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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笙不知道，他觉得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六年前在酒吧里，陶笙一眼就喜欢上了郭淮。 　　他此前其实一直不信这个邪，但看见郭淮的那一瞬间，他信了。 　　还真会有这么一个人，光是随随便便往那儿一站，就能成为你过去人生中所见过最耀眼的光。一见钟情什么的，也并不是电影里才会有的情节。 　　陶笙就是这么喜欢上郭淮的，他知道郭淮爱玩，知道郭淮脾气躁，知道郭淮的床伴换得和他内裤一样勤。 　　但他也知道郭淮不爱吃苦东西，知道郭淮胃不好，知道郭淮很少笑，知道郭淮一眯眼睛准是生气了。 　　他对郭淮的了解，在一起之后还在不断地加深，而他对郭淮的喜欢，却全然没有因为这些了解而减少哪怕一毫米。 　　在郭淮同意将这段感情至少身体上是一对一的时候，陶笙就彻底沦陷了。 　　陶笙算是一个挺失败的人，他总想着想多照顾郭淮一点，多在他面前出现一会，几乎把自己的整个世界都给绕着郭淮转了。他的事业上进心一直不强，真正的朋友也只有简淼一个。他就是这么死心塌地的呆在郭淮身边，说不上是种什么感觉。 　　死心塌地到，陶笙甚至觉得，自己这辈子，只有对郭淮的感情算得上是有始有终的。 　　这场感情里，陶笙的感情很卑微，但他喜欢郭淮这个人，绝对是深切到了骨子里，这辈子都没法散了。 　　所以就算他知道郭淮心里还住这个人，住着个叫肖清的人，都没想过要离开郭淮。 　　“要有一天他回来了，你怎么办？”陶笙很少去踩郭淮雷区，可那次事后，却还是忍不住问了。 　　“睡觉。”郭淮抽着烟，眯起眼看了看他，淡道。 　　“说呗，又不会少块肉。”陶笙伸出手去抱他，笑道。 　　“不睡就起来继续做。”郭淮说着就作势要灭烟，一只手已经搂上了他的腰。 　　“我靠靠靠！别别别我睡成了吧？”陶笙慌忙去拉他的手，他腰那几天被折腾的还真吃不消，自己把脑袋往枕头里一按，闷声道，“那你别抽烟了呗，刺鼻。” 　　他看不清郭淮的表情，只知道郭淮一动不动的，烟上的点点星火在黑暗里显得分外耀眼，但他最终还是没有灭掉那根烟。 　　那天纵欲过度，所以陶笙睡得特别快，可就算是这样，却还是听见了郭淮静默良久后，在黑暗里说的话。 　　“他不会回来的。” 　　带着陶笙从没听过的眷恋及沙哑。 　　陶笙不了解肖清这个人，有关他的事情也只是知道个零星，所以郭淮说他不会回来，他就真觉得肖清不会回来了。 　　于是他就那么没脸皮地想钻一次空子，他想，肖清这辈子都别回来了，那郭淮这辈子就都是他的了，谁也拿不走。 　　陶笙不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什么错的，他是那么自私地喜欢郭淮，喜欢到了骨子里，他死都想让郭淮和他呆在一起。所以他会对郭淮一直好，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十年，十年不行一辈子。 　　他觉得自己这么耗着着，对他好着，那在郭淮心里，总有一天能抵得上肖清的分量。 　　可肖清还是回来了。 　　没有任何预兆地回来了。 　　他记得半个小时前，原本还说年末要带他去夏威夷玩的郭淮，他脸上的表情满载笑意，甚至让陶笙产生了一种他的感情总算修成正果了的错觉。 　　是的，错觉，因为在那几分钟之后，得到消息的郭淮脸上明显震惊而又激动的表情刺痛了陶笙的眼睛。他还记得他回过神后迅速打了个电话，手还止不住颤抖的模样，记得他抖着记下了个地址后，不管不顾冲出门的身影。 　　快到陶笙甚至来不及叫一句外面在下雨。 　　意识到什么的陶笙照着郭淮记下的地址，打车追了过去，让陶笙没想到的是，六点钟的高峰期，他居然比郭淮还早到。 　　他看着对面完全不熟悉的人流，傻傻的想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想错了？ 　　这么一恍惚，就是十分钟，然而当他看见郭淮的身影时，才知道自己输的有多彻底。 　　郭淮是冒雨跑来的。 　　陶笙和郭淮在一起六年，何曾见过他如此模样？ 　　他的郭淮，一举一动里都该带着股散不去的傲气，一颦一动都是满载的霸道。 　　然而这样狼狈的郭淮，前一秒却在厨房里和他拥吻，甚至头一回告诉陶笙，他打算年底去哪儿玩一回，就他们两个。 　　世间变换的就是这么快，让人措手不及。 　　“肖清。” 　　郭淮终于缓缓放开了肖清，可手却还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膀，像是生怕自己一放手，对方又会跑掉，一跑又是十年一样。 　　郭淮发白的手指刺痛了陶笙的双眼，他太了解郭淮，太清楚他为什么会抓这么紧。就算他听不见郭淮的声音，但还是能辨别的出来，他在叫哪两个字。 　　注意到肖清发白的脸色，郭淮才缓缓收了点力。 　　站在马路对面的陶笙只觉得眼睛干的差点让他笑出声来，他们在一起六年里，郭淮何时在意过他的想法？在意过他如戏细微的举动？ 　　“好久不见。”肖清的脸色这才好了点，郭淮手太用力，疼地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还是温和道。 　　孟浩宇告诉过陶笙，肖清这人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特干净。往哪里一站，都是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干净的让人舍不得碰，干净的让人偏想去碰。 　　郭淮的手在空中滞了滞，好一会儿，才收了回来。 　　陶笙看见了，只觉得一颗心不断地下沉着，郭淮从来不会在他喊疼的时候放手。 　　郭淮脸上是没什么表情，可眼底汹涌的神色，却明明白白地透露了他对肖清的执念。 　　陶笙在那一瞬间有点脱力，他忽然意识到，在几分钟之后，郭淮很有可能就不会再属于他了。 　　不对，应该是从最开始没属于过他。 　　陶妈妈的教诲再次在耳边回荡起来---不是咱的，咱不要。 　　陶笙啊陶笙，你记这句话记了二十多年，怎么到最后，却还是在犯糊涂？ 　　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郭淮，你拿什么要？ 　　“既然回来了，就别走了。”郭淮看着肖清眉目清秀的脸，笃定道。 　　听着郭淮的话，肖清看上去并不震惊，而是笑了起来，“郭大少你跟十年前比，还真是什么都没变。” 　　陶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这么大的噪声中，听见肖清的话的。 　　但他就是听见了，明明白白的听见了，有那么一阵恍惚里，陶笙甚至捧着支离破碎的理智产生了点期待。 　　他多希望这一刻郭淮突然一笑，说，是啊，过十年了都。 　　他多希望这一刻郭淮能想起来后来得六年他是怎么过的。 　　他多希望这一刻郭淮能想起来家里的厨房，还有个陶笙在等他。 　　可是郭淮没有。 　　在一番冗长的沉默之后，郭淮道，“你回来我身边吧。” 　　你回来我身边吧。 　　这句话让陶笙从头到脚，瞬间凉了个透彻。 　　郭淮过去不说这样的话，从来不说。 　　陶笙和郭淮在一起六年，他可以用他的一切做赌注，一直告诉陶笙，爱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走的郭淮，头一回说这样的话。 　　然而这对象，却不是他陶笙。 　　而是十年前就和他有过羁绊的肖清。 　　在那一刻，嫉妒汹涌而来，几乎冲昏了陶笙的头脑。 　　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往前走的步伐，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拉一拉郭淮的想法。身边的所有噪音在这一刻都化为了虚无，而他的眼底只有郭淮。 　　他想走上前，让郭淮看着他。 　　想让郭淮只属于他。 　　可陶笙才走了几步，就看见肖清又要开口了，他急的眼泪都上来了。他的直觉里，只要肖清说了接下来的那句话，那郭淮这个人就彻底不属于他了。 　　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了。 　　于是陶笙焦急地想叫，却发现怎么也出不了声。 　　而且万一，就算听见了他的叫声，郭淮依旧不打算回头呢？ 　　陶笙被这个想法猛地给震住了，是啊，如果听见了之后，郭淮眼底还是只有肖清，还是打算忽视他呢？ 　　这让他心脏狠狠一抽的想法他甚至来不及去细想，就感觉到有一束耀眼的光芒刺进了眼底。 　　恍惚间他就看见了一辆车朝自己开来，陶笙想跑，想叫郭淮，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刺啦---”一声，陶笙能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瞬间错了位，他甚至能看见地上迅速漫开了他的血液，腿部的疼痛一波波地上来，好几次几乎要夺掉陶笙的意识。 　　一瞬间四周全乱了，人群开始朝陶笙聚拢，他们叫着喊着说着什么，可陶笙听不进去别的声音，只是拼命地想扭头去看郭淮。拼命地咬紧牙关扭头去看，然后他就看见了一脸错愕的肖清，和视线一毫米都没有移动的郭淮。 　　眼底只有肖清的郭淮。 　　郭淮看着肖清，眼睛微眯，陶笙知道，他从来不喜欢别人和他说话的时候分神。 　　郭淮…… 　　陶笙的视线渐渐的模糊了，他想叫一声他的名字，想让郭淮看看他，想叫郭淮救他，可喉咙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眼睛慢慢地没法聚焦了，身体传来的剧痛也渐渐的感觉不到了，所有事物在他的视线里缓缓散去，最后彻底归为了一片黑暗。 　　而最后传进陶笙耳中的，是郭淮沉稳而坚定的声音。 　　对肖清的。 　　“我没忘记你。” 　　 　　☆、第二章 　　 　　陶笙想，自己这辈子大概就要这么玩完了，带着一个可以简简单单用笑话两个字来形容的人生去按下结束的按钮。 　　他爱了一个郭淮整整六年，活该放弃了属于他的全部，却始终抵不过肖清一张越洋机票。 　　他算是在最后那一刻认清楚了，郭淮这个人，从始至终都不该是属于他的。可认清楚了又怎样？被碾压的身体，紧急刹车的鸣声，以及浑身上下传来的痛感。 　　所有的一切都提醒着陶笙，他一定活不下来了，在那一瞬间，他忽然就想起了一个人还在老房子里居住的陶妈妈。 　　从他出柜之后，陶妈妈满头的黑发增了多少根银丝，这一刻系数出现在了陶笙脑袋里。陶妈妈自从知道他和郭淮的事儿之后，就一直气着没理过他。 　　他要这么一去，白发人送黑发人，想到陶妈妈知道消息之后的模样，陶笙只觉得心如刀割。 　　他太了解陶妈妈了，看上去强硬的女人，实际上撑了这么二十多年，全是因为想着自己的儿子。儿子忽然没了，陶妈妈还怎么撑？ 　　陶笙曾经觉得自己爱上一个男人没有错，直到他死，他都不觉得自己有错。他错就错在，太过于自信，自以为可以顶替郭淮心里肖清的位置。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真的想好好孝敬陶妈妈，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因为害怕见面而只是隔三差五的送东西过去，真正的用自己的双手打拼出来的东西去孝敬陶妈妈。 　　可这辈子，这个愿望，恐怕都没法实现了。 　　就在陶笙要带着满心的悔意闭上双眼时，却忽然觉得莫名的……沉重。 　　不是心里的疼，而是身体上的。 　　陶笙的意识一顿，身体？他还没死？ 　　这个意识让他猛地一愣，然后就挣扎着就想睁开眼睛来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沉重的眼皮几乎不停使唤，在感到无比疼痛的同时，他也缓缓看清楚了自己视线前方的东西。 　　茶几…… 　　这是……郭淮市中心那套房子的茶几，陶笙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么一撞，他不可能还能这么平安无事的出现在这里啊？ 　　陶笙手上一个用力，就想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却发现整条手臂都虚软无力，那是和疼痛不一样的感觉。 　　他到底怎么了？ 　　四周黑漆漆的，陶笙努力地在黑暗里看了两眼，瞄到茶几另一边亮着微弱光芒的手机，陶笙一眯眼，伸出手去把它拎了过来。 　　然而第一回却居然没抓稳，手机“啪---”的一声掉回了原位，与此同时屏幕上的灯光也灭了，陶笙这才发现，不仅仅全身无力，脑袋也很不舒服，反胃想吐…… 　　第二次把手机抓过来之后，陶笙用干涩酸胀的眼睛看了屏幕一眼。 　　7月31日。 　　没错，他的生日，也是他看见郭淮和肖清…… 　　等等！ 　　2013年？！ 　　握住手机的手猛得一用力，另一只手也不管不顾的把整个人给撑了起来。 　　2013年？ 　　那不是，两年前？ 　　为什么？ 　　手机出了故障？还是…… 　　就在陶笙还震惊着没从所发生的一切回过神来时，手机再一次亮起来了。 　　“郭淮” 　　陶笙双眼猛地一睁，心脏传来阵阵刺痛感。 　　郭淮…… 　　这种感觉以及身体上的无力让他差点又倒回了沙发上，也就是在这匆忙间，陶笙不小心滑向了接听键。 　　看着屏幕上已经接通了的显示，陶笙沉默了下来。 　　2013年7月31日，这一天是他的生日。 　　他总算想起来了，两年前的这一天，他重病导致直接晕倒在了沙发上，而迷迷糊糊一醒过来，就接到了陶笙的电话。 　　“为什么不接电话？” 　　他说。 　　陶笙记起来的同时，电话里也传来了郭淮的问话声。 　　和记忆里的一字不差。 　　没错，这确实是两年前所发生的事情。在他生日的七天前，郭淮因公事飞去了法国。 　　法国…… 　　肖清最喜欢的地方，也是他十年前离开郭淮之后去的地方。 　　不过等他大学毕业之后，就已经开始他的环球旅行计划了。 　　这些都是陶笙从孟浩宇那儿听说的。 　　也就是说，他回到了两年前？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但是他不但没死，还回到了两年前？ 　　他……重生了？ 　　“人呢？”郭淮的声音不大不小地从听筒里传来，可光是这样，陶笙就已经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的郭淮正眉头轻皱的模样。 　　郭淮，他过去爱这个人，有多深？ 　　爱到了解他的所有行为，爱到记下他的所有心绪，爱到能凭空想象出他每时每刻的样子。 　　陶笙压着心疼苦笑一声。 　　他记得曾经有一回自己打开了郭淮一直以来都严令禁止的柜子，里面放着的是一件校服。满是签名的高中校服，那其实是很早以前玩儿的把戏了。 　　很多名字都有些模糊不堪，还有的相互交错着，却独独肖清的名字，被整整齐齐干净利落的写在了胸口。 　　这么青涩的郭淮，也不是属于他陶笙的。 　　陶笙摸了摸脑门，苦苦一笑，发出了个单调的音节，说不上是不是在回答郭淮的话。 　　两年后的今天，这个你用生命去爱过的人，会环抱着另外一个真正属于他的人。 　　而你却还在这里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明明知道他不会来，却依旧抱着希望拖着病重的身体等着。陶笙只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浑身上下都像是落入了冰窖里一般。 　　那头似乎沉默了一会，陶笙倒是能理解他，这算是郭淮有生以来第一次受到陶笙这么不冷不热的回答吧。 　　陶笙往沙发背上一靠，仰起头看向天花板。 　　这是他和郭淮六年的感情。 　　陶笙闭了闭双眼，忽然声音沙哑道，“郭淮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不知道。”郭淮想都没想就回答道，他不清楚陶笙到底怎么回事，三四个电话过去都没有接，接了之后态度也是奇奇怪怪的。 　　陶笙歪着脖子想了想，他想说，今天啊，今天是陶笙26岁生日。那个从22岁义无反顾爱上你的陶笙，已经26岁了。 　　但如果今天他没有认清楚这段感情的结果，那他就再也没法过他的28岁生日了。 　　今天确确实实是陶笙的生日。 　　可你郭淮，又怎么会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肖清的生日啊，”陶笙忽然讽刺的勾起一个笑容，“你不记得了？” 　　所以你才会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去法国待上一段时间。是啊，光是肖清曾经生活过的国度，就已经能够那样的吸引你了，吸引到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生日已经成为了陶笙最痛苦的日子。 　　郭淮不是不会冲他笑，也不是不会对他好。但每一次每一次就在陶笙以为他们两终于能好好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有这么七天狠狠地往他脸上甩个巴掌，告诉他冰冷的现实。 　　“你发什么神经？”郭淮皱了眉问道，声音里终于带了点怒意。 　　说不清是对陶笙忽然变化的不习惯，还是对他提起肖清而感到不满。 　　“你记不记得我们在一起了多少年？”头痛再加上身体的沉重，以及被撞倒前的记忆让陶笙难受万分，他自己也不明白问郭淮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有什么意思？ 　　两年前后的今天，就会让你亲身证明，你陶笙放弃一切陪在郭淮身边整整六年的掏心掏肺，就他妈的是个屁！ 　　另一只搁在大腿上的手已经狠狠地攥成了拳头。 　　发着烧的头正一突一突的疼着。 　　“你今天……” 　　郭淮话还没说完，就被陶笙几乎崩溃的声音给打断了，“四年，咱两在一起四年了郭淮，我现在，什么都不指望了。我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过，想走的时候随时可以走，你床边儿，还没缺过人儿是吧？” 　　他说这话的声音都是抖的，陶笙甚至感觉自己就好像一个被悬在高崖之上的患难者一样，孤苦伶仃而求无所靠。 　　电话那头的郭淮皱了皱眉，他能感觉的到陶笙今天的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了。 　　听筒那边陷入了可怕的沉默，半晌，陶笙疲累的声音传了过来。 　　“咱两断了吧郭淮。”他一字一句道。 　　 　　☆、第三章 　　 　　陶笙没等郭淮回答，就把电话给挂断了。他头晕的厉害，再加上刚刚的情绪波动，在沙发上靠了将近十分钟，才终于缓过神来。 　　抬眼看了看四周被他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房间，一时之间竟有些留念，郭淮在B市的房产有很多，但无一不是他亲手整理的。 　　四年也好，六年也好，这段感情早已成为了陶笙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硬扯下来，总归是疼的。 　　然而比起前生费尽一生换来的结果，陶笙宁愿现在选择离开。 　　他已经看清楚了，他和肖清于郭淮而言，一个是弱水，一个是沧海。所以这第二条命，他一定要为自己活，一定要远离前世耗尽六年都没走出的魔障。 　　陶笙起身想了想，去房间拿了钱包。 　　衣服他不打算要了，就算那些都是他用自己的工资买来的，但只要一看见它们，陶笙就觉得自己会想起郭淮。 　　所以最终左右看了看这间屋子，也没想到可以带走些什么。陶笙垂了垂眼皮，把手机和钥匙放在了玄关处，终是起身走了出去。 　　七月底的夜晚其实挺热，但一出门陶笙却觉得自己像是落入了冰窖里似得，一路打着抖。以往他每一次发烧都是这个症状，没记错的话，两年前这场病烧的尤其厉害。 　　陶笙摇摇晃晃的走了不知道多远，打定主意要先去找简淼，他不想以这个模样出现在陶妈妈身边。除了这两个人，在B市陶笙也想不到能找谁了。 　　“哎！陶先生！”还没出小区，就听见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意识还在神游的陶笙瞬间被吓了一个机灵，睁大了眼睛朝那个方向看去。看清楚之后，才松了口气。 　　是小区新来的小保安，陶笙之前和他说过几回话，刚成年就一个人出来闯的小伙子。 　　他还以为…… 　　陶笙在心里苦笑了一声，他一个人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哎对不起对不起，吓着你拉？”小保安见陶笙被他吓着了，连连道歉道。 　　“没有，”陶笙摇摇头，“你叫我？” 　　“哎对！”小保安立刻想起来自己本身要干啥了，欢腾的蹦回保安室拿了个大袋子来给陶笙，“这些，我前两天一老乡来这儿，我娘给我做的，老家特产！我娘做的味道可好了，我就想着给陶先生送点来。” 　　陶笙一顿，掂了掂手里的大袋子，心想老乡顺过来的也不可能顺太多，这家伙不会是把整袋全给他了吧？ 　　想到这儿，陶笙立刻推了回去，“不不不，你娘给你做的你就好好收着，给我这么多怎么行。” 　　“我从小吃到大呢，不缺这点啊！陶先生你一定没吃过自个儿做的那种，而且你瞅瞅你，脸色这么差了都。”小保安一边说着，一边左右瞧着，然后皱起了眉头，“你没吃晚饭呢？” 　　陶笙从袋子里取了两包出来递给小保安，一边道，“没胃口，想到处走走。我最多就拿这么多，你娘给你带你就自己吃着点。” 　　小保安一顿，还想拒绝，但看陶笙一脸不容推拒的模样，便只能放弃。 　　陶笙拎好了那包东西，看着小保安回去放东西的身影，在原地滞了滞，才一个人默不作声的转身就走了。 　　倒不是他不喜欢这个小保安，小保安刚来，好心办坏事那会儿，他帮了点忙，结果就被人心心念念的给记心上了。陶笙其实在心里还挺欣赏这人的，这不才刚成年，就一个人从乡下跑到一线城市来闯，碰石头该是家常便饭的，但小保安看上去也没多气馁。 　　况且陶笙也没太多朋友，过去担心郭淮有需要，所以一部分他主动，一部分郭淮强制的，朋友就这么随着时间慢慢没了。 　　所以长久以往，陶笙也就每天出门溜达回家的时候，会在楼下和小保安聊聊天。小保安是个挺有小聪明的人，察言观色的能力挺强，好几回陶笙的心绪都给人看出来了。但小保安就算看出来了，也特别聪明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好比刚刚，大男人没吃顿饭脸色哪儿能这么差？ 　　可小保安就是会避开那些要害，陶笙说没胃口要出去溜达，他也就不去多问。 　　所以说，和小保安打交道，还算的上是称心。 　　但今天他实在没有这个心情了。 　　刚走出小区，陶笙就几次觉得脚下不稳，他烧的实在是太厉害，再加上自己心里的那些事儿，人都有点撑不住了。 　　陶笙叹了口气，还好刚刚没多和小保安聊，不然到时候指不定得直接晕在人家面前。 　　简淼住在市中心的一个小房子里，那小房子是简爸简妈出首付给买的，简淼最开始还不是很开心，总觉得他爸妈管多了，一个人出来又不是小姑娘，还非得好生照顾生怕吃苦的给买套房。 　　不过简妈是个特别能折腾的女人，在她不撞南墙不死心的情况下，简淼怕撞疼了他妈，就给同意了。不过说这首付，必须得是他借，以后要还的，没得商量。 　　能让宝贝儿子好好住个舒服的房子，简妈了腾腾的就回了老家，这点事情也就不和简淼纠结了。 　　那房子陶笙去过几回，装修的很好。简淼本人就是个室内设计师，和陶笙一个学校，不同系。 　　大学的时候一个宿舍，关系还算不错，但其实两个人的圈子其实不大一样，只是因为性格实在特别合得来，所以就算是毕业之后，这关系也一直不咸不淡的维持着。 　　陶笙离开郭淮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多了，本来按照他过往那个节俭的脾性是该跑个几条街去坐地铁的，但今天身体实在是吃不消。所以一出小区，没走几步他就把自己扔上了辆出租车，给司机报了简淼家的地址。 　　一坐下来之后，身体就更难受了，陶笙想都没想，就不怕死似得把后窗给开了，让不算冷的大风往自己脸上吹，才把那一阵阵头痛给压下去一点。 　　他记得，两年前的这一天，他病的尤其厉害。那之后高烧了好几天才压下去一点点，如果不是李耀及时发现的话，那会儿指不定就该这么病死在没有人在的小屋子里了。 　　现在回想起那几天发生的事情，都能感觉到心里凉了一大截，陶笙几乎想不清楚，他是怎么在那之后还泰然自若的呆在郭淮身边的。 　　啊，对。 　　那天郭淮回来之后，告诉他他推了整整两天的公务提早回来的。 　　得到这个答案的那一瞬间，陶笙心里开心的都难以用语言形容，毕竟对郭淮而言，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字眼，一个是肖清，一个就是工作。 　　但为了陶笙，别说工作，他连一个爱去不去的宴会都没有推过。陶笙还一直好脾气的觉得，以工作为主其实没什么。 　　现在想想，陶笙坐在出租车上又讽刺的勾起了个笑。 　　前世的最后一幕，郭淮那一双目光还紧紧的落在肖清身上呢，他被撞，他受伤，亦或者是他就这么死了，会能撼动郭大少哪怕一丝一毫么？ 　　若是当时发烧的是肖清，那郭淮何止是要推掉两天的工作？恐怕得立马二话不说的给飞回来吧？ 　　那一点一滴再次涌进脑中，片段多的让人头疼，陶笙皱起了眉头。 　　“哎，小哥，你要吐的话，我这儿有纸袋啊？”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往回看了陶笙好几眼，才有些不确定道。 　　陶笙费力的抬抬眼皮，语气里有几分无力，“我不晕车。” 　　“病啦？”司机道，“那看上去挺严重的咧，不去医院？” 　　“不去。”一股恶心感忽然弥漫在陶笙的胸腔里，他急急忙忙咽了口气，胃里翻江倒海的像是能立刻吐出来，放在腿间的手不自觉的收紧，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水。 　　难受。 　　之前还只是头痛，到现在几乎演变成了头晕目眩，就连刚刚的全身发抖，也成了几乎令陶笙喘不过气的冰冷。 　　陶笙咬紧牙关，极力想让自己克制住，看着窗外已经不太清楚的景物，算算应该没多久就能到简淼家了。 　　“难受就要去医院嘛，我儿子也总爱这么拖拖拖的，对身体不好啊年轻人，”司机颇为感慨道，“一天一天堆积下去，指不定得成啥样呢。” 　　陶笙用力拿脑袋贴着车门，司机的话在他耳边忽远忽近的，听不真切。 　　就在这时，车窗外晃过一个人影，陶笙顿了顿，瞳孔都缩了缩，猛的伸手去扳车门。 　　“哎！你干啥呢？！”察觉到陶笙动作的司机连忙一个紧急刹车。 　　不过好在陶笙这会儿全身没力，所以扳了好几回车门，都没能成功。 　　直到车在路边停稳了，陶笙的双手还在车门上打着颤。 　　而这时候刚刚那个人影已经走到车边了，大概是觉得这车忽然停在路边有些奇怪，才回头一看，然而在看清里面的人之后，眼睛就骤的睁大了。 　　“陶笙？”简淼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以及看清楚陶笙难看成一张白纸似得脸之后的皱眉。 　　说不清楚是因为终于到了，还是因为明白自己不用撑了，亦或者是简淼眼底露出的关切是陶笙太久没有见过的感情，总之陶笙在那一瞬间除了解放似得石头落地以外，眼泪忽的就落了下来。 　　不由分说的，挡都挡不住。 　　“简淼……”陶笙声音里有点委屈，那一刹那像终于找到一个地方能把所有的不快都发泄出来一样。 　　 　　☆、第四章 　　 　　再次醒来的时候，陶笙才觉得那种铺天盖地的疼痛感终于消缺了一点。 　　但高烧后遗症还是有的，喉咙干涩的像是能喷火，全身上下虚软无力。陶笙定了定神，然后撑着发酸的眼皮四周看了看，才发现他正躺在个房间里。 　　他眯着眼仔细瞧了瞧，他认识这个房间，应该是简淼家的主卧，旁边还开了个暖黄色的小灯。 　　陶笙眨眨眼睛，想要退去一点那种酸胀感，见门外似乎有灯亮着。 　　简淼就在外面？陶笙一边想着，一边撑着还发虚的身子下了床。 　　刚着地就差点摔下去。 　　陶笙连忙抓住旁边的床头柜给稳住了身子。 　　这时候简淼也闻声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见陶笙那乱七八糟的姿势，就皱起了眉头，“干嘛呢，急急忙忙的。” 　　陶笙有点尴尬的看了他一眼，“我就想起来走走……麻烦你了啊。” 　　这么一声不吭的就跑过来，还霸占人家的房间。 　　“谢什么，”简淼眉头一皱，走上前来一把就把陶笙给拉了起来，“你怎么病成这样啊？” 　　陶笙想了想，“平时太少病了嘛，一病如山倒呗。” 　　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的笑了起来，这么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让简淼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哎大设计师，你对顾客也这么皱眉？”陶笙看看他，开玩笑道。 　　“你有房子要我设计？”简淼表情一点都没有动，递上来个水壶，“都烧到三十九度了，我刚把你从医院扛回来。” 　　“啊？！”陶笙伸出去打算接水壶的手一抖，“还去了医院？” 　　简淼看了陶笙半晌，叹了口气，“你就不担心担心自己烧到三十九度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一屁股坐在了陶笙身边，“和郭淮吵架了？” 　　陶笙背脊一僵，讪笑两声，“没有。” 　　“得了呗，”简淼手朝后撑着床，“除了和他吵架，我还真想不出你能为什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模样。” 　　简淼这么说也不为过，连陶笙自己都想不出还能有什么让他变成这样。 　　陶妈妈？ 　　就算是陶妈妈再生气的时候，都不大可能舍得他一个人顶着三十九度的高烧乱跑。 　　陶笙笑了笑，撇开话题道，“我退烧了吧？” 　　“早着呢，还得休息会。”简淼回道，“只是我家附近那个医院因为这段时间流感病人特多，床位都给占满了，估计你也不会喜欢那儿，就先把你带回来了而已。我还想你今晚要再醒不过来，明早我还得把你扛医院里去，睡两天了都。” 　　“哦，真是……”陶笙忽然一顿，“我睡两天了？！” 　　简淼笑笑，“对啊，我还特地请了两天假呢，回头请我出去吃个饭呗？” 　　陶笙一脸抱歉道，“行行行，我还以为没睡多久，竟然已经两天了啊，真是麻烦……” 　　“你跟郭淮吵架了？”简淼忽然打断他再次问道。 　　陶笙动作一僵，下意识的就想隐瞒。 　　简淼能这么直接猜出来，除了郭淮在陶笙心里的地位以外，大概还因为对陶笙而言简淼算是他在B市唯一的朋友，他都没来过简淼家超过三次。这回还是不请自来，顺便还拖了个高烧。再说简淼对陶笙和郭淮的事情也是知道的，当初陶笙出柜，陶妈妈气的饭吃不下觉睡不着，没几天头发就泛白的时候，也是简淼替他隔三差五的跑去看看陶妈妈的。 　　一想到这里，陶笙就更觉得愧疚了，简淼是真够朋友，二话不说的替他照顾陶妈妈，又二话不说的来照顾他，相比之下，他对简淼竟然还存着想隐瞒的心理。 　　陶笙缓了缓，轻轻点点头道，“断了。” 　　简淼一挑眉，“哦，这么利索？” 　　不过这也不能怪陶笙，这么多年来，和谁他都很少倾诉自己的烦恼，大家各过各的，谁还专门给你当出气包啊。所以这么多心事憋在心里，几乎都已经成了习惯。而今天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反而让陶笙心里舒了口气。 　　陶笙笑笑，“早该断了，是我自己转不过弯来。” 　　“中。”简淼难得的笑起来，他也不去问原因，婆婆妈妈的确实不像他，于是就一边起身一边道，“我给你到外面买了点粥来，现在去热，肯定没你自己做得好吃，将就着点啊。” 　　“简淼。”陶笙在简淼起身的那一刻，定了定神，叫住了他，“真的谢谢你。” 　　简淼头都没回，懒洋洋的答道，“谢屁，又不是白给你，都说要请我吃饭了。” 　　陶笙顿了顿，然后笑了起来，心里没来由的觉得轻松。 　　简淼知道他不喜欢欠着别人什么。 　　陶笙又在床上坐了会，喝了点水，不得不说简淼说的是事实没错，他的身体距离好确实还差点，只不过没有最开始烧的厉害而已。 　　一睡就是两天，大致也能料到他病的有多重了。 　　两天…… 　　陶笙的眼底黯了黯，郭淮恐怕还在法国那边被各种公务缠的分身乏术吧。他走或者是不走，对郭淮来说，影响还真不会有多大。 　　他倒是没忘记和郭淮确定关系的那一天，郭淮说过什么。 　　“你什么时候想走了，说一声就好，”郭淮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温度，烟雾里的眼神也似乎不是在看他，“我床边上不缺人。” 　　郭淮床边上确实不缺人，都说他换床伴跟内裤似得勤，陶笙呆在郭淮身边的这四年，也难保他没有在外面自己换条内裤。 　　只是陶笙一直自欺欺人以为，呆在郭淮身边就算是特殊了，却没想到，就算定了个六年，也抵不过郭淮心里十年前就种下了的那朵白莲花。 　　陶笙缓步走向客厅，伸手遮了遮刺进眼底耀眼的灯光，一边道，“简淼，你明天还是去上班吧，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没事，”简淼还在捣鼓他家的微波炉，“反正我手上有两个单子，在家做在公司做都一个样。” 　　陶笙看了看他，走上前去在微波炉上熟练的按了几个键，动作之快看的简淼直咂嘴。 　　“你平时都吃些什么啊？泡面都不会煮吧？”看着已经启动了的微波炉，陶笙无奈的回到厨房外找了个椅子坐下。 　　简淼家不是传统的方形桌子，而是一个和厨房连接起来的吧台设计。陶笙坐在了外面那个，简淼就在里边给他倒了杯橙汁，“那没办法，男人不擅长家务是常事。” 　　陶笙笑了笑，“那你房子还这么干净。” 　　“可这一砖一瓦都是老子亲手弄的啊，”简淼把被子往陶笙前一推，“要我看着它东面窗一袜子西面窗一内裤的我可办不到。” 　　陶笙笑了起来，虽说夸张，不过当初他们大学宿舍那会，基本就是这个状况。 　　粥端上来之后，简淼忽然问道，“我记得你上次给我说过你在哪儿上班来着？” 　　陶笙拿勺子的手一顿道，“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我之前给公司请了一周的假，后天到期。” 　　“也差不多，你有什么打算？”简淼问道。 　　陶笙被他问的一愣，沉默了下来。 　　其实在以前，他应该是个挺有计划的人，虽然这计划的范围之内不包括他的事业。但他从郭淮的房子里走出来的时候，脑袋空空却是什么都没想。 　　陶笙忽然想起来，自己刚来B市上大学的时候，那会儿陶妈妈也干脆卖了老家的房子，在B市买了套四十多平米的房子，但是和邻居却相处的并不太融洽。 　　所以当时陶笙就一直想着，毕业之后找份好工作，在B市买套大房子给陶妈妈舒坦地住着。 　　然而这么几年过去，还真是物是人非。 　　他因为自己的执念，因为郭淮，失了多少初心？ 　　陶笙自嘲的笑了笑，看着碗里的粥，摇摇头道，“不想再停滞不前了，不是说情场失意战场得意么，乘着这个劲头看看自己能跑多远吧。” 　　简淼撑着脑袋看了会陶笙，忽然笑了起来，“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特像你大一那会儿，不过比原来好。行了，那你这段时间先住我这儿吧。” 　　陶笙顿了顿，眉头一皱就下意识的摇头，“不行，太麻烦你了。” 　　简淼看了他一眼，悠哉道，“不然呢？租房子？” 　　“对啊。” 　　“你身上多少钱？” 　　陶笙看着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报了个数，担心简淼能当场笑出声来，连忙为自己辩解道，“好歹够我交一个月的房租！” 　　简淼哈哈一笑，“陶少你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现在哪儿有交一个月的房子啊？都半年一交，就算有，你也就够得着房租，押金之类的呢？你上哪儿来？” 　　陶笙顿了顿，所有话都卡在喉咙里出不来，睁大了眼睛看着简淼。 　　押金是什么东西？ 　　“不过倒有一种房子，能让你先交一个月还不要保证金的。”简淼思考了一会，忽然道。 　　“什么？”陶笙一脸希望。 　　“这儿，”简淼一本正经道，“我就一个月一个月收，不要你押金，还刚好有个空房间给你住。” 　　“什么？”陶笙一皱眉，“这还不是得麻烦你！” 　　简淼摇头，“麻烦什么？你要我伺候你吃饭还是要我伺候你上厕所啊陶少？你交我房租，我当你房东，我家好歹也比外头住的舒坦啊。何况我们大学四年情谊，你忍心让我天天吃着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的垃圾食品吃到胃穿孔？” 　　“胃穿孔不是这么用的……”陶笙被简淼给逗笑了，公司距离简淼家确实不远，地铁的话是四站左右的距离，况且他这点钱，确确实实不太够一个人跑出去住，就算交了房租，接下来一个月也基本得喝西北风。 　　大概也只能这么做了，陶笙感激的看着简淼，双手合十诚恳道，“那就谢简老爷收留之恩了。” 　　简淼笑了笑，回答道，“好好工作，把自己弄得人模人样点，到时候我和你一块去看看你妈。别总送东西，都快给老太太堆一房间了，方方正正的摸起来也不像她儿子。” 　　起身准备去洗碗的陶笙背脊一僵，想到陶妈妈一个人的生活，顿时觉得心疼的要命。 　　半晌，他点点头，下定决心似得挺起腰杆道，“好。” 　　 　　☆、第五章 　　 　　陶笙之后就在简淼家住了下来，那烧在又一天的休息后，基本上就好全了。虽然恢复速度快的让人诧异，不过经历过重生这种奇迹般的事情，陶笙也就不怎么纠结这种小事了。 　　他掂量了一下卡里的钱，取了一部分给简淼，后者也爽快，二话不说就收下了。于是陶笙思考了片刻，决定先去买台二手电脑。 　　“不买手机？”听说他的打算之后，简淼有些惊讶。 　　“不买。”陶笙摇摇头。 　　他短时间内是不太想买手机了，一方面是他这种两点一线的生活对手机的需求并不高，另一方面，他近期也不怎么想被人联系上。 　　于是陶笙那天下午就去电脑城买了台电脑，随手挑了个惠普的，他对性能之类的东西不大敏感，所以从看中到买下基本也就只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就原路返回了。 　　路过移动厅的时候，陶笙想了想，还是进去把卡给补办了，顺便办了张新卡。 　　倒也不为别的，其实他一直以来都不太敢手机关机，除了郭淮的原因以外，还担心陶妈妈什么时候会打个电话给他。 　　这种猜测好的坏的都有，这会儿光是为了后面那个原因，陶笙也得先补一张卡。 　　等办完事之后，他就回到了简淼家。 　　陶笙买这台电脑的主要原因是，他既然想向上，就不大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和信息隔绝了。且不说了解多一点事情对工作有什么关系了，就算是和同事之间建立起话题，也是有帮助的。 　　这么一想陶笙就皱起了眉头，其实他不大擅长阿谀奉承，也不是很会和人虚与委蛇，企业公司这种踩着人往上爬的制度，其实也不大适合他。 　　不过想归想，世界上那么多人干着自己不爱干的工作呢。 　　于是陶笙直了直腰板，打起精神打开了电脑。 　　因为最开始在电脑城的时候，那儿的销售员给他顺手下了几个常用软件，这也是他要求的。陶笙特别讨厌下载东西，在他的概念里，所谓下载东西就是，下一个软件，顺便带了好几个没用的，结果没用的删不干净，回头要用的还有可能没下成。 　　所以陶笙打开电脑之后，就看见了主页面有上几个软件，听音乐的，浏览器，下载器，还有只企鹅。 　　陶笙一挑眉，这里所有东西就那个企鹅的标志他认识，有段时间他还用过QQ。 　　陶笙盯着主页面，左右把脑袋里的数字试了试，就登上了那个号。 　　结果一登上那一闪一闪的企鹅让陶笙一脸问号。 　　闪什么呢？ 　　然后陶笙就下意识的把鼠标停在了小企鹅上，可还没决定要点，就看见那儿跳出了个小框框。 　　“策划-冬冬申请加您为好友……” 　　策划？什么策划？ 　　就在陶笙疑惑的想点下鼠标的时候，门铃却忽然响了。 　　陶笙下意识的朝右下角看去，心想这不是才下午两点多呢？简淼应该在上班啊？ 　　该不会是简淼的朋友？或者是简淼落了什么东西？ 　　陶笙一边想着，一边跑到玄关凑猫眼那儿一看，结果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一瞬间起皮疙瘩几乎爬满了全身。 　　陶笙惊得连连后退了两步，顺口气定定神，才缓缓打开了门。 　　“你好我找……”门口的人看上去也挺紧张，缓缓抬头在看见陶笙的一瞬间眼睛发亮道，“哎陶先生！” 　　门口这个吓了陶笙一跳的人，不是小保安又是谁？ 　　陶笙顿了顿，眼神里还有点惊魂未定，“是我，你怎么找着这的……？”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了，就算他经常和小保安聊天，可连他手机号码都不知道的小保安，居然能这么熟门熟路的摸到简淼家来，而且这架势还明显是找他的，何况他最近神经还挺敏感的，所以当场就被吓了一跳。 　　“哦！不是不是，”小保安连连摇头，“我今天本来要上班的，后来有个姓李的先生，给了我这个住址，然后帮我请了假让我来看看你，说你病的挺严重的，我吓一跳就过来了。哎陶先生你那天是病了啊？你瞧我，我都没看出来，真是……” 　　陶笙一顿，心里明白了几分，连连摆手打断小保安，把门打开了道，“没事，现在好差不多了，你进来坐。” 　　小保安听了陶笙的话，还挺拘谨的，不过似乎是心里有点心事，亦或者是怀疑陶笙所谓好差不多了的可信度，所以他左右犹豫了一会，还是进来了。 　　陶笙让他坐沙发上，自己去给他倒水，小保安好似有点不好意思的想拒绝，就让陶笙给驳回去了。 　　陶笙一边给他倒水，一边理了理思绪。 　　小保安话里的李先生应该是李耀，跟了郭淮十几年的跟班。说是跟班，其实也是个狠角色，郭淮也有几回都和陶笙提过，说李耀要不是非得跟着他，那也是商场上不可多得的人才。 　　郭淮很少夸人，至少陶笙的记忆里这是头一回，也是唯一一回。 　　至于李耀为什么非得跟着郭淮，其中的缘由陶笙就不清楚了。不过他记得的是，李耀这个人确实很清楚明白。他一直以来对陶笙都挺好，郭淮那么多朋友敬陶笙的，多数是看在郭淮的面子上，而唯有郭淮最亲的李耀，敬的却是陶笙本人。 　　他很多时候都很照顾陶笙，包括在陶笙的印象里，若是前世四年前这场高烧他没有当机立断离开郭淮的话，最后也是察觉到不对劲的李耀送他进的医院。 　　最开始李耀和他吃饭，总让他多担待点郭淮，比如郭淮今天生意上失意了，李耀就会先给陶笙提个醒，又或者是明天郭淮有什么新打算，需要的时候李耀也会提个醒。 　　不过这是最初，到了后面有一回李耀喝醉了也和陶笙说过，说觉得自己挺对不起他的，说陶笙值得更好的人，隔了一会又说觉得陶笙能呆在郭淮身边，郭淮日子也能更好一点，两面倒的听得人直犯晕。 　　不过陶笙懂他的意思，他一方面希望郭淮能好好的，一方面看见陶笙这么委屈又不忍心。 　　其实哪里是他的错，如果不是陶笙自己一厢情愿，就算李耀再怎么支持，他也不未必会在郭淮身边待下去。 　　对于李耀这种B市门路一大把的人能知道他在简淼这儿，陶笙也不怎么奇怪了，唯一心里担心的，就是希望李耀别告诉郭淮。 　　倒不是自作多情的担心郭淮找上门来，只是觉得以郭淮那个霸道的性子，未必会让陪了他四年的陶笙走的那么容易。只是弄他还好，如果会牵连到简淼的话……陶笙心里一顿。 　　“喝点吧，解解渴，大热天的。”陶笙递了杯水给小保安，他看小保安其实没出多少汗，估计李耀给他这个任务的时候也给了他点来回打车的跑腿费。 　　小保安不是个贪小便宜的人，这会儿估计也有担心陶笙的成分，所以没拮据那几十块。不管哪一方面，都让陶笙对这个小保安好感有加。 　　“谢谢陶先生。”小保安接过水心不在焉的喝了口，就放下杯子了。 　　“那个李先生，”陶笙了然道，“让你带什么话了？” 　　小保安咳了咳，“他就让我给你带句话，说让你自己好好过，有事找他，他一定随叫随到。” 　　这出乎意料的简短瞬间让陶笙下意识松了口气，不过这倒也确实是李耀的风格。 　　他既然这么说了，基本就不会再告诉郭淮他的事情。李耀做事很干脆，前半句话算是对他这种行为的认可，既然认可了，就明白陶笙一定不希望自己被找到，朋友被牵连。至于郭淮本人，就算他有能力找到陶笙的行踪，也未必愿意为他去和别人拉下这个脸面。 　　而后半句话，说的则是就算他和郭淮断了，和李耀也没有。 　　郭淮对陶笙不好，李耀是看在眼里的。一个人在B市闯荡也难，大概李耀也是想替郭淮补偿一下自己。 　　陶笙笑了笑，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也谈不上谁欠谁，李耀能不把他的行迹告诉郭淮，就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帮忙了。 　　小保安说完之后，小心翼翼地看了陶笙一眼，然后递来了张纸条，“这是他的电话号码。” 　　陶笙对着那串数字看了会，点点头，收了下来。 　　可抬眼一看，又觉得小保安有点不对劲。 　　如果李耀只是嘱咐了他这点事情，他又怎么会这么紧张？甚至都把话说完了，这紧张感还没下去？ 　　直觉让陶笙蹙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保安后脊一僵，顿了顿，连忙打哈哈道，“没，没什么，我就第一次，第一次来这么好的屋子里，有点紧张。” 　　陶笙眯了眯眼，小保安临场发挥倒还挺好，这理由若是放一个和他不怎么熟的人面前，估计也就信了他没见过什么世面。可陶笙了解小保安，小保安在B市顶级小区做保安，形形色色的上流社会人士都见过不少。就算是那小区的大厅，也是富丽堂皇的。 　　所以简淼装修的再好，也最多让他赞美两分，这么紧张兮兮的还不至于。 　　何况最开始站门外的时候，小保安就明显一脸心事了，又怎么会和这房子有关？ 　　陶笙清了清嗓子，看着道，“是不是李耀不许你说？” 　　小保安迟疑了一会，下意识的点头，反应过来又猛的摇头，似乎知道自己露陷了，就一脸尴尬的看着陶笙。 　　陶笙被他几个动作给逗乐了，他对小保安好，小保安对他也好，在小保安心里他地位应该挺高。所以和陶笙说话，小保安都会下意识的毫无保留。 　　大概是猜到自己也瞒不住，小保安最终还是放弃似得叹了口气道，“李先生也不是让我别说，他就说，和你说了你得闹心，你本来就够不开心了，说了，指不定得更不开心，就干脆别说了。” 　　陶笙心里咯噔一声，抿了抿嘴，心里有了个大概，李耀能这么说，那肯定是和郭淮有关。 　　可郭淮怎么了？他不是还在法国？时间上算算他至少得明后天才能回国的才对？因为公事提前回来了？ 　　李耀没告诉他，自己在简淼这里吧？ 　　陶笙被思绪一冲，瞬间慌乱的连刚刚确定了的事情，都觉得不确定了起来。手轻轻收紧，眼睛盯着小保安。 　　小保安说话的时候没在看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始终不自然的落在自己跟前那杯水里。 　　“就是，有个姓郭的先生，就是陶先生的……朋友。他前天急匆匆的回来之后，又马上跑到保安室要求调录像，反反复复看了半天，大发了一通脾气，然后李先生就来了……” 　　小保安说着，又小心翼翼的看了陶笙一眼。 　　 　　☆、第六章 　　 　　小保安本想偷偷瞄一眼陶笙，看看他的反应，担心陶笙会生气。结果这一瞄，却直接让他愣住了。 　　陶笙有看上去点无神，同时背挺得直直的，小保安说完之后，他眼睛还眯了眯，紧接着就露出了个嘲讽的笑容，“发脾气？” 　　小保安心里一颤，他认识陶先生算挺久了，印象里陶先生绝对是个好脾气的人。但今天陶先生的反应，看上去比生气还要糟糕，简直就像是……怒极反笑。 　　小保安想起走时李耀嘱咐过他最好别说这事情，不由得在心里自责了起来，陶先生果然和李先生说的那样生气了，都怪自己多嘴。 　　这么想着，小保安连忙晃晃手道，“也没有发脾气，就是，就是说了两句，话也不重，只是……有点吓人而已，陶先生你别生气啊？” 　　陶笙眼神这才移了回来，落在小保安身上，他倒也不是生气，只是觉得“发脾气”这种行为落在郭淮身上，有点令人不可置信而已。那一瞬间涌上来的危机感和冷漠让他下意识的勾起了唇角，不过小保安下一句的解释，也给了他个清楚明白。 　　郭淮是不会生气，陶笙的任何事情都不值得他生气。 　　而小保安之所以会认为郭淮生气，说多了都是因为郭淮那副霸道的性子，一句话顶多三个字都能吓得人心一颤一颤的。小保安会被吓着，也实属正常。 　　这么想，就和陶笙心里的郭淮对上号了，他不会生气，但他会觉得不快，原因很简单，拷在床边的伴儿，一不做二不休挂了他电话就跑了，郭大少过去几十年的岁月里恐怕还没谁敢这么对他过。 　　陶笙收了收心绪，冲小保安温和的笑笑，“他凶你了？” 　　多说多错，生怕再惹的陶笙不开心，小保安摇摇头干脆低下了头不说话。 　　只是陶笙就算不看他反应，也该是知道郭淮会怎么做了的。他调了录像，很明显就能看见最后在门口和他说过话的人就是小保安。郭淮的脾气那必须是先拿小保安开刀，回头心情一个不好还指不定得牵连他们整个部门。 　　陶笙知道，这么一来，本就是新人的小保安工作就可能更不好做了。他眼神一瞟，就看见被简淼放在桌上那袋小保安家的特产，心里有几分愧疚。他自己现在的状况比小保安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有李耀在，八成是不会让小保安丢了饭碗，但天天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岂不就是在小保安本来就不滋润的生活里雪上加霜？ 　　陶笙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这是我的问题，抱歉牵连你了啊，挨上司骂了吧？” 　　小保安脸上表情一滞，连忙晃手，“没有没有，陶先生你能，你能不生气我就已经很感谢了，你不用道歉的。” 　　陶笙笑了笑，想了会问道“你有手机没？” 　　“啊？”小保安愣了愣，一边就要伸手去把手机拿出来，道，“有，有，陶先生要用？” 　　“不是，我之前那个手机坏了，去办过了张新卡，过两天买手机。”陶笙说着就接过他的手机往里面输了自己的号码，“你一个人在这儿也不容易，回头有什么事打个电话给我说说也好。” 　　小保安顿了顿，迟疑了片刻，回过神的刹那间眼圈竟有些红，他用力眨眨眼睛，接过手机就低下了头，一边道谢，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却始终不抬头，似乎是不想让自己狼狈的模样被人看见。 　　送走一脸感激的小保安之后，陶笙心情有点不大平静，看了看手里写着李耀号码的卡片，沉默了一会，放进了钱包里。 　　郭淮不快，那李耀这段时间肯定会跟着他，也会给他安排点别的人。等郭淮气头过了，大概就会忘了自己的。 　　陶笙心里想着。 　　他是实在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去招惹郭淮了。 　　定了定心神后，陶笙重新坐回了电脑桌前，这一次没有再犹豫而是直接把右下角那个闪着的企鹅给点开了。 　　“策划-冬冬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都是2013年年初的申请了。 　　陶笙顿了顿，什么策划啊？之前本来还想可能是公司里的人，可他哪里会给人一个自己不常用的通讯方式？心里存着疑惑，但陶笙还是点击了同意，心想先加来看看再说。 　　点了确认之后本来想开浏览器看看新闻，结果这边鼠标还没移到浏览器的图标上，那边企鹅又开始闪了起来。 　　怎么回事啊？陶笙心里略微有点郁闷，心想看完这回闪企鹅，回头真该把这东西给关了，不然闹腾下去还能不能停？ 　　然而这回点开之后，显示在屏幕上的却是一个对话框。 　　陶笙仔细一看，正是刚刚那个策划-冬冬的对话框。陶笙顿了顿，这么快就回了？ 　　但看见屏幕上一排感叹号之后，陶笙又一次拐不过弯了，想了想，他在键盘上按了两个键。 　　【画船】：？ 　　发出信息之后陶笙愣了愣，画船？这名字听上去还挺耳熟的。 　　【策划-冬冬】：大大大大大！抱歉我现在太激动啦！加了这么久终于有回复了QAQ绝对是整个暑假最幸福的事情了啊！！ 　　陶笙皱眉，这人大概找错人了吧？他都没弄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 　　还没等陶笙敲击键盘提醒她，屏幕上显示对方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策划-冬冬】：咳咳，我要正经一点。画船大大你好，我是狂风会议的策划冬冬。因为非常喜欢非常喜欢大大的作品《沉香》，同时这也是把我带进腐门的作品！！所以真的很希望能够拿到大大的授权来制作广播剧！谢谢！！ 　　这一系列对话，终于在对方打出《沉香》这个名字的时候，让陶笙大致明白了是什么事，同时这也着实让他怀念了一番。 　　陶笙是中文系的，当初他选这个系，其实是打算继承陶妈妈的职业成为一名老师。小有文笔而且颇喜欢写文，在陶妈妈那个时代，她算是当时镇上有名的才女。所以不少人说陶笙语言方面的天赋，都是承了陶妈妈的。 　　大学时期终于明白自己性向的陶笙有过一段非常纠结的时间，这事也没法和人说，于是陶笙就想了写小说这么一个方法去发泄自己心里积蓄的憋闷。 　　这本叫《沉香》的小说，讲述的是以古代架空为背景的耽美小说，主人公擅长用香，常年行走江湖间替人解梦，与百鬼打交道。来回就是个九万多字的小说，当时犹豫陶笙自己心情原因，所以在两个男主角之间的感情线并没有太着重的去描写，而这本书本身，在当时也没有吸引太多的读者。唯一几个，也纷纷表示这样的题材不太适合网络小说，但陶笙没有多在意。当时的他对网文什么的没什么概念，心里只是想要发泄发泄。 　　九万字写完，也算是发泄完，同时让陶笙更确定了他的性向。 　　那之后再一次陷入纠结的陶笙渐渐的就把这本小说给忘了，现在想起来，当时的笔名好像确实叫画船。 　　陶笙这边回忆，那边时间也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不一会儿，对方又发来了个不确定的问号。 　　【策划-冬冬】：傻妈在吗？ 　　【画船】：在的，抱歉一直都没怎么太上QQ，谢谢你这么喜欢《沉香》，授权的话完全可以哦，祝你成功。 　　【策划-冬冬】：谢谢大大！……虽然有心里准备八过船大真的好正经啊哈哈哈！ 　　陶笙看了眼冬冬发来的信息，心想他倒确实是跟不太上这个人的节奏，两句话里都有一大堆他不懂的词汇。不过心里明白现在网络词汇的发达，陶笙便也没多问，只是回了个笑脸过去。 　　【策划-冬冬】：那个，船大。因为真的太喜欢你的文了，所以想弱弱的问一句，船大以后还打算写文吗？ 　　还打不打算写文？ 　　陶笙盯着屏幕上的问号，猛然间觉得自己似乎也被问住了。 　　他选择的是很多人都觉得没什么大前途的中文系，然而他从来没有后悔过这个选择。从某方面来说，他一直都非常喜欢文字这种东西。而相较公司里的尔虞我诈，这种一个人呆在家里码字的生活确实要更适合他。 　　可写文这种工作，真的有办法养活自己？ 　　想到自己新定下的目标，陶笙有点迟疑。 　　陶笙停留在键盘上的手顿了顿，缓缓的打下一行字，转身开了浏览器，循着记忆找到了自己最初写文的那个网站。 　　电脑的另一边因为耽美初恋作者终于回复自己的冬冬正处于一种极度开心的状态里，小心翼翼的问完一直存在于自己心里的疑问后，抱着大大的期待忐忑的等了几分钟，对面才传来一行字。 　　【画船】：写沉香的时候并没有长期写文的打算，虽然现在也没有。但我想考虑会，不排除会继续写下去的可能性，不管哪一种，都非常谢谢你的支持和喜欢。 　　冬冬盯着那行字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整个人兴奋的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YES！” 　　 　　☆、第七章（捉虫） 　　 　　关上大门后，在黑暗里站了会后，郭淮把外衣随手一抛，缓步走向阳台，靠着窗户点了根烟。 　　从大楼朝下望，是B市一派繁华的景象，可这繁华，又与此时屋里的寂静格格不入。 　　说不清是带着怎样的心情，郭淮就这么站了半根烟的功夫，才从口袋里把手机拿了出来，拨了个号。 　　郭淮吐着烟圈，眯起眼睛，等电话接通后立刻道，“结果？” 　　李耀顿了顿，声音沉稳，“淮少，我在查了。” 　　“你查个屁。”郭淮声音一点起伏都没有，看着远处大楼的灯光，一边道，“三天连个人都找不到要是你的本事，早十年前我就把你踹乡下种地去了。” 　　李耀苦笑，郭淮是分明知道他不会查，还非得来问他。 　　郭淮又吸了两口烟，“别人我不看，你跟我将近二十年，也向着他？” 　　“淮少，有些事情……”李耀想替陶笙说几句好话。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郭淮给打断了，“行了，我知道了。明天给我找个钟点工来，然后一个小时之后再送个人来我这。” 　　郭淮把烟掐灭了，朝浴室走去，“太嫩的不要，尽会杀猪似得叫。” 　　李耀：“……” 　　郭淮打开乱成一团的衣柜，注意到李耀没声了，眉头一皱，“哑了？” 　　“……不是。”李耀叹口气，“淮少，你回来3天，已经换了4个钟点工了。” 　　“服务太差，我东西以前不是那么摆的，她们瞎碰，我什么都找不着了。”郭淮终于从一团衣服里扒出了件疑似没穿过的内裤，一边道，“换。” 　　李耀无奈，也不是全天下人都和陶笙一个方法整理东西啊。何况真那么整理了，以往找点什么东西，郭大少肯定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功夫就成事了。难不成除了天天给他打扫的钟点工，还得安排个人来伺候他起居？ 　　不过李耀肯定不会说破他，只是又叹了口气，道，“明天就换，还有什么吩咐没？” 　　郭淮看了眼旁边本该放陶笙衣服的柜子，正空空如也。他刚回来的时候，就命令李耀把陶笙的东西该丢全丢光了。那一丢，房子瞬间空了不少，所以当郭淮看着同样空旷的衣柜时，总觉得看上去有点刺眼。 　　他沉默了一会，忽然道，“回头给我买点衣服来。” 　　“衣服？什么样的？”李耀顿了顿，有点莫名。 　　“随便，总之把衣柜塞满就行了，我挂了。”郭淮忽然有点烦躁，说完没等李耀回答，就直接把电话给按了。 　　然后整个人往床上一趟，看着天花板，心里莫名的情绪不断汹涌着，却又发泄不出来，闷得难受。郭淮下意识的翻了个身，而后一愣，郭淮怔怔的保持着这个姿势，好一会儿，才缓缓坐起身，又点了根烟，眼底一片黑色。 　　简淼下午四点多就回来了，正是陶笙起身准备去厨房做饭的时候。 　　“这么早下班？”陶笙有点儿意外。 　　“不想待办公室里，就提前回来了，反正在家一样做。”简淼一脸无所谓，“你明天就要开始上班了吧？” 　　陶笙顿了顿，点点头，“是。” 　　“你们公司怎么样？”简淼把包往沙发上一丢，坐在了厨房外的椅子上。 　　“就那样。”陶笙含糊道，“你知道我的。” 　　简淼点点头，“可你既然打算好好前进的话，也不可能就坐个打杂领薪水的工作到老吧？” 　　陶笙切菜的手一顿，他想了想，还是把今天那个策划冬冬，和之前有关他写小说沉香的事情告诉了简淼。一边说着，一边逐渐放下了手里的工作。 　　他明白，这种写手的工作非常的不稳定，别谈前进了，能养活自己，指不定都成问题。 　　但比起天天去公司面对自己不擅长的东西，事故，和人，陶笙觉得这份工作即使不谈喜欢，也远比公司要适合自己的多。 　　他告诉简淼，也是因为这种事情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一个人去定夺看到的方面肯定没有两个人多。 　　这种不靠谱的事情刚说出来的时候，陶笙以为简淼肯定是不赞同，从各种角度上来思考，连陶笙本人都不太相信。然而令陶笙出乎意料的是，简淼非但没有反对，看上去似乎还挺……认可？ 　　“嗯，专业对口了，而且我看你大学，不是还得过好几回什么文学的奖么？”简淼道。 　　“话是这么说，”陶笙缓缓把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可是网文这种行业，收入非常不稳定啊。” 　　简淼撑着脑袋想了想，“既然感兴趣，就先去查查呗，觉得喜欢就做嘛。” 　　陶笙顿了顿，有点犹豫，喜欢就去做？ 　　陶笙思索间，简淼摸了摸已经抗议的肚子，一边催促陶笙做晚饭，一边道，“不管哪行哪业，都一定有吃得开的人，少也是有，反正站在金字塔尖端的人，永远都不多。” 　　陶笙被这句话震了震，再抬起头时，简淼已经坐在了沙发上，开着电视换台。 　　喜欢就去做，就算他现在已经在郭淮身上废了四年，可他还是二十四岁的大好时光，怎会这么瞻前顾后的跟个老人家似得？ 　　简淼那句话让陶笙感慨万分，心里的憋闷也一瞬间给泄了出去。收回心好好做饭，不一会儿，桌上就摆好了两道菜。 　　“饿了饿了。”简淼吻着香气拎着筷子就坐到了桌上，而筷子还没夹着菜，手一抖，忽然想起来道，“哎对了，你还记得马程么？” 　　“什么？” 　　“马程，和我们一个大学，体院那边的。”简淼满嘴饭含糊不清道。 　　陶笙盯着碗想了会，点点头，“记得，打网球特好的那个？” 　　“嗯，”简淼点头，“难为你还记得，他明天来这里吃饭，你就休息休息别做饭了。” 　　“哦，”陶笙瞬间会意，大概是简淼朋友要来这儿，不大方便他在，便识趣道，“那我去外面转转，回头好了你再给我个电话。” 　　简淼敲着碗，瞪着眼睛看陶笙，气不过道，“陶大爷你想什么呢？我没让你出去，都大学同学回避个屁啊，我意思是你饭做这么好吃，别白忙活瞎便宜了马程那小子。明天让他自个儿带外头的垃圾食品糟蹋自己，晚点等他走了没饱的话我们再开小灶，懂没？” 　　陶笙想了想道：“哦……你还记恨当初他赢你那场害的你失了和校花交往的好机会啊？” 　　简淼咬牙切齿，“我记恨啥，他明天来我这就因为被人给甩了呢，苍天绕过谁。” 　　然而嗅着这满屋子的火药味，陶笙心想，恐怕就算苍天绕过了马程，他简淼也不打算。 　　他摸摸鼻子，深觉自己不该淌这趟混水，半晌，陶笙缓缓道。 　　“那我明晚还是不回来了吧。” 　　 　　☆、第八章 　　 　　简淼最后采取各种耍赖手段终于还是让陶笙妥协说会回来吃晚饭，不过讨论再三之后，陶笙决定必须得做几个菜。 　　简淼本来挺不爽的，估计还是不大想便宜马程，记恨着校花的事情，当年他可是给人家买了整整三个月的早点才换来这么一句话呢，大冬天的零下几度还每天早上跑出去容易么？尽被马程那耍帅的样给毁光了。 　　辛酸史让简淼想到马程就牙痒痒，导致之后就算是毕了业，也没少为这个事情和马程打过架。 　　至于马程明天来，倒不是因为什么被人甩，实际上马程自从做了教练之后，那桃花运简直赛过简淼好几个阶层了。简淼觉得让这么一个人来自己家，简直就是找罪受。 　　可这段时间陶笙就算看上去放开了郭淮，也总感觉还在意着什么。就是那种，虽然放开了，但感觉还是不开心，扣在旧圈子里出不去的模样。 　　简淼也不太好去和陶笙说，因为现在他对陶笙来说，恐怕已经不是单纯的平等朋友了，然而就算给陶笙介绍自己的朋友，他也担心陶笙会抵触，或者是不适应，毕竟他本来就不擅长这块。 　　所以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当年天天找他打架的马程可能让陶笙熟悉，放松一点了。 　　简淼给马程打电话都是咬牙切齿的，所以除了让这小子发挥点让陶笙可能开心的作用，简淼一点便宜都不想给他。 　　不过基于一人让一步的原则，他便也没再说话。 　　于是第二天一早陶笙做完早点就去上班了。 　　从简淼家到公司并没有多远，但他上班时间比简淼要早一个小时，所以简淼还在床上赖着不愿动的时候，他就已经出门了，早点摆在桌上，让简淼起来自己热。 　　坐了十五分钟左右的地铁，陶笙终于站在了公司楼下。 　　仰起头来看这栋写字楼的时候，有点感慨。 　　公司是个有一千多员工的公司，在另外一个省市还有分部，竞争压力算挺大。而陶笙毕业之后，一直在公司的最低端，做着不显眼也不招人恨的打杂。 　　这份工作在过去是挺适合他，不用操心太多，因为他全身心都在郭淮身上，领着薪水也不至于摧毁他最后的尊严靠郭淮养。 　　在公司偶尔受气当然是必须有的，但陶笙却一点也不想一步步往上爬。 　　因为他过去是不想争，但不代表他傻。 　　每天公司传的沸沸扬扬的茶余饭后话，还有昨天得意明天失意的嘴脸，甚至有不小心得罪了人一步一步被人算计打包回家的。各种不一的上位方式，所谓的娱乐party也就是相互戳着脊梁骨。 　　陶笙从来不想成为这样圈子里的一员。 　　前世的时候，这会儿因为请假过多，所以他已经被辞了。那之后也没有再和这个公司打什么交道，所以再次走进来的时候，陶笙心底有种微妙的感觉。 　　“哎哟，”就在陶笙还处于自己心底微妙感觉没出来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从后面传了过来，“大少爷病好了呀？” 　　陶笙一顿，回过头看了来人一眼，心里咯噔一声，一边轻轻点头，“谢谢关心，已经好了。” 　　这个人是吴炜，市场部的一个员工，年纪比陶笙还要小上一岁，不过据说读书早，而且家里还挺有后台的，所以早早的就在人才济济的市场部占据一席地了。 　　具体的陶笙不清楚，但他和吴炜的矛盾并不是一天两天的。陶笙不喜欢和人争，而吴炜相反，他不但喜欢，而且尤其钟爱于和陶笙争。 　　他听李耀提过，说在陶笙之前，吴炜陪过郭淮几晚，这么纠葛他，恐怕也是因为郭淮。 　　陶笙对郭淮过去有几个人不太感兴趣，但吴炜非得揪着他不放，他也没办法。况且过去吴炜似乎一直有所收敛，言语上挑衅两下，也基本就过去了。陶笙才没多去计较，心想在这公司里，被谁骂不是骂，纯当被狗咬就好了。 　　陶笙这么想着，就想像往常一样避开他。以往到这个份上，吴炜差不多也就该自己走自己了的，然而他今天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缓步跟在了陶笙身后。 　　“我当然得关心关心陶少啊，”吴炜装模作样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腰，“不过陶少你猜猜，我昨晚去哪儿了？” 　　陶笙背脊一僵，心里预感道了什么，拳头下意识的收了收，面无表情的朝自己的座位快步走去。 　　“哎，你跑什么？”吴炜就跟在他身后几步路，故意扬大了声音。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了过来，陶笙心里一凛，慢慢停了下来。 　　“这不就对了？不过说回来，我还以为你伺候淮少四年能落个什么呢，怎么着？还是被人扫地出门了吧？”吴炜轻蔑道，“我说啊，人像你这样榆木似得，床上恐怕也爽不到哪里去，睡个四年还真是委屈了我们淮少啊。” 　　陶笙面色僵硬，死死咬着自己下唇，郭淮这个词就像个魔咒，狠狠砸在他胸口上，让他含着口血，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听说你家务活还挺好的，所以搁在家里当个保姆是还不错，。不过像你这种送上门去翘屁股的，倒也真是没用。半点东西没得到不说，回头转了个几年，淮少不一样找别人去了？”吴炜嘲讽的看着陶笙，“哦，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这么四年，咱们淮少也没为难自己给谁守身如玉呢？” 　　没为谁守身如玉。 　　就算这是陶笙心里一直都明白的事实，可今天被人毫不留情的指出来，一瞬间觉得心里被什么猛的刺了一下。 　　他不能还击，甚至连跑都不行。 　　因为吴炜说的还真没错。 　　他死死咬着郭淮四年，最后不照样一个人什么结果也没有的跑出来？自以为和郭淮其他床伴不同的对他好，但实际上他得到了什么？心心念念的以为他于郭淮而言，就算比不上肖清，也该是个不一样的存在，可你前脚走，后脚人家毫不在意的随便一个电话就能找到替你的了。 　　陶笙想笑着回一句什么，想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狼狈，输的没有那么残，至少也要让人明白，或者说是让自己明白，他现在可以做到不在意不在乎。 　　因为他和郭淮之间，已经断了。 　　可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表情动都不敢动，总觉得好像轻扯了哪怕一下嘴角，眼泪都能顺着掉下来。 　　对陶笙而言，那是整整六年的掏心掏肺。他现在走，郭淮能马上找人，就算他等到两年后肖清回来，至死郭淮都不会看他哪怕一眼。 　　他付出多少，在郭淮眼里都不是事，在所有人眼里，都不是事。 　　陶笙咬着牙想，这样也好，郭淮能这么勤快的换人，那以后也就不会再来找他茬了。 　　这样也好。 　　而他苦苦种了这么多年的感情，终究是在别人一言一语中，溃不成军。 　　大概是因为陶笙一点反应都没有，以及周围聚的人实在是越来越多。就算有后台，吴炜也是个没来多久的员工，欺人太甚的行为如果摆在了台面上，就算对象是陶笙这种人，也难免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所以他没说几句之后，就大摇大摆的把手里的文件往陶笙桌上一丢，“复印20份，半个小时之后送到市场部，每一个都要用不同颜色的回形针别好。” 　　陶笙低头看着自己的桌子，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那种强烈的目光以及心里憋着出不去的情感内外一起挤压着他，好像人下一秒就能让人崩溃一样。他站在座位前，忽然就想这么掉头就跑，不管去哪里，总之不要在这里就好了。 　　“听见没有？”吴炜见他不回答，故意回问道。 　　他清楚陶笙不想回他话，可陶笙越是不想，他就越要做。就算无关郭淮，他也不想让陶笙有一天好日子过。 　　见陶笙不说话，吴炜还想多说几句，可眼睛一转看见周围渐渐聚多的人，忽然就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哎，你瞧我，我都忘了你刚刚才病好就赶来上班呢。你今天也好好休息会，这小事我自己去弄就好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啊。” 　　这话和之前不一样，吴炜刻意将声音放的不大不小，不至于大到让人觉得刻意，也不会小到让人听不清。 　　果不其然，之前就在猜测的人群里除了点讨论的声音。 　　“我说呢，还以为吵架，原来是因为这个事啊。” 　　“对啊对啊，那是谁啊？” 　　“市场部的，叫吴炜吧，人还不错的，拉了几票单子来公司呢。” 　　见达到了自己料想之中的效果，吴炜勾起唇角，拎着一沓文件就走了，留下陶笙一个人还愣在原地。 　　“喂，病没好就继续回家歇着啊？杵这挡路干嘛？”另一个人走过来，眉头一皱，停在了他面前。 　　陶笙顿了顿，抬起头来，只见吴炜挺着胜利者的背影，正朝复印室走去。 　　“大雨天驻马路边儿上挡路犯神经吧！”一个声音悠悠的晃在陶笙耳边。 　　他前世为了郭淮丢了一条命，后世凭什么还得为了郭淮，再受尽人的羞辱？ 　　他自己糟蹋自己已经遭了报应，人生再来一遭，他凭什么还得去过以前一样的生活？ 　　他想让陶妈妈过上好日子，想谢谢简淼对他的好，想不落人后，想让自己看得起自己。 　　但就这么站在这里，他肯定没办法完成这些愿望。 　　陶笙在那一瞬间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在吴炜就要转弯的时候，忽然一个箭步追了上去。 　　 　　☆、第九章 　　 　　他不能输，就算在那一瞬间，他已经确定这样的公司生活并不适合自己，他也不想在那里。 　　郭淮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以郭淮为中心的生活因而不愿意反抗的日子也已经过去了。 　　陶笙飞速超前跨的步伐惊住了四周刚想散去的人群，而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陶笙是朝哪个方向跑时，他一只手就已经搭上了吴炜的肩膀。 　　“不好意思吴先生，”陶笙喘了会就直起腰板，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我刚刚头实在疼有点没反应过来，晚点九点半你还有个会议吧？这种事情交给我来做就好。” 　　说着，不等还处于震惊中的吴炜反应过来，就抢先把他手里的资料拿了过来。 　　“你……”吴炜还没回过神，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陶笙冲他一笑，“复印20份，用不同颜色的回形针别着对吧？我记得。” 　　然后二话不说的直接朝复印室走去，留下吴炜一个人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小吴，”市场部的老前辈刘姐经过吴炜身边忽然停顿了一下，“你站这干嘛？” 　　“啊？”吴炜脸色一僵，转过头时，脸上立马堆了笑，“没，我刚刚经过，把……” 　　“先把自己份内的事情干好再说，”刚刚从市场部接了堆火药的刘姐把一沓文件直接丢给了他，“这是你刚来那会儿接来的那票单子，我们前前后后基本都快准备完了，今天早上刚来一电话就说要取消是怎么回事？” 　　“什么？”吴炜懵了。 　　“我还没问你呢，你问我？”刘姐嗤笑一声，“部长在办公室等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待会要怎么交代。” 　　吴炜一顿，看着刘姐朝市场部去的背影，呆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翻了翻手里的资料。 　　看了几页之后，吴炜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 　　这份可是他在市场部从实习期飞速成为正式的底台，就是靠着这份不少前辈出马都没签下来的合约带来的业绩，他这段时间可是挨了不少光。其他的撤掉了都有的谈，可对吴炜这种市场部新人而言，纵使他进来之后零零碎碎拉的那几票加起来，也抵不上手头上这一份合约啊。 　　何况这么份合约签在他身上，意味着当初多少老员工的心血付之东流？他至今不倒，不也就是靠着这份？怎么会突然就说要取消，而且这电话还直接打到部里去了？ 　　吴炜心里凛然，这公司比吴炜现在在的公司还要久，而且这两年据说发展尤其之快。如果能乘上他的大势，公司整年的业绩说不定都会好很多，倒不是说没签上公司就没出路了，可空欢喜一场，落在谁心里不难受的？ 　　何况这可是牵动了市场部更上面的高层……现在不光是忽然说取消这么简单，他们一年下来用来准备的资金等等全是问题。 　　吴炜瞬间觉得脸上挂不住了，握着纸张的手渐渐用力，眼底迸射着光芒。 　　站定一会，在心里粗略的打了个算盘，略一思忖，便朝市场部走去。 　　陶笙把资料给吴炜送去的时候，吴炜本人不在自己办公桌上，陶笙也懒得过问，便和旁边人打个招呼，把东西搁他桌上就走了。 　　回自己办公桌坐下的陶笙没有像往常一样闷声开始干活，而是和旁边人先逐一先打了个招呼，那之后其他人一块儿闲聊的时候，他也会插上几句话。 　　这么大的改观让旁边人迅速察觉，最开始同事似乎都挺讶异。但陶笙也并不急匆匆的想加入他们，恰到好处的回话完全不让人觉得别扭。 　　就比如说陶笙这么做虽然会让人觉得改观，但他一点也不急，更不打算去参加今晚他们的例行party，甚至让人觉得他可能只是今天心情好的感觉。毕竟一口吃成个大胖子，不撑也得丢半条命。 　　当然这么做也免不了引起一部分人的警觉，但陶笙不在意这些。 　　下班之后，又和周围人都打了个招呼，陶笙才拎着自己的公文包朝地铁站走。 　　可刚出公司没几步路，陶笙就接到了简淼的电话。 　　“你在哪？”简淼那边很安静，听上去应该是到家了。 　　“刚下班，公司门口。”陶笙回道。 　　“哦，那我到商场门口等你，一块去超市买个菜。”简淼回答道。 　　陶笙一顿，简淼家附近有个挺大的商场，里面确实有个超市，“挺近的啊，我自己去就好了。” 　　“不行，我刚打电话问过马程了，他说他已经出发了。”简淼严肃道。 　　“什么？”陶笙没听懂。 　　“他摩托，飙来十分钟不到，我和你一块去买个菜，再蹭蹭商场，他得在门口杵至少一个小时啊，多爽。”简淼叼着盒冰淇淋出了门。 　　“……这样不好吧？”陶笙有点囧。 　　“挺好啊，我思来想去，不能便宜那小子，一顿这么好的饭才一个小时，他该去烧香拜佛。”简淼轻哼一声，关上门朝电梯走去，“不过你要是想我在这儿等他来也行，只是估摸着你回来之前我两就得打一架。” 　　“……”陶笙更囧了，忽然有点后悔做完心软后的妥协。 　　“哎来来来，我进电梯啦，商场门口等你哈，拜拜。”简淼一个拜拖的老长，然后没等陶笙回答，就挂了电话。 　　陶笙对着手机一阵无奈，心想这人还真是没个谱，一个校花就能记恨这么多年？ 　　不过那之后简淼还交没交过女朋友来着？ 　　陶笙歪着脖子想了想，忽然脑子里猛地一顿，惊觉这好像还真没有。 　　不会成阴影了吧？ 　　摇摇头把手机放回口袋里，陶笙加快脚步朝地铁站去。 　　高峰期的地铁特别难挤，陶笙感觉自己像被粘着跑了八百公里似得才终于到了目的地。从汹涌的人群中杀出一道血路朝商场奔去，一路上花了将近二十五分钟。 　　偏偏简淼还一脸悠闲的靠在商场门外冲他晃着手里的饮料，嘴里叼根棒棒糖，“咱两真是投机，你要速度再慢点，就可以让他多等半个小时了。” 　　“……进去吧。” 　　“长假之后的上班感觉怎么样？”简淼兴致还挺高的跟在他身后。 　　“一样。”陶笙不大来这个商场，就找了个指路标看了看，发现超市在负二楼。 　　“哎，我们坐扶手的，电梯太他妈挤了，刚我怕碰上马程，委屈我家小兄弟连厕所都没去，这会还等你这么久。”简淼见拥挤的人群，连忙拍了拍陶笙的肩膀，“待会要真给人挤尿了不演会神经病明天指不定得上回头条，这么光宗耀祖的事情我妈得赶明天一早的飞机来劈了我。” 　　陶笙笑出声来，“你刚刚站着这么久就不会去找个厕所。” 　　“我哪知道啊，刚打电话都给忘了，哦，对，我刚给你妈打了个电话。”简淼忽然道。 　　一听见陶妈妈，陶笙立马猛的一回头，惊道，“就刚刚？” 　　简淼笑了笑，“对啊，我就关心关心她老人家，顺带给她暗示你下你现在单了。” 　　“她说了什么没？”陶笙心里一滞，问道。 　　“没，不过我觉得她应该懂我的意思。可你妈多倔你又不是不知道，虽然我是觉得她心情是挺好的，”简淼道，“所以说呢，你赶紧好好把工作做好，过两天看你妈去，嘴上倔哪儿能倔到底，心里指不定多想这么个儿子呢。” 　　陶笙顿了顿，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沉闷的点点头。 　　心想确实得快点，再快点就好了。 　　想到陶妈妈得一个人上楼下楼吃着饭，陶笙就觉得心里揪着似得疼。想去看，又担心会让陶妈妈操更多的心。他明白陶妈妈也不会这么快就原谅他，陶笙不担心花大把时间陪着陶妈妈，但他得等工作更稳定的时候再这么做。除了让陶妈妈开心，陪着她以外，陶笙还有很多想弥补陶妈妈的东西。 　　算都算不清的愧疚让陶笙想让一个更好的自己出现在陶妈妈面前的欲望更加强烈起来。 　　高峰期商场的人也多，陶笙心里还存着心事，同时脚步一个不稳，撞上了堵胸膛。 　　熟悉的鞋子刺痛了他的眼睛，那一瞬间心底猛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那种压迫感几乎是一点余地都没有留给陶笙，全身上下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好似都僵住了。 　　还没等陶笙抬起头来看清是谁，简淼就忽然拽着他的手猛力往后一拉。 　　与此同时，陶笙也看清楚了那张深深刻在他心底的脸。 　　只见对方的眼神也停留在自己身上，饶有趣味的看着他，似乎还带着点别样的情绪。 　　陶笙只觉得心里一抖，不知不觉中已经反手狠狠的抓住了简淼的手腕，所有的恐惧和不安倾泻而出，陶笙定定的看着那张面色漠然的脸，脸色煞白。 　　郭淮…… 　　 　　☆、第十章 　　 　　陶笙在看清楚郭淮脸的一瞬间，心脏像是被什么猛的锤了一下似得。甚至在被简淼用力往后扯的时候，双腿因为一时失力都没能站稳。 　　踉跄的同时因为心底的恐惧下意识的拽住了简淼的手，简淼把他拽到自己身后，然后默默翻了个白眼。 　　冤家路窄，要不是他今天跟过来了，陶笙一个人遇上这人指不定得发展成什么模样。 　　而郭淮正饶有兴趣的盯着陶笙看，这种情绪，落在他的脸上却又是冷漠要多一点。目光在陶笙惊恐的脸上停了片刻之后，转到了他紧握着简淼的手上。 　　陶笙察觉到后一个机灵，就想把手收回来，却被简淼反手握住。 　　简淼视线在郭淮身后的男人身上停了会，转头看了陶笙一眼。本来他还想酸酸郭淮，陶笙再不济也陪了他四年，说分就分转眼还真就找好了伴？可一回头就对上陶笙煞白的脸色，简淼心里一顿，那边无情，可陶笙到底还是真心去待他，顿时觉得有些心疼。 　　这要是他当年追了三个月的校花被马程那小子给追过去，回头商场碰上两人亲亲我我，他定是得当场发脾气揍一顿马程。 　　但陶笙和他不一样。 　　简淼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拉着陶笙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哎哟，淮少，我给你介绍一下呗？这是和我一个公司的同事，叫陶笙哦。”可郭淮身后的男人，很明显不太想放过陶笙，简淼腿还没动，那边就发声了。 　　简淼想走的脚步顿住，一个公司？他回头又看了看陶笙，见陶笙已经低下了头。 　　那站在郭淮身后的人，不是吴炜又是谁？ 　　陶笙在看清郭淮的时候脑子里就已经一片空白了，他满脑子思绪都在郭淮会怎么办上。李耀没告诉他自己在哪，但现在他碰上了，碰上就算了，还让他看见了简淼，而且刚刚…… 　　陶笙死死的咬着自己下唇，他会对自己怎样？会把简淼怎样？简淼才刚刚在B市站稳脚找到了个不错的工作…… 　　大脑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涨得他甚至忘了把手从简淼手里抽出来。 　　郭淮眉头挑了挑，视线落在陶笙和简淼的手上，眼底满是不知名的情绪，嘴角勾起一个戏虐弧度道，“一样是市场部的？” 　　“哎不是，他就一个打杂的嘛，不过淮少这么忙还记得人家是市场部的啊。”吴炜嗲声道，一边就揽着郭淮的手臂往他身上靠。 　　郭淮也不拦，他目光始终在陶笙身上和他的手间徘徊，而此时后者正低着头，所以他的角度看不见陶笙的表情。但却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两只牵着的手不爽，郭淮心底冷笑，当初说什么真情实意的呆在他身边四年，跑了不过四天，就找到新的了？ 　　他心里闷闷的，又想起了家里那个还空着的柜子，心里想起早上李耀那个说因为他柜子太乱，得先整理一下，明天才能买衣服把柜子填满的电话。 　　也就是说，今晚回去，还得看着一个已经被收拾好了的空柜子？ 　　吴炜的话他没听进去，郭淮就莫名的觉得不大想看见那个空柜子，回头瞄了眼吴炜手里的袋子，想都没想就道，“回头把你这些衣服放我那里去，我房间有个空柜子。” 　　给我塞塞柜子，看着都难受，不过郭淮话还没说完，吴炜惊喜的声音就打断了他。 　　“……真的？！”吴炜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欣喜几乎是直接写满了整张脸。 　　闻言后，陶笙本就紧紧拉着简淼的手忽然紧紧一握。 　　而始终关注这陶笙，自然没有把他手上的小动作忽略。 　　郭淮嘴角扬起了个弧度，故意没把后半句话说完。一边动脑子想了想，这个点，陶笙在商场干什么？买衣服？他可没有这么会享受人生啊。 　　简淼听着他们说话，默默翻了个更大的白眼，心想自己还不知道陶笙公司里有吴炜这样的人，那平日里陶笙在公司里的日子，恐怕也不太好过了。 　　简淼别的还好，护短却是一等一的强项。他一边思索着，一边拉着陶笙往扶手梯那边走去道“去超市吧，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简淼的声音一出来，陶笙好似才意识到自己身边站了个人似得，木讷的抬起头来，眼底的无助展露无疑。 　　简淼当时心里就疼了一下，他不是不知道陶笙在想什么，可平时他在郭淮那儿过的都是什么日子？甚至潜意识里，都觉得不会有人站在他这边？ 　　说是从大学时期开始的好朋友，实际上平时他对郭淮和陶笙的事情，几乎因为种种原因都是下意识的避开不去过问，久而久之，就算有联系，他对陶笙这四年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也只有个模糊的概念。 　　简淼一直都知道陶笙难，所以才会替他照顾陶妈妈，算是作为朋友他觉得自己最后能做的事情，可他从来不知道，陶笙难到了什么地步。 　　照顾了郭淮四年，再次见到他吓到一句话不敢说，全身僵硬？被郭淮身后不知道哪儿跑来的人一顿羞辱，甚至连嘴都不敢还？全程站在原地，更是完全没有想到有人会站在他这边？ 　　简淼心疼的把陶笙连忙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陶笙比他小一岁，当初在学校也因为老实被人欺负过好几回。大三那会被人爆出和郭淮的事情就彻底不住学校了，每次和他出来，听见他说学校里的事情，双眼总是亮亮的，满脸期待的表情。 　　那时候简淼总会下意识的多给他讲点，可现在再想想，那光是在别人的言语中，就对这种集体快乐感到满足的人，平时过的又是什么样的日子？ 　　简淼有时候很马大哈，所以这些事情发生在他身边，往往他都不会去想太多。而今天连在一块一品，又顿时察觉到陶笙的不容易，比他所想的不容易还要不容易。 　　大手落在陶笙头上时，陶笙也回过了神来。 　　简淼冲他一笑，然后牵着他就朝扶手梯的方向走去。 　　一边下定决心，他要对陶笙再好一点，不管怎样，至少让他知道，他身边，还是站了人的。 　　两个人各怀心事的朝扶手梯走去，陶笙的双腿被带动之后，本能的想离开这里，所以就走的更快了。 　　吴炜见陶笙被人拉走，也就别别嘴巴不再说话。他倒不太想放过这么个大好机会拿来羞辱陶笙，毕竟郭淮现在可是站在他这边的，何况刚刚还说了要让他把东西放进他家这样他过去都不敢想的言论。 　　可刚刚得到了点甜处，又再咄咄逼人担心会让自己在郭淮心里的印象变差，便决定先放过陶笙一马。等陶笙明天去了公司，他再把今天没说完的话说完，看着陶笙离去的背影，吴炜冷冷一笑。 　　而此时郭淮的视线也在陶笙身上，比起刚刚的饶有趣味亦或者是冷笑，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已经找不到任何表情了。 　　取而代之的是，连路人都下意识的想要避开的冰冷，眼底一片汹涌的暗色。 　　本来好端端的超市购物最终还是以陶笙极度的沉默告终，路途上简淼反复讲冷笑话都没有任何效果。其中模式基本就是，他想好今晚菜的材料买，简淼想吃的也买，让他放，就算放再多，也一声不吭。 　　最后简淼绞尽脑汁被逼的没办法，便跑了好几个购物架给他丢购物篮里的女性用品，都被他一声不吭的默默送了回去。 　　这么下来，不到半个小时，两个人就完成了这次购物。 　　简淼心里揣摩着，这会儿，是不是得让陶笙自己一个人静静比较好。 　　“过两天，你要不要买个手机啊？”可快到小区的时候，简淼还是憋不住了，开声问道。 　　陶笙没说话。 　　简淼等了许久，见他还是不说话，便停下了脚步，轻声叫道，“陶笙。” 　　陶笙顺着走了两步之后，顿了顿，回头看他一眼，眼底过了好一会儿，才有点神色，“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听见，你说什么？” 　　“……”简淼叹了口气，走上前把他手里的购物袋也拎了过来，陶笙还挺抗拒，不过简淼没给他反抗的机会，“我说，你要不要买个手机。” 　　陶笙顿了顿，摇摇头，“不用了，你那个挺好。” 　　简淼那天听说陶笙实在不打算换手机之后，把自己之前用旧的给了陶笙。 　　“也不能总用我那个吧？”简淼刻意想挑起话题，“菠萝新款怎么样？” 　　陶笙点头，“发工资去买。” 　　“……”简淼彻底无奈的看着他。 　　简淼只好放弃让他说话的想法，两个人一路朝家的方向走着。 　　所以在简淼在看见马程的身影前，几乎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在等了。简淼连忙掏出手机看看钟，心里暗叫不好，算来算去马程最多只等了半小时啊，真便宜这小子。 　　原本靠着走廊窗口站着的马程也直起身子，眼神从简淼身上转了圈落在陶笙身上，然后转了圈又回来了。 　　“啊哈哈哈，你等多久啦，真不好意……”简淼这会担心陶笙，已经不太想打架了，便只好委屈自己退一步道。 　　“你不就是想让我等？”马程声音沉稳而有力，脸上面无表情。 　　简淼心里那把火瞬间就点燃了，他都后退了！退而求其次了！这人说的话怎么总是这么欠揍！让他等怎么了，这么多好吃的给他吃呢等半个小时怎么了？！ 　　担心话说出来陶笙又得顾忌自己心情又得劝架会更难受，简淼连忙使了吃奶的功夫把怒意给狠狠憋了下去。 　　陶笙愣了愣，抬起头看了马程一眼，冲他点点头，伸出手礼貌道，“你好，我是陶笙。” 　　可谁知，马程别说回答了，他甚至看都没看陶笙一眼，脸上的表情分明比刚才还要冷。 　　“马程你他妈就是欠！”陶笙孤零零悬在空中的手彻底激怒了简淼，连着之前一路下来的烦躁，让他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是一拳。 　　 　　☆、第十一章 　　 　　最终简淼那拳还是没能打中马程，后者在千钧一发时抓住了他的拳头。 　　旁边的陶笙被他们两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之前是听简淼说过不少回他们两犯冲，可具体冲到了什么地步，今天还真是第一次见。他连忙把两人拖进去后，想都没想就先解释了一番。 　　听完陶笙的解释后，马程的脸色还是没有缓解多少，陶笙不放心的看了他两一会，直到简淼开声说让他去做饭，他才转身离开。 　　期间一直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生怕他们一句话不和又打起来。 　　不过两人在外面似乎一直都挺安静的，出来之后陶笙也不知道简淼和马程说了什么，反正至少马程的脸色看上去没刚才那么恐怖了，反而还向陶笙问了个好。 　　但就算是这样，这顿饭吃下来，也没有多愉快。 　　三个人都各存心事，还偏偏心事各异。 　　简淼不知因为什么，看上去心情似乎不大好，吃完饭之后就一声不吭的回房间了。 　　马程杵在客厅站了会，和陶笙打了个招呼之后也走了。 　　陶笙不太清楚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自己的事情也没撩拨清楚，他盯着简淼的房门看了会，最终还是摇摇头。收拾完了之后，独自回了房间。 　　一回房间，他就瘫在了床上。 　　而刚才在商场的一幕幕还落在他脑海里。 　　吴炜嘲讽的嘴脸，以及郭淮毫不在意的表情。陶笙用尽全身上下每一分力量想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可脑袋里却克制不住去想这些事情，乱七八糟的把整个脑子都塞满了。 　　以至于被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的时候，陶笙还愣了会。 　　可手机就震了一会就没声了，陶笙顿了顿，翻出手机看了看，就见上面亮着条短信。 　　内容写着：“有空回我个电话。”下面的署名是李耀。 　　陶笙一顿，李耀？ 　　他迟疑了一会儿，握着手机低下了头，刚刚商场的场景再次涌进他脑袋里。 　　李耀不会无缘无故找他，那因为今天郭淮碰到了他？ 　　然后回去，说了什么？ 　　亦或者是他想做什么？ 　　沉默了一会，陶笙缓缓按了个回拨。 　　“吃完饭了？”李耀接很快就接了电话，开口直接道。 　　“吃过了。”陶笙回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陶笙坐在这边也不说话，盯着放在桌上的电脑发呆。 　　最后还是李耀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淮少刚发了通脾气，我这么多年还真挺少看他这么生气的。” 　　陶笙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想郭淮生气？他气什么？ 　　“我刚刚想了想，不然我给你找套房子，你能搬出来就尽量搬出来吧，我看他的样子……”李耀摇摇头，想起今天回来之后郭淮那铁青的脸色，“估计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陶笙沉默着，眼神还是落在那台电脑上。 　　“不然你不想留在B市也可以，去哪我都给你弄好。”李耀想了想，又道。 　　陶笙眼神闪了闪，摇摇头，“谢谢你啊耀哥，你帮我很多了已经。” 　　“什么话，”李耀皱眉，“我这就想帮你还啥没帮上，就算帮上了，那也是应该的。” 　　陶笙苦笑道，“没什么应不应该的，不帮才是本分，我这一路已经麻烦挺多人了，郭淮那个性子我恐怕比你还了解，要真是气头上，就算是你他估摸着也不会手下留情。” 　　李耀笑了声，“哪那么容易啊，我好歹跟他二十多年了，淮少冷是冷了点，不至于无情吧，抽我几鞭子也会酌情给我留条小命的。” 　　“不至于无情……”陶笙反复念了遍这五个字，自嘲的笑了笑，“没事，我都这么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 　　李耀也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郭淮有情有义，对谁说都可以，偏偏不该对陶笙说。 　　他沉默了一会，回答道，“那成，你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 　　“谢谢耀哥。”陶笙说着，挂了电话，重新躺回了床上。 　　陶笙是不大明白事到如今郭淮还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活着说他还有什么能吸引他堂堂淮少的？ 　　陶笙看着丢在一边的手机一笑，心想就算郭淮想不开就是要拖着他，也就是这两年。等肖清回来，那人的心思就该被彻彻底底的收回去了。 　　一想到肖清，陶笙心就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似得。 　　他坐在床上发了会呆，才爬到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开机后先把QQ挂上，然后转手打开了浏览器，在网站登录了自己的号之后，又去搜了搜有关这个网站写手的相关信息。 　　简淼说的没错，既然决定适合了，就先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再来权衡要不要走这条路。 　　堆在他面前的事情一桩一桩的，这个解决不了就先解决另一个，他这辈子都想对郭淮避而远之了，所以除了逃以外，他能做的还有就是变强。 　　陶笙先搜索了有关网络写手相关的资料，然后再根据网站相关信息逐一进行搜索，陶笙很擅长抓文字重点，反复看了一个多小时的资料之后，也算是得出了点结论。 　　总体来说现在网络小说市场不算小，各式网站也都有，除了那些完全以爱好为主的作者以外，如果是想成为职业的，基本都要面临签约。 　　签约分为签书和签人，书很简单，人的话期限网站和网站之间是一致的。 　　但似乎都是先在网站上发文，到一定时间会有网站编辑来找你，亦或者是自己申请，双方达成一致之后，合同寄过去，就算是签约。 　　陶笙想了想，也没有再去搜别的网站信息，直接选择了《沉香》发表的网站。 　　当初选择这里呆下来，自然就有他自己的原因，所以陶笙也不想换了，干脆就用了自己原来那个笔名。 　　一切大概有个谱之后，陶笙就点开了自己的作者后台。 　　《沉香》的成绩并不是很好，9万字的作品只有四十多个收藏，评论也只有寥寥的十多个。 　　陶笙在大学期间也看过不少小说，因为无聊，也因为当时受人印象，记忆里确实是看了好几本，有几本狗血虐头的到现在他还记忆深刻。 　　没太多想，他把沉香重新看了一遍，虽说只有短短九万字，但不得不说其中有句话若干年后的今天，陶笙自己都品味了好一会儿才看懂。 　　一遍下来着实让他有点哭笑不得，心想当初的自己还真是高深，但既然是部能让人喜欢的作品，优点也并不是没有。 　　陶笙在《沉香》里的感情戏写的非常细腻，这种细腻，既不是类似女人的多愁善感，也不是大男人的直来往去。尤其和男主角香师及常年听故事的身份相符，古色古香方面去思考，确实是挺吸引人。 　　而与此同时，几年后看着自己当年作品的陶笙，心里感触也颇多，联合最近他纠结的心绪，匆匆就想好了一个大纲。 　　他也没去细想，就这么端着电脑开始码起字来了。 　　大概到了晚上十点多，这个三千字的第一章终于让陶笙看顺眼了，他想都没想就要把这章节直接发出去。可往后台一看，才发现自己忘了文名这回事了。 　　已经有点困意的陶笙觉得头有些疼，就干脆在文名那框打了个无题，文案那里打了个空，然后就把文发了出去。 　　发出去之后陶笙本人也觉得挺草率的，不过眼皮实在有些撑不住了，便决定先这么做，明天自己再好好想想这两个问题。 　　人生最愉快的事情除了联系很久的真爱作者忽然回了自己以外，就是本来没有继续写意向的作者忽然就发文了！ 　　这两天一直在刷绿皮网站的冬冬也没忘记往真爱专栏走一遭，以为今天晚上画船的专栏和过去也不会差太多的冬冬在看见多出来的一个文名之后，差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叫无题？ 　　什么无题？ 　　冬冬匆匆点进去一看，却发现文案上面写的居然是空？ 　　想起船大之前在另一个文的文案写的也是空落落的一句诗，冬冬心底升起一种模糊的预感，顿时精神抖擞了起来，二话不说就滚进去开啃。 　　十分钟之后，冬冬默默滚了出来。 　　一边把心里想要冲到阳台上去狼嚎的激动转化为冲到基友群去疯狂刷屏。 　　“我家船大开坑啦！！” 　　 　　“第一章简直把我心都萌化了！” 　　 　　“链接在此，小伙伴们快去看！” 　　看着整面的惊叹号，冬冬又有滋有味的把那章重看了一边，一边打开word开始操碎亲妈心的准备替船大写文案。 　　而一发完文就躺床上去了的陶笙自然不知道此时此刻有一位妙龄少女正为他熬夜通宵。 　　本人还抱着被子琢磨着刚刚李耀电话里说过的话。 　　李耀说的确实没错，现在他要想不连累简淼，最该做的就是搬出去。 　　可就算真的搬出去，郭淮会轻易放过他们两？ 　　郭家在B市的势力大到什么地步，跟了他四年的陶笙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何况郭淮对他是不怎么样，但在生意场上却绝对是个会打交道的主。 　　常年来光是要替他卖命的人，就数不胜数。 　　他想要在B市不动声色的给陶笙和简淼制造绊子，几乎连眨眼的功夫都不用。 　　那他应该怎么办？ 　　各种各样的声音想法一起充斥着他的脑袋，正当陶笙心烦意乱的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赶出去睡觉时，搁在一边的手机忽然又震了。 　　和刚才一样，也是震一会就没声了。 　　陶笙顿了顿，翻身把手机抓了过来，就看见亮着的屏幕上的信息里，赫然写着个地址。 　　而下面的署名，是郭淮。 　　 　　☆、第十二章 　　 　　郭淮一出商场就把吴炜塞给司机然后就打发走了，那一袋袋可以堆起来的衣服他也不怎么想要了。刚刚还在天上，忽然就被丢地上的吴炜还有点儿懵，又担心自己做错了什么，就像撒娇似得多问几句。但看着郭淮那张满是阴霾的脸，到喉咙边的话又被他咽了下去。犹豫再三，还是拎着东西小心翼翼的走了，心想郭淮肯定没断了他的位置，好歹让司机送他回去呢。 　　吴炜走了之后，郭淮心烦意乱的站在门口抽了两根烟，才打了个电话让李耀来接他。 　　然后就坐在门口，抽着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片段，又理不出个顺序来，闹得他头痛。 　　直到坐上车，他的眼神都还落在不远处的商场大门里，心底始终存着暴躁，好似下一秒就想冲进去把陶笙拉出来，不管拉到哪里去，总之远离那个他没见过的男人就好。 　　郭淮费了很大劲才勉强自己把这个念头压下去，心想他们刚刚去的方向是超市，去超市买菜？这么想着，郭淮的脸色又黑了几分，买菜？做给那个男人吃？ 　　郭淮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刚刚的暴躁在他胸口彻底点燃了，要不是已经坐在了车里，这会他可能真会不管不顾的冲进商场。 　　李耀接到电话听郭淮报地址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一声。这不就是现在陶笙显得住处附近？郭淮没事怎么会跑那儿去？转念一想，又记起郭淮今天约了昨晚那个床伴，难道是对方要求的？ 　　李耀开车来一路上都在担心着他们有没有遇上，遇上了那陶笙住哪片郭淮就掌握了，而且不过分开几天，郭淮旁边就站了个新人，要是让陶笙看见…… 　　李耀原本还抱着丝侥幸，那么多人的商场哪会这么容易就让他们两遇上？ 　　可车一到商场边，扫了郭淮一眼，李耀就知道事情要坏，刚刚的侥幸彻底被浇灭了。可郭淮愠怒的表情出现在后视镜里时，李耀心里又沉了几分，出什么事了？光是看见陶笙的话，不至于气成这样吧？ 　　别人不知道，但跟了郭淮这么多年的李耀可是一清二楚，郭淮这人说脾气好不算，脾气差也不算。应该说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可这无常，多数都是处于他自己想要的范围之内。简单来说，郭淮脸上从来不会出现什么持续太久的情绪。 　　表现出生气也好，不快也好，当时有，过了就没了。他开过来路上有整整十五分钟，郭淮这么看上去，准是真生气了。 　　那个床伴似乎也不在郭淮身边，被打发走了？是因为他？ 　　还没多想，李耀就把这个想法给否决了。这么个人要有本事引起郭淮的不快，也不至于来了几回李耀都记不住他的名字。 　　正当李耀还在心里上下琢磨的时候，郭淮忽然就说话了。 　　“他住在这片？”说话时，郭淮眼神落在窗外，声音里透着一股冷气。 　　李耀顿了顿，果然是陶笙，可陶笙见了他应该是立马就躲才对，郭淮怎么会动这么大的气？ 　　想想还是回答说，“是。” 　　“哦，你知道。”郭淮缓缓抛出一句不明情绪呀不知陈述还是问句的话。 　　李耀头皮有些发麻，他跟了郭淮这么多年，每每郭淮这么说话的时候，那不管你心里有什么主意，都得实打实的说，所以他没多犹豫，点点头，“是。” 　　“还知道他新找了个小白脸？”说这话的时候，郭淮周身都围绕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尤其是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用完全不屑于顾的语气说出来的。 　　李耀打着方向盘的手一顿，猛回头，“什么？” 　　郭淮挑挑眉，身上的冷意稍稍消退了点，道，“去九号公馆。” 　　九号公馆是B市一个公子哥圈内闻名的酒吧，名气起的文绉绉，是老板的得意之作，同时那儿的老板白烨也算是郭淮很多年的好友。这酒吧基本是专供给B市他们这个圈子的人消遣娱乐的，提供各种服务，男人女人都有，混他们这个圈子的，年轻又多见，对同性之类的也就见怪不怪了，多数还两方都吃。 　　郭淮有几个哥们，是从小一块儿打到大的，没事干就喜欢去那儿喝喝酒，四年前白烨装修，郭淮几个人闷得难受，随便找了个酒吧，然后就这么因缘巧合的碰上了陶笙。 　　李耀没再多说话，他是郭淮的跟班，郭淮让他说，他才能去说，那种时候就算站在朋友的角度也没关系，但只要郭淮不说话，多数情况他也习惯了一声不吭。 　　只是在心里想着，晚点要怎么给陶笙报个信。 　　抵达九号公馆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但这会儿酒吧里的人还不是很多。 　　郭淮让李耀把车开走，就走了进去。 　　“哎！淮少！”眼尖的罗哲一眼就看见了郭淮，伸手冲他打招呼。这人是郭淮从小打到大的朋友，刚满十八就被他爹丢去当兵了，说是得承家族的路，混了个好十年再加上家里的势力，也算是个大人物。 　　“淮少。”易凡顺着罗哲的目光也冲他举了举杯，易凡和郭淮一样，都是生意场上的人，比起郭淮的霸气侧露，这人则是多了几分高深莫测。 　　郭淮脸色没什么动静，“程熙人呢？” 　　“这儿。”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郭淮扭头一看，就见程熙正坐在卡座靠里边一点，冲他点头一笑。 　　再一扭头，郭淮脸色立刻拉了下来，比刚才还要难看上几分。 　　“淮少这表情还真是连掩饰都懒得做，”孟浩宇戏虐的勾起嘴角，也冲他举了举杯，“老朋友聚一场，何必这么在乎那些是是非非呢。” 　　郭淮心里冷冷一笑，是是非非，当初不知道他在中间说了什么话，肖清硬是一不做二不休就跑了。之后在商场上更是屡屡和他作对，甚至前年，孟浩宇声势浩大的花大价刻意买了个不起眼的小公司。 　　在当时大多数人看起来是挺摸不着头脑白花钱，但郭淮可是为此吃了不少苦头，那小公司搁在孟浩宇怀里，顶多是个还算有潜力的公司，但对郭淮而言，却是能恰好堵住他在A市分公司缺口的重要配件。在孟浩宇买下之前，郭淮可是盯了好一会儿，那时候他刚从老爷子那里得到许可，刚打算吃下这小公司，就被孟浩宇一横刀，没了。 　　之后也正是因为少了这么个配件，第一次打入A市的郭淮消耗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才把这个公司打好基础。 　　中间还吃了老爷子不少冷言冷语，甚至把他人都给直接踹A市去了，郭淮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把所有的精力都投了进去，本来就不怎么好的胃更恶劣了几分，才把那分公司折腾的体体面面，回来见老爷子。 　　所以那事情之后，他和孟浩宇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之后在生意场上相见，两人也是明争暗斗。 　　十年同窗？鬼知道他在想什么。看在程熙的面子上，郭淮也懒得再看他，就着罗哲空给他的地儿，坐了下来。 　　“博士读完了回国？不继续读博士后？”郭淮接过酒，喝了口。 　　程熙笑了笑，“不想读了。” 　　郭淮也笑，“难得听你这么一句话。” 　　罗哲哈哈笑了两声，“当年我们窝雪山流鼻涕冻的流鼻涕冻，资金短缺一个人跑别地儿硬扛的硬扛，因为个终身大事和家里吵翻的吵翻，就你程熙一个人大义凛然的跑去美国读博士，那会儿我们送你去机场看你走进去安检都傻了，真的，英雄。” 　　罗哲和程熙不一样，从小就喜欢混，没一科及过格，看见书就头大。偶尔为了哄奶奶开心，还得腆着脸跟在程熙或者是肖清后面求给抄抄，十年一晃而过，被他这么说的，所有人都觉得有点儿怀念了。 　　其中只有孟浩宇一个人坐在边上笑着喝酒，他和这帮人在高中是同校，后来因为肖清的关系稍微熟悉了点，也有段时间和郭淮关系还挺铁，但那之后肖清被他想办法不留痕迹的送出国后，和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也算是彻底的裂了。 　　罗哲和易凡都跟郭淮一条船上的，要不是因为程熙，他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 　　“一伙大男人坐在这里回忆往昔好矫情啊我靠。”半晌，还是罗哲自己先打了个哆嗦，做了个作呕的表情，众人都跟着他大笑起来。 　　说话间，白烨端着杯酒走了过来，易凡往旁边一诺，给他让了个位置。 　　“大新闻听不听？”白烨靠着易凡，抿了口酒，笑了笑。 　　白烨长得很妖媚，眺着双丹凤眼，右眼下一颗泪痣，笔挺的鼻翼再加上微薄的唇瓣，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一个妖字都包不全那种感觉。 　　“听。”罗哲碰了碰白烨的杯，回答道。 　　“我听人说，小陶笙现在不住淮少那儿了哦。”白烨眼神瞟了瞟郭淮，笑道。 　　这消息这桌恐怕也只有两个刚回来不久的罗哲和程熙不知道，顿时一脸惊愕。 　　“啥？”罗哲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分了？” 　　易凡看了郭淮一眼，郭淮的脸色在白烨吐出陶笙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拉了下来。他之前是觉得不太好提，但白烨和他不一样，因为陶笙的事情，白烨老早就看郭淮不大顺眼了。 　　孟浩宇扫了郭淮一眼，笑着给自己添了点酒。 　　“怎么回事？”程熙皱起了眉头，“陶笙不是挺好的么？” 　　白烨噗嗤一声，“淮少那么对人，要我我也跑啊。” 　　似乎是勾起了不太好的回忆，白烨话音一落，易凡就皱起了眉头。 　　“我靠，这么好的人你都给放跑了？”罗哲见郭淮似乎默认似得表情，顿时震惊了，“不然明个儿我们让程医生给你开个后门，验验眼？” 　　“滚。”郭淮烦躁道。 　　这话要是搁李耀那，那他肯定不说话了，但罗哲不是李耀，他凑上前看了看郭淮的表情，贱兮兮道，“被甩了吧哈哈哈哈淮少？” 　　郭淮冷眼看他，罗哲连忙忍住笑。 　　“我看淮少以前换人的速度也挺快啊，”孟浩宇忽然插了句，“也不差这一个么。” 　　不太靠近郭淮的人碰上这么个事情都是这么一说，算是解闷，也有点献媚的成分在里面。但郭淮这么几个哥们，都对陶笙印象挺好，但陶笙不太和他们打照面，以前和肖清的关系也特别好。导致他们几个对着陶笙有点奇奇怪怪的感觉，但至少心里一致都是觉得有这么个人跟在郭淮身边，肯定是好的。 　　孟浩宇肯定也知道这点，所以这么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有点变味了。 　　但今天郭淮难得的没搭理他的挑衅，心里压下去的暴躁这会又上来了，却还是道，“马脱了缰还得跑会，受了苦自然就知道回来了。” 　　白烨冷冷一笑，“那可不一定，要万一脱缰之后的苦比起脱缰前的，幸福了好几个档次呢？顺带在外头找了个更好的伯乐，一辈子这么定了，也挺乐腾的。” 　　郭淮握着杯子的手猛的一用力，在听见“一辈子”这三个字的时候，脑海里不自觉的放出了简淼揽着陶笙走的景象。那一瞬间所有的暴躁好似都要涌出胸口一般，但一股突如其来的空虚，又稍稍把这暴躁压下去了点。 　　白烨说话喜欢带刺，也直白，落到平时看郭淮这个模样，易凡肯定是要让白烨算了的。但今天他也就埋头喝酒，一句话不敢说。 　　郭淮看了白烨一眼，转头看向程熙，“哪个医院？” 　　话题转的有点快，程熙有点没反应过来，他顿了顿说，“第一医院。” 　　郭淮点点头，“你们继续，我先走了，下回我请。” 　　“哎？”罗哲惊呼。 　　没等几个人反应过来，郭淮就已经走了。 　　“什么情况？”罗哲睁大了眼睛。 　　易凡闷声喝酒，孟浩宇笑而不答，程熙摸着鼻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烨塞给他一瓶酒，“找虐去了，你还喝不喝？” 　　“喝啊我！不是，陶笙和他真断了？” 　　“断了。” 　　“为啥啊？” 　　“我怎么知道。”白烨翻了个白眼，“死作。” 　　罗哲顿了顿，“不过我看，淮少好像是挺少在人家身上花功夫的，衣服都没买过一件，估计人心里不舒服了。” 　　白烨嗤笑一声，一脚踹了过去，“喝你的酒去吧，没人疼的秃驴，给钻石人陶笙都不稀罕。” 　　“那他稀罕啥？”被踹了罗哲也不介意，然后忽然一顿，恍然大悟中带着震惊，“感情啊？和淮少谈感情？” 　　白烨盯着他，冷笑，“怎么，不行？你淮少地儿高谁都攀不上？” 　　白烨那张明媚的脸，真正冷起来的时候，不如郭淮般让人心生恐惧，也照样能刺进你心里去。 　　罗哲连忙摇头，“不不不，我是说，就淮少每年往法国奔的劲头，他……能忘了肖清？” 　　一句话下来，所有人都沉默了。 　　程熙把酒放桌上，抬起头道，“我很早就走了，都不知道他们两还在一块。” 　　“在一块个屁，”白烨冷笑，“你家淮少外头不一样不干不净的。” 　　程熙皱皱眉，“我印象里，陶笙是挺老实的，他真喜欢郭淮？” 　　“再怎么喜欢，四年耗下来也不照样没了，”白烨耸肩，“陶笙照料的估计比他妈都心细点，你没看见李耀前两天跟我说，淮少这几天吃什么什么不好吃，穿什么什么不对劲，看着房间就不爽呢。” 　　罗哲顿了顿，“那淮少好好哄哄，不就回来了？我看也是，照顾的这么细，比淮少以前碰上的都靠谱多了。” 　　白烨再次踹了脚过去，“人在那白给你当保姆呢？还好好哄哄就回来了，你就知道站郭淮那看人，陶笙欠了他的非得这么伺候着啊？为了个肖清要死要活的，好好的人都给放跑了，活该。” 　　白烨在高中那会，被易凡弄得在学校里外不是人，所以是他们几个里唯一一个和肖清不熟的人。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对郭淮而言，肖清是心里磨灭不去的痕迹，而对于这群人来说，肖清是他们青春时期最要好的朋友。 　　一时间谁都说不出话来，这番话似乎勾起了白烨心里的情绪，他盯着酒的表情很不好看。易凡轻轻握了握他的手，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歉意和宠溺。 　　白烨顿了顿，别了别嘴，妥协似得替所有人把酒满上，打趣道，“程熙你把你博士帽带来没？给我家小店沾沾仙气呗。” 　　郭淮被白烨两句话说的心烦意乱，他走出来的那瞬间脑子里没想别的，就是要立刻见到陶笙。不安也好，烦躁也好，好像见到了陶笙的那一瞬就会消失一样。 　　刚掏出手机，就看见吴炜给他打了两个电话，郭淮半点停留都没有，打了几个电话，就拿到了一个号码。 　　原本想让他直接回自己B市市中心那套房子，但想起自己前两天刚让李耀把陶笙的东西丢出去，细心如陶笙，肯定会发现，说不定还会乱想。 　　想了想，郭淮还是给他发了另一套房子的地址，并在下面署了自己的名字。 　　把事情全弄完之后，郭淮便上了车。 　　收到信息之后，陶笙盯着手机先是一怔，他记得这个地址是郭淮在B市的另一套房子，和他经常住的距离不算太远。 　　但是现在发这个信息给他干什么？让他过去？过去干什么？为什么是去那里？ 　　他不是和吴炜在一起？都有新的了，还要他过去干什么？ 　　想起下午在商场郭淮看着自己和简淼在一起时不快的眼神，陶笙心里一顿，因为简淼？ 　　陶笙沉默了一会。 　　过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开始换衣服。 　　因为简淼，他得去一趟，但除了简淼以外，陶笙又想起那天自己和郭淮的那通电话。 　　他和郭淮之间是断了，而且再也缝不起来了。就算他当时不分手，过了两年，也照样会迎来一个相同的结局。但四年的感情，这么扯下来，他的确应该给自己也好，给郭淮也好，两个人各一个明白。他为什么走，为什么害怕郭淮，为什么这么多天都开心不起来？ 　　那是因为他有心事，在收到郭淮信息的那一瞬间，陶笙算是清醒了。他知道他自己为什么和郭淮断了，往年和郭淮在一起很多事情都值得他离开郭淮，但他需要一个明白。 　　就算他和郭淮这段感情，始终不能将两人放在平等线上，甚至连最后，都不能成为“分手”。但他还是认为他和郭淮都需要的，一个能让他彻底忘记郭淮给他的阴霾，让他在郭淮面前挺起腰来的明白。 　　但这对郭淮而言意味着一个妄自菲薄的人主演的一场笑话，还是别的什么，陶笙就不得而知也不愿去想了。 　　简淼的门紧闭着，陶笙担心他已经睡了，便没有打招呼。 　　下楼打车到郭淮给的地址，一共花了他二十多分钟的时间。站在小区楼下看着上面无数个亮着的窗户时，陶笙深呼吸了一口气。 　　走进去坐电梯上楼，照着短信找到门户，然后才发现大门根本没锁。 　　陶笙顿了顿，缓缓推开了门，发现里面连灯都没开。 　　怎么回事？ 　　陶笙心底升起一个疑问，可这屋里又满是烟味，跟在郭淮身边闻了四年多，陶笙都能辨的出来了，这就是郭淮喜欢的那个牌子。 　　就在他郁闷的想要去摸开关的时候，郭淮的声音忽然在黑暗中响起了。 　　“来了？” 　　那声音里满是沙哑，甚至带着陶笙琢磨不明白的放松。 　　 　　☆、第十三章 　　 　　陶笙皱了皱眉，还是摸着黑把灯给打开了，然后朝客厅扫了一眼，就见郭淮正坐在正中央的沙发上。烟盒打火机都散落在桌上，陶笙低头看了看被他放在不远处的烟灰缸，看上去抽了至少有三支。 　　过去他还总郁闷着，郭淮胃不好，又这么喜欢抽烟，没几年指不定整个内脏都得废了。到时候说不定他也得跟着一起，尤其是烟，二手的吸起来危害更大。 　　过去他也向郭淮提过几回戒烟的事情，不过基本上都是不告而终。 　　郭淮抽着烟，陶笙也站在玄关处不动，两个人就这么静了好一会儿。 　　直到郭淮才缓缓吐出个烟圈，忽然道，“你想要什么？” 　　陶笙顿了顿，意识到郭淮在想什么之后，垂在腿侧的拳头微微用力，可张嘴刚想说话，郭淮就打断了他。 　　“衣服？车？房子？”郭淮直接把自己最常听见的要求报了出来。 　　陶笙缓缓后退了一步，衣服，车，房子？这不是郭淮以前拿出去哄别人的手段？所以陶笙自己心里“用情至深”的四年，在对方眼里，却和其他人，完全没有两样？ 　　指甲紧紧的刺着掌心，陶笙缓缓抬起头，看向郭淮，“不是。” 　　郭淮皱起眉头，“那你想要什么？” 　　陶笙沉默了一会，说，“我来，是想和你说清楚的。” 　　“说清楚？” 　　陶笙紧紧的看着郭淮，深呼吸一口气，“我和你已经断了，淮少。我知道我之前在电话里没有说清楚，所以我今天才会来这里，给你，也是给我一个清……” 　　“你刚刚叫我什么？”从陶笙说话开始，郭淮眼神就一直落在他身上，好半天，忽然没头脑的问了句。 　　陶笙一顿，不知道郭淮脑子里在想什么，但他只想把想说的话说完，然后就这么顺着把心事放下，于是没有理睬郭淮的问话，继续道，“一个清楚，这四年……” 　　“淮少？”郭淮再次打断了陶笙的话，“你以前不是这么叫我的。” 　　郭淮说着，眉头皱的更深了。 　　“……有差别吗？”被打断两次的陶笙有些无奈。 　　“有。”郭淮觉得心里很不舒服，起身想朝陶笙走去，却发现他刚从沙发上起来，陶笙就本能的后退了一步。 　　郭淮顿了顿，眯起了眼睛，“你怕我？” 　　陶笙没说话，但眼神里分明都是抗拒。 　　不知道为什么，郭淮总觉得陶笙自从进了这间屋子之后，所有的行为都让他非常不快，那种不快连着今天从傍晚开始累积的份，存在郭淮的胸膛里，暴躁的像是随时能着了一样。 　　他看着陶笙，压下心里那份怒意，挑眉冷道，“你现在是想走了？” 　　陶笙沉默了一会，点头。 　　“我允许你这么做了？”郭淮冷笑一声，”凭什么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陶笙顿了顿，也冷冷的看了郭淮一眼，“不管我来还是走，淮少身边都不缺人伺候，我的去留，淮少大可以……” 　　“都说别他妈这么叫我！”郭淮吼道，一双眼睛怒视着陶笙，说不清楚什么原因，他总觉得陶笙嘴里蹦出来的，分明让外人叫了二十多年的淮少，怎么听怎么刺耳。何况这人还连着叫了两回，郭淮也说不清楚自己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总之那声吼，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出来了。 　　陶笙看着郭淮，摇摇头，深呼吸道，“也就最后一面了，你不想听我就不叫了。但是你听好了，从头到尾，我都没想过要什么衣服车房子，你给我的卡我一分钱都没有用过。至少那天以前的四年，我是真的用心在喜欢你。不管这种感情在你眼底是不是场笑话，是不是比要任何东西都还可笑的事情，我无所谓了。” 　　陶笙一口气说完，然后看都没看郭淮的脸色，就继续道，“我刚刚说了，今天来，是给我，给你各一个清楚。我认认真真跟了你四年，付出得到我不想计较，也不会和你计较这些，过去不会，将来不用。因为所有事情都是有限度的，我也会累，我也会烦，就像过去那样一直跟着你再跟一辈子这种事情，我办不到。” 　　陶笙在心底苦笑一声，他用死亡来证明了他和郭淮之间真的什么可能都没有，所以这一次，他不想再背着这个沉重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包袱前进了。 　　陶笙说完了这些话之后，才抬眼看郭淮，这一看，让他又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只见郭淮比起刚才，脸色更是难看的吓人，像是随时想要爆发一样。陶笙心里暗叫不好，刚想再后退几步，郭淮就已经一个箭步到了他跟前，整整一个多头的身高差距这时候显得分外大，陶笙下意识的就想推开他，然而伸出去的手却被郭淮紧紧的拽住了。 　　“脸变得挺快啊，嗯？”郭淮一只手抓住了陶笙的手，一只手掐住了陶笙的下巴，“那小白脸是不是干的你爽了让你脸变得这么快？回头你是不是又要去那小白脸面前告诉他你有多深情，要怎样怎样去等他？还是现在就急着要回去脱了裤子给人上？上的爽不爽？啊？你他妈和那小白脸处多久了？我出去一个礼拜你就能饥渴成这样，陶笙你他妈贱不贱？” 　　闻言陶笙眼睛猛的睁大，那一瞬间郭淮的话不仅仅像个千斤锤砸的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还像就这么当着他的面，一点点把他刚补好一点点的伤口死开一样，一片血淋。 　　他送上门的喜欢，在郭淮眼里，就是贱。和他所有的床伴一样，让他连正眼都懒得看。 　　就这样，他陶笙过去还做过想要代替那个在郭淮心里美好到一塌糊涂的肖清这样的春秋大梦？ 　　陶笙那一瞬间只觉得胸腔里的血液全部涌了上去，然后齐齐卡在了喉咙里，他说不出话来，脸上甚至做不出一点点表情。 　　“怎么，我说错了？”郭淮掐着陶笙下巴的手又用力了几分，“我说错了？你回去不是又打算替人当保姆，好好的伺候着，眼巴巴的希望人家喜欢你？他要不喜欢，你再翘着屁股去找下……” 　　“郭淮我操你妈！”陶笙终于忍无可忍猛地一拳砸在了郭淮的脸上，“我他妈翘着屁股找谁？我他妈除了你以外还找过谁？我当保姆？那我在里头给你把所有事情整理的井井有条，跑到外面去沾花惹草的又他妈是谁？！” 　　就算比郭淮矮了个头，陶笙也是男人，愤怒至极的拳头下去，让毫无防备的郭淮有点蒙。 　　“我找小白脸又怎样？我就算找了小白脸，对心里存着朵白莲花的小白脸也他妈饶道行！你能冲我吼？我他妈再贱都比你干净！你知道肖清在外面没被谁压着干？你他妈怎么不去问问他爽不爽？！”陶笙满脑子全是愤怒，不要命似得梗着脖子吼道。 　　“你说什么？”刚刚还蒙着的郭淮在听见肖清的名字瞬间清醒了过来，反手一只手狠狠的掐住了陶笙的脖子，脸色有些狰狞，“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 　　这一次郭淮是一点余力都没有的掐紧了陶笙的脖子，让陶笙瞬间知道了什么叫窒息。 　　“你说他？”郭淮冷笑，“你算什么，能说他？” 　　四年的感情，算什么？ 　　郭淮用四个字，把陶笙最后黏在身上的最后一点点徘徊，都摧毁的什么也不剩。 　　陶笙嗤笑一声，猛地提起一脚朝郭淮踹过去，用足了力的一脚把郭淮踹的踉跄了几步。 　　“我是什么都不算，”最后一句话，带着陶笙心底所有的疼痛也好，委屈也好，全部吼了出来，那一刹那陶笙的眼圈都红了，“我他妈就算死了！都什么都不算！” 　　用尽了所有力气，陶笙连连后退两步，停下来再看着不远处有点愣的郭淮时，忽然大笑了几声。 　　那张曾经熟悉痴迷到在黑暗里也能画出轮廓的脸，此时已经让人找不到一点点留恋的地方了。 　　“就这样吧淮少，”陶笙一边说，一边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走。 　　“就这样吧。” 　　 　　☆、第十四章 　　 　　郭淮看着陶笙缓缓走出玄关，然后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好一会儿，才猛地一拳砸在了墙上，低吼了一声。 　　除了愤怒以外还存着点其他的情绪。 　　陶笙出了单元楼后，脑子才从刚的混乱中跳出来，夏天的风不是很凉，这会儿却让陶笙神清气爽。 　　一时间，陶笙觉得自己好像把那些沉重的，令人不堪的过往全都丢掉了，走起来，步伐都特别轻快。 　　这么出了小区刚坐上车，陶笙就接到了简淼的电话。 　　“你出去了？”那边的简淼道。 　　“嗯，有点事。”陶笙回答说，“现在准备回去了。” 　　“哦，”电话那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没一会儿，简淼问道，“哎，我之前就想问了，之前和你一块被放在车上的那个大袋子啊，我拿回来了，放在厨房，你看见没？” 　　“看见了，那是个朋友老家的特产，你饿了？”陶笙听那声音，估摸着他是跑出来找吃的发现自己不在的，“拆了吃点吧，大京枣，还挺好吃的。” 　　简淼应了两声，“那我看电视啊，你上来给我带瓶啤酒呗。” 　　陶笙顿了顿，换做平时他肯定会拒绝这种伤身体的事情，但今天把所有的事情一撩，陶笙自己忽然也挺想大喝一场，来了兴致道，“我多带几瓶吧。” 　　刚说了大晚上要喝酒这种话的简淼以为尤其重视胃部包养陶笙断然会拒绝，还心想自己应该自己偷偷下去买一瓶，在陶笙回来前毁尸灭迹的解解馋的。 　　但没想到后者答应的这么快，简淼沉默了一会，心里摸了个大概，笑了笑，“成啊，不过别过了，明早还得上班。” 　　陶笙笑说，“知道。” 　　挂了电话陶笙看看钟，已经将近十点了。刚刚简淼一提大京枣的事，他就想起了小保安。当初说了买手机要联系的，之后过的浑浑噩噩，这事他都给忘了。 　　他新旧号码都给了小保安，说是旧号码要是打不通，就让小保安打另外一个。不过那之后小保安一直都没联系他，陶笙这么一想，又举得有些奇怪，按理来说，小保安不该是这样的才对？哪怕是信息，他都该会发一遍的才是。 　　陶笙心里有点担心，于是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李耀。 　　电话那头响了会，没打通，陶笙盯着屏幕看了会，把手机放回去了，心想就刚刚郭淮那个状况，李耀准是丢下手里一大堆事先赶去收拾残局了。 　　明天再打个问问小保安的事情吧。 　　到简淼家楼下已经十点了，陶笙就近买了点啤酒，就上了楼。 　　“靠，你回来了？”简淼听见玄关处动向，头都没回。 　　“看什么？” 　　“《新娘娘传奇》，我当初在网上看帖的时候下面一片好评说春光无限好啊，这好你妹啊，屁都看不见。”简淼把遥控往旁边一丢，泄气的回过头，“啤酒带没？” 　　陶笙举起手里的袋子晃了晃，“还带了小菜。” 　　“丰盛啊，”简淼搓搓手，看了陶笙一眼，“谈妥了？” 　　陶笙顿了顿，一笑，“反正以后都没关系了。” 　　简淼盯着陶笙明晃晃的有安静看了会，笑了笑，应了声，也不多问，两个人就坐下了。 　　这一路喝到了十一点多，两个人从大学说到毕业，从毕业说到工作，一路上陶笙自己也难得的说了挺多。这种交心的谈话和过去拳打脚踢似得相处完全不一样，一个多小时下来，陶笙觉得自己和简淼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不少，甚至有不少想法观点都不谋而合。 　　陶笙摸着自己愉悦的心情，不由得想到，把过去放下之后，那种从未有过的轻松真的不假。 　　把东西收拾好后，陶笙就进了房间。 　　看着被他就那么丢在桌上的电脑，才想起来今天刚刚发了文，尽管只有三千多字，可陶笙还是默默打开电脑，决定看一眼先。 　　屏幕刚亮起，陶笙就看见了右下角闪烁的小企鹅，不过这回闪的东西好像有点眼熟，陶笙盯着屏幕想了会，才想起那好像是那天那个策划的头像。 　　【策划-冬冬】：大大大大我看见你的新坑啦！超棒的！ 　　【策划-冬冬】：那个那个，船大又开始写了，是不是打算写长期！ 　　陶笙瞄了眼时间，对方是一个小时前发的，想了想，他敲了个“是的”回去。 　　没等陶笙刚刚输入地址的网页显示出来，对方就回了信。 　　陶笙点开来一看。 　　【策划-冬冬】：真的！！啊啊啊好开心好开心，这个文真的超棒的，八过我看船大你文名和文案都是空的诶，不写吗？ 　　【画船】：还在想，过两天补上吧。 　　【策划-冬冬】：……大大过两天可能就来不及了[哭脸]，我安利基友去看大家都说很赞的！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帮你想了个QVQ，求大大不要介意。 　　【画船】：不会啊，该谢谢你才对，我都不太熟悉这些流程。 　　【策划-冬冬】：真的！！大大我现在发给你！！如果能坚持日更的话，一定很快就会被编辑勾搭的！ 　　陶笙看着屏幕上的字笑了笑，忽然觉得心里像是有什么暖暖的东西围着一样。除了简淼以外，连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都能对他至此，他过去究竟为什么想不通，偏偏想要吊在一棵树上？ 　　但由于刚刚喝酒，也已经快十二点，陶笙明早还得赶着去上班。虽然很想现在就把冬冬发来的文档看一遍，可支撑不住的眼皮频频打着架，陶笙无奈，连网页都干脆不开了，在电脑上打上一行字，就上床睡了。 　　【画船】：收到了，抱歉刚刚和朋友一起喝了点酒，有点困了，实在撑不住，辛苦姑娘给我想的，我明天一空下来就看，谢谢你啊。 　　打这行字的时候，陶笙想了想，还是和着平时冬冬特别喜欢而且看上去还挺亲切的一句话一块打了上去。 　　么么哒。 　　早上出门前简淼还一脸不放心的问他要不要辞了工作，陶笙大致明白他是担心昨晚的事情，但也没办法，他现在本来就已经够落魄了，如果连唯一能收入的工作都辞了的话，怎么找到下一份得是后话，他能不能养活自己都是问题。 　　“那你什么时候去看你妈？”简淼最近等陶笙闲下来了就会问这么一句，老太太都大半年没怎么见过儿子了，简淼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陶笙自己也着急，回想起来，这么长一段时间如果不是简淼在替他照顾着陶妈妈，又提供给他房子住，陶笙简直难以想象一个人在B市要怎么过下去。 　　想到这里，陶笙就抬头感激的看了简淼一眼。 　　简淼做了个想吐的表情，“别这么矫情好不好。” 　　陶笙淡笑，“应该的。” 　　“什么时候去？” 　　陶笙沉默了一会，过去他总想着要等自己稍微体面一点，能让老太太放心一点了，再去见老太太。可昨天心情像是更新一遍似得，让他在心里格外想念陶妈妈起来。 　　提早去吧。 　　陶笙心想，就算陶妈妈不肯原谅他，他也得去看看。一边回忆了一下，他账上好像就只剩下几百块了，这些钱买别的不行，买点吃的还是可以的。陶妈妈以前教书那会就老说为人师表，最讨厌的就是浪费。 　　所以过去许多年下来，陶笙送的东西陶妈妈穿不穿用不用是一回事，但从来都不会丢掉。 　　打定主意之后，陶笙说，“就后天吧，我有一天轮休。” 　　“哦，”简淼点头，“那刚好，后天周末，我也休息，我陪你一块去好了。” 　　陶笙笑了笑，点点头，“谢谢。” 　　“谢屁，对了，昨天晚上你走之后我妈打了个电话来，我跟她说你住我这，她知道了之后不知道兴奋个什么劲，非得这个礼拜就过来一趟，到时候她来了，你多担待啊，我妈特啰嗦的。”简淼说着，嫌弃似得挥了挥手。 　　陶笙看着他的动作，淡笑道，“我也挺久没见过阿姨了。” 　　“她是挺年轻的，越来越年轻了。”简淼忽然道。 　　陶笙顿了顿，明白了简淼所指。简淼的父亲在简淼四岁大的时候就去世了，胃癌。听说他父亲喝酒吸烟没一样不沾的，平日里对简淼母子也不怎么好。简淼的妈妈不是个喜欢争抢的人，过去父亲对她从来不好，她也不太计较，委屈全往肚子里闷。而简淼父亲逝世后，家里本就困难的情况更是雪上加霜。 　　简淼的妈妈以前是住在城里的，后来因为家里出事，才被送去了乡下远亲那，寄人篱下的待遇可想而知。当时最难的时候，简淼甚至饿晕过一回。简妈妈当时就吓坏了，把简淼送去医院之后下狠心大补了一回，然后一不做二不休的带着简淼回了城里。 　　虽然也苦过很长一段时间，不过好在后来就遇上了简淼的继父。 　　继父人挺好，对简淼母子非常好，他和简妈妈后来又生了个女儿，在简淼上初中那会儿。 　　继父在那个A市那种商界精英集聚的地方，都是个小有成就的人，他对简淼的不退让也从来非常包容，甚至包容到简妈妈说要给儿子在B市买套房子，都一句话不多说。可就算是这样，简淼也总觉得他像个外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从内心深处发出的。 　　可简妈妈看上去却非常幸福，简淼便也从来不和她说自己的感觉。大学那会有一次喝醉了，拉着陶笙叽里呱啦说了半天，想起来，那大概就是他们奠定朋友关系的第一步了。 　　陶笙想了想，回答道，“想开点吧，至少阿姨碰上了个疼她，能照顾她一辈子的人，你以后也要成家的。” 　　简淼对着那碗粥，沉默了好一会儿，笑了笑，“也是。” 　　吃完早饭收拾完之后，陶笙就去上班了，因为陪简淼聊了会，再加上早上比平时完了点，所以陶笙几乎是踩点到的公司。 　　他倒是没忘记昨晚站在郭淮旁边的吴炜，心里冷笑一声，那天光是一晚上就能那么挤兑他，昨晚郭淮还让他把东西搬自己房子里去，那今天恐怕他就更是得变本加厉不放过自己了。 　　可就算是这样，工作也还是得做。 　　陶笙走进大楼，朝自己的办公桌走去，但远远的，就看见了吴炜的身影，就站在他桌前。 　　陶笙脚步一顿，皱眉，大清早，这么多人的时候？ 　　现在就来，他有什么把柄落在吴炜手上了？ 　　不能吧？ 　　正在心里思索着对方的意图时，吴炜的声音就远远传了过来。 　　“哎哟，大少爷终于到了啊？” 　　 　　☆、第十五章 　　 　　“吴先生，怎么了？”陶笙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平视着吴炜。 　　后者脸上的愤怒看上去一点都不假，“我昨天让你印10份资料给我，资料呢？” 　　陶笙一顿，眉头皱起，“我放在你桌上了……” 　　他话还没说完，吴炜就打断了他，“放在我桌上？那些全部都是公司项目合约内容，你就这么一声不吭的丢我桌上？” 　　“不是，我去的时候你不在办公室，我有和市场部的其他同事打招呼……”他确实有打过招呼，而且像合约这么重要的东西，在复印的时候就应该提个醒才对，吴炜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把事情丢给了他？ 　　何况昨天他复印的时候，根本就没看见纸上有醒目标注是合约的东西。 　　陶笙用余光瞟了瞟四周，果然周围不少人都围着，几个和他办公桌邻座的也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对公司来说，他们是食物链的最下层，每天被骂骂，都该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当然也不排除关系混的好的，被骂的次数就少了，甚至还有被人所尊敬的。可普遍来说也就是骂一两句了，这么大庭广众众人围绕的事情还真不多。 　　毕竟合约弄丢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如果那份合同非常重要的话，上级直接让陶笙立刻拎着东西走人都是可能的。就算陶笙打心眼里觉得这事情不可能是丢了这么简单，也没有人会相信他。 　　昨天和人打了招呼？这可是丢合同这么大的事，吴炜凭着一两个大单子早就成为市场部的新宠了，还和其他几个部门的同事关系都不错，至少是表面上的。 　　又有谁会为了维护他一个打杂的，冒险出来得罪这么位不好惹的主？ 　　果不其然，吴炜想都没想就直接打断了他，“打招呼？你和谁打招呼了？” 　　说着，他作势四周看瞟了瞟。 　　陶笙自知这会儿绝对不会有人再替他说话，便沉默了下来。他没有路可以选，现在立刻道歉然后替他去复印，那就是把吴炜口中的“罪名”给坐实了。 　　“昨天我看你不舒服，本来就说自己做的，你是被大家看不好意思了，上来跟我说想做好自己本分我能理解，”吴炜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可你要做也要认真一点。我昨天去完部长办公室就出去了一趟，那份合约是我斟酌着对方的态度通宵熬夜一点点修改的，就那么一份。我好不容易谈妥约了时间，跑回来一看合约不见了？然后我打了你一个晚上的电话都打不通，我什么都没有跑过去让人家彻底不相信我们公司的诚意，现在生意黄了，这个责任你能担？” 　　陶笙脸上有点泛红，他能感觉到周围如炬的目光射向他，但他根本就没办法边界。 　　吴炜昨天下班之后就跟郭淮呆在一起，好不容易和顾客谈妥？何况他昨天一晚上手机就没关机过，吴炜连他电话都不知道，又哪来打一晚上电话之说？ 　　再说什么通宵熬夜一点点修改，他前天晚上分明就躺在郭淮的床上，怎么改？ 　　拳头紧紧握着，陶笙在心里轻轻的告诉自己，忍，忍着，只有忍。 　　就在吴炜开声打算继续说的时候，一个声音插了进来，“都围在这里干什么？不做事了？” 　　这声音一插进来，不少人相互一看，立刻就散了。 　　陶笙也抬头一看，与此同时吴炜也转了个身，“刘部长，是因为那份合同。” 　　吴炜口中的刘部长，正是市场部部长。 　　刘部长看了他们一眼，蹙眉，“那也不要大清早站这里说，别人还要不要工作了？你过来我办公室。” 　　他这话是冲着吴炜说的，吴炜有些不甘心的点点头就跟他去了，走之前还不忘瞪陶笙一眼。 　　陶笙看着他们两消失的背影，在众人的余光之下坐了下来。 　　他不归市场部管，所以刘部长叫过去的人里不包括他，但如果他和自己的上司交涉的话，那估计这份工作也就留不长了。 　　陶笙坐在桌上脑子里有些混乱，他不想失去这份工作，但就算是这样，面对眼下的情况也无可奈何。 　　这么想着，旁边冒出个声音，“你怎么给那个不省油的灯办事儿啊？” 　　陶笙一顿，回头一看，是秦姐。 　　刚刚她就跟在刘部长身后，秦姐在这公司挺久了，虽然也是干点儿杂活，但她和各个部门的关系都挺好的，正皱着眉头冲他说话。 　　刚刚刘部长忽然过来，也八成是秦姐去叫的。 　　陶笙笑了笑，“秦姐早，就是昨天早上那会儿。” 　　秦姐摇摇头，她昨天因为儿子生病所以不在公司，坐下来语重心长道，“那你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可千万别随便替他办事，就算要做，也一定要做的谨慎一点。这人和其他人不一样，很有后台的，我听市场部那边的说，本来昨天还因为可能丢掉一个单子脸上没光，结果你猜怎么着？” 　　“什么？” 　　“人可硬是从郭氏集团拉了个更大的来，”秦姐小声道，“这郭氏集团和别的公司可不一样，对它来说，我们可是低到地上去的小公司，这么个单子可是让我们公司捞尽了好处，原来那个什么贸诚的单，就算丢掉了上面都乐滋滋的。所以这会儿啊，他都不只是市场部的新宠啦。我是不知道他怎么搞到的，不过我在这公司也工作了十年了快，经验之谈，这种人，千万别招惹。” 　　陶笙顿了顿，郭氏集团。 　　那吴炜还真没说错，他昨天一下班就去陪客户了真是不假。 　　可陶笙又有些迟疑。 　　虽然郭淮一向是舍得的主，可他私事公事从来不参合在一起。给床伴十辆法拉利都未必会给对方在自己公司里安一个职位的郭淮，又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大方？ 　　喜欢吴炜？ 　　陶笙冷笑一声，吴炜要都能代替郭淮心里肖清的位置，那他上辈子死的就还真不怨。 　　那是因为什么？ 　　陶笙忽然一顿，问道，“他之前是和A市的那个贸诚？” 　　秦姐点头，“对啊，反正你就别招惹他就好。” 　　“秦姐秦姐，刚刚那男的就是吴炜？”一个小姑娘也凑了上来，笑眯眯的看着秦姐。 　　秦姐挥挥手，“去，你参合什么。” 　　“哎哟，秦姐你告诉人小哥不告诉我，看人家长得帅啊？”小姑娘咧出一个笑容。 　　秦姐噗嗤一声，伸手去拍了小姑娘一下，“我一把年纪儿子都上小学了，你们一个二个都这么帅气英俊，我要都是因为这个，哪儿招呼的过来啊？” 　　周围的人一听，全都笑了起来，秦姐安慰似得在陶笙肩上拍了拍，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陶笙感激的看了秦姐一眼。 　　A市贸诚。 　　这个名字他可不会忘记，当初郭淮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在A市为分公司的前景绞尽脑汁，整整一年寝食不安的。 　　那段时间郭淮脾气非常暴躁，陶笙每天顶着他发脾气，晚上开着车到处去接人，想尽办法让郭淮定点吃饭就为了他那个胃，虽然最后郭淮还是胃穿孔倒下了。 　　可那是陶笙过的最不安的一段时间，他虽然从不和郭淮出席什么场合，也不认识什么人，但关于商场上的一些事情，还是知道一二的。 　　A市贸诚就是当初孟家花大价买下来的小公司，这一举措可是让不少人大跌眼镜，那之后那公司又从孟家脱离了出来。不过李耀说，这都是好听的，实际上还是孟家的傀儡，连法人都是孟家安插过去的。 　　但回头一想也是，长达一年的项目忽然违约，违约金肯定不是个小数目。 　　贸诚顶多比陶笙的公司大那么一点，就能这么坦荡荡的翻脸，多少也可能是因为孟家在后面撑着。 　　也就是说，郭淮接下这桩生意，纯粹是为了和孟浩宇作对？可孟浩宇又为什么忽然放弃了这笔生意？ 　　陶笙撑着脑袋陷入了思考，郭淮确实很讨厌孟浩宇，商场上两人也屡屡作对没错。可白给一个项目？而且是通过吴炜，以及他所处的这个不算大的公司。让人占尽了便宜，还捡的还是贸诚不要的？ 　　郭淮什么时候做过这么吃亏的买卖了？或者是他还有别的什么想法？ 　　陶笙想了一会，无果，还是决定放弃。 　　郭淮脑子里在想什么，从来就不是他能猜到的，何况他们在想什么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不会在这个公司做久，也不打算成为他们厮杀中的一员。 　　那之后也不知道刘部长和吴炜说了什么，接下来整整一天，吴炜见了陶笙都半句话没说，偶尔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瞪陶笙一眼而已。 　　说来也奇怪，按理说陶笙不过是郭淮睡完了的床伴之一，可吴炜却总是对排挤他这么感兴趣？如果吴炜对所有郭淮的床伴都有这个兴致的话，这会儿估计早就过劳致死了吧？ 　　而且新人对老人有无尽的鄙视不屑，陶笙都是能理解的，那吴炜脸上的愤怒又是从何而来？因为他陪郭淮的时间长？ 　　可那四年，吴炜每次提及的时候，不都是满满的不屑么？ 　　陶笙摇摇头，不想多想。 　　他唯一需要思考的，应该是明天要怎么去见陶妈妈。 　　“哎，小陶，下班啦？”秦姐从楼上下来时，陶笙正在收拾东西。 　　“嗯。”陶笙点点头。 　　“我也要走咧，今天还得去给儿子买蛋糕吃。”秦姐笑眯眯的也开始收拾。 　　“秦姐儿子生日？”陶笙问道。 　　“不是，这小子就喜欢吃蛋糕，我担心太甜不好，一周才给他买一回，每周的今天那小子可猴急了。” 　　陶笙笑了笑，“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多可爱啊。” 　　“哎，我记得你明天休息啊，有安排没？”秦姐凑了过来，“我明天也休息，刚好周末，儿子囔囔好久要去游乐园玩，每次都说想玩那个过山车，我心脏不是很好，一直都没法陪他玩，你……能不能帮个忙？” 　　陶笙一愣，秦姐今天一天都刻意让他和别人搭讪，顺下来认识了不少他不认识的人。陶笙看得出来秦姐对他挺重视，或者是挺喜欢的，当初刚刚实习的时候，都是要由秦姐给上级报告说新人情况的。他这么闷还能留下来，想必秦姐一直都挺护他。 　　落到平时，这个活陶笙二话不说就接了，可明天…… 　　“不好意思啊秦姐，”陶笙摇摇头，“我明天得去看我妈，挺久没去了都。” 　　秦姐连忙挥手，“不不不没事，是我不好，都忘了你也该有你的事情。看妈妈应该的，你妈也在B市？” 　　陶笙点头，“没住在一起，不过也在，不然秦姐这样吧，我明天看完我妈不知道几点完，要是早，你还在游乐园的话，我就过去怎么样？” 　　秦姐一顿，“那多不好意思啊，你那么匆忙。” 　　陶笙笑了笑，“不会，秦姐帮了我那么多，应该的。” 　　秦姐一听，脸上扬起了个笑容，“哎，成，我第一回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这孩子心眼好，就不知道忙活什么去了，这回好了，回神了，回神了。” 　　秦姐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陶笙心里一暖，冲着秦姐的背影笑了笑。 　　 　　☆、第十六章 　　 　　陶笙一大早就和简淼出发了，抵达陶妈妈住的地方，是早上七点四十多。 　　这天陶笙六点多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知道时间太早，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那种期待又害怕的情绪在他胸腔反复翻滚着，让他完全没法入睡。 　　简淼看出他的不安，也早早的爬了起来，洗漱完后，两人就出发了。 　　好在老人家都不太睡懒觉，尤其陶妈妈，十多年的人民教师下来，早起都成了习惯。 　　所以陶笙不用担心这么早出发，会打扰陶妈妈的睡眠。 　　陶妈妈住在B市的一座小公寓里，算是B市比较热闹的区域。最开始陶妈妈在和陶笙决裂之后，坚持住在自己靠自己积蓄存款支付的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房子里，陶妈妈很节省，而且怎么着都不肯接受陶笙给的哪怕一点点帮助。 　　陶妈妈关节骨不好，住在那种房子里，没一周身体就已经有点吃不消，楼层还是六楼。 　　他想过给陶妈妈钱，给陶妈妈租过房子，那时候陶笙三千元一个月，两千多可以给陶妈妈租一套比她本身住的好上万倍的房子。 　　可陶妈妈死活不肯，她气急败坏的把陶笙送来的钱送回去，给简淼，说陶笙行不正来的钱她不要。 　　那段时间陶妈妈老了很多很多，陶笙每天都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甚至每天都跑去见陶妈妈，什么法子都用了，陶妈妈始终不肯妥协，直到有一天传来陶妈妈出门扭到了脚的消息。 　　陶笙再也坐不住了，他辗转反侧好几个夜晚，跑遍了药铺找好药给陶妈妈送去。不敢自己送，担心陶妈妈倔不肯收，就托给简淼。 　　那段时间每天寝食难安，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 　　听简淼说，陶妈妈的腿脚除了扭伤以外，还因为住的地方漏水引发关节问题，疼起来的时候脸惨白惨白的。 　　那时候陶笙终于再也忍不住，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求了郭淮。 　　红着脸结巴了半天，才把这么件事情说完之后，陶笙心头提到了嗓子眼。他担心郭淮会拒绝，担心郭淮会不屑。 　　所以他还记得郭淮那时候的第一反应就是，“你出柜了？” 　　然后用了一脸难以理解的表情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陶笙之后，倒是没多说，直接给李耀打了个电话，让他去搞定。 　　但他奇怪的眼神，却是让陶笙砰砰跳的那颗心，狠狠的疼了一下。 　　现在想来，是啊，他怎么会知道陶笙重视这段感情到这样诚实的地步？他怎么会知道陶笙那个时候已经做好了什么样的打算？ 　　那件事情最后，是李耀动用了很多关系，才终于让陶妈妈同意搬家。 　　费用还和原来一样，但房子已经好很多了，在菜市场附近的一个一层公寓。 　　一室一厅一侧，本来李耀还想弄个更好一点的，但陶妈妈人老了，当初带学生的精明还在。挺李耀说，陶妈妈可难忽悠了，只好找了个舒服而且朝阳向非常好的地方给他。 　　后来李耀和陶笙熟了一点之后，更是想办法送了陶妈妈很多很多大补的东西吃，也经常和邻居打招呼让帮忙照顾陶妈妈一点。 　　陶笙拎着东西到了陶妈妈住的拐角那，有点紧张的停了下来。 　　这条路他走了无数遍，就算深知陶妈妈不会见他，有时候陶笙压力大了，还是会一个人偷偷跑过来。 　　他不上去，就坐陶妈妈窗口边上，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晚上。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可似乎潜意识里总觉得，陶妈妈在的地方，就能让他觉得安心。甚至有时候那些发泄不出来的苦闷，坐会儿也都好了。 　　“紧张不？”简淼见陶笙停下来，笑笑问他，“你门都没关上。” 　　“啊？”陶笙看完简淼之后猛的一低头，然后皱起了眉头，推了简淼一把，“你才门都没关上。” 　　简淼说，“这不看你无精打采的，一路上我都快烦死了。” 　　陶笙摸摸鼻子，“是挺紧张的，我觉得一会我妈可能会拿扫帚赶我走。” 　　简淼摇头，“你想多了，应该是马桶塞子。” 　　“……” 　　到了公寓前，陶笙按下一颗砰砰直跳的心，跟在简淼身后进了公寓。 　　简淼回头看了陶笙一眼，开始敲门。 　　可敲了两三分钟后，都没人应。两人面面相觑，不在家？ 　　就在简淼想继续敲的时候，隔壁的门忽然开了。 　　“哎！别敲了，你们找陶阿姨啊？”是个挺年轻的女人。 　　“对。”简淼转过头，冲女人笑了笑。 　　女人一顿，显然是认出了简淼，立马扬起个笑容，然后频频点头，“别敲啦，阿姨买菜去了，我这儿有钥匙呢。” 　　女人说着，就把头缩了回去。 　　“钥匙？”陶笙皱起了眉头。 　　简淼一拍脑袋，“哦，我都忘了这茬了，上次你妈和我说过。年纪大了出门会忘带钥匙，就在隔壁放了串。” 　　陶笙顿了顿，点点头，似乎对这个举措不太赞同，脸上有点担心。 　　简淼见他表情凝重，拍了拍他肩膀，“我是不太想提郭淮，也知道你不愿意听，但这件事情他真的做的很足，这么一片，就算你妈每天敞着大门睡觉，都没一个人敢跨进去半步的。” 　　陶笙一愣，转过头看简淼。 　　“真的。”以为他不相信，简淼又点点头。 　　可陶笙心里却明白，这哪里是郭淮做的？分明是李耀。他知道李耀为陶妈妈花了很多功夫，却不知道李耀做到了这种地步。 　　正当陶笙还没缓过神时，那女人也出来了，拿着钥匙给他们开了门。 　　“哎，简先生，你朋友啊？”女人一边开门，一边留了个心眼似得问道。 　　简淼摇头，“不是，这是陶阿姨的亲儿子啊。” 　　女人一愣，回过头认真看了陶笙一眼，“哎哟，这是陶阿姨的儿子啊，你好你好，我是陶阿姨邻居，就叫我李姐吧。” 　　陶笙笑笑，礼貌的伸出了手，“李姐幸会，我妈平时多谢你们照顾了。” 　　“哎哎，没有的事，陶阿姨人很好的，特合得来，咱们邻居啊，都喜欢她。”李姐笑眯眯的对陶笙说道陶笙轻轻的笑笑。 　　然后李姐又和陶笙寒暄了几句，陶笙给李姐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李姐才离开。 　　陶笙跟着简淼走进陶妈妈的小公寓，把带来的礼物放在了一边。 　　然后开始环顾四周，整整齐齐的小屋子，什么都拜访整齐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熟悉的味道，陶笙和这味道处了整整二十多年。 　　摸着桌上陶妈妈放的几本书，陶笙忽然笑了，“我妈到现在还爱看书呢。” 　　简淼笑了笑，“是，以前我经常给她顺书，她喜欢看的书都很老，有时候市面上都买不着了。不过你有心了，经常送书来给老太太。老太太其他的看都不看，就这书，可爱不释手了。” 　　陶笙摸着书的手一顿，心里抖了抖。 　　“这屋子也挺好的，老太太能经常出去和人家健身的老公公老婆婆谈谈感情，溜达两全，多舒服。”简淼没注意到陶笙的变化，往沙发上一靠，道。 　　“嗯。”陶笙点点头，起身四周看了看。 　　厨房也是一尘不染的，所有的碗筷都整整齐齐的摆放好，陶笙转了一圈，回到了客厅的阳台上。 　　这儿光线确实非常好，南北朝向的，很惬意，想着冬天晒晒太阳也特别舒服。 　　陶笙正打算推开窗户给屋子里透透气的时候，忽然就看见了远方的一个身影。 　　穿着黑白相间花纹的衣裳，脚上踏着双布鞋，手里拎着刚从菜场买来的菜，就这么一个人往回走。 　　那一瞬间，陶笙的眼神就定住了，他看见了陶妈妈。 　　陶笙看见以前总打扮的清清爽爽的陶妈妈有一缕头发放在了耳后；看见从来喜欢挺直腰杆左路的陶妈妈背弯了；看见步履成风的陶妈妈步伐放慢了。 　　陶妈妈老了。 　　他还记得第一回给陶妈妈拔白头发的时候，他妈妈冲他一笑，“你别以为白头发就是老了啊，你要长不大，妈就不老。” 　　你要长不大，妈就不老，妈也不敢老。 　　陶笙记得陶妈妈总会这么说，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直到陶笙拿到B市一本录取通知书时，陶妈妈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很久，才恍若隔世般摸了摸陶笙的脑袋。 　　然后一脸欣慰的笑容，“哎，我儿子长大咯，长大咯。” 　　“妈该老咯。” 　　和陶妈妈的回忆一点点跳入陶笙的脑中，陶笙被车撞死的时候没哭，和郭淮电话里断了的时候没哭，后来郭淮说他连提起肖清的名字都不配时，他也没有哭。 　　但就在陶笙看见陶妈妈藏不住苍老的身体朝自己走来时，泪水再也克制不住的滑下。 　　陶妈妈老了。 　　是真的老了。 　　她再不是那个能为陶笙撑起一片天的倔强女人了，春去秋来，她的背脊弯了，她的头发白了，她的眼神钝了。 　　她的儿子，却始终没有陪在她身边。 　　 　　☆、第十七章 　　 　　陶笙一边从阳台上退回客厅，一边伸手胡乱擦了两下眼睛。 　　坐在沙发上的简淼见他这个模样一愣，“回来了？” 　　陶笙瞬间慌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一边连连点头。 　　“哎，”简淼伸出手去拽住了他，“你别瞎晃，就站这。” 　　“啊？”陶笙愣了愣，有点不解的抬起脸来看简淼。 　　简淼冲他一笑，递了张餐巾纸给他，“我去开门，你站这就好。” 　　简淼说着，就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的陶妈妈还在掏钥匙，门就自己开了，老人家先是一愣，然后抬起了头。 　　“哎，小淼啊。”看清楚对方的脸之后，陶妈妈立刻笑了起来，满脸的皱纹却看上去有些愉悦。 　　“是我啊阿姨，我就说这两天来看你嘛，想我没？”简淼笑说。 　　“就你鬼精。”陶妈妈笑着用手指戳了戳简淼的肩。 　　“哎，阿姨，今天可不止我一个人来了啊，”简淼说着，身子一侧，“他可没我鬼精，那你想他不？” 　　陶妈妈的眼睛穿过简淼让出的位置直直的落在了陶笙身上，然后眼神明显滞了滞，那一瞬间陶笙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好似都停止了。 　　“妈……”陶笙看着陶妈妈，半晌，声音沙哑道。 　　陶妈妈似乎也愣了愣，紧接着就把眼神别到了别处去，不再看陶笙。 　　陶笙一个箭步跨上去就想把陶妈妈手里拎着的大袋子接过来，陶妈妈手却紧紧握着袋子，不肯松开。 　　“妈，”陶笙心里堵得难受，“你让我拎。” 　　“妈？谁是你妈？”陶妈妈冷哼一声，“你不是早四年前就翅膀硬了要飞了？不是要和，要和……” 　　要和男人过一辈子。 　　陶笙在心里把陶妈妈说都说不下去的话补全，陶妈妈也不再说下去，沉默了下来。 　　陶笙用力把袋子拽高一点让陶妈妈不用用力，一边低声道，“妈，今天我做饭吧，和简淼一块陪你吃。” 　　陶妈妈没说话，手也没松开。 　　“妈，我毕业之后找了份工作，挺好的现在。”陶妈妈不说话，陶笙也不急，一个人自顾自的一句接一句说。 　　“妈，我一周有一天休假，以后晚上也可以过来陪你一块吃饭，你要买什么东西让我捎过来就好了。” 　　“妈，我给你买的药那些你用了么？都对关节好的。” 　　陶妈妈扭过头不去看陶笙。 　　整个客厅都安静了下来，半晌，陶笙咬着下唇，红了眼圈，“妈，对不起。” 　　最后那三个字，陶笙几乎是哽咽着说出来的，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还能做些什么。站在他面前的是他妈，从小到大犯了多少错误都原谅了他的妈妈，陶笙都不知道，这一回，陶妈妈会不会再轻易的原谅他。 　　他不怕每天来，陶妈妈都不理他，也不怕陶妈妈和他置气，他唯一害怕的，是陶妈妈连让他道歉，赎罪的机会都不给，那之后伴着陶笙忐忑的心，屋子又安静了好一会儿，陶妈妈才叹了口气，缓缓松了手。 　　那一刹那陶笙感觉自己胸口的那块大石头好像瞬间就消失了，他款爸爸刚把袋子接了过来，转身就朝厨房走去。 　　简淼在身后冲他比了个大拇指，走上来揽着老太太一块儿坐沙发上去了。 　　陶笙进厨房之后就看了看陶妈妈买的菜，仔细一番，瞬间心疼的要命，两个蔬菜，连荤都没有。陶妈妈就打算这么吃一天？刚刚压下去的泪意一瞬间又用了上来，借着水洗了把脸，陶笙出去打了个招呼，小跑去菜市场又买了好几个菜回来。 　　而那之后直到陶笙离开，陶妈妈都始终没有和陶笙说一句话。 　　可陶笙明白这已经是现阶段陶妈妈能做的最大让步了，他和简淼一直交换着和陶妈妈说话，陶笙担心陶妈妈一个人做多了家务不安全，就早上给她晒了被子，晚上又给她收了回来。 　　这一切陶妈妈都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底荡漾着不知名的情绪。 　　最终陶妈妈也没有和陶笙说上一回话，可陶笙心里却比之前要好过上很多倍，也在心里打定了注意，下个礼拜也要坚持过来。 　　“你妈居然没拿马桶塞子把你赶出去。”和简淼一块缓缓离开陶妈妈家时，简淼感慨道。 　　陶笙心里前所未有的亮堂，好似所有东西都放下来了一样，笑道，“是啊。” 　　简淼一顿，回过头看着陶笙那个在阳光下那个灿烂的笑脸，刹那间有点晃神。 　　而与此同时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启动，驶向了街道的另一头。 　　因为陪陶妈妈吃饭，两个人吃的都不是很多，所以就在楼下找了个地方吃了点夜宵，两人才回去。 　　陶笙一回房间就坐在了电脑前，不得不说这个二手电脑真的越来越让人不省心了，现在已经抵达了开机都能折腾个一分钟的境界，陶笙觉得有点郁闷，在这期间就去切了个橙子来吃。 　　好不容易上了电脑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登QQ，然后打开网页，昨天因为心里一直在担心今天要见陶妈妈，所以都忘了答应了冬冬看文档的事情。 　　陶笙点开文档，粗略的看了一眼之后，就把第一个版本放了上去。 　　歪着头想了会，陶笙又在下面加了一行字。 　　“作者不擅长文名/文案，感谢冬冬的帮忙，么么哒。” 　　陶笙盯着那行字看了会，心里有点讪讪的，这么长时间下来，他也就会用个么么哒。 　　与此同时陶笙也点开了右下角一直闪烁的头像。 　　【策划-冬冬】：船大你上线了！！ 　　【策划-冬冬】：啊啊我看见了～船大居然还把我的名字写上去了，太客气了啦！ 　　【画船】：应该的，那本来就是你的劳动成果。 　　【策划-冬冬】：嘿嘿嘿，船大船大，我敲你可是代表了一帮饥渴的冤魂哟，昨天晚上船大你都没有更新！大家都说好饿好饥渴！不日更差评QVQ～陶笙一顿。 　　原来他昨晚不仅忘了看文档的事，连更新都顺带忘了。 　　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一边打开文档，一边回复。 　　【画船】：啊抱歉，昨晚因为点私事，太紧张就一直都不太在状态，给忘了，今天会更新的。 　　【策划-冬冬】：没关系没关系～只要能更新就好啦，对啦大大，我已经找到《沉香》的导演啦！超级棒的哟，傻妈不混网配圈可能不知道，下次我介绍你们两认识！ 　　陶笙笑了笑，他不太懂广播剧的流程，但看上去，这个冬冬似乎真的很喜欢他的作品，也下了很多功夫。 　　【画船】：好的，谢谢你这么认真的对待《沉香》，也很开心你能这么喜欢它。 　　打完这行字之后，陶笙左右看了看，又在最后加了句。 　　么么哒。 　　然后就最小化了对话窗口，重新回到了浏览器。 　　这会儿陶笙才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他仔细一看，原来在用户名旁边，有个闪烁的黄色信封。 　　陶笙顿了顿，这是什么？邮件？网站里还能发邮件？ 　　陶笙迟疑的用鼠标点了点那个图标，然后网页迅速一刷新，陶笙就看见了最顶头醒目的字眼。 　　“发件人：编辑君临信件主题：酷爱到碗里来。” 　　 　　☆、第十八章 　　 　　那是封签约信息。 　　陶笙惊了一下，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时要签约了？可他记得之前在网上搜过，说基本上都是1万字左右被签约，虽然论坛里也说过会有一章就签下的。但陶笙全然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幸运。 　　如果一章就能签约的话，那就意味着陶笙接下来的路可以加快很多。 　　然而他对网文相关的，没看过太多，甚至没有正式了解过。 　　所以当这封签约邀请静静的躺在他面前时，就好似一条平坦而又崭新的道路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一样，这时，陶笙才猛然回过神来。 　　写文开心吗？ 　　 　　陶笙点开新书的第一章节，默默地重新看了一遍。 　　 　　至少在大学期间，陶笙是非常喜欢看书的，各种名著都爱看，这既和自己选的专业有关系，也和自己的本心有关系。 　　他很喜欢文字，中文对他而言好像能从骨子里勾出那种感觉一般。 　　而他的新书的内容，正是把自己经历过的重生加在了主角身上，让主角重生回了高中时代。 　　这是他最想做的，如果当初重生能够选，他肯定会选择重生到高中。那时是陶妈妈执教他所在的班级，这样他就不会选择考B市的大学，就不会碰上郭淮。 　　一章看下来，惊觉那不紧不慢的节奏竟能刺到人心坎上去，甚至连陶笙自己，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和快乐。 　　那一刹那陶笙在面对屏幕里自己敲下的字，猛地就决定了，他想选这条路。 　　就算最后不能以这个为生，他也想选这条路，至少这能够带给他他做任何事都没法拥有的感觉。 　　把编辑给的QQ复制下来申请加好友之后，陶笙深呼吸了一口气，转手点开了冬冬的对话窗。 　　喜悦和失意都是需要和人分享的，陶笙轻轻的敲击着键盘，发了条信息过去。 　　【画船】：收到编辑短信了，我要签约了。 　　陶笙对着这行字沉默了一会，在最后补上了个笑脸。 　　没一会儿，对方就传来了回复。 　　【策划-冬冬】：！！！真！的！吗！！我就说！ 　　陶笙笑着点开作者后台，看见上面赫然的10个收藏，以及5个评论。 　　陶笙知道这些都是冬冬推荐过来的读者，心里满满的都是感激，点开网页一边回复那些评论，一边在对话框敲字。 　　【画船】：是的，谢谢你的帮忙啊^＿^ 　　陶笙觉得缘分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如果他不是重生一次，肯定不会想到这辈子要为自己的事业奋斗，就不会想要买一台电脑来获取和同事之间的共同话题，也不会因为不擅长电脑所以让店员帮忙装软件从而顺带了QQ，之后也就不会登陆QQ，遇上冬冬，然后重新开始写文，甚至找到了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 　　这中间少了任何一环，都到不了现在这个成果。 　　陶笙感谢冬冬的同时，也感谢着重生带给他的一切。 　　所以这一世，他一定不要负了这些缘分，一定要好好过，活出一个新的陶笙。 　　这么想着，他和冬冬又聊了会，打开文档开始码字。 　　不知道是不是受心情影响，陶笙只觉得那天灵感特别的多，一直到晚上一点半，他才爬上床睡觉。 　　这期间一共码了两章，一章放定时存稿，一章发了上去。 　　导致陶笙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眼睛都有点儿疼。 　　也难怪，陶笙过去不大长时间接触电脑之类的东西，这么一瞬间好几个小时泡在电脑前，也难免会不舒服。 　　“眼睛疼？”吃早饭的时候，简淼已经看见陶笙第四回眨眼睛了，“上网上很晚？”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房间走去。 　　“嗯，有点不习惯，过几天应该就会好了。”陶笙说着，又揉了揉眼睛。 　　“喏，以前我加班的时候用的，会缓解一点的”简淼丢了瓶眼药水在桌上，“你准备什么时候辞职啊？” 　　陶笙接过眼药水，“至少干完这个月吧，网路上也不稳定。” 　　简淼一挑眉，“决定了？” 　　陶笙一笑，“决定了，想开心一点。” 　　简淼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说话。 　　吃完饭陶笙就出发了，他前一天因为没法赴秦姐的约，所以给秦姐打了个电话，秦姐的回复是让他不要在意，于是两个人顺着聊了会后，秦姐让他以后上班最好不要踩点到。 　　其实陶笙是个不大喜欢迟到的人，但早上做早点吃早点再加上善后，时间却完全不够让他提早到公司。 　　不过既然秦姐说了，陶笙就想了想，决定从第二天开始吃完了早饭东西浸着等晚上回来洗。 　　这样果然成功的挤出了十分钟的时间，让他提前到了公司。 　　秦姐见他真的早到了，直接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哎！秦姐今个儿我生日啊。”上次那个小姑娘又蹿了过来，后来听说是姓刘。 　　秦姐笑着戳了一下她脑袋，“当然知道啊，你生日我怎么会不记得？” 　　“那秦姐有没有礼物啊？”刘姑娘一脸期待。 　　“边儿去，这么猴急。”秦姐瞪她。 　　“哈哈，我才不猴急，秦姐每回都送我特好的东西，”刘姑娘笑起来，“秦姐啊，今晚我打算在酒吧办个party，赏脸一块儿呗？” 　　秦姐一笑，“那必须赏，小陶，你也赏个脸呗？” 　　刘姑娘一顿，转眼看向陶笙，陶笙也看她的时候，后者一低头，脸上有点儿红。 　　陶笙长得挺清秀的，一米七九的身高，和过去匆匆忙忙每天不知道忙什么的状态不同，这两天他看上去还都挺高兴的，面色比过去好看了很多。 　　就在陶笙想摇头拒绝的时候，秦姐忽然一撞他胳膊，“去！都去，今晚我请客，听见没？” 　　“秦姐请客？”刘姑娘愣了愣。 　　“对，我请，”秦姐笑了笑，“都去啊，不许不去。” 　　刘姑娘回过神来，立刻一伸手揽住了秦姐的脖子，“秦姐，你最好啦。” 　　秦姐笑笑，“知道你小丫头舍不得钱，生日玩开心点。” 　　说着，秦姐拍了拍刘姑娘的背，转过头朝陶笙走来。 　　“刚刚又怯场啦？”秦姐看陶笙一眼。 　　陶笙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没有，我和大家还不是很熟，所以去了，估计也挺尴尬的。” 　　秦姐哼了一声，“不去认识当然不熟，今晚我会多叫几个人，你也得去，多熟悉熟悉，认识点人。” 　　陶笙一顿，苦笑道，“秦姐，其实我挺没上进心的……” 　　“瞎说，”秦姐瞪他一眼，“我秦姐看人从来没错过，你哪里是没上进心，你压根就是不喜欢咱们公司，对吧？” 　　陶笙愣了愣，脸上有点迟疑，低下头没说话。 　　“我知道你，你心里是不想搅这浑水对吧？不过小陶啊，你不搅可不代表你一辈子就能避着了，人际交往走哪儿都要用的。你今个儿不学好，明天就得吃亏。千万不要等你明天吃亏了，才来后悔，”秦姐摇头，“秦姐跟你说，这世上有多少人想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啊？要安安稳稳能过一辈子这么简单，怎么还有人违心的天天跑去上班，给人招呼来招呼去的？因为真的安安稳稳根本就行不通啊。人不是形影单只的，以后你也有想保护的人啊，他们碰上什么事儿了，你要是连帮忙的能力都没有，那怎么办？” 　　陶笙一顿，他过去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 　　“就像昨天，你一个人受吴炜的委屈，你能忍，那是因为你忍过，而且你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要换做你重要的人受骂受罚，你还没法还击呢？” 　　陶笙心里一沉，回过头来看秦姐。 　　顿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秦姐说的没错，有些委屈，他觉得能忍，可当时要是简淼或者是陶妈妈被人指着骂…… 　　陶笙一瞬间那场面有些不能想象，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道，“秦姐，我是觉得我不适合这些东西。” 　　秦姐笑了笑，“你知道我为什么觉得，你有潜力？” 　　“为什么？” 　　“与生俱来的，我问你小陶，今天要是你生日，我说我请，你会怎么样？” 　　陶笙一愣，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花钱？不大好吧？” 　　“那就对了，”秦姐笑着拍了拍他，“不是我说小刘不好，其实咱们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只是你和咱们不一样，就好像一个团队里的有人拿了两千元奖金，有的会把它存起来，有的会拿来请团里所有人出去玩儿。你觉得这两种人，有什么差别？” 　　“你别看我现在这么大方，刚进来的时候我也一样，进了口袋里就不舍得拿出来，这会儿是年纪大了，吃的亏多了，有些东西才慢慢摸清楚的。”秦姐和蔼道，“你不在乎那些我们在乎的东西，简单来说，从最开始，你就应该是能站在上头的人，我再问你，昨天吴炜凶你的时候，你怎么想的？” 　　陶笙被秦姐说的有点儿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回答道，“没怎么想……就觉得事情蹊跷，因为我确实是放在了他桌上的，而且当时聚的人有点多，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不自在。” 　　秦姐一听，哈哈的笑了两声，“你看吧，你问问小刘，昨天要是她，肯定担心自己的饭碗怕的要命，指不定昨天就得缩在角落里哭上好一会儿了，然后问问我能不能给她说情去。所以小陶，你和我们不一样，吴炜在小刘他们心里，可以决定他们的事业，但在你心里，都不是事儿，你压根就没把他放心上过。” 　　陶笙顿了顿。 　　“哎，还真是块没雕过的玉。”秦姐看着懵懵懂懂的陶笙摇头感慨道，“秦姐老了，我要是有你这个年轻和能力，肯定还会想往上爬的。” 　　说完，秦姐就被人叫走了。 　　而陶笙还坐在位置上，久久不能平静。秦姐说的话他懂，又好像不太懂，迷迷糊糊的找不到方向，却感觉有种别样的味道在里面。 　　陶笙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没把吴炜放在眼里？ 　　陶笙顿了顿，吴炜能做到他做不到的代替肖清？不能。吴炜能拿他怎么样？不能。吴炜能伤害他？不能。 　　“因为安安稳稳根本就行不通啊。” 　　“你心里不想搅这趟浑水对吧？” 　　“从最开始，你就应该是能站在上头的人。” 　　陶笙缓缓抬起头，朝二楼看去，看着所有人忙碌的身影，他忽然隐隐的察觉到，好像有一扇门，缓缓在他面前打开，正冲他招着手。 　　下班之后，所有人应着秦姐的约一块朝酒吧去。陶笙听他们说话，分辨出应该有几个市场营销还有人事部的，一看就和秦姐关系特别好，一伙十来个人，分车去了酒吧。 　　秦姐还接了个电话，应该是有人要迟来，打完电话之后，秦姐拉了拉陶笙，带着他坐在了那个市场部员工的车里，和刘姑娘一块。 　　“哎，今晚玩个尽兴咯。”秦姐笑眯眯的坐上车。 　　“秦姐这么大方，那肯定要尽兴啊。”市场部的员工笑着回答道。 　　“那必须的啊，咱们小刘寿星二十三了，多如花似玉的年纪。” 　　“哈哈，生日快乐生日快乐。”刘姑娘忙说谢谢，只见那员工眼神一瞟，就落在了陶笙身上，“秦姐，这也是你那儿的？” 　　秦姐笑笑，回答道，“是啊，帅吧，叫陶笙咧。” 　　“你好。”陶笙笑着冲她点点头。 　　“呀，长得是挺好啊。”那人认真一看，笑了起来，“来我们市场部转转嘛，这模样出去找女客户，铁定一拉一个准。” 　　“哎哟，要真这么容易，那我明个儿得带咱们这帮人一块去。”秦姐转过脸冲陶笙道，“你别听她瞎扯啊，她自己混的风生水起的，那市场部实际上不知道多难混啊，尤其是新人，一天一双鞋了都得。” 　　那人嗤笑一声，“可别这么说啊秦姐，谁说新人不好混啦，人好混的很呢，咱们老人才是越来越不中用咯。” 　　秦姐一笑，知道她指的是谁，笑说，“可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啊。” 　　那人摇头一笑，没再说话。 　　“嗨，”开了两步之后，前面那人看着一处，忽然又道，“九号公馆又停业装修了啊。” 　　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陶笙一顿。 　　“九号公馆？这是饭店啊？”刘姑娘对这个名字还挺感兴趣。 　　“哈哈，不是啊小妹妹，那是个酒吧，B市太子专属的，”那人摇摇头，“人家老板也挺有意思的，没事干就任性的装装修，这里面的东西啊，随便一个估计都顶咱们一月的工资了。” 　　陶笙顺着那人目光看去，全身瞬间僵硬了下来，脑子里又什么“嗡---”的一声炸响了。 　　他们的目的地，居然就在九号公馆隔壁？ 　　 　　☆、第十九章 　　 　　喧闹的酒吧内，昏暗的灯光闪烁着，陶笙一行人在一角占了个卡座，刚进来的时候陶笙还有点紧张的四处看。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这酒吧灯光暗的不凑近压根就看不清人脸，心想应该没有这么巧，就算有，他别乱跑人大概也认不出他。 　　“哎，齐了没齐了没，我叫酒了啊秦姐。”市场部的万心坐一边囔囔道。 　　“没呢，还差一个，咱们先玩，等他来了再说。”秦姐挥挥手。 　　“哦。”万心应了一声。 　　“今个儿不是小刘生日么？来来来，秦姐跟我说了之后我可是乘着中午休息的时间跑去买了个礼物啊。”监管部的李一从包里拿出了个小包装袋，看上去挺可爱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肯定喜欢，谢谢李姐！”刘仪连忙收下来，点头说着谢谢。 　　“啊，送礼物了啊，”万心回身，也从包里掏了个礼品袋出来。 　　她们两这么一弄，几个人都纷纷开始送起礼物来，陶笙心里暗叫不好。他都完全把送礼物这事情忘在脑后跟了都，这会儿所有人都开始送起来，他才猛地惊觉自己没有准备。 　　额角冒出点冷汗，心想这么大的错误他都能犯，暗骂自己粗心。而就在陶笙想想点什么办法圆场的时候，忽然感觉一个硬硬的东西正抵在自己手肘上。 　　陶笙一顿，低下头去，就看见秦姐正递过来个礼品盒。 　　愣了愣，陶笙抬起头，小声道，“秦姐，晚点我给小刘买个生日蛋糕……” 　　“接着，”秦姐往后靠了靠，“不白送啊，明早还我钱。” 　　陶笙还在犹豫，觉得不太好的时候，秦姐已经把东西塞进了他怀里。 　　也就在这时，旁边响起了个声音，“我们可都送完了啊，秦姐？” 　　说完，就有几个眼神就落在了陶笙身上。 　　陶笙沉默了一会，把秦姐刚递来的礼品盒传给了刘姑娘，“我没怎么送过女孩子东西，所以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个就让秦姐替我买的，希望你喜欢，生日快乐啊。” 　　陶笙说话间，礼品盒就已经交到了刘仪手里。 　　刘仪一顿，把礼物收了下来，脸上带着点羞涩。 　　秦姐看了他一眼，笑起来，“没办法，中午的时候小陶问我礼品建议呢，他说他就像到旁边买个寿星桃儿怎么样。我当时一听，那不可坏了，这要让他真这么干，小刘今晚得捧桃儿了，所以就赶紧替他买了个呗。” 　　“哈哈哈哈，”万姑娘率先笑了起来，“送寿桃，小陶你怎么想出来的啊？” 　　其他人也顺势笑了起来，刘姑娘看了陶笙一眼，嘴角噙了抹笑。 　　陶笙也跟着笑了会，然后道，“也就桃好送了啊，我要说买长寿面的话，那秦姐估计得当场弄死我。” 　　众人大笑。 　　“哎，秦姐，我们可都送完了啊，你自个儿的呢？”万心笑着问道。 　　秦姐笑笑，“你们都在这儿，不就是我送她最好的礼物了？对吧？小刘，开心么？” 　　刘姑娘连连点头，“开心！” 　　李一笑着指了指秦姐，“秦姐啊秦姐。” 　　“你可别喊我，我不是最后一个啊，”秦姐说着，冲个方向扬了扬下巴，“迟到的来咯。” 　　“哎哟，晏副总！”眼尖的人事部陈佳率先叫道。 　　陶笙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发现个男人就站在几米开外处，而陶笙在看着他的同时，发现对方竟也在看着自己。 　　那眼神让陶笙潜意识的觉得有些不舒服，他下意识的别开了视线。 　　晏修，公司副总。 　　其实一直以来关于这个人的传闻都很多，陶笙也就是茶余饭后间听别人提起过一点。据说是个很神龙不见首尾的人，不少见过总裁和副总的都表示，副总看上去似乎要比总裁高深莫测靠谱多了。甚至听说他们公司好几次危机，都是晏修出手搞定的。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至今还屈居在副总的位置，或者说为什么至今还屈居在他们公司，也始终是个谜团。 　　陶笙对这个人不了解，甚至都没见过，偶尔听起他的名字，也是从别人口中。 　　但在刚刚眼神交汇的那一刹那，陶笙也在心里默默的同意了那些话。 　　他和郭淮在一起的时间，虽然尽量避免和他一块出去，但到底还是四年，怎么说陶笙见过的大人物也不算少，就算很大一部分都是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是谁。 　　但陶笙在看见晏修的那一刹那，就判断出来了，这样的人，还留在他们公司做副把手，是绝对的屈才。 　　“我听秦姐说，今天有个姑娘生日？”在陶笙别开眼神的一瞬间，晏修也眼神一转，点点头，算是和所有人打过了招呼。 　　秦姐笑着指了指刘仪，“怎么着，水灵灵的吧？” 　　晏修一笑，伸手递了个精致的盒子过去，“生日快乐。” 　　刘姑娘满脸通红的看了一眼晏修之后就立刻羞的别开了眼神，接过来礼物之后小声说了句，“谢谢晏总。” 　　晏修笑了笑，没再说话，在陶笙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时候众人才开始相互开起玩笑来，聊聊天猜猜拳，明星八卦什么都说。不得不说这群人里，尤其是市场部的万心，特别能调节气氛。没一会儿，就连刚开始还有点儿不太好意思的刘姑娘都加入了其中。 　　秦姐搭着话，偶尔陶笙也能跟上几句，不过这样的话题始终不太适合男人，多数情况他也就是陪着一块笑笑了，而桌前的酒却是一口未动。 　　晏修挑眉，端着酒杯，忽然以一种极其自然的方式伏在了陶笙耳边，“你不喝？” 　　话语间，因为距离太近的缘故，气息都洒在了陶笙耳后，陶笙一个机灵，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垂在腿上的手瞬间握成了拳。 　　“哦？”晏修忽然笑着了起来，“敏感带？” 　　陶笙的眼睛猛地睁大。 　　“蹭---”的一声，原本还老老实实坐着的陶笙忽然站了起来，耳后到脖子一直是他的敏感带，刚刚被人这么一弄，脸全红了，全身上下不自在。 　　“怎么了小陶？”秦姐仰起头问道。 　　“我，”陶笙一顿，然后咬咬下唇，“去洗把脸，你们继续玩，一会儿我就回来。” 　　说着，就火急火燎的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他喝酒了？”有人扫了陶笙面前满满的酒杯一眼。 　　晏修一笑，眼神落在某个角落一扫，勾起抹笑意，“失陪一下，你们玩的开心。” 　　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就跟在陶笙身后，朝同一个方向不紧不慢的走去。 　　只听见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附近某个卡座里似是传来玻璃撞碎的声音，这时候酒吧里人声鼎沸，传到秦姐这边来已经不太清楚了，但却依旧能隐约听见，似乎是有人在喊。 　　“淮少！” 　　 　　☆、第二十章 　　 　　自从那天被陶笙打了一拳，后者一走了之之后，郭淮就感觉好像浑身筋骨都错了位，不管做什么都觉得不顺手。 　　市中心的房子早已乱的一塌糊涂，和昔日的模样完全是两个极端，他也懒得再让李耀找人。吃什么都觉得没胃口，也没什么能让他有吃下去的欲望，他也就干脆不吃了。 　　总之那天之后，郭淮就感觉好像整个人都失了方向，找不着路了一样。 　　他的脾气日益暴躁，也没心思招花惹草，就是和一大堆人一块拼酒的时间，一拼就直到醉位置，狐朋狗友一块上，谁能喝酒和谁喝。 　　郭淮就这么没日没夜的喝着，甚至干脆就通宵在外面睡，第二天能醒就去公司，醒不了就赖在九号公馆继续。 　　连郭淮自己都数不清楚自己梦过几回陶笙来接他回家了，然后给他泡醒酒茶，煮点儿粥喝。 　　结果梦一醒，抬眼依旧是冰冷的天花板，冰冷的沙发，冰冷的温度。 　　什么都没有。 　　但他还是不知疲倦的喝着，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他就依稀记得，以前陶笙好像特别特别反感他喝酒，比他抽烟还反感，似乎还是因为自己胃不太好的原因。 　　不过郭淮也记得，当初他在A市每天去应酬，应酬的浑身不舒服，然后被陶笙扛回家时的模样。那时候陶笙倒是从来不和他置气，他多过分都不生气，每次坐在床头看他，脸上都满是心疼，皱着眉想办法给他做好吃的。 　　那么多年前的很多事情郭淮都记不太清了，却唯独这些日子历历在目，就算是醉酒之后，也能模糊的看清陶笙的脸。 　　所以郭淮总觉得，他多喝点，难受了，陶笙就会心疼了。他以前和陶笙也不是没有过冷战，可多数情况下，只要他一不舒服，陶笙就会什么事都放下，然后静静的陪在他身边，细心的照顾他。 　　郭淮甚至从来不担心自己喝太多睡在外面会怎样，他睡哪都觉得踏实，因为他知道用不了多久，陶笙肯定能寻着路把他接回家。 　　他只要等就好。 　　他一直是这么觉着的，包括这回，他也是这么想的。 　　他只要等就好。 　　这么好几天折腾下来，还是不少人都看不下去了，纷纷来劝，可郭淮却一句话都听不进去，想怎么喝就怎么喝，该怎么闹就怎么闹，直到白烨黑着脸把他摔出门，然后转身就给九号公馆打出装修停业的牌子。 　　郭淮也不纠结，他第二天就选了九号公馆旁边的酒吧，拽上罗哲和程熙，一块儿又开始喝。 　　“淮少，你这么下去不行。”罗哲皱着眉把他面前的酒拿开。 　　郭淮懒得理他，伸手就把酒杯拿回来继续喝。 　　“你要离不开就把人哄回来嘛，”罗哲皱眉，“不然就找过个啊，那么多人凑着你身边呢？随手挑个不完了，或者我给你介绍介绍？” 　　这些话这两天罗哲讲了无数遍了，他在队里养出来的好习惯出来全给郭淮毁了，被郭淮叫着三天两头跑出来喝酒，罗老爷这两天不知道用眼神都劈死他多少回了，要不说是出来陪郭淮，他估计那小命都该丢了八百回。 　　而这话最开始说的时候，郭淮还能大发一通脾气，可那之后，慢慢说着说着他就没反应了。 　　罗哲看了程熙一眼，两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郭淮也不说话，就往沙发上一靠，眼神在大厅里转了圈，他本来确实是只想随意的看两眼，可一晃，眼神却猛地定住了。 　　郭淮是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在人海里一眼就看见陶笙的，可他却能比看见任何东西都清晰的看见昏暗的灯光下，穿着件白衬衫的陶笙。那一瞬间郭淮只觉得自己整颗心脏好似杯什么猛的抓住了一样，陶笙在这里？ 　　心跳渐渐加快，同时眼睛一眯，发现陶笙的头发好像长长了点。那一头蓬松微软的头发一直都是他最喜欢的触感，配着白衬衫看上去人也精神不少。 　　这是和朋友吃饭？郭淮顺带扫了一眼，紧接着眉头就立刻皱了起来，这怎么全是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加上陶笙才只有两个男人？ 　　握着玻璃杯的手紧了紧，为什么？ 　　也不知道坐外面那女人说了什么，郭淮就见陶笙笑了笑，然后拿出了个礼品盒……递给一个女人？！ 　　郭淮睁大了眼睛，端着玻璃杯的手一抖，撒了不少酒出来。 　　他送礼物给女人？开什么玩笑？他还在笑？他那天都没冲他笑！他笑什么？！那女人哪里长得好看了？！他不是喜欢…… 　　不是喜欢…… 　　“就这样吧，淮少。” 　　陶笙冰冷的声音忽然回响在郭淮耳边，郭淮眉头一皱，胸口闷闷的，胃有点儿犯疼。 　　“淮少？”罗哲的声音突兀道。 　　郭淮皱眉看过去，才发现手上的酒已经打了一大半，他都没多看一眼，就随手把酒杯丢在了桌上，一边用眼神迅速去搜索那个身影。 　　他还在。 　　可他在看什么？ 　　只见刚刚视线还停留在那一群女人身上的陶笙，眼神忽然抬了抬。就在郭淮想顺着他的目光看看他究竟在看什么的时候，忽然猛的愣住了。 　　他就坐在这里，看着一个男人坦荡荡的坐在了陶笙的旁边，陶笙看不见，可他看得见！那男人坐下之后，眼神分明就始终落在陶笙身上，上下打量着。 　　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猎物被别人看上一样，郭淮攥紧了拳头，浑身不对劲，就在他怒意满满的就想干脆冲上去的时候，那男人忽然动了动。 　　郭淮看见他凑到了陶笙耳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下一秒陶笙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那个从来只在情欲深处或者是被挑逗时才有的表情，就这么赤裸裸的暴露在了别人面前，郭淮只觉得好像有人直接从他胸口刮了块肉下来一样。 　　那一刹那郭淮只觉得自己肺好像都快给气炸了，身边所有的声音都传不进他耳朵里。 　　所以就在那男人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就要追上陶笙的时候，郭淮再也忍不住，猛的起身也追了过去，动作之大导致桌上的玻璃杯纷纷落地。 　　可郭淮哪儿顾得了这么多？ 　　他眼底就只剩下陶笙那张通红到最后落荒而逃的脸，那张从来只把这样的表情露给他看的脸。 　　卫生间里，陶笙刚把清凉的睡扑到脸上，余光就看见了镜子里靠着墙站着的晏修。 　　手上的动作一顿，陶笙抹掉了脸上的水，缓缓转过头叫道，“晏总。” 　　“有没有兴趣陪我一晚上？”晏修笑的邪魅，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手里还端着酒杯。 　　陶笙手上一顿，睁大了眼睛。 　　他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就觉得晏修给人的感觉浑身不对劲，但他却万万没想到这个不对劲，会是在这方面的？震惊的同时晏修几乎没给他时间去回忆刚刚晏修说了什么，陶笙就感觉眼前一闪，一个身影猛地朝他靠近。 　　陶笙身体一僵，下意识想退开一点的时候，一转头，却看见了脸上怒意未消的郭淮。 　　那一瞬间陶笙脑子都懵了，郭淮在这家酒吧？怎么会这么巧？可就算他在，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这个表情…… 　　回过头看了晏修一眼，后者冲他无辜的耸耸肩，陶笙才猛地想起来，刚刚晏修并不是无缘无故朝他这边靠近的，而是因为……郭淮？ 　　郭淮眼神在晏修身上停了不过一秒，就转到了陶笙身上，眼神凶狠，“他是谁？” 　　陶笙被他看得一顿。 　　晏修站在陶笙身后，嘴角翘起个弧度，抿了口酒，一只手搭上了陶笙的肩膀。 　　郭淮的眼神好似能冒火，低吼道，“你放开他！” 　　陶笙还没缓过神来，他甚至没察觉到晏修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脑子里像是当机了一样，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 　　“陪不陪？”晏修弯下腰，伏在陶笙耳边说，眼神还挑衅似得看着郭淮。 　　这一句话好似盆冰凉的冷水，一声不吭地把陶笙浇醒了，就在陶笙渐渐清楚的意识到自己面临的局面，并且想做出点什么反应的时候。 　　就见郭淮提起拳头，猛地朝晏修砸来。 　　“去你妈的！” 　　 　　☆、第二十一章 　　 　　陶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晏修一伸手就推到了一边，紧接着后者精确无比的在半空中接住了郭淮的拳头。 　　“郭总今天火气还真是大。”晏修一勾唇，扫了眼跟在郭淮身后一步跑进来的罗哲。 　　罗哲之前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和程熙面面相觑之后，说他先跟上来看看怎么回事。跟着郭淮一起进来了之后，罗哲先是被这架势吓了一跳，然后眼神就在陶笙身上转了圈，再落在晏修身上时，眼睛骤然睁大。 　　而郭淮却一点退后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再次抬起了手，正当他想都没想就要砸第二拳的时候，陶笙猛地反应过来冲上前去就把人推开。 　　罗哲愣了愣，连忙上前架住郭淮，把他往反方向拉。 　　“你帮他？”郭淮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陶笙道。 　　陶笙被他这么看着，忽然从心底涌出一阵不耐，这两个人他都不熟，要真说的话他两个都不想管，现在对郭淮的问话，也全无回答的兴趣，他回头看了眼晏修，更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一起走？”晏修眼神扫过罗哲，忽然一笑，低头问道。 　　陶笙沉默了一会，郭淮还在这个酒吧，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都不会再想停留在这里了。不一会儿，他抬头道，“晏总帮我和秦姐说一声吧，我就先回去了。” 　　“你回去哪？”郭淮忽然问道。 　　陶笙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想直接这么走出去，不料晏修一笑，不急不缓地直接跟了上来，“我送你。” 　　“送你妈！”郭淮暴怒的冲上来猛的把晏修拉开，“陶笙你他妈勾一个男人不够两个才能满足？！” 　　陶笙脚步一顿，忽然回过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心里觉得好笑，他说不清郭淮这态度究竟是想怎样，但落在他们两走到今天这个份上，因为任何意图做什么都未免显得有些多余。 　　这么想着，陶笙扭过头就想继续走，却不料郭淮猛的拽住了他的手。 　　“你想要什么？”郭淮把人直接推在了墙上，“我什么都给，你想要什么？” 　　“淮少！”罗哲看了眼一脸看好戏模样的晏修，拉了拉郭淮，一边朝外一扫，只见卫生间外已经因为里面的动静开始聚集人了，一个两个纷纷看着里头。 　　陶笙没说话，也懒得说话，他再一次推开郭淮，罗哲在后面连忙制住郭淮把人往回拉，而陶笙则一句话都没说的朝门外走去。 　　“你他妈放开我！”郭淮见陶笙快走出去了，有些着急的吼了句。 　　“你要闹别大庭广众闹！晚点我给你把人直接送回去！你想怎么着怎么着！”罗哲也有些急了，这段时间郭氏有点儿动静，正是要低调行事的时候，要让郭淮在这里出了乱子，落了把柄，回头指不定该怎么去收拾。 　　“你给我送回来？”郭淮忽然一愣，看着陶笙的背影，呆了一阵，就在陶笙要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时，郭淮才像是回过神似得冷笑了一声，“我要他自己走过来。” 　　陶笙的身体一僵。 　　“陶笙你今天要是不跟我走，那我就能让你明天跪着来求我。”郭淮看着陶笙因为这句话而停住的身影，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心想这下好了，他停下来了，就会跟他走了，等回去了之后，他们两再好好说说，什么都好解决。 　　这么想着，郭淮下意识的补道，“我说到做到。” 　　气氛顿时僵硬了起来，陶笙停在原地，脑子里乱成一片。 　　在这一瞬间，他才猛的察觉过来，秦姐说的真没错。 　　如果他是形影单只的，那现在他就完全可以大着胆子往外走，郭淮说什么他都不怕，做什么他也都不怕。可如果郭淮对简淼，或者是陶妈妈下手呢？ 　　一种冰凉的感觉瞬间漫上了他的心脏，陶笙握紧了双拳。 　　“人不是形影单只的，以后你也有想保护的人啊，他们碰上什么事儿了，你要是连帮忙的能力都没有，那怎么办？” 　　秦姐那番话再次旋在陶笙耳边，让他怔了怔。 　　他该怎么办？ 　　“啧，”安静的空间内忽然响起了声音，晏修眼神落在郭淮身上，玩味的一笑，“郭总哄人的方法还真是强硬又独特。” 　　这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可郭淮却硬是一眼都没看他。 　　晏修一耸肩，也不在意，随口道，“陶笙你别听他的，你这么可爱，脱了他的魔爪，想要你的能排到城郊去。” 　　郭淮心里一刺，眼神还落在陶笙身上，却莫名的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团火正朝头顶冒，脑袋直犯晕。 　　想要陶笙的？ 　　陶笙要跟别人走？ 　　郭淮对晏修话里的意思忽然产生了强烈的抗拒感，也就是在他晃神的瞬间，陶笙转过了身，朝他走了两步。 　　陶笙冰冷的眼神落在郭淮身上，他脑袋里两个声音相互交错着，拳头还紧紧握着，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量平稳的声音道，“郭淮，我现在在你面前，就像蚂蚁一样渺小，对吧？” 　　一阵阵剧痛席卷着郭淮，所有的声音都卡在喉咙里，郭淮一句话也说不出，却能清楚的听见陶笙每一个字。 　　“那你最好现在就弄死我，”陶笙低头看着郭淮，眼底汹涌着狠意，他一字一句道，“不然你敢动我身边人一寸，他日我必还你一丈。” 　　郭淮却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反而身体被剧痛肆虐的全身都开始颤抖了起来，架着他的罗哲都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淮少？” 　　郭淮没说话，他连意识都开始模糊了。 　　“淮少？！”罗哲连忙弯下身去扳郭淮的脸，只见他脸白的像张白纸一样，一点血色都没有。 　　罗哲瞬间就慌了，怎么回事？ 　　陶笙淡淡的扫了郭淮一眼，一句话都不说的转身就朝外走。 　　“陶笙！”罗哲惊得连忙叫住他，问道，“淮少他怎么回事？！” 　　他怎么回事？ 　　陶笙冷笑，“我不是医生，自己叫救护车。” 　　说着，就大步跨了出去。 　　他前脚刚跨出去，郭淮就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身后传来阵阵惊呼，陶笙没回头，就这么径直离开了酒吧。 　　陶笙坐在出租车上，安静的看着外面的景色，觉得好像有什么变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从最开始，你就是应该能站在上面的人。”秦姐的声音再次穿了过来。 　　“人不是形影单只的，以后你也有想保护的人啊，他们碰上什么事儿了，你要是连帮忙的能力都没有，那怎么办？” 　　“我要是有你的年轻和能力，肯定会继续往上爬的。” 　　每一句话都像是千斤重的锤头，猛地朝陶笙的心脏砸来。 　　到简淼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陶笙进门之后和简淼说了两句，就坐在了电脑前。 　　他打开了电脑，把前一天多写的一章存稿放了上去，然后打开了QQ。 　　登陆成功之后，只见上面闪烁着一条验证信息。 　　陶笙一顿，把它点开来一看，电脑上瞬间弹出了个对话窗口。 　　【编辑君临已成为你的好友。】 　　陶笙先是一愣，然后才想起来这应该就是他的责任编辑了。 　　看了看右下角的时间，这么晚了，估计编辑一不会在线，他记得当初在网上有搜过，大部分网站编辑周末休息，周一至周五上班的时间和他都应该差不多。 　　虽然不大清楚签约的流程，可这要是连时间都碰不上，别说签约了，压根连话都说不上啊。 　　大概一个人反复琢磨了好一会儿，陶笙才猛的想起来可以在手机上装个QQ，他一边装，一边回复完了文下的新留言，发现还挺多，这么一会儿就已经有三十九个收藏，十多个评论了。 　　陶笙刚回复完多出来的评论，就见QQ又开始闪烁了起来。 　　陶笙一顿，点开了对话窗口。 　　【策划-冬冬】：啊啊啊啊啊啊船大我找到小受的配音啦！！！ 　　 　　☆、第二十二章 　　 　　【画船】：什么？ 　　【策划-冬冬】：就是！我找到了鬼曳的cv哦！而且和导演一致认为声音非常非常配啊！！ 　　陶笙愣了愣，没明白过来冬冬的意思，便回了个问号过去。 　　冬冬一看，连忙进行了一大串的科普，才总算让陶笙弄明白了所谓cv，以及广播剧甚至他之前很多不明白的词汇究竟是什么意思。 　　【画船】：这样不会很难弄吗？用声音做出效果之类的。 　　【策划-冬冬】：这就要看cv后期导演之类的能力啦，做好的话会非常棒的！ 　　陶笙对着屏幕一笑。 　　【画船】：那你们加油啊，希望能成功^＿^。 　　【策划-冬冬】：哈哈哈那必须！我会加油的～船大也一定要坚持更新啊！每天都饿死啦！ 　　【画船】：好。 　　陶笙敲完这个字之后，就关掉了对话窗。 　　重新开始浏览起网站来，收藏了几本看上去还挺好玩的文之后，陶笙忽然发现这个网站还有个论坛。 　　抱着一种挺好奇的心情点了进去，才发现里面被各种各样的帖子都堆满了，而且这个论坛竟然是完全匿名的。想来想去陶笙都没想到自己曾经逛过类似的论坛，不过话说回来，他以前接触网络都比较少。 　　看了几个帖子之后，陶笙就关掉了浏览器，开始码字。 　　他最近灵感还挺多的，写的也特别的顺手，敲击着键盘一直到12点，陶笙又多码出了三章存稿。和冬冬一起琢磨了会存稿箱的用法之后，陶笙设定了好时间，就把电脑给关了。 　　然后他倒了杯热水，坐在飘窗上看着外面的风景。 　　他没忘记走出酒吧之前郭淮说的话，如果他现在不回去的话，总有一天会让他自己去找他。可他想从哪里下手？陶笙的目光落在了墙壁上，那隔壁就是简淼的房间。 　　简淼刚成为正式员工不久，可这和久不久没什么关系。陶笙的眼神黯了黯，郭淮在B市想弄任何一个没关系没背景的人，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想怎么样？ 　　小说签约了，他也不会放弃这边，可他完全无法预见这边会成长成什么样子。所以他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正式工作来选择这么一个飘忽不定的未来，哪怕他原本的工作内容就是打杂这么简单。 　　秦姐的话反复环绕在他耳边，消散不去。 　　往上爬？ 　　陶笙想起了他所处的公司。 　　要怎么爬？ 　　他忽然又想起那天万心在车上和他开的玩笑。 　　监管部？人力部？财政部？ 　　这些部门，就算他真的坐到了最高的位置，在郭淮眼底，也照样是一只随时可以被掐死的蚂蚁。 　　相反，市场部却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 　　市场部这种地方，常年外出跑客户，交际手段了得的话，难免会被更高一层的公司看中。在他们公司里，因为这个原因跳槽的员工也曾经有过。 　　不过这些陶笙都不需要，他需要的是市场部广大的人脉。如果拥有相当大的人脉圈，那么哪怕是郭淮，都未必能轻易对他下手。 　　任何一个圈子都是这样，尤其是圈子里的老油条，他们做什么都不可能撕破脸，每一步都是权衡好所有利弊才踏下去的。 　　他笃定郭淮不会为了他撕破脸，所以只要他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郭淮不能对他随心所欲，就足够了。 　　陶笙慢慢的把那杯热水喝了下去，他不想也不会靠任何人，就算市场部里有吴炜，他都一样得去，为的是他自己，也为的是他身边的人。 　　陶笙这么想着，又掏出手机，看了会自己的小说。 　　他不太清楚自己在这条路上会变成什么样子，但至少从最开始来说，陶笙自己非常反感公司也好，商业人际圈也好之类的东西。这种完全为利益金钱欲望而奔波的日子不是他所喜欢，也不是他想要的。 　　可他没得选，他唯一能祈祷的，就是郭淮能够渐渐的淡忘他，等到郭淮能彻底放过他的时候，他也就能重新投入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当中了。 　　陶笙看着夜晚的美景，目光悠远，他只希望这个过程再能短一点。 　　而几个小时前，着急的罗哲连忙和闻声赶来的程熙一块把郭淮送进了医院。 　　“怎么回事？”看着刚和医生说完的程熙，罗哲连忙迎上去问道，“人怎么好端端的就给晕了？” 　　程熙皱着眉摇头，“他胃不好，这两天又这么狂喝，倒下也是迟早的事情。” 　　“胃不好？”罗哲一愣，“这不是老毛病了？” 　　程熙瞪了他一眼，“我是不知道，你知道的还这么无动于衷？好歹和我说一声啊？这会儿是喝到这个点加上点燃情绪直接晕了，不然他要再这么下去，到时候胃穿孔都说不定。” 　　“不不不，”罗哲连忙挥手，“他胃不好这事我易凡白烨都知道，可我们一直都以为他早就养好了啊？这几年胃从来没出过问题，早些年的时候我们还担心，庆功那会儿他喝了个伶仃大醉第二天都没啥事的跑去上班了，这两天他也就断断续续的喝，我就没怎么说，怎么会突然……” 　　程熙看了罗哲一眼，又看了看手里的化验单，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道，“你把李耀叫过来。” 　　“什么？”罗哲没回过神来。 　　“把李耀叫过来。”程熙重复了一遍。 　　“这和李耀什么关系？淮少他胃现在怎么了？” 　　“就那样，细心保养的话还有可能回复，但要是继续恶化，谁都说不清会怎样，”程熙摇头，“你把李耀叫过来，让他最好给郭淮搭配个营养师。” 　　罗哲顿了顿，奇怪道，“营养师这个我可以搞定啊，干嘛非得李耀叫啊？” 　　程熙有点无奈，问道，“罗哲你真是在队里混久了，铁惯了啊？” 　　“……说的好好的你干嘛说起我了。”罗哲摸摸脑袋，“也不是啊，就算没再队里呆过，淮少本人也不会想要营养师这么唧唧歪歪的玩意儿啊，况且以前他没有营养师，不一样好好的么？” 　　程熙瞪着罗哲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哭笑不得道，“白烨还真没说错，你就是个没人爱的秃驴。” 　　“……操程熙！你他妈读书人！读书人！别跟着白烨那小妖精学着骂人！你往部队里一战，瞅瞅那个不是秃驴……呸！不秃……操！头发不少的！” 罗哲怒了。 　　程熙止住笑摇摇头，“你以为郭淮以前没营养师？” 　　“你说陶笙？”罗哲盯着程熙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可他又不是这个专业的。” 　　“那你奶奶是吗？你奶奶小时候把你养白白胖胖的，不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程熙回答说，“陶笙以前肯定没少在淮少胃上下功夫，你自己想想，现在都四年了，最初淮少一个人跑去A市拼的时候，那么玩命的应酬，还没倒下来，陶笙的功劳能少？罗哲我告诉你，照顾人这件事情，不是看专业不专业，是看用心不用心的，”程熙回答道，“我说让李耀去找，也是猜到了淮少八成不会喜欢要什么营养师，所以得让李耀做好去找陶笙的准备。就算不能把人哄回来，好歹也得先问问方法怎么安淮少的胃，你懂没？” 　　罗哲看着程熙的脸，愣了好一会儿，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跑出去打电话了。 　　而罗哲前脚刚走，后脚就从拐角处走出来了个人，他对着程熙的背影一笑。 　　“你还真是为他操心。”声音里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眼睛里确实深不见底的情绪。 　　程熙的背脊一僵，握着化验结果的手紧了紧，然后头都没有回，就朝罗哲的方向走去。 　　站在他身后的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直到程熙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后者才缓缓转身，离开了拐角处。 　　“打了没？”程熙拍了拍罗哲的肩膀。 　　罗哲点点头，“打了，晚点就来。不过程熙，你刚刚一说陶笙，我就想起刚刚酒吧里的事儿了，你知道我在里面看见谁没？你进来的时候应该也看见了的。” 　　程熙迟疑了一下，“谁？” 　　“应该就跟在陶笙后面，不过他可能没有和陶笙一块走，一个高个子的男人。”罗哲说。 　　程熙顿了顿，皱眉，“不太记得，怎么了？” 　　罗哲啊了一声，郁闷道，“回头淮少醒了我得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了？”程熙问道。 　　“没，这事儿不知道怎么和你说，你出国太久了。”罗哲回答道，“我和淮少两个人都没把这人理出个头绪来，特别混乱，几句话讲不清楚。总之这人叫晏修，是个特别神秘的人，他做事情都怪里怪气的，人也一样，我至今没在B市挖出他的底细。甚至说不全他是哪个圈里的，淮少在生意场上和他交过一两次手，只是一两次而已，而且对方完全没有露面，只是幕后操作。” 　　“然后？”程熙问道。 　　“淮少赢是赢了，不过赢的也不占便宜，”罗哲摇头，“所以这个人最让人觉得郁闷的就是，你摸不出他的底。” 　　“什么意思？” 　　“就是说，哪怕淮少赢了，你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刻意制造出来的，”罗哲回答道，“那之后是有一回SSN的总裁裴青生日宴，我才偶然在他们的谈话里认出了他。” 　　“他怎么了？” 　　罗哲忽然神秘的一笑，“我也不知道，但我告诉你，我十年前入伍那会儿，就在队里见过他。而且没记错的话，那时候他就已经是少校了。” 　　“我混了十年也就混了个中校，而且这人的档案我根本查不到，后来裴青的宴会过去之后，我费力找到了好几个老兵，才问出了他的一点点事迹的，还只有一点点。”罗哲说着，伸出手指比了个数，“他就比我大四岁，有些军情我不好说，但他不仅仅是不简单，他忽然出现在这里，而且和淮少正面交锋，甚至当着淮少的面去招惹陶笙，我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罗哲说着，连连摇头，甚至有点不想说下去，在原地来回踱了会步，又回到了郭淮的病房前，留下程熙一个人在走廊。 　　 　　☆、第二十三章 　　 　　陶笙在第二天午餐时间接到李耀的电话时，心里其实并没有太讶异。 　　郭淮的身体他是再清楚不过的，前天在酒吧里那个模样，陶笙当时就想八成就是胃病犯了。这胃病在郭淮身上已经是老的不能再老的毛病了，尤其是他一工作起来就废寝忘食的方式当初陶笙为了养他的胃，可下了不少功夫。 　　说回来郭淮的饮食习惯在没遇上陶笙之前，可谓是非常的差劲。想吃就吃，烟酒全沾，长久以来，毛病就堆积了。酒偶尔适量的喝喝陶笙都能忍受，那烟他也劝过郭淮无数次戒，对方却一直不肯。 　　而之所以说他接到电话不意外，是因为胃病最重要的就是需要养，郭淮那脾气随便扯个营养师也好，管家也好，就算是护工，最后恐怕都得让他一脚直接踹出病房外。所以做这件事情最合适的人就是陶笙，郭淮的其他朋友是不可能给陶笙打电话的，剩下的也就只能让李耀来。 　　猜到了这个结果的陶笙直接把电话挂了，然后发了张图过去。 　　上面全是他昨天晚上整理出来一些养胃的食物和制作的方法。 　　他拒绝不了李耀，因为李耀帮过他，也帮过陶妈妈，所以就算是为了李耀的情分，陶笙也必须得写。 　　对陶笙而言李耀不仅仅算是朋友，而且是个处境很尴尬的朋友。所以他之所以不接电话，是因为这个电话打过来，李耀和他两个人都很难堪。 　　过去李耀分明表态过不会再打扰陶笙的生活，现今却又因为陶笙最不想想起的人而打电话，陶笙是一点也不想听说任何和郭淮有关的事情了，所以挂掉，对两方都挺好的。 　　说来也奇怪，写在纸上的都是些过去经常做给郭淮吃的东西，所以写之前陶笙总以为顶多不过几分钟，毕竟这些东西都做了这么多年，闭着眼睛写出来也不奇怪。 　　然而等到真正开始写的时候，陶笙才发现这其实非常难写。 　　比如说有些盐应该放多少？面粉多少克？还有酱油放几小勺等等。 　　这些东西具体到细节，陶笙过去从未记录过，所以很多东西斟酌再三写下的。甚至写到了最后，陶笙都难以想象自己写出来的东西究竟能不能养胃了。 　　大概过了一分钟，李耀就回了个信息过来，只有短短的两个字。 　　“谢谢。” 　　反复看了看那两个谢字的陶笙抬头看了眼桌面。 　　他能做到的也就是这一步了，再进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光是从他挂掉电话这点上来看，想必李耀应该是能够感受到的。 　　神游了一会儿陶笙忽然想起了昨天下的手机QQ，连忙点开登陆，然后在列表里找到了君临。 　　没多想，陶笙就打开了对话窗口，直接开始自我介绍。 　　【画船】：君临编辑你好，我是画船，昨天刚刚收到的站短。 　　信息发送过去之后，对方没有像冬冬一样秒回。不过现在是午休时间，所以陶笙也不急，后台了QQ，又开始对着电脑看资料。 　　说起来打杂的也有个好处，就是电脑里杂七杂八的东西非常非常多。有不少是别人让他去打印，或者差他去办的事情，而且基本上都是通过邮件，所以就算事后删除了电脑上的痕迹，也能从公司内部邮件里找到。 　　然而陶笙从早上空闲时间一直看到现在，也只是看了点很零星的东西。 　　太机密的东西是不会交给他们去做的，而那种不机密的东西，茶语饭后的闲话都比这些邮件里讲的要多。 　　看的眼睛有点儿发酸，陶笙才退了窗口，决定放弃。 　　“哎，你不吃午饭呢？”刘仪忽然绕到陶笙桌前。 　　陶笙抬眼看她，笑了笑，“吃了，三明治。” 　　“啧啧，午餐吃这个没营养啊。”刘仪说着，搬了个凳子坐在了陶笙旁边，“你又不减肥。” 　　说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昨天一块儿聚会，陶笙还送了礼物的原因，所以刘仪对他都比以前要亲近多了。昨晚他给秦姐打电话的时候，说的是身体实在吃不消，不知道是不是晏修回去之后也有替他解释过，反正当时秦姐是很超乎陶笙意料的让他赶紧回家好好躺着。 　　今早刚来公司的时候，陶笙还有点儿尴尬的想解释，毕竟开开心心出来陪人庆生，中途一声不吭就跑了，就算有在路上打电话回去，也未免太过唐突。何况秦姐三番五次提点他，可以说是相当的照顾，昨天庆生的时候就更甚了。 　　这么做，多少有点负人心思的感觉。 　　可秦姐今早却还是一点儿生气的模样也没有， 反而是叮嘱了他以后出去应酬千万别喝快酒，以及醉酒之后怎么养神等等方法，刘仪也是一大早就蹦他桌前来关心了一番。 　　“那你呢？”陶笙笑了笑，回答道，“你平时可不是这么早就上来的。” 　　刘仪吐了吐舌头，看上去还挺不开心的，回答道，“不想在下面待了，秦姐就让我先上来。” 　　“怎么了？”陶笙问。 　　“就是那个吴炜啊，”刘仪四处看了看，凑到陶笙身边小声道，“在下面耀武扬威的。” 　　“吴炜？” 　　“对啊，吴炜，就那天凶你的那个，”刘仪说着，别了别嘴巴，“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拉了两个单子而已，就好像全公司都要给要跪拜他了一样，刚还在楼下乱咬人呢。” 　　“怎么回事？”陶笙也认真了起来，大庭广众之下瞎闹还真不像吴炜的作风。 　　“没有啊，就是这两天有人传说，”刘仪眨眨眼睛，又凑近了点陶笙，“他是同性恋啦，而且现在在被大老板包养呢，都说他前两个单子都是这么来的。” 　　“刚刚就是在下面啊，他进来的时候好像人事部那边有个新来的员工指了指他吧，然后就炸了，直接甩脾气了啊。说的挺过分的，人事部就有几个老人护短了，结果人连着一块骂，一点儿情面都不留啊。” 　　陶笙顿了顿。 　　这个发展际有点出乎他意料，因为吴炜平时对他不是挺以这个为荣的么？这是换成别人说，他就不舒服了？况且就算不舒服了，吴炜过去也从来没有这么大张旗鼓过啊？ 　　“陶笙？”陶笙一回神，就发现刘仪在看他。 　　连忙应了一声，然后说出了自己IDE想法，“我看也不一定吧？” 　　刘仪刚还以为自己说人家坏话招陶笙不喜欢了，这会儿一听陶笙的话，知道事实不然，立刻就拉了个笑脸，有什么说什么了，“可我觉得是啊，他之前不是贸诚那拉的单子没了么，马上就换了郭氏的单。郭氏什么地方啊，我们这种小公司压根想都不敢想的，光是他给我们的这个项目，B市乃至全国都有一大堆企业踮起脚尖想要呢，而且你猜怎么着？” 　　陶笙看着他。 　　“我听其他人说，那份合同可是超便宜我们公司的。”刘仪说，“所以你看啊，好端端的给咱们公司这么个好单子，而且他们里面还基本上把和贸诚结束合作关系带来的损失全给盖过了，郭氏会做到这个地步，凭啥？” 　　“所以我觉得是挺有可能的，不过倒是那个新同事有点可怜了，毕竟只要能给公司拉到单子，或者说是让公司有好处拿，上面那些人才不会在意吴炜是怎么拉到的呢，那姑娘就不一样了，她以后要留在这儿，还不知道得怎么被整。” 　　陶笙笑了笑，又和刘仪说了几句，她才回自己的位置开始工作。 　　等刘仪回去之后，陶笙才开始细细的想她刚才的一番话。 　　刘仪是不了解郭淮，陶笙早说过，郭淮就是个给床伴再多车房钱都不肯在公事上给一点点好处的主。因为吴炜陪睡就给他一个便宜单子按理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按以往来说，郭淮会好端端的和这家公司合作就已经很不正常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和他们公司合作？为什么要给一个便宜项目？为什么在便宜项目之后，还是通过一个新的不能再新的新人？ 　　真的只是因为郭淮恰好看中了吴炜而已？ 　　陶笙抬起头看了看四周，贸诚是孟浩宇旗下的公司，也是当初让郭淮为难了整整一年的公司，现在郭淮是看不上贸诚了，可贸诚都不要的项目，为什么郭淮要接了做？ 　　陶笙想着想着，忽然脑袋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 　　郭淮看中了这家公司？ 　　就在这时，陶笙握在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震，把陶笙从思绪里拖了出来。 　　陶笙先是一怔，然后连忙把手机拿起来，仔细一看，就看见上面显示着条QQ未读消息。 　　陶笙最开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看了看发送者是君临，才连忙打开了对话窗口。 　　【编辑君临】：你好，我是新界耽美站编辑君临，请问是否有签约意向？ 　　 　　☆、第二十四章 　　 　　【编辑君临】：你好，我是新界耽美站编辑君临，请问是否有签约意向？ 　　陶笙看见这句话的时候，显示愣了愣，然后敲了句回复。 　　【画船】：请问是签人吗？ 　　他之前在网上搜的时候见过不少网站是签人的，甚至有五到十年不等，签下来几乎等于全身绑定。之前对这个期限陶笙确实是有过好几回犹豫，毕竟五到十年绝对不是个太短的期限。所以他甚至有去搜过新界的签约方式，虽然答案是签人，但期限却有好几个不同的回答。 　　【编辑君临】：对，签人，首次签约时间是一年，之后续约有3年/5年两种选择，签约之后可以入v，网站推荐等等优权。 　　一年时间。 　　陶笙看着电脑愣了愣，一年啊。 　　然后又苦苦一笑，光是短短几天的时间他的变化就已经如此之大，一年之后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不过一年好歹在他所能想象且承受的范围之内。 　　【画船】：好的。 　　【编辑君临】：签约之后要求所有文新界独发，没有在其他网站签约且年满十六。 　　【画船】：ok。 　　【编辑君临】：好的，合同相关我发你邮箱，上面有叮嘱事项包括申榜地址，注册了之后敲我就好。编辑正常工作时间以及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空间里我有放日志具体写，以后就合作愉快啦。 　　话到末尾还带了个挺萌的表情图。 　　陶笙忽然发现这种表情图也好颜表情也好简直是缓解气氛的利器，君临一上来的各种严肃方式让他瞬间代入和着一块紧张了起来，而这个图的出现很好而且迅速的缓解了他的紧张，于是他也回了句合作愉快加笑脸给君临，然后就点开了君临的空间。 　　里面确实有三篇日志，陶笙一一点开之后仔细的看了起来。 　　而等到他三篇一字不落的全部看完时，已经是下午上班时间了。 　　陶笙挺了挺有点儿僵硬的背脊，活动活动经络，在脑袋里过滤了一遍刚刚日志里看见的信息。 　　大概有编辑上班的时间，以及编辑工作的部分流程，包括一些平时要注意的事项，以及一些有关新界的介绍等等。甚至还有如何申榜以及上榜vip等等的介绍。 　　一路看下来，陶笙觉得自己算是对新界了解了不少。 　　点开邮件之后大致扫了眼合约，就去申榜地址申请了个账号，连着截图一起发给了君临后，陶笙就把手机收起来了。 　　他想了想，基本上下班之后去趟打印店，签约的这事情就能告一段落了。 　　打开待机已久的电脑，陶笙眼神一晃，就看见了内部邮件的提示，点开来，看见了一个附件word，时间是一分钟之前发送。 　　发送者是市场部刘部长，陶笙看见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有点儿讶异。 　　一般情况之下，这种文件就算部长不给下面的人发，也会交给助理去做，这么直接发给陶笙，不管是哪个部，都还真是第一回。陶笙低头看了眼下面的备注，居然还是让他现在就送过去？ 　　陶笙惊了惊，对目前的状况更有点郁闷了。刚刚刘仪还说吴炜在下面发了次威，现在刘部长又怎么了？ 　　陶笙摇摇头，没想明白，便拿了文件去打印室，进去的时候刚好碰上了秦姐。 　　“哎，打印呢？哪儿的？”秦姐冲他扬了个笑脸。 　　“市场部的。”陶笙也冲秦姐点点头。 　　“市场部？”秦姐一愣，“市场部在开会啊？现在打印文件？让你晚送吗？” 　　“没有，说是让我现在送过去。”陶笙回答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是刘部长发的。” 　　“哦。”秦姐拉长声音应道，“那你快去吧。” 　　陶笙点点头。 　　如果是开会的话，倒也不奇怪为什么要他直接送过去，陶笙定了定神， 按照上面说的份数印，反复清点之后，朝市场部的方向走去。 　　“那你跟我解释为什么现在对方又提出了这些要求？！”在会议室三步以外的区域，陶笙就听见了里面的吼声，“现在整个安排还差一周就完成，他给你提什么你就给我上报什么？一个礼拜！你自己好好衡量衡量！一个礼拜我上哪儿去给你整出这些玩意儿？” 　　“部长，我……”有个男声像是想解释。 　　“我什么我！你有地儿找我解释我找谁？！这事情现在转手万心！你做副手，跟过去好好学学！”刘部长不由分说道。 　　陶笙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才想起来万心就是昨晚和他一块去给刘仪庆生的那个，据说已经是市场部的老油条了，秦姐介绍的时候也说过，说这女的似乎是不太喜欢太大的公司，觉得竞争压力太大，不然按照那能力，早该飞远了。 　　里面在刘部长这句话之后，又迅速的安静了下来，陶笙连忙借着这个空隙，敲了敲门。 　　“进来。”不一会儿，里面就响起了刘部长的声音，抬眼看见是陶笙之后，刘部长冲他招了招手，“东西拿来了是吧？给我。” 　　陶笙点点头，他感觉到他一进去，有两股目光就飞快的朝他袭来，一股是万心，而另一股就是吴炜了。 　　其他人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似乎对来人都没太大的兴趣，纷纷低头看着自己桌上的文件。也不乏有几个朝这边瞥了几眼的，不过目光停留在陶笙身上的时间基本都不长。 　　陶笙冲万心点点头之后，朝刘部长走去，就在他递完文件就想走时，又被刘部长给叫住了。 　　“哎，你等等。”刘部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随便找个地方坐，这东西马上就要给你重新去整理打印一份的。” 　　陶笙闻言一顿，回头看着刘部长。 　　心里滞了滞，这情况也不是没有过，他记得有一次人事部开年终大会的时候，他和刘仪还有另一个男同事干脆就是站在会议室里交替的跑。人事部的人焦头烂额的改各种各样的文件，他们就来来回回复印的复印打印的打印做表格的做表格，累的陶笙回去连饭都不想做了，直接倒在了床上，不过那天郭淮也没回去。 　　只是陶笙有低血糖，不吃东西容易受不了，实在是累的一根手指都不愿动，所以最后还是李耀回来替郭淮拿东西的时候给陶笙带了点。 　　陶笙回过神来点点头，环顾了周围一圈，忽然有点尴尬的发现没有位置可以给他坐了，桌尾坐着吴炜，他又不好一直站在刘部长身边，眼神转来转去找不到着落点，直到一个声音响起。 　　“来来来，坐我这，”是万心的声音，“我放包的地方有个空位，刚好你过来帮我整理一下资料。” 　　陶笙低头看了刘部长一眼，见他正看手里的文件，没什么反应，就走了过去。 　　“靠，快，给我把这些资料整理一下，”他一坐下来，就听见万心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他妈自己单子都忙的死，还得让人给再塞一个。” 　　陶笙一愣，坐下来看了看手里的资料，又看了看万心面前的，发现厚度确实是可观，万心电脑上的文件连着开了快十几个了，便轻声回答道，“不能拒绝吗？” 　　“拒绝个屁，你没看老大一脸便秘啊。”万心说着，把一堆文件又丢了过来，“刚全给打乱了，你先按照页码排好，然后给我分类贴标签。” 　　陶笙点头，也不多说，就着手开始做了起来。 　　期间有束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陶笙不用想也知道是吴炜，他也懒得抬眼皮去看他，同时手里的工作一分钟都没落下。 　　其他人也正满脸焦虑的改着自己手里一堆堆的纸张，或者是敲着键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陶笙快要整理完页码就差分类的时候，刘部长好像才看完了手里的文件，忽然摘了眼镜朝这边看来。 　　“万心你手上有多少个在办的单子？” 　　“三个啊老大，有两个是好几回的大客户了，我还有两份报告没写完呢。”万心挠了挠脑袋。 　　陶笙朝自己旁边看了眼，那大概就是之前被刘部长吼的新人，这会儿正抵着头看自己手里的文件。动作虽然是这样，不过陶笙猜他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满脸涨的通红，手还不自觉的收紧，甚至还时不时咬着下唇。 　　估摸着被凶了一顿不说，刚刚万心跟陶笙说的话，他也全听进去了。 　　应该是个新人，陶笙都没怎么见过。 　　“那你再挑个去做帮手，忙过这场就到年底了，那会事更多。”刘部长道。 　　他这话一出来，桌上的人脑袋就埋得更低了。 　　谁手上不是事情一大堆？谁会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去加个没什么好处的助手活？ 　　陶笙余光看见吴炜也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文件，脸色似乎也不是很好看。 　　“就他吧。”陶笙思索间，万心已经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之前和他聊过几次，还挺聪明的，随机应变应该还成。” 　　原本还埋头的吴炜闻言猛的抬起了头，刘部长也扫了陶笙一眼，似乎挺意外，挑眉道。 　　“随便你。” 　　 　　☆、第二十五章 　　 　　陶笙一边帮万心整理着手里的资料，一边听着旁边人的说话声，而吴炜的视线则时不时就往他身上看看。 　　陶笙没空管他，而等他听了一段时间后，也总算闹明白了为什么刘部长会发这么大脾气。 　　大体来说，就是郭淮给的那个项目，今年年底就要全面开建了，也就意味着今年年底会非常忙。公司和公司之间是存在纽带关系的，他们和郭氏合作了，那少不了会有其他的公司跑来插一脚，沾点好处，公司也顺便得点好处，是件双赢的好事。所以那也就意味着，到时候他们必须用全部力量想办法在合约里，创造公司的最高利益。 　　当然在这种情况之下，也难免有另类“插足”法。就比如说那个新人手上的单子，因为和他们之间的项目合作最近在拟定时期，属于公司挺重要的一个单子，这会儿也难免乘热打铁，想捞点好处。 　　偏偏负责这个单子是个刚刚独立不久的小新人，普普通通的公司还能应付过去，这种稍微拐着弯点的，就明显缺乏经验了。说起来这也是刘部长没有安排好，如果不是因为郭氏一个项目，他想创造业绩以至于让所有老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也不会到把一个案子就这么丢给个新人的地步。 　　而里面新加出来的要求，一旦刘部长答应了，那郭氏能给他们的利益很有可能会大大下降，一个搞不好，在这种人才辈出的部门，连职位都危危可及。 　　所以在把这个单子搞定的同时，刘部长干脆将年终会议提前，把所有的单子进行个总结，并且报告一下手里的进度。 　　陶笙余光瞟见万心的手终于有停下来休息的势头，赶紧凑过去道出心里憋了很久的问题，“我和你一起去？” 　　万心点头，“对啊，干嘛，不想去？” 　　“不是……”陶笙有点不确定，“我没有做过，这么关键的时候跟你去，会拖后腿吧？” 　　“哈哈，”万心一笑，“没事儿，跟去，穿件帅点的西装，给我养养眼就好了。 　　陶笙看着一脸憋笑的万心，有点儿郁闷的转过了头去。 　　这一转，他一个不小心，就和吴炜的视线对上了。陶笙愣了愣的同时，吴炜眯了眯眼。 　　“刘部长，”不一会儿，吴炜就转过了脑袋，陶笙暗叫不好的同时，吴炜也露出了讨好的笑，“这个单子要是没有弄好的话，对年底郭氏的合作很有影响，所以我想毛遂自荐一下，也跟着万姐去帮个忙，您看成吗？” 　　万心闻言眉头一挑，轻笑了一声，不屑道，“不自量力。” 　　陶笙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但当他转过头看见刘部长不太好看的脸色时，瞬间就明白了万心的意思。 　　会出现这个状况，本来就属于部长失误，如果搞不定，那后果就是全权由他承担。而所谓后果，就是年底和郭氏的合作项目，那说白了，刘部长目前最需要操心的事情，也就是给吴炜手上单子让道的存在。 　　那如果连这样的事情，最后都成了吴炜的功劳，刘部长恐怕就真呆不久了。 　　锋芒渐露在顶头上司的控制之下，是整个部门的宝，但如果锋芒过露甚至盖过了上司，那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果不其然，刘部长立刻把资料放下，眼神坚决道，“你现在别给我想这个，今天中午怎么回事我还没跟你算清楚，待会开完会来我办公室！” 　　吴炜一顿，咬咬牙，眼底露出一丝不甘，却只能应声。等刘部长收回目光之后，在暗处握起了拳头。 　　“行了，万心你先去准备，其他人今天之内把报告全部交上来，不做完就别回去了。”刘部长并着两根手指敲了敲桌子，起身道，“散会！” 　　陶笙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了万心，后者冲他一笑，“明天中午对方会派代表来，今晚去弄套好点的衣服。” 　　说着，她歪了歪脑袋，冲陶笙身后的青年道，“你也一样啊。” 　　青年原本还哭丧着张脸，一听见万心正和他说话呢，连忙抬起头，“知道，谢谢万心姐了。” 　　万心一勾唇角，“来，把电话都给我一下，小陶，回头我把这个细节发给你。虽然这份文件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不过还是小心点好，能不让人看见就别让人看见了。” 　　万心说话间，冲那小青年晃晃手，小青年就走了，整个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两人。 　　陶笙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一边困惑道，“我这样不算越级办事吗？” 　　万心笑笑，“有用就好，咱们这人事很灵活的，要能派上大用场，指不定直接给你调过来了呢。” 　　陶笙一顿，想起了昨晚自己脑中的想法，感觉现在的方向似乎是无形之中在朝那个想法靠近了？ 　　他摇摇头，“挺玄，人家专业对口刚刚都被训成这样了，我要能不帮倒忙就知足了。” 　　陶笙没想再推辞这件事情，第一是他确实想去见识一下，往上升官他不需要，唯一需要的就是关系网，不管这次成功与否，好歹给他之后的路做了点经验。 　　毕竟那天晚上郭淮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一想起郭淮，陶笙心里就沉了沉。他的胃如果真要养，可能得半个多月才行，在此期间估计那帮朋友不会由他乱来。 　　半个月。 　　陶笙想在这个期限内，尽量有所突破，哪怕只有一点点。 　　“那可以不一定，”万心冲他眨眨眼，笑道，“哎，你昨晚怎么样啊？晏总回来给我们说你身体不舒服了的时候，我们可都吓了一跳呢，酒量那么差？那明天可得注意点了。” 　　陶笙摸着鼻子摇摇头，也不好多说，心想晏修昨天还真是帮他回去说了一声的。 　　这么一想，心里不由得有些感激，不过一想到昨天在酒吧里发生的事情，陶笙又有点不自在。 　　他倒是想装作有什么特殊原因，可晏修那句陪睡的话，很明显是冲他说的。想起晏修靠在门槛上懒洋洋勾着唇角的模样，陶笙皱起了眉头。 　　不管从哪个方面想，晏修这个人都不简单。而现在郭氏的动向很明显对这家公司没按好心，晏修都能那么坐得住？而且那天在酒吧里碰上郭淮的时候，晏修对郭淮的语言攻击极其明显，可郭淮却一脸不认识晏修的模样…… 　　按理来说，B市只要有点儿手腕的，郭淮都不该不认识才是。 　　想到这里，陶笙又猛地想起了罗哲进来时一刹那的惊愣。 　　那个表情他记得很清楚，可为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罗哲认识他？ 　　罗哲认识，可郭淮不认识的人？ 　　陶笙心里存了疑惑，却又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而在他思索间，身体已经自主地走向了自己的办公桌。 　　“去这么久？”秦姐坐在自己位置上，忽然抬声问了句，手上的活儿还没停。 　　“嗯，”陶笙觉得没必要瞒着秦姐，便拉过了椅子坐秦姐身边，一五一十道，“刚刚市场部那边出了点状况，万心临时接了个单子，然后刘部长让她选个助手……” 　　“她选了你？”秦姐手上的活儿这才停下来，转过头看向陶笙。 　　陶笙点头。 　　“好事儿啊，”秦姐瞬间笑开了，开心得拍了拍他的肩膀，“来来来，好好干，干好了刘部长一个开心，你估摸着就得升官了嘛。” 　　陶笙一顿，在这公司里，要说他百分之百信任和尊敬的是谁，那绝对是秦姐。 　　有时候判断一个人的厉害与否，并不能通过他的地位来看，就算是象棋里最弱的兵，也有吃掉对方帅的能力。整个战场上满是肌肉发达的战士，却少了一个聪明巨鼎的脑，那最终也大多是悲剧。 　　如果能这么顺利的调到市场部，那就意味着陶笙心里计划往前跨了很大一步，而且以后发展人际关系，也不必现在在的地方狭窄了。 　　可是会这么顺利吗？陶笙发出了质疑。 　　“哈哈，你个傻孩子，” 秦姐笑了两声，一边摸了摸陶笙的脑袋，“你想想，现在市场部这边多了个这么无法无天的新宠，最危机的是谁？” 　　陶笙顿了顿，没说话，但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那你看，刘部长要是调个同样有潜力的新人上去竞争，这样不仅仅能让部门业绩变好，说直接点，”秦姐忽然压低了声音，“对他危险也小不是？” 　　陶笙一听，在心里苦笑了一声，这事儿还没定，他也不想多做期待，眼下只能先把明天的谈判先准备好，好好看看第一仗要怎么打。 　　得到了秦姐的特批，陶笙今天早了一个小时下班，他用U盘拷了那些文件，然后去复印店把合同和身份证复印了一遍，手写好之后拍照发给了君临。 　　不一会儿，那边就传来了个ok的手势，并且提醒他一定是两份。 　　陶笙拎着这些东西又去了趟邮局，把东西全寄出去之后，才搭车回了家，君临在邮件里有说，邮递到了之后7天左右，就会出审核结果，到时候就会有申榜一系列问题，陶笙已经系统的了解过一遍了，对传说中的推荐，也有了几分期待。 　　由于早下班的缘故，他今天到家的时间大概和往常下班的时间差不多，所以简淼看见他的时候，脸上有几分惊讶，“这么早？” 　　陶笙点头，把签约的事情和临时要他跟去当助手的事情一块儿说了。 　　简淼脸上瞬间笑开了，“行啊你陶笙，这么几天你速度就这么快呢？怎么着，征服完地球记得分我一羹啊？” 　　“你少来。”陶笙笑着推了推简淼，“我还没做过这些事情呢，明天说不定得自己先乱了阵脚。” 　　“凡事有一就有二嘛，而且听你说起来，那个万小姐好像挺厉害的，叫你肯定有她的想法啊，”简淼笑了笑，“人又不是傻的，非得点个人去坏事啊？所以你就别瞎操心了，干好你自己的就成。” 　　这话说的陶笙顿了顿，信心稍微恢复了点，冲简淼一笑，就去做饭了。 　　一个小时后收拾完碗筷的陶笙直接回房坐在了电脑前，而简淼似乎碰上了一对特别难缠的夫妻两，每天改报告改的焦头烂额，吃完饭也迅速溜回了房间。 　　陶笙打开电脑之后，点开了作者后台，发现他已经有四十七个收藏了，昨天还只是三十多个，一天增了十个？陶笙心里一动，点开了下面的评论。 　　有几个“熟面孔”，陶笙认认真真的回复了，看着那些时而撒花时而聊剧情的读者，心里一暖，唇角勾起了个弧度，打开文档，就开始码起字来。 　　与此同时，B市市中心某高楼内。 　　“写小说？”晏修抿了口咖啡，打断了电话那头人的报告，问道，“写什么？” 　　“额，耽美。”那头回答道，“就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 　　“哦，”晏修不意外道，“在哪里？” 　　“新界，是网络小说里算是挺不错的网站，要深入查吗？” 　　“不用，”晏修想了想，摇头道，“估摸着就是拿来玩玩的，别管了先，我让你查的东西，查到了吗？” 　　“查到了。”那头应道，一边缓缓地念着这几天收集来的情报，晏修靠着椅子一边听，一边眯起了眼睛，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目光里的情绪深不见底。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亲爱的问到岁数问题，我统一回答一下哈，陶笙25岁，郭淮30岁哟，差5岁么么～最后为了防止大家误会，给避个雷，晏修不喜欢陶笙啊～不喜欢啊不喜欢啊不喜欢啊～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第二十六章 　　 　　郭淮在医院躺了十多个小时才醒了过来，而他看见罗哲的第一反应却是。 　　“陶笙人呢？” 　　那一刹那罗哲刚露出点喜悦的表情转瞬即逝，脸上的情绪简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来形容，他只好一只手按下病床边的铃，一边拦住了想起来的郭淮，“哎哎哎祖宗，你别动，千万别动，我可不想再给你守几个小时了啊，为了给你保密我都没说出去，回头我爹非得直接弄死我不可。” 　　“陶笙人呢？”郭淮脑袋有点晕，压根就没认真听罗哲的话。他揉着脑袋，企图让思绪更清晰一点，于是片刻之后，他就想起了酒吧里站在陶笙旁边的男人，以及他靠在门口说过的话。 　　那一瞬间郭淮的眼睛骤然睁大，抬高了音调，“他人呢？” 　　“走了啊，人都年满十八……哎淮少！” 　　罗哲话还没说完，郭淮就挣扎着想起来，罗哲连忙扑上去按住他，“靠，我都说先躺着了！” 　　与此同时被铃声唤来的程熙和医生护士也都到了。 　　“他跟那个人走了？”郭淮一手推开企图上来做检查的医生，然后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盯着罗哲问道。 　　“我……” 　　“一起走的？”郭淮加重了语气，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加乌云密布起来。 　　“没，你当时晕了，我就没……”罗哲有点不知所措，连忙冲程熙投去求救的目光。 　　“拿手机给我。”郭淮打断他道。 　　罗哲顿了顿，左右看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手机。”郭淮加重了语气，脸上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 　　就在罗哲犹豫的想妥协把手机递给他的时候，程熙冷不伶仃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喜欢他？” 　　郭淮一愣，转头看向程熙，后者脸上却没有太多表情。 　　然而这句话却像是一根刺一样，轻轻的扎在了郭淮的心上，微微的泛着疼。 　　他喜欢陶笙？ 　　这句话映在郭淮的眼前，却让人觉得万分刺眼。 　　“好啊，早点回来。”四年前说着这话时，陶笙亮亮的眼睛和明晃晃的笑容隐隐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喜欢陶笙？ 　　“如果不喜欢，他跟谁走和你有什么关系？”程熙打断郭淮思绪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甚至夹杂了点隐忍，“就算他转过头和谁在一起爬上了谁的床……” 　　察觉到屋子里气氛有点儿不对劲的罗哲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郭淮给打断了。 　　“你闭嘴！”声音里带着点狠意，郭淮的脸色很不好看。 　　说不出来是因为什么，但听见程熙说的，转过头和谁在一起，甚至爬上了谁的床，光是想象这种画面，郭淮就觉得好像有千万个爪子在挠他的心脏，胸口闷的难受。 　　他无法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这些都不关你的事。”郭淮冷道，克制的握紧了拳头。 　　“哎，淮少，程熙，好了啊，”罗哲连忙上来打圆场，“回头让李耀把陶笙找来就好了啊，你先养着……” 　　“他会回来？”程熙忽然冷冷一勾唇，原本聚在他后面的医生护士早在发现情况不对劲的时候就默默退了出去，“你当初口口声声说喜欢肖清，然后呢？不是等肖清走了你他妈才……” 　　“你给我闭嘴！”肖清这两个字一出来，郭淮眼睛就猛地睁大，还没等罗哲冲上去拉住他，郭淮就已经紧紧的拽住了程熙的衣领，“我现在还当你兄弟，别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当我兄弟？！”程熙狠狠的把郭淮推开来，“你当肖清兄弟了吗？你他妈强上他的时候当他兄弟了吗？！” 　　这句话宛如一道晴天霹雳，把房间里三人的心都炸开了锅。 　　郭淮暴怒的冲上前去不由分说的就是一拳，罗哲连忙跑开心底的疑问，种上去把两个人拖开来。 　　“操！有话好好说不行？！程熙他妈的难得回来郭淮你非得动手动脚？！”罗哲大吼道，“有话说话，骂吼随你们便！别他妈动手！” 　　“我是难得回来，”程熙眼底闪过一抹狠意，“我告诉你郭淮！你他妈落到今天的局面都他妈是活该！你就算最后一无所有都是活该！你他妈什么都不配有！肖清会走，陶笙也……” 　　“程熙我操你大爷！”这句话好似刺中了郭淮的软肋，让他瞠目欲裂，爆满青筋的手不由分说的就砸了上去。 　　这一次速度之快力量之大到罗哲都没能拦下来。 　　程熙把肖清和陶笙放在一起的言语顷刻之间就戳中了郭淮的底线，他不允许陶笙提起肖清，他甚至后悔当初怎么没让所有人对这件事情守口如瓶。 　　陶笙不能提起，也不能有任何一个人把他们两放在一起！郭淮愤怒的握紧了拳头。 　　十多年前肖清最后一个背影缓缓的出现在郭淮眼前，然后它变得高了些，瘦了些，头发都软了点。 　　再转过头，却是陶笙那天在酒吧时看他的眼神。 　　冷漠而决绝。 　　那一刹那，郭淮觉得自己好像被投入了冰窖之中，冷的不能自已。 　　“程熙你他妈先闭嘴！”罗哲也跟着吼了一声，这时候易凡和白烨也冲了进来。 　　“怎么回事？”易凡一把拉起因为受了一拳失去平衡的程熙，皱眉看了眼暴怒的郭淮。 　　“你打的？”白烨睁大了眼睛看着程熙脸上的伤口，然后又回头，不可置信的盯着郭淮。 　　陶笙…… 　　那张脸，还有那个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的刺向了郭淮的心脏。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郭淮心里反复念道，甚至全身都颤抖了起来，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后退了几步，跌坐在了地板上，觉得胸口闷的像是下一秒就能爆炸一样，他的陶笙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不会放着他喝酒不管，他不会由着他进医院不露面，也不会就这么一去不复返。 　　痛苦不由分说的涌上来，郭淮的眼神渐渐失去焦点，面前的人影也逐渐模糊。 　　他的意识里再次出现了陶笙温柔的笑脸。 　　“早点回来。” 　　然后就是程熙的冷声质问。 　　“你喜欢他？” 　　第二天一早，陶笙向简淼借了身西装，就出发了。 　　说起来也挺让陶笙无奈的，银行卡剩余的钱不够他买一套正式装，而这种场合从礼仪上来说，就应该要穿正式这点，也是简淼在吃早点的时候提醒他的。 　　其实最初这问题还挺好解决，简淼各种各样的衣服多的都快把衣橱撑爆了，简妈妈时不时就喜欢给他来一套，借着穿一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当简淼挑了套西装给他的时候，问题就来了。 　　“……你怎么这么瘦啊？”简淼看着穿到陶笙身上立刻大了一号的衣服，有点惊讶。 　　“……”陶笙自己也挺郁闷，都是男人，身材能差这么多也真是让人无话可说，可他过去也没苛刻过自己吃啊。 　　于是简淼干脆把自己的柜子扒了个干净，就连陶笙都有点儿看不下去想干脆算了的时候，他才缓缓从里面拎出一套西装来。 　　“啊！你试试这个！”看清这一套之后，简淼眼前一亮。 　　“不都是你穿的么，我肯定穿不下啊。”陶笙把身上的衣服全脱光了，看了眼简淼。 　　“不会啊，这是我高中那会儿毕业我妈给买的，”简淼一边说一边把衣服放在陶笙面前比了比，“当时我又毕业我一个表姐又结婚的，因为也挺好的所以就一直没丢，啧，这个你肯定穿得下。” 　　高中…… 　　陶笙更郁闷了，不过还是听话的接过了西装。 　　“你怎么这么瘦啊，”简淼空了手就去掐陶笙腰上的肉，“说起来你大学也就这么瘦，吃不胖呢？” 　　陶笙一把拍掉他的手，皱眉不说话。 　　“哎！这不是有肉么！”简淼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又掐了几下。 　　“你好了没啊，”陶笙打都打不赢，只好停下来无奈的看着他，“我赶着上班。” 　　“好了好了了，哈哈哈哈。”简淼说着，笑嘻嘻的走了。 　　而事实证明这套衣服确实挺合陶笙的身，因为他进公司的时候，秦姐和刘仪的表情很明显的一亮。 　　“哎哟！帅！”秦姐冲陶笙竖起了大拇指。 　　陶笙笑了笑，刘仪眼神晃了晃之后，脸一红，低下了头。 　　陶笙瞟了她一眼，走向了秦姐，“秦姐，我挺紧张的。” 　　秦姐哈哈一笑，“你紧张啥，万心都会搞定的，你过去多学多听多看，机灵点就好。” 　　“我知道，”陶笙点点头，“可还是有点紧张，我看刘部长那仗势这事情估计挺重要的，就担心到时候去添乱……” 　　“哟！真帅啊！” 　　陶笙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了个声音，陶笙一愣，回过头，不是万心又是谁？ 　　“不是我说，养眼真没问题，要不是我比你年长了六岁，我铁定跟你了。”万心笑眯眯的拍了陶笙一把。 　　陶笙无奈的一笑，谈合约又不是靠长相就能解决的。 　　“我跟你说啊万心，你昨个儿可真是唐突的没给人准备的时间，”秦姐一脸认真道，“你瞅瞅小陶，黑眼圈都被你给吓出来了，这还好是一晚上啊，要下个礼拜，再养眼，焉得都没用啊不是。” 　　万心一听，立刻哈哈大笑起来，“秦姐！这么个小帅哥我哪儿会让他受委屈啊，你啊，就放心把他交给我呗，啊，陶笙，跟着我走，先去我那儿，咱们理理资料。” 　　陶笙点点头，和秦姐打了个招呼，就跟着万心走了。 　　望着陶笙离去的背影，刘仪有点儿失落的冲秦姐道，“秦姐，陶笙以后是不是都不回来了啊？” 　　秦姐愣了愣，脸色一变，“你想什么呢？” 　　“我看他挺好的啊，比那个吴炜强多了，万心姐又这么喜欢他，以后肯定留在市场部不会回来了吧。”刘仪说着，脸上满是不舍。 　　秦姐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加重语气道，“干你分内的事，这个不用你操心。” 　　刘仪失望地应了一声，垂着脑袋回了自己的座位。 　　秦姐看的又有点儿不忍心，半晌，走上前去推了推刘仪，“小仪啊，我跟你说，人和人之间处在两个阶层想在一起，那没关系，所以这公司谁你都能看上，就是不能看上他和晏总，知道吗？” 　　刘仪顿了顿，似乎没懂。 　　“因为他也好，晏总也好，和咱们那就不仅仅是差了两个阶层啊，”秦姐拉了个椅子来坐下，语重心长道，“那可就真的是两个世界的啦。” 　　刘仪一愣，想起那天在酒吧看见的晏修。 　　就算她眼界不高，第一眼看完之后也知道晏修不是她能招惹的，可陶笙？刘仪回忆起这段时间陶笙的种种来，陶笙应该是一个很温柔很好相处的人才对啊，怎么会和晏总…… 　　刘仪这么想着，疑惑的看了秦姐一眼，后者却回到自己办公桌前，不再说话了。 　　然而关注着陶笙离去的背影，却不仅仅是他们两个。 　　站在三楼的晏修抿了口咖啡，勾起唇角，“我以为你不打算回来了。” 　　他身后的人装作没听见似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你在看谁啊？” 　　晏修没说话，眼底看不出情绪。 　　良久都没找到晏修在看的人，那人一叹气，干脆放弃了，“你真打算把公司拱手让出去？虽然这公司对你来说就是玩玩而已，可对郭氏来说多重要，你是知道的吧？真的要就这么便宜他们？” 　　晏修一笑，“你问错人了，这个的决定权不在我手上。” 　　那人一顿，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总裁办公室，眼底闪过抹不屑，“别告诉我你还受制于这种人啊，我可不信。” 　　晏修笑的不置可否，回答道，“倒是你，几个月不见，和裴青和好了？说话越来越有泼出去的水的气势了啊。” 　　那人一顿，不自在的瞪了晏修一眼，走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关于渣攻问题，攻前世喜不喜欢受这个点，答案是喜欢的，他对肖清特别在意以及两人之间的感情之后也会详细说，但是我第一章有写过一个细节，就是在攻去见肖清之前，他还在和受说要年底两个人一块去度假。 　　如果真的不喜欢，像攻这种公私分明的人是不会提出这种要求的，比如说吴炜，他会吗？不可能。 　　但他确实对小受不够好，对小受不够认真，也正是因为他把小受的感情想的理所当然，才会有后面的闹剧。 　　我后面一定会写攻知道受前世遇上了什么，不管以哪种方式，攻对受不好，也肯定肯定会付出代价的。 　　但是受是真的不会再喜欢别人了，他对郭淮的喜欢就是刻骨铭心的，用原文的话来说就是深到骨子里去，这辈子也没法消失了。就算他放弃了这一份喜欢，那种轰轰烈烈造成的结局所带给他的心理阴影也使得他没法再喜欢上第二个人，甚至难以重新喜欢郭淮，所以他的力气会投入在事业方面。 　　然后小受，很多人表示他非常的软弱？之类的。我想说，我设置的小受性格，是因为长期在单亲家庭影响下，为了不让陶妈妈过分担心而形成的极度隐忍性格。他很温柔，忍耐力也很强，执着但同时也是个非常没有安全感的人。这一些在后面会逐渐写给大家看，有一句话其实很有道理，温柔的人普遍不发脾气，一旦发起脾气来，多数是一发不可收拾。 　　要把一颗冷了的心捂热是件很难的事情，就算最后小受能原谅小攻，重新和他在一起也会是一段很长的路程。 　　这是我具体说设定问题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啦，希望大家跟着瓜爷（滚！我的节奏走，搓衣板肯定要跪的，代价也是要付的，小受也不是辣么容易追回去的，结果已经打上了一个大大的HE，接下来就是看过程怎么走啦～ 　　☆、第二十七章 　　 　　到了市场部，万心就领着陶笙朝她的座位走去，两人停在了靠窗边的一张桌子前，万心把包包往桌上一放，伸脚就给陶笙勾了个凳子来。 　　“坐，”万心笑道，这会儿还挺早，市场部里都没来几个人，她抬眼看向陶笙，说，“我听秦姐说，你以前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陶笙一顿，脸上泛起了微红，有点儿郁闷道，“是有点，不过以后肯定不会了。” 　　万心大笑两声，伸手就去捏他的脸，“你怎么这么可爱啊，我又不会吃了你，别紧张啊。来，我给你稍稍说一下我们公司的情况，你知道哪些？” 　　陶笙坐下来，想了想，回答道，“我记得是做广告的吧，这几年运营的也还挺稳的。” 　　万心挑眉一笑，“就这么点？” 　　陶笙尴尬的摸摸脑袋，他知道的有关这公司的还真大多，平时和同事聚在一起，听的也多数都是些八卦。这些八卦自然不好用来做回答了，所以万心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意识到自己了解至少，陶笙就更觉得压力大了。 　　连公司都不了解，他跟过去能有什么用处？ 　　万心似乎不太在意，摸了摸下巴道，“我大概猜到了会是这样，所以昨晚就给你准备了这个，喏，先看看，等会儿等小陈来了，我们再讨论一下这次合约的事情。” 　　小陈就是那个原本项目负责人。 　　陶笙没想到万心会细致到这种地步，急忙接过那沓文件，连声道，“谢谢心姐。” 　　万心勾唇一笑，没再说话。 　　小陈是九点半钟慌慌忙忙到的公司，陶笙已经看完了手里的资料。那会儿市场部也杂七杂八已经来了不少人了，不过令陶笙还挺意外的是，这些人里竟然不包括吴炜。 　　小陈拎着个包刚匆匆忙忙的跑进来，万心就横了一眼过去，语气里带了点不快道，“挺早啊。” 　　小陈脸涨的通红，停在两人面前，连连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昨晚弄得太晚了，今早没……” 　　“这是今天我和陶笙在这儿，以后碰上部长，客户，你也一样这么解释？”万心把手里的文件丢在了桌上，冷声道。 　　陶笙见小陈脸涨的通红的连连道歉，有点儿不忍心，便替他求情道，“心姐，算了吧，他估计也是紧张的。” 　　万心看了陶笙一眼，想了想，还是挥了挥手。让小陈去准备一下，三个人要开个临时会议。 　　小陈下去之前，感激的看了陶笙一眼，陶笙冲他笑了笑。 　　“你就是心善，”小陈一走，万心就瞪了陶笙一眼，“这会儿我让他觉得难看了，那他以后就能记着了，知道不？我不介意，不代表人家不介意，这公司到处都是盯人的眼睛，哪儿有那么容易混。” 　　陶笙顿了顿，才明白过来万心的用意，笑着说是，他考虑的确实没有万心周全。 　　小陈五分钟之后，就抱着一大摞资料过来了，于是三个人开始了一个临时的会议。 　　而会议开了不到十分钟，陶笙就明白了为什么秦姐说万心是市场部一大人才了。她对合约，包括合作对象的意向推测的非常犀利，往往小陈和陶笙还在晕头转脑中，她就已经一语刺向了要处。 　　同时也让陶笙大致意识到了，目前公司究竟处于什么状况下。 　　公司和郭氏年底的合作正是郭氏一年一度的年会，像这种卧龙藏虎的大会，每一年都是商界一个耀眼的存在，里面政客也好，商界精英也好，亦或者是当红明星也好，多多少少都会出席那么一两个。如此盛大的年会，在开启的同时每年还会交替不同的合作公司，所以它的合作动向，也一直都为人所关注。 　　这一次郭氏选择和他们公司合作，在商界无疑是掀起了一个不小的波澜，用万心的话来说，这对公司而言就算是一步登天，然而后面有着那么多双等着看笑话的眼睛，哪怕是一点点做不好的地方，都能造成永远无法弥补的伤害。 　　也就是在这时，陶笙才在心里更加赞同起刚刚万心形容他的言语了，两耳不闻窗外事。 　　如果不是有今天这么一出，他全然没有意识到和郭氏的合作对公司来说会有这么重要，甚至可以说是惊险。其实按道理，这段时间工作人员的形色明显匆忙了许多，甚至工作时间都要更长了，然而对于陶笙这种过去没怎么留心的人来说，自然是察觉不到这种细微的变化。 　　在介绍完年底的大会重要性之后，万心终于把话题转到了今天的主题上。 　　TB工作室，这个工作室，是公司合作了还挺久的一家。一直以来担任一部分的广告服装设计或者是指导，据万心所说，它和公司的合作时间已有了一年多。 　　而这段时间恰好是和TB的续约时间，市场部也好，公司高层也好，对TB都是非常的满意，所以续约自然是无可厚非，甚至TB要求加百分之零点五的抽成，公司爽快的都答应了。 　　足可见高层对这家工作室的满意程度。 　　不过正是因为年底和郭氏的合作，让TB在合约上加了个附加点，这个附加点让刘部长勃然大怒的同时，也引起了高层的反应。 　　附加内容自然是为了推广自己工作室，所以希望能够在年关大会SHOW里，加入他们制作的衣服。 　　这个要求如果放在公司的合作项目中，其实并不算太过分，可尴尬点就在，年关大会也好，SHOW也好，主宰根本就不在他们公司手上。说直白点，就连他们写好的策划，最后都要让郭氏的负责人过目，才能确定下来。 　　“不能直接拒绝吗？”陶笙有点儿纳闷，“既然是合作了很久的公司，那在完全没办法做到的事情上，对方不会理解吗？作为补偿我们可以给他们一点别的优惠？” 　　万心笑了笑，“怎么说呢，其实如果我们公司强求的话，这个要求还是可以达到一部分的，至少想办法给他们做一定的推广，也不是没有可能。” 　　万心没有把话说完，不过陶笙也懂他的意思了。 　　公司不愿意为这个要求和郭氏伤和气，亦或者是这种事情要达成的代价超过了公司所能够给TB的。 　　不能换工作室，也不能在这个时期闹出太大的争端。 　　陶笙皱了皱眉。 　　而且从万心的言语中，他更加直接的意识到了，郭氏这次合作的特殊性。可以说是个跨了多层达成的交易，甚至容许他们从中获利，其中的宽容绝不是一点两点。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现在过去，你给我等着！”忽然一声大喝传入了三人耳中，三人齐齐抬头，就看见刘部长正从自己的办公室匆匆跑出来。 　　这声音引起了不少人的瞩目，可刘部长只是吼了句让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也就在这时，陶笙的手机震了起来。 　　【编辑君临】：申榜地址账号注册已通过，现在可以去申请了。 　　陶笙顿了顿，又细看了一遍那行字，心里一瞬间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飞快的把手机收了回去。 　　 　　☆、第二十八章 　　 　　在去餐厅的路上，陶笙抽空去申请了一下榜单，和君临打了声招呼，正想收起手机的时候，就在列表里看见了冬冬的名字。 　　说起来，冬冬似乎是挺久没有找过他了。 　　上一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说要让他和CV导演什么的一块儿玩玩上，之后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了。 　　陶笙想了想，冬冬一直以来都对他的事情挺上心的，所以就算人家不来找他，他也理应去问候一下。 　　于是缓缓的敲了几个字之后，陶笙就开了震动把手机收起来了。 　　小陈开着车，万心正坐在副驾驶座上反复看着手里的资料。 　　“上次和你谈的人是谁？”万心忽然开声问道。 　　小陈明显愣了一愣，然后道，“叫魏甲，好像说是TB的负责人之一。” 　　“哦，”万心点点头，“魏甲啊，那难怪了。” 　　小陈顿了顿，偏头看了看万心，脸上不明所以，坐在后座的陶笙也没明白万心的意思。 　　万心笑了笑，“魏甲可是匹出了名的笑面狼，和他过招你是真的嫩了些，不过这回来的不是他，知道Pary吗？今天她来。” 　　“他们也换人？”陶笙一愣。 　　“嗯哼，”万心应道，“既然我来了，那很明显就是他们提出的要求公司不打算通过了，Pary是TB的创始人，也是最大的负责人，还挺实打实的。和她谈东西要舒服很多，魏甲就不一样，每一句话都感觉在给人下套似得，特伤脑。” 　　陶笙和小陈两人点点头，大致的明白了其中的关系。 　　“就可惜我们在这件事上没有做主权了，”万心看着前方的道路，忽然悠悠的说了句，“如若是有，让所有走秀的模特都穿上，在摄像机前晃啊晃的也问题不大啊。” 　　陶笙闻言一愣，皱了皱眉。 　　而当陶笙见到万心口中的Pary是在他们抵达餐厅的十分钟之后。 　　不得不说Pary掐的很准，十分钟，不早也不晚。而且她刚出现的模样，也着实叫陶笙惊艳了一把。 　　Pary穿的并不显眼，状也不浓，说来她身上不少衣服都是商场里可以买到的款式，却看上去有几分不一样，穿在她身上更是尤显气质。她冲坐在桌前的三个人一笑算是打了招呼，之后便拎包坐在了他们对面。 　　“叫这么多人？”Pary冲万心一笑，“打仗呢。” 　　“是啊，”万心也笑了笑，“这不是小弟被欺负了么？” 　　Pary不置可否，莞尔道，“我们提出来的要求其实并不过分，这你是知道的，至少不至于太过为难贵司。” 　　万心把一份合约推到了Pary面前，那是他们三个讨论了一早上得出来的方案。 　　他们确实没办法通过让TB的服装参进SHOW的决定，但相应的，为了让合约继续，万心选择了在之后的合作中加大对方百分之三的报酬，以及一次合约优惠权。 　　Pary接过文件便看了起来，万心一边观察着她的表情，一遍道，“我们两认识也有一年了吧，Pary，我没有骗你的必要，这已经是我们所能给出的最大优惠了。郭氏那边，你和我们合作这么长时间，我也不想多做隐瞒，何况就算不说，我想所有人也是心知肚明的，我们根本做不了那么多主。” 　　陶笙抬头看了看万心，今天早上他刚提出这个点的时候，万心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一边的小陈还一脸讶异，问她直接加成是不是需要通报一下部长。 　　万心却了然的一摇头，说这个主意她还是能做的。 　　陶笙当时还挺奇怪为什么万心能这么直接的就答应下来，而现在坐在这里一看，他心里却明白了七八分。 　　Pary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在斟酌里面的内容，不如说是在单纯的看一遍内容---她根本不打算退步。 　　陶笙心想，这也挺正常。 　　简单来说，这些所谓的优惠，到底还是在钱方面。TB不缺钱，而Pary的模样也不像是个喜爱钱财的人，何况这一方案，和最开始TB提出的，可谓是大相径庭。 　　TB要的是宣传，而他们给的，却是利益。 　　万心想必是猜到了Pary不会轻易答应。 　　“如若是有，让所有走秀的模特都穿上，在摄像机前晃啊晃的也问题不大啊。” 　　万心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在了他耳边。 　　事实不出陶笙所料，没一会儿，Pary就放下了手里的文件，笑道，“这和我们要的东西不一样。” 　　场面一瞬间冷了下来，可万心的脸色却并不难看，而是摸着下巴，似乎是在思考亦或者是等待着什么。 　　就在这时，陶笙盯着Pary的装束，忽然挺没头脑的接了句，“请问您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工作室做的吗？” 　　Pary看了他一眼，似乎挺意外，不过还是点头，“大部分都是。” 　　“版型很好，也挺随和的。”陶笙打量了一眼，“看上去很舒服。” 　　Pary眉头一挑，勾起唇角道，“谢谢。” 　　“心姐，”陶笙想了一想，忽然回过头，凑到万心耳边，小声道，“TB第一次开出来那样的条件，应该是意味着他们要的是宣传，而不是利益上的收入吧？” 　　“是，”万心看他一眼，笑了笑，声音故意扬高了点，“你想到了好的方案？” 　　陶笙顿了顿，他确实是想到了，然而他本意是想小声告诉万心，让她去和Pary交涉的。可万心声音一瞬间放这么大，Pary饶有兴趣的目光早就停在他身上了。 　　陶笙只好清了清嗓子，左右看了看桌上的人，轻声道，“我觉得，我们可以达到TB的要求，甚至可以让全体都穿上TB工作室的成衣。” 　　万心一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Pary的表情大有洗耳恭听的意思在里边，小陈则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陶笙。 　　让全体都穿上TB的成衣？之前不是说还不可能吗？ 　　“只是穿上成衣的，不是模特，而是我们公司的负责人。”陶笙笑道。 　　“项目负责人？”小陈下意识的疑问道，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现在不是他说话的时间，连忙左右看看，心想还好他们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 　　“这一次和郭氏的合作，我们无疑也是站在了风口浪尖上，”陶笙一字一句道，“那天出席的负责人也好，管理层也好，定然会引起不少人的瞩目，如果让他们穿上TB的成衣，就算没有模特来的耀眼，却也无疑是条抢眼的新闻。” 　　这样一来，即是巩固了公司和TB之间的合作关系，同时也达到了TB想要宣传的意愿。 　　“只是，”陶笙对上Pary的眼睛，轻轻一笑，“不知道贵室的成衣，能否达到让人耳目一新的境界了。” 　　话音还未落，万心嘴角就勾了起来，摸着下巴，满意地看了陶笙一眼。 　　这不但解决了两者之间的矛盾，同时还给了TB一个下马威。 　　你要做可以，但档次若是上不去，到时候公司笑称一句合约在身，丢脸的可就不是他们了。 　　再抬头一看，Pary也是一脸琢磨的看了会陶笙。 　　好一会儿，放在腿上的手忽然动了动，眼底是笑意。 　　“成交。” 　　等合约真的签上了字改好了章，陶笙还有点儿蒙。 　　“怎么？还没梦醒啊？”万心满脸笑意，“大功臣啊小伙子，回头下班一块吃饭去。” 　　陶笙顿了顿，连连摇头，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简单一点，何况他的灵感来源，也是万心的那句话。 　　“别害羞嘛，饭肯定是要吃的，庆功宴，知道么？”万心拍了他一巴掌。 　　陶笙点头，一边说，“要不是心姐说那句话，我是真的想不到这个法子的。” 　　“嗨，什么事儿，”万心耸耸肩，“我自己说完了，不一样没想到？别谦虚啦小陶，回公司快去给秦姐报喜去。” 　　万心似乎还挺乐的，陶笙只好点头。 　　回去之后，陶笙在公司楼下的餐馆里就看见了吴炜，后者眼神同时也落在了他身上，然后就冲他露出了个讥讽的笑容。 　　陶笙习以为常的忽略他，却忽然感觉到兜里一震，连忙拿出手机，刚一打开，他就看见了冬冬给他发来的信息。 　　大概是因为之前在饭桌上注意力不在这边，所以没注意到，等陶笙拿起手机的时候，冬冬已经发了三条信息了。 　　【画船】：在吗？ 　　【策划-冬冬】：啊，在，大大肿么了？ 　　【策划-冬冬】：嘿嘿我这两天有点忙，就没骚扰大大啦～也没怎么看文QVQ不过看上去大大有日更啊！！棒棒哒！好开心！ 　　而这条回复不过几分钟之后，又出现了一条语气骤转的消息。 　　【策划-冬冬】：船大你不要难过啊，这种奇葩年年有，每一会儿就得出来膈应会人，忽略就好！表森气表难过啊！ 　　陶笙愣了一愣，眉头皱了起来，发生什么了？ 　　 　　☆、第二十九章 　　 　　陶笙再仔细一看，发现冬冬先是说要去看更新，然后没几分钟态度就变了，文出问题了？什么奇葩？ 　　还没等陶笙来得及去点开浏览器去仔细看看怎么回事，余光就瞟见秦姐朝他走了过来，脸上满满的笑意。 　　陶笙一愣，然后有看见了秦姐身后冲自己一笑的万心，后者对他一笑，做了个口型，意思是让他待会去找一下她。 　　刚刚他和小陈去停车，万心先回了公司，这么一想，她肯定和秦姐说了今天中午的事情了。 　　“不错啊小陶，”秦姐在陶笙背上拍了一下，笑着打趣道，“我听说你的事情了，厉害嘛，怎么着，还紧张么？” 　　陶笙只好收起了手机，心里也扬起了几分愉悦，轻轻一笑，回答道，“不紧张了秦姐。” 　　“哈哈，我就说你小子，”秦姐抿唇一笑，故意道，“今晚的庆功宴有没有我的份啊？” 　　“那肯定啊，我还得多谢秦姐这段时间的提点，到时候一定多敬你一杯。”陶笙说着，玩笑似得做了个抱拳的动作。 　　秦姐被他逗的哈哈大笑起来。 　　陶笙四下一看，奇怪道，“秦姐，刘仪呢？” 　　“哦，她有点儿事，今天请了半天假回去了。” 　　陶笙点点头，最开始他还想叫刘仪一块儿去的，那看现在的样子是不太可能了。 　　“今天财务部那边会发工资，晚点记得去查一下啊。”秦姐脸上还带着笑意，忽然提醒道。 　　“今天？”陶笙一顿，“平常不都是下个礼拜发吗？” 　　“是啊，这次因为年底的事情特别多，然后财务部也忙，所以就提前了。” 　　“哦。”陶笙应道，接着就听见有人在喊秦姐了。 　　秦姐冲那人招招手，示意自己听见了，然后回头冲陶笙竖起了个大拇指，“好好干啊。” 　　陶笙笑着冲她点点头，然后拉开椅子就坐下了，想起刚刚要去看一下究竟怎么回事的事儿。 　　他没用公司的电脑，而是重新打开手机，输入地址，然后有点儿焦急的等待了起来。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会让冬冬情绪大变？ 　　不一会儿，网页就刷出来了。陶笙看了一下后台，发现和往常一样，收藏仍然在上升，已经有七十多个了，大概因为这两天稳定更新的原因，评论也堆积了四十多。 　　那到底出什么问题了？陶笙想了一想，便点开文章主页，一点点往下刷，想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可才滑了一会，陶笙眼神就定住了，那一瞬间，他总算明白了冬冬的情绪激动原因。 　　只见在文下第一条评论里，显眼的挂着一个负分评论。 　　“呵呵，主角能做出这么贱的举动，也真是第一次见了，要抢事业也要抢男人，什么都要抢。想必现实里的作者和主角没什么差吧？指不定就是个和主角一样跪舔别人鞋底的贱货呢？” 　　ID：就是恶心你。 　　陶笙盯着这条负分评论反复看了会，有点说不出自己心情是什么样子的。 　　其实原文中的主角受和攻在同一家公司，因为合约等等原因，在重生之后，还只能留在原公司继续工作。所谓抢事业，大概指的是受和一个配角之间的，其实公司内部竞争压力一向都非常大，否则不抢，难道眼睁睁的等着让人给挤下去？ 　　还有抢男人？ 　　陶笙直接郁闷了一把，文里的受在这部分几乎是完全贯彻了他这辈子的思想，彻彻底底的放弃了攻，几乎每天都在扳着指头算还有多久能到合约期，所以这所谓的抢男人之说又是从何而来？ 　　所以要说陶笙看见这条评论，唯一让他觉得刺眼的，反而是这个人的后半句话。 　　陶笙皱了皱眉，这种明显找茬的方式让他有点儿哭笑不得，他过去也没怎么在新界看过小说，甚至别说新界，他压根就没怎么看过小说。 　　所以不大清楚这样的读者多不多，但既然遇上了，想必也不是没有的吧，陶笙心想。 　　切换回QQ的界面，陶笙点开和冬冬的对话窗口。 　　【画船】：没难受，我也是刚刚才看见。 　　不一会儿，那边就有了回复。 　　【策划-冬冬】：呼——还好还好，船大你要是实在看不下去，可以去管理员那边申请删评的，这种明显人生攻击的评论，申请应该都是能成功的。 　　陶笙想了想，觉得还挺麻烦的，于是就懒了一下，动了动手指回复到。 　　【画船】：不用了，就放那里吧，反正也没什么大碍。 　　【策划-冬冬】：真的？ 　　【画船】：嗯，没事的，倒是我之前想起来，你好像和我说过什么CV的事情？ 　　【策划-冬冬】：哦！！对！我是说想抽空让大大和CV导演一块聊聊啦，他们都非常喜欢《沉香》哟=v=，只不过现在CV还没有找全，所以可能还得等等。 　　不一会儿，冬冬又补了一句。 　　【策划-冬冬】：不过船大你想现在和他们YY也完全ok！他们吃了安利之后也有去看你的文！都说很喜欢，而且经常问我要你的QQ号哈哈哈哈我才不给呢！ 　　看着那字里行间透出的兴奋，陶笙轻轻一笑，虽然他完全不懂什么是YY，还有什么叫吃了安利。 　　药吗？ 　　【画船】：没关系，刚好这之后有公司年会，我可能会忙一点。等跨年之后，应该会有假期闲下来了，到时候可以见一见，然后……安利和YY是什么？ 　　冬冬发了好几行哈哈哈来，然后又开始给陶笙坐科普。 　　【策划-冬冬】：不过他们想要QQ的事情让我想起来了，所以说大大你要不要建个群啊！读者群的那种！可以让喜欢文的读者都加进去，然后一起讨论呀讨论呀～你也可以进去，本尊在的群肯定会有很多读者要加的！ 　　陶笙一挑眉，觉得这个建议挺好的，便回了句，“好的。” 　　就在句号刚刚打完点击发送的同时，陶笙感觉到自己头顶的光好似瞬间被什么东西给遮住了似得。 　　他下意识的一抬头，接着就看见了晏修那张带着笑意的脸。 　　“Hello。”简短的招呼。 　　陶笙顿了顿，头一次有了想随便拿个东西砸过去的念头，他现在心情因为中午的事情本来还挺愉悦，可又被刚刚的事情给刺了一下。正是不上不下的时候，结果一抬头就是晏修那张放大无数倍的脸，心下一悸，登时被吓了一跳。 　　“不开心？”晏修看着陶笙明显带了点怨气的脸色，一挑眉，配着勾起来的唇角，玩味道，“可我刚刚还听市场部有人夸你啊。” 　　陶笙盯着晏修的脸，看了好几秒之后，突然怔了一怔。 　　他只觉得就在刚刚那一瞬间，随着心悸，脑子里好像也猛的闪了一下。那一闪再配合着晏修的表情，让陶笙惊觉这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 　　晏修见他愣神，伸手想在他眼前晃晃，却被陶笙本能的拍掉了那只手。 　　晏修一顿，眯起了眼睛。 　　陶笙也没意识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然而等他回过神时，晏修的手已经被他打掉了。 　　陶笙对自己的举措愣了一愣，心想就算他曾经端着杯酒在侧学里问他要不要陪睡，在公司里，晏修也一样是他的上司，而且还是顶头上司。 　　陶笙连忙慌慌张张的站起来，无措道，“不好意思晏总，刚刚我失神了一下，就……” 　　“没事。”晏修打断了他，站直了身子，冲他一笑，就走了。 　　陶笙看着晏修的背影，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刚刚那个表情，亦或者是那张脸，让他真的觉得很熟悉，但却又说不出究竟熟悉在哪里。 　　 　　☆、第三十章 　　 　　而等到郭淮第二次醒过来，是在一个小时之后。 　　罗哲已经被他家老爷子吼回家了，易凡把白烨和程熙两人带了出去，所以这回坐在病床边守着的是李耀。 　　郭淮缓缓的睁开双眼，却瞟都没瞟一下身旁的人，他知道那不会是陶笙。 　　大概是因为刚刚那场架，他脑袋到现在都还泛着昏，胃一阵阵的抽着，让人有种作呕的念头。可郭淮却全然没有搭理这种反应，晕之前程熙和他的对话反反复复的出现在他耳旁。 　　李耀抬头一见他醒，就立刻去喊了医生，然后又凑回来，皱眉道，“淮少你躺着别动，最好也别说话，你现在身体虚的很。” 　　说话间，李耀瞄了眼放在床头柜的饭盒。 　　这是他最早的时候接到罗哲电话，然后根据程熙的要求去找营养师配的。结果刚一跑回来，就见罗哲慌慌忙忙的跑出去，只来得及叮嘱他一句让他好好看着淮少，别让夫人和老爷知道这事，就走了。 　　李耀看着郭淮，后者此时此刻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就那么躺在那里，任由涌进来的医生护士们该怎么检查怎么检查，甚至等他们退出去，郭淮都半点反应没有。 　　李耀看了他一眼，跟着医生出了病房。 　　过道上，年近花甲的主治医生推了推眼镜。 　　“他目前这个状况，一个月以内绝对不能再接触任何刺激性食品，最好以流食为主，我听说你们有安排营养师，这方面我就不用多指导你怎么给他配食物了，我想叮嘱的是，”老医生看着李耀，严肃道，“他绝对不能再动气了，这段时间他喝酒再加上作息混乱，以及听你们描述的一次暴怒，引发了之前过劳堆积下的小毛病。所以接下来一定要好好养着，最好多顺着他点，再出现今天这种昏倒状况，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医生总是喜欢把情况往最坏的方向说，但无风不起浪，这些话总不会是凭空捏造出来的，李耀看着医生满是皱纹的脸，轻轻点了点头。 　　什么都顺着他？ 　　李耀透过玻璃窗，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郭淮，轻轻的叹了口气。 　　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又何必这么糟蹋呢？ 　　掏出手机看了眼通讯录里陶笙的名字，李耀深呼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了，先喝点粥吧。”李耀一边走一边道，“今天就是清粥，明天你想吃什么口味的，就跟我说，刺激性不大的都可以。” 　　这话说的李耀心里满是郁闷，他也是从小泥地里打滚长大的，从来没有照顾过人，按理说这个情况都应该请个护工来，才能比较全面的照顾好。可护工？郭淮会要吗？ 　　果然，郭淮一个字都没说，甚至看都没看李耀一眼，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般。 　　李耀沉默地坐在郭淮身边，他也纠结了很久，但实在不忍心看着郭淮就这么下去，说道，“我听别人说，tb工作室和金石公司之间的合约冲突解决了。” 　　金石就是陶笙所在的公司。 　　李耀看了眼郭淮，见后者不出所料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陶笙也跟去了，听说能解决这个矛盾，他算是个功臣。”李耀也不急，缓缓道。 　　再看郭淮，只见他果然动了动眼睛，眼底流露出一丝动容，好一会儿，才闭上了双眼，沙哑道，“继续说。” 　　“我有查他最近的行径，他在新界网写小说，已经签约了。”李耀靠着椅背上道，“新写的小说目前情况也挺好的。” 　　郭淮闻言脸色一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原本菱角分明的脸都柔和了起来，好一会儿，轻声道，“他不喜欢商场生活。” 　　李耀顿了顿，抬头看了眼郭淮，忽然就有点儿说不下去了。 　　郭淮这四年怎么对陶笙，他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从理智来说，他支持陶笙再也不留在郭淮身边的举动，同时也觉得郭淮是真的不配陶笙那样全心全意的喜欢和照顾。但他跟了郭淮二十年，从小到大，他比大多数人都要了解郭淮，所以看到他今天这副模样，又忍不住想要帮他一把，至少让他稍稍舒服一点。 　　脑子里两股情绪愈来愈强烈，且相互碰撞了起来，让李耀登时有点接不下去。 　　然而见李耀不出声，郭淮也不催促，反倒是自言自语了起来，“他不喜欢和人争，也不喜欢那些尔虞我诈的阴险，更不喜欢商场里完全没有人情的氛围。” 　　李耀还是没说话。 　　“他在新界写了多久了？”郭淮缓缓道。 　　“……四年前开始的，八九万字的小说，完结之后就没有再写了，不过前段时间又回去了。”李耀如是道。 　　“嗯。”郭淮回答道，“这个职业是挺适合他的。” 　　李耀看着郭淮的表情，张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郭淮也没去管李耀的动静，脑子里就这么一点点回忆起和陶笙在一起的一点一滴来。过去那些就在他身边不足稀罕的小事，在今天却令他格外贪恋了起来，那其中哪怕一毫米的温暖，都是郭淮现在求都求不到的。 　　忽然，他叹了口气，问道，“我以前对他很不好？” 　　李耀顿了顿，摸了摸脑袋，犹豫道，“以哪种界限定义？如果是按照你往常……” 　　“以他想要的界限。”郭淮打断他。 　　李耀一愣，深深的看了郭淮一眼，然后回答道，“那是挺不好的。” 　　“我猜也是。”郭淮缓缓睁开了双眼，看着天花板，良久，说道，“不然他不会和我发这么大脾气的。” 　　他猜也是，最开始商场里碰上陶笙的时候，他被吓得脸色惨白，连话都不敢说，之后约他出来，那么一次会面，也能让一向温柔好脾气的陶笙大打出手。 　　他甚至还在酒吧里威胁他。 　　想起陶笙走前冷漠的眼神和决绝的言语，郭淮心脏一紧。 　　程熙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简短而又清晰的一次次刺中他的要害。 　　陶笙还没来得及从那阵关于晏修的熟悉感里走出来，万心就找上了他。 　　“心姐。”远远的看着朝他走来的万心，陶笙就点头冲她打了声招呼道。 　　“嗯，”万心一点头，冲他笑了笑，停在了他面前，清清嗓子道，“本来应该晚点说的，不过这段时间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我想早说早好，还能让你有多点时间考虑一下。” 　　“什么？”陶笙看万心挺严肃的表情，也下意识被感染的绷直了身子。 　　“哈哈，你别这么紧张。”万心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笑道，“其实很简单，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加入市场部的意向？” 　　陶笙愣了一愣，像是不敢相信似得重复了一遍，“加入市场部……？” 　　站在他面前的万心肯定的点了点头。 　　这一番举措好似一个轻型手雷，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出现在了陶笙心底，加入市场部？ 　　陶笙想起了前几天坐在房间里自己的思虑，这段时间面对郭淮时的无助，以及那天在酒吧里被威胁的言语。确实，加入市场部是他迫切需求的，虽然他从没想过要成为公司的栋梁，也没想过要成为多厉害的人才，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拓展自己的人脉。无论如何，至少要强大到郭淮不能够轻易伤害他，或者是伤害他身边的人就好了。 　　可是…… 　　陶笙看了眼万心，又想到了就在不远处市场部的吴炜。 　　他总觉得这条路不会这么容易走下去，至少就他自己来说，他是真的不适合所谓的商业圈。他斗得过这条路上一个比一个心思缜密的商人吗？他愿意和他们一样成为为了事业去攻击，甚至拿别人做牺牲品的精英吗？ 　　陶笙默默在心里摇了摇头。 　　可转念一想，他有选择吗？ 　　郭淮搂住肖清，甚至连目光都没有移动哪怕一分一毫，同时自己却被车撞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血迹蔓延的场景再一次浮在了陶笙眼前。那一刹那，陶笙只觉得浑身都被电击了一般。鸡皮疙瘩四起，一阵麻痹的痛感席卷了他的大脑。 　　那是整整六年的时光，他不恨吗？然而重来一次，如果再被他伤害了陶妈妈，简淼…… 　　陶笙无论如何都难以想象那样的场景，甚至只要想到有这种可能，心脏就像快要被撕裂似得难以忍受。 　　拳头在桌上紧紧的握了起来，就算不愿意，就算不合适，就算不希望，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他也非选择这条路不可！ 　　哪怕他成功不了，他也要放手去搏一搏。 　　陶笙想着，眼底划过一丝狠戾。 　　“陶笙？”万心瞟了一眼他放在桌上已经握成拳的手，皱眉道，“怎么了？” 　　陶笙回过神来，深呼吸一口气，把手收了回来，放在了万心看不到的地方。 　　然后冲后者一笑，“没事心姐，这件事能让我想想吗？最晚明天一定会给你答复的。” 　　他不需要犹豫，这是他仅剩的道路，他只能往前走。 　　眼底满是坚定的同时，陶笙碰了碰口袋里的手机，像是碰到了自己可以依赖的的东西一样瞬间踏实了下来。 　　那是他这条路上最后的积石，哪怕他真的到了被逼无奈的地步，哪怕他真的走到了所谓的绝境之中----他还有后路。 　　“好啊。”万心也收回视线，冲他微微一笑，愉悦道，“明天早上，我等你答复，今晚玩得开心。” 　　 　　☆、第31章 【番外】 　　 　　刺耳的车鸣声，拥乱的人群，以及满地晕开的血液。 　　郭淮怔怔的看着这一切，他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冲上前去把陶笙抱起来的，记不清楚是怎么抱着他一路跑到医院的。 　　但他潜意识里，就想紧紧的抱住他，好像这样，就能止住那不断涌出的血液一样。 　　可陶笙还是死了。 　　灭了的手术灯，说尽力了的医生，以及众人看他的眼神。 　　都清楚的在告诉他这一点，陶笙死了。 　　郭淮看着眼前的手术室大门，一句话都没有说，眼神空洞。 　　“淮少……”肖清有点看不下去了，走上前道，“刚刚医生说了，他可能真的……” 　　“你他妈放屁！”郭淮猛的把肖清推开来，冲上前去一把拽住医生的领子，吼道，“我他妈来的路上！还感觉到他有心跳！他根本没死！你现在凭什么跟我说他死了？！” 　　“淮少！”肖清跳上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大吼道，“你别这样！他是真的死了！” 　　“你闭嘴！”郭淮猛地推开了肖清，一只手死死的卡住了他的脖子，“我说他没有死他就没有死！你们少给我瞎扯淡！” 　　“那你他妈自己进去看啊！”肖清见郭淮丝毫不搭理自己，红了眼睛吼道，“你他妈自己进去看啊！他还有没有心跳！有没有呼吸！能不能睁开眼睛看你一眼啊！” 　　这句话狠狠的砸在郭淮身上，让他痛的眼前一黑。可他还是执着的，坚持着自己心里最后一点念想。 　　陶笙没有死，他不可能死的。 　　郭淮推开肖清，跌跌撞撞的朝手术室走去。 　　陶笙不可能就这儿走的，他还没带他去夏威夷玩呢。 　　郭淮这么想着，推开了手术室的大门，然后眼神就定在了陶笙的身上。 　　惨白上带着点血色的肌肤，毫无起伏的胸膛，以及合上的双眼。 　　郭淮愣愣的看着这一切，身体动弹不能。 　　不可能。 　　他不可能就这么走了的。 　　郭淮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抖着声音道，“陶笙？” 　　“你睁开眼看看我，”郭淮捧着陶笙的手，放在唇边，“好不好？” 　　“我以后……我以后每天晚上十一点之前一定回家，不在外面瞎折腾让你担心，哦，还有，你不喜欢烟味，我戒。”郭淮说到后面，声音抖的甚至让人猜不出他在说什么，恐惧袭击了他整个大脑，他轻声道，“你醒来看看我，好不好？” 　　没有反应。 　　郭淮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好像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所有的心意。 　　他喜欢陶笙，每天晚上回家看见坐在沙发上等着他的身影时，每每喝醉了，知道会有一个人来接他回家时，每每半夜回来饿了，看见他在厨房里忙活的声音时，郭淮知道，那份安心骗不了人。 　　那和那些悼念过去的情谊完全不一样，曾经就这么真真切切的停在他身边，可他却头都没有回。 　　喜欢这种东西，从来就不单纯的意味着轰轰烈烈，这种平淡到骨子里去了的感情，却在这一刻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的朝郭淮刺来。 　　等他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上天已经把这个人从他身边夺走了。 　　永远的。 　　郭淮看着身下依旧毫无动静的身体，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温热的液体从他的眼睛里流出，郭淮甚至觉得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陶笙的笑容再一次闪过他眼前，郭淮疼的说不出话来。 　　半年后。 　　“哎？淮少，这么早就走啊？”注意到郭淮起身离开的身影，黑暗里有人伸长了脖子扬声问道。 　　“嘿，这就是你不懂了吧？人淮少可是结了婚的，回头晚回家啦，怕枕边人担心哟。”有人立刻接腔了。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郭淮也不恼，只是回过头冲他们点点头，没多做解释，就先行离开了饭局。 　　十点四十五分。 　　郭淮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把公文包挂在了一边。然后抬眼他扫了眼四周空荡荡的房间，这里的一切和半年前相比没有丝毫变动，所有的东西都由郭淮亲自打理，坚持让每一个布局都和当初一模一样，他再也没有让任何人走进这间房子哪怕一步。 　　郭淮看着屋子里的一切，忽然轻轻一笑，低声道，“我回来了。” 　　没有人回答他。 　　郭淮也不在意，松了领带走向厨房。 　　“今天罗哲终于被他家老爷子吼回部队了，我他妈都快被他烦死了，天天媳妇也不找了，就跟在我后面转。”郭淮挑了个碗，用水冲了冲，“总说我会出意外，会想不开，会寻死，啰嗦的要命。” 　　“我爸妈也这么说，都被我赶回去了，不过最让我惊讶的是我爷爷，他居然接受我是同性恋这事儿了。”郭淮忽然笑了笑，“我爷爷啊，你还记得么？你见过的，特倔的那个，看见我就吹胡子瞪眼的，就说我爱瞎折腾。不过我前几天回去的时候，他态度和以前可是完全不一样了。” 　　“嘿嘿，我要是能把你带回家，他铁定也一句话不说就认了，多好。” 　　“晚上送完罗哲之后，我又去赴了个饭局，一群人吃吃喝喝的，后来还非得跑去酒吧，不过事先说好，我可是一点其他念头都没想过啊，我就吃了点东西而已，那里的人我一个都看不上。” 　　“不过话说回来，我吃这么多地方了，真的是哪儿的东西没你做的好吃。” 　　郭淮说着，跳了两包面丢进锅里，“我觉得谁做的都没有你做的好吃，所以我打算自己学，到时候要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一定要和我说啊。” 　　开了瓶啤酒，郭淮灌了一口，“我总觉得吧，我肯定得超过你的，嗯……不不不，不对，只要和你做的一样就好了。你看我现在，别人问我媳妇做的饭菜好不好吃，我就会说好吃，好吃好吃好吃，可再过几个月，什么味儿都忘了怎么办？所以我想学啊，倒时候别脑袋一昏，这点事都给忘了。” 　　“可你又聪明，做东西老喜欢混菜谱，我把你放书房里的都拿出来了，昨晚上看了一晚上，说真的，给我一个月，我肯定能把那个水煮鱼做出来，就你最喜欢吃的那个。” 　　“不过说到这我想抗议啊，你笔记写了那么一大串，字还特别小，我昨晚就差找放大镜了啊。不过你字好看，比我好看多了，我肯定会认真学。”郭淮把软了的面乘上来，好半天，从冰箱里拿出酱，撒了点就吃了起来。 　　“我现在每天都赶在十一点之前回来了，没让你担心吧？”郭淮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又喝了口啤酒。 　　“平时我有在家里放甜食，说起来也挺……对不起的，我还是后来问李耀，才知道你喜欢吃哪儿的甜点。”郭淮挠了挠头，“我有买，每天下班就带，就放桌上，你要想吃就吃。” 　　“吃不到的话……”郭淮眼神忽然黯了黯，“吃不到你就到梦里来跟我说一声，我给你想办法吧。”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只剩下筷子碰撞碗的声音。 　　“哦，对了，说到梦。”郭淮忽然放下了筷子，“宝贝你真是太小气了，你就真忍心一次都不让我见见你？什么样的都可以啊，你想骂我，想打我，都可以，你想带我走都成。” 　　郭淮说完了，咬了咬筷子，又吃了两口面。 　　两包面在他面前不过三口两口就没了，拎着碗，他又回了厨房。 　　“哎，说到夏威夷，其实我真挺想去玩的，”郭淮一边洗，一边道，“我记得我当初和你说的时候，你也挺开心的样子，我就不敢去了。你瞧我做了这么多错事，万一你怪我不带你一块去，更生气了怎么办？这个险我可不想冒啊。” 　　“唔，什么时候你想去了，你也给我说声，我马上就去，给你全程录着放家里播。”郭淮把洗干净的碗倒着放一边，又走了出来。 　　“哦对，你瞧我这记性，这些事都不是你最关心的吧，你想着你妈呢。”郭淮一拍脑袋，“我有替你照顾她，老人家精神状态比之前稍稍好了点，不过她也很想你，你要不想让我见你，那你去见见她也成。我每天都会去看看她，她一直气我呢，我也不敢靠近，担心她气的难受，我知道她是你最大的牵挂，所以你别担心啊，我替你看着呢。” 　　郭淮看了看四周，想了想，拎着衣服去洗了个澡。 　　浴室里是沉寂的水声，其他地方却安静的让人心慌。 　　郭淮把衣服该送去洗衣店的装好，其余的丢进了洗衣机里，然后躺在了床上。 　　“我以前真的做了挺多混蛋事的，白烨老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回我算是彻底认清了，”郭淮翻了个身，苦笑道，“我要是早一点点意识到我自己的想法，肯定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你说对不对？” 　　“你要是想原谅我了，就出来见见我好不好？”郭淮看着天花板，忽然道。 　　好一会儿，他翻了个身，怀里像往常一样，空荡荡的，可他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喃喃道。 　　“我觉得你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这种惩罚真的特别难受，好几回我都要撑不住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这回能撑多久。有时候觉得不如跟你一块儿去吧，有时候又觉得，我要这么快去了，你还没觉得消气怎么办啊。” 　　“所以啊，我这至少得再活个六年，让自己也尝尝其中的滋味，替你好好照顾完你妈，再去找你。” 　　“不过下辈子，要真的还有下辈子的话，你要记得就站那儿别动，等等我，我就算爬也得爬到你身边的。” 　　“我什么都认了，就求你一件事。”郭淮忽然拽紧了被子。 　　“要我下辈子真的站在你面前了，你就……就给我一次机会吧。” 　　好一会儿，房间里才传来郭淮的声音。 　　“好不好，陶笙？” 　　 　　☆、第三十二章 　　 　　陶笙领了工资，叫上了秦姐万心小陈还有上次一块儿出去的几个人，然而没想到的是，晏修也跟过来了。 　　陶笙自从上一次看着晏修，觉得特别眼熟之后，对他的排斥也减少了许多，相反，倒有点想多看他两眼，希望自己能想起来究竟在哪儿见过。 　　所以晏修加入的时候，他也没有拒绝，其他人似乎都挺习以为常的，就只有小陈一个人露出了个惊讶的表情。 　　万心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他收着点，几个人就朝上次那个酒吧去了。 　　其实陶笙知道他们最终想去的目的地是那里的时候，脸上还真挺无奈的，不得不说他一不想再靠近九号公馆，二也不想再去那家酒吧。可见大家一脸开心的模样，陶笙也就不好去扫兴，便同意了下来。 　　几个人一路晃到了酒吧，吃吃喝喝了起来，于是这一通玩闹一直到了晚上十点多，才因为秦姐儿子的电话结束了。陶笙也因为向前跨了一步而难得开心了起来，最后走的时候脸上还挺愉悦的。 　　万心经过他的时候冲他扬了扬下巴，陶笙一愣，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应该是说让他记得考虑去市场部的事情。 　　于是便收起了笑容，冲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回去会好好想的。 　　其他人都结着伴三三两两的走了，晏修走上来说要送他。 　　陶笙皱眉，本能的想拒绝，可那人却已经不由分说的把他拉上了车。 　　陶笙郁闷的看着窗外，在心底算了算，从这附近回去应该也就十多二十分钟的路程。 　　“你工资多少？”晏修坐在驾驶座上，忽然开声问道。 　　“什么？”陶笙刚刚注意力还在窗外的景观上，一时半会竟没回过神来。 　　“关爱基层人民，是领导人应该做的啊。”晏修忽然一勾唇，靠着沙发道。 　　“……”陶笙默默的把脑袋扭了回来，不想搭理他。 　　“你有没有兄弟姐妹？”晏修忽然又道，“我觉得你这个性格不像独生子啊。” 　　陶笙默默的腹诽，这人问题问的一个比一个奇怪，先是问工资，之后又是问家庭。 　　不过兄弟姐妹？他爹抛弃他妈，后来跑去结婚然后生的两，算么？陶笙在心里讽刺的想。不过就这么在童年的回忆里穿梭时，脑袋里忽然就窜进来了个人，陶笙一挑眉，摸了摸下巴道。 　　“亲的没有，不过小时候有一个经常跑来我家玩儿的哥哥，”陶笙说道，“特别痞气，那会我才八岁，他老捉弄我的。” 　　晏修一勾唇，笑道，“表哥？” 　　“不是，”陶笙回答道，“不知道哪里跑来的，似乎和我妈挺熟，不过后来又不见了突然。” 　　“哦，你不想他？”晏修问道。 　　“当时好像确实是哭过一场，小孩子嘛，我以前又经常一个人呆，特别无聊，难得有个人陪我玩。”陶笙回忆道，“不过后来他一直都没回来，我和我妈也来了b市，不太清楚他之后怎么了，你问这个干嘛？” 　　“找个共同话题而已，”晏修笑了笑，“培养一下感情嘛。” 　　陶笙皱眉道，“培养什么感情。” 　　晏修却笑了笑，没再说话了。 　　“你之后的意向呢？”晏修忽然问道，“准备一直打杂？” 　　陶笙顿了顿，没说话。 　　他是不准备这么做的，不过晏修忽然这么问他，倒让人觉得有些奇怪。可仔细想想似乎又很正常，这人一向特别古怪，至今陶笙依然摸不准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想了想之后，陶笙给了个模棱两可的不知道，就没再说话了。 　　到家的时候将近十一点了，陶笙开门的时候，简淼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哟，回来了。”简淼没回头，举起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嗯，”陶笙回答道，“吃晚饭了？” 　　“嗯哼，康师傅搞定一切。” 　　“少吃啊，那玩意没营养。”陶笙皱眉道。 　　“我又不要长个，没营养就没营养吧，”简淼无所谓的笑笑，“倒是你，今天的饭局成功了吗？刚开庆功宴呢？” 　　陶笙轻轻一笑，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如是的和简淼说了一遍，包括万心让他考虑是否要加入市场部的话。 　　“哎哟，不错嘛我操，”简淼这才转过了脑袋，问道，“那你可别忘了，你那天说过征服地球得带我装逼带我飞啊。” 　　陶笙轻轻踹了沙发一脚，“把你丢泥坑里比较好，谁知道你满脑子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平时上班没少把同事给吓坏吧。” 　　简淼嘿嘿一笑。 　　“那你考虑怎么样？”简淼抬头问道，“我觉得你挺喜欢那个写小说的活儿的啊，这会儿如果去市场部，时间会少很多吧？” 　　陶笙沉默了一会，笑了笑回答道，“时间总是能挤出来的，我先回房了啊，累。” 　　简淼一顿，看着陶笙说完就朝房间里走去的身影，好半天，才愣愣的哦了一声。 　　陶笙关上门之后，揉了揉有点发酸的脖子。 　　他不太想告诉简淼有关自己的想法，怕简淼会担心，也怕简淼会内疚。和他稍微熟悉一点点的话，都会知道他一点也不擅长在商业圈里摸滚打爬这个事实，何况他也不认为自己一选择市场部，就意味着真的能达到想象的那样。 　　想到这里，陶笙松了一口气，幸好简淼不知道吴炜也是市场部的，不然他肯定得抗议自己的决定。 　　陶笙笑着摇摇头，他自己对于和吴炜同一部门也挺郁闷的，不过郁闷归郁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陶笙想着，打开了电脑。 　　这段时间由于一直稳定更新的原因，所以收藏上升的非常快，现在已经有九十多个收藏了。他去申榜地址一看，发现换榜时间在后天---那天他休息。 　　他之前没有接触过有关推荐位也好，榜单也好之类的东西，所以这么一想，对后天的到来又有了隐隐的期待。 　　这么想着，陶笙就打开了word，开始码字。 　　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的原因，总而言之一点都没有卡，一个多小时，就把三千多字给弄出来了。 　　陶笙自己看了一遍有没有错字，就把这一更新发了出去。 　　然后点开前台照例浏览，想要评论的同时，陶笙愣了愣。 　　只见昨天他以为会就这么沉下去的评论，正飘在评论区的最上方，它下面还有不少新评论，而之所以会停留在最上面，是因为…… 　　下面有人不断回复着，甚至已经吵起来了。 　　 　　☆、第三十三章 　　 　　[1楼-就是恶心你]：呵呵，主角能做出这么贱的举动，也真是第一次见了，要抢事业也要抢男人，什么都要抢。想必现实里的作者和主角没什么差吧？指不定就是个和主角一样跪舔别人鞋底的贱货呢？ 　　[2楼-喜欢炮灰的怪麻麻]：无语，负分可以打，主角可以骂，攻击到作者身上未免也太过分了。 　　id：喜欢炮灰的怪麻麻 　　[3楼-就是恶心你]：呵呵，我骂他你出来叫，这种行为也未免太多管闲事了╮（╯▽╰）╭还是我不小心也说中你的痛处了？ 　　[4楼-字母君]：楼主脑残鉴定完毕。 　　[5楼-怕冷的冬冬]：大家不要吵了，这种楼让他沉下去比较好，一直飘在最上面不是让这种明显找茬的楼主得逞吗？ 　　…… 　　陶笙看着页面上刷下来的已经有十一层的评论，其中就是恶心你这个id还出现了三回，心里当下有点儿郁闷。后悔着他昨天就不应该懒一时换了这么个结果，当时还觉得不会有什么事，结果这么一看，陶笙顿时有点想穿越时空给自己一块板砖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楼看的陶笙心情实在有点儿微妙。首先，这个楼主故意找茬是肯定的，可是为什么会直把矛盾尖端指向作者？难道是因为对剧情实在太过不满了？可他写的也不至于啊？ 　　盯着屏幕思考了一会无果的陶笙最终摸了摸下巴决定放弃，心想可能是接触网络世界太少，但其实这种人确实是存在的缘故吧。 　　陶笙点击回复之后，敲了一行字就去向管理员发送了申请删评的请求。 　　[12楼-作者回复]：弱肉强食，职场中抢事业是无可厚非，其他的话我也不多回复了。感谢楼上的读者替我抱不平，已向管理员申请删除此评论，么么哒。 　　陶笙申请完之后，又沉默的看了眼最后三个字，那天明明问了冬冬那么多网络词，最后发现最方便的果然还是么么哒。 　　陶笙一边想着，又扫了扫评论区，忽然停了下来。 　　“求问大大有木有读者群！想进去嘿咻一下～” 　　id：沉默的大狗子 　　读者群？ 　　陶笙皱了皱眉，读者群是什么？ 　　儿就在这时，左下角的小企鹅又开始跳动了。 　　【冬冬】：大大，问一下哦，你们那边年会大概是什么时候举行啊？ 　　陶笙顿了顿，想到了刚刚那长长的回复，敲到。 　　【画船】：你的id是不是叫怕冷的冬冬？ 　　【冬冬】：卧槽大大你怎么知道？之前看你都没反应我以为你不知道诶。 　　【画船】：我之前没怎么看id，今天看见的，谢谢你帮我说话啊，你问年会的话，公司这边是1月初。 　　【冬冬】：大大你是说掐楼的那个吗……那个是看不下去啦，太过分了。话说一月初啊，那刚好啦，因为今年是二月九号过年，一月大家差不多都会放假啦，到时候我们在yy上来一发可以吗！带上cv导演他们～陶笙看了看右下角，现在已经是八月中旬了，那相当于是还有半年多啊。 　　【画船】：我没问题，评论那边我已经申请删除了。 　　【冬冬】：好哒！ 　　【画船】：对了冬冬，问你个问题啊，读者群是什么？ 　　陶笙敲完这句话之后，把那条评论截图发给了冬冬。 　　【冬冬】：啊这个！这个就是在qq上建立一个qq群作为船大你的读者群啦，进来的都会是一些喜欢文的读者哟。 　　【画船】：哦，这样，听上去挺好的啊，那我待会去建一个吧。 　　【冬冬】：你会吗？ 　　【画船】：…… 　　【冬冬】：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去吧～晚点建好了敲你哦～陶笙看着屏幕上的这行字，想着冬冬确实帮了他太多了，回头一定得找个机会还上，一边想，一边默默的回了几句，就关了网页，开始码字。 　　郭淮此时此刻正叼着根烟坐在车里，一句话不说的盯着不远处的一栋楼。 　　这个位置虽然在小区外，但却恰好能够看见陶笙的那栋楼，甚至能刚刚好看见简淼家在的那层楼。 　　“两个房间，右边那个是主卧，剩下一个是客房吧。”李耀坐在驾驶座上在脑子里想象了半天，才终于得出了答案。 　　“嗯。”开了两个房间的门，分房睡，郭淮心里那块大石头算是下去了点，转眼又想起刚刚晏修开车送陶笙回家的一幕，顿时黑着脸猛吸了口烟，心里不爽的要命。 　　“淮少，你刚刚才强行出院，少抽点啊。”李耀把手里的图纸收起来，打开了窗子透气，担心的看了郭淮一眼。 　　“你用胃抽烟？”郭淮回道。 　　“……肺也不是铁打的。”李耀无语，“不然你再因为肺躺病床上去，双管齐下，陶笙从此就能彻底找个好人家了。” 　　郭淮一眯眼，没多想就掐灭了烟，冷冷的看了李耀一眼，似乎是对他后半句话极其不满。 　　李耀对此习以为常，看了看时间无奈道，“这么晚了，老爷待会铁定得发脾气。” 　　“发什么脾气，”郭淮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窗户看，一边道，“他说今天回去必须得见着我，五分钟之后出发，十二点前能到，在他给的期限之内。” 　　李耀：“……那你怎么跟老爷解释说你这段时间都没去公司？” 　　郭淮的胃是老毛病了，不过他爸妈并不清楚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否则现在肯定不由分说的塞进来一对营养师保姆护工甚至多加几个把他按床上的保镖了。 　　郭淮瞥了他一眼，回答道，“给他们追儿媳妇去了，头等大事。” 　　“按你这个说法老子得开个楼盘去养那些儿媳妇！”郭振一边吼，一边朝郭淮身上踹了一脚，“我他妈说了我今天回家得看你在家里！人呢？！” 　　郭淮挨了一拳，脸上顿时白了白，这倒是不是对这脚的不满意，以他从小的挨打经验来算，这都算轻的了。不过是因为今天急着出院，一是想着陶笙，还有就是郭老爷今天回家，吩咐了说必须得看见人。所以这会身体还虚着，连这一脚都不大挨得住了。 　　郭淮一边忍着痛意，一边不怕死的掏出手机，冲着郭振一晃悠，“赶上了啊。” 　　郭振对着上头的十一点五十八分，气的连声音都哽的出不来了。 　　“儿子一回来你们两就得吵，”郭美琴从房间里走出来，看上去似乎是刚刚沐浴完，上好的丝绸再加上精心保养的皮肤，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个五十多岁接近六十岁的女人，“吵完了没啊？” 　　郭淮偏头叫了声妈，就坐沙发上去了。 　　其实从小郭淮都比较亲他爸，别说两父子这么天天吵来吵去的，那感情还真是实打实的给吵出来了。相反，郭淮对郭美琴，就有一种比较微妙疏远感。 　　至少就郭淮而言，他从小到大认识他妈三十年了，至今依然捉摸不透她。 　　比如说，郭振关心你，那就是真关心，拳脚都上了你也照样能感觉到，但郭美琴不一样，她每一句话，感觉说的都不仅仅是这一句话而已。就好比她对郭淮的关心往往都是点到为止，甚至很多时候都感觉她都是在敷衍了事，当然，这个敷衍必须是从作为儿子的角度上去思考，在外人来看，郭美琴绝对是贤妻良母的模范。 　　“不吵能行吗！不吵这么折腾下去，满b市跑的都是我老郭家的孙子了！”郭振愤愤的把一张纸往桌上一摔，“你给我好好看着！王总家闺女的肚子是怎么回事？！你他妈以前给我搞的大大小小的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他妈不是安静了四五年！又闲不住了？！” 　　郭淮闻言顿了顿，看都没看桌上的报告一眼，就冷声道，“爸，这不是我的，我不捐精。” 　　当然不是他的，他两个礼拜前才恢复单身，一想到这里，郭淮心里就一痛。不过紧接着两个礼拜后他还真是一个人都没碰。好几回什么都准备好了，裤子也扒了，他硬是没了上的兴致。 　　那天吴炜都算是坚持最久的了，折腾了半天，始终觉得脑子里塞得鼓鼓的，下手捏的肉和陶笙不一样他都觉得没趣了，把人折磨到大半夜，最后还是没上成，一脚给踹回去了。 　　何况别说四年之后怎么着了，就算是四年前，他对女人也一点兴趣都没有。 　　郭振瞪大了眼睛，指着郭淮你你你了半天，都没说出下文来。 　　“我早说我喜欢男人了，这女人谁我都没见过，哪个王总？你下次问问清楚，就说你儿子我屁股上有颗痣，看她认不认，头都能点成拨浪鼓了，可我屁股上能有痣吗？”郭淮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郭美琴，“对吧妈？” 　　郭美琴修着指甲，头都没抬，波澜不惊的回道，“反正我生你下来的时候没有。” 　　郭振这回连话都收不出来了，坐在角落里的李耀都有点儿提老爷子难过。 　　“你别跟爷爷一样接受不过来，男人是肯定的，”郭淮从沙发上站起身，忽然冲郭振一笑，声音里有了点不一样的情绪，“而且我还有主了，争取早点儿带回来。” 　　郭淮本来想说带回来陪着过年，不过一想起陶笙对他的态度，就默默的把下半句话给吞了下去。心里有点儿烦躁，于是他一边说着，一边冲客厅里的众人挥挥手，然后头也不回的就朝房间里去了。 　　“死小子你给我滚过来把话说清楚！我……”身后还传来郭振暴怒的声音。 　　李耀连忙上前去拉住暴怒的老爷子，而刚刚还聚精会神修着指甲的郭美琴，却在不知不觉中轻轻把头抬起来了，看向郭淮背影精明的眼神里有一丝意味深长。 　　 　　☆、第三十四章 　　 　　等陶笙就这么不知停顿的写到一点多时，简淼敲门进来了。 　　“还在写？”简淼看着陶笙面前开着电脑，顿了顿，有点不知道该不该进来道，“打扰你没？” 　　陶笙回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没有，写完了，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灵感特别多。” 　　“哦，”简淼点点头，这才放心的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手里还拿了个苹果，“那你打算睡了没？” 　　“挺精神的，”陶笙揉了揉脖子道，“怎么了？” 　　“我睡不着，过来找你聊聊，你每天都写到这么晚？”简淼咬了口苹果，含糊不清道，“对身体不好啊。” 　　陶笙笑了笑，关了电脑之后转过椅子道，“还好吧，之前都是十二点左右睡的，我又不是老头子，操劳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 　　简淼看了他一眼，摇头道，“看看你眼袋多深，明天还得特早起，以后进入市场部肯定得更麻烦了，其实说真心话，我觉得你不太适合啊，而且你自己本人也应该更喜欢文字类的工作啊？辞了算了吧？” 　　陶笙笑而不语。 　　简淼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该说的说了，婆婆妈妈不是他的性格，便没再劝下去。而且他总觉得陶笙应该是有自己的思量的，只是没有告诉他而已。 　　这么一想，索性就放弃再劝了。 　　陶笙一开始还以为简淼就是无聊来找他玩玩，可现下仔细一看，却发现他今天脸色似乎不大好。 　　陶笙盯着他看了一会，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简淼看了他会，似乎有点儿纠结，好一会儿，才开声道，“我问你个问题啊，如果你和一个人认识挺久了，然后其实你也挺在乎他的，这时候他说……说喜欢你，你会怎么办？” 　　陶笙眨眨眼睛，“喜欢就同意啊，怎么，简大少的春天要来啦？明早买花吗？” 　　“去，你别挤兑我，”简淼看上去似乎确实挺不开心的，盯着地板木讷道，“这事要发生在你身上呢？如果非得要你两在一起，你心里得跨过一个特大的坎的话？” 　　陶笙一顿，脑子里晃过一个身影，搁在腿上的手一紧。 　　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简淼并没有发现他这一动作，好一会儿，抬起头来看向陶笙，眼底有几分无助。 　　陶笙看着他的眼神，心下明白他应该真的是被什么困住了，他选择这么隐晦的问，他便也不打算去问个究竟，想了想，说道。 　　“我也不清楚，我自己也是个感情失败者，真的要说的话，得看这个坎有多大，你有多喜欢这个人吧。” 　　他给了一个自己都觉得模棱两可的答案。 　　简淼眼底一闪，顿了顿，意识到自己的话在无形之中戳中了什么，摸了摸脑袋道，“你别多想啊，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我……” 　　“我知道。”陶笙苦笑着打断他，“你别学我就好了。” 　　简淼一愣，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其实我觉得你人挺好的，不喜欢女孩子也没关系，找过一个吧。” 　　陶笙闻言沉默了一会，最终似笑非笑的摇摇头，没再说话了。 　　简淼大概是真的碰上了什么特别伤脑筋的事，那天晚上在陶笙房里一通胡说之后，就自顾自的回了房间，走的时候还耷拉着个脑袋，看上去要没多精神就没多精神。 　　陶笙对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他自己也是一团糟，何况以他的感情经历，根本就没资格去教导任何人。 　　关了房间的灯，陶笙翻身倒在了床上。 　　找过一个。 　　简淼的这句话还停在陶笙脑海里。 　　找过一个，怎么找？经过那样的感情之后，他还能喜欢上谁？亦或者是有对谁的喜欢，能盖掉那轰轰烈烈甚至让他赔了命的六年？何况就算真的喜欢上了，有这样的阴影，他又究竟能投入百分之几的信任度给对方？ 　　陶笙自己想想，都觉得前者微乎其微，后者是对对方的不公。 　　陶笙对感情都已经不抱任何念想了，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再做到对任何一个人完完全全的敞开自己的一切就像一颗贝壳，他不知道未来怎么去向那个被他选择也好，选择了他也好的人，打开那已经被过去割的满是疤痕，不堪入目到羞耻的肉贝。 　　陶笙用手背遮住了眼睛，觉得有点头疼，正打算就这样睡着的时候，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却忽然震了震。 　　伸手去拿过手机，陶笙眯起眼睛看了看上面的字。 　　“晚安。” 　　扫了一眼那个号码，陶笙先是一愣，然后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皱着眉从床上爬起来，一只手伸到床头打开了灯。 　　再一次确认了自己没有看错之后，陶笙只觉得从心底升起了一股恶心感。 　　紧紧的握着手机，陶笙又一次想起了那天在酒吧里，郭淮说过的话，以及这人经常做事不着调的性格。 　　心想他这是在提醒自己他别忘记那天的事情？陶笙再次扫了眼那个号码，才把手机丢回了床头柜。 　　重新倒回床上时，心里已经升起了几分冷意。 　　那刚好，他也没忘记。 　　缩在被窝里的拳头紧了紧，陶笙重新关上了灯。 　　黑暗里晶亮的眸子执着的盯着天花板上的一个点，他可以受委屈，但陶妈妈和简淼绝对不能，这已经是他仅剩下的，同时也是最后的底线了。 　　而另一边郭振好不容易决定今晚放弃教训儿子，并且定下新目标为明天继续之后，总算是回了房间。李耀则觉得这一通折腾实在是太耗精力了，他都有点儿饿了，于是便跑到厨房去想倒杯水喝，刚一他进去，余光就瞟到郭美琴正站在厨房里边。 　　听见脚步声之后居然还回头望了他一眼，还没等李耀反应过来，郭美琴就率先开口了：“老毛病又犯了？” 　　李耀顿了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他对郭美琴从来就有种天生的恐惧感，就算跟了郭淮这么多年，也丝毫没能缓解一点。按李耀自己的感觉来说，无论他小时候十来岁，还是现在快三十，站郭美琴面前，都像是碰上老虎的猫。 　　最开始他还有点听不懂郭美琴的话，不过细细一想，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之后，头顶就开始冒汗了，“嗯……淮少这两天公事太多了，所以没怎么注意休息。”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厨房里就安静了下来。 　　郭美琴是背对着他的，所以从李耀的方向来看，是看不太清楚她的动作。不过这会儿李耀冷汗又蹭蹭蹭的开始冒了，郁闷的看着郭美琴，站在原地进来不是，出去也不是。 　　就这么站了五分钟，身体都因为紧张感有点儿僵硬的时候，郭美琴好像才完成了她手里的活儿，退了一步，回头笑笑道，“把这个端上去。” 　　被一语道破的李耀尴尬的嘿嘿一笑，也不敢多说，便伸手想去接郭美琴手里的小碗，然后手碰上碗的时候，才发现对方并没有松力的意思。 　　李耀怔了一怔，下意识的抬起头，就见郭美琴勾起来了唇角正看着他。 　　“他叫什么名字？” 　　最后走出厨房的时候，李耀觉得尽管外表上不像，但他心理上绝对是落荒而逃了。 　　从很早以前开始，他就一直觉得郭淮非常好的综合了他爸妈的性子。私事上对他，对朋友，都是郭振那种大大咧咧特别招人喜欢的性子，但一旦换到公事上，就满满的是郭美琴那种捉摸不透的神秘感。 　　看着他们表面上不为所动，所以你就沾沾自喜的觉得自己瞒天过海了，实际上转身---有时候甚至不用转身，他们就能出现在你视野里，似笑非笑的看着你，等着你自己说出来。 　　郭淮是少了几分郭美琴的婉转动人，却多了几分凌厉霸气。 　　而刚刚郭美琴的那抹笑意，分明就像郭淮平日里看着手下那群自作聪明甚至不自量力的下属一样。 　　李耀抖了抖，敲门想把那碗东西送了进去。 　　敲了挺久，见里面都没有声音，心想郭淮这么早就睡了？还是刚刚身体不舒服？ 　　这才想起郭振那一脚的李耀有点儿心急的直接打开了门，往里面定睛一看，接着他就石化了。 　　郭淮人呢？！！ 　　洗了手出来抽了张纸巾的郭美琴停下来先是扫了二楼一眼，然后视线顿了顿，定定的又看了一会之后，眉毛一挑，就回卧室了。 　　而此时此刻本应该在房间里老老实实呆着的郭淮，实际上早早的在他爹还在楼下胡乱嘶吼的时候，就已经顺着二楼窗子轻车熟路的爬了出去，一路抄近道回到了市中心，现在正坐在简淼家楼下，盯着那扇灯灭了又亮，最后还是灭了的窗子出神。 　　手里正握着那始终没有得到回信的手机。 　　 　　☆、第三十五章 　　 　　市场部的工作和陶笙想象中的有点儿不一样，在他早上和万心说了自己的决定之后，就跟着被一块带去了市场部。 　　秦姐那边他还挺抱歉的，不过前者看上去并不怎么在意，刘仪则是匆匆说了几句话就躲开了，陶笙能注意到她转过身去红了的眼角。 　　秦姐拍了拍他让他别在意，说小姑娘太感性，然后就让他快点儿去工作。 　　陶笙看着秦姐，心里也存了几分感激，具体说不出因为什么事，但秦姐是真的帮了他不少，至少那份关怀和帮助，陶笙是实实在在的记在心里了的。 　　这让陶笙想起了之前秦姐说儿子要去游乐场的事情，于是心里暗暗下定决定，一定得抽时间去一趟。 　　而到了市场部之后，也没有想象中成堆的报告丢给他写，或者是大票跑腿的活儿丢给他干，事实上不论是哪里，这种事情都应该是新人必须经历的事情，尤其是他这种。 　　所以不知道是不是万心有意维护，总之陶笙这些事情都没遇上，就是跟在万心身后满b市的跑了一整天，当做是学习。 　　说回来，他的人事调动批的特别快，基本上半个小时之后就拿到了新的应聘书，可万心看上去对这个速度却没有太多的质疑，甚至看都没多看，就直接递给了陶笙。 　　同时还让陶笙觉得惊奇的是，吴炜这天也没有来公司，而且听万心说，他请了整整半个月的假。 　　一天的跑动下来，万心给他讲了特别多目前公司的状况，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交际圈太广泛，里头还含着不少其他赫赫有名的人物八卦，讲出来居然还特别的有理有据。 　　不过让陶笙还算庆幸的是，万心讲的这些人里，并没有包括郭淮。 　　比平时还要早回到家的陶笙往沙发上一趟，深呼吸了一口气，因为是第一天在市场部上班，所以早了一个多小时万心就让他先回去，并且嘱咐好好把今天做的事情想一遍。 　　陶笙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捞过手机打了个电话给简淼。 　　“你这么早就下班了？”电话那头的简淼听上去很惊讶。 　　“嗯，特批的，想吃什么？我要去趟超市，好多东西都用光了，另外上次我带来的那袋大京枣，全被你消灭干净了？”陶笙默默扫了眼塞在厨房的一个空袋子。 　　“啊哈哈哈那个也不算多啦！吃着吃着就没有了……”简淼的声音有点心虚，嘿嘿两声道，“我今天晚上不回去吃饭了，本来想等你下班之后再给你打电话说一声的，没想到你提前了。” 　　“哦，”陶笙应了一声，接着就想起了昨天扭扭捏捏的简淼，一挑眉，“虽然我是个感情失败者，不过约会的话玫瑰肯定会有用的。” 　　“……”简淼顺着他的话，想到捧着束玫瑰去和那个人吃饭，白白嫩嫩的脸立刻红了个透彻，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陶笙在那头就说了拜拜然后机智的迅速挂断了电话。 　　“小简？噎着了？”经过的同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没有没有！哈哈哈哈王姐你下班啊？”简淼迅速咧了个大大的笑容，一边在心里把陶笙怒骂了一万遍，玫瑰什么的什么鬼！ 　　而陶笙挂了电话之后，就站在原位盯着厨房看了数秒，因为中午太忙没来得及吃东西，最终决定还是不能犯懒，必须得去趟超市，一边在心里列了个单子，定了定后就默默出发了。 　　简淼一个单身汉长期住在家里，精力充足，脑子里基本上没有存货这种概念，过的都是用完再买的生活。于是陶笙在心里计量一番每种东西维持一段时间大概要的量，就走向各个货架开始扫货了。 　　而当他转了一圈，已经扫完大半脑海里的清单，停在拐角处拿过货架上的牛奶，正打算看看日期的时候，忽然旁边冲过个小胖子，猛地往陶笙身上一撞，还一边乐呵呵的冲后面的小伙伴叫着，来追我啊来追我啊。 　　那小胖子也不知道多大了，总之这么一撞下来，陶笙被他的冲劲撞踉跄好几步，然后直到碰上了什么东西，才停了下来。 　　陶笙直觉自己撞上什么人了，刚打算回过头来道歉，结果就见那小胖子后面追出了个小瘦子，在拐角处上没刹稳车，硬是直直的装在了陶笙放那的购物车上。 　　一瞬间，“哐当---”一声，购物车被撞倒，小瘦子也顺着倒在了地上，四周的目光一瞬间全投了过来。 　　陶笙也被这声音给惊到了一下，一时之间也忘了回头，而下一秒小瘦子撕心裂肺的大哭大叫声，更是让陶笙全然忽视了头顶炽热的目光。 　　“怎么啦怎么啦？！”一个妇女匆匆忙忙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一见那小瘦子坐在地上哭，立马尖起嗓子喊了句，“怎么回事？！谁这么缺德把车放过道上啊！小孩儿经过得多容易摔跤知不知道！不是自个家的孩子不知道心疼啊这是！” 　　她一边喊着，一边一把搂住了小瘦子，然后瞪了四周的人一眼，低下头一看，又莫名其妙吼了一嗓子，“哎！小宝！你这伤口咋磕的？！哎哟！都流血了！” 　　陶笙皱起了眉头，那车篮子是他的没错，可那小孩头上就是被货架的尖端划了个两厘米左右的小伤痕，陶笙眼神一向很好。 　　而这种市井小民他以前也碰上不少，每回都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声音大了就觉得占理了。 　　陶笙本就不爱和人吵架，更别提和这种大嗓门吵完全没道理可言的架了，还得加上她孩子不知道有没有的伤口，怎么着都是他吃亏。正在他想要怎么办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了个响亮的声音。 　　“妈！就是这个哥哥的！他把车放过道上绊着弟弟摔跤了！”陶笙闻声一偏头，就见那小胖子站他旁边，满是肥肉的手臂正冲他举着。 　　小胖子说完之后，瞧见他的目光，更是得意洋洋的看了他一眼，鼻孔朝天的哼了一声。然而不知怎么着，那目光看到一半，眼珠子忽然一顿，又有点儿怯怯的收了回来。似乎被吓到了一样，默默的钻回了小瘦子身边，没再敢往陶笙这个方向多看。 　　而陶笙甚至没来得及对他话语中的刻意性反驳，准确的说，那小胖子的话音刚落，陶笙的手臂就被人死死拽住了。 　　“就是你？！”转过头就是那女人愤怒的脸，她尖着声音叫道，“长得斯斯文文安的什么心？！我家小宝脑袋上可是摔了个老大的口子！以后留疤了可怎么办？！我刚问，你还站着不出声，以为我就不知道了？！要不要脸啊！好呀！咱们现在去医院！咱家小宝那伤口！你得赔钱！”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拉陶笙往购物车那边走，劲头使得特别大。可陶笙瘦是瘦了点，好歹也是个男人，硬是站在原地，没让她拉动一毫米。 　　“明明是那个哥哥先撞了叔叔的。”一个稚嫩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就是，你家小孩自己不管好，干人家什么事？”旁边一个声音也附和道，骂道，“超市这会儿都人挤人的，放着瞎跑摔了自己不检讨！明个儿还得摔！” 　　那是个三口之家的男人，看上去还挺生气的，陶笙仔细一看，就见那小孩正扑在妈妈身上哭，旁边是车倒下来时，撞倒货架带翻的盒装零食。 　　那女人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男人，然后吼了句，“我跟他说话干你什么事？一男人婆婆妈妈的你老婆没乘早跟人跑了？！就是他的车撞了我家小宝，你还反过来诅咒我家小宝？！” 　　放在过去，陶笙说不定会敷衍一会，甚至吃点亏就走了，他不爱参合这种事。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竟冷起了神色，看向那女人，“过道是公用的，是你家孩子先撞我身上了。” 　　“撞你身上了？我家大小宝那么小！能撞着你？你人站这么远，车还放那，你就是纯心的！”妇女吼道，然后忽然感觉到一丝寒意，不自觉的抬了抬眼皮，然后整个人一抖，下意识的把下半句话给吞了下去。 　　那女人的手劲用的特别大，拉不动陶笙就往死里掐，陶笙皱着眉没多看她的脸色，冷声道，“那你报警吧，你后面有个摄像头，让警察调记录。” 　　“你！”女人大声道，可这回气势却明显下去了不少，甚至有点不敢再抬头。 　　陶笙一用力，把手收了回来，看了眼小胖子，一字一句道，“我前段时间刚被车撞了，或者你不报警，我们去趟医院，让医生看看我身上的伤口被你家儿子弄复发了多少，然后再看看究竟怎么赔？” 　　那女人一听，立马后退了一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陶笙一遍。 　　陶笙这段时间休息时间非常少，白天上班，晚上写文。今天早上还因为起晚了，时间实在太赶，就只吃了个三明治，中午吃都没吃。所以这会儿脸色看上去真挺难看的，再加上和那妇女家三人的体积完全不能比，所以那妇女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后退两步，又朝他身后看了看，瘪瘪嘴，骂了两句就带着两孩子走了。 　　“什么人啊这是。”周围人纷纷唏嘘道。 　　陶笙揉了揉肚子，刚那小胖子劲道真的特别大，导致他现在还有点儿疼。一边揉一边猛的想起了他刚刚撞上了什么，连忙回过头就想道谢，可一回头，人瞬间就定住了。 　　郭淮是一下班就赶到了简淼家楼下，本来想就这么再坐一晚上，可停车不久，就看见陶笙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好奇的他停好车就跟在了陶笙身后，没想到一进超市就跟丢了。 　　郁闷的转了好几圈都没找着人，正打算回去继续守着的时候，就发生了刚刚那一出。 　　从小胖子撞上陶笙的那一瞬间起，郭淮眼底就开始冒火了，看见那女人抓着陶笙的手，眼底的火就差点没喷出来。然而离开他整整两周多的陶笙第一次这么毫无芥蒂的站在距他这么近的地方，让郭淮潜意识的不太想出声。 　　他知道，他只要说了哪怕一个字，陶笙就会瞬间退出好几米外，然后再一次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所以他只能忍着，甚至有点贪婪的盯着陶笙看了好几遍，好似想就这么直接把人吞下去似得。 　　天知道他有多克制身体里那汹涌而出拥抱住眼前人的欲望。 　　“哎，小哥，你别生气啊。”陶笙正处于震惊之中的时候，旁边一个大婶忽然走上来拍了拍他，“这种人就是这样，特烦的。” 　　陶笙尴尬的收回目光一笑，点点头，“我知道，谢谢。” 　　说完就立刻回过身超自己的车走去，感觉到身后那目光，陶笙的步伐更快了。 　　而他刚一蹲下，一双公主鞋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哥哥我帮你捡。”那声音和刚刚提陶笙喊冤的分明一模一样，陶笙回头看了那小孩，轻轻的一笑。 　　小孩妈妈也走了上来，跟着一块儿捡，一边温和道，“这种人就是野蛮不讲理，不过你也挺聪明的呀，我刚刚还担心你会不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尽吃亏呢，你大学生吧？长得这么清秀，感觉是不怎么爱说话的那种。” 　　“是挺不喜欢吵架的。”陶笙勉强笑了笑，和小孩儿妈妈说了两句，就立马推车离开了。 　　他能感觉到，那人还跟在他身后。 　　他不能大庭广众的和郭淮吵架也好，打架也好，他这么想着，就朝收银台的方向走去。 　　可经过一个拐弯处的时候，手忽然被人猛的一抓，陶笙瞬间被带进了一条没有人的死路里。 　　陶笙知道自己躲不下去，只能稳住车子，把手抽了回来，冷声道，“你想怎样？” 　　郭淮看着陶笙，那张脸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甚至就在看着他的时候，竟让他有点儿说不出话来。 　　陶笙见他不出声，抓过车就想走。 　　后者却再一次拦住了他，停顿了好半天，憋出一句，“你……吃饭没？” 　　郭淮也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问出这么个问题的，那一刹那他真的有特别多想说的，比如说我想你，比如说你怎么瘦了，比如说你能不能回来。 　　可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最终问出来的，却是一句最简朴的话。 　　陶笙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再次抽回自己的手臂，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一回郭淮也没再拦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离去的背影。 　　郭淮觉得，只要陶笙再回头，哪怕只有一次，他都会想不顾一切紧紧的抱住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什么话都不说。 　　超市的经历实在算不上美好，坏了陶笙一大半好心情。 　　好兴致都没了，就干脆随手做了个单调的晚饭，匆匆吃完洗碗，陶笙便回了房间。 　　登陆qq之后，陶笙有点惊讶的发现居然难得的堆积了四条验证信息。 　　一个是冬冬建立的读者群，邀请他进去，另外两个是沉香广播剧的受音cv，导演，剩下还有一个验证信息是，追了大大的新坑《巅峰》来的，超爱大大！ 　　陶笙迟疑了一瞬间，然后点击了确定。 　　紧接着就看见企鹅开始闪了起来。 　　【冬冬】：船大你上线了qaq 　　【画船】：嗯，我进群了，cv和导演我也加了。 　　这时候，陶笙余光看见右下角又有一个标识闪了起来，奇怪的点开一看，居然是个叫画船听雨眠的群。 　　【顾因】：大大进群啦！大大你好，我是沉香里主角白候的配音顾因～【柠檬】：船大你好，我是广播剧导演柠檬～【画船】：你们好，么么哒。 　　【冬冬】：咳咳，这个是读者群辣你们表说这个！话说现在重点也不在这啊！ 　　【柠檬】：对对对，大大我跟你说！《沉香》真的是太棒了！是我目前为止最喜欢的小说了qaq就可惜这个风格不适合网文啊嘤，不然我才不会比蠢冬晚知道！ 　　【冬冬】：你才蠢！重点也不在这！ 　　【顾因】：冬冬你说评论的事情吧，船大你看见了吗？ 　　陶笙一顿，评论？什么评论？是昨天那个吗？ 　　他手停在键盘前，还想看看有另外两人的回复，然后再判断出他们在说什么，可群却在这句话之后，直接沉默了下来，似乎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回答。 　　【画船】：是昨天那个？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浏览器。 　　他直觉不是昨天那个，因为他已经申请了删评，就算管理员速度没有这么快，他也和冬冬说过，冬冬既然知道，应该就不会再提这件事了才对。 　　那又有什么状况？ 　　陶笙点开新文之后，看着已经有一百四十收藏的文，直接翻起了评论。然后一点儿也不浪费力气瞬间就找到了刚刚顾因话里所指，原因很简单，陶笙整个文下，全是负分的差评。 　　而且大多是没登陆的号。 　　其中被他们顶在最上面的，是一个已经登录，名为抄袭狗去死的id。 　　[抄袭狗去死]：之前那个什么鬼沉香，还有现在这本书，完完全全就是照搬我们家流大人的文风好吗？！还有好几个地方的描写，调调几乎是一模一样，甚至之前沉香那本，好几段有关沉香的描写都几乎是照！搬！不看作者名我还以为流大人又出了新坑呢！而且现在这文的题材之前居然还有人说是少见，孤陋寡闻天天坐在井里吧？我家流大人今年六月份就已经挂出文案说要写这个题材了好吗？！新人想红想疯了吧！抄袭不要脸，滚出新界！ 　　紧接着下面一排加一中，陶笙又看见了之前那个似乎已经被删评的id。 　　[11楼-就是恶心你]：呵呵，这种人无论出现在哪里都是脏了人的眼。 　　 　　☆、第三十六章 　　 　　陶笙有点惊讶的看完了那长长的评论楼之后，整个人都僵化了。 　　之前那个负分评论他不是很懂没错，但“抄袭”这两个字，就算他之前没怎么接触过网文界，也懂得其中的意义。 　　他反复看了那条评论好几遍，才重新打开了对话窗口。 　　【画船】：我看见了，流大人是指？ 　　【柠檬】：…… 　　【顾因】：…… 　　【冬冬】：上面两个快奏凯！流大人是指新界一个小粉红六流，我还看过她的一篇文的orz，大大，其他的不说，她的笔力真的没有你好，抄袭就更不可能了，六流虽然也是四年前和你差不多时间，不过她最开始写了一年的言情，休息了一年，两年前才开始写耽美的。 　　【画船】：他们说的抄袭，是指哪里？ 　　【冬冬】：不知道，我也是半个小时之前才刚看见。 　　【柠檬】：⊙▽⊙开眼界了，原来冬冬说的没错，画船大大真的是那种超冷静的，简直攻我一脸…… 　　【冬冬】：你真是快够！ 　　【柠檬】：是是，不过说到六流的问题，我好像想起来了，冬冬你记得当时你把船大新坑推荐给我，然后跟我说《沉香》的时候，我说了句卧槽是她啊么？ 　　【冬冬】：嗯，干啥？ 　　【柠檬】：后来答应你做导演之后我有重看小说，《沉香》第六章节的一个幻景，男主随香入妖梦的第一幕，那一段场景描写特别的美，然后当时我看的时候还蛮奇怪的，因为这个描写我看过一模一样的，尊的是一模一样，不过当时我以为是我特别早以前看过这文，毕竟四年前的小说，可能忘了，就没提了。然后刚刚我去找了一下，其实很好找，你百度搜索一下这段内容就出来了。 　　这么一大段话，柠檬分了好几个小节发的，紧接着，又发了一条截图过来。 　　陶笙点开一看，发现上面赫然写着《沉溺》by六流，然后再过了几秒钟，又传来了里面内容的截图。 　　陶笙扫了扫，整整四行的场景描写，居然有三行是雷同的。 　　【冬冬】：卧槽，这简直一模一样好吗！船大这文早在四年前就已经出来了啊，会不会是她照搬的啊？ 　　陶笙没说话，点开新界的网页，然后搜索了这个名字，不一会儿，就出现了六流的文。 　　他点开之后，也没有去看内容，而是顺着时间看了下来，然后又对比着《沉香》，一分钟之后，陶笙沉默了。 　　他没有抄袭，这点是肯定的。 　　《沉香》是因为当年感情波动问题才写的，没有任何其他杂念在其中，他当时甚至都不在新界上看文，只是百度到新界可以写耽美，然后才来的。 　　然而碰上整整三行的雷同，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对方在抄袭他的。 　　这点如果真的要证明，其实并不难，时间就是一条铁证。 　　所以陶笙第一反应就是去查看了两边的发文时间，可看完之后，他却发现，事情好像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画船】：柠檬，你发的那个章节，是多少章？ 　　【柠檬】：十二章节啊，怎么了？ 　　【画船】：…… 　　【顾因】：差了一天。 　　【柠檬】：什么？ 　　【顾因】：发文日期差了一天，虽然《沉香》发文比《沉溺》要早，但是大大当年没有稳更，所以六流发十二章的第二天，船大才发的第六章。 　　没错。 　　陶笙郁闷的揉了揉太阳穴，他是绝对不可能抄袭的，可是时间为什么会比六流发的要晚了一天？这个时间是真真切切摆在上面的，本应该作为他反驳的最有力证据，然而这下可能得和他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了。 　　【冬冬】：怎么可能！ 　　【柠檬】：我也觉得不可能，我刚去看了一下六流的文，《沉溺》是她第一本古言，当时的文笔真的不咋地，还特别苏，不信你们去看，就光看她第十二章，那段场景描写简直像是给张大众脸配了双范冰冰的妆后眼，难受死了。 　　陶笙坐在电脑前，好一会儿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了，甚至连关掉网页去码字的心情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很喜欢文字，他写的每一本小说，对他来说都非常重要。这种做法不知怎么去形容，但就好像一根刺刺进了心里一样令人难受。左右想想，陶笙又敲了敲键盘。 　　【画船】：什么是小粉红？ 　　就在陶笙发完这句话之后，右下角的小企鹅又闪了起来。 　　陶笙一看，是之前和cv，导演一起加他的那个读者。 　　【熊妈】：大大！我是熊妈桑～！超爱《巅峰》！滚过来表白惹！ 　　陶笙心里情绪还没稳定下来，静了整整两分钟之后，才想了想，敲了个谢谢喜欢过去，然后就把对话窗口给关了。 　　而另一边，群里已经有了好几条信息。 　　【冬冬】：额，就是一种评判标准，真空透明粉红小神大神，其实六流都不算小粉红了，应该是大粉红了吧。 　　【顾因】：简单来说，就是她有读者基础，就比如冬冬最喜欢你，特别挺你，这样的读者船大你可能只有1～5个，这还是因为你的文非常好看，但像六流这种，可能就会有上千个。 　　【柠檬】：是的，如果能拿到很明显的证据就好了，其实没有都不算最差的情况，但偏偏它有，还是对你不利的在时间上挂了个钩，到时候被她们当证据拿去在论坛挂墙头……结果估计会很惨烈。 　　【冬冬】：船大？ 　　【画船】：我在，刚刚回一个读者的qq去了，可是我真的没有抄啊……当初我写《沉香》的时候，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这么多东西。 　　【柠檬】：不不不，我觉得正常都应该看的出来这不是你在抄，大大你写是范冰冰的脸范冰冰的眼睛，她的《沉溺》用……我只能呵呵。 　　【冬冬】：船大你别理柠檬，她对范爷已经痴爱成狂了。 　　【顾因】：我觉得，这件事情船大可以和编辑说一下，另外这个时间很成问题，她不可能能偷窥你没法出去的部分，所以你得好好想想为什么她发文期比你早一天。另外，你刚刚说回读者qq？ 　　【画船】：嗯，下午刚加的。 　　【顾因】：……船大你公布过qq吗？ 　　【画船】：没有吧？ 　　【柠檬】：有点微妙。 　　【画船】：？冬冬也知道啊？ 　　【冬冬】：不不不，船大，我知道是因为当初你在微博上有一次发个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带了qq号没匿，我抱着侥幸心理才加的，当时半年多没反应，我都快心如死灰了。 　　【柠檬】：我认识冬冬比较早，她找你微博的时候我也知道，话说船大你当年是不是特别迷恋……手游啊，微博上有好几百条全是手游信息，冬冬翻了两个多小时才翻到的，当时都差点疯掉了。 　　陶笙一愣。 　　【顾因】：啊我要去下机场，先下了，总之船大你当心点吧，虽然我觉得小说确实很赞，但基本上不是真心有事比如冬冬想做广播剧的话，是不太会费这么大心思去找你qq然后表白的，文下更方便。如果他说是因为《沉香》还能稍稍理解，是因为《巅峰》的话，还是这个节骨眼上，小心为上比较好。 　　【柠檬】：呵呵，我就猥琐的一笑，小因去机场接谁呀？ 　　【顾因】：滚。 　　顾因发完这个字之后，头像就暗了下去。 　　陶笙看着那一段话，一瞬间五味杂瓶。再一看右下角，才发现冬冬私戳了他。 　　【冬冬】：船大，虽然顾因说的挺阴谋论的……但是这家伙真的很神，说什么中什么。 　　【画船】：我知道，我明天早上会找一下君临，问问她这种事情应该怎么解决。 　　【冬冬】：嗯嗯，大大要是觉得累，今晚就别休息一天吧～【画船】：还早，我休息会，到时候能更我就更。 　　说完，陶笙就想把qq给关了，结果鼠标刚放在那个小企鹅上，就发现除了那个熊妈的4条连续回复以外，还有一个验证信息。 　　【熊妈】：大大《巅峰》尊的朝赞！我都跟身边小伙伴们安利了哟！ 　　【熊妈】：大大不要被我吓到啊qvq 　　【熊妈】：让我来get共同话题！大大平时喜欢看神马小说？只看bl吗？ 　　【验证信息】（夜夜笙歌）申请加您为好友，验证信息：喜欢《沉香》和《巅峰》，不过更爱大大=v= 　　郭淮后来还是讪讪的跟着陶笙回了简淼家楼下，又坐回了车里。 　　没坐多久就接到了李耀的电话，说老爷子又在发脾气，让他快点回去云云，以及给了郭淮陶笙的小说链接。 　　“其实我本来不打算给你的。”李耀声音很严肃。 　　“嗯，我知道，”郭淮叼了根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老早就向着他了，我不抱希望。” 　　李耀咳了咳，“他小说出了点问题，被骂了。” 　　“什么？”郭淮一根烟差点没叼住，然而等他看见陶笙文下那个回复的时候，差点没直接从屏幕里钻进去把那发评的人给直接拽出来。 　　反反复复看了半天之后，郭淮眼底再次升起了个小火把。 　　一想到那字里行间的抄袭狗，滚，以及去死等等是对陶笙说的，他就有种随时要爆发了的感觉。 　　“嗯，这会他下班回家了都，应该看见评论了，半天没有回复，我估计伤脑筋着吧，”李耀说着，顿了顿，有点担心道，“淮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我现在没空回你这个，”想都没想，郭淮就回答道，接着吸了口烟，“给我他的联系方式，不要手机，有没有别的？” 　　李耀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半晌，郭淮都已经开始不耐烦的时候，他才缓缓报给了串数字。 　　那是陶笙的qq号。 　　 　　☆、第三十七章 　　 　　那天晚上陶笙还是选择了更新，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千多字。之后他什么也没有多说，关电脑，睡觉，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去了陶妈妈那。 　　这一次简淼没有跟着他，实际上前一天晚上简淼压根就没回家，陶笙一个人坐车过去，顺便在菜场买了不少水果。 　　简淼上周就把钥匙给了陶笙，而这一次陶笙去的很早，刚好撞上买菜回来的陶妈妈。 　　“妈，我每周六休息一天，以后礼拜六你就别跑出去了，”陶笙说着，接过了陶妈妈手上的袋子，“我买了直接过来吧。” 　　陶妈妈身体一僵，没说话，甚至头都没回，却没有阻止陶笙伸过来的手。 　　能到这一步陶笙已经很满足了，他不着急。 　　跟着陶妈妈进屋子之后，陶笙便放下了手里的菜，开始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其实基本上都是他自言自语，陶妈妈坐在阳台上一边晒太阳一边打毛衣的，看都不看他一眼。 　　陶笙也不觉得无趣，一边说，一边默默等到十点之后，才找到了君临的qq，把昨晚的情况和她说了一遍，问应该如何处理。可发出去之后，陶笙才猛地想起今天是周六，君临不上班。 　　这一个事实摆在面前，让陶笙有点懵。 　　抬头瞄了眼陶妈妈还专注于手里的针线，陶笙连忙用手机打开文章首页，发现刷负的又冒出了好几个不一样的id，而之前那个言论却始终被人顶在了第一条。 　　陶笙进入后台一看，当即吓了一跳。 　　刷负是会减少积分的，陶笙一晚上没多去注意，没想到这会他本来就不多的积分，都骤减到开文第一天差不多的数量了。 　　而与此同时，收藏也在不断增加着，距离前一天的一百多，现在陶笙已经有了将近三百收藏，同时下面的负分一片也极为惨烈。 　　也就在这时，手机一震，陶笙手指一动，切换了界面。 　　【顾因】：论坛，以及六流的微博，已经被挂了。 　　【柠檬】：……我看见了，大大你做好心理准备。 　　接着，柠檬放了两个链接上来。 　　陶笙想都没想就先点开了第一个，那是论坛的地址，只见上面是醒目的标题。 　　【挂墙头】抄袭狗不要脸，滚出新界！ 　　一楼放了《沉香》和《沉溺》的调色盘对比，同时还堆了好几行讽刺的话，和之前那个id说的话基本上大同小异，只是润色了不少，陶笙皱眉接着往下一看。 　　[1楼]：火钳 　　[2楼]：这几乎是照搬了吧？六流是那个小粉红吗？有新人抄袭她？ 　　[3楼]：回楼上，就是新界小粉红那个，刚刚跑去看了一下，那个画船四年前发的沉香啊，之后就没发文了，最近才又回来写的。 　　[4楼]：《沉溺》也是四年前六流的第一本小说，时间和那本《沉香》差不多，呵呵，现在新界也就成这个模样了，抄袭狗的文还飞速签约上榜了呢，编辑眼瞎了吧。 　　[5楼]：卧槽跑过去一看简直吓尿我，真的是不看作者名我还以为流大人又开坑了呢！ 　　[6楼]：那个画船文下居然还有人顶他，真是呕---抄袭狗一生黑，这种人何止是该滚出新界，网文界也别待了吧，看着就恶心。 　　[7楼]：呵呵，楼上激动有什么用？人家因为这一闹，可是直接收藏过三百了呢，快接近v线了吧？ 　　[8楼]：负分绕道，这种靠抄抄抄的写手想红想疯了，掉钱眼里去了吧，真恶心，以为能抄成神呢？智商负数。 　　[9楼]：……哦凑我当年就是因为流大这段场景描写超级动人出彩才喜欢她的！这个画船太尼玛恶心了！不过也挺识货2333！ 　　…… 　　昨天晚上发的帖子，今天早上居然就已经有了一百多将近两百层，陶笙都不用去细看，就能想象自己文下该是怎样的一片狼藉了。 　　陶笙只觉得胸口好似闷了一团气，上不去下不来，憋的人难受，他揉了揉太阳穴，深呼吸一口气，把那种感觉给压下去了点。 　　接着他点开了柠檬给的第二个链接，那是六流的微博。 　　六流：此前我见过很多抄袭事件，或多或少都会产生负面情绪，但真的是所谓针不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直到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我才明白这究竟是怎样的滋味。《沉溺》是我四年前的书，是的，四年前，它或许没有我现在的小说好，也或许不如其他小说精致，但它始终是像我的孩子一样的存在，是我用心去雕琢的文章。最开始写文的时候那种迫切需要读者的心情人人都有过，我能理解，所以我的要求很简单，希望画船能够删除相关描写，同时对这件事情公开道歉，谢谢读者们给我的支持，我会对维权坚持到底。 　　陶笙看完之后，又有点不相信自己眼睛的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心里简直是五味杂瓶。 　　他不太理解所谓讲小说比喻成孩子的感觉，但对他来说，《沉香》也好，《巅峰》也好，都是他用心写出来的，这么被人照搬还倒打一把甚至哑巴吃黄连的事情，让陶笙在心底苦笑了半天。 　　这件事情让他难受的同时，也再一次感觉到了，所谓的不变强，连想保护好的东西都没办法保护的意义。 　　陶笙把两个链接都关了，开始静下来思索着。 　　他确实是没有抄袭，可那差一天的时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这样下去继续被刷负的话，那么他现在，包括以后的文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陶笙不希望这种状况出现，他并不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眼睛瞄到了手机顶端的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陶笙一愣，定了定神之后，只能收起手机，和陶妈妈说了几句，便拎着菜朝厨房走去。 　　然而在他身后，原本还一直盯着手里针线活的陶妈妈，却忽然抬起了头，看向陶笙的脸上有一丝担心和探究。 　　给陶妈妈做完午饭之后，她似乎开始不太愿意他在这儿待着了，一吃完就进房间锁了门，之后不管陶笙怎么说都不肯再开门。 　　陶笙就这么坐在客厅一直到下午五点多，见陶妈妈还是不肯出来，担心她这么倔下去会不吃晚饭，只得给她热好了饭菜，叮嘱她记得要吃之后，便离开了。 　　这样的一天在陶笙看来完全不无趣，甚至可以说是让他倍感踏实的一天，至少按照以前来说是的。 　　但今天不一样，陶笙一出门，就抓了抓头发，压抑了很久的不快让他皱起了眉头。 　　他一边匆匆忙忙的朝小区门口走，一边计算着这个点打车回家得耗费多少时间，步子因为心里存着的事情，迈的有点儿匆忙，所以一个不留神，就在拐角处直接装上了个人。 　　陶笙被撞的后退了几步，下意识的就想道歉，可话说到一半，却愣了愣，随即停了下来。 　　“晏总？” 　　晏修也是一愣，然后立刻调整过来，冲他一笑，“好巧。” 　　陶笙张了张嘴，想问晏修为什么会在这里，因为很明显这个人和这一片看上去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但话到嘴边一个遛弯，却没能说出来。 　　晏修笑了笑，猜中了他在想什么，“我下班想四处转转，不知不觉就开到这附近来了，挺久没接触过菜场，就想下来溜达一圈，这会也逛完了，我送你回家？” 　　陶笙定定看着晏修，有点无言以对。晏总就是晏总，一句话猜透了他的心思不说，还顺带把他之后的行程给安排好了。 　　那个挺鬼扯的理由他都不想用脑子去思考了，左右想想，有车坐也挺好，何况自从上次觉得晏修看上去非常眼熟之后，他对这个人也莫名的添了丝亲近感。 　　“你不忙的话，”陶笙抬起头，对上晏修的眼睛，却忽然一愣，好一会儿，才有点迟疑的把下句话补完，“就麻烦了。” 　　说完，陶笙下意识的朝身后看了一眼，身后就是陶妈妈所在的小区，而且刚刚他没有看错的话，晏修是在朝里面看？ 　　“好，我车就停在那边。”晏修说着，朝街头指了指，一只手自然的搭住了陶笙的肩膀带了他一把，然后嘴角勾起一抹戏虐的笑。 　　就在靠近街尾的地方，停着辆黑色的轿车。 　　车里的气氛压抑的吓人，郭淮坐在驾驶座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猜到今天陶笙回去看陶妈妈，早早的就问到了地址，然后下午开完会之后开车到了这里。 　　他知道以陶笙的性子，至少会待过晚饭才走，所以他还挺游刃有余的用手机打开了新界。心情还算不错的注册完账号之后一抬头，这一幕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个在酒吧里见过的男人，正和陶笙说着话。 　　那两个人一去一来，大概就一到两分钟的样子，但在郭淮眼底，却好像过了一到两个世纪那么长。 　　他就这么注视着两个人，他看见了陶笙不客套的表情，同时心脏在胸膛里扑扑直跳，甚至连手心都溢出了汗。 　　陶笙不会跟他一起走的。 　　他不会的。 　　为什么？ 　　郭淮在心里这么问自己，然后心底一滞。 　　他不知道，为什么？ 　　下一秒，陶笙就转身跟着晏修走了，后者的手臂挥舞在陶笙肩上的时候，郭淮感觉自己心脏都好像要爆炸了一样。 　　太多的苦闷，难受，愤怒掺杂于其中，却无处发泄。郭淮握紧了拳头，然后狠狠的砸在方向盘上。 　　汽车发出了一声低鸣，同时郭淮把身体狠狠的撞在了靠背上。 　　陶笙不会跟他一起走的，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 　　那是因为他觉得，陶笙只是生气了，四年的感情，他不可能这么快就丢的一干二净的。 　　他一定还喜欢着自己，哄一哄，就一定能哄回来了。 　　半晌，郭淮睁开了猩红的眼睛，胸口还泛着巨大的酸痛感。 　　可是不是。 　　陶笙呆在他身边，是因为喜欢他，那陶笙也同样可以因为喜欢别人，而呆在另外一个人身边。对他笑，对他纵容，甚至每天晚上陪在他身边。 　　一想到这点，郭淮就觉得好像有一个爪子，正企图把他的心脏撕开一样。 　　剧烈的疼痛，以及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抗议。 　　他不要。 　　 　　☆、第三十八章 　　 　　晏修最终还是没有直接把陶笙送回家，听说他没吃饭之后，两个人又去简淼家附近的一个家常菜馆吃了晚饭。 　　陶笙最开始其实也挺不乐意，毕竟他现在心情非常好，始终担心着小说的问题，根本就无心吃饭。结果最后却不知道怎么就被晏修忽悠到了店里，甚至一个不留神菜都上了。 　　出于礼貌，只得按住心里的焦躁不安，强行把注意力扭转在饭桌上，所以不过不得不说，晏修非常善于与人交流。 　　即便两个人一看就知道处于两个世界，晏修说的每一句话，也都能让陶笙有答话的空间。同时陶笙也感觉到了，这人虽说是上司，而且浑身散发着股不可捉摸的神秘感，但真正相处起来，其实一点也不让人觉得难以招架。 　　这使陶笙又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此前是不是真的认识他这个问题了。 　　一顿还算愉悦的晚饭结束之后，陶笙的心情稍稍好了一点，等到晏修把他送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你每周六都休息？”下车前，晏修问道。 　　“嗯。”陶笙伸出去想要开门的手一顿，然后点点头，有点纳闷的看了晏修一眼，他问这个干什么？ 　　“哦，那明早记得准时上班啊，我听说你被调去市场部了，”晏修勾唇一笑，“加油。” 　　陶笙愣了愣，然后迟疑了一会，郁闷的看了晏修几眼，最终还是默不作声的点点头，说了几句，算是回应。 　　晏修对他这样的态度也并没有表现出不满，独留陶笙一人满肚子的疑惑，他总觉得晏修对他好像过于关心了？ 　　是错觉吗？ 　　回家之后，看了眼四周，发现居然和他早上走之前一模一样，陶笙又仔细的看了一遍之后，才确定简淼一直都没回来。 　　这么久？ 　　陶笙一皱眉，有点儿担心的给简淼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好一会儿却没人接，无奈陶笙只好挂断转而发了条信息过去。 　　之后陶笙四处收拾了一下，就缩进房间去看电脑了。 　　照例登陆qq打开浏览器，进入后台之后，惊讶的发现文章收藏居然已经有了两千三百多个，和昨天相比高出了好几倍！同时企鹅也在不断的闪着。 　　陶笙面对这样的收藏数有点震惊，没签约的时候也只有一百多而已，甚至昨天他看的时候，都只有三百多个，现在出去转悠了一圈，就已经有两千三了？ 　　多了两千多？！ 　　为什么？ 　　与此同时，他打开了不断跳动的q群窗口。 　　【柠檬】：卧槽好恐怖！大大！ 　　【冬冬】：我看见了……卧槽大大！ 　　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的回复了之后那两个人交流了挺长时间的，陶笙看的有点儿不知所云，但是他们两个似乎都特别激动的模样？他就出去逛了一圈，这又是出了什么事？ 　　【画船】：我刚吃完饭回来，怎么了？ 　　【柠檬】：…… 　　【冬冬】：大大你简直淡定帝。 　　【柠檬】：淡定帝1 　　【画船】：怎么了？ 　　【冬冬】：今天下午出现了个状况，我当时看都懵了。 　　【顾因】：咳咳，刚刚爬完楼，惊悚，大大我给你个链接哈，今天下午两点左右出来的，楼盖的比昨天那个还高，然后就是…… 　　【柠檬】：咳咳。 　　【顾因】：大大，今天下午，有人给你投了15个鱼舰！简直太牛……每章丢个鱼舰然后顺带评论……15个鱼舰不算多，新界有不少投这么多的读者，但是新人……而且还是这个投发…… 　　陶笙迟疑了一下，觉得鱼舰这个名词有点儿耳熟，没等他们解释，就去点开了文章的首页，扫了一圈之后，忽然就愣住了。 　　鱼舰，100rmb一个，有人在今天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给他分章投了15个，几乎挤掉了他文下所有的负分评论。 　　[1楼-喜欢你]：看完了，会一直追下去，写的很棒啊，有这样的文笔会跑出去抄袭别人？大言不惭之前也先照照镜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者之间文笔差距有多大。o（*≧▽≦）ツ加油！ 　　这个人发了很多，最让陶笙惊讶的是，这个人居然不是随随便便的砸鱼舰，而是对每章的剧情探讨以及认认真真的讨论之后，加了个鱼舰。 　　之后还不断有人在下面喊土豪也好，1也好，总之评论一瞬间涨了特别多，整个文下面看不见之前的评论了。 　　【冬冬】：我感觉六流这会鼻子都快要气歪了，大大，鱼舰不是重点，重点在刚刚顾因给的链接里，下午三点多，别人发在论坛里的…… 　　陶笙看了眼冬冬的话，这样的读者出来已经让他开始感慨大千世界了，可这居然还不是重点？陶笙好奇的点开了那个连接，发现地址还是昨天那个论坛，而这个楼虽然没有之前那个热，但也一样有了两百多回复了。 　　【反挂墙头】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画船的文笔比六流好吗？ 　　[0楼]：昨天看了挂墙头之后，挺好奇这么照搬的作者得有多傻，改编都不会，于是默默跑去围观，结果是抱着看热闹的心进去，然后跪着出来的。 　　表示从《沉香》开始，画船的笔力真的比六流高了不止一点点，比较一下就知道，就贴出来的那段调色盘，放在《沉溺》里绝壁出彩到离奇突兀的地方，放在《沉香》里才会比较自然，感觉应该是一体的，作者就真的写的有那么好，六流粉脑残反驳太厉害，而且那个帖子扒出来时间为证我也是醉了，麻烦去看看，人家第五章作者有话说说过了，说第二天肯定有更，然后第六章作者有话说也说过了，说那天下午发现有个地方错了，才进行了修改好吗。 　　[1楼]：看热闹的心进去，然后跪着出来1，公正话说确实写的不错，但lz说的时间反驳证据其实不太有力，毕竟也是下午改的，没法确定他是不是上午发的，下午改，这样出入很大啊。 　　[2楼]：不管，难得看到文笔这么好的小透明了，《巅峰》剧情更是点一百个赞，已收藏，准备追。 　　[3楼]：呵呵，针不扎自己身上不知道疼，诅咒楼上的写文被抄袭所有人都站在抄袭狗那边。 　　[4楼]：抄袭就是抄袭，再好都是抄袭，抄袭狗滚出新界。 　　[5楼]：被土豪惊住来打马克一下。 　　…… 　　后面还有不少六流的粉丝在回复，到最后也难免开始掐架，然而其中却确实有一部分人站在“文笔确实好，求更有力度的反驳”立场上。 　　【顾因】：其实如果能找到更有力的证据会很有帮助啊，大大比六流文笔好是事实，就可惜找不到了。 　　【柠檬】：卧槽我都没注意作者有话说说了他改错字啊！顾因你看见了？ 　　【顾因】：看见了，没力度，当时就没说。 　　【冬冬】：这件事情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船大你打算呢？ 　　陶笙自己被这事情的转变也惊的有点回不过神来，好半天之后，他才缓缓的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 　　【画船】：表态肯定还是要的，我当初可能的确是因为改错字导致日数晚了一天，四年多记不太清楚了。 　　说完了之后，陶笙就登陆了自己的微博。 　　这件事情从很多意义上让他非常的不快，这种负面情绪甚至比这么多年在公司遭遇所有挫折加起来还多。其实陶笙自己明白，就算他真的发了一条没有任何可黑之处的微博，也一样会有一部分人始终相信他在抄袭。 　　只要他有一天不停下手中的笔，这样的影响甚至很有可能会一直伴随着他，有多远就到多远。 　　但他管不了那么多。 　　陶笙重新看了遍六流微博上刺眼的每一个字，深呼吸一口气，回到了自己微博的首页。 　　他迫切的渴求成功。 　　第一次。 　　晚上九点，这两天在新界论坛闹得沸沸扬扬的画船，发布了一条微博。 　　当天再一次在论坛掀起了一波新的风雨，在这场斗争里，有人咬着牙想前进，有人闭着眼说相信，也有人不甘的握紧了双拳。 　　那天晚上，六流盯着这条刚发布的微博，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最后咬紧了牙关，愤怒的瞪着屏幕。 　　画船：我喜欢文字，这是从小到大，与生俱来的。四年前写小说的时候全凭喜好，四年后再因为这个原因继续下去，却已经是另外一番风景。 　　我不需要辩解，我也不需要证据，说来惭愧，四年前的内容，除了主线剧情以外，这种场景描写，连我自己都记不太清了，被说抄袭的时候，还盯着举出来的例子看了好半天才隐约有个印象。 　　无论这条路走的多困难，一步一个脚印我都会记得清清楚楚，而我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 　　就是始终清白。 　　 　　☆、第三十九章 　　 　　那天晚上简淼是挂着彩回来的，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陶笙那时候刚好出门倒水，就见到了这一幕。 　　“你受伤了？”放下手里的杯子，陶笙睁大了眼睛问道，这不是出去约会呢，怎么约成这个模样了？ 　　简淼看上去有些狼狈，却一声不吭的就去柜子里翻急救箱。 　　“等等我来，”陶笙连忙走过去，“你伤在脸上呢，自己弄不好。” 　　简淼也不争，手应声收了回来，转身坐到沙发上去了。 　　“你什么情况啊？好端端约个会，都能伤成这样？耍流氓不成功？”陶笙打了盆水过来，又把急救箱放在了旁边，左右看了两下，不由的皱了眉，这下手挺重，估计就中了一招，不像是女人能打出来的。 　　“约个屁会，老子就是去被狗咬了一口。”简淼翻了个白眼，骂咧道。 　　“谁打你呢？”陶笙先用湿润的毛巾沾了点水，帮他清洗伤口。然而余光一瞟，发现简淼在这个问题之后，下意识的别过了头，眼神都有些躲闪。 　　陶笙一顿，眯起了眼睛，又反复看了这个伤口一会。 　　是被男人打的。 　　被男人打。 　　陶笙眼底猛地闪过一张脸，盯着简淼看了好一会儿，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马程---” 　　“嘶！”下一秒简淼就叫了起来，“痛！” 　　“那你别动！激动什么，真是马程？”陶笙一把抓住了简淼的肩膀，见他不说话，便知道自己是猜对了，“他打你干什么？”陶笙有点儿莫名其妙，手上缓缓的替简淼擦起伤口来。 　　简淼还是不说话。 　　陶笙也挺想不明白的，该不会和爱慕他已久的姑娘出门，马程和简淼一样是个长情的人，念叨着大学那点事，结果被马程当街打了一顿？那确实是挺没面子的。 　　陶笙心想。 　　可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马程为什么好端端的要动手？ 　　虽然想起上次在门口两人的举措，轻易动手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可……这也太冲动了吧？ 　　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陶笙低头看了看简淼，见他似乎挺受伤的模样，便没多去问了。 　　可心里的问题止不住的却一个个冒出来。 　　也就在这时，他耳边响起了个声音。 　　“我问你个问题啊，如果你和一个人认识挺久了，然后其实你也挺在乎他的，这时候他说……说喜欢你，你会怎么办？” 　　是那天简淼问的。 　　他认识这个人很久了，也挺在乎这个人……但非得他两在一起，简淼心底得跨过一个很大的坎。 　　陶笙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但却本能的想尝试把这个想法从脑海里丢出去。反复了好半天，却只能感觉到它越来越明显了。给伤口上药的手不自觉的停了下来，陶笙有点儿复杂的看着简淼，想了想，低声问道，“你那天和我说的人，是马程？” 　　简淼身子明显一僵，别开眼神不说话。 　　“所以你昨天晚上是和他出去了？”陶笙看他的脸色，就知道自己估摸着猜了个七七八八，心底顿时复杂了起来。 　　简淼垂下眼帘好一会儿，忽然道，“你让我想会，过两天再说吧。” 　　陶笙愣了愣，心里有点五味杂瓶，却还是选择了沉默着替他把伤口处理好，之后嘱咐了他暂时别沾水，就回了房间。 　　回房间之后，陶笙刷了遍网页，发现自己九点多发布的微博，已经被六流转发了，对方的回复只有一句呵呵。 　　一瞬间涌现了不少叫骂的粉丝，陶笙看了一两条评论之后，觉得实在太影响心情，便关闭了浏览器，开始码字。 　　日子就这么还算平静的过去了两周，那一次“抄袭”帖在论坛挂了三天之后，也总算是双双消失在了首页。每周定期去陶妈妈那儿已经是雷打不动的安排，陶妈妈对他的态度也开始有所软化了。而简淼却一天比一天沉默，他没有再来找陶笙说那天的事情，每天回家就是盯着电视，也再没了过去的嬉闹和玩笑话。 　　陶笙在那天的事情过去之后没多久，就迅速入了v，同时在各种因素之下，也算是奠定了一本红文。 　　除了担心简淼的状况以外，这应该是非常舒服的两周，可这样的舒适，却好像藏起了正缓缓酝酿着的大浪。 　　“匡乾导演？”陶笙看完手里的资料之后，有点儿惊讶道。这可是国内大名鼎鼎的大咖啊？ 　　“对，”万心点头，揉了揉太阳穴，“他也是刚刚才回国，据说和郭氏郭总关系特别好，今晚会有个应酬，我带你过去。” 　　陶笙张着嘴巴半晌都没说出话来，“你带我去？这种情况下不应该是……”既然这么尊贵的身份，不应该是晏修，或者是更高的负责人去？ 　　万心抿了口咖啡，看着陶笙，好一会儿才说，“你见过咱们公司总裁吗？” 　　陶笙一顿，摇摇头，“没有。”他怎么可能见过？ 　　“我在这儿六年，一样没见过，”万心耸耸肩，“这家公司有很多很奇怪的地方，比如它其实并没有多大，成立也不过短短七年，一路上却几乎没有遇上过什么太大的波折，稳扎稳打的过来，我在这第三年的时候，就跟过崔铭远，这是什么分量？sns当年的王牌，演唱双全，娱乐圈里的风云人物。按理说，这样一个优势尽显的小公司，界内应该会有不少大头好奇，亦或者是在它还不够强大的时候就大手笔直接买下的，还有就是被各种找麻烦，但是你看，有吗？” 　　陶笙一顿。 　　万心的这番话，忽然就让他想起了晏修，那个一举一动都令人捉摸不透的人。 　　“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地方会派我们两过去，不过既然是上面的指令，那想必就有他们的道理在里面，”万心说着，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我们只管跟着做就好。” 　　说完，万心就挠着头发一脸伤神的朝自己的座位走去了。 　　这段时间万心心情不是很好，很多的工作全部压在她一个人身上，而最重要的是，近期公司里有个传闻，是说刘部长很快就要离开公司了，下一个接任的，就是万心。 　　这算是众望所归，但万心似乎并没有为此而高兴。 　　陶笙看了看万心那个疲惫的背影，然后才坐下来，开始认认真真的看着手里的资料。 　　那个应酬是在周五，还有两天的时间。 　　【冬冬】：大大！我们已经准备制作广播剧了哟～还有一个多月就到年会了，你是不是很忙？ 　　一回到家打开qq，就看见了冬冬的对话，因为这段时间陶笙和顾因以及柠檬越发熟络了起来，所以广播剧制作的时间也被提前了，陶笙瞄了眼屏幕，回复道。 　　【画船】：接下来会越来越忙了。 　　市场部的工作的确让他忙了很多，有时候下班都得到晚上十点多十一点，按万心的说法，这种日子可能还得持续一个月，甚至到临近的时候干脆就卷铺盖来公司睡觉比较方便。 　　听说这句话的时候，陶笙苦笑了一声，晚上十一点多到家，然后开始码字，发文，通常他要到一两点钟才能睡觉，然后次日七点再从床上爬起来。 　　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是耗费生命。 　　可越来越熟练的业务以及交际能力也让陶笙坚定的想把这件事坚持下去，他就是想看看，自己究竟能走多远。 　　而与此同时，右下角的企鹅又开始闪了起来。 　　【夜夜笙歌】：船大吃饭了没？ 　　自从那天晚上加了这个号之后，这个人就会时不时的来找他，不会追的太紧让人心烦，每天都是差不多的时候来句问候。陶笙倒也回答的挺舒服，偶尔闲下来的时候，甚至会多说几句，不过大多数都离不开小说剧情。 　　【画船】：吃了，你呢？ 　　【夜夜笙歌】：刚吃完，今天有更新吗？ 　　【画船】：这么晚，对胃不好啊，更新的话，只要我不会太忙，就会一直保持日更的。 　　【夜夜笙歌】：哈哈，我知道啦，偶尔一次，工作原因～那我就坐等了啊～陶笙一笑，敲了个回复过去。 　　两天之后的应酬很快就到了，万心在那天穿了一件特别漂亮的连衣裙，甚至还化了淡妆，陶笙刚到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第一次看你化妆啊。”陶笙走上前道。 　　万心小小的翻了个白眼，“要不化，八米开外就能看清我的黑眼圈了。” 　　陶笙一笑，“走进三米就得发现是个美人了。” 　　“滚蛋，”万心推了他一把，“别挤兑我，我比你可是大了五岁啊。” 　　陶笙正想再开几句玩笑话，脸色却忽然僵住了。 　　“干嘛？”万心见他不对劲，回过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一挑眉，“哦，那个是郭氏的太子郭淮，说是太子，不过已经基本着手郭氏啦。” 　　“……他也会来？”陶笙脸色有点僵硬，这段时间他参加了不少这种为了年会的应酬，大部分都是郭氏想要宴请的嘉宾，可郭淮此前从来都没有亲自到场过。 　　万心说，如果真的足够让郭淮重视的话，他都会自己私底下请，每一个都见的话，会招揽很多桌酒人情，所以陶笙以为这一次，他也不会遇上这人。 　　“待会我带你认识一下人，”万心拍了拍陶笙道，“那个和郭总同车的就是匡乾，哦对，提醒你一下啊，匡导好男色这点可是界内心知肚明的，晚点他多看你两眼，千万别给吓着了啊。” 　　可陶笙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万心身上，她的声音也没能传达到陶笙的脑袋里去，他就这么看着那辆车，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僵硬了。 　　你在怕什么？ 　　突然，一个冷静万分的声音从陶笙心底响起。 　　是啊，你在怕什么？ 　　十秒之后，陶笙收回了视线，朝万心勾唇一笑，“不会。” 　　那个笑容里带着点阴狠，即便是在笑，万心也看的出来，陶笙的这个笑，不似他以往一般温柔。 　　像是有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发酵着。 　　陶笙看见了万心眼底的意外，却也不说话。 　　没错，他什么都不该怕，他还记得他说过的话呢。 　　一个字都没忘。 　　一束如炬的目光一直停在陶笙身上，刚下车的郭淮就看见了自己朝思梦想的身影，那眼神里的强烈以及渴望，让匡乾也好奇的一同看了过去。 　　注视到不远处直挺的身影后，眼睛一眯，勾起了唇角。 　　 　　☆、第四十章 　　 　　这一次来的人不少，却也不算多，大体来说应该算是个小型parry。因为匡乾是导演的关系，所以来了好几个都是明星，各自带伴也多数都是些电视上的熟面孔，然后还有几个和匡乾交好的投资商，其中自然也包括郭淮。 　　总共来了大概不过三十人。 　　粗略的扫了一眼之后，陶笙就纳闷了，这个乍看上去就是为匡乾私人举办的宴会，虽说都多少是有点公事上的关系的，不过基本都是公私参半，像他们这样的纯公事的，还真是唯一一个。 　　不过里面的人似乎没几个看上去是在意的，有几个粗略的扫了他们几眼之后，就各自聊开了。这些人都聪明的很，在这样的party上，来了谁都不会想去深究。知道根系的好避讳，不知道根系的，往往最好别得罪。 　　于是所有的来宾到齐之后，匡乾先是说了阵子话，大家一块儿乐乐，之后便让他们自便，开始一个一个交流起来。 　　期间陶笙能感觉到一束炽热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不知怎的，这过去能让他发毛的目光，这会陶笙却一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 　　“唔，先去跟郭总打个招呼吧。”万心摸了摸下巴，见匡乾还在旁边和两个明星交谈，简单道。 　　陶笙从侍者那儿取了两杯红酒，一杯放在了万心手里，没有抗拒的点头道，“好。” 　　见他不抗拒，万心也没有过多的去关注他，而是提了提裙子，缓步朝郭淮走去。 　　似是余光察觉到了他们的接近，郭淮匆匆和正和他交谈的人说了两句，那人便离开了。他便转而将目光投向万心和陶笙这边，转了一圈之后，眼神变直勾勾的盯向陶笙。 　　万心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踏出去的步伐有一秒钟的停顿，然后是一皱眉，一个箭步上前，站在了郭淮面前，清脆的声音带着笑意道，“郭先生你好，我是金石公司代表万心，这位是我的助理，陶笙。” 　　郭淮眼神一动，这才收回了视线，先是冷着目光扫了万心一眼，似是对她这样下意识庇护里的亲切感到不满，几秒之后，才缓缓举起手，“你好。” 　　他和万心相握不过是短短一秒，便收回了手，转向陶笙。 　　万心眼底一动，表面上却似毫不在意，也收回了手。 　　就在郭淮冲陶笙伸出手的那一刻，陶笙缓了两秒，也是抬手轻轻握了一秒，便收起了手，同时唇角勾起一抹笑，“郭总你好。” 　　郭淮登时一愣，他是没料到陶笙会真的和他相握，这人脾气死倔，通常是认准了点就不管不顾的往死里钻，他以为陶笙对他的不满，也是如此。可他非但握了，还冲他一笑。 　　虽然这其中，满是郭淮见惯了的皮笑肉不笑。 　　然而光是这样，郭淮就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郭淮收回了手，并没有对陶笙按标准来说的不礼貌而不快，甚至轻轻的握了握那只手，像是眷恋他的温度一般。 　　这么一来一去，全落在了万心眼底，她却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似得一笑，“关于贵公司的年会项目，负责人便是我和陶先生，要是有不周全的地方，还请郭总多多指点。” 　　话说到这里，陶笙眼睛猛地睁大，甚至差点抑制不住自己的惊讶转过脑袋，他是负责人？什么时候说的？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这句话像是个炸弹，猛地砸在了陶笙心尖，然后瞬间炸了开来。而性子里的冷清，在这时候帮他稳住了情绪，所以那惊讶虽说在心底造成了很大的波澜，但脸上也不过是转瞬即逝。 　　可即便是这样，又怎能骗得过郭淮的眼？ 　　心里明白他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郭淮心底便有了掂量，他见过碰过的事情更多，所以想的也比陶笙要多。没一会儿，便转过头向万心道，“金石最不缺的就是人才，合作愉快，恭喜了。” 　　这话听上去前言不搭后语，但万心却莞尔一笑，回谢，然后又是客套。 　　恭喜什么？ 　　市场部部长不是万心，郭淮是知道的，金石统共也不过是个一千来人的公司。这一回没让更高的管理层来，他心底本来就有了计量，他知道金石在界内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早猜到有靠山，今天这么一看，恐怕这靠山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 　　可靠山就算再强，这会儿和这样的人共席，怎么也是个管理层，派员工来，那未免太过自大。 　　金石目前为止的走向趋势，就说明了它不属自大这个范畴之内。 　　那想必，不久之后的部长职位，也就非眼前人莫属了。 　　商场里的事情永远是变化万千，郭淮并不奇怪。 　　不过和金石合作这点，拍板的是他没错，可具体年会合作，就不是他来做了，郭氏上下那么多人，还用他事事追问，那迟早得累死。 　　可如果能讨论下去，便可以和陶笙多站在一起久点，就看在这份上，郭淮也得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可还没等他说话，一个身影便插了过来。 　　“来来来，我看看，这两位就是金石代表了？”匡乾一个箭步站在了郭淮前边，然后毫不吝啬的把自己眼神往陶笙上扫，不过上下一打量，便更是兴奋的伸出手，“幸会幸会，我之前听明远提过你们，说是个很好的公司，要不是这段时间太忙，我怎么着也得想着和你们合作一会嘛。” 　　万心对这个突然插进来的导演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她抬头看了眼已经黑了脸的郭淮，然后伸出手握住了匡乾，“匡导幸会，我们公司要不是受了郭总的提携，也不过就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公司，匡导能这么想，实在是荣幸至极。” 　　扯淡。 　　两人听着对方的言语，心里不约而同道。 　　崔铭远和金石合作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什么事儿能忙三年？真的是喜欢，那早该来了，这客套话也是毫不掩饰。 　　而同时匡乾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晏修个老狐狸自己不上阵，丢了个不好讲话的丫头上来干什么，这要是晏修在这，他眼睛一眨，晏修就能把这人的情况都说个清楚，适合要还是不适合要，明明白白的。 　　陶笙也听出了匡乾话里的端倪，这会儿和万心站在一起，笑容恰到好处的伸出手一握。 　　感觉像是瞧见宝了，不用晏修他也能确定个七八分。 　　匡乾想。 　　几个人唏嘘了一段时间之后，便散了。 　　郭淮脸色最初黑的彻底，匡乾就这么毫不犹豫的站他身边更贴近陶笙的位置，这人什么状况郭淮可是清楚的要命，那种自己人被窥伺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好受。不过好在匡乾有自知之明，反复确认过陶笙的名字之后，皱眉想了想，然后惊讶的看了郭淮一眼，话接着就少了点，似是在犹豫。 　　不过主人不能一直站在一块，匡乾得四处游走，这点他明白。可他自己游走不说，还非得拉着郭淮一块走。郭淮自然是百般不愿，可这儿的人多，他不好继续执着。 　　不一会儿，原地就只剩下了万心和陶笙。 　　“你站着等等我，我去补个妆。”万心转过头忽然道，“要有人和你说话……嗯，我觉得你应该能应付了吧？” 　　“能。”陶笙点头回道，然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妆花了？” 　　“嗯，刚刚有点紧张，”万心一笑，“你别看啦，男人才看不出来呢。” 　　说着，便走开了。 　　陶笙看着万心的背影，眼神里带了几分探究。 　　紧张？ 　　想起刚刚万心游刃有余的模样，陶笙在心底摇头，她说的是假话。 　　那确实是假话，万心也没有去补妆，而是找了个不容易被看见的角落，从手机里掏出了包。 　　拨通了个电话，然后靠着墙壁就开始等待起来。 　　没多久，那边便传来了个慵懒的声音，“喂？” 　　“你没告诉我郭淮和陶笙有关系。”万心想都没想，开门见山道。 　　“嗯？”那边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会，才回道，“好像是，忘了。” 　　万心皱着眉，不快道，忘了？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在这人身上。可她却忍住了没说，她和这人认识的还算早点，可却从未探到过这人的底，不知深浅，还令人有种敬佩。 　　“反正我告不告诉你，你都应付的了啊。”那人悠哉的淡笑道，“你的任务又不难。” 　　好半天，万心靠着墙角，长长的叹了口气，“可是我还是没有想通，他有点天分是没错，可那也不至于……” 　　“什么？”电话那头，男人倚在沙发上，转了转酒杯。 　　“不至于你想把公司拱手相让啊，晏总。”万心忽然沉下了声音，低声道。 　　晏修又笑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抿了口酒道，“是吗？” 　　“晏总。” 　　“现在不是告诉你的时候，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等时机成熟，自然也就明白了。” 　　 　　☆、第四十一章 　　 　　万心走了以后，陶笙便随便找了个地方站着，心里头开始揣摩起刚刚万心说过的话来。 　　她说负责人是他和万心？为什么？ 　　会有万心他能理解，资质也好能力也好，确实是这个位置的不二人选。可他……为什么又凭什么？何况万心似乎早就知道，又为什么没有提前和他说，而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让他知道，事后还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陶笙自知自己不够格，他不可能能胜任这个位置，市场部里比他适合的，多到可以一把抓，哪怕是吴炜，陶笙都不得不承认是个比他好的人选。 　　一边想着，一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余光却瞟到旁边有个人正看着他，陶笙转过脑袋，然后冲那人礼貌的一笑。 　　是尹彩，sns旗下的一个女艺人。 　　陶笙过去对电视还是比较亲睐的，不过比起演员，他更喜欢去折腾剧情这种东西，所以往往是看了好几部之后，看见熟悉的面孔，也只能叫出他上部剧饰演的角色名。 　　可这人陶笙记得，简淼喜欢她都快喜欢疯了，就差没买张巨大海报回家贴门口，每天上班之前搂着亲一口了。 　　然而陶笙甚至没来得及看到尹彩的反应，肩膀就被人拍了拍，回头一看，竟是郭淮。 　　陶笙先是一顿，然后嘴角抽了抽，扯了个笑容，转过身道，“郭总。” 　　郭淮看着他，不是很喜欢他这么叫，又偏头看了不远处的尹彩一眼，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最近怎么样？” 　　“因为这次合作……”陶笙缓缓道。 　　“我说你。”就猜到他会这么说，眉头一皱，郭淮就打断了他。 　　“哦，”陶笙应了声，想了想，看着他道，“那关你什么事？” 　　郭淮脸色都变了变，他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语气一变，轻声道，“上一次我冲你发脾气，是我不好。” 　　陶笙眉头一动，没说话。 　　郭淮仔细观察着陶笙的表情，见他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胆子稍稍放开了些，继而低声道，“酒吧那次也是。” 　　陶笙看着他，还是没说话。 　　“这四年里，其实我……”郭淮见他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一时之间竟有了丝从未有过的紧张感，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感觉奇妙的紧。然而陶笙看上去并没有太明显抵抗意识的表情，又让他忍不住想要说下去。 　　“是我说不对才是，”有点猜到他下面要说什么，一股寒意从身体深处涌向了胸腔，然后一路向上，陶笙看着郭淮，然后便冷冰冰的打断了他，一字一句道，“我四年前就不应该走错那一步，甚至之后的岁月还丝毫没有清醒的意思，执着如初，一步错，步步错。白白占了郭少四年，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陶笙这番话说的，七分冷漠，三分讽刺，而这其中讽刺的究竟是他自己，还是郭淮，却是没有人听得出来。 　　郭淮还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只见陶笙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勾唇讽刺道，“不过那四年里，你也没为我守身如玉，所以说到底，郭少你也不亏。” 　　这话是当初吴炜说的，陶笙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吴炜说的时候，他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因为他明白，吴炜说的没错。 　　郭淮的那颗心，从和他在一起开始，就没有放在他心上过，除了那次去a市意外，其余大大小小的出差，陶笙也不可能次次都跟着。偶尔晚上打过去，背景音里一句嗲声的“郭总”，总能让他感觉像是被丢进了冰窖里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然而就算是这样，他还总以为，会有那么一天，郭淮真正意义上认认真真的对待和他之间的感情。他从肖清身上看见过郭淮的痴情，便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也可以得到，可到头来，却始终不过是场笑话。 　　即便那四年里他也有过咬牙想要离开的时候，基本上也都是被郭淮哄哄，便吃下了那粒糖果，继续做着朝火扑的飞蛾。 　　即便断了之后，怎么样他都无所谓，可那四年也好六年也好，在他的意识里，都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去喜欢，去爱，去想成为他身上的一块肉的，就算不在心口窝也好，毕竟无论长在哪里，好歹都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丢掉。 　　有多卑微多痛苦，当初的时候可能感觉瞬息万变，心情也是变化多端，可现在回头一看，那不舍的模样，那自我安慰自我欺骗的夜晚，连陶笙自己都觉得心疼，觉得难受。 　　不想再和郭淮呆在同一个地方，陶笙说完这段话之后，简单的说了句失陪，便转身想离去。 　　却不料步子还没踏出去，就被郭淮擒住了手腕，本能的回过头，竟看见那人表情都有些狰狞了。陶笙顿了顿，下意识的扫了周围一眼，这儿可是有无数双眼睛，就算他们这会儿动静很小不容易被人察觉，郭淮想必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失控才是，毕竟造成的结果，郭淮要比陶笙损失的多的多。 　　可万一……呢？ 　　这个想法陶笙一顿。 　　也就是在他怔神之间，郭淮盯着他，忽然很认真的说了句，“我没有。” 　　“什么？”陶笙一顿，然后就想起了自己刚刚的话，他该不会是在…… 　　“我没有出过轨，”郭淮皱起了眉头，一字一句道，“我出去是有过应酬，可出轨真的一次也没有。” 　　“……”陶笙停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回答道，“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 　　且不说现在郭淮说的话，陶笙还能够去相信几句，哪怕他是信了，郭淮真的一次也没有出轨，两年后七月的最后一天，他也一样会选择离开他，毫不犹豫的。 　　郭淮似是被这句话给激住了，几乎是下意识道，“你真的不愿意回来？” 　　他的手还紧紧的握着陶笙的手腕，力无意识间用的很大，陶笙根本挣脱不开，不由得皱了皱眉，低头一撇，手腕处一圈已经开始泛红了。 　　“你哪里不满意？”郭淮似乎有点慌了，事情和他想象中的，越来越不一样，晏修和陶笙那天一起离去的背影，再一次浮现在他眼前，陶笙会对他笑，会和他说话，不会和他刻意保持距离。想到这里，郭淮就痛苦的闭了闭眼睛，想强迫自己忘掉，“告诉我。” 　　可郭淮到底是郭淮，他总以为陶笙的离去不过是耍小脾气，不对，是耍大脾气。耍完了，他费点劲哄哄，终究就能回来。那之后，他也必然会待他更好，郭淮是这么想的。 　　他是这么想的。 　　可当他死盯着陶笙的眼睛，抱着最后一丝期盼，想要从其中找到哪怕一丁点感情的流露，只要有那么一点，他就能死灰复燃，就能满怀希望。 　　可是那里面什么也没有。 　　陶笙的双眼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就算那里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记录了下来，现在也已经被陶笙连根拔起，烧了个干净。 　　意识到这一点的郭淮，心底忽然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不想要这样。 　　他不想要这样。 　　“放手。”陶笙冷道。 　　“你怎样才肯回来？”看着陶笙眉目清秀的脸，郭淮忽然生出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恐慌，“怎样？” 　　怎样才肯回来。 　　这是郭淮的问题。 　　到底怎样才肯回来？ 　　在这一刻，也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心理在作祟，总之陶笙，竟莫名的有点想笑。 　　若干年前，他也曾天真的跟在郭淮屁股后面打转，奢求他能看自己一眼，认认真真的，看自己一眼，哪怕一眼，他就能开心好几天，哪怕一眼，他就觉得自己的希望大了一份。而郭淮今日的模样，和当年的他，竟相去无几。 　　这就是所谓风水轮流转？说来也讽刺，可陶笙心底，却是一点波澜都没有。 　　他确确实实爱过郭淮，深到了骨子里的爱，一辈子都消不去的爱，然而这一切，早就在他命丧与车轮之下，随着那至死都得不到郭淮一眼的身体，一起消失殆尽了。 　　如今他带着这些伤，带着这份沉重，万幸得到了一次重生的机会，这人却想让他重新跑回去，再重蹈覆辙，再执迷不悟？ 　　怎么可能。 　　陶笙自觉已经失了再爱人的力气，所以即便那对象是郭淮，也丝毫不例外。 　　他的人生里，想再苛求一份相对老去的爱情，几乎是不可能，唯一留给他的，那就是孤独终老。 　　想到这里，陶笙嘴角忽然就勾起了一个凄凉的弧度，笑得让人生畏，笑得让人着迷。 　　“那你去死好了。” 　　那你去死好了，六个字，狠狠的砸在了两个人的心上，一边痛的淋漓尽致，一边痛的不忍抬头。郭淮从来不知道，为什么陶笙会忽然据他于千里之外，甚至从来不知道，原本的感情，是为什么一夜之间成为了这样令人抵挡不住的恨意。 　　郭淮此时此刻，从陶笙的眼神里，看见了狠意，看见了冷漠，看见了绝望。 　　也正是从这双眼睛里，郭淮看见了他们两的过去。 　　早已破碎不堪。 　　 　　☆、第四十二章 　　 　　这句话一出来，别说是郭淮，连陶笙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怎么会忽然就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陶笙有点没反应过来，那些事情，不早该随着那通电话，就结束了的么？ 　　而再回过神，郭淮的表情都已经不能单单用“震惊”来形容了。想来他倒也挺无辜，早早的就要替两年后的事情买单，买的莫名其妙，不清不楚的。 　　陶笙无奈的在心底摇摇头，后退了一步，朝郭淮礼貌的点点头，“失陪了。” 　　然后就头也不回的朝万心的方向走去，后者冲他点点头，笑了笑道，“久等咯。” 　　“不久。”陶笙也冲她笑笑，他知道郭淮就站在他身后，本来还做好了解释的打算，可万心却像是全然没看见一样，毫无过问的意思。 　　再加上之前有关项目负责人忽然以这样的形式宣布。 　　这不正常。 　　和合作方总裁站在一起，比他职位高资历老的万心，于情于理都应该问问。 　　可是她没有。 　　陶笙却也不点破，反倒是满脸不解的问道，“心姐，你刚刚怎么说我也是负责人？口误了？” 　　万心从侍者那儿端了杯酒来，然后晃了晃杯中不多的酒，摇摇头道，“是真的。” 　　“……什么？”得到确认的那一刻，陶笙感到有点不可置信，是真的？这怎么可能！就算是他，都能想到把这么一个重担丢在身上，会引起多少不可估量的后果，公司上上下下可是又近千双眼睛，又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然后引发多少人的不满？ 　　“这是我的决定，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基本上就是我的专属助理，”万心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道，“下周一，人事部就会公布信任市场部部长就职，你明白了吗？” 　　陶笙一顿。 　　怪不得，怪不得这样的场合晏修不来就算了，连刘部长都没有来，也怪不得刚刚郭淮的言语里，会有一句莫名其妙的恭喜。 　　原来他早就看明白了。 　　“那刘部长……？”陶笙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道。 　　万心笑了笑，摇头，“他要卸任了，你这两天应该也听到风声了。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他一把年纪在公司的时间也不短，晏总还算是挺重视他的，还会犯这样的错，晏总能不多加追究，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陶笙一愣。 　　他分明还记得不过几个月前，万心还在会议间关系算不错的和刘部长交谈，也分明还记得，带他去市场部那天，刘部长一脸随万心去的表情。 　　他当时还以为两个人一个是部长，一个是部长的左右手，所以关系亲切好说话罢了。 　　现在看来…… 　　这其中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陶笙无声的叹了口气，他就是不喜欢商场的这一点了，总得削尖了脑袋去揣摩对方每一个细微动作的意义，费神费劲。 　　虽然这段时间他也确实是听说过，说刘部长家里出了点什么事情，为了度过难关，似乎是挪用了公款。 　　再想起那天在市场部，听见刘部长冲着电话大喝一声朝外走的情景，陶笙不由的感慨，还真是瞬息万变。 　　那之后，万心便领着陶笙把席间的人都聊个遍，其中自然也包括尹彩，想起这几天有些闷闷不乐的简淼，陶笙都觉得有点可惜。 　　如果他能有和尹彩单独相处的机会，要一张签名回去，简淼指不定能一蹦三尺高，然后就什么都想通了。 　　陶笙把这个想法和万心说了，询问她的意见，万心思量一会之后，说是记住了，以后碰上机会，便会帮他要一张来。 　　而所谓的能力差距，大概就是party完了之后，万心直接结实了一帮“好姐妹”说要一块儿出去接着玩。陶笙只能接过车钥匙，让万心晚上小心点，然后就一个人缓步去了停车场。 　　临走前万心冲他一眨眼，再看看同一辆车上的尹彩，陶笙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了着落。 　　party结束是晚上将近十一点，陶笙拿着车钥匙，朝地下停车场走去。 　　黑漆漆的停车场里安静的要命，可没一会儿，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这声音于陶笙而言实在太过熟悉，不出两秒钟，便认出了跟在他身后的人是谁。 　　陶笙登时停下脚步，在黑暗里回过身去，刚想开声质问，却没料到说时迟那时快，那人的脚步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加快速度超前一跨，然后就猛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熟悉的气息，就这么包裹着陶笙，没等他反应过来，郭淮便牢牢的抓住了他的双手，死死的按住了。 　　他喝酒了。 　　陶笙皱着眉就想把他推开，可用了好大的劲头，却依旧无济于事，力量的悬殊差距再一次体现，这才让陶笙有些恼羞成怒的大吼道，“你快滚……唔！” 　　只见郭淮忽然猛的朝前一欺，狠狠的吻住了陶笙，然后不由分说的开始辗转。陶笙当时整个人都僵住了，本能的咬紧了牙关，然而等回过神来时，郭淮却已经开始轻咬他的唇瓣，似是想让他张开嘴。 　　那一瞬间所有的愤怒不由分说的涌了上来，直击大脑，陶笙想都没想，狠狠的朝下咬了一口，血腥味迅速在口中弥漫开来。 　　郭淮忍痛把头收了回来，手上的力气却是丝毫没有减。在黑暗里唯一的好处，就是他看不清陶笙的表情，也正是因为他看不清陶笙的表情，才敢这么肆意妄为。 　　然而这一瞬间，他却又是那么希望能看见陶笙的脸，他不想放手，郭淮的潜意识里总觉得，只要他放手了，陶笙就会离开他，然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他妈给我放手！”陶笙盯着黑暗里的某点，颤着声音大吼道。 　　他会有多愤怒？ 　　那张满是冷漠和恨意的脸再次浮现在郭淮眼前，他猛的一抖，然后不顾陶笙的挣扎，缓缓的，慢慢的，把脑袋埋在了陶笙颈窝处，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以及瞬间的僵硬，郭淮红了眼睛。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忽然这样……”郭淮低声道，像是个无助的小孩，“我道歉好不好。” 　　陶笙被这样陌生的郭淮震的一愣。 　　“我喜欢你。”郭淮一个字一个清晰道，“真的。” 　　说不上究竟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那一刻，陶笙浑身都战栗了起来，然后由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力气，猛地把郭淮一推。 　　“郭少你掂量过没？”哪怕是之前在席间，陶笙都能保持住的理智，在这一瞬间，都倾数崩盘，他猩红着双眼，竭尽全力克制住浑身的颤抖，咬紧牙关道，“你的喜欢，值多少钱？” 　　“你说喜欢肖清，你说喜欢我，那吴炜呢？”陶笙握紧了双拳，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本能的想把最恶毒的话，全部都说出来，好像那样，就能好过一点一样，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已经失去了理智的动物，正朝着本能里唯一的希望缓缓靠去，“你千千万万个床伴呢？喜欢吗？！喜欢的不得了了吧？！你他妈扇一巴掌给颗糖的伎俩老子是看够了！我在的时候你不要！走的时候你又要留！我陶笙当自己过去就是你郭淮的一条狗！摇着尾巴迎你还得被一脚踹出去！喜欢算什么？就他妈算个屁！” 　　陶笙死死盯着郭淮，一字一句道，“我宁愿现在就去街上随便找个mb！好歹只要给钱，他什么都肯干！” 　　郭淮在听见他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瞠目欲裂，然后猛地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心里疼的像是被划开一道口子，还有人硬是要去把它扒开来看一看一样。 　　撕心裂肺的疼。 　　这一瞬间郭淮觉得自己好像中了毒一般，全身上下没有哪里不疼的，甚至疼的好像再多了几秒，就能彻底死了一样，而唯一的解药，就在他面前。 　　他想抱住陶笙，只有这样，才能让他那颗狂跳不止的心，稍稍安分一点。 　　陶笙察觉到他的意图，再一次狠狠一用力，狠劲把郭淮猛地推开了之后，头也不回转身就跑。 　　飞速的坐上车，关上车门之后，想也不想的就一踩油门。 　　双手死死的握着方向盘，陶笙猩红的眼睛，盯着前方，颤抖着双唇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冷静不下来。 　　刚刚郭淮依偎的模样也好，忽然蹦出来的喜欢也好，再或者是他的道歉也好，无一例外的，都能让陶笙想起过去那些时间里的点点滴滴。 　　想起他是怎么以常人难以理解的去忍耐，想起他是怎么毫无骨气的一次次选择留下，想起他是怎么对郭淮哪怕是无意之举一次次开心的要命。 　　那一幅幅场景重新显露在陶笙面前，连他自己都觉得，看不下去。 　　他死都不会回去。 　　死都不会回去，再重过那样的生活，那样每天好像就只有一件事情，靠着一个人支撑的生活。 　　连他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恶心的生活。 　　 　　☆、第四十三章 　　 　　那天晚上，陶笙开着车离开了停车场之后，脑子里乱成一片，什么也没多想，就开始四处瞎逛着。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于是就这么漫无目的的穿过大街小巷，一颗心在胸膛里扑通扑通的直跳。 　　其实陶笙从小到大最擅长的事情就是隐忍，小时候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回家也不敢告诉陶妈妈，总是遮遮掩掩的回到房间，然后自己给自己清洗清洗。 　　第二天就算还得被欺负，还疼着，也必须强忍着去上学。 　　陶妈妈心很细，所以他也不敢去偷偷拿家里的药用，他知道陶妈妈一旦发现了，肯定得难过一番。虽然她表面上不说，但陶笙就是能感觉到。 　　就好像有一回家里的灯泡坏了，陶妈妈一个人搬着椅子上去换，一个没留神，直接从上头摔了下来。当时陶笙还只有六岁，登时就被吓的哇哇大哭，陶妈妈不顾自己伤痛，立马伸手把他抱进怀里哄着，好不容易哄好了，这才又回到自己房间擦药。 　　陶笙偷偷的跟着去了，然后站在门口看着，陶妈妈那时候伸手去抹泪的动作，陶笙却记了很久很久。 　　所以他很少去发泄自己的脾气，总是憋着，忍着，藏着，不想叫任何人发现。然而这一次，却似乎已经完全的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之内，在往日一点一滴的堆积里，没有任何预兆的，“砰---”的一声，就炸开了。 　　把他自己率先炸了个万劫不复。 　　不对，从他四年前看上郭淮开始，他就该遇见这样的结果的。 　　b市是个临海城市，陶笙走环外开了好长一段路，一边开，一边吹着海风。也不知道开了多久，心情才总算是稍稍平复了些，这才按了按心情，重新调转方向盘，朝市中心开去。 　　这是万心的车，来之前万心就说过得抽空去加油了，这会让被他几下转悠，估计都快没油了。 　　陶笙想着，便就近找了家加油站，直接开了过去。 　　下车之后，陶笙看了看时间，他离开停车场的时候是将近十一点，而现在却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整个人登时一愣。 　　四个小时？ 　　他居然就这么半点停顿都没有的开了四个小时的车？！连陶笙自己都惊讶了起来，何况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竟然开了这么长的时间。 　　而且竟然耗了这么长时间，心里的烦躁才只是下去一点点？ 　　陶笙深呼吸一口气，一时半会有点缓不过神来，回头冲那员工说了句加满，就一个人站边上去了。 　　心情很暴躁，甚至猛的生出了一股想抽烟的念头。 　　陶笙一顿，自己都被自己这个突生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抽烟？ 　　他的情绪已经强烈到了这种地步？陶笙低头盯着空荡荡的路面，有些回不过神来。 　　直到他的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你……”陶笙回过头前还想着，这么晚谁在这儿和他这么打招呼，结果一回头，就愣住了。 　　“hello～”站在后面的人冲他一笑，把手收了回去，插在了兜里，“这么晚还在外面溜达呢？” 　　“匡导。”陶笙转过身去，连忙伸出了手，礼貌的笑道。 　　“啧，我跟你说啊，”匡乾咂了砸嘴，然后伸出手来，直接够着陶笙的手一拍，道，“我最不喜欢这种烦死人的礼节了，我之前在party上还看见你呢，后来本来还想再去打个招呼，可惜实在是忙的没办法，就没能去成，当时还挺遗憾的呢。不过咱两总归还是有缘人啊，这会儿又给遇上了哈哈。” 　　陶笙被他那一巴掌拍的有点儿失神，不过说是有缘人，还真没错。凌晨三点在加油站都能遇上，不是有缘人又是什么？陶笙笑了笑，开始和匡乾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匡乾用余光瞟着陶笙的侧脸，一寸一寸的看起来，最后舔了舔唇。 　　之前在party上就对这小子挺喜欢的，看上去安安静静的没错，却不知道从哪儿散发出一股勾人的气息。当时算盘全打好了，结果一听这人名字叫陶笙，匡乾心里登时有点儿不好受起来。 　　这圈内但凡和郭淮稍稍走得近些的，谁不知道风流太子郭淮四年前转性了？再稍微近点的，对陶笙这个名字，可是听过了无数遍。 　　能让风流太子转性的，众人都猜定是个奇人。不过郭淮总卖着关子，不管他们这帮人怎么激，人硬是不肯把人带出来，大家便都只能自顾自的猜着。 　　匡乾便是其中之一。 　　所以当他得知这人便是陶笙的时候，甚至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首先没法接收过来的，是自己居然无意识间看上了郭淮的人，其次是没想到，这“奇人”和所谓的“奇人”似乎又有所不一样。然而再仔细一看，却又觉得这样的人能让郭淮又那么番大变动，也着实不大奇怪。 　　匡乾也说不清楚，总之他看着陶笙的时候，心里就是存着那莫名的安定感，一种想要靠近的感觉异常强烈。 　　所以那之后他整个party的时间，脑子里几乎都在转悠一个问题，要，还是不要？说实在的，当他发现宴会结束自己还没做出个决定时，脑子里还真是有那么一瞬间放弃的时候。 　　可和几个演员聊了会天，回家的路上顺带加个油，却没想到又遇上了那个人。 　　真是幸运的要命。 　　所以匡乾索性也就跟着心走了，反正早在一个月前，界内就开始传着各种有关郭淮的事儿，今晚这么一看，那八卦十有八九说的真没错，郭淮和陶笙分了。 　　分了，那就是自由身。 　　匡乾是这么想的。 　　陶笙背对着他，站在路边看上去心情并不是很好的模样，匡乾才不中他在想神鹅毛，可即便是这样，还是让他挪不开眼神，于是他走上前了。 　　“他们可逗了我跟你说，你知道刘颖吗？”不过几句，匡乾那爱扯的说话方式就把陶笙给逗笑了，前者一边默默欣赏陶笙的笑脸，一边道，“这丫头可逗了，穿个大红花衣服踩双绿透了的鞋子来问我，说，导演，您说我穿这身拍您的戏成吗？我一看成啊，引领时尚先锋呢，明个儿我就得装个外号叫匡绿绿了，从此之后匡大导演就以神一般的审美闻名，若干年后这风气要是流行起来了，我还算个鼻祖呢不是。” 　　匡乾说话的方式特别的夸张，实际上并不是多好笑的内容，可陶笙硬是被他那语气给逗乐了，一边笑一边道，“匡导你特随和。” 　　“开玩笑，谁说的？回头我就让人把剧组里绿色的东西全给丢了，”匡乾立马板起了个脸，严肃道，“诳钱是不好听，可匡绿绿更不好听。” 　　诳钱。 　　陶笙这回更是笑的停不下来了。 　　两个人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十来分钟下来，说的特别舒服。 　　所以等到最后两个人车全加满了油时，陶笙之前的烦躁和苦闷已经被丢了七八分。 　　“哎，我觉得我两挺投机的，”匡乾晃着钥匙，转过头冲陶笙说道，“不然改天咱两出来吃个饭呗？” 　　陶笙对匡导的印象在这么几分钟之后，确实是挺好的，于是便笑笑毫不抗拒道，“好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匡乾勾唇一笑。 　　两人最后互留了电话号码，然后陶笙就开着满油的车回了家。 　　四点多而且完全没有睡意的陶笙回房间之后，左右想了想，干脆开了电脑开始码字，反正第二天也是休息日。 　　一边开电脑，陶笙一边感慨了起来，不得不说《巅峰》的数据非常棒，甚至通过了新界的官方微博推荐，陶笙的更新也是越来越卖力，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让《巅峰》登上了红文榜。论坛上也时不时有有关他的帖子出现，虽然帖子都是正面的，但却难免有之前“抄袭”事件影响的回复。 　　而且陶笙最近倒是养成了刷微博的习惯，因为除了和读者互动以外，还可以得到各种各样的信息。所以这一天，等陶笙照例登上微博之后，发现惊讶未关注私信里，躺着一条未读信息。 　　【苏苏的草丛】：大大你好，我是画手苏苏！因为超级---喜欢《沉香》所以求问能不能拿到授权，想出个漫画本神马的，我的画风包括以前的作品，微博里都有的qvq如果大大同意的话，具体细节还可以再商讨一下，看到球回复！谢谢么么哒！ 　　陶笙一愣，漫画本？ 　　他顿了顿之后，点开了那个画手的微博，这才发现对方居然是个有二十多万粉丝的画家，而且似乎特别喜欢画一些短漫，置顶微博里还放着一些实体作品的购买地址，再往下看，最新一条动态是--- 　　【苏苏的草丛】：准备去干一件大事，不造能不能成功，能的话就太棒啦！透露一下是部非常棒的作品哦～大家酷爱祝福我～！ 　　 　　☆、第四十四章 　　 　　那条微博下面有好几百条评论，看上去读者非常的多，基本上都是在问是不是要出新的作品了，或者是猜测打算改编哪一部等等。 　　陶笙扫了好一会儿的评论，才退出来打开网页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 　　得到的信息不长，但也足够陶笙大致了解了一下这个人。是个当红漫画家，虽然算不上大红大紫，但在漫画界也广受好评，有属于自己的漫画故事连载，但大多数时候都在画小说改编作品，有一定的读者基础。 　　再往下翻翻，发现她之前连载中的作品，已经在上个月实体结局出版了，销量有将近一千本。 　　陶笙反复看了看之后，刚想把这条信息截给冬冬问问，转眼一看，发现是凌晨时间，这会儿在线的人基本上没有。 　　有点遗憾的正准备作罢的时候，却发现右下角的企鹅在闪。 　　陶笙一顿，点开来，是夜夜笙歌发来的。 　　【夜夜笙歌】：船大你还没睡？ 　　陶笙一愣，看了看QQ，发现自己是在线状态。不过这段时间他和这个人聊的还挺近的，四个字有个和他名字一模一样的字，总觉得比一般的id要惹人些。 　　于是陶笙想了想，觉得不然和他一块儿讨论也可以，至少陶笙自己心底对这个读者还是很喜欢的。当初六流事件的时候，他还时不时的就要跑来安慰一下，话也不多，但却每句都实打实的能让陶笙听进心里去。 　　【画船】：没呢，我刚刚应酬完回家，你也这么晚都没睡？ 　　【夜夜笙歌】：不是啊，只是起的早而已，昨天太早睡了。 　　郭淮一边睁着眼睛说瞎话，一边开始想，他不是十一点就离开party了？他可是看着陶笙开车离开停车场的呢，怎么会是四点才回家？ 　　而郭淮之前因为在停车场受了刺激之后，回家就想喝酒，找了半天无果，才想起来李耀那死小子把酒全给清掉了，说是还想要陶笙的话，至少得留条健康点的命。 　　郭淮也懒得下去买，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反复想着之前的点点滴滴，一瞬间觉得自己胃又疼了。 　　设置了特殊关注的铃声想起来的时候，郭淮想都没想就直接把手机一把抓了过来。 　　陶笙左右想想，觉得对这个人有点直觉上的信任，便把那条私信的截图发给了他，想知道他的看法如何。 　　那边沉默了一会，才来了回复。 　　【夜夜笙歌】：船大你等会啊，我接个电话！马上回来！ 　　陶笙一挑眉，四点多还能被人打电话，多半是深夜打算煲电话粥呢，于是便关了对话窗口，想着可能还是得第二天去问问冬冬了。 　　电话粥？ 　　睡梦中被吵醒的李耀想呵呵了，大半夜的被吵醒，然后执行了一通莫名其妙的命令之后，郭淮说都没多说半个字就把电话给挂了。 　　过了五分钟，陶笙右下角的企鹅再次跳动了起来。 　　【夜夜笙歌】：船大我回来了！苏苏是个超有名的漫画家，漫画很棒啊，真的是改编的话，应该可以试试！ 　　【画船】：嗯，我觉得改编授权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主要是新界这边的合约，不知道会不会有牵连啊。 　　于是刚睡下去的李耀再一次被一个电话给叫醒了。 　　有点崩溃的他对着电话道，“老大，你到底要干嘛？” 　　“新界管不管漫画改编的事？不管回个话，管让他们别管陶笙的。”郭淮点了根烟，嘴角还肿着，“要是要分成，钱我给，让他们别干涉。” 　　于是一分钟之后。 　　【夜夜笙歌】：这方面他们肯定会尊重原作者的意愿吧，我有个朋友也是签约作家，说新界的合约其实签的蛮松的啦。 　　陶笙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可他还有一点放心不下。 　　【画船】：可是《沉香》被挂过抄袭，到时候会不会很麻烦？连累苏苏被六流一块儿说抄袭？ 　　【夜夜笙歌】：哈哈哈首先，苏苏常年改编bl作品，所以她对小说界肯定很了解嘛，所谓抄袭的事情我估计她也知道，来找你必须还是肯定你的啊，何况除了那点场景描写，六流整本《沉溺》几乎没有可取之处好吗，和船大简直不能比！最后，就算之后真的被说……你也得想想，六流两万差点的粉丝量，够不够和苏苏将近三十万的粉丝量拼啊。 　　陶笙看完之后，又觉得挺有道理的，于是发了个么么哒过去。 　　然后决定了周一的时候等君临回复，再定夺。 　　想到这里，陶笙就干脆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帮万心把车开到了她家楼下之后，顺带拿到了尹彩的签名照。 　　这天简淼周末，也放假，陶笙本来想拿了回家，就可以让他开心一会的，顺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的，结果没想到的是，简淼居然不在家。 　　他出去前明明还在房间的啊，这是又出去了？ 　　陶笙有点儿郁闷了，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却发现他居然连手机都没带。 　　这是怎么了？ 　　陶笙看着简淼空落落的房间，顿时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正揣摩着怎么回事的时候，手机却忽然响了。 　　因为手机就被陶笙拿在手上，所以那会儿他也没多想，拎着就直接接起来了。 　　那边也愣了愣，似乎也没想到对方的电话会接的这么快，一秒钟之后才道，“陶笙？” 　　这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停顿了一会，陶笙才反应过来，笑了笑道，“啊，匡导，早啊。” 　　匡乾在倒咖啡的手瞬间一抖，热水直接全给撒身上了，匡乾差点被这么一烫给烫的跳起来，然而脸上却一点怒意都没有，陶笙带着点笑意的早听上去特别的让他觉得特别舒服。 　　“匡导？”陶笙发觉对方瞬间安静了下来，不确定的叫了句，难不成是认错了？ 　　“哎！没，我刚倒水不小心给撒了，”匡乾拍了拍自己裤子上的水，一边道，“那个啊，昨个儿跟你说吃饭的事情，今晚怎么样？” 　　陶笙一顿，今晚？ 　　“怎么了，有约？”见他不说话，匡乾疑惑的问道。 　　“没有没有，今晚可以啊，我今天休息，”陶笙笑了笑，“去哪里？” 　　匡乾一听，知道晚上的约会有戏了，立马找了一大摞餐厅名报给陶笙，让陶笙选。 　　“去四季园吧，这儿的东西挺好吃的，”陶笙想了想，回答道，“我之前去过两次。” 　　“那好，就四季园，晚上六点，我去接你？”匡乾问道。 　　“不用了吧，”陶笙一听，有点儿尴尬了，“匡导别把我当女人看啊，晚上我自己过去。” 　　匡乾一拍脑袋，连连答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把手机放下之后的陶笙心里有点儿不安，却又有点兴奋。 　　这算是他离开郭淮之后，接触的第一个除了简淼以外的朋友了，万心和秦姐都是女人，真正从陶笙的心里上来看，比起朋友，要更像长辈一点，这两个人也的确挺照顾他的。 　　但匡乾不一样。 　　也许是男人性子里的直爽，总而言之，让陶笙觉得很舒服的同时，只觉得深交这么一个朋友也不太坏。 　　至于四季园，因为陶笙的舌头非常挑，这也是为什么他特别喜欢做菜的原因，总而言之b市的餐厅被他吃了个大半，这家还算的上不错。 　　装修非常雅致，别具一格，以古风装修未主体，坐在里面吃饭有种异常平静的感觉，以往他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跑一趟四季园，安静的坐坐，能给他很多喘口气的时间。 　　下午的时候，陶笙又把苏苏的事情发到了群里，只有他，冬冬，柠檬和顾因四个人的一个小群。 　　【冬冬】：卧槽苏苏！ 　　【柠檬】：卧槽苏苏！ 　　【顾因】：乖。 　　【冬冬】：楼上滚蛋！大大打不打算答应啊qvq！好激动！ 　　【画船】：嗯，昨晚想了会，还是想答应，具体等周一编辑回复之后再做定夺吧。 　　【柠檬】：鼓掌！！ 　　陶笙看着屏幕上三个人的反应，心想他们果然都知道苏苏是谁，可左右想了想，还是把昨晚自己的担心发在了群里。 　　【冬冬】：大大完全不用在意这个，六流她自己我怀疑都挺心虚的，这件事情都没下文了，苏苏粉丝那么厉害，她不可能胆大到这个地步的。 　　【顾因】：唔，其实时间还是个死结啊，真的要撕，六流自己拿出时间证据的话，就算是苏苏坚持，肯定还是会有点不好的影响吧。 　　【柠檬】：卧槽顾因你这么扫兴干嘛！快去找你家老公让他给你揉腰去！ 　　【顾因】：……我实话实说啊。 　　陶笙沉默了下来。 　　他确实是实话实说。 　　陶笙一直觉得，这样的阴影伴随着他自己没关系，清者自清，他知道自己没有抄，所以他可以不在意。那苏苏呢？万一她也被连累呢？ 　　陶笙有点说不出话了，于是默默打开了浏览器。 　　在每天一个鱼舰的积累下，陶笙这文已经成为了鱼塘塘主前二十名，而且因为他的更新量也越来越大，所以不少自然榜上都有他的影子，《巅峰》的数据也非常棒。 　　可是就因为一个子虚乌有，恶人先告状的事情，要让他失去《沉香》所应该有的，这么好的机会吗？ 　　答案是否定的。 　　陶笙不是圣人，他有七情六欲，换句话说，他也是自私的。 　　如果能让《沉香》有这样一个机会，他做什么都愿意。 　　揉了揉太阳穴，陶笙打开了微博，有点耐不下性子等君临的回复了，直接开始写给苏苏的回信。 　　【画船】：苏苏你好，看过你的作品啦，非常棒我个人也很喜欢，如果《沉香》能有机会被这么棒的画手改编，那真的是荣幸至极。 　　陶笙的手敲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跟着心走。 　　“改编授权在我这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我觉得任何这方面的合作关系，首先要做到坦诚相待，所以我就直话直说了么么哒。《沉香》在论坛上被扒过抄袭，如果你去翻找的话，当时的帖子应该是还在，改编被这样挂过的作品，会带来的影响，是很难估计的。所以苏苏如果还是愿意相信我的话，那真的是非常感谢。” 　　“么么哒。”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他不想让自己背个这么重的包袱，自己的他能抗，可他不能拿别人的一块儿去赌。 　　回复完了之后，陶笙看着自己发的私信，一瞬间有些感慨万千，当初他写《沉香》的时候，就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于是也说不上是什么心理趋势着，让陶笙点开了六流的微博，点进去之后，才发现她已经把那条道歉的微博给删掉了，陶笙便随手点开了她最新一条动态的评论。 　　[鸡屁股]：流大尊的不追究了吗！嘤嘤我都好替流大难过，那么被抄袭涨着有人给砸鱼舰就不以为然了，新界这样纵容抄袭者，也迟早要倒闭的！ 　　[六流ily]：流大果然就是心善！居然不追究。 　　[疯狂的猎人]：就是！要是我的话肯定跟他撕到底！抄袭狗就应该滚！女神我支持你么么哒！ 　　…… 　　陶笙：“……” 　　果断的点击了关闭网页，陶笙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想点开六流的微博了，简直是活受罪。 　　 　　☆、第四十五章 　　 　　郭淮前一天离开停车场之后心情非常糟糕，像是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闷在胸口出不去一样。 　　之后倒是因为漫画改编的事情得到了机会陶笙聊了会天，那浑身每一个细胞都被炸开了的的感觉才好不容易下去了点。 　　等到陶笙后来去睡觉时，他却是失眠了。 　　第二天罗哲一大早就兴冲冲的打了个电话过来，说他好不容易被他家老爷子从家里给放了出来，在家里横竖受了不少苦，囔囔着非要郭淮请客不可。 　　当时本来还想叫更多的人，只是易凡和白烨夫夫正过着三个月蜜月一回的甜蜜生活，而程熙的话…… 　　郭淮不是没想过。 　　那天在医院里，说是打了一架，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的事情在他们两高中的时候，可是发生了无数遍，打的鼻青脸肿之后，还不是照样勾着肩膀喊哥们。 　　可那天，程熙说过的话……却让郭淮觉得有点儿怪异。 　　郭淮是记不得内容了，那天他也是在气头上，感觉耳边就是“嗡嗡嗡---”的震响，当时听得清清楚楚，可过后再想回忆起来，却几乎是不可能。 　　可他却深刻的记得，当时程熙某句话之后，他心底有一股出奇强烈的异样感觉，即便当时被愤怒给直接压了下去，郭淮还是依旧记得的。 　　于是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不叫程熙了，刚好这天可以再问问罗哲，当时他究竟说了什么。 　　罗哲听见郭淮的问题之后，眼底闪过了一丝不自然，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如是道，“应该是他当时说，你当年对肖清……是用强的。” 　　郭淮当即一怔。 　　用强的？ 　　他对肖清……？ 　　程熙说是用强的？ 　　强什么？ 　　郭淮有那么一刹那还以为自己是理解有误，可从罗哲的表情上来看，他没有理解错。 　　“程熙是这么说的？”郭淮的脸色当时就拉了下来，“所以这件事情……” 　　也就在这时，郭淮余光瞟到旁边有间包厢的门被人给打开了。 　　按照以往，这样的事情根本不会吸引他的注意，可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脑袋就这么不由自主的转了过去，然后，他就看见了陶笙。 　　陶笙在四季园？ 　　猛然看见他时的那种惊喜感一瞬间涌了上来，导致郭淮盯着那张同样存有惊讶的脸好一会儿，才往他身后一扫。 　　第一眼的时候郭淮还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复多看了一会，才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是匡乾。 　　郭淮先怔愣了一瞬，然后猛地想起了什么，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眼神开始在匡乾和陶笙两个人身上来回扫。 　　所谓冤家路窄，大概说的就是这个状况。 　　从打开门看见郭淮脸的那一瞬间，陶笙就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一突一突的泛疼了。 　　他当时本能的就想把门关上先，也说不清具体想到了什么，总之他就是这么下意识的做了。这个看在外人眼里有明显维护意义的动作，明显刺激了郭淮的神经，于是他往前一跨，一把抵住了门。 　　而这时候里面的人也已经被这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匡乾起身看清楚情况之后，也是大吃一惊，心想这都能碰上？ 　　而此时郭淮却已经紧紧的抓住了陶笙，双眼因为昨天的失眠再加上现在的暴怒，已经布满了血丝，“你昨晚四点多才到家，是因为他？” 　　罗哲本来还想上去拦住，听见这句话却猛的一顿，停在了原地，再抬头扫了扫里头，看出坐着的是匡乾的时候，眉头皱了起来。 　　“放手。”陶笙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郭淮的力气很大，而他们两也不知道什么孽缘，断了之后碰上的次数简直比以前住一块还多，每一次的情绪强烈度也都好像比赛似得，一回塞一回的。 　　“我问你话！”郭淮见他这副模样，忽然觉得心脏疼的厉害，大声吼了一句道。 　　这么高分贝的嗓音总算是把一个房外一个房内的两个人给叫清醒了，匡乾比罗哲的速度还快些，往前一冲，站在了两人中间，想把陶笙护在在身后。 　　“滚。”郭淮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冷的蹦出一个字，而眼神则始终落在陶笙身上，“玩到四点？他让你爽了吗？” 　　陶笙眯起了眼睛，他和匡乾不是那个关系，但他现在却完全不想解释，也没必要解释，于是回道，“我跟谁玩爽不爽关你什么事？” 　　郭淮被他这句话激的一只手想都没想就拽住了陶笙的衣领，抓着陶笙的手上力气用的越来越大，一边低吼道，“不关我事？陶笙我告诉你！你他妈四年前就已经是我的了！私底下你怎么给我发脾气闹脾气我都随你！你要想动手我站那儿让你打！但是你他妈要敢让外人碰你一根手指试试！” 　　罗哲一看陶笙的表情在听见这句话之后明显有些不对劲了，连忙冲上来拉。 　　可郭淮却是被气红了眼，怎么着都不肯放手，盯着陶笙的双眼里满是暴怒。 　　这是他的人。 　　只有他才能碰的。 　　全身上下都是他的。 　　这样的观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完完全全的渗透到郭淮的心底里去了，他知道匡乾的性向，也知道匡乾约陶笙的目的，同时他也了解陶笙，他知道陶笙不可能会这么轻易的…… 　　可他就是忍不住。 　　看见匡乾和陶笙呆在一块，知道他们之前在同一个房间，知道陶笙待这人比自己好，郭淮就觉得自己快要嫉妒疯了。 　　谁都不能碰，有这个想法都不行！ 　　“有话都他妈好好说！”匡乾担心郭淮脾气一爆，会控制不住拿陶笙直接开刀，陶笙这会儿脸上已经没有血色了，像是用极限在忍耐着什么，连匡乾个大男人都看着都有些心疼，忍不住想用身体去替陶笙挡着。 　　“滚！”郭淮看见他不断搂着陶笙的动作，心里的烦躁更甚了，想都没想，直接收回手一拳砸了过去。 　　匡乾不比郭淮矮多少，常年健身的状态下也非常强壮，但还是被这么暴怒下的一拳，给打的踉踉跄跄退出去了好几步。 　　“淮少！” 　　郭淮这回像是找到了新的发泄口一样，于是他彻底放开陶笙了，转而朝匡乾走去。 　　陶笙原本就惨白的脸色一变，连连退了好几步，一把拦住了郭淮。 　　罗哲一看大事不好，连忙转过身冲围着看热闹的人大吼一声，“有什么好看的！该干嘛干嘛去！” 　　然后“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你护他？”郭淮看着陶笙挡着匡乾的身子，怒极反笑，“我要动手，你比他还挨不住。” 　　“能打死我？”陶笙嘴角挂了个诡异的笑，笑的郭淮心肝都颤了颤。 　　“你想护他？”郭淮忽然也笑了起来。 　　陶笙不说话，但坚毅的眼神里分明说明了一切。 　　“那好啊，”郭淮哈哈一笑，“来，当着他的面，说你是我的，你陶笙，是我的。” 　　陶笙脸色一变，握紧的拳头再也忍不住，刚想往上砸的时候，被匡乾猛的往后一拉。 　　“我没事，你小心点。”匡乾碰了碰被打破的嘴角，把陶笙拦到了自己身后。 　　陶笙皱眉刚想上前时，就看见郭淮以迅雷不及耳的速度，猛的砸下了第二拳。 　　匡乾也是男人，按他的原则来说，分了就是自由身。这会儿被这么打了一拳，心里怎么着都是憋火的，然而就算憋火，也不得不承认郭淮的力气是真的非常大。他还想先说几句缓和一下气氛，他憋屈没错，可看这淮少的模样，估计是还没打算放下陶笙，这种被抢了的感觉匡乾懂。然而还没等他说话，郭淮第二拳是又快又准，猛地砸过来时，匡乾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实打实的吃下了这拳，连着后退了好几步，把桌子都给带翻了。 　　“我操你妈！”匡乾终究是忍不住了，抬起一脚猛的朝郭淮腹部踹去。 　　郭淮当即脸色一变，却连后退几步的缓冲都没有做，直接吃下了这一脚，接着抬起手就要继续打。 　　“你闹够了没有？” 　　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忽然就从郭淮身后传来。 　　和桌子被撞上，椅子被掀翻的巨大声响比起来，这声音是那么的不引人注目，然而其中毫无感情的语调，却让郭淮停留在空中的拳头一顿。 　　陶笙双拳紧紧的握着，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 　　刚刚郭淮的话语还充斥在他耳边，带着股股情绪，不停的往他脑门上冲。 　　“我和你断的时候没说清楚的话，那我现在再说一次，”陶笙忍着那股涌上心头的排斥感，走上前，冷声道，“我们两这辈子都没可能了。” 　　郭淮所有的气焰，在“这辈子都没可能”这句话上，猛地消失了，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陶笙，心如刀割。 　　“你究竟凭什么这么三番五次的闹？是觉得我还喜欢你，还是觉得我会念旧情？” 　　“我告诉你郭淮，旧情早就在我给你打那个电话的时候，就已经烧的一干二净，什么都不剩了。”陶笙说这话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你就这样站在我面前，和你当初包养人要断时，对方还纠缠不休的要这个要那个有什么区别？” 　　郭淮猛地睁大了眼睛，不对。 　　“我不是你，我没有万贯家产可以让我挥霍，我陶笙这辈子，能给的东西我都给你了。” 　　不对。 　　“是你自己不要，待它们如泥沙，现在又来管我要？” 　　不对。 　　“我觉得恶心。” 　　陶笙最后一句话仅仅五个字，却像是一道毫不犹豫的血刃，给了郭淮最致命的一刀。 　　不对。 　　郭淮看着陶笙，看着他走近匡乾，看着他扶起地上的匡乾，再看着他和匡乾一起离开包厢。 　　这次陶笙连最后的一敝都没有给他，就这么径直走出了这个房间。 　　郭淮那一刹那脸上露出的绝望，让做了十多年兄弟的罗哲震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一直到那股绝望彻底退成了空洞，罗哲才反应过来，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郭淮就在那么转瞬之间，心里不疼了，胸口也不闷了，就好像全身都被掏光了一样，什么也不剩了。 　　那是他第一次认识到。 　　他似乎是真的已经彻彻底底失去陶笙这个人了，这个人，无论如何，都再不会回头看他一眼了。 　　“我陶笙这辈子，能给的东西我都给你了。” 　　“是你自己不要。” 　　是你自己不要的。 　　他们之间所谓的四年，到此支离破碎，从此之后能有的，似乎只剩下殊途陌路。 　　陶笙和匡乾出了四季园之后一个比一个沉默，这下陶笙乱七八糟的感情问题算是彻底暴露在了匡乾面前，不过就看刚刚郭淮的表现，陶笙对匡乾的性向也猜了个七八。 　　这确实不难猜。 　　很多举动正是从这方面去思考，才会变得比较合理。 　　所以这下别说是朋友了，下次见面能不能好好打招呼，恐怕都成了问题。 　　“去趟医院吧。”最终还是陶笙打破了沉默道。 　　“啊？”匡乾顿了顿，然后迟疑了一会，“不吧……你会包扎吗？” 　　匡乾不太想去医院，于私是想和陶笙更靠近一点，于公，大导演晚上跑去医院？要不小心被狗仔拍到，回头指不定又是个好料。 　　平日里导演倒没那么多狗仔要避，但匡乾的贺岁档是部期待值爆表的作品，想往上面做新闻的报社，可是一家家正擦亮了眼睛看着呢。 　　“不会，”陶笙撒了谎，“脸上的伤口不处理好会很麻烦的，现在不去，回头要是有通告什么要忙，岂不更是得不偿失？” 　　陶笙耐心的劝着他，却没有产生给匡乾处理伤口的意思。 　　他现在的心情太糟糕，何况给人在脸上上药的动作也非常的……暧昧。再加上匡乾的意思，他也不是傻子，能感觉的出来。 　　匡乾也算是从他的话里明白了他的态度，于是点点头，不再辩解。 　　那天晚上两个人就随便在医院附近吃了份盒饭，分开的时候，匡乾撑着性子给陶笙开了不少玩笑，陶笙也捧场的笑笑，可两人都明白，这都是没到心里去的。 　　匡乾叹了口气，把陶笙送回了家。 　　左右这么一折腾，等陶笙到家的时候，已经挺晚了。打开门进去，发现简淼已经回家，而且已经睡着了。 　　陶笙看了看万心给他的尹彩签名照，默默的放在了饭桌上，这样的话，明早简淼一起来就能看见。 　　洗了个澡，把客厅收拾了一下之后，陶笙回到了房间。 　　心情差的要命，但每天登陆新界查看文章却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可今天的新界似乎有点儿不对劲，陶笙想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好像是有一个横幅被换掉了。 　　“新界十周年庆典活动：王者霸气” 　　陶笙疑惑的把这个新的横幅点了开来，仔细一看，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是新界的一个十周年庆典活动，新界从之前一个默默无闻的小网站，到今天网文界顶梁柱之一，中间的路曲折又漫长。于是管理层决定举行一个内部的文学大赛，以竞赛的形式进行一次庆祝。 　　陶笙看了看，第一名的奖励还是很丰富的。 　　一定的奖金是肯定的，最重要的是可以出版。 　　其余还有几个附加条件，陶笙都没怎么看，他的视线牢牢的定格在“出版”二字上，来来回回好一会儿，回去看了看《巅峰》的条件，完全属于可参赛的范畴之内，左右思索了一会之后，默默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原本想就这么先关了电脑算了，毕竟一天的积累下来身体也有些吃不消，再加上四季园的事情。 　　而就在他准备关电脑的时候，却猛的想起了苏苏的事情。 　　陶笙连忙一屁股又坐回了椅子上，点开了微博，开始查看私信。 　　发现私信那栏里，苏苏的回信正静静的躺在里头。 　　【苏苏的草丛】：啊啊啊感谢船大的喜欢和回信！船大果然像传闻中一样的好严谨=v=！首先能够得到这个授权，才是我的荣欣啊，《沉香》真的是部非常棒的作品。船大觉得合作必须做到坦诚相待，那么我觉得除此之外，还必须做到互尊互信，船大已经给了我尊重，我也想给船大我的信任，那件事情我是知道的，但是我依然选择站在船大这边，至少以我的标准判断，事实就是船大并没有抄袭。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走哪条路都不可能一帆风顺的，我想试一试，为自己喜欢的作品试一试，无论发生什么，这点上我都是站在船大这边的～！大大加油！ 　　话说确定可以的话，能不能求加企鹅～这是我的号码。 　　陶笙顿了顿，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确定没有看错之后。感觉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连忙打开QQ，然后按照苏苏给的号码加了过去。 　　被人信任是件非常奇妙的事情，尤其是在这样的事件影响下，每一分信任都是那么的难得，刚刚的不快也彻底被陶笙抛到了九霄云外。他重新点开了刚刚那个新界十周年的纪念活动，开始认真的阅读规则。 　　下面有不少留言都表示这个活动的奖项非常棒，前三名的奖励是非常丰厚的，陶笙倒是除了出版这点以外，其他都挺无所谓的。 　　不过这个活动显然非常受人欢迎，早上放出来的，到现在就已经有百余名去参赛了。 　　这个名单是公开的，所以陶笙也大体扫了一遍。 　　不过两三行之后，他就看见了六流的名字。 　　鼠标在这个名字上停顿了一瞬之后，陶笙莫名的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心里，一秒不迟疑的回到网页最上方，点击了“我要参赛”。 　　点完了之后，显示了确定他的参赛资格后，陶笙又回到了刚刚的位置，点开了六流的专栏。 　　其实按照作收去比的话，六流还是高出陶笙不少的，大概有陶笙的一倍，但是文的话…… 　　至少从粗略的浏览数据来看，六流参赛书《何晏》是没有《巅峰》好的。 　　当然，这个大赛除了看数据之外，还会有粉丝投票等等一系列流程，并且将会在五天之后，新界开站十周年时，正式开赛。 　　陶笙忽然之间对第一名这个位置充满了兴趣，他想了想，索性也不就关电脑了，转而打开word，开始码字。 　　这一码一直到了凌晨一点，陶笙才困的爬回床上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陶笙准点的按掉手机闹钟，从床上爬了起来。 　　开门出去，发现简淼正拎着那三章签名照，见他出来了，转过头哆哆嗦嗦的指着他，“你……” 　　“喜欢吗？”陶笙笑了笑。 　　“卧槽当然喜欢啊！！！你哪儿搞来的啊！！”简淼一蹦三尺高，“啊啊啊我女神！！！超美的！！！妈蛋照片有点脏啊怎么破！！” 　　看着简淼回到了以前的状态，再加上前一天他的消失，陶笙一笑，知道有什么东西悄悄的改变了。 　　于是他心情还挺愉悦的回答道。 　　“舔吧。” 　　“嘿你真懂我！不过舔照片太丑毁我简爷爷的形象，回头我一个人闷被我里舔。”简淼嘿嘿一笑，把那三张签名照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钱包里，然后转过头忽然问道，“哎，对，你小说怎么样了？” 　　陶笙笑了笑，“挺好的。” 　　“你说挺好我也没不懂啊。”简淼挠了挠头。 　　陶笙笑了笑，伸手比了个数字。 　　“那么多？！”简淼睁大了眼睛，“那你赶紧辞职算了！反正你也不喜欢那儿。” 　　陶笙一笑，昨晚看见那个比赛，不对，应该是从苏苏给他发授权邀请的时候，这个想法就已经隐隐的存在在了他的脑海里，至少他目前在小说方面，已经是十步并一步的朝上爬着。 　　要不要辞职？ 　　陶笙想了想，笑道，“嗯，年会结束后就辞。” 　　 　　☆、第四十六章 　　 　　这两天陶笙继续去公司上班，而吴炜也已经销假回了公司，虽然如此，看上去精神状态却是非常的糟糕，原先那种嚣张的气焰早不知道去哪了，几乎可以说是换了个一人死的，对于郭氏年会负责人不是他这件事情，本该闹腾异常的他，竟然也稀奇的没有一丝反对的意思，甚至脸上一点不满的情绪都没有。 　　陶笙猜测他可能是遇上了什么事情，四周传闻各式各样，不过他并没有多去打听。他和吴炜本来就没什么关系，比平常能听听八卦的关系还要差上那么几分，对陶笙而言，在他剩余不多的职场生涯里，和吴炜呆在在一个部门还能这么不引起纷争，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但全部门大概也就只有陶笙这么想，看着不少过去就对吴炜不满，所以现在齐齐落井下石的同事，陶笙再一次感受到了这里气氛与自己间的格格不入。 　　而万心则在那天party结束之后的第三天就被宣布了广告部部长的位置，算是众望所归，而且与此同时的，也有不少人跑来和陶笙套近乎。 　　这确实是职场里挺常见的事情，陶笙一一礼貌的应对，却一点真情实感都不流露，偶尔遇上秦姐的时候，后者还会教他点应对的技巧。 　　依旧是晚上回到家，陶笙坐在电脑前，打开了好几个对话窗口。自从上次加了苏苏之后，他们两个聊的也挺开心的，尤其是苏苏这两天追上《巅峰》更新之后，对剧情的发展特别的期待，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快要沦为痴汉了。 　　由此一块儿聊天，并确定《沉香》主角形象等等都让他们两关系近了不少，最后被陶笙拉近了他们之前建立的四人组群，五个人也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君临在周一早上一上班，就回复了他的疑问，表示这种事情网站会尊重作者的选择。 　　这也就意味着，他的授权给予没有任何问题，把这个消息告诉苏苏之后，后者激动的要命，声称非得通宵画好第一章不可。 　　当时陶笙以为她说的是玩笑话，一边半开玩笑的跟她说，熬夜多了会有皱纹，一边也表示了自己对漫画化的期待。 　　原本以为等到苏苏发漫画连载，不管怎么说都得一周至两周之后，所以陶笙对苏苏的话，并没有太上心。从而让他惊讶的是，开赛当天第一轮粉丝竞赛开始的时候，苏苏居然发了《沉香》改编连载第一话，并且还给《巅峰》进行了拉了票。 　　他当时真的以为苏苏只是夸张的开个玩笑而已，却没想到她真的打算付诸行动？看着精良的画面细腻的表述，陶笙整个人都怔住了。 　　【画船】：苏苏…… 　　陶笙打完这两个字之后，双手滞在键盘上方，他心里乱涌的情绪导致一时半会竟词穷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所以手一顿，这句话就被这么不留神的被发了出去。 　　因为开赛之后第一轮比赛项目就是粉丝投票赛，而这一轮陶笙本来是做好心理准备必输无疑的，至少不可能拿到太前面的名次，毕竟虽说《巅峰》迄今为止算是新界近期一大红文，但相较那些写了很久的大神分红，陶笙的人气确确实实是差了一大截。 　　所以在这样的对比之下，陶笙在这个环节取得高名次的可能性很小，甚至几乎是没有。 　　然而苏苏把连载放在微博上的同时，再进行退广，所产生的效果就不一样了。首先苏苏坐拥近三十万粉丝，而且她的漫画非常受欢迎，再机上《沉香》本身就是一部非常棒的作品，它写的非常扑朔迷离，虽说总体来看就是男主角调香入梦，和人欲甚至是百鬼打交道，然而正是这样的故事结构改编成漫画，再配上苏苏精湛的画技，不过是在开赛当天发布了半天，评论量就已经过千，转发量更甚。 　　也确实就不过半天的时间，陶笙晚上回家去看的时候，《沉香》光是网络版，收藏就已经猛的增至上千，甚至有不少读者跑到《巅峰》下面进行支持，追文等等。 　　不少人都表示，漫画被惊艳，原文更是被惊艳。 　　以至于这样一来，第一轮比赛的第一天，陶笙的《巅峰》非但没有名次靠后，居然还占在了第五名的位置上，名次靠前到甚至压了几个小神的风头。 　　更别提远在16位的六流了。 　　没一会儿，苏苏就回复了他。 　　【苏苏】：大大下班辣，我今天发连载了哟哈哈～【画船】：我看见了，谢谢你帮我推广啊么么哒，没有你我肯定拿不下这个名次的。 　　陶笙默默在后背加了个哭的颜表情，也就是在这时候群消息也闪了起来。 　　【柠檬】：卧槽大大！第五名第五名第五名！ 　　【冬冬】：撒花！！棒棒哒！ 　　【顾因】：恭喜船大。 　　【画船】：是苏苏的功劳啦，她今天发连载了，还给我拉票。 　　继续放了个哭的表情。 　　【苏苏】：哈哈哈哈大大别胡说，你要是写的不好我三千万粉丝也帮不上你什么啊，0v0！比赛加油～【画船】：好[感动哭 　　【柠檬】：哈哈哈哈！你们快来看快来看！我教船大的啊这个！[！！他会用诶！有木有超萌！！ 　　【苏苏】：真的……这种攻我一脸的淡定再加这么个萌萌的用法…… 　　【冬冬】：哈哈哈！船大必须萌！ 　　【画船】：？ 　　【冬冬】：话说回来，二月初过年哟，我们一月底提前弄个yy会咋样～因为那时候刚好发布《沉香》广播剧，而且靠近过年大家也比较闲嘛，一块儿找个时间聚聚呗。顾因柠檬我还有广播剧制作的各位大家都来～船大和苏苏肿么样！ 　　【苏苏】：好啊～哈哈哈临新年大家聚在一起诶，开心开心。 　　【画船】：一月底的话我应该已经辞职了，到时候会空闲很多，一定会参加的，不过yy大会是？ 　　【柠檬】：卧槽船大辞职？打算走全职辣？ 　　【画船】：嗯，对，现在的工作其实不怎么适合我……更喜欢写小说吧。 　　【顾因】：也挺好的，船大现在情况，基本上已经笃定要成神了。 　　【冬冬】：哈哈哈！必须哒～船大我跟你缩，yy大会其实就是很多人一块在yy上语音啦，感觉语音的话，会比打字方便，而且会有感情多！也会有人会举行粉丝互动神马的，各种！很好玩的哦～【苏苏】：对啊，话说船大可以来一个粉丝互动嘛，这个真的很好玩儿的，上次我也举办过，一块儿聊天特别逗！ 　　【画船】：听上去好像挺好的诶。 　　【冬冬】：嗯哪大大，刚好你把粉丝群号挂出去呗，这段时间看参赛文的肯定能看到，然后到时候文上挂一下，群里挂一下，微博挂一下，大家一起来玩！over！ 　　【画船】：好的。 　　他们之后还聊了挺久，最后不仅确定了要单独弄一次他们几个人之间的yy小会，人数并不多，就平时一块玩的人聊聊天，认识点朋友什么的。然后等到二月一号，再给陶笙开个粉丝yy大会。 　　陶笙个人还是非常期待的，两个都非常期待。再加上最近文赛的事情，三件事情同时冲击这他的大脑，陶笙定了定神，觉得自己确实是时候把身心全部投入到小说里了。 　　就在这时，右下角的企鹅号跳了起来。 　　【夜夜笙歌】：恭喜船大拿下第五名～ 　　陶笙看见这个对话窗口的时候，愣了一愣。 　　夜夜笙歌自从那天半夜和他聊过苏苏的事情之后，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按照她以前每天都必须来敲一遍的频率，这实在是不平常。 　　陶笙心底觉得怪异，也想过是不是应该问问，不过最终还是决定放弃。 　　他和夜夜笙歌之间的关系始终停留在小说的层面上，之前聊过的所有话题，基本上都围着这个转，所以人家忽然不来找他，说不定是因为觉得《巅峰》不好看了，或者是不喜欢了？ 　　再或者是有新的喜欢的书了？有非常多种可能。 　　其实想到这些可能性上，陶笙还是挺失落的，毕竟这是一个一度非常支持他的读者。 　　就在陶笙在心底默认这个读者以后都不在会出现的时候，她却来了。 　　所以陶笙今天看见她再来找自己的时候，先是一愣，继而嘴角就挂上了抹笑意。 　　【画船】：嗯，也多亏你们的投票啦，对了，这个是我的读者群，你要不要加？ 　　【夜夜笙歌】：好啊。 　　不一会儿，右下角就出现了夜夜笙歌的申请入群信息。 　　【画船】：嗯，加了，你这两天没上线？ 　　想了想，陶笙还是没忍住问了夜夜笙歌，倒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感情在其中。主要是聊天这种东西，有一天有两天，有两天就有三天，久了就会成为一种习惯，忽然就没了，任是谁心底都会不舒服些。 　　所以陶笙还是想问问，就算真的是不再喜欢《巅峰》，他心里也算是有个明白，有个数。 　　不一会儿，那边就传来了对方的回复。 　　【夜夜笙歌】：嗯，和男朋友吵架了。 　　【画船】：这样啊。 　　【夜夜笙歌】：对啊，所以这两天挺难受的。 　　【画船】：虎摸，床头吵架床位和嘛，过会应该就能好的。 　　【夜夜笙歌】：可是他都不跟我睡一张床了，坚持要分手。 　　【画船】：…… 　　【夜夜笙歌】：特别难受。 　　陶笙看着屏幕，最终叹了口气。 　　【画船】：要发泄吗？ 　　【夜夜笙歌】：可以吗qaq 　　【画船】：嗯，我在听。 　　【夜夜笙歌】：就是前段时间我出差，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忽然打了个电话来说分手。之前明明都还好好的，后来我有问过朋友，有不少都觉得我对他不是很好，我自己反省过了，可能确实是忽略了他。不过他就是说什么都不肯回头了。然后这段时间碰上过几回，每次都闹的特别不开心，昨晚看见他和我一个朋友出去吃饭了，那个朋友特别喜欢他的，所以看得挺难受的。 　　【画船】：感情都是积累的吧，说不定他也就是一时生气呢？ 　　【夜夜笙歌】：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总感觉是出了什么问题，可我又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画船】：不满堆积久了？还是已经有外遇了？ 　　【夜夜笙歌】：外遇？ 　　【画船】：额，我就瞎猜猜，其实到这个地步实在挽留不住，换个角度也挺好的啦，世界上男人这么多嘛。 　　陶笙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当初执着的四年，不由的劝到，那条路他走过，尝过，经历过，其中实在是太苦太苦，苦的甚至只有他一个人能明白。 　　【夜夜笙歌】：可是我真的超喜欢他呢？ 　　【夜夜笙歌】：只喜欢他呢？ 　　陶笙愣了愣，一瞬间也不知道应该回什么才好了，夜夜笙歌的描述总让他想起四年前的自己，只喜欢，喜欢到不肯放手，闹得不开心也还是想挽回，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陶笙一时语塞。 　　【夜夜笙歌】：就算他有外遇……也……可以原谅的喜欢呢？ 　　【画船】：……我就是随便说说啦，不一定有可能的，也不是每个男人都喜欢出轨啊。 　　夜夜笙歌没回话。 　　陶笙有点纳闷了，敲着键盘道。 　　【画船】：小夜你别乱想啊，我真的是随口一说的，其实如果真的喜欢的话，追一追说不定也能回来？或者你男朋友不知道你朋友喜欢他？再或者只是想引起你注意？ 　　女人一向是敏感的动物。 　　陶笙曾经在公司看过被刘部长吼一句眼泪就哗啦哗啦直掉的姑娘。心想小夜刚失恋本来就够难受了，这会儿他还说这样的话，人姑娘这会儿指不定就坐在电脑前开哭了，纸巾一张张抽的。 　　想象一下这样的画面，陶笙顿时就慌了，手无足措的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怎么这么不知道轻重，一边开始敲着键盘。 　　【画船】：啊你不会哭了吧？ 　　【画船】：不是，我瞎说的，哎你别往心里去啊，我自己也没谈过多少次恋爱。 　　【画船】：小夜？ 　　【夜夜笙歌】：在，我知道。 　　【画船】：……你别生气啊，我真的就是打个比方，说不定他就是一时生气呢，过会儿应该就好了？ 　　【夜夜笙歌】：我之前也这么以为的，不过我错了。 　　陶笙被这句话刺的一愣，刚想回复，对面又传来了一条。 　　【夜夜笙歌】：好了，发泄一下舒服多了，感觉也想通了一点。谢谢船大啊～我会一直支持你！ 　　【夜夜笙歌】：喜欢你的。 　　这话题实在是转的太快，陶笙猜到她可能是不想再继续刚刚那个话题了，于是便删掉了自己刚打的内容，顺着话题接了下来。 　　【画船】：不用谢啦么么哒，我二月初应该会办一个读者互动的yy大会，到时候你要不要来？我没玩过，不过听他们说都挺好玩的，应该会有不少人来，到时候可以认识一下新朋友，换换心情也可以啊。 　　【夜夜笙歌】：yy大会？ 　　【画船】：嗯，其实我也不是很懂，但是苏苏她们解释说，就是可以向作者提问啦，调戏作者啦，扑倒作者啦之类的，不少读者都会来。这是她们的解释哈，虽然我都没怎么弄懂。 　　郭淮的视线紧紧的落在“调戏”和“扑倒”两个字上，手一紧，然后咬牙回复道，“我去。” 　　【画船】：那好，到时候一块来，玩的开心哟么么哒。 　　于是刚钻进被窝和衣而睡的李耀手机又一次被响了，对面传来的还是郭淮毫无感情的声音。 　　“读者yy大会是什么？” 　　“……” 　　一分钟后，李耀把百度下来的结果念给了郭淮听。 　　“陶笙说，会调戏作者，扑倒作者，是什么？”郭淮继续冷冷道。 　　五分钟后，李耀把百度下来的截图发给了郭淮看。 　　a：“大大你好萌！” 　　b：“大大我最喜欢你了！” 　　c：“大大快来让我摸摸胸！” 　　d：“卧槽我要耍流氓扒掉大大的裤子！” 　　e：“大大声音好软萌！娇喘一定很棒！” 　　f：“卧槽楼上别说，一说我要硬了！” 　　g：“妈蛋你们都别抢！作者大大是我的！让我来！” 　　h：“哈哈哈你们这群鱼唇的人类，大大正躺在我床上娇羞的拽我衣角呢！你们瞎脑补什么！” 　　…… 　　“你当初怎么不跟我说有这种东西？！”郭淮一条条看下来，感觉自己的小宇宙都快要爆炸了。 　　“有什么东西……”李耀有点莫名其妙，最近工作狂郭淮都开始学会偷懒了了，一大堆事情丢给他，自己倒是天天搂着个手机，虽然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在干嘛，念在对方是陶笙的份上，李耀也就默默扛了下来。于是这么几个月过去，非但小肚腩都没有了，郭淮还得半夜三更占了他私生活的时间。 　　就算是老板也不能这么霸道啊！ 　　摸胸！扒裤子！娇喘！硬你妹！ 　　另一边的郭淮却丝毫没考虑过下属的私生活问题，想都没想就把电话咔擦一声挂断了，然后怒意满满的坐回了电脑桌前，噼里啪啦开始打字。 　　【夜夜笙歌】：船大你不要去！我跟你说读者一点都不萌！他们会扒掉你的裤子摸你的胸还会想想你娇喘的样子还会说自己要硬了！他们会调戏你占你便宜的…… 　　像一个被抢了玩具的小孩子一样，郭淮一刻不停的打了七八行字，最后该按下发送键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你究竟凭什么这么三番五次的闹？是觉得我还喜欢你，还是觉得我会念旧情？ 　　陶笙清清冷冷毫无感情的话再一次传入他耳中。 　　你究竟凭什么三番五次的闹？ 　　对啊，他凭什么？ 　　他和陶笙确实已经断了，就算陶笙要和匡乾纠缠不清，出去让人占了便宜，都已经不是他能管的了。 　　他这两天都在家里，也没有去公司，满脑子里都是陶笙。 　　那天四季园的事情，陶笙转过身的模样，疼的他心都快裂开了一样。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开电脑登陆企鹅之后，发现陶笙会在意他为什么两天没上网，心里甚至还小小的开心了一下。 　　可当他却猛然想到，如果陶笙知道这个人是他，还会这样吗？ 　　会安慰她他，会关心他，会在乎他吗？ 　　他们还能这样吗？ 　　郭淮顿了顿，然后自己冲自己摇了摇头。 　　不能的。 　　这样绝望而且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答案，让郭淮苦笑了一声。 　　他和陶笙之间，已经到了必须要隔着这么个东西，才能好好的相处的地步？连相处都这么难，那重新在一起，岂不是更甚？ 　　可是为什么？ 　　郭淮一直想不通这点。 　　为什么？ 　　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个样子？ 　　他对陶笙不好，至少不如陶笙想要的好，他承认。 　　他想过弥补，想过认错，也想过挽回，他甚至愿意让陶笙这么发脾气的闹，只要他能消气，只要他肯回来，郭淮就这么一直站这。 　　但是陶笙一个都不要，为什么？ 　　还在气那天他说肖清的事情？还是还在不快他“忘记”他生日的事情？还是像他说的一样，感情是堆积的，不满的次数太多，放在一起，最后一齐爆炸，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郭淮揉了揉乱七八糟的头发，点了根烟，过去他片刻不离的烟，此时却依旧觉得索然无味。 　　手重新放在键盘上，郭淮就这么盯着那个对话窗口，好像能透过屏幕，看见陶笙本人一样。 　　他就那么静静的坐着，手指偶尔动一动，直到烟灰掉在了手上，才被烫的一哆嗦，可放在键盘上的手，却始终没有收回。 　　 　　☆、第四十七章 　　 　　郭淮做了个梦。 　　一个模糊到他起初什么都没有看清的梦。 　　然而他在那个梦里，竟然看见了肖清。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郭淮愣了愣，他有多久没有见过肖清了？ 　　扳着手指算算，应该已经有十多年了，那张脸经过岁月的消磨，还存在于郭淮脑海里的，几乎就只剩下个模糊的轮廓了。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一样能认得出来，那就是肖清。 　　他看见肖清的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是在说着什么。 　　可他听不清楚，他也看不清楚。 　　他知道他们在路边，知道在下雨，知道旁边有行人经过，但他却什么都看不清。 　　那种全世界都被模糊了的感觉，让郭淮觉得压抑的要命，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一样，难受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所以他拼命的想找到一个清晰的地方，想找到一个能够让他满心暴躁消退的地方。 　　也就是在这时，车灯耀眼的光芒照进了郭淮的眼底，这份清晰的感觉让他猛地转过头，下意识的朝它的方向看去，刚刚所有的压抑好像在顷刻之间就灰飞烟灭。 　　然后他就看见了，车灯前那抹熟悉的身影，正当他还沉浸于这猛然间转变以及看到那人的欣喜之间时，下一秒所发生的事情，却让郭淮的血液好像在一瞬间抽光了一样。 　　他看见陶笙倒在那辆迎面而来的车轮之下，看见血液从他身体里蔓延出来，看见他惊恐的眼神正不断的想搜索着什么。 　　这份感觉实在是太过清晰，太过真实，导致郭淮一时之间大脑竟一片空白，于是他就这么本能的，顺着陶笙的不断向上的眼神看了过去。而这一次，所有的模糊都瞬间变得清晰了起来，他能看见自己的眼神停留在肖清身上，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 　　以及那句清晰到不能再清晰的话，对肖清的。 　　“我没忘记你。” 　　那句用他的声音发出来的，清清楚楚的五个字。让郭淮心里一震，再转过头时，陶笙那张惨白的脸上满是绝望的表情，刺痛了郭淮的双眼。 　　他下意识的想吼出声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两个自己，他想冲上前去把陶笙抱起来，想告诉他他在这里，想拼命的搂住他。却在踏出去的前一步又猛地制止住了这个念头，因为这一切，看上去实在是太过真实了，真实到郭淮在那一瞬间，脑子里忽然飘过了一个想法，如果是真的怎么办？ 　　会不会，是真的？ 　　陶笙，是真的就这么死了？ 　　这个念头出现的让郭淮猝不及防，甚至全身都忍不住为此颤抖了起来，他死死的盯着地上那个几乎被血液完全侵蚀了的的身体，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的身体，拼了命的握紧拳头，克制住自己从内心深处涌出来的恐惧，直到指甲掐进手心肉里，那痛楚感让郭淮眼前一黑。 　　居然是个梦。 　　郭淮满头大汗的喘着粗气，低头看了看自己颤抖的双手，那股恐惧感深深的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瞪大了眼睛四处看着，然后迅速把床头的手机拿了过来，想都没想，拨下了个已经烂记于心的号码。中途甚至因为紧张，手机都从手间滑出去了好几回。 　　郭淮双眼无神的盯着墙壁，不断的吞咽着唾沫，握着手机的力气越来越大。一颗心像是掉在高高的悬崖之上一般，下面便是那万丈深渊。 　　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郭淮拨号的手指抖得越来越厉害，双眼通红的像是头狼狈的野兽。 　　“……喂？” 　　直到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从听筒的那头穿了过来，郭淮的心才在那一刻，猛地降落到了平底上，接着眼神也逐渐有了光彩，然而他却只是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喂？”声音里带着点被吵醒的不耐。 　　“……没事，”郭淮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强迫自己回过神来，然后轻声喃喃道，充满了眷恋，“没事，你睡吧，没事。” 　　他一连说了三句没事，分不清那究竟是在和对方解释，还是在安慰自己。害怕再这么说下去自己会失控，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于是郭淮迅速挂断了电话，黑暗的房间里，安静到只剩下时钟发出的滴答声。 　　郭淮就这么静静的坐在床上，直到他脊背上的冷汗化作一股股寒气刺进颈椎，直到他心底那一份讶异被强心按了下去，直到外面响起一声惊雷。 　　好一会儿，他的喉结才动了动，双手捂住脸，手指穿过发间，深深的吸了口气。 　　原本在这张过去和陶笙两人一块睡的大床上，他分明一转身，就能把人抱个满怀。说起来，陶笙睡着了之后就特别不喜欢有人动他，郭淮每次这么做，都能惹的他哼哼唧唧的，有时甚至还会不满的用脚去蹬他。 　　可他越是这样，郭淮就越是喜欢趁他睡着了去捉弄他，看着他不耐烦皱起眉头的模样，又轻轻的帮他抚平来。 　　可是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郭淮最终还是没能睡着，也干脆不睡了，起身拿了钥匙和手机，就开着车去了简淼家楼下。 　　这星期除了公司以外，这已经是他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了，大多数时候一坐就是一晚上，白天再去公司，偶尔回趟家拿个东西。 　　郭淮就这么看着那扇窗户，好似只有这样心才能安定下来一样，他这么坐着，脑子里却像幻灯片一样不断闪着过去的那些点滴片段。 　　他记得第一次遇见陶笙的时候是在酒吧，那时候九号公馆装修不开业，郭淮便叫了易凡一块去隔街的酒吧喝酒。 　　那天晚上他起初其实就只想单纯的喝个酒的，原因很简单，隔街的这个酒吧特别的乱，里头形形色色的人都有，郭淮就算再纵欲，也不至于这么随便拉扯个人就去开房，他从来不喜欢私生活影响到他的公事。 　　于是就这么坐着和易凡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也不知道喝了几个小时，易凡起身要出去接电话。郭淮下意识的随着他的身影一抬眼，接着就看见了陶笙。 　　舞台上着各种暴露装的人中间，陶笙显得特别的耀眼。 　　整整齐齐的衣服，刘海修的刚刚好，干干净净的五官，一双乌黑的眼睛里还有些紧张。 　　但只是一眼，郭淮就知道这是个雏。当即咂咂嘴，觉得扫兴。 　　他无疑是吸引了郭淮的兴趣的，只是郭淮最不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替人开苞，他觉得那是要命的麻烦，郭大少向来是被伺候惯了的，带个雏到时候还真指不定谁伺候谁。所以不过多看了几眼之后，郭淮就想移开视线。 　　说回来缘分就是那么巧，就在郭淮视线停留在陶笙身上的最后零点一秒时，陶笙的眼神一转，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那一刹那，陶笙一顿，郭淮也是一顿。 　　那人的眼神看上去未免太过干净，干净到一刹那间勾起了郭淮所有的蠢蠢欲动。 　　等郭淮回过神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牢牢的抓住了那只停留在陶笙腰际来回游走不断占便宜的大手，低头去看的时候，陶笙整张脸都红了。 　　“操，刚问你你说没人。”被阻拦的男人先是一愣，本来还想骂人，但看郭淮的模样直觉不是很好惹，话到嘴边一变，骂了声便走了。 　　“叫什么？”郭淮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惹了个麻烦，不过箭在弦上，想这会儿停下去也不太可能了，何况他也不怎么想停下来。看上去这样干净的青年，让他光是看，就能想到无数画面，一股暖流直冲小腹，郭淮碰了碰陶笙的脸颊，问道。 　　这是个多余的问话，不过也是郭淮常用的开场白，只是通常情况下，他只管问，从不去记对方的回话。 　　陶笙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可心里明显还是画了条线的，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试探的看了郭淮一眼，回答道，“……一定要说？” 　　只这么一句话，就让郭淮扬起了嘴角。 　　对方只想要一个晚上，他也只想要一个晚上，从此之后便再无交集，正和他心意。 　　所以说雏也不是没有初的好，好歹没有那群人杂七杂八的念头来烦人。 　　“你可以选择不说。” 　　这句话之后，陶笙眼底瞬间放下心的舒坦，和像是感谢一样的笑容，郭淮至今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而那一夜，却是美好到了郭淮至今还记得陶笙的每一个表情。 　　四年前这样的陶笙，四年之后，却一字一句的说恶心他。 　　一想到陶笙和匡乾在一起吃饭，一想到他拉着匡乾离开包厢，一想到那之后他们两还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郭淮就嫉妒的好像随时能把身体撑爆了一样。 　　白烨以前总爱说他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回他也算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其中的意思。 　　郭淮想，倘若陶笙四年前，遇上的并不是他？倘若四年前，陶笙在酒吧里遇上的是另一个人，他跟着另一个人离开了酒吧，喜欢上了另一个人，然后四年的时间都呆在…… 　　不行！ 　　郭淮没法再想下去，他狠狠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双眼在夜幕下红的有些渗人。 　　陶笙是他的。 　　是他的。 　　谁都不能抢，谁都不许碰。 　　那就是他的。 　　就算陶笙说恶心他，就算陶笙说他们两再无可能，就算陶笙执意要离开，这个人都是他的。 　　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那天晚上莫名其妙的接了个电话，陶笙睡的迷迷糊糊的，对方挂了之后，他也立刻像解脱了似得翻身继续睡。于是等到第二天早上去查那个号码，才猛地一顿。陶笙不明白那人三更半夜打电话给他做什么，也已经忘了他昨晚说的话。 　　陶笙的手指在那号码上停顿了一会，还是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在了一边。 　　他没有把郭淮拉黑，因为他明白，只要郭淮想找他，那无论他做什么都是无用功。拉黑了一张卡，换一张就是，再拉黑，就每天上下班等他，再然后，说不定会直接坐到简淼家门口来。 　　陶笙知道他不能逼急郭淮。 　　【冬冬】：哈哈哈哈大大！粉丝投票已经完辣！ 　　这段时间在这群人疯狂的炸轰下，陶笙也开始习惯了用手机qq，坐在地铁里，一打开手机就看见这行字，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画船】：结果怎么样？ 　　【冬冬】：船大你有木有超级紧张～ 　　【柠檬】：卧槽冬冬你刚刚才跟我说不要调戏船大！结果你这是在干嘛！ 　　【顾因】：恭喜船大，粉丝投票结果第四名。 　　【冬冬】：小因你个坟蛋啊啊啊！ 　　【柠檬】：鼓掌，我平衡了。 　　【画船】：……第四名？ 　　陶笙看着这三个字，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他原本以为第一天只是靠着苏苏的推广冲到了第五名，所以第二天一直到比赛结束，名次是肯定要下降的，陶笙根据票数之间的差异，给自己的估计是要滑到七到十一名，却没想到，他非但没降，反而还往上冲了一名？！ 　　【苏苏】：哈哈哈船大好棒！刚好喜事成双啦～那条连载的转发量和评论量一个小时前刚刚破万！现在还在不断增加中～【众人】：鼓掌！！ 　　【画船】：…… 　　【冬冬】：哈哈哈船大你是不是幸福来的太突然有点缓不过劲了？ 　　【画船】：确实有点，谢谢大家qaq 　　【柠檬】：哈哈哈不光是我们啦，船大你快去群里看一下，小天使们都炸开了锅了哟～陶笙顿了顿，眼神落在右下角，点了点那个不断闪动的企鹅，一点开之后，就看见满屏幕不断跳动的信息。 　　【酸甜】：啊啊啊第四名！！大大好棒！！ 　　【船大小粉丝】：wow！看到结果的时候我的小心脏都猛的跳动了一下！ 　　【内裤套头上】：啊啊啊大大在不在在不在！第四名哟第四名！ 　　【七三一】：恭喜。 　　【画船】：谢谢大家，没有大家的支持我肯定到不了这一步。真的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以及对《巅峰》的喜爱，今晚双更犒劳你们么么哒。 　　…… 　　【酸甜】：出现了！ 　　【屁屁】：卧槽！船大居然是和塘主壕同时发的消息！！ 　　【内裤套头上】：妈蛋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塘主壕说话！！船大恭喜！！！ 　　【小粉丝】：进群晚表示这也是我第一次看见船大粗来，居然还是和塘主壕同时qvq感觉瞬间萌了一对cp！ 　　【画船】：？ 　　【清水】：哈哈哈早早就进群的表示船大一直非常呆萌！表说cp！你要说小夫妻他才听得懂！ 　　【夜夜笙歌】：恭喜船大～ 　　这个群开放了不到一周，就已经有了近一百个人，而且还特别的活跃，基本上都保持在每天都能看着嗑瓜子状态里。 　　陶笙笑了笑，知道他们特别喜欢开网络式的玩笑，也没有多在意，在输入框里打下了一行字。 　　【画船】：因为《沉香》的广播剧也会播出，所以明年二月初会举行一次yy大会，本来说是等一月份再和你们说的，不过我看也十二月底了，大家今天又这么开心，索性一次性说了好了。 　　【酸甜】：卧槽yy大会！船大也会到吗！ 　　【画船】：嗯，我会去。 　　【清水】：我已经想到了一个禁欲女音，秘书控什么的赛高！ 　　【小灯泡】：我一上来就看见第四名和yy大会！还有迷之萌感的cp！船大恭喜！然后楼上你怎么会觉得船大禁欲！我觉得船大肯定是个娇羞的小可爱=v=～傲娇的内种哈哈哈！ 　　【夜夜笙歌】：禁不禁欲可不可爱都是我的！船大就在我被窝里！ 　　【清水】：卧槽小夜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独霸船大！ 　　【酸甜】：就是！船大明明在我怀里嘤嘤的喊着我的名字！你们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 　　陶笙还停留在被屏幕上“小可爱”三个字被折腾的哆嗦里，回过神后，默默的把这句话截到了五人组。 　　【柠檬】：哈哈哈1其实相处久了我觉得船大确实挺萌的，蠢蠢的萌。 　　【冬冬】：呜呜呜好多人喜欢船大，开心，不开心，开心qaq【柠檬】：爱是自私的！勇敢的缩粗来吧冬冬！八过船大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辣～【冬冬】：蠢柠你不要戳我伤心处！ 　　【画船】：……顾因你喜欢被人形容成小可爱吗？ 　　【顾因】：不喜欢。 　　【柠檬】：哈哈哈看见没！船大就是这么蠢萌！你为啥问顾因啊，顾因他是条汉子辣不一样哒，你问问冬冬，问问我啊，其实蠢萌的女生也很受欢迎的哟！虽然船大你什么样我们都喜欢～【画船】：……我也是啊？ 　　【柠檬】：卧槽大大你这是在傲娇吗！你也喜欢别人叫你小可爱对不对！口嫌体直！ 　　【顾因/苏苏/冬冬】：等等，好像不太对劲。 　　【画船】：我是说，我也是男的啊？ 　　…… 　　 　　☆、第四十八章 　　 　　【众人】：…… 　　【冬冬】：卧槽什么？！ 　　【苏苏】：我受到了惊吓。 　　【柠檬】：妈蛋我的眼睛都要瞎了！ 　　【顾因】：苏苏1 　　陶笙看着满屏幕的震惊，自己也跟着震惊了。 　　【画船】：你们不知道吗……？ 　　【柠檬】：卧槽这种事情我们怎么会知道！我一直以为大大你是女人啊没想到！天哪！腐男都是受！对不对！大大你快从实交来！坦白从宽！ 　　【冬冬】：不不不大大我想听你的声音！是攻是受一瞬间就能分辨粗来了！好想听好想听！ 　　【苏苏】：我还没缓过神来，你们让我冷静一下。 　　【柠檬】：我忽然不想等二月份的yy了，船大快快快！现在就上！ 　　【冬冬】：就是就是！现在就上！我都硬了硬了硬了啊！ 　　【顾因】：…… 　　【冬冬】：顾因有夫之夫表在这里抢人啊啊啊！回头我去告状的哟！ 　　…… 　　那天冬冬和柠檬还有苏苏三个人在群里折腾了好长一段时间，陶笙当即被他们勒令去下了个yy，于是本来应该搁在二月底的小yy会，就被他们这么提前弄完了。 　　听到陶笙声音的另外四个人都持续沉默了整整一分钟，除了顾因一本正经的分析他的声音攻受线，其他人基本上都炸开了锅。闹闹腾腾的直到晚上十二点多，陶笙才终于昏昏沉沉的爬到床上。 　　这么几个小时里，他也玩的挺开心的，所以一爬上床，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时间过的非常快，转眼两天就过去了，继第一轮粉丝投票陶笙得到第四名之后，剩下的进行第二轮评委选拔。这其中需要参考的因素非常多，总共入围三十本书，需要10天才会出结果。 　　而陶笙粉丝群里的读者，也是一天比一天多。 　　生活就这么平静的一步步往前走，正当陶笙以为他总算步入了正轨时，出现第一个让陶笙感到惊讶的人，是匡乾。 　　他在结果即将出来的当天，一大早便打电话约陶笙出去喝酒。 　　那天正好是陶笙休息，他起初还有点犹豫，自从那天确定了匡乾的小心思之后，他就有点潜意识的想疏远这个人，于他而言，现在根本不是开展新感情的时间。 　　“我去接你？”那边的匡乾问道。 　　“我今天晚上……”陶笙皱了皱眉，想说自己有事，他确确实实必须得去看陶妈妈，可推辞的话，一时半会他又说不出口，上次在四季园，因为他的事情，匡乾实实地挨了郭淮好几下，陶笙是觉得自己于情于理都是应该请匡乾吃顿饭的。 　　陶笙在心里掂量的同时，对方也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等他的回答，听筒那边安静的要命，陶笙甚至连匡乾的呼吸声都听不见，这种明显的小心翼翼让陶笙心里一动。 　　“应该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想好去哪里了吗？我自己打车。”陶笙问道。 　　那边匡乾的声音立刻雀跃了起来，报了个地址之后，这通电话就挂了。 　　一直站在旁边假装灌牛奶并且灌的很认真的简淼眨眨眼，听他挂了电话之后便立刻放下牛奶，一脸八卦道，“谁啊？” 　　陶笙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就一个朋友啊，简婆婆。”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好吗，快说快说，”简淼凑近了些，“别以为你能糊弄过我啊，我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了啊，咱两还屁股贴屁股睡过呢！” 　　他不说还好，一说陶笙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匡乾，那天和万心一块去的那个party上认识的。” 　　“啊？”简淼起初还觉得这个名字挺耳熟的，反应过来之后满脸震惊的看着陶笙，好一会儿，才一脸神秘的压低了声音道，“小笙，你记得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吗？” 　　这表情转变的实在太快，导致陶笙也被吓了一跳，当真的看着他，“答应过什么？” 　　“你征服地球之后必须得带我装逼带我飞啊。” 　　“……简淼你就不能正常一会儿！”陶笙哭笑不得的踹了他屁股一脚。 　　“哎哟疼疼疼，”简淼佯装道，“他对你感兴趣？” 　　陶笙一顿，皱着眉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哈哈那就是了，我就说嘛，你这模样走哪儿都得受欢迎，干嘛非得挂郭淮那颗歪瓜裂枣的树上啊，去吧去吧约会去吧，陶大少的春天要到咯。”简淼说着，吹了声口哨。 　　这颇为耳熟的台词让陶笙失笑，他推了简淼一下，说道，“你和马程什么情况啊？” 　　简淼顿了顿，脸上登时有点泛红，紧张兮兮道，“就，就那个情况，干嘛。”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啊，”陶笙一挑眉，套用了他的话，“要不要我空个房间给他？” 　　简淼猛的抬起头，瞪着陶笙，“靠，陶笙你别多想！你不准搬出去，我吃你做的饭这么久了，你出去我肚子会坏掉的。” 　　“让马程学啊。”陶笙挑挑眉，不以为然道。 　　“那我整个人都要坏掉了。”简淼面露苦色。 　　“好啦，你们两要真在一起，我也确实不能一直住这儿了。这件事情过段时间再说吧，你想好怎么和你爸妈说没？” 　　简淼一顿，脸色瞬间耷拉了下来，丧气道，“我纠结好几天了。” 　　也难怪他，他是亲身经历过陶笙和陶妈妈之间的变故的，这对简淼来说，也是一道相当考验身心的坎。 　　陶笙笑笑，“我就提醒你一下，其实瞒一会也是可以的，毕竟你才刚开始。” 　　简淼看着他，郁闷的挠挠头，“我觉得，我可能是真的。” 　　“我知道，看你前段时间的状态就知道了，这条路非常难走，但也未必会像我这么难走，我的过去都是因为我自己太执着了，好好和你爸妈说，他们能接受的。”陶笙说着，拍了拍简淼的肩膀。 　　便出门去看陶妈妈去了。 　　陶妈妈这段时间对他的态度稍稍好了点，也开始会和他说话了，最开始面对这个状况的时候，陶笙简直欣喜若狂。当即在陶妈妈那住了一晚，陶妈妈眼皮都没多看他一眼，可陶笙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沙发旁边却被陶妈妈放了一排凳子，似是在担心他就这么摔下去。 　　那天陶笙开心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陶妈妈也就这么一直持续着不冷不热的状态。 　　陶笙看完陶妈妈之后，今天提早了点走，陶妈妈也没多问，只是继续坐在阳台上织毛线。 　　这一次匡乾选了自己一个朋友那儿的小餐馆，地理位置有点儿偏，不过胜在安静，而且小炒家常菜据说也做的非常棒。 　　“这儿的糖醋排骨特别赞吧？”匡乾点了两大盘，一边道，“我以前没事就爱往这儿跑。” 　　陶笙尝了口，笑了笑，“嗯，是挺好的。” 　　匡乾眨眨眼，他以前就听说过陶笙的手艺特别好，自从呆在郭淮身边之后，郭淮几乎就没怎么吃过外面的菜，都是陪着喝喝酒的。于是笑笑道，“我也听说过你做菜很好吃啊，就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口福了。” 　　陶笙看他一眼，笑了笑，“我就随便做做，匡哥感兴趣的话，到时候我做就是。” 　　“真的？”匡乾眼底亮光一闪。 　　“嗯。”陶笙点头。 　　“哈哈哈，真的啊。”大概是没想到陶笙会这么轻易的答应，匡乾这么一笑，一时半会居然还没能停下来。其实自从那天从四季园离开之后，匡乾就一直处于一种非常纠结的状态，从心来说，他不想放弃陶笙，但是想起陶笙的态度，又觉得自己不得不这么做。 　　现在陶笙已经知道他的想法了，想必会疏远他，那他本来就不多的机会岂不是更少了？ 　　匡乾以前花天酒地的时候经常和郭淮呆在一起，虽然没有太深的了解郭淮，但他看的出来，郭淮的眼睛也好心也好，从来就不在家里的那人身上。 　　匡乾觉得花心上来说，他和郭淮恐怕就是半斤八两，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形形色色的人都接触过，能这么勾起他兴趣的，陶笙是第一个。 　　所以他是当真想试一试。 　　前一天和崔铭远出去喝酒，把自己的概况大致说了说，也没有点名道姓。比起郭淮，他和崔铭远更志同道合，而且是非常多年的好友，想当年单凭一部电影，不但让娱乐圈新晋了位潜力非凡的导演，还捧红了新一代天王。 　　不过当年崔铭远也没想到自己能一炮红遍大江南北，所以在那部电影拍摄期间，就跟了个人。那会儿崔铭远也好，匡乾也好，都年轻的要命，轮感情，可都是实打实的真。 　　不过就算最终崔铭远感情破碎，崩溃的跑出国去，匡乾也不知道那个始终被崔铭远用“完美”来冠名的男人究竟是谁。 　　后来匡乾也问过好几遍，崔铭远固执的不肯多说一个字。至此之后，崔铭远就走入了视感情入粪土的道路上，过往的一片深情也是无处可寻。 　　那天崔铭远听说了他的近况之后，立马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每段感情都能走到老？崔大导演您多少岁啊？谈一个月也是谈，两个月也是谈，比起那人的前任，你好歹能给他个明白，这不就两不相欠了。” 　　匡乾当时醉酒听得迷迷糊糊的，脑子没法思考，但醒来之后，这句话反反复复的在他耳边滑过，这么一想却是通了。 　　这顿饭吃的还挺舒服的，匡乾那种特别好爽爱开玩笑的性子，让陶笙放松了不少。 　　“那下次可得让我尝尝你亲手做的啊。”匡乾笑道。 　　“嗯。”陶笙应道，也冲他一笑。 　　匡乾一瞬间感觉整颗心都被塞满了，不为别的，至少陶笙这个状态，并没有排斥他的意思。 　　郭淮这段时间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上班，坐简淼家楼下，刷新界看更新以及投鱼舰。他看鱼舰的多少在新界有个榜单可以爬，最开始他的意思是想直接把《巅峰》砸到榜首，不过还没实施之前，郭淮就自己给否认掉了。 　　首先，一次性给那么多，难免会让人起疑，他是个生意人，世界上很多规则基本上都大同小异，如果一家新公司一夜之间崛起，除非后面又过硬的靠山，否则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正所谓锋芒必须得收着点，郭淮别的不行，但在事业上他能明白陶笙同样作为一个男人，不可能会时时刻刻的都想要人扶着牵着。 　　这就好像他当年刚刚接管郭氏一样。 　　可他又不乐意陶笙被那个什么流欺负的不说话，于是就后退一步，一天扔一两个，反正坚持一两个月，就能超过那个流了。 　　而自从上次那个梦之后，郭淮呆在简淼加楼下的时间越来越多了，他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情况，总而言之那个梦就好像个阴影一样，始终盖在他身上，让人觉得特别的不痛快，非得这么收着，才能心安一样。 　　于是这天，他一下班就开车到简淼家楼下，一如既往的找了个位置，却惊讶的发现陶笙的房间灯居然是黑着的。 　　再转念一想，兴许是出门了？还是不舒服早睡？ 　　前者还好，后者让郭淮眉头一皱。 　　于是他就这么坐立不安的坐到了晚上九点多，然后眼神一瞟的功夫，就从后视镜里看见了辆路虎。 　　第一眼的时候他还没怎么在意，只是觉得坐了这么多天，这小区也没见过这么辆车，于是便多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郭淮猛的愣住了。 　　那辆路虎的副驾驶座上，坐着的正是陶笙，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脸上的笑意非常明显，而与此同时，和他坐在一块的，是匡乾。 　　那辆路虎就这么从郭淮旁边缓缓驶过，甩给他一个漆黑的影子。 　　郭淮在那一刹那，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陶笙和匡乾一起出去？而且还他妈能笑着坐一辆车回来？！ 　　那一瞬间郭淮觉得自己胃都快要给气炸了，他迅速扭动钥匙，猛的一推车门就想出去，可门刚推出去一半就感觉门撞上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便听见一声惊呼。 　　“我靠！这他妈怎么开车门……” 　　话还没说到一半，两个人都愣了愣。郭淮显示瞥了他一眼，就二话不说立马转过身想去追路虎。 　　“哎哎哎！干嘛干嘛你上哪儿去呢？”简淼一把拉住了郭淮，“这儿可没你能去的地。” 　　郭淮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他知道陶笙极为重视这人，在他心底，陶笙重视谁他都不舒服，不过简淼好歹不像匡乾，每次出现都能给他满满的危机感。 　　郭淮不想和他多耗时间，一把抽回手，转身就想继续走。 　　“陶笙和他新男朋友吃饭去了啊，你上去也没用啊。”见拉不住他，简淼也索性松了手，一边甩了甩被折腾的有点酸疼的手腕，冷声道。 　　郭淮迈出去的步伐一顿，好一会儿，才全身僵硬的转过身来，“你说什么？” 　　简淼默默翻了个白眼，“你不觉得自己烦？断了还他妈纠纠缠缠的，小笙不都说不喜欢……” 　　“我他妈问你刚刚说什么？！”郭淮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拽住了简淼的衣领。 　　后者一顿，想起陶笙第一天来找他的模样，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报复感，一扬嘴角，一字一句道，“我说，陶笙不喜欢你了，就算没有这个，他以后也会和别人在一起的，干嘛，不认？” 　　郭淮狰狞着脸色手往上一伸，卡住了简淼的脖子，“你再说一遍。” 　　“我说……哎哟，”简淼忽然一挑眉，“郭大少这是吃醋了呢？” 　　郭淮怒目而视，他心里像是有十几万只小虫子在爬一样，简淼说匡乾是陶笙的新男朋友，说就算没有匡乾也会有别人，这些明摆着的事实，郭淮好像今天才认识到一样。他甚至完全不敢多想，只怕想到哪怕他们之间一个片段里的主角变成陶笙和另一个人，郭淮都觉得自己可能会失控的直接生撕了那人，然后立即冲上楼去把陶笙直接绑回家。 　　“那看样子就是了？”简淼也是不是好欺负的，常年和马程那样的运动健将没事干就打打架，身手自然是比陶笙要好上不少，他一用力，就把自己的衣领拉扯了回来，一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这点屁事都能吃醋，那你在心里头搁个人的事情，估摸着陶笙都能被醋淹死了，瞅着他今天还没死，啧啧，他肯定早就懒得管你---” 　　“去你妈的--”郭淮猩红着双眼冲上来举起了拳头，他说陶笙不管他，这话听上去就好像再说，陶笙从此以往都和他没有关系一样！陶笙怎么可能不管他？ 　　可细细想来，陶笙管过他吗？ 　　忽然窜出来的念头让郭淮动作一顿，这瞬间的迟疑立刻让简淼钻了空子，他想都没有多想，一拳狠狠的砸在了郭淮脸上。 　　“嘿，今天我还真他妈出气了，我告诉你，你他妈别有事没事缠着陶笙！就你以前那点不干不净的屁事，他甩你三百遍都不算多！”简淼说着说着，忽然觉得对手里刚买的夜宵也没什么胃口了，索性连着一块全丢在了地上，一边骂道，“在眼前不珍惜，不在眼前又来哄，你当陶笙知道你天天干这档子事就能心软回去？就你这个模样，也他妈配？！那天商场那个娘娘腔不挺适合你么，两人回去滚一辈子烂一辈子完了算了，跑这儿来碍谁的眼呢。” 　　简淼说着，气也顺了，骂也骂爽了，然后狠狠瞪了还没缓过神来的郭淮几眼，拍拍手，朝家的方向走去。 　　他也就二十多岁刚出来闯社会的小青年，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朋友受了委屈就想替着讨回来，过去好几回都是陶笙在，他担心影响陶笙才没动手，这回碰上这么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不动手消气才怪呢。 　　简淼从小也是娇惯大的，说直接点，他爹好歹也是自己那个城市里一个富商，这种人他见多了，也正是因为见太多，所以才会越来越反感这样的圈子，所以才会一个人跑出来，他是懒得和这群人虚以为蛇。 　　哼着小曲回了家，见陶笙陶笙的鞋居然摆在门口，简淼当即一愣，他出去的时候人不是还不在呢？ 　　猛地想起了之前被郭淮开车门撞到他的那一记，简淼笑了笑，十有八九这人是看见匡乾送陶笙回家了。 　　“嘿少年，明早吃啥？” 　　“面，”陶笙奇怪的抬眼看他，“干嘛？” 　　“没啊，就问问，”简淼一笑，“心情好。” 　　陶笙看着他那张明显搞怪的脸，笑着摇摇头，“热恋的人脸六月的天，我回房间了，你早点休息。” 　　“嗯哼。” 　　陶笙看着他明显大好的心情，情绪也顺带的跟了起来，跑回房间去开了电脑，今天晚上七点半钟会出结果，陶笙是知道的，之前吃饭的时候因为匡乾一直在扯东扯西，弄得他几乎都快忘记这件事情了。 　　而打开电脑的时候，才发现他早上出去的时候没关，这会儿电脑处于待机状态，而微博还挂在上头，陶笙奇怪的看见右上角有好几百个消息提醒，这么多可是从未有过的状态，顿时觉得不解，便压下看结果的心，点了点那个地方。 　　紧接着，他就看见提示说，大部分的提醒都来自同一条微博。 　　陶笙又一愣，点了进去，就看见一个小染平凡心的人发的一条微博。 　　“难以理解现在的新界究竟是怎么了，让一个抄袭者拿周年大赛第一名？鼓励抄袭者？巴不得今后的新界都变成抄子？！因为这件事情我算是对新界彻彻底底的失望了，我不知道作为原创网站纵容抄袭的行为对网站长久以往究竟有什么益处可言，反正我就是个读者，流大的资质在哪儿都一样能火，新界不珍惜还有别的地方珍惜！是金子哪儿都能发光！流大去哪我去哪，新界这样下去迟早要倒闭！之前还让抄袭狗滚出新界，这么一看，可不是应该配个天长地久么？而且抄袭狗居然还能不要脸的去参加文赛，你妈教过你廉耻两个字怎么写没啊？画船” 　　 　　☆、第四十九章 　　 　　陶笙放在鼠标上的手指一滞，目光落在了最后一行上，他反复看了两三遍，才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睛眯了眯。紧接着手指一动，便点进了六流微博的首页，却有些意外的发现，对方主页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不正常啊，以他上次发微博之后六流的转发速度，以及她自己平时发博频率来看，她应该是经常逛微博的，而且那个小染是下午四点五十六发的微博，别说这会儿都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六流本人四点五十二才刚刚发了条今天会延迟更新的提醒微博呢。 　　所以这条微博她是肯定看见了的，就算她自己没看见，读者也会提醒她，就算读者找不着她，像六流这样的全职作者，身边的朋友也全是一个圈子的，总会有个人告诉她的。 　　那为什么不转？ 　　陶笙重复看了一遍小染的微博内容，大体上来说除了骂他和新界，就是立场坚定的要站在六流那边，按理来说应该是个非常坚定的读者表白博。可是为什么六流不转？甚至一点表态都没有？ 　　紧接着陶笙点进了六流最新小说《何晏》，惊讶的发现里面居然没有更新。 　　以她每天用存稿箱定点七点半发文甚至持续了整本书到现在四十万字都没有断过的一贯作风，这明显不对劲了。 　　而高潮则是自从下午不知道谁把小染那条微博放到群里之后，就炸开了锅。 　　【酸甜】：卧槽什么鬼，就六流当年那个文笔也好意思说船大抄袭，看完《何晏》一章弃再看《巅峰》每天都踮起脚等更新，表示差距真尼玛不是一点点，不能好好看完文说话？ 　　【清水】：他们在论坛也发帖了。 　　【马甲】：次奥，好烦人啊==好不容易拿到第一这么好的事情就被他们给搅合了。 　　【屁股】：船大没事吧？感觉下午之后就没上线了…… 　　【冬冬】：没有，船大公司快要年会了，所以这段时间很忙，都是晚上九十点钟才会回家。 　　【蓝调】：次奥，脑残粉好烦人啊，天天咬着不放，反复炒现饭呢这是。 　　而就在群里的读者们持续蹦跶着，并且奔走微博论坛两边之间的时候，全群人默默等待担心了一下午的当事人，终于在晚上十点多钟冒了个泡。 　　【画船】：我九点多才回的家，已经看见微博上的话了，首先谢谢大家相信我没有抄袭，事实胜于雄辩，我也希望能够用行动回馈大家的相信，然后……我想知道群里面有没有谁，电脑比较厉害的？ 　　陶笙发完这句话之后，群里沉默了将近半分钟。 　　于陶笙而言，上一次不反击，有他对网文界认识不够深刻的原因，他虽然知道那样的事情处理不好所带来的影响很有可能会一直陪着他走下去，却从来没想过这么一件事情都能被人翻来覆去的不停提及。甚至一次比一次闹的凶狠，来的迅猛。 　　而且他也始终觉得，清者自清，能懂的人就好像苏苏，冬冬，柠檬还有顾因这样，自然而然会相信他。而那些已经站定六流比如说上次id抄袭狗，以及这一次的小染，他说什么对方都不可能听得进去。 　　再加上时间铁证以及他和六流之间的各方面差距等等因素，让他当时选择了发一条微博之后，息事宁人。 　　然而看这个样子，持续发展下去，只要他一天不做出反应，那么这件事情日后还会被提起很多次，甚至他第三本书，第四本书，第五本书的时候，每一次他有什么大动静都要来一回，那结果也未免太让人头疼了。 　　陶笙甩了甩脑袋，就先去《沉香》评论区看了一下，不出意外的一片骂声以及反驳声，他逛了一会之后，点开了被指抄袭的那章，开始看下面的评论。 　　【冬冬】：好烦人==就一个章节脑残粉也能说，我好少看bg，当年看的时候六流还不是个人物，完全不知道她写的怎么样啊啊啊，现在抵触情绪都出来了，连第一章都看不下去。 　　【柠檬】：六流我造啊，之前还有人接她的广播剧找我当导演，我当时太忙没接，不过那个人跟我聊过她一点，我自己也看过，其实说真的，六流中早期都不咋地啊那个语句，几乎可以说她是到后期，文笔才好了不少的，虽然就算是这个阶段，剧情节奏包括文笔我也还是觉得不如船大，但六流能火，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的稳定更新坑品，以及梗多。 　　陶笙一点开五人组，就看见了冬冬和柠檬的对话，前面他都能理解，最后两个字却是让他愣了愣。 　　【画船】：梗多？ 　　【苏苏】：就是指那种新颖的想法非常多？ 　　陶笙一顿，先是看完了苏苏的话，然后猛的想起了自己的漫画改编苏苏都已经发了，连忙最小化窗口赶去看苏苏的微博，怀着颗忐忑的心点开苏苏的微博。看完之后，陶笙登时感觉好像有块千斤重的石头，狠狠的砸在了自己身上似得。 　　苏苏微博下，也是一片骂声。 　　[疯子]：呵呵，还当红漫画家呢，挑文的时候瞎了眼吧，原创漫画家根本原则都没有了，能出个屁好作品。 　　[矛盾]：卧槽苏苏你居然挑了个这样的文来要授权，是不是那个作者阴险没跟你说这件事情啊，苏苏你酷爱粗来澄清，我们都支持你！ 　　[冷暖]：粉转路人，取关。 　　这么一句句话看下来，陶笙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的一声，彻底空白一片。 　　而与此同时，五人组里的人正激烈的讨论着有关六流的事情。 　　【柠檬】：对，就是有非常多非常多吸引人的梗，好多人都表示就算为了六流这些无尽的脑洞，也必须得看下去，当初我看她一本bl的时候，也确实被这种写法惊艳过。 　　【冬冬】：苏苏你冒泡了tt我看见你微薄下面了，没事吧…… 　　【苏苏】：啊，没事辣，我决定改编的时候就已经选择相信船大了，不管发生什么这个立场都不会变的。比起这个，柠檬，那你有没有接触过六流啊？ 　　【柠檬】：很遗憾啊，没有，话说这件事情出来之后，我去跟老前辈打听了一下，他说六流的剧本给出广播剧授权特别挺乱的，不给独家，问她要全给，谁先出就说谁是官方，然后有一次有个剧组不想半途而废，咬咬牙出了，不少读者表示这个更好，六流又收回前言表示这个新的是官方，那都是挺早的事情了，反正老前辈当年也中过招，跟我说作者里他最烦的就是六流。当然她后来解释了很多辣，说什么给出时间顺序啊，当时以为后一个剧组不会出啊，还特别好言好语的给之前那个剧组道了歉，读者也都挺她。不过好的坏的都是剧组努力做出来的，她这么干，之后都没几个剧组接她的文了。 　　【冬冬】：卧槽，这么极品没人扒过？ 　　【柠檬】：算了吧……广播剧都是免费的，就好像字幕组一样，他们只会在乎你的结果的，很少会有人关注你过程怎么样，除了那些大名鼎鼎的cv，我们这样的说话，根本就没有分量。何况也不是没人做过，之后结果基本上都是千篇一律的---人家都给你道歉了你还想怎样？作者大大写文那么辛苦想早点听到广播剧有错吗？谁让你们这么慢？之类的回答。那会儿那两个字幕组，都不是很厉害，除了好一点的那个用了个挺好的cv，其他用的都是新人。所以也没人扒，不过传开了之后，就没几个组做六流的广播剧了。 　　这时候，陶笙才从那一片空白之中缓过神来，点开了群道。 　　【画船】：苏苏，真的……对不起，让你被骂成那样，明明那么认真的画了漫画，是我拖累你了，这件事情就算是给你个说法，我也肯定会想办法澄清的。 　　【苏苏】：啊大大没事啊，《沉香》是真的非常棒，我也非常喜欢，我不是听风就是雨的人，我自己的判断是船大没有抄袭，所以我相信自己，也相信船大你，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陶笙看着两边群的刷屏支持，鼻尖一酸，手停在键盘上方，结果还没来得及回复苏苏，就看见屏幕上忽然冒出一句。 　　【顾因】：刚刚他说他接触过。 　　【柠檬&冬冬】：！！什么！？ 　　【苏苏&画船】：？ 　　【苏苏】：他是谁啊？ 　　【画船】：同问。 　　【柠檬】：卧槽！是阿铮吗！ 　　【冬冬】：啊啊啊啊啊大大就是配你文攻的那个阿铮哦！顾因现实中的男票！ 　　陶笙一顿，对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印象了，不过顾因本人不就是……男的来着？ 　　【顾因】：我拉他进群了，冬冬你同意一下吧。 　　陶笙还没反应过来，群里就有消息提示说阿铮已进群。 　　【苏苏】：卧槽是真实的吗！ 　　【柠檬】：真的！哈哈哈哈他们两可萌辣！阿铮就是个傲娇别扭怪！ 　　【冬冬】：咳咳，正色！现在是大大的事情比较要紧，阿铮，你接触过六流？ 　　【顾因】：他刚刚说六流有个文的男主角，有导演找过他配，不过他拒绝了，那段时间嗓子不怎么好，可是导演是熟人，所以还是帮忙做了一下后期。 　　【柠檬】：哎哟，啧啧这护短哟，干嘛不让阿铮自己来说啊？ 　　【冬冬】：阿铮对六流的印象怎么样？ 　　陶笙盯着屏幕，发现冬冬这一句话之后，群里彻底安静了下来，直到三分钟之后，阿铮才冒了个泡，简单犀利的一个字。 　　【阿铮】：烦。 　　【众人】：……等这么久你就这么一个字？！ 　　【阿铮】：很烦。 　　【众人】：…… 　　【顾因】：……你们等等。 　　五分钟之后。 　　【阿铮】：剧本第一个给我们这组，第二个给的组早出，就认第二个，策划找她，吵了一架，最后没做了。 　　【柠檬】：卧槽，这种事情还不止一回？ 　　【阿铮】：嗯。 　　而与此同时，陶笙一边等着阿铮的回复，一边还在刷《沉香》下面的评论。 　　自从这件事情爆出来之后，那个章节的评论都已经破了两百了，陶笙翻了好一会儿，习惯性的往下滑的时候，却忽然发现没法继续往了，他顿了顿，仔细一瞧，没想到他已经刷到了最后一个评论。 　　陶笙眼神一瞟，本想去看下面闪着的群消息，可就这电光石火之间，却让他怔住了。 　　只见那最早的一条评论，发评id为阿流。 　　陶笙愣了愣，反复的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点了点那个id。按道理来说是可以直接穿越过去看到读者专栏的，可陶笙点了两下，却发现没办法点开。 　　顿了顿，陶笙意识到这是个没有登陆的号。 　　只见评论上是：第五段第三行，大大你写错了，应该是谦辞而不是谦瓷。 　　陶笙盯着这个评论看了好一会儿，觉得特别蹊跷，他想了想，便把这个id截图放在了五人组里。 　　【苏苏】：！ 　　【冬冬】：哎！这个！阿流？大大你点进去看看？ 　　【画船】：点了，她没登陆。 　　【柠檬】：神马？！卧槽这么好的机会！ 　　【阿铮】：查ip。 　　【冬冬】：对对对，可以查ip的！找个电脑高手！阿铮会？ 　　【阿铮】：不会。 　　…… 　　于是就有了陶笙问电脑高手的事情，群里闻言沉默了半分钟之后，才终于有了回答。 　　【七三一】：我。 　　【众人】：…… 　　【酸甜】：虽然非常不是时候，但是能允许我默默萌一下这对cp吗！ 　　陶笙扫了群一眼，没有看后面读者炸开锅的回复，转而点开了和七三一的临时会话窗。 　　说回来郭淮被简淼揍了几拳之后，在车边站了好一会儿，才抽了根烟，坐上车去了。之后接到李耀电话说了这件事之后，郭淮才匆匆忙忙的登陆企鹅，一边指责李耀通知他太晚。 　　结果一上去，就刚好看见陶笙那句问话。 　　郭淮想都没想，就直接打了个我过去，然后掏出另一个手机打给李耀。 　　【画船】：那个，亲爱的你怎么称呼？ 　　郭淮盯着那三个字，一边咬牙切齿的敲了个随便过去，一边在心里默默爽了一把。咬牙切齿是不爽这会儿是不是谁来他都会喊亲爱的，而爽则是……陶笙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过他了。 　　看着屏幕上的随便，陶笙在心底干笑了一声。 　　他其实不是很习惯和这个人打交道，七三一虽然经常给他评论鱼舰，看上去也特别喜欢《巅峰》，甚至曾经说过是看过文里最棒的小说。但越是这样，陶笙就越觉得自己面对七三一有和别人交谈不一样的不自然，那种被赋予超高厚望之后的紧张感。 　　陶笙深呼吸了一口气，打道。 　　【画船】：那个，我想查个ip，可以的吗？ 　　【七三一】：可以，哪里？ 　　画船一看他肯定的答案，立马松了口气，把截图和六流专栏链接都发给了他。 　　“陶笙要查这个人的ip，专业人员呢？”郭淮叼了根烟。 　　“给我三秒。” 　　“一。”郭淮一句不多问，冷声道。 　　“二。” 　　“三。” 　　“找到了！”李耀在那边大叫了一声，然后报了一串数字给郭淮。 　　郭淮记下来，然后直接发给了陶笙。 　　【七三一】：一样的，你打算拿这个反驳？ 　　看见两串一模一样的数字，陶笙眼底闪过一抹亮光，是同一个人，无论如何，他至少有了当初六流有看过《沉香》的证据，于是心情也瞬间好了不少。 　　【画船】：是的，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至少还是得想想办法吧。 　　【七三一】：有用，但是我不建议你亲自发。 　　陶笙一顿。 　　他的印象里，七三一哪怕是写评论，都多数是让他加油，和剧情有关也就是写写感受之类的，再或者偶尔点一下嘲讽技能攻击一下来文下叫骂的人。 　　这么直白，甚至有点不容拒绝的建议，是七三一第一次提出来，陶笙忍不住问了原因。 　　【七三一】：他们那也就是个读者闹，你这边也别亲自上阵，什么分量对什么分量，而且查ip这种东西，作者本人放，争议会大很多，所以话说回来，其实我希望你能让我去放。 　　陶笙看着这句话，想起了苏苏的事情，皱起眉头在心底摇摇头。 　　【画船】：……这是因为我而起的，都针对我，我会好接受一点，连累到其他人的话，还是算了吧。 　　【七三一】：苏苏的事？ 　　【画船】：嗯。 　　【七三一】：这不一样，你和苏苏都是比较官方的，被喷了，就会一直带下去，你也好，她也好，没差多少。我就不一样了，我微博下争议大，喷，有什么关系？千百年不上一次，实在不行注册过一个就好，何况这种东西也影响不了我多少。 　　陶笙顿了顿，看着那行字，莫名的觉得这个人看上去特别的可靠，他看着屏幕沉默了一会，反复思量了许久，才道。 　　【画船】：那就拜托你了，感激不尽。 　　郭淮顿了顿，反反复复的看了这行字好一会儿，才回了一句，不用谢。 　　不用谢，应该说谢谢的是他才对，就这么不停的重复看着他和陶笙不多的聊天记录，郭淮忽然有点消极的觉得，就算走到最后陶笙可能真的没法和他在一起了---虽然想到这点他痛苦又难以接受，但是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就这么守在他身边也挺好的。 　　郭淮的手指在画船的头像上滑了滑，好一会儿，才抹了抹眼睛，退出去找李耀要了个微博号来。 　　而另一边，正当陶笙把这些聊天截图发到五人组之后，右下角又开始闪了起来，而且是个陶笙没见过的头像，以为是读者来关心，陶笙连忙点开了来。 　　结果仔细一看，竟然是个id叫熊妈的人。 　　陶笙看着这个id，愣了愣，他对这个有印象的，当初这个人和夜夜笙歌几乎同一时间加他，顾因还让他小心这人来着，不过那之后他也就是和陶笙偶尔聊了几次，就再也没有找过他了，却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又来找他？ 　　陶笙顿了顿，点开了对话窗口。 　　【熊妈】：大大你好，我是熊妈，你还记得我吗？ 　　【陶笙】：记得啊，怎么了？ 　　【熊妈】：这次事情，你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陶笙看着屏幕皱起了眉头，留了个心眼，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熊妈】：嗯，我有一个想法哦，船大可以看看，所以这里就需要重新自我介绍一次，我是新界作者飞熊，读者都叫我熊妈。 　　陶笙愣了愣，飞熊？这个名字看上去怎么这么眼熟？ 　　【熊妈】：你应该见过我的笔名，我和六流过去是基友，微博上有过互动。 　　【画船】：……过去？ 　　【熊妈】：意思就是说现在不是了，所以我希望想和你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才来问问你，就算你没有办法反驳她也没有关系，我有。 　　陶笙对这猛然的转变有点反应不过来。 　　【熊妈】：聊天记录，虽然没有提你的事情，但和她给粉丝的印象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足够将她一军了。 　　【画船】：为什么？ 　　陶笙看着屏幕，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的读者，朋友，帮他还在清理之中，可飞熊，作为六流的朋友，又为什么会忽然要跑过来帮他？ 　　好一会儿，对方才终于给出了回复。 　　【熊妈】：六流从成名开始就以梗多著称，不少人说因此对她欲罢不能，可是船大你猜猜，这些五花八门的梗，是从哪里来的？ 　　 　　☆、第五十章 　　 　　陶笙顿了顿，所以飞熊的意思是说，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跟六流决裂的？于是他想了想，顺着飞熊的话问下去。 　　【画船】：从哪里？ 　　【熊妈】：我曾经有几次和六流讨论过剧情大纲的问题，因为当时思路不通顺以及卡文等等原因吧，也有时候灵感爆发，想到一个好点子，也会跑去和她分享，然后我无意间才知道，这些跟她讨论过的梗，但凡我没有第二天立刻用的，她基本上统统都抱走了。 　　陶笙看着屏幕，睁大了眼睛，这意思是说，六流都是在……抄袭？ 　　不对，这和抄袭好像又有点不一样？ 　　也就是陶笙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熊妈直接放了一段聊天记录上来。 　　【熊妈】：流流，那个啥，我看你最新一章……那个攻受对话的内容，不是我上次和你讨论的吗…… 　　【流流】：？有吗？ 　　【流流】：没有呀，我当时写的时候自己灵感爆发忽然想起来的啊？感觉很萌。 　　这句话之后，熊妈便截了个图过去，是当时她们两讨论剧情的时候，六流还称赞过这个对话的内容。 　　【流流】：==我不记得了，你找我聊的时候也是晚上十点多啊，我一般一到这个点就犯困，跟你聊完了也就下了呗。 　　【熊妈】：……是么 　　【流流】：是啊，喂，拜托你别这个语气好不好，我完全没必要抄你的梗啊，再说了，天下想法那么多不谋而合的，你这个也未必是最早提出的版本啊…… 　　截图的记录就到这里为止，往下就没有了，陶笙反复看了看，又把这段聊天记录发到了五人组里。 　　他还没来得及看五人组的反应，熊妈这边就继续说道。 　　【熊妈】：我已经整理好了聊天截图，打算今天晚上放出去，包括调色盘对比，她用我的梗早期非常多，之后我觉得肯定还会有，说不定会引起一些一直没吭声的作者一起反击。 　　陶笙看着这行字，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画船】：她不止一次这样？ 　　【熊妈】：不止，而且我敢断定她不仅仅是对我一个人这样。 　　【画船】：……那为什么没有人提出来过？ 　　【熊妈】：别人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大体都差不多。船大，你去搜搜飞熊，我和六流同一时期来新界写文，签约时间算我比她还要早半年，现在对她来说是四年，对我来说已经将近五年了，六流是作收八千多的小神，我至今作收也只有两千冒个头，船大你的作收不出一个月，恐怕都能盖过我了。 　　陶笙皱眉。 　　【画船】：可这是……梗被用啊？如果她用了，你应该是不能用了才对吧？ 　　【熊妈】：是的，流流在读者心里形象一直都非常好，很多读者都很维护她的，就好像船大你的事情，不过是上榜第一天收藏跨幅太大，以前的文都能被人扒出来，就可想而知了【画船】：可是现在爆出来，你不也一样会受到非议？ 　　【熊妈】：花了四五年，也就到今天这个成就，恐怕是真的没法再走下去了，何况我也怀孕了，三次元工作也还不错，之后大概已经不怎么打算接触这个圈子了，所以走之前，我想为自己讨回一次公道，结果怎么样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陶笙看着一大段一大段的回复，心底登时复杂了起来。 　　他想起了以前小的时候，小学也好，中学也好，总会有人拿他单亲家庭说事。那会儿陶笙细胳膊细腿的，看上去又特别瘦弱，男孩子总爱以捉弄他为乐，导致他经常受伤，甚至有几个伤口，一直留到了现在都没有消退。 　　那些仗着自己身强体壮的同学，在发现陶笙被欺负之后从来不告诉老师和妈妈，便越发的放肆。 　　陶笙知道陶妈妈不容易，他从小就知道。那种“不想让妈妈知道而担心”的心理几乎是浑然天成，所以他每一次受伤了，都爱遮遮掩掩的回家，大热天的也总爱穿个长袖。 　　那段时间陶妈妈忙的厉害，没有多去注意，总觉得是男孩子到了时间贪玩而已。而后来真正知道这件事情，是因为在给陶笙洗衣服的时候，看见了血迹。 　　陶妈妈当时就拉着陶笙，一声责骂他不告诉自己，甚至高高的举起了手，陶妈妈愤怒的模样让陶笙下意识紧紧的闭上双眼，就在他想像当初平时再学校受欺负一样一声不吭的承受时，却发现好几秒过去了，周围依旧静悄悄的什么也没发生。 　　再偷偷的睁开眼时，陶妈妈已经双眼通红，嘴唇不断的抖着，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最后一把搂住他，一个劲的喊他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 　　陶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到这个，总之看着飞熊发来的话，他脑袋里莫名其妙就闪过了这么一个片段，然后很长一段时间，手指都停在键盘上，一动不动的。 　　直到右下角七三一的头像开始闪动，他才回过了神来。 　　【七三一】：我弄好了，现在发吗？ 　　陶笙看着这行字，吸了吸鼻子，眼底闪过一抹狠意，回了一个字，发。 　　然后又点开和飞熊的对话窗口，他深呼吸一口气，在键盘上敲着。 　　【画船】：寒窗苦读也有八年啊，熊妈能坚持这么久，对小说也一定是有自己的喜欢的吧，生完孩子也可以回来继续写啊，两千多也是读者一个个累积过来的，和零比起来，总是有的。我的声明马上就会发的，熊妈你挑个方便的时间就好。 　　【画船】：现在都十一点了，孕妇的话早睡早起对身体好，多吃点补品对孩子好，祝福熊妈能剩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宝贝。 　　陶笙打完这句话，再深深的看了眼之前的记录，便把对话窗口给关掉了。 　　而当天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一直以来在新界论坛，网文界，微博三大板块不断引起纷争，注意力的当事人画船，发了一条微博，并且转发了其壕主七三一十分钟前的一条微博。 　　而比他早半个小时，六流一直以来的好基友飞熊，也发了条微博。 　　三条微博齐下，彻彻底底的给所有关注者，上演了一场完美的绝地反击。 　　[长微博-画船]：2009年6月，我在新界发布了《沉香》，那个时候，心里还不了解职业写手也好，签约写手也好，所以当时也并没有太多的认知，亦或者是想法。 　　我只是纯粹的把一个想写的故事写出来，作为一个讲故事的人，仅此而已。并且更新非常缓慢，文也非常的冷，我想当时的我，怎么都想不到，四年之后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我从来没有抄袭，随安然呢就算这样的事实真相摆在眼前，也会被人扭曲成死不悔改，我的回答也还是一样的。 　　我从一开始就相信着，并且事实也证明了我的信念，无论你们怎么对我，无论你们怎么去抹黑我，也总会有支持我的人站在我身后，默默给相信着我。 　　同时我也希望所有去骚扰我的朋友的行为能够到此为止，苏苏是个非常好、认真的漫画家，她不应该，也不能去承受这样莫名其妙的冤枉。 　　在此感谢所有一直支持我的读者，鞠躬。 　　置顶这条微博之后，画船转发了由七三一发布的一条ip地址搜索的微博，而如果说两条微博在新界打出来的水花还不够的话，那么更早的一条由飞熊发布的微博，可以说是彻彻底底的将置六流于于死地。 　　那是一条主题控诉六流多次“借用”梗的行为，加上非常多的聊天记录作证，同时再加上飞熊自己应有的人气基础，甚至一分钟之后，新界不少小真空一齐转发微博表示确有此事，立刻掀起了一场狂澜。 　　而当天晚上，新界论坛上就出现了一个新的帖子。 　　【真相】看了一场史上最牛逼的逆袭，所以说人不想死就不要去作啊[0楼-发财汪]：感觉六流这下真的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而且这么爆粗来，读者真是啪啪啪的打脸啊，其实我觉得理智点的，对比一下《沉香》《沉溺》都会选择沉默不作声的，搞不懂差距这么大的两篇文，为啥还会有人拿他们相提并论啊，而且居然还能那么理直气壮的说《沉香》在抄袭。 　　[1楼-酸甜]：卧槽六流好恶心啊，借用基友的梗还尼玛恶人先告状，船大赛高～我追这么多书，可算是有个喜欢的作者了，新女神！ 　　[2楼-清水]：楼上1，总算扬眉吐气了，女神船大加油，我们都在！ 　　[3楼-冬冬]：看的简直热泪盈眶，之前看见船大那么被骂都不能吭声真是难过死了！船大我们都在，你走多远我们跟多远tt[4楼-屁屁]：我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5楼-默默]：之前无比支持六流……现在请允许我自己先闪自己一巴掌tt[6楼-眼睛]：呵呵，六流从下午四点多开始就消失了，微博不动文也难得的没更，是知道自己大限已到了？ 　　…… 　　陶笙一遍遍的刷下来，同时看着苏苏和冬冬还有柠檬顾因以及阿铮的转发支持，忽然鼻尖一酸，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流进了心底里，暖暖的，叫人安心。 　　 　　☆、第五十一章 　　 　　那天之后的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六流才发布了一条长微博，只是所有的内容对抄袭事件以及借梗问题都只字不提，只是单纯的向读者阐述这两天自己心底有多煎熬，一直以来走的有多辛苦，以及希望能继续支持他云云。吸引了不少死忠粉的心疼和支持，不过即便如此，从论坛上的讽刺，以及专栏骤降的收藏、《何宴》的数据来看，六流都可以算是大势已去。 　　至少大部分理智的人，都已经认识到了这件事的真实原委。 　　因此陶笙的读者群也开始疯狂拓张人数，《巅峰》的收藏以及拥有读者更是多出了上千。而不久之后，论坛对于壕主七三一的来历以及对画船的“支持”也热热烈烈的讨论了一番。 　　尽管陶笙对六流的结果并不是非常满意，但事已至此，再多过强求就变成了他咄咄逼人，只能作罢。 　　而周一一早，君临就敲了他。 　　【君临】：这次大赛结果你知道吗，恭喜哟。 　　【画船】：知道的，谢谢君临么么哒。 　　【君临】：哈哈没有，不用谢我，是你自己拿下的。非常棒哟。第一次就能拿下这么高的名次，第一名的网站分成相关福利我都已经给你办好了，所以接下来就是想知道，关于出版，你自己心里想好了出版哪本吗？ 　　陶笙看着这行字，一点犹豫都没有的打下了沉香两个字。这是他最初的书，也是他这条路的起点，于他而言，确实是个非常重要的纪念品。 　　【君临】：唔，好的，我会把这个结果报上去哒，然后就是，大赛第一名，会在新界挂两周的明星作家秀，所以，周三之前给我一份你自己写的自我介绍以及冠军感想，可以的吗？ 　　陶笙顿了顿，自我介绍和冠军感想……？ 　　【君临】：新界十周年这种赛制还是第一次，不过之前也有相似的，虽然没有这么大，晚点我发一个范例给你吧，你看看？ 　　【画船】：好的，谢谢君临。 　　【君临】：么么哒，加油更新哟。 　　这件事情之后，陶笙挠着脑袋想了一下午，才总算把获奖感言和自我介绍给写了出来，之后在新界挂了两周时间，并且获得了非常大的反响。 　　时间就这么静静的过着，眼看年会临近，陶笙忙的几乎是不可开交，没错，在整整一周的高强度工作以及稳定更新的压力之下，眼看就要临近年会的时候，他却烧到了三十八度。 　　陶笙的体质从来都是，要么就不病，一病如山倒。 　　所以这段时间他上班脸色都非常的差劲，但全公司上下，就没几个人脸色是好看的，每一个人都巴不得多张几双腿几双手来做事，哪怕是那些常常擦胭脂淡粉来掩饰的女同事，也都纷纷没了这个心思。 　　所以陶笙的脸色异样，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此时万心正在翻阅着桌上成堆的文件，抬头看了看应声进来的陶笙，递了份文件过去，“这是所有场景布置需要的，打钩的应该是目前现场有的，你现在去确认一趟，除了数量还有质量，还有，再去确认一下来宾的名单还有到场的节目顺序等等，总之年会那天要做的，你今天全部都要看一遍，这是倒数第二次彩排，下一次，就是郭氏的人一块去了，明白吗？” 　　陶笙顶着头痛，面上也有些犹豫，“这么重要的事情，心姐你不去？” 　　万心摇头，“不去，我这边成堆的工作，你确定一下现场布置这些，我还要去和来宾一个个重新核对一遍啊---麻烦死了，到时候你有什么问题也直接打电话给我，我会去安排，ok？” 　　陶笙看着她暴躁的模样，也知道她最近的工作压力大，点点头“知道，那我先过去了啊。” 　　“去吧。” 　　获得准可之后，陶笙正要转身出办公室，可门一开，一个不留神就撞上了堵肉墙。 　　本来就已经难受地勉强行动的陶笙在那一瞬间几乎是什么都看不清了，他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前方长达五秒，才终于反应过来，后退了一步。看清楚来人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点头示意。 　　“晏总。” 　　晏修低头看他一眼，当即愣了愣，却没想到陶笙已经在他怔神之间，转身匆忙走了出去。 　　看着陶笙的背影，晏修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人已经走啦晏总。”万心一抬头就看见晏修收不回目光的模样，摇摇头，提醒道，“看什么呢？” 　　晏修这才回神看她一眼，“他生病了？” 　　万心眨眨眼睛，“不知道，没和我请假，这会全公司上下都忙成这样了，也有可能吧。” 　　晏修盯着她看了一会，问道，“他这段时间怎么样？” 　　晏修这段时间也挺忙的，甚至这个月压根就不在国内。毕竟ssn年关时期，要事也非常的多，裴青老早就把他给抓走了。 　　“没什么，很认真。”万心咬咬笔杆子，笑了笑回答道。 　　晏修看着她，似乎是在从她的表情里判断出她言语里的真假性。 　　好一会儿，那束灼人的目光都没有移动分毫。 　　万心这才有些撑不住的松开笔，无奈的一松手，“好吧，他很认真很努力是事实，不过这点努力里，并没有太多没有向上的意思。” 　　万心在职场悠哉悠哉的走了这么多年，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谁想往上怕，谁对自己的位置已经满足，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过去这段时间里，虽然陶笙做得非常卖力，但那股卖力，倒显得有些像“回光返照”，尽自己最后的努力一般。 　　“他想辞职？” 　　晏修一挑眉，会了她的意，一字一句道。 　　陶笙顶着不大舒服的身体边走边看着万心给的文件，一边叫了车就朝会场奔去。 　　一路上脑袋嗡嗡嗡的直叫，不过也总算是看完了那份文件，闭上眼在心里过了一遍，陶笙就下车了。 　　“这边的花换一下，有客人玫瑰过敏。” 　　“这边少了个座位，王总说过会携带家眷。” 　　“你们阵型这么放的话，这边会形成完全性死角，根本就看不见正面，想办法改善一下。” 　　…… 　　陶笙几乎可以说是顶着疯狂叫嚣需要休息的身体，满头大汗的把这些工作进行完了。 　　揉着太阳穴，却对活动方提出的异议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进行下去。 　　“没办法改阵型？”陶笙揉了揉太阳穴，一边在心里暗示自己绝对不能倒下。 　　“不行的，陶先生。”教练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小改动还行，都快开演了，大改动到时候出差错怎么办？何况这些演出，卖的都是郭家的面子，这人不过就是金石广告部的一个员工，教练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改。 　　“哪怕一点点？这里来的每一个客户都非常重要，”陶笙看了他一眼，一眼就洞悉了他的想法，他跟郭淮在a市那段时间，也算是看尽了别人的脸色，一边道，“我们不可能让一桌的来宾什么都看不见。” 　　教练执着的摇头，“桌子不能给动一下？” 　　“能的话我早动了，”陶笙看着后面一长串还需要校对的东西，也没了和他招呼下去的心情，“这样吧，节目方面我不在行，但是上面给我的任务我要完成，几分权利做几分事。你们圈子朋友广，问问这个状况怎么办，能解决最好，我晚点重新来看这边的时候，你们要是还没有处理好，我就换能处理好的，可以吗？” 　　说着不再多看教练惊讶的表情，转身就走了。 　　这会儿陶笙已经头痛欲裂，他也想过要不要让万心派过一个人来，但公司里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他倒下，他的工作就要压在那些本来就已经很忙的人身上。 　　这段时间他看广告部，多多少少都有生病的，每一个人都强撑着，还有吊完药水马上就杀回来继续上班的。 　　虽然这样会造成一部分工作疏漏，但大家你帮着我一点，我帮着你一点，也总算是没出什么大差错。 　　这是陶笙在金石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他想尽善尽美，不想搞砸来。 　　至少要画上一个相对完美的句号。 　　“是的，大概就节目的问题了，其他我全部对过一遍。”陶笙对着手机说道。 　　万心那边说了什么，陶笙一顿，却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听的很模糊。他能听见万心的声音，但其中的内容，却是一个字都听不见。 　　“你说什么？”陶笙问道，同时忽然感觉到眼前天旋地转的。 　　“不好意思，我……” 　　就在那一瞬间，一股强烈的恶心感袭上了陶笙的胸腔，黑暗几乎瞬间而至，陶笙凭着本能在原地转了个圈，想找个东西稳住自己。 　　却没想到双眼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 　　紧接着他腿一软，整个人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摔了下去。 　　耳边隐隐约约的却还能听见一声叫喊。 　　“陶笙！” 　　 　　☆、第五十二章 　　 　　知觉渐渐回到身体里，起初陶笙只能感觉到头痛欲裂，他尝试着把眼睛睁开，可眼皮却好像被注了铅似得，重的要命。 　　几番尝试，尝到了什么叫酸痛无比，眼皮却始终没能挪动一分一毫。 　　他刚刚在哪里？陶笙模糊的意识里，冒出了个问题。 　　在会场。 　　做什么？ 　　倒数第二次彩排。 　　彩排…… 　　原本还断断续续模糊不堪的片段一瞬间清晰、连贯了起来。也就是借着那一瞬间的清醒，陶笙猛的睁开了双眼。 　　滚烫的感觉迅速传了过来，以及各种高烧的整张，就算不用温度计，陶笙也知道这会儿他的烧可能都不止三十八度了，可刚刚他还在会场里啊？后面的事情怎么办了？ 　　便仔细看了看四周，陶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房间里，是个非常标准的酒店大床房，但看上去却好像和那种房间有什么细微的不同，陶笙只是这么感觉，细节说不出来，他也没空去观察。 　　所以这到底是哪？ 　　陶笙重新想了想，他刚刚是在会场里晕倒了？然后工作人员就把他移到房间里？ 　　陶笙掀开被子，还想出门看看究竟怎么回事的时候，低头一看，惊觉自己的衣服竟然都被人给换了。不是合身的西装，而是一套……宽松的居家服，没错，不是酒店专用的白色浴袍，而是居家服，虽然非常不符合他的尺寸。确定自己没看错之后的陶笙登时有点不明白什么状况了，这也是工作人员做的？ 　　这么细心？还真是一条龙服务啊。 　　有点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陶笙这会儿没脑子去想太多，他总觉得他哪怕是动一个手指，大脑都能抗议的唱出一曲忐忑来。 　　喉咙干涩的要命，床头柜倒是确实有壶水，可陶笙却完全不想去碰。胃里分明是空腹，却还是翻江倒海的，感觉好像随时能呕出来一样。 　　正在陶笙犹豫着是先去找手机，还是直接出去的时候，门“咔哒--”一声响了。 　　最开始陶笙还没能认出来进来的是谁，整个房间昏昏暗暗的，他起来的时候也只是打开了床头一盏暗黄色的灯，所以起初他只能看见一个非常模糊的影子。 　　直到对方走近些，满嗓子担忧的说了句，“你醒了？” 　　陶笙才反应过来，白眼简直要翻到天上去了。 　　一个小时之前，郭淮是从手下那里得知，今天去进行倒数第二次彩排或者说是检查的，是金石的一个员工。那人将这件事情上报给这次年会郭氏方面的负责人，自然是一副不满的模样，郭淮也只是恰巧路过听见，他一听是员工，就猜到十有八九是陶笙。 　　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由市场营销部来做，部长没记错的话就是那天过来的万心，而看她那天选择带的人，以及介绍陶笙的方式，郭淮是这么猜测的。 　　他又想起了那天后来，罗哲和他说过有关晏修的情况，让他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 　　不过那时候他也管不了对错了，自从上一次那个梦之后，他就没有和陶笙单独相处过，依稀都没有。所以郭淮心底就一直惴惴不安的，他急着去证实什么，这种心情那之后就一直非常强烈，哪怕他自己也说不出其中的细节。 　　于是便出现了现在这样的状况，认出那人是郭淮之后，陶笙也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冤家路窄。他顶病上班不幸晕倒，然后被这家伙撞上送去休息还顺便扒了他的衣服？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想见的时候看不到，不想见的时候天天眼前晃。 　　正常的时候打架都打不过了，现在这副分贝稍稍高点就立马要死要活的身体，陶笙算是明白今天他是逃不掉了。 　　“先躺下吧，”郭淮在三步开外就看见了陶笙紧皱的眉头，立刻停下了迈进的步伐，犹豫的看着陶笙，小心的试探道，“快四十度了，外面的事情我会让人去做完。” 　　他担心自己一走近了，陶笙就立刻炸起来，像前两次一样，他知道陶笙现在的身体状况经不起那样的事情。 　　陶笙却只是扫了他一眼，郭淮说的是实话，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病明显比之前还要严重，浑身热烫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但要让他继续呆在这个房间，和郭淮面对面站着，那才叫真艰辛，四十度的烧指不定转眼就能到八十度。 　　“你出去。”陶笙于是道。 　　郭淮面色一僵，他何时受过这样的抗拒？ 　　“我不碰你。”他想了想，还是按下了心底的情绪，循着陶笙可能担心的问题，承诺道。 　　“不碰我？那我衣服谁换的？”陶笙冷眼看他，只要郭淮在，他就不可能让别人给他换衣服，他的独占欲在当初那四年他还不怎么看重陶笙的时候，就已经赤裸裸的显露出来了。 　　“那是因为你摔下来的时候撞到了桌子，花瓶里的水……”郭淮说到这里一顿，然后停了下来。 　　他猛然间意识到，陶笙其实并不是要他解释换衣服的事情，因为不论真相如何，他都不希望自己在这个房间里。 　　这和换不换衣服没有关系，应该是从最早，他那个电话开始的。 　　见他不走开，陶笙也不愿意继续纠缠下去，这本身就不是他的地盘，于是直截了当道，“我衣服在哪里？” 　　陶笙说着，就要起身去找。 　　“你别起来！”郭淮见他起身，立马叫了一句。 　　果然，陶笙刚一起来，就发现身体完全跟不上脑袋里所想的动作，双腿一点力气都没有，还没使出力，腿就一软，整个人直接摔回了床上。幸亏郭淮一个箭步冲上来，揽住了他的肩，才没有让大脑也跟着这么颠簸两下。 　　“医生已经在路上了，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嗅到陶笙身上熟悉的味道，郭淮刹那间有种把人直接往怀里拥紧的冲动，他明白这不是时候。于是他忍了又忍，才缓缓把陶笙放床上躺好。 　　而另一边陶笙就比较不一样了，光是那么点晃动，就已经让他晕到压根没空注意到郭淮这点小动作。脑袋在模模糊糊的状态下转悠了好一会儿，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而此时郭淮已经就近在床边找了个位置坐好了。 　　同时还没等陶笙开口说话，郭淮就抢先道，“我想问你个问题。” 　　说这话的时候，郭淮满脸不安，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躲闪？ 　　这样的发现让陶笙有点儿讶异，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表情在郭淮的脸上出现。 　　“我……”郭淮想问问陶笙那个梦是怎么回事，他直觉陶笙能解开他这么多天来的困惑，直觉陶笙知道些什么。可当他看见陶笙那双晶亮的眼眸时，话到嘴边，不由得又咽了下去，“这次我们好好说，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分手……可以吗？” 　　不过是三五分钟之内，郭淮就露出了非常多陶笙从未见过的表情。他见过郭淮的霸道，见过郭淮的冷漠，也见过郭淮的愤怒，可他却从未见过这样的郭淮，脸上露着不安，甚至连说话里，都带了点祈求的味道。 　　可即便是这样，也只能让陶笙感叹一句物是人非，郭淮倒是不一样了，可他心底里，却早已没了走回去的路。 　　郭淮见他不说话，有些着急，“我对你不好？还是你说的出轨……可是这个我真没有，上次去c市那是因为……” 　　“我跟你的时候，问过你这些吗？”陶笙忽然打断了他。 　　“没有。”郭淮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道。 　　“那现在都断了，我就更不会在意了。”陶笙说着，揉了揉太阳穴，想着这么待下去他铁定是不用休息了，如果能让谁来接一下他…… 　　对，简淼。 　　还是不行，陶笙转念一想，记得上次在四季园的状况，连匡乾这样的名导，郭淮下起手来也是毫不犹豫，如果让简淼来…… 　　陶笙在心底默默的摇摇头。 　　“你在意谁的事情？吴炜，还是肖清？”郭淮盯着陶笙的双目，克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问道。 　　陶笙说不会在意，说他不会去管他。 　　就好像简淼上次在小区外，也是这么对他说的。 　　这句看上去似乎顷刻之间切断了所有关系的言语，把他不由分说的阻隔在了陶笙生命之外，让郭淮忍不住想要冲上前把人抱进怀里，镶进骨子里，揉进心脏里。 　　这样他就再也不能走了。 　　这样他就会始终停在他身边了。 　　这样他就是他的了，至始至终。 　　最终陶笙是想破了脑袋，也没能想到一个现在过来接他，却能够不被郭淮迁怒的人，他只能揉揉太阳穴，知道自己这一劫是躲不过了。 　　“你醒醒吧郭淮，我和你之间，在牵扯到其他人身上之前，还有一大串的问题。”陶笙想了想，回答道。 　　他是不愿和郭淮纠缠下去的，可正如他当初不能拉黑郭淮的号码一样。一往前一步，他会退后一步没错，可当他没法退的时候，就好像陶笙自己一样，他就会猛的扑上来。 　　那时候，脑子里可能就再也不会顾及你的想法了。 　　如果真的能这样解释清楚他们两之间的事情，能够让郭淮放弃这么缠着他，那对陶笙而言，真是再好不过了。 　　“什么问题？” 　　“……”陶笙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是，什么问题？ 　　你不够爱我？你心里有别人？你没想过好好和我走一辈子？ 　　这种理由，搬到台面上来，连陶笙自己都说不出口。可他以前，却正是为了这么几个可能成为现实的信念，坚持了四年，亦或者是六年。 　　这一瞬间陶笙竟然有些想笑，什么来着？果然习惯，真的是件非常恐怖的事情。就好像他当年毫不犹豫的陷进了名为“郭淮”的怪圈，此后便再也没有走出去过一样。 　　不对，是他从来没想过要走出去。 　　没错，他坚持了那么久，他想过怎么对郭淮好，想过怎么陪郭淮，想过怎么让郭淮爱上他。他痛苦的经历了那么多年，却独独没有想过，离开他，这么简单的方法。 　　这么多年的感情，在陶笙心底宛若一道无形的障一般，他逃不出去，也没想过要逃。 　　于是从此，他的生活，就这么以郭淮为轴，开始旋转，并且再无退路。 　　所以当年，不也就是他一厢情愿的，做了这样的人，铸了这样的情？ 　　陶笙看着郭淮，忽然笑了起来，他摇摇头，“其实也没什么，天下就没有不散的宴席，郭总，你要想开一点。” 　　“可我不想散。”郭淮一字一句道，“我不想散，你当初对我好，我没有回应，让你现在选择离开我是我不对，现在我想弥补了，你当真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可是我想散，我当初对你好，你没有回应，我还执拗的这么做是我的错，现在我后悔了，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断个干净利落？” 　　郭淮瞪着陶笙，好一会儿，才爆出两个字，“不能。” 　　他也懒得再和郭淮继续说下去，于是便闭上了双眼，他觉得郭淮已经没有理智了。当初四年是他一厢情愿没错，可拽着他的一厢情愿想要复合，郭淮也没清醒到哪里去。 　　“吴炜我和他没有做完，你和我在一起，不对，你走了之后，我也没有找过别人。”郭淮见陶笙不说话，只能自顾自的道，“你现在回来好不好？我一定对你好，以前的事情，算我的错，好不好？” 　　陶笙还是没说话。 　　“肖清的事情，你要知道，我也全告诉你，我想清楚了，我对他的感觉……和对你不一样。”郭淮摇头，“你学中文的，我没有你那么会表达，但是我知道自己的感觉。我能感觉到我要什么，不是他。” 　　“那你去做个时光机，回去了就能改了，现在我不可能，但哪怕早一年，不对，一个月，”陶笙勾起了唇角，嘲讽道，“我都肯定会答应你的。” 　　郭淮看着陶笙那张眉目清秀的脸，心底登时涌出了一股自己也道不明的情绪。 　　好一会儿，他盯着这双眼睛，仿佛着了魔一般，不知不觉道。 　　“我前段时间，做了个梦。”郭淮压低了声音说。 　　“我梦到你……出了车祸。” 　　陶笙闭上的双眼一颤，放在腹部的手也下意识的收了起来。 　　“我还梦到了我自己，”郭淮困惑道，“还有……肖清。然后你就那么躺在地上，全是血我……” 　　“够了。” 　　陶笙睁开双眼，蹙眉打断了他。 　　“那种感觉就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所以这几天来我一直都很担心你，我……”郭淮像是没听见陶笙的阻拦一样，自顾自的继续着，可说到这里，却忽然说不下去了。 　　只见陶笙的脸色看上去极为疲惫，似乎比刚才还要惨白了几分，郭淮甚至能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他心底的恐惧。 　　忽然，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陶笙看着郭淮，又看了看昏暗的房间，苦笑了一声。 　　这算什么孽缘？他经历过的，郭淮又梦见了？ 　　那些他一回想起来就痛苦万分的场景，在郭淮那儿，却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场梦？这算什么？ 　　陶笙坐起身来，他想离开这儿。 　　“你干什么？”郭淮瞬间洞悉他的意向，皱眉阻拦道，“你高烧着，至少等医生来了再说。” 　　陶笙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执拗的想下床。 　　“陶笙！”郭淮终究是受不住他这样的漠视，低吼了一声，“你就这么讨厌我？” 　　这回陶笙停下来了，他转过头，和郭淮对视，面无表情道，“是。” 　　是。 　　陶笙没有半点徘徊，毫不犹豫的回答了他。 　　那一瞬间，郭淮的表情变来变去的，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陶笙，觉得自己胸口闷的慌，甚至有那么几秒之间，连呼吸都不顺畅了起来。 　　他看着陶笙的双眼里有一丝狠意，紧接着他深呼吸了一口气。 　　“可是我爱你。” 　　说完，他想都没想，就直接吻了上去。 　　陶笙病的全身上下软绵绵的，被他死死的扣在了怀里，瞪大了眼睛却反应不能，没有丝毫反抗的力气。 　　郭淮就这么粗暴的吻着他，不由分说的伸出了舌头，他所有的行动里毫无温柔可言，他就这么吻着，好像想要借以消缺自己心底的不安与愤怒一样。 　　因为从他进来开始，陶笙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好像在挑战他的极限。 　　他说不在意他的事情，他说他讨厌他，他甚至不愿意和他呆在同一个房间，甚至顶着高烧也要离开有他的地方。 　　郭淮一边想，胸腔里的怒火燃烧的就越发的旺，他啃咬着陶笙口腔里的每一个部分，舔舐，辗转。 　　陶笙就这么看着他，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他知道自己躲不掉，所以他只能承受着。 　　于是等郭淮睁开双眼的时候，对上的就是陶笙这副，干净而清澈的眼眸，像是能划开世间所有死结一般，像是能洞悉他所有的想法一般。 　　那一刹那，郭淮感觉心头好像被什么猛的撞击了一般。紧接着，他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下意识的放开了陶笙，又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张了张嘴，想道歉，想解释，可几番尝试，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你想知道？”陶笙却忽然笑了一下。 　　“……”郭淮看着陶笙的双眼，看着里面的情绪翻涌而出。 　　“我做了一个梦。”陶笙声音里一点温度都没有，“我倒是宁愿那是个梦。” 　　“梦的时间截止在2015年7月31日。是，我的生日。” 　　“我09年开始陪在你身边，那是第六年，你他妈终于肯好好的呆在b市，不去悼念你早死了的初恋。郭淮我跟了你六年，执着的喜欢了你六年，我他妈以为你会回头，就这么傻傻的等了六年。发现你那年终于没买去法国的飞机票之后，我以为我成功了。” 　　“我喜滋滋的以为我算是修成正果了，傻逼兮兮的以为自己那么多年的愿望总算是成真了，还特他妈觉得，你终于忘了不知道在哪国飘的肖清了，终于你郭淮眼里也算是有我了。” 　　“然后下一秒，你接了个电话就跑了。我都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外头在下雨，我连问你一句谁打来的时间都没有，你他妈就这么冲出去了。” 　　“之后，你猜猜发生了什么？” 　　陶笙看着郭淮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绝望到狰狞。 　　那是他一辈子都不想去回忆的事情，他每一次看见郭淮，他就能想起他过去是怎样毫无尊严的站在他的面前，是怎样抛弃一切不管不顾的停在他身边，是怎样单纯的觉得付出就会有回报。 　　所以当陶笙看见郭淮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的时候，心里竟产生了一股报复的快感。 　　“然后我死了。” 　　一句话，五个字，郭淮整张脸血色全无。 　　“不是做梦轻飘飘的被车撞一下！是实打实的死了！我能感觉到那种痛苦，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血在往外流，那一瞬间我他妈甚至能感觉到我时间不多了！我他妈快死了！”陶笙说到这里，一只手猛的掐在了郭淮的颈脖上，然后扑上前去把他压在了身下。 　　“你说，我最后做了什么？”陶笙看着郭淮那张脸，一字一句道。 　　郭淮是知道的。 　　他都看见了，陶笙竭力扭头看他的模样，还有陶笙最后一次……叫他名字的模样。 　　房间里就这么安静了下来，直到陶笙起身下床，直到陶笙换号衣服，穿上鞋打开了门，房间里才传来一声虚弱的问话。 　　“都是……真的？” 　　放在金属门把上的手一顿，陶笙苦笑了一声。 　　“没接到你那个电话之前，我也以为那只是场梦。” 　　说着，他再也不犹豫的踏了出去，门在他身后应声而关，像是一堵墙，一堵把两人世界彻底隔绝的墙。 　　 　　☆、第53章 【番外】 　　 　　“肖清走了。” 　　郭淮站在田野间，手机里传来的是孟浩宇的声音。 　　郭淮看着远方，有一瞬间的失神，接着他张了张嘴，却一点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你开心吗？”孟浩宇的声音一点点从电话里传过来，带着轻蔑，带着怒意，“你折磨了肖清那么多年，现在他终于受不了你了，走了，你开心了？” 　　你开心了？ 　　肖清走了。 　　他终于受不了你了。 　　耳畔反复传来这三句话，郭淮抬眼看着那一望无际的油菜，声音卡在喉咙里，绝望和无助顷刻间涌上心头。他能看见不远处的小木屋，漂漂亮亮的农场，还有他和肖清刚去年种下的几颗树苗。 　　那时候肖清还在冲他笑，会在午后靠在他怀里闭目养神，会忽然从后面跑出来搂住他的腰。 　　那样的日子如若是能够持续一辈子，郭淮觉得自己到死的时候，可能会跪下来感谢佛祖的慈悲。 　　所以这里曾经有郭淮期待的，所有的一切。 　　可是在刚刚那一刹那，孟浩宇的声音清晰无比的出现在他耳旁的时候。郭淮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所有的情绪在胸口冲撞着，郭淮甚至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心头像是被人刮了一大块一般，空落落的。 　　他看着不远处被风吹动的田野，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音开口问道，“他去哪了？” 　　难为孟浩宇等了他这么久，在听见这句话之后，轻蔑的冷哼了一声，直接掐断了电话。 　　郭淮还是一动不动的，就好像不知道电话已经被人挂断了一般。直到，手机屏幕的光线一点点变暗，然后起风了，下雨了。 　　最后他也走了，拎着本来就不多的行李，回到了b市，回到了郭宅。 　　“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原谅你郭淮，如果我走了，你千万别来找我。” 　　“因为我恨你。” 　　“已经回不了头了。” 　　肖清的声音就这么轻飘飘的晃过他的耳际，刺进他的心脏。 　　响亮而沉重的巴掌落在郭淮的脸上，郭振怒视着他，然后似是气不过的又冲上去踹了几脚。李耀连忙跑过来就想替他挡，却被郭淮直接推开了，他就那么站在原地，把郭振怒意之下的拳打脚踢，照单全收。 　　“你他妈现在学会喜欢男人了？”郭振气的青筋爆起，“还他妈学会拿命去玩儿了？学会私奔了？郭淮你他妈要不是老子的种！我他妈现在就让你去死！” 　　大厅里回荡这郭振暴怒的话语，郭淮却低着头，双眼里什么情绪都看不见。 　　“别人说你精！你他妈还真自以为是？商场上那群老狐狸你连人家一根手指头都动不过！现在倒好，你他妈敢用你爷爷打出来的郭氏去和毒枭拼？去和毒贩子玩？你是当你老子死了还是准备绝了郭家的后？！” 　　郭振说着，又一个巴掌狠狠的落在了他脸上。 　　郭淮没说话，半边脸已经被打肿了，身上全是雨淋洗过后的痕迹，嘴角还溢了点血出来，脑袋嗡嗡嗡的，意识都差点被这么一巴掌给拍散了。 　　但他还是受着，身子站得笔挺。好一会儿，直到郭振打的没了力气，直到郭美琴从楼上下来，直到李耀看不下去准备扑上前去不顾阻拦再挡一次时。 　　郭淮才终于抬起了头。 　　“打完了？” 　　冰冷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感情，那种麻木空洞的眼神，让郭振垂在腿侧的手一顿，甚至于郭美琴下楼的步伐也停了下来，李耀更是被那刹那间放出的气势给惊在了原地。 　　“我会接管郭氏。” 　　听着他这句话，郭振嘴角抽了抽，“我他妈还活着！轮得到你个乳臭未干想私奔的蠢货来接管郭氏？” 　　“我比你聪明。” 　　郭振瞪着他。 　　“我比你狠。” 　　“我能做到你做不到的事情。” 　　郭振的神色总算在这句话之后，猛的一动，然后沉默了下来。 　　他皱起眉看着自己的儿子，他脸上那种逼到绝境，却反而更加冷静。而他却不能再清楚，那份冷静的背后，藏着多少数不清的陷阱。 　　让他想起那年郭美琴难得的抱起了长了三岁她还没碰过一下的儿子，勾起了唇角对他道。 　　“这孩子像我。” 　　还真是像你。 　　郭振抬头看了停在楼梯上的郭美琴一眼，心底笑了笑，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半年之后，郭淮被送进美国最有名的商学院，五年后带着硕士文凭回归，之后郭振毫不犹豫的将郭氏半壁江山交给了他。 　　从此商界里新晋一名心狠手辣的商业精英，迅速将郭氏从下落的趋势里稳住，然后重新扛回了原来的位置，从此傲视群雄。而所有人在看见他的同时，无一不想到当年风华绝代的郭美琴，以及那叱咤商场甚至至今还是个金字招牌的郭氏创始人，郭忠国。 　　那一年，郭淮二十三岁。 　　许许多多个夜晚，他都会想起肖清和他呆在一起的每一天。 　　他们从最开始的争锋相对，到后来的朝夕相处。 　　其中有多少日子，郭淮自己都算不清了，他就觉得，很长，很长。 　　是他先对肖清动了情。 　　然后有一天，他们几个人出去野营，他喝了酒，一时冲动，就捅破了年少的心思。 　　那天肖清没说话，只是背对着他，就这么一直坐到了天明。 　　之后易凡走了，程熙走了，罗哲孟浩宇走了，只有他们两个人还留在那个小木屋里。罗哲还笑话他们两大男人得在这么浪漫的地方过一夜，肖清只是红着脸说他丢了东西没找着，一找到就回去，郭淮是东道主，才陪着他而已。 　　罗哲喊着囔着说听不见，郭淮就站在他身后，看着肖清的目光，像是容纳了天地间万物一般，温柔而又宠溺，嘴角还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微笑。 　　那天晚上，肖清拎了剩下的一箱酒来和郭淮买醉，郭淮说他是在玩火，肖清却只是笑着，一句话都不说。 　　而那之后，郭淮朦朦胧胧的记得，自己喝了很多很多，不停的喝，肖清就坐在他对面，一会儿抿一口，一会儿冲他笑笑。 　　于是郭淮喝的更起劲了，他总觉得，会发生什么，甚至满心期盼着，能发生什么。 　　朦胧之间少年的情意随着波涛汹涌而出，他就这么和半推半就的肖清，做了。 　　之后两人回到b市，粘的就更近了。骑着单车上下课一块儿回家，两人的家分明在城的两边，郭淮却依旧每天执拗的要和肖清一块儿走。 　　没多久，易凡他们就察觉到两人的不对劲了。 　　他两也不在乎，依旧这么我行我素着。 　　唯一一件让郭淮奇怪的事情，是肖清从来都不让他送到家，一直都是到某个十字路口，就让他回去。 　　然后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真的走了，才重新上路。 　　郭淮起初尊重着他的隐私，直到恋人之间也是有自己的空间的。可那之后，某一天忽然看见肖清身上布满了伤痕，青一块紫一块的。郭淮当即拉下了脸问他原因，肖清自然是一个解释都没有。 　　当天晚上，郭淮绕了一圈，尾随着肖清回家。 　　他从来没想过，肖清住的是那么破旧的小平房，也从来没想过，干干净净如他的肖清，会踩着那么多泥泞，回到自己家里。 　　他甚至没想过，肖清打开门之后，里面会冲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甚至分不出男女的人来。 　　他听见那人嗓子里不断发出嘶吼的声音，看见那人肮脏的手不断的抓着肖清清瘦的手臂，看着被那人带出来的一地针头。 　　“哐当---”一声。 　　手里的自行车应声倒地，以及肖清错愕的回眸。 　　很多年以后，郭淮都依然记得肖清的那次回眸，他甚至觉得，那天就是他和肖清两人从此的分岔口。如果他那天没去的话，就不会惹来接下来一大串的问题，如果他那天没去的话，肖清的母亲就不会死，如果他那天没去的话……肖清就不会走。 　　郭淮是这么想的。 　　此后他就一直沉浸在属于肖清的回忆里，像是个长达十多年的梦一般。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他从不去认真看，于他而言，肖清两个字，肖清这个人，璀璨了他整个人生，并且从此往后，都再无沧海。 　　郭淮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接下来的三年，他把郭氏管理的风生水起，感情上却是空的一干二净。 　　可郭淮对这一切几乎都无所谓了，他奠定郭氏在商界的地位，算作是当年他为了护肖清而损失郭氏的赔偿。而他把自己送到现在这个位置，也是想着，如若有一天肖清能回到他身边来，他一定要弥补肖清，尽他所有的，最大的能力去做。 　　可是肖清却再也没有回来。 　　郭淮等了很多很多年，就在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可能要这么无依无靠的渡下去的时候，陶笙出现了。 　　 　　☆、第54章 【番外】（下） 　　 　　郭淮醒的比陶笙要早，睁开双眼之后，他先是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坐起身看了眼旁边的人。 　　就这么默默的注视着，看着他光滑的皮肤，以及睡的安稳冒出的两团红晕。 　　好一会儿，郭淮的手不自觉碰了碰陶笙的脸颊，然后一顿，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又猛地收回了手，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胡乱的理了理头发。 　　虽说是个雏，但感觉未免也太好了。甚至于想起昨晚的那些片段，郭淮都能感觉到一股热流直冲小腹，立刻不安分了起来。 　　压了又起，起了又压，几番反复，郭淮都忍不住自嘲的勾起了嘴角。 　　还真是邪门了。 　　想起昨天晚上陶笙扭过头，似是拒绝亲吻的场景，不由得笑了起来。 　　还真是好玩。 　　起身下床，郭淮去浴室洗了个澡。不过是十来分钟的事情，再回到房间时，那人正躺在床上，睁着双大大的眼睛。 　　郭淮去的时候忘了拿衣服，本来还想着要不要用浴巾围一围，可这会儿一看陶笙几乎懵了什么都想不起来的表情，突然恶作剧似得把浴巾一丢，直接这么裸着身子走了过去。 　　看的出来，陶笙听见脚步声的时候，立刻紧张兮兮的扭过了头，张张嘴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可当他的眼神不自觉的向下之后，郭淮五步开外都能清楚的看见他全身抖了一下，然后傻呆呆的就那么盯着，眼睛都不眨一下。 　　“好看？”郭淮也不在意，故意说道。 　　“……”陶笙脸一红，连忙别过了眼神。 　　郭淮看着他紧张的模样，笑了笑，不自觉道，“起来吧，有热水，里面也不冷，你要清理一下。” 　　“……嗯。”陶笙回话的声音跟蚊子似得，从后面都能看见他明显红了的耳尖。 　　说回来郭淮从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多操心，做完了洗了澡就走，甚至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和这种人一块过夜，善后的事情全权交给李耀处理。可这回也不知道怎么了，看见陶笙背过身去的模样，他忍不住就说了。 　　昨晚反复很多次，甚至陶笙的身体好到让他忍不住射在了里面，他知道这样下去不清理会有什么后果。 　　可落到从前，且不说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即便发生了，对方的死活也与他无关。 　　这回却不知怎的……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郭淮愣了愣，回神见陶笙没动静，便也干脆没再说话了。 　　拎了外衣就打算走时，陶笙的声音突然从身后穿了过来。 　　“你叫什么？” 　　郭淮眉毛一挑，步伐倒是停住了。 　　他昨晚不是自己还拒绝报名字？现在倒是想起来了要问？ 　　忍不住回过头来，发现陶笙已经转过了身，正看着走向门口的他，那双眼睛里，有什么正亮亮的。 　　郭淮在那一瞬间，甚至感觉到自己心跳都漏了一拍，以至于他就这么盯着看了好几秒。 　　回过神来对自己几番不受控制的表现非常不满，随即冷了声音回答道，“做完了就没有关系了，这点你明白吗？” 　　而这句话一出去，郭淮就有些后悔了。 　　他能清楚的看见，话音刚落，陶笙的脸上先是一顿，然后尽是尴尬的神色。紧接着那双眼睛也不再看他了，躲躲闪闪的就差没直接用被子蒙住头。 　　郭淮心想，他不该对一个还没确认自己想法的青年这般苛刻的。 　　可重新软下性子去哄，也不像他的脾气，于是随手从口袋里抽出了李耀的明信片，丢给了他。 　　“你需要什么，就打这个电话。” 　　“李耀？” 　　“不是。”郭淮停下来，由上而下的看着他，最终还是没忍住道，“郭淮，城郭的郭，淮南的淮。” 　　接着他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一走还算得上是果断又果断，郭淮还当真以为这件事情，这么一下就过去了。 　　可那之后整整一个礼拜，事情才变得不对劲了起来。自从那天之后，郭淮发现自己始终处于一个看谁都上不了眼的境界。脑子里没事就会蹿出那天晚上陶笙的模样，还难得的一周用手给自己解决了两三回，就是谁都不想上。 　　甚至于最后，他都开始后悔当时怎么会走的那么干净利落。 　　这种状况持续了大概半个月，郭淮对这种看得见肉吃不下去的生活也总算是烦了。正常情况下419对象过个一两天就能把整张脸都给忘了，可陶笙他却实实的记了半个月。 　　 　　“长期伴侣？”罗哲瞪着郭淮，像是第一回认识他一样。 　　 　　“床伴。”郭淮纠正道。 　　“……拉着一个刚入圈的新人？郭少你发展成为禽兽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要快多了。”罗哲差点没把眼皮都给翻出来。 　　“不算吧，他这半个月也说不定睡了……”很多人。 　　郭淮皱起了眉头，忽然觉得有些说不下去了，睡了很多人？和他一样？想到这些念头，他心底就充满了排斥。 　　罗哲神经比他手腕还粗，自然是没注意到，“那就床伴呗，别给他一种你依赖他让他能爬你头上就好了，长期伴侣经常会替些事业的帮助。你最好要提前说好，随时都能换的，你爽我爽大家爽。” 　　郭淮看了罗哲一眼，没多少怀疑。 　　这就是他和罗哲的不一样，郭淮喜欢走一夜情，而罗哲则喜欢长期床伴。罗哲回市区的时间不多，每次回来还得托着找人太麻烦，就干脆定一个做多久，腻了再分。 　　那之后郭淮也没有立即行动，之后又这么犹豫了半个月，等他终于忍无可忍一脚踹开奋力的吴炜时，起身找李耀翻出了陶笙的地址电话。 　　不过一个小时就知道了他是个大学生，想了想郭淮决定干脆去他学校里找，他也不急。 　　只是这事他不想让李耀来做。 　　他总还记得那天陶笙的模样，潜意识的觉得，让自己来，会更好一点。 　　于郭淮而言，这是他第一次想确定这样的关系，也是他第一次去尝试。 　　可原本的好心情，全在当他看见图书馆里有个男人在捏陶笙的脸时，“砰---”的一声，炸光了。 　　不由分说的在对方看见自己的第一眼就把人拉了出来，然后随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黑着张脸，把自己的来意说清楚了。 　　甚至还不忘顺着罗哲的意思加了一句，“想走的时候随时可以走，我床边不缺人。” 　　看着陶笙瞬间低下去的脑袋，郭淮原本还烦躁的心情一瞬间抛得九霄云外，心里开始忐忑了起来。 　　万一他，拒绝怎么办？ 　　对啊，万一他拒绝怎么办？一般像他这样的试探，多数都是心里有喜欢的男人才会去测自己直弯才对。那是谁？刚刚那个？ 　　身侧的拳头不由得握紧了。 　　而还没等郭淮把他乱七八糟的思绪理出个原委来，陶笙就缓缓抬起了脑袋，点了点头。 　　“好。” 　　那一瞬间，郭淮感觉整颗心都着了地，不照镜子他都知道自己的嘴角正不断上扬着，似是为了不让那痕迹看上去太过显眼，郭淮按住了陶笙的后脑勺，然后不由分说的亲了上去。 　　而这一次，陶笙只是颤了颤，并没有躲开。 　　“你今晚回来吗？”陶笙摆弄着手里的活，心不在焉的问了句。 　　“尽量，有饭局。”郭淮正理着衣领，一边瞟了陶笙一眼。 　　这是他们成为床伴的第一年。 　　老实说，郭淮觉得目前的生活状况，早已大大的超出了他之前预期的范围。但也不知怎的，就算有这个明白，他也不愿意去和陶笙画条线，就那么简单的“断了”一句话，他却始终说不出口。 　　他能感觉到陶笙的心思，他贪恋那种感觉，即便他从来不愿承认。 　　时间越来越多，日子过的也越来越舒服。 　　郭淮甚至觉得，这样的暖意甚至能遮盖住……遮盖住肖清的身影，像是能让他把肖清给忘了。 　　肖清。 　　这个名字再浮现起来的时候，郭淮的思绪忽然一顿。 　　眼前再次浮现起那双绝望的眼睛，以及他沙哑的低吼，“我恨你。” 　　我恨你。 　　再一闪，又是那副已经僵硬的身体，手脚被身子困住，瘦到皮包骨头，蓬发垢面。 　　我恨你。 　　“发什么呆？”郭淮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失了神，顺着陶笙晃动的手抬起眼神之后，整个人一愣。 　　“干嘛呢，没睡好？”陶笙笑了笑，给他把还没翻完的衣领整了整，“少喝点酒啊，你胃撑不住的。” 　　郭淮就这么盯着陶笙，感觉到他的手指碰到自己的脖颈，带着温热。 　　和肖清不一样的……暖意，就这么不由分说的，侵入了他的心脏。 　　那一瞬间，郭淮心底猛地升起一阵排斥的感觉，他伸手推开了陶笙，眉头一皱。 　　“不用你管。” 　　紧接着转身就走，再没有回头。 　　 　　☆、第五十五章 　　 　　陶笙出房间后走了几步，发现这几步走的异常的舒服。 　　今天脑袋上的高烧依旧不减，但陶笙就是能感觉到，有什么原本压在他心上沉重的东西，忽然之间就不见了。 　　那种舒畅感已经很久没有过了，陶笙停下来，把外套穿上，嘴角甚至无意识的挂了点笑意。 　　他深呼吸一口气，朝电梯走去。 　　刚下一楼，就接到了万心的电话，陶笙看了朝自己跑来顺便递了个单子的人一眼，虽然此时手里的电话已经接通了，但心里还有些纳闷。 　　这不是年会郭氏那边的负责人？ 　　接着不过一秒钟的奇怪之后，他就想通了。 　　“嗯，是，已经弄完了。”陶笙冲对方礼貌的笑了笑，然后回神看了眼已经被递到自己手里的单子，对着手机汇报道，“那个节目也已经调整好了。” 　　“好的，那辛苦你了，今天晚上直接回去吧。” 　　“不辛苦。”陶笙说着，挂了电话，脸色很难看。虽然他现在心情异常的好，但高烧还真是不带开玩笑的，他转过脸对被他叫来的郭氏负责人道，“不好意思，这件事情麻烦你了，本来应该是我的工作的，抱歉……” 　　“不不不，没事的陶先生，”负责人连连摆手，有点紧张的笑了笑，开玩笑，顶头大晚上直接打电话让他赶过来接手的任务，虽然不知道什么状况，可明显这人得罪不起啊，“既然是合作，我们公司也有出力的义务的，倒是陶先生带病还这么认真的工作，真是辛苦您了。” 　　陶笙笑了笑，他知道负责人心里的想法，自己也不愿意再把这种毫无意义的对话进行下去。再怎么样，对方看得也不是自己的面子。 　　这么想着，陶笙系了系西装的领带，心想反正只要这个年会结束，他就会离开这里了。 　　揉了揉还犯晕的太阳穴，陶笙状况很不好，头重脚轻着几番差点踩错，就这么踉跄的走出了会场。 　　然后就被眼前车流少之又少的大道给怔了怔，正在他皱眉思索怎么在这么空旷的地方回去的时候，一辆车停在了他面前，同时车窗缓缓落下。 　　“李耀？”陶笙盯着驾驶座上的人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个名字。 　　“上车。”李耀说着，按灭了手里还剩下大半截的烟。 　　“你让我上车？”陶笙脸色不怎么好看，却还是笑了笑。 　　“对，我，上车。”李耀说着，探出身去打开了副驾驶座的门，“快点，风大。” 　　陶笙看了李耀一会，然后便上了车。 　　他说过的，这个城市要说除了简淼和他妈以外，最值得他信任的，就是李耀。 　　“工作这么辛苦？”李耀转了转方向盘，扫了他一眼。 　　“还好。” 　　“你知道我干什么的吗？”李耀递了瓶水上去，“还好？” 　　“嗯，你受的折磨比我还多，”陶笙接过了水，按捺住腹部的恶心感，灌了几口下去，“我说错了，是太糟糕了。” 　　“身体折磨和精神折磨是不一样的。”李耀看着前方，回答道。 　　“安慰我？” 　　“你不用我安慰。”李耀笑了起来，“你能站在这里，就是痊愈的象征，倒是我才应该道歉才对。” 　　陶笙眼神复杂的看了他好几眼，最后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别，我之前就没指望你。我知道他一说，你肯定会帮他的。二十年的情谊不是说出来玩玩的，我能懂，何况你不帮，他也能找到别人帮。” 　　李耀似乎不大认同他这种说法，只是哈哈笑了两声，紧接着车厢就这么沉寂了下来。 　　“你有没有想过，要点东西？”忽然，李耀问道。 　　“什么？” 　　“要点东西，他会给的，就算是事业方面，他也肯定会给的。”李耀看他道。 　　“哈哈哈，你别逗我啊，谁不知道郭淮公私分的清楚明白？那是他的原则，能破这原则的人，不会是我。”陶笙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嘴角扬着个大大的笑容，一边随意道，“何况，我也不需要了，多累啊。” 　　李耀顿了顿，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着陶笙，直到他确定陶笙的的确确是一脸轻松，完美切合语调上满满的不在意时，登时有点愣了。 　　“你……你心情很好？”李耀有点结巴，再看陶笙一眼，又迅速喊道，“哎！你病了别开窗！” 　　“对啊，我心情好。”陶笙笑着，一只手放在窗上，不让李耀关，“让我吹吧，我心情很久没这么好过了。” 　　李耀担心的看了他一遍又一遍，皱眉问道，“你确定？” 　　“嗯，确定。”陶笙笑着，紧接着整个人都趴在了车窗上。 　　好一会儿，他伸出手指了指远方的建筑问道，“这么漂亮，那是哪儿？” 　　“佩斯楼，哎，你还是关上窗吧，回家了脑袋得晕死你啊，大晚上忽然干嘛呢。”李耀有点急了，这会儿在桥上，他也不能贸然停车。 　　“没有，我就突然发现，空气很好，b市的夜景也很漂亮，风吹的也很舒服。”陶笙歪着脑袋，轻轻一笑，“就好像那大楼，那么好看，你说我以前怎么就看不见呢？” 　　李耀一噎。 　　“你有没有觉得我和以前不一样了？”陶笙说着，然后单手撑起脑袋，冲李耀一笑。 　　“……什么？” 　　陶笙哈哈笑了两声，转过脑袋去，好一会儿，才吸了一口气道。 　　“自由啊，特自由。” 　　李耀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僵，愣愣的回头看了陶笙一眼。 　　那天晚上，陶笙的话非常多，这和他以往的形象反差很大。李耀还记得，他过去从来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话也特别少，总像是生怕碰坏了什么东西似得。 　　这般反常，虽说让人有点儿适应不过来。可李耀却觉得，这样的陶笙一点儿也不陌生。 　　一点儿也不。 　　到家的时候已经挺晚了，简淼正叼着瓶酸奶看电视，本来只是随意扫了眼陶笙，接着眼神就移不开了，“我靠，你被拉去当群演了？演尸体的那种？” 　　一边说着，一边匆匆忙忙的从沙发上爬起来，“匡导这么不客气？” 　　“能吃一天的药吗？我烧着呢。”陶笙默默翻了个白眼。 　　“……都让你别那么拼啊，又不是你的公司。”简淼瞟了他一眼，拿了块毛巾来，“今晚早点睡吧，明天请个假。” 　　“我明天轮休。”陶笙接过毛巾。 　　“啥，你不是说这个月都没休？” 　　“没，有，我都自己加班，想多做点事情而已，况且他们也都没修。”陶笙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简淼瞪着陶笙，那表情好像能把他吃了似得，“你变工作狂了？啥时候做的基因突变？你妈都不看了跑去加班？” 　　“我加下午晚上的班，上午去看我妈。”陶笙回答道。 　　简淼恨铁不成钢的盯着陶笙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 　　一般来说，陶笙一病就会病特别久，有时候一点小咳嗽，都会弄几个礼拜甚至一个月都好不了。可那一次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好的特别快。 　　分明前一天晚上还高烧不退，可第二天不过是反复睡到中午，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顶着阳光伸了个懒腰，陶笙爬到了电脑桌前。 　　这段时间因为加班非常忙，所以他一直都用的是存稿。开电脑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先看了眼《巅峰》的回复，原本只是像往常一样看看读者的评论而已，可却惊觉这章的评论量非常大，比以往都多了不少。 　　陶笙愣了愣，对他而言，评论量一旦突然暴涨，基本上都没什么好事。 　　所以他抱着颗忐忑的心点进去一看，果然发现有不少从没见过的昵称也出来了，可内容却和他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兔子]：嘤嘤嘤以前巴不得一天更十章，现在船大说快完结了，反而觉得不舍了tt[酸甜]：啊啊啊接受不了居然还有十章就要完结了！！ 　　[大哭]：心疼死，船大求开新坑，立刻围观！ 　　[冬冬]：不想完结！我舍不得qaq 　　…… 　　陶笙看着这些评论愣了愣，然后瞬间会意了是怎么回事。 　　他没记错的话，他的存稿已经写到差大结局一两章了，又因为这段时间公司忙，他也就没怎么上线。不过新章节包括配对的作者有话说内容，却都一直在按照存稿的时间吐着，这不，一个不留神，都快到大结局了。 　　陶笙点开了后台，发现他存稿箱里确实就只剩下了5个章节，其中还不包括他粗略估计要写2章的结尾，以及番外。 　　他也确实差不多就这个时候，发的预告说即将完结。 　　看着这上面刷刷刷下来的章节数量，陶笙翻了好一会热，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只是这么看着，嘴角就已经溢出了笑容。 　　忽然就想起了君临给他的任务，陶笙轻轻歪了歪脑袋，双手放在了键盘上。 　　心情正好，天气也不错，所有的一切，用来配合着他新生活的开始。 　　都再好不过了。 　　 　　☆、第五十六章 　　 　　陶笙还是在休息日这天照例拎了菜去见陶妈妈，他身体算是康复的差不多了，可恢复的这么速度，怎么看都有随时复发的可能性。所以简淼的意思是让他最好在家里躺一天休息休息比较好，不然起来一个不小心又病回去了，才叫得不偿失。可陶笙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得去看看陶妈妈。 　　毕竟他这么几个月下来，硬是刮风打雷下雨也没停过一天去看她，要是今天忽然就这么冒然停掉，就算陶妈妈现在对他的态度虽然还没完全软化，但会担心是肯定的。 　　而且这样的担心配合着陶妈妈死倔的脾气，恐怕他一整天不去，那情绪会只增不减。 　　但因为陶笙这天早上起的比较晚，所以等到他差不多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接近饭点了。 　　陶笙跟陶妈妈打了个招呼，就进厨房做饭去了。 　　说起来这么一段时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吃饭的时候一个人不住的说，偶尔说到了终点，陶妈妈会回两句，不过多数情况之下，陶妈妈还是不说话的，即便是回复，也只是“嗯，啊，不是”这一类简短的话。 　　但能这样，陶笙就已经知足了。 　　“妈，”陶笙把一桌的菜放好，朝阳台上喊了声，“吃饭了。” 　　喊完之后再回去那了碗筷，回身就见陶妈妈已经坐在了桌前。 　　“明后两天新文说会下雨，晚点我帮你把阳台上晒着的东西收起来吧。”陶笙看了阳台一眼，陶妈妈以前就特别喜欢晒被子，总觉得阳光晒过之后睡得特别的舒服。 　　可现在年纪大了，陶笙上次看她自己收的时候，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给闪着腰了。 　　不过正常情况下这样的问题陶妈妈是不会回复的，陶笙心里也有这个自觉，说完就低头开始扒饭了，可就在这时候，陶妈妈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病了？” 　　陶笙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心里有些克制不住的小惊喜，“没有，就这两天有点小感冒。” 　　“高烧？” 　　“没有啦，妈。” 　　“多少度？” 　　“……” 　　陶妈妈放下碗筷，瞪了他一眼，骂道，“你要呆在外面，照顾自己才是正事，我生你出来，不是为了让你照顾别人去的。” 　　说着，就慢慢的朝自己房间走去。 　　饭桌上的陶笙愣了好一会儿，紧接着眉头一松，咧着嘴就开始笑。他可不管内容里陶妈妈有没有骂他呢，因为光陶妈妈这么一句话，字数恐怕比她这一个月对自己说的加起来还要多。 　　“妈，”陶笙立刻不放过机会的凑上去，“你原谅我了？” 　　“什么原谅不原谅，爱糟蹋都是你自己的事情。”陶妈妈说着，塞了个包在陶笙怀里。 　　“这是什么？”陶笙一愣。 　　见陶妈妈不回他，陶笙连忙打开来一看，发现竟然是一件围巾。 　　“妈！”想到陶妈妈前段时间一直坐在阳台上织着什么，陶笙就眼圈一红，有些语无伦次道，“是，是您，您给织的？” 　　“我给自己织过冬毛衣，多出来几圈不要的毛给你的。”陶妈妈别过脸，哼了一声。 　　“妈。”陶笙看着陶妈妈的背影，嗓子忽然酸酸的说不出话来。 　　陶妈妈也是顿了顿，然后重新坐回了桌前，一边道，“吃完了就快点回去休息，别洗碗了。” 　　陶笙连连应道，也坐了回去，伸手揉了揉眼睛，拿起筷子继续吃。 　　陶笙最后还是洗完了碗走的，尽管陶妈妈站在旁边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一个劲不耐烦的催他。 　　“妈，我明天给你把厨房这边也连上热水吧，冷水洗东西多不舒服啊。”陶笙一边洗，一边道。 　　陶妈妈没搭理他。 　　“就这么说啊，我下周过来给你弄下。”陶笙想想，也差不多了，下周他休息是年会的前一天，年会一结束他就去辞职，这样空时间会多很多，以后都可以进行早上陪陶妈妈，下午回家码字的生活了。 　　“洗完了就快点回去！”陶妈妈继续不搭理他，喊道。 　　“是是是，很快了。”陶笙不在意的一笑，手里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加快的意思。 　　洗完碗之后陶笙就被赶走了，不过这回他也没再自虐的跑到公司去继续加班，而是便步行回了简淼家。 　　往椅子上一坐，打开电脑，qq就有了消息。 　　【编辑君临】：ok，我收到了，通过，么么哒，加油哟。 　　【编辑君临】：啊对了，《巅峰》还有多少章节完结？ 　　陶笙看完这两句话，便知道他前一天发过去的感言对方已经收到了。 　　【画船】：没有多少了，正文完结大概七章左右，番外的话可能还会有几章，只是具体还没有确定。 　　【编辑君临】：好的，我知道了。 　　接着陶笙就关闭了和君临之间的对话窗口，转而打开他因为忙而许久没有点过的五人组。 　　【冬冬】：啊啊啊苏苏今天的连载改编实在是太！棒！了！尤其是九州那个调香之后看见幽谷响脸上玩味的表情！！简直不能再赞！！ 　　【柠檬】：哪里哪里哪里！ 　　接着冬冬就发了个图片。 　　陶笙也顺着点开来看了，一看内容，发现已经快到幽谷响篇的完结了。《沉香》一共分为3大篇，男主角九州奉玉帝之命记录百鬼，而来到人间的故事。最早时他的脑子里是没有这一段记忆的，只是身体不断的去调香，不断的去接触百鬼，几乎是习惯性的，于是久而久之产生了迷茫。 　　这就好像，故事的一开始，九州的思绪还非常的理智，但在幽谷响的后面一篇，面对觉这种魅惑人心的百鬼时，就有了情绪上明显的动摇。 　　【画船】：好厉害，已经画到这么后面了，苏苏辛苦了啊。 　　【柠檬】：船大！！天啦撸！刚看完这么激动的漫画之后就看见了船大！今天是幸运日吗！ 　　【冬冬】：卧槽船大你总算出来了！ 　　【苏苏】：射射喜欢=3=！不辛苦哟，船大欢迎回来=3=！ 　　【柠檬】：我比较在意的是，《巅峰》尊的快要完结了？！ 　　【冬冬】：同问同问！昨天看到预告的时候简直感觉要死了！好舍不得！！ 　　【画船】：最近公司是挺忙的，不过也快到尾声了，下周应该就能完全搞定。是的啊，已经道尾声了，还差个七八章正文完结吧。 　　陶笙回答完之后，忽然想起关心这个问题的恐怕不止五人组里的，便连忙打开了读者群。 　　果然，读者群里早就在他发出完结预告的时候，就已经炸开了锅。 　　【酸甜】：嘤嘤嘤为啥啊这么快就米！有！了！ 　　【清水】：卧槽看到作者有话说的内容我觉得我的心脏都piaji～一声停止了tvt怎么就要完结了啊！ 　　【屁股】：我也看得心塞塞，嘤嘤虽然两人相互扶持真的到了巅峰，但还是觉得好难过怎么破！！ 　　【粪粪】：是啊，而且船大已经用了半个月的存稿箱了，微博没动静，群里也没动静，嘤嘤船大酷爱粗来qaq…… 　　【画船】：哈哈哈我这段时间工作有点忙，《巅峰》确实是接近尾声了，不过巅峰完结之后第二周我就会放新文的，现在已经开了文案了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嘛。 　　【bb霜】：卧槽！！卧槽！！猎捕到真人一只！ 　　【眉毛】：啊啊啊啊好赞！！船大粗来了！！ 　　【粪粪】：啊啊船大船大！！我有问题要问qvq！ 　　【画船】：什么？ 　　【粪粪】：就是那个，新界据说今年会举行一个作者大会这样的，然后在作者大会之后，会持续整整一周再b市举行签售会仪式，船大你会不会去啊！！ 　　【眉毛】：哦哦哦我也知道这个！同问！ 　　【清水】：虽然很希望船大去，可是新界这种活动一般不都是让大神去的吗？ 　　【酸甜】：楼上1，而且每年六流都会去，她脑残粉也特别多，船大省的去受气了。 　　【屁股】：粗这么大事，新界都未必会邀请她了呵呵。 　　【清水】：那倒是。 　　【画船】：啊……我挺久没上新界了，都没有关注这方面问题，不过作者大会的话，我应该是不回去的，回头我问一下编辑吧。 　　陶笙说着，又点开了和君临的对话窗口。 　　也就是在这时候，发现对方也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编辑君临】：好的，我已经给你把感言放上去了。然后亲爱的，是这样的，每年新界都会举行作者大会，不仅仅是新界的作者回去，很多其他地方的作者感兴趣也会去。这届因为你拿到了大赛第一，所以也在受邀请范围之内，包括之后会举行的签售会，时间是2014.1.3.然后签收会是在1.5～1.12.哦，这段时间里你有空吗？ 　　 　　☆、第五十七章 　　 　　陶笙看着这行字，顿了顿。公司年会时间是在1.4，这就意味着上面两个活动他都没有时间上的冲突，他可以去新界的年会。可是…… 　　【画船】：签售会和今天好像也差不了多少啊，这么短时间内《沉香》能完成出版吗？ 　　【编辑君临】：……有点困难。 　　【画船】：……那我去签神马？ 　　【编辑君临】：啊哈哈哈是这样没错，我欠考虑了。可是年会应该还是可以的吧？你在哪个城市？ 　　【画船】：年会应该是可以过去的，我就在b市。 　　【编辑君临】：那ok，我确认名单了哦。 　　【画船】：好的。 　　陶笙打完之后，靠着椅背伸了个懒腰，回神时却发现右下角有头像在闪，是苏苏。 　　【苏苏】：船大，在吗？ 　　【画船】：在啊，怎么了？ 　　【苏苏】：啊在，那个，我有件事想问船大qvq【画船】：什么？ 　　陶笙有点纳闷的盯着屏幕看，他记得苏苏以前从来不这么说话的，看上去特别正式，而且他回话之后，这都过了快五分钟了，对方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陶笙正担心的想再发点什么过去时，对方终于有消息了。 　　【苏苏】：大大，是酱紫的，因为我画《沉香》也有一段时间了，连载的章节也挺多了目前。基本上是达到了出本的……标准页码。 　　【苏苏】：所以我个人希望能够出本，来找船大也是想得到酱紫的许可，当然决定权还是在船大你身上，不喜欢的话拒绝也没有关系的，连载我还是会继续下去。 　　陶笙看着屏幕，睁大了眼睛。 　　他是不明白苏苏为什么这么谨慎，甚至是小心翼翼的，这事情他眼底，这可是实打实的好消息啊。 　　【画船】：当然可以啊！苏苏你在想什么这么紧张。 　　【苏苏】：！qvq可以吗！！因为之前被拒绝过，所以……有点紧张，谢谢船大！！！ 　　【画船】：我谢谢你才对，一直坚持到现在每1p都非常认真啊，能出出来对我对你来说都是个纪念嘛，画的那么棒！ 　　【苏苏】：射射船大嘤嘤嘤，流程这些我都会搞定的，嘤嘤嘤感动的快要哭出来了，最后我会和船大一块分成qaq【画船】：啊哈哈虎摸啦，流程我不太懂，不过新界大赛第一我选的出版书是《沉香》你可以考虑一下绑在一起做个活动神马的。分成什么的就不要了哦，全部给你吧，算是我谢谢你一直以来都这么帮我。 　　【苏苏】：卧槽这怎么可以！大大你是原著啊，木有原著我都没的画了！分成必须给！ 　　【画船】：哦，说到这个，其实我在想，苏苏你可以考虑自己出原创啊。 　　【苏苏】：……不行，我脑洞没有那么大，每次都觉得别人的好赞啊，虽然我自己也考虑过，而且也试过，但是这方面真的完全不行。 　　【画船】：尝试一下啊，先从人设开始，再慢慢过渡到内容。你画了那么多本了已经，看过的也很多，这方面肯定是可以的。 　　【苏苏】：……是吗？ 　　【画船】：对啊，不然就胡来的画呗，能画多少是多少，最开始也未必要画那么长，从小漫画一条一条的开始啊。什么时候觉得可以了，就发给读者们看。 　　【苏苏】：小漫画的话好像可以诶，我会考虑的tvt，船大，分成的事情我觉得你还是得拿，不然我良心不安。 　　【画船】：那好的，我拿。 　　还没等苏苏回复，陶笙又蹦出了一条。 　　【画船】：我那部分，拿回来之后再给你当红包吧哈哈哈哈。 　　【苏苏】：…… 　　陶笙笑了笑，没去管苏苏接下来的回复，而是转而打开了五人组的群，高兴的宣布道。 　　【画船】：《沉香》漫画版要粗来了你们期不期待哈哈！ 　　【柠檬】：！！ 　　【冬冬】：卧槽！！苏苏准备出了吗！！ 　　【顾因】：期待。 　　【苏苏】：tvt 　　【画船】：哈哈苏苏刚刚跟我说的，感觉这两天好事接着来。 　　【冬冬】：卧槽苏苏你快点粗，船大实体也求速度，我一个买十本！！ 　　【柠檬】：楼上1，太棒了啊啊！ 　　【苏苏】：嘤嘤大家都这么支持好爱你们，我会继续努力的tvt话说你们快劝劝船大，他不肯要分成我都不好意思出了。 　　【画船】：→→你们快来劝劝苏苏，她坚持要我拿分成，可是我觉得她那么努力我跑去白拿钱都快成小白脸了。 　　【苏苏】：卧槽船大！ 　　【冬冬】：哈哈哈苏苏你就表分成辣，船大一个大男人，小白脸神马的好丧心病狂啊。 　　【柠檬】：哈哈哈小白脸！话说船大，新界的年会你打算去吗？去的话那岂不是要把你棒棒的的性别公布于世鸟？然后我也可以从别人偷拍的照片里看一下船大棒棒的长相=v=！ 　　【顾因】：声音也棒棒的。 　　【阿铮】：呵呵。 　　【画船】：没有吧，他们年会的时间是一月三，我那天可以去，但是签售会就没法去了，这么短时间内拿不到书的。 　　【冬冬】：喔酱紫，那还不是藏不住小画船咯。 　　【画船】：…… 　　【柠檬】：楼上的楼上敢调戏船大，拖出去毙了！ 　　【顾因】：放在yy会给读者其实也是个很大的惊喜啊。 　　【柠檬】：卧槽小因你还在啊，我以为你已经被阿铮拖下去非礼勿视了。 　　【阿铮】：在车上。 　　【顾因】：…… 　　陶笙一边和他们闹着，右下角的头像又闪了起来。 　　【苏苏】：tvt，船大，我都不造要怎么说谢谢了，你这么支持我。以后不管粗了什么事情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有什么尽什么，已经感动的要哭出来了，谢谢船大，真的。 　　陶笙看着这行字，勾起了嘴角。 　　【画船】：没有的事，能遇上你们，于我而言，也是值得庆幸一生的事情。 　　是的，没有他们中任何一个，都不会有今天的陶笙，都不会有今天的画船，在那一瞬间，陶笙仿佛看见了更为耀眼的未来，在冲自己招着手。 　　天气逐渐转凉，年会也越来越近了，准备工作虽然大部分都完成了，但很明显只要不确保整个流程没有任何差错，公司上下所有人的心都还提着。 　　“你想辞职？”万心靠着椅背，看了眼那封辞职申请，一挑眉毛。 　　事情刚一做完，陶笙就把辞职信放在了她桌上。 　　“是，心姐，但是年会上要我做的我都还会去做，”陶笙点头，“我考虑过很久了，这份工作是真的不怎么适合我，虽然心姐你一直都这么……” 　　陶笙话还没说完，就见万心做了个摆手的动作，他愣了愣，不明白她的意思，便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她。 　　接着就见她晃了晃脑袋，眼神看向陶笙身后，叫道，“晏总。” 　　陶笙愣了愣，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没有人知道地点是怎么从金石市场部部长办公室转移到公司附近的一家茶厅的。 　　陶笙盯着面前的咖啡，全身上下都哪个地方是自在的。 　　“你想辞职？”对面的人抿了口咖啡，终于道。 　　“……嗯。” 　　“为什么？” 　　“因为这份工作不是很适合我。”陶笙苦笑了一声。 　　“哦，有人挖你？”晏修歪了歪脑袋，忽然道。 　　“什么？”陶笙一愣，然后猛的抬起头，“没有没有，晏总你不要乱想，怎么可能会有人挖我。” 　　“倒也不是没可能啊。”晏修笑了笑，问道，“已经决定好了？不准备改变心意了？” 　　“嗯。” 　　“噢，可惜了。”晏修笑了笑，“我本来是想把这家公司送给你的。” 　　“……” 　　陶笙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道，“什么？！” 　　“嗯，是有过这个想法。” 　　“……晏总你，没事吧？”陶笙震惊道。 　　“哈哈，小家伙，我名字叫什么？”晏修忽然笑了起来，意味深长的看着陶笙。 　　“晏修？” 　　“不对。”晏修一勾唇角，接着露出了一个痞痞的笑容。 　　这个和晏修一贯以来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的笑容却让陶笙心里猛地一震，接着深藏在记忆深处的片段刹那间全部复苏了。 　　“晏远航？！”陶笙惊的挺直了背，声音飙高了好几个分贝，“是你？！” 　　周围的目光一瞬间全凝了过来，陶笙意识到自己的事态，连忙把情绪压下来，抱歉的冲他们笑笑。 　　“就是我啊，我才走多少年呢你就不记得了。”晏修玩味道。 　　“什么就……都快快二十年了。”陶笙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抬起头看着晏修，“你真的是晏远航？” 　　“嗯，不然呢？” 　　“不是，”陶笙不自在的摸了摸脑袋，“有点反应不过来。” 　　晏修笑了笑，没再说话，给他时间去理清自己的思路，毕竟是快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陶笙看着那张脸，感觉脑袋被什么“轰---”的一声给炸开了。 　　晏远航，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晏修看上去那么眼熟了。 　　二十多年前，陶妈妈和他还在故乡城市的时候，陶妈妈是当地的一名高中教师，晏远航是她班上的学生。具体的事情陶笙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了，但他还依稀记得，有一天陶妈妈忽然就带了个人回来吃饭，最开始陶笙还挺害怕的，从小的经历让他比较孤僻，甚至有点排外。不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这种态度就彻底改变了，晏远航看上去凶巴巴的，特别会大家，但实际上对陶笙却非常好。 　　也是拖了他的福，陶笙整个初中生活都过的安然无恙，至少没有小学那么受人欺负。 　　说回来晏远航自从那次吃饭之后，就时不时会到他家来玩，有时候是陶妈妈叫的，有时候是他自己来的。 　　不过不会变的是，他每次来都会带点东西给陶笙，吃的，书，玩具，都有。 　　那时候陶笙没太多金钱上的概念，不过后来稍稍长大一点，就知道当初晏远航带的，都是些价值不菲的东西。 　　陶妈妈最开始总说他，后来见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也就随他去了，只是晏远航喜欢吃的菜，开始在桌上频繁出现，交替。 　　小时候陶笙非常喜欢这个哥哥，毕竟从他来了之后，陶笙就再没有受过外人欺负，而且晏远航比他大了不少，脑袋里有特别多好玩的主意，而且胆子也很大，经常两个人滚一身泥回来，陶妈妈又好气又好笑的给一大一小收拾。 　　那时候陶笙是真当自己有个哥哥了，可晏远航和他们一块儿过了两个新年之后，就忽然消失了。 　　某一天开始，陶笙回来之后就，沙发上就再没有像以前一样能找到他的身影，就这么日复一日的，他也没敢去问陶妈妈那个大哥哥的下落。 　　当时年纪小，还闷在被窝里哭过好几回，于是就这么隐隐的期待了好几个月，晏远航都再没有动静之后，陶笙也尝试过去问陶妈妈，可后者的回答也是模模糊糊没个准确。在这样的状况下，陶笙也就只能慢慢的放弃了。 　　可消失了将近二十年前的人，如今还能深刻的记得对方的名字，就足以见这人在他心里，有多么重的分量。 　　陶笙视线重新聚在晏修身上的时候，添了几分探究。 　　所以说，晏远航就是晏修？这就是为什么他总觉得晏修眼熟的原因？ 　　可当初他去了哪里？甚至一走就走了这么多年，回来之后还改了个名字？ 　　晏修了然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洞悉了他的想法，笑道，“我高二那年就去当兵了，陶老师没跟你说吧？” 　　“没。”陶笙摇头，“走的那么突然？” 　　晏修笑了笑，“是，当时有很多原因，我都没来得及好好跟陶老师打个招呼，估计她也只能听到点传闻，说不定还怪我呢。” 　　“什么时候退伍的？”陶笙抬起了头。 　　“几年前就退了，我当时有想过去找你们，”晏修摇摇头，“不过年轻的时候惹了不少祸，怕你们引火上身，就一直没去。” 　　陶笙愣了愣，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那天晏修和他说了很多很多，直到陶笙晃到小区外，都没怎么整理完对方那么庞大的信息量。 　　大概来说，就是当年因为晏修自己心里的一些结，所以匆匆忙忙的就去挡当了兵。然后那么多年下来，心结也就慢慢解开了，可当初招惹了不少人，所以回来之后也就没有急着去找陶笙。这倒是能理解，陶笙想自己也始终不过是晏修认识的人其中一个而已，就那么两年多，他找不找自己，都在情理之中。 　　不过晏修显然不是这么想的，甚至可以说他挺看重陶笙母子的。他还说遗憾的是等到他逐渐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摆平，一步一步往前走最后一举成为国内娱乐圈巨头sns最大股东之后，再想去找他们时，陶笙母子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就刚好是五年前，陶笙开始上大学，他们两一块儿迁到了b市。 　　几乎是不声不响的，陶妈妈非常不喜欢那个城市，从陶笙一考上大学就立马来b市就可以看出来了。他们一直在那边也没有多少关系太好的朋友，也就是泛泛的邻居往来。 　　这么说，陶笙反而是记起来了，他们决定动身搬到b市的时候，陶妈妈看上去特别的着急，当时陶笙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考上大学的喜悦，可现在细细的想起来，好像有有点儿不对劲。 　　可到今天，陶笙也说不太出来是哪里不对劲了。 　　当然这些都是陶笙听完之后自己的概括和理解，他还是能感觉到晏修这些叙述中，有不少空白的。 　　比如说他没有说自己是怎么发现陶笙在公司的，比如说他在第一次见到陶笙的时候也没有坦白，再比如说，秦姐和万心对他的…… 　　陶笙没敢想下去，如果把那些他当做职场好意全部理解成有目的性的话，未免也太过难看了，所有的思绪到此戛然而止。 　　晏修最后还说想抽一天时间和他一块儿去看陶妈妈，陶笙同意了。 　　多年前的好朋友重新相见，怎么样都应该是开心的才对，陶笙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继续朝家里走去。 　　也就是在这时候，陶笙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扯了一下。 　　陶笙一愣，下意识的回过头，然后所有表情都僵在了脸上。 　　“……”郭淮看上去好像是想打个招呼，可在看见陶笙的表情之后，伸出来的手都僵在了空中，好一会儿，才尴尬的笑笑，脸上有几分不自在，手也收了回来，但眼神却始终黏在陶笙身上，有点底气不足道，“好久不见。” 　　陶笙收回了手，复杂的看了郭淮一眼。 　　这会儿的他，倒没有前段时间那样，对郭淮的出现就能猛的生出一大堆过激的反应。对他来说，那天晚上他所有的愤怒都已经发泄光了，他爱这个人多深，就恨的有多深。 　　他不爱，也就不会再恨，那笔账于他而言在那天晚上，就已经勾销了。 　　所以他后退了一步，仔细的看了看对方，礼貌的笑道，“有事？” 　　郭淮瘦了，脸色也难看的要命，下巴还长出了胡渣，如若不是过于熟悉这个人，陶笙想，自己第一眼可能都没法认出他来。 　　“我想看看你。”郭淮直白道，但实际上就算他不说，从他灼热的视线里，陶笙也能感觉的到。 　　陶笙看了看别处，摇摇头刚想说话，郭淮就打断了他。 　　“你先别说话，我想了很久很久才敢来见你的，我怕你一说，我自己准备好的台词都被你给打乱了。”郭淮苦笑了一下，“能进车里说吗？” 　　陶笙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退了一步道，“我给你时间，就在这说吧。” 　　郭淮点点头，也没多勉强他，想了想道，“我心里一直都对肖清有愧，我欠他一条命，那件事情压了我十多年，我都没有缓过神来。所以我特别害怕忘记他，我觉得我这辈子都欠着他一条命，我得记这件事情一辈子，哪怕它存在就是为了折磨我，我也绝对不能忘记。” 　　“但是你给我太多……太多我从来没有过的东西了，我特别怕我一旦陷进去，就什么都忘记了，所以我以对你……不好的方法来提醒我时时刻刻记得这件事情。我知道我这样做很自私，我也知道我错了。”郭淮看着陶笙，眼圈都有点发红，“陶笙我对你不是习惯的感情，我能学会做饭，虽然没你做的好吃，我能让家里干干净净的，虽然没你在的时候舒服，我真能学会做很多事情，但我……” 　　但我学不会没有你。 　　郭淮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到这里，声音忽然就卡住了。 　　他说不下去了，他不知道事到如今还要怎么把这些感情说给陶笙听，他不知道事到如今还能怎么让这个曾经爱着他的人重新看自己一眼，他不知道。 　　“那我也算有点回报了。”陶笙笑了笑，看上去很坦然，问道，“你找我是为了说这些？” 　　郭淮看着陶笙，就这么深深的看着，像是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直到眼里所有的情绪忽然化成了一股陶笙从未见过的坚定，就这么直直的刺进他心里去。 　　“对不起。”他说。 　　“我想过了，我不要你回来我身边了，我知道你不会再回来了。” 　　陶笙愣了愣，刚想说话，就见郭淮接着道。 　　“我追你。” 　　“陶笙你别拒绝我，这是我的‘事业’，是我要走的路，我当初给了你多少心慌多少罪受，换我切身体验。” 　　“我会把所有你不喜欢的东西都丢掉，然后来认认真真的追你，你想去哪里，你想怎么走，都可以，这回换我跟在你后面，换我等你回头看我一眼，换我用尽所有办法留在你身边。” 　　“换我。” 　　那天的郭淮看上去格外的不一样，尽管没人说得清其中的细节，但他那张存着笑意，难得温柔的脸却清清楚楚的映在了阳光下，甚至是马路对面的车窗上。 　　 　　☆、第五十八章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起来，不一会儿，房间里就传出了声音。 　　“喂。” 　　陶笙按了按太阳穴，靠着椅子道。 　　来电铃声响起之后他几乎想都没想的就接了起来，甚至快到都没来得及去看是谁打来的。 　　“……哦，陶笙？”电话那头传来了个熟悉的声音，“我啊，匡哥。” 　　“啊，”陶笙一愣，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哦，匡哥，怎么了？” 　　“哈哈没，我刚被你吓了一下，接电话那么快呢。” 　　“没有，刚好在手边，听到了就接了。”陶笙笑了笑，起身朝窗边走去，拉开了窗帘。 　　“我看郭氏年会快开始了，知道你们忙，就一直没给你打电话，”匡乾的声音听上去似是在笑，“现在是不是好点儿了？” 　　郭淮的车还停在楼下。 　　从陶笙的窗口看下去都不怎么需要多找，就能看的见。而且几乎不用多想，陶笙就知道他正坐在车里看着自己的窗口。 　　这种行为肯定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以前竟然都没有发现。 　　后退了几步坐回床上，陶笙强行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 　　“嗯，还是挺紧张的，整个公司都是。” 　　“那刚好，一块吃个饭放松放松？” 　　“我……” 　　“怎么了？没空？”匡乾的声音里带了丝疑惑，“说起来你今天声音听上去挺没精神的，不舒服？” 　　“没有，我刚睡醒，”像是被道破了心思的小孩一样，陶笙连忙从床上做起来，语无伦次道，“刚睡醒，有点不清醒，现在好了。” 　　“啊？睡觉呢，我吵醒你了？” 　　“没有没有。”陶笙连忙道。 　　“哈哈，那吃饭的事情怎么说？”匡乾道，“对了，刚好上次不是说你要亲自下厨吗？就今天？去你那？” 　　“啊，”陶笙连忙摇头，“我和别人一块住的，不太方便。” 　　“哦，行，那来我这？”匡乾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继续建议道，“我一个人住。” 　　“啊？”陶笙一愣。 　　“很方便的，我给你买好东西？今晚？” 　　“不，我买，我买。”陶笙说完之后，有点郁闷的四处看了看，这就算是答应了？ 　　“行，今晚？” 　　“行。”陶笙摸了摸鼻翼，苦笑道。 　　挂了电话，陶笙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手机被丢在一边，双眼盯着不远处的窗户看了好一会儿，才深呼吸一口气，自暴自弃的把自己摔在了床上。 　　就刚刚在楼下，郭淮说的那些话，动作，还有表情。 　　要陶笙来说，他没有半点触动是绝对不可能的。 　　如果他当真冷血至此，当年也不会磨磨蹭蹭在郭淮身边四年不走。 　　那场车祸带来的恐惧几乎是刻进了他的灵魂里，就算他能把自己和郭淮之间的感情一笔勾销，这份感触也永远不会消失。 　　或是对感情的不信任，亦或者是已经没有力气再去付出，这些情绪带着羞耻，一起装进了陶笙的心底。 　　是，他命好，捡回了一次重来的机会，他可以选择忘记那场车祸，站起来重新走向前方。所以那些留在心底的，才是真正无法磨灭的创伤。 　　郭淮说要换着去体验，世界上都找不到两片一样的树叶，感情这种东西，又怎么可能能够轻易模仿？更何况别说是和他，哪怕是有一个新的恋人，陶笙都不明白，自己能够给对方的信任是多少。 　　然而他越是明白郭淮是个什么样的人，就越能理解他能变成今天这副模样，站在他面前，做了多少转变，突破了多少原则。 　　陶笙是有触动的，可这触动也未免来的太不及时了。 　　陶笙看着天花板，轻声一笑。 　　转个身，理清思绪确实有可能只是一瞬之间，然而瞬息，却足以万变。 　　侧过身把手机拿回来，陶笙给简淼发了个信息。 　　“郭淮来找我了。” 　　他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需要一个听他说话的人，所有的感情都闷在心里的话，迟早有一天要发霉的。他原以为简淼在上班，可能得有一会儿才能收到回复，却没想到对方的速度很快。 　　“什么？！他找你干嘛？” 　　“后悔了。”陶笙笑了笑，估计简淼是在开会，不然就他后面跟的省略号数量，空的话肯定得一个电话直接打过来。 　　“靠，你搭理他了？后悔屁啊后悔，这是后悔就能解决的事儿吗？” 　　“没，我回家了，他还楼下待着。” 　　“啧，少爷我跟你说啊，您可千万别心软，人就是欠，你当初把他伺候的那么舒服，这会儿他估摸着是不习惯了，就想着来找你了。你得让他找他家白月光去，肖什么来着？” 　　陶笙笑了笑。 　　“我知道，不过他的感觉应该是真的，我也知道。”时间能让你把一个人看的多清？陶笙的答案是，郭淮撒谎也好，说实话也好，都骗不过他。 　　那边迟疑了一会，才回了封信来。 　　“你想回去？” 　　陶笙看着那条短信，那个雨后的夜晚再一次出现在脑海里，如果没有他对肖清的执着，如果他没有在那么多年后选择的还是肖清，如果没有那场车祸，如果他没有叫陶笙看清楚这段感情有多绝望，陶笙给出来的答案，兴许会和现在做的完全不同。 　　可老天只给了他重生的机会，没有给郭淮如果的可能。 　　“不。” 　　下午三点多陶笙就出发了，值得庆幸的是，他离开小区的时候，郭淮的车已经不再原位了，无论原因如何，至少他不用出个门都经受一遍那灼人目光的洗礼。 　　也就是差不多时间，匡乾打了个电话来问。 　　在听说陶笙出发了之后挺上去还挺开心的，说是让陶笙到他家附近的一个地方等等，到时候两个人一块去逛一下超市，看要买点什么。 　　闻言之后陶笙下意识的就想拒绝，可一想到他也不清楚匡乾的口味，总不可能按照自己的猜测去买，最终还是应允了。 　　陶笙是在一家茶厅和匡乾会和的，没看错的话，对方就穿了件背心，外面搭件外套，虽然黑色的运动裤把修长的腿勾勒的刚好，但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单薄。 　　“不冷？”陶笙有点讶异道，“今天气温都快零下了。” 　　“还行，买完就回去嘛，很近的。”匡乾脸上的笑容很明显，伸手搂了搂陶笙的肩膀，“走过来的？” 　　“打车，再晚点得吃夜宵了。”陶笙笑了笑，回答道。 　　匡乾伸出手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忐忑，没想到陶笙没有躲他的意思，脸上立刻浮现了笑意，“好咧，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根据你的来吧，能吃辣？” 　　“能。”匡乾点头，“我家乡那边特别能吃辣，每次回老家都得吃个爽才行，不过b市的口味要清淡多了。你别将就我啊，我能适应清淡的东西。” 　　“不会啊，我也喜欢重一点的。”陶笙从货架上取下个调料包，匡乾跟在他旁边推着车。 　　“工作怎么样？”匡乾偏过脑袋，找话题问道。 　　“辞了。”陶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坦白道。 　　“啥？”匡乾一愣，“为什么？” 　　“不是很适合我啊，匡哥，看我，市场部，合吗？”陶笙转了个身，冲他一笑。 　　“哦，我觉得还成”匡乾笑了笑，“不过不喜欢就不做了吧，那你之后有打算吗？” 　　“有啊。”陶笙回答道。 　　“分享一下？” 　　陶笙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我大学那会学的就是中文系，一直都很喜欢文字之类的东西，所以想安安静静的坐下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文字？”匡乾一偏脑袋，“作家？” 　　陶笙点点头，“嗯。” 　　“哎！”匡乾身子一直，“这不那咱两专业都也搅合到一块去了。” 　　“不不不，不是那样的。”陶笙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我就简简单单的写写，糊个口，差不多就成了，和导演呆一块志向太远大了。” 　　“别啊，这有什么远大的，我又不是圣人，刚好我三月份有个剧呢，来瞅瞅？”匡乾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我叫你匡导了啊。” 　　“不行，匡哥。” 　　陶笙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逗乐了，却还是摇头拒绝道，“匡哥我知道你想帮我，可这事情我想自己走，何况关系越好，事业搅一块去就越麻烦，你说是吧？” 　　陶笙这话出来，匡乾怔愣片刻后就差没跟在后边是是是了。 　　关系越好，就越麻烦。 　　这是承认他两关系好了？ 　　匡乾立刻咧了个嘴角，直到两人到了他家楼下，都没收回去。 　　匡乾住的是b市的高等小区，这样的地方陶笙原来经常出入，不过比起郭淮的，匡乾住的地方一看保安系统就特别森严。 　　“这儿是b市明星群基地了都快，你知道吧？”匡乾笑了笑。 　　“第一次听说，我以前不怎么爱上网。” 　　“哎，网还是得上的，我有时候进山里排剧，短几个礼拜一个月的，长就是三四个月，那一出来就感觉野人回来了似得，啥都不懂。”匡乾说着，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出去吃个饭还老闹笑话，最后每次一出山，就得先坐家里修炼几天互联网才成。” 　　“是啊，我现在就是刚回市里的野人，半懵半懂。” 　　“看一会就知道了，说起来你一说这个我就想起来了，年后你有空没？咱两看场电影去。”匡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你拍的那个？”陶笙会意道。 　　“对啊，贺岁呢，刚好就大年初一，你要回老家么？” 　　“不用，我就在b市过，到时候看看时间吧。”陶笙摇头道，“谢了啊，匡哥。” 　　“谢屁啊，”匡乾按了按他的脑袋，“你给我做饭我还你张电影票，回头再一块去你上次说的那个郊区玩玩，多顺啊。” 　　陶笙一愣，低头笑了笑，没接话。 　　他不傻，何况匡乾的心思早在四季园那会儿就已经摆在脸上了，之后也一直没遮没挡的。 　　他到现在还找陶笙一块出来，就意味着他念头还没有放弃。 　　不过讲真的话，他对匡乾其实没有太多的排斥，甚至可以说有点好感，毕竟和匡乾呆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能感觉到轻松和快乐。 　　可是他几乎没想过这么快就接受一份新的感情，至少没有这么快。 　　却说不上因为什么，或许是之前郭淮的行为刺激了他，让他就想要去尝试着接受了。 　　他想证明自己不是没可能去接受别的感情的，所以他没有拒绝匡乾亲昵的动作，也没有拒绝他的邀请，甚至所有都顺着他的意思来。 　　可是，真的能那么顺吗？还是说他真的要选择以一份新的感情去盖掉过去的？ 　　突破自己的原则，做出自己认为不公平，甚至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跟着匡乾参观了一下他的房子之后，陶笙就默默的钻进了厨房。 　　看着袋子里新鲜的蔬菜，陶笙举着刀的手犹豫了一下。 　　而匡乾就站在客厅里，看向陶笙的视线里满是琢磨，半晌，眯起了眼睛。 　　 　　☆、第五十九章 　　 　　匡乾早在陶笙弄好第一个菜之后就开始闲不住了，往厨房里左蹭一下右蹭一下，要不是为了在陶笙面前保持一下形象，这会儿可能都得直接上手了。 　　陶笙也不拦他，匡乾的房子装修的很奢华，虽说不是陶笙喜欢的那种西式装修，不过好在厨房非常的大，容纳下两个男人还是足够的。 　　“最后一个了，炒完了就好了。”陶笙说着，看了站在厨房门口犹豫要不要再进来一回的匡乾一眼。 　　“啊，哈哈哈。”像是被猜中心思的小孩似得，匡乾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想了想，干脆大大方方的走进来道，“那我给你先把菜端出去啊。” 　　“好。”陶笙说着，点了点头。 　　三下两下就把菜端上桌之后，匡乾又琢磨起摆餐具了，“一般我都特少自己在家吃的其实，可我就是不喜欢看着厨房空旷，买了一大堆餐具来，这不，总算给用上了。” 　　“嗯，我刚那么粗略一扫就有三四套了吧，兴趣？”陶笙把菜一块儿弄进了盘子里，接话道。 　　“没，就觉得摆着好看的。”匡乾笑了笑，“你有喜欢的东西没？书？” 　　“嗯，做菜还有书。”陶笙点头道。 　　“做菜？哎我以为这只是你……”匡乾下意识的话说到这连忙悬崖勒马，“闲时兴趣？” 　　陶笙倒是听出了他本来想说什么，郭淮的圈子就是b市的上流社会，说大点可以扩到全国，稍稍投点兴趣的知道他的事情一点也不奇怪，尤其是混在b市的人。 　　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匡乾既然知道还愿意这么待他，就证明对方也是不在意的。 　　“不是，喜欢的，以前就特喜欢琢磨，做菜是件挺有成就感的事情，尤其是中国食谱，真折腾讲究起来其实是很有趣的。”陶笙笑了笑，回答道，“以前我妈总说我，人家是不爱读书爱玩，我就是不爱读书爱折腾厨房。” 　　匡乾上前两步结果他手里的猜，接话道，“那可不是吗，哎其实折腾啥那就是天赋，我以前爱瞎拍来着，走哪都爱把东西拍下来，所以现在有时候一大扫除，十几年前的老照片一排一排的。” 　　“匡哥你现在也算成功了啊。”陶笙回厨房洗了手出来，见匡乾已经迫不及待的拿筷子先尝了。 　　“哎！我靠！”匡乾嘴里的东西还在嚼，这边已经直起了身子，双眼发亮的盯着陶笙看，“绝了啊！” 　　陶笙挑眉，点点头笑道，“谢。” 　　说着自己找了个椅子就坐下了，他也是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肚子早开始抗议了。 　　“不是，你干脆找个机会开家餐馆得了我说，在b市绝对大火！”匡乾说着，也跟着坐了下来，“我打包票。” 　　陶笙笑了笑，“是挺好的，什么时候我能开了考虑考虑。” 　　“别啊，择日不如撞日呢，你要成，待会就开个。”匡乾一边说，一边大口大口的趴着饭。 　　陶笙一笑，觉得他们这个圈子大抵都是这样，其实别说开店，他一个人搬出去租套房子，住好点地方的话，日子恐怕过的都不怎么滋润。 　　不过他也没多说，出门在外，不就图个开心。 　　匡乾也是个人精，几番试探，猜到了陶笙大抵不怎么喜欢别人问事业方面的事情，屡次冷场。便立刻停下来，话锋一转，“对，你在这边和朋友合租？” 　　“不是，借住，不过过段时间我就搬出去了。”陶笙道。 　　这倒也确实是他的想法，不管怎样，简淼都有了自己的新恋情，要是个女人还好，是男人，他这么住着，迟早得让人小两口吵起来。 　　他也是过来人，所以辞完职之后第二件事情，就是打算从简淼那搬出去住。 　　“搬出来住？房子找好了吗？”匡乾问道。 　　“没，等年会忙完就打算开始找了。” 　　“b市找房子挺困难的，我给你问问吧到时候。”匡乾摸了摸下巴道，“回头你多让我去蹭两回饭长点肉就成。” 　　陶笙一愣，匡乾这一句话都替他把还人情的方式给定好了，左右想想之后，他还是点点头道，“好，那谢谢匡哥了。” 　　“你看你，又来。” 　　“是是是，不谢不谢，回头我给你养十斤肉吧。” 　　“哎那不成，不然我给媒体一抓就得落入胖导演行列了，顶个啤酒肚，那群小鬼得笑死我。”匡乾说着，又爬了几口饭，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似得，停下筷子转过脑袋道，“哎，说起来不如你住我这也成啊，也刚好的。” 　　“噗嗤---”陶笙饭刚吃下去，差点就给吐出来了，呛得咳嗽。 　　“哎哎哎，慢点慢点。”匡乾连忙放下碗去给他倒水。 　　但陶笙还是咳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我吓着你了？”匡乾替他拍了拍背，笑道，“不是吧？” 　　“有点。”陶笙笑了笑，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匡乾这种在社会上摸滚打爬很多年的人，才不会鲁莽的就冒出这么句话来。 　　“我是认真的啊。”果然，匡乾拉下椅子，这回也没顾着吃他百般叫好的饭菜了，认认真真的看着陶笙道，“其实还有件事情我更认真，也憋不住，干脆扯开了说吧，陶笙，你有没有想过，开展一段新的感情，和我？” 　　“匡哥，我……”这么下去陶笙也没法吃饭了，他把碗放下来，看着匡乾，后别开眼神，欲言又止。 　　“我知道我这点心思早四季园那会就已经捅破了，我也知道你以前的事情的……一部分吧。我是这么想的陶笙，我也是个野惯了的，我明白我不能一上来就说什么天长地久，这种东西一听就知道是假。但我能确保的是，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我会待你忠诚，就这两个字。” 　　“我是真挺喜欢你的，讲真，人认识人未必需要十多年才能看清，有时候一点点细节都能知道的，所以你别说匡哥我撒谎。” 　　“匡哥，我……”陶笙看着匡乾那双眼睛，感觉自己的脑子越来越晕了，各种片段都在脑子里不断的转啊转。 　　“我知道你单身。”匡乾道，“你半年前就和郭淮分了。” 　　“可是我还没走出来啊。”陶笙摇摇头，“不管我和谁开始新的感情，于对方而言都是不公平的。”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匡乾认真的看着他，“你对郭淮的感情我不能说我百分之百懂，但我能理解，那么长时间能坚持下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现在还在过往的圈子里打转，我现在给你指个方向，你跟着我走，怎么样？” 　　“我……” 　　“就算你是借我去试探，都完全没有问题，我们两厢情愿，可以吗？” 　　匡乾的个子本身就比陶笙要高，这会儿为了和陶笙平视，还刻意弯了腰道，“我不急着要你的回答，我给你时间，但你得给我一个回复，成吗？” 　　陶笙盯着匡乾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双拳放在桌上收紧又放松，犹豫了一会儿，他才点点头道。 　　“好。” 　　“你干嘛不直接答应他？” 　　简淼一等到陶笙回家，就拽着他开始讨论今天郭淮怎么回事了，讨论完郭淮又问他晚上去哪儿吃饭，接着就八卦出了陶笙晚上在匡乾家发生的事情。 　　“不是说了？没做好准备啊。”陶笙看了他一眼，今天的简淼比以往还神采奕奕，估摸着十有八九是和马程出去玩了。 　　“这有什么没准备好，我当初也觉得我没准备好呢。”简淼默默翻了个白眼，“你小心一准备就是一辈子啊，回头还是把整个人给郭淮了。” 　　“啧，你说没准备好之后，马程怎么着了？”陶笙决定不能总是自己被八卦，于是抱了薯片坐在沙发上，反问道。 　　“就……就那样。”简淼结巴道。 　　“怎样？”陶笙说着，就用脚去戳他肚子上的肉。 　　“哎！痒！别！”简淼整个人一抖，差点给弄地上去，“我最怕这个了大少爷！” 　　“废话，你不怕我干嘛用，说啊，马程怎么着了？”陶笙说着，还不打算停脚上的动作。 　　“行行行！我招！我都招！成了吧？”简淼最终还是忍无可忍了，大喊一声，然后扭过头一字一句道，“他揍我了。” 　　就在这时，简淼的手机响了，手机就在手上，下意识的就直接给按下了接听。而此时简淼的注意力还落在和陶笙的对话里，后者也是一样，所以谁都没有注意到手机的动静。 　　“……啥？”陶笙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揍我了！聋了啊！”简淼大吼道。 　　陶笙憋着笑，“不是，我听见了，他，他揍你哪儿了？” 　　“屁股！”简淼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场面，一脸愤慨道。 　　“为什么啊？”陶笙脸上的笑意都快憋不住了，问道。 　　简淼不想搭理陶笙，接着余光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一低头，才惊觉手机屏幕正亮着，而上面显示的名称，就是马程。 　　就在他手忙脚乱的准备接起电话结果不小心按了免提的时候，那头立刻传来了一个深沉的声音。 　　“因为他欠操。” 　　 　　☆、第六十章 　　 　　那天晚上马程的声音一冒出来，陶笙都感觉自己整个脊背凉了一片，虽说还是忍不住为他的内容笑出声了。简淼就更别提，从马程的声音出现开始，整张脸都难看的要命，听见陶笙笑了之后几乎是不能看了，一点就炸的表情，瞪着手机看，陶笙连忙吐吐舌头就一溜烟滚回房间了。 　　知道接下来就是他们小两口的事情，而且就简淼那小暴脾气，最后指不定得豁出去打一架才成。 　　想起第一次见马程时，两人冲动的模样，陶笙默默在心底肯定了这种可能性，然后打开了电脑。 　　【柠檬】：大大，好像后天就是新界年会了哟～哈哈哈你有木有准备好！ 　　【顾因】：我听说新界以往都是全程录制，然后会放一部分照片出来的。 　　【冬冬】：尊的？！那就是说可以看见船大真颜了？！ 　　【画船】：……要拍照？ 　　【柠檬】：对呀对呀，还会有到场作者的合照呢=v= 　　【顾因】：赶脚船大会拒绝。 　　【冬冬】：不会吧，全程录像啊，要是船大能get隐形技能，应该能保证不出现在镜头下。 　　【画船】：…… 　　【冬冬】：哈哈哈哈船大羞羞辣！ 　　【柠檬】：让我最兴奋的除了照片以外还有船大你啥时候开新坑啊！！我都快文荒了，而且新坑文案好带感有木有tvt陶笙的新文写的是末世里特种兵之间的故事，文案据说让人看得非常爽，放出不过两周收藏就已经上百，七三一作为资深塘主也早已驾到进行每天一个鱼舰的等待模式。不少读者都跑到《巅峰》以及他的微博下催促开坑，陶笙对于能把自己脑袋里想象出来的世界、故事写出来，也感到非常兴奋。 　　【画船】：最近有在码，两万多字的存稿吧，不太多，1.5会发。 　　【柠檬】：嗷嗷嗷都有辣么多了就提前发嘛！！好想看qaq！！真的等疯了！！ 　　【冬冬】：啊对说道这个！对了大大，后期昨天刚刚返工，昨天和蠢柠他们一块确认了一边，已经确定可以发了。所以讨论了一下，发布日期在一月六号哦，你要不要先听一下～【柠檬】：卧槽好羞耻！要现在听吗！ 　　【顾因】：……这句话不应该是我说？ 　　【画船】：⊙▽⊙这么快！不是说至少要到二月大家放假才行？ 　　【冬冬】：原本是这么说的，是因为我们之前想找的那个攻音是学生党，所以临近学期末太忙，才不得不延迟，最后……被某人闹了一下，然后攻音换了，于是就提早了。 　　【柠檬】：某人表示拒绝自己家受受给人家做配，所以要亲自上场。 　　【顾因】：…… 　　陶笙笑了一下，认识这么久，他也大概猜到顾因和阿铮的关系了，尽管阿铮进群之后说话次数少的可怜。 　　【画船】：我想和大家一起保持期待哈哈，我现在微博上挂个预告吧？这段时间事情好多啊。 　　是真的挺多的，陶笙笑了笑，登陆了微博就开始输入广播剧的预告，顺便艾特了冬冬柠檬以及主役cv。 　　他现在已经拥有了五千多粉丝，所以这条动态一发出去，下面就立刻多了不少评论。 　　[阿比]：啊啊啊啊铮因配啊！！铮因！！ 　　[马达臀]：沉香广播剧Σ（っ°Д°；）っ我会说阿因的声音特别适合九州的飘渺吗！！特别勾人的内种！！分分钟把持不住要硬了啊！ 　　[疯狂-回复马达臀]：哈哈哈，竟然敢动顾因的心思，阿铮傻妈已经为你准备好100种死法！任君选择！ 　　[月野兔]：又是出版又是广播剧的，真的不能再好了！大大干巴爹！我要以我全身的脂肪做你最结实的后盾！ 　　…… 　　接着没过多久，被艾特的几个人就接连着转了微博，苏苏也转发表示期待和惊喜。 　　日子一天天过着，年会很快就到了。万心在他去上班的时候，来找过他，表示公司已经确定通过他的辞职申请，说这话的时候，晏修就站在她身后。 　　自从知道晏修就是晏远航之后，陶笙对他已经没有原来那么抗拒，觉得那么难以捉摸了，反而亲近了不少。但怎么说之间也横了一个二十年，想要迅速熟络成从前那样，还是要时间的。 　　陶笙能庆幸的大概也就剩下，晏修绝对知道他近些年的感情问题，却一直尊重他没有过问，甚至在事业上也是一样的。 　　“今年过年我想去你家。”万心一走，晏修走进说。 　　“啊？”陶笙愣了愣，虽说晏远航当初经常连续两年都是在他家过年的，不过当初他是不知道过年的习性，现在……过年不和家人一块？ 　　晏修显然是猜中了他的心思，狭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却没有解释的意思，歪了歪脑袋，“ok？” 　　“行。”陶笙想了想，点点头道。 　　“啊，不知道陶老师现在还能不能认出我了。”晏修看着陶笙，忽然感慨了一句。 　　这一句不像是晏修说出来的，但却是晏远航给人的感觉。 　　陶笙一瞬间就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他笑道，“你能来她肯定是高兴的，她把你当儿子看呢。” 　　晏远航来家里过的那两回年，陶笙记得特别清楚。 　　不知道是不是晏远航那会儿爱闹，所以他两次都过了特别舒服开心的年，其中他能确定的是，那会儿陶妈妈的笑容也增了不少。 　　有一回还直接晏远航干脆直接吵屋里做菜的陶妈妈吼了一句，“陶老师！我认你做干妈得了，小笙以后就是我弟了。” 　　“什么？”厨房里很吵，陶妈妈没听清，一边擦着手，一边跑出来问道。 　　晏远航又重复了一边。 　　陶妈妈当时脸上有一瞬间的怔愣，接着就笑开了，双手搓了搓，“成！我又多一兔崽子了。” 　　童年的生活多多少少陶笙都忘得差不多了，唯独陶妈妈难受的样子他记得，有晏远航的日子他记得，而且都是清清楚楚的。 　　晏修听完之后，眼底闪过一丝温柔，笑了笑，“离开之后有问题都可以找我。” 　　“好。”陶笙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晏修不如匡乾一般，后者他应下来得想着人情要怎么还，而晏修不一样，陶笙十多年前最敏感的时候只认三个地方，家，陶妈妈怀里，以及晏远航身边。 　　换了名字的晏远航或许有点不一样，毕竟陶笙不知道他这近二十年来经历了什么，但就是直觉的，一种从在心底扎根了的感觉告诉他，他能把晏修和晏远航放一块儿想。 　　晏修说完了就走了，sns的事情也够他忙的，要不是因为陶笙，他这段时压根就不会来金石。 　　陶笙想了会刚刚的对话，便开始继续手里的工作。 　　万心说让他年会完了之后才准收拾东西，而且此前不能让别人知道他要辞职的事情。 　　陶笙点头照办，他明白万心的意思，这会儿要是把辞职的事情说出去了，那等到年会需要他指挥或者办事的时候，可就不方便多了。 　　新界的年会是在b市一个有名的酒店里举行的，占用了两个厅的位置。虽说没有郭氏那般大动干戈，从房间到机票，动用了旗下在全国最上等知名的酒店，声势壮大。但好歹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一次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陶笙早早的就去商场买了两套合身的西服。 　　穿好之后简淼正靠在沙发上啃苹果，看着他走出来，双眼瞪大，牙还嵌在苹果里，想说话又呜呜咽咽的说不清楚。 　　“待会牙都得给你崩了。”陶笙扫了他一眼，照了照镜子。 　　镜子里的人还是他最熟悉的脸庞，不过看上去清爽，滋润了不少，回家的时候他还顺路去剪了个头发。一直以来，陶笙说不上长得多好看，不过胜在清秀，用白烨的话来说就是耐看，越看越舒服，和他自己一脸狐媚就是两码事。 　　陶笙对郭淮这个朋友倒是记得挺深刻的。 　　“不不不，我跟你说你就这副模样去年会浪一下，郭淮指不定都能气炸了，一勾一个准。”简淼放下苹果，啧啧道，“完了完了，我都要硬了。” 　　“哎，马程还真没说错，我要把你这句话录下来给他，他准能把昨晚的话用行动进行到底了。”陶笙笑着看他一眼，朝房间里走去。 　　“什么……”简淼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脑子里闪过马程昨晚悠悠的声音之后，整个脸立刻炸成了猪肝色。 　　直到陶笙重新出来，小脸还没缓过来。 　　“我跟你说，你别鸟他……”简淼冲上来解释道。 　　“晚上不在家吃，明早我得去郭氏那边，晚饭早点自己搞定？”陶笙打断他。 　　“啥！我想吃那个面！”简淼连忙冲上去，“就你上周做的那个！” 　　“哦，冰箱里有面条，自己煮熟了，然后酱料有现成的，我刚做完，加进去就好了。”陶笙回答道，“我走了啊，别锁门。” 　　简淼跑冰箱那一看，确定东西都在，才松了口气，轻飘飘道，“不通宵吗，骚年？” 　　“我还想多活几年。”陶笙笑了笑，出门了。 　　君临提前给了他自己的手机号码，说到了会场直接打电话联系她就好。 　　于是陶笙就这么出了门，然而走到小区外的时候，脚步却不自觉的停了下来，接着他先是一怔，才缓缓走到马路边打车。 　　郭淮在那。 　　他看见他的车了。 　　这种感觉有种说不上的奇怪，倒不会让人觉得危险，却别扭的要命。 　　而接着陶笙前脚上出租车，郭淮的信息就接着来了。 　　“去哪里？”来自未存号码。 　　“不想回也没关系，快过年了外面不安全，你小心点。”没一会儿，又来了一条。 　　陶笙有些苦笑不得，这算什么？把他当女人看？ 　　“不好意思啊先生，因为交锋期，所以先送后面这位先生到哦，很近的。”就在陶笙还在无语这条短信的时候，司机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啊？”陶笙一愣，他才反应过来后面还坐了个人，刚刚上车匆忙，都没怎么注意。 　　“不用，先送他吧，我不急。”后面传来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 　　陶笙一顿，下意识的回过头看去的时候，车刚好开到敲下，整个空间内瞬间暗了下来，他都没能看清后面的人长什么样。 　　但就是直觉对方好像对自己笑了一下。 　　“先来后到，送你先吧，我也不是很急。”陶笙坐正之后，回答说，一边想着，他总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不对不是声音，是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熟悉…… 　　错觉？ 　　“不差多远，五分钟就能到啊，我走近送。”司机哈哈一笑，回答道。 　　陶笙心不在焉的听着，还陷在这种熟悉感里。 　　他想回头，脖子却又像被什么固定住了似得，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时不时往自己身上晃了。 　　虽说透过透视镜只能看见对方的下巴，可好几眼下来，他却能感觉到，这个人是真的很熟悉。 　　到底是谁？ 　　 　　☆、第六十一章 　　 　　最后还是陶笙先下的车，后座的人似是突然收了条信息，然后就改了地址。距离他原本要去的也不会太远，但相较之下，就是陶笙比较近了。 　　可陶笙直到下车，都没想起来这种感觉究竟在哪里见过，晃晃脑袋索性也就不想了，给君临打了个电话。 　　君临是知道他的性别的，所以在听见电话里的男声时，也没多惊讶。 　　“我在东门吧，你忙的话我自己进去就好，是哪个厅？”陶笙听着那头吵杂的背景音，一边朝酒店里走去，一边问道。 　　君临看上去是真的忙到不行了，闻言之后语无伦次的说了好一会儿谢谢体谅的话，才报了地点，说到了之后应该就能看见她，她就在门口。 　　陶笙挂断电话，按君临给的地址，不一会儿就到了。 　　说回来，新界的年会倒是出乎他意料的热闹，光是在往目的地走的中途，陶笙就看见了不少很明显和他同道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是一个人的原因，总而言之这么一路上，倒是受了不少眼光的洗礼。 　　陶笙也不甚在意，没一会儿，就到了君临说的地方，老远就看见了一群挂着胸牌的工作人员在那儿打转，还没等陶笙认出哪个是君临，陶笙就感觉肩膀被什么人猛的撞了一下。 　　“darling！”陶笙还没来得及去看是怎么回事，转眼就见一个高大的人影猛地蹿到了他眼前。 　　陶笙：“……” 　　碧绿的眼眸，一头亚麻色的卷发，以及精致而深邃的五官，这么张颜值爆表的脸盯了陶笙足足五秒钟，同时四周的动静也随着停止了五秒钟，对方才缓缓冲陶笙伸出了手。 　　“啊，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说着，迅速在陶笙脸庞落下一个吻，转身就走，大概三步左右，又回过头冲他泡了个媚眼，“皮肤很棒哟。” 　　陶笙：“……” 　　四周都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陶笙本人就更是了。 　　“那个……画船？”一个试探的声音从耳边传了过来。 　　下意识的盯着眼前这个短发较小的妹子看了好一会儿，视线才落在她的胸牌上，看见“君临”二字，陶笙这才回过神。 　　“啊，是，你好。”陶笙说着，礼貌的伸出了手。 　　“……本人比身份证好看多啦，我都没认出来，哈哈，大赛恭喜哟。”听见陶笙的回答后，君临笑了笑，露出一对尖尖的小虎牙，一边回应着伸出了手。 　　“谢谢。”陶笙笑了笑，“很多人啊，我来晚了？” 　　“没有啊，刚刚好，其实新界的作家只占了一半不到吧，很多带挂的哟，所以看上去会觉得比较多，”君临走上前冲陶笙一笑，示意他跟过去，“给你安排了位置，大家都很好相处的，有什么问题你找我就行。” 　　说着君临忽然凑近了点，小声道，“六流在另外一个厅，把你们隔开了，我待会会指给你看，到时候注意点就好。” 　　陶笙一愣，他还以为新界不知道这件事情？ 　　君临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无奈的摇摇头，“不是不知道，闹那么大肯定是知道的，只是有时候知道也难插手，到底新界也是个利益集团嘛。” 　　“我明白，不过我当时也没想到会闹得那么大，对你也会有影响吗？”忽然想起六流也是言情后转耽美，按道理来说如果不是君临手下的作者，就是她同事的了，他之前都没想过这层关系。 　　“不会不会，我没事的，而且她写完这本据说打算回言情了。”君临笑着指了个地方给他，“你坐这，《沉香》的事情我们已经联系到出版社了，具体情况我抽空给你说啊。” 　　君临往一个方向指的同时，那桌已经到了四个人，纷纷转过脑袋来看他，陶笙先是冲她们笑了笑，然后继续回君临道，“好的，谢谢，辛苦你啦。” 　　君临一只手扶在他背上，冲其他人道，“这是画船，耽美频的作者，姑娘们认识一下啊。” 　　这儿一共四个作者，其中两个其他频道的，还有两个和陶笙是一个频的。 　　耽美频道的有止水和农民伯伯，言情的一个叫迂回婉转，一个叫流倾。 　　在两方介绍完之后，君临跟他们开玩笑的时候，几个作者都时不时好奇的往陶笙身上瞟。 　　长得还不错是一点，其次是陶笙自己感觉到的，坐这桌的都应该是大神，他在新界随便瞟一瞟就能瞄到的作者名字，言情方面他不是很熟悉，也只是推测，但耽美的可是天天见，走哪儿都能看见他们作品被推荐。 　　而这几个人对陶笙也都不是很不陌生，毕竟在新界十周年文赛上盖了不少大神的风头，当然有不少人表示这算得上是他的幸运。 　　因为当时不少大神开文时间的错落，恰恰好有一部分非常有潜力的文字数没有达到能够进行比赛的资格，亦或者是根本就没有开坑，而错过了这一次比赛。 　　不过就算是这样，第一还是第一，这么一个名词拿下来，新界至少一半以上的作者是熟悉了这个名字。 　　其中打量也是分情绪的，大部分的好奇里，还参杂了一个尤其强烈的目光，陶笙能感觉的到。 　　顺着看过去，对上对方的目光，被那人狠狠的瞪了一眼。 　　陶笙一愣。 　　“你就是画船？”就在陶笙还奇怪这瞪眼的时候，旁边忽然冒出个声音。 　　是作者止水。 　　“对，止水你好。”陶笙回神冲他一笑。 　　清秀的面容再加上恰到好处的笑容，让这个姑娘愣了几秒，回过神来似是发现自己有些失态，摸了摸鼻子道，“啊，叫我阿止就好，之前就听说过你啦，没想到是个汉子嘛。” 　　说着，阿止冲他眨眨眼。 　　君临这桌作者说了会之后，就走开了，这时候其他两个也一块聚了过来。 　　“我是阿农，千万别叫全名，叫了我跟你急啊。”和君临最熟络的作者凑过来，冲陶笙道。 　　陶笙摸了摸鼻子点点头回应着，想起她全称倒确实是挺……别具一格的。 　　所谓一个女人五百只鸭，三个女人聚在一块，不一会儿这桌就叽叽喳喳一片了，独独流倾一个人坐在原位，一句话都不说。 　　饶是这样，陶笙也觉得挺尴尬的。 　　这和工作上的交道可是完全不一样，别说陶笙对女人一向免疫力为零，光是她们目前这一人一句的速度，陶笙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我觉得咱们特别像好久没有吃过肉的豹子啊。”回回瞪了其他两个人一眼，忽然道。 　　“狼吧，狼才会一块儿打猎呢。”阿止认真说。 　　阿农抿了口茶，悄声冲陶笙道，“我跟你说哦，新界大会上来的都是啤酒肚，你这么帅的小清秀已经很久没有啦，我们都饥渴好多年了。” 　　阿止眨巴眨巴眼睛，“上回他拿冠军之后我有去看他的文，写的超赞啊！阿农你一定要去看，绝对惊艳。” 　　“真的？”阿农道，“我还没去看，这段时间忙爆了。” 　　“对了对了，人家说腐男八成深柜，小画，你肿么样啊？”阿止猛的回过头，冲陶笙挑眉。 　　“哎，要单着正好，晚点不还有个妖孽要……”回回接话道，可她话还没说完，阿农就忽然猛的一阵咳嗽，打断了她。 　　回回一愣，疑惑的看过去时，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转过头，冲陶笙吐吐舌头。 　　一桌的热闹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陶笙原本张张嘴还想说话，也不由的被突变的情况给压了回去，左右来回观察，还在奇怪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个尖锐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哎哟，还真是同性恋？” 　　陶笙一顿，看了过去。 　　“哎，哎，流姐，就我和阿止两个人开开玩笑，人现在都一句话没说呢。”回回连忙凑过去搂着流倾，好声好气道。 　　陶笙有些莫名。 　　止水凑到陶笙身边来，不知道是不是被流倾给吓着了，声音骤减道，“你别搭理她，晚点还有个朋友来，男的，你们会好交流一点。” 　　“止水，你说什么呢？”流倾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一桌人坐这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止水眉头一皱，脸色当即不好看了起来，阿农不停的冲她使眼色，这才消停了点，哼了一声回答道，“我就跟他说晚点ease回来。” 　　流倾脸色一变，“他来干什么？！” 　　“好啦，吃个饭，都少说一句，止水你不是最喜欢吃紫薯么，那儿有。”阿农一边打圆场，一边给止水夹了个紫薯。 　　“本来就是应邀范围之内的啊，何况他来不来管你什么……”止水有点不甘心的囔囔道，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和同性恋一桌你们不倒胃口？！恶不恶心！一堆传染……” 　　“流姐来来来，我们去那边通通风。”回回一见势头不对，就一直拉扯这流倾，好一会儿，才手忙脚乱的把她带离了餐桌。 　　陶笙看着流倾，没说出话来。不知为什么，他忽然就想起当初他跟陶妈妈出轨的时候，陶妈妈的反应，那些凌乱的记忆涌上心头，让陶笙有点难受的皱了皱眉。 　　“你看你，缺心眼儿了吧，画船一上桌流姐脸色就已经很不好看了，你还折腾。”阿农半笑半骂道。 　　看上去她和止水关心是挺好的，后者瘪瘪嘴道，“一时半会哪想的了这么多，明明是她自己心态问题，又不是全天下男人都是小三。” 　　陶笙自从上桌开始，就一大堆一大堆的问题摆在了他面前，上面那个还没弄清楚，下面的又接踵而至。回过神来想想止水心情也不怎么好，心中存疑也不怎么好问。 　　阿农看了他一眼，似是猜中他的疑惑，解释道，“流姐她家里出了点问题，以前都不是这样的，你别介意啊。” 　　“以前也刻薄的要死好不好，老公被男人勾走不也是她……”止水不甘心道。 　　“止水！”阿农低声喊了一句。 　　“我没事我没事，能理解，都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嘛。”陶笙连忙插嘴，担心她们两也吵起来，便尝试着把话题引开，“说起来，止水你最新那本书我也有看过啊，男主角性格超赞的。” 　　止水看上去就是大大咧咧型的，一听这话，马上就把不愉快的事情丢到脑后了，“真的？哈哈哈，《巅峰》的剧情和设定也很赞啊，我刚刚补完，真名不虚传。” 　　“真的？谢谢喜欢，你那本我看了四十多章，虽然不多，不过也是乘假期一口气看的，下面因为这段时间太忙都没来得及看。”陶笙笑道。 　　“哎，上班是，一到年关做什么都忙。”止水回答道，“所以我早就辞职啦，不想干。” 　　“你那是走哪工作你爹都给盯好了，一个个把你伺候的，喜欢的职业做起来还是很有趣的好不好。”阿农道，然后看向陶笙，“啊对，我当时看画船你那个更新量以为你是全职诶，原来还是有工作的啊？” 　　陶笙刚想开声回复，余光就瞟到一个身影猛的冲了过来，一把搂住了止水。 　　“来啦。”止水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仰头对那人嘿嘿一笑。 　　等陶笙看清楚那双碧绿的眼眸时，才反应过来，这不正是刚刚在路上忽然搂住他的男人？ 　　“介绍一下啊，这个是画船哟，新界一个超潜力作家，书很棒的，”说着，止水又指了指男人，冲陶笙一眨眼道，“这是ease，别看他一脸不靠谱的，工作的时候是个导演哟。” 　　“哦，宝贝我刚刚见过你了。”ease的中文听上去有点蹩脚，“叫什么？” 　　“画船，你好。”陶笙说着，没等止水再介绍，一边回答，一边伸出了手。 　　“划船？” 　　 　　☆、第六十二章 　　 　　新界的年会并没有像郭氏那样太刻意的去安排，都是固定的管理层讲话，以及兴头上几个作者上去唱唱歌，说说话之类的。 　　聊天的聊天，扯家常的扯家常，非常有氛围。 　　这样的年会让人感觉非常的舒服，陶笙不过一会儿就加入了众人之间，诚然这些人确实如君临所说非常的好相处。 　　一直到饭局结束流倾和回回都没有再过来。 　　“哈哈哈，每次来就觉得这种热热闹闹一大堆熟人的地方特别好玩儿。”止水笑嘻嘻道，“我收拾好啦，阿农我送你回去吧？还是你男朋友来接你？” 　　“他出差了。”阿农看了眼手机，回答道。 　　“那我送你吧。” 　　“嗯，谢啦。”阿农放下手机冲止水一笑。 　　“ease和小船一块走吧，怎么样？”止水歪着脑袋看向陶笙，似乎是在寻求他的意见。 　　“啊？我没开车。”陶笙看了眼站在她身边的ease，笑笑道。 　　“你开了没？”止水转过头。 　　“没，我可是刚落地就直奔这儿了哟。”ease耸耸肩，“哪有空去拿车。” 　　止水还想说点什么，可一转头目光就被什么给吸引了似得，下一秒就惊呼道，“下雨了？这么大的雨？” 　　众人的目光立刻顺着一块看了过去。 　　“对，天气预报是说了今天晚间有雨吧。”阿农说，“不过怎么这么大啊。” 　　“来的时候还是晴天，可能是阵雨吧。”陶笙看着外面道。 　　“哦亲爱的我今晚还是住你家好了。”ease立刻扭头道。 　　“别缠着我就行，小船你住哪儿？我干脆一块送吧？”止水弯腰道。 　　陶笙连连摇头，刚刚从他们对话中就已经听出来了，止水自己家住的地方以及阿农住的地方和陶笙完全是b市两个方向的。 　　大晚上的跑来跑去麻烦不说，还下着这么大的雨。 　　“和你们方向完全相反啊，我打个车就好。”陶笙回答道。 　　“啊？这么大的雨，车多难打呀，会淋湿的。”止水把钥匙递给了走上前的保安，似乎不是很赞成陶笙的提议。 　　“没事儿，到家洗个澡就好，你们先走吧。”陶笙冲他们笑笑。 　　止水和阿农左右劝了好一会儿，见陶笙还是坚持着，便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四个人相互留了手机号，就走了。 　　是的，ease也留了。 　　走的时候还顺带冲陶笙送了个飞吻，惹的阿农和止水一脸不怀好意的冲他们两笑。 　　陶笙倒是没怎么反应过来，ease桌上对所有人都很热情，这份热情中间自然有亲昵和疏远，陶笙能确定自己属于后者。这种性格的人喜怒哀乐通常都不表现在脸上，所以陶笙没想到最后他也会留下电话。 　　可眼下显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陶笙抬眼看了看四周，琢摸着应该去哪比较好打车。 　　不过这雨真是太大了，所以周围还有不少被困在这儿走不了的，出租车倒是时不时来一两辆，可这这儿站着的大部分都是女作者，带来的也基本上都是同性吧，要么就是成群结伴一大堆的，想来想去陶笙也不太好意思去和她们抢车。 　　于是想了想，陶笙决定先给简淼打个电话。 　　关机了。 　　陶笙听着那边机械的女音，皱起了眉头，关手机不是简淼的习惯，这是没电了？ 　　看了眼面前的大雨，再瞄了眼时间，都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这儿还有一大堆人在，直接冲出去也不是个办法，何况这附近能避雨的地方很少，要全身淋湿了，出租车可就未必乐意载他了，何况雨完全没有要变小的意思。 　　犹豫了半晌，陶笙决定还是先冲出去，心想如果实在不行，就干脆这么走回去好了。 　　反正到时候湿了也是湿了，虽然这么个回家的方法不是很能让人愉悦。 　　就在他一只脚已经准备跨出去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陶笙脑子里还纠结着究竟要怎么回家，所以手上下意识的就按了接听，也没多想就道，“喂？” 　　“……”可对方却没出声。 　　“喂？”陶笙以为是雨声太大盖住了，便蒙住了一边耳朵，大声道。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那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陶笙一愣，重新看了眼电话，心里暗骂了一声，接着眼神一晃，就看见了黑暗中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是郭淮，他这不看来电显示就接电话的习惯也真是该好好改改了。 　　就在陶笙想直接把电话按断时，对方却像是猜中了他的心思一样，抢先道，“这附近出租车很少，这么大雨你要是淋病，明天出了事，谁担？” 　　陶笙顿了顿，皱眉道，“不用你操心。” 　　“哦，你那么薄的脸皮会让别人大晚上冒雨跑出来接你？”郭淮戏虐道，“上车吧，都是男人，我要做点什么的话，还得冒着明天一大堆媒体面前顶两熊猫眼的风险，你觉得我会？” 　　还真不会。 　　陶笙盯着那辆车看了好一会儿，又几分无奈的看了眼天，心一横，把电话给挂了。 　　坐就坐，他上赶着要来，为什么自己还非得委屈着去淋雨？ 　　这么想着，陶笙便迈开步子跑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坐上了车。 　　上了车陶笙就觉得不妙了，不知道是不是太熟悉的原因，他几乎想都没想就直接坐上了……副驾驶座。 　　转过头就看见男人得意地勾起了嘴角，脑袋里登时响铃大作。 　　“擦一下。”郭淮看了他一眼，递了条毛巾过来。 　　陶笙瞄了眼，没有接过来的意思。这条他认识，还是他以前放的，因为郭淮有长期健身的习惯，还天天丢三落四的，不是放更衣室就是搁健身器材上了，省得他天天大汗淋淋的开车，便干脆在车上也放了条。 　　所以陶笙自然是不会去用的，伸手熟络的打开了副驾驶座前的暗格，抽了几张纸，还没抽完，伸出去的手又僵住了。 　　“哎，我都不知道那有纸啊，你什么时候放的？”郭淮笑意满满的转动着方向盘，话语里套近乎的意思遮都不遮。 　　这种深到骨子里去的习惯一时半会可能还真改不了，陶笙有些恼羞成怒的把纸又塞了回去，“砰---”的一声把暗格给关上了。 　　“不擦？”郭淮笑意立刻收了起来，皱眉看他，“你不擦我给你擦的啊。” 　　陶笙没理他，眼神盯着窗外。 　　可他还没安静的待几秒，那条毛巾就被人直接丢在了头上，接着郭淮的大手就开始不由分说的胡乱打圈了。 　　“好好开车！”陶笙忍无可忍的把他的手打掉，顺带把毛巾也一块甩了出去，大声道。 　　那条毛巾是他七月份放的，这都一月了，半年的时间这人估摸着就一直没换过。上面一股属于他的味道，浓的要命，挑拨着陶笙的神经。 　　郭淮动作算快，陶笙也没淋太多的雨，这么几下基本上能擦的都干了，知道再勉强下去对方只会越来越抵触，便实时的收回了手，顺便打开了车里的暖气。 　　这两天从李耀那得来的消息，说陶笙已经递了辞职申请。 　　郭淮听说之后也不怎么惊讶，平心而论，陶笙在自己的本职工作上确实不是个多出色的人才，何况他本人从来都没喜欢过那份工作。 　　郭淮很会看人，而且很会揣摩人。他和那些太子爷不一样，应该说，他和三年前的他不一样。当年去a市开拓市场的时候，应该说是他最困难的时期，那段时间也算是看尽了脸色的，从最开始的不习惯，到最后一眼就能看出来对方想要什么，并以此作为交换达成目的，用时也并不是很长，却让他对这一技巧炉火纯青。 　　他或许忽略过陶笙，但枕边人每天睁开了眼就能看见，所以即便他不怎么放心思在陶笙身上，摸清楚点脾性也是最基本的。 　　所以他知道，陶笙很喜欢在新界写文的感觉。 　　喜欢一个圈子，才会想要融入，想要改变。 　　就好像他四年前对郭淮，就好像他如今为自己。 　　从酒店到简淼家的路途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开车的话十五分钟左右就能到，而且大晚上的，也没有堵车的困扰。 　　可这十五分钟的路程，却硬是被郭淮绕成了四十多将近五十分钟。 　　陶笙之前还想着，他能这么给自己空间就已经很好了，所以绕点路也没引起他太多反应。可发现郭淮简直得寸进尺，越绕越远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转过了脑袋。 　　“块停雨了，放我下车。” 　　“什么？” 　　“放我下车。”陶笙懒得和他解释，一字一句道。 　　“二十分钟就到。”郭淮瞄了他一眼，猜到了陶笙软心肠，还以为能再多转几圈呢，甚至想着干脆这么一直开着别停好了。 　　“停车。” 　　“十分钟。” 　　“……”陶笙握了握拳，重新坐了回去，没再说话。 　　郭淮见他不说话，知道这个条件算是通过了，看了看钟，半年来还真是第一次这么安安静静的近距离相处，而且有一个小时之长。 　　想起以前翻个身就能搂着睡八个小时的日子，郭淮登时心酸的像是吃了黄连的哑巴。 　　结果证明他还算的上是讲信用，十分钟，不多不少就到了简淼家楼下。 　　陶笙懒得和他计较最后五分钟又往公园那边逗了个小圈子的帐，说了声谢谢就下了车。 　　郭淮也没有拦他，本身想说点什么的，可奈何陶笙关门的速度实在太快，他一个字都来不及说。 　　郭淮苦笑一声，不过比起之前只能默默在车里看着，已经进步很大了。 　　他知道他不能急。 　　开着车灯直到陶笙进了小区，郭淮才掏出了根烟。 　　手机就在这时候响了。 　　“说。”声音恢复了正常的冷淡，却掩盖不了其中不一样的情绪。 　　李耀自然是感觉出来了，道，“被临幸了？” 　　“没，刚送他回家了，什么事？”郭淮别别嘴，低头看了一眼，心想不说还没感觉，一说全身都躁动了起来，暗骂了一声，伸手拿了瓶水来。 　　“孟浩宇有动静。”李耀收起调笑，声音正色道。 　　“他动静什么时候停过。”郭淮冷道。 　　“这次有点蹊跷，上周奉天集团破产，我查过了，和他脱不了干系。” 　　“奉天？”郭淮皱眉。 　　“嗯，成立了没多久，是做室内设计起家的，老板有点小才华，运气也算不错吧，但也就那样了，短期内都不是个能上台面的公司。”李耀说道，“所以蹊跷的地方就在这了，孟浩宇目前状况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块肉，而且他的目光从去年开始就应该完全放在娱乐圈方面的才对，当时动静之大应该是做好了接下来好几年的方针，所以他不该有这个精力去搞一个小公司的破坏。别说他对奉天的行为快而且毫无道理，而且最重要的是。” 　　李耀在这里顿了顿。 　　“这是以他私人名义搞垮的，关系动了不少，但却和孟氏毫不沾边。” 　　郭淮眉毛一挑，勾唇笑道，“盯着。” 　　“是，对了，淮少，你之前不是让我……去查肖清的事情？有点眉目了，你要不要听？”李耀看着屏幕上的信息，犹豫了一会，问道。 　　郭淮一顿，“他出事了？” 　　“啊？没有啊。”李耀莫名道。 　　郭淮沉默了一会，下意识的抬头，就看见了陶笙的窗口，只见灯亮了，又灭了，郭淮想了想，应该是去洗澡了。 　　“那就算了，确保安全就好，你自己掂量。”郭淮说着，直接挂了电话。 　　电话挂的这么快是李耀没想到的，回神看了会手机屏幕，又看了会肖清回国的记录，再想了想陶笙的状况。 　　要真告诉郭淮肖清现在就在b市，李耀有点难说清在这个节骨眼上，会不会迷惑郭淮好不容易走出来的决定。 　　他对肖清的事情还是清楚的，从肖清消失开始，郭淮就一直让他在查。肖清出国之后的记录模糊了不少，还喜欢到处飞，这样的捉摸不定的行迹再加上李耀本身主力还是在郭氏，挺长时间都没能得出个结果来。 　　而且可以感觉到，有人在暗中抹去了不少肖清的痕迹，否则光是从飞机航班着手，都能把他位置定个大概才是。 　　但出国前的事情，李耀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说不定比郭淮知道的还要多一点。这些信息埋得很深，被什么人有意抹消过，李耀查了很长时间，也就只查清楚了一部分而已。 　　不得不说的是，就连他这种从小泥地里打滚长大的，在看见那份记录了肖清生平还并不全面的信息表时，都禁不住咂舌。 　　而那份资料也只是他好奇擅自查的，郭淮知道他的动静，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他查肖清之后的行迹更方面一点，总而言之他没有拦，也没有问他要结果。郭淮不去要，他也没好意思捅破了非得自踩地雷，上赶着去送死。 　　可这人忽然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航班记录是这周才刚刚到的b市，奉天被搞垮恰恰好是上周，那他回来，和孟浩宇的动静，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盯紧点，眼皮子底下他一举一动都给我记着，要被我发现有什么漏了的，就通通给老子滚蛋。”李耀对电话冷声道。 　　 　　☆、第六十三章 　　 　　陶笙回家的时候灯是关着的，也没有多想就去洗了澡。毕竟以简淼手机只要一出门和马程呆一块就关机的尿性来看，他有点想当然的以为简淼是不在家的。 　　可洗了个澡出来转悠着去烧了壶热水，刚把东西放好，就听见了房间里的动静。 　　陶笙一顿，扭头看去，简淼房门是开着的，他也没有随随便便进别人房间查看的情况，这么看来，人在，而且缩在房间里？ 　　看了看钟，已经十二点多了，睡了？ 　　可陶笙还直觉有点不大对劲，几步走到简淼门口，脚步停了下来，轻轻敲了敲房门，“睡了？” 　　没声。 　　“真睡了？”陶笙又问了一遍。 　　“……没。”房间里一个闷闷的声音传来。 　　陶笙挑眉，“我开灯了啊。” 　　“刺眼。” 　　“被子蒙着。” 　　陶笙说完啪一声开了灯，接着就朝床上的人扫去，左右看了好一会儿，眉头一挑。还真成，外头穿的衣服直接躺床上了不说，看样子这家伙还淋了雨，眼下一床的水，里面看不到，枕头是着实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你就不能洗个澡？”陶笙无奈的看了那张乱七八糟的床一眼，转过身出去拿了条毛巾回来，“就算要躺也别裹被子吧，这段时间都没太阳，弄湿了你上哪晒被子去？” 　　“冷。”接过毛巾也一点动静都没有的简淼憋了个字，算是回答。 　　“冷不会洗澡？回头病了有你好受的。”头发都晾干了，感冒估计是跑不掉了。 　　“累，不想洗。”简淼闷声道。 　　“吵架了？”陶笙知道这会儿让他去洗澡也来不及了，扫了眼地上，心想好歹知道把湿衣服给脱了，摇摇头，转身关上门，给他开了暖气。 　　“我想分了。”简淼指的是马程。 　　“什么？”陶笙拿起空调的手抖了一下，看了床上那一团一眼，“你认真的？” 　　那边却不说话了。 　　陶笙等了会，重新稳住手开了空调，一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了然道，“吵什么？” 　　简淼让他进来，就是想找个发泄口，这也是简淼的优点，他不会闷着事。实际上大多数时候，不是说出来给人家惹麻烦，而是两个好朋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天天绷着个脸别人还不知道才让人郁闷。 　　“他不信我！”简淼猛的把被子扯开，低吼道，“老子他妈前两天就出去喝个酒，搁外头遛个弯给遇上就甩我一整个礼拜的黑脸，还他妈不是一次两次了，非得哄着捧着？又他妈不是玻璃做的！” 　　“小姑娘都没他那么能吃醋。”半晌，简淼囔囔着补了句，一边烦躁的把身上挂着的毛巾扯到一边去。 　　“是，上次我还在七街那酒吧见他和人拼酒了，搂搂抱抱的。”陶笙扫了一眼说。 　　“什么？！”简淼猛的坐起身来，瞪着陶笙，“哪个酒……” 　　借着灯光，简淼看清了陶笙嘴角挂着的笑意，顿了顿，瘪瘪嘴道，“逗我玩儿呢。” 　　“打个比方啊，你心里也不怎么好受不是么，去把毛巾捡起来。” 　　“这不一样，我又没跟人搂搂抱抱！”简淼不甘心道。 　　“捡起来擦头发。”陶笙继续道。 　　简淼倔强的瞪了陶笙好一会儿，败下阵去捡起了毛巾，胡乱的擦了两下。 　　陶笙这才开口道，“算了吧简淼，就你那撑不过三杯的酒量，十次出去喝酒九次半得醉，回回都是直着进去人家扶着你出来，和搂搂抱抱有什么区别？” 　　“……同事出去喝酒很正常啊！” 　　“你酒量差少喝点也可以啊，非得去酒吧不行？就不说马程了，每次都醉也不想想身体利害，要你妈知道了，还真就不跟你置气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直接跟你身后，比起来马程不是好多了？好歹揍你一拳就能解决了。” 　　“……”简淼瞪着陶笙，心想这小子真是胳膊肘子往外拐，见自己不爽还帮着马程说话，可偏偏又被他堵的说不上话来。回头想想，要马程耷拉着让人抱着，还喝醉了往人身上凑……非一脚踹了他命根子不可！ 　　“感情之间信任很重要，至少要让他觉得除了父母以外，他是你最亲近的人吧。”陶笙想起上回马程到简淼家来，也是他唯一一次见过马程，那天马程也不怎么开心。 　　因为同天他在商场遇上郭淮，心情本就糟糕透顶，对马程不熟悉便也没多去观察，现在想来，恐怕他对自己意见也挺大的。 　　“我哪没给？电话打了信息发了要啥给啥，他还要干嘛？”简淼丧气道。 　　“你得上班，晚上还要回家睡觉，周末加班也是常事，他也有工作，算下来估计你们一周呆一块的时间指不定还没我和你多。”陶笙摇摇头，“对，刚好，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简淼脑子里塞的都是马程的问题，所以对陶笙话锋突变并没太多的察觉，“什么？” 　　“我打算等郭氏年会完了之后开始就搬出去，辞职信我已经交了，人事部也……” 　　“什么？！你搬出去？”简淼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陶笙借住在简淼家是因为当时经济容不得他任性，可现在他已经有经济来源了，也足够他出去一个人过生活，虽说日子可能过的不比现在滋润，两个人一块住也确实相互有个照应，可他总不能赖简淼一辈子。 　　更何况有马程的存在。 　　陶笙想了想，把自己的想法尽量温和的说了一遍，却通篇对“马程”两字饶了道。感情隔阂是很容易产生的，陶笙自问没法在他们两感情中间起推波助澜的作用，也绝对不要做个碍手碍脚的存在。 　　“这有啥！我们两住不挺好么！房间空了也是空了，你就非得出去过苦日子？”简淼一脸不同意，“我好歹能给你累的手指都懒得动的时候泡碗面吃！出去了不得饿死？！” 　　陶笙：“……” 　　这不是他应该担心的问题？陶笙连忙咳了两声，平复心情。 　　“我出去过的日子也未必苦啊，何况哪有人能顺一辈子的，我搬出去后，等什么时候真的能稳定下来了，还打算把我妈接过来一块住，我总不能在你家这么干吧？”陶笙耐心道，“何况你也想想马程，人家好歹是你男朋友，和你呆一块时间没你同事多也没我多，晚上孤枕难眠多难受啊。” 　　“那你出去不也是一个人住！”简淼继续不依不饶。 　　也怪不得他，他们两住一块半年多，性子又特别合拍，而且陶笙照顾人的水准是妥妥的一等一。简大少这辈子二十多年下来，可能除了他娘亲，就属跟陶笙呆一块最舒坦了。 　　可不管怎样，简淼是个异性恋，人女朋友指不定就看不惯他这么个gay，简淼要是个gay，那就更甚了。 　　陶笙最知道恋人眼神常常不全放自己身上的味，他身边每一个人都得计较上一番，简直是吐不出还苦。 　　久而久之，除了让问题越来越多，别无二道。他受过，便不希望自己成为这么个人，再去让别人受。 　　陶笙这个想法很坚决，饶是简淼彻底忘了从马程那领的怒意，劝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能让陶笙退步。 　　“那你就在这附近找个！就楼下！”简淼瞪着丝毫没有让步意思的陶笙，磨牙道。 　　“你家楼上楼下左右邻居全没租房子的，何况我哪能一上来就住这么好的地，”陶笙哭笑不得，“简少您还是吃点药吧。” 　　不过他选的地方应该也不会离这儿太远，简淼家距离陶妈妈家不远，而且也是个交通特别方便的地方，在市中心稍稍偏远点的地方，不过于陶笙而言却非常的合适。 　　闹腾了半天，陶笙承诺不会住太远，简淼才终于肯消停了，被陶笙拖进了浴室，半夜三更的洗了个澡。 　　陶笙看了眼桌上已经冷了的开水，无奈的摇摇头，处理好之后，便回了房间。 　　翻过手机一看，已经半夜一点多了。明天一早就要去公司，陶笙也就没了开电脑的心思。 　　说起来，等明天年会收工之后，他就真正意义上开始全职作者的工作了啊。不用去上班，专心做想做的事情，一个人生活，向他想象中的目标迈进，想到这里，陶笙的嘴角就勾了起来。 　　伸手刚想把手机放回床头柜充电时，陶笙忽然瞄到了上面显示着未读信息的标识，先是一愣，脑子里立刻闪过郭淮的脸，几乎是下意识的。 　　无奈的甩了甩脑袋，陶笙点开了那条信息。 　　没想到是下午五点多就发了的，当时恐怕是看郭淮短信的时候错开了没能看见。点开一看，竟然是银行的转款记录。 　　陶笙看着上面的数字，先是一愣，然后反应了过来。 　　他在完结之后便根据君临的提示就去申请了取稿费，因为之前这么长时间下来，他一次都没有提过款，所以堆积着一块进账，也算是笔可观的数目。 　　非常可观，已经能超过他过去在金石工作整整一年的薪水了。当时申请提取的时候，陶笙正在金石忙的像陀螺似得打转，所以申请之后也就没怎么放在心里，甚至当时写下提取金额时，也就是复制粘贴了一下。 　　以至于他收到信息时，乘着头脑清醒左右仔细看了看，才反应过来以目前这些存款，至少他接下来整整半年不需要愁了，还不算他新收入。 　　想着一月五日就会开的新文，陶笙嘴角一弯。 　　那是一篇设定在未来的末世文，在那样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地球受到的影响远超现在。而人类在终其上万年的存在史里，也总算出现了一次生理进化。 　　这是陶笙从很早以前就非常感兴趣的问题，从古至今，物种灭绝的灭绝，新发现的新发现，独人类几乎是从未改变。有人曾提出说是人类的全部改变都体现在其大脑上，并且从此以往也只会在这个点上不断提升。 　　而陶笙在构思的时候，却想设置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方向，那就是人类的进化，真正意义上的生理进化。 　　时代无论从哪种方向去思索，不进步就是退步，不进化就意味着迟早会灭绝。倘若地球有一天不再适合人类生存？另一颗星球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找到的？自古历史分分合合，有兴必有衰，为了能够继续生存下去，就必须进行适应环境的进化。所以陶笙对于这个节骨眼上，人类可能的转变，也是非常的好奇。 　　因此他建立了这么一个世界观，几千年以后，经过人类从未停止的作死脚步的深远影响，物种越来越稀少，空气质量越来越差劲，南北极冰川也因为人类的行迹而逐渐消失。海平面逐年上升，陆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因此人类不得不思索采用新型建筑去更高的地方生存，建立适合他们的存活点。于是就在那样空气稀薄，行动不便的地方，人类也逐渐拥有了一系列体质上的突变。 　　同时也就是那样一个灾害平发同时人类技术高度发展的时代，出现了一种新的物种。 　　这一物种的存在此前从未被证实过，却在早在千年前就曾被人提出，甚至是挑战了达尔文的进化论---海猿说。 　　最初和陆猿属于同类，却逐渐消失在陆地上的物种，据说一直以来，海猿都在海底塑造着他们从未见过的海洋文明，没有人知道它们存在了多久，甚至发达到未来的陆猿也没有找到海猿足够详细的情报。 　　于是在某一天海猿乘着再一次的灾害疯狂袭击并取得大面积成功时，盛了万年的陆猿，迎来了一次致命的转折点。 　　为了遵循自己的祖训，海猿并没有对陆猿过分打压。其实他们本就不需要做多少，在天灾的袭击之下，陆猿的存活数量已经非常少了。 　　也就是在陶笙设定的这个世界里，等海猿兴盛整整一百年后，陆猿突然发动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反抗。 　　陶笙在想这个世界观的时候，兴奋了好几天，说来说去，中文系做的事情最多就是看书，大一的时候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啃图书馆，b市有两个赫赫有名的大学，正是循着那全国容量最大的图书馆的金字招牌，陶笙义无反顾的选择了他之后所在的大学。 　　历史也好，幻想也好，甚至是那些被世人成为“谬论”的文字，他都会去这种天生的兴趣，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体现了。 　　而就在陶笙沉浸于新书的幻想时，手里的手机又震了一下，陶笙一愣，才回过神来。 　　新信息？ 　　匆匆扫了眼号码，就知道是谁发来的了，陶笙眉毛一挑，本不想去搭理，可粗略扫过的时候，却发现那祖宗竟就发了个名字来。 　　高封？那是谁？ 　　好奇心驱使着他点开一看，当即愣住了，这居然是一串名单，粗略一看大概有十来个。陶笙一个个仔细的扫下去，竟然在里面看见了匡乾的名字，还就在第三个。 　　陶笙当时就怔住了，发一串名单来？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没心思再细细看名单了，陶笙把整条信息直接拉到了最低，一眼就看见了郭淮打在最后的一句话，结果他还没来得及看完，对方一连又发了三条来。 　　“全是些手脚乱放尽爱占便宜的丑八怪，尤其是前五个，李耀上次就被摸了屁股，你小心点。” 　　“里面穿多点，脸上用笔画两道，应该会安全很多。” 　　“不行，到时候你还是申请做内部工作好了。” 　　“对，就是这样，你早点睡，明天我安排。” 　　陶笙：“……” 　　 　　☆、第六十四章 　　 　　这天下午，为了年会做准备，金石的所有员工提前下班。 　　所有人都三三两两的回家该准备的准备，陶笙也回去换了正装。 　　随即没在家里多呆，便朝目的地赶去。 　　所以抵达酒店的时候，陶笙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三三两两忙碌的工作人员，连忙低头瞄了一眼时间，他来的应该不算太晚啊，特意比规定时间还早了一个小时。 　　毕竟这也是他最后一天为金石工作了，能尽多少力就尽多少力吧，深呼吸一口气，陶笙走了进去。 　　结果才刚到门口，就见万心急匆匆的朝外走。 　　陶笙一顿，连忙叫了声，“心姐。” 　　他还以为他来的算早的呢。 　　“这么早？”万心停住脚步，眼底闪过丝惊讶，然后转过头朝外面喊了几句。 　　“嗯，想早点来帮忙，有什么事要我做吗？”陶笙点点头，一边朝里面看了一眼。 　　基本上都已经整整齐齐的罗列好了，这场年会是在晚上八点开始的，虽说提前了好几个小时用来准备，但很大一部分早就在昨天之前就完工了。 　　“哦，有的，本来是在前厅，不过我好想听说你得调到内部去工作，不在场外进行调配。”万心低头看了眼手里纸张。 　　陶笙：“……” 　　“内部的话……” 　　陶笙连忙打断她：“心姐我做什么都可以的，没有非得要到内部的。” 　　万心莞尔，抬头看他一眼，“你听我的，我听上级的啊。” 　　陶笙：“……” 　　于是陶笙被打发到了后台。 　　稍稍适应了一下，就发现这里的工作其实并不繁忙，简单来说就是盯着所有需要表演的人，并核对他们可能会出现的问题以及处理一些紧急情况。 　　陶笙一眼就看见了那天他在彩排时，出现问题的教练，此时正低头和一姑娘说着什么。接着一偏头就看见了陶笙，先是愣了愣，然后不屑的瘪了瘪嘴，顺带翻了个白眼。 　　陶笙一挑眉，倒是不奇怪这人的态度。 　　那天他晕倒前听见的声音，那想必就是郭淮的了，想想男人的态度，以及他以前乱七八糟的名声，估摸着不想歪也难。 　　无所谓，他做好他的本职就好。 　　几个小时过去了，事实证明陶笙想错了，呆在后台工作也不轻松，指挥是郭氏的人，他也就算个小指挥，大多数时候还得自己上手。就这么忙了一个下午，才总算确定了所有出场没有任何纰漏，于是便给万心报了个信。 　　那边刚挂，这边手机就响了，忙的手机都差点掉了，陶笙低头一看，是匡乾。 　　愣了愣，便接了起来。 　　“你今晚会来吗？”背景音还挺安静的，估摸着是还没出发。 　　“我已经到了啊，要工作。”陶笙扫了四周一眼，想想所有事情应该都按部就班了，他也忙了三个多小时，放松一会也不是什么大事，便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匡乾闻言一愣，“啊？我以为你辞职了就……打扰你工作了？” 　　陶笙摇摇头，然后才想起来对方看不见，开声到，“没有，刚忙完，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 　　“哦，今晚你负责哪个厅？” 　　“哪个都不负责，”陶笙摸了摸鼻翼，苦笑道，“我在后台。” 　　“什么？”匡乾惊讶道。 　　“嗯，金石这边两个负责人，心姐在外面，我就在里边看着。”陶笙想了想，编了个还算合理的接口。 　　但匡乾又不是傻子，在内部能负责后台总指挥的，那一定是郭氏的人，出去表演都是郭氏的脸面，他们不可能冒着风险全权交给别人去做。 　　何况金石也定然是希望所有员工都在场内，说白了，能认识多一个人就多一个人，对金石来说，这绝对是上好的机会，比起后台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要赚多了。 　　想到这里，匡乾挑了挑眉，虽说晏修那捉摸不透的家伙肯定不在乎，毕竟就算因此金石往前猛的跨了一步，也不过是他掌心的玩物，说准确点，应该是他送给别人，结果又被人抛弃的报废礼物。 　　但下面的人在乎啊，说是说晏修已经成仙了，可员工还想多吃点饭呢。 　　于是想来想去，都只剩下一个解释了。 　　匡乾整理整理思绪，不再多问，继续道，“行吧，晚点我去后台看你。” 　　“啊？”陶笙一愣，然后猛的就想起了上次在匡乾家，匡乾那番告白，他当时说的是会考虑，那现在见面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得给出一个答案了？ 　　匡乾听出了对方声音里的紧张，下一世的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他自然是知道陶笙在紧张些什么，一听出他声音不对劲，匡乾就心软的想让他放松放松，说自己不急。 　　可他急不急？ 　　匡乾苦笑了一声，他三月就有一个新剧要开拍，一出去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到时候的状况和现在可是完全不能比了。所以在他走之前，就算没法确定，他也想再靠近一步。 　　一次次拖下去，匡乾自认自己演不了谦谦君子太久。 　　挂了电话，陶笙盯着屏幕，脸上存着几分不自在的红润，心想还好身边没多少人。 　　可待会匡乾来了，又该怎么办呢？ 　　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回口袋里，陶笙扫了旁边的楼道一眼，想着反正现在也没他的事情了，闷后台这么久，下楼透个气好了。 　　于是便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结果才下去两三节台阶，就听见下面传来了个声音。 　　“到了。” 　　陶笙脚步一顿，有人在楼下打电话？ 　　“问过了，说他是在后台工作。”那声音又道。 　　陶笙愣了愣，觉得有点别扭，同时又自觉偷听不大好，便想干脆先回后台好了。 　　为什么他不干脆就这么直接走下去？打个电话又不是承包了整个楼梯间。 　　那是因为陶笙当时脑子里这想法压根就没出现过，他几乎是本能的朝和声音相反的方向走去，可一只脚刚踏上一步，下面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这次不是说话了，而是在笑。 　　陶笙的手不自觉的收成了拳，只觉得这笑声好像每一下都在敲着他的心脏，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男人那满是诡异的笑声持续了很久，接着吐出的两个字，彻底踩碎了陶笙脑袋里那根弦。 　　“郭淮？” 　　那一瞬间陶笙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像是停住了一样。 　　倒不是因为他说了郭淮这两个字，而是因为他说这两个字时的语气。 　　这种感觉让陶笙猛地想起了前一天在出租车上，那个后座的男人。 　　陶笙握紧了双拳，深呼吸了好几回，稍稍平复了一点心绪之后，偷偷的往下看去，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却还是忍不住要这么做。 　　“我整个人生都交代在他手上了，让他念我一辈子，是他该得的。” 　　正在陶笙郁闷这个角度压根看不清对方的脸时，男人忽然歪了歪脖子，声音里满是千回百转的冷意，“就是让他死，也不过是一命偿一命罢了。” 　　说时迟那时快，男人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整张脸毫无征兆的就这么抬了起来，不偏不倚的，对上了陶笙的视线。 　　刹那间陶笙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直刺他的心脏，刺的他连气都喘不过来，瞪目欲裂，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张脸。 　　就算他只见过两回。 　　肖清。 　　拳头猛的收紧，陶笙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没法跳动了，下一秒就跟逃似得跑了出去。 　　楼梯间里回荡着他慌张的脚步声。 　　“喂？”听筒里的男人见对方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疑惑道，“出事了？” 　　“……没有。”危险的眸子里满是笑意，肖清收回了视线，“看见了只老鼠。” 　　……郭淮选的地方能有老鼠？男人一听便知道对方定肯定没说全，不过肖清不说，他便也不能去问，没一会儿，这通电话也挂了。 　　陶笙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他剩下的意识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找个安全的地方。 　　小时候因为条件太差，他和陶妈妈一块住过一段时间的老房区，一个像四合院一样的楼房，里面有各色各样的人。 　　陶妈妈从不让他一个人行走在这片区域里，所以他一直都不知道，这四合院里，形形色色的人该有多少。 　　直到有一天陶妈妈加班，他不得不一个人回家，那时候他只有七岁。 　　也就是那天，在阴暗的角落里，他看见了一个手持针管浑身颤抖的男人，陶笙脑子里第一个反应是对方病了。 　　那人身上的衣服乱七八糟的，眼神恍惚，但他手里的动作不间断着，接着他猛的舒出一口气，脑袋一歪，视线就落在了陶笙身上。 　　然后眼睛一瞬间满是精光，一口黄牙立刻露了出来，嘿嘿嘿的笑着，声音含糊不清的喊着，“小宝贝？” 　　那是陶笙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危险。 　　他想都没想就疯狂的往下跑，用了他小小的身体里全部力量，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量。就这么一直跑到了街对面，才终于敢浑身颤抖的回过头去看那老房区，也不过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全身是汗。 　　小宝贝，小宝贝。 　　这声音却像是受了什么咒似得，不断在他耳边晃着，散都散不去。 　　每一次都能勾起他无限的恐惧，以及腹部的不适。 　　年幼的他睁着大眼睛，眨都不敢多眨一下。紧紧的咬着牙关，在马路中认真搜索着陶妈妈的身影，直到那熟悉的身影出现，才猛地像是回了神似得，扑上去楼主她，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种危险感是本能的，陶笙自认他现在去遇上当初的情景，断然不会失神到那种地步，可刚刚肖清给他的感觉……却和当年那男人给他的感觉，相去无几。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走路匆忙，难免会撞上人，陶笙一边浑浑噩噩的道着歉，一边匆匆的往前赶。 　　完全没有目的性的，潜意识的想找到一个能让自己平静下来的地方，直到撞上了个人。 　　郭淮一到这跟一大票生意人连着打了招呼后，就直接开溜到后台了，目的明确而且毫无犹豫。 　　开玩笑，他一看这场面就后悔了安排陶笙去后台做事，他过去就没怎么以公徇私过，所以脑子里当时还真没出现过要叮嘱着让那些人注意点别让陶笙干重活的念头。 　　心想要知道这能忙成这样，当时说什么也得让后台负责的多注意着点。 　　从人群中挤着寻找着陶笙的身影，时不时有人跟他打招呼，他却一个都没去搭理，原因很简单，以身高优势他眼神转了好几圈，连陶笙的影子都没看见！ 　　怎么回事？ 　　金石没按照他的安排去做？ 　　不太可能。 　　正当郭淮锁眉决定认认真真的找一圈时，便被人撞了个满怀。 　　以他对陶笙的熟悉度，几乎当即认出了对方。可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动静，对方就缓缓地抬起了头。 　　接着，郭淮就感觉心脏猛的一抽，生疼生疼的。 　　陶笙的眼底满是不安和慌张，即便他强迫自己去隐藏，也逃不过郭淮的眼睛。 　　他在害怕。 　　害怕什么？ 　　陶笙自己也说不清。 　　但他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用个直接点的比喻来说，就算刚刚肖清一个拳头砸过来，恐怕他都会因为对方放出那种感觉给刺的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 　　……为什么会这样比喻？ 　　对方不过是三言两语，为什么在他脑子里会化成这样？ 　　“就是让他死，也不过是一命偿一命罢了。” 　　这声音不断的在陶笙脑子里回响着，心慌让他完全失去了应有的判断能力，他只知道要一直往前走，要离刚刚那个地方远点。 　　直到他脚步被迫停下，直到他抬起头，直到他看见郭淮的双眼。 　　“怎么了？”对方问道。 　　陶笙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郭淮看上去很耐心，甚至换了个角度，把陶笙挡在了里面，让他背靠着墙，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来来往往的人群。 　　陶笙盯着郭淮的眼睛，额头早已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就这么持续了好一会儿，他脑子里疯狂乱撞的情绪才总算平静了下来，尽管脸色还惨白着，但好歹脑子已经能思考了。 　　告诉郭淮？ 　　他直觉肖清这次突然回来，肯定不简单，尤其是他刚刚那句话。他总觉得对方肯定在盘算着什么，什么对郭淮不利，极其不利的事情。 　　不利到能让他提起“死”这个字。 　　就算陶笙决定和郭淮从此殊途，也未必意味着希望他死。 　　就像他当初离开郭淮时想的一样，深爱四年的男人，于他而言就像是心口上的一块肉，硬扯下来，总归是疼的。 　　就算若干年后那缺了的一块长出心肉，逐渐痊愈，也终究会留下一块疤。 　　所以他从不自欺欺人的说要忘记郭淮，他知道自己办不到。 　　可是真的要告诉他？ 　　脑子里忽然晃过了那天在玄关时，郭淮说过的话。 　　冰冷的眼神，接近暴怒的语气。 　　“你算什么？能提他？” 　　他会相信自己说的？说肖清很有可能会害他？ 　　他会相信吗？ 　　陶笙后退了一步，觉得脑袋突突的疼。 　　好一会儿，他才低下头，轻轻的摇了摇。 　　“没什么。” 　　 　　☆、第六十五章 　　 　　没什么？ 　　郭淮额角一抽，看他这表情，非但有，恐怕还不是什么小事。 　　接着他看了看四周杂乱的环境，以他的身份，走哪都是焦点，即便是在这做即将出场准备的后台，里边的人也时不时去拿目光瞟他。 　　确实不是什么方便说话的地方。 　　可刚刚陶笙那双眼眸里的怯意他看的真切，就是他和陶笙呆一块这么长时间，也鲜少见过他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想了想，郭淮问道，“真的？” 　　陶笙一顿，垂下眼帘，不说话了。 　　郭淮把陶笙脾性抓的死死的，知道这人如果心里存大事，十有八九是不会撒谎的，而且…… 　　以他目前对自己的态度，郭淮有些自嘲的想，要是普通的事情，他肯定会一走了之，根本不会搭理他，一句与你何干，就能把他堵得死死的。 　　可现在陶笙的态度却显然不是如此。 　　是需要他帮忙的事情？ 　　这想法一划过脑袋，一股喜悦瞬间涌上心头，心想他如果能有这个想法，那怎么说也不会拿他当外人才是。低头看了眼一脸紧张的陶笙一眼，推测是不是这四周人太多，他才不肯说话。 　　这么想着，左右一看，便想带着陶笙去楼梯口。 　　却没想到他轻轻一摇头，抬头看了郭淮一眼，再一次简单道，“我没事。” 　　这时候脸色已经不比刚刚那样苍白了，郭淮一愣，皱起眉来，还想多问，旁边便突然蹿出个身影，轻快的喊了声。 　　“哎，你在这啊？” 　　是匡乾。 　　匡大导演一步步走进，接着二话不说的就站在了陶笙面前，挡住了郭淮半个身子，笑道，“累不累？” 　　说着，递了杯饮料给他。 　　郭淮：“……” 　　匡乾一扭头，好像这才看见他一样，惊道，“哎哟，郭总？你怎么在这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郭淮：“……” 　　没搭理匡乾的“热情”，视线重新落在陶笙身上，有点悔恨的想，自己怎么就不记得拿点解渴的东西上来？这样陶笙喝的就是他拿的了，才不会喝什么…… 　　目光一转，竟看见陶笙还真在喝！ 　　郭淮：“……” 　　那一瞬间郭淮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即便他知道这杯子是干净的，陶笙不过是喝了口饮料而已，也有些顺不过气来。 　　就是觉得不舒服，非常不舒服，尤其是那递饮料的匡乾还心存不轨！ 　　这就好像一直以来归他所有的东西突然不属于他了不说，还开始接受别人了，郭淮猛地就响起了上次四季园的景象。 　　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上次是一块吃饭，现在是匡乾来后台找他给他带饮料，那下次呢？ 　　是不是就该听见这两人在一起的消息了？ 　　这个念头蹿进郭淮的脑子里，瞬间如电流一般四处游走，刺激着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每一寸都难受的要命。 　　他不要。 　　一股由心而起的暴躁猛的冲上脑门，垂在身侧的手都握成了拳，可回过神来时，陶笙却已经不在他面前了，匡乾也一样。 　　郭淮咬着牙想把心底的情绪悉数吞下去，却在脑袋里止不住的想法里，猛地发泄了出来。 　　“砰---”的一声，后台惊叫不断。 　　实际上陶笙和匡乾也没走多远，总共不就几分钟的事情，还能飞不成。 　　所以这声音他们是肯定听见了的，陶笙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也没多说。 　　匡乾看着他，想说话，却又没说出来，声音哽在喉咙里。原想看看陶笙的脸色，再问问他的回复，可低下头时，却见陶笙一脸心不在焉。 　　想起刚刚的郭淮，匡乾顿了顿，苦笑着摸了摸鼻尖。 　　“这么快就到，不是刚刚还在家吗？”陶笙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匡乾愣了愣，迅速回过神来，回答道，“我刚刚在车上。” 　　陶笙点点头，车上安静也不奇怪。 　　“陶笙，我……”匡乾动了动嘴。 　　可他还没说完话，就被陶笙给打断了，“你等等。” 　　说着，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既然听见了，那有没有用便不是他来判断的，交给当事人自己处理最好。说来如果是随意在路边听见有人提郭淮，他未必会有多在意，可肖清说那话时…… 　　太不对劲了。 　　至少陶笙是这么觉着的。 　　本想把这一切都以短信的方式告诉李耀，可删删改改许多次，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想来想去，他叹了口气，再一次删掉了信息里的全部内容。 　　“现在有空吗？” 　　发完信息就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再抬头看匡乾时，注意到他有些不安的面孔，不由得心一软。 　　“你什么时候要到场？”陶笙问道。 　　匡乾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察觉到陶笙是在跟他说话时，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 　　“啊，八点半左右，有个show开始之前到就可以了。”匡乾道。 　　陶笙点点头，虽说他明白匡乾是想要个答案，可他自己又未尝不想要？可世间因果，却从来都不是急于求成得来的。 　　想了好一会热，陶笙深呼吸道，“我事情已经做完了，你也不急着下去，不然干脆我们找个地方先休息会吧。” 　　说着，他松动了一下肩膀。 　　这句是真的，长年缺乏锻炼人士陶笙早在两个小时之前就意识到了他明天的起床可能不会太顺利。也可惜了这套正装，买来就在后台干体力活用了。 　　“行。”匡乾想都没想，答应道。 　　能和陶笙呆在一起，他就已经很高兴了，去哪儿都成，今晚干脆翘了这年会，也不是多可惜的事情。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转悠转悠的，找到了一处阳台，在角落里，地理位置还挺好，一个人都没有。 　　两个人便理所当然的走了进去，陶笙又掏出手机，按了几下。 　　“工作很累？”站了一会，匡乾欲接过陶笙手里的杯子，替他拿着，后者却手腕一动，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匡乾一愣。 　　“我拿着就好。”陶笙对他笑了笑，“没有太累。” 　　“哦，”匡乾点点头，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讪笑道，“那就好。”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外头，不说话，却也不显尴尬。匡乾思量许久，，也不知道该不该问陶笙的想法。 　　他没忘记对方刚刚还跟郭淮在一起，也没忘记他出来之后神色一直不怎么对劲。 　　怎么想都和郭淮有关系。 　　那到底是问，还是不问？ 　　就在匡乾纠结的时候，陶笙先开口了。 　　“匡哥，你喜欢过什么人么？”陶笙问道，一边回头冲匡乾一笑，“别纯情的只有这一回啊。” 　　匡乾顿了顿。 　　陶笙很少对他笑，过去也有为了缓和气氛的笑几次，可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却是头一回。 　　清秀好看的五官随着这个笑容柔和了起来，连带着整个气氛都不如刚才一般紧张了，包括匡乾的心神。 　　逐渐平静下来，匡乾点点头，“有啊，一个竹马，从小玩儿到大的。” 　　陶笙一挑眉，“结果呢？” 　　匡乾苦笑着摇头，“后来居上了。” 　　陶笙笑了笑，“这样啊，那我跟你说说我吧。” 　　匡乾一愣，说他的？和……郭淮？ 　　“我四年前跟了郭淮，不过比起跟，我还挺想用‘在一起’这个词眼的，虽说淮少可能不怎么这么认为。我从小就没安全感，其实跟他那四年，现在想来也不算什么也没得到。他当初本就说清了不喜欢我，我好歹靠近了他，想想，这样一个喜欢着，却一错开就可能再无缘分的人给你一扇门，你会怎么选择？” 　　“我选了走，就好像小时候幼儿园老师奖励奶糖一样，我从小受欺负，若不是当即一口包了，回头十成十会被人抢。那四年要说痛苦，其实也不算是人间地狱，至少我受的待遇，除了肖清以外，就再无人能及。可我还是放手了，知道为什么吗？” 　　匡乾没说话。 　　陶笙笑着继续道，“我能忍受肖清在他心里有一块不可磨灭的痕迹，青春啊，谁没有？我非得割了那段回忆不可？” 　　顿了顿，陶笙接着道，“可我忍不了他时时刻刻念着这块痕迹，我也忍不了他全身心不在我身上。” 　　“便是我这样从小受委屈憋到大，晃晃荡荡四年，也看清了，爱累了，往回数整整四年，患得患失的心足够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所以我不得不走。” 　　他回过头，眼神落在匡乾身上。 　　匡乾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那双好似毫无顾忌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想说什么？” 　　“我做不到给你全部。”一针见血。 　　匡乾脸色变了好几，低声道，“我可以等。” 　　“我等了四年。”陶笙比了个手指，“也抹不掉郭淮十年前的痕迹，你能等我多久？” 　　匡乾盯着陶笙，好一会儿，执着道，“我能一直等。” 　　陶笙看着他，目光静如止水，“我不想你浪费感情，我这个样子，不值得你等。” 　　接着，他就看见匡乾脸上的表情一点点褪去。 　　匡乾好不好？ 　　让陶笙给出答案，那绝对是好。 　　可就是因为匡乾好，所以他才绝不会动心思尝试着用他来抹去郭淮的痕迹。 　　陶笙自问不是能人，这是他仅剩的，珍惜人的方式。 　　他今天快刀斩乱麻，匡乾至多是得不到而已，没过多久，他就能展开一段新的感情，即时如果还能成为朋友，那自然是最好。 　　即便他撒了谎。 　　忍不了？ 　　陶笙在心底苦笑一声，他在感情上，从来就不是什么战士，如果没有那场车祸，他怕是至死都不会想离开郭淮。 　　说他傻也好，说他想不通也罢，可他当真是没了再重建一段感情的力气。 　　偶尔午夜梦回想起这段经历时，陶笙甚至怀疑他上辈子是不是欠了郭淮条命。 　　这辈子要这么呕心沥血的还给他，甚至都断了，还撤不掉这人给他的记忆。 　　匡乾果真是走了。 　　陶笙看着匡乾的背影，心想兴许他以后都难碰上这样的人了，可他已经落入悬崖之中，仅靠着最后一丝力气强撑着，没必要把崖上的人也拖下来。 　　手肘放在栏杆上，陶笙深呼吸了一口气，觉得有什么放下来了，有什么空了，有什么不一样了。 　　晚风拂过他的脸庞，他就这么静静的站着，一个人站着。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身后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来了？”陶笙收敛起眼底的情绪，却没回头，好像知道来人是谁。 　　“嗯。”那人应道。 　　陶笙回过头，冲他一笑，“打扰你了？” 　　李耀看他一眼，摇头道，“没有。” 　　心想刚刚郭淮还在楼上发飙说陶笙要被人抢走了，一拳干脆报废了个道具，整个后台都乱了。 　　那还是他第一次见郭淮在公事上发怒，谁知他还没来得及把事情安排妥当，就被陶笙一条信息叫来，别人他可以先甩的远远的不搭理，可陶笙不行。 　　“我长话短说好了，按道理这不关我事，但总归我是听见了，以后出了事要是全因我今天没说，那估计下半辈子我都睡不安稳。” 　　李耀第一次见陶笙这么深沉的模样，不由怪道，“怎么了？” 　　“肖清回来了。”陶笙道，接着一刻不停的把自己在楼梯间听见的事情告诉了李耀。 　　李耀一顿，然后整张脸黑了大半，两个人就这么僵了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道，“我知道的。” 　　陶笙点点头，知道接下来的他会去处理，便起身朝里面走去，一边拢了拢衣领，站外面久了，有点凉。 　　“该说的我都说了，先走了。”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李耀突然叫住他，问道。 　　“因为我不会再像从前一样，”陶笙说着，顿了顿，“不自量力了。” 　　从这个角度能很好的看见郭淮，正一脸乌云密布的站在靠墙的楼梯口。 　　肖清嘴角弯起来，他以前倒是见过他这个表情，可对象，却不是什么陶笙。 　　就在这时，一只手抚上了他纤细的腰身，接着一个身体就这么凑了过来，靠着他耳边吹气，“在想什么？” 　　肖清缓缓回过头，冰凉的手指抚上男人的眼，轻声笑道，“在想要怎么让你舒服啊。” 　　接着便贴上那具滚烫身体，一块进了房间。 　　肖清回过身关上了门，接着好似透过那扇门，看见了什么人似得。 　　要不是因为郭家，他又怎会走到今天？ 　　就该是让郭淮记一辈子，让他得不到一辈子，痛苦一辈子。 　　所以那对象，是他才对。 　　肖清眼底闪过一抹狠意。 　　 　　☆、第六十六章 　　 　　陶笙已经很久没有过睡到自然醒的日子了。 　　睡眼惺忪的盯着透过窗帘洒进来的阳光看了好一会儿，陶笙才翻身伸了个懒腰。 　　万心让他隔一天，六号再去公司收拾东西，所以他今天一整天都没什么事做。 　　不过他已经安排好了，五号一整天用来休息，以及新文的准备，六号去公司收拾东西，七号正式开始找房子。 　　昨晚年会正式开始之后，他基本上就没什么活了，跑楼下去跟万心帮点儿忙，中途还遇上过两次匡乾。 　　但情况都不怎么好。 　　可这都是他选的，结果是什么样，都必须得受着。 　　陶笙想。 　　而事实证明他没有急着五号去找房子是绝对正确的。 　　说来他没有赖床的习惯，所以一睁眼清醒一点就准备起来了，结果全身酸的他硬是直接摔了回去，尤其是手臂，撑着床时都是软的，倒下来后还不小心扭了一下。 　　疼的陶笙当即皱起了眉。 　　这种状况还怎么算陌生，于是陶笙便熟络的给自己按了会摩，稍稍好了点，才重新起来，去外面走了一圈后，坐在了电脑桌前。 　　说起来，自从知道他准备搬出去后，简淼就坚持要求提前开始“独立”，每天早中晚三餐开始自行打理了。于是他也不用起早去准备吃的，在厨房随便弄了点就算过去了。 　　坐下来打开电脑之后，陶笙发现右下角正不断地弹着验证消息的图标。 　　点开忽略了已处理的信息后，陶笙看见了三条好友申请。 　　分别是止水，阿农和……ease。 　　陶笙在点开最后一个框框的时候愣了愣，ease？ 　　这人昨晚给他的形象很明显和会用企鹅完全不一样啊。陶笙点开了他的资料，居然已经有三十七级了。 　　…… 　　比他还高。 　　【柠檬】：几点发文啊船大，终于忍到今天我都快硬惹！ 　　【冬冬】：昨晚刚搞完宣传，我快累死了，船大酷爱剧透求安慰。 　　【苏苏】：噢耶，我终于弄好了，速度的话年后应该就可以搞粗来啦。 　　【冬冬】：尊的！！！ 　　【柠檬】：双喜临门啊双喜临门啊！船大快快出现，你已经消失两天惹！！ 　　【冬冬】：前天好像是去新界年会了，话说我刚有去围观官博！！说会放照片粗来啊！ 　　【画船】：我要戳破你的小算盘，在场有很多人，你肯定认不出我。 　　【柠檬】：船大！！！ 　　【冬冬】：船大！！话说卧槽为何！ 　　【画船】：苏苏恭喜，到时候我会买十本的！ 　　【苏苏】：0v0～谢谢船大么么么！买的话不用啦，到时候群里的小伙伴我都会一人送一本哒！！ 　　【柠檬】：卧槽！不要我们买吧～苏苏你辣么辛苦，应该的。 　　【柠檬】：对，船大我什么都不要，我也不要剧透了，就求你提早两个小时发文啊！大家都有事情，就我无聊爆了坐在家里文荒了辣么久。 　　说到这个，陶笙连忙点开新界后台，想确定一下自己设置的存稿时间正不正确，然后一扫，愣住了。新文《绝地反击》已经有一千两百预收了，甚至…… 　　七三一同学已经开始每天一个鱼舰的塘主进行到底行动了。 　　也不知道这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投的，陶笙看着上面已有的十五个鱼舰，心底涌起不好的预感，点开了首页。 　　仔细一找，果然。 　　还只是个存稿文，就已经被他砸上塘主榜了。 　　陶笙：“……” 　　【画船】：下午两点就会发。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砸上来的，这么一个字也没有就平白占榜的行为，陶笙都觉得有点尴尬了，便决定把时间提到两点。 　　再看了会钟，心里的那种郁闷感果然还是退不下去，于是他点开后台，重新设置了时间。 　　【画船】：还是上午十点吧，呆不住了，我什么时候上的塘主榜？ 　　【柠檬】：撒花！！！！是因为七塘主吗！！开文我要去给他一个么么哒！！！ 　　【冬冬】：已经挂了两三天了，论坛已经开始闹了，船大你表搭理他们。 　　【苏苏】：哈哈晚点我也要去看！感觉这次写的好新颖，对啦，船大你这次在年会上认识了止大？ 　　陶笙一顿。 　　【画船】：止水？ 　　【苏苏】：对啊，止水大大昨天帮你推文惹，阿农大大也转发了，还艾特你了。 　　【画船】：我去看看，是在年会上认识的。 　　【柠檬】：阿农不造，但是止水大大的历史文写的超赞！！爱惨了她的《盛平》！！ 　　陶笙瞄了一眼，盛平他有印象，是以大明的历史为基础，他当时看的也是这本，只是后来实在是太忙了，所以不得不暂且放放。 　　点开微博，一搜止水，结果第一条微博就是她的推荐，下面还有不少回复，再一看关注，是他人数的一倍多。 　　这也是自然。 　　陶笙滑动鼠标，看了一眼下面成群的回复，又点开了阿农的微博，然后进行转发，末了再回到企鹅上，正想点开止水的窗口去说谢谢的时候，却看见了另一个头像在闪动。 　　【七三一】：今天开新文？ 　　【画船】：嗯，改成早上十点了，一会就会出来。 　　盯着这个名字想了会，陶笙再次道。 　　【画船】：那个，亲爱的，其实你肯买正版我已经很开心啦，其他的都是小打小闹的，不给也没关系的。 　　【七三一】：嗯。 　　屏幕另一头却盯着亲爱的三个字反复看着，眼底目光犀利。 　　陶笙舒了口气，这人加起来已经给他投了上万人民币了，这么下去还真有些担待不起。看他的回复，应该是以后不会投了，至少不会这么…… 　　【画船】：嗯嗯～ 　　【七三一】：发文的话凑八个鱼舰怎么样？ 　　【画船】：…… 　　这人完全没有在听他说话吧。 　　想想还是算了，如果不是真的有这个实力的话，也未必会非得拿一大堆钱放在这方面，这么一想，陶笙心里稍稍舒服了点。 　　【画船】：那要不这样吧，《沉香》的出版书和漫画版年后都会发，《巅峰》的个人志也说不定会一块，到时候一个送你一本怎么样？算是点小心意吧。 　　【七三一】：嗯，带个签名？ 　　【画船】：ok。 　　【七三一】：照片？ 　　【画船】：…… 　　【七三一】：开玩笑的。 　　陶笙看了会，见对方没再说话，便点开了止水和阿农的对话窗口。 　　不过这两个人似乎都不在，一直到下午都没有回复他。 　　陶笙也不急，照样摸着早上十点整发了文，首发三章，后短短一个小时，评论区就热闹起来了。 　　其中还有七三一的鱼舰八连发，以及每一句附带的话。 　　“新坑加油，画船一生推。” 　　[阿比]：啊啊啊我萌七画啊！！好赞！一生推！ 　　[维维]：推啥？推倒？ 　　[夏桑]：楼上都是坏人，嘤嘤啥时候我成了壕，也要包养船大！ 　　陶笙：“……” 　　陶笙强迫自己回过神，说来这个设定前三章他给君临看的时候，君临也说过是非常吸引人。陶笙一条条看着回复，看完了才跑回去码字。 　　而与此同时，论坛也出了个新帖。 　　【哇哦】止水大大和阿农大大居然推荐了画船的文！啥时候熟起来的！ 　　[1楼-肥仔]：→→人家熟不熟关你啥事。 　　[2楼-疯狂]：大哥表酱，八卦之心人人有之，我觉得应该是前天的年会认识的吧。 　　[3楼-呵呵]：别逗，画船能去年会？大神才能好么。 　　[4楼-酸甜]：楼上打脸，船大那天说了他会去年会的。 　　[5楼-背上]：我听一个从年会回来的朋友说……画船好像性别非女…… 　　[6楼-恶男]：哦雅蠛蝶，他也去了年会？我去新界年会门槛真是越来越低了。 　　[7楼-疯狂]：性别非女？！ 　　[8楼-呵呵]：……无语了，每年蹦出个有点潜力的耽美作者就喜欢说自己是男人，要么就是粉丝塑造，烦不烦？没证据你说个jb[9楼-天哪]：成月经贴了？前面是抄袭现在是男的？我还没见过新界哪个作者半年之内成为两次热点呢。作者作风真是碉堡了，不喜欢这样的。但他文好像真的挺好的，刚看《绝地反击》，整个都燃起来了。 　　[10楼-天花]：文是很好，昨晚通宵补完了《巅峰》，看文案就准备追《绝地反击》了，但是求作者表这样啊，真的还好，要是假的那就…… 　　[11楼-怪猫]：无语了，作者本人又没说话，楼上说作者rp的也是画风怪异，抄袭的事情打脸爽吗？ 　　[12楼-禁牧]：说到抄袭打脸，忽然想做个赌注！我赌这次性别为男打脸！ 　　[13楼-清水]：卧槽卧槽卧槽！求问5楼是不是真的！！真的是男的？啊啊啊！ 　　[14楼-冬冬]：哈哈哈哈哈哈 　　[15楼-飞天]：卧槽楼上是船大群的群主啊！笑什么意思？是还是不是？ 　　[16楼-狂躁]：对！是不是啊？！ 　　…… 　　坐在电脑桌前勤勤恳恳码字的陶笙是绝对想不到，光是个性别猜忌帖，就再次让他在论坛火了一把。 　　《绝地反击》这个名字他个人认为非常符合文章设定，而且鬼使神差的，他再一次在这篇文里，运用了重生的桥段。 　　说不上为什么，甚至已经码完这个情节之后，陶笙才反应过来，他又写了这一与《巅峰》相似的地方。 　　倒不是不能写，就好像当年穿越一样，可陶笙平心而论，是不怎么想在不一样的文章里运用太过相似的情节的，而且还是他自己用过的。 　　可他硬是等写完了之后才反应过来，而且说什么都不愿意删。 　　就好像一个魔障一样，甚至直到发出去，他都没有改掉这一环节。 　　甩甩脑袋，陶笙往靠背上一靠，想着自己这样的行径，沉默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基本上都在按部就班，去公司拿东西，听广播剧，找房子，看陶妈妈，码字。 　　日子一天天过去，因为闲时变多，所以和五人组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了，尤其是冬冬和柠檬。 　　这还是在之后聊天的时候才发现，她们两竟然也是b市的，面对这一真相冬冬立即雀跃的求面基。 　　陶笙通通都答应下来了，为什么不呢？ 　　他挺喜欢现在的生活的，一打开电脑就能看见一群真心的朋友，和支持他的读者，坚持着自己所爱的道路，一度让陶笙觉得，这辈子就算找不到个伴，也没多大关系。 　　日子一天比一天凉了起来，而他清楚的记得，那天简淼周末休假在家看电视时，他正端着电脑打算把宅男道路进行到底。 　　哦，对，他在金石的最后一笔工资，再加上一部分稿费，被他用去买了台新电脑。 　　说来一手的和二手的就是不一样，不少东西都用舒服了很多。 　　也就是在这天，照例登陆企鹅，弹出新闻窗口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就停在了“经济”这一栏。 　　通常陶笙都不怎么关心这个栏目的，可那天整个界面最大的版块上，赫然写着。 　　“郭氏子公司危机四伏” 　　想不看到恐怕也难，而陶笙看着这条信息，却明显的一愣。 　　子公司？ 　　再往下一扫，正是a市那个。 　　 　　☆、第六十七章 　　 　　好奇心害死猫绝对是句至理名言，尤其是这段时间郭淮联系他的次数明显减少了，这种状况下这个名字再猛地跳入眼前，难免会引起一些反应。 　　所以陶笙也说不清为什么，当时脑子一动，就好奇的点了进去。 　　说来他对郭淮的事业还真不算太了解，尤其是商场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倒不是最近发生的，其实早在当时他两还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怎么关心了，原因很简单--他不感兴趣，也不擅长。所以问了也是白问，而且就郭氏能有今天这个规模，要说十成十的白，陶笙是绝对不相信的。 　　说深了就难免会有道德上的分歧，那是很伤感情的事情。 　　陶笙当年是这么想的。 　　但a市的哪家子公司不一样，说来当年郭淮爷爷郭老爷子乃是叱咤商场的风云人物，不过具郭淮告诉他的，老爷子老了之后却糊里糊涂的被人给阴了一把，之后郭氏就直接从山上掉到了半山腰。 　　好几个城市的分公司都纷纷倒闭，而不幸中的万幸，便是保住了b市的总部。然而可惜的是，郭淮父亲在商场上并没有多出色的领袖才能以及商界精英需要的眼见力和果断，以至于郭氏的复兴，一直都没能提上来。 　　而在二十年后，等到郭淮长大，总算是迎来了郭氏养精蓄锐存下的机会。郭淮独挑大梁，决定把发展a市子公司作为继承人最有力的证明。 　　而在这一年之前，陶笙就已经跟了郭淮，于是他便陪着郭淮一块去了a市。 　　这段日子郭淮过的很苦很苦，应酬也好，通宵工作也好，甚至因为信不过别人，或者是任务每一个细节都太过重要，大多数东西都是他一个人，一点一点做出来的。 　　便是李耀，也因为他父亲的命令，强行留在了b市。 　　也就是在那一年，他的胃彻彻底底的落下了病根。那段时间陶笙每天脑子里想的事情就是怎么让郭淮撑久一点，把他身体调理好，不要让他倒下。 　　他知道自己在商业上是真的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完全帮不上忙。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么站在郭淮身后，替他把除了工作以外的所有障碍扫清，做他最为结实的后盾。 　　那是郭淮脾气最喜怒无常的时候。 　　却是陶笙过的最开心的日子。 　　恋人之间最需要的就是信任，郭淮那段时间会冲他闹脾气，会冲他发火，也会给他宣泄一些应酬间的烦躁。 　　这是郭淮以前从来没有做的，尤其是第三者，所以就算那些日子再苦，再累，他都觉得值得。 　　因为那是他和郭淮两个人在撑，就他们两个人。郭淮会每天把最疲累的身体交给他，会把最脆弱的一面展现给他，会无条件的相信他，他知道这些问题陶笙都会解决，她也相信陶笙一定会解决。而他自己唯一需要想的，就是怎么让郭氏走的更好。 　　所以就是在这样难得没有隔阂的相处下，陶笙对a市那个子公司了解算是郭淮事业里最详细的一部分。 　　而他也明白，就算那之后郭氏不断上升，a市也是郭淮手下颇有重量的一家。 　　它不仅仅是个公司这么简单。 　　是郭淮打下的第一片江山，来得堂堂正正，来得令人信服。 　　便是陶笙如今与郭淮走到这样的境界，在事业上，他也是由衷的敬佩这个男人。 　　以至于他想不出自信如郭淮这样的人会在事业上摔跤，哪怕是绊一下。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所以陶笙才会在看见这条新闻的时候，克制不住的想点开。 　　那是一则非常长的新闻，各种专家评语还有业内权威人士评语，陶笙看的一知半解，便索性通通跳过。 　　一路向下，直到他的视线落在最后一行，手里的鼠标才停了下来，反反复复的看了好一会儿，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郭氏现今将面临有史以来最大的困境，从上上任ceo郭祖的衰落，到现任ceo郭淮领导出来的‘复兴’，不少业内权威人士称：只是回光返照。” 　　拳头缓缓握紧，陶笙有些烦躁的揉了揉头发。 　　回光返照？ 　　那些努力到看不见光的日子，步履艰难的道路，他好不容易做到今天打下的市场，一句轻飘飘的回光返照？ 　　想起郭淮越来越少的联系---即便他不在乎，也能联想到郭淮现在过着怎样的日子。 　　“陶笙？” 　　身后忽然冒出个声音。 　　陶笙心里一跳，然后才回过头去看了简淼一眼，强行压下情绪道，“怎么了？” 　　“我刚刚……”简淼似是想说什么，眼神落在陶笙面前的电脑屏幕上，转了圈再回到陶笙身上，又咽了回去。 　　房间就这么安静了一会，他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屁股靠电脑桌上，“怎么在看这个？” 　　“随手点到的。”陶笙说。 　　简淼看着他的双眼沉默了一会，问道，“你后悔了？” 　　“后悔什么？”陶笙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连连摇头，“你想哪去了，这和我跟他的事情无关，感情再怎么纠葛，他在事业上成功也是不可否定的。” 　　简淼一脸不信的看了他会，“你分得开？” 　　不知道简淼为什么一直问，陶笙有些闷闷的答了一句，“分得开。” 　　简淼没说话。 　　屋里的氛围便越发的奇怪起来，陶笙看了他一眼，打破沉默道，“你刚进来叫我干嘛？” 　　“忘了，被你打断了一下。”简淼笑了笑，又说，“不对，应该是被你的眼神打断了一下。” 　　陶笙皱眉，“你今天怎么了？” 　　简淼看着不远处，然后轻轻一笑，“这话应该是我说才是，陶笙你有多久没生过气了？” 　　陶笙一顿，“我……” 　　“你有多少次因为郭淮以外的事情生气？”简淼又道。 　　陶笙张了张嘴，好一会儿都没能说出话来。 　　“你还喜欢他？”也就是在这时，简淼猛地低下了头，对上陶笙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慢慢想，要这个答案的不是我。其实就好像你劝我一样，我觉得你也需要好好的想想，郭淮和你之间的感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简淼说着，就站直了身，朝门口走去，“我没猜错的话，你拒绝了匡乾吧？” 　　陶笙愣了愣，才回过神来，失笑一声，“你和马程之间的事情，想清楚了？” 　　“嗯。” 　　“回过头来反馈你的领悟？”陶笙笑了笑，“那来用你的领悟想想，如果有一天马程负了你，你甚至为此死了一回，你还愿意再和马程在一起么？” 　　简淼脚步一顿，他回过头来看着陶笙，好一会儿，才道，“不会。” 　　“怎么都不会了？”陶笙看他道。 　　“你为什么问我这个？”简淼狐疑道。 　　“取材啊。”陶笙说。 　　简淼一挑眉，松了口气，直接躺在了他床上，“不知道啊，我又没经历过，不过我他妈都爱他爱到去死了，重来一次也没什么不可能吧？” 　　陶笙一顿，皱起了眉头。 　　“也说不定会从此就不鸟他了，不知道啊。”简淼又道。 　　陶笙看着不远处，好一会儿，笑笑道，“我也不想理郭淮了。” 　　简淼坐起身，看了陶笙好一会儿，道，“那你应该向前走。” 　　“这不是在向前走呢简少？”陶笙抬起头冲简淼指了指电脑。 　　简淼摇了摇头，也指了指陶笙的电脑，“你是在向前走，但是你看的却不是前面。” 　　陶笙动作一僵。 　　“妈的老子什么时候这么文艺了，”简淼收回手抖了抖，“我想起来我刚进来是要说啥了，这段时间年关，你就别急着找房子了啊，找着了搬家公司也不给你搬，房东还等着过年呢，干脆等年后，这会儿多折腾一下怎么哄你妈过个开心点的年才是硬道理。” 　　说着，就这么径直走出了房门。 　　陶笙坐在椅子上，良久，才回过神轻声道，“嗯。” 　　画船读者群。 　　【清水】：啊啊啊啊论坛上有人说船大是男的诶！而且还有人爆料说长得好清秀，群里的姑娘们有木有个准信啊有木有，我都激动这么多天惹！ 　　【屁股】：船大是男是女我都要把死忠粉的道路进行到底！ 　　【喵呜】：同上不过还是好好奇啊！而且群主傻妈那天还在贴子里不明的哈哈了，赶脚群主傻妈可以真相诶！ 　　【男爵】：赶脚船大写文感情戏很细腻啊，而且文风也非常美，应该是女的吧～【疯子】：男的也可以啊～小受神马的！写手受神马的！ 　　【哈哈】：被七塘主包养吗！ 　　【孔雀】：天哪楼上合影！我也是七画党！ 　　【花絮】：赶脚七三一简直狂拽炫酷叼炸天，这次船大还没开文就被他直接砸在塘主榜上了，估摸着这样下去榜首是跑不掉的，论坛都叫唤半天了。 　　【384】：是啊，而且最重要的是！七三一从投鱼舰到订阅到收藏到评论都！只！有！船大一个人啊有木有！ 　　【如花】：所以论坛里就有人说什么鬼船大自己给自己砸了，还说七三一是船大的小号orz我觉得不是啊！ 　　【孔雀】：我也觉得不是！ 　　【清水】：楼上1！ 　　【七三一】：确实不是。 　　【画船】：大家看文开心就好了。 　　【清水】：！！！！ 　　【哈哈】：哦凑！！！ 　　【孔雀】：天哪他们两居然同时出现了！！还是一上一下！！ 　　【清水】：天哪连秒数都一样！ 　　【画船】：……巧合巧合。 　　【清水】：妈蛋这叫天意啊哈哈哈哈船大你不用洗白辣！ 　　…… 　　就在陶笙还打算和群里的妹子多说会缓解一下不太好的情绪时，七三一给他发来了私人会话。 　　【七三一】：最近还好吗？ 　　【画船】：？挺好的啊。 　　【七三一】：嗯。 　　【画船】：怎么了？ 　　【七三一】：问一下。 　　没等陶笙反应过来这莫名其妙的问题，对方又发了条过来。 　　【七三一】：我还有事，先下了。 　　【画船】：好的。 　　陶笙并没有多想。 　　而那之后陶笙在读者群，五人组，连环打滚之后，心情也总算好了些。 　　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他无意识的比原来更加注意那些弹出来的新闻，尤其是经济栏目。 　　甚至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只是好奇而已。 　　也就在这样的状态下过了一周，陶笙发现，新信息他没发现，他发现的是---七三一不见了。 　　就算每天的鱼舰还在，但他却从最开始的讨论剧情，到后来的讨论偏度收短，再到最后只剩下鱼舰，让陶笙无比清晰的感觉到。 　　七三一不见了。 　　 　　☆、第六十八章 　　 　　手机上的亮光逐渐消失，郭淮缓缓闭上了双眼。 　　偌大的客厅里很暗，只有从厚厚的窗帘外透进来的一点点光，而胃部还在隐隐的抽搐着。这段时间来他的胃还真是越来越差了，医生说便是他从现在开始作息规律，也必须得养一段时间才能减小不恶化下去的可能。 　　养一段时间？ 　　郭淮揉了揉脑穴，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要他现在选择坐在床上受人伺候着，那郭氏还真要成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了。 　　就这么静静的坐了大概十五分钟左右，门被人打开了。 　　李耀皱着眉扫了眼屋里的环境，然后啪嗒一声开了灯，看着沙发上坐着的男人，低声叫道，“淮少。” 　　郭淮扫了他一眼，靠着沙发背道，“查到了什么？” 　　李耀走上前，看着郭淮不太好的脸色，心下叹了口气，一边递了份文件给郭淮，低声道，“是徐光明那小子。” 　　徐光明是郭氏的财务部总监，干了好几年，一直都挺安分的，李耀查到这条线的时候，还真是有点受惊，谁知郭淮看都没看一眼手里的报告，摇头道，“不是他。” 　　李耀一愣，“什么？” 　　郭淮冷笑，“手下的人几斤几两，我会不清楚？” 　　李耀面色一僵，看着郭淮那双锐利的眼睛，背脊不自觉的紧绷，郭淮已经知道了？ 　　说来也是，肖清回来的事情，便是他自己没想过去查，也定会有人告诉他的，知道了还真也不奇怪。 　　“肖清回来了。”李耀把悬着的心放下，如是道。 　　郭淮看了他一眼，脸上还真没有一点惊讶之色，“什么时候？” 　　李耀默默在心里给自己顺了顺背，看他这表情，当真是知道这件事情，“大半个月前。” 　　郭淮点点头，大概是觉得和自己心里的信息对上了，没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耀看着他，惊讶道，“淮少，你不会是觉得……是他？” 　　郭淮这个表情，立刻让他想起了那天在年会上，陶笙和她说过的话，可李耀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想说他没那个能耐，可这话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又落回去了。 　　郭淮一愣，猛地转过头去，“陶笙？” 　　李耀点点头，“那天年会他在后台忙，然后想透透气就去了楼梯口，结果就听到了。” 　　郭淮瞪着他，“肖清看见他了？” 　　李耀一愣，陶笙当时没说，自己也被这事惊了一下，结果就忘记问了…… 　　有点尴尬的挠挠头，知道是自己没把事情办好。 　　郭淮靠着沙发背，懊恼道，“不怪你，我那天也看见陶笙状态不太对，应该多问点才是。” 　　李耀想了想，觉得郭淮继续瞎想下去也不是办法，还不如他回头找陶笙问个清楚，便转移话题道，“易先生刚刚打电话来说，他随时等着帮忙。” 　　郭淮点头，“现在还不是时候，陶笙最近怎么样？” 　　“他最近在找房子。” 　　“找房子？”郭淮眉毛一挑，脸上总算有了点表情，“他想搬出来？” 　　李耀点头，“应该是的。” 　　“找到没？” 　　“没有。” 　　郭淮瞪着李耀，“没有？” 　　李耀立刻意会，连连点头，“现在有了，现在有了。” 　　“找不到就买，直接从我账上划，到时候地址和钥匙都给我一份。”郭淮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要准备太好的，他刚出来不会一下子就租太贵的，七八十平米两个房间左右就差不多了，价格也不用压的太过分，他会起疑心的。” 　　李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就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却忽然停了下来，脸上闪过犹豫，欲言又止。 　　“有屁快放。”郭淮的声音从客厅里悠悠的传来，“放完了去办正事。” 　　“……淮少，我记得你前些年有让我去查肖清的踪迹，我也跟你说过他应该是刻意隐藏了的，不怎么好查，所以后来我又……擅自去差了他以前的事情，那份文件，不知道你看过没有，我觉得有些蹊跷。” 　　郭淮眯起了眼睛，想了会，道，“没查过，说下去。” 　　“他母亲是个教师，因为吸毒的被学校开除，之后生活一直非常贫苦，但是肖清本人据说很能干，在校期间勤工俭学，打了不少黑工，也获得过不少奖学金，据我所知，在小学初中的时候他成绩确实非常不错，还达到了外中非富即贵的第三种入取要求，甚至入学后还得到过外中的奖学金，在校期间所有费用全免。”李耀闭着眼睛都能说出这份被他看了很多次的文件内容。 　　“这些都很正常，但是你知道，最不正常的地方再哪吗？” 　　“这些资料都是从警局里调出来的。”郭淮回答道。 　　是，因为肖清早年随母亲生活，后者是个饥一顿饱一顿走哪算哪主义者，也就意味着他们的资料如果真的要细细碎碎去查，是非常难的，尤其是他母亲选择的地方，都是些他们这种人群居处，就算不是，也没有人会去细数昨天有几个今天有几个。说白了，就是多他们两少他们两没谁会注意… 　　但这并不意味着会很难调取他们的资料，像这种人，有一个地方是绝对不陌生的，而且资料保存应该是非常齐全的。 　　所以当时李耀没有多想，就找了个朋友帮忙差了一下，便得到了这些。 　　而这里面，存了两个疑点，肖清的妈妈不说，肖清在那种乌烟瘴气的环境里长大，如果他妈妈护子就会想办法离开那种地方了，可见事实很明显并非如此，那肖清究竟要怎么安安全全的踏出那个区域，甚至还上了外中？这是第一。 　　而第二点就是。 　　“造的。”郭淮意识到了什么，后脊一麻，冷声道。 　　没错，一般来说这种人都是警局的常客没错，可这样的常客肯定不止一个两个。哪个警察吃饱了没事做喜欢把人家家常全写上去？有这个功夫不如把人儿子送个正规机构，早些远离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所以这资料过于完整，却忽略了它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它最奇怪的地方。 　　“可是肖清哪儿有这个人去造资料？”李耀奇怪道，“他父亲我也有想过去查，但是根本就没个影，你说……这么多年他行迹不清，会不会也和这个有关系？” 　　接着，他顺带把陶笙和他说过的话一块儿说了。 　　郭淮摇头，“行踪都是孟浩宇干的，现在的事情孟浩宇也少不了插手，你先再去找点资料，我明天会去公司。” 　　李耀点头，知道郭淮心里有数了，便不再多说，转身准备离开。 　　“李耀。”郭淮忽然又叫住了他，等李耀回过头去，后者已经站起了身，一脸肃然道，“这段时间你就呆在b市，不要过来了。” 　　李耀一愣，下意识的反驳道，“淮少这边的事情你一个人……” 　　“帮我看着陶笙。”郭淮说，“这些事情当年我扛得住，今天也一样。” 　　李耀抿着嘴，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转身走了。 　　门再一次被人关上，郭淮后退几步，跌坐在沙发上。 　　胃部的疼痛越发的明显了起来，这些症状他没有告诉别人，甚至连李耀都不知道。毕竟他要是知道，肯定会想尽办法让自己先好好养着身体。 　　可是他不能倒下。 　　郭淮从桌上摸过个药罐，吞了几粒下去。 　　好一会儿，疼痛感稍稍好了点，郭淮这才侧过身，直接躺在了沙发上。 　　一个月。 　　这边出现问题，已经有整整一个月。而问题也比想象中要复杂很多，一有不甚，甚至可能会牵连到b市总部。 　　董事会那群老头子一个个吹胡子瞪眼的，等着他的交代。 　　对郭淮来说，这家公司是他上去两代毕生的心血，也是他的骄傲，是他的责任。 　　这家公司是他从小看到大的，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里了。他有信心能够克服这次困难，甚至是门道，都摸得差不多了。 　　孟浩宇突然弄出的空壳公司，以及他拓展a市下一步就是全国，让不少企业岌岌可危。 　　那些想让郭氏倒闭的，出问题的，他手里都有个名单，真相也摸的差不了多少。 　　对他来说解决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他身体撑得住。 　　可直到他听见肖清的名字。 　　这起先只是他的一个猜想，而且是个挺荒唐的猜想。可不过一会儿便得到了证实，毕竟肖清这次回来，是光明正大的。于是在得到证实之后，他的底忽然之间就被抽了大半。 　　不是他怕肖清，也不是他至今还对肖清抱有感情。 　　这半年陶笙的决绝已经让他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同时也确定了自己想做什么，他唯一觉得不对劲的是。 　　他不知道肖清到底想做什么。 　　这也是他最后一个确定自己对肖清已经没有任何余念的原因。 　　他在十多年前喜欢上的肖清，和他现在意识里隐隐猜测到真实的肖清，大相径庭。 　　现在回望，用不少模模糊糊的记忆拼凑出来一个不完整的景象，但即便是这个不完整的景象，也在告诉他，肖清这个人，远远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样，是他当年太幼稚，而真正的肖清，就像郭淮现在对他的感觉一样，模糊而不真实。 　　可肖清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回来的这么突然？而且那么凑巧他一回来，就出了这些事情？ 　　这些突然窜上来的念头，最初不仅让郭淮头疼不已，还遭到了他潜意识的抵触。 　　原因很简单，你喊了十多年的母亲，忽然有个人说她不是你妈，你就能立刻欣然接受？答案是否定的，虽说这个比喻有点重，可其中的道理却是一样的。 　　没有人的一席话，能在短期内颠覆另外一个人的笃定十年的认知。 　　直到郭淮脑子里忽然冒出了陶笙的背影，直到李耀告诉他，陶笙的所见所闻。 　　如果肖清真的像他想象的那样，也像李耀说的那样，回来要攻击的人是他，那连怎么突破公司这种手段他都想到了，另外一个更简单的，他怎么会想不到？或者说，他可能是凑巧遇上陶笙吗？ 　　郭淮看着天花板，视线逐渐变模糊，而他全身上下，唯一清晰的地方只有两点，第一，是他一直泛疼的胃，第二，就是想要马上呆在陶笙身边的欲望。 　　他无论如何都想护这个人周全，可是他却不能抛下一切立刻赶过去。 　　双眼缓缓的闭上，郭淮终于迎来了他长达四天的第一次合眼。 　　房间里再一次安静下来，便是根落在地上，那声响也能让人清晰可闻。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那扇原本被人关上的大门又一次被打开了，一个人影在门口站了会，关上门后，缓缓的朝客厅里走来，最终停在了郭淮面前，低头盯着这个人看了好一会儿，后伸出手去，轻柔的抚摸着他的额头，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变得阴冷。 　　七三一不见了。 　　起初发现这点的时候，陶笙只是心里小小的讶异了一下，并没有多去想。 　　临近年关一向是非常忙的时候，小说不过是个消遣，实在忙不过来也情有可原，何况对方也不一定非得盯着他这一篇文看啊。 　　【柠檬】：啊，过年又要去面对长辈的甜言蜜语了，冬冬我好难过，快给我埋胸！ 　　【冬冬】：我也要啊，好忧伤。 　　【顾因】：…… 　　听说顾因因为和阿铮之间的感情问题，和家里的矛盾闹得挺大的，柠檬和冬冬一见他在线，连忙调转话题。 　　【柠檬】：啊哈，话说苏苏这段时间因为赶稿都没法上线了。 　　【冬冬】：是啊，就偶尔半夜能看见她上来炸一下。 　　【画船】：估计是挺辛苦的，据说要赶在年前完工。 　　【柠檬】：对啊，我要回老家嘤嘤，我也很辛苦嘤嘤，估计到时是没网了，没办法看文了。 　　【冬冬】：哈哈！我能！话说船大你过年会不会断更啊？ 　　【画船】：不会，我在本地过年，而且也有存稿。 　　【柠檬】：哇哦，那我回来岂不是可以养的很肥！ 　　【画船】：对啊，估计等你回来阿铮就能向史文森献出他的初吻了。 　　【顾因】：…… 　　【画船】：哦，对，小因，因为阿铮这个名字很霸气，所以我借用了一下，当时也有私扣你们阿铮，他回复了说可以。 　　【顾因】：为什么另外一个不叫顾因？ 　　【画船】：……因为他不是中国人。 　　【顾因】：不是中国人也可以叫顾因。 　　【冬冬】：哈哈哈哈哈小因吃醋了！天啦撸！太可爱了！我要截图献给阿铮傻妈！ 　　【柠檬】：快快快！这样他交剧会更勤快的！ 　　【顾因】：名字可以改吗？ 　　陶笙坐在电脑前差点笑出声来，这种明晃晃的醋意非但不闹人，还让人觉得他们两感情很好。又和他们说了几句之后，陶笙才打开word，开始码字。 　　这是他的最新存稿，已经到三十多章节了，他发出去的只有二十章。 　　最新一章是他非常喜欢的内容，也就是在阿铮受到海猿再一次的威胁后，彻底觉醒所有陆猿尊严与愤怒之后成就反击行为第一步，就是找到一个达到共识的人---史文森。 　　这些都是之前就有的内容。 　　史文森是个科学家，但是自从海猿剥夺陆猿权利之后，他这个头衔也基本上被摘的一干二净了。 　　傲慢的海猿拒绝使用陆猿的智者，而后者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随手便可捏碎的蝼蚁。 　　史文森有绝对的智商并且通过海猿的侵略积累下来绝对的武力值，两个人是在阿铮企图窃取海猿信息的时候相识的，并且经过史文森经过重重的验证之后，他认可了阿铮，也就是在这一章节，他对阿铮仅有的情绪之上，又增了点新的东西。 　　那种情愫的变化，对当时还只有十六岁并且脑子里想的都是为振兴陆猿而奋斗的热血少年阿铮来说，是非常陌生的，而同时对于研究狂史文森来说，是非常新奇的。 　　他竟然对一个非女人感兴趣了。 　　难道从海猿夺取主权之后，陆猿的性趣也出现了变化？在不断落后的环境里产生了委曲求全退一步择偶的可能性？ 　　史文森如是的想。 　　详细的写完这一段，并且在后面又出场了好几个新人物时，已经到了深夜，陶笙仔仔细细的重新检查了一遍后，才爬回床上准备睡觉。 　　简淼早在昨天就已经搭飞机回老家了，所以他这段时间除了码字，就是去看陶妈妈。而在后者知道他已经辞职的事情后，起初还是一脸讶异，但等陶笙和她说明事情的情况，陶妈妈的脸上竟露出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的笑容。 　　“挺好的，你从小就爱看书，”她妈妈笑着点点头，“做自己喜欢的总归是好的。” 　　她一笑，陶笙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了，立刻不放过机会凑上前去问这个年打算怎么过。陶妈妈不知是不是想开了，反正娘两这么一商量，难得的说了一下午。 　　午后温暖的阳光洒在他们两身上，轻轻柔柔的。 　　正所谓喜事有时候还真不是一个个来的，陶笙那天不但和陶妈妈和好了，当天下午还收到了中介的电话，说是有一套合适的房子准备出租，问他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陶笙原本以为年关大家都忙的时候，他租到合适房子的可能性会大大减小才是，所以也就没怎么急着去找。可对方都打电话过来了，他便没有多做迟疑，当即打个车过去看了房子。 　　结果是很满意。 　　他不想租太大的房子，他这会儿还负担不起，因为以后想让陶妈妈也搬进来照顾着，所以至少要有两个房间，价格也非常得心，那天之后没过多久，陶笙就决定要租了。 　　可这段时间搬家公司实在是不太好找，而且他也不打算在这种时候把时间全放在搬家上。 　　和房东商量了一会，对方很贴心的表示能理解，说陶笙过了初七之后再搬也不成问题，这房子就算是预定给陶笙了，钱也省的人麻烦，就干脆从初七开始算，但担心陶笙反悔，必须得先交押金。 　　这种你不亏我不亏的方式陶笙很满意，所以这事儿处理的很迅速。 　　然而这件事情，却依旧没有拖住陶笙在看见新闻时继续下滑的心脏。 　　#郭氏ceo郭淮今日凌晨急病入院，现情况尚不明朗，郭氏或凶多吉少# 　　陶笙看着那行字，反反复复的看，将近十分钟，都没有停下来。 　　接着他放在桌上的手开始一点点收紧，最后深呼吸一口气。 　　郭淮在和他分开后第一次因为作息不稳入医院，他不担心，那是因为他知道郭淮身边的人断不会让他这么放纵下去，所以他肯定会养好来。 　　可这一次，不一样。 　　陶笙了解郭淮，只要他睁开双眼，就算是阎王爷站在他面前，他也会奋不顾身的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那这样下去，郭淮的结果是什么？ 　　偏过头看了眼放在桌上的手机，郭淮已经多久没有联系他了？这段时间他从不打电话，像是担心打扰到陶笙一样，一直都是用短信，虽说便是如此，陶笙也从来没有回复过。 　　而上一次信息，还停在一个礼拜前。 　　陶笙当初废了多大思去养郭淮的胃，现在就有多清楚，这个节骨眼上，郭淮入院要是不好好调养，会变成什么样子。 　　陶笙沉默了一会，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才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找来纸笔，把自己多年来的研究一点点细心的写上去。 　　两个小时后，看着那张被写满了的纸，陶笙重新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然后拍下来发给了李耀。 　　这已经是是他最后可以做的了。 　　点下发送之后，陶笙看着手机屏幕，心里却一点点难受起来，鼻尖也是酸酸的。 　　他还是担心郭淮。 　　他还是担心他。 　　就算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他还是在担心他。 　　陶笙倒在床上紧紧的抱着被子，脸上满满的全是委屈。他以为自己决定好了，以为自己已经想清楚了，以为那份感情就算是在他心里留下了疤，却也是彻彻底底的清出去了才是。 　　可事实就这么赤裸裸站在他面前，毫不犹豫的点破他，揭穿他，然后告诉他。 　　你没有。 　　 　　☆、第六十九章 　　 　　那条短信之后，李耀就一直在不停的打他电话，陶笙没接，他不知道要怎么接，说他心软了，就给郭淮写了那么大一纸张的东西？还是说他不想郭淮倒下？ 　　这种话听上去就像是示弱一样，叫陶笙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过去在他心底画出那道深深的沟，他还记着，念着呢。所以也就索性选择了躲避，最后还干脆关了机。 　　只要收到了就好了，陶笙想，因为晚点他得去和陶妈妈一块买东西，所以也就干脆不开电脑了，想窝在被子里用手机聊会天再准点起来。 　　还没等他点进五人组的群，就看见有个会话窗口在闪，陶笙看着那个名字，眼底划过一丝疑惑，这么早？ 　　【夜夜笙歌】：船大我想你！！ 　　【夜夜笙歌】：船大快让我抱一下！ 　　【夜夜笙歌】：船大船大船大！ 　　陶笙盯着这三条信息，浑身一抖，回复道。 　　【画船】：这么早，我刚刚才醒。 　　看时间都是五点钟的时候了，陶笙一看钟，现在已经快七点了，估摸着对方没这么快回。这么想着，便打算先去看看别的东西，谁知道手机一震。 　　【夜夜笙歌】：船大我想你！ 　　【画船】：你在啊，男朋友不生你气了？ 　　【夜夜笙歌】：生！可我还是想你tt 　　【画船】：摸摸，起这么早。 　　【夜夜笙歌】：难受，睡不着。 　　【画船】：怎么了？ 　　【夜夜笙歌】：在住院。 　　【画船】：？怎么回事？ 　　【夜夜笙歌】：身体不太舒服辣，船大抱一下就好了！ 　　陶笙皱眉，这个姑娘之前一直都挺亲他的，不过这么缠着他，还真是第一回。联想起小姑娘又是被男朋友抛弃，又是住院，可能情绪不太舒服，陶笙一时就心软了。 　　【画船】：好，抱一下。好好调养身体，不管什么病，休息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夜夜笙歌】：嗯！！ 　　正当陶笙打算再回点什么的时候，企鹅上方提示他，ease给他发来了一条信息。 　　陶笙一顿，下意识的就点了过去，那天加了企鹅之后，止水和阿农都和他有联系，唯独ease没有，当时他只当ease可能是建个来好玩儿的，毕竟外国人也没多少用这个的，可现在却忽然来找他，为什么？ 　　【ease】：画船，你好。 　　【画船】：你好。 　　【ease】：我们之前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画船】：记得啊，早。 　　【ease】：早，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你的《巅峰》有拍成微电影的想法吗？ 　　陶笙一愣，而且是直直的呆了将近半分钟，反复看了这行字好长一段时间，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才有些迟疑道，“微电影？” 　　【ease】：是的，是微电影，但是和普通的电影是有差别的。 　　说着，ease就和陶笙解释了一番，陶笙盯着屏幕那一大摞字，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把他的小说，拍成微电影？为什么？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而且……为什么选他的文？ 　　脑子里这么想，陶笙也就这么问了。 　　【ease】：原因是《巅峰》非常符合我想要的台本啦，这个想法是从我很早以前就想到了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有你的切身经历在里面，总而言之内容和角色都非常的好，很活，我觉得很棒。 　　【ease】：我知道这么点点时间里你可能不会相信，而且这样的事情只是在企鹅上也不太好聊，然后我还想提一下，我拍这个的主要性质也并不是为了money，所以能不能有个机会我们出来谈一谈，止水也一起？ 　　陶笙愣了愣，忽然就想起，那天止水和他说过，ease是名导演的事情，但是他为什么会恰恰好选中巅峰？而且……为什么知道有他切身经历在里面？他并没有再网上公开出柜过啊？ 　　【ease】：哦对，关于我知道你是gay的事情，这个不用多奇怪哦，同性的直觉啦就是。你知道我的联系方式，等你消息哦。 　　说完，那个头像就飞速暗了下去。 　　陶笙：“……” 　　来回再看了一遍聊天记录，陶笙皱起了眉头，决定还是先不想了，先把年过完了再说。因为后天就是大年初一，所以陶笙想了想，拿过手机发了条短信给ease，把时间约在初二那天。 　　他这段时间要陪陶妈妈，过了初七之后又要忙搬家的事情，所以还是乘着那几天解决一下比较好。 　　这么下来，陶笙也没什么心情去聊天了，转到百度，在网上搜索ease这个名字。 　　搜完之后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首先ease不是中国人，其次看年纪和他选片材料就知道应该也不是大名鼎鼎的导演，那百度百科上有他资料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减小了。 　　没有任何收获的陶笙在七点半的时候，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路去了陶妈妈家。 　　年纪越大就越不会睡懒觉，所以等陶笙到的时候，陶妈妈刚好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正坐在她的摇椅上，晒着太阳。 　　“妈，”陶笙走上前，矮下身搂了搂陶妈妈，“想好要吃什么没？” 　　“想好啦，糖元宝你还记得不？以前你最爱吃了。”陶妈妈笑眯眯的，“不过现在超市的东西都不好，我们买了材料，自个儿回家做。” 　　陶笙点头，一口答应下来，“行。” 　　看着陶妈妈满脸笑意，陶笙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超市距离陶妈妈的住所还有一段距离，陶妈妈坚持要走过去，说多走走对身体好，陶笙也就随她去了，两个人到达超市的时候，大概是上午十点多钟。 　　“糖元宝糖元宝，”陶妈妈在超市里一边逛一边说，“我记得啊，以前你和远航那小子可爱吃这个啦！尤其是远航，我包的他能吃上好几碗呢。” 　　陶笙一愣，陶妈妈忽然提起晏远航，让他猛的一顿，他都快把这事给忘了！ 　　陶妈妈看出他不对劲，转过头道，“怎么啦？” 　　“哦对，妈，你知道当初远航哥去了哪里吗？”陶笙走上前，试探的问道，心想按陶妈妈的脾气，她对晏修的意思应该不会拒绝的。 　　“哼！”不提还好，一提老太太就来气了，“我哪知道他上哪去了！一声不吭的！” 　　“啊。”陶笙愣了愣，然后嘿嘿一声。 　　“干嘛？”陶妈妈瞄了陶笙一眼，“忽然问起他。” 　　陶笙点点头，“就是前段时间他碰上我还说想和妈你一块吃年夜饭，要不是你刚刚提起来，我都快忘了。妈，远航哥回来了。” 　　老太太顿了顿，看着他，“远航回来了？” 　　陶笙点头，“对啊，回来了。” 　　陶笙能明显的看见陶妈妈脸上划过一丝惊喜，也难怪，人年老了，总会开始怀念起年轻的事情。就好像刚刚，过去陶妈妈是从来不爱提晏远航的。 　　“哼！”老太太反应过来之后，收住表情哼一声，“想吃就让他吃？他当年干啥去了？上哪儿那么赶，连句话都不知道留？” 　　“他去……当兵了。”陶笙摸了摸脑袋，在想要不要把晏修目前的状况告诉陶妈妈，可想来想去，担心这会儿说了，他还得担着解说的职责，一个解释不好估计陶妈妈又得生气，想着这样的难差还是让晏修自己干好了。 　　陶妈妈扭脸不搭理他，继续选着材料，好半天，才开声问一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陶笙一顿，心道有戏，连忙回答，“我也不知道啊，不如等他来了，你问问？” 　　陶妈妈继续不说话。 　　“那我打电话了啊妈？”陶笙凑上前去试探道。 　　“你们兄弟两就喜欢搞这点事情！来了不能找我？还得找你和我说？那臭小子担心挨骂当初就该聪明点！”陶妈妈说完，一扭头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陶笙顿了顿，连忙跟了上去，然后一边拿出手机给晏修打了个电话。 　　“她同意了？”电话里的人声问道。 　　“算是吧，不过可能还是得踹你几脚解解气，扛着点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陶妈妈的感染，让陶笙一下子觉得，电话那头的人就是当年的晏远航了，说起话来也多了种特别亲切的感觉。 　　可话说完，人也反应过来了，想起他们两的性格差距，陶笙脸上一僵，犹豫着是不是该再说点什么。 　　却不料那头爽朗的一笑。 　　“好，告诉老师，我皮痒很多年了，这就过去给她消气。” 　　陶笙挂了电话，就跑去和陶妈妈报告。 　　“妈，远航哥说他现在就过来，晚点儿我们一块包元宝吧。” 　　陶妈妈不说话。 　　“妈，到时候年夜饭也我们三一块吃，开心吧？”陶笙继续问道。 　　陶妈妈脸上果然闪过了一丝笑意。 　　陶笙看着陶妈妈的脸，心里忽然泛起了点酸意，他走上前搂住了陶妈妈肩膀，轻声道，“妈，我这段时间在外面租房子，等稳定点，你也搬过来，咱两一块住，好不好？” 　　他想补偿她，想让她之后过的每一天，都像过年一样。 　　陶笙在心里，如是的想着。 　　 　　☆、第七十章 　　 　　陶笙和晏修两人正站在阳台这看月亮，昨天他们三包元宝一直包到了晚上，光是晏修给陶妈妈认罪，就折腾了快半个多小时。 　　也就是那会儿，陶笙总算从晏修的身上看出了点当初晏远航的影子。 　　两个人一个劲的和陶妈妈说话，陶妈妈也难得开心。最后他和晏修就都干脆没走，一起在这儿住了一晚。 　　“走走走！都出去！哪儿空哪儿呆着去！”陶妈妈一边把元宝小心翼翼的放好，一边回过头来把两大男人赶出去。 　　“干嘛，妈我和远航哥都站这看你做呗。”陶笙回道。 　　“去！你们两往这一杵，我转个身都难！快快快，都出去！”陶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把两人一块推了出去。 　　陶笙冲晏修笑了笑，两个人一块走到了阳台那。 　　中午的午饭是陶笙做的，晏修和陶妈妈都吃的挺欢，陶妈妈一个劲儿的夸陶笙做菜好吃。但到晚上，陶妈妈却无论如何也坚持着要自己上。 　　“你真变了很多啊，以前不耍个流氓才不肯出来呢。”陶笙靠着阳台，笑笑道。 　　“你也是。”晏修抿唇一笑。 　　陶笙摇摇头，刚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简淼。 　　陶笙勾唇一笑，把电话接了起来，声音里洋溢着兴奋，“新年快乐啊，简少。” 　　陶笙原以为那边会传来比他还开心的拜年声，却没想到等了十来秒，对方都一点儿回应都没有。陶笙当即一愣，皱眉试探道，“简淼？” 　　那边还是不作声。 　　陶笙冲晏修打了个手势，径直走出了屋子，站在走廊上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大过年的，突然打电话过来，还一句话都不说，难不成是…… 　　陶笙心底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陶笙耐下性子等了好一会儿，那边才传来个压抑的声音，颤抖道，“我妈发现了。” 　　陶笙一愣，他没想到自己的预感这么快就成了现实，轻声道，“发现了你和马程……？” 　　那边一下又没了声音，陶笙等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应声，“嗯。” 　　“你现在在哪里？”陶笙没多想，下意识的就问道。在没有准备齐全的状况下被发现，并不是件好事，陶笙是经历过的。 　　“我刚刚下飞机，我回b市了。”简淼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崩溃，“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妈发了很大的脾气，那个男的一直在安慰她，然后她让我滚，我怎么说都让我滚，已经好几天了，她精神状态一直都不是很好，我……我呆不下去了。” 　　“没事没事，你……”陶笙说着，回头看了身后一眼，然后问道，“要不要来我这？我妈这，一块儿吃个年夜饭？” 　　“不要，我想回去冷静一会。”简淼低声道，“你今晚回来吗？” 　　陶笙愣了愣，他今晚本来是想在这陶妈妈的，可想想还是道，“回，我晚点吃完饭就回……” 　　“小笙？”后面忽然传来陶妈妈的声音，陶笙整个人一愣，错愕的回过头。 　　“怎么了？”陶妈妈看着他，疑惑道。 　　“没有，妈，简淼。”陶笙说着，冲她亮了亮手机屏幕。 　　“我先挂了。”那头又传来简淼的声音。 　　陶笙看了看表，点点头道，“好，你先回家，别想不开，也哪儿都别去先，听见没有？” 　　简淼应了声，陶笙接着就把电话给挂掉了。 　　一回头，发现陶妈妈还站在原地，一双充满疑惑的眼睛正望着他。 　　“妈，真是简淼，他刚回来。”陶笙走上前，搂着她一路朝里走。 　　“不和家人一块吃饭？”陶妈妈知道简淼不是本市的。 　　“出了点状况，晚点我吃完饭回去得回去一趟。”陶笙说道。 　　陶妈妈顿了顿，停住了脚步，回头奇怪的看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陶笙顿了顿，再一看陶妈妈垂在腿测的双手还有点抖，当即明白了她在想什么，叹了口气道，“妈你想哪儿去了，简淼他真的是出了点事情，你知道他家状况的，闹了点不愉快就回来了啊。” 　　陶妈妈看着他，沉默了一会道，“那你现在去。” 　　“啊？”陶笙有些错愕，“不，我陪你吃完年饭再过去，他还在机场呢，没那么快到的。” 　　陶妈妈看着他，“你，你和之前那个男的，分了？” 　　这话是简淼和她说的，陶妈妈一直没有找陶笙确认过。 　　陶笙看着陶妈妈，好一会儿，回道，“嗯。” 　　陶妈妈点点头，“那好，你听妈说，妈也一把年纪了，这么几年下来，该想通的都想通了，妈一个人一辈子也过来了，所以妈以后不拦你，你要能找个对的人，妈就开心，但不是……不是和那个人一样的，知道吗？” 　　陶笙一愣，回过神来，陶妈妈已经往里边走了，陶笙看着她的背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妈整整四年之后，终于愿意原谅他了。 　　应该高兴才是。 　　可陶笙心里，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有什么绕着他，让他过不去。 　　那顿饭吃的很沉默，准确的说，是陶笙一直都很沉默，晏修和陶妈妈两个人说着话，也没人问他，倒是陶笙吃完饭之后就被陶妈妈赶回去了。 　　说是要简淼明天舒服了，就一块儿上她这儿来。 　　陶笙知道，简淼在陶妈妈心里的地位，也还是很重的。 　　走出大门，冷风迎面而来，陶笙打了个哆嗦，陶妈妈的话始终回荡在陶笙的脑海里。 　　对的人。 　　什么是对的人？ 　　看着眼前的夜景，陶笙眼底闪过一丝迷茫，而后拉了拉围巾，正打算往外走的时候，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陶笙顿了顿，掏出来一看。 　　“新年快乐，东西我收到了，谢谢，想你，等我回来。” 　　是郭淮。 　　陶笙心里一动。 　　他自认已经为这段感情伤到体无完肤，他和郭淮之间，根本就说不清谁对谁错，便是他前世引来那样的结果，也是他自己造成的。 　　可他为之付出了那么多年，直到他死，郭淮眼底还放着别人，他不恨？不难过？一想到他死了之后，若是那个世界还能进行下去，便是郭淮和肖清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不苦？不痛？ 　　他也是凡人，他已经为自己的执着付出了最大的代价，今天别说是让他信郭淮，便是找个和他没有任何纠葛的人，他也信不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陶笙敛眉，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一会，一划，点下了删除键。 　　把手重新插回口袋里，陶笙看了眼漆黑的街道，冬天的夜晚来的总是格外的早。平日里清静的小区，也泛着喧闹的年味，小孩们的欢闹声，老人的大笑声，还有各种鞭炮掺杂其中。 　　陶笙一脚跨了出去，一个人穿过人群，朝一个方向走去。 　　“小笙！”一声叫喊从陶笙身后响起。 　　他脚步一顿，回过了身，陶妈妈那张满带笑容的脸在他身后，冲他挥手。 　　“新年快乐！” 　　晏修就站在陶妈妈身侧，嘴角挂着一抹笑意。 　　陶笙看着阳台上的两人，眼圈一红。 　　“新年快乐。” 　　是对妈妈说，也是对自己说。 　　新年快乐。 　　肖清转过脸，看着站在他身后的男人，轻轻一笑，“查清楚了？” 　　那人一点头，“是，单亲，母亲是家庭教师，生父并没有和他母亲结婚，而是另娶了妻子，在他故乡城市是个商人，膝下一儿一女，小有成就。” 　　“哦？”肖清挑眉，“儿女？” 　　“是，儿子叫吴炜，女儿叫吴瑞。”那人跟了肖清一段时间，看他反应就知道他是感兴趣了，立刻回道，“而且这个儿子，现在就在b市，此前还和目标在同一公司。” 　　“嗯。”肖清应道，脸上情绪不明，半晌，问道，“郭淮现在怎么样了？” 　　“在医院。” 　　“这个节骨眼上住院？不是他的作风啊。” 　　那人垂下眉，没有说话。 　　“你深入调查没？” 　　那人还是沉默。 　　肖清眼神这才落在他身上，也不生气，轻声却充满了力度道，“说话，” 　　“属下查过，但什么都查不……” 　　一道清脆的铃声响起，打断了男人的话。 　　肖清转过脑袋，看了眼手机，那是个没有存过的号码，肖清扫了男人一眼，见后者的脸上，已经布满细细密密的汗水。 　　放下手里的酒杯，肖清接过了电话，可他连一个字都来不及说，对面的声音就这么缓缓的飘了过来。 　　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当年我就说过的，你要是走了，在他心里，好歹能留个不可磨灭的形象，你要是不走，我就能让你在他心底，彻底掉入万丈深渊。” 　　“今天你回来，想必是想要选择后者了。还是你已经自傲到，觉得自己足以撼动他心里所有人哪怕是我的地位？” 　　那个声音轻轻冷冷的，甚至嘲讽十足道了句，“嗯？” 　　而后，便挂了电话。 　　还在肖清面前低着头的男人，见他从接电话开始，就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不由得缓缓抬起了头，在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之后，惊的立即重新埋下了脑袋。 　　从上个月开始，他就被高先生派到这人身边来，什么工作都做，这个男人脑子里的想法他永远摸不透，他甚至连他说的话，大多数都是琢磨不透的。 　　所以他能做的，只有这个人说什么，他就去查什么，有多奇怪，都从来不过问。 　　他只知道高先生非常器重这个人，也非常喜欢这个人。 　　其中喜欢，他这行做久了，大抵也就明白是怎么个回事了。 　　他跟了高先生很多年，一直非常的忠心，高先生当年的施舍救了他全家的命，他当即发誓要为高先生做牛做马一辈子。 　　在他眼里，高先生也是个好人。 　　至少在这样乌烟瘴气的地方，算的上好人。 　　可他总觉得，眼前这个永远琢磨不透的人，会毁了高先生一辈子，他说不清其中的缘由，就单纯的这么觉得而已。 　　这个男人眼底永远看不清楚情绪，永远看不见他的想法，就好像全世界都不能让他为之一动一样。 　　直到刚刚。 　　他看见肖清在屏幕因为通话结束而亮起的时候，脸上惨白的一瞬间。 　　尽管只有一瞬间，可他还是看清楚了，真真切切的。 　　 　　☆、第七十一章 　　 　　说来过年期间能找到家开门的咖啡厅也是不容易，陶笙站在大马路对面，一眼就看见了ease发给他的店名。 　　陶笙昨晚都没怎么睡好，前天简淼回来之后，情绪还非常差，陶笙陪了他整整一晚上，第二天顶着两熊猫眼拖着他去见陶妈妈。 　　陶妈妈一见简淼两眼红通通，立马就心疼了，拉着他好说歹说的劝了大半天，尽管她不知道原因，可秉承着做了十多年的老师经验，还是把简淼哄得一愣一愣的。 　　反正陶笙是没听出什么来，但很明显简淼听出来了，最好的省局就是，后来他也肯说话了，而且看上去心情也好了不少。 　　见他们三闹的欢，陶笙和他们说了声，便出门赴约。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看了看钟，不早不晚，刚好在约定的十二点，陶笙想着，走了进去。 　　过年不开店其实是个很明智的行为，就比如说现在，偌大的咖啡厅内，就一桌上有人，陶笙没多想，就朝那桌走去。 　　先看见他的是止水，她坐着冲门口的方向，一见他就歪着脑袋笑了起来，晃晃手算是打招呼，接着ease就转过身了，笑容刚刚好，却能看出其中的紧张，“你好。” 　　“你好，”陶笙坐在了位置上，转过身冲止水也点点头，“好久不见。” 　　“是啊，你还是这么帅。”止水冲他笑着，然后递过来了个目录，“想点什么？” 　　陶笙顿了顿，摇摇头道，“白开水就好了，我不是很习惯喝饮料。” 　　止水善解人意的冲他一笑，冲吧台那边招招手，“小果，送杯白开水来，加点柠檬？” 　　后面那句是对陶笙说的，他想了想，点点头道，“谢谢。” 　　“没关系啦，待会想吃什么都可以，这是我的店哟。”止水冲他一眨眼。 　　“啊？”陶笙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这店过年期间还开着，转过头看了看，冲她一笑，“很好看，你喜欢这个？” 　　“她就开着玩儿的，今天干这个明天指不定就干那个去了。”ease插话道，然后耸了耸肩，“特不靠谱。” 　　“你靠谱！”止水瞪他一眼，然后随手在他手背上拍了一巴掌，“你前男友呢？” 　　“肛裂。” 　　“前前男友呢？” 　　“阳痿。” 　　陶笙：“……” 　　止水：“你看，他靠谱吗？” 　　ease一愣，面色红了红，“这和这个有什么关……” 　　止水不理他，凑近陶笙道，“我跟你说哦，这小子整个一个渣受……” 　　“阿澄！”ease急着叫了句。 　　止水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叫自己，愣了愣，又坐了回去，冲陶笙吐吐舌，做了个鬼脸，然后瞄了ease一眼。 　　陶笙也下意识的跟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接着就对上了ease的目光，然后就见他的目光转过去后，认真道，“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easewalsh，是个英籍法国人，其实止水也没有说错，我刚刚毕业，确实没什么名气，但是我一直都非常想拍一个，为同性恋争取平权的公益微电影，我知道已经有很多人做过了，以各种方式，来倡导samelove，但是我看见《巅峰》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模式，我非常喜欢《巅峰》里，两个人互帮互助，事业上相互扶持，私生活也非常愉悦，就算有小打小闹，生活也依旧能继续下去。我觉得这才是我眼里真正的‘平凡’，真正的‘相同’，男人和男人也一样能把普通生活过下去，相互依靠，相互坚持，就是我想要的那种感觉，所以才想来征求你的意见。” 　　陶笙看着他，好半晌，才牛头不对马嘴的回了句，“你中文怎么这么好？” 　　ease；“……” 　　陶笙这才意识到不妥，刚想说点什么时，止水的小声就打断了他。 　　“哈哈哈！”止水放声大声笑了起来，“天呐船船你太可爱了！哈哈哈！其实是因为我父亲和ease父亲是关系很好的缘故啦，早年的时候他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后来还经常来这儿玩的原因，中文非常好的哦。” 　　ease用力点头，“真的希望能够得到你的认同，钱方面的话，投资商我已经找好了。” 　　说着，止水抬手一笑，冲陶笙挑眉。 　　“演员那边，只要你能同意，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一定能找到。”ease说着，认认真真的看着陶笙，“所以，希望你能够同意。” 　　陶笙笑了笑，没有多想，点头道，“好啊。” 　　ease显然没料到会这么容易就成功，整个人一呆。 　　“我能理解你想这么做的心情，只需要这么同意就好了吗？”陶笙笑着看ease。 　　ease还处在傻愣当中，直到止水在桌下踹了他一脚，“傻啦？人家都答应你咯？” 　　“啊啊啊！我以为没这么容易连合约都忘记带了！我我我！”ease大声尖叫起来，一脸兴奋的模样，陶笙和止水两人相视一笑。 　　“拍摄，拍摄的时候，如果船大你感兴趣的话，可以一起过去！行程全包！” 　　“嗯，住他家酒店就好。”止水抿了口奶茶，淡淡一笑。 　　陶笙一愣，脑子里忽然闪过个念头，可还没等他把这个想法想细，ease的声音就再次传了过来。 　　“最后。” 　　“为了表达我现在的心情，船大！”ease看着陶笙，然后迅速捧着他的脸，往自己的方向-一拉--准确而又有力的吻了上去。 　　耳边是止水的尖叫声，而唇与唇之间则是完全陌生的气息，陶笙一顿，登时有些抵触，下意识的就想反抗。 　　也就是在他手伸出去的同时，ease放开了他。 　　后者舔了舔唇，一双眼睛里精光闪闪。 　　“好软。” 　　陶笙：“……” 　　与此同时，对街的一辆车上，有人正拿着照相机，把这一幕完完整整的记录了下来。 　　郭淮进医院的第一天还是一脸憔悴，结果在收到媳妇儿传来的“安慰药”之后，立马兴奋的什么病都好了，每天乐滋滋的，李耀都担心着会不会到时一从内科出去，转眼就得推进神经科了。 　　李耀心里这么想着，同时小心的瞟了瞟坐在床边研究着那条信息的郭美琴一眼。 　　他不知道郭美琴是什么时候来的，此前甚至完全没有听见一点点风声，一边暗骂手下办事不得力，一边小心的扫着郭太太的表情。 　　那必须扫，他可是认了陶笙这个“嫂子”的，万一郭老太太不认，那咋办？ 　　看完了那张李耀手抄版之后，郭美琴把纸往床头柜上一放，完全忽视儿子一脸期待的表情，问道，“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郭淮看着郭美琴，有点傻眼，其实是他和李耀的心情差不多走一块去了，正等着他娘亲夸他媳妇儿呢。而且这心理他比李耀还要更甚些，开玩笑，那些东西足够证明他媳妇多对他有多好，他有多……咳咳。 　　不过想想也算了，他妈从来就不爱表扬人，平日里说话也经常得要人推敲好一会儿，才能想得出她在说什么，能看下去不开声讽刺，就已经代表她一定的态度了。 　　郭淮也正色了起来，打了个眼神让李耀把门给关上，道，“我觉得是孟浩宇和高立国，其他还有几个，都零零碎碎的，我让李耀都记着了，处理的方法我也想好了，不会出事的。不过院我还得多待几天，他们觉得我倒了，开心了，才会更得寸进尺，出的问题也会越来越多。” 　　郭淮说着，眼底闪过一丝阴狠，让他走到这一步，解决郭氏危机就能一笔勾销？那他就不叫郭淮了。 　　“你觉得只有他们？”郭美琴不评价，反问道。 　　“嗯？” 　　“高立国和孟浩宇这种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的人，会突然联手？”郭美琴往背椅上一靠，唇角挂着一丝笑意。 　　郭淮顿了顿，皱起眉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嗯，”郭美琴点头，“你要是不知道，这位置你也就没必要坐了，这个人才是关键，你打算怎么处理？” 　　郭淮看着她，皱眉道，“妈，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就算他想对郭氏不轨，你也坚持把和他之间的事情私事化？他知不知道你的打算？” 　　郭美琴挑眉一笑，前面的他指的是肖清，而后面的他时，却朝陶笙给的配方那扬了扬下巴。 　　郭淮沉默了一会，“妈，有些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和您说，但是我年轻的时候，做了件很混的事情，我欠着肖……” 　　“他妈妈的事情？” 　　郭淮一愣。 　　“你别这个表情看我，很多人都觉得我不关心我儿子，可你好歹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不表现出来，就证明我不关心？”郭美琴看着他，“肖清的资料，你查不全，对不对？至于警局给的，端倪你也应该看出来了吧？” 　　郭淮没说话，他总觉得，接下来郭美琴说的话，会替他理清这段时间的迷惑，他一向知道自己母亲的能力，可与此同时……他也总觉得，这些答案，会让他面临一个巨大的转变。 　　“肖清的母亲早年因为家庭有精神病史，被发现后遭抛弃，她的生活一直以来都非常乱，甚至在怀孕期间，也没有放弃过毒品和性交易，”郭美琴道，“怀孕之后，肖清一直是奶奶带大，但后来到五岁的时候，就被他妈妈接回去了，之后跟着他母亲在各种混乱场合辗转了三年，接了他第一个客人。” 　　郭淮的双眼在那一瞬间，猛地睁大，郭美琴也就在这时候，从包里拿出了个档案袋，放在了郭淮面前，继续道。 　　“肖清的母亲起初大概只是尝试，后来发现其中的暴利以及赚钱的益处，就干脆把肖清关了起来，而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之后，肖清抓着一个空隙逃跑了。”郭美琴淡道，“他去了他父亲那里。” 　　“他父亲是个憨厚的人，当时义无反顾的收留了儿子，不顾自己后来妻子的反对，虽然肖清的母亲经常上门闹，但肖清的父亲却还是在这样的状况下，坚持抚养了肖清三年，也就是在他十一岁的时候，肖清的父亲去世了。” 　　“而这里，就是他为什么选上你的原因。” 　　“因为他父亲去世，和你父亲，有一定的关系在里面。当年因为某种巧合，他们两个患同一种病住院，而不巧的是，这种病的急用药，医院只有一管。从另一个医院送过来要十分钟的时间，当时你父亲要更严重一点，所以医院经过商定，决定用其他的药物稳住肖清的父亲，先让你父亲得到及时治疗。而肖清的父亲，并没有像医院想的那样活下去，也没能撑到药物送到。” 　　父亲死了。 　　那肖清要去哪里？ 　　郭淮看着郭美琴，就这么看着，眼神里什么情绪都找不到。 　　“这件事情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所以我原原本本的告诉你，由你来做结果。而那之后肖清回到了他母亲身边，我们有做过和生命比起来丝毫不值一看的补偿，但是这些补偿，肖清都不知道。”郭美琴说道，“全部都在他父亲的妻子手里，这一些，就是前传了。” 　　她说完，没有多去看郭淮的表情，再次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长方体出来，看着郭淮轻声道，“我知道对你来说，接受会很难，但是他妈妈的死亡，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也不是你的错，应该背着个罪的是我和你父亲，所以就算你觉得，面对不了也没关系，爸爸妈妈在你身后。” 　　郭美琴说着，把那个长方体放在了郭淮面前。 　　“这是当时我和他谈话的录音，他离开你，是因为我。我不会为自己辩解，还是同样一句话，我只是把所有的事实告诉了你，该怎么想，怎么看，怎么做，由你来决定。” 　　郭美琴说完，深深的看了郭淮一眼，背起包，转身朝外面走去，经过李耀的时候停了下来，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两人站定后，她转过身晃了晃手里的纸道，“我这段时间会呆在a市照顾他，过去都是按照这个给他养胃的对吗？” 　　李耀有点不忍心的看着郭淮，点点头道，“对。” 　　“这个人叫什么名字？”郭美琴又看了那张李耀手抄的纸一眼，问道。 　　李耀一顿，“陶笙。” 　　郭美琴点点头，“你的字太丑了，练练吧，回头把原图发给我。” 　　李耀：“……是。” 　　郭美琴点头，正打算走的时候，又停了下来，转过头向李耀吩咐道，“给他买最近回b市的机票。” 　　“回b市？”李耀一愣，“淮少要回b市？” 　　“你买就对了。”郭美琴说道，“他会用到的。” 　　而与此同时，房间里的郭淮已经点开了那段录音。 　　“是我杀的，可那是她该死！”那个小小的长方体里，是肖清的低吼声。 　　他背靠着墙壁，双眼一点点变红，就好像真的看见了，自己当初的那段感情，那段他记了半辈子的感情，是怎么从他心里最璀璨的颜色，一点点变了味。 　　一点点变，变得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妈妈能查到，为什么他不能？ 　　坦白来说，就是因为他不想。 　　不对，应该是就算他自己查到了这些，也未必会相信。不，准确的说，如果没有陶笙……就算他妈告诉他这些，他也同样不会相信。 　　那个每一次都会冲他露出温柔笑容的脸再一次在他的脑海里浮现，郭淮闭上了双眼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陶笙…… 　　你在哪？ 　　和ease以及止水三个人一块玩了一下午，陶笙去妈妈那吃了个晚饭，就陪着简淼一块回了家---是老太太要求的，说朋友一场，出了事不陪着人家哪里像话。又乐呵呵的说她刚认了个干儿子，不缺陶笙的陪，而干儿子晏修就站在陶笙旁边，比亲儿子还亲。 　　陶笙本意当然也是想陪陪简淼的，走在路上简淼说自己喝多了，两个人便没坐车，何况这个特殊时间车也难找，便一路就这么走回家，两人一边走，一边像小姑娘似的谈心。 　　谈到家楼下，简淼忽然茅塞顿开，立即抛弃陶笙打了个车去找马程了，果断而毫不犹豫的留下陶笙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街上。 　　陶笙：“……” 　　走都已经走回来了，这会儿路上也看不见车，而且也已经一点多了，想想就算赶回去，除了吵到陶妈妈睡觉，也没别的什么用处了，便索性按下回头的心思，朝家里走去。 　　走到小区那条路的时候，陶笙下意识的一回头，眼神落在路边上空荡荡的车位。 　　他记得，以前郭淮每次来了，都喜欢把车停那。 　　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作祟，他有一回逮着车位上没车，就站那四周看了看，才发现，那个位置都不怎么用抬头，就能直接看见他房间的窗户。 　　就好像从他的窗口，也总能看见郭淮的车一样。 　　偶尔经过窗口的时候不经意一看，之后几乎就形成了习惯，他才发现，有时候郭淮在楼下坐着，一坐，就常常是一天，或是一夜。 　　而这个车位，在郭氏出了事之后，里头停着的车也经常变来变去的，却再也没有陶笙熟悉的那一辆。 　　想着那天看见的新闻，陶笙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而就在他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身体却被人猛的一拉，还没等他回过神，整个人就已经落入了一个强有力又熟悉的怀抱中。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力度，熟悉的温度。 　　几乎不用想，陶笙就知道这个怀抱的主人是谁。 　　还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 　　陶笙睁大了眼睛，眉头一动，就想伸手去推，却发现郭淮把他搂的很紧，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抱法。不是想要发泄欲望，也不是敷衍，而是真正的想要抱着他，揉进骨头里的抱着。 　　以及里面，明显的不安。 　　陶笙都感觉到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郭淮在害怕。 　　也就是在这时候，他才发现郭淮虽说外面套了件衣服，可里面穿的还是病服！ 　　这样从未有过的体验让陶笙手下一顿，也就是在这一瞬间，郭淮抽出了一只手，放在他脑后，把人用力的往怀里按，一边把头埋得更深了点。 　　陶笙的颈窝有一种别样的感觉，至少对郭淮来说是这样的，他拼命的想要埋得更深一点，好像这样，就能缓解自己心里乱窜的不安。 　　“我想你，”郭淮哑声道，“我想你。” 　　“宝贝，我想你。” 　　“我想你。” 　　那一天，郭淮总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什么变的不一样了，郭美琴的那番话，几乎扭转了他整个青春期，包括之后将近二十年的认知，起初这样的转变强大到让他喘不过气来。 　　而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的大脑还在因为这样突如其来的信息而犯晕，可他却能清楚的感觉到，轻了。 　　身体变轻了，一直压在他身上的什么东西不见了，而且他清清楚楚的知道，那东西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郭淮抱着陶笙，真切的感觉到这个人在他怀里，哪里也没有去，就在这里。他还能抱得到，还来得及抱住他，这么想着，浑身的血肉热了起来。 　　他靠着陶笙的颈窝，知道他还没反应过来。 　　可是这有什么关系？ 　　他有一辈子的时间能让他慢慢去体验，慢慢去感觉。 　　他不急，他能等，他有很充裕的时间，来慢慢告诉他。 　　就好像现在。 　　 　　☆、第七十二章 　　 　　陶笙回过神之后，立刻手上一用力，把郭淮给推开了。后者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原因，一个没站稳，整个人重心不稳的朝后倒去，而与此同时一辆车飞速驰过。 　　陶笙睁大了双眼，心脏猛地一紧，伸出手去用力拉了他一把，力气甚至大的甚至让郭淮直接冲到了他身上。 　　郭淮愣了愣，疑惑陶笙的情绪，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就看到了那辆车的背影，眼神一黯，伸手顺了顺他的背，轻声道，“我没事。” 　　陶笙顿了顿，狂跳的心才终于平复了下来，抬头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郭淮从小被他爹翻白眼长大，他爹翻完又丢给董事会那群老头子翻。所以他的特长就是厚脸皮，那此时不发挥功效留着干嘛？这么想着，他立刻冲上前去拉着陶笙，“我跟你一块上去。” 　　陶笙把手一扯，刚刚下意识的感情流露让他有些烦躁，这么被郭淮扯着，那股情绪立刻就涌了上来，转过身正想发作，结果就看见大冬天的，郭淮还穿着单薄的病号服，外面套着件不太御寒的大衣，站在零下的室外。他沉默了一会，没再说话，扭头继续走。 　　郭淮嘴角上扬，知道陶笙是心软了，连忙追上去道，“你发给李耀的我收到了，不过下次别便宜他了，直接给我吧。” 　　“你纸留着没？待会上去……” 　　“闭嘴！”陶笙忍无可忍的回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郭淮看见已经到电梯门口了，担心陶笙出尔反尔不让他上楼，便乖乖的闭上了嘴。 　　转身跟了进去，简淼家在8楼，他妈就特喜欢六八这样的数字，当初往中介公司一站，就调准了六八层还有空房小区。 　　陶笙看着那数字一节节往上跳动，心里祈祷着能再快一点。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好端端的同意让郭淮上来，但是郭淮站在他旁边时，包括现在，浑身围着的冷气都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不用多去查，他光是看郭淮的脸色就知道，这个人病没有太多的起色，胃不好很麻烦，他最明白这点了。 　　陶笙皱眉，以前和郭淮在一起，还天真的会想一辈子的时候，他就一直操心着想把郭淮的胃养好，心想别一个不小心出了什么事，以后就一个人过了。 　　那时候每每想到没有郭淮的日子，倒不是觉得天塌下来了，只是觉得什么都没了意思，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可风水轮流转，世间万物瞬息万变，总归一句谁没了谁活不下去？就好比现在，他没了郭淮，一个人不也照样好好的过着？ 　　电梯上的数字跳到五的时候，一直安静的郭淮忽然开声问道，“最近怎么样？” 　　郭淮说着，眼神落在陶笙身上。陶笙一直都相当没有安全感，他是知道的，李耀也总跟他说，只要有人站陶笙身后，他准得不自在，遇上人多的电梯，就必须得钻进去之后立刻找面墙靠着，就连睡觉的时候，也喜欢背对着他。 　　是的，背对着他。 　　陶笙从上电梯开始就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但他一定是知道他在他身后的。 　　他没有反抗，也没有因为这个而不自在，郭淮想着，眼睛里浮现了一丝笑意。 　　“很好。” 　　陶笙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在电梯门再次打开的时候，轻声道了句。 　　郭淮愣了愣，看着陶笙僵硬的脖颈，嘴角挂起了笑容。 　　陶笙就这么全身僵硬的走到了家门口，然后一边在心里后悔让郭淮上来的决定，一边保持面无表情的想等会要怎么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去给他拿衣服。 　　事实上他的如意算盘完全打错了，因为等他开了门之后，郭淮就一脸泰然自若的跟了进来，本着我厚脸皮我任性的尿性，审视了房子一圈，一脸“这破地方哪有咱家一半好”的嫌弃，然后不断的用眼神给陶笙献殷勤，媳妇儿咱们啥时候回家？ 　　陶笙：“……” 　　等到郭淮继续一脸坦荡荡的跟他进了房间之后，陶笙是真的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而反观郭淮，他一进去，就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心里满满的空虚全部被一屋子陶笙的味道给填满了！他扫了一圈，立刻倒在了床上，搂着被子和枕头深呼吸一口气道，“我不回去了。” 　　陶笙：“……” 　　快点给他找衣服找衣服然后让他滚蛋！陶笙一边在心里嘶吼，一边打开了衣柜。 　　其实从他的衣柜里给郭淮找衣服，还真是件比较困难的事情，毕竟简淼都比他身材好，而陶笙一向没有保持健身的习惯，所以和郭淮的身材真的差了很远。 　　翻了半天，终于找出了件厚厚的大衣出来，反身丢在了郭淮身上，“这个比你身上的厚，直接套上。” 　　郭淮接住衣服，迅速把身上那件单薄的外套给丢了，换上陶笙丢来的这件，这次就不是闻到味道了，而是全身都被陶笙的味道裹着！ 　　寂寞了半年的郭淮一本满足，眼睛亮亮的。 　　衣服还好找，裤子就真难说了，陶笙左右找了半天，终于翻出了条加绒的运动裤，松紧带似乎能拉的很开，便丢给了郭淮，可做是这么做了，心里想的还是---这条裤子让郭淮传下还真是……有难度的。 　　果然，郭淮一看见那条裤子，眉头都皱起来了。 　　“算了。”陶笙说着，就要上前去把裤子拿回来。 　　“别别别，送我！纪念品，我回头给你买新的。”郭淮说道，他知道陶笙翻了整个柜子都未必能找到他适合的裤子，就这条看，腰勉强还能下的去，但估计走两步就得扯扯蛋，穿着这样的裤子回a市，那有问题的就不仅仅是胃了。 　　但他还是要，只要是陶笙的，他都想要，穿不下也没关系，睹物思人一样行得通。 　　陶笙会不知道郭淮脑子里在想什么？他悔的肠子都青了，脸上有点红，也索性就不跟他说裤子的事情了，只希望这人快点走。 　　就在这时，屋子里忽然想起了一道铃声。 　　陶笙顿了顿。 　　郭淮晃晃手，“我的。” 　　说着，就掏出了手机，陶笙也没管他，转过身把衣柜关好，瞄了眼时间，已经一点四十了。 　　他刚想开声赶客的时候，就发现郭淮整张脸的青了。 　　陶笙看着他，一顿，郭氏出事了？ 　　结果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手臂就被郭淮猛的一扯，整个人倒在床上，接着郭淮整个人都压了下来，不由分说的扣住他的下巴，狠狠的将唇按了上去。 　　陶笙放不设防，牙关还松着，郭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一举侵入，辗转舔舐，这人的吻挤一向是好，舌头灵巧到陶笙都不敢下嘴去咬，他这么干过不少次，其中不乏咬着自己的状况。此时陶笙脸已经因为他的袭击红了一片，他伸手就去推郭淮，眉头死死的皱着，发出些模糊不清的音节。 　　郭淮先是不为所动的继续着，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嘴下一顿，当即被陶笙抓到了空子，狠狠一咬，血腥味一颗蔓了上来。 　　郭淮皱眉，最终还是松开了他，这还真是陶笙第一回这么用力的咬他，看样子是生气了。 　　“下去。”陶笙盯着郭淮，冷声道。 　　郭淮抿唇从他身上下来了，看着陶笙的背影，受伤的舌头又转了转，眼神落在刚刚那张照片上，眼底一片阴冷。 　　那是张偷拍的照片，主角就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陶笙，就算脸被遮了大半他也认得出来。而另一个，则是个不知好歹强吻他的金发男人。 　　匡乾走了，又他妈来个新的。 　　他知道陶笙肯定不是愿意的，可他就是不爽，更让他不爽的，是发件人的署名。 　　肖清。 　　他在示威，他现在必须得在a市掌握郭氏大权，可肖清却发给了他陶笙的照片，郭淮抬起头，目光深深的看着陶笙。 　　他可以容忍肖清动郭氏，因为那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听了肖清的事情之后，他只觉得那条压了他这么多年的命债还干净了，对这个人的感情也不如从前多了。 　　但他还是能容忍肖清的做法，他妈说的没错，和生命比起来，他们的赔偿真的是一文不值，如若当初肖清的父亲没有死，他如今也未必会成为这个样子。 　　可那是郭氏，他父亲欠下的，他可以还。 　　但陶笙不一样。 　　郭淮原本还想着，就算日后把那群牛鬼蛇神清理了，也给肖清一个自由，让他再选一次。可如果他真的染指了陶笙，那这些计划就得碎的一干二净。 　　一想到肖清的成长经历，以及他可能拿来对付陶笙的手段，郭淮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烦躁着，暴怒着。 　　而陶笙的思维线很明显和他不在一个次元，耳根子都红了，从床上跳下来之后都没来得及找郭淮算账，就直接冲进了卫生间。 　　大冬天的这么扑了一大捧凉水在脸上，陶笙顿时觉得意识清醒了不少，对着镜子看着有些红肿的地方，陶笙立刻就想起了郭淮刚刚的举动。 　　说回来他这半年都没怎么发泄，就算是万能的右手都没用过，天天上班回家两头跑，他几乎都快忘了这茬子事了。刚被郭淮那么一蹭，还就那么一会，竟然起反应了。 　　从刚刚两个人紧贴的身体来看，陶笙知道对方反应比自己还大，又捧了点水再次抹了把脸，心想有反应才是正常，没反应才奇怪了。 　　而且他的反应比起郭淮来说绝对是真真的正常。 　　这么想着，陶笙就准备出去进行自己的赶客大业。 　　结果一转身，整个人差点撞到郭淮身上。陶笙心里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一脸防备的看着他，跟着进房间就算了，这会儿还跟来这了？干什么？ 　　两捧冷水下去，陶笙已经恢复不少了，他在那方面的需求一直都没有郭淮强，说来郭淮何尝不是这半年连素都没吃上？他还没平静下来呢，看着陶笙红着的脸，当即就有些充血。 　　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郭淮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今晚我睡这，之后的时间里，李耀会在b市，你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打他电话。”郭淮道。 　　陶笙皱眉，这是什么？ 　　但不管这是什么，他都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可还没等他说话，郭淮就继续道。 　　“你平时也小心点，接你妈来这住最好，或者你们跟我一起去a市……” 　　“出什么事了？”陶笙看着郭淮。 　　他不傻，要说郭淮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还有些莫名，只当是郭淮误会了什么，可第二句一出来，就明显有什么不对劲了。 　　“肖清盯上你了。”郭淮看了陶笙一会，轻声道。他不打算隐瞒，陶笙也是男人，不是个处处需要他护着的小姑娘，他告诉他，总比他什么都不知道来的要好，“是我的错，我会尽快解决掉，给我点时间，好吗？” 　　陶笙愣了愣，想起那天在楼梯间看见的男人，沉默了下来。 　　肖清盯上他了？ 　　怎么盯上？ 　　陶笙已经二十五了，他和郭淮在一起那么多年，就算他自己不了解，偶尔听一点，也是了解这些人所谓的“盯上”是什么意思。 　　会有无数他想都想不到的手段向他袭来，每一招都是快狠准。 　　尤其是肖清，那天他留给陶笙的印象，至今还深深的映在他的脑子里。 　　如果他今天是一个人，那他可以完全不用去想肖清的事情，继续坦荡荡的过着自己的生活，可他不是。 　　他有一个年迈的母亲，有一个关系非常好的朋友，就好像当初他害怕郭淮报复他身边的人一样，肖清何尝不会？ 　　陶笙眼底闪过一丝挣扎，沉默良久，低声道，“我知道了，让李耀去帮你吧，我会看着我妈的。” 　　“我保证会很快。”郭淮看着陶笙，坚定的承诺道。 　　陶笙脸上满是疲惫，闻言没有多说，伸手推了推他，“走吧。” 　　郭淮伸手拉住了他的手，宽大而又温暖的手掌裹住了陶笙刚刚被冰水冲刷过的手，尽管后者很快就抽开了，可那温度却好像还伏在他手上一样，散都散不去。 　　“让我住一晚上吧。”郭淮轻声道。 　　“我答应你会尽快解决掉肖清的事情，但就算没了他，也一样有很多问题等着郭氏，所以之后我们会分开一段时间，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甚至大半年。” 　　郭淮说到这，顿了顿，苦笑道。 　　“那时候我就没办法天天缠着你了，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可我也会害怕，陶笙，我也会害怕我不在的时候会有人抢走你，我也会害怕你真的铁了心不想跟我在一起，我也会害怕，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心里就真的再没有我的位置了，我双手健在，能做的事情很多，可在你身上，我却好像什么都废了一样，除了看着你一点点远离我以外，什么都不能做。” 　　“所以，就一晚上。” 　　“好不好？” 　　 　　☆、第73章 传说是真的 　　 　　陶笙最后还是没有把郭淮赶走，他下不了狠心，尤其是郭淮那几乎叫示弱的姿态。那是他曾经以为应该面对任何事情都抬高头颅的男人，在那一天却为他低下了头，深邃的双眼里倒映出他的模样，而且只有他。 　　陶笙反复在心里挣扎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让郭淮在沙发上将就一晚上。好在郭淮并没有得了便宜继续卖乖，让他睡沙发也没多大意见，抱着被子就乖乖的到沙发上去了。 　　而那之后，陶笙这一晚上睡的也还算踏实。可郭淮就不一样了，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这么长时间的呆在陶笙身边了，一想到这个人就在他附近，他就觉得理应心安的睡着，亦或者是热血方刚的做点什么事情。可一想到醒来之后就要面对接下来那么长时间甚至连这人面都见不上的日子，郭淮就真的一点合眼的意思都没有了。 　　他也琢磨过要不要乘着夜深人静的去干点坏事，可想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接下来他们要分开很长一段时间，郭淮一点也不想给陶笙留下坏印象，给别人乘虚而入的机会。 　　于是他就这么干巴巴的想着，一想就是一晚上。 　　而第二天早上陶笙还半梦半醒着的时候，突然就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凑近了他，接着，一个温热而柔软的东西落在了他额间，陶笙放在被子里的手下意识的一紧，接着整个人都清醒了，却还是强撑着没有睁开双眼。 　　也不知道那人站了多久，总之很长一段时间房间里都一点动静都没有，陶笙都差点儿要睁开双眼看看那人是不是走了，也就在这时，一双手伸出来替他轻轻地捏了捏被角。 　　“我走了。” 　　郭淮的声音传入他耳中，陶笙愣了愣。 　　他一向浅眠，从小时候就是这样，别人只要弄出一点动静都能吵醒他，这种习惯保持到了今天都没有变。所以就算郭淮进来的脚步故意放轻了没吵醒他，低下头的那些动作也足够让陶笙醒过来。 　　郭淮是知道这点的。 　　他盯着那张熟悉的脸看了半天，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走出房间，然后是客厅，接着传来大门开关的声响。 　　陶笙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郭淮走的很干脆，关门声砰的一下落在他心里，让陶笙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那之后的每一天他都尽最大的可能去陪陶妈妈，简淼的行踪也开始飘忽不定。有关ease提出的事情他有问晏修，毕竟他和止水以及ease也不过是几面之缘，这种授权都不是小问题。 　　晏修听了之后，也没有多问他其中的干系，就说了句自己会派人去查。 　　而得到答案的时候已经是初七后了，那时候陶笙已经从简淼家搬了出去，尽管这段时间简淼的行踪乱七八糟的，但那天他还是准时准点的回了家，开始帮陶笙搬东西。 　　那之后ease也抱着自己准备好的文件兴冲冲的跑到陶笙这儿来，有了晏修的确认之后，陶笙再次仔细扫了遍合同，接着他签了名。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一直有个想法始终挥散不去，是从那天在咖啡厅开始就有的想法。 　　ease写的文件里，清楚的标明了很多东西，包括给陶笙的相应报酬，这不是笔小数目，足够陶笙潇洒很长一段时间，这使他脑子里的那个想法，愈发的坚固了起来。 　　而这两天，新界论坛也同样非常闹腾。原因很简单，自从上次新界年会之后，黑马画船就性别就一直忽闪不定，不少人都说他是借此炒作，可又确实有类似止水和阿农这样的重量级写手态度模糊不明，于是这些人又开始说是大神联合在一起炒作。 　　这样的说法自然引发了各家读者的不满，之后这个帖在新界基本上成了周经帖，各方持己见，没有一个肯退让，而且还越吵越凶。 　　而与此同时，《绝地反击》的反响也非常的好。 　　不过这两天，关于画船是男是女的话题稍稍缓了下来，原因很简单，画船在上周的时候，就发布了公告，说这周六会在yy会和读者进行一次互动。 　　【柠檬】：我都只听过一次船大的声音，之后船大打死都不发音了，哼唧。 　　【画船】：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啊…… 　　【柠檬】：不知道说什么也可以发声音粗来让我们硬一下啊！ 　　【画船】：那样总觉得好蠢。 　　【冬冬】：23333！今天晚上就能听见惹，柠檬你八要捉急辣。 　　【苏苏】：其实每次每次每次提到船大的性别，我就好想问船大的性向！！ 　　【众人】：……铜球！ 　　陶笙顿了顿，想了想，觉得挑明也没什么不好的吧？这个群里也没有接受不了同性恋的人，何况就算接受不了，陶妈妈都接受了，其他人能不能接受，其实也都不怎么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于是他想了想，回道。 　　【画船】：大概和你们想象的差不多啦。 　　【众人】：！！！！卧槽！ 　　【冬冬】：居然是真的？！船大酷爱爆粗来，有木有男票！ 　　【画船】：没有，先表说出去哦，最近论坛有关我的事情确实太频繁了囧。 　　【苏苏】：不会不会！ 　　【柠檬】：船大那么软萌竟然没有男票？ 　　【冬冬】：我立刻脑补出了一个脆生生的小写手和一个塘主大人的文！！ 　　【画船】：别乱想，晚点就要开始yy会了吧？ 　　【冬冬】：船大船大，还有那么久你别试图转移话题，快说你是不是白白嫩嫩的！ 　　【画船】：不是。 　　【苏苏】：啊这个消息好劲爆！不造为啥比我知道船大是男的还要开森～船大一定要星湖哦～【画船】：^＿^会的。 　　她们还在里面激烈的讨论着，陶笙靠着椅背，缓缓的闭了闭眼睛。 　　一定要幸福，只可惜这种东西，是完全由不得人选择的。 　　陶笙靠着椅背，那天ease和他说有关微电影的事情时，有一个想法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脑袋里。他一直以来，都停留在b市，因为他的工作，因为他的朋友和家人。 　　而现在他的辞职了，和妈妈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陶笙忽然就想着，要不要去别的地方待一待？他一直以来都停留在这个有郭淮的城市，他始终停留在他创造的影子里。 　　就好像随时有人能够把他的行踪发给郭淮，就好像他不论做什么，哪怕郭淮现在在a市，下一秒也很可能就可以得知。 　　所以陶笙当时脑子里就萌发了一个想法。 　　他为什么非得一直呆在b市？ 　　刚好有电影和这段时间的钱在，那他不如去带陶妈妈四处玩一玩？就算他一时半会不太可能瞬间在别的地方落地生根，出去走一走，也总还是好的吧？ 　　陶笙这么想着，这个计划也就在脑子里逐渐成了形。 　　晚上八点半的时候，yy会里的成员就已经有四百多个了，因为人实在太多，轮流的话会很混乱，所以冬冬索性直接禁了麦。 　　【清水】：啊啊船大是八点四十才会粗来的对不对？ 　　【疯子】：对啊！要见女神惹好开心！ 　　【屁股】：楼上等等，女神男神还不一定呢！ 　　【路人】：好兴奋！超级爱船大的《巅峰》，虽然《绝地反击》也八错，不过我还是觉得《巅峰》里的小日子写的很好啊！ 　　【么么】：木有人提广播剧吗！广播剧的那一对配的也炒鸡萌啊！ 　　【屁股】：对！我刚刚看顾因大大说他和他家阿铮刚刚肥家，说洗个澡也会一块上来诶。 　　【哇塞】：一个个洗估计得等船大来了之后了。 　　【小白】：，楼上太纯洁，人家可是夫夫，一块洗个澡简直小case！不穿衣服都可以啊！ 　　【巨人】：擦擦擦感觉这场yy会要爆棚了！ 　　【倔强】：妈蛋，别说话，我觉得我眼睛已经瞎掉了。 　　【宵风】：天哪，我刚刚在微博上看见止水傻妈说也会过来玩……我是一个人吗？ 　　【倔强】：你不是一个人！因大铮大还有苏大也会来！ 　　【裤子】：我已经发现yy成员正在疯狂上涨了啊啊啊，女神好人缘～好开森！会写文基友多！ 　　【大叔】：咳咳，注意哦，还有三分钟到四十～【毛怪】：好紧张！待会是我们打字然后傻妈回答问题吗？ 　　【冬冬】：对的，来的几个傻妈都可以上麦，然后大家打字问问题，他们会回答的哟～【路人】：我觉得我们应该打个商量，平时船大看起来特别正经的，我们应该团结起来一起调戏她0v0！ 　　【柠檬】：咋调戏，快给个方案，在线等！ 　　…… 　　就在yy上的屏幕疯狂刷屏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闪了进来。 　　【冬冬】：鼓掌！ 　　【路人】：来了吗！ 　　【倔强】：天哪！我刚刚看见顾因大大和阿铮傻妈了！ 　　【宵风】：苏苏和止水啊啊！ 　　【大叔】：我看见船大了！船大！他刚刚改的马甲！ 　　【毛怪】：啊啊！好激动！！ 　　于是在所有人的呼声下，顾因等人轮流和大家打了声招呼，而就在大家满心雀跃于一天见到这么多有名的cv漫画家还有写手的时候，yy会的主角画船终于开了麦，看着前面的标识，所有的人的心脏都好像提到了嗓子眼。 　　于是陶笙就这么在所有人的期待下，压轴登场。 　　“大家好，我是画船。” 　　一个好听而又温和的男声在yy会场里缓缓响起。 　　…… 　　【众人】：……卧槽？！！ 　　 　　☆、第七十四章 　　 　　【路人】：居然尊的是男的？！大大你不要骗我！！ 　　【宵风】：啊啊啊我耳朵坏掉了吗？！是男的？！ 　　【毛怪】：天啦撸！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假的！！！！ 　　【巨人】：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大大的性别肯定能再次打脸！我要去论坛开贴了！ 　　【么么】：我的精神受到了一千点伤害！说好的女神呢！ 　　【屁股】：变成男神也很好啊！捂心脏！ 　　【哇塞】：腐男要么弯要么在弯的路上啊！大大酷爱告诉我你是哪一种！ 　　看着评论框以飞快的速度刷新，陶笙有点哭笑不得，这样的场面实在有些超乎他的意料，虽说在上yy之前，冬冬包括柠檬止水以及苏苏都给他打过招呼，说待会说话的时候肯定会引来非常大的反应，可陶笙最初以为只是很平常的那种惊讶而已，毕竟几乎所有读者都把他当女人看，可真正发生的时候，才发现事实和自己想象的好像不太一样。 　　【画船】：嗯，给大家拜个晚年啦。 　　【哇塞】：声音好软好好听tvt！分分钟要硬了啊！船大你有对象吗，没对象介意正面上我吗？！ 　　【酸甜】：楼上滚开！船大是我的！表抢！ 　　【顾因】：公然调戏作者哦你们。 　　【哎哟】：因大在维护船大！两个男人！我的粉红泡泡！ 　　【屁股】：天哪！顾因傻妈你居然敢维护船大，回家阿铮大人不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恶魔的小皮鞭吗！ 　　一句话出来，下面立刻接着一大片起哄声。 　　就在所有人乐腾于陶笙的性别时，一个女声突然穿了出来。 　　【止水】：哇哦，你们都不问船大有关书的问题吗？那第一个问题这便宜我占了啊～船大求剧透主角之后究竟会怎样逆袭啊？特别好奇这点，陆猿的能力和数量应该完全不敌海猿才对？有什么金手指吗？ 　　陶笙一边听，一边轻轻一笑，止水在替他解围。这场yy会要是变成性向纠葛大赛，别说陶笙这场会的本身目的会变，之后录音发出去，估摸着又得给他带来不少风波。 　　他向来不是很喜欢太受关注。 　　【画船】：金手指也不算吧，他们最后会结合别的种族一起攻克海猿的，毕竟海猿并不是完美的生命体。 　　【清水】：天哪船大声音真的好棒！我耳朵都已经怀孕了！ 　　后面继续跟着一堆加一的回复，陶笙刚想说两句话，就发现企鹅有窗口在闪动。 　　是冬冬的。 　　给他发了个链接。 　　他认识那个链接的开头，是论坛的网络地址，又想起之前确实有个姑娘说要去发帖，难不成真去了？这么快？ 　　陶笙想着，点开了那个帖子。 　　【真相】yy会亲自鉴定，真的是男的，还有止水苏苏铮因坐镇～阵容如此强大，还不酷爱一起飞！ 　　[1楼]：哦止水大大！我是你的脑残粉！不多说！立刻来！ 　　[2楼]：天呐真的是男的！？ 　　[3楼]：回楼上，刚去现场，表现素真的！而且声音还超好听～文好声音好的船大，我也快要沦为粉了！ 　　[4楼]：哦哦哦铮因也在！马上就去！ 　　[5楼]：居然真的打脸了？我去以后画船干脆改个名叫打脸专业户算了啊！ 　　[6楼]：米有yy，下载ing！求下好之前不要完tvt！ 　　…… 　　陶笙一路看下来，一目十行浏览完帖子之后，yy的人数已经涨了好几百人了。 　　而且新来的人很明显都发现了画船童鞋在开小差，一直没出现，接着整个yy会都开始呼唤他。 　　陶笙看着那个不断爆出回复的评论，笑了笑，回了yy房间，开始和读者继续互动着。虽说这场yy会最终他的性向还是一大热点，不过好歹闹过最开始之后，读者们也贯彻了yy会的最根本宗旨。 　　应该还算不错的结果。 　　“回来了？”郭美琴看着张纸，头也没回道。 　　“嗯。”郭淮郁闷的看了沙发上的人一眼，问道“妈你不会b市？” 　　“不回，等你这件事解决再说。”郭美琴说着，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抬头看了他一眼，“现在能集中精神做事了？” 　　郭淮眼神落在郭美琴身上，好一会儿，苦笑了一声，“是。” 　　郭美琴很了解自己的儿子，眼神落在郭淮身上那件多出来的衣服之后，扬起唇角一笑，“你在担心什么？” 　　郭淮看着郭美琴，这是他妈，虽然从小到大和他并没有像他爸一样亲，关系近，但郭淮最需要什么，她却永远是第一个知道的。 　　他从来不和郭美琴有过多的交谈，或有意或无意，但这次，也不知道怎么的，兴许是因为知道自己接下来希望渺茫，或者是陶笙最后可能离开他这个念头让他心里堵到不行，反正他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停下来，坐在了郭美琴身边，靠着沙发背，好一会儿才道，“担心他不会等。” 　　“陶笙是个什么样的人？”郭美琴问道。 　　郭淮一顿，转过头去，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郭美琴出生很好，大家闺秀，当年的娘家比起今天的老郭家，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可惜商场瞬息万变，当初郭美琴的父亲犯了点错误，她整个大家族被连着一锅端了。 　　当年的郭美琴，只有22岁，刚刚从美国回来，却迅速的将一盘散沙的郭家牢牢的窝在了手里，甚至重新领着旗下产业杀回市场，再一次创造了奇迹。 　　没错，虽说是只有一瞬的奇迹，却也至今让商界津津乐道着，当年郭美琴的家族是代代传承，任人唯亲导致整个家族的根基都已经坏掉了，蛀虫多的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所以不少人都说，当年幸好郭美琴手底下是那样的郭家，否则的话，现在的商场，很有可能又会出现一个新的，甚至从来没有过的局势。 　　也就是这个奇迹，让郭老爷子看中了她。 　　中国有句古话，叫娶坏一代妻，出坏三代人。 　　郭老爷子知道自己儿子的能耐多少，他觉得，郭美琴的能力不但能和儿子形成互补，那教出来的小孩，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结果兜兜转转，郭老爷子的精明一辈子的算盘失算了，可郭振交出去的真心，郭美琴却是收了。 　　郭美琴傲了一辈子，便是在最后郭家崩溃的时候，也是昂首挺胸的。 　　在她面前，除了郭振，郭淮还真想不出什么能让她动心思的，他过去甚至觉得自己都不行。 　　但是她却一次性记住了陶笙的名字，这让郭淮着实诧异的一把。 　　要知道，就连李耀，都还是他跟了郭淮十多个年头的时候，郭美琴才第一回叫了他的名字。 　　这样的讶异不过是一闪而过，郭淮整了整神色，想了想道，“很简单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 　　“……所有目的都很单纯，感情上也好，事业上也好。”郭淮道。 　　“我听说他跟了你挺长一段时间的？” 　　“嗯，四年多了。” 　　“分开了之后感觉怎么样？”郭美琴说这话的时候，语调有一丝上扬，像是在讽刺他一样。 　　郭淮回头看了她一眼，郭美琴有时候说话喜欢刺人，尤其是在她心情好的时候，郭振老说她一心情好就拿嘴皮子欺负人，这会儿虽说不知道她为什么心情好，却还是苦笑一声道，“怎样？我觉得是没戏了。” 　　“哦，打算换新的了？” 　　“什么？”郭淮一愣，然后想都没想到，“没有，就他。” 　　“人不都不要你了，还这么死心眼？” 　　郭淮看着不远处的鱼缸，好一会儿，低声道，“妈，他们总喜欢说我无情，说我多情，可我觉得我不是那样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在感情上，特别死心眼，就好像当初肖清走，他说什么时候原谅我了就回来，那我就一直等，有人对我好，我也不管，我就一直等着，我等他回来，等到最后，都不知道我是为了等他回来，还是因为心里真的还有感情。但实际上那么多年过去了，十年，我连肖清的样子都忘得差不多了，我图什么？” 　　“所以我就是这个样子，你要说我是习惯了他也好，要说是我离不开他了也好，但我就是想和他过一辈子，就算当初没有分手的时候，我也没有想过去外面找乐子。我知道这不公平，陶笙选择离开提醒了我，心里放着肖清还想赖他一辈子有多不公平，可就算我现在知道了，也晚了。” 　　“那你觉得他为什么想分？” 　　“因为他……太累了把。他经历了一些事情，让他觉得，只要肖清出现了，我就会立刻撇开他离开，他不想继续等下去了。” 　　“那你会吗？” 　　你会吗？ 　　现在不会了。 　　可那是因为陶笙走了，如果陶笙没有走，那么总有一天，肖清回来了，他会毫不犹豫的撇开陶笙，不管他事后会有多后悔。这些都是真事，就算他不敢相信，可真的以他的性子算算，这么蠢的事情，他当真是会做的。 　　想起那个梦，梦里的陶笙的体温就那么渐渐在车轮下冰冷，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郭淮就觉得心被揪起来了一样难受，替陶笙的。 　　如果没有陶笙莫名其妙的回到这里，那他和这个人，这辈子都要错开了，而且是以一种，连回头都不可能的方式。 　　虽说接受这点也不是容易的事，可这是陶笙真正的心结，他不但得接受，还要想办法去解。 　　郭淮闭上了双眼，低声道，“我只要他。” 　　郭淮说这话的时候，双眼闭着，脸上没有多少血色，看上去完全符合一个病人的形象，可字里行间，却满满的全是坚定。 　　郭美琴眯起了眼睛，笑了笑。 　　她还记得，有一天她在郭氏旗下的酒店办事的时候，看见一个脸色不太好看的小青年匆匆忙忙从房间里出去的模样，她当时只是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人进出郭淮的房间，甚至带着那样的表情，当时便留了个心眼，她在陶笙后面一脚，直接进了房间。 　　接着，她就看见了这辈子她都忘不了的一幕。 　　郭淮在哭。 　　郭美琴甚至都不记得她上一次见到自己儿子在哭是什么时候了。 　　她就靠着门站着，看见郭淮缩在床边上，像个落魄的野兽一样，看见她刚强了一辈子的儿子，难过成那个模样。 　　于是在那一天郭美琴就知道了，像她当初遇上郭振之后死心塌地一样，能让从了她性子的郭淮死心塌地的人，也终于是出现了。 　　“你身上这件衣服，是他给的吗？”郭美琴问道。 　　郭淮低下头一看，点点头道，“是。” 　　“那也没有太死心，机会还是有的，想办法把事情解决，然后赶紧回去就好了。”郭美琴把纸张叠好，起身道。 　　“妈？”郭淮愣了愣，有点反应不过来她的意思。 　　“两个人在一起，其实很多东西都已经计较不清了，他为你放弃了四年，是他愿意为感情做的让步，对他而言，工作上的东西，比不上你重要，这是他的选择。然后你就要用同样的重量去换回他吗？不是的，感情不是这么算的，两个相爱的人之间是没有太多计较的，事事都计算的那么清楚，一辈子还怎么走？老了之后等快死了，约着一块看小本子上记的东西，一个个勾，看谁做的多？” 　　“不是的，感情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我只是想告诉你，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太多，很多东西都是记不清的。真要说怎么看出来一个人在乎你的话，不是看他对你好不好，也不是看他为你放弃了多少，而是像现在披在你身上的这件衣服一样。” 　　“真正的感情应该是，你受难的时候他难过，你开心的时候他开心，感情的共享，才是最重要的。就好像现在，你身上的外衣，就是他的感情，是他替你委屈，他没有断，所以你还来得及。” 　　郭美琴说着，就要朝里面走，脚步却在跨上台阶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意味深长道。 　　“如果要真的说，反而是真心在意的人，受伤会多一点。这也是你的错误，总会有人觉得，好像人在第一时间去处理的，一定是你最关心的事情，其实不是的，就好像你小时候，小朋友来我们家给你庆生，玩闹间打起来，不小心撞碎了个古董花瓶，你也知道应该先把架劝好，让他们平静下来，再来告诉我们花瓶的事情。” 　　“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人们其实总是喜欢把最重要的人放在最后面，这是人性，是人的贪性，因为他们觉得，有一些感情已经亲密到就算他晚一点回来，也一样能维修好，补好，所以他才会下意识的选择后去修补这些感情。” 　　“所以在你心里，陶笙的重要程度，很早以前就超过了很多东西，只是你的眼神还一直在肖清身上而已。” 　　说完，郭美琴回过头看了郭淮一眼。 　　这是三十多年来，郭美琴第一次和他一次性说这么长的话，就连郭美琴已经离开了客厅，郭淮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身上的外衣，就是他的感情，他替你委屈。” 　　“在你心里，陶笙的重要程度，很早以前就超过了很多东西。” 　　“还来得及。” 　　郭美琴的声音不断在他耳边盘旋着，最终，郭淮又一次闭上了双眼，然后深呼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 　　 　　☆、第七十五章 　　 　　自从那天yy会之后，陶笙微博上的粉丝涨了很多，文的关注度也随着增加了不少。 　　其实要说的话，比起因为性别遭到欢迎，陶笙更希望那些读者能够真心喜欢他的书，不过想归想，他不可能以一个人的想法去定夺那么多人。 　　而且一天天这么下来，陶笙的心情并没有逐渐好转，相反，他还总觉得脑子里什么东西堵着似的。 　　文照样每天都在更新，而与此相对的，陶笙关注新闻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了。 　　只可惜他想要的相关新闻，却是再也没有出现过。 　　眼神滑过电脑，落在手机屏幕上，陶笙眼底一动，心知分明只要一个电话过去，他就能得知自己心里迫切想要的答案，可他却还是下不去手。 　　正当陶笙有些烦躁的想干脆出去洗个脸清醒一下的时候，原本暗着的手机屏幕却突然亮了起来。 　　是个电话，来电显示着一排陌生的数字。 　　陶笙顿了顿，伸出手去接了起来。 　　“喂？”陶笙说道，他这个号码没用多久，不过垃圾短信电话之类的倒还真是没少收过，隔几天来一条准时问候着。 　　但虽说这会儿心里已经下意识的就把这个号码划在了其中。不过猜测归猜测，万一不是呢？为了这点小猜测断了个正事的电话，还真划不来。 　　“你好。”那边悠悠的传来一个干净的声音，同时尾音上扬，带了几分玩味。 　　陶笙愣了愣，接着眼睛一瞬间猛地睁大，这个声音他听过，虽说只有一次，却也让他牢牢记到了现在。可是这人怎么能拿到他的电话？而且为什么会打电话给她？ 　　“唔，虽然没有好好的正式见过面，不过我们之间也不需要了吧。”肖清面前放着一沓文件，里面写满了各种各样的信息，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正垂着脑袋，额角不断的冒出细汗，他偏过头去看了眼立在落地窗前的男人，眼底滑过一丝笑意。 　　“什么事？”说来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郭淮提前和他说过这件事情，先打好了个心理防备，不然的话，他这会儿肯定没办法做到以这么快的速度冷静下来。 　　“好奇而已。”肖清眼底流露出不屑，把面前的文件合上之后，往后一靠，轻轻的闭上双眼。 　　“我还有事。”陶笙不想和肖清有过多的纠缠，要说他对肖清除了本能的抵触以外就一点感觉都没有，那绝对是骗人的，因为他非但有感情，而且这里面还真特别丰富，正所谓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可他不是吴炜那号人，不爱争锋相对的去做些什么，所以即便他心里存了些感情，这会儿也不怎么想说了，强行把情绪压好，冷声道，“挂了。” 　　“别啊，我可是想了好久才打这个电话的呢。”肖清笑了笑，“你别冲动嘛，我在a市，别说现在的科技还没有发展到能让我隔空对你有什么不利的举动，就算有，那打狗也是得看主人啊，哪怕我能轻易捏死你，也得看先着淮少的态度再下手不是？” 　　陶笙准备挂断电话的手指一顿，眉头皱了起来。 　　打狗也要看主人。 　　这句话的意思还真是明显到不能再明显了，肖清把他比作郭淮的一条狗，狗是什么？即便对主人有再深的感情，能否留在主人身边也是对方全凭一句话而已，他能做的，就是跟在郭淮后头摇尾巴，巴望着能多留一天是一天，这就是肖清对他所处位置的评价。 　　陶笙的眉头不可抑制的皱了皱。 　　如果换做几年前，这会儿陶笙还说不定真能让他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是肖清在郭淮心里的地位，只够他抬头看，不容他平视，二，就是他底气不足。 　　可现在不一样了。 　　听见肖清的话之后，陶笙心里登时憋了一团火，连着之前那些情绪，一块儿涌了起来。 　　那种随时想要爆发出来的感觉，一点既着。他对郭淮什么样子，就算姿态再难看，也只有肖清不能说。 　　只有肖清不能说他。 　　他不知道怎么去形容，那就好像你为了一个目标努力了很多年，结果在别人眼底也不过是粒沙一样。连带着那目标和他的努力，一块儿嘲讽了，何况他还没尝过其中的苦楚。 　　他想了一会，压下心里的不快，回答道，“你想问什么？” 　　“嗯？”肖清有些意外陶笙会这么快调整过来，不过意外归意外，他还是回答的很迅速道，“比如说，你是怎么让淮少这么倾心于你的？” 　　陶笙看着面前开着word的电脑，歪着脑袋想了会，耳边突然传来某天晚上马程幽幽的两个字，一勾唇，带着那些不快，以及这段时间的心烦意乱找到了个发泄口似得，不无苛刻的笑道，“可能我比较耐操吧，他喜欢。” 　　肖清手上一顿，登时眼睛就眯了起来，调查结果不是说这人是个软柿子么？他本想在去见郭淮之前，先拿点好玩的录音做见面礼，可陶笙这说话的意思，哪里有点软柿子的模样？ 　　耐操？ 　　反过来说，一是讽刺肖清的床上功夫，二呢？就是说，你肖清自以为一个初恋能捆住别人多少年？光是个你觉得单单只能让郭淮生理上享受的身体就把你给翻页了，还跑在这里瞎凑个什么热闹？ 　　肖清两个意思都领悟到了，尤其是第二个，让他脸色登时黑了一半，冷声道，“他对我尚且如此，你以为他能对你好多少年？” 　　“关你什么事？”电话里显然没有真实见面时的气场，不然陶笙没法保证自己能这么答话，眼神落在右下角的时间后，陶笙起身，领了件衣服就朝外走。 　　那边似乎沉默了一会，半晌，肖清那毫无情绪的声音，才又飘了过来，他先是低声笑了笑，接着不无讽刺到，“嗯，挺好的，郭淮给的那点阳光，也能把你滋润成这样。” 　　陶笙顿了顿。 　　就在他停顿的这一瞬间，肖清留了句好自为之，就把电话给挂掉了。 　　陶笙看着黯下去的屏幕，眼神里闪了闪。 　　那个雨后的场景有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躺在冰冷的马路上，肖清站在郭淮的对面，和他面对面，眼对眼。 　　他的存在，与透明无异。 　　可转眼，郭淮站在这个房间，脸上表情真真切切的告诉他自己心里的想法时的模样，他也记得。 　　冷风吹过，陶笙紧了紧衣领，继续朝一个方向走去。 　　郭淮这段时间很忙，郭美琴的一番话让他一头扎进了郭氏那多的可以堆成山的工作里，想要早点见到陶笙，回到他身边的想法，也在不断地催促他的动作。 　　而越是深入了解，郭淮就越发的意识到，肖清借刀杀人这招，玩的有多溜。 　　这些本来想都想不到可能会凑在一起的人，今天就因为肖清，甚至有不少豁出了老底一起站起来对抗郭氏。阻力不小，胆子也一样，就算是郭淮本人，都有些怀疑自己能不能把利用人做到肖清这个份上。 　　但越是这样，他们之间的问题也就越多，就算短时间内觉得好像势不可挡，可真的停下来，仔仔细细的去看，就会看见不少裂缝。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郭氏的一切都在郭淮的手心里转着，他没有一天不想早点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搞定回b市，每天吃着他妈按照陶笙给的单子做的各种食物，他知道那些东西配起来对他的身体有多么大的好处，可他就是觉得，这味道和陶笙做的不一样。 　　大半个月下来，他没敢打电话给陶笙，甚至连条信息都不敢发，让李耀替他盯着陶笙，却是连过去每天都要看一看的小说，都没再去了。 　　有太忙的原因，但其实更大的，则是他担心自己只要听见了那人的声音，哪怕只有一个字，都能让他迫切的想迅速放弃在这边的一切，然后不管不顾的回到b市，回到他身边去。 　　迅速扎根，接着哪儿都不去了。 　　可他知道他不能，所以他只得压下这些情绪，连着可能引起这些情绪的行为一块压着。 　　正当郭淮重新把思绪和视线转回刚刚手下传来的的报告上，想着要怎么好好处理在郭氏里这帮胳膊肘往外拐的高层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一条信息。 　　那是一个地址，而信的最后，署名是肖清。 　　郭淮在看见这两个字时，面色一动。 　　“后天下午三点，好久不见。” 　　 　　☆、第七十六章 　　 　　陶笙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陶妈妈正煲着电话粥。一看她那模样，陶笙先是怔愣，接着有些乐了。 　　其实她过去是个性子很开朗的人，以前在老家的时候，邻里关系搞得要多好有多好，走哪儿都能叫上名来，光是他家楼下上楼那么几步路，都得停下来和人打好几回招呼。 　　可陶妈妈来到b市之后，这样的性子就好像消失了一样，陶笙在以前来这儿的时候就发现了，她现在都不怎么爱和人说话，更别提和别的老人一样晒晒天聊聊天吹吹牛了，之前还苦恼着该怎么办呢，这会儿难得看见她一脸神采奕奕的打起电话来，陶笙也不由得一笑。 　　陶妈妈见他来了，脸上先是一喜，然后又冲他挥了挥手，意思是让他别吵自己。 　　陶笙一笑，了然的点点头，拿了两个水果就钻进厨房了。 　　用了十来分钟的时间做了个水果拼盘，陶笙满意的看了一眼，再把盘子端出来的时候，陶妈妈的电话也已经打完了。 　　陶妈妈看了陶笙一眼，接过拼盘拿了块哈密瓜吃。 　　陶笙看了她一眼，被她这副端坐的模样给逗乐了，笑笑道，“妈，跟打电话呢？” 　　“就以前邻居那个李阿姨。”陶妈妈斜了斜眼，回答道。 　　“她怎么样？” 　　“还成吧，闺女这两天要结婚了都。”说到这，陶妈妈又低声嘟囔了句，“你怎么还没结婚啊，大人家两岁呢可。” 　　听见陶妈妈那句小声的嘀咕，陶笙笑的更开了，也没多说，挑了块水果，边吃边道，“那挺好啊，你想回去了？” 　　陶妈妈看着窗外，没说话。 　　陶笙突然有些心疼了起来，那是他生长的城市，对老太太来说也是一样的，老人都恋旧，他们一下子离开这么多年，想家也不奇怪。 　　想了想，走上前，干脆坐在了她身边道，“想回去我们就回去一趟吧，我现在也没有工作，去那边住多久都成。” 　　陶妈妈回过头来看他，又沉默了一会，回答道，“我就想回去看看。” 　　“我知道。”陶笙伸出手揽了揽陶妈妈的肩膀，笑道，“我陪你一块回去看看。” 　　可陶妈妈的脸色看上去还挺犹豫的，像是在担心着什么。 　　陶笙又递了块哈密瓜过去，“妈你快别这样了，回趟老家啊，能怎么着？天塌下来我还比你高呢，过两天咱们就回去，啊？” 　　也不知道陶妈妈在想些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点点头。 　　这态度就让陶笙有些奇怪了，他觉得陶妈妈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不过她不主动说，那陶笙问也没用，这点他还是知道的。 　　所以想来想去，索性还是不问了。 　　但她确实是想回去，这点陶笙还是可以确定的。 　　而他自己本身也想离开这个城市，他想出去走走，去故乡这个选择也挺好的。他目前自己的感情也是乱的一塌糊涂，上次和ease谈过之后，就想着要是能离开这个城市，会不会稍稍就能想通些？ 　　无论是能彻底放下这段感情，还是会重新回去。 　　陶笙垂下眼帘，虽然不知道结果，不过他还是想试试。 　　郭淮非常准时的到了肖清约他的地方，随便找了棵树，就这么站在树下等着。 　　他知道肖清应该是已经到了，就算没到，他现在的举动肯定也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虽说这段时间他没有直接接触过肖清，他知道这件事情只能由肖清主动，他不是很清楚肖清十多年后变成了什么样，不对，应该说是他从来不怎么清楚肖清的真面目。 　　但匆忙往返与各种人之间打交道，导致郭淮也能间接的摸清肖清的一部分性子了。 　　郭淮很耐心的等着，他可以不怪肖清弄出来的那些名堂，也可以对郭氏的损失既往不咎，但他想，而且他觉得他必须好好和肖清谈谈。 　　于是他就这么干站了一个多小时，这一个小时对如今的郭淮来说，可是万分宝贵，但肖清没出现，他就只能一直等着，尽显诚意。 　　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期间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接。 　　于是终于在离他抵达目的地一个小时十三分钟的时候，肖清出现了。 　　郭淮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一身轻松的运动装，脖子上围着条围巾，同时随着他走近的脚步，那张记忆里已经模糊了轮廓的脸，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褪去青涩的脸，肖清的变化很大，却还保持了他当年给人的感觉，干干净净的。 　　“很正式啊。”肖清刚走近就冲他笑笑道。 　　郭淮一身笔挺的西装，这会儿也不说话，只是眼神落在肖清身上，少了几分当初的迷恋，多了几分探究。 　　“怎么？”肖清倒也不觉得这么被看别扭，大大方方的迎上他的视线，郭淮看上去还是精神满满，可眼下黑黑的一圈，却清楚的暴露出他这段时间的睡眠并不好，“很累？” 　　郭淮对这种明知故问的方式不是很想给予回应，比起肖清现在就站在他面前，他脑子里更多思索的是，为什么这人挨了几个月不肯出现，却在这会儿选择了出来？ 　　“这么多年没见了，抱一下？”肖清见他不说话，也不着急，嘴角上升到完美的弧度，冲他展开了双臂。 　　郭淮的神色这才一动，却像是没看见他的动作一样，问道，“你想怎么样？” 　　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以他这段时间的调查来看，肖清绝对是一个合格的阴谋家，且不论其中的方式如何，但这人不可能在毫无把握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还是有自信自己的真面目绝对不会被发现？ 　　不对，这太自负了。 　　以肖清的动作来看，他是个很谨慎而且很聪明的人，懂得如何去利用人心，所以他不太可能漏算郭淮得知真相这一步才对。 　　他手里到底握着什么？ 　　郭淮忍不住想到了远在b市的陶笙，这种念头刚一起来，就被他狠狠的压了下去，他不能这么想，会让他控制不住自己。 　　接着他就突然就有些后悔了起来，至少在出发之前，他应该给李耀多打一个电话才对。 　　见郭淮忽视他，肖清看上去也不是很在意，而是稍稍偏了偏脑袋，那双眼睛里登时迸出一股危险甚至带着点威胁的光芒。 　　郭淮纵横商场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被除了郭美琴以外的人单单用个眼神就震住，刚刚被压下的念头立即重新涌了起来。 　　真的是陶笙？ 　　他出事了？ 　　不能怪郭淮多想，肖清突然回来都能够在一瞬间操纵那么多企业家，其中除了孟浩宇的帮助以外，身体交易也是绝对少不了的，这年头多少人栽在枕边人手中？那恐怕是算都算不清。 　　郭淮对当初肖清幼年所发生的事情，其实是没有一点负面情绪在，就算是他知道了真相也是一样的，可现在肖清在做的事情，却已经不再是被迫的了，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 　　这难免让郭淮心里勾出了点烦躁，如果陶笙落在肖清手里，那结果是怎么样的？ 　　郭淮想都不敢想。 　　也就是借着郭淮怔愣的空档，肖清走上前去直接抱住了郭淮，声音轻柔道，“有没有想我？” 　　郭淮眉头一动，思绪立刻回转，他皱眉，伸出手推开了肖清，神色落在他身上，只要一想到肖清可能涉及到陶笙的安危，他的声音就越发的冰冷，“你想怎么样？” 　　“你忘了？”肖清看着他，“我不是说过，等我原谅了你，就会回来？” 　　“你说过要等我。” 　　郭淮看着他，细眯起了眼睛，“那郭氏的状况，是你给的见面礼？” 　　“对啊，喜欢吗？” 　　郭淮勾起唇角，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这份惊喜，还是没有你本人带给我的更大。” 　　肖清看着他，脸色在一瞬间变了变，虽然很快，但郭淮还是看出来了，他看着郭淮，冷道，“她说你就信？” 　　“嗯。” 　　“我说的你不信了？” 　　“那得取决于内容。” 　　“那我说我当年是认真的呢？”肖清看着他的双眼，问道。 　　“我也是认真的啊，你不亏。”郭淮耸肩，一边把手不着痕迹的伸进口袋里，按下了拨通李耀电话的快捷键。 　　“我想和你重新来过。”肖清也干脆不废话了，郭淮青春年少的时候最能干的就是贫，他和他爹一吵起架来，这么多年骂人的方式都不带重样的，所以郭淮这个语气一出来，肖清就不想再和他这么转下去了。 　　“我不想。”郭淮拒绝的很迅速。 　　“你没得选。” 　　“原因？”郭淮挑眉。 　　“是你们郭家欠我的。”肖清看着他，眼底终于涌起了一股显而易见的怒意，他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全部都是因为郭家！没了郭氏，当年的郭振能提前一步拿到药物吗？他们要走了肖父的命，就该想到，总有一天是会有人来还的。 　　郭淮看着他，好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我当你是聪明的。” 　　肖清看着他。 　　“原来你不是，你就为了这些事情，招惹了多少人？高立国身子底下压了多少黑账，这些东西要我给你一一说清楚吗？还有他联合上李竹光的事情，再加一个刘雄和，每一个身子底下压着的东西都够他们去牢里蹲个天荒地老了，能耐大没错，你怎么保证最后自己不被他们供出来？”郭淮说着，笑了一声，“光是个同伙罪，就够你进去改造个十几年了。” 　　“那些都不重要。”肖清打断他。 　　“那什么重要？在我心坎上挂着重要？” 　　肖清眯起眼来，不说话。 　　“你以前过的不开心，是没法选的，我明白你那种好不容易得救了，又被人一巴掌按进水里的感觉。可现在的路是你可以选的，你说郭氏目前的状况是郭家欠你的，我认了，甚至以后解决了这些事情，我也不会让你担责任，就如你所说，这些都是郭家欠你的，我爸欠的，我还。”郭淮看着他道，“可脱了这层，我们两早就该干净了，你当初走的利索，我跟在后面追了这么久，还不够？不管那是不是真的，就算对你来说是个笑话，我也是动了真情，所以事到如今你强行压在我身上多少东西，让我挨了多少，我都可以不计较，那是我选的。” 　　肖清看着他，良久，眼底划过一丝冰凉的冷意，“为了陶笙？” 　　这个名字光是从他嘴巴里吐出来，就让郭淮的脸色冷了下来，“这是我们两之间的事情。” 　　和陶笙无关。 　　“如果今天你接受了我，那就是我们两之间的事情。”肖清突然笑了一下，那个凄冷的笑容让郭淮一皱眉，“你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说，我当初骗了你吗？” 　　郭淮看着他，“我说过不计较。” 　　“你究竟是不开心我骗了你，还是不开心我骗你后背的真相？”肖清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一点点阴冷了起来，“你也觉得我脏，对不对？” 　　郭淮皱眉，刚想说话，就被肖清猛的跨上前的步伐给堵住了。 　　“你当初说的，做的，都显得自己真心满满，知道真相之后，又开始唯恐避之不及了？”肖清看着郭淮，“你还觉得，你们郭家，欠我的仅仅是条命而已？” 　　郭淮看着肖清眼底有些疯狂的神色，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郭氏还的是我父亲的命，你一生，还的是我的！”肖清低吼道，“你嫌我脏也好，觉得我整个人都烂了也好，但你郭淮这辈子就只能看着我这样肮脏的身体，这才是你们郭家选的。” 　　“只是要我？”郭淮突然没头脑的问了句。 　　“我很公平，不是我的，多一分我都不会拿。”肖清回答道，可当他最后一个字说完之后，整个人愣了愣。接着神色顿时冷了起来，看向郭淮的眼神里增了比刚刚还要多好几倍的怒意。 　　“那你当初就不该走，”郭淮后退了几步，他觉得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见了肖清，和肖清谈过，而且也大概明白了肖清的想法，最重要的是，陶笙现在不在肖清手上，虽然他们两个人肯定有接触过，这就是刺激肖清来找他的原因，但陶笙目前肯定还是自由的，至少短时间内，“如果你不走，好好的留下来，就算你告诉我你有这样的过去，我都会如你所愿，和你纠缠一辈子。” 　　“可你没有。” 　　“郭氏也是一样，可你为什么选择找郭氏的麻烦，而不直接找上我爸？”郭淮看着他，拿出了手机，晃了晃道，“我不知道我妈当初拿什么威胁你让你这么多年后回来，还是在怕她，不过至少是有效的。” 　　“你停在这里，所有的后果我来担，”郭淮笑了笑，“不过你最好记住，一旦你再前进下去，不管是陶笙还是郭氏。” 　　他一字一句道。 　　“我都不会放过你。” 　　 　　☆、第七十七章 　　 　　司机把车停在公园外等着，郭淮走到路边扫了一眼之后就径直走了过去。 　　“回公司。”郭淮上车后道。 　　“是。” 　　郭淮说完之后，重新把手机拿了出来，看了眼上面的名字，这通电话处于接通状态已经有十多分钟了，想来他要的的内容，对方应该都录下来了，刚好。 　　“都听见了？”郭淮把手机放在耳边，问道。 　　“是。”那头道。 　　郭淮明白他做事有分寸，便不再多去嘱咐，转而问道，“陶笙最近怎么样？” 　　“我刚查到他定了两张去h市的票。” 　　“h市？”郭淮一愣，“什么时候定的？” 　　“就刚刚。”李耀道，“为什么好端端要跑去h市？” 　　那是陶笙的老家，不过陶笙本人对那个地方的留恋其实并不怎么多，不过他和陶妈妈和好了的话，想回去看看也不奇怪。于是他也没多说，直接道，“你跟着他一块去。” 　　“什么？！”李耀原本还认认真真的打着电话，郭淮这句话让他差点跳起来，“我跟着一块去？那b市怎么办？” 　　“我会安排，你现在开始丢掉手上所有的工作，就呆在他身边。”郭淮看着手里的文件，“我昨天刚刚给警局那边的人联系过，高立国的罪证已经全部拿好了，我会先从高立国下手，下手之后，肖清布置的那些人漏洞会越来越大，他们本来就没有共同的目标，搞垮不是难事。” 　　“淮少。”李耀一听，皱起了眉头道。 　　如果真的如他所说的话，那就意味着突破口已经找到了，能找到突破口同时也意味着他已经掌控了局面，他所以完全没必要再留在a市，依他的性子，早就该回来了才是。 　　“高立国是被肖清吃的死死的，但其他几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郭淮也猜到李耀的想法，回答道，“我答应过，这件事情如果到此为止的话，不会让他付出一点代价。” 　　李耀沉默了下来，“其实……” 　　“别说了，按我说的做，好好帮我看着陶笙。”郭淮打断他，同时扭过头，眼神看向窗外，半晌，又道，“谢谢。” 　　李耀一时语塞，而等他回过神的时候，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郭淮靠着椅背，脑子里是错综复杂的想法，一网打尽这群人很简单，给郭氏的损失虽然很大，但郭淮有信心能够恢复它。 　　可让这么群不要命的人通通不供出肖清，那简直就是件登天的难事。肖清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只想着怎么进攻，所以来事非常凶猛，可这人脑子里压根就没想过要后退。 　　他连后路都没有。 　　…… 　　也不是没有吧。 　　郭淮揉了揉后颈，他想替肖清把这件事情解决了，然后从此以后，他们两之间就彻底干干净净，谁也不欠着谁了。 　　直到给这段感情画上一个句号，做好他应该做的事情，然后他才能毫无顾虑的再出现在陶笙面前。 　　手机再一次震了起来，郭淮看了眼来电显示的三个字，扬起了唇角。 　　“我知道你会打来。” 　　回老家一趟，这个念头起来之后陶笙也没怎么拖拉，当即买了最快的火车票---陶妈妈不是很喜欢坐飞机。 　　“妈，你收拾好了，今天干脆去我那住吧。”陶笙在外面收拾，一边扭身看了眼房间里对着衣柜发愣的老太太。 　　可她却盯着衣柜，没说话。 　　“妈？”陶笙皱眉，抬高声音又叫了句。 　　“啊？”陶妈妈回过头，顿了顿，然后道，“我刚走神了，你说什么？” 　　“我说……”陶笙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走上前站在他面前和她对视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从刚才开始就不对劲。” 　　陶妈妈眼神一撇，反反复复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像是下定决心一样道，“其实当年我走的那么急，是，是因为吴志国找过来了。” 　　“吴志国？”陶笙看着她，他没听过这个名字。 　　“你爹。” 　　陶笙：“……” 　　陶妈妈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道，“我也不知道他当初怎么弄的，反正就硬是把你从小到大的资料全拿在手里了，然后跑过来找我，说，说要和你相认。” 　　陶笙：“……” 　　“干嘛？”陶妈妈见他一直不作声，扭头视线就瞪了过来，“我这不是怕一回去他又找上门来，然后弄得我们娘两不开心么？” 　　陶笙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走上前去帮陶妈妈理衣服，一边道，“就这点事情你唉声叹气了一早上呢？值不值得啊妈，我都这么大了，他能把我们两怎么着？” 　　“你不知道，吴志国在咱们老家，地位自从娶了那个女人之后还真是升了不少，这会儿都开了两家公司了，咱们要回去，没准他能立刻拿到信息呢。”陶妈妈有些担心道。 　　“那他当初怎么没追来b市？”陶笙看了她一眼。 　　“嗯，我当时也挺奇怪的，不过今天李姐跟我打电话，说，他在咱们走了之后还上门过几回，最后找着李姐问了我们下落，李姐说是去了b市之后，他整个脸色都难看了。”陶妈妈摇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懒得和他计较那些事情，他好歹也有家庭了，这么执着着干什么呢？” 　　陶笙回头看着陶妈妈，想了一会儿，大概是明白了。 　　简单来说，吴志国在小城里还算有点本事，但b市和小城差距实在太大，那也不是他能想打通关系就打的了的，何况b市有不少大头，真要弄进来，不小心步子没走稳得罪了谁，那绝对是不划算。 　　陶笙点点头，“他好不好不关我们的事情，我姓陶，咱们就回去看看，让你开心开心，啊？” 　　陶妈妈看着陶笙，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但看上去还是忧心忡忡的。 　　好一会儿，她才走近陶笙又道，“小笙啊，我那天看新闻的时候，看见了，那个，那个郭……你不会又和他在一块了吧？” 　　陶笙收拾东西的手一顿，“为什么这么说？” 　　“我看报道说他进医院了啊，你们呆一块那么长时间，你这孩子又死心眼，不会一心软又跑回去了吧？”陶妈妈说着，一脸担忧。 　　陶笙抬头看她，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没能说出话来，又继续低下头收拾东西，“我也不知道。” 　　“什么叫你也不知道？”陶妈妈一见他态度，就有些急了。“你真想回去？男女妈都不在乎了，我就你这么个儿子，你开心就好，可那死小子明显不是认真的啊小笙，你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不好。” 　　陶笙抬头看她，沉默了一会，点点头，“我知道。” 　　“那你老实和妈说，你现在到底怎么想的？”陶妈妈走上前，一屁股坐在了陶笙对面，强迫他停下干活的手，问道。 　　两只手被迫罢工的陶笙有点无奈的看着陶妈妈，“妈。” 　　“快说，你还喜欢他？还念着他？他那个臭皮蛋模样你还念着？不就长得好看？你妈我当年也好看啊，你瞅我现在咋样？还不是人老珠黄的？”陶妈妈似乎是担心儿子再陷进去，一脸焦急的一瞬间问了好几个问题。 　　陶笙有些哭笑不得，“妈你老了也一样好看。” 　　“别给我贫，快说，你咋回事？”陶妈妈看着陶笙，然后一拍大腿道，“他是不是离了你觉得不舒服又来找你了？哎！我生的可是儿子！你给人当男朋友我好不容易接受了，你可别想不开再去给人当妈啊！” 　　“妈！”陶笙彻底语塞了，“你想哪去了！……他是来找我了。” 　　陶妈妈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陶笙笑了一声，“妈，我……” 　　“你别解释，”陶妈妈打断他，一脸肃然，“我就听你一句话，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陶笙看着她，自己也在问自己，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喜不喜欢？会下意识的想去知道他的状况，会担心他的胃病，会为他的不快而不快。 　　他喜不喜欢？ 　　陶妈妈一看他这表情，就立刻了然，摇摇头，“没救了。” 　　说完，就把陶笙推了出去，自己继续叠着衣服。 　　陶笙看着里面翻衣服的身影，无奈的摸了摸鼻子。 　　干脆走到了阳台上，想着都过这么久了，好歹该给简淼打个电话了，一下下划过通话记录的时候，陶笙又一次看见了那个号码。 　　“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那段记忆陶笙没有忘，可他也不愿意自己再这么和郭淮纠结下去，正如老太太所说，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自己都没法给个确定，而不管他抱有何种感情，他和郭淮都应该是要么好好在一起，要么彻底的分开才对。 　　所以不论如何，他总该下个结论的。 　　可这么下去，他想他可能拖了一生，都等不来这个结果。 　　他不想这样。 　　陶笙用手肘撑着阳台，想了一会，深呼吸一口气，点开了那个号码，发了条信息过去。 　　“什么时候回来？” 　　 　　☆、第七十八章 　　 　　陶笙想清楚了，倘若只是在外边缘犹豫着要不要回去以此度过甚至是浪费之后很多个年头的话，那还不如重新回到那个位置。 　　只是这和他最初选择和郭淮在一起的目的并不一样。 　　他不再如从前一样为和郭淮在一起而在一起，这次只是想要确定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而已。 　　陶笙不是一个在感情上喜欢拐很多弯的人，就好像他当初，既然选择喜欢了，就索性一头往下扎，不撞南墙不回头。 　　所以对陶笙来说，与其是那场车祸给他留下的心里阴影大，不如说是郭淮最后的眼神刺激了他，那始终没有落在他身上，让他觉得他到死都什么也不是的眼神。 　　就如陶妈妈问他一样，你喜欢他，还是不喜欢他？ 　　陶笙觉得自己心里早就已经有答案了，他放不下郭淮，可喜欢不喜欢和能不能在一起，却是两回事。 　　他拒绝了匡乾，他也想象不出来自己还能和谁再在一起。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陶笙想回一次头，不是彻底的回头，只要能让他弄清楚心里的想法，就足够了。 　　他能再相信郭淮吗？ 　　不知道。 　　所以他想试一试，然后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案。 　　【画船】：这段时间陪我妈回老家，更新已经用存稿箱搞定啦，我会想你们的。 　　在微博和两个群分别发了这条信息之后，陶笙把手机收了起来，转过身看着收拾好东西正在思考有没有漏了什么的陶妈妈。 　　“妈，你今晚过去跟我住吧？”陶笙问道，这话他刚刚说过一次，只是陶妈妈没听清。 　　“嗯？”陶妈妈转过脸看他，“去你那？对，你什么时候从小简那搬出来了？” 　　“上周。”这件事情陶笙和陶妈妈说过，不过估摸着她老人家给忘了。 　　“哦，那小简最近怎么样？”陶妈妈有些担忧道，“上次闹得是不是很大啊？” 　　陶笙笑了笑，“没事儿，他会自己解决的，这两天已经回老家了。” 　　“那你多问问，多开导开导啊，”陶妈妈嘱咐他，又小声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什么事儿，我看他那天状况很糟糕啊。” 　　陶笙点头，上前替她拎起东西，走在了她身后。 　　陶笙信息发来的时候，郭淮还在打电话。 　　他早就猜到肖清来找他之后，下一个一定还是孟浩宇。 　　所以手机震了一下的时候，他并没有立刻去看。 　　“我想送他走。”孟浩宇的声音出现在听筒里，听上去很疲惫。 　　“我还当你懵了呢？有这个觉悟，早干嘛了？帮他不帮的挺有劲的？”郭淮想起孟浩宇自掏腰包的事情，冷笑一声。 　　可他知道孟浩宇肯定不是出于本意的，他和孟浩宇死对头这么多年，其实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当初肖清走，就是找孟浩宇帮的忙。 　　但冤家归冤家，郭淮到底和孟浩宇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对他本人还是挺了解的。 　　孟浩宇不会愿意做这种事情，也不会愿意让肖清做这种事情。 　　可他要是不做，肖清就会做更多。 　　那头沉默了一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道，“你打算怎么样？” 　　“尽量不牵扯到他，不过他捅出的问题也不算大了。”郭淮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疼。 　　“嗯，我知道，有什么需要的地方都可以找我，能做的我都做。”孟浩宇在那头认真道。 　　郭淮看着窗外，好一会儿才道，“你跟着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反应？” 　　孟浩宇愣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真放下他了？” 　　“嗯。”郭淮回道，是真放下了，他心里住着的人，已经不是肖清了。 　　“我还没有。”孟浩宇笑了一声，“你应该庆幸肖清当年走了之后，都没有再联络你，否则的话你也会像我一样，这么多年都没法放开他。” 　　郭淮皱眉，“你……” 　　“不是不喜欢。”孟浩宇打断他，“只是太累了，多少年了啊？我大半个人生都在他身上了，我以为我能得到一点回报的时候，他又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我太累了，这一次把他送回去之后，我也想试着放手了。” 　　郭淮听着孟浩宇的话，顿了顿，接着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他记得以往他和肖清腻在一块的时候，孟浩宇总是远远的看着，看不清神情。 　　目睹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之后，还一直追着，追了十多年，却又成了这副模样。郭淮看着车窗，透明的玻璃上映出自己的样子。 　　当初陶笙跟了他那么多年，最后倒在车轮下的时候，想法……是不是也和孟浩宇一样？ 　　“你身上的衣服，就是他的关心。” 　　郭淮猛地一愣。 　　“如果肖清现在选择和你在一起，绝对真心的话，你会原谅他吗？”郭淮突然没头脑的问了句。 　　“什么？” 　　“我说，如果肖清后悔了，来找你，想认真的和你过下半辈子，你会原谅他吗？”郭淮重复了一遍。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才道，“大概会吧，虽然这件事情不太可能发生，但我和他之间那么多年，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可就算在一起了……” 　　孟浩宇说到这，又停了下来。 　　“什么？”郭淮有些急切道。 　　“我可能也没办法全身心的相信他了，我怎么知道他过个一段时间，会不会重新想要重操旧业？不相信对感情只有害没有益，”孟浩宇说到这，突然笑了，“算了吧，这件事情本身就不可能存在的。” 　　“可就算在一起了，我可能也没办法全身心的相信他。”孟浩宇这句话还在郭淮的脑袋里回荡着。 　　是，衣服，食谱，都是陶笙给他的心软，都是陶笙切不断的感情，也是陶笙心里的犹豫。 　　那他要做的是什么？让陶笙重新喜欢他吗？ 　　不是，是让他相信他。 　　就在郭淮心里所有的情绪一瞬间膨胀起来的时候，耳边又一次传来了孟浩宇的声音，带着点羡慕和疲累。 　　“你比我幸运。” 　　说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你比我幸运。 　　郭淮拿着电话的手缓缓放下，思绪还在孟浩宇的话里走着神时，被他握在手心，本该暗下去的屏幕却在这时候又亮了起来。 　　郭淮顿了顿，低下头去，接着，他就看见了手机未读信息的提示。 　　您有一条来自[陶笙]的信息未读。 　　陶笙？ 　　郭淮猛地一愣，思绪被这两个字惊得有些回不来，同时手已经颤抖的点开了那条信息。 　　“你什么时候回来？” 　　郭淮猛地睁大的双眼，在反复看了数十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的之后，几乎雀跃的立刻就想点下回拨键了。 　　可手指却在按下去的前一刻，又犹豫了起来。 　　过了一会，他强压下自己的兴奋，在输入框里反复删改了好几遍，才将信息发了出去。 　　也不过就是几个字而已。 　　“很快，我去找你。” 　　郭淮看着屏幕，又立刻补了一句。 　　“等我。” 　　他不敢打陶笙的电话，他不知道是什么促使陶笙愿意给他发这样一条信息，不是发给李耀，而是直接发给他！而且其中的内容，更是让郭淮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兴奋了起来。 　　这是一个好的预兆。 　　但他不敢打电话过去，他担心自己在听见他的声音之后，会愈发的控制不住自己喷涌而出的私念。何况陶笙选择的发信息而不是打电话，说不定是还没有做好和他直接说话的准备。 　　郭淮不希望自己的冒失把陶笙吓走，只能强行按下心里不断涌出来的兴奋，双眼里都闪着光芒。 　　“郭总心情很好？”前面开车的老司机从后视镜看着郭淮的模样，回过头试探的问道。 　　老司机已经跟了郭淮五年了，这段时间他被调到a市来继续负责郭淮的出行，而这些天下来，郭淮的表情不是烦躁就是专注，偶尔还会魂不守舍几分钟，总而言之每天的车厢内气氛永远是紧张的他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所以说这年头司机的工作也难做啊，要么半夜三更被人从床上喊起来开车，开车还不让人说话，不让人说话就算了，还得在驾驶的同时享受后座的高气压。 　　老司机一直觉得这么下去自己估摸着再过个一两年就得提前退休了。 　　所以他看见郭淮的脸色难得好点了的时候，也不由的问了句。 　　“嗯？”郭淮看他，然后笑了笑，然后点点头应了声。 　　直到下车，陶笙都没有回他的信息，可郭淮不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刻冲回办公室好好的把手下的事情全部完成，然后早点回b市，把那人捆在怀里。 　　于是a市分公司这一天全员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因为boss太亢奋，下面的所有人也跟着有接不完的活儿，都快能杵着个高跟鞋原地画弧了。何况加班什么的，自从郭淮来了之后都是家常便饭。 　　也就是在所有高层聚集起来开着会的时候，郭淮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震，焦头烂额的和所有人讨论对策，一边在心里想方设法把事情尽量绕过肖清的郭淮一偏头，就看见了亮着的屏幕上，陶笙的回复。 　　虽然只有一个字，却如同一股温和而又带着点暖意的泉水一样，彻底把他整个人都裹了起来，像是给了他支柱，像是成了他的靠背。 　　“好。” 　　 　　☆、第七十九章 　　 　　转眼陶笙母子回到老家已经有半个月之长了，陶笙知道陶妈妈不会喜欢住旅馆的，所以刚一来，他就立刻想办法租了套房子。 　　不算大，但两个人住却刚刚好，陶妈妈来的当天，就立刻拉着陶笙两个人一块上街转了一整天，好几次陶笙都担心她会体力不支。 　　可她没有，相反陶妈妈看上去显得非常兴奋，对这个日新月异，让人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也好，对她过去在这个城市生活过的回忆也好。 　　“我明天想去逛商场。”陶妈妈坐在客厅里，一边摇摆着手里的遥控器，一边冲里面囔囔道。 　　坐在里边的就是陶笙，正啪嗒啪嗒的敲着电脑，闻声应道，“妈那商场都快被你踏平了，不能换个地儿？” 　　“干嘛？你不乐意？”陶妈妈扭头，喊道。 　　“乐意乐意，但您也别总去那逛不买东西啊。”陶笙说着，关了显示屏，走出了房门，“所以都说想买什么买什么了，我们都连续去逛了快一周了，人售货员都认识我们了，不然明天去给你买套衣服？” 　　“我不要。”陶妈妈还保持着过去节俭的性子，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才是她的穿衣宗旨。 　　“李阿姨的女儿结婚，你总得穿件新衣服去吧？”陶笙知道她的性子，只得慢慢哄道。 　　果然，陶妈妈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 　　“就这么说定了啊。”陶笙冲她一笑，“今晚早点睡，我去给你热牛奶。” 　　说完，转身朝厨房走去。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房子，陶笙先租了一个月，两室一厅，带着厨房和卫生间，这儿到底是个三线城市，开销不比b市，所以一个月的房租也没有贵到哪里去。 　　这段时间网上郭氏的风声已经越来越少了，而自从那条信息之后，陶笙就再没有去联系过郭淮，他觉得没必要。 　　郭淮想要集中精神去处理郭氏的事情，也正是那之后，陶笙甚至连查找有关郭氏新闻的心情都淡了下来，不是他不关心，只是他下意识的觉得，郭氏不会出事而已。 　　“小笙啊，回头我们去完婚礼就回去吧？再这么租下去开销也太大了些，你得担着三套房子呢。”陶妈妈看了看时间，有些心疼道，她知道陶笙最近赚了不少钱，三套房子也不是担不起，可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何况对陶妈妈来说，哪怕明个儿陶笙都能直接在b市买套房子，她都照样替儿子心疼钱。 　　“这不是挺好的？多住会也没事。”陶笙说着，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那可不行，你有钱就存着，别这么乱花。”陶妈妈摇头道。 　　“没乱花啊，”陶笙端着热好的牛奶，重新回到了客厅，“刚好的，妈我打算和你商量个事儿呢。” 　　“什么？”陶妈妈结果牛奶，问道。 　　“我想你一个人住也闷，我之前和简淼住一块不方便，这会儿我搬出来了……” 　　陶笙这边话还没说完，陶妈妈就扭过了头，“不行。” 　　这突如其来的拒绝让陶笙有些摸不着头脑，“妈？” 　　“我知道你想照顾我，你常来可以，但搬一块住不行。”陶妈妈摇头道，“你也有自己的生活，我搬过去不方便的。” 　　陶笙愣了愣，看着陶妈妈有些躲闪的眼神，登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陶妈妈是怕撞见他的私生活。 　　他刚想告诉陶妈妈，这么一时半会他还不打算找新男友的时候，她又道。 　　“和你找谁没关系，就是个小姑娘，我一老太婆挤一块也不像话啊，小姑娘也一样会有意见的，”陶妈妈说着，摇了摇头，“其实这样挺好的，以前我心事多，也就不怎么和其他人打交道，这会儿没了，你常来陪陪我，我没事干就出去和别的老人家一块聊聊天，多舒坦。” 　　还没等陶笙说话，陶妈妈又道。 　　“而且你那地方太安静了，闷得慌，你小青年喜欢，我可不喜欢，我就喜欢热闹的地儿。” 　　“妈，我就想多陪陪您，照顾……”陶笙看着老太太道。 　　“别，你好好找个肯对你好的人，就是对我最大的照顾了，”陶妈妈摇摇头，“好歹都二十五六岁的人了，按你阿公的算法，你这会儿都算二十八了，还磨磨唧唧没个定处呢。” 　　陶笙苦笑一声，知道老太太是心意已定了，也就不再劝，“那我以后多去陪陪你。” 　　这次她没有拒绝。 　　陶笙一笑，接过她手里的杯子，然后道，“早点睡吧，我出门丢下垃圾。” 　　“这么晚？”陶妈妈皱眉道。 　　“嗯，丢一下，今天的有菜汤，丢门口明天得流一地，难闻。”陶笙道。 　　“哦。”陶妈妈点点头。 　　替陶妈妈把被子洗过之后，陶笙就拎着垃圾袋出门了。 　　老实说，老家夜晚和早上的味道，和b市那样的国际大都市是不一样的，那种清醒无比的感觉让人耳目一新，陶笙踏出楼梯口之后，就立刻深深的吸了口气。 　　把手里的垃圾袋丢了之后，陶笙抬头看了看天空，其实老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陶妈妈看上去似乎不怎么想在这里长期呆下去。 　　虽说这一次回来后，陶妈妈的心情比以前还开朗了一倍，和各种各样的老友叙旧几乎成了她每天必做的事情，说说话聊聊天，去公园跳跳广场舞，日子也算过的有滋有味的。 　　老太太有一天还特别兴致勃勃的告诉他，说回了b市之后，她必须得报个广场舞班，每天晚上跳跳，多舒服啊。 　　陶笙在黑暗里笑了笑，这大概就是他这一行最大的收获了，这么想着，转身朝楼道里走去，可腿才刚刚迈出去一步，就猛地被人拦腰搂住，陶笙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整个人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脑子里的惊讶迅速被那温度给抚平，陶笙能感觉到自己腰间一双有力的大手正环着，同时那人的脸颊已经在他的肩窝处找到了位置。 　　陶笙皱皱眉，尝试着挣开，可郭淮的力气用的太大了，几番尝试无果之后，陶笙也索性松下了身子让他抱着。 　　这本来就是他做的选择。 　　陶笙也没有去问郭淮是怎么找到这的，在找到了的情况下，这些方法也都是废话，“郭氏的事情解决了？” 　　“没有。”肩窝处传来的声音，很轻。 　　“没有你来干嘛？”陶笙愣了愣，接着就伸手想去推他。 　　郭淮的身子起初还有些抗拒，接着僵硬了一下，听话的松开了他，一双眼睛在月光的照射下分外耀眼，连着它里头的委屈一样，明晃晃的映到了陶笙心底。 　　陶笙看着他这副模样，有些哭笑不得道，“又怎么了？” 　　“我等不下去。”郭淮摇头，凑上前去在陶笙耳边吻了吻，“我想先回来，不看见你我放不下心。” 　　“安心了马上就走？机票买好了吗？”陶笙没理他细碎的动作，反问道。 　　搂着他的人身体一僵，接着脸色有些郁闷的看着他，“陶笙。” 　　“嗯。”陶笙看着他那双亮亮的眼睛，只觉得心里涌起一阵暖意，他没说话。 　　“肖清的事情是我不对，是我自信的太蠢，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意。”郭淮认真的看着他的双眼，握着他有些冰凉的双手道，“你对我还有情的，对不对？” 　　陶笙看着他，笑了笑，还是没说话。 　　“我知道你有。”郭淮认真道，“我只能想，你能不能回到我身边，以恋人的身份？” 　　陶笙看着那张曾经让他为之痴狂的脸，仔仔细细的看着，仿佛要把这人脸上最细致的地方都记到心里去，这才点点头道，“可以，但是丑话我先说在前面。” 　　在郭淮疑惑的目光下，陶笙继续道，“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这一个月，你能让我信你，那从前的事情一笔勾销，我回到你身边，可你要是不能。” 　　陶笙说到这，顿了顿，“我们就断，而且是一干二净。” 　　说完，他直视着郭淮的双眼，“你做得到吗？” 　　郭淮张了张嘴，好半天，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是又一次狠狠的把陶笙搂在了怀里，细密的吻缭乱的落在他脖颈处。 　　“回答呢？”陶笙伸手想去拦他，却被人截在了空中，郭淮继续放肆的在他颈脖处游走着，寻觅自己想要的感觉，一边认真道。 　　“好。” 　　当然好，他曾经以为陶笙这辈子都不会给他机会，可现在他给了，非但给了，还给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对郭淮来说，这该是怎样的仁慈？ 　　“从你解决了郭氏的事情之后再开始吧。”陶笙想了想，还是软了心肠道。 　　“不。”郭淮摇摇头，“就现在。” 　　就从现在开始。 　　只要这个人肯留在他的身边，那么从此以后，他的生命里，将再无遗憾。 　　 　　☆、第八十章 　　 　　郭淮最终还是被陶笙踹到了酒店里去，后者也没送他，给了个地址就转身上楼回家去了。 　　回房之后翻身就缩进了被窝里，也不知道是因为郭淮来找他了，还是知道郭淮不会有事了，亦或者是了了一桩心事，总而言之，陶笙这晚睡的特别沉。 　　他第二天早上是被客厅外乒乒乓乓的声音给吵醒的，眉毛一皱，立刻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身上没几块布就这么勇猛的冲进冬日的冷空气里，整个人都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陶笙也没管，抬起步伐一边往外走一边喊道，“妈？你干嘛呢？” 　　客厅里开着灯，乍一出去陶笙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缓和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客厅里的一片狼藉，估摸着老太太是想在厨房里高处取点儿东西，结果一个不留神，盆子盘子打了一地，声音估摸着太大了，大到她都没听见陶笙的问话。 　　他看见老太太站在椅子上看着地板的碎片先是怔了怔，然后叹了口气，就想下椅子去捡。 　　可那满是碎片的地板上哪还有能让她站的位置，陶笙连忙冲上前去，一只手撑住了老太太，喊道，“妈你别动，我来捡。” 　　陶妈妈看了他眼，也没说话，倒是乖乖的站好了，然后道，“你起来了啊？我就想拿个东西，以前老李家的闺女最爱吃我炸鱼了，今天上他们家去，就想给她炸个，结果……” 　　陶笙看了眼她一脸难过的表情，三下五除二把地板给清理干净了，一边道，“不顺手呗，我以前也常打东西呢，是我放太高了，你怎么不喊我起来？” 　　“喊你起来干嘛，我炸个鱼都喊你起来，你坐旁边看呢？”陶妈妈伸出手，让陶笙给扶了下来，“今个儿我陪你李阿姨，你自己搞活动？” 　　陶笙顿了顿，“不是去她家做客？我陪你啊。” 　　“不是啊，她闺女结婚，陪她四处逛逛找点儿该买的东西，”陶妈妈摇头道，“就我们两，她老公说跟去也不准了，干脆你也别去了，省的你老说我去踏平人商场。” 　　“你们两拎东西能行吗？”陶笙对此深表怀疑。 　　“嘿，怎么不能行了？”陶妈妈说着，伸手在陶笙肩膀上一拍，然后想了想，“好像还真有点困难，昨个儿我看她列那清单都觉得头疼……” 　　陶笙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陶妈妈又打了一巴掌过去，“我们两老太婆也要私人空间，你跟过去烦不烦？到时候我们自己想办法。” 　　陶笙被她的表情给逗乐了，敢情是嫌弃他破坏气氛呢。 　　“那这样，你们逛完之后找个地方休息着，我去接你们吧。”陶笙乐了。 　　老太太一脸正经的合计一番，满意了，又把陶笙赶出厨房，开始炸鱼。 　　陶笙看了看钟，没想到他一觉居然睡到了八点，这也是挺难得的了，要是平常十二点一点睡还好，可他昨晚可是九点就睡了的。 　　摇摇头，又打了个哆嗦，跑进房间后缩回了床上。 　　他也不想这么一直闷在家里，正当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喊些朋友一块出来玩的时候，放在枕边的手机震了起来。 　　陶笙一扭头，发现是郭淮的电话。 　　他盯着屏幕看了会，想了想，还是接了。 　　“喂。”陶笙道。 　　“早。”那边的声音听上去挺开心的，“醒了？” 　　“嗯。” 　　这和过去陶笙打电话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不过郭淮听上去似乎也不怎么介意，继续问道，“今天有安排吗？” 　　陶笙靠着枕头蹭了蹭，没说话。 　　“嗯？”郭淮一边翻着文件，一边问道。他昨晚没怎么睡，就想着把手头上的工作做完了，然后想办法多腾点时间出来陪陶笙。 　　郭氏的事情，说解决了，其实也就是解决了一半而已，他能确定公司没事，但肖清那还不好说。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孟浩宇打电话来说肖清安分了不少，估摸着过几天就送他走了。 　　不过他闯下的祸端真不少，郭淮为此栽了不少人情进去，不过事情也快过去了，他就立刻飞来找陶笙。 　　这段时间也没怎么休息，而对他来说看见了陶笙比睡一百个小时都有用。 　　想来想去，不管形式如何，好歹他们两现在是在一起的，于是陶笙也就坦白了，“空着。” 　　“真的？”郭淮手里的文件一合，兴致满满道，“那我现在去找你？” 　　“我妈还没走，晚点再说吧。”陶笙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 　　又和郭淮说了几句，约好了去看电影，然后陶笙就把电话给挂了，翻身开始睡回笼觉，再次醒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小笙我要走了啊。”陶妈妈在门口喊着。 　　“哎？”陶笙一听，立马从床上翻下来，“我送你去吧，一块儿，等会。” 　　“啊？你怎么不早说啊？”陶妈妈有些怪罪道，“都这么晚了……” 　　“我很快，”陶笙道，这两天外面下雨，里面特别滑，他不太放心让老太太一个人过去，“我刚睡着了。” 　　“这是要一次性把半个月少睡的全补回来呢？”陶妈打趣他。 　　陶笙笑了笑，飞速把洗漱工作昨晚之后，就到了门口。 　　李阿姨家距离他们租的房子不是很远，当时陶笙就考虑到了陶妈妈经常要串门的因素，所以故意租了套近点的，这儿距离陶妈妈以前工作的地方也挺近的，四周熟人不少。 　　光是串门就够她忙活了，陶笙也料定她不会肯打车，便想着要送。 　　两个人走了十多分钟，就到了李阿姨家，陶笙进门和人打了个招呼，说好买完东西他去接，就转身出门了。 　　走到了李阿姨家附近一个小公园，陶笙停了下来，这是他以前常路过的地方，说起来以前还不是公园，就是个混混流氓聚集地，那时候这片儿特别乱，直到他上初中，才稍稍改善了些。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化这么大了。 　　陶笙有点怀念的四处走着，以前这不远处也有个公园，不过现在拆建成大楼了，那会儿他特别羡慕那些能去公园玩的小孩，但每次都只能远远的看一眼，没人愿意和他玩。 　　这一羡慕就是十多年，直到晏修来了之后，他才好不容易过了把瘾。 　　陶笙四处瞎晃悠着，顺带给郭淮打了个电话。那人的动作飞快，电话不过打出去了十分钟，车就已经停在了公园门口。 　　陶笙光是看了眼那辆车，就知道是谁的了，郭淮开车走哪都一个德行，全天下马路他家的，想停哪停哪，收过的罚单叠起来能把他人都给埋了。 　　陶笙走上前去，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那一边郭淮还打算下车去接他来着，结果看人这么迅速，伸出去按在车门上的手一顿，又收了回来，问道，“等很久了？” 　　“没有。”陶笙摇头。 　　郭淮点点头，说道，“我买了下午一点半的票，先去吃个饭然后去影院刚好。” 　　“好。”陶笙点头。 　　“想去哪吃？”郭淮看着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只得拼命的挑话题，也不生气，气什么？好歹肯主动上车了啊，比起以前，郭淮已经很知足了。 　　陶笙歪着脑袋想了想，“随便吧，太久没回来，也记不起几家餐馆了，真去看电影？” 　　郭淮正打算启动车子，一听这话，顿了顿，不是说去看电影？陶笙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他本意不想去看？有些疑惑的回头看他，“你不是想看？” 　　“我……”陶笙张了张嘴，顿了顿，摇摇头道，“是，开车吧。” 　　他这么问，其实是因为郭淮不喜欢看电影，任何电影对郭淮这号人物来说，都是“浪费时间”，陶笙以前解释过说这也是娱乐的一种，可郭淮一脸不屑的拒绝了他的邀请，说那么多娱乐方法，他打死也不选这种，闲着没事干去影院坐两小时呢，有这时间他宁愿扯着陶笙去做点床上运动。 　　而在过去，郭淮唯一一次陪他看电影，是两年后。 　　对，两年后，陶笙在心里苦笑了一声，两年后，郭淮破天荒的留在b市陪他过生日的时候，一块儿去看了场电影。 　　也就意味着，在这一世里，郭淮还真没陪他看过电影。 　　郭淮看了他一会，见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也就没敢多问，然而陶笙一点情绪都没有的模样让他有些不安。便没动手开车，反倒是伸出手拉了拉陶笙的胳膊。 　　“怎么了？”陶笙看他一眼，皱眉道，“这儿禁止停车啊，坐着等吃罚单？” 　　总算是在他脸上看见了点情绪，郭淮松了口气，凑上前在他脸庞吻了吻，“这就开。” 　　陶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愣了愣，接着就扭过头去，看着窗户不说话。 　　郭淮一勾唇角，伸出手去在他脑袋上揉了揉，“昨晚睡的怎么样？” 　　“开你的车。”陶笙拍掉他的手，回道。 　　郭淮笑了笑，也没多说，认认真真的开起车来。 　　其实这一系列贺岁档的电影里，没有几部是陶笙喜欢的了，想来看电影也纯粹是想打发时间，让他和郭淮上哪儿去溜达几个小时，然后眼对眼干愣着？ 　　他才不干。 　　郭大少虽说是第一次陪人看电影，可他提前功夫还是做了的，李耀告诉他看电影可以买点可乐爆米花，陶笙不爱喝可乐，这点郭淮还是知道的，所以他也提前问过，答案是这家电影院里有柳橙汁。 　　可一进电影院，郭淮就被里面人山人海的状况给刺激的皱起了眉头，检票处排着长长的队伍，买东西的地方也一样，陶笙一扭头就看见了郭淮这副表情，知道委屈他了，不由得一笑，“你网上订票的？” 　　郭淮回神同时脸上换了副表情，摇头道，“我直接打电话给老付了。” 　　“谁？”陶笙一愣。 　　“这儿的董事，我们去那坐着吧，什么破地方，干嘛不建大点？”郭淮忍不住骂道，“排个队都满成这样了。” 　　陶笙笑了笑，拍了拍他道，“站着等吧，那边没位置的。” 　　郭淮之间还没注意，眼神一转，看清楚真没位置之后，立马又想开骂，但低头一看没什么表情的陶笙，又默默的把这股劲头给收住了。 　　一只手把人往自己身上拉近了点，然后掏出手机就开始打电话。 　　陶笙对郭淮这种保护姑娘似得方法不怎么受用，刚想挣脱他的时候，却注意到他的手心正轻轻的搭在自己放在腿侧的手背上，那种很轻，像是怕惊到了他，又给了他一定空间，同时还阻挡了不少接触的动作让陶笙心里一动。 　　郭淮知道他不喜欢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搂着。 　　这个举动让陶笙心一软，便也没追究了，静静的站着。 　　郭淮电话挂了一分钟后，迎面走来个男人，一边鞠躬一边把他们两请了进去，直接开了个绿色通道。 　　终于远离人群的郭淮松了口气，手也放开了陶笙。 　　“你包场了？”看着空荡荡的影厅中央摆着几个舒适的沙发，上面早已放好了各种饮料和食物，陶笙顿了顿，忍不住问道。 　　“嗯，就我们两，”郭淮认真的点头，开玩笑，这种时候谁敢当电灯泡？看着桌面上齐全的东西，郭淮非常满意，“没别人。” 　　说话间，那个经理像是没听见郭淮的话一样，毕恭毕敬的走上前来说明了一下使用方法之后，告诉他们有什么事按一下沙发旁的服务钮就行，然后转身出去了。 　　郭淮更满意了，心想老付肯定交代过的，不然他要是这么磨叽半天，他准得发飙。 　　拉着陶笙往中央的沙发走去，“想看什么看什么，呆多久都没关系。” 　　说到这，扭过头来，脸上存了几分歉意，“我记得你很喜欢看电影的？” 　　陶笙手一抖，垂下眼帘，点点头道，“知道了。” 　　郭淮见他不回自己的话，也明白是自己过去太过疏忽，这会儿只能苦笑，待陶笙坐好之后，就规规矩矩的坐在了他身侧。 　　陶笙随手按了下遥控器，选了个看简介还不错的电影。 　　那是部古代武打片，演的是唐朝西域都护府的事情，这里面用了个很老牌的演员，取的故事背景也是陶笙非常喜欢的唐朝，他随手抓了杯奶茶来，靠着沙发背，扫了眼多的有些恐怖的食物道，“拿这么多东西又吃不完。” 　　“吃不完放这，让他们收拾。”郭淮挺无所谓回答道。 　　陶笙虽说没有陶妈妈那么节俭，可也没有郭淮那么浪费，不过跟他待了这么多年都改不过他的习惯，这会儿也懒得多说了。 　　让他唯一异常的是，郭淮竟然破天荒的没动手脚，安安分分的坐在他身边呢。 　　陶笙有些担心这状态能持续多久。 　　果然，郭淮的规矩没持续多长时间，影片开始五分钟之后，他就贴近了陶笙，十分钟，一只手已经拦住了腰，十五分钟，嘴巴已经开始管不住了，二十分钟，陶笙被他彻底抱在了怀里。 　　陶笙：“……” 　　还能不能好好看电影了？ 　　身后的人就像个很久没吃过糖的小孩子一样，搂着他蹭蹭亲亲摸摸个不停，陶笙终于忍无可忍的推了推他，“硬了自己打掉，别指望我。” 　　郭淮一听，特委屈的低头蹭了蹭他的肩窝，“我都自己解决大半年了。” 　　“不差这么一两天。”陶笙接道。 　　“手？”郭淮满怀希望的试探道。 　　“不。”陶笙拒绝的很果断。 　　当即拍散了郭淮希望的陶笙继续泰然自若的看着电影，完全不搭理身后男人的各种花招。 　　他也猜到这人说陪他看，重点也只会是在前两个字。 　　看？像这种改了之后和史实极度不符的剧本，看了后郭大少估摸着更得哀嚎自己浪费时间了。 　　陶笙本来是做好了要被他骚扰看完整部电影的，郭淮没敢直接上他的敏感点，走马观花的对他影响也不是很大，何况他现在完全没那个兴致。 　　却没想到大概在一个小时之后，郭淮的动作竟然停了下来。 　　陶笙一顿，起初还以为他是累了，或者是想换种方式，可等郭淮停了两三分钟，一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之后，陶笙心里的怀疑就立刻加重了。 　　正当他想回头看看怎么回事，就感觉到了郭淮洒在他肩窝处均匀的呼吸。 　　……睡着了？ 　　陶笙顿了顿，身体有些僵硬的回头一看，还真是睡着了，后面杵着根精神抖擞的玩意儿都能睡着。 　　猜也能猜到主人累成了什么样，之前他一直都没怎么仔细的看郭淮，这么一扭头，立刻就发现了他眼下一层淡淡的黑眼圈。 　　郭淮不是个容易有黑眼圈的人，陶笙上一次看见这玩意出现在他脸上还是当年陪他去a市打拼的时候。 　　以陶笙对郭淮的了解程度，当即就猜到了这人这两天的作息状况，心里猛地一软，伸手碰了碰他的脑袋，接着，不由自主的在他脸上亲了亲。 　　郭淮这会儿睡的特别沉，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抱着陶笙睡过觉了，天赐良机和久违的充实感让他这个觉睡的特别舒服。 　　当然，你要是问他，是要好好睡个觉，还是要知道陶笙主动亲他的事情，那郭大少肯定得一蹦三尺高，然后告诉你们他选后者。 　　只可惜这会儿选择权并不在他手上，陶笙亲完了之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举措，脸上一红。发现郭淮是真的睡沉了没发现之后，才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过头来继续看着电影。 　　那他到底是看进去了还是没有？ 　　那僵硬的脊背就是答案。 　　 　　☆、第八十一章 　　 　　郭淮醒过来的时候，陶笙浑身僵硬的都没几块舒服的了，一见他松手，就立刻跳了出来，开始揉脖子。 　　罪为祸首则是刚睡醒，人还有些迷糊，扫了眼面前没怎么动的食物道，“看完了？” 　　陶笙不想和他多废话，掏出手机看看钟，已经下午四点多了，连忙打了个电话给陶妈妈。 　　也不知道是不是逛得太开心了，陶笙总共打了三个电话过去，那边才接起来，说逛街的时候遇上了不少朋友，这会儿正一帮老太太正往馆子店赶去呢，晚点还打算去ktv逛逛，要不然就去跳广场舞，总之估摸着得挺晚才能回去。 　　她听上去玩的是真开心，说话的时候都满是笑意，甚至还没等陶笙回复，就匆匆忙忙的挂了电话。 　　郭淮看着陶笙，和他大眼瞪小眼了一会，才嘿嘿一笑，“我们继续？” 　　陶笙拍了拍肩膀，脑子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刚想说话的时候，一只手就落在了他肩上。 　　“不舒服？”郭淮皱眉替他揉着。 　　“你睡舒服了？”陶笙撇了他一眼，刚想把自己肩膀收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按的还真挺舒服的，他这么一揉，比刚才好多了。 　　舒服了陶笙也就随他去了，郭淮这会儿估摸着也意识到了原因，正一脸歉疚的打算继续开蹭呢。 　　陶笙伸手把他脸推开，“行了，出去吧。” 　　“去哪？”郭淮跟在他身后，“刚刚的电影怎么样？” 　　“还行，”陶笙道，“去吃东西。” 　　“饿了？”郭淮一挑眉，看了看钟，“你以前不都是六点准时开饭？” 　　陶笙面色一僵，然后突然扭过头，双眼盯着郭淮。 　　郭淮被他这动作弄的一愣，“怎么了？” 　　陶笙张了张嘴，结果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只是转头继续朝前走。心里有些闷闷的，郭淮知道他喜欢看电影，也知道他的作息时间，其实过往郭淮陪他吃饭的时候并不多，这人就一工作狂，有几个工作狂能做到晚上六点准时回家的？再加上郭淮还经常有应酬。 　　可这么多年下来，稍稍用心点，就算不陪，也该是知道的。 　　他突然想问郭淮，既然他知道，他了解，那他为什么什么都不做？ 　　从看电影的习惯就可以知道，郭淮不是个喜欢在不关心的事情上花时间，花心思的人，但他一旦花起心思来，郭氏就是他的杰作。 　　这是陶笙第一次这么真切的意识到，郭淮心里是有他的。 　　这样的意识并没有让陶笙舒坦起来，相反，还像是在他心上种了个小疙瘩似得。 　　郭淮一直跟在他身后，一路上陶笙怎么走他怎么跟，一句话都不多，非常安静。陶笙也乐得不用一边脑子里转的飞快，一边还得嘴巴上应付他，不一会儿，两个人就到了目的地，那是一条小吃街。 　　准确的来说，是陶笙念高中那会儿的学校后门一条街，陶笙回老家这么久，也没去过哪，刚一想到要吃饭，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这。 　　“我以前在这念得高中。”陶笙指了指一扇铁门，到底还是今非昔比，学校估摸着已经装修过好几次了，原本被人爬的破破烂烂的铁门，这会儿也被装修了一番，显得分外有气场。 　　“要进去看看？”郭淮看他一眼，试探的问道。 　　陶笙被他看得不自在，摇头，“不进去，我们去那边吃东西。” 　　“你以前经常在这玩？”一想到这和陶笙有关，郭淮的兴趣也就提起来了，全然没想过这些都是他以前别说碰，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小摊贩。 　　“不，”陶笙摇头，“晏修在的时候会带我来。” 　　郭淮听见这名字之后，顿了顿，才皱眉道，“他？” 　　“嗯，他高中的时候是我妈的学生，认识的。”陶笙回答道，“算哥哥吧。” 　　郭淮一听，当即就别扭了起来，这么早？算哥哥又不是亲哥哥，那岂不是…… 　　“以前零花钱不多，我总想着什么时候暑假要是打工了，就攒着把这条街的东西都吃一遍。”陶笙一边走，一边自顾自的说着，然后笑了起来。 　　不管早不早，至少现在他不在。 　　郭淮一边想着，然后强迫自己不去想晏修的事情，一边走上前去，自然的拦住了陶笙的肩膀，“今天就吃。” 　　陶笙点点头，挣脱他，没多说，就领着郭淮进了个小铺子。 　　其实最开始想到要来这的时候，他心里挺没底的，老家变了这么多，难保这儿会不变，而且这年头这种小店最容易消失了。 　　所以来了之后看见这家店还在这的时候，当真是挺惊讶的。除此之外，还有些淡淡的怀念。 　　拿到菜单之后，陶笙干脆的点了一桌的菜，加上个清淡些的鱼锅，而且所有的菜都恰恰好都避开了郭淮修养期的避讳。 　　郭淮看着那一桌，立刻知道了陶笙的用意，接着尾巴都快摇起来了，直接一屁股挪到了陶笙旁边坐下。 　　“坐对面啊，”陶笙皱眉，“这样很挤。” 　　“就坐这。”郭淮一边说着，一边又朝他的方向靠了点，手伸到桌下，就着陶笙的大腿耍了把流氓。 　　陶笙对他这种吃不着就摸个遍的行为已经麻木了，伸手拍掉之后，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回a市？” 　　“嗯？”郭淮拿了两双筷子，一边擦一边道，“等你原谅我。” 　　陶笙顿了顿，“我没怪你。” 　　“那亲一下。” 　　陶笙：“……” 　　郭淮看他没动作，立刻一脸“看吧”的表情。 　　陶笙摇头，“我没生你气，要生也是生我自己的，你说过不想呆的话可以走，是我自己选的。” 　　郭淮愣了愣，扭头，“……我说过？” 　　陶笙看了眼老板端上来的菜，接过他手里的筷子，点头。 　　“脑子坏了吧……” 　　“说你自己呢。”陶笙提醒道，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想来想去，还是给陶妈妈发了条信息。说结束了打电话给他让他去接，大晚上一个人回去更不安全。 　　“那边忙就早点回去吧。”陶笙把手机放回去，然后简单明了道。 　　郭淮摇头，“这边更重要。” 　　陶笙夹菜的手一顿，心底的幽怨终于是压不住了，他扭过头，看了郭淮一眼，“你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郭淮看着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陶笙心里的烦躁更添了，好好的胃口都散的差不多了，正打算干脆起身走人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按住了他的手背。 　　“吃点吧。”郭淮低声道。 　　这种低姿态的动作再一次出现，陶笙怔愣片刻之后，眉头紧蹙。 　　他终于意识到了，他看不惯男人这个模样。 　　可是为什么？ 　　陶笙看着一桌菜，想不出原因。 　　这一顿饭吃的异常安静，郭淮看上去也不怎么开心，他总觉得他现在呆在陶笙身边没错，但两人之间却像是隔了堵无形的墙一样，这比有形的更要命，郭淮根本不知道应该从何入手。 　　“宝贝你……” 　　“你想好了没？”陶笙突然放下筷子，看着他认真道。 　　“什么？”郭淮顿了顿，问道。 　　“如果，我说如果，我真的跟你回去了，也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替你打理好所有的事情，然后安安分分的守在你身边，我甚至有可能不会搬回去和你住，”陶笙说到这，顿了顿，“这不是以前那个会把你照顾的细致入微的陶笙，你想好了吗？” 　　郭淮手里一顿，接着立刻点头道，“想好了。” 　　陶笙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复杂得看不真切，似乎不怎么相信他这个答案。 　　“你就算要我一直跟现在一样伺候着你我也要，”郭淮说着，眼底溢出了几分温柔，低下头来在陶笙脸旁落下一吻，“同样的话多少遍我都要说，以前是我不对，是我对不起你，我不知道你之前是怎么看待我们的关系的，但在我看来，我们就是恋人，说出来你别觉得烦，我这辈子真是第一次为谁守身，我爱你陶笙，不是习惯了才爱你，而是爱你才愿意习惯。只要你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没什么别的好求了。” 　　陶笙看着他的双眼，眼底一动，然后垂下了眼帘，没说话。 　　郭淮和他说对不起，说爱他，这些都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可陶笙还是担心着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种摔过一次悬崖就连看一眼都觉得害怕的感觉。 　　他突然有点歉疚，他给了郭淮希望，却又这么吊着他，换做是自己，也觉得憋屈。 　　可他没得选，他再也不可能像过去一样，毫无芥蒂的接受一个人，容纳一个人，把自己交给一个人了。 　　气氛一瞬间降的比之前还厉害，陶笙没有吃下去的心情了，扯了扯郭淮，接着两个人就往外走。 　　这家店这个点人不是很多，大概也有刚出了年关的原因，出去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见郭淮刚刚的动作了，老板娘的眼神看上去有些奇怪，付钱的时候都没伸出手去，而是让他把钱放桌上。 　　但陶笙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把钱直接丢在了桌上，郭淮眼皮都懒得抬起来扫老板娘一眼，直接拉着陶笙就走，找零也不要了。 　　“别想了。”郭淮出了店门之后，反复看了好几次陶笙的反应，终是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抚了抚他后背，“是我太心急，我不会再逼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你想用多久去决定我没关系，走一会消消食？” 　　好一会儿，陶笙才点点头。 　　郭淮笑了笑，回头冷眼扫了里面窃窃私语的老板娘一行人，然后大大方方的拉起了陶笙的手，后者也没有回避的意思，他现在一门心思全在自己的心绪上。 　　“走对面吧，看看你学校去。”郭淮始终对陶笙待过的地方很好奇，你越是喜欢这个人，就越会想去了解他，尤其是他生命里那些没有自己的地方。 　　并不是通过那些冰冷的报告书，而是真真切切的听这个人讲给他听。 　　陶笙脑子里晃晃的，并没注意郭淮说了什么，也没注意到郭淮的意图，他甚至没注意郭淮正拉着他过马路。 　　始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直到耳边响起刺耳到可以划破天际的刹车声，熟悉而又近的让陶笙猛地抬起了脸，他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力量猛的一扯，接着整张脸在刹那间血色全无。 　　甚至连手上的温度都瞬间下去了，他惶恐的看着前方，缓缓张开了唇，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你他妈瞎了聋了？！” 　　一声吼在他耳边响起，陶笙却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似得，脸色白的吓人，小腿发软，好像下一秒就能直接瘫倒在地上一般，全身上下什么力气，在这一刹那，都使不出了。 　　他就那么傻傻呆呆的站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第82章 正文完 　　 　　腰上是一条有力的手臂，周围全是熟悉的让人安心的味道，独独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只有郭淮身上炽热的温度。 　　“宝贝？”郭淮低下头，看着陶笙紧闭的双眼和惨淡的脸色，强压下心里的火气，满脸担忧道。 　　陶笙眼皮一动，郭淮伸手替他顺了顺后背，这才让他缓下了一口气。 　　看着陶笙缓和的神色，郭淮手上不松，眼神一转，看向地面上的人，面色冰冷，“你又犯什么神经？” 　　四周有不少因为这声车鸣聚起来探头探脑的群众，可郭淮身上冷冽的气场让他们连靠近都不太敢，司机更是一直站在旁边犹豫着到底该不该说话。 　　刚刚他一转个龙头，这男人就站在那儿，他来不及才刹车，拼命的按喇叭，对方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就那么杵着不动。 　　他心里猛地闪过一句完蛋了，他也就是个货车司机，如果真撞上人……一家老小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也就是在千钧一发时，这个先生一把扯过身后的人同时一个箭步上来按着男人的肩膀猛地往后面一推--- 　　这才有惊无险。 　　他跑下来想确定是不是真没什么事了，可才刚下车，就被郭淮的一声吼给吓得站原地动都不敢动，余下的人和他感受想去无几。 　　等陶笙把脑子里挥散不去的阴影给拨开时，围观的群众已经走了不少，他伸手推了推郭淮，后退一步，然后一扭头，就看见了地上一脸惨白的肖清。 　　眉头几乎在瞬间皱了起来。 　　“为什么？”半晌，那人才吐出三个字，抬起来的瞳孔有些失神。 　　“什你妈！让你他妈在我面前被撞死？然后老子又欠你一条命了？！你他妈好好的活不行了？非得出来犯神经？你他妈想玩老子没空！”郭淮气急，一边掏出手机来怒意满满的打了个电话。 　　陶笙看了看周围，刚刚本来要散掉的人这会儿又聚了回来，每一个脸上都满是八卦好奇。 　　陶笙回头看了郭淮一眼，“人很多。” 　　他没关系，肖清没关系，但郭淮就未必了。 　　郭淮恰好挂了电话还想再接着骂，脸上的怒气似乎都准备好了。 　　他刚拉着陶笙过马路，中途随便一抬眼就看见了肖清，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结果他妈的没想到是真的！ 　　真的就算了，眼见一辆车开来，肖清非但没躲，甚至还歪着脑袋冲他阴嗖嗖的露出了个笑容。 　　那一瞬间郭淮心里所有的愤怒都被这个笑容给点燃了，那一瞬间感觉身体爆发除了一股无名的力量，大马路中间他不敢放开陶笙，就干脆搂着人冲上去猛地一推---事实证明他还是存着些许理智的，这会儿情绪要是再崩盘一些，估摸着就要直接上脚踹了。 　　郭淮扫了周围一眼，这虽然不是大马路，但市井小民也是很多的，这会儿已经开始指指点点了，郭淮忍了又忍，才后退了两步，“我们走。” 　　陶笙顿了顿，扭头看他，“你确定？” 　　郭淮皱眉看他，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停了一下之后，换了种说法道，“你有想法？” 　　其实按照郭淮现在心里想的，就是巴不得理肖清越远越好，最开始郭美琴和他说，肖清就是让他背负一条命的时候，他心里的还没什么异常，只是觉得身上的担子轻了点而已。 　　这会儿真真切切的看见他的做法，能冷静下来才怪了，心里的疙瘩蹭蹭蹭往上升，尤其是那个笑容，一想起来郭淮的拳头就有些发痒。 　　“你这么留他在这，万一再重演刚刚的事情呢？”陶笙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他虽然不知道当初肖清和郭淮的事情，但这状况一出来，他怎么着都能猜到肖清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本来就不喜欢肖清，这件事一出，心里的反感更加了，他总觉得自己虽然猜到了肖清的想法，却怎么也理解不了，这样做有意思吗？ 　　“关我屁事。”郭淮这会儿的烦躁就是对上陶笙，也有些压不住了。 　　陶笙蹙眉，“冷静一点，刚刚你打电话让人来了？” 　　郭淮点头，“孟浩宇已经到这边机场了，他刚察觉就立刻跟了来，也没来得及先给我说声，我让他直接过来了。” 　　陶笙突然觉得有些累，他想一个人静静，便道，“那你留下来等孟浩宇，我先回去。” 　　“什么？！”郭淮难以置信的扭头看着他，一脸震惊，想都不想就抗议道，“我送你回去啊。” 　　“他比我危险多了，”陶笙连眼神都不想在给肖清，扭头就想走。郭淮伸手在后面拉住了他，一脸不情愿，甚至还带了点担心。 　　“我没事，”陶笙脸色柔和了一点，靠近他，抢先道，“如果真的能重新在一起，我也不希望你背着条命，好吗？” 　　郭淮神色一动，“你信我？” 　　陶笙笑了笑，点点头，然后转身就走。 　　实际上他脑子里乱的厉害，甚至忘了告诉郭淮晚点可以去哪找他，可他现下没心情想那么多。 　　转过身去甚至没听清郭淮在他身后喊了什么，就匆匆的离开了这条路。 　　刚刚刹车声响起的时候，近的让他几乎窒息，在这之后可能会出现什么，他曾经亲身体验过，疼吗？其实已经记不清楚了。 　　其实他当时一颗心全然不在自己身上，他也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死了，怎么办？ 　　冰冷的温度还没有从他身上褪下来，陶笙有些无助的拐了个弯，刚刚在听见车鸣声的时候，他直觉受伤的会是郭淮。 　　如果真的是他，会怎么样？ 　　他会死。 　　然后呢？ 　　然后陶笙就真的如自己最初所想的那样，可以一辈子都不要再靠近这个人了，这人也不会再缠着他了。抬起头，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江，陶笙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到这里来的，他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真的可能一辈子都看不见郭淮了。 　　那他还有什么好求的？ 　　那一瞬间恐慌和害怕全部袭上心头，陶笙甚至克制不住自己扭过头猛地朝回跑的步伐---他想确定郭淮还在，他想呆在郭淮身边，想感觉到这个人，真真切切的。 　　可他刚一扭头踏出去一步，就愣住了。 　　郭淮就站在他身后两步外，见他回头的时候，像是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下了一样，松了口气，然后大步向前，紧紧的把他拥进怀里。 　　那之后一生，郭淮都牢牢记住了这一天。 　　陶笙从他身侧跑开的时候，他甚至没反应过来，独独记得他回头那一笑，惨白而又无助。那一瞬间郭淮感觉自己整颗心脏都被捏紧了一样，他甚至觉得，陶笙这一走，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那一瞬间他说不清为什么这种意识强烈的让他甚至冷静不下来，回头冷冷的扫了肖清一眼后，丢下了一句话后，转身就走。 　　他不管接下来肖清到底选择怎样，都不想这么失去陶笙，不想在陶笙这么不安的时候，自己还不在他身边。 　　于是他就这么跟着陶笙，看着他一路走到江边，从背影他看不见陶笙的表情，但他总觉得，陶笙在下什么决定，在犹豫着什么。 　　他就站在他身后静静的等着，他知道这一切对陶笙而言是个魔障，他要是冷静下来了，那恐怕自己就再无机会了。 　　他甚至想冲上前去直接扳过陶笙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只看着自己，把自己的满腔情绪全部传达给他，让他感觉到自己的温度，让他感觉到自己。 　　可他却还是选择了被动。 　　“我再不会逼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他想让他自己选，也想知道他的真实感情。 　　所以当陶笙扭过头明显想找什么的时候，郭淮顿时觉得自己绷紧的背一松，然后想都没想就冲上去用力抱住了他。 　　他回头了。 　　正如他们之间的感情一样。 　　他回头了。 　　“你怎么在这里？”心里的空虚被郭淮结实的身体渐渐填补全来，陶笙这才回过神，愣道，“肖清……” 　　“别说话。”郭淮按了按他后脑，然后深呼吸了口气，四周溢满了陶笙的味道，他轻轻推开陶笙，双手却还是紧紧的握着他的肩膀，“你愿不愿意，重新回到我身边？” 　　从此以后每一个春夏秋冬，都始终依偎着对方，每一天，都能感觉到对方，未必要走一辈子，但相爱的时候每一天都在一起。 　　一辈子不是爱情仅有的代言词，当你注视着对方的时候，发现对方也注视着你，而且只有你，那一刹那，甚至不需要言语，你都能感觉到对方跳动的心脏。 　　陶笙突然发现，原来容忍是不需要理由的。 　　他也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再次选择重新回到郭淮身边。 　　虽说这一次，他也不再像当年一样天真的以为可以走一辈子了，不再像当初一样，让自己的全世界围着这个人转。 　　可爱并没有减少。 　　他看着郭淮的双眼，从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看见了他未来的蓝图。 　　而这个蓝图里，有他。 　　这就够了。 　　足够了。 　　陶笙嘴角一弯，一双眼睛里浸满了温柔。 　　“我愿意。” 第83章 番外【慎买】 那双空洞而又绝望的眼睛不断的睁大，血液在它下面漫散开来，就好像是那双眼睛主人的生命力一样，逐渐的流淌，停留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死亡。 缓缓颤抖的双唇似乎是想叫出什么名字，他反复的听着，满脸焦急，才听出了一个模糊的音节。 郭…… “郭淮？” 放在被子上的手突地握紧，郭淮浑身一震，接着猛地睁开了双眼，喘着粗气。 “又做噩梦了？”陶笙眉头紧蹙，他整个额头上全是汗珠，还没等陶笙伸手去点开床头的灯，就被人拦腰一抱。 郭淮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只是凭着本能搂紧了陶笙，像是想把他就这么直接镶进骨子里一样，他低低的喊着，“宝贝……” 陶笙顿了顿，然后就着他的肩膀蹭了蹭，像很多个晚上一样应道，“我在呢。” 郭淮最近经常做噩梦，虽然他不说，但这么零零碎碎的几个晚上梦话下来，陶笙大概也能感觉到他做的究竟是什么梦了。 他现在并不是完全住在郭淮家，他就着自己手头上省下的钱，再加上后来那个微电影的收益，在b市买了套五十多平米的房子，不算大，但附近的环境还算不错，所以跟陶妈妈商量了之后，她也同意了搬进来。 以至于陶笙现在的生活完全是两边跑的状态，但呆在郭淮这边的时间还是要多些，老太太自从回b市之后，熟悉人的本领就越来越强了，三天两头一个活动，比他还忙。 但为了陪她，陶笙每周至少有一天会呆在那边，有一段时间陶妈妈生病，他就索性住了一个礼拜。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郭淮的情况，直到他有一天心血来潮，码完字跑到窗边去吹风，看见楼下站着的人影，和那熟悉的星火。 他不知道此前郭淮站了多少天，但他能感觉到，对方在那之后每一次看见他，眼底满满的不安。 甚至有时候打几个电话找不到人，都会心惊胆战好一阵子，非得停下手里的所有公务把b市翻遍找着人了才能安下心来。 面对这样的情况，陶笙完全没有一点沾沾自喜，相反，他很心疼。 就好像他确定要和郭淮在一起，就再不愿意这个男人像之前一样事事托着他一样，他不需要郭淮谦卑的爱。 而现在也是如此。 那场车祸就连他本人都已经不多去想了，却始终困扰着郭淮，这才是他不想要的。 陶笙垂下眼帘，一只手环住他的脖颈，一只手伸到他后脑处，来回的抚摸着，满载着眷恋的温柔。 “还是那个梦？”其实不用问，光是他刚刚拼命喊的名字，陶笙都能够确定，可他想和郭淮说说话。 好半天，脖颈处传来一个闷闷的回答，“嗯。” 陶笙叹了口气，侧头吻了吻他，“睡吧，我不走。” 这一次是在更久的沉默之后，黑暗里才传来了一声。 “嗯。” 第二天早上郭淮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陶笙，结果眼前却是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时，听见了厨房“乒乒乓乓”的声音，一颗吊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定了定心神之后，下床朝门外走去，走进厨房，看着那个忙碌的背影，眼底滑过一丝暖意，走上前，把人抱了个满怀。 “早。”下巴搁在陶笙肩膀上。 陶笙侧头看了他一眼，“几点了？” “六点五十。”郭淮看了眼手表，在他肩窝处一蹭，“昨晚吵到你了？” 陶笙手里一顿，“没有。” “不然……”郭淮顿了顿，犹豫道，“今晚我睡书房？” 陶笙蹙眉，用脑袋往郭淮头上一撞，“馊主意。” “老吵醒你也不行啊，”郭淮伸出手去揉了揉他刚刚撞上来的地方，“好几天了吧。” “老吵醒我是重点吗？老做噩梦才是重点吧？李耀都琢磨着要给你请心理医生了。”陶笙回道。 “别搭理那小子，没一天闲的下来，上房揭瓦了都快，你可别和他一伙啊，我就看你。”郭淮哼哼一声，然后眼神一转，落在陶笙面前的瓶瓶罐罐上，一愣，“你在做什么？” “准备啊，今天去爬山吧。”陶笙说着，把最后一个盒饭也放进了包里，“开车过去可能得七点半，有点晚，不过也还行吧。” 说着，他腾出只手来推了推郭淮，“去换衣服，我记得你今天休息？” “嗯，休息。”郭淮也没多问，只当是陶笙喜欢，他就陪。于是走上前去揽着人一亲，然后转身出了厨房。 陶笙的目光随着他一块出去，然后摇摇头，眼神里满是担心。 他想今天带郭淮出去散散心，这人和以前实在是太不一样了，光是从……次数来看都能感觉到。想到这里，陶笙脸一红，倒不是说他饥渴，但流氓就是郭淮的代言词。 他总觉得郭淮和他呆在一块，心里放松了，但神经上比坐在谈判桌前还紧张，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就像生怕磕坏了什么似得。 他担心再这样下去，郭淮的变化会越来越大。 陶笙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他只想尽可能的多给郭淮一些安全感，如果实在不行的话…… 眼神一黯，可能真的得借助心里医师了吧。 叹了口气，手里的动作加快了一些。 十分钟之后，两个人已经到了地下停车场。 “我开车，”陶笙抢先一步站在了驾驶座门前，“你睡眠太少了，在车上补个觉吧。” 他昨晚工作到很晚，总共才睡了五个小时不到，再加上前天大前天，不充足的睡眠对身体伤害实在太大了。郭淮自己也明白这点，如果是别的事情，他不介意按陶笙说的去做，但车…… 眼神犹豫的在车上扫了扫，有些不安的走上前摇摇头，“我开吧，半个小时，没事的。” “半个小时也是时间，”陶笙推了他一把，“去睡。” 郭淮看着他，欲言又止。 “行了，我不会有事的。”陶笙看着他那副模样，心里又疼了起来，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去睡会，当是为了我，行吗？一个胃就已经够折腾了，你再搞出什么毛病来，早死个二十年，你前脚进棺材我后脚找过人，要不要？” 郭淮顿了顿，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就道，“你别想！” “你好好活着我就不想了，去，睡觉。”陶笙说着，冲另一边车门的方向扬扬下巴。 受了威胁的郭淮沉默了一会，不再挣扎，转身去了副驾驶座上。 事实证明陶笙是对的，这人当真是困到了极致，往驾驶座上一倒后，车子启动的时候就已经睡着了。 开出去的车又停了下来，陶笙注视着郭淮好一会儿，才重新启动车，朝目的地开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陶笙的威胁凑效了，总而言之郭淮这一觉睡得很沉，一直睡到自然醒，脑袋都清醒了不少。 “醒了？”陶笙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郭淮揉了揉眼睛，“到了？” “早到了，看你睡得舒服没喊你，晚点得扛着热度继续爬啊。”陶笙笑了笑，打开车门下了车。 郭淮一顿，看了眼手表，已经八点了？ “我上次和简淼出来玩的时候，知道上面有个地方特别多人野餐，我们还找了块空地，”陶笙说着，把后面的大包拿了下来，“大概在半山腰吧。” 郭淮这时候也已经从副驾驶座上下来了，他自然知道对方不叫醒他的原因，心里温热，走到陶笙身边，一把接过他背上的包，“陶笙……” “好啦，让你多睡半个小时觉而已，又没干嘛，睡晚了晚点太热背着东西累的也是你啊，我又不亏。”陶笙伸手拍了拍郭淮的脸，然后丢了顶帽子给他，“走吧。” 看着陶笙的背影，郭淮笑了笑，追上前去，“常年健身房都不肯近的，一上来就这么重挑战？四分之一爬的到吗？” “废话，我之前和简淼都爬到山顶了，这和健身那种无聊的东西完全不一样好吗？”陶笙瞪他一眼，“上面风景特别漂亮，累累也值得。” 郭淮歪着脑袋想了想，“也是，你肚皮现在特别软，抱起来也很……”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陶笙一脚给打断了，“很什么？” “没，”郭淮吃了一脚后立刻识相的闭上了嘴，讨好的冲他一笑，“没，我们爬山，你爬不动我扛你上去。” 陶笙撇他一眼，快走了两步，一边像是杠上了似得道，“我爬的动。” “爬的动？”大概走了半个小时左右，陶笙就开始有些体力不支了，这和平时走路不一样，爬山要痛苦多了，郭淮拎着包走上前来，不无戏虐道。 回头看了眼好像没事人似得郭淮，陶笙一咬牙，又朝上跑了好几步。 “别跑啊，越跑越累的。”似乎是没料到陶笙会有这么一动作，反应过来之后的郭淮有些哭笑不得。 陶笙不搭理他，却还是下意识的放满了脚步。 这会儿并不是假期，所以山上的人也没有想象中多，所以大概四十多分钟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一定的高度，陶笙靠着栏杆朝下看去，接过郭淮递来的水。 “空气好吧？”陶笙深呼吸了口气，回过头来，脸上满是笑意。 郭淮伸手替他摸了把脸上的汗，接过水瓶喝了口，“嗯，你以前就喜欢爬山？” 说这话的时候郭淮语气里有一丝不确定，陶笙摇摇头，“没有，是上次被简淼拉过来之后才发现的，这样爬一爬真的很舒服，脑子空空的，什么都不用想。” 郭淮一笑，凑近了些，“什么都不想？” 陶笙看了他一眼，“对啊。” “那就是凭本能？”郭淮看了看不远处，又问道。 “你想干---啊！”陶笙猝不及防的惊叫出声，猛地扭过头，郭淮的手已经收了回去，满脸懊恼。 这种干了坏事还恶人先告状的表情让陶笙不顾周围目光，跳起脚来直接往他肩上锤了一拳，“你装什么疯？！” “是是是我错了。”郭淮后退了两步，不爽的扫了周围人一眼，陶笙的屁/股相当敏感，他心情好想刷个流氓，可早知道这么好听的声音会被别人听了去，他就不耍了啊。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郭淮一脸郁闷，欠的。 “错哪了？”陶笙说着，又想抬脚踹他，郭淮一边躲一边朝上跑，陶笙又气急败坏的追上去，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一路闹腾的跑到了半山腰。 陶笙在快上半山腰的时候，便拉着郭淮走了条小路，不出五分钟，就到了一个长满青草的地方。 整个人往上一扑，舒了口气，“累死我了，我还担心这儿会不会有别人发现呢。” “不会，过来那个通道太窄了，一般人都不会试吧，而且这都快到半山腰了，估计也没几个心思在这的。”郭淮也扑了上去，咬了咬陶笙的耳朵，“喜欢爬山？” 陶笙眯起了眼睛，扭头看向一边，“喜欢，很舒服，郊游也是。” “那以后多去。”郭淮回答道，“到时候我开车带你去城外玩，那边有个很舒服的地方。” “嗯，好。”陶笙点头应允。 两个人靠着草地一直躺着，爬山本来就累，何况他们这样吵着闹着上来，当时可能不觉得，事后一停下来，身体就该造反了。 郭淮还行，陶笙已经累的连根手指头都懒得动了，休息了十分钟之后，他借力翻了个身，直接压在郭淮的身上。 “你最近在烦什么？和我说。” 郭淮顿了顿，“什么？” “别装傻。”陶笙的眼睛直视着郭淮。 郭淮沉默了一会，揉了揉他的脑袋，“没什么。” “你这样下去很危险，是担心我会离开你？”陶笙想了想道。 郭淮还是不说话，只是抱着他的手臂力量加大了不少。 陶笙心里一软，凑上前去，亲了亲他，“我保证，只要你愿意保持现在这个状态，我也会的。” 郭淮看着他的双眼，透过那双透彻的眼神，郭淮记起来了，这个人从很早以前开始，就一直爱着他，良久，勾起唇回吻他。 “好。” 就像他选择回头一样，这些感情都没有变，而他能作为回报的，只有更甚的情意，和更多的照顾。 怀里是熟悉的人，周围是熟悉的味道，郭淮抬眼看了看头顶的蓝天，突然笑了起来。 他要的，他爱的，他所追求的，就在他怀里。 他还怕什么？还担心什么？ 若是这人有什么不测，他也不会愿意苟活了，到时候就算是去了那个世界，也照样要粘着他。 生生世世，永生永世。 再不分开。 书香门第【元夕。岁梦】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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