些得知这份试镜邀约的人这才讶然:难不成,这小男生现在是一举成名天下知的节奏?   ……   《浮霞仙纪》是近两年内与其它影视游戏作品一起引领了一场仙侠热潮的经典畅销小说。小说拥有粉丝无数,其中的角色形象深入人心,哪怕是朱启圭要拍,也必须小心顾忌到读者的抵触情绪。   书中其它角色的演员人选相对还好选一些,仙主“顷玦”的演员人选却让朱启圭非常头疼。   仙主“顷玦”与书中男主角“浮生”同出一源——这是书中剧情后期才被揭出来的秘密。   书中,浮霞三仙山共同守护着浮霞大洲亿万万生灵,三位仙主之一的“青渡金仙”却因遭遇劫难而陨落。“青渡金仙”陨落之前,为护住自己坐镇的左界仙山,将自身所有修为连同纯净的灵魂根基全都注入仙山峰顶的雪魄之中孕育,而他的残余魂魄却带着他的七情六欲投入世间,转世投胎而去。   男主角“浮生”便是“青渡金仙”那部分带着七情六欲的残魄转世投胎而生。   而继任浮霞左界仙山之仙主的“顷玦”,则是从仙山峰顶的雪魄中诞生。   “顷玦”生而无情无爱,无仇无恨,仙意出尘,不属人间。比起其它两位并未斩断七情的仙主,他更为静而淡然,更为清冷公正,也更为辣手狠绝。他修为极高,却没有私欲,只为守护浮霞大洲。他因魂魄根基的先前残缺,不仅看上去没有任何情感,而且外貌始终都是未经七情的青涩少年……   整个故事中,“顷玦”戏份不算太多,却都十分关键,他的死忠亲妈粉丝也着实不少。   早在开拍之前,朱启圭就为“顷玦”这个角色而千挑万选,直到他挑到选无可选,才不得不确定了一个勉强符合标准的“超龄”演员。可是拍了三个多月后,拍到“顷玦”出场较多的戏份时,他越来越无法容忍,实在不能再勉强下去。他将那名演员骂跑,然后在拍摄其它角色镜头时继续为“顷玦”挑选演员。   要少年,青涩少年!不要一看就是大叔大哥来装嫩!十七八岁还能化妆,你二十七八来干什么?   要灵动,至少动作要灵动一些!没有功夫也可以,不矫健也理解,可你娇气气的是在摘花吗?   要出尘,就算没有仙意,可至少要有点出尘味道吧?不是装逼,不是傲娇,更不是气势凌人。   要淡然,不是木然,不是呆萌,不是无知幼稚,也不是目中无人,更不是阴沉——“顷玦”没有情,也没有恨,他阴沉什么?他是仙,公正清绝,待众生如一,守护浮霞大洲,本身不染尘埃!这种淡然,你只要稍微“装”出一点点,能做到吗?   于是到了现在,朱启圭已经连几天暂停了拍摄,烦躁时他动过无数念头,却又都被他否决。   他想,必然有符合“顷玦”的少年人选,只是他还没有找到。   然后他接了个电话,那个最近天天都会被他骂个狗血淋头的助理请他看一个见义勇为的视频,还激动的简直如释负重的说他好像找到“顷玦”了。   朱启圭当日看完几遍视频,在给助理回了电话发出试镜邀约之后,他又沉吟着看了视频六七遍。   ……   再说许盛阳。   当日许盛阳从颢气城回来,心想他必须把不顾自身安危去冒险救人的午轩狠狠臭骂训斥一顿!打是打不过的,他必须在气势和言辞上狠狠训倒那小子,然后才能让那小子听话的注意自身安全!   于是,那天,许盛阳在心里面预演了几遍模拟情景,眼前全都是他把午轩训得低头认错的“乖小弟”模样。准备完毕后,他淡淡的哼了声,一手插兜,胸有成竹,自信满满,跃跃欲试!   他深深呼吸,浓眉倒竖,寒着脸赶到午轩门前,拍门沉声叫道:“午轩!”   午轩已知他来,开门看到他的神情,挑了挑眉毛,嘴角挂起淡淡的笑意。   “午轩!哥警告你——”许盛阳沉声说着,但刚一开口,自己却怔了下。他咽了咽唾沫,看着其实他自己也不知怎么着,才离开短短一段时间就突然觉得非常想得慌的面孔,原本积蓄起来的怒火中烧的“强大气势”像是一口气被春风吹去一般消融瓦解……   “进来吧。”午轩随手将他扯进去,然后关好院门。   许盛阳盯着他,就这么跟着他进了屋。   “你要说什么?”午轩顺手给他倒了杯水。   许盛阳这才回神,臊得满脸通红,连忙强撑着凶狠的气魄,十分色厉内荏的“埋怨”了一通。   午轩被他说得微微笑了起来,却一句话都不反驳,只随着他的埋怨而轻轻点头答应。   许盛阳越说越没气势,最后面红耳赤的抛开那点强撑,泄气的瞪他一眼,坐下后缓缓摇头叹道:“你还说我,你不也是还嫩着?有点功夫就冲动起来了,当时幸亏你手稳,力气也大,否则万一……你总要为别人想想。”许盛阳说着,心里的后怕和担忧浮上来,低沉的声音还真带了点儿严厉。   午轩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消失不去,说道:“你大哥说的‘觉醒’,你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吗?”   许盛阳顿时双眸一亮,却又马上低哼了声,恢复了往日潇洒,也淡定的笑道:“小子,想转移话题?”但午轩既然要转移话题,许盛阳当然不能紧抓着不松,他索性开始把“觉醒”打破沙锅问到底。   午轩便把“修行者”之间的基本常识给他说了一遍,又叮嘱他不可随便与别人说这些东西。   许盛阳听得一呆一愣的,然后忙不迭的点头保证。他本就有些猜测,今天得知详情,他脑中转悠着“灵觉”“修行者”等一干概念,受到的冲击着实不小,以至于他连自己给午轩挑选的礼物都忘了拿出来。过了半晌,他发现自己的背包还背在背上,才蓦地想起礼物,连忙把那个精致木盒取出来。   “呶,给你挑的。”   许盛阳随手把木盒递给午轩,一副不太在意的模样,双眼却留意着午轩的神情。   “是什么?”午轩刻意没有用灵觉去扫探,他带着一种久违且新奇的纯粹收到礼物的心情,一手接过木盒,一手轻轻打开。木盒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只布鲁斯口琴,造型精致,贴近巧克力颜色的优雅灰黑,正面烙着“HOHNER”及其它花式字母。午轩有点意外,拿起来细看。   许盛阳见他神情,心情放松下来,愉悦的轻笑着:“你送我暖心青玉时说不喜欢戴吊坠之类的东西,我又常见你阅读音乐类的书籍,想来想去,最后挑了这个。看着还成吧?”   “挺好。”午轩将口琴放回木盒,扣上金扣。长笛他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下一个乐器就学它了。   许盛阳把礼物送了出去,虽然没看到午轩惊喜,但他心中暂时也没了挂念。紧接着接连几天,他都心无旁骛的沉醉到一种对“修行世界”万分好奇和憧憬的振奋状态中,时不时总问午轩一些问题。   午轩则为他检查身体,想弄明白他的“病根”究竟是什么,结果却也是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   午轩知道自己现在“意念”圆满的修为终究还是太低,只有“显化”境界的灵觉撑着,并不能提高自身实力境界。他现在没办法查找出许盛阳的“邪病”到底是什么缘故,只能等修为提高上去再看了。好在许盛阳十几年来始终安然无恙,再有他在旁边看着,就算有什么突发变化,他也能及时救助。   许盛阳没有觉醒灵觉,但他不见失望,反而越发龙精虎猛的求着挨揍再挨揍。   在午轩反复为他探察邪病根源却没有结果时,许盛阳还十分乐观的笑说:“午轩你也甭担心!你哥我身强体健,毅力坚强如铁,说不定我是星宿下凡,神仙投胎,需要磨炼出非常强悍的根基,才能慢慢‘觉醒’出‘灵觉’呢!你现在这么牛,不也没有灵觉?我的希望还大着呢!”   午轩看着他精神澎湃的模样,不由沉默。重生前,他同样也没听说过“许盛阳”这个修行者。   ……   午轩与“逐鹿娱乐公司”签约后并没有搬去鹿城的想法,他也没想再转学一次。   他很满意自己之前的学生生活,何况这里还有整天想找他挨揍的许盛阳。   不过,他在签约之后就从那座小院中搬了出来。在“琼山武术馆”馆主尤志刚的亲自邀请下,他径直住进了“琼山武术馆”。与他同时搬进去的还有阿凛,曾州的心腹,现在是他的经纪人。   尤志刚,外家功夫炼到大成,内家元气炼到小成,属于普通人眼中的武功强者。不过,如今他是午轩掩藏身份后收服的第二个甘愿承受禁制以求庇护的“信徒”。尤志刚和曾州一样,都只当午轩是那位“火中神人”的秘密传人,所以倍加用心的照顾。当然表面上看,尤志刚是钦佩午轩的轻功和家学,想和他做个忘年交,而午轩则是受不住好奇群众的烦扰,顺水推舟的接受了邀请。   许盛阳这下子距离午轩更近了,跑得也更加勤快,而且武术馆的氛围更让他喜欢。   其实对许盛阳而言,氛围什么的都无关紧要,关键是午轩在哪里,他就要天天去哪里挨揍。   所以,在午轩去小湘城试镜“顷玦”的时候,许盛阳也自告奋勇,充当起午轩的生活助理一路跟随,让不得不暂时也充当他的乘机陪护人员的阿凛有些侧目。   不过,好像曾州特别喜欢与退伍兵之类的人交朋友,手下也收服了不少这种人,阿凛似乎就是其中之一。阿凛尽忠职守,听命行事,事先得了曾州的叮嘱,并不对午轩的私事有任何指点。   ……   飞机上。   午轩依然戴着遮阳帽,他用灵力静静淬炼磨砺着自身筋骨血肉,片刻后收敛灵力,转而修习专门补养元气的内家功法。与此同时,他也缓缓的翻动着手中《浮霞仙纪》“顷玦”的试镜剧本台词。   有曾州为他搜寻专业人才编订的“演艺教程”和“表演心得”等书籍和笔记,他自己也在水墨洞天里强化记忆和理解了不少相关知识,对表演已经有了一定的认知。   当然他现在的认知还只是纸上谈兵,他自己的表演试验也不足为外人道。毕竟他只是把“演戏”当作最初几步的辅助、推动力,达成计划后就会把“演戏”逐渐松开,还不至于专门去深造。   至于他演不演得好……   与他本性截然相反或者完全不沾边的角色是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的;而“本色演出”,对他而言本就完全没有问题。他强化学习了那么多,为的只是在“本色演出”的基础上再扩展和延伸一点。   有水墨洞天的三倍时间,再有他自己的领悟能力打底,就目前来讲,这点“扩展和延伸”对于灵魂本质属于“显化”境界的他而言,显然也称不上难为。只是……他必须再稍稍放开一点情绪。   不过,有许盛阳在一旁的话,或许的确更容易一些。   他就这么想着,翻动着,认真的考量“顷玦”的演绎方式——曾州为他谋来的这个角色,很明显是与他的本性非常贴近的,所以他才在审视过后接受了试镜邀请,并且还在水墨洞天里反复揣摩和预演了许多次——他应了一件事,必然会尽他全力的做好,哪怕他只是为了捞人气的贴近本色演出,他也必须拿出郑重的态度。更何况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式接角色,也是第一次正式演绎一个人。   除了试镜小剧本,在他的水墨洞天中,其实还有一本被他翻阅了几遍的《浮霞仙纪》小说原着。   过了一阵子,他暂时放下了试镜剧本台词,转头看了眼旁边闭目熟睡的许盛阳。   这家伙,激动兴奋了几天,夜里肯定也没睡好……   午轩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刚要收回目光,却蓦地有所察觉,他双眸一厉,目光如有锋芒般直刺许盛阳闭着的双眼!与此同时,他的灵觉更是急剧汇聚起来,猛然探入许盛阳的眼中!   瞬间,他的灵觉成功探到了那一抹黑光!   这是——怎会是这东西!   他的心脏突地一缩,头脑中也不敢置信的,仿佛有什么念头在这一瞬间炸响——   那是他曾经在与某个不曾露出真面目的凶人斗法时,在那凶人身上见过不止一次的,黑得诡异,仿佛幽暗到极致的黑光。而如今,这一缕黑光却正在许盛阳安静闭着的双眼中盘桓着漫延流淌——如今,他淬炼着许盛阳的体魄,日后……万一许盛阳由此而觉醒灵觉,它却要渗透许盛阳的本性!   可它哪怕现在还只是如此微弱的一丝,也绝非“显化”境界的灵觉可以干扰或者阻挡。   午轩浑身都僵住。   黑光在被他用灵觉扫探到的刹那,宛如退潮一般从许盛阳眼中退去。   如果不是它显露在许盛阳眼中,午轩的“显化”境界灵觉根本不可能主动查探到它。就算现在查探到了它,午轩也根本碰触不到它,无法施咒,只能任由它消失,无从去拨动,也无法去阻止。   重生前的某些记忆在午轩脑中剧烈的翻腾开来。   那不止一次的斗法,每次都斗到几乎生死相搏,那个森狠的男人极力想要用黑光将他也完全渗透,却很少对他真下杀手……而极夜太阴玄光,它的源头“极夜阴胎”如今便是附在许盛阳身上?      第23章 极夜之魔      午轩极快的回过神,僵硬的握了握手掌,顿了顿,他有点艰难的缓缓转回头去。他的身体紧紧的绷着,如临大敌。这是本能。他心头沉重,感觉有些荒谬。脑中纷乱的想着,怎会是这样。   许盛阳依然在他旁边熟睡,肩膀微微的靠着他,睡颜安宁,对他没有丝毫防备。   午轩的心神乱了几个眨眼之后就迅速镇定下来,胸中的情绪起伏也渐渐的彻底冷静下去。他微微转头,再次看向许盛阳。当年那个始终未曾露出真面目的凶人,与他斗法时实力强悍到连他也必须拼命,那人会是许盛阳吗?还是说许盛阳没有熬过去,那所谓的“极夜阴胎”早已另择其他人依附?   先前他还因为许盛阳能不能开启灵觉而心闷,现在他却要因为许盛阳会不会被黑光强制开启灵觉而心寒。午轩心中一道道念头像是一条条冷冽的泉水一样缓缓流过,静澈得像他的双眼。   过了半晌,他缓缓的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了许盛阳的手掌,像是牵住某件随时会被狂风刮去的东西。他一动不动,所有的情绪都深深的沉淀了下去,只这么倚着椅背,沉思着看着前方。   许盛阳被他握住手掌,模模糊糊的嘀咕一声:“午轩?”   午轩闭上眼睛,平淡如常的道:“睡吧。”   “哦。”许盛阳含糊的应了声,健壮的身体歪了歪,脑袋也滑了过来,舒服的靠到他安稳的肩上。   午轩迅速回想着自己知道的关于“极夜太阴玄光”的一切。   他重生前,灵异圈中时常会有大大小小的风波,但能够持续很长时间的风波却并不太多,水墨洞天画卷是一个,极夜太阴玄光又是一个。这两者,一个光明正大的引人互相厮杀争夺,一个暗渡陈仓的将人渗魂侵魄。甚至后者,那一抹“黑光”还不一定是叫那个名字。   黑光,来历莫名,本质不清。还是后来的“育神”境界的修行强者猜测,它或许就是在上古时候臭名昭著的魔门“极夜太阴玄光”——噬心,侵魂,极致的阴暗,若被沾染,将会陷入无尽的沉沦。   现在的修行者们和妖魔鬼怪一起组成的“灵异圈”,和上古时候那种仙魔并立、强者斗法必然天翻地覆的世界根本无法相比,说一句小巫见大巫都是抬举了“灵异圈”这三个字。   午轩自己曾经站到后四层巅峰的“显化”境界,站得越高,知道得就越多。他知道,上古时候,这个世界上当真是有着诸多神仙,也当真是有着无数妖魔的。并且,上古时候的斗法中,那些仙佛妖魔也曾真的将这方世界打破……另外,从上古时起,就有一句话说,世上有仙必有魔,有光也必有暗。   传说,暗之极致,则诞生“极夜阴胎”,依附于人,能发“极夜太阴玄光”。   这“极夜太阴玄光”刚一诞生,便有“太阴”境界的品质。被“极夜太阴玄光”依附的人,会像是被一缕没有自主意识的、纯净透彻的“太阴”境界神魂附体。   一开始,玄光会对被依附者的身体血肉筋骨进行细微的淬炼,使被依附者根骨越来越好,身体也越来越适于习武强身,而玄光则缓缓吸收被依附者的体内元气来壮大自身。然后,等到玄光吸纳到足够的能量时,它就会开始渗透被依附者的灵魂,并为之强行开启“灵觉”。   一旦被依附者的“灵觉”不是自我觉醒,而是被玄光侵透着开启,那么,其神志、性格、秉性,全都会被太阴玄光极其迅速的侵染个透彻!最终其性情中只剩下极致的阴暗,好像被重新孕育了一遍。而就算被依附者的“灵觉”属于自我觉醒,他随后也只不过是会被侵染得缓慢一点而已。   这就是“极夜阴胎”的名字来历。   “极夜阴胎”没有自主意识,也并不是真正的胎体,它的存在功效,便是用极致的阴暗做羊水和养料,将“被依附者”当作胎儿来重新孕育一遍,直到把“被依附者”孕育成那“极夜之魔”。   ……   午轩刚才探知了“极夜太阴玄光”的存在,虽然无法阻拦那一抹黑光,但他“显化”境界灵觉也敏锐的探清了黑光现在的壮大程度——没有他用灵力为许盛阳伐毛洗髓,或许两三年内,黑光都无法发展壮大到能够侵染许盛阳魂魄本性的程度。也就是说,他应该还有时间想出对策。   但这只是他乐观的认知,为防不测,他必须加紧时间,未雨绸缪。   而且传说毕竟只是传说,这“黑光”究竟是不是极夜太阴玄光,也没人做出十足的确证。   午轩知道的也不够详细,他将那劳什子上古“极夜太阴玄光”与许盛阳的状况相比,虽然仍有不妥的细微地方,但大致也能对上号。他只能把这“黑光”当作“极夜太阴玄光”来对付了。   可是,他能怎么对付?   五六七八这后四层境界中,“太阴”位属第六境界,尚在位属第五的“育神”境界之上。而他曾经拼了命的修炼,修炼到生机枯竭,也只不过是“显化”境界,只在前四层境界中站得高些罢了。   他思来想去,理智客观、细致入微的思虑万全,暂时只能把“禅印菩提”拿出来试一试了。   紧张、担忧、着急全都是没用的。不得不接受的现实,需要尽量理性、乐观的面对。他这样想着,逐渐放松着自己的心神和情绪,然后轻轻转头,看了眼酣睡如旧的许盛阳。这种开始为一个人操心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养了一个非常“孝顺”,也非常依赖自己的大孩子。他这么一想,脑中浮现出许盛阳的阳光笑脸,心里就不知怎的,无厘头的闪过一句话来:我是你老爸,赚钱给你花……他嘴角一抽,立即抛开这个突兀的、让人想喷血的念头。   都是让许盛阳给影响的!   再说,许老爸许敬徽赚给许盛阳花的是金钱,而他午轩要赚来给许盛阳花的却是“禅印菩提”。   根本不一样。   午轩垂眸,深吸一口气。的确好像放松了一些。   只不过,别说他现在还没有“禅印菩提”,就是有,“禅印菩提”也不可能一直护佑许盛阳的灵魂一辈子,最关键的还是要看许盛阳自身。也就是说,几年后,或许十几年、几十年后,许盛阳会不会依然被“极夜太阴玄光”侵染掉坦诚率真的本性?午轩也没有绝对否认的答案。   不论怎样,先更努力的赚“奶粉钱”吧。   午轩抬手屈指,随意的在许盛阳额头上敲了一下,心道:为防“极夜太阴玄光”再吸收你的能量来壮大自身,我暂时不能用灵力为你伐毛洗髓了,以后揍你,可就真的是揍你了。不过,如果你能受得住比原本加重百倍的苦,要给你继续磨砺血肉筋骨和提升实力,我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许盛阳被他敲得皱眉嘟囔了声什么,仍然靠着他肩头,睡得收敛了所有龙精虎猛的阳光,低头耷耳的显得异常乖顺。午轩敲完他,顺手在他毛刺刺的短发上揉了下。   许盛阳皱眉,迷迷糊糊的嘟囔:“午轩?”   午轩“嗯”了声。许盛阳就接着睡了。   ……   小湘城。   下了飞机,阿凛给曾州打电话报备行程,等他挂断电话,午轩就接到了曾州的来电。   曾州的语调有点低沉:“喂,午轩?”   午轩道:“是我。怎么?”   曾州直接问道:“你知道石家与你关系,对吧?那么,石家的两代联姻对象,想必你也都清楚?”   午轩反问:“你想说什么?”   曾州顿了顿,继续道:“石家上一代的联姻对象是宇文家,这一代的联姻对象是戚家。上一代,宇文家的小姐嫁到石家,只生了石振,并且早已病逝;这一代,戚家的小姐嫁给了石振,为石振生了……早夭的长子,以及现在‘唯一’的继承人石谆,而且,石太太至今安好无恙,与石振夫唱妇随。”   午轩听着,心中无波,却无意跟自己的“信徒”绕弯子,便道:“我说过,你跟我说话不必绕弯子。如果你没想好,可以先在脑中琢磨一遍,等你确定要说什么了,再打电话给我。”   说着,他随手将手机挂断。   阿凛在旁边不赞同的皱了皱眉头。许盛阳则上前拍着午轩肩膀笑了笑。   他们都是耳力惊人的武功强人,尤其是许盛阳,即便他不是故意偷听,并且还在听到“石家与你的关系”时顿了顿,又略微落后了两步,但曾州压低的声音依然能从电话里清清楚楚的传入他的耳中。   他们都不知道内情,阿凛还有些猜测,许盛阳听了则心中全是疑惑。   等曾州的来电再次响起,午轩也没有晾着不接,他按下接听键,淡淡的道:“想好了?说吧。”   曾州试探出了他对石家冷淡的态度,轻叹一声,低低的笑道:“我的小少爷,不是我要绕弯子说一些你不乐意听的,而是事情承前启后,我要向你‘禀报’一些事,总要先跟你阐述一下背景吧。”   午轩明白他之前有些小心试探自己立场的成分在,也不去点破他。   曾州这回直入正题,语速也快了些,“石家现在日渐昌盛,石振这一脉嫡系有石家老太爷撑腰扶持,其它分支也都是人才济济。但宇文家、戚家这两大家族尽管能量依然不容小觑,可他们最近两代人中能拿得出手的人才却没有几个。这天下间,隐形世家其实很多,都是逆流而行不进则退,这两家人才不济,又缺少睿智果决的领军人物,必定会遭受其它家族的排挤。”   曾州略作停顿,然后沉声总结,“其它的暂且不说,这两家对石家的重视程度绝对比以往更高。”   “嗯,知道了。”午轩道。   午轩当然知道这些。   石家、宇文家、戚家三个家族的祖辈都是修行者,最初都是如同古时掌权者供奉的客卿一样的地位。后来他们脱颖而出,各自建了家族,各自的子孙也走上仕途、商途等道路,把各自家族发展壮大。   这三个家族现在也都有寥寥的一两位,或者两三位修行者在,但大多数都实力低微,没什么响亮的名号。其中实力最高的也就是年事已高的戚家老太爷,戚庚仑,有“显化”境界的修为。   而无论哪个朝代,除非隐世无争,否则入世的强者必然大都被掌控在朝廷手里。   所以,任是哪个家族,除非拥有举世不可敌的超绝强者,否则也都必须安安分分的奉行当世律法,不可能仗着家里有个修行者就逍遥法外。尤其在如今这个人权相对而言最大的时代。说到底,那些世家是否能够权势依旧,最关键的不是修行者,而是当前的人才,当前的掌舵人。   宇文家、戚家沉于享受荣华富贵,石家却因为拥有两代睿智果敢的掌舵者而致力于开拓进取。   宇文家、戚家两家素有世仇,石家却有能力去左右交好,坐镇中间。   结果不言而喻。   重生前,午轩很多事情都经历过了,其中内情他也是熟知能详。他现在听了曾州这么看上去没头没脑的一通话,便明白应该是有什么人按捺不住,要在他跟前蹦蹦跳跳的显示存在感或者优越感了。   果然,曾州下一句话就说:“宇文显,宇文家比较活跃的老九,他去朱启圭那里了。”   午轩“嗯”了声,也不想打击这位“信徒”的勤恳,便问道:“什么时候?”   曾州就十分智珠在握的轻笑道:“他一个小时前去的朱启圭那里。朱启圭在《浮霞仙纪》片场。”   午轩又问:“朱导演不是停拍《浮霞仙纪》几天了?”   曾州就讥讽的叹道:“宇文老九一发话,朱启圭怎能不给面子?我估计,你的试镜恐怕要直接改在片场了。”他的话音刚落,阿凛的手机铃声就像是它的主人一样忠心的拥簇着他的话,在轻微的震动声中响了起来。   阿凛拿出手机看了眼,道:“朱导演的电话。他知道咱们的航班。”   曾州如今是“聚灵”境界小成的低级修行者了,自然听得到阿凛的话,他阴沉的轻笑了声:“你放心,朱启圭也是有靠山,也有点气性的。宇文老九也不会强硬逼他。‘顷玦’这个角色我看过,就我所知,这个角色还没人比你更适合演绎。我甚至敢说,你演‘顷玦’根本不需要演技,你换上古装,像平常那样出现在人前,再稍微把情绪摆得更‘仙人’一点,这个角色就非你莫属。”   说完,他又很不以为意的添了句,“宇文老九,草包而已。”然后他与午轩道了再见。   午轩由着他装逼,然后真不以为意的挂断电话。   阿凛刚才已经把电话接通和朱启圭说了两句话,这时就道:“试镜地点改在片场了。”   午轩已经从他电话中听见了,道:“也好。”   许盛阳听着他们的话,提着午轩的包,一句都不插嘴,什么都没问,只是浓眉皱了皱。      第24章 似有仙-上      大湘城、小湘城,这两者都是华夏影视基地和发达旅游城市。   大湘城横跨古秦和民国,有栉比鳞次的巍峨皇城,有古意盎然的浮桥流水,是首屈一指的巨型影视基地。小湘城则依山而建,傍水而成,山水之间有人为的寒风霜雪,也有自然的烟雨迷蒙。   朱启圭拍《浮霞仙纪》的片场如今就设在小湘城的“雪山”峰顶,封闭措施也做得很好。   午轩三人到达之后,自称是副导演的男人笑脸相迎,把他们请到朱启圭那里。经过片场,午轩扫了一眼,见片场中工作人员不少,拍摄道具也都摆得齐全,却并没有刚刚正在拍戏的模样。倒是片场一角,有几名身着“仙衣”的女演员正在阴凉处的洁白“雪地”上吹着电风扇,喝着凉饮。   副导演敲了敲门,门内说道:“请进。”   门开,午轩三人走进去,室内一片清凉。门又被关上,片场中的几名女演员又开始轻声说话。   副导演为他们介绍了朱启圭、制片人,以及另一个纯粹的导演助理。朱启圭和制片人面对功夫绝顶的“小男生”午轩,态度都略显随和,那名导演助理更是十分友善。他们这样的态度显然与对待一般的试镜者不同。午轩却心中有数,他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平静的与他们一一打过招呼。   坐在朱启圭对面的青年一直在玩味的打量着午轩,不等副导演介绍,他就轻笑着道:“宇文显。”   午轩微微点了下头:“午轩。”   看到宇文显那一身名牌运动装和运动鞋,再看清宇文显眼中的跃跃欲试和审视不屑,午轩便心中了然——宇文显的确是向他“强势装逼”来了。宇文显的目的他也猜得到,但他重生前就没有过那个打算,如今他更加不愿去理会。倒是宇文显今天的不请自来,他可以拿来踩一踩。   修行者的身份他不愿暴露,所以他的灵力、灵觉修为都需要韬光养晦。习武者的身份他却无需顾忌!他的武艺、元气,甚至元气外放这种在普通人眼中神乎其神的手段,他全都可以随心动用。   他要“超然”,如果不表现出他本身的“超然”实力,难不成只靠他的一张脸、一身所谓的气质,以及几个定位高高在上的电影角色去超然?那样在他看来,未免流于浮华。所以,他的修为需要多么韬光养晦,他的内家功夫就需要多么锋芒毕露!那样才能达到最好的超然效果,才能让他收获最多的愿力。   之前那个见义勇为的行为还不算什么。   今天这个试镜,他就把宇文显拿来当作他超然之路的第一块踏脚石吧。   朱启圭等人在宇文显说话时,都留意着午轩的神情。但午轩只是安静的坐在木椅上,随后除非朱启圭直接问他,否则他既不拘束,也不多话,那些超出试镜之外的交流他全都由阿凛代劳。   许盛阳在经过介绍后就被人扔到一边忽略不计了,他有自知之明,就坐在一旁不动声色的倾听。   朱启圭在说话时审视着午轩的言辞举止和眼眸神情。他是真正的“识人无数”,当下便看出来,眼前这个功夫好得让他也不得不拍案叫绝的男生既不是骄傲也不是害羞,而似是出自性情的淡泊,以及与世无争的静默。甚至这男生对能不能得到“顷玦”的角色只怕也不会过分在意?   不过,朱启圭苦寻不到的恰恰就是这么一份“性情”?   有这性情,不看演技,人选也能确定一半。   朱启圭脸上浮现出微微的笑意,简短的交谈过后,就示意助理亲自带着午轩去上妆准备试镜。   阿凛脸上也多了笑意。虽然还没试镜,但他看得出朱启圭的态度。   许盛阳有心想跟去看午轩被人化妆的模样,但眼看阿凛没动,他也只好依然坐着。他神态如常,眼角余光则留意着之前他从午轩电话里听到过的宇文显——宇文显自始至终只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就那么懒洋洋的倚靠着木椅坐着,身上某种理所当然的“高高在上”让许盛阳看得腻歪反胃。   给午轩上妆的化妆师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面貌平凡,但气质温柔,脸上也只是素净的淡妆。她上下打量了午轩一眼,笑了笑,向陪着午轩一起过来的助理道:“难怪。总算是省事了。”   助理咧嘴一笑,给午轩介绍:“这位是田蔚姐,化妆界的大师级人物。”   午轩礼貌的点头:“有劳了。”   田蔚显得很随和:“坐吧,很快就好。”的确是很快就好,她只是在午轩脸上轻描淡写的稍稍“润色”了一下,又端详了午轩几眼,细致在午轩额头眉心勾勒了几笔,然后就吩咐旁边的助手,“试镜就不用上假发了。把冰玉冠、顷玦袍、霜云靴、银丝带……整套‘顷玦仙袍’都全都拿来。”   那助手正盯着午轩发呆,闻言愣了一下,顿时明白,连忙将“仙袍”取过来。   午轩起身配合着田蔚和她的助手,先戴上“冰玉冠”,又套上那一套特制的“仙袍”。他体内元气充沛,就算不用灵力,他呼吸间血肉元气流转,衣袍无风自动,体温也能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使得身体清爽通畅,并不会热出汗来。随后他坐下来脱掉休闲鞋,准备自己穿上那双洁白如雪的“霜云靴”。   田蔚却阻止了他,笑着道:“坐着,仙主怎么能自己穿鞋?太跌份儿了,让你座下的侍女来服侍你穿。”她说完,一指旁边站着的助手。那名助手双眼一亮,精神抖擞。   于是,午轩面无表情的坐着,看着那名十八九岁的女孩喜滋滋的捧着他的脚温柔的给他穿靴。   等在一旁的导演助理笑出声来,安慰他道:“不用感觉不自在,小黄是‘顷玦’的亲妈粉。先前几位上妆试镜时,她都悄悄挑剔着呢,这会儿就开始‘粉’了……”   午轩没什么不自在的,他只是感觉有点“夸张”。他待那名助手帮他穿好靴子,站起来试了试,靴子原本稍大了点,但那助手非常善解人意的为他在靴子前头塞了点布,现在穿在脚上便还凑合。   他试着走了几步,转身对那助手道:“谢了。”   那助手眼眸亮晶晶的盯着他,很开心的模样,却故作矜持大方:“不谢不谢。”   导演助理也是满脸喜意:“走,朱导他们还在等着。一定会让他们大吃‘一斤’……”   午轩又向田蔚点头示意了一下,转身抬步,向外走去。   那助手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走出化妆间,在门口站了片刻才恍然回神,不大好意思的向田蔚说:“田蔚姐,我看视频的时候,就感觉他简直和我想象中的‘顷玦’一模一样。现在看了,更觉得像。”在网络上流传出朱启圭邀请午轩试镜“顷玦”时,“顷玦”的大部分粉丝都热闹了起来。午轩那个峭壁救人的视频正处于火热当中,势头还没有退去呢,网民随便一搜,就能知道午轩是谁。   田蔚正用毛巾擦手,微笑道:“想去就去看看吧,现在没有事情,不用一直拘束在这里。”   那助手是新到田蔚身边的,连忙道谢:“谢谢田蔚姐。”然后欢喜的转身跑了出去。   午轩回到朱启圭等人那里。   见到他一身“仙袍”的模样,朱启圭等人无不微微一怔。哪怕是朱启圭,眼中也闪过讶然的满意。更别说许盛阳等人了。许盛阳怔怔的看着他从未见过的古衣版午轩——冰玉头冠,一袭雪衣,仿佛风雪轻拂一般无风自动似的袍袖和衣摆,眉间还有一抹似雪如炎的银白色仙纹……   “如何?”午轩踱步走了进来,问着许盛阳,仿佛要听座下仙徒禀报世间轮回之事。   “……哦。”许盛阳还在看着他发愣,闻言回神,不由脸色微红,却立即伸个大拇指,洒然笑道,“此间似有仙。”心里莫名的反复念叨着:小午轩,大午轩……大午轩,小午轩……大午轩……   午轩五官清俊,身材颀挺,又带着少年的青涩,外貌是绝对无可挑剔的。   更兼他性情内敛,曾经又站在某一巅峰境界,举止间如果不掩饰的话,自然会有一种难以描述却又令人见之难忘的超然和淡泊,恍若漠不关心,仿佛俯视蝼蚁。仿若他穿越成了“顷玦”这个身份。   最后再有田蔚的化妆手段,他便又平添了三分疏离和出尘……   许盛阳也是看过《浮霞仙纪》的,咽了咽唾沫,心道真正的顷玦现身,也就是这种风采吧?   “不错,不错,不用念台词,只这么看着,你就是‘顷玦仙主’了。”   宇文显突然意味莫名的笑着出声。   “聒噪。”午轩淡声说着,不像是训斥,随意得仿佛在说一只猫狗鸟雀。   “嗯?”宇文显脸色微变,却又哈哈大笑,“的确有仙家味道。”   午轩不疾不徐的走了两三步,看向朱启圭,双眸清澈而静远,等着朱启圭提出试镜要求。   朱启圭跟制片人对视一眼,回过头来,缓缓笑道:“我也不点台词片段了,你先随意走一走。”   “随意走一走?走出‘顷玦’来才是随意走一走,否则干脆走出去别回来了,朱导是这意思?”   宇文显又哈哈大笑,仿佛听了多么好笑的笑话。   朱启圭皱了皱眉,仍是向午轩微笑示意他走一走,并不解释什么。   午轩也不以为意,便应朱启圭的要求,转身向外走去。导演助理连忙为他打开房门。   午轩径直走出门外,风轻云淡,不惹尘埃。他走进片场之中,步伐翩然,无有羁绊,行走时便宛如漫步在真正的雪山峰顶一般。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换句话说——强者走一圈,便知何为仙。   曾经修行到“显化”境界的强者,现在却来做演员,着实是举世罕见了!   如果不是为了“愿力”,午轩也没工夫来演戏试镜,任由一群有点身份的普通人审视和围观。   而且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来围观……午轩向外走着,心湖平静,波澜不起。想要获得什么,总需付出相应的代价,何况这么一点无需在意的繁琐目光?说来不过风雪,总归不值一提。   室内鸦雀无声,外面的片场中也莫名的安静下来。   许盛阳紧紧的盯着午轩的身影,双眸黑亮。   午轩现在正处于绝对的理智中。“顷玦”这个角色也早已被他在水墨洞天里琢磨预演了许多次,他再按着自己强化学习而得的底蕴,以及自己决定下来的演戏方法行事,演绎起来没有半点生硬。   至于他的演戏方法……他是重生过的,还真就是自然而然的当作自己“重生”成了“顷玦”这个本性与他相若的身份!当初他被曾州说服时,心中便有这种打算,“重生”和“代入”着演戏对他而言会更轻松和逼真,况且,他只演本性与他相若的角色,这种代入本也不算难做。   午轩走出门外近二十米,顿了一顿,仿佛于山巅风雪间不经意的回头,看向室内的朱启圭等人。   朱启圭双眸隐有精光,却和其他人一样,久久没有说话。   午轩浓眉微蹙,突然目光一冷,遥遥看向朱启圭,以几分元气充盈着声音,轻吟般问着:“怎样了?”清冽的声音,不高,却仿如带着莫名的穿透力和俯视之意,让人听了一下子有种难言的感触。   朱启圭莫名的一个激灵,随即缓过神来,忍不住拍了拍手掌,缓缓道:“不错。很好。”   制片人则是惊疑且若有所思,心道:宇文显说话不尽不实,宇文家的故人之子……是谁?谁的血脉能有这种气度?之前看清他的容貌就感觉他与石振有几分相似,可是年龄不对……除非他是,石振那早夭的长子!不可能吧?石家神秘莫测,如果真是的话,请他演绎“顷玦”,可真是赚大了……   宇文显突然起身,脸上仍是那个玩味的表情,似笑非笑的道:“仙主‘顷玦’的台词不多,斗法场景却不少。午轩是吧?咱们都不是‘修行者’,不能斗法,我就陪你来斗一斗武吧!你若是只能静看,不能动观,未免太让人失望了。不过你那个见义勇为的视频我也看了,但愿你不是只会爬山。”   宇文显说完,根本不等午轩回应,他嘴角一勾,脚步一踏,猛然向外面的午轩撞击过去。   宇文显话音刚落就往门外撞去,让朱启圭等人连出声表态都来不及。   阿凛和许盛阳却在宇文显说话时就各自提高了警惕,一见他动,他们两人几乎同时沉着脸猛蹿而出!“停住!”阿凛大喝,但他刚硬有余却速度不足,许盛阳先他一步,与冲到门口的宇文显合身撞到一起。门口空间狭窄,阿凛只得暂缓一步。   “哼!”宇文显冲撞受阻,眼含怒意,随即出手极狠的抬肘直击许盛阳心窝。   许盛阳脸色更寒,却一言不发,瞬间换招,“砰”的将他手肘挡开!继而暗吼一声,收臂防守时另一只手却抬拳如锤,反擎宇文显的咽喉,左腿也自一撑,右膝顺势顶向宇文显的小腹丹田。   宇文显意外的皱眉,急速稍错半步,避开颈项锋芒,下身侧退抬腿,拦下许盛阳的膝盖猛撞。   两人刚一相撞就狠手对拼,看得房中几人眼花缭乱。   阿凛却看得真切,不由心中发凉,更意外于许盛阳这个看上去阳光飒然的大男生居然也是个杀招果决的狠人!他爆喝一声:“停手!”连忙踏进战圈要将他们分开。   宇文显却身体诡异的一旋,刹那间,他的身法快得好像多了个幻影似的,让近在咫尺的许盛阳和阿凛都是眼前一晃。许盛阳瞬间收拳防守,阿凛更是来不及出手,宇文显已经在这一晃之间冲出了门外,回头讥笑着:“阿猫阿狗,也敢拦我?不屑伤你罢了。”   “狗屁!”许盛阳铁黑着脸,还要和阿凛一起冲过来。   宇文显却不理他们,笑声未落就再次一冲,速度比之最初没慢多少的直撞午轩。   午轩看了许盛阳一眼,道:“让他来。”   许盛阳被午轩“胖揍”了这么长时间,最是爱听他的话,又知道他的实力,一听他说,几乎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本能一般的立即停住,还顺手把要继续冲上去的阿凛也一把拉住了。   阿凛的臂膀粗壮刚硬,但被许盛阳这么一拉住,他却手臂一疼,仿佛被钢钳掐住似的,顿时对许盛阳的实力更多了几分了解和震惊:这小子才十五岁吧?都是什么怪胎……   屋内,朱启圭等人急忙叫着“住手”冲出来。   片场中,本就被“顷玦”吸引着注目这里的工作人员和女演员也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宇文显转眼就到了午轩身前近处。他眼冒寒光,一跃而起,高高的扑向午轩头颅。他这招式十分硬朗,还带着几分卖弄的潇洒帅气,他眼中也含着似笑非笑的俯视意味,但他心中却并没有太过轻敌。   午轩本是立于片场,纹丝不动,见他跃起,便也脚下一顿,大袖飘飘,旋身而上,比他更高三尺,瞬间居高临下,然后抬起右手,似缓实疾的拍向他的额头。这一掌看似轻描淡写,但是午轩抬掌之时,身体周围却荡起一股风来,连下方地面的人造雪花都仿佛受到气流席卷似的纷纷扬扬。   而那纷纷扬扬的人造雪花竟然大部分都倒卷直上,直往他右手之中投去!   宇文显脸色骤变——内气充盈,外放引动气流!   普通人修习内家功法,想练到这种程度,简直比觉醒“灵觉”都难!一般有些实力的修行者都做不到!他才多大?分明只是普通人!他的习武根骨资质竟然好到这种程度……   宇文显脑中闪过一堆不敢置信的带着嫉妒的念头,却连话都来不及说,急忙故技重施的翻身一晃,冲撞之势顿时弯曲,他又运起千斤坠砸落地面,才险而又险的避开午轩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掌。   “先停下!”宇文显坠地时急急的出声。   先停?既然斗武,我一招未完,为何要停?   午轩见他坠落,掌中元气不松,只用另一只手把袍袖轻轻一震,大袖长袍飒飒作响,让他滞留在半空近一秒才如风推白云般落下。而他落时,右手仍是那么一掌,简简单单,还拍宇文显的额头。      第25章 似有仙-下      周围地面上被午轩用元气震荡气流而卷起的人造雪花越来越多。而午轩那抬起的右手之下,一团略显扭曲的空气显现出来,竟然如同海纳百川一样,将投来的人造雪花全都吸纳到其中,并漩涡般急速旋转——就好像,他手掌之下有一团虚无透明的水晶球,其中正在风雪交加着。   午轩便是落向宇文显,并将这团风雪交加的虚无之球随心而推!   如此降落,如此一掌,似缓实快,随之而来,如鹰扑兔,不给宇文显一丝喘息之机。   宇文显刚刚坠落出声,体内的元气正因冷不丁的强行收招下坠而有些不畅,他还没有站稳,突然浑身都被一股莫名的气势压迫住,他猛地抬头,正看到午轩手掌下的那一团吸纳着人造雪花的空气挤压待爆的模样!这种顶级气功大师都不一定能做到的内气外放伤人的招式,要是被拍实了——   他就是石头脑袋也得碎成粉末!   “住手!住手!”   宇文显脸色霎那间苍白如纸,憋着劲儿猛地后翻几个跟斗,才算是避开午轩的这一出招范围极广的元气外放的掌拍。然后他再没有之前横冲直撞的狠劲儿,反而一退再退,想要远远避开。   午轩自始至终神情不改,下落时比正常人轻了很多似的显得飘逸,“仙袍”也因元气鼓荡而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而他将落未落时,左手袍袖一拂,整个人竟然旋身转向,倏然向宇文显的位置射去!   “我叫你住,住手!”宇文显的内气被午轩外放的元气和气势压迫得更加紊乱,连话都说不通畅,而且一出声就肺腑揪疼。他一边防身侧退着想要退出片场,一边竭力出声想要跟午轩握手言和。   午轩却赫然还是那么淡淡然的一招元气外放,右掌抬起,仿若儿戏一般拍向宇文显额头!   “你——”宇文显浑身汗毛直竖,未成年人狠起来可比成年人更绝!午轩出手就是杀招,却还自始至终都是神情淡泊,谁敢保证他这一掌不会真的拍下来?命都要没了,宇文显哪还顾得上风度?他头脑轰隆,转身就拼命的逃!还不顾元气伤肺的吼道,“我是你表叔!在跟你闹着玩,你——”   午轩不出一言,脚步一踏,飘然飞窜而上,落到宇文显身前将他拦住。站定时,午轩气度安然,身体颀挺而笔直,那一掌却毫不耽搁的隔空拍下,轻轻拍在宇文显身侧,将地面震得“轰”然大响。   宇文显被他拦得狼狈,还没来得及施展身法转向再逃,就被他元气一震,竟踉跄而倒。   人造雪花凌乱的疯舞开来,把宇文显苍白惊怔的呆滞脸庞都挡住了一些。   午轩一袭仙袍因风而动,人却仍是安静的站在那里,眉间一抹雪炎仙纹,双眸无情无波,就这么淡然的看着宇文显,宛如俯视一直蚍蜉蝼蚁:“既然斗武,你总要等我一招完成,再说认输。”   整个片场,针落可闻。   朱启圭、制片人、导演助理、想瞻仰“顷玦”风采的化妆师助手小黄、阿凛、许盛阳、工作人员、女演员……他们全都有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有的人还保持着正在转身的姿态呆愣如雕塑——刚刚午轩元气外放,以自身气势压迫宇文显,片场附近的人都真切的感受到了那种泰山压顶的感觉!   许盛阳到底见识过午轩的能耐,第一个回过神来。   “午轩。”他浓眉扬得高高的,双眼黑得发亮,亮得仿佛其中正有两团火焰在炽热的燃烧!他几乎忘了呼吸的灼灼看着午轩,压低声音自语着道,“大午轩,哥决定了,这辈子就只服你一个!”   他一出声,其他人也接连恍然回神,片场中响起一连串的倒吸气声。   朱启圭刚才生怕宇文显和午轩等人有谁在他的片场中伤到,和制片人匆忙叫着“住手”跑出来,眼镜都颠簸得歪了,却在之后身临其境到了这么一场匪夷所思的戏中!他眼花缭乱着,哪还记得把眼镜扶正?此时,他勉强镇定下来,双手微微有些抖的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的双眼却锃亮有光的盯着午轩这个活的小“仙人”——真传、天才、顶级气功大师?活的,年龄这么小,以后能演多少电影……   制片人也死死的盯着着午轩,脑中对比着晃过石振的脸:祖辈神秘、如今显赫的石家,这就是实际存在的特殊“血脉”!没有那种神秘的血脉,这小男生小小年纪能把内家功夫练到这种境界?   阿凛都忍不住想:曾董是怎么把这么一位小“大师”骗得签约的?   一名摄像师蓦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看向自己的摄像机——天!哈哈!他刚才正在为试镜的“顷玦”拍摄记录!这是他的本职……天啊,天!他全都录下来了……活的超级强者,传说中的内气……   化妆师小黄也脸色涨红,双眼激动得几乎有雾水蒙上。她之前过来想看“顷玦”的试镜,但是房门关着,她只能等在外面。等到她心目中的“顷玦”漫步走出,她才赶紧欢欢喜喜的打开手机录像,以便留做纪念。却不想,她竟然幸运的录下了这么“珍贵”的视频!   她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机,小心翼翼的把她刚才的摄像保存下来。然后她悄悄拍拍胸口,偷偷的瞄了一眼朱启圭,又珍而重之的把手机藏到了口袋里,这才放下些心。她托关系调到田蔚手下当助手就是为了近距离追星,她省吃俭用把所有零花钱都存下来购买高像素摄像手机,更是为了追星!   紧接着,她连忙继续盯着午轩,心道,这位“顷玦”叫什么来着?叫什么来着?   在这位“顷玦”出现之前,她还只是普通的“顷玦”亲妈粉,算不上多么死忠。   但是今天,她发现自己真是爱死“顷玦”了!越来越爱,不能抑制!这位“顷玦”分明是活生生的真顷玦啊!她决定,以后她的爱非这位“顷玦”莫属了!以后她们家“顷玦”的气功和风采肯定会风靡全亚洲,称霸全欧洲,迷倒全世界……而她,见证了这位“顷玦”走上成神大道的第一步!   她双拳紧握在胸前,看着午轩,双眼锃亮,双颊绯红。   ……   这么多人中,有哪个真正是知道世上存在着“修行者”的呢?制片人、朱启圭见多识广,倒是知道有关修行者的神秘事件,但他们也不了解详情,甚至心中还存着一分疑虑。   如今这样的世道,比以往时代更加不允许修行者在世人面前公然显露出超然的能力。   连名导朱启圭都是这样,更别说其他人了。   内家功法却是被时代鼓励的。它一直偏重于让人清净自然、修身养性。虽然内家功法中的真正传承都被各家敝帚自珍着,但它的存在一直都不是秘密,各种普通大众的习练方式也流传得很广。   所以午轩自始至终都隐藏着灵力,显露出来的只有高超的内家功法。   虽然他展露的“气功”过于强大了点,但终究还在世人的理解和接受范围之内。   而且,内家高手再年轻、再强,再让普通人惊呼震撼,实际上也入不得真正的修行强者眼角。   武功资质远超世人的好苗子算什么?虽然世上自古以来就有这么一条修习分支:专心致志的用内家功法补养身体,一门心思走内家元气的路子,修炼到极致就是传说中的无漏真体。但这条“以武证道”的分支早就荒废已久,没人能在这条道路走出多远了。   午轩身上没有灵力波动,武功资质又是极好,表现出来这么一条不被注目的道路却正当合适。他重生以后,对修行的理解仍然是“显化”境界的深度,又有“水墨洞天画卷”的三倍时间和浓郁灵气,把内家功法修习到元气充盈外放的程度,对别人来说千难万难,对他而言,却实在是轻而易举。   总之,他今日的表现,即便能让片场众人震撼得浑身颤栗,也绝不会引起什么不良后果。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瞧,此时倒在他眼前的宇文显就是惊惧嫉妒之中又夹杂着一丝震怒和不屑。   宇文显是个灵觉“勺子”小如黄豆、实力低微到极致的修行者,至今连“聚灵”境界的小成都没有达到,灵力也没有修炼出来几丝,拼斗时还要依靠元气!但他的的确确是走上了修行道路的“修行者”,他如果继续刻苦修炼个几十年,或许还有突破到“意念”境界的可能也说不定?   “意念”境界就可以施展咒法,绘制符印。那可就是普通人眼中的“神仙中人”了。   午轩看了宇文显片刻才道:“你我素不相识,别再搅扰我的生活,也不必刻意跟我认亲。”   宇文显被他最后一掌拍下时吓得头脑空白,随后又被他盯死人一样看着,听他这么说,心头才终于大石落地。他喘息片刻,艰难的起身,然后神情阴沉不定的扔下一句话:“有时间,再好好聊聊。”   他今天来见午轩,目的原本很明确。   首先他要让午轩这个便宜表侄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等他把午轩这种楞头小子打得服了,才好与午轩叙说那件绝对能让午轩这小子振奋的“往昔秘事”。然后他们自然就是自己人不打不相识,双方来个把酒言欢。如此大棒加甜枣,最后他把将午轩收服到宇文家麾下也是理所当然。   只不过,他这个“便宜表侄”的实力显然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所以他成了跳梁小丑,他堂堂“聚灵”境界的修行者,被一个元气外放的凡人给打趴下了。   他的所作所为和言行举止一下子都显得那么滑稽可笑。   他转身,镇定的直接离开了片场,却感觉心里的耻辱和元气的紊乱正在一起蚕食鲸吞他的血肉。   午轩看了他背影一眼,转回身来。即便不用灵觉,他也知道宇文显是什么情绪和态度。   经过宇文显这么前头盛气凌人,后面灰头土脸的一闹,别说导演助理、化妆师助手小黄、工作人员等等,就连朱启圭和制片人再看向午轩时,都很自觉的带上了一份对“气功大家”的尊重。   午轩刚才信手一招,宛如天外飞仙,轻描淡写的就把宇文显打击成那样,片场中的众人就算有心想上前来套套近乎合合影,可一见他那般没有情绪、疏离淡泊且生人勿进的出尘模样,再想起刚才感受到的泰山压顶的沉重气势,就不由心中生畏。于是,竟然没有谁真的胆敢上前去请求与午轩合影。   然后,“顷玦”这个角色立即确定了下来。   片酬方面自然不可能还是之前的说法了。阿凛还没有开口,制片人和朱启圭就默契的笑着提出,肯定要把片酬增加到符合一位真正的年轻“气功大家”身份的程度,否则他们可要无脸见人了。   签约太快,一切手续完成之后,午轩才去卸妆,然后便和阿凛、许盛阳两人一起离开。   “午轩。”许盛阳紧跟在午轩身边,说道,“帮哥要一份视频。”他把自己的手机内存卡取出来递给午轩,双眸黑炯有神,低声道,“这是你第一次古装上镜,和前一次的视频一样,哥必须完全收藏!”心道收藏之后还必须得天天看,心旷神怡,陶冶情操,振奋人心,努力觉醒灵觉……   午轩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一个满面喜色的摄像师,点头道:“好。”   许盛阳顿时扬眉笑开,还镇定的把手插在兜里。   阿凛在旁看了他一眼,暗叹:笑得这么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才的狠劲儿杀招都是假的呢。   午轩走到摄影机旁开口,那名摄像师立即点头,但刚点完头他就反应过来,又连忙看向朱启圭。   “不妨。”朱启圭笑着走过来,让摄像师把刚才录制的视频复制一份给午轩。   “谢了。”午轩依然持着基本的礼貌,与最初一样淡然寡言。   “谢谢朱导。”许盛阳也向朱启圭道谢,然后接过手机内存卡,向午轩一挑眉,笑出两排白牙。   午轩看着他,嘴角微微翘了一下。但愿“极夜太阴玄光”永远无法侵染到许盛阳的神魂本性。   朱启圭细察入微,顿时双眸一闪——情绪感染力!天生的?这还是午轩自从进入片场以来第一次露出一丝笑意。朱启圭不由若有所思的多留意了几眼许盛阳。然后他按捺下思量,又向阿凛说道:“这份视频,我们会选一个时间,适当的放出一点,用作电影的宣传工作……”   阿凛点头,礼貌的笑道:“朱导放心,在电影上映之前,这份视频不会从我们手中流传出去。另外,午轩和许盛阳需要练武,不适合住在剧组订下的酒店客房,但是我们会选在距离剧组较近的地方住下。需要拍摄‘顷玦’戏份时,朱导让人电话通知一下,午轩会准时到达。”   无论是午轩还是阿凛,抑或是许盛阳,从头到尾,事件前后,他们都是礼貌而不卑不亢的态度。   朱启圭仍是沉稳持重的微笑模样:“好的。我想我们都有些等不及的要拍摄‘顷玦’的戏份了。”   制片人话语不多,也站在朱启圭身旁微笑着点头。   午轩这位顶级“气功大家”的身份,已经不是与他们平起平坐,而是比他们,比那些巨星都更为高贵——可以说,在宇文显闹事之前,他们与午轩之间,是他们选择午轩,是他们青睐午轩的武功;但在午轩展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气功之后,就成了午轩选择“顷玦”,午轩屈尊俯就他们的剧组。   这才是午轩想要的结果。   午轩再次平静且礼貌的与朱启圭等人说了再见,然后转身和阿凛、许盛阳一起离开。   片场中的众人一直目送他们远去,又过片刻,朱启圭也回了房中,他们才情绪起伏的议论开来。   化妆师助手小黄也心跳砰砰的揣着自己的宝贝手机,若无其事一般的溜出了片场范围,然后她转头左看看右看看,没人!她一下子兴奋雀跃起来,取出手机,捧着它冲回了化妆间……   午轩三人离开片场之后,许盛阳想用自己的新手机播放刚刚到手的珍贵视频,却发现“格式不支持”。许盛阳心中痒痒,微微皱眉,只得按捺下来,有些懊恼自己之前看得入迷,竟然没想起来用自己的手机录像,又想回去之后一定要再换个超级手机,大午轩刚才的风采颠覆了他的认知啊。   阿凛走出片场,外面已经有一辆车在等着了。   三人上车后,阿凛对午轩解释道:“曾董知道您喜欢清静小院,已经在小湘城的湘南度假村订了一个独立的院落,也配了这辆车和这位司机。您在小湘城演戏期间,咱们都住在那里。”阿凛这种人对实力强者都是发自内心的敬重,称呼起“您”来自然而然,也理所当然。   午轩点头:“知道了。”然后闭目养神。   直到下车时,午轩才吩咐道,“以后去任何地方都要先知会我。宇文显为人自负,心胸狭窄,今日他受我打击不小,很快就会报复过来。你们尽量不要离开我太远。不过这点麻烦不会持续多久。”   许盛阳眼中一闪寒光,低沉的笑道:“好,哥就靠我家大午轩保护了。”他随手揽住午轩肩膀。   阿凛也坦然说道:“是,我明白了。”然后看了眼去停车的司机,决定待会儿亲自叮嘱他。   午轩看了许盛阳一眼:去颢气城被许昭训了那么几天,倒是多了几分锋锐之气,不错。   许盛阳揽住午轩就有些不想松开。他高大潇洒,神情如常,只是心跳不知为什么有点小加速。他揽着午轩走到曾州订下的小院门前,转头对近在咫尺的午轩道:“你很快就要开始演戏了,要不要养精蓄锐?哥陪你先去休息休息?”他这话一说,心跳突然更快了一点,有点莫名其妙的期待的感觉。   阿凛取了钥匙过来开门,又扫了许盛阳一眼,在曾州身边大开过眼界的他便不由想:有古怪。      第26章 呻吟      阿凛感到更古怪的地方还在后面……   午轩进了小院之后当然没有去休息,他把许盛阳从他肩膀上扯开,先在小院和房子里外大致扫了一眼,然后把许盛阳叫去练功房,还吩咐阿凛道:“守在外面,不管听到什么,都不必过来。”   阿凛张了张口,这么熟悉的吩咐……他暗道肯定是自己误会了,午轩是顶级气功大师,与行事肆意的曾董不同……他如常的点头应道:“是。”   午轩进了练功房,许盛阳满脸跃跃欲试的紧随在后。   阿凛忽然怎么看怎么觉得午轩叫许盛阳进练功房时,那眼神是大有深意的。   练功房的门被关上。   里面,午轩的第一句话就是:“待会儿,疼得难忍就叫停。”   许盛阳却很爷们的一笑:“小看你哥了不是?放心吧,疼痛在所难免,那真不算什么。其实只要是你做的,哥都期待享受着呢。”他说得很低沉和豪气,却又隐约带着一丝没掩饰掉的不大好意思。   阿凛顿时感觉自己额头上满是乌鸦乱转。他从灵魂深处叹了口气,心道的确是小看了你。   紧接着,午轩的声音低微下去,应该是在许盛阳耳旁轻言私语。阿凛虽然没想偷听,但几乎本能的,他把两只耳朵都支了起来。不过很显然,他听力再好也听不到午轩说了什么,只好像在听一缕清风吹过耳畔的依稀声。好在许盛阳的声音低沉而敞亮:“就是说换个花样?你来就是,哥受得住。”   然后,午轩平静的说道:“这是你第一次,需要适应。先试试吧。衣服有点碍事,你……”   许盛阳不等午轩说完就笑着接口道:“哥全都脱掉。”声音中充满了百分百的迫不及待。   阿凛纠结的走远了两步,心道你们不会真要做到哪一步吧?未成年啊。   过了小片刻,许盛阳突然发出一丝疼痛难忍似的呻吟声。虽然这丝呻吟声刚发出来就被许盛阳羞惭的强压了回去,但很快,许盛阳就变得难以忍耐,尽管他绝对是在努力维持自己身为一条硬汉的自尊,可他断断续续的低沉呻吟声还是夹杂着痛苦却微妙的意味,压抑不住的传了出来。   阿凛听得脸皮都僵了。   他敏感地听出许盛阳声音中的羞涩痛苦,以及非常荒谬的期待憧憬!   他只觉自己脊背上有许多小毛虫在爬。他强忍着想要回身劝说的冲动,心道十三岁的气功大师也许非同寻常?但是,毕竟只是十三岁啊,毛长齐了没?十三岁,压着心甘情愿献身的十五岁,都是未成年人……而他这个年近三十的大老爷们正在为两个未成年人的苟合而守门望风!   几分钟像是几个小时一样,吱嘎吱嘎的从阿凛脑门上爬过。   许盛阳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也越来越痛苦沙哑,间或喊着午轩的名字:“午轩……午轩……”仿佛要从午轩的名字中汲取力量一样。   午轩之前安安静静的不发一声,听到许盛阳叫他的频率越来越急,他才轻声问道:“要停吗?”   许盛阳立即不再出声,很显然又是拼命压抑住了。但更显然的是剧烈的痛苦深深的刺穿着他!他把地板砸得“砰砰”作响,忽然猛地哑声低吼:“不必停!哥铁打的身板儿有什么受不住!你再来!”   午轩默然一下,说道:“好。”   许盛阳嘶哑的低吼和沉重的喘息便继续往外面传来。   好在这里的隔音设施都是极好,只有阿凛站在院中门前,听力又远超常人,才模糊的听到一些。   阿凛别扭的听了片刻,放轻脚步走到大门外,抬头看看天空,眼神有些呆滞。许盛阳十五岁半还多,快十六岁了,体魄强健,刚猛有力,之前抓他胳膊一把,都能把他肌肉坚硬的胳膊抓得生疼……可是现在,许盛阳居然这么难以承受?午轩才十三岁啊,练了气功之后,真的那么天赋异禀?   练功房里。   许盛阳裸着颤抖的上半身,姿态从最初的强硬站立,到随后的颤抖半蹲,再到后来的痛苦跪倒,如今他已经是强撑着不要瘫软的跪趴在光洁的木质地板上了。   他双拳握得狠狠的,胳膊上青筋暴露。头脑的刺痛一直像是尖针在乱搅,搅得他浑身大汗像是淋雨一样簌簌的流淌,把他的裤子全都打湿。他那条深蓝色的裤子像被雨水浸泡着一样贴在他强健修长的双腿上,掩盖不住他双腿的颤栗,水滴随着他的颤栗,还在不断地从他裤子上往地板上嘀嗒。   午轩盘膝坐在他身旁一侧,神情不动,双眸如星。他左手虚握着放在膝头,掌心中一片片雪花凭空出现,那一片片雪花刚一出现就被他左手的灵力化成一道寒气,而他右手则缓缓虚抓,以灵觉和灵力将寒气凝成细微如毫末的寒意尖针。随即,他将寒意尖针沿着许盛阳的头颅神穴,极果断、极精准的瞬间刺入。刺入之后,他的右手又犹如蜻蜓点水一般在许盛阳光裸的的脊背和腰腹点按轻柔。   由于小湘城人口流动密集,龙蛇混杂,远远不像千树城那么平静,午轩之前在片场中试镜时,就模糊的感应到十里范围之内有两股轻重不一的灵气波动。一个起伏平缓,似是在搬运灵气修行;一个短促剧烈,像是正在施法。谁知道此地的近处是不是也有修行者安静存在?   午轩不愿暴露身份,又看出了房间的隔音程度,就没有在房中施展“禁空隔音法咒”。所有影响周围环境的法咒和符印都会引起相应的灵气波动。午轩纯粹用灵觉从水墨洞天画卷之中摄来雪花,以及单纯动用自身灵力化开雪花,都不会对环境灵气有任何影响,自然就不会有半分灵气波动。   许盛阳越趴越低,最后将额头用力的抵在地板上,口中的呻吟早已便做纯粹的斗兽般的低吼。   “午轩……午轩!”   许盛阳低吼间,疯魔似的嘶喊着午轩的名字,他的低吼中甚至带着几分生理反应的哽咽。   午轩眼中浮现一抹担忧和凝重,随即那丝情绪转瞬消失,他依然理智而平静。他始终用灵觉细微的感应着许盛阳的精气神状态,此时看出许盛阳已经濒临强弩之末,便将最后一片雪花凝聚而成的寒意尖针刺入许盛阳神穴,随后他右手由点变拍,在许盛阳近乎痉挛的坚硬肌肉上轻拍轻揉。   许盛阳被他用寒意尖针刺入神穴而产生的精神剧痛非同一般,会沿着许盛阳的脊椎来带动他全身产生疼痛共鸣。午轩之前用的是点按揉穴之法,现在用的是用掌心大片揉动,自始至终都没有附带任何元气或者灵力,只是普通的物理按摩,尽量为许盛阳减轻身体上的痛苦。   午轩在许盛阳后脑、脖颈、脊背、腰侧以及臂膀上都揉了许久,许盛阳的身体才不再抖动。   又过片刻,许盛阳身体动了动,似乎要起身,却连头都没抬起来就身体一歪。他强撑这么久,终究还是没撑住,瘫软着趴到了地上。他索性不再强装无恙,就这么缓缓转过头来,皱着浓眉,半眯着眼睛看向午轩,同时大口的喘息,有气无力的哑声问:“哥表现的,怎么样?”   午轩点点头:“很不错。”他说话间,右手依然在轻轻的抚摸轻拍着许盛阳宽阔结实的脊背,继续消除他承受了接近十分钟精神肉体双重痛苦的后遗症。   许盛阳疲惫的笑起来:“必须的。”   午轩又道:“这种激发和提升精神潜力的方法,至少要三天一次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许盛阳一僵,咬牙道:“行!哥受得住!”   午轩微微笑了一下。   许盛阳见他笑,立即双眸一亮,之前的剧痛和现在的疲惫都消减了几分,他提出要求:“不过,你得帮哥做全身按摩。”他心中清楚自己得寸进尺,平白无故的让午轩为他付出,可他就是忍不住。   午轩仍是点头:“可以。”   许盛阳再次浑身充满力气:“现在就去浴室?”   午轩看他一眼,想了想,起身,俯身,把他抱了起来。   许盛阳顿时尴尬,故作镇定的脸庞也一下子涨红,他想说自己还有力气,但他明白那只是自己的错觉。所以他呐呐了两下,没有说话,任由自己被午轩抱进了于是,心里诡异诡异的有点喜滋滋的。   阿凛听到练功房的门被打开,回头,看到这一幕,顿了顿,默默的转回头去。   很快,浴室中传出许盛阳低哑的笑声:“痒了,痒了……重一点,要不你站上来踩?”   午轩始终安静,没有出声。   但下一刻,许盛阳大声惨呼出来,却又带着欢畅低哑的笑意:“轻点儿,轻点儿……”   阿凛抬头,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又完善了一分。   晚饭后,许盛阳暗地里厚颜惭愧了几个回合,还是忍不住内心那奇怪得让他不敢细细琢磨的冲动。他准备了一下,然后做出一副沉稳淡定模样,如常的笑说:“午轩,今晚一起睡吧,行不?哥怕半夜累得起不来尿床。哈!”他倚着椅背,坐得端正,扬眉轻笑,紧紧的盯着午轩的反应。   午轩喝了口水,根本没有抬眼看他,只是吩咐阿凛道:“多准备几条床单,第二天给他换上。”   阿凛道:“是。”   许盛阳本就纠结,提出要求也是冲动,被午轩这么一说,他心头失望莫名,却又隐约松了口气似的。他掩饰着尴尬,潇洒的又笑两声,便低头不疾不徐的喝水,然后转过话题跟午轩说起别的。   晚上,午轩紧闭门窗,拉上窗帘,躺在床上。   过了十多分钟,他突然睁眼,将灵觉探到隔壁的许盛阳身上。   许盛阳吃晚饭时还颇有精神,可一到床上他就万事不知的睡死了过去。现在,许盛阳正四仰八叉的躺着呼呼大睡,发出轻微绵长的鼾声,午轩则冷不丁的隔空隔墙的用灵觉查探他体内反应。   夜深人静,“极夜太阴玄光”果然正在许盛阳体内和眸中流转,为许盛阳修复和淬炼血肉、经脉、筋骨。可一被午轩用灵觉探到,“极夜太阴玄光”就立即像是含羞草一样如潮水般退却消失。   许盛阳没有觉醒“灵觉”,就是没有打开用神魂沟通灵气的那扇门。   现在,许盛阳的神魂虽然弱小,却和亿万普通人的神魂一样,先天就被重重封闭着保护在神窍之中。“极夜太阴玄光”只是一抹没有意识的阴暗光华,对许盛阳的神魂便无门可入。也就是说,“极夜太阴玄光”现在只会淬炼、修复许盛阳的身体,对没有觉醒灵觉的许盛阳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如果换一个觉醒了“灵觉”的修行者,就不只是被“极夜太阴玄光”淬炼和修复身体了。“极夜太阴玄光”会在修行者的血肉中扎根,再以此为根基,沿着灵气通往神魂的“灵觉”之门,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纠缠、渗透、侵染到修行者的神魂之上。随后,修行者被逐渐阴暗本性,永远也无法摆脱。   午轩冷静的再次确定了“极夜太阴玄光”的状态,才收回灵觉,瞬间进入水墨洞天。   ……   从头一天开始,午轩的生活就规律了起来。   他白天去拍戏,间隙时在片场旁观学习,兼之暗暗用灵力磨砺血肉经脉筋骨;晚上则是看书、指点许盛阳武艺、偶尔与许盛阳和阿凛一起出去转一转,再三天一次的给许盛阳激发淬炼精神潜力。   他从水墨洞天中摄来的雪花都是极其纯粹的能量,这能量又与灵力或灵气不同,它带着洞天中的大阵法则之意——水墨洞天既然有“洞天”两个字,身为一块福地,当然不能少了护门阵法。那铺天盖地的风雪,就是水墨洞天中随时可以激发的“彼岸琉璃雪狱”大阵前身。   “彼岸琉璃雪狱”大阵无法在水墨洞天画卷之外生效,只有画卷之主本身有能力将敌人拖入洞天之内,它才可以被激发,再将敌人神魂冻住,犹如敌人神魂被封锁在苦海彼岸的冰雪监狱之中。   那些带着洞天大阵法则之意的雪花,本身就蕴含着能够触摸和影响到神魂的特殊能量,再有午轩的灵觉加持,它化作的寒意尖针最终会被许盛阳的神魂全部消耗掉,而不会被许盛阳的身体吸收半毫。这样“极夜太阴玄光”就无法从许盛阳的身体中获取更多能量。   在获得“禅印菩提”之前,午轩只有尽量强化许盛阳的意志力、精神力、神魂力。虽然这些力量的强弱与否,与许盛阳能不能觉醒灵觉并没有直接关系,但它们强大一些,总归是有益无害的。   ……   《浮霞仙纪》的片场在小湘城换来换去,保密措施却始终做得极好。   午轩试镜那天的视频至今也没有流传出去。   据说化妆师助手小黄本想将她录下的那份发布到网上,却被田蔚拦了下来。朱启圭听说之后也没有没收小黄的手机文件,只是肃穆的叮嘱了她几句,小黄当场如蒙大赦感激涕零,做了无数个保证。   朱启圭也遗憾无比,因为宇文显已经十分歇斯底里的对他施压过了。   午轩试镜那天的视频,对午轩和剧组来说都是极好的宣传资料,但对宇文显而言却是无与伦比的耻辱。宇文显如果发疯,朱启圭也有点承受不住。   不过,朱启圭想起那份被许盛阳要去的备份,总会缓缓的微笑起来。   朱启圭打算等拍完“顷玦”的戏份之后,就与午轩和阿凛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能由逐鹿娱乐代劳,将午轩的那份试镜视频进行适当的剪辑之后发布出去?那天午轩向摄像师要去备份,在场的人可都看见了,等“气功大师”午轩离开小湘城,那份视频再由逐鹿娱乐发布出去,可就与他们《浮霞仙纪》剧组无关了。你宇文显有本事,再去找“气功大师”拼命去呗,只要你不怕死。   此时,朱启圭喝了口茶水,远远的看着场中的布置。   那一根根钢筋组成九个整块平面。   钢筋都是真的,几十米长的钢筋纵横交错,又被人在交叉点扎紧。它们一起交织成的每个平面,都像是一块地板,其中却又空出极大的疏漏,如果垂直看去,就能看出每个平面都像是一张平行于地面的超级铁网,无数个网洞,全都能穿过一两个人。   这样的九个钢筋平面上下平行,形成一座高楼,相邻的两个钢筋平面之间只有不到两米半的高度。整体看去,与其说它是一座钢铁高楼的骨架,倒不如说它是一座钢铁牢狱。   它的确是“牢狱”。   在《浮霞仙纪》中,“顷玦”被天魔大洲的强者联手困在这座牢狱之中,无法飞天,无法遁地。现在的一根根钢筋,在后期制作时会变成一条条魔焰滚滚的天魔锁链,一旦碰触到锁链,神仙也难逃焚身之苦!而“顷玦”因先已受伤,后遭暗算,只能在这座天魔牢狱的空隙之间穿梭,与围杀他的众位魔仙近身斗法……      第27章 拍戏中      《浮霞仙纪》男主角“浮生”的扮演者是孙简,女主角“碧心”的扮演者是周可芬。   这两位都是华夏当红的一线明星中演技比较不俗的青年演员,男的英俊儒雅,女的靓丽贤淑,不用上妆,他们看上去就挺般配的。他们来片场时,外面总会汇聚来一堆的粉丝或者狗仔。他们有气派,也有风度,琐碎事情都由助理代劳,需要他们亲自出面时,他们则面带微笑,彬彬有礼。   总之谁都不能说他们骄傲自满啊,目中无人啊之类的。   但许盛阳很不喜欢他们。   孙简、周可芬两人因为《浮霞仙纪》的停拍,之前都兼顾其它档期去了,朱启圭在确定午轩演绎“顷玦”之后,又先着重拍摄“顷玦”的戏份,他们二人回归剧组的时间就晚了一点。   他们两人刚回来时都没亲眼见过午轩施展“顶级气功”的情形,虽然看过午轩在峭壁上见义勇为的视频,也各自得到过片场中的相关消息,但他们内心对午轩的“气功大家”身份还是带着几分好笑和猜测的。逐鹿娱乐不是多么有实力的公司,午轩的年纪太小,人又总会以讹传讹,并且去貌相。   所以午轩接受朱启圭的建议后,在拍对手戏之前去找孙简、周可芬简单沟通的时候,就受到了他们还算有礼的客套和冷待。说来也怪不得他们,两个正当红的大牌,为了继续红得发紫,不得不累得要死。他们这才刚从另一剧组赶来拍戏,朱启圭又是拍戏时严苛要求的名导,他们忙得厉害,好不容易休息了,却有一个被人捧成“气功大家”的新人演员、功夫小子过来跟他们沟通……沟通什么啊?   午轩碰了软钉子,也没放在心上,转身就回去了。   朱启圭愣了一下,然后脸色有点不好看。   朱启圭本是考虑到午轩本性淡泊却气势深重,一是为了让午轩在与男女主角演对手戏时,把握住“顷玦”寥寥无几的情绪之一;二是让孙简、周可芬事先做好心理准备,别到真拍的时候被午轩的气势压得对不上台词导致场面难看。所以他才建议午轩去跟孙简、周可芬略微交流一下。   他也没料到孙简、周可芬两人聪明反被聪明误,竟然灯下黑不识人——整个片场都知道午轩背景神秘,气功超绝,待人礼貌诚恳了吧?宇文显都在被午轩打跑之后,没敢再在来找麻烦你们不知道?   朱启圭也不好说什么。   可其他注意到这里情况的人可就神情微妙了。   尤其是许盛阳,他刹那间脸皮变得寒寒臭臭的,直接将孙简、周可芬两人拉进了黑名单。   然后,当天拍到浮生、碧心二人与顷玦的“敌对”戏份时,“顷玦”的情绪没有流露出来,孙简、周可芬二人更是接连被震得忘了台词——大半个片场都此起彼伏的响起“哧哧”的轻微偷笑声。   午轩之前的“敌人”,要么是本就畏惧顷玦的配角,要么是饰演老仙或魔王的老戏骨,那些镜头都拍得很有效率,也比较符合朱启圭的要求。现在这两个本应做出“我不畏强权强敌、我威武不能屈”姿态的主角被他气势压迫得怔愣发懵,午轩便也微有意外。他对比一下之前那几位老戏骨的表现,便明白了,面对实质性的气势压迫,不是谁都有足够精湛的演技去支撑的……   孙简、周可芬也反应过来,明白是自己忙得忽略了什么,导致看走眼了。   其他人的心情,午轩是不以为意的。他收敛了一些气势,与男女主角继续拍几场对手戏,一连拍了三天。三天中,午轩难以让罕有情绪外露的“顷玦”流露出极其细微的“近乎纯真的孤独”;孙简、周可芬两人则是困于和午轩的打戏。   几场戏反反复复的拍了三天整,朱启圭才终于满意的让过。   孙简、周可芬都暗暗松了一大口气。   午轩则是因为流露出了一丝让朱启圭极为满意的“近乎纯真的孤独”而微微有点莫名的感触。   “顷玦”是由青渡金仙最纯粹的魂魄根基和一身修为投入雪魄之中孕育而出,他诞生之日就是青涩的少年,他生来就有既定的本性和宿命,他一身仙法实力强横无比,他是青渡金仙的继任……   但他从诞生之初起,就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青渡金仙”了。他只是一个新生的崭新的仙“人”。   其他两位仙主都未曾斩断七情六欲,“顷玦”也没有斩断七情六欲的实力,他只是生来就没有七情六欲罢了。他无情无爱无仇无恨的活了四百多年,尽管始终洁然不染尘埃,可作为一个逐渐历世,逐渐完整的新生仙人,他那空白一片的雪魄之心上,也如同一个婴孩般的终于开始产生最初的情绪。   他罕有的第一丝情绪,却是生而立于冰封之巅的、近乎纯真而不可示人的孤独。   曾州说过,朱启圭也暗叹过,午轩也自我忖度过,他的情绪或许是真的有超乎常人的感染力的。   于是那天朱启圭喊过,午轩收起所有情绪,卸妆,回去,阿凛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一桌好饭,许盛阳更是整个晚上都在挖空心思的想要逗他笑。午轩有点无奈,他现在早就不孤独了,真的是别闹了。   《浮霞仙纪》中“顷玦”的戏份不多,虽然只是相对主角而言,但拍摄了这么多天,午轩剩下没拍的戏份也没多少了,而且剩下的基本上都是打戏。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与剧组说再见。   而网络上,一个名为“仙主后援师”的很小的小团体中,几人也为“顷玦”的孤独而议论开了。   ……   【剧中场景】:   无尽虚空之中,漫漫星河之下,浮霞大洲之上。   顷玦在左界仙山击杀叛逆,击退强敌,飞往九天之外采集星沙,用以修复左界仙山的裂痕。   一座庞大无比的镇仙牢狱突然现身,其上魔焰熊熊,却又有仙符遮掩,所以发动时无声无息。   顷玦蓦地抬头,面容清冷,却不惊不慌。他瞬间仙光加身飞退。但那镇仙牢狱轰然化为漫天魔焰,将他包裹在内。一转眼,漫天魔焰收拢,重新组成一座镇仙牢狱。顷玦已经被困在牢狱之中。   魔王“罗骞驮”凭空现身出来。他看着牢狱,脸上恨意深重,而后转头,脸上换作高深莫测的笑意:“多谢大仙赠予仙符。若非仙符,顷玦必会察觉镇仙牢狱,再要以牢狱镇他,可千难万难了。”   那位大仙深藏一片雾影之中,看不清身形,也没有说话。他轻轻转身,走了一步,便凭空消失。   ……   拍摄这个场景时当然没有镇仙牢狱,只有顷玦、罗骞驮、“大仙”三个人的先后独角戏。   在此之后的镜头就是牢狱之中了。   原著中,镇仙牢狱是魔王“毗摩智多罗”的魔宝。魔王“罗骞驮”则是他的同胞弟弟。   在“毗摩智多罗”被“青渡金仙”杀死之后,“罗骞驮”尚未把镇仙牢狱彻底炼化和运转自如,所以一开始没能把它化作九层地狱,而只是用牢狱的本体镇压顷玦。随后,“罗骞驮”用牢狱之中事先藏匿的魔将魔仙们拼死纠缠顷玦,以此来拖延时间,才成功将镇仙牢狱化为九层地狱。   在确定午轩演绎“顷玦”之前,朱启圭对这一段的拍摄方案都是跳过“本体”阶段,直接拍摄牢狱化为“九层地狱”之后的情况。第一层是魔火,第二层是黑沙,第三层是血海,第四层是业障……详细拍摄“顷玦”在每个层与火魔、黑沙魔、血海厉鬼等等怪物的斗法。   但在确定午轩演绎“顷玦”之后,朱启圭立即将之前不得不舍弃的部分给拾了起来。   于是,今日的片场里,极高极宽阔的庞大纯色背景布前,那个像是一座高楼大厦骨架的“镇仙牢狱”中,午轩一整个上午都在里面拍摄,偶尔导演发话休息时,他才下去略作调整。   第五层是“镇仙牢狱”的正中间。   午轩需要从这里开始,一直应对来自上下左右前后六面八方的“魔将”的围杀,直到他冲破重重险阻,飞身踏入到第九层,只差一步“顷玦”就能摆脱“镇仙牢狱”的时候,这段戏才算演完。   二十四名身着黑袍的武打演员经过多次演练,身上也都做了安全设施,分布站在各个角落。   午轩身上没有安全措施。阿凛、许盛阳和朱启圭等人最初都不厌其烦的劝说他。他听得皱眉,然后一言不发的走到牢狱旁边,轻轻一顿双脚,手掌在钢筋上微微借力,转眼间扶摇直上第九层。第九层距离地面有多高?每两层之间算是二点五米,也有八个二点五米高,至少二十米的高度。   午轩站到第九层后,却一刻未停,他径直翻身后仰,就那么从高空自由坠落!随即,在一片惊恐的尖叫声中,他倏然旋身正位,又猛地张开臂膀!他以元气外放震荡空气,再借助一身迎风飒飒的宽大仙袍,连灵气都没有动用,就如同一朵白云般轻飘飘的落到地面。从容翩然,安然无恙,毫发无伤。   许盛阳又吓又怒,瞪着他直喘粗气。   午轩对他微微笑了下,然后在朱启圭的目瞪口呆中走了回来,说道:“我可以在九层坠落下来,中途翻身,落地不伤。如果身上带有那些安全措施,对我而言才是束缚。我在需要斗武的时候,最不喜欢的就是束缚。你们的关心我会接受,但请不要再劝说了。”   如此这般的,整个片场再一次经受了“气功大家”的视觉风暴洗礼。   早有准备的化妆师小黄则又一次激动得面庞涨红。   她的手机中又多了一个以后绝对能让无数“顷玦”粉丝为之尖叫为之疯狂的独家原版珍藏!她拍拍胸口,感觉真是好好好期待《浮霞仙纪》上映啊,上映后她就能随意把她拍的“这些”视频通通发到“顷玦”贴吧、论坛、“仙主后援师”等地方了……这可是朱导答应过她的,田蔚姐作证。   过了许久,众人工作时依然控制不住自己向“气功大家”身上拐弯的目光,有个武打演员在牢狱中跳窜时都是同手同脚的,被朱启圭无奈的喊卡。那位演员羞得脸红,看向午轩说:“抱歉。”   午轩道:“无妨。”   那演员就松了口气的笑了。   朱导演制止了其他人也跟着说话的趋势,说道:“重新就位。”   午轩便又重回第五层,再次开拍这一段戏。   一个上午,不算那些刚一拍就喊卡的,这一段也整整拍了六遍。   朱启圭终于说:“很好。这回没有需要修正的地方,都下来休息一下,然后拍最后一遍。”   休息时,武打演员们趁机围着午轩说话。他们能够近距离接触到年轻、秘传、真正的气功大家,无不情绪高涨,奋勇发言。因为现在他们都基本了解了午轩的为人——安静、寡言、淡泊,却不清高骄傲;有人与他搭讪、说话、闲聊,他都会是“真的”认真倾听,偶尔还会回应几句话;甚至有谁大着胆子求教武艺,他也会在对方演示一遍之后,一针见血的指点一二。   不过,平时总有那位名唤“阿凛”的威猛凶悍经纪人像是保护鸡仔儿似的——这样说或许有点不够尊重,但看上去的确如此——把午轩牢牢护在身边,不容许任何人过于热情的缠着午轩说个不停。他们不会知道这是午轩事先叮嘱过阿凛的注意事项之一,也不可能对着阿凛使脸色,只能望洋兴叹,默默远观。   现在他们终于有了机会,二十四位年轻的武打演员就抢在其他人之前,把午轩层层围绕着请教起来。有外向开朗的人还会说几句玩笑,妄想把午轩逗笑。但午轩只是专注的听完,再神情温和的点一点头,那个说玩笑的家伙就会立即被满足。   差距太大,姿态就不可能在同一水平。这是自然的人之常情,无关乎卑躬屈膝或欺软怕硬。   这情景,看上去就像是一群高大魁梧的小学生正充满敬畏的拥簇着一位青涩瘦削的大学老师。但无论是“小学生”,还是“大学老师”,又或是更外围的旁观人员都是一副理所当然见怪不怪的模样。   不过,很快,朱启圭那令人讨厌的慢吞吞的声音再次响起:“就位准备。”   过于成熟的“小学生”们无声的抱怨着起身,向“大学老师”礼貌的示意,然后准备继续工作。   于是,午轩第七次的站到距离地面十来米的第五层中央,第七遍的施展一身飘逸潇洒的功夫。   他脚步轻踏,大袖飘飘,在诸多魔将的围攻中上下翻转,倏然跃上,间或又旋身侧退。他的一行一动都堪称优雅完美,并且几乎不能用“灵活矫健潇洒”来粗鲁的形容!因为他的武艺动作会让旁观者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享受感:自然,出尘,超凡,脱俗,带着一种没有雕饰的道的韵味……   他就这么穿梭在钢筋的空隙之间,或平步青云,或闲庭阔步。他一刻不停,辗转向上,可如果你看得久了,你会震惊的发现,他那快速绝妙的身法能让你产生一种微妙的“静谧”错觉。   听起来很荒谬,但有这种荒谬错觉的人却不止一个,朱启圭就是其中之一。   在朱启圭的坐镇指挥下,几架或动或静的摄像机同时拍摄着他们。   朱启圭也紧紧的盯着他们,目光大多时候都紧随午轩的身影,偶尔才去看一下镜头。镜头中,“顷玦”的双眸蕴含着静澈而专注的神采,神情则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淡然,无惧危难凶险,无情也无忧。   镜头外的片场一角,魔王“罗骞驮”的扮演者是李佟楷,三十多岁的实力派男演员,演技高超,据说距离某位影帝也只有半步之遥。下一场戏中,他将和午轩再次对戏。   李佟楷也在看着午轩。午轩身在半空,一连拍摄七遍武打场景,始终没有半分不耐,一直都是不骄不躁,平静且专注。李佟楷自持演技,以往看待新人总会有些挑剔,但他对午轩却不得不叹服。   饰演“大仙”的演员陈征易端着茶走过来,看着场中,轻笑道:“这位气功大家是真正的天才。年纪尚小,一身气功却高得让人都不敢生起嫉妒心,本身又没有年轻人的那份傲娇,反而难得的安静淡泊。你看他为人疏离,可据我所知,现在整个剧组里最受人喜欢和尊敬的演员,只怕非他莫属。”   李佟楷点点头,对这种实际意义上的“气功强者”,哪怕私下里,他也是不吝赞美的。他笑着接口道:“聪敏、好学、专注、理智,优点太多,羡慕不来。我记得最初朱导还时常为他喊卡,现在才十几天,他的镜头感就变得这么强,对角色的把握也够深,朱导为他喊卡的频率已经低得可怜了。”   正从不远处一步一回头的路过的工作人员撇撇嘴,暗暗腹诽道:“又是你们这俩八卦男。当初你们没有亲眼看到我家仙主的气功,还一副老前辈的德性,说他‘毛头小子,冷清孤傲,只是功夫不错,就敢妄称气功大家’。我记得清清楚楚,把我气坏了你们知道吗?现在你俩老男人又凑一块儿叽叽咕咕的改口,眼都不眨一下,不愧是接近影帝的‘人才’!哼哼,只可惜啊,抱歉的很,当时听到你们这么议论的那个人就是我黄沙沙!而且我已经把你们的话传扬出去了不谢哈!”   这名工作人员,不巧正是一有时间就往片场溜的化妆师助手小黄。   现在她万分想要继续看她心目中的“顷玦”,现实中的“仙主”演第七遍武打戏,但是看看时间,田蔚姐给她下定的看戏期限已经快要超过了。她慢腾腾的往化妆室走,心道我怨念很深你们知道吗?不过你俩这回的话值得表扬,我会继续为你们宣传的……   她决定今天回家后立即在她拉拢组建的“仙主后援师”中把这俩老男人的赞美不匿名发一遍。   那边,陈征易对李佟楷的话点头表示赞同,随后没有继续说什么。   李佟楷也安静的看着场中。他叹服午轩的地方在于午轩的气功和心性,而不是午轩的演技。在他看来,午轩的确将“顷玦”的仙气和淡泊诠释的淋漓尽致,可以说,午轩把“顷玦”这位仙主演活了。但这并非是出于午轩的精湛演技,而是出于午轩那令他也不得不叹服的“本性风骨”。   反过来说,以后如果谁请午轩去演绎一个与其本性完全不符的角色,那么,只怕导演都能急哭。为什么?气功大家,任是演什么都一副仙意飘渺的脱俗风骨,导演不敢训,不敢骂,只能急了。   这么一想,李佟楷脸上又显出一抹淡淡的笑来。      第28章 那是爱-上      又是傍晚,午轩再次用灵觉包裹着“寒意尖针”,谨慎的为许盛阳激发和淬炼精神潜力。   许盛阳受罪无比,但效果还算明显,他这次坚持到了十七分钟。   当然,事后许盛阳还是瘫软得像是一条被药翻后待宰的狼狗,依然是被午轩抱到了浴室的。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许盛阳这次强忍着疲惫,一直“洒然大方”的跟午轩说玩笑说个不停,并且在浴室里的泡沫垫子上趴着坚决不翻身。内裤当然更不能脱了,他只让午轩给他按摩背部和腿部。   按说,午轩给许盛阳按摩,在按摩时只会让许盛阳浑身更为酸疼,事后才感觉浑身通畅舒适,许盛阳理应不会有酥麻感觉导致生理反应。但许盛阳上次仰躺着享受胸腹按摩时,也不知心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些什么,他眯着眼睛看着午轩,然后腿间那根已经发育出成熟模样的东西眨眼间刚硬如铁。   午轩当时不太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转头,平静的拿了条浴巾给他盖上。   许盛阳臊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呐呐了几声也没说出话来。   然后接连两天,许盛阳总感觉自己在午轩面前畏首畏尾的抬不起头来,说再多爷们玩笑也白搭。   好在午轩从来不提他的丑事,许盛阳才逐渐放下尴尬,但他心里依然懊恼,暗道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至于在别人面前脱得光溜溜的吧?我特么为什么要脱掉内裤脱掉内裤啊!这不是耍流氓吗?   ……   9月5日,周一。在朱启圭精益求精的拍摄要求下,午轩的“顷玦”戏份终于正式杀青。   制片人提议为午轩摆宴送别,剧组中人大都表现得很有热情。   午轩能理解他们的另眼相待,但他没必要特立独行。他礼貌的拒绝了这个提议,离开剧组的时候,他与其他戏份杀青的老演员一样,平静的与多日来相处不错的工作人员等人握手再见。   有人提出合影,午轩也来者不拒。   剧组打杂的年轻人,以及尚在剧组的武打演员,大都非常崇拜他的一身“绝顶气功”,并且对自己的崇拜不加掩饰。这些人对他离开剧组都表现得非常不舍。另外还有一些演绎配角的演员来跟他套近乎合照,就连两位主演孙简、周可芬都微笑着显得亲近的跟他合影道别。   光是合影,午轩就拍了十来分钟。   化妆师助手黄沙沙照旧拿着她的超大个手机躲在片场一角没敢靠近。在片场,朱启圭拍摄镜头时谁都不敢也无法偷拍,黄沙沙这些天只能等午轩休息时才能小心的拍一些照片和视频来珍藏。虽然午轩没有让阿凛阻止她,但她依然为此感到心虚,所以始终没敢走到午轩身前再去索要合影。   可是现在,“仙主”要离开剧组了。   她的不舍情绪顿时亿万平方的叠加,只觉自己满腔都是没能与“仙主”合影的万爪挠心之憾!   仙主拍完合影了,转身了,要走了……真的要走了!她的心虚一下子被激动的情绪撞飞。   “仙主!”黄沙沙高呼一声,冲将出去,脸色通红,强作镇定,“我想求一张合照。”   午轩留意着她呢,平静的点头答应,从容的与她合影。   合影后,黄沙沙脸色更红,她从兜里熟练的取出签字笔,小声问:“能在我衣服上签个名吗?”   “签在哪里?”午轩拿过签字笔。   黄沙沙连忙侧身:“在我肩膀上行吗?”   午轩微微低头,认真的在她衣服肩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黄沙沙敏锐的感觉到自己肩脖处有仙主的呼吸!仙主仙主仙主……她顿时双眼雾蒙蒙的,让人以为她会激动得哭出来。   片场里的人都对这种粉丝追星的激动情况见多不怪,更激动更疯狂的他们都不是没见过。   午轩在片场中拍戏时的表现早就俘获众多人心,单是片场里来来去去的工作人员、配角演员、叫不出名字的武打演员这些人中,能算是他的“粉丝”的人就不在少数。而黄沙沙更是惟一一个废寝忘食身心都投入到跟拍午轩之中的铁杆粉丝,而且不知为何,她幸运的没有被阿凛阻止。   午轩其实早就留意到黄沙沙了,也知道她的名字。黄沙沙最初在田蔚的玩笑下精神抖擞的给他穿靴;而后每逢他拍戏的间歇,她就会躲在片场一角拿手机跟拍,却又心虚得不敢上前,简直像是言情剧中的女主或者女配;在他上妆时,她又必定颠颠的站在一边殷勤的打下手。   这个十八九岁,显得既单纯又感情丰富的女生,是第三个为他提供“愿力”的信徒。   在“微弱、普通、热切、虔诚”四等愿力中,黄沙沙供奉的愿力从一开始就是第二级别“普通”,后来没过几天,她的愿力就跳跃到了第三级别“热切”,并且现在还有继续往上升华的趋势。   对于自己这么轻易和突然的收获到一个忠诚信徒,午轩有点意外。   午轩没有让阿凛阻止黄沙沙那小心翼翼的带着崇拜意味的跟拍。   她的跟拍虽然显得心虚,但她都会站在他能看到的地方,如果他要阻止,她必然会立即停止跟拍。她的跟拍也与别人另怀目的的偷拍不同,她拍到的东西,以后肯定会用来为他发展聚拢更多的粉丝“信徒”。或许,以后她能作为一个真正的信徒骨干来帮他更好的捞取“愿力”……   午轩对“信徒”还是友善的。他将签字笔还给黄沙沙,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点头说:“再见。”   黄沙沙本就情绪奔涌着。   这么多天下来,她对“仙主”的喜爱和崇拜简直到了一种新境界,她有时甚至分不清仙主是午轩还是顷玦。她努力想对近在咫尺的“仙主”说几句祝福的话,但是往日里超级能说的她,现在居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而就在她这么着急如猫爪似的时候,她看到淡泊如仙的“仙主”竟然对她微笑!   黄沙沙一个激灵,呆呆的愣了一下。   直到午轩已经转身走了,她才蓦地回神。她张了张口,濒临爆发的情绪被那个微笑感染和引动起来,一下子冲出她的眼眶。她“呜”的一声哭了出来。紧接着她就哭得眼泪哗啦啦的了,她冲上去抓着午轩的手怎么都不松,语无伦次的直叫:“仙主,呜呜……仙主……”   还能这样?午轩眉间微微一跳。   他听说过类似的追星事迹,但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还是感觉不可思议。上次黄沙沙捧着他的脚给他穿靴,这次拉着他直接哭出来……哪怕他知道黄沙沙是他的“信徒”了,他依然有些较难理解。   朱启圭眉头一皱,转头示意助理去将黄沙沙拉开。   但助理刚上前去,午轩就向他微微摇了摇头。他的信徒,他得护着。   “别哭了,希望以后再见。”午轩试着将手扯回来,也没太用力。   黄沙沙得他安慰,哭得更凶,一只手仍旧抓紧午轩不松,空出一只手来抹眼泪说:“我不哭我不哭……”可她就是忍不住!这是仙主啊武艺超绝气功无双俊逸无俦气质如仙不似人间……的真仙人好吗?她崇拜爱戴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仙主对她笑跟她说话还安慰她!   她一张口:“我……呜呜我不哭……”   许盛阳初时看得可乐,心道:“好!姑娘有眼光!但你也太奔放了吧?这么多人看着呢!”   随后,黄沙沙一直不松手,许盛阳的神情就有点不好看了。   他盯着午轩那只被她抓住的手,浓眉皱起来,心中越来越不舒服,暗叹道:放开他啊,疯兮兮的傻妞!瞧你那脸脏的……   午轩见小姑娘哭得一发不可收拾,而周围的人又因为他刚才阻止了助理,现在都只是善意而理解的微笑,谁都没要上来劝说。他想了想,掏出自己备用擦手的手帕,轻轻塞到黄沙沙用来拼命抓住他的那只手里,同时趁机收回被她抓住的手,说道:“手帕送你,擦一擦吧。”又道,“保重。”   黄沙沙顿时破涕为笑,双手小心的抓住手帕,又哭又笑的,哪里舍得擦眼泪?   午轩又向周围看热闹的人点点头:“诸位,再见了。”   说完,他转身和阿凛、许盛阳一起离开了片场。   身后还传来黄沙沙带着哽咽的高呼:“仙主,再见……再见……”好像自带回音。   有人“哧哧”的笑起来。   许盛阳也大度的抛开自己刚才的不愉快,笑道:“午轩,等《浮霞仙纪》上映,你肯定会有更多比她铁杆死忠的粉丝。”言下之意是不需要太重视这个情绪奔腾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的疯丫头。   午轩看他一眼,许盛阳以为他不会接话。   但午轩很理所当然的来了一句:“放心,谁也超不过你的。”   许盛阳愣了一下。   下一刻,许盛阳的脸庞、耳朵和脖子全都刷的红了起来,红得像是煮熟的龙虾。   许盛阳知道午轩是跟他说玩笑,他也暗暗深呼吸,状似潇洒的捶了下午轩的肩膀,面红耳赤的低哼着淡淡笑道:“必须的!哥当然比她更好,有谁比哥对你更‘铁杆’更‘死忠’?”   午轩点头微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出去上了车。   阿凛也没说话,一对掩耳盗铃以为别人都不知道详情的小两口互诉衷肠,有什么值得说的?   许盛阳一路上也比平常沉默了些,他胸中有越来越多的混乱情愫在蠢蠢欲动——好像随着午轩那一句不经意的玩笑,他之前死死深藏着连自己都不敢细想的东西就开始压抑不住的想要冒头。   他状似如常的看了眼午轩,不等午轩察觉,他又回过头去。他暗暗深呼吸,好像野兽求生的本能一般不敢在这个时候多想。他竭力想要恢复镇定,同时脑筋一转,开始想些别的,想些什么好呢?只要一想,满脑子都是和午轩相关的……那就想想小时候在午轩面前干过的蠢事,比如尿尿和泥?   汽车平稳的驶向湘南度假村的小院。午轩思量着自己的修行。   有水墨洞天的三倍时间相助,他又日夜用功,毫不懈怠,到了今天,他的灵力已经深厚和精纯到了非常可观的程度,他的血肉、经脉、筋骨、灵根也都补养磨砺和淬炼到了十之八九的火候。   这个进度远远超出他最初的预料。   他本以为自己至少要用功到十月份,才能考虑突破到“出窍”境界。   但“水墨洞天”又给他一个惊喜。水墨洞天借助他的灵觉不断的吸收日月精华,其中的灵气不仅变得浓郁,甚至更有升华,变得越发纯粹和清灵,远非世间略显浑浊的稀薄灵气可比。这种灵气,就算他不搬运吸收用以修行,也能被动的补养他的身体灵根,让他的淬炼效果事半功倍。   “倒是无须太过追求圆满。八九分火候下突破,对我而言已经完全足够,不会有任何隐患。”   午轩想了想,确定不必专门为那最后的一分淬炼火候而继续停滞修行。   因为他的身体太年轻,修行时间也太短,最后一分火候必然迟迟难以圆满。如果他过于追求圆满,那就必须花费相当长的时间去缓缓滋润整个身体血肉以求自然成长。那要多长时间?一个月?两个月?这种情况对普通的修行者而言算是提高一点突破境界的几率,但对他而言却是没必要的。   “不用今天下午就急着回去。”午轩向阿凛说道,“改明天……”   汽车蓦地急刹车,午轩止了话头,向前看去。   司机急忙道:“抱歉,有人拦路。”      第29章 那是爱-下      宇文显衬衣西裤,带着身后同样年龄段的两男一女,好像之前正在买什么东西,然后纯粹是凑巧才看到这辆车似的,就这么突兀的拦住午轩的去路,然后风度翩翩的走了过来。   阿凛脸色凝重,转头看向午轩。   午轩对宇文显视而不见。   前面百米之外的一辆车中,一位修行者正用灵觉探查过来。   那是“出窍”境界的灵觉,带着一丝暮色苍茫的晦暗意味,淡淡然漫不经心的探察着他的血肉。   午轩已经把自己的灵觉深深的收敛到眉心祖窍中,浑身的灵力也春风化雨般的融进血肉。有“水墨洞天画卷”的空间法则掩盖他的灵觉,再有他的灵觉实质帮着他掩藏灵力,除非有远超他一大境界的后四层修行者近距离探查他,否则,谁都别想发现他的灵力灵觉和修行者身份。   那辆车中,一名十五六岁的女孩正依偎在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身边,眼睛闪闪亮亮的盯着手中的小型笔记本电脑,口中娇憨的笑问:“师父,我以后真能练成他这样的气功吗?”   她手中电脑里播放着的,正是午轩当日试镜“顷玦”时压制性打击宇文显的视频。视频较短,一直在循环播放着。看它的清晰程度,显然是从当日摄像师录下来的那份视频上拷贝过来的。   那名男子低头,看向她时满眼慈祥:“会的。”   女孩又问:“这个午轩会不会藏私?”   男子眼眸一厉,缓缓道:“他不敢。”   女孩笑起来:“不同的内家功法,原来差距这么大,珍贵的内功传承也这么难找啊?我要是练成,以后也能跟小姨一样厉害了……”   男子听到她提“小姨”这个称呼,眼眸微微一暗,隐有一分痛色闪过,随后就没有再说什么。   女孩没有察觉,依然憧憬着盯着视频,口中发出赞叹:“真的跟神仙一样,动作好漂亮。”又转头问男子,“师父,你们修行者肯定都能把气功练到这种境界吧?”   男子轻轻摇了摇头:“少有。即便有,也是罕见。”   修行者不可能在世上凡人面前大张旗鼓的展示符印、法咒神威,那是在求速死。修行者觉醒灵觉之后也不可能全心扑在内家功法上,何况内家功法良莠不齐,绝大部分修行者都不可能无法修练到元气外放的程度,更别提年龄那么小的时候就练到元气外放。   石家这个对外说是“早夭”的长子,本身的资质好到让人嫉恨,再加上他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极品气功传承,才能在十三岁年龄就崭露头角,做到连修行者都极难做到的事情,其中必定有很大巧合的因素在。   “砰砰。”那边,未被理会的宇文显再次拍了拍窗户,还是没有用力的施施然模样。   “你们都在车中等着,没有我的示意,都不用下去理会他们。”   午轩说完,开门下车,又随手“砰”的一声把门关上,然后一手插兜的笔直站着,看向宇文显。   “抱歉打搅,午轩。这是巧了,幸好我能认出你的车。”宇文显非常亲切的笑着说道。   “有事?”午轩好似没发现那一缕灵觉似的,也对宇文显身后三人的打量不予理睬。   宇文显见他没有一见面就发飙,也暗暗松了口气,笑容更显得真切了,说道:“我当日有点冲动,想试试你的功夫,结果弄巧成拙,倒把自己搞的一身狼狈。之后我三次诚心相邀,你始终没有回应和赴约,我就知道你肯定还在生气。呵呵,气性有点儿大了啊小男生。握手言和吧,怎么样?”   宇文显的姿态让午轩有点想抬手抽他一把,但宇文显却又是真的在努力向他释放着善意。   事出反常必为妖,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午轩道:“可以。”   然后他转身打开车门,淡淡的道,“握手倒是不必,我赶时间。已经言和了,再见吧。”   宇文显身后的三人全都微微一愣,却都没有贸然发笑。宇文显挨打的视频他们都有幸看到过,这个男生是真的“气功强者”,再加上宇文显没隐瞒这男生身为“石振长子”的身份,他们三个更是只能打量打量,要说他们站出来与之为难……只怕他们三人加一块儿也不够这小男生一只手拍的。他们跟着宇文显过来,是带着一些交好意愿的,只是不好表现得太露骨,显得热脸贴人冷屁股罢了。   “等一下!”宇文显连忙上前一大步,伸手挡住被打开的车门。他没敢去拉午轩,笑着道,“午轩,那天我可没有随意认亲。这点稍后我会对你详细解释。在此之前,有一位老师想要见见……”   “九叔!你们还没把他请过来吗?”一个青春活泼的声音遥遥传来,是个女孩。   与此同时,那名正用灵觉探察着这里的修行者也远距离的隔空传音到午轩耳中,说了一段话。   午轩一顿,缓缓关上车门,又在关门半途停住,对里面的许盛阳说:“我有点事,要在这里停几天,你们先走,现在就去收拾行李,然后去机场吧。”又对阿凛道,“做好你的工作,路上照顾着他。”   阿凛紧皱着眉,只能点头:“是。”   许盛阳也是神情严肃,他皱眉沉声道:“午轩,我留下来陪你……”   “不用担心,没有事的。他的确是我的远亲之一,之前没跟你说这些,阿凛却是知道的,你待会儿问问他就明白了。另外,有位老师也要问我一些问题,再跟我说一些事情,我不好不去。”午轩语调如常的说着,“我见见这些亲戚朋友,你回去安心上课,帮我做一做功课笔记,我晚几天到。”   说完,不等许盛阳再开口,午轩直接把车门关上,又隔着车窗对倔强的想要开门下车的许盛阳做了个“按要求做”的命令性手势。这个手势是他在长时间胖揍许盛阳的过程中自然形成的手语之一。   许盛阳一看他的手势,果然低头耷脑,条件反射一样的乖乖坐了回去,没有再想打开车门。   午轩嘴角微微翘了下。   这时,刚才喊话的女孩小跑了过来,看到午轩,她眼睛一亮,自来熟不怕事的抓住午轩的手,笑得纯真无邪:“偶像!我看到你在峭壁上救人的视频了,也看到你打九叔的视频了,真是爱死你了!以后你演的‘顷玦’,我一定会去看,《浮霞仙纪》中,我也最喜欢‘顷玦’……”   有一位“出窍”境界修行者虎视眈眈,午轩就没有甩开她的手,只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对宇文显道:“走吧,带路。”   宇文显笑道:“我有车在那里等着。”他伸手指了指方向。   午轩便抬步往那女孩来时的方向走去。女孩抓着他的手笑语晏晏的跟他说话。   午轩听着她说,偶尔点头平静的回应一句。   车中,许盛阳目送他们离开,皱眉紧紧的盯着他们牵着的手。   那个女生……很漂亮,许盛阳觉得他见过的所有女生里,包括从电视和网络上看到的,最漂亮的也不及这个女生的一小半。她就像个公主,靓丽,清雅,亲密的拉着午轩的手。午轩也很自然的任由她牵着。他们两个,男生颀挺清俊而淡然,女生天真活泼而精致,看上去,就像是一对金童玉女。   在他们一旁,午轩的“远亲”宇文显姿态优雅的跟他们说话,其他三个人也差不多是这样。   那一个个看上去非富即贵的人,众星捧月般拥簇着午轩和那个女生一起离开。   路上的行人无不被他们吸引,频频回头注目。   午轩和那个女孩一起上了远处的一辆车,宇文显等人上了另外两辆。三辆车都开动起来,行驶过来,又从许盛阳所在的车子旁边不疾不徐的行驶而过,没过片刻就走远了,消失在一个十字路口。   “咱们也走吧。”阿凛看了许盛阳一眼,对司机说道。   司机忙道:“哦,好。”他发动车子,继续行驶。   许盛阳怔怔的没缓过神来。   之前午轩对他说的“谁也超不过你”蓦地又在他脑中回响起来。   然后刹那之间,有什么东西终于猛地穿破窗户纸,死死的盯着他,像是鬼片中故意吓人的巫婆一样凶狠的提醒着他——就算你再怎么装糊涂,你也不可能永远这么没有障碍的作为朋友霸占在他身边!总会有人将他从你身边抢走……   的确是不可能一直这么“难得糊涂”下去了,也不能再假装没注意到而不敢直接面对了。   许盛阳低下头,有点说不出来的慌。   其实,他早已渐渐明白自己对午轩的黏糊劲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只是不敢深究,不敢深想,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但他就算视而不见,可它们始终积蓄在他心里,越积越多,越蓄越浓,他又能假装糊涂多久?   虽然他还没有完全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他马上就要十六了,在这种信息网络和爱情小说发达无比的社会中,只要不是情商低劣到奇葩境界的人,这么长时间的心心念念,那么多浓烈却微妙的悸动,还有心里面无所不在的欢喜不安和牵挂,以及随时随地莫名其妙的患得患失……   这些东西,总会让他渐渐明白他的那些抹消不掉的蠢蠢欲动的情愫究竟代表着什么。   他不清楚它们产生的原因,但只要他不再装糊涂,他就会明白它们现在已经形成的结果。   那是禁忌。   他对他唯一的童伴、铁杆的兄弟,也是他的武功师父的午轩,产生了不容于世俗的同性情愫。   他这么想着,身体僵硬起来。他对午轩的感情,爱情的“爱”,是爱恋的“爱”。   他在暗恋午轩。   ……   车子平稳行驶,许盛阳回头,后面人来人去,车来车往。   他看着车窗外,手指无意识的抠着自己膝头的裤缝,心中的茫然无措却越来越浓。他脑中明白了,心里却又纷乱如麻。午轩那么干净,以后会爱上一个好女孩。而他呢?他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脏。   他不知道万一自己这些龌龊心思被午轩知道,他将要面对的会是多么难以承受的结果。   阿凛见他失落,很不以为然,不过是分开几天,就这样失魂落魄,以后各自有了工作那还了得?   到了湘南度假村的小院,阿凛让司机在外面车上等着,他则带着许盛阳进房间收拾行李。   许盛阳一直没说话。他面无表情的叠衣服,拿行李,一举一动都显得缓慢而有力。不明内里的人只怕会以为他本就是这种慢性子的人。   阿凛看不下去,只好先开口:“午轩说要你问我的事情,你不想知道,对吧?”   “谁说的!”许盛阳蓦地回神,双眼凶狠。   阿凛满头黑线,也不吊他胃口,便把自己从曾州那里得知的“故事梗概”说给许盛阳听。   许盛阳在刚和午轩一起来到小湘城的时候,就从曾州给午轩打的电话中听到了一些东西,他心里有些猜测,后来却没有去问午轩。他能听出来,那些东西对午轩而言绝对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现在阿凛将石家、戚家、宇文家三个庞然豪门与午轩的关系稍稍一说,他心中就明白了。   也就是说,午轩是被石家抛弃的“嫡长子”?石家人都是疯傻二缺吗?不论是什么原因,都不能把无辜的婴孩扔给一个冷冰冰的老头子喂养啊!那时候宇文家为什么不接手抚养?不是亲家吗?现在午轩长大成人了,内功出神入化了,宇文显就找上门来了!他们想从午轩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吧!   许盛阳越想越是怒火中烧,他一言不发,沉着脸狠狠的提起行李,一把甩到肩头:“走吧!”   虽然他很想留下来,但是午轩发了话,他就要听话。   况且他如果留下来,只怕还会是午轩的累赘。   他大步走出门去,所有的茫然郁闷愤怒全都化为一股斗志,心想回去后一定要死命的练武!如果他能觉醒“灵觉”,成为修行者,看谁敢再来抢走……不对,看谁敢再来午轩跟前打秋风!   ……   阿凛送许盛阳回了千树城,看着许盛阳的家人把他领走,然后才转头马不停歇的赶去鹿城。   网络上关于午轩施展轻功见义勇为的话题早就冷却了下去。曾州当初用了不小的力气去推波助澜,才出其不意的收到了貌似让午轩红遍网络的效果。但那种效果只是无根浮萍,很容易就会烟消云散。   曾州也没从打算炒冷饭,他推动得适可而止,然后就悄悄收手。   因为午轩只是演艺圈中的纯粹新人,没有作品面世,曾州也不能空头白话的为他炒作,那样既没效果又太扎眼。所以逐鹿娱乐一直没有宣传午轩的后续动作,连官网都没有给午轩创建。   曾州做的,一是确保没人给那个视频抹黑,并派人混迹于网络,留意“顷玦”的粉丝和所有关于午轩的话题,为以后的正式宣传而蓄势;二是在午轩拍摄“顷玦”时,他邀请了国内几位知名的内家功大师去过小湘城,与“午知安老先生的独孙”午轩见过一面……   总而言之,表面上看,午轩与正常的新人一样,好像没有受到什么特殊待遇。   直到现在,午轩的“顷玦”戏份杀青,逐鹿娱乐与朱启圭谈好的宣传计划才终于可以陆续展开。      第30章      阿凛禀报了午轩被宇文显请走这件事,曾州压根儿没有放在心上。   午轩本人的杀伤力就不小,更别说……那位神人,他曾州的主人正在某个地方默默的看着。   而阿凛回到鹿城的当天,午轩多了个名为“似有仙”的官网。   官网名字出自许盛阳赞叹午轩的那句“此间似有仙”,阿凛听后觉得挺好,当时就记下了。   随后,官网上独家发布了之前非常保密的《浮霞仙纪》中“顷玦”的定妆照和两张剧照,以及一个从午轩试镜“顷玦”的视频中直接剪切下来的、只用马赛克处理了宇文显面貌的原版镜头。   午轩最开始参演《浮霞仙纪》时,网络上的救人视频还在红火中,曾州没有拿出他的定妆照或者剧照甚至试镜镜头来锦上添花,而是选择暂缓宣传,适当的吊人胃口。现在午轩的救人事件冷却,“顷玦”才姗姗而来,就不会给人一种“原来你迫不及待的想要借助救人事件扬名”的急功近利的印象。   这样一张一弛,不疾不徐,才符合午轩的“超然”定位。   随着官网的建立,曾州派出的那些一直混迹于网络上留意顷玦粉和午轩粉的人也以春风化雨之势,将“午轩”、“顷玦”、“似有仙”、“定妆照”、“剧照”、“试镜视频”……等话题十分自然和随意的聊开了,然后,他们像是海纳百川一般将稍有兴趣的人都吸引到这些话题之中。   就连远在小湘城的黄沙沙都带领着她的“仙主后援师”慕名而来。   打开官网,“似有仙”网站的风格并无仙气袅袅的氤氲华丽,而是偏于浩淼如水的干净大气。   官网初建,上面刻意没有贴放午轩的个人生活照,只有一段比网络其它地方更详细一点的午轩的个人资料。除此之外,就是三张其它地方从未见过的午轩的古装图片,以及一小段午轩上妆后试镜《浮霞仙纪》“顷玦”的镜头,独家首次发布。   午轩的个人资料上清楚的写着姓名性别、生日年月日、家人爷爷、爱好习武音乐……   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自幼随爷爷习练内家功法。   三张图片则是:   第一张,午轩在湛蓝色背景布前笔直的站着,身着量身定做的顷玦仙袍,眉间一抹似雪如炎的仙纹,一手持着雪魄琉璃珠,一手轻轻负在身后,只是平静望着镜头,双眸有着内敛的神采。   这就是午轩那张相较而言最为普通和基本的定妆照——尽管有着环境的现实,但十三岁的少年郎,青涩俊逸的面容,颀挺匀称的身材,穿着飘逸的仙袍,一看眼去,还是让人有一种恍惚感。   第二张,“顷玦”迎着风雪飞身而起,半空中,他神情清冷,一身宽大仙袍飘飘飒飒,一只袍袖往身侧拂出,好似要信手击落那偷袭而来的仙剑;另一只手则从容掌拍,不许那罪无可恕的魔王破坏他守护着的人间。   “顷玦”的斗法气势逼人又逼真,“真”得让人一眼看去脑中完全不会生出半点关于“假”的念头。观者望之就会情不自禁的想到:扶摇直上、超然世外、举手间山崩地裂的仙山之主……   观者为之神往,便不由又想:真正的顷玦仙主莫非就是如此神采?   随即观者才蓦地一惊——   这就是刚才那张图片上的定妆的少年!   气势竟然能这么强,仅仅一张图片都能影响到人!让人忘掉他还只是个少年。   第三张,“顷玦”趺坐雪山之巅,仙袍衣袖因风而动,洁白的雪花围绕着他轻轻盘桓,他却纤毫不染。他双眉如墨,双唇轻合,清俊无俦的容颜显得年少而青涩,但那双眼眸却仿佛能够洞悉世事。   但细细看去,他眸中只是雪魄一般的无情无波!   他便这么遗世独坐,纹丝不动,遥望着山下凡尘。   生而为仙,不属人间。   无情无爱,不惹尘埃。   观者看后,心情会不知不觉的宁静下来,了解《浮霞仙纪》中剧情人物的人又会生出微妙的怜惜之意……   三张图片看完,心有所感的观者必然少不了惊叹和感慨:以往说的美图帅图,就算是再美再帅,其中人物看上去也就是那种形容和模样。毕竟只是图片嘛!但是现在,这三张图片中的少年仙主,却让人看后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太轻微的感触,若有似无,却又实实在在。   仅仅三张图片或许不会引起多少网络轰动。   但这三张图片后面还有一小段试镜视频!   视频镜头主要拍摄“顷玦”的试镜表演,陪他演绎的“工作人员”露脸极少而且都被打了马赛克。短短的视频中,一开始,头戴冰玉冠,身穿顷玦仙袍的试镜少年便淡淡的道:“让他来。”   视频图像没有经过任何美化处理,可以看出“顷玦”眉黑如墨,眸若星辰。   其声音也是清冽如泉。   随即,对戏的“工作人员”凶猛的飞扑了上去!   但那看上去俊逸且安静的“顷玦”竟也蓦地平地飞身而起,并且瞬间高出那名“工作人员”!与那“工作人员”的凶猛不同,“顷玦”一身仙袍无风而展,飞跃而起时,好像高高在上的停在半空。   “顷玦”抬掌元气外放,震荡空气,凝聚雪花,拍向“对戏人员”。“对戏人员”坠地逃开,“顷玦”也翩然降落,分明没有吊威亚,但“顷玦”落时却翩然轻盈,如有白云相托!他落时依然是居高临下,还是那么一掌拍下!而他的掌下,一团空气漩涡正极速流转着,吸纳无数人造雪花……   仔细看去,“顷玦”双眸静澈,却又神光凛然,平静如常的面容上竟有一种莫名杀意扑面而来!   ……   试镜视频下方是一段普及内家功法基本知识的文字。文字最后,十分客观的说明了午轩目前的气功境界,并附有著名的内家功法高手以及气功协会副会长的震惊赞叹和确证。   午轩拍摄“顷玦”期间,曾州虽然没有炒作,但他又岂会没有实质上的准备?   曾州最先邀请午知安来小湘城,午知安没有来。午轩早在签约逐鹿娱乐时,就向午知安坦言和展示过他的内功进境。午知安当时见到他的内功元气外放时,也有一瞬间的呆滞,但他始终没问午轩什么,只点头说好。现在曾州邀请午知安过来给午轩造势,午知安也是没说别的,只说不用。   曾州阴冷的撇了撇嘴,然后以“午知安老先生独孙”、“元气外放”等由头,再拿出价值不菲的财物,低调的邀请国内其他几位名声显赫的内家功法大师来小湘城与午轩见面。   午轩展示了“元气外放”,说自己也不知为什么,一天打坐习武后,好像忽然“顿悟”,然后内功进境一日千里。理由越简单越好,说得复杂反而更有麻烦,何况他也没必要让谁都相信他的理由。   那几位颇有名望的大师没有不震惊赞叹的,也少不了几分羡慕嫉妒的情绪,都追问当时情况。   午轩仍是那几句话,自幼习练内功,心无旁骛,有一天自然而然的顿悟,然后就这样了。   好像真的是这样似的。   那几位内功大师都是人精,不管他们有没有全信,都不再继续追问了,否则只会得罪人。   当日他们与午轩坐而论功,讨论良久,午轩也把自己的某些见解说出来与他们分享。最后,受益不浅的大师们是真心赞叹和痛惜起来。按他们的看法,午轩竟然不继续在内家功上感悟和深修,反而这么不务正业的混迹娱乐圈,还是少年心性啊,不够睿智稳重,实在糟践了那一身慧根!   不过,午轩既然坚持,他们也只能成人之美,都留下了真实笔墨来为之确证。   ……   于是,这段拥有完全真实的“元气外放”镜头的试镜视频,迅速引发一片哗然震撼。   网络上,随着曾州再一次的推波助澜,“午轩”“顷玦”“气功”等话题猛地汇聚成一股巨浪。   “顷玦”的粉丝群,以及“峭壁救人视频”的粉丝群,更是沸腾汹涌起来!   黄沙沙一看,正版的定妆照、剧照、试镜视频终于出来了!养眼啊养眼啊看一眼都会受到仙气的身心洗礼有没有!她花了一段时间,大饱眼福的看了又看,然后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现在正版的照片和试镜视频都发放出来了,那么,她珍藏的那些正版之外的独家机密文件——可惜她拍的视频依然是必须等到《浮霞仙纪》上映后才能发布,朱导演的警告还在耳边啊!她可不想冒冒失失的发布出那些跟拍视频,打乱逐鹿娱乐为仙主的宣传节奏,辜负仙主对她的宽容和信任。   不过,她厚颜跟拍的那些仙主照片,却能够适度的发放出去了!这符合朱导演的要求标准!   话说她之前只能一个人独自膜拜仙主,感觉都快被仙气撑死了,必须立即跟那些凡人们共享!   她挑选了几张她个人最膜拜的照片,在照片一角全都用水印注明“仙主后援师-独家”字样,然后发到她的“仙主后援师”群体中,还在照片下面发了一个仰天大笑的表情,写到:“吾等凡人,活在滚滚红尘中,何其有幸,得见现世谪仙人。”   写完之后,她自己先被感动得要命,便又发了个“感动得五体投地”的图片表情。   原本“仙主后援师”总是显得死气沉沉,谈论话题五花八门,说到顷玦的较少,说到午轩的更少,只有黄沙沙作为“顷玦/午轩”话题的中流砥柱,但今天“似有仙”官网发布了午轩的“顷玦”定妆照和剧照,以及午轩试镜“顷玦”的视频之后,“仙主后援师”立即狂热起来。   黄沙沙的这几张照片发放上去,“仙主后援师”中的翻滚荡漾更上了一层楼!   群里一直激动而混乱着,仙主后援师成员的说话内容很多都是一大片火星符号和尖叫表情。   “疯了疯了好想见到他!!怎么会有这么强大,这么像仙人的男生存在!”   “好恍惚神奇!轻功,气功,元气外放……咱们的世界终于要进化成武侠世界了吗?”   “愚蠢的凡人啊,尔等依然平凡庸碌,汝没看过沙子中的金子这个童话吗?”   “有点不敢置信,但又不得不信。仙主的试镜没有任何PS痕迹。而且那几位举国闻名的内家功大师,还有曾经上过朝廷专题宣传的武当老道长,都一致赞叹仙主是天资超绝百年难遇的奇材……”   “内家功法不稀奇啊,在网上就能搜到,但是几十万个人中也不一定能有两个练出名头的。”   “资质是硬伤啊!”   “呜呜,感觉仙主是雪山巅峰的雪莲,我等都是那狗尾巴草……”   “不能呼吸了!超想看仙主,超想看仙主演的《浮霞仙纪》顷玦!那电影什么时候上映啊?”   “等不及《浮霞仙纪》了!我要去千树城!必须去千树城!”   “哈!我就在千树城,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已经打算动身去千树初中守候了!”   “哈哈哈!我本就是仙主的同学!等他拍戏回来,我就能直接见到他求签名求合影啦!激动!”   “我也要去千树城,我要去复读初中,我也要和仙主做同学!”   “楼上的,你不是说大二时谈的男友,现在已经相恋一年了吗?”   “……”   黄沙沙看着师团里一片“活泼可爱”的人,都是和她一样志同道合的可爱的“同志”啊好感动!   这还只是刚开始,刚放出几张剧照、照片、试镜视频,以后电影正式上映,再有她的那些视频流出……天啊她们这些追随仙主的队伍肯定能跨过两万里沼泽草地大雪山最终登上珠穆朗玛峰和月球!   黄沙沙斗志昂扬,这种为一个值得膜拜的偶像而奋斗的感觉真是太美妙太让人满足了!   黄沙沙身为“仙主后援师”的头目,自称是“仙使”——仙人在人间随手点化的小小使者。   然后所有成员都自称“仙使”了。   紧接着,黄沙沙趁机为“仙主后援师”招收铁杆成员。她还设下了考核题目,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进入师团的!不过,她的考核题目也不难,都是网络上能够查找到的午轩的基本资料,她要考核的就是那些新成员对待仙主粉丝这个身份的认真、严肃、郑重的态度。   新成员们一进入“仙主后援师”,再点开看到那些作为师团福利的独家跟拍照片,顿时又加重了沸腾的波澜。   而这个小团体中的震撼和热烈推崇,仅仅只是网络浪潮中的一个角落。      第31章 仙主热潮      随后两天,元气外放、气功高手、仙意超然的“仙主”午轩,俨然登上了舆论的一大高峰。   朱启圭导演又缓缓笑着往上推了一把。他放出了两个午轩拍摄“顷玦”戏份时的花絮。同时,《浮霞仙纪》剧组中包括主演孙简、周可芬在内的众多演员也对“气功大家”午轩一致伸出大拇指。   顿时,午轩的炙手可热程度又提升了一个台阶。   还有人晒出了自己与午轩的合照,让无数粉丝羡慕嫉妒流口水。   “似有仙”官网上又多了三张“顷玦”剧照。每多一张,粉丝留言版上就嚎叫一片。   阿凛身为午轩的经纪人,在官网发布消息:“《浮霞仙纪》杀青之后上映之前,‘似有仙’官网将发布两条午轩拍摄‘顷玦’时的较长片花。两条片花与之前朱导演发布的拍摄花絮不同,将是非常精彩的仙家打戏,敬请期待。”   消息一经发布,“似有仙”官网的粉丝注册申请又迎来一个高潮。   而那些娱乐网站论坛,诸多网络报纸、新闻、养生、八卦频道,无不上演着人们对“似有仙”官网上面发布的“顷玦”剧照、试镜视频,关键是那视频中午轩展示出来的“元气外放”的激烈讨论。   有网友以神速做出了一个仿新闻联播的视频,并把上传后的视频地址和简介贴到了各社区论坛中。视频是用各种剪辑来的电视电影片段组合而成,完全是一套膜拜仙主的宏大华丽的古典新闻,其中男播音员严肃郑重的说话模样被网友配以网络语音,其中一句话迅速红了起来——   “……据悉,已有九千八百七十六位网民因观看仙主剧照、试镜视频、拍摄花絮而受到视觉和精神冲击,导致了严重的脑震荡。”   下面盖楼跟帖无数,到处都是“我也脑震荡了”。   某大社区发起的话题一排排。   “看了好多帖子,大家都在议论气功吗?是我有点敏感吗?”   “楼主怎吗啦?”   一群徘徊插楼的粉丝立即把它也顶了起来。   “我是想说。剧照、视频、拍摄花絮、仙主后援师的照片,这些影像中的仙主,嗯,怎么说呢,总感觉,我每多看一眼,都会多一分非常奇妙的清静自在感觉……这样奇怪的感觉只有我有吗?”   “啊,说出我的感受了!原来不止是我受到感染,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形容!”   “我也是啊,早前看他在峭壁上救人的视频时,我就有类似的感觉,当时就超级崇拜他。”   “午轩好像本身就有一种超然尘世之上的气质和风骨呢!”   “仙主是出淤泥而不染仙莲,我们有幸,已成仙莲荷叶上的一颗露珠。”   “午轩?楼上的楼上你怎么可以直呼仙主的仙名。”   “楼上你!你们都跪下祈祷求饶恕!”   ……   自然而然的,好像“仙主”二字已经成了午轩的专属代名词。   随后的一天天下来,仙主热潮越演越烈,始终不见退却的势头。连带着《浮霞仙纪》的搜索量也大幅提升,人们对它的期待值比对其它电影的期待值高出一大截,宛如整个《浮霞仙纪》都是以“顷玦”为主似的,连男女主角孙简、周可芬二位当红明星的光芒都被“仙主”的仙威掩盖去了大半。   朱启圭已经确定了以后《浮霞仙纪》上映时,宣传海报要怎么设计,以及要设计出几种。   当然,网络上,除了震惊赞叹推崇,一直都有无数尖刻的口水喷出来。许多自诩理智的人,对午轩这么年轻就能把内家功法修行到极致表示出了严厉的质疑和批判……   但这些口水最终总会被他们自己再吞回去。   气功协会的副会长、几位老当益壮颇有名望的内家功法大师,陆续在自己的地盘上详细解读了午轩试镜视频上的功夫动作,并对午轩元气外放、吸纳雪花、凝聚漩涡的极致气功招数做出种种分析。   不止是他们,不止是网络、娱乐报,就连几个非常正规的省市电视台都播放了相关报导。   午轩本人的内家气功、元气外放都是真真正正的,没有半点虚假成分。这是一切的基础。   曾州再发挥着他的卓越才能,稳居幕后,无声无息的伸出一张无形大手,推动着网络上关于午轩和顷玦的话题。他推动的力度不算太大,就那么维持在一个能稳定提升午轩知名度的范围。   更何况,不仅逐鹿娱乐在捧午轩,比曾州更为幕后的,还有石家的掌舵人石振。石振不能给长子更优渥更高贵的生活,如今长子对进军娱乐圈有兴趣,他当然要全力护航。就算没有石振,曾州也是“逐鹿娱乐”的老董,哪怕“逐鹿娱乐”的能量远远不能与那些娱乐大腕相提并论,但曾州这个老董带领专人团队亲自出马,要想不着痕迹的捧红一个本就是浑身仙气的新人演员,又有多少难度呢?   总而言之,想黑人的黑不起来了,只能闭上嘴巴。   同时,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午轩的“仙主”粉丝就多得不可计数。   这些粉丝一部分来自“峭壁轻功救人视频”粉,一部分来自“顷玦”粉,一部分来自《浮霞仙纪》的广泛粉,一部分来自在网络上、电视前打酱油闲逛时被“仙主剧照”吸引的路人……   其中,来源自前两者的粉丝对午轩的“仰望”程度较高一些,其它来源的粉丝则显得有些大众。再比较一下的话,当初看到“视频”后就开始热切喜欢午轩的粉丝,对午轩的“仰望”程度最高。   ……   “娱乐圈里百花争艳千草争春,假仙也不少,突然出现一位超然真仙,还不得亮瞎狗眼?”   曾州胸有成竹的看了眼“似有仙”官网粉丝数据。   “电影都没上映呢,等《浮霞仙纪》上映,只凭借‘顷玦’这个特殊的配角,午轩就足以‘超然’一时!再等午轩回来,就可以正式确定特定剧本,让他和许盛阳那小子一块儿演绎一出主角戏,继续‘超然’下去……到那时,我也能算是有个小功劳了,我那主人或许会有赏赐?”   曾州眯了眯眼睛,舔了舔嘴唇,随后继续身心投入的欣赏午轩的剧照和片场花絮。   这是他几天来每天必看的好东西,养眼怡情。   “不愧是神人的血脉,生而高贵,超品,极致。”曾州眼中狼光如刀,剥皮蚀骨一样的盯着“顷玦”版午轩,嘴角时不时露出一丝不怎么正派的笑意,突然忍不住低语,“我这个正在向‘聚灵’大成努力的修行者都做不出一丝仙味儿,你却简直像是真正的‘仙’,真恨不得剥去你那身仙袍……”   这个低语刚刚一响,他蓦地一个激灵,随即正容,皱眉暗暗心道:“几十年来随心所欲导致栽了那么大个跟头,还不知道警醒!主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若是被他听到这话,一百个我也不够死的。”   他干咳一声,神情郑重了些,双腿变换了下姿势,掩盖住腿间的生理反应,随后看向照片的眼神饥渴如旧。看了二十来分钟,他从剧照视频上移开目光,再度皱起了眉。   阿凛那家伙对情色敏感,对感情迟钝,说午轩和许盛阳在恋爱,他嗤之以鼻。   但如果是真的呢?主人会阻止午轩和许盛阳的恋情么?   应该不会阻止,全要看午轩的选择吧?   但是,许盛阳可以与午轩恋爱,他曾州却没有那个与午轩恋爱的资格和可能了。   曾州更加皱眉,他扔掉鼠标,脸色阴沉了一会儿。   但忽然,他眼睛一眯,不能恋爱,但被选为“面首”应该不会被主人灭杀吧?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中一闪就被他立即扔开。色字头上一把刀,他曾州现在大道明朗,一片坦途,可不能自掘坟墓。   ……   津平市。   石振早就看过“顷玦”版的午轩,心中、眸中,情绪都是复杂至极。   这次仙主热潮的影响力,远远不是午轩上次用点轻功在峭壁上救人的视频可以比拟的。   可以说,短短几天内,会上网的人,大半都知道了“仙主”是谁。   石太太也从网络上知道了“午轩”的名字。但她总是雍容高贵的,或许只要别人不在她面前谈论什么,她就算不能容忍自己再听到那个少年的相关信息,也不至于发动手中的权势让那个名字从网络上沉寂下去。还好也没人敢在她面前谈论午轩。   石谆,石振如今的“独子”,也偷偷的查找过“仙主”相关内容。他马上就要十一岁了,该知道的他都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他也能想法子让自己知道。他看着视频中那个超然如仙的少年,眼睛黑黑亮亮的:这个又帅又酷又超级厉害的男生,就是那个大他两岁,刚出生没多久被送走的亲哥哥?   戚家、宇文家各有人因为石家“早夭”长子练成了“元气外放”的极致内功而对午轩多有关注。   只不过,戚家的五少、六少都被石振打残,至今没有伤愈,一时也没人敢轻举妄动,至少表面上是这样。至于宇文家那边,宇文显被嘲笑得遍体鳞伤并不算什么,关键是,午轩就要到他们那里了。   ……   小湘城。   水墨洞天中,灵气浓郁却清灵,雪花纷乱。   石屋中,午轩趺坐在石床上,再次搬运灵气修行了一整夜。外面世界的一夜,在水墨洞天里却是三夜的时间。他徐徐收功,修为已经稳固了在第三境界“出窍”的小成。他睁开眼来,看向石桌。   在他身前的石桌上,赫然放着两枚“禅印菩提”。   早在几天前,他就发现清湖中的愿力突然开始凭空增多。他当时便知道,曾州的宣传计划已经开始施行了。有曾州坐镇,他短时间内不出面也是无妨的。   那些愿力数目最初增长得较快,到接近三百点的时候,增长趋势就缓慢下来。最后在四百二十多点时,愿力数目基本上开始停滞不前了,要隔好一段时间才会突然无声无息的增加一点或两点。   成为他粉丝的人或许有很多很多,但是那些粉丝中,对他的喜欢和仰望程度足以向他供奉“愿力”的人,相对来说却极为稀少的。普通的粉丝,最多只能说是泛泛而众的假信徒,不会产生愿力。就算是真信徒,现在为他供奉的愿力中,绝大部分也只是第一等级“微弱”,偶尔才会出现一两个“普通”级别。   微弱的愿力像是点点星沙,普通的愿力稍浓郁一些像是星辰;热切等级的愿力则犹如月光,虔诚等级的愿力……午轩还没见过虔诚等级的愿力,想必那种愿力应该是凝实精致、形如满月的。   四百多点“微弱”、几十点“普通”、三点“热切”的愿力在清湖中,看上去像是银河的碎光。   三点“热切”等级的愿力,两点来自曾州,一点来自黄沙沙。   喜欢与仰望果然是完全不同的。许盛阳挺喜欢他,但供给他的愿力至今也就比“普通”高一点。而黄沙沙、曾州两人的愿力,却因仰望他而比“热切”更高许多,都接近了最高的“虔诚”等级。曾州有“金光小鱼”潜移默化,而黄沙沙……却是完全自发的。粉丝的忠诚,有时的确让人瞠目。   这些愿力相加起来,已经足以凝结出三枚“禅印菩提”了。   三百六十点“微弱”等级的愿力,是凝聚出一枚“禅印菩提”的最低标准。   他便第一时间将三百六十点“微弱”愿力凝聚起来,在清湖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生出一朵琉璃莲花。琉璃莲花以禅为根,因愿而开,绽放后,莲花心里便生出一枚禅印如愿菩提子。   而一点“普通”大约能相当于近十点“微弱”,“热切”愿力会更强许多。几十点“普通”愿力,加上三点“热切”愿力,再加上后来又积蓄的几十点“微弱”愿力,总共又够两枚“禅印菩提”。   他把第一枚“禅印菩提”激发消耗掉,许愿延缓二十倍时光用作修行。   那天,他将自身修为从“意念”巅峰修炼突破到了“出窍”境界。   他将剩下的两枚鸽卵大小、玉白底色、带有天然禅印纹路的“禅印菩提”安安稳稳的放在了石桌上。石桌可以护佑“禅印菩提”灵性不损。他要留着这两枚“禅印菩提”作为应急之用,在如今“禅印菩提”尚不够多的情况下,他不会再贸然消耗它们。   身中“极夜阴胎”的许盛阳还在等着他去救助……   好在,信徒的愿力不是用过就没了的,他们的喜欢和仰望,每隔一个月,就会在清湖中凝聚出一点相应级别的愿力。所以下个月的这个时候,只要现有的粉丝信徒对他的喜欢和仰望没有下滑到假信徒级别,他就能再多出两三颗“禅印菩提”了。   他将目光从那两枚禅印菩提上收回,起身,望向外面的老树和雪花。   忽然他灵觉一动,瞬间出了水墨洞天,出现在客房床上。   床上,另一个“午轩”安静的睡在那里,这是他用“替身符印”幻化出来的虚假影像。这种“替身符印”中看不中用,无法用来战斗,只能安静的用来掩人耳目。不过,就算不说厮杀斗法,单纯说他以“显化”境界的灵觉去欺瞒一个“出窍”境界的修行者,也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午轩出现时,瞬间与“替身符印”幻影完全重叠,随后,那道幻影无声消散,不留任何痕迹。   外面,那位修行者的徒弟,宇文珍儿,正在拍门笑着叫他:“午轩表弟,仙主表弟,咱们今天就要回津平市啦……”      第32章 何方强敌      午轩与许盛阳他们分开之后,这几天一直待在小湘城。   今日,何天暮,那位以晦暗法咒扬名于世的“出窍”境界修行者接到了某条消息,需要回津平市去。他的徒弟宇文珍儿自然是要跟着他一起回去的,连宇文显等人都说要一同回去。   午轩便道:“我修习的功法没有藏私,都在这里了。开学已有些日子,我需要回去上课。”   午轩拿出来的功法就是午知安的那套。何天暮初时以为他藏私,厉色令他当场运行元气功法。午轩不急不躁,照他要求运行内功法门进行“元气外放”。何天暮以灵觉探察他体内的元气运转情况,确定他修行有成的内功法门的确是这套看上去温吞如水的内功传承,才缓和脸色,没再说什么。   在何天暮看来,午轩的资质根骨好到极点,说一句世间罕见也不为过,这种资质,习练中庸的内家功法也有可能早早的练到大成。何天暮是幼时觉醒灵觉后,由师父领着直接踏入灵异圈的,对内功法门并没有深入的了解。后来他再三审视午轩拿出来的那套无名内功,倒也看出了几分精妙之处。   现在午轩说要走,何天暮虽然自持修为高深,却也有些顾忌石家的威势,便没打算再理会他。   宇文显连忙笑着邀请午轩:“当年戚家咄咄逼人,宇文家不得不表态,只能护你平安,再把你送到一位修行者身边教养。其实爸爸他们一直记挂着你。先前你要教导珍儿吐纳修习内家功法,我也没来得及跟你详说当年的秘辛。这次你不如跟我回去,也让你舅老爷他们看看你,勉强解开心结。”   石振那已逝的母亲是宇文家的千金。石振的舅舅,午轩按照血缘关系的确得叫一声舅老爷。   午轩心中早有打算。请神容易送神难,既然把他来了,可没那么容易再平平常常的将他送走了。他就那么安静的等在这儿呢,所以才在何天暮强留下他之后一直没有暗中出手。否则的话,何天暮引虎入室而不自知,当真是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午轩也料定自己只要一说想走,宇文显必定会费尽口舌的再来留他。   他表露出的气功实力,修行强者是不会瞧得上眼的,豪门家族却未必视而不见。更何况,能在年仅十三岁时就把内功练到高深境界,资质根骨是一方面,悟性智慧更是一方面。   他现在算是成长起来了,小露锋芒之后,石家暂且不说。宇文家、戚家这两家斗来斗去,谁都不能容忍对方把石家抓牢,为了死死咬住石家,他们必然不会放过他这个石振的早夭长子。早晚都会碰一碰的,他何必要躲着避着,被动的等这些人上门来找麻烦?   他是该主动去一趟津平市了。现在的时机也刚好一举两得,以后他会更忙,哪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呢?如果他没料错的话,这个初秋应该就是“庚金降魔棒”出世的时候。何天暮之所以要赶回津平市,只怕也正是因为那块一直封印着庚金降魔棒的“长条黑石”被人看出古怪了……   他是不想暴露修行者身份,免得修为越深越容易被灵异圈的风风雨雨搅乱生活。可必要时,他也不是非得死心眼的与“修行者”三个字彻底断绝关系。比如现在,他就不妨弄点“间接关系”出来。   ……   午轩诸多念头闪过,却在宇文显邀请他时轻轻摇头道:“不必了。”   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   宇文显便看向宇文珍儿。   宇文珍儿早就嘟起了嘴巴,过来扯着午轩的手撒娇恳求道:“别走嘛!你教我的内功法门,我好多地方都不懂,你不要走好不好?师父一直好忙,不能一直教我。而且我好喜欢你,你的剧照、试镜、片花,我通通都有收藏哦!不要走好不好?等《浮霞仙纪》上映,咱们一起去看首映!”   午轩神情不改,任由她摇晃自己的手,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态度显得挺坚决的。   何天暮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水,此时抬头看着宇文珍儿,微显宠溺的摇头一笑,然后看也没看午轩一眼,只道:“罢了,你既喜欢,就让他跟着细细教你。如果扔你一个人练功,只怕你会躲懒。”   宇文珍儿眼睛一亮,“嘻嘻”笑着拍拍午轩的手:“太好了!以后你要叫我表姐哟,仙主表弟!”   午轩神情如常,垂眸不发一言。似乎非常不情愿。重生前,他都不知道原来演戏也挺有意思,否则,他那时应该能过得更容易一点。过刚则易折,虽然他不会对谁弯腰,但偶尔也可以依靠“演戏”来适当的润滑润滑。他以前的确是自闭了些,直到现在才知道其中趣味。像耍猴一样。   何天暮只用眼角余光瞄了他一眼,没有放在心上。何天暮只是稍稍有点顾及石家,不愿节外生枝罢了。如果午轩不识抬举,他自会使出一些小手段让午轩明白,天塌下来,元气外放还支撑不住!   何天暮收回目光,轻轻抿了口茶水。   宇文珍儿拉着午轩的手往楼上跑:“佣人会收拾行李的。你来看看我收藏的你的剧照和片花。”   宇文显松了口气,午轩再不情愿,他也要悄悄的把午轩带回宇文家。幸亏他哄着侄女宇文珍儿来小湘城游玩,才把何天暮这位供奉也引了来。有何天暮在,谁都不敢靠近,否则他就算能带走午轩,要想直接顺利的抵达宇文家——尤其是在石振的虎视眈眈下,也是非常难办的。   于是,午轩就这么怀着一颗快刀斩乱麻的心,非常迫不得已的随着宇文显一伙去了津平市。   津平市,华夏重城,人称华夏豪门聚集地之一。   宇文家在那里,戚家在那里,石家也在那里。   ……   到了津平市,何天暮将宇文珍儿连同午轩一起送到了宇文家祖宅。   何天暮是宇文家的供奉,因为有着“出窍”境界实力,其地位只比家主稍次,还是有些超然的。何天暮以往也住在宇文家祖宅,但这回他没有进门,他道:“我去看一件东西,或许晚些回来。”   宇文家祖宅中只住着当今家主宇文昆湃一脉。   宇文昆湃儿女众多,三个嫡子也都算有出息。宇文显在整个宇文家族的同辈中排行第九,正是宇文昆湃的第二个嫡子。宇文昆湃另外两个嫡子都在外面分别从商从政,其余庶出的儿女也各有事情忙碌,或者在外面逍遥快活,偶尔才回来尽尽孝道,平常时候大都不住在这里。   陪着宇文昆湃夫妇一起常住这里的,只有三个姨太太、一些没成年的儿女,和几个孙子孙女儿。   宇文显向父母等人介绍午轩。   宇文昆湃、宇文夫人、几个姨太太都神情慈和,宇文珍儿依偎在宇文夫人跟前,叽叽喳喳的笑语:“奶奶,午轩表弟演的顷玦像真的神仙一样,我都是他的粉丝……”   午轩该坐就坐,却一言不发,谁都不理。有佣人端茶送水,他也神情淡淡的端起来抿一口润润喉。   宇文显有些尴尬的笑着打圆场。   宇文昆湃不以为忤,低低的叹息了一声,温和的看了午轩几眼,便示意宇文显带午轩去休息。   但午轩有事要做,怎么能就这样去休息?如果没累到就去休息,那他休息时,过来跟他套近乎的人岂非要一个接一个?   好在宇文珍儿是个好队友,她也连忙跟着跑过来,不等宇文显带午轩去客房,她就在半路上拉着午轩的手去向她的小叔叔小姑姑、弟弟妹妹们献宝,炫耀她的午轩表弟的“元气外放”。   宇文家的少年儿女们虽然普遍有些清高,甚至目下无尘,但经过网络上仙主热潮的洗礼之后,其中欣赏仰慕“仙主”的人也不是没有,自然就有人矜持着想跟一身疏离清冷气质的午轩搭讪。   宇文珍儿笑着哼了声,不等众人围住午轩,她又摇着午轩的手,央求午轩表演:“你瞧他们心高气傲的,搭讪都假装不认识你呢!其实他们肯定早就看过你演的‘顷玦’剧照和片花了,午轩表弟你拿出几手功夫来震一震他们!嘻嘻,让他们全都变成你的铁杆粉丝,追着你送花索吻要签名……”   午轩似乎顾及着何天暮,并没有甩她脸色。   然后,午轩在宇文家祖宅的练功场中大肆习武磨砺身体。他面无表情,却像是发泄一样的飞身踏地、挥拳猛击、旋身甩腿、外放元气……活像一场人形风暴,把宽敞坚固的练功场打得坑坑洼洼。   暴力、凶猛,却又清俊、翩然。   一个外貌十分养眼的男生,出人意料的施展出如此恐怖的凶威,宛如一头披着精致人皮的凶猛怪兽。但他的功夫举止却又仿佛是一副动极生静的优美的图画,只是在举手抬足间就有莫大威能而已。   围观者中,别说其他人了,宇文珍儿自己都惊得呆若木鸡。   修行者的神奇威能毕竟都属于神秘事件,就算宇文珍儿很得何天暮宠爱,但她没有觉醒灵觉,也只是对修行者知道个印象轮廓罢了,没可能见到何天暮为她表演法咒符印的种种神奇。   宇文显也暗暗咂舌,背身冷汗,庆幸自己在小湘城及时反应了过来,果断藏住了恼恨,向午轩再次示好,才没有真的弄巧成拙。不然的话,他身上断几根骨头都是轻的!而且断了也是白断,家族那么看重石家和石振,他事后难不成还能请谁把午轩弄死报仇?   “好了好了,午轩表弟,你快停下来吧!”   众人目眩神迷的看着午轩习武磨炼身体十多分钟,宇文珍儿才豁然回神,有点不好意思的喊。   但这回,午轩却没再理她。   随后谁喊停都没用,连宇文昆湃都被惊动了。   宇文昆湃本身就是“意念”境界的修行者,但他下来看到残破狼藉的练武场,也不禁眼眸一缩。   聚灵、意念、出窍、显化这前四层境界中,聚灵境界是最基础的第一个境界,“意念”境界则是刚能绘制符印,施展法咒的第二个境界。“意念”境界的符印和法咒威能,不一定就能完全藐视普通人的“元气外放”杀伤力。“元气外放”可谓是古时以武入道中的一个小极致,低级修行者还不能无视它……   宇文显走到宇文昆湃身边请示。   宇文昆湃摇摇头,走了回去,叹息道:“让他练吧。何先生以势压人才将他请来,他的心情我是能够理解的。年轻人心气旺,等他过了这股气劲儿,我再跟他聊一聊,澄清他的误会。”   宇文显道:“是,那我留在这里等着。”   当天,午轩磨砺身体半个多小时,把练武场打得彻底废弃掉,顺便在宇文家小一辈儿女的印象中加深了“仙主”这两个字的分量——这些人就算以家族为重,也不是没可能成为他的粉丝乃至信徒。   事后,午轩脸色苍白,一副元气损耗过度的模样,向宇文显要了间客房,进门前,极度淡漠的对那一群一直尾随着他的少年男女扔下一句话:“我要休息,谁都别来打扰我。”   “午轩表弟……”宇文珍儿也被宇文显解释和告诫过了,愧疚的讨好着想要跟他说话。   午轩没理她,进门后,“砰”的一声重重关了房门,又“砰砰”的把房内书桌扔到门后顶住。   宇文珍儿嘟着嘴巴,被宇文显劝着怏怏地走开,还遗憾的表示:“九叔你放心,我不会打搅午轩表弟休息的。我知道他在生气,也知道他刚才发泄愤怒累到了,他都把桌子拉过来堵门……”   宇文显笑着逗她两句,把她和其它弟妹子侄全都劝走,然后运起体内元气,侧耳倾听午轩房中的动静。听了小片刻,他确定午轩趴在床上呼呼大睡了,才眯了眯眼睛,脸上没了之前的温和表情。他转身上楼,走向父亲宇文昆湃的书房,刚上一层楼梯,还没走到书房门前,突听一声沉闷的巨响!   “轰隆!”   宇文家这座祖宅被震得微微一颤。与此同时,一股剧烈的灵气波动从庭院方向散发开来。   “哪来的修行者撒野!”   宇文显陡然变色,急忙转身,冲向楼下的庭院符印阵法的控制暗室。   但下一刻,他从楼层的梯口窗户旁一眼扫到外面庭院的情形,便不由浑身一僵。他的步伐顿住,脸色煞白,缓缓后退了两步,忙又回头拼命的冲向书房,但没跑几步,他便扑通摔倒……   宇文家宅之中,慌乱声四起。保安人员被惊动起来,全都蓄势待发。   庭院中,一条艳红色的火焰巨蟒将宇文家祖宅的正门连同附近墙壁一起轰成了碎屑,然后贴地三尺的游动穿梭向正房,并将其所过之处的树木花草全都焚烧成灰。而这条两米多长、惟妙惟肖的火焰巨蟒后面,一尊浑身都包裹在蓝紫色火焰铠甲中的强者从容迈步而入。   这尊强者的身后,庭院的外围,一片迷蒙的气流像是海市蜃楼一样把这里的一切全都覆盖住,将宇文家这座祖宅现在正在承受的灾难深深的掩藏着,让距离它不远的街道行人全都没有察觉。   庭院中警戒起来的保安人员个个身手高超,但谁都没敢轻举妄动,随即更是谁都不能再动一下!   因为随着这尊强者的抬步走入,一道无比精纯的灵觉散发出来。   他的灵觉,带着威严深重、如同泰山压顶一般的气势,又如同凛冽寒风一般扫探而过!   这道强得不可思议的灵觉扫过那些保安人员,又从宇文昆湃、宇文夫人、宇文显、宇文珍儿,以及其他宇文家的儿女子孙身上森寒的刮过,但却略过了年幼无知的孩童,只把十三岁以上的人——包括“意念”境界的宇文昆湃在内——压制得如堕冰窖,身体四肢完全僵硬着无法稍动。   被这道灵觉压制得摔倒在地的宇文显通体发寒,心里惊惶的骂着:宇文家还有这等境界的强敌?什么时候结下的?谁惹来的?不是找死吗!这是要带着全家老少一起去死啊马勒个AC的傻叉……      第33章 巴掌拍飞      修行者的“灵觉”是虚无的真实,强到一定境界后,灵觉虚无时可以让人无从察觉,灵觉真实时能让人泰山压顶。   那道灵觉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转眼间,它就似缓实疾的扫遍了整个宇文祖宅。   因为宇文昆湃与其长子都是二十岁结婚生子,而且爷俩都纳了几个姨太太生个不停;宇文昆湃那些成年的庶子也是有样学样,个个拼命的生;已经六十出头的宇文昆湃有修为在身,到现在也是形如壮年,雄风仍在……所以宇文祖宅中,十三岁以上的少年男女着实不在少数,称得上“一群”。   宇文珍儿是宇文昆湃长子的嫡女,又有何天暮的宠溺,在宇文家十三岁以上的少年人中,她素来是最为娇生惯养的。她被这道威压凛冽的灵觉吓得倒在地上,头脑一片空白,如同痴呆般,面色也是青灰,瑟瑟发抖,涕泗横流,身下失禁而不自知……   那道灵觉突然一收,消失无踪,被它压制得动弹不得的宇文家人顿时绝大多数都瘫软倒地。   书房中。   濒临“意念”圆满境界的宇文昆湃脑门和后背都是冷汗涔涔的,这时才终于能够开口。   “不知是哪位前辈仙驾降临?宇文家蓬荜生辉。”   宇文昆湃恭敬而谦卑的高声说着,“宇文昆湃训子无能,敢请前辈教诲,是哪个不肖子孙冒犯了前辈威严,宇文家族愿倾尽全族之力,但为前辈消除误会。”   宇文昆湃已经暗中握住了那只可以激发整个祖宅符印阵法的玉章,但这并不能让他心中安定半分。   宇文家的“出窍”境界供奉何天暮刚才外出,至今未归;宇文家本也有一位老叔公身怀“出窍”境界修为,但那位老叔公一心向道,终生未娶,行踪不定;宇文昆湃则只是“意念”境界修为,家中虽然也有符印阵势,但是,哪怕“出窍”巅峰境界的强者他也能试着依靠祖宅去抵挡,然而“显化”境界……如果哪位“显化”境界强者拼了被朝廷追杀也要灭他满门,他就算拼去老命的激发整个祖宅的防护措施,也没多少可能保下一个子孙。   没错,能够用灵觉和威压,把他都压制得如同冰封的强者,至少都要是“显化”境界!   而且,这位来者只怕还不是一般的“显化”境界!   津平市是华夏重城,有两位“显化”境界的高手供奉,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   宇文昆湃脑中转眼间想了个遍。   他现在只能尽量拖延时间,等其中一位供奉感应到这里的灵气剧烈波动再及时赶来。   于是,宇文昆湃勉强镇定着喊话,维持着恭敬姿态等候这位来犯强者回应的同时,心中比宇文显更为恨怒:不管是哪个王八羔子给家里惹来的大祸!如果能躲过此劫,老子非得亲手扒了他的皮!   此时,那条火焰巨蟒正要游向几名保安人员,炽烈的火焰远远的就将他们吓得仓皇逃窜。   那尊强者听到宇文昆湃的话,不发一言的抬头,然后挥手散去火焰巨蟒,脚步一顿,忽然消失。   几乎不给人转眼的时间,那尊强者已经闪现在宇文昆湃的书房窗外。他一身铠甲纯粹由火焰凝聚,其上的符印花纹清晰无比,显得神秘莫测,符印微一流转,蓝紫色火焰便把窗户烧成灰烬。他抬步迈入,声音飘渺得像是从天外传来,只传入宇文昆湃耳中:“是你派人把午轩劫来的?”   宇文昆湃一僵,午轩?竟然是来寻找午轩的?   宇文昆湃令宇文显去软硬兼施的务必带来午轩,在那之前他也曾细细查过午轩的近况,但他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他头脑中的震惊和疑窦一起混乱,瞬即,他果断说道:“前辈误会了,不是我。是何先生自作主张!我是午轩嫡亲的舅老爷,见到他,便留他在这里休息……”   但他一句话没说完,那尊强者抬手一拍,像是驱赶苍蝇似的,随手将他连人带桌拍到了墙上。   宇文昆湃有修为加身,又保养得宜,身体魁梧强健,宛如正当壮年的武道高手,他平日里也的确算是一位强者。但在那来袭强者这一记看似简单的随手拍打之下,他没有半分抵抗之力!   他只觉一股巨力撞来,像被大卡车迎头撞飞,他眼前一晃,下一瞬就大字型的撞到墙上,张开臂膀展示着一身高贵的唐装。他被撞得头脑发蒙,随即又狼狈的贴着墙壁滑落下去。   然后他才蒙蒙的急忙拼力想要激发玉章。   但那强者只一招手,玉章就从宇文昆湃手中脱手而飞。   玉章径直投到那尊强者戴着蓝紫色火焰手甲的手上,“嗤啦”一声,烧成粉末。   那强者一身火焰之间符印流转燃烧,绽放出一层氤氲的光华,让他显得异常雄武霸道。他走向宇文昆湃,不含感情的说着:“你等凡俗家族之间,任你如何蝇营狗苟,东挠西挖,利益算计,都与我无有干系。你只不该妄图利用我之‘准徒’为你谋利。无知小辈,坏我传承大计,岂不找死?”   他飘渺如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杀意,面罩下的蓝紫色双眸也如看蝼蚁死虫一样看向宇文昆湃。   宇文昆湃被他简单一招击伤,肺腑像是破裂了似的痛楚,这让他更加认清了彼此之间的差距。再听清这尊强敌的话,他心头一凛,为保一家老少,他忍着屈辱和剧痛,咽下鲜血,求饶道:“前辈息怒,晚辈等人都不知晓午轩是您选定的预备弟子。只因晚辈懊悔当年没能保下午轩,心中时刻记挂,逆子宇文显才自作主张,将午轩请来。宇文显犯此大错,宇文家必定会将他除名,任由前辈处置……”   “何必将他除名?我自有对他的惩罚。”   那位强者说着,一抬手,一股无形似幻的火浪将倒地的宇文昆湃扶了起来。   宇文昆湃忙作感动状:“谢……”   “砰!”   那强者抬手成掌,轻轻一挥,又将宇文昆湃侧向拍飞。   “噗。”往日里庄严肃穆的宇文昆湃飞撞墙壁,又把墙壁撞得微微一震,他吐了口血沫子,七荤八素的贴着墙壁滑落摔到地上。他内心屈辱无比,却还有最基本的理智,他看出来这位强者似乎没打算杀他,因为对方两次出手击他,都没给他造成危及性命的伤势,只是让他多吃很多苦头。   “伪善卖巧,信口雌黄。该罚。”   那强者说着,转身脚步一顿,蓦地消失,而他面向的墙壁上却凭空多出一个近两米高的窟窿。   窟窿后面还是窟窿,连续两个窟窿之外,明亮的走廊上,宇文显惊惶未定,牙关咯咯作响。   那尊强者仿佛本就站在那里似的出现在宇文显面前,一句话也不说,抬手冲他额头一指。   “别杀——”   宇文显心中吼叫着想要躲开,却被那一指点得天旋地转,随即“砰”的一声,他头下脚上的撞到墙壁上,然后跟他老父一脉相传,翻着白眼儿的贴墙滑落下来。   宇文显只觉自己头脑空白,以为自己就这么被强者一指给点得濒死了。   那尊强者一指点出之后便转身离开,只留一道烟水飘渺的传音被清晰的送入宇文昆湃父子耳中。传音之法全靠灵觉修为,强者的一缕灵觉传音,瞬间就能将长长一段话语送入他人耳中。   宇文昆湃和宇文显二人脑中刹那间就响起一大段话来,涨得他们二人头脑晕眩:“本座师门传承隐于世间,不惹是非,不入朝廷,代代单传,只为延续祖师香火。午轩乃我选中之人,神魂被我封印,以此积蓄魂力。待他十八岁时,若能冲破封印觉醒灵觉,便为我徒,那时才可知我,而后继承我之功法,将之延续下去。倘若他无法冲破封印,则不能知我,一生沦为凡俗。   “你等既是午轩远亲,本座便不取你等性命。此后,午轩演绎人生,体会人情,读书学艺,习武修身,都是应有之历练。尔等莫要与他提我,莫要勉强于他,理应尽心辅佐,本座自有赏罚。   “尔等记住,午轩十八岁后如何,只看他能否冲破封印觉醒灵觉;但他十八岁之前,万万不可被凡俗家族纠缠,不可被金铜利益羁绊!你等倘若不知悔改,再敢坏我传承大计,本座必起杀伐……”   这一缕传音还在宇文昆湃、宇文显二人脑海中回荡,那尊强者已经远去,凭空消失,无影无踪。   宇文显空白的头脑这才恢复神志,一面呆呆的回想着这段话,一面喃喃道:“我没死,我没死。”但是转眼之后,他脸色青灰一片,“我的灵觉……我已经觉醒的灵觉怎么也被封印了?”   宇文昆湃受伤不轻不重,头脑则混乱一片。他运起灵力,勉强调理了下伤势,来不及多想就急忙冲出去检查全家老少的安危。路过午轩所在的客房门前时,他心头猛地一跳,神情变幻间,极快的用灵觉扫了房中一下。   只见午轩正端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神情镇定,却显得警觉,显然是被最初的巨响惊醒的。   午轩所在的客房窗户只能看到后花园,看不到前方庭院。   宇文昆湃没有出声,他轻轻按了下揪疼的胸腹,极尽后怕庆幸懊恼之复杂的下楼而去。他明白,那尊强者举手抬足就能置他于死地,根本没必要骗他,那就是说,午轩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尊强人封印了神魂,成了那尊强者的预备弟子,也不知道那尊强人刚刚离开……   这走了狗屎运的倒霉孩子!   宇文昆湃满心纠结。   宇文家族是大家族,这里发生剧烈斗法,津平市的“显化”境界供奉便赶来得不慢。那尊来袭的强者才刚刚离开,宇文昆湃正要发挥他身为家主的威严,想要把家人和保安人员的慌乱都镇压下去,再让宇文家祖宅恢复往日的平静时,一位“显化”境界供奉就隐身从天而降,然后现出身形来。   宇文昆湃急忙迎上去诉说事情经过。   那位供奉听清事情始末,不由感慨一下:“被那位强者选为‘准徒’的孩子是石家的?”   宇文昆湃脸皮抽动,叹息一声:“是啊。当年被送走的那个。”   那位供奉摇摇头,石家看似平凡其实水深,他也不愿随便谈论。他又招来宇文显,用灵觉探察宇文显眉心祖窍中的封印,想掂量清楚对方的灵觉实力,但他的灵觉刚刚探察过去就脸色一变!他瞬间旋身而退三十多米,又捻诀施法洗涤神魂,才暗暗惊怒着狠狠的瞪了宇文家父子一眼。   宇文昆湃忙问:“前辈,怎么样?”   那位供奉一言不发,转身就要离开。   宇文昆湃强撑着伤痛留他,说尽了好话,那位供奉才寒着脸道:“来者只单纯以‘灵觉’在你儿眉心祖窍中设下封印,又在封印中藏了一丝三火真意,恕我修为不够,不能妄动强者的封印!”   宇文昆湃手抖一下,陪着笑又问:“敢请您告知,那位强者的修为境界……”   那位供奉盯了他一眼,漠然道:“应是‘显化’巅峰。”   宇文昆湃早有猜测,却依然被震得头脑发白面无人色。   “显化”境界也如同其它境界一样,有不同的层次之分——小成、大成、圆满、巅峰。   但显化境界是前四层境界的最后一层,突破之后就是“神人”。所以这一境界上的层次差距非常大,每个层次的提升都非常艰难。小成到大成,大成到圆满,圆满到巅峰,巅峰就是濒临突破了。   这位供奉是显化境界“小成”,比显化境界的“巅峰”弱了足足三个档次。   随后,这位供奉看在石家的面子上,再加上往日里宇文家对他也颇有孝敬,他才又放缓了语气,奉劝道:“那位来者未动杀心,只因你们劫了他那准徒,他才现身警告一二。世间总有隐世强者,等闲豪门家族的权势武力,对他们而言不值一提。好在他们大都一心修行,不喜是非,但如果那等强者动了杀心,宁可遭受朝廷追捕追杀也要报复杀人,你们可没能耐去防范。所以,别再对他那准徒动歪心思,万一妨碍到他那准徒积蓄魂力,谁也难救你们。另外,你这祖宅符印阵法的控制玉章已然被毁,如果没有备用之物,还是快将何天暮召回吧。那位强者不愿杀生,但你别给了小人可乘之机。”   宇文昆湃脸色变幻,连连道谢,诺诺应声,又作懊悔无比状,连说自己是因为挂念这个早年被石家外甥送走的孩子,才让儿子将之请来。   那位供奉不掩嘲讽的嗤笑一声,该说的都说了,他也是仁至义尽,便转身要走。   宇文昆湃被他笑得脸皮挂不住,却不敢变脸色,连忙又问:“前辈可知何天暮身在何处?晚辈不知详细地址,刚才打他电话,他却关机。”   他这句话显得不伦不类的。   但那位供奉也没理会,随口说了地址,而后拂袖远去。      第34章 了却生恩      宇文昆湃赶紧派人去请何天暮,然后懑懑的站了片刻才继续安抚家人。他受此打击,屈辱无比,浑身剧痛得快要散架,却又不知该去恨谁。那尊刚刚离去的强者太强,他连敌意都不敢轻易生出。   至于午轩,午轩这个幸运得让人咬牙切齿的倒霉孩子,头上有那尊强者和石振的双重护身符,又是被他密令宇文显强行“请”来的,他还没那么厚的脸皮和气性恨到午轩身上……   他走走停停,安抚着自己那些被吓得压抑抽噎的儿女孙子。   宇文珍儿这时总算缓过神来,她尖叫一声,哭泣着扑进宇文昆湃的怀中:“爷爷!爷爷爷爷!叫师父来杀敌人!叫师父来杀敌人!我快要被吓死了,好可怕,我被什么东西压得不能动弹……”   宇文昆湃被她叫得双耳轰鸣,额头青筋暴跳,好歹忍住没给她一个嘴巴子,只一把将她推开。   宇文珍儿没防备被他推得摔倒在地,又感觉裤子冰凉,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尿了一裤子!而旁边一对亲姐妹正在互相安抚着盯着她的裤子……她一愣,屈辱得头发直竖,大哭着连滚带爬的冲向自己的房间。她哭得响亮,把之前因剧烈轰隆声而吓到的幼童也吓得再次哭了起来。   宇文昆湃听着满耳朵的哭声,一下子愤怒无比——他利用宇文家族权势财物,给何天暮提供了那么多珍稀资源,何天暮却只给宇文家惹来了强敌,然后就跑去看什么黑石头,至今都没回来保护宇文家族!军方从东海底部挖掘打捞上来的一堆石头疙瘩,要真是宝贝,还能从手指缝里漏出来?   何天暮!无耻!可恨!   宇文昆湃越想越气,神情也越发威严,只是脸色气得发白。   “宇文显!”宇文昆湃一面用灵力疗伤,一面低喝。   宇文显脸色灰白的过来。   宇文昆湃见他衣衫凌乱、失魂落魄的模样更加来气,抬手打他脑袋一下,低喝道:“不就是被封印了灵觉么?你那点微末灵觉不要也罢,快去看看……”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   然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让神情变得和缓了些,才沉声吩咐道,“去看看午轩有没有出来,别再让珍儿他们去搅扰到他!这段时间……就把他当做贵客供起来,然后赶紧送走。他十八岁之前,谁都别去招惹他,也别想借刀杀人去挑拨戚家。那等强者明察秋毫,弱者的小算计都别想瞒得过去。”   宇文显打了个寒战,低头应了声,勉强恢复平日里风度翩翩的模样,去楼上午轩的客房门前。   他拍拍门,轻轻喊了两声,门内没人答应。他运起元气,仔细倾听,听到里面的均匀呼吸声。   他眼神晦暗的沉默片刻,揉了揉好像仍在疼痛的额头,张口想说些什么,可脑中却冷不丁的闪过那尊强者的蓝紫色眼眸……他突然心有余悸,竟一下子不敢再吱声,转身就向宇文昆湃汇报去了。   宇文昆湃亲自过来,用灵觉扫了眼午轩,见午轩正在闭目打坐吐纳,他便慈祥而沉稳的说了几句话。房里的午轩依然没理会他。宇文昆湃是一丁点儿恼怒都没有。他满是遗憾和沧桑的叹息一声,心疼的叮嘱道:“不要过于刻苦,你元气耗损过度,注意休息着,你还太年少,要以修养和成长为主。”   说完,他又关怀的叹息了两声才转身离开,走远之后他脸色微沉,再次叮嘱宇文显留意着这里。   宇文显想了想,怕宇文珍儿再闹出什么,干脆指派了一名妥当的保镖守在午轩门口。   但他们父子的一番表演注定是媚眼儿抛给瞎子看了——   “替身符印”产生的虚假影像可没有记忆功能。   ……   午轩隐身着坐在一辆轿车的副驾驶座上。司机已经下去了,他就是那时候上车的。   他安静的靠着椅背,目光平淡的从车内后视镜里看着车后座那一对正在争吵的夫妻。   说他们是在争吵也不确切,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成功男人在愧疚却沉默的坚持,而一个雍容妇人则在悲愤却低缓的轻语。如果算上那个男人是被那妇人派强者飚车半途拦截下来,然后那个男人又偶尔缓和却坚持己见的说出一两句话,或许他们也能称得上是“争吵”。   午轩心境静谧。他是早已释怀了的,所以不需要隐忍,也没有一丁点波澜。他没有现身,不是因为想听这对夫妻的争吵,而是他突然想起了自己重生前的那段过往,所以有那么一点轻微的不想动。   他重生前,最后的那段时间站到过“显化”巅峰。   其实早在他刚刚突破到“显化”境界的时候,就有无数橄榄枝向他伸来。   但那时,他的灵根伤势已经近乎迟暮,治疗的希望渺茫之极,像宇文家、戚家那等看似光鲜的所谓豪门,早就不够看了,至少得是石家——不是2005年的略显平凡的石家,而是2014年那个早已是庞然大物的石家,至少得是那种家族倾尽全族的权财,才有可能为他寻来一点真正有效的疗伤圣药。   而且就算那样,也不一定能将他的灵根恢复几分。   现在,他扪心自问,当年他真的从来都对石家不屑一顾么?   痛苦至极,无法忍受;性命攸关,他不想死。他也偶尔那么一闪念头的奢望过什么。   可家族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人的,哪个家族会耗费全族力量,只为换取他这么个治疗几率无限渺茫的伤者的效力?“显化”境界的修行者虽然强,可也不是罕见,哪个重城没有两个“显化”境界的供奉?   最终他能依靠的终究只有他自己。他能拥有的,也只剩下他的修为和脊梁了。他只能在搜寻伤药的同时,有选择的答应权贵的请求,以此赚取庞大的钱财,再去拍买昂贵的灵药。   等他的伤势已经严重到再也没有什么值得顾忌时,他更加破釜沉舟的耗损身体精元修行。他的灵根资质真是好,神魂灵觉也十分强,让他能够在修行到“显化”境界大成之后,再到圆满,直至巅峰。到了那时,他已生机枯萎,命不久矣。好在他终于有实力将所有仇敌全都灭杀,包括自负多疑的戚家老太爷,以及自身无什么修为却屡次费心千方百计的挑拨他与戚家相斗的宇文昆湃。   所以等他死的时候,他总算能够让自己闭眼。   此时回想前生,恍惚如同一梦,一场噩梦。   那段记忆,痛苦,绝望,宛如赤脚走在碎石路上,走得满脚都是血,磨得满脚都是茧。   那是一种对人心和本性的无比残酷的磨砺。   可是再细细想想,似乎也就是那样吧。除了伤痛和报仇,没有多少东西值得他惦记着。   如今,他得以重生,有着健康的灵根和身体,有着“水墨洞天画卷”,有着他曾经修行而来的“显化”巅峰灵觉,他活得全凭自己心意,他很自在,他挺快活。更不需要在意别的琐事吧。所以,他淡淡的看着那对一直不能达成共识的夫妻,心里有一点漠然的讽刺和不理解。   那么一点早就过去了十几年的旧事,尘埃落定,无法挽回,彻底放开就是,有什么好吵的?   石太太的情绪之前一直都是克制着的,她平静的说了那些她多年未提的旧事,石振也忍耐着沉默着倾听。然后,石振皱眉,眼中浮现出几分压抑不住的焦虑,他温缓的说了一段话,但随即石太太的情绪便激动失控起来,她手都在颤抖,悲愤的情绪沿着她的泣声而漫延到整个车内。   石振说的是:“何天暮和宇文显必然已把他的身世说了明白。十几年了,我罕有亲去见过他,刚才客卿说宇文家有剧烈斗法,我总要去看看才能安心。他毕竟是无辜的,又是你十月怀胎……”   石太太便是在这里承受不住,她眼睛蓦地红了,悲声哭道:“是我十月怀胎!我以为我生出来的仍然会是我的儿子!我怎知道那个女人是用性命献祭,用她重伤难治的破败身子施展禁忌法咒!她用她的孩子杀死我的孩子来鸠占鹊巢!她杀了我的孩子!你怎敢再说我十月怀胎,你是挖我的心吗!”   她竭力忍着不愿继续失态,可眼泪还是簌簌的流了下来。她一双保养得很好的手颤抖着拿着帕子擦了擦泪,再次镇定了一些,才微颤着说道:“我是恨她,她那师门被人屠灭也是与我爷爷有关。可我何曾想过要害她的孩子?我的儿子却被……你也说十几年了,这十几年来,我可曾明着暗着的害过那个孩子?我容你将他送去午知安身边抚养,只要他远远的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只当我的儿子已经在死后入土为安……我绝不愿再看到那个害死我儿子,又占据我儿子躯壳至今的凶手……”   她说到此处,颤抖抽噎得说不成话。   石振也闭上双眼,那句“婴孩与胎儿亲兄弟的灵魂融合,其实不分彼此”的话就再难说出口来。   他不是修行者,可当年那事,他十几年来早就请教了个清清楚楚。那种法门,以命换命,施展条件极端苛刻,还不一定能够成功——非得是亲兄弟,非得一个是魂魄未散的刚死婴孩,一个是健康同性的七八月胎儿,非得施咒者献祭出自己的性命来行事……   而他们当年的情况,恰恰符合所有条件。   胎儿七月时,魂魄定,灵性生,有灵魂。   年幼婴孩则尚有胎中带出的一丝先天之气护佑,灵魂纯洁不染,没有丝毫罪孽,再被施法保住魂魄,即可施展那门性命禁忌。   施咒者献祭出自己的性命,将年幼婴孩的灵魂送入胎儿体内,将其同源手足那刚有灵性却无神志的空白灵魂撞散,再在禁忌咒法的玄妙效果之下以自身为主导,吸纳被撞散的魂力,彼此渐渐融合为一,成为一个崭新的灵魂。最后,崭新的灵魂接手胎儿之身,圆满得宛如先天就是此身。   而不管是那融合前的两个稚嫩纯粹的灵魂,还是那融合后的崭新灵魂,最根本的本源始终都是从他石振的精气神中诞生,所以不管它们是以哪个为主导,它们融合前后,始终都是他石振的孩子。   白彤了解他,知道他肯定会想尽千方百计的保住孩子,所以最后才疯狂了那么一把。   也所以,戚韶曼说她的儿子被杀,这句话无法否认。   但其实白彤的孩子也已经不复存在。   毕竟融合前它们本就都是白纸一样纯洁无染的稚嫩灵魂,融合后,那崭新的灵魂按照禁忌法咒上讲或许真是以白彤的孩子为主导,但灵魂神秘,玄妙莫测,两个灵魂的融合,本质上说来,融合后的新生儿灵魂又何尝不仍然是戚韶曼的儿子?更何况那新生儿的身体完全是戚韶曼十月怀胎的骨肉。   但这句话对戚韶曼而言,情感上完全讲不通,每说必伤,刺骨寒凉。他是再也不能说出口的。   车内两人陷入片刻的沉默。   石太太戚韶曼擦净了眼泪,情绪再次平复下来。她低头从手袋中取出手机,看了一眼,缓缓的道:“客卿说,宇文家中除却宇文昆湃,其余没有谁伤亡。”   石振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暗暗放下心头大石。   戚韶曼道,“你为了瞒过我去见他,上次专门调开客卿,才被小人趁机钻了空子,遭遇那一场车祸。那次你是有惊无险,我也不再说它。可你这回还要这样,我却不能容忍了。宇文家无人伤亡,但毕竟刚刚经历过修行者斗法,我不会容许我的丈夫去为那个杀我儿子的凶手以身涉险。”   石振暗暗一叹,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握住她的手。   外面某些自以为对石家有所了解的人,有些以为石振对修行者避而远之,石家又过于追求低调,所以石振只养了一队精挑细选的退役特种兵护院和随行,并没有修行者保护……这种想法是可笑的,大致是眼界不足,对修行者极不了解,只当修行者全都是云来云往超凡脱俗的人才这么想。   戚韶曼眼眸一寒,缓声又道:“宇文家当年就妄图用那个孩子搅风搅雨,这回又起了……”   “石太太可以放心。宇文家,本座料它不敢再拿午轩来搅扰石家现状。”   突然车内响起一个陌生而飘渺的声音。   石振脸色微变,蓦地动身将戚韶曼护在身侧。戚韶曼也瞬间捏住手上一枚看似普通的戒指。他们同时抬眸看向前方,便见副驾驶座上,一片氤氲的气流之中,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形显现出来。   午轩现身前就已经屈指一弹,隔住了戚韶曼的警讯戒指,让她徒劳无功。   车内太小,午轩没有施展“流火金甲法咒”,只捏碎了一枚他突破到“出窍”境界小成时才绘制的“蜃灵幻影”符印。同样的法咒或符印,以不同境界的修为施展出来,效果的强弱是天差地远的。   此时,“蜃灵幻影”将他完全包裹住,没有改变周围环境,只掩住他本人身体,并依照他的灵觉控制,让除了石振夫妇之外的人都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石家那名“出窍”境界的客卿也被他利用“灵觉”特异针对着暂时瞒了过去。   而哪怕是石振夫妇,也看不清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更别说看到他的五官面容了。   他以灵力影响嗓子,发出音色飘渺、难辨年龄的声音,平平淡淡的将他之前对宇文昆湃和宇文显的传音大致又说了一回,然后道:“午轩被本座选中,日后自会清心向道,不惹情仇。待他十八岁,不论能否冲破封印觉醒灵觉,本座都会代他对石家有足够的报答,为他彻底了却这一场生恩缘分。在那以后,午轩与石家两不相干,互不相欠,永远陌路。在那以前,你等不必见他,更不可搅扰他积蓄魂力。”   石振听得神情郑重而不露情绪,看不出是喜是忧。   戚韶曼则面色微白,却也始终端庄凝重着一言不发不曾分神。      第35章 不欺负你      午轩也不管他们会是什么反应,他轻轻推开车门,脚步一抬,便凭空消失,最后如同对待宇文父子那样,将一句传音送入他们的耳中:“宇文家不曾加害午轩,本座不予追究;你二人生下午轩,本座将代为报答;戚家屡次意欲加害午轩,本座也看在石太太的怀胎苦劳上,将之一笔勾销。不过,还请石太太以后不要继续与戚家消息隔绝,本座隐世清静数十载,如非不得已,实不愿再破杀戒。”   一缕传音仍在二人脑海盘桓,那道虚幻不清的身影早已不知去了何方。   石振任是如何沉稳,心中也禁不住情绪纷乱。直到感觉手中戚韶曼的手指有些冰凉,他才回过神来,勉强放松了些的低声道:“回去吧。”声音却是从所未有的低沉。他顿了顿,又轻轻拍了拍戚韶曼的手,近乎叹息呢喃般的道,“总归是我对不住你。”   ……   午轩离开,也将那对夫妻从自己脑中扔开。他从容的隐身回到宇文家,从半开的窗户进了客房。   他先仔细看了一眼“替身符印”产生的幻影,确认它毫无异样,又得知何天暮直到这时候都没有回到宇文祖宅,他想了想,便不散去替身幻影。他施展“灵觉牵引法咒”,感应他之前设在那名被宇文昆湃派出去请何天暮的人身上的灵觉标记,然后转身,又平静的跃出了窗子。   他现在的身体修为只有“出窍”境界的小成,一个不高不低的修为。   比起之前的“意念”境界,他如今终于可以将符印、法咒施展得更加隐秘和随心所欲一些了。比如,他大多数对自身的施法,以及一些对环境改变极小的施法,都可以做到施法时不外露灵气波动。   不过,如果他与本身修为高于他的修行者斗法,要想保住“显化巅峰强者”的威仪,这点修为就不够看了。而他那看似颇为慑人的“显化”巅峰的灵觉虽然能有极大的帮助,却没可能让他的实力凭空提升一个大境界再将对方完全碾压。   如此一来,斗法时,他就要一招一招的与对方接连斗下去,时间一长,必然会露馅引人猜疑。   所以,他最好只用“显化”巅峰的灵觉去暂时唬一唬人,那样似乎是没有多少难度的。   谁会料到一个拥有“显化”巅峰灵觉的修行者,竟然只有“出窍”小成的修为呢?   ……   津平市东南部,一座精巧的四合院看似清静,其实有士兵高手在暗中防备和保护着房中的人物。   正屋房中,几杯茶水还在冒着热气,客人们却大都离去了,只剩下两个人还坐着没动。   他们下方,一个之前早已来到,却不得不一直等在外面,直到客人散去才终于被放进来的精悍男子正站在那里,焦急而恭敬的向他们禀报着什么。   此人正是宇文昆湃派出来寻找何天暮的那名保镖。   何天暮坐在右侧座上,听完了这名宇文家保镖的话,他脸上阴晴不定,挥手让这保镖先自回去,然后取出手机,开机给宇文昆湃去了个电话。他只简单说了两句,便向与他对坐的那名军装男子告辞。   那名军装男子坐在左上首,只有二十来岁,五官与宇文显有一两分相似,却比宇文显更为硬朗,神情也颇为冷峻。他是宇文冬,宇文家族旁支子弟中的佼佼者。见何天暮告辞,宇文冬也起身道:“既然大伯父那里遭袭,我也不能坐视不理。我与何先生同去。”   何天暮点了点头,又看了地上那四块形状各异的黑石一眼。   那四块黑石,一个是两米多长的长条形状,一个是厚度均匀的磨盘形状,剩下的两个则完全是极不规则的巨石疙瘩。这四块黑石都含有一种非常纯粹的阴暗气息,正是布置护院杀阵的极好材料。   此前军方费了好些代价才从东海底部挖掘出了数量众多的黑石,或者还有其它东西,但宇文冬能够了解到和接触到的只有黑石。宇文冬暗中运作,费力不小,勉强在“大人物”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弄了四块黑石来津平市。他随即请来以何天暮为首的六位修行者,一起研究这四块黑石中是不是含有宝材,如果有,那要怎么取出,如果没有,那要怎么切割和布阵。   何天暮等人都早已用“灵觉”将四块黑石通体探察了个遍。   这些黑石里里外外都是非常单一的罕见材质,它们坚硬无比,熔点奇高,普通人的法子几乎不可能将它们切割成布阵所需的形状。连何天暮这位“出窍”境界大成,已经接近圆满的修行者用尽全力,都难以把它们割开多少,其余只有“出窍”小成,甚至只有“意念”圆满的修行者更加束手无策。   宇文冬在军方看似有点小面子,其实是请不动“显化”强者的。所以他见到这种情况,当即向何天暮等人承诺,他只需要几位修行者联手利用黑石为他布置出一套威力“最强”的小型护院杀阵,而布阵剩余的黑石,他会全都当作酬劳的一部分,赠给何天暮等修行者。   何天暮本就是听了黑石的阴暗特质才从小湘城赶回的——他修行的功法偏于晦暗,正需要这种材质的宝料来辅助。可惜宇文冬的继父在军方颇有能量,牵扯到朝廷军方,他不得不小心谨慎,不好强夺宇文冬的东西。所以一听到宇文冬的承诺,他立即心动起来,便与几位修行者一起专心致志的研究。   中途他们当然也感知到了宇文家祖宅方向传来的剧烈灵气波动,但是何天暮刚刚变色,宇文冬就说道:“我宇文家祖宅防守严密,不可能是有谁在那里撒野。再说,我家祖宅在津平市西北,这里却是津平市东南。坐镇津平市中央的‘显化’强者必然会早一步及时赶去,何必劳动你们几位费心?”   何天暮当时就顿住,他眯了眯眼睛,深深看了神情始终冷峻如常的宇文冬一眼。宇文冬不躲不避的与他对视。何天暮沉默了小片刻,又神情平静的坐了回去,继续与几位修行者一起研究四块黑石的切割和布阵方法。连后来宇文昆湃派来的保镖他都没有立即接见。   这四块黑石,如果其中阴暗气息都能够为他所用……何天暮眼眸更暗了一分。   宇文冬起身,留意到何天暮看向四块黑石的晦暗目光,他便沉声说道:“何先生放心,有津平市两位‘显化’供奉坐镇,这种黑石的气息又难以隐藏,难道谁还能将它们无声无息的偷去不成?”   何天暮往外走去,叹道:“走吧。也不知珍儿那孩子有没有被吓到,我着实放心不下。”   “何天暮?”   午轩走进四合院中,随手捻诀,瞬间以“蜃灵幻影”遮盖住整个四合院,既挡住外面的视线,也蒙蔽住此地的士兵高手。同时他也现身出来,浑身都被蓝紫色的火焰铠甲包裹着,如同神明降世一般,而他说话间,已经将那凛冽而沉重的“灵觉”扫向何天暮和宇文冬。   何天暮脸色剧变,蓦地催使手上的扳指,以暮色光芒覆盖自己全身,同时旋身后退,迅速低声道:“不知这位前辈寻晚辈有何赐教?晚辈愚昧,若是无意间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前辈宽恕则个。”   说话时,何天暮竭力运起自身灵觉,抵挡着对方那股宛如迎头巨棒一般对他砸来的强悍灵觉。   他抵挡得吃力,不禁心惊肉跳浑身发寒。如此精纯浩瀚的灵觉,轻轻一扫,对他而言就是碾压!他差点忍不住想施展自己压箱底的杀招来先发制人以求保命,但他又哪敢妄自动手?他比宇文昆湃的感应更加清晰,他一瞬间就感应出来,这位来者,就算不是“显化”巅峰,也至少是“显化”圆满!   这等强者一个巴掌就能拍死他!他何时摸了老虎屁股?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旁边,宇文冬也在这名火铠强者现身时惊得瞳孔紧缩,他立即就想后退置身事外,可他刚刚向后抬脚就被“显化”巅峰的灵觉压制得如在深渊。他咬牙强行想要维持站立,却“扑通”一声,维持着他那冷峻的神情趴到了地上,亲了一脸干泥,摔得鼻子酸疼,双眼顿时因为生理反应而泪流不止。   午轩扫了宇文冬一眼,对宇文家族的这个奇葩没有在意,又抬眼看向何天暮。   “你便是何天暮。”午轩漠然的说着,他通体的火焰盔甲如同真实的流金雕塑,精致绚烂,神秘威严,声音更是轻缓飘渺如烟,“你劫我准徒,此乃过错;你未曾加害,过错不深。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本座也不欺负你这小辈,只以‘出窍’境界灵力拍你一掌略作惩处。你可心服?”   何天暮正全心戒备着,准备及时求饶或者拼死一搏,但刚听到前半句他就有点凌乱了!   准徒?他劫了谁的准徒?他劫谁都不会劫这种强者的选定的预备弟子啊,那纯粹是找死!   等等,莫非……   何天暮心头猛地一紧,他只能算是“劫”了午轩!他看珍儿喜欢让午轩教导她内功,又看出来宇文显听了其父命令想带走午轩,所以他没怎么在意的,顺手就把午轩“劫”走了……   那么,这尊强者就是之前在宇文家祖宅大动干戈的强人了?这尊强者在宇文祖宅大动干戈,现在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这里,分明没有将津平市的“显化”供奉放在眼角……好你个宇文昆湃!刚才宇文家保镖禀报的不尽不实,必定是宇文昆湃在瞒着他!他竟平白得罪了如此强者!   何天暮瞬间心思涌动,等那强者话音一落,他便急忙推脱:“启禀前辈,晚辈是奉宇文……”   但显然那强者对他说话只是在陈述他的罪过罢了,漠然而公正,并非与他商量,更不会留给他时间让他细想。只见那强者话音刚落,便已抬手成掌,蓝紫色的火焰手甲下灵力汇集,缓缓凝聚出大约“出窍”境界的灵力,然后那强者宛如信手挥退枯叶一般的向他隔空一拍。   何天暮的说话声戛然而止,他盯着那强者的手甲,刹那间汗毛直竖!   他抵不抵挡?躲不躲避?对方这一掌拍得不疾不徐,速度肉眼可见,宛如漫不经心的轻轻拂落一点灰尘——因为对方根本不在意他是不是会抵挡或者躲避!抵挡又如何,躲避又如何?   抵挡或躲避都是宣布自己要与对方斗法!到时对方再要杀他可就不是以大欺小了!   他何天暮吃了多少苦楚才侥幸修行到“出窍”大成,他正要向“出窍”圆满进军,他的前路还很长,他怎能现在就与“显化”圆满甚至巅峰的超级强者斗法拼命、螳臂当车,再被碾死?   不!他不甘心!他怎能就这么被碾死?   何天暮灵觉闪烁,冷汗涔涔,刹那间,他做出了他自认最为理智和正确的决定——“显化”圆满甚至巅峰的强者要杀他易如反掌!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的欺骗他,再用明显是“出窍”境界的灵力来拍他一掌……受此一掌之苦,逃过性命杀劫!   何天暮断然决然的一咬牙——这一场苦不能白挨!宇文昆湃!啊……噗!   那般浩瀚的“灵觉”引导着这么轻轻的一掌拍击过来,看似只有“出窍”境界的灵力便在如此无可抵御的灵觉作用下,径直贯穿何天暮的血肉之躯,将何天暮连后悔都来不及的倒飞而去!   那尊强者的确十分公正,只如其之前所说的那样用了约莫“出窍”境界的灵力打来。但那强者的灵觉却是“显化”圆满甚至巅峰!这一掌的实际威力可比普通的“出窍”手段强出太多太远了。   何天暮倒飞撞到屋内,砸裂了一张桌子才轰然摔到地上。他肺腑受伤颇重,口中呕血不止,面白如纸,痛得脸皮狰狞,躺着一时难以行动,却不敢怀恨在心生怕强者看出来当成是他的不服,心里只自把宇文昆湃恨得咬牙切齿。同时庆幸,还好,那尊强者没打算食言,没有紧跟着再给他一记狠的。   “你倒聪明,未有抵抗。本座金口玉言,你既受了本座一掌,日后便好自为之罢。”   那尊强者飘渺而没有感情的说了这么一句话,随后便再不理会何天暮。他把灵觉收起,淡漠的看向宇文冬,问道,“这四块黑色石材,是你的?”   宇文冬感觉身上没了强者灵觉的压制,立即狼狈却镇定的爬起身来,然后面无表情的低下头,略带恭敬的答道:“那四块黑石的确是晚辈所有。”   站在他面前的强者便道:“你要它无甚用处,本座以‘三火护魂符印’换它如何?”   宇文冬毫不迟疑,果断而冷静的道:“区区小物,能得前辈青眼,是它们的造化。晚辈不敢换取前辈宝印,前辈只管将它们收取就是。晚辈荣幸之至。”   那强者却不为他的好话所动,只是抬手一招,便有精纯的灵觉引导着灵力,轻而易举将那四块沉重黑石搬到了身边。然后他抬手往笔直站立不动的宇文冬额头隔空一指。宇文冬只觉头脑清凉舒适,不由自主的一个晃神闭眼,等他再睁开眼,那尊强者连同四块沉重黑石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强者的一缕传音送入他耳中:“本座也不占你便宜。看你近日邪气缠身,必定深受其扰,等闲修行者却帮不得你。这枚‘三火护魂符印’可为你抵挡两次阴邪鬼怪侵害。它敢再来,一次便死。”   宇文冬怔了下,没有表情的面庞上,双眼蓦地锃亮。      第36章 那些奇葩      午轩没再去戚家。他对石太太说的恩怨一笔勾销不是虚言,对石太太的戚家杀戒警告也不是恫吓。再有,戚家老太爷戚宗琥是“显化”境界小成的修行者,也让他有些顾忌。   但也仅仅是有些顾忌罢了。   戚宗琥年轻时候一心修行,中壮年时才娶妻生子,他生得风流儒雅,在戚家的势力帮衬下,名号也传得响亮。但后来戚宗琥的修为却在“出窍”境界巅峰常年无法突破。随后,戚宗琥花费数年时间谋划,人已中年了还不惜财色双出,最终成功盗取了西南一带隐世门派“云灵派”的密藏祈圣灵药。   戚宗琥将那密藏圣药全部吞服,又趁机耗费自身不少性命精元,才强行突破到“显化”境界,留下不少难以弥补的隐患。自那以后,几十年下来,戚宗琥的修为最终止步于“显化”境界小成了。   而戚宗琥当年依仗圣药强行突破后常与人斗法厮杀,使得自身本就难以弥补修复的隐患越发深刻严重。事到如今,戚宗琥的综合实力只怕早已每况愈下,不足为虑。只不过戚宗琥在戚家祖宅布下阵法,又躲在戚家颐养天年,罕有外出的时候,谁也不好找上门去,在他的地盘与他为难。   午轩知道戚家的底细,当下也不多虑,他径直隐匿着灵力和身形,神不知鬼不觉的又回了宇文家祖宅。他回到客房,仍旧未曾现身,又在自己的替身幻影旁边进了水墨洞天中。   那四块气息阴暗,或许与“极夜太阴玄光”有些干系的黑石都被他扔在石屋外面的雪地上。   “如果‘庚金降魔棒’就在其中一块黑石里,何天暮等人可算是空见宝物而不识了。”   午轩将灵觉缓缓扫过那四块形状不同的黑色石头,见它们里外如一,都是气息阴暗的黑色石质,并没有藏匿封印什么宝物。他不由微微挑了挑眉。但他当初到遇佛山破庙中收取“水墨洞天画卷”时,经历过被“金色包裹”欺瞒灵觉的情形,那件“金色包裹”至今仍然叠放整齐的在石桌一角上放着。   是以眼下他并不完全信赖自身的灵觉。灵觉的感知也有可能是假的,那就要眼见为实。   他灵觉一动,从石屋中招出一沓“太上石火符箓”。   他将之一道接一道的激发,烧割那块长条形黑石的中部同一个地方。一沓十二道符箓下去,长条形黑石被他集中烧割的中间部位才产生了一道深刻的扁长凹陷。   以他现在的灵觉和灵力,他蓄力绘制的符箓威力可以与“出窍”圆满时的修行者全力施法相媲美。接连十二道大威力的“太上石火符箓”才将黑石烧出一个凹陷,其坚固程度令人赞叹。   而他一直用自身“显化”境界巅峰的灵觉透视关注着长条形黑石,却始终没在其中发现任何异样。   他也不急,又从石屋中招出一沓“太上石火符箓”来。   为了做到有备无患,他每逢闲暇总会绘制几道符箓。至今,他绘制的从低级到高级的符箓早已积累了高高一摞,都在石桌上放着。石桌有玉光神效,那些符箓只要放在石桌上,就永远不会失效。   他激发太上石火符箓,两道下去,第三道再来……   第六道刚刚烧进那块长条形黑石的中部凹陷,他的灵觉突然探察到一抹极其微弱的金光。   他双眸一亮,立即把第七道符箓激发,准确的继续在凹陷底部烧割下去。然后一道肉眼可见的金光就从凹陷中绽放而出。这道金光微薄孱弱,却偏偏气势霸道,与漆黑阴暗的长条形黑石形成截然相反的对比。长条形黑石是阴暗之物,它封印的庚金却是刚猛寒煞的阳金。   “庚金降魔棒,果然在这里!”   成功收获一桩降魔宝物,午轩也自心喜,却没有多少意外,因为他本就依稀记得,庚金降魔棒最初似是在宇文家的某个修行者手里面世的。如今却被他简简单单的暗中收取到手。   庚金降魔棒,适用于前四层境界的修行者。前四层境界的修行者修为越高,它能发挥出的威力就会越大。后四层境界已经是“神人”级别,庚金降魔棒这种等级的宝物他们拿与不拿都是一样,因为第五层境界就是“育神”,修行者从自己的灵觉神魂中孕育出本我神明之后,随手攻击都有如神助。   午轩见到了庚金降魔棒,随即努力将黑石烧割成块。他既要取出宝物,也要留下黑石备用。   ……   一直到傍晚六点多,宇文家的晚饭时候,午轩也没有走出水墨洞天。   宇文显、不请自来的宇文冬两人一起来敲门请他。   午轩便收功起身,屈指轻弹了一下沉重无比的庚金降魔棒,从容不迫的出了水墨洞天,与幻影完全重合。他散去替身幻影,扔开书桌,打开门走出去,然后一晚上都像在看猴戏一样的观赏了宇文昆湃和宇文显父子二人装模作样的亲切关心,以及其他人不知内里缘故却不敢出口相询的纠结表情。   午轩的态度则依然如故,并没有因为宇文昆湃父子的亲切而与刚来宇文家时有什么不同。   他一言不发的吃过饭,用餐巾擦了擦嘴,垂眸淡淡的道:“明天我要回去。”   说完,他没兴趣再理睬宇文昆湃父子的做作表演,径直转身回了客房。   宇文昆湃在他后面慈和的叹息着:“唉,也好,你学业重要。我见过你,也能稍稍放些心了。”   宇文显倒是没吭声。   宇文珍儿等人之前就被宇文昆湃威严凌厉的警告过了,只自疑惑乱猜的沉默着。   宇文冬却不管不顾,连忙起身跟上午轩,然后炯炯有神的盯着午轩的侧脸。他一直跟到客房门口,差点被午轩摔门撞碎鼻梁骨。他依然面无表情,揉了揉因为没完全躲开而被砰到一点的鼻尖,隔门说道:“晚安。明天我送你。”说完,他又是那副模样的转身下楼去了。   午轩用灵觉扫了他一眼,忽然若有所思。   他重生前对宇文冬的印象倒是比对宇文显的还要清晰几分。   一来,宇文冬的父母在他看来都是奇人,宇文冬被夹在其中自然会被他多留意几眼。   二来,宇文冬本身就有点奇葩——年近三十的时候才初恋,恋上的还是一桩低级修行宝物,一座真人大小、栩栩如生的白玉美人雕。这件奇事与其父相比,更添了一种宏大的反差笑感。   说起宇文冬的父亲,虽说宇文家族的男人绝大多数都风流多情,但宇文冬的生父宇文邀海实在是其中之最。宇文邀海男女不忌,男情人女情人一起往家里领,还最喜欢让他的那些情人欢聚一堂其乐融融。偏生宇文邀海又有点似是而非的清傲之气,他曾放话来说:“孩子只能用妻子来生。情人只是拿来用情的人,无论男情人还是女情人,都不配给我生孩子。”这句话在多年后仍然被传为笑谈。   宇文冬的母亲文芳颜也是个人物。   文芳颜容貌极美,气质出众,兼有才华,便有无数追求者。她可以说是被她那贪慕权贵的娘家兄弟绑嫁给宇文邀海的。可当时宇文邀海奇人的一面显露出来了,他认定文芳颜堪为他的妻子再为他生下儿子,所以刚结婚时,他对文芳颜体贴备至,很是一副忠贞不渝的模样。文芳颜便打算认命。   等到文芳颜怀了孕,再等能察出她怀的是男是女时,去医院一检察,男孩。   宇文邀海完成任务,哈哈大笑,放松了筋骨,继续风流去。   文芳颜当时是什么心情别人可以想象,吐血三升都不止。   宇文家族势大,娘家她是指望不上的,宇文邀海是那副德行,她管不动,她肚子里又有孩子,她那被棒打鸳鸯的前恋人又远在军中。她只能咬牙隐忍,她以养胎为名与宇文邀海分居;生下宇文冬后,她又以孩子年幼经不得喧嚣为由,继续与宇文邀海分居。   她就这么一忍数年。   终于被她等到时机,在津平市豪门动荡,戚家、石家、宇文家等大家族们人人自危之时,她果断翻手一推,把家里那群雌雄一起狠狠的推到了津平市千万人口眼前,闹得沸沸扬扬。然后宇文邀海被其父亲手打了个半死,文芳颜也抱着宇文冬泪流憔悴的离婚成功,她还宁死也要带走宇文冬。   宇文邀海的腌臜德性谁都掩藏不下去,宇文冬的确不适合由父亲抚养,但宇文家的孩子怎能流落在外?可文芳颜抱着孩子一副早存死志的决绝模样,再加上当时极其特殊的局势情形之迫……   不就是一个孩子吗!宇文家别的不多,就是钱多孩子多。   最后,宇文家老家主温和的表示,坚决服从国家法律制度,任由法院把宇文冬判给了文芳颜。   文芳颜离了婚,拿了财,还带走了自己的孩子。   这还不止。她那前恋人钱立桦当年见她被迫嫁到了宇文家,伤心之下埋头军中苦干。钱立桦是军中干部,偶尔认识了军中文艺团里温柔恬静的解语花,几年下来在解语花的陪伴之下,钱立桦所受的情伤渐渐愈合,已经要与那解语花谈婚论嫁。可文芳颜偏偏就能抱着前夫的孩子再把她那前恋人给抢回来,还让钱立桦对她愧疚不已痴恋万分死心塌地,看样子是一辈子都要被她攥得死死的了。   宇文邀海、文芳颜,以及文芳颜的前恋人现丈夫钱立桦;石振、戚韶曼,还有那抱着死婴施展禁忌法咒的白彤;还有那个恋上一座可以激发出仙子幻影的宇文冬……   这些人都让午轩印象深刻。   午轩在修行上颇有智慧和悟性,在绝大部分世事上也能算个从容淡定的睿智者。但对情爱一事,他却是纯粹的空白和陌生。他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冰封着一样,对世上有关情爱的东西都很难理解。   不过,他始终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看清自己在这方面的缺陷,便本能的对这方面多留意了几分。   于是尽管他那时一直处于伤痛折磨之下,根本没有心思仔细琢磨别的,可宇文邀海、文芳颜、钱立桦三人的风流薄情和破镜重圆,石振、戚韶曼、白彤三人的深沉相敬和生死决绝,以及他们之间那些谁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或深或浅的“情”,还有宇文冬的奇葩初恋,都给他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现在,二十出头的宇文冬让他想起这些人那些事,他再以“旁观者清”的角度,把“情感”当作人与人之间一种最为特殊的利益,虽然依旧无法深入理解当事人的感觉,却也能看明白这些人之间的情感纠葛是什么。他看着外面那个总是一副冷峻模样的宇文冬,略略一想,便也猜测了几个缘故。   用许盛阳的话说,宇文冬就是个倒霉催的二缺孩子。   想起许盛阳,午轩嘴角淡淡的翘了翘。   许盛阳快到十六岁了,长得人高马大,又自以为成熟,总是想表现出十足的潇洒和沉稳模样,其实他本质上就是个阳光灿烂的大男生。而且,随着童年时候的熟悉感逐渐复苏,许盛阳在他面前越发藏不住话,常常说出一些非常可乐的言论,偶尔被他一夸,许盛阳还能羞涩得面红耳赤。   午轩无声的笑了下,拿出手机,熟练的找出许盛阳给他发的那些短信。   昨天和今天,许盛阳都没有给他打电话,只给他发了一串的短信,说是他大哥老处男许昭终于回家了,还带了两个非常厉害的朋友,一直在考他功夫之类的话,偶尔还在短信里夹杂两个小幽默发过来……   午轩嘴角含笑,随意的重新翻阅这些短信,看着看着,他忽然微微皱眉。以前许盛阳去颢气城的时候,也是类似这样不打电话只发短信,他当时收到短信时便没有多想,可他现在仔细的查看那几条短信,却隐约感觉有点古怪。   他手指一动,翻出许盛阳的电话,刚要拨打,却又停住。   他沉眸想了想,干脆转身出门,对坐在客厅说话的宇文昆湃和宇文冬道:“我回千树城,不明天了,就今晚吧。”   宇文昆湃怔了一下。   宇文冬立马站起来道:“好,我送你去。”      第37章 爬窗幽会      回到千树城时已经接近凌晨了。午轩在“琼山武术馆”门前下车,然后秉着礼貌,对坐在司机位上的宇文冬道:“劳烦了。要不要下车休息?”   “好。”宇文冬立即把车熄火。   “哈哈,午轩,你总算是回来了!”尤志刚自从接到午轩的电话就一直等在武术馆的门房里喝茶,这时他匆匆迎出来,笑着向午轩道,“馆里小子们整天都盼着见你。你演的顷玦我也看过试镜和片花了,动极生静,仙气盎然啊!我跟老朋友说,我这辈子就盼着练武练到你这境界了,让人神往!”   尤志刚中等个头,并不显得多么壮硕,可一眼看去,他像是生着一副铁打的身子骨。   尤志刚是琼山武术馆的馆主,也是午轩隐藏身份后收服的第二个信徒。因为他是普通人,没有灵觉,祖窍中无法接纳金光小鱼,午轩便依照水墨洞天法则中的收服普通信徒的法门,用清湖之水在他神魂中融入了一道“清静水纹禁制”。   尤志刚不像曾州那样有金光小鱼的持续感化,但他对那位火中神明般的主人的敬畏仰望程度不浅。目前时间还短,他为午轩供奉的愿力等级却已经超出了“普通”,距离“热切”只差一线。   信徒的愿力每三十天左右能凝聚出一点,出现在水墨洞天的清湖之中。如果这点愿力没有被收割掉,那么它会随着信徒对当今画卷之主的喜欢和仰望程度的变化,而相应的缓缓变强或者变弱。   午轩之前用愿力凝聚化生了三枚禅印菩提,还剩下几点愿力没用到,其中就有尤志刚的那点愿力。   午轩与尤志刚说了句客套话,抬步便往武术馆中走。   尤志刚连忙笑脸相陪。他最喜闻乐见的就是午轩这种不拿他当外人,把琼山武术馆当作自己家的姿态,他喜欢交朋友的性情是一方面,想跟火中神人的秘密传人交好又是一方面。   宇文冬连忙下车跟上午轩。   尤志刚边走边笑着转头看了眼宇文冬,又目露疑色的看向午轩:“这位是?”   午轩取出手机,微微转头,先给宇文冬介绍了尤志刚,又对尤志刚道:“这是宇文冬,送我过来的远亲,人还不错。我现在有事,劳烦尤馆主帮我招待他一下。谢了。”   尤志刚听出他的话外音,立即热情的将宇文冬拉住。宇文冬想甩开他的手,却感觉自己像是被铐上了一只钢筋手铐。尤志刚笑哈哈着不停的说着客套话,任由宇文冬冷峻严厉的瞪他,他只当没看出来,还转头吩咐徒弟去备一桌好酒好菜,说他跟宇文冬一见如故,必须跟宇文冬热络热络。   午轩安静的走回自己住的房间,打电话给许盛阳。   许盛阳辗转反侧了半夜才刚要入睡,听到手机铃声,他烦躁的坐起来,拿起手机一看,哎午轩!他一个激灵,立即打起精神,清了下喉咙,按下接通按钮,扬眉笑着道:“午轩,还没睡啊?”   午轩听出来他声音中的异样低哑,不由眉头微皱,说道:“我回千树城了,正在琼山武术馆。”   “啊?”许盛阳脸色微沉,担忧的低声问道,“怎么连夜回来了?”   午轩却直接反问他:“你身上,或者你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许盛阳怔了下。   午轩淡淡的道:“你发的短信有点古怪,不像你以往说话那么自然,现在说话的声音也不对。说吧,如果不是隐私,就不必瞒着我什么。”   许盛阳莫名的心底一安,听着电话里属于午轩的平静声音,他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热乎乎的,连鼻子都热得有点酸。忽然,他心头一动,激灵灵的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午轩,你,你连夜赶回来,就是因为你从我的短信里看出了‘古怪’?”   午轩微微蹙了蹙眉:“是我反应过度?”   许盛阳懵了一下,好像被什么馅儿饼砸到了似的,有点微妙的心跳加速的晕眩感。   午轩等了等,没听到他回话,便诈他道:“没事就好,晚安,我要挂了。”   “别!别挂!”许盛阳果然急忙阻止。   午轩嘴角淡淡的翘了翘,等他继续说。   许盛阳狠狠的揉了揉又在涨痛的太阳穴,沉默着把心情平复下去,低声把所有话都倒了出来:“不是我出事。是我大哥之前受了重伤,他让战友瞒着我妈我姐和我,只让夏哥带消息给我爸。听说他最初伤得太重,抢救了好长时间才保住一条小命,我爸和夏哥过去的时候他才刚刚脱离危险期了……这还是我陪你在小湘城拍戏时发生的事。大哥脱离危险期就不想住院了,我妈又察觉到了什么,我从小湘城回来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忧心忡忡的乱想,我问她,她也不说……”   他低低的出了口气,接着道,“我爸好像知道瞒不过我妈,前天晚上就把大哥从军队医院里带了回来,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我大哥的两个朋友。我这才知道大哥执行任务受伤。看到大哥的时候,我脑袋都是空的,他身体还健全着,可是他又瘦又虚,皮包骨头,瘦的都脱形了,自己连床都不能起,动一下胳膊都非常吃力,整个像是要报废的机器人。我心里难受得很。而且我听力好,听到大哥他那俩朋友说,他大概要用几年时间调养治疗,然后才能确定他是不是有康复的希望……”   午轩认真的听着,心里有了点猜测,又问:“你自己呢?”   许盛阳勉强一笑,“我自己倒不严重,就是担心大哥,这两天都做了整夜的噩梦,这会儿还在头疼,嗓子也上火了。”他低着头用力揉自己的脑袋,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莫名委屈,“好几天没看到你了,大哥又突然那样,我有点晕头转向的……”   午轩想了想,说道:“时间太晚,别惊动你的家人。你给我留个窗户,我过去找你。”他没去过许盛阳家,但他知道许盛阳住在哪里,也在一次跟许盛阳出去散心时见到过许盛阳的母亲和姐姐,都是很不错的人。   许盛阳听得一愣,蓦地转头看向自己卧室的窗户,好像午轩已经来到了似的,他结巴道:“午轩你,你要来找我?半夜,爬窗户?可我们家住五楼啊。”   他呆了呆,连忙又道,“午轩你今晚甭过来,这可不是钢筋架子能当梯子爬,晚上看不清,太危险了,明天你再来。不不,我现在就去琼山武术馆找你,我悄悄出门,不会让老爸他们知道……”   “不用多说。”午轩声音微沉,平静的打断他的话,“你开窗开灯,老实等着,我马上到。听话。”   许盛阳听得又是欢喜又是纠结,复杂而强烈的情绪汹涌上来,一下子把他心里的伤心难受都暂时排挤在外。他挠了下头皮,不自觉的咧了下嘴,等午轩话音一落,他忙要说话,但午轩已经把电话挂断了。他听着电话里的挂断提示音,有点迟钝的挂上电话,心想:午轩要来他家了?   他傻傻的向后倒在枕头上,随即陡然回神,又猛地坐起来。   又想:是不是有点反应过激了?午轩来我家,挺正常的吧。可是,那是午轩啊,午轩要来了啊!头一次来!半夜从别的城市赶回来,再爬窗户进来!就因为担心他,要见他!   他心脏轰隆隆的几乎跳到喉咙眼儿,他立马跳了起来,打开灯,跑到小衣柜旁边,翻找崭新的干净裤子和衬衫穿上,扣扣子的时候太阳穴突然的涨痛好像也没多厉害了。   他穿完衣服,抬步冲到门口,蹑手蹑脚的打开门,不敢发出声响打搅到家人,尤其是他那个虚弱得像条菜叶的老处男大哥。他溜到洗手间把自己利落的拾掇了一番,对镜子照照,还行,看着挺干净也挺有型,就是那俩不太明显的黑眼圈儿让他显得有些美中不足。   他低头瞅了瞅,拿起润肤霜在脸上稍稍擦了点儿。   擦完一闻,不行太香了,午轩肯定不喜欢这味儿。他又赶紧洗掉。   他匆匆洗了三遍脸,扯过毛巾把脸擦干净,又探头瞅了瞅大哥房间的方向,然后按捺下心里重又冒头的难受忧虑,转身放轻脚步重回卧室。他做贼似的轻轻把门关紧,又“嘎嘣”一下把门倒锁上。   他的家境十分富裕,谈不上锦衣玉食,可几处房产还是有的,姐姐许小清在靠近郊区的地方还有一栋小型度假别墅,偶尔会去那里跟夏千铭一起蜜月。现在他们住的地方属于千树城中所谓的富人楼栋、特订楼层,一整套房子非常宽敞,书房、小健身室、大练功房都很齐全,卧室客房也都充足。   也就是说,如果午轩愿意,他完全可以邀请午轩在这里常住的。但他却一直不敢开口。   许昭的房间中,许昭早已陷入熟睡。而他旁边的另一张床上,他的战友刘朴策在许盛阳蹑手蹑脚的走出卧室的时候感知到轻微动静,便将“意念”小成的灵觉往外稍稍一扫。见到许盛阳衣衫整齐的模样,刘朴策心觉奇怪,但见许盛阳是去卫生间,他便把灵觉收回。   现在许盛阳又回了卧室,刘朴策就又把灵觉探查过去,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许盛阳可不知道自家大哥的护理军医是修行者,他也察觉不到修行者的灵觉。他倒锁上门之后,三步并两步的冲到窗户旁,打开窗户,探头往下四面打量。午轩就要来他家了,马上就要到了……   他双眼锃亮,头脑被夜风轻轻一吹,更加精神抖擞,心脏也砰砰跳的加急。   感觉像在跟恋人幽会似的。他脸色微微有点发红。   不能慌不能激动,要成熟潇洒。他深深呼吸,神情淡定下来,双眸一凝,的确有几分沉稳模样。   他等了等,午轩还没到,也是,琼山武术馆到这里就算走近道也有十几分钟的车程呢。   他忽然一拍脑袋,急忙转头打量自己的卧室——动漫海报、原声碟、漫画书,都是两天前看的,直到现在都还乱七八糟的仍在原处。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他那些换下没洗的球衣、T恤、裤子、短裤、内裤!还有鞋架上的球鞋、袜子……八嘎!他脸皮铁黑,什么时候积累到这么多了?午轩马上就要来了啊,火烧眉毛了啊!马萨嘎他一直在午轩面前维持的成熟干净的形象立即就要毁于一旦吗?   要哥亲命了真是!   他头脑乱了一瞬间,下一瞬,他再次冲到小衣柜,拽出干瘪的大行李包,以秋风扫落叶的气势横扫整个卧室,把带着轻微汗味的球衣、T恤、裤子,还有不可去闻的内裤、球鞋、袜子全都塞进行李包中!他将这些东西按了按,拉上行李包锁链,又狠狠的把行李包塞进小衣柜中,猛地一关。   关不上,衣柜里衣服买那么多放那么多干嘛啊!不穿的早点扔啊!   他紧皱浓眉,镇定着调整行李包位置再努力关门。还关不上!行李包直愣愣的把衣柜的门顶出一个大黑缝,他一龇牙:“哥警告你们,再不老实你们统统都要被销毁!”   又调整角度关门,勉强关上。   他低哼了声,起身冲回窗口,往下张望一下,午轩还没到。还好,还好。   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他已经忙得浑身冒汗,好歹将整个卧室收拾得可以见人了。   他又回过身,把漫画书、原声碟等东西都放在书架上,把课本书包也快速的收拾了一番。再看看其它东西,都还不错,他一直都爱干净爱整洁,也有收拾家务的好习惯,就是这两天难过大哥的遭遇,自己也老是头疼噩梦,才没有顾过来,以后他肯定能照顾好午……午轩……   唉。他耷拉下头,直想叹气,暂时打住吧这个念头,还在暗恋中,而且不可告人,想太多了。   他不由重重的闷了一下。   另一边,刘朴策看得新奇可乐,怎么了这孩子?大半夜的起床穿戴整齐,梳洗打扮,还收拾屋子,刚才还兴奋得像条欢迎主人归队的军犬,转眼又这么郁闷叹息,这是发什么疯癫呢?   许家的房子隔音效果较强,家中又有女眷,刘朴策就一直收敛着灵觉和感知,只留意着客厅范围的动静,所以他刚才没有察觉到许盛阳在卧室里接了电话说了什么。直到许盛阳开门走出来,他才开始留意一下。他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许盛阳正打算跟暗恋的男生半夜幽会,半夜,爬窗户……五楼。   眼见许盛阳拿着手机在床前和窗前之间来来去去坐立不安,刘朴策又看了一会儿才收回灵觉。他重新闭上眼睛,却没有入睡,而是警觉的等待许盛阳怪异事件的后续。过了几分钟,他突然睁开双眼,微微转头,凌厉的看向窗外,他把灵觉扫了出去,无声无息的起身,却还没下床就微微一呆。   许盛阳趴在窗前,探身盯着自己等候的人,一言不发,屏气凝声,不敢出声惊扰到对方。   而许盛阳的卧室窗户下方,一个清俊男生借助楼层间的窗子阳台,轻灵无声的飞跃而上……   刘朴策当然看过那个把内家功法练到“元气外放”的习武天才的试镜视频,再想想许盛阳刚才的古怪举止,身为军医的他不由恍然,又颇觉怪异:这是一对儿小情人在半夜幽会吧?俩男生,一个是跟他有过命交情的战友的亲弟弟,一个是浑身仙味比他这个修行者还像仙人的天才少年郎。   另一边,许盛阳在午轩飞跃到四层时,急忙站直躲开,把宽阔的窗台完全让给午轩。   午轩对刘朴策的“意念”小成灵觉恍若未觉,对许盛阳家中会有修行者也不觉意外。许昭是军中干将,因执行特殊任务而受伤,再被父亲带回家来疗养,身边跟着一个“意念”小成境界的低级修行者随行照顾也不过分。午轩掌下元气一拍,借力而上,轻飘飘的直入许盛阳的卧室。      第38章 同床眠      许盛阳双手插兜,挺拔笔直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偷偷暗恋的铁哥们兼武功师父,镇定且低沉的笑说:“早知道我不该嫌热,就要换个带阳台的房间,那样你来晚上爬窗户也能更轻松一点。”   “都一样。”午轩说着,扫了他的卧室一眼,走到床边,看着他,将自身灵觉探了出来。   许盛阳还是那样有型的插兜站着,扬眉轻笑道:“哥卧室很酷吧,军旅轻金属风格……”   “还行。过来吧。”午轩打断他的闲聊。   相对于刘朴策的低级灵觉,午轩的“显化”巅峰灵觉在刻意隐藏之下宛如虚无,完全没有被刘朴策察觉到,早已同时扫探清楚了许昭和许盛阳的身体。午轩心中有了底,不由心头发紧,他不动声色的示意许盛阳,“过来,在床上躺着,我用元气探一探,看看你噩梦头疼是怎么回事。”   许盛阳心头一跳,忙道:“哦,好。”   许盛阳褪了鞋子,利落的平躺到床上,放缓了呼吸,看着站在他床边的午轩。   他的目光扫过午轩的眉毛、眼睛、鼻梁、嘴唇、下巴,又不着痕迹的收回来。他努力的沉稳着,情绪内敛的看向午轩伸过来轻按他额头的手,午轩的手指匀称干净,指腹按着他额头时,温润的元气非常轻微的渗透过来,让他舒服得懒懒的眯眼,像是徜徉在春风温泉之中。   他对午轩毫不设防,不由自主的闭上双眼,放空了思想,安然平和,身心宁静。   许昭房间中的刘朴策则是惊奇不已。刘朴策松开了想要及时施法阻止的法咒指决,灵觉关注着午轩的举止,心道:用自身元气精华,为他人疗养首脑?灵力都不可轻易施为,这才多大的小男生,居然能把内家功法练到超出寻常“元气外放”的炉火纯青程度,了不得,身后应该有高人指教……   午轩刚才已经用灵觉确认了许盛阳的状态,现在他只是用自身元气为许盛阳缓解头脑的间歇性涨痛。他也不能确定是不是极夜阴胎的缘故,可眼下许盛阳的的确确正处于觉醒灵觉的征兆之中!   这也是比他预料的还要早,幸亏他早有防备。   而正是因为他早就设法暗中封印保护着许盛阳的眉心祖窍,以至于许盛阳的神魂意念无法升华觉醒,才会让其头脑涨痛,虚火上浮,连思维情绪也受到波及。再加上极夜太阴玄光在许盛阳体内趁机蠢蠢欲动,结果便导致他两晚整夜噩梦。   “感觉如何?”午轩为许盛阳暂时抚平了头脑的涨痛,缓缓收回元气,低声问他。   “舒服,好像在吹风晒太阳。”许盛阳不舍的睁开双眼,思维异常清醒,身体却懒洋洋的不想动。他看向午轩,慢腾腾的抓住午轩的手,扬眉笑着,“能这么舒服一回,哥才头疼两天,可太值了。”   午轩想了想,低头抬脚,褪掉鞋子,道:“往里面一点。”   许盛阳呆了一下,随即动若狡兔,急忙往床里侧移,然后心跳砰砰,低声确认道:“午轩,今晚不走了是吧?大半夜的,你看,你连夜赶回千树城,肯定也没来得及休息,哥这床绝对够宽……”   “不走。”午轩应了声,坐到床沿,在他身边和衣躺倒,“明天是周二吧?”   “哦,是周二。”许盛阳低声道。   午轩伸手把台灯关了,“我天亮前离开,免得惊扰到你的家人。明天学校见,睡吧。”   “哦。”许盛阳又应着。   卧室里陷入黑暗中,许盛阳清晰的感受到身旁午轩的体温,忽然感觉喉咙发干。   他以前不是没有和午轩靠得这么近过,前段时间去小湘城时,他在飞机上还靠着午轩肩膀睡大觉呢!但是那时候他还在掩耳盗铃,自己都稀里糊涂的,又是在正常场合,哪像现在一样。现在,他至少知道自己对午轩抱有的是多么热切渴望的龌龊思想,而且午轩正睡在他的卧室里,睡在他的床铺上,睡在他的身边……这个认知让他情不自禁的面庞发热。有点跟做梦一样,又有点自惭形秽的羞愧。   午轩感应到许盛阳的局促异样,微觉古怪,问道:“没夸你吧。又在想什么,这么激动?”   许盛阳一惊,竭力平复着心情,半点也不敢乱动,若无其事的低笑说:“哪有激动,就是挺开心的。你不知道,哥这两天消沉得很,现在你留下来陪我,我就感觉浑身是劲儿,所以有点振奋。”   午轩嘴角微微一抽,没再理他。   许盛阳也再不敢乱想,他暗自清空自己不该有的思想,沉默了一会儿,悄悄侧身过来,在黑暗中看着午轩的模糊轮廓,忽然压低声音说道:“午轩,我爸特别喜欢你,我妈我姐她们也是。我妈她们你都见过对吧。她们还有我爸都知道我在跟你学东西,都叮嘱我跟你好好学,要不然我上次跟你去小湘城,他们也不会同意,连学校开学他们都没有催促我回来,我姐还专门去给我请了假……”   午轩听他嘀嘀咕咕了半天,也没听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许盛阳继续东拉西扯的说了一通,终于说到他最后的中心思想时,却又呐呐的停住了。   午轩也不催促,仍是那么呼吸均匀的睡着,就等许盛阳自己忍不住的时候。同时,他也继续琢磨着许盛阳即将觉醒的灵觉,以及许盛阳体内伺机待发的极夜太阴玄光。   没过多大会儿,许盛阳果然忍不住再次开口。   在平时,许盛阳的潇洒沉稳倒也不是装模作样,他的确比许多同龄人更成熟和可靠一些。但是在午轩跟前,他一片赤子之心没有一丁半点的防备,说话做事便略显急切了些,好像没什么耐性。   “午轩,你也知道,我小时候,午老先生花了五年时间给我疗伤驱除邪病,我爸我妈他们都很感恩。”许盛阳声音低缓,有些郑重的味道,“现在你来千树城上学,我爸他们早就想请你来家里住,是我知道你喜欢清静,先前才拦着他们。可是现在,午轩你演了‘顷玦’,再要清静的住在小院里可不容易,琼山武术馆又跟你无亲无故,你也不能一直住在那里。”   午轩听明白了,还是没吱声。   许盛阳顿了顿,又平静的低笑,说道:“学校里天天都有一堆一堆的人去你们班儿看你回来没有,连我都深受其扰。你把旧手机号码给了阿凛处理,他们从刘继川那些人手上要到的号码就联络不到你,有人知道我跟你关系好,就想跟我讨要。这些人数不胜数烦不胜烦,狂热得连我都意外。学校里尚且是这样,外面等你现身的人只会更多,琼山武术馆那边儿保安工作做的也不严密……”   午轩嘴角翘了翘,许盛阳可罕有这么迂回婉转的时候,他便给些面子,问道:“所以说?”   许盛阳自以为不被察觉的悄悄舒了一口气,低沉而恳切的邀请道:“所以,午轩,你看,你来我家里住怎么样?我们这片地方的保安工作做得特别好——当然,像你这种高手他们是不可能拦得住的,但是普通追星群众肯定不能轻易进来打搅到你。而且,我大哥伤重,我也想请你帮他看看,看看你是不是能稍稍耗费一点元气给他治疗治疗,不用耗费太多,就像你演戏那种程度就好。我爸我妈我姐我哥还有我,都绝对绝对感激不尽,都会恨不得你一直住在这里住下去。”   许盛阳貌似坦荡的说完,心里却越发没底。   午轩没有立即回应,略微思量了一下才道:“用元气试着帮你大哥治疗是应该的,住在这里就不用了。新的住处,逐鹿娱乐会为我安排好。行了,睡吧,这些等明天再说。”   “哦。”许盛阳说了那么多只等来这句话,不禁失望,但午轩已经这么说了,他便老老实实的不再多嘴。   卧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两个年轻人均匀的呼吸。   过了十几分钟,午轩呼吸绵长,好像已经睡熟了。   许盛阳再次睁开眼,悄悄咽了咽唾沫,又微微动了动胳膊,手心直冒汗。   如果是以前,许盛阳绝对能潇洒自然的抬手把胳膊搭在午轩身上,可现在他却不敢。他突然有点懊恼,之前想那么明白干嘛?导致现在缩手缩脚畏首畏尾。他心里有个冲动的声音催促他:没事的,把胳膊搭过去,午轩在这方面超级单纯,绝对不会乱猜……   这么一想,许盛阳自己先羞惭得无地自容,他暗暗咬牙想,龌龊啊许盛阳,卑鄙,不要脸。   可他还是想把胳膊搭上去……要不要搭上去?又没打算乱摸,只搭上去没事儿吧。   午轩一直在吐纳行功,就等着许盛阳入睡他才好行事救人。可他等了半天,此时灵觉一扫,只见许盛阳正皱着浓眉,睁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他,而且满脸都是瞻前顾后迟疑不定的纠结模样。   午轩转头问道:“睡不着?”   许盛阳吓了一跳,他做贼心虚,愣了下才连忙说道:“哦,是,有点那个,不太困。”他结巴的说着,面红耳赤起来。他感到自己脸上发烧,立即暗道不好,脑筋一转,忙又略显不好意思却坦然沉稳的笑道,“其实吧,哥是想去厕所,只是怕起床把你吵醒,呵,有点憋到了。”   说完,他自己都暗暗佩服自己的急智。   黑暗对午轩如同无物,午轩自然看清楚了许盛阳的尴尬模样,不禁无语。但想想小时候,再想想许盛阳现阶段的偶尔傻乎乎的举止,这似乎的确是许盛阳能做出来的事。午轩就没再说什么——许盛阳待午轩一片赤诚,善意关怀没有半点瑕疵,午轩看出他自始至终的赤诚,自然不会把他往歪处想。   午轩没动,许盛阳也没动。   午轩连眼睛都不睁了,无奈道:“去啊。”   “呵呵。”许盛阳干笑一声,这才蹦起来冲了出去。   过了几分钟,许盛阳头发湿漉漉的,带着一身湿润的凉意回来,然后轻手轻脚的爬上床,在里面平躺着,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了。   午轩却不等他自然入睡了,谁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伸手按在许盛阳额头上,说道:“你睡,我帮你再疗养一下身体。”说着话,他已经将元气从掌心指尖向许盛阳额头细致入微的徐徐渗入。   许盛阳刚冲了个冷水澡,心情本就平复了许多,再被温润如春水的元气渗入洗礼,他脑袋中刚刚升起一丝过意不去的念头,思绪就再次不自觉的放空。然后,他只觉自己慢慢的徜徉漂浮,如在云端,如游浅海,不多时就一脸安宁的沉沉睡了过去,均匀的呼吸间还带着微不可闻的轻轻鼾声。   又过小片刻,午轩确定他已经陷入深度睡眠之中,才缓缓收回元气。   早在十几分钟前,他们刚开始安静睡觉时,许昭房中的那名“意念”小成境界的修行者便收回了灵觉,自那以后就没有再扫探过来。午轩行事谨慎,仍把自身灵觉虚若无物的扫过去探了一眼,确定那名修行者也已经入睡,他才用灵觉从水墨洞天中取出两枚替身符印。   他用左手捏住两枚替身符印,将灵力灌注其中,再用灵觉引导着符印之力往自己和许盛阳身上一送。同时,他右手一把抓住许盛阳,灵觉一动,便带着许盛阳进了水墨洞天之中。   许盛阳的床上,两道替身幻影分别作许盛阳和午轩模样,正在他们原本躺着的位置睡熟着。只要别用实物碰触,它们看上去就与真人一般无二,灵觉境界低于午轩的修行者都休想看出异样来。   水墨洞天中。   午轩和许盛阳以之前睡觉的姿态凭空出现在石床上。   午轩坐起身,默念咒语捻动指决,轻轻往许盛阳额头一点,一道柔和的迷蒙白光缓缓隐没在许盛阳的额头。这是“宁神符印”,能助人缓解疲乏和休养精神,并附带着较强的助眠效果。这一道宁神符印足以让许盛阳睡得任人蹂躏宰割而不自知,任由耳畔打雷而不会醒。   午轩看了看许盛阳,屈指在他平和舒展的眉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低声道:“好好睡吧,都交给我,尽我所能,绝不让你被‘极夜阴胎’侵染神魂本性。”他表情平静,双眸却凝神郑重,然后他侧身伸手,向石桌上两枚“禅印菩提”的方向一招,一枚禅印菩提便倏然射到他的手中。   他将禅印菩提以掌心托起,一将灵觉缓缓渗透其中蓄势以待,二念菩提子上的禅印法诀予以引导,三把灵力灌注到菩提子中正式激发。三者行完,便见白玉底色的禅印菩提在他掌心滴溜溜旋转,其中更有七彩宝光时隐时现。他当即念道:“无量寿佛。禅印如愿菩提子,尔当如我意愿,加持他身,不使阴暗邪恶染他本性神魂。”   他的声音平静之中隐约带着莫名的韵律。      第39章 不辞辛劳      随着午轩这一声念诵,“禅印菩提”陡然化作一团七彩宝光,随着他的灵觉指引,径直没入许盛阳的眉心,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一片庄严绚烂的余晖在许盛阳身体周围弥漫和消散。   许盛阳的眉心祖窍之中,在那肉眼不可见的神魂所在,“禅印菩提”所化的七彩宝光无视他肉身对神魂的封锁保护,宛如虚无一般的渗透而入,而后绕着他的神魂盘桓旋转,再慢慢化为一层模糊不清的七宝袈裟。七宝袈裟轻柔的披在他平凡弱小的神魂之外,将他的神魂严密的护佑起来。   午轩见此,微微安心了些。他探出灵觉,仔细感应那层七宝袈裟。这层七宝袈裟,除了禅印菩提之主,其它任何人,包括前后八层境界的任何修行者,全都无法察觉,就算是许盛阳本人觉醒了灵觉,也绝无可能发现它的存在。午轩闭目感知禅印菩提所化的七宝袈裟,久久不动一下。   过了半晌,他睁开双眼,眸中带着一丝喜意,终于能够放下心来。   经他细细感应,确定一枚禅印菩提所化的七宝袈裟可以守护许盛阳的神魂本性三个月左右。   并且在这三个月间,它将稳若磐石,不动不摇,无视极夜太阴玄光之流的阴暗邪恶侵染。   要知道,极夜太阴玄光一诞生就是第六层“太阴”境界的品级,让世上修行者对它避之而惟恐不及。但是它一跟这因水墨洞天法则而诞生的禅印菩提相比,就好像只是蝼蚁般的渺小物事。   禅印菩提的玄妙不是纯粹源自愿力,它以世人的精纯愿力作为一种极为特殊的符纸、媒介抑或是容器,而实质的威能,则绝大多数都是由水墨洞天的法则加持而来。   以前午轩用禅印菩提为自己加持二十倍时光,只能加持外界一须臾的时间。那是因为过去、现在、未来的时光与世上无量量众生的命运一般,都是天地间最为深奥难解的道,是远超后四层境界的天仙之流的长生者才开始参悟的道。   可就算那样,禅印菩提依然能够生效,将午轩自身现在的时光延缓到二十倍。   如果把极夜阴胎跟时光之道相比,它们一个是尘埃,一个是星辰。   他之前竟担心禅印菩提能否见效,还怪他眼界太窄,重活一回也仍是井底之蛙,小觑了水墨洞天这桩宝物。这桩宝物被封印的年代绝对不止千年,否则不会沦落到濒临破灭消亡的境地,以致当年就那样轻易的被俗物损毁一角。   可惜禅印菩提只能用来守护,不可用于任何敌对或杀伐,否则直接把极夜阴胎封印甚至炼化,岂不干脆利落?罢,贪心了。   午轩嘴角淡淡一翘,立即抹去了这个念头。   禅印菩提是洞天法则取慈悲平和之禅意,加持在世人的善意仰望之愿力上,从而凝聚化生而成,所以,它可以救死扶伤,可以排斥邪毒淫秽,可以用于其它平和效用,却不能用来杀敌。   哪怕对方是邪恶的,只要对方有灵性,画卷之主就不能用禅印菩提将其封印、炼化,或是消灭。   任何于“杀”、“灭”有关的愿望,禅印菩提都不会帮助画卷之主实现。   否则,谁得了水墨洞天画卷,再用其中清湖化生出禅印菩提来,岂不就能无敌于天下了?那样的话,画卷之主只需要捏起一枚禅印菩提,藏在暗处,对准敌人念道:无量寿佛,吾愿他寿终正寝!   然后一道七彩宝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敌人瞬间肉体消亡,灵魂重入轮回。   “想想就觉得纯属梦幻,你说是不是?比外国人写的啊打他索命咒更梦幻。”   午轩盘膝坐在石床床头,屈指轻轻敲了许盛阳的额头一下。   许盛阳平躺着正睡得香甜,一双剑形的眉毛舒展着,双眼安宁的闭着,宽阔厚实的胸膛随着绵长的呼吸而轻微起伏……裤裆里还有一根棍子把崭新的名牌运动裤顶起一个高耸的帐篷。   午轩看得微一挑眉,心情放松之下不禁轻笑一声:有元气疗养抚平情绪,再有宁神符印助眠,就是做梦,做的也应该是平和幸福的好梦,与激烈粗鲁的性事有什么关联?这家伙满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什么……真是无知者无畏,我替你担心忙碌,你却逍遥自在的做起春梦来。   午轩又敲了许盛阳额头几下才收手。   他转头,伸手将石桌上最后一枚禅印菩提招来,如同刚才那样激发,而后念道:“无量寿佛。禅印如愿菩提子,尔当如我意愿,为他驱逐邪恶,不使阴暗沾染他的体魄。”   只见禅印菩提上七彩宝光时隐时现,却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完全化作七彩宝光发挥神效。   午轩怔了一下。   怎么这枚禅印菩提会无法起效?   他知道,极夜阴胎没有神志,却有灵性,它不是普通的阴邪死物,而是一种阴暗的特殊灵物。禅印菩提不染杀劫,哪怕极夜阴胎是邪是恶,只要极夜阴胎有灵,禅印菩提就不会将它杀灭。所以他没有像对待普通毒邪之物一样要击散、炼化、消除、封印它,只是要将它驱逐出许盛阳的身体而已。   他收起灵觉和灵力,检查这枚禅印菩提,结果再三确定,它与前几枚无有不同,是完全正常的。他想了想,把最后的祈愿之言由“驱逐邪恶”换做“排斥阴邪”,重新试着激发它。   还是无法起效。   他微微皱眉,却依然是不急不躁,继续换着祈愿之言尝试激发。   但自始至终,任他怎么变换最后的祈愿之言,只要他的愿望是“把极夜阴胎从许盛阳身上排斥出来”,禅印菩提就无法生效。   他拿着禅印菩提沉思片刻,只能得到一个答案——极夜阴胎一旦依附于某个人,就会彻底扎根在那人身上并且再也无法离开,一旦它离开了被依附者,它便会像是断根之草、离水之鱼,只有散灭一途。换句话说,想要排斥驱逐它,就意味着想要击散灭杀它,两者是一个道理。   是不是因为这样,不染杀念的禅印菩提才无法驱逐极夜阴胎?   午轩刚刚还暗赞禅印菩提的高明玄妙,这时却皱眉于禅印菩提的苛刻使用要求和狭隘用途制约。   另外,极夜阴胎是阴暗之极,不可能在同一个国家或洲域中出现第二个。所以在他重生前,那个从未露出过真面目,几次追着他想用极夜太阴玄光把他也给侵染的凶男,就是许盛阳?   午轩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当年那个凶人被极夜阴胎侵染得性情阴暗,暴躁无比,同时也更加阴险狡诈。那人行事分明是肆无忌惮,却不仅没有到处乱杀好人,反而打出嫉恶如仇的旗号,迟迟没有引起众怒再被人群起而杀。   那凶人几次与他斗法,手段凶恶,却没有他狠下杀手,他只以为对方是想收服他做对方的爪牙。   却没想到,当年那个凶人竟然真是许盛阳这家伙。难不成,许盛阳当年是想用极夜太阴玄光助他修复身体灵根?许盛阳到那种时候,还会有救人的善念?但不管许盛阳那时候是不是还有善念,他午轩却是宁可死,也绝不会让阴邪之物侵染他的神魂,扭曲他的本性。   “你这倒霉的二缺孩子……”   午轩淡淡的低叹一声,心底浮起一层似是怜惜,似是暖流的微妙情绪。   他平静的看着许盛阳浑然不觉的睡颜,缓缓陷入深思之中。   默然的想了片刻,他最终还是伸手一指,将他早前设在许盛阳神魂意念之外的封印点散收回。   现在的结果,终究还是与他最初的预料相差不远。   许盛阳觉醒“灵觉”之后,有禅印菩提所化的七宝袈裟护持,神魂本性不会被极夜阴胎侵染,外物全都无法强行扭曲他。但极夜阴胎扎根在许盛阳身体中,与他的血肉筋骨不分彼此无法驱逐,以后恐怕会通过他的身体,以正常的生理途经间接影响到他的某些情绪。”   正常情况下的情绪,清心咒之类都是无用的,午轩总不能一直施法将许盛阳的所有情绪都冻住。   “以后,别对我暴躁,也别因为情绪上来,就轻易对别人动杀心,否则揍挺你……”   午轩警告着,最后敲了许盛阳额头一下,便用灵觉协助他觉醒灵觉。许盛阳的灵觉本就处于自发觉醒的征兆之中,午轩也不能始终压制着他,否则,这么一直把他的神魂意念压制封印下去,最终只能导致许盛阳的精神本质发生扭曲。午轩可没有那尊强者为准徒封印神魂积蓄魂力的高明法门。   而身体、神魂,这两者虽然截然不同,可它们彼此互补才构成一个人。人的身体细微变化都会通过正常的生理渠道影响到人的神魂情绪,所以午轩才有会那种担心。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禅印菩提的效用强归强,但它能够起效的范围却未免过于慈悲和狭隘了些。   午轩念头再次闪过,有点轻微的遗憾,但他随即便将之扔开,不再患得患失。   在他的协助下,许盛阳的灵觉正在顺利而迅速的觉醒着。   半个小时之后,许盛阳的灵觉圆满觉醒并且稳定下来。   午轩眉间完全舒展开来,心底涌现欣慰和欢喜,许盛阳的灵觉资质虽然谈不上天纵奇材,也比不上他的资质,但也能算是上上之资,再有他的指导教化,未必不能成为一方强者。   接下来,还有两个问题需要解决。   一个是许盛阳的修行者身份,他无法一直帮许盛阳隐瞒下去,许盛阳总要修行吧;另一个,许盛阳有极夜阴胎的威胁,必须跟在他身边才能以防不测,而他却要拍戏赚取愿力,短假长假的不断向学校申请,许家怎么才能把修行者身份的许盛阳交给他?   午轩沉心一想,还是老法子!   他轻轻捏了捏许盛阳的睡脸,而后抬手,又将许盛阳的灵觉轻轻的暂时封印掩盖住。   ……   就在这个深夜,一道阴暗的微光从半空中飞驰而过,隐秘的穿过繁华的颢气城,没入东海之中。   东海海底,那片先被军方采集了无数特殊黑石和其它绝密物品,又被朝廷强者层层封印着地方,那道阴暗的微光在海水之中微微一顿,轻轻一旋,借助海水显化出来,乃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叟。   此人绕着朝廷强者的封印谨慎的检查,不断的施展各种法咒隔水细微感应。   几圈过后,他突然“咦”的轻呼,颇有惊喜之意,那双深潭般的眼眸也射出半尺精光。   他又秋毫无漏的确认了两遍,方才抚掌而笑,却是无声的讥笑。   “嘿,堂堂仙派嫡传,六百年前却抢夺‘极夜圣教’至宝,又借助朱棣那恶龙之凶威,妄图灭尽魔修,驱逐佛教,统一道门,凝聚中原大势于一派之身,妄想攒出一个仙人来!可任你野心滔天猖狂无两,今日还不是满门死绝,连传人都没留下一个?只是没想到,你们最后一个被反扑屠灭的根基竟是在这海底!”   他讥笑之后又瞬间脸色阴郁的懊恼:找了几十年,却终究来迟了一步!   懊恼之后,此人转又眉开眼笑:极夜圣教的传承之宝极其特殊,朝廷强者绝对不能发觉!   他情绪起伏毫不掩藏,又化为微光绕着封印四处探索,不住的寻找封印弱点。而后,他再次显化出来,轻轻捻诀,想要施法瞒过封印,再化为微光往海底更深处去搜找至宝。   但他的法咒无不被封印反弹回来。   他脸色阴沉,身体化为阴暗微光,陡然后射五百米,而后微光一旋,他重又借助海水显化出身形来。这回他不再刻意隐瞒封印,而是双手一展,身上的强大威能让平静的海底涌现出滚滚黑浪,无数黑浪凝聚成高山模样,随着他信手往封印的一指而狠狠的冲击过去。   就听“轰隆”之声闷响脸面不绝,将周围的深海之水都震得轻微荡漾。   此人轻轻一挥手,击散他的法咒余波,免得酿成祸端,再惹来神人的诛杀。   过了片刻,此人眉头皱了起来,并且越皱越紧,最终脸色挫败暴怒:“至宝怎会已经不在?”   突然,封印之中一道金光猛地窜射而来,穿透黑浪高山,直刺这老者的头颅!   “该死!”老者脸色剧变,想也不想就化为微光慌忙逃窜。   但他只是“显化”巅峰的境界,现在是神魂远游,借助海水显化出来的形体,实力比他全部实力弱了不小,哪里躲得过神人一道符印?别说他现在只是神魂之躯,就是他用本体亲自前来,并且动用杀手锏拼力抵挡,他也极难挡住后四层境界之神人封存在这里的一道普通金光。   转眼之间,老者就惨呼一声,神魂之体就遭受重创,动用代价极高的保命之法才逃过一劫。   这老者残魂狼狈至极的逃远,逃到老巢之后自己闭关疗伤,只把一道命令吩咐下去。   朝廷中绝对没有魔修,不是魔修的修行者,就算神人也休想发现极夜圣教的至宝!   究竟是哪个幸运儿得了极夜圣教的至宝?老者受伤如此惨重,更加不愿干休,他必须查出来!   这老叟的衣着举止都宛如古人,如果他现身在街头走两步说两句,恐怕立即就会让人感觉到他与现代社会的格格不入。但他的徒子徒孙以及他的世俗势力属下,却都是非常具有新世纪气息的现代人。那些人完美的融入在世界各个繁华地方,随着老者一声令下,那些人全都行动了起来。      第40章 未来岳家      黎明之前,此前在津平市为准徒而现身显化神威的“那尊强者”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降临到了许家。为了他那世代单传的隐世门派传承,那尊强者当真是在不辞辛劳的护持着他选中的那位准徒。   那强者身形如同虚幻一般的凭空出现在许家客厅,先将一缕平和的传音送入许敬徽、许太太、许小清、许昭、刘朴策五人耳中,简单平淡的道明了自己和午轩的身份,然后顿了顿,等这五人清醒。   许敬徽夫妇以及许小清都是纯粹的普通人,惊醒后只自警觉,还没有真正反应过来;刘朴策和许昭则是经历过杀伐的军人,但许昭重伤虚弱,又是普通人,反应也慢了一拍;刘朴策却是全盛状态下的修行者,在最初听到传音时,他就瞬间将灵觉往整个许家凌厉的一扫,然后又瞬间匆匆将灵觉收回自身祖窍,刚要起身的动作也僵硬不动,看着颇为怪异。   许昭在黑暗中朦胧的看到他这副姿态,顿时也明白了。   那强者被刘朴策的灵觉冒犯,却并没有动怒,只把自身浩瀚如海的灵觉往他们身上温和的拂过。   于是,刚被惊醒的五人不约而同的更加惊疑不定着。   那强者仿佛身在云外,又沧桑而飘渺的道:“本座方外之人,不宜频繁现身尘世。午轩虽为我之准徒,但其神魂封印,十八岁前不可觉醒灵觉,故而,当有人随侍他之左右,以为护卫,以供差遣。本座早前原已选定一人,奈何午轩性情疏离,只与那许盛阳一人为友。幸而许盛阳品行端方,可堪造化,近日又有觉醒征兆,本座便欲传他修行妙法,遣他跟随午轩左右。尔等意下如何?”   说到这里,那强者略作停顿,给许昭等人理解消化的时间。   过了两三个呼吸,不等许昭等人表态,那强者又如之前那般淡漠而平和的说道,“无须顾虑,本座无有强求之需,尔等可以自行决断。倘若有意,待午轩离开千树城时,尔等便让那许盛阳同行,届时本座自会助他渡过灵觉征兆,传他修行功法,此后他须跟随午轩左右肩负护卫之责,且此生不可背叛。倘若无意,尔等便将许盛阳留在本城,届时本座自有其他人选。话便至此,尔等好生考量。”   许敬徽、许太太、许小清三人“听”着自己脑海中不断响起的清风般的话语,一时震惊而混乱。   许昭和刘朴策也没敢稍松一口气。   而那强者传音之后,便凭空消失,再无踪迹。   刘朴策过了半天才谨慎的探出灵觉,小心的查看动静,客厅中果然早已没了来者人影,而许盛阳的卧室,两个懵懂少年在床上睡姿各异,都睡得正香,看着还挺……般配?   刘朴策龇了龇牙:被强者选为传人和传人的护卫,以后的修行和生活都堂而皇之,其中一个还是明星偶像,自然不会是被邪人骗去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这种虽少有,却存在,光明正大做不得假的天大好事,他怎么就从来碰不到?那位强者,怕是“显化”巅峰吧?只差一步就能踏入后四层神人境界了!这两个幸运的小兔崽子,让人说他们什么好,能不能狠殴他们一顿来弥补心理落差?   刘朴策揉了揉鼻尖,用灵觉对一声不吭的许昭传音,将那位强者的修为实力详细告知于他。   许盛阳的卧室里,刚又演完强者的午轩则想:戚家、宇文家、石家那些繁琐人事都被暂时甩开,许盛阳这里的结果也可以预见。诸事都差不多尘埃落定,总算可以安宁下来,平静修行、享受生活、赚取愿力三不误了……   他喜欢这种平静和缓的生活,他必须尽力来维护它。   他听了听许盛阳酣眠的轻缓呼吸,胸中隐约有些柔和,心道还要加一样:教养徒弟。   ……   黎明时候,东天刚有一线曙光,午轩便睁开了双眼。他暗中散去许盛阳身上的“宁神符印”,起身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又看了许盛阳一眼,便从窗口轻轻跃出,安静的离开。   许盛阳直到天色大亮才神清气爽的醒来。他刚一清醒就急忙睁眼转头,午轩果然早就走了。   许盛阳失落了一下,慢慢坐起身来。他刚觉醒不到半天的灵觉,如今暂时被午轩用隐匿符印掩盖和封印着,他没有发现自己与往日里有什么巨变,只感觉自己一觉醒来,虽然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还有些对爱情的忧愁,但他这精神头却是异常旺盛,仿佛连以前的记忆都一下子清晰了很多。   他挠挠头,只当自己精神好是因为昨夜跟午轩同床共枕了大半夜,并且做了一整夜幸福得直冒泡的美梦的缘故。他回想昨夜和午轩的交流,还有随后那个至今还记得一小半的美好梦境,不由出神起来,刚醒的脸上也显出一丝傻乎乎的笑,一副瞳孔没有焦距的模样,不知又在幻想什么。   笑了一会儿,他忽然一抹脸,正容凝眸的沉稳下来。人前人后都不能失态,要成熟庄重。然后他扭头看看旁边,迟疑了一下,还是没忍住,他趴下身,在午轩睡过的地方闭着眼睛轻轻闻了闻。   刘朴策用灵觉扫向许盛阳的眉心,依然看不出许盛阳有任何即将觉醒灵觉的征兆。再见到这一幕,他心底更觉古怪,昨晚上他就看了出来,许盛阳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在悄悄暗恋那个午轩!   要不要向战友告密再为战友代劳去殴打那小子一顿呢?   刘朴策眯着眼睛,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子。   ……   上午八点多,阿凛匆匆赶到了千树城。   阿凛天没亮时就接到了午轩的电话,他先听完午轩的吩咐,然后便在电话里照常向午轩禀报了他们目前的宣传情况和档期计划,得到午轩的首肯之后,他今天过来时,包中便带着曾州亲自组建来为午轩服务的专人团队中最终确定下来的剧本,《彼岸花》。   午轩由阿凛陪着,先回乡下去看望了午知安,紧接着再回千树城,去学校里亲自请长假。   他昨晚回千树城时本想来上课一段时间再去拍戏,但考虑到许盛阳的特殊情况,还有阿凛禀报的曾州已经为他安排妥当了《彼岸花》剧组,只等他到场,立即就能开拍,他索性直接请一个长假吧。   来到千树初中门口,透过学校的铁网大门,可以看见学校内正处于课间时间,学生们喧嚣一片。   午轩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即下车,他看向阿凛,略带询问之意。   阿凛心领神会,恭敬的向他心目中的内家强者禀报道:“您如果想要低调的请假,不愿太引人注目的话,就请稍等一会再下车。您这些天没有现身,但您的‘顷玦’拍摄花絮以及剧照都有新的流传出来,网络上和现实中,仙主热潮一直都在持续。不说那些仰慕您的粉丝,单是想要拜您为师习练内家功法妄图也练成元气外放的人就数不胜数。曾董说,您还没有正式的作品面世,以您特殊的定位,目前不必急于现身拉拢粉丝,只需要保持神秘就好,公司会为您谨慎运作。”   午轩问道:“现在的情况,仍处于曾州所说的最初阶段?”   阿凛答道:“是,仍是仙主热潮的最初阶段。等过一段时间,这场因为各种因素而合力形成的仙主潮流渐渐沉淀下来,人们也习惯下来,社会环境则完全接纳了您的特殊位置,那时,在公司为您做的安排布置下,不值得拉拢的假粉丝继续随波逐流的四散着到处去八卦闹事,值得拉拢的真粉丝则会诚心拥戴在您的身边,凝聚成一团可观的力量。到时候,情况就会逐渐稳定。”   午轩点头,不再多问,也没去多费脑筋。这些东西都交给首席信徒去处理即可。   等到课间时间过去,午轩压了压太阳帽,和阿凛下车,进学校亲自去请长假。   请假一事十分顺利,学生处主任和分管校长待他们都有些客气,说话间对午轩的内家功夫十分赞叹,无不感慨元气外放的神乎其神。午轩则始终平静礼貌,填写申请时也态度认真。长假很快就办妥了,离开时,有不少听到消息的教师过来围观,还有两名年轻些的女教师跑过来笑着讨要签名。   他们快步走出了校门,午轩上车,让阿凛去帮他购买礼品,他要登门拜访许盛阳的家人。   等到许家楼下,午轩对阿凛说道:“我自己上去,你不用跟着,也不需要在车中等我,我只怕要用过午饭才会下来。你随便散散心去吧。”   阿凛暗道散心是什么,早就不认识它了,口中则应着:“是,我明白。”   午轩不多说,径直拿着礼品上楼。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许盛阳今天被许敬徽留下没去上学,但也没在家中,他一大早就被天天前来探望许昭的准姐夫夏千铭带出家门,一直在离家不远的供佛室里为长兄祈祷,直到现在都没回家。   许盛阳早上还专门给午轩打电话禀报了这事儿。   而许敬徽、许太太、许小清、以及许家目前唯一的修行者刘朴策,则全都还在许昭床边,就黎明前那位神秘莫测、不知师门、不知来历,只能确定没有恶意的修行强者的话而展开谨慎的讨论……   这时午轩突然登门到访,许敬徽等五人都提紧了心神。虽说那位强者在传音中说过午轩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并且午轩现在还不是修行者,但是紧接着,许敬徽等人依然拿出招待贵客的态度郑重以待。   午轩有些平淡疏离,却没有多少清傲之气,尤其面对朋友的长辈,他更显得从容平和。   相互问候过后,午轩没有多说别的,直说自己听许盛阳提到许昭的伤势,问许敬徽能否让他试着用元气为许昭疗伤看看效果。许敬徽当然求之不得,急忙道谢,立即引他去许昭房中说明来意。   许昭正在床上半睡半醒着恢复精神,见他们进来,也强打起精神向午轩道谢,说有劳了。   午轩施展了元气外放,结果却是没什么效果的。   有刘朴策帮助许昭疗伤休养,许昭都迟迟不能好转,更何况元气外放?刘朴策是“意念”小成的修行者,灵根又偏于木属性,与木属性疗伤咒法相比,尚属凡物范畴的元气外放实在是有些不够看。   午轩收起元气,略带遗憾的摇头。   刘朴策和许昭早有所料,刘朴策没有开口,许昭则仍说有劳,又勉强提气笑着道谢。   倒是许敬徽、许太太、许小清三人难掩失望和忧心。   午轩走出许昭的卧室,似乎没想多作停留,他告辞的时候,又向许敬徽说道:“许伯伯,我刚接了一个立意很不错的剧本,其中有个角色很适合许盛阳,不知他能不能和我一起去体验体验?公司为我安排了几名专业辅导教师,许盛阳和我同吃同住,一起学习练武,不会耽误他的功课学业。”   然后又说了拍摄《彼岸花》大致所需的时间,这意味着许盛阳如果也去,就要请一个长假。   许敬徽心头一跳,知道这就是那位神秘莫测的方外强者所说的“决断”了。   他们之前已经讨论了相当长的时间,许太太、许昭等人顿时都看向许敬徽这位一家之主。   许敬徽则极快的把思想在脑中又过滤了一遍:他的幺儿许盛阳正处于觉醒的征兆之中,这是天大之喜!许盛阳一旦觉醒,如果灵觉资质上佳,就有了鲤鱼跃龙门的资本,就有可能超脱凡人之上。但是许盛阳要去哪里拜师?拜师军中?从此听命行事,需要执行的任务极可能比长子许昭遇到的还要危险?   如果不去拜师军中,他们又能求助于谁?   就算刘朴策乐意帮忙,许昭也在军中再三拜托,他们又能寻到什么实力的修行者来教导许盛阳呢?刘朴策至今都察觉不到许盛阳的觉醒征兆,虽然刘朴策说得隐晦,但他也能听出来,许盛阳的觉醒征兆太小,资质可能不那么尽如人意。资质不好,想要拜到强者为师就更难了百倍。   眼下,全是托了午轩的福,那位有实力呼啸一方的隐世强者才亲自现世,对他们明言说要许盛阳做午轩的护卫。以后盛阳只需要陪伴在午轩身边,说是护卫,其实相当于太子伴读。   对于他们这些“凡人”,那等神话中的强者如果真的想要对他们不利,只需轻轻一伸手,就能取走他们身边的任何东西,包括拐走他的儿子,何必专门现身问他们的意见?虽然那位强者不在凡人面前显露身形,但是有午轩这位准徒在呢,午轩秉性极正,又是明星,盛阳总不至于被培养成杀手吧?   许敬徽本就对午知安、午轩爷孙俩感恩且信任,又从许昭那里得知了修行者的更多秘密,更从刘朴策那里知晓了那位强者的惊人修为,再有刘朴策打电话向军中老师请教的那一番结果……   机会稍纵即逝!   许敬徽眼底精芒一闪,稳重的笑道:“功课虽然重要,却不是唯一的东西。年轻人多经历点,多学习点,也是以后成长的资本。盛阳一直都对你非常敬佩,我也知道你时常指点他吐纳练气,习武强身,但那个小子就是个倔强头,死活不让我们请你来家里玩,说你喜欢清静。”   许敬徽笑了声,起身道,“就让他再跟你去见见世面吧。你先喝点茶,我亲自去给他请长假。”   许太太眼底又多了一丝担忧,长子许昭的身体已经这样,幼子又要拜一名不知来历的强者为师。许昭、许小清、刘朴策则是暗暗松了口气,他们都更加理性一点。   刘朴策甚至暗暗羡慕:那二货暗恋男生都能暗恋来一个强者师父,我追求女友却追来一群仇家。   许敬徽去了千树初中,午轩便留下来等许盛阳回来。刘朴策要去给许昭疗伤,许太太和许小清便在客厅中坐着陪午轩说话。   在许太太眼中,午轩故然是有些不同寻常,但他无父无母,也不知道自己那位强者师父的身份,看样子无疑只是个与自家儿子关系很好的、礼貌乖巧又很有教养的内向小男生。   她之所以没有明言反对许敬徽的决定,任由幼子将来拜那位不知来历的强者为师,一大半原因也是在午轩身上。她看得出,午轩话不多,却眼神清正,许盛阳跟着午轩做护卫,至少不会走邪道。   她暗中又打量着午轩,细心的留意着午轩的一举一动,以及每一个表情眼神。看着看着,她渐渐的就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喜欢,心里便想难怪盛阳成天把这孩子挂在嘴边。   而在许小清眼中,午轩却有点高贵意味:内功高手、元气外放、仙主大人、强者准徒……   一溜的名号光环加持上去,许小清尽管连日来忧愁难过、心事极重,现在与午轩近距离接触,她也不免心中叹服,险些忍不住上前与这小仙主更近距离的交流两分。   好在她还记得午轩是她弟弟的朋友,以后又将是她弟弟需要保护的小老板,实在不能给弟弟丢了面子,她才忍住手痒,没有冲动的上前去趁机捏捏这个小仙主的小手和小脸。她就那么娴静的坐着,一副知心大姐模样,轻声细语的跟午轩说话,连笑时也要轻轻捂着嘴巴。   一旁情绪稍松的许太太看着自家闺女伪装温柔贤淑的做作模样,心头直发毛,不禁频频侧目。   如果不是午轩才十三岁,许太太都差点以为自家闺女要变心甩掉夏千铭了。过了片刻,许太太实在看不下去,温柔的把许小清叫到厨房,然后关上门,一板脸,点着她额头喝令她下楼买菜去。许小清低声抗议,埋怨老妈话太大声,仙主是高手,可能已经听到了。许太太压低声音,又点她额头。   午轩垂眸,轻轻端起许太太刚才给他倒的奶茶。对他来说,家庭是一个清冷的中性词,但许盛阳的家却在哪怕如此低沉的时候也能温情得让他陌生。他想着什么,眼底浮现出一丝暖微微的笑意。      第41章 把他给我      当天中午,许盛阳回来从父亲那里得悉一切之后,首先激动的拥抱午轩,冲动的在午轩脸上“吧嗒”狠狠亲了一下!抬眼看到午轩微蹙的眉头,他心头咯噔一跳,忙又不动声色的拥抱老妈,在老妈脸上也狠狠亲了一下,他眼角瞄瞄午轩,还好,还好,紧接着心底一荡:亲到了,亲到了……   随后,许盛阳又冲进大哥许昭的房间,在许昭床前激动雀跃的发挥着想象力,铿锵有力的保证自己以后必定刻苦修行,寻到仙家妙法将大哥救出苦海!   许昭被他吵得头疼,黑着脸直盯他。   许盛阳却不跟一片菜叶置气,他只觉自己的人生、家人的人生全都充满了无限的阳光和希望!   他俯身给了菜叶大哥一个庄重而温暖的拥抱,低沉的说:“老处男,你放心,弟弟一定帮你重新振作,再度雄起,让你不再自卑,可以勇敢的接受艾柔姐的追求。珍惜吧,好歹有人肯追你。”   许昭这回是真黑了脸皮:“滚!”   陪许昭回许家来的有两位朋友,一个是护理军医刘朴策,另一个是昨天下午暂离许家的庄艾柔。   庄艾柔的父亲是一位修行者,在朝廷军中供职。庄艾柔本身不是修行者,但她的内家功夫练得还算不错,当然,她的内家功夫距离元气外放还遥遥无期。   庄艾柔五官清秀,白皙高挑,人也开朗爱笑,对重伤虚弱的许昭体贴照顾,很是温柔小意。   她来到许家后,跟招待她的许小清坦言说她在追求许昭,也不讳言的叹息说,她都追求许昭快两年了,可是许昭像是木头人一样不解风情;而且许昭老是出任务,她是不怕丢人的想要倒追,但她也得知道去哪里追啊。现在她总算追到许昭跟前了,却是这种情形……   这种情形,庄艾柔忍着难过,追到许家里来照顾许昭,以许昭性子更不会给她好脸了。   昨天下午,许昭的冷淡黑脸终于把庄艾柔气哭。   刚来不到两天的庄艾柔偷偷抹过眼泪,收拾干净后,出门笑着对许太太等人说,她先回军中请父亲帮忙找一找治疗许昭的方法,过两天再回来。   庄艾柔离开之后,许昭便比以往更沉默了些。可谁又能说他什么?   许盛阳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然把许昭气得够呛。   许盛阳也懊恼失言,更不敢真的气到自家大哥,心里也又有点难过,他笑了声便起身开门跑了出去。   许昭在房门关闭之后却撤掉黑脸,缓缓露出笑来,他的弟弟也是修行者了。   外面,许盛阳拎着许太太帮他收拾的一大包行李,稳重的跟家人道别。   许敬徽陪午轩在一边说话,指着许盛阳笑道:“就是出去历练几个月,他倒肃穆得好像要去隐居多少年似的。”又道,“你别看他个头不小,他就是个被一家人给宠惯的老幺。在外面,他要是敢犯倔,你该打就打,该罚就罚。”   说着怕午轩不信,他又正色了点,说道,“午轩,伯伯不是跟你说客气话,你是比他小,却比他更让人放心。你稍稍费点心,平时多管管他,别让他真的闯了什么祸。伯伯就把他交给你了。”   午轩看着许盛阳,许盛阳脸庞微红,却一副沉稳从容的洒脱模样,只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得像在发光,时不时的还往这边看过来。午轩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点头道:“许伯伯只管放心把他给我,我只有他这么一个朋友,去外地学习和拍戏的这段时间,我会照顾好他。”   ……   离开千树城之前,他们在机场酒店暂停了两个多小时。   午轩和许盛阳开一个房间,许盛阳背着自己和午轩的行李,拿着房卡开门,午轩则浑身轻松的吩咐阿凛道:“我要行功吐纳,或许能提升一点功力,你警醒着些,不要让人打搅到我。”   阿凛站在隔壁房间门前,扫了眼浑身都是热情的许盛阳,默了一下,低头道:“是,我明白。”   午轩转身率先走进门去,暗中将灵觉虚无不存在一般的扫过整个酒店,然后平静的收回灵觉,对随后进门的许盛阳道:“锁上门,将行李放到一边,我有话对你说。”   “哦。”许盛阳低头应了声,心跳突然有点小加速,他立即把门倒锁上,又把背上和肩头的行李包放到床上,转身双手插兜,挺胸抬头,对午轩潇洒的轻笑,“要说什么?”   午轩道:“你即将成为修行者,能成为人上之人,也将遇到常人接触不到的潜在危险。”   “嗯。”许盛阳沉稳的点了下头,随即一惊,张了张口,急忙压低声音道,“午轩?”   午轩安静的站着,嘴唇未动,在用灵觉传音:“是我,不用大惊小怪,我也是修行者,现在这样就是修行者的灵觉传音之法。不过,我身世有点复杂,外面也有将来必杀的仇家,还有其它不可说的因素,总之,我不愿泄露修行者身份,如今知道我是修行者的,只有你一个人,你要为我保密。”   许盛阳听得愣了片刻,张口想说什么,却又马上闭上嘴巴。他双眼锃亮的灼灼盯着午轩,咬牙用力的点了下头,掷地有声的道:“必须的!”他心里猛烈的激动起来,午轩是修行者,难怪那么厉害!而且午轩只信任他一个……他以后能和午轩一起修行了,天长地久的双双修行!   午轩走到床边,也不褪掉鞋子,直接盘膝坐在床上,说道:“你为我护法,我有事离开一下。”   许盛阳正自异常激动,脑中禁不住的浮想联翩着,看他坐上床,却说要离开,没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但他也不问,只点头道:“好!你放心。”然后他仿佛连耳朵都支了起来似的,眼含精光的扫了下房间,看到窗帘半拉着,他警觉的走过去把它又轻轻拉上一点,让它将床铺全都挡住。   午轩点点头,取出一枚符箓,待许盛阳回头,他像是在做示范一样,在许盛阳的注目下,他将那枚符箓以灵觉轻轻激发。那枚符箓化为一道肉眼可见的迷蒙清光,随着他的灵觉引导,向他自身投来,随后消失不见。他起身,用灵觉向许盛阳传音道:“这是替身符箓。符箓有时与符印混称。”   许盛阳已经目瞪口呆,他看看起身下床的午轩,再看看床上闭目行功吐纳的午轩,他转头看来看去……一模一样,替身符箓?影分身?他屏住呼吸,张口结舌,这神奇的一幕让他看得浑身燥热,他不知该不该问出声来,因为他谨慎之下觉得隔墙有耳,可他还不是修行者,他也不会灵觉传音。   午轩嘴角一翘,灵觉传音道:“床上的只是幻影,可以欺骗生灵五感和灵觉。你去碰一碰试试看。”   许盛阳慢了一拍才“哦”了声。   他走过去,凝眸认真、小心翼翼的抬手戳戳床上那个午轩的肩膀。哎!手指直接穿透而过,吓了他一跳,他慌忙收手,后退小半步。然后他忙又转头去看午轩,脸色微红着感觉不大好意思,这表现可不够成熟,他是不是忒丢人了?倒像是原汁原味正宗地道的土包子。可也不怪他惊吓,分明与真正的午轩一模一样,连衣服都跟真的没两样,但他手指一戳上去,却什么都没碰到。   午轩传音道:“这只是骗人的把戏,我走之后你不要碰它,免得被路过的修行者看出猫腻。我要开门离开,修行者只有在‘显化’境界,神魂可以显化成型,那时才能用神魂穿墙遁地,肉身始终是难以做到的,我也没有那等遁地行走的秘传法咒。我要开门离开,你来锁门。”   午轩隐身,开门离开,许盛阳承受着修行世界的冲击,努力镇定着,依言倒锁上房门。   而后,那尊强者又现身在了许家。   不过这回,那位强者只出现在许昭的卧室中,被许昭和刘朴策二人看到。   那位强者的身形虚幻不清,如同身在云端一般的道:“你为许盛阳兄长,生机遭受阴邪掠夺,虽无性命之忧,却有短寿之险。本座传下一法,可修复生机,护持寿元。”这句话是说许昭,紧接着下一句又说刘朴策,“你这娃娃有‘意念’小成修为,倒也勉强习得我之妙法。”   随即,那强者将一道法咒的修炼法门和施展诀窍烙印到刘朴策的灵觉之中。   刘朴策头脑一清,“枯木逢春法咒”的法门和口诀都在他脑海中清晰的显现出来。   他不由精神一凛。   朝廷自然不缺强者,军中也自有珍奇高明的法门。然而无论是许昭还是刘朴策,地位都距离那些强者十万八千里之远。许昭归家休养后能有刘朴策这名修行者暂时随行,已经是他往年屡立功劳的结果。刘朴策身为仅有“意念”境界的军医修行者,功劳不够,掌握的治疗法门也是偏于低级,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类似“枯木逢春法咒”这等珍稀程度的玄妙法咒。   而午轩重生前为了治疗自身灵根的伤势,搜集来的疗伤法门可着实不少,其中“枯木逢春法咒”的疗伤效果最是温和绵长,正是木属性灵根才能够发挥出最大效用的珍贵符印。   午轩将这门符印传给刘朴策,只淡淡的叮嘱了他一句:“不可外传,尽心为许昭疗伤。”   随即便消失而去。许昭的卧室窗户是半开着的。   至于许昭为什么会受此重伤,那封印着“庚金降魔棒”的黑石又是什么来历,军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事情是不是与许盛阳体内的极夜阴胎有关……这些事情,对现在的午轩来说,都不是他必须立即去弄明白的,就算他费心弄了清楚,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反而还可能惹人察觉,引来麻烦。   他能够救助许盛阳,能够帮助许昭,能够将自己隐在暗处,这就够了。   其它的事情,由着其他人追根究底去罢!   充当世外高人的午轩离开之后,卧室里沉默片刻,许昭心情复杂又放松,他不仅放松于自己可能得救,更是放松于自家弟弟遇到的师父确确实实是一位良善高人。刘朴策则是禁不住的激动而警醒,有了这门妙法,战友的身子绝对痊愈有望,但是此事绝不能轻易泄露出去,否则难免会引来麻烦。   刘朴策细细一想,立即传音给许昭,如此这般的叮嘱。   许昭一看他与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微微一笑,哪有不答应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嘛。修行功法、高明法咒、威能法宝,这三种东西对修行者的吸引力,比权势、金钱、美人对普通人的吸引力还要高出百倍千倍。   另一边,早被午轩扔到脑后的宇文冬久等了半夜又一天也没等到午轩再回琼山武术馆。   傍晚时候,宇文冬面无表情的上车准备离开。   尤志刚还在他身后热情的喊:“哎哎,宇文老弟这就要走?疲倦开车容易导致事故!再来陪老哥喝两盅然后咱们抵足而眠。”   宇文冬一听,冷峻的神情中透着一股发自内心的厌恶,立即把车子发动起来急驰而去。   尤志刚等他把车子开远了,才收起脸上的笑容,哼着小曲转身回了武馆。   午轩则隐身回到机场酒店,传音给许盛阳:“开门,我回来了。”   许盛阳的强大神经系统已经让他徐徐镇定下来。他守在床上那个午轩身边,不露声色的看着午轩的幻影像是有体重一样将床铺压出痕迹,满心都是神奇感。一听到午轩传音,他立即跳起来开门。   午轩进来,许盛阳立马又关门倒锁上。   午轩挥手散去替身幻影,床上的那个午轩瞬间消失不见,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许盛阳精神焕发,朝气蓬勃,一副好像早已变得见怪不怪的稳重模样。他知道床上那个是假的,就只盯着他的真午轩看个不停,还压低声音问:“午轩,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这么厉害?”   午轩传音道:“你的灵根和灵觉资质其实都很不错。你与我一样,都是偏于火属性的灵根,并且你体内灵根的火属性比我的更为纯粹一点,只要你肯用功,以后必成大器。我先传你第一层修行功法,再教你梦中行功之法,日后你在睡梦之中也会自发的呼吸吐纳,并且缓缓搬运灵气修行。”   梦中行功之法只是一种修行窍门,很多修行者都会掌握,以便在睡觉时也不浪费时间。不过,不同的梦中行功之法,效率有高有低,而且最高也高不过修行者本人清醒时的修行吐纳。   午轩要传许盛阳的梦中行功之法,熟练掌握之后,效率能有普通修行时的八成。   许盛阳毕竟年少,水墨洞天画卷不宜对他提及,否则,他万一不小心露出蛛丝马迹,被人察觉之后,午轩还需要再去费心隐藏遮掩,麻烦不小,万一严重些,更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午轩便打算先教许盛阳学会梦中修行之法,然后每天将熟睡的许盛阳带到水墨洞天中一起修行。水墨洞天的灵气浓郁而清灵,在那里修行,三倍时间足以让许盛阳在一年内打牢扎实的根基。   他要传给许盛阳的功法,便是如今他自己正在修行的《太上真传三火经》。   许盛阳一听午轩要亲自教他,笑得露出两排白牙,一扬眉,敬礼道:“坚决服从午轩首长的指示!”他半认真的开过玩笑,眼眸黑亮的盯着午轩,指着自己脑袋,低声问道,“午轩,你说,我这征兆什么时候才能过去?”他听老爸说过,他还在觉醒的征兆之中,而且他以后要拜午轩的师父为师。   午轩嘴角翘起来,传音道:“马上。”   有这家伙在,以后的修行绝对不会孤单。   当天,午轩带着许盛阳离开了千树城,直奔曾州早已组建完毕的《彼岸花》剧组。   据阿凛讲,曾州此前曾拿着《彼岸花》最终确定下来的剧本去请教朱启圭导演的意见,朱启圭非常喜欢《彼岸花》讲述的故事,并在得知《彼岸花》是为午轩量身定做的剧本之后,又细腻的提了几点建议,最后还向曾州推荐他的一位老朋友,直言他那老朋友比他还要适合拍摄《彼岸花》。   阿凛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委婉的提醒午轩,曾董为他忙里忙外的有多么鞠躬尽瘁。   午轩抬手打断他的叙述:“《彼岸花》是曾州精心组建专业团队后这么长时间的心血,我明白。”   阿凛倒不好意思起来,他极快的扫了一眼正在认真听他们说话的许盛阳,心里实在忍不住那种纠结,暗道:您真明白?曾董成天悄悄盯着您的视频剧照色迷迷的瞅,以我所见,他绝对是想要做你俩之间的第三者,我现在昧着良心帮他在您面前刷好感度,您真的能明白我话里的深刻内涵?      第42章 等哭吧      西南,川岭。这是一个五年前才从县改为市的偏僻地方。这里地形狭长,除开相对有些落后的小城、交通不太便利的城镇乡村,更多地方都是既有峰峦叠嶂,又有瀑布长河。   川岭就是《彼岸花》剧组最终选定的拍摄地。   午轩和许盛阳来剧组后就一直在这里。   他们学习,修行,拍戏,NG再NG,笑场还NG。   《彼岸花》的核心主角自然是午轩,许盛阳的角色算是主要角色之一,此外,谭可岚、张心蕊这两位扮演探险家的实力派青年女演员、费来洲这位扮演“摆渡者”的武打演员也是戏份较重的角色。   剧组人多,来探班的人不少。专门探午轩班的也有。   曾州来过这里几次,他是逐鹿娱乐的老董,他想来就来,可以理解。让午轩没想到的是,宇文冬竟然也脱掉军服换上便装,一脸谁都欠他三百万欧元的神情由专人领着走进剧组来看他拍戏。   对午轩而言,曾州是他的信徒,除了向他供奉愿力和帮他谋划愿力之外,曾州只是个颇有手腕的毒蛇甲;而另一个宇文冬,干脆连名字都不必记住,那只是个情感奇葩的冰山乙。   午轩见惯了许盛阳待他的赤诚无瑕,享受且珍惜着许盛阳带给他的暖洋洋的阳光。   曾州做作矜持的闲聊和假装阳光的英俊笑脸,在他眼中便像是一张五彩斑斓的毒蛇蛇皮;至于宇文冬,午轩料想宇文冬的行为本质上与曾州完全一样,都是要通过他向他演绎的那尊强者示好,不过宇文冬说话干巴巴的俨然是在公事公办,疏离清冷得好像时刻都准备拒人于千里之外,示好有这般示的么?   对此,午轩只能淡淡的赞他一句:真奇葩也。   于是,曾州和宇文冬的到来,午轩都是淡然以对。来跟他套近乎的远远不止这两人,剧组中到处都是,只要这两人别太惹他烦,别人的来去自由,他哪有心思去管太多。   一个徒弟就够他管得了。   ……   “似有仙”官网上,午轩拍摄《彼岸花》的消息已经发布,上面还贴了两张午轩的定妆照:第一张,昏暗模糊的背景下,午轩身上穿着好似古时祭祀服装的白袍,一手持着紫木短杖,一手掩于袍袖之中,静静的站在一个不知是祭坛还是王座的巨石上。   巨石两侧的火把发出晦暗的微光,他在巨石上,古朴肃穆的白袍将他严密的包裹着,连脖子上也围着类似围巾的白布,宽大的兜帽遮住他的上半张面孔,只露出俊挺的鼻子和安静的双唇,以及干净的下巴。白袍的下摆处,却可以看到他赤裸的前半脚掌,修理整齐的指甲清晰可见。   第二张,明亮的小城街头,午轩穿着带有可笑小猪图案的T恤、膝盖和小腿上破着小洞的牛仔裤、一双红艳艳的帆布鞋,笔直如柱的站在一辆停在路边的超级高大的旧自行车后面,一只手还紧紧的抓着自行车的后座。   这张图片里,他一头自然短发明显是刚刚修剪过,脸侧还沾着一些细碎的头发渣。他看着画外的什么东西,眉直目朗的面容上带着一分略显好奇的迷茫,清澈的双眸却干净纯粹得如同婴孩。   除此之外,“似有仙”官网没有透露任何《彼岸花》的剧情。   无数苦苦等候仙主最新动静的粉丝重又热闹起来,这两张图片一个神秘肃穆,一个干净帅气,稍稍缓解了他们等待投喂的饥渴,同时也大大的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让他们对剧情的猜测五花八门。   还有粉丝为了见到仙主而结伴追去川岭的。然后,《彼岸花》的群众演员和路人中,有仙主粉丝把自己偷偷拍摄到的午轩照片发布到网络上,又引起一片到处飘红心的猜测和期待值爆表的追捧。   连带着,身为午轩好友的许盛阳也有帅照被人拍到发到网上。   许盛阳也签约到了逐鹿娱乐公司,但他没有官网,只在《彼岸花》的演职员表里写着名字。   “这是谁?也很帅嘛,很阳光运动男生的感觉。”   “站在仙主身边,长得再帅也只能变成勉强凑合。”   “官网上有《彼岸花》的演员表,他好像叫许盛阳。”   “是叫许盛阳,我们千树初中都知道,他是仙主最好的朋友,也是仙主童年时唯一的玩伴。”   “独自拥有仙主的童年啊!”   “还和仙主一起拍戏,幸福血压无限高……”   许盛阳捧着手提电脑,翻看着关于自己的议论,转头对午轩挑眉挤眼:“他们都在嫉妒我。”   午轩拿笔写着东西,头也不抬的道:“有人在看这边。”   许盛阳立即收敛神情,瞬间淡定下来,从容的回过头去悄悄四顾。   午轩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仍是淡淡的道:“那人刚走。”   许盛阳点头:“嗯,以后哥必须加倍注意形象了。”他是午轩唯一的朋友,可不能给午轩丢脸,戏也要更努力的演,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再笑场了!谁叫午轩演得那么入戏,他一看就好想笑。   《彼岸花》中,午轩的角色或许还要点演技,许盛阳的角色却是完完全全的他自己:一样的学生身份,一样的运动爱好,一样的阳光活力,一样的潇洒性格。   那角色连名字都是“许阳”。   对许盛阳而言,“许阳”的演绎难度可以说是低到下限。   而“能够和午轩一起演戏”这个认知更是让他浑身都是生猛的干劲儿!   他的认真努力、良好的心理素质,以及他那让午轩都感觉意外的微妙戏感,都让曾州请来的演艺指导老师赞不绝口。那位指导老师年过四十,看似是个矮矮瘦瘦的干练女强人,指导新人演员的经验非常丰富,也颇有些心直口快,当着午轩的面,她就直夸许盛阳戏感比午轩强,戏路比午轩宽。   许盛阳跟午轩得意。   午轩一句话就把他打回原形:“能哭出来了吗?剧中最后,你要一边笑一边哭。”   许盛阳私下里努力了无数次都哭不出来。   他是午轩的好友,午轩则是气功强者,背景神秘,连曾州都要对之客客气气,他能跟午轩无话不谈,同吃同住,别人便都高看他一眼。加上他本身性格直爽,为人也算安稳可靠,便十分招人喜欢,这段时间,他在剧组里的人际关系就极好,他到处向人请教,别人也都乐意教他一点实用的东西。   他就像是海绵一样吸收知识,迅速充实着自己。   到了后来,连导演都听说了他学习哭戏的努力,在某天拍戏结束之后,导演把他叫过去说道:“不用担心,那是在后期才拍摄的镜头,一路拍下去,最后有午轩跟你配戏,哭出来不会太难的。”   许盛阳表面上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十分谦虚认真的点头受教,晚上睡觉时他却跑到午轩床上,铁哥们般的揽着午轩的肩膀,若无其事的沉声低笑道:“午轩,你说哥都几年没掉过泪珠子了,难不成,刘导打算最后时刻超常发挥他的毒舌神功把我骂哭?”   午轩盘膝坐着,还在写东西,写完几个字,一把将他扔到对面床上:“到时候看吧,睡觉。”   许盛阳对如何掩藏自己那不可告人的情感已经总结出了一二三,他又跟午轩说笑了几句才道:“晚安,祝愿哥明天真的不再笑场。”随后他开始修行午轩教导他的梦中行功之法,缓缓陷入睡梦之中。   午轩闭目,悠闲的等他睡熟,然后睁眼,先将一道“宁神符箓”扔到他的额头,再是两道“替身符箓”分别扔到他和自己两人身上,最后下床走到他的床边,捏捏他的睡脸,将他带入水墨洞天。   ……   因为午轩与其他明星截然不同,他拍完“顷玦”之后始终不在媒体前露面,连拍摄《彼岸花》也是一直都是神神秘秘的低调进行,一天天过去,许多早就或嫉妒或愤青的声音便渐渐的叫嚣起来。   阴阳怪气的有,义正言辞的劝告的也有。   还有的说自己和朋友们都是仙主的狂热粉,但是自己等人一直以来的热情却像是热脸贴人冷屁股一样完全被仙主无视,导致现在失望透顶,这种自嘲者更是大有人在。   这些负面声音根本无须曾州派人清理,自有真正的仙主粉丝一拥而上,将对方骂得狗血淋头。   在此期间,一篇由《星星点灯》节目的主持人潘淑榕发表的博客文章,被仙主粉丝转发得很广。潘淑榕向来言语大胆,不怕得罪人,她的那篇文章名叫《我也是仙使了》,其中有些话是这么说的:“他没有现身于任何媒体或节目中,网络上、社会中对他的呼声却一直很高。”   “他没有正式作品面世,却已经声名鹊起,被无数人仰慕。   “他没有像某些明星一样,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挥一挥手,微一微笑,出一出风头,趁热打铁的拉拢人心。他的清静风度,竟被别有用心的讽刺为刻意神秘,这才是最可笑的……   “他留给人们的印象不多,但无不十分深刻。   “在我看来,他当初的峭壁救人,或许就是那么简单,他见了,所以救了,他做了应该做的事情,然后转身离开。后来他签约逐鹿娱乐,我想,其中必然也有着他身为少年人的心软因素。   “他被星探说服,许是觉得演戏有趣,许是觉得演戏是一种人生体验,于是他去上妆,去试镜,去片场寡言安静的学习,再演绎出让无数人为之痴迷的仙主。然后他再次转身离开,任由仙主热潮推动着他召唤着他,他只是不发一语的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安静的去了他想去的地方……   “你喜欢他羡慕他嫉妒他或者仇恨他,都不会扰乱他的清静心。所以只有他才是仙主。   “值得一提的是,做他的粉丝也有好处,他是仙主,我们自然是仙使了。所有仙使都是天使。”   这篇文章被转发无数次,仙主粉丝大都点赞,说潘淑榕写出了他们的心声。   仙主黑粉们则哈哈大笑,质问潘淑榕:你收了逐鹿娱乐多少好处?他演的电影都还没上映呢!他一个粉嫩的新人,说他内功强实力高,我们承认;说他演的顷玦有仙气,我们也不否认!但是你赞美他本人的性情和风度,请问你从哪里看出来的?你就是他的花痴脑残粉吧!   姑奶奶还就是他的脑残粉!潘淑榕无视了那些喷子。   潘淑榕除了是主持人,她还是谁?名头职位不去说,她有个小表妹叫黄沙沙。   当初黄沙沙就是托她的关系才转到田蔚手下做化妆师助理的。   有黄沙沙这么一位仙主狂热脑残粉在,潘淑榕又是有些真性情的女中豪杰,她身为黄沙沙的大表姐,经受黄沙沙跟拍的一大堆仙主视频的洗礼,早被黄沙沙发展成了“仙主后援师”的骨干战将!   她已经打算带着表妹黄沙沙到《彼岸花》剧组探班去了。   ……   任由网络上怎么掐架,午轩始终在曾州和石振的双重保驾护航之下清静而低调的拍戏和修行。   10月23这天,老早就说自己已经十五岁的许盛阳终于在川岭剧组度过了他十五周岁的生日。   许盛阳环视一周,看着午轩,略显低沉的说:“过了今天,我就是虚岁十六岁的男人了。”照他这么说,谁都是比实际年龄大一岁,连7月初刚过完十三周岁生日的午轩都是虚岁十四。一圈人都笑起来,有人跟他很熟悉了,往常也笑闹,这时更不会放过调侃他的大好机会。   许盛阳也朗声笑着反闹回去,他好像无论在哪里都能很快和其他人打成一片。   午轩微微笑了下,看着他们热闹。   摄像师于招奇是仙主铁杆粉,一见午轩微笑,他顿时眼睛一亮,立即眼疾手快的拿手机拍了下来。午轩扫过去一眼。于招奇满脸憨厚的咧嘴一笑。午轩点点头。于招奇大喜,能发网上去了。   吃过生日蛋糕之后,有人提议说,好容易休息一下午,去K歌怎么样?   许盛阳却坚决不去,说生日过得很快乐,要唱歌,这里就有设备,在这里唱更有趣嘛。   有人看了午轩一眼,也点头附和。   “跟他们去玩吧。”午轩示意许盛阳,嘴角翘了一下,取出许盛阳送他的布鲁斯口琴,道,“你生日,我吹一段小调,你听完之后,出去放松一下也好。这段时间你的努力值得赞许。”   他说完,便抬起口琴,安静的坐在那里,为许盛阳吹奏起一段清新欢快的曲调。   曲调来自他重生前听过的歌,歌名好像叫《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他昨晚试着在网络上搜索,没有找到它的任何信息。      第43章 弄哭他      午轩练习长笛和口琴时全都是在水墨洞天之中进行。他曾在峭壁救人事件的前半部分中,在遇佛山吹了一小段长笛曲调,用以引来那名星探,除此之外,他从未在其它地方显露过音乐才华,连许盛阳都没听过他吹奏长笛或者口琴。   用曾州的话说,还不到他展示音乐才华的时候。   但也不至于刻意隐藏。   口琴声飘扬,近处远处的知道不知道谁在吹口琴的,所有人都微微一怔,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   午轩以元气微微涤荡的声音从口琴中弥漫开,乐声中的轻轻欢乐飘扬在剧组每个角落,仿佛带着一分他独有的意蕴,悠悠的洗去听者心头隐藏的烦忧尘埃,让整个剧组都仿佛明亮和安宁了起来。   口琴声停了片刻,一片安静。   忽然有人低叹:“午轩,你除了是气功大师,还是口琴大师?”   许盛阳则心情激荡的盯着午轩的口琴,黑亮的双眼微微有点湿润。   是喝酒的缘故吧?特么有点想哭。   午轩吹奏的是他送的那只口琴,而且这么好听的曲调还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午轩为了给他生日惊喜,自个儿已经悄悄学会了吹口琴?还默默的谱了曲子?午轩什么时候学会的,他都不知道!   许盛阳很惊喜很惊喜,心中那压抑忍耐而慢慢发酵的情感在他胸中激荡着沸腾起来。他生怕自己冲动之下暴露出那见不得光的浓烈情愫,连忙拿起一瓶啤酒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冰凉的啤酒暂时浇褪了他的燥热,但他再转头看向午轩时,神情沉静下来,脑中却更有些晕眩。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幸福得荡漾。   他站起来,对午轩笑,嘴唇张开又合上,最终只说:“好听。”   他的声音略显暗哑和低沉,说完一仰头,把那瓶啤酒一口气灌下去。   午轩收起口琴,挺温和的向众人道:“我回去打坐行功,你们不用顾及我,玩得高兴点。”   当天下午,许盛阳虽然和其他人一起出去放松了一回,却整个下午都魂不守舍的。   傍晚,刘僖导演来找午轩,说:“《彼岸花》的配乐,你录几段口琴版的吧。”   刘僖从朱启圭那里知晓了几分内情,对午轩的身世有些了解,他本身也对午轩的内功和性情十分赞叹,所以跟午轩说话时,哪怕在拍戏之中,他也都是用非常温和甚至委婉的口吻。   午轩也好说话,他不仅答应,还问道:“我的长笛比口琴更有功力,要不要再来一份长笛版?”   刘僖倒是收到了意外之喜,非常期待的笑道:“都好!”   刘僖走后,午轩关上门,看向许盛阳,“他走了,你继续撒泼吧。”   许盛阳侧趴在床上,赤着双脚,上半身也光溜溜的,他身上只穿着裤子,裤腰低低的挂在他的胯骨上,露出线条清晰的少年腹肌,青春精健的脊背后腰也那么裸在空气中。他抱着大枕头面红耳赤。   刚才,他在床上打滚,学的是《彼岸花》中“许阳”的戏份,一副撒泼耍赖的二缺模样。   许盛阳还不知道《彼岸花》里的“许阳”就是曾州请专业人员以他为样板,分析出他的特点后,再为他量身而定的角色。他私下里时常觉得“许阳”有点熟悉,也时常以一种成熟男人的无奈和包容口吻,跟午轩嫌弃“许阳”的二缺,说:“这角色只有一个特点,天真,就是天啊真蠢的意思。”   午轩每每听到都会点头,默然同意。   许盛阳找到知己,洒然一笑,倜傥的坐到一旁,气派的研究剧本,心里则若有所思跃跃欲试。   许盛阳日复一日的暗恋着午轩,竟也熟能生巧的将自己越来越龌龊的思想掩藏得更深,同时他又发现午轩简直比他预料得还要单纯,根本就看不出他的那点小心思!   他对此既失落又庆幸,渐渐的,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色胆包天了起来,偶尔牵牵午轩的手,揽揽午轩的肩膀,他居然能做到面不改色。可是,贪念是深渊,无穷无尽啊。   某一次,他实在忍不住浑身的莫名躁动和燥热,冲动的低声求肯午轩再帮他做全身按摩。   当时,他脱口而出之后就暗暗惊悔:大意了大意了!冲动是魔鬼……   午轩却根本就没有理睬他,宠徒弟也不能太过了。许盛阳已经觉醒了灵觉,午轩不需要再用寒意尖针帮他激发和提升精神潜力,自然不会再宠着他抱他去浴室为他洗澡和做全身按摩什么的。   许盛阳见他无视自己,惊悔之余不禁庆幸,庆幸之后更加燥热而渴望。   他正是处于性的萌动年月,尤其他还是个运动量超强,体魄精健,发育早熟的大男生。   他仗着自己神经系统坚韧不拔,后来又厚着脸皮貌似潇洒的玩笑着求肯了午轩两次。   对此,午轩的反应都是:“乖,自己玩。”   许盛阳一龇牙,被他哄小孩的语气臊得抬不起头来,便忍着不再求肯,心里琢磨着其它法子。   终于,趁着这回生日,许盛阳借着三瓶啤酒的醉意,热血一上头,便忍不住把心里多日来的蠢蠢欲动化为了冲动的现实。他关上门后,对午轩演绎《彼岸花》中“许阳”假装撒泼耍赖故意捉弄主角的戏份,一边矫健的打滚翻跟头,一边故作怒吼:“你伤了我的心!我难过得辗转反侧……”   午轩突然觉得这情形有点熟悉。他打开电脑,输入关键词搜索,随后就找到了一系列犬类向主人撒娇的视频。他选了一个哈士奇视频,一边播放,一边拿它来对照许盛阳自以为肆意不羁的蠢态。   就是在这个时候,刘僖敲门来跟说口琴配乐的事儿,午轩放下电脑去开门说话。   许盛阳赶紧停止耍赖,正正经经的跳下床,走到笔记本电脑前面看午轩刚才举着电脑跟他对照什么。他很从容的一眼扫过,电脑上,视频还在继续,一直长相凶猛的大个头傻狗正在打滚……   霎时间,他五雷轰顶!   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焦透了。   等刘僖一走,他刹那间从头脑发热的微醺中找回了被雷得七荤八素的理智,然后看都不敢看午轩,他像是一只煮熟的龙虾,噌的一下跳到床上面朝里的趴着。再被午轩一说,他脸皮涨得快要滴血,一声不吭的把脸埋在枕头中,还一把扯过被子,蒙头把自己全都盖住。   蠢毙了!没法活了!啤酒精害死大丈夫!干脆直接裹在被子里捂死算了。   午轩嘴角噙着笑意看了他一会儿,见他还是裹在被子里不冒头,只得道:“行了,出来吧。”   许盛阳微微动了一下,却是蜷缩得更紧了,接下来还是一动不动。   午轩握了握拳头,咔吧作响,低声道:“三秒内去浴室,帮你再做一次全身按摩,否则……”   许盛阳只用半秒考虑,按摩还是挨揍?半秒后,他猛地掀起被子,红脸猎豹一样的窜射到浴室。进了浴室,他迅速往自己脸上泼凉水,又运行体内弱小的灵力,极力让自己冷静加镇定。   午轩撸了撸袖子,走进浴室,决定给他个终生难忘的全身按摩。   许盛阳深深呼吸,镇定的转头,淡定的一手插兜,轻笑着自嘲:“抱歉,哥失态了,你别太在意。”他说着还特坦荡特大方的向外摆了摆手,“出去吧,哥自个儿冲个凉水澡。”   午轩笑了,一边听他说完,一边把袖子卷好,道:“没什么,演得挺像的。”   许盛阳仿佛听到话外音,像什么?像许阳还是像哈士奇?他脸皮刹那间又红透!   午轩无视他的淡定模样,走上去,直接上手。   接下来,午轩没有施法掩盖,任由许盛阳浑身舒爽到嚎啕程度的男中音吼声,把整个剧组全都惊动起来。宠徒弟宠过头也不好,他需要稍稍治一治许盛阳的恃宠而骄了。   刘僖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于招奇猛地冲出去,“我去看看!”一张憨厚的脸上满是八卦的兴奋。   阿凛最先冲到午轩俩门前守着,淡定的对来人说:“在习武呢,午轩在帮许盛阳磨砺身体。”   众人恍然:“哦。”两个少年都是高手,他们是知道的。   阿凛没多解释。那些人也知道不可能是别的事,他们仅仅只是被许盛阳突然的大吼吓了一跳。反正不到睡觉时间,他们关上房门也不会太被吵到,只要许盛阳不一直叫下去,他们不会多有意见。   于招奇见无法看到热闹,只能摆摆手,玩笑道:“不知情的还当许盛阳被人强暴了呢!”   旁边人打断他的话:“别乱开玩笑。”   于招奇立即闭嘴,最好别被许盛阳听到,那小子犯起倔来可难缠得很。   阿凛看着他们,垂眸深深叹了口气,知道得太多,会不会被灭口?   再听房内许盛阳沙哑的讨好和求饶声,还有断断续续的低吼,阿凛只觉满头乌鸦乱飞。   许盛阳也不想闹得满剧组都知道他在享受兼受罚,他这么纠结的叫得那么大声,明天还有没有脸见人了?但他怎么忍都忍不住,就算他用灵力憋住嗓子,也会被午轩轻轻一弹,把他的灵力弹得散开。   他用双手去推午轩,可任凭他宽阔的肩膀和手臂上的肌肉贲张,也仍是推不动午轩一丝半毫。   他一手无力的捂眼,一手徒劳的还去推午轩,纠结的挣扎个不停,青春光滑的胸肌轮廓、整齐无比的腹肌线条都随着他的挣扎而绷紧,他像是大型动物哀求般的沉声低吼:“我……不要……啊午轩……”其实他想说的是:我不要全身按摩了,午轩,我改了,再也不敢撒泼了。   可他一句话怎么都说不完整,连裤子都被他挣扎得褪到了膝盖。   他一面浑身酸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一面却又觉得通体辣爽,滋味劲道!爽得要死要死的!   午轩自然分得出他的真实感觉,虽然早有预料,可还是嘴角微微一抽,手下灵力又加了一分。   许盛阳正处于第一个修行境界“聚灵”,灵觉、灵力都在萌芽状态,都十分弱小,直到下一境界“意念”,许盛阳才能学习施展法咒和绘制符箓。   现阶段,许盛阳以祖窍为根基凝聚神魂,用灵觉搬运灵气来补养和淬炼肉体,以此夯实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根基,但他体内的极夜阴胎在助他淬炼体魄的同时,虽然因为禅印菩提所化的七宝袈裟而无法侵染他的神魂,却会时不时的吸收他体内灵力……   午轩也是想借此机会适当的推他一把。   他为许盛阳做的事情很多,但在他的观念里,这些都没有必要说出来。   “一整套按摩之下,你把胸中气吼出来,血脉通畅,利于淬炼。这样对你的修行很有好处。”   午轩说着,像是摆弄砧板鱼肉一样,继续一手抓按着许盛阳厚实坚韧的胸膛,把自身灵力精微而温和的渗透到他的五脏六腑,另一只手也是运起灵力,在许盛阳腰腹间力道极其适中的掌按、拳揉。   许盛阳泪眼婆娑,嗓子都哑了,一边面红耳赤的抹眼泪,一边用手无力的推他:“我……嗷!午轩……嗷嗷……停……停……”无比纠结的酸痛和辣爽冲击着许盛阳的神经,让他挣扎得剧烈,但他只是扭动着去推午轩,却从没想过要将午轩拳打脚踢的打开,连条件反射的念头都没有过。   午轩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泪不停,虽知他只是生理反应才流泪,但心里仍有些不是滋味,类似怜惜和心疼,几乎忍不住想要立即停手。他皱皱眉头,转念心想,熊孩子现在就有点恃宠而骄了,不严厉的整治整治,以后肯定要被惯坏的。至于流眼泪?熊孩子偶尔哭一哭对身体好。   他记得好像在网上哪个育儿小贴士上这么看到的。      第44章 杀青      《彼岸花》剧组中除了午轩和许盛阳之外,没有谁是新人。剧组有充足的资金支持,各种周边工作也都能得到极好的配合,导演与其他工作人员,以及包括午轩在内的演员们也都尽心努力,可以说,《彼岸花》在拍摄过程中几乎没遇到过任何阻碍或耽搁。   11月26日这天,《彼岸花》圆满杀青。   庆功宴后,曾州趁机又找午轩说话:“我保证,明年1月份,《彼岸花》就能作为贺岁片与仙主粉丝们见面。《浮霞仙纪》早杀青了一个月,可它后期制作的工作量太大,即使资金不缺,它也未必能在明年2月份上映。你的首个面世的角色,将不是让你得到仙主称号的‘顷玦’,而是你主演的‘梵华’。‘梵华’必然更能撼动粉丝的情感,继而对凝聚粉丝向心力起到更大的推力。”   说话时,曾州深深的看着午轩,眼眸闪烁着晦暗不清的精光,英俊的脸上却是十分矜持的微笑。   午轩一眼扫过便看清他深藏的渴望,知道他必有所求,转念一想,便即明白,《天龙观想法》有水墨洞天法则化生的金光小鱼作为根基,修行时效率高、速度快,曾州如今已经有“聚灵”境界接近圆满的修为,如果再得到他演绎的那尊强者的一臂之力,曾州立即就能“聚灵”圆满。   曾州是想讨他欢心,以便求得那尊强者助其提升修为。   午轩得到结论,便道:“你的功劳,我会转达,你去千树城,想必不用多久就能得到奖赏。”   曾州一听,暗暗一个激灵,蠢蠢欲动的渴望瞬即消退下去,低头轻笑道:“那我可要多谢了。”   午轩倚着沙发靠背,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便转回了自己左手拿着的《妙法莲华经》上;而他的右手,则一直都伸在许盛阳的衣服里面,贴着许盛阳温暖结实的腹肌轻轻揉动着。   许盛阳肩膀靠在长沙发端头,脑袋枕着抱枕,腰背则舒舒服服的躺在午轩的大腿上,睡得迷迷糊糊的。   曾州眼神莫测的扫了许盛阳一眼,再感应着许盛阳身上的轻微灵力波动,心里就有点阴郁。   “你们休息,我先回去了,还有工作要做。”   曾州垂眸,微笑着转身开门,走出去后,又随手给他们轻轻关了房门。   午轩眼角都没动一下,对曾州的小心思也未在意。   曾州对他的仰望和忠诚程度,在金光小鱼的持续感化下已经无限高于崇敬,正濒临最高等级膜拜;曾州为他提供的愿力,目前也是无限强于热切,即将成为最强程度的虔诚。只等曾州突破到“意念”境界修为,神魂得到金光小鱼的彻底洗礼,曾州就会成为第一个身心都膜拜他,明明本性和智慧依旧如故,却会因为信仰的虔诚而甘愿为他献出所有的最高信徒。   午轩迄今为止始终都在单方面隔绝着曾州对他的感应,一旦他稍稍放松自己对曾州的单方面感应隔绝,曾州瞬间就能明白他内心敬仰崇拜渴望忠诚服侍的主人究竟是谁……   “午轩……”许盛阳忽然嘟囔了一句,又困倦吃力的把眼睛睁开一点,迷蒙的看向午轩,好像在确定把手伸到他衣服里给他揉按小腹的是不是仍是午轩。   “嗯。”午轩应了声。   许盛阳便又闭眼毫无防备的继续睡去。   午轩手指翻了翻页,看他一眼,嘴角微微翘起了一点:人形哈士奇。   之前的庆功宴上,许盛阳因为早前拍摄最后的哭戏时哭得停不下来,后来出戏回过神来他就感觉超级没面子,桌上喝酒时,他狠心要展现一番成熟男人的风采,笑称自己是十六岁的功夫强男,啤酒算什么,元气一转就化开了。在午轩的默许之下,许盛阳开始与众人笑闹着互相灌啤酒。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散去,许盛阳也跟着午轩回房。许盛阳怀着不可告人的小心思,没有运转灵力化开酒力,而是揽着午轩的肩膀,把身体半趴在午轩身上,醉得糊里糊涂的跟午轩说笑话。   午轩想想他之前哭得凄惨模样,便由着他,后来又任由他若无其事的躺在自己腿上。   许盛阳得寸进尺,躺倒后一扬眉,低笑道:“午轩,哥醉得有点不舒服,你帮哥揉一揉呗。”   熊孩子,记吃不记打。   午轩想起这么一句话,但还是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用灵力给他揉按。   许盛阳舒坦得懒懒散散,半梦半醒间恍惚看到自己做梦都在奢望的幸福和恩爱。   午轩缓缓揉按着许盛阳平坦坚韧的腹肌,掌下一片光滑温暖,偶尔会略过许盛阳的肚脐。他用手掌感受着许盛阳的呼吸起伏,想着许盛阳哭得停不下来的模样。   他重生前,死在海中的时候,有谁为他这么哭吗?   ……   午轩早在刚开始拍摄《彼岸花》的时候,就跟曾州提过他的住处问题。然后曾州按照他的吩咐,在千树城中许家所在楼栋的第六层为他购置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又将最大的一间卧室改成了练功房,还依照他的喜好派人对房子重新进行了细致的装修和简洁的布置,最后又进行净化工作。   《彼岸花》杀青后,午轩回到千树城,房子已经可以直接入住了。   午轩也十分守信。他回到千树城后,没过两天,守候在千树城的曾州就再次见到了他那神秘莫测的主人。   那尊强者神火环身,不知从何处来,凭空现身于曾州的身前,也不与曾州说话,径直一掌,轻轻抚下。重如泰山的不可抗拒之威随着那一掌而浩瀚压下,让曾州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   曾州胸中涌现一片发自内心的忠诚和恭敬,他暂时忘却了那些魑魅魍魉和阴暗伎俩,只自神情热切的喃喃道:“主人。”   那尊强者漠然不发一言,手掌隔空抚在他的头顶,以磅礴的灵力为他缓缓灌顶。   曾州福至心灵,立即开始修行《天龙观想法》。   他敞开所有心扉,放松一切思维,专注的观想脑海中的那一尾金光小鱼。   那本质为天龙法则的无名小鱼助他吸收着强者的灵力,他则在观想修行时,身心都沉浸在无可言喻的祥和之中,只觉耳边、心中、脑中、灵魂深处无不听到天音,听到梵唱,听到众生赞歌。   不知过了多久,他逐渐清醒过来,那尊强者,他的主人,已然消失,仙踪难觅,杳不可寻。   ……   无声无息的,又是一个月泯灭在时间长河之中。   朝霞刚刚泛起微红的时候,许敬徽夫妇就起床了。   许敬徽夫妇是同年人,年少时都过过苦日子,如今富裕了,他们也不爱熬夜和睡懒觉,多少年来早睡早起,雷打不动。他们十九岁结婚,二十岁有许昭,又五年有许小清,三十二岁又生许盛阳,可谓是儿女齐全,合家美满。他们彼此也是相互扶持,罕有因为琐事而红脸争执的时候。   他们一路相濡以沫走到今天,是是非非风波浪潮都算是经历过了,但是以前的所有困难和风浪,都及不上许昭的重伤带给他们的打击那样沉重。而就在他们焦虑悲伤却无力可使的时候,幼子许盛阳被强者看中,紧接着连长子许昭都得到强者厚赐,重伤虚弱医药难治的身体也缓缓的有了起色。   这可真真是否极泰来,双喜临门。   不过,许昭不仅没有明说那位强者到底怎么救治的他,还叮嘱他们都谨慎保密,只当他是由刘朴策自然治愈的。   他们当然郑重的应了。他们活了半辈子,不仅明晓其中利害,更清楚自己一家之所以有幸能由惊悲到欢喜,这场转机和福德,归根究底来自于谁——那个年仅十三岁就演了两部电影,作品还未面世,就已经名声大震的初二男生……   起床后,许敬徽去晨跑练功,许太太周芸芝则去准备早饭。   许敬徽喜欢运动,也略通拳脚,两个儿子的武学爱好都是遗传自他。晨练过后,他回到家来,见妻子已将早饭做好,他又看看时间,才打电话给楼上跟午轩一起住着的许盛阳。   午轩感应到许盛阳的电话铃声,把许盛阳连人带被一起拎出水墨洞天,放回许盛阳的床上——睡在水墨洞天的石床上本不需要被褥,但如果每天许盛阳一被他拎出来,都是直接出现在凉飕飕的冷被窝里,未免显得古怪好笑。午轩又伸手在许盛阳额头轻轻一拂,下一瞬隐身离开。   许盛阳迷迷糊糊的醒来,摸过电话接通:“喂?”   许敬徽道:“起床吧,跟小轩一起下来吃饭。”这只是例行催醒,他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许盛阳微微皱眉,放下手机:“又是周一了。”   他坐起身来,运转灵力驱散睡意,转眼之间就变得神采奕奕。他低头掀开被子,看了看裤裆,帐篷里一柱擎天。他伸手拨了拨,呼吸一粗,心里有些燥热。   忽然,他灵机一动,忙把电话调出拍照功能,一把将被子全都掀开,快速下床套上裤子,趿拉着棉鞋拖开门。他举着手机,蹑手蹑脚的快速溜向午轩的卧室门口——说不定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让他通过门缝拍到午轩没穿裤子的英俊性感小模样……   这个念头立即在他心里火上浇油,让他浑身都有些燥热难耐。   大不了再被全身按摩一次,反正除了酸痛之外也会爽歪,事后还能提升一点修为。   他微微猫腰,更加放轻了脚步。   午轩从洗手间走出来,脸上还带着刚洗过的水汽,便见到他做贼似的无声身法。   许盛阳若有所觉,一转头,立即直起身,心念电转间,他大方的笑道:“午轩,这么早?哈,我正要去洗手间,又睡……”   午轩站在洗手间门口看他:“明白,你又睡迷糊了,这次没把我当成你妈,只是走错了方向。”   许盛阳哈哈一笑,随意的摆摆手,摇头道:“惭愧,惭愧了。”说着话,他从容的进了洗手间,走过午轩身旁时,他还微微笑着,轻轻颔首道,“稍等,哥马上就好。”   午轩顿了顿,默默摇摇头,踱步走开了。   许盛阳进了洗手间,不动声色的瞄了镜子里的洗手间门口,没看到午轩,他不由轻轻吐了口气。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抬手摸了摸鼻下唇上的青春小胡渣,浓眉一扬,豪情满胸: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打靶能扛枪,男人嘛,不管遇到什么情形,哪怕泰山崩于前也要面不改色,这气魄,必须的!   一部《彼岸花》演下来,他的心理素质也是脱胎换骨了的。   他打开水龙头,低头捧水洗脸,一张脸在双手的轻轻搓洗中露出几缕庆幸:十六岁之前果然还是嫩了些!要是那时候跟午轩一起生活,再常常被老爸老妈老姐他们看到,我铁定会露出马脚,板上钉钉啊,到时候悲剧和惨剧一起发生……唉,真是可喜可贺。   想到自己的暗恋无法言之于口,无法行动表白,纸总包不住火,万一最终被揭穿,结果很可能依然是他被午轩淡淡然的一掌拍飞。他不禁把那个讥讽少年不识愁滋味的老家伙狠狠鄙视了一顿。   他淡定而忧伤的洗过手脸,步伐稳健的走出洗手间,突然感到涨得慌,一低头,帐篷憋得老高。   嗨,还没放水呢!忙晕头了都。   他忙又转身冲回洗手间,解开裤腰带,把自己那被憋得怒气腾腾的小弟弟放出来……   午轩坐在客厅沙发上读书,等许盛阳终于收拾停当,他才起身开门,下楼到许家去用早餐。   到了许家,午轩跟许敬徽说话,许盛阳则一进门就往厨房跑:“妈,今早做了什么?我好饿。”   周芸芝嗔他一眼,低声道:“稳重点,多跟午轩学学。”说了他两句,便和他一起把粥菜和手抓饼端出去。   午轩迎上来,礼貌的道:“阿姨,我来吧。”说着,便接过了周芸芝手中的炖粥锅。   周芸芝笑眯眯的看着他,顺手伸过去给他轻轻理了理颈后的领子,缓声劝道:“早上多喝粥,中午多吃饭,总要多吃点儿长长肉,你正要窜个头呢,男生吃得壮壮实实的才好看。”   许盛阳哧的一笑,他老妈的审美观一直都是这样:男生要健壮得像头牛,女生要丰满得像个葫芦。午轩本就不瘦,力气大得能徒手打死怪兽,如果再脱了衣裳,身材绝对是完美标准得让人口水横流……唔,口水已经流下来了,低头吃菜,吃手抓饼。   午轩也听得习惯了,微微的笑着应着:“哦,好。”   一个月来,周芸芝总是想方设法的给他加餐加菜,对他的关怀不止出于感恩,还有母性的怜惜,更有纯粹的喜爱。他或许分不太清晰那些情感,但他略感意外的看出来,许妈妈对他的关怀完全没有什么目的性。这种源自别人对他真诚关切的唠叨,让他新奇,让他感觉心情好,好得有点难以理解。      第45章 首映日期      等午轩和许盛阳吃过了早饭,许敬徽要送他们去学校,周芸芝才去叫许小清起床,关上门直骂许小清是个“懒大姐”,以后嫁给夏千铭,难道还要让夏千铭早起做饭吗?   许小清捂上耳朵,感觉自己像被老妈骂是“烂大街”,难听死了,连忙起床。   许昭需要多多休息,刘朴策跟许昭一起作息,两人都是用饭稍晚,周芸芝每天都不会叫他们。   午轩和许盛阳背着书包,和许敬徽一起出门下楼。   许盛阳依着午轩的教导,体内灵力始终处于运行状态。午轩也是时刻不停的运转着灵力,用灵觉从已经恢复到全盛状态的水墨洞天里搬运灵气,缓缓无声的修行着,心中一片宁静。   许盛阳这个实力低微的修行者,摆在明面上,一时也不会太引人在意。   午轩修行快速,则必须隐于暗处才不会被牵扯到灵异圈中。   偶尔,午轩也会以虚若空无的灵觉扫过那名远远的观察着他的“出窍”圆满修行者。   那是朝廷中人,也是石家背后势力中的一员干将。如今那人以暗中保护他的方式来观察他,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有那人在,对他也有好处,比如,如今城里多出来的到处暗暗探访着什么人的修行者就不敢招惹过来。只要那人别来称雄逞能,这么安分守己的执行任务观察他,他也可以予以无视。   午轩不怕那人用灵觉观察过来。他有重生前的修行感悟,灵觉本质未改,再有水墨洞天的三倍时间、禅印菩提的二十倍时光辅助,水墨洞天恢复到全盛状态后,又能容许他从中搬运灵气暗中修行,他静心修持到如今,已经是“出窍”境界的巅峰修为,隐匿手段比以前更强几倍。   出窍境界的巅峰,神魂虽然强大到可以在夜间随时出窍,但是神魂无法显化成形,无法施展出大威能的咒法,行事不仅有诸多不便,还容易遇到危险,所以午轩一直低调安静,从未出窍去做什么。   他只自不急不躁的补养和淬炼着青涩的身体,等着积累时日,使身体自然成长,才好稳妥突破。待他稳稳的踏出出窍境界的最后一步,达到“显化”境界,他重生前的诸多手段,包括“显化”巅峰时候掌握的凶威凛凛的法咒,在他显化巅峰的灵觉加持下都可以拿出来自如运用。   到那时,他神魂显化,形态万千,飞天遁地,瞬息百里!再有水墨洞天的辅佐,行事更是方便。   那才是他既能隐藏身份,又能有所行动的最好时机。   虽说他有水墨洞天的浓郁灵气来搬运修行,自己也刻苦努力,但是这都不够。   上古仙人尚需采药炼丹来增进修为,何况是他?   倘若没有足够珍贵的各种灵药资源辅佐,他要想突破到后四层神人境界,还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更别说他拥有水墨洞天画卷之后,胸怀越发辽阔,他的目光并不局限于前后八层境界,他想要逐一问鼎育神、太阴、炼阳、鬼仙境界,他甚至渴望突破后四层,然后去触摸他憧憬着的长上天仙之道!   他重生前南来北往,东奔西跑,去过大漠,爬过冰山,渡过苦海,穿过沼泽……   他穷尽短暂的一生走过无数地方,竭力搜集灵草和疗伤法门,不仅收获过奇珍异草,还收获过几样不错的法器宝物。他更是听说过,甚至还亲眼见证过某些刚被人收取过宝贝的隐蔽密地!   生死人肉白骨的灵草、凶威犀利的刀剑法器,还有各色宝旗、道家或魔门的灵幡、藤萝、葫芦、玉瓶、甘露……那些灵草奇珍宝物各有用途,谁都不会嫌多。虽然其中罕有品级高明的,但是很多看似低等级的宝贝都有其特殊的功效,在某些方面很有帮助。   以前他修为不足,自然不会为了它们而贸然冒险。待他突破到“显化”境界,将肉身放在水墨洞天石屋之中,神魂再显化成形,带着灵觉深处的水墨洞天画卷,飞天往返,遁地来去,天高地阔大海高山任他遨游,他就可以把那些对他有用的奇珍异宝全都收取过来,存于水墨洞天的石桌之上。   显化境界时,他也有能力对许盛阳施以特殊的保护法咒,确保许盛阳不论小心不小心,不论是否被谁欺骗,都不可能泄露出水墨洞天的任何端倪。   到那时候,他或许会带上许盛阳同行,一路才不会无趣,也可以趁机给许盛阳增添阅历,甚至让许盛阳见见血,亲手杀杀该死的人。身在灵异圈,总不可能一直纯良无害,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的护持许盛阳,更别说护持那么一辈子……   他安静的想着,许盛阳则走在他身边炯炯有神的说笑着逗他开心,哪里知道自己即将杀人?   许敬徽回头看看,笑了笑,伸手拍拍许盛阳的脑袋:“就你话多。”   许盛阳皱皱眉,抬手理了理直愣愣的头发。等许敬徽把车从车库里开出来,许盛阳上前拉开车门,让午轩先进,他才跟着一起坐进去,再系上彼此的安全带。然后,车子行驶离开。   这种平平常常的琐碎事件,就是午轩返回千树城后,每天早晨的日常生活。   初冬的千树城,清晨呼气成雾。   一路上,早起上学的学生们呼吸着清冷的空气,大部分都精神抖擞。   许敬徽边开车边跟许盛阳和午轩说着话,问到许盛阳的功课:“一直都能跟上?”   许盛阳不满意老爸总是质疑自己的智慧,皱眉低声道:“爸,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已经觉醒了灵觉,记忆力十倍增强,那些课程哪有难度?真的只是小菜一碟,我都想跳级了。我现在正自学吉他呢,全都轻轻松松。”   他挺喜欢听《睡在我上铺的兄弟》以及《白桦林》这类的歌,这两首歌曲都是由吉他和口琴合奏,他想以后也能用吉他跟午轩的口琴合奏一些歌曲,无论发不发行,都是他和午轩的合奏。   许敬徽透过后视镜瞪他一眼。   许盛阳可不会跟老爸顶缸,立即转头跟午轩说话:“午轩,你说,咱们上学挺没意思的吧?”   午轩摇头:“很有趣。”   许盛阳一摊手,笑起来:“就知道你得这么说。行,哥一直陪你读下去,读到博士后。”   午轩点点头,没跟他多说这些。   对别人而言十分平凡甚至枯燥无趣的学生阶段,对午轩而言却不止是有趣的学习,还是安宁的修行,更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平静生活。这种生活,是他曾经错过的,也是他现在乐于享受的。   虽然他现在成了颇为受人追捧的所谓明星,但也没太搅乱他想要的安宁。   从川岭拍完《彼岸花》返校后,除了一开始被人集体围观和集体讨要签名之外,此后,有学校的规范措施,有老师的严厉警告,有新同桌的努力守护,还有全班同学都在他那个新同桌的鼓动和带领下一致对外的维护着他……所以,午轩并没有遇到多少烦扰。   毕竟他演的电影还没有上映,仙主热潮又早就过去。   值得一提的,也就是新同桌许盛阳冷不丁的公然宣誓要做他的守护骑士了。   话说,返校那天——   许盛阳跟随午轩的脚步走进教室。   面对学生围堵,许盛阳臂膀一张,宛如磐石堡垒一样坚定的阻拦住其他人的拥簇,护着午轩走回角落的座位,然后转过身来,右手按着左胸心脏,向午轩躬身,郑重低沉的自我介绍说:“午轩仙主,在此,我,许盛阳,宣誓一生都将是您的守护骑士。我必将谨记谦卑、怜悯、诚实、公正、荣誉、精神、英勇、牺牲,以我的性命和忠诚伴您左右,您的目光所及,将是我剑之所向。”   许盛阳说得郑重坦荡,心底也是紧张激荡,宛如正在表白求爱!他暗地里被自己感动得热血沸腾,一时竟冲动得恨不得当真立即去为午轩赴汤蹈火以表真心。   午轩怔了一下,却没有觉得感动,反倒是有点恶寒的意味,莫非所谓的肉麻就是这种滋味?但肉麻之余也被许盛阳逗笑,他便点点头配合地道:“我的荣幸。平身吧,骑士。”   许盛阳神情凝重不苟言笑的直起身来,上前一步,走到座位上,却没有立即坐下。他双眸幽黑,目光深沉,缓缓扫了一周围观者,宛如一名新上任的威武将军在俯视着打量自己需要收服的士兵。   当时,一众围观者都被他煞有其事的表演惊得呆滞。   许盛阳心底朗朗一笑,表面上却是神情沉稳,显得很是气魄如山。他站在那里非常江湖气概的拱了拱手,微微笑道:“各位同学,我叫许盛阳,是午轩的守护骑士,以后,还请大家多多照顾啊。”   围观者登时有人笑出声来,气氛也一下子轻松许多。   许盛阳的某位球友这才回过神来,他揉了揉自己那双好像总是睡不醒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许盛阳,嘟囔道:“吓死哥了,出去拍戏一趟,回来就能关二爷附体了啊……”   被排挤出午轩同桌位置的刘继川也抛开了嫉妒不平之心,瞅着许盛阳,暗暗纳罕:还挺唬人的。   随后,一天天下来,往日里在朋友圈中一直都是核心领军人物,到了午轩面前却变得赤诚坦率近乎鲁莽的许盛阳,终于又在众多同学面前展现出了他自己的处事风格。   许盛阳待人诚恳,出手大方,上课打球玩乐之余,他有时会不出席的请客,平时就算有些摩擦,只要不牵扯到午轩头上,哪怕有人得罪了他,他也不爱计较。他不仅快速跟四班大部分同学熟悉热络打成一片,更是联合他原本所在的七班朋友,带领众多学生一起维护千树初中唯一的明星校草。   午轩还是头一次真切的体会到有人为他遮风挡雨的滋味。曾州和石振都被他忽略不计。   一直到过了元旦,再到期中考试,又到06年1月19日学校正式放寒假。   这段时间,《彼岸花》和《浮霞仙纪》的宣传力度一直不小,网络和电视上常见它们的宣传海报和视频。毋庸置疑,午轩必是这两部电影里的宣传重点。但午轩哪部电影的宣传活动都没有参与。   午轩安安心心的读书修行,偶尔和同学聊天,有时看许盛阳打球,他不会亲自上场,否则会引来围堵和混乱;他任由许盛阳频繁的帮他清理桌洞里屡禁不绝的成堆的小礼物,时常还要满足许多粉丝的签名请求;他也按时收割清湖中的愿力,将之凝聚化生成“禅印菩提”……   他上下学都会有许敬徽车接车送,上学期间则有许盛阳堪称无微不至的守护,外面还有曾州和石振的双重保护,再算上那名始终暗中保护和观察他的“出窍”圆满修行者,他总算是没有受到太多打搅,好生的无忧无虑了一把。这一切都如他所愿。这就是他曾经的梦寐以求。   放假当天,曾州带着某种求而不得的郁郁,低笑着小小的提醒他:“《彼岸花》要上映了,《浮霞仙纪》得了贵人大力扶持,总算能够在学生们开学之前上映。这两部电影一上映,你人气急剧膨胀,粉丝群大到爆炸,开学之后,呵呵。”最后两个字被他呵得动人心魄。   午轩皱了皱眉,淡淡的问:“有修行者欺压你?”不然不至于这么阴阳怪气吧。   曾州一噎,也想起正事,当即阴声道:“暂时还没有,不过,的确快要有了,请你帮我禀报。”   只要是明面上的修行者,不论是什么身份,总会有灵异圈的麻烦沾染而来。   午轩道:“知道了。”便挂上电话。他准备在《彼岸花》首映日那天,与曾州见面时多赐下几张护身符箓,或者干脆将曾州面临的危机掐灭在萌芽之中。曾州这名首席信徒十分好用,万一被谁随手弄废弄残抑或弄死,他都损失不小,再要寻找适合的人选替代曾州也颇不容易。   《彼岸花》杀青后在后期、审核、宣传、院线等客观方面完全没有问题,考虑到其它电影的排档和竞争,曾州为它选在1月21日全国同步上映。那天将是周六,也是初中生们放寒假的第三天。      第46章 《彼岸花》-上      得知《彼岸花》上映日期时才刚放寒假,午轩还没回乡下,他打电话邀请午知安参加他主演的电影首映。午知安一如既往的回绝了他的邀请,说自己年老了,在乡下住惯了,不适应太热闹的场合。   午轩没有意外,就说自己要晚些天回去了,又道了再见,便客客气气的挂断电话。   在经常接触到许家人之前,他习以为常,现在他却不由得想,有一种人,你与他相处十几年,竟从未相处出来什么情感;或许他幼时曾单方面的产生过类似依赖的情感,但那也早就在萌芽中暗淡了。现在想想,谈不上多么遗憾吧,可总是有点微妙的奇怪,还有些加倍的陌生。   许盛阳得知《彼岸花》首映日期,跑下楼去通知家人,在得到爸妈、姐姐、姐夫四人陪他一起参加他首部电影的首映式的保证之后,他又回自己卧室找东西。   许小清跟着他走了进来。   许小清是普通仙主粉,自诩亲妈粉。   其实她在午轩眼里就是一个泛泛的假信徒,提供不了愿力的那种。   许小清在午轩面前总是会温柔许多,今天趁着午轩不在附近,她捏住许盛阳的耳垂,低声道:“宣传视频里你表现得还算凑合,但你的整体得分还要看你在整部影片里的表现。你姐我在公司群里斩钉截铁的夸口过了,你可不要给我丢脸,否则,姐姐把你十一岁还尿床的纪念照拿给午轩看。”   许盛阳起先还没在意,听到最后一句,他登时汗毛直竖!   神马!你偷拍的那张照片上次不是已经用来敲诈勒索过了吗!!还留着做把柄?欺人太甚!   许盛阳怒气上涌,想发火却又不敢。因为许小清比许昭更难对付。   许昭那老处男要敢惹他,他还能打回去,许小清来欺负他,他要怎么打?吵又吵不过。许小清还超级爱记仇,又超级会耍小聪明,他就算暂时躲过去了,不用多久还是会莫名其妙的遭殃……   许昭还不会告状,可是许小清会!   许小清还会假哭,比他大七岁的老姑娘,被他轻轻一碰就哭得悲悲戚戚哀哀切切,眼泪滴答滴答,哭得跟真的一模一样。   偏偏老爸最爱偏心她了!   更关键的是,许小清手中还握着他不少糗事把柄!   可恶的女人!整天自诩为弟控,其实你是虐弟控!不就是胸大屁股大长得比老妈年轻时还漂亮吗?徒有其表的坏女人,夏千铭居然会迷恋你,以后有罪受了……   许盛阳气得脸红,却只能别别扭扭的商量:“姐,我十一岁那时不是刚回城,重感冒烧得稀里糊涂的,几天没睡着,突然睡过头才会失控吗?你看我都快成年了,咱们虽然是亲姐弟,可是男女授受不亲,夏哥马上就成我姐夫了,你珍藏那照片干什么啊?赶紧还给我吧,午轩不喜欢看那东西,哎哎别掐!放心放心,刘僖导演很严格,说我演‘许阳’是本色演出,跟午轩演‘顷玦’一样。”   许小清悠悠的扫了他一眼飞刀:“谁叫你总是跟姐保密装神秘,一问三摇头!越来越不乖了!若不是顾虑小仙主同学对你姐我的美好印象,姐姐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不可忤逆!”她不轻不重的掐着许盛阳的耳垂,十分女王范儿的哼道,“现在嘛,电影即将上映,你最好没说大话哦。”   许盛阳空有一身武力,却这样被她压迫,愤懑的嘟囔:“电影都有保密协议啊,我也没骗你。”   话说,当时刘僖的夸奖还真让他不知该欢喜还是该忧伤,因为在那之前,他对“许阳”可一直都是贬低态度,还在午轩跟前说许阳“天真”,结果就目前为止,知情者人人都说他是本色演出。   有这么伤人自尊的吗?   许盛阳悻悻的拽回耳垂,悄悄瞪了许小清一眼,也不再找东西,转身快速的逃走了。   午轩在六楼自己的房子中收回灵觉,微微蹙着眉头,隔着地板和墙壁漠然的盯了许小清一眼,隐约带了一点冷淡的寒意,心中更是有点说不上来的不悦。   许小清突然没来由的脊背发凉,她转头四处瞅瞅,没有什么啊,奇怪。   不就是闲得无聊拿一点小事来欺负欺负自家小弟嘛!还能冒犯到哪路神仙不成?   她伸手挠了挠后背,小跑着回了自己房间。看仙主官网上的公布,《彼岸花》的首映稍显特殊,将由逐鹿娱乐老董曾州亲自安排和坐镇,首映礼之后紧接着就是电影的正式公映,她要打扮得雍容一点,那是仙主和她小弟的电影首映嘛!她要准备礼服、发型、首饰、化妆品,还要做指甲……好忙。   ……   1月21日晚上八点,鹿鸣电影院宽敞豪华的特号放映厅中,媒体问答等互动环节已经结束,片刻的休息时间过后,灯光缓缓暗淡下来,人声渐渐低微下去,《彼岸花》即将开始。   许小清端庄优雅的坐在第二排,左边是夏千铭,右边是许敬徽夫妇。   她往前扫了一眼,前面,刚刚参与了媒体问答的午轩和许盛阳,都正安稳大方的与逐鹿老董曾州、《彼岸花》主创人员、剧组人员、主要演员、媒体影评人等等坐在第一排;她又往后面淡淡的瞄了一眼,后面数百个位子座无虚席,黑压压的一大片。   经典的华电公映许可的动画声传来,她回过头,电影开始了。   屏幕上,公映许可之后是逐鹿娱乐的公司动画,一头白鹿从天边而来,在雪原中飘逸的奔驰着,突然扑入镜头世界,然后抽象成逐鹿娱乐的雪原白鹿LOGO。   LOGO消失,屏幕归于黑暗。   黑暗中,一阵低微而整齐的祈祷声传来,带着莫名的韵律,像是诵经,又像是清静道士的念咒。昏暗的火把光芒逐渐亮起,五名身披白袍的清瘦男人环绕着一座巨大石台安静趺坐,他们双手合十,肃穆念诵。石台被大片浓浓白雾笼罩着,浓雾如同白绸一样盘桓,看不到下面有任何动静或声息。   精致静美的画面,神秘肃穆的氛围,还有五人祈祷后眼看白雾不动而流露出来的紧张和心酸,以及随后五人寥寥几句争执中透露出来的信息,都让观众们的注意力集中起来,心中也随之猜测。   现代社会,灵气稀薄……上代羲主封眠而逝……梵华羲主继位后年少,在羲雾中封眠二十年……   族人即将支持不住……必须得来另一块“羲木符牌”……早日回返……   短短的几句争执之后,不等观众多想,五人便达成一致,要强行驱散羲雾,只求羲主无恙苏醒。   就在他们刚刚上前,想要施法驱散羲雾时,突然那团雾气一片沸腾翻滚,而后“呼”的一声闷响,之前浓如牛奶、厚若白绸的雾气好像从中爆炸一样四射而开!五人躲避不及,都被白雾震得倒飞,他们狼狈的翻身落地,表情却是惊喜激动,匆匆飞身上前,跪拜高呼:“羲主!”   石台上,梵华趺坐不动,他微微低着头,被震散的白雾弥漫在他的周围,缭绕着他一身古朴厚重的白袍。白袍严密的包裹着他的身躯,兜帽遮住了他的上半张容颜;兜帽、袍袖、膝下衣摆无风而动,雾色也仿佛有灵一样缭绕不去,他却宛如雕塑般安静,仿佛已经如此寂静的沉眠了不知多么久远。   哪怕还没有露出面容,哪怕仅仅这样静坐不动,那无言的气势已经随着雾气的盘桓而弥漫开来。   五人在跪拜时,都激动而心酸的带着几分急迫的禀报着二十年来族人的情况。   梵华仿佛这才苏醒,他缓缓抬起头来,兜帽下露出俊挺的鼻子、安静的双唇;他以左手中的紫色木杖支撑着石台缓缓起身,一下子显出两分尘封已久的虚弱;他向前迈了半步,俯视着跪拜者。   跪拜者抬头,镜头以跪拜者的视角从下往上。   昏暗的光中,可以隐约看到兜帽下梵华俊致的面孔和静澈的眼眸,白袍的下摆处,也可以看到他赤裸的前半脚掌,指甲干净整齐,仿佛二十年前就是这般,二十年来随着梵华的封眠而没有生长。   梵华微微张口,干哑而生硬的问着:“族人,还剩多少?”   跪拜者顿时流出泪来,颤抖着道:“羲主封眠前的降福已被浊气消磨殆尽,族人还剩不足百人。”   梵华静默下来,画面也缓缓的暗淡下去,只剩他年少却干哑的声音慢慢传来:“二十年,羲木符牌应已复原,我将出世寻它……”他的声音里,一种真实的沧桑感在雾色中更显得清晰,莫名的,就这么感染和弥漫到观众们的心底。   许小清都怔了一下,口中无声喃喃:羲主,仙主……   屏幕上,五位跪拜者激动的俯身,口诵“摩诃曼殊沙华”,共祝羲主顺利寻回羲木符牌。   梵华衣不沾尘,慢慢的转身。   画面随着他的转身而彻底黑暗下来,屏幕上这才出现影片名称:彼岸花。   影院内也这才有人压低声音的议论:“不愧是仙主。”   屏幕上,导演、制片人、主演等字幕挨个浮现,又挨个宛如水波一样融化消失。与此同时,优美的口琴声悠悠传来,像是黑暗中的一缕清风,不凉也不暖,直入人的心中。   “喔,好听。画面和声音都好精致。”      “嗯嗯,对电影更期待了,仙主的第一部主演电影,有点激动。”      “嘘,噤声。”   “……”   许小清模糊的听到后面一对姐妹压低声音的对话,她没有分心。      第47章 《彼岸花》-下      影片一开始就是山林中的追杀,激烈,紧张,却优美得赏心悦目。   入目是明媚而柔和的山林秋景,风吹落叶,残花余香,远天是即将落下的夕阳。   夕阳余晖洒在这片山林中,精壮的黑衣男人在前面疯狂的逃亡,镜头拉近,顿时听到他急剧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梵华身着古袍在后面追击,手中仍然持着紫木短杖,追杀时无声无息。   精壮男子的腰间、手中各有一把手枪,他神情狰狞,身手矫健,不断的拐弯,利用树木、山石、草丛,妄图甩开古袍宽大的梵华。他偶尔猛地回头,额头青筋暴露,凶恶的对准后面的梵华开枪。   梵华的动作快如猎豹,轻如飞燕,精准的避开每一颗枪弹,一身看似有些累赘碍事的袍服,却连兜帽都没有随着他的急奔而贴到身上。他的身体周围有隐约可见的透明气流盘桓流转,兜帽、袍袖、衣摆都被气流轻拂着,不会阻碍他的视线,也不会被树枝土石勾住。   自从梵华出现在镜头中,镜头就迟迟没有变换。   这个没有断层的长镜头徐徐拉远,只见夕阳下,山腰上,疏疏落落的丛林里,梵华每迈出一步就轻飘而迅疾的前进三五米。他东拐西转,惊起一群飞鸟,扰乱几片落叶,他飞跃树干,飘过灌木丛,在树上左右窜飞,绕着粗大的树枝避开枪弹,再倏然飞扑而下,继续不疾不徐的追杀。   不远处的逃亡者如同一头逼到绝境的危险猛兽,近处的追杀者却像是驱逐猫鼠的悠闲旅人。   许小清听到后面那对姐妹激动而压抑的惊叹——拉近拉远,在梵华身上没有任何变换的镜头,还有那细致入微的优美摄像,都表明梵华用的是真功夫,而不是用断断续续的吊威亚后期拼接而成。   这段追杀让观众们看得心神摇动,目不暇接。   镜头终于变换。   片刻后,逃亡者被逼到绝境,一面嘶吼求饶,一面向来路狂奔。   梵华始终一言不发,直到把逃亡者追到了目的点。   逃亡者疯狂的扑向瀑布下的小湖。   梵华却在他扑到湖边的刹那,一抬手中紫木短杖,身体周围的透明无形气流随着短杖而忽然射出,砰然将那名精壮而矫健的逃亡者击飞。他缓缓的环顾左右,嘴唇轻启,年轻的声音已经不再有刚刚从封眠中苏醒的干哑:“竟是这里,让你们穿过幻境,走进山林,袭杀我的族人,猎取羲人灵心……”   此处是一片瀑布,水声哗啦啦的嘈杂,却掩盖不住这句清冽低语的杀意。   这一句话,连带着片头五名祈祷者透露出来的讯息,顿时让观众们更加明白:这是一个特殊的种族,他们是“羲人”。除了羲主之外,普通羲人无法承受尘世间的污浊之气,只能隐居在山林里,依靠每一代羲主的降福而存活。梵华得到羲主传承时太年轻,为族人降福后,他不得不封眠二十年。而他封眠时,某些得知羲人秘密的凶徒通过瀑布湖底,穿过羲人隐居地周围的幻境,凶残的猎杀他们,意图挖取羲人饱含灵性的心脏。如今羲人只剩下不到百人,梵华必须解决掉捕杀者,然后出世去寻来应已复原的“羲木符牌”,帮助羲人回返……   羲人要回返,他们回返到哪里?   羲木符牌又是什么?宣传视频里,梵华为什么会在城市中生活?   还有前面那五名祈祷者提到的上一代的隐情。   这一切,都勾起了观众们的好奇心。   镜头再次拉远,瀑布山林,草丛飞鸟,激荡的雾气在夕阳下氤氲。湖边,梵华一步步走向那名被击飞后就怎么也爬不起身的逃亡者,白袍随风而微动……   这个画面精致而静美,像一幅艺术精品。   各大城市中,有《彼岸花》上映的电影院里,能第一时间买票走进来观影的人,至少一半是仙主粉。不管他们是真信徒还是假信徒,他们无不被这段开场追杀的镜头震撼到。   “不管这部电影整体怎么样,光是看到这段开头,看到仙主的绝代风采,票价就绝对超值了!”   “窥一斑而见全豹,至少电影很精美,打戏无可比拟独具一格……”   “嘘!嘘嘘!”   鹿鸣电影院特好放映厅里,许小清也忍不住回头,低声制止那两名姐妹花的激动惊叹。   大多数观众虽然惊叹,却都没舍得移开视线,也没有交头接耳。   电影中,梵华在出去寻找“羲木符牌”之前,要先为族人解决杀机外患,他循着从那名捕猎者身上得来的线索追杀下去。两名无辜的女探险家被卷入厮杀之中,梵华不伤无辜,顺手救下她们。镜头推进,梵华顺藤摸瓜,利用神奇的占卜能力,寻到隐藏在层层暗幕后面的派人捕杀羲人的幕后黑手。   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无论是荒林还是山村,镜头的画面无不透着一种饱含秋意的精美。   就在这秋意精美的画面中,两名女探险家的争执矛盾,她们身上的家族秘密,梵华身为羲主的令人炫目神往的神秘能力,那些妄图捕杀羲人的黑暗势力背后牵扯到的三十五年前的绝密往事,梵华用自身强大无比的实力杀死那名幕后黑手之后,却又陡然察觉到的隐藏更深的敌人痕迹……   这些内容随着条理分明的主线索,在稍显快节奏的情节推进下,在午轩动极生静的功夫境界和飘逸莫测的逼真演绎中,以绚丽却优雅的方式展现出来,让观众们完全沉浸在电影之中无法自拔。   而后,因为羲人承受着的浊气侵蚀日益加重,梵华不得不尽快寻找“羲木符牌”。   镜头快速推进。梵华每逢遇到人就用障眼法隐身避开,因为不了解现代社会的设施而闹出一点笑话,不多久,他终于辗转寻到了曼罗城。   曼罗城是山下小城。梵华能够感应到“羲木符牌”就在这里。可是“羲木符牌”自我隐藏着,具体的位置所在他却无法感应出来。他以羲主秘法告知族人,他需要留在曼罗城,每晚施法感应和召唤“羲木符牌”。   他不能始终隐身,也需要一个不引人怀疑的身份。一名正在与人吹牛打屁的司机进入他的视线。   这个名叫刘钢的司机看着只有二十五六岁,穿着打扮和行事风格都十分豪放诙谐,他抽着烟,吊儿郎当的,自称出身山村,但是海内存知己,他对这里几个包括曼罗城在内的城镇都了若指掌。   梵华看着他。就是他了。   梵华换掉古袍,穿上自己继承羲主前的老式衬衫和衣裤,用羲主的神秘能力催眠了司机刘钢,以刘钢远房亲戚的身份进入曼罗城。刘钢被催眠得认定梵华就是他失散的亲人,他热心殷勤的去百货商场给梵华买来衣裤鞋袜,又扔开出租车,骑着自行车带梵华去胡同里的老字号理发店理法……   改换形貌后的梵华出现在镜头中。   红艳艳的男式帆布鞋,膝盖下带着破洞的牛仔裤,粉红小猪图案的T恤,发渣残留在耳边的自然短寸……这种形象在梵华身上却没有太显得滑稽,俊逸出尘容貌气度,匀称劲瘦的笔直身材,以及他清澈的目光,都让无数仙主亲妈粉激动得捶胸顿足难以自持。   就算不是亲妈粉,看到紧紧抓住刘钢自行车后座的梵华,也会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来。   梵华毕竟只是个少年。他此前一直封眠着,一睁眼,世上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他之前实力强悍,一身古袍杀人飞驰,都让人仰望;而今他亲身走入世间,不自禁的流露出对世事的陌生和懵懂,才让人恍惚记起他的境遇,不由有些唏嘘。   刘钢是曼罗武馆的记名弟子,他带着梵华到武馆中,向关系不错的师兄弟们介绍自家失散多年的表弟。许阳就是与刘钢关系不错的师兄弟之一,他看到梵华,惊道:“是你哦。”   梵华看向他。   刘钢奇道:“你认识我表弟?”   许阳下意识的点头,指着梵华愣愣的笑道:“他不是那个谁,那个谁,谁……”顿了顿,许阳笑脸渐渐僵硬,然后憋得脸红,转头文刘钢,“他是谁来着?”   刘钢等人哈哈大笑。   许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真见过他啊,一时想不起来了。”   紧接着,许阳和刘钢不靠谱的殷勤都让对世事略显懵懂的梵华将信将疑,一连串幽默却不恶俗的情节让观众们笑个不停。刘钢被催眠后的过分热情让人难以接受,许阳认错人的自来熟更是让梵华莫名其妙。球赛、游戏厅、日常生活中,梵华偶尔不经意见展示出来的都让刘钢、许阳等人目瞪口呆。   武馆中自诩是大师姐的郭虎虎,因为看不惯刘钢等人的胡闹和不求上进,组织起一场比武大会,要狠狠教训教训他们。结果见识过梵华强悍实力的刘钢怂恿梵华上场,许阳却阻止梵华露出实力。   刘钢与许阳争执,许阳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不愿意让梵华公然露出武力。   梵华却在他们的争执中留下字条离开,到僻静地方感应和召唤羲木符牌,一连两天都没回去。   这两天中,刘钢有事离开曼罗城,把寻找梵华的事情托付给许阳。那两名女探险家出现,原来其中一个名叫许墨兰的女探险家正是许阳的堂姐。许墨兰手中有一桩破损的烛台宝物,这座烛台竟然需要许阳的血才能燃烧,其他人的血都不管用。   许阳不愿意再给许墨兰血,好言劝说她别再用烛台去探险,而且自己每次被抽血都会生病。   许墨兰大怒,与他打斗起来,偷袭之下将他打昏,要用针管抽取他的血。   梵华正巧回来,一指点出,从许墨兰背后制止了许墨兰的行动。   梵华检查许阳,见他无恙,便催眠许墨兰,想要问清原委。但许墨兰有些实力,竟然能抵抗他的催眠,拒绝说出内心秘密。梵华心忖自己刚刚感应和召唤羲木符牌,轻微力量无法起效,耗费力量又不值得,许墨兰是许阳的堂姐,也不好痛下杀手,便将许墨兰扔到一边,只等以后再问许阳。   许墨兰醒来,自始至终都没看到是谁弄昏的她,又不见了烛台,犹豫惊恐之下转身恨恨逃走。   梵华把许墨兰的烛台留了下来,因为他感应到烛台与他有些莫名的联系。他刺破指尖,滴了滴血在烛台上,烛台突然燃烧起来,红蒙蒙的光照着昏暗的房间,窗外一片沙沙作响。   这座烛台能够驱逐阴邪鬼怪,许阳不了解,随后却因为许墨兰的挑拨而引来一场厮杀争夺。   黑暗处,梵华感应召唤羲木符牌,在烛台引来的争夺中寻到了捕杀羲人的罪恶首脑线索,他展现出来的超绝身手和杀人时的从容优雅都让观众们目眩神迷。功夫迷们激动难耐,暗呼过瘾,仙主粉们更是心痒难搔,恨不得立即冲进电影之中沾一沾仙主的衣角。   日常中,梵华在许阳无微不至的照顾下逐渐熟悉着现代社会。梵华在超绝武艺和神秘能力之外的少年青涩和好奇懵懂,许阳总是自诩成熟却总会弄巧成拙的赤诚纯善和阳光乐观,都让观众们在笑意满胸时感觉妙趣横生,随后又渐渐的被感染到一层微妙的欣悦和感动,只觉岁月静好。   配角们精辟到令人捧腹的台词,以及一连串出其不意却合情合理的情节中,往事逐渐浮出水面。   这座烛台是三十五年前现身的一名隐世古武门派的女子所有。   那位女子武艺超绝,名唤晨曦,游历世间寻找一件师门流落在外的宝物,中途却与同是古武门派的许俊海阴错阳差的相斗相知相恋。两年后,晨曦不辞而别,只把烛台留给许俊海。许俊海疯狂寻找,却遍寻不到晨曦,因此消沉孤苦十八年,也被另外一名倔强而温柔的女子守护了十八年。   许俊海最终与照顾他十八年的女人结婚,生下许阳,却在许阳四岁时病逝。   他弥留之际迷蒙的问着,怎么才能去彼岸,怎么才能寻找到一个早已逝去的人。   许墨兰早前无意间得知烛台的神奇,便想在许俊海死后得到它。   许阳的母亲在爱人逝去后便心若死灰,她不知道烛台的使用条件,便将烛台交给许墨兰,只求许墨兰以后能护着许阳。她形如枯槁毫无生趣的将许阳托付给许俊海的兄弟,自己则追随许俊海而去,彼岸在哪里她不知道,但爱人在哪里,她却清楚。   许墨兰得到烛台后研究无数次,巧合之下才知道必须用许俊海的血脉才能点燃烛台。   故事到这里,观众们终于明白为什么许阳会对梵华似曾相识,因为梵华是他的血亲兄长,梵华也与许俊海容貌相似。当年那个化名为晨曦的女子,便是为了族人而早已逝去的上一代羲主。   梵华占卜推算,告诉许阳他即将离开。   许阳虽是由叔伯照顾长大,但他吃喝花费都是父母的遗产,从没有受到谁的多少关怀,梵华的出现却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多日的相处,让他把梵华当成了亲人,他闻言一惊,忙问:去哪?   梵华没有回答。一次混乱的争夺中,梵华将烛台击碎。   烛台对他无用,他终将悄然离去,烛台无论落到的谁的手中,包括他自己留用,都只会给许阳惹祸。而随着他对“羲木符牌”的召唤和对捕猎者的追查和追杀,隐藏在幕后最深处的摆渡者终于现身在羲人密地中。   摆渡者,上一代羲主的异母弟弟,梵华的嫡亲舅父,因为羲人血脉变异而不受污浊之气的侵蚀。他自幼流落在尘世间,为了自身的长生不老而捕杀羲人,不断吞噬羲人的心脏灵性……   摆渡者吞噬羲人的心脏,实力极强,羲木符牌就在他的手中,他则隐藏在不起眼的曼罗城,妄图炼化羲木符牌。但是他没得到羲主传承,那枚曾经残破,如今早已复原的羲木符牌便始终排斥着他。   梵华感应到族人的祈祷,得知摆渡者出关亲自抵达羲人密地的消息,急忙离开正与他说笑的许阳。   许阳慌忙起身追他,茫然的问:“梵华,你到底要去哪里?”   梵华没有停顿,手指一捻法诀,消失在许阳的视线中。   五名祈祷者身为羲人长老,合力抵抗着摆渡者的袭击,却正在节节败退,俨然支撑不了多久。   梵华及时赶来,和摆渡者生死相搏。   他们的厮杀无比激烈,一个凶狠且迅猛如虎,一个飘逸并行动如风!他们的神秘力量在山林中渲染出一片片气浪,他们彼此的鲜血洒落一片片嫣红。庞然浩大的神秘力量将树木山石摧残得狼狈,远处,羲人们纷纷苏醒,一道道虚弱而带着仇恨与祝福的祈祷汇聚成一股浩瀚的道音。   屡次在影片中出现的口琴声也缓缓的响起。   观众们早已深深沉浸在影片之中,梵华的一举一动也无不牵引着他们的情绪。   最终,摆渡者的死,梵华的重伤,梵华重伤时许阳的突然心悸,以及羲人们寻回羲木符牌的庆幸欢腾,截然不同的镜头完美的转换,在如秋之静美的镜头中逐渐迎来影片的尾声。   梵华和五名长老在密地疗伤,再未出世。   因为许墨兰的死与烛台有关,许阳被许墨兰父母迁怒,独自住进武馆之中。刘钢被催眠的效果逐渐消失,听说梵华的不告而别,他又是庆幸又是郁闷,拉着许阳到处玩乐寻开心。   梵华将族中的羲木符牌与摆渡者手中的羲木符牌合在一起,在族中长老们的合力之下,在密地深处的祖地开启羲人界的门户。门户一开,天地震动。梵华和五名长老都支撑不了多久,门户却不稳定,羲人们只能每隔几秒走进一人。   五名长老突然有人胸口迸射一片蓝光,那是心脏崩溃,灵性散去。   羲人们震惊悲呼,但他们不得不服从命令,他们知道任何的推让都是浪费时间。   突然失去一道助力,其他四位长老也坚持不下去,他们紧随其后,心脏崩裂,被门户压力震飞。   天地动摇,门户闪烁,压力全都被梵华支撑。   汗水从无到有,从半闭双目的梵华额头、脸上、身上涔涔冒出。   梵华咬破舌尖喷血,又以紫木短杖施法,脸色瞬间苍白下来,却总算勉强维持住门户不散。他眸中隐忍着痛苦,面容却淡然无波,他低哑的道:“进门。回归羲人祖地。”羲人们流泪高声应是。   梵华的身体因为压力而颤栗,无形的气流在周围席卷成一片片气浪,他口中鼻中都溢出血来。   当最后一名羲人含泪慌忙步入门户时,梵华立即手持紫木短杖,顶着无形的压力,踉跄着一步步走向羲人界的门户。许阳问他去哪的话又响在耳畔,往事中祖父、母亲都是为羲人献身的存活而死,尘世中,坚强却孤单的许阳已经是他唯一剩下的亲人。   但他无法停留,他是羲人的族长,必须护佑族人渡过门户,到达彼岸的祖地。   观众们不由一叹,之前岁月静好的兄弟两人,却要就此永别了,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   门户压力极大,梵华一面走,一面施法维护门户,气力不足之下他双手颤抖,越走越慢。羲木符牌也因为他的起身而得不到足够的力量支撑,正在逐渐裂开。   突然两块羲木符牌完全炸开,门户轰然一震,刚刚靠近的梵华被震得猛然倒飞翻滚,半空中,一口嫣红的鲜血从他口中喷出,一道湛蓝的光芒从他胸口前绽放。镜头急转,正被刘钢嬉笑着拉着比武的许阳突然毫无征兆的流下泪来。   刘钢一怔,哈哈大笑,问他真的那么疼?许阳不好意思的抹了把眼泪,说再来!但是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下,越流越多,簌簌的流了他满脸。许阳怔怔地站在那里,然后一手捂着揪痛的心口,缓缓蹲了下去。刘钢和周围的师兄弟们吓得连忙上前,问他到底伤到了哪里。   但所有声音都从许阳的耳畔渐渐消失,他愣愣的抹着眼泪,茫然的抬头,忽然仿佛从冥冥中得到指引一样拨开众人往外冲,冲了几步就被绊倒,重重的摔在地上,他狼狈的爬起来,继续往外冲。   那个方向是羲人的密地,密地中没有任何声息。   五名身死的长老被之前排队进入门户的羲人安放在一旁,梵华在不远的树下倚靠半躺着,一动不动,胸口一片尚未散尽的蓝光依然氤氲蒙蒙,灰尘染脏了他的古袍,兜帽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   低微的口琴声仍然是之前的曲调,不疾不徐的带着清澈的向往,却让听者潸然泪下。   武馆门口,刘钢等人都冲过来拉住许阳,张口问他什么。   许阳什么都听不见,他双耳嗡嗡,浑身颤栗,无声的哽咽慢慢变成压抑的抽噎。他不知道为什么哭,但是无尽的悲伤让眼泪汹涌出来,他挣扎着离开刘钢的拉扯,莫名的想往一个方向走。   刘钢等人大声的叫师父,许阳却挣扎着冲向路口,行驶而过的轿车急刹车急拐弯,为了躲他而碰撞到一起,司机伸头怒骂。郭虎虎身为大师姐,冲过来拽住许阳,一掌将哭得停不下来的许阳击晕。   随着许阳晕眩,镜头一片昏暗。   口琴声轻轻微微,不知半点悲欢离合,仿佛依然是往日的悠悠欢乐。   画外音是许阳曾经与梵华的对话。   许阳问:我看到你就觉得亲,我一个人很孤独啊,那个,你说,咱们结拜怎么样?   梵华说:不行。   许阳追着问:为啥?就咱俩,咱们悄悄的,一辈子做亲兄弟,多好!我会做饭啊,你又不会!   梵华还是安静的说:不行。   许阳闹着耍赖,在床上翻跟斗大吼:不就是想跟你做兄弟嘛!看不起人是不是?你伤了我的心,我难过得辗转反侧……   曾经把观众们逗得忍俊不禁的耍赖声却让人禁不住湿了眼眶。梵华却始终没有答应,但后来,梵华教给许阳一套武艺,每逢召唤羲木符牌和追杀捕猎者的闲暇,他都会尽心尽力的指点许阳。   屏幕所有光亮和声音都暗淡了下去。   意料之中的,影片就此结束。   口琴声逐渐响亮起来,带着秋意的明媚,伴着清澈如泉水的笛声,侵染听者的新湖。   许小清抽抽噎噎的听到后面有人问:“梵华也死了吗?他是羲主,会不会只是灵性丧失?”   没有人回答他。   演员表慢慢向上浮现。久久不语的观众们之间忽然有人鼓掌,紧接着掌声汇聚成一片。      第48章 爱死他了      许小清泪流不止,她擦了擦眼泪,听着后面那对姐妹情感奔腾的呜呜议论声,看着旁边同样正在无声擦泪的老妈,转头对未婚夫道:“就知道妈妈看不得盛阳哭。”她自己还不是依然带着哽咽?   夏千铭罕见的沉浸在电影情节之中,他也是有些唏嘘的。他看向岳母那边,发现岳父也似乎不经意的用拇指擦了下眼角,心中不由感慨:午轩和盛阳演得确实很逼真,情感真挚,打动人心。   周芸芝擦干净眼泪,看向前排的午轩和许盛阳,满眼都是深深的慈母怜爱。   许盛阳眼圈红红的向午轩低笑:“刘僖导演真厉害,我都不知道我演的许阳会这么搞笑和感人。”说话间想到午轩演绎梵华支撑羲人界门户时,那种仿佛亲身经历过的深入骨髓的隐忍痛苦,还有突如其来的心脏崩溃阴阳两隔,他蓦地心中揪痛,双眼也酸涩起来,忍不住一把握住了午轩的手掌。   午轩没有说话,任由手掌被他紧握。   曾州之前对他说的话的确没错。超然不是完全的高高在上和遥不可及,绝对的高高在上只会造成他疏离人间的曲高和寡,偶尔一次适当的流露出青涩懵懂和让人心疼的一面,才能贴近人心,并趁机俘获人心,再用巨大的反差来凸显出他超然的另一面,让他超然得更加确切和真实。   此前他已经有无数的假信徒范畴的粉丝,那些粉丝在看过《彼岸花》之后,突然成百上千的升华突破到真信徒范畴。所以现在,在他的灵觉感知下,水墨洞天里的清湖中,愿力正在疯涨着。   像是星落成沙一般的愿力在清湖中聚集,他默默一笑,这还只是首映。   与此同时,他对《彼岸花》也有些讶异。他看剧本时的感觉,与他拍摄电影时的感受,以及现在他亲自看到电影成品时的感触都有些不同,他也没想到《彼岸花》拍出来后的最终效果会是这样。   其实同样的剧本和故事,在不同的导演诠释下,在不同的演员演绎下,都会产生不同的效果。   朱启圭向曾州推荐刘僖来导演《彼岸花》,正是因为刘僖的叙事功底和独特才情。   刘僖是老牌导演,叙事功底之深厚和对打戏镜头的掌控力度自不必说,他对画面和情感的表现力也是独具一格。他的作品自然且唯美,能将情感表现得细腻且深刻,能潜移默化的侵透观众的心神。   《彼岸花》是为午轩量身定做,它将午轩的青涩俊逸、清澈不染、强大神秘等优势,都以一个适度到完美的角度表现出来。而后,在刘僖的悉心指导下,午轩的专注学习和认真演绎,都让他的演技越发深入和圆润,以至他的自然入戏和他入戏后的情感外露都已经不仅仅是本色演出。   于是,在刘僖娓娓道来的叙述手法之下,《彼岸花》主次分明的故事中,两代人的爱情和亲情,不同的欲望、责任和忠贞,以及唯美的镜头,绚烂的打戏,轻快的幽默,暖暖的欢笑,微凉的悲伤,春风化雨一般从屏幕中一丝丝的飘出来,积累在观众心中,而后情感化作滚烫的烙印。   “仙主演绎的这部《彼岸花》必将是一部经典,很多台词、镜头、人物都将深入人心。”   另一座影院里,潘淑榕语气复杂的评论着,心道老娘多久没流过眼泪了?连踹飞那个劈腿的人渣时都没有掉过泪珠子。唉,她擦了擦眼角,看了眼屏幕,又转头轻声细语的安抚表妹黄沙沙。   电影还在口琴声中滚动着演员职员表。   黄沙沙哭得稀里哗啦的:“我要去见仙主,姐你陪我去……呜呜……”她抓着潘淑榕,语无伦次的道,“姐,我真的感觉好难过……我好心疼仙主……我要送他一堆礼物……”   黄沙沙要组织仙主后援师的粉丝骨干一起观影,潘淑榕也被她拉了过来,一群人都没能去鹿城参加《彼岸花》的首映礼。如今以黄沙沙和潘淑榕为中心,前后左右全都是仙主粉丝团的铁杆粉丝,黄沙沙哭得不行,卫生纸一团一团的扔到纸袋里,周围的仙主铁杆粉丝也好不到哪里去。   “电影周边什么时候会发行,我要把任何与《彼岸花》有关的东西,所有一切全都买来珍藏。”   “我想出去买票等看第二遍。”   “肯定要看一次哭死一次然后还想再哭死一次,仙主把羲主演得太神秘动人,太出神入化。”   “温暖又感动,欢乐又悲伤,许阳也好可怜……”   “必须向那些没来看首映的所有人死命推荐。”   黄沙沙旁边,同为亲妈粉的吴小茜抹着眼泪发痴:“就是这样的羲主和故事才让我神魂颠倒,仙主帅得我心动,羲主痛得我心痛,故事感动得我好想去死……我也要见仙主,好想抱抱他亲亲他。”   黄沙沙抗议道:“你最多能亲吻他的手指。”   吴小茜怔怔的道:“亲脚趾也行,羲主露出的脚趾干净得像是宝石,怎么能那么可爱。”   黄沙沙在悲伤中智商直线下降,不悦的哑声道:“仙主的脚趾怎么能让你亲?最多亲手指啦。”   吴小茜呆呆的转头:“还是想摸摸仙主的脚趾……”   潘淑榕只觉满头黑线,她坐镇中间,听着周围莺莺嘤嘤的荒谬议论,想自己为什么要与一群情感奔放泪腺发达胸大无脑的女人一起看电影?她在一群抚胸顿足的娇柔泪人的衬托下,分明是坚强伟岸的男人婆啊!她看看左右望过来的观众,顿时黑了黑脸:“行了别哭了,回家哭去!”   黄沙沙又悲又怒:“你怎么这么铁石心肠啊!羲主忠贞于族人,因责任而牺牲,没能和许阳……”   潘淑榕起身捂脸而走:“走了走了,电影都看完了,不回家,难道你要在这里哭一夜?”   吴小茜理所当然的道:“我们要看第二遍啊。”   黄沙沙忙拉住潘淑榕,泪眼婆娑的问:“姐,你能请到仙主上你的《星星点灯》节目吗?”   她这么一问,周围的仙主铁杆粉全都止住了逆流成河的肆意悲伤,一群小猫似的眼巴巴的看着潘淑榕。潘淑榕被她们看得心都碎了,咬牙把“没可能”换成:“我尽量我尽量,够了吧你们。”   鹿鸣电影院特号放映厅中,观众们因为受到电影感染而情绪纷涌,掌声久久不息,叫好声和女生带着哽咽的喊着羲主或仙主的声音,以及议论纷纷的感慨声,都侧面的给《彼岸花》打了高分。   曾州和刘僖等人互相点头示意。   刘僖满脸笑容。《彼岸花》的确是他的得意之作,好的剧本故事,独特且契合的演员,充足的资金支持,完全自由的表现空间,以及他拍戏时极好的状态,共同造就了这部《彼岸花》。   旁边的媒体人士也点头交流,《彼岸花》带来很大的惊喜。   ……   《彼岸花》上映后,各大媒体争相报道,对导演刘僖、主演午轩,甚至配角许盛阳的赞美都纷至沓来。迅猛增高的票房,观众和媒体不约而同的真诚赞叹,都让这部电影的演员知名度迅速提升,别说主演午轩了,就连许盛阳、刘钢、女探险家、摆渡者的演绎者都成了一时炙手可热的人物。   午轩却除了在《彼岸花》首映礼上回答了媒体几个问题之外,依然不在媒体前面露面。就像潘淑榕那篇文章中说的一样,他想演戏,演完了,安静的离开,去他想去的地方,清静不染世俗名利。   用曾州的话说,则是:普通明星想要红,必须趁热打铁多上节目,你却不是普通明星,你既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频频露面,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去应付那些繁琐的小事,那就继续保持你的神秘便好,其它的我来,我保证,你绝对能达到让世人持续喜欢和仰望的任务要求。   但也不能完全保持神秘不与粉丝互动,那样就显得过犹不及了。   《彼岸花》上映七天之后,清湖中的愿力已经堆积成沙,却还在持续增加。   这时,午轩依着曾州的建议,录了一段视频传给阿凛,阿凛则把它放到“似有仙”官网上。   最近,每日刷新“似有仙”官网的仙主粉丝数以万计,留言板上的留言刷新速度堪比跑车,逐鹿娱乐早就为午轩开了专有小论坛,论坛上的帖子也如雨后春笋般络绎不绝,那些话题绝大部分都是《彼岸花》和仙主午轩的相关话题,也经常有人提到许盛阳这个与仙主一起长大的幸运儿。   今日,除了那些媒体人士,不知多少人同时点开这个标题为“午轩谢粉丝书”的视频。   潘淑榕、黄沙沙、吴小茜,以及远在津平市的宇文家、石家的某些子弟都是其中之一。宇文珍儿这类假信徒不说也罢,黄沙沙、吴小茜这些能够为午轩提供愿力的真信徒则不由心脏震荡,激动得手抖。她们看着标题,心中一惊一喜,又有点不敢置信,安静淡泊的仙主要感谢她们?   石家。偶尔点开似有仙官网扫一眼的石振,以及时常点开似有仙官网看一看的石谆,父子俩都在各自的地方,不约而同的看到了它。   石振怔了下,关掉电脑中播放数遍的《彼岸花》,最小化正在办公的文件,点开这则视频。   石谆则是无声的雀跃,他也急忙关掉课程,把视频点开。   他已经是仙主粉了,不过他和他的那些同学一样,都是仙主的葱白小弟粉。他刚到十一岁,知道修行者的存在,却了解不深。他每天除了读书学艺,就是习练枯燥无味的内功,他深知内功修习的极端艰难,所以最初从网上见到一个只比他大两岁却可以元气外放的清俊男生,他难免震惊且关注。   然后他更震惊的确认,那人居然真的就是他的哥哥!随后,他藏着秘密一般的悄悄追星仙主。这件事他始终避开他的母亲,他也从没告诉过小伙伴们,又帅又酷的仙主就是他的亲哥哥……   视频中是宽敞明亮的房间,洁白空旷的墙壁,光滑木质的地板,空无一人。地板上只有几个蒲团,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镜头一开始有点晃动。   午轩将摄像机调整稳当之后,走进镜头之中,距离一块镜头四米多远的蒲团前停住,转身看了看镜头,又抬脚把蒲团踢着挪了挪位置。   黄沙沙和吴小茜看到竟然真的是仙主的日常视频,不由呆了一下。   午轩在蒲团上坐下,对着镜头打招呼:“你们好,我是午轩。”   黄沙沙对着电脑尖叫:“啊啊啊!仙主!仙主!!”   吴小茜痴迷的从午轩的脸看到午轩的肩膀胸膛部位,又看到午轩的双腿和双脚,然后瞪大眼睛:“为什么不露出玉石脚趾,啊啊啊!看不到仙主的脚趾,我好想去死啊……”   视频中,午轩穿着许妈妈给他买的鹅黄乳白条纹的羊毛衫,在蒲团上从容的坐着,姿态很是放松和闲适,他看着镜头,平和的说着:“谢谢你们能喜欢我,《彼岸花》是我的首部主演作品……”   他说了几句之后,镜头外传来一个压低的笑声:“午轩,给你这个,亲切一点嘛。”   许盛阳偷笑着扔过来一个唐老鸭抱枕,然后关门溜走。   午轩转头看了眼唐老鸭抱枕,自然的伸手拿过来,随手抱在怀里,然后重新看向镜头,像是随意聊天一样的继续道,“……我比较喜欢安静的练功,一直没想去参与节目。我的爱好就是练功,读书,音乐,现在还有演戏。《彼岸花》中的口琴和长笛配乐都是我演奏的,不知大家有没有留意到……”   午轩没有故作诚恳和感激,他双眸静澈,神情淡然,但是一身自然安宁的干净气质在他随意的坐姿中无形的流露出来,让他并不显得生人勿进,连他清冽的声音也带着微妙的从容和温和。   而他接过许盛阳扔来的唐老鸭抱枕,又把它随手抱在怀里的动作更是让黄沙沙、吴小茜、包括潘淑榕在内的亲妈粉真信徒们萌得满脸是血尖叫不断,潘淑榕都在尖叫两声后,捂着心口喃喃道:“爱死了爱死了爱死了……好嫉妒好嫉妒好嫉妒……为什么仙主的闺蜜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啊……”   看过《彼岸花》之后,许盛阳那略显特殊的声音也早已被仙使们熟知了。   石家,石振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石谆则皱了皱眉,盯着视频中的唐老鸭,有点不知名的小郁闷。   视频中,午轩没有说太多,他简单的介绍了自己的兴趣爱好,解释了下自己不在媒体前露面,也没去参与什么节目的原因,请仙使们谅解后,他淡淡的笑了下,“还有,新年快乐,送大家一个礼物。”   真信徒粉丝里被他一个微笑迷住的不在少数。   然后水墨洞天里清湖中的愿力,有不少刹那间直接从微弱晋升为普通,或者由普通晋升为热切!   吴小茜满脸发热:“一笑倾国,仙主祸水!”   被她的尖叫声吸引过来的弟弟吴小元也点头:“比我还帅。”   吴小茜一巴掌把他拍到一边。   午轩的礼物是一小段养生功夫。他站起身来,先自己不紧不慢的打了两遍,行如流水,动若清风,让视频前的观者心旷神怡。打完两遍之后,他又将十五个小动作一一分解开来演示。   视频最后,午轩又说了下养生功的细节注意事项,然后道:“这段养生功是我自己以前用的,效果不错,也容易上手,就算练得动作不标准也没有害处,希望能对你们有些帮助,祝福你们都能身心健康。就到这里吧,《浮霞仙纪》再见,顷玦是我的第一个角色,但愿你们看后也会喜欢。”   他说完,走到摄像机后面,关掉了摄像。   视频结束。   许盛阳心道:绝对会喜欢,你的仙主名号就是从那里来的啊。   许盛阳同样在一个人悄悄看这段视频。他满眼痴迷的又把这段视频看了两遍,尤其在午轩拿起他扔过去的唐老鸭抱枕抱在怀里的地方反复播放。他想起自己前几天做的尴尬春梦,心底越发压抑不住那股荡漾,眼底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黑芒。随即,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开始异常燥热起来,灵力怎么运转都压制不下去,往日里蠢蠢欲动却被他死死压抑的情愫,突然暴躁而冲动的涌现出来。      第49章 发春和惊喜      许盛阳趿拉着拖鞋,腰间围着浴巾,赤裸着健壮的上半身走进午轩的卧室。   午轩录制拜年视频传给阿凛发布之后就回乡下了。明天是除夕,后天是春节,午轩是要在乡下陪爷爷过年的。他当时冲动的也想跟着去,但午轩一个制止的眼神扫过来,他立马就乖乖的蔫了。   等午轩走后,他还有些懊恼自己的不争气,但现在他却只能庆幸。   今晚的晚饭之后,他用各种理由回六楼来住,他本是非常单纯的仅仅想偷偷睡在午轩的床铺上而已。但是看到午轩给粉丝的视频之后,他那突然造反的情愫让他脑中多了无数腌臜阴暗的情节。   那些腌臜的情节,让他还不够成熟的演技根本掩饰不下去!   灰暗的莫名情绪持续不断的涌动上来,肆意的挑拨着他的爱意,微妙的侵染着他的思维,残忍的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妄念是多么可笑而卑劣!   在午轩搬来这里之前,在他确认自己爱恋着午轩之后,他曾上网查找过各种同性恋的资料。一些研究书籍,许多同性小说,某些男男图片,甚至某些不雅视频,他都浏览过。后来午轩告诉他修行者的事情,他和午轩一起住,怕被午轩的灵觉发现猫腻,才将那些东西全都删除清理干净。   他曾用学来的如何分辨男人是不是GAY的方法,无数次的观察过午轩。   无论是看电视,演电影,平时逛街,结果是——如果同时有俊男美女出现,午轩大多数都不会去理会和留意,但如果午轩看了过去,那么午轩的目光总是下意识的扫向那个女人,然后才会留意一下那个男人。这一点无关乎思想是单纯还是龌龊,这是普通男人的本能,异性相吸,阴阳互补。   他便知道,午轩虽然单纯,虽然年少,可只此一点就能确定,午轩天生就是直的。   但他依然忍不住的幻想过,如果午轩是和他一样的同性恋,他和午轩在床上是什么样的情形?   在他的家教和意识里,爱人之间会有主从之分,两个男人在一起自然也不例外,其中一个做主为上,另一个顺从在下。他偷偷的幻想着,假如午轩也是同性恋,假如午轩恰好能接受他,午轩当然是一家之主,他也当然会是午轩身下那个,他会以午轩为天,他会对午轩百依百顺,午轩想让他怎么样,他就怎么样,哪怕午轩偶尔在他身上弄一点视频小说中的奇怪情趣,他也毫无意见甚至甘之如饴……   但那终究只是他求之不得的幻想。他黯然甚至绝望的确定,午轩天生就是直的。   “我要怎么办。”他幻想着午轩的面容,眼眶忽然酸涩。   他想得心中绞痛,自语喃喃,“午轩……我很难受,午轩,我很难受。”   他打量着午轩的床铺、衣服、书本、电脑……冰水澡也没能浇灭的欲望在他胸中翻滚。   他呆了片刻,低头看了眼腿间被小弟弟雄赳赳撑起老高的浴巾,突然狠狠握紧双拳,对准胸口凶猛地捶了五六下,直把他自己心口捶得胀痛,头脑也轻微晕眩,却还是徒劳无功。   “午轩。”他怔怔的低下头,声音有点哑涩。   他头脑一片混乱,半晌才走到窗前。   夜风吹着细沙般的雪落在冰冷的窗上,层云遮月的天空中绽放着被提前点燃的烟花。   他一把将窗户打开,吹了吹寒风,心中的燥热却始终不停。   他烦躁的把窗户关紧,把窗帘拉上,再去把台灯调到昏黄的色调,然后躺到午轩的床上,闭目深深的呼吸着床上属于午轩的清新气味,连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难以启齿的卑微的渴望。   那几个因为无数次幻想而产生的尴尬春梦浮现在他脑海,模糊的情节让他呼吸急促了些。他依稀记得梦里他佯装不知情,午轩却主动的平静而沉默的将他抱到浴室,抚摸他赤裸的胸膛和小腹,把他压在下面,他也无比激动窃喜却好似不情愿似的摸到午轩赤裸的脊背和胸口……   他瞳孔没有焦距,黑芒如同雾色一样飘起又隐去。他用力摩挲了下双腿,把手伸进浴巾,片刻后急促的呼吸却蓦地一顿。他抽回手,握拳在头上砸了两下,恨不得立即把那些龌龊的念头通通砸碎。   他猛地坐起身来,将自己的电脑拿过来打开。   他看着电脑中的珍藏:午轩的顷玦剧照和梵华剧照,日常居家的身影,小憩时被他偷拍的容颜,这些不仅仅是照片,还有一小段一小段的视频,里面有午轩察觉到他偷拍后的淡淡一笑。   他看得痴迷,平时被他压抑再压抑的情愫,被他勉强假装自然无异的爱恋,在今晚却怎么都压制不下去。一股突如其来的消极、阴暗、凌乱的念头像是一把铲子在他情感的堤坝上铲了个豁口。   像是毁堤的洪流,宛如火山的喷发。酸涩,害怕,自卑,羞愧……一股脑儿涌了上来。   他头一次真正看到自己这么软弱。   对待旁人,他确信自己能硬得像是钢铁!然而,那是午轩,在午轩面前,他的坚强只像是一层鸡蛋壳。他只要稍稍一想午轩发现他的龌龊念头之后看他的疏远眼神,哪怕午轩大度包容,不至于厌恶他,只是从此远着他,他也无法承受,只要那么一想,他就感觉自己将要破烂得崩溃。   他自己察觉不到的黑芒依然不停的在他眼底闪烁。   极夜阴胎无法突破禅印菩提化作的七宝袈裟去侵染他的神魂,却可以通过他的肉体而间接的通过生理途径影响他的情绪。如果极夜阴胎依附的是旁人,那个人或许会被极夜太阴玄光影响得产生阴暗情绪,然后在强烈的欲望中做出伤人害己的蠢事,但是他好像天生就没有任何对午轩不利的基因。   此时此刻,他那些阴暗的念头只是让他燥热,让他渴望,让他消极,让他难受。   消极的心理越来越浓,占据上风,他越发的感觉难以承受,他低头撑住额头,眼泪忽然掉下来。   被他留在客厅中的手机突然响起。   午轩!   这个手机铃声是他专门为午轩设的。   许盛阳被惊回神,有点慌乱的冲出卧室。   他拿起手机,心念电转,瞬即镇定下来,接通电话,轻笑道:“午轩?”   午轩也是刚洗过澡,他要陪午知安过新年,在乡下住三四天再回去,许盛阳家中有军方背景,许盛阳本身神魂上的七宝袈裟也被他用禅印菩提重新加持过,他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坐在床头,拨打许盛阳的电话也只是想跟许盛阳随便说两句话,但许盛阳的声音让他微微皱眉。   “怎么了?”午轩低问。   许盛阳嘿的一笑:“看《彼岸花》,看到梵华灵心崩溃那点儿,哥没忍住又感动得不行。”   午轩嘴角一翘,就这么跟他聊了几句,直到之前和午知安相对无言的疏离淡漠感都被许盛阳的笑声驱散,他才挂断电话。他随手在床上留下一个睡眠的替身幻影,然后进了水墨洞天。   许盛阳放下手机,喉咙发干的咽了咽唾沫,浑身都滚烫滚烫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晚为什么会如此发春和晦暗,他只知道自己禁不住午轩一丁半点儿的诱惑。   电话里传来的午轩淡然的声音,其中每句话每个字都像是魔咒一样勾动他的心弦,他险些忍不住破罐子破摔的倾诉自己一腔灰暗无助的痴恋。他好歹忍住了,傻笑个不停的掩饰过去,身体却骗不了人,他亢奋得肌肉贲张,腰间的浴袍已经滑落,小腹下面的东西涨得狰狞他脑中控制不住的浮想联翩,突然血液冲头,再也没办法压抑丝毫。   他红着眼睛猛地冲向浴室。   他拧开蓬头,用最大的水流冲刷着自己滚烫的身体。   他闭着眼睛,放肆的不再压抑那些龌龊念头,他像是中了魔咒一样按照春梦里的情形,把手伸到自己下面,前面,还有……后面。他在哗啦啦的嘈杂水声中粗喘着,低哑的叫着午轩的名字。   ……   水墨洞天中,雪花纷乱,石屋古朴,清湖静澈,似柳树又非柳树的老树苍翠欲滴。   雪花是“彼岸琉璃雪狱”大阵的平常状态;石屋的功用最多,大都是帮助画卷之主修行;清湖是愿力和禅印菩提的化生之所;老树则是水墨洞天之中维持灵气、升华灵气的关键。   水墨洞天的法则里,没有关于任何老树来历的信息。   午轩也只知道这棵老树在水墨洞天法则中对灵气的作用,其它作用还没有研究明白。   清湖之中,银河星沙一样的愿力没有被午轩全部收割干净。愿力每月长出一次,随着信徒的仰望程度而削弱或增强,现在正是真粉丝信徒们仰望程度逐渐变高的时期,提前全部收割掉这些愿力极不划算。就算现在急着用,午轩也是用多少收割多少,而且收割的都是早已稳定下来的愿力。   午轩在清湖边上看了看,转身走进石屋中。   石桌上,二十七颗禅印菩提堆积在石桌一角的小筐中。   午轩在石床上趺坐,抬手摄来一颗禅印菩提,灵觉、灵力、法诀三步同发,将之激发,口中念道:“无量寿佛。禅印如愿菩提子,尔当如我意愿,加持我身,使我得见时光长河之流淌。”   他在加速自身的时光。   他的神魂灵觉都是显化巅峰境界,肉身却因为修行和淬炼时间太短,又没有圣品灵药补养,现在的“出窍”巅峰境界已经是肉体支撑的极限。他要想尽快突破到“显化”境界,最简单、最隐秘、最无隐患的办法自然是消耗禅印菩提,使自己青涩的身体得以自然的成长。   时光长河无法倒流,人在时光长河中,放缓时光就相当于是逆水行舟,加速时光则是扬帆破浪。   逆水行舟何其艰难,禅印菩提却能放缓时光到二十倍。   顺水行舟相对而言便显得轻松,足以将外界“一须臾”的时间加速七十二倍!   放缓时光来刻苦修行,加速时光来让身体成长,都是为了尽快修行有成,好有实实在在的自保之力。以前他的禅印菩提比较稀缺,既要自己用作修行,又要留作备用以防不测,还要给许盛阳消耗,而一颗两颗禅印菩提的加速时光,对身体的成长来说又只是杯水车薪,他便在试过一次之后就没再动用过,只能随着时间而自然成长。如今,禅印菩提正当丰收之时,他自然没了那些顾忌。   一颗禅印菩提加速时光的时效也是外界的一须臾,就是48分钟。   一日一夜是三十须臾,外面的一须臾48分钟,洞天中就是七十二须臾,也就是2.4个日夜。   一颗禅印菩提将外界的48分钟加速到2.4天,一百颗禅印菩提将外界的3.3天加速成240天!   午轩对自己的修为进境洞察秋毫。如今,他加速时光来成长肉身,也放缓时光淬炼体魄,两者张弛有序,相互辅佐,他可以确定,在春节过后回千树城时,他必然已经能够晋升到显化境界。到时候,他将肉身放于水墨洞天石屋中,用神魂显化来稳妥无碍的飞天遁地,或许能让许盛阳惊喜一下。      第50章 该杀之人      大年初一,天没亮鞭炮声就噼里啪啦的震天响,远远近近的人家都热闹起来。   午轩洗漱之后也去放了一挂鞭炮,然后进屋来给午知安拜年。   午知安从未给过他亲情温暖,但总归是尽了责任的教他习武,保他幼时安全,护着他平安长大。不管午知安是不是看在石振给的灵药资源支持上才抚养他,对他而言,这都是实实在在的养恩,他始终记得敬重,记得要去报答,以后午知安若有劫难,他也会尽力相助。   同样,石振一家对他的生恩和抚养支持,他也会相应报答,算是了却因果,不会敷衍落下……   午知安精神矍铄,端坐在太师椅上,古板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等午轩给他拜年之后,他给午轩一封红包,淡淡的道:“想吃什么都吩咐小胡去做,吃过饭要刻苦练功,不可浪费你的资质。”   小胡叫胡志堂,是照顾午知安生活起居的佣人,年近四十,没有妻儿,一直都很老实本分。   “是。”午轩双手接过红包,起身应是,笔直的站在那里,安静的等他离开。   午知安起身,看到他手腕上的电子表,目光顿了顿,没有说什么,点点头转身修行去了。   午知安一辈子清心寡欲,全副精力都用于修行,虽说养了午轩十三四年,但那是基于石振的托付和灵药资助上。他仅是护持午轩平安,没记得给过午轩什么关怀和礼物,就是这块电子手表,也只是午轩想去城里读书,他去给午轩办理转学手续时随手买下,给午轩做了十三岁生日礼物。   却没想到,现如今反是因为午轩,他才得了急需的功法。   午知安知道午轩资质超凡,但午轩会成为一位方外高人认定的准徒,这还是在他意料之外。   早前午轩回来看他,那位灵觉浩瀚的高人看在他将午轩养大的情分上,赐给他一门极佳的辅助功法。他资质极差,习武修行一辈子至今也只是意念境界,临到老了,气血衰败,他早就没了晋升的奢望,也不适合再更换主修法门,那位高人传他的辅助功法偏重于益寿延年,正是他求而不得的。   想到这里,午知安心里任是古井无波,也不禁略有感触,但进入静室后便又恢复死水般的寂静。   午轩先是目送这位清瘦淡漠的老人消失在静室方向,而后去吃了胡志堂煮的水饺,又吩咐同样沉默寡言的胡志堂不要打搅他,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乡下比城里清静许多,午知安一直住在村镇边缘,午轩也罕有深入村镇的时候,他们都不与人亲近,现在便没有什么亲戚邻居需要拜年。   倒是有不少住在附近的仙主粉丝一大早就围在午家门外打转,却慑于午知安的威严不敢靠前。   孩童笑闹的声音传来,午家古朴安静的小院显得异常冷清。   午轩在自己房间给许家打电话拜年。   许妈妈接的电话,有点唠叨的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他说就在这两天。他问许盛阳呢,许妈妈说那懒虫还没起床。他嘴角就带了一丝笑意。他抬头看了看窗外叽叽喳喳的麻雀,虽说自幼过惯了年复一年的僻静生活,也没觉得不适应,但现在他突然很想许盛阳的笑脸,也很想喝许妈妈炖的牛骨汤。   他没有说太多,片刻后挂上电话,伸手拉上窗帘,留下一道替身幻影,进了水墨洞天。   他已用禅印菩提加速时光二百多天,在他尽力淬炼修行之下,身体已经成长得足以承受显化境界灵力,他本身修为也已距离“显化”境界不远。既是自然成长,这么长时间下来,他的个头和容貌肯定会有明显的变化,不过他早有准备,始终用符咒掩饰着,日后慢慢放开来即可,倒没什么麻烦。   今天白天他再消耗一些禅印菩提,最迟今晚,他就能晋升显化,然后飞天遁地去吓一吓许盛阳。   想及许盛阳看到他显化现身时目瞪口呆的傻愣模样,他不禁又淡淡的笑了笑。   小院就这么继续清静着,一如既往,宛如隔绝于世。   下午,突然有三位客人不请自来。   胡志堂过去开门。   午轩正在水墨洞天中修行,感知到动静,他也没睁开眼,只自将漫漫虚无般的灵觉从水墨洞天中往外扫探过去。灵觉一扫,他瞬间看清来人是谁,不由双眼一睁,眸底冰冷。   找死的东西,还没去找你,你们倒是敢来!午轩周身气势鼓荡,心底瞬间浮现森寒杀机。   来的竟是他重生前的熟人,两男一女:程昌明、武搏、何婠。   这三人曾被何通玄纵容着害他灵根,毁他一生,而后却又换做是他被何通玄纵容着竭力修行报复过去,一掌一掌将之慢慢拍死!他们之间的恩怨生死,在何通玄看来,不过是儿戏。但那些且不去说,以后他自有相应的报答。今日,若只是眼高于顶的何婠过来,他还会微有意外,但是看到程昌明,他哪还不明白:戚家依然不消停。   胡志堂刚刚把门打开,何婠便率先进门,脆生生的叫道:“午老爷子,义父让我和四师兄来给您拜年了。”她肆无忌惮地将“意念”圆满的灵觉往午家一扫,顾盼生辉的笑着打量午家院落,根本没有理会胡志堂的问询,径直挽着武搏的胳膊走向午家堂屋。   武搏英武健硕而不苟言笑。他有二十三四的年龄,却有“出窍”小成的修为,也难怪他深沉自傲。   程昌明修为略差,也有“意念”巅峰的修为,却是异常的风流倜傥和矜持从容。   武搏、何婠都是山西隐世门派“三乌门”掌门的弟子,算是午轩重生前的师兄和师姐。   三乌门的掌门名唤何通玄,乃是显化境界的强者。何通玄终生未娶,喜怒不定,性情十分怪异,他收下的弟子很多,义女何婠与四弟子武搏是青梅竹马,也是少数几个与他住在一起的真传弟子。   程昌明则是东南程家的嫡系子弟。程家是三十多年前才开始崛起的家族,看似与津平市的戚家没有什么来往,其实它是隐秘的依附于戚家的势力之一。程家家主就是戚家老太爷戚宗琥的秘传弟子,经常为戚宗琥处理一些阴暗勾当。所以午轩看到程昌明,便如同看到戚家的蠢蠢欲动。   程昌明惯会挑拨离间利用旁人,他这次过来,又能有什么花样?   午轩用灵觉从何婠、武搏、程昌明三人身上一一扫过,如果看待死人。   他已经重生而来,从凡人的时间观念上看,前世仇恨还没有发生,这三人似乎都还无辜,但在略有道行的修行者眼中,人有过去、现在、未来,这三者都是人在时光长河中留下的烙印。如果他有仙家通天的道行,他必然会将这三人的过去、现在、未来一切在时光长河中的烙印全部抹杀……   这三个杂碎,连同他们背后的主谋,他全都恨之入骨,杀一次根本不够。   不过,要杀也不能是今天,不能是近日。这三人背后有何通玄,有程家,有戚家,要杀也要有个适当的杀法,否则他只能成为众矢之的。更重要的是,他以后要杀的人可不止这三个跳梁小丑。   除此之外,那名石家派来暗中保护和观察他的修行者已经在除夕晚悄然离去,那人刚刚离开,这三人就紧随其后的出现,显然意味着更多的麻烦即将接踵而来……   当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佛不动而魔找死。   午轩心念电转,杀机缓缓散去,双眸也恢复了淡泊安闲,灵觉一动便瞬间出了水墨洞天。   外面,午知安从静室中踱步而出,平淡的道:“劳他记挂,请坐吧,小胡,上茶。”   何婠看清了午知安的年迈和修为,眼底掩住那一丝不屑,很显直爽的笑吟吟的问候了几句,又敷衍着向午知安介绍了武搏和程昌明,而后转口就问:“午轩呢?他演的梵华我也看了,还不错。”   午知安对她的不屑视若不见,喝了口茶,才淡淡的道:“他在练功。何小姐谬赞了。”   何婠笑道:“午老爷子何不把他叫出来给我见见?我也是追星族呢。”   午知安不疾不徐的道:“练功也是一种修行,他正行功至佳境之时,倒是不好立即打搅,还请何小姐略微等上一等。”   何婠一听,顿时有些不悦。   她说话间早已将灵觉扫向午轩,只是午轩身上有不知名的保护,她的灵觉一时半刻难以侵入而已。但只需过得片刻,她自能将午轩从头看到脚,现在见不见的有什么关系?   她不过是随便说了两句客气话,哪想午知安竟不识抬举。当她稀罕来看一个戏子么?不过是程昌明求了师兄,师兄跟程昌明交情极深,幼时还得过程家大恩,不好推脱过去,恰好她和师兄被师父派出来四处历练,左右闲来无事,他们才陪程昌明过来找找乐子而已。这老叟真真是可笑至极。   好歹她还记得义父与午知安有些情分,据程昌明所说,午轩也被某个装神弄鬼的所谓强者收为准徒,她虽然仗着义父是显化强者,等闲无惧于谁,但她身在外地多少也有些顾忌,才没有当场寒下脸来。她垂眸弹了弹指甲,神情不改的转过话题说些别的,同时也用眼神示意武搏。   武搏却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她这才讶异起来。   程昌明和武搏只在最初对午知安点了点头,问了声好,此后便沉默着端坐不动,全由何婠说话。他们看似寡言,实则根本没把午知安这个既无修为又无势力的老迈低级修行者放在眼角。   程昌明用灵觉看了午轩半天,始终像是隔了一层浓浓白雾,只能感应到午轩的模糊轮廓。   他不由皱眉,隐含无奈和懊恼的看了武搏一眼。他生得俊雅,这一懊恼,更显得生动而有韵致。   武搏见他受挫的眼神,不苟言笑的脸上闪过一丝微微的柔和。他安抚的看了程昌明一眼,随后便倚着椅背,闭目不动,貌似是在休息,暗地里却已经不动声色的神魂出窍。他的神魂出窍后没有晒到阳光,瞬间就遁地到了午轩身边。   午知安气血不旺,修为不足,灵觉也不敏锐,武搏行事隐秘,神魂无形,他便无从察觉。   何婠也没察觉到武搏的动静,但她却看出了武搏的神态举止代表着什么。她不由瞪了程昌明一眼,暗暗恼怒:出窍境界的神魂还有些脆弱,这个程昌明,看她师兄耿直,又拿以前的恩情来左右她的师兄!   武搏已是出窍小成,神魂出窍后虽然无形无质,但也还算稳当。   不过,出窍境界的神魂离体之后不仅无法现形,而且无法施展威能太强的法咒。   但武搏本就没想大动干戈。他只需突破午轩身周那层并不算坚固的屏蔽保护,再强行渗透午轩的神魂外围,看一看程昌明所说的能够积蓄魂力的封印究竟是什么,如此就好。他的天赋在于神魂,又被师父看重,隐隐是下一任三乌门掌门,他在师父的教导下着重修炼灵觉,自忖还算有些高明手段。   他不求将那门封印完全看清,只需察觉三分轮廓,便能在师父面前立下一功。   午轩虽是被强者收为准徒,他却并无顾忌,隐世门派并不稀奇,何况,只看当初午轩被宇文家族的何天暮劫持许久之后那所谓的强者才姗姗而来,便可知午轩还没重要到需要强者时刻守护的地步。   武搏自忖思量周密,却仍不立即行动,他以神魂形态在午轩身边谨慎的观察着。   午轩盘膝静坐,闭目不动着行功吐纳,一眼看去,俊颜如同玉雕,气度淡泊如风似云。   武搏近距离仔细的打量着,神魂不苟言笑的脸上仍然肃穆无波,无形无质的双眸中却渐渐的浮现出几分隐晦的异彩。随后,他捻诀施法,神魂灵觉极度集中,一颗肉眼不可见的灵珠子在他掌前出现,他伸手将灵珠子一抓,缓缓拍向午轩的额头眉心。      第51章 惩戒和显化      午轩端坐安然,不动如山,双手相叠放于下腹。自从何婠等人进门,他便隐蔽着灵力,血肉元气随着他的行功吐纳而流转不歇,他的灵觉更是一直漫漫空渺的覆盖着整座午家院落,俯视着所有人。   何婠、程昌明、武搏三人之前用灵觉扫探过来,却不知他们的灵觉就在午轩的灵觉之中,宛如萤火蚁虫落在风云之间。武搏的神魂之体随后遁地而来,在午轩面前绕绕转转,看似神秘,其实脆弱好似纸薄。午轩如果有意,只需猛地一掌拍出,武搏自以为傲的神魂之体就会破碎崩溃!   出窍境界的神魂之体既不中看也不中用,午轩尚且不会轻易出窍,武搏却来班门弄斧装神弄鬼。   午轩早有定计,不动声色的用灵觉看着武搏,就看他在自己周围绕来绕去想做什么。待到武搏施展“窥秘灵珠法咒”一掌向他拍来,他才确定,武搏等人果然是冲着他神魂上所谓的强者封印而来。   一群无知狂妄的蠢物。   午轩依然是呼吸平淡安闲如旧,灵觉却早已在眉心祖窍交织成一片意念禁制。   随即,武搏以神魂灵觉将窥秘灵珠完全拍入午轩的眉心,但他没有看到什么神魂封印,反倒像是刹那间误入了一片浩瀚星海!无数陨石火球、铁石星辰、亘古不消的森寒星芒汹涌着向他扑压过来!   怎会这样!窥秘灵珠无声无息,即便无法突破隔绝侵入窥探,也不应触发禁制啊!   武搏惊得浑身发毛,也明白应是强者的禁制非同一般,急忙想要收回自己以灵觉意念凝聚而成的窥秘灵珠,却哪里还来得及?一瞬间,意念灵珠上的感应都传递到他的神魂上,让他只觉自己的神魂像是堕入汹涌波涛中的蚂蚁,随时会被无边的巨浪吞没。   不好!   武搏根本来不及多想,无法抽离的意念灵珠正被星芒残忍的消磨,他的神魂自然便承受到了尖锐的痛苦。一种发自内心的濒临魂飞魄散的恐惧让他惶然嘶吼。他挣扎着想要摆脱星海纠缠,但那铺天盖地的陨石星辰寒芒如同漩涡般席卷,他渺小的意念灵珠只能随波逐流!   随即,意念灵珠被浩瀚的星光浪潮彻底吞没和消磨!   他的那一股灵觉意念陡然被挤压成齑粉!   那部分灵觉意念被消灭成空,武搏的神魂之体自然随之而遭受创伤,无边的剧痛从他灵魂深处传来,席卷到整个神魂。他疯狂的痛吼着挣脱出那片杀阵,勉强摆脱了星海束缚,神魂之体却虚弱无比,似散未散。他狼狈的强撑着遁地而回,归于肉身,神魂的痛吼顿时从他身体喉中发出:“啊啊啊啊——”   在何婠、程昌明、午知安眼中,只见倚着椅背沉稳闭目、八风不动的武搏突然一个鲤鱼打挺扑到地上,魁梧健硕的身体疯狂抽搐,浑身肌肉包括面容肌肤都颤栗狰狞着,翻滚挣扎嘶叫不停,歇斯底里如同挣命。   何婠吓得呆滞,随即扑上去慌乱叫喊:“师兄!师兄你怎么了!”边喊边用灵力灵觉去探察。   程昌明则脸色一变,猛地起身扯开何婠,俯身将抽搐的武搏抱起来,急声道:“快走,快走!”   何婠这才反应明白,师兄必然是糟了午轩身上什么法咒的暗算!她勃然大怒,转头狠狠的用灵觉扫向始终都在淡泊行功的午轩,下一瞬她尖叫一声,浑身巨颤险些摔倒,却是她那部分灵觉也被星海禁制的余波吞没!她顿时知道踢到了铁板,脸色煞白,踉跄着跟随程昌明冲出门,上车疾驰而去。   他们来得快走得更快,像是只为来这里演一场虎头蛇尾的滑稽闹剧。   午知安怔了怔,端着茶杯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然后脸色微变,灵觉扫向午轩。却见午轩压根儿没有被外面的滑稽变故惊扰到,还在不疾不徐万事不知的吐纳行功着。   午知安转念想了个大概,暗暗一叹,起身又回了静室。   午轩已经散去了眉心的幻觉禁制,灵觉弥漫如烟云一般的扫出院外,淡淡的看着仓皇逃走的何婠三人。神魂遭受创伤,虽然不重,却难以修复。这还只是略施薄惩,连利息都算不上。   若是只为一道神魂封印,却又何苦来哉。   那所谓的能够积蓄魂力的强者封印,午轩自己是不会的,但他听说过也见识过。那种封印的功效其实不能积蓄多少魂力,而是旨在保护和磨砺传人,并没有珍贵到构成怀璧其罪的程度,一般的显化强者、有些门道的出窍修行者都不至于冒着得罪一家隐世门派和显化巅峰强者的危险来强行窥探。   会贪婪心动并肆无忌惮对他行事的只会是武搏、何婠、程昌明这种见识不足又狂妄自大的东西。   这种试探的结果,戚宗琥能不能满意一些?   满腹魑魅魍魉的老东西。   ……   傍晚,午轩刚刚吃过晚饭,之前接到他电话的阿凛便驱车来到。   午轩辞别了午知安,上车返回千树城。   “不要搅扰我的行功。”午轩系上安全带,倚着后座,对阿凛道。   “是。”阿凛看了后视镜一眼,暗暗羡慕,却不多想,只专心开车。   午轩记着他的功劳和苦劳,略略一想,将灵觉仔细扫探向他的身体,瞬间把他的骨骼筋脉肌肉状态全都看清,说道:“你的根骨不够优秀,单纯修行内家功法也难有什么成就。我知道一门功法,说是内外兼修,其实偏重于外功,效果不算上佳,倒是挺适合你。以后有空,我会帮你将它取来。”   阿凛一阵惊喜,连忙恭敬的道:“谢谢,多谢,万分感激,劳您费心。”   午轩嘴角一抽,不再多说,暗暗捻诀,替身幻影留在车后座上,自己又进了水墨洞天。   阿凛瞪着眼睛认真开车,忍不住咧了咧嘴,没被灭口,还有赏赐……受此大恩,以后倒是不好再为曾董在午轩面前刷正能量了,曾董花心无比,早就不是处男,其实他也感觉曾董配不上午轩……   水墨洞天中。   午轩站在石屋中央,弹指散去自己身体表面的符咒掩饰。   便见他身周一阵微光氤氲,如同云雾,等那云雾散去,他好像一下子凭空高出一截!相比之前的十三岁外貌,如今,他的面庞少了两分青涩,多了两分英武,身材少了几许单薄,多了几许挺拔。   他利用禅印菩提自然成长了接近一年,可不正是又长了一岁?   现如今,他身体的实际年龄已经是十四周岁半,即将迎来十五周岁,用许盛阳的话说,他已经虚岁十五,即将十六了。如果他再来几天加速时光的自然成长,许盛阳还真得改口叫他哥哥。   他低头打量了下自己的身体,嘴角微微一翘。   晋升显化境界,便在此时。   他闪身趺坐到石床上,抬手射来一枚禅印菩提,激发它缓慢了时光。他默运《太上真传三火经》的法门,神情不动,正是要横渡那出窍境界与显化境界之间的鸿沟。没过片刻,他准备妥当,张口一吸,灵气源源不断的被他吸入腹中;他灵觉搬运,灵气浩浩荡荡没入他的眉心祖窍。   洞天之中清灵浓郁的灵气一阵轻微的震动,缓缓的向石屋之中流淌而去。   外界一须臾的短暂,对午轩而言却是十六个小时那么漫长。   十个小时之后,午轩凝神闭目,搬运吸纳灵气的同时,也张口吐气,却寂静无声。   过得一刻,他再次张口吐气,竟有风吟般的声音从他胸腔之中源源不绝的发出,悠长而且平缓。   再过三刻,他口中念诵法咒,突然沉声一喝,胸肺浊气全都吐出;而他的身体表面,明亮如星芒的璀璨火焰凭空出现,原来是从他周身毛孔中冒出,那火焰吞吐不定,却不烧衣物,等到火焰去后,便见他的肌肤上凭空冒出无数灰暗的齑粉尘埃,像是体内污浊杂质被排除和焚烧之后留下的灰烬。   又过片刻,他身体灵力一震,所有灰烬都被震飞体外。   随后他便没了动静,灵气却一如既往的向他涌来。   直到第十六个小时即将过去,水墨洞天之中的灵气才逐渐恢复平静,被灵气涌动干扰到的雪花也不再向石屋方向飞落,重又没了头绪的纷纷乱乱个不休。   这时,午轩徐徐收功,睁开眼来。   显化有成,境界稳定!   终于又回到“显化”境界,做事不用再那么束手束脚了!   便见他通体洁净,灵力流转之下,一身肌肤如同玉石般晶莹,连他全身衣物都干净如新,仿佛不染尘埃。他感受着体内显化境界的力量,久违的充实、自在、强大的感觉让他满心欣悦。   他眼眸黑亮,屈指一弹,将石屋内的灰烬和浊气全都化去。   而后他心念一动,神魂当即从眉心中出窍,化为一道星芒般的光华,在石屋中轻轻一绕,根本无须借助外物,他直接用修行《太上真传三火经》得来的灵火显化出身形来。   他站在石床前面,看着自己呼吸平稳的肉身,再打量自己的显化之躯。   他虽是借助灵火显化,但显化之后灵火内敛,他的五官容貌如同本体血肉,就连头发和衣服都随他心意,显化得与本体没有两样。他在室内悠闲的踱步来回,心境如月当空,当真自在得紧!   他想了想,神魂瞬间重又化为一道光芒,光芒微微一旋,转眼再次显化出来。他这次显化出来的却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浓眉星眸,五官俊逸,宽肩窄腰,身材颀挺,正是他重生前气血鼎盛时的模样。如果他以自己这副成年后的容貌去见许盛阳……   那家伙的反应肯定非常有趣。   午轩想着,浓眉挑了挑,无声的笑了笑。   他心情大好,想做遍做,神魂之躯也不回归肉身,直接化光出了水墨洞天。水墨洞天被他定在替身幻影之上,他出去之后以隐匿的光华状态看了看替身幻影,以幻影做掩饰,对阿凛道:“我行功到关键时候,你把车开到千树城许家楼下,路上不要让任何事物打搅到我。”   阿凛郑重道:“是!您放心。”   午轩便不再说,他神魂光华一闪,视车盖如无物,直接穿透而出,向千树城飞遁而去。   他有显化巅峰的灵觉,有历练世间的妙法,可谓是一名老牌强者,飞遁之时神魂微光极其隐秘,不仅肉眼难以发现,连普通显化境界的强者都别想察觉他的存在。他的神魂微光闪烁之间转眼百里,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已经到了千树城。他顿了顿,认准方位,向许家所在的享安楼飞遁过去。   夜幕已经下垂,那家伙在做什么?   这两天,那家伙打电话过来时总有点心虚的意味,虽是新年假期,可也不能偷懒,否则,少不得再给他做一次加强版的全身按摩。      第52章 被发现了      想知道许盛阳正在做什么的还有许昭。许昭机警敏锐,早已察觉到许盛阳这两天的不同寻常:犹犹豫豫,鬼鬼祟祟,蠢蠢欲动,迫不及待,臭小子这是又要去做什么坏事吧……   尤其从昨天晚上开始,许盛阳佯装正常的行为举止中,那股微妙的异样在许昭眼里越发明显。   昨天晚上是除夕夜,一家人理应热热闹闹的在家里守岁,许盛阳却磨磨唧唧的要上六楼去住,说要陪午轩聊天练武一个通宵,因为午老爷子古板孤僻,午轩一个人住在乡下肯定很寂寞无聊。   许妈妈立即瞪他,轻斥道:“家里这么大还不够你聊的?再说午轩这半年来一直在外面读书拍戏,回乡下的时间少之又少,今晚午轩陪他爷爷辞旧岁迎新年,要你搀和什么热闹?老实呆着。”   许盛阳便不敢坚持,笑着挠挠头打个哈哈揭了过去,然后一整晚都缩在自己房间里没有出来。   许小清闲来无事,拿钥匙开门偷袭,发现他正全神贯注的盯看午轩的视频,便嗤笑他是个仙主脑残粉。许盛阳恼怒无比,一把将钥匙抢了过去,又将她推出门外,然后砰的将门关紧倒锁。   许小清见他真的生气,也气哼哼的转身回来。   许妈妈笑说:“让他跟午轩多学习学习吧,真能学得成熟点才好,午轩那孩子多惹人疼。”   许小清颇有些身为仙主粉的自豪,也笑道:“那当然。网上不正在梵华热吗?到处都是议论梵华的帖子,等2月下旬《浮霞仙纪》上映了,到时候又会有顷玦热。午轩可是仙主,全民追捧的小男神!你看午轩没来的时候,盛阳哪天不自以为酷帅潇洒,就差对女生吹口哨了,现在他不也开始崇拜午轩了?还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德性!嗯,没想到他还有私货,明天必须让他把仙主视频复制给我。”   许昭却觉有异,当晚睡倒后就请刘朴策用灵觉查看许盛阳在做什么。   刘朴策查看一会儿,高深莫测的笑道:“我估计那小子是修行得精力过剩,以至于辗转反侧睡不着觉,这会儿正趴在地上做伏地挺身呢。唔,汗流浃背,吭吭哧哧,又快又猛,刻苦非常啊。”心说那其实就是个欲火焚身却只能靠锻炼身体来转移注意力的二缺孩子吧,左膀右臂不会用吗?   许昭听了,更觉怪异。   再到今天晚上,今天是大年初一,才刚吃过晚饭,许盛阳就坚决的匆匆去了六楼,说是约好了要去练功给午轩检查,在家里又练功又视频又笑闹的太不方便,也放不开手脚,就怕会打搅到大哥休息。   许敬徽夫妇和许小清都支持他练功修行,倒也没觉得多奇怪,也没留意到他那演技下的异样。   但许昭身为军中的精英人才,见识过的匪徒各色各样不知凡几,许盛阳正处于极夜阴胎的阴暗挑动之中,情愫涌动,燥热渴望,又消极黯然,那点演技根本不够看,哪里瞒得过许昭?   “朴策,你能不能再用灵觉察看一下,看看盛阳在做什么?”   许昭穿着厚厚的毛衣,和刘朴策对弈军棋,休闲益脑,却心不在焉,他抬头向刘朴策道,“盛阳最近很不对劲儿。我这个弟弟聪明是聪明,脑筋也转得快,平常还能让人放心,就是太认死理,是个倔驴。他最近心事重重,情绪不稳,我心里也有些不安宁,就怕他在什么关键地方走歪了。”   刘朴策听得暗暗一叹:只怕他本来就是个歪的,基因里带出来的,谁有本事帮他扭正?   但这话他自己玩笑想想也就罢了,却不好跟战友明说,就是要说,也不应该从他嘴里说出来。   刘朴策便摇摇头,看着棋局,沉吟着说道:“我只是意念小成,灵觉探出五十米就是极限,再远一些灵觉就探察不到了。五十米外到一百米内的范围,我还能感应一下模糊的动静,但午轩的房子不在正上方,距离这里至少有个一百多米的斜线,我连感应都没有办法,无法知道你弟弟在做什么。”   他说的也是实话。   许昭却听得面容微沉,敏锐的直觉让他心中越发不能安定。   刘朴策见他心思重,想了想,安慰着笑道:“你也别太担忧,少年人偶尔躁动躁动也是常态,有些事情,咱们最好顺其自然,顶多稍加引导,要是管得太严,只怕会适得其反。”   却不料,许昭最善于抓住话中线索,立即察觉到他话里有话,抬头看他,认真道:“什么意思?盛阳果然在做什么事情?朴策,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如果事关盛阳,还请你不要瞒着我。”   刘朴策一顿,暗骂自己多嘴,虽然不想明说,但是生死相托的战友已经察觉到了端倪,又分明郑重的问他,他再来个一问三不知就说不过去了。他便扔开棋局,故作轻松的道:“还能是什么意思?我是觉得,你弟弟可能是在喜欢什么人,少年儿郎嘛,热血沸腾的年龄,谁没有过这个阶段?”   许昭微微一怔,皱眉若有所思。喜欢上人?盛阳那家伙开窍了?也没见他与那个女孩亲近……   突然,他想到什么,心里激灵灵的咯噔一下,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虽说没有谈过恋爱,对庄艾柔的追求也避之惟恐不及,但那是事出有因,并不代表他真是个情商低下的木头疙瘩。   刘朴策见他神情,就知道他明白了。也是,他这战友聪明得要命,以前只是没往这方面想而已。   许昭脑袋混乱,不敢置信,只盼是自己料错了。他蓦地抬头,凝眸盯着刘朴策,“是,午轩?”   刘朴策没吱声,低下头下棋,显然是默认了。   真的是午轩?   许昭头脑一蒙,猛地站起身来,拳头握得咔嚓作响,却又虚弱得眼前发黑,随即摇晃一下便又砰然坐了回去,瘦削的脸庞一阵红一阵白。   刘朴策吓了一跳,连忙施展“枯木逢春法咒”帮他疗养和平复气血,然后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慌什么?也不怕厥过去!我可不记得你是封建家长啊,打击有这么大吗?喜欢同性既不是病也不是犯罪,军中都有不少,你也不是没接触过,心照不宣罢了,他们哪里不正常了?开明点,开明点啊!”   许昭脸色难看,过了片刻才咬牙切齿的道:“我倒是想开明点,可这混球,这混账蠢货,他,他是在作死,他自己作死不够,还要连累爸妈和小清……”他不仅愤怒于自家弟弟好好的女生不去喜欢偏偏去喜欢上个男的,更是惊惧于许盛阳喜欢上的恰恰是被一尊超级强者认定的准徒午轩。   午轩是什么人物,又是何等性情,许昭岂会看不清楚?他活了二十七八年,就没见过有哪个人比午轩更干净利落,更不食人间烟火!他以前就想,只怕正因如此,午轩才被强者收为准徒。   可是现在,他的弟弟许盛阳刚被那尊强者传下功法,刚要做午轩的护卫,就妄想跟午轩搞基!   作死啊!   许昭差点喷血。   许昭向来十分高看修行者,想到严重之处,他不由气得直抖,呼吸急促起来,顿时咳嗽不止。   刘朴策皱眉:“我说你行了啊,至于吗?没那么严重。”   许昭摇头,闭了闭眼,迅速镇定下来,低声道:“怎么不严重?午轩那种风采谁不喜欢?全国人民都在喜欢!可不能是这种畸形爱恋的性质。那混账,万一他痴缠上午轩,那就是给全家惹祸。”   刘朴策照他肩膀用力拍了一巴掌,嗤笑道:“那可不一定。”   许昭一怔,镇定的盯着他。   刘朴策道:“我学了那尊强者的枯木逢春法咒,自忖在那尊强者眼中,我与你许家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如果许盛阳暗恋午轩会有祸患,我早就急得炸毛了,还能一直瞒着你?”他便将自己的看法详加说来,“你不是修行者,不了解灵异圈的一些潜规则,这种情况,吃亏的只能是你弟弟……”   他们这边低声探讨,刘朴策用多个实例来说服许昭,许昭听得脸上阴晴不定。   那边,六楼的午轩房中。   许盛阳早就锁上门窗,撕扯衣服把自己脱光,而后凶猛地冲进浴室,粗喘着拧开了水蓬头。   前天晚上,他忍耐不住情欲和爱恋的煎熬,破罐子破摔的抛开自尊自重和自制力,一面低喊着午轩的名字,一面把自己前后兼顾着发泄了一回。耻辱的极乐之后,他从后面抽回手指,头脑一片空白,瘫软的靠着冰凉的墙壁呆怔,半晌之后,他确定自己体内爆发的燥热消减了回去,诡异阴暗的消极情愫也如同云雾一般消散而开,才僵硬着冲洗浴室和身体,然后回床上睁眼到半夜才入睡。   他本以为发泄过后就没事了,总算可以恢复理智,但是第二天一早醒来,阴暗消极的情绪和蠢蠢欲动的欲望在他体内再次开始抬头。他恨得暴跳,急忙运转灵力,勉强压制下去它们的萌动。   他发了狠,拼命压抑了昨天一整个白天,到了晚上终于煎熬不住。   他已经尝到了那种耻辱却极乐的甜头,便更难以隐忍,更渴望再次发泄出来。   但是家里有刘朴策在,有老爸老妈他们在附近,他怎么能那么不要脸皮的放纵自渎?他想要回楼上,有一就有二,赶紧再发泄以便消除欲望,免得被家人看出猫腻。但是老妈说的话他无言反驳,他只能回房间里看午轩的视频转移注意力,而后又做了半夜的俯卧撑,后半夜也只是勉强合眼。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他把内裤绷紧,到处拜年,一个白天都没有闲暇,脱不开身。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脑中全是午轩的身影,下身雄赳赳的把内裤浸湿了一大片。   他更不知道就在他的眼眸中,一抹微不可察的黑芒飘忽不定,勾起他体内深沉的渴望、炽烈的欲念、绝望的爱情观。他被折磨得几乎崩溃,恨不得立即去打架,去拼杀,去狂吼疯叫!他一直熬到晚上,终于用练武给午轩看做为借口,匆匆回到六楼,身体早已像被狂暴火焰从里到外焚烧一样难受。   流水哗啦。   他弓着身体,任由略烫的流水冲刷着他麦色的精壮体魄,从他厚实的双肩流向宽阔的脊背。   “哦午轩……午轩……午轩……”他双眼迷蒙,黑芒浮现,喃喃的叫着午轩的名字。他在热水下低头粗喘,双手焦急颤抖着激烈的忙碌,滚烫的体魄也不由自主的微微扭动。   他已经煎熬了两天一夜,狂暴的情愫在他体内疯狂勃发,催促着他,拉扯着他堕入欲望深渊。   他练武刻苦,又有极夜阴胎的常年淬炼,所以发育早熟,虽是少年,却高大挺拔,宽肩窄腰,胸肌平厚,腹肌明显,身上看不到半点赘肉,浅麦色的健康肌肤更是光滑紧致。他一身青春匀称的肌肉就这么随着他的羞耻动作而清晰的绷紧和舒展,显得健实而流畅,如同一幅阳刚蓬勃的艺术图画。   “午轩……午轩!午轩……摸摸我……”   渐渐的,他不自禁的闭上双眼,双手越发用力,原本喃喃的声音也变成了亢奋的低吼。   正当此时,一道微光突然从天边飞来,瞬间穿过窗户进入客厅!它来得极快,电射一般,但它刚刚穿过窗户却猛地一颤,紧接着便放慢了所有动作,呆滞的缓缓僵硬下来,停在了客厅边缘的半空。   宛如有谁对这里施展仙法,定住了它周围的空间。   这道微光就那么怪异的呆滞着,僵硬着,像是一条被拉长后突然冻硬的冰线,半晌都没再动弹一下。如果有谁能看到它的存在,只怕要担心它会不会突然傻愣愣的掉下来摔个粉碎。   “午轩!午轩,午轩你摸摸我……”   浴室内,许盛阳正在攀登极乐的上坡阶段,肌肉贲张,满脸渴望,动作和低吼都满怀爱欲浓情。      第53章 午轩的反应      那道微光正是午轩的神魂所化。   之前他在即将飞遁靠近享安楼的时候,便远远的用灵觉往整栋楼房虚无漫漫的扫探了过来,然后他瞬间就将许盛阳眼眸中飘动的极夜太阴玄光,以及许盛阳激烈羞耻的自渎动作看了个清楚。   但是他飞遁得太快,刹那间还没来得及听到许盛阳的低喊。   即便这样他也被惊得不轻,不仅惊,而且恼!恼得十分微妙。   他倒是没太意外极夜阴胎的突兀发作,但他意外于许盛阳没有因此而阴暗暴力反而被挑动起了肉身欲望,更是震惊于许盛阳用手指对其自身进行“前后夹击”的羞耻自渎动作!他确定极夜阴胎无法侵染许盛阳的神魂本性,只能是许盛阳平日里发自本心的思想被放大增强所致……   所以他瞬间震惊且暗恼,似是惊恼于许盛阳的不争气,又似是惊恼于别的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他这种微妙的情绪刚刚升起,下一瞬,他便穿过了窗户,同时一下子把许盛阳的低吼听了个真切——许盛阳哑声低吼着“午轩”,声音满是极乐的情欲,几乎带着动情到极点的沙哑哽咽!   午轩登时险些栽了个跟头,他的神魂微光一颤,好歹稳稳停下来,却像是被雷符劈到似的慢慢僵住。   许盛阳不知道他的到来,依然在浴室里全心投入的放纵情欲和哑声低吼。随着“午轩”二字被他饥渴难耐的吼出,他一身匀称肌肉也颤栗着绷紧贲张,好像在宣示他一身青春强健的澎湃力量。很显然,许盛阳的确是个坚挺耐久而且经得起折腾的棒小伙儿,一时半会儿的只怕还不会发泄结束。   午轩被他一番表现震得思维短路,愣在半空,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本能的警觉仍在,神魂微光也一直都完美的维持着隐蔽的状态,但是他的情绪思维却混乱如麻,像是被什么砸晕似的。   他晕头转向,懵头懵脑,好半天才慢慢回过神,勉强理了理思绪,找出了一二三来:第一,许盛阳是男同性恋,并且始终隐藏着男同性恋者的身份,如今被极夜阴胎挑动起内心情绪欲望,他才这么偷偷的自渎泄欲。平常时候,许盛阳还是个刻苦上进,也知道自尊自重的好孩子。   第二,许盛阳的自渎姿势表明他在男同性恋者中偏于弱势,也就是类似女方的承受角色;第三,许盛阳喜欢他这种男人,正在意淫他,还把那根正在臀部捅来捅去的手指幻想是他的阳杵……   这么一想,午轩脸色一黑,心里蓦地恼怒,但转眼之间又平息下来。   他怔了怔,有点弄不清楚自己的情绪。   对他而言,这种转眼之间大起大落的情绪比混乱的思绪还要糟糕。他知道自己的短处,他虽然能敏锐的察觉到别人对他有没有关怀,有没有善意,有没有恶意,有没有杀意,但他总是搞不清楚那些善意或杀意的内部究竟有什么细致的差别。   恶意杀意也就罢了,他无需区分,一掌拍过去就足够。善意关怀的模糊界限却让他暗暗无奈。   就如现在,他只觉自己的神魂好像在一阵青一阵白着闪烁,简直像一条霓虹灯。   他徒劳的想了片刻,神魂微光轻轻一晃,落到客厅沙发前,显化成他自己的平时模样。他面无表情,微微垂眸,坐到自己常坐的位置,向后倚着,双手抱在胸前,默默的看着沙发前的茶几和杯具。   他始终隐着身形,就连被他坐着的沙发上也看不出任何痕迹。   许盛阳的低吼声还在不绝于耳,“午轩”“午轩”的叫着,夹杂着流水声和怪异的“噗哧”声。   午轩听得维持不住淡然,不由得嘴角直抽,满头黑线。   但他不能立即现身,否则是把许盛阳的自尊和颜面踩在脚底碾碎;他有心想要转身遁走,却又觉得自己必须等看许盛阳这个被他认定的徒弟兼好友接下来还会做些什么。他虽然年少,却是历经苦难重生而来,心里自有沧桑,对待许盛阳时,他心里一直都以师父、忘年交,甚至大叔自居。许盛阳傻乎乎的对他敞开心扉毫不设防,如此赤诚待他,他便有种莫名的责任感。   现在他镇定下来,听着浴室里许盛阳的吼叫,心里不由自省,他对许盛阳的教导是不是有什么偏差?徒弟意淫师父,想跟师父做爱,师徒俩还都是男的……难道他有什么地方表现出了勾引许盛阳的意向?抑或是许盛阳天生如此?好端端的阳光男生,自渎得那么淫荡,还能再把许盛阳掰正么?   同时他也有些疑惑:喜欢男的,跟喜欢女的,两者除了上床细节之外,还有别的区别吗?   他眉头越发皱紧,沉眸思索着,却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团宇宙大爆炸的后续,满眼是星星和圈圈。半晌,他揉揉太阳穴,无奈的捶捶脑袋,暂时封了感知,耳不听为净,就这么隐身坐着闭目养神。   直到许盛阳发泄结束,冲洗完浴室,又洗过两遍身体,垂着头走出来,午轩才重又睁开眼来。   许盛阳看不到隐身的午轩,自顾自在腰间裹紧浴巾,蔫头耷脑的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午轩沉静下来,安然无声,淡淡的看着他,神情姿态一如往日。   许盛阳却一反往日的朝气蓬勃,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出奇的安静。他平厚的胸肌上一抹微红还没有消退,头发上的水珠也慢慢的滑落,瞳孔没有焦距,呆呆的出神不知在想着什么。   外面是大年初一的夜空,提前被点燃的烟花时不时的炸起一片绚烂。   客厅中却是一片沉默,只有空调的轻微工作声,还有许盛阳的低缓呼吸声。   午轩若有所思的看着许盛阳,双眸静澈,如同清湖。   许盛阳毫无察觉,他发了会儿呆,突然用力闭了闭眼,睁开眼后站起身来,走出几步,从之前被他扔到地上的裤兜里翻出手机。他解锁手机,一面点着手机加密相册,一面又慢慢的回到沙发上坐下。   他的手机加密相册里,有八成都是午轩的单人相片,剩下的两成则是他和午轩的合照。   他毫无形象的坐在沙发上,专注的看着一张张相片中的午轩:午轩看书习武,打坐休憩,微微的笑意,认真的俊颜,干净的眼眸……他看着看着,不禁有些痴愣,双眸和表情都温柔下来,空白的大脑却猛地回想起自己刚刚肮脏狼藉的自渎,他胸中顿时一闷,鼻端发涩,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他眼泪一掉,煎熬和酸苦也跟着涌上,便有些止不住。   哭了?   午轩看得一怔,张了张口,却又缓缓闭上,最终只是微微蹙眉,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许盛阳垂着头,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撑住额头,眼泪从他宽大的手掌下簌簌的掉落。他在外面必须强装无恙,只有趁着午轩不在,他缩在这里,没有谁能看到他,他才能悄悄流露出满腔的痛苦。   不敢坦白又看不到希望的痴恋,连续几天的抓狂煎熬,反反复复不断萌动的欲望,不知能不能瞒过午轩的异状,还有那丑陋得让他无地自容的自渎姿态,以及他那不得不自惭形秽的龌龊思想,都在午轩的相片前化作消极又阴暗的悲意,随即在他体内极夜阴胎的挑动下塞满他的胸膛。   “午轩。”他喉中禁不住发出压抑的哽咽。   他握紧着手机,捂住了眉头双眼,眼泪却堵不住的迅速打湿他的手掌。他想要寻到精神支柱似的不断的哽咽喃喃,“午轩,午轩……”他呜咽着的喃喃声不仅没有之前在浴室里的情欲色彩,反而带着一丝卑微的虔诚,像是生怕惊起一片羽毛,宛如没有意识的模糊梦呓。   午轩怔怔的看着他,感觉心中有点温热的东西流淌。他若有所觉,低头看了看胸口,才见自己现在只是神魂之体。   许盛阳压抑的哭了小片刻就自停住。   他愣愣的放下手机,转身拿过毛巾,仔细的擦干净自己脸上和手上的眼泪,而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坐直挺拔的身板,神情强自恢复了平静,顿了顿,抬手揉揉脸庞,试着做出一个笑脸模样,又试着挑挑眉头,不太自信的嘀咕:“要是视频通话,午轩应该看不出异样吧……”   算了,还是打手机吧。他弯腰拿起手机,却看到没被关掉的相册,不由又痴痴的看了几眼。   午轩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情绪有点微妙,眼神略显复杂。   许盛阳哪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自家男神看在眼里?他放下手机,默然的坐了片刻,突然起身,一把扯掉浴巾,手脚十分麻利的穿好衣服,仔细整理好衣领,很快就重又是一副英武儿郎的端正模样。他这才再次拿起手机,找到通讯簿,光标停在午轩的号码上,却犹豫着没有拨打出去。   他先干咳两声,稍大些声念着“许盛阳是好人”来试试嗓子。有点哑,刚才低吼太大声了。   他皱起眉来,运转灵力,却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嗓子,“操,这样通话午轩肯定能听出来。”他捏捏喉结,不舍的把手机放回了兜里,然后双手插着裤兜,有点焦急的思量着的踱步。   他走动了两圈,抬头看看时钟,转身回到自己卧室,脱掉鞋子上床打坐。再怎么想得慌,眼下也不是他找借口跟午轩说话的时候,现在,他的当务之急是怎么调理好身体的异状。   他猜测,他身体这种饥渴的异状应该属于阳火过剩,也应该是源于他修行上的冒进。   他早就是“聚灵”境界的巅峰了,可是迟迟不能摸到“意念”境界的门槛。午轩让他稍安勿躁,他却一心想要刻苦修行突破境界,好给午轩一个惊喜。恐怕就是因此,才导致他体内阴阳失调。   他已经努力疗养自身两三天,却始终没有头绪,今晚要是还摸不着头脑,他明天必须冒着泄露暗恋的危险去求助于刘朴策了。被刘朴策看出猫腻来,总比被午轩察觉到他的龌龊心思好吧……   许盛阳打定主意,便以自身弱小的灵觉搬运灵气来洗涤自身,又用灵力疗养经脉肺腑。   午轩见他沉心入定,才抬手隔空一指,将他点得陷入自然而然的空明沉睡之中。而后,他神魂微闪,遁到许盛阳的床前,手指一捻,再抬掌轻抚许盛阳的头顶,便有一道甘露符咒在他的掌心化开,变作一片清灵温暖的湿润气流,包裹住许盛阳全身,春雨润无声的渗透下去。   许盛阳喊哑的嗓子、胸膛的微红,顿时都被缓缓的抚平了异样。   连许盛阳下半身的两个私密地方都因此而获益,逐渐的消退红肿,慢慢恢复正常。   午轩用灵觉扫过许盛阳全身,见他无恙才面无表情的收回手掌。   他安静的站着,认真的俯视许盛阳的脸庞。   看了片刻,他抬手捏着许盛阳的下巴,将许盛阳的脸庞抬起一些,向左偏偏,向右偏偏,细致的审视和研究:许盛阳头发黑密,留着自然寸头,宽额,浓眉,挺鼻,面庞轮廓棱角分明,相貌是很英俊的,男人味也很重,肌肤是浅麦颜色,身体宽厚挺拔,看着就很健壮英武的那种。   他实在看不出许盛阳会是同性恋,而且还偏于女方体位的用手指意淫是他。   许盛阳即将突破到意念境界,极夜阴胎才趁机发作,但究根结底还是许盛阳本心如此……   午轩毫无头绪,再想起之前看到听到的画面,心情便越发的复杂难明。他收回手,将许盛阳被他偏来偏去的脑袋扶正,又捏了捏许盛阳的脸颊,转身无声的踱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远天星斗出神。   时钟嘀嗒嘀嗒,夜色渐渐深了,天上还有寥落的烟花。   一直到阿凛驱车来到楼下,缓缓停住,午轩才终于回神。   午轩用灵觉扫了一眼楼上楼下,转身抬手一指许盛阳,将许盛阳身上被他加持的空明睡意驱散。而后他化光一闪,遁入阿凛的车中,显化成替身幻影那般平时模样,又暗中散去替身幻影。   然后,午轩平静的睁开眼来。   阿凛见他收功,便低声说:“到您的住所楼下了。”   午轩点头,“你回去休息吧。”便要开门下车。   阿凛是他的经纪人,按他的意思没跟他住在一起,而是住在曾州偶尔来千树城时会住的房子。   “请稍等。”阿凛连忙又说,“刚才曾董给您打电话,您正在行功,没能接听,曾董就让我转告您:2月8号,正月十一日,津平市的杨家三少爷杨承毅订婚。杨家广邀宾客,国内有几位大腕级明星会去祝贺捧场,您也在杨家的邀请之列。杨家是娱乐界的幕后大鳄之一,杨承毅亲自打电话给曾董,说很欣赏您的内功绝学,想与您结识一二。曾董让我转告您,逐鹿娱乐得罪不起杨家,请您定夺。”   午轩眼眸一沉,顿了顿,淡淡的道:“知道了。”便平静的开门下车,上了六楼,拿钥匙开门。   门锁声轻微一响,许盛阳立即从修行中警觉的惊醒。      第54章 一生所爱      午轩这套房子有三把钥匙,午轩自己一把,许盛阳拿着一把,阿凛那里还存着一把。   许盛阳屏气凝声,猎豹似的无声下床,祈祷是阿凛过来帮午轩那东西,以前就有过这种情况。他还没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无恙,就怕被午轩看出他哪怕一丝半毫的异样来,因为那都是他丑陋不堪的自渎痕迹,包括他喊得微哑的嗓子。开门进来的是阿凛是阿凛是阿凛……   许盛阳心头提紧,沉眸镇定的轻轻拧开了门把手。   午轩关上门,走到客厅,灵觉扫看着许盛阳强作淡定的紧张模样,心头突然有一点异样的柔软。   “我回来了。”午轩轻声说着,走向客厅的沙发前。   真是午轩!   许盛阳心里咯噔一下,有点慌,怎么办怎么办……   他心念电转,暗暗定了定神,压低了些声音,如常的笑着应声:“哦,我知道是你。”   他刚一开口,哎,不哑了!他心头惊喜,但还需确定,他又抬手看表,似是不经意的嘀咕着:“几点了?我还以为是阿凛来帮你拿东西呢。”哈,果然不哑了!看来刚才的疗养很有效果!   他顿时不再慌张,迅速镇定如常,一把将门拉开,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看着午轩,洒然的笑道,“都九点半多了,你这么晚回来,是要给哥一个惊喜?”他一手插兜,自我忘却之前在浴室里的丑陋动作,让自己从里到外都显得干净阳光,否则就感觉像是玷污了午轩的耳目似的。   “想喝阿姨炖的汤了,就提前一天回来。”   午轩说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坐到茶几前那个刚刚被他坐了很久的位置上。   “就知道!你不仅想喝汤却没得喝,恐怕一个人在乡下还无聊,是吧?哥这个大厨要去陪你,你还不稀罕。”许盛阳一挑浓眉,懒懒的说笑着走过来,一手撑着沙发,一手轻轻捶了午轩肩膀一下。   十分哥俩好的坦然模样。   午轩默然,倚着沙发没动,顺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许盛阳见他淡然如常,便彻底放心,又拍了下他的肩膀,转身自然而然的拿起他爱用的水杯,走到饮水机前去给他倒水,又熟练的将水得兑成温烫的程度,而后端过来放到他跟前的茶几上。   午轩看着水杯,顿了顿,伸手端起来,缓缓喝了一口。一口温烫的白水喝下去,他突然好像有点想明白了什么。他感应着水墨洞天里的老树,感应着他以前搞不清楚,直到晋升显化境界之后才突然弄明白的以老树为本的衍生法则,心里沉吟着。同时,他也抬手随意的按着遥控器换台。   许盛阳对他的任何轻微神态变化都十分敏锐,一见他若有所思,说话时便本能地压低了些声音。   许盛阳有一副比男中音偏低的嗓子,又不是纯粹的男低音那么浑厚敦实,这么稍稍低声的说话,声音便在年轻男生的清朗中伴有一种奇妙的磁性。有点低沉,有点暗哑,听来十分悦耳。   午轩听他说话从来没有半点厌烦,或许也有这方面的缘故在。   许盛阳看着午轩的脸色,说了一通的新鲜事儿,什么庄艾柔除夕那天又来追求老处男许昭但是许昭始终水火不侵油盐不进顽固透顶,什么夏千铭又悄悄催促许小清结婚生小孩说悄悄话时被他听到暗暗偷笑,什么老爸带他去给长辈拜年他灵觉一扫发现什么滑稽新奇的事情……   如此种种,他全都用一种幽默的方式说给午轩听。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逗午轩开心,引午轩微笑,已经成为许盛阳的一种本能,类似于特殊天赋。   午轩边看电视边点头,偶尔会简单的应一声。   许盛阳彻底抛开消极阴暗的煎熬,说话时看着午轩,眼眸锃亮,单纯而专注的目光不带半点杂质。   午轩则在许盛阳低沉磁性的悦耳声音中慢慢的放空了心神,像是被洗涤去了杂念,只剩心里那一点似是想明白的东西越来越清晰剔透。他用灵觉静静的看着许盛阳,同时在心里一点一点整理归类着思绪,宛如把自己慢慢分成了两个部分,一半理智清明,一半混沌懵懂。   他用自己理智冷静的那半,说出朴实无华的话语,问着自己混沌懵懂的那半:如果有这么个家伙,任你对他怎么胖揍,怎么惩罚,怎么指派和使唤,他都发自本心的乐于接受。不论在你幼时,还是在你成长后,他都傻乎乎的以引你欢愉为己任,从不嫌你沉闷无趣。不论在你平凡时,还是在你强大后,他都待你体贴赤诚,从无半点阴谋算计或者自私利用……   如果这个家伙吃得了苦,努力上进,资质也可堪栽培,以后也有希望能与你坐而论道。如果他坚韧乐观,顶多在你面前犯傻笑闹,在外人面前都还算可靠,一个人时才会悄悄发泄情绪。如果他粗中有细,待人处事都有他自己的手腕风格,你不耐烦应对的那些繁琐,他都能滴水不漏的挡在外面。   如果你们住在同一套房子里后,所有衣服都是他在洗,所有家务都是他在做。他会炒菜炖汤给你加餐,会悄悄把你的喜好和习惯都熟记在心,在你未曾留意时,他便已开始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你们都是男的,他是同性恋,你不是。   现在,这个家伙想跟你相好。你也一直都想有个人能自然单纯的陪你生活。当你发现这个家伙的心意和痛苦,你能不能接受他?   能不能?   能的话,你们会怎样生活?   不能的话,你们两人又各自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午轩眸光清远的看着前方,电视里的节目他全视若不见。   许盛阳正朗朗的笑着聊道:“……他们可不知道我现在真有一身全能厨艺,哥会的可不止是煮粥炖汤。午轩我跟你说过对吧,我回城后就爱在家里鼓捣吃的,再给老妈打打下手,很快就自学成才了,另外我以前被我哥带到他那队里玩,他请的一个善于养生的兵大哥也手把手教过我。”   午轩道:“炖的汤不够漂亮。”   许盛阳连忙解释:“普通的炖汤你不爱喝,我从没给你做过;稍微复杂一点的汤老妈就经常做,也不用我多此一举;我给你炖的那种养生汤步骤是最复杂的,我以前也没做过几次,火候掌控得还不够炉火纯青。说起来,你不知道,我第一次做那汤端出去孝敬老爸,他都怀疑我把涮锅水端给他。”   午轩沉默。   许盛阳说漏嘴了,挠头道:“哈,开玩笑的!没那么夸张。哥这方面其实很有天赋。”   午轩道:“把汤炖成涮锅水的天赋?”   许盛阳一副羞怒状:“你打击我!那是以前。”他瞪着午轩,眼中却带着笑意,又咬牙道,“炒菜炖汤卖相什么的都只是小菜一碟,哥以前只是追求实在,又不做给别人吃,当然没那工夫去改进个性。你等着,等过一阵子哥那手段炉火纯青,以后……”   午轩慢慢的喝了一口白水,道:“再去倒点。”   “哦。”许盛阳便止住话头,自然的拿过他手里的水杯去接水,把水兑成温烫程度,再端过来放到他手中,然后坐回他的对面,继续说自己的厨艺,“以后,不止是那种养生汤,无论你想吃什么,不管多复杂,哥全都对着菜谱学,保准学成大师级,专供级。”心道贴身服务,专供给你。   只是这么一想,许盛阳心里就美滋滋的。   午轩抬头看他,清澈的目光仿佛能看到他的心里。   许盛阳被他看得心虚,却不露怯,反而倚着沙发抱起膀子,笑道:“咋滴?你还不乐意接受?”   午轩嘴角略微翘了一下,没有看他,只是轻轻摇头道:“安静,我先想一件事。”   许盛阳笑着嘟囔道:“哥是白说了!”便一歪身体靠在那条沙发的端头,静静的陪他看电视。   许久许久,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似是都在专心看着电视的节目。电视里播放着经典电影赏析,正放到《大话西游》的经典片段,搞笑过后是凄美的结局,主题曲《一生所爱》弥漫着苍凉味道:开始终结总是没变改   天边的你飘泊白云外   苦海翻起爱恨   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相亲竟不可接近   或我应该相信是缘份   ……   许盛阳听得突然心里一酸,看着那番前世今生的生离死别,眼中也浮现一抹茫然。   午轩用灵觉看着他,手指微微用力的摩挲了下水杯。   许盛阳沉默的看着电视,直到《大话西游》的经典片段赏析过后,他才忽然回神,连忙悄悄转头,似不经意的瞅了瞅午轩,见午轩根本没有留意到他,他才暗暗松了口气,心中却又浮起几分黯然。   午轩突然传音道:“有件事情想跟你说,给你两个选择。你也可以哪个都不选。”   许盛阳听到他用灵觉传音,不禁心头一跳,有点心虚的郑重起来,转头看他,又微微的点头。   午轩不疾不徐的传音道:“事关我的机密,如果你不愿意听,我便不说。如果你愿意听,那么,为防日后麻烦,在说它之前,我需要在你身上做一些防备手段。你凭本心选择,不要顾虑什么隔阂。”   许盛阳一听,午轩要将自身机密告诉他!他连忙凝眸点头,胸中涌现荡漾的欢喜。   午轩看他锃亮的眼眸就知道他是愿意的,便道:“第一,我可以在你身上施展‘灵台封念’法咒,只要这个法咒效果还在,以后你心里任何与我那机密有关联的念头,都无法对着除我之外的人表达出来。无论是说话,传音,还是写字绘画,哪种方式都不能够。这是我给你的第一个选择。”   许盛阳继续点头,双眸炯炯的看着午轩,支着耳朵听他说话。   午轩又道,“第二,我可以在你的神魂上设下一层特殊的禁制。那种禁制平时对你没有任何影响,它会包含灵台封念法咒的所有功效,有它在,我不需要定期为你加持法咒;灵台封念法咒有可能被强者驱散,那种禁制却不会被任何人察觉。不过如此一来,除非我主动解除那层禁制,否则……”   说到这里,午轩神情凝重,眼含厉色,目光如同直透人心一般盯着许盛阳,“否则你以后无论修行到何等地步,都会受制于我。我不发动禁制便罢,一旦发动,你是生是死,全都在我掌控之中!”   霸道,专治,不平等。   这就是午轩给许盛阳的第二个选择。看似根本不必考虑。   午轩没说自己即将对许盛阳展示的机密一旦泄露丝毫,都有可能在灵异圈中引发一场腥风血雨,也没说第二个选择对许盛阳,对他,都会有多少实实在在的好处。   许盛阳看着他,不自禁的怔了一下。许盛阳倒是没多思考这两条选择的区别,他只是看着午轩凛然不可忤逆的模样,心头砰砰急跳。他胸中有些燥热。随即,他陡然惊觉自己又在发痴,急忙运转灵力,脑子里却还是不断回响着午轩那句“你的生死都会在我掌控之中”,小腹下突然迅速发硬。   许盛阳自己先骇了一跳,暗恼自己经过自渎之后,裤裆里这东西是越来越放肆了。要哥亲命了真是!他不动声色的把右腿搭在左腿上遮掩住它的抬头,同时低下脑袋作思考状。   午轩一滞,面无表情,心里却有点溃败:这也行?我到底说什么了?      第55章 契约      午轩的灵觉一直观察着许盛阳,自然看到了许盛阳的突然勃起。他着实有些无法理解。   许盛阳好容易平息了体内突如其来的奇异燥热,正要说话。午轩淡淡的道:“你也可以两个都不选。那样的话,我那个机密便不会跟你说。”许盛阳忙道:“我选第二个!”   其实他根本不用想,按他心意,他简直恨不得赖死在午轩身上。   午轩闭目养神。   许盛阳压低声音,认真的重复道:“午轩,我选第二个。”   午轩又等了等,低声问道:“你确定?”   许盛阳道:“我确定。午轩,我发过誓,一生都会是你的守护骑士。那些话不是开玩笑。”   午轩看着他,没有说话。   许盛阳又逐字逐句的将第二个选择默念一遍,暗暗咽了口唾沫,沉声道:“午轩,我真的确定。”   被奇葩情感冲昏了头的二缺熊孩子。   午轩缓缓点头,弹指留下两道正在看电视的替身幻影,一把抓住他,进了水墨洞天。他倒是不怕许盛阳以后会不会后悔,等他晋升神人境界,育神、太阴、炼阳、鬼仙,境界越高越不惧泄露秘密。   不提许盛阳见识到水墨洞天之后惊呆到何种程度。   午轩将许盛阳拎进来,说了句:“你自便。”随后便没再管他。   午轩自顾自走到清湖边的老树前,双手合十,感应着洞天中以老树为本的衍生法则,闭目念诵一段怪异拗口的经文。随着他那经文的念诵,老树随风而动,扰乱附近的雪花,一条细长树枝轻拂过来,午轩抬手捏住,轻轻一扭,将它掐断。   “过来。”午轩没有回头,轻声说道。   “哦。”许盛阳连忙踩着积雪跑过来,黑眸灼灼的看着他。   午轩一手拿着半尺长的细枝条,另一只手捻诀引动洞天法则往上面加持。   许盛阳不敢打搅,他站在午轩身后放轻了呼吸,心里微妙的振奋起来。以后他就是午轩的人了。   这个念头闪过,许盛阳胸中顿时一阵燥热。   午轩灵觉扫过,冷不丁看到许盛阳腿间一颤一颤微微变大。太过敏锐的灵觉让他想不留意到都难!午轩满头黑线,纳闷得厉害,一面将灵觉完全收敛回来,一面转身,眼神莫测的看向许盛阳。许盛阳以前可没这样乱发情过,难不成极夜阴胎还有让人变得敏感容易发情的副作用?   “来吧,哥都准备好了。”许盛阳笑着挺胸收腹,站得挺拔,期待地看着他,十分认真的模样。   是在接受霸道禁制,不是在等候投喂吧……   午轩继续费解,凝眸打量着许盛阳。   许盛阳见他审视自己,越发站直不动,宛如一棵正在接受检阅的杨树。   什么都不用说了。   午轩嘴角一抽,抛开那一丝怪异感,走上前去,轻声道:“不要有任何抵制的意念。这种禁制看似效果霸道,本质上却没有侵略性,必须是你本心知道它,也本心认可它,这道禁制才能施展成功,否则无法完成。”说完,他便用那根细枝条做笔,在许盛阳额头绘出玄妙的禁制。   “哦。”   许盛阳看着近在咫尺的午轩,脑中情不自禁的闪过那几场春梦,只觉额头发痒,心里也发痒。   片刻后,许盛阳都还没什么感觉,午轩便收回手,退后了两步看他。   许盛阳一愣:“这就完成了?”   “嗯。”午轩轻轻晃了下手上的细枝条,将它扔到老树旁。许盛阳配合无比,不仅没有任何抵制或犹豫的意念,反而期待向往甚至渴望着的迎接那层禁制,不简单容易才怪。   许盛阳看到那根之前还鲜嫩苍绿的细枝条已经干枯灰败,不由抬手摸了摸额头,又用自身弱小的灵觉扫视自身,结果自然是没有丝毫痕迹,他也没在脑袋上发现半点异样。   午轩也探出灵觉,避开许盛阳腿间那根东西,不动声色的用检查许盛阳脖子以上的部分。他能确定,“宝树如我禁制”完美无瑕,隐秘无比,与许盛阳神魂周围的七宝袈裟没有任何冲突。单纯这层禁制不会对许盛阳的神魂造成任何影响,但以这层禁制为基础的玄妙,却能让许盛阳受益终生。   许盛阳一无所知,还在摸着额头,笑道:“我都没感觉有什么,够神奇的。你发动来试试看。”   午轩伸手按在老树躯干上,感应着老树的玄妙,没有理他。   “午轩,你发动一下,让哥试试效果呗。”许盛阳双手插兜的走过来,再次低声提议。在他心里,午轩刚才亲手给他绘下的什么禁制,就是他从此整个人都归属于午轩的契约证书。他想亲眼看看。   午轩顿了顿,道:“也好。”随即他头没都转,只自意念一动。   许盛阳登时一僵,双眼瞬间迷蒙,如堕空蒙混沌的梦中,不知自我,不知他人,不知世界。   午轩继续感应着老树的相关法则,过了片刻才收回手,转过身来,眼眸幽深的看向许盛阳。   许盛阳浑浑噩噩的站在那里,等待午轩的指令。   午轩沉默了一会儿,轻问:“你叫什么?”   “许盛阳。”   “你,同性恋的倾向是天生的?”午轩本没打算窥探许盛阳的内心私密,但他刚才沉吟片刻,还是必须问明白许盛阳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他。他也不问别的,就确定一下许盛阳的性向究竟是天生如此,还是后来遇到他才发生改变。   出乎意料,许盛阳呆滞却迅速的答道:“不是。”   不是天生的?午轩一怔,问道:“你读初中二年级之前,一直都喜欢女生?”   许盛阳道:“不喜欢。”   怎么回事?午轩疑惑,皱眉问:“那你读初中二年级之前,本就是喜欢男生?”   许盛阳也没有犹豫:“不喜欢。”   什么意思?午轩凌乱了一下。如果对待旁人,如果他想问出什么秘密,他自有其它稳妥直接的霸道方法,但是对待许盛阳,他如今趁机询问许盛阳的性向已经有些不该,又怎会去使用其它手段?   许盛阳依然木呆呆的等候他的下一个指令,站在风雪中稳当得像根铁柱子。   午轩想了想,耐心的问:“许盛阳,你内心倾向于什么?不包括你的亲人。就说你的爱好。”   许盛阳愣头愣脑的答着:“爱好:午轩,武功,篮球,游泳,美食……”   “停。”午轩面无表情的瞪他,有种无力感。他就是不懂感情,才想确定一下这家伙的性向是天生如此还是因他而改变,要这家伙回答出一个清晰的答案真就这么难吗?午轩仔细想了想,换个方式问道,“初二之前,你和你比较喜欢的同学以及朋友相处时,心里最深的期望是什么?”   许盛阳浑噩的暂时失去自我,但听到指令后,他的逻辑思维尚在,答道:“都开心,崇拜我。”   午轩默了一下,低问:“初二之后,你和朋友相处时,最深的期望是什么?”   许盛阳傻傻的道:“午轩爱我,亲我,抱我,摸我……”   “闭嘴。”午轩满头黑线,“转身。”   许盛阳傻呆呆的转身。   “走,跳。”   噗通!   “游泳。”   许盛阳充满力量美的在清湖中游来游去,身上被水浸湿的衣服非常沉重,对他而言却举重若轻。   午轩微微叹了口气,沉声再问:“情感方面,你以前和现在,分别喜欢过什么人?”   “午轩。午轩。”许盛阳木然的说着,哪怕游泳也向他这边游过来。   午轩蓦地胸中热烫,顿时再也没了言语。他缓缓走到湖边,蹲下身去,伸手隔空抓过许盛阳,捏了捏许盛阳的脸庞。心里复杂至极的想着,你这样待我,我便不可能离你而去了,你是看透了我么?你这家伙,是该说你聪明,还是该说你傻。   午轩深深的看了他半天,伸手轻轻给他擦去额头上的雪水,而后松开他,低声道:“游回去吧。”   许盛阳便又矫健的转圈游向对岸。   午轩安静的看着他,怔怔的出神。   午轩自从踏上修行道路,就再没有什么娶妻生子的念头。   重生前,他哪怕痛到极点也不会去沾染情欲,因为有一就有二,他怕自己有哪一天坚持不住,会为了逃避痛苦而堕入欲望深渊。更何况,他灵根破损,若是再不能维持住童子之身,阳元一失,生机必然枯萎得更快。即使是最绝望的时候,他也苦苦寻找一线生机,怎能逃避沉沦?   重生后,他灵根完好,修行顺利,身体生机无漏,是不是童子身便无关紧要了。但他如今更纯粹的渴求安闲长生,越发没有了娶妻生子拖家带口的意向。他顶多想找个可以相处的人略作陪伴,凡人或者修行者都可以,是男是女也无所谓,只是当作朋友相处。最好是个男的,可以杜绝情感纠葛。   于是,他选了赤诚待他的许盛阳。   他早已记起,他十三岁来千树城就是为了来找他唯一的朋友许盛阳。虽然他年少时的单纯情谊早已被痛苦磨难挤压成了尘埃,但在他前世今生中,许盛阳始终是跟他最无利益纠葛的单纯朋友。   然而如今……   真个是世事弄人!   他深深吸了口气,眉头蹙了起来。他是不可能抛下许盛阳了,然而,要让他立即接受跟一个男生相好,跟一个男生发生性关系,他虽然挺喜欢和许盛阳相处,可内心里还是感觉太生硬难做了些。   想了片刻,他再次闭目轻揉眉心,而后转身,同时意念一动,停止了许盛阳的禁制发作。   “哎哎!”许盛阳瞬间清醒,扑腾着惊道,“午轩我怎么在水里?还挺舒服的,温水啊。”   午轩已经回到了石屋里。   许盛阳看不到愿力和金光小鱼的存在,他打量了清湖两眼,暗暗回想自己刚才发生了什么,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他胡乱猜想,蓦地想到一种可能,不由脸色发白,慌忙游到清湖边缘,爬上岸去。   “别上来,继续游泳。”午轩的声音从石屋里传来,“刚才一发动禁制,你就疼得人事不知痛哭流涕,在清湖里洗一洗吧。清湖的水能够祛病除疾,改善体质,多泡一泡,对你身体大有好处。”   “哦。”许盛阳听他语调如常,心头大石落地,同时尴尬不已,刚才痛哭流涕?丢人丢大了!   许盛阳脸色微红,抹了把脸,听话的跳回湖中,乖乖的游起泳来。      第56章 金雨节      水墨洞天外面的繁华世界,大千变幻,广袤无垠,它是整个太阳系中唯一一个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它孕育了如今天地间的亿万种生灵,它是人类伟大的母星……   的确如此。可谁能想到,它最初竟只是从上古洪荒世界的一个小小碎片演化而来?   午轩重生前就已经得知了这条匪夷所思的信息,如今他更能确定这条信息的真实性。   因为如今他能确定,水墨洞天画卷便是从上古洪荒世界中遗留下来的。   从水墨洞天法则中以老树为本的衍生法则上看,上古时候,那些金仙圣者与妖魔至尊还没有将洪荒世界打碎,那时,天地无量,世上有大道三千,有小道无穷,无穷道途上,强者不可胜数。   而基于修行道途而诞生的法则契约,种类更是比道途数量只多不少。   道侣契约、奴役契约,以及介于二者之间的尊主契约,都是十分常见的法则契约。   “宝树如我禁制”便是一种尊主契约。   它的规则,既有奴役契约的霸道控制性,又有道侣契约的双向唯一性。   就如现在的午轩和许盛阳。   因为“宝树如我禁制”中蕴含着奴役契约的霸道控制性,所以午轩能绝对控制许盛阳的生死,但除非午轩将许盛阳身上的这层禁制强制性解除,否则基于“宝树如我禁制”中所蕴含的道侣契约的双向唯一性,他不可再对其他人设下类似的禁制。他若是违背契约,清湖边的老树便会遭受严重反噬。   相应的,许盛阳身为承受方,他会被午轩绝对控制。许盛阳身上被午轩烙印了这种尊主契约,他是被动的,无法自主解除,只有午轩主动为他解除,他才可以获得自由,否则他此生便只会独属于午轩,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再对他设下蕴含道侣契约意味的禁制……   午轩想着“宝树如我禁制”这两条规则,心里有点微妙。他灵觉一动,隔着石墙看向许盛阳。   许盛阳察觉不到午轩的灵觉,但午轩就在石屋里,石屋近在咫尺。那还犹豫什么?他放开手脚,灵动勇武的在清湖中潜游飞泳,矫健的身姿宛如蛟龙戏水,同时还分心想着自己神魂中的契约证书。   午轩轻声道:“你身上有那层禁制在,以后,世人喜欢和仰望你到一定程度,就能为你产生祝福之力,湖边那棵老树吸收足够多的祝福之力,则能凝出六色甘露。‘六色甘露’的作用限制较多,勉强相当于次一级的‘禅印菩提’,它落到清湖里,也能每三颗凝成一颗禅印菩提。”   祝福之力也可以说是次一等的愿力。   在午轩看来,这就是“宝树如我禁制”唯一的效用。   但实际上……   “宝树如我禁制”是一种契约,平常时候,它本身的确对许盛阳的身体和神魂没有任何影响。   然而除此之外,因为那两条规则,它实际能发挥出来的效用,在偏于奴役契约的方面显而易见是控制,在偏于道侣契约的方面,作用却有两个:一个是被动的为许盛阳接收祝福之力,另一个则是主动的,需要午轩用某些以宝树如我禁制为基础的法门和法咒来实现,譬如:调教改造,采补双修。   后者从未入过午轩的眼角,从一开始就被他忽略不计。   许盛阳听得懵懵懂懂。   喜欢和仰望?祝福之力?六色甘露,禅印菩提……都是什么东西?   许盛阳凝眸看向那棵老树,再低头看看自己游泳的清湖,满心都是敬畏和神奇。   不等他问,午轩灵觉一动,便将祝福之力、愿力、六色甘露、禅印菩提、极夜阴胎等等的相关资料都温和的烙印到他的灵觉之中,而后静静的看着清湖中的星沙愿力,等待他慢慢的理解消化。   短时间内冲击许盛阳心神的事物太多,他一时半会的确难以平静。   过了许久,许盛阳总算明白了午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抹了把脸上的清水,转头看向石屋。   午轩站在石桌前,捏着一枚禅印菩提,轻声道:“你自从觉醒灵觉,又学了我的梦中修行之法,每晚你入睡修行时都会被我带到洞天中来。时至今日,你的根基已经十分扎实,也已经是聚灵境界的巅峰之极。进屋来吧,我为你激发‘禅印菩提’来缓慢时光,助你突破聚灵,晋升意念境界。”   许盛阳勉强平复了些心情,应着:“哦,好。”   他快速往湖边游来,眼底仍残留着震撼和后怕,以及无法言说的感动和滚烫激情。   “如果你有足够的境界,那些危险便构不成威胁;修行道路前途漫漫,玄之又玄,宝物法咒也是小道。”午轩有心引他努力向往,便即灵觉一动,在清湖上方荡起一股浓密的风雪。那股风雪转瞬之间凝成一只大手,大手往下那么一捞,立即把许盛阳捞了起来,拎到石屋门前,轻轻扔了进来。   许盛阳越发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在风雪大手被扔掉后,他急忙凌空旋身,稳稳的落在石屋中央。   午轩伸手一指,一道微红的火光射到许盛阳身上,转眼之间将许盛阳衣服上湿答答的水分蒸干。   许盛阳摸了摸衣服,完好无损,干燥温暖,像是刚刚从烈日底下收回来。   午轩摩挲了下禅印菩提,道:“这就是禅印菩提。坐到石床上去吧。”   许盛阳终于完全回神,他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目光扫过禅印菩提,而后定定的看向午轩,声音略显低哑的问:“午轩,要不是你用禅印菩提保护我,我是不是早已被极夜阴胎给转化成魔头了?”   六亲不认的魔头,会伤害老爸老妈他们吗?会伤害午轩吗?   许盛阳只要一想,便如堕冰窖,浑身汗毛直竖!   午轩道:“不用再想那些已经被掐灭的东西。有我在,你不会有事。去,坐到石床上。”   许盛阳凝眸看着他,缓缓咧嘴笑开:“是!”他转身坐到石床上,狠狠握了下双拳,心里郑重莫名的念出一句话来:午轩,我这条命都是你的了,我甘愿为你去死,真的,只要你一句话!   午轩没有读心术,热血少年那种为爱而生为爱而死的痴狂他也无法感同身受。他冷静的激发禅印菩提,为许盛阳祈愿加持,缓慢了许盛阳的周身时光,让他能有充足的时间在水墨洞天里修行突破。   许盛阳看着禅印菩提的七彩宝光,突然又问:“午轩,你演戏就是为了愿力,对吧?”   午轩道:“不错。”   许盛阳一双眼眸顿时更加炯炯有神:“那么,我如果演戏成名,也能获取祝福之力了?”   午轩微微点头:“有人崇拜仰望你,你就能收到不同程度的祝福之力。”   许盛阳便不再说,一种类似于养家糊口的责任感油然而生。他必须赚取多多的祝福之力!但在此之前,他要先有实力,要努力再努力的追赶午轩,就算无法与午轩并肩而行,他也不能拖午轩的后腿。如此想罢,许盛阳收敛心神,排除杂念,默运《太上真传三火经》上冲击意念境界瓶颈的修行法门。   午轩坐在石床另一端为他护法。   许盛阳体魄强悍,神魂稳固,基础扎实,如今在聚灵境界的巅峰之极冲击意念瓶颈,没有太大障碍,仅仅是略显艰涩而已,犹如顶风前行。这是十分良好的修行局面。不过,许盛阳的体魄根骨受益于极夜阴胎的淬炼,突破境界时便同样会受到极夜阴胎的干扰。   午轩此前叮嘱过他不能擅自冲击瓶颈,许盛阳便听话的努力修行,从没好奇碰触过这道关键法门。   眼下,许盛阳冲击瓶颈,极夜阴胎果然在他体内趁机作祟,妄图渗透他的灵觉神魂。但每逢极夜阴胎作祟,午轩便以最温和的方式予以遏止。午轩无法直接碰触到极夜太阴玄光,他只是将灵力法诀作用在许盛阳的肉身上,相当于一面保护许盛阳,一面借许盛阳的身体跟极夜阴胎打擂台。   好在许盛阳境界低微,极夜阴胎还没能成长壮大,午轩谨慎为之,倒也没有太过耗神。   禅印菩提加持的十六个小时中,仅仅三个小时就足以让许盛阳成功突破。   许盛阳初到“意念”境界,精神亢奋之下斗志昂扬。   他刚刚收功,还没睁开眼睛,便几乎是发乎本能的第一时间用灵觉扫向午轩的身体。以前他的灵觉太弱,看不到午轩衣服下面,但是现在,他瞬间感觉了意念境界的神秘和强大,他要看午轩的胸膛和大腿!要看午轩的脊背和后腰!要看午轩的肚脐和宝贝……   结果仍被无形的屏障挡住。   他暗暗憋屈,随即睁开眼来,一转身,激动的趁机扑过去抱住午轩,冲动的朗声笑道:“午轩!哥要施展法咒!必须的!”他大笑着想要抱起午轩转两圈,一个用力过猛,却没抱动,险些闪了腰。   午轩始终端坐安闲,不动如同山岳一般,双眸也是淡然,静静的盯着他。   许盛阳七分真激动三分吃豆腐的澎湃热血立即冷却下来,讪讪地坐回去,低头耷耳,乖得不得了。   午轩弹指化去他突破境界时身体上残留的杂质脏污,轻道:“不要浪费时间,稳固修为吧。”   许盛阳连忙点头:“哦。”   许盛阳思维冷静下来,暗暗懊恼和遗憾,但午轩发了话,他便不敢再有放肆行为。   屋内两人之间重又一片静谧,门外漫天漫地依然风雪交加。   ……   晚上十一点,鹿城。   一到微光从天边射来,隐秘无形,无声无息,神不知鬼不觉的没入一座私人豪宅中。   曾州双手抓住一名十七八岁的俊朗男生的脚腕,情况十分激烈。   午轩显化出来,灵觉一扫,不由浓眉微皱。他不愿在此地浪费时间,便传音道:“曾州。”   曾州正闭着眼睛在脑中幻想一个俊逸的脸庞,陡然听到主人声音,他骇得一个激灵,紧接着又是一个激灵。但曾州转瞬之间就从极乐中镇定下来,庆幸自己刻意没找五官与午轩相似的男生,他抬掌将那个被他压得瘫软的男生拍得昏死过去,而后极快的清理自身污秽,再穿上衣裤。   午轩显化出来的神魂之体依然用绚烂的蓝紫色火焰遮掩着。   曾州感应着主人,发自内心的敬畏和崇拜强烈得无法言喻,他虔诚的拜倒:“主人。”   在金光小鱼的感化下,曾州修行《天龙观想法》时进展极快。他实力变强,手腕更高,又依照观想法门中相应的补身秘方,耗费人力物力四处搜寻灵药谨慎服食,修行进步得越发快速,早在《彼岸花》刚刚上映的时候,他便在午轩隐藏身份的护法下晋升到了“意念”境界。   如今,曾州正在修行午轩赐下的第二篇观想法门。意念境界的他,神魂被金光小鱼彻底感化,使他对主人的仰望程度到达膜拜等级,为午轩提供的愿力自然也是最高的“虔诚”级别。   午轩给了曾州三枚符箓,言行举止无不飘渺出尘:“将它们转交给杨承毅,当作午轩的贺礼。”   曾州听出话外音,眼眸暗暗一闪,卑微道:“主人,午轩不会去参加杨承毅的订婚宴?”   午轩道:“三道符箓已是杨家老怪的颜面,何须理睬那个爬虫。”   曾州心道果然如此。他打电话给午轩,便料到主人会为午轩挡过这个麻烦。   午轩弹指将一道“三火护魂符印”加持到曾州神魂之外,而后身上微光一闪,便即化光飞去。   曾州感应着神魂上“三火护魂符印”的保护,刚要拜谢,便看到这副情景,不由眼眸一缩。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主人来去时的方式,化光而行,飞天遁地!主人,果然是神仙中人!   曾州憧憬向往,激动至极,再次俯身膜拜。   他跪的姿态谦卑恭敬,过了片刻才缓缓起身,眼眸中闪烁不定。   主人既然发话,午轩便可无视杨承毅那龟孙。有主人护佑,别说午轩,就是他曾州,也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年前南海那个不长眼的东西仗着有点修为,又在南海有些关系,竟想过来谋他,还不是被主人一指点死?南海那帮修行者必然知晓了主人神威,正好,2月之后,甫节城有金雨节。金雨节、金雨奖这几年越办越大,又一直与慈善机构挂钩,早就成了明星刷存在和人品的好去处……   曾州早有腹稿,如今再一细想,嘴角便噙着一丝冷笑。   甫节城是南海二城之一,南海二城与津平市遥遥相对,津平市是权势豪门聚集地,南海二城是门派世家在凡间的落脚点。杨承毅那龟孙如果有胆,不妨发话说午轩不去他的订婚宴反而去了南海二城是不给他面子!午轩神秘那么久,正该趁此机会给仙主粉们一个惊喜。      第57章 探宝去      次日,早饭时间。   许盛阳一进门来就神秘兮兮的叫过家人,郑重其事的低声宣布:“我,老爸老妈的儿子,老哥老姐的弟弟,许盛阳……现在已经是意念境界的修行者了!”   许昭正要揍他一个罗哩罗嗦罪,听他说完却一下子罕见的眼睛瞪大,立即求证的去看刘朴策。   刘朴策早已察觉到许盛阳四面乱扫的灵觉,之前还险些以为是自己灵觉生幻,见许昭看来,他勉强笑着点点头,双眼则死死盯着许盛阳,明摆着是羡慕嫉妒恨得恨不得上去胖揍许盛阳一顿。心道拜了个尽责任的强者师父就是这么牛掰,自己十八岁觉醒灵觉,没日没夜的苦苦修行,到现在二十六岁了,才刚刚是“意念”境界小成!许盛阳这暗恋男生的小混蛋才修行多久?气死个人啊!   许敬徽夫妇和许小清因为不了解,都没意识到许盛阳的修行速度有多么快速,都是惊喜不已。   许小清更是温柔得吓人的走到许盛阳旁边,突然抱住他,在他腮帮子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许盛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瞄了午轩一眼,赶紧用手掌背面把许小清推开。   许小清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咬牙瞪他,低声斥道:“有修为就看不起亲姐姐了是不?”   许盛阳也不悦的瞪她,午轩正在旁边坐着呢,他被午轩签了契约证书,浑身上下都已经是午轩的了,别人可不能碰他,姐姐也不行!他死也不能让午轩以为他是个轻浮随便的人啊!他当即沉声道:“男女授受不亲,我快成年了,姐你以后别动不动就碰我,还亲我,像话吗?”   他说话时还用力抹了腮帮子一把,然后端正的坐到午轩身边。   许小清都被他气笑了,见他不是开玩笑,只能求助于老爸,抹眼道:“老爸你看他欺负我!”   许盛阳不屑的嘀咕:“老姑娘,还以为自己是小女孩儿呢?丢人。”   许小清便要发作。   周芸芝轻轻瞪了许小清一眼,立即把她压制下去。   许敬徽摆摆手,低声问许盛阳:“你师父知道吗?”   虽然那位强者当初明确说过,午轩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这话可能有点歧义。因为这些日子以来,许敬徽早已看出来,午轩不仅知道自己被一位强者看中,也知道许盛阳被那位强者收为了弟子。   许盛阳眼角瞄了午轩一眼,心里美滋滋的,暗道我师父就在旁边呢!   午轩安静的喝茶。   许盛阳不动声色,很显沉稳的低声解释道:“我师父当然知道。老爸你们不明白,一般修行者要想晋升到意念境界,资质中庸的要修行个十来年,资质优秀的也要熬炼两三年才能打牢根基呢!资质低劣的更是不用提了!我能修行这么快,就是因为师父看我把午轩照顾得好,一时高兴,赏赐我灵丹妙药,又给我伐毛洗髓,还给我灌顶传慧,我才能由师父护法,在昨晚修行到‘意念’境界。”   许敬徽夫妇都非常高兴。   许小清也听得羡慕神往,忘了让老爸帮她出气。   许敬徽对午轩说了两句客气话。午轩礼貌地回应着。周芸芝没说什么,她心里早已把午轩当作小儿子养着,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许盛阳和午轩坐在一块儿,她看得不知多顺眼,有子万事足呢。   许昭一直神情内敛,默不吭声,心里却是喜忧不定,纠结万分。刘朴策对他说的那些话又响在耳边,他面色不动的看着许盛阳,又看看午轩,再自然而然的转移目光打量许盛阳……   午轩留意到他的审视,微觉奇怪,敏锐的猜测到,莫非许昭看出来许盛阳对他的情意心思了?   刘朴策则在旁边对许盛阳悄悄的龇牙咧嘴,用灵觉挑衅他斗法比试。   许盛阳压根儿不理这没正经的军医,只用灵觉护住身体不让他的灵觉看到。   许小清期待的问:“小弟,你能施展法咒神通了吗?”   许盛阳就等她问呢,低声笑了下,道:“到了意念境界,我当然可以施展法咒了,你们看!”他说话间就暗暗捻动指决,刚说完话就肃穆深沉的念了个“火”,随即把昨晚上练习得滚瓜烂熟的小法咒“明火咒”施展了出来,他手掌一伸,掌上猛然间火浪翻腾,凭空出现的火舌窜起一尺多高。   许敬徽惊异不已,周芸芝也捂住嘴巴,许小清则是张大嘴巴:喔喔喔哇哇……   许昭脸色一沉,凌厉的盯着许盛阳,喝道:“有些修行就轻狂,法咒是随便拿来卖弄的吗?”   刘朴策也嘴角微微一瞥,小伎俩,得意个屁!赶紧跟你那师父学会杀伤和防御法咒才是正经!   许盛阳眼界高了,更有容人之量,非常谦和的笑着应是。许昭听着他包容的语气,不禁神情怪异。许昭便暗暗扫了午轩一眼,不知午轩究竟是怎么调教他弟弟的。   吃过饭,许盛阳宣布要陪午轩外出历练一段时间,还说他们会隐姓埋名,暗藏身份,归期不定。   许敬徽夫妇都没有多问。许小清万分好奇的追问,许盛阳却故意气她。   许昭多次欲言又止,许盛阳被他深邃的目光看得发毛,忍不住问他怎么回事。许昭沉默许久,脸色阴晴不定,摆摆手道:“没事,照顾好午轩,听他的话。还有……你自己也注意着健康。”   许盛阳浓眉一挑,拍了下自己坚韧厚实的胸膛,笑道:“我当然要照顾好午轩,必须的!”   许昭的后半句话他压根儿没有注意。   然后他又说:“为了避免被仙主粉围堵,我们待会儿乔装打扮悄悄离开,就不专门过来了啊。”   午轩也跟许敬徽夫妇告辞,随后和许盛阳一起回了楼上。   许昭看着他们的背影,想着早饭时许盛阳看向午轩的目光中那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痴恋,还有午轩始终平淡如常静澈依旧的安然姿态,不禁微沉着脸暗叹一声,心事重重的回了自己的卧室。   ……   青白的天空中,寒风摧残着不成形状的云朵,风云之间,一道微光倏然划过。   午轩以神魂之躯化光飞遁,肉身被他以符阵保护着温养在水墨洞天的石床上。许盛阳端坐在他的肉身旁边守护着,偶尔想用手指轻轻摸摸他的衣角,却被符阵坚固的阻隔住,半点都碰触不到。   水墨洞天画卷始终深藏在午轩的神魂灵觉深处。   午轩飞遁时,抽空向水墨洞天中传音教导许盛阳:“修行者斗法,无所不用其极,犹如签下黑拳生死契,动辄就是你死我活,哪怕胜券在握,也丝毫大意不得。有法咒和宝物在手,就如同普通人握着刀枪,法咒需要捻咒掐决,宝物只需以灵觉激发,以灵力灌注,当即就能发挥出相应的威能。”   许盛阳认真受教,问道:“宝物比法咒要好?”   午轩道:“宝物只是用着方便,实际上大多有着限制。比如,出窍境界宝物,意思就是它的威能最多能威胁到一般的出窍境界修行者,就算把它拿给显化强者用,也不能超常发挥。而同样的法咒,修行者境界越高,发挥出来的威能越强。总之,修行者的防身手段要以法咒为主,以宝物为辅。”   许盛阳笑道:“你说得透彻,我明白了。”手指不死心的还想戳戳午轩的肉身,却被符阵阻隔。   午轩无视他的小动作,又道:“某些宝物凶威慑人。譬如津平市杨家,杨承毅的曾祖母是‘显化’小成的修为,她有一件宝物,名唤‘绫罗帐’,是晚清时期一位‘太阴’境界神人留给杨家的传家之宝,仿制上古时候的捆仙绳炼制而成,祭出去,漫天都是红纱绫罗,转眼就能将人困住。”   许盛阳忙问:“你能抵抗它吗?”   午轩道:“那是显化巅峰境界的宝物,哪怕是我,也最好提前远远的躲开。”   说话间,午轩已经隐秘的飞遁到了华夏西南部。   华夏西南部有五毒派、茕竹派、云灵派、七卜派等四个有些来历的隐世门派。   云灵派隐于高山之端,门派周围常年雾霭重重,凡人误入,必困其中。但云灵派自从上代掌门被戚宗琥以色相欺骗暗害,又被戚宗琥偷走派中唯有掌门才能得见的圣药,就此一蹶不振。派中门人多次想要去津平市寻仇,结果险些被戚宗琥屠杀干净,如今只能闭了门户,休养生息,以求自保。   午轩要去的地方就是云灵派后山,倒不是他要趁火打劫,而是那里有一桩连云灵派本身都不知道的藏宝之地。如果午轩不来,如果世上不出现变数,那么,六年后,戚宗琥会借助朝廷之威,趁机反杀过来,把牵涉到朝廷军机的云灵派整个端掉,然后戚宗琥在云灵派后山寻到那处藏宝之地。      第58章 盛阳遇险      云灵派的护派大阵以幻象为主,以防御为辅,没什么杀伤力,范围倒是极广,把整座山头都遮罩住了。   午轩虽是初到显化境界,却因为灵觉的缘故,如果全力为之,他能发挥出显化巅峰的手段。他谨慎行事,没有引发任何动静便穿过云灵派大阵,遁入云灵派的山头。他在云灵派的庙宇房屋附近隐匿着绕了一圈,灵觉缓缓扫探下去,而后悄然收回,神魂微光一晃,便飞遁到庞大的云灵山头后面。   藏宝禁制最是不易被人察觉,午轩只知道藏宝地是在云灵派后山,不知道藏宝地的具体位置,又不好大动干戈,他便从后山靠近云灵派庙宇的方位开始,飞遁着以灵觉施法一点点刺探。   两刻钟的时间足以让午轩将山头后面施法刺探一个来回,但他依然没能察觉出异样。他倒是有些经验,不骄不躁,继续以排除法刺探,并留意着最会让人忽略过去的地方,逐渐缩小搜寻范围。   许盛阳见他来回飞遁施法,忍了许久终于小声道:“午轩,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休息?”   午轩自从千树城外开始飞遁,一直到现在片刻都没有停歇。许盛阳有点心疼。   午轩道:“不妨。”   许盛阳便不再吭声。无关紧要的小事他或许会抓住不放,跟午轩说闹玩笑,但正经的大事,或者午轩已经决定了的事,他都会对午轩言听计从。他便继续以午轩传授他的感应水墨洞天的法门,用灵觉感应着水墨洞天,透过水墨洞天把自身灵觉扫探出去,帮助午轩查找藏宝之地。   午轩突然一顿,传音道:“找到了。”   许盛阳一看,午轩显化出一副他之前已经见过的青年版模样,停在两棵普通的云杉树之间踱步捻诀。忒英俊啊!是在布置符阵吗?许盛阳看不懂午轩的手段,又记得午轩叮嘱他不可好高骛远,他便不去费心观察妄图理解,只用自身意念境界的灵觉警戒着覆盖在午轩周围,尽他所能的为午轩护法。   “我要强开禁制,你收回灵觉,免遭波及。”午轩提醒道。   “哦。”许盛阳立即按捺住所有好奇,瞬间将灵觉全都收回来,不再施展感应水墨洞天的法门。   许盛阳老老实实的盘坐石床上,有点紧张感,转头看看午轩的肉身:呼吸均匀,宛如沉睡。   叮。叮叮。   连续三声轻响,石屋地面上凭空出现三把柳叶形状的无柄匕首。   “三把一样的?午轩,你说这是啥宝物?飞刀吗?”   许盛阳低声跟午轩的肉身说话,灵觉好奇的扫探过去,只觉三把无柄匕首上寒意慑人,让他都浑身微微一凉。许盛阳还没见过像样的宝物,见之不由咂舌,要是普通人摸上去,还不得冻僵啊?   砰。   一座半人高的石鼎出现在三把匕首旁边。   许盛阳舍了匕首去看石鼎:青石颜色,图案粗糙,鼎口还有点歪……这个真是怎么看都有点不靠谱,倒像是笨拙的石匠雕凿来练手的。难道是大巧若拙的宝物?   紧接着又是三声细微的轻响,三只玉匣并列着出现在石桌上。   午轩收获不菲嘛!   许盛阳为午轩高兴,同时舍了石鼎去看玉匣,却感觉灵觉被玉匣完全阻挡住,半点也感应不到里面装着什么。他看得惊奇,却没要下床研究的意思。他像是某种最忠诚的人类伙伴,最多只是左看看右看看,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其实自始至终都紧紧的守护在午轩的肉身旁边。   许盛阳等了等,安静;又等了等,疑惑;再等等还是没有后续。没了?   “午轩,我能用灵觉往外看吗?”许盛阳对着门外问道。   “可以。”午轩道。   许盛阳立即施展感应洞天之法,灵觉透过洞天往外一扫:建筑高大,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原来已经离开山林,回到城市了!   “真快!我还以为你还在那里探宝呢!”许盛阳又担心道,“午轩,你没被人发现吧?”   “没有。”   “宝物只有这些?”许盛阳又看了看石鼎。   “不是,还剩下几件,都留给云灵派吧。”   “啊?为什么?”许盛阳皱眉。那是他家午轩发现的,里面的宝物自然要全归午轩才对!   “刚才禁制被破,云灵派中的修行者都被惊动。藏宝之地里面的宝物本就不多,我能看上眼的都在这里。”午轩为他解惑道,“剩下几件宝物要么低阶无用,要么需要修行云灵派功法才能发挥出功效,留给云灵派也省得他们四处张扬。再说,我强开那处禁制后,发现那里是云灵派一位祖师道侣的隐居之所,算得上是云灵派之物。云灵派中的修行者本性不错,我们何必损人不利己。”   “哦。”许盛阳恍然。其实不论午轩说什么,他都会恍然、理解、接受,然后以为:理当如此!   许小清嘲笑他是仙主脑残粉,倒也不算说错。   只是此粉非彼粉,许盛阳至今为午轩提供的愿力也品级不高。   “这处藏宝地中没有适合你用的宝物。”   “哦。”许盛阳的确有点期待,但也没有多么渴求。他渴求的一直都不是宝物。   许盛阳看了看午轩的肉身,没再吱声。   午轩穿过城市,越过乡村,向南飞遁,过了好片刻才在一条大河边的小树林中停了下来。   “看出这些宝物的性质了么?”午轩神魂微闪,遁入水墨洞天之中,回归肉身,睁开眼来问道。   “哈,就看出这三把匕首是冰寒属性。它们威力强不强?”许盛阳指着匕首笑道。   “用作斗法的话,它们不过是鸡肋而已。它们的真正用途在于守护特殊灵药。”午轩抬手将石桌上的三只玉匣摄来一只,打开给许盛阳看,只见里面一株奇怪的灵草被封在其中。这株灵草只有一指多长,根系稀疏,植茎细直,没有旁枝,无叶无花,只顶着一颗珍珠般晶莹的云白色小球包。   “这是什么?”许盛阳抬手想摸摸,却忙又收回手来,生怕把它碰坏了。   午轩以灵觉仔细检查了下灵药幼苗,淡淡的道:“当年,云灵派的掌门被戚宗琥暗害,祈圣灵药也被戚宗琥吞食,而后云灵派一蹶不振,只能靠云灵祖师传下的护派大阵和庙宇禁地中的凶杀符阵闭门自保。但据我所知,云灵派的庙宇禁地深处如今还秘密培育着备用的圣药。”   午轩合上石匣,将它凌空轻轻放回石桌上。   许盛阳浓眉微挑,指着石匣问道:“午轩,难道这就是云灵派圣药?”   “不错。不过,这三株都是幼生状态。这种圣药栽培不易,成长缓慢,云灵派尽全力也只能供养一株,其它的幼苗都暗中封存。可它一旦长成,效果足以诱使某些出窍境界的修行者铤而走险。”   午轩说着,想到前事,双眸不由暗沉。   他重生前,云灵派遭遇灭门时一干门人与来袭者玉石俱焚,朝廷损伤不小,云灵派禁地中的宝物和备用圣药则全都齑粉一空。戚宗琥在后山得到宝藏,其它宝物都献给朝廷,借助石家名头和他自己的功劳勉强留下了这三株灵药,用它们招揽出窍境界修行者,而后还曾联手暗算过他……   许盛阳看着他微凛的神情,心头突地一荡,不动声色的转过头去看石匣子,问:“什么效果?”   “常在云灵圣药附近修行,吸收它成熟后散发的芬芳香味,它能帮助修行者排除杂质,淬炼灵力,对人有益无害。如果将它整个吞服,它能对修行者突破‘出窍’到‘显化’境界之间的瓶颈起到非常霸道的推力。”午轩说着,开始行功修行,恢复之前飞遁施法和强行开启禁制的消耗。   “霸道的推力?”许盛阳惊疑的看着石匣,这种圣药能把修行者推到显化境界?显化!午轩这种神乎其神的神仙境界啊!这不就是仙丹了吗?真的如此牛掰?总感觉有点不靠谱啊。   “一旦吞服它,依靠它强行晋升显化境界,那么以后再想提升修为就千难万难了,修行道路堪称断绝。”午轩进入修行恢复的状态,不再开口,灵觉传音道,“有希望有志向的修行者不会用它。”   “我也绝对不用。”许盛阳掷地有声的道,他偷偷瞄着午轩。   午轩闭目安静的修行。许盛阳看他两眼不敢再看,也沉下心来专注用功。   如此半个小时,午轩睁开眼来。   “醒来。”午轩轻唤许盛阳。   许盛阳立即稳稳的收功,看向午轩:“要去下一处吗?”   午轩道:“这附近就有一处藏宝禁制,是我偶然得知的线索。我知道这处禁制的开启法门,也知道里面有四件功效各异的宝物,都是意念境界威能,应该没什么危险,由你去取吧。我突然想起一事,要去一趟南海甫节城,先去南海深处救一个人,晚了怕要危险,还要探探2月6号的金雨节场地。”   救一个人?这么急,是去救谁?   许盛阳没敢多问,忙点头道:“好,你放心。”终于能够帮到午轩,他十分冷静和认真。虽然只是意念境界的宝物,但午轩说过,有些宝物虽然低阶,可是功效奇异,十分有用。那些宝物取来当然全都是午轩的!就算午轩给他一两件,但他的也都是午轩的。他本能的这么认为,根本没去细想。   午轩便将那处藏宝禁制的所在位置和开启法门都用灵觉烙印到他的灵觉中。   禁制有强有弱。如果知道禁制的开启法门,依照法门打开禁制取宝,禁制动荡的动静或许能控制到一定范围之内。弱的不被人察觉,强的也能暂时用阵法隐藏住。   但午轩重生前得知的禁制所在,除了寥寥两三个他自己偶遇的低级禁制之外,其余的藏宝禁制要么是动静太大,当时就惊动了身在附近的他,要么是后来消息流露出去被他听闻,才得知一二情况。   所以,他知道的禁制的确不少,但他知道开启法门的却只有这么一个他曾经奇遇的低级藏宝地。   许盛阳感应记住灵觉中的讯息,咔吧握了下拳头,向午轩淡定的笑道:“哥保证完成任务!”   午轩将他放出洞天,给他几道符箓,又为他变幻了形貌,道:“我晚上回来,你注意安危。”   许盛阳应道:“必须的!就当是一次历练!”   午轩没再多说,微微一晃,化光而走。   许盛阳不舍的看着他化光而去的方向,站了片刻才捻诀施法,不怎么纯熟的给自己加持了一道神行法咒,紧随其后又加持了一道隐匿法咒。他在晋升意念境界的当晚就被午轩将几门基础法咒烙印到了灵觉脑海,之后他也自己学会使用,只是都还没能练习熟练,但缓缓行使出来也足够发挥效用了。   他矫健有力,长腿迈开,行动如飞,按照脑中藏宝路线,先走出小树林,又沿着河岸往上游快步飞奔。他奔过树林范围,翻过一座平缓的小土丘,正要穿过土丘后面的河谷,却突然心生警觉。   在午轩的大棒加甜枣的教导下,他的灵力和灵觉比一般意念境界的修行者精纯,午轩教导他的知识他也全都深深的记在脑海。   现在,他就感应到自己不小心触动了什么无形的东西,导致河谷中产生似有似无的异状。   他立即稳了稳自身的隐匿法咒,不动声色的转身,便想绕道而行。   “咦,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小兄弟是何方高徒?”一位身穿土色长衫的男子在河谷中现身,笑吟吟的打量着许盛阳,说道,“不才在这里隐居数载,久未见人了,小兄弟匆匆何往?”   “呵呵,无意冒犯,不敢打搅。您继续隐居吧。”许盛阳淡淡的笑道,“小弟告辞了。”他说着话,非常自然的缓缓退后几步,而后暗藏戒备的从旁边离开,并没有把后背留给这位陌生的修行者。   “哈哈,小兄弟有趣,好走,万某不送了。”那位长衫男子笑声爽朗,并未纠缠。   许盛阳走远一些,见他还端然的站在那里,才微微松了口气。   但他没有松懈,也没有继续往藏宝之地赶去,而是换了个方向一如之前的急奔。   他想,午轩只是偶然得知藏宝线索,之前去云灵派寻宝都亲自搜寻那么长时间才找到位置,这里附近的详细情况,午轩应该也是不知道的。谁都不是万能的神仙。何况刚才那个人连居住之所都藏得严严实实的。不管怎样,午轩头一次交代他这种正经事情,他必须办得漂漂亮亮的!   午轩说过:灵异圈动辄事关生死,行事再小心也不过分。   午轩教导过他,他要听午轩的。他将那些话尊为圣旨。   他时不时的换个方向,急奔半晌之后,悄悄取出午轩给的符箓,激发一张窥探周围和后方远处。   没有任何被跟踪的迹象。   他这才完全放心。午轩教他的,他没有遗漏吧?   他没想到遗漏点,又对照了下脑中的藏宝路线,便认准方位,拐过弯来发足狂奔。   之前他绕得太远了,矫正方向后,为了不耽搁时间他又全力跳跃奔腾,如此狂奔一个小时,直累得他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总算悄悄到达了藏宝地点附近——一处乱石滩,河流与小山脚的交接处。   他没有贸然靠近乱石滩,而是选了个不近不远的地方运行灵力,蒸干汗水,然后打坐恢复。   恢复到全盛状态之后,他给自己加持防御法咒、隐匿法咒,又走到乱石滩观察半天,才按照开启禁制的法门行事……禁制按照相应的法门开启,过程比他想象中还要简单。或许是因为这处禁制比较弱小的关系?他不及多想,谨慎戒备着将禁制中封存的四件宝物放到背包之中。   然后他拉上背包拉链,右手一提,立即转身悄然而走。   “哗啦啦!”   碎石震动,不及许盛阳转头,“砰”的一声,一条水流和泥土凝聚的巨蟒便张开大口向他咬来。   近百米外,那名长衫男子因为施展攻击法咒而显出身形来。   许盛阳感应到庞大凶烈的灵气波动,瞬间脸色剧变,急忙向旁边拼命一扑,狼狈的躲过那条巨蟒的噬咬。但不等他爬起身来,那条泥水巨蟒已经挥洒着酸液再次向他扑咬过来!   那位修行者淡漠地看着他,眼中含着讥诮:小心翼翼,鬼鬼祟祟,又俨然是按图索骥,分明是得了奇遇的散修在偷偷摸摸寻宝。这种有些资质,心机深沉,瞒着任何人的自作聪明者,死在这里谁会知道?这种人死了也是白死!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么?他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第59章 变故      许盛阳扑倒躲避之时,右手便已捏出午轩给他的符箓,来不及爬起身来便将符箓激发。符箓化光没入他的身体,又陡然从他身体肌肤表面散发而出,形成一层厚厚的湛蓝色火焰光芒,把他整个人连同衣物都包裹在其中。   泥水巨蟒恰在此时再次扑咬过来,咬到湛蓝火光上,却被砰然弹回!展湛蓝火焰顺势反烧回去,瞬间烈阳融雪似的将泥水巨蟒焚烧掉了半个头颅,转眼之间便将泥水巨蟒焚烧成了泥土石渣。   许盛阳毫发无损,趁机窜起跃开。   长衫男子见此,眼睛一眯:莫非中了大奖,这个偷摸寻宝的小贼是个有大靠山的?   许盛阳灵觉扫过巨蟒残骸,头也不回,仇怒戒备的盯住百米外的长衫男子,恨道:“你要杀我!”   要杀我,要我死,要我永远不能再看到午轩,永远不能再看到爸妈!   许盛阳念头一起,初逢被人袭杀情况的一丝慌乱茫然顿时消散了个干干净净,转而轰然暴怒起来!他怒意勃发,神情狰狞,双目赤红的盯着长衫男子,低吼一声,脚步狠狠一踏,借力蹭的窜出去!然后像是人肉炮弹似的一个闪身……拼命逃跑了!   长衫男子讶然一笑,一面捻诀施法,轻松追杀,一面符箓扔出。地面上便凭空出现泥沼、土刺、石块等物,让许盛阳狂奔之中连想要跳跃避开都避之不及,就算他身体周围有湛蓝色火焰光芒保护,那些刺到他身上挡在他身前的东西都被烧成石渣,但他依然被绊得连连踉跄,屡次险些摔倒。   许盛阳逃了片刻,却根本没能逃出多远。这是荒山野岭啊!他心里发狠,转眼一看,那长衫男子好整以暇的跟在他身后,远远的把他当成靶子不断的轰杀消磨他的护身符箓呢!   许盛阳受伤困兽一般的暴吼一声,猛地转身,全力窜射,杀向那名男子。   长衫男子见他窜来,寒笑一声:管你是谁的弟子,今日你必死无疑!同时传音给许盛阳,笑着扰乱他的心神:“多谢小兄弟带我来这里,若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我的隐居之所附近竟然还有这么些宝贝!今日得了宝贝之后,我便要再换一个姓名,也要再换一个隐居之地了!说来又是一场麻烦……”   灵觉传音,不到出窍境界的修行者在近距离内都极难做到,更别说这么远的距离了。   长衫男子杀心既定,便悠然站着不动,他微微的笑着将一道符箓加身,又从袖中取了一把银白短剑,待许盛阳靠近一些,近了剑芒的攻击范围,他才迎着许盛阳冲来的势头将短剑激发。   短剑一颤,便有一道银色剑芒射向许盛阳脖颈。   许盛阳侧身急闪,剑芒刺到他的肩头,但见他身上湛蓝火光微动,瞬间将银色剑芒烧化消散,好像比抵挡长衫男子刚才无所顾忌的大威力符咒更为轻松。   许盛阳心中一定,冲得更猛。   长衫男子神情不改,继续激发短剑,噌噌的银色剑芒如同飞刀箭镞,全都打在许盛阳的脖颈心口下阴等要害。但许盛阳身上那层湛蓝色的火光丝毫未改,游刃有余的将所有剑芒全都烧化一空。   长衫男子脸色终于难看起来,心里早就惊疑不定:承受我如此长时间的攻击,他这符箓威能竟然没有明显削弱!莫非是高人刚刚绘制的崭新符箓,并且是被反复加持了威能以保万一的符箓?   原来午轩特意将符箓的威能内敛,此人之前用灵觉扫探到许盛阳身上,并没有察觉到多少暴虐凶煞的威能,还当许盛阳身上的符箓与其他修行者的符箓一样,都是初时厉害,承受一些凶猛攻击之后,符箓的威能便会被大幅抵消和消散。他却不知,午轩专给许盛阳绘制的符箓,岂能等闲视之?   许盛阳仿佛被此人激得更怒,满面炙红,神情骇人,好似全然不顾对方至少是出窍境界修行者,冲近之后,便向此人要害猛下杀招。   湛蓝色火光始终包裹在许盛阳的身体外面,随着他的拳头打出而烧向长衫男子。   许盛阳心里固然恨怒滔天,却不似表面上那么没有理智,只因他自觉能依仗的唯有午轩的符箓。他修为不高,法咒不行,到手的四件宝物还不知是什么东西。他逃也逃不掉,更何况,这荒山野岭的,又是这歹毒男子的地盘,说不定他来时的路上就有此人布置的符阵陷阱……   午轩说过:越是危险的时候,越是不能慌不能乱。   许盛阳记住了午轩的话,但眼下他能想到的却只有这么一个近身拼命的法子。   午轩之前没有给他专用攻击的符箓,怕他掌控不好误伤自己。他那时还没当回事,只觉有午轩在,他什么都不会畏惧,他拼力再拼力的修行和学习就是了。但灵异圈不是法制社会!午轩也不是他的保镖保姆!午轩刚要去南海救人,他就愚蠢的落入险境……他会死吗?午轩肯定会失望,也会难过。   许盛阳念头闪过,不敢多想,专注拼杀,一拳拳的打下去,竭力把招式打得灵活和快速。   长衫男子果然不敢被湛蓝色火光沾身,一面用短剑和符箓轰杀过来,一面却又连连后退躲闪,不能全力施法,攻击比刚才弱了几分,也没有刚才那么紧凑。   许盛阳见此行奏效,手脚越发狠辣凶猛,仗着午轩的符箓凶威慑人,只自把午轩教给他的杀招通通使将出来,直往长衫男子要害上招呼!就算不能伤到对方,至少也要用这种方式为自己多争取和拖延一些时间,或许午轩会很快回来,还来得及救他……   长衫男子的修为境界虽然高了许盛阳一层,却并不善于近身斗法,他顾忌着许盛阳身周的火光,更为束手束脚,一转眼迟了半拍,他身上那层符箓光芒便被许盛阳拳头上的湛蓝火焰烧化一小半。   长衫男子惊得背上生寒,再也不敢托大,急忙符箓加身,以幻象骗过许盛阳,趁机闪身远远避开。   许盛阳却如同加持了神行法咒似的对他如影相随紧咬不放,活力旺盛充足,丝毫不显疲态,一拳一脚一扑一击全都只求快速不求力量,拼命的想将身上的湛蓝色火光烧向此人。   长衫男子只能再次远远避开,并见缝插针的多次以短剑的剑芒,以及符箓的土刺、巨石、泥土巨蟒等手段轰杀许盛阳,却都被许盛阳身上那层符箓的湛蓝色火光烧化!他再要以幻象遮蔽欺骗许盛阳的灵觉,却始终只能欺骗许盛阳一瞬,转眼之间幻象便会被许盛阳身上的火光烧化。   终于,许盛阳身体周围的湛蓝色火焰光芒暗淡下来。   长衫男子略显急迫和僵硬的缓缓微笑,死吧!死吧!   他故技重施,把之前拿来轰杀许盛阳的手段一股脑儿又扔了出来。   许盛阳眼看护身符箓的火光逐渐暗淡,心里焦急,忙又将第二道“太上空火符箓”激发。   湛蓝色火焰光芒恢复!   长衫男子眼珠一瞪,脸色阴沉。这么长时间的斗法,灵气波动根本无法掩盖,再拖下去,必然会有人赶过来一探究竟!他越发的惊怒暗恨,甚至有点慌乱,这小贼用的究竟是什么境界的符箓?   他其实早已心有猜测,越是猜测越是越发不安,也越发坚定了他的杀心。   必须灭口!   他脸色铁青,神情狰狞,忍下心疼,猛一闪身远远退开,趁着许盛阳没有追近,急忙从袖中取出一个龙眼葡萄大小的土黄色石块,用灵力猛地激发,再抬手狠狠的掷向许盛阳。   小小土黄色石块迎风长大,变成磨盘大小,势不可挡的砸到许盛阳头顶。   许盛阳连躲避都没来得及,眼看就要被土黄磨盘砸中。   “收!”一声粗犷的爆喝突然在旁边响起,矮胖黑丑的女人拿着钵盂迎向土黄色石块。钵盂中发出苍绿色的光芒,射穿沉重如山的土黄色石块,转眼就将它化为本来的圆珠小石块模样。   矮胖女子喜得哈哈大笑,蒲扇大的手一捞,就把那枚土黄石块抓到手中。   许盛阳也趁机避开,心头满是寒意。刚才那一瞬间,他下意识的感到他的护身符箓可能要被砸碎,但他只来得及动一下念头,还没来得及激发另一枚“太上空火符箓”,石块就已经砸到他头顶了。   而且,午轩给他的几道符箓中,“太上空火符箓”虽是最多,却也只有四道。   长衫男子神情剧变,眼底一片肆虐的阴沉,咬牙恨道:“你又敢坏我好事!”却没有妄动。   那矮胖女人看了一眼许盛阳,灵觉在他身上的护身符箓上仔细扫探,双目隐现精光,咧嘴笑着表达善意道:“小娃娃别怕,大妈帮你打跑坏人!”她又看向长衫男子,一手叉腰,发出粗犷的笑声,“哈哈哈,贺百面,没想到你居然被一个修为低微的小娃娃追杀!笑死个人了!哈哈哈哈……”   许盛阳缓缓后退,面色怒火褪去,显得有点苍白,但他神情却还镇定。他捏着“太上空火符箓”,依着午轩的教导,姿态从容、举止大方的冲着矮胖女人作了一揖,不卑不亢的谢道:“多谢前辈相救之恩,晚辈感激不尽,回去必向师父陈述此事。请恕晚辈失礼,此时该当回去了。”   许盛阳琢磨着午轩教导的说话方式,说完之后,缓缓后退三步。   矮胖女人将粗大的麻花辫豪迈的一甩,笑着道:“回去吧回去吧,别让你师父担心。”   她暗暗记住了许盛阳的灵力气息,过会儿肯定追得上一探究竟。   许盛阳又规整的稽首,肃穆道:“晚辈告辞。”他说完,没有再看那名被矮胖女人称为“贺百面”的长衫男子,紧张万分的戒备着转眼四顾,认准来路,便即警惕的捏着符箓,发足狂奔而去。   贺百面闪身要追,却被矮胖女人一晃拦住。   他们都是“出窍”小成的修为,贺百面是偏于土属性的灵根,法咒都被矮胖女人的木属性杀伤法咒克制;贺百面以短剑激发的剑芒虽是金属性,却也不能轻易刺破那矮胖女人的防御。   两人一个追一个拦,争执不休,都没有拼命。   拼起来肯定是两败俱伤,哪怕是恨到极点的贺百面不断破口大骂,也不敢贸然做出拼命姿态。   直到许盛阳一溜烟逃得不见了踪影,矮胖女人又大声笑道:“你还不赶紧滚蛋逃命去?那个小娃娃的符箓非同寻常,我躲着看了好久,确定那是高人新近为他绘制和反复加持过的。你喜欢杀人夺宝,我是不能为民除恶,现在却自有人能除掉你!哈哈哈……”   贺百面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死死盯着她:“好,你好得很!”   矮胖女人脸色骤变,急忙想要后退。   却见贺百面身后突然凭空出现一个身影来,无声无息,没有丝毫灵气波动。   贺百面见她变色,还当她为老不修,又在耍什么花招,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头上一道天火降下!那浩瀚如海的威能骇得他魂飞天外,他大吼一声刚要躲闪,就被耀目炽烈的蓝紫色巨大火柱吞没。   一瞬间,贺百面只发出半声极为短促和惶急的凄厉痛呼,随即声音戛然而止,没了丝毫声息。   那蓝紫色巨大火柱璀璨得让那矮胖女人无法用肉眼直视,更无法用灵觉扫探……   而那道凭空出现的身影抬手往巨大火柱中一捞,不知捞了什么在手,转瞬火柱消失,原地只剩下一小撮灰烬,再被北风一刮,灰烬随风而逝,一个眨眼,哪里还有贺百面曾经存在于这个世上的痕迹?      第60章 臣服吧      “你叫曹玉木?”那道身影朦胧不清,声音飘渺,“你救我徒,虽有私心,却该赏赐。”   矮胖女人曹玉木感受到此人的灵觉威压,眼角瞥过刚才还在跟她对峙的贺百面所在的地方,那里连一颗细微的骨灰尘埃都看不到了。她身体僵硬得厉害,背上也满是冷汗,忙道:“晚辈……”   在曹玉木眼中,那道身影依稀是个青年道人,星冠鹤氅,却玄而又玄的看不清面容。   这自然是稍稍变幻了形貌的午轩显化而成。   午轩抬手一指,止住了曹玉木的话头。   曹玉木头皮发麻,惊恐之下刚要使用杀手锏逃跑,却一动都不能动,连灵力都刹那停滞下来。   午轩灵觉扫探,将附近两名刚刚赶来的窥探者惊走,而后手指轻弹,将一道火光烙印到曹玉木的额头眉心,说道:“此乃‘三火护魂符印’,可抵挡邪术,保你两次神魂不伤。”   曹玉木灵觉一动,清晰的感应明白了脑中那道保护符印的功效。她不由庆幸,连忙谢恩,却还藏着心眼,只道:“前辈赏赐,晚辈无以为报,晚辈曹玉木给前辈磕头啦。”她立即便要跪下磕头。   午轩没动,灵觉一扫,她便跪不下去。   曹玉木心底一慌。天上哪有掉馅儿饼的好事儿?千万别提她刚才救了那个少年!那需要她救吗?   午轩道:“我知你心性良善。你追上我那徒儿,莫要与他提我,只把他当作寻常晚辈对待。”   曹玉木一张大脸庞上的小眼珠子微微一转:“前辈的意思是……教他灵异圈中的处世之道?”   午轩没再理她,身形渐渐淡化,而后随风消逝。   曹玉木心里极快盘算着,对着午轩消失的地方行了一礼,而后不敢耽搁,急忙依照刚才记下的许盛阳的气息,施法追踪而去。不管怎样,她问心无愧,她只是想要点好处,可从来没打算害人夺宝啊!   午轩早已化光一闪,附在许盛阳颈后了。   许盛阳脸色微显苍白,眼眸却显得坚毅,看似还算镇定。只是,他还在紧紧捏着符箓,也还在万分戒备的狂奔逃向之前和午轩分开的地方,仿佛到了那里就不会有人要杀他了,他也就能安全了。   午轩沉默的看着他,暗暗一叹:傻瓜,你要逃向哪里?你往那个方向跑,是在远离城市,你明知道我并不在那里……午轩心里有点微妙的柔软,却没有出声安慰。身为修行者,身处灵异圈,这种磨砺只算轻的,此时多经历一点,以后才能更安全一些。他总不可能时时刻刻守护着许盛阳。   午轩看了许盛阳片刻,将水墨洞天的空间位置定在许盛阳颈后,自己进了水墨洞天之中。   水墨洞天里。   午轩凭空出现在石屋之后。石屋后面是厚厚的积雪,看似空无一物。   午轩挥掌,一片白光射出,将那里的幻象解除,才见那里有两个被冰雪封印成琥珀的男子。这两名男子都闭目安宁,仿佛沉睡。其中一人衣衫完整,西装考究;另一人则浑身赤裸,毛发皆无。   衣衫完整的男子名叫杜辛择,刚至“出窍”境界,来自南海二城。   杜辛择与之前那名迫害曾州的女人一样,想要强行收服曾州,再吞并曾氏企业。人才总是抢手的,尤其曾州这种修行和做事并行的人才,午轩能够理解,却不能容忍。曾州依他吩咐,将他赐下的符箓拿出来,想让杜辛择知难而退,结果很可惜,有人猖獗作死,午轩自然不会留手。   浑身赤裸的男子却是本该被午轩以浩大火柱烧成灰烬的贺百面。午轩当时使了个障眼法,将贺百面击成昏死,伸手将他从火柱之中捞进了水墨洞天,用“彼岸琉璃雪狱”大阵封印成了琥珀状。   这两人都还活着,只是被封印成了假死状态。   午轩意念一动,眼前的两人看在他眼中就多了一分景象:这两人身上都缠绕着深重的恶孽业力。   那些恶孽业力的颜色是灰白中透着阴暗,无形无质,却蠕动如同烟雾虫蛇,看着异常恶心。   午轩并不是修行有成才能看到别人身上的恶孽业力,重生前的他便从未见过恶孽业力是什么模样。如今,他在深入感悟水墨洞天那部分关于“八部天龙”的法则之时,自然而然的获得了这种能力。好似他本就拥有这么一门天赋,不需要借助水墨洞天的协助,意念一动,便能看穿他人的罪业。   午轩自己杀人不少。虽然他自认从未枉杀一人,但那毕竟是杀人。   然而现在看来,他身上竟然全无业力,对此,午轩还是有些惊讶和欣喜的。   许盛阳一家人身上全无恶孽业力,刘朴策也没有,刚才的曹玉木身上也没有恶业。曾州却有些业力,阿凛也有一点,尽管他们如今依照午轩的吩咐,不涉毒,不妄杀,不殃及,不欺凌无辜,但他们早前就已有积累,何况他们入了那一行,有哪个能是完全清白的?   过年的时候,午轩看到午知安身上也有着轻微的罪业缠绕……   午轩能看到业力,却无法消除。他暗中对午知安试过,禅印菩提也无法起效。   午轩淡淡的看着杜辛择和贺百面,施法解除他们的封印,一道漠然的传音烙印到他们脑海,完全没有道理可讲的直接欺压他们:“臣服于我,甘愿受我的感化,改修我的功法!或者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后再臣服于我。速速选择,不要耽搁。”   ……   曹玉木追上许盛阳之后,想带许盛阳去她在附近的一个落脚点休息。但任她怎么说,许盛阳都不愿意跟她走。许盛阳只说自己要在小树林这里等师父,还委婉的说请前辈不要为难他,师父回来看不到他的话,肯定会有责怪。曹玉木一张大脸龇牙咧嘴的笑,她敢为难吗?那是作死哟!   曹玉木干脆不靠近许盛阳,转身找个空地一屁股坐下,跟他聊起天来。   许盛阳见她没有恶意,自己又的确是被她所救,便也微微安心。曹玉木从贺百面开始跟他聊起来,许盛阳很显沉静的听她说话,自己则说的不多,只是有意无意的提到自家师父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曹玉木每逢听他提到师父就跟着奉承附和大加惊叹,她言辞夸张,赞得许盛阳都感觉怪异。   许盛阳当然不敢问她“你认不认识我师父”之类的话。   曹玉木本就是看到许盛阳的护身符箓,料定他有个强者后台,才想要跟他卖个好,或者就近得点好处。她自持脸皮厚如城墙,跟晚辈要好处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这种事情她也常做,现在倒是自然。   如此,两人一个说的多听的少,一个说的少听的多,气氛竟然平和下来。   曹玉木由修行者因财而杀人夺宝说起,陆续又说到因色而夺人妻女、因妒而嫉恨害人、因珍奇而卖乖讨好、因功法而伪装忠诚,等等各类灵异圈中发生过的实际事情。许盛阳经过今天的遭遇,再听这些就不敢只当故事来听,而是设身处地的想自己遇到类似事情应该怎样应对。   曹玉木说得兴起,手舞足蹈连连比划,满面红光,小眼锃亮,麻花辫横飞。   许盛阳听得收益良多,偶尔还为她鼓掌。   两人一直聊到傍晚,一道微光从天边射来,到了近处,显化出身形,正是星冠鹤氅的模糊身影。   许盛阳感应到午轩熟悉的气息,猛地窜起身来迎了上去。他胸中暖流疾涌,眼眶一热,压抑了一天的惊惶恨怒和懊恼后悔都在此时此刻翻腾。待听到脑海中淡淡的传音问询,他心里瞬间安定下来。   曹玉木恭敬的向午轩问好,而后知机的告辞,她得了护魂符印,便不过于贪心。   许盛阳连忙叫住她,午轩也传音给她,曹玉木心知还有好处,这才喜气洋洋的站住不动。   许盛阳顾忌有外人在场,没有过于失态,他强作如常的向午轩稳稳行礼,说话时也顾忌曹玉木而规矩恭敬。他说道自己遵命取宝,却遭人袭杀,拼命之时是曹玉木救了他,然后他就在这里等师父回来。他没有详说情况,尤其取宝之事,他只用“做事”模糊带过,只把自身遭遇简要的说了个大概。   午轩抬手,掌中出现一道黄纸符箓,灵觉将黄纸符箓卷起,倏然送到曹玉木身前,道:“我乃东海隐士玄央道人。日后遇到危难,激发这道符箓。若是及时,我可救你一次。”   玄央道人?曹玉木没听说过,但她清楚,这位玄央道人至少是显化巅峰的灵觉和境界……   曹玉木用双手捧住黄纸符箓,只见它厚如薄玉,晶光莹莹,布满玄妙符印,不由大喜,连忙深深稽首道:“多谢前辈。”然后她笑着跟许盛阳打了个招呼,又向午轩行礼,后退三步,转身奔去。   午轩神魂一闪,卷到许盛阳身前,使了个障眼法,便将许盛阳扔进了水墨洞天之中。   午轩自己却没进去。他化光飞遁,隐身飞到贺百面的隐居之所,转瞬之间就将里面的财物席卷一空,连同他之前从贺百面身上捞过的短剑、土黄石块、一条软鞭,一起堆积到水墨洞天的石屋一角的木筐中。而后,午轩向南飞遁了几个呼吸,停在一棵树下,这才闪身进了水墨洞天。   午轩神魂回归肉身,灵觉扫向许盛阳。   许盛阳正低头坐在午轩的肉身旁边,手指戳着午轩的衣角,却因午轩设下保护和温养肉身的符阵而被隔绝在外。许盛阳现在浑身舒畅,却惭愧万分,想起自己今日的行事作为,竟不敢抬头直视午轩。   午轩睁开眼来,弹指散去了许盛阳身上那个改换容貌和气息的法咒。   许盛阳恢复本来面貌,忙转头看他,又连忙低下头去。他越想越觉得没脸见午轩。   午轩直接询问许盛阳详情。   许盛阳便事无巨细的把午轩离开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包括他自己是怎么想的,全都说给午轩听。   午轩听罢,指了他几个错处,并略加指正:   敌人在暗,你却在明,不知敌我,急躁迫切;行事看似谨慎,实则略嫌鲁莽。   明知对方无法伤你,你逃跑时却因普通人的躲避异物心理,面对石块土刺躲来躲去,忙乱跳跃之下,对方略施小计,便能将你绊倒,让你越发手忙脚乱,逼你迟迟不得逃脱。   藏宝路线中分明有着城市方位,虽然极远,你却并非不能逃向城市。明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对方又费心阻拦你逃跑,你却武断的转身拼命,妄图打乱对方攻击节奏,这与迎合对方心意,留在原地垂死挣扎任人宰割有什么区别?既然性命危急,且毫无反击之力,又有保命之法,不逃待何?   太过顾虑旁枝末节。那种情况之下,理应不去理会眼花缭乱的石渣土刺,不可顾忌符箓消耗得是多一点还是少一点,只管认准方位,一心利用太上空火符箓冲撞逃命,如此才能多争取一线生机。   被人救助之后仍未逃向城市,反而过来等候师父,此是惊惶幼犊之态,对方再来,你如何保命?   许盛阳听得面红耳赤,盘膝端坐不敢动弹,双手僵硬的抓着脚踝,低头耷耳的一声不吭。他对午轩的话堪称是愚听愈信,到了此时,他竟还从未想过午轩是不是没去南海,而是为了历练他而已……   午轩自然看得出他的赤诚信任,心头滋味难明,当真不知许盛阳如此信他,究竟是优点还是缺点。      第61章 雕琢他      午轩问道:“你没有逃向城市,是不是还有其它考量?”   许盛阳暗暗深呼吸,不敢抬头的道:“有。我是觉得,出窍境界修行者的手段神秘莫测,我逃进城市就不能在人前使用符箓,要是被那个贺百面暗害,更加防不胜防。我总不能向普通警察求助。”   午轩道:“我给你的另一道隐身符箓,你为何不用?虽说你隐身之后,贺百面若是立即对你周围使用大范围杀伤法咒,就能将你打出身形。但你只需在靠近城市的地方使用,贺百面莫非还敢大肆张扬?趁他迟疑之时远远逃开,他便无处寻你。隐身符箓时效最长,足够让你躲在城中等我回来。”   许盛阳听得呆愣:“隐身符箓和太上空火符箓能一起用吗?我还以为,隐身效果会被烧掉……”   午轩看着他,一言不发。   许盛阳一张脸刷的一下又红又白,浅麦色的脸庞变得白里透红,脑袋登时垂得更低了。   许盛阳没有找任何借口,只自羞惭得无以复加的知错。   午轩却明白他以前只是普通的初中学生,从未经历过类似的夺命灾厄,今日冷不丁被恶人以辣手袭杀,脑筋有点转不过来也属正常。面对强敌的凶狠害命和恶意激怒,许盛阳能不怯懦,不慌乱,勇于搏杀,招式狠辣,用尽全力拖延时间,其实也能算是优点。如果对方再弱一点,说不定还真会阴沟里翻船,被他引动太上空火符箓给活活烧死。再说,许盛阳修行时间太短,被灌输到脑袋里的各类知识,他还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未能融会贯通活学活用……   午轩对待许盛阳无疑是莫名包容的,大概是一种自家徒弟怎么看都有优点的心态。如此一想,午轩便收敛了那分严厉,神情变得微微缓和,转而问许盛阳道:“禁制里面是不是只有四个宝物?”   许盛阳忙把自己的大背包拿过来,拉开拉链,讨好的把那四桩宝物取出来放到午轩跟前。   午轩没理会许盛阳的讨好眼神,垂眸看了眼那四桩宝物,与他重生前取到的一样:一个嫩黄木瓶,一面青铜小镜,两根火铜短棍。   玉瓶只有三寸高,铜镜只有巴掌大,两根短棍也都只有一尺四寸长。   “木瓶能自发吸收灵气,凝化出固定的几滴木属性灵液来。修行者吸收这种灵液,能增强灵力,活络筋脉,益寿延年;普通人却无法承受它的效果,它也是无法稀释的,见水即消。”午轩拿起玉瓶,对许盛阳道,“你我都用洞天灵气修行,无须服用意念品阶的灵液。这个玉瓶,我想送给爷爷。”   许盛阳当然点头。午轩说过,水墨洞天只有午轩和他两个人知道,其他任何人都不知晓。   午轩的奇遇,午轩身上的神奇,午轩为什么会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就变得这么强大,都没有跟他解释过。许盛阳以前不明白灵异圈的情况,只是为午轩的幸运而振奋高兴,现在他却有些疑惑和猜测,但他想到水墨洞天能够变相的延长时光,禅印菩提更是能够二十倍的缓慢时光,他便不以为怪了。   午轩就是午轩,再怎么奇异,也都他渴求而不敢向之表白的午轩。   许盛阳心中复杂,一时感觉自惭形秽,却又勇气可嘉的抬头,光明正大的深深看了午轩一眼。   “铜镜有些功效,你拿着防身。”午轩将青铜小镜摩挲了下,驱除了它上面残留的封印,递给许盛阳道,“把镜面向外,用灵力激发它,它就能照散一些低级的恶鬼、法咒,也能照飞普通枪弹。”   许盛阳拿住铜镜,爱不释手,却问:“如果发生小型火灾,我拿它一照,是不是就能灭火?”   午轩默了一下,点点头,没理他下一句“家务除尘”之类的话。这也算是活学活用吧?   许盛阳又问:“它有名字吗?”   午轩摇头道:“意念境界和出窍境界品阶的宝物基本都没有固定的名字,你自己取个就是。”   许盛阳作势想了想,低声道:“叫它‘照妖镜’行不?”他瞄向午轩的脸色。   午轩没理他,拿起两根火铜短棍,道:“两根火铜短棍,炼化之后,可以单独使用一根,也可以把它们用灵力催使着拼接成一根长棍使用。你学过棍法,我也教过你相应的功夫。你拿它们防身吧。”午轩将两根火铜短棍拼接又分开,为许盛阳演示了下,便将它们也给了许盛阳。   许盛阳放下铜镜,拿过短棍,心中一动,拿着它们站到石屋空地上,刚猛灵动的演练起来。   练了片刻,他偷偷瞄向午轩,见午轩神情淡然,没有多少温和悠闲的模样,他越发懊恼自己惹午轩担忧失望。他把两根短棍对接在一起,学着午轩刚才演示的手法想将它们拼成一根,却不能够。   “哎?怎么没效果?”许盛阳平举两根短棍。   午轩知道他想引自己愉悦轻松,却不改神色,只淡淡的道:“意念境界的宝物,我不需要炼化,大都可以直接拿来使用。你却不行。你抽时间把铜镜和短棍里面的禁制炼化了再说吧。”   午轩说着,灵觉扫过石屋内右上角的木筐。   木筐里堆积着午轩掠来的宝物财产。杜辛择的财物、贺百面的财物,全都放在里面。   杜辛择的宝物只有一把风浪折扇,贺百面的宝物则是短剑、软鞭、土黄石块这三种。这些东西都不适合许盛阳,午轩也看不上眼,便都放着暂时不理。其它的凡俗的钱财物事不提也罢。   午轩灵觉一动,又扫过石屋后方。   屋后那处雪地幻象之下,被禁锢了的杜辛择、贺百面二人遍体鳞伤满面凄苦,正在观想修行《天龙观想法》。   这两人都是出窍境界,肉身足以支撑灵魂出窍,当然是脱胎换骨升华脱俗了的,在妖魔眼里,他们的身体都是人形补药,若有足够清灵和浓郁的灵气供给,他们完全可以辟谷半年以上。   这二人先前被午轩封印了口舌灵觉,无法言语谩骂,然后承受了午轩漠然视之的百般折磨,落得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又感应到午轩的禁制只是令他们臣服,并不会会抹消他们的本性,也不会扭曲他们的记忆和本心,他们便都软化下来,主动放开神魂,配合着午轩的手段,接受了金光小鱼。   如今,有金光小鱼坐镇在他们的神魂灵觉深处,他们本心便无时无刻不受金光的感化,深藏的恨意正在消失,发自灵魂的忠诚却缓缓萌芽。他们各自贪婪的搬运洞天中无比精纯的灵气修行着……   金光小鱼是水墨洞天法则中的八部天龙前身,没有特定的名称,午轩也没有专门为它们想出什么响亮的名号。午轩心里面是把它们直接看作八部天龙的,虽然那还非常遥不可及。   午轩收回灵觉,指点许盛阳炼化那面铜镜和两根短棍。   然后,午轩细细的教导许盛阳,借此机会,延伸到其它地方,为许盛阳分析他的稚嫩不足之处。   许盛阳经过宝物分心,已经镇定了许多,不再像刚才那样懊恼羞惭,听得越发专注。他边听边对照自己的遭遇,不禁感触良深,没有像以往那样分心对午轩讨好,神态举止都明显沉稳内敛了几分。   午轩暗暗点头,能及时吸取教训,正视自身的缺点,再知错能改,这就是最为实在的优点。   ……   接下来的五天,午轩依照原定计划,一直带着许盛阳东西南北的飞遁来去。   除了寻找藏宝禁制之外,午轩专程寻来许多良玉,将它们雕成玉匣和玉瓶,又在玉匣和玉瓶上面绘制特定的符印禁制。   一路行来,午轩将自己曾经苦苦寻到过的救命良药、治伤灵草小心采集,再将之完好的封存在玉匣之中,然后放到洞天石桌上面。有石桌的特殊功效在,午轩能确保它们不会有任何的药力流失。   修行就是求己,午轩不去害人,却也没有过多的慈悲心留着那些灵药给别人寻找。这些救命治伤的灵草良药,午轩现在是用不到,但他日后难保不与人斗法甚至生死相搏,必须存着它们以防万一。   久病成良医,被逼成神医。午轩可以说是精通各种炼丹法门。   而他从云灵派后山取来的那座石鼎也正是炼丹宝物。   午轩便把某些现在能够用到的灵药直接用石鼎炼制成丹,再把丹药分别封装到不同的玉瓶中,把玉瓶也放在水墨洞天的石桌上。玉瓶上都标注着不同的丹药名称和相应的功效用法。玉匣上也是如此,同样标注着灵药的类别和效用。   许盛阳看他忙碌,只恨自己不能立即帮上更多的忙。   许盛阳经过那天被贺百面袭杀,深知自己的弱小,修行起来便比以前更加刻苦。   午轩并不劝解,只把一瓶丹药递给他道:“修行时含一颗丹丸压在舌底,以口舌津液化开吞咽。待你行功运转灵力将一颗丹丸的药力全部炼化吸收之后,才能服食第二颗,否则不仅浪费,而且有害。”   “哦!”许盛阳重重的点了下头,珍惜的接过玉瓶,接下来,他每次修行都堪称废寝忘食。   午轩这几天注意着许盛阳的状态,在寻宝采药的空隙时间也时不时的停下,让许盛阳去做点牵涉到修行者的事情。许盛阳暗暗发誓绝不能再让午轩失望,学习做事都极其勤恳和认真,无论是与修行者打交道,还是力所能及的斩除低级妖魔,许盛阳的表现都可圈可点,颇有沉定从容之态。   仅仅五天的时间,在午轩循序渐进的安排和指导之下,许盛阳就仿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了起来。   宛如一块上品璞玉,正被午轩亲手雕琢。   五天来,午轩寻找灵药还算顺利,因为那些灵药他都有过一次刻骨铭心的寻找经历,但他依照自己重生前得来的讯息寻找各处宝藏,有时却非常困难。   与寻药不同,午轩寻宝固然也算是占据了先机,然而因为有些地方他不知宝物内情,不知具体位置,也不知自己重生前得来那些讯息是否完全属实,所以他并非每一次都能找到藏宝禁制的所在。   那几处他无法找到的藏宝禁制,有一处藏有他非常期待的宝物,叫做“荡魔钟”。   奈何他百般寻找都徒劳无功。   午轩尽力之后并不偏执,实在找不到,他便果断的放手。纵使遗憾也没什么,否则只能是难为自己。况且他已经有了水墨洞天画卷,还有更为明确的宝扇作为收取目标,不至于多么失望。   许盛阳却不像他这么淡然处之。   许盛阳心之所爱,见午轩忙碌,他便自懊恼自己弱小,见午轩遗憾,他更加暗恨自己无能。   当许盛阳突然发现午轩也不是万能无敌的时候,他的变强心理越发翻江倒海和刻骨铭心了起来。   其实只是他自己的保护欲趁机爆发,哪有发生什么事情?   午轩既没受伤也没受辱,只是暂避一人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借用张爱玲的话。许盛阳的爱,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一朵赤红的花。   类师徒,类养成,想写出从未写过的CP类型,哪怕它不完美,作者也会尽量写出点不一样的东西,至少写出点不辜负你们追下去的东西。就这些,再说就肉麻了。      第62章 四火五禽扇      那天傍晚,午轩继续隐匿着神魂,化光向南飞遁。途遇一片汪洋大湖时,下方灵气震荡激烈,湖底泥沙四射,湖面却诡异的风平浪静。午轩遥遥发现那里的异状,看出虚实,立即转过方向想要绕开。   不料当时下方湖底猛地射出一道金黄神光,巧巧飞遁到午轩神魂旁边!   那道神光是显化巅峰的神魂,如此近的距离,对方修为高深,立即敏锐的察觉到了午轩的所在。   午轩传音一句“路过”,便要继续飞遁。   对方却刚刚受人欺骗,在湖底寻宝徒劳而回,看出午轩是初到显化境界的神魂,而且气息陌生,他自持华夏有名号的显化强者就没有他没见过的,午轩在他眼中就成了新近晋升的软柿子。此人顿时既有迁怒恼恨之态,又有杀人劫财之意,话也不说,径直显化而出,将一把金黄拂尘向午轩打来。   午轩意在寻宝和修行,哪会一旦遇到狗咬,就立即与那条暂时无力杀死的凶悍疯狗拼命?   午轩瞬间隐身遁走,心里斑斓不起。后面那人追杀三百多里也没追到他,这才恨恨停下。午轩认出此人是杀性极重实力极强的昧光尊者,只自漠然的记住此事,日后当有回报,并不因此而自我恼恨。   许盛阳却恰好看在眼中,怒得双眼赤红,敢打午轩!敢打午轩!王八蛋个混账……   许盛阳身在水墨洞天之中,用午轩传授的法门感应洞天把灵觉扫探出去时,他的灵觉便在洞天法则的遮掩之下,宛如虚空无物,昧光尊者虽是显化巅峰,却也不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许盛阳兀自恨得胃疼,暗暗狂爆粗口,更是狠狠的将对方显化出来的中年形貌记在心里。   午轩见他气得直喘粗气,也趁机教导他道:“我没有趁手宝物,除非拼命,否则暂时打不过他。”   许盛阳险些脱口而出“我保护你”,但他用什么来保护午轩?他默不吭声,心里的变强渴望翻江倒海,双臂也因肌肉绷紧而青筋暴露。   午轩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暗誓模样,心里又有那种微妙的温热,类似感动,又不似感动。   他忽然想要显化出来,伸手揉揉许盛阳的脑袋。   ……   上古洪荒世界破碎之后化生无数大小世界,如今坐落在太阳系的此间世界中,只能寻到残破的修行传承和虚无的神话传说了。   就连此间世界修行者平时说的“完整功法”,一般都指的是前四层功法完整,并有突破晋升到第五层育神境界的法门,再往上,育神境界如何修行?太阴境界如何晋升?却极少有功法记载或详述。   不过,后四层功法是神人境界后才会去寻找和参悟的,也只有显化圆满或巅峰境界的修行者会提前留意一点,其他绝大部分修行者一生都无须去顾虑,否则与杞人忧天没什么两样。   午轩暗道可惜,他重生前只顾求那一线生机,并未费心去打听任何与后四层功法有关的消息……其实他也知道,就算他刻意去打听,只怕也是徒劳,因为后四层功法的消息一般都在神人强者之间互通有无,或者深藏朝廷之中,或者作为某个传世大派的镇派之宝,灵异圈里哪有什么流传?   除了功法,从洪荒世界流传下来的宝物,午轩至今也只知道水墨洞天画卷这么一桩。   但是就午轩所知,如今世上封存着的宝物,以及其他强者手中持有着的宝物,其中叫得出名号的,威能令人羡慕眼红的,大都是神人强者依照上古时候的古宝禁制和威能炼制而成。   这五天中,午轩找到的第三个藏宝地中只封存着一件宝物:四火五禽扇。   这件宝扇正是午轩的最大目标。   四火五禽扇被封存在华夏西部的最南方,若无意外,它当在五年后出世。午轩此前直奔四火五禽扇的方位,所以才先向西南飞遁,后向南方飞遁,连遇到昧光尊者追杀都没有停留。只是他中途顺道采药,且有其它宝物在他飞遁路线上,加上恰好遇到能够磨炼许盛阳的地方,他才时不时略微停顿。   午轩心境平和,又有先知,分清主次之后便没有多少急迫。   四火五禽扇比上古时候道德真君的五火七禽扇少了三昧火,也少了凤凰、青鸾两种神鸟的翎羽。它有空中火、石中火、木中火、人间火四种火,有孔雀、白鹤、枭鸟、鸿鹄、大鹏五禽翎羽。   这四火五翎当然远远不能与五火七禽扇的炼制材料相比,其中的禁制威能更加无能比较。   即便如此,四火五禽扇也是显化巅峰的品阶。   午轩重生前,四火五禽扇在坐镇朝廷都城的紫阳真人手中。紫阳真人是“育神”境界的神人,却依然留着它,并且派人四处搜寻宝材把它继续加深炼制,可见它本身就有非常可观的升华潜力。   不过,最初有人将它献给紫阳真人时,紫阳真人并没有收下四火五禽扇,想必那位神人对前四层境界品阶的宝物还看不上眼。但是据说,后来紫阳真人将它拿在手中,不知是察觉到它的潜力还是怎么,竟升起了兴趣,这才不仅将之收在身边,还派人到处寻找能够加深炼制它的珍奇宝材。   紫阳真人坐镇朝廷都城,护持一国要员,责任重大,并不神游大千,连寻找宝材都是派人,他本人也没有事事都未卜先知的无边神能,自然不会突然莫名其妙的走过来把四火五禽扇拿到手中研究。   午轩修行《太上真传三火经》,如果把最后一篇修成正果,他也能晋升后四层境界,成为神人,然后再去寻找神人修行的后续功法。成为神人,便能修行掌控三昧火。但那还遥远,午轩如今是初到显化,只有拼命时才能发挥出显化巅峰的实力,有四火五禽扇在手,他的实力就能凭空增幅数成。   四火五禽扇手柄晶莹,有五支色彩迥异的大妖翎羽作为扇身,通身缭绕着五彩蒙蒙的火光:孔雀之绚烂碧蓝光、白鹤之飘渺洁白光、枭鸟之通幽墨色光、鸿鹄之柔韧素白光、大鹏之高远棕白光……   五种蒙蒙火光各自流转不定,彼此相辅相成,却又泾渭分明,每种火光都不受其它颜色的侵染。   拿在手中,宛如仙宝。   午轩炼化它时,五彩仙光迷蒙缭绕,四下飘逸,映照着午轩的俊逸容颜,犹如仙家降世。   许盛阳看得呆了,棱角英朗的面庞上满是痴意,心里只道:迷死人帅死我……迷死人帅死我……   午轩则可以确定:昧光尊者之前追杀他的时候,他若有四火五禽扇在手,便无须退避,当场就能让昧光尊者吃到苦头。他只需改换形貌、气息、名号,如此凭空出世,没有来源,显化境界又已有超脱凡世的端倪,连神人强者一般也不能轻易推算清楚显化修行者的所有一切,昧光尊者事后想要报复也找不到他。   四火五禽扇的状态虽然不是全盛,却也相差不远。而且,它有显化巅峰的品阶,其内有着九层禁制。九层禁制已经是前四层品阶宝物所能蕴含禁制的极限。十层禁制便是神人品阶的宝物。   聚灵、意念、出窍、显化这前四层境界所对应的宝物品阶,一般以一层、三层、五层、七层禁制划分。禁制由少到多,每多一层,宝物的威能都可以说是呈几何倍数曲线提升。   三层和五层禁制,五层和七层禁制,其中差距可谓是天高地远。   四火五禽扇中足足有九层禁制,可想而知它所蕴含的威能。   以午轩目前的实力,要想将四火五禽扇完全炼化也需费些手段。好在如今禅印菩提足够使用,午轩为省时间,便耗费一颗禅印菩提,花费五个多小时将它彻底炼化,剩下的时间正好用来淬炼肉身。   许盛阳在午轩炼宝和淬炼肉身时一直在旁边安静的守护着。他呆呆的看着午轩,心里喃喃着那句傻话,眼眸中没能掩下那分痴迷。他忽然回过神来,连忙移开眼睛,只觉唯有这种仙火四逸的宝物才值得午轩拿用,他心里暗暗抓耳挠腮,在他看来,午轩拿着四火五禽扇时真心帅得让他热血奔腾。   好想抱住亲一口啊!   许盛阳念头闪过,蓦地警醒:我怎么这么大胆了?不仅有这种想法,还想要付诸行动!找死啊!肯定是极夜阴胎又在发作!该死的极夜阴胎……但真的很想抱住亲一口……只亲一口就行……   许盛阳喉咙干燥,胸中着火,连忙闭目念清心咒,却不管用,想亲一口的念头怎么都消不下去。   午轩灵觉何其敏锐,知道许盛阳的心思后,他对许盛阳的各种异状都明察秋毫。眼见许盛阳面庞燥红,心跳加剧,腹下那物涨大,都是情欲缠身之态,午轩便不由暗暗皱眉,心知许盛阳晋升意念境界之前不曾如此易动情欲,当时极夜阴胎发作得厉害,必然对许盛阳的身体造成了某些他所不看不透的无形影响……   午轩想着,灵觉微动,无声无息的卷起屋外风雪,化为一股清凉气流,弥漫在许盛阳身周。   许盛阳正因为欲望突兀升起,却又难以消除,心里焦急万分,生怕午轩察觉他的异常。他努力行功念诵着午轩传他的清心法咒,渐渐的感觉浑身清凉下来,欲火逐渐被浇灭下去,他才悄悄松了口气。   午轩却无法放松,因为许盛阳的欲火现在是被他以风雪强压下去,难保许盛阳以后没有再次情欲爆发而且无法压制的情况。难不成到时候他任由许盛阳再一次的痛苦自渎自卑流泪以便疏导出来?   不可能。   那么,如果真到那时,他帮不帮许盛阳?帮的话,怎么帮?上床吗?   午轩浓眉微皱。想到那种情形,他虽然没有感觉不适,却难免有点怪异。话说,女人他都没碰过,抱男人和抱女人究竟有什么区别他更是不知道了。   那就还要事先做功课……午轩眉头更皱,立即掐灭了这个念头。   过后,午轩闲聊般的提到极夜阴胎:“我知道一处地方,那里可能有与极夜阴胎有关的东西。”   许盛阳突地一惊,不动声色的问:“哦?什么东西?”   午轩道:“目前还不清楚。过年之前,有低级修行者在千树城秘密的搜寻过什么人,我曾暗中施法询问过,才知各大城市都有他们的人四处搜寻。那人并不了解内情,吐露的线索都是模棱两可的话。好在我以前有过某些耳闻,联想一下,便有些猜测。那名修行者的灵力功法也让我想起一个名号为‘通冥叟’的显化巅峰强者……我想,他们要找的人,应该与你被极夜阴胎附体的情况非常吻合。金雨节过后,待我准备周全一些,就带你过去拜访一下通冥叟的老巢吧。”   许盛阳先还留意着他的神情,听着听着就严肃下来,而后连忙劝道:“午轩,既然那位通冥叟也是显化巅峰的强者,你要去,就一定要先确保你不会有什么危险,否则就等你修为再高一些再说。我这个情况,有你用禅印菩提保护,其实不急的……就是偶尔可能会出点可笑的状况。哈。”   许盛阳耍了个心眼儿,先趁机给午轩打了预防针,免得以后自己再欲火焚身时被午轩厌弃。若非极夜阴胎发作,许盛阳哪里会想要那么自渎?那会让他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己龌龊得不配跟午轩站在一起。   午轩点头微微一笑:“好。”   许盛阳本以为他会问一下“有什么可笑的状况”之类的话,等了半天也没等他问,心里一篇腹稿没用出来,还有点憋得慌。   午轩则想着以后怎么去找通冥叟。   通冥叟是老牌魔修,活得长,实力强,宝物多,也久不出世,的确需要小心对待。午轩重生前与通冥叟没打过什么交道,就不知道那时的许盛阳与通冥叟有没有什么恩怨争执了。   说到通冥叟,当天傍晚,午轩带着许盛阳从深山老林中飞遁而出,赶往当地城市投宿用餐时,便在城市郊外发现了两个像是通冥叟一脉修行者的人。   那两个人,一个是初至出窍的中年,一个意念巅峰的青年,都是魁梧男子。出窍的中年修行者被废了灵根气海,空剩无所依凭的灵觉,意念巅峰的青年则被封住了全身灵力。除此之外,他们衣衫凌乱,都被捆住了手脚,都被包裹在帆布袋中,也都是昏迷不醒着被塞在一辆汽车的后座处。   开车的是个妩媚妖娆的女人,二十六七岁,与那青年男子一样,也是意念巅峰的修为。   午轩看到这个女人,感觉隐约有点印象,却十分模糊,仔细一想,才忆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来。与石家有点关联,午轩重生前,这个女人是石振一位堂弟颇为宠爱的女人。石振有十位堂弟,其中一位堂弟名唤石君友,午轩见过三四面,石君友似乎走到哪里都喜欢带着这个女人。   午轩按下遁光,靠近疾驰的汽车,让许盛阳也能扫探到车中情形,然后问道:“是去吃饭,还是跟上去看看?”   许盛阳看得微微一惊,而后隔着洞天严肃的盯着车子,眼神非常凌厉,却问:“你身体饿吗?”   午轩听他问的有趣,微笑道:“有洞天灵气和温养法阵,我的肉身至少可以辟谷四年,自然不饿。”   许盛阳哦了声,自己肚子饿得咕咕叫,却拍着平坦的腹肌,沉声道:“那咱们跟上去看看吧。”      第63章 石家往事      那辆车的行驶方向变换了几次,最终沿着一条小道向北方偏西些的偏僻方位奔驰而去。   午轩带着许盛阳悠悠的跟了片刻,或许是他先入为主的缘故,他发觉车中那个日后可能还会得到石君友宠爱的女人驱车前往的方向,与石家老家的祖宅所在方位十分接近。   石家的老家祖宅就在这里,华夏西部的最南方,一座民风彪悍的偏僻老镇之中。   说起石家,也能说出一部情仇纠葛来。   明面上,可以说石家、戚家、宇文家都是祖辈担当朝廷供奉的修行者,而后才建立的家族。   不过,石家另有一段被掩去的内情。   石家最初是在民国初期由一个地主之家发达起来的。   当时的石家家主石山易觉醒了灵觉,拜师于一位经常下山行医救人的老道。石山易灵根灵觉都不算上佳,单纯修行迟迟无法增强实力,只能兼学高明武功,美其名曰内外兼修。石山易修为不高,但他为人豪爽,城府不浅,未到中年就已经在当地立下了极高的名望。   唯一的遗憾就是,石山易到了中年之后,早已生了女儿一大堆,美貌小妾纳了十几个,妙法使了不知多少,灵丹更是耗费无数,可他那些女人就是不能给他生出一个儿子!   石山易家大业大,人有雄心壮志在外,后院之中女人众多,难免会有龌龊。   石山易没有儿子时,后院那些女人受他威慑,还能彼此相安无事。可是突然,他新近宠爱的小妾给他生了个儿子,而且他那儿子的五官长开之后,容貌简直是与他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石山易已过中年,外面的权势事业正在蒸蒸日上,正愁没有传人,想要追求某位低级女修行者,对方却见他妻妾成群而对他避之惟恐不及,石山易险些想要用强。就在这时突然天降麒麟儿,石山易好险没有欢喜疯掉。石山易翻遍书本,为儿子取名为衷,取福、善、正之意,对石衷可谓是宠爱到了极点。而且有了儿子之后,石山易便只宠爱石衷生母,对其他无法生儿子的蠢女人再也不屑一顾。   后院因此而暗潮激涌,石山易自持修为,本来没有把后院那些凡俗女人的鸡毛蒜皮看在眼角,却不料他后院中的某些女人耍起手段来,竟能比他见过的无数男人都更为阴狠。一环扣一环危及石衷性命的惊险之后,石山易大怒之下,喝令母凭子贵,然后把宠妾灭妻进行得没有半点犹豫。   石山易十六岁娶妻,十七岁生下嫡长女石静馨,当年便纳有妾侍。   其妻跟他三十年,身体本就欠佳,又因纵容小妾阴谋罪而被霸道的降为平妻,三日后吐血而终。   石静馨是嫡长女,年少时觉醒灵觉之后,在外求学修行近二十年,追随其师父王稻恩,为了华夏和平而辗转于大江南北,被赞虎父无犬女,巾帼不让须眉。直到其母突然被石山易降为平妻而后病逝,石静馨才匆匆赶回,却连其母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   石静馨怒而质问。   石山易谋略在外,不在后室,且又霸道独裁,哪管什么儿女情长?竟喝道他是看在石静馨面上才留给她那阴毒母亲一个平妻位分,否则,胆敢谋害他的子嗣传人,岂不见那些小妾早已被他赐死?   石静馨也险被气得吐血。   自此之后,石静馨对家中父亲的新妻和最得父亲宠爱的弟弟是什么态度,任谁都可想而知。   石静馨本就对师父王稻恩情根深种,如今与父亲闹翻,仇视家中后母和弟弟,有家不能归,如此一来,她对王稻恩更为依赖依恋。尽管王稻恩有着一位相伴多年的道侣。   王稻恩那位道侣是他义弟于临清,两人原本就是情谊多于爱意,属于道家传统的互相辅佐印证修行的道侣,后来又在选择支持华夏那个党派上颇有分歧,两人便渐渐的没了道侣之实。   华夏内部党派后面都有神人级别的修行者,道途不同,理念不同,选择便自不同。神人互相约定不可直接动手干涉,只能以凡人对弈。随着华夏内部战争日益加剧,王稻恩和于临清终于矛盾爆发。   石静馨难耐情苦,趁此机会向师尊告白。   王稻恩可不是不通情商的木头疙瘩,石静馨对他的情意他早就心知肚明。两人你情我愿,王稻恩随后便彻底选了华夏爱民党派,忍痛与于临清分道扬镳。   华夏朝建之后,王稻恩功成正果,晋升到育神境界,成为一位神人。于临清却道根破损,前去求助于王稻恩,当时王稻恩正为石静馨护法,不得见他。于临清恨怒而走。石静馨则在当日从出窍巅峰突破到显化境界。   石静馨后来多方寻找于临清而不能,便继续关注着石家。   石家在石山易的掌舵下,历经过军阀独裁和内部战乱,见证过华夏朝廷的建立和崛起,战斗激烈时却没有及时站队,石山易一身雄心壮志都没能施展,又受到石静馨的破坏和压制,堂堂豪族竟逐渐被耗磨得衰败下来。华夏建朝之后,各个家族趁势崛起,石家却不声不响的名落孙山。   石山易本人更是因为多次身中毒伤,伤势积累加重,逐渐瘫软在床,连起身都十分艰难。   石静馨却暗恨母仇,冷眼旁观,不许道侣兼师尊王稻恩授药,也不许任何人出手帮衬石家,誓要让那与她悖心悖德的石家看看,没有她的支持,石家连名号都无法继续存在!她更要让她那嚣张狂霸一世的父亲多多吃些苦头,狠狠尝一尝她那苦命母亲所受的吐血苦难,如此才肯罢休。   病来如山倒,而后两年,石山易一身本就不算多么高明的灵力修为迅速衰弱下去,竟然连起身自理都不能了。石山易骄傲一生,哪里堪受瘫痪在床屎尿不能自理的屈辱?一日,石山易招来石衷和所剩无几的心腹,留下遗嘱,震断自己心脉,平静的离开世间。   石衷接任石家家主之位。   石静馨不料石山易去得那么快,惊怒懊悔,悲痛哀哭于灵堂,却对石衷等一干弟妹视若不见。   明眼人一看就知,他们姐弟之间根本没有情分。   便有人去试探和迎合神人之妻的心意。随后,本就被掩住了名号的石家越发受到排挤。   石静馨却在石家遭受排挤打压时,突然抱养了石衷的幼子,其它家族赶紧止住手脚。   石家这才好过一些。   石衷早有先见之明,不像石山易那么胸有鸿鹄之志。他提前与某些人打好了关系,在华夏建朝之后,他便去做了朝廷供奉。他的同僚基本都是石山易那一辈的人,包括戚家、宇文家的祖辈。   石衷有了供奉身份,幼子被石静馨抱养之后,石家又不再受到打压,他才逐渐把衰败无人知的石家整顿起来,在津平市东山再起。除了那些经年老人之外,在后辈们看来,石家便宛如是石衷新建。   此后,石衷又依着石静馨的吩咐,约束儿孙,不使他们涉足到华夏政治高层。   整个石家都万分低调。石家的那段被神人之妻掩下的历史早已沉寂在时光长河之中。   石衷便是如今的石家老太爷,石振的爷爷,午轩血缘上的曾祖父。   石衷一生只娶一妻,没有纳妾,生有两子:石乔木和石东湖。   石乔木是石振的父亲,他们父子都没有觉醒灵觉。石东湖比石乔木年幼十多岁,幼时被石静馨抱养,而后觉醒灵觉,如今与道侣一起生活在国外。   石衷、石乔木和石东湖父子三人,以及一干孙辈曾孙辈都安然存活于世。   石静馨却在1982年即将产子之时遭遇变故。   当时,王稻恩在外护持华夏修行者,驱逐异邦神人,于临清趁机以一枚王稻恩昔日的玉牌为钥匙,神魂遁入王稻恩与石静馨二人的隐世之地,妄图投胎夺舍。石静馨护子心切,险些以命相抵,最终虽然成功击杀于临清,石静馨却是魂魄重伤,又耗尽心力,早产一子之后含泪而逝。   王稻恩虽然心血来潮想要赶回,却被异邦神人拦截缠住,待他最终回来时,早已救护不及。   爱妻已去,魂魄难留,早产儿也是病弱,急需照料。   神人不是真神仙,育神境界只是修行者的第五层境界,王稻恩自然也有回天乏术之时。   王稻恩陡然跌落成鳏夫,悲怒之下,先是悉心照顾好幼儿,而后将于临清的残魂招来彻底击散抹消,又去追杀那位侵入华夏害他未能及时保护妻儿的异邦神人,最终将那位神人击得陨落,自己却也神魂重伤,怕是百年难愈。   如今,石家存在于世的人,辈份最高的就是石衷。   如果把当今石家的老太爷石衷算是一代的话,石乔木、石东湖是二代,石振以及石君友等人是三代。午轩这个本该早夭的长子,以及石谆,还有石君友等人的儿女都是四代了。   石静馨生前对石家隔阂极重,石东湖被她收养成年后又恋上男人,戳到她的忌讳,惹她勃然大怒,被她驱逐出了隐世之地。石家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得她青眼,与她的关系也再次疏远起来。后来,石东湖一口气找了十个貌美聪慧的姑娘代孕,然后同时生了十个儿子,却只得她一句“荒唐”。   石静馨逝去之后,王稻恩报过大仇,便专心于修行疗伤,兼且养育照顾先天不足的病弱儿子,又记着石静馨对石家的情恨态度,便对石家没有多么明显的照拂,但也稍稍护佑着石家的正统血脉。   而当年,白彤以重伤之身,耗费性命代价施展禁忌之法,将她儿子的婴孩魂魄渡入戚韶曼腹中胎儿体内,而后两个纯然如同白纸的稚嫩灵魂完美融合,成为纯粹的新的灵魂,便是午轩。   午轩的如此降生显然是犯了某个忌讳的。   所以午轩出生之后不久便被送离了石家。无辜被父母送给淡漠缺少感情的老者,当年的午轩得知实情后岂能平静?更何况,他后来被毁掉灵根,多多少少也是与那些揣摩算计和牵扯有关。   但是现在,午轩深知灵异圈中强者俯视天下行事自在,弱者揣摩上意战战兢兢。他便对自己被弃一事格外能够理解。神人的情绪稍稍表现出来就是一场风暴,若是自家发生的某件事情有一丝可能触动神人的某根神经,谁敢不去揣摩,不去重视,不去迎合?   哪怕迎合得错了,也比什么都不做而被神人迁怒厌弃强得多。   迎合上意也不能表露出来,便有那般多的理由。   无论是知不知晓内情,甘不甘愿迎合,是不是本心就是那么想的,至此假作真来真亦假,谁都无法说得清楚了……   如今,石家早已在津平市立足稳固,石家子弟们大都活跃于华夏各地,也有一小部分在国外流连忘返。石家的老家祖宅这里也常年有人仔细照料,更有某些石家后辈子弟轮流过来看守。反正石东湖代孕的儿子多,那些儿子又生儿子……石家如今可着实是枝繁叶茂。   不过,在石衷、石乔木、石振这种正统爷孙们眼里,石东湖代孕的儿子只怕比私生子还不如。   石乔木身为石衷的长子,娶宇文家千金为妻,生下石振之后,宇文氏亡故,石乔木清心寡欲,便没再续弦,一直过着修身养性的隐世生活。石衷便保着石振坐稳了石家现任掌舵人的位子。   石家几十年来极为低调,其它家族的普通后辈子孙连修行者都知之甚少,更别提知道神人了,神人的尊名是任谁都能提起的吗?便如戚家,某些人不知内情,还当石振的上位是多方角力的结果,若是那样,石振能肆无忌惮的殴打戚家少爷,能眼都不眨的用铁棍打断戚五的腿?那种想法委实可笑。   ……   午轩化光不疾不徐的跟随着车子,石家那段被掩去的历史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许盛阳凝眸郑重的神态。   许盛阳则是料想午轩没有出手救人,而是问他要不要跟上来看看,应该是在考验他的处世能力。午轩之前才刚刚教过他:看一个人是善还是恶,不能在不清楚对方详情的情况下,单靠对方做的一件事情下定结论;有时一件事情也不能用善恶来区分……   许盛阳便用灵觉扫探着车中情况,一言不发的仔细观察和分析着。   午轩也不开口指点他。   那辆汽车行驶到接近石家老宅所在的偏僻老镇的时候,轻轻转向,驶向老镇后面的山谷。   山谷之中道路坎坷,汽车开不过去,那女人便停下车来,转身将两道符箓拍在那两个男人身上,将他们幻化为两个大型登山包。随后,那女人施法自我隐身,又下车打开后门,一手拎起一个由男人幻化而成的大型登山包,离开汽车,健步如飞的深入山谷之中。      第64章 还不告白      山谷之中林木茂盛,有各种热带和亚热带鸟雀虫蛇在这里繁衍生息。   午轩飞遁着跟随那个女人七拐八绕,灵觉漫漫然的扫探着山谷,没多久就在山谷最深处发现了一棵似是黄槐又似是冷槐的怪异老槐树。老槐似是曾被雷霆天火击毁,歪歪斜斜的扭曲着,大半个树干都已经枯死,根部却还顽强的生机勃勃的四下扎根。   老槐根部和树干之间正藏有一道修行者的微弱神魂。   午轩灵觉一扫便知,那道神魂虽有出窍小成境界,却没有清灵纯澈之气,只剩阴森氤氲之感,明显是失了肉体的支撑。就连显化巅峰境界的神魂都无法单独存在于这方世界,当年午轩生机枯竭,暗怀重伤,连神魂显化都难以做到,更别提这道只是出窍境界的神魂了。   午轩猜测,这道神魂应是在其肉身将死之前就寻到这棵罕见的怪异老槐,并施以秘法准备,而后出窍强行藏在槐木根部,如此才能在肉身死亡后,勉强让神魂在短时间内躲过灭亡之厄。   但是这样一来,这道神魂就相当于自动放弃了轮回的可能,只换来短暂的神魂不散时间。不用多久,它就会彻底消亡,一丝痕迹都不会剩下,也不会有来世那一线生机。   午轩看清了那女人的奔驰方向,便飞遁到怪异老槐旁边,暗中施法加持到许盛阳的灵觉之上,让许盛阳也能看到那道神魂的存在。   许盛阳看得一怔,结合午轩的教导,他也看出这是没有肉身支撑的神魂,问道:“这是鬼?”   午轩便将猜测说来。   许盛阳用灵觉扫探着那道神魂,又扫探向那棵老槐,直到那女人直奔老槐而来,他才语气微妙的低声说道:“午轩,你说,这道神魂得有什么样的执念,才能用轮回的可能来换取短暂的存在时间?”   午轩见他情绪莫名,便道:“无非是恩仇。恩情容易被人忘却,应是血海深仇才能至死不休。轮回便是前尘尽忘,对那种放不下执念的偏激之人而言,或许一线轮回的机会的确不如苟延残喘着亲眼看到大仇得报来得痛快。但这是非常极端的想法,在我看来,这是十分不可取的。”   许盛阳听得沉默,他的灵觉仍在扫探着那棵老槐和那道神魂,不知怎么,他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知名的情绪,他想说:如果日后我有个万一,我也甘愿用轮回的机会,换来多看你几眼的时间。   但这话太酸,许盛阳也不敢说出口来,他感觉类似这种情绪的话对午轩而言都是一种冒犯。这些日子,越是和午轩相处,越是了解午轩的强大和神秘,许盛阳就越是清楚的意识到午轩对他来说是多么的遥不可及。他心头一闷,连忙转头看向身边的午轩肉身,午轩是给他签了契约证书的……   他这么想着,心中才渐渐按捺下了那股莫名的情绪,重又安定下来,继续用灵觉扫看外面。   那个被他们跟踪的女人已将那两名昏迷男子放到了老槐前面,她自己现出身形来,灵觉扫向老槐底部,感应到那道神魂,她脸上的面无表情突然维持不住,一下子有些崩溃的跪倒在地,低头痛哭颤抖,哽咽道:“阿爸,周格周鹏这两个恶贼,女儿给您带来了!”   老槐中的神魂也激动悲愤得有些动荡,灵觉传音道:“好青儿!我陈家老幼总算还能瞑目!”   老槐中那神魂的灵觉传音,午轩感应得清清楚楚。   许盛阳在午轩的施法加持下也能模糊听到那道神魂的言语。   那个名叫陈青女人和老槐中的神魂对话了几句,便勉强稳定下了情绪。她起身将两个帆布包裹拉开,把灵根被废的周格拖到老槐树前。她泪流不止,貌若梨花,却神情狰狞。   “周格,我曾发誓,要将你千刀万剐,以祭奠我那冤死的父亲母亲和幼弟幼妹!”   陈青狰狞的说着话,翻手拿出一把小刀来,将周格这个中年男人的浑身衣物割烂扒光,如同对待一头死猪,怨恨之下没有半点忌讳。   随后她又施展本是助人感悟自然的法咒,让周格的身体感官变得细致入微,比平常敏锐十倍以上。做完这一切,她才把周格弄醒,然后她口中每问一句话,手下便精准的在周格身上割下一小块肉来。   周格在十倍的敏锐感觉之下被陈青刻意割得挑动痛苦,立即痛嚎出声。   周格本是出窍境界,却被陈青以色相情意蒙骗,又被陈青用灵药毒物迷翻,更被陈青击碎灵根废除修为,现在连儿子都被陈青迷惑着抓在了手中!周格的恨意同样是无限深重。   陈青施法将周格嗓子弄得半哑,让他的痛嚎怒骂都极为压抑……   水墨洞天中,许盛阳看着这一切,神情沉重下来,拳头死死的握着。他听着陈青的报复折磨和悲恨质问,也听着周格的歇斯底里的痛嚎、求饶、怒骂、怨咒,已经弄清了他们之间的恩怨:此间三人一魂之间的确有着血海深仇,而且是恩将仇报的满门血仇,连一对八岁的双胞胎小孩都没被放过。   午轩早有所料,那两个名为周格周鹏的男人浑身都缭绕着深重的罪孽业力,而那个名为陈青的女人虽然看似妖娆得不太正经,身上却并无一丝罪孽恶业。老槐中的那道神魂身上也没有罪业。   “该杀!这种人渣就该通通揍碎筋脉,再慢慢的折磨虐死!”   许盛阳突然森然低语。他刚才还只是默然无声面寒如铁的凝重听看,可是一个转眼,他蓦地狠狠咬起牙关,神情狰狞,黑暗的眼眸中好像陡然升起了无限暴虐的渴望,连浑身的肌肉和筋脉也都因为他的激烈怒火而贲张起来,看上去宛如被魔神附体一样……   这副模样,与他往日里的阳光健康形象截然相反。   午轩暗皱眉头:极夜阴胎!   午轩本是要让许盛阳多听多看增长阅历,免得许盛阳日后因为心地纯良而被人蒙骗,之前几天午轩都是这么做的,却不料今日极夜阴胎突然趁着许盛阳的愤怒之机毫无征兆的强烈发作了起来。   午轩刚要说话,突然灵觉一动,感应到有人隐身而来。   石君友。果然是他。   午轩当即以此为借口,传音道:“有人来了,是石家的人。我不愿见他,我们离开可好?”   许盛阳双眼微微充血,强健的胸膛起伏加剧,有一种暴躁得想要杀人的冲动。但是一听午轩说话,他当即惊醒,急忙强行按捺住激涌的强烈情绪,勉强笑道:“哦,好。咱们就这么走开?”   午轩化光而飞,传音道:“石君友怜香惜玉,不是急躁嗜杀的人,不会贸然出手伤人。”接着他几个转眼就隐身遁入了附近最大的城市之中,在酒店附近的无人处无声无息的显化出来。   许盛阳闭着眼睛有点焦急的行功克制满心的暴躁情绪,额上满是汗水,没有余力再把灵觉扫向洞天之外,却还分心认真的应着午轩的话:“哦,那咱们走吧。”   许盛阳知道自己的暴怒和暴虐情绪来得太过于突兀和激烈,料想又是极夜阴胎捣鬼,他心下又急又恼,连忙行功想要恢复平静,但是极夜阴胎对他身体的作用何曾那么简单过?此时他心里的狂乱暴虐之怒全都是被极夜阴胎增强了的真实情绪,这些情绪的源头完全是发自他的本心。   本心情绪最难消除。爱情就是典型的实例。   午轩见他迟迟无法平静下来,连行功时灵力都有了紊乱的迹象,生怕他行功出了岔子导致内伤,只得再以灵觉卷起水墨洞天中的风雪,将之化为一股清凉的气流包裹住许盛阳。   许盛阳只觉门外一阵凉风拂来,宛如醍醐灌顶,立即浇熄了他所有不理智的情绪和念头。   许盛阳轻松下来,还有点难为情:瞧这一惊一乍的,太显得哥不成熟了。   午轩却心情凝重:又压制下去一次,下次极夜阴胎发作起来,必然更为剧烈,到时再压制下去吗?这种“太阴”境界的灵物奥妙莫测,如此连续压制的话,难保不会对许盛阳造成无形的损伤。   午轩心念电转,穷尽脑力的想要找到解决之法,但是对付极夜阴胎这种没有灵智的灵物,水墨洞天中那座有着降魔之意的石屋无法起效,禅印菩提也无法驱除它,他能有什么解决之法?   他是想去通冥叟那里探一探,却也不能贸然行动。他虽有四火五禽扇,但他目前的综合实力还不足以在通冥叟那个满是符阵陷阱的老巢里来去自如,一个不小心,他有可能把自己都陷进去。在那里他也不能动用水墨洞天画卷来保命藏身,否则极可能会被年老成精的通冥叟瞧出猫腻来……   刚刚那两个男人,周格和周鹏父子俩,就算他们都是通冥叟的徒子徒孙,午轩拿他们也没有什么用处。更何况出窍境界的周格已经被废了灵根修为。不过,陈青如果还是跟了石君友,石君友如果也是当真宠爱陈青,那么午轩日后想要对付通冥叟那老魔时,或许还能得到点助力。   石君友本身的出窍修为或许还不够看,但他是石家少有的几个能进入王稻恩隐修之地的人之一。因为石君友不知用什么法子讨得了王稻恩的独子王松意的喜欢,在石家三代里,他的地位便仅次于石振;在消息灵通的修行者们眼中,他便是个不能轻易得罪的。通冥叟必然也对他有些顾忌。   不过,石君友圆滑知机,自在逍遥,无忧无求,想要用一用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午轩细细想罢,心下暗暗一叹:暂时只能做些别的事情让许盛阳分一分心了。极夜阴胎能够引动和增强的只有负面情绪,什么事情能让许盛阳开心?小事不说,大的方面……   午轩脑中蓦地升起一个念头,紧接着却又微微皱眉。   许盛阳搬运灵气修行片刻,确定自己彻底平静了才睁开眼睛,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便一挑浓眉,笑着问道:“午轩,刚刚极夜阴胎发作,是你在帮我吧?我以前可没见石屋里吹进过凉风。”   “嗯。”午轩随口应着。   许盛阳又笑,刚要说话,却突然笑脸一僵,脸皮红白交加起来。他想起来,今日上午他那龌龊色心被极夜阴胎挑动起来的时候,他半晌都无法自己行功冷静,也是得了这么一股凉风帮忙,他才药到病除的恢复如常……那时候他两腿间的东西可是狰狞抖擞啊!他脑中白了一下,完蛋了……   午轩看他神情变幻,眼中满是惊慌,心中一动,便猜到他在想着什么。   许盛阳心里七上八下的,强自镇定下来,低下头想着:不要慌不要慌,男人突然升起欲望不是最正常的吗?没事的没事的,我可不是花痴娘们儿,我是爷们儿,午轩绝对不会猜到我当时在意淫他!   午轩看着他自以为不被人察觉的纠结模样,有点无语的感觉。   他刚才还想,如果许盛阳敢趁机跟他告白的话,他要怎么应下?可是看这情形,许盛阳除非借来一颗龙胆揣在怀里,否则他只怕能暗恋他十年以上都不敢表露出来。   午轩便有种微妙的怒其不争,暗暗叹息着想:熊孩子,二缺,磨磨唧唧,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   面对一个这么赤诚卑微的暗恋着他,深受极夜阴胎威胁,却又一到他面前就自作聪明着犯傻的胆小鬼,午轩不做好心理准备也不行。其实午轩也不是完全的、彻底的做好了所有心理准备……不过,只要许盛阳不立即想要跟他上床,平时想跟他亲密一点,抱一抱什么的,午轩想,他应该都能接受。   那样的话,许盛阳这二缺会不会只剩满心欢喜,再没有能让极夜阴胎抓住机会发作的负面情绪?   “出去洗漱,准备吃饭,菜很快会送来。”   午轩打点好一切,神魂遁入水墨洞天回归肉身,看了许盛阳两眼,拎着他出了洞天。   “哦。”许盛阳乖乖的被拎出去,见现身的地方又是酒店里最为舒适和安静的那种豪华套房,而午轩的神态举止一切如常,看来午轩果然是不知道他的龌龊心思。他便迅速镇定下来,露出个一如既往的阳光笑脸,没话找话说的玩笑道,“款爷啊,哥傍上你可真是太享福了。”   说完才感觉这话有点暧昧。   他连忙闭嘴,洒脱状的用力扭扭脖子,还扩了扩胸,同时不动声色的偷偷留意着午轩的神态。以往午轩都会没有任何反应,但是这次,午轩突然抬眼看他,双眸静澈而纯粹,宛如看透人心。   许盛阳心头一突,笑容差点再次僵住:“那个,我是说,上什么菜……”   猪。   午轩微微蹙眉,收回目光,拿起遥控器,平静的打开了电视。   许盛阳站在那里,总感觉好像错过了点什么似的。他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便磨磨蹭蹭的靠近,故作自然的坐到午轩旁边,像以前那样的爽朗爱笑的跟午轩聊起天来,想再逗午轩开心。   午轩一句都没理他。   吃饭时,午轩神情淡淡的,心里做出了决定。      第65章 等待下次      午轩取了四火五禽扇之后,还剩下的几处藏宝禁制中,他最终只寻到两处。   他几次都是白跑一趟,遍寻不到藏宝地点的所在,也不是因为他找的不够仔细。他料想或许有些机缘问题,又或是他自己重生前听到的讯息有些很可能是得宝者刻意说了假话误导别人的。   还好四火五禽扇的现世过程有些波折,闹得人尽皆知。因为事关紫阳真人这位神人,四火五禽扇的相关讯息在灵异圈中传得最为详细,封存地点自然也是做不得假的。否则午轩只能更加遗憾。   午轩寻到的最后两处禁制,一处在东南,一处在正东。   东南那处藏宝禁制中,午轩取了戮灵刀、倒海印这两件宝物。戮灵刀仅是出窍巅峰的品阶,被他放进石屋一角的木筐里;倒海印却是显化大成的品阶,有八层禁制,被他炼化以待使用。   除了南海那只宝瓶之外,午轩最为期待心仪的宝物头三件就是:四火五禽扇、荡魔钟、倒海印。   剩下的那些禁制藏宝也不是没有显化境界品阶的,但大都与他的功法和性格不符,他并未太过在意。而今,除了荡魔钟无法寻到,四火五禽扇和倒海印都落到他手,总算没有辜负他的先知优势。   正东那处禁制在墨丘山,午轩取了三件宝物:金蚕宝衣、山河披风、社稷神笔。   山河披风、社稷神笔都有六层禁制,都是出窍巅峰的品阶,但这两者却是一套宝物,两者合用,能堪堪达到显化境界的品阶,堪比七层禁制的宝物,而且妙用比较广泛。   金蚕宝衣则是出窍大成境界的宝物。午轩将它给了许盛阳。   许盛阳却认真推拒,并借此机会低声劝道:“午轩,这件宝衣你穿着吧,你神魂之体,比肉身更加不能轻易受伤。你说过,华夏有后四层境界的神人,你以后也小心一些。”   许盛阳自己被人袭击夺宝过一次,这几天他见午轩一直寻宝探秘,就总担心午轩也被神人袭击夺宝。他哪里知道,午轩不仅行事隐秘,而且心有先知,取宝之前设法掩盖蓄势待发,取宝之后抹除痕迹隐身遁走,最多惊动附近过往的修行者,但那都是些许小事,哪会惊动到隐世潜修的神人?   午轩道:“神魂变幻万千,我怎么穿它?它只是出窍品阶,我若用它,反而多个累赘。”   唯有七层禁制以上,类属于显化境界品阶的宝物,才能由神魂催使着化光一起飞遁。   山河披风和社稷神笔两者合用之下堪比显化品阶,也能由神魂催使着勉强化光飞遁。   许盛阳便不再劝,心道自己努力炼化它,穿上身上也免得以后遇到危险再累午轩担心。但许盛阳仅是刚到意念境界的修为,独自炼化出窍大成品阶的金蚕宝衣还不知要炼化到何年何月。出窍大成品阶的金蚕宝衣有五层禁制,许盛阳炼化大半天,只炼化了一层禁制,第二层再怎么努力也炼化不动。   许盛阳便向午轩求助:“午轩你能帮我炼化它不?我不是想偷懒,只想多抽些时间用来修行。”   午轩并不帮他,解释道:“你尽力而为,能将它炼化几分,就发挥它的几分护身威能。如果不能炼化,只把它当作防弹衣也是可以的。我若帮你,你以后用着便不够得心应手,那时反而更麻烦。”   许盛阳便每天贴身穿着金蚕宝衣,一面行功修行,一面缓缓渗透和炼化它的第二层禁制。   午轩现在是完全歇了等听告白的微妙想法。他虽是不甚了解情感,但他既已将“宝树如我禁制”给了许盛阳,确定不会抛弃许盛阳不理,又用这几天的时间逐渐做好了心理准备,自我揣摩着,料想许盛阳向他告白的话,他总会应下许盛阳的那番赤诚情怀,现实如此,他已用理智慢慢的看了清楚,便无须去徒劳的思考那些他琢磨不透的感情方面了,那些都是旁枝末节。   午轩有了决定,便放下了之前的迟疑沉吟,要找个机会将此事摊开来明说。   他如今还没做表示,却是要等许盛阳身体内的极夜阴胎下一次发作,他再趁机迎头棒喝,给许盛阳一个重磅惊喜,震一震许盛阳的情绪,看看那无形的极夜阴胎会不会受到间接的打压影响。那样他也能抓住机会更清楚的了解一下极夜阴胎的特征,以便更准确的做出相应的对策……   许盛阳无知无觉,还在苦苦掩藏着自己内心的痴迷和暗恋。   每逢许盛阳自以为不动声色的痴痴瞧来,午轩都会淡淡的用灵觉扫他一眼:傻头傻脑瞻前顾后。   这五天过后,次日是2月5号。   清晨一早,午轩走出水墨洞天,拿出手机给阿凛打电话,确定了他们次日2月6号在南海二城金雨节的现身事宜。然后,午轩和许盛阳一起去用了早餐,又在附近的图书馆看了会儿书。   午轩二人都是改换了形貌的,否则日益增加的仙主粉们只怕能把图书馆围堵成人山人海状。   在图书馆看书片刻,许盛阳站在午轩身边低声问:“不去寻找了吗?”   午轩点点头,轻轻翻着书页,灵觉传音道:“还剩一件宝瓶需要寻找。宝瓶的所在地没有藏宝禁制,但它不易查找。那里早上人多,中午再去不迟。这些天你我都有些紧绷,理应适当放松放松。”   在外界是五天,在水墨洞天里却相当于十五天。许盛阳这些日子中,既要修行,又要炼化宝物,还要被午轩派出去做事,着实有些紧迫,午轩便带他出来放放风溜溜弯。   午轩看书的同时,也在用灵力温养那几件他已经炼化了的宝物。   不算他即将前去寻找的宝瓶,他重生前得知的藏宝地线索,算上模糊不确切的,一共足有九个。他寻到了五个,得宝着实不少。剩下的四个地方他已尽力而为却仍然搜寻不到,便被他暂时放下。   午轩能知道那么多藏宝地,得益于他重生前灵异圈中因为水墨洞天画卷和极夜太阴玄光而引发的一明一暗两大风波。   这两大风波的源头,前者是洞天宝物,虽然残破,并无如今的神效,却仍惊动了隐世潜修的神人,不过,应该真的存在着神人约定,那几位神人都不曾亲自出手抢夺。后者则是缺憾太过明显,根本没被神人放在眼角,或者说连神人都对之厌恶透顶,那时的许盛阳才有机会到处蹦达。   严格说来,那一明一暗的风波只相当于是导火索。灵异圈里压抑太久,各种恩怨情仇宛如一团乱麻,神人之间下棋对弈,在灵异圈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使得修行者们勾心斗角,厮杀求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午轩当年不知详情,重生后清心修持,俯视全局,却有几分了悟:此间世界灵气稀薄,哪有那么多资源供养太多修行者?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去除糟粕,滋养精华。   现实的生存环境逼迫这个灵异圈必须尽可能的维持成一个幼苗者优质、成熟者精英的模式……那几位神人也必然有着某种约定,他们因这方世界而成为神人,也有责任守护这方世界的修行存亡。   午轩那时也被牵连到了灵异圈的漩涡边缘,尝到过其中麻烦,重生后才想要隐藏身份尽量避开。   而凡俗之中乱世出英雄,灵异圈中却是乱世出宝物。   神人级别的宝藏是不会在灵异圈中流传的,午轩得知的宝物线索都是前四层品阶的禁制所在处。午轩那些年为求生存而四处寻药,得知的各处藏宝地的讯息便比大部分修行者知道的都多一点,即便如此,也有小半是他无法寻找到确切位置的。他从那五处藏宝地中得到的宝物,清点下来,有:三株云灵派圣药、相应的护药匕首、一座炼丹石鼎。   一面铜镜、两根火铜短棍、一只聚集灵液的木瓶。   四火五禽扇。   倒海印、戮灵刀。   山河披风、社稷神笔、金蚕宝衣。   其中,铜镜、火铜短棍、金蚕宝衣给了许盛阳;聚灵木瓶留给午知安。午轩取了四火五禽扇、倒海印、山河披风、社稷神笔这四样宝物,炼化之后,缓缓用灵力温养,使之恢复全盛状态。   在午轩将那四件宝物全都炼化过后,许盛阳曾磨着他把这些宝物穿戴起来看看是什么效果。午轩看他近日努力,也就容着他。许盛阳却是得寸进尺,靠近他帮他穿披风挂神笔。但午轩没有吱声。   山河披风披在身后,社稷神笔悬在腰侧,四火五禽扇在左手,倒海印在右掌……   午轩现在想想,还是感觉自己当时活像一座被供起来的神像,只是比一般神像多了各种飘渺氤氲的宝光缭绕罢了。难为许盛阳当时还看得傻头傻脑的脸庞发红。什么审美!   偏偏许盛阳自知失态,还掩饰着尴尬的肃容说道:“你有趁手宝物,要是再有谁敢追杀你,你转身一扇子把他抽飞!再用宝印砸他个满脸开花!还要用神笔在他背上画个乌龟压扁他……”   午轩翻着书页,平静的想着许盛阳那时貌似义愤填膺的郑重模样。   其实做好心理准备之后,再看着那家伙这样掩藏暗恋的模样也挺有趣的。   四火五禽扇、倒海印都是显化品阶,山河披风和社稷神笔合用也算是显化品阶,既是显化,便能化为神光。这四件宝物都被午轩催使着化为神光收在丹田之中,随着他的灵力运转而被渗透温养。   这边午轩温养宝物,闲来看书,那边许盛阳却时刻记挂着早日强大起来才能帮到午轩,看书时也是坐立不安,总是想席地打坐挤出所有时间用于修行进步。午轩用灵觉传音道:“你用灵力淬炼体魄也是修行。我有点累了,你陪我休息片刻,然后我带你去南海。”   南海那里的确有个人是午轩想要去收服的,与宝瓶一起。不过早一刻晚一刻也没什么关碍。   许盛阳一听,立即安定下来,他神情一换,淡定的挑眉笑道:“那就多休息一会儿。”   他们二人说话亲近自然,又都是修行者,改换后的容貌气质仍然出众,惹得旁人频频转头看来。许盛阳暂时放下刻苦修行的执念,见此情形,不由窃喜,偷偷心道:我俩很相配吧是吧?   许盛阳之前几天被午轩派去灭杀低阶邪鬼,或是跟低阶修行者虚与委蛇,甚至略微斗一斗法,表现得都还不错。可是一旦回到午轩身边,许盛阳又是那番毫无心机城府的二缺傻样。戒都戒不掉。   ……   南海浩淼,波澜壮阔。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正是中午时分,午轩神魂化成的一道光华在广袤无垠的天空和南海之间隐形飞遁,显得渺小之极。   他已经在南海的上空、水中、海底飞遁探察了许久,像之前寻找藏宝禁制一样寻找一桩异宝。那桩异宝叫做“乾坤八卦瓶”,乾坤八卦瓶里面正有一名受困多年的修行者,名唤“水沧郎”。   午轩重生前,这一宝一人都属于南海二城里一位修行世家中的所谓太子爷。   南海富饶而且神秘,有多方修行者的势力在这里汇集。   午轩曾经为了寻药治伤而在这里待了大半年。他多次遁入南海艰难寻药,也经常帮人出力以便获取高额酬劳,他与某些人起过摩擦,斗过法,杀过人,也得罪过一位据说是神人后代的修行强者。最终,他不愿承受那位神人后代的威逼收服,孑然一身离开南海,去了其它地方另求生机。   那位据说是神人后代的修行者,姓符,名茂。   午轩自那以后便没与符茂打过交道。   午轩重生前,像符茂那样让他受挫的人有不少。毕竟他是独自一人,身后没有依靠,手中宝物也不够高明,他的身体情况又不容许他与人长久拼杀,他的许多本领手段也不能发挥出全部威能来。   那种人基本都不在午轩曾经自知将死时的必杀仇敌名单上,不是因为他们后台强硬,而是因为这个世上处处都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实例,午轩还不至于一旦与人发生矛盾并且受挫,转头就将对方视作生死仇敌。否则他也不用修行疗伤了,一生都要陷入无谓的仇怨厮杀之中。   不过,符茂那种威逼过他的人,是永远不可能再出现在他的“可以交好”名单上了。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话,对午轩而言行不通。   那时,符茂的得意之宝就是乾坤八卦瓶。符茂的座下第一干将就是显化境界的水沧郎。      第66章 道人何来      水沧郎是暮云城水音门的上任门主。原来,乾坤八卦瓶尚在南海之中埋没不为人知时,水沧郎不知为何,被困在宝瓶之中接近十年。水沧郎受困于宝瓶,无法将宝瓶炼化,好在宝瓶无主,他才能苟延残喘。水沧郎无法脱困而出,日渐被宝瓶困杀消磨,为求生存,他竟狠下心来迎合而上,将自己的神魂炼入乾坤八卦瓶中,作为一种类似器灵又不是器灵的存在,依附宝瓶,苟活于世……   类似器灵,是因为他的神魂依附并受制于宝瓶;他又不是器灵,因为他无法催使动宝瓶分毫。   他是为了求生而把自己炼成了宝瓶的附庸奴仆。   如此一来,符茂得了乾坤八卦瓶,炼化之后,水沧郎这名显化强者便直接成为任他驱策的忠仆。   而今,午轩提前来到南海,便是要提前找到那只宝瓶,将那件本将属于符茂的异宝和仆从收归己用。若是此行顺利,日后他再与符茂有什么矛盾,需要斗法时,他可以把水沧郎派去,再将乾坤八卦瓶取出,如此对敌,也能称得上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回报当年那一茬的恩怨。   “午轩,除了类似死火山的半生半灭特征,还有你说的那些奇怪迹象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迹象?”许盛阳将灵觉探出水墨洞天,努力帮午轩查找乾坤八卦瓶对其周围环境的衍生异状。   “有,但那都是细微迹象,你的灵觉不足以察觉,不说也罢。”午轩带着淡淡的笑意骗他。   “哈!你又打击我!”许盛阳握拳示威,笑得低沉悦耳。   “你以灵觉观赏海景吧,我自己慢慢寻找就够。但凡有意,那桩异宝寻找起来就不算多难。难只难在它能内敛灵性,如果不知道它的存在,极可能从它前面飞遁而过也只会把它视而不见。”   午轩与许盛阳说着话,逐渐变换着搜索地点。   乾坤八卦瓶是符茂家族的一位低级修行者在海底做工,开采新的药田时发现的。那位低级修行者或许是自知无法炼化宝瓶,生怕怀璧其罪惹来祸患,便将之献了上去,让宝瓶落到了符茂手中。   符茂家族日后将要开采的十几块新药田在什么方位,午轩基本知晓个大概,他便换着地点挨个搜寻。不过,海底地貌复杂,偶尔还有南海二城修行门派标记灵药的零散禁制,远处清晨过来的采药人也没有全都离去,午轩不愿惊动谁,所以搜寻得不仅细致而且谨慎,便费了不少时间。   日头逐渐西斜,海面上金灿灿的。   海底五彩缤纷,一道微光来回往复着无形无迹的飞掠而过。   “哎午轩!”   许盛阳灵觉扫过一处地方,突然莫名的心有所觉,他精神微震,却见午轩一如既往的径直飞遁了过去,他连忙叫住午轩,“午轩,你去看看那里,有紫珊瑚的那个地方。我瞧着有古怪。”   “哦?”午轩并没有察觉到类似乾坤八卦瓶存在的迹象,但他尊重许盛阳的意见,便反向飞遁回他刚刚路过的有紫珊瑚摇曳丛生的地方。他停顿下来,隐身显化,仔细探察,目光洞悉海底的细微纤毫,却只看到大片大片的嶙峋怪石。他并不取笑许盛阳,只认真的问,“你说的是哪里?”   “那块有点圆的石头下面。”许盛阳有点讪讪的,他凝眸用灵觉仔细扫探,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也没有刚才的那种奇怪的感应了。他料想是自己反应过度,但午轩问话,他就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刚才感觉那块石头下面有什么东西。”又笑,“难道是我盯看得久了,眼花缭乱,产生幻觉?”   午轩见他神情,想起封印水墨洞天画卷的金色包裹,以及封印庚金降魔棒的阴暗黑石。   莫非乾坤八卦瓶果真又是这种状况?   午轩此前便想到过这一点,但乾坤八卦瓶能困住水沧郎,说明它不是被封印的状态。何况就算它是那般情况,午轩也没有解决之法,只能搜寻得加倍认真。   午轩当即施法,以气息隐匿的幻象覆盖此处地方,然后挥了挥手,便轻轻的把许盛阳灵觉所指的紫色珊瑚和嶙峋怪石移开,他的目光和灵觉一起关注着石头底部。而那些分明普通至极的紫珊瑚和怪石刚被他搬开,午轩便察觉到有一股莫名的隐匿之力消散不见。   许盛阳也在水墨洞天中凝眸盯着石屋地面,仿佛目光能够看穿地面似的,他的灵觉也细致的扫探着怪石下方,随着午轩以灵力将怪石搬走,他蓦地看到一物:“哈!真有一个瓶子!”   那里的确有一个瓶子被固化的泥沙包裹着,被厚厚的水底青苔覆盖着,斜躺在泥沙中,肉眼看去只能看到不怎么明显的长瓶轮廓,一只螃蟹正趴在瓶身半腰上悠闲自在的转动着两只突眼。   没了那股无法言说的隐匿之力,这只尘封海底的宝瓶便显露在午轩和许盛阳二人的灵觉之中。   午轩灵觉穿过泥沙青苔,看清瓶身:一尺三寸长,细长瓶颈,窄口窄底,中间拳头粗细。   许盛阳眼眸锃亮,也用灵觉打量着宝瓶,瞬间看清,这只瓶子是云雾缭绕般的玉白色,瓶身上若有似无的镌刻着玄奥的八卦符印。他心中有底:总算又帮到午轩了!这是他和午轩一起寻到的宝物!   这个认知让许盛阳通体舒畅,有些类似小羞涩的微妙兴奋。他暗暗欢喜着,脸上却淡定的忍着不露声色,只自浓眉微挑,轻笑着确认着问道:“午轩,这个宝瓶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   “嗯。”午轩已经在周围设下了防护符咒,正在谨慎的检察宝瓶周围是否存有陷阱。他脸上微显笑意,传音道,“这是乾坤八卦瓶,也是你的机缘。不过,你目前没有能力炼化它,待你晋升到出窍境界,有实力炼化和掌控其中的两三道禁制,我再把它交给你。努力吧。”   “以后给我?哦,好!我一定努力修行!”   许盛阳掷地有声的应着。什么机缘不机缘的,许盛阳根本没去在意,还是那句话,他整个人都是午轩的了,午轩给他的东西不也还都是午轩的吗?午轩都在他神魂上签下契约证书了……联想到其它地方,许盛阳还真有点小羞涩,但他随即看清现实,便又微觉黯然,转而斗志昂扬:拼命修行吧!   乾坤八卦瓶,瓶内自有乾坤,能收摄人畜妖邪鬼怪困在瓶中消磨炼化。   当年乾坤八卦瓶是那位低级修行者的机缘,却被那人献给了符茂。   如今它竟成了许盛阳的机缘。   午轩细致而迅速的检查完毕,确认乾坤八卦瓶周围并没有禁制陷阱,但它为何能困住过水沧郎?为防还有不知名的危机,午轩又在自己身上加持了几道符咒,而后才谨慎的隔空将宝瓶摄来收起。   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看来当初水沧郎被困之事另有玄机。   午轩轻轻搬回紫珊瑚和怪石,完美的抹消掉所有痕迹,最终神魂化光一闪,飞遁消失不见。   这里的紫珊瑚和怪石依旧奇异的美观,苔藓遍布,自然而然,好像从没有谁到来过。   ……   夕阳降落,夜色下垂。甫节城华灯初上。   甫节城西南临海的地方,伏蛟派和南山门的紧张局势一触即发。   “咦?”   一座高楼顶层,形貌优雅的美妇若有所觉,缓缓放下白子,舍了棋盘,踱步走到落地窗前。   “霞妃大人?”之前与她对弈的男子温文尔雅的唤着她,见她不理,便走过来,顺着她的目光往下方街道上看去,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引人注目的情况。他温柔的轻笑着问,“您在看什么?”   那位名号为“霞妃”的美貌妇人秀眉轻蹙,似是被他所扰。   男子心中一惊,便不敢再出声。霞妃是甫节城“红莲会”的会主,也是显化巅峰的强者,仙子般的人物。男子虽然资质不凡,年纪轻轻便已有出窍境界,却也只敢默默仰慕霞妃这等仙子。   在霞妃眼中,远远的街道边,正有一名青年道人从容而来。   甫节城是南海二城之首,刚到傍晚便已亮起炫丽的霓虹,处处火树银花,显得光怪陆离。就在如此车水马龙的街边,这位道人犹如闲庭信步,形貌意态看不细致,只知他欣赏着人间夜景,看似缓缓而来,却几个转眼便走过数百米,路过这座高楼时还微微点了点头,而后不疾不徐的走了过去。   道人后面还跟随着一名精健少年。那少年剑眉星目,眸光坚定,朝气蓬勃,行走时虎虎生风。   这两人应是师徒,身上都没有半点符咒掩盖的迹象,但在那道人的修为意境之中,他们却犹如夜色一般融入到这方天地里面,自然而然,和光同尘,所有修为不足的人都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霞妃右手优雅的托着左手手肘:华夏何时多了这么一位道韵气息皆都陌生的显化巅峰强者?他来得倒也算是光明正大,但若非我要来看南山门和伏蛟派的热闹,哪里知晓这等人物的到来?   华夏海陆之地,神人以下的修行者中,其它境界不说,因为显化境界的小成、大成、圆满、巅峰四个小层之间两两差距极大,相邻小层之间的瓶颈都难以突破,所以显化巅峰的强者都是有数的。   霞妃若有所思,那名男子静静地看着她,眼含痴迷之意。   霞妃转眼瞥他,微微一笑:“也不知是从哪个深山老林里走出来的老怪,偏要化作俊郎模样,真真是个好不知羞。我且看看他是要去伏蛟派,还是要去南山门。然后才有热闹来瞧。”说罢,她又是一笑,身上毫无征兆的微光一闪,瞬间便已化为神光,隐匿而去。   只留男子还站在窗前,没听懂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怔了一怔,怅然若失。   午轩这是首次正式在修行强者面前现身,也是首次正式走入灵异圈的某个争斗之中。   午轩没了曾经的灵根痛楚,重归显化境界之后,他在寻宝的同时,也在清静灵台沉心悟法,深入领会修行道理。渐渐的,如同拨开云雾看清重生前身在局中的模糊地方,他恍然发觉自己最初的隐世之念是多么的一厢情愿。   要在这方世界修行有成,就不可能一直与世无争的隐世下去。哪怕神人也难免需要在某个时候露出一面动一动筋骨,何况是他?   更别说他还要在世间堂而皇之的赚取愿力,要去通冥叟那里探一探极夜阴胎的相关内情,要应对即将来临的灵异圈风雨,要杀死恨之入骨的仇敌,要寻求堪可为友的盟友……   上次灵异圈的动荡开始于晚清,那次是凡俗间改朝换代,灵异圈也同时进行了一次大清洗。   自晚清末年到现在已过百年,下一次的灵异圈清洗不会像上次那么严重,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在再次到来的灵异圈风雨中,除非有神人庇护,否则只怕没有谁能完全独善其身,多多少少总会被影响到一些。他要做的事情那么多,更不可能安然隐世不受牵连。   与其到时候被迫现身被动防守,还不如现在就现身出来未雨绸缪。   不过,他要现身,就必须以一个显得光明正大的方式,最多换个身份露面来掩护真身,不能有更多的隐匿了。否则,说的好听些他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但在强者眼中,他那般行为偶尔为之还是可以理解,始终那样的话就未免落于鬼祟,容易让强者心生防备,终究难以成事。   好在他已取得诸般宝物,而神人应当都于天涯海角隐世不出。至少南海二城没有神人存在……      第67章 惊掉下巴      南山门是华夏建朝之初便有些名声的门派,伏蛟派则是最近十几年迅速逐渐崛起的新派。   南山门在甫节城西南方位,掌门苏庄驰年已老迈,虽是显化巅峰,却已经伤病多年,实力衰退不少,甚至不能轻易显化斗法。伏蛟派挤在西南和城市中心,掌门和副掌门分别是显化圆满和大成,都是年富力强,也都有雄心壮志。   两家门派对峙已久,结怨不少,仇恨日深,势力范围也有重叠,矛盾更是早已白热化。   今日傍晚,伏蛟派掌门江海龙突然带领副掌门郑夏龙和其它几位追随者,准备在这临海的地方展开他们蓄谋已久的大动作。南山门不知江海龙从哪里得了什么依仗,只能严密布置,全力防御。   他们都是修行者门派,出动的强者在精而不在多,也都默契的在各自的外围设下了幻象遮掩,斗法时也不敢波及凡俗,以免招来朝廷怒火。今晚他们之间无论谁胜谁死,都不会被凡俗察觉。   可是突然间,一位陌生的道人带着徒弟徐徐行来,悠然如同祥云降世,仿若未觉任何紧张氛围,就这么从容的深入两派的对峙之地。   其他弟子无从察觉,两派首脑却各自惊动,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而那道人气度安宁,沿着街道走了片刻,顿了顿,缓缓的转向南山门所在的方向。   伏蛟派掌门江海龙、副掌门郑夏龙,都是脸色一变。   南山门的传功长老苏擎也是神情凝重,他不得离开,好在后方有掌门坐镇,只盼对方是友非敌。   霞妃遁光坠在道人后面,没用灵觉扫探,那样既是无礼,也会惊动到对方。她由远及近,隐形匿迹悄悄的更加靠近了些才透过那名道人的道韵气息,完全看清了他的细致形貌。   道人头戴星冠,眉清目朗,一袭月白长袍,行走时广袖含风;腰侧挂着一支古朴紫毫笔,肩后披着一件山水披风,披风上有浩淼云水,有巍峨山纹,宛如从天水间的高山之上揭下来的一层白云。   正是午轩显化而来。   “道友何来?”午轩察觉到霞妃的窥探,便传音问着。   “道人何来?”霞妃不料自己的隐匿竟被他瞬间看破,羞恼的笑哼一声,反问道。   “我为探望故友而来。”午轩道。他重生前曾为南山门的掌门苏庄驰做事,以便换取苏庄驰的疗伤秘法,两人虽然交情不深,但说是故友也无不可。不过现在的苏庄驰自然不会认得他。   “我为道友尊容而来,既已看清,便要走了。”霞妃轻笑言罢,神光一转,飞遁离去。   午轩任她离去,步伐没有变化的走向南山门所在的府邸。   南山门在甫节城的府邸匾额上写着“南山苏府”四字。南山门的开派祖师便是姓苏。苏府内,一位闭关僵坐的老者忽然睁开眼来,传音给后辈。紧接着,一位身着墨色福寿唐装的中年男子带着六名弟子从苏府中匆匆走向大门,此人姓孙名御,乃是南山门的外事长老,有出窍巅峰的修为。   门房前的弟子守卫见他到来,连忙行礼问安。   孙御温和的点头,然后站到大门外面,却没有见到门外有谁到来。   “苏道友可有闲暇?”忽然一道声音传来。   孙御蓦地凝眸看去,这才发现一位道人正带着一名弟子随从站在前面七步外。仿佛他们本就站在那里,只是他之前没有留意到罢了。他心中警醒,记着掌门的传音叮嘱,连忙上前行礼问候。   午轩表现出如此修为意境,带着弟子徒步行来,显然是友善的拜访山门之意,理应由南山门掌门亲自接待才是礼数。不过,南山门掌门不良于行,为了坐镇派内中央,连神魂也不能贸然显化,门内其他强者又在防御伏蛟派的虎视眈眈,能抽出身来的也只有孙御这么一个外事长老了……   午轩心知肚明,自然没有不悦。   倒是许盛阳被午轩教足了灵异圈的规矩,见这出迎的阵容分明寒酸之极,不由脸现怒色。   孙御暗暗叫苦,问候之后,忙又恭敬为掌门的不方便亲自出迎而致歉。   门房前的四名守卫弟子和孙御带出来的六名弟子心觉怪异,因为他们都只是看到以往素来注重颜面的孙长老对着空地稽首作揖,而后姿态谦和郑重的仿佛引着一位什么隐身的人物走进了大门。他们面面相觑,都下意识的挺胸抬头,守门的站得精神抖擞,跟随的也紧张以待。   这天傍晚,午轩既不显得堂皇也不过于隐蔽的现身于甫节城,惊动了红莲会的霞妃,惊动了身在附近图谋大事的伏蛟派的掌门和副掌门,然后被南山门掌门苏庄驰派人请进了苏府之中。   外面对峙的两方气氛都变得有点古怪。   伏蛟派那方,江海龙和郑夏龙等了许久都没等来南山门方位有什么灵气波动,他们本就微沉的脸庞越发凝重起来。   旁边的几位追随者顾兴、姜和顺、徐奇略、江孝哲等人都是出窍境界,见掌门和副掌门脸色不好,他们不明其里,对视一眼,江孝哲上前低声请教江海龙:“掌门,情势可有什么变故?”   江海龙端坐品茗,并不说话。   郑夏龙眼眸闪了闪,站起身来,沉声道:“你们宽心稍等,我去看看对方来的究竟是什么人物。”说罢化为神光隐身遁走。江海龙和郑夏龙都不是肉身前来,而是事先将肉身藏于门派禁地的重重符阵之中保护,并由心腹在符阵外面严密防守,免得他们神魂离体斗法时被趁火打劫的贼人害了身体。   顾兴等人听明白话中内涵,这才知道对方来了不知名的强者,不由心中警醒。   南山门这边,苏擎凝神感应着门派禁地的方位,半晌之后也暗暗松了一口气。突然他事先布置的防御符阵若有所动,他脸色微变,当即合身化为神光飞到天空,将隐身欲入的郑夏龙阻挡下来。   郑夏龙绕了几大圈都没能突破苏擎的防守。   苏擎是显化圆满,郑夏龙却只是显化大成,实力相差不少。不过,苏擎要留下实力分心防备可能会出现的江海龙,空中事先布置的厉害禁制也没有贸然激发;郑夏龙则有趁手的宝物护身,两人又没有真的拼杀起来,一时你追我赶,你进我截,郑夏龙只是落于下风,并没有危险。   郑夏龙眼看突破不了上空,便想要遁到地面,沿着刚才那名道人去往南山门的路线飞遁进去,却险些触发苏擎在下方布置的各大防御、幻境、困杀等符阵。苏擎也趁机在他身后以宝物打来。   郑夏龙惊得不轻,不敢再独自硬闯下去,用尽全力才甩脱了苏擎的攻击,反身飞遁回去,传音对江海龙道:“苏擎等人将南山门周遭布置得满是凶险符阵,不知是那道人能够无视苏擎的符阵安然通过,还是苏擎等人刻意压制了符阵专门放他进去……”   江海龙眼眸深沉,他早已猜到这两种情况。无论哪种情况,对他们而言都不是好消息。   郑夏龙传音问道:“大哥,咱们是进是退?”   江海龙道:“再等一等,进退都不急于一时。那道人未必是南山门的强缘,看他何时离开。”   对面,苏擎在空中检查一圈才降下神光,显化成其本身模样,乃是一位面容敦厚的高大男子。他见对方继续按兵不动,便令弟子苏凯再次联系门派汇报和探听最新情况。   苏凯遵命行事,而后回道:“师父,孙师叔派金学义师弟陪一位同道前来观阵。”   苏擎刚才已经听到他们的电话专线交谈,暗暗又放心了些,点了点头,自有沉吟猜测。   没过片刻,许盛阳双手捧着乾坤八卦瓶,在孙御的大弟子金学义的陪同下目不斜视的大步走来。   苏擎灵觉扫过乾坤八卦瓶,见它质地细润,朴实无华,如同俗物,似乎没有什么内涵;他又不动声色的观察许盛阳的灵力属性,没有用灵觉贸然窥探,只自暗中感应,谨慎分辨许盛阳的功法派别。   金学义向苏擎行礼介绍道:“苏师伯,这位是东海隐士玄央前辈的弟子,成潜道友。”   又为许盛阳引见苏擎。   许盛阳以晚辈礼向苏擎稽首躬身问候。许盛阳化名“成潜”,连模样也比实际年龄大了一两岁,经过历练,神态举止也都颇为沉凝稳重。他这副模样是由午轩以山河披风和社稷神笔合用催使又加以法咒变化而来,不全是幻术,连苏庄驰都无法看出异状,苏擎自然也没那般能耐。   苏擎和颜悦色,与许盛阳说了“恶贼在前,无法分身,贤侄代我向尊师问候”之类的客气话。   许盛阳不卑不亢的将礼数做足,然后不等苏擎询问,他便直入正题,依着午轩之前的传音教导,说道:“我师教我:南山门掌门苏前辈当年追随神人拨乱反正匡扶社稷,有功劳于天下。伏蛟派却满门浅薄,江海龙修得法力不修心性,强取豪夺不知天数;郑夏龙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其下追随者顾兴、姜和顺、徐奇略等人也多有恶行。伏蛟派妄图侵占南山门立派根基,着实跋扈,不尊道义。”   苏擎听得眼皮子一抖,点头笑道:“正是如此。”   许盛阳对别人的目光视若不见,又道:“我师虽是方外之人,却也不能对伏蛟派恶行视若无睹。只不过,各人皆有缘法,修行都有天数,江海龙多行不义,日后神人难容。郑夏龙却与我师有些关联,不能任他堕落,顾兴、姜和顺、徐奇略等三人也都略有干系。是以,我师命我前来将郑夏龙等人收服,而后带回东海,诵经感化,务必使得他们幡然悔悟,若是他们都能痛改前非,也是一场造化。”   许盛阳淡定的说完,周围人等下巴眼珠子掉了一地。   金学义还好些,他见过掌门和师尊对待那位道人的态度,也知道这位“成潜”道友是听命前来。苏凯等人却不知道内情,不免以一种神奇的目光看向许盛阳。这里哪个人的修为不比许盛阳高强几倍?偏偏许盛阳捧着个莫名其妙的瓶子,郑重其事的说出这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铿锵话语。   苏擎也怔了一怔,但想起刚才所见的道人修为意境,他沉吟一下,缓声问道:“贤侄有何妙法?”   许盛阳将乾坤八卦瓶托在左掌,右手从腰间挂在铜镜边的锦囊中取出四枚玉符。   那四枚玉符上面符印玄妙,看不清晰,如同有云雾萦绕在其中,一看便知不是凡品。许盛阳道:“师父已经赐我宝物,苏前辈只管将郑夏龙等人唤到阵前,看我如何收了他们。”   许盛阳对待强者也是心怀敬畏,但午轩的话在他眼中就像是圣旨神意,对他而言,午轩说的话就是真理,还能有什么夸大的地方?尤其他还亲眼见到过,午轩炼化乾坤八卦瓶之后,当场就从瓶子里倒出了一个大活人出来。   那大活人也是显化境界的强者,当年还不是被一个意念境界的晚辈激发宝符收进了瓶子里?   话说此前午轩得了乾坤八卦瓶,先将它彻底炼化,然后才把水沧郎放出来。水沧郎自己将神魂炼入宝瓶中数年之久,午轩即使大发善心也无法将他安然无恙的剥离出来,便果断将他收服为己用,又赐下一条金光小鱼坐镇水沧郎的神魂灵觉深处。收服水沧郎之后,午轩便询问他被困一事的始末。   水沧郎被困在宝瓶中近十年,早就想清楚了当年的细微猫腻,他本就是神魂身体都无法自由,如今拜了主人,主人又是神通广大……他接纳了金光小鱼之后,便将午轩想问的事情详加回答而来。      第68章 新身份      原来也是一桩门派家仇的恩怨纠葛导致。   水音门和马家当年都是暮云城的两个中型势力,彼此世代竞争,时常会有大小摩擦。   水沧郎是水音门掌门,与马家的家主马信一样,都是出窍巅峰的修为。两方首领修为相近,两方势力也是相若,一门一家谁也压不过谁,就算有些龌龊,最终也翻不起大浪,倒还勉强相安。   然而十年前,水沧郎外出一趟,有些奇遇,回来后没多久就晋升到了显化境界。   水音门满门欢喜,动作未免大了些。水沧郎为人又是个刻板严肃容易记仇的,马家立时慌了。   阴谋诡计最能考验人性,水音门内有人叛逆,马家又不知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水沧郎新晋显化,境界未稳,又满心要给儿子寻药治愈幼时的暗伤,引他寻药的只是个意念境界的小辈,他一时大意,让那意念境界的小辈觑机激发了玉符,他莫名奇妙就被一股无法抗衡的巨力收摄到了宝瓶之中。   水沧郎低着头,恨意深沉的冷笑道:“传言马家祖上得过一位强者的三道宝符,能激发某种厉害符阵。他们只怕至今都以为当年那位强者是在海底秘密绘制了隐秘的大型困杀符阵,才给了他们三枚激发符阵的钥匙!他们只顾保密,把三枚宝符护着供着,却哪知他们那是有眼无珠,不识宝物!”   午轩炼化乾坤八卦瓶的时候就猜测到了缘故,听水沧郎说到一半,他便明白自己所料不差。   午轩安静的带着许盛阳一起听完,又让许盛阳细细揣摩,然后说道:“乾坤八卦瓶是一桩异宝,类属显化巅峰品阶,收人困人化人全由心意,使用方法也比其它宝物多了些门道。比如现在,乾坤八卦瓶在我掌控之中,我绘制出一枚操控玉符给你,待你激发玉符的时候,如果我不加以隔绝,你就能催使得动它。”   当年那位强者如果是宝瓶的前任主人,只怕他是自知大限将临,无人传承宝物,才给了马家宝符。   那位强者没有直接给马家宝瓶,未必不是一番保全的好意。   若是贸然给马家宝瓶,马家怀璧其罪必然遭劫。只给马家宝符,宝符并不扎眼,强者看它不上,马家便能安心用它自保。如果马家满门刻苦上进,能出一个显化强者,显化强者参悟宝符,就能依照宝符顺藤摸瓜,依着宝符的气息,得知并寻到乾坤八卦瓶的存在。   但是马家浅薄,始终都没有出现显化强者,宝符也只用来害人,至今都不知道宝瓶的存在。   许盛阳当时便问:“宝瓶现在完全都是你的了,马家不能再用玉符催使它了吧?”   午轩知道许盛阳的心思,早就看出来许盛阳是恨不得天下所有宝物都归他午轩,旁人谁都不能染指才好,便因他的心意而觉得好笑,当时就笑道:“你也知道宝瓶是我的,禁制气息已变,马家玉符又不是我所绘制,就相当于断掉的绳索,自然无法再起到效果。”   水沧郎的那番回话,午轩之后的教导,全都被许盛阳记在心中。   许盛阳心存警惕,一面又对乾坤八卦瓶的神妙大为期待,对苏擎展示了四枚玉符之后,他见苏擎迟疑沉吟,便又笑道:“苏前辈,我师与尊掌门还在等晚辈过去回话,晚辈不好在这里耽搁时间,有劳您尽快将对方唤到阵前,或者护我过去一趟。不到近处,我这玉符催使宝瓶也难以发挥神效。”   金学义也在传音向苏擎说话,将其师父孙御以及掌门苏庄驰的叮嘱全都向苏擎说了一遍。   苏擎听得心中惊疑,点头微笑着向许盛阳说了句感谢的客气话,而后便道:“贤侄稍候,我去将郑海龙等人唤来,再看尊师宝瓶显化神威。”说完又安排苏凯等人在符阵内坐阵防守以防万一。   苏擎管教弟子严格,苏凯等人尽管感觉许盛阳的话简直是吹破苍天的疯言疯语,但谁都没发出嗤笑,也没有谁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苏擎一发话,苏凯等人立即遵守,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   苏擎走到符阵内侧边缘,张口出声,轻轻向伏蛟派那方说话:“郑夏龙,顾兴,姜和顺,徐奇略,故人到此,你们何不前来相见?”他的说话声看似轻微,实则漫延广阔,两派阵地周围都罩着幻象和隔音禁制,苏擎说的话在两派之间响彻人心,却不会传到外面被普通人听到。   敌对的伏蛟派一方,郑夏龙疑惑皱眉,顾兴、姜和顺、徐奇略三人也是面面相觑。   郑夏龙冷哼一声,也向苏擎那方说话道:“我怎么不知,我还有什么故人到了你那里?”   苏擎并不解释,只说道:“我苏某人何须对你们虚言相欺?”   郑夏龙想要套话,嘿的笑道:“那可不一定。谁不知道你苏擎面忠心奸,别人这么说我信,你说的话嘛……两阵前面,你们想要耍什么诡计,我也得看一看再说。”   苏擎面色微沉,不再说话。   苏凯忍不住低声道:“师父,那郑夏龙不要脸皮!他们过来攻打咱们,反说我们有什么诡计。”   金学义摸摸鼻头,看看许盛阳,心道:郑夏龙倒也不算说错,咱们可不就是在算计他们么?   许盛阳一言不发,单手托着乾坤八卦瓶,玉符全都收进了锦囊里,面上作沉凝深奥状。   郑夏龙等了等,见苏擎不再说话,他便看向江海龙,传音道:“大哥,我不认识那名道人,想必顾兴他们也不会与那名道人有什么关联。不知苏擎想耍什么花样,莫非那名道人知道大哥与符家那位的联系,想来做个和事佬?”他和江海龙是十几年的结拜兄弟,大哥二弟相称,对彼此都十分了解。   江海龙也是这么猜测,起身扫了他们一眼,道:“先去阵前看看他们的虚实再说。”   郑夏龙想想也是,虽然顾忌那名修为意境高深莫测的道人,但两阵交锋,总不能这么干耗着。   江海龙、郑夏龙并肩而行,带着顾兴等人走到己方的防御符阵内侧边缘,气场十足的靠近了南山门一方。近了些,江海龙和郑夏龙等人先后看到了苏擎那方的人物。   郑夏龙盯着站在苏擎身边的许盛阳,问顾兴等人:“那个意念境界的小辈,你们认识他?”   顾兴等人都说:“不认识。”“没见过。”“他那算劳什子故人!”   郑夏龙却没有掉以轻心。江海龙当了伏蛟派掌门之后越发注重气度,轻易不会开口说话,平常派内事务都由郑夏龙主持,江海龙只需点个头即可。郑夏龙便叮嘱顾兴等人小心,以防有诈。   江海龙不疾不徐的行走着,见他过于谨慎,便淡淡的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名道人意境虽高,但我有那桩宝物,也并非不可相敌。我南海二城中,显化巅峰的强者可不止是一位两位。我来南山门试水,外面也有强者在看。那名道人想做什么不问自明,料想他自知不能轻易大动干戈,又舍不得面皮亲自上前,便派个弟子过来套近乎。如此小觑我伏蛟派,可见是个眼高于顶不足与谋的。”   郑夏龙等人素来信服江海龙的睿智,闻言便放松下来。   他们说话都是传音,转眼之间就到了阵前近处。   许盛阳见他们如同午轩所料一样轻轻松松就被唤到了阵前,些微紧张之余更多几分胸有成竹。不待郑夏龙等人站定,许盛阳便沉声说道:“东海龙窟岛沉入水下百年,岛内有蛟龙窟……”   江海龙、郑夏龙等人脸色微变。   郑夏龙气势勃发,厉声喝道:“你是何人?胡说什么!”   许盛阳有苏擎和符阵护着,根本没有受到他的威压影响。   江海龙眯了眯眼,实在不愿与那名显化巅峰的道人爆发敌对,便抬手阻止郑夏龙的厉喝,说道:“小家伙不要乱说话,你家长辈何不现身相见?若是真有渊源,不妨约个地方坐下来好生交谈。”   许盛阳根本不理他,只自看着郑夏龙,继续说道,“……蛟龙窟里有三处禁制。前两处一处藏宝,一处藏蛟龙枯骨,这两处禁制你郑夏龙都是知道的,它们在二十年前都被你破开,里面功法宝物、蛟龙枯骨都被你取走,而后成就了你郑夏龙。”又瞥了眼江海龙,隐含怒意的道,“你郑夏龙与江海龙功法相近,臭味相投,结拜为兄弟,依靠我们龙窟岛宝物,却创建了伏蛟派。”   午轩重生前,伏蛟派已经光明正大的与符家势力联盟,后来出了龙窟岛一事,他们为去东海霸占龙窟岛周围等地方,便把郑夏龙先得了龙窟岛宝藏禁制等事宣扬开来,为使人无法挑错,不免搬出个一二三来,想要在灵异圈里来个先入为主。午轩即便没有刻意打听,某些事情他也知道得清清楚楚。   但是如今,龙窟岛说来却是机密,而且是郑夏龙等人想要作为后手依仗的机密。   郑夏龙脸色难看,江海龙也是目光慑人的盯着许盛阳。   苏擎护着许盛阳,向郑夏龙等人道:“难怪。”谁知道他难怪什么,龙窟岛是什么他都未必知道。   江海龙之前很有气度的没有打断许盛阳的话,此时他才徐徐说道:“小兄弟知道的不少。不知尊师何时收你为徒?这是你那师父教你的话吧,不错,那处沉没海底的海岛是我兄弟率先发现……”   许盛阳脸色一怒,冷笑道:“厚颜无耻,信口雌黄!”   江海龙话音被他打断,双眸陡然射出森寒精光。   苏擎挥了挥袖:“吓唬晚辈作甚?”   顾兴等人在江海龙后面大声斥责许盛阳:“黄口小儿,你敢在我伏蛟派掌门面前撒泼!”   姜和顺、徐奇略、江孝哲等人也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且出来,让我代你师父教教你什么叫做尊重前辈!”“上窜下跳,牙尖嘴利,苏擎长老护着他侮辱我伏蛟派,到底意欲何为?看我伏蛟派好欺负不成?”   苏凯大怒,借机低吼骂道:“你们伏蛟派哪是好欺负的?你们是看我们南山门厚道,才蹬鼻子上脸咄咄逼人频频挑衅!现在你们打上门来,有人说两句话你们都不允许?你们也霸道得过分了!”   许盛阳更怒:“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这么说话?”   顾兴等人一愣,气极反笑:“你区区一个意念境界小辈,跳蚤般的小东西,忒也猖狂!”   苏擎旁边,苏凯等人都不好意思帮许盛阳说话了,顾兴等人修为最低的也有出窍大成,许盛阳这个小小的意念小成修行者如果不是被苏擎护着,在他们看来,许盛阳着实不够对方一根手指头摁的。   许盛阳也暗道惭愧,的确有些嚣张了啊,这样可不好。但是有午轩在后面看着他的表现,他哪能有一丁半点儿的怯场?那不是给午轩丢人吗?他顿时斗志昂扬,完全入戏,怒道:“你等才是猖狂,殊不知徒以师贵!你们只以修为看尊卑?可笑!我辈份长了你们一两辈,还训斥不得你们了?”   不等顾兴等人反驳,他又冲着江海龙道,“你们说我无礼,可知我为何不称你们为前辈?你说郑夏龙率先发现海岛,那他是怎么个率先法?你不妨问问他,他知不知道龙窟岛的第三处禁制是什么?”   郑夏龙有些猜测,心觉不妙,寒着脸道:“无知小辈!叫你师父出来说话,你还不配问我!”   许盛阳脸皮涨红,貌似气得手抖,一手托着乾坤八卦瓶,一手指着郑夏龙,咬牙喝道:“你更不配与我师说话!你可知道,当年你破开禁制拿走宝物的时候,我师父就在第三处禁制里闭关疗伤?”   郑夏龙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勃然大怒,转眼看向苏擎道:“苏擎,你堂堂南山门传功长老,竟任由这个小人漫天海口搬弄是非,不知从哪里听来我的奇遇,就过来胡搅蛮缠,你还要不要脸皮?”   苏擎心里正自惊讶,闻言淡淡的道:“不要脸皮的是谁,此处连你那方的人都瞧得清楚,你也好意思反咬一口?”   江海龙自持气度,淡淡然刚要说话。   苏擎立马又沉声道:“江道友,你我两阵相对,你们两人,我虽一人,但我这符阵乃是掌门亲传,也不是任谁都能轻易破开的!许贤侄说话正大光明,不遮不掩,既然起了个头,而且话里提到的事情全都可查可辨,再想要藏可藏不住,反而惹人耻笑。你们孰是孰非,不妨在这里一起听个清楚再说。”   江海龙脸色难看,想说什么,却都没有真凭实据,他又不屑与许盛阳这个小辈争个面红耳赤,免得丢了身份,便嘿的笑道:“有何不可?我倒要看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东西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郑夏龙心里有底,不免心虚,脸上也是阴晴不定,后悔不该过来,现在想要退走却没有道理。   两阵外面自有强者在看,南山门那名道人也不是白来的。      第69章 入我瓶来      苏擎对许盛阳道:“贤侄无须顾虑,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在南海二城,任谁都得讲些道理。”   许盛阳兀自气得不行,他道了声是,便瞪了江海龙一眼,又盯着郑夏龙,沉声道:“我也不跟你多说别的。你可知道,当年我师伯与我师父结为兄弟,在龙窟岛隐世修行几十年,后来却为保佑东海生灵,他们以二人之力灭杀五头恶妖,师伯因此陨落,我师父也重伤而回。我师当时灵力枯竭,只能随手将师伯的宝物功法还有护门蛟龙尸首封禁到师伯的洞府之中,日后或是替我师伯寻找传人,或是等待有缘人来继承师伯一派,然后我师便去洞府开了禁制闭关疗伤。却不料,我师父疗伤到关键时刻,你郑夏龙寻到龙窟岛,把我师伯的宝物功法以及蛟龙枯骨全都收走……”   接着,许盛阳毫不停顿的说了郑夏龙当时的修为境界和其它情况,继而指着郑夏龙道,“我师伯一派乃是‘潜鲲派’,取鲲鹏之意,潜海为鲲,翔空为鹏。你得了我师伯的衣钵传承,我师料想你会将潜鲲派发扬光大,谁曾想,我师出世后再未找到潜鲲派的名号,还当你已经遭遇不测,后来才知道你郑夏龙改头换面,用我师伯潜鲲派的功法传承,相助你那结义兄长创建了伏蛟派!”   郑夏龙的龙窟岛奇遇连江海龙都不知道详情,他得到的功法不曾完全示人,上面的确注明着“潜鲲派”。许盛阳全都说到了关键处,郑夏龙听到刚才就知道,那名道人只怕真的是亲眼看到他破除禁制拿取宝物功法和蛟龙尸骨了。但既然没有当场抓住,现在说来,他死不承认谁又能耐他如何?   郑夏龙脸色铁青,没有半点心虚模样,冷笑道:“嘿,果然是铁了心的攀咬到我头上了!”   江海龙黑着脸听到现在,寒声问许盛阳道:“荒谬!你有什么凭证说那龙窟岛是你师父的?”   顾兴等人看了江海龙和郑夏龙一眼,也纷纷跟着喝骂:“的确荒谬!只凭你这芝麻大的小辈说几句大话,就要捧着大义来砸我们副掌门,天底下岂不是谁都不能无辜了?谁肯信你才是有鬼!”   苏凯等人也在苏擎身边指着对方鼻子反骂过去:“真人找上门来,真事说出口来,如此这般都不算真凭实据,还要什么才算是真凭实据?你们问问你们那个副掌门,成潜道友说的哪句是假的?郑夏龙截了别人门派香火,被人找上门来反而一推三六五死不认账,亏得你们也有脸皮见人……”   一时热闹非常。   许盛阳也是越说越沉浸在戏中不能自拔,怒气冲天的指着郑夏龙骂道:“你空有显化大成修为,内里却是无耻至极!你何止断了我师伯的门派香火,你若不依仗我师伯的功法宝物为害无辜,败坏我师伯一派名声,我师父慈悲清修方外士,难道还不能容你自行悔改么?如今你助纣为虐,我师必将你收回东海,为我师伯管教徒弟,甚至清理门户!你今日之后是死是活就看你有没有悔悟之心了!”   郑夏龙恨不得立即捏死这个猖狂小辈,但是那名道人就在南山门里,他只怕还没动手就被那名道人殴死。他转身就走,摇头笑道:“今日你们想要欺我,我也不能束手就擒,看来是不能善了……”   许盛阳宛如受到奇耻大辱,右手往锦囊上一摸,摸出一枚玉符来,猛地激发,爆喝道:“郑夏龙!”   江海龙只觉古怪,传音道:“二弟……”   郑夏龙听到许盛阳激发玉符后的那声爆喝,不知怎的,脑中恍惚一瞬,下意识的应道:“嗯?”   便见许盛阳左掌托着的一尺三寸高的宝瓶口处倏然绽放一道清濛毫光!那毫光在瓶口处只有铜钱粗细,刚刚绽放出来便自一涨,快到不可思议的化为一蓬巨大光幕,好似迎风变大的袅袅炊烟,又宛如好手抛出的一张大网,转瞬之间便射到伏蛟派这方,罩在了郑夏龙身上。   江海龙眼眸一缩,喝道:“尔敢!”瞬间激发符阵和腕上宝物,将手掌变做铁拳打向光幕。   顾兴、姜和顺等人也气势汹汹的施法打向光幕,同时张口继续喝骂。   没等符阵去断绝清濛光幕,也没等江海龙等人的攻击打到光幕之上,那一片清濛濛的光幕便倏然裹着郑夏龙的神魂之躯缩向许盛阳手上的宝瓶方向,顺利至极,视符阵的层层阵法阻隔如无物!而那片清濛毫光刚到瓶口便又由两丈广大变做铜钱粗细,毫无停滞的裹着郑夏龙没入宝瓶之中。   宝瓶自始至终都被许盛阳安安稳稳的托在掌上,郑夏龙却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变故迅雷不及掩耳,郑夏龙堂堂显化大成的强者,被一个意念境界的小辈用瓶子给收了!   江海龙、苏擎都呆了一瞬,更别说顾兴、徐奇略、苏凯、金学义等人了。   江海龙转瞬回神,心里又惊又怒又惧,哪还怀疑那名道人的来头?那名道人必然是显化巅峰,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巅峰!那是老牌的隐世强者,手段宝物不知凡几!江海龙虽有宝物护身,却不过显化圆满,如何能敌?他心知今日栽了,立即便有退意,神情一阵阴沉,狠狠盯着许盛阳,刚要说话。   却见许盛阳又激发了一枚玉符,喝道:“顾兴!”   江海龙喝道:“不可应他!”同时将早有准备的符箓激发。   顾兴脑中蓦地一阵恍惚,下意识的“哎”了声。   苏擎等人看得屏气凝声。   苏凯瞪大了眼珠子,脑中莫名的闪过一个念头:莫非他一应声,便不能逃?   果不其然,许盛阳左掌上的宝瓶口处再次绽放一抹清濛光华,还如之前那样,光华迎头便涨,瞬间变作光幕般的无缝大网,视江海龙的符阵和符箓以及攻击都若无物,径直将顾兴连身带魂一股脑儿捞住包裹起来,然后一晃而回,到了瓶口处还是裹着顾兴缩小,瞬间没入瓶身不见。   不止收人神魂,连肉身也能收摄进去!宝瓶里面另有乾坤,竟如传说中的仙家收人法宝!   神奇!霸道!苏凯等人呆若木鸡。   古怪!诡异!姜和顺等人冷汗淋漓。   江海龙也自心惊,如果那小辈叫的是他的名字,他能不能躲过去?他双手一伸,将姜和顺和江孝哲一手抓住一个,传音向徐奇略喝道:“还不快走!”转身便要遁走。   苏擎早有防范,见他要走,立即化光而飞,将他拦住,笑道:“道友哪里去?”   江海龙一个眨眼就失了二弟的神魂之躯,又不知那名显化巅峰的道人是否会亲自出手杀他,他心中正是又恨又怕,再也顾不得掌门风度,一面激发符阵,一面怒声骂道:“去你妈!滚开!”   苏擎脸色一黑,冷喝:“没有郑夏龙与你联手,今日你是在劫难逃!”南山门掌门苏庄驰是名望显著的符阵大师,苏擎在符阵方面也有不弱的造诣。苏擎是南山门传功长老,自有宝物护身,江海龙的符阵一时便伤不到他,他顺手一点,将想要逃跑的徐奇略隔空点倒,转眼便拿出全力去杀江海龙。   江海龙不敢留下与苏擎拼杀,又要带走江孝哲与姜和顺两名培养多年的心腹,在护着这两人的同时还能在苏擎的袭杀下安然无恙的遁逃推进,便知他的实力要比苏擎高出不少。   许盛阳趁机又激发一枚玉符,喝道:“姜和顺!”   江海龙被苏庄驰拦住,不能立即遁走远去,连忙振聋发聩的向姜和顺传音:“不可应声!”   同时,他灵力一吐,把姜和顺封哑打昏。   但是无用。   姜和顺在昏迷中脑中空白,但一被叫,他便张口哑哑的无声应着:啊?   无论有声无声,姜和顺既然应了,乾坤八卦瓶便有感应!   当即又是一抹清濛光华从瓶口射出,迎头一涨,化为两丈光幕,当即从江海龙手上将姜和顺罩住包裹,同时隔开了江海龙的手掌抓握,而后快到极点的收回,将姜和顺也收进了瓶中。   这一切又是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江海龙用尽全力,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无力保护他的心腹门人!   苏擎心中满是震惊和狂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自对着骂他的江海龙道:“下个就是你!”   江海龙手中只剩下脸色煞白的江孝哲了,江海龙本人也是脸色发白。怎么可能?怎会如此?   苏擎挥使宽剑频频往江海龙要害打来。   江海龙也怕许盛阳下一声叫他,当即暗吼一声,强行催使衣内左肩处的那件显化巅峰品阶的肩甲,这是他压箱底的保命宝物,与郑夏龙二十年前从龙窟岛得来的蛟龙尸骨有关。他将肩甲激发,身体顿时被黑黄盔甲包裹,他抓紧江孝哲,硬抗了苏擎一击宽剑,猛地撞开苏擎的阻拦,遁飞远去。   苏擎被他盔甲一冲,再也阻拦不住,也追之不上,只能任他遁走。   许盛阳又将最后一枚玉符激发,肃穆的叫了声:“徐奇略。”   被苏擎点倒昏迷的徐奇略模糊的应了声:“嗯……”   一片清濛光华从许盛阳掌上的宝瓶口处卷来,又将出窍圆满的徐奇略收摄进了宝瓶之中。   许盛阳托着乾坤八卦瓶,昂然挺拔,站立如松,抬头看着江海龙逃遁的方向,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一副很是冷酷肃穆的模样,心里则是暗道:乖乖,爽歪了!我表现得还好吧?午轩会不会夸我?   此时,江海龙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了。   南山门这方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苏凯、金学义等人瞪着眼盯着许盛阳掌上那只没有任何宝光的古朴高瓶,心里翻起惊涛骇浪。连早知些微内情的金学义都久久回不过神来,暗道:难怪掌门和师尊都对那名道人那般客气,难怪这位成潜道友仅仅意念境界就不把郑夏龙等人看在眼中,原来拜了那么一位师尊,手持这么一桩重宝!   苏擎化光而回,显化出来,灵觉扫过乾坤八卦瓶,却至今都看不出它有什么异状内涵。他顿了顿,郑重的向许盛阳稽首道谢,道:“道友马到成功,为我南山门解除危难,南山门上下感激不尽。”   许盛阳立即谦恭状的侧步避开,然后稽首还礼道:“晚辈只是遵从师命而为,不敢受前辈礼。”   有其徒必有其师,苏擎见他谦逊守礼,脸上神情越发温和,笑道:“贤侄过谦了,能严词怒斥郑夏龙不尊道义,我这些徒弟却没有谁敢。”又肃容道,“尊师此番恩情,南山门定将牢记在心。”   他们你推我让的客套了几句,许盛阳暗暗庆幸午轩之前都教过他。随后,苏擎指了几个稳重的门人守着符阵,自己则亲自陪同许盛阳回到门派所在的苏家去见“玄央道人”午轩。   苏凯等人再看许盛阳时,眼神自然与之前截然不同。   远处,隐身在半空的霞妃手捂着嘴巴,心道:厉害,厉害,神人以下,我还是头一回看到如此宝物如此手段。玄央道人,哼,果然是个隐世多年的老怪!龙窟岛,结拜兄长是潜鲲派,你玄央道人又是什么门派?还有那只宝瓶,宝瓶清光玄妙,只怕能威胁到显化巅峰……   霞妃心念电转,顿时多了几番计较。她捋了捋手帕,转眼想罢,又状似无意的看了看远处,而后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身形一晃化光而去。她所看的那个方向正是伏蛟派阵地的侧后方。   那里,一位貌似中年却满头灰白头发的健硕男子面沉如水的站着,他是符茂的师祖符深延。   符深延没有刻意隐身,他站在高楼顶端,俯视着两阵之间发生的一切。刚才郑夏龙被许盛阳用宝瓶收去,他陡然察觉到不对,却已然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显化大成的郑夏龙被宝瓶收去。后面他蓄势待发,务必要保住江海龙,但许盛阳并没有对江海龙出手,只把三个出窍境界的修行者收了去。   符深延还不至于为了出窍境界修行者而与一名未知底细详情的道人公然交手,便没有出手阻拦。   待到苏擎和许盛阳等人回了南山门所在的苏家,符深延才化光而走。      第70章 仙主之名      南山门苏府。   苏擎回来,言辞诚恳的向午轩道谢。   午轩所化的玄央道人态度平和,云淡风轻,起身与他见过。   许盛阳托着乾坤八卦瓶,自觉的站到午轩身后。午轩没有问他收服郑夏龙的过程,许盛阳也没有上前禀报讨好,师徒两人都是不以为意的模样,仿佛刚才只不过是做了一件芝麻粒大的小事。   苏擎又令弟子门人拜谢午轩相助之情。   午轩点点头,受了他们的礼,从袖中取出几瓶丹药,淡淡的道:“此药对修行还有些用处。”   许盛阳不动声色的眼角余光瞄了丹药玉瓶一眼,见那丹药是他吃过的种类,他自己之前也收了苏庄驰的长辈赏赐,才按下心头不舍。暗道咱也不是多么小气,只是那丹药都是午轩亲手炼制的嘛。   苏凯等人连忙推辞不敢收,午轩没有多说,灵力微动,几瓶丹药径直飞入苏凯等人怀中。苏凯等人忙去看苏庄驰,苏庄驰闭目不动,又看向苏擎,苏擎微微点头,他们才收下丹药,重又拜谢。   午轩坐回苏庄驰对面,没再说话,只自闭目行功,宛如在静静修行。   苏庄驰也始终如此。只不知两位强者用灵觉商量了些什么。   苏擎坐在苏庄驰下首,也闭目打坐起来。   许盛阳见他们三位强者高深莫测,心里痒痒的,也想听午轩说什么,只能再次暗誓刻苦修行。金学义和苏凯等寥寥几人站在苏擎身后和下首,瞄了瞄对面的许盛阳,越发屏气凝声的安静。   片刻,苏庄驰突然开口,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温和:“苏凯。”   苏凯连忙上前行礼道:“掌门师祖。”   苏庄驰便如此如此吩咐下去。   苏凯摸不着头脑,只自记下,应道:“是。徒孙必当尽心尽力。”   苏庄驰又看向午轩,微微叹道:“道友大恩,苏某愧受了。”   午轩道:“理当如此。”便从袖中取出一只符印遍布的玉匣,放到桌前。   苏庄驰拂袖一卷,玉匣便入了他的袖中。   午轩起身,带着许盛阳告辞。苏庄驰勉强显化出神魂之躯,与苏擎一起郑重送他离去。   ……   甫节城、暮云城,两大港口城市都在华夏南方沿海,彼此相距不远,并称南海二城。   普通人向往南海二城的繁华,同时也敬畏这里的黑道势力,却不知他们能看到眼中的黑道势力,除了把脑袋挂在裤腰上浑水摸鱼的凡人之外,顶多也就是一些到处钻营的零散门派,徒惹人笑而已。   落脚在南海二城中的真正有头有脸的门派都早已化身为各个世家。   这些门派世家在南海二城扎下了根,它们各有传承,高高在上,俯视人间,隐于幕后,哪怕不依附于朝廷,也会与朝廷相安无事,怎会在凡人面前横行招摇?更何况,它们的目光很少放在城中。   南海二城濒临南海,南海深处到处是宝,凡人有哪个知道“海底药田”存在的?有谁知道南海有时狂风骤雨巨浪滔天,不是单纯的自然景象,而是搀杂着修行者的阵咒凶威?   每年的“南海拍卖会”更是华夏修行者们的盛会之一。   当初那个潜于鹿城曾家,插手曾州姐弟的财产争端,险些把曾州迫害致死的女修行者,便是指示曾念雅把曾氏明面上的企业全都卖给了石振,然后才拿着巨资参加南海拍卖会,将手中巨资花去六成多,拍下了那件刻有她所修功法后半篇内容的残破棋盘。   拍下棋盘之后剩下的巨额资金都被那名女修留下,最后却作为她的遗物被曾州送到了午轩手中。午轩拿那些金钱无用,收到之后没过多久便又把它作为嘉奖反手给了曾州,算是解了曾州当时的燃眉之急,让曾州能够及时拿出更多精力助他谋划粉丝愿力……   此间可见“南海拍卖会”的号召力之一斑。   数百年间,朝代的更迭没有动摇过南海二城在华夏南部修行者心中的地位。   一直以来,想要跻身于南海二城的修行者或者门派也如过江之鲫。   不说那来往不绝的修行者,只说门派。最近几十年来,在南海二城里出现过的门派,大的能大到盘根错节,小的能小到满门死绝,除了互相牵制的几大派之外,诸多中小门派都有起伏盛衰。   暮云城里的水音门就是一个实例。   十年前,水音门掌门失踪,它顿时从即将崛起的守城门派没落成尴尬小派。   如今,水音门竟连正式小派的地位都受到了威胁。   “自从师兄与人争斗,灵根被废,修为尽失,我就被师父指为‘水音门’少主。到现在已经半年多了,我的处境越来越难过。”嘶哑难听的声音轻轻微微的响起,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我幼年时候受过重伤,至今也残留着暗疾,修行难成大器。我现在看似身为‘水音门’少主,却不仅遭受几个零散修行者的威胁,还要忍让那些修为低劣的亡命之徒……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很废物?”   房间四面白墙,空无一物,地面上除了一个蒲团和一台笔记本电脑,也没有任何摆设。   这间房子与午轩录制的“谢粉丝书”视频中的练功房简直一模一样。   蒲团在房间正中心,上面盘膝坐着一个身形瘦削的少年。此人约莫十六七岁,面色苍白,五官平凡,眉目温和,略显颓废,眼底却暗藏着恨怒和茫然——   父亲失踪后,他就过着不得安宁的生活。而后三师叔继任门主,他也被三师叔收为弟子,原来的三师叔就成了他的师父。如今他空有少主之名,却没有少主权威,因为门内谁不知道他只是师父为师弟立起来的挡箭牌?他除了代替师弟吸引外人注意之外,还要承受师兄的迁怒和仇视。   他就是“水音门”现任少主,其父是沧字辈,他则是潮字辈,名唤“水潮生”。他这个少主当得毫无实权,只能安享表面上那似是而非的富贵,甚至不能表现出刻苦用功和追逐权势的姿态!哪怕这样自言自语的倾吐苦水,他也不敢多说,只能用幼时伤到的嘶嘎嗓子轻微的说着不犯忌讳的话。   水潮生心里的愤懑和苦涩无法言喻。   他的那台笔记本电脑就在他面前近处,他自语时也正看着上面播放着的视频特辑。   视频一开始是试镜和花絮中的顷玦,翩然如仙,遥不可及;随后是《彼岸花》中的梵华,神秘坚韧,纯然懵懂。口琴声和长笛声幽幽轻响,与剪辑得恰到好处的视频一起播放出来,非常具有感染力。   水潮生是仙主粉。   身为修行者,哪怕水潮生身上残留着幼年暗疾,修为也是弱得可怜,他也不至于去仰望一个凡人明星。但水潮生因为暗疾而不能够拼命修行,在门内的地位也十分尴尬,他便索性去分心追星。自从午轩出现,尤其午轩演绎梵华之后,水潮生突然像是有了虚幻的精神寄托,才追星追得认真起来。   水潮生实在是好奇,他想过无数次,莫非午轩也是修行者?   否则午轩怎会有那种绝大多数修行者都无法模仿的超然、漠然、出尘、淡泊……   最关键的是其中那种令人观之便不由自主的宁静清心的微妙感染力!   水潮生是修行者,虽然修为浅薄,但他心思细腻,目光敏锐。他看得出那绝对不是装模作样,更不像是所谓的演技,而像是一种由内而外,一举一动有带着动极生静的莫名意境。   午轩的身份是一位被某个显化巅峰强者看重和点化过的天资卓越的人,风骨超然也未尝不可。他只是显示出修行者才能模糊分辨出来的天赋风骨,普通人不知内情,他便没有触犯修行者的禁条。朝廷对待修行者的确十分严谨细致,但实际上,朝廷对待强者门派一直都颇为宽容,从不过于严苛。   午轩身为隐世门派强者的准徒,奉命在娱乐圈里演绎不同人生,也算是增强阅历和磨砺心性的一种方式。修行者们能够理解。只要午轩没有明目张胆的触犯修行者在凡俗间的禁条,没有在凡俗间暗中传教,朝廷中人也不会那么霸道刻薄的禁止修行者涉足娱乐圈,禁止修行者当演员被世人喜欢。   午轩显然是摸透了灵异圈和华夏朝廷之间关系的。   华夏的灵异圈是超然凡俗之上,护持整个华夏的隐形屏障,它比朝廷更在意华夏的繁荣和延续。朝廷则是凡俗中的权势,尽管它有神人坐镇,令它对修行者颇有威慑力,但它并没有实际的神权。   水潮生不解内情,就那么暗暗猜测:午轩肯定与修行者有关,说不定还有着神奇的传承?他猜测着,好奇着,纠结之后又仔细的模仿着,不知不觉中,他便渐渐的在仙主粉里扎了根……   这些天来,像水潮生这样被吸引成为仙主粉的人不知凡几,包括一些资质平凡的低阶修行者。   水潮生的网名叫做“似水流年听潮声”。   这个网名身份在仙主后援师中近几天才通过重重考核,晋升成为铁杆骨干之一。   如今,水潮生烦闷焦灼之时,便喜欢一个人看着顷玦和梵华,欣赏着午轩演绎他们时自然流露出来的淡泊出尘的意境,这样自说自话,倾吐苦水,或是沉默不语,缓缓静心。然后,他或许会顺手点开“似有仙”官网,看一眼有没有最新的《浮霞仙纪》和《彼岸花》的片花或者剧照被发布出来。   咚咚,敲门声。   “少主。”门外是水潮生的贴身护卫水涛。   “说。”水潮生看着视频中的羲主梵华,不自禁的有些学习模仿。   “是。少主,您要打听的消息已经收到了,后天的金雨节,他们邀请到了午轩。”水涛禀报道。   “知道了。”水潮生依然是淡淡的语调,有点像午轩的语气。   他又坐了片刻才关闭电脑,起身走出门去,向师父的护卫报备,说后天要去参加金雨节和金雨奖的颁奖典礼。那名护卫对他倒是显得十分客气有礼,禀报上去之后回复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水潮生松了口气,便有些期待,不仅期待午轩的现身,还期待午轩更多的作品。   ……   午轩的演绎,那些大的被公认赞叹的方面无需多提,就连很多午轩自己都不曾留意到的细节,往往都能引起粉丝的长时间疯狂尖叫!比如说,《彼岸花》中,羲主梵华赤脚跃行于山林树木间,素白的羲主袍服被元气鼓荡翩然,双足也因为元气流转而纤尘不染……   为此尖叫的可不止是恋足癖。   午轩拍戏之后便把它撂到一旁,自顾自修行和寻宝去了。网络上和现实中的《彼岸花》却正处于爆炸性的红火之中,它的势头轰轰烈烈的席卷整个华夏,票房更是在如今的第三周也居高不下。   一部电影让某个演员红遍大江南北也不算罕见。更何况是早有仙主之名的午轩。   仙主之名在娱乐圈中坐得极稳,也极其深入人心,到处都是午轩的身影和名字。午轩演绎的梵华羲主在《彼岸花》开始时那段赤足追杀捕猎者的长镜头,更是早已被粉丝和某些媒体推上神座。   现在华夏演艺圈中,最引人注目的演员是谁?   非午轩莫属,这是谁都无法否认的答案。其中自然也少不了石振和曾州的推波助澜。   仙主粉丝团也如雨后春笋般大大小小的分布各处。   官方粉丝团自然是影响力最大,管理方式也最显得正规的团体。官方粉丝团是曾州亲自接见了黄沙沙和吴小茜之后,认可了她们虔诚迷恋仙主之外的心性和才能,把她们二人签为逐鹿娱乐的正式员工,又对她们进行了适当的培训,而后才把“仙主后援师”发展壮大而成。   黄沙沙和吴小茜能够身心都投入到仙主大业之中,狂喜不尽,狂笑不止。她们都在阿凛麾下工作,分别作为“大仙使长”和“小仙使长”协助阿凛管理官网粉丝。   这都是职位安排是完全公开的,似有仙官网上都有相关公布。   官方粉丝团的内部铁杆骨干也有专门的加密沟通群,他们偶尔会在那里互相交换着手中讯息。   于是,2月5日这天傍晚。   【似水流年听潮声】:明天,6号金雨节,上午是百姓祈福,下午有甫节城开幕,不去的别后悔。   下面立即浮现一连串的追问。   “流年你得到什么可靠消息了?”大仙使长,黄沙沙第一时间问道。   “吊人胃口会挨鞭子哦。”   “就是,奔放一点沸腾一点,说话不要那么含蓄啊骚年!”酷哥头像的陈阳信发了个坏笑表情。   “啊啊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小仙使长吴小茜兴奋的发了一串叹号。   “我也知道!这话的内涵显而易见啊!激动激动……不是我激动错表了吧?千万别是啊!”   “镇定镇定镇定!咱家流年一直都不轻易说话,每逢他说话,必然言之有物啊!”   “哈哈,流年,你不会是说,仙主会现身金雨节吧?”   “大家都猜到了,可是都不敢置信啊,出尘世外的仙主啊,您终于听到臣民们的祈祷了吗……”   ……   水潮生看了一会儿,心里不知不觉的更安定了些,然后回复了一句:相信自己,哦哦哦哦哦。   随后看着屏幕上飞快着刷新的文字,笑骂的,感谢的……   水潮生露出一丝笑脸来,点开群共享,看看大仙使长有没有再次放出她跟拍的照片和视频出来。      第71章 龙窟岛主      水潮生刚刚点开群共享,突然眼角余光发现一道身影,他身体一僵,不敢置信的抬头。   水沧郎还是当年失踪之前的模样,面容神情稍显刻板,正站在那里看着他,眼中满是慈爱。   “阿爸?”水潮生嘶哑的声音带着颤抖。   “是阿爸,阿爸回来了。”水沧郎微微的笑着,抬手引动水潮生神魂上那道由他亲手设下的保护禁制。他刚才已经隐身看了爱子好一会儿,也探察清楚了爱子体内的伤势,不禁又愧又痛。   “阿爸!”水潮生感应着神魂上父亲的禁制气息,这才确信不是别人设下幻象骗他,他踉跄着起身冲过去,悲伤欢喜和伤痛委屈一起涌上心头,眼泪刷的流下来,哽咽道,“阿爸,阿爸我很想你!”   “阿爸也是。”水沧郎轻轻拍拍他的肩背,也不禁老泪纵横。   十年,十年了,他们父子俩险些阴阳两隔。   他这个当年才刚到七岁的幼子,如今已经是个受尽委屈却坚忍沉静的大男生。   水沧郎蒸干眼泪,想到正事,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门中这些年越发不成样子了。”   还有马家!   ……   被水潮生扔开的电脑上,水潮生点开的群共享中果然有着“顷玦”最新花絮。   自从黄沙沙被曾州收为正式员工,并正式开始管理仙主官方粉丝团,她就尽职尽责的将她以前在午轩拍摄“顷玦”时跟拍的那些现场视频和拍戏花絮,全都上缴给曾州了一份。   目的不言而喻:您能不能跟朱启圭导演商量商量提前发表它们啊?   曾州与朱启圭商量过后,选了几个合适的花絮,作为午轩和《浮霞仙纪》的双向宣传,让黄沙沙依照他的指示,逐渐发放到了网络上。而黄沙沙多了个心眼,她每次发放特定的视频之前,都会提前将之上传到铁杆骨干群共享文件里,让骨干们第一时间瞻仰,以此来加深凝聚队伍的向心力。   2月5日晚上7点30分,似有仙官网上阿凛发布了一条消息,确定了水潮生那句话的内涵:“金雨节支援希望工程建设和社会慈善公益事业,午轩接受邀请,将出席2月6日下午的金雨节开幕,也将参与次日‘爱心拍卖身上一件外衣’环节……”   只此一条消息,不知多少死忠的仙主粉为之狂喜尖叫。   同时,午轩的水墨洞天清湖中,那本就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愿力星沙突然又有一阵明显的增加。   午轩如今会定时收割愿力,也是优先收割已经稳固下来,增强幅度极小的。   他将愿力凝化为“禅印菩提”,收放到石屋内的石桌上。石桌虽大,面积终究有限,午轩专门炼制了几只大玉匣,将禅印菩提装了,再整整齐齐的堆放在石桌一角……   禅印菩提充足了,午轩在回归肉身修行时,便时常用它来换取二十倍的修行时间。   现在,午轩肉身的淬炼和神魂的升华,进度都堪称是一日千里。   ……   2月5日夜,午轩回了东海龙窟岛一趟,将五个出窍境界修行者安放在洞府之中。   早在去甫节城插手南山门和伏蛟派的争端之前,午轩就已经化光去过东海,并且在东海按图索骥一般轻而易举的寻到了沉没于海、毫无遮掩的龙窟岛。   当时午轩将龙窟岛检查翻寻了个底朝天,并没有找到什么禁制门户,他确定龙窟岛是无主之岛,便在龙窟岛上开凿出了一个小型洞府来。他将洞府内的云床、桌凳、摆设都雕琢得齐全,整理得古朴大方,又在洞府六面八方都设下防水禁制,再设下各种幻象、防御、困杀符阵。   自那以后,午轩就是货真价实的龙窟岛岛主了,然后他才去了甫节城,收服了郑夏龙等人。   龙窟岛的两处藏宝禁制已经被郑夏龙破开取走了宝物,这座沉没的岛屿本身已经没有多少价值。但是龙窟岛周围三百里范围内的海底却价值极高。   龙窟岛周围的海底潜藏着上品灵脉,海底地势也都平缓,宛如一大片陆地平原,正是开采成药田的绝佳地方。海底药田的功用可不止是种植药草,它既可以植各种灵药宝材,也可以圈养各种特殊的海鱼海螺海贝海藻等具有灵性的海属食材,是各个世家门派竞争不休的宝地。   龙窟岛座落在远海,依照灵异圈的规则,午轩如今就是龙窟岛周围百里海域的主人。   而龙窟岛周围百里海域正是这里灵脉最集中也是最好的中心。   这片百里海域便成了午轩拥有的一大筹码……   既然有了洞府,午轩不好随身携带太多的人,便将之安放过来。被他安放到龙窟岛洞府中的人,有刚刚被他收服和赐下金光小鱼的顾兴、姜和顺、徐奇略,也有因为修行《天龙观想法》进展迅速,而在金光小鱼的感化下迅速变得对他死心塌地的杜辛择、贺百面。   这五人有金光小鱼坐镇在神魂灵觉深处,哪怕被人搜魂,也不会泄露出任何关于午轩的私密事情。其实,知道午轩拥有洞天宝物的只有曾被午轩封印在洞天之中的杜辛择和贺百面二人,水沧郎、郑夏龙、顾兴等人被午轩收服的过程都与乾坤八卦瓶有关,他们并不知晓水墨洞天画卷的存在。   郑夏龙至今还被午轩困在乾坤八卦瓶中。   郑夏龙这个取了潜鲲派的宝物功法,又被午轩找上门来的人,如今也被午轩用各种手段压迫收服,神魂之躯被种下金光小鱼,只待日后得来郑夏龙的肉身,郑夏龙便会成为午轩的又一名强者忠仆。   午轩收服郑夏龙等人的方式在外人看来可是光明正大得不能更光明正大。   顾兴等三人都是郑夏龙的记名弟子,午轩管教结拜兄长的衣钵传人,谁能说他半句霸道不讲理?   ……   2月6日,金雨节开始。本就是繁华喧嚣的发达城市的南海二城变得人声鼎沸,宛如真的在草木上空淋了一场甘露金雨,涌入这两个城市中的人数短时间内疯涨不止,客流吞吐量翻了一倍又一倍。   金雨节上午是人们祈福的时候,下午则有各大公司合力主办的金雨节开幕。   如果有游客问,肯定有很多人说:   “金雨节之所以叫金雨节,是因为这两天基本都会下一点毛毛雨,太阳一照,像是金色的雨。”   一面太阳高照,一面细雨如毛,丝雨映着阳光,可不就是金雨吗?   老人们或许还会叮嘱子孙:   “金雨节淋一点金雨,一整年都会消灾解难。”   “甫节城和暮云城靠海,海龙王会在这天出海行云,向玉帝朝拜,凡人们也要诚信祈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都习惯了这些说法。不管信不信,没有谁会认真反驳这些话。就像过年要放鞭炮,正月十五要放烟花,端午节吃粽子……大多数人其实将这些说法当作一种虔诚的风俗。   上午9点左右。   南海二城的修行者们在各大修行世家的引领下,在二城四周各个方位合力布阵、施法、祈雨。   南山门负责甫节城西南方位的祈雨符阵,符阵之中摆放着百余枚功效温和的灵丹。   红莲会、符家等门派世家各有位置。   于是,南海二城范围内和周边近处,骄阳之下,蕴含着丝丝温和的伐毛洗髓功效药力的毛毛雨便飘洒下来,一阵又一阵,延绵一刻多钟,直到符阵威能消耗殆尽,金雨才缓缓停下。   修行者们行功施法维持符阵运转的时候,普通人们依照习俗在露天地方淋一淋暖暖的毛毛雨,兀自念着龙王名号、玉帝名号、各种福神名号祈福,哪里知道这是华夏修行者们的赐予?   “修行者看似超然世外,终究却是扎根和出自普通人中。”   “虽说灵觉的觉醒难以靠外力来增长几率,但是普遍都是人越健康,觉醒灵觉的可能性越大。”   “所以,朝廷尽管不能让修行者现身扰乱人间秩序,却是一直鼓励人们锻炼强身,习武练操,或是修行一些内家功法。可以说,国民的身体素质决定了这个国家的日后强弱,包括修行者方面。”   “凡俗世界也是整个灵异圈的根……”   午轩带着许盛阳隐身飞遁,谨慎的到各处停顿观看祈雨情形,时而对许盛阳讲解两句。   那几处符阵的维持情形也能客观的反应出甫节城、暮云城两座大成的修行者势力分部。   就午轩所知,昨日傍晚他和许盛阳离开之后,霞妃、符深延,以及甫节城第四位显化巅峰的强者都去过南山门,与苏庄驰会过一面。城中凭空出现一位巅峰强者,带走显化大成的郑夏龙和三名出窍修行者,同为显化巅峰的掌门,他们哪怕都在暗处亲眼见过了,也要站出来再明着过问一下。   今日一早,暮云城的显化巅峰强者也来过一趟。   午轩昨日傍晚就已经与苏庄驰达成全面共识,今日为了避免麻烦,午轩便一直没有再度现身。   看过修行者们的祈雨符阵之后,午轩带着许盛阳改换形貌到处逛了逛,刻苦修行是必须的,但也要张弛有度。就见城中,络绎不绝的人群里时常可见组团前来的粉丝团,一眼望去,许多人的衣服帽子上都印着各自的偶像名字。“仙主”“午轩”“梵华”“顷玦”等等关键词到处可见。   仙主粉丝们来的人数非常可观,这还是许多远地方的粉丝无法及时赶来的情况。   许盛阳笑道:“午轩,你说,你要是出现在他们面前,那些小姑娘会不会尖叫得痛哭流涕?”   午轩看他:“你希望我过去现身,与她们见面?”   许盛阳被他透彻的目光看得没来由一慌,忙道:“开玩笑的哈!”   想到某个抑或某些漂亮小姑娘抓着午轩的手不松,甚至抱住午轩哭得梨花带雨……许盛阳立即皱眉,瞄了午轩一眼,午轩或许不知道,但他却清楚得很,那些人喜欢午轩喜欢得多么激烈疯狂!午轩要是现身,如果不用功夫或者修为,绝对会被那些疯狂的粉丝扒光围摸张口吃掉啊!   那种极端情形当然不会发生在午轩身上。   但是午轩对待粉丝其实非常温和,不会阻拦旁人的靠近,被粉丝们吃掉很多很多豆腐是必然的。   许盛阳眼眸闪过一丝阴鸷,谁要敢吃午轩豆腐,他还不得立即极夜阴胎爆发,然后跟对方拼命?   午轩作思考状:“我过去看看?他们那么支持我,我的确该与他们见一见。”   “别啊!那样不好。下午你不是要给那些粉丝一个惊喜嘛,曾州也帮你设计了入场方式不是?不走红地毯,直接当作表演的。苏凯和我早上不都排练过了,那样绝对效果惊人,更让你的粉丝们得到满足。”许盛阳苦口婆心的劝他,心道懊恼得要死:多嘴什么啊!提那个干嘛?要哥亲命了真是!   “哦。这样?”午轩轻微疑惑状。   “没错!”许盛阳笑容朗朗,重重点头。   午轩灵觉看着他,一点小玩笑,至于这么紧张焦躁?   午轩头也没转的继续散步。   许盛阳赶紧岔开话题道:“对了,午轩,咱们去南海体育馆去瞅瞅?看看他们布置得咋样了。”   午轩看他凝眸认真的模样,微微笑了下,带他去了趟南海体育馆。   下午2点,各大公司参与主办的金雨节开幕在南海体育馆正式开始。这个直接用“南海”命名的体育馆是南海二城的标志性建筑物之一,宽敞得堪称宏大,壮丽中不乏典雅,能够容纳2.8万观众。   南海体育馆里观众坐满,衣衫拥簇,人山人海。下方铺着红地毯,明星们先后入场,随着入场明星越来越知名,欢呼声也越来越大。南海二城出动了众多警察和安保人员,入场边缘便可见数十人在紧张的维持秩序。但这种时候喊“肃静”“安静”是最没用处的。      第72章 仙主降临上      “呼声澎湃啊,有点振聋发聩的感觉。”   黄沙沙、吴小茜等人坐在一起。   “现在还好吧。刚才入场的都是新人或者二三线的明星,粉丝不多,叫喊的人大都是玩乐凑热闹。越到后面出场的明星越大牌,粉丝也越多。仙主来的时候,你还不得被震聋?”   “那不一样,粉丝亲眼见到明星,就算叫得拼命,也是一大群人喊着一个名字,还能承受。”   “那也是歇斯底里的啊,你想想如果仙主出场,你会是什么状态?”   “我……”   “你肯定会激动疯狂不要命!”   “我们都是!我们要见仙主!”这个激动的男生已经双眼冒光的盯着入口好半天了。   “仙主什么时候入场啊?我好想对着真人喊‘仙主’。”   “要到后面才会入场吧?你们说仙主会不会有表演?”   “应该有吧。不知道会不会有现场元气外放。我最喜欢看仙主元气外放,跟真仙人一样!虽说仙主不必理会那些脑残,可我还是期待仙主来一个现场元气外放,用事实让那些脑残黑们闭嘴!”   “那些脑残黑竟然说元气外放只存在于传说,胆敢污蔑仙主虚张作势……我都被他们气死了。”   “气什么?我根本就没气,只是感觉好好笑。他们自己不知道,不代表没有。昨天晚上群共享有个老新闻视频,是我偶然间翻出来了,你们都看了吧?我后来把它传到网络上去了,也算是普及一下知识。”黄沙沙其实是从曾州那里得来的资料,但不必说得那么清楚,反正是视频是真实的。   “看了,老爷子老当益壮鹤发童颜。”   “那位老爷子也是天纵奇材吧,仙主咱们是遥望九天的,那位老爷子咱们也是望尘莫及啊。”   “是说什么的?我还没看,光顾着赶过来了。”   “就是介绍内功和元气外放,那是四五年前的老新闻了。一位八十多岁的内功大师向徒弟和记者现场演示元气外放,鼓励年轻人们多练练功,多习习武,多修养身心什么的。还说了他的老友……”   “八十多岁的老爷子啊……”   “别那个表情,能八十多岁练到元气外放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你以为谁都能有跟仙主一样的资质和性情吗?央视几个电视台报导过许多次了,仙主是百年难遇的天资奇才,否则怎么能称仙主?”   “谁说的来着?单论资质,仙主是天山雪莲,咱们都是那狗尾巴草,说这么直白好伤心。”   “本就是啊。”   吴小茜突然夸张的捧心:“赞美逐鹿娱乐派出的星探,成功说服仙主,引起仙主的演绎兴趣,否则以仙主生来如冰晶的性情,肯定会隐世清修,不理世俗,人世间最大的损失也莫过于此啊……”   官方粉丝团仙主后援师中能够及时赶来的粉丝,都是黄沙沙借助曾州之手统一购票,然后以黄沙沙和吴小茜等骨干精英为首组成一个大团前来,座次比较靠前,不需要望远镜就能把入场的明星们看得清清楚楚。除此之外,另有许多零散小团和众多个人仙主粉分散在体育馆的各个地方。   他们看着入场的明星,激动的期待着他们那位终于将要在人前露面的仙主偶像的到来。   一位位明星时尚人物入场,仙主粉们捧场的鼓掌欢迎。   看到当红的小生和玉女走过,他们也在这些人的粉丝欢呼声中仔细欣赏,唔,难怪能红火,虽然还是凡人层次,但也都还挺有风度和气质的嘛!   快到仙主了吧,那是远超凡人层次的内功宗师啊……   期待期待,激动激动,马上就能看到现场真人了!   又等了等。   新老影帝影后们逐一现身,庞大的气场让人赞叹,宏伟的体育馆里掀起一波一波的欢呼浪潮。   重量级人物登场完毕……   午轩还没有到来。   仙主粉们有点傻眼和焦急。   “难道说,仙主要压轴出场?”   “应该是吧,出场的顺序不一定要看演艺圈资历,还要看现实身份。仙主在演艺圈里还是新人,但仙主是天纵奇材,是实打实的顶尖超级内功宗师,不能用普通世俗的眼光去衡量。”   “的确是这个道理。”   可他们又等了半晌,等到红地毯结束,等到主持人正式登台,还是没有看到午轩的到来。   仙主粉们瞪大眼睛。   体育馆要关闭正门了!   黄沙沙也懵了,急忙联络曾州。   仙主粉们傻傻的面面相觑,仙主没来?总不会放他们鸽子吧?可那是仙主啊……   幸亏能及时赶来的仙主粉们大都是死忠范儿,基本都属于能够为午轩提供愿力的真信徒,轻易不会左摇右摆,即便午轩至今没有出现,他们也继续期待着,担心午轩被什么突发事件耽搁了行程。   主持人在台上风趣的开场,合乎时宜的幽默让人捧腹。   仙主粉们却大都笑不出来,少数假信徒粉丝甚至开始愤怒,感觉自己被耍了,受了午轩的欺骗。   台上两位主持人一连串的幽默开场之后,自然的切入正题:“每年的金雨节都会有一个主题,往年有过爱情主题、亲情主题、心灵主题、自然主题,今年的主题是什么呢?请看——”   两位主持人展臂伸手,后退几步,让出他们身后的大屏幕。   南方的冬日里,露天的体育馆中阳光正好,温暖,明亮。   庞然大物般的大屏幕却不受阳光的影响,画面极为鲜亮清晰,只见屏幕上:林木葱葱,有晨露朝阳;青山绿水中有风,镜头拉远,山越高风越大,待得风声渐消,山巅云雾缭绕。云雾之间,山崖之上,一位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者身着宽大的素白衣衫,一拳一脚,动静相接,微微的元气震荡着衣衫,周围的云雾随着他轻缓随心的招式而流转成神奇的旋窝状……   元气外放!   仙主粉们精神一振,心跳砰砰,一种猜测呼之欲出!   屏幕上,画外音苍老有力,出自画面中那位元气外放的老者。   老者声音温和,语调却是铿锵有力。他说“修身治国平天下,格物、致知、诚意、正心是修身之意,体魄则是修身之基”,他说“少年强则国家强,强不在满腹经纶,在修身,在强身健体”,他说“我们认为,少年人的体魄强弱,也是能够预示一个民族兴衰趋势的”……   等到镜头再次拉远,画面被霭霭云雾遮掩下去,屏幕逐渐黑暗下来,两个字水落石出:修身。   主持人也在同时不出观众所料的报出这个主题:修身。   两位主持人配合无间,以生动的语言说到体操、街舞、歌舞、各种绚丽的舞台舞步,后面自有各位舞者配合着他们的话做出一番精彩和搞笑的背景表演;紧接着,他们又在一片让人若有所思的笑声中,说到电视电影中武功、内功,说到现实中的内功大师、气功宗师、元气外放的顶级内家宗师。   最后说到被央视各个电视台报导过的,将内家功法习练到元气外放境界的少年人:午轩。   “他幼年习武,清心静性,他是内家功学大师公认的天纵奇材……”   主持人语调高昂的介绍着,等他的声音逐渐消失,庞大的屏幕上出现一片烟云。   烟云弥漫,午轩的声音淡淡的响了起来,没有经过音响,清如清风,轻轻的响在每个人的耳边:“他们说,如果我去演戏,会有很多人喜欢我,或许会有人因此而去习武强身和修身正心。”   略显青涩的少年嗓音,一句平凡简单的话,没有任何修饰,这样淡淡的响起和拂过。   体育馆内刹那间沸腾。   人未出现,仙主粉们却已惊喜得不能自已,不知多少人激动的呼喊:“仙主!仙主……”   贵宾席上,一位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的壮年男子眼见场中随着午轩一句话而激动起来,他看向那些观众的目光中便带着似讥嘲似好笑的复杂,他低叹的摇摇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了。”   他旁边的女伴瞥他一眼,近距离凝音成线,传音一般的轻笑道:“呵,那个有点内功的小子么?我也是瞧不上眼的,唉,谁叫咱们修行者不能公然显出神能呢?元气外放受到追捧却是朝廷乐见其成的。可惜凡俗们不知修行,将那个元气外放的小东西看做超然的仙家人物。真实可笑之极。”   他们两人都是意念境界的修为,能够施展咒法,家族也颇有能量,身份都不一般。   男子也笑,同样近距离凝音成线的道:“能够元气外放的也有不少,几个会自降身份去演戏?”   女子摇摇头,轻笑着俯视着下方,就看那个凡人小子怎么装模作样的开场。   他们不远处,曾州用眼角余光看了看他们,也带着几分深意讥嘲而笑。   曾州和阿凛等人看着场中的情景,“既然是仙主,那么不现身便罢,一旦现身,必然不能寻常了事。”曾州脸上的笑意变得慵懒,慵懒之中又不乏某些暗藏的遗憾。他微微叹息一声,忽然转头看向旁边面容冷凝的宇文冬。曾州脸上显出矜持的神情,却又隐含幸灾乐祸。   早在午轩拍摄《彼岸花》时,宇文冬就经常去剧组探班,向午轩发起固执却笨拙的追求。但午轩不解风情,只当宇文冬是想要借此讨好那尊强者,待宇文冬始终都是冷淡以对。后来回到千树城,午轩练功修行,宇文冬几次想去都不得入门,被午轩警告之后,宇文冬就再没有机会靠近午轩。   午轩后来阴错阳差的亲眼看到许盛阳的浓情烈意,触类旁通之下便也明白过来,只怕宇文冬和曾州对他都不是单纯的想要借他来讨好那尊强者。这让午轩的感受非常怪异。   午轩甚至还就此联想过重生之前的某些往事……   今日曾州在这次的金雨节看到宇文冬,见宇文冬还是那副固执己见的冰山模样,曾州确信宇文冬比自己更加没机会,自然幸灾乐祸得很。他邀请宇文冬坐在一起。宇文冬不是他的菜,但是戏弄戏弄还是挺有意思的。但宇文冬不给他戏弄的机会:“噤声,午轩要出场了。”   午轩在那句话落音之后并没有立即出场,而是有一缕乐声幽幽响起。这首从未听过的乐调由弱到强,听来如见高山祥云缓缓降世,配合着大屏幕上氤氲的云雾,令人只觉仙音飘渺。   就在这飘渺得让人陶醉,同时也有着清晰节奏感的乐调中,两道人影突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广阔的绿茵场地两边,两个身穿金黄颜色短打武服的男子现身出来。他们同时站定,突然各自将一只金色的玲珑球抛在头顶,金色玲珑球上升,他们也同时向场地中间以武动的方式均匀移动。   他们的身姿看上去坚韧而矫健,他们轻盈的翻腾,有力的旋身,似有意似无意的在腾空而起时碰触一下各自的玲珑球,让那两只玲珑球始终被他们轻松的维持在头顶上空起伏翻滚。   宛如游龙戏珠。   两道精健如龙的身影,戏着那两只玲珑球,玲珑球反射着阳光,金光耀眼,璀璨熠熠。   他们展现出令人惊叹的武姿,不重复,不停滞,旁若无人,形如流水,比最令人震撼的街舞还要优美和生动,其中分明饱含着举重若轻的力量美感。他们向场地中间不快不慢的靠拢,被震住的观众隔了半拍才回过神为他们喝彩,只觉他们令人目不暇接,似乎将功夫耍出了一种莫名的意境。   “这功夫帅!”   “本就想去学点功夫,只是一直没有时间,以后一定要去尽力去学一学。”   “学来泡妞么?哈哈。”   “今年是修身主题,开场就是这种高级水准,后面还有更多惊喜吧?”   还在理智的议论着的应该不是仙主粉真信徒。   因为午轩的真信徒粉丝们早已激动得不行,因为那两个功夫强人,分明是为仙主的降临而开道!   眼尖的观众还发现那两只玲珑球上都连着一根纤细的金线。   若非金线也在阳光下显出光泽,只怕没有几人能注意到它们。某些仙主粉们心中一动,立即沿着金线往上看,看到高台后面的宏伟建筑顶端。但那里空无一人,没有他们期盼中的仙主身影……   比普通观众更为震惊的还有贵宾席上的某些人,包括那两名意念境界的男女。   “我,我看错了吗?那是苏凯?苏家太子爷?”   那名女人捂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其中一道人影。      第73章 仙主降临下      南山门座落苏府,对外俨然是苏姓世家。苏庄驰久不问世,只顶着显化巅峰掌门的名头为门派发挥余热,苏擎身为苏庄驰唯一的衣钵传人,又是南山门的传功长老,自然是南山门对外的最高负责人。苏擎的首席弟子苏凯也毫无异议的成了南山门三代之首。换句话说,苏凯可不正是苏家太子爷么?   “是他。”那名西装革履的壮年男子也像是见了鬼似的。   “可怎么会是他?为一个凡俗小……小辈的出场做开路人?苏家太子爷会有这种闲情逸致?”   苏凯身为出窍境界的修行者,身份和修为都属于高层,等闲低阶修行者都难得见他一面。现如今苏凯突然屈尊降贵的为一名凡人演员开道,被吓到的人着实不少。苏凯为人低调,在南山门苏府里被当作三代掌门人培养,没可能是冲动或者为了玩闹。   认识他的人自然而然地便惊疑不定起来:莫非午轩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贵重身份?   场中,普通观众里认识苏凯的人其实极少,倒是绝大部分人都一眼认出了另一个人来。   “是许阳!许盛阳啊!羲主仙逝时哭得我直掉眼泪的帅哥……”   “许盛阳的武功居然这么强!牛爆了!我该说什么好!”   “功夫强大,精悍性感,很有资格成为仙主的绿叶,我决定第二喜欢他了!”   仙主粉里瞪着眼睛盯着许盛阳翻腾如龙的强悍体魄和功夫,爱屋及乌之下,他们哪怕心怀羡慕嫉妒恨其实也不会真的恨起来。不知多少人一面不舍得眨眼的看着许盛阳武动着靠近场中,一面喊叫喝彩,“仙主的跟班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唉,这回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了,难怪有资格成为仙主的朋友,真人不露相呀。”   “不,我更嫉妒了!嫉妒得要死!”   “嫉妒嫉妒!许盛阳的功夫肯定是仙主调教出来的成果嘛!”   “他还拥有仙主的整个童年,还是仙主的唯一朋友,还天天都能看到仙主的玉足,呜呜……”   某些粉丝嫉妒成灾,抓狂状令人担忧。   吴小茜更是抓狂中的领袖。   旁边被吴小茜抓来当作壮丁为她背包的弟弟吴小元被她抓得胳膊生疼还不敢说话。   如果许盛阳看到此景,肯定能抹下一把辛酸同情泪:哥们,被老姐欺负的小弟可不只你一个啊。   苏凯和许盛阳早上已经隐身彩排过了。苏凯是出窍境界,意念传音之法信手拈来,两人配合得毫无瑕疵。他们同时翻身落到场地的正中央,正好相聚三米,他们席地趺坐,如同行功,意态肃穆,同时又各自将玲珑球在双手中滚动,将那两根从玲珑球连到高台建筑顶端的金线缓缓拉直。   仙主粉们精神振奋:仙主要出场了!   恰在此时,那飘渺却又节奏鲜明的音乐到达一个引人陶醉的高潮。   突然一袭白云般的锦布凭空降落,如同云纱丝绸随风而来,源源不绝似的从体育馆高台后那宏伟的建筑顶端飘落而下。落下的漫长云纱锦布并没有凌乱的飘舞,而是如有灵性的沿着一个方向,贴着那不易被人察觉的金线一直滑落到苏凯和许盛阳怀抱中的那两只玲珑球旁边。   苏凯和许盛阳立即将各自的玲珑球翻滚着用云纱丝绸裹住,然后将之捧在身前,抓得稳固如松。   如此一来,那漫长的云纱丝绸便铺成了一条坡度明显的漫长云路。   云路随风飘摇不定,从高台后那宏伟的建筑顶端一直漫延到绿茵场中间的两只玲珑球上。   难道……   难道要踩着它出场?   人们惊疑得说不出话来,沿着这条云路往上瞧去,只觉阳光耀眼,恍惚看到一个安然的人影。   那道人影似乎一直都在那里,只是没有被他们察觉。   那道人影安然的盘膝坐着行功吐纳,直到此时才从容起身,在阳光之下轻轻的念着清静经文,从云路的端头缓缓走来。高空中云纱丝绸沿着金线铺成的云路被风一吹便摇晃摆动,但那人却如立山巅,如在云中漫步,不疾不徐的降世而下。   古袍,赤足,安宁,淡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一身梵华的素白羲主袍服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宽大的袍袖随风而飘。   他踩在丝绸云路上,将元气微微鼓荡,使兜帽和袍服不会遮眼贴身,也由此多了雍容飘逸。   他缓缓走来,脚步踩踏处,元气将被风吹动的云路定住。如此可见,他走过的地方重又随风而飒飒作响,他没走过的地方也兀自摇摆不定,但他所到之处无不受到感化一般的宁静沉稳下来。   他一步又一步的走下,宛如仙人踏云降世,不愧粉丝尊称他的仙主之名。   即使不是仙主真信徒粉丝,这一刻,看到此情此景的人也不禁心神动摇:“内功超绝,这回我不能不信了。”   “难怪被叫做仙主……”   “帅毙了!这是要逆天吧?”   “OH-MY-GOD……”   潘淑榕目瞪口呆的喃喃。   无数平日里非常淑女绅士的人都惊得张大了嘴巴忘记合拢。   “哦天,天,天!!”   “仙主!仙主,仙主……”   吴小茜等粉丝激动得情绪失控,她们想要疯狂的呼喊,呼喊出响彻天地的呼声,却偏偏情绪汹涌得激动哽咽,没喊几声眼泪便已经不由自主的流了满脸。   她们只能拼命的捂着嘴巴不哭出来,一刻都不敢眨眼的盯着那道身影。   黄沙沙这种虔诚粉早已失态的泪流滂沱,只能发出无意义的沙哑呜咽。   她们抑或他们,大部分人都激动得忘我,忘记了先前准备的口号,只记得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仙主”之名。不知多少能够为午轩提供愿力的狂热真信徒粉丝看到如此降世的午轩,都像是遭到无形重击一样喘不开气来,愿力等级直线提升。   他们是真信徒粉丝,死忠,崇拜,狂热。亲眼见到他们信奉的偶像,无比巨大的满足和渴望让他们很难不失态,也很难不那么语无伦次。“仙主!天啊,呜……哦仙主,天……”   于是,宏大的南海体育馆中呼喊声震天动地,反而是真粉丝们哭得呼喊不起来。   午轩不为所动,不疾不徐,从容安宁,一步步走入尘世间,一句句念诵清静经。   午轩念的清静经文不是太上老君经,不是世尊如来常念经,不是观世音自在经。   他念的是他重生之前为缓解痛苦、清正道心、不因痛苦而偏激、不因磨难而入魔而阅尽经书钻研感悟,最终得来的经文,一劝人坚韧不拔,二劝人强身正魄,三劝人谨守本性,四劝人不生魔心……   不传教,不传异样理念,只是单纯朴实的清正的劝导。   他走到苏凯和许盛阳跟前,走下云路,赤足不染纤尘的站到绿茵场地上。   飘渺而富有节奏的乐音如旧。   午轩在苏凯和许盛阳前面席地趺坐,口中依然从容不迫的轻轻念着他的清静经文。念了几句,听着粉丝们哽咽的哭喊,午轩心中一动,将元气一震,便把兜帽震开,让自己的面容完全显露出来。   你们以诚心敬我,我必以护佑回应。午轩如此想着。   重归显化境界之后,他对水墨洞天的禁制法则感悟又深了几分,心知如果相距不是极远,虔诚级别的愿力基本都能让他感应到相应的膜拜级别信徒的危难。待到那时,若有感应,他定当设法相助。   午轩面上无澜无波。看在粉丝眼中,便见他干净的素颜,清晰俊逸的眉目五官,稍显棱角的少年轮廓,还有那淡泊无尘的风骨,不为外物所扰,不为世俗羁绊,从天外来,也将回云霄而去……   近处的人能看清他的脸庞,粉丝们哭得泪眼滂沱,狂热痴迷的看着他,呼喊着他的名字或仙主。   午轩趺坐不动,安然宁静,双唇轻启,兀自念诵着清静经文。   之前午轩走下云路时,他的声音只被元气轻微的鼓荡着,模糊不清的弥漫开来,让体育馆中的人只能听到悦耳的声音,没有元气或灵力的普通人并不能听清他念诵的具体经文内容。   现在他已经正式出场,如此坐在庞大的绿茵场中,便渐渐加重了元气对声音的加持,使他的念诵清静经文声褪去模糊,犹如抹去云雾,显出水中月影,清晰透彻的响在众人耳边。   不是文言古语,不是俗话俚语,平实无华,朴素真实,被他清朗如风的声音轻轻念来,带着一种莫名的感染力,直入人心,沁人心脾。真正的信徒级别粉丝最容易受到他的感染,敏锐的人只觉如淋甘露听得如痴如醉,迟钝的人也怔怔的平复下来,不再被激动失控的心情所干扰。   之前还人声鼎沸的体育馆中,随着这一道不疾不徐的清净声音,竟这么缓缓的安静了下来。   远远望去,庞大如小平原的体育馆绿茵场地上别无他物,只在中间端坐着三人。   体育馆里不乏修行者,意念境界的不说,出窍境界的也有。   眼下最为人知的就是还在场中甘当绿叶来衬托午轩一身功力的苏凯。苏凯见识过玄央道人和成潜师徒俩的能耐,又听了掌门师祖的吩咐,过来配合许盛阳为午轩开场,其实他知道的内情不多。他只知道成潜似乎只是那个玄央道人的记名弟子,身为凡人的午轩才是玄央道人认定的真传准徒。   玄央道人是不知修行多少年的老前辈,与苏庄驰平辈论交,苏庄驰都态度客气。   午轩既然是玄央道人的真传准徒,单论辈份的话,怎么也不会低于苏凯。   苏凯心胸宽阔,身为南山门三代首徒,他也不会斤斤计较一点面子,便甘心为午轩捧场。   而如今,午轩对元气掌控得出神入化不说,更是念出这么一篇意蕴深刻的清静经文,普通人听来受到感染,修行者听来却又有认知:如此经文从这少年口中诵来,竟如同这少年自身感悟而出。   苏凯胸有博学,见识广博,心里便难免有些惊叹:难怪玄央道人看重于他,收他当作真传准徒,只待他觉醒灵觉。不出意外的话,这午轩日后就是玄央道人的衣钵传人,成潜道友则只是他的护法。   至于许盛阳,苏凯猜测,许盛阳极有可能就是成潜。那么,成潜是怎么改换的形貌,居然让他掌门师祖和师尊都看不出异样来?玄央道人显化的是不是真身模样?强者的手段委实不可猜度……   许盛阳目不斜视,垂眸端坐,专注的听着午轩的念诵。   午轩经文虽然念得轻缓,却饱含着仿佛历经千番痛苦和万般磨难才得来的深沉意蕴,许盛阳听得感觉胸中莫名堵塞,有不知名的揪痛在心里漫延开来,让他鼻眼发酸,心疼得难受,险些湿了眼眶。      第74章 金雨节直播      午轩念诵清静经文是一,演绎功夫之道是二。   不提修行,单论内家功夫,午轩也是实打实的宗师,对元气功夫之道也感悟不浅。金雨节劝人向善,今年又是以修身为题,午轩现身而来,便将动极生静、静极生动的功夫演绎几分。   他的功夫自然是独具一格,令人赏心悦目,惊喜叹服,向往之极。   一清静经文,一功夫之道,两者相合,算是全了金雨节的主题。   午轩毫不停留。随即转身。   那条云纱丝绸铺就的云路一如刚才,从苏凯和许盛阳的手中玲珑球连接到那阳光耀眼高高在上的建筑顶端。午轩也一如之前来时的从容,抬步缓缓而上,如登仙云,走上太阳耀眼的地方……   直到午轩身影消失,体育馆中的热门才真正回过神来。   苏凯和许盛阳松开云纱丝绸,云纱丝绸铺成的云路沿着金线缓缓上升,如同之前铺下那样被人姗姗收起。苏凯和许盛阳同样如同之前来时那样,向将玲珑球抛上头顶,又翻腾武动着向两侧退去。   体育馆中无数人若有所得,只觉来这一趟,听这一经,看这一场,着实受益不浅。   便是许多低阶的修行者也略有感悟。   仙主粉丝们受到的感染更深,他们脑中心中都还残留着清静经文的回响,没再像之前那样激动得难以自持,终于想起他们来时准备好的口号,连忙拼命的高呼呐喊了出来……   收看金雨节直播的人千千万万。   尤其那些因为似有仙官网公布消息太晚而没能买到门票,没能及时赶到甫节城去为午轩捧场的仙主粉丝们,他们一边抱怨着逐鹿娱乐和阿凛的迟缓,一边守着电视盯着金雨节的现场卫星直播。   他们看着明星们入场的争奇斗艳,百无聊赖却期待之极。而后,没能等到午轩走红地毯,失望;看见屏幕上老者元气外放,振奋!看到苏凯和许盛阳游龙戏珠的精彩出场,哇哦!看到云纱丝绸的凭空铺就,呆怔;看到云路在半空中漫漫飘摇,莫非?   看到一袭素白古老羲主袍服的午轩在耀眼的太阳下现身……   “哇啊啊啊——”   “仙,仙主下凡?”   “午轩!MY-GOD……”   震撼尖叫的,瞪大眼睛呆若木鸡的,抓狂兴奋的粉丝全都不计其数,趴在电视前疯狂懊悔没能亲自去看的不知多少,激动得痛哭流涕的真信徒级别粉丝们更是大有人在。   近镜头远镜头没有切换,谁都能看清,金雨节上没有直升机,没有任何道具!如此现身的那道身影也没有吊威亚,没有任何防护措施,没有任何迟疑犹豫或者小心翼翼!   他赤足不染纤尘,从容如在云端,他一步步的踩着云路,好似乘风而来。   他元气外放定住的云纱丝绸稳如玉雕,他走过之后的云路继续飘摇……   他所到之处都像是受到他的感化而不忍颠簸到他,他口中念动着的清静经文模糊却均匀的缓缓传来,听在耳中,好似云外传音,想要听得更清楚,想要看得更真切!   “我勒个去!!老婆,孩儿他娘……”   “妈妈快看快看!”   惊呆的人慌忙叫喊家人。   “上帝!哦上帝!如来!太上老君!这是神仙附体啊?”   清醒些的还能赶紧打电话通知粉丝同道们,颤声大吼:“快看金雨节!仙主降世了!”   降世!   有弄不清情况的修行者看到这一幕,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敢在公众场合使用法咒?想要被朝廷抹消吗?”但稍有眼力的修行者继续看下去,就能明白电视里那位如仙降世的人用的只是内家元气。   内家功法正是朝廷一直以来非常鼓励人民接触和习练的,网络上到处都是各种基础内功的法门。   而后,那道身影盘膝静坐绿茵地上,震开了兜帽,显出俊逸却青涩的脸庞,他双眸静澈,气度淡泊,口中念动着的经文逐渐清晰起来。那带着深沉感悟的话语一句一句被他用元气震荡着轻轻响起,受到他感染劝导的人不计其数。真信徒粉丝因为喜欢仰望和崇拜而受到感染最深,受益也是最多。   那毕竟是午轩历经九年荆棘磨难,走得满脚满心是血,才一点点凝聚起来的能够诉之于口的朴实感悟。由他亲自一句一句的念诵出来,宛如带着沧桑的古朴馨香,沁人心脾,渗透灵魂。   怀崇敬真诚心者,皆如受到一场心灵的安宁洗礼。   便是心中生疑胡乱揣测的人,也能若有所悟。   此事过后,如有人能因此向善,因此强身,因此正心,那便是午轩的功德。   功德无形无质,看不到摸不着,但谁能说它并不存在?看得透彻的修行者们莫不暗叹后生可畏。午轩那些感悟对他们也是大有用处的,他们听了,用了,多多少少也要承下这个情。   念诵清静经文之后,午轩的功夫之道也令专注外功的武者受益匪浅。   午轩以身显功显妙,念诵经文劝导,传授功夫之道,然后没有任何宣传或者俗语,径自转身,如同来时,踏着云路而上。随风摇摆着的云纱丝绸平滑柔软,在他脚下的地方却如同玉石阶梯。   他登上云路,消失在巅峰,隐没在耀目的阳光之中……   无数人因此而心神震慑久久不语,也有无数人沉浸在那宛如抚顶授慧的清净经文中自省自明。   更多的人则惊呼震撼。   也有些人因为自身的经历而在听到清净经文时与之心神共鸣,伤痛、酸楚、痛苦中的支撑,艰难求生的坚强,为那一线生机的渴望,丝丝缕缕的从骨头缝里缠绕出来,发泄出来,然后沉淀下来。   能懂其中三味的人回过神来,再想起那个少年之身名满天下,青涩年华便能元气外放的男生,不由得像是看到那光鲜华彩背后的荆棘之路,看到那荆棘上干涸的淋漓鲜血。   哪怕没有类似经历的人,也有人隐约共鸣。当时坐在午轩身后的许盛阳,听到午轩念诵经文时满心皆痛酸楚欲哭,津平市里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现身到金雨节现场的石振,亦是胸腔堵塞怔怔不语。   津平市里消息灵通的世家都知道午轩是石家那个本在早夭的长子。   午轩的天资和根骨不知被多少人议论羡慕嫉恨。   他们只道是寻常,只道是苍天青睐,可是谁的才干实力是凭空得来的?   十三四岁的男生,自幼没有父母关怀,只被淡漠的老人养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位手段强硬的隐世高人收为准徒。然后突然显出一身元气外放的绝顶内功。有今日成就,哪里真的是苍天垂怜?   金雨节这段开场直播之后,网络上很快就有了或清晰或模糊的版本。   看到之后当场呛到的、喷了满屏幕可乐的到处皆有。当然也有人没看就说话,自以为清高,却只靠自己脑补就跳出来淡淡然的讥讽,讥讽之后才看,看到之后被骂,然后掩面而去不再吭声……   除了死不认理怀有特殊目的的特殊人才之外,“仙主降世”四字无人能够质疑。   ……   甫节城。   午轩退场之后没有回后台休息室,他与曾州打了个电话,然后带着许盛阳安静地离开了体育馆。此时此刻,他的水墨洞天清湖里的愿力像是疯狂沙尘暴之后的突然沉淀,洁净的愿力宛如真正的星沙一般,一片片,一层层的增多,铺满了清湖底部。   许盛阳问他:“有不少收获吧?”   午轩道:“很多。其他演员现身某个活动是捞钱捞名气捞品德,我这算是捞愿力。”   许盛阳为他欢喜,挑眉笑道:“你这怎么能叫‘捞’?别的明星受粉丝追捧,他们享受的同时,能有多少是真心为粉丝想的?你演电影时那么专注卖力就不说了,还在官网公开传授那套养生功,今天又耗费那么多元气念诵清静经文,喜欢你的粉丝看到你演的电影就能受到一种感染力,听你念诵经文肯定更有益处,比被大德高僧抚顶祝福也不差吧?他们付给你愿力才是最应当的。”   午轩淡淡笑了下:“在你眼中,我总是好的。”   许盛阳心头一荡,面容却沉着得很:“那当然!不用在我眼里,你本就是好的。”他瞄着午轩,热气上涌,洒然笑道:“好吧我承认,在我眼里你是好到完美程度!谁在你跟前都得自惭形秽。”   午轩没有看他,嘴角翘了翘,低声叹道:“二货。”   许盛阳双手插兜的笑哼:“我聪明得很!那天我把郑夏龙骂得狗血淋头你也不是没见到。”   午轩笑了笑。   许盛阳不再多说,他满心都是刻苦修行的念头,叫午轩把他收进水墨洞天,专注的修行去了。   午轩也寻了个僻静地方,进入洞天之中回归肉身修行。   直到金雨节的“爱心拍卖身上一件外衣”环节快要到来的时候,午轩才再次现身。   宇文冬果然没有再次出现,想来是被曾州戏弄讽刺得忍受不住。   拍卖现场因为午轩的到来而引起一场小小的骚动。不过,能参与这个环节的人都不普通,又有曾州、阿凛、许盛阳等人在旁边为他挡驾,午轩倒没有被什么琐碎的麻烦搅扰到。   午轩拍卖的是他之前穿过,拍卖开始之前又应主办方的请求重新穿上身的那件羲主袍服。曾州也参与了竞争,结果那件袍服被场中一位风韵犹存的真信徒级别的仙主亲妈粉以天价拍走。   许盛阳本也想参与拍买,却被那价钱惊得暗暗咂舌,只得不甘不愿的放弃了拍买的念头。   之后羲主袍服的拍买得主过来跟午轩说话,自称罗婉柔,对午轩的态度温和得近乎慈爱。午轩平和的与她说了几句话,同意了她的合影请求,又给她的三张照片现场签名。那位亲妈粉贵妇虽然没有激动失态,却也没掩下她那百分之三百的欢喜,最后情不自禁的试探着轻轻拥抱了一下午轩。   午轩见她对自己的态度与许妈妈对他的态度一样,都是干净温暖、慈和喜欢,便没有推拒。   许盛阳看得脸皮黑黑的。   午轩灵觉仔细留意着许盛阳的状态。   许盛阳极力清醒着情绪,他也看出来罗婉柔对午轩是纯粹的亲妈粉,所以情绪起伏不算强烈。罗婉柔在轻轻拥抱午轩之后便礼貌优雅的离开,许盛阳心里放松下来,自觉极夜阴胎始终没有一丁点儿冒头的迹象,他也暗暗庆幸。却哪知道午轩就是等着他的极夜阴胎发作才要回应他的情意?      第75章 红透半边天      经过金雨节开幕的行空降世、诵清静经、演武之道,短短两天,午轩的人气几乎狂飙到全民推崇的程度。以少年之身如仙降世般的施展内家功法元气外放,堪称是老少皆宜的耀眼偶像。   《彼岸花》的票房迎来又一波让人目瞪口呆的高潮。   即将问世的《浮霞仙纪》的制片人投资合伙人等乐得合不拢嘴。   曾州在金雨节开幕之后就建议午轩搬家。午轩同意,打算回千树城时直接带着许盛阳一起住进一栋周围环境防卫严密的别墅之中。午轩跟许盛阳一说,许盛阳脑中只蹦跶出四个字:二人世界!   许盛阳暗暗振奋雀跃,勉强镇定的笑道:“那感情好,哥天天换着花样给你做美食佳肴!”   其实在大部分修行者眼中,午轩仍旧仅仅是个“凡俗内功不错,可能是修行者”的小人物。   金雨节最后一天,津平市的杨承毅订婚。   午轩没有到场,曾州过去将午轩交给他的那三张符箓作为贺礼。   杨承毅的态度一直很随意,好像没把订婚当一回事。他听着无数恭贺和恭维,见到曾州时,确定午轩果真不给他面子,他的脸色当场就冷淡了下来。   曾州却仿若未见,对别人探究和讥讽的目光也毫不理会,好整以暇的跟别人交谈。就连石家的石君友过来凑热闹,曾州都仿佛忘记了石振吞并曾氏企业似的,与石君友相谈甚欢,对石君友女伴陈小姐的气度连连赞叹。石君友颇为自得,笑呵呵的与曾州称兄道弟。   石家与杨家素来不和,石君友带着新泡到手的陈青参加杨承毅的订婚宴,本就是瞧个热闹,另外也有堂兄石振的托付,让他来看看那个未曾谋面的大侄子会不会到场,如果到场,他还要照顾一二。   结果午轩没来,石君友乐得看杨承毅吃瘪。   杨承毅本不至于为午轩不给面子而继续冷脸,他邀请午轩来,本就是要为难为难午轩,恶心恶心石家。但曾州竟敢与石君友一起谈笑风生,在他眼中分明是不知好歹的猖狂,当着他的面不将他放在眼角,杨承毅一腔邪火立即冒了起来,只觉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似的,恶心人不成反被恶心到。   瞧热闹不嫌人多,在场的某些人也等着看杨承毅对曾州这个与豪门不沾边的小人物的态度。   一名保镖过来凑到杨承毅耳边说话,杨承毅神情变幻了一瞬,随即态度就缓和了下来。消失了一小段时间再回来,杨承毅再见到曾州时,好像忘掉了刚才的不愉快似的,与曾州也笑意融融了。   曾州见好就收,花花轿子人抬人嘛,杨承毅示好,他对杨承毅也表现出尊重和友善的态度。   石君友心里有底,只怕他那个被丢掉的大侄子还是真拜到了个实力够强的牛人做师父。   周围看热闹的人被这场神转折弄得摸不着头脑。   谁不知道杨家三少是最不能招惹的?居然放软了态度?   现场的人虽然大都有着各种各样的身份,身处豪门之中的也不在少数,但是知悉修行者详情的人毕竟不多,曾州本身又是意念境界的修行者,气度不凡,在旁人眼中竟然多了几分神秘色彩。   石君友牵着陈青的手走开,心道:堂嫂把石谆看做命根子,石谆那小子又偷偷崇拜他那个被丢掉的哥,堂嫂是要继续铁了心地不认午轩,不让石谆结识午轩,还是放软些态度好给石谆多弄来一个保护者?连杨承毅都分得清轻重,戚韶曼精明一世,把堂哥攥在手心里,莫非还真能一条道走到黑?   陈青看着身旁男人的脸庞,眼底浮现一缕温柔,嗔道:“在想什么,笑得这么狡猾?”   石君友捏捏她的手,笑道:“有戏看,当然要显得高兴些。该笑就笑,露出脸上来,狡猾一些也没关系。”又凑到陈青耳边,吹了口热气,暧昧的道,“咱们悄悄的看戏,打枪滴不要。”   2月中旬,中学生们开学前夕,《浮霞仙纪》比预计时间提前上映。   这部午轩参演的第一部电影,“仙主”之名的由来之处,终于正式面世了。   《浮霞仙纪》中的“顷玦”戏份原本不算太多,但午轩拍摄时,朱启圭和编剧的眼睛都亮如激光灯,哪里舍得轻易把午轩放走?他们零零碎碎的为“顷玦”添了不少细节,吹毛求疵的丰满完善了“顷玦”这个角色。影片杀青之后的后期剪辑处理上,午轩的剧情正式镜头也几乎没有哪里被剪辑掉。   午轩收到朱启圭邀请,参与了《浮霞仙纪》的首映式,他在剧组中的待遇,在观众们的眼里,俨然是超过了两位男女主角的。午轩自是无意出风头,互动环节并不多说,把机会留给其他人。   影片开始之后,每逢顷玦出场,影院里总是鸦雀无声,顷玦戏份过后才响起一阵阵压低的惊叹。   此前上映的《彼岸花》中,午轩演绎的梵华是一名少年,神秘强大,却又青涩懵懂。   如今的《浮霞仙纪》中,午轩演绎的却完全是一位超然世外,淡漠如冰的仙人。   他从雪魄中诞生,生来的使命就是守护仙山,守护浮霞大洲的亿万万生灵。他生而就有少年身,百年不改。他无情无恨,无仇无怨,没有私欲,没有喜恶。他是仙主,却像纯净剔透的无瑕冰晶。   电影剧情中尔虞我诈,仙人算计,情节跌宕起伏,斗法神秘绚烂,一位位仙人陨落,顷玦仙主却始终都是以绝强的姿态现世,他的性情、言行、风格都如冰般晶莹漠然。但是,当他历经世事,受过伤,杀过魔,救护过膜拜着他的亿万万生灵,重归山巅之后,他也终于知道什么是情感。   他感受到并理解了的第一个情感是孤独。   即便如此,他仍要独自守在那风雪如刀的仙山之巅,偶尔的,他会俯视仙山之下的滚滚红尘。   用后来影评人的话说,顷玦由传说中形象模糊的仙,被午轩赋予了好似真仙的神威、灵魂和意蕴,此后人们再想到仙人,想到的不会是抽象的图画,不会是五花八门的角色,而是顷玦和午轩……   许盛阳、许敬徽夫妇、许小清等人作为亲属团坐在第二排,许盛阳刚好坐在午轩身后。   许盛阳只有当屏幕上出现仙主顷玦时,才将目光投向屏幕,他看得神情郑重,双眸贼亮,紧紧的盯着顷玦的一举一动,仿佛顷玦身上有无形的漩涡将他的心神全都收摄了过去似的。   一旦顷玦的戏份过去,许盛阳便又把目光悄悄的黏到前排的午轩身上。   许盛阳看看屏幕上的顷玦,再看看前拍的午轩,痴迷得死心塌地,沉沦到深渊也甘之如饴。   午轩等着许盛阳极夜阴胎的发作。   然而,怕它来时,它来得勤快;冷眼等它时,它却躲了起来。   说的就是极夜阴胎这种可憎之物。   午轩几乎能感觉到许盛阳目光中的灼灼热度,但是许盛阳的极夜阴胎没有丝毫发作的迹象。午轩都暗自纳闷:被风雪寒意压制两次,按理应该是蓄势待发经不起情绪波澜的,怎的却寂静下来了?   许盛阳还在自我催眠般的自省和自我说服,午轩本身的性情实力都像是真的仙人那样遥在九天之上,他这个思想肮脏腐败龌龊的俗人,难道还真敢沾染午轩的纯粹道心?午轩对待他何其信任和关怀,他还敢有什么得寸进尺贪心不足的念头?他只要能够长守午轩身边,此生便可知足吧?   好像,不知足……   不知足?那就死命的修炼!   修炼到有资格跟午轩并肩而立的时候,再考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可能吧!现在磨磨唧唧的高攀过去,攀不上还容易掉下来摔个粉身碎骨再也没有机会,理智的人怎么能轻易攀过去自断后路呢?   对,就是这个道理!   许盛阳越想越坚决,庆幸这个自我催眠的法子似乎有用,心情平复之后至少不会再让极夜阴胎轻而易举的挑拨他的情愫来发作。否则万一他经常在午轩旁边欲火焚身,午轩看不出他的异样才怪。   《浮霞仙纪》大获成功,接替了显出下坡的《彼岸花》,成为又一个绝对的票房榜首。   大江南北全国各地到处都有无数狂热的仙主粉丝。   阿凛每天帮午轩推拒影视和广告邀约就忙得满头是汗,午轩每天收到的礼物几乎能用卡车装载。   似有仙官网上接二连三的劝说粉丝们不要再送礼物,至少不要再送贵重的礼品,可是劝说无效。每天许盛阳的一大乐趣就是帮午轩归类收整那些礼物,把粉丝们用心制作的苏绣图画之类的礼物收存起来,再在食物一类里挑挑拣拣,光是他喜欢的那个品牌和口味的巧克力就能当饭吃饱。   许盛阳可一直都是食量如牛的。   清湖中愿力的增长速度和增强趋势都均匀下来。午轩依然是优先收割那些品阶增强迹象不太明显的愿力,将之凝化为禅印菩提存于玉匣,放于石桌,留着品阶增强迹象明显的愿力继续生长。   午轩的名字超越了红透半边天的程度,势如破竹般的传出华夏,在其它国家越来越受到追捧。   逐鹿娱乐也名号响亮,趁势推出了其它明星……   但是,不管国外人们怎么追捧和期待午轩,午轩都不会去华夏之外演戏。曾州连连可惜不能为午轩安排走出国门走向国际的计划,因为午轩借用那尊强者的名头直接向曾州说明了:“每个独立国家都有独特的灵异圈隐形守护,每个灵异圈为了延续下去也都有非常强烈的排他性。我的明星定位在华夏之中能够被灵异圈们接纳,能够被朝廷欢迎,但在其它国家却不行。他们自有方式让国民强身健体,而我向人们展示和传授的东西不止是武功,还牵涉到华夏的道意。”   “普通人中的学者、外加功夫顶尖的功夫明星,都可以传播各种华夏道理,但是我的这种方式却远远超出了异邦灵异圈的容忍接纳范围。我在华夏之中展示内家道意相当于内部交流,要是在国外轰轰烈烈的展示出来,那就是道意入侵了。”   午轩为了能收获愿力,他的超然明星定位结合他受到推崇的程度,总起来看难免有一种类似传教的外观。他在华夏之中演戏,朝廷洞若观火,自然知道他并非传教,最多只是听从师父之命在演艺圈里历练;但在华夏之外,那些异邦强者岂能不以为他是被华夏灵异圈派出来的探子或者先锋?   到时候万一被异邦强者群起而攻,他就是铁打的身板儿又能挨多少颗铁钉?   乱拳打死老师傅的道理他铭记于心。   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他的作品在其它国家极可能会受到当地朝廷的抵制和排斥。   午轩也有些可惜,同时又有些格外的清明:对水墨洞天画卷而言,华夏子民的愿力才是最纯正愿力,若是荤素不忌良莠不齐的收割异邦愿力,在实力不济的情况下,难保不会有其它隐患……      第76章 二货之心      开学后,午轩请假一段时间才去上课,避开了《彼岸花》、金雨节、《浮霞仙纪》三重波澜后的仙主狂潮之初期。   而后午轩重回校园,引发一场席卷整个校园的动荡,午轩被迫离开。曾州安排他转学,午轩想了想,摇头拒绝了,哪里不是一样?所谓的贵族学校更有冗余的麻烦。   又过一段时间,午轩再次回去上课,还是引发一场混乱,午轩也不急,他再度离开。   第三次便好了许多,阿凛过来陪读,与许盛阳一起为午轩挡开校园中的狂热拥簇。午轩出入校园时都是直接在教学楼前上车和下车,否则他所到之处必然引发大规模混乱。曾州拨过来四名保镖随从帮助阿凛处理一些麻烦事情,比如汽车被疯狂的粉丝挡住不能前行时,保镖随从就能派上用场了。   午轩不骄不躁,不疾不徐,日复一日的安静生活,出入学校时便渐渐不再那么麻烦。   习惯真是个有用的东西。   尽管周围到处都有午轩的真信徒死忠粉,狂热者也着实不少,但是人们习惯了午轩的现身和他的安宁,便自发的不再过来拥簇着打扰他的生活。有些粉丝甚至自发的维护午轩不受狗仔队的打搅。   人们期待着午轩什么时候会有下一部作品,或者什么时候会上什么节目。   午轩暂时没有那些计划。   尽管曾州早已开始组织更为专业和强大的团队阵容,为午轩量身定做下一个剧本,甚至剧组,但午轩看着清湖中愿力的收获和增长趋势,决定短时间内不会再去演戏。演戏无疑太费时间了。   不过,午轩偶尔会在似有仙官网上发布一小段讲解养生功夫的视频,作为对粉丝们的回报。   倒是许盛阳有些演戏的想法。许盛阳有了宝树如我禁制,能够赚取祝福之力凝聚六色甘露,再用六色甘露凝化成禅印菩提,他便有一种强烈的养家糊口的责任感。虽然午轩如今的禅印菩提十分充足,但在许盛阳看来,凡人不嫌钱多,修行者不嫌宝物多,午轩当然也不会嫌禅印菩提多。   许盛阳便感觉自己肩头责任重大。   要用自己的力量养活午轩,让午轩以后都不用忙碌奔波,只要安安心心的修行休闲就好。   许盛阳始终都是这个念头,但他又迫切的渴望刻苦修行,以便有资格与午轩并肩而立。他纠结之下,琢磨了几句非常简洁和客观的语言,掩去了暧昧情感,郑重肃穆的向午轩请教自己该怎么选择。   午轩明白他的心意,听得默然暗叹:我还需要你养?   许盛阳的心意午轩是理解的,略觉好笑,又隐约感动。午轩也不多讲,只说:“禅印菩提目前足够用了,你先专注于修行,等以后禅印菩提需求量大增的时候,你再投身演艺圈去赚祝福之力。”   许盛阳便安心下来,午轩说的必然是对的。   那他就修行吧,刻苦修行,拼命修行,要专心致志,一心不可二用,照顾午轩之余,不要再胡乱想那些摘星星捞月亮亲午轩的狂妄心思了!就算想,也要在修行有些成果的时候作为给自己的奖励。   许盛阳打定了主意,气度一下子沉凝稳重下来。   在此期间,南海二城中,甫节城的南山门掌门苏庄驰旧伤渐渐痊愈,实力逐渐复苏到显化巅峰。暮云城的水音门掌门水沧郎回归,清除门派中的叛逆之徒,报复马家十年前用海中隐秘符阵暗算困杀他的仇恨,吞并马家之后,水音门在暮云城彻底站稳了阵脚。   自从玄央道人出现并带走其结拜兄长的衣钵传人之后,许久都没有现身,突然有一天,玄央道人再次出现,在南山门的帮助下,在郑夏龙自身的配合中,无惊无险的带走了郑夏龙的肉身。   郑夏龙神魂之躯当众回归肉身,拜倒在玄央道人身前,愧道:“师叔圣安,弟子有罪。”   江海龙之前宣扬出去的副掌门闭关修行的说法不攻自破。   符深延救助伏蛟派,江海龙本身也颇有实力,玄央道人看在符深延的面子上,没有再与江海龙为难。只不过,符深延救助江海龙时,玄央道人曾将一把宝扇挥出,一扇身前万物皆都爆燃,再扇海上十里火焰滔天,三扇之下符深延和江海龙都不敢碰触,不得不退避三舍……   天下安宁,神人不出,日后的灵异圈清洗还没有显出征兆。   玄央道人的名号彻底响亮起来,人称神人之下第一灵师。   前四层境界的修行者称号便是灵师,后四层是神人。   事后,玄央道人静静的离去,踪迹杳然,神龙既不见首也不见尾。   又过不久,有人去东海寻找龙窟岛,以拜访的名义打探虚实。   龙窟岛有玄央道人设下的幻象防御和困杀三种符阵禁制,玄央道人不在岛中,据说是带着徒弟游历世间去了,显化境界强者不愿与他有何冲突,没有谁会强行进入岛中一探究竟。其他被挑拨的无知者前去当先锋,龙窟岛的一名显化强者、五名出窍境界修行者岂是好惹的?   平常时候,郑夏龙会带着被午轩改头换面过的杜辛择和贺百面,以及顾兴、姜和顺、徐奇略等五人,在龙窟岛下的百里方圆海底上开辟灵田,栽种灵药,圈养各种充满灵性的鱼类贝类等食材。   郑夏龙洗心革面的在龙窟岛上继承潜鲲派香火,与伏蛟派江海龙等人断绝了关系。   江海龙等知情人想起玄央道人的宝瓶和宝扇,就算有心,也是不敢寻来。   南山门的高层和心腹弟子们明白,午轩、许盛阳应该就是那位玄央道人的准徒真传和记名弟子,但他们可不会与旁人乱说。这些事情都是苏庄驰和苏擎两位显化大佬严加叮嘱过的。苏凯那天为午轩的出场开路,苏庄驰吩咐之后,此事也被苏擎归于自身,说那午轩和许盛阳都是他看好的人才。   不管有心人信或不信,再未现身的玄央道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消隐在苍茫天地间。   暮云城的水音门则因为水沧郎这位显化强者的回归,而逐渐崛起壮大。   与此同时,拥有超然明星身份的午轩在千树城的生活也完全安宁了下来。   其后,石家的老太爷过寿,午轩收到了邀请。意外,又有所预料,淡漠,也略有感慨。重生前,午轩以残破的灵根之身晋升显化境界的时候,才收到类似的邀请,如今还没有公然成为修行者,只因为多了一个所谓的强者做师尊,他收到的邀请便立即提前了这么许多。   看在石振面上,午轩虽然没有到场,但也借着那尊强者的名头送了一瓶延寿丹药。   石家看重的不就是那尊强者么?   那只可以凝化出木属性灵液的嫩黄木瓶已被午轩送给了午知安,杜辛择、贺百面的宝物也都反赐原主,之前寻找藏宝禁制所得的宝物也都各有用处。没有宝物,送出高阶灵丹也是重礼。   石家虽说沾着一层神人的光,但以他们的曲折关系,那尊神人可没给过石家多少像样的赏赐。   说到底,石家只是空有一尊神人做依仗,行事方便,不受威胁,本质上只靠自身发展。   石家老太爷石衷的资质不算极佳,活了一大把年纪,依靠外力才勉勉强强修行到超越出窍巅峰,濒临显化境界,却又无法真正突破到显化境界的尴尬修为。以如此修为坐镇石家,再依仗着神人名号,石衷倒也能安心隐于幕后潜修养生,而他所需的正是能够延寿的高阶灵丹。   午轩送出的那瓶延寿丹药有四颗,都是显化品阶,每颗丹药上面也都有封印禁制。除非破除禁制,否则无法对它动什么手脚。午轩此前在寻找藏宝禁制的间隙里寻来不少珍稀灵草,那四颗丹药是他以一株显化品阶的珍贵灵草悉心炼制而成,对石衷的身体和神魂都会极有益处。   但曾州交给的却是石振,代午轩谢的也是石振。意思不言而喻,那尊强者在为午轩偿还石振暗中出力护持之情,才拿出如此灵丹,否则大可像是对待杨承毅的订婚贺礼那样,用几张高阶符箓代过。   曾州回来后向午轩描述石振夫妇的神情,午轩眉头微皱,曾州立即知道他不愿多听,便即住口。   午轩万事安宁,但有一件事让他略觉无语:他还没等到许盛阳那家伙的极夜阴胎发作。   这么长时间过去,许盛阳不仅情绪越发深沉内敛,就连目光也是炽烈却凝淀潜藏。   午轩看得不禁暗暗皱眉:那二货又怎么了?我一点点做好心理准备,等他告白却等不来,想跟他坦言给他个惊喜,他又收敛下去老老实实安分守己,他这是不给机会?他脑袋里装的都是肌肉吗?   许盛阳每天专注于修行,刻苦到自虐程度,半点闲暇都不留,稍稍有机会,他就会让午轩将他收进水墨洞天之中,他再坐在石床上全心修行。没有外人外物外事的刺激,午轩身边只他一个人,他的生活中心也都是围绕着午轩。万事无烦恼,自在好逍遥,许盛阳安心下来,过得当真欢乐多多。   天知道午轩为了应对许盛阳极夜阴胎爆发时的坦言惊喜,早已从网络上摘录下相关的书籍画册强加记忆和深入研究。男人跟男人是怎么相好的,怎么生活的,甚至是怎么亲热的,午轩都已细致入微的了解过了。怪异、纠结、沉默、理解、接受的心理路程,午轩也默默的淡然果断的走了过去。   午轩有了决定之后便不会再迟疑或动摇。   可是现在怎么成了许盛阳八风不动,反倒是他午轩剃头担子一头热了?   午轩看着许盛阳,看着,思考着,难道说他平日里顾及着许盛阳的感受,从未与粉丝们亲密接触,反倒让许盛阳知足常乐了?午轩突然莫名的感觉,许盛阳那二货总不至于在吊他胃口吧?   二货的心思你不要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午轩脑中莫名闪过这句话,嘴角抽了抽。   午轩在有心之下只看得出来许盛阳看他时似乎痴恋得深沉,却怎么都想不清楚许盛阳到底是什么想法。于是一连三个月,午轩万事俱备,只此一事还在心头搁着,上不上,下不下。   这段时间里,午轩继续完善之前的收尾。他炼化且温养完全了宝物;占有且开辟着东海龙窟岛方圆百里的灵田;水沧郎、郑夏龙两名显化强者,杜辛择、贺百面、顾兴、姜和顺、徐奇略五名出窍强者也修行《天龙观想法》进展神速而对他膜拜死忠,为他供奉着虔诚级别的最高愿力。   盟友有老资格的门派南山门,还有水沧郎重新掌控和振兴的门派水音门……   宝物、领地、忠仆、盟友、势力、愿力全都办齐全了。或者还差一个道侣?   只是通冥叟那里一时还去不得。通冥叟老巢难进,午轩虽有宝物,但自身灵力修为尚还不足。   总之,午轩如今正是要低调收敛安心修行的时候,偏生许盛阳赤诚痴狂又偷偷摸摸的暗恋着他,带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爆发的极夜阴胎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让他无法放心。他已准备接受许盛阳的情意,只等极夜阴胎发作,他再坦言个惊喜砸一砸极夜阴胎的灵性,却始终等不来那个时机。   许盛阳又去厨房里鼓捣美食佳肴去了。他一手插兜,一手翻炒着炒锅中的小菜,嘴里还哼着小曲儿,半晌后他把菜都盛出来,转头叫道:“午轩,开饭了!”贴身照顾午轩的日子过得可真舒坦。   午轩眼眸黑沉的盯着他,也罢,极夜阴胎不发动,那就想个法子让它发动!   哪有整天等它的道理?   再说,二货加极夜阴胎,不可思议之组合,谁知道再等下去会出现什么岔子。      第77章 都知道了      午轩万事俱备,又决意已定,为长久计,他便要在可控范围内挑动许盛阳体内极夜阴胎的发作。   恰在此时,许家有了些许风波。   午轩虽说和许盛阳一起搬离了许家所在的居民楼,但许家人的状况午轩都是有心留意着的,这是为防有灵异圈的事故牵连到许家人身上。午轩自忖做事颇为谨慎,但也要留一手来以防万一。   许家那些微风波刚刚升起,午轩便察觉到了,不由心中一动,此事倒也是个消除隐患的机会。   许家的风波暗潮恰恰与许盛阳对待午轩的情意有关。   许昭早在看出许盛阳对午轩的浓情痴恋,又听闻刘朴策的建议告诫之后,便勉强做着准备。   许昭恼怒许盛阳喜欢男生不假,但他最担忧的却是自家弟弟和亲人的安危。   许盛阳爱恋上的是午轩,午轩身后又有那尊强者明察秋毫,谁知君恩是雷霆还是甘露?许昭不敢轻举妄动,又因不敢全信刘朴策,不能确定最终后果如何,许昭便藏着沉沉的忧虑,不仅没有向家人透露出丝毫,反还帮助许盛阳紧紧的瞒着父母和许小清。   后来许盛阳被那尊强者奖赏,一夜之间直升意念境界,成为可以施展符咒的修行强者。   许昭见此,心中大石落地,确认那尊强者像刘朴策说的那样,不仅没有因许盛阳痴恋午轩而降下惩罚,反而似有欣赏鼓励之意,君恩可称甘露。   许昭放心之余,虽还有着弟弟不能娶妻生子反要逢迎一个男人——依照刘朴策所说的话,许盛阳作为午轩这么一位被隐世强者收为准徒真传之人的炉鼎,自然是要被午轩压着双修采补,再也难振雄风的——的怪异纠结,但许昭终归打定了主意,随后慢慢向父母透露一些大有内涵的讯息。   比如,许昭郑重的对父母说过:“盛阳是修行者,如果一直都能得到强者的青睐和栽培,修行道路上没有遇到打击挫折,就能延长许多寿命,真正超脱出凡俗之胎,达到长生久视的程度,甚至有着成为仙家人物飞天遁地的可能。但是要想得到强者青睐,只怕从此就不能停下来娶妻生子了。”   许敬徽和周芸芝夫妻俩听得讶然,随后又都表示理解。盛阳是那尊强者选中的护卫,得传仙法,就相当于卖给仙长了,要是不求上进,反而想要娶妻生子留恋凡尘,那才是舍本就末得不偿失。   周芸芝的确是颇为遗憾,她是慈母,半辈子都期待着儿子娶妻生子,让她早日报上孙子,但是抱孙子哪有让儿子专心修行,讨得仙长欢心,然后获得长生久视的资格来得重要?   听到许昭的话之后,几乎没等许敬徽表态,周芸芝就道:“盛阳拜那位仙长为师父,是托了午轩的鸿福,修行来之不易,你要劝他,万事听从师命,修行延长寿命最重要,什么都比不上活得长。”   没等许昭松一口气,周芸芝又抓着许昭的手,语重心长的道,“你也是这样。安全,健康,过得好,活得长,这才是最重要的。我和你爸都不指望你能赚军功做高官,咱们家的钱够花了,你弟弟被仙长收徒,如果以后为了长生不能娶妻生子,咱们许家的香火都要靠你延续……”   许昭听得笑容尴尬,心里把许盛阳痛殴几顿,他就知道火会烧到他身上。   如此这般的话,许昭都逐渐说给父母听。   在午轩带着许盛阳外出寻宝历练,后又一起现身金雨节的时间里,许昭从刘朴策那里活学活用,又对父母说道:“修行者竞争得很激烈,哪怕有强者做后盾,如果势单力孤,有时也容易当场吃亏。为此,很多修行者都会选择合适的同道结盟,抑或是道侣,盟友一般比不上道侣可靠。”   此前许昭为许敬徽夫妇解释过什么叫做“道侣”,也说过许盛阳要想一直得到那尊强者的青睐,怕是要始终依附在那尊强者和午轩身上,维持着隐世门派的隐秘和利益,不能再选别人当道侣。对此许敬徽夫妇也是觉得理解。   现在,许昭说的全是实话,又全都在情在理,许敬徽夫妇对长子毫无怀疑,便依旧是深以为然的。许敬徽夫妇对灵异圈的细节自然是了解不多的,但修行者也是人,仙人圣人不也是带着仙字儿的人么?他们以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来揣度修行者,不禁为幼子担忧。   电视直播金雨节的时候,许敬徽夫妇看着午轩从天降世,念诵清静经文,他们不禁呆了。   不止是他们,就连许昭都心跳轰轰,刘朴策都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因为许盛阳事先给家里打过招呼,许小清连未婚夫夏千铭都叫到了家里来陪着父母一起观看午轩和许盛阳的直播演出。许小清对着电视激动的尖叫,声音高得连许敬徽夫妇都想要捂耳朵。许小清尖叫之后又激烈的愤慨:“许盛阳你个混蛋不让我们去现场,回来我要掐死你掐死你掐死你……”   午轩带许盛阳去金雨节,目的本就不是单纯的现身表演,还要牵涉到修行者之斗争。许盛阳为家人安危着想,有着种种顾虑也是自然,他虽无脑信任午轩,却委实不能让家人来拖午轩的后腿。   周芸芝听着许小清的尖叫,脸色直发白,紧紧的盯着午轩的脚步,直到午轩走到地上,她才缓过神来,心脏砰砰的跳着,直拍胸口的埋怨道:“太危险了,太危险了!午轩这孩子,怎么能那么托大,那一根布条晃来晃去的,那得多高啊,万一,万一……盛阳也是,午轩比他小,他当哥哥的,怎么不知道劝劝午轩?”   许敬徽却是庆幸的笑着安抚她道:“劝什么?盛阳是修行者,午轩更是仙长的准徒,身上还能没有保护措施?只不过咱们肉眼凡胎看不到罢了。嘿,还是盛阳这小子傻人有傻福,打小就知道围着午轩转,拽都拽不走。午轩是什么样的人物?现在盛阳是太子伴读,明着是保护午轩,其实始终是攀着午轩的大树,沾着午轩的光,以后午轩觉醒了灵觉成为修行者,他们更是指不定是谁保护谁了。”   周芸芝听着电视里午轩的念诵经文声,慢慢平静下来,连连点头道:“他们兄弟俩一起修行,可比盟友强得多。”又问许昭,“你说那个‘道侣’是什么,什么修行之道相似,互相印证道法,彼此辅佐领悟什么的,除了夫妻之外,还有其它情况,盛阳跟午轩他们俩以后能算是兄弟道侣吧?”   许昭心底那个纠结,表面上还笑着赞同,沉声说到:“是至交好友发展成道侣,不是兄弟。”   周芸芝不以为意:“还不是一样。”   许昭笑容缓缓散去,心里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娘哎,真不一样啊。   随后,午轩带着许盛阳回归千树城,搬去了靠近城郊的别墅,从此二人居住。   许昭偶尔去探望他们,看着许盛阳一副完全二十四孝居家好男人的模样,他的危机感越来越浓。   许盛阳对午轩的痴迷爱恋看似逐渐沉凝收敛了下去,实则全都融入到言行举止之中,几乎让人感受到某种刻骨的温柔。午轩分辨不出,许盛阳自以为遮掩得好,许昭又隐瞒不住,时常来这里的许小清终于从“当局者迷”“灯下黑”的怪圈中跳了出来,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许小清被惊得晕头转向。   随后一连几次,许小清越来越确认,心里惊涛骇浪不已。   别看她在网上随着潮流而腐得开放,实际上现实中知道有谁是GAY,她还是觉得尴尬,轮到自家弟弟和偶像身上,她更是觉得无法接受。除此之外还有难以言表的忧惧和慌张。   许小清仔细观察过午轩,觉得这位冰晶一样清静剔透的仙主只怕还不知情……她真的很想哭啊!   许小清几次都想抓住许盛阳痛骂痛殴,却又怕惊到午轩,忍得好不辛苦,看向许盛阳时,眼神都锐利得宛如片片飞刀。许盛阳只当她这仙主脑残粉嫉妒他能跟午轩天天相处,理都不理她。   于是,许小清每次神不守舍的从午轩的别墅回到家里,既惊怒又忧惧,纠结得比许昭更深。   许昭看在眼里,暗叹一声,心知堵不住了,只能守着情势,看它自然发展。好在他为父母做了不少心理铺垫工作,到时候老爸老妈或许能接受得容易一点。   许小清心中有事,不敢贸然说出,连未婚夫都死死瞒着。一次她对夏千铭莫名发火,夏千铭委屈的被她骂走,许妈妈周芸芝看得暗怒,又想起许小清对午轩的痴迷崇拜,不由心头咯噔一下。   周芸芝当即扭着许小清的耳朵,把许小清拽到厨房,压低声音横眉喝问:“午轩才刚要十四,虚岁也不到十五,你都多大了?千铭哪里没有对不起你?你要是敢犯糊涂,我先要抽醒你!”   许小清几天心乱如麻,又是个心直口快的,如今被老妈训得摸不着头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时又急又气又是委屈。同时她也感觉不能再隐瞒老爸老妈了,当即低声道:“妈你不知道,喜欢午轩的不是我,是,是……”她险些哭出来,“是小弟啊!小弟爱上午轩了,我居然才看出来!”   周芸芝心惊肉跳,勃然大怒:“住口!你瞎说什么?”脑中却是猛然间有一种恍然和慌张。   许小清也着急,还知道压低声音,要哭似的苦着脸道:“妈我没胡说,我还以为小弟也是仙主脑残粉,只是脑残得比我还厉害。我哪知道小弟那么强壮如牛的混蛋,整天自诩男人气概,却会喜欢上男生,他找死啊……对了是大哥!妈你要骂大哥,我好几次都有怀疑,都是被大哥给误导了!现在可怎么办怎么办?盛阳他竟敢喜欢上午轩?传出去,他要被仙主粉杀死的!他怎么敢亵渎仙主啊?”   周芸芝怔怔得,头脑嗡嗡。   许小清越想越怕:“妈你不知道午轩如今在粉丝中是什么地位,你根本想不出有些死忠仙主粉会有多么狂热,盛阳仗着午轩拿他当好朋友,趁机对午轩起了歪心思,仙主粉们真的可能抓狂发疯暗杀他……”她有点被害妄想症,想得脸色煞白,捂住嘴巴眼泪都掉了出来,“怎么办怎么办?”   周芸芝是过来人,此前比许小清还要当局者迷,现在却是头昏脑胀之间彻底恍然,只觉站不稳。   然后许敬徽也知道了,脸色顿时铁青:“这混小子!这混小子!他怎么敢?午轩是他能起心思的吗?他做午轩的朋友一直都是高攀,那位仙长要是知道了,他……他想起坏心思?不要命了!”   许敬徽既是难以接受自家儿子喜欢上男人,更是跟许昭一样的顾虑恐慌,生怕许盛阳被那尊强者着恼,然后性命难保。喜欢上男人还是女人都放一边,什么都比不上儿子安危重要!   许敬徽混迹社会,能混得如此成功,自然是个眼光老辣的,也自然看出来午轩虽是本性清正,虽是行事沉稳,但在某方面却显得单纯,他现在就怕午轩根本不知道许盛阳的心思,然后许盛阳的丑心思被揭露出来,午轩难保不恼羞成怒。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何况午轩那种清正得刚硬的性情?   许昭看清事态,赶紧站出来安慰父母,然后将一切情形娓娓道来。   刘朴策也硬着头皮,在许敬徽夫妇的严厉目光下小心翼翼的解释。   许敬徽和周芸芝在听刘朴策说到“那等级别的强者都是明察秋毫,定然一早知晓许盛阳对午轩的痴迷,却还鼓励性质的帮许盛阳提升修为,让许盛阳在一夜之间晋升到意念境界,显然是认可了许盛阳的某种身份。据我猜测,那尊强者或是默许午轩发现后抉择取舍,或是将许盛阳培养成午轩的修行炉鼎,或是只看重许盛阳的忠诚,根本不在意许盛阳的情意心思”时,夫妻俩都沉默了下来。   虽然沉默,但许家一时之间依然是风波暗涌。   此时正是午轩要挑起许盛阳体内极夜阴胎的时候。许盛阳突然被许敬徽一个电话叫了过去。      第78章 坦白从宽      许盛阳以前和午轩住在享安楼六层,因为父母兄姐都在五层住着,许盛阳无论是回到家里还是上去六层,一直都警觉得很,生怕被亲人察觉到他暗恋午轩,尤其家里还住着刘朴策这个意念境界的修行者。可以说许盛阳以前是时时刻刻都在提心吊胆,把他那点演技超常发挥,防范得十分严密。   如今和午轩一起住在靠近城郊的私人别墅里,远离了父母兄姐和那个性格八卦的刘军医,许盛阳窃喜欢腾,享受着珍贵的二人世界,满头满脑都是午轩和修行,无形中就松懈了许多。   在许盛阳眼中,午轩既单纯又迟钝,只要他自我催眠似的按捺住心里狂热激动的情愫,别动不动就对着午轩一柱擎天,午轩绝难发现他的异样情感。可以时时刻刻贴身照顾午轩了,给午轩做饭,给午轩洗衣服,给午轩收拾床铺叠衣叠被,跟午轩双双修行,出入也是成双成对……小生活真滋润!   许敬徽打电话叫许盛阳的时候,许盛阳正想要给自己一点甜头。   许盛阳此前三个多月一直都堪称是苦修,同时也苦忍着没敢跟午轩的身体肌肤进行亲密接触——意思是没敢偷偷吃午轩豆腐。这么长时间下来,有水墨洞天的三倍和禅印菩提的二十倍延缓时间,更有午轩的亲自悉心指导,许盛阳的修为终于达到意念境界的巅峰。   剩下的只是打磨淬炼的功夫,淬炼圆满之后,许盛阳就能冲击出窍境界的瓶颈。   午轩叮嘱他急不得,意念巅峰的淬炼要缓缓图之,以求圆满无瑕,不如适当放缓一些修行节奏。   许盛阳点头答应,一时冲动,严肃的提出要帮午轩按摩,美其名曰:“以前都是你帮我,现在我学会了按摩手法,灵力也还充足,你赚取那么多禅印菩提给我用,哥总得尽量犒劳犒劳你。”   午轩看他一眼,沉默,但没有拒绝。   许盛阳看出他的默许,心头一跳,双眼一亮,苦忍的情愫陡然有了沸腾的征兆,赶紧在落地窗前铺下厚厚的羊毛毯,拿来葫芦娃抱枕横放一端,请午轩趴在羊毛毯上。   午轩便换上睡衣睡裤,趴在羊毛毯上晒着太阳,闭着眼睛休息。   午轩本是想趁着许家发现许盛阳的小心思,暗中挑起许盛阳体内的极夜阴胎,然后抓住最适合的时机跟许盛阳摊开,现在看来,或许不需要等到那个时候?二货要给他按摩……   许盛阳按摩着午轩的双肩和脊背,幸福得满脸通红,心湖底直冒泡。午轩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典型,身体颀长,宽肩窄腰,肌肉流畅,结实有力,穿着单薄柔软的睡衣睡裤,许盛阳隔着那层布料,只觉手下是坚韧的暖玉,韧劲儿十足,让人想起慵懒的龙虎。   许盛阳鼻端发痒,仿佛能闻到午轩独特的清新味道。   午轩用灵觉扫看着许盛阳,果然……血脉贲张,那物狰狞。午轩默然无语,这二货是把他当真木头疙瘩了?按摩按得像是乱摸,明摆着吃他豆腐,腿间那物硬成这样,还当他不会察觉?   许盛阳正自懊恼。他口干舌燥时陡然惊醒,瞄了一眼自己的双腿之间,虽然事先有着准备,穿着紧身内裤,但狰狞得厉害,还是能看出来那里的异状。他忐忑不已:糟糕糟糕,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小日子过得太美,竟然大意了,怎么敢给午轩按摩?极夜阴胎再要发作,可就乐极生悲了……   手机铃声一响,许盛阳逃也似的跳了起来,洒然不羁的笑道:“今天就到这里吧!”生怕午轩察觉到他的异状导致“误会”,还豪迈的说,“午轩你皮肤真滑,跟小姑娘似的,哥都差点有感觉了!”   午轩脸色一黑。显化巅峰的修行者,身体无漏,如晶如玉,哪个不是肌肤光滑?灵觉往许盛阳身上一扫,想起以前帮许盛阳做全身按摩时的感觉:肌肉紧绷,块头适中,坚韧光滑,手感极佳。   午轩那时内心无暇,现在看过那么多资料,经历过那些心理历程,回头再想,竟感觉一丝微妙。他不由细细打量许盛阳的身体,肌理轮廓鲜明,蕴含着可观的爆发力,筋骨肌肉的比例可称完美。   许盛阳听着电话里老爸的声音,分心瞄着午轩,没听出来老爸的情绪,随意的应着:“哦,好,我这就过去……我这里也能买到,爸你下次别让老妈买那么多,我还得过去拿,多麻烦啊。”   挂断电话,许盛阳仔细看了看午轩神情,见午轩似乎睡意正浓,便放轻声音报备了一声,随后暗暗庆幸着出门去了。同时警告自己不能再马虎大意,常在河边站难免会湿鞋,谨慎才能以防万一!   到了许家,许小清开门,面无表情的冷冷盯他一眼,让他进来,又把门倒锁上。   许盛阳莫名其妙,一龇牙:“我又惹你了?”跑进客厅,叫道,“妈,我回来了!”   许小清一抬手,扭向他的耳朵。   许盛阳微微侧头躲过,皱眉不悦道:“男女授受不亲,说过多少回了?”他已经被午轩签下契约证书了,可不能给别人碰,亲姐姐也不行。   许小清冷哼一声:“跟我去书房,老爸有话要问你。”   许盛阳见惯了她的嚣张跋扈,也不以为意,越过她就向书房跑:“不用你带,我自己去。”   跑到书房,一开门,书房里,许敬徽、周芸芝、许昭,三人都在,同时看向他,神情各异。   许盛阳心头莫名咯噔一下,笑道:“爸,妈,有啥事儿?”他走向一旁的沙发。   “你喜欢上午轩了?”许敬徽当头一棒。   “啊?”许盛阳头脑一蒙,站住不动,脸色煞白。   不打自招,显而易见了。   许敬徽即便早就知道,现在完全确认,还是气得脸色铁青:“混账。”   许昭暗暗一叹,沉默不语。   周芸芝眼圈儿一涩,恨其不争的道:“午轩是好,谁都喜欢,可你,你也不能是那种喜欢啊。你现在是修行者,要一心修行,才好有进展,才能活得长,午轩的师父没有责怪你,可你要自爱啊!”   许盛阳头脑空白了片刻,呆呆的低下头,脸色苍白得看不出血色。   许小清跟着进门,本是冷眼看他,这时却是痛惜得难受。自家弟弟,喜欢上午轩那种看似时常能见,实则高不可攀的人物,她怎会不理解许盛阳的心情?自惭形秽,自卑自抑,不外如是。   许敬徽沉声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许盛阳僵硬的站着,傻傻的不知怎么回应。   许小清拉着许盛阳坐到沙发上,轻声对许敬徽道:“爸,你让小弟缓一缓,先别吓他。”   许敬徽深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周芸芝起身坐到许盛阳旁边,抓住许盛阳的手,触手只觉僵硬冰凉,她吓了一跳,见许盛阳深深低头,神情呆愣,她不由心中一揪,眼泪掉了下来,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好一会儿,谁都没再说话,气氛沉凝下来。   许盛阳只是不知怎么面对父母兄姐,更怕午轩也由此知道他的心思从此厌弃了他,这才吓得头脑空白思绪混乱。这么缓了一缓,他终于把混乱的思绪理清,理智也回归原位。   周芸芝握着许盛阳的手,温柔的拍着安抚。   许盛阳鼓起勇气,抬头看着许敬徽,说道:“爸,我喜欢午轩,一直都很喜欢他,打小我就喜欢他。”他依然脸色苍白,冷静的整理着心思,没有停顿的继续说道,“小时候不懂,回城里之后我想他想到吃不下饭生病发烧,可还是不懂。然后又有负罪感,居然一直都没敢再去找他。他转学来城里,我看到他,就移不开眼,做梦都是他。现在懂了,我不喜欢男生,也不喜欢女生,我只喜欢他。”   许敬徽听得心中发凉,感觉荒谬至极,一时怒气满胸,寒着脸瞪着他:“你还真敢说?”   周芸芝低头擦了擦眼角,一语不发。   许盛阳再次低下头,不再与父母兄姐对视,不是不敢,而是羞愧和不忍,他感觉自己那么自私的喜欢上一个男生,对父母亲人来说是一种残忍的伤害。   但事已至此,他必须硬着头皮,厚着脸皮,通通跟父母交代清楚。他低着头道:“爸,妈,我真的喜欢午轩,跟午轩在一块天天都是春暖花开似的,只羡鸳鸯不羡仙,就是这个意思。我努力修行,一刻都不敢放松,我想要有资格跟午轩站在一起。我不在乎别的,只想喜欢午轩。爸,你们别阻止我好不好?只要一想到不能喜欢他,我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觉得难受得要死,痛不欲生……”   许昭听得堵得慌,他虽说心里已经接受,可现在听来还是纠结。他盯着许盛阳,只觉好端端一个牛犊子似的弟弟,铁打似的大好男儿,居然喜欢上一个男的,还喜欢到这种程度,这叫什么事儿!   许小清却仿佛感同身受,心里酸酸的,眼圈也是微红:你喜欢人家,你喜欢得起吗?   周芸芝只是心疼得叹息:“傻孩子,傻孩子。”   许敬徽听得牙疼,猛地打断许盛阳的话:“午轩知道么?”   许盛阳顿时哑住。   许敬徽看他发傻的模样,不用问了!但还是咬牙又问:“午轩,当真,还不知道你的心思?”   许盛阳茫然道:“午轩,他不知道。我是偷偷喜欢他。”他有些慌张,声音低沉得厉害,带着掩藏不住的低哑和颤抖,“爸,我求你们别告诉他,他,他要是讨厌我,我,我……”他想说“我生不如死,生无可恋”之类的话,却又觉得这些话对父母而言是莫大的伤害,所以哑声怔住。   周芸芝看他这副模样,心酸得眼泪簌簌的掉,打了他的手一下,哽咽道:“傻瓜,傻瓜,你也知道高攀不上!怎么还敢有那种心思,啊?我们都看出来了你的心思,午轩再是单纯,你也不能隐瞒他长久,等到午轩看破,他那样清澈的人儿,万一对你心生厌憎,你该怎么办?你该怎么办?”   他们都明白,午轩的师父没有因为许盛阳的冒失爱恋而降下惩罚,这就已是幸运。他们将许盛阳叫回来,就是要确定一下午轩的态度,以及看看是否还有可能打消许盛阳的那个念头。   许昭之前已经被许敬徽夫妇臭骂了好一顿。   如今许盛阳不再遮掩,坦白从宽,他们看着许盛阳的模样,心觉荒谬之极,却还是清楚的看出来,这倔牛似的家伙对午轩竟然用情至深,哪里还有打消的可能?否则逼急了,难保不会发生人祸,继而全家悔之莫及……许敬徽所以才心中发凉,别的都不问了,只问午轩的态度。   许盛阳既然已经拜了那尊强者为师,修行了那位隐世仙长的独家法门,除非被清理门户,否则根本没有悔棋的可能了吧?许盛阳是被那尊强者收为记名弟子,要给午轩当护卫的,现在许盛阳用情难消,是生是死是否能够继续修行都要看午轩的态度。   许敬徽甚至都做好了舍下老脸求午轩谅解的准备!   许盛阳茫然慌乱,听着老妈的哭声质问,不由更是心神失守。   是啊,他该怎么办?他真有本事隐瞒午轩一辈子?他也知道不可能。   老爸老妈都察觉到了,午轩的察觉还会远吗?   午轩眼里揉不得沙子,他以前经常意淫午轩,刚才还吃午轩豆腐,到时候,午轩明白过来他的腌臜心思和下流动作,对他的态度可想而知。那他该怎么办?   悄无声息的,早已蠢蠢欲动的极夜阴胎趁机发作。   许盛阳越想越是混乱,消极悲观的念头丛生,他眼底闪过黑光,满胸黯淡情绪越放越大,绝望的挣扎体现出来,就让他浑身冰冷僵硬,颤抖着泪流不止。万一被午轩厌憎疏离,从此不能与午轩相伴,那他还真不如赶紧死掉了好,一死了之,午轩还会原谅他,能记住他的好……   但他怎么能死?   他舍不得,他活着还能知道午轩,还能看到父母亲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他面如死灰,到时候,他就是想要死皮赖脸的跟随午轩,但午轩化光而走,他能跟得上吗?他怎么去引来午轩注意?午轩喜欢宝物,他去夺宝杀人,专杀坏人,把那些人渣通通虐死,夺宝给午轩?   “盛阳!盛阳!”周芸芝抓着许盛阳的手,第一时间察觉到许盛阳的不对劲儿,慌忙叫道,“我的儿,怎么了?别吓妈妈!”   许盛阳满眼茫然,神情时而狰狞时而绝望,面色惨白如纸,身体越抖越厉害,犹如筛糠。   许敬徽吓了一跳,陡然站起来:“盛阳?”   许小清也吓得脸色发白:“小弟,小弟你别吓唬人,你怎么这么大反应?”   许昭也沉声喝道:“事情还没发生,你先别乱想,男子汉,成什么样子!”   但无论他们怎么叫,许盛阳都好像听不清楚,他转头四顾,眼中茫然,却诡异的闪烁着若有似无的黑光。周芸芝在近处,看清许盛阳眼中瞳孔没有焦距,心疼得直哭:“我的儿!你是怎么了?”   许盛阳一下从周芸芝手中收回手掌,猛地起身,身体抖得吓人,走得踉踉跄跄,声音也是哑得厉害:“爸,妈,哥,姐……我,没事,我出去,一下……”   许昭也慌了。他这个弟弟实心眼儿,对父母也孝顺,可不会装模作样的吓唬亲人。别是钻进牛角尖一时想不开走火入魔吧?许昭一个激灵,骇得厉害。他对修行者也是一知半解,慌得声腔都变了,连声叫道:“刘朴策!刘朴策!你快来看看我弟弟……”   刘朴策为了避嫌,没有过来旁听,也没有用灵觉查探,这时听到许昭的声音,才察觉不对,连忙冲向书房。比他更早进书房的却是午轩。      第79章 初吻      许盛阳踉跄着往书房外走,浑身冰凉,身体虽然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力气却出奇的大,许昭等人拉都拉不住他。许昭正慌着叫刘朴策过来,书房的门蓦地被人推开,许盛阳刹那间僵硬的停住。   许敬徽、周芸芝、许昭、许小清,以及刚刚冲过来的刘朴策全都停了一下。   “午轩?”   许小清捂住嘴巴。   尴尬,慌乱,羞惭,担忧……   午轩没与他们说话,一进门便盯住许盛阳,双眸凝视着他的双眼。刚才许盛阳对许敬徽等人的坦白,午轩都听得清清楚楚,默然之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只当养徒弟养出了个道侣来。   许盛阳面色惨淡,傻傻木木的看着午轩,眼中黑光弥漫,感觉天都塌了。   午轩平静的走过来,始终没有用灵觉扫探许盛阳的身体,以免惊动极夜阴胎,只用肉眼看着许盛阳眼中的极夜太阴玄光。见它发作得不弱,午轩知道时机正好,更不忍许盛阳受苦,当下不好多说,只对许敬徽等人道:“把他给我。”   一语未落,抓住许盛阳的手就往外走。   许盛阳受到惊吓太重,极夜阴胎发作得更深,正自头脑浑噩,双耳轰鸣,只绝望的低着头,没有丝毫抵抗之心的任由午轩拽着他,踉踉跄跄的往外走,似乎无论午轩将他扔到悬崖下还是火坑里他都接受。   许敬徽等人怔了一下,刘朴策连忙让路。   许昭瞬间回神,连忙上前道:“午轩,你,盛阳他……”   午轩顿了顿,转头道:“你们放心,我都知道,我会跟他说清楚。”然后微微露出个笑脸,点点头,便把手在裤兜上一摸,取出两枚符箓,捏住一晃,符箓变成两道浮光,包裹着他和许盛阳二人的身体。而后两人倏然一闪,便穿过客厅,到了正门内侧,门开,两人又是光芒一闪,凭空消失不见。   刘朴策眼眸一缩:这是什么符箓?没有灵觉和灵力,只用元气就能够动用的符箓,寥寥可数吧?   周芸芝傻眼了,这才结结巴巴的问:“午轩,他,他要带盛阳去哪里?”   许敬徽沉眸不语,绷紧的身体却缓缓放松下来,低叹一声:“放心吧,你儿子是傻人有傻福。”   许小清正捂住嘴巴,满眼不敢置信,这时一听,立即转头:“爸,你是说午轩会接受小弟?”   周芸芝也连忙看向许敬徽。   许敬徽对妻子勉强一笑,又对许小清等人道:“我怎知道?你们不要管了,由他去吧。”   午轩是神魂之躯显化而出,将许盛阳带出门外之后,当即隐形,把许盛阳扔到水墨洞天的石屋中,自己则化光一闪飞遁到靠近城郊的那栋别墅之中。   水墨洞天中,许盛阳坐在石床上午轩肉身的旁边,极夜阴胎在他身体之中肆虐,消极绝望之中不敢想象午轩怎么厌恶他,不由滋生出畸形的暴虐欲望,恨不得立即去找人来杀,杀越多的人越能发泄个畅快!要杀就杀坏人,杀无法无天没有被世俗法律追捕到的人渣,杀掉那些人,撕碎那些人……   午轩神魂一闪,遁入水墨洞天,回归肉身。   许盛阳正自低头颤抖,肌肉贲张,神情狰狞,浑身气息暴虐无比。突然见到午轩的回归和苏醒,他冷不丁一颤,眼前赤红发黑,身体抖得越发厉害,握紧的双拳垂在石床上抖得发出蹬蹬的响动。   午轩转头看他,有些难以言喻的心疼感,不禁微微皱眉。但他不能立即说明,机会只有一次,他必须趁机确定一下极夜阴胎是否有那个会受到情绪压制和打击的弱点。他心念电转间,再次想到上次发动“宝树如我禁制”之后问许盛阳的话:“初二之后,你和朋友相处时,最深的期望是什么?”   当时许盛阳浑浑噩噩的回答道:“午轩爱我,亲我,抱我,摸我……”   那么,便依照计划,分为四步,一表白,二亲吻,三拥抱,四抚摸?   午轩轻轻咬了咬牙,沉默一下,看着低头埋胸颤抖如筛子的许盛阳,缓缓道:“抬起头来。”   许盛阳却面临着仿佛比生死之间还要恐怖的情形,惶惧无边,神志混乱,双耳轰鸣,竟没听到。   午轩立即传音再说:“抬起头来。”   许盛阳这才听到,又是一颤,尽管被极夜阴胎影响得厉害,却还是本能的听他的话,一颤之后便抬起头来,垂眸不敢平视。他没听出午轩的话里有什么喜恶情绪,只觉午轩无悲无喜,如同审判。   午轩传音淡淡的问他:“你喜欢我?情爱的喜欢?”   许盛阳绝望和暴虐越发泛滥起来,却不敢不应,沙哑的道:“是。”   午轩道:“说清楚。”   许盛阳胸中蓦地暴虐起来,猛地转头盯向午轩,哑声吼道:“我就是喜欢你午轩!”   这句话是他做梦都想对午轩表白的,却不料会这么说出来。然而话刚出口,他的双眼就对上午轩清澈的双眸,那眸中似乎有晶莹透彻的光,照出他丑陋的面容,让他闻到自己的肮脏。他再不敢与午轩对视,慌忙转过头去,眼中一涩,眼泪不争气的簌簌流下,随着他身体剧烈的颤抖而抖落到身上。   午轩传音喝道:“转过头来面对我。”   许盛阳抖得难以想象,仿佛被驯服的大型猛兽突然受到无比巨大的惊吓,慌忙听话的转过头来。   午轩看着他的眼睛,张了张口,那个“爱”字实在说不出来,甚至有点难为情,只能道:“哦,我也是喜欢你的。”说完才想起许盛阳听不到,顿了顿,便传音说了一遍:“其实我也喜欢你。”   许盛阳一僵:啊?   僵着呆呆傻傻的没明白过来,仿佛混混沌沌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午轩皱眉,再次传音,认真的道:“我是说,我一直等你表白。可你一直都不说出来。”   说话间,午轩专注的盯着许盛阳的双眼:极夜太阴玄光没有受到灵觉的惊扰,依然肆无忌惮的在许盛阳眼底盘桓漫延,它扎根在许盛阳的血肉中,以许盛阳的灵力为养料,以许盛阳的消极悲观情绪为通道和利器。许盛阳乐观情绪占据上风时,外界无物引动它,它便没有出现的通道。   午轩至今都没有应对极夜阴胎的办法,只能趁此机会,在许盛阳悲观绝望时趁机翻转许盛阳的情绪,确定许盛阳突如其来的强烈乐观情绪,是否能够对正在发作的极夜阴胎造成压制和打击效果。   也就是说,他要确定,许盛阳的情绪对极夜阴胎而言,是否是个双刃剑。   许盛阳这回听清了午轩的话,什么情绪都飞了,瞪大眼睛看着午轩,傻傻的张大嘴巴:啊?   午轩盯着许盛阳眼眸中的极夜太阴玄光,没有停顿,迅速传音,说着半真半假的话:“演《彼岸花》的时候,曾州和宇文冬出现在我面前时,你的情绪和表现都会显得怪异。我那时注意到,便留了心。有心之下,你的心思不难察觉。尤其过年之后,你在我身边时,莫名其妙的就会有亢奋情动的异状,我岂会看不出来?寻宝时在酒店里用餐时,你几次有机会表白却都错过,笨得跟猪一样……”   许盛阳晕晕乎乎的瞪着眼睛,张大嘴巴,的确傻得厉害,胸中的绝望悲观却陡然被难以置信的梦幻般的狂喜所取代。他猛地抬手握拳,狠狠的照着自己胸口砸了一下:好疼啊!不是梦!   于是,他那刚刚被惊得呆滞而停止了的颤抖,再次剧烈的抖了起来:午轩说,午轩喜欢他?   午轩见他这副模样,嘴角微微一抽,心里暖暖的,却带着严厉的味道:优柔寡断,徘徊不定,脆弱幼稚,还需严加调教!其实却明白许盛阳仅有的这点优柔和脆弱来源于什么,自是有着感动。   午轩念头闪动,淡淡一笑,心里那一分从未有过的微妙难为情便消散干净。他盯着许盛阳的眼眸,继续半真半假的传音道:“我最初没想接受,后来见你一心对我,真心赤诚无瑕,我没有别的朋友,男女都无,只有你这么一个人陪伴,便决定把你培养成道侣。‘宝树如我禁制’是双向唯一的,给了你,就不能再给别人。你以后会属于我,我也只会有你一个道侣。”   双向唯一?只有一个道侣?只有一个签证?相当于修行者的“结婚证”是不?   许盛阳如堕梦中,他都不知道,午轩都跟他结婚了?   他只觉午轩的声音从没这么好听过,以前也好听,现在更是像是仙音一般,让他听得狂喜激动,好像有亿万种强烈的情绪在他心中沸腾。他陡然清醒过来,完全确定下来,午轩愿意接受他!午轩愿意喜欢他!他痴痴的瞪着眼睛看着午轩,嘴唇颤个不停,张了张口,眼中渐渐蓄满眼泪。   但他不敢哭,不敢眨眼,哽咽得一抽一抽的紧紧的盯着午轩,努力想说话,却一个字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连传音都忘了。惊喜太强烈,太突然,难以想象,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发声和呼吸!   午轩透过他的眼泪,看清他眼中的极夜太阴玄光有一刹那的停滞和溃散迹象,心中一松。   许盛阳努力着张口,终于喜极而泣的发出声音,沙哑得宛如挣扎:“午轩,你,你……”   午轩见他眼中极夜太阴玄光消褪,正要乘胜追击,第一步表白做完,便来第二步!   午轩闪身站到许盛阳身前,脑中闪过资料上的姿势,一手抱住许盛阳宽厚的肩背,一手托着许盛阳的后脑勺,道:“抬头。”   许盛阳还是哽咽着一抽一抽的,抬头睁大眼睛看他。   午轩也看着他:浓眉如剑,浓眉下的双眼却黑黑亮亮湿湿润润的,装乖卖巧么?傻呆呆的……   午轩用灵力将他脸上眼泪蒸干,微微一皱眉,不敢耽搁,低头闭眼,准确的咬住许盛阳的双唇,同时灵觉往许盛阳眼眸深处一扫。   许盛阳被他一亲之下,脑中轰的震响,刚强的体魄竟有些瘫软,只觉飘飘欲仙得魂飞天外。   午轩在亲他!在亲他!亲他……啊!午轩咬他了!午轩的舌头……   午轩灵觉看着极夜太阴玄光,见证了它在借着许盛阳消极情绪而发作肆虐的时候,因为许盛阳的消极悲观情绪陡然反转为积极乐观到爆的情绪,从而导致的停滞和溃散,欣喜之下舔了舔许盛阳柔韧的双唇,舔了舔,咬了咬,又下意识的舔咬和轻轻撕扯,感觉挺有意思,有种奇异的舒服口感。   许盛阳盘膝坐在石床上,仰着头瞪大眼睛盯着近在眼前的午轩,张着嘴巴任由午轩轻咬啃噬。午轩把舌头伸进他嘴巴里了!许盛阳还是想哭,也还是感觉像是做梦似的,但他一声都不敢吭,连气都憋住了,生怕把午轩惊走似的,痴痴的珍惜和记住当前的每一刻,完全忘记了之前怎么绝望悲观。   极夜太阴玄光从许盛阳眼中彻底溃败褪去,午轩无法察觉极夜阴胎在许盛阳体内的具体情况,但他既然确定许盛阳此刻陡然大反转的的情绪对极夜阴胎能有伤害,自然不会半路而退。   一表白,二亲吻,三拥抱都有了,第四步是抚摸。   午轩收回托着许盛阳脑袋的手。许盛阳纹丝不动的维持着仰头姿势任由他啃咬舔舐。很好。   许盛阳为了保持帅气形象,在如今还有几分春寒的天气里穿着单薄的夹克和背心。   午轩双手都收回来,一下拉开许盛阳的夹克,掀起许盛阳的健身背心,摸哪里?胸部吧。便双手都摸上许盛阳宽厚温烫的胸肌。许盛阳本就青春强健,又因为某种心思而在修行之余刻意锻炼塑体,胸肌腹肌都非常有型和美观,两块胸肌匀称厚实,呈面包似的方块形状……   许盛阳僵硬了一瞬,连忙放松身体。午轩在摸他!摸他胸肌!啊,摸到那点了!   许盛阳都忘了那喜极而泣的哽咽和抽噎,之前的绝望悲观更是全都被他扔到爪哇国,只记吃不记打,自顾自瞪着眼睛痴迷的看着午轩闭眼亲他摸他时的专注模样。午轩的手掌有些用力,无师自通的把许盛阳坚韧健壮的胸肌抓摸得扭曲。许盛阳下意识的微微挺了挺胸膛,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午轩。   午轩突然睁开眼来。   许盛阳呆了一下,连忙闭眼,又赶紧睁开眼睛与午轩深情对视。   午轩抬起头,收回手,后退三步。   许盛阳还是保持着仰头垂手,夹克大开,袒胸露腹的状态,双眼幽黑锃亮的看着午轩。   午轩不动。   许盛阳痴迷的看着他,傻乎乎的问:“还亲不?”他声音低哑,裤裆里一柱擎天。   午轩低低的笑了声。   许盛阳顿时反应过来,脸庞霎那间红透,本能地想要整理好衣服,但双手动了一下,就没再动。他万物皆忘,天地间只剩下他和午轩二人,他整个人至今都还是轻飘飘的,有点羞涩,无尽喜欢,又生怕自己的矜持动作会让午轩误会他的不乐意,便依旧敞着胸怀,对午轩露出他那如麦色硬玉的健壮胸腹。他身体毫无赘肉,肌肉不显笨拙壮硕,却轮廓鲜明,块头适中,充满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午轩仔细的打量着他:脸蛋身材还都挺好看的。   许盛阳咽了咽唾沫,彻底忘却了此前的悲观,只觉周围都是红心泡泡。他敞着胸怀,以这种不伦不类的奉献姿态,双眸炯炯的小声说着:“午轩,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是不?”   午轩嘴角一翘,道:“嗯,我也喜欢你。”   许盛阳立即咧嘴笑开:“午轩,你真的会喜欢我啊?”   午轩不嫌他烦,仍道:“我真喜欢你。”   许盛阳如此再三确认,刚才被午轩亲吻打断的喜极而泣的感觉再次汹涌的袭来,眼泪刷的流下。   午轩默然无语,就知道,这家伙不仅是二货,还是个爱哭鬼。   转念想到正事,极夜阴胎的确有着克制之法,但此法不能再次动用,不是怕无效,而是不能无故伤到许盛阳,今日只是为了确定而已,不得不为之。日后,间接达到这种效果的法子也不是没有。   许盛阳还在流着眼泪傻乐,浑身都是澎湃的精神劲儿。   午轩见他傻得可以,转身回到温养肉身的的符阵里,神魂出体,显化出来,道:“去做饭。”   许盛阳精神一振,咧嘴笑道:“是!”赶紧站起来,又指着自己胸肌确认的问,“你不摸了哦?”   午轩没理他。他像是那种急色的人吗?转念就将许盛阳扔了出去。   许盛阳被扔出洞天,吓了一跳,直到午轩淡然的走出来,坐到沙发上看书,他才松了口气,赶紧整理好衣服,一转身,感觉全世界都在陪他跳舞。如在云端晕头转向,他定了定神,双眸锃亮如星,乐得龇牙咧嘴,连忙咬咬牙,好歹忍住想要狂笑的冲动,精神抖擞的窜进了厨房。   洗手拣菜洗菜后,切菜时停了停,掐了掐自己的腮帮子。会疼啊,是真的。   眼前的世界泛着柔柔的光,锅碗瓢盆都美轮美奂,一切都如在天堂。   老天爷爷爷爷啊,午轩喜欢他!   简直跟做梦似的!   傻笑,哎呀,差点切到手,好险,弄脏了午轩的菜怎么办?      第80章 儿婿登门      吃饭时,许盛阳还是盯着午轩,精神振奋,如梦如幻,坐得端正笔直,好像在接受午轩的检阅。他一只手平放在膝头,虚握成拳,掌心冒汗,另一只手拿着筷子不停的给午轩布菜,自己一口没吃。   午轩也不说他,不疾不徐的吃着饭,灵觉扫看着他的身体:以前竟没注意,这二货的身体不仅看着不错,摸着也是异常舒服,尤其胸肌厚实平滑,不知与女人相比,手感是否有什么不同?不过,既已确定关系,此生便无须试验什么不同了,彼待我以忠,我必回以贞,彼此相扶,共修大道。如此道侣,日后若需更进一步,接受起来应该也不会多难吧?   许盛阳不知自己眼下在午轩面前穿衣等于裸体,还在轻声细语的说话,有点小羞涩,有点小不安,还有莫名的紧张惶恐,宛如穷得快要饿死的人突然中了百亿大奖,翻来覆去的话都是一个意思:午轩你真的会喜欢我,对吧?   午轩见他傻气不止,却不觉得厌烦,只觉有趣,便不厌其烦的答着:对。   许盛阳每听一次,就稍稍低头,闷头狂喜的嘿笑,然后赶紧抬头再给午轩布菜:“午轩你吃这个。”说话时,他压低的男中低音温柔炽热得像是铁水,“午轩咱们俩是结婚过了对不?”   午轩一怔:什么时候结的?   转念便明白过来,“宝树如我禁制”在许盛阳眼里等于结婚证书?   午轩便笑:“对。”   许盛阳再次得到证实,只觉一股热气从脊椎尾部直窜头顶,剧烈的感动差点让他颤抖,赶紧忍住,忍住!平放在膝头的拳头握得咔吧一响,张口说话,想要作潇洒状,却显得结结巴巴的:“那,那个,我,我以后叫你啥?还叫午轩?”   午轩默了一下,问:“你想叫什么?”   许盛阳暗暗深呼吸,理智回归过来才觉得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难不成还能叫老公老婆相公官人小午小轩?午轩肯定不乐意啊,他连忙笑道:“没,我是说,这个能对我爸我妈说不?”   午轩道:“可以,推说到你那个师父上。”   许盛阳乐道:“我师父不就是你吗?”   午轩看他一眼:“就说那尊强者为你我二人缔结了‘道侣契约’,别的不用多提,以免生祸。”   许盛阳笑道:“是!”眼睛黑亮炯炯的放光。   过了片刻,午轩起身道:“行了,你也吃吧。”却是知道自己坐在桌前,许盛阳必然难以安心吃饭,所以吃了一点之后便起身走开。水墨洞天的灵气清灵浓郁,只用这种灵气他就能够辟谷数年,更别说还有各种补养灵丹可以服食,普通的饭食他多吃少吃都是无所谓的。   许盛阳却不能完全依靠灵气和灵丹,普通的饭食依然占据他修行所需能量的一大部分。   许盛阳风云残卷的把饭菜吞吃干净,又收拾过桌椅餐具,坐在午轩对面,一眨不眨的看着午轩。   午轩看着书,灵觉浏览,快速翻页,头也不抬的道:“你回去跟伯父伯母报备一下。”   许盛阳立即起身:“哦。”恋恋不舍的从他身上收回目光,转身要走。   午轩道:“伯父他们今天需要做点心理准备,我暂时不过去了。你今天在那里住一晚。”   许盛阳心头一突,挠挠头,低声恳求道:“午轩,我回来跟你住行不?”虽然只是一晚,但是今晚不能回来的话,感觉就好像是刚刚拜过天地却马上就要错过洞房了似的。许盛阳看出午轩的态度,知道今晚肯定不会真的有那啥洞房,但他在感觉上还是很真切的。   午轩没有抬头,只道:“明天我过去接你回来,然后你就归我了。你做了我的道侣,以后需要跟我走,天南地北,或许一个隐居闭关就要几年。今天你跟伯父他们说清楚。”   不止是某些必要的隐居闭关,有时变换身份与人斗法,偶尔长时间停留以便困敌,或者不小心被强敌困住都是有可能的,灵异圈大清洗将要到来,以后修行强者无不如此。但不能与许父许母说太清楚,现在用隐居闭关来让他们做个心理准备,以后他们才不至于担忧过度。   许盛阳听得一愣,瞪大眼睛,赶紧收敛神情,作正经状,掩不住的欣喜:“是,我这就回去!”   午轩嘴角一抽,二货,又不是丑恶的老姑娘,生怕没人要么?点了点头:“去吧。”   许盛阳便匆匆出门,骑着机车回家,上楼走到在门前时,他灵觉扫看着自己的神情,哎竟然在傻笑,幼稚!亏得午轩不嫌弃,都到家门口了咋还做梦状呢?赶紧敛下所有不成熟的表现,然后敲门。   许小清开门,见他神情凝重,心头顿时咯噔一下,忙问:“怎么样?午轩怎么说?”   许盛阳想要忍住情绪,想要沉稳成熟,但是一张口就是:“哈哈哈!”忍不住啊,狂喜不尽的强烈情感在他胸中沸腾,他猛地窜进客厅,倒翻三个筋斗,仰天大吼:“午轩接受我啦!哈哈哈哈!”   许敬徽夫妇听到他的话,心头一块大石同时落地,长长松了口气,对视一眼,又颇不是滋味。   儿子要跟一个男人相好了。   刘朴策刚刚给许昭施展完“枯木逢春法咒”,许昭伤势基本痊愈,但还需继续疗伤月余才能消除隐患,听到许盛阳的大吼,不禁嗤笑:“听听,难为午轩品德高尚,居然接受这个小混蛋。”   许昭笑了笑,起身走出去,心道:不管怎样,过得好,活得长,这才是真,盛阳能攀上午轩,这是一种福分,老爸说的对,盛阳的确是傻人有傻福,打小就知道绕着午轩转,午轩性情清正生活孤单,盛阳又是个实心眼儿,近水楼台先得月……   许小清则目瞪口呆的看着许盛阳,有情男终于要嫁出去了?午轩要成为他妹夫,不是,弟媳……也不是,是弟婿了?然后脑中有什么思绪蹦了一下,她为什么会认为自家强壮如牛的小弟会是小受?   她思维凌乱一瞬,想到午轩,便又觉得理所当然。   两攻相遇必有一受,盛阳有哪一点像是能压住午轩的样子?被午轩随手揉捏才是真相吧?   如此一想,许小清忽然如遭雷击,她面无表情,更加呆滞的站在客厅边缘,看着还在矫健的乱翻跟头的许盛阳,捂着嘴巴心道:我弟弟成强受了,我弟弟居然变成强受了,现实中的强受!   强受是她的心水天菜,在腐女圈子早已萌芽正在茁壮成长的华夏网络上,她勉强也算是大姐大级别,但是现实中还是头一次见到真的所谓“优质强受”啊,尤其还是以往都被她自豪的看做是偶像剧男主的威武小弟。这是迟来的纠结?   但是想到收服小弟的是仙主,心里突然升起的窃喜是什么情况?OMG……   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许盛阳都陪着家人,一面顾虑着家人的接受能力,一面情不自禁的与家人分享他的不敢置信的狂喜。与上午的死气沉沉相比,现在的许盛阳宛如活力无限翻江倒海大闹天空的齐天大圣,跳来跳去,坐不稳当,一会儿说“午轩跟我结婚了”,一会说“我们以后是道侣了”。   许敬徽夫妇本来还有些心理障碍,但眼看幼子幸福憧憬如在梦中的模样,老两口还有什么话说?   次日上午,午轩衣着正式,形貌端正的来到许家门前,阿凛在他身后捧着礼物。他们一路走来都是隐匿了身形的,否则以午轩如今的红火程度,在享安楼下面就要引起骚动。午轩敲响许家的门。   许家人昨晚听过许盛阳的话,早就等着了,连夏千铭也在这里。刘朴策也在客厅一角安静坐着读书看报等看今天的热闹。一听到敲门声,刘朴策灵觉一扫,对许昭使了个眼色:午轩。   许盛阳身体一绷,许小清立即按住他,低声道:“矜持矜持啊小弟!姐姐去开门。”   周芸芝也拍拍许盛阳的手,总之都是那个意思:别冒冒失失的不庄重。   许盛阳对她们的态度感觉哭笑不得,他是喜欢午轩,可他是男生,又不是女孩,要什么庄重?但老妈这样,他只得端坐,同时挡开许小清的手,传音郑重的道:“姐你以后别乱碰我,午轩看到会吃醋的。”他往自己脸上贴金,毫不脸红的传音催促,“赶紧过去开门啊!别让午轩等,磨磨蹭蹭!”   许小清一噎,和着他以前不让她碰都是这个意思?她哼了一声,起身过去开门。   一眼看到午轩,许小清心头一跳,脸色微红,双眼冒星星:仙主换了个身份正式登门啊弟夫。   午轩身材颀挺,短发整齐,面如净玉,纯黑休闲马甲以及同色外套衣裤,连同洁白的衬衫,让他显得郑重又不是自然。午轩本就是直眉浓黑,鼻梁笔挺,此时淡淡的看来,越发显得双眸如星。   许小清愣了愣才连忙让开道路,温柔的笑道:“请进。”   午轩走进来,向许敬徽夫妇等人礼貌的问好,又把礼物奉上。   午轩衣着打扮和言行举止无不显出他的郑重态度,他在向许敬徽夫妇表达着他的意思:他年纪虽小,但并不冲动,他对自己和许盛阳的道侣关系,是深思熟虑过,并待以认真和诚恳的。   许敬徽夫妇看出来午轩的态度,心里更为安心,脸上也更多了些真心的笑意,转头看看只知道盯着午轩痴痴傻笑的许盛阳,夫妻俩都暗叹一声,再看午轩时,目光与以前大不相同:以前是看晚辈,看高人准徒,看惹人心疼的干净小男生,现在却是在看女婿抑或儿婿……   一个上午,午轩都在陪许敬徽夫妇说话。他略略提到许盛阳的赤诚和自己的感动,也说到自己对待情感的态度,但这些并不多说,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说如何养生,然后又浅浅的提到修行。   许敬徽夫妇听得神情越发温和。   许敬徽又委婉的问到午轩长辈的态度。   午轩道:“我生父生母于我来说都是陌生人。”他不再向许敬徽夫妇隐瞒石家与他的关系,简单的提到自己是石家的弃子,又道,“爷爷对我有养恩,但他对我的选择从来不会有什么建议。”   许敬徽是知道石家是什么豪门的,不由震惊,但想想午轩还有个仙长师父,便又觉得不需为怪。   午轩微微笑道:“伯父放心,我的事情一直都是我自己做主。我选择许盛阳,师父并无意见。”   石家颇为低调,周芸芝听说过石家,并不了解内情,只知道那是个大家族,此时没有多想,只因她此时满腔都是比以往更多的爱惜,看向午轩时,她真正是在看儿婿了。   中午饭后,午轩便把许盛阳领走。   许盛阳觉得莫名羞涩,虽然强装镇定沉稳,却还是脸色通红,跟父母告别后便跟午轩走出门去。   许敬徽夫妇等人把他们送到门口,周芸芝忍不住抹了抹泪,心里又酸又喜,夹杂着微妙的怪异,还真跟嫁闺女似的。许敬徽安慰道:“就是走一个流程,他们还是住在那里,你什么时候想见都能过去,或者打电话把盛阳叫来就是了。”周芸芝点点头,却不知说什么。   午轩牵着许盛阳的手,带着阿凛一起走下楼去,挥手隐匿了身形,消失在众人眼中。   许家人又等了等才转身回去。   许小清长叹一声:以后不能欺负小弟了。   随后看向午轩带来的礼物,满腹好奇的走过去拆开:“咦?玉瓶、玉坠、玉像……”   刘朴策看了两眼,对许昭笑道:“许盛阳那小子是跟了个大财主啊。”   许昭笑了笑:“哦?这些东西有什么说法?”   刘朴策料想午轩之前没有亲自说明,应该是留着让他来向许家人解说,便用灵觉扫着那些东西,一一拿在手里仔细验证,同时向许家人说道:“这五只玉瓶能自发凝聚灵液。这种灵液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层次,对意念境界以及以上的修行者没有效果,功效大概是保持青春,延缓衰老,延年益寿……这五条玉坠都铭刻着小型护身符阵……还有这玉像,放在家里能驱邪除害,镇气运风水……”   许敬徽、周芸芝、许小清、许昭、夏千铭五人听着刘朴策的讲解,都听得怔怔。   这些东西,每一个拿出去都是宝物吧?   周芸芝忙道:“太贵重了,太贵重了。”   刘朴策笑道:“阿姨您放心,午轩送的这些东西,稍有修为的修行者都不会眼红的。”   昨天下午许盛阳回到家里之后,午轩便进了水墨洞天之中,取了之前备用的上品灵玉,精心炼制了这些凡俗级别的法器,这些东西不会引起修行强者注意,对普通人来说却堪称保命延寿的异宝。   许敬徽若有所悟:从此以后,幺儿许盛阳跟他们再不是同一层次的人了。   微觉怅然,却又满是欢喜。      第81章 所谓手Y      许盛阳被午轩领回去之后,很快就没了羞涩不安,只剩满腔甜蜜憧憬。他在水墨洞天里耗费不少精力小心翼翼的雕刻了一小尊双人玉像。他没有什么玉雕技巧,对照书本现学现卖也不够用的,好在他有灵觉辅助,又被午轩教导过基本的炼器绘符知识,雕刻出来的玉像也堪称惟妙惟肖。   玉像有一尺多高,是午轩站在床边低头闭目亲吻,许盛阳盘坐仰头不敢置信的狂喜承受的一幕。   许盛阳此时柔情似海,将那被他烙印在心底最深处的一幕表现在玉雕上面,技巧虽不炉火纯青,整体看去却蕴含着别样的灵性,隐约间一腔情意尽显无遗。   许盛阳将玉像给午轩看,午轩说“好”,许盛阳便欢喜的把玉像摆在石桌上。   玉像底座边雕刻着两行小字:2006年5月9日,午轩接受我。我爱午轩,我们会长长久久。   此时正是初二临近期末考试,初三即将来临的时候,距离他们重逢只不过一年时间。许盛阳接续了幼时的懵懂纯情,情意升华,赤诚卑微却蓬勃不休,他毫无迟疑的一路走过来,走到春暖花开。   被午轩搂着入睡时,许盛阳有时真的会做梦都幸福得笑醒。   初三是学习非常紧迫的阶段,繁重的学业让无数学生苦不堪言,但对修行者来说——灵觉一扫,加深记忆,小菜一碟,博闻强记,简直不能更容易!偶尔不会,也能随时借鉴其他同学的答案嘛。   初三没开始多久,许盛阳突破意念巅峰的境界瓶颈,晋升到了出窍境界。   其间耗费的禅印菩提数量,多得让许盛阳心疼肉跳直皱浓眉。   “午轩,留着它们给你自己用吧,哥修行得已经很快了,洞天有三倍时间嘛,灵气也够用。”   许盛阳抱着午轩低沉款款的劝说。   许盛阳虽然想要尽快修行强大,但是午轩好不容易赚来的禅印菩提,他花费得也太多了,他都没去赚六色甘露,只靠午轩养着,他很脸红羞耻。当然,脸红和心疼是真的,趁机抱抱午轩也是真的。午轩没有与他进行零距离深入探讨的倾向,许盛阳心里痒痒,只能抓住一切机会与午轩亲亲密密。   午轩由着他拥抱,只说:“放心,愿力一月一茬,足够你我使用了。灵异圈风雨将至,尽快提升修行才是最要紧的,我耗用的禅印菩提可比你多得多。”过了会儿,许盛阳还抱着他不松,扭扭捏捏吱吱唔唔的说着话,午轩暗觉好笑,抬手拍拍他的脊背,淡淡的问他,“说吧,想要什么?”   许盛阳小心翼翼的不让裤裆蹭到午轩,面红耳赤的咧嘴低笑:“午轩,你知道我一靠近你就很容易有反应。男人嘛,面对爱人,有性冲动是很正常的,对吧?我就是顾虑着,你说,我这样,极夜阴胎会不会突然发作?在家里还好些,要是在外面,比如正在上课,我一忍不住,那可不尴尬吗?”   午轩灵觉扫过他那勃发的东西,嘴角一翘,说道:“你一直没有消极情绪,单纯的欲望不会引动极夜阴胎,放心吧。”心道极夜阴胎选择这家伙做为依附,可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午轩自从与许盛阳把话摊开,许盛阳就没有不开心的时候,就算是看书读报看到令人义愤填膺的事情,许盛阳也是斗志昂扬热血澎湃。极夜阴胎被他的乐观情绪这把反刃剑压着,哪有出头之日?   许盛阳隐含失望的“哦”了声,不说话了,一双手掌在午轩脊背上悄悄的摸来摸去。   午轩随手揽着他的腰,见他情欲缠身,想想也不必太过憋着他。除却床上最后一步对午轩而言还有点尴尬所以暂不去想之外,单纯动动手对午轩而言还是没有难度的。午轩沉吟一下,直接问他:“你如果想发泄出来,作为你的道侣,我有义务帮你疏导欲望。那么,我帮你手淫一次?”   手、手淫?许盛阳僵了一下,面皮刷的红透,心跳“砰砰砰砰”激烈如鼓,浑身肌肉绷得紧紧的,尤其小腹被他绷出了棱角分明的八块肌,均匀两排,如同田垄,小腹上面是两块厚实平滑的高原。   他这副模样全都在午轩的灵觉扫看之下,纤毫不漏。   午轩便觉得,这二货的身体好像越来越养眼了。   许盛阳不知为何,脑中闪过的画面是年初极夜阴胎发作时他自渎的模样,不过他狼狈自渎时的手指换成了午轩的……许盛阳瞬间回神,臊得厉害,却不知是过度紧张还是怎的,竟呐呐的没有说话。   午轩眉头一挑,道:“不要?那就算了。”便松开揽着许盛阳后腰的手臂。   许盛阳忙道:“要。”他刹那间抛开所有的害臊,不正是他渴望的吗?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啊,男人嘛,要坦荡有担当!必须的!他如此想着,结结巴巴的脱口而出的问,“午轩,我,我先去浴室灌洗?”他脑中还是那个画面,面对成为他爱人的午轩,他早已毫无遮掩,竟下意识的说了出来。   午轩怔了一下,灵觉扫过他那根钢管,只觉风中凌乱:手淫还要灌洗?怎么灌?   再看许盛阳臊红的脸庞和黑亮而包含情欲的双眸,午轩猛地心有灵犀似的想到年初那副浴室帅男自渎画面,便即明白过来,心头略过一丝类似难为情的怪异感觉,却没什么反感。   “哦。”午轩不动声色,拍拍许盛阳绷紧的结实臀部,淡淡笑着,“也好,你去灌洗吧。”   便把许盛阳扔出了水墨洞天。   “这二货,满脑子里都是什么?”   午轩低叹一声,灵觉却发现自己脸上微带笑意。笑意顿时散去,都是被那二货给熏染的。   当晚,午轩履行某项道侣责任,依照某种教程给许盛阳疏导欲望。   浴室里只有许盛阳闷声的压抑粗喘。   许盛阳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午轩说的“手淫”是多么单纯的意思,跪趴在浴缸里时臊得埋头在双臂间不敢抬脸。午轩却是表现得异常坦然和大方,偶尔有一丁点脸红也会被他用灵力瞬间冲散。   午轩动用灵力,把那些教程糅合起来之后,取其精华,缓缓行事,手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许盛阳在他手上敏感得直抖,性感的身体绷紧和放松接替而来,一声低吼之后……   两人沉默着。   睡觉时许盛阳都没敢吱声。   午轩抱着许盛阳,手掌轻轻抚摸着许盛阳温暖光滑的胸腹肌肉,微微笑着说:“睡吧,别多想,你刚才的表现,唔,非常可爱,体魄也十分养眼。你的性情和身体我都很喜欢。”   可爱?男人能用可爱形容吗?   许盛阳纠结了一下,但听午轩语气温和的说“我都很喜欢”,他心中顿时美滋滋的,便放松下来,一张大手捂了捂脸,心道算了,在爱人面前丢脸能算个什么事?男人嘛!不要斤斤计较!便埋头睡了。   过了好半晌,许盛阳呼吸均匀,好像已经睡熟了。   午轩想了想,淡淡的道:“以后有需要,可以跟我说,不用总是憋着。刚才,其实挺有意思。”   许盛阳傻了一下,挺有意思?那是说,那啥,以后会有更亲密的交流?虽然脸皮发烧,但的确被惊喜到了。他张了张口,“哦”了声,又臊又喜,背后贴着午轩的胸怀,感觉整个人都要化掉似的。   午轩抱着他,闭着眼睛,不用灵觉也能知道许盛阳是什么傻样。   不多时,许盛阳熟睡了过去。没心没肺的,一乐呵就万世皆空了。   午轩笑了笑,有个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二货当道侣,其实还蛮不错的。   初三一年,没有任何波折的度过。   这一年,午轩没有接戏,但他每个月都会向他的“似有仙”官网发布一个讲解内功养生之道的简短视频,以及一首他自己创作的纯音乐。   内功养生视频自不必说,午轩堪称是这方面的权威,并且是被国内各位内功及养生大师公认的。午轩讲解时深入浅出,不多牵扯,每题只讲一点,讲得通俗易懂,粉丝们就算没有练出气功来,认真学习之后也不会多难,只要坚持下去,再笨拙的人也能在一两个月内感觉受益匪浅。   逐鹿娱乐将那些视频细致整理,发布成专辑,畅销得不可思议!   与内功养生视频同样畅销的是午轩发布的纯音乐。那些音乐都是午轩自己谱曲创作,来源于他修行之余的某些灵感,有时灵感多了,他会谱写两首或者三首,发布一首,剩下的都存起来备用。   曾州请来作词名家为那些纯音乐填词。   午轩指定的演唱歌手只有一个,他明面上承认的唯一的徒弟许盛阳。   许盛阳专注于修行,一年来与午轩一样没有接戏,但他养家糊口的责任感实在是重得令午轩想笑。说他大男子主义吧,也不是那样,许盛阳并不觉得午轩比他强会让他羞臊抬不起头,他只会为午轩的强大而骄傲自豪和痴迷爱恋。但许盛阳至今都觉得自己去赚禅印菩提来养午轩才是理所应当的!   午轩隐约明白许盛阳的想法,干脆让曾州请来专业老师教许盛阳唱歌。许盛阳的声腔带着特殊的磁性魅力,午轩平常听他哼歌,总会感觉非常舒心,也想听听他唱自己谱写的乐曲时会有什么表现。   有着午轩的扶持,许盛阳本身也资本雄厚,当即多了个当红歌手的新身份。   水墨洞天中的老树上,眼看着六色甘露从一开始的一颗两颗,到之后的稀稀落落,再到一年后的挂满枝头叶梢,再眼看着六色甘露落到清湖之中凝化为一颗颗禅印菩提,许盛阳喜得豪情风发。   2007年5月9日。两人成为正式道侣的一周年纪念日。   午轩录制了三首纯音乐,分别用长笛、口琴、钢琴做主打,许盛阳用吉他或二胡与他合奏。然后许盛阳的官网上多了三首歌曲,低沉带着特殊磁性的歌声唱出悦耳的节奏,响起在千万个耳机上。   6月中旬,中考结束。   午轩和许盛阳报考的都是当地的千树第一高中。   毕业会上,午轩在同学们的期盼下献上一首长笛,许盛阳也不负歌迷众望的唱了一首新歌。   欢声雷动中,他们的初中时光画上圆满的句号。   此时,午轩的修为早已恢复到了重生前的显化巅峰,并有日渐深入的道韵领悟。前四层修行境界,午轩亲身体验和感悟了两遍,基础牢固得无以复加,又有每月定期收割,总数一直在缓缓攀升着的禅印菩提的支持,神人境界对他而言虽然依旧遥远,却不像对绝大多数显化巅峰强者那样遥不可及。   许盛阳有午轩的磨砺调教和悉心指导,有数量充足和质量顶尖的丹药服用,更有水墨洞天和禅印菩提的双重延缓时间,他自己也是百分之三百的努力苦修,初三毕业时,他修行到了出窍巅峰境界。   许盛阳毫无窃喜,继续踏踏实实的在出窍巅峰上熬炼体魄。   对许盛阳而言,毫无懈怠的修行,早日突破瓶颈晋升到显化境界才能算是对得起午轩。   虽说显化境界的小成、大成、圆满、巅峰四层每两层之间都是天堑一样的差距,但是能晋升到显化,许盛阳才会感觉自己有那么一点可以配得上午轩了。平常时候,除了陪伴午轩,许盛阳不敢浪费半点时间,也不敢有任何放松或骄傲的念头,他的进步神速都是建立在午轩的悉心付出上面,他觉得,这种情况下,他要是还敢自大和放松,那不就是对午轩一片真心的亵渎吗?   更何况,他修行神经绷得太紧的时候,午轩还会给他……那啥,疏导放松。   许盛阳脸红心跳,神情凝重,每天都在修行,从早到晚的,刻苦得简直不能更刻苦了。      第82章 成年-上      许盛阳在演绎《彼岸花》的许阳时就拥有了自己的粉丝群,后来金雨节上在午轩出场之前,他以矫健酷帅的高明功夫现身,又吸引不少花痴粉和功夫粉。只是他的身影一直站在午轩身边,被午轩的仙主光芒绝对性的遮掩了下去。   此后午轩不再现身银屏或活动节目,许盛阳把唱功学习并钻研到专业级别,以他独具魅力的嗓音,唱响午轩的那些歌曲,再有以前的名气打底,以及午轩和逐鹿娱乐的力捧,许盛阳稳坐一线当红明星的交椅。   许盛阳的身影逐渐不再被仙主光芒掩盖,反而得到仙主粉们的爱屋及乌。   初中毕业后,许盛阳接拍了电影《暴风》,逐鹿娱乐用大制作力捧他,请他出演男主角,力求将他打造成银屏上的潇洒帅男和功夫硬汉。   许盛阳的外型、演技、功夫都是本钱百分之三百的硬气,拍戏时也尽心尽力不怕吃苦,最终没有让逐鹿娱乐失望,电影上映后,票房虽说未能企及《彼岸花》和《浮霞仙纪》的高度,但也十足大卖。   高中一年级上半学期结束后的寒假期间,许盛阳再次接演电影主角。这部电影与《风暴》是同一个系列,是逐鹿娱乐精心打造并全力推出。精彩的功夫、惊险的场面、紧凑流畅并不俗套的剧情,以及俊男美女的酷帅亮相,引起年轻影迷的激烈追捧,这个系列的电影具有非常广阔的市场前景。   与午轩的淡然不理世事不同,许盛阳会接受采访,也不忌讳上节目。   在世人面前,在银屏和荧屏上,许盛阳潇洒从容,自信精干,外型面貌英俊性感却从不露点,衣着打扮非常时尚却不出风头,大致是一种健康守礼、阳光向上的作风,非常受人喜欢。   许盛阳是靠午轩扶持而出道,这是众所周知的。   午轩出道虽然不久,但有包括南海二城中南山门和水音门在内的多方势力护持,他本身的“仙主”名号和意境风骨又无可取代,他在娱乐圈和庞大粉丝群中的独特地位已经无可动摇了。   午轩不上节目,身为午轩徒弟的许盛阳在节目上就会时常被问起关于午轩的话题。   谈到关于午轩的话题时,虽为青少年,却早已是修行强者的许盛阳总能拿捏好分寸。他以坦诚直率的面貌掩盖着滴水不漏的圆滑,适度的吊人胃口,偶尔的小揭露,都让他出现的节目卖点大热。   比如,他说午轩教他功夫时,会是怎样的细致用心和严格严厉,如果他偷懒,午轩会罚他做伏地挺身一千次,累得他手臂和腰背都快要断掉。他如果想要逃跑,午轩一道元气外放就把他制住。   主持人笑问他身材这么正点性感,是不是被午轩体罚的缘故,真的好羡慕,好想也被仙主体罚。   许盛阳就夸张的笑着摆手,说秘密似的说,午轩会在他将伏地挺身做完后,用元气外放给他“疗伤”,把他身体里所有的酸痛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让他既快乐又痛苦,真是哭笑不得,好几次他都险些忍不住哭鼻子。可是事后他又会非常回味那种肌肉酸痛后明显感觉到身轻体健的充实滋味。   观众激动的“哇”声一片,羡慕者不计其数,得到午轩的亲自悉心指点和元气外放伐毛洗髓啊,都双眼冒星星的笑着继续等听仙主和许盛阳的这种师徒“乱伦”。   许盛阳说午轩不会让他叫师父,从不对他摆架子,也从不真的生气,但午轩一旦冷脸,他就会非常害怕。观众们笑说那当然啦,那是仙主哎。许盛阳说到这种话题时或是正经或是搞笑,观众们总是期待满满,请许盛阳多说一点,再多说一点。许盛阳就说回去大概又会被师父罚做伏地挺身一千次。   许盛阳说,生活中的午轩非常淳朴,不善于人际交往,除了练功、音乐、读书之外,午轩对别的都是不太在意的。他与午轩是发小兄弟,是同学朋友,还有师徒关系,他跟随午轩习武,其实也是就近照顾午轩的生活,因为午轩虽然对养生有着非常深刻的见解,其实并不太善于厨艺。   许盛阳微微一低头,正经的悄悄说,午轩做出的饭菜养生是非常养生,可是味道实在让他不敢恭维,为防继续吃坏味蕾,他才被迫练出一身好厨艺,现在直接考大师级都“冇问题”啊……   观众鼓掌大笑:你敢取笑仙主的厨艺,回去等做一千个伏地挺身吧!      高二暑假开始的时候,许盛阳接拍《风暴》系列电影第三部。      许盛阳成了逐鹿娱乐第二位炙手可热的明星。   公众处,许盛阳极有风度,越来越表现出一种底蕴深厚的大哥风范。   私下里,许盛阳时常在水墨洞天中兴高采烈的细数六色甘露的数量,颇有成就感的对午轩炫耀,然后巴巴的凑到午轩跟前,说笑着说笑着就把嘴巴和胸膛凑了过去,等午轩啃咬和抚摸过来。   表面上看,午轩至今依然是平平淡淡的低调着,除了音乐之外,他只在似有仙网络上发表视频,认真细致的讲解自己的内功心得,别的都不多提,只鼓励粉丝们养生保健、修身养性、习武强身。   实际上,午轩在初三开始到高二上学期结束这两年半的时间里做事不少。   修行始终都是第一位的,午轩修行刻苦,这且不说。   几次感应到为他供奉虔诚愿力的最高级别真信徒粉丝有危险,他都会及时化光飞遁过去暗中救助。偶尔救助不及,真信徒意外重伤,他必定施法或用丹药保住其性命,让世上多出几个所谓的医学奇迹来。   世上是仙主粉丝的人太多,虔诚级别的却是非常稀少,出意外的更少,他出手并不会引人注意。   津平市是权贵豪门的聚集地之一,麻烦多多,满是利益纠葛,但并没有数一数二的政要大佬住在那里,自然也没有神人看护。午轩用那尊强者的师父名头压制着有心人,又有那所谓的积蓄魂力的“封印”做由头,明说他在十八岁之前不会觉醒灵觉,总算没有太多麻烦时常牵扯到他身上。   类似杨家三少爷杨承毅之流想跟他交流,他全都推去曾州那里。   曾州修行越发高明,手腕心机也是越发高深,应对那些别有心机的人都是游刃有余。   有不长眼的想要以身试法,午轩也不吝出手惩戒杀鸡儆猴。他已有显化巅峰,甚至超越显化巅峰,正在向神人境界靠拢和迈进的修为,让某些隐于幕后想要掂量他背后那尊强者的人心惊不已。   宇文家早就被他震慑住,本来还有些蠢蠢欲动的戚家也在他手上吃了大亏,不敢再贸然出头。   石家越发对他缓和了态度,两年多来向他发出邀请不下四次。   午轩一次都没有亲自去石家,只让曾州送去丹药符箓之类,依然只是作为感谢石振的暗中护持。   南海二城是修行世家门派的聚集地之一,也一直都是暗潮起伏的。南山门的苏庄驰旧伤痊愈,恢复了显化巅峰的全盛状态。水音门的水沧郎回归,吞并了马家等敌对势力后,步步为营的发展起来,不疾不徐却有声有色。水音门在暮云城,南山门在甫节城,两家门派一新一老,结为盟友。   午轩化身为的“玄央道人”仙踪难觅,并不时常露面,偶尔露面,必然会灭去一方恶力匪患。   水音门遭遇白涛殿的排挤绞杀时,玄央道人正好在南山门与苏庄驰坐而论道。   白涛殿的太上长老姚文康是显化巅峰的老牌强者。白涛殿隐隐是暮云城修行世家的魁首,姚文康法力强大,脾性暴烈,杀性也高,与昧光尊者臭味相投引为知己。昧光尊者也是显化巅峰,午轩寻宝途经一湖时巧遇昧光尊者,还遭受过昧光尊者的迁怒和追杀,把许盛阳气得够呛。   水音门的崛起以及与南山门的结盟,无疑是触动了白涛殿的神经。   姚文康请来昧光尊者,正大光明的与水音门约好时间,要抵住南山门,并以迅雷之威击碎水音门。越是所谓的名门正派,越是不会突然偷袭,他们都要坐稳表面上的道理。   想杀人,莫须有的罪名总是数不胜数的。水沧郎一力发展水音门,得罪的人也不少,被白涛殿细细数来,罗列了一堆罪名,听起来水沧郎罪大恶极,简直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理由和实力都足够了,姚文康和昧光尊者坐镇白涛殿,便等着把水音门打成粉碎。符深延不请自来,告知他们:“玄央道人在南山门与苏庄驰坐而论道,霞妃也在那里。二位道友可有对策?”   昧光尊者冷笑道:“早闻玄央道人是神人境界之下第一人,本座倒要看看他算是哪根葱?苏庄驰和霞妃在南海二城坐井观天也就罢了,本座出手,他们莫非还想联手对我不成?岂不令人笑掉大牙!”   姚文康与符深延对视一眼,传音道:“符道友果然看上了龙窟岛地界的灵脉?”   符深延也传音道:“道友何尝不是如此?昧光道友实力雄厚,料想必能将玄央道人的嚣张气焰打压下来,届时你我去与玄央道人商谈龙窟岛百里方圆的灵脉事宜,也不至于落入被动。”   二人达成一致,与昧光尊者谈笑甚欢。   水沧郎向南山门求助时,玄央道人接受水沧郎的请求,在水音门中坐镇三天。   到了约定时日,姚文康、昧光尊者二人来到水音门前面。   玄央道人与水沧郎现身出来。   两方对峙中,苏庄驰被符深延拦住,霞妃也被暮云城其它强者拦住。   玄央道人劝说白涛殿莫要再对水音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又道:“南海广阔,毗邻异邦,白涛殿不如与水音门罢手言和,一同应对异邦修行者,何必在华夏灵异圈自家天地中咄咄逼人?”   姚文康大义凛然的与他驳斥。   昧光尊者不耐烦他们你来我往的说废话,大喝一声,上前对玄央道人说道:“早就听说你玄央道人最爱假惺惺装好人,到处击杀无辜修行者,再在死人头上冠以无数罪名,你这等道貌岸然内里藏奸之辈,也敢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昧光尊者第一个看你不起!你且先吃我一记拂尘再来说话!”   昧光尊者化光而上,手中拂尘金光闪闪,一道巨大金光,轰轰烈烈的对准玄央道人天灵盖打去。   玄央道人对水沧郎笑道:“看这金猴,好生暴躁。”说话间已取出一扇,对着昧光尊者只是一扇,便有烈火熊熊挡住金光,再扇一下,火焰滔天反卷回去,将昧光尊者拂尘发出的金光烧得稀烂。   昧光尊者大惊,怒道:“好胆!想以火克金吗?嘿,本座倒看你克不克制得住!”当下念咒,将拂尘旋转绕出一道道金黄光圈,光圈上下叠加,无数无尽一般向玄央道人压制过去。   姚文康等人都不上前,免遭以多胜少的围攻名头,只站在圈外打量他们二人的斗法。   玄央道人眉清目朗,身披山河披风,腰悬社稷神笔,羽衣星冠,手中四火五禽扇散发五种迷蒙仙光,挥手扇来的两下都显得举重若轻,站在那里,脚步动都没有动一下,从容不迫之态尽显无遗。   昧光尊者气势汹汹,一身灵力灌注到金黄拂尘上,发出的金黄光圈磊落相加,形成高山一样砸落下去,光是砸也能砸死对头,更别说那些金黄光圈彼此相辅相连,另有散邪奥妙,可以驱退毒火。   玄央道人灵力灌注四火五禽扇,连扇三下。本就熊熊未熄的火焰由红转青,烧得空气噼啪作响,恍惚连海滔天一般,没有殃及附近的任何东西,凝聚着迎向昧光尊者的金黄光圈之山。青火如同实质,刚一出现,便猛地沿着昧光尊者的宝物灵力反烧过去,逼得昧光尊者急忙加大灵力灌注。   昧光尊者的大招以前罕有不能胜出的时候,今日被玄央道人轻轻扇了几下扇子就给抵挡住,脸皮上挂不住,越发惊恼起来,当即起了杀心,便要取出宝物使出杀手锏。   玄央道人乃是午轩所化,昧光尊者的杀性和杀手锏,他都知道不少。他虽然不惧,但此时周围另有强者围观,他哪会与昧光尊者硬拼?趁机取出一瓶,淡淡的看着昧光尊者,道一声:“昧光尊者。”      第83章 成年-下      午轩以几乎超越显化巅峰的道行,催使异宝乾坤八卦瓶,全力施为,念出昧光尊者的名号。   昧光尊者正被迫加重灵力催使金黄拂尘,刚要分心取出一柄烈风奇晶剑,突听敌方唤他名号,他明知不妥,脑中也陡然传来符深延和姚文康的大喝提醒,却还是头脑昏沉一瞬,张口道:“嗯?”   昧光尊者刚一应声,乾坤八卦瓶中忽地闪出一道清濛光华,开始铜钱粗细,迎风便涨大到两三丈,快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射出,在昧光尊者昏沉的那一瞬间将之连同拂尘宝物一起罩住包裹起来。   不待昧光尊者挣扎回神,清光便携裹着他收缩而回,没入乾坤八卦瓶中。   这时符深延和姚文康的喝斥才堪堪响起:   “玄央道人何敢在我面前逞凶!”   “敢收我昧光道友!”   符深延和姚文康想要救助都没来得及,更别说还有苏庄驰和霞妃对他们的出手拦截。   玄央道人收了昧光尊者,左手托着乾坤八卦瓶,催使乾坤八卦瓶将昧光尊者重重封印住,右手持着四火五禽扇,看向姚文康,淡淡的道:“姚文康姚道友,我与南山门苏道友乃是故交旧友,向来知他怜悯弱小公正待人,有他作证,我便信这水音门没有行恶作孽。便是苏道友不发话,今日,我也必要护持水音门满门上下安危,姚道友何必仗势欺人咄咄相逼?”   姚文康喝道:“你先放出昧光尊者再说!你收我道友,反让我言和,谁才是仗势欺人?”   玄央道人也不动怒,说道:“姚道友杀性虽重,每逢杀人,却还会用个堂皇的名号,灭人门派家族,也美其名曰不会斩草除根,倒是会把那些仇敌幼儿收为奴仆劳役。你若说弱肉强食,我也不与你反驳,公道自在人心,我今日本没打算动你。但这昧光尊者动辄杀人,毫无人性,无辜损在他手里的修行者和凡俗不知几许,姚道友今日莫非连冠冕堂皇的表面功夫都不做了,誓要保这昧光尊者?”   姚文康心中一凛,听出了他平淡却强硬的话外音,却不露怯,脸上泛着冷笑,频频看向他掌中的乾坤八卦瓶和四火五禽扇,暗中与符深延传音:“符道友,你我合力,击杀这玄央道人如何?”   玄央道人站着不动,平静的看着姚文康和符深延,双眸宁静,隐有清光,仿佛能够洞悉人心。   姚文康被他眼中清光一看,没来由的更加警惕起来,不禁警醒发寒,虽然极想趁机发难夺了宝瓶,却又暗想:合力时符深延会不会尽全力?苏庄驰和霞妃二贼必会出手,玄央道人这贼道若是唤我名头,我可能抵挡得住?昧光尊者的实力不弱于我多少……   符深延也是如此想着。当日符深延亲眼看到玄央道人的徒儿将郑夏龙收去,那时他就顾忌得很,现在越发不敢轻举妄动了。他连姚文康的传音都没有回应,心道:只怕还是低估了这玄央道人。   他们都是如此,暮云城等强者哪个不是心惊?   便是苏庄驰都暗叹玄央道人家底深厚。   霞妃更深一步,瞄着玄央道人暗想:不愧是个老怪,只怕已是触摸到神人境界的门槛了吧?   玄央道人只收了昧光尊者,没有继续动手的意向,眼看姚文康面容阴鸷却眼含退意,他也不为已甚,免得白涛殿落没后闹得南海波澜大起而引动神人推算,便道:“我今日护住水音门,还请姚道友看我薄面,不要继续打压才好。”话外音自然是:否则打我脸面,我必不干休。   姚文康嘿嘿冷笑两声,再不提昧光尊者,正想说些别的,暮云城几位强者却得了苏庄驰的传音,彼此商议已定之下,纷纷站出来做个和事佬。昧光尊者以前横行无忌,在暮云城中任谁都要给些脸面,今日却被玄央道人轻轻松松收入瓶中,他们怎敢与玄央道人摆明了敌对?   玄央道人这种绝顶强者,不是谁都能招惹得起的。   再说暮云城一家独大了几十年,也该有个破局的切入点了。   在场众人都是各自门派家族的大佬,合力劝说之下,姚文康气得肺疼,却着实不敢再强硬下去,只能踩了这个台阶,冷冷的扫了水沧郎一眼,看也不看玄央道人,一句话都没再说,转身化光而去。   符深延深深看了玄央道人一眼,也默然离去。   午轩收了昧光尊者,此事不小,却也不算过大,至少没有大到会惊动神人的地步。经此一事,玄央道人的名号越发坐定了神人之下第一灵师的名头,也让那些觊觎龙窟岛的人慌忙收敛了心思。   如此一来,无论是世俗中还是灵异圈里,午轩都维持住了自己身周的保护伞。   灵异圈笼罩着世俗圈,世俗圈既为午轩提供愿力,又以世间的规则保护着午轩。午轩以此保住自己想要的平淡和安宁,不受其它任何搅扰。表面上看,他是低调得很,除了习武上学这种平常生活之外,他没有任何异于常人的地方。实际上他一直都是把绝大部分心神都用在了修行上。   禅印菩提被他用得接连不断,毫不可惜。   一切都以晋升后四层境界为首要之重!   能够晋升为神人的话,他想要什么不是手到擒来?不能晋升神人的话,他连想要平淡和安宁都有些威胁,必须费尽心机的化身出来,时不时的露面行走以便维持。若说他最初的隐居念头,最初想要不被灵异圈牵扯到的想法,那更是只有晋升神人才有可能。   只有晋升神人,才能跳到灵异圈之上,做那下棋的人,而不会在灵异圈风暴中被当作棋子。   ……   一切风平浪静。   及至高二结束,暑假再次开始,诸多禅印菩提的二十倍时光、水墨洞天的三倍时光,两厢交错着算起来,午轩已经在显化巅峰上花费了相当于十七年的时间磨砺、感悟,反复咀嚼,深入修行。   此时,用许盛阳的话说,午轩是虚岁十八,勉强算是成年了。   最近,许盛阳时不时的在午轩跟前健身打拳,笑说自己都虚岁二十了,还是“处男”嘞。   初二初三,高一高二,半年多的暗恋,三年半的光明正大的痴恋,许盛阳对午轩用情深到极点,身魂沦陷无以自拔。而午轩对待他好是极好,却始终没有与他进行最后一步,哪怕帮他疏导欲望,午轩也一直只是用手,没有真个与他和合要了他的身体。   午轩的修行日积月累,日新月异,在水墨洞天中未加掩饰,周身的意境越来越显得飘渺超然。   许盛阳看在眼中,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逐渐又有些微妙的不安。不安也不好明说,只能稍加暗示。许盛阳至今都觉得午轩能接受他就已经是委屈和俯就了,午轩要不要他的身体,他都无话可说。更何况,午轩说挺喜欢给他疏导欲望时他的模样。他觉得自己应该满足才是。   可他还是想要更多,想把自己全都给午轩,想让午轩真个全都拥有他的全部。   午轩一旦要了他,就绝对会对他忠贞一生一世,半点感情都不会留给别的任何男女。   许盛阳能确定这一点。   有禅印菩提和水墨洞天,许盛阳已经在午轩的护法之下晋升到了显化境界,至今已有小成。   正因为到了显化境界的小成,许盛阳才窥探到冰山一角,实质性的理解了显化境界的小成与大成、大成与圆满、圆满与颠覆、巅峰到午轩如今层次,这些层次两两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么遥远。   要想在境界上追午轩,光着膀子也追不上,不能认死理的只顾埋头修行……   许盛阳这样想着,修行之余越发努力演戏打拼,以便赚取祝福之力凝聚六色甘露来养家糊口。他赚取的六色甘露定期被他自己摇动古树滴落到水墨洞天的清湖中,他亲眼看着六色甘露凝化为禅印菩提,再全都收起来,每逢午轩要消耗禅印菩提,他就率先把自己赚来的取出来拿给午轩。   午轩用他赚来的禅印菩提,许盛阳心里最是感觉幸福欢畅。   许盛阳心里想着什么,午轩是一清二楚的。   事实上,午轩到如今业已十八周岁。此前他为了晋升显化境界,还特意自然成长了一年呢。   午轩对许盛阳的身体里里外外都了若指掌,早就没了以前那种类似纠结别扭的模糊障碍,他活了这么大,只与许盛阳如此零距离过,许盛阳的性感在他眼中就是此生唯一的道侣和床伴。   至今为止,午轩几次纵容许盛阳在浴室里跟他亲密,小腹之下扯旗时也想过要跟许盛阳进行最后一步,但他最终都没有去做,因为他对《太上真传三火经》的参悟逐渐到了一个非常微妙的境地。   他隐隐约约的感悟到,自己若想将《太上真传三火经》修行圆满,晋升到后四层神人境界,需要一个契机。但是这个契机是什么,他琢磨不透,也不能浪费时间去漫无目的的寻找。   并不是显化巅峰之后只要闭关苦修或者到处游历就一定能晋升到神人境界的,古往今来的显化巅峰强者,除了寥寥几位幸运的天纵奇材之外,几乎全都活活老死在显化巅峰,然后烟消云散。或许其中有不少人也曾感应到某个微妙的契机,甚至找到了那个契机,但是最终他们没能抓住……   午轩确定自己需要某个契机才能晋升神人境界的时候是一年多前,那时他仍感觉自己的实力有所不足,不足以抓住那飘渺无形的所谓契机。万一契机来了,他却没有能力抓住,岂不是后悔莫及?   “我要留着它,等到适合的时候再用心体验。”   去年夏天,午轩抱着精赤动情的许盛阳,身体紧密的贴着许盛阳裸着的后背时,低声的这么说。   许盛阳那时以为他还过不去心里那一关,心情略显失落。但他转念又想,午轩既然这么说,肯定是在努力着来彻底占有他。许盛阳顿时精神一振,就等着午轩迈开心里那一关。午轩当时见他那副臊得脸红还一副豪迈坦荡的模样,就知道他误会了,也不解释,自顾自抱着他玩摸和微笑。   于是,午轩守住童子之身,继续参悟《太上真传三火经》,想要将它参悟到一个极限,然后再试验和寻找或许会有的契机——修行道路上无奇不有,午轩真的慎重思量过,有没有可能是体验情欲的极乐?他一直清心寡欲,或许当真有可能会在极乐和清明之间寻到某个一闪即逝的契机。   今年夏天,暑假刚刚开始,水墨洞天之中,午轩突然睁开眼来。   意境通微,玄之又玄,恍惚头顶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伸手去碰却又碰触不着,好像唯有用什么东西来稍稍借力一把,才足以触摸到它,再捅破它,然后跳脱上去……   至此,他终于又有了莫名微妙的感觉,他如果遇到那一道契机,应该有实力紧紧抓住了。   事不宜迟,不如从极乐之情欲开始体验?   在许盛阳眼中“宝树如我禁制”是结婚证书,午轩觉得,自己和许盛阳结婚这么久了,许盛阳自己都说自己虚岁二十了还是个“处男”,看来是等得心焦了,他的确欠许盛阳一个真正的洞房。   午轩转头看了看许盛阳的肉身,微微翘了翘嘴角。   许盛阳又拍戏去了。许盛阳晋升显化境界之后,去外面拍戏时都是以神魂之躯过去,空闲时候他把自己锁在剧组休息室里美其名曰补眠,让助理看守在外面,再用个替身幻影和警戒符,就能随时飞遁回来见午轩。许盛阳现在足够大牌,休息补眠时没几个人会搅扰他。他把肉身留给午轩照顾。午轩将他的肉身以高明符阵保护温养在洞天之中,与自己的肉身并列着坐在石床上。   “我要去你那里探班了。”   午轩以神魂显化出来,对许盛阳的肉身低声说着,顿了顿,俯身在许盛阳嘴上轻吻了一下。   许盛阳此时刚刚拒绝了导演私下里请他裸一下上半身后背的提议。许盛阳拍戏时不止是从不漏点,他连上半身的后背都从不裸露。最少最少,他也会穿个不算太薄的无袖背心,顶多露出双臂来。   “那,盛阳,这场戏你不裸后背,也要湿身的。”   导演与许盛阳关系不错,哪怕烦躁得皱眉,却还是没有大声,按捺着脾气温和的与许盛阳商议。   许盛阳背后有仙主午轩、逐鹿娱乐的无条件鼎力扶持,许盛阳本身的地位资格和品行道德也众所周知,这些都让导演有火没处发。许盛阳演戏是最能吃苦的,摔摔打打从不吭一声,就是两条死心眼儿:一是不演任何吻戏床戏,二是绝对不裸,后背也不行,远景也不行。   “只要不裸,湿身可以的,导演,我去换黑衣t恤和裤子,白的湿掉容易露肉,我怕师父斥我不端正。”许盛阳一手插兜,微微的笑着说道。   导演一听他提“师父”,想及那个已经在华夏各地引发并带动着红红火火的练功风气,已经发布了几十套深入浅出的详解养生和内功的专辑,已经由无数狂热粉丝们亲眼见证着从十三岁正太少年长到如今十七八岁青少年,已经稳稳当当的坐上养生和内功学界最年轻最权威的泰斗交椅的年轻人,立即不再多说,只能略微苦笑一声,叹道:“唉,盛阳你拍戏刻苦,就是穿得比娇女还严实。”   许盛阳道了声“抱歉”,没有多解释,也不需要多说。他拍戏这几年,一直都是这样子。无数粉丝也就爱他这一点,赞他自爱。偶尔他露一露两只臂膀都比某些明星演裸戏还要引粉丝捧场。      第84章 双修了      导演安排妥当,工作人员各就各位,六驾摄像机开始工作。许盛阳等演员蓄势待发。   一身黑衣的许盛阳猛地冲进镜头,浓眉下,眼睛锐利的盯着前方那人,迅如猎豹的急赶而上。   对方是个身着迷彩的魁梧男人,血色满身,狼狈的跳下河岸。藏在河岸芦苇中多时的小船接住他,船上同谋者解开绳索,两人同时大吼一声,以铁杆用力一撑河岸,小船立即飘向江心,顺流直下。   许盛阳神情凝重,骂了句:“该死!”   船上两人冷眼盯着他。   许盛阳毫不犹豫,站在河岸边上一把扯开黑色西装,随手扔下,深口皮鞋也拽下扔开,身上只剩t恤和裤袜,然后看准方向往江中用力一跃!江岸很高,江水湍急,许盛阳以极为矫健的身姿,毫无累赘动作,在空中猛窜十几米,蛟龙入水一般撞进滚滚江河之中。   船上刚要放松的二人见状一惊,随即一个冷笑,一个凶神恶煞的拾起铁杆。   许盛阳潜水如龙,急速游追,若隐若现,竟然比顺流而下的小船还要快速!   船上之人以尖锐的铁杆和砍刀往船尾的水面上乱刺乱砍。   许盛阳陡然下沉,不见踪影。令观者提紧心神。   镜头一直没换,真实的拍摄下许盛阳跳入江中,潜水不出,直追小船的惊险画面。   拍摄组中人人屏住呼吸,赞叹敬佩,却没有多少震惊,他们都早已见过许盛阳的真实功夫和超越常人的能耐。许盛阳身为被仙主调教出来的唯一高徒,内家功夫仅次于元气外放,外家功夫强悍无比,以一打十都是轻而易举,类似的惊险镜头,许盛阳拍摄《暴风》系列时早已拍过不知多少个。   “哗啦!”   突然,许盛阳从水中露头,扒住船头猛地蹿上,他脚上一双黑袜早已被江水冲走,浑身上下都是流淌不停的江水,黑色t恤和黑色裤子贴在他身上,勾勒出他精壮的肌肉线条和高大的体魄轮廓。   支楞楞的浓密短发、斜刺如剑的双眉、轮廓硬朗的英俊面庞,与一身充满了硬汉男儿气息的形貌相应。剧组中看着摄像机镜头的人,以及一些用望远镜看着的人,赞叹的同时甚至会悄悄咽着唾沫。   性感!   许盛阳湿身站立在那里,凝眸沉稳,粗重的喘息,如此形貌在此时唯有这两个词能够稍加形容。   午轩停在半空,灵觉细细的扫着许盛阳,有点想要把他立即捞起来直接带走的小冲动。停顿片刻,午轩越发期待了几分,随后化光而走,没入剧组外的一辆轿车中,显化成本身的模样,身着休闲衣裤运动鞋,戴着墨镜和太阳帽,提着一只袋子,推门下车,毫不引人注意的走进剧组中来。   一来剧组众人专心致志的看着许盛阳表演,二来午轩即便不用修行者的手段,自身气息也好像融入到了自然之中一般淡薄,令人下意识的忽略掉他,就好像下意识的忽略掉清风和星光。   镜头中,船上二人这才发现许盛阳的出现,不禁惊慌回头,从船尾直扑船头。   许盛阳神情冷峻,双眸锐如狼目,猱身而上,拳脚如钢。   船上那二人在影片中的身份都是雇佣兵精英,但他们之前藏在提包中的枪弹都被两名略带搞笑色彩的配角当作黄金偷走。剧情夸张了些,好在导演安排得紧凑合理,给人以讽刺意味的喜剧感。   两名饰演雇佣兵精英的人使用的都是接近真正杀招的动作,跟许盛阳你来我往生死相搏,以悍猛的暴力,招招直击许盛阳周身要害,而且还是以二打一,懂行的人看到这里只怕能惊出一身冷汗!   许盛阳现在是神魂之体,收了九成力量,也没有动用灵力,只以一分功夫与他们拼搏。   演戏时,要打得漂亮,打得刺激、真实,还不能真的伤害到对方。   这对别人而言或许有点困难,对许盛阳而言却是手到擒来的小事一桩。许盛阳在打斗时,还在用灵觉旁观着自己的形貌动作是否足够帅气,因为看他电影的不止是观众粉丝影评人,还有午轩。   午轩平常不看什么电影电视,但是许盛阳拍的电影,午轩必定会仔细看一遍,然后收藏起来。   午轩当然不是许盛阳的影迷。他收藏许盛阳的影片,心里有一种类似于“小孩长大了,留着作纪念”的想法。另外还有一个原因,许盛阳是他的道侣,为了赚取六色甘露才去努力拍电影,他要以行动向许盛阳表明:你的努力我都知道,我接受并珍惜你对我的付出。   这段镜头只拍一次就过,这么长的好镜头,导演满意无比。   许盛阳以灵力缓缓蒸干衣服,在别人眼中神奇却见怪不怪:内力嘛,大家都知道,羡慕不来啊。   小船靠岸后,两名许盛阳的专人助理连忙拿过毛巾、鞋袜,甚至是木凳、水盆等物迎了过来。许盛阳刚刚上岸,眼角突然发现一人,他意外的用灵觉扫探过去,然后没理会旁人的赞美,突然咧嘴大笑起来,一扫此前冷峻、沉稳、勇猛的姿态,显出开心无比的淳朴模样。   导演等人一愣:什么意思?   他们下意识的顺着许盛阳的目光回头,这才发现那里站着一个人:墨镜太阳帽,很熟悉啊。   “午轩,你来探我班?”   许盛阳拨开两名助理,赤着一双大脚丫子上岸,迎向午轩,心里有点小激动,但没显露出来。   午轩这还是第二次探班,第一次是许盛阳刚开始接拍电影主角的时候。长久没在充满了摄像机的公众场合露面,这几年来,午轩的低调神秘和淡泊超然已经深入人心,他是娱乐圈乃是整个华夏凡俗社会中唯一的“仙主”。所以在这充满泥土的野外江岸边,导演等人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大家辛苦,多谢你们对许盛阳的照顾。我请大家喝粥。我炖的养生汤。”   午轩看了看许盛阳,摘下墨镜,放下手中袋子,向导演等人礼貌的点头示意。导演不敢托大,走过来跟他笑着说话。午轩与他握手,淡淡一笑,问导演,许盛阳方不方便跟他离开,导演连连说没问题没问题,许盛阳这两天的戏份都已经拍完了。午轩便道了再见,转身向外走去。   许盛阳跟导演等人笑说再见,然后满脸笑容的跟上午轩。   助理在后面回过神来,连忙追上去道:“哎,盛阳,盛阳,你的鞋袜。”   许盛阳转身接过,一面走,一面跳着脚穿鞋袜,这种动作居然依旧被他做的硬朗帅气,充满性感味道!对准他们的摄像头、照相机疯狂拍摄,围上来的人却都被许盛阳抬臂挡开。   午轩戴回墨镜,自然气息淡然出尘,回到轿车上。   许盛阳拉开车门,回头玩笑道:“我师父说要犒劳我,接我去放松放松,大家不必相送,回去仔细品尝我师父的厨艺吧,去晚了怕是没得分,养生保健,独一份的。”说完便上车关上了车门。   午轩发动车子,开车离去。   剧组众人疯抢养生粥,尝到之后立即想起来许盛阳在节目里说的话……   午轩的车中。   许盛阳一上车就开始对午轩传音絮絮叨叨,不掩饰见到午轩来探他班的浓烈欣喜。   午轩驱车前行,嘴角微带笑意,听他说了半天,一句话都没接口。   许盛阳终于问道:“午轩,咱们去哪儿?”   午轩这才传音回道:“找个适合双修的地方。”   许盛阳一愕,随即明白过来午轩说的是什么意思!神魂之体有两个状态,一是化光,二是显化,显化之后基本与肉身一般无二。许盛阳心脏砰砰砰的激烈跳动开来,脸皮也涨得通红通红,一股突然被惊喜砸到的达成愿望的振奋涌上心头,他竟微妙的羞涩起来,呐呐的“哦”了一声,低头下去。   车里一下子安静下去。   午轩嘴角一翘,这家伙果然是这模样,便明知故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啊?哦,我,我说什么来着?”许盛阳红着脸以灵觉扫看午轩的身体,唇干舌燥的道,“我是说,午轩你教我的法门我都掌握熟练了,还有,我上次向你讨的双修法门,我也提前研究过……”   许盛阳说话时,感觉到午轩没有掩饰的扫探着他身体的灵觉,想到午轩马上就要完全占有和拥有他,跟他洞房,跟他进行道侣之实,他明明理智的觉得自己应该自然放松只有雀跃才是,却偏偏意外的紧张无比!他身体都僵硬着,心脏都快要从喉咙眼儿跳出来了,一双大手握在一起搓来搓去。   午轩把车沿着高速公路疾行,仔细的欣赏许盛阳的羞臊模样,直接道:“好看,养眼。”   许盛阳没明白:“什么?”   午轩却不再说话。   许盛阳慢一拍的明白午轩在说他,眼睛登时一亮,低头嘿嘿笑起来。   汽车疾行片刻,午轩料想许盛阳应该做好了心理准备,在一处前后无人的地方将汽车掩盖住行迹,将许盛阳一抓,轻声带笑的说道:“进去等我。”   许盛阳毫无抵抗,乖乖的任凭他将自己收进水墨洞天之中。   午轩将汽车也收进水墨洞天,自己随后进去,回归到肉身。   许盛阳已经回归肉身,正盘膝坐在那里看他,双眼黑亮,面庞微红,棱角分明的面庞上满是强自镇定的腼腆和期待。这可与他的银幕形象截然相反,银幕上的许盛阳总是帅气冷酷的硬汉。   午轩嘴角翘起来,这家伙,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了,还跟个小男生似的。   午轩感觉到微妙难言的喜悦。他认真的看着许盛阳,一句话都不说,纯粹欣赏,仿佛百看不厌。   许盛阳勇敢的回视他,片刻过后,见午轩仍是专注而沉默的看他,他不由忐忑,眼神乱飘起来。   午轩淡淡的笑了笑,点了点头,心说应该是时候了,便伸手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他动作大方而简练,解开衬衫扣子,裸出平滑结实的胸肌,解开腰带,露出劲瘦腹肌下的素白纯棉内裤……   许盛阳瞪大眼睛,傻傻而痴迷的看着他,不知不觉就张大了嘴巴,口水开始漫延,他连忙咽下。   午轩一抬头,微微挑眉:“你也脱吧,就在这里双修,石床对修行有些好处。”   “啊?”许盛阳愣了愣,忙道,“哦,我脱,我这就脱。”他急忙跳起来,站在地上,一面偷瞄午轩,一面手忙脚乱的开始脱自己的衣裳。   午轩看他慌里慌张的模样,有点想笑,停顿了下,道:“你别脱了,待会儿我帮你。”   他们的肉身在水墨洞天里只穿着单衣,脱起来很快。   许盛阳脱得尤其快,午轩停顿的短暂时间内,他就脱到了一半。他是手脚并用,心跳八百里加急,一面蹬掉鞋子,一面把腰带解开了,再大手一伸,把衬衫用力一扯,“嗤啦”一声!所有扣子都被扯掉。午轩说话的时候,他还麻溜的脱掉了一只袖子,衬衫就挂在他的一只肩膀上要掉不掉的。   但一听到午轩发话,许盛阳心头一跳,连忙把脱掉的那只袖子又给穿上了。然后他就这么敞着怀,裤子挂在胯骨上,露着轮廓精健、毫无赘肉的胸腹肌肉,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黑眸发光的盯着午轩,热血上涌的等午轩帮他脱衣服,连即将被午轩压在身下占有的羞臊都忘了。   午轩脱掉上衣,裸着结实如同硬玉的上半身。   许盛阳眼神瞄来瞄去,瞄得自己喉咙冒火,内裤上明显鼓起好大一顶帐篷。   午轩没有什么心存诱惑之类的想法,他只是从容如常,甚至带着一种平常时候所没有过的郑重其事。这是他欠许盛阳的洞房,他既把它当作可能寻到一丝晋升契机的双修,也把它当作一种道侣仪式。   所以午轩脱得不紧不慢,脱完上衣,再坐在石床边上脱鞋子,脱袜子,最后将裤子脱掉。   午轩的身体颀长匀称,精健有力,肌肉线条非常流畅,如玉质般完美无瑕,蕴含着强悍而超然的力量。他站到许盛阳身前给许盛阳脱衬衫和裤子时,许盛阳自觉地躺到了床上。   午轩弯腰,一手拽掉许盛阳的裤子,一手抚摸许盛阳的腹肌和大腿。   许盛阳突然心有灵犀般感应到他的从容和郑重,由此,心头越发火热和欢喜,伸手小心翼翼的抱住他,抚摸他宽肩窄腰的脊背,口中带着欲望的沙哑:“午轩,咱们,要双修了对吧?”   “对。”午轩道。   “那,那我……”许盛阳忽然一拍脑门,慌张的着急道,“我还没去灌洗呢!”   “不用。”午轩笑道,“你是显化境界了,肉身在这里温养着,身体里面并无污垢。”   “哦。”许盛阳知道自己里里外外都是干净的,他只是怕午轩会膈应会不喜欢他。   午轩把双方的衣服都放在床尾,然后过来,双手撑在许盛阳宽厚坚韧的胸肌上,慢慢的俯下身去,压到了许盛阳身上。许盛阳的躯体火热滚烫,肌肉饱满,性感光滑,午轩抚摸片刻,爱不释手,双唇亲吻啃咬下去,身体也紧压着许盛阳的身体,慢慢均匀的摩挲起来。   许盛阳反抱着他,胸膛臂膀都被他抓摸着,双唇也被他肆意的啃咬着,小腹也被他摩擦……   意乱,情迷。   许盛阳沉沦于其中,激烈的渴望和炽烈的幸福感充斥着大脑,什么时候被午轩脱掉了内裤,什么时候被午轩掰开了双腿,什么时候被午轩润滑开拓,他通通都忘于脑后。他是显化境界强者,但他早已被午轩用手不知疏导过多少次,他将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了午轩,哪怕后方的异样感也没有让他有半点防备,只要是午轩对他做的,他都打心眼儿里没有丝毫顾虑。他渴望的沦陷,再幸福的沉沦。   直到午轩突然坚定的撞进他的身体,许盛阳才猛地惊醒了一点。   “放松,运行我传授你的双修法门。”午轩抚摸着他冒汗的胸肌,低声缓缓的安抚着。   “哦,我,我在运行。”许盛阳发现自己的双腿居然已经死死的缠在了午轩的腰上,再感受着后方初次的深入充实,面庞一下子红得滴血。他急忙听话的放松下来,闭上眼睛迎合午轩。   午轩要了他,以后就绝不会再对其他人动情了。不管以后会出现多么优秀的强者,无论对方是男是女是凡人还是灵师抑或神人!午轩会对他忠贞一生一世。他会完全占有午轩。他能确定。   许盛阳脸上又显出带着傻气的笑意,不过这分笑意中充满了渴望。   午轩见他如此,隐约明白他的心意,不禁也微笑起来,低头吻住他的嘴,腰部突然猛地用力。   许盛阳的哑声惊呼被堵住,迷蒙着黑眸,浓眉上挂着汗珠,强健的身体被午轩肆意的爱抚,温柔的蹂躏,在午轩身下剧烈的上下晃动,打湿了彼此的小腹……   午轩占有着许盛阳,探索者许盛阳的身体,感受着初次尝到的欲望和肉身的极乐。他运行双修法门,体悟《太上真传三火经》最后篇章晋升神人部分的玄妙功法意境。然后,理智的清明、情感的极乐,两者如同阴阳鱼,一阳一阴,相辅相成,相互交融。   一股灵力带着元阳之气从他身体中导入到许盛阳的后方,在许盛阳体内运行一个周天,再带着许盛阳的元阳之气回到自己身体之中。同样的,许盛阳也是如此,一丝元阳之气从自身后方被午轩引走,在午轩体内运行一个周天,而后缓缓回归。   这个过程,充满升华到云端、微妙到无法言说程度的极乐。   许盛阳着迷的抱着午轩,迎合着午轩的冲撞,与午轩一起双修和合。   他们知道,每个人都有阴阳,男子双修之法,便是用我之阴,补彼之阳;以彼之阴,补我之阳。   他们心有灵犀,契合无间。      第85章 应约石家      两人都是修行者,身体的控制力度和敏感程度都是非常高的。灵力的流转、心意的相通又让他们身体的敏感倍加微妙。许盛阳早就做好了将自己完全交给午轩的准备,他本以为第一次会痛,但只有最开始的时候略有不舒服,后来便在午轩的抚摸和征伐下陷入极乐之中。午轩引导着他,也在极乐。   一场肆意的纵情,好像海啸翻天覆地,又宛如暴风雷电骤雨。   过了两个多小时,他们才慢慢停下。   他们的欲望不全是轻浮的肉欲,有修行,有沉醉,有深深的爱意和眷恋,郑重虔诚而不肃穆。   渐渐的,两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看了彼此一眼,幽黑的眼眸中只有彼此的影子。   许盛阳英俊的面庞上显出迷醉的笑容,午轩嘴角微微一翘,蜻蜓沾水一般的亲了他一口,然后闭上眼睛。许盛阳也闭上眼睛,和他一起回味着此前的一脸数次的巅峰味道。   谁都没有说话,鼻端是爱人的味道,耳边是对方的呼吸。   午轩趴在许盛阳身上,身下是许盛阳厚实光滑的体魄,他的双手缓缓的沿着许盛阳布满汗水的臂膀上抚摸游走,往上摸到许盛阳的肩头,往下摸到许盛阳宽阔的后背、结实的臀部,以及健壮的大腿。许盛阳肌肉精壮而不臃肿笨拙,充满了旺盛的青春力量感,紧绷的弹性让午轩爱不释手。   许盛阳四仰八叉的躺着,瘫软了似的一动都不想动。他的嘴角好像始终都维持着最初的傻乎乎的笑意,他眯起眼睛,贪恋着午轩的温柔爱抚。午轩压在他的身上,让他感受到无以言语的踏实感。   “午轩。”   过了很久,许盛阳才出声,声音略微有点沙哑,比他平日里特殊的嗓音哑得厉害一些。   “嗯。”午轩笑了声。   “那个,我这嗓音哑得其实还挺有魅力的。”许盛阳也不害臊,嘿的一笑,又道,“午轩,去年你说要留着‘它’,等到适合的时候再体验。现在体验到它了,有没有什么感想和收获?”   “有。”午轩低声道,“我很快乐,从所未有的一种快乐感觉。”   许盛阳闷闷的笑起来,既得意又幸福,两条健壮有力的长腿立即叉开抬起,圈住午轩的腿,结实的臂膀也抱住午轩的脊背,凑到午轩耳边邀请道:“我休息够了,再来一回吧?时间还长着呢……”   “嗯,好。”   午轩嘴角带着笑,腿部一挡,双手稍稍用力,一把将许盛阳翻了过去,还顺手拍了下许盛阳结实挺翘的臀部。他的力量一直都比许盛阳大很多,就算不用灵力和符咒,单单是用体术,许盛阳在他跟前也只能任由他摆布,更别说许盛阳现在是百分之三百的主动配合着他。   许盛阳主动趴好,把额头枕在自己的前臂上,突然不知想到什么,笑得身体一个劲儿的颤抖。   午轩摸了他两把,让他笑得更疯。   于是,二人换了个方式,又一次向着极乐开拓而去……   与许盛阳一起进行的极乐探索让午轩对修行之道又有微妙感悟,但他并没有在那清明与极乐之间寻到什么晋升神人境界的契机。   对此,午轩没有太意外,也没有多么失望。因为他与许盛阳的双修极度契合,这让他心中满是难以言喻的欢喜,也因为他本就没有对此抱有太大希望,此前他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才会一直隐忍着。   什么事情一旦开了头,接下来都会是有一就有二,然后大多数都会发展得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说午轩跟许盛阳的“极乐探索”每一次都是耕一亩地,那么他们很显然正在往开发整个北大荒上迈进着。从他们的奋发程度上看,好像他们要在这个暑假中集中攻克这个难题。   这个暑假,午轩没有像以前那样沉心于修行。   现在是他寻找那个契机的时候,也是他和许盛阳真正开始洞房和度蜜月的时候。   寻找那种契机,不需要满世界乱走。洞房和度蜜月更是不容许他再老是闭关感悟道意。   于是,这个暑假,对午轩和许盛阳来说,是最为“平常人”的一个假期。   许盛阳拍戏经常换地方,午轩便改换形貌,在许盛阳拍戏的地方附近散心。   许盛阳把自己的肉身和午轩的肉身并排着温养在水墨洞天画卷中的石床上,演戏时他与以前一样,依着《太上真传三火经》上的玄妙功法,把神魂显化成本体模样赶去片场。每逢拍戏有闲暇,他必定把自己往休息室里一锁,再把必杀理由拿出来——马上要高三了,要努力学习,争取考上一流学府,不要打搅我——别人只能对他伸个大拇指,实际上他都是化光而遁,向午轩求欢去了。   “不知餍足。”午轩说他。   许盛阳不以为耻,哈哈一笑:“午轩你功夫技术好,哥吃上瘾了!快脱吧!你说咱们肉身都不出去,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咱们还穿衣裳干嘛啊?穿了要脱,脱了再穿,马上办事儿还要再脱……”   “你说呢?”午轩由着他脱自己衣裳。除了他们的初次之外,其后他们每次耕耘都是许盛阳猴急难耐的脱掉彼此的衣裳。午轩发现许盛阳对剥他的衣服有种乐此不疲的情趣,便都满足着他。   “我说,穿衣服就是为了让我来脱,脱你衣裳的人只能是我!唔,我还想说……”许盛阳咽了咽唾沫,一手抱住午轩,一手迷恋的摸着午轩平实匀称的胸肌,然后探头在午轩耳边说了句私密话。   午轩咽了咽唾沫,抱住他没有动作,明明已经情动,却还是淡淡的道:“没听清。”   许盛阳每逢看到他淡泊正经的模样就浑身发热,心里一个念头蠢蠢欲动着化为现实:把禁欲的仙主剥光剥光剥光光……他闷笑一声道:“午轩你想听就说呗,哥说给你听,还说什么没听清……”   午轩看着他,双眸幽深,暗如黑夜,却一声不吭。   许盛阳痴迷的看着他的眼睛,凑在他耳边,声音低沉,带着阳刚的磁性:“午轩,哥有点痒。”   午轩浑身的肌肉筋骨都一下子绷紧起来,舔了舔嘴唇,口干舌燥的低声说:“虽然你我是双修和合,但也要有点节制,可以体验,但不能沉沦于此道。”说话间他已经把许盛阳给翻了过去。   许盛阳趴在自己胳膊上笑得厉害,他知道午轩最受不了他说什么话。   又自己想:许盛阳你厚脸皮啊!要矜持,矜持,这种话经常说的话就不灵了……唔!   很快他就没有想其它东西的空暇了。   午轩的动极生静的功夫境界,总能让他感到时间都在极乐中停滞。   ……   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石家又来了一次邀请。   几年来,石家不厌其烦的邀请,午轩一次未曾正面回应,但是石家从来不以为辱,依旧还请。   石家每次来邀请午轩时,都是正规中透着温和的亲近,一个血缘上是午轩叔叔的人为主,再来一个管家为辅,送上烫金请帖,言辞中九分郑重,一分亲热,不管午轩对他们是什么态度。   这种情况下,石振自己是不会来的。一个还没与儿子相认的父亲带着某些利益目的过来邀请儿子回去赴宴,这种事情,石振咬牙也做不来。如果他真的只是单纯邀请午轩来相认和赴宴,他天天都来也未尝不可,但事实并非如此——石家邀请午轩,邀请的是午轩身后那位强者的善意。   每次石家如此邀请午轩,石振都会面如火烧,既惭愧,又隐隐的期待着长子真的能回来一趟。   做出这种一次又一次邀请决定的是石家老太爷石衷。   石家本身没有显化强者,最强的石衷也只是濒临显化境界,多少年来一直停滞在那里,无法真正突破到显化。不过,其实石家还有两位“友人”一直陪着石衷隐居,那两位都是显化大成。   那两位友人能算是挂名客卿,但不帮石家做事,他们看重的一是石家的靠山,二是石家的资源。   石家的靠山,说是神人王稻恩,但是王稻恩首先是一位重伤未愈、不出隐世之地的神人,然后是一位仅对石家有着血脉护全之意的神人。这种神人没有任何亲近石家的意向,石家便靠近不了他。别人知道石家靠近不了王稻恩,便不会过于忌惮和力捧石家。   石家可没那个胆子敢胡乱攀扯神人的虎皮……   石家对两位客卿都是恭敬客气,一般根本驱使不动,当然那两位挂名客卿也不敢过于轻狂。哪怕王稻恩对石家再怎么冷淡,石家对王稻恩可不冷淡,每年都会搜寻诸多高品阶的供奉贡献上去。   现在,石家的处境当然不能说是艰难,但也不算轻松,因为无论站在哪个高度,都会有竞争者,站得越高,竞争者越强。最重要的是,有些时候你爬了上去就不能再轻易的退下来,不进则退只是轻的,一落千丈也不无可能。石家能发展到如今并不是平白得来的,其中自有不少血汗。   石家若是想要拉拢显化强者,有许多人选,但是显化强者中的不同层次之间实力差距极大,显化小成的强者不值得他们过于耗费力气的拉拢,毕竟显化境界的修行者所需资源太过高昂。   所以,最好能再有一位真正强大、可以长久,且具有影响力的强者作为靠山。   于是,午轩身后那位强者正是最好的人选。   当年,婴孩时期的午轩被石家送走,真真假假的都不用多说,究其根源,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石家要迎合上意。这个“上”指的当然是当年被旧情人害死妻子,更险些被旧情人夺舍了儿子的神人王稻恩。然而他们是媚眼儿抛给了瞎子看,王稻恩根本未曾施舍一个眼角过来。   石家平白扔了一个子嗣,只能硬着头皮做到底了。   现在一晃十几年,午轩被放养着长大成人,还被一位强者收作准徒!   午轩背后那位隐世门派的强者,中小型的家族是无法接触到任何信息的,而在那种有足够能量的大家大族们眼中,那位选定午轩为准徒的隐世门派的强者是一位什么样的人物?   那位强者本身能在津平市来去自如,修为实力就不用多说了,必然是难以想象的。   午轩和许盛阳能被南海二城的大派南山门苏家那么看重,这又是什么缘故?午轩和许盛阳本身天资超群?超群能超到让南山门的太子爷与许盛阳一起为午轩在金雨节的“降世”演武开道?   许盛阳是觉醒了灵觉的修行者,据说资质极好,但他家里只是普通的富裕之家,许昭虽说隶属于军部特殊部门,却已经是半退役状态,而且重伤后只有一个意念境界的军医随行看护,可见许昭在军部的特殊部门中只能属于中下层。许盛阳也曾承认自己是午轩的护卫。   显然许盛阳的修行也是来源于午轩背后的那位强者,而不是许家或者南山门。   午轩本身的内家功法和悟性智慧,也还不足以让南山门的少掌门苏凯屈尊降贵到那种程度。   那么答案就很明确了——   南山门苏家也要对午轩背后那位强者表现出一定的敬重。   石衷还听那两位年岁不轻的挂名客卿提起一位玄央道人。   那位玄央道人当年带着徒弟进了即将承受伏蛟派攻伐的南山门,然后连面都没有露,只派出一个徒弟托着一个瓶子,就收了伏蛟派的显化境界副掌门和三位出窍境界的长老!后来更有一回,玄央道人在南山门与南山掌门苏庄驰论道时,应下苏庄驰的邀请,前往护住暮云城的水音门,仍是以一只宝扇、一只宝瓶敌住并收摄了在华夏灵异圈中纵横数十年、凶威极盛的显化巅峰强者昧光尊者!   能轻松收摄显化巅峰级别的强者,那位玄央道人“神人之下第一灵师”的名号可做不得假!   而那位玄央道人正是在午轩于金雨节“降世”之前现身于甫节城,帮助南山门退敌。   随后南山门便派了苏家内外公认的少掌门苏凯去为午轩的金雨节“降世”开路……   不能不让人联想,午轩背后那位从未露出真实容颜的强者,是否就是玄央道人?   不管是不是,只要有一丝可能,石家就必须抓紧这个机会。   石家上至老太爷石衷,下至与石振一辈的众兄弟,再至仙主崇拜者石谆,不管出于什么心理,都是一致赞成年复一年的向午轩送出邀请向午轩示好。当此时候,石太太戚韶曼竟也予以默认。   眼看午轩即将迎来十八周岁,他能不能冲破神魂上的那道封印,成功觉醒灵觉,然后成为那位隐世强者唯一的真传弟子?   这个暑假尚未开始的时候,石家预定性质的邀请被午轩拒绝了。   这个暑假即将结束的时候,石家的再次邀请,终于被午轩接受。   “我陪你去石家吧?”许盛阳道。   “嗯。”午轩嘴角带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会出现那一丝契机的可能无处不在,是该去石家走一趟了。那里到处都是‘聪明人’。咱们过去参观浏览一番也是不错。”   如果对别人,他不会这么说石家,石家在他心里再如何没有分量,那也是他血脉生命的来源处。   但身边是许盛阳,他的想法,念头,无有掩饰,就如同许盛阳待他一样。      第86章 石家反应      午轩答应邀请的消息传回石家,石衷第一时间将石振叫去说话。   午轩其人,本身就是一名对社会年轻一代影响力非同一般的内功大宗师,甚至带动起大半个国家的习武风潮,更是一位被绝世强者看重的准徒,虽说看其行事没有想要对抛弃他的石家报复的意向,但他多次拒绝石家邀请,从不登门,也不对石家表露出任何亲近之意,显然是心怀芥蒂。   石家请了午轩多次,年复一年,现在总算“打动”午轩,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知晓消息后,上至曾老太爷石衷,再到石振之父石乔木,再到石振,还有那些与石振同辈的石君友等人,无不松了一口气,各种感想,虽有不同,却也大同小异。   当年,石家将婴儿午轩抛弃,现在却要费劲辛苦的拉拢请回,就算不能拉拢,也要屡败屡上的过去示好,以免芥蒂加深,这种行为,说一句前倨后恭不算恰当,但总归不是那么让人理直气壮。   书房中,石衷、石乔木、石振,石家的爷孙三代,谈论的却是他们的第四代。   类似的话题,几年来已经谈论很多次了,这次石衷也只是简单的提了提,让石振亲自去迎接午轩,说准备个家宴,不请外人,自家人认一认就行,血脉至亲,总归有着情分在。   石振却没有说话。   石乔木不问世事久矣,对老父恭敬,看石振时慈爱,其实心境最是淡泊,虽无灵觉修为,却比许多修行者更像个出尘得道之士。老父石衷说话,他恭声应着,儿子石振不说话,他也不催促。   石衷看着沉默不语的石振,暗暗叹息一声,淡淡的道:“我已经老了,还能多活几天?石家有我护着,看着风光,周围的刀光剑影却都在暗地里藏着,两位供奉坐镇石家,一是因为敬慕神人,神人与石家有亲,却又不是咱们能够高攀的;二是与我有些交情,可这交情,等我死了也就没了。”   石乔木和石振连忙起身,说些“寿比南山”的话。   石衷摆摆手,问道:“君友多长时间没能进去,陪松意说话了?”   石君友是石衷次子石东湖代孕的十个儿子之一,王松意则是第五层育神境界“神人”王稻恩的独子。石君友一直都是石家人中惟一一个能与王松意交好的,现在却也渐渐的被王松意疏远了。   神人在疏远石家。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信号。   更有甚者,石衷更有一种莫名的恐慌: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为何偏偏现在,神人突然疏远了石家?不止是石家,其他人也不能时常进入神人的隐世之地,王松意也两年多没有露面了……   王稻恩多年前重伤,一直都在闭关疗伤,万一有个不妥当,第一个倒霉的只怕就是石家。   别看以前王稻恩对石家非常冷淡,但“神人”的名号在石家身后摆着,哪怕有胆大包天的、自持依仗的家族与石家竞争做对互相下绊子,却也没有谁敢真的对石家中人下死手。   而一旦王稻恩有个什么不测,石家所面临的遭遇也是显而易见的。   当然,这都是石衷暗地里做出的最坏的猜测。   但不管日后情况如何,现在石家所面临的状况却是,石家基业不小,却缺少一位合适的庇护者。   显化境界的强者,修行时所需资源太多,普通的显化强者不值得石家耗费诸多元气拉拢和供奉,强大却身怀暗疾的更不行,至于那些不在少数的、因为各种原因而致使自身病残,以致每次出手都顾忌重重的强者,石家更是不能沾染,否则别提被保护了,首先就要被拖垮,类似的情况,在其它世家中不是没有过。   但是,合适的强者又去哪里寻找?   现在,午轩背后就有一位绝世强者,而且极可能是那位神人之下第一人:玄央道人。   看如今国朝情势,石家如果能得玄央道人庇护,想必至少能在五十年内无忧了。   石振身为当今石家的掌舵人,对石家的状况清楚得很。但是石家一次次目的不纯的向午轩示好,石振虽然因为老太爷的缘故阻止不了,却一直都是羞愧静默,始终持着反对态度的。对待被伤害过一次而心怀隔阂的血脉亲人,再怎么掩饰也摆脱不了利益性质的示好何尝不是第二次伤害?   正是因为清楚石振的态度,石衷在确定午轩的肯定答复之后,才将石振叫到书房中,还将石乔木也叫了来,如此那般的说出那些话来。   石振又静默了片刻,终于道:“爷爷,小轩是我的儿子,是石家的血脉,这一点是事实,但他如果不认石家,我想,谁都没理由责怪到他的身上。我们石家,亏欠他太多,付出的仅仅只是抚养费而已,谈情分,怎么谈?”   石衷皱眉,看着石振。   石振见此,压在心底的怒意蓦地上涨,却不发作,只深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当初,他刚刚出生,眼睛才睁开没多久,那么小就被送到偏僻地方。他没怨过谁,他能长得这么好,能得强者看重,我只能庆幸。他答应来石家赴宴,我会去接他,只不过,还请爷爷叮嘱下去,包括那两位供奉前辈在内,谁都不要试探他什么,更不能提及关于他背后那位强者的任何事情。还请爷爷答应。”   石衷眉头皱得更紧,那两位供奉早就想正式与午轩见一见,确切地说,是与午轩背后的强者见一见,只是没有一个恰当的由头,他们也不好直接降临显化在午轩面前,直言说“我要见你师父”之类的话,那可是极有可能是神人之下第一灵师,直接将显化巅峰的昧光尊者收取了去的绝世强人!   现在这个极好的“结识”机会,那两位供奉必然不会放过的,其他知晓内情的人,比如石振的堂弟石君友,也对这个结识机会期待良久。   石振自然明白这个情况,但他有着底线。   沉默了一下,石振说道:“爷爷,小轩是我儿子,但面对他时,我只能是一个请求原谅的父亲,不可能是合纵连横寻找利益关系的石家现任家主。别说小轩现在还是‘准徒’,就算他已经是强者的正式弟子,我也不能让他为难。向绝世强者套近乎,利用到我儿子身上,他们也敢想!我知道那两位供奉前辈,还有觉醒灵觉,能够修行的堂弟都对强者憧憬不已,但他们不该,也不能把主意打到小轩身上,我绝对不会允许!这次的家宴,仅仅只能是单纯的家宴!”   说罢,石振站起身来,从容行了一礼,转身大步离去。   等他出门,石衷长叹一声,缓缓松开眉头,拿手指了指石乔木:“你给我生的好孙子。”   石乔木笑了笑,仍是淡淡的模样。   石衷看着他,想起午轩的“似有仙”官网上发布的那一系列内家功法传授视频中,午轩的五官轮廓和淡泊不惊的超然气度,不由道:“隔辈亲,隔辈像。小轩不像石振,倒是像你。”   石乔木仍是淡淡的笑。   石钟摆摆手:“去吧,去吧。”   同一时间。   石谆若无其事的拿着牛奶,推门进了自己的卧室,关上门,猛一握拳,有些激动的暗呼:“终于答应要来了!”他是仙主粉,仙主是他嫡亲的兄长!   宽敞明亮的客厅中,落地窗前,戚韶曼雍容如旧,从容的插着花,眼中却有着几分失神。   那本是她的儿子,七个月时,魂魄已经俱全,胎动时会踢脚,拳头也会动,好像能跟她捉迷藏,好像能听懂人话,那么单纯和无辜,她那么期待和疼爱,却在尚未出生时就被白彤的儿子魂魄夺舍……   说是夺舍,其实是融合。她也是知道的。   两个婴孩的灵魂,都是白纸一张,以白彤的儿子灵魂为主,她的儿子灵魂也没有消失,但到底那已经不是她的儿子了。人,在于灵,在于魂,不在于肉。尤其是在修行者眼中。   她的儿子,魂魄被白彤的儿子杀死,一个融合后的崭新的灵魂占据着那具肉身。   然后被她生下来,那个崭新的灵魂,被起名为“轩”,现在叫做午轩。   想到此处,戚韶曼的脸色蓦地白了白。   每次想起那个名字,想起那个孩子,一团无比浓烈、复杂和尖锐的情感都会冲击她的心脏,连带着,她的小腹也仿佛突然揪痛起来,像是刀绞一样。   她左手捏着花,右手下意识的抚上平坦的小腹。   那次白彤的禁法和紧随其后的早产,让她有暗伤在身,休养到如今,偶尔还是会有痛苦,多年来请修行强者出手,病根都一直难以治愈。其中,也未尝没有心病的因素在内。   而现在,那个孩子为强者所看重,连石家都有求于他。   她不得不见他。   身为石家现任的家主夫人,她没有避而不见的理由。      第87章 收尾1      到了石家相邀之日,石振终究还是亲自来接午轩赴宴。   下了专机,早有专车等候。   石振来到为首的车前,摆摆手,没让司机开车,自己驱车而去,沉稳的面容没有露出多少情绪,内心却隐隐有着“接孩子回家”的触动感。这其实是他期待已久的情形。   他工作极为繁忙,但偶尔还是会驱车送次子石谆上学,再去接石谆下学。   每逢那种时候,他脑中总不可抑止的想起长子午轩,然后想着,若是长子也养在身畔,两个儿子上学时,在他车中低声说话,下车后手牵着手的微笑着对他说“爸爸再见”。长子要承担家业,应该会被他教养得稳重,次子年少一点,活泼一点,却也会有长子疼爱护佑。   那种情形,在一般家庭中,本应最平凡不过,现在却只是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在他偷偷看过午轩,见到了午轩的平静和淡漠之后,心中就只剩隐痛了。只当那种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情形只能是一种奢望。谁家的小小少年,会被养成这种淡泊的性子?   不料,而今却以这种方式实现。   一行车辆,停在午轩的别墅前面,看似石振为首,其实石振前面自有保护之人。   石振亲自敲门。   午轩早知他的到来,秉持赴宴的基本礼貌,和许盛阳一起换了衣服,没让石振多等,直接开门走出。   许盛阳与午轩单独相处时,本性完全不假掩饰,又最爱逗午轩开心,便显得阳光四射,性感体贴,偶尔更有中二气息弥漫,总之是怎么逗午轩高兴怎么来,怎么引起午轩的喜爱怎么干。   但一到外面,许盛阳就变了一种模样。   便如眼下,面对强装平静的微笑着的石振,午轩只礼貌的点了点头,道:“有劳。”便向车子走去。许盛阳则与石振客套寒暄,面面俱到,然后快步走到午轩身边,拉开车门,很是绅士的请午轩上车——挺拔、强健、从容、干练,一副极其有主见的稳重模样。   这是许盛阳现在的状态。如此气度,竟与石振有几分相似。   许盛阳也坐上车,眼角余光瞥了午轩一下,再去打量石振,顿时暗暗不喜:老男人,像我干嘛?   若是午轩与石振有着父子亲近,那么,许盛阳此时第一要做的当然是讨好岳丈或公公,但午轩明摆着对石家不待见,许盛阳的立场是坚定无疑的午轩立场,当然也不待见石家,连带着面对石振时,都只是基本的面对长者的礼貌,并无要见岳丈或公公的紧张。   不仅不紧张,反而有些莫名戒备,类似护食。   石振坐上驾驶位,抬眼从后视镜中看了看午轩,将目光从午轩身上收回,又看了看正对午轩说笑的许盛阳。心中有微妙的嫉妒一闪而逝。这是出于血脉相连的亲情。   不过,在石振看来,坐在午轩身边的许盛阳的确是个优秀的“保镖”。   石振是发号施令惯了的,潜移默化,身上自有上位者的独有风采。哪怕他一身风采内敛,也仍是雍容沉着,极其出众。单就这种男人气度而言,身为修行强者的许盛阳都比他少了三分成熟的韵味。   许盛阳面上不改神色,心中却更加不悦。   石振在社交方面的功力是出神入化的,温和的找话题与午轩交谈。午轩本就对他没有反感,当然也没有什么亲近之意,只是记着前世今生中,他对自己的那点护持情分,便也秉着礼貌,与他从容说话。偶尔石振想要放松气氛,午轩也淡淡的笑笑。   面对此景,许盛阳忍了忍,终于有点忍不住。   许盛阳对午轩的浓烈痴迷,让他的霸道小心思日渐根深蒂固,不能容忍任何人有机会引开午轩对他的注意力。哪怕他明知石振是午轩的亲生父亲,也按捺不住满胸警惕之意。   这种警惕,在许盛阳与午轩鱼水欢好之后,已经渐渐的成为了他的习惯。   不管是谁,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是优秀的人物,走到午轩面前与午轩攀谈时,许盛阳总会提起极端的警惕性。就像是一头雄狮霸道的占据着自己的领地。   这是一种由极度爱意催生出来的强烈的兽性。许盛阳多次暗中告诫自己不能再这样把午轩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不让午轩与别人接触,却始终忍耐不住,压抑不了这种旺盛的占有欲。   于是,许盛阳一面在心中对自己说:“别太过分了啊许盛阳,你是修行强者,显化境界的仙家人物,午轩是你爱人,有人跟午轩说话,那人还是午轩的亲爹。你这警惕心态忒可笑了吧?”一面又冷不丁的在石振说话的间歇,不动声色的引开话头,对着午轩侃侃而谈,各种趣事信口说来,低沉而微带沙哑的声音,对午轩来说像是最为醉人的春风,让午轩根本“没精力”去应付石振的话。   许盛阳修为日深之后,既为了充实自己也好更加配得上午轩,也为了在娱乐圈扎下根基呼风唤雨也好赚来更多的祝福之力,以便凝聚六色甘露,再转化为禅印菩提,所以一直博闻强记。凭他如今的过目不忘之能和拼命刻苦之功,说到多才多艺,只怕在整个华夏,他也是排得上号的。   此时,他一番既不太文雅,又不显粗俗的话说出来,趣味横生,引人发自内心的一笑。   就连石振都不得不承认,这个许盛阳确实满腹才华。   午轩对许盛阳的小心思洞悉了然,心中淡淡一笑,纵容着他的表现。   许盛阳不敢在人前对午轩动手动脚,连目光都不敢火热露骨,坐得非常端正,与午轩说话时偶尔动手动脚,也看似只是铁杆兄弟之间的亲昵。   午轩则微微侧了侧身,从容而毫无顾忌的倚靠在后座与许盛阳的肩上,轻轻勾起嘴角,听着许盛阳的磁性声音,微微闭上双眼假寐。后座的舒适,竟比不上许盛阳结实臂膀的厚度和弹性。   许盛阳见此,顿时好似吃了人参果一样,通身都舒爽起来。   石振毕竟非同寻常,看了他们两眼,突地心头一动!他开车之余,再分出两分精神,透过后视镜仔细审视午轩和许盛阳的姿态和神态,眉头忍不住的蹙起,旋即又松开眉头,只是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握得更紧,胸中更是砰砰震动。他掌管整个石家,识人无数,明察秋毫,仅仅是这么短短的几面,虽然察觉不到午轩的丝毫异样,却确确实实的察觉到了许盛阳刻意掩饰之下的对午轩的情意!而午轩毫无排斥,全然纵容和接受……   无数念头在石振脑中电闪而过,终究只能化作一道无声的叹息。   他对修行者圈子是很有些了解的,知道凡俗中许多忌讳,在修行圈里根本不算什么。   不管如何,已经身为强者准徒的午轩,他都没有资格再去管教了。   他都能看出来午轩与许盛阳的关系,那位强者又岂会看不出来?   他是果决之人,强自扭转自己的心态,再看许盛阳时,眼光就挑剔了十足十。   许盛阳对“凡俗老男人”有点轻视,只保留着对战斗和安危的警惕,哪料到自己刻意掩饰着的对午轩的情意,竟然被午轩的亲爹一眼看透?面对石振的“不善”目光,他微觉诧异,随即暗暗冷笑:嫌我不让你儿子跟你说话?你抛弃他十几年,现在他是我的!你这老男人算哪根葱?   午轩的灵觉无所不在,连许盛阳都毫无察觉。   对车中突然而来的怪异氛围,午轩自然是了如指掌。   “许盛阳是我爱人。”   午轩睁开眼睛,摸了摸许盛阳健壮结实的大腿,看着后视镜中的石振,轻声笑道。   许盛阳话头一滞,蓦地不尽欢喜涌上心头,英俊刚毅的面庞瞬间红透。   石振也神情一僵,随即勉强一笑,万千话语都说不出口,终究只能点头道:“你喜欢就好。”   午轩拍了拍许盛阳的大腿,道:“他很好。”难得与石振多说两句,数着许盛阳的优点,微微的笑道,“幽默,细心,体贴,阳光,健康,热情……英俊,性感,偶尔会有点蠢,但也蠢得可爱。我很喜欢他。人无完人,我如今有他足矣。”   许盛阳听得幸福得要冒泡,一时满面红光,双眼锃亮,甜蜜汹涌,恨不得立即对午轩投怀送抱!好歹顾忌着还有外人,他才极其艰难的忍住了求抚摸求调教的状态,却也毫不扭捏,大大方方的转头去吻午轩。   石振听着午轩的话,面皮僵了又僵,眼眸中沉沉如水。   午轩任许盛阳吻了他一下,轻轻拍开他。   许盛阳不敢放肆,只伸开臂膀,侧过身,将宽厚的胸膛对着午轩,道:“来,靠我身上。”之前的干练稳重一扫而空,傻傻的幸福模样让人扶额无语。   午轩淡淡看了他一眼。   许盛阳嘿嘿的笑,顿时熄了在石振面前跟午轩秀恩爱的心思,转而与石振攀谈起来。姿态也适当的放低了些,隐隐有着一种得宠女婿或儿媳在公公面前的炫耀。   石振默默的看着这一幕,反复再三的说服自己,又想想自己这些年来对午轩的不了解,黯然之余,再审视着许盛阳幸福犯蠢的模样,心中竟然一下子更放心了些。他明察秋毫的看出来,许盛阳这个大块头的看似精明的青年,显然是被他家长子午轩完全拿捏在手心儿里的……   不论如何,至少有这么一个人,全心全意,塌心实地的爱着午轩。   不多时到了专机所在,几人下了车,坐上专机,后面一行保镖也跟上。   保镖之中有修行者存在,四名出窍境界的修行者,放在保镖中可谓极大的排场了。毕竟显化境界的修行者放在哪里都是坐镇一方的人物,出窍境界的修行者在外行走时也是高人一等的。   四名出窍境界的修行者,其中一名是戚韶曼的人。   石振一般出行只带一两名修行者护卫,戚韶曼对石振的爱意也是毫无掺假的,满心都是石振,对石振的安危极其在意,所以平时石振带着的修行者,往往都与戚韶曼关系不错。这也是石振那次到学校门口去看午轩时,刻意调开了那名修行者的缘故。   之前的驱车一路,包括那名早得戚韶曼吩咐的修行者在内,四名修行者都曾将灵觉温和的暗中扫视过来,悄悄探察午轩的身体状态,想看他是否已经是修行者,是否已经突破那名强者的“魂力封印”。   结果,他们没察觉到午轩身上的修为,反而被许盛阳的澎湃浩瀚的修为灵力震骇得不清。   许盛阳才多大年岁?竟然已经是显化境界的修行者了!   午轩之前吩咐过许盛阳:世家中免不了暗藏麻烦,无须刻意隐匿修为。   午轩自己也没有隐匿修为,只不过,他的自然状态宛如返璞归真,内外通透,等闲修行者顶多感觉出他的天纵之资,根本察觉不到他的灵力,反而将他当成了拥有绝世根骨的凡人。   四名修行者都在石家十几年了,拜见过那两名显化境界的供奉,也见识过其它的显化强者,自然不会认错显化强者的特有压力,却看不到午轩的半点修为,只自震骇于许盛阳。再想起之前许盛阳对午轩的那种分明是臣服的态度,顿时,他们不仅对午轩背后有绝顶强者的事情再也毫无怀疑,反而暗暗揣测,莫非那名强者根本就是一位游历红尘寻找传人的神人?   这种震惊与揣测,在到达石家之后,弥漫到了整个石家。   石家在石振的坚持之下,一个外人都没有邀请,品行达不到要求的石家子弟也都被远远扔开,只留石家核心人物、还算上得了台面的子孙,以及修行供奉迎接午轩的到来。   在午轩和许盛阳到达的一瞬,一位位修行者被震骇到,震骇于许盛阳的修为,关键是许盛阳的年轻!石衷、石乔木等等石家有头有脸的人物,包括在之前登上专机之后晚一步得到修行者保镖小心翼翼避开许盛阳才传音的石振,都免不了心下震动。   那两名隐居石家深处,原本起了些心思的显化境界供奉,在确认许盛阳的显化修为,更在午轩身上隐隐约约察觉到一丝异样,再要探察却又感觉似是而非时,彻底改变了某些哪怕只有一点不适当的念头。      第88章 收尾2      作为一个早年被弃之如敝履,现在被郑重以待千邀万请的接回来的人,面对那些前倨后恭的所谓亲人们,应该是什么态度?   冷淡,讥讽?   温和,疏离?   还是笑里藏刀,阴狠报复?   对午轩来说,都不是。亲情二字自然是不用再提的,仇恨却也没有必要。   客观地说,石家生了他,而后对他并无虐待,只是将他远远送走,将他托付给别人,并且付了足够的抚养费。石家和戚韶曼,对他而言,虽无养恩,却总该有着生育之情。另外,石振以前虽然不曾在他面前现身相认,暗中却的的确确是在照顾护佑着他的。   虽然,石家托付的午知安着实不是一个合适的育儿人选。   虽然,他前世的坎坷磨难和痛苦折磨,归根结底,其实也与石家有些牵连……   已经经历过了前世,在前世临死前报复过了所有仇敌,现在的石家对他午轩而言,只是像是关系一般的盟友而已。因为利益,不合则散。而今石家的利益需要他了,又想要与他相聚,他也因为修行一事,顺水推舟的过来一趟。   他今日之所以前来,不为其他,单为了结因果罢了!   午轩便是带着这种淡淡然的、超然物外的修行者态度,看着石家众人。   石家众人本正处于对许盛阳一身修为的震骇之中——显化强者!如此年轻!身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神人么?突然被午轩如水般沉静澄澈的目光扫看过去,竟莫名的一下子平静了许多。   “轩儿。”   石衷打起精神,走上前来,一副老态龙钟、颤颤巍巍、满面复杂、感慨万千的模样。   “叫我午轩即可。”   午轩没有故作善意,只自轻轻点头,看了看他,又看向戚韶曼。   这是生他的女人,重生回来之后,已经见过面了。只是见面不识他罢了。   戚韶曼面容憔悴,倒没有虚伪的向他表示亲昵,而是微微垂眸,静静的,优雅的站在那里。   午轩丝毫不以为意,又看向石谆。   石谆已经是个半大小伙儿了,站在戚韶曼身侧半步之后,看似规矩稳重,双眼却炯炯锃亮,充满藏不住的振奋欢喜之意。见他看过来,连忙挺直了腰背,非常有风度的一笑。   午轩又看向其他人——已经显出老态的石乔木,不显老态的石东湖,那一个个血缘上算是他堂叔的、各有风采的石家第三代们,以及算是他堂兄弟的石家第四代们,都满脸善意的看着他。   石家人,但凡有些才华的,都在这里了。犹如迎接首长视察一般的迎接着他。   午轩想起前生的凄惨遭遇,再见眼下情形,再怎么平淡的心湖,也难免微微漾起一丝波澜。但随即又平静下去。而今,除了许盛阳能让他心绪微动之外,再无旁人可以影响到他了。   今日将他与石家的一切因果了结,对修为或许真能有一点帮助。   午轩想着,心念一动,连手指都没有动弹,便暗暗将一道护持魂魄的咒法打出,无声无息的烙印到了石谆的魂魄之上。在场众人,谁都没有察觉到丝毫异样。   石衷叹了一声,慈爱至极的看着午轩,改口道:“午轩,一转眼,你竟这么大了。”说罢好似猛地回神似的,笑着去抓午轩胳膊,恍然道,“来来来,进来进来……”   许盛阳不动声色的迈步上前,伸手握住那只手,没让他碰到午轩。   “石老太爷,祝您寿比南山不老松,福如东海常青竹。”许盛阳英俊的脸上挂起阳光的笑意,握着石衷的手晃了晃,然后松开,手掌一翻,身前凭空出现一只方形锦盒,双手捧住,递给石衷,道,“这是午轩和晚辈的心意。还请石老太爷笑纳。”   口口声声的“石老太爷”,连着姓氏一起喊着,让已经知道他和午轩关系的石振面色沉沉。   再怎么说,石衷都是午轩的嫡亲曾祖父,许盛阳这个曾孙媳妇竟然如此不懂规矩!   石衷哈哈大笑,老怀大慰似的,接过锦盒,转身引路道:“别杵在门外,都进去,都进去。”   进了石家门,午轩寡言少语得很。   他当然不是拘谨什么的,而是什么都不想说。他没有坐石家安排的位置,只是选了一个靠近落地窗的沙发坐了,气度宁和,如玉君子,又带着仿若山间寒泉的冷然。鼓起勇气想要过来跟他攀交情的人,无论是石家人,还是修行者,又都被许盛阳挡住。   他居然就这样落了个清净。   许盛阳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交际能力可不比一般家主弱了多少,更别说现在已经知道他修为的人,见他挡住午轩与自己说话,哪个敢不识趣的拂了他的颜面?   是以,石家这一场邀请午轩前来相认的宴会,竟变成了众星捧月的围着许盛阳的百般示好。   熟知内情的众人面对如此情形,只觉颜面无光,宛如在参与一场哗众取宠的闹剧。   石衷心下不由得腾起一丝隐怒,但转瞬又压制下去。   因为有些眼力的人都看得出来,午轩根本不是在刻意冷淡戏弄他们,而是沉静如水的安然静坐,仿佛坐在自然山水之间,周围不是那喧嚣的人声,而是草木、树枝、奇石、溪流……   除了石振、石谆这二人之外,连石衷、石东湖、戚韶曼都靠近不了午轩的身边!   许盛阳原本想把石振和石谆也都拦着的,还是午轩传音,才让许盛阳将他们放了过去。   石谆靠近午轩,压着激动,轻声的挑起话头与他说话。   午轩极其轻微的笑了笑,认真的倾听。石谆是个真性情的。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这个他血缘上的亲弟弟,对他都没有敌意。哪怕前世无数人捧着石谆,防备着他午轩,生怕他抢了石谆的什么好处,石谆也没有表露出对他的敌意。就连石振暗中帮扶他,石谆都是支持态度,只是顾忌戚韶曼,没有与他有什么交往。   听了片刻,午轩取出一只玉瓶,递给石谆,道:“可解你母亲的暗疾,三日一粒,一月之后当可旧疾痊愈,改善资质。若是修行不辍,或有提升修为的可能。代我谢过她的生恩。”   石谆一愣。他母亲有暗疾,他是知道的,而且那暗疾极其特殊,极难治疗,这些年来,石家寻了多少灵丹妙药都没有为她治愈,连石家两位显化强者都束手无策。而今,他这位哥哥竟然拿着一瓶丹药,这样不容置疑的吩咐他……   石谆蓦地想起曾祖父和堂叔们为何那样看重哥哥——哥哥背后有极强者!   这个内情,母亲是暗中叮嘱过他的,为的就是让他别不小心得罪了哥哥,引来哥哥记恨。   殊不知,堂堂“仙主”,风华无双,哪会是那样小肚鸡肠的人物?   而今,午轩将玉瓶递给他,石谆心情顿时复杂难明,有种为他感到委屈的意味。但午轩明着说了“谢过她的生恩”,这样不动无波、安宁淡然的态度,就将他一腔莫名的情绪都抚平了下去。   石振坐在旁边,安静的听他们说话,同样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石谆接过玉瓶,呐呐的还要再说什么,却没有了之前的激动了。   午轩道:“看你气息,练了我的养生功法了罢。”   石谆一听,连忙将那些愁绪都抛到脑后,精神一振,道:“是,我有哥……你的全部作品。你发布的功法教程,我都有细细研究拜学。”   午轩微微一笑,比之前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些许,道:“贵在坚持,对你有更多好处。”   石谆一听他鼓励,连忙点头,脸庞有些泛红,而后酝酿片刻,脱口而出般的将想法说了出来:“你能指点我一下吗?”要说习武练功,石家连修行强者都不缺少,又岂会缺少懂得养生和武艺的人?但他拜服的唯有午轩,他自己都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午轩没有立即答话。   石谆心下失落,面上却不显露,仍然不失礼笑着,忙要转移话题。   午轩道:“伸手过来。”   石谆眼睛一亮,伸手胳膊。   午轩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一缕灵力探出,而后春风化雨般弥漫融合进了他的血肉经脉之中。石谆没有察觉到他的灵力,只觉自己一下子浑身轻松起来,仿佛卸去了无形的负担似的,不由暗暗称奇。   午轩收回手指,看了看石谆眉心。   石振看着他们兄弟二人,神情渐渐温和下来,一声不吭,眼中带着期许和笑意。   午轩抬手,不疾不徐的一指点到石谆眉心。石谆一僵,眼神呆滞住。远处一直暗暗留意这里的戚韶曼脸色剧变,猛地站起身来,强忍着才没有往这里冲。石振却对午轩毫无怀疑,只是疑惑的看着他们兄弟俩,见石谆缓缓回神,好像刚刚迷糊的睡过去了似的。   午轩将戚韶曼的神情看在眼中,没有丝毫意外,没有半点波澜。   前世,因与石家有着仇怨,又将仇恨牵连到他午轩身上,之后数次生死相搏的仇人临死前反扑,将一身精魂都附在石谆身上,引他前往石振、戚韶曼、石谆一家三口所在的游轮。偏偏身无修为的石振和修为浅薄的戚韶曼都没有察觉出来,他那时已经时日无多,又在游轮上解决了其它仇人,无力掩饰其它,只能明着将石谆禁锢,对石谆出手,竟引得戚韶曼疯狂持枪向他射击。   戚韶曼打心眼里认为他是为了报复他们,才尾随他们去游轮的。   而后,他落入海中,侥幸重生。   如此生母,待他如若仇敌,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纵容娘家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来为难他,只是都被石振拦住,她也没有亲手加害过他罢了。要说情分,那真是玷污了这个词汇。   午轩没有报复,是因他了解内情,知道自己的降生,顶替了戚韶曼儿子的魂魄,心中便将那些她对娘家人的纵容,当成还却顶替她魂魄,借她之腹降生的因果。   他对戚韶曼根本没有期待亲情,只是当作有因有果的陌生人对待。   于是,如此客观,这般理智,他的不报复,根本不是什么无谓的“宽容”。   午轩收回点在石谆眉心的手,看向石振,传音道:“不出两年,他将觉醒灵觉。我已为他设下三道护符,以谢你多年护持之恩。”石家自有修行功法,石谆的修行,无须他来费心。   说罢,他手掌微动,又取出一枚薄而圆润的玉片挂饰,不是给石谆,而是递给一旁的石振,在石振怔怔的抬手接住时,却将玉片往他掌心一划,划出血痕。   石振正消化他表达出来的含义——传音,修行者的传音?石谆将要觉醒灵觉?   石振猛然意识到,原来,他的长子已经是修行者了!那么,为什么整个石家,包括那两名显化强者都没有察觉到长子的修为?还是说那两名强者都瞒着石家?不可能瞒着他们。那样没有好处。   莫非……   石振心念电转,震惊而欢喜,喜得纯粹,更有无比的自豪感澎湃而生。   就觉掌心一痛,猛然回神,石振才察觉到长子用玉片将他掌心划破。就见他的血液以一种雪映骄阳般的状态,一丝丝的化入玉片之中消失不见。玉片之上多处不易察觉的血色符咒纹箓。   午轩转念施法完毕,将玉片放于他的掌心:“戴着吧。”   石振握紧玉片,张了张口,低声笑道:“好。”随即,就挂到了自己脖子上。   午轩道:“只对你有效,给旁人无用。戴上之后,也取不下来。”   说完,午轩最后取出三张玉符:“若有生死之难,玉符自有感应,应难而碎,我当来救。日后,我为午轩,石家与我,再无关联。”顿了顿,他看了眼石谆,淡淡的道,“或可为友。”   将三枚玉符放到石振手上,在石振再次变色的注视下,午轩心中一片轻松。生恩就此了结。日后再有什么关联,也只可能是石家欠他的,他再也不欠石家任何东西。至于帮不帮石家,帮的话,要帮到什么程度,只看石振和石谆,以及他自己的心情了。可有,可无。关联早已不浓,至此断然了结。   午轩修行的不是无情道,但是到他这种显化巅峰,濒临突破到神人境界的修为和心性,许多事情都看得淡了。该了结时,绝无瞻前顾后犹豫优柔。   不过,看得淡了,不代表他就什么都毫不在意。那些过往,不管是痛是悲,是恨是怨,都是他曾经经历过的,曾经一点点饱受折磨的,现在绝不是拂袖而过无关痛痒。   他对石家,现在实打实没有什么亲近之意。包括对石振,包括对石谆。   现在,说一千道一万,也只不过是为了还却石家的生恩,连带着给石谆多一点“赏赐”。   断了石家的因果,另外的仇人。尚需另算。   午轩站起身来,最后看了一眼还未完全清醒的石谆,抬步离去。   许盛阳得他传音,连忙起身相随。   午轩没有理会石衷想要挽留的姿态,没有理睬旁人的示好,走到石家门外,突然心中一动,抬头看向东南。他顿住脚步,许盛阳也随之停下。   “怎么?”许盛阳将他脸色略有凝重,连忙问道。   “走!”午轩遥望东南,化光一闪,刹那之间消失而去。   “等我!”许盛阳忙叫一声,身躯一震化为一道火光,随他破空而去。   石家众人见此,无不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有寥寥几人在今日之前,甚至以为修行者只是个传说。   对修行者了解一些的人,却知道,如此身化光芒沸腾而去,必然是极其高深的境界。   之前全然没有察觉到午轩半点修为的修行者们,同样的惊疑不定,甚至他们的惊疑只有更多!   如此强者!如此少年!   戚韶曼怔怔的看着午轩二人消失的方向,脸色青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石衷也愣了半天,手脚都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栗感。震撼?骇然?惊喜?懊悔?抑或是后怕?他长长叹息一声,看了看石振和石谆,最终庆幸压过懊恼。      第89章 收尾3道途之思      在午轩的毫无掩饰,以及偶尔眼神交错时,许盛阳那无论如何都掩盖不掉的浓烈情意之下,他们的情侣关系,在石家那一干老辣之人眼中自然不再是秘密。石振都在车上确认了他们的关系,更何况是一手将石家发展壮大起来的石衷石老太爷?   之前石振、石谆父子二人陪着午轩说话,石衷等人都被许盛阳拦住,石衷便不动声色的观察他们二人,确认他们之间那不同寻常的情愫后,惊疑之余,不免深思:他们之间竟是如此关系……那许盛阳居然是显化境界的强者,那么,午轩难道真无修为在身?   石衷这两年来早已尽可能详尽的将午轩,以及午轩周边之人调查了个清清楚楚。   他知道许盛阳在与午轩重逢之前,只是个普通中学生,一家人中,除了那个修为低微的军医之外,根本没有修行者的痕迹。而许盛阳在与午轩重逢之后,就开始刻苦“习武”起来……   能在这短短时间之内,将许盛阳这样的年轻人调教成为显化境界,那么,许盛阳背后之人会是什么境界?除了神人,没有其它可能。而前后贯穿,综合思考,显而易见,许盛阳背后之人,就是午轩的那位“师尊”。午轩可从没说过他的师尊名号,说他师尊是“玄央道人”也只是他们的猜测。   现在,石衷见了许盛阳的修为,确认了许盛阳和午轩的情侣关系,再见午轩化光而去,他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原来玄央道人根本不是午轩的师尊,而是午轩本人!   玄央道人,修行圈中的神人之下第一人,举手之间将显化巅峰的昧光尊者收入宝瓶镇压!   如此人物,竟然是他石衷的嫡曾孙午轩!   午轩才多大?十几岁!现在是暑假末,开学才要读高三!   十几岁的显化巅峰,十几岁的“神人不出,无人可以与之争锋”!   石家竟出如此天纵之才!   石衷胸中狂震之下,神情变幻着的站在门前,遥望天空,目光凝滞在午轩消失的方向。   他心里翻滚着惊涛骇浪,想的是:午轩的那位师尊,是哪位神人降临凡尘寻找传人?   没错,他确认那位收午轩为徒的人,必然是神人无疑!   午知安的微薄修为不值一提。而除了午知安,十几年来,还有谁在教导午轩?   就算午轩气运浓厚,得到奇遇收获修行功法得到某种宝物,灵骨藏身,无师自通,也不能够、不可能一个人在短短十几年修炼成如此境界。修行一事,哪有那么简单!   没有强者引导、教授、传法,任凭哪个天纵之才,都没可能不走岔路的顺利修成大境界!   神人之下第一人啊!   石衷又哪知,午轩的修行经验,全来自前世那痛苦挣扎求生的短暂一生?   他很是勉强才将心头的惊涛骇浪压制下去,心道:那位神人,首先不可能是王稻恩,然后不会是坐镇朝廷的紫阳真人,除此之外,又会是哪位神人……   石家门前立着的这些人,一时之间震骇无比,各有所思,竟然悄声一片。   暗地里,实际上那些修行者早已传音开了。   石振虽然也有震惊和思考,却没有像石衷那样想那么多利益之事,他更多的是满心的“果然如此”的自豪和狂喜。他心情复杂得无与伦比,抬手摸出了烟,夹在指间,好半晌才低头点烟,这才发觉自己手在发颤!他蓦地哈哈一笑,笑声朗朗,已是多少年没有这么痛快和高兴了!   戚韶曼则是有些喘不过气来似的,双手死死的按着心口,依旧愣愣的看着午轩飞走的方向。   室内,石谆终于清醒过来,只觉脑海中多了点什么,却又琢磨不清,一转眼,发现周围都不见了人影,心里一惊:哥哥已经走了?   他连忙起身窜出,见门前呆立了一片,却不见午轩和许盛阳。   他正想问,就听到父亲的开怀大笑。   他心里更增疑惑,忙问:“爸,我哥呢?”这话脱口而出,但话刚出口,他就一悔,哎不小心在老妈面前把“哥”给喊出来了,他急忙拿眼去瞄戚韶曼,却发现戚韶曼好似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似的,手捂胸口僵立在那里。他刚想过去,就见戚韶曼猛地转身,全无平日雍雅仪态的冲回了客厅。   石谆一愣,就见父亲满面笑意的走过来道:“你哥有事离开了,临走还叮嘱你努力练功。”   ……   午轩和许盛阳化光而行,先往东南,而后又转往东海。   东海上空风和日丽,波浪不起,没有别人。   他们在半空停住,隐了身形。   “午轩,怎么了?”许盛阳警觉的探查了周围动静,略有担心的传音询问。   “心有所感。意有所动。”午轩若有所思,传音回道。   许盛阳一听,便不敢多说,以免打搅他的思路。他在午轩身旁警戒,为他护法。   午轩依凭感应而来,来到这里,却又断了感和意,琢磨不清,强求不得,却也不急,便顺其自然的在半空隐着行迹凭空趺坐,心道:“去石家,果然是对的。了结石家这场说重不重,说轻又不轻的因果,灵台果然一瞬清明,才会有如此感应。我离那‘育神’境界又近了一步。”   午轩已是显化巅峰之极,濒临育神境界,却又难以真的迈过这道门槛。   神人的门槛,乃是天堑,没有通天之路,岂是那般容易迈过的?   这个道理,午轩自然明白。   世间已经如此,修行比古时艰难万倍。古时,飞天遁地的修行者不知凡几,现在,能够化光而行的显化境界,都算是极强的强者了。   天地一变,修行更难,但也不是全无好处。   比如“神人”,在古时,育神境界的叫法虽然或许不同,但古时的育神境界修为,绝对跳不出凡尘,摸不到法则的毫毛,而现在,一到育神境界,就能跳出凡尘,触摸到某种法则,超然于世外,再也不是凡俗,不止神通惊天动地,寿元也会极其长久,乃至坐看日月飞转,笑谈朝廷更迭。   换句话说,现在的修行之道意、之法则,比古时降低了很多,育神境界就能攀上去了。   但法则再怎么降低门槛,它也是法则,不是谁都能靠近的。   午轩盘坐半空,静静思忖着:   我有修行天资,有走出此路和跨过门槛的资质,此其一。   我有坚定不移之道心,不妄自尊大,不妄自菲薄,堂堂正正,不走歪路,此其二。   我有直达育神的功法,并将其琢磨了透彻,走在正路之上,又把道路脚踏实地的步步走通,只因有前世的经验和境界,才走得略快,却也是步步为营,才来到了育神之法则的面前,此其三。   而今,我该如何跨过这份门槛?   大鹏展翅才能翱翔,扶摇直上也需天风,我的助力又是什么?   午轩渐渐又有明悟,暗道:“在如今的天地之间,修行到得此时,的确已经不是单纯修行所能更进一步的了,首先便要助力,而后便是因果。因果有好有坏,好的必须守护,坏的却是阻路绳索,必须了结才可。便如我自身,许盛阳于我而言就是好的因果,助我感悟世间情与理,乃是我之道侣,现在与以后都将与我相互扶持,我修行的不是无情之道,有他在,我心欢喜,修行境况比以前孤独一人时还要顺利,如此因果,乃是助力,必须留存于心,精心呵护。坏的因果便如石家……”   之前在石家时,午轩说石谆将在两年内觉醒灵觉,心中便已了然,现在想起,不由暗道:“石谆有觉醒征兆,固然有勤练我那养生功的些许效果,其实更多的是石谆的自身资质。”   在如今世界,没听说过有谁拥有帮助别人觉醒灵觉的方法,午轩也没有那种法门,或许用禅印菩提许愿的话,耗费一些禅印菩提,能达到助人觉醒灵觉的效果,但石家显然还没到能让他泄露如此方法的地步,连石振都不行。   石振年岁已大,早早就错过了觉醒灵觉的年龄,绝无可能自然觉醒,一旦觉醒,任谁都会知道,是有什么能开启别人灵觉的法子现世了!如果午轩消耗禅印菩提助石振觉醒,就算他行事隐秘,用别的东西掩盖禅印菩提,也必然会引起世上所有人的注目。到时麻烦巨大!而他如果能修成神人,虽已了结因果,但石振有护他之情,日后他手指缝里随意漏出一点东西,都够石振享福的。   午轩脑中各种念头一闪而过,又想:“前世石谆为何没能觉醒灵觉?石家内部果然也有纷争倾轧。说起来,我此身与石谆乃是一母同胞,同父同母,没道理我天资卓绝,石谆却连灵觉都觉醒不了。我前世时,石谆显然是被谁暗中阻挠加害,只是那人做的着实隐晦,而今将逢修行圈风雨,天机紊乱,我也推演不出细节和真凶,只能以灵力滋养石谆血肉,以咒法符印护佑石谆魂魄,保他自然觉醒了。我与石谆都有修行天资,只怕连石振没能觉醒灵觉,也不是没有内情……石家牵涉到神人,内部倾轧至此,果然是黑水晃悠,现在我及时与石家了断因果,灵台一瞬清明,确是明智之举。”   午轩在半空不动,思量间,灵觉却早已将附近海域,包括海底深处都探索了个彻底。   他察觉到海底深处似有某种气息,给他的感觉犹如深渊,却又模模糊糊,犹如他现在断掉的灵感一样,无法琢磨清楚。他三番探察,深思熟虑,确定不可贸然下去,又取出禅印菩提推演。   “东海,黑石,阴气……莫非与许盛阳身上那‘极夜太阴玄光’有关?”   午轩又取出一枚禅印菩提,化开推演许盛阳和极夜太阴玄光,仍是与以前一样琢磨不清。   现在没有那一丝灵感,天机重又被浮云笼罩,不是他能拨开瞧个清楚的。   取出第三颗禅印菩提,午轩推演的却是自己应不应该下去探索。   片刻后,午轩眉头一皱,缓缓松开,“果然不是时候。时候未到,不可强求。现在,石家因果已然了结,那么,我刻意留下的仇人们,也是时候去会一会了。待那些因果也都断去,想必,我现在琢磨不清的‘心有所感、意有所动’又会清晰几分……”   如此想着,午轩向许盛阳传音了一声:“走吧。”言罢,化光而去。   许盛阳问也不问,只自紧紧相随。   正如午轩刻意将自己与许盛阳的第一次双修留着,直到修为濒临神人境界时才进行,以求多一点找到晋升神人契机的可能一样,午轩之前都没有去向前世那些害他的仇人寻仇,也是这种想法。   午轩前去复仇,用的还是“玄央道人”的身份。   许盛阳也显化出来改头换面,用的是玄央道人之徒“成潜”。   午轩以前一直都是隐藏修为,作普通人状态,大隐隐于市,潜修于世间,但是此前他在石家却没有隐藏修为,更是光明正大的化光而去!这可不是他怕自己在石家会遇到什么小人挑衅,或者有意震慑显摆,他如今岂会怕什么麻烦?他又何必在他不在乎的人面前耀武扬威?   他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躲躲藏藏对他修行没有益处,那不是他的道途。   以前为求稳妥,他隐藏修为也就罢了,而今正逢感悟大道晋升神人的关键时刻,他必须从容不迫的站出来,不藏不躲,堂堂正正,现身世间,大方行事,了结因果,感悟契机!这样才有利于他的修行。   好在,因为濒临神人境界,又随着对神人境界的摸索和感悟,对这方天地和神人的了结更加具体和直观,他对自己的行为也更有定位,心中更明白:如今世界,天地灵气淡泊,法则垂临而下;如今时节,当逢修行圈风雨清洗之时,因果混乱,杀劫四起,神人不入凡间!   神人虽然带着个“神”字,但到底不是神,更不是那种因果无来去、万劫不沾身的圣人!   风雨不尽,则杀劫不消,则神人不出,就连紫阳真人都必须在朝廷深处潜修。   这是如今这方天地的法则,也是法则对神人的限制!   午轩已经摸到神人的门槛,也就是摸到法则的朦胧轮廓,才有这番感悟和了解,才会果断不掩修为。以前,他却不清楚这些。现在,他则知道:凡间逢乱世,必出英雄,英雄中更有新王;修行圈逢杀劫,则必出强者,强者中定有神人!   神人没有定数,每逢杀劫,都会有神人出!这个晋升神人的契机,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必须争斗拼杀个你死我活才见分晓,才出结果,然后,一人成就神人,身后遍地枯骨。   “上一次修行圈杀劫中,王稻恩成就神人。这一次的杀劫中,新的神人必须是我午轩。”   午轩化光而飞,心中冷静到了极点,不自大,不骄狂,也不菲薄。   又想,“王稻恩成就神人,依仗的‘推力’应当是开国之功德。我呢?我的‘推力’又是什么?这次的修行圈逢杀劫,却不像上次那样波及到凡间的改朝换代,这次只在修行者之间。我需要的会是何种‘推力’?”   思量间,已到仇人家门前。   午轩按捺了心思,只待了断前世因果,再得灵台清明。      第90章 收尾4如此报复      对付仇人,不是只有“灭杀”一途。   前世时,午轩痛苦缠身,挣扎残存,却也从未卑微谄媚于人。   他刚强,倔强,濒临死亡而不敢有丝毫绝望,只怕没能抓住那一线生机!他平日里,甚至能随手救人,就随手救人,只要不耽误他自我疗伤和修行,救人之事,能让他心中平和一点,他就多做一点。就连他最后自知将死,也没有产生拉着谁陪葬的念头,反而最后救了石谆一命……   他以自己的辛劳换取救命良药,从未强取豪夺,因为那样不是他的道!因为那样他哪怕活下去也不再是他午轩!他要活着,更要做他自己!   这样的午轩,这样的心性,虽然刚强至极,但想也知道,他绝不可能恶事于善人。   事实也是如此。   他前世的仇人,能被他记到现在都不曾忘,被他看做是“仇人”的,可不是那种小花小草、无伤大雅、顶多恶心一下人实际上造不成多大害处的小角色!   被他视作仇人的,无一不是恶孽缠身者,哪怕有的恶孽不算太多。   至于那些人为何与他这种重伤求生、道路坚定、哪怕痛苦得几欲疯狂也不轻易害人之人为恶,以至真的成了生死之仇敌?不外乎是欺他重伤、夺他灵药和宝物,甚至意欲趁他虚弱杀他炼宝!   这种人,死不足惜,死一次根本不够。   午轩前世已经将仇人杀了个精光,如今却还想要再报仇一次,只因他不愿他的仇人还活着,不管他的仇人是活在哪个时空,他有能力报复,就必然会报复过去!   他前世时日无多,才干脆的灭杀仇人。   他如今寿元悠长,报复仇人,可就不是干脆杀死那么简单了,那也不符合他现在的打算。   ……   石家。自午轩化光而去之后,石衷就严厉叮嘱众人谨守此事为秘密。   所幸,这次午轩前来石家,石衷依了石振的要求,只留真正的石家核心子弟和核心修行者供奉在,那些不成器的、有贰心的都被隔绝在外,并未看到午轩和许盛阳化光而飞的那一幕。   石衷也知道此事隐瞒不了多久,但他依旧尽他所能的将此事隐瞒了下去。   他在讨好午轩。他自己清楚,不免感慨,然后继续这样“讨好”着帮助午轩隐瞒修为。因为午轩之前十几年一直都在隐瞒修为,淡然安宁的生活,不是那种喜欢显摆的人,就连施法行事除恶都是用的“玄央道人”之身份,所以,在他看来,午轩仍是有着隐瞒修为的打算的,他料想午轩只是为了惊一惊他们石家人,才故意在石家门前化光而飞,展示实力。   然后,他就从修行圈中听到消息:玄央道人再现世间,凡人不可见,修行者战战兢兢……   神人不履凡尘,世上就无人知道玄央道人从哪里来又往哪里去。   有人说玄央道人是东海龙窟岛的隐修老前辈,但是龙窟岛在哪里,却没有人知道。有人想要访寻,可也不得线索。龙窟岛本就隐秘,现在又被午轩以秘法掩盖,除了神人,谁能寻到痕迹?   于是,玄央道人带着他的徒弟成潜,神龙见首不见尾,且唯有修行者才能一睹尊颜。   石衷耗费极大心思打听玄央道人的消息,那两位本来潜修于石家深处、好似断绝凡心的显化强者也都急急的出动四处访友。再然后,一连数月,便常有玄央道人的事迹从修行圈中流传过来——   据说,玄央道人现身时,星冠鹤氅,披风绘有山河,披风浮动,便有祥云随身,甘露降临,百姓在无知无觉间得甘露祛病消灾而不自知,修行者也能得听大道至理,修为无不精进。   此事最初流传出来时,修行者中,大多数都只当这是谣言,还笑好事者夸大谄媚。   之后却渐渐没有人笑话了,而是一听说玄央道人在哪里现身,就赶紧急匆匆的赶过去!为何?因为那根本不是谣言,而是事实!玄央道人真乃道德慈悲之士,所过之处,皆都与他有着缘法,凡人不得见他,他便赐予甘露化为细雨;修行者得以见他,他便拂动山河披风,阐述修行之理。   一时间,修行者闻风而动!   石衷本就见戚韶曼犹豫多日后服下午轩赠来“谢过生恩”的丹药,居然当真暗疾渐渐消泯,甚至连修为都有所进益,正暗暗惊疑于午轩的手笔,思量着那丹药莫非是神人赐给午轩,专门用来谢过生恩的?突然得此消息,石衷方知,那丹药,只怕是真的出自午轩的手笔!   石衷一时间懊悔恼恨至极,胡子都掐断了一撮,却也无可奈何。   当初为了讨好王稻恩王神人,他生生压着嫡孙石振的反抗,硬是把嫡曾孙送走,给了午知安抚养。之后却根本没有、一星半点都没有讨好到王稻恩!现在才知,自己是丢了西瓜,连芝麻都没捡到。不,他不是丢了西瓜,是丢了西瓜那么大的仙家蟠桃,连个普通芝麻粒儿都没摸到!   石衷胸中闷疼了数日,又见戚韶曼来请安时,明明暗疾渐渐痊愈,修为有所精进,却还是脸色苍白,便知这孙媳妇的心情只怕比他更为复杂悔恨……他也不好将自己当初的意愿全怪罪到孙媳妇身上,念在她平日里知礼的份上,还让石振多安慰她几句。   同时还有别的消息传来,据说,玄央道人腰间悬着一只宝物,乃是携带社稷之力,拥有判定生死罪孽之能的判官神笔。社稷神笔被传为判官神笔,传言说道,玄央道人那神笔点出,便能判定修行者是善是恶,一笔定论,予以奖惩。   然而,玄央道人不沾杀孽,本是清静无为,只因修行界将有大劫,他见不得世上过多苦难,才不得不现身这方凡尘,奖扶善者,惩处恶者,尽可能的将这杀劫化解些微。哪怕如此,玄央道人也不能违背天意,叹息道:“天意难违,杀劫连神人都不得不避,岂是我等微末之人能挡?我力有尽时,而今,我当尽全力,奖善者一十八人,惩恶者一十八人。全了这四九之数罢!”   “奖善者一十八人,惩恶者一十八人”这句话流传出去,有人欣然期待,有人惶然逃窜。   无论善者恶者,玄央道人都并不亲手奖惩,而是有事弟子服其劳。   修行者们猜测,玄央道人应当是在教导弟子知善行善,知恶止恶。   据说,玄央道人炼制异宝“功德玉符”一十八枚,遇到修行者中有大功德之善者,他便会赐给弟子玉符和宝瓶,令他那个名唤“成潜”的弟子捧着玉符和宝瓶前去相见。而后,成潜从宝瓶中倒出七彩甘露,赐予那功德善者延长寿元,精进修为,并将玉符赐予那功德善者防身防劫。   据说,玄央道人又炼有异宝“判官水墨”一十八滴,遇到修行者中有恶孽缠身者,他便会赐给成潜判官神笔和判官水墨,令成潜掌托神笔,定住浑身恶孽的罪人,当众以道法秘音宣读恶孽罪人的种种或已为人知、或不为人知的罪状,而后再以判官神笔,蘸着判官水墨,在其额头书写“罚”字,令其日后承受其自身所造的罪孽。换句话说,那恶孽罪人当初如何害人,以后就会尝到什么样的痛苦,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公平审判!   最初也有很多人暗暗怀疑:真的会这样公平审判?   然后就少有人敢质疑了,事实是最有力的证据。就连某一位表面温文尔雅,实际上早将数位无辜修行者采补致死的伪君子,在被玄央道人审判之后,当场落了个横死下场,情状和结果都与被人采补无异,而那伪君子周围根本没有旁人,连个鬼怪都无,也不见术法的痕迹,更无灵力的波动。   就像是冥冥中的报应被那一只判官神笔,用社稷之力引来了世间,落到罪人身上。   不是没有人反抗,但是他们的修为实力与午轩相比简直是天差地远,谁能反抗得了?   不是没有人寄希望于神人出手杀了这个搅风搅雨的玄央道人,但是神人当真不出。   也不是没有人在面对玄央道人时,破口大骂:“你玄央道人算是哪根葱?神人都没说过自己代表世间公道,你连神人都不是,也敢代表公道?我自有我的修行之道,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却妄自尊大,将自己当成道理化身,想要坏我道途!你这才是恶孽!”   但不管那些人如何狡辩,许盛阳化身的“成潜”都波澜不惊的细数他们的罪状。   而后,落笔,定罪。   那些罪状有心人一查就知;   那些罪人,破口大骂得再狠,挣扎拼命得再凶,也没有半点逃脱的可能。   玄央道人所到之处,或如甘霖降世,或如泰山压顶,没有任何人有反抗之能!   玄央道人以实际行动表明了:神人不出,他玄央道人就是无可反驳的公道!   惶惶不可终日者渐渐多了,一个个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也不忘默默数着数目:到十八个了没?   为恶者无不盼着自己不在那十八个罪人中间,就怕自己也得了一滴判官水墨;相反,自认为善极多的人无不盼着自己就在那十八个功德之人中间,就想自己也能得到一枚功德玉符护身!   玄央道人亲口所言:杀劫将至!   谁敢不信?   在那些罪人中间,三乌门并不起眼。   前世,午轩在三乌门得到《太上真传三火经》,也在三乌门被人毁去灵根,断送道途。   午轩曾想,自己前世如果没有去三乌门,如果没有得到《太上真传三火经》,又会怎样?他扪心自问,理智思索,确定,自己就算没有《太上真传三火经》,也会以午知安教导他的修行基础而走上修行大道,以他的天资、悟性、道心,莫非还拜不到师父学不到妙法?   但无论如何,他前世确实从三乌门掌门何通玄手中习得了《太上真传三火经》,这一点,是仇恨之外的“恩”。恩和恨,两厢分明,在午轩眼里没有半点混淆。   那一点恩,他会报,那些仇恨,他更会还!   就像对待午知安。   午知安也是有心机之辈,不是真的里里外外都不通人情。他难道不知道三乌门掌门何通玄的扭曲性情?他必然知道。他难道不知道何通玄的弟子们都是什么德性?他登门拜访问道,与何通玄的弟子也都有些来往,说他不了解才是骗人的。   那么,午知安为何偏偏就把午轩送了过去?   因为信奉“教导弟子,犹如养蛊”的何通玄,突然想要个天资极好的传人。   因为石家真的放任午轩流落在外自生自灭。   所以,午知安将他抚养的午轩送过去了。   午知安的本意,自然不是害午轩。他虽有私心,但他若是秉性恶劣到不顾无辜者生死的地步,石家也不会寻他来抚养午轩了。石家要的不就是让午轩像他一样淡泊世外与世无争,才将午轩送与他抚养的么?所以,他就那么“淡泊”的利用了午轩一下,换来何通玄的功法和指点。在他看来,午轩毕竟是石家的血脉,石家背后又有着神人身影,何通玄必然不会向对待普通弟子那样对待午轩。   然后,出乎他意料之外,让他惊怒、暗怕,却又无奈的事情就那么发生了。   午知安抚养午轩,不是出于自己的善念,而是收了石振的好处。他好生生的养好午轩,才算是与石振公平交易。他连这点交易都没做到,所以,前世,午轩在那短暂的一生中,都还算敬重午知安,与此同时,他却也隐在暗处,冷眼旁观的看着石振派人出手,断了午知安修行晋升的最后一点希望。   今生,午轩送了午知安一件凝聚灵液的宝物,现在便在午知安身上留下一道阻断道途的咒法。   这就是抚养之恩,这就是利用之恨。   何必矫揉造作优柔寡断扭扭捏捏!何必违背着本心的去伪善作大度状?   你让我恨之不忘,我便报复于你。断绝的利落,这才是了结因果!   正如对待午知安一样,对待前世眼睁睁的笑看他被人废去灵根,任由他痛苦挣扎,看着他亡命天涯的师尊何通玄,午轩也是“恩怨分明”。   于是,何通玄见证了《太上真传三火经》修行到极致,修行到濒临神人境界的效果;何通玄也被告知,《太上真传三火经》有了真正的传人,也会继续传承下去。这门功法不会泯灭于世间。何通玄还得到了一瓶丹药,效用是益寿延年,让没有修为的人都能活得相应长久……   再然后,何通玄成了第十五个罪孽之辈。   玄央道人座下弟子成潜,历数何通玄收人为徒,转眼却又纵容弟子对其加害的罪状,旁人方知,几十年来,光是毁在何通玄手下的年轻觉醒者就不下十人!   在这个修行者极少的世间,十人已经不是小数目!而这十多个人,无不是年纪轻轻、天资上佳,极早便觉醒了灵觉的人,本来应有大作为,却不料刚一被送到三乌门,就被何通玄笑着看着残害。   何通玄被判官神笔定住,神情扭曲,口出恶言,狰狞挣扎,却分毫不能挣脱。   判官水墨落下,何通玄被废除灵根,一身修为仍在,性命也是无忧,但他灵力紊乱,看那情况,只怕三五日之间,他的灵力就会散尽,到时候他就彻彻底底的成了废人,只能依仗丹药苟延残喘延年益寿。除此之外,何通玄还将承受怨魂索命之苦。而在玄央道人师徒离去之后,何通玄发疯一样,将自己门下那些残害过其它无辜弟子的人,通通残虐一遍,听着那些哀嚎声,彻底毁去了那些人的灵根!   武搏、何婠、程昌明,这三个害得午轩前世灵根半毁、最终早亡的凶手,就在那些被何通玄彻底毁去灵根的人之间。就像何通玄在十八个罪孽恶人之中不算起眼一样,武搏、何婠、程昌明三人也如落叶一样,灵根毁去,在修行圈中却波澜不起。   程昌明本来没有来到三乌门,他并不是三乌门弟子。   而武搏和何婠二人则是本来想要远远避开的。他们早知自己罪行,虽然没有还没有毁过他人灵根,却也做过几桩恶孽。他们料想自家师父更有罪孽,想来师父修为高深,罪孽更重,只怕就在玄央道人要惩处的十八个罪人中间,他们如果留在三乌门,要是会被那个多管闲事的玄央道人给顺手碾死,那不是倒霉至极?   武搏、何婠二人欲要逃离山门,却遇到鬼打墙,怎么都走不出门去。   次日,何通玄果然被玄央道人惩处,他们二人也和莫名其妙来到三乌门的程昌明一起,尝到了恶果。武搏痛苦绝望之余大喊不服,何婠也是狰狞如恶鬼,哭嚎道:“我没有毁过别人灵根,为何要毁我灵根?玄央道人你处事不公……”   有那隐身在外面,想要顺势也惩处一下恶孽,然后顺便捡点漏的修行者听了,不由暗笑:你们是被你们那个发狂的师父给毁掉的灵根,关玄央道人何事?你们这点子微末修为,哪里如得了玄央道人眼角?玄央道人只怕连你们是阿猫阿狗都不知道,不,玄央道人神机妙算,当然算出了你们的恶果……   午轩当时就隐身在高空,淡淡的看着他们,细细致致,像是观赏油画。   功德善者一十八人。   恶孽罪人一十八人。   四九之数已足,玄央道人带着弟子飘然而去。   无数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世上修行者,除了寥寥坚守本心的正道之士,哪个会连半点恶事都没有做过?单为那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伤人性命的,就数不胜数。幸好,幸好,大多数人都庆幸自己那点小恶没有资格入玄央道人的一十八人之列。面对玄央道人的无敌姿态,谁都生不起反抗之心。      第91章 大结局      至此,午轩报复完毕,将身上所有坏的因果彻彻底底的斩断!   没有坏的因果阻拦脚步,没有阴霾遮蔽方寸灵台,午轩宛如瞬间洗去了一身灰尘,整个身体、整个魂魄都显得轻松下来。他灵台一片空明,心中一动,天降灵感,让他顿时又有了悟。   他心中一动,再次化光来到东海。   他隐身于东海高空云层之中,许盛阳生怕搅扰他感悟,一声不出的守护在他身畔为他护法。   “距离上次杀劫,至今尚不足百年,为何杀劫再次降临修行圈?尤其现在的修行圈,比上次杀劫时又小了许多。一年年下来,天地间,灵气没有什么恢复迹象,而科技的发展,又让世人越来越看重外物,越来越忽略自身的修行,天时地利人和都无益于修行之道,觉醒灵觉的人便也越来越少……就是如此小的修行圈子,还要如此频繁的迎来杀劫,究竟何以如此?”   午轩静静的站着,暗暗的想着,偶尔抬头,极目遥望四方,试图捕捉法则显化于这方世界的痕迹。   到他这个境界,本就对神人才能掌控的法则有所感悟,而今,他断去无益因果,灵台扫去尘埃,对天地之间的法则感应更加明确,也更加明白了自己的修行方向,以及跨越那道神人门槛的方法。   一面试着去捕捉灵感,感悟法则,午轩一面犹如醍醐灌顶般的思量着:“世界也有生老病死,世界的存在,需以生灵为本才能长存,才能永葆青春。”   “此方世界,也不知久远之前发生了什么,以至灵气缺失,不见仙人,天地元气对修行者的助益越来越小,以至于世人越来越注重于身外之物,已经偏向于科技世界的发展。可即便是科技世界,也不能只是科技,没有生灵。生灵本身也必须发展,必须进化,必须强大,否则科技早晚会成为威胁世人的一把双刃剑。这一点,倒是那些科幻电影中常有涉及,偏偏却又只存在于虚幻的影视想象中,世人在现实中只是将之当作戏剧,根本没有予以重视。”   “生灵就是这世上的‘根本’。生灵的进化变强,便是此方世界的进化变强。”   “但是而今,世上以人类为尊,人类却一心偏向于追求外物,自身比之以前,虽然普遍的身体素质有些提高,但是作为生灵之精华的修行者却越来越稀少。这可绝对不是世界‘根本’的进化!”   “对世人而言,或许是时代越来越好,人们过得越来越享福,但是,对于这方世界来说,它的根本所在正逐渐偏离正轨,不是在积极向上、进化进取,而是在僵化石化、衰败枯萎!”   “于是,杀劫在上次刚过不到百年之时,便又提前降世。”   午轩想到这里,渐渐的,对天地间法则的试探感悟又真切了一分。   他对杀劫的意义也更增明了,不由暗暗叹息。   他都能想到这一点,难道世上那些超然物外的神人就想不到不成?为何一年年的,竟把“修行者”之事捂得死死的,不让凡俗知道世间有修行者的存在?不让世人仰慕仙道,如何壮大修行圈?   原因正是他刚开始修行时所想的那样:灵气不足,支撑不住太多修行者的吞吐。   本来,这种想法随着他的修行强大,随着他濒临神人境界,对神人的那些了解,而渐渐有些怀疑。现在,随着他对法则的真切接触,竟又更清楚的确认无误——世间这么小的修行圈子,对于这方世界来说,竟然还是不堪负重!可见这方世界的根基本源曾经被多么严重的损毁过。   之前他刚开始濒临神人境界时,便已意外之极的察觉到,到了神人境界,居然对世间的元气不再那么渴求,哪怕不用天地元气,也能长存于世!这与他之前所想的天差地远。   他本以为神人对元气的需求更加庞大,所以才把持修行圈子,不让过多的修行者出现,以免消耗他们神人所需。却不料,神人修行,吐纳吞食的竟然不是天地灵气,而是那日月星光!   掌控法则,将之作为无形至宝,从而炼化日月星光哺养自身!   这才是神人修行之道!   如此一来,神人如果足够努力,甚至不仅不需要消耗天地元气,反而还能将自己转化的日月星光反过来填补这方世界,增强这方世界的元气本源……   现在,他更深刻的明白:神人稀少,虽然称神,却也是人,一人之力吞吐的日月星光,只怕仅仅足够自身的修行,哪还有余力去反哺这方世界?如果只一味的反哺这方世界,只怕自己修为都难以维持。偏偏这方世界,修行圈子又不止一个。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谁都不知傻瓜。   午轩思量前后,结合他看过的那些古籍,心中也有猜测:多少年来,料想不是没有神人试图联合整个世界的神人一起相互守望,守护这方世界,但是结果……看看如今世界的境况,已经显而易见。   不能联合整个世界的神人一心,那就只能寄希望于自己所在的修行圈子中多诞生几位神人了。   “杀劫起,神人出。杀劫起时,会消耗掉一些只顾吞食天地元气而对天地无用的懒散庸碌之辈,其中,因果缠身罪孽深重之辈是最难以避开这场杀劫的,就算他们龟缩海底,也会非常巧合的有杀劫降临到他们身上,功德加身者在杀劫中或能避开,却也不是绝对。消耗掉这些庸碌之辈,也就减轻了这方世界天地元气的负担。与此同时,神人出,更能炼化日月星光,或多或少的反哺这方世界。”   这就是杀劫的意义罢。   由此也体现了这方世界的发展需要:生灵必须本身强盛,发展外物也不是不可,却不能一味的只依靠外物,而舍弃自身修行。生灵中的精英是必须的,此处的“精英”却不是指科学家那种才智,而是指“神人”这种修行强者,这种精英才是这方世界必须有的,也是这方世界垂青并扶持的。   只有神人不断增多,才有可能挽救这方世界!   午轩静立空中,对天地法则的感应越来越真实。   神人门槛,在这一瞬间,就在他眼前!   以前是咫尺天涯无处寻觅,现在是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午轩心中有欢喜浮现,欢喜于对道的感悟,又安宁于清净灵台,心湖不起波澜。   他本是神魂显化之身,这时却遁入水墨空间,进了肉身,又转瞬以本体肉身遁出,还是静立原地。就在这东海上空的云间,他全心全意的感悟大道。   他运转自身功法,忽而从容盘膝趺坐。   有白云自发凝聚,托住他身。   有霞光无中而起,轻盈的披在他肩头。   天地之间,似乎又有玄妙道音响起,灵台放空时,道音近在耳畔,仔细倾听时,却又无处可寻。   午轩从容沉静,双眸深邃,意态安宁。   随着他运行功法,感悟大道法则,一点点试图跨越神人门槛,他的肌肤上有洁白灵光隐隐浮现。洁白灵光仿佛春雨细无声,仿佛无形无质的虚幻,实则真真切切的改善他的肉身,助他脱胎换骨,助他进行生命本源的进化和升华……   许盛阳见他灵光环身,如神如仙,不由得内心发烫,眼中升起浓重的恋慕之色。但转瞬之间他又清醒过来,打起十二分精神戒备四周,手中执掌午轩为他寻来的宝物,不敢有丝毫的轻心大意。只是心里不由自主的想着:“我家午轩要成就神人了,神人的午轩,我的午轩……”   自豪,狂喜,期待,祈祷,祝福。   唯有这些,没有失落,也没有隐忧。   若是放在以前,许盛阳面对拥有如此成就的午轩,少不得会再生自卑之感,暗暗忧虑自己是不是会越来越配不上午轩,日后跟不上午轩的脚步,以致最终守护不住自己对午轩的爱情。   然而现在,他自身也已经是显化强者,虽然与午轩相比,他的实力不值一提,但他自身的道心也是坚定不移。他是由午轩引导上了修行之道,正是出于他对午轩的情感,他才能不怕那诸多艰难,一直刻苦至极的修行到现在。可以说,现在,他对午轩的情感和信任已经成为了他道心的一部分,自然同样的坚定不移。他坚信自己能守护住自己与午轩的感情。   现在面对午轩的感悟,他只是欢喜,毫无隐忧。   曾几何时,他许盛阳,那个只敢偷偷暗恋午轩,深藏自卑情绪的平凡男生,已经成为擎天立地的刚强男人,已经成为世间少有的显化强者,飞天遁地罕有不能。   许盛阳隐身不动,双眸炯炯,静立午轩身侧不远处,警觉的环视六面八方。   忽然,许盛阳心中一寒,一股无边的黑暗阴冷之感,以一种出其不意的方式,诡异的缠上他的心头。甚至连他的识海思维中都瞬间由纯粹的冷静戒备,而感染上嗜血嗜杀的黑暗狂躁情绪!   极夜太阴玄光!   许盛阳瞬间惊怒无比,极夜太阴玄光销声匿迹数年后,居然在现在午轩正在晋升神人境界时再次蹦达出来!想要利用他来阻挠午轩成道吗?许盛阳心头大恨!猛地激发午轩为他设下的咒法!   幸好,许盛阳在午轩的悉心调教下,在水墨洞天中磨炼多年,修行多年,借助午轩早前为他设下的数道保护符咒护佑,即便被极夜太阴玄光突袭,他也成功守住本心,灵智没有被扭曲。   下方,东海海底,一股阴冷之意渐渐弥漫开来。   那里本有的神人封印已经不全,薄弱处,有诡异的黑丝游动而出,像是有生命的线虫一样,挣扎着要摆脱封印的枷锁。而那些黑线挣扎去往的方向,赫然是一致的往上,直指一处!   极夜太阴玄光无法被灵觉扫探,只能用肉眼观之。   但那也要看是什么样的灵觉!   以前的午轩,哪怕是昨天的午轩,只怕也不能用灵觉扫探许盛阳体内的极夜太阴玄光,更无法看到海底的黑线所在。但是现在,午轩心境无痕,灵觉感应方圆百里的天地,以法则为依凭,空中云层、元气水雾、海水海沙、游鱼海藻等等一切虚虚实实都难逃他的灵觉感应!   他现在正处于触摸法则,意图跨越神人门槛的境界,连法则都感应得越发真切,更何况是远远不能与法则相提并论的极夜太阴玄光?海底的那些黑线,不就是被神人以法则之力封印的么?   “原来如此。许盛阳身上的极夜太阴玄光,果然是出于此处。”   午轩灵觉一扫,冥冥中,无悲无喜,不需要分心他顾,只在感应法则时,自然而然的借助法则推演前后来去,一个刹那之间,便将极夜太阴玄光的来龙去脉中,抛却涉及神人的部分,其余部分都被他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固然现在天机紊乱,但他对极夜太阴玄光眼见为实,又有之前这些年来对许盛阳体内极夜太阴玄光的探察推演,再借助他此时触摸法则的绝好时机,单纯推演极夜太阴玄光一物,又有什么难处?   万物有灵,极夜太阴玄光乃是极阴、极暗、极恶之物,它竟也诞生灵性,如果任由它壮大下去,难保不会诞生真正的灵感智慧,乃至为恶人间。到时候,只怕连神人都难以再将它除灭。   故而,数百年前便有神人出手,将它封印。   至于为何不是将它除灭,而只是封印,想必是要借它炼宝。这一点因为涉及神人,具体因果并不清晰。不过,多年后,这团极夜太阴玄光竟被“极夜圣教”得到,让极夜圣教借此发展壮大。又是多年后,有仙门修行者下山,辅佐朱棣登基,借此从龙之功,似乎在谋划什么,其中也是涉及到了神人一般的存在,不能从天机中探究清楚。而后,那仙门屠戮极夜圣教,将之灭门,将极夜太阴玄光抢夺到手,封印于如此海底。再往后来,那仙门似乎也遭受报复,消泯于世间长河之中……   时光荏苒,极夜太阴玄光被封印于海底之后,又经过漫长的六百年,在上一次杀劫之中,它便要挣扎逃脱,却又被当时的神人加重封印于此。一直到十多年前,玄光核心部分才终于悄然突破一丝封印,挣扎着逃脱出来,却已经是濒临灭亡,只剩一点玄光残存,不得不藏身于海贝之中。   最后,“有缘人”许盛阳傻乎乎的捡贝壳,把极夜太阴玄光捡到了自己身上。   从此之后,极夜太阴玄光便寄生在许盛阳的肉身神魂之中,一直到现在。   “极夜太阴玄光,从诞生到现在,总是伴随着杀戮和灾劫。单单是经我推算,便有两个门派伴随着它而灭门。涉及神人的部分我推算不清,想来也无好事。若是它全盛之时,只怕神人都要小心应付才能不受其害。但是现在,它只是苟延残喘,能奈我何?”   午轩闭目不睁,心念电转,手中捻住法诀,灵觉紧密的关注着许盛阳的状况,却没有立即出手,只待恰当时机。心中暗道,“这极夜太阴玄光既然害了许盛阳前世,今生,我便拿你来成全他罢!也是因果报应。或许,此事也同样是我的成道之契机。”   极夜太阴玄光以前沾染了两个门派的杀孽,哪怕逃脱封印,也绝对避不开这次杀劫风雨。   而前世时,许盛阳受极夜太阴玄光所害,造成杀戮无数,在杀劫中越陷越深。午轩虽没有活到杀劫结束,现在却能看清许盛阳的结局。受外物感染神智,连灵台都保不住清明,连自主都极难做得,绝对不是杀劫主角,那便只能是随波逐流,在杀劫中必定消亡的一份子,只是消亡的有早有晚罢了。   想及此处,午轩心中不由怜惜,想来他前世去后,许盛阳也没能活过多久吧?   午轩此刻终于将自己晋升神人的所谓“推力”了然于胸。   他苦修于前世,悟道于今生,一步步走来,乃是脚踏实地,毫无虚妄,根基深厚至极,又有水墨洞天画卷、禅印菩提相助于他,他自己修行到神人门槛,晋升触手可及,只待契机来时,他抬步便能迈过!哪需要什么“推力”?他自行买过神人门槛,那他就是货真价实的“以力成道”,乃是成就神人的最高水准,一旦成就神人,即便是在神人之中,他也能算是强者,不是等闲“功德神人”可比!   何为“功德神人”?   王稻恩那种必须借助改朝换代之功德才能成道的神人,便是“功德神人”。   功德神人到底比那以力成道的神人差了些,否则身受重伤后,也不至于多年都无法痊愈。   午轩若是以力成道,成就神人之后,一瞬间就能压过功德神人王稻恩一头!   “我修行两世,若要成就神人,自身便可行事,根本无须其它推力!但我又的确是在了断因果后,在灵台清明时‘心有所感,意有所动’。原来如此,竟还在‘因果’这一词。”   若说“推力”,那么,他偿还那些与他成就神人有关的因果,无论那因果是善果还是恶果,偿还之后,再无缠身阻力,让他得以一身清清爽爽,从从容容的迈过神人门槛,这就是他的所谓“推力”!   午轩灵觉留意着许盛阳的状况,默默地想着,心中再无疑惑存在。   “我前世灵根损毁,实力难以发挥完全,处于‘弱势’;偏我为了自救,多方搜寻灵药,此事想掩盖都掩盖不得,此乃是‘怀璧其罪’。正因如此,我虽无害人之心,却屡屡为人所害。而我多次遇险都九死一生,固然是因我自身的拼杀,其中还有别人的护持……”   午轩以前只道是石振念着父子血脉之情,暗中护持于他,他才能在某几次难以避让时化险为夷,所以他前世自知将死,也要去那游轮上救助他们一家三口,算是偿还石振的情分,才好走得干干净净,不欠任何人情!那时他可绝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重回少年的奇遇。   而今濒临神人,因果显露眼前,再无迷雾遮拦,他才知晓,当初护持于他的人并非只有石振。石振毕竟不是修行者,他一介凡俗,还有多方顾忌,就算掌舵石家,又能分出多少能量来帮扶他?   那几次帮助他化险为夷的人,根本不是石振家中供奉,而是被极夜太阴玄光缠身的许盛阳。   午轩心湖漾起一丝波澜,竟有几分酸楚掠过。想来那时许盛阳正在挣扎于极夜太阴玄光对他神智的侵染,杀戮之意在心中叫嚣难耐,不好现身见他,免得极夜太阴玄光一盛,许盛阳神志不清时,只怕根本分不清面前之人是谁,只会一刀挥出满足极夜太阴玄光对他的杀戮侵染。   后来许盛阳现身在他面前,意图用极夜太阴玄光将他也侵染了,那时候,许盛阳已经是“病入膏肓”了罢?尽管如此,许盛阳意图用极夜太阴玄光侵染他时,说的也是助他治愈灵根……   “如果没有许盛阳前世的多次搭救,我只怕活不到前往游轮之时便为人所害,性命都无,只怕也就遇不到重返少年的巧合奇遇。如此也就没有现在得我,那我早就亡于天地,何有道在?”   “前世之恩未偿,今生如何成道?”   “原来如此,此前在石家因果清时,我之所以‘心有所感,意有所动’,乃是因为感应到了那冥冥中最重的因果。而许盛阳就在我身边,我竟不知是他引起,只自寻到这东海之上。”   午轩心中再如何沉静,也不由泛起几分柔情。   心道,“细数今生,我虽不知前世被他所救,但今生见他便觉欢喜,最初引他为友,助他锻炼体魄,引他入道,又引他为挚爱,护持他修行,怕他过于顺风顺水,又带他历练于天南海北,以堂堂正道,引导他修行大道。这一切,又何尝不是冥冥中,我对他的报恩和偿还?”   “如今,极夜太阴玄光,便是我对他前世之恩的最后偿还。待此恩还过,我便再无阻路之物。我之道历经两世,已是水到渠成,成就神人,便在今日。今日之后,我与许盛阳之间不再被因果所左右。我们以后双修相扶,共参大道,不为其它,只因我们对互相的情意爱重。”   午轩眼眸微微睁开,看向海下,灵觉四处弥漫,同时也一直严密的黏在许盛阳身上。   许盛阳气宇轩昂,挺拔如柱,尽管因为极夜太阴玄光的发作而神魂剧痛,却仍是借助午轩早前在他身上设下的重重咒符而坚持守住神智的清明。但是由此一来,极夜太阴玄光也挣扎的越发凶狠。许盛阳强忍痛楚,无声无息的远离了午轩几丈,生怕搅扰到午轩悟道,他紧咬牙关,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与此同时,他浓眉皱紧如剑,双眸炯然,还在环顾四周,谨防任何可能搅扰到午轩的东西。   海面之下,一丝丝黑线挣扎着摆脱陈旧的神人封印,欲要回归那寄生在许盛阳身上的玄光核心。   随着它们的出现,许盛阳身上的极夜太阴玄光挣扎更紧。   许盛阳渐渐难以忍受,浑身冒出冷汗,精壮的肌肉绷紧虬结,双手握紧,青筋暴露。   午轩不免心疼,微微蹙起了眉头。   为防极夜太阴玄光依凭本能,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他毕竟还未成就神人,到时只怕难以及时救下许盛阳,他只能硬生生的维持着冷静理智,并不提前出手,只自静待那一丝时机。   现在,许盛阳体内扎根寄生的极夜太阴玄光,本能的察觉到天地法则在午轩身边的变化,本能的知道存亡危机近在眼前,才想要发作侵染许盛阳,以便利用许盛阳阻挠午轩成道,以免午轩成就神人后将它灭杀。然而,许盛阳谨守灵台,极夜太阴玄光本就苟延残喘,又一直被午轩利用“禅印菩提”压制着无法自行壮大,难以侵染许盛阳神智,不得不引动海底封印中的极阴黑气来壮大自身。   毕竟是死物,它虽有灵性,却无神智,只能依凭它的极恶本能,不知道它于海底那些基因黑气融合的时候,就是它与许盛阳之间相对而言最疏离的时候,那时,就是午轩静待的一线时机!   海底的黑线丝丝缠绕,渐渐的完全摆脱了封印,犹如一只怪异的章鱼,无数黑线触手全都朝着许盛阳的方向,缓缓的向上升起。之所以缓慢,却是因为封印毕竟誉为犹存,对黑线有着极强的吸摄力道,让它们无法瞬间飞出。但黑线已经涓滴不剩,封印只剩空壳,对黑线的压制已然不多,吸摄不回它们,只能任由它们向着海面上空许盛阳的所在而去。   这些黑线不是极夜太阴玄光的凝实核心,本质的威能比不得极夜太阴玄光,却比极夜太阴玄光更加虚幻。极夜太阴玄光是“肉眼可见,灵觉难察”,这黑线就是肉眼都不可见,灵觉更难知晓。   黑线摆脱封印,游离海底,飞出海面,越来越快!   突然,一刹那之间,黑线闪到许盛阳面前!   许盛阳心有冥冥感应,浑身发寒,只觉危机降临,却根本没能察觉到黑线的到来!   扎根寄生于许盛阳身上的极夜太阴玄光则本能的欢喜起来,从许盛阳这具神魂显化之体上探出一丝黑光,欲要接引极阴黑气的到来。届时它便能恢复几成实力,能够突破许盛阳身上的咒法防护。   午轩一言不发,冷眼看着它们即将相遇,右手倏然一抬,无声无息间,一道琉璃般晶莹剔透的光芒从他一直捻着的手诀中诞生,比电还疾,只是一闪,便到了许盛阳身前。   与此同时,午轩左手中捏着的三颗禅印菩提同时消耗,化作七彩玄光,投到许盛阳神魂之中。   许盛阳尚还没有察觉到这些,因午轩怕他情绪波动时让极夜太阴玄光感应到,再生什么变故,所以这一切都被他灵觉屏蔽着,连许盛阳都隐瞒着。许盛阳不知一切,极夜太阴玄光也毫无察觉!   便见那琉璃光芒从午轩右手中射出,来到许盛阳身前时,陡然化作一张巨网,将许盛阳整个的网住,而后瞬间缩紧,透过许盛阳的神魂之体,网到了极夜太阴玄光扎根的所在!   许盛阳只觉浑身一暖,刚刚才感应到的冥冥中的危机,突然又莫名其妙的消泯于无。   就连极夜太阴玄光挣扎带来的痛苦,都一下子消失不见。   许盛阳惊疑不定,不仅没有安心,反而越发紧张戒备,急忙探察自身。   此时午轩手段已经见功,午轩再瞒着许盛阳,便将对许盛阳灵觉的屏蔽消去。许盛阳这才看到,就在他的神魂之中,一张精致的琉璃小网,像是捞鱼一样,将一团七彩玄光一层层的网住。   许盛阳恍然,耳畔也果然传来午轩的传音:“你灵觉看不到极夜太阴玄光的存在,此时,那极夜太阴玄光就在那七彩炫光之中。我趁它与你疏离而去接引极阴黑气的刹那,以三颗禅印菩提之力将它暂时禁锢,以免它伤及你身,用咒施展琉璃净世网,将之连根兜起,从此一丝不剩。”   午轩传音何其快也,瞬间传音之后,极夜太阴玄光已经被琉璃之网包裹着带出许盛阳体外。琉璃之网顺势一捞,连那些刚刚挣脱海底封印,正要侵入许盛阳神魂的极阴黑气也一股脑儿的捞到了网中,于极夜太阴玄光只隔着一层禅印菩提所化的七彩玄光。   极夜太阴玄光毕竟只有本能,整个过程中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就被午轩连根拔起。   而许盛阳听到午轩的传音,心中却是一急,忙问:“搅扰到你悟道了?你赶紧参悟法则!”   他不怕自己痛苦,就怕扰了午轩悟道,错过成就神人的契机。   午轩再次传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以前的我哪有这种网住极夜太阴玄光的手段?”   许盛阳一怔,蓦地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心中狂喜不尽,盯着重又闭目的午轩,想要传音问:午轩你已经成就神人了?刚才那张琉璃净世网是你的神人手段?   却又不敢搅扰到闭目不语的午轩,便按捺着欣喜,重又为他谨慎护法,一声都不敢吭。   午轩双手捧着琉璃净世网,网中,极夜太阴玄光没有了许盛阳这个“根基”在,午轩没有丝毫顾忌的压制着苟延残喘的它,再借助禅印菩提之力,让它连挣扎的力量都没有。极阴黑气隔着七彩玄光,同样被琉璃净世网锁得死死的,毫无之前的诡异,犹如画笔画出的死物。   许盛阳摆脱了极夜太阴玄光的隐患,原有的一道大劫难被午轩消泯于无形,此后与午轩双修,有午轩这位准神人护持,等到午轩晋升神人之后,自然更会安然修行。   这一道前世因,现在终于结下今世果。   午轩偿还前世大恩,今生再无阻路之物。   一时间,天降灵光,落于灵台!   午轩之前若即若离却又真真切切的感应到了的大道,现在终于有真正的法则降下。   修行者晋升神人时,天地大道降下的便是“育神”境界的法则。法则的属性也是因人而异,此时天地大道降于午轩灵台的法则,便是午轩一身功法《太上真传三火经》所属的“五行之火”法则,除此之外,竟还有他掌控水墨洞天后参悟天机所属的“菩提禅法”之法则。   午轩不敢怠慢,一面谨守灵台,沉沉参悟法则,徐徐掌控法则,一面运转体内灵力,随着对法则的感悟而升华肉身与神魂。   一丝丝灵力流转于肉身与神魂之中,随着天降灵光的融合,灵力中渐渐蕴含着一丝丝法则之力。蕴含法则之力,便不再是单纯的灵力,此乃通神之力,正是神人特有的所谓“神力”。   神力流转,升华神魂,升华肉身。   神魂中洁白灵光闪烁,映照的午轩神魂恍若琉璃,即便没有显化,也恍若实质。   肉身中有五彩灵光闪烁,此乃五脏之色,五脏升华,血液变化,骨骼骨髓也同时非同以往。   许盛阳亲眼见证着午轩成就神人。   华夏之地广袤非常,东南西北的边境,中央的朝廷秘境之中,都有神人现身。   数位神人无不惊疑:杀劫将将升起,尚未引动修行界风雨,怎的我华夏竟然已有神人诞生?此次杀劫,莫非又有什么以前无有的变动不成?   可惜杀劫已经开始,神人不好降下凡尘亲自探究,否则沾染杀劫,少不得要受法则之创伤。   而午轩这位正在于杀劫中诞生的神人,却又与他们这些杀劫之外的神人相反。午轩于这次杀劫中成就神人,相当于这次杀劫孕育着他,他便是这次杀劫的主角!这次杀劫,便由他来主导!换句话说,此次杀劫,只会护佑他的法则,而不会对他的大道法则造成什么创伤。   相隔千万里,杀劫之外的神人也能通过法则相互交流,彼此推演验证之后,确认无疑:那位神人诞生,天机自发掩盖着他,但推演出来也能知道是何人成就神人。那位“玄央道人”的确是华夏修行者,乃是天纵奇才,不知得了哪位古时神人的遗泽,以前一直隐世潜修,出世后善待凡俗,处事公正,一身气运与华夏修行界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非是外界之力。   既然如此,那么这位正在诞生的神人无论有什么奇遇,多出他来,对华夏来说都是好事。   就连伤势未愈的王稻恩,都面含微微笑意。他和石家的那点关系,对于“神人”这种层次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无论午轩对石家是亲善还是疏离,午轩成就神人,都是对华夏的壮大,也是他们华夏这几位神人的同道之友,日后无论情愿不情愿都必须相互扶持,一致对外,否则有损自身气运。   毕竟世上另有别处神人对华夏虎视眈眈。   当然,华夏神人们也都不是善茬,同样对别处神人虎视眈眈着……   天降灵光,神人诞生。   天地之间有玄音浩渺,有瑞彩弥漫。   凡人不可见不可闻,但那些觉醒了灵觉的修行者,却无一不受触动。   无论境界是高是低,无论对神人这种存在是否了解,在这一刻,法则灵光的降世,震动整个华夏的修行法则,于是,所有拥有灵觉的生灵都莫名的若有所悟——这是一尊新的神人在诞生?   一连七日,除了被午轩可以庇佑着的许盛阳之外,东海之上无人、无物能够靠近午轩周围方圆百里之内!就连凡人渔船都偏离了轨道,犹如穿过幻影,百里之后才回归正轨而不自知。   有修行者急急匆匆的赶来,想要靠近神人,求得机缘,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靠近东海中那处天音灵光的所在!在修行者们眼中耳中,东海某处的上空,一道天光,神圣降临,犹如擎天巨柱,其中弥漫着无尽的瑞光,仿佛有天女散花起舞,有玄之又玄的大道之音响起。但是他们一旦想要靠近,便觉有威压排斥着他们,让他们的灵觉仿佛鸡蛋撞石头,越是想要靠近,便越是头痛欲裂。   越是修行强者,越不能靠近午轩的所在。   神人更加不能!因为此时天地大道降下法则,护持着午轩,任何想要靠近的人都会被法则压制,神人若是强硬的靠近,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都会被此时的天地大道所惩戒,以致自身法则受创。   这是这方世界对新生神人的保护,也是这方世界的自我救赎。   成就神人,有法则灵光降世,自古以来,天光持续时间或有三日,或有五日,或有七日,或有更长时间。由此可以看出神人的根基深浅。当然,这绝对不能代表神人的战斗力,只是代表着他们对法则大道的感悟。不同神人的法则之间总有相生或者克制,并非是感悟法则深了就能无敌。   不过,自从天地法则降低古时的界限,使得修行者晋升到“育神”境界就能掌控一缕法则以来,天光降世超过七日的只在古籍中才有记载,至少三百多年来,现今存世的几位神人都没见过有哪位新生神人的诞生,会伴随七日法则灵光垂降。   东海之外的海底某处秘境,一位神人隔着无数距离遥望午轩所在的位置。   这位神人距离午轩相对最近,默默掐算一番后,借助法则与其它神人交流:“杀劫刚起,尚未阳盛,此时掌控法则,显是不借杀劫之力,不用功德托身,自行成就神人。难怪会有七日法则垂青,我等不如矣。这位玄央道人必是以力成道无疑,真乃应运而生。我华夏又多一强者,灭杀九头魔神更有把握。他方神人再不敢心存侥幸,入侵我等炎黄血脉领域。可喜,可喜。”   另有神人抚掌笑道:“同喜,同喜。看那天光将去,七日法则垂降,令我羡慕非常啊。”   也有神人说起九头魔神之事,含着隐怒道:“那九头魔神自上次杀劫中成神,本应守护它那弹丸之地,才可保全自身。不想它竟生出狂妄野心,趁着它那杀劫未消,与我等炎黄领域杀劫重叠之时,依仗自身处于杀劫之中,而我等却因杀劫难以下凡,竟侵我等领域,在凡间搅动风雨,乱造杀孽。此等恶业,罪无可恕。也是它出身自化外之民的朝拜信仰,根基浅薄,才不通天道,不知天机,唯有邪魔之力,胆敢借助杀劫侵我领域凡民,自有天道法则罚之……”   王稻恩正是上次杀机中成就神人者,身上虽还有伤,但通过法则与其它神人交流也是轻而易举,叹道:“可惜那弹丸国土微小,杀劫便比我炎黄领域早了几分,九头魔神也就成神早于我。否则,我于杀劫中成就神人,自可护持凡民血脉不受邪魔侵害。好在那九头魔神当时便被天道法则重创龟缩而回,至今也不能痊愈,伤势同样更重于我。此次杀劫之后,我伤势会有缓解,届时联合玄央道友,东去弹丸,将九头魔神分割四方,炼成异宝,带来守护我等凡民,岂不妙哉?”   先前那神人笑道:“妙哉,妙哉!那九头魔神扎根它那凡民之中,除非将它那凡民屠尽,否则难以将它彻底灭杀。若是我等多出一位以力成道的道友,那就能将它拽出凡民,单单将它禁锢击杀。确实妙哉!看来玄央道友成就神人,对我等而言,乃是双喜临门!”   东海之外的海底深处,那位神人微微一笑:“只等玄央道友执掌这次杀劫之后再谈罢。”   到第七日傍晚,晚霞漫天,瑞彩灿烂。   东海之上,天地间的法则灵光渐渐消失不见。   午轩将七日间出现的法则灵光尽数吸纳,又调息了三个小时才从悟道中清醒过来。   历经七日的法则垂青,午轩一身灵力完全转为神力,灵力一动,便有法则相随,心念一转,便有法则显化;他的肉身自然也已经升华为神体,宝光莹莹,寿元绵长,等闲不受灾劫加身;神魂更是掌控法则,如同琉璃,勉强算是依托在大道的边缘,虽然远远不是不死不灭,却也近乎古时之仙。   午轩睁眼,起身,转头看向许盛阳。   之前法则灵光降世,本应排斥除了午轩之外的所有人。但许盛阳与午轩牵绊至深,午轩意念一动,便将许盛阳护佑在原地。   许盛阳的境界有限,距离接触法则尚有不知多远的道途,但七日来法则灵光的垂临,也让他沾了个光,灵感迸发,陷入顿悟之中,至今还在懵懵懂懂的顿悟着难以言说的道理,没有完全醒来。   午轩也不叫他,意念一转,自己一身霞光尽数内敛,口不动,自有法则远远传出他的问候:“六位道友,贫道玄央稽首。”   其它神人纷纷起身,在各自的所在以自己名号稽首还礼。   如此世界,没有任何一位神人是“育神”境界之上的修行者,彼此修为都在同一个境界,即便综合实力有强有弱,却也是平辈相交,不因成就神人早晚,或者年龄长幼而差了辈份。   午轩现在成就神人,哪怕年不过十八,成神之后,也与王稻恩等神人以“道友”相称。   在法则垂青,自身感悟过后,修行者就能稳居“育神”境界,日后再怎么样也不会有境界倒退的说法。午轩刚刚成就神人,就已经将自身大道法则尽数掌握。这就是那天地法则的“垂青”,短短七日,在午轩感悟法则之时,却如同一连感悟了七年。其中自有时光的奥妙,难以揣度。   午轩隐有所感,暗道:“我那禅印菩提就能放缓时光,天地法则放缓时光岂不更是轻而易举?”只不过天地法则放缓时光,连神人都难以察觉真切,还是午轩曾经多次依靠禅印菩提放缓时光,这才略有所悟。他之前感悟法则七日,实际上,只怕当真是一坐“七年”!   这个“七年”使他灵台中的七年。   所以他才能一醒来就将法则尽数掌握。   午轩收敛心念,深邃澄澈的眼眸静静的看着许盛阳。   许盛阳面容棱角分明,以神魂显化之身盘坐半空,正陷入某种悟道的状态中。   不过这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似的沾光悟道显然也不是那么好悟的。许盛阳浓眉纠结,迷迷糊糊,似是苦恼,又似喜悦,偶尔还那么在半空中摇头晃脑。显然法则的垂临,早让他晕头转向了,就连时刻铭记于心的“为午轩护法”都记不起来。   午轩摇头失笑,暗道:“好在对你来说这不是七年,在你灵台也仅仅只是七日。否则倒是我好心办坏事,对你揠苗助长了。若真那样,少不得要让你十倍磨砺,多吃苦头才能弥补根基。现在七日足矣,再让你处于‘顿悟’中,只怕你连自己是谁都悟得迷糊了。”   心念一转,袍袖一扬,将许盛阳收进袍袖之中,午轩通过法则向其它神人言道:“杀劫已至,我身在杀劫中,当执掌此次杀劫。诸位道友避居世外,都乃清净之身,不宜沾染杀劫,贫道不应搅扰。待到杀劫过后,贫道再与诸位道友谈玄论道。”   其他神人都道:“理应如此,道友自去。”   王稻恩笑道:“玄央道友,此次杀劫,应为哪种劫数?”   午轩淡淡笑道:“既然由我执掌,此次杀劫便为惩恶扬善之净世劫。”   说罢,午轩抬步一踏,无须化光飞遁,直接带着收于他袍袖中的许盛阳,消失在原地。   《完结》 书香门第【枯叶难烧】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