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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渣攻之子[重生]
作者：司铎


文案 
唐乔爱了沈慕一辈子，为他做过的可笑的事情数不胜数。
有一件事，他后悔了十年。
他还记得，怀孕的女人哭着求唐乔放她走。
而他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作为沈家私人医生的父亲把女人带进手术室。
等唐乔最终也被那个男人抛弃时，他终于明白——沈慕不过是个人渣。
重活一世，他要弥补上辈子作的孽，救想救的人。
可是他发现，“情敌”肚子里的小家伙，很难办啊……

注意 这是一篇作者想了很久的重生都市狗血文。
1V1，HE。主角前世人渣，重生改过自新。
受不了人渣重生的妹子勿入。

CP：沈唯辰X唐乔
内容标签： 恩怨情仇 重生



　　☆、第1章

　　唐乔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电视似乎有点问题，画面模糊不清，一闪一跳，最后发出扑哧一声直接黑屏，整个客厅陷入了黑暗。
　　客厅的左边，是通向二楼的旋转楼梯，一个瘦弱的身影出现在楼梯的一端。唐乔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身影。那人一动不动，唐乔可以看见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唐乔。”女人声音嘶哑地唤了一声。
　　唐乔刚想说些什么，客厅的大门砰地一声被打开了。男人身穿西装，外面套了一件白大褂大步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唐乔看不清他们的脸。
　　男人淡淡地扫了一眼唐乔，“回房间去。”
　　唐乔点点头，拎起书包，走向二楼的卧室。
　　女人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直到唐乔即将与自己擦身而过时，突然抓住了唐乔的衣服。
　　唐乔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眼带询问地看着女人。
　　女人嘴唇轻启，“唐乔，救我。”
　　还没等唐乔做出反应，楼梯的男人便开口了：“把她带走。”站在他身后的男人迅速上楼，抓住女人纤细的手腕，直接把人扛在了肩上。
　　女人拼命地挣扎着，原本精致的面孔惊恐地扭曲着。“别碰我！放开我！小慕在哪里？叫他来见我！”
　　女人喊得声嘶力竭，而那两个男人始终不为所动，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不要……不要那样对我……我要这个孩子！沈慕不要我要！求求你们……”女人绝望地喊着，目光落在唐乔身上，立刻大叫：“唐乔，救我！救救老师！”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不满地催促唐乔，“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回房间去。”
　　唐乔目不转睛地看着女人。他已经数不清这是女人第几次向他求救，他的回答也是和以前一样，始终没有变过。唐乔笔直地站着，看着女人离他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那扇门后，可唐乔却觉得，她的声音，一直都在。
　　“老师……”
　　“你在叫谁？”
　　低沉带着情/欲的男声让唐乔猛地惊醒，身/下传来熟悉的不适感，睁眼一看，身边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健康有力的胳膊把他抱在怀里，年轻冷冷的脸上微微泛红。而自己则双腿大张，被男人毫不留情侵犯着。
　　“别……”唐乔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用力推着男人的小腹，可男人还是继续动作着。“沈慕，住手！”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刚刚在叫谁？”
　　唐乔整个人都疲惫不堪。昨天夜里他一回到家就被一身酒气的男人推到墙上热烈地亲吻，而后则是男人不知疲倦的索取，唐乔已经计不清他们究竟做了几次，现在他真的受不了了。“你停下来，我就告诉你。”
　　沈慕勾勾嘴角，“你现在还敢和我提条件了。”他的语气带着微妙的怒意，可还是从唐乔身上翻了下来，“你说。”
　　唐乔平复了一会儿呼吸，才道：“我梦到了一个人。”
　　沈慕扬扬眉毛，“谁？”
　　唐乔沉吟片刻，道：“一个死在我手上的人。”
　　“你们做医生的，是不是经常做噩梦啊。”沈慕一边说一边穿衣服。
　　唐乔看着他线条优美的肩膀和结实的胸腹，问：“今天留下来不过夜？”
　　“不了。”沈慕拉上裤子的拉链，“我今天已经疼够你了。”
　　“嗯。”唐乔索性坐起身，点燃了一根香烟，“路上小心。”
　　沈慕动作顿了顿，回过头看着唐乔，意味深长道：“该小心的是你。”
　　唐乔眯起了眼睛，“什么？”
　　沈慕说：“不要在床上抽烟。”
　　沈慕走后，唐乔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几分钟后他就听到了沈慕的车启动的声音。明明那么累，可他一点睡意都没有。正当他看着天花板发呆时，手机响了起来。
　　唐乔在接起电话前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凌晨三点半。唐乔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电话那头的人就开始慌乱地喊了起来。
　　“唐乔，你现在在哪里？”
　　“锦之？我在家，你先别急，慢慢说。”
　　赵锦之听到唐乔的声音，渐渐平静了下来。“你现在赶紧离开这里，能出国就出国，越快越好！”
　　唐乔皱起了眉，“到底出什么事了？”
　　赵锦之只说了三个字，“沈三叔。”
　　唐乔心里一沉，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沈三叔前几天刚死在医院里，准确地来说，是死在唐乔的手上。沈家的一叔一侄为了庞大的家产斗得你死我活的情况一直持续了近十年，直到一个月前降临在沈三叔身上的车祸打破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沈三叔伤得很重，抢救过后仍旧昏迷不醒，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醒来的可能。但是唐乔，作为他的主治医生，亲手让这种可能等于了零。唐乔和沈三叔没有任何深仇大恨，他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沈慕的要求。
　　他可以为沈慕做任何事，甚至是违背医德，丧心病狂地剥夺一个人呼吸的权利。
　　“那件事出什么问题了么？”唐乔问。
　　“警/察已经查到你身上了！”赵锦之道，“估计天一亮就会来逮捕你。唐乔，你赶紧走！”
　　唐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等等，我先打电话给沈慕，他会帮我解决的。”
　　“唐乔！”赵锦之厉声道，“你还不明白么？你认为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你的意思是……”
　　“沈慕早就知道了，他没有替你做任何事情，他已经放弃你了。”
　　唐乔感觉到手指上一阵尖锐的疼痛，低头一看，原来是香烟已经快要燃尽。“我……”
　　“难道你不相信我？”
　　唐乔默默地摇了摇头，他爱沈慕，但从来不会相信他。相比之下，他却可以完全信任赵锦之。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吧。把利用过的棋子丢掉，是沈慕的一贯作风。只是，唐乔没有想到，他也会有这样一天。
　　“唐乔？喂？！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
　　阵胸口的钝痛缓解了一些，唐乔才开口道：“嗯，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走。”
　　赵锦之舒了一口气，“你什么都不用收拾，先走再说。等你安全了，再联系我，我会为你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谢了，锦之。”
　　“唐乔，你放心。”赵锦之的声音有些哽咽，“沈慕不管你了，我不会和他一样。”
　　“嗯。”唐乔没有废话，挂了电话之后拿着钱包钥匙和手机就匆匆出了门。电梯里，他想起了沈慕今晚对他的热情和临走之前意味深长的话语。
　　是呢，这的确像是沈慕告别的方式。
　　外面正下着大雨，唐乔上车时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唐乔脱下外套，启动了车子。他感觉到非常不舒服，身上黏腻不堪，下/身某个部位只要动作稍微大点就带出一阵疼痛。
　　凌晨时分街道上的车辆很少，很安静。车里只有唐乔急促的呼吸声和雨刮器的声音。唐乔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只是茫然地朝前开着。狭小的空间让他觉得胸闷不已，他打开车窗，潮湿的空气夹杂着雨水打在他的侧脸上，让他渐渐清醒下来。
　　唐乔突然想起了那个梦，梦里的女人扭曲的脸孔和她纠缠在一起的黑发让唐乔的手指都在颤抖。
　　他记得那个女人，记得她的名字。明明是十年前的事情，可他却怎么也忘不了。可是，沈慕应该早就忘记有那么一个人了吧。
　　眼前的红灯让唐乔猛地踩下了刹车，透过车窗看着路边熟悉的路标，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趴在方向盘上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即使是在这个时候你也想着去找他么？唐乔，你究竟是有多贱。
　　绿灯亮了起来，可唐乔却没有直行，而是猛地掉转方向盘，两秒后，巨大的碰撞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响起，唐乔感觉到口腔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随后，他就失去了意识，堕入了黑暗之中。

　　☆、第2章

　　有那么一瞬间，唐乔以为自己陷入了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梦境中。
　　唐乔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张堆满了书的桌子上，桌上唯一的空位放着一张纸，纸上写满了一个人的名字——沈慕。
　　唐乔死死地盯着这两个字，他可以确定，这的确是他写的字，但又和他现在的字迹不太一样，似乎会稚嫩不少。纸旁边的中性笔没有盖上笔套，笔的主人应该是写着写着，慢慢地睡了过去。
　　唐乔正看得出神，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想起，“唐乔。”
　　白色的连衣裙，及腰的黑色长发，白皙的皮肤，称得上可爱得五官。唐乔认识这个女人，但在他的脑海中，女人却不是这个样子，而是她苍白憔悴，哭喊着求自己放她走的惊恐的面容。
　　所以，他已经死了么？不然怎么会见到死了十年的陶菲？
　　“唐乔同学。”陶菲的语气加重了些，但仍然透露着关心，“请你告诉我，我刚刚讲了什么？”
　　唐乔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陶菲落到了面前的黑板上，上面写着几句在他看来再简单不过的英文，字迹清晰娟秀。唐乔环顾一周，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教室里？在他周围坐着差不多三十位少男少女。他们穿着同一的制服，面容年轻，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唐乔身上。
　　见唐乔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目光涣散的样子，陶菲是真的生气了，“放学后你到我办公室来。”
　　其他人有的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大多数却是惊讶不已。谁都知道唐乔这个优等生是所有老师的宠儿，被留学更是从来没有的事。也不知道这位优等生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唐乔一直恍恍惚惚的。直到一阵铃声响起，脑海中的记忆渐渐清晰。这个熟悉的地方，正是他高中一年级的课堂。讲台上的女人，是十年前的陶菲。难道，这才是真实的？那十年不过是他的黄粱一梦？可是大雨打在他身上的感觉情况，沈慕给他带来的快／感和痛楚又是那么真实。直到现在，他的耳边似乎还回荡着车身碰撞发出的巨响——这些不可能是假的。
　　唐乔的脑海中闪过一个词：重生。自己的的确确是死在了大雨中，可上帝又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回到十年前，重新再活一次。
　　唐乔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天待他不薄！
　　“你笑得那么开心干嘛？”
　　唐乔抬起头，看见了还处在肥胖时期的赵锦之，顿时一种亲切感就油然而生。高中时期的赵锦之“卖相”确实不怎么样，和唐乔一般的身高，却足足比他重了三十斤。他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即使是这样，眼睛还是眯成了一条缝。唐乔很难把面前的胖子和十年后风度翩翩的英俊贵公子联系起来。果然，胖子都是潜力股。
　　唐乔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看到你就想笑啊。”
　　赵锦之莫名其妙，“你还好吧？今天古古怪怪的。刚在在课上又是怎么回事？”
　　唐乔敷衍道：“稍微走了神而已。”
　　“你最好不要得罪陶老师啊。”赵锦之正色道，“你现在所有的成绩都是a+，除了陶老师的英文。万一她只给你一个a，你可就会被消升级的资格。”
　　唐乔在高中时期升了一级，直接从一年级升到了三年级。当时的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早点考进沈慕所在的大学，再次和沈慕朝夕相处。
　　唐乔和赵锦之同岁，两人比沈慕小了三岁。自从懂事起，唐乔就一直追随着沈慕的脚步，吃相同的食物，看同样的书，就连穿衣风格，他都要模仿沈慕。唐乔考上了沈慕的大学，甚至想和他学一个专业，只可惜他身在医生世家，因为沈慕一句“等你毕业了，就接替你爸爸，成为我家的私人医生”，唐乔立刻选择了医学专业——明明他没有很喜欢。
　　前尘往事就像是放电影一般在他脑海中匆匆略过，唐乔这才发现当初的自己真是笨到极致，为了一个从没把他放在心上的人放弃自己的理想，尊严，道德，可最终只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
　　“唐乔？”赵锦之用肉嘟嘟的大手在唐乔面前晃了晃，“你又走神啦？”
　　“唔，在想一些事情。”
　　赵锦之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你是在想沈慕吧？”
　　“……”即使自己是真的在想沈慕，可是听到他的名字，唐乔还是觉得怪异的难受。
　　“也是，都大半年没见了，我也怪想他的。现在大学应该放假了，他估计也快回来了吧？”
　　“嗯。”
　　“他有没有告诉你用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到时候一起去机场接他啊！”
　　“再说吧。”唐乔实在不想再讨论沈慕，收拾好东西后背起书包，“我去陶菲的办公室了。”
　　“哦，你去吧。”赵锦之叮嘱道，“注意别得罪她啊。”
　　唐乔在教室办公室门口停下了脚步，办公室的门没有关，唐乔可以看到陶菲正低头认真地备课。坐在她旁边的男教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陶菲刚毕业不久，这是她工作的第二年。她知道自己资历很浅，所以在工作上比别人要努力许多。唐乔记得在第一堂课上，就有男生起哄问她“老师有没有男朋友”，陶菲笑着回答：“我哪有时间交男朋友。”
　　唐乔敲敲门，“陶老师。”
　　陶菲抬起头看了唐乔一眼，“进来吧，找个位子坐。”
　　“谢谢老师。”
　　陶菲把手头上最后一点事情做完，才放下笔，一脸关切地看着唐乔。“唐乔，你今天精神很不好。”
　　唐乔一脸歉意，“抱歉，老师，我昨晚没有休息好。”
　　“是不是学习太累了？”
　　“也许吧。”
　　“唐乔，你这么努力老师很欣慰。但是你现在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必须要注意劳逸结合。老师知道你在为升级的事情做准备，可也不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陶菲笑了笑，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陶菲灿烂的笑容让唐乔心里一暖，“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行了，回去吧。”
　　唐乔站起身，看着陶菲又低头埋首于工作的样子，突然道：“老师，你还是找个男朋友吧。”
　　陶菲一愣，而后以为唐乔在开玩笑，“你们十五六岁的小孩子，怎么总是喜欢管大人的事情。”
　　“我只是觉得老师太幸苦了，应该找个人来疼你。”
　　陶菲忍俊不禁，“你倒给老师说说，找谁好？”
　　找谁都行，就是不要找和沈慕一样的人渣。唐乔指了指一直在偷瞄陶菲的男老师，“我看他就不错。”
　　男老师一听，脸立刻红了个彻底。陶菲也不太自在，忙道：“你瞎说什么呢，赶紧回家吧。”
　　唐乔走出办公大楼时，学校里的人已经走了大半。正值冬季，道路两旁的银杏光秃秃的一片，显得萧冷寂静。不远的操场上传来模糊不清的人声，唐乔停下脚步，带着寒意的风把他额前的刘海吹起，似乎也吹散了上一世在他身上留下的血腥味。
　　——他终究还是回来了。
　　学校门口，停着不少这个年代的豪车。来这所高中上学的人家境都不会差到哪去。沈慕就不必说了，沈家是s市数一数二财阀；赵锦之是银行行长的二公子。相比之下，唐乔的家世就逊色得多，母亲早逝，父亲唐怀章是一家医院的主任医生。他之所以能在这里上学，完完全全是托沈家福。
　　唐怀章以为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恐怕就是被沈家相中，成为了沈家的私人医生。唐怀章直到死都不知道，他这份“幸运”给他唯一的儿子，带来了多大的灾难。
　　父亲工作繁忙，家中也没到请私人司机的地步，正在唐乔打算和以前一样去打车时，意外地发现赵锦之还没有走，而是坐在一家奶茶店里，眼巴巴地看着正在收银台边站着的女孩。
　　唐乔隐约想起赵锦之高中三年都暗恋着同一个女孩，可由于他形象不佳一直到毕业，都没有向女孩告白。
　　“好看么？”
　　唐乔冷不丁出现在赵锦之面前，把他吓了一跳。“唐乔！你你你你，你吓死我了！”
　　唐乔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女孩，“喜欢？”
　　赵锦之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那就上啊。”
　　“不行不行！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哦？”唐乔挑眉道。
　　赵锦之垂头丧气的，“她男朋友很帅很有钱，对她也很好。”
　　“是谁？”
　　赵锦之报了一个唐乔并不陌生的名字。这个男人日后可是众多娱乐工作者争相报道的对象，前几天在和超模约会后几天就和三线明星传绯闻，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风流。
　　唐乔果断道：“他们会分手。”
　　“你这人！干嘛诅咒人家！”赵锦之义愤填膺，“我刚还看到她的qq状态上写说要什么狠狠地幸福……”
　　唐乔嘴角抽搐，好笑道：“只不过在奶茶店打工还真把自己当成偶像剧女主角了？锦之，你不用管她，以后向你投怀送抱的人数不胜数，她根本不算什么。”
　　“真的吗？”赵锦之怀疑道。
　　“真的。”
　　“可是，”赵锦之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肚子，“我觉得女人不会喜欢胖子。”
　　“你会瘦下来的。”
　　“骗人！”赵锦之委屈道，“我生下来就这么胖，喝水都会胖。”
　　“你要相信我。”当年身唐乔和沈慕在一起后，赵锦之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性，在几个月之内暴瘦，瞬间就出落成了美青年一枚。只是这一世唐乔是绝对不可能再爬上沈慕的床，也不知道有没有其它的事情能刺激到赵锦之。如果没有，那抱歉，赵锦之只能当一辈子胖子了。

　　☆、第3章

　　唐乔回到家时，惊讶地发现车库里停着唐怀章的车。作为一名医生，唐怀章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工作上，即使偶尔休息，他也有别的应酬。唐怀章和唐乔的关系一直很淡漠，在唐乔母亲还没有去世之前，两人也不算疏远，可现在却他们却甚少交流。
　　唐乔走进客厅，第一眼就看到了十年来在他梦中反反复复出现的旋转楼梯，呆愣了片刻，才把目光转向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唐怀章身上。
　　“爸。”唐乔有些笨拙地唤了唐怀章一声。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说出过这两个字。
　　唐怀章朝他点点头，“回来了，吃饭。”
　　因为唐怀章的归来，保姆特意多做了两个菜。两父子面对面坐着，低头吃饭夹菜，没有一句交流。
　　唐乔心不在焉地吃着，味同嚼蜡。上一世自从唐怀章去世，唐乔就没有一个亲人，不过他也不在乎。唐乔一直以为，他只要有沈慕就够了。直到在大雨中失去了性命，他才清楚地意识到，朋友和亲人对他有多重要。从前他一直不觉得唐怀章有多爱他，唐怀章对他所做的不过就是尽一个父亲的义务而已。可现在想想，以唐怀章的条件，多少女人对他投怀送抱，他却始终没有再娶；即使是重病缠身，也在为唐乔在医院的前途铺路——在这个男人沉默寡言的背后，到底隐藏了多少？
　　唐乔不禁觉得好笑，上一世他看了二十多年都没有看明白的东西，现在居然轻而易举地就懂了。
　　唐乔吃完，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面前和他有着同样漆黑眼眸的男人，觉得鼻子有些酸。
　　感觉到唐乔的目光，唐怀章抬起头，有些疑惑地和唐乔对视着。
　　唐乔勉强笑了笑，“最近医院里忙吗？”
　　“不忙。”唐怀章停顿了下，似乎觉得自己也该关心一下儿子，“你的学业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
　　“我记得你在准备升学的事情。”
　　“唔。”唐乔想了想，道：“我改变主意了，高中的课程不简单，还是一步一步来比较好。”
　　唐怀章皱起了眉，但还是说：“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
　　一直等唐怀章吃完饭，唐乔也没有回房间，而是坐在沙发陪唐怀章看新闻。
　　唐怀章觉得这个时间高中生应该去做功课，可是看着儿子聚精会神看电视的样子，又实在不忍心把他赶走。
　　两父子各怀心思地坐在一起，看完了新闻又看了天气预报，眼看黄金档的剧就要播了，唐怀章接到了一个电话，立刻就起身赶向医院。
　　唐乔看着唐怀匆匆离去的背影，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刚想回房间，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唐乔拿老式的按键手机，看着屏幕上闪烁着的名字，心里一沉，许久没有按下接听键。等手机停止了震动，唐乔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出了一层汗。
　　唐乔顿时觉得很挫败，毕竟是上辈子爱了那么久的人，即使现在对沈慕已久完全死心，看清了他人渣的本质，现在却还是不能从容淡定地面对他。刚刚获得新生，唐乔不希望短时间之内再见到沈慕，不是怕自己对他旧情复燃，只是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去直接给沈慕一拳。虽然唐乔很不想承认，但别说是他，就连唐怀章都得罪不起沈慕。
　　唐乔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了高中生的身份。不得不说，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清闲了。每天需要做的事情只是上学听课，简直比他读医学院的时候还要轻松。
　　沈慕又给唐乔打了两个电话，唐乔都当作没看见，沈慕也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天气越来越冷，学生们也迎来了期末考试。赵锦之被考试折磨得不成人样，可还是胖。唐乔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赵锦之知道唐乔的实力，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是等成绩出来，赵锦之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唐乔的分数依旧是他难以企及的高度，可是却比以前的水平差了不止一点两点。
　　“不是……你怎么回事啊？”赵锦之都在替唐乔着急，“这次考这么差，不想升级了啊？”
　　“嗯，不想。”
　　“什么？”赵锦之难以置信地看着唐乔，“为什么？”
　　唐乔随口答了一句：“为了陪你啊。你那么笨，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
　　赵锦之猛地停下了脚步，感动地眼圈都快红了，“小乔，你人真好。”
　　“……”唐乔相当无奈，“你别这样叫我。”
　　赵锦之兴高采烈地追了上去，抓住唐乔的衣角。“嗯，那你不陪沈慕啦？”
　　“他不需要我陪。”
　　赵锦之连连点头，“你说得很对。小……唐乔，你的决定很正确。”
　　唐乔觉得赵锦之的话有些不对劲。看来赵锦之似乎也觉得沈慕人品有问题。唐乔想起上一世他和沈慕在一起后，赵锦之似乎非常生气，有一段时间甚至对他不理不睬。要不是确定赵锦之是个直男，唐乔都要以为他对自己有意思了。
　　“锦之。”唐乔斟酌着措词，“你是不是……没有很喜欢沈慕？”
　　“啊？”赵锦之毫不犹豫地否认了，“怎么会！他是我们的朋友啊！”
　　“那你为什么不希望我早点去他的大学陪他？”
　　赵锦之被唐乔问得一愣一愣的，思考了半天，才犹犹豫豫地说：“我、我只是不想那么早和你分开。”
　　“哦。”
　　“还有就是，我觉得……”赵锦之的声音很低，似乎很不习惯在朋友背后说他的坏话，“有的时候你对沈慕太好了，比我爸对我妈还好。可沈慕对你只是一般好。”赵锦之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其实我就是为你不值！沈慕那家伙又不是你的女朋友，没有必要对他做到那种程度吧！”
　　唐乔没有想到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赵锦之居然再这个时候就看出来自己对沈慕好得不正常，并且一直在位自己着想，感动的同时，唐乔还问了一句：“哪种程度？”
　　“比如去年圣诞节，你和他约好了一起去玩游乐场的夜场，结果他和女朋友看电影去了，压根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害得你在大雪中等了好几个小时，回到家就高烧不断。”赵锦之越说越气愤，“沈慕知道后只是随口道歉，你竟然就原谅了他！”
　　唐乔回忆了一下，好像的确有这么回事。自己比较早熟，在国中的时候就意识了自己的性向和对沈慕的感情。不过沈慕怎么对他，让他受多大的委屈，他从来都没有怨言。没想到赵锦之却暗暗地为他不平，一件和他没有关系的事情却被他记了这么久。唐乔突然理解了前世赵锦之生气的原因，大概也是恨铁不成钢吧。
　　赵锦之说完，不安地看着唐乔。他知道唐乔很在意沈慕，也不知道他这么说沈慕，唐乔会不会生气。想到这里赵锦之有些后悔了，他可不想失去唐乔这个朋友。
　　可他等了半天，唐乔都没有什么反应，看他的眼神也还算温和。赵锦之忍不住问：“唐乔，你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
　　听唐乔这么说似乎完全没有把人刚刚的话放在心上，赵锦之松了口气。“说到沈慕，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去机场？”
　　“嗯？去机场做什么？”
　　“接沈慕啊！他明天的飞机。”赵锦之很是吃惊，“他没和你说么？”
　　“没有。”
　　“啊？真的假的？”
　　唐乔好笑道：“真的。”
　　“那你还去接他吗？”
　　“当然……不去。机场离市区很远，打车都要很久。再说，沈家肯定会有人开车去接他，我们去凑什么热闹。”唐乔说完，才发现赵锦之看他的眼神简直可以用惊恐来形容。“你你你……你真的是唐乔吗？”
　　“……”唐乔懒得理他，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前对赵锦之道，“我先走一步了。”
　　“等等！”赵锦之嚷道，“假期你会找我么？”
　　唐乔冲他笑笑，“当然。我还要去你家拜年呢。”
　　春假开始了。可对于唐怀章说，年前正是最忙的时候，唐乔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家中一直只有他和保姆两个人。保姆是一位快要六十的妇人，在唐乔还没出世前就在唐家干活，可以说是看着唐乔长大。唐乔对保姆的感情很深，几乎是把她当亲人看待。前世在唐乔搬入沈慕的公寓后，这位老人也回了老家，而后一直没有和唐乔联系过。
　　过年前大扫除是一直以来的习俗，保姆早早地开始了对这种两层别墅的清扫。唐乔怕她一个人会太累，想联系家政公司找人来帮她，却被她一口回绝。
　　“花那冤枉钱做什么！我动作利索着呢，不用几天就能完事！”
　　唐乔没有办法，正好他也没事，便撸起袖子帮她的忙。
　　整理自己房间的时候，唐乔在抽屉里发现了一个钱包，里面钱的数目非常可观。保姆正好路过，看见唐乔拿着钱包，笑眯眯道：“等过了年，钱也攒够了吧？沈家那位少爷收到你的礼物，一定很高兴。”
　　“嗯？”
　　保姆一边拖地一边嘀咕：“也不知道是什么鞋，居然那么贵，是金子做的不成。”
　　唐乔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高中时期他的确攒了很久的钱，又排了一晚上的队给沈慕买了一双限量的运动鞋当礼物。沈慕收到他的礼物很开心，只是唐乔从来没有看到他穿过那双鞋。
　　唐乔看着钱包出了神，这时从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唐怀章回来了。
　　保姆很开心，“唐先生终于能在家里吃上一口饭了。”
　　唐乔笑着点点头，“您也别忙了，我们一起吃饭吧。”
　　两人一起下了楼，唐怀章连外套都还没脱。“唐先生，我这就去做饭。”
　　“不用了。唐乔，你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
　　“沈家。”
　　“出什么事了？”
　　“沈慕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得去看看。”
　　沈慕身体一向很健康，现在估计也只是个感冒发烧而已，而身为s市小有名气的医生，唐怀章连饭都来不及吃就得赶去沈家。唐乔心里不太舒服，“那你就好了，为什么要带上我。”
　　唐怀章有些奇怪，他知道唐乔和沈慕的关系一向很好，以前就算他不说，唐乔也会主动跟过去。唐怀章解释道：“沈慕叫我顺便把你带上。”

　　☆、第4章

　　唐乔跟着唐怀章上了车。唐怀章开车前侧过身替唐乔系上了安全带，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问：“怎么了？是不是在担心沈慕？你放心，他估计只是感冒而已，没什么大事。”
　　唐乔在心里苦笑。他很了解沈慕，如果他没有猜错，沈慕之所以“会不舒服”，只是为了让他来见自己而已。沈慕就是这种人，即使想要见唐乔，也是让唐乔以一种低姿态去见他。
　　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入沈家豪宅。佣人领着唐家父子来到二楼，在一间房间门口停下，敲响房门，“唐医生来了。”
　　“进来。”
　　唐怀章推开门走了进去，唐乔深吸一口气，跟在他身后。
　　房间里，沈慕穿着一套睡衣坐在床上，头发有些凌乱，可看起来依旧非常养眼，近乎纯黑的眼眸，挺直的鼻梁，色，代表着薄情的薄唇，因为发热两颊微微泛着红量——这是唐乔非常喜欢的长相，和沈慕这个人无关，无论是谁顶着这张脸唐乔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沈慕冲唐怀章笑笑，“麻烦你了，唐叔叔。”
　　“不客气。”唐怀章替沈慕做了有些常规检查，发现沈慕果然只是感冒而已，体温还在正常范围内。整个过程，沈慕一眼都没有看唐乔，直到唐怀章开了药要告辞时，他才开口道：“唐叔叔，让唐乔留下来吧，我和他也好久没有见面了。”
　　唐怀章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嘱咐唐乔几句就离开了。他走后，沈慕一改刚才温顺无害的样子，眼中的笑意慢慢散去。“过来。”
　　唐乔走到床边，还没有开口，手臂突然被拉住，没有任何预兆地被压在了床上。近在眼前的英俊面孔传来沐浴露清爽的味道。下巴被粗暴地抬高，唐乔对上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唐乔侧过脸，淡淡道：“刚好错过了。”
　　沈慕危险底眯起眼睛，“三次都错过了？”
　　“三次并不算多。”
　　“我回来这么久也没见你来看我，你怎么了？”
　　“没怎么。”唐乔垂下眼眸，拨开沈慕的手，“你别压着我，起来。”
　　沈慕松开唐乔，坐起身来，“你在生我气吗？”
　　唐乔轻笑一声，“我为什么生你气？”
　　“让我想想。”沈慕道，“因为我在大学交了女朋友？”
　　唐乔反问：“你交女朋友我为什么要生气？”
　　沈慕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唐乔。
　　活了二十多年的唐乔突然看明白了沈慕的目光。前世他以为沈慕对男人没有兴趣，一直没有向沈慕告白，他们的开始是很狗血的酒后乱性。现在唐乔才知道，原来沈慕早就知道了自己对他的心思，只是一直装作不知道而已。
　　沈慕泄恨般地捏了捏唐乔的腰，“行了，这次我就不计较。以后你要接我电话，知道吗？”
　　唐乔含糊地“嗯”了一声。
　　沈慕下了床，从柜子里掏出了一个盒子，递给唐乔，“新年礼物。”
　　唐乔接过来，随便地放在一边。沈慕有些不满，“你不拆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吗？”
　　“回家再看。”
　　“那我的呢？我的礼物。”
　　“没有准备，抱歉。”
　　沈慕审视了唐乔一会儿，道：“还没吃饭？一起吧。我先去换衣服。”
　　唐乔想了想，给赵锦之发了条信息。
　　沈慕的父母长期在国外，餐桌上只有沈慕和唐乔两个人。他们吃到一半，赵锦之就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对着沈慕的目光，唐乔解释道：“你也很久没有见过锦之了吧？我们三个一起叙叙旧吧。”
　　沈慕只是说：“你高兴就好。”
　　沈慕家可供消遣的东西并不少。三人吃过饭，用家庭影院看了一部电影，沈慕并没有什么兴趣，目光不时地落在唐乔身上。
　　不过几个月没见，唐乔就好像换了个人。沈慕还记得以前，只要自己看向唐乔，唐乔的目光一直都落在他身上，那样滚烫的目光似乎要将他灼热。而现在，沈慕看着坐在赵锦之身边的唐乔，他眼睛盯着屏幕，不时地和赵锦之讨论剧情，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
　　沈慕不解，那个一直追随着他，只要他转身永远都在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趁着唐乔去上厕所，沈慕问赵锦之，“最近在唐乔身上有发生什么事吗？”
　　赵锦之嚼着薯片，心不在焉道：“没有啊，他挺好的。”
　　沈慕皱起了眉，“你不觉得他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么？”
　　“唔？”赵锦之想了想，“好像是呢。他比以前对我温柔了很多。”
　　“……”不知道为什么，沈慕觉得胸闷起来。
　　这次以后，几人没有再联系，沈慕和赵锦之都忙着和家人一起过年。而唐怀章大年三十晚上还在医院做手术，保姆也回家过年了。唐乔一个人在家，自己煮了一碗面，坐在餐桌上吃了起来。
　　吃过饭，唐乔打开电视。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很快就盖过了电视里的欢声笑语。除夕，一年之中最为热闹，喜庆的时刻，唐乔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手中握着电视的遥控器，渐渐睡了过去。
　　直到凌晨，唐怀章才回到家。他看着熟睡的唐乔，冷硬的眉眼渐渐舒展开——他的儿子，已经十五岁。
　　唐乔没有什么亲戚，基本不用出门拜年。倒是有不少唐怀章的下属来他们家拜年，唐乔又收到了不少压岁钱，再加上他以前为了给沈慕买礼物攒下来的，唐乔的私房钱对一个未成年人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
　　离开学还有一周时，唐乔接到了陶菲的电话。唐乔的成绩一下下滑了那么多，陶菲一直想找个机会对他进行一次家访。
　　唐乔知道陶菲的敬业，实在拒绝不了，只好询问唐怀章什么时候有空。
　　唐怀章告诉了唐乔一个时间。可到离约定好的时候只有半个小时时，医院的急诊电话又打来了。即使很无奈，唐怀章还是不得不立刻赶去医院。
　　不久，陶菲如约而至。唐乔把人迎了进来，替她倒上一杯热茶，一脸歉意：“老师非常抱歉，我爸爸刚刚有急事不得不离开。”
　　陶菲理解地笑笑：“我知道，医生都很忙的。你爸爸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说不准。”
　　“那我还是在这等等吧。刚好，我也想和你单独谈谈。”
　　唐乔在心里苦笑，陶菲还没有前世的他年纪大，听她说教绝对不是什么有趣的体验。
　　陶菲忧心忡忡道，“唐乔，你这次发挥市场是不是压力太大的原因？”
　　唐乔摇摇头。
　　“那是因为别的原因？”陶菲猜测道，“你谈恋爱了？”
　　唐乔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有的事。”
　　“那是有喜欢的人了？”陶菲追问。
　　“唔，能让我喜欢上的人可能还没出世。”
　　“那是为什么？”
　　“……”
　　就在唐乔苦苦思索该怎么应对眼前这位尽责的老师时，沈慕把自己刚买的跑车停在唐乔家门口。
　　这么多天都没有和唐乔联系，沈慕一个人也想明白了。唐乔那个样子，恐怕是累了吧。一味地付出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就算是唐乔，也要坚持不住了。
　　想和他保持距离么？沈慕在心里冷笑一声——他不允许。即使不想接受唐乔的感情，沈慕也无法忍受自己在他心中不是第一顺位。
　　所以，只要给那家火一点甜头就行了吧？他相信他偶尔的关心能够支撑着唐乔让他继续守在他身边。
　　沈慕拎起刚刚买的精致的甜点，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第5章

　　门被打开，沈慕清楚地看到唐乔在看到他时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
　　唐乔的话让沈慕相当不爽，他扬了扬眉毛，“我不能来？”
　　“没有，我现在不方便。”
　　“不方便？”沈慕知道唐乔家中的情况，一般来说家里只会有唐乔和保姆两个人。现在是有别人么？究竟是什么人比他还重要，唐乔宁愿赶他走也要和那个人独处？沈慕越发得烦躁，就好像是心爱的玩具被抢走了一般的心情。他笑了笑，“哦？是女朋友？还是说，是男朋友？”
　　唐乔挡在门口，不让沈慕进去一步。“这和你无关。”
　　他不想让沈慕和陶菲见面，更不想陶菲在重蹈覆辙。上一世，他们两人的相遇也是因他而起。沈慕去学校唐乔放学，正巧碰到陶菲和唐乔一起走出校门，便开车送了陶菲一程，从此开始了一段孽缘。
　　沈慕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却还是站在唐乔面前，直直地看着他，似乎不会善罢甘休。
　　唐乔只好放软语气，“你先回去吧，我晚点去找你。”
　　沈慕并不领情，冷冷地问：“里面到底是谁？”
　　这时，等了许久的陶菲走了过来，“唐乔，怎么了？”
　　沈慕的目光越过唐乔落在陶菲身上，“她是谁？”
　　唐乔心里一沉，不得不开口解释：“我的老师。她来家访。”
　　沈慕的脸色缓和了一些，“那你的确是不方便。”
　　“唐乔，这位是你哥哥吗？”
　　没等唐乔回答，沈慕就道：“不，是朋友。”
　　“哦。”见到英俊的男生，即使是为人师表陶菲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唐乔催促道：“沈慕，你赶紧走吧。”
　　“我不会打扰你们的。”沈慕笑了笑，“我就坐在你房间等你，等你老师走了，你再来找我。”沈慕说话的时候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再加上他豪门公子的贵气和帅气的外表让人顿生好感。
　　可唐乔却欣赏不起面前的美男，只想让他立刻从陶菲眼前消失。“行，那你去吧。”
　　“对了，我带了一些点心过来。”沈慕举起手中精致的盒子，“老师也幸苦了，吃一点甜食吧。”
　　漂亮可爱的甜点的确很讨女人的欢心，陶菲露出灿烂的笑容，“谢谢。”
　　“不客气。”沈慕朝她眨眨眼睛，又对唐乔道：“我等你。”
　　接下来的家访中，唐乔和陶菲都有点心不在焉。没过多久，陶菲就起身告辞了。临走之前，她还不忘嘱咐唐乔，不要因为一次考试的成绩丧失信心，她相信他只是偶尔的失误，以后一定可以更进一步。
　　唐乔把陶菲送出门，心中相当不安。他镇定了一会儿，才走向自己的房间。
　　沈慕坐在他的床上，手上捧着一本相册在翻阅，听见唐乔的脚步，抬起头对他笑笑：“唐乔，为什么每张你的相片里面都有我？还有这张，里面只有我，我都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拍过这张那照片。”
　　还能为什么？以前的唐乔喜欢沈慕的程度在他现在看来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珍藏着两人所有的回忆，在思念沈慕的时候，或者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拿出来看看，给自己一点甜头。
　　“只不过是些照片而已。你喜欢的话，可以拿走。”
　　沈慕有些不悦，但没有表现出来。“你的老师走了？”
　　“嗯。”
　　“我在上高中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可爱的老师。”
　　沈慕随口一句，却让唐乔紧张起来。“怎么？对你的胃口。”
　　沈慕笑而不语。
　　“你是有女朋友的人，还是不要劈腿比较好。”
　　“嗯，有女朋友可以分手啊。”
　　“沈慕！”唐乔提高声音，“你别太过分！”
　　从小到大，唐乔从来没有对沈慕发过脾气。“你怎么了？这么激动……”沈慕皱着眉道，“你不会喜欢你那个老师吧？”
　　“为什么不会？”
　　沈慕目光暗了暗，“因为你有其他喜欢的人。”
　　“哦？你倒是说说看，我喜欢谁。”
　　沈慕和唐乔对视片刻后，眉眼舒展开来，“我说小乔，你才多大啊。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你懂什么是喜欢么？”不知道是不是沈慕的错觉，他总觉得现在面对唐乔就像是面对一个阅历丰富的成人。眼前的少年五官端正，身材修长，一副生人勿近清冷的模样。即使笑起来，笑意都不达眼底。而且唐乔似乎只要在他面前才这样，面对赵锦之的时候，唐乔和从前并无二异，甚至会更温柔一些。
　　“你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开始和女生交往了吧？”
　　“别开玩笑了，唐乔。就你的老师，好歹二十多了吧？你真寂寞了，随便找个同班的小女生……”
　　“无论我找谁，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吧？你今天过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那你是不是管太宽了。”
　　沈慕的语气冷了下来，“我是你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嗯，这点我不否认。可是我也从来没有管过你的私事吧？”
　　沈慕脱口而出：“其实我希望你管我。”话音刚落，沈慕立刻就后悔了。他只是不想失去这个世界最在意他的人，可不想被一个高中生束缚。他喜欢和唐乔在一起，却绝对不可能和唐乔交往。可一想到唐乔以后也会喜欢上别的什么人，用看他一般灼热的目光看别人，沈慕就烦躁地说不出话来。
　　唐乔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我没资格管你。你已经成年了，应该自己管好自己才行。不要做出什么对不起其他人的事情。”
　　“行了，我来这里不是找你说这些的。”
　　“那你找我干嘛？”
　　“来蹭饭。我爸妈又出国了。”
　　“你家有佣人。”
　　沈慕耸耸肩，“我不想一个人吃饭。”
　　“可是我家保姆也回家过年了。”
　　“那我们就出去吃吧，我请客。”
　　唐乔摇摇头，“我不饿，你自己去吃吧。”
　　“不要。”沈慕捏捏唐乔的脸，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你太瘦了，再不长点肉就没有愿意抱你，身上全是骨头。”
　　唐乔知道拒绝不了，只好道：“行，你等我换身衣服。”
　　沈慕在等唐乔的时候，百无聊赖地在唐乔房间里转了一圈，在柜子上发现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分明就是他送的那个。唐乔一直没有拆开礼盒，甚至只是随意地放在一边。
　　一股莫名的怒火窜上沈慕的心头，他粗暴地拆开礼盒，等唐乔换好衣服出来，立刻问了一句：“怎么不看看我的礼物？”
　　唐乔整理着自己的衣领，淡淡道：“一时忘记了。”
　　沈慕大步走到唐乔跟前，垂目看着他。“这是一款最新型号的手机。”
　　“哦。”唐乔看都没看一眼，“谢谢。”
　　“你把它待在身边，”沈慕的语气中带着威胁的意味，“你以后敢再错过我的电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第6章

　　整个寒假，沈慕做了不少事情来巩固他和唐乔的友谊。每天至少一个电话，三条短信，没事还约唐乔一起出去玩。
　　唐乔倒是从来没拒绝沈慕，只不过每次出门他都会叫上赵锦之一起。
　　一日，三人来到公园赏灯。一路上赵锦之都相当兴奋，唐乔面带微笑地走在他身边，而沈慕却一言不发地跟在他们身后。
　　“赵锦之。”沈慕突然道，“你去帮我买杯咖啡。”
　　赵锦之爽快地答应了：“唐乔，你要喝什么？”
　　“矿泉水就好。”
　　支走赵锦之，沈慕不爽道：“为什么每次你都得叫上他？”
　　唐乔淡淡道：“他不是你朋友么？”
　　“也不是。”沈慕欲言又止，“有的时候，我希望能单独和你在一起。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唐乔怎么会不知道。上辈子，沈慕就是用这招钓了他十多年。唐乔知道沈慕是直男，无数次想要放弃找个男朋友重新开始，可每当这个时间，沈慕就会对接近他的人表露出敌意，再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让唐乔本已经成灰烬的心再次燃起希望。所以，直到死，他都没有完全放下过沈慕。
　　重活一时，唐乔才看出沈慕这种行为有多可笑，而走不出他圈套的自己又有多可悲。
　　“我不明白。”唐乔摇摇头，“我以为你一直喜欢朋友多，热闹点的，况且和我单独在一起和我们三人一起会有什么不同么？”
　　沈慕可以肯定唐乔只是装作听不懂而已，可他又不能直接捅破这层窗户纸，毕竟他从来没有想过和一个男人交往。沈慕暧昧道：“唐乔，在我心里，你和赵锦之是不同的。”
　　唐乔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这时，赵锦之捧着咖啡和矿泉水回来了。唐乔看着赵锦之替他自己买的奶茶，无奈道：“奶茶的热量很高的，你不是要减肥么？”
　　“等沈慕走了我再减。”
　　“为什么？”
　　赵锦之耸耸肩，“反正只要和他在一起，也没有女生会注意到我。”
　　“……”
　　公园的灯会一直持续到深夜，沈慕看看时间，建议道：“干脆我们也别回家了，在附近的酒店住一晚吧。”
　　没等唐乔表态，赵锦之就欢呼起来。“好啊好啊，我们好久没一起过夜了！今天晚上一定要通宵！”
　　唐乔也不想扫赵锦之的兴，“也好。”
　　沈慕带着他们来到一家四星级，开了一间标间，因为唐乔和赵锦之还没有成年，酒店前台看他们的眼神有几分怪异。赵锦之没有察觉，唐乔却有几分不自在。
　　三人买了不少夜宵，边打牌边吃东西，一直到凌晨两三点，唐乔实在熬不住了，打着哈欠道：“不行了，我好困。”
　　沈慕放下手中的牌，“困了就睡吧。”
　　赵锦之一脸意犹未尽，“啊？这就睡了？”
　　“还有机会的。”沈慕笑笑，“我暑假也会回来啊。”
　　“嗯，”唐乔睡眼朦胧，声音沙哑：“我去洗澡。”
　　赵锦之笑了起来，“唐乔你这个样子好像猫咪。”
　　唐乔强忍住困意洗了个澡，等他从浴室里出来，赵锦之已经在一张床上呼呼大睡了。
　　“我们一起睡吧，赵锦之那家伙一个人就占满了一张床。”
　　唐乔心里很是膈应，但也没有别的办法，点了点头，倒头就睡，他实在是太困了，即使沈慕在旁边，他还是一碰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沈慕把灯光调暗，看着唐乔的睡颜，一时竟移不开目光。
　　十五岁的少年虽然还没完全长开，五官清秀，眼角微微上挑，十分有韵味，也许是刚洗完澡的原因，唐乔的嘴唇有些红润——沈慕忍不住想，等唐乔长大，肯定也是一个美人。
　　沈慕这点倒是没猜错，唐乔十六岁的时候一上大学就是医学院出了名的美少年。
　　沈慕突然觉得如果是唐乔，和同*往也不是不可以。反正自己还年轻，多尝试一点东西也挺好。沈慕心里一片柔软，居然开始期待唐乔快点长大。不过是三年而已，等等也没关系。当然，这三年，沈慕才不会让自己闲着。别说现在，就算他真正和唐乔开始交往，身边也不会却各种各样的美人。
　　寒假一晃而过。开学第一天，唐乔早早地起床，穿戴完毕后下楼，保姆已经准备好了热腾腾的早餐。唐乔环顾一周，问：“我爸呢？”
　　“唐先生昨夜凌晨接到一个医院的电话，走了之后就没回来了。”
　　“嗯。”
　　保姆忍不住开始念叨，“唐先生也是快四十的人了，每周都有那么四五天熬通宵，身体哪受得了啊……唉，当医生真是太辛苦了。小乔啊，你平时也劝劝你爸爸啊。”
　　唐乔忽略保姆对他的称呼，笑道：“我会的。”
　　吃过早餐，唐乔正和往常一样准备拦辆出租车，一辆熟悉的跑车就在他身边缓缓停下。车窗被打开，露出沈慕帅气的脸，“上车。”
　　唐乔没有动作。
　　“我送你上学。”
　　唐乔问了一句：“你拿到驾照了吗？”
　　“我一满十八岁就拿到了。”沈慕催促道，“赶紧上来。”
　　唐乔只好上了车。沈慕到底只是了二十岁不到的大男孩，开豪车总有几分炫耀的意味，不时地秀秀自己的车技，实在是幼稚。
　　“高中生真是可怜。”沈慕道，“元宵节都没过就要去上学。”
　　“你假期还有多久？”
　　“十几天吧。”沈慕一脸惋惜，“可惜剩下的假期你不能陪我了。”
　　“你可以早点回学校，陪你的女朋友。”
　　沈慕扬了扬眉毛，“你在赶我走？”
　　“不敢。”
　　把唐乔送到学校，沈慕没有立刻走，而是看了一会儿唐乔的背影。真是奇怪，他以前都没有觉得那身禁欲式的制服有多好看，怎么穿在唐乔身上就让他觉得很养眼呢？
　　沈慕意识到最近自己在唐乔身上花了太多的心思，简直都有点难以自拔的感觉。他知道有这种心思并不是什么好事，沈慕想，是不是该找个人转移下注意力？
　　这时，跑车的后视镜里出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及腰的长发，白皙可爱的脸庞，一身雪白的羽绒服让那人在一群学生中看起来格外显眼。
　　沈慕微微眯起了眼睛，启动车来到那人身边，露出一个自信帅气的笑容，只要沈慕愿意，他能变得非常讨人喜欢。“你好，老师。还记得我吗？”
　　陶菲愣了愣，“你是……唐乔的朋友？”
　　“我叫沈慕。”
　　陶菲的脸微微泛红，“嗯，我叫陶菲。”
　　“马上就要上课了，你怎么从学校里出来了？”
　　“哦，我的教案落在家里了，我要回去拿。”
　　这真是个好时机。沈慕侧身打开副驾驶的门，“上车吧，我送你。”
　　“……”陶菲受宠若惊，“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没事的。”沈慕微笑道，“我刚好也很闲。”
　　“那，那就麻烦你了。”陶菲小鹿乱撞，上了沈慕的车。
　　一直到沈慕回学校，他都没再来找唐乔，这着实让唐乔松了口气。唐乔的生活再次归于平静，他和普通的高中生一样，每天两点一线。唐怀章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唐乔知道现在他现在正在为副院长的位子努力。唐乔除了不给他添麻烦，也做不了别的。只要唐怀章的事业和上一辈一样发展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唯一让唐乔放心不下的，就是唐怀章的身体。
　　前世唐怀章可以说是过劳死，唐乔二十岁那年，在他连续工作了七十二个小时后，结束了他刚过四十岁的生命。唐乔每次想到这个，全身上下都犹如进入冰窖般寒冷。
　　唐怀章已经两天没回家，唐乔实在是忍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本来没有抱太大希望，可电话却意外地被接通了。接电话的是一个实习医生，他告诉唐乔，唐怀章正在做一个重要的手术，预计一个小时后才能出来。
　　挂了电话，唐乔请保姆做了几个唐怀章爱吃的菜，拎着饭盒就往医院跑。
　　这是唐乔第一次来唐怀章的医院，医生护士全都不认识他，他告诉了他们自己的身份，就被领到了唐怀章的办公室。此时，唐怀章正躺在沙发上，睡得很沉，他脸色蜡黄，上面写满了疲惫。
　　唐乔也没有吵醒他，把饭盒放在桌子上，从书架上随手拿起一本书就看了起来。
　　唐怀章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唐乔坐在他身边，垂着眼眸，安静地看着书。唐乔的脸很好看，比起自己，更像他去世多年的母亲。唐怀章的喉咙动了动，哑声道：“你看得懂？”
　　唐乔放下书，笑笑：“能看懂一点。”
　　“怎么可能？”唐乔手上的那本书专业性很强，没有医学基础的人恐怕一句话都看不明白。
　　唐乔指指饭盒，“没吃饭吧？喏，还没冷。”
　　唐怀章打开饭盒，看着里面的饭菜，一时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问了一句：“今天不用上课？”
　　“今天是周日。”
　　“哦。”唐怀章恍然大悟，喃喃道：“我都忘记了。”
　　两父子一个吃，另一个看，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但两个人的心情都很不错。
　　等唐怀章吃完，唐乔也要走了。临走之前，还一一和唐怀章手下的医生护士打了招呼。
　　唐乔对这个医院相当的熟悉，毕竟他以前也在这里工作了几年，他甚至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走到二楼的时候，唐乔猛地停下了脚步。
　　陶菲手中拿着一张化验单，脸色复杂地朝唐乔的方向走了过来。
　　如果唐乔没有记错，二楼分明是……妇产科。

　　☆、 第7章





    一时间，无数个想法在唐乔脑海中闪过。陶菲怀孕了？她怀的是谁的孩子？莫非这一世她还是没有办法和沈慕划清界限，还要被沈家迫害至死？

    犹如晴天霹雳，陶菲被强迫做手术后，整个人陷入疯狂的景象似乎又在唐乔眼前重现。唐乔曾经去精神病院看过陶菲，原本青春可爱的女人形容枯槁地躺在病床上，漆黑的眼睛空洞地注视着前方。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却要落到这副下场。她唯一做的错事，她只是太爱沈慕而已。十分可笑，这世界上总会有不少人会爱上人渣，前世的唐乔和陶菲的下场十分相似，他唯一比陶菲幸运的就是他在死之前终于彻底管住了自己的心。

    唐乔定了定神，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冲动。他只不过是在医院的妇产科遇到了陶菲，这并不能说明陶菲就一定怀了孕。即使怀孕，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一定就是沈慕的。

    唐乔不动声色地离开了，陶菲一直没有注意到他，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化验单。

    第二天，陶菲还是来上课，而且神情举止表面上看起来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一直关注她的唐乔发现，短短一堂课，陶菲已经走了好几次神，脸色也不似平时的水润。

    下了课，陶菲立刻收拾好东西就走了。唐乔坐在座位上，正在犹豫要不要问一问陶菲她昨天去医院的原因。可这对于女性来说本来就是比较*的问题，他作为一个学生有什么资格去问自己的老师？

    这时，坐在唐乔身边的两个女生聊天的内容引起了他的注意。

    “呐，我今天在洗手间看到陶老师了喔。”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嘛，你又不是在男厕所看到老师。”

    女孩吐吐舌头，“这不是重点啦！老师一直在吐，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哦。”

    “你什么反应嘛！”女孩不满道，“难道你不觉得老师她怀孕了？电视上都是那么演的。”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难道你忘了上次我们去电影院看到老师和一个长得很帅的帅哥一起吗？说不定老师的好事就要到了哦！”

    虽然世界上的帅哥不止沈慕一个，可唐乔终究是坐不住了。

    上课铃已经响了，赵锦之注意到唐乔正朝门口走去，嚷嚷着：“唐乔，都上课你去哪呢！”

    “校医院。”

    “哎？你身体不舒服么？”

    “嗯，记得帮我请假。”

    走出教学楼，唐乔直接来到陶菲的办公室。正是上课时间，办公室里只有陶菲一个人。她正趴在桌子上小憩，右手覆在小腹上。

    “老师，你这样睡是会感冒的。”

    陶菲猛地起身，看到是唐乔，虚弱地笑了笑，“唐乔，来找老师有什么事吗？”

    “我没事，但是老师你有事。”

    陶菲一愣，反问道：“我能有什么事？”

    唐乔直截了当道：“老师，我昨天在医院看到你了。”

    陶菲原本苍白的脸变得惨白。

    “你是从妇产科出来的。”

    “唐乔！”陶菲咬着牙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师，”唐乔一脸严肃，“你是不是怀孕了？”

    “你最好知道，你是我的学生。”陶菲的声音已经带着冷意，“我个人的私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唐乔早就预料到了陶菲的反应，淡淡地点了点头，“老师，你如果联系不到孩子的父亲，可以来找我。”

    照唐乔看来，沈慕的性格和上一世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和陶菲交往了不到一个月，就回学校了。在大学，有更多年轻可爱的女孩子在等他，陶菲自然被抛到了脑后。沉浸在爱情中的陶菲对沈慕态度的转变感到惊慌失措，可除了不停地给沈慕打电话发短信，她什么都做不了。沈慕不胜其烦，没过多久就直接把陶菲的号码列入了黑名单。

    陶菲诧异地看着唐乔，站在她面前的少年给她带来的感觉是与年纪不符的成熟，让她突然很想把自己的心事吐露出来。可她最终只是轻轻说了句：“快回去吧。”

    唐乔也没心思回去上课了，他直接回了家，疲惫地躺在自己床上。唐乔看着床头的电话发了一会儿呆，起身拨打了沈慕的电话。

    提示音响了许久，沈慕才接起电话。“嗯？唐乔？”沈慕的声音低沉而性感，可在唐乔听来，只觉得刺耳。

    “在做什么？”唐乔开玩笑道，“我的电话是不是打扰了你的好事？”

    “怎么会。”沈慕轻笑一声，“我还以为只有我主动找你的份，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只是突然想和你聊聊而已。”唐乔的语气带着笑意，但眼底却是冰冷一片。

    电话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唐乔甚至可以想象沈慕坐起身接他的电话，身边还躺着别人的画面——就和上辈子无数次一样。“你想聊什么？”

    “随便聊聊。我今天听说高年级有一个女生怀孕，孩子的爸爸就是女生的同班同学，后来他们两个直接被学校退学了。”

    “哦。”沈慕漫不经心道，“现在这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吧。”

    “如果是你呢？”

    “我？什么意思。”

    “我只是问如果。你现在有女朋友，万一她怀孕了，你会负责吗？”

    “负责？”沈慕嗤笑一声，“负什么责啊？难不成要我把她娶进家门？拜托了，我现在还没到法定的结婚年龄呢。”

    对于沈慕的回答，唐乔一点也不觉得惊讶。他假装随意地问道：“那孩子怎么办？”

    沈慕想都没想，“打掉啊。”

    “如果她想生下来呢？”

    “肯定不行，我爸妈知道也不会允许的。”沈慕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了，“唐乔，你问这么多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好奇而已。”

    沈慕笑了笑：“你不会是怀了我的孩子吧？”

    “……”

    “如果是你，我会考虑和你结婚的哦。”沈慕打趣道。

    “真是不甚荣幸。”

    这时，保姆在唐乔门口敲了敲门，“小乔啊，赵锦之来找你了。”

    唐乔应了一声，对着电话道：“我走了。”

    沈慕酸溜溜的，“赵锦之来找你干嘛？你们两个在学校还没有黏够，放了学还要在一起吗？”

    “他估计是来探病的。”

    “探病？你有哪不舒服吗？”

    “只是有点感冒而已。”

    沈慕松了口气，“你注意点身体，等我下次回去见到你，你一定要比寒假胖一点儿，要不抱着都难受。”

    “那就别抱了。”

    “不要。”沈慕这个样子倒有几分孩子气，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大男孩，可却做了很多让人难以原谅的事情。表面上光鲜亮丽，其实不过是个人渣。

    赵锦之果然是来探病的。他带来了不少点心和水果，唐乔也懒得下床，坐在床上边吃边和赵锦之聊天，这让唐乔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接下来的日子里，陶菲的状况越来越不好，明明是已经怀孕的人，却一天比一天消瘦。她的妊娠反应比较强烈，到后面连课都没有办法上，只好请了假。这些唐乔都看在眼里，他知道，陶菲之所以这个样子，还是由于她的心事重重。

    正当唐乔忍不住打算再找陶菲谈一次时，陶菲主动找了他。

    陶菲来到了唐乔的家，这时家中只有唐乔一个人，连保姆都去超市了。唐乔看着她脸色惨白的样子，很是不忍心。他给陶菲端来一杯热茶，道：“老师，你要找我我可以去你家，实在不用你跑那么远。”

    陶菲勉强笑了笑，“是我要麻烦你，怎么能让你再跑？”

    “老师，是有什么事吗？”

    陶菲的大眼睛中泛起了泪光，“我联系不到小慕……怎么都找不到他……”

    即使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唐乔还是心里一沉，攥紧了拳头。

    陶菲捧着冒着热气的水杯，眼里一直往下掉，“他突然有一天就和我说了分手，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一直在问他，可是他……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来找你的。唐乔，你能替我联系到小慕吗？”

    “分手的理由自然是不爱了，”更或许是从来没爱过，“你有什么好问的？”

    陶菲瞪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唐乔。

    “孩子是他的吗？”

    陶菲点了点头。

    唐乔揉了揉眉心，“现在都有谁知道这件事？”

    “就你和我。”陶菲垂下了眼睛，“我不敢告诉我父母。他们都不是城里人，老实了一辈子，要知道这件事，肯定会被我气死。”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我现在只是想联系到小慕……”

    “你找他到底想干嘛！”唐乔忍不住吼了出来，“都这么久了，他的态度你还看不出来吗？陶菲，你听着，他不要你，也不要你肚子里的孩子！如果你想恢复到以前的生活，就忘掉他，再把孩子……”

    “不可能！”陶菲也提高了声音，“不见到小慕，我是不会死心的。而且……”陶菲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红着眼道：“这是一条命啊……”

　　☆、第8章

　　唐乔闭了闭眼睛，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劝说陶菲。以前在医院工作的时候就有不少同事为这个问题争论过。不被期待的生命，究竟有没有权利降临到这个世界上？陶菲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难道只是因为父亲的无情就要生生地抹杀掉？
　　”老师，我问你，无论沈慕什么态度，你是不是都要把这孩子生下来？”陶菲还没有回答，但唐乔早就知道她的答案。上一世，陶菲把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了沈慕，惊讶过后，沈慕毫不犹豫地叫她把孩子拿掉。那时候的沈慕还是一个大学生，他不可能去当一个孩子的父亲。更何况，生在豪门，沈慕知道自己以后肯定是要娶又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再把他们的孩子当成继承人好好培养。他绝对不允许陶菲肚子里的孩子出世。
　　知道了沈慕的无情，陶菲没有过多纠缠，但她始终不同意拿掉胎儿。最终这件事被沈慕的父母知道了，对他们来说，一个怀孕的女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烦恼。他们把这件事交给唐怀章，让唐怀章替陶菲做手术。陶菲的孩子，是唐怀章亲手拿掉的。
　　陶菲的眼神一如前世般的坚定，”是。”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孩子以后会面临什么？他的父亲不承认他的存在，而且你觉得你的父母家人会接受他吗？你的同事，朋友又会怎么看他？你确定凭你一个人能把他教育成一个不像他父亲的人渣吗？”
　　陶菲脸色苍白，”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我和小慕的孩子，我不要他死。”
　　”我不懂。”唐乔冷冷地说，”明知道他不会幸福，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坚持。”
　　”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给我的孩子幸福。”
　　唐乔沉默了片刻，最终叹了口气。”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没有立场再说什么。只是，老师，如果你真的想保证你的孩子，请你不要告诉沈慕。甚至，不要告诉任何一个人孩子的父亲是谁。”
　　”为什么！”陶菲惊恐道，”小慕，他是孩子的爸爸啊！”
　　”那又何如？唯一期待孩子出生的人，只有你而已。”
　　陶菲放在膝盖上的手不住地颤抖着，”我不信。小慕他不会那么无情的。”
　　唐乔讽刺地笑了笑，”你不相信我，应该相信你的耳朵吧。”
　　陶菲猛地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不久前，我和沈慕通过一次电话。这里有那通电话的录音。”唐乔拿起床头的话筒递给陶菲，”你可以听听。”
　　陶菲迫不及待地接过话筒，小心翼翼地放在耳边。唐乔突然不忍心看到陶菲失望透顶的样子，默默地离开了房间。
　　唐乔在客厅里喝完了一杯茶，陶菲才从房间里出来。她失魂落魄的，原本水润的大眼睛中一片空洞，似乎只是站着，就消耗了她所有的精力。
　　唐乔连忙上去扶住她。她死死地抓着唐乔的手，”唐乔，这些都是真的吗？”
　　唐乔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现在再给陶菲希望，只是会让她死得更惨。”老师，我的父亲是沈家的私人医生。十多年来，他不知道替沈慕父亲的众多情妇少做过多少次手术。那些女人，妄想用孩子得到沈家巨大财产的一份，可她们的结局呢？沈慕生在这样的家庭，他只会比他的父亲做得更狠。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劝说，你都不会改变注意。但是，如果你真的想保住你的孩子，你就别妄想沈家人知道孩子的存在。”
　　陶菲轻轻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唐乔。我先走了。”
　　”老师，我送你。”
　　唐乔把陶菲送到门口，又替她叫了一辆出租车。当陶菲打开车门事，唐乔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老师，为那种人渣生孩子，你真的觉得值得吗？”
　　陶菲虚弱地笑了笑，”我不是为他生孩子，我是为我自己。”
　　唐乔不明白。有了这个孩子，陶菲的生活只会越来越难过，唐乔不能想像一个二十出头刚从大学毕业的女人该怎么独自抚养一个孩子。可唐乔没有问下去，只是看着出租车离她越来越远。
　　之后，陶菲没有再私下找过唐乔。她和往常一样，努力地工作，甚至比以前还有拼。唐乔虽然无奈却不好说什么，他买了不少对孕妇有益的补品，趁着周末送到了陶菲家。
　　陶菲和学校另外两个老师合租了一间公寓。公寓虽小，但该有的都不缺。陶菲看着唐乔带来的东西，惊讶道：”这些都很贵吧！我不能收。”
　　唐乔淡淡道：”我不是给你的，是给小朋友的。”
　　陶菲还是很犹豫，”可是你还是一个学生呢。”
　　唐乔朝她眨眨眼，”其实，我真正的身份，是一个医生。”
　　看唐乔严肃的样子，陶菲忍不住笑了出来：”谢谢。”
　　陶菲的房间比较乱，地上摆了不少纸箱子。唐乔问：”老师，你是要搬家了吗？”
　　”嗯。”陶菲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我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再留在这里，室友很快就会发现我怀孕的事情了吧。”
　　唐乔想说那又如何，又想起现在的社会并不像十年后那么宽容，陶菲未婚先孕，还不能告诉别人孩子父亲的身份，即使是在s市这种大城市，也会遭受很多异样的目光。特别陶菲还是一名老师，学校会允许这种”坏榜样”继续教育青少年吗？
　　陶菲显然也想到了这些。&我已经向学校辞职了，一个月后就离职。”
　　”老师打算去哪里？”
　　陶菲淡淡地笑了，\”还能去哪里？等孩子生下来，我就回老家。”
　　”可是，你不是说你的父母不能接受这些吗？”
　　”但他们是我和孩子仅剩下的亲人。”
　　唐乔都替陶菲感到心酸，可他作为一个局外人，只能尊重她的选择。
　　”很可惜，不能陪你过完整个高中生活了。”陶菲道，”唐乔，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老师相信你一定能考上非常好的大学，前途无量。”
　　”我会的。”唐乔微微笑着。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唐怀章终于如愿以偿地坐到了医院副院长的位子。刚上任的唐怀章神采奕奕，心情特别好。唐乔趁机和他说起了陶菲的事情，当然唐乔只是他告诉子怡和自己关系很好的恩师怀孕了，希望能在用他任职的医院生产。唐怀章难得地开起了玩笑，说唐乔年纪轻轻都知道”走后门”,但还是痛快地答应了。
　　有了唐乔的帮助，陶菲做一些常规的检查都非常的方便。能在市里最好的医院生产确，陶菲是想都不敢想的。她越发地感激唐乔，甚至在一些时候会忘记他只是一个高中生，把他当然一个成人来依赖。
　　一个月后，陶菲从学校离职，她租了一间单身公寓，一个人安心地待产。陶菲工作了几年，大部分的收入都是寄回老家，自从她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工资全都自己留着，这让她的父母很不满，几次打电话催她寄钱回去。可陶菲始终没有答应，她为数不多的积蓄，要全部用在她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除了偶尔来拜访她的唐乔，陶菲几乎不和其他人接触。唐乔每次来都会带不少东西，陶菲实在不好意思接受自己学生的”资助”，唐乔总是随随便便道：”这些我家里都很多，又用不着，你不要我只好丢掉了。”陶菲只好收下。作为回报，她会辅导唐乔的功课，即使她心知肚明，唐乔的外语都快到母语的程度了。
　　孩子的预产期是在年底，陶菲买来不少的毛线，天天在家替未出世的宝宝织衣服。唐乔看着她脸上那么认真的表情，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自己去世多年的母亲。
　　是不是每一个即将当妈妈的女人，都这么美？
　　这天，唐乔又来到医院给唐怀章送饭。正好碰到来做检查的陶菲。陶菲的主治医生唐乔并不陌生，他前世还在这位医生手下实习过。他知道医生的实力，很放心陶菲在他手下生产。
　　唐乔笑着和陶菲打了招呼，”老师。”
　　”唐乔。”陶菲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她的脸色也好看了很多，”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未爸爸。老师你是来检查的吗？”
　　陶菲点点头。
　　来医院的次数多了，不少医生都认识唐乔，这位产科医生也不例外。”你是唐院长的儿子？”
　　”是。”唐乔非常有礼貌，”叔叔好。”
　　”你好。”医生笑了笑，”快念大学了吗？”
　　”还有两年。”
　　”嗯，你肯定也会学医吧？哈哈，唐院长真是有个好孩子。”
　　唐乔但笑不语。
　　医生道：”你要不要进来看看？”
　　”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就当替你提前实习了。”医生又问陶菲，”你介意吗？”
　　陶菲笑道：”不介意。”
　　医生让换好衣服的陶菲躺下，在她的肚子上涂了一些冰凉的液体，一边替陶菲做b超一边给唐乔讲一些医学常识。不一会儿，一边的显示屏上就显示出陶菲肚子的景象。
　　”胎位很正，宝宝看起来也很健康。”
　　唐乔看着屏幕上刚成型不久的胎儿，嗯，鼻子眼睛腿都不缺，小／鸡／鸡也在。
　　陶菲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眼睛温润如水。
　　”老师，”唐乔道，”要不要听下他的心跳声？”
　　陶菲眼中一亮，问医生：”可以吗？”
　　”可以啊。”医生旋了一个旋钮，胎儿的心跳声响了起来。
　　咕咚咕咚咕咚......仿佛是世界上最动听的旋律。

　　☆、第9章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陶菲的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暑假马上就要到了。
　　考完最后一场考试，唐乔耐心地安慰着抱着他的大腿痛哭流涕的赵锦之。
　　”完了完了完了，考这么差，我回家一定会死得很惨！”
　　”那也未必，我觉得你爸妈应该已经习惯了。”
　　赵锦之更加委屈地嚷嚷着：”哪有你这么安慰人的！”
　　唐乔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行了，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享受暑假吧，少年。”唐乔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一个地址就坐了进去。”我先走了。”
　　赵锦之长大嘴巴，”你不陪我玩啊？”
　　唐乔笑道：”你自己玩呗。”
　　唐乔拎着一个大西瓜来到陶菲家门口。门是关着的，但钥匙还插在上面。唐乔直接打开了门，”老师，你也太不小心了，钥匙都忘了拿。”
　　陶菲正坐在窗边，手上捧着一本英文书。陶菲待产的时候也没有完全闲着，她接了不少翻译的私活儿，再加上她以前的存款，勉强可以维持生计。当然，这还是在医院给她大开方便之门的情况下。
　　陶菲的表情有些恍惚，她愣了好一会儿，才转头对唐乔微笑，”你来了。考试考得怎么样？”
　　”就那样。”唐乔把西瓜放在桌子上，看了一眼陶菲刚吃完的晚餐，皱起了眉。”老师，你最近胃口不太好？”
　　”嗯，是有点。”
　　”那也不能少吃，毕竟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我知道的。”陶菲笑得漫不经心。
　　”老师。”唐乔走到陶菲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有心事？”
　　陶菲沉默不语。
　　”让我猜猜。”唐乔淡淡道，”暑假到了，沈慕也要回来，你是在想他。”
　　唐乔用的是陈述句，陶菲也没有反驳。”虽然已经对他不抱有任何希望，但我还是想见见他。毕竟，等我带着孩子回老家，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唐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沈慕这次回来，还带了几个朋友一起。s市是国际大都市，不少人都愿意来这里度假。沈慕财大气粗，接待几个朋友旅游完全不在话下的。
　　有人陪着沈慕，沈慕就没怎么和唐乔联系，只是发短信告诉他一声自己已经回来了。倒是唐乔，想着陶菲的话，主动给沈慕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沈慕的声音听起来心情很不错。”小乔，怎么，想我啦？”
　　电话那头很吵，唐乔问：”你在哪里？”
　　”在和我大学同学唱k。你要来找我吗？我们很久没见了。”
　　唐乔刚想回答，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小慕，你在和谁打电话？”
　　唐乔心里一动，”那是谁？你女朋友吗？”
　　沈慕敷衍地”嗯”了一声。
　　”我可以去找你吗？”
　　”当然可以！”沈慕非常爽快地答应了，”我现在在......”
　　挂了电话，唐乔把沈慕告诉他的地址发给了陶菲，并写上”半个小时在那见”。
　　由于路上堵车，唐乔花了近一个小时才赶到。他在ktv门口找了一圈才看到了陶菲。
　　他急忙跑了过去，”老师，抱歉，我来晚了。”
　　陶菲机械地摇摇头，眼睛一直望向一个方向，目光空洞。顺着陶菲的目光，唐乔一眼就看到了沈慕。他正靠在墙边，搂着一个长发美女的腰，两人动作十分亲昵。
　　陶菲自嘲地笑了笑，”我走了。”
　　”老师？”
　　”你放心，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我送你回去。”
　　陶菲一脸疲惫，”不用了，我自己打车。”
　　唐乔把陶菲送上车后，深吸一口气，把狠狠甩沈慕一耳光的念头压下，才来到沈慕面前，”沈慕。”
　　沈慕似乎喝了不少酒，眼神迷离地看着唐乔突然笑了，他低下头对怀里美女道：”知道他是谁吗？”
　　美女懒洋洋道：”谁啊？”
　　”我最好的朋友，小乔。”沈慕看着唐乔的脸，”你看，他是不是比女人还漂亮？”
　　美女笑道：”那还是个男人啊。”
　　唐乔淡淡道：”沈慕，你喝醉了。”
　　沈慕揉了揉自己的略微凌乱的头发，”好像是哎。小乔，你送我回家吧。”
　　美女不满道：”那我呢？”
　　沈慕敷衍道：”你和其他人一起回酒店啊。”沈慕搂住唐乔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们走吧。”
　　唐乔只好打车把沈慕送回了家。沈慕似乎喝了不少，一上车就睡了起来，一直到家都还没醒。
　　唐乔把他叫醒的时候，他睡眼惺忪，愣愣地看着唐乔，”是你。”
　　”嗯。”唐乔有点不耐烦，”到家了，你下车吧。”
　　”你扶我回房间啊。”
　　”......”
　　等唐乔把沈慕扶回房间，他已经累得腰酸背痛。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沈慕，英俊的五官和完美的身材，他想不明白，自己上一世为什么会爱得沈慕爱得死去活来，只是因为这张脸吗？还是因为他没有看到沈慕出色外表下那几乎快腐烂的心？
　　唐乔冷冷一笑，转身欲走，手腕却被拉住了。
　　”唐乔。”沈慕看着他，眼底情绪涌动。
　　”嗯？”
　　沈慕喃喃道：”你都不生气吗？”
　　”什么？”
　　”我有女朋友，你都不生气。”沈慕的语气竟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唐乔歪着头看着他，”为什么我要生气？”
　　沈慕微微一笑，手臂上突然用力，唐乔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下一刻，自己就被沈慕压在了床上。
　　沈慕又唤了他一声：”唐乔。”
　　唐乔皱起眉，想要推开沈慕，却突然被堵住了嘴唇。
　　沈慕的吻霸道而浓烈，刺鼻的酒精味道钻进唐乔的鼻腔里。唐乔睁着眼睛，看着沈慕泛着红潮的脸和笔直的鼻梁，一阵恶心泛上心头，他猛地推开身上的人，冲到卫生间，干呕起来。
　　暑假的两个月，沈慕见唐乔的次数并不多。可之后每次见他，沈慕的表情都很自然，似乎全然忘记了那天晚上的吻。唐乔也只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对沈慕的态度越发地冷淡。可是他不能完全和沈慕绝交，毕竟唐怀章还在为沈家工作，沈家在s市一向说得上话，想要给唐怀章的前途上写上几笔完全是分分钟的事情。
　　唐乔自然不会以为沈慕是真的喜欢自己。唐乔没有那个本事把沈慕掰弯。前世，沈慕一直说自己是直男，只爱唐乔一个男人。可唐乔知道他在和自己交往的同时，外面有女人，也有男人。当时的他，只是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去在意。
　　而陶菲，也再也没有提过沈慕这个名字，似乎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个人。
　　开学的时候，唐乔升入了二年纪。陶菲和赵锦之都替他十分惋惜，本来以唐乔的成绩，升级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唐乔却一点都不在意，他只想在家多留一年，多陪陪他的亲人，朋友。
　　开学一个月后，他们迎来了十一长假。陶菲已经怀孕了八个月了，腹部高高隆起，行动已经有些不便了。唐乔却她家的去得越发频繁，他本来打算趁着假期有空，带着陶菲去医院再做个全面检查，一通电话却打乱了唐乔的计划。
　　放在电话的陶菲脸色苍白，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唐乔，我要回老家一趟。”

　　☆、第10章

　　“老师，你先冷静下来。”唐乔镇定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陶菲的嘴唇不停地颤抖，“我妈，她生病了。”
　　“生病？”唐乔皱起了眉，“电话里怎么说的？严不严重？”
　　陶菲摇摇头，擦了擦眼泪，“我不知道，是我哥给我打的电话，他只是说我妈突然病倒了，让我马上回去。”陶菲抓住唐乔的衣角，哽咽道：“我爸已经去世好多年了，我妈绝对不可以有事！”
　　“我知道了。”唐乔顿了顿，“老师，你要回去，怀孕的事情就会被家人发现……”
　　“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陶菲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我必须马上回去。”
　　唐乔连忙扶住陶菲，“老师，你先休息，我替你准备。”
　　陶菲手上的力度加大，“谢谢你……”
　　唐乔看着陶菲毫无血色的脸，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回老家，犹豫再三，道：“我陪你一起回去。”
　　“不，唐乔，这是我的家事……你只是我的学生而已，没有必要为我做这么多。”
　　“我只负责把你送回家，如果你家人问起来，你就说我是去乡下做一个假期调研什么的。总之，这些都不是重点。老师，你现在去收拾一下回家要带的东西，我去给我们买车票。现在是十一假期，车票估计很不好买。”唐乔说完，立刻拿出手机，给唐怀章的一个助理医生打了电话。平时唐怀章出差的机票火车票全都是由这位助理负责，唐乔去医院的次数多了，和他也混得比较熟。
　　陶菲愣愣地看着唐乔，一时说不出话来。
　　唐乔挂了电话，感受到陶菲的目光，问：“怎么了？”
　　“唐乔，你真的才十五岁吗？”
　　唐乔眨眨眼睛，试图让气氛轻声些。“是啊，不过你可以把我想象成一个二十五岁的帅哥。”
　　陶菲勉强地笑了笑。
　　陶菲不知道老家的情况到底怎么样，把所有的积蓄都带在了身上。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陶菲就挺着大肚子往火车站奔，身边跟着替她拎着包的唐乔。
　　唐乔和唐怀章的助理约在火车站见面，助理把刚买好火车票递给他，“你要做什么调研啊，怎么突然这么急？”
　　唐乔随口道：“乡村医疗条件的调查。”
　　“哈？这是你一个高中生要做的吗？”
　　唐乔没时间和他多说，向他道了谢就带着等在不远处的陶菲匆匆进了站。
　　假期火车上人多得不得了，还好他们的火车票是有座位的，不然唐乔真的不知道陶菲怎么熬得住。陶菲已经怀孕八个月了，这个时候就应该在家里安心待产才是，要不是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唐乔是绝对不会让陶菲回家的。
　　陶菲的老家是离s市不远的乡下。他们先是坐了三个小时的火车到了县城，又换乘大巴来到了郊区，最后不得不坐非法载客摩托车，等他们到达村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这时的唐乔已经累得筋疲力尽，更别说陶菲了。可陶菲始终没喊一声累，只是用最快的速度往家里赶去。乡下没有所谓的夜生活，小道上非常安静，只有唐乔和陶菲的脚步声。
　　“这里。”陶菲在一间农家小院门口停了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推开木质的门，“妈，我回来了！”
　　唐乔想了想，还是跟了进去。
　　屋里只点了一盏老式的吊灯，一个看上去十分精神的四五十岁的妇人坐在桌边，正在一口一口喂她腿上的小男孩喝粥。
　　陶菲猛地停下脚步，难以置信道：“妈，你……”
　　陶母面色红润，看上去比陶菲的身体状态好一百倍，她看到陶菲的大肚子，手中的碗从手中脱落，“你……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做了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从屋子里间走出来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妈，小妹回来了？”
　　陶母气得朝陶菲直接扑上去，狠狠地扇了陶菲一耳光，“这时和谁的野种！你说啊！说啊！我说你怎么一直不寄钱回家，原来在外面养了个男人……”
　　唐乔看不下去了，刚想上前阻止，陶菲就道：“没事，唐乔，这是我应得的。”
　　男人把陶母从陶菲身边拉走，沉声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小妹怎么突然怀孕了？是谁的孩子？”
　　陶母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怎么就生出这么不要脸的女儿？当时我就不了她念什么书，是老头子非要……陶志，你把她赶出去！别让她进这个家门！”
　　“老师……”唐乔气得咬牙切齿，相比于陶菲的行为，他更气陶菲的软弱无能。他尽量耐心道：“老师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你们有什么问题还是坐下来谈吧。”
　　“你又是谁？”陶志问。
　　“我是陶老师的学生。”
　　陶志一脸怀疑地看着唐乔，“这里没你什么事，你走吧。”
　　唐乔看看陶菲，陶菲的脸被扇得通红，她说：“唐乔，你在外面等我。”
　　唐乔点点头，却只是退到了门口，能看到屋内的情景，他担心陶菲会出什么意外，也能听清他们的对话。
　　陶母一直问陶菲她孩子里的父亲是谁，家境怎么样，会不会对孩子负责。陶菲只是流泪摇头，“妈，你别问了，孩子的父亲，是不会管他的。”
　　“那总要给钱吧！”知道事情已经改变不了，陶母开始打起了别的注意，“我女儿为他生孩子，他一分钱都不用给？！你把他家地址告诉我，我去闹！闹不死他！”
　　陶菲还是什么都不说。
　　陶母火气又上来了，正想去扯陶菲的头发，却被陶志拦了下来，“妈，你一直问她不说我们有什么办法。还是先问问柏柏的事情吧……”
　　陶母深吸一口气，厉声道：“我问你，你的工资呢？带回来了没？”
　　陶菲这才想起什么，“妈，哥不是说你病了么？”
　　陶志尴尬道：“因为怎么和你说，你都不寄钱回来，妈只好……”
　　见陶母真的没病，陶菲才稍微放心了点，“你们刚刚说柏柏，他怎么了？”
　　“柏柏马上就到上学的年纪了，你嫂子说村里的小学不好，想让他读s市的学校。你不是在s市么？你嫂子打算带着柏柏去你那住个几年。你是个老师，应该能搞定学校的事情吧？”
　　陶菲无力地瘫在椅子上，她一直知道在母亲眼中，哥哥一家比自己重要得多，她明明已经习惯了，可现在还是心冷得厉害。“妈，我已经辞职了，等孩子生下来，我也打算回老家，所以……这个忙我帮不上。”
　　“你说什么！”陶母尖叫着，“你辞职？居然为了这个野种辞职！你……气死我了！当初供你上大学花了家里多少钱！你不给家里寄钱回来就算了，还把肚子搞大，你……你还想着回家？你是要丢死我们的脸吗？”
　　陶菲虚弱道：“妈，我再怎么样，也是，也是你的女儿啊……”
　　“我没有你这个不要脸的女儿！你滚！永远别回家！”
　　唐乔察觉到陶菲的声音很不对劲，连忙冲了进去，只见陶菲已经趴在桌子上，脸色惨白得吓人，他摸了摸陶菲的下/身，手心立刻血红一片。“快!快叫救护车！”
　　陶志这时也慌了，“从县城到这要两个多小时啊，而且这里有些路车子根本开不进来。”
　　陶母倒是很冷静，“她是要生了吗？”
　　“废话！”
　　“那去村里的诊所吧。”
　　“什么？”唐乔难以置信道，他甚至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中年女人真的是陶菲的母亲。
　　“没事，村里很多女人都是在那生的，那里的医生以前就是产科医生来着。”陶母吩咐陶志，“去，把三轮车开出来，带你妹妹去。”
　　“简直可笑！”唐乔立刻掏出手机拨打紧急电话，和陶志说的一样，救护车短时间到不了。唐乔没有办法，只好跟着陶志去诊所。
　　他紧紧握住陶菲的手，“老师，你坚持住。”
　　陶菲被阵痛折磨得喊都喊不出来，只是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发生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唐乔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老师，既然你决定要把孩子抚养长大，这些痛苦都是你要承受的。这是你的选择，你决定不能放弃。如果你还是这样软弱无能，以后他们欺负得就不是仅仅是你，为了你的孩子，你要一定要强大！一直到孩子强大大足以保护你的时候！”
　　陶菲睁大眼睛，看着乡村的星空上漫天的繁星，不住地喘气。
　　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村里的诊所。敲了半天的门，一个中年女人才开了门，她看到陶菲的样子，先是一惊，“这、这不是陶家的女儿么？怎么……”
　　“你们现在还有心情说这些！”唐乔吼道，“医生呢？”
　　“我老公今天去市里了，明天才回来。”
　　陶志焦急道：“那怎么办啊，村里就他一个医生。”
　　“……”唐乔愣愣地看着沾满鲜血，心里突然静了下来。他擦了擦汗，在陶菲身边轻声道，“老师，你相信我吗？”
　　陶菲点头的动作很轻，但是毫不犹豫。
　　唐乔冷静地吩咐陶志：“准备热水，剪刀，卫生纸。”又对女人道，“酒精有吗？”
　　女人连连点头，“有的。”
　　唐乔握住陶菲的手，柔声道：“老师，还记得我教过你的拉梅兹呼吸法吗？来，跟着我，吸气……”
　　——唐乔差点忘了，当初他不就是医学院最出色的学生么？

　　☆、第11章

　　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划破乡村寂静的夜空，唐乔颤抖地抱住刚刚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小家伙——刚出生的婴儿都丑得要命，五官都还没舒展开，小小的身体不停地扭动着。小家伙边哭边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了他这一生第一眼见到的人。
　　唐乔确定孩子健康，就把他递给了村医的妻子，“麻烦你，替他清洗下。”
　　陶菲生了四个小时才把孩子生下来，唐乔和女人都累得筋疲力尽，而陶志和陶母只是在门外默不作声地等着。“谢天谢地，总算母子平安了！你这小孩，可真有两三下子。”
　　唐乔笑笑，“我爸爸是医生，我平时没事就喜欢偷看他的专业书。”
　　“哦哦，真好！城里来的小孩就是不一样。”女人念叨着，抱着小家伙去洗澡了。
　　看着陶菲大汗淋漓却平静的睡颜，唐乔脑中的弦一下子松了下来，双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陶菲和沈慕的孩子出生了，早产了两个月。孩子的父亲估计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的存在，而唯一爱他的母亲却软弱地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这孩子的未来，究竟会是怎么样的？唐乔听着婴儿响亮的啼哭声，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唐乔休息了一会儿，才起身把自己手上的血迹洗干净，他的衣服上也沾了不少，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推开了门。
　　陶志见他出来，连忙问：“小妹她怎么样了？”
　　“她和孩子都平安无事。对了，医生怎么一直没来？”
　　“据说是离村里不远的国道上出了车祸，现在路堵着，车子完全过不来。”
　　陶母冷哼一声，“医生没来，她还不是替一个狗男人生了孩子。等着吧，明儿这事肯定就会在村里传个遍，我们陶家的脸面可算是被她丢光了。”
　　唐乔懒得理陶母，对陶志道：“回去收拾一间屋子给老师，她这次元气大伤，必须好好休息。”
　　陶母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唐乔：“你是她的学生？”
　　唐乔冷淡地“嗯”了一声。
　　“看你们的关系很好，你知道那野种的父亲是谁吗？”
　　唐乔沉默不语。
　　见唐乔没有直接否认，陶母觉得有戏，又急急地追问：“那男人家世如何？大概有多少家产？在s市有房吗？”
　　“我只是陶老师的学生。”唐乔冷冷地说，“您认为老师会把她的私事告诉我吗？我这次也是来这附近调研，碰巧遇到老师的。”唐乔目光一暗，“还好有这个碰巧，要不然今天说不定就……”“一尸两命”这个词唐乔实在不愿意说出口。
　　“妈，你问他干嘛？等小妹醒来，你直接问她呗。”陶志说，“反正她逃不掉。”
　　这时，女人抱着洗干净的婴儿走了过来，笑吟吟道：“这孩子太小了，不过哭的声音很大，很健康。”
　　唐乔道：“毕竟早产了两个月，后续的营养要补足才行。以老师的情况，可能母乳不会很多。”
　　“啊！这年头奶粉很贵的……”陶志有些不安地看向陶母。
　　陶母知道陶志的心思，“你放心，这是谁生的，就让谁养！反正这野种不是我们陶家的，我们不会给他出一分钱。”
　　女人脸色微变，显然也觉得陶家母子过分了些，不过这是别人的家务事，她也参合不了，只能试着缓和气氛，“哎呀，这孩子真可爱，你们不抱抱？”
　　陶母看都没看孩子一眼，陶志也一动不动。女人正尴尬着，唐乔伸出了手，“给我吧。”
　　女人把小婴儿交给唐乔，唐乔看着自己怀里软绵绵的生物，莫名地有些不知所措。小家伙已经睡着了，在唐乔看来，他的脸和其他刚出生的孩子几乎一模一样。可一想到孩子身上流淌着沈慕的血，以后说不定会越长越像他的父亲，唐乔就觉得他没有办法对这孩子产生好感。
　　“我抱去给老师看看。”唐乔进房间时，陶菲已经醒了，她勾勾毫无血色的嘴唇，目光直直地落在唐乔怀中的婴儿上，一脸欣慰，似乎只要她的孩子平安降临，无论多大的痛苦，她都愿意承受。
　　“老师。”知道陶菲现在并没有力气，唐乔把熟睡的婴儿放在她的身边。陶菲伸出手，颤抖地轻轻地抚摸着婴儿额头，就这么痴痴地看着。
　　看着陶菲似乎在水里浸染过的眼眸，唐乔知道，她从未后悔过。
　　“唐乔，谢谢你。”陶菲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自己向唐乔道谢，她真的欠唐乔太多，已经不知道用什么去报答了。
　　唐乔笑笑，在床边坐下。“是个男孩。”
　　“嗯。你帮他取个名字吧！”
　　“我？”唐乔扬扬眉毛，“还是算了吧，这种事情应该是由长辈做才是。孩子的舅舅和奶奶都还在门外呢。”
　　“他们已经走了。”女人推开门，拎着茶壶走了进来，“说什么柏柏一个人在家，实在不放心。啧，孙子是宝贝，外孙就是草啦？真是的……”
　　陶菲眼神黯淡了下来。即使就一扇门的距离，她的亲人都不愿来看他一眼。他们对自己尚且如此，更别说对她的孩子了。“不用麻烦他们了，你来取就好。你为我们母子做了这么多，比谁都有资格。”
　　唐乔沉默了一会儿，问：“孩子要姓什么？”
　　陶菲苦笑，“还是别姓陶了，我妈也不会允许。”
　　唐乔明白陶菲的意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他不是在国庆假期出生的么？就叫沈国庆，怎么样？”
　　女人立刻叫好：“这个名字不错！大气！”
　　陶菲一愣，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道：“就按你说的。”
　　唐乔看了小家伙一眼，笑道：“我开玩笑的。唔……沈唯辰，唯一的唯，辰时的辰，老师你觉得呢？”
　　女人有点不解：“我觉得沈国庆就挺好听的。那个什么辰，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唐乔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只是脑子里突然蹦出来这两个字。”
　　“沈唯辰……唯辰……”陶菲念了几遍，道：“唐乔，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我想他也会喜欢的。”陶菲低下头小心翼翼地亲了一口小婴儿的脸颊。
　　陶菲在诊所里休息了一天，就回到了家里。她回来的时候，陶母正在哄她孙子熬鸡汤，正眼都没看陶菲一眼。唐乔不太放心，亲自去看了一眼陶菲坐月子的房间。面朝北，常年没有阳光，屋子里阴暗潮湿，似乎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家具上都是一层厚厚的灰。唐乔忍无可忍，“老师，这里根本不是坐月子的人能住的，你跟我回s市吧。”
　　陶菲抱着沈唯辰小婴儿，无奈地摇摇头，“不行，孩子现在出生了，要置办的东西还很多，我的积蓄实在是不多了……”
　　“那你就忍心让自己和孩子吃苦？”唐乔厉声道，“老师，我早就告诉过你，如果你不能给孩子一个……我现在已经不说幸福了，至少要是衣食无忧的生活，那你干脆就别把他生下来！你难道不知道坐月子对一个女人来说非常重要吗？万一出什么问题，那是一辈子的事。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也替你的沈唯辰想想吧！”
　　陶菲唯唯诺诺:“我、我不会让我儿子吃苦，我自己一个人吃苦就够了。唐乔，我必须为将来考虑，我的孩子要吃奶粉，以后还要上学，我……”
　　“你觉得你妈和你哥哥会好好照顾你们？”
　　陶菲犹豫道：“再怎么样，我们还是一家人……”
　　唐乔见陶菲一副任人欺负的软弱样，实在是怒其不争，但考虑到她的身体，又不敢对她大小声，干脆直接甩门走了——眼不见为净。
　　唐乔大步走在乡村的小道上，清秀俊美的外表吸引了不少村民的目光，可他全然没有发觉，只觉得胸闷得厉害。唐乔安慰自己，他能做的都做了，帮了陶菲这么多，前世的债也还清了，更何况，前世导致陶菲悲剧最直接的人又不是他，罪魁祸首都毫无负罪感的逍遥，他凭什么要为陶菲那是包子还被狗惦记的样子气得咬牙切齿？
　　可即使这么想着，唐乔还是慢慢地停下来了脚步。站在阳光下，侧身看着自己的影子发了会儿呆后，而后拦住了一个大妈，“你好，请问这附近有没有大型超市？”
　　唐乔下定决心，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帮陶菲，等明天他就回s市，至于陶菲和她的孩子，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以后他们的事情，都与自己无关。

　　☆、第12章

　　这样的乡下有个小卖部都不错了，更别说是什么都能买到的大商场。唐乔只好搭摩托车来到县城，找到一间稍微过得去的母婴超市，打算先给陶菲母子随便买点，等回s市再寄点东西过来。
　　超市不大，选择也有限，可唐乔还是耐心地比较着每个商品，找出最适合的。导购看到一个少年来买这些东西还有些奇怪，问：“帮弟弟买东西啊？”
　　唐乔歪着头想了想，“不，是侄子。”
　　结账的时候，唐乔看着满满的购物车，再看看自己的钱包，不由地叹了口气。小沈唯辰的第一块尿布，第一个奶瓶，第一罐奶粉，居然都是他买的。真是莫名其妙，凭什么他得花自己的钱替一个人渣加一个包子养孩子啊？
　　等唐乔提着一大堆东西回到乡下，天已经快黑了。他正往陶菲家走的时候，接到了沈慕的电话。
　　唐乔和沈慕的关系还和以前一样，一个月偶尔通一次电话，而且都是沈慕主动打给他的。一般都是沈慕说，唐乔漫不经心地应着，说不了几句就无话可说，这时唐乔就会痛快地挂电话。
　　唐乔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胸口又发闷，他深呼吸几下，让自己的心情尽量平和些。“喂。”
　　“嗯，小乔。”沈慕很低沉，带着浓浓的鼻音。
　　唐乔随口问了一句：“生病了？”
　　“是啊。”沈慕软绵绵道，“感冒了，现在正窝在被子里呢。”
　　“哦，多喝点热水。”
　　“……”沈慕吸了吸鼻子，问：“你在干嘛？”
　　唐乔低头看着手中的购物袋，答：“做好事。”
　　“什么啊？唉，小乔，我想你了。”
　　唐乔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破旧的农家小屋，淡淡地问：“为什么？”
　　“啊？不为什么啊。就是生病好痛苦，想你来照顾我。”
　　唐乔握着手机的手不住地颤抖，俊美的五官因为厌恶几乎要扭曲——痛苦？是啊，相比于沈大少爷感受所受的痛苦，陶菲经历的根本不算什么吧？呵呵，真是可笑。
　　屋子里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沈慕在电话的那头听到了问，“你在哪里啊？是谁在哭？”
　　唐乔心道是你刚出生的儿子。“没什么。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先挂了。”
　　“哎？等等——”
　　唐乔挂了电话，推门走了进去。主屋的门没有关，唐乔可以看到里面的情景。陶菲抱着小沈唯辰低头坐着，旁边围了几个人。除了已经见过陶母和陶志，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化着浓妆的女人，女人的右手还牵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这应该就是陶菲的嫂子和侄子了。
　　唐乔没有出声表示自己的到来，而是站在门口把屋里人的对话一一收进耳里。
　　“菲菲，你要住家里，我们没意见。毕竟妈再怎么说，你还是陶家的女儿。”女人一脸诚恳道，“但你现在还带着一个孩子，这吃吃穿穿都是要花钱的啊。”
　　陶菲点点头，同时还要哄着哭个不停的小沈唯辰。“嫂子，我明白，我会交伙食费的。孩子是我生的，我不会让你们出一分钱养他。”
　　陶母瞪了孩子一眼，“哭什么哭，吵得人头痛。”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和自己的丈夫对视了一眼，笑眯眯道：“话不是这么说的。该帮衬的我们都会帮，当年我生柏柏还留下了不少的东西，赶明天我就拿来送你。”
　　陶菲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当哥嫂是一片好意。“那就谢谢了。”
　　“不客气。我们是一家人嘛，应该互相帮助的。”女人拽了拽陶志的衣服，陶志连忙道：“素婷说的对，所以小妹，柏柏上学的事情……”
　　“哥，我已经说过了，我已经辞职了……”
　　“这我们知道。”李素婷笑道，“我们也不为难你。柏柏不能去s市上学就算了，但县城的小学是必须要上的，毕竟村里的小学教学质量太差了。”
　　陶菲笑道：“嫂子也话也错了。关键还是要看柏柏自己愿不愿意学，什么学校都还是其次的。”
　　李素婷摸摸自己儿子的头，“来，告诉姑姑，你想不想去县城上学啊？”
　　小孩儿吼了一声：“想！”
　　李素婷转向陶菲，“菲菲，你看……”
　　“所以呢？”陶菲闭了闭眼睛，“我该做什么？”
　　“是这样的，我已经在县城小学里找了人，那人说想要让柏柏在那里上学，只要交一点借读费。菲菲，你知道的，我和你哥在外面打工根本赚不了钱，不像你这种有正经工作的人。”
　　陶菲咬咬牙，她虽然百般不情愿，但现在确实不能把一家人的关系弄翻，可她的积蓄本来就不多了。“你们……要多少？”
　　门外的唐乔再也受不了了，他怕自己再听下去，会被这家人活活气死。他敲了敲门，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面无表情道：“老师，我给你买了点东西。”说着，就把购物袋放在门口，头也不回地走了。
　　陶菲反应过来，连忙抱着孩子追了上去，“唐乔，唐乔！等等！”
　　唐乔猛地回过头，冷声道：“你还有什么事？”
　　“我……”陶菲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紧紧地抱住小沈唯辰，喃喃道：“唐乔，你要走了？”
　　“那我还留在这里干嘛？”
　　“那，那你路上小心。”
　　“我会的。”
　　“你要不要再抱抱他？”陶菲眼圈一红，“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唐乔看着依依不舍的陶菲，语气也软了下来，“老师，你真的不和我一起走？你确定你要留在这里受气？”
　　陶菲摇摇头，还是那句话：“我会保护好我的孩子。”
　　“我希望你明白，你需要保护的是两个人——你自己和你的孩子。你觉得你儿子看到你受别人欺负会怎么想？老师，只有你自己足够强大，才能保护在乎的人。这是我给你最后的忠告。我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你以后的道路，你必须自己走。”
　　陶菲愣愣地看着比自己还高出一点的少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明白了。”
　　唐乔知道，若陶菲真的明白也就不会选择留在这所谓的家里。但陶菲做出什么决定，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这件事，他本来就是一个旁观者，因为上辈子的愧疚他拉了陶菲一把，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一直被这个软弱的女人拖着。他在陶菲身上花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等我身体好点，我就带着儿子离开这里，重新回s市找工作。我要沈唯辰在s市长大，我要给他最好的成长环境，不会让人瞧不起他！”陶菲的声音很轻，但带着作为一个母亲特有的坚定。“唐乔，你帮了我们这么多，等沈唯辰长大，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你们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唐乔看了一眼窝在母亲怀里的小家伙，非常孩子气地吐了吐舌头，“走了！再见。”
　　陶菲哽咽道：“嗯。”
　　唐乔刚想转身，皱了皱眉，问：“老师，你是不是该替他换尿布了？”

　　☆、第13章

　　回到s市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唐乔看着依然川流不息的街道，告诉自己这里的人和事才是自己真正该在意的，至于在乡村的那对母子，是时候把他们暂时抛到脑后了。
　　唐乔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他走的急，什么都没带就陪陶菲回了家，待在乡下的几天他根本没办法洗澡，连衣服都是在地摊上买的。唐乔总觉得自己身上还飘散着血和汗混杂的味道，他都快被自己恶心吐了。
　　保姆见到他，又喜又气，“你这几天跑哪去了！怎么弄着这个样子！”
　　唐乔含糊地应了一声，拿起浴袍就往浴室里冲。
　　十八岁是最容易冲动的年纪，这句话果然是真理，沈慕看着面前的两层小别墅，想。
　　难得有七天的假期，女朋友软磨硬泡了许久，自己才答应了和她一起出国玩玩，可出发的前一天，沈慕突然得了重感冒，再加上他本来对旅游就没什么兴趣，直接就爽约了，把女朋友气得半死。沈慕一点都不觉得愧疚，毕竟他本来就是这种个性，就算女朋友拿分手威胁他他也不会改。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在和唐乔通完电话突然那么想他，想见他，想听到他的声音，甚至想拥抱他？
　　沈慕知道自己很在乎唐乔这个朋友，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为了他直接买张机票就飞了回来。有些人，习惯了他在身边，就像是空气一样，平时不觉得，但一旦失去，就会像窒息般痛苦。沈慕已经习惯了唐乔对自己的禁/忌的感情，他觉得刺激，他不想失去。
　　所以才做出了这么蠢的事情。一声不吭地就跑了回来，和谁都没有打招呼，只为了给唐乔一个惊喜。
　　保姆开了门，见到沈慕背着双肩包出现在门口，惊讶不已，“沈慕？”
　　沈慕笑眯眯道，“是我，唐乔在家吗？”
　　“哦，他现在在洗澡。”
　　沈慕眯起了眼睛，“是么？我去他房间等他。”
　　等了二十分钟，沈慕等到了刚出浴的唐乔。白色的浴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发梢还在滴水，水滴顺着唐乔线条优美的脖颈流下来。
　　唐乔看到沈慕，微微一愣，“你怎么……”
　　沈慕道：“我说过，我想你了。”
　　唐乔皱起眉，“你有病啊。”
　　沈慕瞪大眼睛，不满道：“我坐了两个小时飞机回来看你，你居然骂我有病？”
　　“……”唐乔现在实在不愿意见到沈慕。其实如果可以，他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再和沈慕有半点交集。
　　“你不信吗？”沈慕指指放在一边的背包，“我下了飞机就直接往你赶了，连自己家都没回，行李也没放。”
　　唐乔一边把浴袍带子系好一边说：“已经很晚了，你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沈慕直接往唐乔的床上一躺，“我很困，就在这里睡。”
　　“不行。”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沈慕利索地脱了衣服就往被子里钻，还拍拍身边的空位，“你也一起吧。”
　　“……”
　　“怎么了？”沈慕笑道，“从小到大，我们不知道同床共枕了多少次，你没必要害羞吧？”
　　唐乔攥紧拳头，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那我去睡客房。”
　　“等等。”沈慕起身拉住唐乔的胳膊，他是真的没耐心了。“你到底怎么了？我告诉你，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对我没用。”
　　唐乔气极反笑，“你倒是说说，我想要擒谁？”
　　沈慕的语气软了下来，“小乔你别闹了，我们也好久没见面了，好好说话不行吗？”
　　“不行。”唐乔毫不犹豫道。
　　“为什么？”
　　唐乔脱口而出：“因为，你是个人渣。”说完这句话，唐乔居然觉得莫名地轻松。他忍了这么久，违背自己的内心和沈慕继续做那所谓的“朋友”，可他现在真的忍无可忍，即使知道现在不是和沈慕闹翻的时候，但是再这样下去，他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如果重活一世还要活得那么憋屈，那他还不如直接死在那场车祸中。
　　沈慕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个人渣。”唐乔毫不退缩地和沈慕对视着，“你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对那么多女孩子始乱终弃，从来没有为谁负过半点责任，永远只想着你自己，你说，这样的你，是不是人渣？”
　　沈慕猛地板住唐乔的脸，高举起拳头，恨不得一拳砸死唐乔，可是看到他那张冷漠的脸，却迟迟下不去手。
　　预料中的拳头只是落在了墙上，发出低低的闷响。唐乔一动不动，扬起手直接给了沈慕一个耳光。
　　——这是替陶菲打的。
　　脸颊火辣辣的疼，却比不上沈慕心里窜起的火。他低吼一声，冲上去直接把唐乔压倒。唐乔一拳打在了沈慕的嘴角，沈慕朝他的腰上狠狠一踢。两个人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纠缠在一起，毫不留情地给予对方痛击。
　　沈慕的身高和体型还是占了很大的优势，当他把唐乔压在身下时，突然停下了动作。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居然在这个时候起了反应。沈慕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他对唐乔的*，如果是后者，那他……是不是就成一个同性恋了？
　　唐乔脸上泛红，喘着气道：“放开我。”
　　沈慕松开钳制住唐乔的手，直直地看着他，眼眸中透露出的情绪连他自己都不懂。
　　唐乔坐起身，冷声道：“你走吧。”
　　沈慕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唐乔，恍惚地站起来，背上包，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唐乔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假期结束，校园里又恢复了以往热闹的景象。少男少女们穿着相同的制服，三五成群地走在一起，互相交流着假期的趣事。
　　唐乔路过教师办公大楼的时候，不由地停下了脚步，脑海中浮现出陶菲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坐在书桌旁认真备课的样子。如果没有某个人渣，她应该还在这里继续她热爱的事业，而不是年纪轻轻就成为身份尴尬的单身妈妈回到好不容易走出的乡下，忍受着亲人的欺压，艰难地生活。
　　唐乔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从脑中摒除。
　　“嘿，小乔！”
　　唐乔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在叫他，“赵锦之，我警告过你，不许那么叫我。”
　　“啊咧？为什么！我觉得你很适合这个名字啊。”
　　唐乔朝赵锦之翻了个白眼，“一周没见，你又胖了。”
　　赵锦之委屈地撇撇嘴，“你假期怎么都不找我玩啊？我被我妈逼着去上补习班，我还等着你来拯救我呢。”
　　“我那几天都不在家。”
　　“那你去了哪里？”
　　唐乔懒得理他，“你管太多了吧。”
　　赵锦之迈着小碎步跟着唐乔向教学楼走去，“对了，你今年送了什么礼物给沈慕。”
　　“礼物？”
　　“对啊。他的生日不就是前天吗？”
　　前天，正是沈慕来唐乔家找他的那天。
　　“你这家伙，以前都要提前好几个月替他准备礼物，每次送的礼物都很别出心裁，能把所有人都pk掉，这次是什么啊？”
　　短暂的惊讶过后，唐乔坦然道：“我忘记前天是他生日了，所以什么都没送。”如果送他几拳头不算礼物的话。
　　赵锦之瞬间不淡定了，看唐乔的目光就像看一个外星人。“唐乔，你真的是唐乔吗？”
　　“你别瞪着我了，再瞪眼睛也不会变大。”唐乔道，“我和沈慕本来也只是朋友而已，忘记一个朋友的生日也不算什么吧。有的时候，我都会忘记我自己的生日呢。”更何况，他现在和沈慕说不定根本算不上朋友。
　　“唐乔，”赵锦之还是忧心忡忡的模样，“你不会得脑癌了吧？”
　　“……滚。”
　　托赵锦之的服福，唐乔很快就再次适应了高中生活。陶菲和沈慕都没有再联系过他，他很满意现状，除了扮演好一个高中生的角色以外，他必须开始为未来考虑了。唐乔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赵澜之，赵锦之的亲大哥。虽然和弟弟同父同母，赵澜之显然要优秀得多。他继承了身为银行行长老爸的资质，在国内一所著名的大学内主修金融。赵澜之和沈慕同年，刚进大学不久，已经跃跃欲试，要为人生的第一桶金努力奋斗。
　　上一世，唐乔和赵澜之只不过是见面点点头的交情，但赵澜之年纪轻轻，几乎白手起家而后一跃成为s市新贵的事迹他还是耳熟能详的。
　　此时的赵澜之正处于创业初期，一个大学生根本没有什么资金基础，他又是个性子傲的人，死活不肯接受父亲的帮助。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他遇到了弟弟的一个朋友——唐乔。
　　赵澜之和这个比他小三岁的少年一拍即合，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他滔滔不绝地讲诉着自己的商业计划，规划出一个又一个美好的前景。在一旁的赵锦之直打哈欠，而唐乔却听得非常认真。因为他知道，赵澜之说的这些，十年后将全部变为现实。
　　当唐乔拿出自己的“私房钱”给赵澜之作为创业启动资金时，赵澜之激动地都快扑上去亲他两口了。
　　激动完了，赵澜之也不忘问他：“你一个高中生哪来这么多钱啊？”
　　“我偷的我爸的。”唐乔十分淡定。
　　“啊!唐乔你……”
　　唐乔眨眨眼睛，“所以你不能让我失望，知道吗？”
　　赵澜之看着面前唇红齿白的少年，感动之余竟有点心痒难耐，“我不会的。”
　　唐乔笑了，他知道赵澜之一定不会。
　　三个月后，唐乔收到了陶菲寄来的照片。照片上，一个大眼睛长睫毛，非常可爱的婴儿一脸无辜地趴在婴儿床边，一只手的拳头还塞在自己的嘴里。
　　唐乔对着照片上一百天的沈唯辰，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14章

　　唐乔没有想到，他和沈慕的关系在那次沉默的争打后并没有完全降至冰点。也是，唐怀章还在替沈节哀工作，唐乔也没有办法把沈慕完全当作陌生人。但两人私下已经不怎么联系，即使如此唐乔还是会被迫知道一些沈慕的消息。
　　沈慕回到学校后，似乎玩得更凶，女朋友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换，很快就花名在外。不过沈慕再怎么花心，凭他的外表和家世，向他投怀送抱的人仍不在少数。赵锦之知道沈慕爱玩，但是没想到他能疯到这种地步，和唐乔说起来的时候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唐乔却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十年后的沈慕只会比现在还夸张。说起来，上一世他还是唯一和沈慕交往超过一年的人——如果那样算得上交往的话。
　　唐乔只在过年随唐怀章去沈家拜年的时候见到过沈慕。两人客套而生疏的打了招呼，唐乔就跟在父亲身后一言不发，沈慕也没有多说什么，但唐乔总是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打在他的身上，简直要把他贯穿。可等他抬头去寻找时，只能看到沈慕懒洋洋地坐着，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兴趣。
　　唐乔和沈慕的关系也没有影响到唐怀章的事业，他副院长的位置越坐越稳，唐乔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他的身体，不过他现在亲自做手术的次数也少，没年轻的时候那么拼，作息时间也稍微规律了些，这让唐乔很满意。
　　同时，金融天才赵澜之也没让唐乔失望，隔三差五就给他打电话报告好消息。唐乔和赵澜之联系很频繁，赵锦之曾经吐槽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在谈恋爱。唐乔笑着问他是不是在吃醋。赵锦之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是在吃醋，他又是在吃谁的醋，最好的朋友还是自己的亲哥？
　　唐乔搂着赵锦之的肩膀，认真地告诉他：“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赵锦之眼睛一亮，“真的？”
　　“嗯。”唐乔严肃地点点头，“当然，你如果能减肥成功，我会更喜欢你的。”
　　“……”
　　可一直到他们整个高中生活宣告结束，赵锦之始终都是那么胖。考完最后一场，唐乔走出考场，身后跟着胖墩墩的赵锦之，唐乔觉得自己没必要再管赵锦之的体重问题，反正总会有那么一个人，或者是一件事能刺激到赵锦之，让他前世一样几个月暴瘦下来。
　　刚从繁重的学业中解脱出来，十七八岁的孩子开始疯了。唐乔每天都能收到不少同学的邀约，叫他去聚餐唱歌喝酒，唐乔很少会应约，大多数的空闲时间他都会和同样在放暑假的赵澜之凑在一起，共商大计。
　　赵锦之看着两个美男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他听不懂的话题，十分委屈——他也很想和唐乔或者是老哥一起玩啊！赵锦之试图让那两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腆着脸问：“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赵澜之直接忽略自己的弟弟，继续和唐乔探讨着，“你看，这是我找来的材料，这里写着……”
　　唐乔倒是理了赵锦之，冲他笑道：“不需要，谢谢。”
　　等两人终于从一大堆资料中抬起头来，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赵澜之拍拍自己的肚子，“哎呀，好饿。小锦，有东西吃没？”
　　赵锦之白了他一眼，“两个小时前我就叫你们吃饭了，你理都没理我。”
　　“啊!”赵澜之十分抱歉，“那现在麻烦你下去叫保姆做顿夜宵吧，我和唐乔都还没吃饭呢。”
　　赵锦之嘴上埋怨着，到底舍不得让哥哥和朋友挨饿，噔噔噔地就下楼了。
　　赵澜之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想先从冰箱里拿点东西垫垫肚子，不料坐了太久，腿都麻了，刚起身双腿一软，险些摔倒，还好唐乔眼疾手快，扶住了赵澜之的腰，“小心。”
　　“呃，谢谢。”赵澜之只觉得腰间一阵酥麻，有些尴尬，迅速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牛奶，唐乔又道：“空腹吃牛奶不太好。”
　　“没事，又不会死人。”赵澜之大大咧咧地说。
　　唐乔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赵澜之喝了一大口牛奶，嘴唇周围都是白白的一圈。“说起来，你打算念什么学校？”
　　“你应该问，我能考上什么学校。”
　　赵澜之笑道：“你那么聪明，想考什么不能考上。你是要和你爸爸一样，做一个名医生吗？”
　　唐乔反问：“你觉得呢？”
　　赵澜之撑着下巴，眯起眼睛看着唐乔，“我觉得你穿白大褂的样子肯定很养眼。不过，当医生很忙的，我还想着以后毕业了和你一起合作，叱咤商场呢。”
　　唐乔歪着脑袋，“也不是不可以啊。”
　　“真的？！”赵澜之一下子有了精神，“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学医呢。”
　　唐乔笑道：“我对医生这个职业有阴影。”上辈子唐怀章劳累过度猝死，沈慕也利用了自己医生的职业干了不少违背医德的事情。更何况，唐乔根本不想在花那七八年去学已经会的东西。
　　“那你来s大吧！”赵澜之怂恿唐乔，“s大很不错的！更重要的是，离家那么近。最重要的是，我可以当你学长！”
　　唐乔点点头，“我会好好考虑的。”
　　赵澜之拉住唐乔的胳膊撒娇，“来嘛来嘛，来s大陪我呗！”
　　唐乔问：“你这么关心我做什么。你不应该更关心赵锦之吗？”
　　“哦，他啊。”赵澜之漫不经心道，“他读什么大学差别都不大，反正以后我会养着他。”
　　“……”
　　这时，从门口传来赵锦之愤怒的声音：“我才不需要你养！我感觉我这次考得很不错！你等着吧！”
　　事实证明，赵锦之的预感很正确，考试成绩出来之后，他乐得一蹦三尺高。虽说和唐乔没办法比，但对于他这个学渣来说，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唐乔的成绩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一向不过问唐乔学业的唐怀章在得知他成绩后，问唐乔想去哪所学校。
　　唐乔也不瞒他，直接说：“我还没想好，但是我不想学医。”
　　唐乔以为唐怀章会反对他的决定，没想到他只是微微惊讶后道：“你已经长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就好，我不会干涉你。”
　　成绩出来没多久，班级的同学就在计划着毕业旅行。大家的家境都不差，不少同学都直接选择出国，以后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这让这些少男少女更注重这次旅行，天天在班级群里讨论地热火朝天。
　　赵锦之一直在关注这件事，能和同学一起出去旅行，没有大人的管束，想想都觉得有趣。
　　这天，唐乔和赵家两兄弟一起去游泳馆游泳。唐乔迟到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见到了有着几层游泳圈的赵锦之和身材修长的赵澜之。两兄弟站在一起，对比那叫一个鲜明。
　　唐乔强忍着不笑，换好泳裤，一头扎进了泳池。在炎热的夏天，这无疑是种享受。
　　赵锦之还不会游泳，作为哥哥的赵澜之不得不肩负起教导他的大任。唐乔在泳池里畅快地游着，不时还能听到赵澜之暴走的声音：“你屁股撅那么高干嘛！我刚刚教你的那些你究竟有没有听进去啊！你的智商都拿去喂鸡了吗？！”
　　赵锦之被亲大哥骂得狗血淋头，委屈得都快哭出来了。最后赵澜之耐心尽失，就坐在泳池边，看着来来往往穿着泳衣的男女。唐乔无意中发现，每当他身边走过一个身材较好的男人，赵澜之的目光就会变得很不一样，身上也会散发出的唐乔熟悉的气场。
　　唐乔若有所思地看着赵澜之——莫非也是同道中人？想想也是，上辈子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赵澜之的风流韵事，直到近三十岁，赵澜之似乎都没有交过什么女朋友。
　　从游泳馆出来，赵锦之耷拉着脑袋，气呼呼地走在最前面，显然对于赵澜之的行为敢怒不敢言。不过那位罪魁祸首显然没有把自己弟弟的愤怒放在眼里，一脸轻松地问唐乔：“你们是不是要去毕业旅行了？”
　　“嗯，大概吧。”
　　“打算去哪里？我听小锦说你们要出国玩啊？”
　　唐乔耸耸肩，“我不知道啊。我没关注这件事，我不打算去。”
　　“啊？！”赵锦之猛地回过头，“为什么？”
　　唐乔实在不想和一群幼稚的小孩儿一起旅行。“因为我对旅行没兴趣啊，国内国外都一样。”
　　“别啊啊啊！”赵锦之惨叫道，“我一直希望和你一起旅行来着！你怎么能不去啊！”
　　赵澜之瞪了他一眼，“你想去就自己去呗，拉上唐乔干什么。”
　　“唐乔……”赵锦之可怜兮兮的，“你和我一起去旅行吧。”
　　唐乔刚想说话，口袋里的手机一阵震动，他拿出手机，发现是一条图片信息。图片上是一间房间，里面只摆了一张办公桌和一张椅子，虽然很小，但收拾得十分干净。
　　【这是我的办公室。怎么样？不错吧。我很好，沈唯辰也很好。】
　　唐乔突然改变了主意，对赵锦之道：“我要去旅行，但不是去国外，也不是去国内的著名景点，而是去乡下玩几天。锦之，你要陪我去吗？”

　　☆、第15章

　　两年来，陶菲和唐乔除了逢年过节发条短信问候一下对方，并没有频繁地联系。临近毕业的时候，陶菲更是怕打扰唐乔复习，一直没有找过他。几个月前，还是新年期间，陶菲告诉唐乔自己打算离开陶家，带着儿子去县城。当时唐乔只回了她一句“恭喜你。”
　　现在看来陶菲已经在搬了出去，而且在县城安定了下来。唐乔突发奇想，想去看看陶菲和沈唯辰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乡下？”赵锦之迷惑不解，“去乡下干嘛？”
　　“在s市待了这么久，你难道不想换个环境，体验一下小地方的安宁吗？”
　　赵锦之想了想，老实道：“不想。”乡下什么娱乐设施都没有，有什么好体验的。
　　“哦，那你和其他人出国玩吧，我自己一个人去。”
　　赵澜之突然来了兴趣，“那我和你一起吧。你别说，那种十八线的小城市若是能好好开发，也是不错的市场。话说我都二十岁了，还没去过乡下呢，去考察一下也不错。”
　　唐乔扬了扬眉毛，“你？还是算了吧。乡下的条件好不到哪去，你这个过惯了大少爷生活的人确定要去？”
　　赵澜之满不在乎道：“反正你会照顾我的，不是吗？”
　　赵澜之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唐乔居然无言以对。
　　见最好的两个玩伴都要离自己远去，赵锦之不干了，忙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我要和你们一起去，别想丢下我！”
　　唐乔：“……”他突然觉得自己拉着这两位一起，完全是在作死。
　　三人各自向自己的父母汇报，收拾了行李就风风火火地下乡了。两位赵少爷，第一次坐火车显得格外兴奋。赵澜之还背了相机，对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拍个不停。唐乔只想装作不认识他们。
　　赵澜之在唐乔身边坐下，把相机递给赵锦之，“来来来，替我和唐乔照一张。唐乔，再靠近点嘛。”
　　唐乔搂着赵澜之的肩膀，冲镜头笑着，“来吧。”
　　少年特有的清爽的气息让赵澜之不禁一阵心跳加速。
　　出了火车站，赵锦之背着三人所有的行李，累得气喘吁吁。“唐乔，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先找个酒店住下来吧。”
　　赵澜之问：“为什么是这个地方？这里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景点啊。”
　　唐乔道：“我是来探望一个人的。”
　　“啊？谁啊？”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三人打车来到县城唯一一家三星级酒店，开了一个家庭套房，一张大床，一张小床。赵锦之把行李放下，一下子瘫在那张大床上，“累死了。”
　　赵澜之嫌弃地把他拉起来，“这不是你睡的地方。你去那张小床。”
　　“啊？”赵锦之愤愤不平，“为什么啊？”
　　“因为你胖。”
　　“……”
　　几人轮流洗了个澡，一身清爽后去酒店附近的餐馆里吃了几个特色菜，味道十分不错。吃饱喝足，唐乔拿出手机，指着屏幕上的地址，“待会我们去这个地方。”唐乔以要寄东西过去向陶菲要了她现在的住址，“锦之，你还记得陶菲吗？”
　　“陶菲”赵锦之一边啃着排骨一边说，“你是说高一的英语老师？”
　　“嗯。”
　　“我记得她啊，她是个大美女呢。”赵锦之警惕起来，“你想干嘛？”
　　“去你的，你想到哪去了。”唐乔笑骂道，“她当时对我很好，算是我的恩师，后来因为一些私人原因辞职离开了s市。我再在上大学之前想见她一次。”
　　赵锦之一脸感动，“唐乔，你真是个重情重义的……”话还没说话，赵澜之就朝着他的脑袋一扑棱，“吃你的饭，少废话。”
　　赵锦之控诉地瞪了自家哥哥一眼，低头继续啃骨头。
　　来到陶菲住的小区，唐乔才发现这是隶属一所小学的教师宿舍，看来陶菲应该是在这所小学当老师。唐乔刚想进小区，就听到赵锦之的惨叫，“我我我……我不行了，肚子好痛，我想上厕所，可能拉肚子了。”
　　“你是不是刚刚吃坏肚子了？”唐乔问。
　　“他的胃哪有那美人金贵。死胖子事就是多……”赵澜之嘴上这么说着，还是扶住了赵锦之的胳膊，“唐乔，你先去找人，我陪这家伙解决生理问题，待会再和你联系。”
　　“好。”
　　唐乔照着陶菲给她的地址来到一栋楼前，楼旁边有一颗三层楼高的梧桐树，树下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正聚在一起，玩着大人看不懂的游戏。
　　其中最大的孩子看起来不过十岁，看起来是所有孩子的老大，他手里拿着一个脏兮兮的棒球，摆弄了几下，低头对着一个两三岁，只到他腰上的小不点儿说，“你不是想和我们一起玩吗？”
　　那孩子脸蛋脏兮兮的，看依旧很看出来五官十分精致可爱，他穿着一看就知道是由大人得衣服改小的纯色的衬衫和小碎花的裤子，眼睛又黑又亮，仰着头看着孩子王，迟疑地点点头。
　　“呐，我把这个球扔出去，你在半分钟内把球捡回来，听懂了吗？”
　　“懂。”小孩奶声奶气地说，但吐字很清楚，想来已经学会说话很久了。
　　“如果你不能准时回来，是要受惩罚的哦。”男孩恶作剧般地笑了，扬起手，抡了几圈，才用力把手中的球扔了出去。
　　小家伙立刻迈着两条短腿冲了出去，他穿着明显大很多号的拖鞋，速度实在快不到哪去，奋力往前跑的样子显得有几分滑稽，惹得看热闹的小孩们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
　　“已经十秒了哦！沈唯辰，再不快点就要被惩罚了！”
　　小家伙吓了一跳，一个不小心直直地往地上摔去，身后立刻传来一阵哄堂大笑。
　　“狗吃屎！哈哈哈哈……”
　　小家伙挣扎地爬起来后，眼圈已经红了，他抹去还没掉下来的眼泪继续跑。棒球落地后又滚了几米，才慢悠悠地停了下来。小家伙弯下腰，刚想伸出手，一双修长洁白的手就出现在他眼前，替他把球捡了起来。
　　“沈唯辰，起来。”
　　沈唯辰费力地抬起头，就看到猫一样的一双眼睛，眼角微微上挑，很深，却很好看。
　　这是他记忆中和唐乔的第一次对视。

　　☆、第16章

　　沈唯辰一动不动，只是仰着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俊美少年。
　　唐乔有些不耐烦了，直接把小东西抱了起来，“你妈妈在哪？”
　　沈唯辰这才回过神来，在唐乔怀里挣扎着，小脸变得通红，“你是谁？放我下来！”
　　“我是你妈妈的朋友。”
　　沈唯辰不动了，瞪着大眼睛问：“真的？”
　　唐乔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真的。”
　　沈唯辰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才道：“我妈妈去上班了。”
　　上班？现在正是暑假，陶菲要上什么班？
　　“喂，沈唯辰！”站在树下的孩子王喊着，“你在那里干嘛！快给我过来！”
　　沈唯辰看着男孩，又看看唐乔，有几分犹豫。
　　男孩继续嚷嚷着：“你妈妈没教你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啊！”
　　唐乔对沈唯辰眨眨眼睛，“我不是陌生人，我们以前见过面。”
　　沈唯辰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再次确认他不认识长得这么好看的大哥哥，“你骗人。”
　　“我没有骗你。”唐乔拿出手机，打了陶菲的电话，接通之前把手机递给了沈唯辰，“不信你可以问你妈妈。对了，我叫唐乔。”
　　沈唯辰将信将疑地接过手机，听到熟悉的声音时，立刻笑成了一朵花。“妈妈！”
　　十分钟后，唐乔坐在小区花园的石凳上，和站在一边的沈唯辰一起等陶菲回来。唐乔看着站在笔直的小家伙，忍不住问：“你站着不累吗？”
　　沈唯辰鼓着腮帮子，摇了摇头。
　　“我抱你坐我腿上吧？”
　　“不要。”
　　唐乔忽略沈唯辰的拒绝，直接把人抱进了怀里，“你刚刚摔疼了没？”
　　唐乔不说沈唯辰都快忘记了这件事，现在好了，一提到这件事，就委屈地撇撇嘴，一个劲地钻进唐乔的怀里，一抽一抽地哭着。
　　看沈唯辰这样可怜兮兮的样子，唐乔不觉得心疼，只觉得好笑，他摸摸小家伙柔软的黑发，“觉得疼以后就不要和他们玩了。或者，等你长大了点再和他们玩。”
　　沈唯辰哭得直打嗝，“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唐乔抱着沈唯辰站了起来，“行了，别哭了。我给你买糖吃。”
　　沈唯辰眼睛一亮，软绵绵道：“那我要吃那种黑黑的，甜甜的……”
　　“你是说巧克力吗？”唐乔抱着沈唯辰来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巧克力和创口贴。沈唯辰舔着巧克力的时候，唐乔就替他处理膝盖上的伤口。
　　这时，赵澜之也拖着快要虚脱的赵锦之走了过来，看到唐乔惊喜道：“你也在这啊！我刚想给你打电话呢。”
　　唐乔看着脸色惨白的赵锦之，问：“你还好吧？”
　　赵锦之虚弱地摇摇头，赵澜之替他回答：“拉得半条命都没啦。”
　　赵锦之勉强站了起来，看着唐乔怀里的小东西，问：“他是谁啊？”
　　“陶老师的儿子。”
　　“啥？”赵锦之难以置信道，“这小孩，也两三岁吧？陶老师居然这么早就结婚生子了。”
　　“……”
　　赵锦之盯着沈唯辰看了一会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搞得沈唯辰一脸惊恐。
　　赵澜之嫌弃地问他：“你笑什么啊？”
　　“哎呀！唐乔，你不觉得这小孩长得特像沈慕么？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嘛。啊哈哈哈……”
　　唐乔低下头，和沈唯辰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心里一阵异样，他把沈唯辰丢到了赵澜之怀里，“你先抱着她，我再给老师打个电话。”
　　半个小时候，陶菲提着一大堆的东西匆匆赶了回来。两年没见，陶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更瘦了，一脸疲态。但见到唐乔等人，还是很高兴，连忙把他们请进了公寓。
　　沈唯辰看着陶菲买了那么多东西回来，直咽口水，“妈妈，今天晚上要好吃的吗？”
　　陶菲在沈唯辰脸上亲了一口，“对，妈妈要做很多菜给三个哥哥和你吃。”
　　唐乔纠正：“是叔叔。”
　　“才不要。”赵澜之道，“要当叔叔你一个人当去，我还年轻呢。”
　　唐乔对沈唯辰说：“来，叫唐叔叔。”
　　沈唯辰很乖巧地叫了一声，唐乔又赏了他一个巧克力。
　　陶菲在厨房里忙得大汗淋漓，两位赵少爷坐在客厅，一个看电视一个逗逗小屁孩。唐乔走进厨房，道：“老师，我来帮你。”
　　“不用。”陶菲忙道，“你在外面等着就好。”
　　“没关系，我想帮你。”
　　“那就麻烦你帮我洗几个碗吧，家里第一次这么多人，碗筷都不够用。”
　　“嗯，好的。”唐乔在水池边上洗了一会儿，问陶菲：“这几年还好吧？”
　　陶菲手上的动作一顿，“第一年不怎么好，不过现在挺好的。我现在在县城的小学教书，平时还做家教，收入在这种小地方还过得去。”
　　“还过得去可不行。”唐乔道，“再过几年沈唯辰就要开始上学了，你以前说要带他去s市念小学。”
　　“我现在还是这样想的。所以我在努力攒钱啊。”陶菲笑了笑，转移了话题，“你考试考得怎么样？决定上哪所大学了吗？”
　　“还没决定。”唐乔等了半天，陶菲也没有打听沈慕的事情，唐乔对此表示非常满意。“沈唯辰很聪明，还这么小已经会说那么多话了。”
　　陶菲一脸骄傲，“当然，那是我的儿子。”
　　陶菲忙活了大半天，端上来六菜一汤，算得上十分丰富了。肚子空空的赵锦之看到了直流口水，“老师，你做得菜好香。”
　　陶菲边解开围裙边道，“那赶紧趁热吃吧。”
　　沈唯辰拿着勺子立刻开动，赵锦之却问：“不用等老师的老公吗？”
　　唐乔用筷子敲敲赵锦之的脑袋，“让你吃就吃，哪那么多废话。”说完，还给沈唯辰夹了块排骨，“吃吧。”
　　沈唯辰扯扯唐乔的衣角，“唐叔叔，这个我咬不动。”
　　“哦。”唐乔把排骨夹回自己碗里，“那我自己吃。”
　　刚吃了几分钟，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男孩拿着两个饭盒走了进来，正是刚刚在大树下的孩子王。他看到一群人也没打招呼，只是对陶菲说：“我妈叫我带点饭菜回去。”
　　陶菲微微皱眉，“你妈妈怎么不做饭？”
　　“我妈在打麻将。”说完，就走到餐桌边，打开饭盒，大大方方地往里面夹菜，夹得都还是好菜，一盘红烧排骨被他夹走了三分之一。
　　赵锦之和赵澜之对视了一眼，有些尴尬，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陶菲脸色越发不好看，“柏柏，你和你妈妈两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吧，姑姑这里还有客人呢……”
　　男孩没有丝毫收敛，“可是我爸爸说不定会来。”
　　“他不是一个月才来一次吗？”
　　“谁知道，万一回来了呢。”男孩把饭盒填得满满的，又拿了几个水果，再见都没说一声直接扬长而去，留下唐乔几个人面面相觑。
　　沈唯辰看着空了一半的鸡汤，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陶菲立刻站了起来，“我再去做点菜。”
　　“不用了。”唐乔拉着她，“这不是还有菜吗？再说，我们也不太饿。”
　　“对。”赵锦之也反应过来了，“最近我刚好减肥呢！老师，这些够吃了。”
　　陶菲咬了咬嘴唇，“真不好意思。”
　　唐乔问：“那是你的侄子？”
　　“嗯，他叫陶柏，比唯辰大七岁。”
　　“我记得他在你老家，怎么……”
　　“我在县城找到工作后，他妈妈知道了立刻就带着他来了，非得让我把他送到这里小学读书。”
　　唐乔心里一阵窝火，“你同意了？”
　　陶菲摇摇头，“没有，我说我只是个老师，要去那里上学还是要办正规的手续。李素婷就向我借钱，我没借，我知道她家拿得这笔钱。果然，没过多久，陶柏还是入学了。现在，她在这附近租了一间房间，照顾陶柏上学。”说到这里，陶菲的语气变得有些轻蔑，“说是照顾，可她从来就是打一天的牌，连饭都不做，每次都是在我这里来吃。”
　　“这都是什么人啊！”赵锦之义愤填膺，“老师，你以后别做饭给他们吃了！”
　　“不好意思，你们来看我，我怎么还说起这个来了。”陶菲尴尬地笑笑，“来，快吃吧，不然菜都要凉了。”
　　众人心不在焉地吃了一会儿，又有人来敲门，这次来的是一位中年大妈，一见到陶菲就道：“陶老师，我来收房租了。”
　　陶菲冷冷地问：“李素婷的？”
　　大妈点点头，“我已经找过她了，她说她没钱，让你先帮她垫点。”
　　“她的房租她自己交。”陶菲尽量保持耐心，“您请回吧。”
　　大妈的脸拉得老长，“你这话怎么说的？你们不是一家人么？替她交交怎么了！她以前帮了你那么多，你现在这是什么态度？”
　　陶菲怒极反笑，“她帮我了？她说的？”
　　“可不是。”大妈神色怪异地看了沈唯辰一眼。
　　看不下去的唐乔走了过来，冷声道：“她没钱你就把她赶出去，来这里做什么。”不等大妈再说什么，唐乔直接把门当着她的面关上，然后若无其事地对着其他人说：“好了，继续吃吧。”

　　☆、第17章

　　吃过晚饭，三人向陶菲告辞。陶菲抱着正在咬自己指头的沈唯辰笑眯眯地送他们离开小区。
　　唐乔道：“陶老师，晚餐很好吃，谢谢了。”
　　“不客气，你们不是要在这里待几天吗？有空过来玩啊。”陶菲把沈唯辰的小手扯了出来，“唯辰，和哥哥们说再见了。”
　　沈唯辰嘟着小嘴，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哥哥再见。”
　　赵澜之看看沈唯辰精致的小脸，再看看赵锦之满脸的肥肉，忍不住凑到沈唯辰身边亲了亲白嫩嫩的脸蛋，“好可爱，长大肯定是个帅哥。要是我弟弟也有这么可爱就好了。”
　　赵锦之很不服气，“我小时候也很可爱的。”
　　被亲的小朋友愣了愣，他这是第一次被除了妈妈以外的人亲。他不自觉地转过头，一脸期待地看着唐乔。
　　唐乔和小家伙对视了几秒，想象着沈唯辰长大的样子，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
　　唐乔在心里叹了口气，就算再可爱，一想到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他就实在对这孩子喜欢不起来，当然也不讨厌，他非常明白沈唯辰是无辜的。还好，他和陶菲母子接触的机会也不多，下次再见也不知道要几年后了。
　　“走吧。”
　　没有得到美少年的吻，沈唯辰有些失望，纯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陶菲也在沈唯辰脸上啵了一口，“唯辰，我们回家喽。”
　　沈唯辰抱着妈妈的脖子，问：“妈妈，我们以后还会见到那几个哥哥吗？”
　　“会的。”陶菲柔声道，“等你再长大些，我就带你去哥哥们长大的地方上学。”
　　沈唯辰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
　　“真的。”陶菲摸摸沈唯辰柔软的黑发，“唯辰，你要快快长大啊。”
　　沈唯辰看着陶菲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她的笑容怪怪的——三岁不到的沈唯辰还不知道“哀伤”这个词。
　　三人回到酒店，赵锦之一马当先去浴室洗了个澡，然后就捧着大肚子在床上哼哼唧唧。“唐乔，我们明天去哪里？”
　　唐乔翻着当地的旅游指南，“据说这个县城的特色是温泉。”
　　“温泉？”从浴室里传来赵澜之的声音，“大热天去什么温泉啊！”
　　“那就去漂流，这里的漂流也挺有名的。”
　　赵锦之举双手赞成，“好啊好啊，这个不错。”
　　赵澜之赤/裸着上身，擦着头发走了出来，“我也没意见。”
　　唐乔合上书，笑道：“那就这么决定了。”
　　等唐乔洗完澡出来，赵锦之已经睡着了，唐乔关了灯，轻手轻脚地上了床。躺在一边的赵澜之转了个身，唐乔轻声道：“我吵醒你了？”
　　赵澜之摇摇头，声音中带着笑意，“我还没睡着。”
　　“早点睡吧，明天我们要早起。”
　　“嗯。”
　　唐乔在赵澜之身边躺下，闭上眼睛，却一点睡意都没有。酒店里的床并不小，可赵澜之还是和他靠得很近，唐乔甚至能感觉到赵澜之温热的呼吸。赵澜之比唐乔大三岁，正处于男人与男孩过渡的年纪，既有男人成熟的体型，又不失大男孩的率真，再加上他俊朗的外表，正是唐乔欣赏的那一款。
　　如果是赵锦之躺在他身边，唐乔发誓他一点别的心思都不会有，可是这一位和他同床共枕，唐乔还是有点不自在的。就算重活一世，他也是正常的男人啊！
　　唐乔想挪一挪，离赵澜之远点，突然感觉到一团阴影笼罩住了自己，灼热的气息从正面迎面扑来。唐乔心里一动，刚意识到什么，嘴唇上便贴上了一片柔软。
　　赵澜之的动作很轻柔，也只是浅尝辄止，蜻蜓点水。月光透露窗户洒了进来，照射在唐乔清丽的侧脸上，赵澜之看到了唐乔轻微颤抖的睫毛。
　　赵澜之凑到唐乔耳边，轻声道：“我知道你醒着。”
　　唐乔仍然一动不动。赵澜之没有再说什么。但唐乔知道，赵澜之已经把选择的权利给了他。
　　他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和赵澜之继续保持朋友的关系，也可以……
　　赵澜之的为人，在唐乔看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唐乔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光了，他上辈子那么迷恋沈慕，就算沈慕做了多么龌龊的事情，他仍然执迷不悟。现在的唐乔不得不在自己感情上小心翼翼。毕竟被伤透了的人，都不会轻易地将自己的心拱手相送。他对赵澜之的了解还不够，而且如果不出意外，他和赵澜之以后会是合作关系。和有着利益牵绊的合作伙伴谈恋爱，怎么看都不是明智的选择。
　　但是无论如何，他已经和赵澜之有了一个吻，这是不是意味着一段新的感情？
　　*
　　唐乔的心里有些乱，一直到凌晨才沉沉睡去。感觉没睡多久，就被精神饱满的赵锦之拉了起来。“唐乔！起床啦，我们不是要去漂流吗？快点！”
　　唐乔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又躺了几分钟，才挣扎地爬起床。正在换衣服的赵澜之背对着唐乔，唐乔可以看到他光滑的后背以及漂亮的腰部线条。
　　赵澜之回过头，冲他笑了笑，“昨天晚上没睡好？”
　　唐乔顿了顿，道：“没有，睡得很好。”
　　“可是你脸色不太好。”赵澜之意味深长地说，“都有黑眼圈了。”
　　唐乔淡淡道，“做了噩梦而已。”
　　赵澜之没有再说什么，唐乔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两人心照不宣地和以前一样相处，可对彼此的感觉，却在一点一点的发生变化。
　　三人的漂流之旅非常愉快，在风景秀美的山间河流上享受夏日的清凉，让唐乔把所有的烦心事都抛到了脑后。在县城玩了几天，唐乔觉得他们应该回去了，赵家兄弟也没有什么异议。在回去的前一天，赵澜之总算想起自己还有调研要做，拉着赵锦之满大街地跑。唐乔则买了不少水果，打算再去拜访陶菲一次，也算是感谢她上次的招待。
　　就算是暑假，陶菲还是忙得不可开交。她接了不少家教的活儿，几乎每天都要出去上课，中午还要抽时间回来给沈唯辰做饭。陶菲不放心沈唯辰独自在家，虽然李素婷就住在附近，她完全不想拜托那个女人照顾她的孩子。好在邻居是个热心的老太太，平时陶菲不在家，就是由她照看沈唯辰。
　　临近午饭时间，老太太在厨房忙活着，小沈唯辰就坐在台阶上，小手撑着下巴，纯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对面自家紧闭的门。以他等待的经验，再稍微等一会儿，妈妈就会把他抱回家，喂他吃东西。
　　老太太家养了一只白色的哈巴狗。狗狗无聊，沈唯辰也无聊，一人一狗就凑在了一起。这只狗陪伴沈唯辰度过了他大部分的童年时光，以至于沈唯辰对狗狗的热爱远远地超过了普通人，后来甚至不顾某人的反对，硬着抱了一只宠物狗回家宠着。
　　此时，沈唯辰比小白狗大不了多少，他坐着，小白狗就蜷缩在他脚边，画面相当和谐。
　　“沈唯辰，”老太太从厨房里探出身来，“午饭马上就好了，你今天在我家吃吧。”
　　沈唯辰摇摇头，“我要等妈妈。”
　　“你妈妈可能要晚点回来。”
　　“没关系。”沈唯辰的声音十分清脆，“我等她。”
　　老太太叹了口气，她知道这几年这对母子日子过得有多苦，在日常生活上，她能帮的会尽量帮，却也只能做这么多。
　　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唯辰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但几秒后又黯淡了下去。他能听得出来，这不是妈妈的脚步声。
　　果然，没过多久，陶柏就拿着两个饭盒跑了上来，他看到坐在阶梯上的沈唯辰，暗骂了一句，没好气地问：“你妈妈呢？”
　　“不在。”
　　陶柏来到陶菲家门口，用力踢了几下门，里面果然一点动静都没有。“都什么时候了啊！还不回家做饭。你妈到底是干嘛吃的？”
　　沈唯辰很生气，但他不敢对比他大七岁的表哥口出恶言，只能不安地挪了挪屁股，“你回去。”
　　“我回去我和我妈中午吃什么啊。”陶柏盛气凌人道。他看着沈唯辰低着头的样子，转了转眼珠，一肚子坏水。“喂，你知道你妈干嘛去了吗？”
　　“她去赚钱了。”
　　陶柏笑了笑，他的笑容根本不像一个小学生的笑，反而有几分李素婷的味道。“我妈说，你妈妈天天这么忙，是在外面勾搭男人呢。”
　　沈唯辰不理解“勾搭”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能听出来这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小脸顿时涨得通红，“你乱讲！”
　　“难道你不知道吗？”陶柏坐到沈唯辰身边，“你妈花了不少功夫勾搭你爸，可惜你爸根本就只是玩玩她，玩了就甩到一边。你妈现在来县城，就是为了再找个男人养她。所以她才不带你出去啊，和男人在一起哪能带上孩子。”
　　“你……”沈唯辰攥紧拳头，扯着嗓子喊，“你骗人！我妈妈去上班了！”
　　陶柏看着沈唯辰气急败坏地样子，拼命憋住笑，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我没骗你，这是我妈说的。我妈说的都是真话。”
　　沈唯辰气得不行，也不怕比他高那么多的表哥了，直接抱住陶柏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下去。
　　即使沈唯辰的牙齿还没有长齐，陶柏还是痛得嗷嗷叫，一把推开沈唯辰，大骂：“你个王八蛋！居然敢咬我！”说完，就扬起拳头，打算好好收拾这不要命的小东西。
　　突然，乖乖躺着的小白狗刷地一下站了起来，冲着陶柏汪汪叫个不停，露出两颗尖牙。陶柏到底还是个孩子，一见到这阵势，心里直打鼓，急急地跳了起来。小白狗叫得越发凶猛，把沈唯辰都看呆了，在他心里，小白狗可是可爱到不行的宠物。
　　陶柏指着沈唯辰，放下狠话，“你等着。”说完，就转身跑下楼。也许是跑得太急，又受到惊吓，陶柏脚下一滑，整个身子瞬间倾倒，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唐乔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一阵一阵的狗吠声，以及孩子的哭闹声。

　　☆、第18章

　　唐乔有种不祥的预感，立刻冲上楼，就看到不停叫唤的小白狗，目瞪口呆的沈唯辰，以及趴在阶梯上，膝盖上血流不止的陶柏。
　　见到唐乔，沈唯辰总算回过神来，怯生生地叫了一句：“唐叔叔。”
　　唐乔看了沈唯辰一看，在嚎啕大哭的陶柏身边蹲下，大致检查了一下，发现只是一些皮外伤。他抓住陶柏的肩膀，“我带你去诊所。”
　　陶柏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一把推开唐乔的手。“妈！我要妈妈！”
　　唐乔皱起了眉，打电话联系了陶菲，陶菲明显受到了惊吓，立刻把这件事转告给李素婷。
　　唐乔安抚陶柏，“我先带你去诊所，你妈妈马上就赶过去。”
　　陶柏这才哭哭啼啼地在唐乔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还不忘瞪着沈唯辰，用手指着他道：“你给我等着！”
　　唐乔又看看咬着嘴唇，拼命忍住眼泪的沈唯辰，朝他伸出了手，“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沈唯辰愣了愣，连忙迈着两条小短腿跑了过来，用力地握着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扑通扑通狂跳的心总算平静了下来。
　　唐乔把两个小朋友带到了小区里的诊所。陶柏的伤并不严重，只要上点药水，用纱布包扎，然后注意伤口不用沾水，没过久就能痊愈。没过一会儿，陶菲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确定陶柏没什么大碍后，总算松了一口气，温柔地问陶柏：“柏柏，告诉姑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陶柏摇摇头不说话，眼泪一直掉，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无论陶菲怎么问他，他都一声不吭。几分钟后，李素婷也赶到了。唐乔觉得奇怪，正在上课的陶菲怎么比一直在小区里的李素婷来得还早？
　　一见到李素婷，陶柏哭得更凶了。李素婷一把把他搂进怀里，干嚎起来：“儿子啊，你这是怎么了？你要出点什么事不是要妈妈的命吗？”
　　唐乔面无表情道：“他只是擦破皮而已。”
　　李素婷假模假样地擦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柏柏，告诉妈，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陶柏迅速把头转向沈唯辰，沈唯辰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躲在唐乔身后，紧紧地抱住那一条大长腿。
　　“我和沈唯辰讲话来着，沈唯辰突然很生气，叫那只狗咬我……我，我就跑，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去。”陶柏支支吾吾道。
　　李素婷吓了一跳，厉声道：“沈唯辰！你怎么搞的？”
　　“我没有。”沈唯辰从唐乔身后探出脑袋来，委屈道，“我没有叫狗狗去咬他。”
　　“你怎么意思？”李素婷提高了身体，“难道我儿子会说谎？”
　　陶菲一把把沈唯辰拉到跟前，沉着脸问，“你是不是和哥哥吵架了？”
　　沈唯辰气鼓鼓道，“那是因为他骂你。”
　　陶菲眼中闪过一丝软弱，可语气依旧很生硬，“所以你要报复他？”
　　“我没有。”沈唯辰无助地看了看唐乔，“我……我只是咬了他一口。”
　　“你还敢咬人？”李素婷咬牙切齿道，“你这次是自己咬人，下次是不是要放狗咬人啊？万一我儿子真的是被狗咬了，得了狂犬病怎么办他可是你们陶家的独苗啊，哪能这么被人糟蹋!真是什么样娘养什么样的儿子……”
　　陶菲闭了闭眼睛，没有理李素婷，继续教训沈唯辰，“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对哥哥动手。下次再这样，妈妈就要罚你了，知道吗？”
　　“哎哟！”李素婷翻了个白眼，“我的妹妹啊，你知不知道慈母多败儿啊！你这次不教训一下沈唯辰，谁能保证他会张记性？”
　　陶菲到底舍不得怎么样自己的儿子，只好向李素婷陪笑，“嫂子，这次是沈唯辰不对。待会你们都来我家吃饭吧，就当我替唯辰向柏柏赔罪了。”
　　李素婷嗤笑一声，“菲菲，你可别这样，你是柏柏的长辈，柏柏怎么能接受你这个姑姑的赔罪。”
　　陶菲的笑容僵在脸上，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沈唯辰再也受不了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抹着眼泪，“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我！呜呜呜……我真的没有叫狗狗去咬他……”
　　李素婷被沈唯辰的哭声弄得相当不耐烦，“菲菲，这小孩子喜欢撒谎可不是什么好事。好了，柏柏，既然姑姑都那么说了，你就原谅沈唯辰，再怎么样，你们可是表兄弟，可不要因为这件事记恨弟弟，知道吗？”
　　陶柏乖巧地点点头。
　　陶菲道：“我这就回去做饭，嫂子和柏柏就去我家吃饭吧。”
　　李素婷点了点头，“也行，柏柏，我们走了。”
　　陶菲刚想去哄哄自己还在哭的儿子，唐乔却抢先了一步。他弯下腰，把哭哭啼啼的小家伙抱进了怀里，温暖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沈唯辰的黑发，“别哭了，我相信你。”
　　沈唯辰愣愣地抬起头，对上了唐乔闪亮而幽深的眼睛。那时的沈唯辰，只觉得那双眼睛，比夏夜的繁星还要动人心魄，让人觉得迷眩。
　　一行人回到陶菲家，小白狗正窝在门口，一看到唐乔怀里的沈唯辰，立刻站了起来，欢快地摇着尾巴。
　　李素婷叫了起来，“哎呀，这就是差点咬伤柏柏的狗吧？这样的狗怎么能随便放在楼梯间？”
　　屋子里的老太太闻言也走了出来，看到是李素婷，脸色一沉，但还是客气道：“下次我会注意的。”
　　“这不是注意不注意的问题。”李素婷一脸认真，“奶奶，你这狗有没有健康证明啊？”
　　“我们已经带了它打狂犬疫苗。”
　　“疫苗也不是百分百有用啊，奶奶，为了大家的健康着想，你还是赶紧把狗送走吧。”
　　“不要！”沈唯辰道，“不要把狗狗送走。”
　　陶菲皱起眉，“嫂子，这狗平时很听话，也很乖……”
　　李素婷冷笑一声，“那我儿子是怎么回事？”
　　众人无言以对，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唐乔把沈唯辰抱回了家后，任凭陶菲怎么挽留，也不愿留在这里和某些人一起吃饭，执意要走。陶菲留不住他，只能尴尬地笑笑，“唐乔，你怎么每次都能碰巧看到我们家难堪的事情？无论如何，这次还是谢谢你了。”
　　唐乔淡淡地点点头。对于陶菲，他已经没什么话可以多说。他本来以为陶菲已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可现在看来，她只是表面上变得坚强，而她的内心，还是和几年前一样软弱。
　　第二天，唐乔就和赵家两兄弟踏上了回s市的火车。在安逸平静的小地方待了几天，再次回到灯红酒绿的国际大都市，赵锦之觉得十分神清气爽。
　　“我果然还是喜欢s市。”赵锦之大口地呼吸着被定位为中度污染的空气，“我一定要在这里上大学！”
　　唐乔拿出手机，刚想给唐怀章打个电话，陶菲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唐乔接起电话，“老师，有什么事吗？”
　　“你安全到了吗？”
　　“嗯。”
　　“那就好。”陶菲顿了顿，又道：“唯辰想和你说几句话。”
　　唐乔有些惊讶，“可以。”
　　电话一交给沈唯辰，小家伙就哭了起来，“唐叔叔……呜呜呜呜……”
　　“怎么了？”
　　“狗狗、狗狗被警察叔叔带走了。哥哥说，狗狗会被杀掉……”沈唯辰哭得稀里哗啦，“是真的吗？”
　　唐乔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小孩，只能沉默着。
　　“狗狗被带走的时候，一直看着我。”沈唯辰哽咽道，“它看着我叫个不停，我却救不了它。它是我最好的朋友……”
　　“沈唯辰。”唐乔坐在出租车上，看着窗外被霓虹灯装饰着的高楼大厦，声音低沉，“记住，你首先要确保自己的强大，才能保护在意的人，才能把喜欢的东西留在身边。”
　　年幼的沈唯辰紧紧握着电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第19章

　　唐乔回到s市，开始认真地考虑自己要上哪所大学。前一世，他为了追随沈慕，毅然决然地选择了b大的医学院。重来一次，他要做想做的事情，不被任何一个人左右。
　　唐怀章一如既往地没有干涉唐乔的想法。倒是赵锦之和赵澜之没事就喜欢在唐乔耳边不停地怂恿。
　　赵锦之可怜巴巴的，“小乔，你就留在s市嘛！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突然让我离开你，我受不了啊！小乔，难道忍心就这样抛弃我吗？”
　　唐乔：“……”
　　赵澜之凑到唐乔身边，漫不经心地玩弄着他耳边的发丝，笑容暧昧的，“唐乔，我很期待你成为我的学弟。”
　　唐乔把两兄弟推到门口，“你们的意见我会好好考虑的。你们先回去吧。”说完，就当着他们的面，毫不留情地把门关上了。
　　但无论如何，留在s市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这是他成长的城市，s市的平台也很广，资源丰富，是个不错的起点。更何况，他的家人和朋友都在这里，唐怀章的身体现在是没什么大碍，可唐乔一想到上一世，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放心。
　　最终，唐乔还是决定去s大，至于专业问题。他倒是不在意，只要不学医，学什么对他来说都差不多，所以唐乔还是充分发挥了他成绩的优势，选择了法律专业。
　　唐乔先是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唐怀章。唐怀章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不错啊，将来做一个律师的话。”
　　之后，唐乔想了想，还是鬼使神差地打了一个电话给赵澜之。唐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特意单独告诉赵澜之这件事，他只是想这么做。
　　赵澜之的声音很轻，但是带着明显的笑意：“好，我等你。”
　　唐乔对赵澜之如此“另眼相待”，导致某人不得不从自家哥哥得知这个消息，这让自以为是唐乔最好朋友的赵锦之很受伤。
　　唐乔知道了后，哭笑不得。为了安抚赵锦之受伤的心灵，唐乔组织了一场聚会。聚会邀请了班级里大多数的同学，大家刚脱离苦海不久，不管怎么玩都疯不够。唯一的“外人”，就是赵澜之，他在家闲得无聊，愣是跟了过来。当然，大部分人对此表示很高兴，毕竟有帅哥捧场确实是件好事。
　　聚会的地点是s市一家有名的日料餐厅。大家脱下鞋子，围着长长的桌子坐下。一边享受着美食，一边说说笑笑，气氛十分热闹。
　　唐乔面带微笑看着这些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少女少男，觉得自己似乎真正回到了十七八岁，那个灿烂多彩的年纪。
　　赵锦之坐在唐乔和赵澜之中间，这次考试他超常发挥，拿到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笑得最开心的就是他。赵锦之喝了不少清酒，没坐一会儿就迫不及待地往洗手间跑。没有了他的阻隔，赵澜之微微一侧头，就能看到唐乔的侧脸。光洁白皙的脸庞，薄薄的嘴唇轻轻抿着，透着鲜红的光泽。赵澜之不禁一阵心跳加速，他拿起酒杯，替唐乔倒了杯酒，把酒杯递回去的时候，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唐乔动作自然地触摸到赵澜之的手指。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闪烁着其他人看不明白的光芒。
　　唐乔一口一口地喝着酒，心中暗自思量。已经暧昧了这么久，也吊足了对方的胃口。可是自己，到底有没有准备好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现在的唐乔，已经不能和以前一样，毫无顾忌，全心全意地爱着一个人。他现在是对赵澜字有些动心，但也仅此而已。如果就这样开始，唐乔并不敢保证能和赵澜之走多远。两人个迟早有分手的那天，到那个时候，如果他们还保持着合作的关系，这无疑不是件好事。
　　几分钟后，赵锦之一身轻松地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那人身材挺拔，面容英俊，狼一般的眼睛在刚进门的瞬间，就直直地落在了唐乔身上。
　　赵锦之兴奋道：“唐乔！你猜我刚刚遇见了谁？”
　　唐乔一脸淡定，“你人都带来了，还要我猜什么？”
　　几个女生开始起哄，“赵锦之，你先带了一个那么帅的哥哥，那这个帅哥又是谁啊？还是你哥哥吗？”
　　赵锦之道：“不是啦，是朋友。”
　　“既然是朋友就坐下来一起吧，人多才热闹嘛！只要是帅哥我们都欢迎的。”
　　沈慕冲大家笑了笑，在赵锦之的位置上坐下，赵锦之虽然有点不情愿，也不敢得罪沈慕，只能找了个位置挤了进去。
　　自从那次争执后，唐乔还没有和沈慕这么近距离地在一起过，不由地觉得有些不自在。沈慕倒是一副轻松的样子，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而后一饮而尽。
　　沈慕道：“我听说，你选择了s大？”
　　“没错。”
　　“我记得我们有过约定。”沈慕紧紧地握住酒杯，“你会来陪我。”
　　唐乔有些惊讶：“那种话，你还是不要当真。毕竟那时候年纪小，很多事情都不懂。”
　　“是么。”沈慕嘴角扯出一个微笑，“你这么说，倒显得我像是一个过于天真的白痴了。”
　　唐乔淡淡道：“我可没这么说，那是你的想法。”
　　坐在一边的赵澜之微微眯起了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沈慕，把这位不速之客的每个表情一一收进眼里。
　　过了一会儿，包厢的门又被打开了，这次进来的人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性感的露肩装，短到离谱的裙子，精致的妆容，齐腰的长发，正是最近崭露头角的某个嫩模。
　　嫩摸看到沈慕，抱怨道：“沈慕，你怎么这么久？”
　　唐乔看到这个性感漂亮的女人，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陶菲在厨房里忙活的身影，忍不住讽刺地笑了笑，“沈慕，你的口味变了很多啊。”
　　沈慕连头都没有回，“你先回去吧，我和朋友在坐会儿。”
　　“沈慕……”嫩模有些不情愿，沈慕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嫩模最终还是气鼓鼓地走了。
　　吃得差不多，沈慕提议去附近的娱乐场唱歌，他来请客，大家都欣然同意。唐乔却有些犹豫，刚想找个借口先告辞，沈慕便道：“你该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吧。”
　　“没有。”
　　沈慕扬了扬眉毛，“还是说，你怕我？所以在躲着我。”
　　“……”
　　为了炒热气氛，大家要了不少酒。刚高中毕业的年轻人总算喜欢以各种方式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他们一边唱歌一边灌其他人的酒，谁都不能幸免。
　　在同学看来，唐乔无论何时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形象，再加上他的外表，让他很受同学的欢迎。虽然唐乔被灌了不少，但他依旧面不改色，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赵锦之也喝多了，抱着话筒不放，大吼大叫个不停，谁都拿他没办法。最后还是赵澜之听不下去了，直接冲上去给了他一拳，赵锦之才委委屈屈地缩回了角落。
　　唐乔道：“你这样打他真的好吗？”
　　赵澜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关系，他皮厚。”
　　赵锦之拉拉赵锦之的手，脸变成了猪肝色，“哥哥。”
　　“干嘛？”
　　“我想吐。”
　　“……去洗手间吐啊笨蛋！”
　　赵锦之挣扎地想爬起来，却以失败告终，只能瞪着眼睛看着赵澜之。
　　赵澜之快抓狂了，“唐乔，我们扶他去吧。一个人我可拖不动他。”
　　“嗯，好。”
　　唐乔和赵澜之一人一边把赵锦之架了起来，朝洗手间走去。
　　沈慕看着三人的背影，眼眸中闪过一丝墨色。
　　赵锦之抱着马桶吐个不停，他庞大的身体几乎把整个隔间都占满了，唐乔和赵澜之只好等在外面。唐乔皱着眉看着赵锦之，有点担心，“他没事吧？”
　　“没事，吐完了就好。这家伙，明明不会喝，却喝得比谁都多。”
　　“是。”唐乔笑道，“他喝多了。”
　　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说话。此时的洗手间只有他们三人，大门关着，唐乔隐约可以听见模糊不清的人声。
　　赵澜之把目光转向唐乔，突然问了一句：“那你……喝醉了没有？”
　　唐乔意味深长地笑着，“你说呢？”
　　赵澜之大步地走向唐乔，扯住唐乔衬衫的衣领，带着酒气的嘴唇凑了过去，温柔地咬住唐乔的嘴角。对于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唐乔并不惊讶，而是反客为主地搂住赵澜之的腰，一把把他抱了起来。赵澜之坐在洗手台上，身后的镜子映出唐乔微微泛红的脸。
　　赵澜之眨眨眼睛，两条长腿圈住唐乔的腰，似笑非笑道：“你是1啊？”
　　唐乔捧起赵澜之的脸，还是那句话：“你说呢？”
　　赵澜之笑着摇摇头，“你是0还是1对我还说没差别，我要的……”他抓起唐乔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只是你而已。”
　　这时，吐得半死不活的赵锦之软绵绵地叫了一句：“哥，我要喝水。”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出来。唐乔松开怀里的人，赵澜之也跳了下来，两人就和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架起赵锦之准备往回走。
　　推开门，沈慕正靠在墙边，冷冷地看着他们。
　　唐乔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倒是赵澜之向沈慕打了个招呼，“怎么早就出来了？”
　　沈慕点燃了一根烟，吸了一口才道：“比你想象的还要早。”

　　☆、第20章

　　唐乔和赵澜之对视一眼，神色中并没有被人撞破“奸/情”的窘迫。两人只当没有听见，继续朝前走。
　　即将和沈慕擦身而过的时候，唐乔的手腕没有预兆地被抓紧了。唐乔停下脚步，看着沈慕，目光中带着疑问。
　　沈慕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唐乔的手腕上传来阵阵剧痛，似乎连骨头都在咯咯作响，可唐乔依旧面不改色。过多酒精的摄入，已经让他的大脑有些混沌，刚刚和赵澜之疑似确认关系的对话和行为也是唐乔在正常情况下不会做的。不过，若是完全没有动心，唐乔知道，就算自己喝得再多，他也不会对不喜欢的男人下手。
　　看沈慕的表情，唐乔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强打起精神静静地等待。没想到沉默许久的沈慕只是说了一句：“我送你回去。”
　　唐乔微微一愣，如黑曜般的眼眸透露出一丝迷茫。几秒后，他才甩开沈慕的手，“不用了，你也喝了酒。”
　　“我已经叫司机来接了。”
　　赵澜之轻笑一声：“那倒不用，把唐乔交给我就好。”
　　沈慕把目光转向赵澜之，冷声道：“你是什么东西。”
　　被侮辱的赵澜之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我是唐乔的好朋友——非常好的朋友。”
　　赵锦之还压在两人身上，唐乔已经有些疲倦了，懒得和沈慕在这里废话：“沈慕，让开。”
　　沈慕久久地注视着唐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在不能在那双眼睛里看到热烈的，几乎要讲他灼伤的感情。沈慕紧紧地握紧拳头，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可以说变就变。
　　再那次争执以后，沈慕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唐乔对他来说，不过是生活的调剂品而已，就算失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他想，什么人他得不到——只有唐乔，除了唐乔。不想起就好，不想起他就和平时的沈慕没什么两样，可是一旦想起，就是让人无力的心悸。没有再见到他，没有再和他联系，可仅仅是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名字，就能让他心口一窒。就像是被关在深海，不见天日的海兽，可一旦见到阳光，疯狂的欲/望就像海啸一般，可怕得足以吞噬掉一切。
　　就像此刻，明明上一刻还沉浸在美人的甜言蜜语中，下一刻却只想把唐乔抢到身边来，狠狠地把那个男人推到一边。
　　沈慕想起了过去。唐乔长相俊美，风度翩翩，在初中时期就非常受欢迎。唐乔也接受过几个可爱温柔的女孩子，但沈慕只要一句话，就能把他抢回来。
　　他已经抢了那么多次，再多一次又会怎么样？
　　即使他不打算给唐乔一辈子，即使他确信自己以后会和女人结婚生子，可那又怎么样？他只是无法忍受，唐乔身边站着别的男人。就算只是一个摆设，唐乔也只能是他身边的摆设。
　　沈慕这么想的，突然大力地搂住了唐乔的腰，唐乔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胃里直泛恶心。沈慕把唐乔扛在肩膀上，挑衅地看了赵澜之一眼，大步离开。
　　“喂！你要干什么？”赵澜之想阻止唐乔，无奈身边还有一个赵锦之，怎么也挪不动脚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乔被沈慕带走。
　　“妈的！”赵澜之低声咒骂了一句，狠狠地捶墙泄愤。他看了一眼闭着眼睛，张着嘴的赵锦之，毫不留情地捏着那肥嘟嘟的脸蛋，“因为你，我损失也太了！你最好别醒，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赵锦之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无意识地抓住了赵澜之的手。
　　被像女人一样扛在肩膀上，唐乔觉得相当丢脸，但他没有大喊大叫，只是冷静说了一句：“放我下来。”
　　沈慕充耳不闻，他没有回到包厢，而是一路扛着唐乔走出娱乐城，沈家的司机一句再门口等候多时了。沈慕把唐乔塞进车里，自己也坐了进去，吩咐司机：“回家。”
　　酒劲渐渐上来，唐乔觉得有些头晕。身边的男人身材高大，让他非常有压迫感。唐乔推开沈慕的胸膛，“你不是说送我回家吗？这是去哪里？”
　　“你怎么想的？”
　　“什么？”
　　沈慕勾勾嘴角，“那家伙是赵锦之的哥哥？你喜欢他？”
　　“嗯。”唐乔淡淡道，“喜欢谈不上，但确实有好感。”
　　沈慕眼眸一暗，“你果然喜欢男人。”
　　“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沈慕不置可否，“他有什么好的？”
　　唐乔漫不经心道：“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多了吗？”
　　沈慕似乎被噎了一下，半晌才道：“你是我的朋友，我关心你很正常。”
　　“是么。”唐乔笑笑，“我作为你的朋友，可从来没有管你和什么人交往。”
　　“我允许你管。”沈慕脱口而出，等他说完，自己都有些惊讶了。
　　唐乔抬眸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便把目光转向窗外，看着一闪而过的灯光，问：“你喜欢我？”
　　沈慕的心脏猛烈地撞击着胸膛，下意识地作出回答：“没有的事。”
　　唐乔就像是早知道这个答案，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喜欢女人。”他用一辈子去了解沈慕，用他的一切去赌沈慕会爱上他。他知道沈慕也许是会和他上/床，会想占有他，但绝对不会爱上他。在沈慕的心里，最爱的也许还是他自己。可男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无耻，明明不爱，却不会排斥主动送上来温热的躯体。
　　“你不能喜欢女人吗？”
　　唐乔自嘲地笑了笑，“应该不能吧。我喜欢她们，也会欣赏优秀的女性，但我不会对她们产生爱情。”
　　“你别傻了。”沈慕正色道，“难不成你还真的打算和男人过一辈子？”
　　“不知道。”
　　沈慕想了想，又问：“那我和那个人对你来说……哪个重要些？”
　　唐乔一时没有听清，“什么？”
　　沈慕微微一愣，实在觉得自己刚刚的问题很白痴。“没什么。”
　　“沈慕，你不觉得很搞笑吗？”唐乔道，“我们一两年没有联系过，这次一见面，你就这么关心我的感情问题……”
　　沈慕扬了扬眉毛，一副霸道的样子，“不行吗？”
　　“我以为我们已经……”
　　“绝交了？”沈慕好笑道，“我们认识十多年，想绝交哪有那么容易？”
　　唐乔叹了口气，轻声道：“也是。”即使再不想承认，他和沈慕还是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想要完全断绝关系是不可能的。还好，如果不出意外，沈慕在b市念完最后一年大学是要出国深造几年的，留在s市的唐乔自然不会和他过于频繁地联系。
　　困意渐渐泛了上来，没过一会儿，唐乔便在车上睡着了。沈慕把唐乔带回了家，再把他抱进了房间。唐乔睡得很沉，被放到床上，也只是微微皱起了眉，翻了个身继续睡。
　　沈慕站在床边看着他，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对一个男人产生欲/望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更别说爱上一个男人了。这么多年，沈慕都在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离所有对他未来无利的人或事远远的——唐乔也不例外。除非哪天唐乔能给他带来巨大的利益，否则他是不会染指他的，即使他明明那么想要眼前的人。沈慕非常清楚，有些东西一旦碰了，再舍弃的时候会有多么艰难。可他了解自己，就算再怎么艰难，只要有必要，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抛弃。
　　既然想做，沈慕也不会委屈自己。他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刚交往不久的小嫩模立刻朝他家赶来。
　　唐乔迷迷糊糊地醒来，眼前一片黑暗。他坐起身，摸索了一会儿，打开了灯，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他一时有些不适应。完全睁开眼睛后，他发现自己在沈慕的房间里。
　　唐乔缓了缓，立刻起身离开，他不太喜欢在别人家过夜。他对沈慕的家并不陌生，顺着楼梯下来时，从客厅里暧昧的喘息声，呻/吟声，宽敞的沙发上，两具年轻的身体纠缠在一起。
　　唐乔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前世，他不止一次来沈慕家时目睹过类似的场景。那个时候沈慕和他已经在交往，可他却没有勇气冲上去质问，每次都是默默地离开。
　　那两人正投入着，唐乔觉得就算自己就这样离开他们也发现不了。正当他打算扯着黑暗溜走时，客厅里突然灯光大亮，沈慕的父亲，沈昌，站在客厅门口，看着沙发上全/裸的一男一女，和衣衫不整的唐乔，脸瞬间黑了。
　　看到父亲回来，沈慕并不惊慌，慢吞吞地从嫩模身上下来，叫了一声：“爸。”
　　沈昌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沈慕爱玩女人他没什么意见，可是现在居然男人和女人一起……沈昌在外面忙得不可开交，一回到家自己的儿子就给他看了这样一出“好戏”，顿时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一黑，下一秒就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事情发生得太快，沈慕还呆在原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唐乔，他飞快地跑到沈昌身边，看到沈昌的症状，心里一沉，大叫道：“叫救护车！”

　　☆、第21章

　　沈昌是脑溢血，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已经半身不遂，根本无法工作。沈昌还没有到五十岁，本应该是年富力强的年纪，却突然病倒了，这无疑是一个炸弹，在s市本就不平静的商圈掀起了轩然大波。
　　所有人都处在震惊之中，除了唐乔。上一世，沈昌因为脑溢血突然离世，留下一个庞大的集团给刚从大学毕业不久的沈慕。沈慕年纪轻轻，即使手上握有集团最大份额的股份，却始终不得人心。大多数人都不相信一个二十几岁，娇生惯养的富二代在父亲突然离世的情况下，会有什么大作为。相比于沈慕，他们更倾向于还没到四十，英俊成熟的沈言。沈言是沈昌的亲弟弟，也是沈慕的三叔。沈言和沈昌当年白手起家，为了赚钱什么事都干过。唐乔听过沈家两兄弟的故事，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沈昌世故圆滑，沈言冷酷阴险。好不容易熬到出头之日，除了沈昌，沈言持有公司最多的股份，可他却渐渐地退出在人们的视野之中。不过当初和沈家两兄弟一起打天下的人都知道，沈言的手段有多么的狠辣。大多数认识沈言的人，都会称他一声“三爷”。
　　唐乔对沈言的印象并不深，他小的时候去沈慕家玩曾经见过这个男人。沈家的男人，只要不出意外，长相是没得说的，沈言也不例外。当时年幼无知的唐乔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当沈言转过头与他对视时，唐乔看到了一双蛇一般的眼睛。
　　再一次见到沈言，是在病房里。即使这个男人再可怕，他还是输给了沈慕。一直到现在，唐乔都还记得他在深夜进入沈言的病房，亲手结束掉他生命的场景。
　　这一世，历史再次重演。沈昌早了几年发病，但却没有失去性命。作为接班人的沈慕，一直到开学都没有再回学校，他留在s市，留在公司，试着扛起肩上的重任。
　　前几天他还是一个搂着女模特四处招摇的花花公子，现在却不得不面对陌生的公司员工，永远做不完的工作，其他人的怀疑和嫉妒。沈慕突然觉得，不久前还在为感□□情烦恼的自己，简直幼稚得可笑。
　　沈昌度过危险期后，便被接回了家里。作为沈家的私人医生，唐怀章每天不得不在沈家待很久，他在医院的本职工作都顾不上了。他休息的时间也越来越少，这让唐乔十分担心，他也劝过唐怀章几次，唐怀章嘴上答应着，可依旧是每天只睡几个小时，他不愿意放弃医院的工作，也不敢得罪沈家。
　　唐乔和赵锦之曾经特地去沈家探望过沈昌。原本意气风发的男人，现在只能整日卧病在床，实在让人唏嘘。在沈家，两人没有见到沈慕，听保姆说，沈慕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回家了。
　　没过多久，s市的商业杂志上登出了沈慕的采访报道。杂志上的沈慕，身穿剪裁讲究的黑色西装，原本略长的头发也剪短了，露出光洁的额头，整个人都显得干练英挺。
　　赵锦之看到之后忍不住感叹，“唐乔，我本来还觉得沈慕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可现在一看，觉得他完全是个大人了。”
　　唐乔心道，都当爹了，能不是大人么。
　　“他好帅啊……”
　　唐乔拍拍他的脑袋，无奈道：“你怎么和女人一样？没出息。”
　　赵锦之吐吐舌头，“没想到沈慕还会接受采访哎，和明星似的。”
　　唐乔淡淡道：“为了巩固人心而已，没什么好惊讶的。”
　　“哦。”赵锦之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们三个都在s市，太好了，就和沈慕上大学前一样，我们又可以经常一起厮混了。”
　　唐乔只是敷衍地笑了笑。
　　九月，唐乔和赵锦之开始了他们的大学生活。对于赵锦之来说，大学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无比新鲜的。唐乔却不一样，上辈子他就没少在学校待着，他现在只希望能快点离开学校，步入社会，去体验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赵澜之和他同校，两人接触的时间比以前多了不少。现在那层窗户纸也捅破了，赵澜之没有再纠结，直截了当地说：“唐乔，我挺喜欢你的，你要不要和我交往试试看？”
　　唐乔笑道：“你让我想起了一句话。”
　　“什么？”
　　“防火防盗防师兄。”
　　赵澜之一脸无奈，“你给句痛快话吧，就算是欲擒故纵，你也玩得太久了吧。”
　　唐乔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认真道：“还是算了吧。”
　　“哎？”赵澜之没有想过唐乔会拒绝，“为什么？我觉得你对我也挺有好感的，不是吗？”
　　唐乔知道和赵澜之没必要弯弯绕绕，诚恳道：“呃……我只是觉得我们挺不合适的。我们是合作关系，牵扯到别的感情不太好。更何况，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了，被赵锦之知道，他会怎么想？”
　　赵澜之郁闷道：“唐乔，你想太多了，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没必要考虑那么多。”
　　“非常抱歉，我不得不想。”他不想重蹈上辈子的覆辙，必须做到想三步，走一步。
　　“好吧。”赵澜之叹了口气，“如果这是你的想法，我尊重你。”
　　“谢谢。”
　　赵澜之表面上挺豁达的，在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伤心。他确实喜欢唐乔，但也没有到非君不可的地步，实在没有必要勉强一个贴心的朋友，一个重要的伙伴。唐乔最欣赏赵澜之的一点，就是他拿得起，放得下。
　　每个人面对感情的态度都不一样。唐乔知道自己是死心眼，很难真正爱上谁，可一旦爱了，就是用整个生命，不惜放下自尊地去爱；赵澜之在感情上永远不是死脑筋，每次都是带着心动你情我愿的开始，再带着祝福好聚好散的结束；而沈慕，至始至终都弄不明白自己的感情，即使明白，也在自欺欺人，从来不愿去面对。
　　赵澜之花了一个多月“疗伤”，再见到唐乔的时候，已经和以前一样说说笑笑了。他甚至搂着唐乔的肩膀，笑嘻嘻地说：“唐乔，你说得很对，合作伙伴之间最好不要有非友谊的感情。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当炮/友。”
　　“……”
　　“真的，在你找到男朋友之前，我又没有lover时，你可以来找我。”
　　唐乔知道赵澜之在开玩笑，也配合地点点头，笑道：“我会考虑的。只要你受得了。”
　　赵澜之愣了愣，笑骂道：“去你的！”
　　开学一个月后，便是十一黄金周。赵锦之兴冲冲地去旅游了，唐乔却没有和他一起去。相比去景区里看人山人海，他更愿意待在家里，安静地度过整个假期。
　　唐乔对沈唯辰出生的日子印象非常深刻，他知道沈唯辰的生日就在十一期间，在假期前特意寄了一盒巧克力到陶菲家里。没过几天，唐乔就接到了沈唯辰的电话。
　　小家伙在电话里羞涩地向唐乔道了谢，用脆生生的声音说着“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巧克力”，把电话另一头的唐乔都逗笑了。
　　“那以后每年你过生日，我都送你巧克力。”
　　沈唯辰兴奋道：“真的？”
　　“嗯。”
　　“唐叔叔，你不要骗我。”
　　“我不会骗你。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约定，我一定会遵守。”
　　沈唯辰咯咯地笑了起来，“那我们说好了哦。”
　　“好。”
　　沈慕的生日和沈唯辰差不了几天。沈慕收到的生日礼物数不胜数，唐乔觉得也不差自己一份，便没准备，沈慕邀请他参加生日宴会，唐乔也婉拒了。可没想到生日当天，沈慕特意派司机去唐乔家里接他，唐乔实在不能拒绝，只好空手去了。
　　宴会不再是以前孩子般的小打小闹，地址选在豪华酒店，出席人员大多数都或西装革履，或穿着晚礼服和高跟鞋，一身休闲服的唐乔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在场的人唐乔大多数都认识，不过是s市的天之骄子，但这些精英大多数都不认识唐乔。唐乔觉得相当无趣，没待一会儿便到在阳台上吹风。
　　没想到在阳台上的不止他一个人，似乎有两个人正在争吵，唐乔听出来了沈慕的声音，刚想离开，就听到沈慕叫他了一声，“唐乔。”
　　和沈慕争吵的男人匆匆离去，只留下唐乔和沈慕。唐乔随口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沈慕疲倦地笑了笑，朝他伸出手，“谢谢。不过，礼物呢？”
　　“……我没准备。”
　　“嗯？那你现在给我吧。”
　　“什——”没等唐乔说完，沈慕就凑上前抱住了他。这只是个兄弟之间再正常不过的拥抱，但却让沈慕烦躁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沈慕低声地说：“唐乔，我好累啊。”
　　“……”
　　“他们都让我去请三叔回来。”沈慕咬牙切齿道，“谁都知道他回来意味着什么。他们只是不相信我。”
　　唐乔不想和沈家的事有一点关系，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静地听着。
　　沈慕感受着唐乔清爽的气息，忽然觉得他不需要不可靠的爱情，也不需要激烈的性，只要唐乔在他身边，让他在累的时候，能找到一个休息的地方，这样就好

　　☆、第22章

　　夏日炎炎，s市火车站口人多得不像话。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让人觉得烦躁不堪。
　　陶菲穿着白色的衬衫，汗水早就浸湿了衣服，隐约可见她白皙的皮肤。陶菲一手拉着一个大箱子，一手死死地握住沈唯辰的手。沈唯辰穿着新买的t恤，身后背着一个小书包，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得阴影，精致的小脸上一双漆黑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动人。明明只是一个刚从小地上来到s市，穿着廉价衣服的小男孩，可就算说他是哪家豪门的小公子，也没有人会不信。
　　总算挤出了人群，陶菲觉得呼吸都畅快了许多。她蹲下来平视沈唯辰，“唯辰，累了吗？”
　　沈唯辰抹了一把汗，“有点。”
　　“你再坚持下，等找到地方，妈妈马上带你去吃东西。”
　　沈唯辰乖巧地点了点头，问：“妈妈，为什么我们不叫唐叔叔来接我们？”
　　陶菲无奈地笑笑，“你唐叔叔已经帮我们很多了，我们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就不要麻烦他了。知道吗，唯辰？”
　　沈唯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陶菲看着周围高耸入云的大厦，即使在这个都市待了几年，现在再回来，却是全然地陌生。花了许久，她才找到公交站台，正遇到下班高峰期，刚刚脱离人海的母子又一头钻乐进去。即使沈唯辰一直很懂事，但还是被挤得小脸黑了起来。陶菲安慰道：“唯辰，我们没有打车省下了不少钱，待会妈妈给你买蛋糕吃好不好？”
　　沈唯辰到底是个孩子，这么一听，立刻露出了笑容，“好。”
　　火车站离目的地距离很远，两人被挤在角落里。陶菲怕沈唯辰又闹小脾气，陪他说着话转移注意力：“唯辰，几年没见到唐叔叔了，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沈唯辰用力地点点头，“记得，唐叔叔很帅的。”
　　陶菲微笑，“是。”
　　一个月前，陶菲的存款终于达到了她设想的数目，她向学校递交了辞呈，带着七岁的沈唯辰回到了这座阔别已久的城市。在来之前，她已经做了不少的准备，至少住的地方是没有问题的。她一个同事的亲戚刚在有房子在s市出租，虽然是在郊区，但能以那么便宜的价格在s市租到房子，陶菲已经很满足了。
　　聊起唐乔，沈唯辰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陶菲也说得很开心，精神松懈下来，全然没有注意到一只罪恶的手探入了自己的口袋。
　　陶菲发现钱包消失的时候，整个人险些晕过去，可是她看了一眼身边的沈唯辰，最终还是咬着嘴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在沈唯辰长大之前，她是这个家的支柱，她早就没有了绝望的权利，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她都必须咬牙坚持下去。
　　钱包里的现金不多，大部分的钱陶菲都存在银行里，小偷不知道密码，应该取不出来钱，但也必须早点挂失，好在身份证陶菲另外放在行李箱里，不过等办好手续再取到钱，不知道要等多久，他们这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沈唯辰肯定已经饿了。
　　沈唯辰摇摇陶菲的手，“妈妈？我们现在去哪？”
　　“……”
　　“妈妈，我肚子好饿。”
　　陶菲终于下定决心，拿出了手机。
　　唐乔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宿醉过后的滋味果然很不好受，现在的唐乔只觉得头疼欲裂，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条嫩生生的胳膊就搂住了他的脖子。
　　“嘿，帅哥，你昨天晚上表现真不错。”
　　唐乔侧过头看着躺在自己身边漂亮的男人，渐渐想起了昨天的事情。
　　为了公司的一个项目，刚工作不久的唐乔被赵澜之拉去应酬了。应酬的对象不过是圈子里有名有钱的公子哥儿，酒过三巡后，玩点刺激的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喝得差不多的唐乔被一个陪酒的男孩带走了，临走之前，赵澜之还没心没肝地祝他玩得愉快。
　　唐乔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虽然不太舒服，但他能确定自己昨天晚上根本没有射/精。他也不拆穿男人，反正都只是逢场作戏而已。他推开男人的手坐起来，“你的服务也很好。”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男人得意地笑了，趴在床上看唐乔穿衣服，“帅哥，不洗个澡再走？”
　　“不了，我比较喜欢回家洗。”唐乔从钱包里掏出一小叠钱放在桌子上，“我走了。”
　　唐乔刚把车从酒店的车库开出来，赵澜之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喂？唐乔，昨天的男人怎么样？”
　　唐乔笑骂道：“你还好意思说，那样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带走，什么都不做。”
　　赵澜之愉快地笑了笑，“我也是为你好啊。你又没有男朋友，没事出来释放下也好啊。”
　　唐乔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赵锦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哥，我去实验室了啊！”
　　“哦。”赵澜之道，“等等，把你手上的蛋糕丢掉，死胖子还敢吃那么多。”
　　唐乔忍不住笑了，他能想象出赵锦之一脸委屈的模样。唐乔一毕业就来到赵澜之创立的公司工作，说起来，唐乔本人也是这家公司的投资者之一。而赵锦之则被迫选择了继续深造，在学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其实，赵锦之对学习这种事相当抓狂，可赵澜之却非逼得他继续读研读博。赵锦之反抗许久，甚至都以绝食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可最终还是屈服在自家哥哥的淫威之下。唐乔曾经问过赵澜之为什么一定要左右赵锦之的人生，赵澜之只是漫不经心地回答：“我们家有我就行了，他只要乖乖地保持那个蠢样子就好。”
　　赵澜之又和唐乔瞎扯了几句，最后还不忘提醒唐乔明天陪他一起去签合同。唐乔刚挂电话，手机又响了起来。
　　*
　　唐乔赶到时，陶菲和沈唯辰已经在烈日下站了半个小时，唐乔光是看着，都替他们觉得热。唐乔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原本还在发呆的沈唯辰就像是有预见一般，立刻回过头，明亮的眼睛对上唐乔的视线。
　　“唐叔叔！”
　　“嗨，你好吗？小家伙。”唐乔笑着走了过去。
　　陶菲有些局促的模样，“唐乔。”
　　唐乔点点头，“老师，好久不见了。要来s市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唐乔很自然地接过陶菲手上的行李箱，“我好提前接你们。”
　　陶菲连连摆手，“这怎么好，你刚上班，工作一定很忙，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唐乔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放进去了，又打开车门，道：“这点你放心，我算是半个老板，旷几天班也没事的。你们上车吧。”
　　沈唯辰第一次坐这样的小轿车，很是新奇，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但余光总是忍不住向唐乔的方向瞟。
　　沈唯辰的记性很好，但毕竟这么多年没见，唐乔的模样在他脑海中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可他对唐乔的声音却很熟悉。逢年过节，他都会给唐乔打电话问好。现如今再次看到唐乔，沈唯辰却一点都不觉得陌生。
　　陶菲依旧保持着教师的职业习惯，问起了唐乔的工作。唐乔简单地告诉她，自己差不多处于创业阶段。“那老师呢？来s市有什么打算？”
　　陶菲边替沈唯辰擦汗边回答：“我说过，一定要让唯辰来s市上学。”
　　“那你的工作呢？”
　　“已经辞了。等我们在s市安顿好，我立刻就去找工作。”
　　唐乔点点头，笑着对沈唯辰说：“沈唯辰，你可不要辜负你妈妈的期望。”
　　“我不会的。”沈唯辰迅速地回答，怕唐乔没有听清楚，又道：“我一定会努力的。”
　　“乖孩子。”唐乔随口夸了一句，小家伙立刻乐不可支。
　　唐乔把两人带到一家他常去的餐厅吃饭。陶菲一看菜单，脸色瞬间变得不太自然，刚想说什么，唐乔就道：“上次朋友请我来这里吃饭，餐厅送了我一张优惠券，今天刚好把它用掉。”
　　听唐乔这么说，陶菲才松了一口气，笑道：“你来点餐就是。”
　　唐乔接过菜单递给沈唯辰，“你点吧。”
　　沈唯辰怯生生地说：“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认识字吗？”
　　沈唯辰鼓起腮帮子，“我会的。”
　　唐乔忍不住捏捏沈唯辰手感非常好的脸蛋，“不错。”
　　陶菲笑道：“我已经教了他不少东西了。”
　　三个人有说有笑，陶菲虽然已经三十岁了，比不上二十岁时的青春可人，但仍旧是美女一个；唐乔还年轻，可却成熟稳重；沈唯辰也是漂亮的像个小王子，在别人看来，他们就是相当养眼的一家三口。
　　吃完饭，唐乔打算先把两人接回家。陶菲一开始说什么都不同意，“唐乔，我已经联系好了房东，你只要把我们送回去就行了。”
　　“现在银行也关门了，你身上没有钱，房东也不一定会让你住进去。”
　　“那你能不能先借点钱给我？”陶菲垂下眼眸，“等我取了钱，马上就还你。”
　　“行了，老师，你就别和我见外了，我家还有一间客房。”唐乔问沈唯辰，“小家伙，想不想到叔叔家玩啊？”
　　沈唯辰看了陶菲一眼，从小到大，他也都不太喜欢麻烦别人，其实，也没几个人愿意替他做什么。可是唐乔，他真的很想离这个人近一点，再近一点。沈唯辰犹豫地点了点头。
　　“唯辰！”陶菲有些无奈。
　　“妈妈，我想去唐叔叔家。”沈唯辰对对手指，小声地说。
　　“那……”陶菲还是很为难，“真的方便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唐乔控制方向盘让车子转了一个弯，“我一毕业就从家里搬出来了，家里只有我一个。”
　　因为家里离公司比较远，唐乔就在公司附近租了一间三室两厅的公寓。不过唐乔只要有时间，一定会回家里，不过唐怀章似乎比唐乔还忙，就算唐乔赶回去，也不一定能见到自己老爹一眼。
　　唐乔把两人带回家时，已经天黑了。公寓还亮着灯，冷气也在呼呼直转。
　　陶菲皱眉道：“这里……”
　　“哦，是我出去的时候忘了关掉灯和冷气了。”唐乔轻描淡写道。
　　“这得浪费多少电啊，唐乔你……”
　　“老师，你们出了一身的汗，先去洗个澡吧。浴室在那边。”
　　陶菲有些不好意思，“谢谢。”
　　“哦，还有，今天晚上你们就在客房休息。”
　　“嗯。”
　　陶菲在客房里收拾行李，唐乔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没一会儿，陶菲就拿着换洗的衣服走向浴室。身后跟着脱光了上衣，只穿着小内裤的沈唯辰。
　　唐乔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家伙这么大了，还要和妈妈一起洗澡？”
　　沈唯辰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努力地辩解着：“才、才没有。妈妈先帮我洗了，她再洗。”
　　唐乔知道陶菲虽然生活困难，但还是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宠爱着沈唯辰。沈唯辰从小跟着妈妈长大，身边根本没什么成年男性，唐乔忍不住想，这家伙以后该不会变成一个娘/炮吧？
　　唐乔站起来，对沈唯辰道：“我带你去浴室，你自己一个人洗。”

　　☆、第23章

　　沈唯辰回头看了陶菲一眼，陶菲冲他露出鼓励的微笑。
　　唐乔把沈唯辰带进浴室，沈唯辰第一次看见浴缸，眼睛一亮，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唐乔笑道：“这里可不是玩水的地方。”
　　沈唯辰窘迫地吐吐舌头，“我没有想玩。”
　　“这边是热水，这边是冷水，水温你自己调。还有，洗发露和沐浴露都放在浴缸边的架子上，你自己拿。”
　　沈唯辰点了点头。
　　“那我出去了。”
　　“唐叔叔。”
　　“嗯？”
　　“谢谢你。”
　　唐乔蹲下身，摸摸沈唯辰的头发，看着他有些雾气的眼睛，笑道：“不客气。”
　　唐乔回到客厅时，陶菲正坐在沙发上，脸色明显不对。她看到唐乔，勉强笑了笑：“刚刚你手机响了。”
　　唐乔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上面果然显示着一个未接来电——是沈慕打来的。唐乔瞟了陶菲一眼，陶菲笔直地坐着，双全握拳放在膝盖上，似乎在克制着什么。唐乔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放进口袋，问：“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不用了。”
　　唐乔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坐在一起，表面上都在看电视，其实各怀心事。
　　过了一会儿，沈唯辰从浴室里出来了。他穿着破旧的背心和短裤，头发上还在滴水。唐乔问他：“怎么没换衣服？”
　　沈唯辰不解地说：“这就是我的睡衣啊。”
　　唐乔用余光看见陶菲尴尬的笑容，道：“嗯，不错，很有风格。过来，我帮你把头发弄干。”
　　陶菲忙道：“我来就可以了。”
　　“时间不早了，老师你也赶紧去洗澡吧。”
　　“那……谢谢了。”
　　沈唯辰乖乖地走了过去，唐乔让他站在自己两腿之间，两人高度平齐。唐乔替他吹着头发，沈唯辰就用他近乎纯黑的眼睛，一脸纯真地望着他。沈唯辰的五官和沈慕极其相似，只有那双眼睛，给唐乔的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不过，沈唯辰现在还小，谁知道他长大会是什么样子。可在唐乔的印象里，即使是在小时候，沈慕也是有着莫名优越感地和他在一起。
　　“唐叔叔。”沈唯辰眨眨眼睛，“你在发呆吗？”
　　“唔。”唐乔继续手上的动作，道，“我在想，就凭你这张脸，以后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孩子呢。”就和你的生父一样。
　　沈唯辰低头垂目，样子有些害羞，“没有的事。”
　　唐乔捧起沈唯辰的小脸蛋，“等有时间，我带你换个发型，你这样太土了，白瞎了这么漂亮的脸。”作为gay，唐乔还是非常注重外表的，赵澜之也一样，两人偶尔会凑在一起讨论某款男士香水或者是某个品牌的秋装发布会，这让赵锦之很郁闷。他觉得自己哥哥和朋友平时还是挺man的啊，怎么会和女人一样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沈唯辰和唐乔一大一小坐在沙发上看新闻。沈唯辰年纪小，很多看不懂的，只要他问，唐乔都会耐心地回答，两人相处地相当和谐。等陶菲也洗完澡，沈唯辰才恋恋不舍地跟着她回了客房。
　　房间里的床很软，又开着冷气，对一直靠着电扇度过夏天的沈唯辰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妈妈。”
　　“怎么啦？”
　　“我们能一直在唐叔叔家住吗？”沈唯辰一脸期待地问。
　　“当然不行。”陶菲道，“我们你唐叔叔的朋友，只有家人才能住一起的。你唐叔叔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们要知足。知道吗？”
　　沈唯辰很是失望，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好吧，我知道了。”
　　第二天，唐乔走出卧室，意外地发现餐桌上摆着简单的早餐。
　　陶菲笑着向他道乐早安，“我去楼下买了一些早餐，不介意地话一起吃吧？”
　　沈唯辰正捧着一个肉包子，吃得津津有味，“唐叔叔，包子很好吃。”
　　唐乔在餐桌边上坐下，“吃东西的时候就不要说话了。”
　　沈唯辰咽下嘴里的食物，“哦。”
　　吃过早餐，陶菲就要去联系好的房东那里，唐乔也没有挽留，只是说：“我送你们去吧。”
　　“不会耽误你的工作吗？”
　　“不会。”
　　唐乔先把陶菲送去了银行，陶菲重新办了张卡，取出了一笔现金，唐乔再把她送到房东那里。
　　房东是一位三十左右的中年女人，穿着睡衣就把他们迎了进去。房东看到唐乔的车，眼睛一两，不时地凑过来和这位年纪轻轻一表人才的优质男套近乎，唐乔倒没有表现出不耐，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陶菲对房子的要求并不高，只要有必备的生活设施就行，房子两室一厅，不大，但对陶菲母子来说，已经绰绰有余了。
　　陶菲对房东道：“这房子和价格我都很满意，麻烦您了。”
　　“哦。”房东懒洋洋道，“那就先签一年的合同吧。”
　　“好。”
　　“对了，你的房间是那间，另外一间已经有人住了。”
　　陶菲疑惑道：“不是整间公寓出租吗？”
　　房东讽刺一笑，“就那么点租金还想租下整间公寓？我告诉你，那点钱如果是在市区，一个厕所都租不下来。因为是熟人介绍，我给你的价格已经很低了，就一间房间，水电费自己交，你爱租租，不爱租趁早滚。”
　　陶菲小心翼翼道：“可是我记得七八年前……”
　　“老师，”唐乔打断陶菲，“这几年所有的一线城市房价飞涨，你的出的租金的确是一间房间的价格。”
　　见帅哥为自己说话，房东得意洋洋地看着陶菲。唐乔又加了一句：“房东大姐说的没错。”
　　房东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陶菲考虑了一会儿，道：“那，另外一间房间是谁住？”
　　房东没好气道：“我自己。”
　　“就您一个人？”
　　“废话。”房东向唐乔的方向瞟了一眼，“我还没嫁人呢。”
　　“行，那我还是租下来。”
　　在签合同之前，唐乔特意看了看，确认没什么问题才让陶菲签。陶菲支付了一年的房租，存款顿时少了一大半，她愁眉苦脸道：“必须赶紧找个工作才行，等九月份，唯辰也要开始上小学了。”
　　唐乔安慰她：“s市机遇很多，只要你有心，一定能找到。”
　　陶菲母子安顿下来后，唐乔就告辞了。陶菲把他送到楼下，沈唯辰依依不舍地和他说了拜拜。
　　唐乔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公司陪赵澜之签了一个大合同。等把事情办完，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两人都还没有吃饭，唐乔拍拍赵澜之的肩膀，“走，吃饭去。”
　　赵澜之懒洋洋地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你请客？”
　　“你是老板，还要我一个下属请客？”
　　赵澜之白了他一眼，“得了吧，我给你开的工资都快比上我自己了，更别说你还有公司的股份。”
　　“行行行，”唐乔无奈道，“我请你。”
　　“不去。”
　　“……又怎么了？”
　　赵澜之架起两条大长腿，“待会赵锦之会送饭过来。”
　　唐乔扬扬眉毛，“你又逼迫他替你做饭么？”
　　“啧，”赵澜之责备地说，“怎么能说是‘逼迫’呢？我供他吃供他喝，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到这么大，他为我做饭怎么啦？再说，他那么蠢，也就为我做做饭了，也干不了别的。”
　　“你这么说把你爸妈放哪儿了？”
　　赵澜之摆摆手，“不说这个了。话说，你和沈慕那么熟，应该知道他公司的事情吧，来，给我透露一点。”
　　唐乔淡淡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别装了！”
　　“真的。”这些年，他虽然和沈慕偶尔有联系，但都是沈慕主动找他。沈慕也不做别的，只是像普通朋友一样和唐乔相处着。心情不好，或者是有什么烦心事，沈慕就会约唐乔出去喝一杯。最后，再来个“朋友式”的拥抱，然后他就会满血复活。唐乔对这种关系感到厌烦，可沈慕又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而且沈家还是唐怀章工作的医院的大股东，唐乔实在不能拒绝他。
　　见唐乔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赵澜之才道：“几年前沈昌去世，沈慕上位的时候，不是很多人反对，力挺沈三爷吗？当时这件事闹得挺厉害啊，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唐乔含糊地“嗯”了一声。
　　“当时沈慕为了堵住其他人的嘴，在股东大会上为自己立了一个目标。如果四年之内，他能达到那个目标，别的股东就可以统统闭嘴了。但如果不能，高高在上的沈公子就要亲自去请沈三爷，乖乖地伏低做小。而现在，时间已经到了……”

　　☆、第24章

　　赵大少爷不赏脸，唐乔只能一个人用简易的商务餐应付了一下。自从他工作，大部分时间都是靠着商务餐过日子，原本还算将就的饭菜已经让唐乔觉得难以下咽，吃了几口就没再吃了。
　　没有吃饱的唐乔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回家之前他特意去了趟超市，买了不少新鲜的食材——唐乔以前没少给沈慕做饭，他自认为厨艺还算不错。
　　把车停好，唐乔提着购物袋往公寓走的时候，听到有人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唐乔循声望去，停车场的光线很弱，他隐约能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靠着一辆跑车，男人指尖夹着的香烟忽明忽暗地亮着。
　　唐乔无须看清男人的脸，光是听声音，他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沈慕。”
　　沈慕朝唐乔走了过来，英俊的脸渐渐变得清晰。他看了一眼唐乔手中的东西，笑道：“这么有兴致，自己做饭？”
　　唐乔问：“有什么事吗？”
　　沈慕吸了一口烟，“上车。”
　　唐乔皱起眉，“如果没别的事情，我……”
　　“你陪我去见个人。”沈慕听似柔和的口气里却有不动声色的压力。
　　唐乔略作思考，还是上了沈慕的车。沈慕却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在驾驶座上呆愣了一会儿，然后无力地趴在方向盘上。“唐乔，我输了。”
　　“……”唐乔已经猜到了沈慕这个样子的原因，顿时就后悔上这辆车了。
　　“我不想独自去面对他，我希望你陪着我。”沈慕自嘲地笑了笑，模样有些软弱，“不知道为什么，有你在我身边，有些事情，似乎就变得没那么难受了。”
　　沈慕的软弱只是暂时的，跑车在别墅门口停下来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下车前他吩咐唐乔：“把你买的那些食材一起带上。”
　　唐乔有些不解，“为什么？”
　　“你照着我说的做就是。”
　　这是一栋位于s市郊区的别墅，没有市区的喧嚣，空气也不错，很适合养老。可是别墅的主人只是一个刚过四十的中年男人。
　　二楼的房间里，一个清秀的男孩坐在沈言的腿上，讨好地吻着他薄薄的嘴唇。沈言眯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突然扯住男孩的头发，把人直接压在了桌子上。这时，门外却传来管家的声音，“三爷，沈慕来了。”
　　沈言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明明在做着激烈的事情，声音却很淡定，“让他等。”
　　半个小时候，沈言才从楼上施施然地下来。他衣着整齐，面容平静，和沈慕一样，带着沈家人特有的贵气，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
　　唐乔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立刻移开了目光——上辈子他最对不起的两个人，无疑就是陶菲和沈言。他和沈言无冤无仇，却因为沈慕，亲手结束了沈言的生命。
　　沈言淡淡地扫了唐乔一眼，“没想到你还会带朋友来这里。”
　　沈慕动了动嘴唇，算是笑了，“唐乔，我最好的朋友，在路上偶然遇见，就带他一起来了。三叔，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沈言打量着唐乔，笑道：“我一向欢迎年轻漂亮的男孩来我家。”
　　沈慕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拳头，“三叔，我这次来是因为公司的事情……”
　　沈言懒洋洋地摆摆手，“先不说这些烦人的事情，你们也没吃饭吧？正好，我也饿了，只可惜我的厨师今天休假。”
　　沈慕勉强笑道：“我知道三叔喜欢吃家常菜，所以特意买了一些食材，现做就好。”
　　沈言挑眉，“谁来做，你么？”
　　唐乔迅速道：“我来。”他实在受不了客厅尴尬的气氛，也不想面对沈言。这个男人气场实在太强了，上一世，若不是他几乎快死了地躺在病床上，唐乔觉得自己肯定下不了那个手。
　　沈言饶有兴趣地看着唐乔：“那麻烦你了。”
　　唐乔在厨房忙碌着，有些心不在焉。如果可以，他真想离沈家所有的人都远远的。可是他昨天刚见了沈唯辰，今天又碰上了沈慕和沈言。话说，沈言是沈慕的叔叔，那也就是沈唯辰的……叔公？
　　唐乔嘴角抽搐，他实在不能把沈言和“叔公”这两个字联系起来。
　　“在想什么？”
　　沈言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了唐乔一跳。唐乔的眼神躲躲闪闪的，“沈先生，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的厨艺怎么样。”
　　唐乔看了沈言一眼，对上他黑漆漆的眼睛，忙匆匆掉转视线，“让您见笑了。”
　　沈言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唐乔猛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是的。”
　　“什么时候？”
　　“小的时候，我去沈慕家，遇见过您。”
　　“哦，原来如此。”沈言摸摸下巴，“你那个时候被我教训了吗？”
　　唐乔一愣，“什么？”
　　“你为什么一副很怕我的样子？”沈言漫不经心道，“虽然怕我的人并不少，但我还是很好奇。”
　　唐乔知道自己不是怕他，只是怕那些不堪的回忆。这些回忆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唐乔，他上辈子过得是多么的恶心。“没有的事。”唐乔道，“您想多了。”
　　沈言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先把鱼先煎成半熟，再水烧，汤才会呈奶色并且富有鱼香味。”
　　唐乔：“……”
　　吃过晚餐，沈慕再次提出了公事。沈言这次没转移话题，而是叫沈慕去书房谈。唐乔知道自己不方便再留下，立刻告辞了。
　　走出别墅，唐乔知道，沈家的江山，就要易主了。
　　来s市没几天，陶菲就在出租房附近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快餐店当服务员，虽然工作很忙，薪水也不乐观，但只是她目前唯一能找的工作。陶菲打算先做一段时间，同时再找工作，她还是因为能做一名老师。
　　陶菲不放心沈唯辰一个人在家里，便带他一起去店里，好在老板是个热心人，也非常喜欢聪明可爱的沈唯辰。陶菲在忙活，沈唯辰就找一个位子坐下来，捧着陶菲特意从老家带来的教材看得入神。等陶菲下班，母子俩就牵着手，慢慢地走回家。
　　这天，陶菲一打开门，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对沈唯辰说：“唯辰，你先等一下。”
　　“妈妈，怎么啦？”
　　“听话。”陶菲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全身几乎赤/裸，只穿着围裙的房东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在厨房里……
　　陶菲愣了一下，立刻转身，关上房门，“唯辰，我们再去散散步吧。”
　　“可是妈妈，我们刚刚已经散了很久啊。”
　　“……”
　　陶菲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只是偶然，可是她发现这位大龄未婚的女房东似乎“魅力无限”，每过几天都能换个男人带回家。屋子的隔音效果又不是很好，沈唯辰听见好几次，好奇地问陶菲：“妈妈，阿姨和那个叔叔在做什么啊？”
　　陶菲只能无言以对。
　　为了沈唯辰的健康成长，从来不主动找事的陶菲找到了房东，非常委婉地说明了这件事情。
　　结果房东白眼一翻，“怎么，羡慕啊？”
　　“没、没有……”
　　“想想也是，你也一定很想要男人吧？”
　　“不是……”
　　“我告诉你，老娘要和谁上床是我的自由！你少废话，实在受不了，就搬出去呗，又没人拦你。”
　　很显然，谈判以失败告终。
　　陶菲看着沈唯辰眼睛下的黑眼圈和求知的小脸蛋，心疼的不得了，想去退租，可看看违约金，又看看其他房子的价格，又实在下不了决心。
　　恰好，唐乔来实践他说过的话，要带沈唯辰去换个发型，好好拾掇一下这位小男神。虽然难以启齿，但陶菲还是忧心忡忡地向他说了这件事。
　　唐乔好笑道：“小家伙懂事了，也该向他普及一下性/知识了。”
　　陶菲满脸通红，“这我也知道，但不是现在，也不是让她那样身体力行地向唯辰普及吧！”
　　沈唯辰抱着瓶子喝着果汁，大眼睛水灵灵的，要多纯洁有多纯洁，“妈妈，唐叔叔，你们再说什么？”
　　陶菲没有理他，又道：“听房东说，这次的男人要在那里住一个多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如找过房子？”
　　陶菲摇摇头，“那样我损失太大了，而我的工作也在那里，我走不开。”
　　唐乔想了想，又道：“如果只是一个月，就让沈唯辰住我家吧。”
　　“可是……”
　　唐乔知道陶菲要说什么，笑道：“我平时一个人在家也怪不无聊的，有人陪我自然再好不过。当然，你要给我他一个月的生活费。”
　　陶菲一脸感激：“唐乔，谢谢！”
　　唐乔轻轻捏捏沈唯辰粉嫩的小脸蛋，“走了，叔叔带你去逛街。”

　　☆、第25章

　　陶菲收拾好沈唯辰的东西，把它们和儿子一起交给唐乔后就匆忙赶去上班了。唐乔先带沈唯辰去剪头发。发型师看到这么可爱的男孩子也是乐了，围着沈唯辰鼓捣了半天，给他剪了一个清爽的刘海。沈唯辰面容端正秀丽，一头柔软的黑发，肤色白皙，眼珠大而黑，从唐乔的角度能看到他的侧脸和又长又分明的睫毛。
　　唐乔想想年轻英俊的沈慕，再想想一把年纪仍旧杀伤力十足的沈言，又看看萌死人的沈唯辰，只觉得沈家的基因实在是太强大了，简直就是罪恶。
　　之后，唐乔就带着小男神去逛商场了。唐乔给沈唯辰买了好几套衣服，给他换上了新买的衬衫加复古的吊带裤，最后恶趣味地让他戴上了无框眼镜和鸭舌帽。
　　“嗯。”唐乔顿下身，替沈唯辰理理衣领，满意地说：“不错，是个小帅哥。”
　　小男神灿烂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你是不是快换牙了？”唐乔突然想到。
　　“哎？”沈唯辰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不知道。”
　　唐乔捧着沈唯辰的脸蛋欣赏了一会儿，道：“算了，就算你门牙掉了，应该也丑不到哪去。饿了吗？”
　　沈唯辰低下头摸摸自己的小肚子，“好像有点。”
　　“想吃点什么？”
　　沈唯辰小心地问了一句：“想吃什么都可以吗？”
　　“嗯，今天是满足你的愿望。”
　　沈唯辰露出欣喜的表情，“那我想去吃垃圾食品。”
　　“……”
　　沈唯辰口中的垃圾食品不过就是街上随处可见的西式快餐店。小孩子都喜欢吃这些，可陶菲从来不让沈唯辰吃，告诉他那些都是“垃圾食品”。
　　唐乔说到做到，带沈唯辰去了一家快餐店。不过他还是有些心虚，告诫沈唯辰，“你不要告诉你妈妈我带你来这里吃东西了。”
　　沈唯辰正捧着炸鸡块吃得正开心，“我知道啦。”
　　“你慢点吃。”
　　“唐叔叔，你不吃吗？”
　　唐乔刚想说他不要，沈唯辰就伸过来一条小胳膊，手上拿着一块炸鸡，一脸期待道:“给。”
　　唐乔虽然对这些食物不感兴趣，但还是没有拒绝小家伙的好意。
　　“好吃嘛？”
　　“嗯，好吃。”
　　沈唯辰再次露出天真灿烂的笑容，看得唐乔心里一暖。唐乔知道他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当父亲，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喜欢小孩。特别是像沈唯辰这种乖巧伶俐的孩子，谁看了都会喜欢。唐乔突然觉得自己真是父爱泛滥。
　　晚饭是回唐乔家吃的，唐乔亲自下厨，做了几个简单的家常菜。沈唯辰倒是不挑食，什么都爱吃。
　　“沈唯辰，你就住上次你和你妈妈一起住的房间。”
　　“啊？”沈唯辰小脸垮了下来，“我不和唐叔叔一起睡吗？”
　　“你是男孩子，为什么要和别人一起睡？”
　　沈唯辰有些委屈地嘟着嘴，“可是，我以前都是和妈妈一起睡的。”
　　唐乔无奈道：“那是以前你们住的地方太小，里面只有一张床。”
　　沈唯辰乖乖道：“哦。”
　　吃过晚餐，沈唯辰就拎着自己的小书包走近客房里，把东西一件一件地摆好。等他收拾好后，唐乔叫他去客厅看看电视，吃点水果。
　　电视上刚好在放动物世界，屏幕上一对花豹正在为繁衍后代努力着。
　　沈唯辰看得直发愣，“唐叔叔，他们在干嘛啊？”
　　唐乔觉得，这也许是个替沈唯辰普及性/知识的契机。他斟酌了一下措辞，清清嗓子，一脸严肃道：“沈唯辰，你知道你是怎么生出来的吗？”
　　沈唯辰摇了摇头。
　　唐乔刚想说话，对上那双纯真的眼睛，又实在开不了口。
　　“唐叔叔？”
　　“咳咳。”唐乔朝沈唯辰招了招手，沈唯辰立刻挪了过来。“男性的身体里面都有一颗种子，爸爸把这颗种子种到妈妈的身体里，宝贝就开始在妈妈的肚子里慢慢长大，就像我们种花种草一样，把种子种到地里，就会长出花和草来……”
　　沈唯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种子慢慢长大，然后妈妈的肚子里装不下了，就把宝贝生出来了。”唐乔指指屏幕，“花豹一样，他们现在就在种花。”唐乔说完，自己都觉得羞耻得要命，恨不得堵住自己的嘴巴，“当然，花也是不能乱种的，只能和喜欢的人一起。”
　　“哦。”沈唯辰思考了一会儿，突然问：“唐叔叔，那我爸爸是谁？也是我妈妈喜欢的人吗？”
　　唐乔一愣，瞬间说不出话来。
　　沈唯辰垂下眼睛，样子有几分寥落可怜，“我问过妈妈，可是她不告诉我。妈妈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知道吗？”
　　唐乔摸摸沈唯辰柔软的黑发，敷衍道：“时间不早了，赶紧去洗澡，小孩子不要熬夜。”
　　沈唯辰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地去洗澡了。
　　小孩子睡觉的时间也是大人的时间。唐乔没有什么娱乐，只是待在房间里把今天休假积攒下来的工作做完而已。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唐乔正打算上床睡觉。打开门一看，只见沈唯辰双手抱着枕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唐叔叔，我们一起睡好吗？”
　　唐乔柔声询问：“怎么啦？”
　　“我……”沈唯辰支支吾吾的，“我不太习惯一个人睡。”
　　唐乔扬扬眉毛，“你怕黑？”
　　“没有的事。”沈唯辰低下头，有几分心虚，“我只是……”
　　“行了，进来吧。”唐乔道，“下不为例哦。”
　　沈唯辰眼睛一亮，欢快地上了卧室的床。这夜，沈唯辰窝在唐乔怀里，没有烦人的吵闹声，他睡得很香。
　　唐乔本来是请了一个阿姨定期到公寓打扫，现在沈唯辰来了，他便让阿姨白天都待在家里照看沈唯辰一直到自己下班。
　　这几天，沈家易住，沈三爷重掌大权的事情在s市闹得沸沸扬扬。作为s市近年崛起的新贵之一，赵澜之也非常关心这件事，没事就向唐乔打听沈家的是是非非。
　　“你不是见过沈三爷么？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唐乔面无表情道，“如果你问外表的话，他长得挺不错的。”
　　赵澜之嗤笑一声，“一个四十岁的老头子能好看到哪去。”
　　“你别这么说。”两世加起来唐乔也早过四十了，听赵澜之这么一说有些不爽，“男人四十很有味道的，你看那些影帝……”
　　“行了，我在和你说沈三爷，你怎么扯到八竿子打不着的影帝上去了。你对那人什么感觉？”
　　“沈言不简单。”
　　“……废话。”
　　唐乔站起身，“你干嘛问我，你以后会有机会见到他的。到时候你自己观察呗。”
　　赵澜之拉住唐乔，“你要去哪？”
　　“吃饭。”
　　赵澜之看看时间，“确实到了吃饭的时间。赵锦之说今天中午请我们一起吃饭。走吧，我们一起去。”
　　“好端端的请我们吃饭干嘛？”唐乔好奇道，“该不会要介绍女朋友给我们认识吧？”
　　正要打开门的赵澜之手上一顿，轻蔑道：“就那家伙，会有谁看上他啊。”
　　唐乔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见唐乔没有反应，赵澜之催促道：“走啦！”
　　唐乔应了一声，立刻跟了上去。

　　☆、第26章

　　唐乔一直认为，赵锦之虽然没有瘦身成功，但在胖子中，他也是讨人喜欢的类型。和有些傲慢毒舌的哥哥不一样，赵锦之性格温和，看上去很可靠的样子，家世也好，有女生喜欢唐乔一点都不会觉得惊讶。只是赵锦之一直都没有女朋友，这让唐乔有点担心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早就走上了“不归路”。
　　所以，当赵锦之牵着一个女生的手走进餐厅时，唐乔很是欣慰，转过头想和赵澜之来一个默契的对视，却发现身边的男人脸色黑得吓人。唐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赵锦之和他女朋友就来到了他们跟前。
　　赵锦之笑得眼睛都弯了，“哥，唐乔，这是我女朋友，李云舒。”
　　李云舒露出青春甜美的笑容，“你们好。”
　　唐乔站起身，彬彬有礼地和李云舒握了手，还不忘打趣赵锦之，“你这小子藏得可真深。”
　　见赵澜之一直没有反应，赵锦之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声：“哥！”
　　赵澜之抬起眼眸，淡淡地扫了李云舒一眼，点了点头算是和她打招呼。
　　整个过程中，赵澜之始终一言不发，不停地喝酒，只夹眼前的菜吃，弄得气氛有些尴尬。好在唐乔不时地说两句，勉强能缓和气氛。
　　从两人口中得知，李云舒和赵锦之是同学，在同一个导师门下学习，经常一起混在实验室，一来二去，两人便熟了起来。在问到是谁主动时，李云舒羞涩地说：“是我先向他告的白。”
　　唐乔笑道：“赵锦之你真是艳福不浅啊。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被美女告白过呢。”
　　赵锦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哪有，其实我想主动来着。”
　　赵澜之重重地放下酒杯，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我说你看上我弟弟哪了？胖得和猪似的，脑子又笨。我看你不是喜欢他，是喜欢我们家的钱吧？”
　　李云舒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难受得要命，又不敢回嘴，只能无助地看向赵锦之。
　　赵锦之也怒了，猛地站起来，指着赵澜之道：“哥，你什么意思？”
　　赵澜之淡淡道：“字面上的意思。”
　　唐乔被这两兄弟气得头疼，但还是尽量温和道：“赵锦之，今天公司出了一点事，你哥心情不好，又喝了酒，现在完全是在胡言乱语，你别理他。”见赵澜之又要开口，唐乔的语气冷了下来，“赵澜之，闭嘴。”
　　接下来，谁都没有心情继续这顿饭局，没过多久，大家就不欢而散。赵锦之送女朋友回家，唐乔把赵澜之拉上车，并没有启动车子，而是默默地看着他。
　　大街上喧嚣不已，车内却很安静。赵澜之没问唐乔为什么不开车，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等了一会儿，唐乔直截了当地问：“你喜欢赵锦之？”
　　赵澜之冷笑一声，“我能喜欢自己的弟弟吗？”
　　“你能吗？”
　　赵澜之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我不能。”
　　“你没有喜欢他。”唐乔镇定道，“你只是错误地判断了自己的感情。赵锦之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他的生活，他的前途，他的学业。你已经习惯了把他这个人控制在自己手中，所以一旦出现你无法控制的，比如说他的感情，你就会非常不安，焦虑，这都是正常的，充其量说明你有恋弟情节。”
　　赵澜之笑了笑，“唐乔，你是心理医生吗？说得这么好听。”
　　“我不是在安慰你。”唐乔顿了顿，“你看，以前你也喜欢过我呀，还能和别人顺利的交往。这就说明你对赵锦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赵澜之摆摆手，“我知道。唐乔你放心吧，我这个人，虽然不会墨守成规，也不会做什么违背道德伦理的事情。”他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我一直想把赵锦之养在身边来着，他那么白痴，被欺负的样子也很好笑，我只是……”
　　唐乔握住赵澜之的手，“你……”
　　赵澜之轻笑一声，“我怎么会喜欢他？他根本不符合我的审美，而且，”赵澜之的喉咙动了动，“他还是我的弟弟。”
　　唐乔拍拍赵澜之的肩膀，“走吧，我请你和一杯。”
　　赵澜之强打起精神，“去哪？”
　　“就是你平时喜欢的gay吧。”
　　“你不是嫌那里乱么？”
　　唐乔启动车子，笑道：“我也是男人啊，也会有正常的需求。”
　　“哦，那我们今天找人3p好了。”
　　唐乔知道赵澜之只是在开玩笑，他虽然会在没有固定伴侣的时候玩几次419，但也会有个限度。唐乔笑骂道：“滚！我可不想看见你的*。”
　　赵澜之也笑了，即使他的眼中一点笑意都没有。
　　唐乔和赵澜之的外表都很符合男人的审美，只是坐在吧台上喝酒聊天，就被搭讪了好几次。唐乔拒绝了所有人的邀约，一直陪在赵澜之身边。最后赵澜之不耐烦道：“你到底来干嘛的？我都说了我没事，你不用一直守着我啦。”
　　唐乔刚想说话，手机就响了。家里的阿姨慌慌张张地告诉他，沈唯辰突然发烧了，体温已经到了三十九度。唐乔挂了电话，想把赵澜之送回家再赶回去，可赵澜之说什么也不肯。
　　“你走你的，别管我。”
　　“可是……”
　　“难道你还怕我被强/奸啊？就算是那样，也会被成和/奸的。”
　　“你……记得戴套。”
　　“知道啦，啰嗦！”
　　唐乔赶回家时，沈唯辰的体温又升了一些。小脸蛋被烧得通红通红，乱绵绵地躺在床上，可怜兮兮的。阿姨告诉唐乔，除了感冒发烧，沈唯辰没有别的症状。唐乔不敢含糊，直接背上沈唯辰去了医院。
　　做了检查，医生确定沈唯辰只是发烧，打一针就好，唐乔这才放下心来。沈唯辰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看见唐乔，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委屈地说：“唐叔叔，我难受。”
　　唐乔柔声安慰着：“打完针就不难受了。”
　　沈唯辰点点头，“好。”
　　“乖。”
　　屁股上挨了一阵后，沈唯辰又睡了过去，就连在梦中似乎也很不舒服，一直皱着眉。
　　回到家后，已经到深夜了。唐乔让阿姨先回家，自己一个人照顾沈唯辰。唐乔也想过要不要告诉陶菲，不过沈唯辰只要睡一觉，把烧退了就没什么事。以陶菲的性格，如果知道沈唯辰病了，肯定会不顾一切地赶来，唐乔想想还是算了。
　　唐乔让沈唯辰在卧室里睡觉，在他额头敷上冷毛巾。唐乔在沈唯辰身边守了一个多小时，见沈唯辰的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便去起身去了厨房。
　　沈唯辰睡得很不好，梦中全是光怪陆离的场景。一会儿好像置身于火海，下一秒又像是在冰天雪地之中，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只有沈唯辰一个人。他不停地奔跑，惊恐地呼唤，却始终没有人来救他。正当他已经绝望，一双温暖的手覆上了他的额头。沈唯辰抬起头，看着面前身材修长的男人，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唯辰醒来的时候，连睡衣都被汗水浸湿了。他四肢无力，发出的声音也沙哑难听。沈唯辰挣扎地下了床，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门，一眼就看到了唐乔。
　　唐乔站在厨台前，插着电的炖锅里传出阵阵香味。唐乔弯下腰去查看食物的火候。
　　正值深夜，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和黑暗，只有厨房里亮着橘色的灯光，眼前的人肩宽得恰到好处，瘦腰，长腿，皮肤好得似乎散发着淡淡的柔光。
　　沈唯辰愣愣地看着唐乔，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只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不真实。唐乔不知道，就是这一幕，奠定了沈唯辰一辈子的审美。
　　感觉到沈唯辰的视线，唐乔回过头，微笑道：“醒了？”他走过去摸摸沈唯辰的额头，手心和梦中一样的温暖，“烧应该退了，待会再量□□温，现在先吃点东西吧。”
　　“唐叔叔。”沈唯辰突然开口了，“我喜欢你。”
　　“哦。”唐乔随口道，“我也喜欢你。”
　　沈唯辰眼睛亮了，“那你要等我长大哟。”
　　唐乔心道，这都是什么鬼，小孩子的脑回路果然都莫名其妙的。“行了，过来喝汤。”
　　唐乔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又赶去了公司。他到的时候，赵澜之还没有来。唐乔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赵澜之都没有接。唐乔有些担心，刚想去他家看看，手机就被接通了。
　　“喂。”
　　这不是赵澜之的声音，但唐乔却觉得有些熟悉。“请问你是？”
　　“沈言。”
　　“……”
　　“你是找赵澜之的吧？”沈言轻笑道，“你最好来我家接他。他恐怕无法自己回去。”

　　☆、第27章

　　唐乔纠结了一番，还是亲自开车去了沈言的别墅。和赵澜之认识这么久，这还是那家伙第一次给唐乔添麻烦，唐乔若是不管他，未免太无情了。
　　沈言的管家客气地把唐乔迎了进去，笑眯眯地告诉他：“赵先生正在餐厅用餐。”
　　唐乔走进餐厅，就看到长长的餐桌上只坐了两个人。赵澜之穿着一件明显大了的白衬衫，抱着双臂坐着，脸色的表情简直难以形容。而沈言则是衣冠楚楚地边喝咖啡边看报纸，扫了一眼赵澜之，道：“不吃了？”
　　“嗯。”
　　“浪费食物是坏习惯。”沈言把只了一半的浓汤推到赵澜之面前，“继续。”
　　赵澜之板着一张脸，“不要。”
　　沈言吊起眉毛，“还是说，你要我喂你？”
　　赵澜之的表情松动，内心挣扎一番后，还是低下头，慢吞吞地喝着汤。
　　沈言覆上赵澜之白皙的脖颈，满意道：“乖孩子。”
　　面对这样诡异的场景，唐乔简直就要惊呆了，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两个天明明昨天还是不认识的。唐乔咳嗽了一声，表示自己的存在。
　　赵澜之猛地抬起头，用求救般的目光看着唐乔。沈言放下报纸，笑道：“唐乔来了。”
　　唐乔向两人走去，恭敬道：“抱歉，沈先生，赵澜之给你添麻烦了。”
　　沈言勾勾嘴角，欠过身替赵澜之擦了擦嘴角的汤汁，“不麻烦。”
　　“那……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就带他走了。”
　　沈言点点头，“嗯。”
　　赵澜之如释重负，一把站了起来，可是他忽略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腰一软，一下子没站稳，站在一边的唐乔连忙扶住他。
　　“等等，”沈言又道，“先把汤喝完。”
　　赵澜之忍不住了，“你要把我撑死吗？”
　　沈言淡定地翻了一页报纸，“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
　　“妈的，谁要你喜欢啊！”
　　沈言抬起那双猫一般的眼睛，似笑非笑道：“不听话是要被惩罚的。”
　　也许是想起了沈言“惩罚”的内容，赵澜之身体一僵。他和沈言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等赵澜之把汤喝完，唐乔才顺利把他带出了沈言的别墅。赵澜之一走出大门，呕了一声，立刻冲到一边狂吐起来。
　　唐乔拍着他的后背，皱眉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赵澜之吐了半天，等缓过神来，第一句话就是：“沈言真是个变态！”
　　唐乔递给他一瓶矿泉水让他漱漱口，“你怎么会和沈言搞到一起？”
　　赵澜之摆摆手，“别提了，我也不知道玩一次一夜情都能碰到这种人物啊！”
　　“你们……做过了？”
　　“是。”赵澜之毫不犹豫地承认了，“被一个老男人上了，我也没什么话好说，毕竟他技术还不错，我也爽到了。”
　　唐乔面如死灰，“可他是沈言啊。”
　　“我又不知道他是谁。”赵澜之懊恼道，“我就觉得他长得不错，又对我有意思，他叫我出去我就去了啊。然后他把我带回了家，听别人叫他‘沈三爷’，我才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沈言。”
　　“……”
　　“早就听说沈三爷有一种怪癖，喜欢把宠过男孩子养胖，再一脚踹开。我不吃还要逼我吃，靠！这都是什么事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样欺负过。”
　　唐乔安慰他道：“你想多了，沈言只是爱好美食而已。还好这只是419，以后你们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吧。”
　　唐乔愤怒道：“但愿如此。”
　　由于赵锦之的事情，赵澜之的心情还是一直不太好，可不管怎么样，他似乎是被这次不好的一夜情经历吓住了，好几天没有再去夜店厮混，而是一心扑在工作上，这让唐乔颇为欣慰。
　　下了班之后，赵澜之也不愿回到家里，反正那个一直在家等他的弟弟没事就喜欢和女朋友厮混也不会在家里。所以，赵大少爷没事就喜欢去骚扰唐乔，偶尔还会去唐乔家蹭饭，也就认识了沈唯辰小朋友。
　　赵澜之向来喜欢漂亮的人或者事（唯一的例外只有赵锦之而已），看到沈唯辰后自然也很喜欢，没事就喜欢逗逗这个漂亮的小男孩。沈唯辰也很懂事，第一次见赵澜之就分给了赵澜之半块巧克力。
　　这天，吃过晚餐，沈唯辰坐在赵澜之腿上，兴致勃勃地翻着刚买来的童话书。还没有上小学的沈唯辰已经认识很多字了，远远地走在一天小朋友前面。
　　赵澜之看着一脸认真的沈唯辰，忍不住想，等这小男神长成美少年，他也要成为大叔了。等等……为什么是“也”？
　　看到故事的结尾，沈唯辰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抬起头对唐乔说：“唐叔叔，书上说公主和王子幸福地在一起了。”
　　唐乔摸摸他的头发，“嗯。”
　　赵澜之恶作剧般地笑了，“沈唯辰，其实王子是为了骑士，才和公主在一起的。”
　　“咦？”沈唯辰惊讶道，“骑士不也是男生吗？”
　　“对啊。”
　　“男生和男生也能在一起的吗？”
　　“对啊！”
　　“赵澜之，”唐乔无奈道，“你不要教坏小孩子。”
　　“我没有。”赵澜之笑道，“我只是向他说明人生的另一种可能。”
　　唐乔皱起眉，“你，离沈唯辰远点。”
　　这时，赵澜之的手机响了起来。赵澜之一看来电显示，笑容顿时就消失了，直接把电话挂断。
　　唐乔问：“是赵锦之？”
　　“哼。”
　　“你打算闹别扭到什么时候啊？”
　　赵澜之愤愤不平：“那我不管，我好不容易把他养那么大，他现在居然和一女人跑了，不能忍。”
　　“行了，你赶紧回去吧。”
　　赵澜之委屈道：“你赶我走？”
　　“我待会有客人要来。”
　　赵澜之眨眨眼睛，“是不是你的那位学弟？叫什么名字来着？严悦？”
　　赵澜之“情”场失意，唐乔却好像迎来了春天。公司新招来的一批大学毕业生中，有一个清秀的男孩是唐乔的学弟。学弟对唐乔的态度很耐人寻味，没事就跟在唐乔身后“学长学长”地叫着。唐乔自然明白男孩的心思，可也从没没有点破过。
　　“他只是过来给我送一些材料。”
　　“哼，谁信啊。”赵澜之站起身来，揉了揉自己的腰，“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你不是不喜欢419么？那家伙看起来蛮纯的，找一个像他那样的固定伴侣也不错。”
　　“我没有……”
　　“沈唯辰，你和我一起出去吧，哥哥请你看电影去。”
　　沈唯辰仰着小脸问：“为什么？”
　　“我们不能打扰唐乔约会啊。”
　　沈唯辰下意识地抱住唐乔的胳膊，大眼睛中闪速着不安，“唐叔叔，你和别人约会就要我走吗？”
　　“没有的事。”唐乔安慰道。
　　沈唯辰可怜兮兮地说：“我不想走。”
　　“那就不走。”
　　“啧，”赵澜之责备道，“沈唯辰，唐乔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可以坏他的好事？走啦！”说着，赵澜之就向去牵沈唯辰的手。
　　沈唯辰摇摇头，往唐乔怀里缩。
　　赵澜之还想说什么，手机却再一次响了。赵澜之看了一眼手机，连忙对唐乔道：“我先走了！”还没等唐乔反应过来，赵澜之就没了影。
　　家里只剩下唐乔和沈唯辰两人。沈唯辰在唐乔的吩咐下，乖乖地去洗了澡，喝完牛奶后就回房间休息了。躺在床上，沈唯辰却怎么也睡不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铃突然响起。

　　☆、第28章

　　唐乔喜欢的男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类，要不就是外形高大俊朗，有些六块腹肌的强壮男人，要不就是面容清秀，性格腼腆的小男孩——严悦属于后者。
　　唐乔打开门，门外的美青年一身凉意，穿着的白衬衫也湿，隐约可以看到诱人的曲线。“学长，”严悦从怀里抽出唐乔要的资料，递给唐乔，“给。”
　　唐乔结果资料的时候碰到了青年冰凉的手指，眼神暗了暗，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没带伞？”
　　严悦点点头，笑道：“我出门的时候还没下呢，没想到突然就下这么大了。”
　　唐乔分明记得雨从下午就开始下了，可他还是道：“那你在我家坐一会儿吧，等雨小了再回去。”
　　虽然严悦完全可以借一把伞回去，但他仍旧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好。”
　　严悦坐在客厅里，看见茶几上有一本儿童童话书，有几分惊讶，“学长，你还看这种书啊？”
　　“没有。”唐乔正在煮着咖啡，“那是我朋友小孩的书。”唐乔看了看沈唯辰房间紧闭的房门——那小家伙应该已经睡着了吧？万一要发生什么，可别被他听到什么动静。
　　唐乔正想着，感觉到后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随后眼前变得漆黑一片——灯被熄灭了。黑暗之中，一个温热的躯体贴上了唐乔的后背，严悦的声音带着几分羞涩，“学长，我喜欢你。”
　　唐乔闭了闭眼睛，猛地转身搂住严悦的腰，堵住那带着些许凉意的嘴唇……
　　只要唐乔想，无论是在上在下，都可以撩拨得对方欲/火焚身。没过一会儿，严悦就发出动听暧昧的声音，扭着腰邀请唐乔。即使到这个时候，唐乔还想着为祖国的下一代负责。抱着严悦柔声道：“乖，我们去房间里。”
　　两人离去后，厨房又恢复了安静，只有咖啡机在运转的声音。没过一会儿，沈唯辰踮起脚把机器关掉，而后转过头，看着唐乔房间的方向，眼中有些迷茫，又有些不甘。
　　第二天，唐乔倒是神清气爽，严悦却根本不想下床，窝在被子里向唐乔撒着娇。唐乔陪了他一会儿，看看时间，道：“起来吃早餐了。”
　　“嗯……”严悦发出猫咪般的声音，“腰疼。”
　　“……”唐乔有些尴尬，“你不饿吗？”
　　“饿呀。”严悦眨眨眼睛，“你喂我。”
　　“行。”
　　唐乔来到餐厅，阿姨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沈唯辰正喝着牛奶，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沈唯辰，你忘记和我说早安了。”
　　沈唯辰抬起头，低声说了句：“早安。”
　　“等等。”唐乔捧住沈唯辰的脸蛋，仔细看了看他，“你居然有黑眼圈了，昨天晚上没睡好？”
　　“唔。”
　　唐乔只当沈唯辰是做了噩梦，没有多想，拿来餐盘，准备端点东西去喂严悦。
　　“唐叔叔，你不陪我吃早餐吗？”
　　“嗯。”
　　“那你要去陪谁吃？”
　　唐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思考了片刻，还只是含糊地说了一句：“陪一个朋友吃。”
　　可沈唯辰却不屈不挠地追问，“你的朋友昨天晚上和你睡一起吗？”
　　“……嗯。”
　　沈唯辰耷拉着脑袋，委屈道：“我也想和你一起睡，但你总是不许。”
　　“咳咳。”唐乔无法直视沈唯辰充满童真的眼睛，“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沈唯辰扯扯唐乔的衣角，“我也要和你一起睡。”
　　唐乔随口扯了句：“小男孩就该自己睡，要不然不能培养出男子气概。”
　　“哦，那我长大后就可以和你一起睡了吗？”
　　唐乔有些不耐烦了，敲敲沈唯辰的脑袋，“话怎么那么多，赶紧吃你的饭。”
　　唐乔和严悦一直在卧室待到近午饭时间才出来。严悦看到沈唯辰，和大多数人一样，赞叹着：“这孩子好可爱。”可沈唯辰却一反往常乖巧懂事的模样，眼睛盯着电视，头都没回一下，弄得严悦有几分尴尬。
　　唐乔和严悦就这样开始了正式的交往。唐乔非常尽责地扮演了一个温柔情人的角色，尽可能地满足严悦的要求。严悦嫌酒店不干净，喜欢在唐乔家里做/爱，这让唐乔有一些为难——毕竟他家里还住着一个小朋友。唐乔以沈唯辰为理由拒绝了严悦好几次，严悦有些不高兴了，嘟着嘴问：“是不是你家的小朋友不喜欢我，你才不让我去你家的？”
　　唐乔安慰他：“你想多了。”
　　“我觉得就这样。难道你没有注意过沈唯辰看过我的眼神吗？就好像我抢走了他心爱的玩具似的。”
　　“他没有讨厌你的理由啊。”
　　“怎么没有啊。你不是说他是单亲么？单亲的孩子都很敏感。他可能觉得我会把你抢走了，你就不要他了。”
　　“他本来就不是我的，等他妈妈找到新的工作，就会把他接走了。”
　　严悦叹了口气，“那还有等多久啊。”
　　严悦的态度让唐乔心里有些异样，他敷衍地吻了吻严悦的嘴角，“快了。”
　　两个最亲密的人都有了交往的对象，赵澜之顿时就觉得自己孤独得要命。耐不住寂寞的他准备抓住夏天的尾巴，举办一场泳池派队，几乎邀请了所有他认识的俊男美女，包括沈唯辰小男神。
　　沈唯辰穿着唐乔刚给他买来不久的泳裤，坐在泳池边喝着果汁。泳池里一群天使容貌，魔鬼身材的美女正在玩水上排球，沈唯辰却一眼都没有看向她们，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唐乔。
　　唐乔的身材说不上强壮，但很修长，尤其是那双笔直的双腿格外的诱人。唐乔刚游完两圈，有些累了，刚好看到赵澜之躺在遮阳棚下，他穿着一条紧身的泳裤，带着遮住三分之一脸的墨镜，在唐乔看来，那叫一个骚气十足。唐乔走过去，打算和赵澜之随便聊几句，无意中听到赵澜之正在打电话。
　　“你是不知道，老子都被你喂得胖什么样子了！要不是这张脸，我他妈都不好意思穿泳裤……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告诉你，我现在不无聊了，不需要你再投喂我。您还是自己找那些年轻漂亮的小男孩陪您去过老男人单调无聊的生活吧！”
　　唐乔隐约猜到了什么，皱着眉道：“你在和谁打电话？”
　　赵澜之被唐乔吓了一跳，连忙挂断电话，恼怒地看着唐乔，“你干嘛啊，吓死我了！”
　　唐乔忧心忡忡道：“你该不会还在和沈三爷联系吧？”
　　“没有！”赵澜之非常迅速地回答。
　　唐乔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赵澜之果断转移话题，“你怎么不去陪你的小男友？”
　　唐乔淡淡道：“严悦催我把沈唯辰送回家。”
　　赵澜之愣了愣，笑骂道：“你们怎么搞得和婆媳大戏似的？沈唯辰那么可爱，难道严悦不喜欢他？”
　　“严悦说沈唯辰对他有敌意。”
　　“算了吧！”赵澜之大大咧咧道，“一个小孩子能和他有什么仇什么怨啊！沈唯辰那么乖，最好哄了，只要陪他玩一场，什么事都没了。”这时，严悦正好朝两人的方向走来，赵澜之冲他挥挥手，对他道：“小悦，你安沈唯辰一个人在那里怪无聊的，你去哄哄他呗。”
　　严悦惊讶道：“我？”
　　“对啊！怎么，不行吗？”
　　严悦看看唐乔，见他没有什么表情，便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好。”
　　唐乔和赵澜之在一旁观望着，只见严悦走到沈唯辰旁边，和他交谈了几句，严悦拿了一个球，两人便一起下了水。
　　唐乔看他们玩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板着脸问赵澜之：“你和沈三爷真的没有再联系？”
　　“没、没有。”赵澜之的眼神有些躲闪。
　　唐乔怎么可能看不出赵澜之心里的鬼。“如果你们有联系，你告诉他最近小心点比较好，没事不要外出。”
　　“啊？为什么？”
　　这一世，沈昌比上一世早出事了几年，沈慕和沈言对峙的局面也提前了不少时间。唐乔不知道沈言的车祸会不会也跟着提前，如果是的话，算一算时间差不多久就要到了。“我最近听到消息，有人想对付他。”
　　“不会吧？”赵澜之夸张地叫了一声，“有人敢动他？你听谁说的啊？”
　　唐乔耸耸肩，“我忘了，无意中听到的。”
　　“……”
　　赵澜之刚想继续询问细节，在泳池里的沈唯辰突然挣扎了起来，尖叫道：“救命！”

　　☆、第29章

　　唐乔连忙转过头，只见沈唯辰一个人在深水区，整个身子几乎已经完全被水浸没，只有一只手在水面上不停地挣扎着。唐乔立刻跳进水里，以最快的速度向沈唯辰游去。
　　唐乔把沈唯辰抱起来的时候，沈唯辰一把搂住唐乔的脖子，不住地咳嗽，大口大口地呼吸，眼泪不停地掉下来。唐乔拍着沈唯辰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沈唯辰哽咽着：“唐、唐叔叔，我难受……”
　　一帮人凑了过来。赵澜之问：“怎么样？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唐乔轻声问沈唯辰，“唯辰，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会游泳么？”
　　沈唯辰抹抹眼泪，“我的腿抽筋了。”
　　一个女孩子道：“这么小的孩子，就算会游泳，也不能放他一个人在深水区啊，没有人看着他么？”
　　赵澜之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疑惑道：“严悦呢？不是让他陪着沈唯辰吗？”
　　唐乔的眼神暗了下来，“不知道。”
　　过了几分钟，严悦才姗姗来迟，得知沈唯辰差点溺水的事情倒是很平静，“哦，他没事就好了。”
　　唐乔问他：“你刚刚去哪里了？”
　　“哦，我饿了，就去吃了点东西。”严悦轻描淡写道。
　　“他还小，应该有人在旁边照看他。”
　　严悦笑了，“可是我看他游泳游得很不错啊。你确定他是真的溺水了？”
　　唐乔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严悦挽住唐乔的胳膊，嘟囔着：“刚刚我好心陪他玩，他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你说他会不会故意假装溺水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啊？”
　　“严悦，”唐乔冷冷地说，“他才七岁。”
　　严悦也察觉到唐乔的不悦，连忙撒娇：“好了好了，是我错了，对不起嘛。”
　　唐乔拿开严悦的手，“我再去看看沈唯辰。”
　　“学长……”
　　唐乔转过身，无意中和沈唯辰视线相对，沈唯辰像有些慌张似的，立刻移开了目光。唐乔心里有些异样，随后又告诉自己是自己想多了。
　　派队结束后，严悦本想跟唐乔一起回家，却被唐乔婉拒了，严悦有些失落，但也没说什么。
　　回家的路上，沈唯辰坐在副驾驶上，不时地转过头看一眼唐乔，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唐乔总觉得，沈唯辰看他的目光似乎不再是刚见面时没有任何瑕疵的纯真了。唐乔不知道沈唯辰到底在想什么，这个小鬼的心思有的时候比大人的还难猜。
　　“沈唯辰。”
　　“唐叔叔？”
　　“你是不是不喜欢严悦？”
　　沈唯辰低下头，玩起了自己的指头，“他是唐叔叔的朋友，我不讨厌他。”
　　唐乔没有再说什么，直到到了家，沈唯辰正吃着点心时，他才又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我刚刚听你赵哥哥说，泳池上下，都装了摄像头。”
　　沈唯辰愣了愣，抬起头，疑惑不解地看着唐乔，“哦。”
　　唐乔淡淡道：“摄像头能把发生的一切都记录下来。”
　　沈唯辰点点头，笑道：“我知道啊，我见过。”
　　唐乔直直地看向沈唯辰，黑色的瞳仁里闪着微光。“那么，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呢？”
　　“没有啊。”沈唯辰露出招牌式灿烂的笑容，“唐叔叔，你怎么啦？”
　　唐乔盯着沈唯辰精致的小脸看了许久，松了一口气，摸摸沈唯辰的头：“没事。蛋糕很好吃的样子，给我吃一点吧？”
　　“好。”沈唯辰伸出胳膊，喂唐乔吃了一块蛋糕，脸上笑眯眯的，手心却全是汗。
　　在这件事上，唐乔虽然对严悦有些不满，但也不至于和他分手。只是唐乔越来越觉得，严悦似乎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当然，严悦无论是在床上床下都很乖，像只猫咪喜欢撒娇，可是这年轻人似乎很喜欢“炫耀”，带着唐乔参加了不少朋友的聚会，甚至要求唐乔给他买一些奢侈品作为礼物。
　　唐乔不缺这点钱，一一满足了严悦的要求，但是带他回家过夜的次数却越来越少。一次休息日，严悦又是撒娇又是卖萌的，希望能在唐乔家和他共度*，唐乔也勉强答应了。
　　夜晚太过于激情，唐乔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严悦已经走了。走到餐厅，沈唯辰已经吃完饭了，正在拿着唐乔给他买的笔记本上网，见到唐乔出来，道：“唐叔叔，快来吃饭吧，饭菜都要凉了。”
　　“嗯。”唐乔走到沈唯辰身边，随手拿起水杯，忘笔记本屏幕上扫了一眼，只见网页上的最上端写着几个大字——“中国同性恋现状调查”。
　　唐乔顿时一口水喷得老远，“你……”
　　沈唯辰见唐乔难以置信地盯着屏幕，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唐叔叔，赵哥哥说的没错，男生和男生真的可以在一起哎！”
　　唐乔：“……”
　　“不过，我们国家，同性之间还不能结婚。”沈唯辰有些失望地说。
　　唐乔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你怎么会突然看这种东西？”
　　“唐叔叔，你和严悦哥哥，也是同性恋吧？”
　　唐乔突然很想对陶菲深鞠一躬：对不起，我好像无意中带坏了沈唯辰。
　　“咳咳。”唐乔故作镇定，“大人的事情小孩不要管。”
　　“可是，”沈唯辰眼睛闪闪发亮，“唐叔叔，你能不能不要做严悦哥哥的男朋友？”
　　唐乔捏捏沈唯辰的脸蛋，“你……”
　　沈唯辰忍住痛，打断唐乔：“他会乱翻你的东西。”
　　唐乔一愣，“什么？”
　　“今天早上，我看见他在你的书房翻你的东西。”沈唯辰指指笔记本，“他也碰了这个。”
　　唐乔意识到了什么，皱眉问：“真的？你确定？”
　　沈唯辰用力地点点头。
　　唐乔思考了一会儿，笑道：“行了，我知道了。沈唯辰，马上就要开学了，待会我带你去买点文具吧？”
　　“唐叔叔，”沈唯辰急切地说，“你不担心严悦哥哥做什么对你工作不利的事吗？”
　　唐乔叹了口气，神情复杂道：“沈唯辰，我该不该为你的聪明感到高兴呢。”
　　沈唯辰说的事情，唐乔认真调查了一番。结果发现严悦早就不满足公司不算太多的薪水，借着和唐乔交往的便利，没事会窃取一些客户资料给公司的竞争对手赚取数目不少的外快。唐乔发现后，二话不说，直接让严悦离职，同时向他提出了分手。
　　严悦哭得眼睛都肿了，拼命地向唐乔认错。“学长，我错了！但我是真的喜欢你，只是一不小心受了其他人的诱惑而已。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唐乔只是淡淡地扫了严悦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严悦没有想到，平时那么温柔的情人，居然会变得这么无情。严悦不死心，去唐乔的公司，公寓堵了好几次人，却都没有见到唐乔，倒是被保安警告了好几次，久而久之，他也只能死心了。
　　赵澜之本来还想着安慰失恋的唐乔，没想到唐乔却好像一点都没受到影响，该干嘛该干嘛。
　　赵澜之忍不住问他：“你不难受吗？”
　　唐乔如实相告，“还好。”
　　“你是不是不喜欢严悦，只把他当炮/友？”
　　“没有，我本来挺喜欢他的。”
　　“什么嘛。”赵澜之怪叫道，“只要喜欢过，分手的时候难免会有些伤心，就连我以前也至少要一个月才能恢复。”
　　唐乔无奈道：“公司的事情这么多，我没时间伤心好吗？如果赵总有心情关心我的情感生活，不如我们探讨一下下一个项目？”
　　赵澜之：“……”
　　唐乔是真的不觉得伤心，毕竟他对严悦的感情也没深到哪去，但很生气是真的。好不容易愿意交往一个正牌男友，又再一次被背叛，唐乔觉得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老天都不想让他好好谈恋爱。他干脆不再想感情的事情，想着没事找一个看得顺眼的男人发泄一下就算了。
　　九月，沈唯辰终于要背上唐乔送他的书包走进学校。陶菲公寓里扰人清梦的男人也终于走了，这就意味着，沈唯辰终于要回到妈妈身边。
　　相处了这么久，唐乔还真舍不得这小鬼。看着沈唯辰默默收拾行李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唐叔叔，”沈唯辰道，“你挡住我的衣柜了。”
　　“哦。”唐乔干脆顿下来，帮沈唯辰把他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放在行李箱里。“沈唯辰，回去要听你妈妈的话，知道吗？”
　　沈唯辰笑了，“唐叔叔，我最听妈妈的话了。”沈唯辰对陶菲一向言听计从，他从小到大，撒娇的对象只有唐乔一个人而已。
　　收拾完东西，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嗯。”沈唯辰乖乖的。
　　前往出租屋的路上，沈唯辰始终一言不发，唐乔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他。唐乔很清楚，沈唯辰毕竟是陶菲的孩子，没有理由一直住在他家。
　　陶菲早早地站在楼下等候，看到唐乔的车，笑着冲他们挥着手。
　　唐乔听下车，替沈唯辰把行李箱拿下来交给陶菲，“我先走了。”
　　陶菲道：“你不上去坐坐吗？”
　　“不了，公司里还有事。”
　　陶菲充满歉意地说：“这阵子真是麻烦你了。”
　　“没有的事情。”
　　陶菲牵着沈唯辰的手，对他道：“唯辰，和唐叔叔说再见。”
　　沈唯辰抬起头，看着唐乔，眼睛一如既往的明亮，“唐叔叔，你会想我吗？”

　　☆、第30章

　　唐乔被助理送到公寓楼下时，已经过午夜了。
　　“唐总，已经到了。”
　　唐乔微微睁开眼睛，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公寓的窗户，果然一点亮光都没有。酒精的味道从唐乔的胃里泛了上去，唐乔觉得有些恶心，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坐在驾驶座上的助理一脸担忧，“唐总，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唐乔摆摆手，“不用了。明天一早来接我。”
　　助理惊讶道：“可是唐总，明天是休息日啊。”
　　“哦。”唐乔疲惫地揉揉眉心，“是我忘了。”
　　唐乔打发走助理，独自一人上了楼。凌晨的公寓很安静，唐乔正要打开门，差点被绊了一下——一个黑影坐在门口，抱着膝盖，似乎已经睡着了。
　　唐乔定了定神，试探地叫了一句，“沈唯辰？”
　　黑影动了动，站了起来，声音里有几分终于等到人的埋怨和欣喜，“唐叔叔，你回来啦？”
　　“你怎么来了？”
　　“我妈做了板鸭，”沈唯辰举起手中的盒子，“我拿来给你吃。”
　　唐乔打开门，“进来吧。”
　　打开灯，唐乔终于看清了少年的长相。十五岁的沈唯辰，个子比同龄人高大不少，面容是带着坏坏的帅气，正是女孩子非常喜欢的长相。在昏暗的灯光下，皮肤似乎散步着柔和的光芒，可见他的皮肤光洁到了什么程度。沈唯辰今天穿了一件纯白色的连帽卫衣，搭配牛仔裤和帆布鞋，书包斜挎在肩膀上，看起来就像是休闲杂志上的模特。
　　唐乔习惯性地摸摸沈唯辰的头发，“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沈唯辰感觉到唐乔灼热的呼吸洒在自己脸上，他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对啊，唐叔叔，我马上就要超过你了。”
　　“你肯定得超过我。”沈慕身高一米八六，陶菲在女性中也算高挑的，从遗传的角度上来说，沈唯辰绝对矮不到哪去。唐乔今夜喝得有些多，烦躁地扯掉自己的领带，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沈唯辰推推他，“唐叔叔，要睡去床上睡，要不然会着凉的。”
　　“我就躺一会儿。”唐乔道，“对了，沈唯辰，你今天等了多久？”
　　“没多久。”沈唯辰从冰箱里拿出一小瓶酸奶，插上吸管，“喝点这个吧，解酒。”
　　“嗯。”唐乔挣扎地坐了起来。沈唯辰看着他用吸管和酸奶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想笑。
　　喝完酸奶，唐乔把空瓶子递还给沈唯辰，“今天太晚了，在我家睡吧，明天再回去。”
　　沈唯辰笑笑，“好呀。”
　　“和你妈妈说过了没？”
　　“我已经给她打过了电话。”
　　“嗯。”唐乔又眯了一会儿，才走到浴室去洗澡。沈唯辰走进客房，替自己铺好了床。沈唯辰大概半个月来唐乔家一次，这间客房几乎成了他的房间。高大的少年躺在床上，目光落在床头柜的相框上。照片中，十岁的沈唯辰穿着黑色的小西装，面带笑容地站在唐乔身边，唐乔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带着明显的笑意。
　　唐乔洗完澡，敲敲房门，“浴室可以用了。”
　　沈唯辰坐起身来，连忙打开门。唐乔一身水气地站在他面前，额头的头发还在滴水，顺着他精致的锁骨流入浴袍中。沈唯辰的喉咙不易察觉地动了动，“唐叔叔。”
　　“洗完澡早点睡，明天还要上课吧？”
　　“嗯。”
　　“我送你去。”
　　“好。”
　　即使睡了一晚上，唐乔还是觉得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头疼有些疼，但他仍旧挣扎地爬了起来。沈唯辰早早地就起床了，正在客厅看早间新闻，见到唐乔出来，欢快地向他道了早安。
　　唐乔忍不住感叹，年轻青春就是好，他都三十岁了，体力头脑什么的可能都会走下坡路，比不上朝气蓬勃的青少年了。
　　沈唯辰刚升入高中不久，也不知道继承了谁的智商，沈唯辰是出了名的全优生，小学和初中都跳了级，年纪比同一届的人都要小，但成绩却一直位居榜首。
　　唐乔开车把沈唯辰送到学校门口，正是上课时间，四周全是穿着制服的少男少女。沈唯辰身材高大，站在高中生之中完全不显小。沈唯辰站在车外，一直目送唐乔离开，才转身离开。
　　唐乔从后视镜里看到沈唯辰，那小鬼即使已经长这么大了，却仍旧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脸上似乎永远带着笑。唐乔不知道，沈唯辰只有在他面前才是这个样子。
　　几乎是在转身的同时，沈唯辰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明明刚刚还是个帅气阳光的大男孩，下一秒就成了一副清冷的模样。在老师同学的眼中，沈唯辰个性冷漠，除非有必要，不然很少说话，也很难得看到他的笑容。这样的个性，对正直青春期的女生来说，她们只会觉得很帅很酷，可再男生们看来，沈唯辰未免也太装b了。
　　这个年纪的大男孩，雄性荷尔蒙总是分泌旺盛，没事就喜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炫耀自己的成长。沈唯辰走到教室门口，发现一群高年纪的男生正围在走廊上，待他走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
　　为首的是一个和沈唯辰差不多高，皮肤有些黑的男生。他走到沈唯辰面前，抱着双臂道：“沈唯辰？”
　　沈唯车略微皱起清秀的眉，“有事？”
　　男生一脸不爽道：“听说你和我女朋友走得挺近的啊？”
　　沈唯辰问：“你女朋友是谁？”
　　这时，一个短发女生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抓住男生的胳膊，责怪道：“你干什么啊！我都说你误会了！”女生话是这么说的，可眉眼之中却有些得意。全校最受欢迎的两个男生为自己争吵，怎么说都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沈唯辰看了女生一眼，“我不认识她。”
　　女生一愣，露出屈辱的神色，“沈唯辰，我们在图书馆见过的啊，你忘记了？”
　　沈唯辰面无表情道：“忘记了。”
　　女生咬咬嘴角，气得说不出话来。
　　男生一见自己的女朋友都被欺负了，眼中顿时燃烧起滔天怒火，他用一根手指指着沈唯辰，“他妈的，有种你放学别走！”
　　“……”
　　面对如此威胁，沈唯辰放学后自然很淡定地……走了。也许是经常和比自己大很多的男人一起，也拜唐乔所赐，沈唯辰很早熟，男生的行为在他看来实在是幼稚不已，他实在没有必要放在心上。
　　和往常一样，放了学沈唯辰就骑车单车来到了陶菲兼职的快餐店。在沈唯辰上学之后，陶菲又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民办的教育机构当补习老师。不过一个人的薪水，对他们母子来说还是不太够，所以陶菲不得不同时兼职快餐店的工作。好在沈唯辰非常懂事，每天放学都会来店里帮陶菲的忙。
　　沈唯辰赶到时，正好是晚餐的高峰期，用餐的客人很多，陶菲忙得团团转，看见沈唯辰，也只来得及说一句：“来了？”
　　“妈。”沈唯辰应了一声，来到更衣室换下制服，开始忙碌起来。陶菲的同事看到沈唯辰认真工作地模样，忍不住感叹：“陶菲，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陶菲自豪地看了沈唯辰一眼，“嗯。”
　　“成绩好，又孝顺妈妈，长得还和明星似的。”同事一脸羡慕，“店里很多小姑娘都是冲他来的，你应该要求店长给你加工资的。”
　　陶菲一听这话，留意了一下，果然很多十几岁的小女孩都在看着沈唯辰。陶菲皱起了眉：“沈唯辰他还小，可千万别……”
　　“早恋？”同事笑了起来，“也对，你要管好你家沈唯辰啊，高中正是关键的时候，别出什么乱子。哎，又来客人了，沈唯辰，麻烦你去招待下。”
　　沈唯辰拿着菜单迎了上去，来人正是在学校挑衅他的男生。沈唯辰倒不觉得惊讶，把人带到座位上，“想吃点什么？”
　　男生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看着沈唯辰身上的店服，嗤笑一声：“没想到优等生放学后不回家好好学习，来这里打工啊。”
　　“……”
　　男生看了一眼陶菲，“那个是你妈？你妈在这里工作？哦，你是来帮忙的？”
　　沈唯辰根本不想理他，转身欲走。
　　“等等。”男生叫住沈唯辰，“老子是来吃饭的，是客人！你不用来招待我？”
　　“我已经问过你了，你想吃什么。”
　　男生懒洋洋道：“有什么特色餐啊，介绍下呗。”
　　沈唯辰心平气和地介绍了一番，男生才点了一碗汤面。
　　把菜单拿到厨房时，陶菲问了一句：“刚刚那小孩你认识？”
　　“嗯，是校友。”
　　陶菲笑道：“那就和他说一声，这顿饭我请他了。”
　　沈唯辰有些无奈，“妈，没有必要。”
　　“怎么没必要啊，那不是你朋友么。”
　　“……”
　　汤面是由另外的服务员端出去的。没过多久，男生又在外面吆喝，“服务员！”
　　沈唯辰走到他跟前，“什么事？”
　　男生指指没动几口的汤面，“汤这么咸，是让人吃的么？你们怎么做生意的啊！”男生的声音很大，引起了其他不少客人的注意。
　　陶菲注意到这边的东西，连忙跑了过来，笑眯眯地问：“怎么啦？”
　　“大婶，这汤实在太咸，根本喝不下去啊。”
　　陶菲有些疑惑，汤都是同一熬的，没有理由只有这位客人的汤咸了。陶菲只当男生的口味比较淡，道：“我替你换一碗吧。”
　　男生摆摆手，站了起来，“算了吧，现在谁还有胃口啊，拜托你们下次注意点。”
　　被和自己儿子一样大的小孩“教训”，陶菲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厨房忙活了。沈唯辰危险地眯起了眼睛，端着汤面，朝门口走去。
　　“沈唯辰，你去哪里？”
　　沈唯辰道：“外面来了一只流浪狗，我喂点吃的给它。”
　　刚发泄完怒火的男生吹着口哨走在路上，心中十分爽快。他拐了一个弯，走进人迹罕至的小巷子时，手臂没有预兆地被拉住了，男生刚转过身，就被粗暴地压在了墙上。
　　“你、你想干什么？”男生惊恐道。
　　沈唯辰没有说话，而是举起手，慢慢地倾斜装手中的碗。还没有完全冷却的汤面全部洒在了男生身上，刚刚还不可一世的男生现在看起来就像一条落水狗，无力地瘫在地上。
　　面前英挺的少年居高临下，冷冷地注视着他。“以后少来招惹我。”
　　男生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气得声音都在颤抖，“你！沈唯辰……老子和你没完！”说完，就挣扎地站了起来，把头发上的面爪下，怒吼一声，挥着拳头就要冲过来。
　　沈唯辰刚想躲开，余光却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沈唯辰用了一秒钟思考，最后却一动不动，愣是生生地挨下了这一拳。
　　男生的力气小不到哪去，沈唯辰被打得脸颊火辣辣得疼，不用看也知道肿起来了。男生以为沈唯辰要反击，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可没想到刚刚还能把他手臂攥得生疼的沈唯辰此时却只是喘着气靠在墙边，似乎并没有反击的意思。
　　男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刚想继续教训沈唯辰，手腕却再一次被抓紧了。
　　唐乔感觉到男生手上全是油，立刻又放开了，“你们在干什么？”
　　男生气冲冲道：“关你屁事！”
　　唐乔扫了一眼男生身上的制服，“你是xx高中的学生？刚好，我和那里的教导主任有几分交情。听他说，无论是在校内还是在校外，打架斗殴都是要被记大过的。”
　　男生狐疑道：“妈的，谁信啊！”
　　唐乔笑笑，“你可以不信。”
　　男生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冒险比较好，反正沈唯辰和他在一个学校，想逃也跳不掉，晚点再收拾也可以。男生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走了。
　　唐乔朝沈唯辰伸出手，把人拉了起来，碰了碰他被打肿的脸颊，沈唯辰疼得“嘶”了一声。
　　“怎么回事？”唐乔问。
　　沈唯辰露出委屈的神色，“唐叔叔，我被人打了，好疼啊。”
　　“我看到了，所以我问你挨打的原因。”
　　“你都不关心我有没有事吗？”
　　“你身强体壮，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的。”
　　沈唯辰：“……”
　　唐乔和沈唯辰一起回了店里，陶菲看到沈唯辰的样子，被吓了一跳，丢下手中的工作就凑了过来。“我的天呐，这到底是怎么了？”
　　唐乔按住沈唯辰的肩膀让他坐下，对陶菲道：“沈唯辰和他同学打了一架。”
　　“沈唯辰！”陶菲又是惊讶又是责备，“你怎么能打架呢！”
　　唐乔道：“其实吧，他也只有挨打的份。”
　　沈唯辰朝陶菲耸耸肩，“妈，我也不想的啊。但是那家伙非得说我抢了他的女朋友，要和我决斗什么的……”
　　唐乔忍不住笑了出来，“现在的小鬼究竟都在想什么啊。”
　　陶菲听到“女朋友”三个字，脸色更加不好看了，“沈唯辰，你该不会……”
　　“没有！”沈唯辰连连摇头，“妈，我很乖的，你放心就好。”
　　“就算有也没事的。”唐乔倒并不怎么在意，毕竟像沈唯辰这么大的小孩子对异性有点朦胧的好感是很正常的事情。“老师，你忘了？当初我读高中的时候，班级里就有好几对情侣。”
　　陶菲大惊：“真的吗？我都不知道啊。”她顿了顿，又道：“别人我管不着，但是沈唯辰……”
　　“好啦妈，我都明白，你不要再说了。”沈唯辰转向唐乔，“对了，唐叔叔，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哦，”唐乔这才想起正事，“我来给你们送这个。”唐乔从公文包里拿出两张红色的结婚请柬，“赵锦之要结婚了。”
　　“真的？”陶菲眼睛一亮，她对以前教的学生都有莫名的好感。而且她也听沈唯辰说过，唐乔和赵家兄弟都非常照顾他。“太好了。”

　　☆、第31章

　　赵锦之和李云舒谈恋爱谈了七八年，终于决定步入婚姻的殿堂。之所以拖这么久，首先是赵澜之非逼得赵锦之读完博士在结婚，再者，赵家的长辈也对李云舒持观望态度。毕竟李云舒家境平常，嫁豪门也不是说嫁就嫁。不管怎么样，经过恋爱长跑，这对恋人终于得到了其他人的认可。
　　“赵锦之的婚礼就在s市内举行，你们会去吧？”唐乔问。
　　沈唯辰笑道：“当然啦，锦之哥的婚礼我们怎么可能不去。”
　　陶菲有些犹豫，神色不太自然地看着唐乔。唐乔知道她有话要说，便支开沈唯辰，“我饿了。”
　　“知道啦。”沈唯辰吐吐舌头，“我请唐叔叔你吃碗盖浇饭吧。”
　　“你哪来的钱请我啊？还不是你妈的。”
　　“才不是，是我自己打工赚的。”
　　“知道了，”唐乔无奈道，“你快去吧，我都快饿死了。”
　　看着沈唯辰的背影，陶菲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每次你在，沈唯辰都会特别活泼。”
　　唐乔有些奇怪，“沈唯辰不一直都是个活泼的孩子吗？”
　　陶菲叹了口气，“可有的时候，我觉得沈唯辰的个性突然就冷了下来。”
　　唐乔随口道：“该不会是人格分裂吧？”
　　陶菲吓了一跳，“会、会是吗？”
　　“怎么可能，我随便说说的。沈唯辰正值青春期，心里有自己的心事也很正常，有些事情也不需要大人多管。”唐乔顿了顿，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老师，关于赵澜之的婚礼……”
　　“我还是不去了吧。”
　　“为什么？”
　　陶菲低下头，“赵锦之会邀请很多他的同学吧，我不太希望见到那些孩子们。”当初陶菲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学校，她也知道她的学生未必会记得她，但无论如何，那段过去都是陶菲不愿回忆的。况且，赵锦之的婚礼，有一个人一定会去。
　　唐乔早就猜到了陶菲的心思，“老师，沈慕他……”
　　听到那个藏在心里多年，却始终没有说出口的名字，陶菲的身体明显地一颤。唐乔尽可能地安抚她：“沈慕最近一直在国外，要下个月才会回国，是不会来参加赵锦之的婚礼的。”
　　陶菲脸色苍白地笑了笑，“还、还是算了吧。我最近工作也忙，你可以带沈唯辰去。”
　　唐乔也不勉强她，“好。”
　　赵锦之的婚礼在s市内著名的五星酒店内举行。唐乔坐在伴郎必须很早就赶到。唐乔怕第二天来不及去接沈唯辰，便让沈唯辰前一天在他家里过夜。
　　沈唯辰一放学就赶到了唐乔家。自从上次沈唯辰在唐乔家门口等了几个小时后，唐乔干脆给了他一把备有的钥匙。但沈唯辰并没有用钥匙，而是按了按门铃。
　　沈唯辰等了许久，公寓内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刚想用钥匙开门，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沈唯辰露出笑容，可看到开门人的时候，笑容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男人，长相是唐乔喜欢的类型。男人衣衫不整，脖子上还有暧昧的吻痕，一看就知道刚刚在做什么。
　　在这之前，虽然没有遇到过，但沈唯辰知道唐乔偶尔会邀请床伴来家里。沈唯辰在垃圾桶里看到过用过的安全套，也闻到过那种暧昧的味道，他知道唐乔和那些男人在公寓里做过什么，他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男人冲沈唯辰笑了笑，回头对唐乔说：“你有客人来了，我先走喽。”
　　唐乔一边穿上衬衫一边道：“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打车就好。”
　　沈唯辰一言不发，但拎着书包的右手已经是青筋暴起。
　　“沈唯辰？进来吧？”
　　“好。”沈唯辰乖乖地应了一声，走进公寓，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唐叔叔，我还没有吃饭。”
　　“哦，我也没呢。”
　　“你想吃什么？”沈唯辰一脸骄傲，“店里的厨师教了我他炒炒饭的秘诀，我已经学会了。”
　　“炒饭还需要什么秘诀啊。”唐乔指指冰箱，“里面还有一些食材，你做做看吧。我先去洗个澡。”
　　沈唯辰从冰箱里拿出一些必备的食材。正在切葱的时候，动作突然停了下来，胸口不断地剧烈起伏着，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怒火与妒忌。
　　沈唯辰的厨艺的确不错，唐乔吃撑了，肚子不太舒服，半躺在沙发上消食。沈唯辰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唐叔叔，我替你揉揉肚子吧。”
　　“那倒不用，替我揉揉腰就可以。”说着，唐乔就翻了一个身，趴在沙发上。沈唯辰替他捏着腰，力道适中，频率合适，让唐乔舒服得闭上了眼睛。
　　沈唯辰笑着问：“唐叔叔，舒服吗？”
　　“嗯。”
　　沈唯辰弯下腰，凑近唐乔的耳朵，“我还会让你更舒服的。”
　　唐乔微微皱起眉，总觉得气氛好像有什么不对，便推开沈唯辰坐了起来，“明天你要穿的礼服，我已经准备好了，放在你房间，你待会去试试。”
　　“你房间”这三个字让沈唯辰笑了出来，“好。”
　　沈唯辰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对唐乔道：“唐叔叔，书上说，纵/欲过度不好。”
　　“……”和比自己小十五岁的小鬼谈论这个话题显然是唐乔不愿意的，唐乔一把把沙发上的靠枕扔了过去，笑骂道：“去你的！”
　　沈唯辰换了一身衣服走出来，摆弄着袖子上的扣子，有些腼腆地问：“唐叔叔，怎么样？”
　　爱美人的唐乔朝沈唯辰身上看了一眼后，立刻就移不开目光了，有种我家美男初长成的自豪感——美色是种罪啊。
　　“唐叔叔？”
　　“咳咳，”唐乔回过神来，喝了一口水，“还行吧。”
　　“那就好。”
　　“好了，我也该去休息了，明天还要早起。”
　　“等等。”沈唯辰拦住唐乔，“唐叔叔，我替你换一下床单和被子吧。”
　　唐乔老脸一红，“不需要吧……”
　　“要换啦，你都半个月没换过了。”
　　“哦。”
　　“待会我再替你打扫一下公寓。”
　　“这种事让阿姨来做就好。”
　　“没事的。”沈唯辰露出讨人喜欢的笑容，“我刚好没事做。”

　　☆、第32章

　　唐乔一大早就载着沈唯辰来到举办婚礼的酒店。赵家的婚礼可以说奢华到极致，光是宾客的礼物，就是每人一款最新上市的手机。沈唯辰毫不客气地拿了一份，“刚好给我妈，她的手机都用了十年了。”
　　“那你呢？”唐乔问，“你不需要。”
　　“我是个学生啊，对手机的需求又不大。”
　　唐乔把自己的那份扔给他，“接着。”
　　“哎？”
　　“送你了。”
　　沈唯辰顿了顿，凑上去抱住唐乔，用脑袋在他身上蹭啊蹭，“谢谢，唐叔叔你对我真好。”
　　唐乔被他蹭得有些痒，笑道：“行了，别闹。”
　　作为伴郎，唐乔在婚礼的过程中要一直伴随在新郎左右。
　　唐乔到时，赵锦之已经换上了西装，一副紧张得要命的样子，见到唐乔，立刻扑了上去，“唐乔唐乔，你终于来了！”
　　也许是日子过得太顺风顺水，赵锦之始终没有瘦下来，看着他那肥嘟嘟的身体包裹在昂贵的西装中，唐乔和沈唯辰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
　　唐乔伸手替赵锦之理了一下领带，“感觉怎么样？”
　　赵锦之吞了吞口水，“我好紧张。”
　　“看得出来。”
　　沈唯辰道：“锦之哥你不用紧张，只需要开开心心地把云舒姐娶回家就好。”
　　赵锦之看着沈唯辰，忍不住感叹：“我刚和云舒认识的时候，你还那么小一只，现在都长这么高了。要是当时就结婚，还可以让你当花童呢。”
　　沈唯辰笑嘻嘻的，“我现在也可以当花童啊，只要你不介意。”
　　三个人谈笑了一会儿，赵锦之也没那么紧张了。“对了，”赵锦之从西裤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他们说，这个应该交给伴郎保管。”
　　“嗯，是戒指吗？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
　　唐乔打开盒子，沈唯辰也凑过来看了一眼。赵锦之的戒指款式有些奢华，不是唐乔喜欢的类型。
　　“你觉得怎么样？”赵锦之眼巴巴地问。
　　“挺不错的。”
　　“那是，”赵锦之自豪道，“我挑了很久的。”
　　唐乔看看时间，道：“宾客差不多要到了，我们出去吧。”
　　“啊，等等，我再看看我的发型。”
　　趁着赵锦之没主意，沈唯辰轻声问唐乔：“唐叔叔，你不太喜欢那种戒指吧？”
　　唐乔扬扬眉毛，“你就知道？”
　　“嗯，我看你的眼神就能看出来啊。”
　　“……人小鬼大。”
　　沈唯辰用手肘碰碰唐乔，“那你喜欢怎么样的戒指？”
　　“我么？”唐乔想了想，“简单点就好。”
　　沈唯辰点点头，笑道：“我记住了。”
　　唐乔已经确定自己这辈子是没什么希望收到或者送出结婚戒指了，看到赵锦之那喜气洋洋的幸福模样，不禁也有几分羡慕。
　　来到礼堂大厅，赵锦之就跟着赵家的长辈站在门口迎接宾客。唐乔看了一圈，没有看到赵澜之，刚好见到赵澜之的助理，便问他：“赵总呢？”
　　“哦，他说他要和新娘子说几句话。”
　　唐乔有些不安，赵澜之要和李云舒说什么？他可别在今天弄出什么妖蛾子来。唐乔对沈唯辰道：“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去把那家伙拎过来。”
　　沈唯辰乖巧地点点头。
　　打听到李云舒所在的房间后，唐乔便离开了大堂。没想到，他在半路就遇见了正优哉游哉往礼堂走的赵澜之。唐乔一把人抓了过来，“你去找李云舒了？”
　　赵澜之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唐乔脸色不太好看，“喂，你……”
　　“你在想什么啊！我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吗？”赵澜之抗议道，“他们都谈六七年，我现在再做什么有什么意义啊。再说，他们孩子都有了。”
　　唐乔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李云舒怀孕了？”
　　“对，要不我爸妈怎么心甘情愿地同意了这场婚礼呢。”赵澜之道，“本来他们根本看不上李云舒的家世。”
　　唐乔没有说话，他还沉浸在“赵锦之马上要当爹”这个看起来相当不合理的消息中。
　　“啧啧，我们gay都知道戴套，有些异性恋怎么都不知道啊？这么乱来。还好我家的人都愿意负责，不然李云舒哭都没地方哭。”
　　唐乔想到了某个案例，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行了，其实他们既然相处了这么久，说明这是真爱，你就别操心了。”
　　赵澜之闷闷的，“但愿吧。其实这样也好，反正这辈子我是不会有孩子，让赵锦之多生几个，我爸妈也不会再对我的事情唧唧歪歪了。”
　　“你还没告诉你爸妈？”
　　赵澜之反问：“那你呢？”
　　唐乔不由地苦笑。
　　“对了，你爸今天怎么没来？”
　　“他出国了。”唐乔有些担忧，“这些日子他都在为一个国际会议忙活，天天飞来飞去的，我也拦不住他。”
　　“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是让他注意点比较好。”
　　“的确。”唐乔思索了片刻，又把话题转了回来，“既然你都不反对了，你去找李云舒做什么？”
　　“嘛，我觉得那女人蛮有心计的，我就警告她让她安安分分地和赵锦之过日子，别想着我们家的财产。反正以后我家肯定都是我做主。”
　　“这样好吗？”唐乔提出质疑，“她既然嫁进你们家了，就算你们家的一份子，哪能什么都不给她。”
　　赵澜之白了唐乔一眼，“赵锦之的工资会给她啊，而且等我死了，赵家的一切都是她孩子的，她计较那么多干嘛。”
　　“……”唐乔无奈道，“你才几岁啊，就想着处理遗产的事情了。”
　　本以为赵澜之会继续反驳，没想到却沉默了下来，面色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凝重。
　　“澜之？”
　　“唐乔，上次我看到一件新闻，说是国外有一个年轻的富豪意外死亡，留下巨额的遗产，那个富豪的长辈们争遗产争得死去活来的。我想，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有些事情，还是早点做准备比较好。”
　　难得看到赵澜之工作之外严肃的模样，唐乔很不习惯。
　　赵澜之继续道：“特别是我们这类人，如果不愿意丧心病狂地找个不爱的女人结婚生孩子，必须为这些事情考虑。我还好，我至少有一个弟弟，以后什么都留给侄子侄女就行。但是你呢？你爸再加上你，你们家也算得上是一个小豪门了，我知道你爸也是独子，你家根本没什么亲戚。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如果愿意，就找个代孕，生个孩子吧。实在不行，收养一个也行。”
　　“我……不急。”
　　赵澜之耸耸肩，“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毕竟等我们老了，玩不动的时候，身边没有人陪伴自己，是很孤独的。”
　　“谢谢，我再想想。”唐乔笑道，“没想到你会想得这么远。”
　　“不是我啦，是那老头子，他四十多了，没事就在想自己死后遗产给谁。”
　　唐乔知道赵澜之口中的“老头子”是谁，无奈道：“你别这么说他，沈三爷看起来很年轻啊。”
　　“那是他懂得保养，天天这个养生，那个养生，烦死了。”
　　对于赵澜之和沈言的事情，唐乔不是没拦过，可每次赵澜之都嚷嚷着：“我们只是玩玩，炮/友！就算不找他，我也会找别人，你就别瞎操心了。”
　　结果那两人一炮就炮了七八年，如此持久的床/伴关系，唐乔都忍不住替他们叫好。
　　唐乔突然想到了沈慕，“沈三爷不是也有个侄子吗？”
　　“哦，你说沈慕啊。”赵澜之的语气有些轻蔑，“你觉得那老头子愿意把他的东西给沈慕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这几年斗得多狠，沈慕都被逼到往国外跑了。再说，沈慕自己有公司那么多的股份，老头子干嘛给他。”
　　“三爷没想要个孩子吗？”
　　“没有。”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赵澜之笑了起来，“他说他不像生个和他一样的孩子来祸害人间。”
　　“……”
　　随着婚礼的临近，礼堂的客人逐渐多了起来，可沈唯辰却一个都不认识，但他也没觉得不自在，只是坐在那里，低头玩自己的手机。
　　沈言一走进礼堂就注意到了坐在不起眼位置的沈唯辰。这个少年给他的感觉，沈言不知道怎么形容，好像似曾相识，特别是那双幽深的眼睛，似乎永远看不到底。明明只是十几岁的孩子，周围却有着属于沈家人独特的气场。
　　沈唯辰抬起头，和沈言四目相对，愣了几秒，才转过头去。
　　“三爷？这边请。”介于沈言的身份，接待他的人正是新郎赵锦之。
　　沈言问赵锦之：“那孩子是谁？”
　　“哦？你说沈唯辰么？”
　　沈言眯起狭长的眼睛，“他是哪个沈家的人？”
　　赵锦之笑道：“三爷，那孩子没什么特别的背景，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而已。不过和我们关系比较好而已。”
　　沈言微微点头，“这样。”
　　“三爷，你的位置在……”
　　沈言收回目光，“不用了，我和你们年轻人坐一起就好。”
　　“啊？这……”
　　“对了，你哥哥呢？”沈言笑道，“叫他来陪我。”
　　赵锦之：“……”
　　没过多久，婚礼正式开始。赵锦之满脸笑容地站在礼台上，看着一袭婚纱的李云舒挽住她父亲的手，款款地向他走来，激动得都快哭了。婚礼进行曲响起，淡淡的白色烟雾让整个礼堂犹如仙境。
　　三十岁的赵锦之，终于娶到了自己心爱的人。
　　仪式结束后，酒席间便热闹了起来，饿了半天的客人，也终于可以吃到美味的食物，虽然大多数人更愿意使出浑身解数把赵锦之灌醉。赵锦之酒量不好，没喝几杯走路就开始摇摇晃晃的，可新郎必须保持清醒，唐乔便替他挡了很多，也有些醉了。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开溜了一会儿，刚从人群中挤出来就被一双手扶住。
　　“唐叔叔？”沈唯辰担忧道，“你还好吧？”
　　唐乔弱弱地摆摆手，“我已经不行了，剩下的就交给赵澜之吧。”
　　“嗯，我扶你坐下休息一会儿吧。你都没怎么吃东西，先吃点垫一下肚子。”
　　唐乔喝得半醉，目光已经有些迷离，看着沈唯辰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很可爱。他一把搂过面前的美少年，揉揉他柔软的黑发，“小鬼，你又变帅了。”
　　沈唯辰有些害羞地笑了。
　　唐乔一喝醉，话就比平常多不少。“不错，是个好孩子，以后谁能嫁给你真是幸运。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保证婚礼一定比会赵锦之的……”
　　沈唯辰的眼眸暗了暗，“唐叔叔，你先别说话，好好休息。”
　　唐乔坐在椅子山，沈唯辰身上的气息让他觉得温暖和安全。真是搞笑，明明只是个孩子，为什么会给他这样的感觉？不过唐乔也没有多想，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没有了唐乔，所有人的火力都集中在赵澜之身上。赵澜之倒也爽快，来者不拒，一杯一杯地灌自己酒。不过赵澜之的酒品确实不怎么样，喝醉了之后就开始撒泼，醉话吼得隔着一堵强都能听见。大家知道他喝高了，想收手，赵澜之却不干了。
　　“喂！你们灌了就想跑？！当老子是什么人啊！”赵澜之一只脚放在椅子上，吼道：“给老子回来！喝！”
　　有人上去劝他：“赵总，差不多了吧……”
　　赵澜之狠狠地瞪着那人，“什么叫差不多？今天我弟弟结婚，我高兴，多喝几杯还不行啊！”
　　在休息的唐乔被他吵得头痛，刚要起来，把赵澜之拉走，就看到沈言大步走了过去，搂住赵澜之的腰，把吵吵闹闹的男人搂进了怀里，勾勾嘴角，“抱歉，我们家的赵大少爷给你们添麻烦了。”
　　所有人：“……”
　　赵澜之瞪着迷离的双眼，看见是沈言，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是你啊。”
　　“嗯，别闹了，去休息好不好？”沈言的声音很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哦。”赵澜之闭上眼睛，心安理得地靠上沈言的胸膛。
　　见赵澜之被拖走，唐乔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赵锦之双目通红地瞪着自己，唐乔的头又开始痛了。
　　“唐乔，”赵锦之语气僵硬，“我们借一步说话。”
　　“你现在离场不太好吧？”
　　赵锦之不说话，只是瞪着唐乔。
　　唐乔叹了口气，拍拍赵锦之的肩，“有什么事情改天再说好吗？今天你是主角，你必须以婚礼为主。”
　　赵锦之想了想，总算听从了唐乔的建议，“好，我晚点再找你。”
　　“唐叔叔，我们回家吗？”沈唯辰问。
　　唐乔强打起精神，“不，晚上还有晚宴的，我走不开。”
　　“那我在酒店开个房间，让你小睡一会儿吧？”
　　“好。”
　　沈唯辰开了一个单人间，拿到房卡后，扶着唐乔进了电梯。
　　“唐叔叔，刚刚锦之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你知道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赵澜之还没向他吐露过自己性向的事情吧。”
　　“哦，”沈唯辰想了想，道：“一般人知道自己的亲人或者是朋友是同性恋，都会很生气吗？”
　　“大概吧，”唐乔漫不经心地回答：“毕竟这个社会上还是存在歧视，大部分人还是希望自己在乎的人能过上结婚生子正常的生活。”
　　“你也那么想吗？”
　　“当然，”唐乔笑了笑，“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自己喜欢女人。”
　　沈唯辰攥紧拳头，指尖嵌入掌心。“那你觉得锦之哥能接受吗？”
　　“可能会需要一些时间。”唐乔有些担心，“毕竟这件事对他来说还是太突然了，赵澜之这些年一直瞒得蛮紧的。如果是我出柜，绝对要先给对方一些暗示，循序渐进，最好让对方主动发现，来试探后再承认。这样至少会给对方一些心理准备。”
　　沈唯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可依然是乖巧懂事的模样，“我知道了。”

　　☆、第33章

　　正值午餐时间，xx高中的学生餐厅里满是端着餐盘走来走去，穿着统一制服的少男少女。
　　经过半天的学习，能和好友面对面坐着，一边吃饭一聊天，无疑是很惬意的事情。两个女生坐在窗户旁边，唧唧喳喳笑闹着，聊天的内容全都传进了背对着她们坐着的沈唯辰的耳朵里。
　　“哎，我和你说哦，欧美那边又有一个男模出柜了。”
　　“哇，帅不帅？”
　　“都是模特了，肯定很帅啊，身材也没话说。”
　　“那和沈唯辰比呢？”
　　“这个怎么比啊，种族都不一样嘛，而且沈唯辰年纪还小，长大后说不定更妖孽啊。不过就我个人来说，还是更喜欢沈唯辰那种类型的啦！谁让他的眼睛比我的还漂亮呢！”
　　“哈哈哈，你好贼啊！”女孩子嘻嘻笑了起来，学校里的帅哥经常出现在她们私下聊天的内容中，但她们在男生面前，依旧会是一副矜持腼腆的模样。
　　餐桌上突然投下一片阴影，女生们抬起头，看见方才谈论的对象此时就站在自己面前，又是惊讶又是尴尬，“沈唯辰？有、有什么事吗？”
　　“你们好。”沈唯辰难得地笑了笑，“你们刚刚说的那个男模，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
　　传说中的高冷男神笑了，两个女生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半天才缓过神来，“当、当然可以。他叫……”女生热情地说，“我手机里还有他的照片，你要不要看？”
　　“……好。”
　　另一个女生也不甘示弱，“如果你想看他出柜的新闻，我这里也有哦。”
　　“……”
　　沈唯辰回家前，先去了学校附近的小书店。他第一次走到杂志区，拿了几本男士杂志和时装杂志，又买了正当红男明星的海报。再去了超市，照着菜谱买了不少食材。
　　回到家，陶菲还没有下班。沈唯辰放下书包，大致翻了一遍刚买来的杂志，差不多能记住里面的内容，而后把杂志翻开放在书桌上，再贴好明星的海报。
　　沈唯辰看着自己面目全非的房间，微微勾起嘴角，转身去厨房做饭了。考虑到最近某人最近肠胃不太好，沈唯辰准备炖一小锅海参汤。正在切香菇的时候，从没有关紧的窗户外飘进几滴雨滴，没过多久，雨渐渐大了起来，淅淅沥沥的。客厅的电话响了起来，沈唯辰擦擦双手，接起电话。
　　“喂？”
　　“唯辰，是妈妈。我今天晚上还有夜班，下雨就不回去了。你自己对付一下晚餐可以吗？”陶菲的话完全在沈唯辰的意料之中。每周的这天，陶菲基本都不会回来吃饭，更别说今天还下雨。
　　“嗯，那你下班回来的时候小心点。”挂了电话，看看时间，沈唯辰回到厨房，继续刚刚的事。
　　下班时，天空已经有几分要下雨的迹象。赵澜之想拉唐乔去过“夜生活”，唐乔却给了他一个意外的答案。
　　“不行，我今晚有约。”
　　赵澜之露出怀疑的神色，“真的假的？”
　　“我没必要骗你。”
　　赵澜之来了兴趣，搂住唐乔的脖子，“哎哎，你什么时候又有约会对象了？是谁啊？我认识吗？长得好不好看？”
　　“长得很好看，你也认识。”唐乔笑道，“是陶菲和沈唯辰。”
　　唐乔昨天刚受到了沈唯辰的邀请，那小鬼说是为了感谢唐乔带他去参加那么高大上的结婚典礼要请他吃晚餐。唐乔爽快地答应了：“好呀，你想去哪里？”
　　“你决定就好了。”沈唯辰又犹犹豫豫补充了一句，“但是不能太贵哦，我的零花钱也不是很多。”
　　唐乔当时就笑了出去，“那就去你家吧，我也好久没有拜访你妈妈了。”
　　“去。”赵澜之很是失望，“我说你，天天和中年妇女或者是小孩子搅在一起干嘛？”
　　“没有天天，我和老师也很久没见了。”
　　“但是你经常和沈唯辰那小子厮混在一起吧……”赵澜之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我说你，该不会……”
　　唐乔简洁利落地说：“滚，我又不是畜生。”说完就转身欲走。
　　“哎，等等。”赵澜之拉住唐乔，“你最近小心点。”
　　唐乔吊起眉毛，“怎么了？”
　　“因为上次的case，我们可得罪了不少人。我听到消息说，有人想对付我们。”
　　唐乔点点头，“我知道了。”
　　陶菲和沈唯辰这几年搬了不少次家，现在住的公寓算的上是他们有史以来最好的住处，两室两厅，还不用和别人合租。但设施比较陈旧，地理位置也不太好，唐乔的车都开不到公寓楼下，他来过几次，每次都不得不把车停到附近，再步行几分钟。
　　唐乔停好车的时候，雨已经下得很大了，车上没有伞，反正也没几步路，唐乔刚准备一口气冲过去，就有人敲了敲他的车窗。
　　打开车窗，少年俊朗的脸就映入眼帘。沈唯辰撑着一把伞，额前的头发湿了几缕，微笑道：“唐叔叔。”
　　唐乔连忙下车，躲进雨伞里，“你怎么在这？”
　　“我想你可能会忘了带伞。”沈唯辰把伞往唐乔的方向挪了挪，“就来接你了。”
　　“白痴，这点路哪需要你接。”唐乔搂住沈唯辰的肩膀，“你过来点，当心淋湿。”
　　出于避雨的缘故，两个人挨得很近，几乎是贴在一起。雨劈里啪啦敲打在雨伞上，连路都看不太清，但唐乔却能听见沈唯辰的呼吸声，鼻腔里充斥着雨的味道，却依然能闻到男孩身上特有的，淡淡的，清新的味道。
　　唐乔突然发现，原来的小不点儿都已经和他一样高。再等几年，他甚至会比自己高，完完全全地成长为一个高大的男人。想到这里，唐乔顿时有种微妙的紧张感，他不懂声色地走开了一些，与沈唯辰拉开了距离。
　　到了公寓，沈唯辰的背上，手臂上已经湿了一大片。一进门，唐乔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嗯，是什么汤？”
　　沈唯辰解开衬衫，露出白皙漂亮的胸膛，“是海参。”
　　唐乔并不看他，“你妈妈呢？”
　　“我妈有点事情，不回来吃晚餐了。”沈唯辰脱下了上衣，“唐叔叔，你等下，我回房换件衣服。”
　　“去吧，当心感冒。”
　　沈唯辰换好衣服，汤也差不多炖好了，他把汤锅端到餐桌上，“再炒两个菜就可以吃了哟。”
　　“你炒吗？”
　　“当然。”沈唯辰自豪道，“唐叔叔，我厨艺很好的。”
　　这点唐乔并不怀疑。陶菲做两份工作，忙得要命，沈唯辰很小学会了独立，十岁时就已经会做点东西填饱肚子。
　　“唐叔叔，晚餐的食材都是用我打工的钱买的，这顿饭真正是我请的哟。”
　　唐乔看着沈唯辰熟练地切着菜，不知道为什么，替他觉得心酸。
　　沈唯辰的厨艺确实不错，对几乎顿顿在外面解决的唐乔来说，家常菜的味道实在让人惬意。唐乔难得吃了十分饱，放下碗筷时，对上了沈唯辰期待的眼神。
　　“怎么样？好吃吗？”
　　“嗯，不错，”唐乔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你可以去当厨师了。”
　　沈唯辰欢呼了一声，“我就知道，我都是按着菜谱一步一步来的，怎么可能不好吃。”
　　唐乔知道沈唯辰很聪明，似乎只要他想，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好。这本来是件好事，可却让唐乔莫名觉得不安。唐乔认为，像沈唯辰这个年纪的男孩怎么可能会这么完美？懂事、有礼貌、学习优秀，甚至脸也长得好，这样的沈唯辰，总给人不太真实的感觉。唐乔有的时候希望沈唯辰和别的青春期的孩子一样，闹闹小脾气，或者说是提出什么让长辈为难的要求，甚至是来场懵懵懂懂的恋爱。可沈唯辰却从不做他不该做的一切，永远是一副优等生的姿态。
　　吃过饭，沈唯辰又端来切好的水果。“唐叔叔，雨这么大，你在这里坐一会儿，等雨小了再走吧。”
　　唐乔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雨似乎暂时不会停，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可现在回去在这种雨天开车又实在不安全，“也好。”
　　沈唯辰从餐盘里拿起一小块苹果送到唐乔嘴巴，“唐叔叔，张嘴。”
　　唐乔微微一愣，撇过头，“我自己来就好。”
　　沈唯辰抱着抱枕坐在唐乔旁边，撑着下巴，“对了，唐叔叔，我最近英文学得有些困难。我知道你英文很好，待会就辅导一下我吗？”
　　“不是吧，你在学习上也会出问题？”唐乔有些惊讶。
　　“怎么不会啊，我成绩最近都下降了好多。”
　　“嗯？”唐乔有点上心了，他知道陶菲对沈唯辰寄予的希望很大，辛苦了这么多年就为沈唯辰能上一个好大学。高中正是关键时期，这小鬼现在别出什么意外。“怎么了？”
　　沈唯辰支支吾吾道：“其实也没什么，可能是因为想得比较多吧。”
　　“唉，你都在想什么啊？像你这么大的孩子，没事就喜欢胡思乱想，把心思放在功课上不好吗？”
　　沈唯辰气鼓鼓道：“我知道啦！所以我才要你替我辅导英文啊。”沈唯辰站起来，拉住唐乔的手腕，“走吧，去我房间。”
　　唐乔有些无奈，“你妈妈不就是英文老师吗？哪还需要我？”
　　“可是她忙嘛。”
　　唐乔只得客串了一回家庭教师。好在沈唯辰很聪明，一点就通，唐乔和他随便说了几句，他就笑着说明白了。“唐叔叔，我要做功课了，你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多大了你，这都要人陪。”唐乔这么说，可依旧在床边坐了下来。沈唯辰很喜欢向他撒娇，他也早就习惯了。
　　唐乔扫了几眼这个又小又旧的房间，才意识到遮挡住墙壁裂缝的报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明星的海报。海报上全是正当红的帅气男明星，穿着暴露，姿势和眼神都很性感。其中有一张更是几乎全/裸，只是用手遮住了关键部位。唐乔有些奇怪，他想象不到沈唯辰也会追星。“你是他们的粉丝吗？”
　　“哦。”沈唯辰头也不抬道，“也没有啦，就是觉得他们挺好看的。”
　　“比起他们，女明星不是更好看吗？”
　　“我不那么觉得啊。”
　　“是么。”唐乔心中有些异样，作为同志，他自认为自己一向很敏感，可看到沈唯辰一脸纯真的样子，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唐乔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杂志翻开起来，结果第一眼就看到“盘点欧美‘出柜’男星你的男神有没有上榜”。唐乔先是津津有味地看了半天，才意识到这种东西他喜欢看也就算了，沈唯辰怎么也……
　　“咳咳。”
　　沈唯辰停下手中的笔，“唐叔叔？”
　　“你怎么看这种杂志？”
　　“不可以吗？”沈唯辰的模样有些无辜，“我有一个很喜欢的模特，他最近也出柜。这本杂志上有他的专访，我就买回来看了。”
　　唐乔此时的脸色复杂得难以形容，偏偏沈唯辰还很幸福，一副和同好讨论偶像的样子，“我手机的屏保也是他哟，他很帅的，你要不要看看他的照片？”
　　唐乔放下杂志，沉默许久，慢吞吞地说：“沈唯辰，你是不是……”
　　“嗯，什么？”沈唯辰毫不设防地问。
　　“也喜欢同性？”
　　沈唯辰像是被吓了一跳，神色很是慌张，“我、我不知道啊。”
　　唐乔也觉得自己的确是问得太直接了。虽然沈唯辰很小就知道同性恋的存在，但是除了自己，他应该没接触过别的“异类”。突然说他也是gay，一时惊恐也是可以理解的。再说，沈唯辰也不一定就是喜欢男人，他还那么小，感情观甚至没有成熟，有的最多只是懵懂的感觉。这个时候，正需要长辈来引导他，阻止他走上弯路。
　　唐乔知道这条路也多难走，作为过来人，同时也为陶菲考虑，唐乔一点都不希望沈唯辰的性向和他一样。更何况，如果真的和他想的一样，陶菲被气得晕过去都有可能。
　　沈唯辰扯扯唐乔的衣角，“唐叔叔，我的确喜欢看好看的男人，对女生也没什么兴趣。我是同性恋吗？”
　　唐乔勉强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没有的事，你现在只是没有遇到自己的女孩子而已，不要想太多，也别害怕。”
　　沈唯辰咬了咬嘴唇，“可是……”
　　“行了行了，都叫你别想太多。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唐乔站起身来，“我也该走了。”
　　“啊？可是雨还没停呢。”
　　“没关系，我车开慢点就是。”唐乔现在心情有点乱，实在没有心情待下去。
　　“那我送你下去。”
　　唐乔没有拒绝。雨依旧很大，风声就和唐乔的心情一样杂乱无章。沈唯辰撑着伞把他送上车，一如既往乖巧地笑着向他道别。唐乔却只是敷衍地和他说了声“再见”，立刻发动车子，片刻后便消失在雨夜中。
　　沈唯辰看着车子远去的背影，车轮压过的地方溅起水花。漆黑的夜里，没人看得清他脸上的表情。
　　唐乔可以说是看着沈唯辰长大，沈唯辰从来没有让他操过心。可是这一次，唐乔直接把前几年的心一起操了。虽然没有住在一起，但两人见面的次数还挺频繁，每个月沈唯辰至少都会在唐乔家里过一次夜，唐乔几乎就是把他当小一轮的弟弟在养。除了陶菲，估计就是他对沈唯辰的影响最大。如果小鬼真的“误入歧途”，唐乔一想到这些年陶菲是如何含辛茹苦地把儿子拉扯大，又想想作为社会“异类”将要面对的将来，就觉得自己实在是——罪孽深重。
　　唐乔接连几日都为沈唯辰的性向问题所困扰，整日茶饭不思，恨不得去庙里求个佛，让老天来保佑沈唯辰喜欢女人。
　　作为唐乔的工作伙伴兼好友，赵澜之第一个发现了他的不正常。在连番地追问后，唐乔终于慢悠悠地开口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喜欢同性的？”
　　赵澜之低头深思了半分钟，而后望向窗外，深情款款地说：“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半夜我从梦中醒来，带着微微凉意的夜风吹过我的脸庞，我一转头，就看到了你平静可爱的睡颜。在那一秒，我就发现了，原来，我喜欢男人。”
　　唐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赵澜之凑过来抱住唐乔，惨叫道：“啊啊啊，唐乔你是我的初恋你知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很感动？”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唐乔好笑道。
　　“不信你可以去问赵锦之啊！”
　　“问他有什么用？他又不知道你是gay。”唐乔拍拍赵澜之的肩膀，“放手。”
　　“的确，”赵澜之松开唐乔，“即使是现在他也不知道，还劝我赶紧给他找个大嫂呢。”
　　唐乔略为怜悯地看着赵澜之，“他已经知道了。”
　　“什么？”赵澜之惊讶地嘴巴都合不拢，“他怎么知道的？你说的？”
　　“怎么可能，那天在婚宴上……”
　　听完唐乔的叙述，赵澜之想死地心情都有了，“我真的被沈言抱走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唐乔点了点头，“当时锦之就说要和我谈谈，被我搪塞过去了。后来他去度蜜月，也没再找我。不过等他回来……我们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赵澜之面色铁青，已经说不出话来。
　　唐乔也头疼不已，最近烦心的事情是一桩接着一桩。纠结了许久，唐乔还是认为，他必须和沈唯辰进行一次深度的，男人之间的交流。刚好，沈唯辰约他一起去打球，唐乔以前都会因为要忙工作而拒绝他，这次却答应了。
　　周末，唐乔脱下一身笔挺的西装，戴上棒球帽，穿上宽松的外套和哈伦裤，手中抱着个篮球，就像是一个青春帅气的大学生。沈唯辰也忍不住赞叹：“唐叔叔，你看起来好年轻，根本不像三十的人。”
　　唐乔跳了起来，来了一个三分远射。“那你别叫我叔叔了，显老。”
　　“行啊。”沈唯辰勾勾嘴角，“那叫你什么？”
　　“来，叫声大哥听听。”
　　“不要，多土啊。”沈唯辰眨眨眼睛，“我叫你名字好了。”
　　“哦？你敢？”
　　沈唯辰清清嗓子，唤了他一声：“唐乔。”
　　唐乔直接就把球砸了过去，“没大没小。”
　　篮球场在陶菲公寓的附近，来打球的人水平、年龄、职业都不同，场面有些乱，可大家兴致依然很高。一直打到饭点，其他人才渐渐散去。
　　唐乔就好像不知道时间似的，一直没有停下来，沈唯辰也没提醒他，只是陪着他。
　　直到天黑，唐乔的体力实在是透支了，身上出了一身的汗，但精神却不错。沈唯辰买来两瓶水，两个人在篮球场边坐下，晚风吹来，很是舒爽。
　　唐乔侧过头看着身边的少年，他已经穿上了运动外套，俊朗挺拔的样子，额头上一层细细的汗。唐乔叹了口气，“小鬼……”
　　“嗯？”
　　唐乔一向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迟迟问不出口。身边的沈唯辰面带疑惑地看着他，他叹了口气，拍拍沈唯辰的肩膀，“如果你有什么烦心事，不方便告诉你妈妈，可以和我说，知道吗？”
　　沈唯辰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一直都知道的，你是我的心灵导师啊。”
　　“关于上次说的那件事……”唐乔看着空无一人的篮球场，小心翼翼地说：“在你没有喜欢的人之前，所有的问题都不能妄下结论。但即使你喜欢上哪个同性，也不代表你不能喜欢上女孩儿。总之，这些都不重要。现在的你，应该多为你妈妈想想，考上一个好大学，找到一份好工作才是对她最好的报答。还有，”唐乔顿了顿，声音坚定，“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你都要记住，我一直支持你，也没有人会抛弃你。”
　　沈唯辰动了动嘴唇，像是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行了，回去吧，不然你妈该着急了。”
　　两人并肩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走到车前，唐乔隐隐觉得不对劲，走过去一看，只见车子的前窗上不知道被谁打碎了，玻璃掉了一地。唐乔脸色一沉，低头一看，车胎果然也是破的。
　　沈唯辰惊讶地看着面前狼藉的景象，“唐叔叔，这是怎么回事？”
　　唐乔想起不久前赵澜之对他的提醒，寒意顿时从脚底泛了上来，“有危险！快走，离——”话还没有说完，唐乔就感觉到腹部一阵剧痛，那种程度的痛楚让人难以忍受，唐乔腿上顿时就没了力气，一下子跪到了在地上。

　　☆、第34章

　　唐乔看着地上陌生的投影，攻击他的人似乎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眼看拳头和脚又要落在自己身上，可唐乔已经连躲开的力气都没有，他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沈唯辰必须赶紧离开，无辜的人不能因为他受到伤害——更何况，这个人是沈唯辰。
　　“沈唯辰，快跑！”唐乔用最后的力气吼了一句，随后捂住自己的头部，避免造成重伤。可是臆想之中的剧痛并没有出现，只见高大的少年突然冲了过来，不太明亮的光线中唐乔能看到他惨白的，略为狰狞的脸和通红的双目。沈唯辰直接对着男人的脸挥了一拳，男人猝不及防，痛呼一声后倒了下去，粗暴地叫骂着。沈唯辰一身戾气，平日里乖巧懂事的模样荡然无存，明明是漆黑纯真的眼睛，此刻却是让人战栗的凶狠和冷酷。
　　没等男人站起来，沈唯辰直接扯着他的领子把人提了起来，照着男人的眼睛又打了一拳。男人捂住眼睛惨叫，“你们还等什么！快上啊！”
　　男人的同伙终于回过神来，立刻行动把沈唯辰团团围住，倒把倒在一边得唐乔忽略了。沈唯辰犹如地狱的修罗一般，一脚狠狠地踹上敌人的腰间，可在同时，自己也被身后的人抱住，动弹不得。腹部一阵剧痛，喉咙里有什么酸苦的东西涌了上来，沈唯辰还没有缓过气，背上又挨了凶狠的几脚……
　　他看到一边的唐乔挣扎地站了起来，拼了命地叫着他的名字，挤到人群中，试图把那些人拉开。他张张嘴，想回应，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接下来的事情，沈唯辰已经记不清了，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在挨打，没有哪个地方不痛，到最后甚至痛得有些麻木，只能本能地蜷缩着身体。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死了，就剩下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倒在血污之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沈唯辰的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剧痛犹如潮水般地向他涌来，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右手立刻被握住，陶菲流泪的脸映入眼帘，这个原本还有几分姿色的女人仿佛在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唯辰……沈唯辰，你这是要妈妈的命啊——”
　　沈唯辰还戴着氧气罩，不能说话，只能露出安慰的微笑，好像在说：我没事，别哭了。
　　陶菲的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你现在不要说话。醒了就好……妈妈都快被你吓死了。如果你出了什么事，那我……”
　　沈唯辰轻轻摇摇头，示意陶菲别再说了。他明白，对于陶菲来说，自己就是所有的寄托，活下去的意义。
　　“好好好。我不说了。”陶菲拼命忍着眼泪，“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晚点再说。”
　　沈唯辰没有反应，只是瞪大眼睛看着陶菲。
　　陶菲知道他在想什么，道：“你放心，唐乔没什么大事，现在也在这家医院。”
　　沈唯辰这才点了点头，抓着陶菲的手，沉沉地睡了过去。陶菲一直守在病床边，痴痴地看着他。
　　没过多久，有人敲了敲门。陶菲擦了擦眼泪，打开门，见唐乔架着拐杖站在门口，连忙把人扶了进来。“你怎么下床了呢？”
　　“我没事。”唐乔看向病床上的沈唯辰，半晌都没有说话。
　　“唯辰刚刚已经醒了。医生说，只要好好休养，应该是没什么大事的。”
　　唐乔“嗯”了一声，声音闷闷的。
　　陶菲轻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唯辰怎么会和那些人打起来？”
　　“因为我。”唐乔迅速回答，“那些人都是冲着我来的。沈唯辰是为了保护我。我在商场得罪了一些人。”
　　陶菲愣了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样我就不奇怪了。”陶菲虚弱地笑了笑，“这孩子就是这样，只要遇到关于你的事情，他都会变得和平时不太一样。”
　　“对不起。”唐乔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要不是我，沈唯辰也不会……”
　　陶菲叹了口气，“我们怎么会怪你呢？当初没有你的帮助，唯辰甚至有可能根本不会降临到这个世界上。这么多年，你对我们的帮助，我和沈唯辰全部都记得。对我来说，你是我的学生，朋友，恩人；而对沈唯辰来说，你是他的长辈，哥哥，甚至是最崇拜的人。”陶菲轻轻地抚摸着沈唯辰的脸颊，柔声道：“唐乔，你知道吗？沈唯辰很在乎你，比你想象的还要在乎。”
　　唐乔沉声道：“我知道。”
　　“你就是他的亲人，保护你是他的选择，你不用觉得愧疚。不管怎么样，只要他没事，我什么都不在乎。但如果他真的……”陶菲哽咽起来，“我也活不下去了。”
　　唐乔看着沈唯辰紧闭的双眼，突然无比的害怕——还好，还好他的沈唯辰还活着。
　　似乎是感觉到了唐乔的存在，没睡多久的沈唯辰又醒了过来，看见唐乔，漆黑的眼眸中亮起了微光，嘴唇微微颤抖，那两个字吐出的时候没有任何声音，但是唐乔知道他在叫他。
　　不是唐叔叔，而是他的名字。
　　沈唯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眼睛很亮，彼此对视，隔着一两米的距离。不知道为什么，唐乔突然觉得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刚刚拼死救他的孩子，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给他什么作为报答。
　　唐乔最终还是走了过去，握住了沈唯辰手。
　　沈唯辰慢慢笑起来，嘴角弯起一点，显出柔和的弧度，和不久前一身戾气的少年完全是两个人。唐乔抚上他的眼睛，“睡吧。”
　　两天后，沈唯辰的氧气罩被取了下来。陶菲寸步不离地守在一边，喂他喝粥之类清淡的食物。唐乔腿上有伤，虽然不严重，但干脆也在医院住了下来，就当是陪着沈唯辰。
　　这件事唐乔没有告诉唐怀章和他的那些朋友，他不想别人替他们担心，也希望能安静地休养。可他到底还是瞒不过赵澜之。唐乔几天没去公司，赵澜之稍微一调查，就杀进了医院。
　　让唐乔有些意外的是，赵澜之是和沈言一起来的。他们到的时候，沈唯辰刚好在午睡，为了不打扰他，唐乔便叫他们出去谈。
　　两人把买来的花束和果篮放在床头，便跟着唐乔走了出去。临走之前，沈言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沈唯辰。第二次见到这个孩子，沈言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越来越重，但也不方便再询问什么。
　　唐乔带着两人来到医院的花园。午后的阳光很温暖，不少病人都在这里晒太阳。赵澜之一把抱住唐乔，“妈的，你吓死老子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说？”
　　唐乔下意识地看向沈言看去，只见他一脸淡定，似乎对自己的“炮/友”去拥抱别的男人完全不在意，这才反手抱住赵澜之，“抱歉。”
　　“我都提醒你让你小心点了。”赵澜之责怪道。
　　“是我的疏忽。”唐乔拍拍赵澜之的背，“你快松开我，我要窒息了。”
　　沈言问：“那孩子也没事吧？”
　　“哦，”唐乔有些紧张和心虚，“没什么大事。”
　　沈言把唐乔细微的不安看在眼里，漫不经心地说：“上次听赵锦之说那孩子是你朋友的儿子。”
　　“……对。”
　　沈言眯起眼睛，“你的朋友，是谁？”
　　唐乔镇定地回答：“是我读书时期的朋友，不是什么大人物，恐怕说出来三爷也不认识。”
　　沈言扬扬眉毛，“是么。”
　　“我说，”赵澜之有些不耐烦了，“现在是讨论这种问题的时候吗？唐乔，你尽管好好休息，别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就好。对付你的那些人，我一定会让他们死得很惨。”
　　沈言轻笑一声，“你想怎么样？杀了他们？”
　　赵澜之气鼓鼓地看着他，“不行吗？”
　　沈言无奈道：“这件事我来办吧，你别管。”
　　唐乔点点头，“那就拜托三爷了。”
　　“没事。澜之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唐乔看向赵澜之，眼神中分明写着：你的炮/友对你真好。
　　赵澜之眼神有些躲闪，不敢去和唐乔对视。
　　虽然请了护工，但是陶菲还是不愿意让别人照顾沈唯辰，什么事情都要亲自动手，不出几天就整整瘦了一大圈，眼中也布满血丝。沈唯辰心疼了，让她回家好好睡一觉，唐乔也在旁边劝了半天，陶菲才勉强同意。
　　病房里只剩下唐乔和沈唯辰两个人。唐乔抱着笔记本处理工作，沈唯辰在旁边看了他一会儿后，唤了他一声，“唐叔叔。”
　　唐乔飞快地敲着键盘，“嗯。”
　　“唐叔叔唐叔叔……”
　　唐乔总算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沈唯辰缩在被子里，露出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撒娇道：“我好无聊啊。”
　　“那你想干嘛？”
　　“你过来陪我呀。”
　　唐乔在沈唯辰床边坐下，沈唯辰凑上去环住唐乔的腰，像一只狗狗一样在他怀里蹭啊蹭，“唐叔叔，我这次算不算英雄救美啊？”
　　唐乔笑骂，“去。”
　　“你有没有觉得我那个时候的样子特别帅？啊，当然，后面挨打的样子不算。”
　　唐乔的脑海中浮现出当时沈唯辰拼命厮打的模样，胸口有些发闷。那个样子的沈唯辰，实在是……太陌生了。
　　“唐叔叔？”沈唯辰不依不饶地追问，“我帅不帅啊？”
　　唐乔回过神，拍拍沈唯辰的背，“帅。”
　　“那你有没有迷上我？”
　　“有啦。”
　　沈唯辰笑眯眯的，“那你要不要给我什么奖励啊？”
　　唐乔想了想，道：“你想要什么？刚好你十六岁的生日要到了，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都买给你。”
　　沈唯辰刚想回答，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唐乔打开门，来访的是一群和看起来和沈唯辰差不多大的少男少女。其中一个女孩子问：“你好，我们是来探望沈唯辰同学的。”
　　“哦，”唐乔让了让，“请进。”
　　沈唯辰看到自己的同学，有些意外，“你们怎么来了？”
　　“听说你在住院，大家都很担心，就一起来看你。你现在好些了吗？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上学？”
　　一个女生说：“你担心功课的话，我可以每天来替你补习哟。”
　　一个男生笑着吐槽：“你算了吧……沈唯辰那种学霸哪需要你替他补习？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年轻的孩子们说说笑笑，病房里顿时热闹起来。唐乔远远地看着，沈唯辰坐在他们中间，脸上已经没有刚才撒娇的表情，反而有几分清冷和不耐。
　　“哎，沈唯辰，那是你哥哥吗？很帅耶。”
　　沈唯辰看了一眼唐乔，不置可否。
　　唐乔担心自己在场，年轻人会比较拘束，便悄悄地离开，打算出去走一会儿。
　　即使沈唯辰可能只是随便一说，唐乔却真的想送他些什么。经过这件事，唐乔已经完全把沈唯辰当作亲人看待，他恨不得立刻把他们母子从那个旧小的公寓接出来，让他们住豪宅，过一种他们想都没有想过，奢侈的生活。陶菲不用一个女人打两份工，不用每日早出晚归，不用一年买不了一件新的衣服；而沈唯辰，每天有司机接送他上下学，他可以去国外最好的学校，做任何自己喜欢的事情，成为一个真正的“高富帅”。
　　这是唐乔能想到的，送给沈唯辰最好的礼物——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唐乔自己思索了一番，又和医生聊了几分钟。医生说沈唯辰恢复得很好，过几天就可以出院。唐乔看时间也差不多，便往病房走。
　　在走廊上，他和两个男孩子擦身而过。男孩们正在说话，似乎没有注意到唐乔。
　　“沈唯辰也真是的，大家好心来看他，他那是什么脸色啊。”
　　“哎，你别这么说，他一向都是这个样子的，其实心又不坏。再说，如果你看到他一脸灿烂笑容的样子，估计你自己都会惊呆了。”
　　“哈哈哈哈，说的也是……谁让他是高冷男神呢。”
　　唐乔放慢脚步。他实在不能把沈唯辰和“高冷”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刚刚那两个男孩谈论的真的是沈唯辰？
　　唐乔推开门，病房里只剩下沈唯辰一个人。沈唯辰笑着叫了他一声：“唐叔叔，你回来啦。”
　　唐乔若无其事地在床边坐下，“看来你人缘很不错。”
　　沈唯辰漫不经心地耸耸肩，“也就那样吧。”
　　“又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你。”
　　沈唯辰一脸无辜，“可是我不喜欢她们啊。”
　　唐乔换了个话题，“医生说你马上就可以出院。”
　　“哎？真的啊……太好啦！”沈唯辰伸了个懒腰，“天天在病房里，我都要闷出病来了。”
　　“刚好你的生日也要到了，到时候开一个生日party，顺便一起庆祝你痊愈。”
　　沈唯辰就像是一个得到心仪礼物的小学生，非常开心的模样，“好呀。”
　　“你可以邀请你的同学，人多才热闹。”唐乔提议。
　　沈唯辰略微犹豫，“还是算了吧，大家学习都忙。邀请澜之哥他们就好。”
　　唐乔忍不住问：“你天天和一群比你大那么多的人在一起，不觉得无聊吗？”
　　“不会啊，我觉得很有趣。”沈唯辰有几分不解，“你为什么这么问？”
　　唐乔在心中叹了口气，“你的同学都特意来看你，你不请他们说不过去吧？”
　　“哦，”沈唯辰还是不太情愿的样子，“其实我无所谓啦，唐叔叔你觉得怎么样就怎么做。”
　　沈唯辰的确伤得很重，不过他还年轻，身体底子好，又有陶菲的精心照顾，几天后还是顺利出院。经过这次受伤，沈唯辰也算是元气大伤，唐乔特意买了不少名贵的中药交给陶菲，让她给沈唯辰好好补下身体。
　　所以出院后的沈唯辰被苦得要命的中药折磨着，每天都要和陶菲抗争一下。陶菲把这件事告诉了唐乔，后来每到吃喝药的时间，沈唯辰都能收到唐乔的短信，“记得喝药。”唐乔的话比什么都有用，沈唯辰再不愿意，还是乖乖地依言照做。
　　陶菲租的公寓实在太小，唐乔便打算在自家的别墅里替沈唯辰举办party，刚好唐怀章还在国外，让年轻人在里面疯一疯也没什么。刚好赵锦之也带着娇妻度完蜜月回来，唐乔便也邀请了他。
　　party办得很热闹，十六七岁的孩子是停不下来的个性，在客厅里又是唱歌又是跳舞。三十多岁的赵澜之却好像也是高中生，瞬间就融入了年轻的团体，没多久就和几个男生称兄道弟。
　　陶菲推来一个七层的大蛋糕，气氛达到□□。孩子们纷纷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都是一些小东西，虽然不值钱，但是心意在那里。赵澜之送给他一台笔记本，赵锦之则带了不少国外的零食给他。
　　赵澜之嚷嚷着：“唐乔，你给你的‘救命恩人’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唐乔但笑不语。
　　陶菲笑道：“好了，十六岁了，许个愿吧。”
　　沈唯辰的目光越过人群，直直地看向唐乔，嘴角微微上扬。
　　十六岁的沈唯辰闭上眼睛，再一次许下和以前完全一样的愿望。
　　我想和那个人永远在一起。
　　赵澜之举起酒杯，“祝沈唯辰生日快乐！”
　　众人齐声道：“生日快乐！”
　　“还有，祝贺他顺利出院！”赵澜之一把搂住沈唯辰的脖子，“小子，相信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切好蛋糕，大家没吃几口，就开始了蛋糕大战，除了赵澜之，其他的成年人都离得远远的。唐乔看到赵锦之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目光一直落在赵澜之身上，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蜜月怎么样？”
　　赵锦之闷闷的，“还好。”
　　“李云舒呢？”
　　“也还好。”
　　“……”唐乔沉默了片刻，问：“你和你哥谈过了没有？”
　　赵澜之握紧手中的杯子，“还没有。他一直都不接我的电话，我回家我爸妈也说他一直没住在家里。”
　　“哦，他可能工作忙吧。”
　　“我知道他在市里有几套公寓，我也都去过了，可是他还是不在。真不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
　　唐乔觉得自己似乎知道赵锦之问题的答案，但明智地选择什么都不说。“这么说，这是你回来第一次见到赵澜之？”
　　赵锦之点点，“待会我一定要把他逮住。”
　　“嗯，你们好好谈谈。兄弟之间没什么事情是说不开的。”唐乔顿了顿，试探地问了一句：“你不会很讨厌同性恋？”
　　“啊？那倒不至于。”赵锦之气氛道，“我只是气他瞒了我那么久！他连你都告诉了！”
　　“你没有想过他为什么告诉我，而不告诉家人？”
　　赵锦之顿时懵了，一个想法渐渐地浮了心头。他瞪大眼睛，举起手用一根手指指着唐乔，“难、难道……”
　　唐乔不太忍心看赵锦之的表情，微微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赵锦之猛地站了起来，气得直哆嗦，一脸悲愤道：“好啊，你们居然早就……”
　　“锦之，你冷静……”
　　“我冷静不下来！你不要理我！”赵锦之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唐乔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唐乔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这次他说不定是真的能瘦下来了。
　　赵澜之表面上和高中生疯着，却也一直在留意赵锦之那边的动静。见赵锦之走了，便凑到唐乔身边，冲他挤眉弄眼，“哎，怎么样？”
　　唐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赵澜之没心没肺地笑了一会儿后，点燃了一根烟，“其实我知道这事迟早要面对。我爸妈最近一直在叫我去相亲。”
　　“你去了吗？”
　　“这不是重点好吗？”赵澜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都快被他们逼疯了！”
　　唐乔幸灾乐祸地笑了。
　　“你还笑！”赵澜之瞪了他一眼，“我告诉你，你也三十了，等你爸回来，你也准备着去见各种各样的女孩吧！”
　　唐乔收敛起笑容，慢吞吞地开口了：“赵澜之。”
　　“干嘛？”
　　“上次你和我说的话，我最近好好考虑了。世事无常，我必须为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做好准备。”
　　“所以？”
　　“你觉得……我和陶菲结婚怎么样？”

　　☆、第35章

　　赵澜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是疯了吗？”
　　唐乔笑笑，“我是认真的，我考虑了很久。”
　　赵澜之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自己的挚友，“我都不知道，你原来是个……双。”
　　还没等唐乔说什么，赵澜之又道：“就算是这样，你也应该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呀。陶菲……她倒退十年也是个美人。不过……好吧，你喜欢就好。”
　　唐乔哭笑不得，“我没有喜欢老师，我也不喜欢女人。但是我觉得和她结婚，对我来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是要骗婚啊？”赵澜之白了他一眼。
　　“我做不出来这种事。而且我也知道老师这辈子都没有结婚的打算。”
　　“所以你就要跟她结婚？”
　　唐乔沉默片刻，道：“我看中的不是她，而是沈唯辰。”
　　赵澜之非常了解唐乔，他仔细地思考了一下唐乔的话，恍然大悟，眼中满是震惊，“你是认真的？”
　　“嗯。”
　　“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想法？”
　　“大概是从那小鬼奋不顾身保护我的那刻开始。”唐乔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
　　赵澜之苦笑道：“你还真是送了他一份大礼。”
　　唐乔看着被一群年轻人围在中间的沈唯辰，莫名的觉得有些疲惫。“喂，大腿借我一下。”
　　“哎？”
　　唐乔枕在赵澜之的腿上，两条长腿随意交叠着，天花板上吊灯发出的光芒让他觉得有些刺眼。“反正我也不会有孩子，唯一的家人只有我爸。陶菲和沈唯辰，都很在乎我。特别是沈唯辰……”唐乔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沈唯辰倒在血泊中的模样，“就算是我自己生了孩子，我都不能保证他能做到沈唯辰那种地步。”
　　“的确。”赵澜之无意识的玩弄着唐乔的发丝，“的确，那小子对你很不一般。不过这也能理解，毕竟这些年来你帮了他们那么多，沈唯辰从小就喜欢缠着你，估计也早就把你当成亲爹了。”
　　唐乔：“……我才没有比我小十五岁的儿子。”
　　“不过，你如果只是想让他继承你所有的一切，你需要找一个律师，立一个遗嘱就好，不一定非得要娶陶菲。”
　　“这点我也想过。这是我的私心，我希望我和沈唯辰的名字，能出现在一个户口本上。”
　　赵澜之愣了愣，嚷嚷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你！”
　　唐乔闭上了眼睛，“我记得我曾经看到过不少类似的新闻。无人赡养的老人在家中去世，却始终没有人发现，直到尸体开始腐烂，发出臭味。”
　　赵澜之面色有点难看，“拜托你不要说这种恶心的事情。”
　　“我只是……不想变成那个样子。”唐乔的声音很轻，却足够能让赵澜之听清楚，“我希望，当我老了，也和其他人一样，能有亲人陪伴在身边。至少不至于，孤独得可怜。”
　　唐乔的表情有些脆弱，这是赵澜之从来没有见过的，看来这次被袭事件真的带给了他很大的影响。“谁说我们gay就一定会孤身一人？”赵澜之道，“还是有很多同志夫夫一直相伴到老，不离不弃的。你要相信，属于你的那个人总有一天会出现，你要等。”
　　唐乔勾勾嘴角，“我都三十岁，等不了几年了。”
　　“你别这么说……”
　　“不管怎么样，被人保护的滋味真不错，即使保护我的人只是个小鬼。”
　　赵澜之沉默良久，眼神柔和了下来，“嘛，随便你。不过我可不可以提个要求？”
　　“嗯？”
　　“你立遗嘱的时候也分我一点嘛。”
　　唐乔笑了起来，“你想要什么？”
　　赵澜之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四周，“这个别墅就挺不错的。我要了。”
　　“好。就凭我们的交情，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赵澜之夸张地叫道：“有这么好的事情？那你让我上一次吧！我觊觎你很久啦……”
　　“这个不行，我怕被沈三爷打死。”
　　两人的话题渐渐脱离沉重的那部分，正有说有笑时，沈唯辰不知道从哪里凑了过来，笑道：“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沈唯辰明明是笑着的，可赵澜之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对，似乎恨不得把自己扔出去。“去去去，大人在说话，小孩子不要掺和。”
　　“我都十六岁了。”沈唯辰微微眯起眼睛，“唐叔叔，你倒不是小孩，还躺在澜之腿上干嘛？”
　　被沈唯辰这么一说，唐乔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便坐了起来，“你怎么不去和你的同学玩？”
　　“他们玩的游戏都很幼稚，没意思。”沈唯辰在两人之间坐下，问唐乔：“你们刚刚到底在说什么啊，我好好奇。”
　　赵澜之和唐乔对视一眼，道：“沈唯辰，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呃，让你妈结婚？”
　　“啊？”沈唯辰有些吃惊，“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赵澜之有些心虚，“就是随便问问啊。你妈二十岁出头就把你生下来了，她最美好的年华全都奉献给了你，等你高中毕业，她也算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好好享受几年应该不为过吧？”
　　“我知道我妈很辛苦，如果她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想结婚我是没什么意见的。”沈唯辰说，“只要那个男人的人品不要太差，然后对我妈好就行。”
　　“哈哈，你放心，他绝对是个好人。”
　　“什么？”沈唯辰怀疑地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唐乔警告地看了一眼赵澜之，平静地说：“别理他，他喝多了。”
　　这时，陶菲从厨房里叫道：“唯辰，来端水果。”
　　唐乔拍拍沈唯辰的腰，“快去吧。”
　　等沈唯辰走后，唐乔责备地看着赵澜之，“你别乱说话。”
　　“我没有啊。”赵澜之委屈地辩解着，“我只是想替你试探一下沈唯辰啊。如果他不想当你儿子怎么办？”
　　“可他终究只是个孩子，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老师手上。如果要实施这件事，还是要先搞定老师。”
　　赵澜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有一点，你爸那么怎么交代？你爸不会同意你和男人在一起，也不会同意你和一个比你大那么多，还带着个孩子的女人结婚吧。”
　　“嗯，所以绝对不能操之过急，一个一个慢慢解决。”
　　闹到近半夜，沈唯辰的同学也要回家了，唐乔叫司机分批把他们送回家。陶菲和沈唯辰一直留到凌晨，唐乔干脆请他们在别墅里住下。即使平常没有人住，客房和唐乔的房间还是定期打扫的。唐乔本来想让沈唯辰睡客房，可那小鬼说什么也要睡他的房间，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可怜兮兮地说：“今天是我的生日啊，这点小小的要求，唐叔叔都不满足我吗？”
　　唐乔：“……”
　　唐乔带着沈唯辰上楼时，沈唯辰突然问了一句：“唐叔叔，这就是你长大的地方吗？”
　　“嗯。”
　　“真好。”沈唯辰的语气中满是羡慕，“能在这么漂亮的房子里住。”
　　唐乔想起沈唯辰的童年，小的时候在乡下，和嫌弃自己的外婆，舅舅一家人住在一起；好不容易跟着陶菲来到s市，可却每过几个月就要搬一次家……
　　唐乔心里一软，沈唯辰成功为这么优秀的少年，能有这么温柔的性格，真不容易。
　　唐乔的房间还和他在念大学时一样，衣柜里也摆了几套换洗的衣服。“我先去洗个澡，你随便做。”
　　“哇，唐叔叔，这里有好多书哎，我可以看吗？”
　　“当然可以。”
　　唐乔从浴室出来时，沈唯辰正捧着一本精装小说，聚精会神地看着。唐乔擦着头发走到他身边，“如果喜欢的话，你可以拿走。”
　　“唐叔叔，沈慕是谁？”
　　唐乔手上的动作一顿。沈唯辰的脸刚好在光线薄弱的地方，唐乔看不清他的表情。胸口猛烈地撞击着胸膛，唐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尽量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沈唯辰抬起了头，俊朗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绪，“这本书是他送你的啊，扉页有他的签名。”
　　唐乔稍稍松了一口气，“哦，是我念书时期的同学。”
　　“哦，”沈唯辰点点头，又道：“书里还夹了一张你和他的合照。”
　　“……”
　　沈唯辰抽出照片，指着上面清秀的男孩，“这是你吧，唐叔叔？”
　　“……嗯。”
　　沈唯辰笑道：“哇，你看上去好小一只，那个时候还在念小学吗？”
　　唐乔烦躁起来，“好了，别看了，去……”
　　“这个沈慕，”沈唯辰第一次打断了唐乔的话，“和我长得好像。”照片上十六岁的沈慕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帅气的脸上是沈唯辰非常熟悉的，坏坏的，带着恶作剧般的笑容。沈慕的眼睛几乎和他的一样，黑漆漆的，似乎永远望不到底。
　　唐乔一把把照片从沈唯辰手上抽走，和他对视几秒后，微笑道：“真的，你们很像，好巧。”
　　“这个沈慕，现在还是你的朋友吗？”
　　唐乔含糊地“嗯”了一声。
　　“我都没有见过他。”
　　“我的朋友，你为什么一定要认识？”唐乔脱口而出，“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只是朋友儿子。
　　沈唯辰愕然地望着唐乔，长大眼睛，就像是擅自卖力做了家务却挨长辈骂的小孩子一样。
　　唐乔最受不了沈唯辰这个无辜的样子，心头拧成了一团麻，立刻放软语气：“咳咳，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沈唯辰笑笑，“我知道。”
　　“你去洗澡吧，时间不早了。”
　　唐乔躺在床上，听着浴室里的水流声，心情杂乱无章。沈唯辰的身世，是要瞒一辈子的，没想到竟然就这样让他知道了沈慕的存在。不得不说，沈唯辰和沈慕真正长得很像。还好现在唐乔和沈慕不怎么见面，对他也无所谓爱恨。不然如果还恨着沈慕，唐乔还真的无法对着沈唯辰那张脸心平气和。唐乔告诉自己，没必要太过于担心，毕竟沈慕已经被沈言逼到国外去发展了，不出意外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的。
　　即使满怀心思，也许是太累了，唐乔还是渐渐睡了过去。
　　沈唯辰洗完澡，小心翼翼地上了床，却没有睡下，而是侧躺着，撑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唐乔沉睡的侧脸。三十多岁的男人，皮肤却好得和他差不多，额前的头发已经有些长了，遮住眼睛的样子倒有几分孩子气。沈唯辰悄悄探过身去，在唐乔的头发上轻轻印下一吻。
　　唐乔醒来时，沈唯辰还在熟睡，头埋在他胸口，侧脸的线条非常好看。唐乔欣赏了一会儿，尴尬地发现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正顶着他的大腿，连忙坐了起来。沈唯辰在梦中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继续睡。
　　这个年纪的小鬼，还真是精力旺盛，唐乔边刷牙边想，沈唯辰的长相身材都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可是即使和他那么贴近地睡在一起，唐乔还是一点邪念都没有——这就是亲情的伟大啊。
　　与其领养一个小鬼再从小养到大，慢慢培养感情，把沈唯辰留在身边岂不是更好？
　　早就习惯了早起的陶菲此时正在厨房帮保姆准备早餐，唐乔在餐厅都能听到两人的谈笑声。没过多久，陶菲端着早餐走了过来，“咦？唯辰呢？”
　　“他还在睡，估计昨天玩累了吧。”
　　“这孩子，怎么在别人家还睡懒觉啊。”陶菲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去叫他起床。”
　　保姆替唐乔倒了杯牛奶，笑道：“小乔，那个陶老师人真不错。”
　　“嗯，她是我朋友嘛。”
　　保姆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能带女朋友回家啊？我都快急死了。”
　　唐乔差点把牛奶喷了出来，“奶奶，我爸都不急，你急什么啊？”
　　“我在你们沈家几十年，把你从小带到大，还没有替你着急的资格？”
　　唐乔苦笑：“当然有。”
　　“再说，你爸怎么不急啊？他房间里还有不少门当户对女孩子的照片，说等你回来了给你看呢。你现在看吗？我去给你拿。”
　　“别别别，”唐乔忙阻止了老人，“客人都还在呢，先吃饭吧，晚点再说。”
　　“晚点你就没影了，还不容易回家一趟，还不让说，等你爸回来我看你……”保姆年纪大了，没事就喜欢念叨。唐乔耐着性子听着他的念叨，边想着，必须要找个时间好好和陶菲谈一谈了。
　　还没等唐乔找到这个时间，唐怀章就回国了。几个月没见，唐乔打算在家住一周，好好陪伴他。
　　唐怀章已经五十多了，可工作却比四十岁的时候还要繁忙，又是刚刚经过长途旅行，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的憔悴，唐乔说什么也要他在家好好休息几天再回医院上班。唐怀章拗不过自己的儿子，只得答应下来。
　　唐乔没想到，自己老爸休息的第二天，就把一张照片甩到他眼前。“这个女孩子，明天去见一面。”唐乔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即使再不情愿，唐乔还是一身整洁地去赴约了。他是gay，但也是个绅士，在女性面前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但眼神却始终是淡淡的。唐乔不知道，他那副俊美的长相再加上禁欲的气质，对女人来说是致命的吸引。根本没聊几句，相亲的女孩子已经是两眼放光地看着他，唐乔一边勉强微笑一边想着离开的对策，最终是赵澜之的一个电话帮助他逃离了苦海。
　　相亲结束后，唐乔把车开到了陶菲打工的快餐店。不是饭点，店里很是冷清，陶菲正在大堂里打扫。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店长一直站在她身边，面色不善地对她指手画脚，声音大得连坐在车里的唐乔都能听到。
　　而陶菲，始终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似乎连大声说一句话都不敢。明明早就习惯了软弱的陶菲，可唐乔却突然看不下去了。
　　唐乔推开门走了进去。陶菲看到他有些吃惊，“唐乔？这个时间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老师，”唐乔站在她面前，一脸认真地说：“告诉我，你想不想摆脱这种生活？”
　　陶菲握着拖把，愣愣地看着唐乔。

　　☆、第36章

　　陶菲勉强笑了笑，“唐乔，你怎么了？”
　　还没等唐乔说什么，店长又气势汹汹地催促陶菲：“我说你还在干嘛啊！地扫干净了吗？！”
　　唐乔抓住陶菲的手腕，“我们谈谈。”说着，就把人往外带。
　　陶菲一头雾水，但见唐乔一副严肃的样子，倒没有挣扎，顺从地上了唐乔的车。
　　唐乔把陶菲带到了一家咖啡厅。里面气氛不错哟，人也少，很适合谈事情。
　　喝下一口浓郁的咖啡，唐乔心中的焦躁感减轻了不少。“老师，你有没有想过，再嫁人？”
　　“啊？”陶菲双手握住咖啡杯，苦笑道：“不会的。”
　　“万一又遇到了喜欢的人呢？”
　　陶菲摇摇头，“从我生下唯辰开始，我就已经失去了爱人的力气。”
　　“很好。”
　　“唐乔？”陶菲莫名其妙，试探地问：“难不成，你要给我介绍什么人么？”
　　唐乔一口气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老师，你愿意嫁给我吗？”
　　陶菲的手猛地一抖，咖啡洒在雪白的桌面上，顺着边缘滴下。“唐乔，你在开老师的玩笑吗？”
　　“老师，你不要误会，我向你求婚，不是因为喜欢你——至少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唐乔平静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察觉到，我喜欢男人。”
　　陶菲并不是很惊讶，低下头轻声道：“我有想过。毕竟你条件那么好，却一直没有女朋友。我也看到过你和同性举止很亲密地一起逛街……”
　　“那么老师，你会歧视我吗？”
　　“当然不会！”陶菲连忙道，“你是我最感激，最尊敬的人，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歧视你。”
　　“那就好。”既然陶菲不反对同性恋，唐乔对这件事的把握更大了。“我对女人不会产生爱情。也不想和她们结婚。但是你也知道，像我这种人毕竟不是社会的主流。”
　　“所以，你就希望我替你掩人耳目？”
　　唐乔笑了笑，“这并不是主要的原因，毕竟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只是想和你，想和沈唯辰真正成为一家人。”
　　“我们一直把你当成家人。”
　　“没错，但在法律上我们还是没有任何的关系。”唐乔眼神一沉，“我想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留给沈唯辰。”
　　陶菲脸色骤变，“你的意思是……”
　　“我不会和女人生孩子，领养一个也没什么意思。”
　　“那也不能是沈唯辰啊！”陶菲哑声道，“你已经为我们做了那么多，沈唯辰还有什么资格……”
　　“相信我，老师。”唐乔眼神无比的坚定，“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沈唯辰更有资格继承我的一切。他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还有谁能做到这个地步呢？更重要的事，我喜欢他，我愿意把我能给的全都给他。”
　　洒在桌子上的咖啡一直没有人清理，褐色的液体滴在陶菲白色的衣服上，渐渐地晕染开。陶菲双目通红，脸色惨白，喃喃道：“我、我不知道……”
　　唐乔明白对她来说这件事情太过突然，他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差不多，剩下的还是要等陶菲自己考虑。“老师，我做这个决定也是经过了充分的考虑。这件事无论是对你们，还是对我都是一件好事。我希望你帮帮我，同时也帮帮沈唯辰。”
　　“我必须好好想想。”
　　“这是当然的。”唐乔笑道，“我会等你的答案。”
　　这之后，陶菲一直没有联系唐乔。唐乔也不催促她，只是耐心地等着。终于，在一个月后，陶菲终于有了反应，邀请唐乔去她家吃饭餐。
　　唐乔欣然答应，在去陶菲家的途中，甚至心血来潮去一家珠宝店买了一枚戒指。即使和常规意义的婚姻不同，有些表面上的工作还是要做的。
　　按响门铃，来开门的是满脸笑容的沈唯辰，就像一只狗狗迎接主人那般，欢快地说：“唐叔叔，你来啦！”
　　“嗯。”
　　“你很久都没有来看我了。”
　　唐乔随口道：“你不是在考试周吗？我担心影响你复习。”
　　沈唯辰满不在乎道：“就算你天天来影响我，我还是能拿到很好的成绩啊。”
　　唐乔揉揉他的黑发，“你这小鬼，也太不谦虚了吧。”
　　沈唯辰吐了吐舌头，“这是事实啊。”
　　这时，陶菲从端着一盘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到唐乔，目光有些慌乱，“啊，你来了，赶紧坐下来吃饭吧。”
　　唐乔倒是和以往的表现没什么差别，笑道：“好，麻烦你了。”
　　用餐的过程，陶菲始终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沈唯辰一如既往地活泼，兴致勃勃地讲着他在学校的趣事。唐乔的心思不在沈唯辰身上，夹了一块排骨塞到他嘴里，“吃饭时候话不要太多。”
　　沈唯辰委屈地眨眨眼，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
　　饭后，陶菲在厨房洗碗，沈唯辰又缠着唐乔替他辅导功课。唐乔随便讲了几句，趁着沈唯辰全身心投入到功课的时候，来到了厨房。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陶菲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唐乔。”
　　“老师。你今天叫我过来，是为了告诉我你的答案吗？”
　　陶菲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着唐乔。“我仔细考虑过了，如果这是你的请求，我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唐乔舒了一口气，笑道：“还好我这一个月没有白等。”
　　陶菲勉强笑了笑，眼中却写满了担忧，“可是，我担心别人接受不了。”
　　“你是指……”
　　“你的父亲，还有唯辰。”陶菲局促地说，“我这种女人，你的父亲……”
　　唐乔打断陶菲，“老师，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你首先不能瞧不起自己，我不希望看到你妄自菲薄。我家那边交给我就好。至于沈唯辰，根本没有必要担心。那小子八成就把我当老爸看，以后我们的相处模式和现在肯定不会有什么变化。”
　　陶菲微微点了点头，“那就好。”
　　“对了，老师，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唐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我认为，既然要结婚，必须还要有结婚的样子。”
　　陶菲顿时懵了。唐乔打开盒子，一枚简单的铂金戒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陶菲觉得鼻子一酸，眼泪似乎马上就要掉下来。作为一个女人，她也曾经梦想过一个完美浪费的求婚——一个英俊的青年，手中拿着戒指，在她面前单膝跪地，满脸深情地仰望她，给她最忠诚的许诺。
　　这个梦，在她二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完全破灭。她没有抱过任何希望，没有想到，却意外地实现了。
　　见陶菲没有反应，唐乔道：“嗯，怎么不收下，是不是要我跪下来？”
　　“我……”陶菲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巨响，把两人都吓了一跳。陶菲回过神来，急急忙忙走了出去，唤道：“唯辰？”
　　唐乔走进沈唯辰的房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他可能出去了。”
　　陶菲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刚刚是不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这孩子是不是在胡思乱想，以为我们真的……”
　　“就这件事他迟早都要知道。”唐乔穿上外套，打开门，“我去找他，和他好好谈谈，老师你别着急，在家里等我们就好。”
　　唐乔下了楼，就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他认出那是沈唯辰，立刻追了上去。
　　“沈唯辰！”唐乔喊了一声，可前面的人却好像没有听见，反而加快了脚步。唐乔不得不吼道：“你给我站住！”
　　少年猛地停下了脚步，笔直地站在昏暗的路灯下。
　　唐乔松了口气，放轻了语气：“你怎么了？”
　　沈唯辰慢慢地转过身，“你说呢？”他的口气跟以往不太一样，又像讥讽，又有点凶狠，“你在厨房和我妈浓情蜜意，我留在哪里只会打扰你们。”
　　这样的沈唯辰实在是太陌生，漆黑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和以前那个笑眯眯，乖巧温顺的男孩子根本不是一个人。这让唐乔非常不安，他皱起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唯辰嘴唇动了动，算是笑了一下，“我听你解释。”
　　唐乔镇定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的是同性。我和你妈妈结婚，只是想给你们两个人优越的生活。我想成为你们的家人，想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
　　出乎意料的，沈唯辰的脸色并没有任何的好转。他紧盯着唐乔的眼睛说：“唐叔叔，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并不是为了成为你的儿子。”
　　“我明白。”唐乔快速道，“是我想给你们而已。”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到底想要什么？”
　　唐乔毫不犹豫地说：“你可以告诉我，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沈唯辰突然抓住了唐乔的肩膀，动作有些粗暴，是能让人疼痛的力度。他的眼神透露着疯狂，声音却很软弱，“唐叔叔，你不喜欢我了吗？”
　　唐乔愣了愣，柔声道：“怎么会，我一直都喜欢你。”
　　沈唯辰微微松了一下手，又抱紧他，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唐叔叔，我也喜欢你。”
　　“我知道，所以我才想和你成为真正的家人。”
　　“我不要。”沈唯辰收紧手臂，闭着眼睛，感受着唐乔身体的温度，“我那么喜欢你，你不能这样对我。”
　　唐乔眼中闪过异色，现在的沈唯辰实在是太不正常了。他挣脱开沈唯辰的怀抱，“你……”

　　☆、第37章

　　唐乔愕然地睁大眼睛，沈唯辰精致的脸猝不及防地靠近他，鼻腔里充满了少年身上特有的淡淡清爽的味道。还没等唐乔反应过来，嘴唇碰到了一起。温暖柔软的触觉，干净的气息，唐乔的大脑瞬间空白。
　　等他意识回归的时候，沈唯辰已经捧住了他的脸颊。唐乔心里一沉，猛地推开了沈唯辰。
　　沈唯辰没有说什么，只是平静地看着唐乔。相对于他，喘着气的唐乔显得十分慌乱。“你知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知道。”沈唯辰的声音不复以前的清脆，而是低沉沙哑，有种惑人心神的魅力，“唐叔叔，我喜欢你，不是对长辈的喜欢，而是作为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喜欢。”
　　“别开玩笑了。”唐乔握紧拳头，连声音都在颤抖，语气是伪装出来的轻松，“这种玩笑让我很生气。你才多大，就成男人了？哈。”
　　沈唯辰面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你应该早就猜到了，只是不想接受而已。既然这样，我亲口告诉你也没什么。明明本来有更多的时间让你渐渐接受这件事，可是……”
　　“胡说！”这样的沈唯辰就好像是平时温顺无比的小绵羊终于脱下了披着的羊皮，露出尖锐无比的狼牙，唐乔的背脊都在发凉，甚至没有勇气去看那双幽幽暗暗的黑眸。“沈唯辰，如果是想要阻止这场婚姻，你直接说就是，没有必要……”
　　沈唯辰勾勾嘴角，笑了起来。“唐叔叔，知道我喜欢你那么惊讶你都不愿意相信？很可惜，这些都是事实。我喜欢你，一直喜欢，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会嫉妒得发狂，我那么努力地做一个幼稚不堪的乖孩子，只是为了让你多喜欢我一点。我希望你的目光只注视着我，我要你是我的。”
　　“闭嘴！”唐乔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气血翻涌，咬紧牙关，扬起右手，狠狠地甩了沈唯辰一耳光。
　　沈唯辰白皙的皮肤上立刻浮现红红的印子，他却一动不动，眼神却软弱了下来。毕竟只是个孩子，对唐乔的告白已经花了他太多的勇气。“如果你打我就能接受我，你打就是了。”
　　唐乔和沈唯辰四目相对，恍惚中，仿佛又看了以前的沈唯辰，那个爱撒娇的，微笑的，乖巧懂事的孩子。唐乔无力地垂下手，轻声道：“你回去吧，你妈妈在担心你。”
　　“唐叔叔，你会接受我吗？”
　　唐乔没有回答，转身向停车场走去。
　　被留在原地的沈唯辰看着唐乔的背影，眼中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唐乔坐上车，脑中混沌一片，四周的一切都好像不真实。
　　沈唯辰喜欢……他？
　　唐乔呆了半天，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可他依旧没有完全清醒下来。这些年，他有意无意地养大了沈唯辰，一直把他当成晚辈看待。他不是没意识到沈唯辰对他的感情，但无论沈唯辰有多依赖他，他都可以把原因归结于亲情。
　　没错，他和沈唯辰只是像家人一般的关系。恋人？呵呵，别开玩笑了。唐乔强迫自己不要去在意沈唯辰的话，毕竟沈唯辰才十六岁，这个年纪的孩子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把别的感情误认为爱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他在意！他想起沈唯辰眼底凝了深黑的底色，坚定却软弱。那个小鬼，真的……
　　打住，不能再想下去了！也没必要在想，毕竟不可能的事情再想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不管怎么样，沈唯辰突如其来的告白还是让唐乔暂时把和陶菲结婚的事情抛到了脑后。现在的唐乔，根本不想见到陶菲和沈唯辰，即使是活了两世的他，也需要时间来冷静冷静。
　　那天过后，沈唯辰给唐乔打过几个电话，唐乔都没有接。结果沈唯辰直接找到家里来了。那时唐乔刚好在家，从猫眼里看到来人是沈唯辰，一阵心烦意乱之后还是决定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沈唯辰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是走了。唐乔突然想起沈唯辰是有他家的钥匙的，为什么不用
　　唐乔发现，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沈唯辰。
　　满怀心事的唐乔工作起来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赵澜之看出唐乔心里有事，试图和他谈了好几次，可始终问不出什么来。于是，赵澜之只能把唐乔的反常归咎于是工作过于劳累，便直接给唐乔放了半个月假。“你想去哪就去哪吧！等状态好了再回来。等假期结束你如果还是一副死样，别怪我抽你！”
　　唐乔觉得沈唯辰还不至于让他无法工作，不过他也确实累了，需要一个假期来一次全身心放松的旅行。唐乔曾经答应过沈唯辰，等有时候就带他一起去旅行。可从沈唯辰的小学一直到高中，唐乔都没有时间去实现这个承诺。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可是他已经不能再去找那个小鬼了。
　　唐乔考虑得很清楚，什么都不做就是对沈唯辰最好的回答。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等他那莫名其妙的感情渐渐消退，再和他恢复从前的关系也不迟。
　　没有同伴的旅行让人打不起精神，可唐乔还是直接一张机票飞到了南半球。穿着泳裤，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躺在沙滩上看着异国的帅哥美女来来往往，让唐乔暂时忘记了烦恼。
　　唐乔的长相非常符合国外人的审美，在他们看来，唐乔就是充满古典气息的神秘的东风美人。度假的第一天晚上，唐乔就在酒吧里遇到了一个金发的美青年年。两个人都是个中老手，一起随意地聊了几句，喝了几杯酒，心照不宣地一前一后走出了酒吧，来到不远的一家酒店开房间。
　　唐乔还是比较喜欢在酒店做/爱，他认为即使是五星级酒店都没有家里来得干净。不过最近几年，他很少带床/伴回家过夜，不是不想，而是因为沈唯辰经常跑到他家来，他必须注意不要给青少年带来补好的影响。
　　想到沈唯辰，唐乔心中一跳，有些分神。而他带出来的金发青年倒是很热情，房门一关，就主动凑过来吻他的嘴唇。唐乔勉强定了定心神，搂住青年，两人相拥着滚到了床上。
　　身下人十分配合，呻/吟地喘气声，抬起两腿催促着唐乔，唐乔却始终有些心不在焉。
　　沈唯辰现在在干嘛？他有没有好好上课？他又会不会再去找自己？唐乔度假的事情公司的人都知道，而度假的目的地他却没有告诉任何人。如果沈唯辰找不到，会着急吗？
　　明知道现在不是想沈唯辰的时候，唐乔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想了下去，越想越多，熟悉的烦躁感又泛了上来，最后连手上抚摸青年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青年推开唐乔，用英文骂道：“你他妈到底在搞什么？要做的话拜托你动作快点好不好！”
　　唐乔收了手，一脸歉意：“抱歉。”
　　青年的眼中满是鄙夷之色，“你那玩意儿是不是已经站不起来了啊？真是扫兴。”青年骂骂咧咧地穿好衣服后，“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唐乔赤/裸着上身，打开窗帘，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灯火辉煌的城市。奔驰在道路上的车子像一颗颗闪亮的宝石。
　　接下来几天，唐乔仍旧是艳遇不断，面对来搭讪的人，唐乔都是微笑地回应，却再没有跟谁一起去过夜。明明是举世闻名的度假胜地，唐乔待了三天就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但这样回去又实在不甘心。第四天干脆留在酒店里上上网，看看电影，顺便检查一下邮件。
　　在一大堆工作邮件中，唐乔扫到了陶菲的名字，顿时心中一沉，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唐乔急切地点开邮件，只见上面写着：唐乔，你在哪里？沈唯辰已经三天没有去上学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能不能帮帮我？看到邮件请尽快和我联系。
　　唐乔连忙一个国际长途打了过去。陶菲接到唐乔的电话，一直哭个不停。唐乔耐着性子安慰她：“你先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陶菲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告诉唐乔：“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沈唯辰这几天一直都很正常，可是刚刚他的班主任打电话给我说他已经好几天没去上学了，我现在也联系不到他……”
　　唐乔皱起眉，问：“报警了吗？”
　　“还没有。”陶菲又哭了起来，“唐乔，你说他会不会被绑架了？”
　　唐乔觉得他离家出走的可能性更大，担忧之中又有些生气。那小子简直做得太过分！让他躲都躲不起。“老师，你别哭了。我现在就回去，你在家里等我。”
　　“嗯。”
　　唐乔挂了电话，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李，直奔机场。
　　飞机降临在s市机场时已经是九个小时以后，此时正是晚上十点。唐乔连家都没有回，就先去了陶菲家。
　　见到唐乔，陶菲总算找到了支撑，但却还是一副软弱无能的模样，哭哭啼啼的，搞得唐乔有些烦躁。这么多年过去，连沈唯辰都快长大成人了，陶菲的性格却一直没有变。
　　从陶菲口中也问不出来什么。接到班主任的电话后，她整个人就慌了，除了找唐乔就只能在家里一遍一遍地打沈唯辰的手机。
　　唐乔安慰了她几句，让她仔细想想沈唯辰能去的地方都有哪些。陶菲一脸茫然，“我、我不知道。除了学校，我只知道他会经常去你家。”
　　这是事实。沈唯辰平时去的地方并不多，他好像一有时间就会往唐乔家跑，唐乔占据了他大部分的课余时间。唐乔知道在家里等着也不是办法，立刻打了个电话给赵澜之。
　　赵澜之一接到电话就开骂：“你他妈也知道开机啊！这几天玩得爽吗？老子一个人在公司都快忙死啦！休息好了就赶紧给我回来！”
　　唐乔没功夫和他贫嘴，“这几天沈唯辰联系过你吗？”
　　“有啊！”
　　唐乔一愣，“真的？”
　　“我骗你干嘛！”赵澜大大咧咧的，“他说他找不到你，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里，我说不知道……”
　　唐乔握紧手机，难以置信地问：“他在找我？”
　　“是啊。哎，我还以为你们会一起去度假呢!你们怎么啦？是不是吵架了……”
　　唐乔打断赵澜之，“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
　　“我怎么会知道。”
　　唐乔没有多问，直接挂了电话。胸口的不安渐渐扩大，让一向遇事冷静的他都慌张起来。他强迫自己镇定，试图理清思绪。
　　如果没有猜错，这几天沈唯辰没有去上学都是为了找他。那么沈唯辰会去哪里呢？他不可能追到国外去，唯一能做的就是，就是在s市寻找。他要不就在唐乔家等着，要不就是去唐乔经常去的地方，没有别的选择。
　　想到这里，唐乔立刻回了家，发现家里空无一人，又开着车前往他经常去的酒吧。
　　凌晨一点，唐乔终于在一家酒吧找到了沈唯辰。沈唯辰坐在吧台的位置，一口一口地喝着杯中的酒，目光落在不断闪烁的灯光上。
　　沈唯辰外表出色，虽然看起来年纪轻，态度漠然，眼神冷淡，却还是吸引了不少不怀好意的“大叔”前来搭讪。现在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穿着性感紧身裤的男人，男人水蛇一般的身体靠在沈唯辰身上，在他耳边低语着。
　　唐乔大步走了过去，按住沈唯辰放在酒杯上的手，眼睛紧盯着沈唯辰。
　　沈唯辰抬起头，一向清明的眼睛有几分迷离。他看到唐乔，动了动嘴角，“果然，我当坏孩子你才会出现吗？”
　　沈唯辰只说了一句话，唐乔就感觉到了他身上浓重的酒精味。他沉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唯辰低笑一声，“我在等你。”
　　“你根本负担不起这里的消费。”
　　“没错。”沈唯辰挑了挑眉毛，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更显得性感，“但是这里有很多人愿意请我。”
　　唐乔抓住沈唯辰的手腕，厉声道：“跟我回去。”
　　坐在一边的男人不满了，“喂！明明是我先认识他的。”
　　唐乔冷冷地扫了男人一眼，“他还没有成年。你想被指控性骚扰未成年人吗？”
　　男人脸一黑，灰溜溜地走了。
　　唐乔拉着沈唯辰走出酒吧。也许是喝了太多，沈唯辰的脚步有些虚浮，似乎站都站不稳。唐乔一直扶着他的腰，他突然推开唐乔，跑到路边吐了起来。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鬼，唐乔看见沈唯辰苍白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虽然想破口大骂，但更多的还是觉得心疼。唐乔守在一边，等沈唯辰吐完，递给他一杯矿泉水。
　　沈唯辰漱了漱口，直起身体，看着唐乔，黑眸中充满雾气。
　　“吐完了？走吧。”
　　“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不关你的事。”
　　沈唯辰凑近唐乔，认真地看着他：“唐叔叔，你不要我了吗？”沈唯辰的眼睛湿漉漉的，就像是一只担心被主人遗弃的宠物狗。
　　唐乔心口就像被撕了一块，痉挛般一阵阵地痛。“没有的事。”
　　“唐叔叔，我喜欢你。”
　　唐乔叹了口气，说出准备好的说辞：“沈唯辰，你现在年纪太小，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你对我只是对长辈的依赖和亲密，是你误会了你自己的感情。”
　　“你不相信我吗？”
　　唐乔沉默不语。
　　沈唯辰笑了笑，不远处的霓虹灯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从小到大，我对你说的所有的谎言，你都信了。偏偏一句我喜欢你，你始终不相信。”

　　☆、第38章

　　喝醉酒的沈唯辰很安静，乖乖地躺在汽车后座，脸蛋红扑扑的，睡着的样子一如以前的纯良无害。
　　等红灯的时候，唐乔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唐乔总觉得现在这个场景莫名的熟悉，好像在不久的以前，沈唯辰也这样在自己眼前躺着，那时的沈唯辰还不及自己腰间，他轻而易举地就能把小家伙抱起来。可就好像仅仅是一眨眼的时候，沈唯辰就已经长这么大了。沈唯辰的成长唐乔一一看在眼里，可是仿佛就算是他也不知道，沈唯辰从什么时候已经可以和他肩并肩站着，学会了撒谎，学会了伪装，甚至学会了利用自己外貌的资本。
　　唐乔紧紧地握着方向盘，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他的沈唯辰，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唐乔把沈唯辰送回了家。陶菲总算松了一口气，连忙把沈唯辰扶进房间里，照顾了一会儿，确定沈唯辰只是喝醉了，才走了出来。
　　“唐乔，这次真的是谢谢你了。”
　　类似的对话这么多年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唐乔疲惫道：“没关系。”这次的事情和唐乔脱不了干系，把沈唯辰带回来是他应该做的。
　　“到底发什么事了？”陶菲满脸担忧，目光看向沈唯辰的房间，“沈唯辰一向很乖很听话，我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反常。”
　　唐乔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现在甚至不知道怎么面对陶菲。他总不能告诉她，你儿子向我告别被拒所以才这么萎靡不振的吧。
　　见唐乔沉默，陶菲垂下眼睛，轻声道：“果然还是因为那件事吗？”
　　唐乔一阵心虚，“你都知道了？”沈唯辰那小鬼，这种事情怎么能告诉自己亲妈？一想到沈唯辰在陶菲面前，一脸任性说喜欢自己的场景，唐乔就不禁老脸发烫。
　　“啊？”陶菲有些奇怪，“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唐乔一愣，“额？”
　　“你不是在说结婚的事情吗？”
　　“哦，”唐乔咳了咳嗓子，“对。”
　　“虽然唯辰没有说什么，但是我想他应该是知道了的。”陶菲愧疚道，“唐乔，你知道的，唯辰就是我的命，他不同意的事情，我永远不会去做。所以……”
　　唐乔点点头，“我都明白。结婚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这段时间你看好沈唯辰，一旦有什么问题，马上打电话给我。”
　　唐乔本来以为沈唯辰还得弄出什么妖蛾子来，时刻准备着再去救场。可是一连几天，无论是陶菲，还是沈唯辰都没有再联系他。虽然说没有消息就证明一切都好，可唐乔还是忍不住担心起来。现在他的知道沈唯辰表面上温顺，骨子里却又冷又硬，怎么敲打也软不下来。
　　唐乔担心归担心，却实在不想光明正大的去找沈唯辰。当他戴着墨镜坐在车里，看着从学校里涌出来的高中生，觉得自己幼稚不已。他可是一个成年人，才不会十几岁小鬼一时莫名其妙的举动扰乱心神。
　　但是……好吧。他只是来确认一下沈唯辰有没有乖乖上课而已。
　　唐乔几乎是在第一眼就在人群之中看到了沈唯辰。禁欲式立领的学校制服穿在他修长的身体上再合适不过，他脸色没有什么表情，眼神也很是淡漠，在一群说说笑笑的高中生格外显眼。
　　沈唯辰要外表有外表，成绩又好，前途不可估量。唯二不好的，恐怕就是他的家世以及……喜欢错了人。还好，这两件事都是可以改变的。作为沈唯辰的长辈，唐乔绝对不允许任何事情妨碍沈唯辰的前途。
　　唐乔一直坐在车里看着沈唯辰，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收回目光，唐乔再一次在心里嘲笑自己和怪大叔一样猥琐的跟踪偷窥行为，刚想发动车子，不知道是谁敲了敲他的车窗。
　　打开车窗，看到的那张脸让唐乔心头一跳，来不及思考什么就脱口而出：“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沈唯辰笑了笑，“我看到你的车子了。”
　　唐乔这才想起，沈唯辰对自己的车是再熟悉不过，自己要玩偷窥也得先换辆车。即使尴尬得要命，唐乔还是打开车门，镇定地说：“刚好经过你的学校，就想着来看看你。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沈唯辰坐上副驾驶，唐乔就像什么事都发生一般，淡定地开着车。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眼看马上就要到沈唯辰家，唐乔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他们一直这样像和半生不熟的人相处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必须说些什么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尽快回到从前。
　　最后还是沈唯辰先开了口。“唐叔叔，我打算升学，明年夏天直接参加高考。”
　　“嗯？”唐乔没有想到沈唯辰会突然提到这个话题，有些惊讶，“那个时候你还没满十七岁呢，没有问题吗？”
　　“学习能力和年龄没有关系。”
　　“也是。”唐乔想了想，道：“这样也挺不错的，早点上大学，早点毕业参加工作，也好替你妈减轻一点负担。只是，这件事情你什么时候决定的？好突然。”
　　沈唯辰低声说：“身为一个学生的我，什么都做不了。”
　　唐乔身体一僵。
　　“甚至连说喜欢你的资格都没有。”
　　“我说，沈唯辰……”
　　“唐叔叔，我已经想过了。前几天的事，的确是我不对，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样子的我。但我只是害怕，害怕你突然就走了，故意躲着我，让我永远找不到你。我知道你不会和一个孩子交往，但是我马上就要长大了。”沈唯辰急切地说，“你不觉得现在就很像一个大人吗？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保证，真的。我……”沈唯辰没有再说话，口拙了似的，只是把手伸出来，手指微微发抖地在空中悬着，然后一点一点挪了过去，抓住唐乔的衣角，“拜托你，等等我。”
　　车子在小区前缓缓停下。这时天色已暗，路灯透过车窗照进来，朦朦胧胧的，唐乔看不清沈唯辰的脸。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唐乔看了一眼屏幕，脸色一沉，对沈唯辰道：“你先回去吧。”
　　沈唯辰有些迟疑：“可是……”
　　“这件事晚点再说。”
　　沈唯辰见唐乔脸色不对，也不好再说什么，乖乖下了车。一直到沈唯辰上了楼，唐乔才接起电话：“沈慕？”
　　“唐乔。”电话那头声音低沉沙哑，“我回国了，你要不要来见我？”
　　“抱歉，我现在……”
　　“我现在在家。”那个声音一如既往地霸道，“我等你来。”
　　唐乔：“……”
　　偌大的别墅从外面看不到一丝光，唐乔一开始以为沈慕在戏弄自己。外面的大门并没有锁，唐乔推开门来到花园，刚想打电话给沈慕，就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唐乔循声望去，只见沈慕正坐在花园的藤椅上，手中拿着一个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即使大半年没见，沈慕嘴角上扬的弧度还是让唐乔非常眼熟。
　　血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看到沈慕的一瞬间，唐乔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二十年后的沈唯辰，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深邃的五官，一双乌黑的眼睛沉静如水，漂亮得令人心动。
　　唐乔走了过去：“怎么在外面坐着？”
　　“不知道啊。”沈慕摇晃了一下酒杯，随口道：“赏月？”他似乎挺满意自己的回答，边说边还点了点头。
　　唐乔在他对面坐下，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沈慕替唐乔倒了一杯酒，红色的酒在月光下颜色显得有几分诡异，“本来昨天就想找你，却被董事会那帮老家伙烦了一整天，刚又去见了我那亲爱的叔叔，现在才有时间。”
　　“我以为你打算在国外长期发展。”
　　沈慕微微一笑，“无论在哪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唐乔扬了扬眉毛，“难不成你现在已经有了和沈三爷一决雌雄的实力？”
　　沈慕干脆地回答：“没有。”
　　“那么这次你回来有什么目的？”
　　沈慕突然伸出手，用手指沾了些唐乔嘴角的红酒，凑到唇边轻轻舔净，“你可以猜一猜。”
　　“有什么好猜的。”唐乔淡淡道，“难不成还是为了我？”
　　“你答对了。”
　　“嗯？”唐乔微微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我这次回来，就是来接你的。”
　　唐乔一阵胸闷，“开什么玩笑！”
　　沈慕的表情认真起来，“我在国外已经有了一席之地，但是还远远不够，我需要你来帮我。”
　　“为什么是我？”
　　“因为……”沈慕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能信任的人不多。”
　　“那也不该只是我一个人而已。”
　　“我知道，但是你最合适。你有能力，能帮我很多。最重要的是，我希望你在我身边。”沈慕抓住唐乔的手腕，“我需要你。”
　　“别开玩笑了。”唐乔就像在听一个笑话一般，“我的家人，我的事业都在这里，我凭什么跟你走？如果你找我来是为了这件事的话，那么抱歉，我先告辞了。”
　　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唐乔的反应，沈慕笑道：“你最好考虑一下。”
　　“不需要。”唐乔冷冷地说，“我是绝对不会跟你走的。”
　　沈慕叹了口气，“我们明明是最好的朋友，你以前曾经答应过我，要一辈子为我工作，你还记得吗？”
　　“那是以前。”唐乔镇定道，“小的时候什么不懂，说出来的话没有必要当真。”
　　沈慕眼底一片冰冷，“你这么说，倒显得我像个傻瓜了。不过，你知不知道，我在国外的这段时间，和你爸爸联系一直很紧密？”
　　唐乔一愣，“你什么意思？”
　　沈慕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爸爸一直在为我工作。”
　　“那又如何？难不成你要用他来威胁我？”
　　沈慕轻笑一声，换了个话题，“对了，我这次回来，还要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唐乔耐着性子问：“什么事？”
　　“我要结婚了。”

　　☆、第39章

　　“结婚？”
　　“没错。”沈慕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很惊讶？”
　　其实也还好，毕竟沈慕已经三十多岁，在这个年纪结婚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只是沈慕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结婚这种大事，让唐乔不禁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沈慕又喝了口酒，“婚礼会在s市举行，你会来参加吧？”
　　那种场合唐乔一点也不想去，不过以他们两人之间表面上的关系，唐乔没有不去的理由。“如果你邀请我，我自然会去。需不需要我当伴郎？”
　　“前段日子你已经当了一次伴郎，这次你就休息休息，负责上台以朋友的身份致辞就好。”
　　“我对你和你的未婚妻还真没什么好说的。”
　　“你还真是无情啊。”沈慕抬眼看着唐乔，“你就不关心一下我的未婚妻是谁？”
　　唐乔笑了起来，“你那么多女人，如果每一个我都要去关心一下，那得多忙。”
　　唐乔语气中的讽刺并没有让沈慕生气，相反，他还饶有兴趣地问：“你这么说，是不是在吃醋？”
　　唐乔都快无言以对了，“没有。”他只是想起某个曾经和沈慕交往过的白痴女人和她含辛茹苦的这些年。
　　沈慕虽然在笑，眼里的冷意却能逼得人退避三舍。“其实我也不了解那个女人，我只知道她能给我带来很多。”
　　唐乔冷笑一声，“沈慕，你混得这么差？都穷得要卖身了。”
　　沈慕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面前却月光笼罩的男人，带着恶作剧般的笑容说：“这挺好的，睡谁不是睡。再说，那女人床上功夫还挺好。”
　　唐乔没有再应声，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凝视他的眼神相当地复杂。
　　夜晚带着凉意的风吹来，沈慕觉得有些冷。“时间不早了，要不要在我家过夜。”
　　“不了，”唐乔站起身来，“我还是回去比较好。”
　　“怎么坚决？难不成有人在家等你？”沈慕的语气很随意，却加大了握着酒杯的力气。
　　唐乔淡淡道：“是又怎么样？”
　　“哦，那我就不送你了。”沈慕脸上表情冷冷的，高傲又冷漠的样字，“我刚才说的事情，你好好考虑下。”
　　“我说过，完全不用考虑，我是不会离开s市的。”唐乔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慕松开握的紧拳，看了看什么也没有抓住的手，自嘲地笑了笑。
　　没过多久，商业杂志和报纸上就出现了沈慕和某集团千金订婚的消息。唐乔对这件事不怎么关心，连到时候要送的新婚礼物都是叫助理准备的，他到底直接去参加婚礼就行了。让唐乔担心的是，一直在为沈慕工作的唐怀章。
　　即使沈慕失去了公司领导者的位置，实力依然不容小觑。在沈昌去世之前，唐怀章是为整个沈家工作，而现在，似乎只是跟着沈慕。唐乔从沈慕的话中得知，即使是在国外他们两人的联系依旧很紧密。
　　唐乔不是没有劝过唐怀章离开沈家，专心地在医院工作就好，可唐怀章从来就没有听过唐乔的劝。这次沈慕回来，唐乔见过他之后越发有种不祥的预感。要知道在前世，沈慕为了和沈言争夺沈家的财产，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即使和黑道打交道也在所不惜。当时把沈慕放在心中第一位的唐乔也是听了他的指示，才做了那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这一世，唐乔没有在为沈慕工作，更不会对他言听计从。没有唐乔继承唐怀章的位置，唐怀章才必须继续待在身价。那么，唐怀章又会不会和前世的唐乔一样，被沈慕各种利用，最后毫不留情地抛弃呢？
　　唐乔在家的时候，好几次和唐怀章提到过这个话题，可每次唐怀章都是左顾而言他。最后被唐乔逼急了，才怒气冲冲地说：“我做什么事情用不找你来管。”
　　唐乔又是担心又是无奈，“爸，我只是担心你。我总觉得，沈慕不是什么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我知道。”唐怀章的语气也软了下来，“但我好歹是看着他长大的，你和他又是那么好的朋友。我相信他不会亏待我们家的。”
　　“爸，你到底想要什么？如果是名声，地位，你再给我几年，我保证能比沈家给你的更多。”
　　唐怀章摇了摇头，“唐乔，没有沈家，也不会有我们的今天。”
　　“可是……”
　　“好了，”唐怀章语气生硬，“我的工作还不需要你来插手，你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爸！”
　　“对了，你在家住了这么久，什么时候回去？”
　　唐乔：“……”
　　唐乔被一件又一件的烦心事弄得心情不佳。原本是一副温文尔雅的贵公子，现在则是生人勿近的冷美人，每次女下属去办公室见他都是又紧张又期盼。在公司的时候，原本能够乐在其中的工作也让他烦躁不堪，回到家，看着空无一人的公寓，也觉得胸闷不已。
　　好不容易到了假期，本可以放松一下心情，可唐乔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以前每当周末，沈唯辰都会来黏着他，他们要不就在家待着，看看电影看看书，要不就会一起去打打球。不得不承认，和沈唯辰在一起，唐乔都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
　　可这次，唐乔在家里等了一上午，都没有接到沈唯辰的电话。想想也是，毕竟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够尴尬了，见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面临升学的沈唯辰，学业应该很繁忙，没有必要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
　　可即使唐乔想得很明白，路过客房的时候，总是莫名地觉得沈唯辰就在里面，正坐在书桌边，垂着长长的睫毛，一副专注的样子。
　　午饭唐乔叫了外卖，本来想午睡却怎么也睡不着，干脆起床出了门。唐乔一个人去逛了书店，来来回回走了大半天，也不见那日头落下去。拼搏了这么多年，唐乔总觉得时间不够用，这还是一次感受到了时间的漫长。
　　最后，唐乔拿着一大堆高中的辅导资料走出了书店，驱车前往陶菲家——他只是去送书的而已。
　　由于没有提前打招呼，陶菲打开门时相当惊讶：“唐乔，你怎么来了？”
　　唐乔若无其事道：“路过，就上来看看。”
　　“赶紧进来吧，吃饭了没？”
　　“还没有。”唐乔实在不想一个人吃晚餐，“沈唯辰呢？”
　　“他说今天晚上班级有活动，要比较晚回来。”
　　“哦。”不知道为什么，唐乔居然觉得有些失落，同时又有些庆幸。他看了一眼餐桌上的一盘菜，皱起了眉：“你今天晚上就吃这些？”
　　“啊！”陶菲不太好意思，“唯辰不在，我就随便吃点。”
　　“这样不行。”唐乔严肃道，“营养会跟不上的。”
　　“没什么。”陶菲笑笑，“我都习惯了。啊，你还没吃吧？我再去炒几个菜。”
　　“不用麻烦了，我坐坐就回去。”没有客厅也没有沙发，唐乔只能在餐桌边坐下，“沈唯辰最近怎么样？没有再做出逃学什么的出格的事情吧？”
　　“没有，他和以前一样。”陶菲一脸欣慰，“啊，不，似乎比以前更努力了。连他老师都说，只要他保持这种状态，想上什么大学都没有问题。”
　　“也是，他那么聪明。”唐乔就像在讨论自己的孩子，自然而然地骄傲自豪，“我都担心国内一般的大学能不能配得上他的聪明，干脆送他出国吧。”
　　陶菲忙道：“不用了，我觉得在国内念大学就很好。我也负担不起出国留学的费用，最重要的是，我离不开他，要是他离家那么远……”
　　“我知道，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聊起沈唯辰，两人都有说不完得话，唐乔一坐就是一个多小时，还没吃饭的他已经觉得有些饿了，连肚子都不雅地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陶菲一听就笑了，要去给唐乔煮碗面，唐乔倒也没拒绝。
　　陶菲在厨房里忙活，唐乔就在外面看电视。由于沈家的产业涉及娱乐产业，本地电台的新闻都在播沈慕订婚的事情，唐乔第一次见到了沈慕的未婚妻，据报道说她的背景相当不简单，无奈长相只能算中上，比起沈慕公司的那些女模特差得远。两个人结婚，也算是各取所需了。
　　唐乔看了一眼在厨房忙碌的陶菲——也不知道陶菲现在知不知道沈慕要结婚的消息。不过就算知道也没什么，这么多年过去，陶菲很少提到沈慕，对他应该也没什么感情了。
　　唐乔正想着，突然从厨房里穿来破裂破碎的声音。唐乔连忙赶了过去，只见陶菲正蜷缩在地板上，双手捂着自己的肚子，脸色惨白得吓人。

　　☆、第40章

　　唐乔曾经是一位医生，他能看得出来陶菲不是普通的腹痛，也没有多问什么，直接抱着她去了医院。
　　把陶菲送到医生手上时，陶菲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苍白的脸上冷汗直流。唐乔问医生是什么情况，医院给的回答也是要进一步检查。
　　进急救室前，陶菲颤抖地把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递给唐乔，“如、如果沈唯辰打电话来，麻烦你告诉我在加班，我不想让他担心。”
　　唐乔接过手机，注意到陶菲的手——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他心里咯噔一下，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等待的过程中，沈唯辰果然打了电话过来。沈唯辰回到家，看到厨房内狼藉的情景估计也是吓坏了。唐乔犹豫了一会儿，掐断电话，以陶菲的口味给他回了条短信。
　　“临时要加班，不方便接电话。”
　　沈唯辰也很快回复：知道了妈，晚上回来的时候要小心。
　　唐乔把陶菲的手机调成静音。他坐在长椅上，鼻子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人来人往的场景既陌生，又熟悉。
　　一缕白色飘进唐乔的眼里。“请问你是陶菲的家属？”
　　“是……不是。”
　　医生皱起眉，“到底是不是？”
　　唐乔深吸一口气，“算是吧，请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面无表情：“你跟我来下办公室。”
　　坐在医生办公桌对面，唐乔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听到任何消息的准备。
　　“很抱歉地告诉你，”医生双手交握，和唐乔对视着，“是胰腺癌。”
　　唐乔点了点头，声音异常地平静，“还有救吗？”
　　“如果配合我们的治疗，大概还有半年到一年的时间。”
　　唐乔走进病房的时候，陶菲似乎已经不痛了，脸色好看了很多，一见到唐乔忙道：“没什么大事吧？”
　　唐乔的喉咙就像是卡了一根刺，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陶菲还在絮絮叨叨的，“我得赶紧回去，不然唯辰该担心了。”
　　唐乔按住陶菲的肩膀，黑色的瞳仁紧紧地盯着陶菲，变了调的声音格外沙哑：“老师。”
　　陶菲一愣，哆哆嗦嗦地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不就是简单的肚子疼么？你怎么……”
　　唐乔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陶菲事实。这种消息，本应该是告诉由医生告知给患者的亲人，可是陶菲的亲人，除了年少的儿子，只有在老家的母亲和哥哥。而唐乔对那几人的印象，实在是……
　　唐乔勉强笑了笑，松开手：“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你……”
　　陶菲一把抓住唐乔的手，“唐乔，我不是傻瓜。你告诉我吧，没有什么事是我撑不过去的。”
　　唐乔看着眼见的陶菲，岁月的辛劳在她脸上留下了无数的痕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已经完完全全成了一个平凡的妇人，曾经的年轻漂亮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过是在二十岁的时候犯下了一个错误，这个女人却用了剩下的半辈子去偿还。单身母亲，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里饱含了多少艰辛，除了陶菲本人，没有人知道。就连唐乔也只是看到了其中的一部分。
　　他看到了陶菲坚决地对自己说要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忍着泪水被亲人鄙视辱骂；他知道陶菲一天打几份工，从来不给自己买新衣服；他听着陶菲向他说沈唯辰的优秀，眼睛中满满的都是憧憬……
　　唐乔一直觉得陶菲是软弱、固执的，现在才知道，这个不幸的女人，已经被生活磨练得坚强得可以接受一切——毕竟她除了接受没有别的办法。她不能逃避，她的身后，还有沈唯辰。
　　唐乔眼睛有些发热，陶菲的指甲深深地嵌进了他的掌心。“是……胰腺癌。”
　　陶菲的眼中透出一丝茫然，“晚期？”
　　唐乔没有说话。
　　陶菲无力地松开手，沉默了一会儿，用力地眨着眼睛，可是眼前的景物依旧是模糊一片。“我还有多久的时间？”
　　“如果配合治疗的话，多少时间都有可能。所以，老师，你不能放弃。”
　　陶菲的嘴唇动了动，“唐乔，你说的这些话，恐怕你自己都不相信吧。”
　　“没有。”唐乔急切地说，“老师，你要相信奇迹。”
　　陶菲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她坐在床上，抱住自己的双膝，“奇迹之所以称为奇迹，那是因为它不会发生在每一个人身上。”
　　唐乔一把把陶菲搂进怀里，声音有些哽咽：“老师……”
　　陶菲死死地抓住唐乔的衣服，即使是在最困难的时候，她也不曾像现在这般哭泣。“唐乔，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
　　唐乔的心口一阵阵地疼。明明只要安慰她一句“胡说，你不会死”，可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这些所谓的善意的谎言，也多苍白无力。
　　整个夜晚，唐乔一直陪在陶菲的身边。陶菲始终没有停止哭泣，到最后已经哭不出声音，眼泪却依旧往下掉。唐乔连看一眼陶菲都觉得不忍心，他就抱着陶菲，任由她的泪水把自己衣服浸湿。
　　透过窗户，唐乔看着窗外的天空，暗黑一点一点地退去，几乎让人察觉不到，可就在最后一刻，似乎就是那么一瞬间，天亮了。
　　等陶菲的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唐乔带她见了她的主治医生，陶菲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果要配合治疗的话，是不是一定要住院？”
　　医生说：“不一定，你可以在家好好休养，定期来化疗和检查就行。”
　　陶菲微微松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这件事一定要瞒着沈唯辰，还有不到一年他就要高考了，绝对不能影响到他。”
　　医生叮嘱：“不过在家一定要注意，不能劳累，必须定期吃抗癌药。”
　　陶菲点点头，“我会的。”
　　去拿药的时候，陶菲看到药物的价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忙对医生说：“能不能开些便宜的？”
　　唐乔道：“没关系，我来就是。”
　　“可……”
　　唐乔安抚地笑笑，“钱的事情你就不要担心。你儿子那么有出息，以后让他连本带利地还给我就好。”
　　提到沈唯辰，陶菲又忍不住重复说过的话：“我生病的事情，一定不要告诉沈唯辰。”
　　唐乔叹了口气，“可是你觉得瞒得住他吗？首先，你的工作肯定是不能做了。”
　　陶菲有些犹豫：“那我该怎么做？”
　　唐乔想了想，道：“我会定期接你来医院，其余的时间……”唐乔的目光一片柔和，“用来做你想做的事情。”
　　陶菲一愣，喃喃地重复：“我想做的事情？”
　　“没错，把一切都放下。旅行也好，宅在家也好，做一切能让你开心，完全放松的事情。”
　　唐乔把陶菲送回家的时候，沈唯辰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写满了疲惫，看到唐乔，表情一窒，半晌才硬生生地问陶菲：“妈，昨天晚上你去哪里了？电话也打不通。”
　　陶菲张了张嘴想回答，可是现在光是看着沈唯辰，就让她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涌了出来。她连忙转过身，“还没吃饭吧？我就去做。”
　　沈唯辰微微皱起清秀的眉，“妈……”
　　“沈唯辰，”唐乔道，“你妈昨天晚上通宵加班，我今天刚好在路上碰到她，就送她回来了。”
　　沈唯辰明显不相信唐乔的话：“我不知道我妈的工作还要值夜班。”
　　陶菲勉强忍住了眼泪，“总是会有些意外的。唯辰，你想吃什么？”
　　沈唯辰看看陶菲，又看看唐乔，淡淡道：“妈你没事就好。我去上学了。”
　　唐乔道：“我送你。”
　　“不用。”沈唯辰笑笑，“不麻烦您。”
　　陶菲的第一次化疗，唐乔全程陪伴。从化疗室出来的时候，陶菲脸色难看得要命，护士告诉她，化疗结束后两个小时后，会出现呕吐、恶心等症状。
　　陶菲休息了几天，唐乔就打算带她去逛逛街，买几件新衣服。说起来，他倒是经常和沈唯辰逛街，而和陶菲见面的地点除了那间小小的公寓，就是她工作的地方。
　　陶菲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带我去逛街？”
　　唐乔笑道：“不是逛街，是约会。你已经快二十年没和男人约会了吧？”
　　陶菲没有说话，眼角却已经湿润。
　　到了约会的那天，唐乔特意开了一辆红色跑车去接陶菲。陶菲气色好了不少，但看起来还是普通的中年妇女。唐乔带她去了一家气氛非常好的餐厅。
　　陶菲很少来这种场合，用餐具的动作有些生疏，再加上她的穿着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她很是局促。唐乔表现得像一个绅士，风度翩翩的样子很是迷人。陶菲想起了多年前的某个晚上，她也是这样坐在昂贵的餐厅，对面坐着一个的男人让餐厅里所有的女人朝她投去羡慕的目光。
　　吃过饭，唐乔带她来到附近的商业中心。陶菲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来过这种地方，看到橱窗里的衣服却没有走进店的勇气。
　　“不进去看看？”唐乔问。
　　“不了，这些都不适合我。”
　　“怎么会？你还没到四十岁，再说任何年纪的女人都有爱美的权利。”唐乔眨眨眼睛，“我虽然不喜欢女人，但也不得不承认，很多女性都是非常迷人的。”
　　陶菲笑着摇了摇头，她走过一家家奢侈品店，突然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家婚纱店，橱窗里，婚纱膨胀着莹洁而纯净的光,美丽得让人窒息。陶菲就这样定定地看着那一抹白色，就像是在看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每一女孩，都有一个婚纱梦——那些朦胧飘逸的白色婚纱，那些古典的，永恒的纯白。
　　唐乔轻声问：“要不要进去看看？”
　　“我？”陶菲小心翼翼地把目光收回来，“还是算了吧。我又不结婚。”
　　唐乔牵起陶菲的手，“你不是差点和我结婚了吗？走吧。”
　　陶菲愣愣地，被唐乔带进了婚纱店。一群女生立刻围了上来，陶菲有些不知所措。唐乔笑道：“我的未婚妻想试一套婚纱。”
　　“没有问题，请问您想要什么款的呢？我们这里有各种类型的婚纱……”
　　唐乔指了指一件设计简约的裹胸拖尾婚纱，“就这件好了。”
　　女生笑着对陶菲说：“你未婚夫很有眼光呢，这套很适合你。”
　　陶菲非常不安，“还、还是算了吧。”
　　唐乔扬扬眉毛，“为什么要算了？”
　　陶菲小声道：“我们又不买。”
　　“谁说不买了？”唐乔笑着对女生说，“麻烦你带她进去换衣服试装。”
　　又要换衣服，又要化妆，唐乔等了一个多小时陶菲还没有出来。
　　终于，白色帷幕慢慢拉开，陶菲一身纯白出现在唐乔的眼前。及腰的长发被挽起，薄纱垂在身后，她手中捧着一束百合花，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十七年前的她——那个皮肤白皙，带着可爱酒窝的漂亮女孩。
　　陶菲缓缓地抬起头，眼睛一如当年的灵动可人，她带着不安的笑容问：“是不是很奇怪？”
　　“没有。”唐乔由衷地赞叹，“很漂亮。”
　　陶菲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很想哭。
　　她也曾经梦想过。
　　当最美的新娘，全世界。

　　☆、第41章

　　唐乔让婚纱店得摄影师把陶菲最美的瞬间一一记录下来。陶菲依照摄影师的要求，始终对着镜头微笑着，她的美让所有人都赞叹不已。可唐乔却觉得，陶菲的笑容里，有些哀伤。
　　摄影师问：“准新郎不去一起照相吗？”
　　唐乔摇了摇头，“不用，这样就好。”
　　陶菲依旧觉得不安，“那个，还是脱下来吧。”
　　“不急，再照几张。”
　　陶菲不太好意思，自己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和小姑娘一样向往婚纱，这真的是……陶菲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目光却突然沉了下去，脸色随之变得惨白。
　　“怎么了？”唐乔顺着陶菲的目光回头望去，走进婚纱店的男人英俊挺拔，眼神淡淡的，表情既高傲又冷漠，相比于他，走在男人身边的女人虽然划着精致的妆容，但长相依旧不够看。
　　唐乔下意识地抓住陶菲的手，想带她远离男人的视线，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沈慕看到唐乔，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他和女人说了几句，大步朝唐乔走来。
　　陶菲躲在唐乔身后，低着头，只看得见沈慕擦得很亮的皮鞋。
　　沈慕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陪一个朋友试婚纱。”
　　沈慕淡淡地扫了一眼陶菲。陶菲感觉到心脏猛烈地撞击着胸膛，撞得她有些疼。她紧紧低抓着婚纱的裙摆，连抬头看沈慕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沈慕向她伸出手，平静道：“你好，我叫沈慕。”
　　他已经不认识她了！陶菲死死地摇着嘴唇，刚才的紧张现在显得如此可笑。也对，不过是十七年前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物，他凭什么会记得她？对沈慕来说，她和其他打发时间的女人没有任何差别。
　　陶菲伸出手，却迟迟没有触碰到沈慕，颤抖的指尖在空中悬着。
　　沈慕有些奇怪，唐乔在这时开口：“那边那位是你的未婚妻？”
　　“哦。”沈慕漫不经心道，“是。”
　　“不介绍认识一下？”
　　“没必要。”
　　唐乔远远地看着即将成为沈慕妻子的女人，女人嘴角的笑容，幸福得很真实，不像陶菲的那般空洞。
　　似乎发现了喜欢的婚纱，女人兴奋地叫着沈慕的名字。沈慕说了句“失陪”，走回了女人身边。
　　摄影师再叫陶菲微笑时，她连虚假的笑容都已经摆不出来了。
　　“我们走吧。”陶菲轻声道。
　　唐乔点点头，“好。”
　　回家的途中，陶菲只说了一句话：“他倒是一直都没有变。”
　　唐乔知道陶菲口中的“他”是谁，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陶菲辞掉了餐厅的工作，但还是依旧去教育机构上班。她觉得只是讲讲课而已，花费不了多少力气。唐乔叫她去做想做的事情，可她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她好像什么都不想要，只想维持现状，待在家里，尽自己的一切力量照顾沈唯辰。她必须在最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为沈唯辰的几十年考虑。
　　沈唯辰很快就发现了陶菲的不正常。一向是“工作狂”的她居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虽然沈唯辰很乐意看到陶菲清闲一些，可他还是觉得陶菲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只要沈唯辰想知道，他就一定会找到答案。
　　这天，沈唯辰和往常一样，吃过早餐，和陶菲道别后背着书包出门。他并没有去学校，而是在公寓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安静地等待着。昨天，他看日历的时候发现陶菲在今天的日期上画了一个圈，如果他没有猜错，陶菲今天一定会有所行动。
　　等了半个小时，沈唯辰没有等到陶菲，倒是看到了唐乔的车子驶到了自家楼下。没过一会儿，陶菲也下来了，坐进了唐乔的车。
　　沈唯辰危险地眯起眼睛，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让他全身上下都不舒服。他立刻到路边打了一辆车，一路跟着唐乔。
　　把陶菲送进化疗式，唐乔去办公室里医生聊了一会儿。医生非常严肃地告诉唐乔，化疗的效果已经不如前几次，为了病人的安全，建议立刻住院。
　　唐乔沉默半晌，道：“我还是尊重她自己的意愿。”
　　唐乔心情沉重地走出办公室，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沈唯辰就在他面前站着，眼睛死死地看着“肿瘤科”三个字。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但唐乔总觉得，在一秒就会全线崩溃。
　　唐乔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抓住沈唯辰的手，“沈唯辰！”
　　沈唯辰愣愣地看着唐乔，胸口不断地剧烈起伏着，声音已经变了调：“唐叔叔。”
　　唐乔心里一阵刺痛，“我们出去说。”
　　沈唯辰用力地点了点头，瞳孔里闪速着巨大的恐惧，他想迈出脚步，可腿已经完全失去了力气，险些摔倒，唐乔扶住他的胳膊，担忧道：“你没事吧？”
　　沈唯辰虚弱地笑笑，“唐叔叔，你能不能扶我在一边坐下？”
　　唐乔扶沈唯辰坐下，自己却单膝跪在他面前，捧着他的脸颊，“沈唯辰，你抬起眼睛看着我。”
　　沈唯辰的睁着湿漉漉的眼睛，表情是空白的茫然。他的目光一一扫过眼前的景象，最后落在唐乔身上。
　　“你已经长大了，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勇敢的接受，知道吗？”唐乔感觉到温暖的眼泪落在自己手背上，他咬着牙，继续说下去：“就算你妈妈真的有什么事，你也必须勇敢地面对。”
　　“所、所以……”沈唯辰的死死地抓住唐乔的手，“她是真的……”
　　唐乔的喉咙动了动，用力把沈唯辰搂了过来，让他的头靠着自己的肩膀，不断地换着他的名字：“沈唯辰，唯辰……”
　　然而沈唯辰却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了。他的眼前一片空白，四周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沈唯辰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没有哭出声音，眼泪划过他的鼻梁，缓缓流下。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拥抱着对方。医院的长廊上人来人往，似乎只有他们相拥的画面能永远定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唐乔拍拍沈唯辰的肩膀，“走吧，你妈该出来了。”
　　沈唯辰揉了揉红肿的眼睛，难得地表现出了和他年纪相称的无助，“唐叔叔，我该怎么办？”
　　“你自己决定。”
　　陶菲从放疗室走出来的时候，穿着宽松的病服，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撑着墙，一点一点地向他们走来。
　　沈唯辰哽咽地叫了她一声：“妈。”
　　陶菲猛地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沈唯辰，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唯辰，我……”
　　“妈，”沈唯辰地走向陶菲，扶住她的腰，“感觉怎么样？”
　　陶菲求助般地看向唐乔。
　　唐乔笑笑，“走吧，我送你回病房。”
　　在唐乔的劝说下，陶菲选择了住院观察。陶菲怕耽误沈唯辰的学业，说什么都不要沈唯辰待在医院陪她。唐乔替陶菲请了一个专业的护工，但沈唯辰每天放学都依旧会来医院。沈唯辰恢复了以前乖巧懂事的模样，笑起来的样子谁看了都喜欢，和陶菲一个病房的病友直夸陶菲有福气，有个这么好的儿子。
　　陶菲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只有看沈唯辰的目光，依旧温柔如水。
　　陶菲的病，让沈唯辰和唐乔的关系不知不觉地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那场告白，那个在路灯下的吻，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唐乔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果然年轻小鬼的话不能信，他被沈唯辰弄得心烦意乱也是太幼稚了。小孩犯浑，他怎么能跟着瞎折腾呢？还好，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回到了正轨。
　　陶菲的情况时好时坏，唐乔虽然担心她，也抽不出过多时间去陪着她，好在还有沈唯辰。
　　没过多久，沈慕的婚期到了。
　　即使再不情愿，唐乔还是西装革履地去了举行婚礼的酒店。参加婚礼地都是s市有头有脸的人物，本应该是扩展人脉的好机会，可唐乔却提不起兴趣，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那一对新人。
　　同样对这场婚礼毫无兴趣地还有赵澜之。作为赵家的长子，赵澜之不得不出席。他坐在唐乔身边，无聊得都快睡着了。
　　赵澜之打了个哈欠，“沈慕的老婆不怎么漂亮啊，我还以为沈慕看上的人一定会是什么绝色呢。”
　　“……”
　　“嘛，不过他也不在乎那女人的外表吧？要是我就不行，如果男人长得不对我的胃口，我会硬不起来的。”
　　“……”
　　一直得不到回应的赵澜之毛了，“你怎么都不说话？！”
　　“懒得理你。”
　　赵澜之顿了顿，“那我们换个话题。陶菲最近怎么样？”陶菲生病的事情赵澜之知道，也去看了几次。
　　“老样子。”
　　赵澜之叹了口气，“真是可怜。对了，你把她卡号给我，我给她打点钱就当是我心意。”
　　“这好办，我不介意你把你一个月的收入直接给她。”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没边没迹地聊着。突然，漫不经心的赵澜之坐直了身体，一脸认真地看向礼台。
　　沈言笑着上了台，他穿着剪裁合适的修身西装，看上去根本不像四十多岁的人。沈言的发言很大方得体，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爱护侄子的长辈。
　　赵澜之嘀咕着：“这发言稿还是我写的。”又碰碰唐乔的胳膊，“你待会也要去发言？”
　　唐乔笑笑，“是啊，我要对他们表示最深的祝福。”

　　☆、第42章

　　沈言发言完毕，就轮到唐乔上台——作为沈慕众多好友的代表。
　　唐乔脸上带着标准的、无懈可击的笑容，可眼中却一点笑意都没有。他施施然走近话筒，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s市有什么新贵永远瞒不住这些人，可似乎很少有人知道台上这位俊美儒雅，风度翩翩的帅哥是谁。
　　唐乔本就不是出生在豪门世家，工作以后为人也相当低调，一般都是赵澜之在外面抛头露面，他在幕后运筹帷幄。能在沈慕的婚礼上现身都不会是什么小人物，很多人对唐乔立刻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唐乔对这场婚礼不抱有任何祝福的想法，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说一些好听的祝福语。唐乔微微一笑，缓缓开口：“女士们，先生们。今天，对于我的好友沈慕来说，是个特别的日子……”
　　离礼堂不过一小时车程的s市中心医院里，陶菲闭着眼睛，戴着氧气罩，汗水浸湿了她身上纯白的病服。一边奔跑着的护士焦急地喊着：“麻烦让一下！”
　　走廊上的病人纷纷让路，自觉地站到了两边。沈唯辰紧紧握着陶菲已经失去知觉的手，即使知道她已经什么都听不见还是固执地说着：“妈，马上就要抢救室了！你一定要坚持住！”
　　就像是一辈子那么漫长的时间，护士终于把陶菲送到了抢救室，她拦住沈唯辰，“抱歉，你不能进去！”
　　沈唯辰愣在原地，看着陶菲被护士推进去，消失在他的视野中，周围的一切都好像消失了，画面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沈唯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抢救室门口站了多久，一个正在拖地的大妈走了过来，对他说：“小伙子，别站在这里等啊，去那边坐着吧。”
　　沈唯辰终于缓过神来，失魂落魄般地走向墙角。他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的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而后拿出手机，拨打唐乔的电话。
　　礼堂里全是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他们身上的一件礼服，说不定就能是陶菲半年的医药费。此时此刻，他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唐乔身上。
　　“愿你们永远如现在一般，用爱去缠绕着对方，彼此互相体谅和关怀，共同分享今后所有的苦与乐，不离不弃。珍惜这爱情，如珍惜着宝藏，轻轻地走进这情感的圣殿，去感受每一刻美妙的时光。敬祝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明明只是毫无新意的套话，但看着帅哥说出来，无疑是种美好的享受。唐乔在一片鞠躬致意，起身时无意中和沈慕四目相对。沈慕深深地看着他，眼神阴恻恻的，全然不像一个接受祝福的新郎，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好像在下一秒就会松开新娘的手冲到唐乔身边。
　　然而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目送唐乔走下讲台，汇入人群中。
　　赵澜之替唐乔倒了杯水，“来来来，真是辛苦你了。”
　　唐乔白了他一眼，“动动嘴皮子而已，有什么辛苦的。”
　　赵澜之撑着下巴冲唐乔眨眨眼，“我瞧着你就觉得辛苦。我觉得异性恋的婚礼也真累人，这些繁文缛节太麻烦了。”赵澜之烦躁地扯了车自己的领子，“如果是我结婚，到时候你们想穿什么就穿什么，裸/奔都没有关系。”
　　唐乔面无表情道：“我看到时候婚礼都没结束，我们就会被以‘聚众淫/乱’的罪名逮捕。”
　　赵澜之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就像被戳中笑点似乎地笑了起来。等他笑够了，婚礼还在慢节奏地进行着。现在讲话的是新娘的好友，赵澜之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埋怨着：“好无聊。”
　　“嗯，同感。”
　　“可不可以提前离席？”
　　“这样不太好吧？”
　　“我问问。”赵澜之拿出手机低头发短信。
　　唐乔问他：“你要问谁？”
　　“沈言啊。”赵澜之理所当然地回答，“我叫他带我一起走。”
　　唐乔无奈道：“沈三爷是沈慕的叔叔，肯定是要待到婚礼结束的。”
　　“哎呀，问问嘴巴又不会痛。”
　　“……”唐乔觉得赵澜之只是想找个理由去骚扰沈言而已。他看见沈言发短信发得起劲，也拿出自己的手机看看。他担心发言的途中有电话，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唐乔一看，脸立刻沉了下去——十多个未接来电，全是沈唯辰打的。沈唯辰现在除了在学校，大部分时间都是守在陶菲的病床前，给他打这么多电话，原因只有一个——陶菲出事了。
　　唐乔立刻站了起来，一句话没说直接往外跑。赵澜之莫名其妙，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唐乔已经跑出了礼堂。
　　唐乔一路直奔医院，等红灯的时候他给沈唯辰打了个电话。沈唯辰一接起，唐乔就问：“陶菲怎么样了？”
　　沈唯辰哑声道：“还在抢救室。”
　　唐乔心里咯噔一下。原来他在为那对所谓的新人发表新婚祝福的时候，陶菲正在生死的边缘徘徊。他定了定神，柔声安慰沈唯辰：“我马上就过去。”
　　电话那头顿了顿，“我等你。”
　　唐乔到了医院，陶菲还没有从出来。唐乔气喘吁吁地站在抢救室门口，平复了呼吸，一转身就看到沈唯辰坐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弃犬一般地埋着头。
　　唐乔走到他身边。沈唯辰迅速辨认出了他的脚步声，缓缓地抬起头，小声地叫了一句：“唐叔叔。”
　　沈唯辰想站起来，唐乔却按住了他的肩膀，“别动。”唐乔也不嫌弃医院的地板会弄脏他的高级西装，在沈唯辰身边坐下，“这样就好。”
　　沈唯辰抱住唐乔的胳膊，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唐叔叔，你不会走，对不对？”
　　唐乔心里一颤，“嗯。”
　　沈唯辰盯着地面，声音很小却很清晰：“我不想再失去什么人了。你不要死，也不要离开我。”
　　唐乔捏了捏沈唯辰的鼻子，“我不会离开你，我怎么舍得把你这个小鬼丢下自己跑掉？”
　　沈唯辰仍旧不安，抱住唐乔的力气又大了几分，“真的吗？”
　　“真的。”
　　“你发誓？”
　　“我发誓。”
　　沈唯辰点了点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唐乔有些心疼，自从沈唯辰知道陶菲得病之后，每天都是在学校，医院，家里三点一线。要升学的他本来就学业繁忙，为了能更多的时间照顾陶菲，他只能利用本该休息的时候完成学业，每天几乎就只睡几个小时，有的时候家也没时间回，就睡在病房里。
　　“沈唯辰，你每天还是回家睡吧，我替你妈请了护工，人家很专业的，你不需要担心。”
　　沈唯辰固执地摇摇头，“我知道。可我就是想这么做。倒是你，唐叔叔，工作那么忙，还要来医院看我们，一定很累吧？”
　　“还好，我都习惯了。”
　　“你不能这样。”沈唯辰语气坚决，“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要健健康康的，你不能比我早死。”
　　“我比你大那么多，肯定比你早死。”
　　沈唯辰突然惊慌起来，“不可以！”
　　唐乔暗骂自己的愚蠢，沈唯辰现在的情绪已经很不稳定了，自己还说这些不愉快的话来刺激他。“我只是随口一说，”唐乔忙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这时，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唐乔和沈唯辰连忙起身，“医生，她怎么样了？”
　　医生道：“这次命是保住了。但她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以后这样的情况随时可能发生，你们要做好准备。”
　　唐乔紧紧低握着拳头，“怎么会这样？不是说……说还有一年的时间吗？”
　　“患者的病情恶化得太快，我们也没有预料到。”
　　沈唯辰眼睛通红，“医生，你救救我妈，我不要她死，她要活下去。”
　　医生叹了口气，“我们会尽力的。”
　　没过多久，陶菲被推了出来。唐乔看着她毫无生气的脸，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沈慕婚礼上奢华的场面，顿时怒火攻心，恨不得直接冲到沈慕身边，狠狠地给他一拳。
　　唐乔和沈唯辰一直等到天亮，陶菲才睁开了眼睛。她看着沈唯辰布满血丝的眼睛，颤抖地伸出了手，捧住了沈唯辰的脸。“对不起，唯辰，妈妈让你担心了。”
　　沈唯辰拼命忍住眼泪，勉强地微笑着：“妈，你醒了就好。现在感觉怎么样？”
　　陶菲似乎连多说话都觉得累，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好……我很好。”
　　唐乔悄悄撇过头，他怕他再看下去，会忍不住潸然泪下。
　　经过这次事件，沈唯辰守在陶菲身边的时间越来越长。有的时候甚至通宵不睡，只是坐在病床边守着陶菲。
　　唐乔也不敢怠慢，他怕医院食堂的饭菜口味不佳，特地叫人每天做好饭送到医院。可即使是这样，陶菲还是瘦得可怕，似乎除了皮肤就是骨头。沈唯辰也好不哪去，瘦得下巴都尖了。
　　唐乔一直觉得，这是他重生之后过得最艰难的日子。但老天并没有就这样放过他。死神拿着一把镰刀，总是在人毫无防备的时候悄然而至。
　　今年的冬天特别地冷，整天整夜地下着雪，视野之中白茫茫地一片。陶菲坐在床边，即使在有暖气的室内，她还是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她捧着茶杯，絮絮叨叨着：“这个冬天，很难熬吧。很多人都没熬过去，这几个病房里，已经走了不少人。”
　　唐乔和沈唯辰对视一眼，笑道：“马上就过年了，老师，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新年礼物？”
　　陶菲回过头，原本水灵灵的大眼睛早就被病痛折磨得毫无光彩，“新年，是一家团聚的日子。”
　　沈唯辰微微皱起了眉，“妈……”
　　“我想见见妈和哥哥。”
　　两人均是一愣。陶菲生病的时候并不是没有告诉陶母和陶志一家人，但他们一次都没来看过她。沈唯辰给他们打电话时，李素婷还特意强调：“我们家一直过得很拮据，医药费可别找我们要。”此后，沈唯辰再也没有找过他们。
　　唐乔和沈唯辰都没有反应，陶菲依旧自言自语地说着：“好久没见他们了，我想在死之前，再看看他们。”
　　沈唯辰还是那句话：“妈，你不会死的。”
　　陶菲摇了摇头，看着窗外被大雪压弯的树枝，轻声道：“我这几天，我经常梦到以前的事情，我还和沈唯辰一样大的时候，是全村的骄傲。因为就我一个人有考上大学的可能。我的确考上了，大学的时候依旧和高中一样拼命地读书，即使很苦，却觉得很快乐。大学毕业，我成为了一名老师，孩子们虽然调皮，在我看来，还是很可爱。梦一般的日子啊，直到……”直到遇到沈慕。
　　唐乔想了想，道：“我会去联系他们。”
　　陶菲难得露出了笑容，感激道：“那麻烦你了，唐乔。”
　　沈唯辰扯扯唐乔的衣角，用眼神示意这并不是一个好决定。
　　唐乔轻声道：“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满足你妈妈所有的愿望，让她过得开心。”
　　“可是，你觉得外婆和舅舅他们，能让我妈开心吗？”
　　唐乔苦笑一声：“谁知道。不管怎么样，这是你妈想要的，这就够了。”
　　沈唯辰没在说什么，他从陶菲手里抽出茶杯，“里面的水已经凉了，换一杯吧。”
　　唐乔的手机响了，是工作上的事情。唐乔走出病房，在走廊里用沉着冷静地语气讲着电话。一个人从他身边掠过去，擦身而过的那一秒，唐乔认出这个人是赵澜之，心中一诧，一把拉住赵澜之。
　　“澜之！”
　　赵澜之猛地停下脚步，茫然瞪着眼睛。唐乔这才发现，赵澜之的身上污浊不堪，额头上有一道不深的口子，血迹蜿蜒而下，他的双手也沾满了鲜血。
　　唐乔被吓了一跳，忙问：“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弄成这副样子？”
　　赵澜之愣了愣，一把抓住唐乔的肩膀，“沈言他……”
　　唐乔隐约猜到了什么事，不祥的预感让他心头大阵，“他怎么了？”
　　“他出车祸了！”赵澜之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他为了保护我……”赵澜之说不下去了，蹲在地上，无助地抱着头。
　　唐乔强作镇定，“他现在在哪里？”
　　赵澜之颤声道：“还在手术室。对，我必须马上赶过去！”
　　“等等，”唐乔拉住赵澜之，“你的伤口必须处理一下。”
　　“我不需要！”赵澜之吼着，“我要去他的身边！”说着，就甩开唐乔，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唐乔连忙跟了上去，在手术门口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医生匆匆走过来。唐乔拦住那名医生，急切地问：“沈三爷现在的情况如何？”
　　“手术还在进行中，我现在要进去帮忙。”
　　“等等，我再问你一句，主刀医生是谁？”
　　“是唐院长。”
　　唐乔缓缓地退后几步，靠在墙上。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就好像上辈子的事情在这辈子重演！只是，上辈子他也在沈言的手术室里，手术室门口，没有苦苦等候的赵澜之。他想起沈慕在结婚前对他说过的话，“你的父亲，一直在为我工作。”
　　手术一共进行了四十多个小时，赵澜之一刻不离地守在门口。唐乔大部分时间都陪着他，说着苍白无力安慰的话语。在手术结束后，唐乔得到了一个熟悉的结果。
　　“我们已经尽力了，能不能挺过去，就要看沈先生自己的意志。”
　　赵澜之和沈唯辰都在医院守候，唐乔却回了家。
　　他到家的时候，家中只有保姆一人。难得回来，保姆为他准备了不少他爱吃的菜色，可他只动了几下就放下了筷子。
　　保姆有些担心他，“小乔，怎么了？胃口不好？”
　　“奶奶，”唐乔问，“我爸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工作起来不要命似的。”一提到唐怀章，保姆就忍不住担心起来，“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不注意身体……”
　　唐乔打断保姆，问：“他常回家吗？”
　　“除了工作，都会回来的。”保姆察觉到唐乔的异常，“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唐乔疲惫地揉揉眉心，“希望是我想多了。”
　　唐怀章几乎是当了一辈子的医生，他应该不会和上一世的自己一样在沈慕的指使下去做那件丧心病狂的事情——他完全没有理由那么多，毕竟他又不爱沈慕。
　　唐乔这么想着，刚稍微松了口气，就听到门外传来引擎声。他打开门，刚好看到唐怀章从大门走了进来，一辆并不陌生的商务车正从他家门口启动后离开。
　　唐怀章看到唐乔，有些惊讶：“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唐乔没有回答，而是问：“谁送你回来的？”
　　“哦。”唐怀章漫不经心道，“是沈慕。”
　　唐乔眯起了眼睛，“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唐怀章的脸色变了变，似乎不太情愿讨论这个话题，“在谈工作而已。”
　　唐乔不依不饶，“什么工作？”
　　“唐乔，”唐怀章不满道，“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可以，我的事情，你不用过问。”
　　“可是……”
　　唐怀章洗了手，在餐桌边坐下，开始吃晚餐。唐乔看得出来他又累又饿，便不再打扰他，只是坐在一边耐着性子地等待。
　　吃过晚餐，唐怀章道：“我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唐乔不再忍耐，直截了当地问：“爸，你究竟在和沈慕谈什么工作？”
　　唐怀章的脸色变得相当不好看，“我已经说过了，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过问。”
　　“那你想谁来问你？”唐乔毫不退缩，“爸，这个家只剩下我们两个人，难道不应该互相关心吗？”
　　唐怀章的语气微微缓和，“没什么大事。”
　　“是不是有关于沈三爷的事情？”
　　唐怀章一愣，诧异地看着唐乔。
　　唐怀章得反应让唐乔越发地焦躁，“你是不是叫你……”
　　“够了！闭嘴！”唐怀章低吼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这些事情，但是我希望你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唐乔急急地说：“爸，你到底知不知道沈慕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利用身边所有的人或事，甚至是婚姻。这么多年，你以为他真的把我当成朋友，把你当成尊敬的长辈吗？他之所以对我们还客客气气的，是因为我们还有利用的价值！爸，你趁早离开沈家吧！沈家的事情，我们是没资格掺和的。”
　　唐怀章黑着脸，良久才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你知道。”
　　“唐乔，你不要忘了，我们家能有今天，全是靠沈家。”
　　“是，我知道。”唐乔沉声道，“沈家对我们确实有大恩。但沈慕做过什么？当初帮我们的人，明明是沈昌。而且你已经为沈家工作了那么多年，难道还还不起他们那所谓的恩情吗？”
　　唐怀章不欲和唐乔多说，摆摆手：“你回去吧，我累了，要去休息。”
　　“不，我要您给我一个承诺。”
　　“唐乔！”唐怀章提高声音，“我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合眼，我回家是想休息，不是想听你对我说教！”
　　唐乔有些慌乱，“我没有！爸，我不敢说沈三爷就是个好人，但是他对我一直很客气，也从来没有找过我们的麻烦！你是一个医生，就算是仇人在手术台上，你也要拿起手术刀去挽回他的生命，更何况是无冤无仇的沈三爷！”
　　唐怀章就像是没听见，快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唐乔一直追到房门口，苦苦相劝，唐怀章却一直没有反应，最后当着唐乔的面，用力地甩上了房门。
　　“妈的！”唐乔泄恨般地狠狠捶了一下墙，等怒火稍微平息后，他立刻拨打了沈慕的手机，却一直都打不通。
　　一夜未眠，天没亮多久，唐乔就去了沈慕的新家，却依然没有找到他。唐乔从沈慕家的保姆口中得知，沈慕昨天就和他的新婚妻子踏上了去欧洲度蜜月的飞机。
　　唐乔怒极反笑，沈慕做事果然滴水不漏，如果沈言真正出了什么事，身在国外的他自然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唐乔陷入了极度的纠结之中。不管怎么样，他是一定要保护沈言的，无论是为了他家还是为了赵澜之。唐乔不是没想过报警，或者是把这件事告诉赵澜之，但是没有证据，连他自己都不能百分百的肯定事情一定会按上辈子的轨迹重演。更何况，要亲手把自己的父亲推上风口浪尖，甚至让他锒铛入狱，唐乔实在做不到。
　　他到底该怎么办？

　　☆、第43章

　　赵澜之一直在医院守着沈言，完全地弃工作于不顾。按理来说，现在正是身为公司二把手的唐乔挑起大梁的时候。虽然没有亲人，也没有爱人在医院躺着，但唐乔的心情一点都不会比赵澜之或者是沈唯辰轻松。相反，他待在医院的时间越来越多，每天都是在陶菲沈言两个病房来回地跑，整个楼层的医生和护士都和他混熟了。
　　沈唯辰知道沈言出车祸的消息，也去探望了几次。虽然和沈言没有什么交情，但赵澜之毕竟是他尊敬的大哥哥。
　　最初几天，赵澜之完全处于崩溃的边缘，整夜地不睡觉守在沈言身边。他急切地想让沈言醒来，有的时候甚至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恨不得扇那个紧闭眼睛的人几个耳光，让他睁开眼睛看看他，和他说一句，再为他做一顿饭。
　　可无论他怎么哭喊，沈言依旧什么反应都没有。
　　唐乔不仅要担心沈言的身体状况，还要担心赵澜之的心理情况。虽然他暗地里找了不少值得信任的医生护士注意沈言病房的情况，但他还是不得不注意唐怀章的一切行为。与此同时，他必须分点神处理一下公司的紧急事务。几天下来，唐乔整整瘦了一大圈，眼下一团青色。
　　此时正是寒假，不用上学的沈唯辰几乎整天都泡在医院里，他看到唐乔那个样子，忍不住劝他：“唐叔叔，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我会照看我妈的，澜之哥那里我也会注意。”
　　唐乔疲惫地摇摇头，他真正担心的可不仅仅是这些。“不说这个，我让你去联系你外婆和舅舅，怎么样了？”
　　沈唯辰欲言又止，“他们说过年家里有很多事情要忙，没时间来s市。”
　　唐乔冷笑一声，“有什么事情要忙啊？居然比女儿和妹妹的命都要重要。”
　　“算了，唐叔叔。”沈唯辰心平气和道，“早就习惯了他们的做法，现在也没有必要为他们生气。我只是担心我妈，她昨天还问我外婆什么时候到。”沈唯辰说完，担忧地看了一眼在病床上熟睡的陶菲。
　　唐乔越来越烦躁，觉得病房里闷得让人喘不过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我去抽个烟。”
　　沈唯辰皱起了眉，拦下了唐乔，“唐叔叔，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不久前。”最近的烦心事实在太多，即使是唐乔也会有让尼古丁麻醉自己的想法。
　　沈唯辰板着脸，“抽烟对身体不好，你还是别抽了。”
　　唐乔拍拍沈唯辰的肩膀，“放心，我偶尔抽而已。”
　　沈唯辰伸出手，“给我。”
　　“什么？”
　　“只准你抽一根，剩下的交给我保管。”
　　唐乔忍不住笑了起来，在沈唯辰光洁的额头上用力弹了一下，“你这个小鬼，居然还管起长辈来了，胆子不小啊。”
　　沈唯辰抿了抿嘴，幽怨地看着唐乔。
　　唐乔把剩下的香烟交给沈唯辰，“行行行，都给你，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唐乔在医院待了一天，晚上也准备在这里过夜。如今赵澜之的情况越来越让人担心，他倒是不大吵大闹，指着鼻子骂半死不活的沈言，话突然就少了下来，每天说的话屈指可数，也就唐乔能和他说上几句话。唐乔实在不放心这样的赵澜之。
　　下了几天的雪终于停了，即使是夜晚，外面也是明亮的一片。
　　唐乔到沈言病房的时候，为赵澜之带了热腾腾的夜宵。赵澜之随便吃了几口，继续坐在病床边发呆。
　　唐乔知道自己说什么赵澜之估计都听不进去，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赵澜之，让他知道，自己永远是他的依靠。
　　两人静坐了片刻，一个小护士过来敲门，“赵先生，唐先生，有两位访客。”
　　唐乔问：“是谁？”
　　“是赵先生的弟弟和他的妻子。”
　　赵澜之脸色微微一动，“赵锦之？他来做什么？”
　　唐乔道：“只是来探望三爷的吧。”
　　“哈。”赵澜之讽刺一笑，“怎么可能？赵锦之那么讨厌gay，知道我的性向后，恨不得完全和我断绝联系……”
　　“没有的事。”唐乔毫不犹豫地说，“锦之不会歧视任何人，他之所以生气，只是因为你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而已。”唐乔有些奇怪，他以为赵家两兄弟的误会早就解开了，毕竟赵锦之说过要和赵澜之好好谈谈。现在看来，难不成他们还一直处于冷战之中？
　　没有得到回应的小护士尴尬地说：“唐先生，要不要请他们进来？”
　　唐乔看了一眼赵澜之，“带他们进来吧。”
　　没一会儿，赵锦之和李云舒就在护士带领下走进病房。许久不见，赵锦之似乎又胖了一圈，大概是日子过得太好。站在他旁边的李云舒也是容光焕发，气色很好，肚子也很大了。他们和病房里两位满脸疲态的美青年简直是两个极端。
　　赵锦之手上提着一个果篮，李云舒捧着一大束花。赵澜之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唐乔强打起精神，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我哥……和沈先生。”赵锦之偷偷特地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赵澜之，“唐乔，沈先生的情况好些了吗？”
　　唐乔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会好起来的。”
　　李云舒似乎有些怕赵澜之，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这些，是送给沈先生的，希望他早日康复。”
　　唐乔接过李云舒手中的话，“我替三爷谢谢你。对了，看你的样子，预产期不远了吧？”
　　李云舒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嗯，是在下个月。”
　　赵澜之终于冷冰冰地开口了，“赵锦之，你还不赶紧带你老婆回家好好休养？来这里做什么。”
　　“哥，我只是担心你。”
　　赵澜之嗤笑一声，“算了吧。”
　　“真的。”赵锦之一脸急切，“你这么久都没和我联系，我问爸妈，他们也说你一直没回家……”
　　“我回家干什么？忍受你们的责骂吗？”
　　“哥，我没有……没有把你是gay的事情告诉爸妈。”
　　赵澜之转过头，目光终于看向了赵锦之，“为什么？你不是因为我隐瞒这个事情恨不得和我断绝关系么？怎么不告诉爸妈，好让他们和你站在同一战线。”
　　“我没有！”赵锦之忙道，“我一开始的确因为你瞒着我而生气。不过，我想过了，你有不告诉我的理由，你估计也是担心我讨厌你才……但是你是我哥哥啊，无论你做什么，是怎么样的人，我都不会讨厌你的！”
　　赵澜之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轻声道：“你记得我是你哥哥就好。”
　　“哥，我虽然不认识沈先生，但是他既然是你喜欢的人，我就会对他好。我们这次是真心来探望沈先生的，我们也希望他能早日醒来。”
　　赵澜之的表情有些触动，他鼻子一酸，闷声道：“我知道了。”
　　见赵澜之不再对自己冷冰冰的，赵锦之松了一口气。“哥，你和我回家一趟好不好？爸妈很担心你，爸爸最近身体也不太好，一直在咳嗽，你回家看看他们吧。”
　　唐乔也劝道：“的确，现在最需要休息的人就是你，赵澜之。你自己算算，这几天一共睡了几个小时的觉？”
　　赵澜之有些犹豫，“可是……”
　　“三爷这边有我，今天我亲自给他守夜，你还不放心吗？如果三爷醒过来，知道你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估计要把你吊起来打了。”
　　赵澜之想了想，问赵锦之：“你真的没有把我的事情告诉爸妈？”
　　赵锦之连连摇头，“没有！我觉得你有自己的打算，时机成熟自然会和爸妈说，我一个字都没有说。”
　　赵澜之看了李云舒一眼，“但是你告诉你老婆了吧？”
　　“呃……”赵锦之不安地抓了抓头发，“可是夫妻之间是没有秘密的啊。”
　　李云舒连忙表态：“哥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赵澜之冷哼一声，转向唐乔：“我就回去一晚上，看看我爸，唐乔，今天晚上拜托你了。”
　　唐乔点点头，“放心吧。你回去好好休息。”
　　赵澜之深深地看着沈言，“这家伙一旦有什么反应，拜托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明白。”
　　赵锦之把赵澜之带走后，唐乔一个人坐在病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又开始下起了雪，四周非常地安静，雪落无声。
　　唐乔想起来前世的一个夜晚。
　　也是这样一个雪夜里，凌晨时分，他独自走在寂静地长廊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内心却在做着巨大的挣扎。他来到沈言的病房，维持沈言生命的机器间或地发出“嘀嘀”的声音。
　　他站在病床边，看着这个只见过几次的男人，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掌心里全是汗。
　　他也不记得站了多久，一声短信提示音打破了这种让人不安的寂静。
　　是沈慕的短信，他只说了两句话，就此将唐乔推入罪恶的深渊。
　　——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爱你。
　　重活一世，唐乔再清楚不过，沈慕爱的不是他，也不是他刚娶进家门的妻子。沈慕唯一爱的，只有他自己。
　　夜越来越深，即使强打起精神，唐乔还是逐渐被睡意侵袭，眼皮沉重，意识渐渐模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唐乔的梦境光怪陆离。在梦中，他看到了陶菲挂在墙上黑白的照片，看到了沈唯辰哭泣的脸，还看到了沈慕狰狞的笑容。场景不断地变化，唐乔感觉到胸口越来越闷，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挣扎地想从梦中醒来。
　　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唐乔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就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唐乔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抓住面前悬在空中的手。
　　“爸。”
　　唐怀章身体一僵，不敢去看唐乔的眼睛。
　　寒意从唐乔的脚底泛上来，“你果然要做那种事吗？你是不是疯了！”
　　唐怀章强做镇定，“放开我。”
　　“放开你？”唐乔冷笑一声，“好让你继续做你差点完成的事？爸，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唐怀章眼睛一按，狠狠地抓住唐乔的衣领，低声道：“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是我没有选择！”
　　唐乔一愣，“你的意思是……”
　　唐怀章放开唐乔，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如果我不按照沈慕吩咐的做，我们这个家就完了！”
　　唐乔眯起眼睛，“是沈慕威胁你的？”
　　唐怀章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沈言，轻声道：“我们去我办公室里说。”
　　两人来到唐怀章的办公室，唐怀章没有打开门，而是拉开了窗帘。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但唐乔仍然看不清坐在对面的唐怀章的脸。
　　唐怀章全身无力地瘫在椅子上，缓缓地开口了。“唐乔，我没有任何的背景，从医学院毕业后一直在苦苦地打拼，如果没有沈家，我不可能会有现在的地位。”
　　唐乔道：“沈家给我们的，我们已经还得差不多了。爸，你现在完全没有必要再对沈慕言听计从。”
　　唐怀章自嘲地笑了笑，“沈家想打压我就和捧我一样简单。唐乔，你以为我在沈家的角色仅仅只是一个私人医生吗？”
　　唐乔心里一沉，他现在才发现他把沈家和他们家的关系实在是想得太简单。
　　“沈昌还没去世的时候，我的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沈昌的情妇数不胜数，有些沈夫人完全不放在眼里，还有一些如果碰巧怀了孕，威胁到沈夫人和沈慕的地位……”唐怀章顿了顿，苦笑一声，“死在我手上的胎儿何止一两个。”
　　唐乔脸色凝重，“这些我都知道。但是……”
　　“一旦有了开始，有些事情是无法再回头的。到后来，我为沈家做的越多，欠下的债也越多。我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办法脱身了。沈家的人永远留着能够置我于死地的证据。只要我说一个‘不’，他们再解决完我后可以马上再找一个人接替我……”
　　唐乔难以置信地看着唐怀章，心中是彻骨的寒冷。他从小到大最尊敬的人，他的父亲，居然早就陷在罪恶的泥沼里，连挣扎地权利都没有。
　　唐乔沉默半晌，轻声道：“这些事情，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唐乔，当初你告诉我你不想当医生，不依靠沈家的力量自己创业，我真的很高兴，至少这样你就不用步我的后尘。”唐怀章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所有的结果都让我来承担，你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
　　震惊过后，唐乔渐渐地冷静下来。看来这些年他一直和沈慕保持着表面上的友好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早就撕破了脸皮，唐乔就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沈昌前几年已经死了，沈言也半死不活地躺在医院，沈家只剩下一个沈慕，唐怀章过往的证据全握在沈慕手上，所以沈慕才能毫无顾忌地吩咐唐怀章做任何事情。
　　不管怎么样，唐乔绝对不能让沈言出事，同时，他也要尽全力保住唐怀章。而这一切的关键人物，就是沈慕。
　　“爸，我还是那句话，你什么都不要做。”
　　“我已经告诉你了，我没有选择。”
　　“沈家那边，我去搞定。”
　　唐怀章惊讶道：“你怎么搞定？唐乔，你不要乱来，你的前途很辉煌，不要因为我……”
　　唐乔打断唐怀章，“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爸，沈言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我可以肯定，你如果真正做了那件事，不用多久沈慕一定会把你交出去，以求全身而退。”
　　唐怀章还是很犹豫，“唐乔，我们斗不过沈家的。”
　　“爸，”唐乔坚定道，“拜托你相信我一次。答应我，什么都不要做。”
　　“……”
　　唐乔急切地重复：“快答应我！”
　　唐怀章咬咬牙，“好。”
　　唐乔连夜就订机票飞到了沈慕正在度蜜月的地方——一个热带的岛屿。
　　唐乔已经连续两人没有睡觉，见到沈慕的时候眼中布满了血丝，脸色苍白的吓人。
　　而沈慕只穿着一条泳裤，戴着墨镜在沙滩惬意地晒太阳。他看见唐乔并不惊讶，透过墨镜打量着自己多年的“好友”，“听我的秘书说，你在找我？”
　　唐乔深吸一口气，“没错。”
　　沈慕懒洋洋地说：“什么大事啊？还让你飞了大半个地球来这里找我。”
　　唐乔没有回答，而是问：“你那位娇妻呢？”
　　“谁知道。”沈慕耸耸肩，“大概在和几个猛男玩群p吧。”
　　唐乔面无表情道：“你们不怕得病吗？”
　　沈慕笑了起来，“你们gay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你的叔叔正在医院里躺着，看来你一点都不担心，反而过得很愉快。”
　　沈慕漫不经心道：“这正是我愉快的原因。”
　　唐乔咬紧牙关，紧握拳头，强忍住掐住沈慕脖子的冲动。
　　沈慕摘下墨镜，眸中波澜不惊，淡淡地望着唐乔。“让我猜猜你来找我的理由。我到现在还没有听到有关于沈言的任何消息……这就说明，你是为唐怀章的事情来找我的。”
　　唐乔冷冷地说：“你很聪明。”
　　沈慕似笑非笑道：“所以呢？你是来拜托过放过他，放过我亲爱的叔叔？”
　　“沈言再怎么样说都是我的亲人。”
　　沈慕目光一冷，“你觉得他有把我当成亲人吗？他抢走我的一切，甚至把我逼到了国外！在他眼中，我只是一个狂妄自大，一事无成的小鬼。等我爸一死，他就迫不及待地从我手中抢东西，我现在做的一切，都只是把原本属于我的要回来而已。”
　　沈慕的脸色让唐乔背脊发凉，“那也是你们沈家的事情，我不希望我爸也参与其中。你能不能放过他？”
　　沈慕露出浅浅的笑容，“你是在求我吗？”
　　唐乔心中发冷，咬着牙道：“是。”
　　“唐乔，这是唐怀章自己选择的路，我想，当他踏上沈家的船时，已经做了好准备。不得不说，你爸的能力很出色，无论交给他什么事，他都能办得很漂亮。”沈慕叹息般地摇摇头，“我很欣赏他，如果他走了，我损失的可不止一点点。”
　　唐乔早就料到沈慕不会轻易地答应自己的请求。“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只要你放过他。”
　　沈慕眼中寒芒凛冽，“你还真是个孝顺的儿子。不过，就凭你也给不了我什么。”沈慕坐起身，慢悠悠地开口：“唐乔，我认识多少年了？二十年？二十五年？”
　　“你没有必要和我说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沈慕微微眯起眼睛，“上次在我家的花园，我对你的说的话，现在还算数。”
　　“你什么意思？”
　　沈慕勾勾嘴角，“父债子偿，你来我身边，我就放过唐怀章，你觉得怎么样？”
　　唐乔睁大眼睛，“你……”
　　“没错。”沈慕点点头，“我要的，是你。”
　　明明是烈日当空，唐乔却觉得身体发凉，心头越跳越急。
　　沈慕似乎很满意唐乔的反应。“说起来，你本来就答应过我为我工作的，现在我不过是帮助你实现你对我的承诺而已。我知道你现在在国内发展得很好，算得上是s市的青年才俊，但是你跟着我，我也不会让你吃亏。到底要不要接受我的邀请，你自己考虑。”
　　“沈慕，”唐乔怒极反笑，“为什么偏偏是我？有能力的人多，你为什么对我那么执着？你究竟是想我为你工作，还是想睡我？”
　　沈慕仍是笑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是无论我想做什么，你都必须在我身边才行。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考虑。半个月后，我会回美国。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就请你在这半个月内处理好国内的一切事物，我在美国等你。如果你不答应，那么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没有对我指手画脚的权利。”

　　☆、第44章

　　唐乔拖着沉重的双腿走进电梯。正值深夜，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无力地靠在墙上，头痛得仿佛要炸裂。
　　见过沈慕，唐乔立刻就回国了。他觉得自己再面对那个男人多一刻，他就要爆发了。
　　打开门，唐乔发现客厅里的灯正亮着，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惊讶。唐乔脱下外套，往沙发上一坐，点了根烟。
　　听到动静的沈唯辰立刻从客房里走了出来，“唐叔叔。”
　　唐乔“嗯”了一声，疲惫地闭上眼睛，并不想理沈唯辰。
　　“你这两天去哪里了？电话也打不通，我问澜之哥，他也不知道你在哪。”
　　唐乔睁开眼睛，看着沈唯辰那俊朗的脸庞只觉得刺眼。那双纯黑的眼睛，似乎就在不久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什么，出国见了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
　　唐乔专心抽着烟，“我去见什么朋友和你有关系吗？”
　　沈唯辰愣了愣。
　　唐乔又抽了两口，吐掉余下的白色烟雾，“你怎么来了？你妈妈呢？”
　　“我很担心你就过来看看。我妈那边有护工和护士照看。”沈唯辰有些局促地模样，小心翼翼地问：“唐乔你饿不饿？我煮点东西给你吃？”
　　“不用了，你走吧。”
　　“唐叔叔……”
　　“我叫你走！”唐乔突然加大了声音。在客厅不甚明亮的灯光下，沈唯辰顶着一张和沈慕太过相似的脸，唐乔终于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愤怒。即使他知道这件事完全和沈唯辰没有关系，可是他控制不住，他现在不想看到任何和沈慕有关系的人或事。
　　沈唯辰有些吃惊和无措，但站着没有动。
　　唐乔把烟蒂狠狠地在烟灰缸里按灭，一阵尴尬的寂静后，他站了起来，“你走。”
　　沈唯辰睁大眼睛望着唐乔，像挨了主人打的小狗一般，怯生生地，“唐叔叔，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唐乔一把扯住沈唯辰衣领，猛地把他压在墙上，“耳朵聋了是不是？我现在不想看到你！滚出去。”
　　沈唯辰挣扎了两下，“唐叔叔你别这样，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
　　“哈。”唐乔忍不住笑了起来，沈唯辰可怜兮兮的表情让他讨厌。“没什么，我就是不想看到你这张脸。明白吗？我只是无缘无故地讨厌你的脸，甚至看到就恶心。”
　　沈唯辰猛地不说话了，抿住嘴唇。
　　唐乔心里一阵刺痛，他知道，这次是真的伤了沈唯辰的心。但是他没有心软。他对沈唯辰心软，又会有谁对他心软？
　　唐乔直接把沈唯辰往门外推，沈唯辰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他的人和声音都被唐乔“砰”地一声关在了门外。
　　唐乔站在原地，等自己急促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边坐着开始抽烟，一根一根地抽，天亮的时候客厅里就像发生了火灾似的，唐乔喉咙里干涩不已，手指也已经发黄。
　　唐乔也记不清自己究竟几天没有睡觉，可他的头脑却很清醒。经过一夜的考虑，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唐乔去了一趟公司，公司的职员见到他就像见到了救命恩人。赵澜之一直不在，前几天唐乔还失踪了，搞得整个公司都人心惶惶。几个下属立刻拿了几份比较紧急重要的文件找到唐乔，唐乔却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把文件放到一边。
　　下属面面相觑，唐乔的助理试探地问了一句：“唐总，您这是……”
　　“我还要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你们先出去。”
　　唐乔开始着手处理他在公司的一切事物。他是公司的创始人之一，十几年来，看着他和赵澜之共同的事业一点一点地积累，最终达到今天的高度。他一直以为自己有很多的时间，他甚至想象有一天他的身价不会输给沈慕。
　　可这仅仅是“想象”和“以为”。唐乔才三十岁，本该处于事业的巅峰期，但是他现在却不得不和自己辛苦奋斗的一切说再见。
　　所有的事情，唐乔都是一个人在承担，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悄无声息地把一切都处理好。他不知道该怎么向赵澜之递“辞呈”，沈言的性命还危在旦夕，他实在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和赵澜之说再见。
　　一周后，唐乔接到了赵澜之的电话。在电话里，赵澜之异常兴奋地告诉他，沈言醒了。
　　唐乔终于松了口气，立刻驱车前往医院。
　　沈言的病房里围了不少人，除了赵澜之还有一群医生和护士——唐怀章也在其中。
　　唐怀章问了沈言不少问题，沈言都一一地回答，看样子头脑还算清醒。唐怀章做了常规的检查后，宣布沈言已经脱离了危险期，接下来只需要好好休养。
　　昏睡了这么久，但沈言注视赵澜之的目光依旧清明如昔。赵澜之听过唐怀章的话，红着眼睛抱怨着：“如果你再不醒，我就不等你了。”
　　沈言微微勾起嘴角，安慰地拍拍赵澜之的手，哑声道：“放心，祸害遗千年，我是不会死的。”
　　赵澜之咬咬嘴唇，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哭还是笑，“混蛋。”
　　唐乔和唐怀章对视一眼，唐怀章没有说什么，就这样和唐乔擦身而过，但唐乔已经明白了他的选择——唐怀章选择了相信他，沈言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唐乔不想在病房里当电灯泡，刚走出房门就和沈唯辰迎面相遇。沈唯辰顿时停下了脚步，望着唐乔。
　　唐乔知道上次自己朝沈唯辰发火的事情是给这孩子留下阴影了，他也知道因为和沈慕长得像就迁怒于沈唯辰完完全全是无理取闹，可是他克制不住，就像他现在仍然不想对上那双纯黑的眼睛一样。
　　“你来这里干什么？”
　　沈唯辰迅速回答:“听说沈三爷醒了，我来看看他。”
　　唐乔道：“你别进去了，把时间和空间留给赵澜之吧。”
　　沈唯辰笑了笑，“我知道。”
　　唐乔点点头，刚想走开，沈唯辰就在他身后说：“唐叔叔，你不看看我妈吗？”
　　“……”
　　“你很久没去看她了，她很想你。”
　　唐乔的确有十几天没去探望陶菲了，他想了想，道：“走吧。”
　　想松了口气似的，沈唯辰露出乖巧的笑容。
　　可即使是他的笑容，唐乔也不想见到。
　　一阵子没见，陶菲的病情似乎又恶化了不少。她原本乌黑的头发已经全部掉光了，她带着一顶帽子，皮肤是近乎透明的白。病魔带走了她仅剩的姿色。
　　陶菲看到唐乔，惊喜道：“唐乔，你来了。”
　　唐乔随口说了一句：“我来你很高兴？”
　　陶菲虚弱地笑着，“是啊，毕竟我能见到你们的次数不多了。”
　　沈唯辰责怪道：“妈，你别这么说。”
　　“对对对，不应该说这些的。”陶菲懊恼道，“唐乔，我听唯辰说这些日子你的工作很忙，现在忙完了？”
　　唐乔道：“是，马上就忙完了。”
　　“那太好了！我妈和我哥马上就要来了，到时候能不能麻烦你去接下他们？说起来，这还是我妈第一次来s市呢。唯辰，你把家里都打扫过了吗？”
　　唐乔看了一眼沈唯辰，淡淡道：“他们要来了？”
　　“是。”沈唯辰轻声道，“因为我妈一直在催，我给他们打了好几个电话，舅舅说后天就来。”
　　说实话，唐乔实在不觉得在陶菲病重的时候让她见那所谓的家人是什么明智的决定，不过既然这是陶菲的要求，他还是会尽力的满足。“这几天我比较忙，可能没时间亲自招待他们，不过我会去派司机去接他们。时间不早，我该回公司了。老师，你好好休息。”
　　沈唯辰连忙站起身，“唐叔叔，我送你。”
　　沈唯辰一直把唐乔送到停车场，唐乔上了车，对他说：“你回去吧。”
　　沈唯辰扒在车窗上，“唐叔叔，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唐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嗯？”
　　“无论我做错了什么，我都不是故意的。”沈唯辰的眼神和受伤了的小动物一般，“你不要在生我的气了。”
　　唐乔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最近因为工作的原因，心情比较烦躁，和你没关系。”
　　沈唯辰并没有如释重负，“真的吗？”
　　“真的。”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沈唯辰闷闷不乐道，“自从那天开始，你从来没有正视过我。”
　　“我没有。”
　　沈唯辰笃定道：“你有。”
　　熟悉的烦躁感又泛了上来，“你有完没完？”
　　“唐叔叔，你告诉我，到底……”
　　“我已经说过了，我讨厌你那张脸。”
　　“为什么就突然讨厌了？以前都是好好的啊……”
　　唐乔不欲和沈唯辰多说，直接关上了车窗，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被留在原地的沈唯辰，目光渐渐冷了下来。自从陶菲生病，他在唐乔面前再一次变成了乖巧懂事的晚辈，如此冰冷，带着侵略的眼神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
　　沈唯辰拼命压抑住胸口的涌动的情感。他告诉自己，还不是时候，现在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再次和唐乔回到尴尬的关系百害无一利。可是，当唐乔看都不看他一眼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下去了。

　　☆、第45章

　　沈言从深度昏迷中醒来后，在医生的指导下，开始进行复检。许久不见人影的赵澜之终于回到了公司。他看到自己整洁的办公桌面，并没有想象中文件资料堆积的画面。“这一个月没有积什么工作吗？还是说我已经被解雇了？”
　　唐乔正好端着咖啡走进赵澜之的办公室，听到这话，笑了笑，“你是boss，谁能解雇你？你的工作，我都帮你做完了。”
　　赵澜之注意到唐乔眼下浓重的黑眼圈，又是感动又是愧疚，直接过去搂住唐乔的脖子，嘿嘿笑着，“唐乔，你对我真好。”
　　唐乔眼神一暗，轻声道：“这是我仅可以为你做的。”
　　赵澜之并没有意识到唐乔的话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什么？”
　　唐乔把咖啡放在办公桌上，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给。”
　　赵澜之接过信封，看到“辞呈”两个大字，愣了愣，随即又恢复到嘻嘻哈哈的样子。“我说，唐乔，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唐乔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没有开玩笑。我已经把需要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公司创立初期我投入的资金以及我现在持有的股份，我都不会撤走。我知道我突然离职会对公司造成很大的困扰，但是……”
　　“等等！”赵澜之收敛起笑容，冷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总之一句话，我要辞职。”
　　“为什么！”赵澜之吼道，他的声音很大，惹得路过办公室的职员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公司两巨头的感情一直很好，这么多年他们除了开玩笑似的拌嘴从来没有吵过架。而现在，看他们的架势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唐乔没有回答，只是望着赵澜之。
　　赵澜之猜不透唐乔心里在想什么，但他知道唐乔不是会轻易抛弃朋友的人。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语气缓了缓，“唐乔，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没有。”唐乔淡淡道，“只是有一份更好的工作在等着我。”
　　赵澜之难以置信地看着唐乔，一发狠就抓住了唐乔的领带，“你再说一边。”
　　唐乔依旧非常镇定，就像无数次在谈判桌上为他们共同的事业谋取最大的利益一样。“有人挖我走，他提出的条件更加优越……”
　　“你放屁！”赵澜之猛地松开手，唐乔一下子没有站稳，跌坐在沙发上。赵澜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唐乔，公司虽然还不是什么举国闻名的大公司，但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你在这里，得到的比在其他任何地方都要多！难道这个公司对你来说只是一份事业，一份工作而已吗？你还在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和我一起创业。我们看着我们的事业一点点的壮大，它难道不是我们的家人，不是我们的孩子吗？你怎么忍心抛弃它！”
　　唐乔闭了闭眼睛，哑声道：“你别说了。”
　　“你告诉我，真正的原因是什么？”赵澜之冷冷地说，“还有，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唐乔的喉咙上下动了动，轻声道：“我要说的已经说了。”
　　“我不允许你走！”
　　唐乔微微笑了笑，可却比哭还难看，“我不需要你‘允许’。我后天就要离开s市，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澜之，你是最好的朋友，你能不能在这最后的两天，和我保持以前的关系？毕竟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不多了。”
　　“混蛋！”赵澜之咬牙切齿道，“到底是什么工作能让你抛弃在s市的一切，朋友，事业，家人，不顾一切地离开！你他妈告诉我！”
　　唐乔低着头，他额前的刘海已经有些长了，遮住了他的眼睛，赵澜之看不清他的表情。
　　赵澜之一直在等待唐乔的答案，可唐乔始终一言不发。
　　赵澜之终于失去了耐心，“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拿着你的东西，滚吧。”
　　唐乔站了起来，“再见。”
　　唐乔一走出办公室，脚下突然软了一下，刚好旁边有一个男职员，唐乔牢牢抓住男职员的衣角，整个人似乎一点力气都没有，险些摔倒。
　　“唐总，你没事吧？”
　　唐乔摆摆手，轻轻地说：“有烟吗？”
　　男职员愣了愣，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盒。
　　唐乔飞快地夺了过去，和男职员说了一句“谢谢”，走出了办公大厅。
　　公司的楼梯里常年没有什么人，唐乔坐在台阶上，取出打火机点燃香烟，深深地吸过一口，缓缓地吐出白色的烟圈。
　　还有两天，还有两天他就要离开这里，去一个陌生的国家，为自己最厌恶的人工作——或许，不仅仅是工作。
　　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即使是在楼梯间里抽根烟对他来说也是奢侈。在走之前，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抽完烟，唐乔打了个电话回家，告诉保姆，自己今天回家过夜。
　　唐乔回到家，餐桌上已经摆了一大桌菜，都是唐乔喜欢的。唐怀章也难得地坐在沙发上，看到唐乔回来，放下手中的报纸，“你回来了，吃饭吧。”
　　两父子面对面地坐下，保姆端来最后一道菜，“小乔，你多吃点，你看你最近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唐乔笑道：“奶奶，你坐下一起吃吧。”
　　“不不不，”保姆的答案和以前一样，“我一个老人家去厨房吃就行，你们不用管我。”
　　唐乔知道保姆的个性，并没有坚持。唐怀章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唐乔碗里，“吃。”
　　整个晚饭的过程，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吃过晚餐，唐乔喝了口水，淡淡道：“爸，我有话和你说。”
　　唐怀章叹了口气，“去我的书房吧。”
　　到了书房，还没等唐乔开口，唐怀章就道：“我大概知道你要和我说什么。”
　　“爸……”
　　“这些日子，沈慕没有来找过我，也没有吩咐我做任何事情。”
　　唐乔点点头，“很好。”看来沈慕还算守信用。
　　“他不会无缘无故这样，我知道，一定是你……”
　　“爸，你只要做好在医院的工作，其它的事情不用你管。”
　　“沈慕是怎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不到榨干最后一滴价值，他是不会放手的。唐乔，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唐怀章忧心忡忡道，“我希望你明白，我宁愿自己深陷其中，也不想你背沈家束缚。如果你也走上我的老路，我……”
　　唐乔故作轻松，“沈慕的要求不过是让我替他工作几年。”见唐怀章脸色一变，唐乔又道：“爸，你放心，我有分寸，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况且我和沈慕有过约定，他不能逼迫我做违反道德、法律的事情。不出几年，我就可以全身而退，他不会有我的任何把柄。”
　　唐怀章注视着唐乔良久，心中的愧疚无以复加。他本来想牺牲自己保护这个家，没想到牺牲的却是唐乔，那他这些年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唐乔……”
　　唐乔不欲再说这个话题，笑道：“爸，今天晚上有球赛，一起去看吧？”
　　唐怀章愣愣地看着唐乔，他还记得唐乔刚出生时被他抱在手里的触感。一眨眼，三十年过去了，现在轮到唐乔来守护他，守护这个家。唐怀章觉得鼻子有些酸，他把脸撇过去，叹道：“也好。”
　　这天晚上，唐乔似乎回到了大学时期，难得地和唐怀章一起看完一场球赛后，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唐乔的房间这些年来基本没什么变化。书架上还放着法律专业的书籍，床头摆放着唐乔三岁时照的全家福。
　　照片上的女人对唐乔来说十分的陌生。母亲去世得早，唐乔对她所有的印象都来自于保姆的叙述。在保姆的口中，母亲是个与父亲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她活泼开朗，对人总是露出灿烂的笑容。她也是一名医生，但是在唐乔出生后，选择了成为一名全职太太，全力支持唐怀章的事业。愿意为丈夫放弃自己的梦想，她应该很爱父亲，很爱这个家。唐乔想，如果是她，恐怕也会和自己做同样的选择。
　　唐乔在家里睡了一晚，第二天离开时带走了床头的照片。
　　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毕，唐乔反而闲了下来。他漫无目的地开着车。还有一天他就要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个国家，他总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其实，他要离开的事情还有两个人没通知。唐乔刻意地忽略那两个人，可到临走之前，他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和他们说一声。
　　去往医院的途中，唐怀设想过那两人的反应。陶菲肯定会伤心，本来生命就不剩多少时间，唐乔还不能陪她走完最后的日子。而沈唯辰……一想到这个名字，唐乔就觉得心中沉甸甸的。陶菲走了，自己也走了，沈唯辰怎么办？他还只是个孩子，现在甚至连一场葬礼都办不好，又正面临重要的升学考试，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去。
　　唐乔忍不住想，如果再给他三个月多好，他就能陪在沈唯辰身边，帮助他度过这段最艰难的岁月。可是沈慕不会给他这个“如果”。
　　医院的花园里，赵澜之正扶着沈言，帮助他复建。沈言就像个在刚学走路的孩子，在医生的指引和赵澜之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他走得很慢，但赵澜之没有一点儿不耐烦，脸上始终带着隐隐的笑容。
　　似乎感受到了唐乔的目光，赵澜之朝唐乔的方向看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赵澜之脸色一僵，立刻移开了目光。
　　唐乔低下头，特意绕了过去——只要沈言平安无事，赵澜之是不需要他担心的。
　　“唐叔叔！”
　　“唐总。”
　　唐乔抬头一看，是沈唯辰和他的助理。唐乔有些奇怪：“你们怎么在一起？”
　　助理笑道：“唐总你忘了？你前几天不是叫我开车去接沈唯辰的家人吗？”
　　唐乔这才想起来今天沈唯辰的外婆和舅舅一家人就要到s市了。“我和你们一起去吧，他们人比较多，一辆车估计坐不下。”
　　沈唯辰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惊喜。“那麻烦唐叔叔了。”
　　沈唯辰上了唐乔的车，他坐在副驾驶上，不时地偷偷看一眼唐乔。
　　唐乔突然说了一句：“你觉得这辆车怎么样？”
　　“哎？我不知道啊。”沈唯辰笑笑，“我不懂车。”
　　“我就问你的感觉，喜欢吗？”
　　“嗯，我喜欢黑色的车。”
　　“那我把它送给你吧。”
　　“啊？”
　　“你不是喜欢吗？”
　　“可是唐叔叔，”沈唯辰苦笑不得，“我还没有成年啊，不能考驾照的。”
　　唐乔若无其事道：“没关系，你先放在一边，等成年了再说。这辆车就当我送你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沈唯辰有些疑惑：“我十八岁的生日还有一年多，现在送是不是太早啦？”
　　唐乔没有再说什么。沈唯辰最近一直捉摸不透唐乔的情绪，也不敢随便说什么。
　　几人来到火车站，现在临近春节，人多得简直离谱。唐乔懒得下车，让沈唯辰和助理去接人，自己则坐在车里等候。
　　关上车窗，阻隔鼎沸的人声，四周又安静了下来。
　　唐乔点燃了一根烟，心中杂乱无章。他本只是打算和陶菲沈唯辰说了那件事就回家收拾东西，可却一直开不了口。沈唯辰那家伙，还天真地以为自己会陪着他度过一个又一个生日……
　　直到指尖一热，唐乔才回过神来，发现那半只烟已经燃尽，烟蒂烫伤了他的手。
　　钻心的疼。
　　有人在外面敲着车窗，“唐叔叔，我回来了。”
　　唐乔打开车门，除了沈唯辰，还有陶母和陶柏上了车。陶家祖孙坐在车的后面，惊奇地东摸摸，西瞧瞧。
　　陶母已经是近七十岁的人了，但精神头看起来依旧很不错。陶柏比沈唯辰大六岁，又瘦又高，还顶着乡村非主流的发型，他虽然和沈唯辰是表兄弟，但两人在外貌上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陶母瞟了几眼唐乔，试探地问：“你是不是当年给沈唯辰接生的那个小子？”
　　唐乔点点头，“是。”
　　沈唯辰瞪着眼睛，“是你给我接的生？”
　　“对。”唐乔目不斜视看着前方，“你妈妈没告诉过你？”
　　沈唯辰的脸色简直难以形容，“她没说过。”
　　陶柏整个人陷在柔软地车座里，“哎，你这车不错啊，要多少钱？”
　　唐乔淡淡一笑，“你喜欢？”
　　陶柏眼中一亮，“是啊，你能不能借我开两天？”
　　“那你得问沈唯辰，因为我已经把这辆车送给他了。”
　　陶柏和陶母对视一眼，怪叫一声：“你不是吧！”
　　沈唯辰忙道：“唐叔叔是开玩笑的。”
　　陶母上上下下打量了唐乔好几眼，问：“我们住哪儿？”
　　“家里已经打扫干净了。”
　　“啊？”陶柏夸张地叫着，“我们大老远来一趟，你不让我们住酒店啊？”
　　沈唯辰笑笑，“你们是来旅游的，还是来看我妈的？”
　　陶柏用很轻但足以让车内所有人都听清的声音说：“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沈唯辰刚想说什么，唐乔就道：“那你要不要回去？掉个头回车站只需要五分钟。”
　　陶母连忙息事宁人：“没有没有，柏柏不是那个意思。那个，陶菲现在怎么样了？”
　　沈唯辰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唐乔和助理把陶家一家人送到医院，沈唯辰带他们进去。唐乔对助理说：“今天麻烦你了。说起来，你已经不是我的下属，还让你来帮忙……”
　　“唐总一直很照顾，这是我应该做的。只是……”
　　见助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唐乔道：“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好。”
　　“刚刚在车上那对夫妻，是沈唯辰的舅舅舅妈？”
　　“没错。”
　　“也许是我多心了，不过我听他们的对话，好像他们来的目的不是来探望妹妹。他们一直向我打听陶菲的工作和收入，在s市有没有房之类的，根本没有过问陶菲的病情，还问我能不能给他们儿子安排一个工作。”
　　唐乔对陶家一家人的做法并不觉得惊讶，讽刺一笑：“是么。”
　　唐乔走到走廊就听到从陶菲的病房里传出一阵鬼哭狼嚎，走进病房，只见陶母和陶菲抱头痛哭，李素婷站在一边，不停地抹着眼泪，“我的妹妹啊，你怎么那么命苦啊！好不容易快熬出头，结果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事儿！”
　　相对于女人们，两个男人的表现倒还算平静。陶志沉默不语，陶柏干脆拿起床头一个苹果啃了起来。
　　至于陶菲，确实是真的伤心。自从带着沈唯辰来到了s市，她和家人甚少联系，不是她不想，而是陶母已经不想认她这个女儿。人之将死，陶菲觉得过去的一切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他们能一家人团聚，她也算了结了一桩心事。
　　三个女人哭了大半天，陶柏终于不耐烦了。“爸妈，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啊？我都快饿死了。”
　　陶菲擦擦眼泪，“对对对，你们还没吃晚饭吧？唯辰，你带外婆他们去餐厅吃顿好的，不要舍不得钱，妈妈给你钱。”
　　唐乔道：“我带他们去吧。”
　　“这样最好。唐乔，我妈胃不太好，麻烦你带她去吃点清淡的。”
　　唐乔叹了口气，“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沈唯辰道：“那你呢？”
　　“我没事，有护工在呢。”
　　陶柏催促着：“能不能走了？”
　　“走吧。”
　　唐乔带他们去了一家s市比较有名的中餐馆，陶母一看到菜单就吓了一跳，“这也太贵了吧！这是吃金子吗！”
　　李素婷倒不以为意，“妈，我们在这就吃个装潢，大城市都这样。”
　　陶菲把菜单递给陶柏，“柏柏，你看你想吃什么。”
　　陶柏毫不客气地点了十几个菜，沈唯辰忍不住提醒他：“我们才五个人。”
　　“没事，”李素婷笑眯眯的，“柏柏胃口很大。”
　　唐乔淡淡道，“你让他点。”
　　菜的味道确实很不错，可陶家一家人都快撑得直不起腰，菜也只是每样只动了一半。
　　沈唯辰觉得有些可惜：“我们打包带走吧。”
　　陶柏鄙夷地看了一眼沈唯辰，“打包什么呀，丢人不丢人。”
　　唐乔没有理他，叫来服务员：“买单，马上把剩下的打包。”
　　被打脸的陶柏脸色很不好看。沈唯辰拿出陶菲给他的□□，“唐叔叔，我来。”
　　“别闹。”
　　“……”
　　走出酒店，唐乔问他们要不要回去陪着陶菲，一家人都表示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已经累了，明天再去看也不迟。
　　唐乔把他们送回家。对于要住在小公寓里，陶柏很不满意。李素婷倒是在把两室一厅的公寓看了个遍，“这公寓虽然小，但位置不错，应该蛮值钱的吧？”
　　沈唯辰似笑非笑，“舅妈，就算再值钱也没用。这是我们租的。”
　　李素婷立刻不说话了。
　　把一家人安顿好，唐乔问沈唯辰：“房间都被他们占了，你睡哪？”
　　“我去医院守夜。”
　　唐乔想了想，道：“今天你去我家吧。”
　　“呃？”
　　“你不愿意？”
　　“愿意！”沈唯辰迅速地回答，甚至又重复了一遍，“我愿意的。”
　　唐乔拍拍沈唯辰的肩膀，“也好，晚上我们喝一杯。”
　　沈唯辰露出淘气又促狭的表情，“唐叔叔，你引诱未成年喝酒真的好吗？”
　　唐乔耸耸肩，“偶尔一次没关系的。”
　　唐乔带着沈唯辰回到了家，拿出了不少他珍藏的红酒，两人对坐着一杯一杯地喝起来。
　　酒精的作用有的时候非常奇特，让唐乔觉得某些事情也不是那么难开口了。
　　“沈唯辰，你要注意你舅舅一家。他们早就知道陶菲重病，却一直不来探望，现在来肯定目的不单纯。”
　　沈唯辰放下酒杯，“我知道的。”
　　“还有，你妈妈的病。”唐乔开始啰嗦起来，“人各有命。你妈妈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过得幸福、快乐。即使……即使她真的走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明白。”
　　“无论遇到什么事，你都要扛下去。日子可能过艰难些，但总能过得去。有困难的时候，你可以去找赵澜之，他会帮你的。”
　　唐乔的话让沈唯辰有些疑惑，他只当唐乔是喝多了。沈唯辰按住唐乔的杯子，“唐叔叔，你别喝了。”
　　“嗯，也对，是你该多喝，我陪你喝。”
　　沈唯辰想了想，问：“唐叔叔，我问你一件事。”
　　“你说。”
　　“你真的讨厌我这张脸吗？”
　　唐乔沉默了下来。
　　“唐叔叔，我希望你对我说实话。”
　　唐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重重地放下酒杯，“是。”
　　沈唯辰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为什么？”
　　“因为你的脸……和我这辈子最恨的人，很像。”
　　沈唯辰睁大眼睛望着唐乔，“谁？”
　　唐乔摇摇头，不再说话。
　　“所以，只要顶着这张脸，你是不会喜欢我的吗？”
　　唐乔猛地抬头，“你、你还……”
　　“没错，我还喜欢你，一直喜欢。”沈唯辰的目光如浸在水里般温柔，“但是我不会强迫你接受我，我还有时间，我不着急。”
　　“哈。”唐乔突兀地笑了起来，“不，你没有时间。”
　　沈唯辰眯起眼睛，“唐叔叔，你什么意思？”
　　“我要走了。”
　　沈唯辰愕然，“去哪？”
　　“国外。”
　　沈唯辰立刻反应过来，“你要出差吗？”
　　“不是出差。我以后，会一直待在国外，可能……不会回来了。”
　　沈唯辰镇定道：“你在说谎。”
　　“我没有，你可以去问赵澜之。我已经辞去了公司的职位，机票也买好了，明天就走。”
　　沈唯辰发狠般地抓住唐乔的胳膊，“为什么？因为我吗？”
　　“放手。”唐乔一动不动，表情僵硬。
　　对峙那么几秒，沈唯辰松开了手，克制不住似的，一挥手就把桌上的酒瓶酒杯都打翻在地。承受了怒气的玻璃器皿破碎的声音让人胆战心惊。鲜血般鲜艳的液体慢慢地地摊上扩散。
　　“你！”
　　沈唯辰一发狠地就把唐乔压在沙发上，唐乔皱紧眉，脸色很不好看，他知道自己错了，沈唯辰明明是只狼崽子，即使沈唯辰曾经暴露过他的本性，可自己却一厢情愿地把他当成温顺的绵羊养了那么久。
　　“沈唯辰！”唐乔恼怒道，“你想干什么！”
　　沈唯辰喘了一会儿，却没再做什么，而是突然在唐乔面前跪了下来，紧紧地抱住了唐乔的双腿。“唐叔叔，我错了。我不说喜欢你了，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说了，你别走好吗？我现在只有你了，拜托你留下来陪我。求求你，别走。”

　　☆、第46章

　　唐乔觉得心里不住地翻腾着。沈唯辰非常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人，可这些年来却一直拼命地压制住内心的阴暗面，把自己乖巧温顺的模样展现给唐乔看。即使到这个时候，沈唯辰还是跪在地上，求唐乔不要离开。
　　唐乔居高临下望着沈唯辰，近距离对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用力捏住他的下巴。“沈唯辰，你不需要求我，你不需要求任何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无论谁都改变不了。”
　　沈唯辰没有再说话，但是抱着唐乔的力度又加了一倍。
　　“记住，你没有必要委屈自己。为了获得其他人的喜欢而改变自己，是非常愚蠢的事情。你是什么样的人，就应该过什么样的生活。你不用依照任何人的喜好改变自己，包括我。”
　　沈唯辰的眼神突然变了，几乎是凶狠地盯着那双幽深的眼睛，变了调得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的嘶吼。“你觉得我愚蠢？”
　　“没错。”唐乔毫不犹豫道，“我不会喜欢上一个伪造出来的假象。”
　　落地窗上还没有拉上窗帘，路灯的灯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微暗的室内，让唐乔能清楚地看着沈唯辰略为狰狞的脸，心中一阵刺痛。“你起来吧。”
　　沈唯辰没有动。
　　“还有两个小时我的飞机就要起飞了，我现在必须去收拾东西。”唐乔想走得低调些，特意买了凌晨的机票。庆相逢，恨离别，每个人都是这样。
　　沈唯辰依旧没有反应。
　　“沈唯辰，”唐乔语气不善，“放手。”
　　沈唯辰身体条件反射地僵硬起来。从小到大，只要唐乔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他立刻会停止调皮或者撒娇，乖乖地做一个好孩子。
　　唐乔趁机推开了沈唯辰，朝房间里走出。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既然要在国外长住，大多数日用品在那里买就好。唐乔把一些换洗的衣服，证件，还有从家里带来的照片一一放进行李箱里。
　　沈唯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向房间，在门口停下。眼前的画面就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唐乔合上行李箱，顿了顿，然后直起身，对上他的眼睛。
　　沈唯辰的胸口就像堆积了一大片乌云，沉闷不已，只要一声雷响，就会下起倾盆大雨。
　　唐乔穿上一件长到膝盖的风衣外套，戴上围脖遮住下巴，拖着行李箱朝沈唯辰走来。
　　即将要和沈唯辰擦身而过时，唐乔停下了脚步。“公寓的钥匙，我就不收回来了。等你妈妈……你可以把那边的公寓退了，住在这里。还有那辆车，我已经托人去办手续了，我说过，那是你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唐叔叔，你会回来吗？”沈唯辰喑哑着嗓子，声音劈裂。
　　唐乔轻笑一声，“谁知道呢。”
　　唐乔再次迈动脚步，来到门口，打开了大门，室外涌进来的空气带来一丝寒意。
　　胸口中那种窒息般的痛苦趋势沈唯辰本能地向唐乔扑去，紧紧地抓住了唐乔的手腕。唐乔微微侧过身，沈唯辰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什么都说不出来。
　　唐乔等了一会儿，想要挣脱开沈唯辰的手，可沈唯辰却瞪着通红的双眼，死死地抓着他。
　　唐乔放下行李箱，覆上沈唯辰的手，一根一根地把沈唯辰的手指掰开。
　　直到手中什么都没有，沈唯辰依旧茫茫然瞪着眼，像一口看不到底的深潭。
　　沈唯辰出神地站在原地，等他缓过神来，唐乔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
　　对着空无一人的公寓，沈唯辰颤声唤了一声：“唐叔叔……唐乔。”
　　可是他已经走了。
　　纵使呼唤他的名字，他也不会回来。沈唯辰低下头，用双手隐藏那不停流下的眼泪，发不出一点声音。
　　唐乔坐上出租车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住了近十年的公寓——客厅的灯还亮着。
　　去机场的路上，密闭的车内让唐乔觉得烦躁，他打开了车窗，凌晨十分街上的车辆少得可怜。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象，唐乔的脑海中全是沈唯辰的样子。
　　乖巧的，可爱的，开心的，撒娇的……
　　“先生，能不能关上窗户？现在外面温度很低。”
　　“抱歉。”唐乔的声音有些嘶哑，“麻烦能不能快点？我赶时间。”
　　“没问题。”
　　唐乔赶到机场的时候，飞机还有半个小时就起飞了。在候机室，唐乔遇到了一个看起来有几分眼熟的男人。
　　男人客气地向他自我介绍，“你是唐先生吗？”
　　唐乔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沈先生叫我来接你。”男人从唐乔手中接过行李箱，“飞机马上要起飞了，我们走吧。”
　　坐在座位上，唐乔拿出手机，总觉得自己应该再和谁联系一下，说说话，当作最后的告别。可是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找谁，找唐怀章只会徒添伤感，赵澜之估计不愿意理他，而沈唯辰……还是算了。
　　空姐温柔地请他把手机关机，唐乔依言照做，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等飞机再次落地的时候，迎接他的，会是怎么样的生活？
　　手机响起的时候，沈唯辰终于回过神来。他吸吸鼻子，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正常。“喂？”
　　“是沈唯辰吗？”
　　“是，请问有什么事？”
　　“你的妈妈已经病危了，现在请你马上赶到医院。”
　　沈唯辰猛地站起身，膝盖磕到了茶几的衣角，钻心的痛。可沈唯辰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忍着剧痛跑出家门。
　　视野之中沈唯辰看不到出租车，沈唯辰拼命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奔跑着，夜晚的寒风像利刃一般一刀一刀地刻在他的脸上。
　　沈唯辰跑了二十分钟，终于打到了车。他开始给唐乔打电话，却一直都打不通；他又打电话给舅舅一家人，是陶柏接的电话。睡梦中被吵醒，陶柏的语气很不耐烦，知道陶菲病危，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李素婷从陶柏手中接过电话，告诉沈唯辰：“我们马上就过去。”
　　沈唯辰在医院的走廊拼命奔跑着，可到了门口，沈唯辰却迟迟不敢推开门。
　　他怕。他怕陶菲已经走了，他甚至没有见她最后一面。
　　沈唯辰颤抖地推开门，陶菲的病床边围着一大群医生和护士，他们见到沈唯辰，自觉地让开，空出空间。
　　陶菲睁着眼睛，死死地看着沈唯辰。她的目光已经有些浑浊，似乎怎么也不能把焦距对准。
　　陶菲慢慢地伸出手，她的手犹如骷髅一般，瘦得让人心惊胆战。沈唯辰机械地走了过去，握住了陶菲的手。
　　沈唯辰唤了她一声：“妈。”
　　陶菲费力地勾勾嘴角，试图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她戴着氧气罩，呼吸非常急促，嘴巴缓缓动着，口中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语。
　　沈唯辰凑近陶菲，终于听清了她的话。
　　“生下你，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沈唯辰用力地眨眨眼，眼前的景物模糊一片，蒙着细碎的光波，耀眼到不真实。
　　“妈，”沈唯辰努力笑着，“唐叔叔已经不要我了，你也一样吗？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让医生来救你。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回家。妈……”
　　可是陶菲已经听不清他的话了。陶菲感觉到自己身体前所未有地轻松，周围的人和物，离她越来越远。
　　恍惚中，她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那个炎热的夏天。她穿着洁白的连衣裙，那个大男孩冲她露出帅气的笑容，举起精致的盒子，“老师辛苦了，吃一点甜食吧？”
　　一次冲动，一次奋不顾身的爱，她却用了一辈子去买单。
　　爱一瞬间，痛了一辈子。
　　机器发出警报声，象征生命的曲线渐渐变成了一条直线。医生走了过来，宣布陶菲已经死亡。
　　沈唯辰还握着陶菲的手，感受着手心的温度一点一点地降下去。即使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可真正来临的时候，沈唯辰还是觉得接受不了。以后他的生命中再也没有陶菲，没有母亲，他真真正正成了一个孤儿。没有人会像陶菲那样，全心全意爱着他，不顾一切地护着他——再也没有了。
　　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可沈唯辰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有人说，痛苦的时候大哭一场后什么都会好起来。可真正的痛苦，又怎么可能哭得那么畅快。
　　等陶菲的遗体被带走，陶志一家人才姗姗来迟。陶母和李素婷坐在病房里止不住地掉着眼泪。
　　“昨天明明还好好的，和我们说了那么多的话。怎么……”
　　陶柏道：“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李素婷警告地瞪了陶柏一眼，“别瞎说。对了，唯辰，你妈的后事怎么办？墓地棺材什么的，都买好了吗？”
　　这时，昨天刚见过面的唐乔的前助理和赵澜之走了进来。赵澜之不知道怎么安慰面前的大男孩，只能拍拍沈唯辰的肩膀，道：“你妈的后事，你不需要担心，我们会替你办好。”
　　沈唯辰点了点头。
　　“以后的生活你也不要担心。”助理道，“唐先生在临走之前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可以继续以前的生活。”
　　李素婷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的意思是，唐乔给沈唯辰留了一大笔钱？”
　　助理皱起了眉头，“一大笔？呵呵，也没有很多，但是足够沈唯辰衣食无忧地过到大学毕业。”
　　“那陶菲的积蓄呢？”李素婷脱口而出。
　　赵澜之冷笑一声，“她的积蓄，自然也是归她的儿子。”
　　“怎么会。”陶母脸色一变，“我这个做妈的难道没有吗？”
　　“有倒是有，不过不多。”助理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这是陶小姐生前立下的遗嘱。”
　　李素婷连忙道：“赶快给我们念念。”
　　赵澜之道：“还是等几天，她才去了多久？你们就在她的病房里讨论她的遗产，你们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李素婷立刻闭上了嘴，恼怒地看着赵澜之。
　　助理道：“三天后，我会去你们住的地方宣读陶菲的遗嘱。沈唯辰，你到时候记得过去。”
　　沈唯辰的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就好像他们讨论的一切都没有关系。
　　“那沈唯辰现在住哪？”陶柏道，“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助理笑笑，“这你可以放心，唐先生给沈唯辰留了一栋房子。”
　　“房子？！”陶母和李素婷对视一眼，眼中是一目了然的算计。
　　赵澜之有些不放心沈唯辰，到底沈唯辰只是一个不到十七岁的大男孩，面对唯一亲人的离世，这么平静反而让人担心。“沈唯辰，你今天晚上要不要去我家过夜？我陪着你。”
　　“不用。”沈唯辰轻声道，望向窗外，“天快亮了。”
　　沈唯辰之后的几天都在唐乔的公寓里过夜。赵澜之在忙陶菲的后事，沈唯辰想要帮忙，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他没有去上课，整天都独自一人待在唐乔的公寓里。唐乔的房间还残留着他的气息，让沈唯辰产生他还没有走的错觉。
　　一连发生太多时，沈唯辰总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似乎在下一刻他就能看到唐乔走进来，催促他早点回家陪陶菲。而这个时候，陶菲就会打电话过来，问他晚餐想吃些什么。
　　三天后，沈唯辰回到了陶菲租的公寓。打开门口，沈唯辰差点以为自己做错了地方。公寓和他离开前已经完全变了样子，他熟悉的东西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属于陶志一家人的东西。
　　陶柏正在客厅一边吃零食一边看电视，李素婷正在厨房里忙活，身上穿的正是陶菲的衣服。
　　这么多天，沈唯辰的情绪终于有了起伏。他直接走了过去，李素婷见到他，笑眯眯道：“唯辰，来了啊。”
　　沈唯辰冷声道：“换件衣服。”
　　李素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我叫你把我妈的衣服脱下来。”
　　李素婷脸色不虞，“我衣服没带够，借借你妈的衣服穿不行吗？”
　　“不行。”
　　李素婷愣了一下，丢下手中的锅铲，“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啊？以前还是挺懂事的，现在没有娘教养就成这个样子了？”
　　沈唯辰恨不得掐住李素婷的脖子，让他们一家人赶紧从这里滚出去。“那是我妈还在，我给你们几分面子。现在她走了，你们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吧？”
　　李素婷刚说什么，陶柏就在客厅里吆喝着：“爸妈，外婆，那个念遗嘱的人来了。”
　　沈唯辰低声道：“把衣服换了再出去。”
　　李素婷咬着嘴唇，恶狠狠地瞪着沈唯辰。
　　陶菲所有的亲人都坐在客厅里。助理看了一眼沈唯辰，问：“可以开始了吗？”
　　沈唯辰点点头，“请吧。”
　　陶菲在得知自己得了癌症之后，第一时间就找到唐乔立下了遗嘱。她和沈唯辰的日子一向过得节俭，看上去没什么积蓄。但是她一直在打两份工，各种省吃俭用，攒下了不少钱。当然，如果不是唐乔承担了她大部分的医药费，她的积蓄早就花光了。
　　陶菲的遗产总数不多，八成留给了沈唯辰，剩下的两成留给了陶母。其它零零散散的东西，也一并归于沈唯辰。
　　李素婷的脸色变了，“那我们呢？”
　　助理面无表情道：“不知道。”
　　“我老公是她哥哥！”李素婷抗议道，“她不能什么都不留给我们！”
　　助理好笑道：“非常遗憾，但这是事实。”
　　陶志抓住李素婷的手，沉声道：“你冷静点。”
　　李素婷喘了几口气，冷静了下来。“好吧，我接受。可你们似乎忘了非常重要的一点，沈唯辰还没有成年，陶菲去世了，我们是他唯一的亲人，理应成为他的监护人。在他成年之前，他的财产应该给我们暂时保管。”
　　助理有些惊讶，“没想到您还有一些法律常识。不过，陶小姐在去世之前已经办了相关的手续，现在沈唯辰的监护人，是唐先生。”
　　沈唯辰的表情微微一动。
　　“他怎么监护！陶菲死了几天，那个姓唐的一次都没有来过。”
　　“唐先生现在有些私事在国外不能回来，这并不妨碍他成为沈唯辰的监护人。”
　　“我不服！我要上诉！”
　　助理扬了扬眉毛，“请你自便。不过，容我提醒您一句，唐先生的专业就是法律专业，他不会给你们任何有机可乘的漏洞。陶小姐的遗嘱我已经宣读完毕，我告辞了。”
　　沈唯辰站了起来，“今天麻烦你了，谢谢。”
　　“不客气，这都是唐先生吩咐我做的。”
　　送走助理，陶家一家人在客厅里面面相觑。沈唯辰无视他们，拿出箱子，开始收拾东西。
　　陶菲的房间已经被陶志夫妻占领。沈唯辰把陶菲曾经用过的东西一一收拾好，放进箱子里。
　　东西太多，沈唯辰无法一次性带走，还有一些陶菲买的家具电器，必须叫搬家公司来。
　　走出房间，陶母正和李素婷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沈唯辰看了她们一眼，道：“我间公寓还有三天就房租就到期。在那之前，请你们搬不出，不然被房东赶走的时候不要找我。”
　　“三天？！这样太快了吧！”李素婷道。
　　陶柏也嚷嚷着：“妈，你不是说在s市给我开家店吗？怎么现在就要走了？！我才不要回那个鸟都不拉屎的乡下！”
　　李素婷也气得要命，她一直觉得自己儿子就该在s市这种国际大都市待着，开一家店面，娶个城里的老婆。她这次也是抱着这种目的来到s市。可是，陶菲虽然死了，但这之后的一切都和她想得不一样。
　　李素婷耐着性子，柔声道：“唯辰啊，其实我们一直想让你哥哥在来s市发展，这样你们兄弟俩在一个城市生活，一旦有什么事也可以互相照顾啊。你说是不是？”
　　沈唯辰微微眯起眼睛，“舅妈的意思是？”
　　“我看，就让你哥在这里住下去吧！我们这次来得匆忙，钱也没带多少，你就先给你哥垫着，等你哥找到工作，拿到工资，立刻就还给你。你看怎么样？”
　　沈唯辰动动嘴角，算是笑了一下。
　　就这样被沈唯辰瞧着，李素婷忽然觉得寒意从脚底泛了上来。她安慰自己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小鬼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舅妈，这里离老家不远，来回一天就能搞定。我敢保证，你现在回去拿钱，一定能在被赶出去之前回来。”
　　李素婷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你……”
　　沈唯辰走到门边，不忘回头提醒一句：“对了，你们把尽快把冰箱里的东西清空，下午我会叫人来把冰箱还有电视搬走。”
　　陶母脸拉得老长，“你住的地方应该不缺这些，干嘛这么着急就搬走？再给你舅舅舅妈用几天怎么了？果然和那个女人一样不要脸……”
　　沈唯辰忍住内心的怒火，镇定道：“的确不会怎么，但是会让我不爽。”
　　“沈唯辰！”
　　沈唯辰打开门，讽刺一笑：“再见了，外婆。”
　　三天后，沈唯辰接到了房东的电话。房东告诉他，那一家人死活不肯走，说什么要续租，房租找他要就是。
　　沈唯辰道：“没有的事。”
　　“如果不交房租，我可要报警了。”
　　沈唯辰淡淡道：“您尽管报警就是。”
　　沈唯辰以为这次他们应该是真的走了，可没想到在陶菲的葬礼上，这一家人又出现了。
　　“我还以为他们不会来呢。”赵澜之看着站在角落里的陶家人，惊讶道，“看来他们还算有点良心。”
　　沈唯辰跪在陶菲的遗像前，眼中布满血丝。“他们只是来做个样子而已，不用在意。”
　　来参加葬礼的人并不多，大部分是陶菲生前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来的人大部分是他的同事，还有沈唯辰的一些“忘年之交”。
　　赵锦之夫妻，赵澜之……还有沈言。
　　赵澜之见到沈言，大吃一惊，立刻迎了上去，“我不是叫你在家好好休息吗？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沈言坐着轮椅，推着他的是他的私人女秘书。
　　沈言笑了笑，“你朋友的葬礼，我来看看。”他眯起狭长的眼睛，看着跪着的沈唯辰，“去世的就是那个孩子的母亲？”
　　“没错。”赵澜之叹了口气，“沈唯辰真可怜啊，还没出生他爸就死了，现在连唯一的母亲都过世，真是……”
　　“谁说沈唯辰的父亲死了？”
　　“啊？不知道啊……他们都这么说。”赵澜之抱怨着，“我说你来这里干嘛，我现在忙着呢，没时间照看你。”
　　沈言哭笑不得，“我哪需要年轻人照顾，你去忙你的吧。”
　　女秘书笑道：“对了，赵先生你放心吧，这里有我。”
　　“那好吧，麻烦你看着点他。”
　　赵澜之走后，沈言给女秘书使了个眼色。女秘书点点头，推着沈言朝沈唯辰走去。
　　“沈唯辰。”
　　沈唯辰礼貌地点点头，“沈三爷。”
　　“对于你母亲的事情，我很遗憾。”
　　“谢谢。”沈唯辰和沈言只见过两次面，并不熟悉，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他沉默了一会儿，见寒暄过后的沈言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禁有些疑惑。
　　“沈唯辰，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还能怎么样？和以前一样。”
　　“你有没有想过，换一种生活？”沈言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引诱。
　　沈唯辰愣愣，“您的意思是……”
　　“我听澜之说，唐乔已经替你安排好了你往后的生活。不过，那真的是你想要的吗？”沈言微笑着，“我很欣赏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另一种选择。”
　　沈唯辰犹豫了一会儿，“您说。”
　　“不知道你对我旗下的产业有没有了解？如果有，你应该知道，我手下有一家娱乐公司，在国内也算小有名气。”
　　女秘书开口道：“三爷的意思，你的外形条件很符合我们公司的要求，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我们一个捧你的机会？”
　　沈唯辰迟疑道：“我还没有成年。”
　　“这我们知道。你可以一边念书，一边接受我们的特训。我们会尽量保证不耽误你的学业。”
　　“能得到三爷的青睐我很荣幸。只是……”沈唯辰摸摸自己的脸，“你们是看中了我这张脸吗？”
　　“不完全是。”沈言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沈唯辰虽然好看，但沈言也不是没见过更漂亮的美人。他只是想，把沈家这个不为人知的不确定因素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沈言从来都按照自己的感觉走，从来不肯放过一种可能。他觉得沈唯辰的存在有些耐人寻味，就毫不犹豫地让人去查了。唐乔即使再聪明，再也能力，只要他沈言想调查的事情，依旧能查得一清二楚。
　　“恐怕我必须拒绝三爷的好意。因为……”沈唯辰淡淡道，“如果可能，我不想再顶着这张脸。”
　　——“你的脸……和我此生最恨的人，很像。”

　　☆、第47章

　　“很久没有见到你了，乔。”
　　“最近比较忙。”唐乔面带微笑地向冲他打招呼的男人走去，在吧台坐下，要了几杯酒，推过去。“今天我请客。”
　　来到n.y已经三年了，虽然时间不多，但唐乔收获了比国内更多的“好友”。比如在这个高级酒吧坐着的男人，百分之五十都是唐乔的熟人。原本可能只是工作上的来往，发现对方也是同道中人后，交往便多了起来，关系也越发亲密。工作之余，大家常常来固定的地方小聚，喝酒或者是猎艳，消磨时间。
　　能来到这里的男人在社会上或多或少有些地位。酒吧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从来没有泄露过顾客的任何信息，是很多深柜人士或者想尝鲜的直男的首选。
　　唐乔喜欢来这里倒并不是因为这点。在n.y这种快节奏的城市生活，连打个炮都是非常迅速。看到对眼的人，一个眼神，直接带人去洗手间做／爱，速度快的人十分钟就能搞定。可唐乔却不喜欢这样，甚至觉得有些恶心。即使是和互相发泄的对象sex，唐乔也比较倾向于豪华酒店蜜月套房。当然，炮／友首先得长得符合他的审美。相对于外面乱七八糟的人，这种私人会所性质酒吧里的社会精英，显然更靠谱一些。
　　“在忙什么啊？邀请了你好几次你都拒绝。”正在抱怨着的男人叫devin，算是唐乔经常来往的“狐朋狗友”之一。devin和唐乔差不多年纪，是典型的美国帅哥。五官深邃，肌肉发达，微笑的样子能迷死个人。devin对唐乔这个东方的美人一直很敢兴趣，没事就喜欢缠着唐乔和自己做一次。唐乔从来都是拒绝——他不会和朋友上床，要不然当年也不会拒绝赵澜之。
　　“还能忙什么？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唐乔轻描淡写道。
　　devin用手托着下巴，凑到唐乔耳边，“沈慕那家伙真不懂怜香惜玉。天天使唤你这样的美人工作，我看着都要心疼了。不如你辞职吧？来我公司工作，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每周陪我睡一次，我保证我给你的薪水不会少于沈慕给你的。”
　　唐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倒是想辞职，离那个男人远远的。有的时候他甚至想什么都不管了，直接一张机票飞回家。可这只是想想而已。
　　“沈慕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死心塌地地跟着他。”devin愤愤不平。
　　“就是因为他不好，我才离不开他。”
　　“什么？”
　　“没什么。”唐乔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转过身，目光缓慢扫过酒吧里形形色／色的男人。“今天有没有你满意的目标？”
　　“没有。”devin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的，“好久没来新人了，都是老面孔，我都尝遍了。”
　　“是么。”唐乔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那我就抛下你，先走一步了。”
　　“咦？你有中意的对象？”devin有些惊奇。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唐乔一向很挑人，想和他上次床不容易。
　　唐乔漫不经心道：“我已经两个月没有性／生活，今天我恐怕要饥不择食了。”
　　devin眼睛发亮，“那你还吃我吧！我愿意为你做零号哟。”
　　唐乔完全没有把devin的话当真，一笑了之后向坐在角落里的金发男人走去。
　　唐乔来酒吧的频率远不如devin频繁，还是能不时地见到几个新面孔。唐乔知道，自从自己走进酒吧，那个金发男人的目光就一直在他身上。
　　在酒吧昏暗的灯管下，唐乔并没有看清男人的脸，只觉得他的身材比较对自己的胃口。待他走近一看，不免有些失望。男人长得是很漂亮，穿着紧身背心，很瘦，上面还有奇怪图案的纹身——完完全全不是唐乔喜欢的类型。
　　唐乔喜欢身材修长，面容俊美的男人，漂亮得让人咋舌，却又不失男人味。说实话，这种类型并不常见。他身边倒是有一个，可即使那人长得再赏心悦目，他一看到那人的脸，还是会生理性厌恶。
　　金发男人冲唐乔露出暧昧的笑容。这个时候走掉实在有失风度。唐乔硬着头皮在男人面前坐下，礼貌地微笑着：“想要喝点什么？”
　　金发男人舔了舔嘴角，唐乔能看到他舌头上的舌环。“我要和你喝一样的。”
　　随意交谈了几句，喝过两杯酒，金发男人已经有些小动作，身体一直往唐乔身上靠，暗示他可以换个地方继续了。
　　唐乔只能安慰自己至少面前的对象长得还算不错，虽然他更喜欢清爽干净的男人，但如果只是一夜情的话……好吧。
　　唐乔刚想叫侍应生过来结账，酒吧内突然一阵轻微的骚动，坐在唐乔附近的男人低声道：“嘿，这是新面孔。”
　　金发男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力，越过唐乔朝门口看出，然后轻佻地吹了声口罩。“不错，我喜欢。”
　　唐乔转过身，只见一个身材颇高的男人正朝他的方向走来。男人顶着一张极其俊美的脸，皮肤白皙光洁，似乎在散发着淡淡的光。眼睛是西方人特有的深邃，但仔细一看，还是有东方人的影子。
　　金发男人低声道：“这是混血儿吗？真漂亮！果然混血儿的脸都是被上帝亲吻过的。”
　　唐乔知道自己是第一次见这个男人，但总觉得似曾相识。
　　坐在旁边的男人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我在杂志上见过他，他好像是一个混血模特。”
　　金发男人得意地笑了，“哈哈，我就说嘛。”
　　来了这样一个极品，还是新面孔，大多数人都想尝尝鲜。devin也不例外。只见他向男人拿着酒杯走了过去，笑着说了些什么，男人抿着嘴，淡淡地扫了devin一眼，直接绕过了他。
　　devin一旦出手很少有失败的情况，更别说像这样直接被无视。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呆在原地，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看得唐乔直想笑。
　　不过他马上就笑不出来了。男人走到他面前，从唐乔的角度，可以看到他长长的睫毛。
　　“我可以坐这里吗？”
　　男人的英文发音很标准，没有任何地方的口音，不像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
　　还没等唐乔回答，金发男人受宠若惊道：“当然，请吧。”
　　devin特意挪了挪位置，给男人空出空间。等男人坐下，devin积极地替他叫了几杯酒。“第一次来？”
　　男人看了唐乔一眼，点了点头。
　　对上那双幽深的眼睛，唐乔居然有些紧张。是因为这孩子长得太逆天？他这个情场老手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泰然自若。
　　“这几种酒不错，你尝尝。”
　　男人喝着酒，金发男人就开始向他自我介绍，似乎全然忘记了他原本中意的对象是唐乔。
　　唐乔不禁觉得有些受挫，果然是岁月不饶人，即使他保养得再好，到底是三十五岁的人，奔四的年纪怎么比得过眼前这位看起来不过二十左右的小鲜肉？不过唐乔觉得自己没必要觉得自卑，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他也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男人的态度始终不咸不淡。金发男人说了一大窜，才问了男人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elvis。”
　　elvis喝了几口就放下了杯子，转向唐乔，用中文问：“中国人？”
　　“嗯，你也是？”
　　“我妈妈是。”
　　“那你爸爸呢？”
　　elvis刚想说些什么，仍旧不死心的devin厚着脸皮凑了过来，在唐乔身边坐下。
　　elvis扬了扬眉毛，问唐乔：“你的朋友？”
　　面对美人的问题，devin积极作答：“对啊，我们是很好的朋友。”devin搂着唐乔的脖子，笑嘻嘻道：“是吧，乔？”
　　唐乔无奈地笑了笑。他知道devin是看上elvis了，他正在思考要不要带着金发男人先走一步，好给朋友制造机会。
　　elvis似乎对devin的到来毫不在意。“很久没回国了吗？”elvis问唐乔，仍旧是用的中文。
　　“是啊，有几年了。”
　　“为什么不回去看看？”
　　第一次见面就问这种略微*的话题，这让唐乔有些不适。他含糊地回答：“工作原因。”
　　elvis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看得出来，你工作很忙。”
　　唐乔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你几岁了？”
　　“二十。”
　　“哦，和他一样，比我小十五岁。”
　　elvis眯起了眼睛，“他？”
　　金发男人和devin听不懂两人的对话，只能无奈地面面相觑。虽然很不甘心，他们也知道漂亮混血儿感兴趣的不是他们，倒也识趣，各自找了个理由走了。在走之前，devin还不忘冲他眨眨眼，表示祝你好运。
　　能得到这样男孩子的青睐，唐乔不由地觉得庆幸。这孩子，他对他的胃口了。
　　昏暗的角落里只剩下唐乔和elvis，他们的交流不太多，大多数都是在喝自己的酒。
　　时间越来越晚，酒吧里大多数人都找到了过夜的对象，去酒店里寻欢作乐了。
　　elvis喝完最后一口酒，眼神清明，“我们去哪里？”
　　听到这句暗示的话，唐乔的身体有些燥热，反问：“你想去哪里？”
　　elvis笑笑，“能去你家吗？”
　　这显然是个不好的选择，虽说沈慕给唐乔安排的公寓根本不算一个家，但好歹是他的私人空间，没必要让一个过夜的对象去。
　　唐乔笑了笑，“这附近一家酒店不错，气氛很好，环境也很干净，去哪里可以吗？”
　　elvis无所谓地点点头，“你决定就好。”
　　唐乔不想委屈今晚的美人，特意开了一个豪华的套房。
　　走进房间，房卡都还没来得及插手，手臂没有预兆地被抓紧，身体撞上了房门，还没有等唐乔反应过来，温热的，带着酒精味道的嘴唇便覆了上来。
　　被他暖热的舌头在口腔里翻搅舔舐，再没有反应就真的不是男人了。唐乔搂住elvis没有一丝赘肉的腰间，忍不住想小鬼就是小鬼，也太性急了吧。
　　嘴唇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气喘吁吁。elvis的眼睛亮晶晶的，淡蓝色的眼睛里闪耀着烈焰的光芒，简直就要把唐乔灼伤。
　　唐乔不太自在地扭过头，推开elvis，“先去洗个澡？”
　　elvis伸出手头舔舔嘴角，“一起？”
　　“咳咳。”唐乔竟然觉得脸皮发烫，“还是你先去吧。”
　　elvis只洗了十分钟，回来的时候穿着酒店的浴袍，露出一大片好身材，看得唐乔唇焦口燥。为了不让即将到来的美好夜晚被打扰，唐乔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elvis洗完，唐乔走进了浴室。洗澡的时候不免地有些期待。禁/欲了两个月，没想到第一次出来烈焰就能找到这么棒的床伴，这在他暗无天日的生活中，已经算得上非常有意义了。也不知道他是做top还是，虽然唐乔无所谓上下，但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是上面的男人——没办法，谁让他偏爱娇小可爱的美少年呢。elvis显然和以前的美少年不一样，论身高，他还比唐乔高半个头。
　　唐乔走出浴室的时候，房间里的灯和elvis目光同时暗了下去。被压在床上的时候，唐乔再次感叹，这个小鬼真是一刻也等不了，说不定比他憋得时间还要久。
　　……
　　律动在唐乔几乎快要喘不气得时候终于停止。唐乔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懒洋洋地趴在床上，眯着眼睛，像一直吃饱喝足的猫。
　　elvis似乎不太满意他的姿势，替他翻了个身，从身后抱住了唐乔，一只手反反复复地抚摸着他的脸。“舒服吗？”
　　唐乔在这方面从来不扭捏，“不错。”
　　elvis露出淡淡的微笑，“谢谢你的肯定。”elvis打开灯，开始清理战场，然而穿上衣服。
　　这就要走了？唐乔想。其实他不介意和elvis在做完后共度良宵，不过也无所谓，唐乔习惯了一个人睡，旁边有人估计也睡不好。
　　没想到elvis只是穿上了裤子，赤/裸着上半身。“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唐乔有些意外，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不用，喝点水就好。”
　　elvis打开饮水机的开关，“没有热水，你等一下。”
　　唐乔无所谓，“冷水也行。”
　　“还是等一下吧。”
　　在等的过程中，唐乔靠着床抽起烟来。elvis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不悦，但没有阻止唐乔。
　　“你是个模特？”
　　“嗯，我来n.y参加时装秀。”
　　唐乔想象了一下elvis在t台上走秀的样子，嗯，非常赏心悦目。唐乔礼节性地说了一句：“加油，我很期待。”
　　elvis转过身望着他，那被昏暗灯光所照耀的白皙躯体，让唐乔莫名地想起了深海中的鱼。“你想去看吗？”
　　“呃？”
　　elvis垂下眼睛，一边接着水一边道：“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送你一张时装秀的入场券。”
　　“哦。”唐乔有几分意外，他没有想过今夜过后继续和这个男孩见面，“谢谢你。”
　　elvis又问了一句，“你想去吗？”
　　唐乔迟疑道：“好吧，如果我有空的话。”
　　“嗯。”
　　elvis端着水杯回到唐乔身边，把杯子递到唐乔嘴边。
　　这是要喂自己吗？唐乔向elvis投去疑惑的目光。
　　elvis的表情倒很坦然，“喝。”
　　唐乔觉得被一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男孩这样对待挺怪异的，不过他本来就被操劳了半夜，难免生出偷懒的念头，便就着elvis的手喝了一口水。
　　水温和合适，暖暖地滋润着喉咙让人很舒服。唐乔喝完，elvis直接将杯子里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关了灯，elvis又上了床，再次抱住唐乔，“睡吧。”
　　身边睡着一个几乎可以算得上陌生的人，可唐乔居然没有觉得不习惯。elvis身上的干净的气息让他觉得很舒服。困意泛了上来，唐乔渐渐睡了过去。
　　这一觉唐乔睡得很死，一睁开眼已经到了中午。外面的阳光似乎很灿烂，有人打开了窗帘了窗帘的一角，一缕阳光照射在唐乔的脸上，暖洋洋的，让人很想赖床。房间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昨夜激情的对象估计一早就走了。
　　一场非常棒的sex果然有助于睡眠，至少比医生给唐乔开的药有用。
　　身下的不适感很鲜明，唐乔缓了一会儿后，还是忍着痛起身穿好衣服。
　　在前台的时候，接待告诉他账已经结了。这家酒店的价格很昂贵，更别说是蜜月套房，想来elvis也从不缺钱，从他的穿着就可以看出来。只是，让一个小鬼付开房的钱，还是有些说不过去。可唐乔转念一想，昨天被上的可是他，哪有被人上了还倒贴钱的事？
　　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的时候，唐乔在口袋里发现了一张时装秀的入场券。微微错愕后，唐乔忍不住笑出声来。
　　很可爱。
　　现在那家伙，也差不多和elvis一样大吧。
　　一个名字在唐乔脑海中闪过，随之消失的是唐乔脸上的笑容。
　　唐乔回到公寓的时候，光线不太强烈的客厅里看得到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抽烟。
　　唐乔拉开窗帘，房间里亮了起来。
　　沈慕把烟蒂丢在地毯上，用脚用力辗灭。“唐先生终于知道回家了。”
　　唐乔身上不太舒服，只想去浴室洗个澡。他面无表情道：“什么事？”
　　“昨天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开始是没人接，后来干脆直接关机。”沈慕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昨天我休假。”
　　“哦？”沈慕扬了扬眉毛，“所以你就去找乐子了吗？”
　　“我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不需要向你汇报。还有，沈总，你最好把我家的钥匙还给我。作为上司，你没有权利随意地进出我的公寓。”
　　沈慕走近唐乔，男性特有的暧昧的气息清楚地昭示着昨天发生的事。沈慕似笑非笑，“又去找男人了，哈？”
　　唐乔皱起眉，“这和你没关系。”
　　“爽吗？”
　　唐乔镇定地看着沈慕，在n.y的这几年，沈慕脾气越来越古怪，性格反复无常，行事的风格和手段也和当年的沈言越来越像，在他手下做事大家都提心吊胆。“很爽，他技术不错。”
　　公寓里的气压顿时低了下来。沈慕勾勾嘴角，讥笑道：“和那些来历不明的人上/床，你想男人想疯了？”
　　“沈慕，我们有过约定。”唐乔淡淡道，“希望你能遵守承诺，除了工作上，不要干涉我任何事情。”
　　沈慕狠狠地看着唐乔，半晌后才移开目光，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用谈论公事冷漠的口味道：“今天晚上的酒会，你陪我去。”
　　唐乔点点头，“好。”
　　沈慕走到公寓门口，顿了顿，转身对唐乔说：“记得洗澡。你身上的味道，让我很恶心。”
　　沈慕口中的酒会晚上八点准时开始，离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唐乔洗了个澡，又睡了两个小时，状态很好地出了门。
　　n.y和沈慕有过合作的人都知道，沈慕最信赖，最新近的下属就是唐乔，无论在什么场合，两人都是一起出现的。今天晚上也不例外。
　　唐乔一直跟在沈慕身后，脸上带着千篇一律的笑容。沈慕和商界的达官贵人寒暄过后难免要喝些酒，而唐乔的作用，就是在沈慕不想喝的时候，为他排忧。
　　在会场里一圈走下来，沈慕没喝多少，唐乔的脸色却已经不太好看。他并没有喝醉，只是他到一整天都没吃东西，空腹喝酒的滋味并不好受。
　　“我去下洗手间。”这是今晚唐乔和沈慕说的第一句话。
　　“嗯。”
　　唐乔镇定自若地来到洗手间，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一阵恶心泛了上来。他冲到马桶边干呕着，胃里没有东西，什么都吐不出来。
　　胃里一阵阵抽搐，唐乔用手紧紧抵住胃部，闭上眼睛等待疼痛缓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总算减轻。唐乔走出隔间，用冷水冲了把脸。
　　唐乔抬起头，看着镜子，水珠从他额前的黑发上滴下，流进他的衣服。

　　☆、第48章

　　从洗手间出来，唐乔再次投入到和酒精的奋战中。沈慕不讨厌喝酒，酒量也不差，以前在这种场合多少都会喝点，可今天却滴酒不沾，把酒全部推给了唐乔。
　　唐乔面带微笑地喝下一杯又一杯，连去拿点食物垫垫肚子的时间都没有。可是无论喝下多少，他的眼神始终清明，看着沈慕的目光永远冰冷。
　　终于熬到了酒会结束，唐乔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懈，几乎连站起的气力都没有。
　　沈慕甚至没有伸手去搀扶唐乔，自顾自地走出了酒店。唐乔强打起精神，跟了上去。
　　唐乔是自己开车来的，现在他这个样子显然不能开车。而沈慕的司机却一直在门口等着。
　　唐乔掏出手机，打算叫一辆车，沈慕却夺过了他的手机，打开车门，粗暴地把唐乔塞进车里。
　　司机问沈慕：“先生，是不是先把他送回家？”
　　“不用，直接回去。”
　　唐乔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不，送我回家。”
　　沈慕冷笑一声，“你什么时候有资格向我提要求？”
　　唐乔不再说话。的确，作为沈慕的“下属”，他没有资格去命令上司做什么。当初他为了保住唐怀章而和沈慕达成交易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点。
　　唐乔干脆闭上了眼睛。即使什么都看不到，唐乔似乎还能感受到沈慕看自己的目光。躺着的滋味并不比站着好多少，车里密闭的空间让他几乎喘不过起来，恶心的感觉一阵一阵向他袭来。
　　车子在沈慕的别墅门口停下，唐乔立刻冲下去干呕，依然什么都吐不出来。
　　“好久没看到你狼狈的样子了。”沈慕站在唐乔身边，似笑非笑道，“很难受吗？”
　　唐乔弯着腰，抬头望着他。
　　沈慕伸出手捏住唐乔的下巴，“这是你不听话的惩罚。”
　　“……”
　　“我的确管不了你和哪个人睡觉，但是你被男人上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让我知道比较好。”沈慕顿了顿，“因为那样，我会……很生气。知道了吗？”
　　“……”
　　唐乔没有回答，沈慕手上的力度暗暗地加大，“嗯。”
　　“……知道。”
　　沈慕满意地放开唐乔，搂住他的腰，把他扶了起来。“今天在我家过夜吧，我会照顾你的。”
　　沈慕带着唐乔走进别墅。夜已深，客厅里漆黑的一片，沈慕刚走进去，就听到一阵暧昧的喘/息声。黑暗中，隐约可以看到在沙发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其中的女性，真是沈慕结婚三年多的妻子，余凝。
　　沈慕脸色一变，直接打开了灯，客厅里瞬间变得明亮。沙发上的男人惊讶地险些从余凝身上滚下来，余凝却只是分神看了一眼沈慕和唐乔，抬起腿缠住男人的腰，“继续，别停。”
　　“什么？”男人简直都要惊呆了。东方人不是一向很保守的吗？怎么自己身下这位这么开放，还可以直接在两个男人面前上演性.爱直播？
　　中途被打断，余凝也没有兴趣，推开男人，随手抓了一件衣服批在身上，“哟，我老公回来了，好久不见啊。”
　　沈慕看了一眼全/裸的男人，并没有动怒。“滚。”
　　男人巴不得离开这里，迅速穿好裤子，连上衣都没来得及穿就跑了。
　　余凝坐在沙发上，两条腿交叠，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她的身材很好，但脸却只能算中上，若是和沈慕走在一起，大部分人会觉得这对夫妻的长相并不在一个档次上。
　　“以后你回家麻烦通知我一声。”
　　余凝挑眉道：“为什么？”
　　“我好和你错开时间。”
　　余凝脸色一变，咬牙切齿道：“这是我的家，我回来还要通知你？笑话。”
　　沈慕不欲和这个疯女人过多纠缠，扶着半睡半醒的唐乔就想上楼。
　　“站住。”余凝语气不善，纤细的手指指着唐乔，“他就是你那个助理？”
　　沈慕继续向前走，“这不关你事。”
　　余凝冷哼一声，“怎么不关我的事了？我们再怎么说都是夫妻，你现在无论去什么场合，从来没有带过我，走到哪都带着你的助理。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啊！”
　　沈慕停下了脚步。
　　“已经有人怀疑你的性取向，我劝你最好收敛一点。和这种乱七八糟的男人保持距离，除了工作其他时间少来往。”
　　“呵。”沈慕讽刺一笑，“你玩男人玩得那么开心，还管我和男人走得近？”
　　余凝无所谓地耸耸肩，“你玩女人我也不会管，要不是看你这张脸上，我根本懒得管你死活。我爸妈都是基督教徒，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们对待基佬的态度，如果你真的喜欢男人，被他们知道，你现在的一切可都没了。”
　　沈慕不再反驳，眼里的冷意仿佛直接将客厅降了不少温度。
　　余凝却一点都不怕他，她知道，沈慕绝对没有那个胆子把她怎么样。“你最好记清楚，没有我爸妈，你还在国内被你叔叔各种欺压，又怎么可能在n.y混得风生水起？呵呵，说什么青年才俊，还不是……”
　　沈慕冷冷地打断余凝，“你说够了没？”
　　“呵呵，你还不服啊？难道我说错了吗？”
　　两人的争吵声吵醒了熟睡的佣人。在这个家工作了三年，佣人几乎已经习惯了眼前的场景。女主人一般不会回来，男人也只是偶尔回家。两人见面的次数不多，但一旦见面，肯定会吵起来。
　　沈慕把唐乔交给佣人，“扶他去我的书房休息。”
　　余凝尖叫道：“沈慕，你还真的把这个男人留在家里？”
　　“只是借住一晚上，你别想多了。”
　　“我有没有想多，你自己知道，你小心我告诉我爸妈……”
　　沈慕动动嘴角，算是笑了笑。“我也很好奇，如果你爸妈知道你打胎多次，导致现在不孕又会怎么样？”
　　余凝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他们恐怕不会再养着你，你没有钱再吊着那些帅哥，”沈慕慢慢地走向余凝，踩到了余凝价格不菲的衣服和包包，“当然，也没有钱买这些，更不可能去做你那所谓的事业。”
　　余凝气急败坏，“你！我不能怀孕你很开心吗？你以为我们家会允许别的余凝给你生孩子？沈慕，你就准备断子绝孙吧你！”
　　沈慕淡淡道：“那也比和你生孩子好。”
　　余凝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和沈慕相处了这么久，她也知道动动嘴皮子根本伤不到沈慕，要想要这个男人真正生气动怒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我这次回来不想和你吵架。”余凝的语气略为缓和，“你看，你敢走了我过夜的对象，难道不需要负责吗？”余凝笑吟吟地看着沈慕，不得不承认，沈慕长得确实不错，让她多看上一眼就忍不住张开双腿。
　　沈慕弯下腰，慢慢地靠近余凝，“你还是找别人解决吧，我嫌脏。”
　　余凝愣了愣，直接甩了沈慕一个耳光，“你以为你很干净！不要脸的臭男人！”
　　别墅的隔音效果很好，可唐乔还是隐约能听到楼下传来的争吵声。沈慕光鲜亮丽的背后，也不过是这个样子，绿帽子戴得比谁都高，大家表面上不说什么，心照不宣，甚至和沈慕称兄道弟，其实谁都会在背地里看不起。沈慕若是真的带余凝去参加今天的酒会，现在说不定有一半的人都和余凝上过床。
　　想到这个，唐乔有一种报复般的快感，甚至忍不住笑了起来。
　　休息了片刻，唐乔酒劲过去，头没有那么痛了，嘴里却很苦很干。他挣扎地起身，想给自己倒杯水，目光却被书桌上的一张照片吸引。
　　那是一张三人的合照，照片上，六岁的唐乔和赵锦之分别站在十岁的沈慕两边，沈慕比他们高出一个头，两只手分别搂着两人。三人都冲着镜头露出灿烂的微笑。
　　唐乔已经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时候拍的照片，但是他知道，在他只过了一次的童年时光里，有无数个和照片中类似的瞬间。
　　如果……如果他不曾爱过沈慕，如果他的父亲没有为沈家工作，他和沈慕说不定还和以前一样，是会站在一起照相的朋友。
　　重生之后，起初唐乔并没有真正恨过沈慕。他认为，自己没必要为上辈子的事情去恨什么都没有做过的沈慕，即使做不成朋友，也没必要反目成仇。然而这些年来，他看着陶菲，看着沈唯辰，对沈慕再也没有办法做到心如止水。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因为那个男人背井离乡，被人当成情夫一样看不起，被沈慕当成工作的工具——唐乔已恨沈慕入骨。
　　唐乔忍住把相框摔碎的冲动，眼睛死死地盯着照片上沈慕的脸，不由地想起了另一个人。
　　他已经两年没有沈唯辰的消息了。
　　在出国之前，唐乔已经把沈唯辰的一切安排好，每个月还定时给他打钱，可是沈唯辰从来没有动过卡里的钱。
　　唐乔刻意没有亲自去联系沈唯辰，毕竟他对沈唯辰的感情仍旧很介怀。更何况，在抛弃跪在地上向自己哀求的沈唯辰后，唐乔无法再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般地面对他。
　　唐乔曾经拜托过自己的前助理照看沈唯辰，无论沈唯辰有什么大事小事，助理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他。这件事本来由赵澜之做会更好，可是在唐乔出国后，赵澜之就和他断了联系。
　　第一年，唐乔知道沈唯辰过着和以前差不多的生活，一直住在唐乔留给他的公寓里。陶家的那些极品亲戚几次找到沈唯辰，希望能暂时“借住”，都被沈唯辰毫不犹豫地关在了门外。
　　家中遭遇了重大的变故，沈唯辰在升学考试中发挥依然很正常，唐乔也知道他的成绩，可以算的是非常优秀了。唐乔告诉助理，一旦沈唯辰的入取通知书发下来，要第一时间通知他。可是唐乔没有想到，他就此失去了沈唯辰的消息。
　　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沈慕突然就消失了。唐乔动用了国内所有还存在的人脉，也报了警，却依然没有找到沈唯辰。
　　就是从那段时间开始，唐乔开始失眠，每天提心吊胆地等着国内的电话，他甚至时刻关注着新闻。等了一个月后，唐乔实在受不了了，不顾一切地回了国——那是他三年来，唯一一次回国。
　　可即使身在国内，唐乔能做的也只有等待和寻找。他回到了以前的公寓。公寓里的东西一样没少，还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摆放着。沈唯辰似乎睡在他的房间，衣柜里还有少年的衣服。
　　唐乔静坐在卧室里，想象着沈唯辰在房间里的样子，心中愧疚不已。
　　世界上最亲的两个人，在同一时间离开了他，他居然在短时间内就恢复了从前的样子，怎么可能！唐乔一味为沈唯辰稳定的情绪而欣慰，却不知道在表面的平静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风浪。其实，唐乔知道，有很大的可能沈唯辰不是被绑架或者失踪——他是自己走的。
　　他在国内待了半个月，在数次催促无果后，沈慕亲自把他带回了美国。唐乔没有放弃对沈唯辰的寻找，每个月的生活费仍旧打在那张卡上，如果沈唯辰用那张卡消费，唐乔就能立刻知道他在哪。每次汇款都能成功，三年下来，卡里的数目已经相当可观，可是沈唯辰却一分都没有动过。
　　唐乔忍不住担心，他一个刚成年的孩子，没有上过大学，在外面一个人怎么养活自己？
　　唐乔的失眠越发的严重，整日精神恍惚，连沈慕都看不下去，直接拉着他去找医生，于是他开始了靠药物入眠的日子。
　　也许是昨天睡得太好，虽然喝了酒，唐乔还是习惯性地失眠，楼下的吵架声似乎也停了。太多的回忆让唐乔有些恍惚，打开窗户，夜晚带着凉意的风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些。唐乔下意识地伸手采取上衣的口袋，点燃了一根香烟试图平息动摇的情绪。
　　无论是s市，还是n.y，城市的夜晚总是这样千篇一律。人造的光芒完全遮住了微弱的星光，荒凉却灿烂。
　　直到凌晨五点，唐乔才睡了过去，再次睁开眼不过只过了两个小时。唐乔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下了楼，并没有看到余凝的身影这让他舒了口气。那个女人看他的目光就像看一个出卖肉/体的男人，唐乔虽然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但还是会不爽。
　　餐厅里只有沈慕，正边喝咖啡边看报纸，他看了一眼唐乔，道：“你的脸色很难看。”
　　“宿醉的滋味并不好受。”
　　“胃里那点东西都吐得差不多，吃点东西。”
　　“不用，我先回去……”
　　沈慕喝了口咖啡，“坐下。”他的表情称得上温柔，口气却不容拒绝。
　　唐乔皱了皱，想着实在没有必要因为这种事情和沈慕对着干，便在沈慕身边坐下。餐桌上是典型的中式早餐，胃不舒服了一整天的唐乔看到冒着热气的粥不禁食欲大增。
　　沈慕放下报纸，不动声色地看着唐乔。
　　唐乔早就习惯了沈慕的注视，自顾自喝着粥，全然忽视沈慕。
　　沈慕心情似乎不错，“你今天可以放一天假，回家休息吧。”
　　为沈慕卖命并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唐乔难得有假期，突然闲下来倒不知道去干嘛了。
　　中餐和午餐都叫得外卖，虽然是中餐，味道却让人不敢恭维，他只是了两三口便放下了筷子。唐乔又想起了那个和他失去联系的孩子——沈唯辰年纪小，厨艺却好得没话说。
　　吃过晚餐，唐乔早早地就上了床，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多小时，依旧一点睡意都没有。唐乔干脆坐起身半靠着，从床边摸了烟抽着。
　　唐乔莫名地想起了前天的晚上。漂亮可口的美青年，温暖干净的气息。
　　想着想着，唐乔忍不住哼笑一声。onenightstand而已，他居然还念念不忘，真是可笑。他一向把性和爱分得清清楚楚，居然会在夜里想念一个过夜的对象？大概……是真的孤独吧，即使是一个陌生人，能陪着他就好。
　　唐乔抽完了烟，丢掉烟尾，起身找到前天穿的外套，elvis给他的入场券还放在衣服的口袋里。
　　时装秀持续一周，今天刚还是开幕的第二天。已经九点，这个时间show差不多到尾声，现在去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elvis。
　　唐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找不到elvis也没有关系，再去酒吧找个过夜对象就好。
　　唐乔也不喜欢滥/交，他只是突然觉得，一个人的夜晚，实在太难熬了。

　　☆、第49章

　　由于路上遭遇堵车，唐乔到达show场的时间比预计的还要晚，这个时间show基本已经结束，打扮时尚，走在潮流尖端的男男女女陆续地走了出来。
　　唐乔没有下车，而是坐在车里，在人群中寻找elvis的身影。
　　寻找的过程唐乔并不觉得无聊。潮流圈的俊男美女很多，光是远远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除去设计师和摄影师等，大多数人都处在最青春骄傲的年纪，带着桀骜不驯的眼神，张扬的笑容。
　　唐乔很羡慕他们的年轻。他二十岁的时候大部分的精力都花在事业上，这辈子，他从来没有过年轻人的张扬。他拼搏了十年，到三十岁的时候，却一无所有。
　　人渐渐少了下来，唐乔始终没有看到elvis。想想也是，他招呼没打的就跑了过来，见到elvis的可能性本来就不大。说不定他就走了。话说，他还没有elvis的联方式。不过，本来就是一夜情的关系，要号码什么的，显得他太不潇洒了。
　　没有见到美男，唐乔有些小失望。他正打算启动车子去酒吧风流的时候，有人敲了敲他的车窗。
　　elvis脸上还带着妆，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妖冶魅惑。他的眼角微微上扬，十分勾人。
　　“好巧。”唐乔笑道。
　　“哦？是巧合吗？”elvis扬扬眉毛，“我以为你是专程来看我走秀的，害我白开心一场。”
　　“哈，”唐乔心虚地摸摸鼻子，“下次吧。你认识我的车？”
　　“我坐过你的车啊，而且我的记性一向很好。”
　　两人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唐乔有些疑惑。第一次约/炮明明那么自然，怎么到了现在反而干脆不起来？
　　他该怎么说呢？
　　嘿，你现在有空吗？陪我睡一觉。或者是，上次你技术不错，如果你还有精力我们再爽爽？
　　在唐乔苦苦思索的时候，elvis自然而然道：“我的经纪人有事先走了，我也没开车。如果你方便，能把我载回家吗？”
　　唐乔求之不得，甚至还绅士地下车给elvis开了车门，“当然。”
　　在路上，唐乔随口问起了今天的show，elvis的话不多，唐乔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却一直专注地望着唐乔。
　　到了elvis的公寓，唐乔觉得自己不能太被动，便道：“不请我上去坐坐？”
　　elvis淡淡地笑了笑，“我来n.y不久，公寓里还很乱，只要你不嫌弃。”
　　“哈哈，怎么会。”唐乔只是想和他做/爱，然后和他一起睡个好觉，只要床上做能睡就行，他管公寓乱不乱干嘛。
　　话虽如此，到了elvis的公寓，唐乔还是四处打量了一番。里面收拾得干净舒适，也很宽敞，墙纸和窗帘的颜色，就和elvis第一次给他的感觉一样，非常清爽。
　　不过……唐乔看了一眼化着浓妆的elvis，又觉得用清爽形容他怪不合适的。可这样elvis依旧吸引着唐乔，宽肩，瘦腰，长腿，微笑的样子相当迷人。t台上的模特一般都是一副冷傲的表情，唐乔忍不住想象了一下elvis的样子，身上燥热起来。
　　明明不是冲动的年纪，怎么还和偷偿禁果的小毛孩一样？大概是elvis太对他的胃口了吧。
　　“想喝点什么？”
　　“想做吗？”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elvis有些错愕地望着唐乔，唐乔一阵脸皮发烫，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觊觎美男的变态叔叔。
　　短暂的尴尬后，elvis点了点头，“好呀。要不要先洗澡？”
　　“好。”唐乔尽量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你先去吧。”
　　半个小时后，唐乔从浴室里走了出来，elvis贴心地给他准备了睡衣。睡衣的触感很好，穿在身上有浓重的家的胃口，让唐乔有些不适应。
　　elvis正坐在床边看电视，见唐乔出来，似笑非笑地问他：“你真的只是路过show场？”
　　“是啊？怎么了？”
　　“我替你挂衣服的时候，发现了这个。”elvis扬了扬手中的入场券，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你难道把这个随身携带吗？”
　　“哦。”唐乔镇定地解释，“我只是想着，说不定哪天有兴趣就去看看了，到时候被拦在门外多没面子。”
　　elvis又笑了。这次的笑容和以前不一样，眼底都泛起了涟漪。
　　“你的眼睛不是蓝色的吗？”
　　“哦，那次带了美瞳。”elvis眨眨他漆黑的眼睛，这个动作让唐乔觉得莫名地熟悉，一时间有些恍惚。
　　“按年龄，你是长辈，怎么还会和小孩子一样别扭？”
　　“长辈”两个字让唐乔不太高兴，他知道自己年纪大了，但这可不需要别人随时地提醒。“知道我是长辈，你还这么没大没小？”
　　elvis凑近唐乔，温热的呼吸洒在唐乔敏感的脖颈上，声音低沉而性感，“你是专程找我上/床的吗？”
　　“……”
　　“你喜欢和我做吗？”
　　唐乔敷衍地“嗯”了一声。
　　elvis看了唐乔一会儿，关上了灯。
　　唐乔的衣服被狂乱地剥除，重叠上来的男孩的体温热得令他炫目，鼻腔里全是好闻的沐浴露的味道。从窗外射进的月光在两人身上落下一道清影。
　　午夜，唐乔突然被冷醒，赤/裸的肩膀整个地露在辈子外面，他伸出拉了拉被子，或许是这个动作吵醒了背后的男人，又或者是根本没睡着，elvis更用力地抱住了唐乔，温暖的指尖抚摸着他冰冷的肩膀。
　　“你喜欢……和我做吗？”
　　这个问题刚刚不是问过了吗？唐乔点点头，又想起黑暗中elvis看不到他的动作，“嗯。”
　　“那就一直和我做吧。不要再找别人了。”
　　唐乔愣了愣，如果他没有理解错误，elvis是想和他建立长期的床/伴关系？可是，elvis后一句话有独占性质的话让唐乔有些不安——我们不会来真的吧？
　　唐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感觉到怀里人身体有些僵硬，elvis解释道：“我在n.y没什么朋友，除了工作，剩下的时间都不知道做什么，甚至找不到一个上/床的对象。”
　　怎么可能？elvis年轻俊美，只要他勾一勾手指多少人愿意爬上他的床？
　　“我觉得我们的身体很契合，在我在n.y的日子，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相互慰藉。”
　　说到底还是床/伴的关系，唐乔没有拒绝的理由，“行。对了，我叫唐乔。”既然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唐乔觉得还是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比较好。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还有，你好像也很清楚我的年纪。”
　　elvis轻笑一声，“我在酒吧里听别人说起过你。”
　　“哦在那之后你还去过？”
　　“对，可惜上次没有让我有兴趣的对象。”
　　“是你的要求太高了。”唐乔坐起身来，“介意我抽根烟吗？”
　　elvis反问：“你嘴巴很闲？”
　　“对啊。”
　　elvis凑上去亲了一下唐乔，“既然不想睡觉，我们继续吧。”
　　整整一夜，唐乔都感觉自己似乎置身在一股狂涛里翻滚。激烈的性/爱后，唐乔难得地有了浓重的困意，他下意识地寻找着青年的气息，缩在elvis的怀里。
　　只是第二次见面而已，为什么他感觉和elvis已经认识了好久？elvis给他的感觉，就像是……
　　一个念头闪现在唐乔的脑海里，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唐乔沉沉地睡了过去。
　　闹钟响的前一刻，唐乔就醒了，他疲惫地关掉闹钟，不想去上班的念头再次出现。
　　身边的青年还在熟睡，头埋在他的胸口，侧脸的线条非常优美。
　　唐乔把elvis的手从自己的腰上移开。他四肢虚软无力，忍着腰间的疼痛轻手轻脚地爬起来。
　　二十岁男人的体力到底不一样，不过像昨夜的性/爱大餐还是偶尔尝一尝就好，长期这样，他恐怕会老得更快。
　　elvis动了一下，微微睁开眼睛。
　　唐乔压低声音：“你继续睡。”
　　elvis像猫咪般地用拳头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样子非常可爱。“你去哪里？”
　　“上班。”
　　“哦……”elvis凑过去亲了亲唐乔的嘴唇，“你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唐乔好笑道：“难道你不需要休息几天吗？”
　　elvis抱住唐乔的腰，“不需要，你想要随时可以找我。”
　　“行，”唐乔看了一眼时间，“时间不多，我必须要加快速度了。”
　　“迟到一点没关系的吧。”
　　“不行，我的上司很恐怖的。”唐乔扣着衬衫的扣子，“你不需要工作吗？”
　　“我的工作都安排在晚上，下午才要开始准备。”
　　“真幸福，”唐乔羡慕道，“能睡到自然醒。”
　　“还有几天，时装周就要结束了，你不去看我吗？”
　　唐乔从床头柜上拿起那张入场券，“我会去的，等我有时间。”
　　仅仅是休假一天，办公桌上堆积的工作的数量已经相当恐怖，无论大事小事，沈慕都乐于让唐乔去忙。似乎只要看着唐乔拼命地为他工作，他的心情就会很好。
　　连日的加班加点，让唐乔把新交的小床/伴暂时抛到了脑后——他现在根本没有sex的精力。
　　等他能暂时缓口气的时候，已经到了时装周的最后一天。直到show开始前的半个小时，唐乔才想起了自己和elvis的约定，连晚餐都没有吃，匆匆处理好手头的工作，立刻向show赶去。
　　最后一场show的设计师算的是业内翘楚，风格独具一格，作品也广受好评，作为压轴登场，来观秀的人比前几天都要多。
　　唐乔凭着elvis给他的入场券进了场，周围全是穿着精致的男女。唐乔穿着剪裁讲究的修长西装，站在人群之中倒也并不违和。他也算一个注重容貌和身材的男人，看show对他来说并不无聊，更别说，elvis也会出现。
　　坐下没多久，show正式开始，灯光暗下，只留下打在t台上的灯，非常有节奏感的音乐响起，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第一个模特走了出来。
　　show主打的是男士休闲商务装。看着一个个身材好到爆的俊美男人，唐乔觉得他的工作伙伴也和这些男模一样，再加多少时间的班他都毫无怨言。
　　elvis出场的时候，唐乔瞬间就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他穿着简洁的衬衫，外面套一件长到大腿的风衣，风衣敞开着；黑色裤子完美地突出了他修长的腿部线条；他带着褐色的墨镜，唐乔看不见他的眼睛；手上还提着一款黑色的商务包。
　　唐乔本来觉得男人不穿衣服的时候最好看，现在他改变了观念——就算不和elvis做，只是这样看着，就已经非常幸福了。男人果然都是视觉动物，他自己也不例外。
　　整场秀非常精彩，结束后掌声雷动。所有出场的男模再次登场，设计师也走了出来，接受大家的掌声和敬意。设计师本人的造型也可圈可点，即使已经是个老人，但还是非常有味道。
　　观看的人陆续退场，唐乔却来到了后台。相比于t台的光鲜亮丽，后台就乱得多，里面挤满了模特，衣服放得到处都是。
　　唐乔立刻就找到了elvis，他正在和这场秀的设计师说话，设计师似乎对他态度很亲切，看他的目光也非常耐人寻味，像唐乔这种在gay圈里混了这么多年的人，一眼就能看明白。
　　时尚圈和娱乐圈估计差不多，想要有好的机会，除了自身的实力，他人的提携也很重要。即使elvis和设计师真的有什么，唐乔也不介意——反正只是互相慰藉的床/伴而已。
　　elvis和设计师说了一会儿，转头就看到了唐乔，弯着眼睛笑了笑。今天他的眼睛又恢复了淡蓝色。
　　唐乔向他招了招手，elvis穿过挤在一起的模特们来到唐乔身边。“你真的来了啊？”
　　“对啊。很好看呢。”
　　“你是说我，还是说这场秀？”
　　“都好看。”
　　也许是这场秀过于成功，elvis的心情看起来非常好。唐乔看着他，心里也莫名地柔软起来。“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我为了来看你的show，还没有吃晚餐。”
　　elvis皱起眉，“可是……”
　　“elvis！”一个有着东方脸孔的女人叫着elvis的名字跑了过来，“你怎么还没换好衣服啊！大家都在等你。”
　　elvis为难地对唐乔说：“我们已经说好了要去庆功，狂欢一番的。”
　　“哦……”唐乔有点失望，却并没有把他的失望表现出来，“没关系，下次吧。”
　　“好。”elvis道，“对了，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的经纪人，lisa。”
　　唐乔绅士地和lisa握了握手，“同胞吗？”
　　lisa笑道：“没错。”
　　唐乔没有久留，和两人寒暄了几句就走了。
　　lisa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好奇道：“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人？”
　　elvis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那么哈他，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去吃饭呢？反正你也不喜欢聚会的那种场合，以前你都不是推掉的吗？”
　　“我很了解他。”
　　“所以？”
　　elvis笑而不语。
　　刚刚还很饿，可一走出秀场，唐乔就什么食欲都没有了。一个人去餐厅吃东西也没什么意思，唐乔打算从便利店买点速食品回家应付一下就好。
　　走到停车场，唐乔看到一个高个子男人站在自己的车边，他奇怪地走了出去。男人见他立刻露出歉意的表情，“不好意思，我倒车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你的车。你看……”
　　唐乔认出男人是今天走秀的一个模特。他看了看自己的车子，车尾被划出了很明显的痕迹，甚至凹进去了一点点。
　　唐乔刚想说些什么，旁边车的车门就打开了，一双十多厘米的高跟鞋率先踏了出来。
　　“我还以为是谁的车，没想到是你的。”余凝身穿一身性感的露背连衣裙，轻蔑地看着唐乔。

　　☆、第50章

　　“余小姐。”
　　模特吃惊道：“原来你们认识？”
　　余凝冷哼一声：“何止是认识，我和这个男人的关系，说起来还蛮复杂的。”
　　“那就好办了，”像是没有察觉到余凝表情的异样，模特开心道，“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私了吧，要赔偿的话……”
　　唐乔不想和余凝过多纠缠，道：“没关系，我找保险公司就是。我的车也不贵，这点程度的修炼花不了多少钱。”
　　模特有些不好意思：“那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余凝冷笑道，“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拿我的钱。”
　　“哎？”
　　余凝意味深长道：“他在我老公‘下面’工作。我没主动那找他麻烦已经不错了，他还敢在我面前嚣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说难听点，不过是一个卖屁股的。”
　　“哦！”模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面前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唐乔，惋惜之间也有些鄙夷。同样是傍大款，他和这个男人可不一样。首先，是余凝主动找上他的；再者，是他上余凝，他可是直男——有些直男总是会有莫名的优越感。
　　唐乔笔直地站着，即使被余凝那样侮辱，他也没有露出半点怒意，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好像她说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出于礼貌，模特还是提了一句：“关于赔偿的事……”
　　唐乔道：“我已经说过了，没关系。”
　　余凝的表情非常得意，“我说了吧。”
　　模特皮笑肉不笑，“那就谢谢你了。”
　　开着带着划痕车回家，唐乔连去便利店买食物的心情都没有。回到公寓，打开冰箱，里面除了冰镇啤酒，什么都没有。
　　唐乔知道空腹和冰啤酒对他的胃负担很大，可是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
　　沈慕给他的待遇并不差，薪水奖金可以拿到手软，这栋三室两厅的精装公寓也位于n.y的繁华地段，价格不菲。唐乔坐在客厅里一边喝酒一边看电视，电视里正在转播一场球赛。电视里解说员的声音高昂且激动，让公寓里多了些人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外面时强时弱地下起了雨。一场球赛的结束，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果然冲动不顾自己的身体是没有好下场的，唐乔原本已经娇弱地胃阵阵抽痛地表示抗议，疼得他冷汗直流，连站起来替自己倒杯水的力气都没有。
　　即使痛得要命，唐乔也懒得去叫医生——他自己就是医生，知道这无非是饮食不规律，长期失眠又空腹喝酒引起的，吃几片止痛的药丸，忍忍就过去了。
　　只是生病的时候没有人在身边陪着，让人觉得非常的孤独，仅此而已。
　　他在n.y，连生病了打个电话通知的对象都没有。
　　唐乔连衣服都没有脱，挣扎地上了床，盼望着睡过去就不痛了。
　　可结果没两下又痛醒，醒来的时候雨还没有停。
　　手机铃声响起，唐乔的第一反应是沈慕又要叫他去干嘛。近乎虚脱地拿起手机，屏幕上是elvis的名字。
　　“喂？”
　　听到唐乔不正常的喘/息声，elvis觉得奇怪。“唐乔？你怎么了？”
　　“我身体不太舒服。”唐乔顿了顿，又道：“你要不要来看我？”
　　elvis的反应算是有些紧张，“严重吗？”
　　“哈，不知道呢。”唐乔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总是不会死人的。”
　　elvis立刻道：“把你的地址告诉我。”
　　挂了电话，elvis立刻拿上外套准备走人。lisa注意到他，拿着酒杯从一群狂欢的模特中间挤了过去，“你准备走啦？”
　　“嗯，他好像不太舒服，我过去看看他。”
　　lisa知道elvis口中的“他”是谁。“啊咧？你不是说今天你请客嘛！你走了谁付钱啊？”
　　elvis不耐地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密码还是一样。”
　　lisa嘀咕道：“你所有的密码都是一样的。对了你不是要玩欲擒故纵吗？怎么人家一个电话你就迫不及待地要赶过去啊？”
　　“要玩欲擒故纵，你自己首先必须游刃有余，而我，对他永远做不到这一点。”
　　门铃响起的时候，唐乔正处于半睡半醒之间，一时分不清那是不是梦中的声音。
　　门铃声变成了拍门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砰砰砰，就在拍在唐乔心口一样。
　　唐乔终于清醒过来，摸索着下床朝玄关走去。
　　门外的青年一身凉意，长长的睫毛上有雨的痕迹，见到唐乔来开门，长舒了一口气。“唐乔，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唐乔有些恍惚。elvis走进公寓，同时带来一丝清新的雨的气息。他抓起唐乔的手，“你的脸色很难看，我还是带你去看医生吧。”
　　唐乔定了定神，“还真来了啊。那么担心我？”
　　elvis责怪道：“无论是谁给我打那种电话，我都会赶去的啊。”
　　哦，原来他不是特殊的。唐乔笑了笑，“你还是真实善良。”
　　elvis皱起眉，“先不说这个，你换好衣服，我们去医院吧。”
　　“不用。”唐乔有气无力地靠着墙壁，“麻烦你去楼下的药店帮我买几片止痛药就行。”
　　“唐乔，药不能乱吃。”
　　“我的情况我很清楚，普通的胃痛而已，注意饮食和休息就行。”
　　见elvis还是一副略为迟疑的样子，唐乔伸出手捏了捏他触感相当好的脸颊，“放心，我很惜命的，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身体。”
　　elvis犹豫了一会儿，道：“好吧，我先扶你上床休息。”
　　唐乔在elvis的搀扶下回到了卧室。elvis帮唐乔脱去了外套和裤子，替他盖好被子，“我去买药了。”
　　“嗯。”
　　elvis动作很轻地关上了房门，四周再次恢复安静，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明明是和十分钟前一样的处境，唐乔却觉得，似乎没那么痛了。
　　没过多久，elvis回来了。他一走进卧室，唐乔就闻到了食物的味道。
　　elvis晃了一下手中的袋子，“除了止痛药，我还买了点心回来。我在客厅里看到几瓶空的啤酒瓶，你是不是空腹喝酒了？”
　　elvis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被比自己小十五岁的青年这么一说，唐乔有点尴尬。
　　在elvis的注视下，唐乔就着温水吞下止痛药。
　　“好了，坐起来吃点东西吧。”elvis打开袋子，从里面拿来出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很几样让人非常有食欲的中式点心。
　　唐乔很久没有吃中餐，不是他不喜欢，只是他不想。在异国他乡吃到故乡的点心，有的时候并不会有怀念，只会他让更加难受。
　　elvis夹起一小块点心送到唐乔面前，唐乔觉得有些别扭，“我自己来。”
　　elvis也没坚持喂唐乔，坐在床边看着他吃。
　　点心的味道非常不错，配上熬得很烂的粥，让唐乔感觉到胃里渐渐暖和起来。
　　elvis突然凑了过去，吻了吻唐乔的嘴角，唐乔一时猝不及防，勺子还在半空中举着。
　　elvis很快就就结束了这个吻，“刚刚你嘴边沾到了。”
　　唐乔连咳好几声，“呃，谢谢。”
　　elvis看向窗外，“天快亮了。”
　　不知不觉已经折腾了一夜。
　　“我能留下来吗？”
　　唐乔挪了挪身体，给elvis留出空间，“上来吧。”
　　elvis脱下稍稍被淋湿的外套，钻进被窝，舒服地叹息道：“好暖和。”
　　唐乔看着他垂下来长长的睫毛，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痒痒的。“今天很感谢你。”
　　elvis眨眨眼睛，“那你怎么报答我？”
　　唐乔想了想，道：“以后所有套子的钱，都由我来出。”
　　elvis低笑了几声，“你快点好起来，不然你这个床/伴就失职了，那我很可能会去找别人的哟。”
　　唐乔好笑道：“你现在也可以找别人啊。”又不是在恋爱，碰到感兴趣的就上次床，多正常的事。
　　elvis沉默着，就当唐乔以为他已经睡着，他才道：“你希望我找别人吗？”
　　“嗯？还好吧，反正sex和谁都能爽到，你喜欢就好。”
　　“相比于‘sex’这个词，我还是更喜欢‘做/爱’。”
　　“为什么？”
　　“因为爱是用心做的，和sex，不一样。”
　　唐乔咧着嘴角，“年轻人的想法真奇特。”不过是人类最原始的冲动和本能而已，叫什么不一样。
　　elvis孩子般地固执，“就是不一样啊。”
　　唐乔随口敷衍了一句：“好好好，不一样。”
　　elvis把头埋在唐乔的颈边，声音闷闷的，呼吸灼热，“你要快点好起来。”
　　在elvis身边，唐乔每次都能睡得很沉。这次也不意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早就过了上班的时间。
　　身边空空如也，浴室里传来流水声，大概是elvis在洗澡。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他们同床共枕，却没有做/爱，感觉居然意外的不错。
　　手机响起，不出意料是沈慕的来电。接起电话，不等沈慕询问，唐乔直接开口：“我生病了，想请两天假。”
　　沈慕顿了顿，“什么病？”
　　“胃病。”唐乔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医生嘱咐我要精心休养几天。”
　　沈慕意外地没有为难唐乔，甚至非常果断的答应了唐乔的请求，“知道了，三天后来上班。”挂电话前甚至大发慈悲地说了一句，“注意饮食。”
　　“你在和谁打电话？”elvis下半身穿着裤子，赤/裸着上身，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不用上班的唐乔心情非常好，昨天还半死不活，现在却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向上司请病假。”
　　elvis停下手中的动作，歪着脑袋问：“就是你那个很恐怕的上司？”
　　“对。”
　　“他准假了吗？”
　　“嗯。”
　　“那他还算有点人性。”
　　唐乔不欲和elvis谈论他的那个上司。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太阳高高地悬在空中，阳光像一团炎烈的火，从窗外一直燃烧到室内，在elvis赤/裸的胸膛上跳跃。
　　唐乔逆着光看着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叫怦然心动。

　　☆、第51章

　　感受到唐乔的目光，elvis眼神略带疑惑，“怎么这样看着我？”
　　唐乔慢慢地走向elvis，突然伸出手，拉住elvis裤子上的腰带，把人扯到自己面前，“因为你好看呀。”
　　两人之间是让人脸红心跳的距离，elvis的耳朵微微涨成了粉红色。
　　明明话都没说几句就上了床，被夸奖一句还害羞成这个样子，唐乔都不知道该说他纯情还是放荡。唐乔一向服从自己内心的欲/望，立刻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喂，小鬼，我们来做吧。”这是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elvis的脸更红了，“现在是白天。”
　　唐乔吊起眉毛，“有法律规定sex只能白天做吗？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在明媚的阳光下做/爱可能非常的舒服。”
　　elvis被唐乔逗笑了，“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欲求不满？”
　　唐乔倒是一脸严肃，“这和年纪没有关系。而且，我还没到被形容‘一把年纪’的时候，注意你的措辞，小鬼。”
　　“为老不尊。”elvis笑道，低下头轻轻咬了一口唐乔的耳垂，“还是算了吧，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做到一半的时候你再喊胃疼，硬要我停下，我会痿的。”
　　唐乔没有再强求，他没有elvis高，也没他强壮，总不能强了这个美青年。
　　“那你要走了吗？”
　　elvis眨眨眼睛，“昨天时装周已经结束，我接下来有一段时间的休假。如果你无聊的话，我可以留下来。”
　　唐乔有些意外。本来只是床/伴的关系，elvis大半夜跑来照顾他，替他买药买吃的，他不做这些是本份，做了就是情份。现在还留下来……留下来干嘛？约会吗？
　　“怎么？你想我走吗？”
　　“没有的事。”唐乔下意识地说，“那……我们现在干嘛？”他太久没有和谁像现在这样相处，一时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当然是先吃午餐了。”elvis打开冰箱，皱起眉，“你这里什么都没有。”
　　“我一般都在外面吃。”
　　“那我们要出去吗？”
　　唐乔想了想，还是希望窝在家里温馨的感觉持续下去。“还是算了，随便叫点外卖就好。”
　　“不如这样吧。”elvis兴致很高，“我们去网络超市上买点食材，我做给你吃。”
　　“你会做菜？”唐乔很难把t台上光鲜亮丽的模特想象成围着围裙下厨的男人。
　　“会一点点，我曾经一个人生活过一段时间。”
　　唐乔除了elvis的职业，其他关于他的事情都一无所知。被他这样一说，倒有些好奇了。
　　网络超市的效率很高，不到半个小时，就送来了elvis买的东西。elvis在厨房里动作熟练地处理一样样食材，唐乔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便回到客厅，用平板搜索elvis的信息。
　　唐乔本来以为elvis只是个在业内小有名气的模特，没想到他在国内早就红透了半边天。
　　elvis，中美混血，二十岁。十八岁以模特的身份出道，因为一个手机的广告迅速在国内走红，一跃成为当下炙手可热的小鲜肉。目前就读于世界知名学府h大。
　　除了官方的介绍，唐乔还看了几个论坛，一进去就被吓出来了。
　　“汤要炖比较久，你先吃点别的垫垫肚子——你怎么了？”elvis看着唐乔表情微妙的脸，问。
　　“你的粉丝很……”唐乔斟酌了几秒，“很爱你嘛。”
　　elvis笑道：“都是一些年轻的女孩子。”
　　“你不是在念大学吗？”
　　elvis扫了一眼屏幕，“哎？你在调查我吗？”
　　“调查说不上，只是好奇。”
　　elvis从唐乔手中抽走平板，“你可以直接问我。”
　　“你的生日是十月三号？”
　　“对。”
　　唐乔轻声道：“和他一样。”
　　“他？”
　　唐乔想了很久，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和沈唯辰的关系。半晌才道：“我有一个……朋友，和你同年同月同日生。”
　　“朋友？”elvis轻笑一声，“那还真是忘年之交。”
　　唐乔随口说了一句，“照你怎么说，我们也是忘年恋。”
　　elvis没有接唐乔的话，只是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唐乔注意到elvis不自然的神色，“怎么了？”
　　“没什么。”elvis转过身，“我去看看汤怎么样了。”
　　唐乔又浏览了一会儿网页，看了很多elvis在网上的照片，还把elvis走红的手机广告找出来看了一遍。不得不不说现在修颜技术的强大，elvis原本就长得好看，修过之后更是逆天，看得唐乔简直移不开目光。
　　elvis端菜出来的时候，看见唐乔脸上欣赏艺术品般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真人就在这里，你有必要看那些东西吗？”
　　唐乔看看elvis，又看看平板，摸摸下巴，“还是图片上的更好看。”闻到食物的香味，唐乔也觉得饿了，“还没有好吗？我饿了。”
　　elvis笑道：“再忍忍，汤还没好。”
　　唐乔已经不记得他有多久没吃过传统的家常菜。elvis的厨艺说不上很好，但他做的菜吃起来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唐乔想，这可能就是传说中家的感觉。
　　elvis自己没怎么吃，一直在忙着给唐乔盛汤夹菜，伺候着唐乔舒舒服服地吃完一顿饭。
　　唐乔吃得有些撑，躺在沙发上消食。看着elvis收拾碗筷熟练的动作，唐乔不由地想，这家伙虽然年纪小，但很会照顾人。官方资料上说他父母双亡，估计以前家境并不好，又一个人生活，才养成了这种很会照顾人的性子。
　　elvis洗完碗，在唐乔身边坐下，刚沾了水的手指有些冰凉，隔着衣服替唐乔揉着胃，“还疼吗？”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那么专注地注视着他，胸口中甜蜜的冲动驱使唐乔本能地抓住elvis衬衫的衣领，凑上去吻住他的唇。
　　elvis微微茫然过后，低下头，拥住唐乔，热烈地回应着这个并不带任何性/爱成分的吻。
　　唐乔的大脑渐渐变得空白，温暖柔软的触觉，干净清爽的味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相当的漫长，又好像是电光火石的几个瞬间，两人才分开。明明比这个更深入的事情都做过了，可这时唐乔却莫名地觉得不太自在，他甚至不敢去看elvis那张年轻俊美的人。
　　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唐乔清清嗓子，刚想说些什么，手机就响了。
　　是国内的号码。唐乔心里一动，立刻接起了电话。
　　“喂？”
　　“唐先生，是我。”
　　“我知道。”唐乔拿着手机走到elvis听不到声音的阳台，“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
　　“没错，你给沈唯辰留的那张□□，有动静了。”
　　唐乔没有回话，颤抖地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再同常用的打火机点燃。
　　“唐先生？”
　　唐乔深深吸了一口烟，吐出白色的烟雾，“你说。”
　　“美国时间，今天凌晨十二点三十三分，那张卡在n.y消费过。”
　　“n.y？”唐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开什么玩笑，他找了两年的人，难道就和他在一个城市待着？
　　“没错，我已经核实过了。消费的地点我马上以邮件的形式发给你。”
　　“……好。”
　　挂了电话，唐乔没有回客厅，而是待在阳台继续抽着烟。一根抽完，又点燃了一根。
　　前助理的邮件发了过来——□□的消费的地点的确是在n.y。唐乔把还没有抽完的烟掐灭，迅速走了出去。
　　elvis还在客厅等他。他貌似不经意地问：“和谁打电话啊？那么久。”
　　唐乔来不及解释，冲回房间换上衣服，拿起车钥匙。“抱歉，我现在有急事必须出去一趟。”
　　“哎？”elvis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我……”
　　“我很希望你能留下来等我，不过我恐怕短时间内不能解决这种事，所以……”
　　elvis点点头，“我明白了。”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我和你一起下去吧。”
　　唐乔上了车，只和elvis说了一句“再见”，就冲了出去。
　　elvis眯起眼睛，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了上去。
　　半个小时后，elvis看着唐乔的车最终在一家夜店停下时，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唐乔来这里干什么？如果要见工作上的客户，根本不会约在这种地方。那是私人的事情？他是来见什么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人吗？想到这里，elvis心中猛烈地翻腾起来，眼神阴测测地看着夜店在白天显得无精打采的招牌。
　　究竟是什么人，能让遇事一向冷静的唐乔急成那个样子？elvis不由地开始嫉妒那个他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人。
　　elvis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自己快要爆发的怒意，刚下车，就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lisa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脸上的原本精致的妆容也花得不成样子。“elvis？你怎么在这里？”
　　“不用你管。”
　　对于elvis冷淡的态度lisa早就已经习惯，自顾自地说：“我昨天喝完直接就在附近的酒店睡了，刚醒。”
　　elvis烦躁道：“走开——”
　　“对了，这是你昨天给的□□，”lisa在包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张卡，“还给你。”
　　elvis看了一眼lisa手中的□□，猛地停下了脚步。

　　☆、第52章

　　elvis颤声问：“你昨天是刷的这张卡？”
　　lisa被elvis难以置信的表情弄得莫名其妙，“对啊。”
　　“……”
　　lisa只觉得寒意从脚底渐渐泛起，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认识elvis这么久，非常清楚那家伙虽然顶着一张任谁看了都会心动的人，可脾气却烂得要命。除了在镜头面前会做出一副绅士的样子，其余的都是完全是凭自己的喜欢行事。只要他心情不好，对着谁都是一张冰山脸。
　　面对一身地狱修罗气场的elvis咽了咽口水，试探地叫了一句：“elvis？”
　　“……”
　　“你怎么了？”
　　“……”
　　lisa有些急了，“沈——”
　　“闭嘴。”elvis眼底的寒意能逼得人退避三舍。
　　“这张卡是你给我的啊，我就拿去刷了嘛。”lisa小心翼翼道，“我知道昨天一下刷了太多钱，不过是你自己说请客的啊。”
　　elvis憋了半天，最终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目光望向酒吧——他总算明白了唐乔是因为谁那么着急，也明白了自己刚刚到底是在吃谁的醋。
　　elvis回忆起昨天晚上的情景。在他得知唐乔身体不适后，心思立刻就飘走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去他的身边。被lisa拦下要求买单的时候，他急急忙忙地冲钱包里掏出一张□□就扔了过去。elvis自认自己从来不是那么粗心大意的人，会犯那样的错误也是因为那个时候的确太焦急了。
　　见elvis许久没有反应，lisa不免担心起来。在路人羡慕的目光下，她踮起脚捧起elvis的脸，“你没事吧？脸色好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elvis略显疲惫地拿开lisa的手，“没有。”
　　lisa眨眨眼睛，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难道是你昨晚操劳过度的原因？”
　　“lisa，你这几天都不要再来这家酒吧了。”
　　“哎？为什么啊？”
　　elvis有些烦躁，“你照做就是。”
　　lisa不满地嘟囔着，“可在n.y只有这家酒吧对我的胃口啊。”
　　elvis直接忽视lisa的抱怨，回到车上，戴上墨镜和棒球帽，走进了酒吧。
　　lisa在他身后叮嘱：“你休假不要休得太过分！三个后杂志封面的拍摄不要忘了啊！”
　　elvis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由于是白天，酒吧里冷冷清清的没几道人影，一个打扮相当朋克的摇滚女青年站在台上边弹吉他边唱歌，台下只有寥寥几个顾客，不时的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
　　即使遮住了脸，可光是看轮廓也知道他绝对是个帅哥，更别说他修长笔直的身材，elvis一走进酒吧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正在弹唱的摇滚女青年还不忘朝他的方向抛一个媚眼。
　　坐在吧台的唐乔却完全没有注意到elvis的到来，他正一脸认真地和在擦酒杯的酒保交谈着什么。
　　“昨天午夜时分，酒吧里都多少顾客？”
　　酒保笑道：“很多啊，酒吧几乎爆了。”
　　唐乔追问：“都有什么人啊？”
　　酒保有些怀疑地看着唐乔，“先生，你问那么多，是警察吗？我们店从来不做违法的事情……”
　　别开玩笑了，n.y有几个酒吧不会有嗑药之类的事？不过，这个现在并不是重点。“你别误会，我只是想找一个朋友。我听说，他昨天晚上好像来了这里。”
　　酒保仔细地回忆了一下，道：“昨天晚上这里被包场了。”
　　唐乔眼睛一亮——如果昨天来这间酒吧的人都是在一个圈子里，他的搜索范围就会缩小很多。“他们都是谁？”
　　酒保没有回答，而是用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唐乔。
　　唐乔顿悟，从钱包里拿出几张小费，推到酒保面前。
　　酒保立刻眉开眼笑，“昨天不是n.y时装周结束吗？那些走秀的模特来这里大肆庆祝了一番，一直闹到天亮。话说，我工作那么久，还是第一次一次性看到那么多帅哥美女。”
　　模特？唐乔的脑海中同时浮现elvis和沈唯辰的脸。他实在很难相信一向乖巧懂事，孩子般的沈唯辰会和elvis一样是个模特，穿着设计师精心设计的服装，带着高傲的，不可一世的表情走在t台上。
　　唐乔一直认为，沈唯辰虽然脸长得的确好看，但以他的个性，大学毕业后应该是做银行家，作家，或者只是普通上班族之类的职业……模特什么，和那个孩子，真的一点都不配。
　　“除了模特们？还有没有别人？”
　　酒保想了想，道：“应该也是有的。看样子，他们像是一个公司旗下的模特。我也看到了几个不是那么养眼的男女，可能只是公司的职员。”
　　很好，这样范围又缩小了。“你知不知道是哪家公司？”
　　酒保犹豫着，并没有回答。
　　见唐乔又要掏钱，酒保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可以向别人打听打听。”
　　唐乔点点头，“谢谢。”
　　elvis一直坐在角落里，忽视所有人对他的搭讪，目光一直落在唐乔身上。唐乔一直是个敏感的人，以往被这样直接的目光早该觉得不对劲了才对，可现在他却似乎什么都没注意到。和酒保说完话后，立刻起身离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还差点撞上了端着酒盘的侍应生。
　　唐乔走后，elvis把杯子里还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苦涩的滋味一直残留在喉间。
　　不比在国内，唐乔在n.y可以说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人脉。手机里存了几百个手机号码，可都是工作上需要联系的人，在生病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一个可以打电话的人。他在n.y的一切，几乎都是为沈慕的事业服务。
　　在n.y混了这么多年，再加上余凝一家的扶持，沈慕在这个国际大都市也算是小有名气，和他合作的伙伴大多也有些本事，想要调查出来昨天在酒吧包场的是什么人估计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唐乔从来不愿向沈慕和他的朋友请求什么，但这次的情况不一样。两年来，他找了无数人私人侦探寻找沈唯辰的下落，可沈唯辰始终一点消息都没有。等了这么久，唐乔终于等到了一丝线索，他绝对不允许自己错过。
　　唐乔找到了一个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和沈慕关系不错的警探。看在沈慕的面子上，警探表示一定会尽快调查这件事。
　　警探的效率很高，一天后，唐乔就知道了关于那次刷卡消费详细的信息。
　　那天晚上在酒吧狂欢的模特的确大多数是属于同一家公司——而且是一家中国的公司。而拿着那张卡消费的，是那家公司的一个女经纪人。
　　唐乔看着警探发来的照片，只觉得上面的女人很眼熟，稍微回忆了一下，唐乔便想起来——这个女人，正是elvis前几天向他介绍过的助理。
　　唐乔没有迟疑，立刻打电话给elvis。
　　铃声响了三遍，elvis就接起了电话，可唐乔却觉得自己等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不等elvis开口，唐乔就迫不及待地问：“elvis？”
　　“嗯，唐乔？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很安静，elvis的声音也非常悠闲，大概是在家里休息。
　　“上次你给我介绍的，你的经纪人……”
　　“你是说lisa？”
　　“没错。”唐乔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烈地撞击着胸痛，他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你能不能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
　　“嗯？”elvis似乎有些意外，“你找她干嘛？难不成你也开始喜欢女人了么？”
　　唐乔没有心情和elvis开玩笑，也没有时间做过多的解释，“我要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问她，请你马上告诉我——帮帮我。”
　　电话那头顿了顿，才道：“我很乐意帮你，可是lisa结束完时装周的工作，就去度蜜月了。”
　　唐乔一愣，“度蜜月？”
　　“对，她刚结婚不久，这次要和她丈夫去欧洲玩一圈。临走之前，还特意嘱咐我们不要去打扰她，她的电话也一直打不通。除非是她自己主动，我们恐怕联系不上她。”
　　唐乔猛烈跳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可他却一点都不好受，胸口似乎被灌满了铅，沉重不已。
　　“你的事情很着急吗？”
　　“……嗯。”
　　“那也没有办法。lisa一个月后就回来了，你能不能等等？”
　　唐乔绝对等不了那么久，“再说吧。”
　　“如果你现在有空，出来见一面吧，和我说说具体的情况，我看我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既然lisa是elvis的经纪人，两人的关系肯定比较亲密，elvis说不定也会知道些什么。“可以。就在第一次见面的酒吧见吧。”
　　“好，回见。”
　　挂了电话，elvis一抬头就看到lisa欲哭无泪地看着他。“我都没有男朋友，我是和谁的结的婚啊！”
　　elvis面无表情道：“我已经给你订好了机票，一个半小时去l城的飞机。你现在可以出发了。”
　　“……”lisa面如死灰地望着他。
　　“公司那边我会去说。你不是一直嚷嚷着工作太忙，没时间度假吗？这次你有一个月的时间，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所有的费用我来承担。”
　　lisa嘴角抽搐，“我一个人？”
　　“你可以找别人陪你。”
　　lisa被elvis强迫地开始收拾行李。“哪有像你这样乱来的模特啊，要不是三爷宠着你，你早就被开了不知道多少次。”
　　elvis看看手表，“你动作快点，我还要去见他。”
　　“那你现在就走啊。”
　　“我不放心你。”
　　“……”lisa不甘心道，“他早晚要知道，你现在躲过去了，一个月后怎么办？”
　　elvis勾勾嘴角，“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我做很多事情。”
　　“比如？”
　　“让他彻底爱上我。”
　　“你确定？”lisa睁大眼睛，“如果他真的爱上你，知道了真相恐怕会更愤怒吧！”
　　elvis摇了摇头，“从小到大，无论我做了什么，他都会原谅我。这次一定也一样。”
　　lisa耸耸肩，“好吧。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真的原谅了你，你能确定他爱的是到底是谁吗？现在的你，还是以前的你？”

　　☆、第53章

　　elvis一直把lisa送到机场，亲眼见到她过安检才完全放心地往酒吧赶。
　　lisa真心觉得自己是躺着也中枪。她跟在elvis两年，也大概知道一些关于他过往的事情。elvis心里一直有一个人，确切地说，那个人不是亲人，不是爱人，也不是朋友，却是elvis在这个世界上，仅剩下的——在意的人。elvis要和那个人怎么样她管不着，但是能不能不要牵扯到她身上！
　　虽说突然被放了一下长假，可以四处游玩，还有报销……不过她又不是文艺女青年，对一个人的旅行什么的真的无感啊！
　　话说，elvis还真是我行我素啊，lisa拖着行李箱，愤怒地想。她一直捉摸不透elvis的背景，他似乎真的和资料上写的一样，双亡的父母在过世之前也不过是平常老百姓，那高高在上的沈三爷怎么对他如此照顾？如果不是沈三爷身边有一个交往了七八年的情人，lisa真的会以为elvis是被他包养的金丝雀。
　　elvis到酒吧的时候，唐乔已经等候多时。他在唐乔身边坐下，面色沉重的男人面前摆放着不少空了的酒杯。唐乔见到elvis的第一句就是：“还联系不上她？”
　　“她”自然是指lisa，即使不久前还在和lisa坐在一辆车上，elvis依然能脸不红，心不跳地摆出一副纯真无辜的表情，“没有啊。以我对她的了解，在蜜月结束前，她估计是不会开机的。”
　　唐乔没再说什么，只是又叫了几杯酒，推到elvis面前。
　　elvis抿了一小口，道：“不过我已经给她发了邮件，但愿她能尽快看到吧。一有消息，我会马上通知你。”
　　唐乔疲惫地点点头，“谢谢。”
　　elvis侧过身子，单身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到底是什么急事啊？看你的样子，没找到lisa就失魂落魄的……”
　　也许是酒喝得太多，唐乔只觉得嘴里异常的苦涩。“我在找一个人。”
　　elvis微微吊起眉毛，“找人？”
　　“嗯。”
　　“这种事情应该交给警察，”elvis想了想，“或者是侦探。”
　　唐乔苦笑一声，“这种方法我当然尝试过，可却还是没有找到他。”
　　“哦？”
　　唐乔的声音很轻，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就靠他自己，绝对做不到这个地步。我之所以找不到，肯定是有人把他藏起来了——或者是，他拜托了谁隐藏自己的存在，他故意躲着我。”
　　elvis的瞳孔骤然紧缩，“你很了解他嘛。”
　　“当然。”唐乔眯起眼睛，像是在回忆什么异常遥远的事情，“我是看着他长大的。”
　　“那个人，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elvis状似不经意地问。
　　唐乔将酒中残留的液体一饮而尽，“他是我……非常在意的人，甚至是最在意的人之一。”
　　elvis没有回话，唐乔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喝酒。elvis按住他的杯子，“别喝了。”
　　唐乔抬起眼睛望着他，目光有些涣散，“我很好奇。”
　　“嗯？”
　　“你一再询问有关那个人的情况，却没有问我为什么会找到你的助理身上。”
　　elvis脸上的错愕一闪而过，他笑了笑，“是啊，你为什么会找到lisa？能告诉我吗？”
　　唐乔摇了摇头。
　　elvis淡淡道：“你喝醉了。”
　　“没有。”
　　“喝醉的人从来不承认自己醉了。”elvis平静道，“我叫辆车送你回去吧？”
　　唐乔眼神迷离地望着他，表情似笑非笑“为什么不是你亲自送我回去？”
　　elvis勾勾嘴角，露出暧昧的笑容，“长夜漫漫，一个人过夜，未免太寂寞了，找个人暖床，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唐乔一愣，有几分清醒了，“我们可以去我家……”
　　“不用了。”elvis拒绝地很果断，“我不想和一个完全不在状态的醉鬼上床。”
　　不知道为什么，唐乔觉得自己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在一瞬间，他几乎要把沈唯辰的事情抛到脑后了。“那你是要找别人吗？”
　　elvis耸耸肩，“应该吧，酒吧里对我有兴趣的人应该好像并不少呢。”
　　的确，在聊天的时候，唐乔就能感觉到有不少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elvis身上。他年轻英俊，只要一个眼神，有多少人愿意上他的床。
　　这是事实，但这个事实，让唐乔相当的不爽！
　　被酒精麻痹大脑的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自己为什么会不爽。只是，一想到那温暖的气息，宽阔的胸膛，温柔的手指会属于另外一个人，唐乔就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大概是酒又喝多了。
　　唐乔有意识地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完完全全凭本能行动。他抓住elvis的手腕，“不要走……”也不要找别人。
　　elvis低下头看着抓着自己的手，“唐乔？”
　　“如果你想要做的话，我随时奉陪。”
　　elvis无奈道：“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想……”
　　“我没醉，”唐乔依旧坚持这么说，“我很清楚地告诉，我想要你。”
　　话音一落，唐乔非常满意地感觉到身边的人的呼吸急促起来。他还嫌不够，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凑到elvis耳边低语：“我很想要你，真的。”
　　elvis眯起了眼睛，语气可以称得上凶狠，“这可是你自找的！”
　　先前的阴郁几乎一扫而空，唐乔甚至在想在那酒里是不是下了什么药，不然三十多岁的他怎么会和处/男一样兴奋，血液在体内沸腾，躁动着叫嚣。除了身边的男人，其他的事情好像都和他没关系了。
　　终于进了房间，只剩下唐乔和elvis两个人。房门一关，唐乔就急切地把elvis按在墙上。
　　唐乔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但又会突然清醒过来。上一刻，他明明还趴在门边，下一刻却在沙发上——准备地来说，是坐在elvis的腰上，后来好像又跪在能看得到城市夜景的巨大落地窗前……
　　“叫我的名字。”
　　是谁？谁在和他说话？
　　“我是谁？”
　　唐乔被欲/望侵袭的大脑面前分神想了想，“elvis。”
　　“叫我的名字。”
　　不、不要了！唐乔有些受不了这样的痛苦和快感，只能死死地抓住男人的手，“elvis，elvis……”
　　“叫我的名字！”
　　唐乔已经完全失神，看着眼前俊美的混血青年，光洁的额头上全是汗水，深邃的眼睛已经完全被欲/望浸染，不知道为什么，唐乔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也是这样的年轻，这样的漂亮。
　　他张了张嘴，几乎是完全凭本能地叫出那个名字：“沈唯辰……唯辰……”
　　痛……
　　这是唐乔睁开眼睛的第一个感觉。头疼，腰痛，屁股也痛，他几乎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昨晚的记忆虽然不是很清晰，不过他主动勾引elvis之后两人大战三百回合的事情他还是记得的。在比自己小十五岁的青年面前露出那样的丑态让唐乔十分窘迫，酒和色果然分不开。
　　“醒了？”
　　elvis的声音让唐乔背上一麻。他连动不都不动，那小鬼就知道他醒了？“嗯。”
　　“你感觉怎么样？”
　　唐乔勉强转过头看着身边的青年——elvis坐在被子里，身上全是激/情过后留下的痕迹，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还好，就是有些累。”唐乔习惯性地区床头找烟，却只摸到一瓶润滑剂。他看了看四周，是个陌生的房间。
　　elvis从背后抱住唐乔，吻了吻他白皙的脖颈，“饿不饿？”
　　唐乔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胃，“有点。”
　　“我去叫客房服务。”青年温暖的胸膛离开自己后，唐乔觉得有些冷，便缩回了被子里。
　　被子里很暖和，没有一点潮湿。唐乔奇怪道：“我们昨天……没有在床上做吗？”
　　“没有。”elvis边穿裤子边道。
　　唐乔脸色一沉，“我们做了几次？”
　　elvis随随便便地伸出一个巴掌，拿起电话打给前台。
　　敢情那么多次没一次是在床上，也难道他会全身上下都会疼。唉，年轻人真不知道心疼人，也不照顾一下他的老腰。
　　没过多久，客房服务就来了。唐乔依旧没有起床，只是半坐着，心安理得地等着elvis投喂他，慵懒的样子就是一只刚睡醒的猫咪。
　　享受完美男的服务，唐乔才想起来某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你的助理还没有回消息给你。”
　　短暂的错愕后，elvis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你还记得你昨天晚上说过什么吗？”
　　唐乔莫名其妙，“还能说什么？大概是夸你技术高超吧。”
　　“你叫了别人的名字。”
　　“啊？”不会吧，唐乔又没有喜欢的人，在少数的炮、友中，elvis是他最喜欢的一个，他怎么会在和elvis上床的时候叫别人的名字？
　　“沈唯辰。”elvis意味深长道，“你叫的是这个名字。”
　　唐乔立刻否认：“不可能。”
　　“他是不是你喜欢的人？”
　　“开什么玩笑。”
　　“那你意/淫的对象？”
　　“没有的事。”唐乔一脸坚定，“你肯定听说了。”
　　elvis沉默了一会儿，笑道：“大概真的是我听错了吧。”

　　☆、第54章

　　elvis又亲了唐乔两口，起身开始穿衣服。“我今天有工作。”
　　唐乔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是去给一家杂志拍摄封面。”
　　“嗯。”
　　“除了我，还有一些别的模特。大家都很养眼哟。”elvis提议，“你要不要去看看？”
　　唐乔已经查过那家公司旗下所有的模特，都没有找到沈唯辰。唐乔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沈唯辰应该只是一名幕后工作者。接触接触那家公司的模特说不定能得到意想不到的信息。“好啊。”
　　“在去之前，我有件事必须告诉你。”elvis捧起唐乔的脸颊，在他的眼角轻轻亲了一口，“不准随便勾搭别人。”
　　唐乔感受着自己腰间传来的疼痛和下身的不适感，“你放心，我早就被你榨干了。”
　　elvis显然对唐乔的答案很满意，露出一个灿烂得让人炫目的笑容。
　　唐乔望着他，一时竟然有些恍惚，仿佛自己不是去调查沈唯辰的消息，而只是单纯地陪自己的小情人去工作。
　　elvis先带唐乔去吃了一顿饭，填饱肚子后才向摄影棚赶去。他们去的比较迟，其他参加摄影的两个模特，一个男模，和一个女模已经在试装了。elvis只来得及和唐乔说一句“我进去了”，就被设计师抓进去试衣服。
　　唐乔没有跟进去，在外面的休息室坐着。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似乎都很忙，唐乔时时刻刻关注着他们，一直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唐乔并不气馁，那家公司人那么多，哪会那么凑巧沈唯辰就来到了n。y？休息了一会儿，一个抱着一大堆衣服和包包的小女生在唐乔身边坐下，满头大汗，似乎累得不轻。
　　趁着小女生休息的时间，唐乔随意地和她聊了几句。只要唐乔想，他能变得非常讨人喜欢。聊了不出三分钟，女生面对陌生人刻意的矜持与疏离已经消失。唐乔知道她虽然年纪看起来小，但在这家公司已经工作三年了。唐乔随后提到了沈唯辰的名字。
　　女生努力思考了一会儿：“我不记得我们公司有这个人啊。”
　　唐乔有些失望，“哦，那可能是我弄错了。”
　　女生又道：“不过，我们公司人那么多，我也不可能每个人的名字都听说过。如果你很着急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我们公司的人事主管。”
　　唐乔也不拒绝，“那就谢谢你了。”
　　女生爽快道：“不客气，我和人事姐姐很熟的。”
　　“对了，那lisa，你应该听说过吧？”
　　“当然啦！”女生不假思索道，“elvis是我们公司目前最红的模特，连带着lisa也都出名啦！你要找她吗？不过她好像突然去度假了。”
　　“突然？”唐乔扬了扬眉头，“她不是去……”
　　“是什么？”
　　唐乔突然想到了什么，没有再说下去，笑道：“没什么。”
　　虽然对这个圈子不太了解，唐乔也知道很多人会因为工作刻意隐瞒已婚的事实。lisa结婚，没有理由所有的同事都会知道。如果lisa真的是隐婚的话，唐乔告诉别人这个事实就不太妥当。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elvis在说谎。
　　唐乔正想着，就听到有人唤着女生的名字，女生立刻慌慌张张地起来，大大咧咧道：“啊，已经换好衣服了么！我得走了。”
　　唐乔略作思考也跟了进去，可刚走到门口，就有工作人员拉住他，“你怎么才来啊！赶紧去换衣服！”
　　唐乔：“？？？”
　　elvis恰到好处地出现，对那位工作人员道：“他不是模特，是我的朋友。”
　　工作人员不太好意思地“哦”了一声，转身又去忙了。
　　elvis抱着双臂，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没想到你也有当模特的潜质啊。”
　　唐乔摆摆手，“算了吧。”
　　今天拍摄的主题似乎是“白色紧身t恤”。圆领白tee搭配黑色长裤，腰间还有点睛的皮革小配饰，质地轻薄的白tee让elvis的肌肉若隐若现。elvis似乎想通过这一身简单地不能再简单的装束告诉大家，身材好，脸蛋好，穿什么都好看。
　　其他两个模特也相当惹眼，男人帅气，女人*，再摆出各种撩人的姿势，唐乔再一次地沉浸在感官的世界中。
　　中途休息的时候，elvis愧疚地对唐乔说：“可能要拍到比较晚，要不你先回去吧？”
　　唐乔想了想自己空无一人的公寓，问：“你还要多久？”
　　“大概一个小时。”
　　“没关系，你去吧，我等你。”
　　elvis表情有几分意外，但更多的是欢喜：“好。”
　　临拍摄结束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唐乔先回到了车上，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地抽了一口，吐出形状诡异的烟圈。很多人都觉得，等人是最烦人的事情，唐乔也深表赞同。可他对elvis似乎有着出乎意料的耐心，即使依旧觉得等待很寂寞，但还是心甘情愿地等着。一秒，一分，一小时，都没有离开的念头。
　　唐乔摸摸自己的心口，只觉得里面对elvis的情绪，相当的耐人寻味。他好像变得不像自己了，为什么呢？
　　隐隐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但唐乔却没有去深思突如其来的情愫，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支烟抽完，elvis也结束了今天的工作。他快活地上了唐乔的车，在唐乔的脸颊上印上一吻，“今天让你等我这么久，真不好意思。”
　　“没事。”唐乔发动车子。
　　“接下来，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唐乔笑笑，“我很期待。”
　　唐乔的日子突然好过了起来，这要归咎于两件事。第一，沈慕要出差一段时间，这意味着他可以暂时过上正常上班族的生活；第二，因为……elvis。
　　不知道为什么，elvis突然变得粘人起来，两人在一起的次数越来越多。只要一有空，就要约唐乔出去。唐乔一般都会以“在忙找人的事”推辞，这的确也是事实，可每次到这个时候，elvis就会抱着他撒娇：“反正lisa一个月之后才回来啊，你这样瞎找也不会有结果的。”
　　“……”谁说他是瞎找的，他也是有根据的好不好。
　　“我特意努力地提前结束了工作，就是为了和你一起去看这部电影。”elvis略为委屈地说，“没想到，你都不陪我。”
　　“……”
　　最终，唐乔陪着elvis去了几年没去过的电影院；开着年轻人钟爱的红色跑车在n。y四处游玩，一起唱着流行cd里的英文歌；和肤色不同，年龄不同的人打篮球，满身大汗后，和elvis去一趟超市，然后回到他的公寓，吃一顿口感很好的中餐；最后在一个温暖的被窝里，相拥着睡着。
　　来到n。y这么久，唐乔第一次觉得时间也可以过得飞快，等沈唯辰消息的日子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难熬。他的时光简直就像倒流一般，仿佛也是和elvis一样年纪的年轻人，有着大把大把可以挥霍的青春。只要看着他，唐乔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elvis有他的活泼开朗，可到照顾人的时候，又能展现出他的沉稳稳重。
　　和elvis的性/爱也仿佛也以前不一样了，明明自己已经尝过了太多，可现在却依旧觉得新鲜刺激。elvis的亲吻和抚摸会让他全身颤抖，大脑空白，意识被剥夺，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拥抱眼前的男人，任由自己沉浸在无边的快感中。
　　表面上，是唐乔宠着elvis，满足他各种要求，但是想到相处中的一个个细节：elvis为他做饭，替他准备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在激情过后轻揉着他的腰——唐乔又觉得，自己才是被宠着的那一个。
　　简直就像是在谈恋爱，唐乔忍不住这样想着。
　　可又不是在谈恋爱，毕竟谁都没有说过“喜欢”，“交往”之类的话，两个人只是凭着感觉待在一起，如果一定要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唐乔还是觉得“关系很好的床伴”比较合适。
　　有一次，elvis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啊”，唐乔也是这般地告诉了他，elvis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唐乔不是没有想到和elvis进一步发生些什么。不过，他是真的老了，比他小十多岁的孩子，他真的不忍心把人绑在身边。更何况，结束这段时间的工作，elvis也要回国了，而他，除非沈慕大发慈悲地放他走，他将一直留在n。y。等两人分隔两地，这段莫名其妙的关系也会散了吧。
　　唐乔觉得自己能控制好自己，他有这个信心。
　　elvis前段时间说过很想在n.y去现场看一次nba。唐乔托了一个熟人，好不容易弄到票，打电话给他约他周末出来看球。
　　elvis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兴奋，而是冷淡地说了一句：“抱歉，我那天没空。”
　　“哦，那好吧。”
　　“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
　　“那再见。”
　　elvis挂了电话后的一分钟，唐乔都没有缓过神来。他看着一句黑掉的手机屏幕，自嘲地笑了笑。
　　被elvis拒绝的滋味，似乎很不好受。

　　☆、第55章

　　和近几天一样，elvis没有联系唐乔。
　　平时从不需要唐乔主动去联系他，即使在忙工作，elvis也会抽空联系他，打个电话用撒娇的口气说着“我好累”，或者是给他发一张帅气十足的自拍。
　　唐乔确认过，他的手机没有欠费，讯号也没问题，垃圾箱里没有一条拦截下来的消息。
　　唐乔看着黑着屏幕的手机，沮丧地想，好像自从上次邀请elvis去看球赛被拒绝，两人再也没有联系过了。唐乔不是没有再尝试约elvis，可每次他都有拒绝的理由。唐乔不是傻瓜，早就看出来elvis是在刻意逃避他。可是，为什么？他们之前不是都相处得很好吧？
　　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年纪人做事都很冲动，一时地热情消磨几天都没了，elvis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他又何必再去找他，让自己尴尬呢？他和elvis，应该就这么结束了吧。
　　可是……心里还是很不好受，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这几天的日子感觉分外的漫长，到了晚上还下起雨来，唐乔听着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再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亮起光的屏幕隐约映出他的脸，看着眼角不太明显的皱纹和浮肿的眼袋，唐乔想，自己真的是老了，前几天的青春活力，不过只是他的错觉。
　　下雨的夜晚让人觉得比以往还要孤独。唐乔想了一会儿elvis，又想了一会儿沈唯辰，抽完了几根烟，最终还是受不了一个人的寂寞，冒雨出了门。
　　晚上消遣的地方只有那么几个，唐乔去了许久没去的私人会所。酒吧会所里来了不少新的面孔，唐乔却连多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叫了一杯酒就一个在吧台边坐下。
　　明明一点困意都没有，却像做着白日梦似的发着呆，被拍了一下肩膀后他才回过神来。
　　“嘿，好久不见，乔！”
　　是devin。的确是好久没见，上次见他还是和elvis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该死，怎么又想到了那个小鬼！
　　“喂喂，你没事吧？”devin在唐乔眼前摆摆手，“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唐乔喝了一口酒，“没有。”
　　“这么久没有来，你是不是有固定的约会和上床的对象了？”
　　“……”
　　见唐乔不说过，devin认为他是默认，兴奋道：“是真的吗？是哪个家伙啊，有我帅吗？”
　　唐乔被devin弄得烦躁不堪，“你去忙你的就好，来找我做什么？再不下手，你今晚可就没有性生活了。”
　　devin翻了一个白眼，“什么嘛，我是看你一副寂寞的样子，才来陪你的啊。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事，说吧，我会安慰你的。”
　　唐乔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寂寞。以前只要觉得一个人难熬，来到酒吧找一个对自己胃口的过夜对象，就能打发掉漫长的夜晚。可是，现在……
　　“回到家无聊，和别人上床也觉得没意思。好不容易有了完整的假期，却不知道要干什么。”
　　“哦。”devin了解地点点头，“以我多年的经验，你现在有两种可能，第一，你喜欢上什么人了吧？”
　　唐乔下意识地反驳：“我没有……”
　　“第二，你得了单身症候群。不想玩一夜情，逗逗小男孩的恋爱把戏也玩腻了，这个时候应该考虑找一个真的合适的伴侣。”
　　唐乔玩弄着杯缘。这种话从风流成性的devin口中说出让他有些惊讶——不是情人，而是伴侣吗？是有着结婚意义的关系，像家人一般住在一起的伴侣吗？
　　“你有没有遇到那个想让你安定下来的人？”devin问。
　　elvis的脸在一次在唐乔的脑海中浮现。长相俊美，身材也很好，性格温柔，很会照顾人……只是，先不说他们之间的年纪的差距，处在n.y，连家都没办法回，被沈慕支配的自己，根本没有安定下来的资格。
　　devin观察着唐乔的表情，似笑非笑道：“你要小心一点，要是太后知后觉，直到事情无法挽回才明白自己的心，可是会很难受的哦。”
　　“你什么意思？”唐乔皱着眉问。
　　devin意味深长地望着他，“你不赶快行动的话，他说不定就要会新的对象。能被你看上的人，一定很有魅力的吧？到时候，他必须眼睁睁地看着他属于别人，想到本来可以属于自己的一切都给了其他人，会不会很不甘心？”
　　说起来，elvis也不算真正属于过他，他们一直以来都是以床伴的关系在交往。只是身体契合的话，又能把关系维持多久呢？相比于自己，elvis肯定更愿意和和他年纪差不多得男孩交往，身体更年轻，腰更软，共同话题也很多，这样多好。
　　过了几分钟，唐乔突兀地说了一句：“怎么可能？我没有想过和谁安定下来，现在就挺好。”
　　devin无所谓般地耸耸肩，“随便你了，你自己不要后悔就好。反正我的倦怠期还没有到。”说完，就拍拍唐乔的肩膀，自己找乐子去了。
　　唐乔实在没有兴致，面对几个前来搭讪的人也只是留下了电话号码，并没有表示要过夜的意向。快到午夜，酒吧里的人大多数都找到了过夜的对象，陆陆续续地相拥着离开，酒吧已经没有几个人，唐乔越发觉得没意思，起身离开。
　　雨小了不少，只是毛毛细雨的程度，唐乔懒得撑伞，走了几步，外套已经有些湿了。
　　因为喝了酒，唐乔不打算自己开车回去，私人会所的服务非常周到，早早地就替顾客叫好了车。
　　唐乔上了车，司机问他：“先生，去哪里？”
　　唐乔看着窗外，沉默着。
　　“先生？”
　　devin的话似乎又在他的耳边响起。唐乔转过头，报了一个地址。
　　elvis的公寓一片黑暗，他似乎不在家。这么晚，他会去哪里？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去酒吧打发时间了？唐乔不确定他能不能回来，就算他回来，自己又会看到怎样的场景。
　　他不由地想起了不久前，他和elvis约会归来，停好车后，elvis对凑到他身边，替他解开安全带，然后像是情不自禁一般，亲亲他的脸颊。那个吻就像是开启唐乔*的开关，他会扯过elvis的衣领，狠狠地堵住他的嘴唇。
　　elvis带来家的对象，会不会和他们以前做同样的事情？
　　“先生，”司机的声音让唐乔回过神来，“您这是……您还需要去别的地方吗？”
　　司机也有别的工作，又不是唐乔的私人司机，没有理由一直等在这里。“我在这里下车就好，谢谢。”
　　唐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像个傻瓜一样在elvis公寓楼下站着，明知道他不在，很可能一夜都不会回来。
　　一束刺眼的光线让唐乔睁不开眼睛，他听到车子的引擎声，心里猛地一跳。等光线消失，他定睛一看，一辆豪华的红色跑车正在他前方不远处缓缓停下。门被打开，穿着黑色风衣，几乎与夜晚融为一体的男人下了车。
　　在近光灯的照射下，唐乔可以看到雨下落的痕迹和男人的脸。
　　他回来了。
　　风吹起来是湿的，空气里是浓重的雨的气息。唐乔站在屋檐下，有半个身子还能淋到一点点雨。他看到elvis走到车子的另一边，对驾驶座上的人说着什么，脸上还带着笑。
　　有人送他回来。是谁呢？一起工作的漂亮模特，还是才华横溢的设计师？
　　跑车再次启动，在车子转弯的瞬间，唐乔看到了开车人的脸，顿时胸口一窒，几乎要喘不过起来。
　　elvis看着跑车驶离小区，才转身欲上楼。
　　“elvis。”
　　青年似乎被吓了一跳，看到唐乔的脸，微微皱起了眉：“你怎么来了？”
　　唐乔张张嘴，他想告诉他，他一个人太寂寞，他想他了。可他只是忽略自己悲伤又期待的心情，镇定道：“我的车在附近抛锚了。我来找你帮忙。”
　　“哦？那现在你的车在哪里？”
　　唐乔不说话了。
　　elvis叹了口气，黑暗中唐乔也能看到他明亮的眼睛，“先去我家吧。”
　　来到公寓，打开灯，elvis这才注意到他唐乔身上湿了一大片，“怎么弄得这成这样？没带伞吗？”
　　唐乔“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和香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的缘故，手一直在颤抖，怎么也点不燃烟。
　　elvis找了一条毛巾递给唐乔，“擦擦吧。”
　　唐乔没有动作。
　　elvis只好亲自动手为他擦头发。唐乔低着头，努力地克制想往他怀里钻的冲动。
　　自己究竟在干嘛？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做些愚蠢的事情不嫌矫情吗？
　　“我自己来。”
　　elvis抱着双臂望着唐乔。在他的目光下，唐乔只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在发烫。
　　“你今天是来找我的吗？”elvis直截了当地说，完完全全是肯定的语气。
　　唐乔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只是想见见你。
　　“其实你只要打电话给我，没必要亲自来的。”
　　唐乔放下始终点不燃的香烟，问：“今天送你回来的是谁？”

　　☆、第56章

　　elvis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朋友。”
　　唐乔看着面前表情冷淡的青年，只觉得十分的陌生。难道以前的甜蜜温柔全都是假象？即使已经没有兴趣，也没必要这样冷漠吧？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了。
　　似乎不想让唐乔久留，elvis道：“如果没有什么事，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唐乔努力维持着云淡风轻地模样，甚至和以前一眼，游刃有余地笑了笑，“你在赶我走？”
　　elvis望着他，“我只是觉得你在我家不太好。”
　　唐乔深吸一口气，笑道：“那打扰了，我这就走。”唐乔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elvis看着他的背影，似乎在竭力忍耐着什么，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正当唐乔穿好鞋子，要推开门时，elvis突然道：“外面还在下雨，你可以等雨停了再回去。”
　　简直是施恩的口气，可唐乔却不觉得讨厌，他讨厌的是即使是这样还想留下来的自己。
　　唐乔顿了顿，道：“不用，只是小雨。”
　　elvis默默地看着他。
　　“再见。”
　　打开房门，室外涌进来的空气带给elvis一丝寒意，天知道他多想冲上去拥抱去那个男人，他恨不得把他整个人都吞到肚子里，连渣都不留给别人。可是他不能，他必须有足够的耐心下完这盘棋。他忍了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步步为营，精心策划每一次相遇，每一场对话，就是为了让那个男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从人到心，都完完全全属于他。他不能心软，不能心痛，即使内心的欲/望已经快要把他逼疯了。
　　他就这样，站在原地，眼见唐乔马上要走出去，像是不受控制地说：“我送你下去。”
　　这个小鬼，大概也觉得愧疚吧，以他的个性，甩个人肯定会自责好几天。即使是在这个时候，还能感觉到他骨子里的温柔。如果做这些能让他心里好受些，唐乔不会拒绝。
　　两人沉默着进了电梯，唐乔第一次希望电梯能慢些。很多人一旦分开，便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唐乔站在elvis左后方，他可以看到电梯里灯光扑洒在elvis结实修长的身体上，光影勾勒出流畅的线条。唐乔微微转过头，他怕他再看着他，会忍不住去吻他。
　　一阵剧烈的动荡后，电梯里的灯突然灭了，唐乔的眼前漆黑一片，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只有身边那个人是真正存在的。
　　“怎么回事？”黑暗中，唐乔听到elvis的声音。
　　唐乔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电梯出故障了。”
　　“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来修。”唐乔站着有些累了，靠着电梯，本能地摸出一根烟，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elvis摸索了一会儿，拿起电梯里的应急电话试了试，舒了一口气，“电话还能打得通。”
　　唐乔点点头，“那就好。”
　　elvis向物业说明情况后，两人能做的只有等了。唐乔关掉手电筒，他和elvis分别站在电梯的两边，两人中间不过隔着一米不到的距离。
　　唐乔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应该恢复长辈的模样，一脸轻松地向elvis告别，“嘿，小子，以后可别忘了我们还有一段啊。”但是他现在只想把elvis狠狠地按在墙上，质问他，为什么不要自己，为什么要突然分手。可在短暂的沉默后，他依然说着别的话题。
　　“送你回来的人，我认识。”
　　“哦？”elvis有些惊讶，“你认识余凝？”
　　“嗯。”
　　“你们是朋友？”
　　“不，只是认识而已。”唐乔不想解释向elvis解释自己和余凝的关系，“我没想到，她是你的朋友。”
　　“其实，我们刚认识不久。”
　　唐乔想起了他和余凝在摄影棚停车场的相遇，想起了余凝和那个模特暧昧的举动，胸口再次躁动起来。“你少和她来往。”
　　黑暗之中，唐乔看不到elvis几乎是雀跃的表情，他只能听到他玩味的声音：“为什么？”
　　唐乔尽量委婉地说：“她也许不仅仅是想和你做朋友。”余凝的风流和沈慕的绿帽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两人虽然结了婚，但一直各过各的，连面都很少见。沈慕最爱的金钱和地位，余凝则爱各色的帅哥，她的情夫全是颜值暴表的美男。像elvis这种类型的男人，绝对是她喜欢的类型。要说余凝只想和elvis做朋友，唐乔打死都不会相信。
　　elvis轻笑一声，“那又怎么样？”
　　唐乔一阵错愕。听elvis的口气，他早就知道余凝对他的想法，似乎也并不排斥和她发生点别的什么关系。
　　“那个女人似乎很有本事。”elvis漫不经心道，“我们公司一个小模特，和她交往了一个月，分手的时候收到了一辆跑车哦。”
　　唐乔的指尖不住地颤抖，“你要和她交往吗？”
　　“嘛，谁知道呢。”
　　“不可以！”唐乔的语气突然加重，“你想要跑车我可以买给你，她能给你的，我都会尽力给你。你不要和她交往。”
　　elvis缓缓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是站在什么立场对我说这些的？”
　　唐乔愣了愣，自嘲地笑了笑，轻声道：“我只是觉得好不公平。”
　　“不公平？”
　　“明明是我先喜欢你的，为什么要让后面来的人得到你。”
　　elvis一时以为密闭狭小的空间让他产生了错觉。唐乔说了什么？喜欢？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嘴唇上便贴上了一片柔软，那个吻只是蜻蜓点水般的小心，却让elvis的心仿佛就要炸裂开。
　　“唐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小心翼翼地试探，“你喜欢我吗？”
　　“对。”唐乔心跳如鼓。他原本以为自己永远没有办法说出“喜欢”，可真正说出来，似乎也没那么丢脸。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冲动，也许是无法忍受余凝那样的女人拥有elvis，也许是他对elvis的喜欢，早已超过了他的想象。
　　elvis的呼吸急促起来，“你是在向我告白吗？”
　　唐乔没有犹豫，“是的。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elvis看不见唐乔的脸，不知道他向自己告白时，究竟是怎样的表情。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克制住自己不顾一切抱着唐乔的冲动，哑声道：“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唐乔鼻子一酸，“嗯”了一声。
　　“有狗仔拍到了我和你约会的照片。你知道的，在国内，同性恋情并不能被大多数人理解，而我的事业大部分还在国内。”elvis急切地说，“如果照片曝光，我的前途可能都要毁了。而余凝，她有足够的能力替我解决这些事，我才……”
　　elvis的话让脑子一热的唐乔瞬间冷静。是啊，他差点忘了elvis的身份，他是一位公共人物，一举一动都受到群众的关注，在国外还好，如果回国，注视他的目光只会更多。还有，他注定是要回国发展，而自己……
　　“但是我不在乎!”elvis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唐乔，即使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只要你愿意陪着我，其他的我都可以不在意。你确定你准备好了吗？我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们在一起，我要你承认，我们的关系，我们两个……”
　　elvis有些语无伦次。这时，电梯里的灯亮了起来，电梯再次启动。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唐乔不太适应，他缓了一会儿，看着站在面前的青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清楚地明白，仅仅是喜欢，完全不够支撑两个人走下去。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阻碍，他必须冷静地思考，他绝对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带着这个年轻的男孩走上一条艰难的道路。
　　“对不起。”唐乔不敢去看elvis漆黑的眼睛。
　　elvis微愣过后，慢慢地微笑，笑容却有些冷，似乎刻着最深的绝望。“我明白了。”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唐乔立刻走出了电梯。
　　一步，两步，三步……越来越远。
　　elvis看着他的背影，眼睛发酸，心里不住地想，他为什么还要走？不是已经说了喜欢吗？他的喜欢就那么廉价，一遇到挫折就没有了吗？自己又为什么要放他走？如果这样还没有办法把他留在身边，干脆直接抱住他，如果他挣扎，他就用链子锁住他，如果他要跑，他就打断他的腿。
　　他再也没办法忍受，没有那个人的生活。
　　正当elvis下定决心要迈出第一步时，他看到唐乔停下了蓦地脚步，缓缓地转过了身，静静地望着他，眼中全是不舍和深情。
　　elvis的心脏似乎就要跳出胸膛，他握紧拳头，以最后的速度冲了过去，用力地抱住唐乔，是让人疼痛的力度。
　　“你为什么要回头？”
　　唐乔反手抱住elvis的背，叹息般，自暴自弃地说：“我好像，比我自己想象的，还要喜欢你。”

　　☆、第57章

　　elvis牢牢地握住唐乔的手，拉着他就往回走。
　　elvis似乎很急切，几乎都快跑起来了，唐乔小跑地才能跟上他。elvis打开门，略嫌粗鲁地把唐乔拽了进去。
　　唐乔按在门上，elvis替他解衬衫扣子的手不住地颤抖着，最后干脆猛地把衬衫扯开，几粒纽扣掉了下来，滚到一边。
　　此时的唐乔也主动起来，抱住elvis的脖子，狠狠地吻了上去。两人的身体都烫得像着了火，亲吻和爱抚都远远不够，心中的躁动只能用最猛烈地方式平息。
　　elvis在床上一向很温柔，尽量满足唐乔的需要，好像只是为他服务一般。可今天他却显得异常地急切。
　　即使很疼，唐乔却一点也不反感，甚至主动地迎合他，口中喊着他的名字。
　　等两人的热情平静下来，唐乔早就已经筋疲力尽了，软绵绵地躺在床上。elvis紧紧地抱着他，温柔地轻吻着他的额头。“痛不痛？我刚刚太着急了。”
　　唐乔觉得腰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面露笑容：“当然痛啊，要不然你试试？”
　　elvis咬住唐乔的耳朵，“如果你想要，我没什么意见。”
　　不得不说，上elvis这样的美青年肯定是个不错的体验。可是他比elvis矮，又比他瘦，把elvis压在身下肯定很奇怪。而且，他现在好歹是三十多岁的人，即使有技巧，体力也比不上二十岁的elvis，还是不要献丑比较好。最主要的是，这个小鬼技术好，服务也周到，既然躺着就能享受，他又何必受累？
　　elvis看着若有所思唐乔，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在想什么？”
　　唐乔一本正经道：“想你被我上的样子。”
　　elvis扬扬眉毛，“你要来吗？”
　　唐乔揉揉自己的腰，“算啦，我现在没有那个精力。”
　　elvis忍不住又亲了一口他，“我还有，要不要再来一次？”
　　“你别得寸进尺啊。”唐乔笑骂道。
　　“真好。”elvis和唐乔十指相扣，“你是我的了。”终于。
　　唐乔躺在elvis的怀里，两人的心跳声渐渐重合，“嗯。”唐乔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坐了起来，严肃地看着他，“余凝……”
　　“你放心。”elvis深邃的眼睛里温柔地像在水里浸过一般，“我只要你，我不会和任何人发生什么。”
　　唐乔满意地摸摸elvis的头，“乖。”
　　唐乔并不是第一次恋爱的小毛头，在以往的每次恋爱中，他都是充当宠人的那一方，满足自己男友的各种需求，而这一次，面对比自己小十五岁的elvis，他终于有被人宠爱的感觉，在恋爱中，溺爱与自由并存。
　　elvis有着远超于年龄的成熟，他不会整天黏着唐乔，在唐乔工作的时候，他也不会打电话来骚扰他。相比于他，唐乔就显得相当不淡定了，不时地就会想起elvis，撒娇的，骄傲的，温柔的……可真正见面，唐乔又不敢直视elvis那双深邃的眼睛，只要和他稍微靠近点，手就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每次唐乔独自反思的时候，都觉得那样的自己太窝囊了，必须要重整士气，不能被一个小鬼整天吊着胃口，牵着鼻子走。可是他想得虽然好，却始终做不到。
　　世界上有三样东西无法隐藏:咳嗽，贫穷和爱情。
　　算了，唐乔想，只要两个人互相喜欢，谁爱得多，谁爱得少，又有什么关系。
　　在一次激情后，唐乔半躺在床上，抽着烟，一副淡淡的表情，就好像是个□□完美青年的怪叔叔。他向elvis坦白了自己的想法。elvis的眼中闪烁着狂喜，“你真的有那么喜欢我？”
　　唐乔弹弹elvis光洁的额头，“说不定比你喜欢我，还要喜欢得多。”
　　“不可能。”elvis非常肯定地说。
　　唐乔扬扬眉毛，“你就知道啊？”
　　“我知道。”elvis环抱住唐乔的腰，脸贴着他的胸膛，轻声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唐乔揉揉他的头发，微笑道：“我知道。”
　　elvis固执地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抱着唐乔的力度又加了不少。
　　确定关系后，唐乔觉得两个人的生活几乎没什么变化。似乎早在说“喜欢”之前，他们已经是一对恋人了。他们会做/爱，会相拥着彼此入睡，会一起在清晨醒来，会一起吃饭，散步，看电影……和elvis在一起的感觉熟悉又舒服，就好像他们不是在热恋的恋人，而是认识了许多年的同居人。
　　这天，唐乔下班回家，一进公寓就闻到了一阵熟悉的味道。这种味道的记忆很遥远，他一时想不起来。
　　唐乔放下公文包，问：“今天晚上吃什么？”
　　elvis最近的工作并不繁忙，工作结束后他都会来唐乔的公寓，为他准备晚餐。
　　elvis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穿着围裙的养在让唐乔忍俊不禁。
　　elvis笑眯眯地和他打了招呼，手里还握着汤勺，“是水饺。”
　　唐乔一愣，“水饺？”
　　“对啊，今天可是除夕哦。”
　　在国外三年，即使是过年唐乔也没有回国，不是被提醒，他都快忘了还有除夕，更别提水饺这种传统食物。唐乔有些奇怪：“你也过春节吗？”
　　elvis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当然。”
　　“你不是混血吗？”
　　elvis好笑道：“我妈妈是中国人，我从小也在中国长大，你听我的中文就应该知道了啊。”
　　唐乔点点头，elvis的中文的确很标准，不像是半路出家学会的。不过，看着面前长相俊美的混血美男煮水饺，就像是用高脚酒杯装二锅头一样，实在是……太违和了。
　　“该不会是你包的吧？”elvis脸色僵硬地问。
　　“不是，是在超市买的。但是我会哦，小的时候我妈教过我。”
　　“你……”
　　“糟了！”elvis嘟囔着，“水烧开了，我得去看看。”
　　唐乔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回房间脱下西装，换上宽松舒适的家居服。室内的暖气开得很足，暖黄的灯光让整间公寓更有家的味道，气氛很温馨。
　　超市里的速冻水饺味道并没有很好，唐乔却很有胃口，一下子吃了十几个。洗完澡后还没有完全消食，抱着肚子躺沙发上感叹，“我很久没有吃这些。”
　　“我也是。”
　　“你也是？”唐乔有些奇怪，如果他没有记错，elvis是最近才来n.y工作的。
　　elvis淡淡地说：“因为我以前过年的经历，都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哦。”唐乔握住了elvis的手，用轻松地语气说：“这么说起来，你以前每年都过春节的话，其实是个地道的中国人嘛。”
　　elvis笑道：“非常正确。”
　　“那你的中文名是什么？”
　　elvis低下头和唐乔对视，眼底似有光芒转动，“你想知道？”
　　“当然。”
　　elvis眨眨眼睛，“只要我老婆才能知道，你确定要我告诉你？”
　　唐乔笑骂：“滚蛋。”
　　“小的时候，每年过年我都要回老家，我不太喜欢那里的人，所以也不喜欢过年。”elvis平静道，“等长大了，能和我妈单独过年的时候，她又因病去世了，所以，我对春节有很大的阴影。”
　　唐乔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elvis低下头轻吻唐乔的嘴角，“我现在有你。”
　　唐乔心头跳得厉害，胸口中温温热热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慢慢弥漫。
　　“现在……我算是得到你了吗？”elvis在呼吸的空隙中问。
　　唐乔没有回答，只是非常、非常用力地抱住了elvis。
　　elvis把唐乔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下，不同于激烈的性/爱，整个过程非常地细腻，缓慢，冗长而甜蜜的亲吻和爱抚令唐乔近乎晕眩。
　　唐乔在elvis的怀里入睡。他梦到了陶菲和沈唯辰，他看到他们站在狭小的厨房里，背对着他，为他的晚餐忙碌着。沈唯辰回过头，冲他露出灿烂地微笑，“唐叔叔。”
　　他正想回应，眼前的两人突然消失，他只能看到空无一人的厨房，就好像他们从没存在过一样。
　　唐乔怅然若失地从梦中起来，elvis还在熟睡，侧脸的线条无论看多少次唐乔都觉得很喜欢。他轻轻下了床，披上睡袍来到客厅，只有沙发边的落地灯照亮了客厅里小小的一角。
　　今天是除夕，那些人——沈唯辰、赵澜之、父亲……都在做什么？他们是不是有人陪伴，在烟花声，鞭炮声中去迎接新的一年？
　　唐乔找不到沈唯辰，不能找赵澜之，最后只能拨通了唐怀章的电话。
　　电话被接通，唐乔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声音，唐怀章的助理告诉他，唐怀章正在手术室里，抢救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
　　唐乔挂了电话，关了灯，独自在黑暗中坐着。
　　不管怎么样，他想祝所有他在乎的人，新年快乐。

　　☆、第58章

　　沉沦在爱情之中，唐乔既甜蜜又觉得愧疚。虽然这段日子他没有放弃寻找lisa和沈唯辰的下落，但显然没有以前那么用心，有elvis的陪伴，等待lisa归来的一个月，似乎没那么难熬了。
　　可是还没等lisa回来带给他关于沈唯辰的线索，沈慕却要出差归来了，这意味唐乔要再次恢复工作狂的生活，每天是处理不完的事情，连吃饭休息的时候都要陪着沈慕四处应酬，替他挡下他不想喝的酒。沈慕这次出差，似乎成果颇为丰富，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唐乔就觉得头疼欲裂。
　　elvis时尚大片拍摄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拍摄结束后，摄影师邀请所有的模特聚餐，elvis本来不太想去，这让他的同事们相当不满，最终他还是屈服在众怒之下。
　　“这些天你很少和我们一起玩了呢，工作一结束你就开溜。”同事冲elvis挤眉弄眼，“你是不是有家室了？”
　　elvis笑而不语。
　　同事本来只是随便说说，见elvis这个反应，惊讶得瞪大眼睛，“真的啊？”
　　elvis有些腼腆地点点头，“嗯。”
　　同事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大声嚷嚷着，所有人都听到了，不约而同地对elvis的“家室”表示非常感兴趣。
　　“男的女的？”
　　“他是谁啊？也是圈内人吗？”
　　“人长得帅不帅？”
　　“性格怎么样？”
　　“做什么工作的？”
　　elvis难得的非常有耐心，一一回答了模特们的问题：“是同性，不是圈内人，我觉得他长得很好看啦，性格属于外冷内热型吧，普通的上班族而已。”
　　同事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看上的人会是什么绝色呢。”
　　elvis笑道：“在我眼中，他是最好的。”
　　“哎呀，你真该看看自己的表情，肉麻死了，我鸡皮疙瘩都了一地。”
　　elvis只是笑吟吟地坐着在大家中间。
　　“什么时候介绍给我们认识？反正工作已经结束了，我们什么时候都有空，明天刚好是周末，elvis你就把你的男朋友带出来让我们见见呗。”
　　这几个同事都是elvis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把唐乔介绍给他们，告诉所有人“这个人，是我的”，那种感觉一定很棒。
　　elvis想了想，“我会去询问他的意见。”
　　同事故作夸张，“哇塞，好期待。”
　　elvis看看时间，站起身来，“我真的要走了，我答应了他九点之前回去。”
　　同事怪叫道：“现在才七点！”
　　elvis不顾同事们的抗议，连酒都来不及喝一口，就提前离席。
　　elvis回到公寓时，唐乔正坐在客厅里，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
　　elvis微微皱眉，走过去夺走唐乔指尖的烟，“不是说好了戒烟么？怎么这么不听话。”
　　唐乔笑笑，“小鬼还学会教训人了。”
　　elvis一脸严肃，“吸烟的危害很大，难道你不知道吗？没有什么事情比身体的健康更重要。”
　　唐乔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就算我不吸烟，我也比你死得早啊。”
　　唐乔一说完，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抬头一看，果然elvis的脸色黑得吓人。唐乔忙道：“我开玩笑的，你不要介意。”
　　elvis蹲下身，平视着唐乔的眼睛，“这并不好笑。”
　　唐乔的声音软了下来，“我知道，我会尽量戒烟的。”
　　elvis想了想，道：“以后你再抽一根，我就上你一次。”
　　唐乔被噎了一下，无奈道：“你就放过我的老腰吧。”
　　“你很年轻，不许用‘老’来形容你自己。”elvis凑过去亲了唐乔的脸颊一口，“下不为例。”
　　唐乔只当是哄小孩子开心，“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elvis终于笑了，“明天你有空吗？”
　　“嗯？怎么，你要约我出去吗？”
　　“是我的同事，他们想见见你。”
　　唐乔问：“是那些模特吗？”
　　“对啊。”
　　唐乔眼睛一亮。不管怎么样，沈唯辰肯定是和elvis所在的模特公司有一定的关系，既然短时间内等不到lisa，去找找别的线索也不错。
　　唐乔的反应让elvis有些不满，“你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哦？”
　　唐乔大概能猜测到elvis在想什么，“对啊，模特都很帅的。”
　　elvis瞪着他，鼓着腮帮子的样子特别可爱。唐乔忍不住掐了掐elvis的脸蛋，“放心，我已经有你了。”
　　为了去见elvis的同事，唐乔还特意稍微拾掇了一下自己。那些模特大多数都光鲜亮丽，年轻轻狂，唐乔虽然羡慕他们，但也不自卑。毕竟他多活十几年，有他的阅历和成熟。三岁一个代沟，唐乔并不认为他会和elvis的同龄年人之间有什么共同的话题。不过只要他想，取得他人的好感并不是什么难事。对唐乔说，和一群小鬼聚会实在是小儿科，这次见面，唐乔更多地是抱着寻找沈唯辰下落线索的目的去的。
　　可唐乔最终还是没有去成这次聚会，一个电话阻止了他的脚步。沈慕言简意赅地告诉唐乔，两个半小时之后，他乘坐的飞机将在n.y的机场降落，唐乔务必亲自去接他。
　　唐乔握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一定要我去接，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沈慕在电话那头轻描淡写地说，“我只是想在回来后第一时间见到你。这么久没见，你不想我吗？”
　　唐乔深吸一口气，冷声道：“抱歉，我还有别的事情。”
　　沈慕笑了起来，“你还能有什么事？你在n.y存在的意义，不过就是满足我的一切需求。如果你在这里有什么私事，我会很惊讶，也会……很生气。我一旦生气，会做出什么事来我自己也不敢保证。唐乔，在你拒绝我之前，最好考虑一下后果。”
　　唐乔咬牙切齿道：“为什么一定要是我！”
　　“我说过了，我想见你。”沈慕又提醒了唐乔一句，“记住，两个半小时后。”
　　elvis兴冲冲地一头撞进卧室，“唐乔，你换好衣服了没？”
　　“……”
　　“唐乔？”
　　唐乔抬起头望着他，“我不能去了。”
　　elvis的笑脸一下子垮掉，皱起了清秀的眉，“为什么啊？”
　　唐乔愧疚道：“因为工作上的事情。”
　　“不能交给别人去做吗？我都和我的朋友说好了的。”
　　唐乔强忍住内心的愤怒，温言软语地哄着elvis，“非常抱歉，我必须去。你替我向你的朋友说对不起。”
　　elvis哀怨地看着他，“你是要去公司吗？”
　　唐乔敷衍地“嗯”了一声，“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弥补你和你的朋友们。”
　　elvis撇撇嘴，“你什么时候出发？”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
　　elvis抱住唐乔，舔舔嘴角，“一个小时够我射出来了。”
　　唐乔的身体一下子热了起来，他熟练地解开elvis衬衫的纽扣，“那就来吧。”
　　一个小时后，唐乔和elvis同时从公寓出发。既然已经约好了，即使唐乔不去，elvis还是必须赴约。而唐乔，则独自开车向机场赶去。
　　唐乔在机场等了几分钟，沈慕便从出口走了出来。不过是一个月没见，沈慕似乎消瘦了不少，俊美的脸上也满是疲态。他看到唐乔，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会来。”
　　唐乔冷声道：“我哪敢不来？”
　　沈慕把行李扔进车里，打发跟着自己的助理先走后，上了唐乔的车，“我饿了。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你陪我吃。”
　　唐乔启动车子，“你要去哪？”
　　沈慕报了个地名，唐乔听后心里一动，“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为什么？”
　　唐乔硬着头皮道：“听说那家餐厅食物的味道不好。”
　　沈慕扬扬眉毛，“你居然会关心我吃什么？真是奇闻。”
　　“那要换别的地方吗？”
　　“不。”沈慕淡淡道，“就去那里。”
　　唐乔没有再说什么，表面上平静地开着车，大脑却在飞速地运转。
　　elvis和他的朋友，也在那家餐厅聚餐……

　　☆、第59章

　　沈慕选择的餐厅是n.y有名的中餐馆，古色古香的装潢，穿着旗袍的漂亮服务生，精致的菜肴——唐乔以前也来过几次，说实话，他并不觉得这家餐厅的味道有多好，不过身在国外依然来这种地方，也不过是图个感觉。走进餐厅，熟悉的中文飘进耳朵里，看着黑头发黄皮肤的同袍，让人感觉好像回到了家。elvis选择在这里向他的朋友介绍唐乔，也是因为他的模特好友全是中国人。
　　服务员把两人带到餐厅的包厢，沈慕拿着菜单问唐乔：“想吃点什么？”
　　唐乔只觉得坐立不安，敷衍地回答：“随便。”
　　沈慕点了几个菜，望着唐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唐乔动了动嘴角，“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不方便和你一起吃饭，你不还是把我带到了这里？”
　　沈慕似乎觉得唐乔说得很有道理，甚至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你没有拒绝的理由。”
　　唐乔深吸一口气，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微颤抖。
　　沈慕挥了挥手，示意服务员出去。他倒了一杯白酒，推到唐乔面前，“说起来，在国内，现在正是春节期间。”
　　唐乔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沈慕喝了一口酒，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你的除夕是怎么过的？”
　　唐乔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跨年那个晚上，elvis有力的肩膀和胳膊，抱着他的样子，在他耳边轻喘的声音，冲撞他的动作，滴落在他身上的汗水……即使是在沈慕面前，唐乔也不禁微微上扬嘴角。
　　沈慕眯起了眼睛，“看样子你过得很不错。你和谁在一起？”
　　唐乔冷笑一声：“这个还是不说比较好。”
　　沈慕扬扬眉毛，“为什么？”
　　“你说过，我和什么人乱搞都没有问题，只要别让你看到就行。”
　　沈慕深深地看着唐乔，眼神冰冷，似乎下一秒就会扑上来。然而，他最终却什么都没做，甚至还笑了笑：“你说的很对，毕竟，眼不见为净。”
　　唐乔只觉得沈慕的笑容无比的刺眼。“那你呢？是和谁一起过得年？”没等沈慕回答，唐乔又道：“哦，一定是和余先生和余太太吧？他们毕竟是你的岳家，每年春节无论工作多忙，你都会陪他们回过过年，还真是孝顺。”
　　沈慕重重地放下酒杯，“你的话太多了。”
　　唐乔完全忽视沈慕对他的警告，“余小姐，哦，应该是沈太太，她最近对你可还满意？你也四十岁的人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满足她？话说，上次我还看到她和一个帅气的模特……”
　　“唐乔！”沈慕怒极反笑，“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唐乔淡淡道，“我只是在陈述我所了解，所看到的事情而已。沈太太想怎么玩我都没有资格说什么，但是，我希望她不要碰我的人。”
　　“你的人……”沈慕重复了一声，表情渐渐变得狰狞，“看来你是有新欢了，嗯？”
　　“我记得我们有过协议，不讨论我个人的感情生活。”
　　“没错。”沈慕嗤笑一声，“你们这些恶心的同性恋不过是见一个爱一个，口中所说的‘我的人’，可激情过后，不过也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而已。”
　　被骂“恶心”，唐乔却只是平静地注视着沈慕，“你说这些不过是自欺欺人。如果不是因为恐同的余先生，而你又必须借助他的力量，他和我们有什么区别？哦，不对，你甚至比不上我们，因为，你连自己可能喜欢同性这个事实，也不敢承认。”
　　沈慕咬着牙，腮边的肌肉绷起来，黑色瞳孔里闪着烈焰的光芒，“我喜欢同性？哈。你倒是说说，我喜欢谁？你么？”
　　唐乔沉默不语。
　　“你也未免太自作多情了。”沈慕语气中满是鄙夷，“我对男人没有兴趣……从来没有！”
　　“哦。”唐乔点点头，“那是我误会了，抱歉。”
　　沈慕一点也听不出来唐乔的话中有一丝一毫的歉意。沈慕知道，唐乔早就感觉到了什么，他那么聪明，待在自己什么那么久，一定……该死的！明明自己已经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表现！
　　不过，即使唐乔知道又如何？他绝对不会承认那所谓的事实！即使，他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如果他现在不是个必须依靠岳父的男人，如果他不用夺回父亲留给他的家业，他会怎么做？
　　他会把面前的男人关起来，用手链脚镣把他锁起来，他要狠狠地贯穿这个男人，让他在自己身下流着眼泪求饶。
　　每次看到唐乔，他几乎都有这种冲动。可是他明白自己什么都不能做，他知道岳父的能力有多大，他的一举一动，只要那个男人想知道，他绝无隐瞒的可能。一旦爆出和同性的传言，他这么年来放下身段，不惜和一个疯女人结婚所换来的一切，能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他本来以为只要把唐乔放在自己身边，能看着他，由着心情蹂/躏他就好，可他发现他越来越不满足，他看到唐乔面对他那面无表情的脸，几乎是恨得牙痒痒，他拼命地克制，不断地提醒自己——最重要的是自身，最宝贵的是财富，最渴望的是权力，没有人能比得上这三样东西——永远没有！
　　可是，唐乔！他现在就在自己的面前，一副清高，高高在上的样子，口口声声称一个陌生男人为“我的男人”，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相当诡异。两人之间似乎绷着一根弦，只要稍微动作，就要断了。
　　最终还是上菜的服务员打破了沉默。
　　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放在精致的盘子里，唐乔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他站起身，道：“我去下洗手间。”
　　唐乔用凉水洗了把脸，觉得自己的大脑清醒了一些。刚刚和沈慕的对质，实在是太愚蠢，沈慕手中有太多他和唐怀章的把柄，得罪他并不是什么好事。唐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突然就失去了耐心。
　　唐乔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男人，心中只觉得疲惫。明明早就下定决心不再去抗争什么，明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却因为elvis的出现，让他产生了可以摆脱现状的希望——真是可笑。
　　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唐乔刚想回头，手腕却没有预兆地被抓紧了，沈慕的力度大到唐乔似乎听到了骨骼移动的声音。
　　沈慕近乎凶狠地盯着唐乔的眼睛，“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敢做吗？”
　　唐乔强作镇定，“你放开我。”
　　像是不受控制地，沈慕一把掐住唐乔白皙的脖子，哑声道：“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这是你逼我的。”
　　唐乔攥住沈慕的胳膊，沈慕眯着眼睛，收紧手，唐乔几乎要喘不过起来。
　　沈慕抓着唐乔手腕的手反向一拧，把唐乔按在了洗手台上，唐乔的小腹贴上了冰冷的大理石桌面，两个手腕被沈慕死死地牵制着。
　　此时唐乔再也没办法保持镇定了，怒道：“沈慕，你想干什么！”
　　沈慕弯下腰，贴着唐乔的耳朵轻声道：“听说有些gay只是见了一面，看对了眼就会在洗手间里解决，是真的吗？”
　　唐乔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你不会那么做的。”
　　“你可以看看。”
　　唐乔后悔不已，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是狼呢？他刚刚对沈慕，实在是太冲动了。沈慕一旦发起疯，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眼见沈慕开始解自己的衣裤，唐乔拼命抵挣扎起来，“你他妈放开我！”
　　“砰！”洗手间的门被猛地撞开，冲进来的青年脸上的表情太过于吓人，眼中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还没等唐乔反应过来，身上束缚顿时被解除。沈慕摔到了地上，嘴角破了，溢出一丝鲜血。
　　青年低吼一声，又在沈慕的身上狠狠踹了几脚，沈慕抱着头，低低地呻/吟着。
　　“elvis？elvis！”
　　elvis就像疯了般，一脚又一脚地踢在沈慕身上，整个过程都没有说一句话。
　　唐乔觉得这样打下去要出人命，喊道：“住手！”
　　elvis却充耳不闻，抓住沈慕的领子，拳头高高扬起，马上就要落在沈慕脸上时，沈慕突然抬起头，和elvis对视了一眼。
　　elvis的动作定格在空中，他死死地看着沈慕的脸，脸上是难以置信的错愕。
　　趁着elvis呆主的这一秒，沈慕毫不犹豫地开始了反击，一脚踹在了elvis的肚子上。
　　“够了！”唐乔拦在沈慕面前，把elvis护在身下，“沈慕，如果不想事情闹得太大被某些人知道的话，现在就住手吧。”
　　elvis挣扎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目光一直停留在沈慕身上，“他……他是谁？”
　　“你没事吧？”
　　elvis摇摇头。
　　唐乔转身对沈慕道：“你……”
　　洗手间里响起一阵铃声，沈慕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立刻把电话接通。“爸。”沈慕边说边走向出口，最后略微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elvis和唐乔，才推门走了出去。
　　见沈慕离开，唐乔暗自松了一口气，扶着elvis问：“怎么样？疼不疼？”
　　elvis摇摇头，目光看向门口，“唐乔，那个男人，是谁？”
　　唐乔犹豫了一会儿，道：“我的上司。”

　　☆、第60章

　　唐乔刚说完就后悔了。elvis进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当时的情景，正常的上下属关系怎么会在洗手间里……
　　唐乔有些局促，“elvis？”
　　elvis望着唐乔，“嗯，我知道了。”
　　唐乔略微惊讶elvis的反应，却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人沉默了一会儿，elvis又笑了笑，“是和上司来这里工作？有应酬？”
　　唐乔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和沈慕的关系太关于复杂，曾经是朋友，现在……是仇人吗？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对上elvis漆黑的双眸，唐乔只觉得胸闷不已，他低声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elvis迅速回答：“好。”
　　从洗手间走出来，两人刚好碰到elvis的朋友。面对朋友热情的邀请，唐乔也只能打起精神继续应酬。
　　elvis搂着唐乔的肩膀走进包厢，立刻引来了一阵欢呼。elvis简单介绍了唐乔一番，两人便坐了下来。
　　模特们一致认为elvis看上的人应该是难得一见的绝色，现在看到唐乔，不免有些失望。唐乔虽然长得不错，但比起他们这些靠脸和身材吃饭的人还是差些，不过他气质很好，举手投足，谈笑风生之间都有些成熟男人的魅力。
　　有人问唐乔：“你今年多大啦？”
　　唐乔微微一笑，“你猜。”
　　“你应该比elvis大七、八岁吧……二十七？”
　　唐乔刚想回答，elvis就岔开了话题，和模特们聊起最近的工作。
　　整个过程，唐乔倒是谈笑自如，elvis却一直心不在焉，露出来的笑容也有些牵强。
　　聚会结束后，模特们陆陆续续地向两人告别，要买单的elvis留到最后。人全部走完，唐乔看着面前的青年，叹了口气，“我们也走吧？”
　　elvis点点头，“好。”
　　由于两人都喝了酒，没有办法开车，唐乔提议不如走回去，就当散步，正好醒酒，elvis没有异议。
　　elvis一直乖乖跟在唐乔身后，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但彼此只是在心照不宣地沉默着。
　　唐乔的公寓离餐厅并不远，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唐乔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面对着elvis站着，路灯把他的影子来得很长。
　　“要不要过夜？”
　　elvis摇摇头，“今天还是算了吧。”
　　唐乔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elvis，我可以解释。”
　　elvis用力地点点头。
　　唐乔思考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严格来说，刚才那个男人，真正只是我的上司。”
　　elvis略微抿住嘴唇，“他喜欢你吗？”
　　“哈。”唐乔嗤笑一声，“怎么可能。”
　　“那他为什么要强迫你？”elvis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愤怒。
　　唐乔苦笑一声，“大概是我惹恼了他。”
　　elvis提高声音，“即使是这样，他也不能那样对你！”
　　“我知道。”
　　“你可以告他！”
　　“不，我不能。”
　　elvis一阵错愕，“为什么？”
　　唐乔恶作剧般地笑了，“因为他给我开的薪水很高。”
　　elvis皱起眉，“那你辞职，我来养你。我保证我会让你过上比现在更好的生活。”
　　唐乔微微惊讶地看着他，目光渐渐变得柔和，“我活了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个说要养我的人。”
　　elvis认真道：“我没有开玩笑。”
　　“我知道。”唐乔叹了口气，握住elvis的手，“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小秘密。关于这件事，我实在不愿意多说。”
　　“好。”elvis的手指有些冰冷，却从唐乔的掌心里抽了出去，“你也你自己的生活，我知道。”
　　“你……”
　　“真的，我理解的。”elvis一把抱住唐乔，“你不用在意。只不过，我真的无法忍受别的男人碰你。”
　　唐乔只觉得喉咙干涉至极，完全出不了声，只能闷闷地“嗯”了一声。
　　elvis继续说：“我刚到那个男人那样对你，我真的恨不得杀了他。”
　　唐乔一把拉住elvis,抱住他的腰，“下次真的不会了。”
　　elvis温顺地把下巴放在唐乔的肩头，“嗯，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两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儿，唐乔才拍拍elvis的肩膀，笑道：“好啦，我要上去了,你也早点回去。”
　　“我去你家过夜。”
　　唐乔扬扬眉，“你开始不是拒绝了我的邀约吗？”
　　elvis不想辩解什么，直接抓住唐乔的手走进公寓大门。
　　一进公寓，唐乔就被青年按在门上。elvis的吻比平时更加热烈，像是宣誓主权的清洗一般，把唐乔吻得险些喘不过起来。
　　elvis急切地解开唐乔的衣裤，在呼吸的空隙里，低声道：“你是我的。”
　　“嗯。”唐乔搂住elvis的脖子，努力地回应着他，“我是你的。”
　　elvis没有再提这件事，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还缠着唐乔亲热了好久，还提出要送唐乔去上班。唐乔知道elvis在想什么，也没拒绝。
　　“好啦，我要走了。”
　　elvis拉住唐乔的手，凑过去索吻。唐乔让他亲了一口，笑眯眯地向他告别。
　　此时此刻，站在落地窗前的沈慕，把公司大楼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沈慕眯了眯眼睛，把助理叫道跟前，“站在唐乔身边的男人，尽可能地查到有关他的一切资料。”
　　目送唐乔走进大楼，elvis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一个身为唐乔上司的男人，起了强/暴唐乔的念头，唐乔还有绝对不能离开男人的理由……更让他无法平静的是，男人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和以前的他竟有五、六分相似。虽然说世间上长得像的人并不少，可是怎么会就这么巧？那个和他相像的男人就在唐乔的身边，对他做出那种事。
　　elvis努力回想昨天晚上的画面，试图找出有关于那个男人的一切线索。
　　在混乱中，唐乔好像叫了那个男人的名字……
　　elvis的脑海中乱成了一团，所有的线索零零散散的，他怎么也理不清。
　　坐在出租车上，elvis打了一个电话。等待了几秒后，电话被接通，手里传出lisa急切败坏的声音。
　　“你终于联系我了！我现在是可以回去了吗！”
　　elvis直接忽略lisa的问题：“我要回国一趟。”
　　lisa一愣，“回国？你回国干嘛！那我怎么办！这一个月马上就到了，我也该回去了吧！”
　　“有些事情，我必须和三爷面对面谈谈。”elvis淡淡道，“至于你……”

　　☆、第61章

　　“elvis，年龄二十，正在h大念金融专业，但因为工作的原因，目前在休学。”
　　沈慕靠在办公桌上，修长的手指不时地敲打着桌面。“工作？”
　　“嗯，他是一名模特。这次来n.y也是为了参加不久前的时装周。”助理顿了顿，“另外，我还发现一件几趣的事情。”
　　“你说。”
　　“elvis的官方资料上说，他是一名混血儿，从小在国内长大，可是我在中国查不到有关他的任何消息，甚至连他的中文名都……”
　　沈慕微微皱起了眉，“他既然在国内生活了那么久，不可能没有留下一点信息。”
　　助理点头表示赞成，“或许是他身世不简单，有人刻意替他隐瞒。沈总，你知道的，有很多富家官家子弟因为兴趣混混时尚圈……我们因为时间不够，只做了简单地做了调查，如果要深入，恐怕还要请国内的专业人士。”助理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慕的表情，“沈总，要不要拜托余先生的人？”
　　“不用，只不过一点小事。”沈慕想了想，又问：“他的经纪公司是哪家？”
　　助理报了一个名字。
　　沈慕心猛地翻腾了一下，喃喃道：“是他……”
　　助理好奇道：“谁啊？”
　　沈慕沉默了一会儿：“再说说他工作上的事情。”
　　“哦。”助理看着资料说，“他两年前，也就是他十八岁的时候入行，因为拍摄了一个手机广告而迅速走红，而后又被著名设计师看上，一跃成为国内炙手可热的首席男模。”
　　沈慕若有所思道：“他的经历未免太幸运了些。”
　　助理满不在乎道：“可能是有人捧他吧。他长那么好看，连男人都会被他吸引的。听说，他在公司里很受照顾，所有的资源都是最好的，一直有留言说他是经纪公司最*oss的男宠。”
　　沈慕看着资料上elvis的照片——的的确确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他的五官是十分的深邃，一双漆黑的眼睛沉静如水，漂亮得令人心动。
　　这副样子，确实是唐乔会喜欢的类型！沈慕知道唐乔会去找各种各样的男人，他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唐乔这样玩着，也比对一个人死心塌地的要好。
　　认识唐乔这么多年，唐乔都很爱玩，以前在国内的时候，也会交几个男朋友，但从来不会长久，出了国，唐乔更是风流，看到顺眼的就会保持一段时间的床伴关系。
　　他也会真心爱上某个人？简直无法想象。
　　沈慕不由地想起唐乔看那个人的表情，他把男人护在身后，说：“这是我的人。”
　　实在……令人火大。
　　见沈慕许久没有反应，助理试探地唤了他一声：“沈总？”
　　沈慕收回心绪，淡淡道：“继续查，主要针对这个elvis在国内的情况，最好能查到他的父母，亲人。”
　　唐乔一走进公寓就被elvis抱住，磨蹭了一会儿，elvis笑道：“今天有好吃的哦。”
　　唐乔扫了一眼餐桌上的菜肴，“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不是啊。”elvis亲亲唐乔的耳朵，无比温和地说：“我要回国了。”
　　“嗯？”唐乔推开elvis，微微皱起眉，“回国？”
　　“对啊，我事业的重心本来就在国内。我以前就说过，我在n.y不会久待的。”
　　“嗯。”唐乔嘴里苦涩，忽觉得有些心酸。
　　elvis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你要不要和一起走？你的上司那么坏，辞职跟我走吧。”
　　唐乔苦笑一声：“elvis……”
　　“你先听我说完。”elvis打断唐乔，“你也说过，待在n.y并不是你的本意。你能力那么强，无论在哪里都会有一份非常好的工作。或者说，你想自己创业吗？我和你说，我还蛮有钱的。”elvis一脸自豪地说，“做你的投资人也不是不可以。当然，其实我更希望我养着你，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
　　唐乔阴郁的心情稍微缓解了些，“我怎么觉得你更适合貌美如花？”
　　elvis笑了起来，明亮的眼睛望着唐乔，“你跟我走吧，好不好？”
　　有那么一瞬间，唐乔看着面前俊美的青年，真的想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要，直接和他一走了之。
　　但是生活永远不可能和小说中写得那么简单，一时冲动和elvis“私奔”，可能的后果是有无尽的麻烦。
　　elvis的眼中似乎有光芒流转，“唐乔？”
　　唐乔定了定心神，“抱歉。”
　　elvis和唐乔对视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啦。”
　　唐乔心里一沉，elvis是要和他说分手了吗
　　“我会尽量回来看你的。我是没有问题了，但是你能接受异地恋吗？可不要因为寂寞去找别的男人。”
　　唐乔愣了愣，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回答我？”
　　唐乔紧紧地握住唐乔的手，隔了许久，才沉声道：“没有人能抵抗得了时间和距离的力量。无论曾经多么相爱，一旦长期分隔两地，感情都会渐渐淡去。没有什么事情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至少我没有见到过。”
　　“你说得未免太绝对了。”elvis淡淡地笑着，“说不定在哪里，就有一个人，等了你好久好久，你却一直不知道。”
　　“可是我永远不知道他在哪里等我。”唐乔略微伤感地说，“或者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漫长的寻觅过程中，唐乔只觉得疲惫不堪，甚至已经向放弃，没想到却碰到了elvis。
　　elvis一把把唐乔搂进怀里，“你这么说，我会很伤心的。难道我不是那个‘他’吗？”
　　唐乔低声道：“可是你要走了。”
　　“这并不代表我不爱你。”elvis道，“我以后会多争取在n.y的工作。”
　　“没有这个必要。”唐乔勉强笑了笑，刚刚那个矫情的自己实在是太丢脸。既然elvis都没有放弃，他也何必对两人之间的感情如此没有信心？这个世界说大不大，只要有心，见面的机会并不会少。“男人都应该以事业为重。如果你凡是都围着我转，我会嫌弃你的。”
　　elvis故意摆起了脸色，“喂！”
　　“行了。”唐乔挣脱开elvis的怀抱，“我饿了，吃饭吧。”
　　elvis准备的晚餐果然很丰盛，大补。不过补得太过，弄得唐乔气血翻涌，晚上和elvis一直折腾到大半夜。等两人终于精疲力尽，唐乔几乎已经直不起腰来，连从elvis身下下来的力气都没有。
　　elvis把他搂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你是我的。”说得唐乔耳朵都软了。
　　唐乔累得要命，临睡之前还不忘问elvis：“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的飞机。”
　　唐乔嘟囔着：“这么早？”
　　“嗯，等结束完工作，我有休假会回来陪你的。”
　　“嗯。”
　　天快亮的时候，elvis亲了亲唐乔的额头，“我会想你的。”说完，就留下唐乔一个人在睡梦中。
　　唐乔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公寓里空荡荡的，餐桌上还有已经冷掉的早餐。
　　唐乔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被elvis带走了，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
　　即使没有elvis，他的生活也必须继续。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没什么大不了的。
　　雨已经断断续续下了一天，时强时弱，天始终不见放晴。唐乔站在窗边，透过玻璃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下班时间已经过了，公司的人几乎都走得差不多，办公室里只剩下唐乔和一位新来不久的女职员。
　　女职员收拾好东西，“唐先生，你不走吗？”
　　“我再待会。”毕竟回去也只是面对冰冷的公寓。
　　“那我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办公室里的平静。唐乔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elvis？”
　　“是啊。”elvis的声音中带着隐隐的笑意，“你在做什么？”
　　“看雨。”
　　“哎？这么有情调。”
　　唐乔轻笑了一声，“你呢？”
　　“我下飞机，累死啦，准备睡一觉调时差。”
　　“嗯，你好好休息。”
　　“唐乔，我想你了。”
　　唐乔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声音是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温柔，“你才走多久啊。”
　　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话可说，说着毫无意义的话题，却一点也不觉得无聊，仿佛他们说话只是为了听到对方的声音。
　　瞎扯了一通，elvis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坐在他面对的赵澜之一脸嫌弃，“你在和谁打电话？”
　　elvis刚刚的笑容顿时消失，面无表情道：“这和你无关。”
　　赵澜之长叹一声：“我说，你这家伙的性格怎么越来越古怪了？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你小的时候很可爱啊，天天跟在我们屁股后面，我还亲过你来着……”
　　elvis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你别说了。”
　　赵澜之整个人都陷在沙发里，懒散地像一只猫咪。“我就要说。你是受什么刺激了啊？现在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我不仅仅是说你的脸。”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elvis不欲过多地谈论这个话题，“三爷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赵澜之有些不耐烦，“我已经和你说过好几次了。沈言他去度假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elvis完全不相信赵澜之的话，“他度假不带你去？”
　　赵澜之脸色一沉，“没有哪条规定，要我和沈言要天天黏在一起吧？”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赵澜之衣服吊儿郎当的样子，“我怎么知道。”
　　“……”
　　“你找他有什么急事吗？”
　　“嗯。”
　　“那你和说我呗。”
　　elvis摇摇头，“我必须当面问他。”
　　赵澜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反正他今天是不会回来。你别等了。现在比较晚了，你要在这里过夜吗？”
　　elvis想了想，道：“好。”
　　赵澜之打了个哈欠，“唔，好困。晚安，沈唯辰。”

　　☆、第62章

　　elvis走后，唐乔的生活依旧在继续。没有了他的陪伴，时间变得意外的漫长。唐乔每天在公司和公寓之间往返，偶尔陪沈慕出去应酬。每次回到空荡荡的公寓，唐乔都不由地有些恍惚，就好像在下一秒，那个高大俊美的青年就会推门走进来，笑着告诉他今天有好吃的。
　　由于时差的原因，担心影响对方休息，两人连电话都很少打。不过，elvis每天都会给他发邮件。邮件里夹着很多照片，除了elvis的本人的照片，还有其他莫名其妙的东西。比如：
　　夕阳中s市的标志性大楼，“今天s市天气很好哦。”
　　路边互相依偎着的宠物狗，“唐乔，你喜欢狗狗吗？”
　　商店橱窗里精致的手表，“你觉得好看吗？我想进去把它买下来。”
　　……
　　于是，公司里的职员发现唐乔拿着手机的时间越来越多，没事还会低头对着屏幕微笑，简直就和刚恋爱不久的小年轻一样。
　　午饭时间，唐乔在公司附近的快餐店里吃着商务简餐，elvis又发了邮件过来。这次是一张窝在被窝里，睡眼朦胧的自拍照，还附上了一句话：“我刚刚在梦里见到你了。你猜你在我梦里做了什么？”
　　这样的情话实在让人发酸，却意外得很受用。唐乔放下刀叉，回复：“我手机里很多你的照片，连半裸/照都有，再加上你说过的某些不和谐的话，万一手机丢了，你可就要倒霉了。”
　　elvis很快回复：“刚好，我就不工作了，直接去n.y找你。”
　　想到两人分居的状态，唐乔就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回来一趟？”
　　“近期可能不行，我接了一部电影，要在国内拍摄一至两个月。”
　　“哦？你是要进击娱乐圈？”
　　“我都无所谓呀，只要有钱拿就行。”
　　唐乔有些哭笑不得。他和elvis有一个共同的想法，就是希望对方什么都不做，让自己养着就好。可是唐乔没有权利去干涉elvis的事业，就像他不会因为elvis的要求去辞职一样。即使他认为elvis公共人物的身份对两人的关系有害而无利。
　　没等唐乔回复，elvis的消息又发了过来，“你在干嘛？”
　　“吃饭。”
　　“和谁？”
　　“一个人。”
　　“多吃点，不要总是吃没营养的快餐。上次抱你的时候，你都轻死了。”
　　elvis的语气就像长辈一样，这让唐乔非常无奈，“知道了，大少爷。”
　　自从elvis走后，唐乔的饮食质量大大的下降。他一个人从来不愿意下厨，一般都是用快餐来填饱肚子。有的时候，工作忙起来，干脆什么都不吃。唐乔从来不和elvis说这些，就算elvis问起，他都会稍微说点谎。毕竟如果elvis知道唐乔这样对待他的胃，估计会直接暴走。
　　另一方面，唐乔的工作也大大的加重。虽然沈慕没再提那天在洗手间发生的事情，唐乔却不敢放松警惕。沈慕周围散发的气场越来越冷，看唐乔的目光也更加让人难以折磨。他似乎以折磨唐乔为乐趣，唐乔经常陪着他加班到深夜，明明已经没有什么工作，还是要把唐乔留在办公室里陪着他。
　　“你到底想做什么？让我过劳死吗？”唐乔忍无可忍。
　　沈慕平静地回答：“和我在一起，你就那么恼火？”
　　唐乔深吸一口气，“我们只是上下级的关系，在工作时间你要我做什么事情都行，但是你没有权利占有我的私人时间。”
　　沈慕笑了笑，“是啊，也只有因为工作，你才会待我身边。”
　　唐乔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沈慕合上正在看的一份文件，“不过你不要忘了，我给你的职位是我的特别助理，当然，也可以说是私人助理——私人到任何程度。”
　　唐乔冷笑一声，“这么说，我还要管你吃，管你喝，管你睡？”
　　沈慕点点头，“原则上是的。”
　　“简直不可理喻。”
　　“看样子你很生气呢。”沈慕似笑非笑道，“是不是耽误了你和情人相伴的时间？不过，据我所知，你的小情人早就离开了n.y。”
　　唐乔讽刺道：“你倒知道得很清楚。”
　　沈慕意味深长道：“我知道的很多。”
　　也许是唐乔的抗议起到了效果。唐乔总算有了两天的休假。不过两天对他来说还是太短，至少不够他回国看elvis一次
　　难得有了休假，唐乔却在家里睡了一天。一觉醒来，肚子已经空了，打开冰箱，里面除了啤酒什么都没。外面正下着雨，唐乔本来懒得出去吃东西，想叫外卖，又想起elvis对他的叮嘱，纠结一番，还是穿上外套，拿上雨伞出了门。
　　唐乔选择了离公寓不远的餐厅。由于是雨天，餐厅里的人很少，没有独自用餐的尴尬，唐乔心情愉快的享受了晚餐。
　　走出餐厅，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唐乔心里一沉，刚想掉头就走，那人却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唐乔只能停下脚步，面无表情道：“晚上好。”
　　沈慕扬扬眉毛，“这么巧？你在这里做什么？”
　　“吃饭。”
　　“待会呢？”
　　唐乔警惕起来，“回家。”
　　“你好像很不希望遇到我？”
　　“我只是担心你又要我‘临时’加班。”
　　沈慕眯了眯眼睛，“那倒不至于。不过我没有带伞，车子停在附近的停车场，你送我一程？”
　　唐乔迅速回答：“我没开车。”
　　沈慕微笑道：“没关系，我们走过去。只要十分钟而已。”
　　唐乔：“……”
　　两个大男人挤一把伞，即使矮得再紧，也要淋湿半个肩膀，更别说唐乔下意识地和沈慕保持着安全距离。
　　雨淅淅沥沥地落在雨伞上。唐乔大半个人都在雨中，身上湿了一片，水珠顺着额前的头发滴下。他的表情一直淡淡的，看不出一丝感情，却让沈慕心中不住地翻腾。
　　他们两个人有多久没有这样平静地相处，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沈慕忽然停住脚步，一把把elvis拉进怀里，低头就吻了下去，手中的伞略微倾斜，挡住了路边匆匆路过的行人。
　　唐乔蓦然地瞪大眼睛，随后猛地推开沈慕。唐乔脱离了雨伞遮挡的范围，整个人都站在雨中，雨下得那么多，唐乔离他那么近，他却看不清唐乔的面容。
　　“怎么？沈大少爷现在要承认自己喜欢男人了？”
　　沈慕定定地站在雨下，什么也没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也不知道突然那么做的原因，就像是不受控制的，等他反应过来，唐乔已经在他的怀里。
　　唐乔冷冷地笑了下，转身离开，消失在雨中。
　　唐乔这么做潇洒是很潇洒，但后果就是——他不出意外地病倒了。这些年他心情阴郁，饮食不规律，休息时间不够，再加上淋雨，唐乔病得很严重。当天晚上就开始发高烧，一直烧到近四十度。迷糊之中，唐乔想打elvis的电话，却又想起他现在正在地球的另一端，就算告诉他，也只会让他着急而已。
　　唐乔不想找别人，吃了退烧药，喝了点水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生病了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安稳。唐乔只觉得自己一晚上都飘在半空中，身边是光怪陆离的场景，景物不断变换，唯一不便的，是青年俊美的脸。
　　唐乔醒来时，正是深夜，唯一能听见的，就是雨声。他再也忍不住，开始给elvis打电话，却一直打不通。
　　唐乔愣愣地看着天花板，突然无比地想念elvis，想他温柔的声音，想他温暖的身体……好想见他，真的好想。
　　梦中的人，醒来就该去见他。
　　唐乔从来没有这么冲动过。
　　凌晨两点半，他打了个电话给沈慕，沈慕似乎也没睡，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我要请假。”唐乔直截了当。
　　“嗯？”
　　“病假，我生病了。”
　　唐乔的声音听起来带着浓重的鼻音，沈慕想起不久前他苍白的脸色，知道他没有说谎。“行，我知道。你现在怎么样？我去看……”话未说完，唐乔已经挂了电话。
　　沈慕有些不放心，拨了回去，可这时唐乔的手机已经是关机状态。
　　沈慕犹豫了片刻，立刻开始穿衣服。躺在他身边的女人迷迷糊糊地问：“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沈慕没有回答，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拿上车钥匙，打开门，一头扎进了雨中。
　　凌晨三点，唐乔打车来到一家诊所，匆匆忙忙地打了一阵退烧针，然后朝机场赶去。
　　坐在出租车上，唐乔订好了机票。
　　凌晨五点，他登上了回国飞机。

　　☆、第63章

　　三年来，他只回国两次国。第一次是因为沈唯辰的失踪，第二次则纯粹是因为对elvis的思念。
　　上了飞机，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唐乔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空姐一见到他就表示了关心，唐乔只是虚弱地摆摆手，“我没事。”
　　直到现在他还联系不上elvis，不过他知道elvis现在不在s市，而是在b市准备电影的拍摄。那家伙，一到酒店就拍了张照片给他，背景就是酒店的房间，他能清楚地看到房间的门牌号。当时他还打趣elvis：“你做这么明显，是要我去看你吗？”
　　“我是很想见你啦，但是我知道你不会来的。但是总要抱个念想吧，不然这一两个月怎么熬下去。”
　　elvis说的是事实，唐乔也不认为自己会跑到b市探班。可是当一个人冲动起来，无论什么都阻挡不了他的脚步。
　　也不知道退烧针的效果有多大，唐乔感觉不到自己的体温。喝了点水，缩在椅子里。有一段时间，他除了elvis什么都没有想。
　　一想到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睛，会在见到自己的一瞬间明亮起来，唐乔就觉得胸口温温热热的，连头似乎都没那么痛了。
　　飞机起飞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唐乔走在窗边，看着外面不断落下的雨滴，脑海中全是elvis微笑的样子。
　　他从来都觉得自己是沉重冷静的。他不是没见过为情所困的痴男怨女，在他看来，那些为爱人付出一切的行为未免太过愚蠢。可是他现在才发现，当真正的爱情来临的时候，他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心。
　　飞机越飞越稳，唐乔疲倦却期待地闭上了眼睛。等飞机降落的时候，他将回到阔别已久的祖国，也将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恋人。
　　沈慕有唐乔公寓的钥匙，虽然唐乔对这一点很不满，但是沈慕认为，他有权利随时出入唐乔的公寓。
　　他来的时候很匆忙，并没有带伞，即使是开车来的，还是淋了雨。他带着一身的湿气打开了公寓的门，里面漆黑一片。
　　“唐乔？”沈慕唤了一声，没有人应。沈慕只当唐乔是病得昏睡了过去，连忙打开灯，走向卧室。
　　卧室里仍然是空无一人。床铺还乱着，沈慕还能感受到唐乔的体温。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小罐药瓶和一杯温水——看样子，唐乔是真的没有说谎，他真的生病了。
　　已经这么晚了，唐乔身体还不舒服，他会去哪里呢？
　　沈慕开始不停地给唐乔打电话，却怎么样也打不通。沈慕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像克制不住似的，一挥手把床头柜上的东西全部打翻。承受了怒气的玻璃杯翻到磕碰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雨夜里，格外刺耳。
　　沈慕深吸一口气，表情也冷了下来。他开始在唐乔的卧室里翻箱倒柜——衣柜里的衣服几乎都在，没见的只有手机、身份证和护照。
　　沈慕不认为唐乔是要真正离开，别说他不可能放弃唐怀章，脱离自己的掌控。如果他真的要走，也不会打那个该死的电话，说什么要请病假。
　　沈慕在客厅的茶几上发现唐乔的车钥匙。他连车都没有开，似乎是真的要出远门。
　　那么，他究竟要去哪里？很多迹象都表明，唐乔这次离开是事发突然。难得是国内出了什么大事让他不得不离开？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发生过。三年前，唐乔刚到n.y不久，就曾经不顾自己的反对毅然而然地回国。可即使是那一次，他最终还是回来了。这一次，应该也不意外。但，万一呢？
　　他绝对、绝对不允许唐乔离开自己。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抛弃了太多，少年时期的梦想离他越来越远。唐乔，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曾经的证明。
　　沈慕没有再犹豫，立刻拨打了助理的电话。
　　助理似乎正在熟睡，过了好久才接起电话。他还没有开口，沈慕就迅速下达了命令，“找到唐乔。”
　　助理莫名其妙，“啊？可是……”
　　“你手上其它的事情都暂时放下。”沈慕顿了顿，咬牙道，“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他。”
　　唐乔走出机场的时候，整个城市已经是华灯初上，魔性十足的繁华丝毫不比n.y失色。
　　唐乔的行李很少，他只带了一个手提包，可即使是这样，他也觉得很累。没走几步，就要歇一歇。
　　走了十分，唐乔终于打到了车。他一上车，就把司机吓了一跳。
　　“先、先生，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好难看，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唐乔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笑道：“多谢关心。我没事，麻烦你带我去xx酒店。”
　　高烧再加上一整天没有好好休息，唐乔觉得自己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在出租车上，唐乔又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司机把他叫醒，“先生，酒店已经到了。”
　　唐乔挣扎地睁开眼睛，现在的他连看眼前的景物都有几分模糊。他竭力保持清醒，把钱递给司机，“谢谢。”
　　司机拿过钱，无意中碰到唐乔的手，低叫一声：“好烫！先生，您还是早点去看医生吧！”
　　唐乔点点头，勉强笑道：“我马上就去。”
　　原来是那样的迫不及待，可真正到了elvis的身边，唐乔反而不着急了，而是有一点情怯。
　　唐乔走进酒店，并没有急着去找elvis，而是先替自己开了一个房间。他在房间里歇里一阵，又吃了几粒退烧药，倒了杯水，慢慢地喝下去。
　　他打了电话给elvis，这次打通了。青年似乎在睡觉，迷迷糊糊地“喂”了一声，听到唐乔的声音后立刻清醒。
　　“唐乔，是你吗？”
　　“嗯。”
　　“我昨天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你怎么了啊！”
　　唐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哦，我出差了，刚才在飞机上。”
　　“哦。”elvis松了口气，“我再联系不上你，我都要报警了。”
　　唐乔忍不住微笑起来，“你在酒店休息吗？”
　　“嗯，刚从片场回来。好累。”
　　“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找你。”
　　“不要，”elvis开始撒娇，“你再和我多说点话。”
　　唐乔忍住困意和elvis甜言蜜语了好一会儿，elvis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最后一句话依然是“唐乔，我好想你”。
　　唐乔洗了个澡，用随身携带的体温计量了一□□温，体温有增无减。
　　唐乔叹了口气，只希望明天醒来的时候自己的脸色能好看一些，不然让elvis知道他是抱病来看自己的，估计会直接暴走。
　　他不想看到elvis为他担心的样子。
　　终于能好好休息一晚，唐乔一觉睡到了中午。他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虽然脸色还是不好看，但已经比昨天那快要死了的样子好了很多。
　　唐乔换上自己唯一带的一套衣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朝elvis的房间走去。
　　离房间越近，唐乔的心就翻腾得越厉害，怦怦直跳，似乎马上就要从他身体里蹦出来，去找那个让他心悸的青年。
　　唐乔在elvis的房间门口停下脚步。他事先问过elvis，知道他今天有半天的休息时间——elvis就在这扇门的后面。
　　唐乔深吸一口气，伸手不轻不重地敲着门。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应门。开门见到唐乔，青年惊喜的表情和唐乔想象的一样，在暂短的错愕后，漂亮眼睛在瞬间明亮了起来，似乎有光芒流转。
　　还没等唐乔把elvis的样子欣赏够，elvis已经把他抱了起来。
　　“唐乔！”
　　“嗯，是我。”唐乔微笑地回应着。
　　接下来就是足够浓烈，霸道的亲吻。嘴唇被吻得有些麻痹，唇舌激烈交缠，热吻逐渐让唐乔的身体发软，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elvis抱到了床上。
　　elvis半压在唐乔身上，紧紧地搂着唐乔的腰，“你真的来了！”
　　“嗯。”唐乔伸手抚摸着青年深邃的眼睛，“很吃惊？”
　　“是，也很高兴……”elvis居然有一些手足无措，只是死死地盯着唐乔，“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唐乔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就什么都别说，直接做就好了。”
　　elvis低下头，重重地吻了一下唐乔，解开唐乔衬衫扣子的手微微颤抖着。
　　也许是太过于激动，elvis并不觉得唐乔灼热的皮肤有什么异样，毕竟此刻的他，全身上下也都燥热不堪。
　　唐乔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晕晕乎乎地受elvis摆弄。
　　激情过后，唐乔和elvis相拥躺在床上。elvis有自己的长手长腿把唐乔抱得密不透风。
　　“你不是下午还要去片场吗？”
　　elvis在唐乔的锁骨上蹭了蹭，“我不去啦。”
　　唐乔失笑，“这怎么行。”
　　“我说行就行。电影最大的投资方对我很照顾，这点小事他会依着我的。”
　　“好了，你去洗澡吧。”唐乔推开elvis，“身上全是汗。”
　　elvis暧昧道：“一起？”
　　“我可不想和你在浴室里再做一次，饶老我的老腰吧，年轻人。”
　　elvis朝他吐了吐舌头，又腻歪了一会儿，才去乖乖去浴室里洗澡。
　　唐乔挣扎地下了床，想替自己倒杯水喝，却发现放在床头的烟灰缸里有一小撮烟灰和一根只抽到一半的女士香烟。

　　☆、第64章

　　唐乔知道，elvis从来不吸烟。他看着烟灰缸里的灰烬，忍不住低头闻了闻——灰烬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温度。
　　也许是因为休息不足，疲惫忽然又涌了上来。
　　elvis带着水汽从浴室里出来，走向唐乔的时候，眼神是怎么样也掩盖不住的甜蜜。
　　唐乔把手神过去，elvis便牢牢地抓住，低头吻了吻他的手背。
　　唐乔的身体猛地一颤。
　　elvis恶作剧般地笑了，“这么敏感？”
　　唐乔抽回自己的手，神情复杂地看了elvis好一会儿，笑了笑，“我肚子饿了。”
　　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质问elvis。
　　elvis不是来b市旅游的，他要工作，在酒店里见一两个工作上的伙伴在正常不过。
　　两个男人在一起，没有社会与法律的保障，靠得是彼此之间的信任。他既然选择相信elvis，就不会和一些女人一样因为一点小事去怀疑自己的男人。更何况，每个人都会有专属于自己的小秘密，有很多事情，唐乔也没有告诉过elvis。
　　elvis重重地亲了唐乔一口，“嗯，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唐乔走出酒店，看着面前地地道道的中国城市，突然来了兴趣，提出要去市中心好好逛逛。
　　elvis有些无奈：“城市大多数都是大同小异，有什么好看的？”
　　唐乔摇摇头，“不一样，这里是中国。”
　　elvis耸耸肩，“我不理解。”
　　“我难得回来一次，下次再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唐乔望着耸入云端的高楼大厦，“我想去看看。”
　　elvis捏捏唐乔的腰，“知道啦，你想去哪我都带你去。你突然跑来看我，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现在的你，完全是站在道德的至高点，我哪敢不听你的话。”
　　结果唐乔连饭都不吃了，拉着elvis去b市的标志大楼逛了大半天，买了不少东西，最后拿不下，elvis不得不拖人先送回酒店。
　　中途elvis去了一趟洗手间，唐乔在等他的时候，目光被一家珠宝店吸引——透过橱窗，他可以看到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戒指。
　　一个念头出现在他脑海里，而且不可抑止般的，越来越强烈。
　　唐乔活了这么久，似乎从来没有去过珠宝店。他本来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走进去。
　　可他现在，却像是被蛊惑般的，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导购小姐立刻带着笑容迎接他，“先生，买戒指吗？”
　　“嗯。”
　　“想要什么样的款式？”导购小姐道，“我可以为您介绍。”
　　唐乔想了想，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对同款的男戒？”
　　导购小姐愣了愣，迅速反应过来，“没有。不过如果您有需要，我们可以为您订做。”
　　唐乔点点头，“好，麻烦你了。”
　　唐乔在导购的带领下，选了戒指的款式，付了定金，留下了自己的地址。当被送出珠宝店的时候，唐乔都还没完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现在的他，就好像是十七八岁冲动的少年，想到什么就立刻付出行动。
　　唐乔忍不住自嘲起来，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唐乔！”elvis叫着他的名字，匆匆朝他走了过来。
　　唐乔的嘴角无意识的上扬着，看着elvis略微惊慌的表情，问：“怎么啦？”
　　“我找了你好久。”elvis埋怨道，“不是让你在原地等我吗？”
　　“抱歉，我四处逛了逛。”
　　elvis烦躁地揉揉自己的头发，“你的手机是不是关机了？”
　　“对啊，”唐乔眨眨眼睛，“我怕别人打扰我们的约会。”只要某人一个电话，他说不定又要被强行带回n.y。他请的是病假，原则上等病好了就去上班。那病究竟要什么时候要，还是要看他的心情。
　　elvis叹了口气，握住唐乔的手，“你好好跟着我，别又丢了。”
　　唐乔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小孩子。还有，你现在可算是半个明星了，”唐乔举起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这样好吗？”
　　此时的elvis只带着一副墨镜，仍然挡不住他引人注目的外表，见过他的人，只要多看几眼就能认出他是当下正红的小鲜肉。
　　elvis满不在乎道：“没关系，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这种感觉也不错。”
　　晚餐两人是在顶楼的旋转餐厅吃的。餐厅的气氛很好，青年的脸在灯光下更显得俊美，实在是秀色可餐。
　　唐乔看着elvis垂下眼睛看着菜单的模样，长长的睫毛似乎在他的心中颤动。
　　他突然觉得幸运。他能在这个年纪遇到elvis，和他相爱，真好。
　　elvis点完菜，注意到唐乔温柔得像浸在水里的目光，“你在看什么？”
　　“看你。”
　　elvis微微一愣，似乎有些害羞。脸红心跳的样子让唐乔也忍不住心跳加速。
　　唐乔忍俊不禁，“更羞耻的事情都做过了，你现在害羞什么？”
　　elvis闷声道：“那不一样。”
　　伴随着高跟鞋嗒嗒的声音，一个纤细的影子打在两人之间的餐桌上。
　　elvis疑惑地抬起头，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余凝划着精致的妆容，小黑裙配上皮草外套，倒显得有几分雍容华贵。不过，她一开口，那种贵妇般的气质顷刻之间就荡然全无。
　　“我邀请你一起共进晚餐，你说你要工作，”余凝居高临下，趾高气扬地看着elvis，“那么，elvis，你现在在干什么？”
　　elvis先是安抚地看了唐乔一眼，然后淡淡道：“我没有骗你，我本来的确是要工作。”
　　余凝气愤道：“你那是借口。”
　　elvis不置可否。“一个人想要空下来，自然能抽得出来时间。只看这件事，或者是这个人，值不值得他花费时间。”
　　余凝瞪大眼睛，涂着艳丽指甲油的手指指向elvis，“elvis，你不要忘了，这次分明是你约我出来的，我……”
　　“沈夫人。”elvis打断余凝，但语气也稍微缓和了些，“那件事我们以后再谈。现在我还有事，麻烦你先……”
　　余凝把视线转向唐乔，冷笑一声：“原来你在这里，看样子挺惬意的嘛。”
　　唐乔朝余凝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沈夫人。”
　　“你在这里和elvis约会，我老公在n.y可找你找得几乎要疯了。”余凝讽刺道。
　　唐乔握着刀叉的手顿时僵硬了起来。
　　elvis皱起眉，站起身，高大的身体让余凝有很大的压迫感，他低声道：“沈夫人，今天实在不方便，你先走吧。”
　　余凝扬扬眉毛，“你还会找我吗？”
　　elvis看了唐乔一眼，一时没有回答。
　　余凝不满地催促，“回答我。”
　　“我会的。”
　　余凝满意地笑了笑，“行，那我等你电话。”这时，一个年轻漂亮的男人走到余凝的身边，余凝挽住男人的胳膊，向elvis抛了个媚眼，跟着男人一起走了。
　　余凝从唐乔身边走过的时候，唐乔隐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熟悉的烟味。
　　一走出餐厅，余凝便从包里拿出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倒是很快就通了，只是对方一直不接，甚至是响了几声就被直接挂断。
　　余凝这次倒出奇的有耐心，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直到电话那头的人忍无可忍。
　　“我现在很忙。”
　　“我知道你在忙什么。”余凝的语气带着浓浓的优越感，“不就是在找你那个特别助理么？”她在“特别”两个字上特意加重了声音。
　　“如果没什么事——”
　　“我知道他在哪。”余凝咯咯笑了起来，“我刚刚还碰到他了。”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冷冷地问：“说。”
　　“你也不用在n.y找了，他现在在国内，b市。”余凝顿了顿，似乎是在给对方反应的时间，“我在浪漫的旋转餐厅里，看到他和一个男人共进晚餐。沈慕，要不要我替你把他抓回来？”
　　“不必。”沈慕说完，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餐厅里，一道道精致可口的菜色陆陆续续地摆上餐桌，但elvis已经没有了享用的心思，只是一边喝着酒，一边观察。
　　唐乔却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甚至还兴致勃勃地夸赞了一下餐厅的食物。
　　elvis却觉得，他越是话多，就越是反常。
　　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唐乔解释。他明明说过，不再和余凝那种女人来往。无论他有什么理由，他确确实实向唐乔说谎了。
　　看着唐乔上扬的嘴角，elvis心里烦躁不堪，突然抓住唐乔的手，“抱歉，我……你听我解释。”
　　唐乔抬起眼睛，平静地注视他，“现在说这些，是不是会影响用餐的心情？”
　　elvis不说话了。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elvis忽然道：“余凝，是你上司——沈慕的妻子。”
　　唐乔微微惊讶地睁大眼睛，切牛排的动作滞了滞，“这我知道。”
　　“我不喜欢沈慕。”提到这个名字，elvis的语气中带着微妙的怒意，“我不想你被他束缚，我想带你走。”
　　唐乔看着面前表情固执的青年，用力地点点头。“所以？你调查过沈慕？”
　　“嗯，我查到的不多，我发现余凝是他的妻子，而且传闻中，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并不好。所以我想……”
　　唐乔叹了口气，放下刀叉，“elvis，我记得我说过，我工作上的事情，你不用多想。”
　　“我怎么可能不想！”elvis略微抬高了声音，“你明明不喜欢那个工作，你不喜欢n.y，为什么不跟我走！”
　　唐乔也有些不耐了，语气不善道：“我的事情，为什么非得告诉你？”
　　elvis愕然地看着唐乔，表情就像是一个擅自做了家务反却被骂的小孩。
　　唐乔看到他这样，心瞬间就拧了起来，忙道；“对不起，elvis。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只是，我是一个成年人，在很多事上，我也有我自己的考虑，我希望你尊重我，好吗？”
　　elvis默默地看着他，最终点了点头。
　　心不在焉地吃完晚餐，唐乔也有些累了，头又隐隐痛了起来，身体也在发冷。他无精打采地对elvis说：“我们回去吧。”
　　elvis也满怀心事，并没有注意到唐乔不太正常的脸色。
　　elvis拦下一辆出租车，唐乔一上车，就靠着座位闭目养神，elvis坐在他身边，安静地沉默着。
　　等红灯的时候，司机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眼睛一辆，“啊！原来是你！”
　　唐乔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睁开眼一看，原来是昨天晚上送他去酒店的司机。
　　唐乔笑着和他打招呼，“好巧。”
　　elvis有些奇怪，“你们认识？”
　　司机道：“昨天看你那个样子，真是快吓死我了！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去医院？”
　　elvis皱起眉，“什么昨天？你不是今天早上才到的吗？还有，他说医院是什么意思？”
　　唐乔的头越来越痛，轻声道：“没什么。”
　　热心的司机插嘴道：“昨天半夜他就在机场上我的车啊。那个时候，他脸色差得要命，身上也发着高烧，估计都快四十度了！我说载他去医院，他说什么都不肯……”
　　一时间，elvis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一股钻心的刺痛窜了上来。他无法想象那个场景。
　　唐乔一个人，拖着高烧的身体，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飞跃大半个地球来找他。
　　而他却在见他前一个小时，还在房间里，和一个女人讨价还价，逢场作戏——即使是为了唐乔，他也不能原谅自己！
　　“唐乔？”elvis哑声唤了他一声。
　　“嗯？”唐乔抬头看了他一眼，想要对上那双深邃的，黑漆漆的眼睛，却被墨镜阻挡了视线。唐乔想要调转视线，下巴却突然被用力捏住，强行转过来。
　　elvis一字一句道：“你真的，那么爱我吗？”
　　唐乔忍住身体的不适，轻声道：“你觉得呢？”
　　elvis俊美的脸因为情绪的过度激动而变得扭曲。他不管前面还坐着司机，低下头就吻住了那淡颜色的嘴唇。
　　唐乔心里一惊，连忙推开elvis,然后警惕地看了司机一眼，低声道：“你疯了？”
　　elvis摸了摸唐乔的额头，对司机道：“麻烦改一下方向，带我们去最近的医院。”

　　☆、第65章

　　半个小时候，唐乔躺在病床上，左手背上正打着点滴。elvis守在他身边，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唐乔被他看久了，不太自在。
　　“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而已，没必要住院吧。”
　　elvis忍不住瞪了唐乔一眼，语气中略带埋怨，“既然知道自己生病了，好好在家休息才对，怎么可以突然来一次长途旅行？居然还敢瞒着我。”elvis越说越生气，要不是唐乔现在还在挂点滴，他估计会狠狠地咬唐乔一口，以示惩罚。
　　“我只是想见你。”
　　唐乔说得轻描淡写，却让elvis露出狂喜的表情，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好像下一秒就会扑上来，紧紧地抱住唐乔。
　　elvis握住唐乔的右手，认真道：“只要你一个电话，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会赶到你身边。”
　　唐乔胸口鼓噪起来——真是奇怪，他也没少听过甜言蜜语，但elvis的话，每次都能让他心中一动。
　　“我知道。”唐乔微笑道，“我只是想那么做。”
　　elvis眼底的柔情遮也遮不住，他凑了过去，含住唐乔的嘴唇。
　　推门而入的护士打断了这温馨的一幕。唐乔听到动静，连忙把elvis推开，elvis无奈地坐端正，哀怨地看着唐乔。
　　点滴已经打完了，护士替唐乔拔了针，又替他量了体温。“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你们随时可以出院，注意休息就好。”
　　elvis点点头，“谢谢。”
　　护士盯着elvis看了许久，惊叫道：“你是不是elvis？”
　　elvis眨眨眼睛，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不要告诉别人。”
　　护士兴奋得满脸通红，开始在口袋里乱翻，“啊啊啊，我好喜欢你！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elvis爽快地答应了，“当然。不过我的朋友需要休息，我不希望别人打扰他。”
　　护士连连点头，“我知道啦。”
　　elvis给护士签完名，又拍了照，她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唐乔打趣道：“你很受欢迎嘛。”
　　elvis骄傲地扬扬眉毛，“那当然。”
　　唐乔含笑望着他。
　　“但是，我只属于你一个人。”
　　在外面逛了一天，挂完点滴，唐乔也是真的累了，在回酒店的路上就睡了过去。最后，还是elvis把他抱回了房间。
　　elvis把唐乔放在床上，替他脱了鞋子和外套，压好被角，直起腰，就看到唐乔已经醒了，睁着眼睛看着他。
　　elvis便凑近他，灼热的呼吸喷在他耳边，“怎么就醒了？”
　　唐乔伸手抚摸着elvis深邃的眼睛，“谁叫你抱人的技术太差，我是被你颠簸得醒了。”
　　“那怪我咯。”
　　唐乔轻笑一声，向旁边挪了挪，给elvis空出空间，“上来陪我睡会儿。”
　　elvis自然不会拒绝，脱下外套便上了床。两人面对面躺着，额头抵着额头，交换着彼此的呼吸。
　　elvis抱着唐乔，心满意足道：“我知道你很爱我。”
　　唐乔道：“对啊，你现在才知道？我又没否认过。”
　　elvis状似不经意地问：“爱到什么程度？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事，你都不会放弃我？”
　　唐乔好笑道：“你能做什么？杀人？还是贩/毒？”
　　“我没有做违法的事情。”elvis顿了顿，道：“如果我骗了你——我是说，我向你隐瞒了很多。你会生气吗？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唐乔想也不想地说：“怎么会？只要你对我的心意是真的，我没必要去纠结那么多。”
　　elvis的呼吸突然加重，“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没必要骗你啊。再说，我也有很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
　　elvis重重地亲了一口唐乔的脸颊，如释重负道：“我知道了。”
　　唐乔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说了一句，“其实，像这样生病，也挺好的。”
　　elvis抱着唐乔的胳膊也越发地用力，“你瞎说什么啊。”
　　唐乔的困意越来越重，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可elvis还是把他的话一一收进了耳里。
　　“至少，现在抱着我的人，是你。”
　　elvis瞳孔一收，低头看着唐乔——他已经睡着了。
　　elvis陪了唐乔一会儿，轻手轻脚地起身，拿起手机，来到阳台。
　　由于是国际长途，电话过了好一会人才接通。lisa的声音并没有以前的期待，似乎已经被elvis玩坏了，她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没想到elvis居然回答：“嗯，你回来吧。”
　　lisa愣了几秒，难以置信道：“你确定？！”
　　“你现在就回国，来b市。”elvis想了想，又道：“还是先去s市。机票我会让人替你买好。”
　　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至于lisa一时无法接受，“你不是在开玩笑的吧！？你可别耍我啊！你已经搞定了那个人吗？”
　　“没有。”elvis沉声道，目光看向城市里熄灯的窗，“还差最后一步。”
　　得到了充足的休息，唐乔第二天的精神好了很多。
　　elvis赤/裸着上半身，端着早餐走到床边，摸了摸唐乔的额头，“没有再发烧了。起来吃点东西。”
　　唐乔看着elvis线条优美的腰身，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咳咳，大清早的，怎么不穿衣服？当心着凉。”
　　elvis“哦”了一声，穿上上衣。看不到“美景”，唐乔不由地后悔刚刚那么说。
　　“你今天要去工作吧？”唐乔道。
　　elvis叹了口气，“是啊。再不去整个剧组的进度都要被我拖慢。导演会杀了我的。”
　　“那你去就是了，不用管我。”
　　elvis点点头，“你打算做什么？”不等唐乔回答，elvis又道：“你别告诉我你就要回n.y啊，我们才见面没多久。”
　　“不会的，我打算多休息几天。”唐乔笑道，“好不容易回国一趟，我想回家看看。”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唐怀章了，虽说通过电话和邮件，唐乔知道他过得很好，但没有亲眼见到还是让唐乔不太放心。
　　“我记得你说过你家在s市？”
　　“对。”
　　“那正好。”elvis漫不经心道，“lisa现在也在s市。”
　　唐乔身体一颤，哑声道：“你说谁？”
　　“lisa，我的助理。她度蜜月回来了。你不是要找她吗？”
　　唐乔一把抓住elvis的手腕，“你说她现在在s市？”
　　“没错。”elvis皱起了眉，“唐乔，你弄疼我了。”
　　唐乔连忙松开手，“抱歉，我只是……”胸膛剧烈地跳动着，唐乔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寻找沈唯辰的下落。即使在专心得和elvis谈恋爱，沈唯辰也始终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沈唯辰是他最在意的人之一，他是他的亲人，唐乔无法忍受以后再也见不到他。
　　唐乔坐起身，急切地穿衣服，“我现在就去s市。”
　　elvis神情复杂地看着唐乔，“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啊……那个人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唐乔毫不犹豫地承认，“当然。”
　　“那我和他相比呢？谁更重要些？”
　　唐乔停下手上的动作，对上elvis眼巴巴的眼神，只当他只是在吃醋。唐乔柔声道：“这没有可比性，你和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那到底谁更重要啊？”
　　唐乔有些无奈，“你这个问题，就像‘我和你妈同时掉进了水里，你先救谁’一样，完全没有意义。”
　　elvis注视唐乔良久，最后悠悠地说：“好吧，我替你订机票，待会再送你去机场。”
　　唐乔本来就没带什么东西，几分钟就收拾好了。elvis给他订的飞机两个小时后就起飞，elvis叫好了车，陪着唐乔一起去了机场。
　　唐乔一直心不在焉，elvis和他说话，他也只是敷衍地“嗯”几声。
　　快过安检的时候，elvis突然拉住了唐乔，也不顾来来往往的人，把他抱进了怀里。
　　唐乔安抚地拍拍他的背，“等事情办好，我会再来b市看你的。”
　　“嗯。”elvis闷声道，“唐乔，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你都不能不要我。”
　　唐乔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时间细问，“瞎说什么，我那么爱你，不会不要你的。”
　　elvis用力收紧胳膊，“你不能骗我。”
　　“不会的。”唐乔推开elvis，动作温柔地替他压低帽沿，“我走了。”
　　唐乔过了安检，回头看到elvis还站在原地，便挥了挥手，向他告别。
　　elvis努力地冲唐乔微笑着。
　　elvis独自站在机场忙碌的人群里，看着唐乔渐渐模糊的背影，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会让今天变成两人之间最后的温柔——绝对不会。
　　唐乔下了飞机，elvis也依言将lisa的联系方式发给了他。唐乔没有犹豫，立刻打了过去。
　　“lisa？”唐乔紧紧握着手机，“我是唐乔，我们见过面的。”
　　“我知道。”lisa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elvis向我提起过你的事。”
　　“听说你现在也在s市？不知道你现在在哪？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和你见面谈谈。”
　　lisa很快就回答：“可以，我待会把地址发给你，你来找我吧。”
　　挂了唐乔的电话，lisa又迅速给elvis打了个电话。
　　“怎么样？”elvis问。
　　“我都说了。”lisa郁闷道，“不过，我又不是演员，我怕他看得出来。”
　　“不会的。”elvis安慰她，“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去做。”
　　“我会的。你来s市了吗？”
　　“我现在还在b市的机场，马上就过去。”
　　唐乔在一家咖啡店里见到了lisa。lisa看起来有些疲惫，神情不太自然地和唐乔打了个招呼，“唐先生。”
　　唐乔不欲和她过多的客套，开门见山道：“elvis应该都告诉你了。”
　　lisa点点头。
　　“那张银行卡，是我为沈唯辰准备的。他走之后，我去他的公寓看过，他什么都没带走，但是他带走了那张银行卡。”唐乔顿了顿，一脸严肃地看着lisa，“一个月前，我得知，那张银行卡在n.y一间酒吧消费过。然后我又查到，消费的人，正是你。”
　　lisa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喝了一口咖啡。“没错，是我刷的那张卡。”
　　唐乔眼神一暗，“你是怎么样得到它的？”
　　lisa略微局促地笑了笑，“肯定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是沈唯辰给我的。”
　　听到那个名字，唐乔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声音几乎就要破裂，“他在哪里？他现在好吗？”
　　“你放心，沈唯辰过得很好。”lisa想了想，“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不错。只不过，他偶尔笑起来的样子，比哭还难看。”
　　唐乔胸口一窒，又问了一句：“他在哪里？”
　　lisa摇摇头，“我不知道。”
　　唐乔心中一凉，“你……”
　　“你别着急。”lisa道，“我虽然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我能肯定，他现在就在s市。”
　　唐乔猛地站了起来，“我去找他。”
　　lisa连忙把人拉住，“唐先生你疯啦？s市这么大，你去哪里找他？”
　　唐乔呆愣了片刻，才如梦初醒般地坐了回去，喃喃道：“是我失态了。”
　　lisa看着唐乔，有些不忍心。“唐先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说实话，我已经和沈唯辰联系了，我告诉了他，你在找他。”
　　“他——怎么说？”
　　“他要和你见面。”
　　唐乔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着，“真的？”
　　“嗯。”lisa从包里掏出一张卡片，卡片上写了一个地址，“明天上午十点，他在这里等你。”

　　☆、第66章

　　和lisa道别后，他先打了个电话给唐怀章，唐怀章却告诉他自己正在出差，目前不在s市。唐乔有些遗憾，只能叮嘱他注意身体，随便说了几句就结束通话。
　　唐乔走出咖啡店，面对着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的马路，突然觉得很茫然。
　　这里是s市，是他出生成长的地方，而现在却无比的陌生，他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归属感。
　　为什么呢？明明还是三年前的高楼大厦，对面的商场，刚刚所在的咖啡店，不远处的电视塔……一切都没有变，物是人非。
　　唐乔深吸一口气，把烦乱的心绪赶走。他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地址。
　　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小区，大门口的保安仍然是那个长着络腮胡的大叔。唐乔觉得，他好像昨天才提着行李箱离开这里。
　　保安认出了唐乔，露出微微诧异的表情，客套道：“唐……唐先生？你回来了？”
　　唐乔点点头，“是，我回来了。”但只是暂时的。
　　公寓的钥匙唐乔一直留着，甚至随身携带，虽然他知道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打开门，唐乔并没有闻到想象中灰尘的味道。公寓一点都不像三年没人居住的样子。唐乔摸了摸鞋柜，手指上依旧很干净。
　　客厅、厨房都很整洁干净，冰箱里还有些食物。唐乔走进卧室，床上的被子很适合现在的季节用，似乎好像刚晒过，他甚至能感受到阳光的气息。
　　唐乔带着疑惑在床边坐下。这间公寓他和沈唯辰共同拥有的，除了他们没有别人能进得来。唐乔除了三年前回国的那一次，再也没有回来过，沈唯辰也一直杳无音讯。唐乔拜托了人注意这间公寓，一旦有什么人出入，他没有理由不知道。
　　难道说，公寓是最近几天才被打扫的？有人预料到他会回来？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个人只可能是沈唯辰。
　　沈唯辰是真的准备见他。
　　唐乔胡思乱想了一通，等他回过神来，天已经黑了。他也懒得去酒店，随便洗了个澡就在自己以前的卧室睡下。
　　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唐乔不由地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
　　沈唯辰第一次跟着陶菲来到这个家，他在书房里看着童话书，他因为怕打雷跑到自己的卧室去睡，他在厨房里做饭，他垂着长长的做功课，思考的时候会用笔头抵住额头，他跪在客厅里求自己不要走……
　　过去的一切就像电影一样，一幕幕地在唐乔脑海中浮现。
　　明天，就能见到他了。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有没有长高，眼神是否还是当初的清澈明亮。他见到他，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低吼一声，带着哭腔唤他一声“唐叔叔”，然后就像小时候一样，扑到他怀里，小兽般的哽咽着？告诉他，他很想他。
　　虽然在三年前唐乔就很清楚，温顺只是沈唯辰的表象，在骨子里，那个少年就和他的生父一样，完全是头狠毒的狼。可人到中年，唐乔总希望那些让他不安的因素，已经在这三年中消失殆尽。明天站在他面前的，依旧是那个乖巧懂事的大男孩。
　　为了和沈唯辰的约定，唐乔特意定了闹钟。可到第二天，在闹钟响的前几秒，他就猛然地惊醒，疲惫地关了闹钟。
　　他也不知道昨夜自己究竟几点入睡，好像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就醒了。
　　简单的梳洗后，唐乔发现衬衫和外套已经有些皱了，打开衣柜，他以前所有的衣服都整整齐齐地挂着。唐乔选了一套黑色的西装，配上黑色的领带，整个人看起来很肃穆。
　　唐乔叫了一辆车。路过一家花店时，唐乔让司机停下，去买了一束白玫瑰。
　　司机问他：“先生，去扫墓吗？”
　　唐乔笑了笑，“不，是去见个人。”
　　“啊？”
　　司机身体一僵，脸上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他以最快的速度把唐乔送到了目的地后立刻跑了。
　　走过一排排的墓碑，唐乔停下了脚步。
　　照片上的陶菲不过二十岁出头，她对着镜头微微笑着，眼睛弯弯的，露出两个讨人喜欢的酒窝——这是她最美好的年华。
　　墓碑的右下角，刻了沈唯辰的名字。唐乔望着那三个字，一时有些出神。
　　他永远不知道沈唯辰在失去世间至亲之人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
　　唐乔弯下腰，放下雪白的玫瑰，轻声道：“老师，我来看你了。沈唯辰待会也会来。你想他了吗？这几年，他有没有来看过你？”
　　一阵风吹来，似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花香。
　　“唐乔。”
　　熟悉的声音让唐乔一窒。这个声音，他永远都不会听错，这是……
　　唐乔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身材挺拔的青年。“elvis？”
　　elvis的语气很温柔，“是我。怎么穿这么少？冷不冷？”elvis摘下自己的围巾，替唐乔围好。
　　“嗯？”因为找不到沈唯辰而不安的唐乔开了口，“怎么是你？我要找的人呢？”
　　elvis对他笑了笑，“你是不是和沈唯辰约好了？你在这里等我下，我待会带你去见他。”
　　“啊,可是……”唐乔还有一肚子的疑问。elvis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b市拍电影吗？还有，沈唯辰现在究竟在哪？
　　“嘘。”elvis把一根手指放在唐乔的嘴唇上，“我们待会再说好吗？先给点时间。”
　　唐乔茫然地“嗯”了一声。
　　elvis牵起唐乔的手，唐乔下意识地想要挣脱，elvis低声道：“别动。”
　　唐乔困惑得安静了下来。
　　elvis和唐乔并排站在陶菲的墓前，两人十指相扣。elvis目光落在陶菲的照片上，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异样的感觉渐渐从唐乔心中升起，一个隐隐约约的答案呼之欲出，但唐乔却不敢深想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elvis才侧过头望着唐乔，“我们走吧。”
　　“嗯。”
　　虽然已经到了春天，但温度依旧很低。室外明明很冷，但唐乔的额头上却冒出了汗水。“沈唯辰在哪里？”
　　elvis看着一脸急切的唐乔，有些无奈，“你跟我来就是。”
　　墓园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唐乔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当初他送给沈唯辰的车。
　　elvis打开车门，“上车。”
　　唐乔紧紧握着拳头，“他在里面吗？”
　　“我有话和你说，上车吧。”
　　唐乔在副驾上坐下，elvis上了驾驶座。密闭的空间让唐乔有些不安，胸口也开始莫名的躁动。
　　“沈唯辰，他不会来了。”
　　唐乔几乎是要抓起elvis衣领一样地逼近了他。“你说什么？”
　　“你先冷静下来。”elvis按住唐乔的肩膀。
　　唐乔抬起头，哑声道：“我听你解释。”
　　elvis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有种错觉，好像唐乔已经在潜意识里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像在那次欢/爱中，他对着自己，叫出了他原来的名字。
　　elvis缓缓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沈唯辰’这个人了。”
　　唐乔打断了elvis的话，“开什么玩笑。”
　　elvis顿了顿，“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elvis。这两个答案，你更能接受哪一个呢？”
　　唐乔瞪大眼睛，嘴角微微颤抖着，“你——你什么意思？”
　　“我就是沈唯辰。”
　　“怎么可能？”唐乔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脸孔分明不一样。”
　　沈唯辰露出了一丝苦笑，“你讨厌我原来的那张脸，你还记得吗？七百万美元的效果，你满意吗？唐叔叔。”
　　最后三个字让唐乔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摊坐在车椅上，青年的话反反复复地在他脑海里回荡。
　　elvis就是沈唯辰。
　　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elvis——那个他爱得那么深，和他无数次在床上欢/爱的青年，只是一个假象。
　　唐乔用颤抖的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喃喃道：“我无法相信。”
　　沈唯辰心中一阵刺痛，他知道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头，咬着牙道：“需要我提供手术证明吗？”
　　“呵，不用。”唐乔轻笑了几声，随后便沉默了下来。
　　沈唯辰松了一口气，至少唐乔比他想象中的更容易接受了这个事实。“唐乔，你还好吧？”
　　唐乔表面上看起来很冷静，他拿出香烟，可他颤抖的手指连烟都点不好。
　　沈唯辰从他手中接过香烟，替他点燃。唐乔说了声谢谢，深深地吸过一口，缓缓地吐出白色的烟圈。“所以，一切都是场骗局？”
　　沈唯辰无言以对。
　　“让我猜猜，这三年你一直知道我的动向吧？酒吧里最初的相遇，你也是刻意制造出来的。”
　　“没错。”沈唯辰回答的声音很平静。
　　唐乔揉揉自己额头的头发，“你哪来那么多钱？”七百万美元，对当初的沈唯辰来说，完完全全是个天文数字。
　　“沈言。”
　　唐乔瞳孔一收，“你都知道了？”
　　这次换沈唯辰疑惑起来，“知道什么？”
　　唐乔观察着沈唯辰的表情，他似乎是真的不知道沈言和他的关系。
　　“没什么。”唐乔的脸色十分苍白，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沈唯辰没有多想，死死地看着唐乔，“你会怪我吗？怪我……太想得到你。”
　　唐乔闭了闭眼睛，“痛吗？”
　　“什么？”
　　“动手术的时候。”
　　沈唯辰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在那三年里，有的时候会觉得，像那样痛着也不错。”
　　唐乔感到心里一阵抽痛，“沈唯辰，你太可怕了。”
　　“那你还要我吗？”沈唯辰抓住唐乔的下巴，固执地和他对视着，“你说过，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不会不要我。”
　　“没错。”唐乔垂下眼睛，“但那是对elvis说的，不是对沈唯辰。”
　　沈唯辰一把把唐乔搂进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对不起。”
　　唐乔疲惫地推开沈唯辰，沈唯辰却抱得更进，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让我想想，你先走吧，把我留在这里就行。”
　　“不可能。”沈唯辰想也不想道，“小的时候，我除了跪下来求你，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但是这次，我绝对不会让你从我的视线中消失。”
　　唐乔轻声道：“沈唯辰，我需要一点时间，你不要逼我。”
　　沈唯辰摇摇头，“对不起，我不能让你一个人。”
　　他知道他现在的行为很不理智。在这之前，他明明已经想好了，无论唐乔的反应如何，他都不能太着急。
　　他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唐乔接受他。
　　可现在即使是面对在动摇的唐乔，他已经克制不住自己。当初那种痛苦，他再也不要忍受第二次。
　　沈唯辰放开唐乔，迅速启动车子。
　　墓碑前的白色玫瑰，在寒风中，落下一片洁白的花瓣。

　　☆、第67章

　　无论是elvis还是沈唯辰，一向都对唐乔言听计从。可现在提出的要求完全被忽略，唐乔却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
　　他有气无力地坐在副驾驶，双眼失神地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物。
　　沈唯辰也没有说话，两人一直沉默着。等车子停下，唐乔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公寓楼下。
　　唐乔疲惫地揉揉眉心，“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沈唯辰凑近唐乔，直直地看着他。唐乔有种青年马上就要吻住他的错觉，但沈唯辰只是替唐乔解开了安全带，轻声道：“这是我们的家。”
　　唐乔静静地望着他。如果仔细看，还是能发现青年脸上依然保留着一丝以前的痕迹。唐乔忍不住伸出手，想去轻抚着沈唯辰的眼角，可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沈唯辰，我说过，我需要一个人静静。”
　　沈唯辰脸色一沉，摇了摇头，“你会走的。”
　　“我不会。”
　　沈唯辰苦笑一声，“三年前我给了你时间，可你最后还是选择了逃避。”
　　唐乔侧过头，不去看青年的表情，“你说错了。三年前，我选择的不是逃避，是拒绝。”
　　沈唯辰顿了顿，眼神一点一点黯淡下去，像是支撑不住一般，把头靠在唐乔的肩膀上,一字一句道：“唐乔，你真是伤害我的天才。”
　　一阵剧痛侵蚀着唐乔的心脏。他对沈唯辰疼爱得不得了，简直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那样来宠溺，想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留着他，让他什么时候都开心满足，可以过上完美幸福的人生。
　　可是他没有想到，沈唯辰什么都不要，他想要的，一直只有他而已。
　　唐乔没有办法接受“儿子”对自己的告白，可每次拒绝沈唯辰事，看着他受伤的样子，唐乔又会心痛不已。
　　唐乔这辈子难得的几次手足无措，全都是因为沈唯辰。
　　沈唯辰从唐乔的肩膀上把头抬起来，几缕细腻的黑发散落在额前，半挡住他又深又黑的眼睛。他注视着唐乔，轻声道：“可是，不管被你伤多少次，不管一路走来流了多少血，为了你，我都会勇往直前。”
　　唐乔一时说不出话来，车子内密闭的空间几乎让他窒息。他逃跑似的打开车门，“先上去吧。”
　　回到公寓，唐乔不由地想起昨天他来到这里的心情——期待之中又带着紧张，脑海中一直浮现出沈唯辰少年时期的模样。他甚至乐观地想，过了三年，沈唯辰也已经长大，当年莫名的情愫肯定也消失殆尽。等两人重聚，他一定要把沈唯辰介绍给elvis，他要告诉elvis，沈唯辰是他最重要的家人。
　　现在想起来，昨天的自己是多可笑啊。
　　短短一天，唐乔的心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沈唯辰脱下外套，走向冰箱，“我去做点吃的吧。”
　　唐乔问他：“这间公寓是你找人打扫的吗？”
　　“嗯。”
　　“你就那么肯定我会来这里过夜？”
　　“我很了解你。”沈唯辰淡淡一笑，“更何况，我本来就打算向你说明事实后，带你回到这里。”
　　唐乔点点头，“你的确很了解。你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你也知道怎么逼我承认我对elvis的心意。”
　　沈唯辰的脸色有些僵硬，“elvis就是我。”
　　“我知道。我只是……一时还适应不了。”唐乔望着沈唯辰熟悉的眉眼，回忆起他和elvis从相遇到相爱的点点滴滴。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想承认，那个温柔可爱的混血青年，那些耳鬓厮磨的情话，那数也数不清的欢/爱，都是假的。
　　“沈唯辰，”残忍的话脱口而出，“你太聪明，也太可怕了。”
　　“我知道，你已经说过了。”沈唯辰捧住唐乔的脸，一字一句道：“但，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
　　唐乔无助地抱住脑袋，“没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不是那个意思。”沈唯辰抿抿嘴，决定不再讨论这个话题。他从冰箱里拿出食材。“我去做饭，你先休息一下。我想你昨天晚上肯定没睡好。”
　　唐乔在沙发上坐下，不置可否。
　　沈唯辰非常清楚唐乔的口味，做的菜都是唐乔爱吃的。他花了不少心思在菜色上。不管怎么样，合胃口的食物总会让人心情愉快。
　　厨房是开放式的，沈唯辰做菜的同时还可以看到唐乔。唐乔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坐着，低着头，沈唯辰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准备好三菜一汤，沈唯辰走到唐乔跟前，“唐乔，我们先吃点东西。”
　　唐乔仍旧没有反应。
　　沈唯辰蹲下身平视着唐乔，“你没事吧？”
　　唐乔缓缓地睁开眼睛，一时间似乎有些恍惚，“是你。”
　　“嗯，菜做好了。”
　　“我不饿。”
　　“那也要吃点。你忘了你的胃病吗？”
　　唐乔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现在好累，实在没有心情。”
　　沈唯辰摸了摸唐乔的额头，顿时紧张起来，“你好像又烧起来了！”
　　病了好几天，唐乔的身体本来就比平时虚弱，上午又在墓园里吹了那么久的风，病就再一次来势汹汹。
　　“是么。”唐乔倒并不在意，他甚至有些庆幸，至少生病的他不用再去想那些纷纷扰扰的事。
　　唐乔突然被沈唯辰紧紧抱住，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摇晃了一下，本能地扶住沈唯辰的肩膀。沈唯辰把头贴在唐乔的腹部上，“我不会让你难受的。”
　　说着，唐乔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他被沈唯辰抱进了卧室，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沈唯辰找来退烧药和温水，扶着他吃了腰，又用冷毛巾盖住唐乔的额头。他在唐乔的嘴角边印下一吻，“好好休息，我会守着你。”
　　在沈唯辰细心的照料下，唐乔终于睡了过去。由于还发着烧，唐乔睡得并不安稳，半梦半醒之间，他好像看到elvis坐在他床边，天已经黑了，卧室里有月光。elvis握住他的手，一脸关切地在看他。
　　唐乔心酸不已，喃喃道：“elvis……”
　　elvis把唐乔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唐乔，我要走啦。”
　　唐乔的声音顿时被噎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以后都见不到我了，你会想我吗？”
　　唐乔颤抖地伸出手去摸elvis的脸。皮肤的触感是真实得让人害怕。
　　然后，灯亮了。室内朦朦胧胧的月光在橙色灯光的驱赶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唐乔瞬间清醒。
　　他还是忍不住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徒劳地叫着青年的名字。即使他知道，elvis，已经不在了。
　　沈唯辰弯下腰望着他，“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要不要去看医生？”
　　唐乔能听见自己心脏在怦怦地狂跳，嘴里叫出了声，“elvis？”
　　沈唯辰被刺痛了一般，表情明显地一窒，他自暴自弃地抱住了唐乔，“嗯，是我。”
　　唐乔猛地瞪大眼睛，而后冷静道：“不，你不是他。”
　　“只要你想，我可以是。”沈唯辰不知道怎么办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只能非常用力地抱着唐乔，“如果你不想接受，就不要去想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话，你就当沈唯辰已经死了。以后陪在他身边的，是elvis。”
　　唐乔看着青年的侧脸，意识一点一点地回归。“沈唯辰。”
　　第二天，唐乔的烧已经退了，却一点都没有动弹的力气，只是怏怏得躺着。
　　沈唯辰从头到脚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喂他吃药，把午餐端到床边看他一点点吃下去，甚至提出要帮他洗澡。
　　唐乔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
　　“可是你出了很多汗，也该换间衣服了。”
　　唐乔镇定道：“我可以自己来。”
　　沈唯辰叹了口气，“你就让我照顾你吧。”
　　唐乔没有理他尝试着想站起来，却因为躺了太久，四肢发软，连站都站不稳。沈唯辰连忙把他扶住，不顾他的拒绝，把他抱进了浴室。
　　唐乔躺在浴缸里，沈唯辰在一边眼神狂热地看着他。
　　唐乔有气无力道：“你出去。”
　　沈唯辰咬咬嘴唇，开始解开自己衬衫的扣子。
　　唐乔一惊，“你要做什么？”
　　沈唯辰直接用行动回答了唐乔的问题。他把衣服脱完，踏进了浴缸。浴缸不大，容纳两个大男人显得很拥挤。沈唯辰从身后抱住唐乔，两人紧紧地挨在一起，彼此皮肤都异常的火热。
　　感受到抵在自己腿间的某物，唐乔脸色一边，哑声道：“不可以。”
　　沈唯辰温柔地抚摸着唐乔的胸膛，“为什么不可以？我们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你……”
　　沈唯辰缓缓地分开唐乔的双腿，轻轻咬着他的耳朵，“你把我当成elvis就好。”
　　“……”
　　事后，唐乔一身清爽地坐在沙发上，任由沈唯辰替他吹干头发。
　　沈唯辰修长的手指在唐乔的黑发间穿梭，他笑了起来，“小的时候……”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闭上了嘴。
　　唐乔却向是什么都没听见，平静地说：“我要走了，我想去见见我父亲。”
　　沈唯辰皱起眉，“你还是再休息几天吧，你的身体毕竟还没好全。”
　　“我可以回家休养。”
　　“这就是你家。”沈唯辰语气有些不满。
　　唐乔没有再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坐着。
　　下午，沈唯辰接到了一个电话，他在阳台讲了近半个小时，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唐乔，我有点事必须出去一趟。”
　　唐乔窝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嗯。”
　　“我会尽快处理好外面的事。”沈唯辰亲了亲唐乔的额头，“你等我回来。”
　　沈唯辰走后，公寓里只剩下唐乔一个人。他独自坐了一会儿，起身寻找自己的手机，可他几乎翻遍了整间公寓，都没有找到。
　　唐乔干脆不找了，换了身衣服，拿起钱包，走到玄关，却怎么样也打不开门。
　　唐乔面无表情地看着紧闭的大门——沈唯辰究竟想干嘛？囚禁他么？

　　☆、第68章

　　沈唯辰刚走进公司的办公大楼，许久不见的lisa就迎面迎了上来。
　　“elvis，你总算来啦！”lisa一脸焦急，“三爷等了你好久。你再不去见他，他可要发火了。”lisa回忆起那个笑面虎生气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沈唯辰跟了沈言三年，沈言什么样子他都见过，但他却并不畏惧如帝王般高高在上的沈言。谁都知道，沈言真正宠爱的只有两个人，模特elvis和赵家的大公子，有的时候简直到了昏君的地步。
　　沈唯辰并不着急，问：“他现在在哪？”
　　“在办公室里。”
　　沈唯辰点点头。电梯在一楼停下，沈唯辰刚要走进去，lisa拉住了他。
　　“怎么？”
　　lisa的脸色有几分复杂，“赵大公子也在。”
　　“知道了。”
　　沈唯辰到了沈言办公室。坐在外间的秘书先向沈言通报了一声，才把沈唯辰请了进去。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果然有两个人。赵澜之懒洋洋地半躺在沙发上，白色的上衣略微凌乱。沈言则是整齐的衬衫和西裤，黑色的西装外套搭在沙发的扶手上。
　　空气里弥漫着某种暧昧的味道，虽然已经很淡了。
　　沈唯辰勾勾嘴角，“三爷，澜之哥。”
　　赵澜之漫不经心地抬起手向沈唯辰打了个招呼，“哟。”
　　沈唯辰意味深长地看着赵澜之殷红的嘴唇，“我以为三爷在等我。”
　　赵澜之耸耸肩，“他是在等你啊。可是你太久没来，我怕他无聊，就过来陪他了。”
　　沈唯辰拖长声调地“噢”了一声。
　　沈言端坐在沙发椅上，双手交叠，“听说你在找我？”
　　“对，可是听说前不久你去度假了。”
　　“嗯，我现在回来了，你说吧，有什么事？”
　　沈唯辰看了赵澜之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赵澜之直起身，随手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笑道：“干嘛看我？是要我走吗？开什么玩笑，沈言有什么事我不能知道？”
　　沈唯辰想了想，含糊不清道：“是关于……沈家的事。”
　　沈言微微眯起了眼睛，对赵澜之道：“澜之，你先回去。”
　　“不要。”赵澜之闷着嗓子回答，“你们要说什么秘密还非要瞒着我？”
　　沈言没有回答，只是柔声道：“乖，听话。”
　　赵澜之皱起眉，“喂！”
　　“嗯？”沈言脸上依然带着笑，但赵澜之和沈唯辰都知道，再不听他的话，他真的要生气了。
　　沈言咬了咬嘴唇，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不满地看了沈言一眼后，扬长而去。
　　沈言无奈地摇摇头，“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和孩子一样。”他的语气中并没有埋怨，更多是难得的温柔。
　　沈言靠在椅背上，抬眼看着沈唯辰，笑着问：“你刚刚说沈家的事，是指你家的事，还是指我家的事？”
　　“那要看三爷怎么回答我。”沈唯辰回答得很暧昧。
　　沈言轻笑一声，“看来你有问题要问我？”
　　“没错。”
　　“行，我今天心情不错。”沈言微笑着，就像一只吃饱喝足的狮子，“我会尽量回答你的问题。”
　　沈唯辰在沈言面前坐下，挺直着脊梁，“第一个问题，三爷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嗯？”沈言扬了扬眉毛，“这是什么话？”
　　“这三年来，三爷对我的照顾，公司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你先是亲自对我提出了邀请——要知道三爷从来不管公司新艺人的事。然后，你把我带在身边，也似乎根本不是为了我替公司创造财富。我想要整容，你二话不说直接负担了所有的费用。我可以任意选择自己的工作，心情不好的时候无论去休多长时间的假你都会同意，我甚至有权利进行公司的人事调动。给我的薪水也是其他模特的好几倍。”
　　沈言认真地听完沈唯辰的每一句话，笑着说：“听你这么多，我会你的宠爱的确过了。”
　　“我只是想问为什么。”沈唯辰道，“我不是澜之哥，只是三爷旗下，半路出家的模特，根本不值得三爷那么照顾我。”
　　沈言的黑发一丝不乱，衬衫的纽扣直扣到领子最上面的那一颗，连说话的口气都只能算是公事公办，“在你母亲的葬礼上，我第一次邀请你的时候，我就说过，我很欣赏你，而且……”
　　“三爷对我所做的，完全不能用简单的‘欣赏’两个字来说明。”沈唯辰和沈言对视着，两人的眸子是一样的黑沉。
　　沈言稍微地停顿了一下，他一向不喜欢被人打断自己的对话，现在却丝毫不动气，脸上的笑容仍旧是无懈可击的，“我很好奇，你为什么现在才提出这个疑问？既然感觉到了我对你的好非比寻常，过了三年才向我问为什么，你不觉得有点晚了么？”
　　沈唯辰低下头，“因为我见到了一个人。”
　　“谁？”
　　“沈慕。”
　　沈言顿时绷紧了神经，抬手按住自己的眉心，“沈慕……你是在说我那个帅气的侄子么？”
　　“三爷，你没有必要这样。”沈唯辰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沈言依然面色如常。
　　沈唯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你不觉得我和他很像吗？”
　　“呵，我倒不那么觉得。”沈言平静道。
　　“我是说在我手术之前。”
　　沈言仔仔细细地看了沈唯辰一会儿，摇了摇头，“我已经不记得你以前的样子了。”
　　沈唯辰苦笑一声，“三爷，你别耍我了。”
　　沈言不禁失笑，“我怎么舍得耍你？好好好，你以前是和他挺像的，那又如何？在这个世界上，长得相似的人多。”
　　“这点我不否认。可是……”沈唯辰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地握着，“三爷不觉得太巧了吗？”
　　“何以见得？”
　　沈唯辰一件事一件事地分析起来，“沈慕和三爷是一家人，我长得很像沈慕，三爷对我很好——这意味着什么？”
　　沈言一副颇感兴趣的样子，“意味着什么？”
　　沈唯辰的心重重地撞击着胸膛，连声音中都带着一丝颤抖，“我也姓沈，我是不是你们的……亲人？”
　　沈言笑了一会儿，他的肩膀在笑意的余韵下轻轻摇晃着。“你觉得你是我什么人？儿子吗？”
　　沈唯辰的瞳仁骤然一缩，面对沈言调戏般的话语，不为所动地抱胸坐着。“我不知道。”他直直地看着沈言的眼睛，“你是吗？”
　　沈言意味深长地说，“如果你要这么以为，我可以把你当成我的儿子。”
　　沈唯辰背上一震，“不是吗？那我和三爷究竟是什么关系？”他顿了顿，又问：“我和沈慕是兄弟吗？”
　　沈言露出惊讶的表情，“原来我哥在外面还有个私生子？”
　　沈唯辰脸上有了点带着怒意的红色，恼火道：“三爷，我是非常非常严肃地在问你。你不知道这件事对我的意义——我从小除了我妈没有别的亲人，我妈一直说，我爸爸已经死了。”
　　沈言沉默半晌，才道：“也许你应该相信你母亲的话。”
　　沈唯辰冷冷地笑了一声。“也许吧，就算我有父亲又怎么样。他也不过是一个始乱终弃，抛妻弃子，毫无责任感的人渣。如果那个人真正存在，我并不希望和他相认。”
　　沈言的眉毛轻挑了一下，“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沈唯辰近乎痛苦地揉了揉额角，“我想知道我在手术台上所受的痛苦，到底是因为谁。”
　　沈言坐直了身体，似乎直到现在才开始这场谈话。
　　“我讨厌这张脸的原因，三爷你问过我好多次。”
　　“可是你一直没有给过三爷答案。”沈言完完全全是一个长辈的姿态面对着沈唯辰。
　　沈言苦笑了一下，“老实说，我并不讨厌我自己的脸。但是有一个人讨厌。那个人对我说过，只要顶着那张脸，他永远无法接受我。”
　　“所以你为了他就去整容了？”沈言惊讶道。
　　沈唯辰点了点头。
　　“傻孩子。”沈言温柔地指责着他，“为了仅仅一个人，让自己完全变成另一个样子，值得吗？”
　　“可是只有那样，他才会回头看我。”
　　沈言叹息般地摇了摇头，完全不敢赞同沈唯辰偏激的做法。
　　“如果是三爷呢？”沈唯辰突然问，“喜欢的人讨厌自己的脸，无论如何也不愿多看一眼……三爷会怎么做呢？”
　　沈言想了想，道：“反正我不会和你一样。”
　　沈唯辰有些吃惊，“你会放弃？”
　　沈言恶作剧般地笑了，“我想，我大概会挖了那个人的眼睛。”
　　沈唯辰身体一颤，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缓缓升起。
　　沈言却对自己说的话毫无感觉，仿佛刚才只是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他直起身体，双手交叠地放在办公桌上。“按照你的说法，有一个人长得和以前的你很像，而那个人恰恰是你所爱之人的所恨之人。你爱的人迁怒到你身上，你为了不被爱人厌恶，就从我这拿了七百万美元去整容。现在，你怀疑，连累你的人，是沈慕？”
　　沈唯辰勉强定了定心神，“不是怀疑，我可以肯定。我在n.y，见过沈慕和他在一起。他看沈慕的眼神，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寒冷。而且，沈慕还对他……”沈唯辰不由地想起在n.y餐厅洗手间见到的景象，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巨大的愤怒淹没——唐乔是他的，他绝对不允许其他的人碰他一丝一毫。
　　沈言问他，“说了这么久，我还没问，你那么爱的人到底是谁。”
　　沈唯辰犹豫了片刻，觉得此刻也没必要瞒下去。既然他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和唐乔在一起，沈言等人迟早要知道。
　　“这个人你也认识。”沈唯辰道，“是唐乔。”
　　“噢？”沈言眯起了眼睛，似乎在回忆关于唐乔的事情。他和唐乔的关系说不上亲密，因为赵澜之的缘故，两人之间才有些交集。
　　沈言对唐乔的观感很不错。当初他和赵澜之一起创业，赵澜之勇于冒险，唐乔则有些超越年龄的成熟稳重，两个人性格互补，不仅是工作上的伙伴，在私下里也是非常好的朋友。赵澜之曾不仅一次地告诉过他：“唐乔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很喜欢他，他对我非常重要。话说我曾经还追求过他，但是被他拒绝啦。”
　　可在三年前，唐乔突然抛弃了他们辛苦拼搏创造的一切，不顾赵澜之的反对，毅然决然地离开了s市，去了国外。赵澜之对此一直很受伤，消沉了许久才缓过神来。从那以后，赵澜之不许其他人在他面前提起唐乔的名字，沈言便没再关注那个年轻人。
　　“老实说，我很惊讶。”沈言严肃道，“据我所知，唐乔比你大了十多岁，而且，在你长大的过程中，他帮了你很多。对于你们的关系，我一直以为和你和澜之差不多。”
　　沈唯辰的眼神很清明，但却有些软弱。“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小的时候，我就喜欢黏着他，看到他和别的男人交往就会很伤心，很难过。直到突然有一天，我站在他面前，突然不可抑制地想抱他，想吻他，好像只要得到他，我就得到了全世界。”
　　沈言似笑非笑道：“你最近是不是电影台词背得太多了？”
　　沈唯辰愣了愣，懊恼地抓了抓额前的头发，自嘲道：“也对，我和三爷说这些做什么。三爷一直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左拥右抱，无论哪边都收拾得服服帖帖，连澜之哥也……”
　　“够了。”沈言淡淡道，“我的事情，你没有资格管。”
　　沈唯辰抿抿嘴，不再说话。
　　这个时候，秘书敲了敲门，唤了一声，“三爷。”
　　“进来。”
　　秘书端来一壶刚泡好的咖啡。沈言注视着流动着的液体，突然开口道：“你想知道吗？当初唐乔离开的原因。”
　　秘书替两人倒好咖啡，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沈唯辰用力地攥紧拳头，回忆起当初唐乔抛下自己，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胸口一阵刺痛。“当然。”
　　“你有没有猜想过？”
　　“以前我想过，但一直没有头绪。但是在n.y看到唐乔为沈慕工作后，我知道，那件事一定和沈慕有关。”
　　沈言摸了摸下巴，笑道：“我也挺好奇。”
　　沈唯辰突然意识到，似乎在不知不觉中，两人谈话的方向已经被沈言掌握在手中，他几乎都要忘记他来找沈言的最初目的。
　　沈唯辰立刻调整好心绪，正色道：“三爷，还请你给我一个正面的答复。关于我的身世，你究竟知道多少？”
　　沈言喝了口咖啡，正欲说话，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这是他的私人号码，来找他的人肯定不是为了工作上的事。
　　果然……沈言看了看来电显示，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
　　“三爷？”
　　“嘘。”沈言接通手机，按下了免提键。
　　男人的声音礼貌却生疏着，“三叔？”
　　“小慕？好久不见。”沈言说着，看着一眼沈唯辰，后者正瞪着眼睛看桌上的手机，表情很是僵硬。
　　“的确。”沈慕道，“不知道三叔有没有想我？”
　　沈言只是笑了一声。
　　沈慕沉默了片刻，道：“我要回国了，马上就要登机。”
　　“哦？你回来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给叔叔您过生日。”
　　再过两天就是沈言四十五岁的生日，以他的身份，自然是要大办一场。但沈言没有闲心管那么多，除了几个重要的人物，其他要邀请的人都是让助理去考虑。想必助理也给了沈慕——他唯一的侄子一张生日会的邀请函。
　　沈慕顿了顿，又轻描淡写道：“顺便抓个人回去。”
　　沈唯辰猛地站起了身。
　　沈言用手势示意他安静下来，问沈慕，“是谁？还要劳烦你亲自动手。”
　　“一个不听话的助理而已。”
　　“哈哈。”沈言虽然笑着，但眼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那，我们在宴会上见吧？我们叔侄可是好久没聚在一起了。”
　　“我很期待。”
　　挂了电话，沈言抬头看着站在笔直的沈唯辰，道：“坐下。”
　　简单明了的命令式语句，态度十分霸道。
　　沈唯辰却没有动。
　　“坐下。”沈言又重复了一句。
　　沈唯辰烦躁地坐了下来，“三爷……”
　　沈言玩味地平视着沈唯辰，“沈慕口中‘不听话的助理’是指唐乔？”
　　沈唯辰对这略微轻蔑的称呼非常不满，黑着脸点了点头。
　　“他现在在s城？”
　　“没错。”沈唯辰不太情愿地承认着。
　　“看你的样子，他现在和你在一起？”
　　“嗯，他在家。”
　　沈言好笑道：“在家？哪个家？”
　　沈唯辰坚定道：“在我们的家。”
　　“真是幼稚。”经过三年的观察，在很多方面，沈唯辰都像沈家的人，狠心，冷静，为达目的誓不罢休。可是他和自己以及沈慕不同的是，太轻易地就把他的心挖出来给了别人。同样流淌着沈家的血，沈言一直觉得他和沈慕在这一点上非常相似，从来都是用伪装保护着自己，从来不相信所谓的爱情。沈言一直认为，与其费心去爱什么人，不如像他一样，只要他想，只要花了钱，只要愿意付出一点温柔，就能得到最好的。
　　沈言看着眼前的青年，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值得吗？”
　　沈唯辰轻声道：“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不用这些手段，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但是，既然认定了他，我就没什么好委屈的。谁让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沈言注视了沈唯辰一会儿，将杯中已经冷掉的咖啡一饮而尽。“后天我的生日会，你带唐乔一起来。到时候，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第69章

　　沈言留沈唯辰一起吃晚餐，但他一想到唐乔还在家里，就迫不及待地想回去，想回到他身边。可沈言强烈要求，沈唯辰也实在不好拒绝，陪着沈言喝了不少酒才得以脱身。
　　沈唯辰在回家的途中去餐馆点了几个唐乔爱吃的菜打包。等他回到公寓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沈唯辰推开门得动作有些迟疑，虽然知道唐乔一定还在，但心中还是有一丝担忧。
　　当他看到唐乔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确认他还在，紧张地绷着的脸才放松下来。沈唯辰露出笑容，举起手中的饭盒，“饿不饿？我给你带了点东西来吃。”
　　唐乔正在看电视，听言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沈唯辰。
　　客厅里很暗，唯一的光源便是开着的电视。屏幕上似乎正在播一部非常搞笑的小品，里面的欢声笑语与现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实在是格格不入。
　　沈唯辰突然觉得害怕。他不怕动手术，也不怕沈言，他只怕唐乔用这种完全失望的眼神看着他。
　　沈唯辰走到唐乔跟前，跪了下来，用手覆上唐乔清冷的双目，然后吻了吻他的嘴唇，抓着他的手，近乎哀求地说：“我买了很多你喜欢吃的食物。清蒸桂鱼，酱爆鸭爪，还有蟹肉粥……吃点好吗？”
　　唐乔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青年。他明明有着代表善辩的薄薄的嘴唇，却表现得相当口拙。手在热热的掌心里，有力而温暖的触感,唐乔的心柔软了下来。
　　唐乔试图露出一个微笑，“先去洗手吧。”
　　沈唯辰整个人顿时亮了起来，眼中似有光芒流转。他把唐乔的后放在唇边，重重地亲了一口，“好，我们一起吃。”
　　在饭桌上，沈唯辰微笑着专心给唐乔夹菜，“先喝点粥吧，味道怎么样？”
　　蟹肉粥熬得很烂，味道鲜美非常，唐乔喝了几口，随口夸赞了一句，“味道不错。”
　　“是么？我也觉得很好吃。”沈唯辰虽然夸奖的是晚餐，眼睛去片刻也没有离开过唐乔。
　　唐乔在青年灼热的目光下喝了皱，放下汤匙，平静地看着沈唯辰，“其实，你不用这样讨好我。”
　　无论沈唯辰做了什么，他都是他最疼爱的孩子，就是他再生气，也没有办法完全对沈唯辰置之不理。
　　沈唯辰有些窘迫地看着他，“我……只是想那么做。”
　　“嗯。”
　　“唐乔，你就让我照顾你吧，我会给很多好吃的给你吃。”
　　唐乔叹了口气，“你是准备把我当成宠物来饲养吗？”
　　沈唯辰抿抿嘴，不再说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唐乔率先开了口，“为什么这么做？”
　　沈唯辰的表情就像是被逼到了绝路一样僵硬。
　　“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我……只是担心你离开。”沈唯辰的声音听起来带着浓浓的恐惧，“有的时候，我真希望你的病永远好不起来。我知道这样想很自私，你生病会很难受。可是我忍不住，我想你一直躺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只要我来照顾你就好。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你见不到别人，你只能看着我，也只有我能碰你。”
　　唐乔错愕地看着沈唯辰。青年的话简直让他不寒而栗。
　　沈唯辰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多，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抱歉，我今天喝了点酒，不太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沈唯辰顿了顿，又道：“不过刚才的话都是我的真心话。”
　　“……”
　　沈唯辰安抚般地对唐乔笑了笑，“不过我又没疯，我不会真正把你囚禁的。我要你心甘情愿地和我在一起。”
　　唐乔又何尝不想和沈唯辰在一起？在很早以前，他就在想象，和沈唯辰一起组建一个家庭，他要把最好的给他，让他成长成一个完美的男人。
　　如果没有elvis，如果没有那些被制造出来的，虚假的爱情，他找到沈唯辰后，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带他走，沈慕，沈言，甚至是唐怀章都不能阻止他。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如果。
　　沈唯辰是他在乎的亲人，也是他深爱的elvis。在短时间内，他实在无法把这个两个角色完全区分开。现在仅仅是看着沈唯辰那张脸，也就会难以抑制地心痛起来，他想和以前一样，用力地拥抱自己的恋人，狠狠地亲吻他，在床上和他缠绵……可是他不能，面前的青年不是elvis，是沈唯辰。
　　唐乔闭了闭眼睛，“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沈唯辰露出担忧的，小心翼翼的，带点祈求的表情，“我明天再给你，好吗？”
　　唐乔有点不太忍心，移开目光，不去看沈唯辰，“随便你。”
　　沈唯辰舒了一口气。
　　吃过晚餐，唐乔又回到客厅看电视。今天他几乎看了一天的电视，却好像什么都没看进去。
　　沈唯辰收拾好餐桌后，走到唐乔身后，从后面抱住他，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后天，你给我一起出去吧。”
　　唐乔由他抱着，用遥控器换了一个台，“去哪里？”
　　“三爷后天过生日，我带你一起去参加他的生日宴会。”
　　唐乔愣了愣，“为什么要带我去？”
　　沈唯辰笑着说：“你们不是朋友吗？”
　　唐乔的眼眸变得浓郁和恍惚。他和沈言交情不算深，和他关系最好的，是赵澜之。“他们……这三年来还好吗？”
　　沈唯辰自然知道唐乔口中的“他们”是指哪两个人。他想起在公司里听到的关于沈言的传闻，略微一思考，道：“还不错。”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我很久没有见到澜之了。”唐乔感叹了一句，“不知道他现在还有没有生我的气。”
　　“你很在意他吗？”
　　“当然。”
　　沈唯辰突然凑了过去，压住唐乔微微张开的嘴唇，把他按在座位上激烈地亲吻，手从他衬衫的下摆探了进去，粗暴地爱抚着。
　　在短暂的恍惚后，唐乔一把推开沈唯辰。
　　“我只是想吻吻你。一个吻而已，这样你都不愿意接受吗？”
　　唐乔维持着推拒的姿势，但却最终不忍心把沈唯辰推开。
　　温热的嘴唇落在唐乔的额头上，然后渐渐向下，眼睛，脸颊，嘴唇。沈唯辰珍宝似的亲吻着唐乔，细致到连半点肌肤都不放过。唐乔感觉到他口腔里浓重的酒味，似乎连他都要醉了。
　　气氛渐渐变得充满情/欲，唐乔不由地紧张起来。但沈唯辰却突然停下动作，忍耐似的看着他。
　　“今天晚上我们一起睡，好吗？就像小时候一样，睡在一张床上。我发誓我什么都不会做。”
　　他小心翼翼的语气让唐乔一阵心酸。“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又不是女人。你昨天还不顾我的反对和我做/爱，今天怎么……”
　　沈唯辰的脸微微一红，“昨天看到你的身体，我实在忍不住了。”
　　唐乔看着青年俊美的脸，总算找到了三年前沈唯辰少年时期的模样。即使表现得在强硬，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也许只有在这微醺的夜晚，他才会表现出符合年纪的青涩。
　　“唐乔？”
　　面对青年期待的目光，唐乔像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沈唯辰微笑着看着他，春暖花开的模样让唐乔忍不住心跳加速。
　　相继洗完澡后，唐乔和沈唯辰肩并肩地躺在床上。
　　这是唐乔以前的卧室，房间里的一切摆设他都再熟悉不过。身边的青年气息清爽而温暖——似乎这么多年来，他身上的味道一直都没有变过，还是和当年软绵绵的小朋友一样。
　　唐乔陷入了无边的回忆之中，沈唯辰突然开口，让他回过神来。
　　“其实我小的时候并不怕打雷。”
　　唐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沈唯辰望着天花板，像是自言自语般的，“我不怕打雷，有那么一段时间，甚至很喜欢打雷的夜晚，因为那样，我就可以和你一起睡了。”
　　唐乔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嗯”了一声。
　　沈唯辰侧过身，搂住唐乔的腰，把头埋在他的颈间，闷闷地说：“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怕你离开我。”
　　唐乔伸出手，摸了摸沈唯辰柔软的黑发，柔声道：“睡吧。”
　　沈唯辰就这样抱住唐乔，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没过多久呼吸就变得平缓。
　　他应该也累了吧。这几天一直在照顾身边的自己，估计连觉都没好好睡，眼下都出现了明显的黑眼圈，但侧脸的线条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唐乔非常清楚，现在抱着他的人，是沈唯辰。即使是这样，心底还是不由地柔软起来。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宠爱着沈唯辰，他希望沈唯辰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但如果，沈唯辰的幸福只有他能给的话……他又会不会忽视自己的心情，去成全沈唯辰呢？
　　直到现在，唐乔还不能做出决定。知道elvis的身份后，唐乔在最短的时间内认清了这个事实，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坦然的接受。他需要足够的时间去消化这件事，可沈唯辰却一直缠在他身边，让他几乎每时每刻地要面对他，脑袋里除了他不能思考别的事。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下去，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子。
　　第二天，沈唯辰哪都没去，整天都陪在唐乔的身边。两个人在家里闷了一个白天。晚饭过后，唐乔提出想出去走走。沈唯辰略微迟疑了一会儿，笑着说：“可以，你想去哪里？”
　　唐乔淡淡道，“随便走走就好。”
　　“好。”沈唯辰从衣柜里取出件长外套，披在唐乔身上，“晚上外面会很冷。”
　　唐乔顺从地穿上了衣服。
　　沈唯辰垂下眼睛，替他把扣子一颗一颗地扣上去，自己则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还戴上了墨镜和帽子。
　　唐乔忍不住道：“大晚上的，你还戴墨镜，不会看不请路吗？”
　　“没办法。”沈唯辰耸耸肩，“人怕出名猪怕壮嘛。”
　　唐乔忍俊不禁。“那你为什么要入行？”
　　“因为我要赚钱啊。”沈唯辰回答得很认真，“无论如何，以后我们肯定是要在一起的。如果到时候我赚得比你少，那多丢人。最好是你什么都不用做，让我养着你就好。”
　　唐乔叹了口气，“傻瓜。”
　　即使已经入春，晚上迎面吹来的风还是带着一丝凉意，唐乔把衣领立了起来，和沈唯辰并排走着。
　　饭后来散步的人不少，唐乔看到了几个面孔熟悉，却叫不出名字的人。
　　唐乔问：“这三年，你都住在哪里？”
　　沈唯辰眯起了眼睛，“我想想啊，毕业以后我去h大上了一个学期的学，后来去做手术，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痊愈后，又去当了模特，几乎每天都在东奔西跑……可以算的上是居无定所，不过我在s市有一套房产。”
　　“沈言给你的？”
　　“不是啦。”沈唯辰有些窘迫，“三爷又没包养我，怎么会给我买房子？这几年我的收入也不少，就买了一套。那是一栋小型的别墅，有一个小花园，很适合养狗。下次我带你去看看吧？那里比公寓大很多，住起来应该会很舒服。”似乎想到了什么，沈唯辰又连忙补充，“当然啦，我更喜欢这间公寓。只是这里是市区，一个公共人物住着不太方便……”
　　话说到一半，沈唯辰突然停下了脚步，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
　　“怎么了？”唐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身材消瘦的男人和一个中年女人一起，正在和保安大叔急切地说着什么，保安则是一脸无奈的神情。
　　唐乔只觉得那两人有些眼熟，仔细地思考了一番，惊讶道：“这是陶柏和……”
　　沈唯辰的神色变得阴沉可怕，讥笑道：“这正是我那亲爱的表哥和舅妈。”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在我还没离开这里之前，他们就来找过我几次，无非都是为了我妈遗产的事。后来我走了，他们找不到我，自然也就不来了。至于今天怎么又再次现身，我也不太清楚。”
　　唐乔想了想，道：“去看看吧？”
　　沈唯辰说：“他们来肯定不是好事。还是让我去吧，他们现在认不出我，但应该还记得你。”
　　“好。”
　　沈唯辰走了两步，回过头来望着他，“你在这里等我，不要走。”
　　唐乔无奈道：“我没有手机，又身无分文，能去哪里？”
　　沈唯辰走近才看清那两人的模样。陶柏比他大七八岁，奔三的年纪看起来却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李素婷倒是变了很多，毕竟是五十多的人了，头发黑白参半，脸色很不好。
　　这时保安已经有些生气了，“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你们说的那个人，三年前就走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李素婷道：“可是他以前明明就住在这里啊！我知道他住在哪间公寓，你让我进去，我自己去找他。”
　　“抱歉，”保安板着一张脸，“没有人接应，你们是不能进去的。”
　　沈唯辰插嘴道：“这是怎么回事？”
　　“哦，”保安烦躁道，“这两人想进去找一个叫‘沈唯辰’的人，可是那位业主现在并不在。”
　　沈唯辰打量了两人一会儿，“你们找他干嘛？”
　　李素婷见沈唯辰气度不凡，以为他是来帮自己的，忙道：“我是沈唯辰的舅妈，我们找他有急事。你认识他吗？他现在在哪？”
　　沈唯辰摇摇头，“我不知道。”
　　李素婷一愣，几乎要哭起来，“天呐，这可怎么办！”
　　保安叹了口气，也动了点恻隐之心，“要不你们把联系方式给我？如果沈先生回来了，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李素婷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指着陶柏破口大骂，“我让你赌！我让你赌！到月底还还不清债，你就是被剁了手我也不管了！”
　　陶柏面露尴尬，试图把李素婷拉起来，“妈，你干嘛啊！丢人不丢人！这不还有时间么，先别着急……”
　　“你也不看看你输了多少！就算再给我们一年我们也凑不齐啊……”
　　沈唯辰看着这样的场景，只觉得厌烦，呆了没多久就转身欲走。离开之前还不忘对保安说，“让他们小点声音，这里毕竟是高级公寓。”
　　保安连声称是。
　　沈唯辰走回去，唐乔果然还在原地等他。见到他便问，“怎么？”
　　沈唯辰嗤笑一声，“表哥嗜赌，似乎已经输了不少，陶家走投无路，想从我这里得到点帮助。”
　　“那你打算帮他们吗？”
　　“当然不。”沈唯辰毫不犹豫道，“我从来没有把他们当成是我的亲人，在我妈过世后，他们对我来说，就是陌生人。”
　　唐乔感叹道：“你的性格，倒和你妈妈不太像。”
　　“哦？”沈唯辰的眉毛轻挑了一下，“那我的性格像谁？我那素未谋面的父亲么？”
　　唐乔的胸口不安地躁动起来，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第70章

　　沈唯辰淡淡一笑，“没什么。”
　　唐乔心中觉得奇怪，但也没再说什么。他从远处看着歇斯底里的李素婷和满脸不耐的陶柏，唐乔隐隐有些不安。
　　沈言的生日宴会是自助餐的形式，到晚上八点才正式开始，地点选在高级酒店的最顶层，透过四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能看清这个繁华都市美丽迷人的夜景。在会场里，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闪速着炫目的五彩光芒。由于沈言公司性质的原因，受邀的客人有很大一部分是活跃在荧屏上的俊男美女，衣香鬓影，纸醉金迷。
　　唐乔身上的西装是沈唯辰替他准备的，非常合身，显得双腿修长笔直，虽然依旧比不上身边的沈唯辰，但也不至于逊色太多。
　　在这种场合，一般来说，沈唯辰有不少应酬的，可他却一直陪在唐乔身边，即使有人过来向他搭讪，他也只是敷衍几句。
　　会场里大多数人唐乔都不认识，他也不介意，目光一直在人群中搜索。
　　“唐乔？唐乔！”
　　“嗯？”唐乔收回目光，“什么？”
　　“你在看什么？”沈唯辰的语气带着些许埋怨。
　　唐乔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看男人。”
　　沈唯辰停下脚步，眼中酝酿着风暴。
　　唐乔见他这个样子，叹了口气，“我只是随便说说的——怎么没看到今晚的主角来？”
　　沈唯辰看了看手表，“三爷一向姗姗来迟，只有别人等他的份。”话刚说完，门口突然骚动起来，沈唯辰笑了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沈言就在此时挽着女伴走了进来。和他挽着胳膊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下正红的一名女星。女星穿着一袭白色的拖尾礼服，乌黑的长发盘在脑后，白皙的脖子上带着的钻石项链熠熠生辉。
　　沈唯辰向唐乔介绍，“站在三爷旁边的女星叫anna，才十九岁，以三爷的年纪，都可以当她爸了。据说她出道后，三爷给了他不少照顾。”
　　唐乔想起沈言和赵澜之的关系，忍不住皱起了眉，“这件事赵澜之知道吗？”
　　沈唯辰耸耸肩，“也许不知道吧，毕竟澜之哥不是我们公司的人。哪些只是玩玩的，哪些能带出场，三爷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唐乔的脸色越发的不好看。
　　沈唯辰轻笑一声，“所有人都认为三爷和澜之哥只是玩玩的关系，只有澜之哥以为他们两个在谈恋爱。”
　　“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唐乔冷声问。
　　沈唯辰只回答了一句，“三爷和澜之哥都对我很好。”
　　唐乔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以他的立场，实在不方便向赵澜之透露沈言在公司里的所作所为，但他又不忍心让他一直蒙在鼓里。
　　唐乔想起目前自己和赵澜之的关系，摇了摇头，“他未必会听我的。他甚至可能……见都不想见我一面。”
　　沈唯辰顿了顿，试探地问：“三年前，你突然离开的理由，现在能告诉我吗？”不等唐乔回答，他又马上道：“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抛弃s市的一切，一定有原因的，是不是？”
　　“说了又能怎么样。”唐乔淡淡道，“世界上永远没有苦衷那种东西，只有发生了和没发生。”
　　沈唯辰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lisa走了过来，抓住他的手，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那我应该去哪里？”
　　“你拍的那部电影的导演和制片人都在那里，你不用去打个招呼吗？”
　　沈唯辰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没必要吧？”
　　“怎么没必要！”lisa气势汹汹，“你都请了多少天的假了！要不是三爷罩着你，你早就被踢出剧组了。”
　　沈唯辰倒不在意，“我本来就不是男主角，我也没什么演技……”
　　“你也知道你是花瓶啊！”
　　唐乔道：“你去看看吧，工作要紧。”
　　沈唯辰看着唐乔，迟疑道：“可是你……”
　　唐乔嗤笑一声，“难道你还怕我在这里走丢？”
　　“行。”沈唯辰不太放心地叮嘱道，“我马上就回来找你，你别乱走。”
　　“知道。”被比自己小十五岁的青年这样叮嘱，唐乔相当无奈。
　　沈唯辰走后，唐乔看向lisa，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lisa显得有些尴尬，笑容十分僵硬，“唐……唐先生，好久不见。”
　　唐乔勾勾嘴角，“很久吗？好像几天前，我们就见过。”
　　lisa看了看周围，低声道：“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是elvis……”
　　听到某个名字，唐乔心里微微一动。
　　“他掌管着我的经济命脉啊，我不敢不听他的。”lisa愧疚望着唐乔。
　　唐乔并没有迁怒于lisa的意思。“没关系……不过我还有几个疑问，你能告诉我吗？”
　　lisa连连点头，“你尽管说就是。”
　　唐乔微微抿了一口酒，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沈唯辰就开始调查我的？”
　　“啊……”lisa略作思考，“应该很早吧，我到elvis身边工作已经两年多了，在我刚入职的时候，他还是顶着一张纯粹的东方人的脸孔。他进公司后，几乎不怎么工作。我发现每个月都会有一个私家侦探找到elvis，给他一叠资料。”
　　唐乔意识到了什么，顿时不寒而栗。
　　“那些资料大多数都是偷拍的你的照片，还有一些关于你最近情况的讲述。elvis注意你经常去n.y的那间酒吧，便贿赂了酒吧的老板，只要你去了酒吧，elvis就会第一时间知晓。你每次带什么离开，和谁发生过一夜情的关系，他都知道。”lisa顿了顿，似乎回忆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色有些发白，“他有所有和你上过床的人的照片，经过分析后，他知道了你喜欢的类型。然后，他就造着你的喜好，去整了容。”
　　唐乔下意识伸手采取西装的口袋，他想通过吸烟平复自己动摇的情绪，却发现口袋里空无一物。
　　lisa继续道：“他动手术的那段时间，我一直陪在他的手边。要整成现在这个混血帅哥的样子非常不容易，即使三爷替他找了最好的医生，让他去最好的医院，手术过程中的痛苦仍旧无法避免。手术后，他整张脸上都缠着绷带，整天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连吃东西都很不方便。考虑到手术的效果，他甚至不能出去见见阳光……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三个月。拆了绷带后，他就蜕变成现在混血美男的模样。不过……”lisa苦笑一声，“不过，我不得不说，我还是觉得他以前的样子更好看。”
　　唐乔拿着酒杯的右手不住地颤抖着，他不得不用左手用力地抓住右手的手腕。“为什么没有人阻止他？”
　　“我们都劝了他无数次了。整容本来就有风险，后遗症更不用说。再过个二十年，谁知道他的脸会怎么样。但是，你知道他怎么说吗？”lisa咬着牙，哑声道：“他说，‘再过二十年，他也老了。’”
　　啪的一声，玻璃掉在地上，碎成了一地的碎片。
　　lisa有些惊慌失措，愣了几秒，低声道：“我去叫人来打扫。”
　　沈言远远地看见了唐乔，低头对身边的女伴耳语了几乎，大步走了过来。
　　唐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从侍应生手中的托盘里又拿了一杯酒，和停在自己跟前的沈言碰了碰杯子，“好久不见，三爷。”
　　沈言饶有兴趣地看着唐乔，“你的脸色很不好。”
　　唐乔勉强笑了笑。
　　“我大概能猜到你脸色不好的原因。”沈言转了转酒杯，“关于沈唯辰的事……”
　　唐乔打断他，“你应该知道他的身份了吧？”
　　沈言笑而不语。
　　唐乔自问自答道：“肯定，不然你没有理由任由他这样的为所欲为。”
　　“其实，在这点上，我还有几分佩服你，你瞒了很久。”
　　唐乔自嘲一笑，“但最终瞒不过你的眼睛。我只是不希望他卷入关于你们沈家的任何事。”
　　“你放心，他现在虽然在怀疑，但还是不能完全肯定自己的身世。”沈言微微一笑，“他还觉得他是我的儿子，是不是很可笑？但是，今天过后，我就不敢肯定你会知道多少了。”
　　唐乔皱紧眉头，“你什么意思？”
　　沈言却不再和他讨论这个话题，而是问：“你想不想见澜之？”
　　唐乔迟疑了一会儿，“当然，只不过……”
　　“想见就去见吧。”沈言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拿去。”
　　唐乔接过房卡，有些惊讶：“难道他没来参加你的生日会？”
　　沈言冲不远处的anna举了举杯，悠悠道：“有些场合，他没有出现的必要。”说完，便朝着笑容满面的美人走了过去。
　　唐乔忍住冲上去凑沈言一顿的冲动，低头看了看沈言给他的房卡，对应的房间就在这栋酒店里。
　　赵家兄弟是他最好的朋友，一直都是。他至始至终，都对不起赵澜之。如果有可能，他还是想见他一面，即使不求得他的原谅，也要告诉他沈言的真面目——赵澜之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完全不爱自己的人身上。
　　唐乔环视周围，并没有看到沈唯辰的身影。他只好找到附近的lisa，告诉她：“如果沈唯辰来找我，你就说我去找找澜之了。”
　　“好的。”
　　唐乔下了楼，来到酒店提供房间的楼层。走廊里很安静，顶楼上的欢声笑语一点也听不见。
　　他在对应的房间门口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把房卡对上门上的感应器。
　　就在唐乔打开门得瞬间，突然感觉到后颈上一阵剧痛，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顺势软软地倒了下来。
　　唐乔并没有昏迷太久。像是一阵风吹来，他慢慢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他看了看四周，是非常典型的酒店似的房间。
　　唐乔尝试动了动，冷汗立刻冒了出来。他的四肢都被绑在了床柱上，不，确切地说是拷着。冰凉的手铐触碰着他的手腕脚腕，他一挣扎，就发出金属的声响。
　　“你醒了。”
　　沈慕坐在床边，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姿势十分优雅。

　　☆、第71章

　　唐乔哑着嗓子叫了他一句，“沈慕。”
　　沈慕一步一步地走在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几天过得愉快吗？你的小情人有没有满足你？”
　　唐乔完全动不了，只能躺在床上，死死地盯着沈慕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他就像是神话冷淡孤傲的恶魔，一双乌黑的眼睛沉静如水，看得唐乔手脚冰冷。
　　唐乔使劲用着力，他知道这样做完全是无用的，但这却是本能。
　　沈慕冷冷地看了一眼唐乔已经被磨出红印的手腕，“你最好别动。这个手铐虽然是酒店房间里的情趣用品，但也不能保证不会让你受伤。”
　　唐乔不认为沈慕会对他做什么。这几年，他完全是被沈摸握在手掌心的，如果沈慕真有什么企图，也不会留到现在才动手。可唐乔又想起上次在n.y的洗手间事件，不由的头皮发麻。安静了下来，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想干嘛？”
　　“我记得我说过，如果你敢不听我的话，将会受到惩罚。”沈慕听似柔和的口气里却有不动声色的压力。
　　沈慕在床边坐了下来，唐乔面前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近距离对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睛让他心中一沉，忙匆匆调转了视线。可再下一秒，他的下巴却突然被用力捏住，强行转了过去。
　　唐乔的手背都已经是青筋暴起，他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怒火，“你先把我放开，剩下的事情我们坐下来，面对面谈。”
　　沈慕动动嘴角，算是笑了一下，“你认为你现在有资格和我坐下来慢慢谈？”
　　“我这次回来真的是有重要的事情。”唐乔试图辩解，“而且你准了我的假。”
　　“我给你放假是让你好好休息，不是让你回国见小情人的。”
　　沈慕对沈唯辰的称呼让唐乔心中有些异样，反驳的话脱口而出，“他不是什么小情人，他是我的……最重要的人。”
　　沈慕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知道自己的脸现在一定凌厉到恐怖的地步完全扭曲了。很少有什么人或事会让他失控，但是现在躺在他眼前的男人，却能不时地挑战他容忍的底线。
　　沈慕慢慢地凑近唐乔的脸，唐乔心里升起了一种诡异的感觉，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沈慕突然低下了头，吻住他的嘴唇。
　　唐乔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沈慕先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地磨蹭，然后撬开他的牙齿，湿滑的舌头探了进去，反复地吮吸着。
　　唐乔突然明白沈慕想做什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沈慕才直起身，舔舔嘴角，似笑非笑道：“味道还不错。”
　　“你不能这么做。”唐乔颤声道。
　　“我可以。”
　　沈慕脱下西装的外套，一颗一颗地解开衬衫的纽扣。在唐乔看来，他的动作就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
　　“你疯了！”唐乔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拼命抵挣扎起来，手链发出清脆的声音。“沈慕！你是直男！你有妻子的，你忘了？！”
　　“我没忘。”沈慕上了床，跨坐在唐乔的身上，粗暴地扯开了他的衬衫，而后从凑上去吻他，从嘴唇一直到胸膛，在他的锁骨上留下了一串粉红的吻痕。
　　唐乔都快疯了。即使前世他和沈慕有过无数次肌肤之亲，可经历了这么多，他实在接受不了和他发生性/关系。虽说他对男人的贞操跟本没有什么挂念，在认识elvis以前也有很多床伴。也许他能接受任何人，但唯独沈慕不行。一想到他要被这个男人侵/犯，他就恨不得去死。
　　沈慕把唐乔的上衣全都脱下，而后抱住了他。“你很冷吗？为什么在颤抖？”
　　“你……”唐乔惊恐的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放开我。”
　　沈慕冷笑一声，“明明和那么多男人都上过床，现在在我这里装清纯，你不觉得可笑吗？”他说话的同时，一把扯下了唐乔的西装裤。
　　面对和自己同样的男性/器官，在短暂的迟疑后，沈慕拉开床头柜下的抽屉，拿出安全套和润滑油，仔细地看了看，笑道：“我还没用过这些。”
　　“住手。”唐乔垂死挣扎着，“你忘了我们有过约定吗？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只需要为你工作！”
　　沈慕笑了笑，“你真的觉得，我做那么多，只是要你顶替唐怀章得位子？你的工作能力确实不错，但我要的，只是你在我身边而已。”
　　“你这样有什么好处！你根本不喜欢男人！”
　　沈慕的眼眸暗了暗，“我一直都在考虑什么事有好处，什么事又坏处。但是这一次，我不想想太多，我只要遵循我的本能。”
　　就在这时，门口穿来“滴”的一声，是门被打开得声音。但是门里面还有锁链，门外的人用力地推着，却始终推不开。
　　是沈唯辰！直觉这么告诉唐乔，他拼命地叫着：“沈唯辰！”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沈唯辰会来救他！
　　沈慕脸色一边，慢条斯理地从唐乔身下下来。
　　沈慕打开房门，沈唯辰就像一只被惹急的豹子，看到赤/裸着上身的沈慕，原本俊美的脸变得狰狞，他狠狠地把沈慕推到墙上，瞪着血红的眼睛，“他在哪里！你对他做了什么！”
　　沈慕微微眯起眼睛，似乎认出了面前的男人就是自己口中的“小情人”，眼中迸发出恨意，“是谁告诉你我们在这里的？”
　　沈唯辰不再和沈慕废话，推开沈慕就走进了套房的里间。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唐乔的上半身全是吻痕，手脚全被拷着见到他，立刻挣扎起来，“沈唯辰！救我！”
　　沈唯辰僵在原地，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觉得自己几乎要爆炸了。第一次他成功地阻止了沈慕对唐乔的侵/犯，那么这次呢？如果……如果他真的被……他一定会杀了那个男人！
　　唐乔见到沈唯辰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忙道：“我暂时还没事，先放开我。”
　　沈唯辰只觉得一阵晕眩，四肢都在发软。还好……还好还没到那个地步。只是眼前的景象仍让他无法忍受，他克制住自己滔天的怒火，转过身，看着顶着那张熟悉的脸的男人，一字一句道：“给我钥匙。”
　　沈慕完全不把这个二十出头的小鬼放在眼里，“你是什么东西，爱敢命令我？”
　　沈唯辰紧紧地握住拳头，“钥匙。”
　　“我说过，不准命令我！”
　　两人对峙着，脸上全是不加掩饰的愤怒，同样漆黑的眼中闪烁着嫉恨的光芒。
　　沈唯辰再也忍不住，疯狂地朝沈慕扑了过去，把全身的力气都凝聚在拳头上，凶狠地朝沈慕的脸上上挥去，“你凭什么碰他！他是我的！我要杀了你！”
　　沈慕猝不及防，嘴角立刻就肿了起来，溢出一丝鲜血。还没等他把嘴里的鲜血吐出来，沈唯辰又是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
　　沈慕立刻反击，平日的冷静淡漠的模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操起床头柜上的花瓶就朝沈唯辰的方向砸去。
　　唐乔大叫一声“小心”，沈唯辰敏捷地移开身体，躲开了沈唯辰的攻击。
　　两个人似乎都失去了理智，他们好像不是在打架，而是在杀人，下手毫不留情。原本整洁的卧室已经变得一片狼藉，可他们还是没有停手的意思。
　　依旧躺在床上的唐乔急得要命，他并不关心沈慕的死活，他只是怕沈唯辰受到伤害。更何况，沈唯辰还是沈慕的……
　　沈唯辰到底比沈慕年轻了十八岁，一番缠斗后，他把沈慕压在了地上，拳头如雨滴般地落在沈慕身上。沈慕已经没有还手的力气，他被沈唯辰束缚着，只能急促地喘着气。
　　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伴随的还有一阵刺眼的光芒。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只见沈言西装革履地站在门口，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拿着相机的男人。
　　“你们三个人真是给我演了一场好戏。”沈慕拍了拍手，像是在为他们鼓掌，“比我想象得精彩多了。”
　　沈慕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顿时脸色一变。
　　沈言走到沈慕面前，蹲下身，看着他满脸血污的样子，叹息般地摇了摇头，“小慕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啦？叔叔我很心疼呢。”他这样说着，眼中分明全是笑意。
　　“沈言。”沈慕恨得咬牙切齿，却连动一动手机的力气都没有。
　　“三爷？你怎么会……”
　　沈言拍了拍沈唯辰的肩膀，“下手还是轻点吧，毕竟……”他顿了顿，看向躺在床上的唐乔，微笑道：“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唐乔顿时全身脱力，他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去看沈唯辰的表情。
　　沈唯辰瞪大眼睛，茫然地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男人，他的整颗心都被拎了起来，“父亲？”
　　沈慕却只是皱起了眉头，趁着沈唯辰不注意，立刻把他推开挣扎地站起身，“你现在用这种借口未免太可笑了。”他是完全不相信的，如果他有一个二十岁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更何况，他看了一眼沈唯辰精致的眉眼——他对洋妞一向没兴趣。
　　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对父子的反应，沈言淡笑道：“不相信？你们可以问问唐乔——他恐怕是唯一的，从头至尾都知道这件事的人。”
　　两人的目光齐齐地落在唐乔身上。唐乔几乎全身赤/裸，身上还有暧昧的痕迹，在这种状态下，被这么多人注视，他恨不得永远不要睁开眼睛。
　　沈唯辰踉踉跄跄地走到床边，抓住唐乔的手，是用骨头咯咯作响的力度。“三爷……他说的是真的吗？”
　　唐乔缓缓地睁开眼睛，面对着青年茫然无措的表情，心中一阵刺痛。他轻声道：“先放开我。”
　　“哦，对……你等等，我马上就……”沈唯辰反应比平时慢了很多，回过头看着沈慕。
　　“我来吧。”站在沈言身边的男人递给他一把钥匙，沈言来到唐乔身边，弯下腰替他解开手铐。
　　唐乔在沈言低语，“赵澜之在哪？”
　　沈言笑道，“他不久前接受了我的礼物，现在正在南半球享受日光浴。”
　　唐乔叹了口气，“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沈言不置可否。
　　“你为了彻底毁了沈慕，连沈唯辰都不在乎了么？”唐乔用只有沈言听得到的声音问。
　　咔嚓一声，沈言把唐乔双手的手铐都解了下来。“这世上能够利用的东西，就应该尽情地利用。达到目的后……”沈颜把松开的手铐随手一扔，“一脚踢开就好。”

　　☆、第72章

　　手铐被解开，唐乔缓缓地坐了起来，他的手腕已经被勒出了红色的痕迹。沈唯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罩在他身上。
　　沈慕一身狼狈，慢慢地走到唐乔身边，沈唯辰立刻站了出来，挡在唐乔面前，警惕地看着他。
　　沈慕的目光越过沈唯辰落在唐乔身上，脸色的表情像是要吃人，许久过后才从嘴里蹦出两个字，“解释。”
　　看着沈慕扭曲的脸，唐乔显得意外平静。
　　以前，他和陶菲努力隐瞒沈唯辰的身世，是为了他的安全；到后来，沈家易主，沈唯辰也渐渐长大，他还是没有告诉他事实，是不想他卷入沈家的是非之中。但唐乔在内心深处，依然觉得纸包不住火，特别是当知道沈唯辰跟在沈言身边后，他知道，早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可他没有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沈慕深吸一口气，“说话。”
　　唐乔微微一笑，“你还记得陶菲吗？”
　　沈唯辰脸色一变，沈慕却无动于衷。
　　“你应该不记得了吧。”唐乔讽刺道，“也是，花心似乎是你们沈家的遗传因子。”唐乔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沈言。沈言似乎没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只是一副兴致勃勃看好戏的样子。
　　唐乔继续道：“这些年，你交往过的女人数不胜数，即使是在现在，你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依旧桃花不断，又怎么会记得十八岁暑假，被你毁了一生的女人？”
　　沈慕皱起了眉头，思绪飘向了远方。
　　他的十八岁……刚刚成年的年龄，他做了什么？他记得，在那个暑假，他三天两头的和唐乔在一起。十五岁少年清爽的气息直到现在他还难以忘怀。
　　对了，他去唐乔家找他，似乎遇到了什么人，然后……
　　沈慕猛地睁大眼睛，推开沈唯辰，死死地握住唐乔的手腕，“你是说那个女人……那个老师？”
　　手腕上本就受了伤，被沈慕这样一抓，顿时一阵剧痛，唐乔险些叫了出来。他脸色苍白，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果然，你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不可能！”沈慕低吼一句，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看着身后同样震惊的沈唯辰，哑声道：“他……明明是混血。”
　　这次是沈言开了口，“他整了容，现在你看到的，是我花了七百万美元的效果。说起来，沈唯辰在整容之前，简直和你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第一次看到他，还以为是看到了少年时期的你——要不要我把他之前的照片给你看？”沈言边说边点头，似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笑道：“我觉得，在你看过之后，连亲子鉴定都不用做。”
　　他说完之后，欣赏着两父子脸色的表情，好像很满意这个效果。
　　沈唯辰看看沈言，又看看唐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沈慕和沈唯辰都克制着自己的眼睛不去看对方——他们都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十分钟前还像仇人一样大打出手的两个人，居然有着这世间上最亲密的关系。
　　在小的时候，沈唯辰曾无数次设想过自己父亲的模样。他想，在父亲去世之前，一定是一个和妈妈一样温柔的男人。他深爱自己的妻子，同时也会因为不能扛起作为一个父亲的职责深深内疚着。
　　而站在他身边的沈慕，在他华丽的外表下早已经是千疮百孔。为了唐乔，他曾经调查过沈慕的一切，在与沈言争锋后落魄出国投靠岳家的事情一直是商圈内众人的笑点。他自私，他冷漠，他可以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不惜牺牲任何人，他明明和沈言是一类人，又怎么会是他的父亲？
　　如果这真是事实，沈唯辰宁愿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
　　他终于忍不住看了沈慕一眼，只见沈慕脸色惨白，始终一言不发。想想也是，任是一个男人知道他有一个只比自己小十八岁的儿子，恐怕短时间内都接受不了。
　　唐乔却没有心情管这两父子在想什么，他转身看着沈言，冷冷地说：“三爷，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走了吗？”
　　沈言点了点头，甚至还体贴地问了一句：“要不要我找人送你？”
　　唐乔笑了笑，“多谢三爷好意。”说完，直接从沈言身边略过，直直地朝门口走去。
　　他什么都不想管了，他只想离开这里，谁都不要来打扰他……
　　沈唯辰愣了愣，立刻追了上去。
　　沈言若无其事地整理了下自己的领带，对沈慕笑着说：“一起下去吃我的生日蛋糕”
　　沈慕勉强定住心神，先把沈唯辰的事情在脑海里压住。“你想怎么样？”
　　沈言一脸无辜，“邀请你继续我的生日宴会而已。怎么，你儿子走了，你也要走？”
　　沈慕克制着自己体内狂涌的戾气，咬牙切齿道：“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那些照片。”
　　“哦。”沈言似乎这才想起来还有这档子事，他想了想，说：“我不知道呢，也许把他作为你岳父五十大寿的贺礼，你觉得如何？”
　　“沈言！”这是沈慕第一次当着沈言的面直接称呼他的名字，“你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沈言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万无一失才是最好的。”
　　唐乔上身只披了一件沈唯辰的外套，夜晚的温度并不高，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只是一直低着头往前走。
　　他本来想拦一辆车回家，可走到马路边上却还没有停下脚步，依旧往前走着。
　　嘟嘟——前方传来汽车的鸣笛声同时伴随着一阵光芒，唐乔只觉得刺眼，下意识地用手挡住光芒。
　　这时，他的身体被猛地往后拽去，撞进了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下一秒，汽车刹车的声音急促地响起。
　　唐乔这才缓过神来，看着几乎停在自己脚跟前的车，惊出一声冷汗。
　　司机气急败坏地打开车窗，没好气道：“你是不是找死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唐乔身后响起，“抱歉。”
　　“神经病。”司机嘟囔了几句，自认倒霉地把车开走了。
　　唐乔转过身对上唐乔的深邃的眼睛，“你别跟着我了。”
　　沈唯辰牢牢地捂住唐乔的手，“我送你回去。”
　　唐乔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没一会儿，沈唯辰就把车开了过去，唐乔上了车，把酒店里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渐渐抛在身后。
　　沈唯辰心事重重，唐乔疲惫不堪，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
　　中途，沈唯辰去药店买了药，一回到公寓就替唐乔的手腕上药。他垂着眼睛，一脸认真，手上却一直在发抖。
　　唐乔突然道：“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要问我？”
　　沈唯辰抬起头，默默地看着他。
　　“比如为什么我和你妈要瞒着你，比如我和沈慕之间的各种纠葛……”
　　沈唯辰摇了摇头，抓着唐乔的手放在嘴边亲了口气，“疼吗？”
　　唐乔微怔，“还好。”
　　“可是我疼。”
　　唐乔心中一酸。
　　沈唯辰凑上前去，非常、非常用力地抱住唐乔的腰，“不管是谁，只要伤害了你，我都无法原谅。”
　　唐乔伸出手，像以往无数次一样，轻轻地抚摸着沈唯辰的黑发。
　　“我真的好喜欢你，喜欢得无法抑制，有时候看着你，都会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我也……”唐乔闭了闭眼睛，没有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介意，我只要你。只要你陪着我，我什么都不怕。”
　　唐乔的眼角变得湿润，他用力地眨着眼睛，眼前的景物模糊一片，蒙着细碎的光芒。
　　“沈唯辰……沈唯辰！”唐乔捧住沈唯辰的脸，逼着他和自己对视。沈唯辰的眼睛通红通红的，有些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唐乔不禁想起他小的时候。
　　许多年前，他见到的沈唯辰这样红着眼睛软弱的小孩。他被其他人欺负着，却无人可以哭诉。十几年过去，他已经长大成人，比他高，力气比他大，却依然会在他面前无助地掉眼泪。
　　“沈唯辰，看着我。”唐乔的声音温柔得像浸在水里一般，“你现在需要的不是我，你要冷静下来，认真地分析目前的局势。”
　　“我……”
　　“听我说。”唐乔坚决地打断沈唯辰，“你和我都需要独自冷静的时间和空间——我早就告诉过你。现在你我强行在一起，会同时影响我们两个人的判断。你不能逼我。”
　　沈唯辰颤着声音问：“你还要走吗？在这个时候？”
　　“我只是需要一个人静静。你是我最疼爱的孩子，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沈唯辰明白似的抿了抿嘴唇，“你要走多久？”
　　唐乔想了想道，“一个月，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你会回来吗？”
　　“一定。”
　　听到唐乔答案的瞬间，沈唯辰觉得自己好像从深海底被拯救了出来。
　　看着沈唯辰的表情，唐乔不忍心告诉他，等他回来的时候，要给沈唯辰怎样一个答案，他自己也不知道。
　　“你已经长大了。”唐乔说，“沈家的事……我帮不了你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沈言没你想得那么好。”
　　沈唯辰想起今晚在酒店发生的事，点点头，“我知道。”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下意识把他往好的方向想。也许，是因为澜之他……”唐乔自嘲地笑了笑，“至于沈慕。我没有办法对付他，甚至没有办法违抗他，要不然也不会被你束缚这么多年。”
　　“我不会让你继续这样下去的。”
　　唐乔温柔地抚摸着沈唯辰的眼角，“已经很晚了，睡吧。”
　　两个人草草地洗漱过后，排地躺在床上。沈唯辰一直没有睡意，唐乔似乎也一样，到了很晚，他还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在翻来覆去。
　　可也许是唐乔气息让觉得安心，天快亮的时候，沈唯辰还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唐乔已经走了。
　　除了钱包和必要的证件，他什么都没带走。他给沈唯辰留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个月后见。”
　　沈唯辰用力地抓住纸片，眼泪一点一点地滴在上面。
　　这将会是他最后一次哭。等一个月后，等唐乔回来，一切都会和现在不一样。

　　☆、第73章

　　离开公寓的时候，正是凌晨五点。天边微微泛起白光，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偶尔开过的汽车会给唐乔带来短暂的亮光。
　　唐乔不禁觉得如释重负。
　　从他一时冲动回国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必须一个人静下来好好想想。
　　唐乔向沈唯辰允诺一个月将会回来，他并不是随便说说的。在这一个月内，他有两个必须见到的人。
　　唐怀章以及赵澜之。
　　如果他没有记错，唐怀章已经到了要退休的年纪。关于退休之后的打算，唐怀章还没有向他提起过。他是他的父亲，唐乔永远没有办法将他置之不理，这也是沈慕束缚他唯一的筹码。一旦这个筹码失去意义，他也将脱离沈慕的掌控。
　　至于赵澜之……沈言是整件事的关键人物，唐乔对他却只是一知半解，似乎没有什么人真正了解过沈言，更别说走进过他的心里。如果有，唐乔认为，那个人一定是赵澜之。再者，他一直把赵澜之当成至交，他实在没有办法忍受赵澜之和沈言公司里部分的小明星小模特一样，和沈言维持着类似的包养关系。
　　可自从三年前，唐乔毅然决然地离开，就再也没有和赵澜之联系过。赵澜之现在还愿不愿意理他，都是个问题。
　　唐乔的手机仍旧在沈唯辰哪里，他想了想，叫了一辆出租车，按着脑海中的记忆，找到了赵锦之的家。
　　还没出国前，唐乔曾拜访过几次赵锦之夫妇，以及他们那对可爱的双胞胎。
　　他到达赵锦之家的时候，不过才六点。虽然对吵醒这家人唐乔觉得有些愧疚，但依旧毫不犹豫地按响了门铃。
　　让他惊讶的是，他只等了一分钟，门就开了。
　　赵锦之比三年前瘦了不少，但还是排在胖子的行列之中，他穿着一身成套的运动服，脚上是一双跑鞋，看起来是准备出去晨跑。
　　赵锦之看着唐乔，愣了愣，随后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揉揉眼镜，在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唐乔，才哆哆嗦嗦地开了口，“唐……唐乔？”
　　唐乔微微一笑，“是我。锦之，好久不见。”
　　“你这家伙！”赵锦之低吼一句，直接扑上来抱住唐乔，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这几年你到底去哪了！我都快担心死了！”
　　唐乔安慰般地拍拍自家竹马的背，“你可千万别哭，都是当爹的人了。”
　　赵锦之破涕为笑，“我才没哭！”
　　这时，李云舒从楼下走了下来，“老公，谁来了？”
　　赵锦之吸吸鼻子，“是我朋友！唐乔！你还记得吧？”
　　李云舒面露惊讶，“唐先生？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这几年，锦之没少念叨你。”
　　唐乔从眼前的中年美妇点头致意，笑着问：“那两个小家伙呢？”
　　“哦，他们还在睡觉。”
　　“抱歉，我这次来得匆忙，没有带礼物。”
　　“这是什么话！”赵锦之责怪道，“我们之间还需要这么客套生分吗？话说，三年前，你……”
　　唐乔打断他，“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坐下来慢慢谈。”
　　“哦，好，就去我的书房吧。”
　　李云舒说：“唐先生还没吃早饭吧？我现在就去准备，待会送到书房去。”
　　“非常感谢。”
　　在赵锦之的书房里，唐乔第一次把当年突然出国的真正原因告诉了他。
　　唐乔自己的也觉得奇怪，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宁愿背负着来自最亲密的人的误解，他也要瞒着沈唯辰，瞒着赵澜之。可现在面对赵锦之纯洁无害的人，他居然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也许是因为赵锦之和他们这类人不在一个世界，他长年浸染在学术界，即使出生在商业界的大家族里，对生意上的事情却一窍不通。也许是因为，唐乔实在不想忍受下去了。
　　赵锦之后听后，相当地义愤填膺，在桌子上狠狠地砸了一拳，把刚进来送早餐的李云舒吓了一跳。
　　“老公！”李云舒惊叫一声，“你在干嘛？！”
　　“没什么。”唐乔平静道，“我们在谈事情，他有点生气而已。”
　　“真是的。”李云舒埋怨道，“在客人面前好歹克制一点脾气啊。”
　　唐乔笑着摇摇头，“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李云舒带来的早餐是两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吐司，烤肠和煎蛋。虽然很煎蛋，但却充满了家的味道。
　　李云舒送完早餐后，立刻告辞，把空间留给了这两个许久不见的朋友。
　　唐乔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感叹，赵锦之真是幸福。他有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有两个天真可爱的小宝贝，从来不愁钱花，能做自己喜欢的工作，恐怕是他们之中，最幸运的人。
　　“沈慕真是太可恶了！”赵锦之咬牙切齿道，“枉我还把他当成好朋友！他居然拿唐叔叔威胁你，简直不能原谅。我要和他绝交，你不要不要拦我。”
　　唐乔一边点头表示赞同，一边不由地想，和赵锦之说话真是太轻松了，自己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那现在打算怎么办？”赵锦之说，“无论你想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的！虽然我没办法帮你什么，但是我哥他……”
　　唐乔心里一动，“其实我这次来，就是想打听澜之的消息。”
　　“啊？哦。”
　　“他这几年过得好吗？”
　　赵锦之耸耸肩，“应该还好吧。”
　　唐乔一脸黑线，“什么叫‘应该’？难道你们两兄弟不怎么联系吗？”
　　“啊？那倒不会。他基本上每周末都会来我家吃一顿饭，我的两个儿子都很喜欢他呢。”
　　唐乔知道赵澜之一向很喜欢小孩子，在沈唯辰小的时候，他就很疼他。“那他和沈言呢？”
　　听到沈言的名字，赵锦之脸色变得不太自然，但他依旧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其实不太清楚。三年前，你刚走没多久，我哥他就向家里出柜了，我爸妈和他大吵了一架。不过到后来，爸妈也拿他没办法，毕竟家里的生意还要倚靠他，没过多久，这件事就不了了之。到后来，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有再提过关于我哥性向的事。”
　　唐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想也是，赵家毕竟有两个儿子，二老虽然觉得难以接受，但为了不失去大儿子，最终还是不得不妥协。
　　唐乔又问他：“你知道现在澜之在哪里吗？”
　　赵锦之一怔，“什么？他不在s市吗？”
　　面对天然呆的竹马，唐乔不禁扶额，“你现在打个电话，看看他在哪吧。”
　　“哦，好。”赵锦之拿出手机，拨打赵澜之的电话。
　　提示铃响了许久，依旧没有人接听。赵锦之挂了电话，无助地看着唐乔。
　　“再给他秘书打个电话试试？”
　　“哦，对！”
　　这次电话倒是很快就接通了。秘书跟随赵澜之多年，知道自家老板一向最疼爱这个弟弟，当赵锦之问起赵澜之的去向，秘书很快就告诉了他，甚至还把他住的酒店的地址发了过来。
　　唐乔得到地址，总算松了口气。把美味的早餐吃完，就道：“好了，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啊？”赵锦之不满道，“这就走了？”
　　“嗯，我找澜之有点急事。”唐乔安慰他，“等事情处理好，我一定回来请你喝一杯。”
　　赵锦之有些不甘心，但也不想打乱唐乔的计划。“那……好吧。我们说了哟。”
　　唐乔下楼的时候，李云舒正在餐厅里，哄两个小宝贝吃早饭。见到唐乔，立刻对小宝贝们说：“快说叔叔好。”
　　小宝贝们今年才不过五岁，不知道是因为遗传赵锦之还是吃得太好，肥嘟嘟的样子非常可爱。他们有些怕生，在妈妈的要求下，才小声地叫了一句：“唐叔叔。”
　　唐乔笑道：“你们好。你们是不是不记得我啦？”
　　宝贝们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唐乔忍住捏捏他们脸蛋的冲动，对李云舒道：“多谢招待，因为还有事，我就先走一步了。”
　　“不留下吃午饭吗？”李云舒挽留道。
　　“这次就算了，下次一定还会来拜访。”
　　赵锦之夫妇把唐乔送到门口，唐乔向他们告别后，立刻赶去机场，订了最早的一张机票。时间一到，便登上了异国的飞机。
　　下了飞机，是和国内截然不同的湿润温暖的空气。唐乔脱下外套，烦躁地扯扯领带，拦下一辆当地出租车，赶往赵澜之所在的酒店。
　　秘书给赵锦之的地址十分详细，连赵澜之住的房间的门牌号都有。
　　唐乔办理完入住手续，把简单的行李往房间一放，就前去找赵澜之。
　　站在门口，唐乔深吸一口气，做住了心里准备，才按响了门铃。
　　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短短几秒，他想象了无数种赵澜之见到他的表情。但里面去始终没有动静。
　　难道赵澜之出去了？也对，他是来度假的，没理由会天天窝在酒店里。
　　唐乔随便吃了点午餐，便坐在酒店的大厅里，时时刻刻注意着门口的动向。可一直到晚上，赵澜之还是没有出现。
　　唐乔坐不住了，招来一个服务生，问他：“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服务员回答：“今晚在海滩上有一个白色派对。”
　　“白色派队？”
　　“嗯。”服务员暧昧一笑，“是专门为同志准备的排队，成百上千个同志穿着白色的衬衫在海滩上狂欢……是这里每年一次的固定节目。”
　　“是么。”唐乔眯了眯眼睛，“我知道了，谢谢。”

　　☆、第74章

　　夜晚的海边总是别有一番风味。星空，月光，海滩，以及……各种各样，风格迥异的帅哥们。
　　既然是参加的是著名白色派队，唐乔自然也不能不遵守规则。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行走在沙滩上，带着海的味道的风吹来，吹起他的衣角。
　　还没有走到举办派对的场地，唐乔已经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阵阵欢呼。离场地越近，能看到的帅哥就越多。无一例外，他们上身都穿着白衬衫，下/身就不同了。有穿牛仔裤，黑色紧身裤，还有的干脆直接穿着内裤……他们手里拿着香槟，勾肩搭背地走在一起。
　　二十出头的时候，他和赵澜之都爱玩，也曾经参加过类似的派队，每次都能玩得非常尽兴。毕竟在国内，他们这类人是不被主流所接受，连在路上牵个手都要遭受异样的目光。能在异国他乡快活地释放一次，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不错的经历。
　　不过今天唐乔却没有玩乐的心情。
　　到达场地的时候，正是派队的高/潮。音乐声、欢呼声、尖叫着吵得唐乔耳朵发疼。他努力集中精力，这里虽然人多，不过东方脸孔并不多，想要找到赵澜之夜不会特别困难。
　　在寻找的过程中，唐乔被搭讪了好几次，他都是一一拒绝，连多看几眼都没有。被拒绝的帅哥们也不生气，反正在这种场合，最不缺的就是男人。
　　半个小时后，唐乔已经筋疲力尽，衬衫被汗水浸湿。在男人堆里钻来钻去，问道的全是男性荷尔蒙的味道——这并不是什么让人愉悦的体验。唐乔忍不住有些怀念沈唯辰身上干净清爽的味道。
　　就在这时，唐乔眼前晃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唐乔心里一动，拨开人群，走了过去。
　　只见一个长相精致，身材修长的黑发青年正在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面对面跳着性感撩人的热舞。黑发青年叼着香烟的嘴唇看起来非常妖媚——不是赵澜之又是谁。
　　三年没见，赵澜之似乎瘦了，但依旧俊美非常，脸上玩世不恭的模样也和以前如出一辙。唐乔真的很难想象，看起来这样潇洒的赵澜之，会和沈言纠缠这么多年。
　　还没等唐乔反应过来，赵澜之突然搂住了他面前青年的脖子，毫不犹豫地就吻了下去。
　　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性格……唐乔边想边挤到两人之间，努力想要把他们分开。
　　被打扰的金发帅哥相当不满，推了唐乔一把，“喂，你什么意思？是我先遇见他的。”
　　唐乔淡定道：“他是我男朋友。”
　　金发帅哥一怔，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嘛”便走了。
　　唐乔看着眼神有些迷离的赵澜之，皱眉道：“你嗑/药了？”
　　此时的赵澜之，全身的血液都在躁动叫嚣。他只觉得眼前的人很熟悉，相貌也颇对他的胃口，便直接抱住了那人，重重地吻住。
　　唐乔瞪大眼睛，努力地挣脱着。被拒绝的赵澜之有些错愕，愣在原地，咬着嘴唇，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唐乔被他这样一看，小心肝抽得软软得疼，连忙抱住他，“澜之，是我。你现在还好吗？”
　　赵澜之盯着唐乔看了许久，“哦，是你啊。”
　　唐乔松了一口气，看来赵澜之还是有几分清醒的，“我先带你回酒店吧。”
　　赵澜之勾勾嘴角，“好啊，我们先回去，然后我就撕开你的衣服。我要把你扑到床上，就像摔跤大赛一样。这还只是热身，接下来我要用我的舌头慢慢地往下舔……”
　　唐乔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看来唐乔方才的结论大错特错，现在的赵澜之一点也不清醒。他扶住赵澜之，柔声哄着他：“好，我们回去就按照你说做。”
　　赵澜之乖乖地点点头，“好……”
　　唐乔费了不少力气才把赵澜之拖回酒店。房间的门一关上，赵澜之就急切地把他压在墙上粗暴地亲吻和爱抚着。再次被唐掐推开的时候，他委屈得不行不行，瞪着唐乔，“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唐乔摸摸他的头，安抚道：“你现在神智不清醒，你先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我们再说，好不好？”
　　“不要。”赵澜之摇摇头，一个劲地往唐乔身上蹭，“可是我想要啊……”
　　唐乔叹了口气，先把赵澜之哄到了床上，“你先等着，我马上就来。”
　　“好。”
　　唐乔走到卫生间，一边洗手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开始做斗争。
　　其实以他和赵澜之曾经的关系，互相用手解决一下也没什么。就是不知道等他醒来，会不会被气死……还有，如果沈言知道了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应该不会怎么样吧，反正他似乎也没把赵澜之放在心上。
　　唐乔这样想着，深吸一口气，把衣袖卷起来，坚定地走了出去。
　　“澜之？”唐乔唤了一声。
　　没有回答。赵澜之平躺在床上，长长的睫毛温顺地垂着。唐乔忍不住伸手抚摸着他闭着的双目，“睡吧。”
　　“澜之？赵澜之？”
　　赵澜之的眉毛微微一动，慢慢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唐乔正弯着腰，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你没事吧？”
　　赵澜之闭了闭眼睛，把头埋在枕头里，闷声道：“哦，是你啊。”
　　唐乔有些吃惊，赵澜之似乎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惊讶。以他对赵澜之的了解，往日好友三年后重聚，他再怎么样也不该这么平静，就算一拳头挥到他脸上唐乔也不会觉得奇怪。
　　赵澜之挣扎地爬起来，靠到床头，揉揉略微凌乱地头发，烦躁道：“有没有烟？”
　　唐乔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赵澜之飞快地夺了过去，在床头柜上摸索一番，找到打火机点燃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将白色的眼圈缓缓地吐了出来。“昨天下午，我收到了赵锦之的邮件——我知道你要来。”
　　唐乔怔了怔。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赵澜之手上的烟越来越短。当缭绕的烟雾渐渐散去后，他随手摁灭烟头，抬起眼睛看着唐乔，“他还告诉了我，三年前你离开的理由。”
　　“对不起。”唐乔，“当时我不该隐瞒。”
　　“你确实不该。”赵澜之毫不犹豫地讥笑道，“你也真够笨的，就那样任沈慕对你为所欲为，最后还隐瞒一切出国——你觉得这样很酷吗？你以为你在演电视剧？真是够了。”
　　“我只是不想连累你……”
　　赵澜之嗤笑一声，“连累我？不好意思，沈慕还没有那个本事。就算他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不好吗？就算我们无能为力，至少还有沈……”像是突然咬到了舌头，赵澜之停了下来，面色铁青。
　　唐乔苦笑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也没必要再讨论。”
　　“说的也是。那么，我们来谈谈将来要发生的事情。”
　　赵澜之说的很对，可唐乔现在最关心的却不是这些，他还有一个问题必须马上得到赵澜之的答案。
　　“澜之，”唐乔对上赵澜之猫一般狭长的眼睛，心跳如股，“你还怪我吗？我现在……还是你的朋友吗？”
　　赵澜之和唐乔对视一会儿，脸色不有些不自然，他移开目光，清了清嗓子，“如果你不是，你根本见不到我。在看到赵锦之的邮件后，我肯定会一走了之。”
　　唐乔终于露出了笑容。
　　赵澜之掀开被子，开始穿衣服。身上没有任何不适，看来昨天晚上并没有发生什么。他虽然不太记得当时的情景，不过在去派对之前，他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度过一个淫/乱的夜晚。反正那个人根本不介意他和谁拥抱接吻，和谁做/爱，他又何必像个女人一样为他守身如玉？
　　想到那个人，赵澜之觉得头痛，心也跟着痛了起来。但他在唐乔面前依旧是一副轻松的样子。“哦，对了，最近发生的那些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
　　唐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知道？”
　　“他……”赵澜之顿了顿，平静道，“沈言很早就告诉我了。”
　　“那你还由着他为所欲为？”唐乔沉声道。
　　“这并没什么不好的。沈慕这些年在国外，逐渐脱离了沈言的掌控。你也许不知道，他的控制欲有多强，他那个变态是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不安的因素在他无法触碰的地方渐渐壮大。更何况……”赵澜之轻笑一声，“就算我提出异议，你觉得他会理我吗？我算什么东西，哈。”
　　不知道为什么，唐乔觉得这个时候的赵澜之，落寞地有些可怜。“可是，沈唯辰怎么办？”唐乔咬牙道，“沈言手上的证据——那几张照片上，不仅仅有沈慕，还有沈唯辰。他现在毕竟是一个公共人物……”
　　“照片你还有你。”赵澜之补充道。
　　“我无所谓。但是沈唯辰……”唐乔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就算沈言想彻底击垮沈慕，也不应该拉沈唯辰下水。”
　　“你对那小屁孩还真是情深意重。”赵澜之的语气没有一点讽刺的意思，“不过你放心，沈唯辰毕竟跟了沈言这么久。三年来，沈言对他的宠爱也不算是假的。更何况，沈言给过我承诺，他不会伤害沈唯辰的。那些照片，只是他手上的筹码而已。他在和沈慕赌，赌沈慕不敢为了毁掉你们弄得自己异常狼狈。毕竟，他的岳父是他唯一的依靠。”
　　“你就那么相信他？”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赌输过。我可以肯定，这次他不会再骗我。”赵澜之笑了笑，“毕竟这是他给我的分手礼物。等等，‘分手’这种说法好像太夸张了，在他眼中，我们本来就只是互相慰藉的关系，所以应该算是好聚好散吧。”
　　唐乔忍不住问：“怎么会突然想和他分……散了？”
　　赵澜之回答得很平静，“我年纪已经不小，花了四年也没办法抓住那个人，我不想等下去了。说实话，当我知道他在外面养人的时候，也曾经像个怨妇一样大吼大叫，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沈言非常清楚游戏规则，再纠缠下去实在……太贱了。”
　　唐乔张张嘴，他觉得自己应该安慰一下赵澜之，可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赵澜之仍旧慢条斯理地穿衣服，似乎他们讨论的话题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沈慕不再是你人生的绊脚石。现在，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唐乔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想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沈慕不会善罢甘休。”
　　赵澜之耸耸肩，“也是，不过那是他们沈家的事，你我想插手也没那么容易。不如袖手旁观，安安静静地看好戏就行。”
　　唐乔勉强笑了笑，“那不知道赵大公子最近有什么计划？”
　　“这个嘛……”赵澜之微微眯起了眼睛，“我打算在这个迷人的国度多呆几天，享受一下白色派队的余韵。你愿意陪我吗？”
　　“乐意至极。”
　　赵澜之把衬衫上最后一粒扣子扣好。“哎，你说，如果十多年前，你没有拒绝我，我们两个在一起，后来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事儿了？”
　　“谁知道呢。”

　　☆、第75章

　　接下来几天，唐乔还真就陪着赵澜之在海边度假。两个人什么都不想，完完全全过着悠然自得的生活。
　　早上睡到自然醒，吃过早餐后开着租来的车子在这个充满异域风情的城市瞎逛；下午，阳光正好时，两人就穿着泳衣躺在沙滩上进行日光浴，透过墨镜对来来往往的帅哥们进行深度的探讨。唐乔感觉自己就好像回到了高中时代，国内一切的纷纷扰扰，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赵澜之的状态也很好，一点也不像刚结束一段长达四年感情的人。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沈言的名字。他经常露出电力十足的灿烂微笑，也非常热衷于认识新朋友。也许是顾虑到身边还有一个唐乔，赵澜之并没有找一夜情的对象，面对搭讪的人，再合他的胃口他也只是一起喝一杯聊一会儿，从不带人回酒店过夜，每天晚上，他都是和唐乔睡在一起。两个人聊着聊着，慢慢地睡着。
　　假期的最后一天，当地又举办了一个篝火派对，规律比不上不久前的白色派对，但依旧吸引了不好游客。
　　赵澜之不会错过任何派对，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当生活欺骗了你，举办一个派对吧！
　　穿着清凉的男男女女围着燃烧的篝火，尽情地释放青春与激情。赵澜之手中拿着当地自产的啤酒，和一个带着草帽短发女孩跳了半天的舞，等在坐回到唐乔身边，已经出了一身汗。
　　他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汗水顺着他脸上精致的轮廓一滴一滴地落下，看上去要多性感有多性感，吸引了不少俊美美女的眼光。
　　但唐乔始终没有看他的一眼，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上，脸上面无表情，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明天赵澜之就要回国了，那他呢？他要去哪里？只不过过了半个月而已，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去面对国内的一切吗？他答应过沈唯辰，下次见面时，会给他一个完整的答案。这个答案，他现在想好了吗？
　　“喂。”赵澜之在唐乔眼前摆摆手，“你在想什么？”
　　唐乔回过神来，淡淡道：“没什么。”
　　赵澜之拍拍他的肩膀，“别装了，我很了解你的，记得吗？”
　　在赵澜之面前的确不用隐瞒那么多，“我不知道……”
　　“该不该接受沈唯辰？”沈唯辰整容的事，赵澜之倒是一直知道；至于他对唐乔的感情，在他的少年时期，赵澜之声称自己有过怀疑，只不过在最近才得到了确认。对于沈唯辰变脸成为elvis欺骗唐乔，他虽然也觉得震惊，却也很快就接受了。
　　赵澜之拖着下巴，“你想听我的意见吗？”
　　“其实……不想。”唐乔不希望别人的话影响他的选择。
　　赵澜之语气加重：“不行，我一定要说！”
　　“……”唐乔无奈至极，“那你问我干嘛？”
　　“你不要一味想着他对你的欺骗。”赵澜之道，“如果能简简单单地相爱，他何必做到这个地步？如果你开始就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会有后来这么多事吗？”
　　唐乔挑眉道：“那怪我咯？”
　　“我不是这个意思。”赵澜之不耐烦道，“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拜拜，很简单的事啊！”
　　“你说的真是轻松。”如果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真的有这么简答，赵澜之和沈言又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每个人都是这样，在朋友面前说的头头是道，等自己面对喜欢的人时，什么原则，什么自尊，通通没了。
　　“我承认我很关心他，很在乎他，但因为这些，就和他在一起，你不觉得对他不公平吗？”
　　“那叫要问你自己了。”赵澜之道，“你喜欢沈唯辰吗？”
　　唐乔摇摇头，苦笑道：“我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真的很爱elvis，那个带给他无限温柔的混血大男孩。
　　赵澜之叹了口气，“你想和他在一起吗？有他陪着会幸福吗？如果被他冷漠会害怕吗？想不想照顾他，把自己最好的给他，想不想他只属于你一个人？”
　　唐乔茫然地瞪着眼前，心里却满是沈唯辰的影子——原来的他，现在的他。
　　“怎么了？”赵澜之问。
　　“没什么。明天我们一起回国吧。”唐乔说完，脱下外套丢给赵澜之，一头扎进了舞池。
　　唐乔最终没有和赵澜之乘上一辆飞机。唐怀章的一个电话，让唐乔临时改变了主意，同时也改变了他的行程。
　　唐怀章刚到退休的年纪，立刻从医院里退了下来。他没有选择留在s市养老，而是回到了亡妻的老家。
　　唐乔对母亲的老家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记忆。在母亲还没有去世的时候，他似乎回来过几次，但那已经是非常久远的事情了。他只是依稀记得，金黄的麦穗在九月柔软的阳光中如绒毯般摇曳的样子。
　　下了飞机之后，又是火车。最后，唐乔坐着公车来到了母亲的故乡。
　　没有大都市的繁华，这里是非常宁静的乡村。田园中的一条路长得看不到尽头。正是春天，记忆中的金色变成了绿色。空气异常的清新，唐乔伸手抓住自己随风飞扬的短发，向目的地走去，他的影子在倾斜的夕阳下显得格外细长。
　　没走多久，唐乔来到了一个村庄。推开斑驳的大门，触目所及的是一片粉色的桃花。在一家庭院里，他看到了正在扫地的唐怀章。
　　唐乔看着他斑白的双鬓，突然觉得有些心酸。
　　唐怀章也看到了唐乔，惊讶地快步走了过来。
　　“唐乔？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的前助理告诉我的。”唐乔环顾了一下这间老旧的屋子和贫瘠的庭院，“怎么会来这里？”
　　唐怀章把扫帚放在一边，“我们进屋说。”
　　进了屋，还没等唐怀章开口，唐乔就道：“爸，在s市待着不好吗？为什么要……”
　　唐怀章替唐乔倒了杯水，沉声道：“我在s市已经待了四十多年了。为了留在那个地方，我已经付出了太多。现在我老了，只想在一个安静的，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养老。”
　　唐乔道：“您的年纪并不是很大，想要在医院多待几年也完全没有问题。”
　　唐怀章笑了笑，“是我自己要求退休的。”
　　唐乔愣了愣。
　　“我是一名医生，并不是退了休，离开了医院就不能给人看病。”
　　“可是，留在城市我也方便照顾你。”
　　“唐乔。”唐怀章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你为了我，为了这个家，整整浪费了三年的时光。现在，你已经没什么好牵挂的。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去做就是，不用考虑我。我在这里挺好的，真的。”
　　唐乔的胸口处温温热热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渐渐弥漫开。他轻轻叫了一句：“爸……”
　　唐怀章站起身，道：“这里是个好地步，风景十分漂亮，我带你去看看？”
　　唐乔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跟在唐怀章身后出了门，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走到尽头后，看到了条狭窄的河川。
　　“我经常来这里钓鱼。”
　　唐乔问：“你不是喜欢打高尔夫吗？我记得一起你经常去。”
　　唐怀章笑笑，“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指着远方，“你看。”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在夕阳下闪闪发亮的河面以及穿梭在田园之间的小路。
　　的确是漂亮的景色，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和沈唯辰一起来看看，唐乔这样想着。
　　似乎看穿了唐乔的心思，唐怀章道：“下次带女朋友一起来吧。”他顿了顿，“男朋友也可以。”
　　“爸，”唐乔有些惊讶，他并没有向他提起过自己的性向，“你……你怎么知道的？”
　　唐怀章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我有什么不知道。”
　　“……”
　　“你不用担心。”唐怀章平静道，“只要你喜欢的人，我都会接受。”
　　直到天黑，两人才回到家。刚歇下来没多久，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
　　“唐医生？唐医生！我女儿晚上一直又哭又吐，您给看看吧！”
　　唐怀章只来得及和唐乔说一句“你先去休息”就挽起袖子去忙活了。
　　半夜，唐乔醒来的时候，客厅依旧亮着灯。
　　唐怀章似乎想在这里开一间价格低廉的小诊所。s赫赫有名的医生在小乡村开诊所的确是屈才，不过唐乔知道，现在的唐怀章完全不在意这些。
　　这里条件艰苦，环境简陋，等回s市后，一定要寄不少的东西过来。比如提供给病人休息的病床，比如一台饮水机……
　　唐乔胡思乱想着，等他反应过来，他又发现，自己在思念沈唯辰。
　　情不自禁的，不可抑制的，身不由己的，思念他。
　　他想到沈唯辰看他的眼神，孤寂却饱含期待，他的心都开始绞痛起来。
　　他想和他在一起，有他陪着会幸福，被他冷漠地对待会害怕，想照顾他，想把自己最好的给他，想他只属于他一个人。
　　……这，也许就是爱情吧？
　　唐乔忍不住愉悦地笑了起来。
　　唐乔分不清，他是因为沈唯辰才爱上elvis，还是因为elvis爱上沈唯辰，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他这辈子，一共爱过两个人。结果，他们居然是同一个人。
　　唐乔在乡下待了两天，就匆匆赶回了s市。他一想到青年看到自己会一下子亮起来的眼睛，就忍不住勾起嘴角。
　　没错，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要不顾一切地抱住沈唯辰，不再退缩，不再犹豫，永远不再放开。

　　☆、第76章

　　回到s市，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由于没有告知任何人，不可能有人来接他。唐乔独自拎着旅行箱往家里赶。
　　没错，家，他和沈唯辰共同拥有的家。
　　在这间普通的公寓，他看着沈唯辰从一个小豆丁一点点的长大，直到比他还高，比他还强大。他对沈唯辰的感情太过于复杂，但他能肯定，如果一定有要一个人陪伴沈唯辰走下去，他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在车上的时候，唐乔忍不住想，沈唯辰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在家里等他，为他亮起熄灯的窗？
　　当看到空无一人的公寓，唐乔很是失望。他知道沈唯辰的工作一直很忙，以前那么多相处的时光全是他一点一点挤出来的，想到自己当时并不懂珍惜，唐乔不禁有些懊恼。
　　打电话给他也是无法接通的状态，唐乔最后只能通过互联网搜索沈唯辰的消息，这才发现他的第一部电影正是杀青的时候。
　　看来那家伙最近的确很忙。本来等几天也没有关系，可人就是这样，越受到阻碍，想要做某件事的心情就越强烈。唐乔觉得自己一刻都等不下去了，他要尽快见到沈唯辰，告诉他自己的答案。
　　唐乔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便匆匆向沈唯辰的公司赶去。
　　在公司的大厅里，他见到了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的的lisa，连忙把人拦了下来。
　　“唐先生？”lisa惊讶道，“你回来啦？”
　　“嗯。”
　　“太好了！”lisa看样子像是真的开心，忙拿出手机，“我得快点告诉elvis，他知道一定会……”
　　“不用了。”唐乔阻止她，“我给他打过电话，他手机关机。”
　　lisa想了想，道：“对了！现在这个时间他应该和剧组一起参加电影的杀青仪式，我差点忘了。”lisa不好意思地朝唐乔吐吐舌头，“我马上叫其他在现场的人去联系他。”
　　唐乔哭笑不得，“我回来又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lisa一脸严肃，“对elvis来说，没什么比这件事更重要。”
　　唐乔心里一定，忍不住问：“他……他这些天过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前段时间因为别的事情耽误了电影的拍摄，最近一直在赶进度。他可以说是在没日没夜地赶进度，我劝他休息也没用。明明很累了，还硬撑着……可无论怎么演，他的状态都不好，本来就不是科班出生，就靠着一张脸，被导演骂惨了。”
　　唐乔皱起眉：“沈言知道吗？”
　　沈唯辰毕竟是沈言要捧的人，而且听赵澜之的话，沈言并不是完全在利用他，对他还算有几分心。唐乔虽然不了解沈言，但他知道沈言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人受欺负。
　　lisa环顾四周后，才凑到唐乔耳边轻声道：“沈boss现在才没有精力管elvis的事呢。”
　　“哦？”唐乔有几分惊讶，“为什么？”
　　沈言是整件事最大的赢家，现在正应该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才对。
　　“我也不知道。反正最近的沈三爷……”lisa打了个寒战，“很可怕，整个人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离他十米开外都觉得冷。上次一个三线小明星在电梯里和他偶遇，就因为多烦了他几句，直接被冷藏……”
　　唐乔想了想，猜测：“是不是因为赵澜之和他分手的事”
　　“哈？”lisa嗤笑一声，毫不犹豫道：“怎么可能？他最近正和那个陪他参加生日会的女星打得火热，听说昨天还亲自开车去送人家去片场……”
　　“那是为什么？”
　　lisa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我哪猜得到boss心里在想什么。”
　　唐乔又问她，“那件事之后，沈唯辰和沈言的关系如何？”
　　“好像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的。”
　　看来赵澜之说的没错，沈言并不打算因为沈慕牺牲掉沈唯辰。“我知道了。”唐乔微笑着说，“lisa，你帮我一个忙好吗？”
　　电影杀青后是庆功会。
　　沈唯辰觉得自己已经参加过无数次类似的晚宴。看不清脸孔的人穿着精致的礼服露出前篇一律的笑容，说着再耳熟不过的话。
　　在这些人之中，一个人的脸渐渐清晰起来。沈唯辰不由地一怔，他怎么会来？
　　那人也看到了沈唯辰，冲他举举杯，朝他走了过来。“唯辰。”
　　“澜之哥？你怎么在这里？”
　　“我就不能来这里？”赵澜之露出招牌式恶作剧般的笑容。
　　沈唯辰摇摇头，“我以为你和……”
　　他没有说下去，不过赵澜之大概能猜到他要说什么。“别这样，三爷对旧情人一向很大方。更何况，这部电影我也是入了股的哟。”
　　沈唯辰刚想说什么，就看见牵着女星手的沈言施施然地朝这边走来。他咳了一声，向赵澜之示意身后有情况。
　　赵澜之莫名奇妙地转过身，不由地和沈言视线相碰，静静对视了几秒，两人同时笑了。
　　“三爷，好久不见。”赵澜之的语气很自然，既不会显得亲密，又不似刻意伪装出来的生疏。
　　“这次的旅行怎么样？”沈言。
　　“很愉快。说起来，还是要感谢三爷。”
　　“不客气。”
　　在这之后便无话可谈了。也对，以他们两的关系，除了说这些客套的话还能说些什么？说完之后不是应该挥手道别，手动拜拜吗？
　　赵澜之也确实想这么做。他刚欲转身，沈言却开了口。
　　“什么时候把东西搬走？”
　　赵澜之“哦”了一声，轻描淡写道：“我无所谓，什么时间都可以，就怕三爷没空。”
　　沈言笑了笑，“搬东西又不是什么大事，没有必要主人一定要在家。”
　　赵澜之点点头，“我知道了。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一步了。”
　　沈言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的背影，幽深的眼眸在灯光的照射下，晦暗不明。
　　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太过于奇怪，不过沈唯辰也不在意其他人的事，他现在只觉得累，想回去好好睡一觉。“我也走了。”
　　“等等。”
　　“嗯？”那件事过后，沈唯辰对沈言的态度自然和以前不太一样，不过表面上却仍旧算得上恭敬。
　　“有几个剧本你找时间看看，挑一个接了。”
　　“可是我现在并没有那个心情……”
　　沈言摆摆手，示意沈唯辰不必再说下去，挽着女星的手走了。
　　沈唯辰走出酒店，车子早早地就在门前等着。他拉开后座的门坐进去，刚想吩咐司机回家，左手却突然被拉住，没有任何前兆地被抱紧了，近在眼前的人身上的气息他再熟悉不过，炙热的舌撬开他的双唇探了进去。
　　被触碰过的皮肤隐隐发烫，身体好像就要烧起来似的燥热无比。
　　是他吗？是他！一定是他！
　　只有他才会带给他这种感觉，只有他才能用区区一个吻，挑动起他的欲/望，让他在几秒内就能完全沉沦。
　　压在沈唯辰身上的人稍微退开一些，通过窗外的灯光，他能看清男人的脸——清秀俊美的五官，一双乌黑的眼睛沉静如水，嘴角微微弯起，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沈唯辰胸口一阵沸腾，空气的颜色也仿佛变了，几乎让他窒息。似乎除了眼前的人，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唐乔？”他控制不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也无法阻止快要掉出来的眼泪。
　　“嗯。”
　　沈唯辰用力地抓住唐乔的手，眼前一片朦胧。“你回来了吗？你不讨厌我了吗？你要和我在一起吗？你……”
　　语无伦次的沈唯辰让唐乔一阵心疼，却又莫名地觉得他很可爱。“连喜欢的时间都不够用，我干嘛要讨厌你？”
　　沈唯辰死死咬住嘴唇，都快咬得出血了。他用了最大的意志力，才没有当初就把唐乔压在身下。他喘了喘气，打开门坐到驾驶座上，踩下油门就往家里奔。
　　唐乔却还懒懒地坐在后座，一个劲地嘱咐他开车慢点，不要闯红灯，注意行人之类。沈唯辰恨不得把车开到隐蔽的地方，直接把人办了。
　　该死的交通状况！沈唯辰暗骂的同时，透过后视镜看到坐在身后的人，又是一阵心跳加速。
　　好不容易到了家，沈唯辰一开门就把唐乔拽了进去。
　　被压在门上，唐乔看着熟悉的天花板，任凭青年对他为所欲为。
　　身体内部热了起来，发展向控制不住的情势。唐乔抱着青年滚烫的身体，忍不住叫出了他的名字，“唯辰……沈唯辰……”
　　回答他的是青年更加猛烈的冲撞。
　　等热情渐渐平复，沈唯辰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和唐乔说。
　　他这些天去了哪里？这次是要真的接受他吗？还有，关于他的身世……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些事情好像并不重要，只要现在在他身边的是唐乔，这就够了。

　　☆、第77章

　　午夜，唐乔突然被冷醒，□□的肩膀暴露在空气中。他试图伸出拉拉被子，身后的青年被吵醒，更加用力地抱住了他。
　　唐乔感受着青年熟悉的体温，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沈唯辰环住他冰冷的肩膀，在他耳边叹息般地低语着：“还好你回来了。”
　　唐乔不知道怎么回答，握住了青年的手。
　　“这次……我算是真的得到你了吗？”
　　他的声音细微而不安，简直和刚才沉浸在情/欲中的男人判若两人。可就是这样的沈唯辰，让唐乔一阵心酸。
　　“是的。”
　　沈唯辰却不依不饶地追问：“真的吗？”
　　“真的。”
　　肯定之后，等待唐乔的是一个强烈的拥抱。
　　“你终于真的属于我了。”沈唯辰在黑暗中微笑着，“你知道我等这天等了多久吗？其实，我早就决定了。等这个月过完，无论你的答案是什么，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要把你留在身边。我永远、永远不会放弃。”
　　唐乔皱起眉，“如果我还不接受你，你会怎么样？再整一次容，换个身份重新接近我么？”
　　沈唯辰不置可否。唐乔突然觉得，他真的会那么做。唐乔在黑暗中抚摸着青年的眼角，“我不会再让你等了。”
　　明明共同生活过那么久，也曾经以恋人的身份交往过，可等第二天两人醒来，气氛却和完全不一样。
　　在密闭的空间独处，不知不觉两个人的视线就胶着在一起。光是看着对方，就会不由地手心出汗，脸皮发烫；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聊着聊着就开始心不在焉，看着青年形状优美的嘴唇，只想狠狠地吻上去。
　　唐乔受不了自己和愣头小青年一般的表现，尽量避免和沈唯辰待在同一个空间。沈唯辰在厨房里准备早午餐的时候，他便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娱乐频道刚好在放有关于沈唯辰新电影的杀青报道。看着屏幕上赢得众多尖叫和赞美的青年，唐乔突然觉得很自豪。
　　他把目光转向厨房。沈唯辰只穿了一条运动长裤，赤/裸着上身，垂着长长的睫毛，专心致志地替他准备着早午餐。
　　——多好，这个人是他的。
　　当然，不是两情相悦后就一定可以皆大欢喜。他们现在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解决。
　　填饱肚子，把某种类似“害羞”的情绪掩饰下去，唐乔问他：“关于沈慕的事情……”
　　沈唯辰拿着汤匙的手一僵，“嗯？”
　　“这些天，你有和他谈过吗？”
　　“没有。我不认为我和他有什么好谈的。”
　　唐乔点点头。他不会说出什么“他好歹是你亲生父亲”之类毫无意义的话。没错，沈慕给了沈唯辰生命，但这并不是他心甘情愿做的事情。当初如果沈慕知道沈唯辰的存在，他会做出的选择唐乔在很早以前就知道了。沈唯辰会是现在的反应，他一定也不吃惊。
　　“也对，我们不要讨论这个话题了。拜三爷所赐，我也顺利脱离了沈慕的掌控。以后，那个人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沈唯辰想了想，轻声问了一句：“他们怎么认识的？”
　　唐乔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沈唯辰口中的“他们”是指谁。“只不过机缘巧合。他们短暂交往过一段时间。”当然，更确切的说，是沈慕用陶菲打发了一段无聊的时光。
　　“有多短？短到可以有我吗？”
　　“唯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唐乔沉声道，“我从不认为你妈妈在这件事上没有错。她太过于天真，才会相信沈慕的甜言蜜语。”
　　“那她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沈唯辰咬了咬嘴唇，“她为什么愿意替那个人渣生孩子？”
　　唐乔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老实说，我曾经阻止过她。我告诉她，以她的状况，要独自抚养一个孩子是非常艰难的事情。但是她最后还是非常坚定地生下了你。无论她有多少错，她始终是赋予你生命的那个人。”
　　沈唯辰的手微微颤抖着，眼中酝酿着风暴，“那……”
　　“你知道我有多感激她吗？”唐乔凑过去温柔地吻了吻沈唯辰的嘴角，“感激她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
　　沈唯辰眼中的风暴渐渐平息，“可是，我没有办法原谅。他抛弃了我妈，还利用那么卑鄙的手段束缚了你三年——我绝对没有办法原谅！”
　　“那他打算怎么办？”唐乔扬了扬眉毛，“难不成杀了他？”
　　沈唯辰摇摇头，握住唐乔的手，“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站在我这边的，对吗？”
　　唐乔好笑道：“凭什么啊？”
　　“凭我是你男人。”
　　“……”面对沈唯辰如此理所当然的回答，唐乔一时竟无言以对。
　　“咦？”沈唯辰惊讶道，“你是脸红了吗？”
　　“咳咳。”唐乔面无表情道，“怎么可能。是天气，天气太热了。”
　　沈唯辰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没大没小。别忘了我是你的长辈。”
　　沈唯辰撑着下巴，两条大长腿随意交叠着，微笑道：“那以后请多指教了，唐叔叔。”
　　*
　　一路过来，不被阳光照射的阴暗过道里蜘蛛网般地挂满了衣服，沈慕不得不弯下腰才能通过。
　　沈慕西装革履，长相冷峻，吸引了不少住户们的目光——生活在这个繁华都市的底层，沈慕这样的人物，很少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沈慕脸上始终表现出深深的不耐，按照查到的地址找到一间破旧的房子时，他原本发亮的皮鞋上已经沾满了泥土。
　　他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门内立刻传来动静，似乎是什么东西被碰到在地的声音。沈慕等了一会儿，却一直没有人开门。
　　沈慕皱起眉，继续敲门。
　　等了一分钟，门才被打开了一条缝。“你……你是谁？”
　　“你们是陶菲的亲人吗？”
　　门被打开，沈慕走了进去。这是间狭小的地下室，四面徒壁，没有窗户，除了一张床和一张小桌子，没有其他的家具。一个身材高瘦的男人躺在床上，面对着墙壁，一动不动。
　　李素婷战战兢兢地坐在沈慕对面，见沈慕的目光落在床上，便向他解释道：“那是我的儿子……也是陶菲的侄子，陶柏。”
　　即使有客人来了，陶柏依旧睡着。沈慕收回目光，平静地问：“关于陶菲和沈唯辰的事情，你们知道多少？”
　　光是看沈慕的穿着，李素婷就知道他绝对不是什么小人物。她喝了口水，回忆着当年的情景，缓缓地说：“二十年前，陶菲突然挺着个大肚子回了老家。我妈一直问孩子的爸爸是谁，她死也不肯说……直到现在，我们还是不知道沈唯辰的父亲到底是谁。”
　　李素婷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沈慕的表情，沈慕冷声道：“继续。”
　　“哦。因为一点意外，那孩子早产了，我还记替他接生的是陶菲的一个学生，叫……叫……”
　　沈慕眼神一暗，“唐乔。”
　　“对对对！就是他……陶菲带着孩子在乡下生活了几年，然后就去s市了。后来我们两家联系得也不多，再见面的时候，陶菲已经是癌症晚期……”
　　李素婷絮絮叨叨地讲诉着有关于陶菲的过往，沈慕一直安静地听着，眼眸越来越冷。
　　唐乔早就知道，知道他有一个儿子，却整整瞒了他二十年。这些年来，他面对自己，一定有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吧？
　　他表面上待在他身边，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同时却在和他的儿子交往。他是不是在心里嘲笑：哈，你连自己有个儿子都不知道，多可笑。
　　“我们最近也一直再找沈唯辰，却一直没有他的消息。”想起陶柏欠的一屁股债，李素婷心急如焚，“你知不知道沈唯辰现在在哪？我们找他有急事！”
　　沈唯辰从来不愿意和这种小人物浪费口舌，冷声道：“不知道。”
　　李素婷一把抓住沈慕的衣袖，“你和他长得很像！你是他爸吗？或者是他爸那边的人……”
　　沈唯辰嫌恶地看着李素婷，“放手。”
　　李素婷还想说些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素婷瞪大眼睛，一脸惊恐。
　　没过多年，脚步声在门口停下，随后而来的猛烈的敲门声。李素婷连滚带爬地来到床边，“陶柏！陶柏！醒醒，他们又来了！”
　　陶柏猛地坐起来，眼中布满血丝，脸上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妈！怎么办！他们会砍了我的手的！他们真的会！我知道……”
　　还没等沈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几个高大的男人就破门而入了。他们看到衣冠楚楚地沈慕明显一愣，随后把目光移向那对母子：“时间到了哟，钱已经准备好了吧？”
　　李素婷和陶柏抱在一起，哀求道：“拜托你们，再给我们几天时间……”
　　男人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我们已经给了你足够的时间。上次已经说好了，没钱就拿一只手还，你们还记得吧？”
　　李素婷哀嚎一声，爬到沈慕脚边，歇斯底里道：“不管你是谁，求求你帮帮我们……我们陶家就他一个儿子啊！如果陶菲在，一定也会帮我们的！”
　　沈慕厌恶这种没完没了的纠缠，一点小钱对他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如果这些真的是陶菲的亲人……他对那个愚蠢的女人，说到底，还是怀有一丝类似愧疚的心情。
　　沈慕从口袋里掏出支票，“说吧，多少？”

　　☆、第78章

　　两个人在家里腻歪了两天，哪里都没有去，完完全全过着宅男的生活。三餐要不就是叫外卖，要不就是在网络超市买食材然后让沈唯辰下厨。吃饱喝足之后，难免就要思淫/欲，在家也方便，随时随地可以纵情一番……
　　这样的生活偶尔体验一天还可以，两天之后，唐乔就觉得不行。两个大男人天天窝在家里不事生产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更重要的是，再这样下去，他的腰确实要受不了了……
　　吃过晚餐，唐乔提出出去走走，沈唯辰自然不会反对。
　　他们没有开车，两人在街灯照耀下的步道缓缓走着。
　　沈唯辰出行不太方便，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墨镜和帽子，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能够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走在他身边的唐乔不免感叹，年轻人就是好，他虽然不会觉得自卑，但他毕竟在走下坡路，和沈唯辰在一起，多好都觉得还不够。
　　天还没完全暗下来，路上行人的车子都不少。一阵刺眼的光芒射来，在唐乔反应过来之前，就被沈唯辰搂住了肩膀，胸口泛起丝丝暖意。
　　几个穿着附近高中制服的女生从旁边走过，几道目光同时落在沈唯辰身上，唧唧喳喳的女生们突然变得安静起来，等经过之后又放肆地嬉笑着。
　　“她们在讨论你。”唐乔道。
　　“也不一定啊。这个年纪的小女生都喜欢成熟的大叔。”
　　“……”唐乔摇摇头，“你比她们大不了几岁。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沈唯辰愣了愣，老实道：“不知道。”
　　唐乔斜眼看着他，“你是不是想继续拍电影拍广告？”
　　“你觉得呢？”
　　“你是在询问我的意见？”
　　“对。”沈唯辰无所谓道，“说实话，除了你，我对什么事情兴趣都不是很大。当初也是为了得到沈三爷的帮助才入了这个圈子。”
　　唐乔想了想，道：“如果你问我的话，回去念书吧。”
　　“哎？”
　　“你这个年纪，本来就应该待在校园里。等今年秋天，你就回h大，安心做你的学生。”
　　沈唯辰毫不犹豫道：“好。不过我赚不了钱了，你养我吗？”
　　唐乔理所当然地说了一句：“我的都是你的，你想要什么拿去就是。”
　　唐乔走了两步，发现身边的青年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唐乔的手被抓住了。沈唯辰把他带进了光线昏暗的小巷子里。被用力压在墙上的唐乔几乎要窒息般地被沈唯辰拥入了臂弯，热情的吻让他一阵天旋地转。
　　“喂……”他勉强收回理智，“你疯了吗？在这种地方……”
　　沈唯辰坏笑着：“谁让你说出那么可爱的话。”
　　唐乔皱起了眉，推开沈唯辰，“你这些话都是和谁学的？”
　　“啊？”沈唯辰摆出天真无辜的表情，满脸都是写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唐乔白了他一眼，“以你的个性，是不会说这种话的。到底是谁教的你？”
　　沈唯辰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没谁啊……”
　　“哦？”唐乔微微眯起了眼睛，“我想你也知道，我不喜欢会说谎的孩子。”
　　“赵澜之。”沈唯辰毫不犹豫地出卖了队友。
　　唐乔嗤笑一声，“我就知道是他。你和他关系很好嘛。”
　　“嗯，由于三爷的原因，我这三年倒是和他经常见面。”
　　“你估计和他挺合得来的？”
　　沈唯辰点点头，“是啊，他很好。”
　　“我也那么认为。”唐乔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想当初，我差点和他在一起了……”
　　唐乔说得似乎无意，却让沈唯辰猛地一愣，“真的？”
　　唐乔似笑非笑，“你觉得呢？”
　　沈唯辰知道，唐乔和赵澜之的关系一向很好，可以说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后来更是一起创业，共同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两人都是青年才俊，而且性向也相同，产生点什么莫名的情愫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该死，他以前怎么没想到这点。
　　看着沈唯辰的脸渐渐涨成了猪肝色，不由觉得好笑。“你在想什么啊”
　　沈唯辰一脸不爽，“你们交往过吗？”
　　“你猜啊。”
　　沈唯辰闷闷不乐，“算了，我不想知道。”
　　唐乔终于笑了出来，“你放心，我和他只是朋友。”
　　听了这话，沈唯辰却还是不怎么开心，可怜巴巴地望着唐乔，“你对他动过心吗？”
　　唐乔犹豫了一下。赵澜之很优秀，相处这么久说从来没有动过心肯定是骗人的。不过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没有和赵澜之在一起的打算。以前是因为他觉得两个人不合适，现在则是因为，他有沈唯辰了。
　　因为唐乔这短短几秒的犹豫，沈唯辰的脸色更难看了。唐乔想安慰他几句，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唐乔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不由地莫名心虚起来。
　　沈唯辰也看到了赵澜之的名字，皮笑肉不笑道：“怎么不接？”
　　唐乔干笑一声，“肯定是要接的。”
　　赵澜之不知道在干什么，电话那头吵吵闹闹的，他的声音听起来也颇为兴奋。以唐乔对他的了解，他现在八成是在哪里找乐子。
　　唐乔接电话的时候，沈唯辰一直在他身边观察他的表情。唐乔一挂掉电话，他就问：“他找你干嘛？”
　　唐乔哭笑不得，“你不用把他当贼来防着吧？”
　　“到底有什么事？”
　　“他找我一起去玩而已。”
　　“你答应了？”
　　“嗯。你也知道他和三爷的事情，他最近心情不太好，我陪陪他是应该的。”
　　沈唯辰抿了抿嘴唇。“我也要去。”
　　“可是那种地方不适合小孩子。”
　　沈唯辰瞪大眼睛，“你们到底要去哪里？！”
　　唐乔无奈扶额，“你想到哪去了……”
　　最后，唐乔还是带着沈唯辰去赴约。赵澜之正在进行的活动的确有些少儿不宜——情场失意的赵大少爷正在s市最大的赌场一掷千金。
　　两人走进赌场，机器旋转的沉声和硬币掉落在盘子里的声音立刻充斥着耳朵。
　　里面的人形形色/色，脸上带着的表情却倒很相似。在这种地方，时间的界限已经模糊，无论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这里却始终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唐乔兑换好了筹码，兴致勃勃地说：“我们玩什么？”
　　“……我们不是来找澜之哥的吗？”沈唯辰无奈道，“话说，赌博不太好吧？”
　　“偶尔玩玩无妨。只要记住，别在意输赢，该收手就收手，心里要有个底线，一旦超过预期，千万把抱着还能赢回来的心理。”
　　唐乔玩了几把黑杰克，有输有赢，到最后还小赢了一把。唐乔见好就收，拿着赢来的筹码对沈唯辰说：“走吧，今晚请你喝一杯。现在，我们去看看赵澜之那家伙怎么样了。”
　　赵大少爷自然不会在公共大厅里玩。唐乔找来侍应生，说了几句，侍应生立刻恭恭敬敬道：“唐先生，请跟我来。”
　　两人跟着侍应生来到了赌场的vip包厢。包厢里，赵澜之坐在赌桌的首位，怀里抱着个长相十分清秀的男孩。他见到唐乔，笑眯眯地和他打了个招呼，“来了。”
　　牌局正进行到一半，正是关键的时候。唐乔和沈唯辰安安静静地在赵澜之身边坐下，注视着牌局。
　　和赵澜之博弈的几个年轻男人都是一副二世祖的模样，虽然桌上的筹码越来越大，但几人都面不改色，丝毫没有紧张的模样。
　　一局结束，赵澜之成了最大的赢家。他开开心心地亲了一口怀里的男孩，笑道：“不错不错，这些钱够给你买辆车了。”
　　男孩腼腆地笑了，“谢谢赵先生。”
　　和赵澜之同桌的一个男人打趣道：“赵公子对情人真是大方，一辆车说送就送。”
　　赵澜之笑道：“对啊，你要不要被我包养一段时间试试看？我也会对你很大方的。”
　　男人神情有些尴尬，“赵公子真是喜欢开玩笑。”
　　赵澜之一脸暧昧，“我是不是在开玩笑，你试试就知道了。”
　　男人在s市好歹也是小有名气，赵澜之轻佻的话无疑让他憋闷不已。他脸色一沉，刚想反驳，唐乔便抓住了赵澜之的手。
　　“澜之，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哎？这怎么行！你叫你可不是让你来接我的？”赵澜之起身把唐乔按在座位上，“你也一起来吧？赢了你拿走，输了算我的。”
　　唐乔还没来得及答话，门有一次被推开了。进来的男人衣冠楚楚，明明脸带笑容却依旧让人觉得气势凌人。
　　男人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在赵澜之的男伴身上停留了两秒，男孩顿时感觉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不由地往赵澜之怀里缩了缩。
　　包厢里一片寂静，最后还是赵澜之先开了口。“沈三爷怎么有空来这里视察？”
　　沈言微微笑了笑，“听说赵先生光临，怕招呼不周，所以就来看看。”
　　“哦，没有的事！我玩的很愉快！三爷真是管理有方，我以后会经常光顾的。”
　　明明不久前还在一张床上缠绵，现在见面却如此生疏。唐乔光是置身事外，都替赵澜之觉得不值。
　　“看来赵先生很有兴致。”身后的随从替沈言拉开椅子，沈言在赵澜之对面坐下，“不如也和我赌一把吧？”
　　“嗯？”赵澜之警惕地打量着微笑着的沈言，“你想玩多大的？”
　　沈言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手表，笑道：“你我都不缺钱，赌钱没什么意思。不如……赌人吧？”
　　唐乔忍不住道：“三爷，我看今天就到此为止，澜之玩了这么久也累了……”
　　“我不累。”赵澜之打断唐乔，“不知道三爷想要谁？”
　　沈言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赵澜之身上。
　　赵澜之心里一动，勾勾嘴角，“难不成你想要我？”
　　沈言淡淡一笑，“赵先生未免太自作多情了。你的男伴不错，是我喜欢的类型，不如让他陪我一晚？”
　　赵澜之脸上浮现出一丝屈辱的神情。沈言这话，分明是在说，他赵澜之连一个被包养的男孩都不如。
　　“好。”赵澜之咬牙切齿道，“我和你赌。”
　　沈言满意地点点头，“这是我和赵先生两个人的赌局，其他人，就先走一步吧。”
　　这话一出，不相干的人立刻乖乖地走了。唐乔却一动不动，显然要陪着赵澜之。
　　唐乔不走，沈唯辰自然也不会走。他抬起头和沈言对视了一眼，沈言朝他轻微地点了点头。
　　沈唯辰在唐乔耳边低语：“我有点事，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唐乔此刻的注意力都放在赵澜之身上，漫不经意地应了一声。

　　☆、第79章

　　沈唯辰走出包厢，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立刻迎了上来，“沈先生，请跟我来。”
　　中年男人带沈唯辰来到赌场的办公桌，恭敬地请他坐下。
　　沈唯辰对男人的态度有称得上颇为客气，“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们了。”
　　男人微微颔首，“自从沈慕回国，三爷一直都有在他身边安排人手，这本来就是我们分内的工作。”
　　沈唯辰点了点头，“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沈慕留在国内的理由似乎是为了替美国的余先生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不过，我们的人发现，前几天，他特意空出了一天的事情去找……”男人顿了顿，忍不住看了一眼沈唯辰。
　　男人跟在沈言身边十几年，自从三年前沈言把沈唯辰带在身边开始，他就能看得出来沈言对这个和他眉眼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相当不简单。即使沈言没说过什么，他已经把沈唯辰当初半个主人看待。
　　“他去找谁了？”
　　“李素婷和陶柏。”
　　沈唯辰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他有什么目的？”
　　“这个……我们暂时没办法查到。不过从表面上看来，他只是去简单地拜访一下那两人而已。”
　　沈唯辰冷笑一声，干脆道：“沈慕怎么可能去拜访那些人。”
　　男人继续道：“我找了几个人调查了李素婷母子，结果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情。陶柏嗜赌，这几年来欠了不少债务。可却在一夜之间还清了，据我们所知，是沈慕替他们偿还的。”
　　“嗯？”沈唯辰有些惊讶，“他帮李素婷还债？”
　　“是的。”
　　“为什么？他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男人摇了摇头，“不过，债务还清后，陶柏并没有痛改前非，反而是变本加厉。据我所知，陶柏现在就在这个赌场里，他已经连续赌了一天一夜了。”
　　沈唯辰来了兴致，“能看看他吗？”
　　“当然。”男人打开电脑，调出监控摄像，摄像头正对着陶柏的脸。
　　他脸色苍白的吓人，表情已经有些狰狞，但隐约之中还透着一丝得意，想必还赢了不少。
　　沈唯辰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嘴角慢慢地浮起一丝笑容。
　　沈言手上虽然握着能让沈慕彻底失败的筹码，但考虑到牵涉的人太多，沈言迟迟没有出手。那些照片，不过用来威慑警告沈慕的。沈言非常有耐心，他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杖，他不介意静静的等待时机，但沈唯辰却等不了。
　　即使唐乔已经心甘情愿地待在他身边，即使表面上已经没有什么人或事阻挡在他们之前，可他依旧没有办法忍受任何不安因素的存在。
　　可尘封多年的事实并没有让沈唯辰失去理智。就连沈言都不敢轻易得罪那位余先生，他自然也不会没头没脑地就去对付沈慕。但是，如果能利用一下眼前这位赌红了眼的陶柏……毕竟赌徒，在某种场合下，可是连命都可以不要的。
　　“还请你再帮我一个忙。”
　　“沈先生尽管吩咐。”
　　沈唯辰在男人耳边轻声地吩咐了一番，末了拍拍男人的肩膀，“拜托你了。”
　　“我们一定竭尽所能。”
　　沈唯辰想了想，又道：“如果三爷问起来，你们实话实说就好。”
　　其实不用沈唯辰吩咐，男人也会这么做。毕竟，沈言才是他们真正的顶头上司。“是。”
　　沈唯辰回到包厢的时候，沈言和赵澜之之间的赌局似乎已经结束了。
　　沈言悠然自得地靠在柔软的靠椅上，微笑着望着赵澜之。“赵先生，愿赌服输。”
　　赵澜之冷笑一声，“那是自然。”他拍拍怀里男孩的头，温柔地说：“乖，今天晚上好好陪陪沈三爷。”
　　男孩似乎有些怕沈言，连直视他的眼睛都不敢，只是一个劲地往赵澜之怀里钻，小声地说：“不、不要……”
　　“你放心，三爷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赵澜之抚摸着男孩的头发，眼睛却看向沈言，“据我所知，三爷在床上没什么不良嗜好，反而非常有耐心。他体力不错，技术过硬，一定会给你一个难忘的夜晚。”
　　沈言意味深长道：“我在床上是不是有耐心，主要还是看对象。”
　　沈言这么一说，男孩更怕了，抓着赵澜之的衣角，眼巴巴地望着他。“赵先生……”
　　赵澜之深吸一口气，“既然如此，那还请三爷看在我的面子上对他好一点。”
　　沈言饶有兴趣地问：“你是在请求我吗？”
　　赵澜之面无表情道：“你可以这么认为。”
　　沈言沉默了一刻，“赵澜之，你是有多喜欢他。”说完，就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男孩一时有些茫然，沈言没带他走，他是逃过一劫了吗？
　　赵澜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耐着性子对男孩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唐乔不太放心赵澜之，便充当了他的司机，把他和男孩都送到目的地，才载着沈唯辰回家。
　　一路上，两人都有些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沈唯辰才感叹地说了一句：“我没想到三爷会和澜之哥闹在这种地步。”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倒比较惊讶，以赵澜之心高气傲的个性，居然到现在才下定决心离开沈言。”
　　“再心高气傲的人在自己爱的人面前，也不过是卑微的普通人。”
　　“可爱情之中，每个人都应该是平等的。”
　　沈唯辰笑了笑，“那是因为你没有尝过求而不得的滋味才这么说。”
　　“谁说我没尝过？”
　　上辈子的事情对唐乔已经太久远了，但他还是能记得以前自己对沈慕刻苦铭心的爱恋，以至于他现在想起来，就……恨不得重重地扇自己两耳光。
　　“什么？”沈唯辰显得很震惊，“是谁？”
　　幸好唐乔反应及时，马上就脱口而出：“你啊。”
　　“我？”
　　“对。”唐乔一本正经道，“你忘了在n.y的时候吗？有一段时间，你吵着闹着要和我结束床/伴的关系，我找你你也不理我……”
　　“哦。”沈唯辰想让自己显得愧疚，但更多表现出来的却是高兴和得意，“你不知道吗？情场上有一招叫做‘欲擒故纵’。有的时候死缠烂打未必有用，收放自如才最重要。”
　　唐乔听得直想笑，“这么说，你还是情场高手啊？”
　　沈唯辰慢慢凑近他的脸颊，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只可惜，依然抵不过你。”
　　唐乔眼底泛起一丝涟漪，“别闹，我要开车。你想出车祸和我殉情吗？”
　　沈唯辰微笑起来，低声道：“以前难受的时候，我还真这么想过。”
　　唐乔沉默了片刻，在等红绿灯的空隙中，握住了沈唯辰的手，坚定道：“这种话，我以后不会让你再说第二次。”
　　*
　　陶柏回到家后，跌跌撞撞就往床上走。
　　李素婷尖叫道：“你又去哪里了！两天一夜，又是去赌场了吧！”
　　陶柏不耐烦道：“你既然知道干嘛还问我？别吵，我困死了。”
　　李素婷直接就把陶柏往床下扯，“你还想要你的手吗？上次的教训你忘记了？！你不是向我保证过吗，再赌就砍手！”
　　陶柏也恼了，一把推开李素婷，“我说你烦不烦啊！”
　　“我是你妈！”李素婷嚎啕大哭，“你居然对我动手？”
　　“我都说了，我以后不会输的！”陶柏从口袋里掏出一大叠钞票，“你看看这是什么？钱啊！你有能耐你去赚啊！”
　　李素婷愣了愣，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陶柏骂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儿子！”
　　陶柏一身戾气地站了起来，“吵死了！你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不能闭嘴就赶紧滚！”
　　李素婷面对着比自己高一个多头的儿子，一脸惊恐，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陶柏很满意她的反应，又跑去补眠了。
　　当初不顾丈夫的反对，李素婷跟着陶柏来s城已经有好几年。她本来只是想让陶柏在城市里开个店面，买套房子，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谁知道没几年，陶柏就变成了一个游手好闲的赌徒，一天到晚除了赌博就是睡觉。他们在老家已经负债累累，现在在s市只是租了地下室他们都快负担不起了。
　　李素婷看着呼呼大睡的陶柏，不禁心如死灰。在老家，她还有老老实实的丈夫可以依靠，但是在这里，她已经无依无靠……
　　陶柏再次醒来的时候，肚子咕咕地在抗议。狭小的地下室里暗无天日，他叫了句“妈”。
　　——没有人回答。
　　陶柏也不在意，他在地下室里搜寻了一番，把所有的钱都找了出来，揣在口袋里晃晃悠悠地出门了。
　　陶柏随便买了两个面包边吃边走进赌场。进出赌场的人大多数都是体面的男男女女，像他这副落魄模样按理来说还没进去就会被拦下来。不过守在门口的保安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愣是让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不仅这样，陶柏一进去一个侍应生就迎了上来，“陶先生，还是玩老花样么？”
　　陶柏最近运气不错，大赢了几笔，正是得意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更刺激的？”
　　侍应生客气地微笑着，“当然。”

　　☆、第80章

　　陶柏的运气似乎很好，一连几天都是满载而归。陶柏手上的筹码越来越多，玩的也越来越大，到后来几乎吃和睡都是在赌场里解决。
　　可没想到一个星期后，陶柏的好运似乎走到了尽头。他却仍旧不知道收敛，下的赌注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几天的积蓄顷刻之间荡然全无。
　　但此刻的他已经赌红了眼，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下一把上，他总觉得，下一把他一定能彻底翻身。别说现在没有人来劝他，即使有，他也停不下来。
　　当身上一无所有的时候，陶柏走上了老路——借高利贷。在赌场里混了那么久，连经理都认识了陶柏，在知道他的困境后，经理毫不犹豫地向他伸出了援手。
　　等到陶柏意识到自己欠下的数额是一个天文数字的时候，他早已无路可退。
　　赌场经理面带微笑地报了一个数字，“陶先生，请在一周之内把这笔钱换上。”
　　陶柏干笑道：“没、没问题……只要你们再借我一点……”
　　经理摇摇头，“很抱歉，这是我们的规矩。”
　　陶柏的脸色顿时变了，“开什么玩笑……我从哪能弄来那么多钱？”
　　“那就是你的事了。”经理依旧微笑着，“听说你前阵子在一夜之间把欠下来的债务全部还上，想必这次，你也能立刻搞定。”
　　“不、不是的！”陶柏连连摇头，“上次是有人帮我。”
　　“你可以继续求助他人的帮忙，只要按时把钱换上就好。否则……”经理的眼眸暗了下来，“我不知道你以前的债主是什么样，但是，请相信我，三爷只会比那个人更狠。如果你对我们的手段存有疑虑，你不妨试试。”
　　陶柏的身体猛地一颤，双腿一软，险些跪下来。
　　沈三爷的名号，即使他这等在低层混的小喽啰也都听说过。那个男人手段相当地残忍，据说是连自己亲人都不会放过的狠角色。陶柏可以肯定，如果到了时间，他的钱还没有还上，那就不仅仅是一只手的问题了。
　　陶柏回到了地下室，打电话给老家，李素婷却说不再认他这个儿子。他不是没想过逃，可是他连泡面都吃不起，更别说买一张回家的车票。
　　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又想起了当初救他的那个男人。
　　他不是男人是谁，他只是他有钱，并且曾经救过他，对他来说，男人就是唯一的希望！
　　可s市这么大，他只见过那个男人一次，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想要找到他，谈何容易？
　　这几天，陶柏一直躲在地下室，连出个门都不敢。离一周还有两天的时候，他终于坐不住了，找出一把水果刀，打算抢一点买票回家的钱。
　　走出阴暗的小巷，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门口。光是看外表就知道这车绝对不便宜，一般来说，很少有车会开到这里，更别说是豪车了。
　　陶柏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那个男人是不是又来替他还债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靠近车子。这时，车窗被打开，露出了一张戴着墨镜的脸，“上车。”
　　陶柏咽了咽口水，打开门上了后座。
　　他旁边坐着一个穿着西装，面无表情的中年人；除了司机，前面还坐了一个男人，陶柏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
　　“你们……是谁？”陶柏颤声道。
　　坐在副驾的男人问：“你是不是在找沈慕？”
　　“沈慕是谁？”
　　“上次替你还债的人。”
　　陶柏眼睛一亮，“你们知道他在哪里吗？我找他有急事！”
　　“他明天会和他的妻子一起参加一个慈善晚宴，地址我待会儿会告诉你，你可以去那里找他。”
　　“太感谢了！我……”
　　男人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不过，你觉得你这个样子，他一定会去见你吗？”
　　陶柏一愣，“他会的，上次他就帮了我。”
　　男人冷笑了一声，“那可不一定。他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他上次帮你不过是心血来潮，偶尔发发善心而已。万一他这次不想理你，后天一到，你估计就要缺胳膊少腿了。”
　　“那我……”
　　“让我来告诉你怎么办吧。”男人道，“你与其去找他，不如去找他的妻子。还有，想要得到他的注意，你手上必须要有点筹码才行。”
　　“什、什么筹码？”
　　男人道：“给他吧。”
　　陶柏身边的男人递给他一个密封的文件袋。陶柏疑惑道：“这里面是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你也不用打开。你只需要带着他，去找沈慕，告诉他，如果他不愿意和你谈，你就要把这些给他妻子。明白吗？”
　　陶柏沉默了片刻，“你们到底是谁？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
　　男人似乎笑了笑，“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选择吗？”
　　“……”
　　陶柏下车后，沈唯辰摘下墨镜，舒了一口气，“回去吧。”
　　司机问：“直接回公寓吗？”
　　“不，先去超市，我买几样菜回去。唐乔说今天晚上想吃鱼。”
　　司机：“……”
　　沈唯辰口中的“慈善晚宴”是s市的一个非盈利机构为某个慈善项目筹集善款而举办的。主办方邀请了不少社会名流，大名鼎鼎的沈言自然也在受邀行列。不过沈言一向我行我素，他不在乎舆论对他的评价，也不需要参加自己不感兴趣的活动为自己刷好感。于是，他把收到的邀请函直接甩给了沈唯辰，自己则和往常一样，拥着美人体验美好的夜生活。
　　沈唯辰带着唐乔一起出席了晚宴。这几天，除了有要事要出去，他和唐乔几乎是形影不离，腻歪的程度丝毫不逊于正在热恋期间的年轻小情侣。
　　“我都不知道你现在可以代替沈言的身份来这钟场合。”唐乔意味深长地说，“他是不是把你内定成他的继承人了？”
　　“怎么可能？”沈唯辰毫不迟疑道，“三爷对我虽然大方，但还没到那种程度。”
　　唐乔循循善诱道：“凡事别太肯定，你想想啊，除非现在他再生个儿子，不然你算得是上沈家唯一的继承人了——当然，沈慕不算在其中。”
　　“谁也不知道三爷的想法。”沈唯辰平静道，“不过我没有对沈家的财产动过心，也没有丝毫兴趣。我也没把三爷当成亲人，只是把他当成对我很照顾的长辈而已。”
　　“别这么说。”唐乔摸摸下巴，“以辈分来说，他可是你叔公。”
　　沈唯辰脸色一僵，“那种叔公我才不要。”
　　两人正聊着，主办方的一个负责人走了过来，笑容满面地和沈唯辰打了个招呼，“elvis？我看过你的广告，拍得很不错。”
　　“谢谢。”
　　“关于这次的净水项目，我想和你谈一谈，请问现在方面吗？”
　　唐乔知道这人是来劝说沈唯辰捐款的，举杯朝他示意后，便先离开，给那人说话的空间。
　　如果是三年前，唐乔绝对还是这种机构尽力拉取的客户之一，可现在的他还国内既没有事业，也没有人脉，根本不会有人还记得他。不过唐乔也不介意，商场上的应酬他向来不喜欢，能得个清闲也是好事。
　　受邀的人大多数都是生面孔，唐乔在会场上环顾一周，只看到了三个熟悉的人。
　　赵澜之手中拿着酒杯，在一群社会精英中谈笑风生；而沈慕，则被娇妻挽着胳膊，陪着她和几个漂亮少妇暗中较劲。
　　唐乔稍微看了一会儿，便移开了目光。既然已经做好了不相往来的决定，唐乔是看一眼都嫌多。
　　唐乔独自喝着自己的酒，突然，一个极不和谐的身影闯进他的视野之中。
　　陶柏身穿廉价的西装，贼眉鼠眼的模样实在太过于显眼。只见他直径向沈慕，不知道和他说了些什么。
　　余凝诧异地看着陶柏，问沈慕：“这个人你认识？”
　　沈慕警告地看了一眼陶柏，冷声道：“不认识。”
　　“沈总，你开什么玩笑呢？”陶柏战战兢兢道，“前不久我们还见过面的，你忘了？”
　　沈慕皱起眉，刚想叫来保安把人带走，陶柏却突然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请你和我谈谈，不然……有些东西我可就要交给你老婆了。”陶柏说话的同时，一只手从外套里抽出了普通照片大小的信封，以沈慕的角度，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沈慕脸色一变，“你有什么目的？”
　　陶柏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那些神秘人说的果然没错，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信封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但从沈慕的反应来看，这必定是他拿到钱的筹码。
　　陶柏把信封塞回去，“你跟我来。”
　　沈慕眯了眯眼睛，刚想跟上去，余凝不满地拉住了他。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认识那种人？”
　　“没什么。”沈慕沉声道，“我马上就回来。”
　　唐乔一直在两人不远处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陶柏怎么会和沈慕搭上话？这两个人按理来说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但他们毕竟都是沈唯辰名义上的亲人。只要有关于的沈唯辰的事情，唐乔没有办法视而不见。
　　唐乔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悄无声息地跟了出去。

　　☆、第81章

　　陶柏一路来到地下停车场。现在正是晚宴进行的时候，偌大的停车场只有他和沈慕两个人。
　　沈慕停下脚步，冷冷地说：“有什么事？”
　　陶柏颤抖地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你能再借我点钱吗？”
　　沈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凭什么？”
　　“你上次都借给了我。”
　　“那是给你姑姑的，不是给你的。”
　　陶柏恳求道：“这是最后一次，求求你帮帮我！要不然他们会杀了我的！真的会！”
　　“他们？”沈慕捕捉到陶柏话中的关键词，“他们是只谁？”
　　“其实，我也不认识他们。是他们让我来找你的。”
　　沈慕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陶柏，他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说谎。其实这个问题完全没有意义，能拿出那种照片的，除了沈言还会有谁。他本来以为沈言顾及到唐乔和沈唯辰，不会轻易地拿出那些证据。没想到现在居然利用这样一个小角色威胁自己，也不知道那个老狐狸究竟在盘算什么。
　　“照片呢？”
　　陶柏一愣，“什么照片？”
　　沈慕不耐烦道：“你别给我装傻。”
　　陶柏想了想，拍了拍自己上衣的口袋，“你是说这个吗？”
　　沈慕朝他伸出手，“给我。”
　　陶柏向后退了一步，面对着眼睛冷峻的男人，鼓起勇气道：“你先给我钱，我就把它给你。不然，我要把这个交给你老婆。”
　　沈慕简直都快被笑了。“你以为你是谁？居然还敢学别人玩威胁。别傻了，那些人不过是在利用你而已。”
　　“那又怎么样？”陶柏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咬牙切齿道:“反正横竖都是个死。”
　　在来找沈慕的前一天，陶柏被人“请”到了地下钱庄，亲眼目睹了他们对待欠债不还的人的残忍手段。现在一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他就不禁一阵恶寒。
　　——宁愿死，他也不想遭受那样的折磨！
　　沈慕根本不愿和陶柏这种小人物过多纠缠。“你要多少？”
　　陶柏眼睛一亮，立刻报了一个数字。
　　这次沈慕是真笑了。上次他出手相助不过是一时心起，也是看在陶菲的面子上。没想到这个男人还真把他当成提款机了。无论是谁在背后指使的陶柏，如果沈慕这次轻易妥协，那他岂不是下半辈子处处都要受到沈言的牵制。
　　陶柏追问道：“你能给我吗？”
　　沈慕淡淡一笑，“走开。你这是最后一次找我，明白吗？”
　　陶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求你，帮帮我！要不我会死的！我不想死啊——”
　　沈慕看陶柏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路边的垃圾一般，“你的死活，与我无关。”
　　陶柏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也暗了下来，沈慕的态度没有让他完全放弃，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救星。“那点钱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为什么非得见死不救呢？”
　　沈慕看到跪在自己脚边的男人，不禁想起了一句话。你做了十件好事，只要有一次没做，你就成了坏人。
　　人性就是这样，一切不费吹灰之力得来的东西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沈慕只觉得悲哀。“放手。”
　　陶柏像溺水之人抓着浮木一般抓着沈慕的衣服，“你别忘了，我手上有那些照片！”
　　“你尽管拿给别人去看，不过即使是这样，你也逃脱不了自己的命运。”沈慕一脚踢开陶柏，毫不犹豫地走了。
　　“别走！救我！”陶柏歇斯底里的声音在地下停车场回荡着，颤抖得不像话。
　　可沈慕却始终没有回头。
　　陶柏一下子瘫倒在地上，脸上变得狰狞起来，眼神也渐渐变得凶狠。
　　他恨！他恨所有的人，对他置之不理的父母，明明有能力却不向他伸出援手的男人……同时，他也深深地恐惧着，如果弄不到钱，他的下场只怕会是生不如死。
　　所有的负面情绪同时向陶柏袭来。既然他已经不能好好活着，别人也休想全身而退！
　　此时的陶柏已经失去了理智。一个陌生的男人走进停车场，打开自己的车门刚想上去，却突然被扯了下来。
　　就在沈慕快要走到出口的时候，汽车猛然发动的声音一下子钻进了他的耳朵。
　　他隐约预感到了什么，可双脚却好像失去了控制，他一步也动不了。
　　回过头，一辆陌生的汽车正在以疯狂的速度向他开来。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那个人大叫着：“沈慕，让开！”
　　激烈的碰撞，深入骨髓的剧痛，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秒，他看到了男人的脸。
　　是唐乔啊……
　　唐乔一边打着电话叫救护车，一边朝沈慕跑去。沈慕整个人都倒在血泊之中，好像已经失去了意识。
　　“该死！”唐乔暗骂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车上的始作俑者。陶柏看着沈慕，完全懵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做了多么冲动的事情。
　　巨大的碰撞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陆陆续续有人来到停车场。
　　即使有再多仇恨，唐乔也不会对现在的沈慕见死不救。他满头大汗地替沈慕做急救措施，双手浸染了鲜血。
　　沈唯辰得到消息后，也立刻赶了过来。看到唐乔一身是血的样子，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扑了过去。“唐乔？唐乔！你没事吧？”
　　“我没事，但是他就不一定了。”
　　沈唯辰看了一眼沈慕，神情相当复杂。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沈慕被抬上车的时候，突然用力地握住了唐乔的手。
　　他仍旧闭着眼睛，似乎在忍受无穷的痛苦。他张了张嘴，轻声道：“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很怕，你不在我身边。”
　　唐乔怔了怔，看了一眼沈唯辰，非常坚定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一到医院，沈慕就被推进了手术室。唐乔和沈唯辰在手术室外站着，一时相对无言。
　　沈唯辰靠这墙，低着头，唐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似乎连沈唯辰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半个小时候，余凝才姗姗来迟。她的样子看上去比较镇定，询问完医生沈慕的状况后，也坐在手术室门口等着。她见到唐乔和沈唯辰，微微有些诧异，但也没说什么，一时间场面非常安静。
　　一阵手机的震动声打破了这种诡异的安静。沈唯辰看了一眼手机，对唐乔道：“三爷在找我，估计消息也传到他耳朵里了。”
　　唐乔疲惫地点点头，“嗯。”
　　此刻的唐乔一身血污，形神狼狈，沈唯辰有些心疼，变道：“我先送你回家吧。”
　　唐乔看了一眼还亮着的手术灯。也对，他并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好。”
　　沈唯辰走到余凝跟前，“余小姐，如果沈先生有什么情况，方便的话请通知我们。”
　　余凝冷声道：“凭什么？你们是他什么人？”
　　沈唯辰耐着性子说：“好歹唐乔也救了他。”
　　“哼。谁知道他什么目的？说不定这场事故本来就是他策划的！”
　　沈唯辰还想说些什么，唐乔却阻止了他。“算了，沈慕的死活，的确与我无关。”
　　沈唯辰微微皱起了眉，唐乔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沈唯辰把唐乔送回了家，两个人直接脱了衣服就走进浴室。洗去一身污秽，泡在浴缸里，总算镇定了下来。
　　浴缸是沈唯辰新买的，为了满足他的恶趣味，浴缸买得很大，足够两个大男人一起泡着。
　　唐乔靠在青年宽阔的肩膀上，半闭着眼睛养神。
　　沈唯辰温柔地吻着唐乔白皙的脖颈。没有任何情/欲的成分，他只是想这样和唐乔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起。
　　“沈慕，他好像真的……喜欢你。”
　　唐乔回想起沈慕昏迷前的话，微微摇了摇头，“也许吧……不过他最爱的，永远是他自己。”
　　沈唯辰有些不安，“你不会对他动心的，对吗？”
　　“嗯。”唐乔握住沈唯辰的手，“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爱我。有了你，我为什么还要别人？”
　　沈唯辰笑了笑，把头放在唐乔的肩膀上，“如果沈慕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该不该高兴？”
　　“你觉得呢？”
　　“我……我不知道。我一点也不喜欢他……甚至恨他，他现在这个样子，我应该高兴才对。可是，我现在并没有那种心情。”
　　唐乔叹了口气，“无论怎么样，他始终是你的生父。再多的怨恨，人一死就什么都没了。说实话，如果沈慕真的……我想，我也不会有大仇得报的快感。既然决定忽视他的存在，就不要为他多想。”
　　“嗯。”
　　“说起来，我本来以为你是小绵羊，后来发现你是深藏不露的狼崽。没想到你现在还是有绵羊般温顺的一面。”
　　沈唯辰咬了唐乔肩膀一口，“我在你面前，一向很温顺。”
　　唐乔吃痛地“啊”，这暧昧的声音让沈唯辰有些把持不住，恶狠狠道：“你别勾引我。”
　　唐乔一脸震惊，“这也算啊？你现在有心情做？”
　　“没有。”沈唯辰没好气道，“所以你别乱动。”
　　“……”
　　洗过澡，沈唯辰让唐乔喝了一杯牛奶，就催他去睡觉。唐乔今天经历了太多，也的确累了，窝在沈唯辰怀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沈唯辰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上外套，拿上车钥匙，离开了公寓。

　　☆、第82章

　　s市郊区的一家私人茶馆，对于一些特定的人来说，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
　　沈唯辰走进包厢的时候，沈言正坐在里面喝茶，赌场经理恭敬地站在一边。
　　沈言抬起眼眸看了一眼沈唯辰，“坐吧。”
　　沈唯辰在沈言面对坐下，“三爷。”
　　“我还真是没想到。”沈言平静道。
　　“我也没想到陶柏会做出那种事。我本来只是想……”
　　沈言摆摆手，阻止沈唯辰说下去。“无论的初衷是什么，这件事还是因你而起。这点你不需要否认。”
　　沈唯辰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嗯”了一声。
　　“我刚刚得到消息，沈慕虽然伤得比较严重，但由于抢救及时，好歹是捡回了一条命。不过，会不会有后遗症，那就很难说了。以后他的事，你也不用多管，安心过你自己的日子就是。”
　　“是，三爷。”沈唯辰想了想，又道：“那陶柏呢？”
　　“他已经被警方控制住了。不用我们出手，余家的人都不会放过他。沈慕再怎么不堪，好歹是余家的人，他们不会坐视不理的。”沈言喝了一口茶，笑道：“可笑的是，那个男人还以为自己手上真的有沈慕的把柄，也不知道他看到信封里是宠物狗的照片，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沈唯辰不置可否。
　　沈言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唯辰，“你果然有我沈家的风范。干脆别去拍电影了，到公司替我工作吧。”
　　沈唯辰心里一动。难不成被唐乔猜中了，沈言真的要把那么大的产业交给他？
　　见沈唯辰没有反应，沈言眯起了眼睛，“怎么？不愿意？”
　　沈唯辰定了定神，道：“三爷，我还是太年轻了。”
　　沈言笑了起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做过很多事了。”
　　“可是，我还是想继续念书。”
　　沈言挑起眉，道：“是你想？还是唐乔想？”
　　“我不会违背他的意思。”
　　“唯辰，你哪里都好，只有这一点，让我想当不满意。”沈言淡淡道，“凭什么让唐乔把你完全握在手中？那样掏心掏肺对一个人，未免太可笑了。”
　　“就凭我爱他。”
　　沈言愣了愣，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沈唯辰，只好道：“你确定你考虑清楚了？”
　　“三爷，我想你也不会把公司交给一个只有高中水平的人吧？我才二十岁，本来就是要读书的年纪。等我学成归来，只要你还看得起我，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沈言沉默了一会儿，道：“罢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没过多久，余家的人就想把沈慕带回美国。在他住院的几天，唐乔一次都没有去探望过，他听说了沈慕已经醒来，但后遗症比较严重，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恢复。
　　唐乔和沈唯辰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沈慕的事。沈唯辰一直在忙着隐退和复学的事情，每天除了在外面跑就是在家准备一大堆资料。
　　唐乔也没有闲着，沈唯辰要去美国念书，他自然也不会留在国内。开玩笑，异国恋什么的，他可受不了。反正现在的他在国内除了唐怀章也没有什么牵挂，以他的那份漂亮的履历，在美国找份工作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不过唐乔不想再继续给别人工作，他打算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在美国开一家法律咨询所或者是律师事务所。
　　两个人都在为未来努力着，即使很累，但一想到将来，又立刻充满了干劲。
　　几天后，赵澜之找到了唐乔，说要请他喝一杯。沈唯辰正在忙着隐退的事情，实在抽不出时间，唐乔只能独自前往。
　　不同于以前的作风，赵澜之是邀请唐乔来家里做客。唐乔还特意带了礼物去。
　　唐乔按响门铃，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唐乔低下头看着刚过自己膝盖的小不点儿，微笑道：“你好呀。”
　　小家伙歪着脑袋打量了唐乔一会儿，“你是来找伯伯的吗？”
　　“嗯，他在吗？”
　　这时，赵澜之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穿着一身休闲家居服，怀里抱着双胞胎中的另外一个，头发乱糟糟的，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
　　唐乔好笑道：“这是怎么回事？”
　　赵澜之没好气道：“我弟弟和他老婆出去旅游，把两个小家伙丢给了我。”
　　唐乔一脸怀疑，“你行不行啊？”
　　赵澜之怀里的小朋友搂住他的脖子，奶声奶气道：“伯伯，我饿。”
　　“唐乔，你去厨房弄点东西吃吧！冰箱里有食材。”
　　“……”不是说请他来家里喝一杯的吗？
　　不管怎么样，是不能让小朋友饿肚子的。唐乔临时充当了赵家的厨师，利用冰箱里所剩无几的食材勉强做了三菜一汤。
　　等赵澜之把两只小的喂饱哄他们早早地上床睡觉后，自己已经累得和狗一样。
　　毕竟喂孩子也是个技术活，赵澜之光顾着两个小豆丁，自己倒没怎么吃。现在也不嫌弃菜冷了，开始大快朵颐。
　　唐乔把自己带来的酒打开，替赵澜之倒了一杯，笑眯眯道：“辛苦你了。”
　　赵澜之摆摆手，“你别提了！这孩子偶尔逗逗还不错，如果要天天带着，真是会累死人。还好我不会生孩子……”
　　唐乔想了想，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唔，还能有什么打算。”赵澜之耸耸肩，“就这样过下去呗。”还不等唐乔说什么，赵澜之又问：“听说你要跟着沈唯辰出国？”
　　“你怎么不说他跟着我。”
　　“这有什么区别吗？你确定你已经想好了是吧？”
　　“嗯。”
　　“他千方百计骗了你那么久，你都决定不追究了？”
　　“是。”
　　赵澜之叹了口气，“我算是知道什么是真爱了。”
　　唐乔本来是想问问赵澜之和沈言的事情，但现在看赵澜之，丝毫没有为情所困的模样，他便觉得自己没必要多嘴。
　　赵澜之还年轻，他有足够的时间忘记沈言重新开始。毕竟，再怎么深刻的感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去，这也是他不想和沈唯辰分隔两地的原因。
　　两人面对面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酒聊天。等时间差不多，唐乔看了看手表，道：“打开电视。”
　　“嗯？”
　　“今天唯辰要在今天上的某个综艺节目上宣布他隐退的消息。”
　　“哦？”赵澜之找到遥控器，打开电视，“你怎么不去现场看？”
　　“没有那个必要。”
　　看了一分多种的广告之后，沈唯辰——elvis的脸才出现在屏幕上。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微笑的样子在非常迷人。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娱乐圈颇有名气的脱口秀主持人。她先和沈唯辰讨论了一会儿即将上映的电影，算是做了个宣传，才开始说到正事。
　　“听说，你已经有了隐退的打算，这是真的吗？”
　　“不是打算，我决定了。”
　　女主持人夸张地叫了一声，“怎么会这样！你现在正当红，这个消息一出，会让多少粉丝伤心啊。”
　　“非常抱歉。”沈唯辰一脸歉意，“希望大家能理解我。”
　　“能不能说说你隐退的理由？该不会是要结婚了吧？”女主持人打趣道。
　　沈唯辰没有否认，只是对着镜头微笑着，“我只是想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节目结束后，赵澜之忍不住感叹，“那小子好像又变帅了。”
　　唐乔穿上外套，“我该回去了。”
　　“这么早？”
　　“唯辰说他晚上十点回家。”
　　“可现在才八点！”赵澜之义愤填膺道，“你真是重色轻友！”
　　在回家的路上，唐乔的脑海中一直浮现出青年微笑的样子。明明早上刚见过面，怎么现在就开始想他了呢？唐乔想着青年，忍不住像个傻瓜一样的笑了起来，他用手遮住半边脸，觉得这样沉浸在恋爱中的自己……真是有些丢脸，也难怪赵澜之要讽刺他。
　　快到家的时候，唐乔的电话响了起来，他开了免提，“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却一直没有动静，只有平缓的呼吸声。
　　“喂？”
　　依旧没有回应。
　　正当唐乔准备挂电话时，那人突然开口了，“唐乔。”
　　“沈慕？”
　　“嗯。”
　　唐乔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客气地问了一句：“你身体怎么样？”
　　“不好。”
　　“……嗯。”
　　“我要去南边的疗养院待很长一段时间。”
　　“祝你好运。”
　　沈慕沉默了片刻，“你没什么话对我说吗？”
　　唐乔老实道：“并……没有。”
　　沈慕胸口一窒，缓缓地说：“感谢你这么多年对沈唯辰的照顾。”
　　唐乔只觉得好笑，“你有什么资格替他感谢我？”
　　“不管怎么样，我始终是他的父亲。”
　　“那是你那么认为。”唐乔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这次他和沈慕最后一次对话。

　　☆、第83章

　　在离开s市的前一天，唐乔收到了一个快递。
　　快递送到的时候，沈唯辰正在洗澡。唐乔一开始还很疑惑，这阵子应该没有人给他送快递——到底是什么东西？
　　拆开最外层的包装，里面是一个精致的盒子，盒子很小，光是看外表就大概能猜到里面是什么。
　　打开盒子，唐乔终于想起了某件事。
　　在沈唯辰还是elvis的时候，某天他和小情人一起去逛商场，路过珠宝店，他一时冲动，好像定了一对男士对戒……
　　唐乔正望着戒指出神，身后冷不丁地传来一个声音，“你在干嘛？”
　　唐乔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盒子放进口袋里，“没什么。”
　　沈唯辰停下擦头发的动作，一脸怀疑，“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敲门。”
　　唐乔表现得相当镇定，“你听错了。”
　　“好吧。”沈唯辰被搞糊涂了，“难道我出现了幻听？”
　　唐乔点头表示赞同，“肯定是。”
　　“……”
　　“赶紧把头发吹干，小心感冒。”
　　沈唯辰朝他眨眨眼睛，“你帮我？”
　　“你都多大的人了。”
　　“那有什么，小时候你都有帮我吹头发的。”
　　唐乔最受不了美男撒娇，只要沈唯辰一露出天真无辜的模样，他就会立刻被迷得七荤八素。
　　“行，你过来吧。”
　　沈唯辰向唐乔凑了过去，脖子枕在他大腿上，睁着漂亮的眼睛看着唐乔。
　　唐乔的手穿过沈唯辰的湿漉漉的头发，吹风机的风似乎也吹进了他身体里，胸口是温温热热的，似有暖流流过。
　　“好了。”唐乔弹了弹沈唯辰的额头，“起来吧。”
　　沈唯辰翻了个身，抱住唐乔的腰，“你让我抱会儿。”
　　唐乔看着沈唯辰乱糟糟的头发，突然觉得自己不仅有了个男朋友，还有了个儿子。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沈唯辰懒洋洋道：“当然，我做事你还不放心？”
　　“那我们出发吧？”
　　“可以啊，先亲一下。”
　　“……别闹啦。”
　　“家里又没有别人，亲热下不行吗？”
　　唐乔只好低下头，吻了吻沈唯辰的嘴唇，“满意了吗？”
　　“还不够。”沈唯辰说着，搂住唐乔的脖子，狠狠地吻了上去。
　　沈唯辰的吻技相当不错，即使比他多活十几年，唐乔还是被吻得迷迷糊糊，险些喘不过气来。
　　眼看着两人都快把持不住，唐乔连忙把压在自己身上的青年推开，“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沈唯辰这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他，“嗯，走吧。”
　　在出国之前，唐乔打算带沈唯辰去见见唐怀章。沈唯辰倒是很爽快地同意了，不过在那之后，他整个人都处于焦躁的状态，昨天晚上翻来覆去了好几个小时都没睡着。好在年轻人皮肤底子好，即使闹失眠，第二天洗个澡，拾掇拾掇，依旧是美青年一枚。
　　担心沈唯辰睡眠不足，车是由唐乔开的。沈唯辰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与城市截然不同的风景，忍不住感叹，“你爸爸真是好兴致，在这样的乡村生活，就好像是在隐居的高人。”
　　“这是我妈的故乡。”
　　沈唯辰看向唐乔，轻声道：“我从来没听你说起过你妈妈。”
　　“没什么好说的。”唐乔平静地说，“我妈在我懂事之前就去世了。”
　　沈唯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爸爸肯定很痴情，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娶。”
　　唐乔开玩笑道：“那我死了，你会再娶吗？”
　　沈唯辰的脸色立刻变了，哑声道：“不要说这种话！”
　　唐乔只是随便一句，没想到把自家小男友吓成了这个样子，忙道：“我瞎说的，你别在意。”
　　沈唯辰皱起眉，“这种话以后别说了。”
　　“嗯，好。”
　　沈唯辰沉默了片刻，又道：“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一个人肯定活不下去。”
　　唐乔想说自己一定会死在他前面，可是想到沈唯辰听到这种话会露出的神情，最终还是明智地选择了什么都不说。
　　由于事先打过招呼，唐怀章见到沈唯辰并不惊讶，只是像对待普通客人一样对待他。
　　沈唯辰的嘴倒是甜，和唐怀章说了不少好话，又带来了许多名贵的礼物。
　　午饭是由沈唯辰亲自掌勺，食材是唐怀章亲手种的蔬菜。趁着唐怀章不在厨房，沈唯辰把唐乔叫进来帮忙，不安道：“我觉得蛮奇怪的。”
　　“什么？”
　　“你爸对我的态度。你和他说了我们的关系吗？”
　　“没说。”
　　沈唯辰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忧伤。
　　唐乔一眼就看出来沈唯辰在想什么，“就算我不说他也知道。”
　　“真的假的？”
　　唐乔含糊地“嗯”了一声。
　　“那也不对啊。”沈唯辰犹犹豫豫道，“如果他知道，不是应该对我进行户口调查吗？他怎么什么都没问我……”
　　唐乔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以前你是来拜访公婆的吗？两个男人在一起，哪有那么多名堂，还不是感情说了算。”
　　唐乔的话让沈唯辰有些不舒服，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也对，同志之间的感情没有法律的约束，无论爱的时候有多少山盟海誓，等不爱了还是各种各的路，连一张离婚证书都没有。
　　唐怀章的诊所开得风生水起，一吃完午餐就有不少人在里面等着看病打针。自己的儿子也不用怎么招待，唐怀章丢下两人就去工作了。
　　唐乔闲得无聊，便带着沈唯辰去附近的河川钓鱼。
　　两个人并排坐在船上，把鱼饵甩进河水里，边聊天边等待鱼儿上钩。
　　唐乔虽然人到中年，但对这种满节奏的运动一点耐心都没有，甚至还比不上沈唯辰，没钓一会儿，就开始昏昏欲睡。
　　沈唯辰让唐乔把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唐乔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锁骨处。
　　湖光山色，岁月静好。
　　吃完晚餐，两人便要回去了，毕竟第二天一大早还要赶飞机。
　　唐怀章什么都没有说，他一向寡言少语，只是在送他们上车后说了一句，“好好照顾自己。”
　　唐乔心里一酸，“爸，我们会常回来的。”
　　在回家的路上，沈唯辰问唐乔：“你打算多久回来一次？”
　　“如果有时间就回来吧。”
　　沈唯辰点点头，“好。”
　　“对了，要不要再去看看老师？”
　　“不用。”沈唯辰握住唐乔的手，“上次我已经告诉了她，我要和你过一辈子。”
　　第二天，唐乔和沈唯辰走得很低调，唯二知道他们要走的只有赵澜之和沈言。
　　赵澜之一向庆相逢，恨别离，这种场合他能躲就躲，但他还是在前一天给唐乔打了电话。
　　“又不是这辈子都见不到面，我就不送你了哈！等我得空，我一定去国外看你们。”
　　而沈言是觉得没必要。他这辈子，还没在机场接送过人呢。
　　“还有五分钟就要登机了。”沈唯辰边收拾行李边说，“你准备好了吗？”
　　“什么？”
　　“去过我们的新生活啊。”
　　唐乔心不在焉地笑了笑。他的左手插在口袋里，握着小小的首饰盒，手心里全是汗。
　　沈唯辰发现了他的异常，关切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唐乔深吸一口气，微笑道：“沈唯辰，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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