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浅沫】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穿越之农田喜事 作者:困成熊猫 文案 叶乘凉因一项研究成果被害身亡,一朝穿越到古代,被一粗壮痴汉拾回家。后发现这家里不光穷得叮当响,家主还有点憨厚过了头,更有个久病在身的老母每天都要吃药! 好在这男人对他还挺好,所以这日子,过得!只是怎么回事?刚刚说好到白头,这男人却偷偷开溜?!原来痴汉本不痴,那不过是一场天大的误会!可是感情既已付出,又如何收回? 且看小人物如何与痴汉(大雾)攻发家致富,干倒一票极品成为大富户! 我们的口号是:相爱相守到白头!这次谁也不开溜! 虎背熊腰痴(糙?)汉攻X吃苦能干技术受! 受是个不(闷)鸣(不)则(吭)已(声),一(吭)鸣(声)惊(见)人(血)的泼妇杀手! 受还自带土匪山大王铁公鸡等多种属性。 所以本文又名:家有媳妇儿像响马 导读:攻前期憨厚,后期霸道,1V1,略带一点金手指,HE,背景架空,男女共存,男男婚姻合法(刚通过,同性婚姻还处受排挤阶段)。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近水楼台 种田文 天作之和   ☆、穷得叮当响   “张大壮,你给我滚出来!别以为你不出来老娘就不知道你在家!你个吃粮不管穿,顾嘴不顾腚的败家子儿!有你这么过日子的么?你快给我出来讲清楚!”   “张大壮,你装什么死?快出来听见没有?!”   外头连续传来叫骂声,把周围的邻居都给吵得不得安生。叶乘凉不由悠悠转醒。随后他发现他所处的地方异常昏暗,身体底下不知铺的什么东西,硌得他身后极为不舒服。而且这里的空气也差得很,即便不刻意去闻,也能闻到一股子烧过的泥巴特有的土腥味。   这是什么地方?叶乘凉皱紧眉头,不住地回忆。   他记得他之前跟同事们一起去甜菜园,后来因为渴就喝了些东西,然后,然后就到了这里,中间没有任何其它记忆。   他叫叶乘凉,在糖类植物研究所(以下简称糖研所)工作,而这单位其实就是研究并想办法培育出含糖量更高的植物以满足市场上越来越大的糖品需求。工作不算累,工资不错,就是领导不太给力,下属好不容易搞出点成绩恨不得全给挂到自己名上。这不,拐弯抹角地暗示要他交出他的研究成果,他不同意,就来算计他。   不过应该不至于绑架吧?   动了动四肢,发现除了有些僵硬,头有些晕,其它都还可以。叶乘凉于是小心下了地,四下看了一眼之后找到门的位置,开门走了出去。而随着他这么个动作,外面本来要走的人就停下来了,转身看了他一眼便阴阳怪气儿地说:“哟,你就是大壮带回来的那个小狐狸精?”   狐狸精?   叶乘凉眉头拧得更紧。眼前的妇人肤色黝黑,横眉怒目,约莫四十多岁,腰缠“游泳圈”,身着古装粗布。对了,凭着刚才的声音可以肯定,还是个泼妇!   但是,国内现在还有这种装扮的人?   叶乘凉用食指轻轻蹭了两下鼻子,“这位大娘,认……错人?还有这里是哪儿?”   王金花立马呸一声朝叶乘凉吐了口唾沫,审视地打量着说:“别以为你不承认我就不知道了,你一定是大壮带回来的那个狐狸精!不知羞的小贱人,你快告诉我,大壮他去哪儿了?”   老子不跟你个山野村妇一般见识!叶乘凉深吸口气,“不认识你说的大壮,你找错人。”   王金花哪里会信,立马尖声叫嚷,“你这狐狸精休想骗我!你让大壮花了钱给你治病,现在倒来说不认得他?老娘眼里糊了屎才会信你话!”她来的时候可是听人家说了,她侄子张大壮从村口抱了个漂亮的人回来,连柴禾都不要了,还为了给这人看病,花了许多银两,如今怕是连成亲的钱都拿不出来。肯定是眼前这只狐狸精给灌了迷汤!   叶乘凉懒得跟她这种人计较,便也不再搭话。他朝四周看了看,心里有些骇然。这里落后还不是一般落后,整个村子没几家瓦房不说,偶尔见个人还都穿着各种打了补丁的衣服。还有他的脚下,踩的可是实打实的黑土地。他作为糖研所的所员,几乎每年都有一半的时间与土壤和各种糖类植物打交道,不会看错。如今差别只在这土已经被人踩实了而已。而就他所知,现在国内就算是农村,也基本都该铺上水泥路了,像这种……   忍不住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叶乘凉转身去看他出来的那间屋子。毫不夸张地说,那屋子可能连二十平米都不到,泥与茅草和着筑起来的墙,上面盖着茅草,整体看着歪歪斜斜,好像来股风就能给吹倒。里面不开门的时候黑漆漆的,伸手几乎不见五指,只有把挡窗户的那片破得快烂掉的被子掀开,屋子里才能进一些光。   说着显繁乱,但叶乘凉脑子里也不过就是一闪而过的画面而已。他知道,就算神经再大条,也无法忽略眼前这异常的一切。甚至包括他自己,说话的声音都有问题。最开始发声时他以为是睡得久导致嗓子哑了,现在却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可惜这里没有镜子,不然他还能照照自己长什么样。至少从双手上可以判断,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他的手可没这么白嫩。   其实要说起来最明显的是他的眼睛,他原来是六百度的近视,还有轻微的散光,如果不戴眼镜根本看不清东西。但是现在,他看周围一切都是那么清晰。   由于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诡异,再加上这身体发虚,因而王金花接下来的骂声叶乘凉也没听太清。眼前发黑晕过去的那一刻,他只隐约听到有个憨厚的声音大喊了他一声:“小兄弟!!!”   张大壮急匆匆扶起马上要跌在地上的人,赶紧把人抱进了屋子里。这一天里两次见这人晕厥,可见这人身体是有多差。   王金花来的时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让张大壮这个侄子好看的。她好心好意给他说媳妇儿,他倒好,居然把手里的钱全都拿给狐狸精看病!这狐狸精好本事,居然敢不理她还装晕?哼!也不打听打听,她王金花可是那好相与的?她这就跟侄子好好说叨说叨,“大壮你倒是说说,你安的什么心?是不是打定了主意要落我脸面?喜鹊她都已经同意了,你现在倒来说不娶,作孽的,你这是毁人家姑娘名节,这可是丧良心的事情!还有屋里那个狐狸精,你是眼里糊了狗屎吗?没看着他长得再好看那也是个男娃?连个一儿半女都生不出来的,你救他做啥你这蠢汉!”   虎背熊腰的张大壮挠挠耳朵,嗓音憨厚无比,“大伯母,我上回明明说了不成亲的。再说人就在眼前哪能就见死不救了?那可也是条命不是。”   王金花才不听什么命不命的,她可都收了弟弟的钱了,现在要她把这钱吐出去,门儿都没有!便指着张大壮说:“我不管!你要么拿二十两银子出来补偿喜鹊,要么娶她过门,没有第三条路给你选!你也不瞅瞅你这点出息,个爹娘都不要的野孩子,有姑娘肯嫁给你就不错,哪里还敢挑三捡四?真当自己是那城里的公子哥儿啦?我呸!”   张大壮想都不想地说:“那我攒钱给银子,反正我不要王喜鹊。”   王喜鹊可是都被休了两次的老女人了,比他大好几岁不说,还出了名的泼辣蛮不讲理,谁要是娶了这样的人回家做娘子,那日子可怎么过?他还想等着天再暖和些便好好开上几亩山地,以后攒下些银两娶个知冷知热的好姑娘呢。   王金花作茶壶状怒指着张大壮,“好!这话可是你说的,我就给你三天时间,你要是不给我弄出二十两银子送到我手,看我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也让乡亲们来评评理!”说完又朝着门口呸了一声,这才拧着粗得跟水桶似的腰走了出去。   张大壮把院门掩好才进屋子里看了看。他这里地方小,只怕刚才他大伯母那么大的声音,屋里的人定然是醒了。还好他娘没在家里,不然少不得又要为他担心。   &&&   小说没少看,但第一次在生活中体会这世界的玄幻。叶乘凉慢慢地接收着来自原主大脑的记忆,干巴巴地朝着进门的壮得跟熊一样的男人说了声:“谢谢。”   尽管这男人想救的人可能已经死了,变成了他这个来自现代的人,但是,还是要说声谢谢,毕竟活下来的是他。   张大壮摸索着去把油灯点燃,待看清了炕上的少年时,才憨厚地说了句:“没啥。”   叶乘凉内心还抱着一丝期盼,盼着这不过是一场梦,总会有过去的时候。可是他发现,周围给他的感觉越来越真实,而且张大壮虎背熊腰的样子也给他很明显的存在感。   不过说起来,这么穷的人家,点油灯是极浪费的吧?叶乘凉想到这一点便说:“把灯吹了吧,你把窗子上那破被掀开,进点光就行。”   张大壮赶紧一口气灭了油灯,“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还钱的。”   叶乘凉想起刚才那妇人说的话,便问:“你还差多少?”那妇人要的是二十两,而且从她的言语里分析,张大壮应该是为了救他才不能娶了对方的姑娘,怎么说,他也得关心关心。虽然这小子好像本来就不想娶那姑娘。   张大壮嗫嚅了好半天,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我还剩下十五个铜钱。”   叶乘凉接收了原主的记忆,知道二十两银子等于两万个铜钱。也就是说,他的救命恩人还得再有一万九千九百八十五个铜钱才能凑够刚才那个泼妇要的钱!   将近两万个铜钱……这是巨额吧?!   由于实在是差得太多,叶乘凉还是忍不住想要确定一下,便问张大壮,“到底是差多少?”   张大壮挠了半天的手,才懊恼地说:“我、我算不出来。”   我擦,不光穷而且还笨!怎么会被这么个人救的?白瞎了那一副看着就让人流口水的好身材,上面安的居然是个猪脑子!   张大壮莫明觉得有些冷,便小心地问:“阿凉,你怎么了?”   叶乘凉阴冷地勾了勾嘴角,“是一万九千九百八十五个铜钱。这么多,你说够不够把那个泼妇砸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张大壮:阿凉,你、你这是干啥呀?   叶乘凉:我用绳子把铜钱全穿起来,这样一会儿把你大伯母砸死之后咱捡钱不费时间。   张大壮:阿凉你真是太聪明了!   叶乘凉:乖,快去借麻袋。   张大壮:借麻袋做啥?   叶乘凉:把这一串铜钱放麻袋里砸你大伯母,连捡都不用捡了,你砸完直接就可以跑。   张大壮:……   ☆、坑爹的大夫   叶乘凉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他一个孤儿,要真是那心眼儿实诚的哪能念到大学还在糖研所工作?当然,他也不那么坏,只是对着那些看不顺眼的,他也不会客气,不然也不会闹得有人容不下他,要给他下药害死他。死前他喝的那杯水,他知道里面有东西,可是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如今穿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得发愁生计。   不可能不愁啊,穷,那是真穷。打眼一瞅,只要用四个字就可以完美地概括张大壮家里的所有情况。   家徒四壁。     土炕上秫秸篾编制的炕席子好像是这个家全部的财产,也不知张大壮怎么活到现在的。   叶乘凉现在占据的这身体叫叶小凉,十六岁,马头村人。马头村离张大壮所在的红沙村有一百多里地远。叶小凉的爹娘欠了当地地主的钱,被逼得实在是活不下去便双双自缢。地主老爷看叶小凉生得俊俏,意图拿他抵债收回家里当个偏房,叶小凉不欲如此,便顺了地主老爷家的几个包子馒头跑路了。   人被逼急了那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的,这叶小凉年纪不大,胆子也小,却怕极了那地主老爷的残暴,因而一路咬牙跑出马头村,搭上去县城里卖菜的一菜农的牛车,躲在菜桶底下进了县城,随后又一路不停走,一直到红沙村村外头,实在走不动了几乎晕坐在地,被出去砍柴回来的的张大壮给撞了个正着。当时张大壮问他是不是来寻亲戚,他实在没力气就摇了摇头,后来张大壮问他叫什么,他才勉强说了“阿凉”二字。   要说缘分这东西就是这么奇妙,世上那么多人,怎么偏就被张大壮撞了呢?叶乘凉想,一定是老天爷知道他有个癖好,天生就爱虎背熊腰。   不过要说起来,叶乘凉觉得有件事情非常奇怪。这叶小凉也是农家人,却被养得细皮嫩肉的,完全不像农家里养出来的孩子。而且他长得也不像父母。这娃的父母也有意思,这么个漂亮孩子一点也不亲近,与其说是养儿子,倒不如说是像伺候谁家的少爷,弄得这叶小凉十指不沾杨春水,倒真跟那城里的公子哥差不多,也不怪那老泼妇骂他狐狸精。   这国家有一点非常值得称道,那就是男男也是允许结成夫夫过日子的。虽然这样一来就要绝后,所以真正这么做的人很少,也有些为人所不齿,但确实是有一些男人结成了两口子。他和张大壮仅一面之缘,还谈不上成亲之类,不过搭伙一起想办法过日子倒是没问题。他现在身无分文,出去也是饿死,莫不如就先留在这里,想办法先熬过这个早春再说。   张大壮端着一大碗高粮米粥进屋,叶乘凉费了半天劲才看清楚,里面没几个高梁米粒,几乎全是米汤,稀得不成样子。   叶乘凉心里有些嫌弃但抵不过身体抗议,下意识就咽了咽口水。   张大壮说:“我这里没有细米面,你先将就着吃,待明儿个我去司徒大夫家里借点。”   人都这么说了,叶乘凉哪还好意思再说别的?便问:“你呢?”   张大壮特别坑爹地说了一句:“你吃完剩下的给我就行了。”   尼玛,这碗一共才多大!   叶乘凉本来想问问还有没有碗,一人分一半,结果话还没出口就被卡在嗓子眼里了,因为张大壮把碗递给他前说了句:“我家就一个碗,你可得端住喽,这碗可有些烫手呢,千万不能摔碎。”   这怎一个穷字了得?叶乘凉顿觉手里的碗有千金重。   不过为了能让脑子更快地运转,好想办法解决以后的生计问题,叶乘凉很快吃将起来。但由于对面渴望的目光实在是太明显,他没好意思尽捞干的,就用勺子把碗里的粥给搅了一下,干的稀的一起喝了,喝了一小半,剩下的给了张大壮。   也不知这样差劲的伙食到底是怎么喂出这样熊壮的汉子,人生真是处处充斥着不科学。   叶乘凉不是能憋住问题的人,好奇就问,有问题就解决,这是他一惯的行事作风。因此待张大壮喝完了粥时他便问:“你只吃这么点东西,怎么长得这么壮?”   张大壮挠了挠头,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之后说:“我也不知道,不记得了。”   叶乘凉狐疑,“不记得?”自己吃得如何还不记得?好么你不但穷你还笨你连记性也差?!   张大壮憨笑了一下说:“乡亲们都说我十五岁时去服徭役,可是我不记得这些。去年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就不记得。我大伯母说我兴许是干活时摔坏了脑子,所以变傻了。”   那个刻薄的女人说的话也能听?   叶乘凉心里冷哼,“没看大夫?”   张大壮一脸郁闷的表情,“看过的,司徒大夫医术可高明,我娘原来眼睛看不见东西,后来在司徒大夫那医治,现在已经能模糊地看到一些了。不过他收的诊金贵得吓死个人,我攒下些银钱全都进了他口袋里。”本来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是有些银钱的,后来每日里卖些柴和鱼也得了些,都一并攒起来了,可是一次给娘看病,还一次给自己看病,这一次给阿凉看病,就被那大夫都给收作诊金了,只给他留了十五个铜板。   这么黑?!叶乘凉眼珠一转,琢磨着会不会也是穿过来的?这种有便宜不占不痛快的风格怎么听起来跟他这么像呢,有空应该去会会。不过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解决吃饭问题,如果顿顿喝这么稀的高粱米粥,他一定会发疯。   他现在所处的这国家叫齐晟国,头几年跟东边的束梁国打杖,各地都被征收各种赋税,弄得民不聊生,而叶小凉的父母也就是在那时候欠下了地主家的钱。当时他们为的也是活命,只是没想到最后却是如此收场。   现在是三月初,刚过了年没多久,家家都是最穷的时候,基本没多少余粮了。叶小凉死了,可他叶乘凉却不能死。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张大壮有把力气,起码柴砍得多,烧炕烧得倒是挺暖和的,不至于因为家里就一条被子而冻坏。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叶乘凉的手越过被子戳了戳躺在炕上一声不吭的张大壮,暗说这触感真特么爽,肌肉可够结实的,同时一边问:“你打算怎么办?”傻了呵呵的,居然还用被子弄个楚河汉界,说什么为了他的名节着想。死二愣子,他一男的要个屁名节!   张大壮被戳得有些痒痒,赶紧往里缩了一缩,才说:“你别闹,明天只能去司徒大夫家里看看,能不能先跟他借一借。”   叶乘凉两次听到张大壮提这司徒大夫,不由好奇了。那么个黑人,吃进嘴里的还能再吐出来?不科学啊。不过试一试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因为十五个铜板在这时候也就买个几斤大米,两个大老爷们儿就这点财产,别人好意思听他都不好意思说。   好吧其实这十五个里头还没有一个属于他。   张大壮这人挺傻,但是这种人好调-教,叶乘凉就打算暂时赖着张大壮了。至于进了这张家就得背债的问题,那可真是说笑,前一世谁不知道他叶乘凉对外人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进了他兜里的钱还想再往外拿?最好想都不要想。   ***   司徒大夫家是整个村子里房梁最高,盖得最好的青砖大瓦房,在一排排土房里有种鹤立鸡群的效果,就和这人的名字一样,都透着一股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味道。而且最让叶乘凉觉得意外的是,在这么个百来户的破村子里住的司徒尘飞,据张大壮说不但有个打杂的小徒弟,还有个专用的贴身护卫!   奇怪啊,这么有本事到这种穷地方来住什么?   带着这样的疑问,叶乘凉跟张大壮敲响了司徒大夫家的门。   张大壮略小声说:“司徒大夫爱骂人,但是心肠不坏,他骂你你可别生气。还有我娘现在在他这里医病,你一会儿可千万别当她的面提我大伯母来过的事。”   叶乘凉心说老子又不是抖M,怎么可能挨骂不生气?再说了,就那么个强盗一样的大夫还好心肠?!   不等叶乘凉埋汰张大壮两句,屋里出来个约莫十七八岁的男孩儿笑着说:“是你啊张大哥,快进来吧。我师父刚念叨你呢。”   张大壮傻呵呵笑,“劳司徒大夫惦记了。”   开门的人叫何晏,是司徒尘飞的徒弟,平日里跟司徒尘飞学医,顺带打打杂,烧个火做个饭洗个衣的,基本上都是他。孩子心眼儿不错,娃娃脸,生得白白净净,一笑眼睛弯弯的,让人第一眼就忍不住心生好感。   何晏昨儿个见过叶乘凉,便问:“这位小兄弟身子可好些了?”   叶乘凉想起之前张大壮请司徒尘飞去家里给原身看过诊,当时这何晏也在场,便说:“好多了,多谢。”   何晏奇怪地看了叶乘凉一眼。他记得昨儿个这人看着谁都是怯生生的,仿若那受伤的小动物,胆子小的紧。如今怎的变得如此落落大方?不过又一想,觉得大约是身体好了,精神也好了的原故,便没再多问。   正巧,司徒尘飞从厢房里出来,叶乘凉也看到他了。这人生得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唇略薄,下巴略尖,审视人时眼梢微微一挑,像只高傲的大公鸡,站在那里时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好像全世界就他最牛B。   司徒尘飞斜睨了叶乘凉一眼,很快便把目光转向张大壮。那眼神怎么说呢,叶乘凉觉得,看他的时候是实实在在的瞧不上眼,看张大壮的时候,那就是恨铁不成钢。   果然,司徒尘飞启口时,正好验证了叶乘凉的想法。他说:“我说大壮,这么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拖油瓶子你留他做甚?趁早轰了出去免得他赖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你真要赶我走?   张大壮:这……这……不赶你走也行,但是我有条件的。   叶乘凉:让我给你当相公吗?   张大壮:啊?我是想让你帮我开山地……   叶乘凉:你给我滚!!!      ☆、谁比谁无赖   不知道为什么,叶乘凉觉得司徒尘飞对他有敌意。可是细想起来,他们除了之前张大壮请司徒尘飞去给他看过病之外,就没有见过面吧?这姓司徒的哪来那么大火气?还是说,这人根本就是喜欢张大壮,所以看不惯张大壮帮他,又把张大壮的钱全都攥自个儿手里,变相地要阻止张大壮娶妻?   越想越觉得这种猜测不无道理,叶乘凉再看向司徒尘飞时表情就有些微妙了。但是一想到还要跟这人借钱,他就当司徒尘飞放屁,反正就他看来,依张大壮的憨厚劲儿是不会真把他赶走的。   果然,张大壮开口便说:“司徒大夫,这还是个半大孩子呢,我要是真把他赶出去,那不是把他往死路上逼么,您就别说这个了。”   司徒尘飞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自己都快喂不饱了还救什么人?说吧,你来找我做甚?”   张大壮小声问:“我娘呢?”   何晏笑说:“吃过药睡下了。”   张大壮一听便吁口气,坦白地说:“司徒大夫,我想跟您借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司徒尘飞当场就指向叶乘凉,“是不是他让你借的?”   叶乘凉心说我去你妹的,关老子什么事!   张大壮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是我自个儿要借的。我欠了我大伯母银子,要尽快还给她。”   司徒尘飞有些不信,但是一想现在的张大壮可不是以前的那个张大壮,就不是那会说谎的人,便问:“怎么欠那么多?”   那王金花可顶不是个东西,别不是又想占大壮便宜。   这红沙村里有几人不识王金花?那可是个钱眼子,跟自己都是抠得不能再抠的人,恨不得把能变成钱的东西全都变成钱攒下来成天搂在怀里睡才舒坦。若说起来,年前大壮从外面回来时那也是带着些银两回来的,那王金花得知此事便变着法儿地想要从这个大侄子手里抠银子。后来他觉得不妥,便把大壮手里的银两全以诊金为名弄到了自己手里,谁知这王金花就又想了个法子,要把自己那没人要的泼辣侄女嫁给张大壮,真是把算盘打得噼啪响,也不看看她那侄女是个什么货色。   张大壮再怎么说也毕竟是个大男人,有些话总是不太好说出口的,只是那银两不还,他注定不得安生,更担心他大伯母再闹到这里,让他娘得知此事,那可真就麻烦了,便硬着头皮跟司徒尘飞说了原由。   司徒尘飞听得气不打一处来,怎知他还没说话,叶乘凉倒先开口了,“还个屁!”   语气之重吓得张大壮一愣,就连司徒尘飞跟何晏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他。   张大壮奇怪地叫了声:“阿凉?”   叶乘凉进屋之后一直没说话,但是他的眼睛可没瞎,他看得出来,这个司徒尘飞黑是黑,说话缺德也是真缺德,但是眼里对张大壮的关心却是真的,而且这眼神乍一看时像在看意中人,但仔细一看就不是了,倒像是看兄弟朋友,所以这借钱的事情有望。但是张大壮如果借了钱不是给自己用而是还给王金花那个泼妇,叶乘凉觉得司徒大夫不能干,便看向张大壮说:“本就不是你的错,为何要还?”   司徒尘飞一听就乐了,“没错,就是这么个理儿。不还,还什么还?!她那侄女也不知倒了几手,便是再好的沃田也变成斥卤之地了,这会儿没人要了倒是想推到你身上,也不知收了人家多少好处,凭什么便宜她?”   叶乘凉此时对司徒尘飞作了个揖,“多谢司徒大夫昨日的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   司徒尘飞双眼微眯,心里也同样有些疑惑。昨日把这小子刚弄醒时他眼里可是满满的惊慌与不安,怎的不过一日光景,人竟变得如此明快?   叶乘凉不卑不亢地任由司徒尘飞打量,司徒尘飞问他什么,他便答什么,态度相当端正。这看似尊敬的举止,只有熟知叶乘凉秉性的人方知,这小子不过是为了成功从对方口袋里刨到银子。   张大壮不知几人心思,半低着头,有些郁闷地说:“如果不还了大伯母的钱,她肯定要来闹的,万一让我娘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叶乘凉刚想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就听堂屋处突然传来一道颤抖的声音,“大壮,你说的,可是真的?你欠了你大伯母的钱?”   说话的人目光有些飘忽,是个看起来约莫五十岁左右,已然两鬓斑白的妇人,却不是张大壮的养母李金鸽又是谁?   几人都信了何晏的话,以为李金鸽在午睡,却不料她今日根本就没把药吃下,也没睡觉,为的便是见见儿子,好问问她几时能回去。这一日日的,在司徒大夫这里吃着住着,她家哪里有那么多钱供她这般养着,想想便觉得心里急得慌,就担心这憨厚的儿子为了医治她的病再做出什么傻事。怎料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王金花那个女人!   张大壮有些着了慌,赶紧扶住李金鸽,“娘,您别着急,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进山里猎猛兽他都不怕,他就怕他娘哭。他是他娘捡回来的,若不是他娘和他爹,他也活不到今日。他知道,他大伯母欺负他们家也是因着他不是正经的张家人,如今他都二十四岁的年纪了,却连族谱都没入上,若非如此,他和他娘也不至于在他爹过世之后连口饭都吃不饱,还不是因为张氏族老们把他们当外人。他爹是老实人,还天生是个哑巴,活着的时候就因为生不出娃说不了话被人取笑,在族里也是半点威信没有,可他在时好歹族人还不好明摆着排挤他们,这一走了就立马把他们当作外人了,不但收走了他们家的田地,还处处为难他们。   李金鸽拖着一条瘸腿边朝张大壮那儿走边说:“大壮,你这孩子,你倒是快说啊,怎么会欠了那老婆子的钱,你是想急死娘吗?”   张大壮赶紧迎过去拍拍李金鸽的手,“娘您别急,这,这真没多大的事。”   叶乘凉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忍不住说:“本来就不是什么事,是那老泼妇硬往人怀里塞破烂,塞不出去便要人掏钱,天下哪有这么多便宜让她占?不还!欠都没欠还什么还?!”   张大壮:“……”   司徒尘飞修长的手握着一支玉箫,顿时乐了,看向叶乘凉的目光意味深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欠着大壮看病的钱吧?不如你来还?”   张大壮闻言马上说:“我说过不让他还的,他连家都没有,哪里来的银子还。司徒大夫您可别吓唬他。”   话声落,大门便猛地被推开来,王金花气势汹汹地带着一人闯了进来,手掐腰,口沫横飞地说:“就知道你们不安好心!”她指着叶乘凉,恨不得一口咬死他,若眼刀子能杀人只怕早把叶乘凉片成肉片,“都是你这个狐魅子!居然敢骗我?两个男人不清不楚的恶心死个人!”   李金鸽一听便气得手直抖。大壮虽不是她亲生,可也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哪容得有人这么污蔑?便松开了儿子的手说:“王金花,你别欺人太甚!我儿子和谁不清不楚了?你少血口喷人!”   “我呸!吊死鬼抹胭脂死不要脸说的就是你家大壮!说话不算话,活该你们这一支绝了后!”王金花说完不屑地啐一声,嘴里嘀嘀咕咕,“老不知羞的,住在人家家里医病,也不怕说出去让人笑话!”   李金鸽本来就觉得在司徒尘飞这里医病不妥,被这么一说,立时红了脸,半是气半是怒,一时说不过对方,便忍不住上去推了王金花一下,抖声说:“你有胆再说一次!”   本来她病着力道也不重,可偏那王金花顺势一倒,坐在地上就嚎开,“哎呦杀人啦!大家快来看看啊,这是要出人命啊!”   一院子人愕然地看着地上中气十足的妇人,不由得都皱了皱眉。只有叶乘凉,无语地抬头望了望天。上一世在学校的时候他不过是因为看不过宿舍的保洁阿姨总是仗着自己有背景就对那些女同学骂骂咧咧,便损了她两句,羞得她再不敢乱说,便得了个泼妇杀手的称号。   而今……   这真是个泼妇战斗力顶盛的时期啊。   有不少乡亲们因为王金花的大嗓门儿过来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司徒尘飞家的邻居更是见到王金花坐在地上时,便问:“大力他娘,大冷天的你这是做什么呀?”   这不问还好,一问王金花更来劲了,指着李金鸽,“是她推我!这一窝没良心的,我好心好意地要给大壮讨房媳妇儿,明明大壮都说好了要娶的,结果他把钱都拿去救了这个狐狸精!”她愤愤指向叶乘凉,没泪硬挤,“他们这是要生生毁我侄女名声啊!作孽哟,我家喜鹊是碍着谁惹着谁了要被这般对待……”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转向被指的叶乘凉,更有人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乘凉瞥了在那儿一直“抹眼泪”控拆的王金花一眼,大喝一声:“够了!”随后等大家集体愣住时,马上插话,噼里啪啦跟倒豆子似的开说:“我说这位大娘您还真是能耍无赖,自家的破烂没地方放硬要送到别人家里占地方?缺了大德吧!您那侄女被人退了两次货的你都好意思再拿出来往人怀里硬塞您是不是收了人好处啊?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好意,可是人大壮根本没同意!您那脸皮是不是太厚了些?还有这大冷天的露出红色衬裤您又是想勾搭谁家汉子啊?四五十岁的人了知不知羞啊?乡亲们可都不糊涂,您喊那么大声说杀人了,谁信啊?!”   鸦雀无声,一阵风吹过,连王金花都懵了。一个男娃子,这嘴皮子怎的比她还利索?!   原本不知情的乡亲们一听这话也都知道怎么回事了,都开始骂王金花不是东西,欺负老实人。   叶乘凉阴冷地弯了弯嘴角,俯视王金花,“大娘,欺负老实人也没您这么欺负的,大壮他救我那花的也是他自己的钱,又没朝谁借,您管得未免太宽。再说说您那侄女,大壮他压根儿就没说过要娶,您硬塞给他是想怎的?有那好心怎么不给他塞点粮食呢?他不缺女人就缺粮。”   废话!粮食那可是钱!王金花恨恨瞪了叶乘凉一眼,有心想骂回去,却猛地就听到有人说了句:“哟,还真是红的。”   这一说许多人都往王金花裤腰上瞅去,还带着一声声不高不低的怪笑,更有人说这老女人一把年纪还尽想那些小年轻们爱惦记的事情,真是不知羞。     这年月穿红色衬裤意味着春心荡漾,想要引起自家汉子的注意,一般是没人穿的,嫌丢人。王金花最近总觉得自家当家的对她有些冷淡,这才暗搓搓地穿上红衬裤想要引起对方注意,哪知今日这般倒霉,竟被人看了去!   都怪大壮带回来那只小狐狸精!   王金花臊红了脸,匆忙站起来拾掇着装,用眼神狠狠剜了叶乘凉一眼,“小狐狸精,你给我走着瞧!”   这笔账,她可记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乘凉(纠结):大壮,小伙伴们都叫我娘娘,这样一来你不就成了皇上了!?   张大壮(傻笑):你就这么想俺娶你?   叶乘凉(怒):滚,老子是无法想象一个皇上只有十五个铜板!   张大壮(挺胸):现在不是十五个铜板了!   叶乘凉(疑惑):你赚到钱啦?!   张大壮(骄傲):恩!现在是十六个铜板!   叶乘凉:……   ☆、全能叶娘娘   人聚得快散得也快,叶乘凉也不在意。他可没忘这次是来跟司徒尘飞借钱的,张大壮喝个稀得跟水似的高梁米粥还得两人分一碗,这种日子坚决不能过,因而他便对司徒尘飞说:“司徒大夫,麻烦您行个方便,大壮他就十五文钱,家里已经要揭不开锅了。”   张大壮用看内奸一样的目光看着叶乘凉,好像在说,这么丢人的话你怎么能说出口的!   叶乘凉狠狠一瞪,“司徒大夫又不是不知道你什么情况,瞒着他做甚?”   张大壮觉得有道理,不过李金鸽却不这样想。家里只得一亩薄田,一年到头忙活下来交了亩税,连肚子都填不饱,如果再借了钱,还拿什么去还?而且眼看着大壮年纪越来越大了,同这般大的小伙子哪个不是当了爹,总要想办法攒下些银子好给大壮娶房媳妇儿,可万万不能再耽搁了。   想到家里那经年不曾修缮过的土房,李金鸽坚定地反对了张大壮要借钱的想法,劝说:“大壮啊,等开了春,咱娘俩多开上几亩山地,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娘一定要让那些看不起咱的人后悔去!可是这钱咱可不能借。”   张大壮没有再反对,很实在地说了声:“娘您放心,儿子不借就是了。”   那我怎么办?!叶乘凉愁了,借不着钱=没有大米饭吃!   这个后果太严重了,可是他跟司徒尘飞不过两面之缘,司徒尘飞不太可能把钱借给他。   叶乘凉这边还在犹豫到底该怎么办,李金鸽跟张大壮却是已经要离开了。张大壮自然是想让叶乘凉跟他一起离开,可是李金鸽却不太赞同他这看法。在她看来儿子救了这孩子一命已经是难得,他们家又不富裕,不可能再多养这么个瘦弱的,一看就不像能干农活样的孩子,再说他们家只得一间屋子,如何住也是个大问题,她可没忘记刚才王金花说的话,这孩子要真常住到他家,那外头还不知怎么传难听的话呢。   张大壮也明白这道理,只是就让个尚没成年的半大孩子一个人在外头,他又于心不忍。也不知怎的,他总觉着该帮上这孩子一把,好像心里有种感觉,在他这么大这么困难的时候,也曾有人拉过他一把,可是他又想不起那人是谁。   李金鸽见儿子仍有些踌躇,赶紧拍了他一下,“大壮,想啥呐,快回家。”   张大壮看了叶乘凉一眼,又看回李金鸽,“娘,阿凉他没有地方去,咱就帮帮他吧。”   李金鸽看向叶乘凉,虽然她看不清楚这孩子长什么样,但模糊中能看出他长得不高,很瘦小。这样的孩子,慢说能不能自己讨到饭吃,恐怕夜里的寒凉就挺不过去吧。家里虽然穷,但好歹是个热呼窝。   叶乘凉本来想装装可怜样子,但一寻思这妇人也看不清东西,便干脆直接开口,决定来点实在的,“大娘,我长得瘦小,但是也能干活的,做饭烧火拾掇屋子,还有针线活,这些我都做得来,只要你们给我口饭吃就行了。”   这些真不是叶乘凉胡扯,他不光能干他还能干得很好。小时候在孤儿院,那院长三天两头在小厂子里接一些针线活和绣活过来做,拿他们一帮孩子当免费劳力。他一开始不愿意,但后来发现做得好就能吃得饱些,便开始认真学,到后来缝个枕头被子啥的那真就是分分钟的事,做纯手工的衣服也能做了。他上学的时候自己攒学费,一开始靠的全是做手工活。   至于说到一大男人做手工活丢人,他觉得活着与饿死比,丢人什么的算个屁?!而且不客气地说,一般来讲好的厨师和裁缝可基本都是男的。   李金鸽仍有些犹豫,张大壮弯身劝说:“娘,我小时候要是没遇上您和我爹,只怕早就饿死了。那会儿咱家那般困难您和爹都没忍心不要我,这会儿我都大了,也能干活了,咱就收留他吧。这样白天我不在家时他还能照顾照顾您,免得我在外头总是不安心。”   司徒尘飞本来一直在旁观,这会儿也劝,“是啊大娘,您这眼睛想要看清楚还得些时日,不如就让这孩子照顾照顾您。有他在,大壮在外头能安心干活,赚得也多些,不是更好?”   李金鸽咬咬牙,“好吧!”反正大壮总惦记娶个知冷知热的媳妇儿,断不会真喜欢男娃的,外头的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他们家被说的还少吗?左右也不会掉块肉!   叶乘凉稍稍松口气,赶紧说:“大娘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后悔收留我的。”对他有恩的,他只会努力让他们越来越好,这一点他上一世就做到了,这一世也一样会做到!   张大壮笑着说了句:“谢谢娘!”   随后李金鸽就被儿子跟叶乘凉两人搀扶着回家了。   司徒尘飞似乎想再说点什么,但思索了片刻还是没叫住这三人,只对徒弟说:“何晏,去给大壮家送些吃的,再给那小拖油瓶子送两身衣服,就说是小了,我们这儿穿不了的。我瞅着那小子有意思,说不得真能帮上大壮家呢。”   何晏问:“送您的吗?”   司徒尘飞怒瞪,“当然是送你或者海青的!敢送我的,你是嫌师父我活得太久嘛?!”   何晏恍然大悟地拍了自己的脑门子一下,“是了是了,还好师父提醒,那我这就去找海青。”   司徒尘飞撇了撇嘴,背着手回了屋里。   却说这厢,叶乘凉三人回了家之后,又是快到晌午饭的时间了。早上两人就没吃饭,这会儿已经饿得不行,正愁着连高梁米都没了,要不要再去买些。   张大壮家的格局是这样的,两间屋连着,左边一进门就是睡觉的屋子,半是泥地半是炕,地上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而右边一进门就是柴房也是厨房,叶乘凉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破的地方。   这会儿李金鸽已经被送进了屋里的火炕上,张大壮跟叶乘凉在厨房大眼瞪小眼。   叶乘凉说:“大娘身体不好,你还敢让她喝那么稀的高梁米粥?!”   张大壮:“那、那要不买一斤米给娘吃,我们吃高粱米?”   叶乘凉叹口气,“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这时候何晏就拿着两套衣服跟一些米面还有菜进来了,“这是干嘛呢?快来接一把,可累死我了。”   叶乘凉赶紧把东西接下,“何小哥,这是?”   何晏笑着说:“这是我师父让我拿给张大娘吃的,还有这两身衣服,是海青穿小了的,拿给阿凉小兄弟换洗着穿,小兄弟你可别嫌弃。”   张大壮忙搓手,“这,这可怎么好意思。”   叶乘凉边想着晚上做什么吃边说:“多谢何小哥,也代我们谢谢司徒大夫和海青大哥。”   何晏说着不用谢,人也往外走了,因为他也得回去做午饭。   这个季节农家人都是吃两顿饭的,只有在农忙时节才因为要干体力活吃三顿饭。当然也有那个别条件好的人家吃三顿,却也是极少数,而司徒尘飞家就在这少数当中。   叶乘凉见何晏送过来的东西里有些大米还有些白面粉,还有约莫二三斤猪肉,和一些干菜,便问张大壮,“你说做点什么好?”   张大壮想了半天说:“我只会做粥。”   叶乘凉:“那你就帮我烧火,我做什么你就别管了。”   张大壮憨厚地应了声,抱了好多柴过来把火烧上。叶乘凉这边也麻利地开始洗米,煮粥,把粥做上之后开始剁肉。   没办法,家里碗就一个,做了菜都没个盛的地方,总要想办法先把这一顿吃了之后再说。   张大壮看不出叶乘凉要做什么,但是看他手脚麻利,做什么都很熟练的样子,便忍不住夸他一嘴,“阿凉,你会得可真多。”   叶乘凉懒得理他,肉丸子捏好之后打开锅盖子放到屉上蒸。他准备一会儿拿碗给大壮的娘盛粥,丸子则用筷子串上,至于他和张大壮,就先在厨房里对付一顿,然后就得去先买上两个碗。估计这个时候碗应该不贵,买几个也不会怎么样的。   李金鸽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不知叹了多少气,越想越觉得心里愁得荒。那王金花欺负他们家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次被说得丢了脸,指不定又要想什么坏主意拿捏他们。如今她又腿脚不灵便,眼睛也不好,就怕孩子们吃了亏。   不过那叫阿凉的孩子嘴皮子可怪利索的,没准还真能帮帮大壮。   李金鸽想到今日里王金花羞怒的情形,笑了笑,而这时叶乘凉手里拎着两串肉丸子,跟端着粥的张大壮进屋了。李金鸽虽然听到了声音,但由于屋子里太暗,加上她眼睛本来就看不清,所以只好坐在炕上说:“屋里黑,小心着些。”   张大壮把碗放到桌上,连桌一起抬上炕,叶乘凉则跟李金鸽打了招呼之后把串着丸子的筷子放到了她手里说:“大娘,碗就一个了,这会儿盛了粥。我把丸子串到筷子上了,您拿住。”   李金鸽一听便握紧了些,放到嘴边,不过想了想她没吃,问:“你们呢?”   张大壮试了试粥的温度,觉得不烫嘴了,才把勺子交到李金鸽手里,“娘您放心,我跟阿凉在柴房吃了,您有事叫我们就行。”   李金鸽点了点头,张大壮跟叶乘凉就去了柴房。张大壮早就馋得不行了,赶紧拿起一串丸子就开啃。叶乘凉也不比他好哪去。他原身在家里时就吃得挺不错的,所以连着几天吃不好饭还真就有些受不了。他赶紧拿勺子从锅里舀粥来喝,左手一串丸子就着一起吃。   张大壮说:“一会儿我还要出去打柴,你在家里陪着我娘说说话。可千万不行偷着米粮跑了啊!”   叶乘凉差点把一口粥喷出来,还好想到如今他就是个穷鬼,这才硬是忍住了,直到把粥咽下才开口,“就这么点东西,我至于么!”   张大壮一想也是,他家穷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可偷的呢,十五个铜板也都在他身上,叶乘凉可真没啥可偷的。   叶乘凉懒得再理张大壮,便刷了锅之后开始琢磨着怎么赚钱。如果说昨天睡觉时还抱着一睡起来又能回到现代的想法,今天则是看清现实了。他回不去了,至少现在是不可能的。而他在这个时代要想好好活下去,就必须努力赚钱。   他想了几个相对比较靠谱的,一个是制糖,一个是做手工活,只是这俩不论是哪样,在这穷村子里实现起来太难。   古时候最早的甜味配料是蜂蜜,后期有了饴,也就是所谓的麦芽糖,然后才是蔗糖、甜菜糖这类的出现。蜂蜜现在还是非常金贵的东西,毕竟不太好弄。而饴似乎还没什么人会做的样子。至于蔗糖,因为他们这里是北方,所以种不了甘蔗,因此除了那些真正有钱的人家能吃到粗制的蔗糖之外,一般人家是根本见都见不到的。甜菜,抱歉,虽然北方能种,但是目前还没人发现有这东西。   有时间应该让张大壮带他去县城里看看。叶乘凉心里这般想着,就去看李金鸽吃完了没有。   李金鸽看不清,所以吃得有些慢,叶乘凉一看还得些时间,便把之前何晏送来的衣服抖开来看了看。这衣服有些大,他穿着肯定是不行的,得改。   叶乘凉便问李金鸽,“大娘,家里有针线么?”   李金鸽正想着问问叶乘凉,张大壮如今穿的衣服是不是又破得左右漏风了,听叶乘凉这么一问,忙回答:“有的,就在炕角上,你翻翻。”   叶乘凉去找了找,还真有一卷线和一根针。   李金鸽问:“阿凉,你是要做什么啊?”   叶乘凉下了炕说:“何小哥给我拿了两件换洗衣裳,可是太大了,我想着改改再穿。这屋子里太暗,我去柴房开着门改,大娘您有事就叫我。”   李金鸽一听便说:“大壮的衣裳破没破?要是破了,你帮着也弄弄,大娘眼睛看不清,好些日子没给他补过衣服了。他成日的上山,这衣服破得快。”   叶乘凉一想,还真是,张大壮那衣服穿着能直接进丐帮不用掏信物,是得补,再不补下面的括约肌都特么快露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乘凉(生气):大壮,我说你屁股上长锥子了么?怎么裤子又破成这样!   张大壮(疑惑):锥子不都长前面么?   叶乘凉(惊恐):我擦!你怎么也会开这种玩笑?!   张大壮(诚实):开玩笑?我没有啊。   叶乘凉(无力):……   ☆、试试做饴糖   由于有了司徒尘飞家送过来的米面,张大壮家正经吃了两天好的,不过再好也撑不上几天,毕竟三个大人的饭量可不能小觑,叶乘凉便想着得弄些麦子,做点饴糖。那司徒尘飞该是见过些世面的,他琢磨着让司徒尘飞帮他看看做饴糖卖行不行。   赚钱的事实在是刻不容缓。   因为这安平县种的都是水稻,所以麦子并不太多见,就算有也都已经破壳磨成了粉。好在这东西也作药用,所以司徒尘飞那儿就有,叶乘凉便厚着脸皮借了一些。   何晏拿着小半袋麦子出来边往叶乘凉带过来的口袋里倒边说:“是打算破壳磨成粉么?如果想要白面,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帮你拿些就是。”   叶乘凉没见到司徒尘飞,司徒尘飞似乎是出去了,便对何晏说:“不是要磨粉,我是要制些糖,就是甜甜的那种糖块。”   “糖块?”何晏有些迷惑地望着叶乘凉,“是像石蜜一样的吗?”   “石蜜?味道差不多,但不是石蜜。”叶乘凉说罢赶紧拦了一下何晏,“这些差不多了何小哥,不用再倒了。”   何晏收住口袋,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你这口袋看着咋这么眼熟呢?”   叶乘凉笑笑,“这不是之前你拿给我的衣服有些大么,我就给改了改。我寻思上面裁下来的布块扔着怪可惜的,就给拼起来做成了口袋。”可想而知那海青长得有多高,他有多瘦小!   何晏仔细瞅了瞅说:“你手艺可真好,我们几个都不会做这些,衣服还得到镇上去订做,麻烦得要命。”   我也想这么麻烦!我求这么麻烦!叶乘凉在心里无限吐槽!   然后他为了能早一天过上那样的日子,扛着麦子回去了。他还得再弄些玉米或者糯米才行,做饴糖最基本的就是麦子和淀粉类粮食。相比之下他更希望能弄到糯米,因为糯米泡好蒸了就能用,而玉米却要脱壳磨细一些,太麻烦了。   可惜司徒尘飞家里没有糯米,不然一并要些就好了。   叶乘凉回家之后就跟张大壮提了这事,张大壮便同意买一点糯米。但是数来数去,他的铜板一共就剩下十个了。那五个里有两个买了四个碗,有三个买了一块羊肝,因为司徒大夫说羊肝养眼。   十文钱,能买多少糯米?都不够折腾一回的。   叶乘凉想来想去都觉得太少,便问张大壮,“能不能跟谁借一些?到时候肯定能还。”   张大壮还惦记着他娘跟他说不要借钱物的事呢,便有些犹豫。叶乘凉一见这势态不妙,赶紧进行思想教育,“我说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呢?我做出糖来要是能成功卖了钱以后不就多了条活路了吗?再说大娘看病吃药都得花钱,你以前有些银子能看,那以后怎么办?你打算给司徒大夫打白条还是准备去他家当帮工?就算你肯当人家用得着吗?家里的粮食马上又要没了,咱们以后怎么办?打柴卖的那点钱够给大娘买米面吃吗啊?我说你长点心吧大壮兄弟!”   一条条的,有几件不是当务之急?叶乘凉就不信张大壮不听。   张大壮果然往心里去,不过这村子里满打满算,肯帮助他的也就司徒大夫跟刘大同一家,可是大同家也不富裕啊!   刘大同比张大壮年纪要大些,跟张大壮差不多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人也跟大壮一样挺憨厚,心肠也好。可惜这么个好人娶了妻之后有个孩子偏是天生娘胎里带疾,总有些痴痴傻傻,跟同龄孩子就是不太一样。因此人家两口子放心把孩子交给家里让老人帮着带,忙着一起出去赚钱的时候,刘家则只有刘大同一人出去忙活,大同的妻子只有在家看孩子,因为孩子的爷爷奶奶不承认有这么个孙子,非要埋怨是儿媳妇儿不好,才生出这样的孩子来,便要刘大同休了妻子。刘大同不肯,这糟心的老头老太太就不认他这个儿子了。   反正农村人家里孩子多,也不差刘大同一个,刘大同也觉得父母不可理喻,便分了家带着妻儿出来单过来了。只是一个人在外头忙活,又要想着给孩子治病,刘大同家这么些年也没攒下些什么。要不是因为那年刘大同跟张大壮一起出去服徭役赚了点钱回来,这日子还不知道该怎么过呢。   叶乘凉本来跟张大壮来借糯米,可是一听张大壮说当年是跟刘大同一起去服的徭役,便想多问两句,谁知刘大同出去开荒地去了,人没在家。   张大壮跟叶乘凉站在大门一米开外跟李玉芬说话,“刘家嫂子,我们也没别的事情,就是想跟你借些糯米,我听大同哥说你们去年种了糯米的。”   李玉芬站在门后有些为难。若是刚磨稻子那会儿自然是没什么的,可如今是三月,家家都是最紧缺的时候,又哪里会有多余出来的米面呢,再说她家里本来也不容易,便说:“大壮兄弟,你也是知道我家情况的,若能借,嫂子指定不含糊,可是这实在是没有多余的了。”   叶乘凉看出李玉芬的难处来,直接说:“这位嫂子,要不换一点行吗?用米面跟你换糯米。”不管怎么说他这次一定是要弄到糯米的,他得先试着做出些饴糖来,让司徒尘飞看过再说。   李玉芬点点头,“那可以,不过我这里余下的真的不多,也不知够不够你们用。”   叶乘凉算了下家里麦子的份量才说:“最好能有三斤以上吧,不然太少了也就没什么用了。”   李玉芬没想到只这么点,便痛快地答应下来,“三斤还是有的,我这就去给你们盛,你们在这儿等会儿,大壮兄弟你帮我看着,别让小同跑出去。”   小同是刘大同的儿子,今年七岁了。叶乘凉发现这孩子打从他们来的时候就一直坐在院子里一个人玩儿,也不吭声,也不捣乱,很安静,好像周围根本就没有别的人一样。而且这孩子似乎做什么都特别专注,外人也走不进他的世界。叶乘凉小时候在孤儿院也见过这种孩子,但是他不确定都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李玉芬出来时见叶乘凉在盯着她的孩子看,心里一阵酸涩,忙说:“小同他身子不好,不跟你们打招呼可别见怪。”   张大壮知道刘大同家里的情况,便只说:“嫂子哪里的话,我跟大同哥也不是外人。”   叶乘凉笑了笑同样表示友好,只不过接过糯米袋子时总觉得这不止三斤,一开始以为是李玉芬盛错了,后才想起来,古时候的半斤就是现代的八两,所以三斤大约有现代时的五斤左右重,怪不得显多了。   糯米这东西一般也就是过年时候弄些糯米饼子吃,平日里都是不太用的,毕竟不是那么好消化。李玉芬好奇,就问张大壮要这些糯米做什么,张大壮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叶乘凉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要做糖的事,便说:“是我有些用处,回头嫂子就知道了。”   李玉芬一听便不再多问,只说:“嫂子家里还有些粮食,还能再吃个十天半月的,你们若是用几天便还,再还我糯米也成。张大娘她身子不好,吃这糯米只怕不容易克化。”   叶乘凉一看这人心眼儿怪好的,便跟张大壮道了谢想拿着糯米离开了,怎知一转头,便见有两个妇人在打量他们。一个四十多岁,一个则二十岁出头还怀了身孕。   中年妇人不屑地看了张大壮一眼,随后便对她女儿说:“当年就看出来不是个有出息的东西!还好没嫁进他们家!”   那少妇却是没搭话,她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叶乘凉身上,看都没看张大壮一眼,最后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便拉着那中年妇人一起走了。叶乘凉隐约听到她说了句,“穷得连件像样的衣裳都穿不起,吃口粥都要出来借粮食,还想养兔儿爷?脑子当真让驴踢了。”   叶乘凉心里呵呵一声,挑了挑眉问张大壮,“认识?”   张大壮傻呵呵抓了半天的头才说:“好像是我大堂嫂?想不起来……”   叶乘凉翻个白眼,拉着这熊人准备回去之后就着手开始给麦子发芽。   张大壮打柴打得多,家里总是烧得热呼呼的,对种子催芽可极为有利。不过毕竟只有这一次机会,万一真失败了大壮这死心眼儿的肯定不能让再试一次,叶乘凉于是做什么时便特别小心。   饴糖的做法说来也简单,把麦子发了芽,待芽约莫长到三厘米左右的时候就把这些芽都剪下来切碎,泡好的糯米蒸过之后放凉到四五十度时,按比例跟麦芽碎均匀地和到一起,等到里头滤出了汁,便把这汁倒进锅里一直熬,让水蒸发掉,最后变成粘稠的胶状物就可以了。如果天凉,可以把这糖拿到外面冻上,外面撒上一些白面或者淀粉,防止粘牢,能放很长一段时间,吃的时候可以敲下来一块或者是给它放到热的地方化成胶状,用筷子卷着吃便可。   叶乘凉小时候吃过饴糖,不过却不是单纯的饴糖,而是在熬好放凉的饴糖里加了花生仁或者瓜籽仁,还有芝麻等搅拌在一起,然后冻成约一厘米厚的片状,吃的时候切成常见的糖块那么大的那种,果仁饴糖。当时这可是特别金贵的东西,孤儿院那么多孩子哪里够分,还是因为他一直表现好所以院长妈妈才偷偷给他切上两块,别人根本是没得吃的。   不过叶乘凉倒是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过上比在孤儿院更穷的日子,这张大壮家的情况,简直绝了。吃了上顿没下顿,天气不赶紧暖和下来都不用指望攒钱,能填饱肚子就已经是老天爷开眼。   张大壮力气大,便帮着叶乘凉把泡好的麦子捞出来放进了干静的木桶里,连桶一起抬进了屋子,随后出来说:“阿凉,我琢磨着明儿个开始也去开山地,你在家里帮我好好照顾娘,可千万别让她磕了碰了。”   叶乘凉想了想说:“那明儿个一早我先跟你一起去山上看过再说。”   “你?”张大壮狐疑地看着叶乘凉,“你去山上能做啥?”   “当然是看在哪里开地好!地势不一样长出来的庄稼也不一样,你当随便哪里开都一样吗?”   “不一样吗?”   “废话!都是地里长出来的你看你就这么高大,我就这么瘦小,这能一样吗?!”   “我是人生的啊,你是地里长出来的?怪不得这般瘦小,肯定是你娘没给你好好施肥。”   “我擦!种地施肥浇水都是老爷们儿的事跟我娘有个屁关系!”叶乘凉气得都要蹦起来了,瘦小是他现在最大的痛,“反正明早一起去,你别想自己偷溜!你要敢偷溜我就不给大娘好好吃饭!”   “又来了,这孩子……”李金鸽在屋里摇头失笑。阿凉老是用这一招威胁她儿子,偏她那傻儿子还信以为真。其实这孩子才没那么多坏心眼儿呢,别看嘴巴厉害,其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对她不知多孝顺,亲生子也莫过如此了。只是这偶尔满嘴跑荤段子实在是叫人哭笑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张大壮:阿凉,你不许再威胁我!   叶乘凉:怎么的?你还敢反抗?   张大壮:我,我不敢反抗但是我敢拼命往你地里播种翻地施肥浇水!   叶乘凉:滚!老子这块地还不归你管呢!先交得起亩税再说吧你!   张大壮:那,那要交多少!?   叶乘凉:少说也得三千两!   张大壮:⊙△⊙……      ☆、要开些山地   叶乘凉是真挺欣赏李金鸽的,也是实实在在尊敬她。他上辈子没什么亲戚,生了他的人又不要他了,嫌他是个累赘,所以像李金鸽这样宁可自己挨累都想要孩子好过的人,他打心里佩服,同时也感激他们能够收留他。或许有人会觉得虱子多了不怕咬,已经穷成这样了多一个少一个又能如何?但他知道,在这个时节这样的家庭里,能收下他真的挺不容易,这要是换了别家没准早把他赶出去了,也就这张大壮心眼儿好,李金鸽本心里也是个善良的,不然要换成他这样自私的人,他指不定饿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多少次。   他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对他好的,他也会加倍对他们好,对他不好的,他也会记在心里不让对方好过。日子嘛总是长着的,谁能笑到最后只能走着瞧。   天不亮,张大壮就醒了,本来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叫叶乘凉,谁知叶乘凉已经下地去烧火去了。这小子别看长得瘦小,可当真是个勤快能干的。每日里起来不但把饭做好,还把炕烧得暖暖和和的,都让人想在炕上做窝不起来了。不过天越来越好了,他是要开始开山地了,既然刘大同家已经开始忙活起来,那开地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要看地去?”叶乘凉头都没回,因为听声也知道是张大壮了。如果是李金鸽走路肯定带着拐杖点地的声音,可这张大壮走路却跟大象过马路似的,有种地都在颤的错觉。   “恩,你真要跟我去山里啊?”   “对,我把早饭都做好了,这会儿在锅里呢,咱们快去快回,没准能赶上大娘起来。”叶乘凉说完给自己戴上了一顶帽子。这帽子也是海青的衣服上弄下来的布料改的。一共两件二棉的衣服,有一件的余料用来做了袋子,还有一件就做了帽子跟暖手桶。之前一直在家里干活他就没用过,这会儿戴上倒是怪暖和的。   张大壮看了叶乘凉几眼,有些措不开眼珠。叶乘凉生得十分白净,五官也是美得跟画里的人一般,这穿着合身的衣服,再戴上了帽子露出比一般男人都还显得要小一些的脸,怎么看怎么好看,就跟城里大户人家的少爷似的。   叶乘凉皱眉戳了戳张大壮,“你个傻大熊,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张大壮愣愣地“哦”一声,在前头领路。   红沙村因为村子里有条红沙河而得名,河里盛产红色的沙粒,太阳光一照下来反着金红色的光芒,特别美。   这还是叶乘凉穿过来之后头一次认认真真地欣赏红沙河村的风景。如今还是三月,树上光突突的没点绿意,地里更是除了上一年割完的稻子留下了稻根之外就没有别的了。但是打眼一看便跟看水墨画似的,让人心里自然而然产生一种宁静感。这个季节的生活节奏相对农忙时节要慢得多,特别是在这个时间,看到家家户户房顶上炊烟袅袅,感觉有那么一瞬间整个人都容易变得与世无争。   可惜了,他骨子里就不是那安于现状的人,而且现在也无法安于现状。   红沙河村周围两座山,离村子近的地势相对比较高,植被密度也高,而远的那座山则地势较低,植被密度也低。一般村子里的人开山地都去低的那座山,因为那里的植物多是一些低矮的灌木,好收拾,即便是一个人也可以开地,不像高的那座里大半都是有年头的老松树,想开也是不太可能。   张大壮带叶乘凉去的就是那座稍矮的山头,名叫五别山。为什么叫五别山没人清楚,只知道大家知道的时候就叫这名了,而高的那座则叫大别山。   叶乘凉来之前就想过了,开的山地因为地势高,没有水,所以就算开出来了也只能种旱田。这里的旱田常见的有玉米、黄豆、高粱,也有些人则种了红豆或绿豆,甚至还有干脆在山地里种地瓜,南瓜,或者土豆这一类几乎不太吃水的东西。而至于张大壮家,显而易见的,必然是要种主粮,因为他家就一亩地,产出来的粮食连自家都不够吃,必须扩大种植面积。   种玉米和高粱是个不错的选择,当然豆子也可以种一些。   叶乘凉心里边琢磨着,边四处瞄。他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有个老师说过,想看哪里的地好,就看哪里的树好。树长得好了,就正明那块地的营养成份高,光照也好,值得选择。   张大壮本来觉得开山地就得可着好开的,植被少的地方来,可是听叶乘凉一说便觉得十分有道理,树在那儿都长得好,那他种的粮食肯定也能长得好!于是张大壮便立着镐头在一边等着叶乘凉选位置。   由于已经有些村民成功开出了一些,所以站在人家地里看山林子视野倒是足够开阔明朗,叶乘凉很快就选中了一片开出来之后约莫能有两亩多的地方,然后询问张大壮在那儿开行不行。   张大壮觉着没问题,便去轮起了镐头。   叶乘凉不太明白古代这山地开的时候用不用跟谁打声招呼,正琢磨着是不是得回去问问李金鸽,旁边就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便出来一个比张大壮还要年长一些的壮汉。   那壮汉似乎认识张大壮,见着张大壮便笑开来,“我就觉着你小子这两天肯定也行出来。你选中这里开地了?”   张大壮一看是刘大同,赶紧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大同哥你在哪儿开的?要不我家跟你家挨着开得了。”   刘大同笑着说:“你要是把这片都开出来就能跟我挨着了。你选的这地方挺好,原本我就想在这儿开,可我一人在春播前怕是开不出那么多,就择了旁边那处。”说着刘大同便指了指自己开地的地方。这一眼看上去已经有一点成绩了,让人心里颇觉高兴。   叶乘凉想他那些问题问这人肯定能知道,便问:“这位大哥,大壮在这儿开地要怎么才能证明这地是他开的呢?我担心到时候那张家人又想着占大壮便宜,可别大壮忙活完倒成了给他人做嫁衣,那不是白挨累么。”   刘大同宅异地看了叶乘凉一眼,“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他在他婆娘那里听说了大壮家的事,但是这孩子叫什么他倒不清楚的。不过这孩子看起来似乎挺精明,还别说,要不是村里对开荒的事专门有规定,那张家人还真能干出抢地的事来。   叶乘凉说:“我叫叶乘凉,今年十六,这位大哥若不嫌弃叫我阿凉便可。”   刘大同点点头,“前日里我听小同他娘说了你们去过。你要是不觉大哥高攀,那便跟大壮一样叫我声大同哥就行。至于这山地如何证明归谁,得在确定要开之后去跟里正还有族里打个招呼,如果之前没有人登记,你们便可以开。开出来的山地头三年是不交税银的,第四年开始交,所以开地的日子要记好。”   叶乘凉又问:“那族里要是明明没有人登记还不想让大壮开,所以硬说有人登记了怎么办?”   刘大同听完便笑了,“小兄弟你多虑了。这地登记之后当年开不出来是要交许多罚银的,而且三年内不会允许再登记开荒,所以没人会那么做。”   叶乘凉表示明白了,道过谢之后便跟大壮说:“你确定了没?确定了咱就回去。不过你可掂量好了,这些地你今年能开出来不?别空占了一年时间。”   张大壮豪爽地说:“放心,肯定能开出来的!”   叶乘凉一寻思等天再暖和些他应该也能出来帮帮忙,便就这么着了,跟刘大同问清了要如何跟里正说明这片山地的位置之后,便打了招呼与大壮一起回了村子里。   刘大同在后头瞅着,总觉得这二人走在一起特别像主仆(?)   小小的叶乘凉在前头,牛得跟县官似的,憨厚朴实的大壮就像他的跟班。   莫非大壮真的傻了么?   想起以前在服徭役时大壮的表现,刘大同总觉得这件事情来得奇怪。   当时他跟大壮因为拿不出徭役税,便一起去服徭役,到镇子上修路。后来上头有人发现大壮踏实肯干,脑子又十分灵活,便就把他叫过去做别的事情,听说连工钱都拿得比原来多,大伙都羡慕不已,说大壮肯定是要走好运了。他当时也为大壮高兴,毕竟大壮家里可太困难了,能多赚两个总是好的。可没想到大壮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过,等他再见到时都是几年以后了,大壮也变成了如今的样子,也不知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乘凉(凶恶):大壮,你快说!你到底有什么秘密没告诉我?!   张大壮(惊恐):秘、秘密?   叶乘凉(严肃):对,快点跟我坦白!   张大壮(纠结):我就偷偷在柴垛里藏了两个地瓜……   叶乘凉(扶额):还有呢?   张大壮(紧张):还有?没有了啊……   叶乘凉(怀疑):肯定还有!   张大壮(拼了):我就偷偷在你脸上亲了一下你爱咋咋地!   叶乘凉(心说):果然……傻子就是傻子,你亲都亲了不会多亲几下?!   张大壮(得意):我才不会告诉你我亲一下亲了半个时辰呢!哼!   ☆、初次见里正   因为事先跟刘大同打听清楚了,叶乘凉跟张大壮去里正家里时便心里有些了底。而且当时听刘大同话里的意思,那片地应该是还没人要开的,毕竟开山地可是大力气活,要不是那真正勤快的或者家里实在是紧缺,谁会想来受这个累?   叶乘凉路上问张大壮,“你见过里正么?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大壮说:“自然是见过,里正大叔人很好的,不过里正大叔家的婶子可厉害,你可不能得罪她。”   叶乘凉不太明白这个厉害是指聪明啊还是泼辣,便问:“怎个厉害法?”   张大壮小声说:“动不动就拧里正大叔的耳朵!拧得可狠着了。”   叶乘凉:“……”   里正姓孙,叫孙力。孙姓在红沙村是大族,红沙村一百六十多户,有四分之一是孙姓人家。孙家早些年出过四品大官,所以在村子里很是有些威望。可惜现在一代不如一代了,弄得孙力这个里正当得也有点儿不太顺心。   六年前孙力的儿子跟张家的大儿子,也就是张大壮的大堂哥,一起参加了童试,后都考上了秀才。可偏他孙家的孩子考得一般,而张家的却中了个廪生回来!   老天真是太不开眼了,居然让王金花那个泼妇的儿子中廪生!   孙力越想越觉得郁闷,就盼着儿子能在三年后的秋闱上争一口气。谁知三年后,他儿子落第了!好在这次张家的大儿子也落了第,所以他儿子丢人也没丢太狠。   这不,今年又有秋闱,孙力这才开春就已经着急上火开了。谁让他儿子不争气啊,有书不念尽想着种地养鸡!   孙力越想越来气,朝着儿子的房间便大喊:“今年你要是考得比张大力那小子差,以后都不让你碰庄稼了!”   叶乘凉跟张大壮来的时候,正好听到里正这高亢嘹亮的一吼,心说这里正家莫非跟张家有过节?不过听着说的应该不是大壮家,叶乘凉心稍安,便敲响了门,用眼神示意张大壮叫人。   张大壮便扯脖大喊:“里正大叔,在家吗?”   “谁啊?”屋里出来个瘦高的妇人,见是张大壮便笑了笑说:“是你啊大壮,找你里正大叔啥事?”   张大壮说:“婶子,这不是天越来越暖和了么,我想开几亩山地。今儿一早我去看了位置,就想问问我叔那地有人要没有,没有我就开了。”   孙力的媳妇儿赵静把人让进屋去,让他们跟里正谈,自己又出去忙活去了。   孙力正坐在炕上琢磨着他儿子怎么听到他喊话连个屁都不放,就见张大壮带个人进来了。见是不认识的人,便问:“大壮啊,这是?”   由于大壮跟张家本家不合,所以孙力对张大壮还算挺客气。   张大壮说:“里正大叔,这是阿凉,我家收养的。我们这会儿来想问问您山地的事儿。”   孙力几乎每年都得登记几庄开山地的事情,闻言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只问:“你们看中了哪块地啊?”   叶乘凉便按之前刘大同说的把位置告诉了孙力。谁知孙力一听显得有些激动,忙说:“成!你们要是确定在那儿开地,我马上就给记下来!不过那块地可不小,你们今年能开出一半以上么?开不出可是要交占地税的,这你们可知道吧?”   张大壮表示知道,里正便去把登记的册子拿了出来。谁知刚提笔要写,那边有人忙窜进来拦住了,却不是里正的儿子孙杰又是谁?   这孙杰生得挺高,但不壮,长得挺俊的,穿着一身灰袍,慌急地问:“爹,他们要的是哪块山地?不是我之前跟您说的那块吧?!”   孙力跟抖落灰一样使劲抖落他儿子,可是这小子实在是抓得紧,他楞是没抖开,气得两撇胡子直颤颤,“你小子给我好好念书才是正经,你管他们要的是哪块山地!”   孙杰一听更急了,转头问张大壮,“大壮,你们要开哪块地啊?”   张大壮就按照之前刘大同说的给孙杰说了,孙杰一听嗷一声蹦起老高,“爹您不能这样!我之前就跟您说好了我要那片地的,您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里正气得脸都红了,“你给我滚回你屋里念书去!你开地,你开个屁地!等你什么时候考上举人,老子随便你开!”   张大壮跟叶乘凉无语了,合着这小子不想念书就想面朝黑土背朝天。   居然还是个自由主义者?   叶乘凉在心里夸了一句,跟张大壮安静地等在一旁,看里正跟儿子急得脸红脖子粗!   后来里正心脏病犯了一口气上不来,险些就要晕过去,然后没办法,孙杰就妥协了,在他爹眼看就要翻白眼的时候哆哆嗦嗦把地址给记上了,还记上了张大壮的名字,还让张大壮印了个手印!   叶乘凉瞅着,这孙杰只怕心都在滴血了,瞅那两笔字写得,跟特么得了帕金森一样!   孙杰恨恨地瞪了张大壮跟叶乘凉一眼,出去了。   这时候奇迹发生了!刚才还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里正蹭地一下坐起身探头看门口,一脸奸笑,“臭小子,还想跟老子斗?!也不数数自己屁股上几根毛!”   叶乘凉:“……”   张大壮:“……”   里正捂着嘴用力“咳”一声,严肃地看着二人,“这开地可是大力气活,你们既然已经定下了,那便要努力把地开上,争取今年就能有收成,可别半途而废了。”   张大壮憨厚地点点头,“一定的,那里正大叔您歇着吧,我们回了。”   叶乘凉跟张大壮出了屋,一眼就看到等在院子里的孙杰。孙杰蹲在地上本来正拿着稻草杜扒拉地上的小石子,见他们出来,立马说:“你们为啥偏要那块地么,真是气煞我!”   张大壮傻呵呵说:“因为阿凉说那块地好,庄稼一定能长好。”   还能不能更虎一点儿?!真特么猪一样的对友!   叶乘凉瞪张大壮,孙杰瞪叶乘凉。   这时候赵静出来了,拧起孙杰耳朵便朝张大壮他们说:“你们可快把那块地开出来吧,省得这臭小子老是惦记着不好好念书!”   孙杰疼得直龇牙,张大壮笑着“哎!”了一声,说:“婶子您放心吧!”   孙杰看着叶乘凉跟张大壮的目光都要喷出火来了,叶乘凉看张大壮也没好眼。这死二愣子,真是皮厚不怕敌人多!   回去的路上叶乘凉都没给张大壮好脸色,直到到了家看到麦子发了芽才好些。只要出了芽,注意温度和湿度,芽长得就会很快了。   叶乘凉越发注意着麦芽的情况,每天早中晚都会把盖着麦芽的棉被掀开看看一天能长多少。可有个问题却也不得不赶紧解决。他家,又断粮了……   饶是脸皮再厚,叶乘凉也不好意思再去司徒尘飞家里借东西。虽说这几天司徒尘飞不在家,管事的都是何晏,可何晏也不是当家的,借多了司徒尘飞那边要是没法交待,那不也是为难人么?   可是袋子里的米真的只够再吃一天,这还是在弄特别稀的稀粥的情况下。   咋办!?   叶乘凉站在院子里正有些发愁,王金花那个女人又不知因为什么事扭着屁股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乘凉(愁):大壮,家里又没粮了,咋办?   张大壮(直勾勾瞅):……   叶乘凉(怒):你瞅我干吗?!我又不是粮食!   张大壮(挠头):可是司徒大夫告诉我,吃了你我就不饿了。   叶乘凉(爆怒):滚!   ☆、这东西真甜   张大壮家在红沙村的最东面,王金花往这儿来十有八-九就是来张大壮家,叶乘凉不想让王金花吵着李金鸽休息,便开门出去了,也没刻意搭理王金花。   王金花一见叶乘凉出来便下意识地顿了一下脚步,似乎是想起之前在乡亲面前出丑的事了。但是她这种人典型的脸皮厚,像那种程度的问题过几天便可以变得不痛不痒的,而且她今天来可是真有事,便不屑地看着叶乘凉说:“我找大壮他娘有事,你叫她出来!”   叶乘凉离着大门几米远处,把声放平了说:“她在午睡,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了,我会转告她的。”   王金花还想着羞辱李金鸽一番呢,当年李金鸽嫁进张家的时候谁不说长得好看啊,生生把她给比没了,如今李金鸽又瘸又瞎,她还不看看她笑话?便说:“你甭废话,快叫她出来,不出来到时候她要是在乡亲们面前落了脸面可别怪我没提醒。”   叶乘凉冷着脸看了王金花一会儿,却不想王金花这女人没什么耐性,不过片刻功夫便朝屋里喊开了,“大壮他娘,你们当年抱养大壮的时候我跟大力他爹可是过来看过的,我知道你们家里穷,吃个粮都得上门去跟人借,衣裳破了都没料子补,可是这人情都是有来有往的,你这躲着不出门算是怎么回事啊?!”   屋里的李金鸽本来也快要醒了,王金花这尖锐的声音一响,当即便睁开了眼,一时没搞清怎么回事,再加上屋子里又暗,折腾了好半天才摸着自己的拐杖。   叶乘凉担心李金鸽会醒,忙回屋去看了看,结果差点没吓出个好歹来,亏得他进来得早,不然李金鸽搞不好就会掉到地上了!这炕可不矮,这把年纪掉下来还不要了命?   李金鸽搭上叶乘凉的胳膊,“阿凉啊,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外面叫喊,是外头来了人么?”   叶乘凉说:“就那个王金花,谁知道又想闹什么幺蛾子,您别担心,这不是有我在么,不会让她讨了便宜的。”   李金鸽心里稍安,跟叶乘凉出去了,借着外头的光没用太长时间便锁定了王金花的位置,“你有什么事就快说。”   王金花打量了李金鸽一眼,“我当多好呢,还不是又瘸又瞎?啧啧啧,要我说这不是亲妈就是不想着儿,大壮他赚点钱多不容易啊,就这么被你全看了病去,嘿,还楞是没治好。这下倒好了,大壮娶不着媳妇儿也盖不了房,谁家这般大的小伙子连个媳妇儿都没有啊?真是招人笑话。”   叶乘凉直接把话接上了,“招人笑话那也是您这样的招人笑话,听您的意思您要是病了肯定不医是吧?我觉着也是,我要是有您这种就爱嚼舌根的娘肯定也舍不得花钱给看病!还不如多养两头猪来得值!”   “你!”王金花气得不轻,因为这小狐狸精还真是说到了她的痛处,她那个儿媳妇儿精明着呢,表面上对她百依百顺,落了个孝顺名声,可真要有花钱的地方就翻脸不认人了。要不是她要面子不想让外人知道这些,她早就闹开了!   “你要是没事我就进屋了,大冷天的没人愿意跟你掰扯这些没用的。”李金鸽有些不耐烦。   “进什么屋?我话还没说完呢!”王金花卷着破手绢硬是装城里人,说的事却还是那么小家子气,“我家秋凤可快临盆了,你虽然不被族里承认,但这一码归一码,上次我家大力考中廪生你就没来,这会儿你怎么也该表示表示吧?还真想着尽占人家便宜呢?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当年你家大壮来的时候我可是花了十文钱,你怎么着也得把这钱给我还回来!再者说了,你不是差点当了秋凤的婆婆么?于情于理也该去看看不是?”   “王金花!你别扯那么多没用的!你家秋凤要是生了,你倒是记得来请我!”李金鸽先前还没觉着有什么,毕竟她跟大壮的爹抱回大壮的时候王金花确实是花了钱,可这秋凤的事,她真是气得牙痒痒,便忍不住抬高了声!   叶乘凉不知道谁是秋凤,一时不好说,后来进了屋才听李金鸽说明白。原来这秋凤姓陈,如今是张大壮的大堂嫂,本是跟大壮有婚约的。哪知大壮出去服徭役的第二年便有人到处传大壮死在外头的消息,这陈秋凤就嫁给了张大力,也就是王金花的大儿子。   李金鸽说:“当年我也是不信,可是后来大壮真没回来,我也就不好再拦着一个姑娘另找婆家,要不是有次我无意中听陈秋凤娘家的人议论,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原来就是陈家传出来的。可那会儿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我又瘫在炕上下不来地,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了。”   叶乘凉突然想到,那天跟张大壮去刘大同家里借糯米回来时见到的两个妇人,有一个挺年轻的挺着个大肚子,张大壮说好像是大堂嫂,原来那个人居然跟张大壮有过婚约?   “那后来呢?大壮回来了他们家里都没个说法么?”   “那时秋凤有了身子,我也不好太过分,也没刻意去找过她,不过有次在路上见着时说了她两句,谁知没过几日那孩子便小产了。王金花扬言是我逼迫的,说她儿媳妇儿本来心里就觉着愧对我们家,这下子生生内疚到小产,让我放过秋凤那孩子,你说我还能说什么?”   “对了大娘,什么是廪生?”叶乘凉以前好像听过但是真没注意。   “就是秀才里最拔尖儿的,领得廪米津贴,约莫每日一斤米吧。”   “就这呀?还值当说一回?”   “你这孩子,对于咱农户人家一日一斤米可不少,当然值得一说。而且那张大力今年秋天约莫还要去参加秋,秋什么来的?反正要是考中了,可了不得了。”李金鸽说着突然叹口气,“老天爷真是不长眼,怎么能让那样的人家里出秀才,这不是越发让咱的日子难过么。”想到陈秋凤生孩子时她还要去还了礼,真真心里发堵了。   “人家爱考上什么考上什么呗,跟咱有啥关系?咱以后会比他们都过得好的,您别愁了。”叶乘凉说完把人扶坐到炕边,“大娘您小心点儿,我去看看糯米泡好没有。”   今早上看的时候麦芽已经长得挺高了,虽然还不到三厘米,但是叶乘凉也等不到那时候了,好在这麦芽虽然不很高但是量却不少,便把糯米泡上了。如今看着糯米也泡得差不多,只要上锅蒸熟,再放温后和上麦芽碎,明天就能见到饴糖!   张大壮回来的时候叶乘凉正在忙着生火,便赶紧上去搭了把手,多抱了点柴过来,问叶乘凉,“这是要做啥?”   叶乘凉说:“我把这米蒸上,你要么歇着要么帮我烧火,明天就让你吃着糖。”   张大壮老实地帮叶乘凉烧火,听见叶乘凉胃里叫,没好意思说自己饿了。   叶乘凉却是明白,开了一天地不饿才有鬼,便把事先就蒸好的土豆干拿出来给他垫垫肚子。   张大壮老实巴叽地问:“你呢?怎么不吃啊?”   叶乘凉说:“不用管我,你吃你的吧。”这东西还是上次何晏给送来的呢,也没多少了,还得留着些给李金鸽弄点下粥菜,他在家里反正也不下什么大力气,饿点就饿点了。   张大壮是有些傻,但是谁对他好心里可清楚着呢,便想着明天哪怕少开些地,也要想办法给叶乘凉弄些吃的才行。   叶乘凉一直注意着火,直到糯米蒸熟了盛出来,还留了两小把给放到蒜臼子里捣成了糍粑。可惜没什么可蘸的,便就只好先放着了,等着明天蘸饴糖吃。反正现在天还凉,这东西放在一边搁一天也坏不了,顶多是会有些硬,到时候再蒸一下也就好了。   张大壮一直在看着叶乘凉忙活,后来蒸好的糯米放温了,叶乘凉用手试了试冷热,然后就把剁碎的麦芽给和进去了。   叶乘凉说:“大壮,这东西怎么做的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你说出去人家都跟着做了,这东西就不值钱了。咱们搞不好在短时间里都要靠它过日子,所以你可千万得给嘴巴把好门听见没?”   张大壮说:“你放心吧,我知道的。”   叶乘凉这一晚都没睡,一直注意着糯米盆子里的情况,直到半夜的时候从糯米里发酵出来的麦芽糖水已经有不少了,就把火又一次烧着了,把糖水放到锅里一直熬。熬这东西要小火,这里烧柴不太好掌握,所以叶乘凉连个盹儿都没敢打,一直是站着忙活的,到后来腰都酸了,肚子里更是直叫唤。   张大壮本来要帮忙,但是叶乘凉没让,想着这一晚上不睡第二天开地的时候轮镐头可太危险了,便让张大壮回屋睡去了。可是到了后半夜时,可能叶乘凉烧火烧得屋里太热了,张大壮跟李金鸽便都醒了。张大壮迷迷糊糊地进了柴房,问:“阿凉,还不睡啊?”   叶乘凉正兴奋着呢,见张大壮进来,赶紧用筷子蘸了些饴糖糊到张大壮嘴边。   张大壮下意识地一舔,当时就精神了。嘿!这东西真甜!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以后跟着我有糖吃!   张大壮:阿凉,以后跟着我有肉吃!   叶乘凉:真假的?!   张大壮:不信走着瞧!   若干年后……   叶乘凉:张大壮你这个混蛋!老子才不稀罕这口肉!   张大壮:哼,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叶乘凉:……      ☆、难道要成亲   “阿凉,你可真厉害!这可比地里种的甜高粱都要甜多了!”张大壮激动地看着锅里得有好几碗份量的饴糖,赶紧催叶乘凉再给他弄一些,好给他娘尝尝。   “这东西不爱凉,我先少盛点你给大娘拿去。”叶乘凉在碗里弄了两个大枣那么多的量给了张壮,随后便琢磨着能拿什么东西把这些盛出来。因为天已经越来越暖和了,拿到外面也冻不上,只能是盛到瓷器里放着随吃随取。可是家里一共就那几个碗,要是全占上了吃饭又没得用了。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得想办法再弄个大点的海碗或瓷盆才行,叶乘凉便赶着天亮的时候盛上了一碗饴糖,上面盖个碗去了司徒尘飞家里。   司徒尘飞家不种地,所以比一般人家起得要晚些,但是何晏要起来做饭拾掇屋子,所以这个时间去了还是有人给开门的。   叶乘凉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旁边有人经过时都好奇地看着他,但是因为不熟所以也没人刻意跟他搭话。   何晏出来了,以为是张家有什么事,赶紧问:“阿凉你怎么这么早?可是有事?”   叶乘凉被请进了院里,也就没客气地跟着何晏一起进了厨房,问何晏:“何小哥,司徒大夫醒了么?”   何晏说:“还没呢,怎么了?”   叶乘凉把上面的碗揭开,露出里面色泽金黄,香甜扑鼻的饴糖给何晏看了看,“这东西叫饴糖,是我做的,我拿过来给你们尝尝,顺便想问问司徒大夫,我做这东西卖行不行。”   何晏是守规矩的人,虽然想试试是不是真的很甜,但是师父没醒,他这个做徒弟的不好先动手,便说:“你先放这儿吧,等我师父醒了我跟他说一声。”   叶乘凉想这么些天都等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虽然他真的很想快点知道结果,但一大早的也不好在人家多留,便借了个大海碗就要离开了。谁知何晏却让他等了一下,遂给他拿出来好几个苹果来。这苹果跟后世的那种富士啊蛇果啊之类的不能比,但是在这个年代来说,可是绝对的上品了,叶乘凉赶紧道了谢。   何晏笑,“谢什么,应该的。你这碗东西要真的甜得像蜜一样可值钱了,我师父他就喜欢吃甜东西。”   叶乘凉心说喜欢好啊,我不出村子里也能找着买家了。   回去之后叶乘凉用海碗把饴糖全盛出来了,锅里还剩下了一点点,他便把昨儿个弄的糍粑给蒸了一下,随即拿进屋里给李金鸽吃。一共两块糍粑,他跟张大壮分了一块。白白糯糯的糍粑蘸着热度适中的饴糖,又香又甜,滋味就别提多好了。叶乘凉到了这里之后除了那两顿肉丸子就这顿吃得舒服,可惜就是太少了。   张大壮说:“回头给小同也送一些你看成不?”   叶乘凉想到那个安安静静的孩子,也是赞成张大壮的想法。要不是刘大同家里借糯米,这东西还做不出来呢。不过欠人家的糯米还没还,他便说:“白天我见过司徒大夫再说吧,反正现在还早。如果司徒大夫觉得这东西能卖,我再跟刘家嫂子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想个办法多做点卖出钱来。”   张大壮自觉没有叶乘凉懂得多,也不反对,另一边的李金鸽也觉着叶乘凉有主意,便说:“阿凉啊,你可真能干,这东西大娘看卖得成,咱们这儿还从来没有谁家会做糖呢。”   叶乘凉信心满满,不过想到袋子里只够再煮一次稀粥的米,他没有显得太雀跃,只盼着司徒尘飞这头懒猪赶紧醒过来才好。   后来张大壮又上山开地去了,叶乘凉站在院子里看了看,看到村子里最差的房子起码也是大壮家两倍大,便打算着如果真能赚到钱是不是得先盖个房子什么的,起码先弄个自己睡的屋子。还有这院子大了再养些鸡鸭,不然这一年到头吃不着肉可痛苦死了,听说买大肉还得进县城,除非过年的时候有谁家里杀猪。   “能穷到这种地步也是人才了。”叶乘凉嘴里嘀咕,却没想到何晏这时候过来了,似乎挺急的样子,见了他便说:“阿凉你忙活完了吗?忙完了就跟我去见见我师父,他有事想跟你说呢。”   “你稍等我一下。”叶乘凉进去跟李金鸽说了一声赶紧出来了,问何晏:“司徒大夫怎么说的?能行么?”   “师父他尝完之后就让我过来找你来了,我也不知道啊。”何晏抹了抹汗,拍了拍叶乘凉,“放心吧,那东西我也尝了,真的很好吃啊,像蜜一样甜,我看师父肯定喜欢。”   司徒尘飞一手端着碗一手拿根筷子蘸一点吃一口吃了老半天了,就等着叶乘凉来了之后问问这东西怎么做的。这跟他吃过的任何蜂蜜比都不逊色,便是跟那南边的甘蔗糖也是能一较高下的,只不知吃多了有什么害处,做起来麻烦不麻烦。要知道这叶乘凉从他这里拿了麦子之后这都过了好些天了才见到今天这一碗糖。   何晏进院便喊:“师父,阿凉来了!”   司徒尘飞在厢房里喊了声:“让他进来!”   叶乘凉进去之后便见司徒尘飞面前放着他拿过来的那碗饴糖,里面并没有少下去多少,可见这司徒尘飞也不是见了甜味就不管不顾的,起码还知道问清楚了再吃,便说:“司徒大夫,您找我?”   司徒尘飞用筷子敲打了两下碗沿,但问的问题却叫人一愣,“听说你这衣服是拿海青的衣服自己改的?”   叶乘凉低头瞅瞅,“是啊,怎么了?”这不是何晏拿给他的么?   司徒尘飞说:“手艺不错,一会儿我有件衣裳你帮我看看能不能补好,若能便付你工钱。”   叶乘凉爽快地说:“好!”也没去想司徒尘飞这么有钱的人为什么也要补衣裳。   司徒尘飞问:“这糖是怎么做的?吃多了可有什么害处?”   叶乘凉便说:“这糖是纯粮食做的,吃多了肯定是要伤牙,有痰的人也不宜吃。”其实是脾胃虚弱的人不宜吃,但是他觉得这么说司徒尘飞肯定问得更多,便就找了个直白的。   司徒尘飞一听有痰的人不宜吃便知湿热体质的人只怕也不宜吃,而且既然是纯粮食做的,即便是有毒也当是十分轻量的,但是他很好奇叶乘凉怎么会做这东西,便问:“你怎么会做这种糖?”   叶乘凉早就想到司徒尘飞会有此一问,便把早先就想好的说辞搬了出来,“我爹生前教给我的,至于他是怎么会的我也不清楚。司徒大夫您觉得这东西可卖么?”   司徒尘飞斜睨了叶乘凉一眼,“你很想赚钱?”   废话!叶乘凉真想蹦上去糊司徒尘飞一巴掌。这小子上回跟大公鸡一样,这会儿就跟雄孔雀开屏似的了,根本就是个臭美精,穿得十分讲究。不过有求于人,话要说漂亮才行,“想啊,大壮和张大娘对我有恩,我还想报答他们呢。再说我也要生活,我还想盖个大房子,还想养鸡养猪,还想衣食无忧。”   司徒尘飞贱贱地问:“就不想娶个媳妇儿?”   叶乘凉笑,“这就要看缘分了。”   司徒尘飞微眯着眼打量了叶乘凉一会儿,突然朝外高喊:“何晏,去把我那套要补的衣裳拿过来!”   叶乘凉心说什么衣服司徒尘飞居然还要补,结果待何晏拿过来一看,他顿时愣了一下。这、这不是喜袍么?难道司徒尘飞要成亲?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司徒大夫好像要成亲,咱们是不是得送礼啊?   张大壮:我已经送完了。   叶乘凉:你送什么了?   张大壮:几捆柴和一个火折子啊。   叶乘凉:这也太抠了吧!   张大壮:不是你说的么?夫妻像干柴烈火一样就能子孙满堂了。   叶乘凉:………   张大壮:可是司徒大夫不知道为什么很生气。   叶乘凉:……因为他不会下蛋啊你这个熊!   张大壮:??????      ☆、大壮的朴实   齐晟国常见的喜袍跟叶乘凉在古装电视剧里见过的那种差不多,但是司徒尘飞的这件又有些特别之处。颜色是大红色,看款式也是男款,但是明明是男款的喜袍,上头绣的却是凤凰(?)凤凰这种神鸟古时候不是只有皇家人才能用么?还是说这里有什么跟他理解的不一样?   司徒尘飞似乎很是爱惜这件喜袍,手放在上面抚摸的时候动作特别轻柔,带着外人都能查觉出来的深厚感情。   “能补么?”他问。   袍子的前摆破了口子,得有三公分那么长,而且还不止一处,这要是想补上又让人看不出补过,那就得在上面绣上东西盖住这口子,但是叶乘凉都有挺长时间没做过这种精细的手艺活了,也不敢保证,便说:“把握不大,但是找那些手艺好的师傅,肯定不难。”   司徒尘飞白了一眼,“要是能找我还用你?”   叶乘凉想到上面绣的是凤凰,猜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内情,但总觉得问多了也没什么好处,便直接说:“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司徒尘飞问:“补好了我给你十两银子你补不补?”   叶乘凉想都不想说:“补!!!”   十两银子啊,那是可是多少人家一两年的收成!叶乘凉听得直激动,谁知司徒尘飞居然笑着掸了掸衣服说:“我就说说的,你还真信啊?你想补我还信不着你呢~”   我擦你个小贱人!!!   叶乘凉气得头顶升烟,这会儿要是把司徒尘飞放他头上肯定能烧焦。好在叶乘凉没忘司徒尘飞是他眼下唯一有可能宰杀的肥羊,便说:“那还是来说说这个糖吧,司徒大夫您看能卖多少钱?”   叶小凉从小到大就没去过县城,好不容易经过一回还是因为逃命,根本不可能有时间给他问各种物价,所以也不太清楚这里具体的物价如何。但是像司徒尘飞这样的,绝对懂,尤其何晏还说了,这人就爱吃甜食。叶乘凉的想法是,能不能在南方的甘蔗糖价格的基础上做个调整。   司徒尘飞问:“这要看你的成本价是多少了,总要知道成本价才能估量。”   这个叶乘凉当然算过,其实麦子是辅料,主料还是糯米。大约三斤糯米加上三两麦子发出来的芽能做出约二斤饴糖。糯米的价格是四文钱一斤,未脱壳的麦子是两文钱一斤,再加上柴和水,还有人工等,一斤饴糖的成本价大概只要七到八文钱。不过为了做到绝对的不亏本,叶乘凉报的稍高些,“一斤饴糖的成本价大概要十二文吧。”   司徒尘飞当下就惊了,“这么便宜?!”   妈的,难道老子还是报少了?!叶乘凉郁闷地问:“司徒大夫您买过的糖都是多少钱呢?”   司徒尘飞以前行南走北的买过不少甜味调料,闻言便说:“蜂蜜一斤好些的约莫要三百文,甚至更多,差些的两百文左右吧。南方的甘蔗糖要便宜些,不过也要二十文一斤,而且质地较粗糙,倘若想买细糖,需得三十文左右。”   这里的一斤指的全是古时候的,也就是相当于一斤六两。叶乘凉觉着,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饴糖一斤卖二十文应该不难,现在关键是销路。不过这里的糖可真心够贵的了,要知道当世一斤好的猪肉也不过十五文钱而已。   司徒尘飞见叶乘凉半晌不语,支着下巴极其可恶地说:“这糖若是拿到城里卖必然错不了,问题是,你有钱开铺子吗?所以我说,不如我们合作吧?我来找销路,这糖卖出去的钱我们一起分你看怎么样?”   叶乘凉心里骂了一句你个土匪!才说:“您想要几成?”   司徒尘飞拿自己的头发梢挠了挠自己的脸说:“你忙活一回也不容易,这样吧,给你一成,我要九成。”   叶乘凉:“呵呵,您真会说笑……”   真希望此刻能有个电冰箱让他把饴糖冻成脸盆那么大一把砸死司徒尘飞!!!   司徒尘飞差点忘了这叶乘凉可不是现在的张大壮,说什么都听的,便也跟着笑起来,“的确是说笑,不过你三我七,再多不能。”   叶乘凉摇摇头,“五五分,您要觉着成咱们就合作,不成,那我再另想办法。”   司徒尘飞不吭声,叶乘凉直接就起身了。他宁愿自己出去挑扁担找销路也不能被这只臭美精牵着鼻子走,因为有人曾跟他说过,做买卖这回事,要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一回就容易有第二回,主导权这东西,任何时候都是该要则要。司徒尘飞确实是眼下最好的合作伙伴不假,但并不是非这一家不可。刘大同家条件虽然不好,但是那两口子人实在,不像司徒尘飞这么会耍心眼儿,所以也是不错的共事对象。   何晏刚弄了壶茶过来,见叶乘凉起身,忙问:“阿凉你要走了?”   叶乘凉笑笑,“恩,这次做糖用的粮食有不少刘大同家拿的,我打算给他们也送些饴糖过去。”   何晏点点头,那边司徒尘飞一咬牙,“阿凉你等一下!”叶乘凉转身,便听司徒尘飞说:“六四,我六你四,真的不能再多了!”   司徒尘飞觉得自己这样简直是亏大了,但是能让北方也像南方一样有大量的糖品流通可是他的愿望,所以这事不能让给别人!   叶乘凉说:“六四也可以,但是您能不能先借我十两银子?”   不过十两银子而已,对司徒尘飞来说真不算个钱,便很痛快地拿出来了,同时好奇地问:“怎么借都借了不多借点?”   叶乘凉疑惑地说:“我多借了您肯借给我?”   司徒尘飞立马闭上嘴巴!这叶乘凉来了红沙村也不过十日光景,彼此知之甚少,又如何能让他借出去那么多钱?这钱对他本身来说不多但是他没必要嘛,所以自然是不能的。只是没想到这叶乘凉居然能猜出他的底线!   叶乘凉真没那么神,他只是看出司徒尘飞跟他一样也是个铁公鸡,所以没敢说太多而已。不过十两银子,暂时能过得不错了,至少让李金鸽大大方方地去还了王金花那个泼妇的礼金是不成问题的。比较蛋疼的是司徒尘飞这个混蛋,不过十两银子居然还让他打借条!真特么小抠中的真绝色!   由于这会儿家家户户都是没多少余粮的时候,所以叶乘凉跟司徒尘飞商量一番之后也没着急再做饴糖,司徒尘飞的意思也是要从长计议,于是叶乘凉便先趁着天还亮去买了些米面,又用米跟里正家里换了一些干菜,这才回到家里。   李金鸽这会儿正坐在炕上拿着一支银簪发愁呢,王金花那十文钱的礼不算很难还,可是家里的生计怎么办?还有阿凉弄出来的那糖,卖是中卖,可若想再接着做些不是也要银钱?   叶乘凉稍开了些门让屋子里进些光,“大娘,您看什么呢?”   李金鸽笑笑说:“哪里能看什么,只是在想着是不是要把这只簪子当了。”   叶乘凉一看,心里还怪难受的。这簪子据大壮说是他爹送给他娘的订情信物,都有好些年了,家里再困难的时候家里都没有卖这东西,因为李金鸽喜欢得紧。可如今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真是穷得没选择了。   李金鸽见叶乘凉沉默,便说:“阿凉啊,你跟大娘说实话,家里是不是要断粮了?”原先还有大壮去打柴卖,维持一日生计倒也不难,可是大壮如今天天出去开地,根本没有时间打柴,家里又哪来多余的钱买粮食呢。   叶乘凉拿了一粒银豆子给李金鸽,“大娘,我方才买米面了,家里没断粮。这银子您拿着花,别担心家里的事情。”   李金鸽摸着光润的银豆子,心里吃惊,“这、这里拿里来的啊?”   叶乘凉说:“之前不是做了饴糖么,卖给司徒大夫一些了,他给的。这饴糖不光能吃,还能入药,所以司徒大夫用得上。”   李金鸽心里稍安,但这一两银子拿在手里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她都多久没摸过银子了?打从大壮的爹过世之后,几乎就再也没有……   叶乘凉一看天色,也是该做晚饭的时候了,便跟李金鸽打了招呼之后去了柴房。之前几天几乎顿顿都是稀米汤,他本来就不壮实,现在更是瘦得没几两肉了。他还指望着能再多长高一些,便考虑着晚上是不是要改善一下伙食。   北方人大都喜欢吃面食,但是也有各别一些地方的人喜欢吃米。叶乘凉小时候就是以米粮为主食的,所以相比起各种面,他还是比较喜欢米多一些,晚上便煮了稠一些的米粥。至于为什么没做米饭,一来实在是担心太久都没吃过纯米饭的胃消化不了,二是有钱归有钱了,却还是欠着债的,所以他也不敢真的大手大脚,不然他直接去谁家买只鸡回来了。   张大壮回来的时候粥还没好,因为他今天比以往都早了些。叶乘凉正在那和面,琢磨着揉好面发一晚上,第二天可以做些糖三角吃,谁知便听张大壮用他的大粗嗓门喊了一声:“阿凉,快帮我拿个盆出来!”   叶乘凉赶紧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就见张大壮手里拎着一条大鲤鱼,整个人冻得直哆嗦。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乘凉:傻子,大开春的时候抓什么鱼!   张大壮:这、这不是想让你吃点好的嘛!   叶乘凉:那咋还把自己弄这么虚?   张大壮:这不是太冷了么,就搓了搓。   叶乘凉:???   张大壮:明明是你告诉我搓搓就能热的!   叶乘凉:老子当时说的是在被窝里,你特么在河里搓什么啊!   张大壮: (╬▔▽▔)凸 ……   ☆、十两真心少   鲤鱼是用柳树条子钩着嘴的,得有成年人整截小臂长,估计能有个二三斤。鱼身色泽是偏灰的土黄,尾巴上还带着些许红,一看就是野生鱼。这要是搁以前叶乘凉一定得高兴死了,毕竟这都好些天没正经吃过一顿。可是这会儿他却有些笑不出来,因为这么一条鱼,张大壮这熊呆子居然把自己冻得嘴唇都泛了白,两只手也是红得像要滴血了,可以想见是常时间接触水过。这样的天在外头长时间碰水,足以想象有多冷。   张大壮还傻笑着说:“阿凉,这鱼够大,你今晚总算可以多吃些了,不用再省着。”   正要接过鱼拿去收拾的叶乘凉闻言顿了一下,抬头看张大壮,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你是因为我吃不饱才去抓鱼的?”   张大壮认真地说:“恩,我知道你对我和我娘好。娘告诉我了,你老骗我说不给她吃饭,其实对她可好了,所以我不能让你饿肚子。”   叶乘凉:“……”   张大壮见叶乘凉转身进柴房去收拾鱼不理自己,还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老实巴交地问:“阿凉,你生气啦?”   叶乘凉沉默了半天才有些恶狠狠地说:“没有,老实坐着吧你!老子给你倒热水泡脚!”   事实上叶乘凉已经有些忘了被人这样单纯地关心是什么滋味了,虽然在现代时也有朋友,但是他们都有各自的家,有自己的爱人,几乎没有哪个像他一样一个人过的。二十多岁,有车有房,但是心里总有些空荡荡,老是觉着欠了些什么。本来还以为搞不好得这样过一辈子,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奇遇。   叶乘凉叹口气,继续刮鱼鳞。   晚上原是要蒸些干豆角跟土豆片的,但是因为有了鱼,叶乘凉便换了想法,把鱼炖上了。不过那一整条鱼太大,他就把鱼头带着些鱼肉炖成了汤,里头加了些泡好的干菜,剩下的鱼尾那部分则在外头抹了一点盐之后放到了外面,打算留着第二天再吃。   比较美中不足的是,这里的调料很少,或者说张大壮家里的调料很少,基本除了盐就是盐,连酱油和黄豆酱都没有。更美中不足的是,菜要上桌的时候桌子的腿还掉了一只!最后还是张大壮盘着腿顶着那缺腿的一角桌底才成功把饭吃了!!!   叶乘凉简直无语了。之前还觉得十两银子挺多,现在想想,实在是不想再想了。如果要想把家里所需要的东西全部补齐,起码要再有几个十两银子才行,还得说买的实用而不贵的东西。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短时间内不用再愁吃。   张大壮端着一碗开水冲饴糖坐在柴垛上喝着,不明白叶乘凉为啥非得让他发汗,但是叶乘凉眼一瞪,他就觉得紧张,也不敢不喝了。   叶乘凉是不想让张大壮感冒,毕竟春风似剪刀这话可不是光说着听的,沾了水之后受了风可是真冷,而且这年月又没有什么特效药,病一回犯不上。   张大壮见叶乘凉坐在一边半天不说话,便问:“阿凉,你在想什么呐?”   叶乘凉没吭声,坐那儿正算账呢。他和张大壮还有李金鸽全都没什么春秋穿的衣裳,这天凉的时候还好,再热些可就要愁了。李金鸽倒是还凑和,原来的有两件能补的,他跟张大壮是真的一件都没,不做根本不行。还有这桌子,不能天天让张大壮充当第四条桌腿吧?还有厨房里还得再买几个大海碗才行,还有……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数不清。   要不是因为张大壮每天忙着开地根本没时间,叶乘凉早让张大壮带他去县城里看看了,不至于等到今天。可他自己要去又不太认识路,万一找不回来可丢死个人。   好在,很快就有了个向导,虽然去的不是县里。   这天叶乘凉带着些自制的糖三角找到司徒尘飞家,本来是想跟何晏说说什么时候进县里能不能叫上他一起去,便见何晏拿着个篮子不知要出发去哪儿,遂问:“何小哥你这是???”   何晏说:“我师父生辰快到了,我去镇上买些菜,你有什么事吗?”   叶乘凉赶紧把糖三角给了何晏,“我也想去,能带上我么?”   何晏一张娃娃脸笑得特别柔和,“这有啥不行啊,今天镇上有集,要去的人可不少呢,大伙都去村口集合坐牛车去,一人给一个铜板就行,你这会儿去准备只要快些还来得及。”   叶乘凉抬腿就往家跑去拿上了布袋子,又给李金鸽倒好了水,往炕头放了两个糖三角,等跟何晏到村口的时候也没用上多长时间。   村口已经停着两辆牛车,有一辆赶车的是里正的儿子孙杰,车上坐着孙杰他娘,还有刘大同一家三口,以及两个叶乘凉也没见过的三十多岁的妇人。   另一辆车上则是王金花跟王喜鹊,还有几个跟王金花年纪差不多的,都跟那儿坐着聊天,似乎在说王金花马上就要当上奶奶的事,都在给她道喜。王金花一面说着“还不知道是小子还是丫头呢”一面笑得合不拢嘴,直到看到叶乘凉,那脸上的笑才减下去,颇是不屑地说:“真是晦气,出门就见着狐狸精。”   叶乘凉当她放屁,爱怎么说怎么说,坐在那儿继续逗小同玩儿。后来说好要来的人基本都上车了,孙杰便先架着牛车出发了。   李玉芬跟叶乘凉说:“阿凉你送来的糖我家小同可喜欢了,回头你要是再做告诉嫂子一声,嫂子拿糯米跟你换可好?”   叶乘凉还惦记着再吃回糍粑呢,自然不会反对,笑说:“行啊嫂子,要是小同喜欢,以后我做糖就给你们送过去些。不过一天吃一两勺就行,也别吃多了。”   孙杰离着叶乘凉坐得近,听得最是清楚,忙问:“什么糖啊?糖不是甘蔗里才能弄出来吗?怎么咱们这儿也可以做吗?”   何晏说:“是阿凉做的,他家的祖传方子,用粮食能做糖。”   本来大家还想再问问,可是何晏一说是祖传的方子,就没人好意思再问了。那毕竟是人家一辈辈传下来的,要是有心跟外人说,又怎会至今都没人听说过?做人么还是识趣一些才好。   叶乘凉感激地看了何晏一眼,问李玉芬,“刘家嫂子,这镇上哪家卖的布结实,价钱还实惠?我想扯些布料。”   坐在车上的人都知道叶乘凉是张大壮捡回来的,张大壮家里又是那般情况,自然都想到了换季换衣的问题,便三三两两地分享自己的意见。李玉芬说:“我知道有个王记布庄里的料子又好又便宜,一会儿也要给小同扯些春衣料子呢,阿凉你要是买布可以跟嫂子一道去。”   这时里正的妻子说:“小同他娘,你生小同那会儿王金花可去看过小同?”   李玉芬摇头,“没有,亏得她儿子考中廪生时还好意思让我家当家的去,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什么便宜都让她惦记到了。”   另一个叶乘凉不认识的妇人说:“那凶婆子可不是脸皮厚?当年他家大力娶秋凤那丫头,她还好意思去找大壮他娘,也不知安的什么心。这次秋凤生产,怕是又要去找大壮他娘了,那十文钱不要回来她心里哪儿能安生,见人就说自己当年给大壮喜钱,大壮他娘却不还礼。”   叶乘凉耳边叽叽呱呱,几个妇人说个不停,他就当听戏了。反正这样也能侧面多了解些这个村子里的情况,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那位大姐,为啥非要拉上他!   “阿凉,你在大壮家里可吃得饱啊?我听说大壮最近在山上开地呢,可他要是不打柴,你们哪里来的进项?”   “是啊,这都是张家那一族太缺德,大壮的爹一走了就把地都给收走了,这些年大壮他娘一个人带着大壮可是忒不容易。”   “谁不说呢,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现在张氏的族长当了……算了算了,咱们老百姓哪里又能说得这些人。”   叶乘凉看了何晏一眼,见何晏笑,但并不说什么,便没有当时问。但是既然是张家的事,以后搞不好还会跟大壮有关系,所以下了牛车之后,他就问何晏,“那张氏族长怎么了?很厉害么?”   何晏说:“不就是孙女儿嫁给了县里的主簿么,其实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县里的主簿,也不过就是个从九品,还真是没什么了不得的,只是对于乡野村民来讲,却也是个跟县令说得上话的人物,便有些忌惮吧。   叶乘凉了然地点点头,“对了何小哥,刚才刘家嫂子说的王记布庄在什么地方?”   何晏抬手便指了个方向,“喏,就前边右拐,走一会儿就是了。”   叶乘凉顺着何晏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就见不远处确实是有条向右转的路,只是那条路上冷不丁出来个人,却把叶乘凉惊得下意识地就躲到了何晏的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要是有人想把我抓走你怎么办?   张大壮:让他顺便把我也抓走!   叶乘凉:嘎?!为啥?   张大壮:要不我去找你还得吃自个儿的粮食,可是对方要是把咱俩都抓走了,不就是吃他们的粮食了么?   叶乘凉:……      ☆、添置些家用   “怎么了阿凉?”何晏看出叶乘凉的异状,赶紧小心寻问。   “没什么,看到个坏人。”叶乘凉说罢犹豫了一下,见那人从那条路上出来之后向东离开,才跟何晏继续往那布庄里走去。方才他看到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马头村那个地主家的管事,先前对叶小凉还动手打过几次,所以叶小凉很怕这个人。刚才他下意识地一躲,几乎是本能的。   “有我在呢,你别怕。”何晏一脸正义地说:“如今世道虽乱,却还是有王法的。”   “恩,我只是瞅着面熟,也或许是看错了。”   “可是你先前说过的那个地主家的人?”何晏听叶乘凉说过一些身世,所以不免猜测起来。   “是有些像。”   叶乘凉说完一皱眉,不欲多说的样子很明显,何晏便随他一起进布庄里挑布去了。   因为是镇子上的布庄,所以大都是卖的粗布,颜色也比较偏暗,细布料并不多。而且就算有,价格也是不菲,要买够做一身衣裳的料子得好几十文。叶乘凉总觉得不便宜,但是听说一套差不多的成衣得上百文之后,他还是决定自己做一下。虽然麻烦了些,但是省钱,他还能当练练手恢复一下手艺了。   其实接下来要干的事情很多,但是钱太少,叶乘凉一时也不敢真的缺什么买什么,便琢磨着把重要的几样都置办一下。他先是给张大壮买了够做两身春衣的料子,又给李金鸽买了细布料,紫红色的,能够做一套衣裳,而他自己的则买了能做两套的布料,一份细布,一份粗布。买的时候算料子才发现,给大壮做衣服用的料子能足足比他多一倍!可见大壮长得有多魁梧!真特么应了那句话了,五大三粗,一笑两哭,谁笑谁哭?自然是卖布的笑,孩儿他爹娘哭!   何晏见叶乘凉买够了裁衣的又多买了些麻色粗布,便好奇地问:“这布是要做什么用?”   叶乘凉低头看看,“是要缝袋子用的,回头缝完给你看。”   其实就是书包,叶乘凉想着做个大点的带束口的书包,这样背个东西也方便,以后再来的时候就不用拿拎兜了。   何晏一听来了新鲜劲儿,自己也跟着多买了些粗布,出手特别壕!把叶乘凉看得,心里贼酸贼酸……   后来又去买了三个海碗,几双筷子,还有新勺,以及一张桌子和一些他熟悉的调料,叶乘凉这才跟何晏一起回到集合点。要不是何晏帮忙拿一些零碎的,叶乘凉都没办法拿桌子了。   桌子买得不小,是张炕桌。叶乘凉本来想过等着张大壮有时间了让他弄木材打一张桌子,或者找村里的木匠给打一张,后来一听那木匠也跟王金花家有关系,他也懒得去废这些心了,便就买了一张现成的。不过他也没买多好的,不过是实用些而已。   叶乘凉把东西放到孙杰赶的牛车上麻烦孙杰帮给看着,之后又跟何晏去了集市。孙杰这小子除了对庄稼地上心之外其它事情上都很懒,赶个牛车出来也是坐牛车上不动地方,叶乘凉跟何晏也就没客气。   镇里的集也没太多新鲜东西,不过是一些干菜,还有鱼啊肉啊的,还有卖柴的,卖米卖香油的,要么就是一些小玩意儿。叶乘凉看了半天没发现有什么特别需要的,因为这里哪怕是个鸡蛋都比在村子里买要贵多了,莫不如在村里买。不过离开前他倒是买了点油。   大壮家里做菜基本是没有油的,做法也十分单一,不是蒸就是煮。一般农户家里要么用菜籽油,要么用麻籽油,再有些钱的偶尔能吃些荤油和豆油。麻籽油便宜,但那东西吃着人会有些犯困,叶乘凉就没买,最后选了一小瓶芝麻油和大半瓶豆油。   天天吃蒸的煮的实在是叫人嘴里没滋味儿。   何晏看叶乘凉花钱买的全是家用,一方面感叹张大壮家总算能过些好日子了,一方面也佩服叶乘凉。他可知道叶乘凉当时借钱的时候是自己画的押,以后要还也是叶乘凉一个人的事。可是叶乘凉买这些东西,却是明摆着要张家人一起受实惠的。   叶乘凉最后发现自己的东西就占了许多地方,特别是那张桌子,恨不得把四分之一个牛车给占了。而且就这一天的功夫他就花出去了足有一两银子,主要就是这桌子和那些布料贵,还有油也不算便宜。   同车来的人看见叶乘凉买的东西直乍舌,都好奇他这钱是打哪儿来的。莫非那王金花总说张大壮偷偷藏钱的事是真的?可是之前也没见张大壮买过什么啊……   王金花显然也看见了,一时也搞不清怎么回事。但是见叶乘凉买了这么多东西心里就直泛酸,觉得肯定是这个小贱人哄的大壮给他钱花,要么就是大壮捡了的这小贱人有钱。反正不管是哪样,她都觉得不顺心!   王喜鹊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这个人,她能嫁不出去吗?!她好不容易找着个模样长得好又憨厚老实的,就这么让这人把事情给搅和了!   其实村里人是看不上王喜鹊的,一个被休了两回的女人,那说出去就是个笑话。可是人家命好,有个给县主簿做夫人的姑姑,所以也没几人敢真正当面说什么。   里正家本来就跟张家不对付,走的时候孙杰自然是把牛车赶得比另一辆牛车快,谁叫那一车都是张氏族里相关的人呢。   叶乘凉坐在牛车上,也懒得理那些弯弯绕。这次出来加上之前买米粮花的,还有给李金鸽的,他手里也就剩下七两多点的银子了,以后花钱得更精细着些,因为再过些日子就要买各种种子。大壮家里吃都不够,更不用说留种,所以不光是粮种,就连菜种也全是要买的。   孙杰本来是因为看着叶乘凉东西多,就好人做到底给叶乘凉送到了张大壮家门口,谁知听到叶乘凉说种子的事,于是说:“你们要买只管买粮种就行,菜种我那里就有好些,你回头去了我给你匀一点就可以了。”他跟大壮小时候一起玩大的,也算是相处不错的朋友,只一点种子而已,无所谓的事。   叶乘凉道了谢,又把车上的东西全拿下来,这才把人给送走了。   却说屋子里,张大壮正郁闷着呢。他不知道今天叶乘凉去了镇里,所以回来的时候没看见叶乘凉,还以为人走了呢,听了他娘说才知道阿凉是去了镇上买东西。   开始的时候张大壮也没多想,可左等叶乘凉不来,右等不来,他就想着,阿凉是不是不要他们了自个儿走了?听他娘说,阿凉还给了她一粒银豆子,如此是不是要跟他们两清呢?   于是叶乘凉在外喊“大壮你出来帮忙搬东西!”的时候,大壮还以为自己幻听。   叶乘凉也是看到门口立着镐头才知张大壮已经回来了,再细一看天色,可不正是要吃饭的时候。这牛车就是慢,要是换了马早跑几个来回了。   张大壮见着叶乘凉抬进来的桌子吓了一跳,“阿凉,你买了新桌子?”   叶乘凉一把丢给张大壮,“快搬进去,我去拿其它东西,咱们进屋再说。”   坐牛车走一天冻死个人。   张大壮把东西该归弄的归弄一下,让叶乘凉歇着。叶乘凉坐在炕上跟李金鸽说了自己买了些什么东西,然后问李金鸽,“大娘,千层底是咋做的,您能跟我说说么?”他跟张大壮的鞋还有李金鸽的鞋都磨得不像样,特别是张大壮的,脚指头都露出来了,得赶紧换上才行。   李金鸽这会儿眼睛看不轻,好久没动过针线,但是做鞋工序却必然是记着的,便说:“就是打袼褙,得把布一层层用浆糊粘到一起,晒干,切出鞋样来,再纳鞋底。这纳鞋底子啊针角越密越是结实,耐穿。”   叶乘凉:“那做一双鞋一般得多少日子?”   李金鸽:“要是手艺好的得三四天,要是慢,那可十天八天也有。”   叶乘凉:“……”   张大壮突然在外面喊:“阿凉,出来一下!”   叶乘凉出去一看,张大壮挽着袖子蹲在地上,面前放着一盆还冒着热气的温水,显然是刚兑好的,便问:“怎么了?”   张大壮笑着说:“你也泡泡脚,天还凉着呢,驱驱寒。”   叶乘凉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张大壮,又瞅瞅大壮脚上那双破掉的鞋,半晌默默地坐到了磨得硌屁股的小木凳子上,把脚放进了盆里。   却说这时,远处的马头村里,地主老爷也在泡脚,神色却远不如叶乘凉一般淡定。他皱着眉头打量家里的管事,阴郁地问:“此话当真?”   管事说:“是那王记布庄的掌柜说的,错不了。老爷您看……?”   地主冯有财抚抚下巴,“给我找!找着了老爷我重重有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你、你用这个盆给我洗脚?!   张大壮:怎么啦?挺好啊……   叶乘凉:这盆不是洗菜用的吗?!你居然用它来洗脚!   张大壮:这、这可咋办,我以前还拿它装过鸡粪呢 (*゜ロ゜)ノ   叶乘凉:呕……      ☆、大壮的怪力   跑了一趟镇上,叶乘凉有钱的事情就传开了,有的人说是张大壮有钱,也有人说是张大壮捡回来那孩子有钱,众说纷云,不过传到叶乘凉耳朵里时已经过了好些天,因为他从镇上回来之后就没出过门。   说起来这古代的乡下就是这点不好,娱乐节目少,有啥屁大点事都传得飞快,特别是这个季节,还没开始育苗,家家户户都还算比较清闲的时候,不是扒沉芝麻烂谷子,就是抓住一个新鲜的翻来复去传,闲抽的。要不是何晏来找叶乘凉去跟司徒尘飞谈一起开铺子卖饴糖的事,叶乘凉都不知道他居然还成了八卦主角。   何晏说:“这村子里大多数人还是不错的,可是也有些混日子就好捡便宜的,你白日里跟张大娘在家,且要小心着些才好。”   叶乘凉道了谢,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赶集回来那日晚上他便给张大壮跟李金鸽还有自己量了尺,把料子都裁出来了,这几日正忙着缝制呢。束口的背包跟李金鸽的衣裳已经做完,就差自己跟张大壮的衣服了。由于弄得有些赶,再加上屋子里光线不够好,所以才弄得这两天眼睛不太舒服。   何晏见状问:“可是眼睛不舒服?”   叶乘凉摆了摆手,“无防,许是这几日缝衣裳缝得有些太久了。”说罢拿出自己卷巴卷巴带过来的背包给了何晏,“这就是我说的那种包,你拿去看看,若是觉得可以我帮你也缝一个。”   何晏赶紧拿过去看,而这边的司徒尘飞也出来了,把叶乘凉叫进了屋里。   叶乘凉坐下来喝了杯热茶,就听司徒尘飞说:“镇上的铺子我已经让人找好了,待打扫过后挂上招牌便可以开始卖糖。还有县里一家菜馆子是我一位故友开的,他也想用一些糖,你看看你哪日开始可以制糖,一日能制出多少?如今心里也该有个数才是。”   这些东西叶乘凉早就算过了,因此张口便说:“正常制糖需要时间约莫是七八日左右,至于一日能制出多少,二十斤是没问题的,若只是在镇子上卖,想来也够了。至于馆子里能用多少这点我就不清楚了。”   司徒尘飞微眯着眼打量了叶乘凉一眼,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镇子上卖的饴糖价格定在二十文一斤,你看如何?”   叶乘凉没有异议,但是有个问题却一直在惦记着,那便是人工的问题,于是说:“做糖是我的活,所以卖糖的事我就不管了,卖糖的人那份工钱,我也不管。”   司徒尘飞翻个白眼,“可以,不过我们得订个契。”说罢把何晏喊了进来。   何晏正新鲜着叶乘凉做的那束口包呢,闻言背着包就冲了进来,还在司徒尘飞面前转了一圈,“师父师父,您快看阿凉做的包!可真是太实用了,这样既不用担心东西从里头掉出来,也省了用手去拎,真真是好想法!”   叶乘凉示意何晏把包拿下来,给何晏讲了一下,何晏这才知道背带上的绳子还是可以系上的。这样防止背带从肩上滑落!   何晏每次去镇上时都是拿着篮子,每次买多了东西都是勒得胳膊生疼也硌着肋骨,现下可好了,再也不用拿篮子啦!想着就激动,东西也就不想再还回去了,何晏便跟叶乘凉商量,“好阿凉,这包给我用成不成?我给你料子,你再做你自己的呗。”   叶乘凉得过何晏不少帮助,这点事情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何况何晏跟他凑热闹买粗布时他就猜到会有这么一遭,于是点了点头,东西直接留给何晏了,至于何晏给的布料多,够做好几个束口包的量,他也没客气,反正何晏也说了,就当付手艺钱。   由于上次从司徒家拿的麦子还有余,做饴糖最耗时的又是麦芽的过程,所以叶乘凉回家便把麦子又给泡上了,等着发了芽就好开始做饴糖。上次做出来的那些给了司徒尘飞家一碗,给了刘大同家一碗,自己家两碗多一点吃着,也没什么了,这次做肯定是要再多做些的。原料上的钱司徒尘飞拿出了三十两银子,当时订契的时候也说明白了,原料的钱平摊,制糖的人工费用归叶乘凉,卖糖的人工费用归司徒尘飞。   目前来说叶乘凉带着张大壮就能做出不少的糖,供整个镇子的人吃都不成问题,毕竟这东西可不算便宜,不是家家都会买的,所以还谈不上制糖人工费的问题。不过以后卖得多了,肯定就要用人了,但是那时候卖得也就多了,叶乘凉也就没在意这个。只要他摸熟悉了这里,以后赚钱那还不容易?!   用被子盖好了麦子,叶乘凉继续坐到炕上缝衣裳。   李金鸽从昨日起便一直抱着叶乘凉给做的衣裳轻轻地摸,虽然她看不太清楚,可是打心里高兴啊。阿凉这孩子又聪明又会干活,连针线活都做得好,她只要摸这针角便知了,必然是差不了的。她一辈子没有亲生孩子,所以这些个孝顺懂事的孩子在她看来都是好的。   叶乘凉说:“大娘,您明儿个去王金花家里么?”他当时就是想着让李金鸽穿得体面些才先做了她的衣裳,可是时间太紧了,不然还能在袖口和领口上绣些花样,虽说像花鸟鱼这类的是绣不出来,但好歹能绣两圈花边。说来都怪这里的奇葩风俗,孩子生了不满月的时候该送礼的大人就要去送礼,说是给下奶钱(?)   王金花的儿媳妇儿生了,生的虽然是个丫头,但李金鸽还是惦记着把那份礼钱还了,省得王金花逢人就说她尽会占人家便宜,便说:“去,明儿个看我不堵上她那两张破皮子!”   叶乘凉笑笑,抬头看了看窗口。虽说根本看不见外头的天色,但是大壮这么晚不回来,他还是挺惦记的。这笨蛋,让他去里正家里说一声明天借牛车用用,不会连这都搞不定吧?!   却说这厢,里正家里是打得热火朝天的,老子让儿子学习,儿子求老子说想种地,意见不和,闹得不可开胶,把张大壮都给吓懵了,里正大叔这也忒狠了,急得居然把剪子都给丢出去了,这要是扎着人还得了?!   张大壮赶紧拉住孙杰往外拖,“孙杰你就别跟大叔犟了,大叔也是为你好不是!”   里正大叔一听这窜起多高,“他这兔崽子眼里哪儿还有我这个老子!我,看我不打死他!他不是想种地么,我直接把他打进地里算了我留着他个混帐做甚!”   赵静在那儿拉着自家男人,跟张大壮:“大壮,快快,赶紧帮婶子把小杰带出去!”   孙杰也是常爱干活的半个庄稼汉,力气也着实不小,张大壮没下死力气一时还真没拖动他,再加上孙杰这会儿也有气,更是不好拖了。可是在这里吵着也的确不是个事,张大壮再听里正媳妇儿这么一说,干脆心一横,直接把孙杰给跟扛大米似的一把给扛到了肩上!!!   里正两口子当时就懵了,张大嘴巴对视了一眼,孙杰更是大骂:“张大壮你想硌死老子吗快放我下来!”好么刚才咻的一下,张大壮好像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给扛起来了!   大壮也觉着奇怪呢,刚刚他抬孙杰的时候,怎么有那么一会儿感觉身上有一股怪力?让他轻轻松松地就把人给扛起来,比扛柴禾还轻松似的。想不通这一点,大壮又把孙杰放下来了,想着再扛一把看看,吓得孙杰直接一跳老远。   爱窜爱跳是孙家特色。   孙杰说:“不用你扛!我不顶撞我爹了你可赶紧说说你自己的事吧!”   张大壮挠了挠自己的后脖颈,想了半天楞楞地说:“忘了,待我回去问问阿凉再回来。”   孙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乘凉:牛车呢?!   张大壮:什么牛车?   叶乘凉:我不是让你去里正大叔家里借牛车吗?!   张大壮:啊对!我这就去!   叶乘凉:%……   ☆、大壮惊呆了   叶乘凉想借牛车是打算进镇子里去买糯米还有玉米的,虽说这些东西村子里就有,但毕竟是少数,若真想大量做饴糖根本就不够用,而且挨家挨户地问不光浪费时间还浪费口水,再者去镇上买一次买得多也能讲讲价,最后一算跟在村里买其实也差不多,这就跟现代的时候批发东西便宜是一回事,顶多是自己拉回来稍嫌麻烦而已。   张大壮连着好些日子在山上开地,也怪累得荒,叶乘凉就跟他合计了一下,让他休息一天,去县里一起买做饴糖的用料。张大壮知道叶乘凉不会赶牛车,再说叶乘凉这小细胳膊小细腿的哪里能扛得动重东西?便就同意了,决定陪他娘去还完王金花礼钱就与叶乘凉去一趟镇上。   王金花今日穿得特别喜庆,虽说没有抱上大孙子,心里憋气得要死,但是为了彰显大度,她不但把逢年过节穿的衣裳拿出来穿,而且还逢人就说他们张家的女孩儿金贵,必然是个有福气的,如今是廪生的女儿,没准过了秋就成为举人的女儿了呢。再说这家里日子过得好,孩子们又年轻,男孩儿以后还可以再生不是?   李金鸽离着老远就听到王金花尖刻的大嗓门儿在那儿宽慰自个儿,不屑地笑了一声,便听叶乘凉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这一听更乐了,将提前包好的喜钱拿了出来走过去说:“拿给你们家秋凤下奶,还有祝你早日抱上大孙子啊。”   王金花抢一般把喜钱夺过去,数了数里面有多少才说:“那肯定是要比你早抱上大孙子的,大力这好歹娶了媳妇儿当了爹,不像你们家大壮,这鞋子破了露出脚指头连个给纳鞋底子的都没有,一看呐,那就不是个亲娘养的。”   李金鸽早知道王金花又会说叨这些事,所以这次压根儿也没生气,按着叶乘凉刚才教她的说:“是啊是啊,我家大壮确实不是我亲生的,可这不是亲生的也知道孝敬我这个娘,天暖和了也知道给我弄件二棉衣裳,不像有些人家,小的一个个穿得体面,老的这时候还穿大棉呢,光漂亮有什么用?热得一头汗。”   大伙一瞅可不是么,今儿个来送喜钱的都换上了二棉衣了,更有些不怕冻的只穿了两件单衣,可这王金花却是穿着大冬天的衣服。料子是好料子,可怕是要热得很吧?再一看,还真是满脑门子汗,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热的。   “你放屁!老娘穿这可是绸缎的,你那破棉布衣裳也好思来说!”王金花怒及!她儿子考上廪生之后家里为了他给作脸,同时也不想让儿子在同窗们面前显寒酸,所以一直是穿得好吃得好。可是家里日子再好也不过是农家人,哪能个个都是吃好穿好的?她这当娘的自然是要省着些。   “我还就愿意穿这棉布衣裳了。再者说了,这农家人穿棉布衣是正常,那老母猪戴金项链才是异景吧?”说完李金鸽便一扭头走了。等后面的人想清楚她说的什么意思之后,顿时忍不住乐开来,把王金花气得在后头直咒张大壮以后找不着婆娘。   要搁以前李金鸽一定气死了,可现在她想开了,她觉得阿凉说得对,以后有了钱,那好婆娘还不是随便挑?!   张大壮看他娘心情好,也跟着心情好,笑问:“娘,您是要回家里还是跟我们去镇子上?”   李金鸽想了想说:“回家里吧,我这腿不利索,别进了镇子里再拖慢了你们脚程。再说娘现在也看得些东西了,自个儿在家不防事。”   张大壮一听便跟叶乘凉把李金鸽送回家了,随即去村长家套了牛车去镇上。   一路上闲着没事,张大壮便没话找话说,“阿凉,如今这山地也开出一亩多了,到时候咱种点啥好?”   叶乘凉叼着一支草杆背对着张大壮说:“种小麦,还有家里的菜园子也要再扩大一些,等攒了钱一样一样来,你先努力把地都开出来,到时候种什么,怎么种都听我的。”   张大壮“哎!”了一声,心里美滋滋的,总觉着叶乘凉到了他家之后好像这日子就越来越好了,他每天都吃得舒坦,因而便是天天上山下大力气干活也不觉着累。   叶乘凉听张大壮傻笑,便问:“笑什么呢?”   张大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想着等地开好喽就娶个像刘家嫂子那般贤惠的好娘子,阿凉你呢?你喜欢啥样的?”   叶乘凉嘴里叼着的草杆突然停止了摇晃,静了片刻才说:“我喜欢个子高的,长得壮实的,一看就结实有劲的。”   张大壮憨厚的脸短暂地露出惊呆表情,“那,那么壮的?!那万一你打不过她可咋办?她欺负你咋办?”   叶乘凉轻轻勾了勾嘴角,拿草杆轻轻敲了张大壮两下,“呆子就是呆子。”   张大壮迷惑地看了看叶乘凉,想不通,但是觉得阿凉笑得时候特别好看,所以他决定以后说什么也不能让阿凉娶那么个吓人的婆娘。   叶乘凉看着张大壮宽后的肩背,突然想起自己上一世没事就去朋友的工地转转,就是想看看有没有长得好的养养眼,可惜老是失望而归。可是这个张大壮就有趣多了,长得粗壮,力气还大,面相也够看,偏生特别单纯,弄得人总想欺负欺负,有意思得很。   两人各持心思,镇上到的可也快,不过由于还要早些赶回去,所以他们也没多耽搁,直接去了粮店。来之前叶乘凉可都做好了准备,也问过何晏哪里能买到麦,就连价钱都跟刘大同那儿确认过了的。   粮店里的掌柜抬眼见着客人进来,穿得得体气色又好,忙问:“这位小兄弟要买什么?”   叶乘凉说:“想买些糯米跟没脱壳的小麦,掌柜的这里可有?”   掌柜的说:“有,没脱壳的小麦两文钱一斤,糯米一等的五文钱一斤,二等的四文钱一斤,还有更差些的只要三文。你要多少?”   “先看看再说,若是成我想多买些。”叶乘凉说着屋子里四下打量。这里只摆了些米面和油,并不见麦子。   掌柜的见人是拉着牛车过来的,牛还在外头拴着,还有个高大的汉子看着,便说:“跟我来吧。”   叶乘凉跟着掌柜的去了后院,才发现这里有专门存粮食的地方,糯米分一二三等标了记号,大米跟玉米也是同样。叶乘凉看了看糯米的成色,发现四文钱一斤的跟刘大同家的差不多,五文钱一斤的则要更好一些,便跟掌柜的说:“掌柜的,多买可便宜些?”   掌柜的也是实在人,便直言说:“要买五十斤以上才给便宜,可小兄弟你能买这么多吗?”   五十斤也不过就是多半麻袋,叶乘凉便笑说:“掌柜的您真爱说笑,只买五十斤我拉着牛过来做什么?我兄弟一个人还不就扛走了?”   掌柜一想可也是,便问:“那要多少?”   叶乘凉心里算了算,便指指那一等的糯米说:“这一等糯米我想要四百斤,一斤算我三文钱,掌柜的您看可否?”   掌柜的一听就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哪里有这么讲价的!便说:“那可不成,你若要四百斤,我可给你算四文半一斤,三文钱那是万万不能的。我这可是小本买卖,小兄弟你也要看看这米的成色不是?”   叶乘凉心说我当然要看成色,但还是觉得四文半贵,便先不问这个了,转而问:“那玉米粒又是什么价呢?”   掌柜的说:“那个便宜些,一等的一斤三文钱,二等的一斤两文钱。”   叶乘凉露出些许为难的样子来,“掌柜的,我想要四百斤一等糯米和一百斤一等的玉米碎粒,您就算我便宜些么。我又不是只买这一回,以后还会常来买的。”   掌柜的在心里一阵盘算,觉得这样一来赚得太少了,可是如果真的能成为长期的买家,也的确是不错,便说:“那这样吧,一等糯米算你四文一斤,至于这玉米粒本身也没多少进项,我就还收你三文钱。”   叶乘凉一听露出些许遗憾的神色,“那我再去别家看看吧,糯米四文钱一斤倒是尚可,可这玉米粒贵了些。”   掌柜的一见人真要走,赶忙拉住,“别啊小兄弟,你要是诚心买我们再合计合计!”   叶乘凉:“一等糯米一斤四文,一等玉米粒一斤两文半吧,您看行就找人给我装货,要不行就算了。我是诚心买,您也该实惠些不是?”   掌柜的一咬牙,直接朝门后喊:“老三,出来干活了!”   张大壮一直在外头看牛车,这会儿也进来了。掌柜的让自己的儿子出去看牛车,让大壮帮忙搭把手。本来叶乘凉觉得不该出人力,但是转念一想也是该看着些免得这些人做手脚,便跟大壮说是哪种米跟哪种玉米粒,多少量。说完指了指门外,“我再去布庄买些做鞋面的料子,很快回来。”   叶乘凉先前买的都是衣料子,但是做鞋面用衣料子不合适,顶多把以前穿不了的衣服拆出布片打成袼褙底,鞋面却还是要买黑色的布面的。至于说到大壮这么老实会不会被人骗,这他倒不担心,反正还没给钱,再说老实人有时候才是最难骗的,因为他们比较死心眼儿。   想到张大壮那没几个回路的大脑,叶乘凉笑着进了王记布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好好看着米,不许让人调了包啊。   张大壮:放心吧!他要敢骗我我可有办法收拾他!   叶乘凉:嘿,你要怎么收拾?   张大壮:我把那掌柜的扛回家!让他们拿好米来赎!   叶乘凉:……   ☆、背债略坑爹   王记布庄的掌柜姓王,叫王贵,跟布庄的东家是亲戚。平日里在这里帮着卖个布,打扫一下柜面,偶尔店里进了料子也帮忙抬一抬,也算是个勤快人。可惜就是太贪财这点不好。若说像一般人一样取之有道便也罢了,偏他心数还有些不正。   马头村的地主冯有财家的管事跟王贵便是因为这不正的心数才认识的。当时冯有财让自家的管事给他搜罗美人,男女都行,最好是那种年纪不大水水嫩嫩的才好,管事便在整个县城里开始找。可这美人一般都不太出门,哪里又是那般容易找的?且就算找着了也要看看对方什么背景不是?   可还别说,黄天不负有心人,找了几日之后这管事还真碰着一个,却就是在这王记布庄。可是随便上去搭讪显然容易打草惊蛇,管事便琢磨一番之后决定跟王贵套套话。   可这王贵在布庄里头卖了多少年货了,行行色色的人着实见了不少,又哪里会看不出来对面的人不怀好意?便跟他打了半天太极就是不往正题上唠。   后来管事一看,干脆就给王贵拿出了十个铜钱。   王贵得了便宜,自然是无话不说,就把先前从他们店里出去的客人是哪家的是什么背景都给冯家管事说了。说完俩人互相介绍了一番,才知名字居然一样!他们一个叫王贵,一个叫冯贵,也算是有缘,一来二去的就开始称兄道弟起来。之后王贵但凡遇着了美人都会跟冯贵说,冯贵得了消息证实属实,就给王贵一点甜头。   那日何晏跟叶乘凉来这王记布庄都是头一次,王贵之前也没见过叶乘凉,所以不知道叶乘凉就是冯家丢了的“妾”。但是既然是美人,他当然是要跟冯贵说一声,于是就在何晏跟叶乘凉离开之后,他就给冯贵递了消息,说店里一下子来了俩美人!冯贵于是赶紧回去跟冯有财报告去了,冯有财也一如以往一般,想要得到美人。   这些日子冯贵一直在多方打听这俩美人的消息,但是一时都没什么头绪,谁知这王贵又传人给他递消息来了,说有个美人又来了布庄!   布庄里能做鞋面的一共就那几种布,叶乘凉买的还是黑色,所以根本不用多麻烦就应该能找到,这毕竟是常卖的料子。可是这掌柜的不但说找不着,还让他多等一会儿,还尽挑着没用的跟他搭话。叶乘凉没忘记上次那冯管家就是从条街上出去的,因此便多留了个心眼儿,说:“找不着我就不买了。”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王贵一见赶紧拦住叶乘凉,“别啊别啊,这位小兄弟你再多等一会儿,我这不正找着呢么?”   叶乘凉心里一紧,直觉这掌柜的有什么不对劲,便灵机一动,冷不丁用鼻子嗅了嗅说:“这什么味道?是不是哪里着火了?”   王贵一听懵了,他们布庄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水和火!!!   叶乘凉皱着眉,指了指某个方向又说:“好像是布料烧着的味道。”他上次来时想过给李金鸽买身好料子,所以特意问过,知道那些好料都在后面。   王贵鼻子不太好使,于是精神只挣扎了片刻往屋后冲,而叶乘凉就趁这功夫赶紧从布庄里出去,想要去找张大壮,谁知却被那闻讯赶来的冯贵迎面堵个正着!!   冯贵住的客栈就与王记布庄隔着两个成衣铺,来得自然不慢。   叶乘凉心里骂了句我操你祖宗的,整个人迅速向后退了一步,随即皱着眉不悦地望着冯贵,异常强横地说:“让开!耽搁了我家大人的好事你担待得起么?”   冯贵愣了一下,奇怪地看了叶乘凉一眼,“你……”这人明明跟他认识的叶小凉长得一模一样,可为何说的话却又有些不对劲?而且怎的看起来比原来厉害多了?还有这穿的衣服也是看起来像有钱人家才穿得起的,可叶小凉不可能有钱啊。   叶乘凉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着冯贵,轻蔑地哼了一声,抬腿就往粮油铺子的方向走去,走得悠闲自在,天下唯我独尊!   冯贵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犹豫着要不要追,就见王贵从布庄里跑出来问他:“人呢?!你看着没有?”   冯贵说:“什么人?”   王贵焦急地解释,“就是美人阿凉啊!他来我这儿要买鞋面,我拖着他等你来,结果刚才骗我说好像有布烧着的味道,我这一进后屋他就跑了!”   冯贵这一听当下顺着叶乘凉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因为他猛然想起叶乘凉的衣裳虽新,鞋子却是旧鞋子,破得很,分明就是之前在冯家时穿过的鞋!可是拐了弯之后四下一看,哪里还有叶乘凉的踪影?!   叶乘凉躲在卖调料的铺子里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果然很快就见冯贵从王记布庄那条街上拐了出来。他冷笑一声,转过身便换了张脸,笑得异常诚恳,“周大姐,可否跟你借几样东西?”   先前跟何晏来镇上的时候叶乘凉就是在这家周记买的调料,跟老板娘颇为熟悉了些,因为当日他买调料时跟这人聊了很久,主要是他买的种类也多,再加上人很好说话,喜欢聊天的周大姐就跟他多聊了几句。   冯贵在街上站了许久,因为他确信叶小凉脚程不可能那么快,肯定是躲在了哪里。可是他等得脖子都快变长了,也没看见类似叶小凉的人再出现在这条街上!   叶乘凉换了一身破衣裳,打扮得极其磕碜地出了周记调料铺子,一路不急不缓地去了粮油铺。没办法,他其实也不想这么折腾的,奈何形势比人强,这里父债子偿是合乎法律的,真要是被冯贵抓住他连告官的理由都没有,谁让“他”家欠钱了?而且那冯有财虽无功名在身,却因为有钱每年都贿赂地方官员,所以他必须尽快把钱赚到手还了才行,不然这事肯定没个完。   张大壮那边已经把糯米跟玉米粒装完了,叶乘凉进去的时候一伙人正坐在后院休息呢,由于钱还没给,所以东西并没有装车。叶乘凉进去把钱付了,跟张大壮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镇上。   之前叶乘凉跟何晏一起去王记布庄的时候那掌柜的就问过他们是哪里人,但当时何晏并没有回答,他就更不可能回答了,所以那掌柜的也不知道他们具体是哪里人。   张大壮见叶乘凉有些沉默,便问:“阿凉,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叶乘凉随意地看了张大壮一眼,鬼使神差地问:“大壮,要是有人想把我抓走,你怎么办?”   张大壮当下怒极,一巴掌拍在牛车上,“谁敢!看我不把他打得屁滚尿流!”   叶乘凉满意地勾了勾嘴角,然后突然脸色一变,嗷一声从牛车上蹦了下去!   张大壮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一巴掌他直接把牛车给拍裂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完了完了,牛车坏了,这下我们又要赔钱了。   张大壮:还好没把牛打坏。   叶乘凉:可是它吓着了啊!   张大壮:你从哪看出来的?   叶乘凉:它看你就叫!   张大壮:那是因为我跟它说了下次还找它去镇上。   叶乘凉:……   ☆、若想盖新房   好几麻袋的粮食带着重力向下压,本就老化了的木板再加上张大壮那一掌,根本就禁不住这样的折腾,直接要散了架,弄得车轱辘都转得慢了,把原本还安安静静拉车的牛吓得哞哞直叫。所幸也快到了村子里,叶乘凉便寻思了一番让张大壮把几个麻袋分成两份放到牛车两边,两人下车一人站一边用力向对方的方向推一下车板,凑和着回了家再说。   张大壮近日来有些习惯了听叶乘凉的,便就依言照做,靠着一把好力气很快把东西分到了牛车两头,暂时有效地缓解了牛车中间部位的压力。不过饶是如此,回到家的时候也是耽搁了些时间,天色都快黑了。   叶乘凉推得满身都是汗,再反观张大壮,连粗气都没见喘,弄得叶乘凉气不打一处来。真特么人比人气死人,都是人类都是裤裆里多二两肉的相同物种,凭什么张大壮就能这么气定神闲?!   人一不顺心脾气就会受影响,至少叶乘凉是这样的,于是到家之后他往破凳子上一坐,让张大壮一个人忙活。   张大壮倒是也没多言语,反正他力气大么,他觉着自己多干些也是应该的,就把东西全搬进了家里。搬完之后发现牛车基本是彻底完了,就瞅叶乘凉,小声问:“阿凉,这可咋办?”   叶乘凉翻个白眼,起身抹了抹汗,未避免李金鸽担心,同样小声说:“还能咋办?赔钱呗,总不能做个车子还人家。一来没时间,二来我也不会。再说你明儿个起还要接着去开山地,不能被别的事情耽搁了。”   张大壮自责地搓了搓手,“这都怪我,我这就把车送到里正大叔家,跟他好好说说,看能不能晚些再赔银子。”今儿个阿凉买这些粮食花了那许多银钱,他觉着阿凉也没什么钱了。   叶乘凉也不太确定这一个牛车得多少钱,但是这种东西在农村也不是什么稀罕货,总不会贵到他还不出来吧?便说:“你先把牛车拉进院子里,一会儿吃完了饭再去送也不迟。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张大壮也确实是饿了,这一天就早上吃了顿饭,中午可是一直忙着什么都没吃上呢,便憨厚地应了声:“哎!”   本来叶乘凉是打算中午给张大壮买些好吃的,结果偏遇上了冯贵那个傻缺,害得他也跟着没吃上东西,这会儿不吃点什么胃里都要闹革命了。   自从在司徒尘飞那儿借了银子,叶乘凉这边就没有断过粮,晚上他便做了些粥,炒了个土豆丝吃,随后跟张大壮一起推着牛车去了里正家。路上他跟张大壮千叮咛万嘱咐,去了里正家绝对不能说那车是被一掌劈坏的,得说是车上东西多了压坏的。   张大壮不知原由,却也感觉出叶乘凉是为了他着想,便应下了,跟里正说时只说是买的东西多,把车压坏了。   里正听了半天还没说什么,他儿子孙杰啃着指甲说:“啧,本来就是破车也该换了么,坏了再做个新的呗。”   赵静一听儿子的话立即拧他耳朵,“这车又不是你做的,你知道多麻烦?不知道就把嘴巴闭紧喽老实吃你的花生米吧!谁家的秀才你这般粗俗,还啃指甲!”   叶乘凉心里笑了笑,“婶子,这车不管怎么说也是我们弄坏的,钱我们肯定会赔,您就说个数吧,反正我和大壮都已经穷成这样了,再说您和我叔也不是那沾小辈便宜的人。”   里正和赵静对视一眼,赵静说:“那是自然。可这车用的木料多,眼下马上就要干农活了,着急做个车少说也得三百文呢。”   叶乘凉一听也没觉着多,不过太痛快地拿出来只怕赵静会觉得自己说少了心里不痛快,所以他也没当下把钱拿出来,而是犹豫了一番才说:“那婶子,明天我们再给您送来行吗?”   赵静这几次接触也知道叶乘凉的为人了,再说大壮是本村的么,牛车都借他们使了自然就不怕他们跑了。   叶乘凉也算搞清楚了,这家里别看爷们儿是里正,但真正拿主意的却是里正的婆娘。这个赵静人不坏,挺精明的,也还算讲理,比较适合打交道。   张大壮不知叶乘凉心里的弯弯绕,以为叶乘凉这次没还钱说明天给是因为家里没钱了,便郁闷地说:“阿凉,这都怪我。”   叶乘凉不想让张大壮太过自责,挥挥手说:“别想些有的没的,回去好好睡觉明天接着开地才是正经,家里的事不用你管。”   张大壮哦了一声,心里却还是有些堵得慌。他觉得有件事情十分奇怪,他身上有时候会突然冒出一些奇怪的力气来,那力气好像不是他的,可是却在他身体里,想想就怪让人瘆得慌。   晚上睡觉的时候张大壮有些翻来复去的睡不着,叶乘凉在他旁边自然能感觉到。但是由于都是在一个炕上,再加上李金鸽眼睛不好,所以耳朵特别灵敏,叶乘凉便没有吱声。可这张大壮翻起来还没完了,叶乘凉一恼,直接抓了他一把,想告诉他不要再动了!结果这一抓居然抓住了张大壮的“熊鞭”!!!   张大壮嗷唔一声捂住裤裆,“阿凉,你……你干啥呀!”   李金鸽慌忙地坐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叶乘凉轻咳一声,“没什么大娘,我不小心踢到大壮了,您接着睡吧。”   张大壮咕哝两声,叶乘凉轻轻拍了他两下,无声问有没有受伤。结果张大壮直接背对着叶乘凉蜷缩成一团,很明显是生气(?)   李金鸽重新躺下了,叶乘凉长出口气,心里忍不住想着一定得尽快换房子。这没有自己屋子的生活实在是太坑爹,别说会会自己的五指兄弟了,就是调戏一下张大壮都不方便!   可是要想换房子就得有银子,银子啊银子……   先前定下来的饴糖卖价是二十文钱一斤,而当时跟司徒尘飞说好的成本价是十二文,利润四-六分,也就是说每卖一斤糖他就能分到三文多一点的净利润,再加上成本价上能扣下的四到五文,就足有七八文钱了。一天如果能卖上二十斤,到他手的净利润就能有一百五十文左右,而司徒尘飞只有一百文左右。   所以说这四-六分……呵呵,不知谁六谁四呢。   叶乘凉翘着二郎腿,细算了一下。如果照着一天二十斤卖的速度保持,他一个月就能攒下三四两银子,要想盖个像司徒尘飞家那样两进的青砖瓦房得两三年,盖个三间一进的,则一年就够了。   不过一年还是太长了些,还有什么是在这里能赚钱的呢……   叶乘凉猛打了个响指,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伤着没有?   张大壮:哼!   叶乘凉:真伤着了?快过来给我看看。   张大壮:这……这多难为情!   叶乘凉:有什么好难为情的老子又没是没看过你撒尿!   张大壮:……   叶乘凉:这么精神受个屁伤?滚!   张大壮:是你说的滚床单么 (●\\\\\\\'?\\\\\\\'●)??   叶乘凉:滚粗!   张大壮: (▼ _ ▼)   ☆、高大的黑影   后世的小吃能比眼下种类丰富,无非是因为添加剂和各种调料的多样化,以及一些机械上的辅助。如今没有那么多的条件,所以想创新不容易。可叶乘凉这个来自现代的人却由于后世的信息技术发达,学会了不少各地名吃,这就是一大优势。   就家里目前有的材料来说,能做出来的新花样很有限,但其中有一个,叶乘凉觉得等卖糖的事情稳定下来时就可以试试,那便是卖凉皮。   凉皮是陕西特色小吃,叶乘凉以前就很喜欢,没事的时候自己和些面,洗出面筋再蒸些凉皮,自己调料拌着吃。这东西做着不算很麻烦,成本又不高,而且由于与面条跟粉皮有些相似,大众的接受度也会高一些。   因为叶小凉本人就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所以叶乘凉现在也不知道外面比较高的行政区域会不会有这东西。但是就目前来看,镇上是没有的。至于县里有没有,这个简单,只要给常去县里的人尝尝看就知道了。   张大壮看着叶乘凉把薄薄的凉皮从平底锅上拿下来,上面刷了些芝麻油,便下意识地闻了闻,咽了咽口水说:“可真香。”   叶乘凉把凉皮切成条,再把蒸熟的面筋切成小块,用酱油和醋淋上,再洒上一些盐和辣椒油调好,给张大壮装进了碗里说:“去拿给大娘,你的我再拌。”   张大壮吃得多,一张凉皮是不够的,叶乘凉便给多拌了两张放到灶台上,随后拿着另外五张凉皮去了里正家。   先前跟赵静说好了第二天赔车钱的,但是第二天去的时候孙杰没在,那菜种便没有要上,叶乘凉便寻思着今儿个过去跟孙杰要一些菜种,然后再问问县里有没有凉皮这种东西。虽说孙杰一心只想着种地,但人好歹是个秀才,必然是去过县里。至于为什么没去司徒尘飞家,那是因为司徒尘飞带着何晏出诊了,没在家里。   孙杰正蹲在门口掏鸡蛋,叶乘凉叫了他一声说:“孙大哥,里正大叔跟我婶子呢?”   孙杰把鸡蛋拿在手里惦了惦,“去找人做新车去了,你来拿菜种么?我昨儿个听我娘说了。”   叶乘凉应了声,“这天也越来越暖和了,再过不几天就能种上些,我就厚着脸皮来跟你讨了。”说完见孙杰把鸡蛋篮子拿出来对着光一个个鸡蛋瞅,便问:“这是要孵小鸡?”   孙杰说:“是,这不也到时候了么,打算多孵点,上秋了好吃肉。”   叶乘凉想了想便问:“那能不能跟你订几只,孵出来了我跟你这儿买?”说完才想起什么似的将篮子递出来,“对了这是我做的凉皮,拿来给你们尝个鲜。”   “凉皮?那是什么?”吃货的眼睛立时亮了!!!   “是我爹以前教的做法,也不知你们喜欢不,切成条加上些调料拌一拌就能吃了。”   “这、这我不会拌啊,要不阿凉你帮我拌,我去给你拿种子?调料你自己看着找就成。”孙杰略显急迫地说着。他已经饿了,可是他娘他们还不回来!   “也行。”叶乘凉想了想孙杰大大咧咧的性子,最终也没墨叽,进了厨房找着菜刀把凉皮切了,之后给拌了拌,然后就把东西拿出来给了孙杰。   孙杰朝炕边一努下巴说:“种子在那儿,你要是不知道哪个是哪个,可以问我。”   叶乘凉一看是个不算小的布口袋,便说:“你吃着吧,回头我问大娘就行,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孙杰忙着吃连话都顾不上说了,直接挥了挥手。叶乘凉瞅他这样就知道肯定没吃过凉皮!   凉皮这东西拌的时候里头要加些黄瓜丝和煮熟的绿豆芽才好,可是这边这个季节找不着黄瓜,所以他没得放。至于绿豆芽,倒是可以买绿豆自己生一些。   到了家之后,叶乘凉把孙杰给的菜种全都打开来看了看,发现有黄瓜籽,豆角籽、茄子籽、南瓜籽、韭菜籽、萝卜籽、白菜籽、大葱籽、苤蓝籽、辣椒籽,刚好整整十种蔬菜!这要是种好了能吃得相当丰盛了。美中不足的是没有胡萝卜和西红柿,这两样菜都是他以前比较喜欢的。   叶乘凉知道古时候的很多蔬菜都是从国外引进过来的,叶小凉的记忆里就有不少种。不过他是真没想到孙杰能有这么多的菜种子给他,这对他来说可绝对是大惊喜了。他这人就三个爱好:看虎背熊腰,研究和种植各种植物,以及用它们做出好吃的东西。   真是迫不急待把这些种子们埋进土壤里了,可惜还不到时候。   张大壮家前院很小,平时就用来放一些农具什么的,还有一口水缸。而在后院则有一片菜地,但是也不大。老实说这么些种子想要种在那么小一片地里,叶乘凉都替种子们感觉憋屈得荒。听李金鸽说,他们家往年都是只种些萝卜跟苤蓝,还有黄瓜之类的,因为这些好腌成咸菜。其它的蔬菜倒是也种,但是并不多,因为地就那么大,也种不出多些东西。   叶乘凉跟李金鸽聊了聊,在想着要不要把菜园的面积扩大一些,或者干脆再买一块宅基地。眼下这地方占地太小,左右也有邻居,不方便再扩大了,以后盖房子都不方便。再者宅基地也没有田地那么贵,买个差不多的,大概有个二三两银子也就够了。   李金鸽倒是老早就想把菜园子弄大些,可是二三两银子委实太多,她实在没办法。这听叶乘凉一说,心里顿时活络开来,“买地自然是好的,不过阿凉啊,咱们现在还没有那么多银钱。不若等着镇上的糖铺子开了张再说呢?”   叶乘凉其实也就是这个意思,毕竟他手里的钱有限,总要等确定了进项再说。   在盘算着盖新房的事情时叶乘凉从没想过要撇开张大壮跟李金鸽,毕竟他重活一世得这俩人不少照拂,至少给了他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所以若能过上好日子,自然是要带着这娘俩一起的。再者这里毕竟不是他所熟悉的世界,所以总要有些亲朋互相帮助,而且在这里一个人的日子也确实不太好过,娱乐太少了,简直就是宅男的坟墓,单身的地狱,几乎除了睡就是吃,要么就是干活。   如果说上一世他是把缝缝补补的手艺当成是赚钱的工具,那么这一世能得当个乐子来做了。   李金鸽已经习惯了夜里叶乘凉缝东西,可还是忍不住说:“阿凉啊,晚上少做些针线活儿,这可伤眼睛。”   叶乘凉给张大壮做的衣裳锁边呢,闻言哎了一声,“大娘您先睡吧,我马上就好了。”   张大壮去炕头看了看麦芽发得如何了,看完说:“阿凉,这芽还得发几日?”   叶乘凉今早才看过一回,闻言想了想回答:“约莫还得几日吧。”   &&&   两天后,司徒尘飞跟何晏从外头回来了,又把叶乘凉叫了过去。司徒尘飞这次去镇上给人看病,顺便去铺子里看了看,确定里头已经收拾妥当了,这就赶紧地回来了,想着让叶乘凉把第一批糖做出来,顺便去那铺子里看看。   叶乘凉先前还想过要不要直接搬到镇上去住,但是现在一来没钱,二来对镇上的事情也不熟悉,再者那个冯贵总在镇子上晃荡,也是个问题,便先灭了这想法。好在这糖由他做完之后是司徒尘飞安排人送到镇上,运输过程不归他管。   何晏说:“阿凉你还没见过海青吧?就是他送。海青骑马来回一趟镇上用不多长时间的。”   叶乘凉是没见过海青,这还穿着人家衣裳呢,但是确实是从穿越过来之后只听过名字。老实说他还挺好奇能穿那么大件衣服的人长得得多高,可惜何晏说海青是不见生人的,也很少能看见。   不见生人,但是张大壮却知道,这说明什么?叶乘凉不由深思,同时也对张大壮的过往更加好奇起来。不过眼下也没那么多时间给他想这些,因为麦芽发得差不多之后他就得开始做糖了。这次可不像上次一样只有几斤,泡一次米就是几十斤,对他来说绝对是大力气活。   张大壮挽好衣袖子来帮忙,把蒸好放温的糯米跟玉米碎给和到了一起,还问:“阿凉,这怎的和上次不一样?”上次可没用玉米碎。   叶乘凉边取着麦芽边说:“这样味道会比原来的更好些。”成本也能更低点,大概一斤七文钱就能搞定了,他的利润会更大一点,卖一斤糖能赚足八文。   张大壮一听味道会更好便也期待起来,待收到叶乘凉递给他的麦芽碎时很用心地把它们都洒到了糯米和玉米碎上,然后搅拌均匀。   之后就得等上一段时间了,叶乘凉便收拾了一番之后抽空去了趟司徒尘飞家,因为他所有事情都考虑到了却独独忘了买坛子的事。十几二十斤的糖可没办法再用碗装了运到镇上,所以他得想办法弄个坛子才行。他记得司徒尘飞家就有不少,这个季节腌的咸菜也该吃差不多了,估计空出一个来给他用并不难。   为了最大可能保护饴糖的方子,做糖的时候叶乘凉都是在晚上,所以这会儿其实挺晚了。不过他猜何晏应该还没睡,这才去的,结果刚走到司徒尘飞家大门口,他就被门口的黑影吓了一大跳!那分明是一匹骏马之上坐着个高大的人,问题是,大晚上的还戴着面具啊!冷不丁一回脸我去他奶奶的,吓死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乘凉(激动):大壮你快来看,有面具侠!   张大壮(幸福):唔,真甜。   叶乘凉(着急):大壮你快啊,一会儿看不着了!   张大壮(鬼祟):再偷吃一口,阿凉肯定看不出来的!太甜了。   叶乘凉(黑脸):大壮你干啥呢?   张大壮(菊花一紧,糊一脸糖):我、我在装饴糖侠!   叶乘凉:= =。。。   ☆、赚来一桶金   叶乘凉下意识地驻足之后好半天没动弹,直到那马背上人的干净利落地跃下来默不作声地进了司徒尘飞家,他才想起来跟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总觉得这人应该就是海青。可话又说回来,这气场够强大的了,居然让人想到武侠小说里的杀手。   何晏果真没睡,叶乘凉一进大门就听到了他的声音,“海青?这么快就回来啦?”   海青不高不低地“恩”了一声问:“公子呢?”   何晏说:“师父歇下了。”说完看到叶乘凉也在,便“咦?”一声,“这么晚,阿凉你怎么来了?”   叶乘凉说:“我来问问你有没有能空下来的坛子,想装糖用。”   何晏寻思了片刻,“你稍等,刚好昨儿个把腌的苤蓝吃没了,我去给你拿坛子。”   叶乘凉点了点头,一转身就见海青在院子里开始卸马鞍。这马生得高大结实,皮毛又黑又亮,在月光下隐隐泛着一层幽光,估计跑起来必然是个四蹄生风的。不过倒是乖顺得紧,打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发出什么动静,顶多是打个响鼻。   海青看起来是那种少言寡语的人,叶乘凉就站在他不远处,他也没说什么话。叶乘凉想了想,也没吱声,因为忆起何晏先前说过,这人不喜欢见生人,所以他决定不要自讨没趣。   很快何晏就把坛子搬过来了,这东西不大,约莫有脸盆口那么粗,五六十公分高,不算重,且看样子装二十斤糖是不成问题的。   叶乘凉道了谢搬走了。却不知,他一走那海清便开了口,对何晏说:“他有问题。”   何晏秀气的娃娃脸难得皱了皱眉,“怎么了?”   海青却不再言语。   却说这厢,叶乘凉回去打开坛盖看了看里头,发现已经是涮洗过的,便放在一头先没去管它。他见张大壮还在厨房里,把下一批待发芽的麦子都洗了出来,便忍不住拦下了说:“你去睡吧,地里越来越忙了,晚上可不能睡太晚。”   张大壮虎里虎气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我还是陪着你吧,要不你一个人坐在这儿等着多没劲。”   叶乘凉乐了,“你个熊呆子还怪好心。那你过来,让小爷调戏调戏。”   张大壮脸色一红,憨憨地说:“阿凉你别闹,我没说笑的。”   叶乘凉勾勾手指,“你来,我就摸摸。”   张大壮杵在那里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咋这般不正经!”说完十分生气地进屋了!   叶乘凉嘴里叼着草杆,两手交叉枕在脑后靠着柴垛,半晌长叹一声,“真呆。”   之前发的那一批麦芽还有够用好几天的,为了不断供应,叶乘凉没有用完一批再发一批,而是决定发出大约够一周用的之后过一周再发一批,这样就能一直有用不完的麦芽了。   这又是一个不眠夜,叶乘凉趁糖水还没滤全时先把头天做好的馒头蒸上了,又做了一锅汤放着,想着早上的时候熬糖把锅占了肯定没办法做早餐,所以先做出一份备着,等快吃前放在锅盖上,也不用担心会凉。   由于准备的原料量比较大,这一次滤出的糖水也是够多,因而还没到月上中天的时候就够熬一锅了。叶乘凉重新把火点上,将滤出的那些糖水倒进了洗刷好的锅里。   熬糖的时候要不停地搅动,以免糖粘着到锅上。这活最开始做的时候不累,因为糖水很好搅,可是越到后来就越费力气了,水份蒸发后糖的浓度越来越高,变得越来越粘稠,耗费的力气就越来越多。   叶乘凉把嘴里的草杆呸一声吐在柴堆,挽着衣袖子一脚踩在灶台上,拿着长把勺子努力搅。   为了钱,他觉得他也是够拼的。   就这样,天蒙蒙亮的时候一锅糖总算熬出来了。叶乘凉把它们放至凉一些,之后全部盛进了从司徒尘飞家拿过来的坛子里,然后密封,准备接着熬下一锅。   李金鸽跟张大壮又像以前一样被热醒了,娘俩一起来到柴房,一个帮叶乘凉烧火,一个被按坐到木凳上。   叶乘凉说:“大娘您就歇着吧,等以后眼睛全好了再说干活的事。眼下这做的不多,我和大壮两个人就够了。”   李金鸽心里也是着急,坐在凳子上直拍腿,“我真恨不得这眼睛一时半刻就好了,帮不上你们大忙,好歹给你们洗个衣裳做个饭,总好过这么让你们一直伺候着呐,真是老了不中用。”   张大壮说:“娘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再说阿凉这不是做得挺好的么,我看您吃他做的饭吃得可香了。”   李金鸽闻言笑了笑,“可不比你这傻小子做的好吃多啦!要说我这辈子啊虽然自己没生个一儿半女,可这认养的孩子倒是一个比一个孝心,也算没白活这一回。”   叶乘凉听这意思,李金鸽也是把自己当成了养子,可是他长这么大就没叫过妈妈、娘,这种称呼,所以一时半会儿也叫不出什么来,居然不知不觉间怔了好一会儿,要不是张大壮叫他,他可能还在愣神。   张大壮说:“阿凉,你洗衣裳就烧热水洗,柴没了水没了我都去给你弄来就是。”   叶乘凉恩一声,心说脑子让门夹了才会用凉水洗衣服。这天的凉水多凉造吗?!虽说村里的大部份人都是用凉水洗衣裳,因为不想浪费柴禾,可是他没这想法。把手冻坏了就太遭罪了,再说他家柴多,张大壮原先打来要卖的最后一批都没有卖,他也没让卖。反正钱还可以用别的方式赚,实在用不着亏了自个儿。   由于有张大壮看着火,叶乘凉就把馒头和汤全放上了桌,桌子也没再弄到炕上,而是直接搁柴房的地上吃了。说起来以后等有了钱还得弄一张立桌和几把椅子才行,这炕桌放在地上蹲着吃饭实在是太坑爹。   吃完饭张大壮就拎着镐头继续开山地去了,叶乘凉继续把第二锅糖熬了出来,时间都已经快中午了。他把糖全都倒进坛子里,才跟李金鸽说:“大娘,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您要是没什么事就进屋坐着歇会儿,我把糖送到司徒大夫家。”   李金鸽说:“好,你路上可小心着些。”   叶乘凉住到张大壮家之后就只有头阵子一直没吃饱,后来打从借了钱开始一直还过得不错,起码没饿着。加之他又天天干活,所以这身体比来时结实多了,二十来斤的糖再加上一个坛子的重量,他咬咬牙还是扛得动的。这也多亏了先前何晏给的那些粗布,他把坛子包起来之后扛上肩完全没有问题,只要封口封好了防止糖从里面洒出来就可以。   到了司徒尘飞家,叶乘凉用脚踢了踢大门,何晏很快就出来给他开门来了。何晏见叶乘凉扛着东西赶紧接了过去说:“我隔着老远就闻着这香甜味道了,阿凉你手脚可真麻利。”   叶乘凉顺了口气问:“司徒大夫呢?”   何晏说:“师父去给人看病去了,你跟我来,我们把这糖上上秤,看看有多少。这坛子有一模一样的,一会儿我再秤一下坛子的重量。”   叶乘凉心说你们还怪仔细的,心里自然是觉得没问题。   最后放上了秤才发现,坛子有十二斤重,糖是二十一斤多一点,算作二十一斤。   本来叶乘凉还以为这得卖了之后才能把钱给他算出来,谁知何晏当场就给他算了钱出来,连着成本价一起给了他三百二十文!   何晏说:“师父说以后你做多少糖就给你结了现钱,之前那三十两银子的买原料费就算作是你借的,等你什么时候凑够了再与那十两一起还,这样算账方便。”   叶乘凉一听也是,便痛快地说:“行!”   这会儿跟他说什么都行!三百二十文啊!差不多三分之一个一两银了!扣掉真实的成本价大约一百五十文,净赚下一百七十文呢!么都是浮云,求老天保佑这糖卖得好才是真!   叶乘凉怀揣着三百二十文,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张大壮:阿凉,我饿。   叶乘凉:别说话,我飘啦!   张大壮:我饿啊,你怎么不做饭?!   叶乘凉:闭嘴,跟你说啦我在飘!   张大壮:%……   叶乘凉:你干嘛!?   张大壮:我也要飘!   叶乘凉捂住钱袋:不许抢我钱!   张大壮:俺只抢菊花不抢钱!   叶乘凉:滚!   ☆、想做的太多   何晏把装着饴糖的坛子重新包好,直到叶乘凉走远了才跟从暗处走出来的海青说:“就跟你说嘛,阿凉他虽然是个钱串子,但人还是不错的,哪里像你说的那般有问题。”   海青轻轻皱了皱眉,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与何晏争执了,反正他嘴笨,说不过何晏的。不过他在马头村打听到的叶小凉确实与现在的叶乘凉有很大的区别,而且名字也是不一样。虽说这叶小凉在冯有财那里逃出来的,把名字改一改防着有人找到也是情有可原,可这性格委实变化太大。再说如果真想改名,怎么就改一个字呢?如今的叶乘凉看起来不像是笨蛋啊……   何晏拍拍犹在纠结中的海青,“别想了,晚上把这糖送到铺子里,明天试试卖卖。”   海青点点头,看了坛子片刻说:“不够。”   到底够不够何晏也不知道,不过他觉得应该能卖得很好!   却说这时,刚走到家没多久的叶乘凉又出门了。他冷不丁想起来上次想要买鞋面的事没成功,便跟李金鸽要了张大壮的鞋样,再数出五十文钱又去了司徒尘飞家。   何晏不大会儿功夫见了两次叶乘凉,还以为先前把钱数错了呢,笑问:“怎么回来了?”   叶乘凉把东西递给了何晏说:“何晏,麻烦你跟海青大哥说一声,看能不能照着这个鞋样帮忙买双鞋?我这儿实在是没时间弄,可大壮的鞋子得换了。”   何晏痛快地应下了,叶乘凉这才又回了家。   李金鸽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她每日里都要出来见见光,主要也是为了看看自己的眼睛恢复到什么程度。叶乘凉问过几次,现在可以肯定李金鸽的视力就跟四五百度近视的人不戴眼镜看东西的感觉差不多,虽然模糊不清,但是很多事情做起来也不打紧了。不过为了能更好地让她休息眼睛,叶乘凉跟张大壮都不让她干什么活。   这会儿还没到做下午饭的时间,叶乘凉便没进屋,跟李金鸽在院子里闲聊了一会儿。   李金鸽说:“都说了过两天我就能做活了,你说你还花那么多钱给大壮买鞋,这让大娘可怎么好意思。”   叶乘凉把自己的暖手桶给拿过来放到了李金鸽手边,“他天天去开地也怪辛苦的,再说家里也不差那一双鞋钱了,而且以后那地里收来的粮食我不是也要吃么,您就别挂在心上了。”   李金鸽是觉着做饴糖这手艺是叶乘凉的,借钱的也是叶乘凉,所以赚了钱也是该归叶乘凉的,他们不该占这便宜。可没想到叶乘凉把这钱这么大方地拿出来用在他们身上。有时候都忍不住想,想要认叶乘凉这孩子当自己的养子是不是自己高攀了。这孩子明显是个有本事的,那放在谁家还不都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啊?   叶乘凉跟自己人从来不抠,所以压根儿就没多想这些事。再说有个事他确实挺好奇的,他指了指右边那家邻居问李金鸽,“大娘,这家怎么总也不见人啊?”   他知道左边那家邻居是做豆腐的,所以总是一大早天不亮就拿着豆腐到外面去卖,回来的时候也很晚了,而且因为张大壮家连块豆腐都买不起,那家两口子又是那种比较目中无人的,所以两家没什么来往,叶乘凉之前见过两回那家里的人但是也没吱声。而右边那家则几乎看不到人。虽说他很少出门,一时半会儿没见过面也有可能,但这不是住上几年都有可能不知道邻居长什么样的城市里,而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农村生活啊,怎么可能这么久都没见着人?   叶乘凉主要也是想买宅基地想疯了,觉着旁边那户要是没人的话直接买下来也挺方便,因为那户虽也是土房,但看起来比大壮家的结实多了。到时候他们搬进那里,把这边拆了先盖上新房,盖好了再搬过来也不错。之前的时候没那闲钱,但是现在眼看要有了,所以多想想也无可厚非。   李金鸽说:“那也是卖豆腐这家的房子,不过里面没住人,等天暖和了他们就该在那里头养活鸡鸭了。”   叶乘凉:“……”   所以这意思是,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比鸡鸭住得还不如吗?!   叶乘凉咳一声,捶了捶胸口决定扶李金鸽回屋。再对比一下他就要吐血了,这叫人情何以堪!   李金鸽眼瞎也是因为见着好好一个儿子从外头服徭役回来之后变得痴傻,一股火闹的,并不是一开始就瞎,所以她也知道两头房子都比她家的好,也觉着挺抹不开脸,但是现实就是这么一回事,她家就是穷得全村都数得出了。   叶乘凉听李金鸽叹口气,也知她心里郁闷,便说:“大娘,村里买宅基地有没有什么说道啊?您有没有哪块钟意的地方咱们合计合计?”   李金鸽想了想,“倒是有那专门看风水的,可我觉着这房子自己住着舒心也就好了。”   叶乘凉问:“那您说跟卖豆腐那家商量商量把咱右边那屋卖给咱们呢?”养过鸡,天然肥料肯定不少,适合种地。   李金鸽摇摇头,“你当那家里的人为啥不待见咱呢,就是因为想买咱家这块地啊。他们家也是富裕的,肯定不会卖。”   叶乘凉也就是先问问,所以也没太当回事,再加上这么闲下来他也实在是有些困了,便跟李金鸽说一声让到了做饭的时间叫醒他,便闭上眼补开觉了。一晚上不睡加上干了那么多活,他这体格实在扛不住。   李金鸽是个心疼孩子的,又哪里会真把叶乘凉叫醒,便到了时间自己做了些吃的,就连张大壮回来都没让他好好说话。   张大壮压着声音进屋看了看叶乘凉,见他睡得香香的,便又出来,跟李金鸽把饭在柴房吃了,还麻溜地帮着叶乘凉把泡好的糯米跟玉米碎蒸了,这才把叶乘凉叫醒。主要是他不知道麦芽要和多少才行,怕万一自个儿弄不好再做不出好吃的糖来。   叶乘凉也算睡了个饱觉,起来的时候人就精神多了。一去柴房看见张大壮把米都蒸了,李金鸽还给他留了饭,心里更加敞亮了,笑说:“你们去睡吧,剩下的我来就行。”   张大壮白天开地也不轻闲,这会儿是有些困了,便就进去睡了,而李金鸽则寻思着帮帮叶乘凉,便没有过去。   叶乘凉想着李金鸽最近养得差不多,可能也是无聊了,便问她:“大娘,咱自己家能孵小鸡崽吗?”要是能的话也不一定非得等孙杰家的了,关键他那天看见孙杰家的鸡蛋篮子里一共也没多少,撑死都不带有三十个蛋。   李金鸽说:“能是能,可是这蛋得挑好。大娘如今眼睛看不清,怕是挑不好这蛋啊。阿凉你想孵小鸡崽养?”   叶乘凉说:“我那日看见里正大叔家要孵,所以也想弄些。咱家里这不是暖和么,我瞅着可能孵小鸡崽还挺适合的。还有您说的那个挑蛋,是说挑蛋里带空的么?”   李金鸽一听便笑了,“你懂得还怪多的,说的就是那种。这不管鸡鸭都一样,要是没这空它孵成了也在里头转不过脖,会憋死的。”   叶乘凉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也听人这么说过,说里头那个是透气孔,鸡出来了没有这口气就得憋死。常煮鸡蛋吃的人肯定都知道,有的蛋煮好剥开皮就是个完完整整的鸡蛋形状,有的却是缺一块,像被挖出来个小坑。像那种缺一块的,多数都是能孵化成功的,满的指定是不行。   李金鸽以前也在自家里孵化过小鸡,所以叶乘凉这么一说她便把孵小鸡的土方法跟叶乘凉说了说。不过因为天还没有完全转暖,所以这会儿鸡也不爱下蛋,叶乘凉都不知道谁家能买。后来还是李金鸽说了这事去问问刘大同家,或者卖豆腐那家肯定也有,他才算找着目标。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叶乘凉再一次把熬好的糖往司徒尘飞家扛,寻思着这会儿那个只有在夜里出没的海青肯定回来了,搞不好大壮的鞋应该也捎来了一双,可真进了司徒尘飞家的时候他还以为他走错了地方,只见何晏面前摆了十来个坛子,个个都比他背上这个还要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我们要发财了!!!   张大壮:恩恩,(吧叽吧叽)   叶乘凉:你给我差不多点!不许再啃老子了!   张大壮:明明是你说的你赚银子我吃肉!   叶乘凉:老子说的肉不是我!   张大壮:我说是就是!   叶乘凉:反了你了!   张大壮:反了?好那我给你正过来,我在后面试试。   叶乘凉:……      ☆、加大生产量   “阿凉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要去找你了。”何晏用手臂抹了一把汗,先把刷坛子用的刷子搁在了一边,过来接过叶乘凉背上的饴糖说:“这下可有得咱们忙呢,你看看这些坛子。”   “……糖卖得很好?”叶乘凉问这话时略带疑惑。海青晚上送糖,那也就是说今天白天才开始卖,所以这糖到底卖得怎么样还得明天才能知道吧?可听何晏的意思,怎么好像现在就能十分肯定卖得特别好?   “镇子上的铺子卖得如何现下还不知,但是县里五味斋的老板尝了之后当下就要订货。就是我师父的那位故友,家里不光有菜馆子还有好些家点心铺子的,这糖他们要用来做点心,用的量很大呢。原先他们都是从南方订的甘蔗糖,成本高得很,如今换了这饴糖,味道好不说,价钱还低,不换才是怪事啊。”   “这是自然。”后世一般的小食品里加的基本都是麦芽糖,看中的多数也就是成本低,“那他们打算要多少?”这坛子刚好是十个,一个里头装五十斤看来是不成问题。十个五十斤就是五百斤,五百斤糖一斤赚八文钱,五百斤就能整整赚上……四两银子啊!叶乘凉觉得自己心跳都乱了。可也别说他没出息,他现在可是吃顿肉都得算计一下的蚁民阶级!   “那老板姓郭,说了眼下只能肯定一部分点心能用上这糖,所以先每日有一百斤就够了。其它的点心他也要让人试试看用上这糖会不会变了味道,之后再说。如果以后全能用这饴糖,一日约莫要两百斤的。这不,海青觉着坛子不够用,所以就跟郭老板说了,人给弄来这么多,主要也是怕路上耗时,供应不上。”   “海青大哥人呢?”一晚上跑了俩地方还谈了这么大一笔生意这特么搁现代就是金牌助理!   “在屋里睡着呢。”何晏说罢猛然捶了一下自己的头,“对了,你要的鞋也给你捎回来了,我这就去给你拿。”   “怎么有两双?”叶乘凉接过来看了一眼,发现不光有两双质量还好得很。他原以为五十文也就买一双不错的鞋呢,不是说快手也要好几天才能做出一双鞋么?再加上原料……这人工未免太便宜?!   “换着穿呗,三十文一双,五十文两双。”何晏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在看叶乘凉,叶乘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过有了大买卖再加上何晏一直跟他相处得不错,他便也没太多想,拿着东西就等何晏去给他数钱去了。   这一次是二十三斤糖,连着成本一起拿到手的是三百五十文。   叶乘凉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把糯米跟玉米碎泡上,然后给自己缝了个大钱袋子。先前做包的时候缝的小钱袋都快装不下了,必须升级~   可是眼下面临的还不光这一个小问题。如果想要每天做的糖够多,加工的地方就得够大。先不说别的,这家里就只有一口锅便是个大难题,就算是二十四小时都在熬糖,一天也不过能出个五十斤,根本就供应不上。还有上次买的原料,如果以后照着一天一百斤的速度做,两天就得用没了,必须也得买。可是大量的原料家里根本就没地方放!   买宅基地的事情简直迫在眉捷,叶乘凉觉得他还是得见见司徒尘飞。不管怎么说,两家都因为做买卖的事联系到一起了,目前司徒尘飞家也是唯一知道他们在做饴糖生意的人,且他们是互惠互利的关系,所以至少在弄清制饴糖的方子前,他们是不会坑他的。   叶乘凉于是吃过晚饭,又把相应比例的麦芽碎给张大壮弄出来之后就去了司徒尘飞家。   司徒尘飞正在用麦芽糖制做药丸子,见叶乘凉来了也没停下手里的活,直接问:“是不是家里做不开了?”   叶乘凉难得见这人穿着一身暗色的罩袍,闻言挑了挑眉,“做不开是说做不开的,大不了多砌几个灶台,可问题是我这么折腾完之后万一对方又不要那么多糖了怎么办?我不是白忙活一回么?我是想着稳妥点来。”   司徒尘飞转头看叶乘凉一眼,“有钱还不赚,傻了?”   叶乘凉笑笑,“不是不赚,我的意思是,能不能也立个契?比如一个月订多少糖,如果违约的话,又要承担什么样的损失这些,咱们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会不会好些?总好心里有个底不是。您要知道我这可是小本买卖,不比那郭老板财大气粗啊,再说我还欠着您钱没还呢。”   司徒尘飞这下是真的停下手里的活了,微眯着眼打量叶乘凉。   叶乘凉任由他打量,不慌也不忙。   最后司徒尘勾了勾唇角,“好,就听你的,立了契约之后再说。不过送到眼下的银子为何不赚?所以这一日五十斤还是要保证的。”   叶乘凉眼珠一转,狐狸似的,“莫非海青大哥已经收了一半的订金回来?”   司徒尘飞怒,“你怎么又知道了!”   叶乘凉直接窜出去了。钱能到手就行,一天五十斤么,累归累,还是能做出来的。再说了,不吃苦中苦,怎做人上人?   拼了!   叶乘凉不客气地从司徒尘飞家里借走了两个大木盆,还让何晏帮忙给他运走了一个大坛子。路上看到村民,还好奇地问他们这是要做啥,何晏笑呵呵说要给种子育芽。   村里的人跟叶乘凉还不熟,但是何晏还是比较熟悉的,便都与何晏聊上两句。不过何晏也是个聪明的,聊归聊,就是不往糖的事情上唠。   到了张大壮家之后,何晏也没进屋,跟叶乘凉在院子里歇了会儿。叶乘凉指着右边那屋随口说:“这屋要是能卖就好了。”   何晏张张嘴,“你想买这房子?”   叶乘凉点点头,“是想,可是就怕人家不卖啊。”   何晏看了左边那户一眼说:“那倒也未必。”   叶乘凉眼前一亮,“怎么说?”   何晏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卖豆腐这家老早就想买张大哥家的房子了,为的就是占上这宅基地,想自家盖上两进的大院子。这家的女主人原是县里的,还是有钱人家出来的,要不是后来死了男人,还因为一些事搞得名声不好了,才不会嫁到这里来。”   叶乘凉心说怪不得鼻孔朝天,原来本就是有钱人……   何晏又说:“我瞅着他们家搞不好就要卖房子,那家的人吵吵着说要换房子说了许久了。不如有空的时候我去给你问问?”   叶乘凉想了想,“行,不过可别说是大壮家买,不然人家未必肯卖啊。”   何晏难得坏笑了一声,回去了,却也知道叶乘凉说的在理。那家一直想着让大壮家卖房结果都没成功,要是最后反倒被把房子买了去,心里只怕会怄死吧?   &&&   当天晚上的时候叶乘凉一直没合眼,几乎一直是在看火,熬糖,还有缝衣服三件事情轮着来,几乎做到了不浪费半分时间,到后半夜的时候整个人都累得头眼昏花了。可是想着钱,身上还真是有用不完的力气似的。   不得不说,“贫穷”二字在这时候确实成了最大的动力。   李金鸽在天不亮的时候也起来帮忙搅糖来了,然后让叶乘凉去合会儿眼。张大壮有心想在家里帮忙可是要去地里,只能嘱咐二人多注意休息。   叶乘凉和李金鸽满口答应了,又给张大壮装了两个糖三角,之后才各忙各的去。   李金鸽先前不帮叶乘凉一个是因为眼睛不好,再一个也是不想让叶乘凉误会她想偷学手艺。可是眼下听叶乘凉说每天要弄五十斤糖,她这说什么也得帮忙了,总不能让孩子天天不睡觉吧?!   叶乘凉已经困得找不着北了。这身体毕竟还是有些小,在加上在马头村的时候养得还挺好,所以他能靠自己的勤奋多干些活,却无法强撑太久。   屋子里热得根本就不用盖被子了,叶乘凉横在炕上累得直打呼。不过由于惦记着李金鸽视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他睡到天大亮的时候就激灵一下清醒了,整个人坐起来愣愣地看了会儿前方,随即便下地去看柴房里的情况。   李金鸽抹着额头上的汗,用力地拿着长把勺在锅里搅动,叶乘凉一看,这一锅糖再熬近一个时辰估计也能出锅了。   叶乘凉赶紧去洗了把脸接过勺子,让李金鸽休息一会儿,顺便喝口水。   李金鸽却笑说:“这点活算不得什么,我这几年还头一次觉着像今年这么好。想想那些欺负大壮的人啊,大娘身上就有用不完的力气。瞅着吧,以后说什么也要比那张氏的族人过得好!”   叶乘凉咂了咂嘴,“要不大娘,咱再多砌个灶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张大壮:阿凉,等有了钱你最想做什么?   叶乘凉:住上新房,顿顿有四菜一汤,你呢?   张大壮:躺在暖炕,顿顿有个一丝-不挂的叶乘凉。   叶乘凉:= =|||      ☆、邻居家奇葩   一天想产出五十斤甚至更多的糖,一个灶台就得不停地干活,可是这样一来就没办法做饭了。叶乘凉以往都是在糯米跟玉米碎滤糖水的功夫赶紧做了一天的饭放着,可是眼下那样也不成了,只能另想办法。现在要么是花钱去别人家里买饭,要么是再多砌一个或两个灶台。像叶乘凉这样比较喜欢自力更生的肯定是更加趋向后者的。   李金鸽听了之后也觉得在理,总不好天天去人家家里买饭,那像什么话?便同意叶乘凉在院子里砌个灶台的事。   这活张大壮自己就能干,叶乘凉便跟李金鸽寻问都得准备什么东西,之后去找了何晏,想着新灶台还用不上的这几天能不能让何晏做饭的时候帮他们带出来一份,他们花钱买。   何晏一向是好说话的,听了自然没有反对,而且钱也好算,每天送糖的时候一起扣就完事了。   这天张大壮提早回来了一些,之后连饭都没顾上吃就挽起袖子开始干活,因为再晚了天就要暗下来了,活不太好干。   叶乘凉拿了两个发糕出来蘸了糖递到张大壮嘴边,张大壮脸色微红地叼过去吃了,随后还把叶乘凉批评了一顿,“我一个大男人哪里需要喂食,下次可不行再这样了。”   真傻。   叶乘凉觉得张大壮扳着一张憨呆的面孔接东西吃的样子特别招人,像大哈士奇,蠢萌得不行,真是想戳上两下。也不知这世上咋能有这么木讷又朴实的人,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真是奇妙。   张大壮总觉得叶乘凉的目光让他紧张得慌,于是不知不觉间就挪了个位置继续干活。   叶乘凉看着蹲在那儿还壮得跟小山似的人,长叹一声,进屋接着熬糖。   却说这时,卖豆腐的老吕家果然开始合计着卖房的事情了,可却并不是像何晏说的那般因为家里条件好想盖新房,而是吕铁柱这个当家的欠了赌坊的钱,家底子掏光了不说,这房子不卖,欠的赌债都还不上了。   事情是这样的,吕铁柱天天跟她的婆娘林巧儿出去卖豆腐,辗转于几个邻近的村落间,跟一些常买他家豆腐的人就熟悉了。其中有那么一家的小子成天不干正事,就寻思着怎么一夜暴富。而吕铁柱呢,也因为有着相同的想法,两人一来二去就熟了,吕铁柱还被带去了赌坊,沾上了赌。   本来吕铁柱是个挺厚道老实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有了有钱的婆娘还继续勤勤恳恳卖豆腐。只是这林巧儿别的都好,就是一张嘴说话的时候太刻薄,老是嫌弃吕铁柱是个没本事的,除了卖豆腐什么都不会。   一开始吕铁柱也不上心,只当媳妇儿是不习惯这乡下生活。可谁知这瞧不起人还没完没了了,见天儿地在他耳朵边上说,在外头都给他留些脸面。他这听来听去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儿了,这才走上了弯道,总想着他也要凭自己的本事赚上大钱,让林巧儿闭上那张破嘴。   还别说,一开始吕铁柱真的在赌坊赢了些钱回来,把林巧儿哄得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来伺候吕铁柱,让吕铁柱只一回就惦记上了,也觉得这销魂的滋味来得容易。可哪知这先给甜头后给榔头的根本就是赌坊吸引人的常用招数,吕铁柱再去就是往死里输。   输一回他想不打紧,再赢回来便是,可是二回还是输,而且输得还多,还是他婆娘的钱,不补上他想都不敢想,便继续赌……   林巧儿哭得已然快背过气去了,气得嚎啕大哭,哭还不忘着骂吕铁柱,“老娘是瞎了眼了才找了你这么个丧门星,那可是整整八十两银子呀,你让我拿什么去还!你个天杀的干脆让我死了算了!你这个只长脸子不长心眼儿的傻货!”   吕铁柱窝在一边闷闷地说:“把咱那鸡舍连着鸡全卖了,再把蛋也卖了,不也能差不多凑上了么。以后我再卖豆腐不是也能过么。”   林巧儿一听更来气了,“放屁!你卖豆腐能赚来几个钱?这些年还不是因为老娘的嫁妆家里才能过得这么好?老娘没来的时候你吃过一口肉么啊?!你这个穷得连件衣裳都穿不齐整的乡巴佬!我,我打死你算了我!”   叶乘凉跟张大壮大眼瞪小眼,李金鸽也从屋里出来了,“这是吵什么呢?这两人今儿个没出去卖豆腐去?”   张大壮摇摇头,“不知道啊娘,管他呢,咱们继续忙咱的呗。”   叶乘凉也觉得没必要掺和人家的事,可是不过屁大会儿功夫,那家的男人就被鞋底子给抽出来了,婆娘跟在后面追着打喊着骂,什么难听说什么。   张大壮手下的活都停了,结果那林巧儿一转头就骂:“看什么看!没见过两口子打架吗?一群乡巴佬!”   叶乘凉一听当下回嘴:“一样住着草房却骂人家是乡巴佬?这位大姐你可真够搞笑的。”   林巧儿没怎么见过叶乘凉,但是她这会儿正有气没处撒呢。要她说这李金鸽也顶不是个东西,要不是因为她占着那宅基地不肯卖,她如今不都盖上两进大瓦房了?也不至于让吕铁柱输得这么多,而且要是有了两进的房,她卖房也能多弄两个钱不是?越想越觉来气,提声就开骂:“你说什么呢?你有本事再给我说一遍!老娘就是瞧不起你们怎么了?你了不出去问问这村子里哪个不知道我是城里来的?轮得着你个外来的说三道四?我呸!”   叶乘凉说:“我是外来的怎么你就是本土的了?刚不还说自己是城里人么?这就又不是了?”   林巧儿心里一堵,直接到栅栏上指着叶乘凉,“你个小贱人打哪儿来的?跟一个老寡妇和大老爷们儿住一个屋,你们可真能够!要是我啊早就羞得不出门了还能在这里吵吵?也不怕乡里乡亲的笑话死你们!”   叶乘凉看了一眼,没呛声,直接去搬了一盆凉水过来站到林巧儿对面,“来,你接着说。”   林巧儿下意识地往后躲,“你想干什么?”   叶乘凉嘴里叼着草杆子笑得邪魅,“我看是你的嘴快,还是我泼的水快。”说罢见周围已经有乡亲们出来看热闹,故意抬高了些声音又补上一句:“你不是说我们这些人都是乡巴佬,就你是城里人,你瞧不起我们么?你有本事接着说说,这么多人听着呢。”   林巧儿看了看那盆水,又看了看四周的相邻,呸了一声,恶狠狠留下一句:“懒得与你们说嘴,走着瞧!”说完关门回屋去了。还了吕铁柱的赌债之后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搬到镇上去住了,更不可能盖上新房,所以还要在这里住上好些日子,她才不会傻得去得罪村里所有人。   有人站在大门外见着张大壮在那儿砌灶台,好奇地问:“大壮,你家怎么在外头砌灶台啊?屋里的呢?”   张大壮笑说:“屋里的也用着,再做一个在外面好烧个水啥的。”   叶乘凉心说算你个笨牛聪明一回,端着水盆就进柴房了。放点凉水在里头好歹能降降温,不然这全天烧着火真的要把人热疯。   现在天越来越暖和了,有些活也该忙活起来了,猫了一冬的村民们也开始着手准备着种地的事情,买种的买种,育芽的育芽,所以这一阵子村里头便时不时的就能见着人影。而像这样的时候是村里的各类消息走传得最快的时候,于是第二天,吕铁柱赌钱赌输了的事情就在村子里传了个遍。大家一听,都说怪不得昨儿个那林巧儿骂得凶,原来是家底子败光了。   叶乘凉也是去何晏那儿拿饭的时候听何晏说才知道的,何晏在村子里人缘好,有个什么事总能第一时间知道,这会儿说起那林巧儿要卖房的事,直感叹叶乘凉命好,“你说你这是不是要风来风求雨得雨?我跟师父商量好了,等吃完中饭就去问问他们要卖多少,然后买下来再转给你。”   叶乘凉点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糖下午给你送过来。”   何晏应了声又突然叫住叶乘凉,“阿凉,你说要不要让海青晚上直接去你那里拿就好了?不然这来往的人越来越多了,你卖糖的事情早晚还不要被人知道啊?”   叶乘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又没做啥亏心事,知道就知道呗,方子搁我手里就好了。不过以后可能都要晚些来了,那坛子我一个人实在扛不动,大壮回来我跟他一起送。”又不是什么机密,被知道是早晚的,不说别的,就说现在张大壮和李金鸽身上穿的衣服,再看张大壮脚上的鞋,看不出来他家有赚钱的门路才是瞎子。   不过盖房子方面他确实是有计较,肯定是要想些办法最大化保护制糖的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乘凉(拿着一勺糖):啊,张嘴。   张大壮(脸红):这、这多难为情!   叶乘凉(转身):那我走了。   张大壮(着急):别啊我张我张!啊……   叶乘凉(一口把糖吃掉):味道不错。   张大壮(呆):不,不是给我吃的吗?!   叶乘凉(笑):谁说给你吃了?我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蛀牙。   张大壮:T T   ☆、不安的金鸽   何晏动作够快,当天晚上就把买房子的事给敲定下来了。不过那林巧儿也是个有算计的,并没说左右俩屋子都卖,而是决定八两银子只卖养鸡的那屋和地。按理说那屋和地加起来也不值八两,但是里头还有些鸡和蛋,这些加起来也就差不多了。   叶乘凉本来就琢磨着吃鸡肉孵小鸡崽养呢,一听就乐了,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虽然八两银子多了些,但是以现在的赚钱速度来看,也算可以承受了,而且最让他看重的是,养鸡的这屋就在张大壮家的右手边,是右边的最后一户,以后想要扩大面积只要往东继续扩就行了,不管是买地还是开地,那边都没什么人,非常方便。不过古代交接房产跟现代一样也要费些事,叶乘凉虽有些急却也没办法,当晚跟何晏确定了之后就回家等着去了。   张大壮听闻要买房,还是觉得不可置信,楞楞地问叶乘凉,“阿凉,你说的可是真的?”   叶乘凉先前都是跟李金鸽商量,跟张大壮还没来得及说,因而便点头,“恩,到时候那鸡舍后面的地还得归弄一下,咱们多种些菜。咱这屋后的园子可实在是太小了,种的菜还不够自家吃的。”   张大壮一听高兴得不得了,当下便说:“好,这些活都由我来干,你有空就只管多歇着。”   李金鸽直接拿鞋底子不轻不重抽了张大壮一下,“虎小子,阿凉哪里有空歇着,最近可忙坏了,你回家之后可帮着阿凉多干些活。”   张大壮憨厚地应一声,叶乘凉则几不可察地笑了笑。一天固定五十斤左右的糖,三个人轮班倒着忙活,倒也真的赚了些钱,不过跟他想要的生活比,还是有着一大段距离,得继续努力。   &&&   由于何晏跟林巧儿说的是他们家买房,所以林巧儿卖的倒也痛快,村里人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司徒大夫家有钱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顶多有人好奇之下问问何晏买来做什么。何晏打了两声哈哈,说大伙过几天就知道了。   何晏把房契弄到手那天,叶乘凉就开始忙活开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两间屋子中间的栅栏打开,通成一个大院,随后把鸡舍那边原来的大门也给弄成了死的,只留下张大壮家原来的一道大门。至于鸡舍那屋子里没用的东西他也都清了个干干净净,尽可能把地方留出来以后放原料用,最后让张大壮在原有的灶台旁边又砌了个新的灶台。以后熬糖也不再只在旧屋里熬了,旧屋的锅子加上这边的新锅,两锅一起熬。   要说现在有什么让叶乘凉发愁,那就是这锅的问题。由于是铁锅,所以长时间泡糖水之后就会容易生锈,每次熬完糖刷洗一番上面的锅底油就会少一些,这时候就得用油把锅再炼一下,炼好了才能继续熬糖。   油,那搁这个年月就是相当贵的东西,更不用说炼锅的油最好还是猪油,炼的又是那么大口的锅。往常叶乘凉好歹在锅里炒个菜,这下子两口锅都不停地熬糖,炒菜都得见缝插针地炒了。不过现在慢慢也开始有钱了,叶乘凉最后一咬牙,决定一顿吃两个菜,每天都让锅上沾一次油免得真坏了一锅糖得不偿失。   一开始李金鸽觉得一顿吃两个菜好生奢侈,可是叶乘凉告诉她不这样做糖就没法熬了,她也就接受了,并且吃的时候绝对不浪费,两个菜每天都能吃得干干净净。   做完了饭,李金鸽便开始盛菜,叶乘凉则把放凉的糖装进坛子里让张大壮扛到司徒尘飞家上秤,随后开始清点剩下的原料数量,寻思着等张大状回来正好可以一起吃饭。   却说这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了林巧儿的叫骂声,许是气得不轻,骂得中气十足,“李金鸽你给我出来!你个不要脸的老狐狸精当真是好本事啊?敢让人骗买了我家房子你安的什么心啊你!你住你住,我看你倒是在这儿能捞着什么好处!我呸!”   由于家里已经不如以往那般富裕,林巧儿凑足了钱还完债之后只好跟丈夫吕铁柱天天起早贪黑地卖豆腐。她已经嫁过两回了,不可能再离了吕铁柱再嫁一次,这一辈子在这婚事上也只有认命的份。可这日子总是要过的不是?又加上她怕吕铁柱万一再被人哄着去了赌坊,那可真就完了,便紧盯着吕铁柱跟着一起卖豆腐。哪知今晚这一回来,就听人说那房子虽然是司徒大夫家的何晏买了,却根本就是给李金鸽家用的,这算怎么说的?!要不是她李金鸽,她林巧儿至于走到这一步田地么?凭什么这房子如今便宜了李金鸽?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李金鸽听到声音与叶乘凉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继续该忙什么忙什么,进进出出的,干活干得特来劲。就是不跟你呛嘴,你有本事你喊啊,房子可是当着里正和好几个族老的面交易的,换谁也挑不出理。   林巧儿见没人理自己,心里更是来气,嗓子都发干了也不停,“哑巴了吗?你们这一窝子坏坯子,没一个好货!”   叶乘凉出来舀凉水拿进屋降温的功夫看了林巧儿一眼,“大姐,累不累?要不我给你来盆水喝喝?”   林巧儿立马掐腰吼:“谁喝你们家那脏水,指不定多浑呢!”   叶乘凉冷笑一声,“这水都是一口井里打出来的,我家的浑,你家的也未必清吧?你还真是乌鸦落在喜鹊身上,光见着别人黑看不着自己黑。”说罢闲闲地走进屋,没多久之后就拿了一碗饭菜出来吃,那菜香的,林巧儿离着两丈远都闻着味儿了,这分明是红烧肉里才能飘出来的香气!   虽说先前日子是过得不错,但林巧儿平时也不是天天能吃上肉的,不过是一个月开个两三次大荤。这一转眼她都好些日子没吃上肉了,嘴里馋得慌。   “都怪吕铁柱你这个王八蛋!老娘连口肉都吃不上了。”林巧儿嘴里嘀咕两句之后狠狠呸了一声,为了不在人前丢了脸面,终于咬咬牙回了屋,气得手里的帕子都恨不得绞碎乎喽。   “啧,没劲。”叶乘凉端着碗回屋搬了个小木凳子出来坐下慢慢吃,心说老子难得吃回肉你个恶婆娘咋不多羡慕一会儿呢?!早知道还不如等大壮一起吃了。   这边张大壮把糖上完秤之后拿了四百一十五文钱,揣好扛上一口空坛,喜滋滋往家赶。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钱如数上交给叶乘凉。   叶乘凉接过钱也没数,让大壮去洗手,然后去给大壮端了一大碗饭菜出来说:“大壮,你原来打的柴一梱卖多少钱?”   张大壮蹲在门口想都不想地说:“两文钱啊。”   叶乘凉吓了一跳,“这么便宜?!”一梱柴可不少呢,得有两个张大壮那么粗,虽然这比喻有点坑爹但真的是事实。叶乘凉想了想,“那要不这么着吧,你去问问大同哥他们,看这村子里有没有谁要砍柴卖的,咱们收,一天收个三四梱就行了。你先前打的柴眼看要烧光了,咱们熬糖可不能断了这东西。”   张大壮一脸你怎么这么不会过日子的眼神看着叶乘凉,“你要柴我上山里砍就是了,买它做啥啊?”   叶乘凉用筷子敲一下碗发出叮的一声,“你还得犁地呢,哪有空去砍柴?老实干你的地里活才是正经。”   张大壮“哦”一声,突然傻呵呵笑着说:“阿凉,你生气的样子可真好看。”   叶乘凉一听立时乐了,起身拍拍张大壮的头,“大壮你也挺俊。”   张大壮红着耳根子埋头于饭碗,嘴里嘀咕,“我、我才不俊呢。”   叶乘凉笑着摇摇头,骂了一声:“傻样~”进屋了,却迎面对上李金鸽略有些不安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我好还是林巧儿好?   张大壮:你好。   叶乘凉:那我好还是王金花好?   张大壮:还是你好。   叶乘凉:那男人好还是女人好?   张大壮:男人好。可是也有好女人啊!   叶乘凉:那会做糖的阿凉好,还是女人好?   张大壮:阿凉好。   叶乘凉:真聪明。   张大壮:╰(*?︶`*)╯那当然!      ☆、纯朴的心意   为娘的人总是很敏感的,尤其是在面对自家孩子的问题上。李金鸽不敢说自己是多心细的人,但是相处一个多月下来,她也看出来了,这叶乘凉精明得紧,而且似乎还挺喜欢大壮的。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但是叶乘凉有时候看大壮的目光让她觉得有点儿睡不着吃不香。   自从叶乘凉到了家里之后家里的生活条件是越来越好了,这是谁也否定不了的,可是如果叶乘凉真的喜欢了大壮可咋办?   李金鸽叹气的次数无形间就变得越来越多了。   叶乘凉本就是个通透的人,又哪里会猜不出李金鸽心中所想,只是这时候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了。他对张大壮还谈不上什么情啊爱的,顶多是有些好感而已。张大壮虎背熊腰但人却十分呆楞,心地又好,没事逗一逗也是个乐子不是么?至于以后会变成什么样,这就只有天知道了。没准他真的会跟大壮过日子,也没准他会搬出这地方,去更大的城市里发展,这些谁又说得清呢?   不过这也都是些以后的事情,眼下么,还是把钱赚到手再说吧,至少背的一身债得先还完。   &&&   虽说正是农忙时节,但是也有那家里地少人多的,育完种之后有一段时间空闲,比如从家里没分出两亩地的刘大同,还有一些其他人家的壮年,都在想着找些活干,补贴家用。这一听说张大壮家里收柴,每天固定收好几梱,便都来确定一番,看看是不是真有其事。   叶乘凉也不想闹得一堆人坎了柴到他家来卖,到时候收不完也是个问题,便就让刘大同帮忙找了两个靠谱的人一起,柴么,也不止收四梱了,每天收六梱,偶尔多些也是可以,但是打得一定要好,可不能参差不齐的烧着都费劲。   刘大同是实在人,又跟张大壮关系不错,自然不会糊弄这些事情,便拉着两个平日里关系不错的邻居抽着空打柴,一般都是上午犁了地,下午在山上打够两梱柴顺路带回来。虽然一天几个铜钱不算多,但是聊胜于无不是么。   这日刘大同家的其中一个邻居把柴送过来,便跟叶乘凉商量说:“阿凉小兄弟,你看今儿个我不要这柴钱,你给我换点糖行么?家里有孩子,我寻思着给她打打牙祭。”   叶乘凉一听便说:“我当什么事呢,那你等会儿,我这就去盛。”说罢直接去给盛出一碗来,约莫得有个半斤。虽说这里的碗碗口不小,但是比较浅,所以其实装不多些,但是抵柴钱肯定是绰绰有余了。不过叶乘凉还是把柴钱也给了那人,说:“这糖也要不了几个钱,柴钱你拿着吧,记得到时候帮我把碗送过来就行。”   乡下人大多数还是朴实的,叶乘凉真觉得没必要计较这点子东西。这些人厚道,得了好自然就会从另一方面回报。   叶乘凉猜的没错,那人道了谢回去的时候就在想,明儿个一定得把柴梱扎得更粗才行,他可知道这糖不便宜,要是一般人家哪里会一送就送这一大碗,可见这叶乘凉也挺好相与的。看来得跟外面的人说说,这大壮家的糖做得成好吃,要买糖就上他家来买。   要么说叶乘凉是属狐狸精的呢,见几人活干得好,又得知家里都是有孩子的,便付了柴钱的同时也给每人送了碗饴糖,包括刘大同家,想着平日里给孩子们当个零嘴儿。   本来村子里就几乎是没几家能吃糖的,一般也都是逢年过个节的桌上见点甜头,所以谁见了这东西都喜欢,因此叶乘凉的名声在村里是渐渐传开了,得了好处的谁不夸上两句?不过这糖一直是供不应求,再加上也不是家家吃得起,所以村里真有人来买叶乘凉也卖不多少,多数还是送到司徒尘飞家的。   这日刘大同过来还碗,叶乘凉便把人请进了院子里,寻思着跟刘大同商量些事情。如今这糖卖得越来越好了,原料用得也是越来越多。之前跟大壮去镇上买的早就用光了,这几天都是用的海青弄来的原料。不过海清说到底不是庄稼人,买这些经验远不及刘大同老道,有一批里的麦子明显半好半坏。还好麦子的用量本就是不多的,又是取芽,所以没太多影响。但叶乘凉觉得这总归不是个事,万一哪天主料里被掺了水咋办?   而且之前因为没地方放,每次也是买不多少,但如今有两间屋子了,多买些也没问题。   叶乘凉的意思是,不如就让刘大同叫上那两个打柴的人,到时候跟张大壮一起去镇上多买一批回来,至于牛车方面,肯定也是不白用,谁家出了车自然会多给上几十个铜钱。家里有牛的这会儿谁不拉到地里犁地用啊?那买得起牛的家里都不是地少的,不给钱人也不能干。   李金鸽刚把碗刷洗了出来,听到叶乘凉跟刘大同说起买原料的事,便也忍不住插了一嘴,“阿凉啊,那你不跟着一起去么?”   叶乘凉说:“大娘,我就不去了,我要是去了这糖没法熬了。到时候有刘大哥在,肯定没问题的。”   刘大同也说:“放心吧婶子,我跟大壮兄弟去,肯定能把这事办好。”   李金鸽还是有些担心,主要是这儿子不比去服徭役前那般聪明,如今这脑子跟浆糊似的,也不知能不能转过来弯。好在这刘大同倒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跟大壮关系还挺亲厚,只能指望他多帮衬些大壮了。   当晚刘大同就跟村里几家有牛车,又比较厚道的人家去说起这个事,便定了其中两家地相对比较少的,说好了到时用一天牛车,给四十个铜钱。   叶乘凉得了消息趁夜把钱数了出来,还多给拿出了七十个铜钱,让张大壮遇上什么想吃的就买了吃,另外再捎回来两斤猪肉,又跟张大壮说需要买多少粮食,然后去司徒家把这事跟海青也说了说,让他以后不用再纠结这买原料的问题了。   海青现在偶尔也在叶乘凉面前露一眼了,虽然还是那张被欠了钱的死人脸,但是至少也能跟叶乘凉说上两句话,比如:那个米我看长得都一样,怎么分好坏?   明明是问问题,但是没有半点疑惑的表情……   第二天一早,刘大同就跟套了牛车的另两个人一起与张大壮出发了,四个男人俩牛车,叶乘凉看着他们出的村头。   由于原料剩下的也不多,今天也就能熬出三十来斤的糖,叶乘凉就想着赶紧把这糖熬出来之后去地里把菜园子好好收拾一下,然后找个日子把这个时节能种的菜都先下上种,省得天天吃肉吃干菜,也是够腻人的。   李金鸽如今手艺也熟练了,眼睛也是比原来又好了一些,便笑说:“你去地里忙活去吧,这糖我看着就成,省得你天天惦记那片菜园子。”   叶乘凉起身拍了拍衣裳,“那成吧大娘,您有事只管叫我。”   伺候地才是他的本命,制甜品只是一大爱好。   先前收拾鸡舍那房子的时候农家肥都被叶乘凉撒到园子里了,如今天又暖和,这土好好松一松,把农家肥混合之后浇上些水,等天暖和了种上的种子不多日便能发出芽来。叶乘凉拿着耙子,把地都好好犁了犁,又花了些功夫给它们用一条条的小垄分成了马赛克一样的块,大小不等,像土豆之类的需要多种一些的则留了大块的地,像葱一样不占太多面积的则留了小块的地。   这个月里能种的有黄瓜和豆角,还有茄子、白菜、大葱。蒜也是能种的,还能种一些家里吃的粘玉米。想到几个月后这园子里的景致,叶乘凉撸胳膊挽袖子,干得越发卖力。   却说这厢,张大壮跟刘大铜几人也已经把粮食都搬上了牛车,准备从镇上往回赶了。这次因为有刘大同在,又是张大壮带着他们一起去了先前去的那家粮油铺子,所以买到的都是跟原来同等成色的粮食。   张大壮给钱的时候也认真地数了三遍确定没错才出手。不过就在要回去的时候,他又突然拍着脑袋喊了一声:“等等!”   本来张大壮的嗓门就挺憨挺粗犷,这一下把刘大同几人吓坏了,以为是哪里不对劲,结果就听张大壮说:“大同哥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买点东西很快回来。”   刘大同几个人面面相觑一番,见天色还早,便让张大壮去了。   张大壮左拐右拐地找了好久才找到自己想找的地方,咧嘴一笑便进了屋,然后也没多久的功夫就从里头出来了,怀里揣进了一个纸包。   刘大同挺好奇张大壮那怀里鼓鼓的一块装的是啥东西,便问:“大壮,买的啥哟还揣进怀里不给我们看看。”   另一个也说:“是啊,你这小子,这么一塞不跟娘们儿胸前多了两团肉似的么,赶紧拿出来我们看看。”   张大壮紧紧捂着胸口,“那可不成,这可是我给阿凉买的。”   几个人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面上的笑意僵在脸上,表情变得多少有些复杂。   &&&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叶乘凉才把地里的活忙完,只等着第二天没出太阳的时候过来撒上种子就成了。恩,到时候还得让大壮多挑些水,好浇地用。   张大壮跟几个人回来的时候,叶乘凉刚好从后面的菜园子里出来,他见买原料的人回来了,也没回屋,直接来开门来了。农户家的大门一般都不算小,因为保不准哪天屋里就要进些大牲口。   刘大同说:“阿凉兄弟,东西往哪屋放?我们直接给搬进去,省得一会儿还得你们自己忙活了。”   叶乘凉指了指东边那屋说:“往那儿就行,刘大哥一会儿你们在这儿吃过饭再回去吧。”   刘大同说:“不用麻烦,小同他娘还在家里等着呢,再说都乡里乡亲的,不用这么客气的。”   另两人也点头称是,可叶乘凉不可能白麻烦人家一趟,便也没多说什么,只问张大壮:“大壮,我让你买的肉呢?搁哪儿了你拿来,我先让大娘帮忙做几个菜。”   张大壮“哎呀”一声,“这可咋办啊阿凉,我给忘了。”   叶乘凉:“……”   几个人大笑着说大壮光记得不能把钱数差了,便忙活一小会儿就把东西全都搬到了屋里。   叶乘凉瞪了张大壮一眼才对三人说:“不好意思啊几位大哥,让你们白忙活一趟,要不这样吧,你们一人拿一只鸡回去让嫂子炖上?我这就……”   有个叫白有生的抢着说:“真不用,都处得跟亲兄弟似的,哪用得着在乎这些,你忙活去吧。”   三个大壮汉走了,叶乘凉斜眼看张大壮,最后叹气一声,心塞地回去了。指望一头熊的自己才是头大蠢驴。   却说这时,张大壮突然叫了叶乘凉一声,紧接着几个大步跑过去就把怀里的东西掏出来给了叶乘凉,带着点讨好的意味说:“阿凉,这是给你买的。”   叶乘凉狐疑地接过来,明显发现那里装的不可能是肉。这一打开,还真不是……   只见一双尺码较小的鞋子静静地躺在纸包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乘凉:你咋知道我脚多长?   张大壮:夜里偷偷用手量过的。   叶乘凉:还挺聪明,知道要先量一量。   张大壮:恩,不过阿凉,晚上太黑,其实我量错地方了,我量的是我娘的脚。还好你的脚不比她的大。   叶乘凉:!!!   ☆、有人给出钱   先前叶乘凉托海青给张大壮买了鞋子,自己的却一直没买,本是想着省些钱,到时候和着是自己做或者等李金鸽眼睛好了帮忙弄一双,可这卖糖的量一上来谁也没那功夫了,便一直穿的旧鞋。   张大壮去镇上的一路就反复地在提醒自己,那七十文钱他啥好吃的都不买,一定要给阿凉买双舒服的鞋,于是他把鞋买了,却成功把买肉的事情给忘了。   叶乘凉拿着鞋看了张大壮一眼,嘴边是隐约可见的笑意,心里却有些乱了套。刚说好只是有一些好感的,这呆子就这样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给人下温柔陷阱。如果是那种心思缜密的人,好歹还能说对方阴险,可是像张大壮这种粗神经的,他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这小子只怕是还惦记着娶贤惠妹子作媳妇儿呢吧?   张大壮见叶乘凉表情有些奇怪,好像不是很喜欢这双鞋,便问:“阿凉,你可是不喜欢这鞋吗?”   叶乘凉心说怎么可能不喜欢,便当场把鞋子换上了。还别说,做得是真舒服,虽然没海青帮大壮捎来的那两双好,但是也差不到哪去。关键是比原来的薄,透气性更好,舒服啊。   张大壮见叶乘凉换上了,脸上是大大的笑容。笑完之后又把剩下的铜钱给拿出来了,一共是四十个铜板,全部上交。   叶乘凉心情好,推了大壮的手一把,“你拿着吧,往后有啥想吃的自个儿买,只要别被人骗去了就行。”   张大壮想了想,“还是别,你管着吧,搁我手里万一丢了可心疼死了。”   叶乘凉干脆去把自己最早先缝的钱袋子给张大壮拿了出来,“这个给你用,里头装些钱,万一有用得着的地方呢。”   张大壮于是收下了,把那小钱袋挂在了自己的腰带上,稀罕得不行。不过钱他只留了五个铜板。   叶乘凉无语,不过张大壮这么实在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对于他来说没什么不好的。至于外面那些想欺负张大壮的人,远了他不敢说,但近几年他在这里的时候,是不会视而不见的。   李金鸽去了趟茅房回来,才发现儿子已经回家了,便问:“料子买回来了?大同他们呢?怎么没在这儿?”叶乘凉之前跟她说了要请这伙人吃了晚饭的,怎么一个都不见?   叶乘凉说:“大娘,大壮忘买猪肉了,家里也没多少菜,我寻思着要不一会儿一家给送一只老母鸡好了,炖了土豆吃不是也挺香么。至于咱们家里,等小鸡崽出来再养也就有了。”   李金鸽有些舍不得,因为这鸡虽老,可偶尔也能下个蛋呢。不过就算一般人家干一天活给工钱还要给个十文的,也就同意叶乘凉的说法了。于是叶乘凉去挑了三只差不多大的鸡,然后拎在手里,叫上张大壮扛上糖,一起出去了,寻思回来估计李金鸽也就做完晚饭了。   三只鸡弄出一路的咕咕声,到了司徒尘飞家的时候,叶乘凉把鸡给了张大壮,让他去送,自己则把坛子送进司徒尘飞家上秤。   何晏之前就听海青说起了今天张大壮跟刘大同他们出去买原料的事,便问叶乘凉:“阿凉,原料买得怎么样?明天起能多做些了么?”   叶乘凉说:“能,不过也不会多太多,大概能出个七八十斤吧。”   何晏一听便问:“张大哥不是多砌了个灶台么?那锅现在还用不上?”   叶乘凉一听这个也挺无奈的,当时张大壮在鸡舍那屋砌完新灶台之后没多久就去买了一口新大锅坐上了,可那锅是新的,要用油炼好了才能用,这几天一直在用那锅炒菜呢。至于原来的锅,虽然去时也有锈,但毕竟是使过的,所以没那么夸张,每天炒一次菜就能用得挺好了。   何晏笑说:“等以后再买锅你就买口旧锅,比这新锅使着方便。”   叶乘凉点点头,又闲聊了两句,然后拿上四百三十五文的糖钱跟李金鸽的最后一副药回去了。至于坛子,往后起海青从镇上回来之后会直接给他送到家里,就不两头折腾了。   一路上叶乘凉心里算了算,自从做糖卖开始到现在,去掉那些买原料跟买锅,还有一些家用啥的,赚到手的银子还余下了三两多点。而早先跟司徒尘飞借的十两跟原料钱三十两里,那十两除了最开始花的一点之外基本没动,三十两里这次买原料用了几两,所以手里如今一共能有大约三十五两左右。不过买吕铁柱家的房子时那钱是司徒尘飞先垫付上的,目前由于房子还没转户,所以钱他也就没给司徒尘飞。也就是说,他忙活了这么长时间不过就把家里的生活维持上了而已,也没赚上多少钱。   关键是家里需要添置的太多了,再加上李金鸽的药钱,买衣服鞋子和吃的,花的居然也是不少。   如今这房子还是司徒尘飞的名,而叶乘凉现在也是比较犹豫,房子买过来是写他的名还是写张大壮的名。出于私心的话,肯定是写他的名,但是张大壮家毕竟也算对他有恩,而且那个马头村的地主冯有财也是个定时炸弹,万一哪天蹦出来要钱也是个麻烦。   当天晚上叶乘凉熬糖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不过想到钱,他还是一直撑到了后半夜,直到天都蒙蒙亮了也没去睡,把糖盛出来之后去了地里把该种的东西都给撒上了种,这才回到屋里歇一会儿。   张大壮要去山上犁地,也一早就拿着耙子出门去了。李金鸽这会儿在帮着熬糖,不过是在老房子那边。叶乘凉觉着这样不是个事,两头熬着糖,本来一个人就能做的事情就得两个人来做,根本就不能做到合理分配人力资源,而且种地赚的钱根本比不上他做糖赚钱的速度,于是他趁着李金鸽那边的锅里蒸着糯米时把人叫过来说:“大娘,我有个事情想跟您商量。咱们像现在这样做赚钱的速度还是太慢了,所以我想着,要不把原来那屋中间给打通了,直接全都砌上灶台,弄个五六口锅一起熬糖。至于右边那屋的锅就拿来蒸米用,这样的话一来咱们不用热得睡不好觉,二来赚钱也能更快一些。”   “这……容大娘想想。”李金鸽有些犹豫,如果像叶乘凉说的这样做了,那就等于把他家的房子弄得只剩下个柴房了,连个睡的地方都没有。而买的吕铁柱家的房子,那是用叶乘凉的钱买的,她觉着得写叶乘凉的名。可若是他们都住到阿凉家,那……那万一以后有什么变故可咋办呢?   “您是担心以后有个万一,房子不好住人了是吧?”叶乘凉笑说:“大娘您放心,右边那房子我想好了,到时候过户时就写我跟大壮两个人的名,这样一人一半不就行了么?您也别觉得占了我便宜,毕竟家里现在能赚钱也都是咱们一起努力赚的。所以你们也有应得的一份。”   “可是……”李金鸽一下子抹不开弯来,还是说:“大娘再琢磨琢磨吧。”   “那成。”叶乘凉笑笑,也没再继续劝。   天色将暗的时候,却听李金鸽说:“阿凉,房子的事就依你说的办吧,大娘都穷了一辈子了,也就是你来了之后这才算过上些好日子。大娘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你就可着自己的想法来。”   “那等晚上大壮回来我跟他说一声,明天咱们就把那儿通开。”   如今每天卖的糖还不够一百斤,但是需求却是比这要大多了。因为光县里郭老板的点心铺子就每天都供不应求,所以镇上虽然开着铺子,但是根本就留不下多少供那儿卖,每天也就是个十斤八斤的,还不到一上午就卖没了,闹得成天有人一早就来排队,看得掌柜的直上火。   叶乘凉其实也着急,这分明就是有人给送钱却因为一些问题赚不到手里,这不是坑爹么。不过还好,家里现在他拿主意基本没人反对,钱又把在他手里,所以很多事情做起来也算是快了。于是第二天一早,他就把刘大同给请了过来,看能不能跟张大壮一起把墙给刨了。   刘大同问了问李金鸽当时盖房的时候中间那堵墙的墙柱放在了哪个位置,结果就听李金鸽说中间根本没有墙柱。刘大同一听便跟叶乘凉说:“阿凉兄弟,那这墙不能刨,你看现在墙都已经有些变歪了,如果再刨,搞不好这整个房子都要塌的。”   叶乘凉无语了,所以以后他们得住这里然后把那个比这还好不少的原鸡舍弄成加工厂???   李金鸽一听也是有些着急,便问:“那可怎么办呢?”   叶乘凉一咬牙,“那刘大哥你跟我去另一头看看,看那儿能不能刨开,的话把那儿刨了。”   刘大同去看了之后说那儿可以,叶乘凉便拿定主意,把鸡舍那房的一堵墙刨了。那房里是两间屋,中间是柴房,叶乘凉想着把连着灶台的那面墙给刨开,省得火烧得一多人就没法睡。这再不多长时间就到夏天了,要真是天天烧炕绝对能把人热出病来。   至于大壮家的老房子,叶乘凉也不想留了,那特么就是个危房,总不能睡个觉还提心吊胆的,于是便跟李金鸽还有张大壮商量了之后,决定拆了盖新的!!!   刨个墙不算多难,盖个房却是天大的事。特别是对于农户人来说,那可不是一般的决定。不过叶乘凉现在手里的钱也不富裕,便琢磨着先盖个两进五房的,前院是两间卧房跟柴房,后院是仓库跟加工房。估计全部下来三十两银子也就够了。这样他还能留下些钱过日子跟买原料什么的。   村里会盖房子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谁的手艺好谁的手艺坏这些事情叶乘凉却不知道,便就趁着去送糖的时候找司徒尘飞问了问情况。谁让司徒尘飞家的房子看起来是全村最好的呢。   司徒尘飞一听叶乘凉要盖房,先是沉默了一下,才问:“那房子盖好归谁?”   叶乘凉说:“自然是归我跟大壮的,一人一半。”   司徒尘飞听了摆摆手,“归大壮一个人,这盖房钱我来出。”   叶乘凉听完,兴奋的感觉只是在心里一闪而过,更多的却是不解,便问:“为什么?”   司徒尘飞翻了个白眼,“你不会想知道原因的,而且你也不能告诉大壮跟张大娘这钱是我出的,对任何人,包括海清跟何晏,你都要说,钱、是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乘凉(忧心):大壮,房子老旧了,你说睡着睡着塌了怎么办?   张大壮(纯朴):唔,那、那要不我睡你身上?   叶乘凉(疑惑):干吗!?   张大壮(傻笑):塌下来我给你顶着呗。   叶乘凉(邪魅):你确定没塌下来的时候你不是顶着……的么?   张大壮(脸红):才、才不会呢!   ☆、第25章 并一章   盖房有人给出钱,那就是天大的好事,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可以摊到自己身上?至少叶乘凉认为,便宜这东西其实是不能随便沾的,因为搞不好会是个陷阱。就像那吕铁柱去赌搏赢了钱,感觉挺好,可后来怎么样了?还不是把家底子都掏空了么?于是叶乘凉很坚持,一定要知道原因,不然他宁愿自己盖房子,然后再背着债多吃点苦还上,至少这样他心里蹋实。   司徒尘飞原本确实是不想说,可见叶乘凉如此坚持,便开口了。却原来,当初大壮刚回来的时候是有些钱的,不过他傻,李金鸽又瞎,这钱搁谁那儿都不安全,毕竟大壮天天出去打柴,白日里又几乎是不在家的,那万一家里进了贼,李金鸽根本就没得反抗。   后来司徒尘飞看着实在没办法,就让张大壮把李金鸽送到了他家,一来医病,二来也是帮张大壮保护银子。司徒尘飞前后几次加起来一共收了张大壮六十多两银子,直接把张大壮的钱袋子掏空了。可李金鸽的眼睛医治起来根本花不了那些钱,包括叶乘凉晕过去之后也根本用不了二十两银子来看病,所以如今这银子还有剩余,约莫是四十七两。司徒尘飞的意思是,这次盖房就用这四十七两银子。   叶乘凉这下可高兴疯了,四十七两啊!这样他就可以不欠钱还把房子给盖上了,至于房子只有张大壮的名,既然就是张大壮自己的钱,又是人家家里的地,他就无所谓了。不过有件事他可挺好奇的,“那为什么不干脆让大壮跟大娘全都搬到您这儿来住?”   司徒尘飞说:“你看大壮那样耿直的性子,他肯吗?!”   叶乘凉笑笑,“也是。”   司徒尘飞就见不得有人这样高兴,于是他又跟叶乘凉说了两句话。   叶乘凉听完,当下就楞住了,掏掏耳朵问司徒尘飞,“司徒大夫您说笑?”   司徒尘飞脸色异常难看地说:“你当我闲的吗?!”   叶乘凉:“……”   这喜悦来得太快,去得也太快了,叶乘凉从司徒尘飞手里拿了四十七两银子,出去的时候忍不住长叹一声,嘀咕了一句:“还真他娘的是个大天坑。”   司徒尘飞傲骄地哼一声,转身便去了药房。   叶乘凉回去的时候天还挺亮,但是他的心情却有那么一点点灰暗。不过想想算了,眼下还是把房子盖起来之后再说。于是从第二天起,他家里就热闹起来了,这糖也先不熬了,原料全都搬进了睡觉的那屋地上,另一屋与柴房之间的墙也要打通了,而且就连原来的旧房子也要全都拆了。   来帮工的人不在少数,于是张大壮家要盖二进院新房的事情就在村子里传开了。而在这件事情上,自然是有人羡慕有人嫉妒,特别是那王金花,险些咬碎一口白牙。她儿子张大力则是有些怀疑地说:“娘,您是听差了吧?就大壮那个穷傻子,他能盖上二进的砖房?”   王金花说:“可不是一个人这么跟我说了,哪里能有假?而且这钱可能根本不是大壮那傻子拿出来的,而是被他们家收留的那个小贱人,听说他会用粮食制糖,那糖还做得特别好吃呢。”   张大力闻言皱了皱眉,一双看着便透出一股奸滑之感的三角眼里满是算计,半晌说:“这还不容易?咱们只要想办法弄清那糖是怎么做的,不就也能赚到钱了么?就凭咱们家的实力,还怕到时候弄不过他家?”   王金花一听还真是,脸上立马摆出大大的笑容,甩了下手里的帕子说:“还是儿子你聪明,这读过书的可就是不一样!可是咱们怎么才能得到那做糖的方子呢?”   张大力放下了手里的书说:“这事容我仔细想想,回头再告诉您。”   王金花想着她儿子既然这么说了,这方子的事情肯定十拿九稳,便拧着水桶腰出去给她儿子拿些零嘴儿去了。   这厢,刘大同帮忙给找来的村民们已经开始忙活开了,拆房的拆房,刨墙的刨墙。一日十文工钱不管饭,在他们看来这活已经相当不错了。要知道,一年忙到头地里的收成也不过就几两银子,所以一日十文钱的工钱也不算少了。   叶乘凉跟最有经验的师傅谈了谈自己的想法,随后那师傅就开始拿着纸笔把数据一一记录开了,原来这人就是专门做这个事情的,本人不会垒砖砌墙,但却会把盖多大的房子需要多少的料都算得清清楚楚的,搁这时候也是个人才了。   用砖盖房就得去镇上买砖,村子里是没这东西卖的,叶乘凉便跟师傅聊好了之后,自己也跟着记了一下,不过他没有笔墨纸砚,都是记在心里的。   头一天的时候,家里的旧房子就拆完了,墙也刨完了,叶乘凉便跟李金鸽商量过之后决定让张大壮去镇上买盖房用的材料。何晏听说了这件事,过来跟叶乘凉说到时候他跟着一起去,当时他们家里盖房的时候就是他办的。他说:“我也帮不上别的忙,师父就过来让我给你们把把原料上的关。”   叶乘凉觉着这样也好,因为刘大同他们还要在盖房前把旧房址的地清理出来,之后还要忙着进山里伐木留着用,所以这么着就没法去镇上了。不过光何晏跟大壮两个人去还是太少了,叶乘凉便又问何晏,“那还要不要再找两个人?你跟大壮去,那么些东西能弄回来么?”   何晏说:“这有什么不能的,到时候让卖砖的掌柜顾几辆牛车,送过来也就是了。”   这里盖房子除了砖是要买的之外,其它东西基本都是要自己补齐的,包括木料,浆料,沙料等等。叶乘凉对这点上就是个盲,所以除了掏钱之外,他也就只能在房子的设计上比画两下了。   老实说之前他也有想过做人不能太招摇,特别是在这种地方,所以也考虑过要么还是盖土房算了。但是眼看就要到雨季了,家里盖土房安全性比较低,而且做糖的原料也都是怕水的,如果家里进了水也要命。再者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能赚钱的事早晚会被人知道,谁让这财不能闷声发呢。不说别的,就是买原料这一件事上,外人看到那么多的粮食运到他家,还以为他家没钱才是件怪事,所以到了现下这时候,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扛了,谁让大壮他还傻着……   要说有什么是值得庆幸的,那就是司徒尘飞这只孔雀精似乎跟大壮有些交情,而且既然能有朋友在县里甚至府城有铺子,那也不能是太普通的人,至少处好了大有益处。特别是那件上面绣着凤凰的喜袍,虽然破了口子,但叶乘凉总觉着大有来历。他在镇上的时候在那王记布铺也看过最上等的制衣料子,却也跟司徒尘飞的那件根本没法儿比。   简直是一堆迷,奈何那司徒尘飞就喜欢卖关子。叶乘凉双眼微眯,看着司徒尘飞家的房子一肚子好奇,恨不得把司徒尘飞的孔雀毛拔光了问个清楚才好。   由于已经进入农忙季,种庄稼的事情又是耽搁不得,所以来帮工的那些乡亲们也不是能一大早就过来的,他们好多都是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去地里忙活,然后到了下午的时候提早些回来来大壮家里帮忙干活。这样一来虽然盖房子的进度是慢了些,帮工们赚的也少一点,但是地里的事却也能顾得上。而且北方因为气候的关系一年就一种,如今又没有塑料大棚,所以育秧的速度也是稍慢,基本上把地犁完之后还能闲下来一阵。   叶乘凉看着一堆堆盖房用的料子搬进了家里的院子,感叹钱真好之余也没忘去买上几口大锅,没事的时候就用油炼一炼。至于像何晏说的那般买旧锅,也根本没人卖。因为就像之前说的,油贵,一般谁家里没事卖完炼好的自家再重炼一口?除非脑子让驴踢了。   不过炼锅其实也是有一样好处的,因为是用荤油炼,所以张大壮天天能吃上些肉,可高兴了。叶乘凉就喜欢看张大壮傻乐,总觉得看他笑得那么单纯,这天都变得更干净了。   叶乘凉见他吃红烧肉吃得满嘴油,突然想起啃骨头的大笨狗,于是脑子里猛然一亮便问:“大壮,你听没听说谁家有小狗崽?”   往后惦记家里糖方子的人肯定多,这东西又是这么简单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所以家里养几条狗防着有人来也是个好招。谁让他穷,养不起海青大爷这样的护卫……   张大壮吮了一把手指头说:“唔,好像白大哥家里就有狗的,妞妞喜欢。”   妞妞是白有生家的女儿,也就是刘大同他家邻居家的孩子。叶乘凉听张大壮这么一说,隐约记得自己去刘大同家的时候好像是听到过狗叫。以前他在的研究所里的门卫大爷自己就养过一条狗,说狗的发-情期是不固定的,那这时候能有狗崽么?   叶乘凉心里想着这事,第二天白有生再过来的时候就问了问,这才知道白有生家的母狗已经揣上崽子了,但是还没有下崽,约莫还要再过个十天半个月的才行。叶乘凉听完当下就问白有生,到时候要是狗崽子多的话他能不能要上两只。   狗可也是要吃东西的,这年月人吃饱都难了,一般家里哪会养得起那么多的狗?白有生便说:“别说两只,全给你都成。这狗松了养自己到外头找的公狗,不声不响自己就揣上崽子了。要不是妞妞舍不得,我哪里还会留着。早先我过来的时候你嫂子还让我问问你要不要收养呢,你要不提我都给忘了。”   叶乘凉心说多了也好,到时候真要是有那不长眼的上门来直接放狗咬去!   &&&   古代的时候没有便捷的交通工具,所以于运输上比较耗时,但是架不住人多力量大,再加上工钱的诱惑,这盖房用的原料准备得倒也不算很慢,没几天的时候张大壮家就开始准备要打地基了。这和砖用的都是石灰浆,是要用熟石灰跟糯米浆还有砂石来和的,叶乘凉便开始熬糯米浆,一锅接着一锅的熬,先前炼的锅上的油皮子没几天功夫就给又蹭没了。不过好在这浆子不是拿来吃的,带些锈也无妨,所以叶乘凉在这期间也没再炼锅。   人一但忙活起来日子就过得飞快,这一转眼就到了四月底了,家里有地要犁的也都差不多犁完了,所以基本上现在那些来帮工的乡亲们都是天一亮就到张大壮家开始忙活,这墙便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开始往上拔高了。而众所周知,不管在什么时候,一般要是家里有人要娶亲什么的都有可能会准备新房,于是这时候就不免有人说了,“大壮,你小子如今这连新房都盖上了,还不赶紧张罗着娶一房知冷知热的好婆娘?”   叶乘凉当时就在外头熬糯米浆,一闻声就把耳朵就竖起来了,结果好半天都没听到张大壮的动静,直到他以为张大壮不好意思走了人,不远处才传来那道特有的憨厚声音,“好婆娘哪里是那般好找的,再说这房子可是阿凉花钱盖的,要娶也是阿凉娶。”   白有生跟刘大同一听这话不约而同地看向叶乘凉,叶乘凉却没有转头,继续低头熬糯米浆,心说你个呆子,老子娶也是娶你。不过听张大壮的话,怎么总觉着好像有什么重要事情被自己忽略了呢?   有人说:“阿凉兄弟年纪还小呢,要娶当然是你先娶了。”   这边的男人一般都是十八岁才成亲,晚些的二十岁这样,所以像张大壮这种到了二十四岁还没成亲的就是奇葩,左右邻居都要念叨两声的。而像叶乘凉这样只有十六岁的确实还可以等上两年。不过既然有人提起了这些事情,是不是就意味着想到这一点的人不止一个了?   果然,第二天开始就有人明里暗里的打听开了,想把自家的姑娘嫁到张大壮家,甚至有的带着女儿过来转一转,反正农家人是没那么多讲究的,不像城里的姑娘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至于这些人是报着什么样的心思,那还用问吗?!怎么一早不嫁,如今家里盖上大房子就要嫁了?更甚至于,有的人根本就是想把自家的女儿说给叶乘凉,这样一来那糖方子不就有了吗?   这村子里肯定还是好人多,但是坏人也确实是有那么几个。不过有媒婆子上门的时候,叶乘凉直接说自己已经订过亲了。至于对方是哪家的“姑娘”,这种事情他肯定是不会说的。而张大壮那边就比较麻烦了,因为见媒婆的人是李金鸽。   李金鸽老早就想让张大壮娶一房媳妇儿,然后也像别家的小子那样生几个娃,和和美美地过小日子,这有媒婆上门,她自然是会留意着一些。更遑论她一直觉得叶乘凉对张大壮可能有些心思,所以必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于是待到天色晚了,来帮工的人都回去的时候,她便问张大壮,“大壮啊,那刘家的姑娘你觉着怎么样?”   张大壮一顿吃了三大碗粥和七个大馒头,正有些犯着食困呢,闻言便下意识地说:“阿凉还没娶呢,等他娶完了我再娶。”   叶乘凉没好气一瞪,“你要说就说你自己的,拉上我做什么?”没见李金鸽的眼神又变复杂了么!   张大壮被这么一说立马精神了,但他还是那句话,“娘,阿凉还没娶呢,我就先不娶了。这房子是阿凉的。再者说了,那地里的粮食还不够我们吃呢,我娶来婆娘要是饿死了她可咋办?”   叶乘凉:“……”   李金鸽气得一巴掌拍在张大壮粗壮的胳膊上,“你个虎小子,你一顿吃那么多,分给你媳妇儿半碗都不成吗?!”   张大壮想都不想就说:“不成,饿死我咋办?”   李金鸽:“……”   自打叶乘凉从司徒尘飞那儿拿回来那四十七两银子之后按照约定好的,对外都是说盖房是花他的钱,张大壮和李金鸽也是这么以为的,而且以后房子立户的事情还得些时日,所以叶乘凉一直都没跟李金鸽和大壮说这房子要写张大壮的名。   李金鸽一见张大壮说不通,便问叶乘凉,“那阿凉你呢?可有中意的人家?”   叶乘凉想都不想地说:“大娘,我还不急,再说真娶了人回来,我那制糖的方子保不保得住都是个问题,所以不能确定那姑娘是一心一意为咱家,还是不娶的好。”   李金鸽一想可不是么,这糖方子万一外泄了,那他们以后还有什么好日子过?人都是有私心的,娶了人家的闺女一起来享福可以,但是如果这闺女得了方子转身功夫便去告诉娘家人,那算怎么回事了?   叶乘凉知道自己如今这行径稍有小人之嫌,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来到这么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总要为自己多打算些。如果有天张大壮自己看上了谁他不阻拦,但是在这之前他想给自己争取些时间。再者……谁又能说傻子他自己心里没个谱呢?   转头看了眼睡得直打呼噜的张大壮,叶乘凉想了想,一脚踹过去,压低声吼:“能不能别打呼噜?!”   张大壮吧叽两下嘴,继续雷声震天。   叶乘凉:“……”   &&&   狗的孕期是两个月,但小鸡崽的孵化期却只有二十一天,所以叶乘凉家房子还没盖完的时候,鸡崽子倒是先出来了,原因无它,这群黄黄的小东西在吕铁柱家里时已经就在孵化,所以到了大壮家也不过十几天的功夫就全出壳子了。不过由于它们还太小,头几天都是在屋里的炕上养着的。叶乘凉还专门给买了小米泡好了喂它们吃,弄得一个个长得毛茸茸的,很是讨喜。特别是有那么两只花的,叶乘凉每次都得摸上两把才甘心。李金鸽说那两只都是公的,叶乘凉觉得新奇,因为这小鸡鸡冠子还没长出来呢,李金鸽是怎么知道的!?   李金鸽便说:“那俩鸡崽子是自己叨壳子出来的,一出来毛就比别的干一些,脑袋又比别个儿大,一看就是公鸡。这公鸡呀生来就比母鸡有劲。”   其实李金鸽的说法也有例外,不过这两只确实是公鸡不错,而且超级嚣张,吃食都比别的鸡崽子吃得多,扑楞几下翅膀都能来个小跳跃,有一回直接扑到了地上,还好叶乘凉当时在屋,赶紧在第一时间给抓回了草窝里。这小东西得在炕上呆满五天才能下地,不然一朝凉就活不成了。   当时孵化的时候一共是六十二个蛋,但成功出壳并活下的却只有四十八只,叶乘凉养得挺小心的,毕竟这些可都是钱。而之前在吕铁柱家买的成鸡如今除了送的和吃的之外还剩下了六只,一公五母。说起来有个事情挺闹心,这鸡也认窝,于是时不时就想往吕铁柱家飞,因为吕铁柱家院子里有鸡篓子,叶乘凉有两次都看到林巧儿那个泼妇总篓子里拾蛋了,可是她家都没有鸡了,哪来的蛋?!   张大壮见叶乘凉憋气,赶紧说:“鸡蒌子我会编的,等明儿个跟大同哥家弄些稻草,我给你编几个就是。”   叶乘凉这才顺过气来,同时决定等盖完房子这院墙也得好好弄一弄,省得鸡再往外飞。要不是家里没什么牲口,还得指望这几只鸡多弄出些农家肥,早就把它们宰来炖汤了,哪儿会留到现在还得给它们弄吃的,蛋居然还给下到别家里!!!   张大壮家里本来就地少得可怜,再加上也是真穷,家里人都养不起更不用说什么牲口,所以以往家里也是没什么肥的,今年要不是买了吕铁柱家的房子得了些发掉的鸡粪,叶乘凉还愁怎么把地弄好呢。不过如今好了,这菜园子里都添上了鸡粪肥,至于山地上,叶乘凉让张大壮把和了鸡粪的土挑到地上去用,不过由于这肥土也不多,叶乘凉就跟张大壮说了说用法,“大壮,你把下种的坑抠深一些,到时候先把这肥土放进去一点,之后上面再盖上一层土,然后再下种,再盖好土,记住没?”   李金鸽说:“就那么点肥土能借上力么?”   叶乘凉说:“能的,等到时候玉米苗长出来,那下头的根须正好扎在肥土里。”   李金鸽一听可不是,还真是个招。不过这也就是肥太少了,要是以后有条件还是要多攒下些的。   张大壮挑着担子走了,虽然都说立夏到小满,种啥啥不晚,但天暖和了,能早点种上种子,到秋天的时候庄稼也能长得更成实些。再说这人就是这样,不怕天寒地冻,就怕手脚不动,只有勤快起来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叶乘凉也拿着蒜辨儿跟切好的土豆块去了菜园子里,准备这一上午先把这两样东西种上,然后下午的时候再去趟司徒尘飞家。他记得何晏那儿有草莓苗子,他去弄几棵回来栽上,好歹也是样水果不是。   由于插秧的时间到了,所以原本盖房的人基本全跑去插秧去了,还留下来盖房子的不过四个人而已。不过人虽少,家里却也依旧没有熬糖,因而李金鸽这回暂时也不用熬糖了,便趁着有空,天又暖和,就把小鸡崽都放出来了,然后坐在院子里用张大壮给弄来的稻草编起了鸡篓子。   如今眼睛看东西是越来越清楚了,虽比不得从前,但好歹不防碍她干活。转头看了一眼已经砌好了墙只剩下上房梁跟上瓦的一间小屋,李金鸽嘴边是欣慰的笑,笑完之后又是习惯性的一声长叹,觉着要是张大壮跟叶乘凉都能娶上媳妇儿就好了,却见叶乘凉突然从菜园子里被人追一样冲了出来,可把人吓死,于是李金鸽忙问叶乘凉,“这是怎么了?”   叶乘凉说:“小白菜长得挺高了,我去拿个盆摘一些顺便给它们间间苗!”   主要是突然想起来,说好天暖和可以卖凉皮的,居然把这事情给忘了!!!还好看到小白菜想起今天中午说要给张大壮送凉皮。如今白天越来越长了,干活时间也跟着变长,中午不吃一顿下午都没什么力气干活了,叶乘凉便说好了从今儿起给张大壮送饭。中午天热,所以他才寻思着吃凉皮的。以往没什么青菜,可是今天看样子,小白菜完全可以加进去!   先前一直忙着盖房子的事,都没怎么注意到这菜园子里的菜已经都长出来了,虽然其它的都还只是苗,但是小白菜却完全可以吃了,只要在长得密的地方薅下一些,剩下的也能长得更好。   叶乘凉把小白菜去了根用水泡上了,随后便开始蒸凉皮和面筋。他一会儿弄完还打算去一趟刘大同家,因为小同的特殊情况,小同的娘带着小同上山一趟太不容易了,所以这送饭的事他想着要是成的话就他一个人来好了,反正家里的地跟刘大同家的山地都是在一个地方,正好那两人中午吃饭还能搭个伴儿。   刘小同这时候在睡觉,李玉芬正琢磨着是要把孩子弄起来呢还是直接背着上山。以往小同小的时候她还能背着他上山,可如今孩子大了,她这身体也不太好,也背不那么远了,又怕孩子在半路上闹起来。这时就听叶乘凉敲了敲门,在外头喊:“嫂子,在家没?”   李玉芬开门出来先比了个禁声手势才说:“小同睡了,阿凉兄弟你有事啊?”   叶乘凉也跟着放平了声音说:“也没什么事,我就来问问嫂子你中午是不是也要去送饭。我寻思着这路远,你带孩子去一趟也怪累的,所以过来说一声,你要是打算送饭的话就别去了,我做了点凉皮,带上刘大哥那份了。往后我给大壮送饭就给刘大哥捎一份,你在家多陪陪孩子。”说罢递过去一个碗,“这个是给你跟小同的,你们尝个鲜,那我就先走了啊。”   李玉芬叫了叶乘凉一声,叶乘凉摆了摆手大步流星离开。李玉芬把在碗盖打开一看,里面的凉皮已经切成了条,调料却没有拌,只是用个小碗装好了放在一边,居然还有洗干净的一些小白菜,看起来翠生生的,直引得人想要流口水。   叶乘凉提个篮子往山上赶,路上见着树都绿了,心情都跟着变好了。说起来他穿来了之后常去的地方一共就那么几家,这一趟去山上还是第二次赶远路了,第一次就是去跟张大壮看地的时候。也亏得他记得路,不然估计还找不着地方。   这红沙村里水田多,一路上见着不少在他家帮过工的乡亲在插秧,便都会点头打个招呼。孙杰也在地里呢,见着叶乘凉,喊了一声:“阿凉兄弟,给大壮送吃的么?”   叶乘凉回了一声:“是啊,不过孙大哥你怎么不弄个插秧线啊?”   孙杰一愣,“插秧线?那是什么东西?”   叶乘凉没想到孙杰居然不知什么是插秧线,便往别家地里看了一看,这才发现,可不,大家都是自己目测着差不多的距离插秧苗。可是这样一来肯定比较费时也不利于稻子生长,于是他便说:“孙大哥你先忙着吧,一会儿我送完了饭回来再跟你说!”   张大壮那桶形胃里最近由于家里吃得好越来越上饭了,一顿不吃就饿得不行。不过人也说了,吃得多了干活都有力气了,所以这饭还必须供够了才行。而且不管怎么说吧,张大壮还是挺能干的,刘大同先开始开的地都没有大壮开得多,今年新山地得有将近一亩半呢,这要是搁一般人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开个半亩地就不错了,哪里能开这么多?叶乘凉都不造该夸张大壮能干还是该说这小子傻,干活跟玩和命似的。   刘大同也觉得张大壮可太能干了,他这忙了一上午都要坐下来歇一会儿,张大壮却是从来了之后到现在没停过,一直弯着腰在那儿放肥点种子,于是他忍不住笑说:“你小子这腰劲儿好,以后哪个女人嫁了你可享福了。”   张大壮有听没太懂,木楞地看着刘大同,“为啥啊?”   刘大同大笑,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叶乘凉到的时候,就见刘大同坐在他家地里乐呢,张大壮迷茫地看着刘大同,于是他叫了一声:“歇会儿,过来吃饭吧。”说完见刘大同不动弹,便知他肯定是等李玉芬呢,便也把他叫了过来,“大同哥你也过来吧,我没让嫂子来,直接把你饭也带过来了,省得她和小同来回挨累。”   刘大同这一阵子跟大壮一家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都混熟悉了,便也没有客气。只是看到东西时便知都是叶乘凉做的,因为他家里就没出现过这种东西,便问:“这是什么?”   张大壮抢着说:“这是凉皮!我家阿凉做的可好吃啦,就他会做!”   刘大同逗大壮,“为啥就他会做?”   张大壮说:“因为他叫阿凉呗!”   叶乘凉一巴掌糊在大壮后背上,“吃你的吧!这么多东西都堵不上你嘴吗?!”   刘大同叫叶乘凉坐下来一起吃,叶乘凉说自己吃过了。刘大同看这凉皮好像还挺好吃的,刚要吃上一口,却猛地想起家里的老婆孩子,便有些沉默。   张大壮一半会儿没明白他怎么了,便说:“大同哥你尝尝啊,可好吃。”   刘大同盖上碗盖,“我留着给你嫂子跟小同吧,他们没尝过呢,反正过不久也要回去的。”   叶乘凉没想到这人这么惦记妻儿,心里多少有些动容,觉得一个男人能这样细心有责任也挺难得的,特别是在这个年月,便说:“我去的时候给他们也捎一份了,刘大哥你就吃你的吧,来的时候提醒大壮让他把碗捎来就成。”说完见张大壮虎里虎气地已经干掉了一半,接下去的话就卡在嗓子眼里再也说不出来了,脑子里猛然就飘过一句话。   ——家有张大壮,别想奔小康= =|||   直径一米的凉皮一顿能吃一多张的,这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张大壮一人了。这也亏得是他叶乘凉穿过来了,不然张大壮这辈子能吃饱饭不能?!操,哪个女人敢跟他过!   叶乘凉无语地起身先回去了,他还记着要告诉孙杰什么是插秧线。   由于水田地都在山下,所以叶乘凉下了山的时候也费了一小会儿功夫,到了就发现孙杰他们也都去吃饭去了,没在田里。于是想着反正都在一个村里,叶乘凉便先回了家,琢磨着到时候直接做个像样的插秧线给孙杰看看。结果到了家门口不远,就见门外有个人一直徘徊在他家大门外,似乎犹豫着什么。那人他没见过,不过第一眼的印象就不太好,因为那人有一双不太招人待见的三角眼,一笑的时候眼里总是透着一抹算计。这种人一般都比较阴险,所以即便是穿得再儒雅,在他看来也只是像披着人皮的禽兽。   而且瘦了巴叽的体格,看起来风一吹就会吹跑,最没劲了。不过因为不认识,所以叶乘凉也没吱声,哪知他不知声,对方倒是先吱声了,“你就是叶乘凉么?”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门口有个生人!   张大壮:是吗?手里有好吃的没?   叶乘凉:没有啊。   张大壮:那我这就去把他赶走!   叶乘凉:为什么?   张大壮:我兄弟都知道我爱吃,上门哪有空手的?!空手的都是坏人!   叶乘凉:……你在暗示我以后都得拿吃的找你吗?   张大壮:你不用。   叶乘凉:为什么?   张大壮:因为你是我最好吃的零嘴儿 (づ~ 3~)づ   叶乘凉:……   ☆、第26章 叶小弟且慢   带着一点轻蔑与审视的目光直接让叶乘凉心里的不满直线上升,但他仍是点了点头,朝对面的人说了句,“对,我是叶乘凉,请问你哪位?”   张大力没想到叶乘凉的态度竟是如此随意,而且居然不认识他!!!这整个红沙村有哪个不认识他张大力?要知道他可是这村子里唯一的廪生!拿着国家给的廪米津贴,也是村里今年去参加秋闱的人中最有可能取得更高功名的,就连里正见了他都会和颜悦色,叶乘凉来了红沙村这么久居然敢不认识他?   张大力觉得他不认识叶乘凉是正常的,但是叶乘凉不认识他却十分不正常,因此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便又把笑容端了出来,“叶小弟有礼了,我姓张,乃是大壮的大堂兄。若是小弟不嫌弃,叫我一声堂兄也可。”   叶乘凉目光里闪过一丝了然,说了句:“原来如此~”   张大力见叶乘凉闻言并没有表示亲近却也没多说别的,便问:“叶小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叶乘凉想了想,指指大门口对面的柳树,“去那儿吧。”   张大力虽觉不够隐蔽,却也知道只要压低声音别的地方是听不着的,便跟了过去小声说:“听闻阿凉兄弟会制糖,所以我特意来问问,阿凉兄弟你可有想法弄个更大的作坊?只要你肯出方子,活不用你干,钱也有人出,你只管等着收钱即可。”   叶乘凉:“……”   张大力见叶乘凉还是不说话,但似乎听进去了一些,便更卖力地鼓吹起来,“实不相瞒,我家里有亲戚是在县里作官夫人的,只要你能应下这事,咱们这糖马上就能卖到县城去。”   由于糖一直是海青夜里送,所以大伙只知镇上有糖铺子,却不知县里早有地方收这饴糖,谁让那糖都用作点心里了。   叶乘凉看了眼张大力,随即便往地上一坐,靠在柳树上就把鞋子脱了开始搓脚上的泥厥子。这夏天不穿袜子光穿鞋进山里就是这么回事,鞋脏了不说脚也跟着脏。往常么他都是进屋直接洗的,今天就破个例吧,谁让这人这么招人恶心。   张大力的确是恶心坏了!!!他觉得叶乘凉既然懂得制糖的方子又会做买卖,村子里又有不少人在夸,那必定是个颇有些礼数之人,就算可能不识字,但好歹不至于……不至于坐在家大门口前搓脚上的泥巴吧?!这、这让他如何再跟这人谈及糖方的事情!在他看来跟这种人多说一句话都是自降了身份以及失了脸面!可是话匣子已然打开了啊!   叶乘凉见对面的人愣住了,但是一直在向外散发着一种“你怎么能这么恶心?!”的电波,于是心里就乐了,抬头漫不经心地问:“您说完了?”   张大力厌恶得不行,先前对叶乘凉的一点好奇和好感全都被叶乘凉搓脚泥的举动给扼杀待尽,因而站在原地嘴巴动了几下却楞是没发出一个音来。   叶乘凉还惦记着进屋吃饭呢,于是搓完了泥便用鞋子对着手掌心啪啪啪拍了几下灰,弄得周围直呛人了才起身说:“您能想到来找我合作我简直受宠若惊,奈何我对抢了弟弟家田地的大堂兄没什么兴趣,所以您还是怎么来的怎么回吧,再说我这等穷人家里招待不起您这样的贵客,再见。”   张大力噎了一下,眼见叶乘凉真要进得院子,马上拦住了说:“叶小弟且慢!”   叶乘凉啪的一声把大门关了。   张大力咬了咬牙,就听里头又传来叶乘凉的声音,“大娘,外头来个瘦得跟芦柴棍似的人说是大壮他大堂兄,您说他是不是骗我呢?大壮长得这么壮,怎么会有他那种瘦得跟风一吹就要跑似的纸片子似的堂兄弟?再说那长像也不像会抢兄弟媳妇儿的人啊,我猜他根本是个骗子,所以就给赶走了。”   有人认识张大力,特别是那房顶子上砌墙的,都知道张大力长什么模样,这会儿一听就忍不住全都往门口看过来了,那眼里的鄙夷就别说了,刺得张大力浑身没无一处不疼。   其中就有那看不上张氏族人的说:“哟呵,都说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门前不关心,还真是说得对哈,这穷得饭都吃不饱的时候也没见有个来问的,如今盖上新房子了,倒是有人来认亲戚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另几人虽没有跟着应和出声,却也一直在时不时地看张大力,直把张大力羞得脸上火辣辣的,因此再也不想站在原地了。他可是个读书人,虽说还不至于只认墨香不识铜臭,但读书人的脸面还是要的,因此欻地展开扇子便遮着脸回家了。此法行不通,今儿在他看来这叶乘凉根本就是个不懂礼数的村夫!以礼相待是没用的!如今只得换个法子才行!   张大力走后,盖房子的人当中有一个说那刚才鄙视张大力的,“何山兄弟,他好歹是个秀才呢,你这么挤兑他,万一以后被记恨上了可咋办?”   那人说:“哼,秀才又如何,就那等品行,老天要是让他再中了更高的功名,那不是瞎了眼?”   众人一听这才想起来,当年本该是这何山家的姑娘嫁给张大力的,却因为何家姑娘干活时不小心烫伤了脸,脸上留了个鸡蛋那么大的疤,所以张大力嫌弃何家姑娘难看,楞是毁了亲事,娶了那陈秋凤。这事要搁谁家都得生气,毕竟那何家姑娘因着这好些日子里都没有人再上门说亲,后来没办法,嫁了个本村的缺根手指的。好在如今两口子倒也过得不错。   叶乘凉在屋里吃完了中饭出来,休息了屁大会儿功夫就去给在干活的乡亲们一人冲了碗糖水喝,之后收拾了碗就去了司徒尘飞家。制糖这事被张大力那个混蛋惦记上了,他怎么也探探司徒尘飞的态度,别到时候真要硬碰硬可就麻烦了,县主簿夫人,虽说不是什么大官但是比起他这种蚁民来还是有些实权的,所以打个预防针才好些。   司徒尘飞这个闲人臭美精正在睡午觉,何晏这几天也在忙活院后面的菜园子呢,叶乘凉便去找何晏去了。何晏当时正在园子里除杂草,见得叶乘凉来,赶紧问:“阿凉,房子盖得怎么样了?”   叶乘凉说:“这几日人少,不过有一间已经只差上梁了,也还算好。等过些日子插完了秧应该能再盖上两间。对了何晏,我想跟你要两棵草莓苗子栽上,你看能不能给我匀两棵?”   何晏指了指种着草莓的那块地,“你自己去薅,相中哪棵薅哪棵就是。”   叶乘凉又问:“你这儿有麻绳没?”   何晏拍拍手起身,“有的,你等我会儿,我这就去给你拿。”   叶乘凉赶紧把人扯住,“你别听风就是雨的,我这不着急,还有事没说呢。”   何晏重新蹲下来,“啥事啊?说吧。”   叶乘凉便说:“今儿那个张大力过来了,问我有没有想跟他家合作的想法,说他家有亲戚在县里说得上话,反正言外之意就是让我把糖方子拿出来,他到时候给我分红。那我肯定是不愿意跟这种人合作的,可是你说到时候他要是来硬的,会不会有麻烦呢?”   何晏闻言想都不想便说:“你别搭理他,个破县主簿还直当一说,他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这件事我师父心里有谱,你也不用担心,咱们只管发自己的财便是。万一有麻烦我师父会出面的。”   叶乘凉一听顿时心里有底了,就猜这司徒尘飞肯定不是一般人,那他就不管了。   何晏去拿了一团子麻绳出来问叶乘凉,“这又是要做什么用的?”   叶乘凉做的东西经常都是他们没见过的,特别新鲜又方便好用,所以何晏如今时不时就得问问叶乘凉。叶乘凉借这麻绳是想做插秧线的,听何晏问起来干脆就在他家做上了。他让何晏帮他找了根黄瓜那么粗的木棍,然后把它断成了两截,每截约四十厘米长,之后把每个木棍都削尖一头,另一头则左右各抠下一小块半圆型弄出豁口,随即便把麻绳缠到豁口上面绕了两圈,打上了结。麻绳的另一头则在另一根木棍上,也是同样的操作方法,这样就变成了一个有点类似于跳绳一样的东西,只不过中间那麻绳得有约莫五六米长。   何晏不太明白这东西做什么,便问叶乘凉,“这能做什么呀?”   叶乘凉说:“两头绷紧一点插进地里,插秧的时候不就可以按着这个一直插直线了么,到时候只要掌握好苗于苗之间的前后距离就可以。”   何晏一想可不是,东西虽简单但是确实有大用处,便说:“不错,可惜我家里不种地呢,这是要给张大哥用的?”   叶乘凉摇头,“给孙杰的,我家里的回头再做,反正这会儿还种旱田呢,用不上这东西。”   其实他也是在努力跟这里的乡亲打好关系,只有帮他说话的人越多,他才越容易在这里扎根。虽说以后也有去其它地方发展的可能,但是眼下这几年他肯定还是要留在这儿的。   何晏自然也明白这道理,便支持叶乘凉这么做。随后他去园子里挑了些好的草莓苗子给叶乘凉拿来,这才看着叶乘凉回去。这眼下不熬糖了吧,他都觉得没意思了。每天有糖收的时候天天能点银子,多有意思啊。他最喜欢点银子数铜钱了!   叶乘凉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去插秧的人应该还没回来,便回家去先把草莓苗子栽上了。出来一看李金鸽手脚也够快的,居然已经成功编出了两个鸡篓子,就是一时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呢。   李金鸽左右看了看,都没看见,便问叶乘凉,“阿凉,你说这鸡篓子放哪里合适?”   叶乘凉也没见着什么能放的地方,随后说:“要不先搁一边吧大娘,明天不是有人来上房梁么,我正琢磨着到时候咱要不直接打一张地桌呢。成的话就把那原来的旧桌子给放外头,上面能放俩鸡篓子。”   李金鸽一听可也是个办法,便就把鸡篓子先放到了一边。   叶乘凉坐在院子里歇了会儿,脑子里则在想,张大壮这个伴儿,到底值不值?   那天他去找司徒尘飞的时候,司徒尘飞给了他四十七两银子,可还没等他高兴超过两分钟,就告诉了他一件事情:张大壮欠了一身巨债。   至于有多巨,叶乘凉觉着,真的只有“天坑”二字才能形容。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张大壮:阿凉,你不要我了么?   叶乘凉:谁让你欠了一身债!   张大壮:那我赚钱还还不行么?   叶乘凉:你要怎么赚?   张大壮:我卖身给你!你说一天种几次地就种几次地!   叶乘凉:滚!   ☆、第27章 多大的天坑   正所谓万事有利即有弊,那么相反的,万事有弊即有利,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两面或多面性的,不可能坏就是一味的坏,好便是一味的好。张大壮欠了一身巨债的背后,是不是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说张大壮原来的身份.如果他只是像眼前一样的泥腿子出身,有人会给张大壮借下那么一大笔钱么?那可不是五十两也不是五百两,而是整整的五千两白银!!!   五千两白银在这个年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够一整个红沙村的人吃喝十五年。如果张大壮本身没有能力还这个钱,谁会去借给他?   叶乘凉觉得不太可能。   还有司徒尘飞,凭什么护着张大壮?至少就目前看来司徒尘飞的出身也不一般,但是对大壮却有着别扭的情感,有点像家人,亦有些像兄弟。   叶乘凉不想违心地说他看上张大壮了,所以别说是五千两,就是五万两的债他们都能一起扛。他是个现实的人,不会有了爱情就忘了生计。再说了,古人都说饱暖思淫-欲,所以很明显人都是把吃饱和穿暖放在第一位的,只有有了吃穿才能再想到感情的问题,所以在搞清楚欠债的始末之前,还要考虑些别的事情。他离开了张大壮家,还能不能吃饱穿暖?答案是:不好说。   外头还有个地主冯有财,而且那王金花一家子也开始惦记糖方子,这一家子跟县主簿家里多少攀着亲戚,所以一但真开始找麻烦,他一个平民只怕搞不定。如今他还需要司徒尘飞的庇护,所以留下来是必须的。而至于以后会走会留,那就要看他跟张大壮的感情跟那五千两比,孰轻孰重了。如果只是单纯的他跟张大壮两个人之间的事,他想留下来的可能性很大,但是这里有着长辈的压力,以及张大壮自己的不定性。   张大壮嘴里老是说着要找个知冷知热的媳妇儿,可叶乘凉总觉着,这小子根本就没啥喜欢的姑娘,因为自打天暖和了之后,外头出来干活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偶尔确实可见那清秀可人的,但是张大壮看完之后毫无反应。不是说像这种呆子一样的应该对漂亮姑娘们表现得比较腼腆或者害羞的么?但是张大壮对姑娘没反应,却独独对他很腼腆,很害羞。   比如现在,张大壮稀罕巴啦地摸着自己的小钱袋子说:“阿凉,等我卖粮食攒够了钱,给你买好多小鸭崽儿,还有小鹅崽儿。”   叶乘凉笑着问:“为什么?”   张大壮说:“我今儿看着白大嫂赶鸭崽儿去吃草回来,你瞅了那些鸭崽儿好半天呢。”   叶乘凉故意说:“比起鸭崽子我更喜欢牛犊子,你给买不?”   张大壮咬咬唇,“给买!不过你得多等上几年了。”   一头牛犊子得六七两银子,好的得七八两银子呢,他得攒上好几年。看来有时间也不能歇着,还得努力多开些山地才行。   叶乘凉不用看张大壮都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这呆子太实在,藏不住事情。可是有时候吧,像他叶乘凉这种从阴暗中走过的人,最抵挡不住的也就是这单纯和实实在在。在张大壮这种人面前,你就是想算计,都有些下不去手,搞不好还得把心丢里。   叹口气,叶乘凉转身先回屋了。要不是因为这会儿李金鸽在外头撵小鸡回窝,他也不可能跟张大壮聊这些。可能真是这段时间不熬糖闹的,晚上一闲下来他居然就有时间想闲事了,这可不像他的性格。   叶乘凉叶乘凉,一天到晚赚银两,这才是他的本色。看来房子盖好前必须得想别的办法赚钱。   于是第二天,叶乘凉上午忙完了菜园子里的活,中午去给张大壮送饭的时候就把昨儿个在何晏那儿做的插秧线给带上了,然后经过孙杰和田里的其他几个乡亲看过之后,得到了一致好评,并又成功在大家心里留下了好印象。   下午,他在家里蒸了凉皮拿到司徒尘飞家,给那个臭美精尝过之后问他:“司徒大夫,您看这能不能拿到镇上去卖?咱那糖铺子如今不是没什么买卖么,就卖卖它如何?反正店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试试。”   臭美精今天穿了一身天青色的衣服,就连头发上的簪子都特意配了翡翠的,一看就像土豪!   土豪尝完了一口之后,立时又去尝了第二口!直到吃完了,才意犹未尽地说:“真好吃,特别是这天热的时候吃上一些,味道可着实不错。”   叶乘凉当然知道凉的味道更好,但是这里不是没有冰么,就不知道镇上有没有了,便说:“若是有条件,要是能弄上些冰,待这凉皮蒸好之后微微冰一下,然后再切成条拌,那味道更是一绝,去暑效果也好。”   司徒尘飞也觉着是这么个理,但是镇子上有冰的人家只怕不多,而且,“这凉皮又是个什么价呢?你打算卖多少钱?”   叶乘凉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自然也不会吃亏。他来前算过了,一斤面能出四张凉皮,也就是四个二道碗的量,而一斤面粉的价格是四文钱,再加上柴、人工、油、调料等等,一碗凉皮的成本价约要三文,于是他便直接报了个良心价,“成本价是五文钱,司徒大夫您看这能卖么?”   司徒尘飞思索一番说:“在镇子上卖只怕最多卖八文钱,但是若在县里卖,少说也可卖十文左右。还有么?有的话今儿晚上就让海青送到我那故友处,让他尝尝看再说。他是行家,这生意能不能好他说了更准些。”   叶乘凉是有备而来,于是当下就回家蒸了好几张凉皮拿过来,约莫能出个十几碗吧。他目前没有专门蒸凉皮用的凉皮盘,所以用的都是煎饼用的平锅,等到时候还要再订做些凉皮盘子才行。   送凉皮的时候海青就在院子里,叶乘凉见着了便跟他说了切好之后用他配的调料拌上就行,有一种调料是辣的,有一种是不辣的,让那姓郭的老板都尝尝。   海青看了叶乘凉一眼,冷不丁问:“用帮你捎什么东西回来么?”   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叶乘凉十分肯定自己在海青的目光里看到了善意,于是十分受宠若惊地说:“要是可能的话麻烦帮我捎几个平锅,还有一百斤面粉跟一小坛子芝麻酱。”   海青皱了皱眉,“锅多大?”   叶乘凉比量了一个尺寸,就见海青点了点头,拿上他送过来的凉皮走了。   司徒尘飞哼了一声,说了句:“个实心眼儿的笨蛋!”然后就进屋去了。   叶乘凉跟何晏对视一眼,何晏吐了吐舌头,叶乘凉耸了一耸肩,回家!   &&&   张大壮家里原有的一亩田是水田,不过是三等田,就是最不好的那种。但是有总比没有好,所以等张大壮种完旱田之后也是要插秧的。叶乘凉在家里忙着菜园子跟凉皮,也没时间去帮插秧,再说就一亩地,一个人插也用不多长时间,便就等张大壮自己来搞定了。如今么,还是赚外快重要,毕竟有了钱才能买更多的地。他还想过过当地主的瘾呢,最好到时候让冯有财来给他种地!   怀着美好的理想,叶乘凉回了家后便给张大壮做了个插秧线,随后把家里所有的面都拿出来看了看有多少,然后找个大盆把它们全都加水和上了,又去看了看调料还有多少,缺哪些要补齐的在心里记上了,这才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李金鸽说:“阿凉,这么多面,到时候蒸得过来么?”   叶乘凉喝了口水,“能的大娘,现在不是不熬糖了么,这东西蒸起来很快的,再说我已经让人帮忙买平锅回来了,到时候几个锅一起蒸,这一团面洗出来的料一上午都用不上就能蒸完。”   李金鸽点点头,笑说:“那你快歇一会儿,等一会儿洗面的活儿我干就成了。这和面最是累人,你说你这小细胳膊哪儿来那么多力气。”   叶乘凉是觉得胳膊发酸了,但是能赚钱就绝对不闲着,这是他的习惯。   天擦黑的时候,叶乘凉吃完了晚饭又去了司徒尘飞家,海青果然把一百斤面粉跟四个平锅捎来了,叶乘凉给了他六百五十文原料钱,又听他把关于郭老板的反馈听了一听。海青说:“这凉皮能卖,郭老板说他那儿一天先要五十张,看看卖得如何再说。”   叶乘凉说:“那行,明天开始我就这个时候给你送凉皮过来,五十张带调料。对了,调料要辣的还是不辣的?”   海青脸颊抽了一抽,“忘问了……”   叶乘凉愣了一下,“那我就先一样一半儿吧,一会儿配好了给你送过来。”   今天蒸的凉皮一共出了三十七张,其中七张自家留下了,三十张送到了司徒尘飞这里,所以叶乘凉给海青的原料费六百五十文里,海青又返给他成本加利润钱一百八十文。   说起来这一份凉皮“只赚一文”略显少了,但是叶乘凉这次没要太多,因为买原料以及送货还有卖,这所有事情他都不管,也就给司徒尘飞多留了一些,毕竟他赚,司徒尘飞赚,那郭老板也要赚。但凉皮这东西就是这么个小吃兼主食,卖太贵了也不见得能卖出去,怎么说这国家也是刚打完杖没几年,真有钱的人也不是那么特别多的。而且一份凉皮正经利润是三文,其实也不算少了,就算一天只卖五十张,也能有净利润一百五十文呢。家里的开销足够了,还能剩下些。   有钱赚有就动力干,叶乘凉来送调料的时候带着张大壮一起过来的,因为他扛不动一百斤面粉,所以送调料正好就让大壮给送回去了。   他走了之后,海青跟司徒尘飞站在院子里,半晌,海青对司徒尘飞说:“公子,郭老板想见见叶乘凉。这次我回来的时候他就想一起来,但是我想先问问您的看法,所以说了下次。”   司徒尘飞闻言挑眉,嘴边邪魅一勾,“早料到了。他肯定是想把阿凉这小子弄到他那儿去给他专门研究吃的。”   海青点点头,“郭老板的确是有个意向,他直言说过,如果叶乘凉肯去,他一定厚待他。”   司徒尘飞一撇嘴,“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你下次送凉皮时告诉他,老实吃他的鸡蛋就行了,少惦记那下蛋的鸡长什么样。就说是我说的。”   海青:“好的公子。”   司徒尘飞突然又说:“不对,等一下!”   海青转身疑惑地看着司徒尘飞。   司徒尘飞坐到摇椅上摇了一会儿才说:“下个月底时他若是还想来,便带他一起过来吧。”   海青应声出去了。   司徒尘飞继续坐在在摇椅了摇,手里拿过一个苹果边吃着,脑子里不断想象叶乘凉若是见到他那故友会有什么打算。如今叶乘凉选择留在张家或许是因为借着有他的助力方便赚钱,可若是有了其它选择呢?那个狐狸精似的小子会不会继续留在这红沙村?   “嘎吧!”司徒大夫奸笑着又咬了一口苹果,突然“啊!!!”一声尖叫,“海青!海青快来救命啊!!!”   “来了!”海青以为怎么了呢赶紧进来看了看,就见司徒尘飞吐得脸都要白了,可是屋子里也没怎么的啊!   “苹、苹果里有虫子,被、被我吃进去了呕~”   “……”海青看了眼苹果,拿起来转身走人,心里忍不住骂了句:“活该!”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咱们别买牛犊了,买小马驹吧?   张大壮:为什么?   叶乘凉:你看你长得这么壮,又能干活,家里有你就行了不用有牛。   张大壮:那马也不用买了吧?   叶乘凉:为什么?   张大壮:你看你长得又中看又中骑,家里有你就行了不用有马。   叶乘凉:滚!!!   ☆、第28章 十五月光好   由于第二天下起了雨,插秧的人便都歇了一天,盖房子的也都停了工。不过外头的活干不了,屋里的活却是能干的,叶乘凉便跟李金鸽一起做凉皮,张大壮在家里帮忙烧火。   叶乘凉说:“大壮,往后你忙完了地里的活回来的时候打些树枝回来,过几天我给黄瓜跟豆角打上攀爬架,还有这鸡得整个大鸡圈,要不它们在院子里这拉得到处都是,太脏了,肥也不太好收拾,浪费了。”先前由于鸡小,那粪便也没什么可收的,便无所谓了,可往后越来越大了就不能再这样了。   张大壮说:“成,我会想着的。”   叶乘凉又问李金鸽,“大娘,谁家有地瓜啊?咱们种点地瓜吧。菜园子里有一片沙地,我看种别的都不好,就种点土豆和地瓜行,可是土豆有不少地了,不如就种点地瓜。”   李金鸽说:“这我可不知道了。”说完问张大壮,“大壮,你见没见着谁家有地瓜秧?”   张大壮说:“妞妞家就有,我前儿个见白大哥说等雨后就要种上来着。”   叶乘凉跟妞妞家也算熟悉了,便说有空去看看去。上次白有生说家里的狗还有个十天半月的就能产崽,他估摸着应该也差不多了,正好也一道看看。不过说起来家里还连把伞都没有呢,回头得让海青帮忙捎两把过来才行,以及被面也得弄一些了,如今闲一些的时候有空就缝补两针,总好过到秋天秋收时再弄,那时候可是真忙了,别整不好连个被子都没得盖。   妞妞一直没见过叶乘凉,但是她知道有个阿凉叔叔给她送过糖吃,那滋味可好啦,所以她总惦记着啥时候去阿凉叔叔家看看呢。听说阿凉叔叔跟大壮叔叔是住一家的,她识得大壮叔叔家。   农家的姑娘虽说大了也出来干活,但是还比较小的时候是不太让上外头野的,所以妞妞多数都是在家里帮她娘挑个黄豆,摘个菜洗个米啥的。别看人不大,活还是挺能干的,而且这丫头嘴特别特别利索!   雨停了之后叶乘凉去白家,第一次见到妞妞,感觉就是如此,这姑娘这嘴,以后适合当媒婆。   妞妞没见过叶乘凉,不知道叶乘凉长什么样,便见叶乘凉站在他家门口时立马问:“这位大哥哥,你找谁呀?”   叶乘凉猜这丫头是妞妞,便直接说:“你是妞妞吗?我是阿凉叔叔。”   妞妞一听眼前一亮,转身就喊:“爹啊爹,你快来!阿凉叔叔来了,哎呀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阿凉叔叔长得这般好看啊你瞧我都没认出来!”   叶乘凉:“……”   白有生搁屋里很快就出来了,笑着把门打开让叶乘凉进来说:“阿凉兄弟快进屋坐。”   叶乘凉这还是头一回进白有生家里,这儿跟刘大同家特别近,他经过好些次却从没进来过,不过白有生的妻子他是见过的,便打了声招呼,把手里的一碗凉皮送过去了。正所谓上门不空手,感情能长久,何况他还是来讨东西的。   白有生的妻子姓石,叫石玲,人是颇为爽朗的,接过东西也没客气,笑说:“阿凉兄弟你可来了,我家妞妞总说想见见会做糖的叔叔长什么样呢。”   叶乘凉说:“往日里忙,这不是下雨了寻思着你们在家么,就过来厚着脸皮跟你们讨点东西。”   妞妞说:“阿凉叔叔你想要啥?只要我家有的都给你!”   白有生跟石玲一听乐够呛,石玲直接把孩子拉到怀里,“臭丫头,跟别人就没见你这么痛快。”   叶乘凉说:“叔叔想要地瓜苗,不知道你们家还有剩吗?”   石玲说:“有的,阿凉兄弟你们家要种地瓜?”   叶乘凉点点头,“就菜园子里有一片沙地,所以想种上些。山上全种的玉米,也没啥地方了。”   石玲跟白有生都是知道张大壮家什么情况的,那一亩三等水田,别说一家子人,就是一个人一年的口粮都不见得能产出来。今年大壮是开了些山地,但是听刘大同说也都是种上了玉米。还好这叶乘凉能干,来了这才多久就买了宅基地,又带了挺大一片菜园子,如今倒也开始过上好日子了。   当年石玲生妞妞的时候,就是李金鸽过来帮忙接生的,因为那会儿也是像今天这样下了大雨,村里的接生婆子又被邻村的给找了去,弄得白有生急够呛,就把李金鸽找过来了。李金鸽自己没生过,也没有经验,但是有她帮忙看着,白有生倒也能放些心再去找别的人来帮忙。不过等他把人找来的时候,妞妞已经自己着急出来了……   白有生两口子是记着李金鸽的恩情的,只是说一千道一万,大家那会儿都是太穷了,要是家里条件好,当年他们也不会不帮大壮一把。不过好在如今也都把日子过起来了。   石玲去把剩下的地瓜苗拿过来给了叶乘凉,跟他说:“这苗还有点小,阿凉兄弟你要是不急就再养上两天再给移到地里。”   叶乘凉看着只有五六厘米高的苗,心里自然有数,便笑着道了谢回去了。结果出了大门还没走出五米远,妞妞就跟着跑出来喊:“阿凉叔叔你等等!”   叶乘凉一扭头,“妞妞还有事么?”   妞妞说:“阿凉叔叔,我家大黄下狗崽了,你来看看呀!”   叶乘凉麻溜换了个方向,“走走走,快带路!”   这可巧了,刚才还没听到动静呢如今就有了崽子!   那大黄身上多半是黄毛,偶有一点白,不仔细看都看不着。叶乘凉记得,这狗是养在旁边的小仓库里的,刚才他没听白有生提,便知这大黄可能还没产崽子,哪知这么快!   叶乘凉跟着妞妞去了仓库门口,果见大黄的跟前儿挤了一窝子小狗崽,有黄有白还有灰!花色可够全的,一共得有七八只。它们还没睁眼,毛都是有点湿的,这会儿都在狗妈妈怀里拱呢,想来刚生下来没多久,都是想找口奶喝。   果然,就听白有生说:“今儿早上给送食的时候还没见着呢,多半是这上午下的崽子。一共八只,可不少了。”   叶乘凉看着怪有趣,却也知这些狗都得吃奶的,所以最快也得是一个月之后他才能抱走,便就多看了几眼又回去了。回去的时候妞妞又跟了出来,小声说:“阿凉叔叔,我爹说这小狗崽到时候约莫都要送到你家里去养,那以后我能常去看看么?”   八只狗崽家里确实能养过来,叶乘凉便说:“行啊,到时候叔叔还能给你做好吃的。”   妞妞一听高兴了,又蹦哒回去了。   叶乘凉心说真好哄,拿着秧子赶紧往家赶。他出来的时候凉皮还没有蒸完,都是让李金鸽帮忙看着的,这还是头一回,所以他也有些不放心,毕竟这不是光自家吃,而是要卖的东西。做生意总要讲求个信誉不是。   李金鸽正忙着往凉皮上抹香油,见叶乘凉回来了,赶紧说:“阿凉,你快来看看大娘做的成不成,我觉着好像没你蒸的那么透亮似的呢?”   叶乘凉一看就是比他蒸的厚了一些,不防事,便跟李金鸽说了原因,也就完事了。后来蒸够了五十张放凉,他就背着这东西去了司徒尘飞家,换了三百文钱。   司徒尘飞没在,叶乘凉也是问了何晏才知道,这臭美精大夫又出诊去了。以往出远路的诊何晏都是跟着去的,叶乘凉摸清了这规律,便问:“是村里有人病了?”   何晏说:“也不算病吧。就是张大力他家婆娘么,这一心盼着生个儿子结果生了个丫头,家里人对外头乐呵,自家里不知咋作呢。那王金花一张破嘴还能说好听的?刚才张大力来了,说是他婆娘老是头疼,让我师父帮忙去看看。我看搞不好就是憋屈的。”   叶乘凉冷不丁想起那陈秋凤当时还说张大壮,穷得连件新衣裳都穿不起还敢养兔儿爷什么的,呵呵,如今咋还头疼了呢?   何晏见叶乘凉嘴边的笑有些阴森,不由地打了个哆嗦,说:“阿凉,你笑得这么瘆人做什么啊?哦对了,海青让我告诉你,凉皮五十张不够,明儿个起看看能不能多蒸些。还有那调料,辣的一天有个二十份就好了,其余的都先做那不辣的。”   叶乘凉算了算,目前的话最多也就能蒸个七十张,便问何晏,“七十张能全要么?”   何晏说:“能的,一百张都能要,那郭老板收回去自有门路,你要是能多蒸就多蒸些,不用担心卖不出去。另外白面没有了你就在我这儿往回拿就行,海青隔三差五就捎回来一袋呢。”   叶乘凉表示知道了,便让何晏记得转告海青一声,他想要一些被里被面,还有两把伞。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叶乘凉便热了水打算洗个澡再睡。这一天天的蒸东西外加干活,把自己也弄得满身是汗,粘得不行。以前天凉时还能忍忍,现在可受不了了。他又不像张大壮一样舀了凉水就能冲,还啥事儿都不带有的。他没那么好的身子骨,而这里病一回搞不好可是会要命的,所以还是得小心着些来。   张大壮见叶乘凉往外头抬水,便问叶乘凉要做什么,叶乘凉说:“我要去洗个澡,你要不要也洗洗?”   如今睡的地方一共就一个屋,李金鸽在屋里头,叶乘凉也不方便在那儿洗,便就把大木盆子弄到了新盖的屋里。那儿虽然还没上梁,但是四周都有遮挡,也不算太冷了。   张大壮说:“我就用凉水冲冲就好了,水盆子重,我给你抬。”   俩人这么一折腾,李金鸽那边就开始叹气。这,拦下来也不是,不拦下来也不是。要换作一般人家,兄弟俩一起洗个澡怕啥?可是在她家里怎么就这么让人不安呢。   叶乘凉其实就是想饱一饱眼福。没办法啊,谁让这古代乐子太少,黑灯瞎火的真就没什么意思了,一点儿盼头都没有。张大壮以往冲凉的时候他也会看上一看,但是毕竟有李金鸽在,他也不好明目张胆地从头欣赏到尾,只能看两眼就把目光从张大壮结实的胸肌或背肌以及腹肌上撕下来。但是那种滋味儿真心不好受……   张大壮把热水给叶乘凉兑好了,然后本来是想冲巴两下就出去的。可是一看叶乘凉脱衣服,不知怎么的,他就有点儿不想走了。他还从没见过阿凉的身子长什么样儿呢。好奇!   叶乘凉也不避讳,把上身脱了个精光,然后见张大壮直勾勾盯着自己,便笑问他:“你看什么呢?”   张大壮看看叶乘凉再看看自己,不好意思地说:“阿凉,你、你可真白……”   叶乘凉低头瞅瞅,其实也不算白,成天干粗活白还能白哪儿去?不过是比一般人白一些罢了,要不是因为快十五了这月光好,这个时间里根本看不清。不过张大壮这反应可够有意思的。   张大壮楞楞地看着叶乘凉转过身去试水温,猛然咽了咽口水,突然跟着了魔似地走过去,戳了戳叶乘凉的背上说:“阿凉,你身上,怎么有只鸟?”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张大壮:阿凉,你身上有只小鸟!   叶乘凉:废话,难道你身上没有吗?!   张大壮:没有啊。   叶乘凉:快给我瞅瞅……这不是也有吗?!   张大壮:你、你太不正经了!   叶乘凉:去,先提鸟的是谁呀!   张大壮:闭嘴,再说小鸟冲你吐口水!   叶乘凉:……   ☆、第29章 我要娶阿凉   叶乘凉乍然被张大壮摸后背,整个人一激灵,当时就感觉有股电流窜过全身。他以前从来没在张大壮面前裸-露过。倒也不是刻意,只是就那么两身衣裳,换来换去也都是挑着晚上,所以一般情况下谁也不会注意。再说他这小身板儿也没几两肉,还真没啥可露的,所以张大壮这么带着点怪怪的气氛摸过来,他整个人都不由跟着缩了一下,紧接着便伸手抓向被张大壮摸到的地方问:“什么鸟?”   张大壮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说:“是一只红色的鸟。”   叶乘凉不明所以,这里又没有镜子,再加上叶小凉的记忆里也没有什么关于红鸟的信息,所以他够了半天之后有些挫败地放下手来,“你不是胡扯呢吧?”他摸那个位置是平平的,并没有什么特别异样的触感。   张大壮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没胡扯,你这背上是有一只红鸟,可好看了。”   叶乘凉问:“多大?”   张大壮比了个手势,叶乘凉看着那应该是有鸡蛋那么大了,倒也还好。不过身上有鸟这种奇葩的事情让他想到了一些电视剧里的情节。比如某部古装电视剧里,有个民族胸前有狼头……   叶乘凉想了想,跟张大壮说:“大壮,这事你不要对任何人讲,就算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张大壮问:“为什么?”   叶乘凉咬咬牙,“笨,有胎记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让外人知道,都说是秘密了!”   张大壮呆呆地“哦”一声,“可是不像胎记啊,这只鸟很清楚的。”   叶乘凉瞪一眼,难得十分严厉地看着张大壮,“反正就是不许说!”   张大壮吓得赶紧保证,“那好,我不跟任何人讲就是。”说完又补了一句,“其实我也有胎记的,不过不能给你看。”   叶乘凉狐疑,“怎么就不能给我看了?我的你都看过了,你的也得给我看!”   张大壮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他的胎记在很让人难为情的地方,所以最后心一横,“反正就是不能给你看!”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叶乘凉心说你个傻大熊,谁稀罕!心里却也稍安。这个鸟的事倒实在是意外中的事情了,而且张大壮说不像胎记,很清楚,那么是有人刻意纹上去的?还是说真像电视剧里那个民族一样,生来就带着记号,亦或,是什么图腾一类的东西???   好好一个澡让叶乘凉洗出了满脑子问号,那对不按常理出牌的父母,还有他有异于他们的长相以及……他到底是什么身份?难道根本不是普通的村民?   直到后来水都凉了,叶乘凉才倏地回过神来。现在想这些根本没用,因为不会有人给他答案,而他眼下要做的是好好地生活。   不过要说一点都不好奇那是假的,于是叶乘凉穿衣服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儿恍惚,要不是隔壁那阴阳怪气儿的声音传来,他大概直接消停回屋子了。   林巧儿跟吕铁柱卖了豆腐回来正收拾着推车,就发现张大壮从刚砌了墙的那屋子里出来,两口子看了心里便不免有些酸溜溜的,然后这收拾停档了,又看到叶乘凉从里头出来了。嘿,这大晚上的,两个大小伙子在没盖完的房子里做啥呢?林巧儿的嘴巴当时就忍不住了,“哟,这黑灯瞎火的还真是方便了那些狐狸精,房还没盖好呢就在里头勾汉子,真真不要脸。”   叶乘凉一转身看向林巧儿,笑得自在,“有本事你也勾一个啊?没准给你把这宅基地再买回去呢对不?以后也不用起早贪黑卖豆腐了,天天就坐院子里当个长舌妇。”   林巧儿本来是坐在自家院里的,闻言当下就站了起来,“你个臭不要脸的,老娘卖豆腐怎么了?那赚的可都是辛苦钱,可不像有的人家那么不清不楚。”   大晚上下了蚊子,叶乘凉也懒得与人多说,便留下一句:“你家清楚,你吃肉你男人吃素,可清楚了。”说完就回了屋。   林巧儿气得一跺脚,指着吕铁柱就骂,“看什么看?没出息的,自家婆娘被人骂了还不知道帮忙!嫁了你我可倒了天大的霉!”   吕铁柱哼了一声,“还不是你自己先找上去的?再说了你偷着吃肉又不是瞎说的。”   林巧儿一听这赶紧呸了一声回屋了。家里如今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哪里来的闲钱吃肉!要不是她嘴里实在是淡得没滋味儿,也不会舍下钱去买那半斤肉了。不过她做了可没给吕铁柱吃,谁让他输了那么多钱,活该他吃不着!   &&&   叶乘凉回了屋之后就见张大壮跟李金鸽都睡了,他小声地上了炕也跟着躺了下来,却总觉得背后那被张大壮摸过的地方烫得荒,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这种感觉。后来由于实在是睡不着,干脆就出去上柴房里点上灯和面去了。之前回来之后倒是想着明天起要多蒸凉皮的事,可忙到后来却把得多揉些面出来的事情给忘了,正好现下和上了面,再把面筋洗出来,然后才去屋里继续睡。   第二天天放晴,张大壮也开始琢磨着去把那一亩的水田插上秧,不过由于昨天叶乘凉洗澡用了不少水,他便趁着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先去把水挑回来,将柴房里的水缸都添满了,后院叶乘凉用来浇菜用的水缸则因为昨日下了雨,自来就是满的了。   叶乘凉把白天蒸凉皮要用的柴都给抱到了屋里,随后把早饭做了,李金鸽则和了鸡食喂完了鸡,把院子里扫了扫。一家三口忙活完,坐到一起吃了顿饱饱的早饭。   张大壮把叶乘凉做的插秧线带上了,出门时说:“阿凉,晌午我跟大同哥还想吃凉皮!”   叶乘凉应了一声,把洗好的碗全都收了起来。家里地少,所以今年干脆没有育苗,刘大同家育苗的时候直接让把他家的带出来了,他们再花钱买,所以张大壮这会儿出去先要去刘大同家,然后带上禾苗一起去水田地里插秧。   由于前一天下了雨,叶乘凉这天就没给地里的菜浇水。张大壮走了之后他便跟李金鸽开始忙活着蒸凉皮。他刚才刷碗的时候琢磨了一下,想着以后能不能在做糖的时候一起蒸凉皮,这样就能省些柴,又能省时间。但前提是,得有那样的锅才行。他在想能不能找铁匠订做那种正好能扣在锅上的平底锅,之后再另做锅盖,盖子就像现代的那种蒸锅锅盖一样,凹进去比较深,又有通气孔,不至于让雾气积成水滴到蒸的东西上。   李金鸽不知道叶乘凉寻思什么呢,但见他一直不说话,便说:“阿凉啊,大娘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叶乘凉回过神笑了笑,“您有话就说呗,又不是外人。”   李金鸽咬了咬唇,仿佛下了多大决心似的说:“这些日子大娘也想过了,为了这糖方子跟凉皮的做法,家里也不能随随便便拉进了外人。但是大壮这么大年纪了也确实是该娶房媳妇儿的。他不像你这般年纪小,还能等上几年,如今外头多的是闲话了,大娘觉得这不好,所以你看,咱们能不能想想什么办法,既保护了方子,又能让大壮娶上媳妇儿呢?”   叶乘凉沉默不语。   李金鸽又说:“阿凉,你跟大娘老实说,你可是喜欢男娃?”   叶乘凉叹口气,坦白,“是啊大娘,我不喜欢姑娘。”   李金鸽:“那……你可是喜欢大壮?”   叶乘凉觉着李金鸽把这问题问出来本身就挺不容易的,至少问出来了,就证明李金鸽已经正视了这个问题,也没有回避的意思,于是说:“我跟大壮也不过认识两个多月,说喜欢不喜欢的还有些早。不过他要是也有这意思,我想一起过倒也挺好的。不过大娘您也该知道,这些日子我虽然对大壮挺好的,但也没刻意跟他说过什么,他要是真有了喜欢的姑娘我多半也是不会拦着的。可眼下这不是还没有么,所以就先这么招吧,看他自己到时候啥想法。”   李金鸽一听便戳了叶乘凉的脑门子一下,“你这熊孩子,你都这么说了,大娘还咋好给他说媳妇儿!”   叶乘凉感受着额头上传来的些微痛感,有些哭笑不得。两世以来好像还是头一次这么被人用手指戳呢,虽然李金鸽的动作看起来有些粗鲁,但却并没有什么恶意,多半是无奈居多吧。   这个国家虽然已经通过了同性婚姻法,但毕竟还是异性婚姻为主流,同性婚姻还是很少见的。特别是在这种乡下地方,同性夫夫很罕见,也是比较受排挤的。做长辈的,不想看小辈被人指指点点也是正常。   叶乘凉能理解李金鸽的想法,也明白她的无奈,所以也不想给彼此太大的压力了。而且谁又能说顺其自然不是一种争取方式呢,也不见得非要当下得到结果。再者也或许某一天他们会一起离开这里到更大的地方去生活也未可知,到时候是不是周围的人对同性感情接受度会高一些?   虽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人活一世总要面对各种困难,但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解决这些困难而存在的么?叶乘凉可以说一直以来都把问题看得很清,只是这一次,他忘了这个时代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现代了……   当天中午去给张大壮送凉皮,一路上就开始觉得不对劲。那些跟他不熟悉的人和熟悉的人,怎么好像看他的目光都有些鄙夷?!他在这村子里有些日子了,虽说还有很多人不认识,但是起码路上总能见着几个点头打招呼的。可是今天这一路走下来,居然没一个人跟他说话!他们似乎都在看他,但是他一转头的时候却又全都回避了他的目光。   叶乘凉觉得有些不爽,可是也没人跟他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到到了田里,听到孙杰问了他一个问题,他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孙杰说:“阿凉兄弟,你跟大壮要成亲了?”   叶乘凉眉头一皱,“孙大哥你听谁说的?”   孙杰跟叶乘凉还算处得不错,平日里又是那种比较不羁的人,便也没在意别人的眼光,兀自坐在田梗上说:“先前过来的时候听好几个人这么说,说你跟大壮怕是要成亲,都同进同出了。”   说同进同出算是比较好听的了吧?他们同进同出又不是一天,怎么就挑今天传开了?   叶乘凉微眯了眯眼,“没影的事,不过是有些人见不得大壮家过得好,偏要弄些是非罢了,我要是真跟大壮成亲,能不通知你们家么?”   孙杰一想也对,便问:“那你觉着是谁在背后诋毁你们?”   叶乘凉笑说:“这我就不清楚了。再说谁爱诋毁谁诋毁呗,传谣言的嘴是别人的,日子过的却是自己的,谁心里甜谁心里苦谁知道。”   孙杰一拍大腿,“说得好!我就欣赏你这性子!就冲着这一点,阿凉兄弟,你看能不能把凉皮留下一碗?我隔着篮子都闻着香了。”   叶乘凉:= =|||   凉皮就做了两人份,要真给了孙杰张大壮跟刘大同就不够吃了,不过平日里也确实得了孙杰不少帮助,叶乘凉便说了晚上的时候给里正家里送去一些,孙杰这才放人。   孙杰家的田是一等田,跟张大壮那三等田有着一段距离,叶乘凉走过去的时候不由在想,是不是林巧儿那个婆娘乱造谣。关键是这“同进同出”四个字说得太巧了,怎么昨天她才见着他跟大壮从新房舍里出来,今儿就开始传谣言?虽说也不无可能是王金花一家,但是王金花家毕竟在村中央,一般还真不太往东边来,不可能见着昨儿个的事。   却说这厢,刘大同也在问张大壮这事,“大壮,你跟阿凉兄弟是想好要一起过日子了?”   张大壮迷糊地看着刘大同,“大同哥你说这可真奇怪,我和阿凉不是一直在一起过日子么?”   刘大同一看张大壮这样就知道他肯定没理解他的意思,便说:“我是说,你是要跟阿凉兄弟成亲过日子了?方才我去跟有生家借锹,有生他媳妇儿说的,说大伙都说你跟阿凉怕是要准备成亲过日子了。”   张大壮吓得张大嘴,说话都不利索了,“大、大同哥你说的可是真的?眼下外头都说我要娶阿凉?”   刘大同也不是很确定,但白有生的媳妇儿确实是这么说的,于是便点头,“是啊,都这么说的啊,这不我也想问问你怎么回事么?”   张大壮哪里知道怎么回事啊,只记得一个问题了。他急慌慌抓住刘大同的衣袖子,“大同哥,这、这可咋办啊?那我家阿凉的名声不都让人毁啦?!”   刘大同一听也有点懵,不太确定这男媳妇儿是不是也讲求名声的,但是媳妇儿嘛是不是都差不多?于是点点头,“约莫是吧……”   张大壮往地上一坐,突然大喝一声:“这可不行!”说罢又发誓一般说:“我可不能让阿凉受委屈,我、我要娶他!”   叶乘凉刚要迈水坑,闻言吓得一个趔趄,直接掉坑里了,心说张大壮你个死二愣子,特么蛇精病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张大壮:阿凉,晌午饭呢?   叶乘凉:掉水坑里了!   张大壮:你、你咋这么不会过哟,我的凉皮!   叶乘凉:谁让你说要娶我的?!   张大壮:我要娶你你就把凉掉掉水坑里?那我再也不娶你了!   叶乘凉:好,张大壮这可是你说的,看老子以后再给你做凉皮就不姓叶!   张大壮:阿凉你别介,我,我天天娶你!!!   叶乘凉:晚了,滚蛋!   张大壮:不滚蛋,滚床单嘛!   叶乘凉:……   ☆、第30章 又要出名了   红沙村不缺水,加之先前又下过雨,这水田周围的地更是湿滑,叶乘凉本来就走得挺艰难的,这下好了,装凉皮的篮子掉了,衣服也脏了,啃了一脸的黑泥巴,看着就跟哪个泥坑里挖出来的埋汰鬼差不多了。张大壮扶了他一把,刘大同则把掉的东西拾起来了。虽然凉皮和调料都洒到碗外面了,但是篮子干净,凉皮倒也吃得的。   叶乘凉呸了一声,把嘴里的脏东西吐掉,看张大壮的眼神都快像要吃人似的了。   张大壮吓得一缩,“阿凉,你瞪我做啥啊?”   叶乘凉本来想用袖子抹一把脸,可这袖子也不比脸干净,便就先不管了,恶狠狠说:“不瞪你瞪谁?说话满嘴跑火、跑牛车!”   张大壮没听过这种说法,一时理解不能,但是叶乘凉生气地瞪着他,他就觉得是他自己哪里不对了,于是赶紧用自己的衣袖子把叶乘凉脸上擦干净了,这才说:“阿凉,你身上都湿了,快回去换衣裳吧。”   那水坑不浅,叶乘凉裤子基本全湿透了,上衣两袖子也在滴水,连带着前襟也没保住,如今也就只有后背的衣料子还算干爽些,确实得赶紧换下来才行,于是他点点头,问刘大同,“刘大哥,东西还能吃么?”   刘大同说:“东西还吃得,不过阿凉兄弟你这么着回去可不成。大壮你赶紧给阿凉兄弟脱件干衣裳把湿的换下来,不然这回去一准着凉。”   张大壮一听一准着凉赶忙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递给叶乘凉,连眼都没眨一下。他可没忘记阿凉曾一天里晕过去两回呢,这身子骨这么弱,可得小心着些。   叶乘凉确实是有些冷,这地里四处无遮挡,风一吹实打实吹到身上,便就想都不想地当场把原来的衣服脱了,结果还没来得及脱下来,就被张大壮给拦住了。   张大壮皱个眉头,十分严肃地说:“阿凉你、你怎么能这么不知羞!换衣裳也不能在这里换啊!”   叶乘凉无语了,他又不是女的,光个膀子那不是挺正常的么?在农村里这根本不算个事好吧?怎么就不能在这儿换了?   刘大同一听张大壮的话,赶紧说:“我先去吃东西。”然后转身便离开了。   张大壮想了想,把自己的衣服展开来,伸着两臂把衣服撑好,将叶乘凉置于自己跟衣服中间,这才说:“你这下可以脱了。”   叶乘凉愣愣地看着张大壮的举动,半晌把衣服脱了,忍不住说了句,“真事儿!”   张大壮看着叶乘凉在自己的怀里把衣服脱了,露出白嫩的身子来,不知怎的脸就红了,压低声音结结巴巴地说:“阿、阿凉,是、是你说的,那小红鸟是咱们两个人的秘密,你方才咋忘了呢。”   叶乘凉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还真是了。由于他一直没有亲眼看过后背上那只鸟,所以印象就不够深刻,刚才还好张大壮拦下了他,不然刘大同准能看见。还别说,张大壮这呆子有时候虽然呆,但是还挺守信的。叶乘凉看着他笑了笑说:“我一时忘记了,还好你记着。”   张大壮被夸了,更不好意思了,特别是叶乘凉换完衣服在他胸前戳的时候,他真是觉得怪怪的,明明衣服都脱了,却热得不行,而且还有一种特别陌生的难受感觉,就好像有无数用不完的力气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弄得他整个身体都好像要炸开一样。   叶乘凉见张大壮面色诡异地红润,好像发高烧的人一般,额头上还浮现出汗珠,便问:“你怎么了?”这熊样怎么跟书里那些要走火入魔的人似的?   张大壮没回答。他直勾勾地瞅着叶乘凉,好像忘了怎么动,非但如此,他的眼睛也变得越来越红,不过片刻功夫里面便布满了红血丝。更为诡异的是,叶乘凉发现张大壮的眼神跟原来不也太一样,如果说先前一直是纯真与朴实,那么这会儿眼里明显充斥着噬血与狂妄,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叶乘凉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但是这样一动不动地与张大壮对视在田梗上明显有问题,便退了一步,微眯着眼问张大壮:“大壮,你到底怎么了?”   结果张大壮嘴角抽了一下,鼻前突然流出两行猩红,然后一翻白眼直直地向前倒了下去。   叶乘凉急慌慌接住张大壮的身体,大喊一声:“大壮!”却由于这货体重爆表,直接被压到了身底下!   尼玛了个蛋啊尼这是要赶煞?!叶乘凉要疯了,赶紧朝另一头喊:“刘大哥,快来帮忙!”   刘大同本来见张大壮往叶乘凉身上压,还以为这小子憋了二十多年终于开窍了,吓得直张大嘴巴,却不想跟他想的不一样,于是赶紧过来把张大壮拉了起来问叶乘凉,“怎么了这是?刚不还好好的么?”   叶乘凉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刘大哥,快快,帮我把他背回家里,我这整不动他啊!我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刘大同跟张大壮身量差不多,但这一把扛个张大壮这样两百来斤的也捎有些吃力,特别是这人一但晕过去跟有意识的可不一样,便费了些劲才把张大壮背到背上。   叶乘凉跟在后头连篮子都忘了拿,提着自己的脏衣服就跟刘大同往家赶。   周围的乡亲们本来也在三三两两吃饭,这一见全都望过来了,更有的问:“大同,这是咋回事啊?”   刘大同直接回了句:“不知道呢!”   叶乘凉耳尖,就听有人说:“刚才我可看见了,张大壮光膀子往那叶乘凉身上扑来着,这两人还真是不害臊,大白天这是干啥呀?”   也有人说:“可是大壮这好像是昏过去了呀,别不是病了吧?”   各种议论声,却由于距离不算近,不过听得一二而已。   叶乘凉心说老子又要出名了,同时也有些担心张大壮身体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张大壮不记过往的事情莫非也与这次晕厥有关?张大壮身上太多的迷了,那个司徒臭美精也是一堆问题,偏这帮人要么不知道,要么知道不肯说。   之前也有想过张大壮可能以后都这样了,但是叶乘凉这次却换了个想法。或许张大壮失忆并不是脑子受了伤什么的,而是真的有可能走火入魔?   叶乘凉打定主意再见到司徒尘飞时一定要问个清楚,于是脚下更是加快了速度。   刘大同把人一路背到张大壮家,累得已经呼哧带喘了,这可是两百来斤啊,也亏得是他,换个人都不可能一口气给背家里。   叶乘凉说:“刘大哥你把他送屋去,我赶紧去找大夫。”   刘大同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只管把人往屋里扛。   叶乘凉狠拿拍司徒尘飞家的门,何晏就出来了,说:“哟,这是咋的啦?怎么满头大汗的?”   叶乘凉问:“司徒大夫呢?大壮昏过去了,快去给看看。”   何晏闻言面色一变,朝屋就喊:“师父救命啊!你的银子要飞啦!”   司徒尘飞一听银子要飞跑得比鸡都快,出来忙问:“银子在哪儿呢?!”   叶乘凉已经无力翻白眼了,“大壮晕了,快跟我去看看。”   这厢刘大同把张大壮放到了炕上,李金鸽也着了慌,忙问:“大同,这、我家大壮这到底是咋的啦?”   刘大同拿衣袖子边抹汗边说:“大娘,我、我也不知道。一会儿还是让大夫看看再说。”   司徒尘飞动作很快,叶乘凉说大壮晕过去了,这小子就比听到银子飞走了反应还大,先前出来的时候跑得比鸡快,这会儿都TM快赶上鸵鸟了,叶乘凉愣是没追上他!!!   何晏面色也不太好看,但他还记得等等叶乘凉,关切地问:“阿凉,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叶乘凉便把在田里发生的全都一股脑告诉了何晏,除了那只红鸟的事情之外。   何晏听完沉默了片刻,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看了叶乘凉一眼。叶乘凉却已然累成狗,根本都注意不到了。他现在就想回家放片儿!到了这里之后他还没这么拼命赶过路呢,太坑爹了。   狭窄的空间里顿时挤满了人,司徒尘飞替张大壮把了半天脉,最终说:“许是最近这些日子干活累的,没什么大碍,休息两日便好了。”   叶乘凉单看司徒尘飞的眼神便知这臭美精在说谎,可是李金鸽在,他也不好多问什么,便说:“那用不用吃点药什么的?”   司徒尘飞说:“吃点小补一补也好,阿凉小弟你去趟我那儿,我给你开个方子。”   李金鸽闻言心里稍安,却还是忍不住问:“司徒大夫,那我家大壮啥时候能醒过来?”   司徒尘飞看了张大壮一眼说:“大约过一会儿就会醒来的,大娘不用担心。”   叶乘凉表示怀疑地跟上司徒尘飞出了门,但是由于外头有人,他便也没问,一直到到了司徒尘飞家,他才开口,“大壮到底怎么回事?你可别跟我说他累的。”那壮得跟牛一样的,一顿恨不得吃半锅饭,能累得晕过去还流鼻血?他宁可相信是被他光的膀子迷的了。   司徒尘飞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眉心,猛然转身问叶乘凉,“最近他可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叶乘凉摇头,“没有啊,那糖和凉皮什么的你们不是也吃过么?再说也不是吃了一天两天,而且那都是粮食做的,也根本没有问题。”   司徒尘飞当然知道那些没问题,他问的自然也不是这个,便说:“你再仔细想想,或者他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叶乘凉狠命在自己脑海里扒拉,但真没想出张大壮最近都碰过什么,要说奇怪的东西,也就只有他背后的那只红鸟吧,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在告诉司徒尘飞与不告诉之间犹豫了一下,叶乘凉说:“司徒大夫,大壮到底为什么才会忘记过往?还有那五千两,他到底是怎么欠的,欠了谁?他有没有可能想起以前的事?”   司徒尘飞说:“那五千两欠了谁不能告诉你,至于有没有可能想起以前的事……答案是有。并且这次他晕过去可能就与这件事情有关。大壮中过毒,所以他脑子不清醒,他原本是很聪明的,这点你问刘大同便可知一二。”   叶乘凉也曾有过类似猜测,闻言也没觉意外,只问:“什么毒?”   司徒尘飞摇摇头,“不知名,不知解法,否则又怎会闹到如今一直都解不开?”   叶乘凉又问:“那他晚上真会醒过来么?”   司徒尘飞沉默了。   叶乘凉见他这样气疯了,忍不住站起来问:“那你刚才怎么不多说两天?!不然等他晚上醒不过来他娘还不得担心死吗?!”   司徒尘飞十分不要脸地说:“反正现在天还亮,我一会儿去县城,你们也找不着我了。”   叶乘凉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朝司徒尘飞丢过去,“能不能说人话!”   司徒尘飞躲得快,却还是被茶水溅了一身,立时“哎呀!”一声窜起来,“你!好你个叶乘凉,你赔我新衣服!”   叶乘凉一看他这贱样就知道了,张大壮晚上确实能醒来,不然刚才那么担心的人这会儿不可能先惦记衣服的事情,于是去找何晏拿了些清热散火的药,拍拍屁股走人了。   大门被关上后,何晏立时过来问司徒尘飞,“师父,您为什么不告诉阿凉那五千两银子是欠了您的啊?”   司徒尘飞一手插腰一手戳何晏脑门子,“笨!那狐狸精要是知道这五千两银子是欠我的还能还吗?肯定会赖账!还有,你胆子见长啊,居然敢偷听为师跟别人说话!”   何晏脖子一缩,“这、我这不是担心您吓唬他么。”   司徒尘飞翻白眼,“你师父我是那么不厚道的人么?”   何晏:“可是张大哥欠您的分明是三千两啊!”   收两千两利息,真的厚道???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你说你又能吃又穷,还欠了一屁股债,还有什么值得我稀罕的?   张大壮:我能种地!   叶乘凉:还有呢?   张大壮:我能保证不把种子洒到别人家地上!   叶乘凉:还有呢?!   张大壮:我、我有虎背熊腰!   叶乘凉:……老子烦死虎背熊腰了就因为你那个虎背熊腰老子要跟着欠一屁股债都要开始变脑残了!明天开始你只许吃半碗饭!   张大壮:那、那能顿顿加一个光不出溜的叶乘凉么?   叶乘凉:滚!   ☆、第31章 响亮的花名   叶乘凉回去的时候张大壮还没醒,刘大同也没有离开,李金鸽坐在炕上眼圈有些发红,直念叨,这咋还不醒呢?   刘大同见叶乘凉回来,便说:“阿凉兄弟,你回来了我就先走了,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再来找我,我得赶紧回地里,那些秧苗可还在地里呢。”   叶乘凉见张大壮已经被穿上了干净衣裳,便把刘大同送到门口,之后说:“刘大哥,那苗子你自家先种上,明儿个大壮要是能醒呢我就去地里把剩下的补齐。”   刘大同摆摆手,“我家地也没剩下多少了,到时候直接帮你们栽上,左不过也就半亩地,不过半日的活计,你也甭上地里了,在家里照顾照顾大壮。我就瞅着这小子干活太虎里虎实的,肯定还是累着了。”   村里的人对司徒尘飞的医术是深信不疑的,因此叶乘凉也没解释什么,道了谢之后便回屋了,寻思着以后还有的是时候谢谢刘家,也不急在这一时。   李金鸽一直着急,这会儿见屋子里只剩下了自家人,便说:“阿凉,你跟大娘说实话,大壮真的没什么事么?”   叶乘凉说:“大娘您放心吧,有事司徒大夫能不跟咱说么?您还是先去给大壮把药煎了吧。”   李金鸽忙抹抹眼泪出去了,叶乘凉这才仔细打量张大壮。这人睡着的时候跟醒着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醒着的时候即便不说话也能让人觉得他是个老实纯朴的汉子,可是闭着眼睛沉睡时却会给人一种特别危险的感觉,好像一只沉睡的狮子,即便没有任可动作,却也不敢让人小觑了。这样的一个人,原来会是做什么的呢?   叶乘凉曾猜想过,张大壮会不会去服徭役之后从了军什么的,然后或许立过军功,却被小人算计于是才闹得今时今日这般下场。但是再细一想,感觉张大壮没有那种当兵的人身上特有的英气,反而有时候看起来像……像……   说不好像什么,但不像当过兵的人。   叶乘凉在现世里认识的朋友里有当过兵的,虽不确定是不是现代兵跟古代兵给人的感觉有差距,但是张大壮跟他所熟悉的那个人确实不太一样。   把手轻轻抚上张大壮浓黑的眉毛上,叶乘凉忍不住轻轻薅了两下,小声嘀咕:“睡差不多就得了,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呢?”嘀咕完又戳了戳张大壮的脸,“你说你挺大个老爷们儿脸上居然还有两个小酒窝。”平时傻笑的时候凹进去两个小坑,看着特别憨厚有趣。   张大壮仍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若不是清楚地能从他的鼻孔里探到气息,叶乘凉甚至要怀疑这人是不是直接睡到了阎王爷那儿。   叶乘凉不信邪地又戳了戳张大壮的酒窝,随后看他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便起身出去了。李金鸽在那儿弄药,这边他还得蒸凉皮,一堆要干的活,万一张大壮要是起不来,明天起连挑水的活他都得干了,不能更坑。   李金鸽见叶乘凉出来,赶紧起身,“阿凉,是不是大壮醒了?”   叶乘凉摇摇头,“大娘,他这样睡着不正好是在休息么,要不依他的性子醒了只怕又要找活干了,所以能多躺着就让他多躺着吧,您也别太担心。”   李金鸽蹲在煎药的锅前重新扇起火,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的。大壮来的时候可是流着鼻血过来的,她看着心里可着急得不行。而更让她多考虑一层的却是叶乘凉带回来的那药,里头有菊花,莲芯,先前他在司徒大夫那里医病的时候就吃过,所以是识得些功效的,这些,分明都是那清热去火的药。大壮流了鼻血,莫不是……莫不是阳火过旺?   如今天暖和了,再加上近日来家里是吃得越来越好,油劲也大了,李金鸽觉着,是不是与这也有些关系?不过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这绝对都是没有媳妇儿闹的。   不过想归想,有些话李金鸽作为一个长辈是没法说的,便就只能闷声熬药了。   却说这厢,屋里的张大壮悄然醒了。窗子开着,房门也开着,透进来的光线照在他立体感十足的五官上,仿佛休息了许久的战神终于清醒过来看这世界一样。只是很奇怪的,这战神醒来之后只迷茫了片刻,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去摸自己的眉毛,以及……酒窝。随即,他又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这才从炕上坐起来。   叶乘凉进屋的时候看见光着脚站到地上的人,一瞬间以为自己进错了地方。那等傲视天下的气势会是张大壮身上散发出来的?他觉得除非张大壮这一晕一醒间也跟他一样被后来的什么人物附身了,否则,恐怕只是错觉。   果然,张大壮再出声就破功了,只见他憨憨地瞧着叶乘凉说:“阿、阿凉,我怎的在家里?”   叶乘凉一步步紧逼过去,把张大壮夹在墙与自己之间,却因为身高的问题只能仰脸看着他。不过他一直不喜欢仰脸看人,于是惦起脚尖……好吧还是得仰脸,恶狠狠问:“你说呢?”   张大壮抓抓头,扁扁地贴在墙上,“我、我不知道啊。”   叶乘凉看他这样,忍不住把手搭在张大壮腰间,不轻不重地摸了几下,感受着布料后紧实的肌理触感,十分可耻地咽了咽口水。然后见张大壮傻楞楞地看着自己,忙咳一声后退两步,“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出去走走,看有没有什么难受的地方,也让大娘看看,免得她担心。”   张大壮“哦”一声,人却没动弹。   叶乘凉见他不动,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张大壮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特别认真地问:“阿凉,你、你摸我做啥呀?”   叶乘凉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你晕过去的时候腰那儿硌着了,我摸摸看你有没有疼的迹象。”其实纯属是想揩油!   张大壮不疑有它地摸了摸刚才被叶乘凉碰过的地方,“阿凉你可真是细心,不过我没觉着疼,你再摸摸,是这里么?”   叶乘凉狐疑地看张大壮一眼,有双手福利自然不会放弃,赶紧过去又仔细摸了几把,摸完左边见张大壮没反应,十分凑表脸地说:“难道是我记错位置了?你等我换个方向摸摸。”说完把手又放到张大壮右边的腰间,“疼不疼?”   张大壮:“好、好像也不疼。”   叶乘凉心说不疼就对啦!然后赶紧趁着自己还把持的住时又向后退了退,朝张大壮挥挥手,严肃而正经地说:“快出去吧,别让大娘着急了。”   张大壮于是出去了,只是背对着叶乘凉的他却在出门的瞬间唇角一勾,露出了以往叶乘凉绝对不可能在他脸上看见的邪魅笑容。   &&&   为了保险起见,叶乘凉吃完了晚饭之后送凉皮时又请了趟司徒尘飞,让他过来给张大壮把把脉,确定是真的没问题再看看是不是需要好好休息。   司徒尘飞带着何晏过来了,同行的还有海青。海青全程都没有说过话,叶乘凉却发现这小子一直在注意张大壮的反应。   张大壮则还是老样子,傻笑傻乐的,说自己的身体没问题,甚至还说明儿个就能上地里接着干活,以及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还当场把院里装着水的水缸给抬起来了!!!那,那可少说得有三百斤啊!你就这样跟抬一斤棉花似的给抬起来了,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李金鸽看得心跳都要停了,反应过来之后忙说:“大、大壮你这是要急死娘啊,快把水缸给娘放下来!”   李大壮于是为了让李金鸽放心,说:“那、那娘要不我抬个轻点的吧。”说着就把叶乘凉给举过了头顶!!!   叶乘凉就跟个小孩儿似的被大蛮牛扛到了肩上,还被用力地在屁股上拍了一下,当场就把里子面子都丢尽了!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张大壮你、你你快给我放下去!”   司徒尘飞嘴角一抽,无语地看海青。海青还是那副死人脸,但叶乘凉明显从他脸上看到了绝望,而何晏则已经笑得快要断气了。   后来张大壮把气得一佛生天二佛出世的叶乘凉放下了地,傻呵呵笑说:“阿凉,你可真轻,不过你那屁股蛋子咋比馒头还好摸呢,真软!”   叶乘凉脸上阵红阵青,一口气憋在心里用拳头狠命捶胸口,气得直咳,“张大壮,你个、你个死二楞子!脑子让驴踢了是不是?”   张大壮摸摸自己脑袋,“没有啊,我脑袋挺好的,没有疼的地方。”   司徒尘飞仔细打量张大壮一会儿,确定他还是那副老样子,才跟李金鸽说:“大娘,大壮他身子骨挺好的,明儿个就不用休息了,该干活接着干活去。”   李金鸽不太确定地问:“这样真的行么?”   司徒尘飞转而去看了叶乘凉一眼,状似玩笑般地说:“不努力赚银子将来怎么娶媳妇儿?”   这莫明其妙的话让叶乘凉跟李金鸽成功回头,只有张大壮还是老样子,傻呵呵挠头。   司徒尘飞看他这傻样,叹口气带人回去了。叶乘凉看司徒尘飞的样子,不由在想,这只孔雀精来的时候是不是抱着张大壮有可能已经恢复了记忆的希望来的?结果一看张大壮还是老样子,失望的同时又觉得张大壮以后好起来的希望很渺茫?   各种猜测在叶乘凉脑子里窜过,然而猜的究竟对不对他却一点头绪也没有。不过有件事他倒是真猜对了,像张大壮这样的人醒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偷懒的,于是第二天这壮牛依旧去挑了水,回来之后又是劈柴又是准备去插秧,忙得不亦乐乎。   叶乘凉却没有他那么自在了,因为自打张大壮流着鼻血在田里晕在他身上之后,他在村子里又多了个响亮而彪悍的花名——转世黑寡妇(?)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张大壮:阿、阿凉你想干什么!?   叶乘凉:我要吃了你!   张大壮:不行!你要是把我吃了谁给你吸精元啊!   叶乘凉:猪啊你!说好今天玩儿采花贼PLAY,你这也太主动了!重来!   张大壮:采花贼坡雷是什么玩意儿?   叶乘凉:= =|||   ☆、第32章 牛气冲天壮   黑寡妇是一种出了名的毒蜘蛛,据说不但身上有强烈的毒素,而且母蜘蛛会在与公蜘蛛进行交-配时慢慢将其吃掉。叶乘凉觉着,其实村里的一些人更想说他是狐狸精,只不过他已经有了狐狸精的绰号,再叫这个就显得不新鲜了,所以才又给他另外想了一个,反正那些人想表达的无非就是他叶乘凉搞不好就是个专门坑害男人的怪物,又或者什么吸男人精-元才能活下去的妖精之类的。村子里么多数就是这样的,总要有些闲言碎语那才叫村子,没有闲言碎语的那是河里,不是陆地。   不过叶乘凉倒是有一点疑惑不解,那就是李金鸽对他的态度。实在不是他瞧不起谁,而是觉得,李金鸽作为一个母亲,听了这些风言风语之后会怀疑他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是李金鸽对他的态度还是如往常一般,并无二致。   这就怪了,难道她不担心他真是狐狸精或者什么转世黑寡妇之类?   这村子里已经有些人恨不得找道士来收他了,可这李金鸽却十分淡定!淡定得叶乘凉不得不佩服以及心生狐疑。直到某一日,这迷底终于解开……   那日阳光明媚,村子里大部分人都插完了秧,有不少都开始来继续帮忙盖房。叶乘凉蒸了凉皮送到司徒尘飞家里,赚了钱回来的路上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却原来是李金鸽跟王金花对上了。   王金花说:“啧,不是我说啊大壮他娘,这外面的人都说你们家那个叶乘凉是个黑寡妇转世,跟他在一起久了的男人都不得好死,你就不怕你家大壮哪天真被那小子吸光了血?那么多人都看见你家大壮流着鼻血直勾勾倒在他身上。大壮那身子骨多好啊,连他都挡不住的,那不是妖精是什么?我看你这眼睛根本没好,要不怎么连这点子事情都看不清的?”   李金鸽手里拿着两把凤仙花花苗,应该是刚从谁家要了苗回来却被那王金花拦住了。叶乘凉看王金花身上的那身新衣裳便知,这女人是来显摆衣服顺便给大壮家拉仇恨来了。不过由于想看看李金鸽怎么说的,他便安静地站在拐角处没动,于是就听李金鸽说:“大壮不过是热的,这天头上火那还不是常见的事?哪个壮小伙子没流过鼻血啊?我家阿凉要是那吸血的妖精,我家大壮还能这么壮么?早还不跟你家大力似的变成纸片子人儿,一吹就走啦?”   王金花今儿个来一是为了显摆新衣裳,二是为了替儿子出出气,三是想闹得张大壮家的房子盖不成,最好把那些来帮工的人全都吓走才趁了她的心,于是赶紧扬声说:“李金鸽!你可给老娘把好你那两张烂嘴皮子,我家大力可是秀才公,廪生,将来可是要做官的,你那傻儿子还好意思拿来比?我呸!也不脱裤子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早晚被妖精害死的蠢货!谁要是跟他走得近谁倒霉,到时候可别后悔莫急。”   叶乘凉如今就听不得有人说张大壮蠢笨,他家的笨蛋他说可以,别人说就不行,于是当下悄无声息地走近王金花,在她背后阴森地说:“王金花,你那秀才儿子还来找过我呢,不如哪天我也去会会他,看看他禁不禁得住我一折腾?”说完见王金花回头要说什么,立马抢着说:“我听说这考功名的都注重名声,这外面的人要是知道你家秀才公被一只狐狸精啊,什么黑寡妇啊缠上了,还能不能高看他一眼?我记得他好像一看就像被妖精吸过血的样子啊,这一说出去准有人信了。”   王金花狠狠用眼刀子剜了叶乘凉一下,“你个小贱人,少打我家大力的主意!不然老娘拼了命也不会放过你!到时候看谁后悔!”   叶乘凉笑,“好啊,反正我又不考功名,你爱咋说咋说呗。我们家嘛也不像你家那样家里要出什么官啊将啊的,顶多也就是想盖上新房吃上肉,一年四季吃穿不愁。想要过上好日子的跟我家多走一走,那好日子自然也就来了,不信往后瞅,看看到底谁是虎,谁是狗?”说罢亲切地拉上李金鸽,“走吧大娘,您昨儿个不是说想吃红烧肉么,我让人捎来一大片五花肉呢,一会儿咱娘俩做完敞开了吃,让那些帮咱家干活的乡亲们也甭回去了,一起热闹热闹!”   李金鸽跟王金花同时往叶乘凉手上瞅,可不,那一大片猪肉,少说得有个二三十斤!!!   王金花嘴里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李金鸽则是有些肉疼,不过一想买都买了,便说:“那阿凉咱今儿个多弄俩菜,好好打打牙祭!”   刘大同他们正上着房梁呢,见着叶乘凉手里的猪肉,大声说:“阿凉兄弟,这么大片肉可是要做啥好吃的了?”   叶乘凉闻言便朝着房上喊:“做红烧肉,下晚儿大伙儿一起吃!”   十多个干活的汉子一听高兴坏了,赶紧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卖大力气干活,哪有一个因为王金花的话心里生了胆怯的?在钱和肉面前,那些虚的通通靠边儿去。   王金花看得心里气得荒,可是一想到来前她儿子嘱咐她的,她也没多说什么,阴阳怪气儿地看了叶乘凉一眼,留下一句:“可别得意太早,走着瞧!”走了。   叶乘凉瞅都没瞅她,跟李金鸽进屋做晌午饭去了。   李金鸽憋了半天终于是没憋住,朝叶乘凉说:“阿凉啊,今儿怎么买这么多肉?这、这得多少钱呢。”   叶乘凉把肉放到菜板上,发出咚的一声,笑说:“今儿不是您五十岁生辰么,热闹一下也是应该的。您就别担心了,咱们高高兴兴地过。”   李金鸽眼里一下就热了,自打大壮的爹去世之后她哪里还过过什么生辰,早都把这日子忘了。以往大壮虽然记得,却也因为家里没那条件,不过弄一小把面条煮了,也算是应个景,哪里像今日一般,竟还能买了这么大片肉请乡亲们一起吃。搞不好她这可都是村子里独一份了,因为即便是那家里条件好的,也不过是给家里的男主人过过生辰,女人是没这讲究的。   叶乘凉说:“大娘您别哭啊,大好日子哭什么,您还是赶紧的帮我把肉切了吧。要不是我一人忙不过来就不让您下厨了。可这会儿没办法了,您得帮我切肉,我再去趟刘家,让玉芬嫂子带着孩子也过来,免得没人陪您说体己话。”   李金鸽戳了叶乘凉脑门子一下,又哭又笑的说:“就你这小子心眼儿足!”   叶乘凉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出去了,先是去告诉了李玉芬让她晚些带着小同过去吃饭,之后顺道又去了趟白有生家,让石玲有空的话帮他通知一下其他干活的几人家里,能去的都去,到时候一起热闹一下。   妞妞自上次之后有几天没见着叶乘凉了,这会儿见了忙说:“阿凉叔叔,外面现在都说你坏话,可是我知道你是好人,等我要是遇见谁敢说你,看我不骂死她!”   叶乘凉一听就乐了,“嘿,那我以后还不在村里横着走了?有妞妞帮叔叔,叔叔都要天下无敌了。”   妞妞拉叶乘凉去看狗崽,叶乘凉见它们全都睁开眼睛,毛也长得油光水滑的了。看来白家这几天喂得也不错。   石玲说:“阿凉兄弟,要不你带妞妞先过去吧,我去那几家通知完就过去帮你们,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事了。”   叶乘凉心想这样也好,妞妞这丫头会来事,到时候准能把李金鸽哄得更高兴喽,便就说了声“那麻烦嫂子了”之后带妞妞离开。   白有生跟石玲都是痛快的人,妞妞也就随了他们的性格,很是豁达明快。一路上叽叽喳喳,把自己知道的有趣事跟叶乘凉倒豆子似的说了个遍。叶乘凉发现这丫头别看年纪小,这红沙村里的事她都知道,甚至还跟他说:“阿凉叔叔,你可得小心那个王金花,她一肚子坏水呢,我听我爹娘说,当年要不是因为她坚持跟张氏的族老说大壮叔叔家的地都是她们家里暂借的,大壮叔叔跟李奶奶也不至于弄得连饭都吃不饱。不过还好现在阿凉叔叔你来了,以后大壮叔叔准不用再饿肚子了。”   叶乘凉听完笑笑,“妞妞很喜欢大壮叔叔么?”   妞妞说:“恩,我娘说她刚生完我的时候身体不好,我爹照顾着她,家里连柴都没人打,都是大壮叔叔每天打柴时帮忙捎一梱回来的。可惜我记事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咱们村子里了,再回来的时候又有点……”   叶乘凉见小丫头马上瞅自己眼色,便说:“有什么就直说。”   妞妞吐了吐舌头,“就是有点傻傻的啦。我听我爹娘说以前大壮叔叔可聪明呢,要不是因为家里穷读不得书,没准现在举人都中上了。当年咱们村子里有一位老秀才在夏天时坐在北村口的老柳树下教孩子们识字,就数大壮叔叔学得最多最快,连那位老秀才都夸大壮叔叔聪明呢!”   叶乘凉心说那么聪明的老子却没赶上啊,真不知道是幸是不幸了。不过听妞妞说了这么多,他倒是觉得也挺有意思的。因为大壮不记得过往,所以他也问不出什么,至于李金鸽那儿,他实在是不好表示出太多的好奇心。   转眼便到了家里,妞妞仰脸朝白有生喊:“爹,我来啦!”   正在上房梁的白有生一听这脆生生的叫唤,立马笑开来,“妞妞,你怎么过来啦?!”   妞妞说:“阿凉叔叔说今天请大伙吃肉,我就过来借借光呗。阿凉叔叔还让娘去帮忙请诸位大伯跟叔叔的家人呢,说今儿个要好好的热闹一下!”   众人一听当时就愣了,这、这不光要请他们还要连着家里人都请?那……那可真是太好了。农户人家难得吃回肉,这要是光自己吃了总难免惦记着家里,如今把他们家里的人都请来,可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有人忍不住问:“阿凉兄弟,今儿可是什么好日子啊?”   叶乘凉说:“今儿我大娘生辰啊,再说已经有一个房梁上好了,不也是件大好事么,所以请大家热闹热闹。”   大伙一听心里都热乎乎的,干活都更加来力气了。这本来上房梁都是所有的房子墙体弄完之后一起上梁,偏这大壮家里急着用灶蒸凉皮,所以先就把有着数个灶台的那房子先上了梁。按照习俗,上梁的日子是要请村子里的人吃饭的,不过这就先上一个,大伙便没有多想,哪知还真能吃上一顿好的了。   叶乘凉带着妞妞进了厨房,让妞妞陪李金鸽说话,自己则跑进菜园子里摘菜去了。这会儿时候不足,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菜,无非就是小白菜跟葱什么的,不过总比没有好。再后来李玉芬也带着小同过来了。小同虽然跟别的孩子不太一样,但也是安安静静的不惹人嫌,便就坐在一旁自己玩儿地上的木头棍。   有了李玉芬帮忙,李金鸽做菜就更加顺手了。虽说要吃饭的人多,可是做的菜一共就那么几样,家里的锅又多,所以真没什么麻烦的,就是烧火的时间长费事了些,却也在石玲通知的那些人家的妇人来了之后变得简单多了。   一屋子孩儿们娘儿们说说笑笑,有人听说今天是李金鸽过生辰,还拿了些喜钱来,却都被李金鸽拒绝了。李金鸽说:“你们能来就好了,今儿谁也别提这送礼啊喜钱什么的,我可不收。你们只要吃得高兴,回去吹吹枕头风让家里人帮忙把我家房子盖好了就行。”   众人一阵哈哈乐,这不花钱得了实惠谁心里都高兴,便都三三两两夸开了,“大壮他娘你可是晚年开始享福了,这大壮能干,家里又来个会赚钱的,以后不愁没好日子过呐。”   里正的妻子也来了,因为孙杰也在帮忙盖房的行列。这小子虽然纯属就是为了躲里正的板子不想读书,但活干得确实还是挺好的。而且里正的妻子也知儿子跟张大壮关系不错,便笑说:“这满村子里的大小伙子都娶了媳妇儿生了娃,就差我家孙杰跟金鸽家的大壮了,也不知他俩谁先成上这亲。”   李金鸽说:“孙杰那是有前途的好孩子,以后说不得要娶县城里的姑娘,我家大壮哪能比。他能找个人好好过日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李金鸽说的可是大实话,但屋里的人却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叶乘凉。   叶乘凉拿着装菜的盆子进来,就见所有人都默默转头望着他,于是下意识地倒退一步,笑着问:“怎么了各位婶子和嫂子,我脸上开花了么?”   里正的妻子赵静说:“可不是开花了?要我说咱这全村子就没哪个男娃长得像阿凉你这么俊的了,而且又会赚钱又会说话。”   叶乘凉说:“啧,您这么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不过我觉着是还咱红沙村的人好,都像各位婶子跟嫂子一样又热心又善良呢。”   这高帽戴得,个个都掩嘴笑了。李玉芬过来把叶乘凉手里的盆接过去,“阿凉兄弟你该忙啥忙啥去吧,咱们这儿一帮子女人说话,你在就不好玩儿啦!”   叶乘凉于是识趣地滚蛋了。   张大壮正在外头用刨子刨木方,叶乘凉见了凑过去问:“大壮,回头剩下木料能不能做几个小凳子?”   旁边还一个木工师傅是专门做木工活的,闻言笑说:“等房梁上完了再做也赶得及的。”   张大壮指了指不远处被劈下来的树枝,“阿凉,你不是说要给黄瓜跟豆角弄攀爬架么?用那个你看成不成。”   叶乘凉回头一瞅,可行,便过去把东西拿上,“那我这会儿就去支架子了,有事去园子里叫我。”   话刚落,那边就传来了李金鸽的声音,“阿凉,你得去借些桌子跟碗筷来呀,不然家里这些不够用了。”   叶乘凉猛一拍脑门,“那大娘,我再出去一趟。”   这边石玲却带着大部队进来了,“甭去了阿凉兄弟,嫂子我都一并给你借过来了。”   叶乘凉这一瞅,可不,这石玲脑子可够灵活的,带来的一帮娘子军童子军手里都有点东西。   白有生见状忙夸,“我媳妇儿就是聪明能干!”   石玲瞪了白有生一眼,“在高处还不知当心着些,少往这儿瞅!好好干活!”   白有生哈哈大乐,其他人也跟着笑成了一团,干着活,时不时看看下面忙活着帮忙摆桌子放椅子的家人,心里越发高兴。   却说这厢,王金花可是气狠了,以往每次都能把那李金鸽笑话得恨不得没生出来,如今却次次都是她吃憋,可叫她气闷得要死。谁知本来就够心烦了,那头大孙女又哭开了。这孩子也不知是怎的,明明没什么毛病,就是动不动就哭,弄得整家人都跟着心烦。   陈秋凤见婆婆心不顺,赶紧哄着怀里的女儿,小心着问:“娘,什么事又惹着您不高兴了?”   王金花一屁股坐到炕上,“还不是那个叶乘凉,小贱蹄子,一个外来的倒是把这全村子里的人心都拢络了!这些个对着脸盆扎猛子不知深浅的,不来巴结我这廪生的娘倒是去围着一个妖精转!我呸,看不早晚栽跟头!”   陈秋凤心说那不废话么,没行下春风还想得秋雨?也不想想平日里自己多抠,村子里有谁是真正待见她婆婆的啊?见面打声招呼那都是看在张大力的面子上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但是想归想,说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陈秋凤见女儿总算是睡着了,小心坐到王金花对面,压低声说:“娘您这么急做什么呀,这再不久就要到秋天了,而且大力昨儿个说他心头有数,这次若是再不成,过几天等进了县里就要去找姑姑么,姑姑肯定有办法的。那治糖可是大财路,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王金花一听当下喊:“你懂个屁!”吓得刚睡的小孙女直接被吓醒了,又是一轮新哭嚎,气得王金花戳着孩子的脸直骂,“哭哭哭,就知道哭!个赔钱货,要是今年大力考不中,都是你这丧门星惹的!”   陈秋凤气得脸色都变了,但是碍于是晚辈只能咽下这口气。   王金花听得心烦,直接出去了,心里却想着这事无论如何都要自己家办下来才行,不能找那个给县主簿当夫人的堂妹。都是一个姓一个族里出来的,这堂妹却生生把她压了一大头,在族里她都快被比没了,说起来谁不夸张氏族里都得了她堂妹的照拂?以后族里的孩子也要多仰仗一二了。我呸!要不是因为她还指望她儿子有出息,她才不会给人服低做小呢。等着吧,等她儿子中了举人,看谁还敢不高看她一眼!   一把推开张大力书房的门,王金花当下便说:“大力,我听秋凤说你要去找你堂姑姑?这事我可反对。娘受她气受得还少么?这好不容易可能有法子灭了她风头,怎么能把机会生生丢出去?”   张大力本来也在想着这事,闻言把门关好了,嘴边一抹愉悦的笑容说:“娘您放心吧,咱们不找堂姑姑,而且这事情我也想好了,您只管等着数银子就成。您先告诉我,方才去大壮家里,按我说的做没?”   王金花撇嘴说:“做了啊,可是那些个穷光腚的不听娘的,今儿晚上怕是还要留在张大壮家里吃肉呢!”   张大力一听眼珠一转,薄成一线的唇笑得更加阴险了,“那可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娘您就等着瞧好戏吧。”   王金花一向是信任她儿子的,便就忍不住开始期待着了。   &&&   叶乘凉本来支攀爬架支得好好的,却突然鼻子一痒打了个大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看了看天色,发现连片云彩都没有,就奇了怪了,莫非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刚想着,就听妞妞急慌慌的声音传过来了,“阿凉叔叔,阿凉叔叔你快来!有人来找你啊!”   叶乘凉皱着眉把活先放到一边从菜园子东头走到菜园门口,由于有时候放着小鸡怕小鸡叨菜所以弄了栅栏和门,“怎么了妞妞,是谁找叔叔?”   妞妞说:“是个姓冯的人,带着好多人过来呢,说你欠了他钱,要把你抓回去。”   叶乘凉心里冷笑一声,终于特么的来了,嘴上说:“妞妞,帮阿凉叔叔一个忙好么?”   妞妞忙点头,“阿凉叔叔你说。”   叶乘凉压低声对她耳语了几句,才说:“快去吧!”   妞妞转身便跑了。叶乘凉不急不忙地掸了掸衣袖子上的灰土,这才从菜园子里走了出去。   却说冯有财带了家里的管事冯贵跟一伙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人上得门来,认准了张大壮家一路找来,就要找叶小凉。叶乘凉出去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牛B烘烘的冯有财跟村里人对峙。   冯有财说:“你们说的那叶乘凉就是我要找的叶小凉,快把人给我交出来!我这里可是带着借据的,难不成还想赖账不成?”   叶乘凉站出去,莫明其妙地看着冯有财,“谁要找我?”   冯有财当下便指向叶乘凉,粗胖的手指直点,“就是你!叶小凉你欠了爷的钱不还,还不肯给爷做小妾,居然躲到这儿来了?给我把他带走!”   张大壮立时大喝一声:“放屁!我看谁他娘的敢碰老子媳妇儿一根手指头!”   红沙村村民:“……”   外来村刁民:“……”   叶乘凉:= =|||   张大壮把叶乘凉捞过来放自个儿身后,继续说:“我家阿凉是姓叶,但叫叶乘凉不叫叶小凉,这全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你们说的叶小凉是什么人我们也不认识,所以搞清楚点再说带不带走的。这乱抓人可是犯法的事情,你们可想明白了。”   叶乘凉是从马头村来的这事只有张大壮跟李金鸽还有司徒尘飞家的人知道,村里的人是不知具体情况的,只知他一个孤儿来外面谋出路,然后偶然到了红沙村被张大壮救了,于是这会儿听了张大壮的话便不免说开了。   白有生说:“那字据按的又不是阿凉的手印,凭什么你们说是他就是他?我看指不定是来乱讹诈人呢,当我们红沙村的好欺负?我支持大壮,看谁敢抢人!”   刘大同也说:“阿凉,甭怕他们!”   冯有财有些懵,因为他认识的小叶凉是绝对不敢这样跟他对视的。还有那个把叶小凉说是自个儿媳妇儿的熊汉子,也有些奇怪!   冯贵压低声在冯有财耳边说:“老爷,他真就是叶小凉,我见他穿过叶小凉的鞋啊!”   冯有财对冯贵的话深信不疑,瞅着叶乘凉便笑出一口大黄牙,“叶小凉,你别以为把名字改了就行了,跟我来的这些人哪个没见过你?他们都能证明你就是叶小凉。你今天要是不跟我走,明儿个我可就要带着官府的人过来了,到时候连累了你这些乡亲,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再说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冯有财想要的东西还有得不到手的?”   冯贵也说:“叶小凉,你就甭装了,识趣的就跟着老爷走,老爷稀罕你呢,别看是作小,可绝对亏待不了你的。”   张大壮闻言啪一声,宽厚的巴掌直接拍在了立起的木方子上,那方子就跟被千金锤凿了似的蹭一下往地里陷,可把一群人吓坏了。这他娘的得是多大的力气啊!   叶乘凉心说卧槽卧槽!这霸气侧漏气势爆表的,真的是家里的那头蛮牛吗?!不会是被哪个特种兵附身了吧哎妈真是要帅死个人!   叶乘凉觉得自己激动得都要心肌梗塞了,恨不得扑上去狠狠亲张大壮一口,谁知这时候张大壮一句话,全村人民都沉默了!   张大壮一张脸看起来特别认真,憨憨地问:“阿凉,你倒是肯不肯嫁给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乘凉(兴奋):大壮大壮,你是不是练过降龙十八掌?你那个啪啪啪木头简直太厉害了!   张大壮(得意):恩,我木头啪啪啪起来更厉害呢!   叶乘凉(呆愣):木头啪啪啪?什么意思?   张大壮(淫邪):不是你说的么?啪啪啪,夜半盛开木棉花!   叶乘凉(大怒):滚!死棒槌!   张大壮(撇嘴):也不知谁昨晚说的可伸可缩。   叶乘凉(崩溃):你给老子闭嘴!   张大壮(坏笑):来啊,我就舒服的时候才能闭嘴。   叶乘凉(打包):我要离家出走!   张大壮(打包):走吧,走天涯,啪啪啪,幸福花开满天下!   叶乘凉(抱头):……   ☆、第33章 摊上大事了   嫁=多了五千两外债=遇难有人给出头   不嫁=少了一个对象=许被冯有财抓走   叶乘凉脑子里一算,点点头朝张大壮说:“咱俩都是男的,嫁不嫁的说不上,就一起搭伙过日子吧?”   话声一落,周围愣了半天的村民们立时炸开了,不管是来张大壮家里帮忙盖房的还是来帮忙做菜的,又或者是路过围观的,全都议论纷纷起来。男人娶男人啊,这可还是红沙村里头一份儿呢。有人说张大壮这小子是真的傻了,又有人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张大壮怎么还带自个儿说媳妇儿的?更有的直接问李金鸽是不是已经答应了这事了?   叶乘凉却是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会儿要是说不,接下来的事情还不定怎么发展了,便露出满满的笑正要说好,谁知那头却突然有人高喝了一声:“慢着!”   却不是被妞妞请来的司徒尘飞又是谁?!   冯有财也说:“没错,慢着!爷我反对,欠我的钱没还就想跟人搭伙过日子?行!把欠我的那一百两银子还了再说!”   张大壮没鸟他,直接问司徒尘飞,“司徒大夫,您怎么来啦?”   司徒尘飞仔细打量张大壮一眼,随后朝那冯有财阴阳怪气儿说:“哟哟哟,这就是阿凉的另一个债主啊?欠了多少?一百两?啧啧啧,我那五千两银子都没着急呢,你一个就一百两的来凑的什么热闹?”   冯有财不敢置信地伸出一只肥胖的手,“五、五千两?!”   冯贵怀疑地看着红沙村村民,仿佛在问:真有这事?那可是五千两啊!他家老爷是个地主也没有这么多的钱啊。   奈何红沙村民们已失言……   五千两!把红沙村整个买下来都绰绰有余!   叶乘凉暗暗骂了一句司徒尘飞,好你个臭美精,到底想搞什么鬼?   司徒尘飞说:“今儿谁要是想把叶乘凉带走也可以,容易得很,给我留下五千两银票,我立马同意把他带走。可要是少一个子儿,这事就干脆不要想了,谁把他带走我跟谁没完!”说完叫了一声:“海青!”   海青头一次在阳光下在现于人群,脸上那半张银色的面具上闪耀着诡异的光芒,他本就肩宽体长,再加上气质冷漠如冰,大夏天的就把人给冻坏啦!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到了他身上!   这时候张大壮却是结结巴巴地说:“阿、阿阿凉,你你你、你当真欠了五千两银子?”   叶乘凉心说那不是老子欠的,可是这时候我要是说不是我欠的那能行吗?!我去你们两个人不是合伙给我下套呢吧?!叶乘凉脑子里飞速运转着,最后点点头,“恩。”他倒是要看看,知道他欠了五千两银子张大壮还敢不敢说要跟他一起过,妈了个巴子的,可别到时候他都认命扛下这五千两银子的外债了,张大壮却根本不值。   张大壮一咬牙,直接拉着叶乘凉,“阿凉你放心,你欠了钱我也帮你一起还!”   叶乘凉心说算你个呆子识趣。   这边的司徒尘飞却是眼里精光一闪,唇边的笑容一闪而过。   冯有财还在做着最后挣扎,他问叶乘凉,“那,那我那一百两银子怎么办?!”   司徒尘飞说:“容易啊,你拿出五千两银子来,我给你一百两。”   冯有财:“你、你们还讲不讲理啊!!!”   海青沉默了半天,突然不打声招呼就走到了冯有财身边,那儿站着肩扛铁锹的马头村村民。海青默不作声地伸手抓住锹头,然后轻轻一用力,那锹的铁板部位就弯了个弯,看样子根本就不可能再铲土了!   冯有财吓坏了,冯贵也是张大嘴巴吭不出半点声音,而那个原本扛锹的村民则一抖肩,直接把锹给扔了出去。   海青轻轻皱眉,最后看了那铁锹一眼说:“可惜了。”   然后转身走了!   冯有财一咬牙,“走!”他要去找县太爷!他就不信没人能管了这一群刁民!   乡亲们全都望着海青离开的方向,根本没人去管冯有财!最后还是司徒尘飞开口,大伙才   把注意力给拉回来。司徒尘飞说:“大壮,你们这是上梁了?”   张大壮憨厚地笑,“是啊司徒大夫,您进来一起吃个饭?”   司徒尘飞说:“不了,何晏在家里做了饭,我回了。”说完朝叶乘凉摆了摆手,那手五指大开,分明是在提醒叶乘凉,五千两哦~   叶乘凉懒得理这臭美精,扶着看起来好像还挺震定的李金鸽就回院里了。却说其他的乡亲们都没动弹,脑子里反复地闪过五千两和男人娶男人!他们刚才是没听错吧?张大壮跟叶乘凉说起了婚事?然后怎么的来着?对了!叶乘凉同意了啊!张大壮居然同意娶欠了五千两外债的叶乘凉!叶乘凉也同意嫁了!   这、这可真是红沙村今年以来最大的事了吧?!   白有生也觉得五千两实在是惊人,但他先前就知道张大壮跟叶乘凉有些不同,便问张大壮,“大壮,什么时候喝喜酒啊?!”   孙杰也说:“是啊大壮,这房子都快盖好了,是不是得喝喜酒了?!”   这头石玲看了眼李金鸽的眼色,见她面上虽有纠结之色,却并不像一点准备都没有的样子,便也问:“大娘,这喜事啥时候办啊?”   赵静也说:“啧,金鸽你说说,先前咱们还想着俩小子啥时候娶媳妇儿呢,你家大壮就有了相中的人啦,这下好,就我家孙杰是个打光棍儿的!”   李金鸽叹口气,嘴边是一抹有些涩然的笑容。她暗暗打量了一圈周围的人,发现有的人看起来是真替大壮高兴,有的人却强装笑意,眼里分明是不屑。自打几年前齐晟国国君宣布了新的婚姻法条例,确实也有些相互喜欢的男人结成了伴儿一起过日子。邻村就有那么一对,可是听说过得却很不如意,因为在村子里十分受排挤。也不知若大壮跟阿凉真的过到一起,那红沙村的人又是怎么看的。就目前看来,似乎也有些人觉着两个人真心过就是该支持的。可是她还是觉得不放心。不过大壮这傻小子都当着半个村子的人面前说了要娶阿凉,她还能让他把话收回去么?显然不太可能了。   当然也有人关注点并不在这婚事上了,小声问:“金鸽,你家阿凉真的欠着司徒大夫五、五千两银子?”   李金鸽想起这个眼前也有些发黑,但她并不是为着叶乘凉欠了五千两这件事本身,而是在想,这五千两是因为什么欠的?会不会是因为治她的病……   可是什么病也花不上五千两银子啊!   李金鸽僵笑说:“约莫是司徒大夫为了帮忙赶走那冯姓坏人,所以才这么说的。”   大伙理解地点点头,觉得司徒家跟大壮家一直处得不错,所以这么做确实是有可能的。   如果叶乘凉知道这一帮子妇人的想法,肯定忍不住跳出来说:那个司徒贱人才没你们想的那么好!他那是讹诈,讹诈懂不懂啊!   可惜他没在屋里,所以不知道,而且这会儿一心都在想刚才张大壮求婚的情形呢。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人的婚姻大半都是爹妈跟媒人搞定的,张大壮这种就属于不按常理出牌。不过叶乘凉倒是觉得挺亲切,因为这种求婚方式跟现代人感觉差不多,而且还是大庭广众之下,就是搁现代那也是比较浪漫的了。   所以这五千两债背的,值!   大伙该上梁的继续去上梁,该上菜继续去上菜,也有些忙活完的则去打水洗手,一时间把整个院子里弄得十分热闹。孩子们围着桌子跑来跑去,鸡崽子满院子乱飞乱窜,最后被叶乘凉带着孩子们全都给赶到了鸡舍里。   张大壮先前本来一直在刨木方子,这会儿把他那杵进地里的木方子又抽出来了拿回去接着刨,就听旁边的老木匠师傅说:“你小子,爷们儿真不知该说你是聪明还是该说你傻了。”   张大壮憨憨地问:“咋的啦李大爷?”   木匠李大爷压低声说:“这男娃子娶回家可就要断子绝孙啦,你真不想要自己的孩儿啦?”   张大壮傻呵呵笑,“我连我自个儿真正姓啥都不知道,不还是亏得我爹娘收养我么,以后我跟阿凉也收养一个呗。”   老木匠一听,好像也是个理儿,不过这种事情咋不像大壮这傻脑子能想出来的呢?   张大壮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老木匠异样的目光,继续在那儿忙活。   后来菜和饭全都上桌了,李金鸽叫人都过来吃饭,于是老爷们儿一桌连肉带酒,孩儿们娘们一桌,一起吃粥吃菜。   叶乘凉不客气地坐到了张大壮旁边,同桌的还有孙杰和刘大同,白有生,以及白有生的表弟孙二猛等人,加起来是八个。由于他是男的,大家也没觉着咋奇怪,不过他年纪小,所以倒酒的时候还是有人问了一嘴他能喝不能。   在现代的时候叶乘凉是不太碰酒的,但是在这里他却想尝尝酒的味道,主要是想看看这里的制酒技术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这里喝酒是用碗的,叶乘凉自问那二道碗他可搞不定,便说:“我就跟大壮使一个碗吧。”   今儿个张大壮都豪气冲天地当着那么多人面说要娶叶乘凉了,自然没人说什么。   叶乘凉便就拿过张大壮的碗抿了一口,然后当时就囧了。这特么哪里是酒,根本就是白水兑醋吧?又酸又难喝,亏得这帮老爷们儿还喝得这么起劲儿!   张大壮说:“咋的啦?不喜欢喝?”   叶乘凉:“我还是吃粥吧,你们喝你们的。”   孙杰说:“我也不想喝酒了,这红烧肉真香!”   红烧肉就是要有糖才能做得好吃,但是家家户户都少有见糖的时候,那红烧肉便都指着酱油入味,可做出来跟眼下这红烧肉是根本没法儿比!咬一口鲜嫩多汁,油而不腻,香留满口,真是美得不行了,这顿没吃完就想下顿。   叶乘凉知道这帮人平时少有吃肉的时候,便就弄了十分足的量,每桌上都有两大盘。除了红烧肉之外,还有凉拌的小白菜。小葱炒鸡蛋,以及油饼。虽然这些都是李金鸽跟小同他娘她们一起做的,但是味道却跟叶乘凉做的没太大区别。李金鸽如今会做的好些菜都是叶乘凉教的做法,味道好得不得了。   孙杰说:“大壮你小子可真真是好福气,可惜阿凉没有兄弟姐妹了,不然我也说一个带回家当媳妇儿,这菜这滋味儿,就是我在县城里吃的也赶不上啊。”   孙二猛拿筷子指着孙杰说:“这小子打小就爱吃,阿凉你可不知道,我家以前做好吃的,孙杰他闻着味儿就能过来!”   孙杰家跟孙二猛家是邻居,叶乘凉倒是知道的,便笑说:“以后还有得是机会吃。不过我倒是想问问大伙儿,知道谁家有猪崽子卖不?我家里还想养几头猪呢,最近一直没抽出空来。等这房子盖完,我就想顺便弄猪圈了,然后养几头猪过年吃。”   白有生说:“咱村里今年好像没有给猪配种的吧?阿凉你要是想养猪,一会儿可以问问你嫂子,她娘家二哥就养猪的,每年都有猪崽子。”   叶乘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继续吃青菜。他家里为了炼锅,肉基本是天天有的,虽然都是以肥居多,但是他已经不是很惦记吃肉的事情了,倒是这自家种出来的菜不打药不上化肥的,吃起来特别有味。他问崽猪的事,也不是主为吃肉,而是等工房盖好之后,以后产糖量就多了,饴糖渣子也就会跟着多起来,就不能像原来一样偷偷处理到地里了。到时候养了猪,就可以把这用作饲料,也是很好的。   饴糖渣子也可以晒干了发酵弄成肥,但是大量晒这东西,一方面容易被人发现制糖的方法,一方面也占了太多地方,不如就养些猪啊牛啊的,吃了这料他再用肉,这样一来就基本能做到零浪费,最大化利用所有资源。   张大壮见叶乘凉有些出神,给他夹了一筷子猪肉说:“阿凉,别光吃青菜啊,吃肉。”   叶乘凉心里有事,倒忘了周围有人了,便下意识把肉给张大壮碗里夹了过去,“你吃吧,你不是最喜欢红烧肉了?”   张大壮“哎”一声吃了,脸上尽是傻笑。   刘大同跟白有生等人都乐了,孙杰直抱怨,“这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满桌就我一个光棍儿你们还给我上眼药!”   叶乘凉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赶紧轻咳一声,“你们谁还要饼不要?我再去拿点儿。”   几人赶紧报名,这饼卷着红烧肉吃可是太香了,真真叫人不想酒了。   叶乘凉离开之后,刚才还嘻嘻哈哈的人立马都有些严肃起来了。孙二猛问:“大壮,你真的要娶个男媳妇儿啊?那、那多奇怪啊?”   孙二猛旁边的也跟着说:“就是啊,而且以后连个孩子都没有,这有啥奔头?”   张大壮听完却还是一副傻样,“这有啥,我喜欢就成呗。我不就是我娘抱养的么,赶明儿个我跟阿凉也可以抱养一个,养恩不比生恩轻,一样的。”说完又自以为聪明地补充:“你们可不行当着阿凉的面说这些,万一他难过可咋办?!”   白有生笑,“你小子,要是能当他面说刚才不就说啦。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身力气可真够大的,刚才可把我震得不轻。”   刘大同也笑,“就是,这架势跟那山里的响马似的,厉害!”   张大壮得意地笑,“这不是跟白大哥你学的么,当年有人来抢嫂子,你不就是这样做的?”   白有生闻言惊喜不已,“好个大壮,你可是想起过往的事来了?”   张大壮咬咬筷子,“也没,就是脑子里有些场面,好像见过的。”   刘大同点点头说:“那没准以后慢慢还是能想起来的,当真是好事了。”   孙二猛坏笑,“这小子以后全想起来不会后悔娶了男媳妇儿吧?!”   叶乘凉刚把切成了巴掌大块的油饼拿过来,脑子里想着不知道卖肉夹膜或者红烧肉卷饼行不行,镇上好像没有呢,结果听孙二猛这么一说,笑着看了孙二猛一眼,“孙二哥,大壮要是后悔了,我就去你家门口坐着去。”   孙二猛立时菊花一紧,“我、我这不是说笑呢么,再说阿凉兄弟你上我家干啥呀,我家都快穷死了。”   叶乘凉说:“我上你家门口坐着,啥时候你给我找着新的伴儿啥时候我再走呗。”   孙二猛赶紧摆手,“哪、哪有什么新伴儿!你和大壮得白头到老呢!”   张大壮傻乐,也学着叶乘凉一样,往油饼里卷了红烧肉跟小白菜,然后还放了两根小葱,吃得这叫一个香喷喷。   叶乘凉转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想,先前那个威武雄壮一定是错觉,这个微武熊壮才特么的是真本色。   刘大同说:“大壮,最近大伙都有些闲时,这房子约莫再有个二十多天也能盖完了,你跟阿凉的事情打算什么时候办啊?”   张大壮傻里傻气地说:“这我可得听阿凉的。”   叶乘凉下意识地望了望李金鸽那边,“这事晚上跟大娘商量过再说。”   众人也知道张大壮今天说要娶叶乘凉的事搞不好李金鸽那边还有说法,便都不再问了,转而聊起了其它事情。再后来有人吃完了告辞先要回去了,叶乘凉就把人送到了门口。农家人都是睡得早起得早,天黑了,却也是时候该回去了。家里借出了桌子跟碗筷的走的就比较晚一些,回去的时候直接把东西捎上了。一家三口站门口送人离开的。   后来大门关上了,叶乘凉才跟李金鸽说:“大娘,今儿累坏了吧?”   李金鸽说:“被你们这两个臭小子吓坏了还差不多!”   叶乘凉转头看张大壮,结果这货居然跟没听懂李金鸽的话一样,竟一点反应也没有!直到李金鸽开门见山地问:“大壮,你可是真心喜欢阿凉?”   张大壮才说:“娘,咱总不能让阿凉真被那坏人带走啊。”   叶乘凉本来往屋走,一下直接停原地了。嘿,这熊呆子是什么意思?是为了救他才说要跟他过日子的?什么时候变这么聪明了?!   李金鸽转身看叶乘凉,但是由于天已然暗了,看得也不清楚了,便说:“进屋再说吧。”   叶乘凉瞥了张大壮一眼,勾起的唇角看起来有些阴森。   张大壮挠挠头跟上了李金鸽,没跟叶乘凉说话。   进屋了,李金鸽摊开了说:“大壮,阿凉,今儿个的事娘可希望你们想想清楚。咱邻村也有两个男人成了亲过日子的,可那过的是啥日子?全村的人都排挤,恨不得出门都得低着头走的,这是多难的事啊,你们觉得值当吗?再说、再说你们要是真过到了一起,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将来老了又咋办呢?”   叶乘凉说:“您抱养了大壮,不是也挺好的么。我们到时候也可以抱养一个啊。”   张大壮点点头,“娘,您就别再想了,外头的人现在都知道我想娶阿凉了,那您要是现在说不行,以后阿凉还怎么嫁人呢?”   叶乘凉狠瞪一眼,“谁说我非得嫁?老子想娶人可也不难好吧?”   张大壮立时炸毛,“我看谁敢嫁给你!”   叶乘凉怒,“你敢怎么的?!”   张大壮:“谁敢嫁你,我去给那人头发剃光!”   叶乘凉:“……”   李金鸽:“……”   叶乘凉跟李金鸽捶了两下胸,不约而同说:“算了,洗洗睡吧。”   这特么的,还耍上无赖了。   张大壮哼一声,十分爷们儿地把一件衣服甩上了自己的肩,特牛气地说:“阿凉,我想冲凉,你出来帮我擦个背再睡!”   叶乘凉蹭地坐起来吼:“张大壮!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赶紧的给我老实睡觉!”   张大壮立马夹紧尾巴爬上炕,“哎!”   李金鸽:“……”   虽说儿子是傻了点,但是要能有个精明的媳妇儿,这日子似乎也能不错吧?尽管这媳妇儿是个男的可能有点儿……有点儿异于常人,但是谁又能说以后他们不能把日子过起来呢?   李金鸽长叹一声,翻身睡了。叶乘凉下地去灭了油灯,也跟着躺到了张大壮旁边。今天总得来说还算不错吧?暂时解决了冯有财,跟张大壮的事也有了苗头……   叶乘凉迷迷糊糊地想了一会儿,嘴边是一抹无奈的笑容。而这时的他,绝对想不到,第二天一醒就要摊上大事儿了。   &&&   自从家里养了鸡早上就有负责打鸣的了,不过不是那些新小鸡,而是从吕铁柱家里买来的鸡里那唯一一只公的。叶乘凉听着鸡叫便起来了,想着正好趁天凉快的时候把昨儿个没打完的攀爬架全打上,然后再去吃了饭蒸凉皮。   李金鸽准备早饭,张大壮就在外头挑水。   如今天越来越热了,地里的菜隔着一两天就得浇点水,虽说不浇也没事,但是绝对没有浇过水的长得快。张大壮往水缸里挑了水,之后四下看了一下,就把桶和扁担放在原地,蹭到了叶乘凉那边。   叶乘凉正在给黄瓜打攀爬架,见张大壮过来了,问:“水挑完了?”   张大壮老实巴交地点点头,“挑完了。”   叶乘凉回头,“那你进屋歇会儿吧,上这儿来干什么?!”   张大壮:“好阿凉,我想看看你小鸟行吗?”   叶乘凉直接愣住了,无语地问:“……看、看啥?!”   张大壮指指叶乘凉的背,小声说:“就是你的小红鸟。”   叶乘凉忍不住翻个白眼。吓他一跳,他还以为张大壮这蠢牛也学会耍流氓了呢,还看小鸟,看你妹的小鸟啊!叶乘凉怒,“滚蛋!不给看!”   张大壮商量,“好阿凉,我就看一眼么!”   叶乘凉左右瞅瞅,见没什么人,狐疑地问张大壮,“为什么要看小鸟?”   张大壮说:“就是想看看,那晚上有点黑,没看清楚的。”   叶乘凉轻咳一声,有些尴尬,便看起在来特别不耐烦地说:“要看自己掀衣服。”   张大壮于是站到叶乘凉后面,一手揽住叶乘凉的肚子,一手去掀衣服。   叶乘凉被那双大手的温度弄得,肚子上十分舒服,忍不住又是轻咳一声,“看小鸟就看小鸟,你把手放在我肚子上做啥?!”   张大壮说:“我摸摸怕啥么!”然后掀开叶乘凉背上的衣料子,看上头那只小红鸟,甚至还用手指仔细抚摸了几下。然后感觉着身体里又是一阵躁动,好像有股力气从叶乘凉身体里源源不断地传进了他体内。   叶乘凉被摸得有些起了感觉,咬着唇转头瞪张大壮,“有完没完?!”   张大壮傻笑着又摸了两把,这才把衣料子放下来说:“阿凉,你身上滑滑的,可真好摸!”   叶乘凉这还是头一次被这么、这么摸,两世加在一起都是头一次,便有些怪怪的,于是闷头继续支攀爬架,小声嘀咕一句:“傻流氓!”   张大壮隔着半臂长的距离站在叶乘凉的后背,低头瞅着摸过叶乘凉背的那只手,唇边一抹笑,若有所思。   叶乘凉没听到脚步声,便知张大壮还站在原地,便转头说:“你要是没事了就帮我把树枝插在黄瓜苗旁边,半掌宽距离就行。”   张大壮应了声“哎!”然后刚要动,便听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妞妞哭着跑过来说:“阿凉叔叔大壮叔叔,呜呜呜,我爹娘打起来了,你们,你们快去帮帮劝劝啊……”   叶乘凉忙说:“妞妞别哭,家里怎么了?”   妞妞眼泪掉下来的速度比她抹的速度都快,真真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过话说的还算清楚,“我家的地、地全都被毁了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乘凉:张大壮!你睡觉就睡觉!把手放我背上做什么?!   张大壮:阿凉,你的皮肤可真好摸!   叶乘凉:手拿开!我热!   张大壮:热?那我给你降降温!   叶乘凉:咋降?!   张大壮:加水份呗!   叶乘凉:???   一个时辰后……   叶乘凉:滚滚滚!老子不用你降温,他奶奶的!加的水还没我流的汗多,边儿去!   张大壮:我抱你去冲凉?   叶乘凉:好……吧。   一个时辰后……   叶乘凉:老子再信你的话就是叶乘狗!   张大壮:为啥么?我没骗你啊,冲凉冲凉,冲叶乘凉……   叶乘凉: = =|||   ☆、第34章 狐狸精施法   叶乘凉跟张大壮赶到的时候,白有生跟石玲已经不吵了,但是石玲哭得比妞妞还凶,白有生也是看起来面色不善,不过好在这些都不是针对叶乘凉跟张大壮的。   张大壮过去问:“白大哥,这是咋的了?妞妞说家里的地被毁了?”   白有生看了叶乘凉一眼,见他眼里也是挺担心的,便叹口气说:“我今儿早上寻思去看看地,谁知就见着先前插的秧有好些都被拔了,禾苗弄得四处都是。”   石玲哭着说:“家里全指着这点儿地呢,这家家户户都已经插完秧了,就算想再补上也来不及了呀,也不知哪个杀千刀的跟我家过不去。”   叶乘凉闻言皱眉,却听外面又传来了一道哭声,却不是刘大同的媳妇儿又是谁?!   李玉芬哭得没石玲哭得这么彪悍,哭也是柔柔的哭,但是由于两家离得近,天暖和了大家又都是开着屋里门的,所以叶乘凉听得很清楚,“他爹,这可怎么办呢?小同还这么小,难不成咱冬天要饿着肚子过么?这……”   叶乘凉便出去问刘大同,“刘大哥,我嫂子这是咋的了?”   刘大同回来的时候就听见石玲哭了,不过当时他没多想,两口子偶尔打个仗也不新鲜,万一真有啥事过不去回头劝个架也就完了,再说他心里也急着,根本管不到别家身上了,可是刚刚这么一听,不对呀,说的莫非都是因为地里的事?刘大同直接就开门出来了,到了白家院子里说:“水田地里的秧好些都被拔了,弄得乱七八糟的。”   白有生皱眉,“我家的地也是了,也不知是谁弄的。”   刘大同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叶乘凉,终是什么都没说。   叶乘凉却是心里有些谱了,问:“刘大哥你家的旱田也没事对吧?”   刘大同点点头,“是,就水田被人毁了,我这正愁呢,如今再育苗再插上,根本也来不及了,可若是说放了水种上旱田,那原来的禾苗不是白瞎了么。”   叶乘凉又问:“那别家的呢?水田也是被毁了么?”   白有生跟刘大同对视一眼,同时摇头,“没有,挨着我家的地我看都好好的。”   叶乘凉闻言问:“你们最近没得罪过什么人吧?”   白有生和刘大同仔细想了想,“没有。”   叶乘凉不由凉凉地勾了勾唇角几乎是百分之百肯定了,看来是有人故意想针对他来的,“这准是有人见不得我好了,来故意挑拨呢,我估摸着用不了多长时间,村子里就该传了,谁跟叶乘凉走得近谁倒霉,看,老天都看不过去了云云。”   不是叶乘凉高看自己,实在是这事来得太巧了,当然他也心理阴暗地想过刘大同跟白有生会不会是毁了自家的地然后想从他这里另谋出路,但是白有生跟刘大同都是实在人,他俩没那么多心眼儿,所以说,十有八-九,是有人故意的。   白有生不解地问:“那为啥尽毁水田呢?”   叶乘凉说:“旱田地里容易留下足迹,再说旱田毁了之后虽然也麻烦,但是完全可以再补种些别的。水田就不一样了,泥汤子里就算有脚印也是很难分清,而且就像你们说的,现育苗再补上肯定来不及。”   石玲是个爽快人,憋不住话,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便说:“阿凉兄弟,我觉着你说的对,因为我今早在外面晒被时就听有人乱传,说你是妖精来的,谁跟你走得近天就要收谁。咱们都相处了这么久了,也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可是这地、这地可咋办呢?”   方才石玲就是因为说要去找叶乘凉问问,才跟白有生吵起来的。白有生不让她去,就是因为还是偏向信任叶乘凉,担心石玲这么一去,倒是让叶乘凉多想了,伤了两家感情,再加上他心里急,就吵了起来。不过他没想到女儿居然把叶乘凉跟张大壮找来了。   刘大同琢磨了一下说:“要不种小米能不能行呢?小米的成熟期快一些。”   叶乘凉摇摇头,“错过了太多暖天头,长也长不好。容我先想想……”   石玲抹了抹眼泪,恨恨地说:“要是让老娘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做的,非掐死不可。”   叶乘凉听了直接笑了,“嫂子,你别哭。还有白大哥刘大哥你们也是先不用担心。这有的人就是见不得我过得好,巴不得全村的人都对我跟大壮离了心才好呢,可我哪儿能让人如愿?越是有人想让跟我家走得近的人过得不好,我就越是要让他们过得好,气不死那些心眼儿坏的我就不姓叶。”说罢考虑了片刻说:“我有个想法,你们听听。我家里这不是卖着凉皮呢么,我跟大娘一天里蒸那些根本是不够的,两位嫂子要是有时间呢,就也来蒸这东西,没什么难的,这我可以教你们。你们一天能蒸出二十张来,就不比一年种地差了。”   白、刘两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叶乘凉又问:“嫂子,我说话直,但是为了不能让你们吃亏,所以我想问问,你们种地一年能有多少进项呢?”   石玲说:“我家一年下来收成好的话,约莫能有个三四两银吧。”   李玉芬说:“我家就小同他爹一个人忙活,能有个二两银子。”   叶乘凉点点头,知道他们说这数是非常实在的数了,便说:“那我可以跟你们保证,只要勤快些,一年尽攒下三五两银子是一点也不成问题的。”   李玉芬张大嘴巴,“这、真的能么?”   叶乘凉当即就笑了,“嫂子,说句欠打的话,就是让刘大哥跟白大哥一年光打柴送到我家,也不比种地差。”   白有生说:“可是阿凉兄弟,那做凉皮是你自个儿的手艺,教了我们怎么成呢?”   刘大同也说:“是啊,这样不好。”   叶乘凉摆摆手,“本来么我也有想过这事的,等盖完房子就找你们帮忙。咱们几家亲近,有钱自然也是要一起赚。不过既然遇上了这样的事,那就提前一些也是一样。而且我信得过你们,知道你们不会把这做法说出去的,这不就成了么。”其实是他那个配料,换个人做不出那个味道,光会做凉皮也是无用功。   几人立时保证,“肯定不会说出去。”   甚至由石玲牵头大家立了誓,说出去的天打雷劈,弄得叶乘凉十分无语。   不过事情就算是这样先定下来了,叶乘凉也跟几人说好,不管外头怎么说他们也别在意,他心理自有数,反正这亏是肯定不会白吃的。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团结一心,只要以后大家看到他们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大伙儿自然就会明白风往哪头吹,脚该往哪头站了。   叶乘凉是这样想的,他跟李金鸽在家里除了干家里的活还要蒸凉皮,还要熬那和沙浆的浆糊,一天到晚忙活下来撑死蒸个七十张,而且还累得不行。但是以后白有生家跟刘大同家一起干,那就能多卖些了,而且赚的也不会少,反而更多,毕竟调料调一点是调,多点也是调,对他来说都一样。   &&&   白天的时候,那谁谁家跟妖孽走的近所以遭了天谴的事情果然就在全村子里传开了,叶乘凉走在外头少不得被人指指点点,就连来家里盖房子的人都比原来少了。可是叶乘凉不在乎,反正现在他跳出去跟谁说谁也不会信,有那功夫还不如多赚钱,而且趁这次机会也能多少看清些人心,哪些人值得交往,哪些不值得,他心里也能有个谱。   李金鸽见了家里盖房子的人来的少了,肯定也是好奇的,听叶乘凉一说事情始末,便也气得不行,于是也不反对叶乘凉把做凉皮的方法教给石玲跟李玉芬,因为她知道,那调料才是凉皮好吃的关键所在呢。   石玲跟李玉芬到了之后,叶乘凉便把她们带进了蒸凉皮的地方,说:“二位嫂子,这原料是提前做出来的,你们先看我大娘咋蒸的,有不明白的地方就问她。原料咋做这事问我大娘也行,她知道的,回头我把地里的攀爬架支完了就回来了。”   李金鸽挥挥手,“阿凉你去忙活吧,大娘保管明儿个起就能让凉皮数量上变多的!”   叶乘凉于是笑着出去了,妞妞跟小尾巴似的带着小同跟在他后头进了菜园子里,然后也带他们一起干活。孩子么,其实是喜欢参与事情的,再说农家的孩子养得也不娇惯,会干些活也不是啥坏事,叶乘凉便让妞妞帮他给从树枝里挑粗细差不多的,小同呢,就给递个破布条子能让他把支上的架子顶端合在一起系上就行了。   小同就是不太说话,但并不是听不懂的,虽然他理解能力比一般孩子差,但是很多事情也能做,叶乘凉便也让他做,而且也让妞妞多跟他说说话。   妞妞跟小同可以说是脸对脸长大的,因为是邻居,所以带小同玩儿这事她也算熟悉了。   小同递给叶乘凉一条破布条说:“叔,灰的。”   叶乘凉知道小同这是指布料是灰色的呢,便笑着应,“对,这布是灰的,小同真聪明。”   小同腼腆地笑笑,妞妞帮他把脸上的脏污给擦掉。   夏日清风微吹,天气晴好。   &&&   白有生跟刘大同知道地是种不上了,白日里便一直在帮着砌墙,中午也就跟着在张大壮家吃了,今天所有来帮忙干活的人都没回去,中午就在张大壮家吃的。今天的菜没有昨天的好,但是今天吃凉皮,蒸得薄薄的凉皮带着一股劲道,面筋更是越嚼越香,小白菜翠生生的与白色的凉皮拌在一起,看起来就给人一股子清凉的感觉了。   孙杰说:“我觉着今儿能坐在这儿的都是个有口福的,这凉皮可不是常能吃着的东西,我都惦记好些日子了。”   孙二猛已经空不开嘴说话了,一时间满桌子都是啼哩吐噜的吃凉皮声。   李玉芬跟石玲她们带着孩子坐在另一桌,与李金鸽一起坐的。李玉芬还是有些惦记那些地,总觉着农家人,地才是根本,便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石玲见状问她:“小芬你怎的啦?”   李金鸽眼盲心不盲,听了石玲的话便说:“许是心疼那些秧苗吧,两亩来地,可是不少呢。”   这边的桌子与另一桌男人坐的桌离得不算近,不过石玲还是微微放低了声音说:“只是今年一年种不了,再说这不是也有事情做了么,你就别上火了。再说指不定你明年有地都不想种了呢,我觉着咱只管听阿凉兄弟的就对了。”   李玉芬一听笑了笑,“但愿吧,唉,不想了。”   &&&   为了做出来的凉皮口感是一致的,面粉是统一用叶乘凉这边的,而且由于锅的大小不同,石玲跟李玉芬暂时都是在李金鸽那儿帮忙。最近叶乘凉忙菜园子里的活又要忙着熬粘米糊做沙浆,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李金鸽一个人在屋里忙,不光要蒸凉皮还要把凉皮放凉之后一张张抹上芝麻油防止粘劳,最后再摞到一起。这下有李玉芬跟石玲帮忙,三个女人把工分了,一个蒸,一个把蒸好的找地方放凉,一个抹上油摞好,速度就比以前快多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工房那屋才上完凉没多久,还要放几天才能用里头的锅,到了那个时候,别说一天一百张了,就是二三百张那也是能做出来了。   为了让石玲跟李玉芬都心里踏实些,叶乘凉是每天给钱的,就跟所有来盖房子的人收工钱一回事,全都当天结算。原来一天蒸七十张,现在一天能蒸一百二十张,而每张的“出厂价”是六文,就等于叶乘凉扣了成本一天还能多赚出一百五十文,这一百五十文里他给李玉芬跟石玲每人二十文,这样一来加上白有生跟刘大同盖房子赚的,他们每家一天的进项就是三十文。一天三十文是什么概念?一个月就是将近一两银子啊!一年十二两的进项,在农村,这得是家里地特别多,劳力也多的才敢想想。而且种地还要交税呢,可这个却不用,只管把嘴巴闭紧好好出力气就行了。   石玲这几天赚了钱,心里就松快多了,要不这上秋的时候还要交税什么的,她心里可急得慌呢,便跟李金鸽闲聊说:“大娘,我感觉今年真是走了大运了,不瞒您说,先前两天我急得嘴里全是火泡,今天可全消下去了。要我说这人心眼儿还是得好,老天才会照应。看大壮当时好心救了阿凉,阿凉就开始回报你们家了,我们也跟着沾了光。”   李玉芬只管笑着干活,嘴上没说什么却也觉得石玲是对的。   李金鸽也忍不住夸:“阿凉是个好孩子,脑子又灵活,对他好的人他可都记着。”   这时叶乘凉突然进来说:“石玲嫂子,我差点忘了,先前我听白大哥说你娘家有亲戚养猪,我想买猪崽,你回头有空能帮我打听打听不?”   石玲先前也听白有生提过这事,便笑说:“我听妞妞他爹说啦,不过猪还没产崽子呢,这你得等等,约莫要下个月才能有,而且猪崽子也要吃奶啊,估计要猪崽得到七月份了。”   叶乘凉也是刚才在外头倒水的时候见着人遛老母猪,所以才猛地想起来的。这个猪的事情必须得想着些,因为往后糖渣子越来越多,不喂可都浪费了。他最近也有想过弄米酒的事情。就他所知米酒也有好几种,最常见的一种是里头可以见米粒的那种,酒酿圆子什么的好像都是用这个,但这种米酒他不会,所以只能放弃了。还有一种就是小时候在院长那里喝过的,用糖渣子与蒸好的糯米团成团,然后发酵,之后还有什么工序他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最后做出来的成品看上去有些像加了水的牛奶,喝起来有淡淡的酒味,并且酸酸甜甜,而里面是完全没有米粒的。要是能把这个方子想起来,肯定也是个财路。   扯远了,反正这个猪是必须得养。他想好了,到时候等新房盖完了能搬进去时,这头的房子就继续养鸡,然后在菜园子的东南角位置弄个大猪圈!到时候取肥用肥啥的也方便。   “阿凉,米汤熬好了没?”张大壮在新房那边喊。   “好了!”叶乘凉吼一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把熬好的米汤都盛进了木桶里,随后待张大壮过来取时说:“大壮,你、你把这拿走,我先进屋歇会儿。”不知道是这几天把神经崩得太紧了还是天越来越热闹的,他这脑子有点儿晕,还有些恶心,好像中署了一样的。   “阿凉,你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我去叫司徒大夫过来给你看看。”张大壮见叶乘凉脸色不太好,白得没什么血色,便扶着他进了屋。   李金鸽跟石玲几人还在蒸凉皮呢,屋子里闷得不和,叶乘凉看来又确实不太好,李金鸽便说:“大壮,你别把人往屋里带了,这屋里闷着呢,你还是带阿凉去司徒大夫那儿给看看,可别是病了才好。”   石玲也说:“阿凉兄弟这身子骨不好,还是注意着些吧。”   叶乘凉摆摆手,“不用,我上外头,大壮你给我找个阴凉地方我坐会儿。”   张大壮一听这声音都有些发飘,一会儿实一会儿虚的,根本不行,便干脆一把把人横抱起来了,说:“娘,那我先带他去看大夫。”   叶乘凉被猛地这样一抱,晕得更厉害了,好悬吐张大壮身上,却也实在是太难受,便没有挣扎。   张大壮出去便朝新房那头喊:“大同哥,阿凉身子不大爽利,我带他去司徒大夫那儿看看,一会儿就回!”喊完人已经从大门口出去了。   刘大同跟白有生望了望,就听旁边的孙二猛说:“这是咋的了?!”   白有生继续干着手里的活,“阿凉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再说我听大壮讲他来这儿前身子骨就不大好,许是累的吧。咱们来大壮家干活这些日子,你啥时候瞧见他歇着过?”   大伙一听,可不是,叶乘凉这小子别看瘦小,干活可一点也不含糊,哪次来就没见他休息,不是在忙着伺候菜园子里的菜就是在熬米汤,要么洗衣服扫院子,转得跟陀螺似的,比女人家都勤快多了。   孙杰撇撇嘴,“所以说那些讲阿凉是狐狸精啊黑寡妇精的,依我说脑子都叫驴踢了。要是真狐狸精黑寡妇精的,还至于把自己累成这样?施点法术不就好啦?!”   大家一听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有的人偏就信邪想不通啊,不然你瞧,今儿个来盖房子的咋就不到十个人了呢?!这进度怕是要慢下来了。   刘大同说:“别人想别人的,咱们干咱们的,自个儿心里有数就得了。”   孙杰又问:“那刘哥你们家跟白哥家的地咋整?”刘大同家跟白家的水田都被祸害的事村里人已经全都知道了,孙杰是里正的儿子,自然会比别人多关注一些,便说:“我爹说这事应该查一查,别到时候把好人冤枉了。虽说阿凉是外来的,但是毕竟住到大壮家了,而且没准以后就在这红沙村生根呢,怎么着也不能不管啊。”   刘大同是几个关系不错的汉子里年纪最长的,闻言便说:“当然不能就这么白白被坑了,这事我们心里有数。等到时候抓着人了,让里正大叔给个公道话就行,阿凉说现在不能打草惊蛇。”   刘二猛说:“阿凉是个聪明的,那咱就先看看吧,到时候要真是找不着再说。”   几人商量罢重新开始干活了,却说这头,张大壮也快把人抱到了司徒尘飞家。一路上见到村里的人,都问:“大壮,这是咋啦?!”   张大壮头都不回地说:“我家阿凉病了!”   然后到了司徒尘飞家之后,腿一抬,刚想踢一下门,海青就鬼使神差地先一步把门打开了。他见着叶乘凉晕在张大壮怀里,赶紧侧身让了让说:“公子在厢房。”   张大壮直接把人抱进屋,司徒尘飞抬眼一扫,“恩?这是咋的了?”   何晏也跟着过来了,本来以为叶乘凉是不是太热了中暑闹的,还想给他扇风,结果一看他脸色青白的,直接定在那里。   张大壮抹了把汗,“像是累的,夜里睡得也是少了。”关键那房子还没盖完,虽说蒸凉皮只在白天,烧的锅也不是连着他们睡的那屋炕,便是天热,屋闷,所以难受肯定是免不了的。哪个晚上睡觉不是跟用汗洗澡一样啊。   司徒尘飞给叶乘凉把了把脉,秀气的眉头突然就皱了起来,遂示意何晏跟海青先出去,之后待何晏把门关上了,才问张大壮,“我说你小子别不是这么早就跟阿凉圆-房了吧?”   张大壮好悬把茶水喷出来,脸都红了,“司、司徒大夫您可别乱冤枉好人,我、我咋可能么,我和阿凉还没成亲呢,这……您可千万不能乱说。”   司徒尘飞仔细看了看张大壮的神色,觉得他应该没有说谎,可是探叶乘凉脉向,确实是有些损了阳气的迹象。要说累也确实是会有些类似的症状,但是凭他的经验看,这叶乘凉肯定不光是累的啊。   张大壮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司徒尘飞再说别的,不由急问:“司徒大夫,我家阿凉到底是咋的了您给说说啊?”   司徒尘飞起身去拿了一粒黄色的药丸给叶乘凉服下,“这段时间让阿凉多歇歇吧,特别是这天热的时候尽量不要让他在外头干活了。”   这回换张大壮问了,“那我家阿凉什么时候能醒?”   司徒尘飞朝床上的叶乘凉一努下巴,“那不是已经醒了么?”   张大壮扭头一瞅,真醒了!于是赶忙坐到床边关切地问:“阿凉,你怎么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叶乘凉茫然地看着张大壮,又看看司徒尘飞,“你们是谁?这是是哪里?”   司徒尘飞:“噗——!!!”   张大壮:“???”   司徒尘飞扔了茶杯就过来把张大壮扒拉到一边,“叶乘凉!你刚才说什么?”   叶乘凉嘿嘿笑,“司徒大夫,我就开个玩笑么,真是的,你这么激动做啥?”   司徒尘飞磨牙,突然想起自己刚才做什么了之后突然“啊!”一声,扑到地上就开始拾碎片,嘴里痛苦不迭,眼看都快哭出来了,“我的、我的玉杯子啊!”   叶乘凉:“……”   张大壮比了个手势赶紧让叶乘凉上他的背,叶乘凉不明所以,于是赶紧爬了上去。然后张大壮把他背好,一蹭一蹭,跟螃蟹似的往横走着出了屋,居在没出什么动静。等人完全出去后,他才压低声音对叶乘凉说:“司徒大夫可宝贝那杯子了,咱俩得快在些离开,要不一会儿他想起来准要骂咱们的。”   话声刚落,司徒尘飞的吼声就追来了,“叶乘凉张大壮你们这两个混蛋!!!”   叶乘凉听得直乐,忍不住扯了扯张大壮的大耳朵,“你倒是来聪明劲儿了,快把我放下来,何晏他们还在外院呢。”   张大壮于是把人放下来,却见叶乘凉脸色还是不太好,于是又给横抱起来跑出去了,也不管叶乘凉反不反对。   却说司徒尘飞,心疼了半天杯子后才冷不丁想起来,他的药丸子钱还没给呢!便气哼哼出来,掐着腰朝何晏说:“何晏,待阿凉再送凉皮不给他钱啦!他吃我药丸子不给钱就跑了还害我打坏了玉杯!个臭阿凉,咒他被大壮睡到没空赚钱啊啊啊啊啊,哼!”   何晏张大嘴,“师父,那他们欠您的钱咋还啊?”   司徒尘飞磨牙,“不还钱把他家大壮卖窑子里去!”   后院突然“咚!”的一声。   司徒尘飞皱眉,“什么声音?”   何晏赶紧去看完回来说:“没事师父,海青从房顶掉下来了。”   司徒尘飞:“……”   &&&   叶乘凉猛地打了个喷嚏,感觉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已经下了地,也不觉得冷,就是全身没什么力气,像让人抽干了一样。他被张大壮扶到了家门前的柳树旁坐了一会儿,让张大壮继续去忙活盖房的事。   张大壮却没有离开,坐下来小声朝叶乘凉说:“阿凉,今儿个晚上还要去地里么?要的话就我一个人去吧,你多在家休息休息。”   叶乘凉说:“那我今天在家,你跟刘大哥他们继续注意着,我估计对方应该也不会忍那么久的。”   张大壮点点头,心里却在想着,短时间内是不能再碰叶乘凉背后的那只小红鸟了。那鸟虽然对他有益处,但摸的次数多了却会让阿凉身体不舒服。   叶乘凉在柳树底下休息了会儿,觉着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便就跟张大壮回了院里,寻思着晚上实在不行就在工房那屋打个地铺,睡得起码凉快一些。   张大壮听完也没意见,不过为了避免叶乘凉着凉,去给他弄了好些稻草铺到地上,还跟李金鸽说晚上就跟着叶乘凉一起睡工房了,免得他有个什么事情再找不着人。   李金鸽一想,反正这两个孩子看起来感情越来越好了,她也实在没啥理由反对了。只是张大壮出屋时,她还是忍不住提醒了句,“你俩还没成亲呢,你可不许对阿凉不规矩!”   把屋外的叶乘凉无语得……   后来到了工房,叶乘凉躺上去难得觉得这一觉能睡得舒服,便闭上眼很快睡着了。再后来他感觉旁边有人起来了,离开了,知道张大壮是去地里逮坏人,便就继续睡了。   到以上为止,叶乘凉一直都觉得这一次他肯定能睡个好觉!   可他怎么也没料到,这一觉居然没能睡到鸡叫,因为张大壮跑回来告诉他,毁秧苗的坏人抓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我头不晕了你放我下来。   张大壮:不行。   叶乘凉:为什么?!   张大壮:手感太好了。   叶乘凉:……!!!   ☆、第35章 不如发个如誓   古代没有表,叶乘凉被张大壮叫醒的时候一时也不知道是几点,只知道离天亮应该还得一段时间,便问张大壮:“现在人在哪儿呢?”   张大壮说:“送到孙杰家里去了,现在不少乡亲们都在往那儿赶了。”   叶乘凉感觉了一下,发现身上虽然还有些无力,但是并没有头晕恶心,便起身拿上旁边的束发用绳子说:“那快走吧。”   结果出了门还没走上几步就被张大壮拦了一下,张大壮说:“阿凉,赶得及的,我给你梳梳头发再走。”   叶乘凉一听也没反抗,直接把手里的布绳给了张大壮。他这会儿还有些迷糊呢。   张大壮也说不上自己是怎么了,就是见着叶乘凉披头散发地走在月光下的样子美得让人心动,而也就是这么一瞬间产生的想法,不想给人看见这样的阿凉,于是一张口,说要给梳头发的话自就己蹦出来了。   叶乘凉老实地站在原地让张大壮给他梳头发,然后发现张大壮手很粗,但是动作却意外地轻柔,他被张大壮这么一弄觉得特别舒服,差点站着就睡过去了。好在张大壮扶了他一把,这他才甩甩头勉强打起精神来。   月光很亮,路上张大壮说也亏得这月亮够亮,不然都不好发现有人在地里做坏事了,还说这一次肯定要惊动不少人了,因为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严重。   叶乘凉不由问:“也就是说那些族长们都会来?”   张大壮点点头,“恩,族长们会来,不然里正大叔一个人下了结果,以后说不得要被人议论有失公证的。”   叶乘凉来了之后还真就没见过几个族长,这帮老头子一般都上了年纪,并不常在村子里走动了,但是村里一有大事准会出现。他以前偶尔听何晏说过几次,说这些族长都比较难缠,就白了就是太拿自己当回事。不过这么晚了,被硬从被窝里扒出来,估计也挺不容易的。叶乘凉想到这儿不厚道地笑出声来,走得更是快了。   里正自从被张大壮敲响了大门之后,到现在耳根子就没有清净过,被张大壮跟刘大同他们抓住的人叫铁蛋,一直在嚎自己是冤枉的,弄得他脑仁子都疼了!   刘大同跟白有生站在一旁,就等着去请族长的孙杰跟去找叶乘凉的张大壮过来了。有好些听到消息的乡亲们也过来凑热闹。   铁蛋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里正大叔,我真是冤枉的,我、刘大同家跟白有生家的地真不是我毁的啊。”   里正已经快气死了,白天忙活一天好容易睡个觉,就被这么给打扰了,搁谁都不能心气儿顺喽,便说:“你小子先歇会儿,一会儿等族长们都过来了给你机会说。你光跟我一个人说可没用。”   铁蛋一听哭得更凶了,跟谁要宰了他似的。   要说这铁蛋年纪也不大,十九岁,还没有娶媳妇儿呢,家里爹娘去得早,就他一个人守着家里的一点地过日子,倒也凑和了,至少吃饱喝足是没问题的。可亏就亏在他长得太硌应人了,眼睛绿豆大,鼻子软塌塌,嘴唇也很薄,一脸就是没福气相,所以即便家里不愁吃,也没能说上一房媳妇儿,整天一个爷们儿邋里邋遢。   叶乘凉到的时候听到哭声脚步一下就顿住了,“是哭的这人吗?”这一听就是男人的声音,居然能哭成这样,也是奇了。   张大壮哼一声,“就是他,孬种,被抓了就吓成这样了。”   叶乘凉点点头,刚要进屋,旁边就有脚步声响起来了。转头一看,先入目的是一个大火把,而在火把之下,却不是张大力跟王金花那一家子又是谁?!张大力扶着一个八九十岁的老爷子,看来应该就是张氏族长了。那族长对张大壮似乎特别不屑,眼里的轻蔑即便是隔着一段距离叶乘凉都看得清清楚楚的,说出来的话就更是意味深长了,“没人教养的东西便是见了长辈也不知见礼。大力,以后可要记得离这等人远一些,莫要染上那坏风气,污了你的名声。”   张大力笑说:“太爷爷教训的是,孙儿会铭记于心的。”   叶乘凉心里冷哼一声,说出来的话却是喜气洋洋,“大壮,以后咱俩可得多活动活动,要不你说走不动还得要人扶着,那多麻烦。”   王金花一听当下不干了,平日里这族长爷爷就光记得那个做主簿夫人的孙女了,这会儿她自然得表现一下,便喊:“小贱蹄子,你说谁呐!?”   叶乘凉拉着张大壮往里正屋里边走边说:“秀才的娘开口就是小贱蹄子,还真是有口德,真是有教养,也不知是谁家教出来的。”   张大力以往在家都听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在外头的时候这么一听,确实是了,他娘这说话方式委实落人话柄,便拉扯了他娘的衣袖子一下。而张氏族长这会儿也轻咳一声,瞪了王金花一眼说:“金花,咱们可是有规矩有身份的人家,以后说话还是要想一想,可别真跟那些粗人一样。”   旁边正好过来孙氏族长,这一听直撇嘴。这张氏的老头还真是越来越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还别跟那些粗人一样,说得跟自己不是泥腿子出身似的,早些年还不是下地干活来的?这会儿有了个做县主簿夫人的孙女儿就忘了?   孙氏的族长最见不得忘本的人了,心里鄙视着,嘴上却笑呵呵过去,“张青山,你说现在这帮小子真是不像话,想当年咱们种地那会儿哪有这些个糟心事?”   张氏族长现在就听不得有人说他种过地!这么一听就好像败坏了他名誉一样,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好话风一转,“还是先进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吧。”   铁蛋本来已经不哭了,这一下子见到院里进了两位族长,又开始抽噎上了。   叶乘凉到了这里之后还是头一次参加这种多人的族会,还别说,挺像那么回事的。族长们跟族老们站成一堆,年轻的小伙子们站成一堆,妇人站一堆,议论声此起彼伏,中间的铁蛋看起来被这些有声压力搞得似乎都快要晕过去了。   里正见人陆续来得差不多了,便抬手说:“乡亲们先静一静。想必大家前几日也听说了,咱们村刘大同家跟白有生家的地都被毁了,有的人还说张大壮家的叶乘凉是狐狸精,说刘大同家跟白有生家就是因为跟叶乘凉走得太近遭了天谴了。可是这事大家谁也没有证据,如今刘大同跟白有生他们自己看地把坏人逮着了,所以我请大伙过来,一来呢是为了还叶乘凉一个清白,二来呢,也是想听听大伙的意见,若这铁蛋真是那毁地的人,看看怎么办。”   见于几个族长先后赶来还不明白事情始末,里正便让刘大同又当着乡亲们的面说了一遍,刘大同就把自己这一晚经历的都说开了。   却说入了夜之后,家家户户基本都睡下了,刘大同跟张大壮还有白有生就在约好的地方碰了头,一起去了地里,寻思着看看能不能抓到那个毁了禾苗的坏人。按照叶乘凉说的,他们没有在自家的地里,而是去了孙二猛家的地蹲点儿,因为叶乘凉认为,想挑拨离间的那人见着白有生家跟刘大同家依然与张大壮家交好,肯定还会想办法继续挑拨。那么无疑,继续挑着毁坏跟张大壮家走的近的人家的地是最直接的方法了。   其实当时叶乘凉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是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很高,所以才让张大壮他们去看着,本来都打算好要是抓不着人就想别的办法了,没想到还真给抓出了人!   白有生说:“当时铁蛋就在孙二猛家的地里,我们看得清清楚楚的,他在那儿薅禾苗!”   刘二猛也在场,闻言气得不行,要不是有人拦着搞不好就要去揍铁蛋去了。   但是最生气的,就属张氏族长。因为铁蛋姓张!!!   张青山觉得这简直是把他们张氏的脸丢尽了!不过他心里其实是不太相信铁蛋会去毁了白有生家跟刘大同家的禾苗的,因为他觉得铁蛋没有那个理由啊。再说铁蛋不也口口声声说了么?他是薅了孙二猛家的禾苗,但是他没动过刘大同家跟白有生家的地!于是老头脸一横,“铁蛋你说,你不缺吃不缺穿的,怎么做了这等下作之事?是不是有人逼着你的?若是有人逼着你,你说出来,乡亲们自会给你讨个公道!”   孙氏族长跟李氏族长闻言面色不约而同地冷了下来,这是什么意思?要护短?   李氏族长说:“张铁蛋毁人家禾苗这事是刘大同他们几个孩子一起瞧见的,张青山你这么说可是觉得铁蛋被冤枉了?那铁蛋你倒是说说,你薅孙二猛家的禾苗做什么?”   铁蛋:“我……”   叶乘凉见铁蛋欲言又止,不由地看向不远处的张大力,就见张大力嘴边噙着笑,不知在想什么。可是这样一来就有些说不通不是么?他一直以为这事跟张大力脱不开关系,但是如果铁蛋的所做所为真跟张大力有关,张大力不该是现在这种表情吧?   扯扯张大壮的衣袖子,叶乘凉小声问:“大壮,孙二哥家的地旁边是谁家的地?”   张大壮说:“是铁蛋家的,还有大同哥他弟弟的。”   叶乘凉一听便觉得有些巧了,铁蛋家的地跟孙二猛家连在一起?   张氏族长这时说:“铁蛋,你快说,你倒是为什么薅孙二猛家的禾苗?”   铁蛋吱吱唔唔半天,还是难以启口。   里正见状虎下脸来,“你再不说就把你逐出咱们红沙村,也免得留着你再祸害别人家的地!”   铁蛋吓了一跳,赶紧说:“我说我说,就是……就是我把地搞错了。我本来是想着薅自个儿家的地的,没想到弄错薅到了孙二猛家。”   里正跟族长们一听当下就迷糊了,这傻小子薅自家地做什么?更有乡亲们说这肯定是骗人呢,谁会好端端毁自家地?   叶乘凉却是觉得这小子说的八成是实话,至少这一部分是实话。   果然,铁蛋又说了,“前些日子白有生家跟刘大同家的地被毁了,我看村子里都骂叶乘凉是狐狸精黑寡妇,可是刘大同跟白有生还是跟大壮家交好,就想着是不是叶乘凉觉着过意不去,把那制糖的方子教给刘家跟白家了,要不他们咋能跟大壮家感情还那么好呢?所以就偷偷注意他们两家。后来有一回无意中听白家嫂子跟刘家嫂子闲聊,说叶乘凉教了他们两家做凉皮,往后日子准能越来越好过了。那我想我家地要是毁了些,叶乘凉能不能也教教我做凉皮,待钱赚的多了,我也好娶个媳妇儿……”   这样一说大家都能理解了,但是理解不代表能谅解。孙二猛的媳妇儿首先开骂:“你怎么这么不知羞啊?再说当谁都那么好骗呢?你毁了我家地你拿什么赔!”   王金花插嘴说:“依我说这铁蛋是有错,可还是有些外来的人作派不好。以前我们村子里可没这些糟心事。”   大伙一听不约而同看向叶乘凉,叶乘凉笑笑,“要不是本来就有人心术不正又怎么会惹得乡亲们大晚上都得出来喂蚊子?说一千道一万不过是那些贪财的人惦记我的方子闹出的鬼罢了。要知道就连张大力这秀才公都忍不住想跟我合伙儿呢,那天好多人可是见着了的。还是大伙儿觉得惦记别人方子的人没错,方子本身有错?还是拿着方子的我有错?那我无话可说。”   王金花一听这火是要往她儿子身上引,更没法儿忍了,“你少血口喷人!”   叶乘凉继续笑,“我血什么口喷什么人了?我说的都是实话而已。不过说起来像这挑拨离间的事一般人可想不出来,也不知是谁这么不待见我跟大壮。”   那还用说吗?这全村子的人都知道张氏不待见大壮一家,特别是王金花。这可有得说了,王金花虽然不见得多聪明,但她可有个当廪生的儿子啊。莫非真的是他们家搞的鬼?然后说叶乘凉是狐狸精黑寡妇精?   叶乘凉掸掸衣服,“在场的大娘跟婶子,还有嫂子们,你们不如想想是从谁那儿听说我是狐狸精的?那头一个这么说的人肯定就是最不待见我的人,还有白有生家跟刘大同家的地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也不妨想想,都是从谁那儿听来的?”说着目光扫到一名妇人身上。   那妇人见叶乘凉笑着瞅她,不知怎么的有些心虚,便说:“我是听大力他娘说的啊,不过大力他娘说是听胜子他娘说的。”   胜子他娘就在场,一听就炸开了,“王金花你个不要脸的,老娘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些啦?你少瞎掰扯!”   王金花是从她儿子那儿得的消息,但她自然不能这么说,当时便随便扯了个别人,没想到这会儿胜子她娘居然就在场,可气死她了。不过胜子的娘是村里出了名的一张刀子嘴,她根本说不过对方啊!都怪这个叶乘凉!   叶乘凉笑吟吟地看着王金花,“王金花大娘,那您又是听谁说的啊?您可别四下瞅,要不然我会以为您找着谁不在场就说谁的。”   王金花本来就打着叶乘凉嘴里说的主意,这一下被说出来,自然就不好四下看了,当下急得手心里全是汗,“我、我听……我听我儿媳妇儿说的!”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张大力都着急了。他媳妇儿生完孩子后就没怎么出过门!!!听她说的,那她是听谁说的?!   叶乘凉见张大力眼里总算出现了一丝慌乱,登时乐了,“金花大娘您可别说笑了,您那儿媳妇儿生完孩子不是就闹了头痛不太出门么?先前还请司徒大夫去看过诊,这事村里人都知道,她怎么会知道谁家地里遭了殃?”   王金花说不过叶乘凉,左想右想又没有别的方法,那头族长的眼刀子已经飞过来了,于是她干脆一翻白眼,装晕!   张大力立马表孝心,蹲到地上扶起王金花,痛心疾首地看着叶乘凉,“叶乘凉,枉我们红沙村的人收留你,你怎么连点尊老的心都没有呢?我娘她这把年纪,你……你竟生生把她气晕了过去!”   叶乘凉说:“哎呀对不起,那大壮你快去请司徒大夫,我记着他那儿有根三个头的奇怪银针,往人人中上那么使劲使劲一扎,当时就能把人弄清醒。”   张大壮虎里虎气地“哎”一声,当下就离开了原地。结果还不等出门呢,王金花就醒了,装得还挺像的,先是茫然地看了屋子里一眼,虚弱地问:“大、大力啊,这、这是哪儿啊?”   张大力说:“娘,您别怕,儿子在这儿呢。”   王金花似乎这才想起之前发生什么事,抽抽嗒嗒哭开了,“都是娘没用,让一个外乡人把屎盆子往咱们身上扣,儿子,你且得争气,到时候看谁还敢乱冤枉咱们。”   张大力说:“娘您别这么说,乡亲们都知道哪是亲哪是外的。”   叶乘凉看着这一幕亲情戏码简直要吐了,不过他坚持住了,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看着刚才走了一半又成功回来的张大壮,一边抽泣一边说:“大壮,这都怪你。我都住到你家这么久了他们还左一个外乡人右一个外乡人,我看有的人是根本没把你当成同乡人,要不也不能有点事就先怪到咱们头上,还骂我是狐狸精。”   一样都是装,美人装跟老妈子装那绝对是不一样的!张大壮看得眼都直了,揽过叶乘凉就安慰,“阿凉你别哭,不是还有大同哥和有生哥他们么?还有里正大叔家,孙二哥家,对咱们都很好啊,还有司徒大夫对咱们也好。”   刘大同说:“是啊阿凉兄弟,那些骂你是狐狸精的不过是见不得人好而已,咱们跟那种人一般见识做啥?”   孙二猛的媳妇儿也说:“有些人还真是欺负老实人欺负惯了,柿子尽挑那软的捏。这家里还没怎么地呢就欺负人,以后要是真能耐了,那还不把人往死里欺负?”   张氏族长一听这是要引众怒了,赶紧轻咳一声,“这铁蛋做了坏事自然是要受罚的,大家看这事怎么办吧?”   毁的是孙二猛家的地,孙二猛自然说话了,“我还没去看我家地被毁去多少呢,毁了多少他张铁蛋得赔我多少,差一个子儿都不行!”   里正一皱眉,“毁了他人家的禾苗肯定是要赔的,但是光这样可不行。为了不助长这种不正的风气,我觉着,要不就让张铁蛋今年帮孙二猛家里干些活吧,只要是地里的活张铁蛋都得帮忙,几位族长跟乡亲们以为如何?”   这已经算是挺仁义的处理方法了,乡亲们也没什么异议,张铁蛋虽然憋屈但也知道自己有错,也认了。至于几位族长,想了想也觉得可行,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不过孙氏族长和李氏族长都觉得,因贪生邪念不好,但是在背后乱传谣言同样不好,便说:“王金花恶意诋毁他人,这事又该如何呢?”   张氏族长一听有些不乐意,觉得这根本就是小事情,遂说:“此等闲言闲语不过是妇人小视,提醒一句也就罢了吧?”   李氏族长说:“话可不是这么说,我听说因为这些谣言,好些去大壮家里帮忙盖房子的人都不敢去了,可见还是有很大影响的。”   张氏族长瞪,“那你们想怎么办?”   李氏族长看向里正,“里正以为如何是好?”   里正眼珠子一转,“让阿凉说吧。”   叶乘凉寻思片刻说:“金花大娘一把年纪了,干活什么的总归是过份了些,不如就……让她发个誓?”   张大力跟王金花同时一皱眉,防备地看着叶乘凉,“什么誓?”   叶乘凉说:“发誓以后再不乱传谣言,否则她儿子一辈子考不上功名。”   张大力:“你!!!”   王金花一把挣脱开张大力,指着叶乘凉骂,“你个杀千刀的狐狸精安的什么心?怎么就不盼着我儿子好啊?我、我跟你拼了!”   里正喊了一声:“够了!像什么话!”   李氏族长说:“我觉得叶乘凉说的在理,这发誓就要发毒誓,否则哪有震慑作用?当着我们的面还敢骂狐狸精,就这还廪生的娘呢,丢人。”   叶乘凉叹口气,抹了抹根本就没有眼泪的眼角说:“其实我也理解张大力作为儿子心疼金花大娘。要不这样也成,金花大娘不发誓,那就让张大力发誓,发誓这毁了白有生跟刘大同家的地的事跟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不然他就考不上功名。”   张大力心里一紧,脸颊直抽抽!王金花却是知道她儿子绝对不能发这个誓的!便一把把她儿子扯到她身后说:“用不着!我儿子没做坏事凭什么让他发誓?我发就我发!”   叶乘凉说:“话不是这么说啊金花大娘,他要是没做过,那不过是发个誓嘛也就一句话在两张嘴皮子上一走一过,这有啥难的呀?您可不一样,张口闭口就是狐狸精,这万一习惯了不小心说了,那不是坑死张大力了?”   乡亲们一听,可不是啊,这王金花这么紧张做什么啊?张大力要是没做过,让张大力发誓不是最好?   各种怀疑与审视的眼光夹杂着鄙夷在张大力身上扫过,把张大力弄得浑身针扎似地疼。于是他咽了咽口水说:“娘,我、我来吧。”他知道他娘是说什么也不可能让他发这个誓的!   果然,王金花一咬牙,“不用!”心里却还是直抖。她实在怕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嘴。但是如果让她儿子发誓,她是说什么也不能让的,便哆哆嗦嗦说:“我、我王金花发誓,以后再不乱传谣言,若有违此誓,就、就让我儿子考不上功名。”   里正听着这叫心里舒坦!面上却十分正经,“好了,今日的事就到此为止,以后大家还是要以和为贵,切不可因为一点小事伤了大家和气。”   众人纷纷说是,心里也算对今天的事情有了数,于是三三两两地要散了。   这时张大壮却突然说:“乡亲们等一下,我……”他看向里正,“里正大叔,我有话想跟乡亲们说。”   里正狐疑地一挑眉,随即点点头,“什么事大壮你说。”   张大壮深吸一口气,看上去鼓足了勇气,弄得叶乘凉都好奇了。   这呆子,要说啥?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乘凉:臭大壮,你有话倒是一气儿说完呐!   张大壮:我就不!   叶乘凉:为啥?   张大壮:谁让她们怀疑我是黑寡妇!   叶乘凉:= =|||   ☆、第36章 这不是真的   “听说没?张大壮要娶个男娃做媳妇儿啦!”   “是他自己拾回家那个叫……呃,叫阿凉的吗?”   “对啊对啊。”   “嘁,这事不都早就传开啦?上次有外乡人来闹的时候大壮那小子不就问阿凉要不要嫁给他么?”   “啧,这回可不一样,大壮连日子都说好了,而且他还跟里正说要把自己新开的山地送给阿凉当聘礼呢,那可得有足足一亩半啊!”   “这、这么多!”   听的人不由惊住了,一亩半地,虽然是山地,可也能值不少钱了。如今刚打完仗也没几年,家家户户也不过都才开始渐渐能吃饱了饭。一亩半,而且自开荒的地头三年不用交亩税,这就等于不光送了地还送了粮食啊!农户人家娶一房媳妇儿才给多少钱?条件差些的五两六两,好的十两八两的,再好的给个十五两,但那在村子里是极少见了。张大壮这山地眼下看可能还不值十两,但是听说那地里的庄稼长得可好得很呢,这要搁一般人哪里能舍出去了?要知道,这给了银钱做聘礼,那当妻子的到最后基本也都是补贴家用的,可是给地,这地里的进项到死都是叶乘凉说了算的。   叶乘凉也觉得挺意外的。种田的人恨不得把地看得比命都重,没看那李玉芬跟石玲被毁了一半水田哭得不行了?而且虽说目前家里赚了钱,但是这钱一直是他把着的,所以张大壮认真说起来根本没啥钱,还倒负债。可是这小子居然要把地送给他。他总觉得这事叫他有点想不通。   要说这张大壮,当时可还信誓旦旦说要娶个贤惠姑娘,所以到底是哪天开始转性了?   叶乘凉仔细想了想,最后不由的想到了身后的那只小红鸟。   认真讲,张大壮一直是待他不错的,但是给他一种正在被喜欢的感觉却是在小红鸟的事情之后。就是那天晚上冲凉,张大壮看见他的小红鸟以后对他的态度好像就不太一样了。现在乍一感觉似乎没什么不同,可是细想来总有些地方是比较奇怪的。   比如以前张大壮是挺怕羞的,不太会主动对他说要看小红鸟。可是张大壮居然说出来了,而且他还帮自己梳头。如此亲密的事,对他这个现代的灵魂来说可能没什么奇怪,可在古代,这就属于家人之间才能有的行为了吧?毕竟他们可不是孩子了。   感受着头皮间传来的舒服触感,叶乘凉心里是团成线团子似的问题。   张大壮仔细地用布绳把叶乘凉的头发绑好,突然探头往前一瞅,“阿凉,你怎的一直不说话?”   叶乘凉笑笑,“没什么,我这不是怕我一说话你再后悔把你的地送我了么。还聘礼,亏你说得出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现在想想都叫人无语了。   张大壮呵呵傻笑,“你这么好,万一哪天不要我走了咋办?所以我当然得给你最好的。可我又没有别的东西,只好拿地拴住你了你说是不?”   叶乘凉觉得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但是又挑不出什么明显错处来,便待张大壮给他绑好了头发时起身笑说:“你有这心就行,反正这地种出来也是给咱家里用。”   张大壮放下梳子,“那我出去干活去了,你多歇会儿,可别累着了。”   叶乘凉其实已经好多了,特别是这几天来家里盖房子的人比原来还多,盖得快得出乎意料之后,他更是觉得心里舒坦了,因为这样下去很快就能搬进去住人了。不过想到张大壮在里正家里说等房子盖完他们就成亲的事,他还是脑仁子疼。一屁股债,成亲,成个屁亲?!   李金鸽见叶乘凉出神,便说:“阿凉,这房子眼看用不多少日子就能盖完了,到时候再晾一晾就能搬进去住。你跟大壮既然想好了要成亲,那、那这喜服是不是得准备上啊?”   叶乘凉想到司徒尘飞给他看过的凤袍,知道有男款的所以倒也没觉得如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他又说不好到底是差在哪儿,于是便说:“赶得及的,再说大娘你眼睛刚好,可别操这个心。”   李金鸽总觉得叶乘凉不是那么很积极,心里便想着,这孩子是不是不大乐意?又或者是有什么心事?便问:“阿凉,你……你可是不喜欢大壮了?”   叶乘凉摇摇头,“没有的事,他挺好的。大娘您该忙啥忙啥吧,我只是有些事要想所以出神的时候多了些。”   其实是在算账。自从不做糖了之后改做凉皮,一天的进项没有做糖的时候那么多可也相去不远了,折腾这些天倒也攒了些钱。但是这钱还没捂热乎呢,成亲又要花钱。可是他才来这里多久啊?虽说入乡随俗,乡下讲究的就是找个知冷知热的人过日子。情啊爱的,那都是浮云,但不管怎么说也得差不多吧?在这地方,成了亲那基本就是要绑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也没有离婚这一说,最坑爹的是他是那个嫁的,以后只有张大壮休他的可能没有他甩了张大壮的可能。因为何晏说了,离家跑了的媳妇儿要浸猪笼。   浸!猪!笼!   叶乘凉嘴里叼根草,出去抬头望了望天。今天天色不错,万里有云但天依然晴,可他的心情却一般般。硬要说的话,他总觉得他越来越不了解张大壮了。   这感觉很奇怪,明明张大壮看起来似乎还是那么呆愣,但是他就是觉得这小子突然变得叫人猜不透。   莫非老子也有那什么婚前恐惧症?!   叶乘凉挠挠鼻子,总觉得自己变得神经质了,甚至是不是有些矫情。张大壮的心不在他身上的时候吧,他还惦记,现在在他身上了吧,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真是奇怪了。   石玲和李玉芬过来干活来了,妞妞带着小同就跟在后面。叶乘凉直接把两个孩子叫过来,问妞妞,“妞妞,小狗崽儿长得怎么样了?”   妞妞说:“我爹说快断奶了,不过阿凉叔叔,那狗长得有些奇怪。”   叶乘凉“恩?”一声,“怎么奇怪?”   妞妞小声说:“我爹说这狗长得越来越像狼,不像狗呢。那狗崽的牙看着跟旁的狗好像不太一样。”   叶乘凉:“……”   叶乘凉就早先狗崽子没几天大的时候见过,之后都没有特意去看,这一听当下就好奇了,左右今天他“放假”,就跟石玲和李玉芬说了一声,带着妞妞跟小同去了石玲家。   妞妞打开门,带叶乘凉去了那小仓库看看窝,果见一群小家伙都长开不少了,毛锃亮,蓝眼睛里透着野性的光。   叶乘凉见过狼,在动物园里,但是狼的种类也多,而且狗里也有长得像狼一样的,所以不一定一眼就能分清。但是眼前的这些小崽子们,叶乘凉觉得,可能白有生真的说对了,这群小东西的狗爹搞不好根本就不是狗,而是一匹狼。虽说生物学上讲种族隔离,不同种的生物是无法顺利产生后代的,但狼好像也是犬科?不过由于它们现在还只会哼叽,不会汪汪或者嗷唔,所以叶乘凉也不敢肯定。只是看见这一窝毛茸茸的小家伙,他倒是真希望它们赶紧断奶了。   但凡升级当了娘的生物都是富有高攻击性的,所以叶乘凉跟妞妞他们都是离着一定距离看,根本没有靠近,但是由于叶乘凉看的时间比较久,所以似乎还是引起了狗妈妈跟“狗崽”们的注意,只见有个小家伙从窝里跑了过来,对着叶乘凉的脚就是左右闻,末了还很亲昵地蹭了蹭,随即便转头朝着其它的小伙伴们哼叽一声。   妞妞拉着小同在门口,见状不由后退了些。叶乘凉则是一时好奇,想知道那小“狗崽”想做什么,便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就见所有的“狗崽”都冲他过来了!!   叶乘凉心都提起来了,不怕狗崽就怕那狗娘大黄扑过来咬死他这个“勾引”了自家孩子的人类!于是僵在原地没敢动!   “小狗”们围在叶乘凉脚边撒欢儿,叶乘凉低头哭笑不得,好在许久那大黄也没过来,还是老实地在原地趴着。不过这帮小东西可够奇怪了,过来闻了半天味儿然后听到大黄的叫声就回去了。   叶乘凉一步步后退,最终出了小仓库,长出口气,心里却十分纳闷儿。   妞妞说:“阿凉叔叔,小狗崽儿们好像都好喜欢你。我进去它们咋从来不过来呐?”   叶乘凉狐疑地望了眼仓库门口,心说是啊,它们为什么好像还挺喜欢我?   以前在糖研所工作的时候叶乘凉是出了名的狗不理,门卫大爷说他看着挺暖和一个人心里却可能比较冷漠,所以狗都不待见。不过叶乘凉一直觉得这是因为他总不让门卫大爷抽烟的关系,所以大爷跟他有气!事实上这些小动物还是挺喜欢他的么。   妞妞把家里的门关好了,然后几人又回了张大壮家。   如今第三间房子的墙已经快砌完了,刘大同带着一伙人正忙得热火朝天呢。张大壮则跟着老木工师傅一直做着木工活,见叶乘凉回来了,他招了招手,扬声说:“阿凉,来。”   叶乘凉走过去,“怎么了?”   张大壮一手各拿了一个打磨好的木条问:“你看你喜欢哪个颜色?”   老木工师傅说:“这傻小子说要挑你喜欢的颜色制些家具呢。”   张大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上房梁的木料不够,过些日子我和大同哥他们还要进山里弄些木头,你看你喜欢哪种的,我多砍些来,到时候咱们用来制家具。”   叶乘凉仔细看了看,发现两种木头质地相似,但是颜色是一深一浅,一个像红木一样颜色深,一个像松木一样颜色淡,看着也亮。若说在现代的话,他估计会选择深色,但是这儿光源太少了,加之北方又没有南方那么暖和,所以门和窗户也不会留太多,因此屋子里总是比较暗的,用些亮色的,看着给人的心情能好些,他便选了浅色的说:“我想用这个。”   其实叶乘凉也不知道哪个好哪个不好,但老木工师傅一听便说:“阿凉你可真是好眼光,这木头颜色虽浅,也没有这深色的木头硬,但是它带着一股子清香味,好多人都喜欢,就是难弄。”   张大壮笑说:“阿凉喜欢就好,那我过些日子就多弄些这木料,到时候咱们桌子椅子都用这木料打,还有凳子也用这个。”   叶乘凉说:“要是太麻烦深色的也好,你看着做吧。”   这里的山里是有不少野生动物的,有时候去伐木也带着一定危险性,所以叶乘凉也不是非得用那浅色不可,再说还是那句话,有心就行了。   张大壮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只管呵呵笑了。   叶乘凉见着离做中午饭还有些时间,便去把衣服拿出来洗了。其实这个季节里一般人家都是拿着衣服到河里洗的。但是他一男的,凑在一帮女人堆里洗衣服总觉得别扭,所以基本也就在家洗了,或者是李金鸽闲下来的时候拿到河里洗。   要说叶乘凉什么时候最烦张大壮,那就属这洗衣服的时候了。这人长得高大穿的衣服也大,再浸了水,简直了,沉得都快拎不动!   叶乘凉搓着衣服忍不住狠狠拿眼皮夹张大壮,张大壮跟老木工师傅正好瞧见了。张大壮愣愣地说:“他瞪我做啥?”   老木工师傅一听便说:“稀罕你呗。你没听过打是亲骂是爱么?”   张大壮眼里飞快闪过一丝狐疑,“是么?”他咋觉得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呢?   张大壮是个一根筋的人,这种问题想不明白是很郁闷的,所以到了晚上的时候,他就问叶乘凉,“阿凉,你白日里做啥瞪我?”   叶乘凉一天一共就瞪过那么一回,所以一听就知道张大壮指的是什么时候了,便说:“瞪你长那么大做什么,衣服大洗着死沉!”   张大壮嘿嘿笑,“长得大还不好?长得大力气也大,干的活也多。要是那风一吹就能刮跑的,谁敢嫁啊?”   叶乘凉斜眼瞅他,“大壮,你喜欢我啥?”   张大壮跟叶乘凉并排坐在新房前头,手支着下巴认真想了会儿说:“你摸着滑溜溜的,我喜欢摸你。”   叶乘凉嘴角一抽,突然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这熊呆子,不会根本就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吧?或者他就是觉得他这个人挺好,但是根本谈不上什么爱不爱的,只是觉得挺好,所以一起过日子也可以。   话又说回来,这笨蛋地里的活干得不错,可床上的活会干吗?   叶乘凉表示怀疑,同时脑海里不由闪过两个处男对望的场景。万一张大壮成了亲才发现自己对男人根本不行咋办?!绝对不行!天生的纯零表示想到这个略觉蛋疼,于是叶乘凉看了看天色,暗暗下了个决定。   自从那日晕过去一次之后,叶乘凉因为怕热所以夜里一直都是跟张大壮一起睡在工房的。如今工房连梁都上完了,里头该有的也全都有了,叶乘凉更不想回去睡了。   这晚他依旧让张大壮帮忙往屋里抬了些水,打算洗完澡再睡。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不再只是单纯的洗澡了。虽然这么做有些掉节操,但他总不能跟个直男玩儿什么男男恋,那不光是坑他也是坑张大壮了,所以为了以后着想,他想着起码试探一下。   张大壮抹了抹汗,“阿凉,水抬好了,我去帮你拿衣服?”   叶乘凉说:“不用了,大壮你来。”   张大壮好奇地走过去,“怎么了?”   叶乘凉:“我想看看你胎记在哪儿行不行?”   张大壮:“……”   叶乘凉不等张大壮回答,已经开始脱张大壮的衣服。夏天的衣服本来就没多少,上身的叶乘凉没两下就给剥掉了,张大壮结实有力的肌肉便映入眼帘。   张大壮咽了咽口水,捂着裤带有些结巴地说:“啊、啊凉,我们、我们还没成亲呢。”   叶乘凉笑笑,“你不想摸我了?”   张大壮喘着粗气,整个人都有些口干舌燥的。   叶乘凉一直看着张大壮的反应,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屋里的油灯不算亮,但他还是从张大壮眼里看出了一丝急切。可这急切又不全然是急切,似乎还有些懊恼跟隐怒。   叶乘凉的手在张大壮结实的腰间来回抚摸,哑声问:“怎么了?不喜欢我这样么?”   张大壮红着脸说:“喜、喜欢的……”   叶乘凉笑着说:“我也喜欢你。”说完,便状似无意地一路往下,然后一把摸向张大壮的下面,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反应,结果这小子,居然、居然软!趴!趴!   你妹啊!搞什么鬼?!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咋的了么?   张大壮:我、我不喜欢你了!   叶乘凉:为啥?   张大壮:你伤我自尊!   叶乘凉:你还伤我感情呢,你到底行不行啊!   张大壮:不理你了,哼!   叶乘凉:= =|||   ☆、第37章 大壮有毛病   同为男人,叶乘凉自身也很清楚一个男人在喜欢另一个人时该有什么样的反应,虽说不至于冲动到去强了对方,但是在没有完全得到对方前,心里肯定是会比较惦记的,而且在受到刺激时会有兴奋的感觉,会想要更加亲密。说直白点儿,有感情的只要有精神刺激就能起反应,没感情的一般加些生理刺激也能起反应,而如果两相刺激了半天都没有反应的,那只能说这人要么有毛病,要么还是有毛病。   虽然叶乘凉很不想承认这一点但是……他觉得张大壮好像真的有问题。   不过张大壮自己却似乎不明白怎么回事,因为他的话十分坑爹。他说:“阿、阿凉,你你你,你摸我尿尿的地方做什么!”   叶乘凉:“我……”   他可以去死一死么?!   先前想勾引的心思这会儿就像被水浇灭的火苗一样,带着呲啦一声,除了点烟味儿什么也没剩下了。对着这么一个呆子,这么一个可能连洞房都不懂的呆子,你还能计较啥!?   这婚是绝对!坚决!不!能!结!   叶乘凉无力地放开手,“我本来是想摸摸你的腿,摸错地方了而已。”   张大张疑惑地看了叶乘凉一眼,“哦,我还以为你想看看我的胎记呢。”   叶乘凉瞅了张大壮那地方一眼,“不是吧?真长那儿了?”   张大壮生气地转身,“我不跟你说话了!”   叶乘凉一撇嘴,“那你去帮我拿衣服吧。”有些事情他也要好好想一想了。   张大壮出去后,没多久里头就悉悉索索传来了脱衣服的声音。若是以往,张大壮唇边或许是人们已然熟悉的傻笑,或许是不为人知的算计的笑,至少绝不是现在这样,面孔狰狞。明明叶乘凉摸他的时候他身上很热很兴奋的,但是居然……   可恨!   张大壮狠狠握了握拳,既而又松开,像没事人一样去取衣服去了。   叶乘凉出了会儿神,有些纠结这事到底要不要跟张大壮说清楚,不是有个司徒尘飞做神医么,或许那问题是能医好的,但是这事毕竟事关男人自尊心,换成谁都不会喜欢说出去,因此叶乘凉难得有些犹豫不定。而且张大壮不行这个只是他的猜测,其实也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是,张大壮不喜欢他甚至有什么能力可以抑制住兴奋?   不过想到最后,叶乘凉觉得这也不见得一定就是件坏事,至少眼下能用这个原因堵一下张大壮的嘴巴,不用急着成亲了,如果真像张大壮说的一样等房子盖完就成亲,确实是太快了些,他觉得过于仓促。   之前大伙算过一回,如果能一直保持着工人数量,要是连着盖房的话二十来天就能盖完,但是马上就要给旱田地间苗了,间完苗水田里就得除杂草,所以工人数量肯定又会减少,这房子真正全盖起来也不定什么时候。   叶乘凉头一次开始希望房子盖得不太快也好。而就是这么巧,大伙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一样,第二天开始就全到地里间苗去了。一般家里多少都有一点旱田地,也许种的黄豆,也许种着地瓜,也有像他们家一样种玉米的,都得赶在这时候间苗一次。   院里干活的人又少下来了,张大壮也跟以前开地时一样吃完饭一早就走了,甚至他好像还把昨天的事情忘了,走前对叶乘凉笑呵呵地说:“阿凉,中午记得给我送饭。”   叶乘凉无力地看着张大壮,感觉先前的郁闷好像打在棉花上的一拳,一点儿意义都没有了,便说:“行行行,我知道了。”   张大壮于是走了。   叶乘凉挽着袖子叹了口气,去熬他的米汤。干活的人少但总有干的,砂浆还是要和的啊。这操蛋的人生,他到底该拿什么拯救不举的张大壮?不过想是这样想,从这天起叶乘凉又开始了中午送饭的生活。   在乡下,关系要好的人家有时候都是一起干活的,比如大伙一起干完了这家的,然后再去干另一家的,这样快,也比较能合理的利用好天气。上一次犁地的时候张大壮跟刘大同就是一起干活的,于是这一次张大壮也跟他们一起下的地,想着赶紧把地里的事情忙活完就能继续盖房。   叶乘凉又是负责送饭,不过这天他去的却不是自家的地了。   刘二猛家有片山地在比较高的那座大别山,种的是高粱。据白有生说,会选择最后一天干刘二猛家的活就是因为他家地在大别山,忙活完地里的活可以直接在里头伐些木头回去,叶乘凉先前说的那种浅色的香松就在这里。   叶乘凉在外头认路认得比较好,但是进了山里就有些不辨方向,所以这天他到了山脚下之后是被张大壮接上去的。张大壮别看呆,认山路认得可十分好,走过哪,要走向哪儿,他心里可以说十分明镜。   张大壮接过叶乘凉带的篮子跟背包,带着他一起上山,边说:“孙二哥家的地不多,我们一上午就干完了,如今正打算找些适合的木料呢。”   叶乘凉望了望周围的环境有些皱眉,“这里有没有蛇?”他比较硌应这东西。   张大壮说:“有啊,可惜我们都没有遇到,不然蛇肉烤着吃可香了!”   叶乘凉:“……”   张大壮见叶乘凉嘴角直抽,以为他是不喜欢这些,便问:“你不喜欢蛇肉?”   叶乘凉说:“我不喜欢蛇。”   张大壮笑笑,“那就不说蛇,我今天可给你发现了些好东西。”   叶乘凉好奇,“什么?”   张大壮说:“我现在带你去,一会儿你拿上,我再把你送下来,你就直接回家吧。”   叶乘凉心想莫非是人参什么的?!那可真是太爽了!   结果又走了一会儿,张大壮就把他带到了一处十分陡峭的山坡旁,后说:“你等我一会儿。”   叶乘凉不知道他想搞什么鬼,只好站原地老实等着。后来就见张大壮拿了锹去挖一样植物。那植物约四十公分高,叶乘凉觉得还挺眼熟,想了会儿,想起来似乎是覆盆子的果木,他以前还吃过覆盆子的。   张大壮边挖边说:“阿凉,这东西是树莓,你拿回家栽上,到时候结果子给你吃。”   叶乘凉心说树莓应该也是覆盆子的别称,不过这东西春天移栽爱活,这会儿可不太好搞,可至少张大壮的心意还是很美好的是吧?成不成也得试过再说,于是嘱咐张大壮,“大壮,你把周围的土多留一些,要不不爱活。”   张大壮说:“好勒。要不是回去时我们得运木头,我就直接给你捎回去了。”   叶乘凉拎了拎也没觉着太沉,便说:“不用,也没那么重,你赶紧去吃饭吧。”   张大壮拎着装饭的篮子一步三回头走了。   叶乘凉想了想又叫住他,“大壮,你把包里的馒头拿出来,那包给我,我把这苗装包里,不然土一路都掉没了。”   张大壮说:“那么多馒头我咋拿啊?!”   叶乘凉:“里头有蒸馒头布,你兜着些就成了!”   张大壮把束口绳打开一看还真是,便就把馒头全拿出来了。叶乘凉将覆盆子苗放进兜里,连土带木的直接给背回了家。不过由于太阳太大,怕这会儿移栽搞不好就得给苗烧死,就先找了阴凉地方把苗放在那儿掸了些水,暂时先搁着了。正巧忙活完李金鸽叫他吃饭,他就直接进了屋。   李金鸽不知道是遇上什么事情了,看起来挺高兴的样子,叶乘凉便问:“大娘,有什么好事啊?我看你喜滋滋的呢?”   李金鸽笑说:“是高兴啊,那王金花被你拐得发了誓不能乱传谣言,可是她又怕管不住自己那张嘴,所以我听说这都好些日子没出门啦。活该!”   叶乘凉当什么事呢,原来是指这。不过王金花不敢出门确实不是啥坏事,只是这狗改不了吃屎,估计忍不了多少日子的。如今已经六月了,张大力跟孙杰再过不久就要赶往北凌府参加秋闱,到时候就看张大力能不能中举。若是中了,那王金花肯定又会故态复萌,所以说这看似平淡的农家生活可也没那么容易就轻松驾驭。   下晚的时候叶乘凉把蒸好的凉皮分两次送到了司徒尘飞家里,然后得回了二百四十文钱。本来是八百四十文的,不过六百文他留给海青买面粉了。现在凉皮一张张蒸出去,一天用的面可要不少,好在卖得多赚得也多。   回到家后叶乘凉把白有生家和刘大同家的那份分了,随即去后院把覆盆子苗木栽到了地里,就挨着种了草莓的那块地。说来也怪,这苗拿回来也不短的时间了,按说离了原地肯定会多少打蔫的,可是如今看起来叶片却又绿又有力,半点没有委顿的迹象。   叶乘凉心说难道野生的就是这么给力?边把果木种上了。后来张大壮他们也拉着木头回来,白有生还跟叶乘凉说了那八只“狗崽儿”断奶了,可以带过来养。   张大壮却说:“可是我们家没有狗窝啊,带过来在哪里养?”   叶乘凉想了想,“抓紧时间盖两个吧,就在工房那屋跟放糖的屋,还有原料屋之间的空地盖。”   把那一群小崽子们养到家里就是为了最大化保护糖方以及原料,所以一定要在近处,不过到时候训练它们拉尿要费些心思了。   叶乘凉以前在糖研所时见过门卫大爷训练狗自己固定找地方尿尿,所以于此还算有些心得,只不知这几只“小狗崽”能不能也那么训。   有了之前的被摸的惊吓之后,张大壮最近夜里不太会靠近叶乘凉,叶乘凉也有些觉得提不起劲,所以不再逗弄张大壮。于是这晚洗过澡之后,叶乘凉早早就躺下了,张大壮却没有进屋。叶乘凉想他可能是有意在避开自己,便也没有刻意去找他,只是翻来复去的睡不着,又好久都没见张大壮进屋之后,他不由有些好奇张大壮到底在做什么,便敌不住这好奇心,还是出去了。   本来叶乘凉是猜张大壮这大晚上的是不是听了他的要抓紧时间给狗崽盖窝,结果就见张大壮借着油灯的光一个人在院子里拿刨子在刨木料。那木料已经被刨成了板状,约有一两公分厚,三十公分长,怎么看都不像会用在狗窝上。   张大壮很专心,似乎没有听到脚步声,一直在那儿忙活着,每刨几下就会用指腹摸一摸,看看是不是足够光滑。   叶乘凉到他旁边蹲下来问:“这是想做什么?”   张大壮愣了下说:“我想给你做个小木盒。”   叶乘凉疑惑,虽说这里的人都有给自己的妻子做木盒的习惯,可她又不是女人需要装首饰胭脂啥的,要这做什么?便问:“我又不戴首饰,要它做啥?”   张大壮张张嘴,“我、我就是想给你做些东西。”   叶乘凉叹口气,“给我做东西倒是好,可这大晚上的做这些对眼睛不好,还是天亮的时候做吧,早点睡,明儿个不是还要干活么。”   张大壮一直在看着叶乘凉的眼睛,见他是真心关心自己,一时有些搞不清了。   难道他猜错了?   叶乘凉这时起身拍拍张大壮的肩,“进屋睡吧。”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张大壮却突然鬼使神差地一把拉住了他,“阿凉,我……我有话跟你说。”   叶乘凉:“什么?”   张大壮:“我、我好像记得些以前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你记得以前的事了?那真是太好了!   张大壮:好、好吗?   叶乘凉:当然好,你快告诉我你是不是真欠了五千两银子啦?!   张大壮: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小时候在咱家房子后面藏了钱。   叶乘凉:藏,藏多少?   张大壮:一、一文……   张乘凉:= =|||   ☆、第38章 虎扑式亲吻   叶乘凉一直想知道张大壮到底是如何欠下五千两银子那么多的巨款的,所以乍一听张大壮说恢复了记忆自然高兴,这样一来张大壮是不是就能变得聪明些了?还有那钱的事情也能弄清楚讲明白了?   当然,最最关键的是,兄弟你不举的事情咱们是不是也可以想想办法了?!   不知羞地说,叶乘凉还是很在意这件事情的,毕竟家里有赚钱的法子,只要真的肯努力,就算真欠了五千两银子也不是绝对不可还。可如果一辈子不举,那可真真是要了命了。这好歹相处了这些日子了,比起外面的人知根知底多了,叶乘凉又特别稀罕张大壮的虎背熊腰,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很想跟这人好好发展一下的,但如果真的一辈子要柏拉图,那他就必须好好想想了,谁让他上一世死的时候还是个处男,这辈子如果再不尝试一下鱼-水-之-欢他估计他死都不会瞑目。   对了,那想起过往的张大壮明白那个不行对一个男人来说有多严重么?!   叶乘凉认真地看着张大壮,“你都记起什么来了?”   张大壮已经不刨木料了,与叶乘凉并排躺在稻草堆上,“我想起爹死的时候,还有张大力家抢了我家的地。”   叶乘凉:“还有呢?”   张大壮沉默片刻,似乎在十份用心地去回想,然后说:“我还想起自己是识些字的。”   叶乘凉皱眉,“还有呢?”   张大壮有些尴尬地说:“还有,还有我还挺小的时候,大同哥说过,待有喜欢的人了就要给那人做个梳妆盒。”   叶乘凉:“……”   是错觉么?怎么感觉恢复了一些记忆的张大壮说甜言蜜语顺口就来呢?   一定是错觉。   叶乘凉轻咳一声,“那,还有别的吗?比如你曾借过谁的钱么?或者有没有人跟你借过钱这类的?”   张大壮摇摇头,“不记得了。”   我擦!那你想起来的有啥意义啊!叶乘凉恨不得挥手朝张大壮脸上胡一巴掌。   张大壮见叶乘凉一个劲用手扇风,便问:“阿凉,你热了?”   叶乘凉闷闷地“恩”一声,没好气地问:“你不热?”   张大壮说:“我也热,我一跟你离得近就热,热得难受。我想摸摸你小鸟行吗?”   叶乘凉:“……为什么你热了就要摸我小鸟?”   张大壮犹豫了一下说:“我摸你小鸟的时候总觉得能想起些以往的事情。上些日子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总想摸摸的。可是后来你晕过去了,我就想,是不是这小鸟不能摸?”   叶乘凉倒没想过这么多,只不过摸摸而已,怎么可能把他摸晕了?这天底下哪有那么邪的事?不过张大壮要是真的摸了他的小鸟能想起些什么,那倒是挺奇怪的。但不管如何,能想起来总比想不起来强吧?于是他侧过身背对张大壮,“你想摸就摸吧,不过想起来什么可得告诉我。”   张大壮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半晌憨憨地“哦”一声,伸手去掀叶乘凉衣服去了。   他对叶乘凉没有全部说实话,但也并非全都是假话。他的确是想起来一些过往,并不全。自从第一次摸到叶乘凉背后的小鸟开始,他的记忆里,或者说他的脑子里就有些东西不同了,就好像层层乌云散开之后开始露出曙光,但马上就要见到太阳的时候,发现还是差一些。   通过近几次的观察,他怀疑叶乘凉身上的小鸟就能解了他身上的毒,但是怎么会这样呢?   他有个秘密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或者说是没来得及告诉任何人,因为他中了毒之后就直接变傻了,至少不再是个精明人。而今也只怕只有司徒尘飞几人知道他中毒。对了,还有这叶乘凉应该也是知道的。这并不奇怪,毕竟是司徒尘飞告诉了叶乘凉。   可是当年给他下了毒的人分明说过,这毒全天下只有他们束梁国的国师一个人能解。   叶乘凉长得秀致有佳,身高也比齐晟国的人要矮小一些,皮肤也很好,而这些都是束梁国的人身上的常见特征。可是束梁国的国师都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了,但叶乘凉却只有十六岁!   张大壮也不想怀疑叶乘凉,但是这一切有些赶得太巧了。红沙村那么多的人,叶乘凉偏被他捡到了,而且相对一个只有十六岁的人来说,叶乘凉懂得未免多了些,也过于世故了些,而且一听到他恢复些记忆了,就问起银子的事情,这些都不得不让他心存多一分考量。   “阿凉,有没有什么感觉?”张大壮一边摸着叶乘凉背后的小红鸟,一边问。   “有啊。”叶乘凉笑着说:“被一只呆子摸的感觉。”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我是问,身上可有不舒服的?”张大壮游动的手停下了一些。   “有……”   “哪里?”张大壮把手抽回来,“怎的不早说?”   “说了你懂?”叶乘凉转过身,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打量张大壮,见他眼里是真的有些紧张,便笑着一翻身压到他身上,用自己硬挺的地方顶了顶张大壮的小腹,“知道了么?”   “……”   “唉,果然不懂。”叶乘凉叹口气又轱辘一下翻到草堆上。   把张大壮心塞得……直喘粗气!!!   不懂?去你奶奶的不懂!自从那日被勾引不能起反应之后,他也是搓火得不行。以前叶乘凉没有引诱过他,他也没想过真正把叶乘凉怎么样,所以那地方没反应他也没多想。但是上次叶乘凉勾引他他还没有反应的时候,他就知道问题大发了!   娘了个腿儿的,怎么没人告诉他他中的毒不光会让人变傻,还会让人不举啊?!   张大壮简直要疯了,蹭地一下起身!   叶乘凉问:“你要干嘛?”   张大壮:“冲凉水!”   叶乘凉:“……”   张大壮没说谎,他确实是出去冲凉水去了,因为小老弟虽然没反应,但是身上烧得却快要冒烟了!更恼人的是,他不知这毛病以后能不能好。如今很明显身上的毒去了一些了,可是下身依然没反应,这不是让人心理直发慌么?   叶乘凉站到门口听着院子里哗哗的冲水声,眼里闪过一丝幽暗。月光下,张大壮古铜色的肌肤上水珠闪着晶莹的光,那些光顺着结实的肌理直顺而下,真是诱人至极。不过他总算明白最近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了。原来这呆子不再是呆子了,甚至很明显知道什么是情爱,而且很有可能还有事情瞒着他。   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么?   张大壮回来的时候打着赤膊,下身就穿了条单裤,却也是湿的了。他见叶乘凉靠在门口环着双臂瞅他,便说:“阿凉,帮我拿条干净裤子来可好?”   明明是一样的话,如今说起来却给人不一样的感觉了,以前小心翼翼带着些讨好,现在却是落落大方,给人以平等的感觉。   叶乘凉点点头去给张大壮拿了条干净裤子出来,递给张大壮时直白地问:“大壮,咱们之间能坦诚相待么?”   张大壮毫不犹豫地把裤子当着叶乘凉的面脱下来说:“能啊。”   叶乘凉看着他健硕有力的大腿根,怒,“老子不是这个意思!!!”   张大壮含笑把干净裤子套上,随后欺近叶乘凉,微眯着眼问:“阿凉,你对我、足够坦诚么?”   叶乘凉:“……”   怎么可能足够坦诚?他压根儿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叶乘凉站在门口,僵住了,直到被张大壮一把扛到肩上,才猛然清醒过来大叫:“你硌死老子了!”   张大壮一巴掌拍在叶乘凉的屁股上,“小屁孩子,别一口一个老子,不然下次听一回削你一回,就往这屁股蛋子上揍。”   叶乘凉:“!!!”   张大壮把叶乘凉放到稻草上,“愣什么愣?往里挪挪。”   叶乘凉:“你、你怎么……”   张大壮也不管扎不扎,光着膀子躺到稻草堆上,枕着自己的手臂说:“懒得装了,你个小骚蹄子见老子硬不起来就不太想跟老子成亲了,你当老子不知道?”   叶乘凉听得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待反应过来张大壮居然真的不呆了时,忍不住大吼,“你他奶奶个爪的,你有种再说一次!”   张大壮笑着猛地一把压上叶乘凉,呼着热气在叶乘凉耳边说:“放心吧好阿凉,那儿不行我还有手呢,要不现在就给你试试?”   叶乘凉气得磨牙,一屈膝就往张大壮鸟上踢,见张大壮嗷唔一声捂着裤裆往旁边一倒,阴笑说:“反正放那儿也是摆设,干脆别要了!”   张大壮装得很像,其实根本没被踢到,却还是说:“你还说你不是黑寡妇精!”   叶乘凉坐起来,这么闹一下也累了,长出口气说:“说吧,你都想起来什么了?别跟我说那些用不着的。”   张大壮坐叶乘凉对面,笑得跟臭流氓似的说:“想起你前儿个撅着腚偷偷把银子埋咱家菜园子里的草莓地里了。”   叶乘凉抓起稻草床边放的鞋就抽,“你他娘的能不能说人话!”   张大壮一把把叶乘凉按自己怀里禁锢住,沉声说:“好阿凉,你先别动。”   叶乘凉停止挣扎,转头看着张大壮的眼,“干嘛?”   半晌就听张大壮说:“你说老子能信你么?”   叶乘凉一听气毁了,抬手就扯住张大壮的两颊使劲儿掐,“你说你都穷成这样了还不能人道,我有什么可算计你的啊?对了你还欠了一屁股债!司徒大夫说你欠人五千两银子你知道吗?你还怀疑我?!滚蛋!爱他娘的信谁信谁去,老子懒得理你。”说完起身就要离开。他要去给他的银子换个地方!   张大壮却一把把人拉住了,就用他那张被掐红了的脸,狠狠贴了过去!使劲儿吸-吮叶乘凉的嘴巴!   叶乘凉挣一下没成功,干脆也不反抗了,直接跟张大壮滚在稻草上,跟打架似的亲着对方,直到吻得心都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才把张大壮放开,放开前还在张大壮的嘴唇上狠狠咬了一下!   张大壮嘶了一声,既而笑说:“死孩子,搁哪儿学的?真够劲儿。”   叶乘凉夹着腿弓得跟虾米似的,恨不得哭了,背过去说:“你可赶紧变回原来的傻样吧,这他娘的谁受得了?!”   张大壮捏了把叶乘凉的屁股,其实比他难受,但是这会儿现实就是没办法,于是平复了一下呼吸说:“阿凉,我想起过往的事先不要对娘讲,更不要对司徒大夫他们说。”   叶乘凉:“为什么?”   张大壮:“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只要你保证对我没有恶意,早晚会知道的。”   叶乘凉看了张大壮一眼,“你不是说装累了么?”   张大壮重新做回枕着双臂的姿势,望着顶棚,“所以才拉你下河不是。”   叶乘凉勾了勾唇角,“那我要是背叛你呢?”   张大壮的声音依旧平稳,说出来的话却不容置疑,“你的命是我救的,大不了我再亲手收回去。”   叶乘凉:“……”   张大壮好半天没听到叶乘凉说话,以为他是吓着了或者别的,便问:“在想什么?”   叶乘凉没吱声。他在想,作为纯零感觉自己多了个炮友,但是这个炮友他“有器无力”,还有比这更苦逼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有病得治啊。   张大壮:你的小鸟就是最好的药,给不给摸?   叶乘凉:给摸,但是精分咋办?!白天傻晚上奸啥的……   张大壮:笨,白在你就当自己提傻大壮的媳妇儿,晚上就当自己是奸大壮的媳妇儿呗。   叶乘凉:那、那我要是也精分了咋办?!   张大壮:我晚上多出点力,你把白天全睡过去,这样不就只能见着晚上的我了吗?   叶乘凉:!!!   ☆、第39章 个傻媳妇儿   作为纯零感觉自己多了个炮-友,但是这个炮-友他“有器无力”,还有比这更苦逼的吗?!   答案是:有   这个炮-友他不光有器无力只能打哑炮,而且他还严重精分。白天呆傻晚上精明,并且,晚上的精明只针对他一个人,叶乘凉简直不知道是该觉得庆幸还是该觉得自己倒霉,因为再这样下去,他觉得他也快精神错乱了。   一早,张大壮笑呵呵过来给他梳头,憨憨地说:“阿凉,你这头发又黑又滑,跟缎子似的,真好看。”   晚上,张大壮冷哼一声,把他的头发卷起一撮绕在指间,“小妖精,天生一副欠人糟蹋相,等老子‘长枪直立’少不得要好好疼疼你。”   叶乘凉把头发抢过来,一鞋底子抽过去,“楞子,别光说不练,有本事你现在就立一个啊?”   张大壮把人压到身-底下啃得吧叽响,直到第二天叶乘凉出门都得被人笑话两声,“哟,阿凉,晚上跟大壮干啥啦?!看你把大壮咬得……”   叶乘凉大夏天的露出一阵冷笑,提盆穿过,晚上继续鞋底子啪啪啪。   张大壮指着自己的嘴唇,“我说你能不能换个地方咬?现在全村子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你还做啥记号啊?”   叶乘凉也觉得够丢人的,其实他就咬那一回,结果张大壮嘴上的牙印子好几天才消,再后来他也没往那上头咬了,可是谁看见都得笑他两声。奶奶的,简直太失策!   张大壮知道叶乘凉心里有气,赶紧过去顺毛,“阿凉,如今这狗窝也盖好了,待晾个一两日就能用。要不明儿个就给你把那些狗崽子弄来?”   叶乘凉嘴里叼着草杆子瞥了张大壮一眼,呸一声把草杆吐到旁边,“行,记得狗崽儿吃食用的槽子别忘了做一个。”   张大壮说:“记着呢,你说的话我哪样没记?”   叶乘凉闭着眼困意来袭,懒得吭声了。   张大壮把手放进叶乘凉衣服里,不像以前一样只是专心地摸小红鸟了,而是像情人一样,爱-抚似的在叶乘凉整个背上摸来摸去。   叶乘凉这几天也是有些习惯了,再加上被摸这么多天也没见身体异常,便也不阻止。   当然,有时候他还是会阻止的。   比如张大壮忍不住嘴贱的时候,“阿凉,你说你背上又没有女人胸脯子上那两团肉,为啥我觉得这么好摸呢?”   叶乘凉直接朝张小壮踹过去一脚,“滚!”   张大壮麻溜地一躲,恣意的笑回响在叶乘凉耳边。   &&&   去白有生家取狗崽的那天天有些阴。叶乘凉想着狗崽太多,又不确定会不会老实跟他来,所以是跟张大壮两人一起去的,寻思着实在不行就弄个大点的筐给它们装里带过来,谁知那些小崽子们居然十分主动,叶乘凉还没到门口呢,它们就全都出来了,包括狗妈妈大黄都跟着一起出来,扒着木门就叫唤。   叶乘凉心说这不是防着老子呢吧?结果妞妞一开门,那些小东西就全都窜到他脚下一个劲儿闻,闻完再蹭,看得石玲啧啧称奇。   妞妞说:“娘啊娘,您看我就说它们都喜欢阿凉叔叔吧?”   白有生笑说:“这你不心疼了?昨儿个晚上还嘟嘴巴呢,现在就好了,咋跟你娘似的一会儿一出?”   妞妞说:“反正也不远嘛,我天天去阿凉叔叔家看就行呗。再说娘要给我生小弟弟了,咱家还得多给弟弟留口粮呢,养这帮小东西可不行。”   叶乘凉一听忙道喜,“恭喜白哥跟石玲嫂子,这可真是大好事了。”   石玲有些不好意思,爽直的性子难得露出一丝赧然。   白有生笑笑说:“也亏得阿凉兄弟你照拂咱家了,要不这来了老二我还要愁呢。”   叶乘凉倒觉得这些无所谓,这不管是在乡下还是在城里,总还是有些关系近的亲朋好友才好,不然真有什么事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那才是麻烦。   张大壮却是看着叶乘凉脚边围成圈的小狗崽出神。   叶乘凉拍了他一下,“想什么呢?走吧,我看应该没啥问题。”   张大壮傻笑一声,“阿凉,这不知道的还要以为这些狗崽子全是你下的了。”   叶乘凉狠狠踩上去一脚,随后就听妞妞认真说:“那大壮叔叔你不就成了狗爹吗?”   张大壮:“……”   叶乘凉跟石玲还有白有生差点笑抽抽,这孩子还真是啥话都敢往外扯。   妞妞也是从她娘口中得知张大壮跟叶乘凉以后要成亲的,她想着,那男人和男人成亲连皇帝都同意了,那应该就不是啥错误的事嘛,所以没啥想法,只觉得她喜欢的两个人要成亲是件好事。   本来石玲跟白有生也是准备去张大壮家帮忙,所以一伙大人带个孩子,后面跟着一连串狗崽子就这么往叶乘凉家走了。就是走的时候大黄在那儿呜呜叫,弄得几人心里挺不忍的,妞妞又转回去把大黄带上了,想着晚上再带它回来好了。   张大壮家的院里于是很快又忙活开了,唯一与以往不同的是院里多了些狗,而李金鸽跟李玉芬得知石玲有了身子,便不再让她多忙活了,只待凉皮蒸好时让石玲刷上油,就这还让她没事多上外头坐一会儿,别在屋里闷着。   叶乘凉去后院看了看那棵覆盆子,见它活得挺好,便又到院里继续熬米汤去了。如今原料存放屋也开始盖了,等再过些日子跟卧房一起上了梁,再把屋里好好布置一下,天冷前怎么也能住上新房子了。想到这儿叶乘凉忆起这被褥说做还一直没做呢,便琢磨着去送凉皮的时候得记得让海青给他捎两张好席子来,不然不管是在稻草上做还是在鸡舍那屋做都对被芯不好。他还想着像现代一样弄那种信封式的不用缝的被套呢,然后里头用个纯白布的被芯子也就好了。   于是第一天晚上的时候,他便跟李金鸽说:“大娘,上回我让人捎回来的被里被面和棉花搁哪儿了?我晚上没什么事,准备把这被褥做出来。”   李金鸽白天忙,晚上累得躺炕就睡着,这事虽然也想着却一直没能做成,又知道叶乘凉手艺好,干脆也不管了,说:“你等会儿,我这就找出来。大娘白天蒸凉皮,晚上又看不清,要是想赶着做出来就只得你来了。”   叶乘凉觉得这倒没所谓,反正他想的那种被套啥的这里还没人会做,所以跟李金鸽解释一番也是麻烦,不如就自己动手了。   张大壮帮叶乘凉把料子全都抱回工房,然后一口气给叶乘凉点了四盏油灯!   叶乘凉觉得屋里是比以前亮了,可是这也太浪费了吧?!   张大壮说:“夜里做活费眼睛,娘以前就总是白天忙,夜里帮人做些针线活添补家用,眼睛才坏得快呢,反正家里如今也不差这点钱,就别省这儿了。”   叶乘凉笑笑,算好了尺寸开始剪料子。古代的布料啥的少有门幅宽的,所以一般都要拼接一下才成,而不想费料子的话就得仔细算计一下。   张大壮安静地坐着看叶乘凉忙活,也不打扰他,只是看着看着,不由自主的嘴边便是一抹笑,浅淡,却最是舒心的那种。   叶乘凉低头忙活着裁布看不着,可这一刻的安逸却让他心里觉得特别温馨。他和张大壮都藏着事,所以两人无法绝对亲近,但是至少在眼下,他们还是像兄弟,像亲人一样关心对方的,这一点让他觉得由为难得。至于以后若发生了变故该如何抽身,那就要各凭本事了。   张大壮见叶乘凉自己忙活得挺好,便躺下来侧身看着他说:“阿凉,等房子盖好了就写你一个人的名,娘那儿我会去说。”   叶乘凉狐疑地抬头,“为什么?”   张大壮说:“那一亩多的山地能值几个钱?给你做聘礼太寒碜。”   叶乘凉低头继续忙活,却不忘笑问:“你就不怕我哪天不高兴了把你扫地出门?”   “啧,我自己不会再回来?”张大壮鄙视过后有些严肃地说:“如果你离开,这房子你也带不走。可你要不离开咱这个家,那一辈子就只能是老子的人了,我也就是赚了。”   “……”叶乘凉又一次抬头,“认真的?”   “认真的。”张大壮坐起来去拿过针线帮叶乘凉穿着说:“在外头飘荡那么多年我也没遇着个像你一样合我味口的。”   叶乘凉把两片布料叠到一起比大小,随口问:“我怎么合你味口了?”   张大壮想也不想地说:“够骚。”   叶乘凉拿起布往张大壮头上蒙,过去就是一顿胖揍!弄得张大壮直嚷嚷,“有针有针!你个傻媳妇儿!”   两人闹够了,叶乘凉抢过张大壮手里的针线说:“我不能保证对你完全坦诚,但是我能发誓对你没什么恶意。当然对任何人,只要不惹我,我是没心思跟人对着干的。谁对我好,我就加倍对谁好,谁对我不好,我死也会拖上他,我做人就这样。”   张大壮看着叶乘凉的头顶眼里直泛光,心说老子就稀罕你这样儿。   将近四个月的朝夕相对,如果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假的。但是张大壮心里清楚,他们之间还差些什么。但他不急,因为贼老天一定安排了问题来考验他们。   叶乘凉确定两片白棉布的大小刚好是他要的尺寸,便开始往大片的白布上续棉花。这棉花海青应该是从县里挑的最好的捎来的,一摸又软和暖,贴在手上十分舒服。叶乘凉把它们抻成片状往白布上续,续到平整,续到所有位置的棉花厚度都差不多之后,就叫过张大壮,把那片略小些的白布抻平轻轻放到了上头,然后将下面那块大的白布多出来的部分往上一卷,包住棉花跟小的那片,之后一针针开始缝,四边缝完又让张大壮出去给他找根干净的木条。   张大壮疑惑,“做被你要木条做啥?”   叶乘凉头都不抬地说:“你拿进来不就知道了么!”   张大壮出去找了根差不多的拿进来,就见叶乘凉把木条轻轻往被上压出个直条,每隔一掌宽的距离就压一条,然后按着那条直接绗被,绗出来的线笔直,不夸张地说,简直比他娘弄的被还要好得多,便说:“你这道道咋这么多呢?”   叶乘凉心说小爷脑子里藏的都是精华,“还有你更不知道的呢。”   张大壮心说就做个被,他还能有啥不知道的?小时候又不是没瞧见过。结果次日晚上叶乘凉再做被套的时候,他可算真明白了,叶乘凉这小子是真聪明。   叶乘凉想的无非就是勤快这一回以后就不用再麻烦了,把被套做成信封式的,反正也没拉锁,就是多用一些料子,不过洗被套不用拆,拿下来洗完再一套,省事多了。   张大壮问:“你这都打哪儿学来的?”   叶乘凉困得脑子里不回弯,下意识就说:“我们那儿都……”   工房里一下子就静下来了,张大壮状似无意地问:“你们那儿是哪儿?”   叶乘凉抬头看了张大壮一眼,“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   张大壮却有些执拗,“你是不是束梁国人?”   叶乘凉:“啊?!什么束梁国人?我不是齐晟国人么?”   张大壮:“……”   叶乘凉的反应是很真实的,张大壮看了他一会儿觉得不像在做假,可是刚刚阿凉明明说“我们那儿”……   他们那儿,莫非指的是马头村?可是马头村也不见得有人这样做被子吧?再者那些狗崽子跟阿凉的亲近劲儿也很奇怪,就他所知,束梁国的一个民族对训兽就特别有方法。   张大壮心里存了疑,却也知道依叶乘凉的性子说不说肯定就不会再提的,便没再深问,只是这问题搁在心里多少叫人惦记,这不是影响彼此感情吗?   叶乘凉也知道这样明目张胆地瞒着张大壮什么事不太好,但是穿越这种事还是太诡异了,不到万不得已能不提就不提,或者以后等万事大定了之后再说。   两人心里各有算计,都想着对方暂时只要不触及自己的底线就行。谁知没过两天,真正伤感情的选择就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地和房子加起来你给我的聘礼起码得有四十两银子了。   张大壮:恩,以后再加。   叶乘凉:你哪来钱?!   张大壮:继续开山地呗。   叶乘凉:好想法,我给你点奖励吧。   张大壮:奖励就不用了,能换个地方咬么?!   叶乘凉:行!   张大壮:你咬那儿做啥!   叶乘凉:做记号!   欲知咬了何处,请听下回分解……   ☆、第40章 重度精神病   那天叶乘凉天照旧拿着凉皮送到司徒尘飞家里,寻思着忙完这一阵子看看要不要跟张大壮一起去镇上看看,有什么家里需要的东西都买上一些,毕竟原来的很多东西都没法再用了,而且其实也根本就没什么家当。谁知到了司徒尘飞家门口,就听到一道陌生的声音,似乎在与司徒尘飞争执什么,他确定在这村子里从来没听过。   难道是有他不认识的病人上门看诊被司徒尘飞拒绝了?不过这人居然敢当面叫司徒尘飞为“臭美精”,真是难得。   叶乘凉见门是关着的但并没的锁,就跟以往一样推开进去了,然后就见里头有个起码得有两百斤的大胖子转头瞅他,随后问站在旁边的司徒尘飞,“是他么?”   司徒尘飞点点头,“不错,他就是叶乘凉。”   那胖子一听眼里赶紧的带着笑意抱拳过来,“阿凉小兄弟,久闻大名。我乃五味斋的老板郭庭安。”   叶乘凉放下凉皮也抱了抱拳,心说原来这就是那个财大气粗的郭老板,怪不得偶尔能听到司徒尘飞叫他郭胖子。不过这人胖却不招人嫌,虽着华衣却不显高傲,一举手一投足看似平凡,却通身都是成功的商人身上独见的气度。难得的是好像还挺幽默的,叫司徒尘飞臭美精的人,肯定不是老古板。   不过久闻大名什么的可有点夸张,叶乘凉笑说:“郭老板好,您太客气了。”   司徒尘飞说:“进屋说吧,凉皮让何晏收起来就成。”   郭庭安于是一伸臂,“是啊,阿凉兄弟里头坐,郭某正有些事想与你商量,这不方才就想去找你,可尘飞偏说你就快过来了。”   何晏把沏好的一壶茶水送过来,顺便把凉皮拎走了。叶乘凉与郭庭安和司徒尘飞在堂屋坐下了。郭庭安便开门见山地说:“阿凉兄弟,实不相瞒,郭某这次来就是想见你一面,问问这饴糖的事情,还有想问问你有没有其它的小吃方子。”   叶乘凉看了司徒尘飞一眼,见这臭美精盯着自己衣袖子上的花纹不满意地皱眉,似乎完全没有参与的意思,便说:“糖的事情想必海青已经跟您说过了,约莫要下个月末开始才能再供应。至于还有没有其它的小吃方子,这个暂时没有,至于以后能不能想到,也不好说。”   郭庭安见叶乘凉似乎是话里带着话,笑笑,“咱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这生意上来往的时日也不算短了,郭某就直说吧。那饴糖的方子我知道是阿凉兄弟你家传的东西,郭某也不好开口说要买,但是你能不能考虑考虑,跟郭某到县里去发展?在这村子里做东西虽说照卖不误,可这儿能有多少人?而且你不想方子外传,许多事情就要亲自操办,这样一来制糖数量实在有限不是?自然,若阿凉兄弟你要是去了县里,郭某和五味斋是说什么也不会亏待你的,饴糖的利润给你抽五成,至于凉皮跟其它你想到的小吃,郭某抽六成利给你,你看如何?”   叶乘凉心说真不少啊……   现在卖凉皮一天能赚个四百文,如果以后再加上糖,能赚个一千五到两千文,一个月大概能赚个五十两银子。叶乘凉知道,这在乡下已经是超级大土豪级别了,即便是在镇上,在县里,那也是大户人家。可是跟五千两的外债一比就……   郭庭安见叶乘凉不语,又说:“郭某不清楚你与尘飞如何定的红利,但是郭某能保证,去了五味斋,一个月……”他用食指比了个一,“你起码能得这个数。”   叶乘凉知道这是指一百两一个月。但是老实说这钱多是多,可他还真就不太心动。他要是再努力些,一年后一个月一百两还是能赚的。只是离开这里就意味着,他不光能每月赚到一百两银,而且那五千两外债跟他也没有关系了吧?   可张大壮……   叶乘凉有些犹豫,叹口气说:“多谢郭老板看重,但叶乘凉就是个农家人,地是根本,我这做糖做凉皮也不过是想让家里日子好过些,赚多了是祖上保佑,赚少了也没什么可说的。让我舍了家里的地去外头打拼,这事我得考虑考虑。”   郭庭安本来以为他都给出这个数了,这人说什么都得跟他走,谁知对方居然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便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阿凉兄弟可是觉得这份子太少了?可是你要知道,我说的数到哪里还买不来好地?”   就连司徒尘飞都忍不住看了看叶乘凉。先前郭胖子是跟他说过要花大价钱挖走阿凉,可是他没想到会给这么多,更没想到,叶乘凉居然没有任何雀跃的神色!   叶乘凉有叶乘凉的想法。现在拍拍屁股走人了,他是轻松了,或许以后钱也能赚到了,但是还能再找到比张大壮更合他心意的人么?如果张大壮还是傻愣愣地说着要娶个姑娘当媳妇儿也就罢了,偏那呆子对他也开始上心了。而且不厚道的说,现在的张大壮其实更对他口味。以前的大壮人是挺好,但是他总觉得欠点儿什么,现在却把这份欠缺给补上了,也就是说,他跟张大壮开始有共同语言了。   等等,他能不能跟张大壮商量商量,一起去县里呢?县城外头应该也是有地的吧?书里不常说什么山庄啊别苑啊之类的么?他能不能也弄个山庄?   叶乘凉看了司徒尘飞一眼,决定回去跟张大壮聊聊再定。这事可是大事,他好歹跟张大壮住一起这么长时间了,瞒着对方就走了那可太伤感情。人这一辈子指不定啥时候就有了牵扯,做事不能不留余地。   晚上,叶乘凉吃饭的时候便在饭桌上把郭庭安来找他的事提起来,顺便也是想让李金鸽琢磨琢磨,去县里这事情靠谱不。李金鸽虽然是农家妇,但是有时候想问题还是挺细的。叶乘凉觉得,离开这里去县城她也未必就不同意。   谁知李金鸽没发话,张大壮却一口反对了,说:“我不想去县里。”   叶乘凉问:“为什么?去县里也能置地,也能赚钱,买东西还方便,不是也挺好么?”   张大壮说:“可是去了县里就没什么识得的人了,不像在村子里,左右邻居还能串串门子,娘也不至于太寂寞。”   李金鸽还在低头思索,叶乘凉趁机用眼神问张大壮:是因为就这一个原因吗?   张大壮微一眯眼扫了扫工房的方向,用眼神表达等回去再细谈。   叶乘凉于是说:“那咱们都再考虑考虑吧,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李金鸽点点头,“那阿凉你跟大壮都去歇着吧,今儿个大娘拾掇桌。”   以往基本都是叶乘凉干这活,不过这会儿叶乘凉看得出来,李金鸽是有心事想要找点事做,便没有拦着,跟张大壮一起回了工房。   难得,这一晚两个人躺一起没掐,不约而同地瞪着顶棚都跟那儿有什么宝贝似的。   许久后,张大壮问:“阿凉,如果我跟娘都不去县里,你还去么?”   叶乘凉沉默片刻才说:“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县里,就是觉得那儿生活可能会方便些,再者不管你记没记起来,欠了五千两银子的事应该不是司徒大夫胡说的吧?那钱总得还上不是么?咱们现在盖了工房,等下个月底开始,只要努力干活约莫每个月能有四五十两进项,可就算这样,不吃不喝也要还十年。但是去县里机会就多了,没准几年就能赚来这些钱。”   张大壮听完噗哧一声就乐了,“你怎么到哪儿都不忘帮我还债呢?”   叶乘凉心说是啊,真特么重度精神病患者了,有他这样缺心眼儿似的把巨债往身上揽的么?可是感觉这种事情就是这么邪门儿啊。他十分确定,这一次要是甩了张大壮一个人去了县城,以后准会后悔啊。想他在现代的时候一个人住在城市里,左右邻居几年抬头不识面,回家就一个人,连个可以一起说说话的都没有,网上好不容易找个聊得来的,基本都是“一-夜-情”,聊完第二天心里更加空落落的了。   张大壮听见叶乘凉苦笑,心里挣扎了一会儿,“阿凉,我的债不用你还,你也不用去想这件事。咱们抛开这个问题,你再想,你还想去县城吗?”   叶乘凉想都不想地说:“不想。”   他喜欢乡下生活,空气好,节奏慢,偶尔见着老牛慢悠悠走在路上,看着心里都舒坦。如今的城市肯定不像后世一样,但是做买卖的人多,就会让整个城市显得忙忙碌碌的,不像在村子里,感觉再忙也是慢基调。他是个勤快的人,但骨子里却喜欢安逸,在一个地方发展得好了,就不想再动坑了。人么,其实还是要学会适当满足,不然一辈子都在追求,其实也是件很累人的事情。   不过张大壮说不用他还是什么意思?莫非这家伙有私房钱?!   “反正不用你惦记。”张大壮说:“那咱们可说好了不去县城。明儿个也跟娘说,以后就在这红沙村。其实娘是舍不得离开爹那么远的,再说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真去了县城里,我担心她过得不开心。”   叶乘凉以前也常听所里的同事说,家里条件好了把老人接过来,结果老人反倒不开心了。其实想想,一但习惯了某种生活模式,确实是比较难改变的吧。   一百两……   啧,不就一百两嘛!老子破例不当回铁公鸡钱眼子就得了!   叶乘凉第二天再背着凉皮去司徒尘飞家,才知道郭庭安已经走了。司徒尘飞支着下巴,懒洋洋地说:“郭胖子家大业大,有得他忙活。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叶乘凉长出口气,“不去,以后我就努力跟大壮赚钱,奔着红沙村第一大地主的目标去了。县城啥的,还是算了吧。”   司徒尘飞笑笑,“就是就是,咱们红沙村多好,有我这么俊这么厉害的神医,给多少钱那都是不能走的啊。”   叶乘凉拍拍衣服起身大喊:“何晏,你师父又买新衣裳了?!”   何晏正数着铜钱呢一下子忘记数到几了,不由郁闷地一跺脚,“是啊阿凉,你怎知道的?!”   叶乘凉说:“他又臭不要脸了!”   何晏:“……”   叶乘凉突然觉得心情敞亮了,去何晏那儿拿了钱回去,暂时先不想去县里的事了。到了家之后,看到一群“小狗崽”围过来,鸡群咕咕叫,院里忙活的人都回去了,只有张大壮坐在新房门口订着那个小梳妆盒,便说:“大壮,我想吃鱼!!!”   张大壮抬头看了叶乘凉一眼,不知道他这又是哪一出。可见他虽没笑却一脸自在,心里不知怎的也跟着舒坦了,遂说:“行,明儿个给你捉鱼去。”   其实叶乘凉就是突然抽疯,想看看张大壮能不能真给他捉鱼去,怎知这家伙不光答应了,而且第二天一大清早天不亮就出了门。   叶乘凉已经有些习惯了跟张大壮一起睡,这冷不丁旁边没人还挺怪的,便也有些睡不着了,于是起来后把夜里换下来的衣服拿出去洗了晾上,之后才进园子里看看早上做点什么吃。谁知这时候就听邻居家吕铁柱的媳妇儿说话了,“大柱,我也想吃鱼。”   吕铁柱想都不想说:“我还想吃呢,可是不会捉!你能耐你捉去。”   林巧儿一撇嘴开嚎,大清早的就是对着老爷们儿一顿掐!   叶乘凉摇摇头,继续拔他的小萝卜。他来的时候没赶上,所以今年没下黄豆酱,等秋尾的时候却是要弄一些了。有了酱,就可以做酱焖鱼,还有蘸小菜吃,当然也可以做些炸酱面什么的,能做的多了去了,反正总归要弄一些,买着吃还是觉得味道不对。   李金鸽本来寻思上菜园子看看摘些青菜弄菜饼子就粥吃,就见叶乘凉蹲地里拔萝卜呢,便说:“阿凉,今儿早上吃啥呀?”   叶乘凉已经拔得差不多了,端盆过来说:“吃油饼吧大娘,我一会儿拌点小萝卜,炒点肉沫,咱们卷着吃。”   李金鸽一听笑着说好,心说这不是大壮最得意的那口吗?!   叶乘凉鬼使神差地反应过来,不由轻咳一声,“那啥,大娘,我跟大壮想好了,咱还是留在村子里吧,您觉得呢?”   李金鸽说:“好,大娘也不想搬,这人呐,越老了就越是懒了。”   叶乘凉扶着李金鸽出了菜园子,进屋一个和面一个抱柴。   饼烙好的时候张大壮也回来了。他手里拎着柳枝穿的大草鱼,站院里大喊:“阿凉,快出来接一把!”   叶乘凉出去一看我去好几条!便说:“你可真厉害,不过这么多吃不完怕是要坏。要不给小同家和妞妞家一家送一条?”   张大壮笑,“好阿凉,我心里正是这个想法,不过得你去送了。”   叶乘凉:“咋了?”   张大壮用眼神示意叶乘凉往下瞅。   叶乘凉低头一看,这、这么大个血口子!!!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成亲吧!   张大壮:好!   叶乘凉:啊唔!   张大壮:嗷唔~傻媳妇儿,你又咬我做啥!!!   叶乘凉:俺们那儿成亲流行送四金,昨儿个给你耳朵上挂了一对“金耳环”,今儿我给你咬出一个“金项链”来!   张大壮:……   ☆、第41章 给我抓给起来   “你好歹撕条布止下血啊!”叶乘凉简直无语了。   张大壮腿上得有个十公分长的血口子,正往外渗着血珠,看样子是左边深右边浅,因为左边渗的血比较多,从形状上看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刮的。如果是脚上有这么个口子叶乘凉准以为是河里的石头或者碎瓷片什么的刮的,但是在腿上,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了,除非张大壮跪在河底甚至被什么东相拖动过,可这里又没鳄鱼啊河马这种大型生物,所以完全不可能。   “这可是你给做的新衣裳,撕坏了多可惜。”张大壮一脸的你这败家媳妇儿太不会过!   把叶乘凉气得……   但不管如何,先止了血才是正经,叶乘凉于是赶紧把张大壮连人带鱼往水缸旁边拉,先是把鱼随便放到桶里,随即便给张大壮清理伤口。这里没什么消炎的药,可是这大夏天的如果真染了也麻烦,叶乘凉给张大壮洗完之后便用干净的棉布把水擦净了,说:“我去趟司徒大夫那儿弄些药过来,你先在院子里坐一会儿。”   张大壮找个地方坐下来摆了摆手,叶乘凉便拿条鱼去找司徒尘飞去了。却说他离开之后,张大壮原本憨厚的面孔立时变得有些阴沉,像天空布满了乌云的感觉,只是在李金鸽出来的时候,这表情又是霎时一变,就跟变戏法似的,多云转晴。   李金鸽见儿子坐在小板凳上低头看着伤口,赶紧过去问:“大壮,这是怎的啦?”   张大壮说:“回来的时候被树皮子刮的,不防事,阿凉去帮我拿药去了。”   李金鸽见着也是心疼,但蹲下来看了看确定没太大问题之后,只得瞪一眼说:“下次可小心着些,这天热着呢,万一化脓了可咋办?”   张大壮只得赶紧应是。   叶乘凉到司徒尘飞家拿了药,又在那儿弄了些包扎伤口用的白棉布,随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家按照司徒尘飞教他的把药草捣碎了煎出水,用这水给张大壮的伤口冲洗了一下,这才用棉布把伤口仔细包上。   张大壮看着叶乘凉蹲在那儿忙活,黑黑的头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便忍不住敲了敲说:“这瓜真黑,熟没熟?”   叶乘凉抬眼瞪,然后手上用力一拉!   张大壮嗷唔一声,“疼疼疼,阿凉你可轻点儿哟。”   叶乘凉啪啪在张大壮另一条腿上拍了两下,借机揩完油,疑惑地说:“这么结实咋还被刮了呢?我刚才瞅着像什么刀片揦开的似的?那伤口好齐整。”   张大壮赶紧把食指对准嘴巴,小声说:“晚些告诉你。”   叶乘凉一听便知这事可能没表面上那般简单,于是只得先按耐住好奇。   碰巧那鱼一直在桶里蹦哒,张大壮便说:“好了,去送鱼吧。”   叶乘凉没动。本来这鱼他觉得送了也就送了,可是如今见着张大壮为这鱼都带了伤回来,他又有点儿不想送了,于是说:“要不……收拾好晒干了留到冬吃?!”   张大壮见叶乘凉这抠样不知怎的就觉着特别招人稀罕,不由扯了扯他肉肉的耳垂,“想吃再捉,晒干了那还有啥味道?”   叶乘凉一想也是,便提着几条鱼出去了。先是去了刘大同家,再去了白有生家,可是白有生家的石玲一闻这鱼腥味就吐得昏天黑地,叶乘凉便赶紧拿着鱼走了,一条送到孙二猛家,最后一条送到了孙杰家。就这样家里还有三条呢,可见张大壮抓鱼的本事多牛!要说这熊就是熊!牵到哪儿都会捉鱼!   孙杰看样子是要去北凌府准备考试的样子,他娘赵静正给他收拾包袱。里正家里就孙杰一个儿子,这一走就是许多天回不得家了。孙杰作为儿子的自然惦记着二老,便也不忘让叶乘凉有空的时候过来帮他看看。   叶乘凉跟孙杰关系处得算不错,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这时孙杰犹豫片刻又说:“阿凉,有句话兄弟我不说不痛快,那张大力跟县主簿夫人有亲戚关系你是知道的,所以他这一次路经县城,说不得要去见上他那姑姑一面。你这制糖的事,如果县太爷插手只怕要麻烦,你心里还是要有个数。他们这么长时间一直没动静,我估摸着是那王金花还指望着张大力中举,这样一来他们自家便能想办法找你麻烦,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叶乘凉笑了笑,“明白,多谢孙大哥提点,另外也祝你金榜提名,早日的把咱这安平县的县令换下来,好让兄弟我也跟着借借光啊。”   孙杰翻个白眼,“走走走,最烦有人叫我秀才,哪壶不开提哪壶!”   里正哼一声,“有本事你中个举人回来啊,再没人叫你秀才!”   孙杰憋一口气,最后还是没跟里正呛声。走都要走了,还是和气些,可别真给他爹弄一肚子气再走,到时候心里可该不好过了。   &&&   叶乘凉回去的时候就在想孙杰的话。被官家要糖方这事他自个儿也想过,但是说到防范措施却是没什么特别有用的。至今以来能比较安心还是因为司徒尘飞跟何晏的话,他们显然是不太把县太爷放在眼里,所以他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赚钱。但是如果司徒尘飞跟何晏不靠谱呢?   晚上的话题就从这一条切入。   叶乘凉给张大壮换过药,问张大壮:“大壮,你说如果哪天县太爷跟我们公然要糖方子可怎么办呢?”不管是搁古代还是现代,讲不出理的地方还是很多的。   张大壮邪气地哼一声说:“他要他的,咱不给就是了。你要是怕了到时候只管往哥哥怀里钻,哥哥一准儿护着你。”   叶乘凉扭头啪一声打在张大壮的熊掌上,“老子胸前没小鸟,你往哪儿摸呢!还有,你那腿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张大壮左手抚着叶乘凉背后的小红鸟,右手继续往叶乘凉怀里钻,“约莫是有人想试试我到底恢复没恢复记忆吧。往后你出门时也当心着些,尽量别往僻静的地方走。”   叶乘凉一听,这是要有麻烦?便问:“你有什么仇家?”   张大壮嗅了嗅叶乘凉的头发,漫不经心地说:“有啊,而且还有很多呢。”   叶乘凉:“……”   张大壮:“不过他们都死了。”   叶乘凉:“…………”   张大壮闷笑,“怕了?”   叶乘凉转身面对着张大壮“恩”一声,手在张大壮的酒窝上轻轻挠,“怕,怕你吹牛皮,到时候你要是没这么厉害那还不丢死个人了?!”   张大壮一把抓住叶乘凉的手,轻轻啃了两下,随即便在他身上肆无忌惮地摸。而在二人看不到的地方,张大壮伤口上的血却变成了暗红色,暗得发黑。   叶乘凉拗不过张大壮,最后还是如往日一般由着他在自己身上揩油,只是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总觉得屁股后面有什么东西硌着他,却也因为白日里太劳累了,想不得那么多了。   张大壮唇边挂着一抹笑,仗着叶乘凉睡着,手上的动作越发大胆起来。   第二天一早起了大雾,叶乘凉跟张大壮吃完了早饭没多久,来盖房子的人就陆陆续续上门了。叶乘凉见着太阳好,就把先前做好的被褥全都拿出来搭在院子里晾晒,随后继续去熬制和砂浆用的米汤。张大壮腿上有伤,可对于他这种粗壮的汉子来说却似乎不碍事,因此仍旧该忙什么忙什么。但有一点叶乘凉觉得挺怪的,他要给张大壮换绷带重新包扎一下,张大壮却没让。   想着张大壮可能是觉得没大问题了,叶乘凉也没太坚持。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打这件事情之后心里总觉得不对劲,明明天气挺好,但是却像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心情略差。后来得知孙杰要上路了,叶乘凉跟院里的一伙人都去给孙杰送行去了。大伙都知道孙杰什么人品,便都盼望着他能出个好成绩呢。   张大壮跟孙杰从小玩到大,这时候自然也出来了,只是还没跟孙杰说上两句话,他的眉头便轻轻皱了一下。乡亲们忙着跟里正一家说话,也没人注意到他,但叶乘凉却偏偏注意到了,遂小声问:“怎么了大壮?”   张大壮说:“有人来了。”   叶乘凉没明白什么有人来了,结果又等了一会儿就知道了,只见从赶往镇上的路上跑来了一队官兵,整整有十个之多。   乡亲们本来聊得热火朝天的这会儿都变得议论纷纷了,孙杰本来要走的也因为好奇没动坑。一队官兵越来越近了,那带头的人跑到村口处,开口便问:“张大壮家怎么走?”   大伙纷纷看向张大壮,张大壮憨厚地说:“官差大哥,我就是张大壮,您找我?”   那官差又问:“叶乘凉可是住你们家?”   张大壮说:“是啊,怎么啦?”   官差:“人在哪儿?带路!”   叶乘凉:“我就是叶乘凉,这位官差大哥找我有事吗?”   官差:“县太爷要见你,跟我们走一趟!”   叶乘凉当然不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跟人走,便说:“县太爷为什么要见我?总得有个原因吧?”   官差一愣,“嘿,你小子胆子真肥,县太爷要见你还要什么理由?他想见这就是理由懂不懂?给我带走!”   张大壮往叶乘凉身前一横,“不行,不把话说明白怎么能说带走就带走了?”   里正这时也出来说:“这位官差小兄弟,我是这红沙村的里正,烦请您说说,这叶乘凉可是犯了什么事了?”   官差是县里当差的,这种村子里的里正根本不放在眼里,闻言便说:“那可就要问问我们县太爷了,来人,给我带走!”   张大壮直接把人抱怀里,“不行!”   官差们直接上来抢人,张大壮力气大,一抖就把两个人给抖到了地上,摔出好几米远去。领头的当时就急了,“反了你了!给我抓起来!”   叶乘凉抻手一挡,“别别别,几位官大哥好说好说,县太爷这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要找我啊?您看我们这小村小民的,没见过这阵杖……”叶乘凉赶紧不动声色掏出一粒银豆子交到官差手里笑着说:“您看,我们不是要跟几位官大哥对着干,这不是想着心里有个底么。”   官兵当差的一个月也不过领一两银子,这小农一出手就是一两,官差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便对叶乘凉勾了勾手指,示意叶乘凉附耳过去。   叶乘凉忍住恶心感凑近些,便听官差说:“想要赎你男人,就用糖方子换,懂?”说罢转身一喝,“把人给我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乘凉:大、大壮你要被抓走了可咋办呢!   张大壮:不怕,正好给家里省口粮!   叶乘凉:你就不怕他们不给你吃饭?!   张大壮:那我就把他们牢里当差的人吃了。   叶乘凉:!!!!   ☆、第42章 他是他师父   “阿凉,替我照顾好娘!”张大壮远远地喊了一声,接着便冲叶乘凉摆了摆手。   “等一下!”叶乘凉喊完之后,马上跟过去对官差悄声说:“麻烦官差大哥多照应些,日后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好说。”官差说罢领着一队人走了。叶乘凉也管不得村民们怎么想,直奔着司徒尘飞的家就跑了过去,心说给不给力,就看这一次!   “阿凉?”何晏来开了门,见叶乘凉脸色红得有些异常,便问:“怎么了这是?”   “大壮被官差抓走了,司徒大夫呢?!”   “师父出去看诊去了,约莫要过两日才能回。张大哥怎的会被抓走?”何晏皱着眉,心里也有些着急了,因为海青这会儿也不在家。   “县太爷惦记上我那制糖的方子了,我方才问官差,他说得清楚,想要赎回大壮就得拿糖方子去换。”叶乘凉现在也算明白了,搞不好刚才说要抓他根本就是做给张大壮看的,目的还是为了抓张大壮,而会这么做的原因就十分令人探究了。如果是张大力搞的鬼,那么显然,这些人是想让他在村子里的名声变得更烂,而如果是冯有财那边的话,可能他们不光想要糖方子,还想要他这个人……   “那、那你打算怎么办?”何晏脸上虽见急色却并不算慌,比起张大壮的安全,似乎好奇叶乘凉如何做选择多一些。   “如果真的只能拿方子来换,自然是要换的。”人永远比东西重要,钱没了可以再赚,方子没了可以再想别的,但是全天下就一个张大壮,如果这一次他站在了金钱这一边,只怕以后他们都很难再有完整的感情了,所以,“夜里海青回来之后想想办法,如果不行,明儿个我就去县里。”   “你、你真舍得啊?”何晏愕然。那一个方子值多少钱叶乘凉究竟知道吗?   “恩,舍得舍得,没舍哪有得?”叶乘凉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阿凉你等一下!”何晏叫住叶乘凉,“你先别急着准备去县里,这事,这事我想师父他一定能解决的。待海青回来我让他去找师父,他知道师父去哪儿了。”   “好,那我晚些再过来。”叶乘凉说罢加快脚步回了家,主要是担心李金鸽听到乡亲们说什么再急出病来,关键是有时候乡亲们太热心,他之前没有一咬牙直接跟张大壮一起去也是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在里头。   果然,叶乘凉到家的时候就发现有人把张大壮被官差带走的消息告诉了李金鸽,李金鸽正要出门找他呢,见他回来便夹着哭声说:“阿凉,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大壮好端端的怎么就让人抓走了呢?”   叶乘凉赶紧把人往自家院里扶,“大娘您先别哭,大壮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毕竟那杀千刀的县太爷还惦记他糖方子不是么,“最迟明天咱们就去把他弄出来,您可千万别着急上火。”   李金鸽听叶乘凉这么说,却还是惦记得紧。民怕官差鬼怕阴差,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这么多年还头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呢,这万一大壮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人家可如何是好?乡亲们跟她说的可是大壮推了官差啊。   叶乘凉也知道这事有些麻烦,主要是让人憋气。这他娘的要是真被成功打劫一次,以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总归是个麻烦。可是民不与官斗,这年月,他有地方讲理吗?!   刘大同跟白有生先前就在帮着盖房子,还有孙二猛等好些村民都在,他们也不是傻子,也多少看出来这叶乘凉能赚钱的事怕是被人惦记上了。有人觉得张大壮这下可倒了大霉了,因为家里收留了叶乘凉还得罪了官差,如今搞不好要蹲大牢了。   先前有不少人都在暗暗羡慕张大壮,觉得人不声不响就捡了个财神爷回来,才几个月的功夫连新房都要住上了。可是这会儿显然有人觉得还是踏实种地收个粮,或者赚个工钱就好了,不能想得太多。不过总得来说来张大壮家帮忙干活的人一般都是不在意什么谣言的,说三道四的多半都是见不得人家好的那种,趁着孙杰要去赶考来拍马屁的。   白有生问:“阿凉,那这房子还接着盖么?”   叶乘凉说:“盖,白大哥你们帮我张罗一下,盖房这事不能停。我得去想办法把大壮弄出来。”   刘大同拍拍叶乘凉的肩,“你放心吧,旁的事咱们帮不上你,但盖房子的事肯定不能担搁了。”   刘大同说完就张罗着乡亲们接着盖房去了,一伙人便都散开来,最后只留下孙杰还没走。他与叶乘凉站到了人少些的地方,压低声问:“到底怎么回事?那官差跟你说了原由么?我怎么瞅着,他们好像就是冲着大壮来的呢?”   叶乘凉心说这见识多的好像还真是不太一样,张口说:“就是咱先前说的那事,县太爷惦记上我的糖方子了。”这事不好与村里人说,不然肯定会有人说他不仗义,张大壮救过他他还连张糖方子都不舍得云云,又或者说都是因为他把张大壮家里坑了之类的,他可不想听这些。便是跟孙杰说说倒是无妨的。   孙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我虽然只是一介秀才,但北凌府也识得些朋友,要不找他们出出主意?”   叶乘凉说:“先不用,晚些等‘司徒大夫’回来我跟他商量商量,他或许有办法的。你还是赶紧上路吧,最好中举把那县令换走,那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孙杰一瞅他爹娘已经在远处瞪得眼珠子都要抽筋了,遂点点头,“那我路经县里时再打听打听,若有什么事情也会让人给你捎个信。”   叶乘凉道了谢,看着孙杰背着包袱离开了。   李金鸽这边也没心情蒸什么凉皮了,见孙杰离开便过来问:“阿凉啊,孙杰可是有什么办法?”在她看来秀才公已经是非常厉害的人了,至少这红沙村年轻的秀才一共就俩,一个孙杰一个张大力。   叶乘凉说:“他说会跟北凌府的人出出主意的。不过大娘您别担心,这事其实没那么麻烦,待明儿个我就去县里,说什么也会把大壮弄回来。”   外人不知张大壮恢复了记忆,所以不知道那欠抽打的已经不再是那个从里到外都单纯老实的农家汉子了,而是精于算计,充满土匪气息的……   叶乘凉甩甩头,即便这货多厉害,他该救的还得救。   天将黑的时候叶乘凉又去了趟司徒尘飞家,实在是李金鸽坐立不安的样子让他看着也郁闷,再者海青也快回来了。他有时候觉得海青比司徒尘飞靠谱多了,问问这个话不多,却总是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人,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   却说这时,不光他家里郁闷,王金花家里也有些郁闷了。由于张大力去北凌府是家里拿钱给他雇一辆马车去,所以这会儿他还没急着启程,白天的事自然也就知道了。王金花一直是盼着等她儿子中了举人,然后那糖方子他们想办法弄到手,这既发了财又得了功名,两全齐美那是多好的事啊,可是偏偏县里来人把张大壮抓走了!张大壮那么个傻子,他要是被县太爷那么一吓唬,还不得有什么说什么啊?糖方子的事情还能瞒住么?   王金花和张大力都觉得这县里来抓人指定是知道叶乘凉能制糖的事了,又因为他们可能从哪里得知张大壮笨,所以才从张大壮身上下手。   张大力说:“不如这样吧娘,我也即刻启程,好去姑姑家问一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金花有些不乐意,但是一想到搞不好那方子的便宜她一点都沾不上,只得点点头。于是张大力赶紧去收拾了些东西,连夜上路了。   海青回来的时候正好与张大力的马车交措而过,但是由于他的马太快,两厢都没在意。   叶乘凉听到熟悉的响鼻声,跟何晏几乎当时就冲了出去,倒豆子似的说:“海青,大壮被官差抓走了你知道司徒大夫去哪儿了么?”   海青闻言一顿,寒气立时从他周身散发出来,声音也是冷得厉害,“为什么抓人?”   叶乘凉说:“糖方子,县太爷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我有糖方子,想让我用方子去赎人。”   海青想也不想地问:“那你肯吗?”   叶乘凉:“如果没其它办法,自然肯。可是何晏跟我说过不用把县太爷当回事啊!”   海青看了何晏一眼,一把把叶乘凉扔上了他的马背,紧接着非常利落地向上一跃,对着何晏说:“你去告诉张大娘,我们去赎人。”   何晏:“啊?!”   海青:“驾!!!”   生平头一次上马背的叶乘凉:“海青你、你好歹问问司徒大夫他有没有别的办法啊!”   海青:“你舍不得那方子?”   叶乘凉被颠得早饭都要吐出来了,然后一阵天眩地转!海青把他正了过来,让他骑在马上,他于是赶紧止住恶心感,“就算舍不得我该给时自然会给,你、我就不能等司徒大夫回来了再……”   海青毫不犹豫地说:“就算公子回来了这件事也是要我去解决。”   叶乘凉:“……”   海青的马不愧是千里名驹,叶乘凉只觉得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没多久的功夫就过了镇子上了。说起来这还是自打叶小凉跑到红沙村之后叶乘凉第一次过镇子去别的地方。可惜这会儿天是黑的,以他的夜视能力已经很难看清四周的东西。海清这时说:“他们是怎么走的?”   叶乘凉:“来的时候我看是跑着来的啊。”他当时还想,县里的官差还那么穷,居然连匹马都没有……   海青“吁”一声勒住马缰,“若是走着来,他们不可能连夜赶回县里,多半是要在这集安镇里停留一晚,明天一早再往县里赶。”否则这一来一回几乎就要一天一宿不休息了。   叶乘凉与海青到得集安镇的衙门,见海青下马,他也便纵身跳了下来,随后不敢置信地问:“你不是想硬把人抢来吧?”   海青面无表情地看着叶乘凉:“有什么问题?”   叶乘凉:“……那不是公然跟县太爷对着干么?万一到时候我们全被抓起来怎么办?”   海青不吱声,人却已经往集安镇的大牢步去。牢外是两名守卫的官兵,海青在大牢的对面问叶乘凉,“见过那两个人么?”   叶乘凉看不太清,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说:“见过。”那不就是白天被张大壮一抖抖到地上的官差吗?!   海青闻言便从衣袖子里掏出一小包东西,然后叶乘凉就见他跟猫一样灵敏地到了大牢入口处的西端,延着那一片的黑暗悄然接近,紧接着那小包里的东西便被他一把扬了出来。明明看着动作不小,但是叶乘凉楞是没看清他扬的什么。不过没多久,门口守卫的那两名官兵就晕了过去,叶乘凉跟现场看古装武侠片似的一愣一愣的,直到海青一把扯过他进了大牢内部!   叶乘凉心里咚咚直跳,心说莫非要劫狱?结果一进去,牢里哪特么的还有人!!!   海青发现不对当下转身,然而却已经晚了,只见大牢门口处,分明站着一个衣着十分华贵的人!而在那人的身后,则是至少上百的官兵!   叶乘凉扯扯海青的衣袖子,那人便说话了,声音却是连自己都不敢置信的震惊,“你、你是海青?!”   海青当下便单膝跪地,施了一礼说:“海青参见荣王。”   叶乘凉:“!!!”   被称作荣王的人说了声免礼,随后便迫不及待地问:“尘飞呢?他怎么没与你一道?你这是……”   海青说:“回王爷,公子去出诊病人,我师父被安平县令捉去,我正要去救他。”   荣王嘴角一抽,显然对海青的话有些怀疑,“你说张大壮被抓?”   海青点点头……   叶乘凉疯了,所以说张大壮是海青的师父?!   却说这时,正被拖着赶往安平县的张大壮,第N次咽了咽口水。这帮死当差的,居然吃烤兔子不带他一个!要不是想借着这次机会直接搞定了县太爷再灭了张大力的威风,他这会儿直接把这群人绑成一串扔进河里喂鱼!   “咕噜噜……”胃里又是一声哀鸣,张大壮微眯着眼睛,随即便对着夜空吹了一声怪异的哨声。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听,是什么声音?   张大壮:鸟叫的声音。   叶乘凉:胡说!我听着明明是哨声!   张大壮:你听错了,其实是鸟叫声。   叶乘凉:扯,哪有鸟这么叫的?   张大壮:怎么没有?你听,分明是在叫,阿凉阿凉我好饿,快给我采花一朵!   叶乘凉:……哪个花?   张大壮:你说呢?   叶乘凉:……   ☆、第43章 他有儿子了   “小子,要不要来一块?”收了叶乘凉好处的官差拿过一个兔头蹲到张大壮跟前,“这一块我只收你一两银子,合算吧?”   “可是我身上没钱啊官差大哥。”张大壮佯装十分馋的样子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你还不如给我来碗水喝呢。”   “嘿,你当水是白来的啊?”官差当着张大壮的面啃着兔头,“要不是你家那叫叶乘凉的小子说好了我多照顾你少不了我的好处,爷才懒得搭理你呢。”   “那是我媳妇儿,当然惦记我。”张大壮说完有些得意地撇了撇嘴,看着着实像个楞子。   “得,算你个傻子有福。”官差说罢给张大壮弄了些水喝,然后才又回去继续吃肉。其实他们来的时候也是被县太爷嘱咐了,人是要带去但是不能伤到,否则坏了事他们可要担责任,所以肯定是不会让人渴死饿死的,只不过收了钱,那态度就不一样些罢了。   “啧,要我说那叶乘凉就是瞎了眼,跟这么个五大三粗的农户能有啥出息?”官差堆里冷不丁传来一道带着轻蔑的声音,随即有半数以上的人都往张大壮这边看了过来,然后开口的那人又说:“不过我听说那冯有财也看上了叶乘凉,这次我看他是逃不掉了。咱们老爷只认银子,到时候银子到手了,冯有财要个人那还不是忒容易?”   “说得也是,那叶乘凉要是个姑娘老爷肯定是要自个儿留下,可是咱老爷不好那口儿啊。”   张大壮恍若未闻地坐在原地,乍一看好像根本没听见对面的人堆里传来的声音,但是仔细一瞅,便可见他的嘴角隐约勾起,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却不是很有趣一般。   风吹过草地,带着刷刷的响音,似嘲讽,又似孤魂野鬼的哭声。片刻后,远远的有一道黑影缓缓接近,随后便跟司徒尘飞一样,手里的东西一扬,不大会儿功夫,刚还在聊得热火朝天的官差们便逐个倒地不起。那黑影“嗤”了一声后,走到张大壮前面跪下磕了个头,恭敬地叫了声:“爹~”   张大壮随手拔了根草在嘴里嚼,然后招了招手示意对面看起来约莫十二三岁大的孩子坐下来,这才说:“你小子又长高了。”   张赫知撇撇嘴,“跟您比还不是差远了?您怎么才联系孩儿啊?还以为您死外头了呢。”   张大壮一巴掌糊在义子后脑勺上,“你这臭孩子怎么不盼我点儿好?!”   张赫知捂头,“那您这么长时间不找我!这都整整一年了!”   张大壮直接躺到草地上,笑得痞子似的,“这不是遇着你‘娘’了么?”   张赫知嘴角一抽,骑张大壮身上掐他脸皮,“你到底是不是我爹啊!?”   张大壮一把把义子扯下去,“傻小子,给你找娘还不好?哪儿那么多事儿!爹问你,近来家里还好么?”   张赫知点点头,“比您在的时候还好,就是大伙儿都想您了,成天问我您怎么不来,我都要被烦死了。这回您总能回去了吧?上回咱们可说好的,等再见的时候您就不走了。”   张大壮想起一年多前的约定,轻轻皱了皱眉,“不行,爹还有事没了呢。”   张赫知瞥了眼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官差们,“是他们么?”   张大壮嘿嘿一笑,“跟他们啥关系,爹是要把你娘弄回去,不过还得费些功夫。”   张赫知本来以为张大壮在开玩笑,这一听却是真的了,便问:“我那娘是男的女的?”   张大壮虎着脸说:“到时候就知道了,爹现在有点事情让你办,附耳过来!”   张赫知倾身听了半天,一脸鄙视,但又不敢违腻张大壮,于是只好起身去把官差们身上的钱都给搜刮走了,弄成打劫的样子。最后站到张大壮跟前,“爹,还有您的呢?”   张大壮瞄了瞄腰间的钱袋子,那还是叶乘凉最开始做的钱袋子呢,里头装着给他的零花。他还真不想给出去,但是不给那些官差起来见到总归是麻烦,便取下来说:“这钱袋是你娘给我缝的,你可给我收好了。”   张赫知兴奋地接过来打开一看,当场惊呆了。里头、里头居然只有两个铜板?!于是他愕然地问:“这、这是娘给您的所有零花么?”   张大壮说:“不是啊。”说完还不等义子的表情完全放松,又补上一句:“原来不少呢,最多的时候得有个三四十个吧。”   张赫之:“……金叶子么?”   张大壮:“铜钱~”   张赫之:“!!!!!!”   张大壮见义子表情十分复杂,便说:“想什么呢?这叫会过日子。”   张赫之哭笑不得,“可是这也太抠了。”   “抠么?”张大壮想到叶乘凉平时把着钱的样子不由笑笑,“其实不抠,对你爹我算很大方了。”   张赫之表示怀疑,但是张大壮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在红沙村来说,会给男人三十四文做零花的娘们儿可绝对是少数,搞不好就是因为叶乘凉是男的,所以才会给那么多呢。而且这小子说不得真要拿糖方子来赎他了,那又是多少钱?能说他小气么?绝对不能够。   叶乘凉这会儿也在想张大壮呢,关键这次出门太意外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没见着张大壮倒是见着一位王爷。王爷啊!活生生的!叶乘凉忍不住用看古董的眼光看荣王,把荣王看得心里直发毛。   荣王觉得,要不是因为海青的介绍实在是让人无语,他都想直接下令不许叶乘凉再看他了。   叶乘凉也知道自己可能有些过了,赶忙轻咳一声,“荣王殿下见笑了,不过我和张大壮其实还没成亲,只是有可能成亲而已。”所以师母什么的,海青的介绍还真是别出新截。   荣王微一挑眉,笑得既优雅又尊贵,说出来的话却吓得叶乘凉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还没成亲?唉,那本王少不得要劝你一句还是再好好想想吧,张大壮,他可欠着本王一万两银子呢,你若跟了他,岂不一辈子无法翻身?”   叶乘凉:“……”半晌转头看海青,“不是……五千两么?”   海青面无表情地说:“五千两只是欠公子的。”   叶乘凉:“……………………”   海青见叶乘凉震惊过后露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便又说:“师父一共欠一万五千两银子,其中五千两是公子的,一万两是荣王爷的。”   叶乘凉已经不知道该摆个什么表情了,他现在就好奇一个问题,“你师父,他到底是做什么的?”难道不是混山头的吗?!   海青想了想说:“师父是种地的。”   叶乘凉:“种地的欠王爷一万两银子?!你逗我吗!?”   海青十分认真地说:“真的是种地的。师父从异国带回咱们齐晟国没有的种子,在齐晟国种成了然后再卖。”   叶乘凉心说那呆子居然还知道引进异国蔬菜?不过,“那也不可能欠那么多钱吧?!”   一万五千两啊,别说买几亩地的种子,就说买几亩地的精-子都他娘的够了!   海青说:“师父他有很多的地。”   叶乘凉狐疑地问:“在哪里?”   海青有些懊恼地说:“本来我们已经要知道了,可是他中了毒,忘了这些个事。”   叶乘凉见海青不似在说假话,不由在心里琢磨起来。张大壮现在已经恢复记忆了,但是却在所有人面前都装着他没有恢复记忆,那样子很明显是在防备什么。是因为这些人中有人要对他不利?还是说,张大壮其实是不想还钱呢……   又或者,张大壮的身份根本不止一个。   一系列的问题在叶乘凉脑子里铺开来,天也越发见晚了。不过为了早一点把人弄回家,海青还是跟荣王打了招呼与叶乘凉上路,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可是带着王爷的亲兵和手谕去的,这糖方子是不用贡献出去了。   马上的叶乘凉龇着牙说:“这么晚,那些人又是步行回县里,有可能会半路找一处歇着?”   海青说:“这里有平原狼,若是他们半路歇脚肯定会有火把,只要多留意些就行了。”   海青心里还是有些惦记的,因为这么急着赶回去有些不合常理,他不确定是不是那县太爷除了想要糖方子之外还有其它什么问题。   叶乘凉也是跟他差不多的想法,不然不会这么急着赶路了。他头一次骑马,搞得大腿内侧磨得都红了,着实疼得厉害。更苦逼的是震得蛋疼啊!夏天的衣料子薄,可把他坑死了。   海青心思没在这上头,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叶乘凉龇牙,直到到了安平县,见叶乘凉下马时不似先前一般利索了,才想起来问:“怎么了?”   叶乘凉咬牙忍住疼说:“没什么。”   海青不以为意,敲响了县令家的大门!里头的管事很快过来开门,本来还以为是去了红沙村的那些官差回来了,哪知是一些他不认识的人,便立马虎着脸说:“你们是什么人?这么晚了,打扰了县太爷休息担待得起么?”   荣王的亲兵一把把管事拎过来,“去把你们家县令叫起来,荣王有手谕,他起晚了只怕也担待不起。”   管事一听,仔细看了看几人,随后赶紧前头带路跑去找人了。外头的马个个高大,不似凡品,再者这几个当兵的穿的也是与旁的官兵不一样,万一真要是荣王爷的人,这、这可就麻烦啦!   安平县县令听到管事的话吓得腿都哆嗦了,穿好衣服连滚带爬地出去见荣王亲兵,却完全没有想到这些人此行竟与叶乘凉和张大壮的事情有关,于是看完手谕,又被问及张大壮到没到的时候,着实愣了一下,才看向管事结结巴巴问:“人、人人人到了没有?”   管事说:“没有啊老爷。”   叶乘凉眉头轻皱,“人没到?”可是来的一路上也不见火把,那张大壮哪儿去了?!   县令急得说话时吐沫腥子都崩出来了,“还还、还不快派人去找?!”   叶乘凉跟海青还有荣王的亲兵们也没闲着,骑马跟上了,奔着来路赶,直到天蒙蒙亮,才在过了集安镇约莫五里地的野草地旁发现了人影!可是这一下可把叶乘凉跟海青一行人吓惨了,只见那十一个人,没有一个是站着的!!!   张大壮根本就没晕,所以一直都是醒着的,可为了不被人发现异常,他只有一直装晕。他没料到这帮官差们这么不禁折腾,一点子迷药恨不得把一宿都睡过去了!   叶乘凉也忘了腿疼不疼了,跑过去找到张大壮探到鼻息,才松了口气往他脸上拍,“大壮?醒醒!”   张大壮听见旁边陆续有官差的声音传来,才睁开眼睛,迷茫地问:“阿、阿凉?”装得特别特别像!!!   叶乘凉问:“发生什么事了?”   张大壮一把抱住叶乘凉,狠狠抱,特别无辜地说:“我、我也不知道啊!”说着偷偷在叶乘凉屁股上捏了一把,在叶乘凉耳边问:“想老子没?”   叶乘凉拎着张大壮耳朵把人拉开,起身就走了!   张大壮一看他走路怪异的样,当时就火了,大吼:“叶乘凉!”   叶乘凉原地站住,“怎么?”   张大壮几个大步过来,见叶乘凉连眼睛也是红红的,脸色阴沉的厉害,问:“你的腿怎么回事?!还有眼睛怎么这么红?哭了?”   他可没忘,这群当差的说过那冯有财要跟县令要叶乘凉!他家阿凉别不是……别不是为了救他,连自个儿都给搭上了吧?!   ☆、第44章 你可能明白(二更)   叶乘凉眼睛红绝对是骑马的时候吹风吹的,他不可能一直闭着眼睛,更何况还想着得多留心张大壮,所以红了也没什么稀奇。但是张大壮看着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走路怪异的样子,红得跟兔子似的眼睛,这、他家阿凉这分明是受了什么委屈的迹象!阿凉一直是嘴皮子利索脑子也灵活的,在村子里就没受什么气,在家里也没人给他气受,可是在外面呢?   张大壮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一股怪力又开始乱撞了,弄得整个人好像要爆炸一样!   叶乘凉却觉得这熊货搞不好一晚上喝露水喝多把脑子喝坏了,便笑说:“你又没死我哭什么?不过是跟海青骑马腿有些疼而已,我以前没骑过马的。”   张大壮看了看叶乘凉的腿间,松了口气,“我还当你被人欺负了呢。”   叶乘凉说:“啧,哪儿能啊。再说那县太爷不就是想要我的糖方子么,了不起给他呗,钱还能另想办法再赚,更何况现在也没事了。”   张大壮先前就注意叶乘凉了,还真没留心来人有什么不一样,这一看,那不是荣王的亲兵吗?衣服一看就看出来了,他以前见过的。   叶乘凉说:“荣王给县令下了手谕,让他放人,县令肯定不敢再抓的,我们直接回家就行了。”   张大壮想了想,然后压低声音在叶乘凉耳边嘀咕起来,说了好半天。   叶乘凉听完犹豫了一下,“好是好,不过咱们还是得先回去,免得大娘担心。”   张大壮听罢笑笑,“那成,听你的。”   于是海青站了半天,就见叶乘凉跟张大壮耳语半天,那亲密劲儿就别提了。而那厢赶来找人的官差们也跟压人进城的官差说明白了,这人是说什么都不能抓,否则只怕那身官差皮就保不住了。   来的时候叶乘凉跟海青骑同一匹马来的,可是走的时候多个张大壮,肯定是不能再同骑一匹了,再说叶乘凉也实在是不想再骑马,便跟张大壮决定在集安镇雇一辆马车。   海青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只是正常来讲他这个时间早应该在县里了,总还是要去跟郭庭安说一下,便骑上马又回了趟县城。   张大壮望着海青的马绝尘而去,后面跟着一窜当差的,不由想,真是天意,本来这次他还想借着被抓到县里找机会收拾一下张大力的,这下只得先算了。   叶乘凉惊心动魄过了一晚,这会儿也乏了,便扯了扯张大壮衣袖子说:“走吧,别看了,反正晚了还会回来,是吧他师父?”   张大壮一愣,“海青跟你说了?”   叶乘凉:“说什么?说你欠了一万五千两银子还是说你是他师父?还是说你认识荣王?”   张大壮:“……”   叶乘凉叹口气,“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   张大壮见叶乘凉走得一瘸一拐的,拉信叶乘凉示意他停下来,然后到他身前蹲下来说:“上来,我背你。”   叶乘凉怔了怔,不客气地爬了上去。   其实相比起腿间的疼,困得睁不开眼也是难受,叶乘凉便靠在张大壮背上,把眼睛闭上了。   张大壮见四下没人,略犹豫片刻说:“十五岁那年我跟大同哥一起去服徭役,后来管事的见我干活利索,便把我叫到荣王府去办差去了,那年负责修路事宜的正是荣王。开始的时候我就是给荣王府打个杂,偶尔帮忙跑个腿,直到有一回,荣王府里丢了样很重要的东西,荣王下令彻查这件事情。因为那东西荣王也不知具体是在哪丢的,所以当时所有府里的人都有可能是贼,问题也麻烦了。说来也赶得巧,荣王丢的那样东西我正好见过,便开始在府里留意,想看看究竟是谁拿的。”   叶乘凉迷迷糊糊问:“谁拿的?”   张大壮说:“是府里下人养的猫,因为荣王那玉佩是小鱼形状,那猫见着就给叼走了。”   叶乘凉:“恩,怕是饿了吧。”   张大壮笑笑,“那猫有崽子了,到处找吃的,可不就是想鱼了么。”   叶乘凉:“然后你就被荣王赏识了?”   张大壮叹口气,“我当时可不正是这样想的,谁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可能是我当时找东西找得太容易了,反倒被怀疑有问题,管家就叫人把我给绑起来了,然后送到了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他们管那地方叫冥府,冥府里有很多人,但是他们之间几乎是不说话的,那儿的规矩也很多,我当时记得最清楚的两条就是,完不成任务没饭吃,还有,如果被人知道你心里的想法,那就得准备好挨罚。我那会子就想,这下可完了,可是为了能吃饱饭,我只能认命,管事的让我做啥我就得做啥。”   叶乘凉:“后来呢?”   张大壮:“后来时间久了我就看出来了,其实就是藏住自己的心思做个骗子,只要把上头交待的事情做好,不光能吃饱饭还有银子可以拿,所以更努力去完成上头交待的事了。那时候吧,我没啥别的想法,就是想攒些银子,好回去孝敬娘,不再让村里的人瞧不起了。”   叶乘凉脑子里已经不太写得进东西了,含糊不清地说:“有理想总是好的。”   张大壮也没太听清,只接着说:“十五个月之后我就从那儿出来了,那时候很多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有人……第一次带我去了束梁国。”   叶乘凉的声音已经小得几近于无了,懵懂地问:“去买菜籽儿吗?”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干净得像孩童一样。   张大壮听得呼吸一窒,微微弯了弯嘴角说:“……差不厘吧。”   开始的时候他也是纳闷儿居多的,直到后来才知道,冥府里出去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做探子用的。表面上,大家就是普通人,或许务农或许经商,但是在背地里,他们总会打探各种对己国有利的消息,然后经过各种手段传回自己的国家。   齐晟国跟束梁国的关系一直就很紧张,束梁国国君想占领齐晟国的绿波河也不是一样两天了。束梁国缺水,很多地方都是常年干旱,绿波河能解决他们很大的问题。可是对于齐晟国的人来说,绿波河的存在同样重要,特别是对于北方种水田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张大壮说:“阿凉,我知道你待我好。可是像我这样的人最是难信任一个人了,所以很多时候不是我不想说,是不能说,也不敢说,你可能明白?”   叶乘凉的回答是一阵平稳的呼吸过后浅浅的呼噜声。   张大壮:“……”   天渐渐变得大亮,张大壮背着熟睡的叶乘凉一路赶往集安镇,在那里租了一辆马车,在周围一堆好奇的目光中把叶乘凉轻轻放了进去,然后自己也跟着坐进车里,随后把人抱稳了,免得路上颠簸不小心碰到。   叶乘凉似乎感觉到明显的变化,不由睁开一只眼看了看,见是张大壮抱着自己,便又笑笑把眼睛闭上了。   张大壮看着他安心的笑容,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把人搂得更紧了些。这辈子他其实没想过找媳妇儿,至少在失忆前,或者说认识叶乘凉之前都没有过。那时候想,指不定哪天就得死了,多给他娘攒些钱,也别祸害谁家小子了。姑娘他倒是没想过,因为他本来也不喜欢姑娘。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在失忆的阶段捡到了叶乘凉,而且这小子还对他那么好,弄得他就算恢复了记忆,也不想把关系撇清了。   不否认最初发现在叶乘凉身上的秘密时有想过利用他,但是越到后来感情就越深了,特别是今次看到叶乘凉走路不稳眼睛发红时,他是真有些吓着了,那种牵肠挂肚的心情是他从没有过的。   原来喜欢一个人竟是这种感觉么?   张大壮用拇指轻轻抚了抚叶乘凉的脸,整个人陷入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我梦见有人跟我唠叨,烦死了。   张大壮:拍死他!   叶乘凉:可是跟我唠叨那人长得跟你一样。   张大壮:是么?那你去亲死他!   叶乘凉:= =……   ☆、第45章 熊也耍流氓   到宜铜镇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叶乘凉是热醒的。本来穿的就是长袖的衣裳,再加上睡在张大壮怀里总感觉心里有些暖呼呼的,所以刚到宜铜镇时叶乘凉便睁开眼睛,还跟张大壮在车里聊了一会儿。   张大壮见叶乘凉头发支楞起一角,打着呵欠人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不由说:“怎不再多睡会儿?这才到宜同呢。”   叶乘凉轻皱了皱眉,“热,而且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怪梦。”说罢用手扇了扇风,“待过几日便搬进新屋吧,这天越来越闷了,大娘也不能再睡在东边那屋了,这么热,万一闷出病来可麻烦。”   张大壮说:“听你的,反正前些日子不是连席子都捎回来了么,待这几天烧烧火,让屋里干得更快些,咱们就搬进去。”   叶乘凉点点头,想想说:“咱们下去割些猪肉回去吧,连牢门都没摸着好歹庆祝一下。”   张大壮就喜欢吃肉!自然不会反对了,便与叶乘凉下了马车。   叶乘凉付完车钱,钱袋子里还有好几两银子,便与张大壮一起去了卖猪肉的地方割了十斤上好的五花肉,又去调料铺子买了些家里眼看要见底的调料,这才与张大壮再找了一辆马车回村子。本来是想步行回去但是不想让李金鸽担心太久,就不省那两个钱了。   新雇的马车没有原来的宽敞,不过马儿跑起来速度还是挺快的。叶乘凉跟张大壮坐在车里,想了想家里还差什么东西,琢磨着回去让李金鸽安了心就找时间跟张大壮去县里一起买,顺便去看看郭庭安的铺子,这时便不由想到睡前张大壮跟他说的一番话来。张大壮被抓到县里的时候想的是趁着被抓暗里搞搞手脚,给县令跟张大力一些颜色瞧瞧。至于具体是怎么操作叶乘凉不知道,但是张大壮的意思是,到时候就算真出了问题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只会当他一直被关在牢里没出去过。   张大力这人太阴险,学点东西不想着用在正地方老是走歪门邪道,叶乘凉打心里不希望这种人考上功名,这不过是个秀才就已经不把人放在眼里,若真中了举人还得了?不过由于外头还有赶马车的车夫,叶乘凉便扯了张大壮的耳朵一把,把他扯到近前耳语着说:“这下还怎么给张大力下套?”   张大壮闻言也跟叶乘凉咬耳朵,“放心,他这辈子也就只能是个秀才了。”   叶乘凉狐疑,“你都回来了,还怎么……”   张大壮笑着告诉叶乘凉,叶乘凉听完身体往后一缩,笑说:“忒坏了你,不过是个好办法!”   马车很快进了村子,叶乘凉还没下车就从窗口看到李金鸽了,不由大喊了一声:“大娘!我们回来了!”   李金鸽本来坐在门口的石头上抻脖瞅,正有些疑惑那马车里的会是什么人,这一听当下一激灵,起身就冲过来了,急切地问:“阿凉,可是把大壮接回来了?”   张大壮跟叶乘凉一起探头说:“娘,我在这儿呢。”   于是盖房中的村民们齐齐见到叶乘凉跟张大壮的两颗脑袋!叶乘凉似乎想回到车里然后下车,结果卡住了!张大壮的脑袋太大,他一时缩不回去,便转头对张大壮说:“你挤进来干什么啊,还不赶紧先退回去!”   张大壮也歪个头与叶乘凉面对面,两人近得几乎感受得到对方的呼吸扑在自己脸上,他说:“你往后退退,我卡住了。”   叶乘凉已经最大程度靠近窗框,但是张大壮似乎也不太好出去了。这进来的时候明明好像挺顺利的,怎么要出去了就麻烦了呢?!叶乘凉立时急了。   张大壮也热,这一下急出一脑门子汗来,最后干脆心一横,把叶乘凉的头捞过来与他亲着嘴从窗口退了回去!!!   叶乘凉瞪大眼,脸上有些热热的,不由骂:“楞子!作死啊你!”   张大壮嘿嘿一笑,“这样最有效了么。”   叶乘凉一抹汗,掀开车门帘子下了马车,就听到孙二猛的打趣声,“哟哟,这是谁家的小子思-春了!”   其他盖房的人闻言都跟着大笑起来,紧接着有个嗓门儿好的中年汉子便大声唱:“盖新房,上大梁,娶个媳妇儿抱上炕。媳妇儿娇,媳妇儿悄,媳妇儿最爱看热闹,就是不肯睡大觉。嘿呀呀,急得新郎要上吊呀要!上!吊!”   张大壮挠挠头,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叶乘凉却是脸皮厚得紧,仰脸说:“刘大叔您说的是您洞房那会儿的事吧!”   中年汉子哈哈大笑,“阿凉这嘴皮子就是利索啦!”   叶乘凉甩着调料包赶紧往院里走,结果就听车夫说:“嘿,还没给钱呢!”   叶乘凉一把把钱袋子丢给张大壮,凶巴巴说:“你给!”   张大壮付了车钱,把肉拿下来,随后就让车夫走了。   李金鸽仔细瞅瞅自己的儿子,没见身上有什么异状,才松口气说:“大壮啊,可把娘吓死了,还好阿凉把你接回来。你、你下次可万不能再那般莽撞。”在她看来护着家人是对的,但是可不能太冲动了。   张大壮只管说:“娘您放心,儿子以后不会让您担心了。”   盖房的人见张大壮和叶乘凉都好好地回来了,便继续盖房,不过跟张大壮十分要好的几人都从房上下来了,问张大壮怎么样。   张大壮还是村里人惯见的那一副憨厚相说:“挺好的,劳大伙儿惦记了。”说完拎拎手里的肉,傻笑,“一会儿咱们一起吃顿好的。”   叶乘凉这时在院里喊:“大壮,去挑两桶水回来!”   早上的时候刘大同已经帮忙挑过一次了,不过他想着这两日约莫不会蒸凉皮了,只盖房熬米汤用些水,便没有挑那么多。谁也没想到叶乘凉跟张大壮这么快就能回来。这样子,也不知到了县城没有,可是神了,他们还担心了好久呢,就怕到时候张大壮真要被关进大牢里。   张大壮拎着水桶就出去了,叶乘凉去洗完手进了东屋的厨房准备先把肉切完腌上,然后就见李金鸽进来了,问:“阿凉,怎的这么快就能回来的?大娘还以为得些日子呢,可把我急死。”   叶乘凉想都不想便按与张大壮在路上说好的说:“我先前不是与海青去的么,是他帮我们想的办法。”   李金鸽没怎么见过海青,但是知道司徒尘飞家有这么个人,而且每次帮她家里捎东西还有送凉皮和糖啥的都是这人,便说:“那且得好生谢谢他,不过怎的没见他一起回来?”   叶乘凉说:“这不是做凉皮的事情耽搁了两日么,他也得去跟县里那边打声招呼的。大娘您就别操这些心了,我们回来了,您就歇歇。昨儿个肯定没睡觉吧?我瞅您这眼睛都肿了。”   李金鸽闻言眼眶又红起来了,“你们回来就好,要不我睡觉腿都伸不直了,惦记得紧呢。”说完似乎猛地想起什么来,“对了阿凉,从白家带来的那些小狗崽夜里可一直在叫,早上也不见吃东西,待会儿你可去看看它们。”   那些小崽子自从被叶乘凉带回来之后一直是他喂的,主要是想让它们最大程度跟他熟悉,倒是没想到它们居然这么快就知道找主人了。   叶乘凉于是也不等把手里的肉切完就去看那些小家伙去了。快到工房的时候,果真听到哼叽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哭又像在抱怨,见到叶乘凉时更是齐齐扑了过来,好悬把叶乘凉扑个趔趄!   由于不知道这些小崽子谁先生谁后生的,所以叶乘凉也没法按顺序叫它们,便给它们以特征取了名字,比如通体发灰的就叫灰灰,还有一个身子黄脑袋全黑的则叫黑头,杂毛则叫阿花等等。   如今看起来长得最快最好的就属黑头,这小子厉害,不但比别个儿长得大吃得多,还特别有劲,看起来似乎也跟叶乘凉最亲。叶乘凉为了让他们更为野性,平时是从来不抱的,不过这次却破例抱了抱黑头。   黑头在叶乘凉怀里哼叽两声就跳下去了,紧接着地上一滚便退后一点,瞪着叶乘凉汪汪两声!   这是叶乘凉第一次在家里听到正而八经的狗叫,不过他一直以为它们可能会学狼叫的。   这几只狗也会摇尾巴,但是长得确实像狼,牙齿也很锋利……   叶乘凉蹲下来勾了勾手指,“黑头,过来再叫两声听听。”   黑头倔强地站在原地:“汪汪!”   叶乘凉:“……”   给它们准备的吃食已经有些不太新鲜了,叶乘凉重新给弄了一些,之后就见这一帮小崽子跟疯了一样抢食,围着一个大盆一圈小狗脑袋,看着可爱得不行。黑头最逗,吃着还不忘拿爪子扒拉其它兄弟姐妹,恨不得一整个盆子都叫它自己独占。叶乘凉见它有趣但是太霸道,于是弹了个脑瓜崩说:“吃‘独’食拉黑粑粑不知道啊?”   黑头抬头看了眼叶乘凉,好像在说:我本来就是拉黑粑粑的啊!   叶乘凉无奈地摇了摇头,待它们吃差不多便带它们去了菜园子门口。这是他训练这帮小崽子拉尿的地方,虽然现在还不太成功,但是已经有些效果了。他每次都是等它们吃完就带它们过来,在这边也放了些它们的便便,而且是固定路线带过来,所以这帮小崽子已经有些习惯了。   灰灰第一个带头方便了一下,然后其它几只也各有拉尿,虽然不是所有都解决了问题但叶乘凉还是十分满意的,便又带它们在院里转了一圈才又送回工房的院子。它们的窝就在那里。   洗了手,叶乘凉准备继续帮李金鸽做午饭,结果张大壮拎着水桶就进来了,跟叶乘凉说:“娘,阿凉,快来喝些,这新挑的水凉快。”   叶乘凉拿瓢舀了些水先给了李金鸽,之后自己也喝了点,遂说:“大壮,你说咱们在院里打口井行不行?”这成天的去挑水太费时费力,而且以后一但制糖和凉皮的数量上涨,水也会用得越来越多,光一个人挑水,那不得一挑就是一天?!   张大壮刚在路上也寻思这事了,觉得可行,便跟叶乘凉定了待明儿个就去找人看位置。   整个红沙村一共不过四口井,一口在村西头大家公用,一口在里正家,一口在司徒尘飞家,最后一口则是在王金花家。据张大壮说,会找这井位的人也是张家的族人,跟他家关系一直不太好,估计到时候搞不好得从外头请人。   叶乘凉一听便说:“那就直接在外头找人好了,这东西讲究风水,可别到时候再给咱们找个不好的位置挖。”   张大壮心里自有算计,便说:“那你回头问问何晏,司徒大夫家挖井的时候就是从外头请的人来,何晏肯定知道了。”   叶乘凉也正打算着去何晏那儿报个平安呢,只是他不确定要不要把见到荣王的事情说出来,便趁着李金鸽去上厕所的功夫问张大壮。   张大壮想了想说:“如果司徒大夫在,跟他说便可,先不用告诉何晏。”   叶乘凉也是有些好奇的,他可没忘当时荣王提起司徒尘飞的样子有多紧张,便问:“荣王是不是喜欢司徒大夫啊?”   张大壮问:“你怎么知道?”   叶乘凉说:“我见他提起司徒大夫的时候好像很是惦记着,再者,我曾在司徒大夫那里见过一套红色的喜服,那上头绣了凤凰的。这凤凰的图案不是只有皇族的人才能用么?司徒大夫莫非是落跑的王妃?”   张大壮一脸你想太多!   叶乘凉也有些觉得脑补过度,轻咳一声,“我就好奇一下,你不说算了。”   张大壮笑着说:“荣王是喜欢司徒大夫,不过司徒大夫喜欢的另有其人。”   叶乘凉:“谁?”   张大壮:“想知道?叫声好哥哥听听。”   叶乘凉啪一声把手里的水瓢放到菜板上,“啧,这什么年头,连狗熊都学人耍流氓。”说完便往地上一蹲,往灶坑里添柴。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张大壮:阿凉,你觉得我长得像熊?!   叶乘凉:你要觉得像牛也可以。   张大壮:可是牛和狐狸精,你确定你受得住么?   叶乘凉:没事,我可以把你吸成蜗牛!   张大壮:o_o ....   ☆、第46章第一更   百多户的村子里就没什么大秘密,除非像司徒尘飞跟张大壮那样隐秘的身份外,基本是有点儿风吹草动的就会传遍整个村子,甚至用不上多久邻村的搞不好都能知道,因为总有些个嫁到外村或者娶了外村人的人家,于是没过了两天,叶乘凉跟张大壮坐着马车回家的消息就在村子里传开了,而对于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有人欣喜有人怒。   本来王金花还想好好看一场热闹的,谁成想还没等她得意个够呢,摊上事的人居然就回来了,还回来得那么快!   陈秋凤心里也是不爽的。如今看着张大壮家过得越来越好了,她心里多少有些不是个滋味儿。要不是张大力好歹是个秀才,她这会儿可得郁闷死。当年她就是觉得张大壮家穷得叮当响才不想嫁了那家,转而去让人散播张大壮死在外头的摇言,后来凭着自己的好相貌,一来二去的还被张大力看上了,可是那会儿她是真没料到张大壮家能有今天!   原来这红沙村的姑娘哪个不羡慕她啊?脱离了苦海进了香窝,成了廪生的媳妇儿,这可是十里八乡都值得炫耀的事。而今却所有人都跑去羡慕张大壮家去了!   陈秋凤拧着手帕沉住一口气说:“娘,您也别气了,这不是大力已经去了县里么,到时候找着姑姑说说,肯定能问出些原因来,我就不信那张大壮跟叶乘凉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还能让县太爷听他们的?多半是那方子给了县太爷把人换回来了吧。”   王金花还是觉得心气儿不顺,这可跟她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呢,她是又想要方子又想儿子中举,到时候走在村里哪个不得高看她一眼?!可能根本就考不中这种事情她是绝对不想的,因为她觉得她都为了儿子的功名连门都不出话都少说,活活快成了个鳖精,就冲着这,老天爷都得让她儿子考上举人!   陈秋凤见婆婆不语也不敢再说下去。最近这恶婆子不出门,憋在家里一口闷气全都出在她身上了,她可不招那个嫌。   王金花心里压着一股火,眉头几乎就没有松开过,半晌问:“你姐姐呢?”   这姐姐指的是王喜鹊,其实说白了就是个表姑姐,只不过他们这儿的习惯也直接称姐姐罢了。陈秋凤颇为不屑地说:“方才见她出去了。”   王金花把眉头拧得更深了,对叶乘凉的恨意也越来越重。她觉着要不是叶乘凉,就凭张大壮那么傻,她咋也能想办法把侄女嫁给张大壮了,如今要么得了谢礼,要么至少不用看着张大壮家越来越富裕而心烦。   陈秋凤见王金花拧眉,想了想没忍住,“娘,要我说这姐姐住在咱家也有好些个日子了,难道要让她一直这样住下去么?虽说她是您的亲侄女儿,可是一个被休了两次的女人,没道理在姑姑家一呆就是小半年啊。”那花的可都是她家的银子啊!以后全都是张大力的财产!而且最让她恶心不已的是这王喜鹊见人就说自己有个做县主簿夫人的姑姑,真真是不要脸,那明明是张大力的姑姑,跟她王喜鹊有个屁关系!连姻亲都算不上,脸皮都赶上猪皮厚了!   王金花最近也觉得有些烦了,本来让侄女过来是想把她说给张大壮从中得些好处,可是这事没成,侄女还赖在她家不走了,要不是看在她那弟弟家过得好的份上,她早就赶人了。不过最让她烦的却不是这些,而是这侄女儿最近行事有些怪异,明明原来是个吊死鬼画妆死不要脸的,这会儿却做什么都知道遮掩了,这不是很怪么?   莫不是看上了什么人?   王金花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如此又过了一日,天下起瓢泼大雨来了。叶乘凉跟张大壮本来说要去县里转转的事情也没能成行。叶乘凉这下可算明白天气预报的重要来了,在现代的时候他觉得天气预报不够准,现在却是十分渴望能有这么个东西,哪怕不够准,可也八-九不离十不是么?不过好在就算下雨蒸凉皮的事情还是能做的。   海青在昨天夜里就回来了,一并带回来的还有郭庭安的抱怨。这糖断了也就断了,至少能用南方的蔗糖顶一阵子,可怎么连凉皮都断了?他店里的生意都跟着受影响了,好些客人来了就专门要吃凉皮结果偏偏没有!   叶乘凉今儿个便多蒸了一些,因为盖不了房他就不用熬米汤了,加上石玲跟李玉芬,足有四个人忙活呢,蒸个一百五十张完全不成问题了。不过由于雨太大,李玉芬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开始叶乘凉还以为她是惦记地里的庄稼,怕雨大了收成要受影响了,后来才知道,她是担心家里的房子了。   李玉芬家里跟石玲家一样都是土房,但是李玉芬家里的房子是很破旧的,雨下得多了家里就会进水,很是麻烦了,甚至如果进得多了都有坍塌的危险。   当年李玉芬跟刘大同搬出来的时候,因为两口子没有什么积蓄,买的是村里一户人家不打算住了的旧房,虽然不至于像张大壮家原来的房子那样一看就一副要倒的样子,但是也相去不远了。如果说那会儿除了张大壮家还有谁家最破,那李玉芬跟刘大同的家绝对能拿出来说一说。本来搬出来那会儿是想着多努力攒几年钱,就重新盖一间的,可是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同还是不见好,他们也没能攒下几个钱,能吃饱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石玲见她实在是担心得紧,便说:“小芬,你别惦记了,到时候等咱攒了钱也盖上新房么。跟着阿凉兄弟一起赚钱,这日子不是越来越好了么?”   李玉芬是个比较腼腆的性子,闻言也只是静静点了点头。她主要是想到去年这个时候家里进了水,那一夜里小同的爹不睡觉,就在屋里往外舀水的情景了。这些年小同他爹娶了她,跟家里闹翻了不说,孩子还一直这样没指望,她身体不好又一直帮不上忙,弄得这日子怎么也过得不顺意。要不是如今能来蒸这凉皮了,今年她真是要绝望死了,因为等到秋了又要交各种税收了。   想到这里李玉芬看了看叶乘凉,“阿凉兄弟,你来可真是帮了我家大忙了。”   叶乘凉一脑门子汗回头看了一眼,“算不得啥,以后会越来越好的。”说完朝外一喊:“大壮,来一下!”   由于下雨,凉皮都变得不好搬了,叶乘凉便想着让张大壮抬着盆,自己则给凉皮打伞,免得被雨淋。结果张大壮却反对他这样做,张大壮说:“那你不是也要淋雨了?不行,就你这小身子骨到时候着了凉可怎么办?”说着右手把凉皮盆往怀里一抱,左手撑起伞,“我这样去就行!”   一百五十张凉皮加上木盆的重量和调料的重量,张大壮玩儿似的就给抱起来了。叶乘凉虽然知道张大壮有劲但还是忍不住张大了嘴巴,半晌才说:“那要不你这么走着,我也拿把伞跟上吧。”好歹路上要是觉着吃力了他还能帮着扶一把。   张大壮说:“那也好,正好去问问何晏那看井位的师傅哪儿找的。”   两人于是一起出了门,肩并着肩地走了。叶乘凉总有心想给张大壮也遮遮雨,奈何伞有些太小了,所以不是有心的却站得十分近,让人看着就觉得他们感情特别好。   石玲站门口朝李金鸽说:“大娘,要我说,这阿凉兄弟虽是个男娃,可是不比谁家媳妇儿差呢,这可不是因为他帮了咱家我才替他说话啊,是他这孩子真是个好人。”   李玉芬心里多少是觉得两个男的一起搭伙过日子其实是有些怪的,但是张大壮跟叶乘凉两个人都是好人,她就觉得也应该盼着他们越来越好了,遂说:“是啊,阿凉兄弟年纪轻轻懂得多,人又善良。”   李金鸽叹口气,“你俩就甭替他说好话了,我这心里早认了,他俩过得开心就成。”   却说叶乘凉这会儿正在吐槽呢,说:“我当时就奇怪,怎么我每次让海青捎啥东西他都尽挑好的捎回来,还以为是给的钱够多了呢,谁曾想。”居然跟张大壮是师徒关系,“不过他为什么认你做师父了?”在他看来张大壮除了种地种得不错和力气大之外,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了。可是这两样能传授?或者说海青有可能学种地么?   张大壮小声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不过现在不便说,等回去了再告诉你。”   叶乘凉一撇嘴,看了看张大壮抱着盆的胳膊,见依旧显得游刃有余,便忍不住去抓了抓,说“真结实。”跟他那种小细胳膊小细腿一比,性感死了。看来他以后还得再多吃点儿!   张大壮被叶乘凉用看猪肉的目光看着,心里不由觉着好笑,便笑出声来,“你是不是特喜欢我身上这些肉?”   叶乘凉斜斜一瞅,“怎么的,你还想脱给我看看么?”   自从上次被看见软趴趴之后,张大壮还一直没在叶乘凉面前脱过裤子呢,想来再怎么厚脸皮也还是很在意那事的,所以这会儿一听叶乘凉带着些挑衅说出这样的话来,张大壮立马不正常了,要不是因为一手抱凉皮一手持伞,他只怕早把叶乘凉就地正法!   叶乘凉见着张大壮直喘粗气,还当他累了呢,赶紧帮他扶了一把说:“累了就吱声呗,谁又不会笑话你。”   张大壮心说老子一点儿也不累,老子有的是力气!现在就差小弟长枪直立!不过,还差些火候,虽然比以前好多了但是还不够。先前腿上受伤,随着那些流出来的血和叶乘凉背后小红鸟的功劳,他身上的毒已然解得差不多了,如今只差时间恢复而已。   叶乘凉帮忙抬一会儿发现张大壮为了让他省力一直在把盆往上抬,于是干脆撒手了,反正这样反要帮倒忙。不过张大壮跟盆有仇的样子还是让他不由提醒了一句,“你轻点儿,这盆是新做了没多久的呢,可别给抱坏了。”   张大壮磨了磨牙,暗哑地说:“我现在只想把你抱坏了!”   叶乘凉:“……”   大概是因为两人都不是什么有节操的好鸟,所以一但感情越来越明朗,嘴上把门的基本也就一一撤退了,偶尔旁边没外人的时候就会来点带色儿的。叶乘凉虽然看起来小但本质上就是个思-春的老-处-男,所以对于这种荤段子也没怎么觉着不好意思,就是听完心里更痒痒了。   俩人各自憋着一两小蝌蚪去了司徒尘飞家,叶乘凉抬手便敲门。   以往司徒尘飞家都是关着门但不锁的,可今日却不知为何把门落下锁了。   叶乘凉敲了好一会儿,何晏才出来了,还没开门就问:“是您吗师父?”   叶乘凉略有些尴尬地说:“是我啊何晏,我来送凉皮。”   何晏把门打开,但是看着脸色不大好,这种不好还不像是下雨冻得,倒像是有什么事情愁的。何晏是个乐观的人,叶乘凉还真是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很违和的焦虑脸色。   张大壮先问了把凉皮放到哪里,随后便进厨房去了。   叶乘凉这才问何晏,“你这是怎么了?”   何晏说:“我师父最晚昨个下午就该回来的,可是到现在都没回,我担心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那师父虽然说话能气死个人但是从来都是算数的,这还是头一次没有按说好的时间回来。   叶乘凉看了看天色,心说莫非是被荣王找去了?嘴上却劝说:“许是下雨耽搁了吧?没准雨停了就回来了。”   何晏却不这样认为,这雨是今天才下的,昨天可没下啊,而且海青已经出去找了可是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早知道他就跟去好了,也不至于担心到现在。他师父那人不会照顾自己,也不知道在外头能不能吃饱了饭穿暖了衣裳。   叶乘凉见张大壮放完凉皮出来了,便说:“再等等看吧,如果夜里还是不回,咱们就……”   话没说完,吱嘎一声,大门就被从外推开了,紧接着就露出了正被担心的司徒尘飞的脸,苍白无血色,死气沉沉的脸。司徒尘飞的头发是湿的,脸是湿的,全身的衣服更是能挤出一盆水来,但是他就像没感觉到这些一样,行尸走肉一般往屋里走着,若不是因为他的身体本能的有些哆嗦,甚至会让人怀疑他已经忘了冷是什么感觉。   何晏吓坏了,叫了声:“师父?”   司徒尘飞没应声,直接进屋去了。   何晏赶忙跟过去,叶乘凉跟张大壮对视一眼,也跟过去了,刚好来得及把晕过去的司徒尘飞扶住!!!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你说司徒大夫这是咋了?!   张大壮:依我看,是和人这样那样了。   叶乘凉:= =……   张大壮:怎的啦?我猜的有错?   叶乘凉:要是和人这样那样后是这种处境,老子这辈子断念想了!这么苦逼谁还向往?   张大壮:我说错了说错了,是被打劫了!   叶乘凉:是么?那你觉得被劫的是什么?   张大壮:色……   叶乘凉:!!!   ☆、第47章 这对狗男男(二更)   先前跟李金鸽说过要跟何晏谈谈挖井找人的问题,所以叶乘凉跟张大壮一时没回去也不用担心李金鸽惦记。何晏去给司徒尘飞找干净衣服,叶乘凉便让张大壮去帮忙烧水去了,然后他留下来跟何晏将司徒尘飞的湿衣服全都换了下来。   可就是这样折腾,司徒尘飞都没醒!   何晏给司徒尘飞把了把脉,又摸了摸他额头,感觉烧得厉害,明显是着了凉的迹象,便说:“阿凉,我要去给师父煎药,你先帮我看着他,一会儿我给你拿盆热水来你替我师父擦把脸行么?”   叶乘凉不是学医的,自然听何晏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何晏这边白天虽然一直烧着水的,不过却也是冲茶用的水,只在炉子上烧的也就不多。他把水壶里剩下的热水给叶乘凉兑好了连带布巾一块儿送过去,之后就抓紧时间配药煎药。他跟他师父也学了不少日子了,一般的头疼脑热解决起来还算得心应手。   张大壮正跟那儿劈柴,劈完往灶坑里一放,点上火就开始往里继续加水。原来里头是有些水的,所以不怕一时烧干了。加完了水之后,他就去找叶乘凉去了。   叶乘凉正在给司徒尘飞擦脸,见张大壮进来便问:“用不用先去跟大娘说一声?海青不在,我担心何晏自个儿忙不过来。”   张大壮说:“暂时先不用,如果再晚些海青还不回来的话我再去跟娘说一声。”   叶乘凉勾勾手指,耳语问张大壮,“你说司徒大夫是不是见到荣王爷了?”   张大壮也有这方面的猜测,不过就算见到荣王了吧,也不至于这样失魂落魄啊,除非……   看来只有海青回来才能知道了。   张大壮低头思索,却不经意间看到叶乘凉鞋子都湿了,于是说:“我还是先回去一趟吧,很快就回来。”   自从他们因为县令找事双双离开过一次之后,李金鸽是有些草木皆兵的,所以叶乘凉也没多想,点点头让张大壮回去了。结果张大壮刚走了屁大会儿功夫,炕上的司徒尘飞就开始说起梦话来了,一声声的,叫的全是张大壮!   叶乘凉当时就无语了,心说不是吧?他可没忘记张大壮说荣王喜欢司徒尘飞但司徒尘飞不喜欢荣王!难道他猜错了?其实司徒尘飞就是喜欢张大壮的?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无法在一起……   可是也不对啊,张大壮跟他感情越来越好这事司徒尘飞一早就知道。   叶乘凉挠挠下巴,司徒尘飞这厢终于换词了,声音虽然特别小,但是把耳朵立得跟兔子似的叶乘凉还是听到了!   司徒尘飞说:“张大壮,还钱,把钱还给我!”   叶乘凉:“……”   何晏进来的时候司徒尘飞正喊到第一个高-潮,“张大壮,你说!你把钱藏哪儿去了!”   把何晏无语得……   叶乘凉脸上都不知道该摆出一副怎样的表情了,这是说张大壮把司徒尘飞的钱藏起来了?还是司徒尘飞真的就是烧糊涂了?   何晏也挺尴尬的,只好解释,“师父他可能是烧迷糊了,阿凉你别在意。”说完“啊!”一声,飞奔着就出去了。他本来就是想进来看他师父怎么样了然后就去看着火的啊!都怪他师父说梦话!   叶乘凉给司徒尘飞换了一下额头上的布巾,继续听他说什么。结果司徒尘飞这下子不说了。他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撇开异常的面色不谈就好像是睡着了。   后来张大壮回来了,叶乘凉见他手里拿了一双鞋狐疑地看着他,谁知张大壮过来之后蹲到他身前就把他脚上的湿鞋子给他换下来了,说:“脚下凉该容易闹肚子了,这鞋虽大些,不过你先将就着穿上,等改日咱们进了县城,再给你买两双新的。”   叶乘凉本来是觉得有些冷的,因为夏天的时候屋里基本不太烧炕,都是为了防潮才几天烧一次,可是这会儿被张大壮换上了干净鞋,感觉身上的寒气一下子被驱散得一丝一毫都没了。不过由于干鞋子就一双,张大壮这会儿还穿着湿的鞋呢,叶乘凉便想了想说:“大壮,你去搬把椅子过来。”   张大壮不疑有它,搬把椅子过来,然后按叶乘凉说的坐了上去。   椅子就放在叶乘凉的对面,离叶乘凉不过半米远。叶乘凉于是蹲下来把自己脚上的鞋脱下来说:“你穿上,我把脚放你脚上,这样不就都干爽了么。”   张大壮一想,对啊,就把干净鞋自个儿穿上了,不过却没有按叶乘凉说的让他把脚放到自己脚面上,而是抱住他的脚放到了自己腿上。   腿上肯定是要比脚面上暖和多了的,更何况张大壮还用手捂着叶乘凉的脚呢,叶乘凉便不一会儿就觉得不光脚上热,连身上都有些热了。   张大壮也不嫌脏,抓着叶乘凉的脚就在他脚心上抚摸开了,一开始是真心想给叶乘凉捂热一点的,结果捂着捂着就变了感觉……   叶乘凉把脚抽回来盘膝坐在椅子上说:“难受。”   张大壮:“恩?怎么个难受法?”   叶乘凉:“想尿尿。”   张大壮:“……”   叶乘凉不是说笑的,穿上湿鞋子就去找茅房去了。屋子里很快就剩下了张大壮跟司徒尘飞。   司徒尘飞在听到门声后的第一刻就睁开眼睛了,头都不回地说:“帮我端杯热水。”   张大壮去给他倒了杯水拿过来,问:“你见到荣王了?”   司徒尘飞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光辉,他吭哧吭哧坐起来靠到被子上,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自嘲的笑容说:“恩,他告诉我齐鳞要成亲了。”   张大壮:“……”   齐鳞是齐晟国的三皇子,二皇子荣王齐成的弟弟,同时也是掌管西南一带兵马的威武大将军,跟司徒尘飞算是出生入死过的,两人也曾有约定,待西南战事一平就成亲。只是中途出了些岔子,这事没成。不过司徒尘飞对齐鳞一直是有着十分深厚的感情的,也相信总有一天他们能在一起,不然不可能到了这把年纪还没成亲,可是结果却与他想的差了太多。   张大壮说:“早跟你说了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司徒尘飞闻言犀利的眼神箭一样射过来,“你到底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张大壮叹口气,“有些日子了,只是也并非所有事情都记起来,一直瞒着你就是觉着你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闹着让我把银子拿出来。”   司徒尘飞咬了咬牙,却不是针对张大壮。张大壮说得没错,他要是知道张大壮忆起过往来,一定会让张大壮把他存在他那儿的银子全都拿出来去帮助齐鳞,因为,因为为了齐鳞,他本来就是可以豁出命都不要的人,可是齐鳞居然背叛他!   叶乘凉这时进来了,趿拉着湿鞋子,后头跟着站了药碗的何晏。   “师父您醒了?”何晏快几步过去把药碗递上,关切地问:“您感觉怎么样?”   司徒尘飞接过药碗轻轻闻了一下,也不管苦不苦的就开始边吹边喝起来,喝了几口说:“还可以加一味柴胡。”   何晏没想到司徒尘飞都病了还不忘教他配药方,当下感动不已。他都跟司徒尘飞学了这么久的医了,还头一次见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明明他师父就跟叶乘凉说的一样,像雄孔雀臭美精似的来着,何曾如此失意?便说:“徒儿记着了。师父您饿不饿?要不我去做点吃的。”   司徒尘飞摇摇头,一转眼见张大壮要把自己的鞋子给叶乘凉换上,突然觉得心里特别悲凉,难受得紧。曾经何时,他跟齐鳞也是这样相互惦记着对方的,他就在齐鳞的军营里当随行军医,齐鳞带他领略西南风光。可这也才不到两年的时光,这人就要另娶了,枉他还把那件喜袍当成宝贝一样,即便破了也不减半分喜爱。   叶乘凉见司徒尘飞出神,抱腿坐椅子上问:“司徒大夫,被人劫色了?怎的丢了魂似的?”   司徒尘飞难得没有阴阳怪气儿的,只苦笑了一番说:“你们回吧,我想静一静。”   叶乘凉犹豫片刻,起身把司徒尘飞弄掉而不自知的布巾拿起来洗了洗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就过去召唤一声。”   司徒尘飞一听这是真要走啊,立马转过头来,恶狠狠说:“让你们走你们还真走啊!没良心的,就不能陪我说说话么!”   叶乘凉:“……”   司徒尘飞把一口气喝完,跟泄愤似的啪一把把碗搁到炕头。   叶乘凉于是配合地问:“到底是谁惹您不高兴了?”   司徒尘飞闷闷地说:“我喜欢的人要成亲了。”   叶乘凉心想可是新郎不是您对么??不过这话说出来好像太打击人了,便问:“和谁啊?”   司徒尘飞:“和……说了你也不知道!”   叶乘凉:“……”   张大壮于是说:“反正说了咱们也不知道,所以还是走吧。”   叶乘凉点点头,“恩!”   张大壮把鞋脱下来让叶乘凉拎着,“我背你。”   叶乘凉拍拍他的背,“不用,我也光着脚回去就成了。”   于是两人真走了,门一关,就听司徒尘飞在内里大叫:“你们这对狗男男!”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司徒大夫真可怜。   张大壮:恩。   叶乘凉:要不咱们把他绑到大皇子床上吧!   张大壮:啊?可是他喜欢的是三皇子啊。   叶乘凉:对啊,长嫂如母,他要是当上大皇子妃不正好能像修理儿子一样修理三皇子了?   张大壮:好!!   ☆、第48章 聚财聚大财   农户人家里是十分忙碌的,没有那么多时间伤春悲秋,因为一个搞不好冬天能不能吃饱饭都会成为问题,更不用说还有那多的税收要搞定,所以安慰人这种事情,叶乘凉跟张大壮没时间做,也不太可能做。叶乘凉是习惯了有问题自己承担,而张大壮,憨厚的张大壮安慰人能把人气得吐血三升,恢复正常的张大壮则能把人直接气死,所以这种事情,有何晏一个人也就够了。   至于海青,他回来之后就只给了他家公子两个字——节哀   什么师父出什么徒弟,说的就是他跟张大壮这样的。但好在孔雀精的战斗力也算非凡,在家窝了一天之后就重新开屏了,穿得那叫一个鲜艳,把村子里的女人都给比没了。叶乘凉抽空过来送凉皮,险些怀疑自己进了动物园。只见司徒尘飞一身袖口和领口都绣着木棉花的蓝色华服,白色的内衫领口微微露出来,墨色长发在耳根处轻轻挽起两缕,以一支白玉簪束于脑后,把他的瓜子脸衬得越发精质了,只除了一个地方外。   叶乘凉觉得自己有点词穷,最后在脑子里搜刮来馊刮去,还是觉得只有一个词最适合司徒尘飞——孔雀精   司徒尘飞见叶乘凉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停留时间略长,遂哼一声说:“没见过美人啊!”   叶乘凉点点头,又摇摇头,“美人见过,但是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美人今天第一次见。”   司徒尘飞今天照镜子照的时间比往日久了两三倍,当然知道他眼睛肿了。他喜欢的人要跟旁的人结成伴侣了,他还不行哭几声发泄一下嘛!这个叶乘凉跟张大壮一样,都不是好东西!司徒尘飞怒瞪,“什么核桃眼!分明是桃花眼!你眼睛不好使!”   叶乘凉一哆嗦,觉得如果桃花眼是这种样子的话,他大概一辈子不想吃桃。   何晏过来轻轻扯了扯叶乘凉的衣袖,示意跟他走。叶乘凉跟上去,才听何晏说:“我师父气还不顺呢,嘴巴坏,你别跟他对着干,等他穿几天新鲜衣服心情好了再说。”   叶乘凉拿过何晏递过来的钱,压低声说:“他今天穿得像大公鸡。”   何晏偷偷瞄了司徒尘飞一眼,“分明像金鱼啊,肿眼泡……”   叶乘凉偷笑一声,又跟何晏聊了会儿看井的问题便回去了。   下了场大雨之后土壤吃水分吃得很足,两三天都不用再给菜园子浇水,不过由于下得多把一些菜苗给打歪了,待地里的土壤不太沾脚的时候要给它们扶正,再用土好好固定一番,且被水雨冲平的地也要再重新拢出沟,免得下一场大雨来的时候直接把菜苗给泡坏了。   张大壮跟其他的一些乡亲们则在旱田地里忙活,做的事情基本也是差不多,好好固苗,再把地重新拢一拢。   中午,叶乘凉拿着午饭准备去地里给张大壮跟刘大同他们吃,结果经过别人家地的时候,就见有人打起来了。那些人他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但是看样子似乎都是张氏族人,因为听他们吵的事情说的都是关于张氏的,且王金花居然也在里头。   叶乘凉本来有点好奇,但周围也没什么熟悉的人,便继续往坡上走,后来张大壮见他过来赶紧过来接了一把说:“我就估摸着你快来了。”   刘大同在那儿笑说:“大壮的脖子都快抻成大鹅脖子了,哈哈哈哈!”   叶乘凉也笑起来,“我来时候见着有人吵起来了,就站那儿看了一会儿。”   刘大同闻言便问:“是张家人吧?”   叶乘凉觉得奇了,在这儿并不能看到之前他经过的那片地,怎么猜的?   张大壮说:“刚我们听到声音,我还问大同哥呢。”   刘大同说:“每年他家都得来这么一出。这不是张大力考中秀才之后张氏的族老们就不让他干活了么,他家的地也都让族里别家的孩子帮忙打理着,说是以后张大力考上更高的功名当了大官大家都能借着光。可是这种事情一年两年还好,谁高兴天天帮人家干活?张大力家又不是没有别人了,而且就这累死累活他家还一分钱都不带给的,就连晌午饭都不管,所以基本每年这个时候总有些张家的孩子们要闹上一闹,其实说白了吧,就是张大力上回没考中举人,大家觉着没指望。那王金花又抠得要死,中午连顿馒头都不肯给送,我听你嫂子说这回张大力走的时候族老还让其他家里的小辈们掏了钱,可有些人不满了。”   叶乘凉不太知道这些事情,只知道钱确实是挺不扛花的,他来这里卖糖和凉皮赚钱也有些日子了,到现在手里也不过五十几两银子,这五十几两里还有四十两是他要还给司徒尘飞的。先前一直担心家里有个什么事情连周转的钱都没有,所以他暂时先没把钱还给司徒尘飞,不过眼下也够了,何晏说了,打口井虽然费些事情,但是有个四两银子也就差不多了。   张大壮吃着叶乘凉带来的凉拌面,含糊不清地问:“阿凉,想什么呢?”   叶乘凉说:“没什么,何晏说看井的师父去了别的村去了,过几天回来,我想着是不是要去问个吉日呢。”其实他是突然觉得,家里要是有个秀才能免了地税那可真挺爽。不过好在他家地不多,交点税倒也不至于肉疼。   张大壮知道叶乘凉没说实话,但想着有可能是因为刘大同在场便没有仔细打听。   叶乘凉又等了一会儿,直到张大壮跟刘大同吃完,直接把东西收走了,免得又出个啥意外,像先前张大壮晕过去时一样连篮子都给丢了。   进村子的时候叶乘凉见着了同样送了饭往回赶的孙二猛的媳妇儿,孙二猛的媳妇儿是个好说的,这会儿见了叶乘凉便打招呼,“哟,阿凉兄弟你也去送晌午饭啦?”   叶乘凉说:“是啊,嫂子你这也是从山上回来?”   孙二猛媳妇儿说:“可不是,还看了场热闹。”   叶乘凉顺嘴问:“啥热闹啊?”   孙二猛媳妇儿见周围没什么人,不屑地说:“就那王金花呗,哪年这个时候她不得出来得色得色啊,恨不得全村子人都羡慕她家里不用交亩税。可是就光她家不用交而已,又不是整个张氏族的都不用交,还得给她家干活,这是个人就不能乐意啊,她就在地里就闹开了,说没人给她家收拾地呢。”   叶乘凉:“真能作。”   孙二猛媳妇儿说:“可不是,要是真没人收拾吧她闹闹也就罢了,可她这是嫌人家不先给她家收拾地。要我说她脸皮得有这么厚!”说罢两手比了个厚度,又说:“谁家不先紧着自家来啊,这下完了大雨不重新拢地能行么,那再下大雨的话庄稼还不都毁了啊?家家可全指着那点粮食呢,她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旱田地不像水田,一般的雨都不怕,这要是下多了全指着那一条条的地垄沟排水呢,不拢怎么行?叶乘凉听明白了,这是说王金花嫌没人先给她家干活了?脸忒大。   说起来那个张大力进了城之后好像还没传回什么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收到荣王来的消息直接把坏主意扼杀在腹中了,那真没劲。   却说这厢,张大力其实并没有那么幸运。他在堂姑姑家住下之后,第二天就把红沙村里来了个会制糖的人的事情跟他姑姑说了,并且把制糖这行业有多么大的前景也一并说了说,弄得他姑姑心里惦记着,一晚都没睡着觉!可是现在有个问题,她家的主薄老爷子没在家!   张大力自然是要问他那堂姑夫去了哪儿了,可是他姑姑吱吱唔唔的就是不肯跟他说个明白话,他一问,他姑姑就说:“你姑夫过几日就回来了,你急什么?”   怎么可能不着急!这事情不办妥了他去北凌府考试都考不安生!   可是眼下还是有很多事情要仰仗姑姑,张大力便只能忍下了,然后一等又是好几天。   这天张大力终于忍不住了,决定自己出去打听打听,这一打听,好么,原来他堂姑夫居然陪着新纳的小妾去了娘家!   一个小妾骑到正室的头上,这简直……   在张大力看来,这种事情不光是那做主簿的姑夫不对,就连他堂姑姑也是个没本事的,怎么能被小妾骑到头上来?怪不得他怎么问都不肯告诉他,原来是嫌丢人了。   主簿夫人也是气闷的,可是家里的老爷宠着那新来的狐狸精,她有什么办法?那狐狸精年轻貌美,又有些银钱,根本就不把她当回事,因为她家老爷这会子也不给她留脸面了,真真是得一朝新欢,忘十年旧恩,也不怕天打雷劈死他!   张大力望着对面抽抽噎噎的姑姑,好不头疼,半晌说:“姑姑,侄儿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了。”   主簿夫人都憋闷了好些天了,这会儿事情捅开了,自然没什么好瞒了,点头说:“你直说便是。”   张大力说:“既然姑夫如此无情,你还念着旧恩作甚?依我之见,不如咱们直接找上县太爷,待县太爷得了好处,自然会站到咱们这边。”   主簿夫人闻言不哭了,轻皱眉说:“这只怕不合适吧?”她要真那般做了不是吃里爬外?那可是要招人议论了。现下虽说她过得憋屈,但外头名声好着呢。   张大力心里骂了句没出息的,嘴上却不敢如此莽撞,只好言好语说:“可若不这么做,姑姑您以后在这家里哪有什么地位?万一真被个玩意儿比下去,那不是更招人笑柄?”   主簿夫人原本还算是个精明的,不然不会一介村妇能做上一县主簿的正妻,但是这会儿着实是急糊涂了,便一咬牙说:“那你且要自个儿去拜访县太爷了,姑姑不便出面。但是你让姑姑帮你打听的事情,姑姑倒是可以帮你打听。”   这事说的不是旁的,正是张大壮被抓走之后怎么样了。先前张大力自己出去打听过,但是就像故意被人封锁了一样,怎么都打听不出来,所以张大力也只有靠着这个姑姑想想办法。   &&&   第二天早上下了大雾,叶乘凉瞅着这几天天好,太阳晒得太狠了,地上也干得快,便在清晨时分给他菜园子里的覆盆子浇上了一点点水。如今苗木上已经开花开了不短的日子了,不适宜水份太多,但是适量水份利于生果子,他便经常注意着。这东西好歹是张大壮的一份心意,他喜欢得紧。如果是别的东西他倒是无所谓了,但是各类苗木他却是特别喜欢的,以前在糖研所工作的时候,他还会时不时去朋友的苗圃跟果园里帮帮忙呢,为的就是个爱好。   张大壮提着两桶水倒进菜园子里的水缸,忙活完过来朝叶乘凉说:“阿凉,你怎么这般稀罕这山莓了?”   叶乘凉听他酸酸的语气,不由说:“它会结果子,你会么?”   张大壮一听便说:“你这地里都结不出果子,我这播种的哪能结啊?”   叶乘凉拿起水瓢就要揍张大壮,张大壮嗖一下窜出去跑了。叶乘凉磨了磨牙,瞅着不利于生长的没用的枝岔掰下去几个,然后随手往地里那么一插!   黑头大哥带着一群狼狗小弟小妹过来尿尿来了,叶乘凉刚出菜园子的门就见它们在那儿解决问题呢,解决完仰脸瞅他汪汪!   叶乘凉带它们去吃食,然后看着狼狗脑袋围成一圈,这一天心情都闪亮亮!   这天是越来越热了,但是天热的时候庄稼就在玩儿命地长,喜欢种地的人绝对是特别喜欢这个季节的,尽管它真是热死人不偿命。而对于叶乘凉来说,热不光能促进庄稼生长,还能让他家房子干得特别快。他已经跟张大壮还有李金鸽商量好了,十二号的时候就搬进新房住去,这也没两天了。至于工房那边也已经开始把锅他细用荤油炼起来了,因为再过阵子就要开重新始熬糖了。   何晏这时候来了,在外头大喊说:“阿凉,我把看井位的师父给你请来了!”   叶乘凉“哎!”一声,赶忙跑出去看看情况,就见来者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瘦得跟柴似的,但一双眼肯却精明有神。   何晏说:“你让景师傅看看,景师傅家里好几代都是看井位的,这事熟悉着呢。”   叶乘凉把人请过院子里大致跟师傅说了几个位置,让师傅看看有没有适合的,主要是这些位置都方便取水,其中一处是在菜园子里,浇菜方便,还有一处在工房前的小院,也是想着万一失火啥的,好方便取水灭火,属于防患于未燃吧,最后一处则在大院里,没啥想法,就是院里平坦,好折腾。   景师傅把各处都转了一圈,到菜园子时见有一块地特意留了下来,便问:“家里可还要养什么畜生?”   叶乘凉留着那块地是要准备盖猪圈的,便说:“要养些猪,以后可能还会养牛。”   景师傅闻言一皱眉,“井位离这些近,怕是要弄脏了水,至于工房那院里更不宜,水火相忌,见灶不见井,不过你家里头菜园子大,把井打在菜园西头也可,或者打在你方才说的大院里也是妥当的,只是这两处不论哪个地方切记要在周围砌上墙,留个门便可。”   叶乘凉不懂,问:“请问景师傅,为何要砌墙呢?”   景师傅笑说:“这常言道,山管人丁水管财,水要是在你们家大量流出去,不就散了财气么?砌墙是要你把财拦在自个儿家里。”   叶乘凉表示受教了,给了谢银,又请这位师傅在自家里吃了顿凉皮消消暑,这才麻烦何晏去送一送。这只是初看,待挖井的人找好了这位师傅还是要上门一趟的。师傅到得门外时,忍不住朝何晏说了句:“这是个好地方啊,聚财,聚大财。”   却说这时,远在县城里的张大力已经得到消息,知道张大壮被放走了,还听闻不是因为糖方子,而是叶乘凉给了县太爷大把银子。其事实却是县太爷不想落了脸面才这么说的,于是张大力这会儿一个劲儿想着怎么让叶乘凉破财呢。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李金鸽见张大壮着急忙慌拿绳子拿桶,不由问:大壮啊,这是咋的啦?   张大壮光着膀子直奔井口:娘您别问了,快去歇着吧!   李金鸽于是去睡了。   张大壮把桶放进井里,朝里喊:阿凉,够着桶没有?   叶乘凉:没有!   张大壮再把绳子放下放:够着了么?!   叶乘凉:够着了!   张大壮嘿哟嘿哟,把媳妇儿从井里捞出来。   光不出溜的叶乘凉把着绳子坐桶上怒吼:你他娘的那么用力干啥啊!   张大壮检讨:下回我注意!   叶乘凉:下回个屁!老子明儿个就找人把这井口砌高!   张大壮:……   ☆、第49章 阿凉不见了   张大壮家地不多,数来数去就那么一亩半山地和原来的一亩水田,山地是新开的,头一年收成不会太好,水田是三等的,一辈子也不可能太好,能收出来的粮食实在有数,就算不交亩税都剩不下多少,根本就不值得人惦记,所以说来说去,他们家来钱的还是那糖方子和凉皮方子。张大力觉着在叶乘凉身上下功夫本身没错,只是他大概用错了方法而已。   老话说得好,奸的怕楞的,楞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既然软的不行,叶乘凉又是那般不识趣,莫不如就使一回横的,拿叶乘凉要挟张大壮,就不信那愣子不说。张大力辗转反侧一宿,终于决定先从她姑姑家里搬出去再说。有些事情,即便是他姑姑也是不方便说的,而且今次过来住这一阵子他算是看出来了,他这姑姑至今还念着旧恩呢,不可能越过他那主簿姑夫去联系县太爷,既然如此,他也不指望她了。   主簿夫人原以为张大力要在她家停留好一阵,这说一个走就真要走,自是有些疑惑,便问:“可是这么早就要进府城?”   张大力说:“倒也不是,只是要会会县里的朋友,在姑姑家里只怕会搅了姑姑清静。”   主簿夫人一听便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她家里可还有女儿呢,再说老爷又不在家,家里若真出出进进陌生人,怕也是招人话柄,便给张大力拿了一两银子,让他在外头小心着些,也就随他去了。   张大力拿着那一粒银豆子在手里掂了掂,心说可真够抠门儿的,就这样还指望着他飞黄腾达了能照佛她?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殊不知,就这一两银子主簿夫人出得也不太容易,要不是想着她在家里越来越没地位,日后保不准还要借这侄儿的光,就连这一两她也不会拿的。   不过俗话说有总比没有好,张大力便把银子揣上了,转而住到了县里的一家客栈。   下午,张大力出来吃饭,在馆子里靠窗的一角坐下来要了一碗面,便听附近有食客说:“嘿,瞧那不是廪生张文杰么?看来也是要去府城准备参加秋闱了。”   文杰是张大力的字,在外头多数人都是这样称呼他的。关键张大力觉着“大力”二字实在是俗不可耐,所以从来不喜欢有人这么叫他。反正听到有人叫他文杰,他就觉着顺耳,且由于对方是用羡慕的口吻在议论他,他便也得意着在那儿等面上桌,也没多想了。   许是因为刚好到了用膳的时间,馆子里有些忙活,他来的时候还有几张空桌的,这会儿却也三三两两坐满了。   说来也是巧了,这张大力好面子,喜欢摆谱,所以挑的偏是县里最好的馆子,也就是郭胖子家的产业五味斋。可这五味斋既然作为县里最好的馆子,那上门的自然都是非富即贵的。虽说比不得府城和京都,但是也有那么些个家里条件好的,时不时上门吃些这五味斋的特色。今儿个上门的,恰巧就有那么一桌公子哥,平日里好吃懒做,盛气凌人的,一听有人夸张大力今年十有八-九能中举,当下就觉得硌耳朵,遂见着张大力一碗面打发午膳,便漫不经心地说:“啧,这泥腿子就是泥腿子,来这等地方就吃一碗素面,穷摆谱。”   众人一听,都下意识地看谁就点一碗面了,便满屋子扫,最后把目光都定到张大力那桌上。张大力飞速看了看,确定这屋里就他自己一碗素面,当下就红了脸,却也知那几人自己惹不起,于是只能暗暗忍下了。   却说这时,不远处有个一身白衣的翩翩少年郎走了过来,往张大力对面一坐,笑说:“兄台可是红沙村的文杰兄?”   张大力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戒备点了点头说:“正是,这位小兄弟,我们认识?”   那少年郎一抱拳,异常爽快地说:“四海之内皆兄弟,先前不认识,这会儿不就认识了么。在下何知,奈何的何,知了的知,久闻文杰兄大名。文杰兄可是要进府城赶考?”   张大力点了点头,见这名少年郎虽年纪不大,却处处透着一股圆滑世故的感觉,便没有轻慢,反而十分有礼地说:“不错,何知小弟在此地又是何故?”   何知说:“随处转转,文杰兄不介意小弟在这里拼个桌吧?”   张大力自然不好说不行,因为他就一个人,于是只得点头。然后就听何知让那小二哥把自己点的菜全都上到了这桌上。张大力一看,全是这五味斋的特色,他强忍耐了才没有咽口水!   何知说:“这里还有凉皮,听说是新弄的特色小吃,文杰兄可要尝上一尝?”   张大力一直没吃过凉皮,一开始是没人卖给他,后来到了县里,觉得不屑,再者一直住在主簿家,就随着那儿吃了,这会儿一听,也是有些想尝尝到底是何味道,竟如此引人惦记,便说:“也好。”   小二哥给上齐了菜,又拿了何知给的赏钱,便道了谢到其它地方忙活去了。张大力一瞅这小子一出手就是一粒银豆子,当下惊得不轻,却并没有在面上显露分毫,只是想着,这小子必然是非富即贵的,一定要结实一番才好。   用膳的人显然都是不认识何知的,但是他出手阔绰,行事落落大方,便都有些好奇他是哪家的小少爷。只有郭胖子总觉得这小子腰间挂的钱袋子瞅着感觉特别眼熟,他好像在哪儿见到过差不多的。   当晚,何知在张大力落脚的那家客栈住下了,选的天字二号房,离张大力住的天字四号房就隔着一间。月上中天时分,有人进了张大力的房间,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之后离开。   清晨,叶乘凉把要打井的位置提前收拾了出来,因为过两天挖井的人就要过来了,这上头必须得清理干净才行。他跟张大壮还有李金鸽商量一番之后最终决定把井打在大院里,然后把鸡舍弄到猪圈旁边,以后这院里就不再养家禽或大型牲口了。   这一天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忙活多了,因为他们终于要搬进新房子里,以后李金鸽再不用热得睡不着觉,叶乘凉跟张大壮也不用再睡在工房的地上了。现在他们有了两间“卧室”,李金鸽可以自己一个屋,叶乘凉跟张大壮一个屋。叶乘凉把上好的炕席子往草垫上一捕,躺上去真是再舒服也没有了。现在只差等有时间进了县里,把家里缺的东西再一样样补上了。   叶乘凉在心里列了张单子,琢磨着等到时候一定要把屋子里好好布置一下,然后又给张大壮下了任务,让他新做两个好点的菜板,再做一张地桌,四把椅子,四个凳子,再做一张炕桌,和两个架子。一个放碗筷的,一个放菜放调料的。   张大壮的木工活还是不错的,虽然他没有那些牛B的雕刻手艺,但是做平平整整的东西完全没有问题。   叶乘凉还去何晏那儿借了些纸和笔墨,给张大壮把一些样子都画出来了,问他能不能做。   张大壮一看就特别痛快地说:“能!”   而那老木工师傅李大爷则觉得,这叶乘凉想法确实是多。看他画的那个炕桌,腿还可以折起来的,不难做,又方便得多,收起来还不占地方的。   叶乘凉跟李大爷蹲到地上叽叽呱呱一顿说。张大壮能弄桌椅但是衣柜这类的东西还是得李大爷来做,叶乘凉便跟他谈,看看能不能把衣柜做得大一些,有挂衣服,也有叠起来放的,最好还有小抽屉,听得李大爷一愣愣的。   最后特别无奈地说:“阿凉娃子,谁家里能有这么些个衣裳啊?”   叶乘凉一怔,对啊,在这地方,一个人一季能有两三套衣裳不打补丁那就是过得一等一好的了,寻常人家连饭能不能吃饱都有待考虑……   本来已经要放弃了,张大壮却笑说:“李大爷,他想要啥样的您就给他做啥样的。等以后我攒了银子多给他买漂亮衣服穿。”   李大爷笑说:“你个虎小子倒是会疼媳妇儿了,回头我琢磨琢磨。”   叶乘凉说:“算了吧,李大爷您还是照着老样子做就行,顶多是做得大一点儿吧。”   张大壮看了看叶乘凉,不知他为何突然显得特别落寞。后来叶乘凉去调凉皮的配料,张大壮便去问李金鸽,“娘,阿凉这两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了?”   李金鸽戳了戳张大壮的脑门子说:“亏你问得出口。这都跟你住到一个屋了,你还不提成亲的事情,你让阿凉怎么好意思提?可你们这不成亲就住到一起,原先好歹还能说是没个像样儿的住处,如今连新屋子都有了,你再不提,让乡亲们可怎么议论?”   张大壮心说应该不是这件事,他所知的叶乘凉可不是会在意这种事情的人,但他娘的想法他也能理解,便说:“那等一会儿我便问问他,选个什么日子,娘您看成不?”   李金鸽忙点头,“成,前些日子阿凉不还说要去县里看看的?到时候你们一起去,看他想买些啥就买上些。”说罢,李金鸽偷偷给张大壮拿出四两多银子来。   张大壮懵了一下,“娘您这是?”   李金鸽说:“这是阿凉平日里给娘的零花,娘舍不得用,都给你们攒着了。你带上,等进了县城给阿凉置两身新衣裳。”   叶乘凉配完料出来,张大壮已经拿着凉皮在外头等着了。   夏天日头长,这时候天还大亮。叶乘凉跟张大壮拖着长长的影子往司徒尘飞家走,就听张大壮说:“阿凉,等送完这些,咱们去里正大叔家看看大叔和婶子可好?娘寻思着让我问问里正大叔有没有啥好日子适宜嫁娶呢。”   叶乘凉想了想说:“今天先算了吧,晚上咱俩再好好聊聊。”   白天的张大壮总是戴着一张面具,叶乘凉觉得那不是真的他,所以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分不清白日里的张大壮说的哪些到底是可信的。他更喜欢夜里的张大壮,虽然坏,但坏得实实在在,让他心里有底。   张大壮也多少有些感觉出来了,白天的时候他跟叶乘凉不适合谈这些,便打定主意等晚上了好好问问他,这两天到底是怎么了。   叶乘凉也不是怎么了,他就是觉得这两天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明明先前一直都很开心,但这几天就跟……就跟撞了邪似的,整个人都有些烦燥,有点像愤青。   司徒尘飞也烦燥,不过气色比先前几天好多了,眼睛也不肿了。他见叶乘凉给他拿出一小袋子放在桌上,打开来居然是四十两银子,便说:“我说你怎么一进屋就臭着一张脸,合着是还我银子舍不得啦?”   这可真说对了,叶乘凉觉着这一把银子拿出去肉疼得厉害,可是欠着钱却更不合他的习惯,所以还是一定要还的,只是他也没把话说死,跟司徒尘飞讲好了,以后要是有需要大概还要麻烦他。   司徒尘飞收了银子,叶乘凉跟张大壮就走了,结果刚出了门没多久,张大壮就被刘大同给叫去帮忙。前些日子下过大雨之后刘大同家还是受了不小的影响,如今房子比原来歪了不少,刘大同这几日便弄了些木材,寻思把房子加固一下,这活儿他自个儿是干不来的,就找白有生跟张大壮帮忙了。   张大壮不可能不去帮,便就跟刘大同了,一直忙活到天大黑才回家。   进屋的时候,李金鸽转头看了他一下,奇怪地问:“大壮,阿凉呢?怎的没跟你一起回来?”   张大壮顿时把眉头拧出个大疙瘩,“他先前就回来了啊,我去大同哥家帮忙来着。”   李金鸽心里忽悠一下,当时就慌了,“你个傻小子说什么呐?阿凉他根本就没回来啊!”   张大壮立时满屋子找开了,屋里屋外看完再冲菜园子跑了过去,大喊:“阿凉,你在哪儿?”   黑头跟灰灰几个一听到阿凉的名字就叫开了,可是根本就没有叶乘凉的回音!   张大壮想着,莫不是去了司徒尘飞家?于是赶紧又往司徒尘飞家赶,可是司徒尘飞家里人都歇下了,哪里有叶乘凉?!至于刘大同家跟白有生家,他就是从那儿回来的,也不可能在那儿啊。   想到之前他说过要去里正家里看看,张大壮便又往里正家里跑了去,结果里正家锁了门,人老两口都睡下了!!!   张大壮当下就慌了,叶乘凉他根本没有家,还能去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你真要攒钱给我买一柜子衣裳?   张大壮:恩!   叶乘凉:那我等到头发白能穿上一套好料的么?   张大壮:不用等到头发白!   叶乘凉:真假啊?!   一年后,张大壮将他给叶乘凉买的衣服拿出来!   叶乘凉:……   张大壮:喜欢不?   叶乘凉:你确定这不是蜘蛛网???   张大壮:这是桑蚕丝!!!虽然太少了点,只够做个肚兜,但这真的是好料子!   叶乘凉:……   ☆、第50章 阿凉僵住了   如果说之前还是没有完全看清自己的心意,那么在当下,张大壮算是切实地明白了,叶乘凉在他心里的地位只怕早已超出他想象。因为叶乘凉不见了,他没有去想他或许是回了束梁国,更没有去想他是有可能办完了自己的事情所以突然消失了,他想到的,只是他的阿凉不见了。   那可是他媳妇儿啊!   张大壮难得在李金鸽面前也是一副阴沉的面恐,心想着若是知道是谁害了阿凉,他必定要把对方大卸八块!至于叶乘凉是不是有可能自己出去了,他觉得不会,因为他所知的叶乘凉是非常有责任心的,段不至于让家人担心,所以就算走肯定也会打声招呼,而就这么突然不见了,十有八-九是被人掠走了。   白有生略无语地问:“大壮,这、这俩小崽子能靠得住么?”   张大壮把黑头跟灰灰带出来了,想着这俩小东西嗅觉灵敏,搞不好能找到叶乘凉的踪迹。   刘大同心下有些内疚,毕竟是他找张大壮去帮忙干活,叶乘凉才会一个人回家,不然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遂说:“大壮,你看这事闹的,哥真是对不住了。”   张大壮沉默了半晌,突然说:“大同哥,你们先回吧,这么找下去不是个办法。黑头跟灰灰一直往这大路上找,我估摸着阿凉是被歹人带到城里去了,我要进城,你们回去帮我跟我娘说一声,告诉她不管找没找到,三日内我必定回来。若你们得了阿凉的消息就帮我想办法传到镇上的糖铺子就行。”   刘大同跟白有生家里还有妻儿,跟张大壮半夜一起进城确实有些不妥,但回去给李金鸽捎消息却是必须的,不然李金鸽该担心了,于是白有生回去了,但是刘大同没有,这老实汉子跟白有生走了一段路之后觉得让张大壮一个人进城实在不放心,便跟白有生打了招呼去追张大壮去了。结果他跑了三里地都没见着张大壮!弄的大半夜的,进宜铜镇上必经的路上,一大汉子粗喘着咆哮,“张大壮你他娘的是不是会飞啊!!!”   张大壮长了翅膀,手持长枪,露出大獠牙,掐腰仰天大笑:“老子可不就是会飞么!你们有本事掠走我媳妇儿就得付出代价!媳妇儿你别怕,我这就救你出来!”说罢长枪一刺,大喝:“拿命来吧!嘿哈!”   然后后面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就被张大壮一枪插死了!   血溅了叶乘凉满脸,叶乘凉“!”的一声惊醒,下意识地就去抹自己脸上的血迹,却由于双手被绑在身后没有成功,随即还听到一阵阴阳怪气儿的动静自他的右前方传了过来,“哟,这是醒过来了?”   叶乘凉没听过这声音,显然这是个陌生人,但是他眼前蒙着黑布,所以根本就看不见,便只有先镇定下来问:“你是什么人?”   那是个男子,听声音像二十多岁的样子,似乎是坏事干惯了的,言语间有些流里流气,“你别管爷是什么人,你只管担心自个儿的前程吧。爷听说你手里有两个赚钱的方子,所以特别过来讨教讨教,若你肯直说呢,爷就怎么把你请来的,再怎么把你送回去。可你要是不说……”   叶乘凉感觉有把刀在自己的身上轻轻划了过去,锋利的感觉带着些许寒意,即便他蒙着眼也能感受得很明显。   那人说:“咱们这齐晟国男风盛行,倌馆儿多了去,爷估摸着,你这小模样儿去了也能卖出个好价钱。虽说不比你那糖方子值钱,可是也够爷我潇洒几年了。”   叶乘凉手脚都被绑了,但是他能摸出他坐在砖地上,且这砖地上还有着厚厚的积灰,四处多少透些风,空气中还有淡淡的香灰味,应该是类似于破庙的地方,至于是哪里的破庙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得而知了,本尊叶小凉去过的地方实在有限。至于这绑了他的人是怎么知道他有糖方子,他觉得,不是冯有财就是张大力,至于县太爷,现在借十个胆肯定也不敢绑他。   当然理论上也有可能是红沙村里的其他人,可是村里的人一般都还是没什么坏心眼儿的,他们有的人嫉妒也只是过分羡慕而已,并不至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你跟张大力认识?”叶乘凉几乎是直觉这事跟张大力脱不开关系。   “什么张大力张小力,爷就问你这糖方子你说不说?”   “你果然跟他认识。”听到张大力名字的时候连一点疑惑的情绪都没有,一句就能带过,显然熟悉的成分多些,叶乘凉脑子里非速运转,半晌叹口气说:“那看来你被灭口的日子也不远了。”   “你少胡扯!什么灭口?爷还要长命百岁呢!”被怀疑短命的人当下觉得晦气!   “啧,你可能不是第一次帮张大力办事吧?那你可知他是廪生?又是如何考上的?”   “那能考上廪生的自然都有大学问,还能是怎么考上的?”   “学问么自然是有的,可说到大学问,那只怕不是吧?一看你就不知道这个中道道,怪不得还要来绑我问糖方子。若你知他如何考得廪生,把这方法卖给那些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儿,还不赚得腰缠万贯?”叶乘凉撇撇嘴,一副你这种人一看就没见识的样子。   “你少吹牛皮,那你倒是说说,那廪生如何才能考上?”   “你把我绑这儿连家都不让回,我凭何告诉你?”   “就凭你不说我就能把你卖到倌馆儿去!”   “你卖啊你卖啊,说得比唱得好听,我看你倒是卖不卖得出去!”叶乘凉一副迫不急待被卖的样子,把绑匪弄得,一时有些懵在那里。   他娘的,有这么积极想要去做倌儿的?!难道不该哭着说“大爷求您不要卖我,我说我说我这就说”么?不过他不可能真把这叶乘凉卖到小倌馆,说了也只是吓吓他而已,最终的目的还是那糖方子跟凉皮方子。可这不服吓的咋办?!绑匪纠结了。   叶乘凉有心想翻个白眼,却想起来眼前蒙着黑布根本白不了,但是不管如何,要是真能被带离这地方到了人多的地儿,总有办法脱身。不过感觉这绑匪好像并不是真要卖他,太可惜了。   绑匪觉得这个叶乘凉太贱了!居然主动要去做倌儿,还不怕被卖。那既然如此,他就换个方法好了,于是绑匪拿刀子轻轻在叶乘凉的裤裆处来回刮了几下,“小子,既然你不怕做倌儿,那不如这样吧,你不把糖方子说出来,爷就把你阉了怎么样?”   怎么样?!老子两世处男你问我把我阄了怎么样?!   叶乘凉立马“吓”得身体一晃,“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么,我这不也是担心说出来你不信么,你要是想知道那我就说与你听听呗,不过你听完可不能说出去。”   绑匪离叶乘凉挺近,闻言说:“恩,没问题。若真是那有用的法子,爷说不定就把你放了。”   叶乘凉压低声神秘兮兮地说:“那张大力一早进城就是想提前了解谁的学问好,待知道了,就找人把那些人都绑走了,这样一来没人比他学问好,他自然考得最高。可是这位大哥你想,他将来可是要做官的,能容得有人知道他做过坏事么?所以就我所知,那帮他绑人的人如今可都……”   绑匪屏住呼吸问:“可都如何了?”   叶乘凉不直接回答,把问题转交给对方,“如果你是要做官的张大力,你待如何?”   绑匪当下沉默了,他抚着下巴,看着叶乘凉眉头皱得像刚拢出沟的玉米地,半晌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叶乘凉自然是胡扯的,就是想让对方跟张大力生嫌细,如果一开始有所怀疑,这会儿他已经确定这人跟张大力有关系了,所以他必须往死里黑张大力。   绑匪见叶乘凉不语,却也没再追问。他不知道叶乘凉是如何知道这些的,但是据他所知原先帮张大力办事的一小子确实是不见踪影了,有次他问起张大力,张大力便说那小子拿着钱到别的地方过好日子去了,他还很是羡慕了一阵。但现在细想起来是有些问题,那小子是个有点银子就能抖起来的人,且十分喜欢炫耀,怎会不声不响就没了动静?   叶乘凉本来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对方已经有听进去的迹象,便更添油加醋地说:“为官者多狡诈,再说,大哥你可知那县主簿是张大力的亲戚?有些事情办起来可不要太容易啊。”   绑匪起身把玩着刀子走了几个来回,又看了眼叶乘凉问:“小子,你觉着自个儿值几两银子?”   叶乘凉心说提钱好啊,提钱最容易办事!但嘴上还是吱唔了半天,似乎在横量,然后才说:“那得看在谁心上吧,我估摸着你要把我卖到倌馆里撑死也就百八十两,可若送到我朋友那儿,怎么着也有个千八百两吧。”   绑匪脸上的肉抽搐了一下,“送到你朋友那儿?你当爷傻的么?”   叶乘凉叹气,“是大哥你让我说自个儿值多少钱,我又没说让你把我送我朋友那儿。不过你若要了银子就能把我放了,这事简单得紧。”   绑匪冷哼一声,“你小子可别耍什么花样。”   叶乘凉一副我哪敢的样子,狗腿地说:“你先把我藏在什么地方,然后去找五味斋的老板,就跟他说叶乘凉在你手里,跟他要银子。太多他肯定不能给,但是三四百两,我估摸着没问题。”   绑匪一脸我信你才有鬼地说:“他要是把我抓起来咋办!?”   叶乘凉立马出主意,“你得跟他说啊,你要是跑不掉,你兄弟就会把我宰了,他肯定不敢把你抓起来!”   绑匪觉着这个主意不错!可是叶乘凉干嘛帮他?   叶乘凉一脸无奈,“大哥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你看你想拿着银子跑是因为你想活,我给你支招那自然我也是想活啊,咱都一个目标不是么?你说你还苦命人为难苦命人忒不厚道了。要我说这刀口上舔血的活计少干,人想活得踏实还是实实在在好啊,这在刀刃上行走的焉能不带伤你说是吧?我说这些那肯定都是为你好,可你看你现在肯定还是不太信我的,你说我也是挺不容易对吧?”   绑匪心说,真他娘的能说。   叶乘凉还没说够,“你说人活这一辈子赚的钱再多那要是睡不安稳又图个什么呢?佛家讲人来到世上走一遭生不带来银,死不带去金,那架在身上的全是自己一世的造的业,大哥你想必也是个明白人,在这庙里这佛祖面前,你好好想想,这做了歹事心里可安生了?”   绑匪白叶乘凉一眼,“这里没佛,供的是观世音菩萨!”   叶乘凉口沫横飞地说:“观世音菩萨是过去的正法明如来所现化。你说如来是不是佛?那肯定是佛了,不是佛你说我蒙着眼睛能知道这是庙里么?这位大哥真不是我说,那张大力就是让你造业啊,造业是啥你懂吗?说白了那就是造孽,他给了你机会让你造下孽,犯下罪行,可是那赎罪的却是你自个儿啊,你这不是替他挡刀子么真是,唉~你说你不急我都替你急了!以后他考上功名当上大官了,你却因为误入歧途抱憾终生,这是多遗憾的事啊?”   绑匪:“……”   虽是破庙,菩萨相却是依旧完好无损,晨光乍现的时候,透过破败的窗户照进来一缕金光,那尊菩萨相好像被照得霞光四射。   叶乘凉说得嘴巴有些干了,但是为了避免前功尽弃,他又开始说教起来,而且他说归说,手和脚却一直是在小幅度动着的,就是不想太僵硬,他说:“这位大哥,你说你好好一条汉子上哪儿赚不来钱啊?你要是信得着小弟来帮小弟搭把手也行啊,以后好日子多了去了,够一整条街的人羡慕的。你还别不信,咱村子里就有好几家明年能盖上新房了,大哥你还没娶媳妇儿呢吧?你说这凭自个儿的本事赚了钱娶一房漂亮媳妇儿再生上几个贴心小棉袄似的小娃娃,那日子多美啊?”   绑匪也不管对面的人能不能看见,静静地点点头,“我觉着你就挺漂亮的。”   叶乘凉菊花一紧,“啊?!”   那绑匪又说:“我觉着把你娶回家当媳妇儿挺好,这样就有钱了。”   叶乘凉:“大哥你别逗了,我、我可生不出娃娃,你想断子绝孙啊?”   这话可挺狠的,但是绑匪听完好半天没吱声。他当时去找张大力的时候张大力说的是抓了叶乘凉来威胁张大壮,说张大壮那小子傻呼呼的肯定吓吓就能把方子说出来了,但是他没那么干,一来他不想更多的人与这件事情有牵扯,二来那张大壮长得虎背熊腰的,他不确定他在他手里能不能讨了好。而且可能真像这叶乘凉说的,张大力心怀不轨,所以他一开始就感觉有些不好,总想着给自己多留几条后路。他是通过一个朋友认识张大力的,也就是那个有了钱就能抖起来的朋友,可是如今那朋友连点音信都没有了……   算起来,他没给张大力办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今次还是头一回。   叶乘凉一直听不见回音,心里便提着不敢放松,心说妈的别老子给你上了半天课你他娘的把道道想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了吧?!   绑匪这时候来聪明劲儿了!他说:“你生不了娃娃,我可以纳妾啊!”   饶是叶乘凉反应再快也跟不上这绑匪的思路了,有些结巴地说:“我、可可是我、我有男人了啊!”   绑匪于是又沉默了。   而就在叶乘凉以为他在考虑之际,他的前方却突然传来了咚的一声,疑似头部撞地的声音!   不是吧?莫非忏悔到如此地步居然对着菩萨扣头扣得这么狠?!   叶乘凉疑惑之下下意识地歪了歪脑袋,谁知这时候脚步声突然传来,一团应该不小的物体狠狠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就在他还不明所以的时候,带着哭腔情深意切地说:“娘,孩儿可算找着您了呜呜呜~”   于是在盛夏的破庙里,叶乘凉果断……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救命啊这儿有个疯子乱认娘!!!   张大壮:……救不了你了。   叶乘凉:为、为啥?   张大壮:因为我是疯子他爹。   叶乘凉: (?_?)   ☆、第51章 娘您怎么啦   叶乘凉在想,穿越都可能发生了,那他在这么一被劫的功夫里从男变成女的可能性又有多大。后来大腿蹭了两下,感觉该在的东西还在,这才把心放下了,转而又去想,遇到一个疯子,而这个疯子可能还是个武林高手的可能性有多大?最后他沉默了。   怀里的……姑且称为孩子吧,怀里的孩子还在呜呜哭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娘,您怎么不说话?刚才您分明口若悬河啊。”   叶乘凉往后退了退,虽然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是他脑补的,他身上也没被鼻涕泪水弄湿,但是这孩子哭得不像找着娘,倒像是死了娘,所以他觉得还是离远点儿安全些,毕竟能不声不响把一个绑匪搞定,他觉得咋也不能是一般人,万一发现他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娘,再生了杀意,那他不就等于刚出狼窝又入虎口么?坚决不行!   “娘?您怎么了?”对面的孩子又在说话。   叶乘凉轻咳一声,觉得这样利用一个疯孩子或痴儿可能有点缺德,但是为了小命只得按耐住崩溃的情绪尽量把声音放细了说:“儿、儿子,能、能先帮娘把手上的绳子解了么?”   那孩子“哦”一声,似乎没听出说话的人并不是女性,很配合地赶紧帮叶乘凉把手上的绳子解开。   叶乘凉两手用力抓了几下,让手上的僵硬感退散一些,才说:“娘眼睛上有布看不清,这就摘下来看看你啊。”   那孩子似乎笑了一声?叶乘凉不太确定,但是他很快把眼前的黑布解开了,然后为了适应光亮,慢慢地把眼睛睁开来,随后就见疑似绑匪的人物歪倒在地上,而在他前面则环臂抱胸站着一个,一个似笑非笑,长得十分英俊的大孩子。孩子看样子得有个十二三岁,唇红齿白,穿得干干净净的,一点也不像疯傻的样子,且重点是,脸上根本没眼泪!   耍他好玩儿吗?!   叶乘凉解着脚上的绳子,心里琢磨这孩子是正常人的可能性有多大,最后还是决定稳妥些,等那孩子自己发话。   张赫知观察了半天了,或者说,他这“娘”被绑之后他一直在暗处跟着,就是想看看这现成的“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爹那人看着五大三粗,其实有些地方挑剔着呢,所以“娘”这容貌上过关了,他却还想知道品性如何,便一直没有出现。谁知他爹果然高眼光,这现成“娘”当真是……绝了。且不说别的,就冲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能把一个绑匪说得都快看上他了,就不得不让人佩服。只不知道他爹知道了这样的结果又会是个什么光景了。   叶乘凉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见对面这小兔崽子一直不说话尽拿各种眼神打量他,便拍拍衣服上的灰说:“你,在想什么?”   张赫知笑眯眯地说:“娘,您真厉害!”   叶乘凉嘴角一抽,心说不能吧?真疯?!   张赫知又说:“娘,您长得可真好看!”   叶乘凉下意识地再离张赫知远了一些,歪头问:“你爹……呢?”   张赫知笑说:“爹他估摸着正在来找您的路上了。”   叶乘凉吓得魂都飞了,尼玛你一个疯子不够还要再来一个?!他果断咽咽口水,佯装头疼敲了几下额头,“是、是么?你爹他……哎哟儿子,你看娘被这歹人吓得脑子都不灵光了,你爹他叫啥来着?”   张赫知奇怪地看了叶乘凉一眼,特别理所当然地说:“张大壮啊。”   叶乘凉:“!”   张赫知一看叶乘凉马上就要背过气的样子忙问:“娘您怎么啦?”   叶乘凉仔细打量张赫知一番,最后也不管这孩子到底是真疯假疯,会不会发现了他其实根本不是他娘之后扑过来揍死他,只问:“你多大了?”   张赫知说:“十一,”说罢又有些郁闷地问:“爹没跟您说起过我么?”   叶乘凉诚实地摇摇头,“没有,你是他养子?”张大壮才二十四岁,而这孩子却已经十一,又长得这么标致,怎么也不像那头呆头熊的种,所以说养子的可能性还是大些吧?   张赫知不爽地嘟了嘟嘴巴,随即又很快恢复了正常的表情,“算了,爹他就那个样,我不理他了。娘您饿不?我请您去吃好吃的吧?这白桦城里有家馆子做菜可好吃了。”   叶乘凉一时有些犹豫,关键他不确定这小子是不是真的是张大壮的养子。万一不是呢?张大壮身份特殊,这要是有人想绑了他要挟张大壮可咋办?!   张赫知似乎是看出叶乘凉的想法,把张大壮放在他那儿保管的小钱袋子拿了出来,遂说:“娘您看,这个是您做的吧?爹可宝贝了,暂时放我这里。那日爹被当差的人带走之后我跟爹见过一面的,他当时给我的。”   叶乘凉一看果真是自己当初给张大壮的小钱袋,便信了一些,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把倒在地上的绑匪翻过来,在他身上摸了摸,把自个儿的钱袋子拿了回来。里头钱虽然不算多,但是回去的路上肯定还是用得到的。做完这些他想起还不知道这孩子叫什么名,便问:“对了,你叫?”   “张赫知,显赫的赫,知了的知。”张赫知说完嘻嘻笑,“我知道娘您叫叶乘凉。”   “叫爹,我又不是女的叫什么娘?”叶乘凉数了数发现银子并没有少多少,便把口子束好系到了腰带上,“要么叫义父也行。”   “那就义父吧。”张赫知觉得其实他更想叫娘,但是叶乘凉眉头一皱,给人特别严厉的感觉。他倒不是怕这感觉,只是……总觉着好像不照着做会有麻烦。   “这绑匪……?”叶乘凉在绑匪身上不轻不重踢了两脚,那人却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遂问。   “让他继续在这儿睡吧,一会儿自会有人来收拾。”张赫知说得十分肯定。   叶乘凉点头,出了破庙才知道这里周围全是荒地,这要不是有人来接他都不知道得往哪个方向走了,“对了,你刚才是怎么把那个绑匪弄倒的?”他一直很好奇这件事,不声不响的就晕了,但是他没在空气中闻到什么药物的味道,而且如果真是药粉之类的话,没道理绑匪晕了他没事,毕竟他们当时离得可挺近的。   “用石子打晕的啊。”张赫知弯腰随便捡了个小石子就往某处一抛,咻一声,石子连个弯都没来得及转就在眼前消失了!   叶乘凉张大嘴巴看得眼睛都直了!暗器功夫!   张赫知不无得意地说:“我这功夫还不到家,爹才厉害呢。”   叶乘凉:“……”   张赫知见叶乘凉不语,想了想说:“不过我知道爹最厉害的还是种地!他种的庄稼长得都可好了!”   叶乘凉:“…………”   叶乘凉心说那你一定不知道你爹其实连种子都洒不出来。   张赫知很能说,叶乘凉一路上暗暗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小子性格十分开朗,而且看起来跟张大壮应该感情不错,连带着好像对他好奇心也特别多,至少这会儿看着是真心实意把他当成另一个亲人,然后巴啦巴啦那嘴里就跟倒豆子似的说得没完没了了,恨不得就在这一路上把自己的老底儿全交待出来。   叶乘凉对这些自然是喜闻乐见,自己不发一语就能把十分有可能成为自家人的人身上所有秘密都弄清楚,何乐而不为?而且说老实话他这一折腾落下了三顿饭确实是快饿死了,好在张赫知一直在说,不然他这五脏庙里的抗义声只怕早已曝光。   “义父,您怎么不说话啊?先前明您明明很能说的,我最喜欢有人陪我说话了,可是爹他不太喜欢说话,总是扳着个脸跟活棺材似的。”张赫知显然也有些说累了,关键他们身上没带水,而且说起来他这一路上为了不把人跟丢也没正经吃过饭呢。   “跟那绑匪说得嘴巴都干了,等喝上水再说吧。”叶乘凉说罢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用手扇了扇风。这里荒山野岭的,张赫知走起来好像很轻松可是他走了几里地就觉得又累又晕了,今天太阳又特别毒,可真是把人坑得不轻。想到这儿,叶乘凉问:“对了赫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嘿,是偷听张大力跟那李二毛说话,李二毛就是那绑匪。不过张大力说的是让李二毛绑了义父您去要挟爹,可不知那李二毛如何作想,把您给弄这儿来了。”张赫知说着扶了叶乘凉一把,心说这爹好看是好看,嘴巴也是够厉害,可是身子骨看来不大好,才走了不过三五里地就脸红气喘,满头大汗了。   “那李二毛……算了,这事还是由张大力引起的,回头找张大力一起算。”   “爹说了让我盯着他,要我断他官路来着。”张赫知说这件事说得跟要喝碗水一样,语气里是蛮不在乎,“现下日子还早,待他到日子参加秋闱时看我不让他好看!”   “……”叶乘凉记着,张大壮说过张大力一辈子只能是个秀才,他当时还在想这事怎么能有准?现在看来,张大壮只怕跟他想到一起去了,约莫是准备让张赫知到时候把人劫了,让张大力根本就没办法参加考试,这样一来别说功名,只要再做些手脚以后的前程都能毁了。不过那种人渣,考上功名也是为祸一方,还不如把这机会留给别人。   “义父,您喜欢我爹什么呀?”张赫知突然贼兮兮地问。   “喜欢他虎背熊……”叶乘凉猛的一顿,嘴边勾起的一丝邪笑收敛起来,四下瞅着问:“赫知,听没听见你爹的声音?”   “我爹?”张赫知正觉这“娘”有点像小流氓,痞里痞气的,但又给人感觉特别率真,不由让人心生好感,就被这么一问,马上也跟着四下瞅起来,可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难道是我听差了?”叶乘凉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神经质,但是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确实听到张大壮在叫他。但这可能吗?   “阿凉!!!”张大壮用力吼了一声,紧接着怀里抱两只狗仔子就飞奔开了。开始的时候由于实在离得太远,他也不确定了,但是这会儿是真的肯定,跟他那熊儿子在一起的就是孩儿他娘!   “大壮!”叶乘凉也看见了,那膀大腰圆怀里抱俩什么东西往他们儿这儿箭步如飞的,不正是家里那头熊吗?!   张大壮见着叶乘凉没事儿高兴坏了,但是还没来得及露出一个完整的笑容便见媳妇儿和孩子身后有一奇装异服的人张弓搭箭,正对着他们这个方向瞄准,他于是下意识地大声喊:“快趴下!!!”   “什么?”叶乘凉没听清!   “趴下!”张赫知几乎是第一时间冲过来了,但由于他先前快了些想去迎一迎他爹,这会儿便也只来得及堪堪扶住他“娘”倒下去的身体。   “阿凉!!!”张大壮丢下黑头跟灰灰,生平头一次跑这般快,可抱住叶乘凉的时候,手上还是沾了一手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乘凉(眼角含泪):大壮,我快要不行了,你、你要好好把咱们的儿子扶养成人啊……   张大壮(眼里布满血丝):他有了娘这还没高兴过一天呢,你,你咋能舍得把他扔下?   叶乘凉(咳咳):那、那我再挺一挺吧,可是,可是你总得给我打点鸡血啊……   张大壮(疑惑):鸡血?!什么鸡血?   叶乘凉(眼珠一转):比如,比如你到底有多少银子没告诉我……   张大壮(心一横):我有几十万两!!!!   叶乘凉蹭地窜起来:他娘的!早你咋不说?害我装得累死了,把几十万两拿出来!   张大壮(抖):我、我说的咱院子里的黑土,少说也有几十万两。   叶乘凉一歪,虚弱无比:大壮,永别了……   张大壮:= =|||   ☆、第52章   凶手似乎并不在意叶乘凉伤得到底如何,射完一箭之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如鬼魅般的动作甚至让人看不清他的面目,张大壮也只来得及记下了他的穿着而已。张赫知想要去追,却被张大壮拦住了,一个媳妇儿受伤已叫他够担心,他不能再让自己的孩子去冒险,尽管这孩子不是亲生的,他却还是很看重。   张赫知也知这时候还是“娘”重要,所以也没有坚持,不过他吹了一阵旋律十分诡异的口哨,听得叶乘凉头直晕,大叫:“大、大壮,别别别!”   “别个屁!你快给我看看!”张大壮啪一下挥开叶乘凉拦着他看伤的手,作势要扯叶乘凉裤子,因为这箭没在背上没在肩上,它就在叶乘凉的屁股上!   “#W$^#%$!”叶乘凉现在总算明白了,他就是个穿越的逗比。以前他一个朋友说过,英雄的箭伤不在肩上就在胸前,全都是正面!只有喜剧片里的逗比才会被一箭射在屁股上!   “义父,您就让爹看看么,免了他担心我也惦记,我转过去不会偷看的。”张赫知说罢转过身去轻咳一声,还怕叶乘凉尴尬所以向前多走了几步。虽然这样有些不厚道,可是知道他“娘”的箭伤在屁股上之后,他老是忍不住想笑!   “就是,这荒山野岭的连个大夫都找不着,你不让我看看我怎么能放心。”张大壮说完不容叶乘凉质疑,强硬地把叶乘凉翻转过来,让他像被扒了裤子准备屁股挨打的孩子一样靠在腿上,然后看了看箭头插-入皮肉里的深度,说:“忍着点儿。”   “你、你要干吗?!”   “我要把箭拔出来,而且……”张大壮皱紧了眉头,握着箭杆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叶乘凉这伤虽然不是涉及要害之处,却也不容乐观,因为观伤口处溢出的血色,这箭上分明是淬了毒。   “啊!!!”叶乘凉还来不及拒绝,就被一阵撕扯皮肉的感觉弄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转头就骂,“张大壮!你他娘的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不行么!”   “箭上有毒。”张大壮看着叶乘凉还挺中气十足,突然一把把叶乘凉的裤子扯下来,低下头狠狠吸在那伤口处,把叶乘凉吸得倒抽一口气,当时就没声儿了,心里一万头草泥玛在跳广场舞!又一想这有毒啊!便赶紧挣扎着意图阻止张大壮。无奈张大壮把他抓得太狠了,他挣了几下都没成功,反倒是让张大壮吸他屁股上的肉吸得更起劲!一时间,“嗞——呸!嗞——呸!”的声音在一片荒地中像某种嘲弄的声音响个不停。   叶乘凉被吸了一会儿脸就红了,他本来就热,再加上没有补充水份,这时感觉全身都跟要烧着了似的,难受得不行。   张大壮吸了一会儿也查觉出不对劲。明明先前只是碍于不放心叶乘凉而不能追凶手导致气闷多些,可是这会儿却觉得有另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就好像,就好像心里装着一头欲求不满的野兽!   叶乘凉感觉受了伤的地方像被X光照到一样,而那光就是张大壮的视线,让他说不出的囧,便用胳膊肘捅了捅张大壮说:“快放我下来!”   张大壮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在自个儿身上扯下一块衣料子把叶乘凉的伤口包扎起来给他提上裤子,随后一把将他横抱在怀里,叫上张赫知抱上狼崽子便迅速离开原地。   叶乘凉本来想说他还能走,结果一看这速度,他下来走只能是拖后腿,便就闭上嘴巴不再言语了,同样闭上的还有眼睛,随后就听“咚咚咚咚……”而边全是张大壮有力的心跳声,那一刻他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小时候生病往屁股上扎安痛定的情形,真是又疼又紧张的感觉,扎过一次恨不能记一辈子。   张大壮不知发现了什么异状,突然在原地停了下来,而随他这个动作,一滴液体就滴落到了叶乘凉的身上!叶乘凉心说这是流汗了还是流泪了?结果睁眼一看,居然是张大壮的鼻血!!!   “爹!”张赫知赶紧过来紧张地望着张大壮,“您这是怎么了?”   “不碍事。”张大壮瞪着腥红的眼看了叶乘凉一眼,“阿凉,还撑得住不?”   “恩。”叶乘凉话不多,但是额头上布满的汗珠还是出卖了他。他这会儿热啊,难受啊,全身都跟有蚂蚁在爬一样,恨不得脱光了衣服在沙地上滚几圈!可若说到最痛苦的,却还是那挠不着的地方最痒!他真怀疑张大壮说的中毒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中毒,而是中了春-药,还是那种专门在零身上用的。这齐晟国男男情事不少见,只不定真就有这种东西。   “爹,再走一会儿就要进城了,咱们要在这儿落……爹?”张赫知吓得张大嘴巴,望着一脸要吃人表情的养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他爹本来生的厚道相,可如今瞅着却犹如地府来的锁命鬼!   “不,爹在城外等你,你去雇一辆马车来,咱们趁天亮赶回去,要见你司徒叔叔。”张大壮说罢找个地方一屁股坐下来,怀里抱着叶乘凉,再不二话。   张赫知先前听到他爹帮人吸血的声音了,也隐约听到他爹说他“娘”中了毒,那不是应该赶紧找大夫先看看再说什么?怎么还要急着回红沙村找司徒大夫?不过他深知他爹这么说自有道理,便不再较劲了,因为他爹的面容委实吓人。只是他跑了没多远黑头跟灰灰就叫起来了,于是他只得把黑头跟灰灰放下一个人进城。   黑头跟灰灰先前带路也累懵了,这会儿走路直打晃,但是它们不能离开主人太远,所以一前一后走几步摔一个跟头地凑到了叶乘凉跟张大壮身边。   张大壮额上的青筋都崩起来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要是把叶乘凉拆吃入腹该多好,这样他就会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   叶乘凉这时候也是难受出了一个新高度,觉着再不把注意力分散一下吼咙里就会有奇怪的动静跑出来。先前明明还好一些,可这会儿坐在张大壮怀里,明显感觉有东西硌着他屁股!他受伤的是左半边,现在不敢坐实,所以着力点都是集中在右半边,而右半边好死不死的下面就是张大壮的那玩意儿,现在硬得跟石头似的!   其实老子不坐他怀里就好了么?   叶乘凉想完就去看张大壮,却发现张大壮这时也在看他,这一刻他们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自己,被对方眼里的一簇火苗快要烧着的自己。   张大壮的喘息声早以不如原来一般平稳,他死死地盯着叶乘凉,恨恨地问:“你说,你是不是妖精?”   叶乘凉抹了一把汗从张大壮身上爬起来站到一边,“我要是妖精,那你就是个鳖精。”说完四下一瞅,一瘸一拐地往西北方向离开。   张大壮连忙起身跟过去拦住他,“去哪儿?”   叶乘凉:“尿尿!”   张大壮立时鄙视,“你尿怎么那么多啊?!这小兄弟长得个头太小就是这点不好,存不住多少尿!你看我多……”   叶乘凉心说这跟小兄弟大小有个屁关系?文盲就是文盲!说完见张大壮面色又有新变化,遂问:“怎么了?”   张大壮摇摇头,过一会儿才压低声说:“刚才有个人往进城的方向走了,我感觉好像是朝你射箭的那个人。”   叶乘凉朝张大壮说的地方看了看,却并没有看到有什么人。他们不远处就是白华城的城门口,他由于想小解所以特意找了比较隐蔽的地方,因此对方可能没看着他们。但是张大壮视力好,大概是注意到了。   张大壮说:“不过那人穿的是咱们齐晟国的衣服。”   叶乘凉先前背对着对他射箭那人,所以不知道束梁国的衣服究竟什么样的,但听张大壮这样说显然也是不太肯定,便说:“还是先等赫知回来再说吧。不对,赫知会不会有危险!?”   张大壮摇摇头,已经看到儿子跟个车夫一起从城门处出来了,便催促叶乘凉,“还不快尿?!要憋到过年么?”   叶乘凉很快把问题解决了,那厢张赫知出来没见到双亲急了,四下望着大喊:“爹?义父?”   张大壮扛麻袋似的一把把叶乘凉扛上肩,“这儿呢!”   叶乘凉被放上了车,随后张大壮却没上去,张大壮让张赫知上车陪着叶乘凉,自己在外头坐到车夫旁边来了。   车夫看起来大概三十岁,但似乎不太爱说话,张大壮问他方不方便跟他一起坐在前头时,那车夫也不过点了点头而已。后来张大壮坐下了,不由多看了车夫两眼,后问:“这位大哥,约莫什么时间能赶到宜铜镇?”   张赫知在车里头说:“爹,这位赶车的大爷说不得话,您就别问了。”   车夫这时指指自己的嘴巴摇了摇头,很明白地表示了自己是个哑巴。   张大壮道了声歉,低头佯装看着自己被撕了一块的衣服,实则却在暗暗注意着车夫的手。不多时,他眼里却闪过一道精光,心说哑巴?这可未必吧?   常年赶车的人挥的最多的就是鞭子,所以惯用的手掌心里会有茧子,反观这人,左手手心里满是茧子,右手却只有在中指和无名指之间有厚茧,这样的一双手,分明只有在常射箭的人身上多见才是,所以这人十有八-九不是个车夫。令张大壮十分不解的是,这人虽说不像个车夫,却也不像对叶乘凉射箭之人。那人又瘦又高,而这车夫却是个胖子。如今是夏季,可不是能穿出胖样子的进候,所以说这“车夫”胖是真胖。   莫非只是巧合?   张大壮思索着到底要不要继续坐这人的车。这时,车厢里突然传来张赫知的声音:“爹,您快来看看吧!义父,他好像有点不对劲。”   车夫这时寻问地看向张大壮,似乎在问要不要停车。   张大壮看了他一眼,“先停一会儿。”说罢去看叶乘凉到底怎么了。   叶乘凉满头大汗脸上红得就跟煮熟的北极虾似的,嘴唇上咬得都快出血了!张大壮刚只是凑近了一些,就听到他压抑的呻-吟声,但这个绝对不是太舒服了,而是太痛苦了。   张赫知先前拍过一回叶乘凉结果被瞪回来了,这会儿也不敢碰了,只得问张大壮,“爹,这可咋办?”   张大壮只犹豫了片刻便说:“赫知你下车。”   张赫知一瞬间好像有些明白了,正贼笑着要做个识趣的人,谁知猛的被他爹拉了一下,遂见他爹朝车夫的方向努了努下巴,给了他一个意味不明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张大壮:阿凉,你怎的了?不高兴么?   叶乘凉:一箭插在屁股上,要是你你高兴?!   张大壮:我要是一箭插在你屁股上,自然高兴!   叶乘凉:……   张大壮:不过我要是把箭拔出来你肯定就不高兴了。   叶乘凉:…………滚!   ☆、第53章 大碗交杯酒   张大壮自从十七岁那年年末第一次去了束梁国之后,在后来的三四年时间里一直在两国之间来回往复,不过多数时候还是停留在束梁国,而且在当地他接触得最多的人就是卖消息的,这样的人接触时间长了,对当地的事情知道的自然就越来越多了,特别是关于皇窒内部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以及当地的风俗习惯,和一些神秘的、暂不可辨真假的传言等等,其中有两样,大致是和如今的叶乘凉有关,一是他能帮他解毒的身体,二是眼下他身上中的毒。   传言,束梁国国师能解百毒,而国师的表弟研制出来的各种毒物里就有其中那么一种叫曼塔罗的,它既像春药却又并非是完全的春药。曼塔罗是束梁国用语,译成齐晟国的话差不多是“醉生梦死”的意思,且单纯只看这药物的效果好像与春-药无异,可真当春-药解了,那就不是解毒,而是真正的毒发身亡了。生时醉,梦里死,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张大壮是打定了主意要跟叶乘凉过日子的,而他一直不去碰叶乘凉不过是因为自己的身体不太争气,并不是真的像他娘说的一样要先成了亲才能如何如何。他们是两个男人,其实讲究的并不像一般夫妻那么多,且叶乘凉对他的心思也挺明显,那小子也不是什么矜持的主。所以按理说,他现在能振起雄风了,那把叶乘凉吃干抹净再待他比以往更好才是应该的,可是目前纠结就纠结在这毒上了。他不确定叶乘凉中的毒是不是曼塔罗,万一是,那他这会儿要了叶乘凉不就无异于要跟叶乘凉阴阳两隔了么?!   叶乘凉靠在车上难受得直粗喘,但是这种被人陷害出来的情-欲不是他想要的,因此即便此刻他汗如雨下也还是咬着牙撑着一丝清明。可当他看到张大壮进了车里,却还是觉得心跳比先前更加乱了三分,脑子里还没决定出什么呢,身体就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靠近了。   张大壮只犹豫了片刻便把叶乘凉抱在怀里,随即便与叶乘凉结结实实地吻在了一起。   叶乘凉揽着张大壮的脖子,灼热的气息就在张大壮的颈边,他吻着张大壮,下-身在张大壮身上直磨蹭,难耐不已。   张大壮觉得自己也快被逼疯了,但是他没喊停,由着叶乘凉的手探进了他的衣里。   叶乘凉用脸颊蹭着张大壮的颈侧,“大壮,大壮……”一声声的,诱人至极。   张大壮骂了句什么,终于撕开叶乘凉的衣服,而这时外头则传来了张赫知的声音:“大爷,我快憋不住了,您就陪我去一趟么,这里四处都是大林子,我胆子小的么。”   那车夫吱吱唔唔地比画了几下,示意他不能离开自己的马车。   张赫知就装听不懂,紧接着二人就听到车里传出来一阵呻-吟声。   那车夫皱了皱眉,张赫知则红了脸,不待车夫反对直接凭着自己力气大一拖二拽就把人拉走了!   却说车厢里,张大壮按着叶乘凉,飞速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叶乘凉闻言所有的动作一停,眉梢几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接着就卸了身上的力道,不再跟张大壮较劲了。   张大壮趁这会儿功夫帮叶乘凉擦了擦汗,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叶乘凉与他十指交扣着,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心里却如擂鼓一般。   不多时,那车夫就一脸不满地快步回来了,后头跟着暗暗咬牙切齿的张赫知。   张赫知扬声问:“爹,可以赶路了不?”   张大壮似乎在忙着什么,急促地喘息着含湖不清地“恩”一声算是应下了。   马车于是重新上路,一路上伴随着车厢里诡异的晃动与时不时传出来的压抑闷哼。最后张赫知听得脸都绿了,而车夫则更明显的憋了一肚子火!   到了宜铜镇的时候张大壮就把叶乘凉抱下来了,叶乘凉看起来似乎在睡,又似乎是累晕了。车夫收钱的时候状似无意地指着叶乘凉唔唔几声,明显是问叶乘凉怎么了。张大壮眼里漫过一丝担忧与尴尬说:“睡着了。”   那车夫想再看看叶乘凉但是这会儿天还没亮,没太看清,便收好了钱驾着马车离开了。   张大壮抱着叶乘凉,带张赫知去了宜铜镇上的糖铺子。自打叶乘凉不做糖之后这里就开始卖凉皮了,不过也没卖上几天又停了,愁得掌柜头疼,吃不香睡不好的,这天不亮就醒了正琢磨着哪天是不是要亲自去红沙村看看呢,就听有人敲响了他铺子里的大门!   这个时间,莫非是海青?   掌柜的立马穿上衣服出去问:“谁啊?”   张大壮见了四下无人便说:“周叔,是我啊大壮。”   周掌柜立马把门打开让人进去,“怎么这么早?”   张大壮却是只进了门坎便没再多动几步,说:“借我匹马。”   周掌柜想都不想就亲自去马棚里把海青平日里偶尔会换骑的马牵了出来,张大壮道了谢带着叶乘凉坐上马便从后门一路赶回红沙村。   风声呼呼地在耳边响着,叶乘凉坐在张大壮前头闭着眼,整个人是又困又累又“精神”,都已经快形容不出具体是个什么滋味儿了。他觉得张大壮不是鳖精,他才是,这都快成忍者神龟了。他想好了,等司徒尘飞看完之后要是说他中的只是普通春-药,他一定掐死张大壮。不对,是先奸后杀!   张大壮一路把马骑回了司徒尘飞家,这时候离天亮就不远了。他把马停外面敲响了司徒尘飞家的门,没敲到三下海青就过来把门打开了,见叶乘凉靠在张大壮身上眼看就要晕过去了,赶紧把人让进屋里,还把何晏叫了出来,顺便看着张大壮去一脚踹开了司徒尘飞屋里的门……   司徒尘飞“!”一声吓醒,迷迷糊糊看向门口,见一高大黑影站在那里,“嗷唔”一声大喊:“海青救命!!有贼啊!”   张大壮脱下臭鞋子一把丢中司徒尘飞的脸,“是我,你闭嘴!”   “大壮?!”司徒尘飞穿着白色里衣直接下床,“这什么时间啊你来找我?”   “阿凉中毒了,你快帮我看看他。”张大壮一把把叶乘凉放到司徒尘飞床上,却也记着他屁股上有伤,放的时候是侧身放的,说:“他中箭了,箭上有毒。”   “何晏,多点几盏灯!”司徒尘飞掐了掐自己的眉心,让自己更精神一些之后问:“箭伤在?”   “在屁股上。”张大壮说完没好意思说自己已经吸过了!   “师傅,给您剪子。”何晏递上剪子之后识趣地转过身说:“我去给阿凉拿套衣服。”   “怎么衣服烂成这样?”司徒尘飞只听说中毒还没往深里想,结果剪开已经烂了洞的裤子看完伤,当下就愣了一下,一脸要抽搐的表情看着张大壮,“你吸过了?”   “恩……咳。”饶是张大壮再厚的脸皮,他毕竟也是个古人,还是有些红了脸,强辩说:“这……当时不是急了么!”   “啧,我看根本就是惦记阿凉的屁股惦记许久了吧,装什么装。”司徒尘飞见伤口不深,便先把它放到一边,转而去诊脉,诊了许久,一挑眉,才戳了戳叶乘凉的肩,“阿凉,醒着没有?”   “恩。”其实宁愿装死。叶乘凉现在的心情真是绝了,中了春-药对着俩男人光着屁股还得装镇定什么的,其实他没这么豪放!   “那就去及时行乐吧,你这毒便是我师父在世也解不了。”司徒尘飞说得异常痛快,“这毒叫曼塔罗,是束梁国的一位侯爷研制出来的,这位侯爷是国师的表弟,他爱慕国师便在自己身上下了这种毒,因为只有国师与他欢-好才能救他。后来这位侯爷得到了国师一次,但是之后就被永远关在天牢里暗无天日,所以这毒也叫半日春风。这种毒跟中春-药的感觉十分相似,不过如果真当春药解了,那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当然,如果真能被束梁国国师折腾一番又另当别论。可慢说你愿不愿意,就说眼下,你也不可能挨到去束梁国。”   “那要是不解呢?”张大壮听了“及时行乐”四个字心就往下沉了,可是怎么可能让他眼睁睁看着叶乘凉等死?!   “不解就是难受一两个月,还是要死。”司徒尘飞一副再怎么样也没用的样子坐到椅子上看着叶乘凉,眼里是一闪而逝的惋惜。   “那麻烦你帮我弄点止疼的药。”叶乘凉费力爬起来半拉屁股坐床边,“不用太多,够用几天就行。”   “好,你等等。”司徒尘飞去自己的药箱里翻了三个瓶子出来,一样样递到叶乘凉手里说:“这红瓶子的止血,白瓶的止疼,至于这绿瓶的……行房时用。”   “……”叶乘凉全数接过来了,道了谢,等何晏把衣服拿来时换了衣服,就跟张大壮一起回去了。张大壮似乎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会儿没说,直到回了家,跟他娘报了平安之后,才回到他跟叶乘凉的新房里去,说:“阿凉,你身上有小红鸟的事情能不能跟司徒大夫说说?或许这能解了你身上的毒也未可知。”   “也……好,总比等死强。”叶乘凉说完见张大壮这就要出去,忙把人拦住了,“不差这一时半刻,我有些事要与你说。”   “什么事?”   “……算了,你还是先去找司徒大夫吧。我想睡会儿。”   张大壮看了看叶乘凉,知道他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事,这便走了,去司徒尘飞那儿把人请到了家里来看看,主要也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了。   司徒尘飞先前在叶乘凉换衣服的时候直接出去了,所以自然不可能看到叶乘凉背上有什么小红鸟,这会儿听张大壮说那小鸟就是解了他身上的毒,不由觉得惊奇,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那里头的东西倒出来一个红豆粒那么大,对叶乘凉说:“阿凉,这东西本身是药,但也有一点子毒,碰上了会有一点点刺痛感,但于身体无碍,我涂在你那小红鸟上头看看能不能解了开可好?”   叶乘凉看了看那绿绿的一滴,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司徒尘飞就把这东西往叶乘凉的小红鸟上用上了。结果过了半天,还是那个样,叶乘凉也没什么反应。   张大壮正想知道到底有没有用,就见司徒尘飞又换了一种药滴在叶乘凉的小红鸟上,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便问:“能行吗?”   司徒尘飞叹口气,“看不出有什么能解毒的效果。”说着往自己的手上多弄了几滴,疼得龇牙咧嘴,然后去摸叶乘凉的小红鸟,结果还是那么疼,并没有像张大壮说的那样有什么解毒的功效。   叶乘凉见司徒尘飞的样子就知道现实不太理想,便一把把衣服落下来又重新倒回炕上,“随它吧,活到哪天老天自有定数,该我活必然死不了,该我死必然活不了。”   司徒尘飞:“对不起……”   叶乘凉:“跟你什么关系,是我自己倒霉,命里注定了这些劫难,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张大壮听他这么说心里揪似的,把司徒尘飞送走了,就去跟李金鸽说今天不盖房了,也不干活了,他们要在家里好好休息一天。   许是老天爷也知道心疼人了,天大亮时便下起雨来,虽不很大却也不适合干室外活了。   叶乘凉跟张大壮一起在新屋子里并排躺着,听着外头的雨声好半天都没说话,直到李金鸽叫他们去吃饭,他们才起了。   一家三口围坐在新桌子上,只有李金鸽看起来是心情不错的。她觉得她的孩子们两次遇到问题都能顺利回家,这是好兆头来的。可只有叶乘凉跟张大壮清楚,这些或许都是很短暂的东西,没准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全都变成令人感伤的回忆。   不过叶乘凉嘴边如以往一样挂着笑,由于伤口处抹了司徒尘飞那里拿来的药,所以也不觉疼了,便跟李金鸽说:“大娘,这桌子可真不错,您做的菜也越来越好吃了,还是咱家里好啊。”   李金鸽说:“大壮稀罕你,这不是你说了要这种木头的他就专门去弄了么。可要说到这菜呢,还是阿凉你做得好吃,大娘可及不上的。”   叶乘凉摸了摸桌子的木料,不由看着张大壮笑了笑。这桌子就是原木色,连清漆都没有,十分环保,看起来还挺耐用的样子。他还记得当时张大壮说他喜欢就全用这种木头做家具呢。可惜了,他还没看到他的柜子,估计也看不着了。   张大壮的演技原本甩叶乘凉三里地,但是这会儿却无论如何都装不出开心的样子了。他看着叶乘凉眼里的留恋和不舍,心就像那些婆娘手里被纳的鞋底子,感觉有种被锥子穿来穿去的疼,而且每一次都疼得那么清晰。   外头下雨屋里便凉,三人吃完饭也没聊太长时间就回屋去了。叶乘凉跟张大壮盖了叶乘凉新做的薄被,一起望着顶棚出神。   半晌,叶乘凉平静地说:“大壮,做糖的方子还记着吧?凉皮的调料怎么配等晚些我也教给你。要是我真挨不过去,你就自己把这些继续做下去,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到时候你再找个自己喜欢的人,好好过。”   张大壮闷不作声地把叶乘凉抱过来,把他的头埋在自己怀里,控制不住的力道让两人都有些发疼,却没有一个想要停下来。   叶乘凉身上的热度已经有些退下来了,没有先前那么看上去一副快要疯了的样子,但是这样的叶乘凉让张大壮看着更为担心,总觉得慢慢的他的阿凉就会消失不见了,就像那渐渐降下来的体温一样。   张大壮觉得他想带叶乘凉做的事情太多了,但是时间却只剩下这么少。他发现他知道什么是恐慌的感觉了,那种想要抓住所有却做不到,又不知该先去选择哪一样的感觉,让他心慌。   叶乘凉又说:“对了大壮,你识字,我再教给你一些东西你都记上,等我不在了你就按照上面的做,肯定又是个财路。”   张大壮说:“我不想听,也不想记,老子有的是钱,只要你活着我天天让你锦衣玉食好不好?”   叶乘凉翻白眼,“对将死之人吹牛可不厚道。”   张大壮唯有苦笑,这个时候他还能强辩什么?只有说:“是不是吹的只要你努力活着就一定能知道。”   叶乘凉心说我也不想死啊,两世处-男进了地府都无颜见鬼公了。   下午的时候雨停了,叶乘凉去菜园子里看了看他种的东西,特别是那棵覆盆子,都已经开始结果了,虽然还没成熟。   张大壮走到他旁边,见着大棵的覆盆子下面还有几株小的,便说:“你种东西种得比我都好,这小的都活了。”   叶乘凉当时也就是随手一折一插,但这些都活了。这植物也跟人一样,天生带命的,有的再怎么精心照顾也不见能活,有的却随便捣鼓两下就活。   李金鸽出来想割些韭菜,寻思着晚上吃顿韭菜盒子,见了叶乘凉跟张大壮在,便笑着问:“怎的这么快就醒了?”这俩孩子赶一晚上路,她还想着让他们多睡会儿的。   叶乘凉心说舍不得睡啊,哪里敢睡,嘴上却笑起来,“大娘,您要啥菜?我来。”   李金鸽说:“韭菜吧,晚上咱们做些韭菜盒子吃,家里攒了好些个蛋呢。”   叶乘凉就去割韭菜去了。张大壮帮他拿着小木盆,两人蹲在地里一阵小忙活,割完韭菜又去薅了一点小萝卜,然后又弄了点小白菜,反正等回屋的时候盆里就满了。叶乘凉收拾菜,张大壮就在那儿烧柴,李金鸽和面……   有好些日子里,张大壮都是觉得忙忙乎乎的一天就过去了,可是今天好像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却也快过去了。   摘完菜,叶乘凉就去后院喂狗,李金鸽见他出去,拿起擀面杖就凶张大壮,“你小子到底对阿凉做什么了?看阿凉走路一瘸一拐的!”   张大壮这才想起来这事还没说呢,便告诉李金鸽,“阿凉屁股上受伤了。”   本来是事实,但是这话一听就容易让人想歪了,李金鸽也果断想歪了,立时骂:“你个猴急的,你,你怎么这么不心疼阿凉呢!”   张大壮赶紧躲开擀面杖攻击,“娘娘娘不是您想的那样!阿凉他是,他是不小心坐地上硌到石头尖角上了,这不就受了点伤,司徒大夫也过来看过么。”   李金鸽表示怀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是么?”   张大壮点头如捣蒜。   李金鸽继续去擀面皮,心里却想着,那她不是帮了阿凉倒忙了?她是听着有人说这韭菜也叫壮阳草,对男娃温补最是有益处,这才下定心思要给叶乘凉多吃点好补补。可是,可是如果大壮跟阿凉还没什么,那吃这菜不是???   张大壮见他娘面色有些诡异,不由问:“怎么了娘?”   李金鸽瞅瞅面皮再瞅瞅叶乘凉先前洗好的韭菜,心说:算了吧,反正都准备到这儿了也不能不吃的,反正这俩娃也快成亲了嘛!   于是叶乘凉跟张大壮晚上都吃了很多韭菜盒子,还每人喝了一碗稀粥,喝完在院子里遛了遛食。   叶乘凉见着满院乱撒欢的小狗,问张大壮,“不让赫知过来么?黑头跟灰灰肯定要闹。”   张大壮说:“过两日吧,他也有他的事情。”   不是叶乘凉自作多情,但是他觉着,张大壮此举似乎是不想让张赫知知道他有可能会死。说起来张赫知这小子也怪可怜的,打小没了爹妈,还好张大壮这个养父还算比较靠谱。   张大壮见天色越加晚了,把叶乘凉送进了屋,自己又出去了。叶乘凉问他去做什么他也没说,不过回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两壶酒,然后去厨房里找了半天没找着杯子,就拿了两个碗进来。   叶乘凉看着两大碗和一壶酒,难得的没说什么,坐下来把碗满上了,心说搞不好这酒也是最后一回了。只是他抬碗要喝的时候,张大壮却没让。   张大壮一手拦着他持碗的胳膊,另一手端着碗就勾过来了,虽未语,意图却十分明显。   这是要喝交杯酒,啊不对,是交碗酒……   叶乘凉觉得自己想笑,但不知道为什么努力了半天也没笑出来,最后酒喝了,碗轻轻放到了一边。张大壮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自己的碗就放到了叶乘凉旁边,与他的紧紧挨着,就好像两个相依为命的情侣一样。   油灯还在烧,张大壮本来想在上炕前把它吹了,但想想又没有,而是又去把自己用过的碗放在了叶乘凉用过的碗上面,两厢叠加在一起。   张大壮上来的时候叶乘凉觉得有些异样,但并没有多想,可是明明前一晚没睡,白天也没怎么补眠,今晚却还觉得非但不困,心火还特别旺(?)莫非是韭菜吃多了?!   叶乘凉觉得大概真是快死了,所以他变得有些不正常,又或许可能是回光返照?反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骑到了张大壮的身上,小声问:“为什么不吹灯?”   张大壮的手在叶乘凉的腰间缓缓抚着说:“想看着你。”说罢,一翻身将叶乘凉带到自己身-下狠狠吻住,之后的一系列动作便像狂风暴雨一样,过了许久才渐渐缓和下来,成了细细滋润的小雨滴。   而相较于他们这种情况,在白桦城的某一间屋子里,却是笙歌曼妙,茶香四溢。先前替叶乘凉他们赶车的车夫如今跪在地上,对面是个穿得极为富态,却瞎了一只眼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挥退了歌妓,方问跪在不远处的人,“事情办得如何?”   车夫闻言开口便说:“叶乘凉中了箭之后被张大壮带回宜铜镇,路上他们当是有了夫妻之实。”   独眼男人闻言奸猾一笑,“甚好,主上若得知此事必有重赏。不过你们还要继续留意着,若叶乘凉安全无事,还是要想办法尽快把他带回束梁。”   车夫想了想,不解地问:“可是主上为何不直接除掉叶乘凉?他不过一介草民,除掉他并非难事,主上不是不想让他见到……”   独眼男人冷哼,“住口!主上的想法怎是我等可任意揣测的?你若无其它事便先下去吧。”   车夫吓得一身冷汗出去了,却还没来及松口气就被人一棒子打晕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叶乘凉就睁眼了,张大壮更是一宿没怎么合眼。两人似乎都想着如何抓紧时间多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所以睡的时间比平时都少得多多了。昨夜里烧的水这会儿还不算凉,张大壮去舀了些到盆里,给叶乘凉擦了擦脸和手,又把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阿凉,只要你好好活着,以后我一定让你过你最想过的生活,你说好不好?”   叶乘凉还累着便没有睁眼,想了想说:“我最想过的生活就是有许多自己的地,我想种什么种什么,我用我种出来的东西做各种好吃的。我也不用穿太好,不打补丁干干净净就行,最好还能养些猪和鸡鸭,我喜欢吃肉……”   张大壮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帮叶乘凉擦完见他还很困的样子,便没有打扰他,只说:“你再多睡会儿吧。”其实他心里是矛盾的,醉生梦死,走的时候就是在梦里,所以他怕叶乘凉睡。但是叶乘凉不睡累着他也心疼。   叶乘凉是真困了,但是这会儿闭上眼却并不是因为困,而是晚些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说:“大壮,我想吃鱼了。”   张大壮便趁着天蒙蒙亮的时候出去抓鱼去了,他知道,相比起肉,叶乘凉其实更喜欢吃鱼,喜欢吃肉的是他才对。   叶乘凉听到他走的声音,确定人是真走了就从被窝里爬起来了,穿好鞋子就晃晃悠悠去了司徒尘飞家。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成亲后的某一日   叶乘凉:大壮,又不喝酒,你把俩碗放屋里做什么?   张大壮:待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叶乘凉于是养成了每天早起看碗的习惯,因为张大壮除了头一天之外都是早上折腾这俩碗。   第一天,张大壮把两个碗碗口朝下叠加在一起。   第二天,张大壮把两个叠加起来的碗碗口朝上。   第三天,张大壮把两个叠加起来的碗竖着摆在用抠出豁口的木方上。   第四天,一个碗碗口朝下扣着,另一个碗的碗口对着那个碗的碗底,就好像两个碗在“咬”?   第五天,两个碗一个碗口朝上一个碗口朝下挨着摆放。   当天夜里,叶乘凉问:大壮,今天不种地了?   张大壮指指碗:今天休息。   叶乘凉想了想前几晚的姿势,终于明白了……   ☆、第54章 是这是加长更   几日后,超过半成的红沙村村民们都知道张大壮家的叶乘凉生病了,生的什么病具体也没人说得清楚,但是有人听司徒大夫说,这病能不能好约莫要秋收的时候才能知道。秋收,那可还要两个多月呢,也不知这叶乘凉究竟是怎的了。说来也是怪了,这好好的一个人,咋说病就病了?   李金鸽也想问这个问题了,她家阿凉看起来挺好的,咋就病了呢?一想到这,她就茶饭不思了。   叶乘凉劝慰说:“大娘,这不是司徒大夫还帮想着办法呢么,还有两个月呢,也不一定是真的治不好了。”   李金鸽抹了抹眼泪,“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你才十六啊,这、这是要让大娘黑发人送白发人么?”   张大壮不想听这话,赶紧说:“娘,这不是还不确定呢么,等过些日子兴许就有法子了,您别说这些晦气话。”   李金鸽闻言马上“呸呸呸”几声说:“老来嘴上没把门儿,老天爷可千万别见怪。大壮你说的是,咱要往好了盼着,咱阿凉一定能长命百岁!”   张大壮:“这才对么。”说完瞪叶乘凉一眼,好像在说:看你干的好事!   叶乘凉不认为自己有错,回瞪张大壮,饭吃得喷香。其实他也不想这样,但是如果让外人以为他没事,然后突然有一天就不行了,那还指不定怎么议论张大壮跟李金鸽呢,那些见不得人好的说不得要嚼舌根了,到时候估计说李金鸽跟张大壮得了赚钱的方子把他害死了都不是没可能,所以有些事情还是让人家早些有数的好,虽然这样李金鸽会难受些,但是至少给村里的人打个预防针,哪天他真死了也不至于背后诋毁张大壮跟李金鸽。   张大壮觉得叶乘凉想多了,其实就算真有人说什么又如何,他又岂会放在心上。但是叶乘凉这样想着他跟他娘,还是让他感到窝心的同时心里一阵阵难过。   这几天叶乘凉状态其实不错,除了整个人比以前话少了些之外,其它并没有任何异常的感觉,这样的情况导致偶尔的时候张大壮会有种错觉,其实他的阿凉还好好的,并没有中毒。但司徒尘飞的话委实让人感到沮丧。   那些曾经或者当下得过叶乘凉帮助的人也都挺难受的,但是也有像王金花一家子一样高兴的。王金花在家里憋这么久了,事事不顺心,话不敢乱说,地又没人帮收拾,进府城赶考的儿子都不给家里来个消息,可把人急得满嘴的火泡,这可下有件事情让她乐呵一番了。他叶乘凉不是厉害么?不是会赚钱么?这回病了吧?病大发了吧?活该!!!   王金花这个兴奋啊,恨不得出去满村子宣扬叶乘凉就快死了!   陈秋凤也是心里暗爽得不行,见着女儿吃饱睡着了,便说:“都说那人奸没饭吃,狗奸没屎吃,这叶乘凉算计人算计得瘆,该他命短。”   王金花说:“可不是,这下看张大壮怎么办。他要是不娶叶乘凉必定会落了望恩负义的名声,可若娶了,那就是准备做个现成的鳏夫!啧啧啧,那李金鸽说不得又要哭瞎一回喽。”   要说叶乘凉最担心的事情是什么,这也是其一。他当时就忘了李金鸽担心他搞不好会把眼睛哭伤了,可是如今说什么也晚了,只好每天都好好的,至少不能看着就病奄奄的,这样别说李金鸽了,就连张大壮都会受不了。   当然其实叶乘凉本身也挺不容易的,因为自打村里人知道他病了之后,能不让他干活的都不让他干了。首先,晚上和面洗面筋的活张大壮全包了,其次,第二天醒来张大壮就把菜园子都拾掇利索了,你要是在第三天比他起得还早,那张大壮能在第四天天不亮时就能帮你把菜地都浇完水喽!再说到白天,蒸凉皮用不着他了,石玲直接把他从工房里赶了出来,别说蒸了,就是刷个油都不让他干。可人家是孕妇,你敢跟她抗议么?!   于是最近叶乘凉的活就剩下了一个:喂狗。   说到这个,自从回到村里之后叶乘凉一直惦记着灰灰跟黑头,可是大约真像张大壮说的一样,张赫知有自己的事情做,所以一直没来,那两只小崽子也就没回来。当日要不是这两个小东西,张大壮还不定能那么准确地找着他呢,所以这两小东西还是立过大功的,叶乘凉心里可是记着呢。   张大壮见叶乘凉时不时就往院外瞅瞅,心下也知道他惦记黑头跟灰灰,便说:“再等两日吧,届时我带你去镇上转转,顺便把它们接回来。”   叶乘凉点点头,“恩”一声。他屁股上的伤已经好了不少了,这会儿就坐在院子里看大伙忙活呢。张大壮还是在做木工活,因为往后的日子里最主要的事情就是给剩下的几间屋子上梁了,所有墙体已经完工。说来这还要谢谢他生了病,那些心软的都觉着大壮好不容易喜欢个人结果还是个短命鬼,于是都来家里帮忙了,活干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农家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看别人家过得好的时候有些心酸,但是看别人家有难处的时候也会不吝于出手帮一把。   张大壮刨着梁上用的木方说:“等把这柴房跟储糖屋上了梁,咱这房子就算真真正正盖完了,到时候再按你说的把墙围上,打上井。”   叶乘凉笑笑,“好。”   院里来帮工的人以前都是有说有笑的,但是自从知道叶乘凉病了之后也几乎听不到那些欢声笑语了。叶乘凉有时候想,其实他来这里走一遭是不是就来成全张大壮来了?看,他来了这儿之后给张大壮解了毒,还帮他盖了房,等打上井围上墙就差一个好媳妇儿爬上炕。啧,真是想不眼红都不行。   每次叶乘凉这么说的时候,张大壮就笑笑不说话。当然,叶乘凉把他是穿过来的那部分省去了,不过或许有一天他会告诉张大壮,说他死了之后还会回到另一个世界的,这样,会不会张大壮就不那么难受了?   叶乘凉偶尔会希望张大壮的毒没解开就好了,这样张大壮虽然会继续是个呆子,但至少不会藏住心事,有什么能说什么了。不像现在的张大壮,只怕以后他要是真不在了,大概会在心里一直念着吧。他看人其实还是挺准的,现在的张大壮,是个藏得深,用心也深的男人,不管在人前如何表现,他就是那样一个……大概也会让他记一辈子的人。   转眼又是几天,张大壮带着叶乘凉再次去找司徒尘飞去了。他就是觉得他的阿凉挺好的,甚至气色都好像比以前好了,所以他想问问司徒尘飞到底是为什么总说阿凉的毒还没解。   司徒尘飞对此也很无奈了,“脉象,以及面色。”说完他指指叶乘凉,“你看他这脸,像正常人么?”   张大壮天天看都看习惯了,但要认真说起来,其实叶乘凉别的都挺正常,但是这面色看着就像是……就像是初经房事的新娘子,粉中带俏。本来叶乘凉生得就好,所以最近更是常常让人看直了眼。可这不是因为气色好的原故吗?!   司徒尘飞皱了皱眉,跟叶乘凉合作了这许久心里也挺郁闷的,最近他一直在研究如何解曼塔罗,但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叶乘凉趴在桌上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说:“你们别吵了,还不如帮我算算有几天活头实在呢。”   张大壮于是又把人拎回去了,他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叶乘凉还有多少日子!因为每说一次就比之前少几天!   路上,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叶乘凉跟孩子一样去踩张大壮的影子,张大壮看他还有心思这样,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这时妞妞跑过来说:“大壮叔叔阿凉叔叔,快回去吧,打井的人来了呢。”   叶乘凉赶紧加快脚步拉着妞妞跑了,张大壮摇摇头快步跟上。   打井的师傅是从外头请的,因为已经进入八月份了,地里不久后又有一阵要忙活了,村里的帮工们顶多能挤出时间去山里采石头,方便把井挖出来之后拿石头转圈砌上,但连带着挖井一起做是绝对顾不过来的。   砌墙的事情不是人人都做得好,所以先前有些人虽然也想赚叶乘凉家这份工钱,但都没能成功,可采石头的事情他们是做得的,叶乘凉便又认识了不少生面孔。   本来按以往的分工情况来看,张大壮应该是带着大伙一起去采石头的,但是这次他并没有出去,而是在家里跟叶乘凉一起当挖井工人的监工。大伙都以为张大壮这是舍不得离开叶乘凉,珍惜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但是只有张大壮自己知道,他是觉得这批挖井工人可能有问题。   叶乘凉听到张大壮的说法并不怀疑,毕竟像张大壮一样做过“特务”的人最重要的就是心思机敏和反应够快,所以张大壮认为有问题那就十分有可能有问题。可是这年月上报又不靠谱,能做什么?   张大壮趁着夜里躺在一个被窝里时抱过叶乘凉,压低声说:“你要记住,一定得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叶乘凉:“上茅房咋办?!”   张大壮不容置疑地说:“你来找我,我带你去。”   叶乘凉:“……”   张大壮又说:“我已经让海青找几个人过来暗暗护着你了,但是你自己也要小心。”   叶乘凉觉得张大壮太紧张了,便伸手抓了抓张小壮,笑说:“它这么精神,我是不是也该小心小心你?”   张大壮一把把叶乘凉的爪子拍开,“别闹。”   叶乘凉又凑表脸地摸过去,还抢着张大壮开口前十分严肃地说:“你才别闹!这新农具都是越用越好用,放那儿不用该生锈了!”   张大壮:“它跟农具有个屁关系!”   叶乘凉贼笑,“是你说的么,都是种地用的。”   张大壮:“……”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可能活不久的关系,叶乘凉最近是越发没羞没臊了,弄得张大壮有时候都会觉得不好意思,因为这小子就在炕上时跟他这样,在外头跟别人特别正经!   反正最后结果是,这晚上张大壮家的“农具”成功被使用一回,但是在使用之人的意志下种子全都撒到了外面。   第二天,张大壮起来之后跟往常一样去打水给叶乘凉擦脸擦手,结果在叶乘凉嘴边看到一些已然干涸的痕迹。那痕迹是透明的并不明显,但就是被看到了。想到可能是什么之后,张大壮果断照着叶乘凉的屁股蛋子拧了一把!   叶乘凉嗷唔一声,然后突然就没声了,因为他发现他的四肢有些麻。他不知道这跟中毒有没有关系,因为司徒尘飞没说过这种症状,但是这样的症状其实从几天前开始就有迹象了,只不过当时他以为是睡麻了,醒了活动活动也就好了。当时他还跟张大壮特别说过,手脚麻了,让张大壮给他擦脸擦手的。   那天之后张大壮就每天早上都给他擦,一开始他是乐得享受张大壮的心意,但后来他仍旧接受张大壮伺候的事实是,麻木的症状并没有好反而恶化了。   张大壮其实也有些察觉出来了,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改变这种现状。   叶乘凉还躺在炕上,他的左手被擦完,于是就收回来放到眼前看了看。他依然可以做出抓握的动作,但是却没有以往那么灵活自如了,动作明显比以前慢得多,僵硬得多。   张大壮仿佛没看见叶乘凉怪异的表情,说:“小妖精,知道你手好看,别摆弄了,快跟我下去吃饭去。”   叶乘凉略笨拙地爬起来,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恩。”   李金鸽这两天明显有些瘦了,想来是晚上睡不好的关系。叶乘凉跟张大壮看在眼里难受在心,却也无可奈何。不过有件事情叶乘凉倒是突然想明白了,四肢越不灵便就越需要活动,所以跟李金鸽还有张大壮说,要想让他好就得让他也多干干活。结果刚端碗的时候叶乘凉就一个没端住把碗打翻了,最诡异的是他的手明明被刚从锅里盛出来的粥烫到了,但他却没有太明显的被烫的感觉,以至于张大壮两个大步过来含着他手指的样子,看起来分外让人……   心里酸酸的。   叶乘凉想,这他娘的还不如不重活这一回呢。不过又一想,算了,至少让他喜欢的人有了赚钱的技能。   李金鸽蹲下来收拾地上的东西,动作十分快,就好像有人在后面催似的。然后她麻溜把粥都盛上桌说:“都怪我,那粥烫得紧呢,不该让阿凉端的。”   叶乘凉笑说:“最近我都被你们照顾得发懒了,这点事都做不好,不过碗碎了好,‘碎碎’平安么,好兆头。”   李金鸽赶紧跟着附和,“对对对,是这个理,‘碎碎’平安,咱们一家子一定能平平安安的。”   叶乘凉不想李金鸽跟张大壮一大早就开始压抑着,便说了几个笑话,勉强把气氛调高了。后来来帮工的人都上门之后,张大壮就暗暗告诉他哪个是海青找来的人。   但哪些有可能是有问题的张大壮却没说,因为他自己也不是很能肯定。那一直以来都是一种微妙的直觉罢了。   叶乘凉得到李金鸽的首肯之后开始给凉皮刷油。这活简单,反正按张大壮的说法是,别做危险的事情就行,比如拿刀子。   不过叶乘凉也没能给几张凉皮刷上油,因为很快的,妞妞就从外头冲进来了,进屋就说:“阿凉叔叔,你快跟我走!黑头和灰灰回来了!”   叶乘凉赶紧丢下刷子就跟妞妞出去了,精细的动作做着差,但是跑动倒还不成问题。他们一起到了门口一看,果然,远远的,黑头跟灰灰一前一后地在路上走着呢。可能是太累了,它们跑不动了,灰灰走几步还得摔个跟头,可是看到叶乘凉时,两个小崽子一起跑起来了,汪汪叫的声音一下子把院里的帮工们都惊着了,因为这动劲虽一听就是狗在叫,却明显比其它的狗多了一种更凶恶的感觉。   妞妞冲过去想要抱抱两只狗,结果黑头跟灰灰在她旁边一绕直接扑向叶乘凉!   叶乘凉堪堪接住两个小崽子的狼狗扑,也不管埋汰不埋汰,狠狠揉了揉它们的脑袋瓜。   黑头跟灰灰明显瘦了,但是也长高了一点点,毛也特别脏。叶乘凉带它们进院里先给它们弄了点水喝了,又给它们冲了冲水简单洗了个澡,这才给它们把食端来了。两个小东西一看吃的喜坏了,埋头就吃。   张大壮也过来看着呢,说:“这两个小东西别不是偷跑出来了吧?”   叶乘凉刚在外头也没见着人影,想来真是这样,便说:“可能是,而且这搞不好还不是从镇上回来的。”   却说那日,张赫知有自己的事情在身,要进县里去的,原是想把黑头跟灰灰放在糖铺的周掌柜那里,等他回来或者他爹到了镇上给领走,但是一想他还挺不放心这俩小崽子的,因为一路上他可看出来了,这俩小东西粘他义父粘得可紧呢,别到时候再给周掌柜添乱,于是他就给他着一起进县城去了,寻思等忙完再带回来。好歹他还抱过它们呢是吧?!   结果好么,就因为这俩小崽子,他一路上尽找狗玩儿了!!!一会儿看不住它们就跑!给啥好吃的都不行,最后张赫知甚至给它们买了肉骨头!可就连这它们都不买账!灰灰有心想吃一口,黑头一爪子上去就把灰灰拍回去了,灰灰就不敢吃了!   张赫知简直要疯了,但事实是,这么追追找找,他带着黑头跟灰灰成功到了安平县。他觉着这两个小崽子终于他比较亲近也比较信任了。结果好么!刚睡了一个安生觉,第二天起来就发现狗没了!地上的肉骨头被啃了个精光,但是狗叫声却一声都听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着!   连日来的寻找让张赫知已然练就出了一套找狗经验,其实说白了那俩小崽子就是想回家!所以只要按着来路找肯定就能找着,但是这次张赫知却没有,因为他再不去府城有些事呢就来不及了。   这马上要秋闱了。那张大力害得他义父受了伤,他还不得去好好收拾收拾张大力?!   李二毛见着戴着獠牙面具的人对他阴笑,露出一排白牙,一下子有点儿懵。那日他在破庙里正想着只要叶乘凉答应嫁给他他就不为难叶乘凉了,怎知突然就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脑子上一个地方,他就晕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他是被一盆子凉水泼醒的,周围好几个高大的年轻人,个个面色不善。反正打那之后他就开始倒了大霉了,连日的吃不好睡不好不说,这几个年轻人问什么他就得答什么,他回答得只要有半点让对方不满意,他就没吃没喝,困死也不给睡!这一下子张大力可是把他坑死了!   张赫知手持鞭子,一脚蹬在椅子上,手里的鞭子鞭柄处一下下敲在椅子扶手上,发出当当的响声,他听在耳里还算满意,问:“李二毛,张大力告没告诉你怎么联络他?”   李二毛这几日已经学会问什么答什么了,一听便回答,“有有有,他进了北凌府会住进广来客栈,到时候我只要在那儿就能找着他。”   张赫知闻言手一挥,屋里的两人就拉着李二毛出去了,不多时外头就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紧接着屏风后便噔噔噔跑出来三个小孩儿。最小的约莫三四岁,最大的也不过七八岁,都是男孩儿。他们一起围住张赫知,其中那七八岁模样的孩子说:“大哥大哥,为啥他都告诉你了你还让人欺负他啊?”   五六岁的则说:“大哥,你这面具给我也戴戴么。”   三四岁的直接问:“大哥,爹爹在哪儿啊?”   张赫知把面具递给三弟,说:“那歹人抓了咱的娘,害爹和娘在红沙村看大夫这会儿都不能来找咱们,自然要收拾。”   三个孩子一起“哦~”一声,对这个传说是江湖第一大邪教出身的大哥很是崇拜!   张赫知拍了拍老四的头,“好了你们去玩儿吧,大哥还有事要办,你们要听话,等再过半个月大哥就来接你们去找爹娘好不好?”   老四仰脸问:“大哥,半个月是多久哇?”   张赫知想了想说:“等你看到月亮圆得跟咱家的盘子似的,大哥就回来了。”   老四忙去窗口看了看,然后说:“我记住啦!”   张赫知跟负责看孩子的一对老夫妇打了招呼离开了,后头跟着护卫跟被护卫蒙了眼睛打晕的李二毛。   若此时是白天,若李二毛此时能看见,他一定能看到连片的绿油油的稻田,以及那窜得恨不得比树还高的大玉米杆子,还有盖的一间间堪比县里的富户人家才住的起的房子,可惜他这会儿什么都看不见。   &&&   三日后,张大壮家开始盖起了猪圈,因为叶乘凉说过他想养几头猪。   妞妞她二舅家的母猪早就下崽了,不过猪也跟狗啊牛啊的都一样,得先吃够了奶才能吃别的,所以七月份时张大壮就没想过把猪弄回来的事。但是最近那小猪也可以离开母猪了,所以他便想着赶紧把猪圈弄好,就算真的老天爷不厚爱,叶乘凉也还能养几天过过瘾。   张大壮其实是有些慌了,但他无法对任何人讲。他见着叶乘凉身上明显的变化心里急出了滔天大火,可即便是要被烧死了,他也只能沉默着。他有时候甚至在想,要是能把自己的命分给叶乘凉一半该有多好……   叶乘凉蹲在土豆地里抠了个土豆,想看看长多大了,结果就听张大壮问:“阿凉,怎的这么早就抠出来了?想吃土豆?”   现在的土豆最大的也不过一个乒乓球大,离挖土豆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月呢。可是一个多月之后,他还能挖吗?   叶乘凉说:“烧肉吃。”   张大壮一瞬间就心领神会了,所以本来想帮叶乘凉的也没去帮,由着他蹲在地里拿小铲子自己挖。黑头跟灰灰过来了,也帮叶乘凉刨起土来了。   当天晚上叶乘凉做了红烧肉炖土豆,可惜土豆没长成,吃着味道有些差,但叶乘凉还是把它们全都吃光了。   李金鸽想着,阿凉是真喜欢吃土豆啊,要不明儿个再挖些吧。   可其实叶乘凉只是不太能吃出味道了……   晚上由张大壮帮忙洗了个澡之后,叶乘凉躺在炕上说:“大壮,先前我跟何晏借的笔墨和纸你知道在哪儿吧?帮我记些东西吧,我怕我到时候忘。”   张大壮说:“你说吧,你说的我都能记着。”   叶乘凉说:“你还是记下来吧,不然我不放心。”   张大壮就去把东西找出来了,还把饭桌给抬进了屋里。   叶乘凉见状说:“看来还得在屋里弄张桌子才好,最好是带两张小椅子的那种,这样写个东西,或者晚上喝个酒也方便。”说完又觉得现在讲这些也是多余,便说:“你磨好墨了记得叫我。”   张大壮说:“你说吧,我心里记着呢。”   叶乘凉一想也是,张大壮记性好着呢,便说:“家里不是种了些南瓜么,待南瓜成熟了摘下来,把皮削了,去籽,放锅里蒸了,和上糯米粉……”   “阿凉!”叶乘凉话没说完,就被张大壮打断了。张大壮闷闷地说:“我不想记这些,你要是不在了,我做这些吃的赚了钱给谁花?”   “谁让你赚钱?这不是想让你给大娘做些好吃的么。”叶乘凉心里也有些堵得荒,这些其实是他想吃的东西,不过他应该吃不着了,他奶奶的。   “反正我不记。”张大壮把笔墨纸砚放一边,熄了灯上炕,一把抱住叶乘凉在怀里使劲揉搓,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骨血里头,“以后别再说这些了。”   “啧,你说你年纪这么大了家里地又少,我这不是想着让你多学点手艺将来娶个好媳妇儿么?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老子已经有媳妇儿了,又会赚钱手又巧,还会烧菜还能耍宝,还娶个屁?上哪儿找比这更好的?”   “……”叶乘凉冷哼一声,“可惜是个短命鬼。”   “叶乘凉!!!”张大壮蹭地坐起来,一副我跟你没完的架势,“老子都跟你喝交杯酒了你还不明白什么意思?你就非得往我心窝子里插上一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乘凉叹口气,扯了扯张大壮衣袖子,“大晚上发什么火,一会儿把大娘吓醒了咋办?躺下躺下。”   “臭小子,我看你那半拉屁股也痒痒了!”张大壮恶狠狠躺下,空一声,“明儿个带你去妞妞她二舅家看小猪崽去,现在赶紧睡觉!”   “呼噜~呼噜~”   张大壮:“……”   &&&   妞妞二舅家里早就由石玲打好招呼了,这打算买猪崽子的人可不在少数,不提前说了还赶不上呢。叶乘凉要买四头猪崽,一共得一两多银子,这对于寻常农户人家来说可是笔大买卖,妞妞的二舅石也就上着心了。再说他也听人说了,他妹子一家在红沙村得那叶乘凉不少帮助,如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那他说什么也得谢谢人家不是。他家哥五个一共就石玲一个妹子,爹妈去得早,可把这妹妹宝贝得紧呢,要不是白有生那小子人不错,她妹自个儿又喜欢上了,他们哪里舍得给嫁到外村!   白有生亲自带着叶乘凉跟张大壮去了二舅哥家,叶乘凉还把家里新开始熬的一点糖给捎上了。本来是自个儿家里留着吃的,可是听说石家孩子多,他就给带来一些。   石玲的二哥叫石岳,是个跟白有生差不多的,十分豪爽的汉子,不过年纪得有将近四十了。他家里不种地,每年就是靠养猪赚钱,日子过得倒是也不错的,逢年过节的还会给妹子家里送些东西。这见着唯一的小舅子带着客人来了,自然是好好招待了一番,也没对叶乘凉跟张大壮两个人表示什么特别的好奇心,因为先前已经听说过了,这两人是想要一起过日子的。对于两个男人一起过日子,他是没什么特别看法的,只是对张大壮跟叶乘凉这对他倒是有些佩服,因为他们村子里有一对也是同性夫妻,不过过得不太好,哪像张大壮跟叶乘凉,听说都盖上两进院的大瓦房了!   石岳说:“家里有白猪也有黑猪,白猪长得快,黑猪肉香,最后长得没有白猪肥。你们要是打算着养了卖,那就弄白猪,要是自个儿家吃,就弄黑猪。”   叶乘凉先前被带去看过了,那些猪崽长得又健壮又精神,吃食也吃得特别香,这家里养的猪确实是不错,便跟张大壮商量,“要不咱们买四头黑猪跟两头白猪吧?我看家里的猪圈也放得下。”   张大壮这会儿有些心惊肉跳的,因为叶乘凉今天看起来就跟他没中毒的时候一样,手脚灵便,刚才吃饭夹菜的时候动作也是异常利索。这本身该是件好事,可是算着他中毒的日子,他怎么也乐不起来。   叶乘凉见张大壮不语,心下有几分了然。其实他也有点儿怀疑今天是不是有那么点儿回光返照的意思了。他觉得全身都很轻快,就像有用不完的精神和力气似的。   张大壮沉默了半天说:“你高兴就好,买六头也成。”   叶乘凉便跟石岳订了六头猪,四黑两白,钱也没分次给,一次直接数了二两多银子。   石岳被信任了自然也是高兴,说好了会挑好的给叶乘凉送过去。叶乘凉便跟张大壮离开了,不过走出了约莫两里地的时候,叶乘凉突然停下来了,说:“大壮,我不想回家,我想去镇上买点东西。”   张大壮没有拒绝,托白有生跟他娘打声招呼,便带着叶乘凉进了镇上。   却说这时候,何晏正往石岳他们村子赶呢,因为他师父说叶乘凉身上的毒有可能能解了!   何晏半点都没敢耽误,一路能跑就用跑的了,可谁知他见着了往回赶的白有生却没有看到叶乘凉和张大壮!!!   何晏简直想坐地嚎了,哭丧着脸问:“白大哥,阿凉呢?”   白有生说:“阿凉说想进镇上买东西,跟大壮上镇上了。”   何晏一听愣住了,“阿凉能赶那么远的路么?”   白有生说:“我看他今儿个挺好的,吃饭可利索了。”   何晏却被这句话吓得脸都白了,突然一拍大腿,“我、我去追他们!”   白有生见状不对劲,赶紧问:“到底咋的了?”   何晏说:“阿凉的病可能有治了,但是得抓紧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碗怎么不见了?   张大壮:有人说它们猥琐,所以它们碎碎平安去了。   叶乘凉:啧,少了我的乐子了。   张大壮:谁说的?   叶乘凉:怎么你还有别的东西能……???   张大壮:你等明早的!   第二天,叶乘凉一出门就被眼前的东西惊呆了!   张大壮得意问:怎么样?不错吧?   叶乘凉无语:你去跟老师傅学画糖人儿就是想画这个?!你这头淫荡熊!   张大壮:啧,不是你说的让娘早上多睡会儿么,我在门口画这个她就不好意思出来了,只能多睡会儿!   叶乘凉:……   晚上吃完饭,李金鸽随口问:阿凉,明儿早上咱们吃什么啊?   叶乘凉随口:骑乘式!   李金鸽:???   叶乘凉://(ㄒoㄒ)//   炕上,叶乘凉狠狠瞪张大壮:以后不许问老子第二天吃什么!   张大壮:哦,那明天咱们吃什么?   叶乘凉想了想:背后位吧。   张大壮:好嘞!   叶乘凉:………………   ☆、第55章 解毒的妙法   叶乘凉进镇上也是突发奇想,他就是觉着自己这会儿手脚灵便,所以想趁着这个时候给张大壮跟李金鸽做点东西,就拉着张大壮去了布庄。他现在大概就像久哑的人突然变得能说话了一样,恨不得一气儿说个痛快,也像久聋的人突然能听到声音一样,即便听一整天也不觉得腻烦。他的手能灵活地运用了,所以他想做点力所能及的。   刚穿来那会儿,他自己都是穿的何晏送来的衣服,而到后来家里宽裕了些扯上布时,也基本该穿单衣了,他就给一家子做的全是单衣。但这衣服夏天能对付,等往后天越来越凉了肯定就不能再穿了。张大壮跟李金鸽原来的衣裳破得都没法补了,也都拆分了用到了别处,他就想着,给李金鸽跟张大壮再做几身衣裳吧。当然,其实他也不太确定他这手脚能灵便到几时。   反正布是买了,叶乘凉又给张大壮跟李金鸽每人买了两双布鞋,各一双二棉的一双大棉的,谁让这两人省惯了,怕是以后他要不在了,肯定舍不得买,李金鸽又得自个儿动手了,那不是显而易见的要费眼睛么?   张大壮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拎了一堆的东西,但是看来看去他发现全是自己跟他娘的,就不干了,拉住叶乘凉,“你想吃什么咱们去吃,别买这些了。”   叶乘凉心说爷啥东西没吃过啊?这万一死了再穿回去山珍海味珍馐佳肴要啥有……   好吧,其实叶乘凉也知道不太可能了,毕竟他是死了到这儿来的,他穿还能穿哪儿去呢?除非是穿到别人的身上,那样又会有什么样的际遇就真的不好说了。   张大壮见叶乘凉不语,天色也越来越暗了,便直接把人带到了镇上最好的馆子门前,心说吃了顿饭再走吧,他还从没跟阿凉一起在外头正经吃一回饭呢。但是叶乘凉却反对了,因为他觉得馆子里做得也不见得比他家做的好吃,再说这个钱他觉得是奢侈。   叶乘凉虽然比较追求质量生活,但是并不算特别过份的那类,所以该省的时候他还是会省的,而且太晚了,他觉得也该是时候回去了,“虽说咱们让白大哥捎消息回去了,但是太晚不回去大娘还是会担心的,咱们还是回吧。”   张大壮听这声音总觉得叶乘凉好像是乏了,便说:“咱不回了,今晚就在镇上住下。”   叶乘凉心说难道要住客栈?说起来他还从来没住过客栈呢。不过过一会儿他就知道他想多了,因为张大壮又带他去了糖铺子找周掌柜。糖铺子后院就是住房,三进院的房子空间还挺大,周掌柜听了张大壮的话就把人带到最后一进院里去了。那里没什么人,收拾得也挺干净的。让叶乘凉觉得挺奇怪的是,周掌柜虽然比张大壮年长不少,但是却对张大壮叫“爷”不说,还处处透着恭敬,似乎在跟自己的上峰说话。   张大壮让周掌柜找个人去红沙村,告诉李金鸽他跟叶乘凉今晚不回去了,周掌柜便离开了。   叶乘凉听见张大壮五脏庙在叫,笑问:“饿了?要不我给你做点吃的?”   张大壮见他脸色又有些怪异的红了,哪敢真让他干活,便说:“我去厨房里看看有什么吃的,你在屋里等我。”   叶乘凉进屋里坐了会儿,望着自己的手出了会儿神,心说奶奶的,这布好像是白买了。他叹口气,费了点劲把床被铺上了,随后脱了鞋躺上去,开始回顾他穿过来之后这些日子都干了什么,想到后来突然发现,这好日子才要开始呢,他就要土豆子搬家,滚球了。   大概是真快到时候了,连饿的感觉都没有了,叶乘凉就干脆把衣服脱了,反正他也不准备吃东西了,这一天走得怪累的,一会儿张大壮吃东西,他就在旁边睡觉就行了。   没准梦死就在这一回了。   叶乘凉撇了撇嘴,心说老子肯定是穿越到异国之后死得最快的人!然后很快把眼睛闭上了。   张大壮进来的时候屋里特别安静,安静得就像没人在似的,吓得他赶紧把吃食放到桌上,到屏风后去看叶乘凉,看到叶乘凉胸前有起伏才算稍稍把心安了。不过叶乘凉睡觉的样子还是让他看着慌急,因为叶乘凉的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红得厉害,额上还有些汗。于是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叶乘凉给扒拉起来,“阿凉,吃过东西再睡。”   叶乘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但是那目光却好像从张大壮身上穿透了过去,焦距异常。   张大壮被看得心凉了大半截,拍拍叶乘凉的脸,“阿凉,是我。你醒醒。”   叶乘凉还是直勾勾瞅着那一个地方,“我热。”说着就开始去扒自己的衣服,好像完全感受不到周围的情况。他就像存在于自己意想中的世界,对外界无感了。   张大壮掰过他的头让他直视自己,“阿凉,你、你到底怎么了?你可别吓我,究竟哪儿难受你说。”   叶乘凉把衣领子扯得大开,露出锁骨和左肩,但似乎还觉得不够,继续在那儿脱。张大壮拦都拦不住,因为实在是太诱人了,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吸住,拦的动作总是比他想的慢了几步!叶乘凉最终就把自己扒光了,就在张大壮眼前!后来他大概是觉得冷了,摸摸索索钻进了被子里。   张大壮摸了摸自己的鼻下,还好,没流鼻血。但是他的血都往一个地方冲过去了!!!   叶乘凉突然在被窝里弓起来了,跟虾米似的,那天青色缎面儿的被子一下子就被拱出了一个美好的弧度,看得张大壮心都快从腔子里蹦出来了,满脑子都是叶乘凉最后钻进被窝前的样子!这死孩子刚才把屁股冲着自己来的!真是勾死爷了!   张大壮狠狠咬牙,把手伸进被子里揉搓了几把,然后坐到外头喝酒去了!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害死叶乘凉,不然他以后一定会后悔死的。虽然……大概也没有几天了。   酒杯啪一声落下,声音很响,但就这么一下动静完全盖不住叶乘凉在屏风后叫的声音,“大壮,大壮……”   张大壮觉得他的名字上带了猫爪子,这会儿在一下下挠他,特别轻但也特别痒痒。   叶乘凉似乎把脸转过来了,透过屏风能隐约看到他如瀑布一般的黑色长发披散开来,在缎质的被面儿上展现出迷人的光华。   张大壮心说老子的媳妇儿是真美啊!就是中看不中碰!不过叶乘凉到底在干吗呢?那被子快速的抖动,好像是……   “叶乘凉!”张大壮大喝一声几个大步走过去把被子掀开来,“你想找死吗?!”   “冷……”叶乘凉哆嗦了一下,跪趴在床上,可怜巴巴地看着张大壮,“大壮……”   “你……”张大壮看了眼门口处,最终去落上门闩又回来了,眼里不再有先前的纠结,却有着或许不再有明日的绝望。这一晚他没有再克制,因为叶乘凉的身体很真实地反应了一个问题,想要他。   周掌柜回来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了,本来他想去告诉张大壮一声,但是在门口听到内室的声音,果断红着老脸跑了。结果跑出没多远,他又回来了!想到司徒尘飞交待的话,他一咬牙把门敲响,“爷,劳烦您出来一下!”   张大壮听声似乎怔了片刻,紧接着便喊:“等一下!”   周掌柜觉得这事不能等,于是只好硬着脸皮说:“真的是重要的事!”   张大壮:“说了等一下!”   周掌柜于是决定拼了!大喊:“是跟给夫人解毒有关的!”   嗖一声,里头停了,张大壮不过眨眼功夫便到门口,门却依旧没开,但透出来的声音很急,“他怎么说?”   周掌柜抹了抹额上的汗,“司徒大夫让我转告您,自家的种子种自家的地。他不肯定有没有用,但是可以一试。”   张大壮皱眉,“还有么?”   周掌柜,“没有了,我回了。”   张大壮恩了一声,很快又是回床上的声音。   或许这两人明儿要起晚吧,周掌柜想。   但其实后来叶乘凉睡着了,张大壮却并没有睡。他走了一天又是出大力气的,也累,但是总觉得这么一闭眼,或许再睁开时就再也感觉不到叶乘凉的气息了。这么一想他根本就不敢合眼,谁知道司徒尘飞说的管不管用啊?而且就算管用也属于马后炮,他媳妇儿自己就已经想到这个方法了,没看之前都……   张大壮想到先前叶乘凉在自己眼前做准备工作的样子,顿时又觉得这天气真是太热了!   叶乘凉却是累坏了,周掌柜离开没多久他就睡了过去。不过本来他是睡在张大壮怀里的,但是睡着睡着似乎是热得狠了,直接一脚把张大壮踢开,嘴里嘀咕,“边儿去!想热死老子啊!”   张大壮听他虽暗哑却仍算中气有足的声音,顿时无语了。自己是不是太体贴了?!   叶乘凉于是又被抓过来了,开始为嘴上不把门儿付点代价。   如此又折腾到天快亮的时候,张大壮才搂着没力气抗议的叶乘凉睡过去,然后果真如周掌柜所想,起晚了。   农家人起晚那是相当罕见的事情,除非是像王金花那种懒人。所以叶乘凉跟张大壮睁开眼看到太阳光都晒进屋里那么深的距离之后,一时间有些懵。   后来还是叶乘凉先发话了,却差点没把张大壮气死。他说:“大壮,我怎么全身都疼呢?还很累。”   张大壮心说这不是废话么!   叶乘凉又说:“昨晚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张大壮愕然,“你、你不记得昨儿个夜里的事情?”   叶乘凉茫然地摇摇头,“我好像很困,就睡了。”   张大壮:“……”   叶乘凉一脸“天真”地看着张大壮,“你怎么好像生气了?”   张大壮心说老子的“农具”在你身上用了头三回,你居然不记得了!不生气才是活见鬼吧!   叶乘凉略有内疚地看着张大壮,“对不起,我是不是把什么重要的事情忘了?”   张大壮闷闷地说:“没有。”   跟一个病人不能太计较。张大壮这样告诉自己,然后摸了摸叶乘凉,帮他把衣服穿上,“我出去拿些水来,你再躺一会儿。”   叶乘凉点点头,然后见张大壮完全出去了,才悠闲地倒回床上,掰着手指头开数,“优点:堂堂仪表,虎背熊腰,器大活好。缺点:秘密一把,债多地少。不过看样子也不像太缺钱?而且有什么事情也开始跟我说了,所以综合考虑,此攻还算值得拥有!”   没错儿,昨儿个夜里的事情他还是记得的,而且从一开始就记得。但是这么丢人的事情他不能跟张大壮说。其实他当时毒性发作,也是突然想到能不能自医。那国师能解表弟的毒,不就是因为那点儿东西么,没准他的也行!   当然,结果如何还有待观察。   叶乘凉活动活动手指,至少目前感觉良好。   张大壮回来的时候给叶乘凉端了些粥,但是他自己没吃。开始醒来的时候还是很饿的,但是叶乘凉几句话就把他给气饱了。   叶乘凉稀里哗啦一会儿就把一碗粥全喝光了,然后才问张大壮,“你怎么不吃?”   张大壮心塞得不行,简直不想跟叶乘凉说话!但是考虑到时间太久了他娘一定担心死了,便收拾了东西,让周掌柜找了辆马车就带着叶乘凉回去了。   叶乘凉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是见张大壮一直堵气,心里仔细一想,古人在这些事情上怎么都是要比现代人保守许多的,所以即便是两个男人,张大壮大概也是觉得,有了夫妻之实之后是真把对方当作另一伴的吧,便戳了戳张大壮的手臂说:“不如你说说,我们昨儿个晚上做什么了?”   张大壮哼笑一声,斜瞅着叶乘凉,“怎么不装了?”   叶乘凉:“我装什么了?”   张大壮一把抓向叶乘凉的屁股,疼得他直龇牙叫唤,坏笑,“我就碰一下你叫什么?”   叶乘凉:“疼了还不叫?!”   张大壮心说你就继续装吧,“既然还疼着,那我就跟你说说昨儿个晚上咱们做什么了。”   叶乘凉其实是想逗逗张大壮,看他会不会好意思说这些,但是他忘了张大壮本性是十分邪恶的,根本就不是那个老实的庄稼汉!所以完全不存在不好意思的问题!于是马车还没到红沙村的时候,叶乘凉就被张大壮说得比勾栏院里的妓-女还还淫-荡!简直就是当世潘金莲!!!   张大壮见叶乘凉被他说得气息都不稳了,心里乐了,继续说:“你昨晚一直叫我好哥哥来着,这会儿怎么不叫了?”   叶乘凉心说去你大爷的,我什么时候那么叫过?但是反驳就等于他还是记得昨晚的事情的,这时候绝对不能再承认啊,便把笑容一堆,冲张大壮勾勾手指,“好哥哥?你来。”   张大壮疑惑地附耳过去。   叶乘凉边故意压低声音呵着热气在张大壮耳边说:“好哥哥,你最厉害,我最喜欢你了……是这样不?”   张大壮被这声音酥得,一下子就天崩地裂血倒流了!   叶乘凉见状麻溜拿上布和鞋下了车,把这些东西抱在身前挡住自己也半抬起头的小兄弟,然后在乡亲们的问候声中果断朝家里走去!   张大壮磨了磨牙,在心里把叶乘凉这样那样三百遍,左右一看,还是没什么可遮挡的,干脆啪啪两声,把订在马车里的两把椅子给卸下来了。   车夫掀帘子一看顿觉哭笑不得,但也只敢小声问:“爷,我能找周掌柜赔么?”   张大壮痛快地说:“能。”   没多久车夫就乐颠颠走了。   张大壮拿椅子挡着帐篷进了院里,自是少不了跟李金鸽一番解释。不过他跟叶乘凉一样,都没有肯定地说叶乘凉身上的“病”治好了,而是说很有可能会越来越好。因为目前来说他们也无法肯定一定就能好。   李金鸽虽然觉得遗憾,但是见叶乘凉有说有笑的,好像除了走路还不大利索之外,其它都挺好,便也稍稍放了些心,说:“那快去找司徒大夫看看吧,他说好了我这心呀才能放下。”   张大壮也是这个意思,便暗暗平复得差不多了,带着叶乘凉又去找司徒尘飞去了。   门是何晏来开的,叶乘凉听到嘎吱一声,这会儿才觉得有些紧张了,如果这次司徒尘飞再说毒还是没解,那真是一点盼头都没有了。   司徒尘飞也急于知道结果,因而叶乘凉还没来得及进屋他自己就先出来一把抓住了叶乘凉的手腕。叶乘凉刚想说什么,他“嘘!”一声,把叶乘凉所有的话都拦在了口中。   这一次把脉把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久,久得叶乘凉怀疑他的心就要从腔子里跳出来蹦迪。但是这时候没人敢出声,似乎天大地大,所有的最大都变成了司徒尘飞最后一句话,“阿凉,恭喜你,你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叶乘凉反应过来司徒尘飞说的是什么,一脚踹过去:“滚!”   司徒尘飞哈哈大笑着蹦开了,说:“该滚的是你才对,快滚回家去做糖去!郭胖子要把我催死了!”   张大壮压抑住兴奋的感觉问:“是说毒解了?”   司徒尘飞得意一笑,“那是,我司徒尘飞想出来的办法还能不管用?”   张大壮可下把心放回了原位,却对司徒尘飞这话不敢苟同,走前说:“办法是管用,可却不是你想出来的!”说完就拉着叶乘凉走了!   司徒尘飞一皱眉,问何晏,“不是我想的还能是谁?他这是什么意思?”   何晏说:“张大哥许是不想给师父您看诊钱吧。”   司徒尘飞觉得徒弟说得对,一定是这样的!那么绝妙的想法,除了他谁会想得到!   海青这时默不作声地过来说:“公子,您把衣服穿反了。”   司徒尘飞低头一瞅,可不是!密密麻麻的针角全在外头呢!他嗷唔一声跑回屋里赶紧重新换了一套出来,跟海青说:“海青,这往后糖就多了,你一人也送不过来啊,可咋办呢?”   海青还是那副死人脸,没有半点表情,“前几日我见着荣王爷了,王爷说您去看他一看,他就安排人帮我们送糖。”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免费送,送一辈子都行。”   何晏嘀咕,“师父可真值钱。”   司徒尘飞耳尖,一下就听到了,狠狠一瞪徒弟,“所以你是想欺师灭祖卖师父吗啊!?”   何晏一缩脖,“反正就是见一见么,又不会掉块肉啦。我觉着很划算么。再者说了师父,咱都好些日子没卖糖,凉皮也是断断续续地卖,您又好些日子没接诊,家里都快断粮了。”   司徒尘飞一翻白眼,“断粮怕什么,咱一起去大壮家里蹭饭。”   何晏说:“这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张大哥肯定是不会跟咱们小气啦,但是再这样下去您下月就裁不了新衣裳了。咱家这是最大头。”   司徒尘飞一听,“你怎么不早说!”说罢转身就问海青,“荣王目前身处何处?”   海青说:“就在五十里外的白塔寺。”   司徒尘飞听完却不似刚才那般激动了,沉默了半晌说:“我再想想吧。”说完就进屋了,背影略显落寞。   海青小声问何晏,“家里果真要断粮?”   何晏:“哪里啊,吃到下辈子都吃不完,我今儿还让人给捎了两大片猪肉呢!这不是不想师父成日里心不在焉的尽想着过往么,阿凉说了,人得朝前看!”   海青见何晏说完作势要走,便问:“你要去哪儿?”   何晏比原来更小声说:“我去给阿凉送片猪肉。我相中他的那被套枕套了,让他有空帮我也做一套,用着可方便了!都不用缝!以后师父可再没机会说我拆洗的被子跟狗啃过一样。”   海青想了想,轻咳一声说:“那你记得帮我也要一套,反正咱们不是要装穷么,你干脆把两片猪肉全送过去吧。”   何晏:“……”师父我对不起你!还有海青他叛变了!去见荣王的事您一定要仔细考虑啊!   &&&   叶乘凉正愁着回来的时候没在县里买些肉呢,何晏就送了两大片猪肉过来了,还想求他帮忙做两套方便用的被罩枕套。这不是啥大事,不过叶乘凉想着他还得做衣服,便说:“行是行,但是可能得不短的时间,因为我还有几身衣裳要做,不着急吧?”   何晏连忙摆手,“不急不急!”   叶乘凉于是不客气地把肉收下了,然后见何晏还站在原地,便说:“对了何晏,方才我忘了问了,以后糖多了海青一人送不过来咋办?我是不是先过几天再开始多做些?”   何晏说:“这事得先等等看,我师父会想办法的,就算他不想办法,郭老板也会想办法。你只管做就是。”   叶乘凉说:“那我知道了,你晚上没事就在这里吃了再回吧。”   何晏笑笑,叽叽咕咕在叶乘凉耳边说了些什么,最后说:“所以我们得装穷。”   叶乘凉表示明白了,“那一会儿我做了菜你捎回去一碗,跟司徒大夫说这是我家要来的。”   何晏一比大拇指,“好主意!”又问:“对了,你和张大哥准备啥时候成亲啊?”   叶乘凉想了想说:“约莫要秋收之后吧。”   这是叶乘凉自己的想法。本来是说盖完房子就成亲的,但是哪有时间准备?!做糖,做凉皮,做衣服,还要喂猪喂鸡喂狗!还要拾掇菜园子,过些日子还要收山货呢,他有用,想想就是做不完的活,所以成亲啥的,估计得很久之后吧?   但现实是,张大壮很急,特别急,回来就跟李金鸽说:“娘,您去帮我问个好日子,我要跟阿凉成亲!”   李金鸽一见儿子如此激动,当下便问:“阿凉好了?”   张大壮说:“是,好了。”当然就算没好他也一样会跟叶乘凉在一起的,因为在他心里喝过交杯酒他们就是两口子。只是外人不知道,那就多少有些显得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怎么也要把这件事情办了。先前叶乘凉知道自己中了毒,不想折腾这些,可是现在都好了,怎么也不能拒绝。   李金鸽心说这是好事,必须得抓紧时间办!便待晚饭吃完了之后拎着一只小鸡去找里正两口子问日子去了。里正是会算这些的,知道一年里都有哪些好日子。   叶乘凉知道的时候李金鸽已经出去了,便问张大壮:“你想什么时候成亲?”   张大壮和着一大团的面说:“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的人了,不过外人不知道,那自然是越快越好。”   叶乘凉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就看大娘问来哪天就是哪天吧。”说完凑到张大壮跟前儿,小声说:“发现没?来咱家打井的人少了一个。”   张大壮一把把叶乘凉拉自己怀里,让叶乘凉把着面盆,他将两手穿过叶乘凉的腋下,揉着面,同样小声说:“恩,这不是你把‘病’治好的事情咱们也没瞒着么,想来是因为这个。”   叶乘凉:“那怎么办?”   张大壮:“有人跟着,你放心。”   叶乘凉便换了个话题,“咱这房子虽说盖完了,但是井没打完,院子里的人也多。所以我想着这制糖的方子还是得小心些,你跟海青说,再买原料的时候别按原来的买,我再跟你说几样,到时候让他把这些也买上。”   张大壮心说你个小狐狸精,却认真地把叶乘凉说的所有都记下了。   后来李金鸽回来了,有些无奈地说:“好日子要赶在九月末呢,那可还得有两个多月。”   李金鸽说的是农历,也就是说得阳历十月末左右才能有好日子。   张大壮也觉得不可心,这也太慢了!!!到了那天他和阿凉只怕都做成老夫老妻了。   叶乘凉倒是觉得没所谓,反正都住到一起了,就是差个形式而已,便说:“那就是打完谷子呗,大家也都闲下来了,也能热闹热闹。”   “这倒是。”李金鸽说罢,张大嘴看着叶乘凉跟张大壮,“你们这是……?”   叶乘凉心说卧槽!然后一矮身从张大壮怀里出来了,“我……帮他把着盆。”   张大壮轻咳一声,“娘您就当没看见好了么。”   李金鸽拧了张大壮一把,“混小子,就知道占阿凉便宜!”   张大壮臭不要脸地说:“他是我媳妇儿,我要是不占他便宜去占旁的人便宜,您还不得拿鞋底子抽死我?”   李金鸽掐腰,“知道就好!”   叶乘凉觉得这个话题说到这儿就行了,便问:“大娘,我里正大叔跟婶子还好么?”   李金鸽说:“挺好的,不过说是孙杰考试的日子马上到了,两口子心里都惦记着。”   孙杰离开前还托张大壮跟叶乘凉没事去看看二老呢,可是他俩忙忙叨叨的也没真能去几回,便寻思着,要不明儿个就去看看吧,不然等再往后更忙了。   秋闱的日子是阳历八月十九,的确是没剩下几天了,叶乘凉跟张大壮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狡黠。   说来也是巧了,八月十九前一天正好石岳把六头猪崽送过来了,而且由于石岳住的村子在红沙村的西方,所以来的时候他穿过了整个红沙村,弄得大半个村子的人都知道张大壮家一气儿买了六头猪崽。   六头猪崽啊!寻常人家买得起都不见得养得起了。   王金花看得心里直冒酸水,但是今天是大日子,她就不计较了!   叶乘凉跟张大壮出来迎石岳,见王金花跟一众人从东南方向回来了,问:“这不年不节的,聚这么多人是要做什么啊?”他可看到了,开头那几个都是张氏地位很高的人呢。   白有生过来帮忙弄猪,便回答:“明儿个不是张大力考试的日子么,他们张氏一族的人都去祠堂拜老祖宗,求祖上保佑去了,这不是才回来么。”   叶乘凉心说还真是拼啊,就是不知道张大力这会儿怎么样了。   张大壮心有灵犀地给了叶乘凉一个你放心等着看好戏的眼神,与白有生一起把绑着小蹄子的猪崽给抬进猪圈里去了。   却说远在天边的张大力,正见着李二毛了,有些不满地问:“怎么这许久才回来?”   李二毛心说老子能回来就不错了,你个扫把星!脸上却一点不耐都没有,得意地说:“这不是把两个方子全弄到手了么。费了些功夫。”   张大力略显焦急地问:“那方子在哪儿?”   李二毛仿佛没听见一样,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这方子可真是宝贝,可惜啊……”   张大力狐疑,“可惜什么?”   李二毛笑笑,把人胃口吊得十足,“想知道?跟我来。”   张大力没动。明日便是科考的日子,他不能有任何闪失,便说:“李二哥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稍后还要见一位故友,不能离了这客栈。”   李二毛表示理解,“那罢了,秀才公您忙着吧。”说罢转身就要走,一点儿留恋都没有似的。   张大力一见有些急了,忙将人拦下,“李二哥,你这是何意?”   李二毛笑笑,“你若是信了我就跟我走,不然我说再多也是无用。还是……你担心自己像潘童生跟赵童生那样,一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张大力闻言垂下双目,“不知李二哥在说什么。”   李二毛摆摆手,“不知就不知吧,我现下有了糖方子,总有那知道的人愿意跟我合作的。再会了张秀才。”   张大力想了想,还是没有跟上去。但是心里却像犯了疑心病一样,翻来覆去想的都是李二毛说过的话。潘童生跟赵童生,李二毛是怎么知道他们的?   潘、赵二人和张大力是同一届的童生,不过却比他学识丰富得多。他当年在县里与二人相识,心有妒忌,所以李二毛的朋友提到要帮他把那二人绑走几日让他们不能参加科考时,他只略犹豫了一番就答应了,反正一两银子,他还拿得出来。   后来他真的考了个廪生,但是这事却像他心里的一根刺一样,让他吃不香睡不安的,他就把这事情告诉了他做主簿的姑姑,再后来那人就被抓起来了,然后没几天就死在了地牢里。   这事转眼就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自己都快忘了,怎么还会有人知道!   张大力急得恨不得把李二毛抓过来用鞭子抽,问他到底是从哪儿听来的。就怀着这样恶毒的心情,睡着了。   梦里,他梦见潘童生跟赵童生死了,他们在水里挣扎着喊救命。他明明不想救他们的,可是他的脚却不由自主地在往水里走!他觉得河里的水凉极了,好像冬日里夹着冰的冰水。潘童生跟赵童生脸色发青,冻得直哆嗦。然后,然后潘童生见他下水太慢了,猛地就伸出了双臂,那双臂就跟被施了妖术的植物一样,一伸就是好几丈长!它们掐住他的脖子骂他没良心,不配做个文人,最后那宛如枯木的手直接穿透了他的心!   “啊!!!”张大力一下子就吓醒了,忙去抓他的胸口,可是他连个毛都没抓着!瞪眼一看,天蒙蒙亮了,可是身上的衣服却一件都没有了!   “这、这这……”张大力很快发现他全身被扒了个精光,别说银子,就连条里衣都没给他留下!周围的鸟儿叽叽喳喳叫得可欢快了,太阳光正式照进来了。光着屁股的张大力被丢在不知名的树林子里,当时就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你说高人为啥把张大力丢树林里呢?咋不丢河里?   张大壮:树林里好歹有些果子,张大力使把劲儿不至于饿死,河里,就他那笨样累死也抓不着鱼。   叶乘凉:真相?   张大壮:假的。   叶乘凉:那真相是啥?   张大壮:真相是那林子里有一种猴子专门喜欢咬人命根子!   叶乘凉:⊙▽⊙……   ☆、第56章 悲催张大力   王金花也不知怎么了,一大早起来就觉着右眼皮跳个不停。常言道,左眼跳财,又眼跳灾,莫非,莫非是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可是这不好的事情还能有什么呢?她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投注到她儿子身上了,只要这次她儿子能考中了,她以后可就是官爷的母亲了!她儿子那般聪明,她昨日里又专门去请的族长一起去拜祖宗,这次应该没问题吧?   陈秋凤劝慰说:“娘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大力一准儿能考上的。那孙杰平日里不思进取,尽惦记着种地,命里就是个乡巴佬,哪像咱们大力,一心求功名,这老天爷心里必然有数。”   王金花还是不放心,想了半天问儿媳妇儿,“我近日里没乱说话吧?”   陈秋凤说:“没有,您都好些日子没怎么出门了呢,这不是就昨儿个去了祠堂么。”   王金花这才略略把心放下了,但还是没忘念两句佛,好保佑她儿子能中上举人,并暗暗想着发榜前说什么她也不出门了,且得把嘴巴管住喽!她觉得只要她这边没问题,她儿子那边就一定没问题。   但事实却是问题大发了。张大力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最叫他懊恼的是他连件遮羞的衣裳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了?这眼下在林子里没什么人倒是还好说,可是他要是想回去必然就要走出林子找到路啊。   张大力摘了一片大树叶子挡住身体的关键部位,就跟原始人一样穿梭在树林里。他走了一会儿发现这林子其实并不大,而且出去就是官道了,但是他不敢出去!   不多时,远远地走过来一个人,张大力纠结了半晌,一狠心便叫了一声,“这、这位老乡,可否帮晚生一个忙?”   那人似乎没听见,还在继续往前走。其实是张大力本身就觉着不好意思,所以压根儿没敢大声喊,那人年事又高了,耳背,便没有听见。   张大力一咬牙,见左右无人便大喊:“这位老大爷,可否帮晚生一个忙?”   那人似乎听见了,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了。原来他不光耳背眼还盲。   张大力没办法,只有追出去拉住了老人家,“老大爷,可否借晚生一件衣裳?”   老人一看有人光不出溜地拉着自己立时吓了一跳,连忙拍开张大力的手,“真、真是不像话咧,这哪里来的瓜娃子露个大腚,羞臊死个赛!”   张大力面红耳赤,心里骂了句你个老东西,面上却不敢太张狂,见老人又要走,马上一把拉住,“大爷大爷,您就帮晚生个忙吧,晚生被歹人抢了银两和衣裳才会闹到如此境地啊。晚生还要去赶考呢,您就行行好。”   老人赶紧抖落灰似的抖落掉张大力的手,“休要胡谄,你赶考,你烤红薯么你考!这儿离最近的府城也有百多里地咧,骗老头子咒你一辈子没衣裳穿赛!”   张大力闻言直接傻了,“您,您说这儿离最近的府城有百多里地?!”那、那他就是飞过去也晚了啊!!!   老人说:“可不是咧,你个瓜娃子当这是个啥子地方哇?”   张大力:“……”您讲的地方话我也没听过啊!   老人又说:“这儿是乌头镇拐把子村,听说过赛?”   张大力:“……”   最后张大力还是没借着衣裳,因为如今还是正热的时候,更何况这里是北凌府以南,比那儿还暖和,老人自个儿穿的就是单衣。农家人也没那么多讲究,所以就是一件布裤,一件布衣,多匀出一件老人自己就没得穿了。不过老人见张大力也挺可怜,给了他半个馍馍。   张大力光腚子啃着馍馍,藏在林子边儿上小心地跟住老人,因为他要去老人所在的村子里借衣裳,他总不可能一直不穿的。至于赶考的事,他也知道无望了,他现在只想赶紧穿了衣服去弄明白到底是谁把他弄到了这里!   老人说的拐把子村是个穷村子,加起来也没多少户人家,张大力问过老人,老人说去了谁家也不可能借他衣裳穿,这村子里穷人家的娃子一夏天恨不得光屁股过了,哪里有衣裳借他。要是有些银钱或许人肯卖,但是没有,那是绝对借不出来了。   张大力不信邪,他好歹是个廪生呢,怎么可能连件衣裳都借不出来!!!   但事实就是,真的借不出来,因为家家户户都穷得就指望秋收呢,总不能割了人家的庄稼挂身上吧?!不笑话他不知羞都算是厚道人了。   这时村子里有户人家站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那妇人长得还算周正,就是农家人么,干活干得多少有些粗性,反正张大力是肯定看不过眼的。但是那人说的话却让张大力倍感有望,“小兄弟可是要借衣裳?”   不知怎么的,她一出来全村子人都进屋子去了。但是张大力管不得那么多了,麻溜进了妇人家的院子里,“是的大姐,你行行好,我这是遇上了歹人,待以后我回了家定不会忘了你大恩大德。”   那妇人也不急,红着脸说:“别叫大姐大姐的,都把我叫老了。我叫阿红。要说一件衣裳倒是无妨,我是听着小兄弟的口音像我娘家那头的,亲切着了。不过咱农户人家也不富裕,我总要知道是帮了谁不是?”   张大力又怎会真的把自个儿的名字留下来,胡扯说:“小弟乃是万山村的万成,这里先谢过大姐了。”   那妇人向张大力抛了个媚眼,“原来是万兄弟,那你随我来。”   张大力不疑有它,赶忙跟进了屋,结果刚一进去,门就被砰的一声关严实了!!!   等张大力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他两腿发软脚步虚浮,脸上红得异常,整个一个被抽干的架势。但是事以至此他已经管不得那许多了,气喘吁吁朝屋里问:“大、大姐,衣服呢?”   里头很快抛出来一件烂旧的肚兜!   张大力接过来的时候当下怒不可及,“怎的是女人家的衣裳?”   那妇人在里头也不管有没有人听就大喊:“你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还想要衣裳?家伙事儿恨不得比女人家的绣花针还细,我给你件肚兜就不错了!”   张大力被说得又羞又怒,狠狠磨了磨牙,有心想进去说说理,但是一想女人粗壮的胳膊那般有力,方才差点没把他勒死,干脆就算了,把肚兜往下面一围,又继续说:“大姐,好歹给我件裤子啊。”   那女人满脸红-潮地出来了,上下扫了张大力一眼,便把自己先前脱下来的裤子给了张大力。   张大力瘦,这裤子倒也穿得,只是颜色……   算了,还挑什么颜色,张大力套上之后赶紧离开这鬼地方,满脑子想着待以后他成了事,定不放过这一村子的人!   却说这时候的各大府城里,秋闱早已严肃地展开了,北凌府的考场某一角,孙杰答题答得那叫一个顺畅,可把周围的人羡慕坏了!这个时期就好像印证一些人曾经说的一样,跟叶乘凉走得近的人都变得越来越好了。   瞧那白有生一家,再瞧瞧刘大同一家,孙二猛家,哪家不是越过越好?那叶乘凉就算是狐狸精也是好狐狸精,做下的可都是些于人有益的事情。   这夸孩子的话李金鸽最是爱听了,不无得意地说:“那是,我家阿凉做饭、拾掇地、赚钱,针线活儿样样都行,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这么好的孩子。”   赵静心说可不是,她过来就是想看看叶乘凉做的那被罩枕套是啥样子了,她也是听石玲说的,说这叶乘凉弄的被套不用拆,一套就能用,可方便呢,所以也想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式样的。   今儿天好,被子就在院里晒了会儿才拿进来,这会儿蓬松棉软地被放在炕上,摸着就觉着舒服。赵静看了会儿,又见被子旁边不少的料子,便问叶乘凉,“阿凉,这许多料子又是要做啥的呀?我看你那束口的包可真好,回头我也跟你学学弄一个,改明儿个我家孙杰也能背上。”   叶乘凉蒸凉皮,熬糖,忙活一上午了,这会儿才得着空歇一歇,闻言便说:“是要缝衣裳的,这不是再往后天就凉了么。我给我大娘跟大壮做些二棉衣。婶子您最近瘦了,可是惦记孙杰了吧?”   赵静说:“是啊,今儿个可是科考的最后一天呢,也不知考得如何了。”   叶乘凉笑说:“您放心吧,他肯定能好的。”孙杰那小子心思不在学问上,但是脑子是真好使,记忆力强。这古人就是背的东西多,记忆力强助力就大,“对了婶子,他考完是直接回来还是等着放榜?”   赵静说:“我是让他等着放了榜再回的,可是府城里住着开销大,再说他这孩子惦记家里的地,保不准就不等放榜直接回来了。”   叶乘凉点点头,一时没说话。他知道,古人参加科考,有些家里条件不济的有可能会在城里找一些资助的人,那些人也就像搞投资一样,待以后这些考生真能考出好成绩,少不得也能借些光。但是孙杰志不在功名官路,怕是没心思找什么投资商的。   夜里张大壮听叶乘凉说起,也是这个想法,便说:“莫不如跟郭老板递个话,让他帮帮孙杰呢?郭老板在北凌府也有些关系的。”   叶乘凉说:“也好,那明儿个咱们再去送凉皮时也跟司徒大夫说说。”   张大壮恩一声,翻身压住叶乘凉,却被叶乘凉一把推……没推开,张大壮笑,“就你这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的还想推动我?”   叶乘凉:“别闹,明儿个还有一堆活要干呢,你再闹我可起不来了。”   张大壮不下去,一下下磨蹭着叶乘凉,“是你说的,农具放那儿不用该生锈了。”   叶乘凉一咬牙,“可是用多了寿命该短了!”   张大壮才不管呢,他都比旁人家晚用了好几年呢,所以前期还是可以多用用的嘛!   叶乘凉抵不过张大壮软磨硬泡,最后还是跟他闹腾了一把,最后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了。张大壮长得跟熊似的,但是做那事儿的时候却灵敏得跟虎豹一样,而且特别凶猛。妈了个巴子的,这活儿太好也伤脑筋!   第二天叶乘凉强撑着才起来,先前张大壮还顾着他屁股上有箭上,就算有房事动作也轻,可是最近越发没脸没皮了!   张大壮的理由也特别不讲理,“反正你家的种子还有解毒的作用,你又不会闹肚子,多用用也没啥么。”   把叶乘凉气得……   最后还是何晏看不过去了,跟张大壮说叶乘凉年纪还太小,有些事不能太没节制,这张大壮才小心了,然后开始一心盼着冬天,因为何晏还说了,冬天里活少,适合捂被窝。   不过张大壮还没盼上几天就被叶乘凉喷了,叶乘凉说:“那是别人家,冬天咱家的活只会更多!你就别惦记着了,咱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么。”   张大壮想都不想说:“一点儿也不挺好!”两三天才一次,他都快憋死了,“一天一次行不行?好阿凉。”   叶乘凉不鸟他,把糖全都分装好,等着人上门来收。   说到这个收糖就不得不夸一句郭胖子给力了,上两天跟司徒尘飞提了要帮孙杰的事情,海青再递话的时候郭老板就同意了,还在知道糖产量要升之后免费提供运输服务,简直不能更贴心!那收货的车队每天上午来一趟,收走了凉皮,下午来一趟,把糖收走。两批人,据说收凉皮的是馆子里的人,收糖的是点心铺的人。   现在装糖的坛子还是原来的五十斤容量,但是数量却比原来多了。叶乘凉算过,八月二十号之后他们一天熬的糖基本在二百四十斤以上,其中二百斤是郭庭安必要的,还有四十多斤,整的也归郭庭安,而零头则都顺路捎到宜铜镇上的铺子里卖了。凉皮则是一天能出三百张,没再往多了做,因为人工实在是不够了,现在白有生跟刘大同都趁夜里过来帮忙揉面洗面筋了,家里可以说是忙出了新气象。   不过忙得多赚的就多,叶乘凉在九月初的时候就已经净攒下二十五两银子了。其实说到这里,还得谢谢荣王齐成,要不是因为他的出现,县太爷这会儿指不定怎么算计呢,可是看现在,别说算计,就是惦计都不敢。所以说这会儿要说谁最烦人,那还属王金花那一家了。叶乘凉跟张大壮虽知道这一家子就是秋后的蚂蚱,实在蹦不了几天了,但是他们总不可能提前泄露情绪不是么?有些事偷偷乐着就行了。   这天叶乘凉把何晏要的被罩跟枕套缝完了给何晏送去,就见他在院子里晒蘑菇呢。如今上山已经开始出蘑菇了,特别是雨后天晴的时候总能采到不少。叶乘凉很喜欢菌类的食物,但是他实在是分不开精力去采这东西了。好在何晏也是个心眼儿好的,自己采的多了给叶乘凉匀出来不少。这有来有往也就是这样了,平日里叶乘凉有什么好吃的都给何晏送来,何晏自然也不会待叶乘凉凉薄了。   何晏说:“现在山上就这蘑菇多,一些个果子也差不多成熟了,等往后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山上全是宝贝呢。”   叶乘凉这回来,除了送东西也就是为着这个事,便说:“何晏,我想收山货,就是榛子啊,松子啊,还有山核桃这类的。可这些我也没买过,你回头去镇上时帮我问问价钱可好?我想大量收呢。我听大壮说咱这大别山里有好多,若是价钱可以,我想收,到时候让家里地少,时间有富裕的乡亲们也去山里弄,你说可行不?”   何晏说:“这有啥去问的啊,我师父年年让买,我知道价钱呢。”   叶乘凉收了山货是想等着天冷的时候做果仁糖卖。他知道村里有不少人种花生跟葵花籽,芝麻也不少,这些倒是好收的,就是山里的东西得提前开始收。   这马上就要到收各种税收的时候了,家里想赚些钱的人也不在少数,所以叶乘凉说要收山里的坚果的消息一传出来,立马就有人来仔细打听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你老给我夹豆芽做什么?我不太喜欢吃这个。   张大壮:不是你说的,吃什么补什么么?   叶乘凉:我说吃核桃补脑!因为脑仁像核桃!   张大壮:你也说那东西长得其实像蝌蚪么,我瞅着这豆芽最像蝌蚪!   叶乘凉:……   ☆、第57章 张鹤行千里   原本红沙村就有不少人年年进山去采山货,因为镇上也有人收,不过一来价钱给得不太好,二来收得也不算多,而且能采山货的时候也基本都是家家户户农活最重的时候,所以就算真有不少人采,也不过是采来给自家的孩子添补些零嘴儿,真卖钱的倒是少数,毕竟农活重就意味着做其它事情的时间少了。叶乘凉也是听了石玲和李玉芬说才知道,原来有的人攒了些,却也未必能卖出去,最后也就慢慢被自家人给吃掉了。   北方的冬季长,这红沙村从十一月初到次年三月底都很冷,基本上下了第一场雪之后没多久就要开始冻冰了。叶乘凉眼下是这样打算的,趁现在天还暖和着先把该收的东西都收了,等到入冬的时候就多出产几样零嘴儿,到时候赶在过年时一卖,价钱必然是错不了。于是叶乘凉跟张大壮商量了一番,最终把收坚果这事托给孙二猛做了。孙二猛是白有生的表弟,为人也靠得住,再加上自从有了铁蛋这个免费劳力,他们两口子的时间就比较富余,有时间帮上这忙了,不像白有生家跟刘大同家,现在是忙得脚不沾地。   铁蛋当初为了得叶乘凉照拂无意中把孙二猛家田给毁了,后来就用自家的苗补上了,还得免费给孙二猛家干农活,这事全村人都知道。   叶乘凉把要收的东西和价钱仔细跟孙二猛两口子说了,包括成色要什么样的也给二人拿了货样,让他们照这货样收,差不多的都可以,如果成色好的价钱稍高些也行。他们的酬劳是一天二十文。孙二猛两口子觉得这活轻松,便就接下了。不过眼下时间还有些早,坚果都没太成实,所以一开始两口子只收了沙参,因为就这东西现在正是适宜挖的时候。至于其它的,他们先是在村子里打听了都谁家种花生跟葵花籽,分别去看了成色,订了几家果实长得好的,然后到邻村也说了要收山货的事情。野生的东西毕竟不像自家种的说有就有,相比之下数量还是有限的,所以自是越多人采越好。不过还有一样最最重要的,不管任何时候都要用,那就是柴!坚果不成的时候柴也是能卖钱的,天天收!   如此一忙活转眼便快到中秋节,家家都准备着要团圆了。十三那天五味斋的运输人员来收凉皮的时候郭庭安也跟着过来了,还给叶乘凉家捎了不少自家师傅做出来的点心,其中就有月饼。作为谢礼,叶乘凉亲自下厨请郭庭安吃了一顿饭,除了一道素炒山菌和秘制煎沙参之外,其它菜全是叶乘凉自己种出来的东西。当然,鱼和野鸡是张大壮提供的。   郭庭安做的是卖吃的行当,这么些年来什么东西没吃过?可是还别说,叶乘凉做的菜他就是觉着新鲜了,特别是那道秘制煎沙参。老实说这东西他们原本都是视作药材的,有几人会吃这?总觉着如何做都不是正经味道,可经叶乘凉的手这么一煎,甜香中带着一丝棉软的感觉,但是吃到嘴里还有些嚼头,让人一吃就停不下来。还有那道小野鸡辣焖土豆,香,那是真香!吃得一个不小心能把舌头咬了。   司徒尘飞跟何晏还有海青也被请来一起吃饭,不过古人规矩多,所以何晏跟海青作为后辈的没上桌,跑去蹭李金鸽跟石玲她们一桌了,在这一桌便只有司徒尘飞跟郭庭安,张大壮跟叶乘凉。司徒尘飞说:“早知道我就该一早时让大壮拿阿凉给我抵账,真是便宜他了。”   张大壮瞪了司徒尘飞一眼,“我是那样人吗?再说我家阿凉可是无价之宝,那点银子我才不抵呢。”   郭庭安可不管这些,他是个商人,现在脑子里就是赚银子的事情,便问叶乘凉,“阿凉老弟,你这南瓜饼是如何做的?味道不错,你若出方子我打算自家的馆子里也做些。”   叶乘凉请郭庭安吃饭肯定不光是谢他那点点心,闻言便说:“这倒是可以,也没什么难的。不过郭大哥吃这沙参觉着怎么样?”   郭庭安说:“好,我刚还琢磨着是不是要让人收些呢。你是不知道,这像五味斋一样开馆子的也不在少数,想要一直在客人心里常驻,那得时不时推出些新花样。这就跟咱家里吃饭似的,如果顿顿吃一个菜谁都会腻烦了。实不相瞒,最近与我五味斋鼎足而立的一家叫凤来客的馆子里推出了一样新的甜品,既作得点心又作得菜,很是拉走了五味斋的一些客人,可把我愁死了。”   叶乘凉“哦?”一声,“郭大哥可尝过那菜?”   郭庭安说:“自是尝过的,可是我店里的师傅只吃得出那菜里用了鸡蛋跟豆沙,却是做不出来。”   叶乘凉吃过的美食无数,这郭庭安说的,总觉得特别像他前世的至交好友最爱吃的雪衣豆沙,便问:“是不是外面金黄色的皮,咬着有鸡蛋的味道,里头包着红豆沙?”   郭庭安闻言便点头,“正是如此,这菜叫雪衣豆沙,阿凉老弟可是吃过?”   叶乘凉笑笑,“是吃过。这东西不难做,就是费些力气,待一会儿我把方法让大壮记下来,你让那主厨师傅一看就知道了。”   郭庭安这下可乐了,“好好好,这可是太好了。我就说我这一趟定不白来,阿凉老弟你可是帮了我大忙。”说罢朝司徒尘飞努了下嘴,“先前我老是被这臭美精打秋风,如今他总算做了件大善事,那就是让我认识了你啊。”   司徒尘飞凤眼一瞪,狠狠在桌底下踩了郭庭安一脚,“死胖子,我就吃你几回饭你好意思记这么久!”   郭庭安疼得龇牙,又不好在饭桌上去摸脚,最后只好把椅子往后挪了挪,脚也跟着缩回去了。不过都疼成这样了他还是不忘谈生意,“阿凉老弟,这沙参你们这里可有?”   叶乘凉嘿嘿笑,“已经收了不少了,郭大哥可要收?”   郭庭安一拍板,“那必须得收,卖的就是这口新鲜。你有多少,待我回去安排人过来。”   张大壮:“约莫百八十斤吧,这东西也不太好找。”   郭庭安心说这也太少了,不过总比没有强,便说:“那待我回去时直接捎回去,价钱么,就按市价高你两成如何?”   叶乘凉没反对,饭后让何晏去帮忙把沙参上了秤,又让张大壮跟他把雪衣豆沙的方子跟南瓜饼的方子记下了。叶乘凉把方子交给郭庭安的时候,郭庭安当宝贝似的收下了,还问了叶乘凉跟张大壮成亲的日子。问完才乐呵呵拿上东西走人了。   张大壮说:“媳妇儿,你可真是人精。”   叶乘凉:“我又怎么了?”   张大壮笑说:“你那雪衣豆沙的方子跟南瓜饼的方子没跟郭大哥要钱,不就是想送他个人情么,你知道他这人痛快。方才他问咱俩成亲的日子,想必这红包小不了了。”   叶乘凉压低声对张大壮耳语,“这种事心里知道就行了,说出来多没劲!”   张大壮忙一点头,“在理!”   郭庭安拿来的点心不在少数,叶乘凉便在晚上吃完饭的时候给里正家里包去了一些,这才知道孙杰给家里来信了,说是如今住在北凌府的一家文姓人家,那家人对他很是热情,多谢了郭老板的美意,以及也谢谢叶乘凉跟张大壮帮忙。眼下这马上就要到发榜的日子了,虽然这个节不能回家跟家人一起过,但是他觉得这次考得不错!   里正把那信翻来覆去地看,都快把内容背下来了。   赵静也是高兴不已,但也没忘谢谢叶乘凉,“阿凉,你说你来就来么还带什么东西,拿婶子当外人了不是?我家孙杰的事都亏得你帮忙呢,婶子都不知道该咋谢你了。”   叶乘凉笑说:“是县里的郭老板来的时候给捎来的,我给您跟我叔拿来尝个鲜。”   农家人平时过节也很少会买月饼的,这东西可贵着了。赵静拿着都没舍得吃,好半天才尝了一小口。这时里正说:“阿凉啊,叔有个事要打听打听。”   叶乘凉:“叔您说。”   里正边把信好好收着边说:“你跟大壮还没有成亲,你的户头还不是咱红沙村的呢。这眼看就要到收税的日子了,叔想着,你是把跟大壮成亲的日子提前呢,还是咋办?”   叶乘凉还真没想过这问题,问:“那要是不提前的话,有什么问题么叔?”   里正说:“就是多交一份税。你现在在咱们红沙村有了地,就得交亩税,这是无论如何都要交的。还有住在这里了,就要交人头税。如果你跟大壮是两口子,一家人,那么只要交一份徭役税便可,可你们如今还不是两口子,你也没有落户到咱红沙村,所以你跟大壮每人都要交徭役税了。”   叶乘凉知道张大壮去服徭役那年的徭役税是每人二百文,人头税是每人二十文,可不知现在是多少了。这东西也是年年看涨,不是总一成不变的。   里正说:“今年的徭役税是每人二百八十文,人头税还是每人二十文。加起来正好是三百,你们一家人今年里要交的税是六百二十文。”   叶乘凉表示明白了,正想说他交,他和大壮的婚期不变。结果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听外头有人敲门,一说话,屋里的三人便都面面相觑起来,却说外头来的不是陈秋凤又是谁?   陈秋凤也是不想来这一趟的,但是她实在是心里不安生了。这张大力眼看都走出两个月了,人怎的一点消息都没呢?就最开始的时候给家里来过两封信,之后就再也没声响了。若说这上府城赶考今年又不是头一回,咋去年常常来信,今年却不是呢?   家里的人一起跳右眼皮儿,陈秋凤就猜着,是不是张大力出了什么事情了,便想着来问问里正,那孙杰来信时可有提到过张大力。如果没有,至少里正再给张大力回信时她也能让帮着问一问,这横是不能不闻不问不是。   里正是不太待见张大力这一家子的,但是作为里正该做的面子得做,村里有了事情了也是要解决,便让妻子去开了门,把陈秋凤让进来了。   陈秋凤一进屋见叶乘凉在,脸上当时就有些难看,但是这会儿她也管不得那许多了,只管问赵静,“婶子,孙杰可来信了么?”   赵静说:“来了啊,还说考得不错呢。”   陈秋凤忙问:“那他可有提到我家大力啊?”   赵静摇摇头,看向里正,“信里没有提到大力吧?”   里正说:“没有。”又见陈秋凤面带焦虑,便说:“你们家大力可是好些日子没来信了。”   若是有信,信差都是统一送到里正家里,再由里正让人过来取,或者顺路的话就给送去,所以村子里谁家有信没信,里正是绝对一清二楚的。   陈秋凤心说这不是废话么,但是脸上哪敢表现出半点不悦来,好声好气地问:“婶子,那您和我叔再回信的时候能不能捎带帮我问问大力的情况了?”   里正说:“成吧,刚好我这信还没写呢。”   陈秋凤道了谢,走的时候狠狠瞪了叶乘凉一眼,那眼里好像在说,若我家大力没考上,老娘跟你没完!   叶乘凉同样以眼神回复:爷等着。   陈秋凤出去后,赵静小声问里正,“这张大力别不是出什么事吧?我记得上回他跟孙杰去赶考,每隔几天来一回信,信里不是说自己住在哪儿得了谁赏识,要么就是自己结识了什么什么富贵人家的朋友,那王金花恨不得把信里的内容当着全村人的面显摆个遍,可今年确实是没多少消息呢。”   里正闻言一瞪,“我又不是那通天神仙,我怎会知道了。还是问问咱儿子吧。”   叶乘凉一看里正的八卦之心已经熊熊燃起了,便赶紧把自己不改婚期,正常交税的事情说了,然后就走了。还没走远就听赵静在里说:“看这阿凉,哪回来都不空手,见我干活还得帮我一把。哪像那陈秋凤,来麻烦人还带空手的,脸皮真厚!”   里正说:“什么婆婆招什么儿媳妇儿。”   叶乘凉闻言一个跟头,心说莫非我最近看起来像李金鸽?!   回了家,叶乘凉第一个问题便是问张大壮,“我最近做事像大娘么?”   张大壮听了一愣,“你不像大娘啊,你像大姑娘。”   叶乘凉拿笤帚杆子追着张大壮揍一圈儿!把李金鸽看得差点笑差了气儿。   后来张大壮知道叶乘凉问的是什么,才认真说:“娘以前在咱村子里人缘可好的,就是后来爹不在了,她又忙着干活赚钱,这才不太与人来往了。”   叶乘凉看了进屋继续干活的李金鸽一眼,朝张大壮勾勾手指,小声问:“那张大力现在怎么样了?”   张大壮用食指对唇一比,“夜里说。”   其实真没什么了不得的,只不过张大壮最近不厚道了,老是拿这些问题勾着叶乘凉,不给他吃饱他就不告诉叶乘凉。叶乘凉偏不扛不住这一套,于是每天屁大点儿事都得卖身换,贼特么苦逼。   张大壮说:“张大力被丢到拐把子村之后睡了个三十多岁的寡妇才换得一身女人衣裳,后来一路行乞到了北凌府,总算遇着了些认识的人。约莫这会儿到了鹿河,估计不多日便能回来了吧。”   叶乘凉迷迷糊糊说:“啧,活该,不过王金花要是知道他被人拐了且得有的作。”   张大壮把玩着叶乘凉的头发丝,“那可不见得了。赫知传来消息说这一次去北凌府赶考的秀才里有个姓赵的,当年跟张大力有些牵扯,而且这次中举的可能性极大。有件事你想必不知,荣王最开始想换了咱们安平县的县令,至今未动不过是等着这一次的科举成绩出来,他约莫是要选个人品有保证的来做这个官,谁让司徒尘飞就在咱们县。我猜着,如果这姓赵的小子能中举的话,来咱们安平县里当县令的可能性不低,若真是那般,张大力的前程可就走到头了。”   叶乘凉:“为什么不是孙杰来当这个官?”   张大壮:“那小子考功名就是为了给自家地里免税,他以前说了不要当官的。”   叶乘凉:“……”   张大壮:“怎么?”   叶乘凉:“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朋友志向总是这么……这么高深莫测。”作为神医,司徒尘飞只想安安静静做个臭美精,作为里正的儿子,颇有些学识的,却只想着种地。   还好,至少刘大同他们几个很正常。   刚想完,张大壮就说:“这算什么,你知道二猛的理想是啥么?”   叶乘凉:“啥?”   张大壮:“他小时候说他长大想当妓院里的龟公。”   叶乘凉:“!!!”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时孙二猛也没比水桶高多少,他也是听了别人说妓院里的龟公每天都能见着好多美人,而且客人打赏的银子还多,才会生出个这么缺心眼儿的理想来,后来早就给忘了。现在的孙二猛干起活来可是一把好手,人也还算聪明,着实帮了叶乘凉挺大的忙。   这日,叶乘凉从孙二猛手里又得了不少沙参,随后还拿到了一批花生。花生还是新鲜的,没晾晒呢,不过壳外头没多少土,个头还大,一剥开皮里头满满的仁儿,一看就是上成货。叶乘凉觉着不错就都给留下了,让孙二猛继续帮着收一些。   孙二猛拿了货钱也没急着走,笑说:“阿凉,大壮,你们听说没?昨儿个夜里天刚下黑的时候张大力回来了。”   叶乘凉跟张大壮对视一眼,“没听说啊,你咋知道的?”   孙二猛说:“我这不是今早去收花生么,那种花生的刘婶儿说的。她家跟张大力家离着不远,这花生下来了就给张大力家送去了点儿,其实就是想打听打听张大力考得怎么样。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她送完花生正要走呢,那张大力就回来了,听说瘦得不成样子,灰头土脸的,说是被歹人抓了,连科考都没能参加。可把王金花吓得,当时就差点晕了过去。”   张大壮笑说:“那可够糟心的,她不是为了让她儿子中举好些日子连门都没出?”   孙二猛点头,“可不是,所以说这人真是不能有坏心眼儿,老天爷可看着呢,我看她以后还咋鼻孔朝天,见谁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儿。”   村里消息传得快,这张大力昨儿个晚上回来,第二天不过午半村子的人都知道了,而且话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指不定就传成了什么样。反正叶乘凉再听人说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张大力在北凌府与一名妓发生了感情,最后那名妓女把他的银子掏干了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叶乘凉觉得,传出这些消息的人不去写小说实在可惜了。要是写,他一准儿花钱买上两本打发时间。忒有才!   不过说起来老天爷也算厚道了,居然让张大力赶着过中秋节的时候到家。   这个节日是叶乘凉穿过来之后第一个比较大的节日,之前虽经了个端午,可是那会儿满脑子想着咋赚钱根本也没记日子,所以这次就要好好过一下了。   叶乘凉跟李金鸽把比往日少了半数的糖跟凉皮让运输队的人弄走了,之后就开始做菜,做一桌子的菜好好吃上那么一顿。不过这一次的一家人不是只有三个人。叶乘凉瞪着眼前跟台阶似的从低到高站成一排的四个孩子,他就认识一个张赫知。   李金鸽:“……”   最小的一个仰脸扯扯张赫知的衣袖子,奶声奶气地问:“大哥,娘为啥瞪我?”   老三说:“大哥,娘长得可真好看,瞪人也好看。”   老二说:“大哥,咱们的娘好像是男的。”   叶乘凉:“……”   张赫知见叶乘凉眉头一抽一抽,笑着拍了拍几个弟弟,“娘本来就是男的,以后你们叫他义父就行。”   最小的有点怕怕地半躲在张赫知后面,怯生生地说:“可是我想要娘,我叫他娘不行么?”   叶乘凉:“赫知,这些都是你爹的孩子?”   张赫知非常清楚地说:“是的义父,我们都是爹领养的。”   叶乘凉点点头,“走,跟我去洗洗手,一会儿咱们一起吃团圆饭,其它的事情以后再说。”   张赫知示意弟弟们快跟上,问:“义父,爹呢?”   叶乘凉给孩子们往盆里舀了些水,“掉茅坑里了。”   二三四:“……”   老二叫张行知,七岁。老三叫张谦知,五岁。老四叫张理知,三岁。四个孩子的中间字放在一起就是“鹤行千里”的谐音,还算比较好记。而且老四有个可爱的小名,叫小李子,不过长得却像熟透的桃子一样,粉粉嫩嫩的。   等四个孩子洗完了手正要跟叶乘凉一起回到吃饭的地方,张大壮就从茅坑里“爬”出来了,四个孩子齐齐叫爹,小李子仰脸问:“爹,您掉茅坑里了么?”   张大壮:“谁说的?”   张理知:“娘说的。”   张大壮:“逗你们的,爹去摘这个去了。”说着提了提手里的小碗,原来里头竟是最后一茬覆盆子。   孩子们没吃过这东西,等叶乘凉把那碗覆盆子洗完,立马眼巴巴瞅着叶乘凉。不过叶乘凉只让他们一人拿了一个尝尝味道,之后拿桌上去了。张赫知教导弟弟们,“要先让奶奶吃,然后咱们再吃。”   李金鸽还没从一下子多了四个孙子的事件中回过神来,孩子们就跟俩爹一起回来了。李金鸽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然后问张大壮,“大壮,这些都是你在外头领养的?”   张大壮说:“是啊娘。”说罢让孩子们叫奶奶。   孩子们一个个叫过了,这顿团圆饭似乎也就更加圆满了。   叶乘凉是见过张赫知的,知道这小子靠谱,另外的三个虽然还小,但是看起来教得也不错。至少他看着都挺喜欢的。其实养孩子,必然是养的久了感情才深,最开始接触肯定不会太多深厚的父母情宜,这也就是他这内芯子里是个眼看三十岁的大男人,要是真只有十六岁,那估计就尴尬了。   张大壮没提前跟叶乘凉说这几个孩子会来,因为张大壮自己也没想到张赫知这么快就空下时间了。他这长子颇有些本事,平日里事情多,真想见一回也不太那么容易。   叶乘凉倒是无所谓了,古代乐子少,天天忙着赚钱老实说也挺枯燥的,要是有几个孩子也不错,只是张大壮是个什么想法,他还是想问清楚了,“是要以后让他们住在这里么?”   由于孩子多,李金鸽又觉着这几个都可爱,就带过她那儿去睡去了,张大壮跟叶乘凉只带了个小李子。小李子还小,一听说要跟爹分开直吧嗒吧嗒掉大金豆,叶乘凉就干脆给抱进了自己屋。   小李子这会儿已经睡实了,张大壮说:“看你什么想法。你若是喜欢他们留在这里就留在这里,不喜欢的话他们也有去处。关键是你一天里这般忙活,要是家里添了这几个小东西,我担心你身体吃不消。原本也没想让他们过来的,只是这几个孩子许久不见我了,又听赫知说有了娘,这就一直惦记着,所以我才让他们来看看。”   叶乘凉给小李子盖了被,犹豫了片刻说:“留下就留下吧,我看大娘挺喜欢他们的。再说他们要是被送走了心里估计也难受。反正如今家里也不缺吃穿,而且都是小子,好养活。”   张大壮一听便忍不住把叶乘凉搂自己怀里了,“阿凉,你怎么能这么好呢!”   叶乘凉:“好个屁!明天就让他们喂鸡!”   张大壮笑着嘬了嘬叶乘凉的耳垂,知道他这是故意气他呢,便没放在心上,转而说:“等忙完了秋收我俩就成亲,之后我要出一趟门,把欠司徒尘飞跟荣王的银子解决了,到时候咱们一家子就热热闹闹地过。”   叶乘凉立马愁了,“那么多银子你要怎么解决?别等你回来我门牙都掉光了!”   张大壮差点没喷出来,姑且当叶乘凉是舍不得自己离开了,忙说:“哪至于?顶多半个月就回。”   叶乘凉没多问,因为他知道张大壮也有些事情不方便说。反正钱能还上就好,张大壮的人品他还是信得过的。   事实上若不是因为叶乘凉,张大壮早就去把这件事办了。可是眼下因为担心叶乘凉的安全所以他才一直没动身。挖井工人里走出去的那一个,先前是有人跟住了,但是只成功跟了两天就把人给跟丢了,至今张大壮跟张赫知也不知对方跑到了什么地方,现在只能确定那人就是束梁国人,其它的还无从而知。好在,那个装哑的车夫在他们手里,这些日子里也断断续续问出不少有用的信息。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张赫知便辞行离开了,三个小的醒来没见到大哥还很是郁闷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就被叶乘凉用别的事情给转移了注意力。   叶乘凉带一帮小子看猪崽,挖土豆,还带他们挖地瓜,掰粘玉米,还给他们烤地瓜烤玉米吃。就这么半天吃下来,孩子们哪还记得有大哥,就记得手里的地瓜特别甜,玉米特别粘!   李金鸽怀里抱着最小的已经睡着了,另两个则去跟妞妞还有小同一起玩儿。孩子们本性都好,再加上妞妞是个好大姐,所以没多久就玩到了一起。   叶乘凉跟张大壮盯着工房里的糖,吕铁柱家买的鸡房那屋如今则蒸着玉米碎跟糯米。自从他们搬出来之后那里就成了个完完全全的二号工房,叶乘凉也在里头让人加了灶坑和锅,所以现在一共有十口产糖用锅了,只是后加的灶坑上锅还没有完全炼好,想要用来蒸东西还得几天。   张大壮把几口锅上头特制的平盘取下来,把下面的糖搅动了一番以免它们粘锅,之后才跟叶乘凉说:“阿凉,下个月咱俩就成亲了,一些个要用的东西也得准备起来。喜服你想要什么样的?”   叶乘凉说:“跟你一样的就行。”   张大壮记下了,又说:“石玲嫂子说咱们成亲的时候要不就让你从她家出门。”   叶乘凉想想说:“这就不用了吧?我们都住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还讲究这个么?当然要是非得这样也没什么不用。你看着安排。”   张大壮说:“那就直接拜天地?”   叶乘凉说:“行!”   话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吵闹的声音,王金花扯脖子大喊:“叶乘凉,你个不要脸的死狐狸精你给我出来!你个小贱人,都是你让我发的什么狗屁誓!我家大力被歹人绑了是不是你教唆人做的你个挨千刀的破烂货!”   叶乘凉砰一把放下麦芽盆子,“我出来了你奈我何啊?骂来骂去就那几样你能不能来点儿新鲜的?还有你儿子没考上关我屁事!是他自己没本事你还好意思出来喊得人尽皆知?脸皮真是比灶坑还厚!”   王金花知道叶乘凉嘴皮子利索,可是今天她不骂实在是不痛快。好么,好好个儿子去了府城赶考结果连卷子边儿都没摸上,还被人偷了个精光连件衣服都没给留!这一等又得是三年,而且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怎的,她儿子这一趟回来胆子小得要命,连门都不肯出了!   张大壮出去把小李子放到屋里,让他娘看一下糖,也跟着出去了。怎么着也不能让人骂自己媳妇儿不是?   王金花见着张大壮一出来把自己的影子都给盖没了,魁梧得吓人,于是往后一缩,“你、你怎么在家?!”不是都去山地里掰玉米去了么?   张大壮冷笑一声,“我怎么就不能在家了?我家的地都包出去让人帮忙拾掇了,我就在家看着我家阿凉我愿意!你家张大力没本事自己没考上关我家阿凉什么事?自己平日里不积德倒好意思出来骂人。要我说老天爷就是见你这张嘴太臭才不让你儿子考上呢。”   王金花一听可气坏了,立马往地上一坐,哭嚎开来,“各位乡亲们你们给评评理,这叶乘凉他是个什么东西,是他让我发誓说我要是乱传些谣言就让我儿子考不上,你们说他这是安的什么心啊?都是一个村子的他这分明就是见不得我家大力好啊。我为着让大力考上功名天天在家念佛,连门都不出了,怎么就让歹人给抓了去,我家大力可是从来都不得罪人的啊。就是他!”王金花双目赤红地指着叶乘凉,“就是他这狐狸精,一定是他,除了他就没别人!”   妞妞一听脆亮的嗓门儿好一声:“我呸!”然后一掐腰,“你真是一把年纪不知羞,分明是你先说阿凉叔叔的坏话还乱造谣才闹得要发誓的,还好意思赖别人!”   王金花猛一瞪,“你个小贱蹄子,大人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这时陈秋凤红着眼睛拉了王金花一把,“娘您别说了。”说完泫然欲泣地看着张大壮,咬了咬唇说:“大壮,当年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你要是有什么怨恨都冲我来好了,能不能别让你家叶乘凉跟我们过不去?”   张大壮“呵呵”一声就笑了,笑得特别冷,“在我和阿凉心里一张凉皮也比你们值钱,跟你们过不去?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你家张大力没考上就是没考上,你们怎么还拉不出屎怪茅坑不好呢?而且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们当初悔了婚,我哪里有机会跟阿凉走到一起?”   陈秋凤一听衣袖下的拳头捏得死紧,抬眼楚楚可怜地看着张大壮,一副泪盈于睫的样子,把打井的工人们看的心里直痒痒。请他们干活的这家主人长得好看,可惜是个男娃,眼下这个差些,但可是实足实的女人,而且这少妇最是知道如何伺候男人了。可惜那纯真样一看就是装出来的,瞧眼神也知道内里就是个婊-子。   王金花一把拉住陈秋凤,对儿媳妇儿这种装可怜引来一堆男人的方式可是十分不满,暗暗拧了她一把说:“管好你的眼珠子,小心飞出来!”   陈秋凤还有心想说些什么,可是张大力抱着孩子出来了,那孩子直哭,想来是饿了。   果然,张大力见着陈秋凤就恶声恶气地说:“孩子找娘呢,你出来怎么不带上她?在家里可吵得我无法安生。”   陈秋凤立马接过孩子,那孩子闭目合眼就开始往她胸脯上拱,引来一堆工人的哄笑声,羞得她赶紧抱孩子转身走了。   王金花可还没骂够呢,但是张大力一把把她拉住了,“娘您还嫌丢人丢得不够么?您可别再到处说了。”   王金花一听倍觉委屈,哭天抹泪儿地跟着儿子走了,但还是能听见她骂骂咧咧的声音,“一定是叶乘凉这个小贱人,你怎么就不信娘的话呢,我、我今后还有什么指望啊呜呜呜……”   张大力憋闷得不行,在无数个夜晚他都恨得牙根儿疼。但是他不知道到底是谁要跟他过不去。而最有可能的人,则一想到就让他惊谎。想到李二毛当时说过的话,张大力不由回头看了叶乘凉一眼,心说会么?   结果这一眼就没能把头扭过来,因为只见村头处,孙杰带着一个人说说笑笑地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你看!孙杰带个男人回来了!   张大壮:莫非他也看中个男媳妇儿?!   叶乘凉:你说他考中举人的喜悦能让里正大叔接受他喜欢男人的事么?   张大壮:能!   叶乘凉:真假的?   张大壮:肯定能一鞋底子抽死他!   叶乘凉:= =。。。   ☆、第58章 简直反了天   来人叫赵坤,张大力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他,但是真的不需要多,只要一眼就够,他就能认出这人便是当年跟他还有潘云松同期的童生,同时这个赵坤还是潘云松的表弟。当年他们在安平县认识,科考的前一个月几乎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若说真有什么变化让人觉得明显,那便是此刻的赵坤脸上比以前多了一条疤,竖在眉心处,看起来有些奇怪,就好像志怪小说里讲的某些异人。   赵坤也看到了张大力,在那一瞬间他的笑容就像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了一样,只留下满面阴暗。不过也就是片刻功夫而已,因为很快的,红沙村的乡亲们见着孙杰回来便争先恐后地打听情况来了。如今大伙都知道张大力落第,但是却不知孙杰如何。不过只看笑脸也知道,喜大于悲了。   白有生在门口便问:“孙杰,看你这嘴咧的,嘴角都快贴到耳根子上了,考得如何?”   孙杰抱了抱拳,“劳白哥惦记,也谢谢乡亲们关心,待我回家见过我爹娘便请大伙过去一起热闹热闹!”   张大壮说:“好家伙,当真考中了举人!以后且得叫你孙老爷!”   当地的习惯,考中了举人就会被称作老爷了。   乡亲们一听一下子就全都过去把孙杰围住了,道喜的道喜,夸赞的夸赞,可把一旁的王金花看得几欲吐血,跟吃了上百只苍蝇似的难受得不行。   张大力心里也是堵得感觉一口气儿上不来,正转身要拉着他娘走,谁知这时暂时被遗忘的赵坤却把人叫住了,“文杰兄,数日不见,怎么?认不出我来了么?”   张大力脚步一顿,深深出口气,一转身时便带了些许僵硬的笑容,“子寒兄说笑了,只是家中有急事要赶着回去。”   子寒是赵坤的字,慕白是潘云松的字,早些年的时候张大力也是这么叫过他们的。不过这时赵坤听起来却分外觉着硌耳。自从他表哥不在了之后,已经很少有人这样叫他了。他冷笑一声说:“听孙杰说文杰兄已然成了家,如今已经为人父?”   张大力不知他突然说这是什么意思,却也仍是点了点头,“是有一女。子寒兄和慕白兄……”   当年两个人感情很好,张大力是知道这一点的,年少无知时没太往深了想,但识了情滋味,自知道他们那番感情又意味着什么。   赵坤一张脸阴暗得吓人,仿佛冤魂似的说:“我表哥他死了,怎么文杰兄你竟然不知道么?”   张大力心里忽悠一下,吓得身体一晃,实在不知道赵坤这是什么意思。当年他让人把赵坤跟潘云松绑走,为的也不过是让他们无法参加科考,难不成还发生了什么其它的事?可是他并没有听谁说潘云松死了啊!   赵坤没再说什么,听孙杰在那头叫他,转身便过去了,只是转过身时那意有所指的讽笑却让张大力觉着全身都不对劲。   里正跟赵静已经被妞妞快步跑过去找了来,这会儿见一大帮人就围着孙杰了,可把两口子兴奋得不行。他们是日日盼着这唯一的儿子能出头,但是这小子他就想着种地,所以老实讲他们没敢抱太大的希望,可不曾想老天还是眷顾他们的,这成天跟自家老爹反抗就想着种地的孩子他真还就考上了!   赵静又是哭又是笑的,激动得话都说不全了,这红沙村多少年没出过一个举人了,上一个举人还是五十多年前!!!   却说这厢,乡亲们跟里正夫妻俩道贺,孙杰就把赵坤给张大壮跟叶乘凉引荐了一番。   赵坤听完之后便是对着叶乘凉跟张大力弯腰施礼,说:“赵坤多谢二位相助。”   张大壮跟叶乘凉分别一挑眉,看向孙杰。孙杰笑说:“先前参加完考试我与赵坤都没余下多少盘缠了,还好阿凉你跟郭老板打了招呼,我们才有了吃住的地方。”   赵坤说:“正是如此,若非二位,赵坤只怕不等放榜就饿死街头了。”   张大力跟叶乘凉都是聪明人,哪里会不明白这是郭庭安给他们当好人的机会呢。要说这奸商的脑子就是好使,明明自己一个人做好人就可以的,却一下子连带着另两个一起做好人。   叶乘凉也没推托,反正郭庭安既然已经那般说了,他再说只是郭庭安一个人的意思那也是打郭庭安脸,便把这人情接下了,爽快地说:“孙杰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赵兄太客气了。”   孙杰有许多话想问张大壮跟叶乘凉,特别是想知道张大壮当时是怎么回来的。他去赶考那阵张大壮被抓走,他还很是惦记了一阵呢,可到了县里时却什么都没有打听到。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加让他坚定地相信这功名能考还是要考。老百姓太不容易了,若遇个好官倒也罢,可若赶上那视钱如珍珠,视人命如粪土的,真真是有理说不清,只有受气的份儿。   最后里正跟赵静宣布等找个日子在家里请大伙儿吃顿饭一起热闹热闹,这人群才算散了。张大壮跟叶乘凉也才想起来,工房里还熬着糖呢!   好在李金鸽一直守着,那糖倒是没糊了,可是叶乘凉却说不好为什么,心里总觉着有些沉甸甸的,明明先前在外头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但进了工房之后就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伴随了叶乘凉三天,连张大壮都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叶乘凉居然在跟他行-房的时候都有可能会走神,这到底得是多重的心事?!不过到了后来的某一日,叶乘凉倒是通过了这几日的魂不守舍明白了一件事,有很多不好的事情,其实都是有预兆的。   这天里正家里摆了席请全村子的人都来一起庆祝孙杰中了举人,叶乘凉跟张大壮作为孙杰的好朋友自然是去了,不过因为家里还有活不能离了人,所以张大壮留下来跟着吃饭,叶乘凉则提前回去了。本来张大壮的意思是让叶乘凉在孙杰家里吃饭聊天,他回去干活,但是叶乘凉并不太喜欢人太多的地方,所以他就先回了,正巧孙杰有事想问问张大壮,张大壮便留在了孙家。   李金鸽是一开始就没去,因为家里还有三个小的,而且石玲跟李玉芬也没去,家里都是男人去了,娘几个便带着孩子们一起吃了午饭。后来叶乘凉回来了,给几个小的带了些赵静做的蘑菇肉馅包子,他觉着席上没什么特别的,平日里他家也都吃着,就这个包子味道很不错,所以赵静给他拿他也就捎回来了,孩子们还都挺喜欢的。   石玲也挺爱吃,拿着一个嚼着问叶乘凉,“张氏一族还有人去么?”   叶乘凉说:“就族长跟几个族老去了,不去太难看。其他人可没去。不过那几个族老去了也没留多长时间,基本上吃了饭也都离开了。”   李玉芬笑说:“这下子王金花还不躲起来再也不出门?”   李金鸽却另有看法,“她要是这么有脸猪都能爬上树了。不过不出来才好,过些日子大壮跟阿凉就要成亲了,我才不想看到她那张嘴脸呢。”   石玲一听便笑说:“可不是,这么说来再有一个月阿凉跟大壮就要成亲了,时间过得可真快。我估摸着到时候刚忙活完秋收呢。”   叶乘凉脸皮厚,听到这些也没觉着不好意思,甚至还开玩笑说:“依我跟大壮的意思么,喝杯交杯酒再拜了堂也就好了,反正我俩都住到一起了。偏我大娘要热闹一番,所以我们就想,那就热闹一番吧。”   李金鸽闻言佯装怒道:“这孩子,跟大壮在一起久了就不学好的,说话不知羞!”   叶乘凉一脚蹬在灶台上,半个流氓样就出来了,只要把他手里搅糖用的勺子换成鞭子,妥妥的就是个山大王,“我一个小伙子老是害羞那才奇怪啊大娘。”   石玲笑说:“依我说阿凉兄弟还是知道羞的么,这么久还叫大娘呢,早就该改口了啊!”   叶乘凉抚抚下巴,转头便叫:“娘,您准备好改口钱没啊?”   李金鸽拿着做成了钩状,专门用来抬凉皮盘的木勾子一把打在叶乘凉的屁股上,“臭孩子,就知道银子!娘不给你改口费你就不叫娘了么?”   叶乘凉嘿嘿笑,“叫,光叫不说,我还倒给您零花钱!我得让娘在咱们红沙村过得最是享福!”   李金鸽听了自然笑得合不拢嘴,石玲跟李玉芬也是尽挑好听的说了,弄得一屋子都是欢声笑语。只是他们却没有想到,在他们这么开心的时候,孙杰的家里却是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原因无它,只因有个双十年华的美妇背着个包袱来找人来了,找的不是甲不是乙,正是张大壮。   现在整个红沙村的人都知道张大壮不久后就要跟叶乘凉成亲,可是这会儿突然来了个年纪看起来比张大壮小几岁的女人说是找张大壮,这俩人会是什么关系?但凡是个人都有好奇心,别说乡亲们了,就是孙杰跟白有生他们都想知道门外的女人是谁。   张大壮起身时孙杰扯了他一下,“大壮,那人谁呀?”   张大壮轻皱了下眉头,略迟疑地说:“一个……朋友。”   仍留在席上的孙杰跟白有生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疑惑,这时就见张大壮探头进来说:“孙杰,我有点事先走了。”   周围人不少,虽说老一辈们都吃完了,剩下的全是小辈,但也有关系一般的,孙杰便没有多问,谁知晚饭的时候叶乘凉就来找来了,问张大壮怎么还不回家。可是这里哪有张大壮了啊!!!   孙杰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叶乘凉!   倒是暂时借住在孙杰家的赵坤,不明所以地说:“白日里来了个姑娘,大壮兄弟当时就说先回了啊。”   叶乘凉愣了一下,“姑娘?什么姑娘?”   孙杰:“我们也没见过。二十来岁,个子挺高的一个姑娘,你不认识?”   叶乘凉:“……”我认识你们大爷我认识!   满院的乡亲们看叶乘凉的目光多少都变得有些奇怪了,可叶乘凉却管不了那么多了,转身就回了家!   叶乘凉气疯了。本来他没想来找张大壮,朋友以后要当官了那可是件大好事,张大壮都多大个人了,就算聊得晚些喝得多些也没什么可好奇怪的。但是扛不住小李子就要找爹,所以他才背着小儿子过来了,结果谁想到会是这样!   回去之后叶乘凉直接跟李金鸽说了,因为他也不确定他不认识的,李金鸽会不会认识,哪知李金鸽听完也懵了,说:“这、这我家里可也没什么亲人了啊。”   叶乘凉沉住气说:“那就再等等吧,许是真有什么事。”   然后这一等就等到了月上中天,这个时间别说放在古代的农村,就是放到现代的城市里,那也是很晚了!尼玛晚上十二点你不回家跟个女人上哪儿去了!?老实说叶乘凉其实是担心多些。不过这担心很快就因为张行知无心的一句话给换成了疑心。   张行知说:“会不会是小桥姑姑?”   叶乘凉当下就沉默了,因为他觉得既然是张行知说得出的人,那跟张大壮必然不会太生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张理知:娘,您挖坑做什么呀?   叶乘凉:埋你爹!   张理知:可是您挖的坑那么小,爹一只手都装不下。   叶乘凉这时把一只死老鼠放进去填上土。   张理知:……   张行知:爹惹娘生气了,以后等爹回来了咱们不叫他爹了。   张谦知:那叫啥?   张行知认真脸:叫鳏夫!   叶乘凉:呸!你们义父我还没死呢,叫他鳏夫是咒我!   张赫知:那叫张寡妇吧。   叶乘凉:对!就听你们大哥的!   二三四齐齐点头:恩!   ☆、第59章 叶乘凉身份   张大壮一晚上没回来。头半夜的时候叶乘凉总有些担心,后半夜的时候则气得直磨牙,而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叶乘凉已经把张大壮祖宗十八代都全都问候过一遍了,但是张大壮还是没回来。   太阳高高升起来了,叶乘凉揉了揉因为和了大量的面而发酸的肩膀,默不作声地舀水给孩子们洗了脸和手,带着一起进屋吃饭,看起来与往日并无多大不同,甚至桌上不像是少了个人,而只是少了道菜。但是他周身的气场还是让李金鸽看出了些许端倪,然而对于张大壮这个不负责任的儿子,李金鸽也是气闷居多的,因为孙杰跟赵坤两人都说了,张大壮说来的那女人是他的朋友。   朋友,这词可就微妙了。叶乘凉心里冷哼一声,暗想着张大壮你他娘的有种就一辈子别回来,老子卖了你老娘跟儿子拿钱逍遥自在去!   但想归想,心里还是很矛盾的。他自认对张大壮不错,至少能做的都做了,说是掏心掏肺都不算夸张。可是张大壮这是什么意思?   叶乘凉觉得真没意思,不管张大壮去哪儿,至少也该知会他一声吧?他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如果张大壮在失忆前真有红颜知己什么的,他大不了拿了他该拿的那份儿走人,就凭他的能力和相貌难道还怕找不着个真心实意的?   至于付出的感情……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公平,并不是你付出多少,就一定能换回多少的,这才是常态。   孙杰大晚上的被叶乘凉叫醒,这会儿也是有些担心张大壮出了什么事,便匆匆吃了些早饭就过来问情况来了,问张大壮回没回来。结果见着叶乘凉眼底发青,脸色也不太好看。   张理知抓着孙杰的一处衣角奶声奶气地问:“孙杰叔叔,我爹他怎么还不回来?”   孙杰以眼神询问叶乘凉,怎么回事?   叶乘凉一晚上没睡精神有些不济,其实并不太想说话,但见朋友关心还是说:“我也不清楚他去了哪儿,应是昨儿个直接跟人走了吧。你们吃没?没吃在这儿一起吃点。”   孙杰说:“吃过了。昨儿个来的那人看样子也不像歹人,约莫是真的有什么急事。阿凉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再等等看吧,兴许今儿就回来了。”   叶乘凉勾了勾嘴角没说什么。   赵坤是卖了家里的房子进府城赶考的,所以近日一直住在孙杰家里,因为他是这一期的解元,当官是迟早的事,再者孙杰跟他关系好,便想着日后报答孙杰便是。不过在孙杰家里最重要的还是因为离这红沙村不远埋着一个人——他表哥。   孙杰跟赵坤这次出来一是来问问张大壮的情况,另外的,就是要去看看潘云松。赵坤考中了之后就一直想把这消息告诉潘云松,来的路上就已经跟孙杰去过一次,但是由于当时赶了远路,手里也没什么东西,那次跟他表哥也没能好好说上几句。这会儿他备了东西,是想去跟他表哥好好念叨念叨。   叶乘凉知道之后给赵坤拎来一坛子好酒,看着他们离开了。却说没多久之后,张大壮跟一个漂亮女人走了的消息就在村子里传开。消息自然不是孙杰他们传的,怪只怪当时那女人来找张大壮的时候张大壮周围的村民有不少,所以到底是谁先传的这事情也说不清,但消息就是这么传开了,就跟长了翅膀似的一传老远,有人甚至说张大壮这说不得是外头早就有了媳妇儿,只不过因为脑子摔坏了所以忘记了,这会儿记起来了,可是又不好跟叶乘凉说,便带着媳妇儿走了。   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这张大壮近日来变得越来越明白可不正是像他以前去参加徭役之前的样子么?说不得真是记起来了。那这下子叶乘凉不是可怜了?   一时间,叶乘凉出门的时候收获最多的就是同情,就连往日里那些觉着他喜欢一个男人这事很恶心的人都对他没以前那么刻薄了,可他宁愿遭人白眼也不想要这东西,这实在让他心里堵得荒。这一转眼都四五天了,他娘的居然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可这都已经开始要秋收!   何晏拍了拍叶乘凉的肩,“海青已经出去打听消息去了,你也别太担心。”   叶乘凉仿佛没听见何晏说的事情,兀自说:“何晏,我打算把秋收的事情包出去,那些水田跟旱田都请人来帮忙收拾。这菜园子我自己理了就成了。”至于糖和凉皮的产量这段期间也会有所下降,但是这事他已经跟来收货的人说过了,郭庭安那边也知道。   何晏知道这事换了别人心里肯定也有气,所以一时不好说什么,过了好半晌才说:“那我白日里闲着的时候过来帮你盯着点打井的事吧,旁的我又帮不上忙。”   叶乘凉笑笑,“这就是大忙了,那我先去园子里了,你有事喊我一声。”   几个孩子又跟跟屁虫似的全跟着叶乘凉走了,进了院子,叶乘凉带着这一帮小的一起摘黄瓜。如今这黄瓜也没多少天吃头了,他想着除了留种的之外,大小差不多的全都摘下来然后切成片晒成干,这样冬天的时候就能泡一泡,加上调料和蒜泥拌成小咸菜吃了。还有些模样好的则可以腌上,到时候也能拌,又是另一种风味。冬天的时候这里几乎没什么新鲜菜,基本上全要靠着咸菜过日子,所以如果不想吃腻烦,那做咸菜的食材就得多准备出来一些。   叶乘凉带孩子们把黄瓜摘了,之后把地瓜也全都挖了出来,到了晚上的时候把第二天要蒸凉皮用的面全都和上了洗出面筋,这一忙活又是一天过去,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累得腰都有些直不起来。   李金鸽看着心疼,气得直骂张大壮,同时心里也是担心着的。她养的孩子她知道,不是那有歪心思的孩子,如果真有什么事肯定会知会一声的,哪能不声不响人就不见了呢!?   叶乘凉也知道是有些奇怪,头几天的气怒淡去之后,总有些疑惑的地方。他不能说百分百了解张大壮吧,但是也八-九不离十。张大壮是个靠得住的人,如果真有什么问题按理说应该不会回避。可他就是个平头百姓,现在除了等海青回来也别无它法了。   海青已经出去整整两天了,叶乘凉要说不着急那是假的,可这会儿最着急的却不光他一个。   张大壮觉得自己快疯了。那日去孙杰家找他的人不是别人,是他的旧部下,同时也是荣王的人。以往替他递个消息传个话给荣王,名叫容小桥。张大壮跟容小桥合作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两人关系一直不错,说是至交也不为过,即便是跟司徒尘飞比,也差不到哪去。可也正因为如此,容小桥说荣王来找的时候,张大壮是一点都没怀疑,并且由于容小桥说了当天就能回来,荣王不过是想问些司徒尘飞的事情,所以张大壮犹豫了一下就直接跟了去,并没有特意回家告诉叶乘凉,想着晚上回去说也是一样。   谁知,这一去就他娘的被抓住了!!!   牢门外一身男人装扮的容小桥飒爽英姿,牢门内张大壮满脸胡子。张大壮已经被这熊娘们儿气得说不出话来,但想到叶乘凉和他娘得急成什么样,他一口把碗里的水喝了个精光,“我说小桥,你不帮我递话,不告诉我为什么把我抓起来,可是你总得让我知道知道我媳妇儿在家怎么样吧?”   容小桥一壶烧酒一个杯子正一人喝得自在,闻言瞥了一眼牢内,“今儿早上摘了豆角切成丝晾上了,还带着你领养的一帮小崽子把土豆挖了。我听人来报,说是小的做了酱土豆,大的,九成要留下,一成明儿个蒸熟了切成片也晾晒了。”   张大壮问:“那水田和旱田地里的活呢?”   容小桥说:“原是要包出去,不过你那媳妇儿人缘好,没等包呢就有不少人说要帮他干了,等过些日子准有人给收。”说罢淫-笑着看了张大壮一眼,“我说头儿,咱嫂子在床上来劲儿不?瞧你这惦记的。”   张大壮把碗丢出去,被气得肺疼。   容小桥轻轻松松把碗接住,恢复了正色说:“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咱王爷也有他的难处,没准儿你再过两天就能被放出去了,别急得……”   话没说完,入口处便传来一阵敲击门窗的声音,三重三轻,一顿,两轻一重,再一顿,之后门便被成功打开来,露出外面来人的相貌。   张大壮跟容小桥见到来人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那人却很快在容小桥耳边低语了几句。   容小桥闻言往张大壮这边看过来,只一眼,却叫让张大壮通体生凉。   那人很快又出去,容小桥也随即跟上。张大壮见状大喊了一声:“小桥!”然后几乎连口气都不敢喘地说:“让我见见王爷!我他娘的总得知道到底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这几日里张大壮已经被拒绝过无数次了,但是容小桥刚才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他只要一想就觉得心慌。   张大壮握着铁栏杆,眼神里带着哀求,容小桥犹豫了半晌,终于留下了一句话,却直接让张大壮在原地僵住了。   她说:“头儿,叶乘凉是束梁国国师的孙子,唯一的。”   ☆、第60章 定要跑出去   自打张大壮有记忆以来,齐晟国跟束梁国的关系就没好过。齐晟国上一代的皇帝还有过缔结两国友好关系的想法,虽然最后也没成功,但至少努力过。而到了这一代,皇帝那就是个重度的疑心病,别说缔结什么友好关系,不主动去打人就不错了。说来也巧了,这一代的束梁国国君也是如此,好战,且自视甚高,所以他们是那种我占领你的地盘可以,但是友好就用不着了的这种关系。张大壮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两个人如何能容下叶乘凉的身份。   叶乘凉是束梁国国师的孙子,若生养在束梁国那就是个人上人,可在齐晟国,他就是个小农民,而皇帝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异国的皇亲贵族在自己的国家“潜伏”,尽管那小农可能连针鼻儿大的异心都没有,那也不行,因为如今的齐晟国君就是个宁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人。   再说到束梁国,国师在朝堂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这也就不可避免的引出了一些问题,肯定有人支持他,也会有人跟他对着干,所以叶乘凉虽然是束梁国人,但张大壮知道,不可能所有人都欢迎叶乘凉回去。历代的束梁国国师之子全都会入宫参与朝政,可以说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因为这一家子人天生就是一副好相貌,一颗玲珑心。但同时也是那些想靠着某些关系提升自己利益之人的天敌。比如现今束梁国皇后的爹了,以及贵妃的舅舅了等等。   但要说到今次最不想让叶乘凉回束梁的,则绝对是国师的义子米晨跟他的儿子米依达。他们辛辛苦苦几十年,好不容易博到了如今的地位,这大好的日子还在后头呢,怎么能让人破坏这一切?   特别是米依达,如今急得满嘴的火泡。他凭着一副好相貌博取了太子的好感,太子甚至有意在登基之后让他做凤君。凤君是什么?那可是男皇后!   束梁国是比齐晟国更早通过同性婚姻条例的国家,但是真正做了凤君的却不过一个人,那便是现如今国师的叔叔。当年那是何等的风光?   米晨也觉烦燥,他在朝堂上努力了这么多年也没盖过他义父的风头,如今都指望这儿子了。可是探子来报,说那个叶乘凉长得很是出色,而且去了红沙村不过半年多的功夫,就把日子过得很好。但是他觉得光这也不够,便劝慰儿子说:“一个生养在乡下的土包子,就算长得再美又如何?你把太子的心牢牢抓住才是正经事。”   米依达说:“可是爷爷已经派人去接那人去了,这会儿只怕都快到了。而且爹您安排到齐晟国的探子好些日子没有传过消息,也不知是不是有了什么差池。”   米晨闻言微微眯起眼睛,他和他儿子也不过是靠着国师义子和义孙的名义借着国师的支持才能得到今天的地位,可一但真正的米家血脉回来,国师还会再支持他们么?越想越觉得以国师的为人和重血脉的程度,他们的好日子走到了头。不过,“齐晟国君也是多疑之人,爹早先已经让人把叶乘凉的消息放出去,如今齐晟国那边只怕也要有动作了。以后咱们都要安分一些,免得你爷爷发现咱们做下的事,那必然会成为大麻烦。至于叶乘凉,先看他有没有命进束梁国再说吧。”   米依达只好点了点头,却说这时,叶乘凉正忙着喂猪呢,妞妞就来告诉他,外头有人找。   叶乘凉一听赶紧用喂猪用的水洗了洗手出去了,然后就见有个长得瘦高的女人正站在他家大门口处来回走着,这会儿正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叶乘凉左右看就这么一个人,便问:“这位姑娘,你找我?”   容小桥说:“是张大壮找你。”   叶乘凉一皱眉,“什么意思?”   容小桥示意叶乘凉出去说话,待到俩人离着所有人都远了些时,才说:“他有事不方便回来,让我来接你的。”   叶乘凉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相信,便上下打量了一下,才问:“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容小桥拿出一块布料,那布料正是张大壮衣服上的。叶乘凉翻过来看到了针脚就知是出自自己的手艺。可是就算如此,也不能肯定张大壮就在这人手里吧?或许张大壮真的被抓过然后跑了呢?又或许张大壮是被绑了呢?他去了不是更麻烦了?   叶乘凉心思一转,“这位姑娘,有劳你跑一趟了。不过我不能跟你走,你要是能见着他就帮我传个话,告诉他,有本事就自己滚回来,反正我是肯定不会去见他的。我该他的还是欠他的?真他娘的厚脸皮,不声不响跟个女人走了还敢让我主动去找?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容小桥:“……”   叶乘凉说:“我活还多着呢,你慢走不送。”   容小桥忙拉住叶乘凉,“你不想他么?”   叶乘凉啪一下甩开容小桥,“我想他?是姑娘你想太多了吧?烦请姑娘告诉他,一个月内不回来一辈子也不用回来了,老子还没跟他成亲呢,个没良心的玩意儿。”   容小桥愕然地望着叶乘凉,觉得她们头儿太可怜了,还天天惦记着呢,怎么这人都不想去见见心上人么?!   “你、你怎么能这样啊!”容小桥在门口大喊!   “咦?这不是……”孙杰恰巧在这时过来,见着容小桥便问:“姑娘,可是大壮回来了?”   “没有!回个屁回!”容小桥气得在门口走来走去。   “常大哥,麻烦你来帮我个忙。”叶乘凉在打井的工人中状似随意地叫过一个人,似乎是想让人帮他搭把手,但其实他叫的人便是张大壮安排保护他的其中之一。他想问问这人,认不认识外头的女人,便到了后园里小声问:“常大哥,外面的女人你可见过?”   “见过。”常有声说:“那是自己人。”   “……”叶乘凉又跟风一样冲出去,“姑娘你等一下!”   容小桥:“干嘛?!终于要跟我走了?”   叶乘凉抹了把汗问:“大壮他还好么?”   容小桥想都不想地说:“天天念叨你,念叨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什么我家阿凉做菜最好吃,我家阿凉做的衣服最合身啊,最知道心疼人啊,最……”   叶乘凉心说真假的?想了片刻说:“我这会儿家里的活还没忙完呢,忙完了再跟你去找大壮?也就再过个十天八天的也就忙完了。”   “那十天之后我再来找你。”容小桥似乎松了口气,可是一见对面跟箭似的射过来的几个孩子,她又郁闷了。   “小桥姑姑!真的是你来啦!”张谦知一把抱住容小桥的身体,“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来看我们?”   “姑姑忙呗。”容小桥左边抱住张谦知,右边抱住张理知,“你们长得可真快。”   “娘做的东西可好吃啦!”张理知拿肉嘟嘟的小手比了一个大小,说:“我每次都要吃这么大一碗呢。”   “……”容小桥看了叶乘凉一眼,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儿起来。这次她把人带走之后,这些孩子只怕这辈子都见不到这个人了。可是皇命难违,叶乘凉不死,张大壮就得死,她也活不成,连带着还要连累荣王。   “姑娘你要是没吃就留下来吃过饭再走?”叶乘凉随口问。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容小桥一咬牙,带着孩子们一起进了院子里。   叶乘凉耸耸肩,无可无不可地继续去忙活。别的不说,听到张大壮没什么事他心里倒是挺轻快的,虽然对张大壮还有气,但难得的是常有声跟他说这姑娘是自己人,所以他总算能放些心了。   容小桥吃了一堆红烧肉炖土豆,走的时候还凑不要脸地跟叶乘凉讨了一大碗,寻思着给张大壮捎回去,省得他老是惦记。叶乘凉对自己人一向是大方的,所以他也没吝啬这点东西,只是他有些怀疑那碗红烧肉炖土豆里是不是把他的心也给炖进去了,怎么容小桥一走,他心里总是有些怪怪的。   晚上叶乘凉去司徒尘飞家里打听海清回来没有,得到的结果是还没。这让他不禁有些狐疑。按理说海青是张大壮的徒弟,应该算是十分亲近的人了,就算有什么事,应该也能知道吧。可是为什么会让容小桥来而不是让海青来呢?海青对这次的事情似乎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司徒尘飞也觉着有些说不过去,便说:“阿凉,这些日子你先该忙什么便忙什么,只是真到了有人来找你的时候你也别急着跟着走。我总觉得事有蹊跷。”   叶乘凉心说这特么想过个平凡日子咋还这么难呢,老是有人要找麻烦。可是他就是个手无寸铁只会种地做糖的小农啊,得找点保命的东西才行。叶乘凉向司徒尘飞一伸手,“司徒大夫,有没有什么迷药啊毒药啊之类的?送我点我以防万一。”   司徒尘飞拿出一支笔状的东西,又给了叶乘凉一支小白瓶。笔状的东西叫鬼吹烟,跟迷药的特性差不多,而小白瓶里的三粒药丸则是疗伤用的,内服或者磨碎了外敷都可以。   叶乘凉收好了回去,把三个孩子哄睡着了之后去把面筋洗出来,这才躺回炕上休息。   夜深人静,只有晚秋的夜风跟夺命鬼一样拼命嚎叫着,累了一天的叶乘凉也很快跟着睡了过去。这时,两个黑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他的房门外。   自从张大壮走了之后人手又变得更加紧缺,为了糖的供应量不至于太低,叶乘凉跟李金鸽都是两班倒。白日里石玲跟李玉芬来帮忙蒸糯米跟玉米,但是白有生跟刘大同却要收地,而晚上他们也要休息,所以最近洗面筋的事也都是叶乘凉睡前自己搞定了。好在现在天越来越冷了,吃凉皮的人也少了下来,所以一天里也不用做太多。就是这个糖的需求量是越来越看涨。   李金鸽用木勺搅了搅糖,心里想着得让叶乘凉多休息休息。原来一直是阿凉守着夜里的活,她都是白天忙的。这是孩子心疼她上年纪了熬不得夜,可是再年轻也不能太拼命不是,她就让阿凉睡夜里的觉了,寻思着哪怕只有一晚上也是好的。不过后来很多次想到这晚的决定,李金鸽都后悔得不行。   叶乘凉睡半道起来给孩子们盖了被才又重新躺回去继续睡,这时外头的两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把迷烟弄进了屋子里,遂等了片刻才进屋,一个放哨,一个蹑手蹑脚地把叶乘凉扛到肩上,偷偷将人抬出了屋子。他们的动作一直很轻,就跟猫一样,一点动静也没弄出来。   张大壮这边就堪称大张旗鼓了,因为这里就他自个儿,他喊破了嗓子也没人进来!铁栏杆比他的手指粗得多。他以前来过这里,当时这里的牢房还是木头的呢,结果现在居然就是铁的了,明摆着是防他力气大。可是栏杆粗他就能不出去了么?想到叶乘凉有可能已经被人抓住,张大壮片刻都不敢休息。是的,他在用蛮力硬把栏杆扯变型,因为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到别的办法。   如果可以,张大壮现在真想一下子飞到叶乘凉身边,可是他没有翅膀。   手上已经被表面粗糙的铁栏杆磨得血肉磨糊,但值得庆幸的是,自从容小桥出去之后就一直没人进来,所以他还差一点点了。   只要一点点……   已经一整天没吃饭,如今更是饿得胃疼,但是张大壮成功把头伸进铁栏杆之间的时候,他除了焦急只余下满腔的兴奋!   “头儿,看我给你拿什么回来了!”这时容小桥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来,张大壮猛然闪到入口一边,屏住了呼吸。   “啪!”容小桥晕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救命!   张大壮:阿凉你在哪儿?!   叶乘凉:我……不知道。   张大壮:你说说看你周围有哪些人?   叶乘凉:有老鸨有龟公还有……还有虎背熊腰(?)   张大壮:……   叶乘凉:你不用救我了,我在美人乡!!!   张大壮:…………   ☆、第61章 夫夫通缉令   张大壮把散了一地的红烧肉捡起了几块,却并没敢马上吃下去。他将它们用衣服包好,顺手拿了容小桥的钱袋子匆匆忙忙从牢里逃了。谁让这死丫头把他的钱顺走了,那就不能怪他不客气。怀里的肉香刺激着他的鼻子,而这熟悉的味道成了他此刻最大的动力。   云遮住了月光,张大壮刚出来时外头一片漆黑难辨方向,好在这地方张大壮熟悉,以前办事的时候经常来往于此,因而不多时便朝着东北方向狂奔起来,他迅捷的身影犹如一只矫健的黑豹,让人看上去好像只是虚影一晃的功夫便不见踪影。   叶乘凉叶乘凉,你这会儿还在家吗?   张大壮不知道他回去之后能见到叶乘凉的可能性有多大,但是这时候他必定要先回去看看情况。他被抓了之后这一转眼都过了十来天了,再过半个多月本应是他跟叶乘凉订下来要成亲的日子,可是现在看来这些都要暂时抛到一边。容小桥能拿着叶乘凉做的红烧肉回来,这又代表了什么呢?他们已经对叶乘凉出手了么?张大壮不敢想。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张大壮不确定来人身份便伏下身体静静观察了一会儿,直到肯定只有两骑,便一咬牙用捡起来的石子用力丢了出去。跑在后面的马儿被击中了屁股疼得顿时扬起前蹄,险些把马上的人摔下来。那人第一时间勒住马缰,大喝了一声:“什么人?!”   跑在前方的人也跟着调转头回来问:“怎么回事?”   张大壮听着这两道声音脑子里纠结了片刻,很快下了决定。他悄无声息地在地上摸了两颗更为大的石子分别夹在食指和中指,中指和无名指之间,随即便蓄力一击,狠狠击中了之前已经挨过打的那匹马。这两下子可疼得厉害了,那马嘶鸣着把背上的主人给摔到了地上然后疯狂地跑起来,跟无头苍蝇似的。另一骑上的见势不妙,赶紧下了马查看朋友的情况,而张大壮就是趁着这功夫用最快的速度接近另一匹马,一晃身的功夫便骑上去狠狠“驾!”了一声,跑了!   那两人一个大喊着:“我的马!”一个则喊着:“张大壮,是不是你?!”   张大壮沉着脸,由于不小心掉了两块红烧肉而心疼不已。他胯-下的马儿许是先前就跑了不短的距离,这个时候跑起来速度明显不是很快,大概跑了一个多时辰才到达往东北方向最近的一个小镇。夜深人静,这个时候除了窑子之外只有客栈还见人影,不过张大壮哪里都没去。他见着路上有野狗过来,赶紧的丢了一块肉出去,见那狗吃了没什么问题,才把余下的大口嚼巴嚼巴咽进肚里,让胃里稍稍好过一些。他倒不是担心容小桥给他下什么致命的毒药,但是他担心他们给他用些会让人昏睡的药,防着他动手脚。   以他现在的速度,起码还要再跑两个半时辰才能到达宜铜镇,而这马看样子是跑不了那么远的路了,最重要的是骑马回去容易被人发现踪迹。张大壮犹豫一番便调转马头,歪了点向方跑向安平县。这个时候他也只有找郭庭安帮一把。虽然他们只见过一回,但是他相信郭庭安应该会出手相助的,毕竟司徒尘飞跟叶乘凉的面子在那儿。   五味斋是做正经生意的,这时候早已经关门了,张大壮强把门敲开,跟管事儿的人问了郭庭安的住址,随后便去见了郭庭安,而且也没来得及说太多,只借了马便很快离开了安平县。他心里惦记着如果叶乘凉还在的话,他就直接先把人带走藏起来再说。如果叶乘凉已经不在了……   张大壮晃晃头,禁止自己想这些。   叶乘凉这时候幽幽醒转过来,整个人有些发懵。他好像……坐在马车上,可这是为什么?他明明在炕上睡觉来着。往旁边悄然一摸,尼玛二三四都哪儿去了!?   这一下就把叶乘凉惊得彻底醒了,然后耳边仍然是马车的哒哒声!   叶乘凉费了好大力气才定住自己的心神,但是心跳还是有些快。这时外头传来了交谈的声音,巴啦巴啦巴啦,他特么的一句都听不懂!!!   莫非是束梁国人?这话听着实在是不像方言啊,如果是方言他怎么也不可能一个字都听不懂吧?!   叶乘凉认真去判断对方有几个人,他甚至没敢睁开眼,并且在努力让自己的呼吸显得很平稳。   又被人捉了,又!而且这次还不是齐晟国的人,叶乘凉有了这样的认知,感觉耳边就是一万头大象一起嗷一声,叫得他脑子里直嗡嗡。怎么能倒霉到这种程度!孩子应该不会有事吧?   答案是:暂时没有   孩子的抗药性比大人肯定要低,再加上他们不像叶乘凉身上有解毒的能力,所以二三四这会儿还在熟睡当中。   现在有事的反倒是张大壮,他拼了吃奶的力气到了家,结果一进屋就只看到三个娃,媳妇儿不见踪影了,而且一摇两摇三摇,所有的孩子全呼吸平稳但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张大壮赶紧把孩子们全都转到另一个屋里,然后转身就往工房里跑去,却只见他娘一个人在忙活。   李金鸽乍一见儿子出来唬了一大跳,才想起来拿木勺子抽他,直骂:“你个小兔崽子去哪儿了?你是存心想急死我和阿凉是不是!”   张大壮哪里还有闲功夫说这些,赶紧弯下身一把把他娘的两只胳膊固定在两侧,“娘您先别急着说这些,您告诉我,阿凉呢?”   李金鸽愣了一下,“阿凉不是在屋里睡觉呢么?”   张大壮狠狠抽了口气,抱着头就差呻-吟了,也就是说叶乘凉天黑前还在?!   李金鸽见不对劲,忙问:“到底是怎么了?”   张大壮说:“娘,阿凉他被人抓走了这事我一时说不清,但是我现在要出去找他。这段时间谁来找您您都别跟着走,有事就去找司徒大夫,他会帮您的。对了还有,您别进孩子们那屋,等天亮了再说。”   李金鸽吓坏了,可是一听张大壮说叶乘凉被抓走,哪里还敢耽搁,赶紧推了张大壮一把,“那你还不快去?你要找不回来阿凉,你也别回来了!”说完忙一拍腿,“我的孙子们呢?”   张大壮:“还在呢……”   声音已经听不清了。   张大壮这会儿其实已经有些迷糊了。刚才进屋的时候他也不慎吸了几口迷烟。由于北方冬天冷,盖的房子密闭性都比较高,所以通风没有南方的房子好,再说这个时节窗和门都关得严实,烟也就散得慢,而且他真的没想到这迷烟劲这么大,他已经很努力保持清醒了但是头还是晕晕的。   何晏来开门的时候张大壮好悬没扑他怀里,强抓着门框借着手心里的痛感忍住了,然后一口气冲到司徒尘飞屋里才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快,解药。”   司徒尘飞吓得差点魂飞魄散,这大晚上的,怎么老是闹幺蛾子!   何晏过来帮张大壮看过了说:“师父,好像是迷烟。”   司徒尘飞过来在张大壮身上嗅了嗅,紧接着便让何晏去拿盆水给张大壮兜头浇了下去,再让他闻了闻提神的清神露。忙活完这些他才发现张大壮身上邋遢得厉害,且手上血肉模糊的简直没法儿看了。   何晏帮张大壮把手伤清理了一下,药粉洒下去的时候张大壮一激灵就醒了,何晏便说:“这药用着疼,但是好的快,张大哥你先忍忍。”   张大壮对此倒是没说什么,但是有件事他确实需要司徒尘飞帮忙,“司徒,皇上要杀阿凉,阿凉不见了。”   司徒尘飞:“噗!!!”一声把茶喷出来,“你说什么?!”   张大壮抹了把脸,“我刚回来就发现他不在了。阿凉是束梁国人,他自己不知道这些,但是皇上不会放过他。”   司徒尘飞皱皱眉,“你身上的迷烟不是齐晟国的,这月松烟是束梁国的东西。”   张大壮一听怔了一下,倏地起身便向外冲去,连身干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这是十月中旬,夜里已经凉得快要结冰!司徒尘飞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沉吟片刻便说:“何晏,去收拾东西,即刻启程去见荣王。”   司徒尘飞觉得如果皇上想要叶乘凉的命,那除了荣王之外也没什么人能帮助叶乘凉。但事实上,叶乘凉这一刻却觉得最特么不是东西的就是荣王。   事情是这样的。外头赶车的两人巴啦巴啦说了半天鸟语,叶乘凉还真以为对方就是束梁国人,结果好么,说了半天之后他娘的变回了齐晟国的话!   甲说:“这束梁国话说着可真绕嘴。”   乙说:“说习惯便好,王爷有命,你还是别说咱们国的话,万一被听到可如何是好?”   甲说:“会有谁听到?这月松烟后劲强,没有十二个时辰是醒不过来的。”   乙说:“这倒是。不过还是要注意着些,王爷说了,这事一定要让张大壮以为是束梁国做的,免得张大壮以后记恨上他。”   甲于是又说了句束梁国话,再之后一直是束梁国话。   叶乘凉在想,若有一天荣王知道他自身有解毒的能力,所以再好的迷烟到他身上效果都得打折又会有什么反应。这个奸猾的坏王爷居然敢骗他家熊,而且既然是不想让张大壮记恨,那显然做的也不可能是啥好事吧?   天已经蒙蒙亮了,叶乘凉在犹豫要不要用鬼吹烟把外头的两人放倒。关键他现在不确定外头风这么大,这烟的效力会不会受影响。就在这时,外头吁一声,马车突然停下来了。   叶乘凉赶紧闭上眼睛,心想莫非是被发现他醒了?结果脑子里还没想到应对方法,外头便响起来另一道声音,“上!”   虽然就只一个字,但叶乘凉觉得这人可能是个大舌头。不过紧随而至的打斗声响让他来不及再想更多有的没的,只想着怎么趁乱逃走了。   叶乘凉掀开车门帘子一小角偷偷看了一下,发现外头这起码得有七八个人,但挨打的只有俩。亏得他们在这样的光线下还能分辨出哪个是己方哪个是敌方。在叶乘凉看来,他们的穿着都一样!   那俩人手上功夫不错,但是挡不住对方人多,很快就有些落了下风,不过这些人越打离着马车就越远了,叶乘凉心说这时候不跑下一回再有机会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便赶紧偷偷摸摸地下了马车,而且为了避免被发现,他也没敢驾着马车,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被发现了!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别让他跑了!”   叶乘凉延着来路玩儿命狂奔起来,连头都没敢回!这亏得他天天干体力活,身体已经练出来一些,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跑一会儿就气喘吁吁。而且后面的追喊声实在刺激人,这要是被抓着了前途堪忧啊。叶乘凉现在只祈祷这些人别会什么轻功啊凌波微步啊之类的,那他就要死不瞑目了。   后面打起来的两队人马都追过来了,但是为了阻止对方先一步抓到叶乘凉,他们即便是追着也要掐两下,所以无形中给叶乘凉提供了最好的时机,因此别看叶乘凉小胳膊小腿的,他们倒也没有马上追上来。后来不知是谁吹了一声口哨,那马儿便也跟着跑了过来,一时间路上尽是狂奔者。   叶乘凉这时候也不辨方向,他只是一直按照马车过来的痕迹在跑,后来马先一步追上他,他干脆一咬牙狠狠扑到赶车的位置上。五脏仿佛都已经碎掉的感觉让叶乘凉好悬从车上再摔回去,但是天生的韧劲儿让他不服输地抓住了车板,硬是挺下来了,真是催人得意!   叶乘凉长出了一口气,结果还没真正得瑟起来,马突然一扬蹄,带着一声嘶鸣停下来了!叶乘凉险险扶住车向前一看居然一个男人带着一队狼群!!!头狼哇蓝的眼睛瞪着他们这里,叶乘凉一瞬间只觉得连本能的吸气都做不到了!   后面的掐架声也停下来了,马儿则惊得一阵骚动后继续狂奔起来。它奔狼群也奔,后面的人继续跟着追,叶乘凉活了这么多年,就属今天最惊心动魄!!   本来那马已经跑得有些累了,但是这会儿叶乘凉明显能感觉出来,这家伙被狼吓得全身都是用不完的力气!不过最奇怪的是那狼群只管追,但并没有攻击?   叶乘凉坐在车上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各种可能性,再扭头一看,后面的人影已经见不着了只除了那个赶狼的穿的跟野人一样的男人!!   太阳冉冉升起,叶乘凉总算看出来自己这是在往哪个方向奔,但是光看出这有个屁用!他都不知道他现在是在哪里!周围不着村不着店的,从气温上看他还感觉不出与之前太大的差异。在家的时候这个时间醒来也是清冷的,如果不是在工房,那就得穿二棉衣了。这会儿也是差不多。   叶乘凉摸了摸身上,庆幸至少钱和司徒尘飞那里弄来的药还在。看来那俩的确是荣王的人,虽然绑了他倒是没拿他东西。不过尼玛真他娘的冷啊,这俩坑爹的玩意儿把他从被窝里卷走连个外衣都没给带,好在他一天累成狗倒头就睡,至少现在穿的是两层,不然他这会儿首先得担心的就是会不会冻死。   眼下最大的问题应该是那些狼群,它们到底想干吗?把这马吓得都快精神病了。还有那野男人体力这么好真的没问题么?追了这么远的路气都不带喘的?!   叶乘凉觉得自己神经也是够粗了,这会儿居然还能想到这些问题,不过这马跑得飞快,难不成真会被他狗屎运到一直被马送回家再停下来?   事实证明,叶乘凉太天真了。   马最后是停下来了,不过是一路飞跑到一条大河前,停下来了……   前方无陆,只有宽得见不到头,长得也见不到头的大河。这不是红沙河,因为沙子一看就跟他们村里那个颜色差太多。   叶乘凉坐在马头上,望着已经离河面一掌距离的太阳,默了。   狼人和狼群还在后头,没有攻击他们,但叶乘凉一点也乐不起来。这里没有船,那绑他的人想来也是为了抹消踪迹,所以走过一段水路。可这河面积这么大,他怎么可能知道到底是在哪里上的船?而且就算知道,现在眼前也没船,就算有,他也不可能划明白。他是旱鸭子,只喜土地不喜水的了。   马还是很焦躁,虽然它已经跑不动了,但是它的哀鸣叶乘凉觉得自己听明白了。这是害怕又没能力反抗了。叶乘凉直接从车上跳下去,一下下顺着马毛让它淡定一些,其实自己心里也是狂跳不已的。不过这些狼既然只跟着不攻击,想来也是有些原因吧。   叶乘凉想到了白有生家的那些小崽子们最初时见到他的模样,不由想,或许老天还是给他开了点金手指?比如能让所有动物们都听他的。   这个想法可能有些疯狂,但是叶乘凉觉得也不是没可能。当然,他还没有抽疯到觉着这些狼能听懂人话,但是对他确实是有些不同吧,还是他天生就跟狼血统有什么不解之缘?   越想越远了,叶乘凉回望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什么人追上来,暂时松了口气,无视肚子里的叫声,问那狼人,“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那人瞪俩眼看着叶乘凉却不说话。   马已经开始吃草了。虽然这会儿的草已经不太新鲜,有些品种也已经枯了,但是也能吃。   叶乘凉咂了咂嘴,又问:“这位兄弟,你知道宜铜镇怎么走么?”   那人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还是没说话。   叶乘凉判断他可能是不会说话又或者其它,遂决定等休息够了还是要找官道走一走的,至少得找到有人的地方好歹问个路,总不能没头苍蝇似的乱跑。他心里还惦记着几个孩子和李金鸽了,也不知道发现他不见了会不会吓坏了。   却说这厢,容小桥才是真正吓坏了。之前一醒来就看见铁栏杆被硬生生掰弯了,张大壮不在里头,而栏杆上头的暗红血迹也在散发出一阵阵的血腥味。她几乎第一时间就判断张大壮跑了。除了张大壮没人有这样的力气,能把比手指还粗的铁栏杆掰得跟面条似的。   容小桥立马联系了同伴一起去了红沙村,因为她觉着张大壮跑了之后一定会去看叶乘凉,可是没想到到了红沙村,她不但没看到张大壮,连叶乘凉都给丢了!她哪里知道荣王表面上虽然给叶乘凉留了些时间,但其实是要第一时间抓到他?   李金鸽不知道容小桥的真实身份,只当她是叶乘凉跟张大壮认识的朋友了,还好心告诉了她,说叶乘凉被人抓走,张大壮去救人去了。容小桥一听只得说也去找找,然后就从红沙村离开了。却说她走之后,海青也回来了,但没在家里停留多久便又离开。   一时间似乎都到外头找人去了,但其实真正被找的人这会儿却反倒不着急了。这么个抬头只见晴空万里,低头只见万里草地,向前看野人狼群的地方,叶乘凉非常希望有人出现,哪怕是敌人!   叶乘凉见马吃草吃得差不多了,水也喝了,便一屁股坐上马车继续往来路赶。至于那群狼,还在跟着,他已经不感到稀奇了,先走着再说吧,或许等到进了城这狼人就带着狼群走了?   马似乎也感觉出狼没有敌意了,跑得没有先前那么疯狂,但是动物天生的警觉性还是让它有点紧绷。至少叶乘凉觉得,小马兄弟挺不容易的,因为到了岔路口停下来与那些狼再一次离得近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出它很焦躁。   叶乘凉拉了拉缰绳,让马换了个方向走,不按原路返回了免得再遇到那些人。不过这个方向会到哪里他依然没有头绪。后来远远的见着有人背着个包袱往他这儿过来了,正乐着想问些什么,结果就见那人看到群狼之后又跟被锥子扎了屁股一样疯狂地跑走了,连包袱都给扔了,要多快有多快。   叶乘凉去把包袱拾起来放进车里,继续赶路,就往那人过来的方向赶。再后来他总觉得这狼群跟着他连问个路都不方便,便去跟那一直跟着跑的人商量,“你,能不能带着狼进车里?”他指指车,“要不你离我远一点也行。”   那人似乎在权衡,后来赶着一群狼——九匹,上了马车。   叶乘凉:“……”   看来还是能听懂话的,不过他不禁深深怀疑,他到底什么地方吸引了他。   总之叶乘凉摇身一变成了车夫,继续往某个方向赶,后来在官道上见着有两个人扛着东西在走,便搭上话了,问:“两位老乡,烦请等一下,我能打听个路么?”   那二人将背上的麻袋放下来了,问:“要去哪儿啊?”   叶乘凉说:“我想去宜铜镇,安平县宜铜镇。”   其中一个说:“这里是盘山村,也属安平县,不过离宜铜镇可不近。小兄弟你若想去宜铜镇,得往这个方向走。”那人伸手向东北方向一指,“你要是赶着马车不休息,约莫天黑时分便可到。”   叶乘凉怔了一下,“不用过河么?”   那人说:“不用。”   叶乘凉又问:“那往这走要走多久能进城?”   那人想了想,“约莫半个时辰就到青铜镇了。”   叶乘凉道了谢,决定按照那两人指的方向赶。这时肚子里又传来抗议的声响,他已经习惯一早起来就吃饭的胃这会儿饿得受不了了。他赶紧上了车,一拉马缰便往青铜镇赶去。   车里的人跟狼一直没有发出声响,叶乘凉如今还真不确定是要带着这一车家伙还是怎么招。不过他们毕竟也算救过他一回,于是进城买吃食的时候,叶乘凉还是给他们带出了一份,想着离家也不算远,一日也就赶回去了,不差那二十个铜板。谁知刚买完了馒头正要转身,就见一队官兵冲了过来。他下意识地闪了一下,生怕是荣王的人。而也正是这么一闪,才让他没有被第一时间发现,如果被发现,今天免不了又是被抓!因为那些人冲过来就是为了贴通缉榜的!   叶乘凉视力不及张大壮但还算凑和,这会儿一抬头就看见了,那榜上,分明就是要通缉他跟张大壮的啊!   也就是说,张大壮也有麻烦了?!   叶乘凉不敢多想,飞快地拿着吃的离开了原地,同时也庆幸之前说要进城的时候没把马车牵进来,不然出去时只怕要麻烦,只不知那个狼人有没有偷了“他的”马车跑掉。   却说这边,通缉榜已经粘了满城,叶乘凉想出个城变成了天大的难事。最后他没办法,去成衣铺子里买了身女人家穿的衣服,把两个馒头塞进了胸前,又在脸上糊了一堆的煤灰……   波涛“胸”涌的黑美人成功出城!   狼人兄弟还等在城外,叶乘凉从怀里掏出俩馒头啃着,把人看得直皱眉。   叶乘凉递过去一个馒头问:“吃么?”   那人接过去拿在手里,但是并没有动。叶乘凉也没多想,结果一转身的功夫就被人从后面击晕了。狼人兄弟小心地接住下滑的身体放好,摸了摸头狼的脑袋,像是在传递着某种信息,随后便出了车里,坐到了叶乘凉先前的位置去驾车。   马车又一次调转了方向,而这一次的目标则是西北方。   &&&   一只眼神锐利的海东青飞进束梁国的霞光殿上,管家从其脚上取下一小卷纸条,送到了国师米素清的手里,“大人,莫里卡的消息。”   米素清展开纸条看了看,唇边扬起一抹笑容。相信没有人会相信这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因为他看起来也不过四十左右岁,脸上甚至不太看得见皱纹。   管家不禁有些恍神,这时便听米素清说:“人已经被莫里卡找到了,你去安排人把少爷的房子收拾出来。”   管家应声离开,心里不由暗暗说了句你个老狐狸精,居然派两队人马去。而米素清则再次将纸条看了一遍,随后烧成灰尽。   叶乘凉幽幽转醒,却发现自己在一处山洞里。噼啪的烧柴声在他左前方响起,那个背对着他的男人正在烤鱼。整个洞里充斥着鱼腥气,明明很恶心,叶乘凉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有狼发现他醒了过来,龇着血红的牙看着他。   叶乘凉菊花一紧,把身体往后缩了缩,而这时男人却给他递过来一条烤得恰到好处的鱼。叶乘凉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那男人不言不语地又坐了回去,继续烤鱼。   叶乘凉正饿得慌,也顾不得烫不烫,用牙撕下一小条鱼肉就开始吃起来,顺便偷偷打量前方的人。这人要么不会说话,要么极端的不爱说话。叶乘凉不敢肯定是哪个,但是他能肯定这人对他没什么大恶意。   早前跟张大壮确定关系的时候,叶乘凉听张大壮说过,束梁国里有的人训兽能力很强,他不确定眼前这人是不是束梁国人,但是训兽能力绝对的很强。看他吃饱喝足窝在狼怀里睡的模样,叶乘凉暗搓搓羡慕着,心说这得多暖和。不过可能羡慕得太明显了,那人睡半道睁开眼看了看叶乘凉,叶乘凉就再也不想了。   不知道鬼吹烟对狼有没有作用。   叶乘凉看了看洞外,但是由于天色太暗什么也没看清。不过能有这样的山洞的地方,夜里绝对是充满各种危险。这会儿一些动物们也该准备冬眠了,也有一部分则在储备冬粮,所以让他跑他也不会跑,因为跑出去搞不好就是九死一生。   一生,虽不死却多劫难。   叶乘凉长叹,往火堆前凑凑,也跟着睡着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水儿的走山路,那马车弄到哪儿去了叶乘凉不知,这狼人叫什么名不知,要去哪儿更不知,反正就是一问三不知,因为山里没人能给他答案。他只知道他们没走了几天就下雪了,他试着走远过一回,那天是十月二十八,原定他跟张大壮成亲的日子。他阿Q地想,这么好的日子或许能有些好事情发生,但最后的结果是,他被群狼给找着围起来了。它们不攻击他,但是用行动告诉他,没有主人的命令,想离开是绝对不行的。   叶乘凉不知道,原来那天不光宜嫁娶,还宜安葬。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你说里正怎么给咱们找这么个日子?又宜嫁娶又宜安葬。   张大壮:不是你说的么?成亲就是走进爱情的坟墓。   叶乘凉:……   张大壮:你要是想爬出来可以再找个宜破土的日子。   叶乘凉:…………   张大壮:但是我觉得多余。   叶乘凉:为什么?   张大壮:因为你这块地里的土早已经被我破过了呗。   叶乘凉:= =|||   ☆、第62章 美人犹倾城   小时候总听老人们说,过去的冬天比现在冷多了。叶乘凉没有经历过那个“过去”,所以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冷法,只记得院长妈妈说流个鼻涕恨不得直接在鼻子底下结成冰条。他当时觉得那不是有点儿夸张,是太夸张了,但是现在才发现,那或许是真的。   天冷得不像话,进入十一月中旬之后这天就像要把世间的一切都冻僵一样,玩儿命地降起温来。叶乘凉出来的时候还是穿的两层单衣,后来为了出城去买了套女装的二棉衣,而现在,他在那套二棉衣外头又加了身那个狼人给他弄的带皮毛的衣裳。这衣裳有些大,质量不算好但也不差,不知道那人从哪儿买来的。叶乘凉穿在身上御寒效果还可以。至于吃的,河上开始结冰之后已经不太抓鱼了,基本都是吃肉。野猪肉、兔子肉、狍子肉、野鸡肉,再后来这些都不好抓了,就变成了有一顿没一顿。   那人依旧不说话,那些狼也依旧跟在他身边,叶乘凉没机会跑,而那个鬼吹烟,叶乘凉在那人没在的时候偷偷对狼试过一回,结果吹了半天啥也没吹出来。他不确定是这东西是不是因为天太冷所以失效了。   其实走到现在他自己也没多少要跑的心思了,至少暂时没有。关键他现在跑出去之后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是一回事,回去之后会不会还要被通缉也是一回事。他现在跟着的这个人,虽然近一个月的时间连一次对话都没有,弄得他有时候会自言自语让人看起来感觉神经兮兮的,但是至少安全还算有保障。   如果说现在有什么事让叶乘凉最挂念,那大概是张大壮。之前本来以为张大壮是有什么事要办所以出去了,可是看到那张通缉榜之后,叶乘凉算是知道了,这事恐怕没这么简单。特别是之前那两个荣王的人说的事情,他总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跷。   那人又出去了,叶乘凉把手伸进袖筒里,无声地看着围在他周围的一群狼。一水儿哇蓝的眼睛透着野性之光,不过近日来可能对他熟悉了,所以即便他漫无目地地在山里走,这些狼也只是跟着而已,不会再像前几次那样把他围在中间凶他禁止他行动了。   叶乘凉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个契机,但是他决定以后再跟这些家伙处好一点。   雪已经快没过膝盖了,阴天的时候尤其寒凉。要不是晚安生的火堆足够大,叶乘凉估计自己早已经冻死几个来回了,能撑到现在简直就是奇迹。可即便是如此他们依然在走着山路,叶乘凉这段时间里除了那个“哑巴”之外也没见过第二个人。他觉得这种走法大概是为了躲避其他人的追踪,并且收效十分显著。   那人又回来了,叶乘凉下意识地去看他,但是那人却并没有像以往一样拿出吃的给他,而是直接给他递了个木棍子让他抓上跟着走。   叶乘凉来不及多想,脚步已经跟上了。关键是太冷了,昨天刚下完了雪,今天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风一吹好像要把皮削掉了一般的,都分不清到底是冷多些还是痛多些了。叶乘凉怀疑自己出去后可能会变成雪盲症。   脚下是下坡路,叶乘凉在后头跟着,走到正午的时候闻到了一股久违的味道。在山里除了一些木头的味道外很难闻到其它,但是这次不一样,叶乘凉觉得那好像是孜然味儿!   有人在烤羊肉!   叶乘凉目光里久违的透出了一丝兴奋的光,心说他娘的,终于到了有人烟的地方了么?他还以为会被个狼人卷回去当奴隶呢!结果那头声音一响,他心里即时沉下去大半截,因为那人的声音他隐约觉着有些熟悉,仔细一想,可不正是那天劫车的一队人么?!荣王的两个手下被干掉了?   围着火堆烤羊腿的人下意识地转头看了叶乘凉跟那人一下,随后更让叶乘凉震惊的事情发生了,那群人中有一个对狼人说:“莫里卡,你可真行。”   话是齐晟国的话,但是听着却是有些别扭的。但最让叶乘凉无语的是这个被称作莫里卡的狼人的回答,他面无表情地说:“山路好走。”   叶乘凉心里不由大骂了一声好走你妈个头!四十公分厚的雪,一脚踩下去咔嗞直响,那脚底下冻得就没法儿用语言形容!这叫好走?一个月不说话咋没憋死你丫的!   显然是叶乘凉的想法被人诡异地察觉到了,有人笑了一声朝叶乘凉打招呼说:“少爷,请坐,纳德烤的羊腿滋味很不错。”   叶乘凉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人叫的是他,还在犹豫着要不要问问他们这是要去哪儿,就听那人又说:“阿凉少爷,请坐。”   有人起身给叶乘凉让了个地方,对他的态度说不上冷热,只能说透着那么一点点带着点陌生的恭敬。   叶乘凉道了谢,不知这“少爷”二字从何而来,只问:“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纳德说:“去束梁国。”   束梁国叶乘凉没去过,偶闻几次也是从张大壮嘴里。叶乘凉知道张大壮先前来往于齐晟和束梁之间,在束梁国有一定关系。但是他最好奇的是束梁国的菜。不过相对于他这种好奇,有人却是急得眼看就要跳墙了!   “已经一个月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司徒尘飞一把挥开了桌上的茶杯,杯子掉在地上咣啷一声,应声而碎,但是他的怒气却并没有随着这声音一起碎开,反而凝得更大了,不由朝着对面不停跟他打太极的荣王说:“一个月之前我来找你你就说让我等,等等等,我转眼等了这么长时间可是一点阿凉跟大壮的消息都没有!”   “张大壮原来是做什么的我不说你心里也有数,他有心躲起来我能找着么?再说叶乘凉是被束梁国的人带走的,想找回来哪里那么容易。”齐成说起这些也有些烦躁。这两人意外的逃脱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他父皇在朝堂上已经连着好几日没给过他好脸色了。可是这大冬天的找人谈何容易!   “算了,既然如此,我还是自己想办法,这些日子讨扰了。”司徒尘飞叫过何晏把自己的披风拿上,再带了先前就包好的行李转身便离开。   “尘飞!”齐成叫了一声,却并没有马上追出去,他只是站在原地,傲然地说:“你可要想清楚了,如今三弟都已经成亲了,你还能去找谁帮忙?就连那个海青也不知去向,所以还不如老老实实跟着我算了。至少我能护你周全。”齐成此刻笃定地想,司徒尘飞现在就算离开,最后还是要来求他。不过到时候他可就不会这么轻易放人了。   “哼,若知心朋友一个个离开,即便周全又有何意义?告辞!”   “师父,咱们这下怎么办?”何晏帮沉着脸的司徒尘飞系好了披风的系带,不由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先回去再说。”司徒尘飞望了望茫茫天色,只求老天开眼了。两人找来了一辆马车,却见那马车的车主有些年幼,但唇红齿白的,生得很是好看了。   何晏不由多看了两眼,但见那孩子虽长得俊美却不喜说话的样子,只得打消了多说两句的念头。这时候太阳已然开始向西倾斜,如今上路赶得快些,到了下一个城镇之后住上一夜,待天亮再接着赶路,也要好几日才能回到宜铜镇,谁让这路这么不好走。   司徒尘飞觉得自己当初就不该信了齐成的话跟他进京。   马车很快出了城,司徒尘飞看着城门口还贴着张大壮跟叶乘凉的画像,一时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不过虽然找不到张大壮可气,但是相比之下他宁愿找不到也不希望他们被抓。   车前的张赫知无声回望了一下,见已然走远了,才朝着车里说:“司徒叔叔,可否近一些说话?”   司徒尘飞跟何晏下在车里小声嘀咕事情呢,这会儿乍一听有人叫他叔叔吓得愣了一下,才朝着车夫坐的位置说:“这位小弟你识得我?”   张赫知跟张大壮的关系鲜少有人知晓,而且张赫知本名也不叫张赫知,所以就算见过他的李金鸽跟人说她还有这么个孙子,也没人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司徒尘飞跟何晏虽然见过家里的二三四,却一直没有见过老大,这时一听这孩子说话都有点儿诧异,直到他介绍自己,“我是赫知,行知和谦知他们的哥哥。我有些话想与司徒叔叔说,不过我不方便进车里。”   司徒尘飞与何晏对视一眼,猜到可能是周围有人跟着,便整个人往车前一凑,小声问:“你怎么知道我们要离开?”   这么多的马车偏赶上这辆,要说不是张赫知故意,司徒尘飞也不信。而且这小子一探手伸进来的钱袋子他太熟悉了,那是阿凉的手艺。   张赫知说:“我等了两日,只是王府戒备森严我不便进去。司徒叔叔,荣王爷可说了我爹如今在何处?”   司徒尘飞摇摇头,“如今都不知他去了哪儿。”   张赫知一听先是担心,后又有些放心了,“司徒叔叔,烦请您回到红沙村之后多帮我照顾奶奶和几个幼弟,那儿如今也有王爷的人监视着,我不好出现在那儿。”   司徒尘飞一听就觉出不对劲,现在是皇上下令抓人,所以就算张大壮家里被监视着也不稀奇,但是为什么是王爷的人监视?“你想说什么直说。”   张赫知知道这人刀子嘴豆腐心,以前虽只远观过几次,却并不担心司徒尘飞的人品,闻言便说:“今次皇上下令抓我阿凉义父,王爷就是担心我爹反抗,所以才命我爹昔日的下属将他骗走关起来。而那名下属则恳请王爷给我义父多留些时日,王爷嘴上应下了,但早已暗中对我义父出手。司徒叔叔可想过那通缉令上的画象为何那般巧地出现?”   司徒尘飞当时真没多想,可现在这样一听,确实,那通缉令出现得太过及时了。这意味着什么?只有第一时间掌握张大壮跟叶乘凉消息的人才能做到!司徒尘飞暗怒不已,没想到齐成居然当真不念昔日友谊,枉他还信他能帮忙!   张赫知又说:“而今我已经掌握了我义父的行踪,所以烦请司徒叔叔代为转告一声海青大哥,若他知道我爹在哪儿,定要告诉他我义父如今到了束梁。”   司徒尘飞瞪大眼,“阿凉真的到了束梁国?!”   张赫知默认,遂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待把你们送到落脚点我也要上路了,司徒叔叔一路小心。”   司徒尘飞忙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张赫知笑而不语。司徒尘飞想了想,到嘴边的话又收回去了。张大壮这个熊呆子倒是个好命的,不光找了个好媳妇儿连收养的孩子都这么好!老天真是不长眼,便宜那个糙人了,也不知道这会儿在哪儿呢,知不知道家里的孩子还惦记着。   &&&   苏木城是束梁国的主城,同时也是全国最大的七个城池之一,贸易发达,人口数量庞大,每天从班尼拉街来往的人就有一万以上。不过这是指天暖的时候,如今天寒了,整个街上少见行人,就算有也是捂得跟馒头似的,办完需要办的事情匆匆而过了。   空旷的街道上,一个身高体壮满脸大胡子的男人推着一辆载满货物的推车,艰难地行走着。在他的旁边是一个佝偻着背,头发花白的老者。那老者似乎有心想帮助年轻人,但是年轻人加快了脚步,三两下就让老者只能维持一个距离跟着,却怎么也碰不到那车。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霞光殿,那里每天都要新鲜的蔬菜,而年轻人推的车里装的正是这个季节万金难求的各色鲜蔬。   门口的守卫显然对这爷孙俩很是熟悉了,见他们推着车过来,只例行公事地看了车里一眼便将二人放了进去。   管家见着爷孙俩来便玩笑说:“巴克老爹,天这么冷你怎么不让你孙子一个人过来?他都这么大了你还不放心么?”   佝偻背的老爹闻言一笑,“让管家见笑了,我孙子脑子不太灵活,我怕他误了事,给您们添麻烦,这哪里使得。”   高壮的男人傻呵呵一笑,用一口十分流利束梁国话说:“米管家,我爷爷不听我的,可把人气死了。”   管家笑笑,又劝了两句,随后让人引路带他们到厨房便离开了。事实上这孙俩早就把这霞光殿的厨房摸清楚了,只是国师府里的规矩,外人是不能在没有内部人员陪同的情况下擅自在府里行动的。   那憨厚的年轻人说:“爷爷,今天天太冷了,咱们赶紧送完菜回去吧。”   老人应和了一句什么,便与孙子一起去了厨房。   国师府的门口却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刚才还淡定地说了两句完笑的管家突然跟被天上掉的金元宝砸中了似的,带着疯狂的喜悦狂奔向霞光殿,嘴里喊着:“大人大人!来了!少爷来了!”   米素清闻言赶紧从屋里出来,就见自家门口处,有个圆咕隆冬的大毛团子在一堆人的陪伴下走了进来。   那圆团子只露出了巴掌大的脸,其它地方全都是毛乎乎的,貂皮制成的袄子将他包得严严实实,两手伸进袖筒里,让人看起来透着一股朴实的感觉。不过这人的脸长得可一点也不朴实,虽然因为貂毛的遮挡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他扬脸的一瞬间,由可辨出五官精质,特别是衬在那张冻得白里透红的脸上,看着尤其醒目。   送菜的年轻人出来时见到这一幕,藏匿在袖中的双拳果断握紧了。   巴克老爹这时碰了他一下说:“傻小子,还不快走?”   年轻人呵呵笑了一下,却不由的又多看了那毛团一眼才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我想要个狐狸围脖!   张大壮:好嘞!   叶乘凉:你你你,你这是干什么!   张大壮:你不是说要狐狸围脖么?我把你柞干了团一团儿,围在我脖子上不就成了狐狸围脖?   叶乘凉:……可是我是想取暖。   张大壮:现在还冷么?   叶乘凉:……   ☆、第63章 黑色的身影   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促使叶乘凉回头,但是他什么都没看见。只是最后视线落在出门的两个好像仆人的人身上时,他的目光在那个比较高大的人背上稍稍停留了一瞬。这样高大的人很少见,特别是在这束梁国,可是他以前却常常能看到。张大壮就有这人这么高,不过好像没有这人这么壮。当然这也可能是这里天太冷了所以穿得多的关系。   叶乘凉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目光对向那个出来之后似乎就一直在打量他的人。这人头上束着玉冠,身上穿的绸缎,外头罩的是比他穿的要高大上许多的披风,看起来四十岁出头,气质非常出色。就是淡漠的眼里偶尔一闪的精光太耐人寻味了。   米素清见对面的孩子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不卑不亢地看着自己,心下顿时一喜,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也未必生养在农户家就一定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的角色,遂和悦地笑着,用一口熟练的齐晟国话说:“你就是阿凉吧?”   叶乘凉点点头,“叶乘凉。”   米素清忙对一群人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让少爷进去暖和暖和?”   由于这话说的是束梁语所以叶乘凉没明白,但是与他一同过来的纳德跟莫里卡却是两国语言全懂的,纳德便作了个请的手势,跟着前头带路的管家一起把叶乘凉带到了早已准备好的房间里。   这里的建筑更偏向于叶乘凉以前常见的现代建筑,有点e国风。叶乘凉进到屋里发现壁炉烧得很暖和,就把毛皮袄子脱了下来,结果这一下屋里人全发现他穿的居然是女装。   米素清皱了皱眉,以眼神寻问莫里卡这是怎么回事!   莫里卡依旧是那副死人脸,“少爷自己买的。”   米素清嘴角一抽,“阿凉喜欢穿女孩子的衣服?”他们国家也有一些这样的人,明明是男孩儿但是偏喜欢女装。有些甚至明明是异性恋还这样,这叫他理解不能。   叶乘凉拎了拎自己已经难辨本色儿的衣服,觉得味道可是够难闻的。一个多月走着山路不换衣服,吃睡全是那一套可想而知。他于是皱了皱眉,“不喜欢。”   这一皱眉的动作简直跟米素清一模一样,两人放在一起就是个老一号小一号。叶乘凉也发现了,他长得跟这人很像,约莫是有血缘关系的,再狗血点这人有可能是叶小凉他老子。不过初来异地,少说不错,叶乘凉就没问。   仆人们很快都出去了,屋里就留下了米素清跟管家。管家不会说束梁国话,就让纳德赶紧去收拾一番再回来。纳德是他的儿子,平日里照顾少爷是很合适的。   米素清见叶乘凉似乎对这新住处没什么好奇,见到他也没有怯色,便说:“阿凉,我是你的爷爷,是束梁国国师。你以后就跟爷爷住在一起好吗?”   叶乘凉一手支着下巴没说话,他很好奇这老头子用什么把自己保养成了老妖精。不是说国师六十多岁么?骗人啊!   米素清却以为叶乘凉一时不说话是太惶恐了,赶紧说:“爷爷知道你肯定不能一下就适应,但是你是爷爷唯一的孙子,早晚都是要到咱们米家的。”   叶乘凉弯弯嘴角,“那爷爷,麻烦您能让人给我送套干净衣服吗?”   米素清赶紧让人去备水好让叶乘凉先洗个澡,再换身衣服。   仆人手脚麻利,水很快就准备好了。叶乘凉拾掇完自己出来的时候引来一堆围观的视线。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是仿着谁的身量做的,很是合身,又黑又长的跟缎子一般的头发,果然是国师的孙子!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先前叶乘凉脸上不太干净,所以虽然能看清他五官不错却也总是觉得少了一点什么,可是这会儿看起来,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与贵族人无异啊!   米素清觉得满意极了,当下让叶乘凉坐到了沙发上。是的他们这儿有沙发。然后他问叶乘凉:“阿凉喜欢这里么?”   叶乘凉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心里还是挺满意的。如果能给他一片菜园子再把张大壮跟一家人送过来就更好了。可惜后者都是浮云,“请问您是怎么找到我的,找我来这里有什么原因么?”   米素清说:“你是我唯一的孙子,这就是最大的原因。”   叶乘凉:“……”   米素清不知想到了什么,看起来很开心,开心完又有些伤感。他给叶乘凉拿出来一个镶嵌着宝石的戒指说:“等再过两年你就可以婚配了,这是你父亲以前在世的时候送给你母亲的。以后你就把它送给你喜欢的人。”   叶乘凉拿过戒指看了看,暗暗想着,这东西只怕连张大壮最小的手指头都套不进去。   米素清又感叹一下说:“我们米家终于不用绝后了。”   叶乘凉:“…………”   本来叶乘凉想跟米素清说他已经有婚配了,但是考虑到张大壮的安全,他想还是先算了,再观察几天再说。于是就这样在米素清家里先住了下来。   束梁国的一切都是跟齐晟国差很多,但是叶乘凉却适应得很快。他从纳德嘴里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只一天就把米家的厉害关系弄了个八分熟。想来这里也应该是有米素清的允许,不然纳德是不会说这么多的。   狼人莫里卡也留在了国师府,就离叶乘凉住的地方不远,米素清说是保护叶乘凉,不过叶乘凉怀疑还是监视的成份居多。   叶乘凉进府的第二天,巴克老爹跟他的孙子又来送菜来了,不过叶乘凉正跟米素清吃饭,所以并没有见到他们。长方型的餐桌上摆放着各色的饭菜,叶乘凉在这个年代,这样的季节里见着绿色的蔬菜是很新鲜的,便问米素清,“爷爷,天这么冷,这菜是怎么种出来的?”   他知道古代也有温室,但是并没有见过,所以一直觉得好奇。至于爷爷这称呼他叫着一点压力也没有。正所谓嘴巴甜,贿赂钱,关系必然不会浅,再大的事情能拖延。既然没钱,那说好话总是错不了的,恰巧他对这个很在行。   米素清知道叶乘凉是在乡下长大,且还种过地,但他们米家一直是上等人中的上等人家,他就不想让叶乘凉再接触这些东西。只是如今跟叶乘凉刚见面不久,他也不想破坏了难得建立起来的亲情,便说:“有暖房,虽然并不是所有夏季能种的菜都能种出来,但是部分还是可以的。”   叶乘凉发现了,基本都是生菜和小白菜,还有菠菜这些青菜类,很少见茄类跟薯类,但也聊胜于无。不过这里的大米没有齐晟国的好吃。叶乘凉也是后来才知道,束梁几乎不产大米,多数是种麦,所以平时都是食面。这还是因为他要来了,米素清特别吩咐人去准备才有米饭的。   为了表示感激,叶乘凉吃了几口,后来就基本把注意力定在烧鹅上了。就这个他吃着觉得还不错,其它的太清淡,他有点儿不太习惯。他口重,张大壮跟李金鸽也是,所以在家的时候菜做得一直比较咸,这乍一换清淡他还觉得不下饭。   后来米素清见状把管家叫来,问他还有什么新鲜的东西没有,管家也是一脸难色。为了迎合叶乘凉的喜好,又不想让他吃得太没新意,这几天厨子们都是准备一半束梁特色,一半齐晟特色,能做的基本已经全上过桌了,但都没见少爷有哪些特别喜欢的。他们国家并不像齐晟国一样农产物丰富,而是以牧民居多,以矿产居多。不过少爷的心情总是要顾及到的,管家便琢磨着跟厨师谈谈,又出去了。   米素清见叶乘凉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些菜但还是把饭吃干净了,心下挺高兴,不由得想起义子家的孩子跟他这亲孙子比可是差远了,便说:“下午你义父和你义弟会过来。你义弟比较骄纵,但是你是做哥哥的,而且是我们米家这一辈唯一的孩子,所以不用太让着他。”   叶乘凉表示明白,起身跟米素清一起出去转了转。昨天夜里下了场大雪,弄得如今到处银装素裹,有着北方特有的豪迈风情,空气也是异常清爽。   这时纳德突然端着盘子匆匆从门口赶来,叶乘凉往盘子上一看,当时就觉得心跳都停了一瞬。那盘子上是一个小束口包,做得比他给张大壮做的钱袋子还要大一些。但是他以前听张大壮说过,束梁国也没人做这种包的。这东西……   叶乘凉没忍住,叫了一声:“纳德,能给我看看你手里的小口袋么?做得真有趣。”   纳德也正打算问问叶乘凉他吃不吃这口袋里的东西呢,闻言整个给了叶乘凉说:“少爷您喜欢吃番茄干么?里头是番茄干。”   叶乘凉打开一看还真是晒干的小番茄,便拿出来吃了一个问:“这东西哪来的?”   纳德说:“巴克老爹的孙子给的。哦对了,少爷你可能不认识他们,他们是给府里送菜的人。”   叶乘凉对这名字没什么印象,但是这小袋子他却总觉得来得稀奇。只是乍一说要见那两人总是有些怪异,叶乘凉便没有开口。   下午,果然就像米素清说的,米晨跟米依达过来了。米晨这人笑得一脸和气,米依达看上去也很热情,但叶乘凉知道,这都是表面上的功夫。这两人大概是最不希望他进米家的人,能对他有什么好心眼儿才怪。说起来大户人家就是这点不好,内部争斗太厉害,一家子和和气气的实在是太少。叶乘凉觉得就为了这他也得早点儿想办法离开,还是简简单单种个地养个猪适合他。   米依达也是这样觉得的,他觉得眼前这个义兄就该滚到乡下种田,根本不配进米家的门,可惜他说的话这个义兄听不懂!义兄说的话他也听不懂!所以说话时的语气总是传达不过去!   米素清跟义子去议事。这会儿只有米依达跟叶乘凉,而纳德则在旁边做翻译。他听到米依达的话皱了一下眉才朝叶乘凉说:“少爷,依达少爷说您不会说束梁国话很不方便,要是您能早点学会束梁国话就好了,这样以后你在束梁国才能更习惯。”   叶乘凉点点头,往嘴里塞了个番茄干。   米依达夹了一筷子菜,皱着眉吐出来又说:“哥哥,乡下人吃得才很咸,吃咸了对身体不好的,你可要习惯清淡的饮食。”   叶乘凉继续吃他的。   米依达说了半天听不到叶乘凉回应,觉得叶乘凉不把他放在眼里,有些不高兴,“哥哥,你这样太没理貌了。”   听纳德翻译完的叶乘凉淡淡瞥了米依达一眼,“反正说了你也听不懂。”   纳德如实翻译,把米依达气得……   米素清进来的时候米依达刚好在瞪叶乘凉,叶乘凉叹口气起身,“爷爷,我不喜欢这里。义弟说我不会讲束梁国话很不方便,也很难习惯束梁国的生活。我觉得他说得对。”   米素清看了米依达一眼,并不像责难,但米依达还是哆嗦了一下,这时就听米素清说:“只要时间长了总能学会的。阿凉不要担心。”   叶乘凉拎了拎手里已经空掉的束口袋,“爷爷,我还想吃这个。”   米素清赶紧让人再去拿。   可是就那一包。纳德为难地看着米素清,“大人,已经没有了。”   米素清知道这东西是巴克老家伙的孙子送来的,闻言只得跟叶乘凉说:“明天吧,今天有点太晚了。明天爷爷让人再给你拿。”   叶乘凉只能说好。   一边的米依达看着越发不是心思起来。他爷爷从来就没对他这么和颜悦色过!   当晚,米晨跟米依达就在家住下了。先前他们被太子请去巴来特城狩猎,平日就是一直住在家里的。   叶乘凉的房间跟米依达的房间离得不算远,刚好是面对面。晚上的时候叶乘凉听到米依达那屋的门开了,有人走了进去。叶乘凉有些好奇这么晚那小子又要搞什么鬼,就在门口站着听了一会儿,结果什么都没听到,一转身就被捂住了嘴!!!   高大的黑影笼罩在前,昏暗的烛光下,叶乘凉只见到黑色的身影像死神一样,兜帽盖住了半张脸,下面露出黑黑的胡渣!   熟悉的感觉让叶乘凉很快停止了挣扎,他的心跳却变得越来越快。   这……可能吗?   黑影这时突然低下头来,在叶乘凉的脸上轻轻扎了一下,几乎是贴在叶乘凉耳边问:“媳妇儿,想没想我?”   ☆、第64章 米家要绝后   叶乘凉感觉提了许久的心一瞬间终于落在软棉棉的棉花上。张大壮身上熟悉的味道带着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还有张大壮私下里总是不正经的调调,都让他十分温暖。可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他居然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张大壮取下兜帽,除了他的声音和感觉没有变,其它真是和原来差了许多。皮肤比原来黑了,也更粗糙了,嘴周围一圈的胡扎,原来虽然也是熊壮,但是却比现在少了一分粗犷与性感。   叶乘凉用眼睛强-奸了这头壮汉半晌,突然唇角一弯,朝张大壮勾了勾手指头。   张大壮把耳朵贴近叶乘凉嘴边,就听叶乘凉问:“之前怎么回事?不声不响就走了,我要不是被抓来这会儿指不定就跟别人成亲了!”   叶乘凉猜到这里可能是有荣王的问题,所以本心里对张大壮没多少气,但是张大壮突然离开的原因他还是十分好奇,所以一直紧盯着张大壮,眼神里传达的意思很明显,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不说你就死定了!   张大壮静静听了会儿周围的动静,确定一时半刻不会有人来,直接一把吻住了叶乘凉,却因为担心被人发现而没敢太用力。他轻轻的嘬,柔柔地吮,宽大的手掌覆在叶乘凉的屁股上粗暴地揉搓,直到叶乘凉喘-息都变得不稳,才说:“你想跟谁成亲?告诉我,老子看看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撬老子嘴里的肉!”   叶乘凉就喜欢他这种略有些野蛮的调调,闻言踮脚在张大壮唇上狠狠咬了一下,“反正原来订了成亲的日子都过去了,你自己看着办!”   张大壮一听恨不得当场就把叶乘凉办了,但是他此次不能逗留太久,便说:“好阿凉,别急,再过不久我就能把你弄出去。这段时间你先住在这儿,小心着些米晨跟米依达。我每天早上来送菜,你要是想我可以找机会出来看看。”   叶乘凉舔了舔张大壮大大的耳朵,“我来的时候齐晟国到处都贴着咱俩的通缉令,你把我弄出去咱们还能回去么?”   张大壮听到这个也有些恼火。他帮荣王做了这么多年的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荣王居然还算计他,委实叫人心寒。当初他从红沙村离开之后就一路赶往束梁寻找叶乘凉,期间也通过一些手段联系到了一些旧部。不过他跟叶乘凉被通缉的消息却是他亲眼看见的,当时就更笃定了叶乘凉可能已经被抓到束梁的想法,因为叶乘凉如果真在荣王手上,他们指定就拿这个做威胁召他回去了,但并没有人那么做。   叶乘凉说:“我先前见到那个容小桥,她说带我去找你,我还信了她的。”   张大壮闻言皱眉,“她应该是要把你带到荣王那儿的。你怎么过来的?出城的时候没人发现你?”   一说到这个叶乘凉就觉得苦逼,“我他娘的跟个疯子走了一个多月的山路!”   张大壮不禁心疼地看向叶乘凉。山路他不是没走过,天最冷最寒的时候,他也进过山,所以对那种痛苦到甚至有些绝望的感觉太理解了。他不由伸出手抚了抚叶乘凉的脸,谁知叶乘凉却猛然把他的手抓过来看了一下,这一看可好,就把他手心里各种各样的疤都看全了!!!   叶乘凉脸色霎时一沉,“怎么弄的?”   张大壮却没来得及解释,狠狠亲了叶乘凉一下之后迅速离开。叶乘凉见他是冲进壁炉(?)里然后一下子就消失不见的,就好像被火瞬间烧没了一样!   叶乘凉晃晃头禁止自己多想,然后赶紧悄声跑去把蜡烛熄灭了。这时外头传来轻扣门板的声音,叶乘凉想了想还是去问:“谁?”   纳德说:“少爷,您睡了么?”   叶乘凉说:“还没,纳德你有什么事么?”   纳德在外头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说:“我、我想问您一些问题。”   叶乘凉看了看壁炉的位置,并没有看出什么,不过他还是开门走了出去,把门带上说:“去外面说吧。”   纳德脸上有一丝可疑的红晕,叶乘凉怀疑这小子是不是遇上了什么感情问题,不过为免对方尴尬,叶乘凉没问。后来他就被纳德带到了莫克里住的院子。叶乘凉还没来过这儿,自打他回来之后这还是头一回到莫克里的住处。这个少言寡语到跟死人有一拼的人看到他们过来似乎很诧异,稍稍侧过头看了纳德一眼。叶乘凉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莫克里看向纳德时,纳德脸更红了,连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莫、莫克里,早安。”   叶乘凉抬头看了看月亮:“……”   莫克里皱了皱眉,似乎为有这样四肢发达头脑却不太给力的同伴而感到糟心。   纳德总算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赶紧补救说:“我开个玩笑的,我是想说我……我、你先等一下。”说罢小声对叶乘凉说:“少爷,请您跟我出来一下好么?”   叶乘凉无可无不可地跟出了院,就听纳德说:“我想请莫克里吃烤羊。”   纳德说完有些拘谨地搓搓手,似乎特别的不好意思。   叶乘凉看看他,再探头看看院子里被狼群围在中间的莫克里,再看回来,“纳德,你想请莫克里吃烤羊?”   纳德狠命点头。   叶乘凉一挑眉,“那你把我叫出来做什么?”   纳德小声说:“我、我想问问您怎么才能跟他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不觉得难受。我们没有人能单独跟莫克里在一起超过一天以上,可是您做到了。”   叶乘凉:“……”我会说我不跟着他就得饿死冻死么?!   纳德:“少爷?”   叶乘凉莫测高深地一笑,“你喜欢莫克里?”   纳德憨憨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又点了点头。   叶乘凉眼珠一转,“这样吧,咱俩做个交易。明天你带我去外头转转,我就给你出出主意怎么样?”   纳德有些为难。他倒是可以带少爷出去,但是少爷想出去却得征得国师大人的同意,所以他不敢妄自应下来,只好说:“如果国师大人同意让您出去,那就没问题。”   叶乘凉说:“行,这事我自己跟他说。至于你想跟莫克里在一起让他多注意你,这个简单。”叶乘凉问:“莫克里养的那些狼全是一窝的吗?”   纳德说:“是。”   叶乘凉怪笑,“那你也去弄一窝狼成天在他养的狼面前转悠。”   纳德不解,“这是做什么?”   叶乘凉恨铁不成钢一瞪,“色-诱都不懂!莫克里养狼这么久,他肯定知道近亲交-配的不好,那你给他弄一窝其它的狼么,等那些狼在一起感情好了,你跟他就有话说了。”他在现代的时候有一个同事就是这么干的。认识一女的长得特别好看,但是苦于不知如何接近,后来知道那女的养了一只哈士奇,还是只母的,就买了一只公的哈士奇,一有机会就带出去在人面前晃悠。后来那俩哈士奇好上了,母的还揣了崽子,这俩人一来二去也好上了,他穿越前那女的也揣了崽子,哦不,是孩子。   纳德无语地看着叶乘凉,“可是少爷,驭狼的本领不是谁都有啊。莫克里那是天赐的。”   叶乘凉抚抚下巴,“这倒是个问题。那他养的狼吃你给的肉么?”   纳德说:“吃,最喜欢吃我带来的羊肉了。我姐姐和姐夫就是牧民,他们养的羊特别肥美。”   叶乘凉一打响指,“那你就隔三差五弄点羊肉去喂他的狼。”   纳德想了想,觉得好像可以一试,遂问:“少爷您是说让他的狼先喜欢上我?”   叶乘凉拍拍纳德的肩,“还没笨到家。不过其实还有个办法更直接简单的。”   纳德:“什么?”   叶乘凉上下扫了纳德一眼,“你这么壮还打不过他么?直接把他扛床上,不答应跟你过日子不让他下床。”   纳德听完窘得耳朵都红了,少爷真是太不正经了!!!   叶乘凉摸了摸鼻子,决定出来都出来了,蹭一顿羊肉再说,便厚着脸皮帮纳德去叫上莫克里,一起去纳德和他父亲住的院子里去烤羊去了。   束梁国有一点特别好,虽说上下级分得也清楚,但是他们之间更像是亲人、兄弟,所以尊敬都是打心里透着来的,并不是受到压迫而产生的恐惧和臣服心理,感觉是真正做到了以德服人,以和为贵。当时米素清提到巴克老爹他们的时候就很亲和,并没有一些位高权重的人提到平民时会带出的高高在上感。   叶乘凉喜欢这样的感觉,用真情交换真情,只要感情好,哪怕是皇帝跟平民坐在一起用饭都可以。   纳德烤的羊确实是好吃,可惜张大壮这个没口福的不能来。   莫克里话还是很少,被叫来吃羊肉的时候也不说话,就闷头吃。叶乘凉这时给纳德递了个眼色,纳德赶紧心领神会地把生羊肉给了跟过来的狼群。莫克里看了眼纳德,瘫着一张脸说:“会养刁它们的胃口。”   纳德说:“偶尔一次没什么嘛,我喜欢它们。”   莫克里不说话了。叶乘凉见缝插针地问:“你们说要不要叫米依达一起来?”   纳德看了看莫克里,见莫克里皱眉,便说:“还是不要吧少爷,我们都吃到一半了。”   叶乘凉笑笑说:“也是。”心下却想着,看来这些人跟米依达关系也不怎么样。要是好的话就算是半路又如何?只要是真心的谁会在意呢。但既然不叫,那看来平日里那小子也不会被这样请出来吃东西。   真是催人得意!   叶乘凉撕了一块羊肉蘸了点纳德配的料,美美地吃完滚回自己的住处去了。纳德尽职地把他送到了地方,问叶乘凉有没有什么吩咐,见叶乘凉没什么问题才又安静地回去。   这一晚有些刺激,见了张大壮,又发现纳德喜欢莫克里,都是有关情爱的事情。叶乘凉躺床上的时候就忍不住想了想张大壮。结果第二天一早,叶乘凉醒来就发现一件很苦逼的事情,他居然……梦!遗!了!   多少年都没有过这种情形!!!   看着内裤上仍有些潮湿的印记,叶乘凉想一头撞壁炉上。后来一想,对啊有壁炉!于是他赶紧神叨叨地要了几盆水,偷偷洗完之后挂到椅子上,把椅子搬到壁炉前烘干这东西。   早餐时,叶乘凉跟米素清以及米晨父子俩一起吃饭,叶乘凉吃着加重了口味的饭菜,还挺开心。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这桌上只有他一个人看起来挺开心,其他三人均是面有菜色。   这是怎么了?!   叶乘凉放慢了吃饭的速度,“爷爷,您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么?”   米素清转头看了叶乘凉一眼,叹口气说:“没什么,吃饭吧。”   叶乘凉又问:“爷爷,白天我可以跟纳德一起出去转转吗?”   米素清皱皱眉,“可以,不过只纳德一个人可不行。你要带上更多的人保护你。”   叶乘凉点点头,而这边的米依达则有些不满起来。一句他听得懂的话都没有,真是太可气了,他去狩猎还给他爷爷弄回来一条貂裘呢,他爷爷都没说声谢谢!   米依达嘟了嘟嘴,“爷爷,哥哥不会说束梁语太不方便了,我觉得应该找个人教教他。”   桌底下,米晨踢了儿子一脚,“你做弟弟的,当然是你要学齐晟国的话,怎么能让你哥哥去学束梁语。他好不容易回到家,自然是要多休息休息。”   米依达抱怨说:“可是齐晟国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幅画,难死了。”   米素清为着这形容笑了笑,“不学就不学,不是还有纳德在么,听不懂问他。”   叶乘凉见老头笑,心说这米依达这小兔崽子又说什么让老头发笑了?   米依达暗暗瞪了叶乘凉一眼,不由在心里骂,那几个吃里爬外的早都站在叶乘凉那边了,哪里会跟他有什么好说!   一顿饭不温不火吃完了,米依达回去就忍不住问他爹,“父亲,为什么不跟爷爷说叶乘凉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而且还要成亲了。说了爷爷或许就不会把他看得那么重了。万一爷爷要是真让卡铎家的人嫁给叶乘凉,或者让叶乘凉跟四皇子在一起,那我们不是麻烦了么?”在束梁,除了太子之外最有势力的就是卡铎家跟四皇子了。   米晨白了儿子一眼,“你爷爷想抱重孙呢,哪里会让叶乘凉跟男人婚配。”   米依达眼前一亮,“那更该让爷爷知道他在齐晟国跟男人订亲了呀!”   米晨叹口气,“哪有你说的哪么简单。咱们要是告诉你爷爷叶乘凉在齐晟国与个男人有亲事,你爷爷肯定会知道我们也派人到过束梁。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一点也不讨好。不行!”   米依达听完觉得有道理,可还是气闷得不行,“那您说怎么办!爷爷对他那么好,以后肯定什么好的都给他了。谁都知道莫里卡一直只负责保护爷爷的,可是现在都变成只负责保护叶乘凉!还有纳德他们,没良心的,叶乘凉才来几天就跟他相处得这么好!”   米晨戳了戳儿子的脑门子,“你怎么不说你自己骄性!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不要摆架子么你又不听,那些人虽然只是下人,但是他们都是世代在米家为仆,你爷爷是很看重这些人的。”   米依达不吱声了,可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他是要跟太子在一起的人,将来有可能是凤君,他做什么要讨好那些下人?简直可笑。   米晨一看儿子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还是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可一想儿子也只十五岁而已,确实还是小了些,或许再大点也就懂事了吧。不过再想想叶乘凉,也不过十六岁而已!却深谙为人处事需进退有度!   难道真是米家的血脉有天神相照?   米晨一想到这个心里就憋闷得不行。他在朝堂上比很多人都要努力,可是这么多年了,却还是会时不时听到有人说他跟米夏差得很远。   米夏是米素清的亲生儿子,也是唯一的一个儿子。说白了就是叶小凉他爹。此人生而聪颖,才学过人,年纪轻轻就在朝堂上大展风采,一度被称为米家历年来最优秀的人。可惜天妒英才,去得有些早。   独子早逝,想必这是米素清这些年最痛苦的事情了。他看着管家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问:“确定了么?”   管家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米素清,“是的大人,已经证实那人叫张大壮,并且跟少爷感情十分要好。他们在齐晟国一处叫红沙村的地方,少爷被人抓去前家里刚盖完新房。”   米素清听完牙龈直疼。外头人只知他儿子死得早,却不知其根本不是病死,而是自杀。当年米家出了这么个才子,他这为人父的自然是欢喜不已,满脑子都想着要给儿子最好的,给他最好的成长环境,请最好的老师教导,给他娶一个最美的姑娘。可惜这些最好的却并不是他儿子最想要的,遗憾的是他真正醒悟的时候为时已晚了。这么些年,他唯一庆幸的是他儿子跟自己真正喜欢的人留下了一个孩子。   不过现在有人告诉他这个孩子喜欢男人。   米素清觉得他上辈子一定是造了什么大孽,不然老天不可能这么坑他。   昨天他还在想,以后阿凉的孩子一定也长得很漂亮,结果今天管家就告诉他,他这唯一的孙子喜欢男人!这简直比当年他儿子喜欢一个能当大姐姐的寡妇还可怕!   每天都装满了国家大事的国师脑子里,如今只剩下了七个字:米家还是要绝后……   米素清在屋里转了半晌,问管家,“阿凉呢?”   管家说:“少爷跟纳德还有莫里卡他们出去了,说是去外面转转。”   米素清记得这事自己同意过,便又问:“那张大壮是个什么样的人?”   管家嘴角抽了一下说:“膀大腰圆,听说比纳德还要高大健壮。人有点傻,家里很穷,要不是少爷,他们家还盖不上新房。还说给少他准备的聘礼只有一亩半山地。”   米素清:“多、多少?!”   管家说:“一亩半。”   米素清心塞地直捶胸,“阿凉他怎么看上这么个人!”   管家心说我也不知道啊!   米素清一拍桌子,“不行!坚决不能让阿凉跟这样的人成亲。阿凉在外头受苦这么多年,以后说什么也要让他过过好日子,哪里能跟这种人过一辈子。”   管家也觉得是这样没错,但是想到米夏,他还是说:“可是大人,万一阿凉少爷真的非常非常喜欢这人该怎么办呢?”当年的悲剧可不能再上演了啊!   米素清这下不光牙龈疼,就连牙根也开始疼了。   却说叶乘凉跟纳德一行人出来之后,突然想到昨天张大壮跟他说每天来送菜,所以就没离家门口太远,一直都是在那周围转悠。谁知等到快中午的时候张大壮也没出现,巴克老爹也没来。叶乘凉不确定张大壮昨晚从他那儿离开之后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便问纳德,“有番茄干那人怎么不来了?”   纳德正纳闷儿呢,这少爷一大早吃完了饭就说要出去,结果就出门口也不走远。他正奇怪这是怎么回事,这一听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在等番茄干!果然半大孩子就是半大孩子,还惦记着吃呢。纳德这会儿似乎忘了昨天跟叶乘凉说感情问题的是谁,笑说:“少爷您别急,有时候巴克老爹他们是会下午来的。通常这样的时候送的菜会比较多,可能咱们府里今天要有贵客来。”   叶乘凉没听国师提过这事所以不清楚,闻言也只好点点头,让纳德带他去别的地方转转,最好能看看地方特色。   纳德想了想,就带叶乘凉坐马车去了牧场。而在们他离开还不到五分钟时,纳德口中的那位贵客便登门拜访来了。   ☆、第65章 偷偷递纸条   碧水湾牧场在苏木城的北方,坐马车去大约要一个半时辰,叶乘凉这一来一回就得多半天,本来最适合一早上出发,然后在牧场吃过午饭再赶回来,但是这次他出发得有些晚了,所以让人去通知国师他要在牧场住一天之后,才敞开了心在牧场住了下来。   牧场的主人是纳德的姐姐跟姐夫,两人已经三十多岁了,一共有三个孩子。这一家人最开始知道叶乘凉是国师的亲孙子时都稍稍有些拘谨,但相处了一会儿发现叶乘凉为人十分亲和一点儿架子都没有,不像米依达那样难伺候,所以不大会儿功夫便跟他闹成了一片。   叶乘凉这次来一来是为了看看极北风光,再一个也是想知道有没有什么来钱的路子。他和张大壮目前都在束梁,而且看样子短时间内可能回不了齐晟国,那么来钱的事情就得另做打算。不管如何得攒下些家底再说。当然,其实有时候他忍不住暗搓搓想,如果就这样在束梁住下来,或许荣王那个混蛋的钱就不用还了。还一万两呢,去他娘的一万两!至于孔雀精,叶乘凉只能祈祷他不被荣王吃了。   纳德给叶乘凉拿了一碗热羊奶过来让他喝了暖和暖和身子,顺便说:“少爷,这里都是肉,没什么菜,您晚上只能吃羊肉了。”   叶乘凉地所谓地摆摆手,“都行,不用管我,我就跟大伙一起吃就行。”说完喝了口羊奶,突然皱了皱眉说:“不甜……”   纳德歉然地说:“我们国家没有像齐晟国一样的产糖植物,所以糖是很少的,基本上都是初秋时吃水果能尝到点甜味。”   甘蔗跟甜菜之类的是对温度要求有点高,束梁国的话,甜菜应该能种,但似乎也没有。至于甘蔗,那是想都不用想了,连红沙村那边都不行,更不用说这儿。说起来到了束梁国之后老国师一味地问他想要什么,尽量都给他最好的,却从没有问过关于这个糖方子的问题。叶乘凉单手支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决定等再见到张大壮时得跟他谈谈这个糖的问题。   作为齐晟国人,张大壮大概还是念着齐晟国的,但是做糖这种事情只不过是发展饮食文化,对国家安危啦,征战啦之类的没什么明显影响,所以叶乘凉觉得这事也可以。只要张大壮那边能把糖方子保护好,在束梁国卖糖也一样可行,而且他可以做白饴糖,外表看起来跟在齐晟国时做的糖可一点也不一样,所以一时半会儿不会让齐晟国那边反应过来这是他的点子。   当然,如果有一天能回去,其实他还是想回齐晟国,因为在那边他就是个普通人,而且他能听懂那里的话,还有那边的温度更适合种地,而且山里的坚果也多,方便做果仁糖。而在这里却是国师的孙子,出个门都要成群结队,很多事情都不方便。虽说现在刚过来,有些事情做得欠妥也能被谅解,但时间久了呢?   纳德见叶乘凉出神,想了想问叶乘凉:“少爷,您真的会做糖么?”   叶乘凉笑说:“恩,怎么?你想吃么?”   纳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嘿嘿,少爷您有所不知,我们从小到大也就是过节的时候能吃上一些,平日里是见都见不着的。不过有一年我去齐晟国的时候吃过石蜜,也很甜很甜,就是太贵了。”   叶乘凉拍拍纳德的肩,“早晚会吃到的。”就算他不在束梁国了,回齐晟国他也能想办法把糖卖到这儿来。   晚饭做的是馒头夹炒羊肉片,有那么点儿像肉夹馍。不过有些太过油腻,叶乘凉没有吃太多,有个七分饱就停下了。后来纳德带他去了给他安排的住处,又给他加了一个新的羊毛垫子才又出去。能容下十来个人的帐篷里一下子就剩下了叶乘凉自己。   叶乘凉很清楚地记得纳德姐姐家只有三个帐篷,他现在所处的一个,还有一个比这小的,再有一个非常简陋的那是羊群的窝。这帮家伙让他自己睡这儿,难道要十多个近二十个人去挤那一个小的?太夸张了吧?叶乘凉出去一看,这一伙人还真就在商量到底怎么睡的问题。叶乘凉爽快地说:“我没那么讲究,纳林姐姐一家睡小帐,其他人全过来咱们一起睡这大帐就行。”   要不这大晚上的睡在外头,坑死人了。叶乘凉在山里走过,太明白那种冷得钻心的滋味儿。   纳德看了莫里卡一眼,所有人都在看莫里卡,最后莫里卡扫了叶乘凉一眼,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于是一大伙小伙子全都进了帐篷里!这一下可比之前暖和多了,叶乘凉不客气地盖上羊毛毯子,“这个我就不让了,反正就一条。其它的兄弟们自己看着解决,我就不客气了。”   莫克里还是窝在狼怀里睡,其他人也都挨得近一些躺下了,这时有个性格十分开朗的小子看了看叶乘凉所在的方向说:“少爷,您能说说您在齐晟国时的生活么?”   叶乘凉听明白这声少爷是在叫他,但是后面的话他没听懂。纳德很是勤快地翻译说:“少爷,班达是问您能不能说说在齐晟国时的生活。”   这里只有半数人是当时去了齐晟国的,还有一半没去过,所以对齐晟国的生活很是好奇。这一点叶乘凉倒是可以理解,人么,有时候就是因为没有看过,所以才会有去了解的欲望,一但真知道是什么样也就不好奇了。   叶乘凉想了想,其实他来了也还不到一年的时间,说的话也就是这一年的事,但是只说这一年的好像又有些怪,因此一时半刻就没有开口。谁知这些人没听到他说话,还以为他不愿意说呢,就马上换了个话题,问:“少爷,您有喜欢的人么?”   以叶乘凉的身份,这个年纪就应该开始操心婚配的问题了,所以这一帮小伙子都很好奇。   之前在齐晟国的时候,那些有歹心的束梁国人全被张赫知抓住了,而现在在场的这些人则并不知道那么多。也就一直隐在暗处的莫里卡知道一些内情,但是他的嘴比蚌壳还严实,根本就问不出什么来。   叶乘凉只想了片刻便坦诚说:“有啊。”   这一下帐篷里就炸开了,说束梁语的,说齐晟语的,不外乎全是挖到八卦的兴奋口气。   纳德代表发话,“那少爷您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人?您来束梁国那人怎么办了?”   叶乘凉说:“那个人长得很高大,比纳德你还高出一个头,也比你壮很多。不过那人脑子笨,但是心地非常善良。”其实夸张了,张大壮也就比纳德高出半个头吧,但是张大壮天天来送菜,叶乘凉总觉得不能太明显了,便弄了些偏差。   有人说:“真的么少爷?比纳德还高?天啊,那、那肯定不是女人吧?”   叶乘凉心说这不废话么,是女的长那么熊壮谁敢要啊!   莫里卡这时总算开口了,一句秒杀全帐,“少爷就喜欢虎背熊腰。”   叶乘凉:莫里卡你个小贱人!   路上的时候叶乘凉一度以为莫里卡是哑巴,所以憋得实在是受不了的时候就跟他唠叨过几句,其中有一次就闲聊似的问莫里卡喜欢什么样的人,然后可以想见的,莫里卡没回答,叶乘凉当时就自说自话说他喜欢虎背熊腰。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记住了!   众人一时没说话,脑子里都不由在想,有可能跟叶乘凉婚配的那些贵族子弟里有没有虎背熊腰,想到之后集体沉默了……   这一代的年轻一辈贵族中没有一个虎背熊腰,甚至长得都有些纤细,估计白给少爷少爷都看不上了。   叶乘凉没有那么多想法,跟大伙说说他在红沙村时的生活便睡下了。第二天一早,国师就派人过来接叶乘凉,说是四皇子在等他。叶乘凉跟这什么四皇子就没有过交集,当下只能问纳德,“四皇子是什么样的人?”   纳德从自己少有的记忆中翻出最深刻的一段,偷偷告诉叶乘凉,“四皇子是个很、很好色的人。”   叶乘凉玩味地一抚下巴,“是么?”   不知怎么的,纳德见叶乘凉这样的表情,突然特别想给四皇子祈福,而莫里卡则因为好奇叶乘凉眼里一闪而过的算计,突然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叫声,随后那些狼就开始拼命追起马来,把马吓得四蹄生风,飞快地奔跑,到国师府的时候差点把叶乘凉的屁股摔成了八瓣儿。   叶乘凉扶着腰龇着牙下车,结果一下来就见到张大壮跟巴克老爹从里头出来!!!   这是刚送完菜?一瞬间,叶乘凉的心提到了嗓子口,连屁股上的疼都没有感觉了。他看起来有些骄横甚至于蛮不讲理地挡到了张大壮面前问:“你还有番茄干么?”   张大壮压抑住心中的情绪,略无措地看了不远处的纳德一眼。   纳德便用束梁语说:“巴山兄弟,少爷问你还有没有番茄干。”   张大壮叽哩呱啦说:“有的。”说着就去衣服兜里摸了摸,又摸出一小包来,亲自交给了叶乘凉,用束梁语说:“少爷您长得可真好看!”   叶乘凉听完纳德的翻译心说你个死流氓,接过小包的时候却是暗暗咦?一声,因为很明显的感觉那小包下面有个纸条。   ☆、第66章 白饴花生糖   不动声色地把纸条收好,叶乘凉连看都没看张大壮一眼就进了国师府。而张大壮则站在门外很是看了一会儿前方那道几乎全身都是毛茸茸的身影。叶乘凉来的时候就是穿的毛皮衣裳,只不过这会儿穿得比原来更好了。但是张大壮瞅着他冷得直缩脖子的样子,还是觉得差点儿什么。   巴克老爹拍了拍自己的孙子,“大山,快走吧,阿凉少爷已经进府了你还看什么?”   张大壮笑笑,抿了抿唇,决定明天就不过来了。不过有件事他倒是挺开心的,以前在齐晟国的时候叶乘凉知道他种植异国的蔬菜时问过他,有没有一种蔬菜未成熟的时候是绿的,成熟了之后是红的,里面的汁液酸酸甜甜,既能当水果又能做蔬菜,他当时就猜是这番茄,没想到真是,而且阿凉看样子还很喜欢吃。   叶乘凉把小小的束口袋拿在手里就像是抓着宝贝,四皇子见他这样爱不释手的自然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遂问:“阿凉,你手里的是什么?给我看看可好?”   纳德翻译官连件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在一旁边尽职尽责。   叶乘凉从束口袋里头拿出一个番茄干吃着说:“番茄干而已,殿下小时候一定吃过,所以您可千万别跟我抢啊。齐晟国没有这东西,我以前都没吃过呢。”   四皇子听得眉头一挑,心说就这点子玩意儿你还当成宝?真是没见识的小东西。不过这小东西长得是真美啊,四皇子觉得自己在皇宫里见过的人都没有这么好看的。他记得在自己很小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在宫宴上见过当时还很年轻的米夏,也就是这阿凉的父亲,那是真的美,美得不像凡人,倒像天上嫡仙。可惜他那时候太小,只知道这人美,却不识情爱。而等到识情爱时那人早已不在世上了。他当时想着或许这辈子都很难再见到那般美的人,没想到事隔多年,居然见到米夏的后人。   叶乘凉被四皇子打量着也不着恼,照样没心没肺地吃着他的番茄干。他知道四皇子不屑这点东西,可真当他就很在意么?不过是因为这是张大壮的心意,才觉得尤其珍贵罢了。不是有句话说么,只要感情好,送啥都是宝,四皇子这种低情商的色狼估计重活一回也难懂。   米素清见着叶乘凉并不畏惧四皇子,似乎也不太把四皇子当回事,心里一面欢喜一面愁。喜的是阿凉没因为四皇子俊美的相貌而动心,愁的却也是这一点。因为四皇子就喜欢征服像阿凉这种略冷淡的人。未来的四皇子妃就是其一。   事实上自从有了叶乘凉的消息之后,朝堂上就时不时的有人跟米素清打听叶乘凉,其中尤以这四皇子为最,也不知他哪儿来的那么多好奇心,明明已经有了婚配的。虽说束梁国也不明令禁止一夫多妻,但是未来的四皇子妃还没过门不是么?这样公然对阿凉表示关心,根本就是给阿凉招仇恨。   想到与四皇子有婚配的斯特兰家,米素清的眉头松开不一会儿又皱了起来。本心里,他是一万个不愿意让孙子跟皇族的人有牵扯的,因为那样就一辈子离不了钩心斗角,活着也未免太累。阿凉受了那么多苦,他还想着让这孩子愉快地过完以后的生活呢。   要是阿凉在束梁国有个喜欢的人而且又不是皇族就好了。米素清一时有些出神地想。   四皇子正好还不想跟老头说话,就问叶乘凉:“阿凉可要随我出去走走?”   叶乘凉听纳德翻译完说:“这……那您得保证我要是说错了话也不责罚我。殿下您想必也知晓的,阿凉打小生长在乡下,所以很多个规矩都不太懂,担心一不小心冲撞了您就不好了。”   四皇子痛快地点点头,“可以。”   叶乘凉于是说:“那走吧。”   四皇子心说果然拒绝不了吧?想他这么出色,这叶乘凉也不过是农户人家里出来的一个小角色,即便现在成了国师唯一的亲孙子又如何?十多年来的成长环境却是在那儿摆着的,就算真有眼界又能有到哪儿去?   叶乘凉这时抬头看着四皇子笑了笑。四皇子却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个哆嗦。明明这小子笑起来很美,但是他却有一种有点儿发冷的感觉。   两人一起到了国师府风景最美的冰雕园,叶乘凉见有熊,就忍不住过去摸了摸。也不知是哪位师傅雕的,这棕熊的眼神充满野性,站在河沿上抓鱼的样子怎么就那么让他想到张大壮。不知道张大壮抓鱼时是不是也这熊样。   四皇子问:“阿凉喜欢这熊?”问完又摸了摸旁边的老鹰说:“我倒是觉得这鹰更雄健。”   叶乘凉说:“鹰是雄健,但是它飞在高处,想抓又抓不到。不像这熊,只要努力一点就能抓到了,而且它个头这么大,多有安全感啊。我喜欢高大威猛的。”   四皇子总觉得叶乘凉话里有话,他略一挑眉,问:“阿凉喜欢高大威猛的动物?”   叶乘凉不好意思地说:“不光是动物。人也是一样,我喜欢健壮的,最好能抱上我一口气跑十里地的那种。啧啧,想想都觉得心动。要是有那么个人我准让我爷爷上门说亲去。四殿下,您觉得呢?”   纳德觉得四皇子的脸颊肉抽搐了一下。   叶乘凉这时又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说:“我觉着您肯定也喜欢,那种又高又大的,最好脸上满满的胡渣,显得特别性……呃,特别有魅力。还有皮肤最好粗粗的,脸上要是再有道疤看起来更凶一些那就更完美了。还要有宽宽的肩!那种被厚厚的胸膛包围的感觉,哎呀,真是叫人难为情!”   纳德:“……”少爷,我觉得我也好难为情……   四皇子瞪纳德,问:“怎么不译了?”   纳德只好硬着头皮把叶乘凉的话完完整整地转述给四皇子。   四皇子听完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他长得油光水滑,只比阿凉高出半个头,骨格也是偏为纤细,跟叶乘凉说的完全不一回事啊!!!   叶乘凉说到兴奋处脸都红了(其实是冻的),看起来一副娇羞样,“四殿下您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您也有这样喜欢的人啊?有的话可一定要告诉我。”   告诉个屁!   四皇子一口气憋在心里都快被憋死了!啊凉这个土包子!乡下佬!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英俊!   叶乘凉无措地看着纳德,再看向四皇子,“四殿下,是不是我哪里说得不对惹您生气了?若有您可千万别见怪,阿凉没见识,不懂规矩呢。”   四皇长出一口气,觉得自己至少也该留个大度的印象,便咬着牙说:“没什么,每个人喜好得不同罢了。”看来得去跟国师说说请个老师好好教教这小子,不识礼数也太不识了!   叶乘凉一拍巴掌,“我就知道四殿下是心胸宽广之人,必然不会因为阿凉不懂事就去跟我爷爷告状的!”   四皇子僵笑一声说:“那是……”   叶乘凉一脸兄弟你真是太讲义气,“来来来四殿下,我请您吃个番茄干,可好吃了!”说着从兜里掏出束口袋,当真要去拿,结果开了半天似乎手不太听使唤,便干脆用舌头舔了一下食指,然后再去打开!而且还要用这手拿番茄干!   四皇子看得脸都绿了,一脸恶心得不行的样子说:“我、我才想起还有事要回去。阿凉我下次再来看你。”   叶乘凉说:“别啊四殿下,我的番茄干还没拿出来呢!要不我送送您吧?!”   四皇子:“不必了!”   叶乘凉见四皇子火烧屁股似的走了,暗笑一声,用手轻轻抹开冰雕熊上的落雪,结果抹到熊脸上时,那一块雪却像是有点要冻住了,抹不开,叶乘凉便对着那一块“呼”的一声,浅浅地吹了一下。那雪当真就很快化开,让熊看起来像是纤尘不染的样子。   纳德把人送出去回来的时候正好见着这一幕,总觉得刚才少爷根本就是故意的了。眼下这般万物过目不入心的样子,哪里像是会为一个壮汉折腰的样子了?   其实纳德真把叶乘凉想得太出尘了,用张大壮的话说:我媳妇儿有时候就是这调调,外表看起来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小样儿,其实内心里就是个骚蹄子,在老子怀里可会嘤嘤嘤了!   不过张大壮觉得能让叶乘凉嘤嘤嘤绝对是一种本事,因为他家阿凉偶尔是有些阴冷的,走不进他的心,你就不如他菜园子里一个土豆来得讨喜。还好,还好他在阿凉心里是最最不一样的。   张大壮手里梳着狐狸皮毛,笑得有些得意。巴克老爹看到他这副样子,忍不住说:“瞧给你美的,没看着今儿你媳妇儿进屋都没看你一眼?”   “那不是为我好么。”张大壮浑不在意地说:“我家阿凉聪明着呢,私下里可跟我好得很。”   “啧,以前那帮小崽子都说你这木头桩子似的找不着媳妇儿,现在倒好,就数你最会来事儿。这银狐狸皮削得多好,上次马老板说三百两银子你还不卖,那可是三百两啊!”   “管它多少呢,这东西稀罕,有钱也买不着,我就想看我媳妇儿围着。他围着指定好看!”张大壮说完仔细把东西装好了,满意地笑了笑。   巴克老爹摇摇头,有些无奈。当时张大壮自己穿着破了洞的单衣一路逃到束梁,手里有只毛色这般好的银狐却都没舍得卖了换身衣裳,可见多宝贝了。不过这银狐确实罕见,纵然是宫里也不见得能有几条。也就是这束梁不像齐晟国那样好东西都得往宫里进贡,不然哪里留得下。   凭心而论,巴克老爹是希望张大壮跟叶乘凉能有个好结果的,但是他不清楚叶乘凉进了国师府之后还能不能禁得住诱惑。米素清在束梁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崇高,想跟他做亲家的排队能排出苏木城。没见米依达那破烂性格太子都能看上么,还不是因为米家的地位。米依达还是个义孙呢,而叶乘凉却是真真正正的亲孙子,米国师能认任他唯一的亲孙子跟个异国村夫在一起?   巴克老爹再看向张大壮的目光略带同情。   张大壮知道,巴克老爹没什么坏心,只是担心他被叶乘凉抛弃而已。但是他觉得不会,他跟阿凉能同贫寒也能同富贵。至于国师……实在不行他就带阿凉远走高飞,世界这么大,哪儿还不能安个家了?等到了来年四月,他带阿凉可就有好去处了。到时候再把母亲跟孩子们接过来,一家人照样和和美美。   这一次,米国师绝对是被冤枉了。虽然所有人都认为他会给叶乘凉找个背景强硬,子弟优秀的人家给叶乘凉婚配,但事实上老头想得特别简单,孙子开心就行。他以前不明白这个道理,总觉得一味的追求大家所见的好才是真的好,但儿子走了之后他想法变了。人一辈子就几十年,若活得不痛快,纵然坐拥金山也是虚度一生。他儿子说得对,要精神上的富足才是真正的富足。   可是周围全是一群位高权重,心计深的人。米国师很犯愁,愁得看见叶乘凉在那儿扒拉让人找来的麦子都觉得着急,“阿凉,我的好孙子,你先别摆弄这些了。爷爷问你,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只要你说出来,爷爷尽快帮你找。”   叶乘凉从麦粒上抬头看了老头一眼,心说纳德这小子别不是告状了吧?还是那个四皇子走前说的?但是他觉得纳德不是那种人,四皇子应该也能憋住才是啊,遂问:“爷爷您为什么这么问?”   米素清说:“爷爷老了,要赶紧把你的事情定下来才能心安。而且实话说,爷爷也怕你离开,爷爷想,只要你跟咱们束梁国的人成了亲,大概就不会离开了吧?”   叶乘凉抓着一把麦子一时不语。这老头眼里的关心很明显,不似作假,那是真想赶紧给他找对象了?   米素清又说:“眼下四皇子跟卡铎家的少将军,还有凡塔家的小世子都有意多了解你,要不是爷爷拦着他们早都过来了。这不是四皇子最先忍不住了么。可是这些人虽然身份显贵,但是大家族里是非多,爷爷不希望你卷进这些事情里。”   叶乘凉心说你是真心的还是诈我呢?不过要是真心的话,这事就容易多了啊。他赶紧把麦子一把丢回碗里,“爷爷,我喜欢什么样的您都给我找么?”   米素清点点头,又一脸严肃地说:“齐晟国的不行!”   叶乘凉面有纠结,“那我再想想吧。我才来束梁没多久,认识的人还很少呢。不过爷爷,我喜欢高大健壮的,像四殿下那样娇弱的就算了。”   米素清脑补了一下高大健壮的样子,问叶乘凉:“像纳德那样的么?”   叶乘凉:“差不多吧。”   米素清一脸震惊,“你喜欢纳德?”   叶乘凉翻个白眼,“您别逗了,他喜欢莫里卡,我怎么会喜欢他?”   米素清说:“要不……待爷爷有时间的时候带你去见见卡铎少将军?他的勇猛可是咱们束梁国出了名的。再不行你在他军中看看也好嘛。”   叶乘凉想了想,“可是爷爷,万一我喜欢了谁,但是那人就是个普通人,那那些皇子跟世子什么的难为他怎么办?”不是他高看自己,而是米素清这老头在朝堂声威太高,有多少人想拉拢。   米素清神秘一笑,“这你就多虑了。阿凉知道为什么米家的人在束梁国地位如此之高么?”   叶乘凉摇摇头。这个问题他想过,但确实没什么头绪。就算米家的人当真各各出色吧,总有那不买账的君王,或者说忌惮他们所以打压的。但是在束梁国,米家就是很奇特的存在,好像人人都拥护得不行。   米素清说:“走吧,爷爷带你去个地方。”   叶乘凉到了米家之后基本上所有地方都去过了,但有些地方因为只有国师本人带领才能进,所以他没去过。米素清带叶乘凉去的正是国师府最神秘的所在。他们穿过冰雕园,到了府上最北边的院子。那里门口有两名护卫把守,叶乘凉跟米素清去的时候两人看了叶乘凉一眼才放行。   院子里没什么人,但是打理得很干净。不知道怎么的,叶乘凉觉得这里有一股子墓园才有的肃穆气息,就听米素清说:“这里是米家的列祖列宗,阿凉可看出有何特别?”   叶乘凉不由的屏住呼吸。这里有什么特别?除了所有的骨灰罐都是一样的白玉色,再有就是每个骨灰罐旁边的兽皮。有虎,有狮,还有猎豹,以及狼、狐狸。再有一个只有一把骨头的叶乘凉看了半天没看出来是什么。   米素清指了指那一小推骨头说:“这是你父亲在世时养的赤尾枭。”   叶乘凉好像明白了点什么,“您是说每个米家的人都有自己的灵兽?”那为啥他没有!!!   米素清点点头,吹了声口哨,外头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就扑拉拉飞进来一只海冬青,“束梁国人驭兽的本事举世闻名,尤以米家的人天生都与动物有缘而传为佳话。不过到你爷爷我这一代就只有这么一只笨鸟。”   海冬青听了直啄米素清,似乎明白自己被鄙视了。   叶乘凉问:“那我为什么没有?”   米素清摇摇头,“可能是缘分还没到吧。”   刚说完,“喵呜”一声窜进来一只黑猫,一把扑到叶乘凉怀里,把叶乘凉吓一跳。那猫眼睛碧绿碧绿的,像琉璃珠一样。不过这猫特别小,巴掌大,身上似乎还有一股子奶味儿呢。叶乘凉放在手上看了一会儿,就听外头有人禀报,“大人,卡铎少将军来访。”   米素清示意叶乘凉跟他出去看看。叶乘凉也好奇这当上将军的又是个什么身型,结果一看就失望得不行!虽然很壮,但是个头有些矮了,美中不足,光是以欣赏的角度看,勉强七十分。   卡铎兰听四皇子说这国师的亲孙子人怎么怎么好看,怎么怎么特别才过来,谁知一看,是挺好看,不过也没觉得怎么特别么。看惯了国师再看国师的孙子,好像也就是,啊~果然是一家人这种感觉。   米素清问:“这黑猫是卡铎少将军的?”   卡铎兰点点头,一拎猫后脖子就把猫给拎走了。   叶乘凉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卡铎兰给叶乘凉拿出来一只血红色的蜘蛛,用别脚的齐晟话说:“送你的。”   叶乘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窜起来了,但为了表示礼节,还是把小东西接过来,“谢谢,它长得很……特别。”   卡铎兰闻言笑笑,似乎觉得叶乘凉是有那么一点特别。结果这笑刚来得及放大了一点,那蜘蛛突然小腿儿一翻,死!啦!   叶乘凉尴尬地看向卡铎兰,嘴角一抽,“这……它在装死吗?”   卡铎兰咬咬牙,看向米素清,“大人,我去见见莫里卡。”连看都没再看一眼叶乘凉!   叶乘凉心说两个一棒子都打不出一个屁的见面能有话说吗?脑补了一下莫里卡跟卡铎兰用眼神说话,他觉得这个更叫人起鸡皮疙瘩。   米素清说:“阿凉,那是少将军最喜欢的血玉蜘蛛,你怎么给它弄死了呢?”   叶乘凉冤死了,哭笑不得,“我没有啊,它自己死的。”   米素清刚才也没太注意那蜘蛛,一直在留心卡铎兰的表情,所以不知道那蜘蛛到了叶乘凉手里爬了一会儿自己就挂了。这时听叶乘凉说什么都没做,虽觉奇怪倒也没怀疑,毕竟他们米家的人是有些特殊的。   叶乘凉低头又看向自己的手,寻思把“尸体”丢了,谁知一看手里什么都没有,空空的好像刚洗完时一样。再往四下瞅,一片白没有半点红,一个诡异的猜测顿时爬满叶乘凉心头。   下午,叶乘凉借口晒太阳在院子里瞎转悠,其实就是想见见张大壮,可惜巴克老爹来的时候张大壮没来,他有些失望。不过这种情绪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多久,因为还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他就见着米依达带着一群男男女女的进来了,叶乘凉粗略一看得有六七个,个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像要去选美一样。   叶乘凉没什么兴趣,问过纳得就这样离开会不会太失礼之后,得到不会的答案,便没作多想转身就要离开。谁知这时米依达叫了他一下,那“哥哥”二字太响亮,他没好意思没回头,“米依达,有事么?”   米依达说:“我带着朋友们过来给你认识认识,这样你说束梁语的机会多了学话自然就快了。”   纳德只好跟在一边按着米依达的话把一群人都介绍了一下。   叶乘凉耐着性子听完了,被强拉到屋里跟一伙人坐下了。然后就听这帮人叽哩呱啦以纳德一个人根本无法翻译过来的速度在说话。   纳德有些为难地看着叶乘凉,叶乘凉说:“没事,记住重点回去告诉我就行。别译了。”   米依达:“纳德,哥哥在说什么?”   纳德:“少爷让我别译了。”   米依达立时说:“这怎么行呢?你不译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他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又怎么学习我们的话?”   纳德心说你们说这么快谁能一听就记住啊又不是神仙!但是米依达脾气可没多少,纳德只得老老实实翻译了。   叶乘凉听完点点头,倒豆子似的说:“既然他觉得听一次就能懂是什么意思那不如让他先来学习齐晟国的语言吧。就这一句,纳德,译!”   米依达听完脸色变得很难看,却也知道自己是有些强人所难,所以干脆换了个话题,跟大家一起聊别的,什么贵聊什么,什么罕见聊什么。叶乘凉听不懂,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再加上快元旦了,他还想着做点东西拍拍国师马屁,所以让纳德最后译了一句之后就走人了,一点儿面子也没给留。自己不知道给自己挣脸,他也没必要费那用不着的心。   有人见不惯叶乘凉这作派,挑唆:“米依达,你这个哥哥可真是一点也不把你看在眼里,咱们这么多人在这儿他还给你难堪。”   米依达心气儿不顺,觉得可不正是像朋友说的这样么。他这个哥哥丈着自己是爷爷的亲孙子,就一点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有个最爱美的姑娘说:“我觉着也没多好看么,看他穿的,也没比仆人好哪去。”   叶乘凉在家的时候图以省事跟舒服,基本都是穿棉布的衣裳,至于毛皮袄子,他长得太小了,一穿那东西就跟个球似的,暖和是暖和,但是行动不方便,他就不太穿了。至于披风也是出去的时候穿的居多,因为说实在的,他披不出那种气势,总让人觉得特别蛋疼。   米依达摸了摸自己身上刚被太子送了没多久的貂皮披肩,心里略得意了一些,觉得叶乘凉再怎么得爷爷喜欢也是有地方及不上他的吧,他在太子眼里可宝贝得很。   叶乘凉不想跟一帮孩子见识,便回自己的屋将麦子洗好了放到暖和的地方,随后就去找莫里卡去了。莫里卡那院子就住莫里卡一个人跟那些狼,平日里因为他沉默寡言来人也少,所以做糖最是方便。   卡铎兰还没走,叶乘凉还挺好奇俩人是咋交流的,就在院子里坐下了。纳德又十分积极地按照叶乘凉说的给狼群吃羊肉!   那些狼围过来很是享受了一番,但是纳德也没敢太靠近。倒是叶乘凉摸了摸头狼的大脑袋,坐在狼群中说了一些卡铎听不懂的话。   叶乘凉是经常这样做的,这些狼也不会凶他,所以大家看得都习惯了。但头一次见的卡铎却是惊讶得嘴巴都张大了,问莫里卡,“莫里卡,你的狼群跟他很友好!”   莫里卡淡淡扫了叶乘凉一眼,“所有的动物都喜欢少爷。”这一点他们少爷自己似乎没什么自觉,但是他却很清楚。特别是最开始的时候最明显,他养的狼从来不会对一个生人不带敌意,但是对着少爷就做到了。他总觉得少爷身上有种奇怪的味道吸引这些动物们。   卡铎兰说:“可是我的红玉(那只蜘蛛的名字)在他手里死了。”   莫里卡说:“哦,那就是它想死了,跟少爷没关系。”   卡铎对他这种绝对拥护无法理解,不信邪地凑过去一些,想看看叶乘凉到底哪里特别,结果那头头狼猛然一转头便龇着牙凶狠地瞪着他。莫里卡的警告跟着就来了,“卡铎,你今天穿得可不多,不要惹阿大。”   叶乘凉拍了拍阿大的头,“好孩子,那是客人。”   阿大就跟听懂了话一样,继续转头吃肉。   莫里卡有些绝望地想,他这院里以后搞不好就只有他自己了。都说米家的人世世代代都有兽王庇佑,他觉得或许那就是真的。又或许他以后该带着他的狼群躲着少爷点儿,少爷是不会动刀枪的土匪,这种人最可怕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多数人都把少爷看成无害的兔子,其实少爷明明是狐狸精来的……   叶乘凉瞟了莫里卡一眼,“莫里卡,想什么呢?”   卡铎已经走了,纳德出去送人。莫里卡见院里只剩下他跟叶乘凉了,思索片刻,说了自打叶乘凉认识他以来最长的一句话,“少爷,如果哪天您要带着阿大它们走,那能把我也带上么?”   叶乘凉不明所以,“我为什么要带它们走?”   卡铎:“……”是啊,为什么呢?   叶乘凉拍拍卡铎的肩,“放心吧,你养了它们这么久,它们对你是有很深厚的感情的。不过莫里卡,能不能借我你的厨房用用?”   一连好几天,叶乘凉都泡在莫里卡的厨房里。如果有人好奇想进去,门口的阿大就会扑过去咬死!厨房全是叶乘凉嗒嗒嗒剁东西的声音。   莫里卡都忍不住好奇,他们都知道少爷会做糖,可是这样是在做糖么?   阿大不会防着莫里卡,但莫里卡尊重叶乘凉,没有进去。   又是一天清晨,叶乘凉让纳德去把巴山兄弟给请过来,说是要跟他买点东西。纳德不疑有它,趁着巴克老爹俩来送菜的时候就把巴山叫到了莫里卡的院子。   叶乘凉见到张大壮心里自是有些痒,但还算镇定地问:“大山,你有黑豆苗么?”   张大壮听完纳德翻译才说:“有的,少爷您要么?”   叶乘凉说:“要,我今晚要在这里弄些吃的,明天也送你些尝尝。”   张大壮听出这是晚上让他别过来了,心说你个小混蛋又想做什么好吃的不让老子过来,但面上却显得十分开心,“多谢少爷,那我这就回去帮您拿东西。”   叶乘凉点点头,忍不住暗暗骂张大壮就头一天过来了之后一直没来!纸条上明明说的有时间就来,害他天天等,他奶奶的,等死了!   张大壮走了,叶乘凉又让纳德帮忙弄了许多玉米碎跟面粉过来,因为这里糯米很少。纳德给叶乘凉各扛回来半麻袋的量,叶乘凉先是把玉米碎全都洗好蒸了,随后拌进了他弄好的麦芽,再把放凉的熟玉米碎跟麦芽按比例和上了,之后又揉了面,洗出面筋,等忙活完的时候都下午了。糖水滤出来一些但是还不算多,叶乘凉便取了一点先熬上了,之后入夜时分便把纳德跟那些要好的兄弟们都叫了过来,一起烤面筋!!!   米晨的房里,米依达不满地一扭身,“我不去!”   米晨脸上隐隐带了怒气,“你太任性了!既然他已经叫人过来告诉你,你起码该去看看。”   米依达说:“要是就他自己倒也罢了,跟一群下人吃算什么?让太子知道了会说我粗俗的。”   米晨心说还太子呢,太子今天也跟他暗地里打听叶乘凉了!不对,现在是米乘凉。   这厢,米素清也受到了邀请,不过邀请只是礼节性的走个过场,实际叶乘凉已经让人把烤好的面筋给送过来了。米素青看着觉得新鲜,闻着更是一阵香,便夹起来就吃了一块,当下喜欢得不行!!!   束梁国人喜欢吃辣的东西,这里天头冷,所以吃了辣的暖和一下身子特别舒服。   叶乘凉烤面筋的时候上头刷了糖浆,之后又撒上了细细的辣椒粉,还有孜然粉以及一点点细盐,看着简单,但是滋味道却是出奇的好!   一院子的小伙子都吃得停不下口,这甜辣的感觉实在是太叫人舒服了!别看在外头,又是夜里,但是他们一点也不觉着冷!   叶乘凉趁着大家情绪高涨,不忘问:“味道怎么样?”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说:“好吃!”   叶乘凉奸笑一声,“好吃是吧?那以后再想吃就拿东西来换。芝麻,还有花生、核桃、瓜籽、松子这些都行,我给你们做更好吃的东西。”   大家一听开心坏了,心说那有什么难么,这东西秋天的时候到处都是,很多人都摘了做糕点或者炸油什么的,外头就能买到。于是等面筋吃完了,想吃更好吃的东西的小伙子们呼呀一下全散了,只留下了做院主的莫里卡跟随行官纳德。   叶乘凉说:“纳德,现在能弄到新鲜的牛奶么?”   纳德咂了咂嘴问:“少爷您是想把糖放进牛奶里喝么?那一定很好喝!”   叶乘凉一撇嘴,“回头你就知道了。”   纳德哦一声,有些犹豫要不要离开。莫里卡也能说能听懂齐晟国话,所以他在不在这儿似乎都不重要了。但是他真不想走啊……   叶乘凉很快看出来了。他今晚要留在莫里卡的院子里,有事莫里卡都能解决,但是纳德帮了这么多忙,他怎么招也得给纳德提供点机会才是,于是便说:“纳德你先留下来帮我,明天天快亮时再去弄牛奶也来得及。”   纳德喜不自胜,“好的少爷!”   可惜莫里卡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样……   叶乘凉将玉米碎里滤出来的糖水放进锅里开始熬,门外两人大眼瞪小眼。   莫里卡:“……”   纳德:“……”   莫里卡:“…………”   纳德:“…………”   无限循环,直到叶乘凉在里头大喊:“纳德,进来一下!”   纳德屁颠儿颠儿进去,“少爷,您有事么?”   叶乘凉:“去帮我问莫里卡要几个大点的碗,知道怎么说吧?”   纳德呆呆地说:“少爷要几个碗。”   叶乘凉恨铁不成钢瞪一眼,小声说:“什么少爷要几个碗!你得问,你问了他才有回答,这样才有一来一往!你问他,莫里卡你有几个碗?你的碗都是什么颜色的?他要说什么样的颜色没有,你就说,哦,那要不别的样的也行,你说说看还有什么样的!明白?”   纳德悟了!狠命点头,“少爷英明!”   莫里卡不知纳德进去一趟再出来就激动得跟当了爹似的是为哪般,皱眉看他。   纳德:“莫里卡,你有几个碗?”   莫里卡:“都在少爷那儿了。”   纳德:“……都、都是什么颜色的?”   莫里卡挑眉,“你刚才进去没看见?”   纳德:“……”看见了。可是你太可恶了!怎么能不按路数来!不过纳德觉得问这个方法太好了,至少莫里卡确实在回答,于是继续问:“你为什么觉得我看见了?”   莫里卡:“因为……你有完没完?!”   纳德:“嘿嘿,我去给少爷拿碗。”说完飘着就走了,弄得莫里卡一阵奇怪。   叶乘凉一直忙活到了后半夜,他把熬好的糖放凉了一些,之后抓了一把面抹在手上,只抹浅浅的一层,然后就开始抻糖,就跟抻面一样,抻长之后折到一起再抻,如此循环,这样糖的颜色就会变了,变得越来越浅,越来越白,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快到天亮的时候,纳德弄了一大碗牛奶过来,叶乘凉把白饴糖先放到一边,将之前留下备用的黄饴糖取出点跟牛奶一起熬,熬得稠稠的,之后装进碗里让纳德端出去冻上。纳德出去后他又把抻差不多的白饴糖加了熟花生碎——这东西不算啥稀罕物,米家自家就有一堆,叶乘凉加上了一把,然后揉开,再放到铺了一层面粉的菜板上将这揉好的花生糖擀成约两厘米厚的一大片,之后用刀切开,一块块摆到盘上让纳德拿出去,继续冻。   外头现在的天气就跟天然冷柜一样,不用半天的功夫这些就全会冻得硬硬的。   叶乘凉好长时间没这么折腾了,忙活完不禁觉得有些累,便回自己的屋里先睡了一会儿。   国师跟米晨早上都要去朝堂,叶乘凉没见到他们,不过睡醒出来的时候倒是见着了米依达。这小子似乎是又得了什么赏赐,正跟那儿臭美呢。   叶乘凉对这些没兴趣,打了招呼就去莫里卡那院里去了,然后往院里放糖的地方一看,嘿!花生糖跟最简单的雪糕有了!   ☆、第67章 菜农要提亲   雪糕做得不多,所以给米素清跟米晨父子俩留了一点之后基本上全给莫里卡他们分了。至于花生糖么,虽然不少,但是跟人头量比还是不够分的。叶乘凉最后想了想,干脆自己留了一些之后就让管家拿去了,管家自然知道该怎么安排。   夜里,叶乘凉洗了澡之后就跟纳德说不要让人来打扰,他一晚上没睡,想着要好好休息一下再说,谁知刚熄了灯躺上没多久,屋子里便悄然摸进来一个人!纵然知道张大壮有可能晚上会过来,但是冷不丁被捂住嘴巴的时候叶乘凉还是吓了一跳!直到耳边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他才把心放下。   张大壮身上并没有多少凉气,好像并不是从外头刚过来的。叶乘凉摸了摸他的脸,悄声问:“怎么前几天没来?”   张大壮说:“先别说话,门插好了么?我带你去个地方。”   叶乘凉点点头,就被张大壮一把扛到了肩上,紧接着又是那个壁炉,张大壮居然在他耳边说了一声:“别叫!”之后,一把把他丢了进去!!!虽然没烧火但是这样依旧吓人啊!叶乘凉向下落的时候着实被惊得不行,要不是心脏够强早喊出来了。   张大壮接着就下来了,叶乘凉这才发现,原来这壁炉后面居然是个地道!!!他被扔下来的地方似乎铺了什么东西,很轩软,但是再往里走很明显就能感觉出来是普通的地道了。   他娘的,国师府的安全系数太低太堪忧啊。   叶乘凉看了看四周,但是由于太黑无法具体看清,而他想再问点什么的时候,张大壮便已经整个人扑过来狠狠把他按怀里了。   张大壮的动作有些急躁,人也显得粗暴,他的喘-息声在这空荡的地道里是如此明显,特别是他轻声说“可想死老子了”的时候,叶乘凉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周围的潮湿已经无法被察觉,久旷的身体更是控制不住的在对方身上撕-磨起来。张大壮一把抱起叶乘凉将他的腿盘在自己的腰上,宽大的手掌按着叶乘凉的后脑勺不让他有半分退避的心思,就这样狠狠吻着,啃着,只恨不得把对方吃了好一辈子不分离。   叶乘凉搂着张大壮的后颈,仰起头来任由张大壮在他脖子上吮-吸。张大壮最终还是觉得不够,将叶乘凉放下来解开他的衣襟,热情一路向下蔓延。   黑暗使人的感觉更为灵敏,这种偷偷摸摸的接触无异给两人带来了极大的刺激。叶乘凉坐在张大壮的身上,一手插-进他的发间,按耐不住的破碎呻-吟轻轻溢出,勾得人心里跟着了火似的,越发的情不自禁。   张大壮粗重的呼吸就像头准备进攻的公牛一样,时不时带着热气在叶乘凉耳边轻轻擦过,他们在用最原始的情感交流方式表达自己对对方的思念。   米依达睡着睡着突然蹭一下坐起来,狠狠搓了搓手臂,他觉得他听到了很可怕的动静,好像有冤魂在哭泣,时不时还带着一声尖叫,似乎在喊救救他……   周围一片黑暗,就像无数只无形的魔爪一样侵袭着米依达的神经。米依达不得不下地将灯点起来,可是看了看周围,什么都没有,而且很奇怪的,他一点了油灯那声音就消失了。他于是想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或许只是梦里的事情,便重新钻进了被窝里。   周围果然很安静……   米依达睡着了。   结果刚睡实,那声音又响起来了!而且这一次似乎比上一次更为痛苦,连呼救的声音都少得可怜,有的只是断断续续的喘息跟抽泣似的动静,偶尔一句求饶声,似近似远,特别飘渺!   米依达再次把灯点起来!而这一次那声音并没有因为他点灯的行为也跟着消失,而是响起了一短促的尖叫,然后才归于平静!米依达决定再听一听再说!   叶乘凉却是真的没有力气再叫了。本来就一晚上没睡刚躺了那么一会儿,结果还没睡着就被张大壮给弄醒,又是这么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累得他眼皮都懒得掀。   张大壮把叶乘凉抱坐在自己怀里免得他着凉,一边亲吻着他的耳根悄说声:“叫得真带劲儿,不过就一次就不行,是不是想我的时候自己偷偷解决过了?”   叶乘凉一听这个就来气,“一次个屁!别以为我不知道!”泄过一回没出来再接着动几下就硬了,张大壮这体力好得让人蛋疼。   张大壮闷声笑,低沉又颇富男性魅力。叶乘凉听得一阵暖心,问:“咱们到底怎么办?总这么呆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有国师之前还问我喜欢什么样的人呢,似乎是想解决我的婚配问题。”   张大壮一听便皱眉,“咱大儿子过来了,齐晟国现在还没撤销对咱俩的通辑,所以一时半会儿不方便回去。但是最迟明年三月底咱们一定要走。到时候就算有通辑令也碍不着我们,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叶乘凉窝在张大壮怀里揪张大壮的胡子,“其实这儿也挺好的,就是国师老想着给我做媒这事儿让人头疼。赫知说没说咱娘跟几个小的怎么样了?”   张大壮温热的大手在叶乘凉背上游移片刻说:“荣王让人在红沙村守着,所以赫知也没方便太接近,但是他来的时候找到司徒尘飞了,让司徒尘飞帮忙照顾一下。你就放心吧,一直有人给我递消息呢,娘和孩子们都挺好的,不过因为司徒大夫为了咱们的事去找荣王,买卖有些耽误了。我让人跟娘说了,先别做这些,反正她手里的钱够花,就带着孩子们先歇歇,娘也照办了。”   叶乘凉戳了戳张大壮脸上的酒窝,然后又掐了一把说:“那就行,免得我心里惦记。”说完沉默了片刻,猛然想起之前留的糖来,便又说:“对了大壮,我做了点花生糖,你把我弄上去,我给你拿上,你拿给赫知吃。”   张大壮不满地掐了一把叶乘凉的屁股蛋子,“你也就比他大几岁而已,还处处这么想着他,怪不得他一来就三句不离娘。”   叶乘凉笑笑没说什么。   张大壮却又说:“糖就先不拿了,明儿个我再来的时候你给我,到时候我送你样东西,正好能说是谢礼。”   叶乘凉挑眉,“是什么?”   张大壮笑说:“枷锁,把你套住不让跑了。”   叶乘凉知道这是卖关子呢,也不去穷猜,反正明天就知道了,而且这会儿是真的有些困了。   张大壮知道先前叶乘凉可能又熬夜了,再加上叶乘凉这会儿安静着,他也就没说话,寻思要是可以的话在他怀里安稳地睡会儿也是好的。就这样叶乘凉真在他怀里睡着了,他又舍不得把叶乘凉弄上去了。上一刻说再过一会儿再送,到了这一刻又想着,再过一会儿吧,又过了一刻,再再过一会儿吧,睡得这么香,别一折腾又给弄醒了。结果一直一直过一会儿,直接过到天都快亮了,张大壮才依依不舍地把人给弄上去。   叶乘凉迷迷糊糊醒了,看了张大壮一眼,知道他白天还会过来就摆摆手让他直接滚蛋就行了。那用完就扔的样子把张大壮弄得直窝火,走前忍不住使劲儿在叶乘凉屁股上咬了一口,留下个好大的牙印。   早餐桌上,叶乘凉跟米依达精神都有些不济,看得米素清有些狐疑,“你们两个昨夜里没睡好?”这话是齐晟语说的,那头纳德翻译了一下米依达才听懂,顿觉气得不行。为什么不是说束梁语!   米依达昨晚第二次醒来之后听到最后一声尖叫然后没有再听到什么声音,但是那种诡异的感觉如影随行,害得他之后都没有再睡好,这时便忍不住说:“爷爷,我想换间房子住。”   米素清下意识地就以为这孩子跟叶乘凉又不要交好了,便有些不悦地问:“为什么?之前一直都住得好好的不是么?”   米依达说:“夜里有奇怪的声音,好像鬼在哭,还在喊救命,我害怕。”   叶乘凉心里咯登一下,心说不是吧?!   米依达很坚持,“爷爷,您就让我换地方吧,我想去父亲的院子里住几天。”   米素清想到这孩子眼底发青,或许真的是有什么原因,便就同意了,同时也暗暗决定问问叶乘凉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上午的时候米依达就让人把简单的常用品搬到了米晨的院子里。叶乘凉想着这样最好,老子以后就不用防着你了。   米素清跟米晨去了朝堂没回来,今天时间久了些,而张大壮则可能是因为昨天出了大力气,今天也没在上午时过来。叶乘凉看到他的时候中午饭都已经吃过了。   张大壮跟巴克老爹送了很多新鲜的菜过来,同时也没忘给叶乘凉拿来一些小零嘴儿。虽说也就是地瓜干啊梨干啊这类的,但是叶乘凉吃得还挺开心,吃完也没忘给张大壮那一包糖。看着小包不大,但那是桶装的小包,所以装得特别多。   因为叶乘凉最近一直吃着巴山兄弟送来的番茄干,所以大伙也没多想,觉得有来有往,这位少爷人很好相处。   叶乘凉把东西递过去时,以眼神问张大壮:你的呢?   张大壮笑笑装作没看见。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叶乘凉出来晒太阳,张大壮就给他拿了一个大的束口袋。袋子是亚麻制的,所以叶乘凉一时也看不清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也还是问了问张大壮,“是吃的么?”   张大壮依旧听了纳德的翻译才说:“不是,少爷可以打开看看。”   米依达在一旁嘀咕说:“啧,能是什么好东西,弄得真跟值得期待一下似的。”   叶乘凉当他放屁,打开来一看,就见有一只狐狸!!!啊不是,是很像活狐狸但其实是狐狸皮做的围脖!雪白雪白的狐毛,拿出来看的时候好像在闪着银光,摸起来柔柔软软的,特别的舒服。叶乘凉爱不释手的摸在手里,其实是感念张大壮的心意,至于这狐狸皮到底多值钱,他没概念。   可是叶乘凉没有,常跟一群朋友们聊贵重物品的米依达却是清楚得很!他控制不住地几个大步过来说:“呀!银狐围领!”   叶乘凉一躲,没让他摸,转而对张大壮笑笑,装模作样说:“这好像太贵重了。”   米依达忙抢话说:“你不要我要!巴山,这银狐围领你卖么?我出二百两银子跟你买!”   张大壮说:“抱歉米依达少爷,这是我送给阿凉少爷的。就送给他一个人,我不卖。”   叶乘凉把束口包递给张大壮,当着一伙人的面直接给围上了。这下他就不用总缩脖子了!这玩意儿暖和得厉害呢!   叶乘凉本来长得就好看,今天穿的又是天青色的袍子,把这银狐狸围领一围,正正搭,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在发光一样,乍一瞅就跟有只真狐狸安静地趴在他的肩上睡觉似的,特别特别拉风!   饶是张大壮心里无数次想象过叶乘凉围着该是什么样,这会儿也不由的有些看呆了!   米素清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满院子的人对着他孙子发愣的样子,着实惊奇。不过再一看他就明白了,这亲孙子长得就跟他儿子年轻时一模一样!还有那脖子上围的银狐狸围领,可真真是好东西!不过这是谁送的?米素清走过去,整院的人对他弯身行礼,他却只是一摆手问叶乘凉,“阿凉,这银子围领是谁送的?”   在束梁国,送人围的东西那是在示爱啊!所以一般是不会送围领或得腰带,还有项圈这一类的东西的!这要是阿凉不明不白地接了,那不是糊里糊涂地就成了外人眼里有婚配的人了么?!   叶乘凉说:“巴山兄弟送的,爷爷,好看么?”   米素清狠狠瞪了巴山兄弟一眼,似乎在说:你小子讨打!   巴山说:“大人,是少爷送给我糖,我向他表示谢意。这银狐是我今年新打的,我觉得少爷人好,长得又美,很配他。”   这马屁拍得米素清爱听,当下问叶乘凉:“阿凉喜欢么?”   叶乘凉说:“喜欢,可暖和了。”   国师大人深深看了巴山一眼,回书房了。待门关好,他便问管家,“我怎么觉着阿凉对巴克老家伙的孙子有点儿不一样?”   管家十分认真地想了片刻说:“大概是因为农夫相吸吧!”   米素清瞪了管家一眼,却觉得也不无道理。或许真是因为他们都种过地所以有话说?他先前听纳得提过,宝贝孙子还把巴山这小子请到莫克里的院子问他些事情。对了,他还想起来他孙子说过喜欢健壮的人,这个巴山可是真够健壮的。   管家见主人眉头紧索,边帮他倒着热羊奶边说:“大人,您今在比以往回得有些晚,可是朝堂上有什么事么?”   米素清是跟管家一同长大的,说情同手足也不为过,便说:“还不是那群老家伙跟我打听阿凉。先前四殿下跟卡铎少将军来过,但是府里并没有人传出去他们与阿凉相处得如何,外头便以为阿凉不喜欢他们,所以那些觉得原来没戏的人又都过来关心来了。”   管家听出些许端倪,“您是不想让阿凉少爷卷进这些纷乱,想让他找个简单的人家?”   米素清几不可察地点点头,“你说巴山那小子怎么就是个农夫呢?阿凉好像很喜欢他。阿凉跟我说过喜欢健壮的人。”说起这个他又想到了那晚的对话,便看了管家一眼,“对了,阿凉说纳德喜欢莫里卡,这事你知道吗?”   管家:“……”他能装作不知道吗?!莫里卡那个假哑巴!   米素清笑笑,“看来你知道。”   管家叹口气,“巴克家虽说是农户人家,但是这些年他们一直在给我们府上还有其他一些府里送菜,家底也算殷实,只是种菜的这身份说出去难听些罢了。不过我看少爷倒不是在乎这些的人。而且,少爷也不过十六岁,过了年才十七,您何以如此急着给他婚配?”   米素清两手交叉捶于身前,“皇上这几年身体每况愈下,我看离太子登基的日子也不远了。若到了那时阿凉还未婚配,你说太子能放过他么?如果不是为了不想落人口实,他只怕早已放弃依达而选择阿凉了。而且我总觉着阿凉的心思不在这儿。”   管家想了想,觉得不是啊,“阿凉少爷跟纳德他们相处得很融洽,您说的心思不在这儿是指?”   米素清摆摆手,“我也说不好,就是觉着阿凉早晚有一天要离开。”   管家深沉地在原地站了片刻,觉得如果是真的,那这问题可就严重了,不但喜欢上了男人不能给米家留后,连自己都要走?!那怎么行呢!少爷可是束梁国的人!管家于是说:“大人,不如我去了解了解巴克家?”   米素清纠结地来回度步着,还是觉得自己唯一的孙子嫁给菜农这事有点儿太……太猎奇了。虽然重点应该是孙子喜欢就好。   国师大人好几天都没能睡个好觉,有时候恨不得去跟皇上说说,给巴山那小子求个一官半职,但他也知道这想法太疯癫。不过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叶乘凉跟张大壮却过得顺利多了。两人基本上每隔一晚就要见上一面,而且每次都是累个半死再各自回去。如此到了元旦,叶乘凉吃完晚饭回去没睡多久,又跟张大壮私会了。   一场畅快的情事之后,叶乘凉小声说:“国师最近有意无意地跟我打听喜不喜欢你,我总觉着他好像是察觉了什么,你说这会不会影响你在这儿的安全?”   张大壮说:“不会,这些我心里有数。他要是真同意咱俩在一起你就默认就行了。我在这儿的身份就是巴克老爹的孙子,他们查不出太多。而且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叶乘凉:“什么?”   张大壮说:“齐晟国的老皇帝仙逝了,三个月后大皇子继位,以后冥府的势力就不归荣王爷管了,咱们只要再等段时间就能回去。”   叶乘凉眼前一亮,“真的假的?”   张大壮点点头,看着叶乘凉如此高兴,心里那股子淡淡的失落总算被完全平复。这么些年,他来往于束梁跟齐晟国之间,知道的也比寻常人要多得多,也为齐晟国出了不少力。可即便如此,他要跟束梁国国师的孙子在一起,大皇子还是不会再给他机会留在冥府的,他以前所做的一切,交的朋友,都要跟他保持拒离,可以说选择叶乘凉就是断绝过去。但是看见叶乘凉是打心里开心,张大壮居然没有半分遗憾。   巴克老爹正好也是该退休的年纪了,听了张大壮的说辞之后也没有反对。这么些年战战兢兢地做着见不得光的事情,心里总有些纠结的。他们这一行做久了,最向往的就是简简单单没有尔虞我诈的日子,虽说似乎来得晚了些,但倒也可以。   &&&   齐晟国大新年的搞国丧,家家也不敢闹得太喜庆,连春联都没敢贴。不过远在天边的红沙村里却还是有那么几户高高兴兴。入夜的时候张赫知带来了叶乘凉亲手做的糖和张大壮给的银两,四个孩子陪着奶奶把年过了。李金鸽虽然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儿子跟儿媳妇儿,但是家里的房子盖好了,井打好了,又有司徒尘飞一家照顾着,过得倒也比以前叶乘凉没来时好太多了。更别说白有生家,刘大同家,还有孙二猛他们几家的媳妇儿时不时就来看看,能帮她干的活全给干了。冬天里的柴她也一梱都没打过,全都是这几家的小子给捎带的。   张赫知带着几个孩子给奶奶拜年,李金鸽给了张赫知一粒银豆子,三个小的每人十个铜钱。差得很多,但是张赫知大了,来往办事又辛苦,所以李金鸽对他是格外好的。   说起来这几个月里红沙村也发生了几件大事情,住在里正家里的赵坤当上了黄平县的县令。而孙杰则到黄平县里当主簿去了。至于红沙村所属的安平县则依然是原来的县令跟主簿,而红沙村的里正则因为孙杰一家子搬到了黄平县发生了变化,里正成了张家的一个族老,叫张广山。   要说李金鸽最近以来最不顺心的事就是这个张广山做了红沙村的里正,因为当年把她跟张大壮逼得最狠的就是这老头子。这老头为人处事十分的固执不说,脾气简直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村里谁都没想到这样的人能做里正,李金鸽也是听孙子分析起来,才明白各中道道。   张赫知说:“爹跟义父前阵子一直被通缉,咱们家里的生意停了,司徒叔叔又去了外面。再加上咱们县里的县令跟主簿还是原来的两个人,乡亲们大底也是担心张家再起,不敢惹了他们吧。”   李金鸽觉得有道理,许是这样了。自古以来小胳膊哪儿有拧过大腿的道理?农户人家都图个安生,所以也就没人出这个头去反对张家人来做里正了。   张赫知见李金鸽接受了这个理由,给弟弟们夹菜让他们多吃些。其实他说的这些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最重要的原因是当时皇帝病重,各方势力还没有稳定,大皇子也还没有得到皇权,所以荣王还是很有些实力的,就有心让人刁难司徒尘飞,也不想让与张大壮有关系的人过得好,才变成了这副样子,说白了不过是因一己私心而起的决定。   至于赵坤跟孙杰则是被大皇子的人看中了,给弄到了黄平县去。黄平县是大皇子妃娘家的地盘,也就等同于是大皇子的势力范围了。   李金鸽长叹一声,有些食不下咽起来,“也不知你爹他们可能过个安生年。”   张赫知笑说:“放心吧奶奶,再过些日子他们兴许就回来了。我看义父是想要做两国的买卖,您是不知道,那束梁国可缺糖了,义父做的糖在那儿不等卖就能被人抢光。”   李金鸽说:“是啊,你义父是个有本事的,你们几个小的算是赶了好时候来。以往啊,奶奶这里穷得连锅都揭不开,都是你义父来了,家里才慢慢富起来。”   张行知说:“奶奶,以后我们长大了,让家里变得更富!我给您全身都挂上金元宝!”   张谦知说:“那我要努力用金元宝做张大床让奶奶睡在上面!”   张理知小不点儿的也不甘示弱,哼叽哼叽想了半天说:“那我让奶奶顿顿都吃金元宝!”   李金鸽一听好悬被糖腔着,不过仍是顺过气后一拍大腿说:“好!你们要是真做到了,奶奶累死也高兴了!”   张赫知无奈地摇摇头,心里暗暗叹了一声。要说富有,这齐晟国能有几个敌过他爹?只不过这一次皇权大变动,他爹的心血也留不下多少了。   没错,世人所知的张大壮是个穷光蛋,娶个媳妇儿只给得起山地一亩半,但事实上他并不穷,穷了哪能让儿子吃好住好?只是富却也因为某些原因不可为人道罢了。   当然,在异国的时候还是完全可以大方一些的,因为这里没人知道他到底是谁!   张大壮往箱子里装着要送给叶乘凉的聘礼,看得巴克老爹眼都花了,“你小子什么时候藏了这么多好东西!!!”   玉器,纯金的葵花,还有上好的紫貂皮袄,看样子是新做出来的,而且好像就是按叶乘凉的身量做的!   张大壮对比了一下几个玉杯子,选出其中一对最好的拿了出来,之后小心地收进盒里,再装入聘礼箱中。其实束梁国的人成亲,特别是两个男人成亲是不讲究送聘礼的,一般是两个人凑在一起置出一个新家来,然后请亲朋好友一起吃饭,再请当地有些声望的人做了见证,就算可以了。但是在这儿所有人都知道叶乘凉是齐晟国来的,张大壮本心里也是想用齐晟国的一些习惯成亲,就装了许多的东西,一方面是想给叶乘凉一个惊喜,一方面也是想补上之前只有那一亩半山地的遗憾。   正所谓千金易求,真情难得,阿凉如今成了国师的孙子依然不嫌他只是个穷光蛋,所以他也要努力给阿凉更好的才是。   这日,国师府里来了不少的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显得热闹得多,因为英明了一辈子的国师开始犯糊涂了,他要把自己唯一的亲孙子嫁给一个菜农!这简直太让人笑掉大牙了!   饶是米晨不希望叶乘凉盖过他儿子的风头已久,都有点儿忍不住暗暗同情叶乘凉。国师的孙子嫁给一个菜农?!   米依达得意不已,他不是亲孙子还和太子订了亲,这当亲孙子的居然要嫁给个菜农!他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到底谁才是亲的了!   叶乘凉一手支着下巴扫视众人一眼,心说这帮人脸皮够厚的,没人邀请还主动上门来,没见着国师大人脸都黑了么?!   在场的已然说不出谁对提亲者的期待更多了。菜农啊!能娶国师孙子的菜农,四皇子都忍不住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了。   张大壮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裳,背着一个大木箱,脑子里想着等回了红沙村,说什么也得在那里好好热闹一番,边走进了国师府。府上今儿个大门敞开,欢迎所有人的到来,这一上午已经不知走进来多少个人了,门口站的守卫都看花眼了。可张大壮进去的时候,他们还是一眼就发现了!   巴山兄弟,那只菜农!   巴山兄弟背着一个大木箱,能把一整个大活人装进去那么大!看起来很重!   宴会厅里围满了人,米素清穿着一身官袍坐在主位上,一边是叶乘凉跟纳德,一边是米晨跟米依达。纳德作为一名翻译,被“陪嫁”给了叶乘凉。   巴山兄弟这时进来了,带着憨厚朴实的笑容,去向国师大人行了礼,然后爱慕地看向叶乘凉。   叶乘凉收到国师大人的示意,从座位起身,走下来站到了张大壮对面,与张大壮隔着一张桌与桌上的大木箱对望着。这时张大壮将木箱子转了个个儿,对准叶乘凉,叶乘凉便带着好奇心将它打开了。   只这一个动作,屋里无数双眼睛都带着探究朝箱子看过来,叶乘凉却是一屏气,想抽死张大壮这个死土豪!这一箱子全是值钱的东西,哪怕他之前没见过,这段时间里在国师府看得也够多了,更不用说还有米依达这只小妖怪老是显摆这显摆那!   米依达“呀!”一声,看着箱子强忍住才没有冲下来,眼里艳羡得不行!   其实张大壮拿来这些东西,对在场的大部分人来说并不算太金贵,只不过他们下意识觉得一个菜农肯定穷得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所以这一看不是那么回事,就觉得里头什么都比他们想的好多了。   张大壮这时用听起来十分蹩脚的齐晟国语言问叶乘凉:“阿凉,愿意与我一同努力创造幸福么?”   叶乘凉点点头,刚想说“好”,却没来得及启口,因为门口处快速奔进来一人说:“且慢!”   说的话是束梁语,但这时候说出来,不管它是什么语言都显得十分不礼貌!   叶乘凉皱着眉头,就听国师已经不悦地问起来,“怎么回事?”   那人施了一礼说:“禀报大人,皇上有令,这场婚事需要即刻取消!”   ☆、第68章 目标还是你   张大壮藏在袖底的手无意间握成了拳头,明明听懂了来人说的话,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他只是轻轻皱了一下眉,眼里的嘲讽一闪而过。   用屁股想都知道皇帝是什么想法了,束梁国国师一直是辅助帝王,并因天生有超高的驾驭动物的能力而倍受国民推崇,同时也有一定安抚民心的力量。现在叶乘凉要跟男人成亲了,未来的国师就要断在这一代了,所以想来想去怎么都不能同意是吧?   张大壮基本都猜对了,但是有一词他用错了,那便是“想来想去”。束梁国皇帝并没有想来想去,他是根本就没想到米素清居然真的能把自己唯一的亲孙子与一个男人婚配。哦对了,据说还是个菜农!皇帝听到这条消息的时候险些喷出一口水在殿上失了帝王威仪!   不过他当时有多震惊,现在米素清就有多生气。束梁国向来是自由婚姻,不像齐晟国一样讲究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阿凉跟巴山只要自己看顺眼了是有权利成亲的,现在皇帝要来插一脚是怎么回事?对,父母及长辈有权利向孩子们建议与更好的婚配对象结为夫妻,但是那只是有建议权利,而不是决定权利!   米素清不好公然当众违抗皇命,但是他的行动已经表明了他非常生气,因为就在宫里来的人宣布皇命之后,国师大人就风风火火进宫了。   叶乘凉跟张大壮对视一眼,最后米晨宣布了让大家先各回各家的消息。反正都是不请自来的,也没必要道歉,只是让大家等有了具体消息再来。   张大壮让叶乘凉把东西收了,之后不管有没有人在,抱住叶乘凉就来了一句安慰,“放心,我们一定能在一起。”   这话叶乘凉没听懂但是在场没来得及离开的所有人都听懂了!只感叹这菜农一片深情的同时,不免觉得皇上未免太过多管闲事。人家两个人看来挺好的,皇帝出来插什么刀?   米晨也觉得皇帝多事,他正觉着阿凉嫁了巴山,以后他跟米依达的好日子还是会有很多,皇帝就闹了这么一出,可让他把刚刚放下的心又给提了起来!不过为了不失礼,米晨把张大壮先留了下来,让他在国师府用过饭再走。   其实就是客气客气,但是张大壮真的留了下来,他不但留下来还跟叶乘凉一起光明正大地去了叶乘凉的屋子,把他带来的一箱子好东西都扛进去了。   屋里很快就剩下了张大壮跟叶乘凉两人。叶乘凉以眼神寻问张大壮怎么办。张大壮没感觉到周围有第三个人,压低声说:“如果国师回来之后说皇帝同意了,我们就继续留在这儿。反之,你先闹一场,然后半夜的时候我会来接你。记得把你要带上的东西准备好。”   叶乘凉一挑眉,“东西准备好倒是行,可是怎么个闹法?”   张大壮坏笑着圈住叶乘凉的腰,“就说你没有我就活不了了。”   叶乘凉一瞪,“脸呢?”   张大壮这下子是光明正大地吻了个够。   叶乘凉有点儿喘不上来气儿,把人推了推,很快又跟张大壮就出去了。   张大壮让纳德帮他转达他要走的意思之后,说了会回去等。纳德见他也挺不容易的,连声保证国师一回来就让人去给他送消息。   却说皇宫里,皇帝也是头疼。他如今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太子又不成气候。可是那成气候的二儿子偏偏不入他眼,谁让那不是他最喜欢的女人生的?所以他一心希望太子继位,但是凭着太子眼下的本事,他哪里敢放手离开,除非有国师辅助朝政,他方可安心合眼!但是国师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让唯一的亲孙子跟个男人成亲!   束梁国皇帝觉得这就意味着他太子儿子在皇位上坐也坐不多远!   米素清气得跳脚,这是说他也没多少活头了么?简直不可理喻!   皇帝一看米素清脸色通黑,放缓了语调,“国师,你也要为束梁国想想。阿凉要是真的跟个农夫成了亲,这以后国师一脉还如何让民众信服?”   米素清依旧扳着脸,“当年老臣就是因为听了陛下您的话,坚持让阿夏找个门当户对的人,结果又如何?!若不是阿夏喜欢的女人偷偷留下了阿凉躲到齐晟国,我们米家早没后了!这件事情老臣觉得是天意,所以还恳请您放过阿凉一马,让他找自个儿的幸福去吧。那孩子就喜欢那个菜农,老臣让他在外头流落十多年,如今连这点事情都不能满足,如何让他感受到家人的温暖?”   皇帝眼珠一转,“朕明白国师说的也有道理,可米家的血脉事关国家兴衰,而且国师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吧?”   米素清:“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老臣想通了。”   皇帝面色也不好看了,“那不如这样吧,让阿凉把制糖的方子交出来,这样一来以后咱们束梁国的子民也能多多吃上糖,也算他作为少国师为咱们束梁国出了一分力,也更能提升他的威信。国师以为如何?”   “那婚事呢?”   “他想跟男人在一起可以,但是在这之前必须留下米家的血脉。国师一族不能绝后!”   “可这不是逼两个孩子分开么?!”米素清当下气得不行。   “若连这点都无法包容,那依朕看那菜农对阿凉也没多深情,分了也罢。”束梁皇帝说完见米素清大有要掀桌之意,赶紧又说:“不过眼下还是制糖要紧,而且他当了少国师,以后好人家还不多的是?”   他不当少国师也有的是人抢!米素清心下冷哼一声,对皇帝这种明目张胆打劫的方法十分不齿,但是眼前这毕竟是皇帝,他也不可能真的跟他对着干到底,而且皇帝言外之意很明显,若阿凉把方子拿出来,以后就是少国师。米素清想了想,最后便说这事要回去问问孙子才可。   叶乘凉正爱不释手地看着张大壮送给他的紫貂袄子呢。这束梁国耐寒的动物特别多,要是做皮毛生意或许也不错。   “看来阿凉是真的很喜欢巴山小子了。”米素清推门进来,见叶乘凉正在做的事情后不由的叹了口气。   “爷爷,皇上怎么说?”叶乘凉把东西放进箱子里,忍不住想着还好之前为了装东西方便做了个大的束口包,要走的时候这些东西往包里一装,比扛箱子可方便得多了。   “皇上想让你把做糖的方子拿出来,这样一来他封你做少国师也有了理由,你为束梁带来的好处也更能让束梁子民们信服你。不过爷爷没答应,想要听听你的看法。”米素清坐下来,拿起盘子里的一点松仁糖尝了尝。不得不说,确实是好吃得很,如果以后真能得了糖方子大量生产,可也是个造福人民的事了。   “那我跟巴山的婚事呢?”   “皇上说你想跟男人在一起,就必须先留下米家血脉。这……唉~”米素清说这话的时候觉得有点儿愧疚。细一想来这孩子到了国师府之后也没怎么享福,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还被阻挠,他这个爷爷是不是太没用了?   叶乘凉不说话了。不着急个屁,他跟张大壮都这样那样多久了,再说原来订的日子都过去了,他还想有名有实呢。而且什么叫要想跟男人在一起就必须得先留下米家血脉?他要真这么干了他和张大壮也就走到头了。看来这地方还是不能呆,今晚就打包开溜。不过说起来这便宜爷爷对他还算挺好的了,可惜……   “可是爷爷……”叶乘凉叫完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特委屈地说:“我就想跟巴山在一起,皇上要是不同意,那……那我就去吊死在皇宫门口!”   “你!胡闹!”米素清吓得当下站起身,“你这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皇帝不同意你跟巴山在一起,那你就要努力争取,怎么能死呢!?”   “可是他不同意我还怎么争取啊!?”叶乘凉两胳膊圈一起,把头往上一撞,一副我谁也不想见的样子,闷声说:“爷爷您出去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不行!你要是做傻事怎么办?!”   “我又不知道皇宫怎么去,想吊死也会先问问您路的!”张大壮个傻x,不对,他也是个傻x,怎么把这茬忘了。一说死这老头肯定得盯紧了他还怎么跑?叶乘凉想了片刻说:“爷爷,要不您让纳德过来吧。”   “恩,你可不许胡思乱想,爷爷会想办法帮你的。”米素清说完转身便去把纳德叫了进来,“好好看着少爷,别让他做傻事。”   纳德一听连忙打起精神,过来陪叶乘凉说话。他觉得少爷实在是太可怜了,来了这异乡,是的,在他看来少爷虽然是束梁国人,但是在齐晟国生活那么多年,所以乍一回到这里肯定觉得这里才像异乡。在异乡连话都听不懂,好不容易喜欢个人还被国家最有权势的人反对了,这可如何是好?   叶乘凉觉得纳德看向自己的目光像看命不久矣的病人。   纳德说:“少爷,您想做什么傻事?”   叶乘凉说:“皇上不让我跟巴山在一起,我想吊死在皇宫门口。”   纳德:“……”   叶乘凉又说:“纳德,我很喜欢巴山。可是皇上说了,我要是想跟巴山在一起就得先跟个女人生下孩子才行。可是那样一来我不是很对不起巴山么?而且我不喜欢女人呢。”   纳德:皇上真是太过分了!   叶乘凉长长一叹,十分“落寞”地走到巴山兄弟抬来的木箱子旁边,小心地摸着上头的花纹,然后将其打开,里头的每一样东西都仔仔细细地看。纳德觉得这样的少爷实在是可怜极了,特别是那道失落的背影,简直让人忍不住想去揍死那个害得少爷如此伤心的人!   但其实叶乘凉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被抓来束梁之前,他跟司徒尘飞要过点东西,当时在山上还用过的,就是那支鬼吹烟!当时他用着什么反应都没有,还怀疑是不是因为天太冷里面的零件儿冻住的原故,所以没扔!   放在哪儿来着?叶乘凉脑子里飞速想着,一边继续抚摸巴山兄弟送来的那些东西。如果纳德一直不出去,他就只能把纳德弄晕,鬼吹烟效用大又没什么实际害处,好用就最好不过了……   找到了!   叶乘凉从自己做的束口包暗袋里摸到一支硬硬的笔杆状物体!   是夜,纳德还在琢磨怎么才能让少爷收了做傻事的心,这边,叶乘凉也在琢磨怎么能在正赶上张大壮要来之前就把纳德弄晕过去。结果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外头来了人,要找纳德,说是莫里卡有事情。   叶乘凉看向来人,发现是常跟他们一起玩儿的几个护卫之一,便没多想说:“放心吧,我要死我就吊死在皇宫门口,我发誓。”   纳德觉得叶乘凉不像是那么想不开的人,最后说:“那少爷您一定不能想不开,我很快回来。大不了到时候我们帮你跟巴山私-奔好了!”   这话受听,叶乘凉笑笑看向门口,就见来人翻了个白眼。   门关上了,叶乘凉赶紧把鬼吹烟拿出来揣兜里,随即包一背,就去敲壁炉后面的墙壁。没多久,张大壮出来了,叶乘凉赶紧往里一跳,正正被张大壮接到!张大壮后面还有几个人,那些人看都没看叶乘凉,但是却在张大壮跟他离开之后忙开始做封墙事宜。   张大壮说:“快走,你得趁天亮之前出城!”   叶乘凉一顿,“你呢?”   张大壮说:“我随后就会去找你,这里的戏还没演完呢。放心吧,最迟后天你就能见到我。”   叶乘凉不疑有它,跟着张大壮一直从地道跑。张大壮拿着火把,他很清楚地见着这里有时候一走就是好几个选择,如果不是熟人,根本就不知道该走哪一条,弄得跟迷宫似的!地道战即视感。   跑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张大壮说:“阿凉,把我送给你的衣服拿出来穿上,一会儿出去了别着凉。还有,为了不被人抓着这次还是得走一段山路,赫知在外头等你,出去后一切听他的就行。”   叶乘凉把衣服拿出来,张大壮拿了过去,亲自替叶乘凉穿上了,之后抓着他的手不舍地摸了摸,突然一把抱住他,狠狠地亲吻了半天,直到叶乘凉气喘吁吁的才把人放下,一把推开他向来路走了。   张大壮的背影显得十分匆忙,叶乘凉突然觉得这一刻特别舍不得离开了。不过张赫知的声音已经从地道出口处传来,他也只能应一声,爬上去与大儿子会合。   张赫知接过叶乘凉的包背在自己的身上,笑说:“义父,总算见到您了。”   叶乘凉抚了抚张赫知的头,才发现这小子长得跟他一边儿高了,尼玛,才几个月!!!   张赫知似乎十分享受这种亲人的抚摸,一点也没有排斥的感觉,他说:“走吧,咱们得快点儿。”   叶乘凉这才发现,他们眼下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地窖。这地窖不大,不过里头放的东西倒是不少。古代没有冰箱,所以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这么个东西,但是张大壮家里好像就没有。回去得弄一个,叶乘凉一边寻思着,一边跟上。   张赫知说:“一会儿不管什么情况您都不要说话,等咱们进了山就好了。”   叶乘凉点点头,心里骂了句老天爷你个x,让老子受多少罪啊!   张赫知把叶乘凉带到一处农门小院里,里头没人,但是有两匹马拉着一辆板车。那车乍一看没什么特色,可张赫知在底盘下一拉,便拉出一个盒状东西来。叶乘凉一看,就跟棺材挂在板车下面似的,只不过这棺才看起来比常见的那种要扁得多了,他免强能进去。   张赫知这时说:“义父,您得进这里,一会儿出了城再出来。这段时间可能会有些冷,您把这个抱上。”说着给叶乘凉拿了个什么东西,特别沉,但是里头有热气一点点传出来。   叶乘凉一想到能回去哪里还管那么多,听了张赫知的就往里头钻。之后苦逼的路程就开始了……   又冷,又无聊,耳边只有马车哒哒声,还有偶尔张赫知赶马车的声音。   老子是不是有点缺心眼儿?有好日子不过,偏偏跟一头熊较劲,叶乘凉瘫着一张脸想。不过后来他觉得情爱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有那么多因为所以,再说留在这儿还不能自由恋爱,这是他最接受不能的,所以也就释然了。   没一会儿叶乘凉睡着了,再醒来是因为外头传来了张赫知与人对话的声音。也不知是因为黑暗中他的感觉变得更灵敏还是其它,这声音进了他耳朵里一个字一个字的,特别清晰。而且最恐怖的是,他听出来了,那个是莫里卡的声音!!!   张赫知提着心看着眼前这一看就是束梁国人却能说一口齐晟话的汉子,“走开!”   莫里卡与一群狼拦在前头,“把少爷交出来。”   张赫知身上杀气顿现,这时嗅了半天的狼群全都钻向马车底,若不是马儿有灵性,早吓跑了!   莫里卡弯身看了一眼,让狼群围住张赫知,随即一开“棺材”口……   “呼~”一声,叶乘凉吹出了一口鬼吹烟。   “吧叽——”莫里卡倒了。   张赫知:“……”   ☆、第69章 雪山里狂奔   都说一个老实的人坏起来的时候连佛祖都会头疼,张赫知觉得太对了。他印象中,他的“娘”应该是一个比较朴实并偶尔有点小聪明的人,但是现在看来,他以为的好像不太对。   叶乘凉还窝在棺材里呢,见张赫知愣神,马上说:“傻小子,想什么呢?还不快把人装进车里?!”   张赫知看了看把自己围成一圈的狼群,“义父,您就不怕它们咬死我么?”双拳难敌四腿啊,他不可能一次解决掉这么多而毫发无伤,所以如果能……   还没想完,叶乘凉立马勾手指,“阿大阿二,都过来!”   狼群一下子就跟没见着主人晕过去了一般跑到叶乘凉前头去了,张赫知张大嘴巴看完,赶紧的将地上的人弄进了车里,随后就见他“娘”又让这些狼们也跟着进了马车,便说:“我们不方便带这人出城啊!”   叶乘凉也有些头疼,可是再怎么说也受到莫里卡照顾一段时间,处得也还算不错,总不能扔在这儿给冻死吧?多冷的天呢。而且阿大它们好像也要一直跟着他似的,莫里卡留在这儿,阿大它们未必会留下来帮莫里卡取暖。   “先带着走,总不能留在这儿冻着。其它的一会儿再说。”叶乘凉突然想起之前莫里卡说的话来,要是想带着他的狼走,记得也把他的人带上,那姑且赌一把吧,既然莫里卡会说齐晟国的话,就算真到了那儿也不怕他不适应。不过如果这小子敢卖了他,那就不能怪他不讲情义了!   “爹知道了肯定会揍我。”张赫知有些无奈,却也知道他义父这么做估计也是有什么难处的,便一扬鞭再次上路。   叶乘凉继续躲在“棺材”里,而车里的莫里卡这时却幽幽地睁开了眼睛,一双黑得发蓝的眸子里微微闪过一丝笑意,他旁边的狼们则继续围着他帮他取暖……   却说这厢,国师府里已然炸开了花,好好个大活人居然说不见就不见了!米素清瞪着纳德跟给纳德传迅的护卫,一时气得眼皮直抽抽,要不是因为这两个一个是管家的儿子,一个是精心培养出的护卫,早就拉出去先扒了衣裳冻一会儿再说!   纳德缩在一边,“先前明明是在屋里的,就一会儿的功夫……”   管家狠狠拧了儿子一把,“闭嘴吧你!”   米素清让人把屋子里都翻遍了,但是没翻出什么来,这时下人来报说:“大人,莫里卡和他的狼群也不见了。”   纳德狐疑地皱皱眉,心说莫里卡不会把少爷偷偷弄出去让少爷跟着巴山私奔了吧?!   米素清却是微微把心放下了,在屋里扫视一圈,最终将目光放在壁炉的位置上停留了一会儿说:“算了,让府里的人先撤回来吧,有莫里卡在,阿凉就不会丢。”   纳德也觉得,有莫里卡在他家少爷就安全无忧。不过想到是莫里卡带着他家少爷出逃却不带上他,他就有点儿心闷闷的。   这一晚注定要有许多人失眠,米素清清退了所有人,在自家孙子住过的屋子里一个人停留了一会儿,确定巴山送来的那些东西全都不见了之后,就差人去巴克老爹家问问,巴山在不在。   张大壮睡得“昏天黑地”,就被纳德给叫起来了,他于是爬起来抹了一把脸,有些愣神地问:“纳德,你怎么来了?”   纳德说:“少爷不见了,他没来找你么?”   张大壮吓得瞪大眼,“不、不见了?!他怎么会不见?”   纳德不再说了,看巴山兄弟这样他觉得少爷根本就没来过。难道莫里卡直接带着少爷离开了?那他们能去哪儿?等等!莫里卡不会喜欢少爷吧?!少爷在莫里卡那儿又做糖又喂狼,而且他们来的时候单独相处了那么久,莫里卡待少爷总是有些不同,所以,其实是莫里卡带着少爷走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没错,纳德有些蔫儿了,郁闷地说:“巴山,你跟我去府里,大人说要见你。”   张大壮赶紧地把衣裳穿上了,结果到了国师府里却并没有见到国师,倒是米晨正在教训米依达,却原来,米依达为了让皇上派人抓叶乘凉,在得知叶乘凉不见了不久之后就偷偷让人递消息给了太子。他本来觉得自己做的挺对的,但是没想到还是被父亲说了。他父亲认为叶乘凉就这样直接走了才是更好,偏他还盼着人被抓回来!   米依达这会儿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但是宫里已经来人把他爷爷请了过去,他也没办法。   叶乘凉他们刚到城门口的时候,城里就开始戒严了,城门紧闭,每个想出去的人都要被盘查。张赫知咬了咬牙,躲在离城门口不远的暗处,一时想不出办法。若是他自己就好办了,可是车里有那么个狼人,他怎么说啊?   张赫知愁了,但老天并没有给他想太久的时间,一个带头的卫兵养的狗发现了他们,嗷嗷冲着他们叫了几下,他们就被卫兵发现了。卫兵长让人过来查看情况,张赫知只能牵着马车往城门口方向走去,并且接受盘查。   卫兵打开车门的时候,张赫知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结果里头的人一说话,他直接愣在原地。他虽然不太会说束梁语,但是有他爹教他,他能听懂很多。他分明听见里头的那个狼人跟卫兵说,他是奉国师之命出去要找人的!   当时米依达向宫里递消息时还没人告诉他莫里卡不见了,所以卫兵们只管防着叶乘凉出城却没有想着防莫里卡!   “放行!”卫兵长大喝一声,略眼馋地看了看莫里卡的狼群。他们束梁国素来以能驾驭野兽的奇人异士居多而闻名,但事实上像莫里卡这样能让一群狼围着转的,绝对十分罕见。   张赫知把马车赶出了城,一时也没敢跑太快怕引人怀疑,不过离城有一定距离之后他可管不了那么多了,拼命地跑起来!一直跑到一处偏辟的地方,才去把叶乘凉放了出来,让他也坐进车里!   叶乘凉之前就听到莫里卡的声音,刚才就想问这小子怎么能醒这么快!结果莫里卡悠悠一笑说:“少爷,您那支鬼吹烟根本不好使了,来的时候就被我弄坏了。”   张赫知:“……”老实人变坏什么的,果然都是错觉。他义父真笨!   叶乘凉无语了,让张赫知前头继续赶马车,他这边问莫里卡:“你到底什么意思?要是跟我走了以后可就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了!”   莫里卡说:“我想吃糖。少爷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您放心,我会给大人传消息告诉他您很好,但是我不会告诉他您在哪儿的。”   叶乘凉眉头一皱,“可是以前有其他的束梁国人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   莫里卡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唇边是冷笑,“他们是米依达的人,早就被我处理了。您在红沙村的事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叶乘凉:“……怎么办?你这么聪明,我有点儿不太想带你走了。”   莫里卡瘫着一张脸说:“少爷,这车里一共有三头狼,您看我算得对么?”   “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叶乘凉想抽死丫的,不过有个事他更好奇,“你小子知不知道纳德喜欢你?你就这么走了他不得伤心死啊?”   莫里卡说:“等到了地方我会给他传信,让他转告大人您很平安,然后他就会找过来。”   叶乘凉觉得这样也好,但是纳德能找过来,那其他人不是也一样能找过来!?   莫里卡很快看穿了叶乘凉的想法,说:“少爷您放心,我说过不会让人知道您的行踪就一定不会让人知道的。事实上我,以及纳德他们这些人全都是国师大人特意为您培养起来的护卫,我们第一服从的对象是您,不是国师。再者我和纳德从小玩在一起,有些暗语只有他知道。”   叶乘凉表示理解,“但是这样一来我好像有些内疚。其实爷爷对我很好,只是我不喜欢束梁的环境。那里的话我听不懂,而且天也太冷了。”   莫里卡有些感慨地说:“或许大人也未必不希望您离开。历任的许多位国师其实都是喜欢男人的,只不过为了国家放弃了自己心中所好罢了。您知道大人有个表弟么?您之前中过曼塔罗的毒就是他研制出来的。国师大人喜欢他,但是不能跟他在一起。不然您瞧,为什么您的奶奶过世了那么多年他还不娶?”   叶乘凉:“……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莫里卡又说:“大人认为国师一脉驭兽能力强只是在这方面能力比别人突出一些罢了,就跟有的人天生力气大,有的人天生力气小,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可束梁国一直把这当作是兽王庇佑,天神赐福,给了国师一脉很大的权力,却也让他们失去了很多。这一次如果您能跟巴山成亲而不受阻挠,大人是十分希望您留在束梁的,但是显然,失败了。”   叶乘凉突然替国师感到悲凉,不过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是白来的吧,放弃自己的爱情去选择权力,听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公平。但实际呢?   叶乘凉有些出神,结果莫里卡一句话直接把他的脑细胞全给震醒了!   莫里卡说:“要不是知道您早就是张大壮的人,我先前就直接把巴山掐死了,哪会让他半夜跑来跟您私会。”   叶乘凉有些尴尬,“你怎么知道的?”   莫里卡说:“你们仗着在地道里就叫得太大声了,阿大耳朵过于灵敏。而且就算巴山乔装得再好,他身上的味道却不会变,阿二嗅觉很好。”   叶乘凉已无语。   莫里卡又说:“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后来觉得以您跟张大壮的情谊之深厚,按理说不会那么快移情别恋,所以就算您真喜欢上巴山了,那也该循序渐进,谁曾想你们那么按奈不及……”   叶乘凉一咬牙,“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莫里卡说:“您养的黑头跟灰灰它们是阿大的种。”   叶乘凉又问:“……还有呢?”   莫里卡把手往袖筒里一放,靠车板上闭上眼睛,“明天再回答您,我今天说得太多了。”   叶乘凉:“等等!今天最后一个问题,咱们能把国师偷出来吗?!”   莫里卡:“……………………”主人的目标太远大,小兵很头疼。   事实上叶乘凉是真觉得能把国师弄到齐晟国一起生活也挺好的,老头子一辈子为国为民,自己的快乐基本全抛在脑后了,也是怪可怜。但是他也知道这事情难度系数太高。他现在这样离开,束梁国人只当皇帝把他逼太紧,但他要是把国师偷走,那就是束梁国的叛徒,这两个身份实在差太多了,没个周全的计划搞不好把自己都得搭上。   叶乘凉叹口气,让张赫知停了一下车,随后他下车坐到赶车的位置上陪张赫知去了,“你一个人在外头赶车没意思,义父陪你。”要不是不认识路,他早让孩子进去休息会儿了。   张赫知笑了笑,既而又皱着个眉头,似乎还是觉得带上车里那个狼人不妥。再怎么说那也是束梁国人呢,而且居然还知道他爹的身份。   叶乘凉揉了揉张赫知的头,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笑说:“没关系,他要是敢卖了咱们咱们就把他宰了,正好山里不好找吃的,这一路上把他吃完也到齐晟国了,反正天冷肉不怕坏。”   张赫知奸笑,“好想法!”   莫里卡:“……………………”   马车又跑了二十多里之后叶乘凉跟张赫知就下车了,莫里卡自然也带着他的狼群从车上跃下来。再往后他们要走很长一段时间的山路,带着马是走不快的。   张赫知将一个大的束口背包给了莫里卡,让他背着,他跟叶乘凉也一人背了一个。   莫里卡不要脸地说:“我背着,以后就是我的了。”   张赫知跟叶乘凉没理他。   天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是这一晚他们不能休息,至少要走过一晚上之后才能再说别的,不然万一真被赶了上来可就麻烦了。用莫里卡的话说,束梁国能驭兽的人多,不排除会带着嗅觉好的动物一路找来。可惜天大晴,不然下一场雪把一切都盖住了,便是牵着猪出来也是找不着的。   张赫知问:“为什么是牵着猪?!”   莫里卡不回答他。   叶乘凉说:“猪的嗅觉比狗更灵敏,只是因为难训化加上行动比较笨拙,所以大部分人都习惯选择带着犬罢了。”   张赫知非常自豪地说:“义父您懂得真多。又会做糖又会做凉皮,还会做这么好用的包。对了,您先前让二猛叔他们收的果仁,奶奶都按您说的做了果仁糖,卖得可好了。不过跟您做的那种白的又不太一样。”   叶乘凉心说当时告诉张金鸽做法果然是对的,这时莫里卡却突然拦了他们一下,“别动!”   张赫知跟叶乘凉下意识停下了,就听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阵野兽的叫声。不是狼,也不像虎,很有些陌生。但是听声音的高低看来离他们并不远。   叶乘凉小声问:“莫里卡,是什么声音?”在山上他们的生存能力可比莫里卡差多了,虽然他之前也跟莫里卡走了一段时间的雪山路,但是吃喝全是莫里卡负责,他只管走就行了。   莫里卡说:“我也不清楚……”   叶乘凉一下子心里没底了,莫里卡都不知道的,会是什么?!   张赫知同样压低了声音,“会不会是束梁国的人跟上来了?!”   莫里卡摇摇头,见阿大它们如此焦燥,眉头拧得死紧死紧的。   连阿大都会怕,那到底会是什么?   那声音越来越近了,叶乘凉甚至感觉那咆哮声好像就在耳边。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就听莫里卡大喊:“快跑!!!”   张赫知第一时间拉住叶乘凉飞奔开了,叶乘凉被他扯着也顾不得其它,没头没脑就是往前冲!莫里卡在后头跟着,阿大它们在前头带路,意图凭借自己的嗅觉远离那个怪怪的吼声!   “吼~”   树上的积雪似乎都因为这声音扑簌簌掉落了!紧随而至的便是鸟兽散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在渐渐接近,叶乘凉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了!几乎是本能地喊:“快分开跑!”   张赫知跟莫里卡却都没听叶乘凉的,仍旧一直在跟着他,就这么拼命奔了一会儿,山坡上,突然有什么东西冲下来了,虽然是夜里,但是微弱的月光下,他们仿佛见到那东西闪着银光!不是一只,而是一群!!!   它们首先就冲着莫里卡跟群狼去了,阿大跟阿二它们的本能在这时产生了作用,拼命地向某个方向跑起来。莫里卡大喊着我来引开它们!玩儿命似的狂奔!   但是莫里卡跟狼群的离开并没有能成功把危险带离,那一群长得跟北极熊一样的生物一下子就把叶乘凉跟张赫知冲散了!叶乘凉吓得大骂了一句:“我x他爹!”就开始没头没脑地冲,找着棵大树就跟猴子似的拼命往上爬!张赫知见状立马学他,也跟着找个地方爬了上去。这下好了,爷俩隔树相望,都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了“欲哭无泪”,因为在他们所处的树下,是围了一圈的大白熊!!   熊的弱点是什么?鼻子。   遇到熊怎么办?!装死。   想装死就得掉下去,想戳鼻子也得下去,但是这两样不论哪种叶乘凉都不敢。而且他大致数了数晃动的身影,加上张赫知树下的,起码得有七八只……   离天亮还得有好几个小时,但是他们能这样在树上保持几个小时不动吗?   最让叶乘凉感到绝望的是,去追莫里卡的那些熊回来了,但是他没有听到莫里卡跟狼群的任何声音,这又代表什么?他不敢想。   一只最大的熊对着叶乘凉站的树干啪啪啪一阵抽打,弄得树枝上的雪一个劲儿往下落,叶乘凉觉得自己的心也跟那雪一样下落,最后跌到了拔凉拔凉的地方。   ☆、第70章 往事如云烟   手冻得越发僵硬了,叶乘凉抱着大树感觉自己在往下滑。他都多少年没有爬过树了,现在回想起之前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爬上来的。如果说人的潜力无限,那他能在这儿拖到那些熊离开吗?简直无比蛋疼。   张赫知比叶乘凉动作灵敏多了,他在树上时不时地还能换个姿势,但若说下来却是绝对不敢的,顶多对着叶乘凉的方向大喊:“义父,您还坚持得住吗?!”   叶乘凉为了省力气,就“恩”一声拉倒了,心里只盼着那些熊知难而退。   大大小小加起来差不多有十多只了,叶乘凉两腿圈着树干,一手把着大树杈,另一手则忍不住往袖里缩了一缩,想暖和暖和。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这个举动太吃力了,因为穿得笨重,紧靠一只手他很难支持多久。除非他继续往上爬,爬到枝杈多的地方卡住自己。   叶乘凉想了想,最后决定拼一把,便攒足了一口力气往上继续窜。他使劲伸手去够树枝,然后掰下来丢到地上,企图赶走那些熊。其实他知道这个方法很蠢,搞不好一点儿效果都没有还白白浪费体力,但是什么都不做更让他感到焦躁。   谁知这时候奇迹发生了!真的有熊三三两两地离开,虽然最后还是有几只留了下来,特别是那只大的领头,连动都没动一下,但是叶乘凉还是看到了希望!于是他朝着张赫知大喊:“赫知,掰树枝丢它们!!!”   张赫知听到了,也跟叶乘凉一样的心思,试试总比什么都不做强,于是卯足了劲把树枝往下扔!   一下,两下,三下……   熊还真的哼叽几声离开了!   这样的意外给了爷俩极大的希望,他们就跟扎了鸡血一样拼命地折树枝,可直到后来能折的树枝都没了,熊也没赶完。叶乘凉跟张赫知很快发现,除了头两回有效果,离开了一些熊之外,其它时候根本就不见有熊动弹!但是树枝却差不多叫他们折没了,再想折就得继续往上窜。可从所周知,树干越往上就越细了,到时候还能不能禁得住他们折腾,这可真就不好说了。   叶乘凉骂了句娘,犹豫要不要把背包里的糖块丢下去几个看看,那是他为了路上烤东西的时候抹上一点添添味儿才带上的。在树上把背包取下来再从里头掏东西,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十分困难,特别是在这个季节下,所有的关节好像都生锈了一般不太听使唤,叶乘凉只能耐着性子一点点磨,确保没有任何差错。   终于,磨了半天包打开了,他就在前面的小袋里拿出了一块糖,得有饭碗口那么大的,在树上敲了一下。那一下就把糖块给敲裂了,一块留在了叶乘凉的手里,一块顺势掉了下去。   大熊被砸了一下,好在叶乘凉爬得不是特别高,倒也不至于把熊砸坏了,但是那熊还是不满地啪啪抽打了大树几下,仿佛在跟叶乘凉发泄心中不满。不过很快的,那熊又开始闻起糖块来,闻了一会儿就舔了两口,这一舔就停不下来了,甚至还很愉快地嚎叫了一声。   叶乘凉心说泥玛,别不是更不想走了吧?!   他很快发现,他猜得太对了!而且不光是在这里的熊不想走了,就连原来的熊也在没多久之后回来了!!!   张赫知问:“义父,它们怎么又回来了?!”   叶乘凉闻到了一阵鱼腥味,这帮离开的家伙似乎去拿鱼去了,这会儿它们回来围在他的树下面,几乎全在仰脸看着他!   “啪啪啪!”叶乘凉仿佛听到这些熊在说:“有本事你下来呀你下来呀!我们这里有鱼!”   “赫知,你那儿有没有火折子?”叶乘凉气喘吁吁问。   “有啊!”张赫知说:“可是点不起来火啊义父!这里风呼呼的,吹死我了!”   “天要亡我啊!”叶乘凉心说老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泥玛好不容易穿越一次就多活一年!?扯吗?!   那些熊又开始“示威”了,领头的熊一爪子拿鱼一爪子拍树干,嘴里一阵怪叫声。叶乘凉被震得头晕,手上失力,一下子就向下滑了多半米。刷啦一声,他好像听到自己的裤子破掉了。   莫里卡从“昏迷”中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摇摇头。他刚才被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当时就直接装死了,当然其实被拍那么一下确实就有些晕,只是远不到真晕过去的程度。这让他庆幸之余又感到有些迷惑,难道这些熊并不意图要杀了他?   阿大和阿二它们也都悄然站起来了,这帮崽子听话得紧,装死更是一绝。   莫里卡压低身子抚了抚阿二的头,“咱们去找找少爷,看他在哪儿。”   阿二很快便打头跑开来,雪地里顿时一片嚓嚓声。阿二跑了没多一会儿突然停了下来,莫里卡便知道叶乘凉离他不远了,只是那些熊依然等在下面,那晃动的大身体给人很大的视觉冲击,当然,更多的是心理上的。   莫里卡闻到了空气中的一股子血腥味,但他知道这不是属于人的血夜,而是鱼和野鸡的味道。   这些家伙想在这里等少爷跟少爷的养子掉下来?!   不过说起来少爷的养子真大,都快跟少爷差不多年纪了吧?   莫里卡觉得自己一定是紧张过头了,所以才会在这么关键这么危险的时刻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熊太多了,而且它们天生力气大,最让人觉得麻烦的是它们好像还很聪明,居然懂得合理分配。他和狼群们没能全部引开,这些熊分成三批一批盯住一个人。眼下唯一的办法,好像只有让狼群分成三批去引开这些熊的注意力,但是谁又能保证它们一定会全都跟上而不是再分成四批五批呢?   莫里卡虽然很想救叶乘凉,但是同样,他也不想让他的狼群成了那些熊的盘中餐。   暗暗躲在一边,莫里卡一时有些为难起来,却说这时,那熊突然开始拿鱼砸树上的人!这是什么意思?冬天时食物十分珍贵,这点不光是对人类,对野生动物也是一样的,它怎么会把鱼丢出去!   叶乘凉也是同样的想法,这熊不按常理出牌太叫人头疼了。鱼那东西离了水再遇上这样的天气冻得又凉又硬,被砸重一下可疼得不行!   莫里卡的脑子里一时闪过些什么,他不太敢确定。但是这些熊把他弄倒之后没有再管他,连狼群都放过了,这里必然有什么原因。它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弄到鱼,显然对食物并不担心,那它们想要的是什么?   或许可以挑战一下自己的运气。   莫里卡示意阿大它们在原地,自己提着心缓步走了过去。那些熊很快发现有人接近,却只是看他了一眼,没理他。而这样的反应却给了莫里卡更大的勇气。他试图接近他家少爷抱着的那棵树。那下面有头领熊,看起来最厉害的几个家伙都站在那里了。有的似乎想吃鱼,但是被大熊一吼,那小点的熊就不敢再动弹,委屈地把鱼再丢回地上的鱼丢里。   叶乘凉看到莫里卡,想叫他,但是担心惊动了熊之后再有什么万一,所以他没敢出声。   莫里卡已经走得很近了,他伏低身子,微低着头,尽量保持着一个平稳的声调说:“少爷,他们好像并不是要攻击我们。”   叶乘凉刚刚也在猜测,凑不要脸地想,这些熊莫非就是他的缘兽?他本来也不是这么厚脸皮的,怪只怪他突然想到熊也是会爬树的,但是这些熊却并没有爬树,没有更近一步逼他。它们只是站在下面拍树干,要么用那些腥气扑鼻的鱼诱惑他。   不过就这样下去似乎还是太挑战胆量了,叶乘凉有点儿慌。   这时莫里卡已经离那头最大的熊不过三米远了,叶乘凉也确实是没办法再在树上坚持多久。他开始安慰自己,莫里卡已经在下面了不是么?下去吧,只要真的成功了,你就比国师还牛b了!你也不用再羡慕莫里卡能睡在狼堆里,因为你会睡在熊堆里!   最终,叶乘凉一咬牙开始缓缓往下爬。   看见他这个动作,就连张赫知树下的熊也都开始围了过来,弄得叶乘凉心悬在半空,忽忽悠悠的,好像夜风吹响的不是树木而是他的心。扑通,扑通,这绝对是龙卷风卷起东西再甩落时物体落地的声音。   叶乘凉觉得他快晕了。   张赫知迅速从树上下来,走到莫里卡的旁边,几乎是蛮不讲理地说:“要是你猜得不对,我跟你没完!”   莫里卡死死盯着那些熊,一直在想如果真的猜测有误,他能把人救出去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这时叶乘凉已经离地面很近了,莫里卡跟张赫知不由地屏住了呼吸,结果说是迟那时快,头领熊一把子就把叶乘凉够了下来!然后跟抱小孩儿似的给抱进了怀里!   莫里卡跟张赫知吓得声都不敢吱了,谁知那熊又把叶乘凉往地上一放,闻着味道就开始翻他的包!饶是叶乘凉用的料子再好也禁不住熊爪子扒拉,那包几下就划出好几条大口子,糖也从里头冒出来了。随后就只见那头领熊拿上全部的糖块,给他的子子孙孙们分了起来。   三个人类看着这一系列动作,悄悄往后退了退。谁知那熊一听到声音,立马回过头来,把鱼全都往叶乘凉前面推,嘴里还直哼叽!   叶乘凉简直要吓尿了,这是怎么个意思?是要用鱼跟他换糖吗?!可是他没有糖了!!!   莫里卡说:“少爷,您先别紧张,我们离开试试,看它们还会不会再跟上。”   叶乘凉于是退了一步。那熊们看了他一眼,继续舔糖但是没有动!于是叶乘凉又退了一步!那些熊还是不动!   咦?!有戏!   叶乘凉往后退了三步!   头领熊这下可不干了,嗷嗷两声,子子孙孙们全都拿起糖跟了上来!!!   叶乘凉:“……………………”   &&&   一年中有半年都得被雪覆盖的德里玛扎山上,行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兽。哦不,是人与兽。前头是九匹英姿飒爽的北方草原狼,中间是三个人,后头是一群白得趴雪地里找不着的熊,细一瞅,十六只,有大有小,最小的约莫家用煤气罐那么大,最大的……站起来得有张大壮那么高,但是比张大壮还壮!   叶乘凉囧囧有神地带着它们,觉得自打见到这一群白呆毛以来他的菊花就没有放松过!太紧张了!他不知道这帮家伙能忍到几时,因为他想要做糖起码得到了齐晟国之后!而今想走出束梁国境,至少得再过个二十天……   莫里卡时不时就要转头看一下,眼里对叶乘凉满是钦佩!他觉得他们少爷太厉害了!简直无语伦比!要知道,束梁国历史上只有一位国师曾经遇到过雪熊,只是遇到,并没有驯服它们!   叶乘凉狐疑地问:“那位国师也会做糖?”   莫里卡摇头,“不会,但是他曾试图养蜜蜂。不过冬天的时候那些蜜蜂全都死了,雪熊都离开了。”   叶乘凉心说怪不得在祠堂里没见着熊皮。   莫里卡说:“少爷,不如咱们快些找个地方做糖吧,不然它们走了怎么办?!”   叶乘凉也有些纠结。这些大家伙跟着他那是相当给他拉风,不要让人感觉太自豪。但是养起来绝对问题大大,糖倒是其次,平常吃的怎么办?这些熊要吃鱼吃肉,一天两天还可以,久了他可喂不起。再加上齐晟国要比束梁国的平均气温高很多,他也不确定它们能不能适应。   张赫知有点兴奋,毕竟还是个大孩子,见到这样神奇的事情觉得特别惊险特别难得,特别……反正就是太特别了!特别到令他一点也不想想象有一天这些家伙会离开。虽然之前它们给他的感觉很危险,但是现在他却喜欢它们喜欢得不行!当时觉得他义父能让一群狼听话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想到更了不起的还在后头!   叶乘凉有点儿不忍心打破孩子的美好世界,但是,“赫知,咱们要是真把这些熊带回去,就不可能回红沙村了。”这也意味着家里的房白盖了,井也白打了,换了地方又要重新开始。   当然,也可以买现成的,但是就算买肯定也要远离人群买,买那些山庄别苑什么的,不然这些熊怎么养?攻击人可怎么办?可是能盖山庄别苑的一般都是大户人家,规模自然都不会太小了,他们有足够的银子买下来吗?!   张赫知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看到莫里卡在场,他果断又闭上了嘴巴。   其实说这一切都太早了,因为他们不是那个做决定权的,这一次,做决定权的应该是那些雪熊才对。它们要是铁了心要跟着,你拦得了吗?拦得住吗?   叶乘凉不由问:“赫知,你爹什么时候来?”   张赫知愣了下说:“他没告诉我,应该是跟您说了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   那就是再过一晚了,叶乘凉觉得这个时间还算可以接受,只是他们都不知道下一站在……等等,“赫知,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张赫知理所当然地说:“接下来有很长时间都要在山上走啊。”   这回换叶乘凉愣住了,终于知道问题在哪儿了,“那你爹怎么找到我们?!”   张赫知闻言脚步一顿,“义父,爹他说什么时候来找您?”   叶乘凉:“明天。”   张赫知沉默了。   为了不让国师府跟皇帝生疑,同时也为巴克老爹的后路着想,更为了以后,张大壮并没有跟叶乘凉一起离开苏木城。他自有他的打算,只是万万没想到,他的离开似乎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最大的主因是,国师被抓了。尽管很多子民反对皇帝这么做,但是皇帝可能真是快死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居然真就把国师扣了起来。虽然对外界说这只是为了让叶乘凉回束梁的一点小手段,只要叶乘凉回来,国师就能安然无恙,但是子民们不这样想,他们觉得逼走未来的国师已经是皇帝有错,怎么能再利用老国师?老国师看似年轻却已然有六十多岁了,禁得住你这样一关吗?!   天蒙蒙亮,苏木城里就有不少人围到了皇宫正门外抗议,就连朝臣们也有一半儿表示反对皇帝如此行事。不过张大壮并没有在任何一列,因为他也被关了起来。   太子和米晨缄默不语,他们其实是最矛盾的。一个是不确定没有了米素清之后,以后米家的荣华还会不会长存,一个则担心没有米家的扶持,以后的束梁还能不能成事。瞧瞧外面的人群,已然叫人分不清这个国家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主心骨了。   人生总是要面对各种大小的赌博,但是这一次显然是最巨大的那一列。   卡铎少将军站出来说:“皇上,米乘凉此行出走一举虽有些过激,但也是侧面证明此人重情重义,皇上何不再给他一次机会?”   皇上笑说:“朕就是在给他机会,只要他回来,他出走的事情一笔勾消。”   四皇子也说:“父皇,儿臣以为最根本的问题还是在您反对他自由婚配的问题上。”   皇上仍在笑,一双老脸上满是褶子,唯有那双眼睛泛着精光。但是看着四皇子的目光却不大那么好了,“巴山我已然叫人押入天牢,十日内米乘凉不回,斩首示众。”   众臣子这一下算是听明白了,合着皇上根本就不是要人回来,而是想削弱米家的势力吧!米家在束梁国倍受拥护多年,而今却不肯再效劳于下一代帝王,所以皇上宁可将他们毁掉也不想便宜人家?   大多数人在这时不由想到,米乘凉是在齐晟国长大,听说在来束梁之前他在那里生活得还不错,虽不富足却也安宁美满,可是到了这里之后……   那孩子真的喜欢巴山吗?   对这个问题,张大壮的答案是十分肯定的,那当然是真的。全天下除了他爹娘没有人会像他媳妇儿一样关心他了。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现在有些犯难。他跟米素清被关到了一个地方,虽然不是一间牢房子,但都是在天牢,他们之间也不过只隔着一些铁栏杆罢了。米国师会有今日的待遇,他是做梦也没想到的,那狗皇帝也不怕被子民们拆了皇宫。   当然,这些跟他没太大关系,他现在愁的是要不要把这老头也一并带上去齐晟国。他知道,虽然现在被困了,但是他早晚能有逃出去的一天,因为束梁国的皇宫下也遍布地道,而且他知道是如何一个走向,再加上眼前这种粗细的铁栏杆他还真不太放在眼里。不过有一事他挺费解的,这老头打一关进来就一直看着西北方是怎么回事?最奇怪的是那里也有人看着老头!两个人就这么一对望就是对望许久,恨不得把眼珠子粘在对方身上!   米素清收回眼神,藏在袖底的手轻轻颤抖着。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自己的表弟,而他看着自己的样子,令人心生恍惚。所有人都以为他表弟当年铸下大错,因而才被关到了天牢,然而他犯的最大的错,却也只是喜欢上了他而已。   ☆、第71章 我来背您吧   让自己喜欢的人死,或者让他被关一辈子,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哪个?米素清不知道别人的答案,但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却很清楚。本来被关进来的时候他还想过要再出去,至少不能让人抓了他孙子做把柄,但是现在他却有些迷茫了。他表弟看着他的样子,那目光明明比以往更温柔,但是他却觉得心里像有针在一下下地扎,弄得他鲜血淋漓。   他当年是不是错了?这样活着会比死了更好么?他表弟又在等什么?   张大壮无语,这俩老家伙又开始相面了。还有牢头也真是不尽责,到时间了居然还不给送饭来!   “咕噜噜……”一阵腹鸣打断了两个情深意浓的人。   张大壮一手支着下巴,看向米素清,“大人,如果皇上用咱们来威胁阿凉让他回来怎么办?”   米素清叹一声坐到离张大壮非常近的地方,实实在在地说:“只求他跑远了就不要再回来了。至于你……过几日应该就能出去,到时候继续回到原来的生活,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吧。”   张大壮心说你想得倒容易。他算是明白过味儿来了,看这国师不想出去的样子,合着另一头关的就是传说中的表弟,这样看来当年的事也不可尽信传言,这国师跟其表弟之间肯定有些奇怪。   米素清又说:“巴山,如果出去后阿凉再去找你,你告诉他一定要离束梁越远越好。”   张大壮一挑眉,“大人,您不想出去么?”   米素清看了表弟所在的地方一眼,一时有些沉默。如果能带着他表弟一起出去,他自然是乐意,但是如果只能他一个人,那便算了吧。他此生亏欠他表弟太多,余生就陪着他在这里度过,也未尝不是天意。当年他父亲严令他娶了个女人,将国家大义压在他身上,他又将那些加诸在儿子身上,而今,够了,付出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就干脆在他这里终结吧。   张大壮没得到答案,又问:“大人,您想不想出去?”   米素清摇摇头。   张大壮还没来得及反应,那边却传来了一道嘶哑的声音,带着急迫与慌乱,“不行!”   那是云清,米素清的表弟。   云清似乎很久没说话,一时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但他还是坚持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表哥你一定要出去,不管去哪儿都不要留在这儿。”   米素清一手握紧了栏杆,张大壮眼尖地发现这个老美人眼里湿了。   或许,他该帮他们一把?   这一个想法在张大壮脑海里停留的时间有些长。本来他是打算要从正门溜出去的,因为再迟叶乘凉肯定要担心了。但是只他一个人完全可以办到,如果再加上两个,那难度就大了,非得从地道里走不可。可这样一来他还要继续等,而且又要对叶乘凉失言。   牢头终于提着篮子来送饭来了,但是谁都没有去吃。牢头不管这些,他的责任尽到就行了。不过他看不得老国师为国操劳这许多年却落得如此下场,因此把东西送到之后又出去了,反正门外把守森严,难道他们还能飞天遁地么?如果能,那他立马出去谢谢神灵!   张大壮闻了闻饭,最终还是忍下了。他在牢房里来回度步半晌,把地道脉络在脑子里理顺了,之后沉住气在柴堆上坐了下来。不一会儿,右边传来了吃饭的声音,是那位国师表弟。   米素清看见他表弟吃的是什么东西之后,心里又是一阵疼痛难当。该死的狗皇帝,他米素清为束梁国卖命这么多年居然连顿像样的饭菜都没给他表弟换下!   张大壮鼻子轻轻嗅了一下,之后果断往后退了一退。这时地道里的巴克老爹抹了一把汗,压低声指挥手下说:“挖!这么臭!只有巴山的脚丫子才能飘出这么浓厚的味道!”   屁股底下传来一丝丝下陷的感觉,张大壮不动声色地起身换了个地方坐下来,暗暗注意四周的情况。先前他坐的那块砖在这时似乎轻轻移动了一下,但由于动作太小,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一些。之后那地方就不动弹了。   现在是中午,离着天黑还得些时候。   张大壮突然拧眉指着云清,小声问米素清,“他还能走么?”   米素清也一直没见到表弟站起来过,这时也不太确定,便问:“云清,可还能走?”   云清吃饭的动作猛然一停,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点了点头,轻轻恩了一声,只是这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沮丧。   张大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因为他离那位云清表爷爷更近,所以他能看见他的腿似乎有些不大妥。只是现在好像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因为他刚下定决心晚上带两个老人走,刚才轻轻晃动过的平砖处便传来及其微弱的两声敲击。这是同伴们提醒他要抓紧时间!   一共得开三处才能把人全都救出来!   张大壮深吸一口气,直接把他与米素清之间的栏杆某一处给掰出了一个大豁口!米素清本来就瘦,这一下子就能过来了,但是他吓得一时没动,有些呆愣地问:“傻小子,你要做什么?!”   张大壮只管说:“我们要逃出去,您先过来等我,我去把他弄出来!”说罢过去张臂一拉,那指粗的铁杆就跟揉好的面团一样任由他掰弯了!   米素清看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熊小子得是有多大的力气!   云清嘴上沾了饭粒都没有感觉,直勾勾瞅着张大壮把他的门给弄开了,然后满脸焦急地说:“还想什么?快啊!”   云清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跟上了,都走到了他表哥所在的那间牢房,却还是有些回不过神的感觉。他自己都忘记到底被关了多少年了,这样突然就能出去了?!   张大壮抬起了地上活动的砖块,让米素清先钻了进去,之后是云清,再之后等到他要钻进去,他却猛地发现洞口太小!他被卡住了!!!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慢着!”   张大壮哪敢停下来,狠命往里挣巴,同时不忘让米素清先带云清离开!   米素清却是知恩图报的人,再加上这人曾是孙子的心上人,所以他说什么也不能把人留下,便卯足了劲把张大壮往里头拉!   门口开锁的声音响起来了,结果开着开着,那人又停下来了(?)   张大壮大半身进了洞里根本看不到外头啥情况,这时米素清把人狠狠一拽,张大壮就跟冰窟窿里的鱼一样被一把捞了出来!   之后开锁那人默默地把洞口封上了……   洞里霎时陷入一片黑暗。   张大壮快步走着说:“跟我走,千万别跟丢了。”   云清却是一咬牙,说:“你们先走吧,别管我了。”   张大壮突然想到之前这人出来时候的情况,果断说:“我来背您吧?”   云清有些尴尬,但是他很快就被人一把背到了背上,却不是他表哥又是谁?!   张大壮看不清具体啥样,但是一听声音就猜出个大概来了。心下感叹国师果然宝刀未老!这把年纪居然还能背个成年人!   米素清说:“愣什么愣?还不快带路?!”   张大壮迅速在前头走起来,七拐八弯的,由于没有光,只能凭着感觉,甚至不能让后面的人离他太远。   米素清作为国师居然不知道皇宫的地下已然成了大迷宫!这,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而且巴山这小子为什么会知道这里怎么走?!   云清也觉得震惊极了,而且这样幽闭的空间让他发慌,如果不是他表哥背着他,他或许根本没法跟上。常年的监-禁让他对这种环境十分排斥。   张大壮现在根本不敢分神,米素清跟云清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一时谁也没出声。张大壮甚至没有提过换人背云清一会儿。他全神灌注地按着脑海里的记忆图一步步向前走着,没有一次调头。   米素清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走了多远的路,他只知道如果再来一次,就算给他弄得灯火通明他也未必能记住!这弯弯绕绕的,简直跟走蚁穴一样!   张大壮突然在原地站下来说:“先等等。大人,您是要继续跟我走还是自行离开?”   米素清再傻也看出有异常了,更何况他本来也不傻。他就奇怪他孙子看起来挺讲道义一个人怎么说移情别恋就能移情别恋,原来搁这儿等着他呢,“你不是束梁国人?”   张大壮抹了把汗,笑了笑,“我是阿凉他男人,来接阿凉回去。您要是想去找他就继续跟上,不想就从这里——”张大壮指了个方向,“走到头,出去就是您家祠堂。”   米素清:“……”   云清这时扯了米素清一把,小声问:“表哥,咱们不回米家不行吗?”   米素清一听哪里忍心反对,只管示意张大壮继续带路,又问:“阿凉现在在哪儿?”   张大壮想都不想地说:“在山上。”他儿子就认识一条回齐晟国的路,他只要延着那路走必然能找到他妻儿。   结果谁也没想到半路杀出的莫里卡跟雪熊群们把计划给打乱了。   叶乘凉是在山里,但是他根本不在张大壮以为的那条路上==|||   ☆、第72章 胜利会师了   束梁国的朝堂上依旧存在很大的争议,有人认为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该把国师关起来,而有的人则认为米家在束梁国的风头已然要盖过第一血脉,这种情况绝对需要尽快制止,所以一时间吵得不可开胶,却没有一个人发现,这时候国师大人跟他的表弟以及一个“没过门”的孙婿早已经跑出多远了。   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的那名牢头安静地坐在牢房门口,只觉得自己今天做了生平最对的一件事。国师走了好啊,带着云清侯爷走了更好。或许在外头的人不清楚,但是看守了天牢几十年的他可明白,这两个人无论有过如何高贵的身份,说到底也不过是被人拆散了的一对苦命鸳鸯罢了。一辈子能有多长?他依稀记得他最开始过来看守的时候也不过是二十岁出头吧,而今他孙子都已经会说话了呢。   他曾问过云清侯爷,恨国师大人吗?云清侯爷说不恨。   这样的爱情他不懂,但是他觉得值得人尊重。无数个日子里,他都曾以为云清侯爷早晚会发疯,但是没有,哪怕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这么久从未出去过,也没有。如果说爱情真有力量,那么通过云清侯爷跟国师大人的经历,他懂了。   或许国师大人根本不记得当年曾因一句话而救他于囹圄,因为国师大人此生救过的人无数。但这种事情只要被救的人记得就好了,就像他一样,能有朝一日还了这份恩情,这是多好的一件事啊。   米素清确实不记得了,因为他此生救过的人实在是多得数不清,况且有很多人可能连见都没见过一面,他更不会记住,所以他不知道当年有个刚入宫的小子因为他逃过死劫,更不知道这小子后来被提拔到了御林军,却因云清被关入天牢而放弃了机会,去天牢做个默默无闻的牢头,且这一呆就是这许多年,期间有过数次提升的机会也没离开。   只能说,种了善因得善果吧。说白了,他米素清此生无愧束梁,无愧帝王,更无愧于父母和束梁子民,但却独独愧对子孙及恋人。   张大壮见这老爷子背了爱人这么久,便小声说:“大人,不如我来背一会儿侯爷吧?”   米素清摇摇头,“不用。”   云清在米素清身上睡了半天了,或许是因为他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那份安稳。   米素清额头上密布汗珠,却一直没舍得撒手。   张大壮觉得他大概能理解这样的心情,因为他也曾经这样背过叶乘凉。那是他对他第一次深度坦诚,他开始努力信任一个连最终身份都没确定的人。不过他想,如果他是米素清的话他会放弃什么身份地位,权利,这所有的一切,他只要叶乘凉。后来他又想,搞不好就是因为这样,人家是国师,他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探子。   米素清问:“还有多远?”   张大壮这次带人走的距离大概是穿越半个苏木城的距离,因为他得从离城门尽可能最近的地方出去,否则带着这两人在城里时间越久越是麻烦。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最后看到他离开那个人。如果那人上报他们出逃,出去的可能就更小了,现在只能堵城守对米素清有几份敬仰。   张大壮有些担忧地问:“大人可知后来意图阻拦我们离开却又放弃的人是何人?”   米素清说:“约莫是牢里的守卫。”   张大壮心说这不是废话么!他问的是具体会是谁,“那为何又放我们离开?”最开始明明是要阻拦的吧?   云清这时睁开眼迷糊糊地说:“那是牢头,人很好呢。表哥你当年救过他,所以得知我被关了他就去了天牢。我没闷死也亏得那人时不时来跟我说说话。只是我们这一走,不知会不会给他带来大麻烦。”   张大壮说:“如今已然走到这,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只要不是要来一招螳螂补蝉,黄雀在后,他就不担心了,他可不想折腾这么久到时候再被抓回去,“我们就快要出地道了,外头冷,二位小心着凉。”   米素清当时被带走的时候披风没在身上,所以这会儿两人穿的都是单衣。现在地道里三人就巴山这小子穿着厚衣裳,于是可耻的国师大人发话了,“巴山小子,把你的衣服给云清穿上可好?他在牢里时间长,对外头的温度定然适应不良。”   张大壮还能说啥?只好把衣服脱了给云清穿了。   云清一开始还有些犹豫的,但一想真要是病了也是拖累人,便没吭声。如此,几人出城的时候天色已然暗了,却说这厢,叶乘凉带着张赫知已经快到苏木城外,至于莫里卡则去打探消息去了。   回返的想法是叶乘凉提的,因为张大壮说两天后来找他,但是他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他才萌生起回来的想法。   张赫知说:“义父,万一爹要是已经出城了可怎么办?”   叶乘凉苍白着一张脸给孩子把衣领子往上拉了一拉才说:“要是出城了我们再往齐晟赶,左右就是耽误三四天,不回来看看我不放心。”   张赫知觉得这样还是太草率了,结果没多久莫里卡就回来了,与他同行的还有纳德!他们脸色异常难看,纳德说:“少爷,大人跟巴山被关进天牢了,现在好多人都堵在皇宫外要向……”   话没说完,叶乘凉突然晃了一下,往某个方向边跑着大喊:“巴山!”   纳德:“……”   莫里卡:“……”   张赫知:“……”   少爷/义父疯了吗?!哪里有巴山/爹的影子啊?!   叶乘凉跑出去几步又退回来了,他刚才就是脑子一热,心里全是张大壮被抓了可怎么办啊?!就连唯一可能帮他的爷爷也被抓住了,这不是要逼他造反吗?!   谁知这时候远远的真的传来了张大壮的声音:“阿凉!!!”   张大壮一把扑过来就把叶乘凉抱住了,意外地更早见到人让他欣喜若狂,“阿凉,你怎么在这儿?!”   叶乘凉愣了一下,他刚才那么一喊只是着急而已啊,并没有想到真把人喊出来!但这时候也顾不得这些了,他见张大壮和米素清还穿着单衣赶紧从包里把备用的御寒衣服给拿出来分穿上,遂说:“你不是说两天后来找我么,可是你都不知道我们在哪儿你怎么来找?我还以为你骗我是要做什么危险的事呢,所以让他们带我回来了。”   张大壮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按着叶乘凉后脑勺就往他额头上狠狠吻了一下,“好阿凉,莫里卡怎么会听你的安排?”那可是个一心护着少爷别的可不管的人。   莫里卡脸都黑了,叶乘凉笑说:“他不听我的不行,现在阿大阿二它们都不听他的了。”   张大壮知道叶乘凉是有些特别吸引动物的,所以也没觉得奇怪,只是看到某个方向时,突然倒抽一口凉气,愣住了。那一群白白的,一开始还以为是雪根本没注意,现在一看居然全是雪熊!雪熊,那可是束梁国最大最猛的野兽!   米素清也惊得不轻,但是他脑子可没昏,他能靠着一张老脸让守卫放行,但是却不确定皇城的人什么时候会追出来,便说:“晚些再说,咱们得快点离开这里。”说罢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不多时他的那只海冬青便飞过来了!   队伍一下子壮大了,有了空中霸主领路,地面的危险就降低了很多,现在唯一的麻烦是云清的腿脚不好使。叶乘凉知道他这许多年居然还念着他那个爷爷,不禁有些动容,琢磨了半天,慢声说:“要不让云清爷爷坐在大呆身上吧?”说完一转身,“纳德,你有糖没?”   纳德自打看到熊之后就没成功发声过!他的心一直是在提着的,这熊力气有多大少爷知道么?它要是突然一发脾气他们就全都完蛋了啊!完!蛋!了!啊!   莫里卡戳了还在犯傻的纳德一下,“呆子,少爷跟你说话呢!”   纳德:“有!”   叶乘凉把糖拿过去给头熊吃了一些,随后就让张大壮把本来要自己走,却被所有人齐声禁止而在张大壮背上的云清给放到了头熊背上。   头熊很温顺,看在糖的面子上,没闹。   米素清跟云清一开始是有些紧张的,特别是米素清,总觉得这还没来得及训化的雪熊危险性太强,可走了一会儿发现实在是多想了,这熊很听他孙子的话,太难的听不懂,但是简单的看来都能理解,比如走吧、来、有甜甜、有糖、停下来,这些。其中对“有甜甜”最敏感!一说有甜甜就来舔他孙子,看得巴山那小子眼睛都要红了!   不过张大壮也只是郁闷一会儿而已,因为他很快发现他媳妇儿状态不太对。想也知道了,赶着走又赶着回来几乎没休息,走雪路何等费体力?他家阿凉本来就身子骨差,能挺到现在绝对是有毅力了。   张大壮一直扶着叶乘凉,这会儿蹲到他身前说:“上来。”   叶乘凉摆摆手,气喘吁吁说:“没事,这路太难走,一个人走,都费劲,背着我得,累死。”   张大壮却固执地没走开,只说:“累死也背。”   叶乘凉咬咬唇,干脆趴了上去。他是有点儿觉得不对,先前绷着神经就担心张大壮出事,如今整个人松散下来了,就赶觉好像要油尽灯枯了。这好像是他两世第一次拼得最狠的一次,最开始做糖每天还能睡一会儿呢,这次,几乎是在雪地不停地走!!!   张赫知也发现有些不对头了,心下十分难受,“爹,义父他担心您出什么事,几乎两天没合眼了。”这义父不像他们一样练过强身健体的功法,也不像那个莫里卡似乎很适应野外生活,所以像这种程度的长途跋涉,简直无异于要命了。   张大壮也感觉到叶乘凉贴着他脖颈的温度有些异常,虽说外面太冷,温度对比会很明显,但也不应该热到这种地步啊。他转而去跟米素清说:“阿凉好像病了,我们不能再走了,他要吃些热东西才行。”   米素清只管点头,让莫里卡跟纳德负责生火。   阿大它们见主人去拾柴,也都帮忙去了。雪熊们还不太会配合,但是它们见队伍不走了果断去找吃的。   张大壮把叶乘凉放下了,解了自己的毛皮袄子包住叶乘凉,面上难掩慌色。这时云清过来说:“让我来看看。”张大壮这才想起来这位表爷爷是制毒的。可他会医人么?   米素清说:“放心吧,云清的医术不比毒术差。”只是以前都只给他一个人看病而已……   叶乘凉烧得越发厉害了,云清给他把了把脉说:“巴山,别捂着他,只要别太冷就行了。一会儿弄些热汤让他喝下,最重要的还是得休息。这孩子底子可不太好,也不知怎么走这么远的路的,肯定是个倔驴子。”   莫里卡抱柴回来一听这话,特别想回一句:您说的太对了!倔得简直想一巴掌拍死!   张大壮想到叶乘凉要是不回来找他或许就不会这样了,心里疼得不行,越发小心抱着他。只是这大冬天的山里也没有药,只管吃了热东西多休息就行么?   叶乘凉却突然开始说起胡话,“大壮,等我,我还能走……”   张大壮眼里一下就湿了,紧紧抱着叶乘凉,“阿凉,咱不走了,我在这儿呢,咱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啊。”   叶乘凉咳了几下,眉头皱得死紧。他好像听到张大壮跟他说话了,但是不论怎么努力就是掀不开眼皮。他似乎太累了,累得连呼吸这件最平常不过的事都觉得很费力。   莫里卡把火生好了,纳德帮忙把小锅架上烧开了雪水。张大壮去翻了翻叶乘凉的包,发现他送他的那对玉杯子。那本来是他想用来喝交杯酒的,没想到阿凉居然带出来了。他把它们拿出来给叶乘凉盛了点水,之后唇对唇喂了。   叶乘凉窝在张大壮怀里沉沉睡下了,张大壮见着他脸上还是很烫,不由问云清,“阿凉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云清说:“放心吧,米家的人自身有一定特殊的恢复能力,只要休息够了自然会醒来的。”   张大壮只能尽量让叶乘凉在自己怀里找到一个舒服姿势,谁知他刚把人抱好,那些雪熊就蹭过来了!那个叫大呆的头熊居然一屁股把他拱到了一边,见他还是没把阿凉放下,居然就冲他吼起来了!甚至伸爪子开始跟他抢阿凉!   “嗷唔~”   张大壮:“走开!”   大呆就不,它把叶乘凉抢过来,叫来它的子子孙孙们围着叶乘凉,碰都不让张大壮碰。   饶是张大壮力气再大也不可能敌得过十多头雪熊,顿时气懵了。最后干脆不管了,他使劲蹭进包围圈里去,顺便把大家叫过来跟这群白毛球一起睡。他就记得当时看到他媳妇儿穿着毛毛的衣服就跟雪团子似的,果然是一家!   半夜的时候叶乘凉醒了,闻着味儿找到张大壮,爬过去窝到他怀里继续睡。   大呆不干了,一爪子拎起叶乘凉给他送回自己边儿上,结果叶乘凉闭着眼睛又摸到张大壮旁边儿去了,就好像是无意识的行为。   张大壮得意龇牙,大呆哼叽一声把屁股对准这两人,决定不理他们了。   野兽们警觉性强,所以大伙这一宿还算睡得比较踏实,只是天亮的时候大家都醒了,叶乘凉却依旧在睡。张大壮重新背起他,感觉他不那么烧了,心里也放下来一些了,走路就更有力气了。不过还没等他背多远,大呆又来抢人了,它把叶乘凉抓起来弄到自个儿背上,当着大伙的面儿不客气地跑走了!   张大壮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可还没等他担心上片刻,叶乘凉就从大呆的背上滑下来了,掉进了厚厚的雪堆里。大呆似乎愣了一下,然后重新把叶乘凉又弄到背上,再跑,没跑几步叶乘凉又掉,看得人实在是哭笑不得,就连大呆都无奈了,急得在原地直转圈儿。   张大壮赶紧把叶乘凉抱到怀里,很怕万一掉到石头上再给磕坏了。   这时叶乘凉却突然转醒了,皱着一张脸说:“快快,给老子放下来,你这是给我喝了多少水我他娘的就快要憋死了!!!”   ☆、第73章 妖精再升华   不得不说,叶乘凉的恢复力是相当惊人的,以前张大壮就有些感觉了,虽然他媳妇儿身子骨不太好,但是却特别坚韧,每次被他折腾完当时累得不行但是过两天又是神清气爽。这不,尿完了尿又活蹦乱跳了,好像先前过劳得病要死的不是他似的。   纳德烤了几个馒头,又弄了一锅鱼汤大家就着馒头一起吃下了,随后继续上路。   越往南天就越暖了,雪也越来越薄了。叶乘凉有些担心这些雪熊能不能适应齐晟国的天气,米素清却说:“动物们有它们自己的智慧,若到时候它们认为无法适应,必然不会再跟着去的。”   张赫知一听当下皱眉了,“那太爷爷是说它们都要走了么?”   太爷爷这个称呼让米素清嘴角一抽,“有可能。”   叶乘凉也十分不舍,这些个呆萌的毛团子又会卖萌又会装熊还会抓鱼回来给大家加餐,除了太爱吃糖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毛病,而且就连爱吃糖也不过是叶乘凉怕它们伤牙,不然连这也不算毛病。所以万一哪天这些家伙真因为适应不了天气而离开,叶乘凉觉得心里也挺难受的。可是他不可能一直住在山里,也不可能留在束梁。   “对了,爷爷他们到了齐晟国之后怎么办?住到红沙村方便么?”叶乘凉还有些担心这个问题,再怎么说他爷爷也曾是束梁国国师,新皇能容下他跟张大壮,但能容下他爷爷么?!   张大壮笑说:“去红沙村之前我们先把二位爷爷送到一个地方,之后我们回红沙村。等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带着娘和孩子们去跟爷爷会合。”现在已经是三月份了,他也该回去看看了。   “你心里有数就行,那我就不操心了。”叶乘凉懒洋洋地趴在大呆背上,这回可不会再掉了。   张大壮强忍住踹熊屁股一脚的冲动,跟在旁边护着叶乘凉。   叶乘凉见状从大呆身上下来,到张大壮身边说:“大呆跟你有仇么?你总瞪它做什么?”   张大壮抓住叶乘凉的手,“太靠近你的我都不喜欢!”   叶乘凉哑然失笑。   再走两日就要下山了,只要下了山再走个五六天就能到两国交镜处,到时候就算是真正进了齐晟国大门。叶乘凉这一算,他出来都有几个月了,还怪想李金鸽的。还有二三四三个臭小子,也不知道又长大了多少,听说这么大的孩子长得还是挺快的。   叶乘凉从小一个人孤单惯了,所以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对“家人”这种存在十分在意。尽管这些人没有一个跟他有血缘关系,但是对他来说却有着不同的意义。其中张大壮就是连系这些意义的纽带,有了他,一切都不同了。   张大壮走得好好的,突然感觉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不由转头去看,随即见是叶乘凉,便与之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有人说过,与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做再无聊的事情也是有趣的,叶乘凉跟张大壮就是这样,想说的时候就有说不完的话题,更别说现在周围这么多人,不想说的时候什么都不说,只一个眼神便知对方心意,也是温馨。   如此一恍,又是三五日匆匆而过,一行人终于可以走平地。   纳德趁着出束梁前去一个小镇上买了些新出炉的烧饼回来,大家吃了回肉夹馍。本来在这之后按原定的计划他们就应该跟叶乘凉和张大壮先分两路走了,只是到了边境时张大壮跟叶乘凉看见了海青!海青听了张大壮的打算,果断告诉他,“今年紫雾来得晚,如今那地儿还进不去。”也就是说不能带国师一行人去原来打算去的地方了。   那地方叫结义村,叶乘凉从未听说过,其他几人也没有,在场的只有张大壮跟张赫知还有海青知道。用张赫知的话说,那地方一年里只有各别时候能成功出入,不是所有时间都能找到进出口的。叶乘凉脑补了一下,觉得那可能就跟有什么八卦阵之类的类似,不可随进随出。   米素清这时犹豫了一下说:“不若还是先去阿凉住的村子看看,而今的齐晟国皇帝可不是什么昏庸之辈,有意欺瞒行事或许反倒不好。再者我们此行出走束梁,束梁皇帝必然会告知全天下我米家叛逃束梁。”   叶乘凉却说:“我不同意。齐晟国跟束梁国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民风,爷爷您还是听大壮的安排。”   张大壮最终看向张赫知,“儿子,看来只有你那儿可以去了。”   张赫知有些不情不愿地说:“好吧,正好我现在也不方便回红沙村呢。”   叶乘凉一挑眉,以眼神寻问张大壮,咱儿子怎么就不方便回红沙村了?这时张大壮在叶乘凉耳边说了几句,叶乘凉顿时喷了。   反正最后结果是,米素清一行人跟张赫知还有海清走了,又是走山路。而叶乘凉则跟张大壮一起回了红沙村。叶乘凉也是路上听了张大壮说才知道,原来张赫知虽然好几次入红沙村,却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露过脸,见过他的不过李金鸽跟几个弟弟而已。对了,后来还多了司徒尘飞跟何晏。   叶乘凉也挺惦记这些人的,只是张大壮最近在山里也没得到什么消息,还是之前海青说了才知道他们过得也不太如意。而造成这一结果的却是那个荣王。海清说自从大皇子继承大统之后,荣王就回到了自己的封地。而他的封地就包括红沙村在内。这人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见司徒尘飞不买账,不想着用真心诚意打动他,倒是总用些坏手段,总想着让司徒尘飞屈服于他的权威下。   司徒尘飞本来就是个难侍候的,如何会着了荣王的道?便是宁愿被气死也不服输。   “早些年荣王也是对尘飞付出良多的,只是当时尘飞心中只有三皇子齐鳞,所以荣王心里也闷了不少的气。你不知道,三皇子那人气死人不偿命的。如今三皇子虽在,却被削了大半兵权,荣王也是想在尘飞那儿找找脸面吧。”张大壮说着扶了叶乘凉一把,免得他被滑摔了。到了齐晟国之后几乎就见不着雪了,春风一吹佛出树上新芽,那白茫茫的一片总算消失了。不对,还有大呆它们!张大壮略有些头疼地说:“阿凉,这可如何是好,进了城必然会引来围观呢。”   “要不咱们也走山路?”叶乘凉难得见这帮毛团子没丢下他跑了,心里肯定不想放下。   “成吧,只是如今大地回春,山路多泥泞,也不会比原来走的路好走了。”张大壮想想说:“届时让大呆它们驮着这些包,我背你。”   “你怎么老想着背我?!”叶乘凉有些哭笑不得。他哪有那么脆弱,看见树上开始发芽他心情都要好死了。   “媳妇儿就是要疼要背的,爹活着时老说这话。娘只要腿一疼他就背着,有一次被那王金花看见了,她还说我爹没本事,就是个窝囊汉,连被媳妇儿欺到头上都不知道。但是爹只是一笑了之,以后照样想背着娘就背着。”   “……”叶乘凉不禁有些感动,感动完又不由想到海清说的。王金花现在狗仗人势,见自家的人在村子里又越来越有地位了,加上因为他跟大壮不在家,家里也不做糖了,总免不了又兴风作浪,到处说些坏话。他最受不了家人受欺了,所以这种事绝对不能忍。可是短时间内收拾他们最好的办法有什么呢?叶乘凉琢磨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笑说:“大壮,咱们去买身新衣裳换换,这副样子回去少不得要让娘惦记了。”   张大壮哪里有不听的,赶紧跟叶乘凉去好好拾掇了一番才往家赶去。至于店家为什么瞪着熊不收银子,那就管不了了。   红沙村今天可热闹了,因为大伙都以为搞不好死在外面的张大壮跟叶乘凉又回来了!他们不光回来了,还带回来那么多的白熊啊!我滴个天,那可是整整十六头!   由于这场面实在是太惊人了,以至于消息就像带着翅膀一样传开了。不过闻言出来凑热闹的乡亲们都远远地看着不敢上近前打招呼!就连刘大同跟白有生也是见张大壮跟叶乘凉笑吟吟的不像有危险样才敢凑近些。白有生说:“好小子,你可回来了!”   刘大同上前狠狠捏了捏张大壮的肩,“回来就好,哥哥们还惦记你们两口子啥时候成亲呢。你说你们这一不见都不见了,可把人急死。”   原先在家育秧苗的孙二猛也来了,“大壮,好小子,我就知道你命硬,肯定活着呢!”   张大壮跟大伙寒喧片刻说:“我先去见我娘,等安顿好了再请兄弟们过来喝酒!”   刘大同却说:“我听你嫂子说大娘不在家呢,她许是领着孩子们去了村子里新办的学堂了。”   叶乘凉一听愣了下,“村里办了学堂?那可是好事啊。”   白有生却皱了皱眉,“要说么也确实不是坏事,可那学堂是张氏的人张罗着办的,而且我听说还不是什么学生都收了。大娘想送几个孩子去念书,好像那张氏的人不让。对了,阿凉你还没听说呢吧,那学堂里可都是村里新里正张广山说了算。”   叶乘凉勾了勾嘴角,“呵,还有这回事?那白大哥可否说说学堂在哪里?我先去把我大娘和孩子们接回来。”   张大壮说:“我看着了,咱们一起去瞧瞧。”   村里人都爱凑热闹,这一听不由大半都跟过去去了。自从孙家人离开之后这张家人做了里正,在村里说是横行霸道不为过了,偏村里的人都是只能认命,因为那县令跟张氏都是穿一条裤子的。本来当时还以为孙杰跟那潘云松考上功名,他们这红沙村也会越来越好了,谁料孙杰竟被安排到了别的县里,连那潘云松也是。   这好人都离了红沙村,弄得村子里风气是越来越不好了。   张大壮跟叶乘凉赶到的时候李金鸽正在跟张广山理论,“凭啥不让我孙子们上学堂?村子里办学堂不就是给孩子们念书了?我拿银子还不让我孙子们入学,这是何道理!”   张广山慢悠悠说:“入学堂也是要看孩子们资质,且如此决定也是想给那些没有天份的孩子家里省下些银子,不然这花了钱入了学堂将来半点出息没有,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李金鸽一听这些顿时气得不行,这不是拐弯抹角说她孙子们脑子不好使么,别当她听不出来!可她斗大的字不识一个,怎么可能教孩子们学识知了,大壮跟阿凉又不在家,大孙子也不在家,所以孩子们还不会写字不是很正常么,这再入了学堂学不就好了么?怎么就不行呢?   村里其他乡亲们也是挺郁闷的,这学堂开是开了,可是要孩子们入学前就有一定的功底,不然不收。张广山说得好听,有资质有前途,能做到不给父母浪费银子的收,可是全村里有几个这样的啊!也就家里有人习文的,能教些孩子吧,不然根本是不可能的啊。瞧瞧,现在学堂里几乎全是张氏的人,因为这些孩子有张大力教!   叶乘凉上前扶了李金鸽一把,“大娘,这种人能教出什么好学生来?咱还是回吧。只要孩子们有心求学,总会有那真正的儒士来教的,况且大壮也识字嘛,教他们一样啦。回吧,我还有好些个趣事要跟您说呢。”   李金鸽跟孩子们见儿子儿媳/爹和义父回来了,一下子有些傻眼了,更不用说跟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一群白白毛毛的熊啊。天啦,这!怎么这么招人稀罕的!   张理知首先忍不住了,一把扑到张大壮怀里,“呜呜呜,爹,娘,小李子可想死你们啦!”   李金鸽也不管张广山是死是活了,赶紧的过来看了看两个孩子身上可安好,确定没啥问题,才说:“好好好,阿凉说的是,咱们回去,这就回去。”   叶乘凉看了气得胡子直抖的张广山一眼,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走了。结果当天下午,村里就把叶乘凉跟张大壮回来的消息传开了,其中最经典的是,叶乘凉从黑寡妇精变成了熊精。   王金花呸一声吐了瓜籽皮,“带一群畜生回来就了不起了?回头准要想个办法把他们一家子全赶出红沙村。”   张大力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因为他总觉得这个叶乘凉跟他家天生不对付,叶乘凉在村子里他家就没好事。他家好不容易又在村里有了些地位,别这叶乘凉跟张大壮一回来,又要毁于一旦吧?   陈秋凤帮他捏了捏肩,“我倒是觉着,叶乘凉带回来那些熊这事就可以利用利用。只要让村里人意识到那些畜生的危险,赶人那不是容易多了?”   张大力赞赏地看着妻子,“没错没错,正是如此!”   王金花撇嘴一笑,“这还不好办?看我如何治他们!”   张大力跟陈秋凤对视一眼,不由开始期待了。他们就是觉得只有将李金鸽这一家子赶出了村子,他家才能真正好起来。先前张大壮跟叶乘凉不在家,那个李金鸽带着三个孩子可没什么麻烦的,不被他们往死里欺负就不错了。可是如今叶乘凉跟张大壮回来了,他们必须快刀斩乱麻!   第二日一早,天没怎么亮叶乘凉跟张大壮就醒了。虽说平安到了家,但是要做的事情还是很多的。这个时节要育秧,过些日子才能把种上地了,而且菜园子里也要赶快收拾一下。虽说先前李金鸽已经忙活过了,但是她看着三个孩子,人又上了些年纪,精力总是有限的,能把家里的几头猪跟鸡鸭喂好了都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叶乘凉跟张大壮琢磨了一下,先去见了见司徒尘飞,把做糖的事情又重新联系上了,之后才开始忙活育秧的事。不过这活张大壮自己就能干,他就先回去了,叶乘凉则留在司徒家继续跟司徒尘飞说话,“先前我还没问你呢,如今荣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咱们真的除了离开此地之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   司徒尘飞说起这个也有气,“离开了肯定是要比现在好过多了,先前孙杰还给我来信了,说他们那里缺好大夫,让我过去。可是我这心里堵得慌,总觉着这一走就是认输了,我气不过!那个杀千刀的齐成!”   叶乘凉说:“要我说这事还得从长计议,不过眼下还是得先杀杀张氏的气焰。”   司徒尘飞见叶乘凉笑得狐狸似的,忙问:“你有什么好主意了?”   叶乘凉笑而不语,却说这厢,一帮孩子们拿起石头正往他家砸,还就瞅准那群熊在的地方!那个领头的大一些的大骂:“把这些畜生赶出咱们村子!给我打!”   张行知跟张谦知哪里能让外面的孩子欺负自家的熊了,立马也跟着拿起石头往外打。结果这一打还真就打出事了,孩子们力气不大,熊没打着,却是把人给打着了。外面的孩子倒没啥事,里头的还没有什么攻击力的小李子却被打坏了脸!!   “呜哇哇”一声,小李子脆亮的嗓门儿顿时嚎开了,这厢来张家看熊的妞妞一下子不干了,追着外面那些孩子们打,“你们这些不知羞的咋能欺负个小娃娃了?看我不打死你们!让你们欺负我小弟!不许跑!”个彪悍劲儿就别提了,把孩子们吓得一溜烟跑了大半儿。   最后就那大的留下了,指着妞妞说:“臭丫头你不许多管嫌事!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人!都是妖精来的!”   院里李金鸽听了哭声赶过来,见小孙子脸都肿了还破了皮,可心疼坏了,抓着那小子就问:“谁让你来打人的?走,跟我去找你家大人评评理去,看给我孙子打的!”   那孩子也是个硬脾气的,被李金鸽拎着居然趁机对她连踢带打的,“你们一家子就是妖精!妖精!”   张大壮这会儿还跟刘大同家弄麦子的事呢,根本不知道家里什么情况,叶乘凉却是一回来就看到小儿子哇哇大哭的,于是几乎反射性地就大喝了一声:“黑头!”   已然长出父亲风采的黑头立马窜墙而出,龇着牙瞪着叶乘凉对面的孩子,一下子就把那孩子吓够呛。为了不吓到村里人,李金鸽平日里不太放黑头它们出去,都是在院里养着了,所以好些孩子们压根儿就没见过长大后的黑头是什么样,这一被吼那小子也懵了,但是叶乘凉问了几次他都说没人指使,倒是紧张得尿了裤子。   叶乘凉把小李子抱在怀里仔细看了看——就这个小不点儿总叫他娘,但是也因为小,所以他最放在心上。不过他没有再责难那个惹事的孩子,而是让二儿子去司徒家拿了些外伤药过来了,然后也没多说什么。想也知道这村子里谁最不欢迎他们,其实问也是多问。既然这样,那他就不客气了。   当晚,叶乘凉便对张大壮提了一个要求,张大壮听了之后虽觉愕然,却也同意了。   接下来的几日叶乘凉都没让孩子们出过门。孩子们倒是也有些习惯了,因为以前叶乘凉曾被人抓去过,所以李金鸽很是小心着他们,平日里都只让他们在家里玩,觉得这样有黑头它们看着,一般是不会出啥差子的。但事实上张行知跟张谦知是有些郁闷的。他们比小李子大些,所以已经很有脾气了,他们觉得坏人就应该收拾收拾,要不不给点教训总也不长记性。这是他们大哥说的。可是他们也不敢不听义父的话。   如此又过了一日,叶乘凉托张大壮办的事情终于有眉头了,容小桥登门。   容小桥自从上次被荣王利用过之后对张大壮跟叶乘凉一直心怀愧疚,无奈没有了他们的下落,连个认错的机会都没有,正自责不已呢,没想到就收到她头儿的消息,说要见她了!   哎妈,大姑娘乐坏了,赶紧屁颠儿屁颠儿上门,结果没见到张大壮!不过叶乘凉也行,叶乘凉不就是她嫂嫂嘛!   容小桥恨不得跪下了,“嫂嫂,上回的事小桥真是对不住。你放心,不管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一句话,我定帮你!”   叶乘凉笑着说:“妹子不用客气,叫我阿凉就行。嫂嫂什么的我可听不惯。你坐你坐。不过我这次让大壮喊你来么确实是有事相求的。”   容小桥问:“什么事?”   叶乘凉叽叽呱呱对着容小桥耳语几句,“妹子可能办到?”   容小桥一挑眉,“就这?看我的!”   叶乘凉给她拿了些吃的,送她上路了。   &&&   近来全红沙村的人都知道,王金花家的儿媳妇儿又怀孕了。王金花那个得意啊,走出来就跟发了大财似的,见人就乐。村里人一想,也对啊,这要是能抱上个大孙子,他张大力家可不是越来越好了么。不过王金花真正高兴的却另有一说。那日张大壮家里孩子被打了都不敢出门,还不够她高兴的?虽说这结果跟她原想的有些出入吧,她本来是寻思着把那些熊惹毛了弄出些事来,村里人肯定不可能再留张大壮他们的。不过不管怎么说她就是乐,她全天下最高兴的事就是看李金鸽跟她那个做主簿夫人的妹妹吃鳖!   陈秋风又怀了身孕也是高兴,自然专挑好听的说,“娘,您可真有办法,往后看那李金鸽咋做人。家里孩子被欺负了都不敢吭声的,而且我看学堂他们肯定是去不成了,那将来还有啥指望?我听大力说他家往后做糖也不会有原来那般容易呢,因为县太爷好像又不站在他们那边了。”   王金花心说是啊,个窝囊废,就算叶乘凉那个精怪回来也没用!   一时间,张大力家个个喜上眉梢,整个张氏在村里都横着走,似乎大家都要避他们风头。王金花觉得此生最得意就是今年!虽然她儿子没中举,但是现在她也看开了,只要里正是张氏的,县太爷站在他们这边,就不怕以后没好日子过!   这日,张广山终于牵头把乡亲们全都组织到一起了,不为别的,就是要大家说说,到底要不要把叶乘凉的那些熊赶出村子。他义正言辞地说:“虽然这些熊至今还没做出什么事,但是万一哪天真伤了村里人可就麻烦了。所以依我之见,这些熊必须全从红沙村弄走,各位乡亲们以为如何?”   张大力接茬说:“我曾在书上看到,这雪熊冬日里尚算温顺,但天气越来越热它们也会上火,野性就会变强,如此一来以后乡亲们不是一日比一日危险?”   乡亲们本身觉得叶乘凉不错,心说以后没准能杀杀张氏的气焰了,也许那样村子里的人还能好过。可这一听不由又有些犹豫了。家里可还都有孩子呢,万一出了啥事后悔不都来不及了?   有人说:“那,我同意阿凉把那些熊送走。”   叶乘凉不吱声。   又有人说:“我也是,虽然那些熊看着还挺好看的,但那个头多大呀,我听说这东西力气可大了,万一打了人那还不一下就给打死啊?”   在自身安危面前交情这东西就没法说了,更何况大多数村民跟叶乘凉也只是半道到一起的同村而已,也根本谈不上多少交情。平日里帮个忙啥的还行,这养熊的事就不太赞成了。   有人说:“我也觉得阿凉该把那些熊弄走,但是阿凉人挺好的,他还是可以留在村子里的么。”   叶乘凉笑笑,依旧不吱声。   这时张大力走过来压低声说:“叶乘凉,识趣的就把糖方子交出来,不然你们一家子早晚都要被赶出村子!我看你们到时候怎么办!”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俨然就是有持无恐了。   张大壮一把拎住张大力的脖领子,“张大力,你可别太过分!”   张大力哪里是张大壮的对手,一下子被拎得离了地,难受得不行。这时王金花果断开口了,“张大壮!你快把我儿子放下!你个莽夫!你弄来的妖精咒得我儿子考不得功名,如今你还想要我儿子命吗?!”   叶乘凉拍了拍张大壮示意他别冲动,同时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心说都这么多天了,容小桥怎么还不回来?难不成路上出了什么差子?   刚想完,容小桥带着个女人就进来了,扬声便问:“哪个是张大力?!”   张大力转头一看,吓得一趔趄,险些昏了过去。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王金花见儿子表情不对劲,护犊子劲儿又上来了,张口便说:“我是张大力他娘,你们找我儿子什么事?”   容小桥还没说话,她带来那粗壮的女人却挺着个大肚子一把扑到了王金花脚边,“呜呜呜,婆婆哎,媳妇儿找您找得好苦啊!”   王金花还没反应过来,陈秋风先不干了!她婆婆就一个儿子,正是张大力,如何除了她以外还能有人称婆婆了?她一把揪住那女人的衣裳,“哪里来的疯女人!”   那女人一抹眼泪起身说:“你又是什么人?!”   陈秋凤:“张大力正是我夫君,你拉扯这人是我婆婆!”   那女人立马换了一副抓奸脸瞪向张大力,“好啊,原来你个杀千刀的家里有女人!那你当时还、唔唔……”   张大力捂住女人嘴巴再不敢让她往下说,结果他却忘了这女人力气可比他大多了,女人一下子推了张大力一把,“你个没用的东西,老娘肚子里怀了你的种都这么大了,你连句话都不让老娘说?!”   陈秋凤怒了,“你个疯女人胡说什么!你这肚子里怎么可能是……”   那女人说:“没错!正是张大力的!”   ☆、第74章 终于要成亲   壮女人话一落,整个屋子里都静了一瞬,然后四下全是“这怎么可能?”“张大力莫不是要娶小啦?”“我的天啊,这女人看起来比张大力还得大上几岁啊!”之类的言论,把张大力气得险些翻了白眼,而王金花则干脆懵了。   叶乘凉看了容小桥一眼,好像在问:这是真的假的?   容小桥耸耸肩,答案再清楚不过了。   叶乘凉心里乐抽了,示意容小桥赶紧先离开,免得被人认出来她就是当时来找张大壮那人。   容小桥是个眼尖的,很快明白叶乘凉的意思而离开。叶乘凉与张大壮对视一眼,随后摸了摸鼻子。他只是想着让容小桥把这女人找来给张大力家添点热闹而已,没想到这女人居然就怀了!果然老天都看不过去张大力这么嚣张了吧,真是活该!   张大力这一刻简直恨不得晕过去!最后他心想就是打死不承认就对了!于是他说:“哪里来的疯女人胡言乱语,我家有妻儿,何曾与你有染?你莫要辱我清白!”   那女人若是好相与的当初就不会黑上张大力了,这一听当时就怒了,“你敢说你是清白的?!当日里是谁叫我阿红的?!去年农历七月,你说你上北凌府城赶考结果遭了劫,身上银两和衣裳全被偷了,如此才到了我们拐把子村。当日里我还借你衣裳穿了。你与我……与我……还曾说过待它日功成名就定来找我的!我们拐把子好些人都见过你,可都识得你模样。你要是不认这孩子,我就、我就去告官!”   陈秋凤气得脸上阵青阵白,看着张大力没好眼,看着那叫阿红的女人更是恨不得一下生撕了她。可她现在更想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广山面子上也挂不住了,张氏里如今就张大力这一个有出息的,未来还能接着考,可若他的名声坏了,还有何指望?!私心里他是希望这叫阿红的女人是瞎说的,可她说的似乎都不假……   这时有那妇人看不过去了说:“张大力你如果做下了可别不认啊,这人大老远了来投奔你,现在看着孩子都要呱呱落地了也是怪可怜不是?”   陈秋凤直勾勾看着张大力,“你说,你说这到底是不是真的!你没见过她对不对?大力你倒是说话啊!”   张大力说:“我是没见过她,她一定是被谁指使的。你也不看看她什么模样,我放你个好好的媳妇儿不疼理这种人做甚?”   这样一说好像也有些道理,乡亲们也有点不知该站到哪一头了。这时有人突然说:“我记着去年张大力回来时落魄得不行,确实是遭了劫的吧?若张大力不说,这叫阿红的大妹子又是如何知道的?”   张大力还是说:“我不认识她!”   这时阿红终于气不过,说了一句话,“张大力!你脐下有一块黑色的胎记,像一片叶子一样,你敢说没有吗?!”   陈秋凤一听这个,再也不想信张大力了,抓着张大力就是一阵打,“好你个张大力,你、你……”晕了。   张大力忙扶住妻子,瞪着阿红,“你这疯女人,若我妻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说着就要把人抱走了。   阿红一把拉住他,“不许走!你可给我把话说清楚,我跟孩子怎么办?难道你真狠心不认我们了?”   张大力想的却是,这女人那般不三不四的,怎么就能肯定那孩子就是他的了?保不准是要给他扣屎盆子!却不知这阿红说的半点不假,这孩子就是张大力的,因为自打那日张大力离开,她就没再找过别的男人了。倒不是因为念着张大力,而是当时她也要开始忙地里的活了。   说来这孩子命也是够硬的,他娘那般粗的人干了那许多力气活都没能让他流掉。当然,后来阿红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便没再拼命干活了。她这些年一个人过着也是怪寂寞的,倒想有个孩子。再加上她也老大不小的了,总寻思着再找个婆家,这孩子有得正好啊,她去找那人也有个理由了。后来她便按张大力说的出去寻过,谁知根本就没有这样人家!   本来阿红都以为此生要一人扶养孩子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有人来找她,告诉了她当日那秀才的消息!   叶乘凉捅了捅张大壮,小声说:“真热闹。”   张大壮暗暗捏了叶乘凉屁股蛋子一把,“小妖精。”   叶乘凉被张大壮一说心里有些痒痒的,自从在束梁出逃之后至今他们还没有过房-事呢,路上不方便,到家里又是忙得脚不沾地,现在还真有些想了。   张大壮见叶乘凉眼里闪闪的,小声问:“回去?”   叶乘凉直接用行动证明,此等热闹不看也罢!反正肯定还会有后续,而且白有生跟孙二猛的媳妇儿还在呢,到时候肯定能给他讲个绘声绘色的!   张大壮却是等不及了,一出了张广山的家便寻了暗处把叶乘凉狠狠搂进了怀里,仿佛要把他勒进自己身体里似的。   叶乘凉搂住张大壮的脖子一个劲儿啃,这老爷们儿最近留了点胡渣性感得要命,他有时候只是看着就想扑过去亲他。   张大壮吻够了,直接一把横抱起叶乘凉回了家!之后大半夜都是烛火摇曳,锦被翻浪花!   第二日,叶乘凉睁眼便听到外头好像在下雨,遂问张大壮,“大壮,外头是不是下雨呢?”   张大壮早醒了,只是怀里搂着心尖儿肉不想动弹,便没有起炕。这时听叶乘凉问他话,当下便说:“恩,下了好一会儿了,冷不冷?冷了我这就下去烧炕。”   叶乘凉按住张大壮,“都四月了冷能冷哪去,再说我这不是搁你怀里呢么,冷不冷你自己不知道?”   张大壮怀里就跟火炉似的,冷就怪了。不过张大壮自己没什么自觉,因为他身上热,所以就显得他媳妇儿身上凉,他就总觉得他媳妇儿冷,忍不住想仔细箍怀里了。   叶乘凉想了想说:“大壮,白日里有时间的话给孙杰去封信吧。”   张大壮问:“怎么了?想去他那儿?”   叶乘凉摇摇头,“不是,我是想问问他跟赵坤是如何打算的。咱儿子不是说了么,当年潘云松的死应该是跟张大力有关系。他让人绑了考生,那可是犯罪的事情,怎么也要有个说法吧?我不认为赵坤能放过他。”最开始他们都以为安平县县令肯定会被撤职,只是没想到会发展成如今局面。   张大壮眸色深了一下,“知道为什么赵坤会到黄平县么?”   叶乘凉:“不是说皇上安排的么?”   张大壮恩一声,“新皇很欣赏赵坤,它日慢说是北凌府府伊,哪怕是将他升至更高的官职也是十分有可能。”   叶乘凉这一听就明白了,“你是说皇上想借赵坤的手收拾荣王?”   张大壮笑,为爱人能如此快地明白他的暗意而舒心,“没错儿,皇上刚登击便打压自己的兄弟难免会落人口舌,毕竟荣王也并未做出太过的事。但是荣王手里如果有太多的权利,对皇上来说也是一种压力,所以皇上虽不至于弄死荣王,却也必然不会让他有任何成事的机会。”   叶乘凉皱皱眉,“这可以理解,但是张大力这种小角色在这种局中根本是可有可无的吧,收拾他一个咋了么?”   “如果你是赵坤,你会不会想亲手报仇?”   “那是自然……”叶乘凉说完猛然醒悟。看来不是不做,是不想抢了这个机会吧。毕竟张大力于张大壮家再坏,也就是贪婪,但是对于赵坤来说,那可是事关人命的债,痛失所爱的债。   “这人了情卖得好。”叶乘凉不由夸张大壮。   “你夫君我看人不会错,这潘云松将来成就之深必不可小觑。”   “那咱们就坐等他一人得道,我们全家跟着升天。”   “……夫人,这样骂自家人真的好吗?!”   “好吧,那就坐等他成事。”   两口子相视一笑,趁着时间还早又在被子里磨蹭了一会儿才起床。张大壮去抱了柴烧炕,李金鸽做早饭,叶乘凉则带着孩子们给他们讲故事。黑头跟灰灰领着一堆弟弟妹妹在工房院里玩耍,熊们则在院子里要么扒着井往里瞅,似乎是觉得里头黑黑的,叫一声还有点儿回音挺有意思的,要么就是站在鸡舍外把鸡吓得一个劲儿咯咯哒!   叶乘凉带着孩子们出来的时候大呆正把它的孩子们一个个从井边儿上弄下来,这帮小崽子个头不像爹妈高,所以即便站直了也看不清井里头啥情况,可这依旧减不掉它们的好奇心,一个劲儿在努力往上扒,所以为了安全,大呆一直在反复着把儿子抓回来,再把女儿抓回来,再把儿子抓回来,再把女儿抓回来这样的举动。   后来叶乘凉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找李金鸽要了些糖给这帮家伙分吃,它们才停下“循环播放”。虽然如今不卖糖了,但是因为家里有孩子,所以自家里吃的总还是备着的。   李金鸽把粥盛上了,问叶乘凉,“那咱们以后还做糖生意么?”   张大壮问:“娘,您现在手头缺钱花么?”   李金鸽摇摇头,“自是不缺了。”她现在可以说是全村子里最有钱的妇人了,因为原来阿凉在的时候就常给她零花,再加上阿凉走后,她按着阿凉说的把那些收来的坚果全做成了糖,卖得可好着了,还有过年时那郭老板送来了好些东西,又知道他家大壮和阿凉不在家之后,还差人给送来了一百两银票,全在她手里呢,这余下的小半辈子啥也不干她都能过得不错了。她只是本着有钱能赚为啥不赚的想法才问一问罢了。   叶乘凉说:“那就先不急,咱们先趁机歇歇,把县里的事情摸清楚再说。回头我们也要见见郭老板的。现在首先要惦记的倒是家里的大小,好像还是不够。”   张大壮看了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却在给大呆它们订食槽的时候告诉叶乘凉:“待过些日子我给你拿些银子,你想把咱这宅子扩多大就扩多大,不然去买个现成的庄子也是可以。”   叶乘凉一下子懵了,“你哪来这么多钱?!别不是又借的吧!?”   张大壮笑得胸膛直颤,看着叶乘凉真的一副我很怕的样子,赶紧在他脸上捏了一把,“不是借的。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么,欠的钱不用你担心,我心头有数。”   叶乘凉一巴掌拍开张大壮的手,“想要表扬先把钱拿出来再说,要不边儿凉快去!不过我不买庄子,我就住这红沙村,非把张大力一家挤走。”   张大壮说:“钱眼子,没钱你男人就不值得表扬了?”   叶乘凉色-色地瞅瞅张大壮下面,“你要是比银子硬,我就表扬你。”   张大壮:“…………”   如果不是青天白日的,张大壮真想直接把叶乘凉按那儿让他知道什么叫夫威!可惜很快他就听到有人过来了,刘大同媳妇儿在外头喊:“阿凉小弟,在没?”   叶乘凉“哎!”一声,把干活的农具放一边就出去了,“玉芬嫂子,有事儿吗?”   李玉芬说:“倒也没啥事儿,这不是前些日子你大同哥合计着今年我家也盖上新房么,我就想着看看有什么好日子没,就去找咱们村里的高老去了,结果正好翻着这个月跟下个月都有成亲的好日子啊,你大同哥就来让我找你跟大壮问问,成亲的事儿啥时候张罗。”说着拿出一张纸来,“这是我让高老帮忙写的好日子,你拿着,不就不用再找人问了么。”   叶乘凉笑,知道这是因为孙杰一家走了,所以看这些好日子啥的也不方便了,李玉芬就顺便给他们问一下,总归是好心的,便说:“那我且得好好看看了,这事拖太久了。”   张大壮这时过来说:“就挑最近的!”   叶乘凉瞪他一眼,“为啥?”   张大壮:“再往后地里就忙开了,所以趁现在办么,热闹热闹,我们回来还没请大同哥他们喝酒呢。”   李金鸽不知啥时候出来的,居然也听着了,赶忙说:“大壮说得对,这事拖这么久都快成我心病了。得办,尽快办!”说罢把手往衣服上蹭了蹭,将手上的水蹭掉,“来阿凉,给大娘看看有哪些好日子。”   叶乘凉只好把纸条递出去。李金鸽这一看,看不懂!只好把纸条再给张大壮让他念念。张大壮这一看,太好了,最近的正好在五天后!于是他忙指着上头的日子说:“娘,就这天吧,五天后!”   李金鸽说:“五天会不会太急了?还有好些要准备呢。”   张大壮想也不想地说:“不急,需要什么东西您只管说,我来办。”   叶乘凉斜眼瞅张大壮,“我的意见不用听听?”   张大壮:“啊,那自然得听。”   叶乘凉点点头,跟李金鸽说:“大娘,就五天后吧!”本来他就是想到米素清跟云清他们没在,略有点遗憾,不过一想他们的身份也不适合出现在这儿,至少现在还不太合适,而他跟张大壮却不可能等那么久了,便就算了。   李金鸽:“……”   李玉芬噗一声直接笑出来,“阿凉兄弟还是这么痛快!我也觉着五天虽是赶了些,不过只要咱们大家都忙活忙活倒也没问题的。而且要我说啊,就这个时候才好呢,那张大力家现在可鸡飞狗跳的,咱们就趁这个时候更热闹热闹,气死那王金花。”   李金鸽一拍腿,“行!”   叶乘凉问:“玉芬嫂子,那日我跟大壮回得早呢,张大力后来咋样了?那叫阿红的女人跟他走了么?”   李玉芬掩嘴笑,“可别提,你们走那么早真是少看了多少热闹。那叫阿红的可厉害啊,把张大力说得都要翻白眼啦,陈秋凤都晕了,可是那阿红楞是没让张大力走!最后你猜怎么着?那阿红被张大力一推,早产了啊!孩子昨儿个晚上就生出来了,还是个大胖小子呢。我听说有七斤多,别看没足月,长得可还不错。”   李金鸽抚抚胸,“我的天老爷啊,那后来呢?”   李玉芬说:“后来陈秋凤醒来知道了气疯了啊,可是王金花一看是小子,长得又跟张大力小时候一模一样,哪里舍得真给撵出去啊,说是要留下呢,让张大力把阿红收了。你们不是也知道么,那王金花盼了孙子盼多久呢。”   叶乘凉有些不能理解,“陈秋凤不是又怀了么?”   李玉芬小声说:“怀是怀了,可是这缺德事做多了老天都看不过去啊,我听说她这一胎能不能保住可不好说呢。”   李金鸽问:“那陈秋凤娘家能依着王金花来?”   李玉芬说:“我来的时候就见陈秋凤她爹娘,还有她那两个哥都往张大力家去了,瞧要热闹吧。”   叶乘凉看了看张大壮,便跟李玉芬说:“那日子就定五天后,嫂子要是外面遇着人了也帮我们传传喜讯。”   李玉芬说:“成了,那你们忙,我去石玲家看看小宝。”   小宝是石玲家的老二,刚满月没多长时间,是个小子。叶乘凉这一听便也没说什么,待李玉芬走了才问李金鸽,“大娘,那我跟大壮得送小宝点啥礼?”   李金鸽说:“放心吧,我都送过了。”   叶乘凉就没再往心里去,如此到了夜里,村里就传开了两条新消息,一是五日后,张大壮跟叶乘凉就要成亲了,二是张大力家要娶小,把陈秋凤给气回了娘家。   陈秋凤现在是死的心都有了,农家人图个啥?还不就图个安稳日子么。是,她总盼着张大力能有了出息,她以后也捞个官夫人做做,可是自从上次张大力被劫了之后这心她也不存了啊,想着张大力只要能一心一意对她好也就成了,没想到!!!   陈家老头抽着烟哼一声,“哭哭哭!你还有脸哭?!当初我怎么说的来着?那张大力就不是个靠得住的东西,你非要嫁他!现在可好,你这儿子还没生出来呢他长家长子倒是从别的女人肚子里蹦出来了!你们不是笑话张大壮没本事么?你看看人家家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陈家老婆子一撇嘴,“有什么呀,还不都是叶乘凉那狐魅子带来的么?张大壮算个屁!他就是傻穷的玩意儿!女儿就算不嫁张大力也不能嫁他!”   陈家大儿子说:“好了爹娘,你们就少吵两句吧,小凤还有身子呢,你们少给她添点儿堵。”   陈家二儿子脾气可不太好,“要我说,找几个人把张大力那小子收拾一顿,我看他还敢纳小!”   陈秋凤又开始哭了,可是有什么办法?   陈家老婆子这时又说:“好了闺女,你也别哭。阿红那贱人虽说是生了个儿子,可那倒底不是正出,你这才是张家正而八经的长孙呢!一偏房生下来的腌臜玩意儿,你别往心里去。看回头娘给那贱蹄子好看!”说罢拍拍陈秋凤的手,“不过咱可说好了,这次张大力要是不来请你回去,你可不能回去!”   陈秋凤点点头,心里只觉窝火得慌。   却说这厢,张大壮跟叶乘凉算是彻底忙起来了,张大壮把李金鸽说的全列成了单子,随后就让容小桥去忙活去了。说起来家里原来就把东西置办差不多了,家具啊房子啊全是新的,如今只把一些成亲时必须用的一备,这亲就算能成了。   叶乘凉去几户关系好的人家借了碗筷和桌子,说好成亲当日里用用,随后又跟张大壮去了趟镇上,让人给孙杰跟赵坤捎了信,又给郭延安也捎了信。之后他去买了些料子,寻思给几个小的做些新衣裳,孩子长得太快了,再说也要换季,衣服总是要换的。   张大壮拎着叶乘凉买的东西最后带叶乘凉去了镇上的糖铺子,找到周掌柜,也把信儿告诉他了。周掌柜便立时给张大壮拿出了一个盒子!   叶乘凉心里疑惑,那盒子不大,做工却怪精制的。   周掌柜说:“这东西在我这儿都放了许久了,每年都在多,如今可算有机会给你。大伙知道还不定怎么高兴呢。”   张大壮拿了那盒子,打开之后连看都没看,就直接给了叶乘凉。   叶乘凉好奇地看了一看,发现居然全!是!银!票!   虽然对古文不是完全懂,但是由于当时卖糖时也会接触一些相关数据,这些他可太清楚啦。每一张都是一百两的银票一共有六十张!!!!六千两!   张大壮说:“阿凉,这是给你的,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叶乘凉差点结巴了,“这……花完真不用还么?”   周掌柜笑疯了,“您放心吧,这点子算什么,爷说给您了那就是您的,想咋花咋花。”   叶乘凉一把盖上盒子,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心忽忽悠悠的,感觉一点都不踏实。不过摸银票的感觉也好啊!   张大壮就喜欢他这黄鼠狼见到鸡的奸猾样儿,笑着捏了捏他下巴说:“还想买啥?买完咱们再回去。不行就雇辆车。”   本来张大壮是想成亲之后再给叶乘凉钱的,到时会比这更多,但是见刚才自家媳妇儿买东西总有些算计的样子,便没忍住,先过来跟周掌柜要贺礼来了。   叶乘凉回去的时候简直是飘着回去的,不过张大壮为什么会这么有钱他还是没能得到答案,因为张大壮说要给他个惊喜,说等他们成完亲就带他去个地方,所以他没问,寻思那就当度蜜月了。   如此,一转眼四天便过去了,容小桥不负张大壮信任,居然把正合身量的新喜袍都给带来了,还有镇上根本买不到的上好红烛,以及一些与张大壮关系好的旧部们托她捎来的礼,她来的时候是架着双飞车过来的。   叶乘凉打开箱子一个个看,突然觉得有点像在做梦。人果然有时候还是要坚持的吧,他当时要是因为张大壮穷,嫌他有债就退出的话,哪有今天的风光?   六千两啊!!!   叶乘凉说:“还好大呆它们在,长眼的都不敢上门来,不然这钱我放家里都不放心了。”   张大壮笑,“恩,你高兴就成。”   叶乘凉点点头,“恩,那你可把它看住了啊,我去大同哥家了。”   张大壮还真就舍不得了,虽然只有一天,但还是郁闷他娘为啥非得坚持让阿凉从别家进门儿,真是倔强得要命。   叶乘凉吻了张大壮一下,“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张大壮:“我送你。”   于是静静的乡间小路上,两个有说有笑的身影向刘大同家走去。暗蓝星空,星子像要洒下来一般的样子分明预示着明日将万里晴朗。   要成亲啦!!!   ☆、第75章 成亲进行时   天还未亮,红沙村里好多人便起了床。刘大同跟白有生把家里的桌子跟椅子全都搬到了张大壮家,又去了其他与叶乘凉说好的人家把桌椅收上。孙二猛则跟叶乘凉提前说好的那几家取碗筷去了,而他媳妇儿跟李玉芬则帮着叶乘凉拾掇装扮。至于石玲,倒是想帮忙但是家里的孩子太小了,她出门不是太方便。   其实叶乘凉也根本没啥装扮的,他是个男的,所以把喜服一穿,等张大壮来接他就完事了,不像姑娘一样还得上妆啊修眉啊什么的,顶多就是把头发好好梳一梳就行。   往日里头发大都是张大壮给梳,张大壮不在的时候叶乘凉就自己梳。但是叶乘凉别的都行唯独在这事上不靠谱,可能真没什么当发型师的天份,总之他梳了两下李玉芬就看不过去了,把梳子压过来说:“坐那儿吧,嫂子给你梳了,没瞧出来你针线活那般好咋梳个头梳不明白的?我瞅你往日里一直齐整还以为梳得很好呢。”   叶乘凉老实价值椅子上,“那一般都是大壮给梳的。我自己不行,这头发太长了。”而且凑不要脸地说他头发又黑又亮,还特别顺滑,披头散发抢眼珠,梳起来却很快就容易乱了。当然,这是特指他自己梳的情况。   孙二猛媳妇儿闻言噗哧一乐,“你们可真行,没成亲呢大壮就给你梳头啦?瞧这感情好的。不过话说回来,大壮能遇上阿凉你也是好福气,眼下这日子过得多好啊,给神仙做都不换。”   李玉芬也说:“可不是,我还头一回在咱村子里见有人用马车接媳妇儿呢。”   叶乘凉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村里娶妻大都是用牛车,用轿子抬新娘的都是少见的,用马车接的更是没有。一般都是用个牛车把新媳妇儿连带着她的嫁妆一起都拉走了,家里条件好的有可能会请几个轿夫,轿子却也不见得多好。而且大都是在黄昏时候举行,一般吹吹打打的也很少。   叶乘凉其实觉得这些都麻烦,本来也没多远,走着走得了还弄什么马车,而且到家后大伙一起吃顿饭就齐尖了。不过张大壮在这婚事上想法还挺多的,而且人生就这么一次,叶乘凉也不想让他留下遗憾,便就听他的了。   李玉芬把头发梳完了,让叶乘凉转过来看看。这一看可好,可把她跟孙二猛媳妇儿惊在那里。这可是个男娃啊,咋能长这么好看呢!五官端正,皮肤又白又嫩,那一头青丝散在大红色的喜服上,怎么就那么让人措不开眼珠呢。乡下人也不会说太多花花词了,反正就是个好看!好看得不得了!   孙二猛媳妇儿说:“阿凉,你长得可真俊,真是便宜大壮那小子啦!一会儿他上门来且得难为难为他才能让他把你带走!”   叶乘凉说:“行,多跟他要点儿红包,他不给我就不出门了,二位嫂子一早就帮忙,好歹不能空了手去!”   李玉芬乐,孙二猛媳妇儿说:“行!那我们可就不客气啦!”   却说这时,外头传来了孙杰的声音,“阿凉,是不是在里头呢?!”   叶乘凉:“哎!”一声,“在呢在呢,孙杰你什么时候来的?”   孙杰旁边还有不少原来跟他关系不错的同村青年,其中也包括司徒尘飞跟何晏二人。他们在外头站了一会儿,直到李玉芬跟孙二猛媳妇儿出来让他们进去,才一起进了屋。刘大同家还是太小了,这屋子有些站不开。   叶乘凉说:“你们来得可够早的,怎么没去我家里?”   孙杰说:“去过了,大壮让我们过来的,给你充当娘家人,哈哈哈。”   叶乘凉嘴角一抽,坐在炕上翘个腿支着下巴,笑说:“合着我这一屋娘家人全都没媳妇儿。”   大伙愣了一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才发现可不是么,这屋里全都是没成亲的,其中尤以孙杰跟司徒大夫最大。孙杰倒是好说话,可贱嘴皮子的司徒尘飞立马不干了,“嘿我说你个臭小子,就你有伴儿了是吧?瞧你得意的!看一会儿大壮来的时候我们不难为死他!”   众人纷纷附和,说非得让张大壮脱层皮才能把媳妇儿带走!   叶乘凉心说就你们这小胳膊小腿的他一下子全打翻了好吧?不过张大壮倒是怪细心的,居然还让人过来给他撑场面。娘家人,虽然不是真的,但是至少看着热闹不是么。村子里都是这样的,说娘家人多,嫁出去就不会受婆家欺负了。   这帮人多见的都是男女婚礼,他看起来长得瘦弱长得又像当媳妇儿的,所以大家也都像把他当女方一样的吧。   但其实差远了,叶乘凉不欺负张大壮就不错。在家里大事商量,小事基本叶乘凉全自己决定,大事商量一般也都是听叶乘凉的,因为他总有理!   用张大壮的话说,我媳妇儿嘴可利害,上下都利害。   然后叶乘凉拿鞋底了抽死他!   张大壮这边也收拾完了,一向穿深色粗布衣裳的人一下子换了上好绸缎的大红衣裳,让人看着一时还怪接受不了的。但是看久了就发现这小子也生得不错,浓眉大眼高鼻梁,宽额,唇微厚,一看就是个靠得住的,特经别是起身往那儿一站,跟座小山似的,稳妥!   白有生说:“大壮,马车准备好了,就跟外面停着呢,一会儿是你自己驾马还是让哥哥们来?”   张大壮说:“有劳几位哥哥了,我自个儿不驾马车,却也不坐马车。这马车就用来拉东西到家,至于阿凉,我骑马去接他,他就坐我马背上就成。”   孙二猛一听,“嘿,你小子可真行!可那马在哪儿了?”   张大壮说:“一会儿就有了。”   果然,话没出口多久,容小桥就牵着一匹毛色黑得发亮的高头俊马过来了,后头还有好几个面生的人。容小桥又是男人装扮,她爽朗地一抱拳,“恭喜大哥!小弟略晚了,没耽误吉时吧?”   张大壮摇摇头,“没有,赶得正是时候。”说罢看向容小桥身后几人,满肚子话想问问,却也知不是地方,便只对这一行人笑了笑说:“大哥要先忙着,几位弟弟跟上小桥,有什么事找她便可,待晚些大哥空出时间来,咱们兄弟再好好聊。”   那几人神色比张大壮激动多了,但是也只能先这样。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原与张大壮共事过的几个冥府的人。这些人在冥府已然站稳了脚根,奈何站得再稳也敌不过权利交替换新,于是趁着新皇清人前,主动要求退出冥府。他们不似锦衣卫那般对己国的事情所知良多,所以也不存在以后有判国的可能,但是此番退出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张大壮心知肚明,但眼下却不是促膝长谈的时候。   几人跟容小桥去帮忙忙活去了,李金鸽见过容小桥,知她是自家两个孩子的朋友便没有跟她客气,不过却也是让她带人去刘大同家,把李玉芬跟孙二猛媳妇儿叫过来。   李金鸽平日里跟那几个小媳妇儿合作惯了,再加上她们做菜也好吃,便想着让她们过来帮忙。   正巧了,李玉芬跟孙二猛媳妇儿也是这个意思,于是孙杰他们过去之后没多久她们便出了门,正往张大壮家走。容小桥认识这俩人,打了声招呼也就去找叶乘凉去了。   刘大同家人是越来越多了,叶乘凉在屋里都感觉憋得慌,后来干脆跟一伙人站到了院子里闲扯蛋。容小桥带人到刘大同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一伙穿着素色衣服的青年中站了个身着红色喜袍,笑容满面,一看就是新人的叶乘凉。叶乘凉不知说了什么,把一伙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后来大伙见容小桥带着人过来了,便互相介绍了一番,却也说的和孙杰的话一样,都是叶乘凉的娘家人。   孙杰看着容小桥半晌说:“又见面了。”   容小桥脸上一僵,狠狠瞪了孙杰一眼,暗说这人眼皮子怪利索的,居然认出她来。那日她去找头儿,可不正是去的这人家么。   司徒尘飞的八卦之心一下就熊熊燃起了,“哟,孙杰,你们认识?”   孙杰说:“见过。”   司徒尘飞贱兮兮地说:“就只是见过么?我还以为你这么大还不成亲跟这位小兄弟有关呢。”   孙杰一撇嘴,不想在这事上打转,便说:“司徒大夫,我可请过您好几回了,我们那儿没有好大夫,您就过去看看么。”   司徒尘飞心说老子就跟齐成那王八蛋对上了,看谁笑到最后!但这事不能说,他便只能扯些用不着的。这一扯就把叶乘凉给扯进去了,“阿凉在这儿呢,他身体不好,要是找大夫也麻烦,我要是真去了黄平县且得两头跑了。”   叶乘凉知道这俩人是闲抽的呢,但是容小桥跟她带来的人不知道啊,这一听说叶乘凉身体不好,赶紧把叶乘凉围到了一边。容小桥紧张的样子都不知道让叶乘凉怎么说好了,最后他一腿踩在高木凳上,一胳膊支在上头慢不经心看容小桥,“你看我像身体不好的样儿么?”   那一点也不像啊!像地痞流氓!   容小桥跟几个同伴尤觉惊奇。他们的头儿果然是剑走偏锋,找个媳妇儿找个男的不说,还是这么特别一个人。不过长得可是真俊啊。   容小桥带来的一伙人都是头一回见叶乘凉,以前全是从容小桥嘴里听来的,说这人怎么怎么好看,怎么怎么能干,怎么怎么似天仙下凡……   原来都觉得容小桥太能吹嘘,谁知一看,确实让人会不由自主地翘首以盼。   叶乘凉问:“小桥,你来的时候大壮准备得怎么样了?”   容小桥说:“差不多了,许是等吉时呢。”说完这才想起来还差点什么似的“哎呀!”一声,“糟了,我忘了红盖头!”   叶乘凉一挑眉,“我一男的盖什么红盖头?现在这身就把你张大哥迷得神魂颠倒了,用不着红盖头。”   容小桥:“……”   同伴们:“……”   司徒尘飞大笑,“阿凉你说你,正经的时候比谁都正经,这一不正经起来流氓都要臊红了脸,你快说说,大壮是不是常被你弄得脸红?”想起刚才从叶乘凉嘴里听到的荤段子,司徒尘飞简直服了。什么叫男人要修身,每天葱一根,交粮不出正房门,不然铁杵磨成针?!   叶乘凉其实就是没事儿乱扯的,等时间磨人么,再说他今儿是真高兴。他一高兴就爱胡咧咧,于是刚镇定下来的容小桥等人就听他说:“还行吧,他那人脸皮厚,想让他脸红可不太容易。”   何晏这时说:“要不一会儿张大哥来了,就让他脸红一回吧,不红咱们就不让阿凉出门你们看怎么样?”   所有人都说:“行!”   张大壮上了马突然一哆嗦,心说莫非那几个兔崽子在算计老子?   白有生赶着装扮一新的马车,在他前面是张大壮骑着套了大红花的黑色俊马打头慢悠悠走,他后面则是从镇上请来的敲锣打鼓的人,以及村里跟过去看热闹的人。这一伙人浩浩荡荡一出门,可把其他刚出门的村里人都看呆了。   张大壮想好了,一会儿等接到媳妇儿上了马,他们先不直接回家,他要带着阿凉出去转一圈儿再回来,要不路程实在是太短了,他都不能过过瘾。   叶乘凉回屋里坐下了,这一回屋里就他一个人,孙杰他们全在外头。   不多时,喜庆的曲调就从外面传了进来,张大壮驾着神俊面带笑容到了刘大同家。叶乘凉听到声音坐在炕上没动,嘴边却是闪过一抹无法言喻的喜悦。   外头这时有人起哄说:“新娘子,快出来啊!”   叶乘凉为这称呼皱了皱眉,又舒展开,心说算了。   张大壮这时突然大喊:“好媳妇儿,我来接你来了!你可快出来看看为夫啊!”   司徒尘飞带着人往门口一堵,“那可不成!咱们阿凉人美心地又善良,又生了一双巧手端的是万般皆好,哪里这么容易就跟了你这头熊!何晏,快给新郎说说,怎么才能把咱们阿凉娶回家!”   何晏说:“一,新郎官你要说出一个让所有人都能笑的笑话。二,我们替你备了两坛子好酒,你要喝了。三,你得脸红,不脸红阿凉就不归你了。”   张大壮不由死死瞅了司徒尘飞一眼。好小子,知道他越喝脸越白故意坑他呢是吧!至于笑话,那可难不住他,他媳妇儿常给他说笑话,虽然都是被窝里说的多,略猥琐,但是像这样的日子里大家乐呵一下也是没问题的嘛。   于是新郎官清清嗓子,“那我可说了,乡亲们且听好。一日,一对父子去河里洗澡,孩子在河里滑了一跤险些摔倒,还好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他爹的命根子。于在是当爹的扶住孩子,当即骂曰:还好是跟老子来的,要是跟你娘来还不摔死你哟!”   “噗!咳咳咳——”叶乘凉一口水喷出去直捶胸,这没脸没皮的浑玩意儿居然把这笑话讲出来了!   乡亲们一开始愣了一下,后来想明白之后差点笑扑腾了,那些面皮儿薄的更是不由地骂张大壮个没羞没臊的,连这些都讲得出来。但不管如何即是好日子,大家就该乐呵的。好些乡亲们如今也算看明白了,这张大壮家怕是有些名堂,要不先前张大壮被县太爷抓不多久就给放回来了,后来全国都发榜通辑他跟叶乘凉,最后也没咋地,这还不够能耐吗?那要是换了人,早不死几个来回啊!而且看看刘大同家跟白有生家,还有孙二猛家,哪家不是越过越好了?听说今年刘大同家都要盖新房了!人刘大同可是说了,张大壮早些年去服徭役的时候被那领头的看中,后来可就有本事了,不过回来时伤了脑子才变得有些痴傻,如今司徒大夫把他医好了,可不就厉害了?   容小桥跟另一个同伴一人端一坛子酒说:“大哥,来吧。”   张大壮一直在马上,这时也没下来,接过一坛子豪气干云地一口干了,又接过一坛,还是一口气喝了个底儿朝天!随后大喊:“媳妇儿你出来,你不出来我这脸可红不来!”   “哎哎哎?那我们可说好了啊,就给你半柱香时间,要是脸红不起来这媳妇儿你可带不走!”孙杰说:“兄弟们,可把门守好了,不能让新郎官冲进去!”   “好嘞!”   “阿凉!出来啊!”张大壮又喊了一声。   “啧,喊什么?”叶乘凉出了屋,大大方方走到张大壮对面,“干吗?”   “他们让我脸红,不红不能接你回家。”张大壮说罢一伸手,握住叶乘凉的手一扯一提,把叶乘凉直接弄到了怀里,“阿凉,看你的了,他们说就给半柱香时间。”   “脸红?”叶乘凉看了前头兴致大发看着他跟张大壮的乡亲们,见他们都点头,不由又转身看张大壮,“附耳过来。”   “恩?”张大壮稍稍前倾,将肉肉的耳朵递了过去,就听叶乘凉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想也不想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可以了吗?”叶乘凉问乡亲们。   “这……你到底说了什么呀?”   “是啊,阿凉你说了什么呀?”   “大壮你倒是快说说吧!”   一时间,好多人都好奇得抓心挠肝了,就想知道叶乘凉到底是怎么办到的,让一个大男人瞬间脸红!!!   叶乘凉笑笑没说话,张大壮更不会说了,直接冲大伙抱了抱拳,“大伙说的我都完成了,这媳妇儿我就带走了。不过我跟阿凉不直接回家,我要带他去我们红沙村的好地方转一转。至于各位乡亲们,你们能来参加我张大壮的婚礼,大壮感激不尽,就送在场的各位每人一坛子我家阿凉亲亲手制的糖,晚些时候咱们再在我家里好好热闹热闹,可好?”   “好!!!”   “天啊,一坛子糖!”   “阿凉穿红色可真漂亮!”   何晏组织乡亲们去领糖去了,那一小坛一小坛的,全是提前装好封口的,他也去帮过忙。   “今天真是来对了!”   “话说这大壮脑子好使了之后可比他去服徭役前还好多了。”   再多的话叶乘凉就已经听不清了,因为马儿速度很快,已经跑出很远了。他不由问:“大壮,你要带我去哪儿?!”这红沙村还有他没去过的地方么?   张大壮略略勒了勒缰绳,“一会儿再告诉你。”   叶乘凉往后靠了靠,四下看了看说:“以后咱们多买点地吧你说好不好?”   张大壮:“买也不在这儿买,待再过些时日带你去结义村。”   叶乘凉没多问,安静地看着马儿一直向东跑了过去。这里很有些熟悉,他记得,好像第一次到红沙村就是在这里。在这里他遇到张大壮背着柴向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果然,就听张大壮说:“还记得么?咱们第一次认识就是在这儿,我把你抱回了家。”   叶乘凉笑说:“恩,记得,要不是你我估计就得冻死在外头了,所以这不是都以身相许了么?”   张大壮把叶乘凉转了个方向与自己面对面,定定地看着叶乘凉,替他把吹乱的青丝顺了顺,才带着庆幸的口吻说:“平日里我打柴都是不走这条路的,偏那日不知怎么的就走了这儿,谁曾想居然见到了你。我当时可愁呢,家里本来就要揭不开锅,这又来个一看就像要吃白饭的,可咋办。哪知不但不是个吃白饭的还是个福娃娃。”说完见叶乘凉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心里又有些热乎乎的了,小声在叶乘凉耳边问:“你方才在大同哥家门口说的可是真的?”   叶乘凉装没听明白,“哪句?”   张大壮红着脸又在叶乘凉耳边说了几句,叶乘凉唇角一勾,笑得十分明艳,却并没有说是与不是,他只是抱住张大壮的脖子,在张大壮的耳朵上轻轻啃了啃。   一阵风吹过,撂起两人的发丝纠卷缠在一起,仿佛二人不可分割的情义。   张大壮一咬牙,恶狠狠地看着叶乘凉,“晚上再收拾你!”   叶乘凉叹气,“是啊,这天怎么还不黑?回吧,我饿了。”   张大壮听到叶乘凉胃里叫唤了,忙调转了马头朝着家里赶回去。   这时家中院子里已然把饭菜都准备好了,要说家里灶台多就是这点好,好几人做菜,速度那叫一个快,做的样式还特别多。别看如今不过四月,可人家郭老板却差人弄来了好些新鲜蔬菜。这菜跟应季的菜肯定是比不了的,但是这个时节成亲的人家,哪里有这么丰盛的席面儿?张大壮跟叶乘凉可是头一份儿!   一伙人吃得十分痛快,便不由夸起来,有说张大壮运气好的,有说叶乘凉长得好的,什么样的都有,反正听着都是那好话。叶乘凉跟张大壮敬酒敬了半天,脚底有些发飘,但是看到来的人虽不是特别多,却也都是诚心诚意上门祝福的,便觉心里挺舒坦。   相比之下,里正张广山就憋气多了。不管他曾与张大壮家有过如何过失,他觉得张大壮成亲至少该请他!他可是这红沙村的里正,竟有家里办喜事不请他的道理?!张广山一把摔了茶壶,却听门外匆匆跑来了族里的后辈说:“二伯,可不好了,有孩子在学堂里被打坏了啊!!!”   ☆、第76章 孙杰你干吗   被打的孩子不是张氏族里的小辈,而是一户庄姓人家的孩子,叫庄平。这户人家原本不住红沙村,是地地道道的外来户。不过算起来在红沙村也至少住了三四十年,如今算是真真正正在此地扎了根,说是枝繁叶茂亦不为过了。   当时学堂里会收下庄平这孩子,乃是因为这孩子的爷爷虽无功名在身,却也粗通文墨,颇教了孙子一些学问,竟比那任何张氏族里的孩子都强。这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因此张广山也不好拒绝,再者学堂里也要收些束修,总不可能真的除张氏的孩子之外就一概不收。   不过如果张广山会知道有这么一天,他是打死都不会收这孩子的,因为打了这庄平的正是他的大孙子张保林!   张广山赶到的时候学堂里已经有人去请司徒尘飞去了,而庄平则被打得头破血流,半边脸肿起老高,左腿也无法动弹,竟是碰一碰就疼得孩子大哭。毕竟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家里虽不至于娇惯,却也多有爱惜,哪里会受过如此重的伤?而最让这孩子觉得心里没底的是他爹娘都没在。   庄平的父母亲在镇上做小买卖,平日里孩子都是跟着爷爷奶奶住在红沙村。两位老人今日如往常一样,目送了孙子去学堂,之后才去张大壮家贺喜去——说来张大壮跟这庄家还有一点渊源,他能识文段字还亏得庄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常在村里一棵老树底下教孩子们识字,张大壮就是那时候认了不少的字。那庄老太爷在世时还很是看重张大壮的,觉得张大壮是可造之才,可惜这么好的人走得却比较早。   但不管如何,张大壮对庄家还是念着一些情的,不然也不会请他们家人来参加他和叶乘凉的喜事。   庄家爷爷正喝着张大壮给他倒的酒呢,外面便气喘吁吁走进一个五十来岁的人来,那人见人便问:“大夫、司徒大夫呢?!”   司徒尘飞就离着庄家人不远,闻言便说:“这儿呢,老伯可是有事找晚辈?”   老人家不是别人,正是被请来在学堂里教孩子们读书的夫子,这一听司徒尘飞的动静,赶紧说:“司徒大夫,您、您可快去看看吧,庄平那孩子被、被张家的孩子打了,如今坐地上动不了了都。”   庄家爷爷一听赶紧起身,庄奶奶更是身形一晃险些摔了,这孙子可是他们家的命根子,他们儿子和儿媳妇儿还在镇上呢,这要是孩子出了点什么事情……庄奶奶想都不敢想!   司徒尘飞忙叫何晏去取了药箱,他则先打头去了学堂。他脚程快,也是担心孩子动不了是不是骨头受了伤。万一真是,那可拖不得。   庄家在村子里人缘不错,这一听说他家的孩子出了事情,也有不少人想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便有不少人三三两两起身了。张大壮跟叶乘凉得招呼客人没法儿离开,张大壮便让容小桥等人跟过去看了看,可别让庄家人受了欺负。虽说他跟这一代的庄家人感情不算深,但是庄老太爷总是对他有些恩。   叶乘凉环顾了周围一圈,发现就差两桌没敬了,便就拉着张大壮赶紧去敬酒。不过气氛多少还是受了影响,因为从这次的事情上,总是反应了村子里当下的一些问题。叶乘凉听到有老人说:“这张广山太不是东西了,可惜孙力这小子走了。唉~”   孙杰听得也挺不是滋味儿的,他是真想要得了功名惠及整个红沙村的,没想到会调到别的地方。   叶乘凉最后跟张大壮在孙杰这一桌上坐下来,叶乘凉突发其想地说:“你们说咱们组织起来办个学堂怎么样?”   白有生说:“自然是好,村里有多少孩子上不得学堂呢。”   张大壮沉默,“张广生肯定会反对。”   叶乘凉笑说:“咱们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慢慢渗透。咱们请来夫子找个地方教孩子,不收学、不收束修,那想学的孩子们自然就会过去听,慢慢的学生多了,咱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至于请夫子这笔钱,不用你们担心,我和大壮能解决。”   张大壮狐疑地看着叶乘凉,眼里分明在说:“媳妇儿你别不是想把我给你的零花钱拿去请夫子吧?”   叶乘凉才不会,他只是突然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不过暂时不方便说。   张大壮想了想各种可能性,最后想到最可能的一种,不由觉得他媳妇儿实在是……太乱来了!但是如果可行,此方法确实大好。   不一会儿容小桥就回来了,走到大壮他们所在的这一桌说:“大哥,那孩子腿骨折了,头上破了皮,半边脸肿得很高,司徒大夫说约莫要一个多月才能好。”   叶乘凉问:“谁打的?”   容小桥干脆挤挤坐下来,“是说叫张保林,好像是里正的孙子。”   叶乘凉与张大壮对视一眼,“……”   张保林已经被张广山训过了,可比起被打得下不了地的庄平,那点教训又算得了什么?庄家二老服气才有鬼。只是孙子重要,这时唯有等孩子的父母亲来了再说。   酒席散了之后,叶乘凉跟张大壮见天色未晚,便拿了些东西去了庄家,看看孩子到底伤得如何了。这时庄平的父母已经回来了,庄母说:“还能咋办,张广山是里正,咱们以后还是不去学堂了。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就如此恶毒,可如何敢把孩子再往那里送了?”   庄奶奶说:“那可不成!我孙子怎么能让他们这么白打!看我明儿个不去他张家评评理!里正怎么了?里正就更应该讲理!”   叶乘凉和张大壮没搭话,两人回去的时候,张大壮问叶乘凉:“阿凉,可是想把爷爷接过来?”   叶乘凉笑笑,“我就知道你猜着了。我觉着爷爷来教书应该可以。他学识颇丰,又不会像张家的一些人那样势力,咱们就当让他过来教咱几个儿子,顺便让其他的孩子跟着听呗。我觉得他肯定会来的。”   一个国师来当村里孩子的夫子……   想当年皇上就想让米素清做太子太师,可是太子觉得米素清太“顽固不化”,因而耍嘴皮子让其父皇打消了念头。正巧了,国师大人也不看好束梁如今的太子,所以正衬了他意。   张大壮不由叹气,亏得他媳妇儿想得出来!不过如果有了这个借口,米素清来红沙村就显得自然多了吧,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叶乘凉突然停了下来,张大壮于是也跟着停了下来,问:“怎么了?”   已经马上要到大门外了,叶乘凉听到有人说要闹洞房!!!   张大壮也听着了,他笑着看了叶乘凉一眼,突然一把把他扛到了肩上!   叶乘凉“喂!”一声,话还没出呢院里的起哄声先响了起来。上了年纪的都已经回去了,如今剩下了一院子的小年轻,都是跟张大壮还有叶乘凉相处得比较好的,要么就是容小桥带来的人!   张大壮脸皮厚,才不管他们说什么,扛着叶乘凉就进了屋,然后把叶乘凉放到炕上,将门一带,外头想挤进来的人好悬被门夹了脑袋!张大壮力气大,他一推他们哪里是对手了?不过这不防碍他们听墙啊!   李金鸽带着孩子们早就躲到屋里去了,就是不想让这帮小年轻闹得她孙孙们都不得安生。不过她很快发现她想得太天真了,因为虽然两屋中间隔着三堵墙,但还是不勉听到了许多的声音,她倒是无所谓了,就是这外头一闹,她的小孙孙们都不睡了可怪愁人的。   司徒尘飞最坏,站门口说:“张大壮!你敢不敢说说白日里阿凉说了什么你才脸红啊?”   容小桥:“对啊对啊,大哥,你说说呗!”   这姑娘简直比男人还野,有些个原来不认识她的现在都无语了。这不是自家人赶又赶不走,可把他们急死!有姑娘在,他们不好太胡来啊!   孙杰也喊:“大壮你倒是说说啊!你到底为啥脸红?你这么脸皮厚的人咋还会害羞呢,真是见了鬼,急煞我也!”   白有生跟刘大同对视一眼,心说那才不是害羞呢。他们是过来人,大壮白日里脸红那模样,分明是兴奋或者激动吧?也不知阿凉说的啥,弄得那小子那般猴急,他们也跟着好奇死了。   却说屋里,张大壮已然急得眼睛都红了,不过阿凉就是不让他动!   叶乘凉的裤子已经脱干净了,就留了件红色的衣裳虚虚挂在身上。他半跪在炕边,侧脸看着张大壮,魅惑的笑容一直浅浅的挂在嘴边,直到张大壮的忍得额上青筋都要绷起来,这坏心眼儿才爬过去轻轻舔张大壮,用牙齿一点点解着张大壮的衣服……   外头的人听了半天都没听到什么动静,急得哟,可就是进不去!   白有生跟刘大同已经不行了,他们是有媳妇儿的,憋在这儿干嘛啊!就回家了!容小桥听了半天也没听到有趣的,就进了李金鸽那屋。她是姑娘么,自然是睡在大娘那儿才妥当。   至于孙杰,他由于家里的房子早就卖给了孙二猛家,干脆就住到了司徒尘飞那儿!以及跟容小桥来的小伙子们也借住到了司徒尘飞家!如此,问题就来了,容小桥带来的人一共有八个啊,整整八个!虽然海青是不在,但是不能让人都住以海青那屋吧,这样太不礼貌了。最后干脆,何晏那屋挤进了仨,唯一的客房里睡了五个。   司徒尘飞瞪眼看孙杰,“你跟我进来干吗?!”   孙杰,“我跟他们又不熟,司徒大夫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挤一晚上又不会把你挤怀孕!”   司徒尘飞:“你!!!”   孙杰白日里喝得有点多了,后来老一辈人走了之后他们年轻的又喝了不少,这会儿已经有些晕了,倒在司徒尘飞的炕上抱着司徒尘飞的被子便呼呼大睡起来,把司徒尘飞气得……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何晏过来跟他一起睡啊!可是他天生不喜欢跟非情人以外的人同床或同炕!   司徒尘飞气得脸都歪了,奈何客房也有人……   困吗?不困才有鬼!为了帮忙一大早就醒了呢!   去他奶奶的,反正就一晚上!   司徒尘飞一脚把孙杰往西踹踹,自己窝到把东面那块最暖和的地方。   孙杰没醒,呼噜声却响起来了,可把司徒尘飞的耳朵折磨得不轻,偏孙杰他自己没自觉!最开始的时候司徒尘飞还踢他两脚给他点警告,还有那么一点用,可再后来,踢几脚都没用了!久而久之司徒尘飞的耐心也磨没了,干脆把被子一蒙,管他去死。   这边,叶乘凉跟张大壮把所有的人都靠走了,不过也没能折腾太久,因为叶乘凉已然把张大壮逼到了癫狂状态,所以最后受苦的还是他自个儿。   张大壮侧着身,一手支着头,一手抚着叶乘凉的头发,就跟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眼神牢牢地粘在叶乘凉脸上。   叶乘凉睡得很沉,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脸也是红扑扑的。张大壮看了会儿,又看了会儿,终于轻手轻脚起了床。   黑暗中,张大壮高大的身影慢悠悠地走在乡间小路上。不多时,旁边便有两个人跟了过来。张大壮听到脚步声,只是稍稍犹疑片刻,便继续迈着步子向前走。那两人也就是默不作声跟着,离着他约三尺远的距离。   最终,三个人停了下来,其中一个应该是年纪最小的坏笑着说:“大哥,你这么出来嫂子不会发现吗?”   张大壮缓缓地抬头看了那小子一眼,然后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这时更为年长的照着小弟的后脑勺便是一巴掌,“住嘴!”以前他们一起举着石头在烈日底下暴晒的时候,就他大哥坚持的时间最长,起码是他们的三倍还有余。   那小子吐了吐舌头,“我就是好奇么。”   张大壮说:“别耍嘴皮子了,怎么都过来了?”   年长的说:“皇上要把冥府内部的人员接茬换新,我们便不想继续留在冥府了。”   张大壮闻言一皱眉,“皇上不会白白同意你们离开。”   年长的一咬唇,“皇上给我们留了最后的任务,要尽量把所有潜伏在齐晟国的阎王令找出来,解决掉,为期三年。”   张大壮沉默了片刻说:“已经开始动手了么?”   那人点点头,“上次大哥你去束梁之后,我们这边也担忧你的安危,担心皇上于你不利。但是皇上讲得明白,他说你已然完成了自己该做的。我们初时有些怀疑,直到后来听海青说了才知道,你居然把这些年的所得全都交了上去……”说着,那人顿了一下,面色变得有些复杂,“这样做,真的值得么?”   张大壮从旁边的地上拔了个野草边揪着边说:“值,你们这些个傻小子以后就明白了。”说罢长叹一声,“阎王令是荣王爷暗暗培植起来的势力,为的就是有一日冥府归顺皇上之后作为防备。不过荣王太小看皇上了。咱们这位新皇可不像束梁国那个太子一样蠢。算了,你们明日便启程,待我与阿凉去了趟结义村,我自会去见皇上。你们几个切记一定要小心,毕竟阎王令是针对冥府的人来的。”   “知道了大哥,那你以后还会回去么?”   “回,不过老子回的是家。以后张大壮就是个农夫,每天陪媳妇儿种种地,养养鸡。”   “……”   两人听了欲言又止片刻,却谁都没有再开口。他们在想,皇上真的会放任这人种种地养养鸡么?   张大壮握了握两人的肩说:“回去睡吧,明儿一早记得过来吃饭。”   两人应声又回了司徒尘飞家,张大壮则在原地望着暗蓝的星空看了好半晌,才采着凌晨时的清寒回去。   叶乘凉一激灵,直接醒了,“出去了?”   张大壮说:“恩。”   叶乘凉过去用自己的脚给张大壮蹭了蹭,“是见小桥带来的那几个人么?”   张大壮闻言一挑眉,眼里多少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叶乘凉挨近张大壮,干脆用整个身体给他取暖,边说:“这么长时间没见,一白天又抓不着空好好说话,那肯定是夜里了,你们这群地下党。”   张大壮:“……”   叶乘凉突然睁眼,“你不是又有什么任务了吧?!”   一般来说,像这种做特殊工作的人多半不一定有好下场,张大壮想归隐山林,叶乘凉总觉着没那么简单。而且那些人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在他跟他爷爷他们到了齐晟国之后才来?   张大壮没忍住,在叶乘凉鼻子上捏了一下,“脑子里都想的啥?还任务呢,老子的任务就是夜里陪你种地,没别的了。”   叶乘凉一听,“妥,没事就成,盖被睡觉!”   张大壮笑着直接往叶乘凉被窝里一钻,把人捞进自己怀里。与此同时,就在司徒尘飞家,有个人也做了个差不多的动作,不过却不是捞,而是……抱。   许是西边的炕太凉,孙杰睡梦中下意识地就开始寻找暖源。其实农村的炕就是这样,刚烧完的时候热乎,越往后越凉。于是孙杰这一找就找到了东边,司徒尘飞身旁,谁让东边最接近灶台呢,所以相比起来是最暖和的地方。   孙杰梦见自己抱到了小太阳,全身都热乎乎的,那小太阳还会对他笑呢。   司徒尘飞之前因为荣王的事在淋过一次寒雨之后本来就畏冷,这一下有人抱住他,可下感觉出暖和来了,便迷迷糊糊地就往里钻。这么一下,孙杰还把腿跨到了他腿上,俩人搂一块儿着实睡到了大天亮!   何晏早上起来打算忙活早饭,谁知去客房一看,人早都没影了。他开始还以为这些人出去走走,想是透透新鲜空气了,哪知是真的走了。他于是去找到他师父,想问问到底要不要做那几人的饭,还是干脆连他们也都一起去叶乘凉那儿蹭饭,谁料这门刚一敲,里面突然传出惊魂一叫:“啊啊啊啊———唔唔!”   孙杰捂住司徒尘飞的嘴,“你吼什么啊!不就是抱了一下么!”   司徒尘飞脸都红了,也不知是气得还是憋的。他两腿被夹在孙杰的腿-间,整个人就跟缩在他怀里似的!   何晏听着是他师父的叫声,连忙问:“师父,您没事吧?”   司徒尘飞瞪了孙杰一眼说:“没、没事。何晏你做完饭了么?”   何晏说:“还没做呐,我就是想问问您今早是在家里吃还是去阿凉那头。昨儿个在客房里睡的人都走了。”   司徒尘飞心说走了才是正常的,不走就怪了。又说:“走便走吧,你只管做,做两人的饭好啦!”   孙杰无声地问:“那我呢?!”   司徒尘飞照着孙杰的命根子一顶,“滚蛋!!!”   孙杰嗷唔一声,吓得何晏走半道又回来了,“师父您没事吧!?”   司徒尘飞被孙杰按在身底下,呼吸都乱了,“孙杰,你干吗?!”   孙杰不干嘛,他笑着说:“没什么,不过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容易害羞呢?”   ☆、第77章 大壮你醒醒   有人说,看上去越善良的人心理可能越阴暗,这种就叫白莲花的外表食人花的心,而有人则看上去特别坚硬但是内心十分柔软,就好像椰子一样。司徒尘飞就是类似于后者的这种人,嘴皮子功夫一流,好像一张口就能秒杀千军万马似的,但其实就是块嫩豆腐。   叶乘凉太了解这种人了,因为以前他的朋友圈里就有这样的,撩拨两下就暴躁,能一跳三尺高,叽里呱啦骂得特阴损,但是一有事就很靠得住,为人也仗义。所以他还挺喜欢跟这种人做朋友,因为这种总比两面三刀,说一套做一套的要来得实在的多。   不过两世的朋友相比起来,叶乘凉更喜欢司徒尘飞,因为司徒尘飞是个古人,无法像他上一世的朋友那样没下限,掉节操掉得全城市的清洁工一起捡都捡不过来。司徒尘飞可比那人要脸多了。瞧,坐那儿绷着一张脸好像多生气,但仔细一看就知道,那分明是害羞闹的。   叶乘凉手支着下巴看了半天说:“再不说我可走人了啊。”   一大早的突然把他叫过来,却又不说是为什么,他白天可还得去遛熊呢。大呆它们每天吃点糖当零嘴儿,正餐却得吃鱼吃肉。肉平时都是买来喂的,鱼么,都是下午的时候他带它们去河边放养一个时辰,吃够了再带回家。他连着两三天因为忙别的事没能带它们去河边了,今儿个再不去可不行,那一群白毛团子见水就来看看里头有鱼没,一看没有就哼哼叽叽,可怜死了。   司徒尘飞还是别扭得不行,距他被孙杰抱在怀里睡的事情已然又过了一天了,但是他总觉得怪怪的。那人临走的时候干嘛薅了他一根头发带走?想想就让人……   叶乘凉起身,“你想好了要说啥再来找我吧,我得去遛熊遛孩子。”   司徒尘飞马上跟着站起来,“我、我跟你去!”   叶乘凉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率先往家走。临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原本正在舔爪子的大呆一扭头,含着爪子看向他,确定是自家的主人没错,扭着肥乎乎,毛茸茸的大屁股就走了过来。叶乘凉摸了摸大呆的耳朵,“走,吃鱼去。”   就这一句,大呆“嗷唔~”一声,通知大伙快跟上。   张行知也带着两个弟弟走了过来,大呆把最小的小李子叼起来往背上一甩,慢悠悠跟着叶乘凉走起来。   张谦知说:“义父,爹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张大壮一早就去送孙杰去了,也是顺便去妞妞的二舅家准备说说猪的事情。现在家里头十六头熊,一天就得小半头猪进去,这还得是在下午能吃顿鱼的情况下,不然半头猪够不够还是两说。每一两天去一趟镇上可太麻烦了,所以他想着跟妞妞的二舅谈谈,看能不能每隔一天送一回,或者每隔三五天送一回,送活的整猪也行。妞妞的二舅常年卖猪,就算家里不够,肯定也有些认识的同行不是?   走的时候张大壮说的是要差不多天黑时分才能回来,所以叶乘凉告诉三儿子,“天黑的时候吧。怎么了谦知,这么快就想你爹了?”   张谦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爹他说回来的时候给我们买笔墨纸砚的。”   小李子可不太想写大字,拿毛笔写字手腕可疼了,他便仰起小脸拐了话题,“娘,司徒叔叔也跟我们去河边么?”   司徒尘飞还在走神,不知道想什么,叶乘凉便说:“恩,他也去。”   小李子一听赶紧戒备地看向司徒尘飞,“司徒叔叔你为什么跟我们一起去?”   司徒尘飞没听见。   小李子怒,包子脸越来越鼓。他爹说了,要好好看着他娘,要不他娘这么好,万一被人拐走了可咋办?他爹还说了,除了爹之外太靠近娘的人都不好!可是看啦看啦,司徒叔叔离他娘那么近呢,都要贴到他娘身上了!   叶乘凉一下子就些迷糊了,这孩子好好的嘟什么嘴巴?遂问:“怎么了小李子?”   小李子张开手臂,“要抱抱!”   叶乘凉一把把小儿子从大呆身上抱过来,“大呆身上不舒服吗?”   小李子却是偷偷用脚去蹬司徒尘飞,短胖的小腿时而能够着时而够不着,但是他一个劲向右使劲的举动还是很快被叶乘凉跟司徒尘飞发现了。   司徒尘飞狐疑转头,“小李子,你蹬叔叔干吗?!”   小李子认真而严肃地说:“司徒叔叔,不能离我娘太近!唔,太近,太近就不是好人!”   司徒尘飞:“???”   叶乘凉:“……”   张行知说:“爹说的,离我义父太近的人除了他都不是好东西。”   司徒尘飞闻言嘴角一抽,一把搂住叶乘凉,“阿凉,大壮才不是好东西呢,跟我走,以后我给你遮风挡雨。”   叶乘凉轻轻蹙眉,“就你这小身板儿?呵呵……能把自己淋成落汤鸡的笨蛋,你还不如说说你到底怎么了呢。”   司徒尘飞脸上有些挂不住,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跟叶乘凉说说。这家伙虽然认识他的时间不像其他人那么久,但是他们还挺臭味相投的,不失为一个知己。不过由于几个孩子在场,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就是,就是那个孙杰么,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他走的时候薅走我一根头发不说,还……还……”还在手指上绕啊绕的,看起来可、可色眯眯的了!   不过后面的司徒尘飞没好意思说。   叶乘凉“恩?”一声,“还有这事?”   司徒尘飞顿觉开启了吐槽的闸门!于是他涛涛不绝地说:“可不,简直是脑子有问题。他还赖在我家里吃饭!还抓着我的手说一定要想办法再回到安平县。反正这人怎么这么奇怪?你说他是不是考功名把脑子都考坏了?”   叶乘凉心下呵呵呵,脸上却不是这样的。他摆出一副你太不通人情的样子,语重心长地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孙杰肯定是因为离开咱们红沙村所以不适应,也可能是因为为官压力太大,所以一时有些行事怪异了。这是病啊,你还不赶紧跟去黄平县好好瞧瞧?好歹咱们都是一个村的朋友,你不想着帮他好好看看,反倒说他病了,这也太不仗义了。”   司徒尘飞抚抚下巴,总觉得好像不是这样。但是阿凉说的也不像是都错的。他知道官场上是很黑暗,钩心斗角尔虞我诈太多,所以难道真的是他错了?可是孙杰也就九品吧……   叶乘凉又说:“你看你,人家朋友有难,立马提刀来砍,你这还得犹豫这么长时间。老实说,孙杰平日里挺不错的,你这么防备他干啥?”   司徒尘飞一时有些词穷,“我、我就是……我也不是防备他,是他太奇怪了么。”   叶乘凉心说是挺奇怪的,以前也没看出来孙杰喜欢司徒尘飞啊?不过他倒是记得孙杰应该是男女都行,因为这小子说过“可惜阿凉没有兄弟姐妹,不然我也说一个带回家当媳妇儿”这样的话。   孙杰这人很有担当,叶乘凉觉着要是司徒尘飞能跟孙杰在一起也挺好。孙杰虽然喜欢吃,但是人不懒,而且脑子着实聪明,跟这种人过日子轻松。   司徒尘飞过了许久才说:“我、我再想想吧。”   叶乘凉也没说什么,再说就太假了。   大呆带着自己的家人下河捉鱼去了,有几个小的还不会捉鱼,老是扑空,急得嗷嗷的,可即便如此大呆也不会去帮忙,它只是一次次的示范捉鱼的技巧。叶乘凉坐在河岸边看着这些,也不管司徒尘飞是不是还在纠结了。   小李子蹲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跟支箭似的冲到了某个地方,待回来时手上已然多了一朵小雏菊。他把这雏菊送给了司徒尘飞,说:“娘说的,知错就改应该奖励。这个送给你啦司徒叔叔。”   已然离叶乘凉坐得比较远的司徒尘飞把花拿在手里,目光复杂地看着小李子,“……谢谢。”   这时,远处嗡嗡嗡飞过来一只蜜蜂,落在了菊花上头……   叶乘凉怎么看那只蜜蜂,它长得就好像孙杰。   好吧,其实他的节操已深埋地底,想捡也找不到了,还是儿子们要紧,于是他抬头问:“行知,大呆捉了多少条鱼了?”   张行知说:“七条了义父!大呆可真厉害!”   叶乘凉又问:“那二呆捉了多少条呢?”   张行知说:“四条!”   叶乘凉再问:“那一共是几条?”   张行知想都不想地说:“十一条!”   叶乘凉笑,“正确。”   张谦知马上夸:“二哥真厉害!还有大呆和二呆也真厉害!”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确实很棒,“啪!”的一下,大呆一挥爪就把一条肥美的大草鱼给拍到了岸上。叶乘凉看着那条直扑腾的鱼,赶紧折了柳枝,寻思给串起来带回家红烧!不过他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把鱼留下来给大呆的孩子们吃了,因为这里有件事挺让人哭笑不得的。   自从开始带大呆它们到河边来捉鱼,他每次回去就不会空手了,家里就会加菜。他喜欢吃鱼么,所以就在桌上夸了大呆两句,结果张大壮晚上就跟抽疯了似的往死里折腾他!害他第二天差点直不起腰!   个蛮不讲理的熊货,吃醋都吃出花样来了。   用张大壮的话说,抢糖就罢了,抢媳妇儿他也忍了,如今连他向媳妇儿示好的方法都给剥夺了,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到张大壮当时憋气的样儿,叶乘凉笑了,谁知还没来得及等司徒尘飞问他笑什么,不远处便有人喊起“救命!”来,那声音稍稍有那么点熟悉,但是叶乘凉跟司徒尘飞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只管寻着声音赶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看好么,居然是阿红掉进了水里!!!   这,这女的应该还在月子里呢吧?!   司徒尘飞赶紧说:“快,咱得把她弄上来!”   叶乘凉跟司徒尘飞下了河,大呆听叶乘凉的去把人捞起来带过来了。司徒尘飞见人还有气,赶紧给先给人把呛进去的水弄出来。叶乘凉脱了件外衣给阿红罩上,叫上孩子们跟一群呆熊往村子里赶。这天还没那么热呢,身上湿了风一吹还是凉的。   阿红冻得直哆嗦,人却十分清明,她趴在大呆的身上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眼里红得跟厉鬼似的,都快到村子里了,才想起来说:“谢谢二位,阿红一定,做牛做马也不忘,你们恩德。”   司徒尘飞见她虽结结巴巴却也能说话,忙问:“你不是在月子里了?怎的到了这外头?这月子里沾了凉水可是要作下病的,怎么如此不小心?”   阿红一听手里攥得都要把皮肉勒出血了,“陈秋凤,她跟张大力这两人,他们、他们这是容不下我了。”   先前她一直在张大力家住着,虽除了婆婆几乎没人给她好脸色,就连婆婆也只是看在她生了个男娃的份上不短她一口吃。但她想着,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总是不能丢下孩子离开吧?便只寻思着以后他的孩子能好好的就行。她从小跟着娘一个人过,最是明白这没有爹的滋味儿了,所以她再怎么苦也不想让孩子没了爹。只是没想到,那男人却这般容不下她……   如果当时张大力不说自己尚未成亲,她哪里会勾搭他?   呵呵……   叶乘凉跟司徒尘飞也有些无语,那两人是干得出这种事来的,只是阿红又是如何知道了?   阿红没说。她只是沉默地坐在雪熊身上,一双眸子死气沉沉的,看起来有些瘆人。早先她坐在屋里打算睡一会儿,谁知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说她的孩子被陈秋凤跟张大力抱去了河边,说要丢了。她起初是不信的,可是问了人才知道孩子真的被张大力跟陈秋凤抱出去了!孩子还未满月啊,能抱哪去了?她左想右想不放心,便不管不顾地出来找来了,哪知到了河边人没见着,却被两个蒙了面的壮汉推进了河里!要不是她识些水性,哪里活得到有人来救?   叶乘凉跟司徒尘飞一道去了张大力家,不过叶乘凉只是负责送人而已,救治的事情他是做不来的,便由着司徒尘飞去了。   来开门的是王金花,她看完阿红的模样之后果断皱起眉来,“好好的月子不做,这是去了什么地方弄成这副鬼模样儿?”   阿红被司徒尘飞扶着,无力地抬头看了王金花一眼,竟一句话没说,只一会儿便进屋去了。   司徒尘飞只得告诉王金花事情经过,当然不知道的部分他没法儿说,最后他告诉王金花,“赶紧给她换身衣裳,一会儿我取了药箱再过来。”   王金花闻言竟连谢都不谢一声,只管骂:“不省心的东西,这才进了门几日就要花钱!倒霉催的!”   司徒尘飞一听就来气,不过人命要紧,他便回去配药去了。   这日的事情仿佛就像是一块冰掉进了热油窝里,嗞的一下之后便跟放炮一样乒乓炸开了,不过三日,村子里便有半数人知道王金花家的那个妾去寻死的事情。至于为啥没人说得清,因为据说那妾自打被救了之后就没怎么说过话。不过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便有人说当天看到阿红出门,说是去找孩子去了,因为孩子被张大力跟陈秋凤抱出去过。   未满月的孩子抱出门做啥?这不是纯心让当娘的着急么!再说那王金花可喜欢她那孙子了,能让抱出去?   一时间议论纷纷,王金花也出来证明根本就是没有的事儿,孩子一直在家里。   那阿红为啥出门了?   阿红依旧不说话。   叶乘凉跟司徒尘飞都觉得这事儿应该没算完呢,关键他们对阿红这女人当日的神情可是太过印象深刻,估计这人静下来不闹,应该是在等着啥。   如此,一转眼又是数日匆匆而过,叶乘凉跟张大壮把田里的庄稼跟后园子全都拾掇出来,也都把该种的给种上了。   这日闲下来半日,张大壮便跟叶乘凉说:“方才我跟娘说了,明儿个咱俩出趟远门,我带你去个地方。”   叶乘凉还记着张大壮说要带他去结义村的事情,同时他也想着能不能把米素清他们接过来,只是放李金鸽一个人在家带着孩子他还挺不放心的,之前那是被劫走了没办法,但是眼下这不是好好的么?正所谓家有老人不远行,他便说“那留娘一个人在家带着孩子?”   张大壮说:“放心吧,我让小桥过来陪着娘了,再说海青明晚也回来,家里不会没人照应的。”   叶乘凉点头,“那行,晚上我收拾包,明儿一早就走?”   张大壮:“带两身换洗的衣裳,带点银子,其它不用。”   叶乘凉无声地看了看大呆它们。   张大壮叹气,“自是带着了。”   说起来这个叫人挺无奈的,叶乘凉不敢太长时间把这一群熊交给别人管,因为他无法保证会出什么问题,所以只好带上。但是熊就算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跑过马,所以速度就会慢上一些,因为想要不太引人注意,最好的办法就是也让它们一起坐马车……   养这种宠物,用“烧钱”二字形容开销最贴切了。   马车是海青回来的时候直接一起“雇”回来的,一共有五辆之多。车是全新的,至于人,叶乘凉没见过,但是看样子这些人应该跟张大壮都认识。   由于不想弄得人尽皆知,所以海青来的时候是夜里,叶乘凉跟张大壮走的时候也是夜里。张大壮跟叶乘凉把大呆它们分别弄到车上,之后便出了村子。队伍一路向西,夜里赶路,白天便找个安静的林子里休息,有河的地方会给大呆它们放下来捉捉鱼,没有的地方就由人去给大呆它们买回两筐鱼吃顺便补充给养。如此赶了八天的路程,队伍便到了一处……叶乘凉觉得有些诡异的地方。   说是诡异,其实就是一座山,这山本身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就是大片的淡紫色雾气萦绕于山体之上,看着就有点儿特别。   叶乘凉第一反应是,“这里不会有毒吧?”   张大壮说:“不会。”结果还不等叶乘凉松口气,他又说:“但是我得把你拍晕过去,”   叶乘凉愕然,“为什么?!”   张大壮也有些无奈,“知道的太多,死的就快。媳妇儿,我只是想保护你。”   叶乘凉瞪张大壮一眼,“记得下手轻点儿!”   “啪!”张大壮一把抱住下落的身体,而随行赶马车的五人则在这时单膝跪了下来,其中一个说:“爷,赫知少爷已经带人进谷里了,他让我告诉您一声,进谷的时候带点麦子进去。”   “东西呢?”   “在这儿了。”几人取出三麻袋麦子放于地。   “行,你们回吧。”张大壮说完叫了声“大呆!”,寻思着正好让它们把东西驮上也就一起进去了,谁知大呆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爪子直刨地!那眼神好像在说:你到底把我主人怎么了!   “大呆,来,驮东西。”张大壮放轻了声音,结果大呆却把它的家人都叫了过来,把他跟叶乘凉给层层包围了!!!   “……”张大壮抚了抚额,只好去摇晃叶乘凉,“媳妇儿,醒醒,醒醒。”   “唔恩?”叶乘凉睁开眼睛,抚着脖子茫然地问:“到了?”   “……没有。”张大壮一脸囧囧的表情,指指大呆它们,“我想让它们驮麦子。”   “那你把我叫醒干嘛?!”叶乘凉怒!   “我不叫醒你,它们能让我走吗?!”张大壮无语地看着叶乘凉,结果还没听媳妇儿训话呢,大呆突然慢慢走了过来,左瞄瞄右看看,最后站到他身后,学他刚才做的那样,一挥掌——“啪!!!”   张大壮毫无防备,翻个白眼,晕了。   叶乘凉:“大壮!!!大壮你醒醒!!!”   ☆、第78章 万绝山之迷   张大壮拍叶乘凉的时候是把着力道的,因此叶乘凉才能被那般容易叫醒。又或者他根本就没晕,只是张大壮拍过去的时候他意思意思装晕而已。但是大呆不一样,它有样学样,却不明白对家人要爪下留情,所以这一拍,张大壮就晕到了下午,中途叶乘凉费了吃奶的力气都没能给人叫醒。   紫色的雾气已然淡去,露出青翠的山体。叶乘凉不认识路,只能一直等。好在他早有准备,把出门的时候带出来的裁好的料子跟针线拿出来给小李子做衣裳打发时间,时间过得倒也算快,等一件小衣裳缝了一多半儿了,张大壮也醒了。   “感觉怎么样?”听到轻微的动静,叶乘凉放下手里的东西问张大壮。   张大壮皱起的眉头能夹死苍蝇,实在是大呆那一掌拍得太结实了,他的脖子好悬给拍断了!   叶乘凉赶紧把外伤药拿出来,准备先给张大壮抹抹再说,谁知扒开衣领子一看,喝!青紫了一大块!他看着都觉得肯定疼了,“这,还能走么?要不我让大呆驮你。”   张大壮一咬牙,有些憋气地说:“没事,我一大老爷们儿哪有那般金贵。”臭大呆!害他在媳妇儿面前丢人,烦死了!   叶乘凉也不再劝,只说:“如今这雾气散了,路是不是能更好走些?”   张大壮叹气,“不能,只能等明天再下雾了。”   “啊?”叶乘凉傻眼,“这是为啥啊?!”   张大壮耐心地解释说:“这山里平时不能进,有毒气,只有在紫雾下来的时候才可以走。紫雾就好像那毒气的解药一样,所以咱们得等明天一早再说了。”   “那眼下咋办?!”   “还能咋办?反正这里没什么人,就在这儿住一晚吧。”说完不多久突然一阵怪笑。   “……”叶乘凉无语地看了张大壮一眼,随即一屁股坐到了麻袋上,然后从包里拿出一点东西搁嘴里嚼着,嚼了片刻,他说:“大壮,去捡点柴回来吧,晚上不是要升火么?省得天黑还不好找。”   “行!”   张大壮十分痛快地去了,叶乘凉更加狐疑起来,心说这人不是被打那一下给打坏了吧?要等到明天才能上山这事有那么让人高兴吗?!那高兴里透着一股子邪性,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诡异。叶乘凉不由想起有些毒会作用到精神上,让人亢奋或者激动?就像电视剧里那什么逍遥三笑散(?)   可这不是还没中毒么……   叶乘凉也有些搞不明白了,不过没多久之后张大壮就拾完柴回来了,于是他从包里把路上买的烧饼跟一块腌肉拿出来,等张大壮把火升上之后就给烤了烤,肉烤到七分熟之的时候上面刷上一层饴糖,再撒一些孜然粉,咸中带着一丝甜,甜中又飘着一缕香,吃着让人大爽!   张大壮吃得尤其多,之后还心情很好地带着叶乘凉在山下转了转,甚至给叶乘凉讲了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他说他们看见的这座山叫万绝山,山上常年带着数种毒气,只有在每年月四开始下紫雾的时候方能进去,不然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是救不回来的。   叶乘凉总觉得过于玄乎,可仔细一听,确实,雾气散了之后山上静悄悄的,半点声音也无,哪像有雾气的时候能听到鸟叫虫鸣。就连平日里一到山上就会高兴地到处跑的小熊们也都老老实实跟着父母亲,完全没有要到山上一探究竟的意思。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叶乘凉还记得路上张大壮告诉他很快就能见到莫里卡他们,便不由问:“莫里卡他们现在也在这山里么?”   “可以这么说吧,到地方你就知道了。不过那儿人有点多,他们都很想见见你,如果太热情你也别别扭,只当他们是太喜欢你就行了。”   “熊样儿吧~”叶乘凉翻了个白眼,“不是像你那种热情方式,老子才不会别扭。”   “我的热情方式让你别扭?”张大壮将叶乘凉圈在自己和一棵大树中间,轻柔地啃着叶乘凉的耳朵,“明明是让你舒服吧?”   “嗯……还、还凑和吧……”叶乘凉仰起脸来露出脖颈,承接着张大壮的亲吻,不忘用手环住张大壮的脖子。这时张大壮把手放在他的屁股上,接着往上一托,他便顺着那股力气将腿环到了张大壮的腰上,似抱怨似调-情地说:“就知道你个熊没安好心!”   “这种时候只要对媳妇儿安色-心就够了,要什么好心?”张大壮将手探进叶乘凉的衣里,轻轻抚摸着他怎么也要不够的身子,“好阿凉,叫声夫君听听。”   “……”   万绝山的山脚下几乎罕见人迹,张大壮抱着叶乘凉,叶乘凉就跟只树袋熊似的挂在张在壮的身上。这山里一但安静下来,他们的声音就显得尤其明显了,不过叶乘凉平日里在家的时候因为怕被李金鸽跟孩子们听见,所以夜里都是很小声的,这在外头就不用管那么多了,自然是怎么高兴怎么来,怎么舒服怎么来,最后哼叽得嗓子都发干了才停下。   张大壮抱着湿漉漉的叶乘凉,摸着他汗津津的身子,感觉心里前所未有的满足,便说:“阿凉,为夫厉害吧?”   叶乘凉眼皮儿都懒得掀了,不过性子一起还是没忘嘲讽两句,“野生的跟家养的当然不一样。你没瞧见山里自然长的都比村里种的大么?”   张大壮噎了一下,就当叶乘凉在夸他了。这时不远处却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好像有人或者大动物穿过林子在向这儿摸索一样。张大壮赶紧把叶乘凉搂得更紧了些,而叶乘凉也因为这声音强把眼皮睁开了,跟着就去穿裤子。他本来还想再歇一会儿的,可是显然这里不是个地方。   那声音越来越近,以至于大呆它们都听到了。本来大呆它们就离着不远在那吃烧饼蘸饴糖来着,结果谁曾想居然有陌生的气息接近。   “嗷唔~~~”大呆警告般吼了一声,野性十足,霸气十足的嗓门儿一下子把那悉索声震慑住了。   “嘿,这小子一叫有点儿用。”张大壮扶了叶乘凉一把,叶乘凉穿好了衣裳跟张大壮一起往熄灭的火堆边走了过来,摸了摸大呆的耳朵,“好孩子,继续吃。”   “有、有人吗?”这时一道脆亮的姑娘声音从刚才响起悉索声的地方传了过来,“大壮哥,是不是你在啊?”   叶乘凉:“……”   张大壮一皱眉,“玉兰妹子?”   乔玉兰一听还真是张大壮,赶紧的就从树林子里穿了出来。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因此叶乘凉一眼便见到了来人什么模样。弯弯的柳眉小巧的鼻子,一张红唇艳如樱桃,巴掌大的脸上一对秋水寒瞳,此刻正含羞带怯地望着张大壮。   呃呵呵……   叶乘凉看了张大壮一眼,心说妈的,就知道你肯定不可能没有烂桃花!   以前的时候张大壮笨,笨得说有些蠢都不为过。但是真实的张大壮却是精明人,待人又不错,而且说实话,这长相一看就是个靠得住的,没人喜欢才是有些奇怪,毕竟喜欢这种人的全天下不可能就他叶乘凉一个。   张大壮对叶乘凉介绍说:“这是结义村村长大叔家的女儿,叫乔玉兰。”   叶乘凉朝那姑娘点点头,“我叫叶乘凉。”   张大壮立马狗腿地补充,“玉兰妹子,他是我媳妇儿,你应当听说过吧?”   乔玉兰轻轻咬了咬唇,用几乎微小到很难让人看出来的动作轻轻点了点头,且眼眶里一下就红了,泪盈于睫的样子看着很是有些楚楚可人。不过眼前俩男人明显都是瞎子,因为他们都当没看见。   张大壮问:“你怎么一个人到这儿来了?”   乔玉兰半晌才用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说:“我、我是听爹说大壮哥你今天来,所以才想过来迎一迎你。不曾想路上没遇见你,出来的时候也没见着其他人。可是紫雾散了,我又没法儿回去,就一直在外头了,寻思等明天的。”   靠,你个丫头片子不会听到我跟大壮欢-爱的声音了吧?!叶乘凉轻轻皱了一下眉,心里略感微妙了。   张大壮一直注意着叶乘凉的情况,这一看可急了,还以为叶乘凉对他不满了,谁让这丫头说话总那么有点儿让人容易误会的意思?他太了解他媳妇儿了,有些时候别看不吭声,心里可是明镜似的,那双勾人的大眼睛溜溜一转就把一切都看进了心里。这才刚成亲呢,他可不想惹媳妇儿不快,于是赶紧说:“你一个姑娘家这么跑出来万一有什么事岂不是要影响了闺誉?下次可别再这样了。”   叶乘凉懒得再听了,很明显,这姑娘对张大壮有心思但是张大壮的心思不在那姑娘身上。这就妥了,他还没不讲理到不许任何人喜欢张大壮。   张大壮却不是这样想,见叶乘凉走了,立马更愁了,忙拉住叶乘凉,“阿凉,去哪儿啊?”   叶乘凉说:“找个地方休息休息而已。”刚才折腾那么长时间到现在还没顺过口气儿呢,反正又进不了山了,总不要一直站着吧?   张大壮赶紧跟过去,而这一行为莫名让叶乘凉想起了家里的黑头跟灰灰……   乔玉兰也想跟过来,结果被大呆一下子横在了前面。大呆是凭着味道来分亲近度的,所以它跟叶乘凉还有张大壮最好(在叶乘凉安然无恙的情况下)而这乔玉兰却是跟叶乘凉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大呆几乎是本能地把她划分到了外人一列。   就算乔玉兰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在面对成年雪熊时公然跟它对着干,于是只能闷闷地站在原地暗暗瞪了大呆一眼,却再不敢越前一步。只是看到她的大壮哥跟那叫叶乘凉的如此亲密,她又心里十分不舒服,便扬声喊:“大壮哥,我、我害怕……”   叶乘凉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大呆,来~”   大呆听到主人的叫唤,看都没看乔玉兰一眼便离开了,带着一家子扭啊扭的就走到了叶乘凉旁边。叶乘凉摸了摸大呆的头,斜斜靠在麻袋上,斜了眼张大壮,问:“大壮,这姑娘是不是对你有点儿意思?”   ☆、第79章 就你这张嘴   张大壮静静看了叶乘凉半晌,默默地点了点头。在他看来,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戳穿了都是伤人心的举动,所以在无关国家大义的前提下,莫不如一开始就坦白。再说了,他觉得叶乘凉不是那种不通情理之人,乔玉兰喜欢他这事,虽然会让人心里不舒服,但却也并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毕竟他能管住自己的心,却不能左右他人的思想。   其实跟乔玉兰认识这事有点说来话长。当年他出来服徭役之后没多久就到了冥府,在里头熬过最开始的日子,生活倒也越来越好了,只是因为身份上的原因有很多事身不由己,便是想回到红沙村却也不合时宜。他记得那应该是他刚满二十岁的年头,七月时跟以往一样以商贩的身份从束梁回到齐晟国,想着这一年无论如何也要找机会去家里探望母亲。谁知还没到安平县,便遇到了曾在冥府于他有恩的人,那人便是乔玉兰的父亲乔克。   乔克当时也跟很多其他冥府里出来的人一样,到了自己觉得该退出的时候,便就选择了隐姓埋名。只是当时的皇帝却并不如现在的皇帝这般仁厚,因此乔克离开冥府没多久便遭到追杀。   恩人遇难当如何处之?张大壮唯有倾力相帮。但当时需要帮助的人却远不止乔克一人。这其中就有乔玉兰,跟现在结义村里其他的村民。这些人来自好几个不同的地方,但都是因为遇了水灾逃荒才聚到了一起。他当时为了帮这些人,才欠了那么一笔数额惊人的钱财。   叶乘凉静静地听了半晌,既而凉凉地瞥了张大壮一眼,“烂好人。”   张大壮听了也不生气,平静地说:“我小时候就是因为家里遭了灾才被爹娘送了人,其实爹娘家里也不富裕,但是他们把我养在家里,我才有了今天。娘以前常说,遇着人有难,能帮则帮,并不是为了谁能记得咱们的好,而是多给自己积些阴德。”   叶乘凉的目光在乔玉兰身上溜了一圈,小声问:“就积出这样的桃花债?”   张大壮没笑,反而很认真地看着叶乘凉说:“我倒是觉得,我这些年积的阴德全都用在了遇上你这件事上。”   叶乘凉挺厚个面皮儿的人这时候都不免有些脸红了。这一本正经说情话的纯朴汉子真是戳人心窝,还一下就戳到心尖儿上了。   张大壮微微勾了勾唇角,将叶乘凉的手抓过去,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用自己粗砺的手指一下下磨擦着叶乘凉的手心。他的动作很轻,让叶乘凉有种被珍视的感觉。说不好是什么,但是就这么一个寻常的举动在此刻似乎胜过了千言万语。   其实试想一下,如果他看到一群老百姓面临饥荒会如何选择?如果是少年时期的他,大概会冷漠地做个局外人吧,因为他也无能为力。可成年之后呢?当有了能力,还会无视吗?不会,总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张大壮大概也是那样的吧,谁让这小伙子三观比较正。   但是一万五千两?说全是用到救人上这话能信么?   叶乘凉歪头看张大壮。   张大壮却示意有些话不方便说。   叶乘凉理解,而这时不甘于被忽略的乔玉兰终于下定了什么大决心一样,走了过来。   乔玉兰觉得她认识张大壮可比叶乘凉要早得多了,她等了好几年都等成老姑娘了,就是想跟张大壮在一起。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实在是可恨!这姑娘也不知该说是情商太低还是故意的,只管当着叶乘凉的面就问:“大壮哥,你、你喜欢他哪里?”   “哪里都喜欢。”张大壮也没客气。好好的二人之夜被人插足了,他心里才是最憋屈。但是总不好对一个姑娘家发脾气,尽管这姑娘看起来没什么眼力劲儿,他都已经说了他和阿凉是两口子,她还不避点嫌?!但总归要给她爹留两份薄面。   “可他是男人啊,你跟他在一起都不能……”话没说完,乔玉兰就被张大壮警告的眼神吓得闭上了嘴巴。   张大壮并没说话,但是他的眼神却显得极为冷厉。叶乘凉昏昏欲睡地靠着麻袋想,这姑娘面皮儿真不薄啊。不过没想多久他就累得睡着了。张大壮把火再次生上,将出门时带来的一张小席子铺到了地上,随后将叶乘凉抱过去,让叶乘凉枕在了自己的腿上。   大呆偷偷抠麻袋窟窿掏麦子的动作停下了,它见叶乘凉睡了,安安静静地蹲到了叶乘凉跟张大壮身边,而它的家人们则在它不远处开始刨起坑来,最后将自己半个身体都放进坑里去睡。   乔玉兰走不进张大壮跟叶乘凉的世界,更走不进熊的世界,只能在外面干瞪眼,然后气闷地坐到一边。   张大壮根本也没管她,他见天色越发暗了,倒是有些担心那些不同于往常般入睡的熊崽们。动物们在无法适应环境的时候都会做一些措施来让自己好过些,看样子这些家伙是觉得天气太热了,可这才刚进五月,往后只会越来越热,这可如何是好?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叶乘凉便醒了过来,他也同样看到大呆的同伴们将身体半埋进土里。这样给身体降温的方式在自然界中也并不算少见,因此叶乘凉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大壮,结义村有河吗?”   张大壮说:“有,不过我知道还有个地方有寒潭,待见到爷爷他们之后我就带你们去。”   叶乘凉马上精神了,见雾气弥漫,几乎是催着张大壮快去找米素清他们。而这时里头的米素清比他更急,因为本来有人都说了他孙子昨天就能到的,结果他等一晚上也没见到孙子的影,这可急死人了,自从上次一别也有好些日子,他无法确定孩子过得好不好!   大呆驮上了麦子,而被他戳出来的窟窿里一路洒出来的东西,则被几个淘气的小家伙边追边够来吃。如此到了半路上,其中一个麻袋已经瘪下去三分之一。叶乘凉瞪俩眼看着也不阻止,反倒还觉得挺有趣。   再后来他就听到了熟悉的狼吼!那是阿大!   莫里卡带着群狼找了过来,而在他的身后则是看起来气色已然比先前好了很多的云清!   叶乘凉几乎是下意识问:“纳德呢?”   莫里卡罕见地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在家睡觉呢。”   叶乘凉:“……”这个时间在家睡觉?睡得好!   张大壮最直接了,拍了拍莫里卡的肩,“恭喜你了莫里卡兄弟。”   莫里卡黝黑的脸上居然能看出不自在的红也是奇了。   米素清见叶乘凉气色不错,确实是比在束梁国的时候看起来好多了,这才心安下来,看向张大壮时也更多了一份感激。不过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因为今天天色很好,这雾气看来散得也要快。一行人拉成了长长的队伍向山上进发,只是路行不远时,叶乘凉突然看了看张大壮,眼里很明显带着疑问。   为什么这么多人上山都不用弄晕了?   张大壮笑了笑,旁若无人地对叶乘凉低语说:“晚些再告诉你。”   二人如此亲昵的举动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正常,唯独乔玉兰看着恨不得扑过去掐死叶乘凉。整个结义村的人都以为她会嫁给张大壮的,可是她现在成了笑话!   叶乘凉自然不会理她,这种事情就扔给张大壮自己解决就对了,他再出手做什么倒显得小家子气。而且有个事情显然比这要更急。他问米素清,“爷爷,您能不能问问云清爷爷有没有什么能让熊吃了清火的东西?我看天气越来越热了,它们好像不太好过。”   米素清也不是很懂药理,但是这常用的一些药物还是识得的,便说:“等到了村子里咱们一起去山上找找,如今这季节正好有些不错的药材。而且往后尽量不给大呆它们吃肉了,少荤多素,这样才更利于度过夏季。”   叶乘凉一想可不是,他居然把这给忘了。不过他倒是发现一件挺奇怪的事情,张大壮在前面带路,他怕找不着地方紧跟在后面也就算了,怎么连乔玉兰跟莫里卡他们也都是这样?那并不像是装出来的,而是看起来根本找不到路!可出来的时候这些人不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么?   层层的紫色雾障围住山头,离着稍远些就看不清人了,叶乘凉心存着疑惑,下意识地就注意看着大呆它们,生怕它们掉了队。   “还有多远?”他问。   “快了。”张大壮说完,仍旧聚精会神地带着路。他不会一直走,有时候会突然顿下来,似乎在判断什么,然后再继续向前。如此循环数次之后,叶乘凉才隐约看到前方约一百米处有个像地洞一样的地方。张大壮说:“从这里进去之后一路往下就到结义村了。里头黑,阿凉你可看好大呆它们,别让它们掉了队。”   “恩。”叶乘凉应完声,把手搭在了大呆的脖子后面,让它与自己并排走。这样一来它家里的大大小小自然都会跟上来。   洞口很宽,洞内也不算窄,只是里头有些闷热,感觉让人稍稍有些透不过气来。从大呆的哼叽声中也能感觉出是有多难受了。好在没走多远前方就见了光亮,再走个五十米远也就到了出口处。   看到结义村风貌的一瞬间,叶乘凉怔怔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眼前这……仿佛仙境一般的地方。这里与外头完全不一样,似乎温度要更高一些,但却是让人感觉恰到好处的高,这里的空气也比外面更清透,就连树都比外面更绿,连偶尔飞过的蝴蝶看起来都比外面的更大个儿!   不过张大壮下一句话就把叶乘凉弄得更懵了,只听他说:“再过不久这里的人就都要搬出去了。”   叶乘凉几乎是下意识问:“为什么?”   乔玉兰嘴快地说:“是那个狗皇帝不让我们住了!”   张大壮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却不知是针对皇帝的,还是针对乔玉兰。叶乘凉猜是后者。至于为什么皇帝不让人住在这样的地方了,相信张大壮早晚会让他知道的。   米素清说:“快走吧,都站在这洞里做什么?”   话声落,就听外面有个小子嗷一声喊着话跑了,仔细听,他说的应该是:“村长,村长您快来啊!大壮叔叔他们来啦!还有好多好多大白熊呢!”   然后没多久,村子里就跟炸了锅一样伴随着鸡飞狗跳的声音跑出来一堆的人!!!叶乘凉粗略一看,这少说也得有二三百!其中孩子就得有几十。一帮小萝卜头跑过来抱住张大壮的腿,“大壮叔叔,哪个是您的媳妇儿啊?大壮叔叔,这些白白的是什么呀?大壮叔叔,您想没想东东呀?”   张大壮看向村长,“乔叔,近来可好?”   乔克看了眼叶乘凉,暗暗一声叹息,“挺好的,这位就是你先前说过的……”   张大壮说:“对,就是他。乡亲们,这是我张大壮的媳妇儿,他叫叶乘凉,你们只管他叫阿凉就成了。”   叶乘凉摆摆手,暗暗吐槽自己这一出怎么那么像乡长夫人(?)边笑说:“各位乡亲们好!”   有个胖大婶儿赶紧热情地说:“阿凉,我叫刘桂花,你叫我桂花婶儿就行。我家里做了一桌子饭菜就等你来呢,去我家吧!”   有个瘦大姐一听直接往前跨一步拦下胖大婶儿,“桂花婶儿您可别抢,我那儿准备得更多!今天大壮哥跟……跟阿凉嫂子就去我家吃了!”   村长媳妇儿大喝,“那可不行!今天阿凉可是头一回来呢,那必须去我家吃啊!”   然后又有不认识的大姐还是说:“不行!”   叶乘凉:“……”   这么被重视,真是太受宠若惊!!!   张大壮看这简直都要掐起来了,赶紧说:“大壮这厢谢谢大伙了,不过今儿个我们哪儿也不去,我兄弟那里备了饭的,晚些大伙一起出来再聚聚吧!”   莫里卡闻言便是嘴角一抽,可是他没说什么。   后来到了莫里卡跟米素清他们一行人住的地方,叶乘凉就……默了。虽然是土房,但在外头看起来明明挺不错的,可一进来,桌上却只出现了四个看起来不是新蒸的大馒头以及……一碗咸菜,和……飘着糊味的白米粥!(此处应有掌声!   叶乘凉叹气,“刚才该去那个桂花婶儿家吃完再顺一些的。”   纳德说:“对不起少爷,我们都不会做吃的。”   叶乘凉理解,米素清跟云清那是自幼生活在贵族家庭,被人伺候惯了的。纳德跟莫里卡虽说身份上是下人,但是也不用自己操心吃的。而且虽说莫里卡适应野外生活,但也就是烤肉一绝,跟纳德一样。至于做家常菜什么的就算了吧。   张大壮有些看不过去了,他媳妇儿最近一直跟他赶路,也没能正经吃上一顿饭,这一来就这招待方式也太说不过去了。   不过老天还是长眼的,因为很快敲门声便响起来了,外头有不少人手里端着碗过来了,有送菜的有送饭的还有送肉的,排成了队就跟大饭店里送餐的服务人员一样,特别专业,还是地道中餐呢,就是服装不太统一。   打头的村长媳妇儿说:“大壮啊,没吃呢吧?来来,赶紧把这些端屋里去,我们就不进去了。”   纳德居然十分自然地过来接过去说:“谢谢乔婶儿。”   赶情这都被接济惯了?!   叶乘凉看着一碗碗的菜端进屋,只得赶紧道谢。这些人这么热情却不进屋,想来也是知道怪里啥情况给他们留面子吧。想到这儿,叶乘凉无言地看了会儿米素清。   国师大人脸上一下就挂不住了,轻咳一声,“你们先吃吧,我还不饿,出去走走。”   国师大人的胃:“咕噜噜……”   这顿饭吃得有点儿腥风血雨。   后来纳德要去刷碗,莫里卡没让,显然这闷骚的狼主也有铁汉柔情的时候,居然自己去刷碗,让纳德休息。   张大壮看着挺是有趣,但也没帮忙。他带着叶乘凉跟大呆他们去了离村子不远的河里让大呆它们捕鱼顺便洗洗澡。大呆它们下了河,张大壮就跟叶乘凉坐在河岸上,两人一起靠着一棵大树,边看边聊天。   叶乘凉习惯性地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然后含湖不清问:“对了,为什么不把娘接过来住?”   张大壮说:“爹在红沙村,娘是不会离开那儿的。”   “倒也是。”叶乘凉想想又问:“那皇上为什么不让村里人继续住了?他们以后去哪儿?”   张大壮拍了拍自个儿的腿让叶乘凉躺上去才说:“这里本来就是禁地。至于以后他们去哪儿,这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意愿了。当年他们跟我来这儿的时候都是因为走投无路,可如今不一样,他们并不是全无选择。”   叶乘凉是看出来了,这伙人身上没有了灾民身上多见的焦虑,看起来心里挺踏实。而且既然乔玉兰能说出狗皇帝不让他们住这儿的话来,那么这些人显然都已心中有数。   张大壮又说:“皇上给了两万两银子,这其中一万五千两要还债,余下的五千两则要安排这些人的去处。”   叶乘凉“呸!”一声吐了狗尾巴草,“也就是说以后他们还是归你管?!”   张大壮但笑不语。   叶乘凉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依你看呢?”   叶乘凉只想了片刻便说:“买地。”   张大壮赞许地点头,“没错,只要有了地,以后怎么都能生活下去,而且只要地在那儿,钱也就在那儿了。钱是死的,可地是活的,能年年生出庄稼,这是最直接也最简单的方法。”   叶乘凉觉得没错,但是他现在更好奇一个问题,“那以后这里就再也不能有人进来了?”   张大壮拱了拱腿,“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叶乘凉见大呆它们玩儿得还挺欢实的,便跟张大壮离开了,想着让它们在这儿痛快吃一会儿。而大呆在捉鱼的过程中见主人离开,却没叫它,显然也明白了主人的意思,继续带着孩子们捉鱼。   张大壮带叶乘凉沿着河流一直向东走,走了约莫得有个二里地才停下。这里再不像先前那般宽阔了,而是窄得两人并排都过不去。两面山壁中间留出来的空间只有一米左右宽,河水仍穿流不息,但是再往前走人肯定就过不去。   不过似乎张大壮也没想再往前,因为他突然在叶乘凉身前蹲了下来。他说:“上来。”   叶乘凉不明所以,爬上去,听见张大壮说“搂紧了”,便就把张大壮差点搂死了!   张大壮照着叶乘凉屁股上狠狠一拍,“别往死里搂啊!我断气儿了以后谁疼你?”   于是叶乘凉揉屁股同时把手松了松,嘴巴却不饶人,“我才十七,找不着你这样的找个一般人还不轻松?”   “你!就你这张嘴,王八都能被气得把盖儿掀开站起来,除了我谁跟你过谁找憋屈!”张大壮说着两手撑向左右两面的山壁,开始向上窜去。他窜得游刃有余,完全不像背后背个接近于成年的人。   “就你好,自大狂!”叶乘凉说完闭上嘴,免得张大壮分心。他刚看见了,上面有个山洞,入口看起来不大,但是离地面少说得有个六七米,这要是掉下来还不摔外好歹了?   “爬进去,能吗?”张大壮窜到与洞口看齐的地方说。   “你能不能撑住?”叶乘凉肯定是要踩张大壮借力,不然他进不去。   “只管踩。”   “我进去以后再拉你。”叶乘凉动作倒也灵活,稍费了些力钻进洞里之后就把手伸了出来。张大壮直接借个力就进了洞里,两人长出口气,之后对视一笑。不过叶乘凉刚要往里走就被张大壮拉住了。张大壮说:“闭气。”   “这……得多久?”   “放心,你只要抓着我的手就行。中间千万别呼吸。”   “……”   叶乘凉有些紧张,因为他不知道这个中间有多长,但是张大壮宽大的手掌里传来的热度给了他足够的勇气,两人手拉着手一起往里进,周围静得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死寂一般的空间,提升了人的感观,叶乘凉只觉得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前方的路和与张大壮交握的手上。   洞看起来很深,走了一会儿却仍见不到光亮,而叶乘凉已经感觉他要挺不住了!他握了握张大壮的手来提醒张大壮这一点,而这时张大壮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直到他不满地使劲握,张大壮突然将他一把抱起来。不是打横抱,而是像做某些亲密的事情时那样,让他挂在他胸前。紧接着张大壮的吻就跟了过来,叶乘凉感觉到他度到自己嘴里的空气。   那种憋了许久之后突然变得可以呼吸,又或者高度紧张之后猛然获得放松的感觉让叶乘凉想掐死张大壮。但事实上他只是搂张大壮搂得更紧,把张大壮后颈上曾被大呆拍过的地方都给弄疼了。不过张大壮没喊停,他的一只手钻进叶乘凉的衣服里,边感受着细腻的触感,吻得越加起劲。   等叶乘凉反应过来的时候张大壮已经把他放开了,他大口大口地喘了半天的气,就听张大壮闷笑问:“感觉怎么样?”   叶乘凉有点儿反应不过来,感觉脑子里依旧缺氧。   张大壮说:“你完完全全信任我的样子真叫人兴奋。”   叶乘凉摆了摆手,感觉手还有点抖。   张大壮也不再胡闹了,他吻了吻叶乘凉的额头问:“还能走么?”   叶乘凉的步子显得有些跌跌撞撞,但没多久便好多了,只是心跳还是有些快。刚才张大壮一把吻过来的时候他真的感觉有股电流蹿进了自己的身体,从恐惧过度到激情这是一个略有点儿酸爽的过程,以至于他就像个吃了兴奋剂然后被刺激的人一样,硬了……   张大壮当时肯定感觉出来了,这没入味的咸鸭蛋,简直是欠“阉”!居然敢像没事儿人似的。   叶乘凉有些愤愤。不过很快的,他的嘴就张得比鸭蛋还大了,因为眼前,是的眼前!一颗大夜明珠照出来的莹润光泽下,满满一堆的全!是!大!金!粒!   那种仅仅是粗加工过融在一起的大金粒!!!   叶乘凉无意识地咬了咬自己的手指,他甚至没感觉到疼!这是在现代时只有在大金店里才能看到的数量!甚至比那多得多!   张大壮说:“因为有这些东西,所以这里才是禁地。”   叶乘凉:“皇上要拿这些充实国库么?”   张大壮拉着叶乘凉坐在了金子堆里,“差不多吧,反正自古以来帝王都是容不得有谁的财富超过他本身的。这里只是冰山一角罢了,以后等结义村的人彻底出去了,这里就会有专门采金的人出现。”   叶乘凉试着猜测,“……刚才我们经过的地方没有毒气?”   张大壮说:“有,不过自然也会有像我这样能长时间闭气的人进来。”   叶乘凉还是觉得哪里不对。没错,像张大壮这样能长时间闭气的人想要找那肯定还是有的,但皇上为什么偏在这个时候让结义村的人搬出去?以及那个村长乔克,既然是跟张大壮一样都曾是冥府的人,他就没发现这里么?这里并不算多隐蔽。还有为什么之前明明说的是让莫里卡他们去张赫知那儿,但后来却又来了这儿?   一堆问题盘旋在叶乘凉的脑海里,最终全都指向一个可能,“这里只有你跟赫知知道怎么进来对不对?你是不是跟皇上有什么约定?”   张大壮胡乱揉了把叶乘凉的头,“胡思乱想什么?机会难得,赶紧让我稀罕稀罕才是正经。”   叶乘凉于是感受了一把在金子上承-欢的滋味。   结论是:真特么硌死个爹!   然后看在被硌了这么久的份儿上,出去的时候他顺了一把,而张大壮也莫许了。   张大壮说:“这是你本该拿的。”   叶乘凉总觉得这话里有话,却又猜不出到底是什么。   ☆、第80章 他行你不行   从洞里出去的时候天色已然很晚了。大呆带着一家子坐在河边吹风,似乎是吃饱喝足的样子。叶乘凉由着它们睡在这里,也没叫它们回去,因为这里看起来确实要比别的地儿凉快多了,不然这一群白毛团子不可能这么惬意。   晚饭依然是乡亲们提供的,不过张大壮没吃,这人一回到村里就忙活集体搬迁事宜去了,完全不像刚耗费过大量体力的样子,弄得叶乘凉光看着那背影都觉得腰酸得紧。   后来叶乘凉也没吃,因为张赫知回来了。见着了许久不见的大儿子,作义父的自然少不了一番嘘寒问暖,不过其最终目的却是这样的,“好儿子,义父有点儿事想不明白,你能给我说说不?”   张赫知匆匆咽下一口馒头,“您说。”   叶乘凉做贼似的把张赫知带到了没人的地方,“为啥皇上突然下令不让这里住人了?”他想明白怪在哪里了,就算这里有人要进驻要采金,这些村民们完全还是可以住在这里的,他们甚至可以当工人,进不去山洞,难道在山下帮忙运金子还不成?!   张赫知想了想说:“因为您太贵了。新皇知道您是束梁人,本来是要下令让爹亲手……咔!”张赫知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才继续说:“爹自然不舍得,所以把这里交了出去。”   “等等!”叶乘凉觉得这会儿他脑细胞处理工作略慢,于是想了一会儿才说:“你是说,这里原本属于你爹?!”   张赫知点点头,“前年爹离开的时候就是为了把奶奶接过来,就算不来也起码给她留些银子。谁知中了毒,后来又认识了您。”说完笑笑,“义父您可知您值两座金山,比那皇后都贵?”   叶乘凉:“…………”   张赫知说完便走了,干吃馒头太噎人,他决定去喝点儿汤。   叶乘凉留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出气。他突然明白张赫知的意思了,更明白为什么张大壮有跟皇上谈条件的能力。这地方应是只有张大壮跟张赫知知道怎么进,而齐晟国有规定,一片地属于谁,那地里不管出了什么东西都是那人的,哪怕真是金矿,只要你正经交税,就能让你开采。所以说张大壮发现了这么个地方绝对算得上大土豪阶级,他以前以为的那些个钱确实不算个钱。   但是这里现在已经不属于张大壮了。   叶乘凉靠在篱笆上,突然想起旧友说的一句话来——一个人能背负多少,老天就会给你多少,钱财如是,压力如是,名望亦如是。   显然,张大壮强大到可以扛得住常人难以想象之重,但是这家伙却又放弃了。就因为他……   叶乘凉突然感觉心理和精神上躁动不已,他觉得他需要快点见到张大壮免得被这股子躁动冲破胸膛。他急忙去村长家里找到张大壮,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就冲过去一把抓住了张大壮的手。   其实他更想抱他,但是人太多。   张大壮本来在说话,这时突然断了一下。他狐疑地一挑眉,见叶乘凉脸上红彤彤的,跑得有些气喘,不由问:“怎么了?”   叶乘凉摇摇头,“没事,你继续说你的。”只是那手握得却更紧了。   有那嘴快的看了便说:“哟,大壮你这小媳妇儿可真粘人。”   大伙跟着笑说:“可不是么。”   叶乘凉嘴角一抽,有些尴尬。但想了想还是没放开张大壮,更没选择先回家。张大壮用大拇指在他手心里轻轻挠了几下,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还有两天时间,乡亲们想好了之后来乔叔这里记上名,记上的届时全跟着我走,不记名的每人分十两银子想去哪去哪。不过有一点,一但离开了,以后就不能再回去找我,大伙还有什么问题么?”   有人问:“那我们真的不能再回这里了么?”   张大壮说:“不能了,我方才跟各位乡亲们说了,这里只是咱们暂时避难的地方。如今皇上下令这里不能住人了,自然要搬走。不过大伙放心,去了外面也跟这里一样,只要大伙努力,还是能继续过上好日子的。”   乔克也说:“好了,乡亲们也别不痛快。想当年咱们遭了水灾无家可归,连口米汤都喝不上。如今这日子不是比那会儿要好太多了?知足方能常乐啊,不搬出去皇上不为难咱们可是会为难大壮的,这我可不同意。”   “啥?!那可不行!快快快,翠儿,赶紧回家收拾东西!”   “就是就是,谁敢给大壮找不痛快我跟谁急!”   “回家回家,快都散了!明儿个晚上前谁不把东西收拾出来我坐他家门口哭去!”   “……”   一时间,人们就跟被踩的蚁窝里的蚂蚁一样,四下散开了。最后只剩下了张大壮跟叶乘凉,还有乔克。乔克看了眼叶乘凉,最终叹口气,回了屋。   张大壮这才问:“到底怎么了?”   叶乘凉直言说:“想你了呗,走吧,我也没吃呢,正好回去一起吃饭。”   张大壮摸摸鼻子,两人一起回了家。   村民们的速度不可谓不快,第二天一早的时候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把包打好了,更有些手巧的还仿造了叶乘凉的束口包,这会儿背出来给叶乘凉看,问他是不是这么做的。还有好些人则都到乔克那头登记去了,最后张大壮一看,一户不落全都登了记!   叶乘凉不得不说,张大壮有那么点儿做邪-教领头的潜质,这凝聚力可真心绝了。但更让他佩服的是这些村民,真的就一点儿私心都没有吗?!   对此,夜里时张大壮给了明确解释,“是人都会有私心,只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有金矿罢了。而且这里出去之后没有我领路他们也进不来。许久前有人曾从这里出去过,之后再想回来就进不来了,死在了山上,这事很多人都知道。”   叶乘凉心说果然,“可是你带他们走几回他们记不住吗?皇上肯定试过。”   “自是试过,我带皇上安排的人进去,再带那人出来,那人十分确定地说他记住了。但是他自己再进去就没能出来。若非肯定这儿只能由我跟赫知带人进,皇上怎么会轻易放过我们?”   “……看来以后你得给他们做引路人?”   张大壮转头笑,“怎么不问问我到底怎么进来的?”   “问了你不得把鼻孔翘天上去?那样就没法儿看了。”   “其实你问了我也说不明白,因为它总是在变。不过有件事你猜对了,以后我每逢初降紫雾时都得离家一趟,大概要有一个月。至于其它时间就没什么事了,咱们一起种种地养养鸡,想做糖就做些糖,想卖凉皮就卖凉皮。”   叶乘凉觉得这样也好,钱这东西有多少算多?能让人把日子过舒坦就成了。而且他们也不是没有赚钱的能力,只是多几个人多些宠物而已,养着也没什么难的。   不过没多久叶乘凉就知道,这想法太天真了……   想着万绝山的药草效果比外面的好,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叶乘凉就跟一伙人出去采清火的药材去了,寻思着带上些回去的时候给大呆它们吃,反正这些家伙自己好像也挺喜欢的,而没多久之后,村里的人也开始背着东西都开始往一处集合了,叶乘凉便踩着与张大壮约好的时间跟米素清还有莫里卡回到了村子里。   所有村民都出来了,就连襁褓里的小娃娃也都被抱了出来。张大壮清点了人数之后,与皇上派来的人做了交接,就带着一伙人浩浩荡荡出发了,至此,这结义村就要改地方了。   张大壮把新地址都选好了,就在孙杰和赵坤所在的黄平县。不过他们不住在县里,而是准备把家安在离红沙村仅有三十里远的地方。那里原来仅有零星的几户人家,都是猎户,村不成村,后来这些猎户自个儿开了些地,渐渐的便有了人烟,再后来有人下令在那里修建房子,那里的房子便多了起来,不过人还是没多少。张大壮已经跟大伙说好了,去了之后一部分人先住在猎户家里,一部分人住到新房,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把尚不够数的房子全盖起来。至于地,今年是没法儿种了,不过今年有皇上管一年,倒也不用担心。   由于大伙都是从苦日子过过来的,所以路上虽艰辛,倒也没什么人抱怨,而且叶乘凉也帮着张大壮把大伙都安抚好了,时不时还讲讲笑话。孩子们最喜欢阿凉叔叔了,因为他讲故事特别好听!他们还听赫知哥哥说了,阿凉叔叔还会做糖呢!   如果说,全队伍里还有谁不喜欢叶乘凉,那真的只能数出一个来,那便是乔玉兰……   这姑娘是越发不待见叶乘凉了,因为她觉得叶乘凉一个男的还把她的大壮哥给勾搭走了,简直特别不要脸!明知道自己生不了孩子还跟人成亲,那不是成心让她大壮哥断子绝孙么!   乔克见着女儿的样子也是无奈。他倒是希望张大壮给自己做女婿的,可是这种事也是凭缘份,看大壮疼叶乘凉那样儿,他就知道自家姑娘没戏。要是有戏,哪里至于等到今日了?只是看着孩子心里不开心当爹的总归有些不舍,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的,免得以后这傻丫头铸下啥大错,“小兰啊,你可不行对你大壮哥还有叶乘凉心生怨恨。你可别忘了,当日是谁救了咱们这么多人。”   乔玉兰嘟着嘴,把嫉恨的目光从叶乘凉身上收了回来,“是大壮哥救了我们,又不是那个狐狸精。”   乔克一咬唇,险些破口大骂,却碍着周围人多只能压低声音,“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乔玉兰“哼!”一声,快几步赶到前头去了。   张大壮正跟叶乘凉说着话呢,就听旁边乔玉兰突然问他,“大壮哥,待到了新的村落,你、你也会跟我们住一块儿么?”   张大壮想都不想就问叶乘凉,“阿凉,你要住哪儿?”   叶乘凉打了个呵欠说:“自然是住红沙村,咱家不是在那儿了么。而且孩子们还等着咱们回去呢。”   张大壮点点头,“我也是这想法,到时候咱大儿子要去新结义村了。”说罢他看向乔玉兰,“我跟阿凉住红沙村。”   “那我也要住红沙村!”乔玉兰想都不想便说。   由于她声音太大,以至于不少周围的村民们都听见了。大家心知肚明,这乔玉兰喜欢张大壮也不是一天两天。本来么,一个村住着,大伙倒也不觉着有什么,这事要能成也没什么不好的,虽然乔玉兰这姑娘娇惯了些,但也还凑和。可如今张大壮自个儿都找到喜欢的人并且成了亲了,她怎么还这样没羞没臊的?不能因为张大壮跟她爹有些交情就连脸面都不要了吧?!   有不少人都看不过去了,桂婶儿说:“阿兰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住红沙村,你要住谁家?”   乔玉兰不说话了,结果谁也没想到她居然偷偷找到了张赫知……   张赫知都愣了,“玉兰姐,有事?”   乔玉兰有些委屈地说:“赫知,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叶乘凉?”明明原来都喜欢她的。   张赫知眼里短暂地闪过一阵厌烦,然后才说:“我义父他会赚钱,他会做糖,他会种地,他会伺候我奶奶,他会照顾我们帮我们做新衣裳,晚上他会帮我们盖被子,他还会叫我好儿子。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能叫我爹爱到心坎儿里。而你,不行。”   ☆、第81章 怎么会是他   还有什么比失败更叫人绝望的事情吗?有,那便是完全没有希望。如果说张大壮对叶乘凉的好让乔玉兰对叶乘凉不满,那么张赫知的话则让乔玉兰感到绝望。连一个孩子都觉得她不行,那她还有望让她的大壮哥多看她一眼么?她总觉得本来好像不是那么难的事情一下子变得特别困难。特别是看到乡亲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甚至与她说话时字里行间都带着些许嘲讽的时候,她感觉整个人都难受极了。   乡亲们从来没有用过那样的眼神看她,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叶乘凉!明明是个男的却还那般不知羞耻地跟在她的大壮哥身边!明知道连个一儿半女都生不出来却还跟她的大壮哥成亲!   叶乘凉简直闭着眼背对着对方都能感受到那股几乎要把他刺穿的视线,如果这视线具有实质的穿透力,想必这会儿他早已成了筛子。由此,他不得不问张大壮一句,“你的桃花债多不多?要是还有的话赶紧的提前跟我打招呼,免得哪天我连自个儿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大壮仗着他跟叶乘凉是光明正大的夫夫,又仗着两人都是男的,在外头不是很注意,勾个肩搭个背啥的那是常做,而外人看着也觉得没什么,一来人家两口子关系好,二来,都是男的这一点确实让人看起来好像兄弟之间的情谊,很是常见。张大壮这会儿便搂着叶乘凉的脖子说:“明显的就这一个,不明显的我又不清楚。不过我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识得的人也不多,再说了,有我护着你怕什么?”   叶乘凉叹气,“不怕人光明磊落,就怕人阴暗下作。当然,我也不是那么好坑的。不过说来我还是想赶紧回红沙村,常言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哪儿都不比家里自在。”在外头时候人少了还好,这人一多事情就多,麻烦。   张大壮笑说:“再坚持几天吧,用不了多久也就到了。我去叫人买点吃食,又有人来找你了,你忙你的。”   叶乘凉挥挥手转头一瞥,可不是,有两个大婶儿跟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拿着针线和料子走了过来。那三十来岁的妇人张口便说:“大壮他媳妇儿,你那个小兔子是咋弄的啦?教教我成不?我家红梅打你这儿看了之后非要跟我要一个,可把我磨死了。”   桂婶儿也说:“是了,我也要学学。”   叶乘凉笑,“行,这算多大点儿事,学就学呗。不过婶子嫂子我可谢谢你们了,叫我阿凉就成,别叫什么大壮他媳妇儿,这么长你们说的不累我听的也累。”   桂婶儿一拍大腿,“成,阿凉,那你可给我们好好说说那小兔咋做?”   叶乘凉把自己裁好的布片儿拿出来这么那么一说,心灵手巧的妇人们很快就明白了做法。可明白归明白,做出来的却总没有叶乘凉做的那么活灵活现的。叶乘凉做的小兔特别可爱,那塞了棉花做成球状的小尾巴看着都让人忍不住想揪一揪,怎么就那么招人稀罕!还有那小老虎,说是给自家孩子做的鞋面儿,哎哟我的个老天爷,简直比绣纺里的绣娘做得还好!   其实妇人们有点夸张了,要是论手法,叶乘凉肯定比不过那些厉害的绣娘,只是他的想法多,设计花样多,所以总叫人看着觉得特别新鲜。叶乘凉也是想着孩子们没什么玩儿的,所以才琢磨着给做一些玩具。小兔是他给小李子做的,不光有个成人一掌大的玩偶,就连给小李子做的衣服上也用布片贴了个白兔抱胡萝卜。   这里的孩子们冬天滑个冰夏天玩儿个泥巴是最常见的,家里条件不错的有可能给弄个波浪鼓,其它真是很少见了,所以孩子们一见到这种小动物简直措不开眼珠。   一开始,叶乘凉只是为了合理利用时间,想着闲着也是闲着给家里几个孩子弄点玩的,不过略感遗憾的是这里的布料颜色不如现代那般多,所以做东西总有些达不到他意想的效果。诚然,孩子们还是非常喜欢的,一个个总是阿凉叔叔长阿凉叔叔短的,搞得一路上最受追捧的就属他叶乘凉,连带着莫里卡跟纳德还有米素清他们这些人都跟大伙关系越来越好了。   张大壮倒是挺看好的,自家的媳妇儿天天被人夸他心里美得不行,不过有一个人却略感郁闷。   事情是这样的,距红沙村不远的时候,有个小姑娘突然跑过来跟张赫知说:“赫知哥哥,我长大要嫁给你!”   张赫知看着眼前还不到他肚脐眼高的梳着两个花苞头的小妹子,眉一皱,“为什么?”   那小姑娘笑眯眯地说:“因为我娘说嫁给你就能天天听阿凉叔叔讲故事啦!还能跟阿凉叔叔学做小白兔!”   张赫知脸拉得比马脸都长:“……”   之后的两天,总有小不点儿给张赫知送东西,叶乘凉见状拍拍长子的肩,“大儿子,行情不错呀,这要是都娶了义父得给你盖个五六进的院子才能装下。”   张赫知没好眼看他这个没正经的义父,然后突然留下一句,“义父,我有喜欢的人了。”   叶乘凉见孩子如此严肃反而愣住了,“谁?姑娘还是小子?”   张赫知想起仅见过两次却次次都给他冲击的人,不由有些脸红了,但还是老老实实说:“姑娘。”   叶乘凉把发型都想歪了都没想出那姑娘会是谁。后来快到新村址的时候,他跟张大壮说起这事来,问张大壮知道不,结果张大壮也不知道,于是这闲抽风的俩爹开始了暗暗关注自家大儿子的勾当,但是大儿子嘴巴太紧,直到到目的地了他们也没猜出是谁,更没问出半点风声。   赵坤已经事先跟杨柳镇的镇守打过招呼了,镇守一大早就到了这新命名为结义村的地方。这里目前还没有多少户人家,但是他相信,很快这里就会变得热闹起来了!   杨柳镇守杨树林,名字简单粗暴好记,人也长得跟树似的。不过不像杨树,而是像柳树,不光有点胖还有点歪歪斜斜之感,连他本人都说他应该叫柳树林……   杨树林带着大伙看了新结义村的位置,之后又让文官给他们每个人登记,上到老下到小,包括刚出生的娃娃在内全都要记上。毕竟以后住到这儿了就要落户的,这事上面可交待了,让他仔细着些,可别出了什么差。   叶乘凉扯了扯张大壮,“爷爷他们怎么办?”   张大壮说:“先听听爷爷的意思吧。”   米素清考虑半晌说:“还是以阿凉家人的身份吧,跟原来一样,称我们姓叶。”   张大壮也同意这看法,便就把大伙的名字定为叶素清、叶云清、叶莫、叶德。反正皇上心里有数,只要别弄得太明显这事儿就无所谓,就算荣王哪天知道了要抓着这事不放他们也有对策。而且这边落了户之后这些人还是要去红沙村的,因为叶乘凉已经跟米素清说好了,让他去红沙村教孩子们念书。   由于人太多,张大壮一直跟镇守忙活到夜里才算完,他人坐下来歇一会儿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了。不过想着叶乘凉想快点回家,他也没坐多久便起身,与乔克打了招呼遂带着一家子往红沙村赶。虽然这样很累,但是一个多月的路都赶下来了,也不差再坚持这一天,再说有大呆,云清腿脚不好也不用担心背不动了。   天将亮未亮的时候,一行人赶到了红沙村,这时候家家户户尚未起。叶乘凉到了司徒尘飞家门口敲了几下门,里头很快便有人出来了。是海青,这家伙看样子应该没睡,因为他出来得很快且看神色不带半分困意,好像知道他们这时候要回来似的。   “海青,司徒大夫呢?”叶乘凉说罢也不客气,见海青让身便直接与人一起进去了。   “跟何晏去了黄平县,说是孙杰的娘身子骨不好。”海青说罢把人都引到了自己住的院里说:“公子离开前说了,只要是师父带来的人住到啥时候都行。”   “那爷爷你们先在这儿住着,到时候咱们再合计是抓紧时间盖房还是看看谁家有没有卖房子的。”叶乘凉说完让张赫知去取了些水来,大呆它们渴坏了,一进屋子就翻白把肚子露出来,然后直找凉快地方蹭。   “这会儿大伙都累了,先都抓紧时间休息,一切待天亮之后再说吧。”张大壮说罢又嘱咐海青,“若有事你多照顾着些,特别是云清爷爷。”   “放心吧师父。”海青说完赶紧张罗米素清几人留宿的地方去了,纳德跟莫里卡也跟上去帮忙。   张大壮带着媳妇儿孩子回了家,虽然尽量把动静弄得极小了,但是黑头跟灰灰它们还是听到了声音叫起来了,于是李金鸽醒了,穿上衣裳出来见是孩子们回来了,忙不迭给他们先把水烧上了。   叶乘凉却说:“娘您快歇着吧,我们先去睡会儿,约莫要起晚些了,到时候再忙也来得急。这天还没亮呢。”这个季节天亮得早,如今也不过后半夜两三点钟而已呢。   李金鸽说:“你们只管进屋休息,娘先把水烧上再给你们弄些吃的,你们就别管啦。”   叶乘凉一看说不过,再说确实累了,便简单洗洗之后就进屋睡去了,张赫知也挺大了,因而知道容小桥在时便也跟着一起进了两个爹爹的屋。   张大壮想起叶乘凉先前说的,便待到大儿子入睡时说:“阿凉,看来我们这次再盖房子且得盖得大些,家里人口越来越多了。等以后咱而子娶了媳妇儿,又会更多。”   叶乘凉已经困得直哼叽了,“唔,继续往东扩,醒了再说吧我真的困得不行了。”   张大壮便不再说了,只是把人搂以自个儿怀里一下下顺着背。叶乘凉有时候就跟小猫小狗似的,喜欢被人顺毛,一顺就爱睡着。   第二天一早,刘大同过来送柴,这才知道张大壮跟叶乘凉回来了。他本寻思着放下柴就回去的,谁知张大壮跟叶乘凉都醒来了。   叶乘凉给张赫知盖了被,打着呵欠出来说:“大同哥,最近地里的活忙不?我们想盖房。”   刘大同愕然,“又盖?!”   去年才盖完的二进新房啊!!!   叶乘凉挠挠头,“恩,这回盖个四进的院儿,盖俩。”   刘大同:“……”   尽管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刘大同回去之后还是把这事跟白有生说了,顺便也问了问其他几家人家有没有要打个零工赚些钱的,于是短短半天的时间村里便有不少人知道叶乘凉家又要盖房子,这其中自然也就包括了王金花家。   张大力很疑惑,这张大壮跟叶乘凉出去一趟又是做了什么,能弄下那么多的钱,居然一盖就要盖两间四进院的房子,那得多少银子!!!不信邪的他于是出了门,寻思听听大伙怎么说的,然后往门口一站,他还真听着了!   邻居家的人说:“我听说有一间是盖给大壮他大儿子的,说是孩子也挺大了,以后成亲用。”   有人说:“天啊,大壮自个儿不是也只有二十多?他大儿子大能大到哪去了?”   又有人问:“那孩子你们见过么?我方才见着了,可是一表人才,生得特别俊。”   张大力心说这天下哪有那么多俊的人?下意识地就往张大壮家的方向溜哒,寻思着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还没到地方,就见张大壮家门口出来一个人,很是眼熟,那……那不是他曾在五味斋见过的何知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我才十七,你说我是不是二十岁就能当爷爷了?!   张大壮:……儿子还不够年纪成亲呢,你愁什么?   叶乘凉:好吧,二十五当爷爷。   张大壮:放心吧,你不会当爷爷的。   叶乘凉:为什么?   张大壮:很明显啊,我才是爷爷,你是奶奶。   叶乘凉:= =||   ☆、第82章 义父看儿媳   张赫知见着张大力一脸狐疑地瞅着他,心下了然一笑,大大方方走过去说:“文杰兄有礼,小弟何知,文杰兄可还记得?”   张大力看了眼张大壮家的院子,笑得没有原来自然了,“自是记得。上次在安平县匆匆一别已近一年,何小弟过得可安好?”   张赫知说:“尚可。何知当日走得匆忙,与文杰兄不告而别,只因家中有些事赶着回去处理。不过如今也都算解决了,遇上贵人,实乃何知之福。”   张大力轻轻一皱眉,“贵人?”   “正是。”张赫知说罢见不远处走过来一人,忙笑着扬声说:“义父,您看,我遇到了个熟人!”   “是么,那怎么不请进家里?”叶乘凉说完见是张大力,果断一愣,心下呵呵呵……   “哼~”张大力没想到何知居然叫叶乘凉义父,也是有些不屑。先前还道这何知必定非富即贵且定然与他一样一身傲骨,哪知也不过如此,竟认了叶乘凉这等人做义父。叶乘凉也不过比何知大上几岁而已吧?!   莫非……   莫非也是为了糖方?张大力觉得十有八-九了,毕竟他所认识的何知可并不像笨蛋。能给小二一两银子当打赏的人,能凭白无故住到这乡下来?   张大力想通此节,赶紧堆出满脸的笑容,“何小弟,我家中尚有事需得早些赶回去,你若得空便去我那儿坐坐,或者干脆住到我家也可。你住这乃是我堂弟张大壮家,他家虽也大,但是人多,畜生也多,怕是有些挤。”   妞妞领着大黄站在一边,本来正看着张赫知有些措不开眼呢,哪知就听张大力居然说话这般难听,当下忍不住便一撇嘴说:“嘁,骨灰坛里还挤呢,你不早晚也得住进去?!”   张大力脸色一黑,正想说两句,叶乘凉却抢一步揉了揉妞妞的头说:“大人说话小丫头不插嘴,快进去让阿大看看大黄吧。”   妞妞恨恨瞪了张大力一眼便进去了。   张赫知的目光短暂地跟着那道犀利的身影,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想不到数日不见,这丫头嘴巴又变利了,每次见她似乎都是这样母猫一样张牙舞爪的,可挠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心啊!   张大力憋了一口气,却不好再说什么,想着何知是聪明人,定然明了他的意思,便就简短地打个招呼离开了,心里琢磨着如果何知真去了他家,他该如何说起这糖方子的问题,若何知真跟那叶乘凉走得近,他又该如何挑拨他们。   却说这厢,叶乘凉搂住了张赫知的脖子,小声说:“小知了,你先前跟义父说有喜欢的姑娘,不会是妞妞吧?”   张赫知轻咳一声,倒也没遮掩,直白地说:“是。”   叶乘凉拍拍大儿子的背,“好小子,有眼光!不过你要是真有想法我且得赶紧跟你石玲婶子打招呼,不然没准儿这丫头可就不归你了。她模样好做事又麻利,中意她的人家可多得是。”   张赫知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半晌说:“哦。”   叶乘凉笑笑,“哦是什么意思?让义父去说么?”   张赫知:“谢谢义父。”   叶乘凉拍拍张赫知的肩,“咱是爷俩,说话直来直去就行,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事儿包在义父身上了。不过你自己也得去跟人亲近亲近,可别你相中她她不相中你啊。”虽然他觉得以他儿子这么出色的人来说,看不上的那都是瞎子……   但是人生总有个万一啊!   张赫知觉得他义父说的有道理。他先前来几次红沙村都是在暗处,总之从来没在这村子人前露过脸,除了几个家人之外,所以说起来这姑娘还不太认识他呢。   妞妞把大黄带去了院子里,已然习惯了院子里到处都是熊啊狼狗啊还有狼啥的,见怪不怪了。她胆子大,可不像一般姑娘那样进这院里都不敢。   张赫知找到妞妞所在的地方,见她蹲在那儿正在看大黄跟阿大互相追逐,黑头它们也时不时地跑来跑去,便过去在她不远处坐了下来,说:“你喜欢它们?”   妞妞一笑起来脸上两个大梨窝,显得特别可爱,她说:“恩,我没事就到这里来看看。你是赫知哥哥么?”   张赫知点点头,“你认识我?”   妞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听小李子提起过的。”   张赫知一挑眉,“他怎么说我?”   妞妞说:“就是以前被村里的孩子欺负过一次,他就说他大哥可厉害了。我问他大哥叫什么,他说叫张盒子,我问了奶奶才知道原来叫张赫知。”   小李子这时两腿拼命倒腾着过来了,一股脑扑到张赫知怀里,“大哥大哥,你咋跟妞妞姐姐玩儿,不带小李子呀?”说完突然挣巴着从张赫知怀里出来,又跑到妞妞怀里,“妞妞姐姐,我不跟大哥好了!”   张赫知哭笑不得地问:“为什么?”   小李子说:“妞妞姐姐帮我打架!你走了都不带我!妞妞姐姐厉害,全村的孩子们都怕她!”   妞妞:“……”   张赫知看了妞妞一眼,不由发现霞光映在她脸上,让这姑娘看起来温暖得紧。   妞妞却有些坐不住了,她起身放开小李子说:“天要晚了,我得带大黄回去了。”说完便朝大黄叫了一声,“大黄,我们得回家了。”   大黄正跟阿大玩得开心,这会儿听了主人的叫声,有些犹豫,它觉得自己该跟着主人走,但是它又舍不得阿大。   妞妞站了半天见大黄在原地不动,便说:“那要不你留在这儿吧,明儿个我再来接你。”   张赫知这时起身吹了声响亮的口哨,“阿大,过来。”   阿大忙跑到张赫知跟前儿立起来将爪子递给他。张赫知拍了拍阿大的头,随后朝妞妞说:“走吧,我送你。”   “那我呢那我呢?”小李子仰脸瞅张赫知,“大哥,我也要去!”   “恩,大哥抱。”张赫知一把将小弟抱起来,之后便打头出了门。他一走,阿大自然就跟上了,大黄一看主人跟爱人都走啦,于是也麻溜地跟了过去。   两个大孩子带着一个小孩子,默不作声地去了白有生家。张赫知见妞妞回了屋,与出来倒水的石玲打了招呼,才把阿大又带回去。小李子猴儿在他身上说:“大哥,大黄又跟来啦!”   妞妞这时在门口喊:“赫知哥哥,你把大黄带走吧,明儿个我再去给它接回来!”   张赫知笑说:“好的。”   叶乘凉回来之后石玲还没来得及去看上一眼呢,家里有个小崽儿干啥都不方便!所以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张赫知。刚才这孩子冷不丁跟她说话她都懵住了,这么俊个孩子,哪来的?!于是这门一关,便赶紧问自家女儿,“妞妞,你怎么认识他了?”   妞妞说:“他来了我就认识了呗,再说阿凉叔叔都叫他名了么,我咋能不知道。小李子成天跟我耳朵边念叨他大哥呢。”   石玲咬了咬唇,略显严厉地说:“你以后可不许再往你阿凉叔叔家跑了,虽说你大壮叔叔与阿凉叔叔跟咱家没啥说的,但你如今也是个半大个姑娘了,总往别人家跑外人要议论的,那可不好。再说这张赫知来了,你们俩年纪相当,你更不能去。”   妞妞闷闷地说:“知道了娘。”   当天晚上,叶乘凉便跟张大壮说:“我说大壮,咱儿子喜欢的姑娘是石玲嫂子家的妞妞,你说好不好?哈哈哈,真是合我意。”   张大壮本来在脱鞋,这会儿听得有点儿懵,“他们俩什么时候见过?”   叶乘凉也不太清楚,便猜想着说:“约莫是赫知头几回来偶然见过妞妞吧,不过他嘴巴严实,当时没跟咱们说呗。但是这事儿我看成,我今天问他了,要不要去跟妞妞家说一声,结果这小子真没反对。”   张大壮沉默片刻,“那这事回头你先跟石玲嫂子探探口风,我估摸着妞妞这丫头应该是没说婆家呢。不过这村子里有不少人家都中意她,还有妞妞的几个舅舅们也都说过以后得给这丫头说个好人家,我猜约莫是都有人一早打听过。”   叶乘凉自然知道有这回事,毕竟这村子里啥消息都藏不住。但是有个问题他挺担心的,“可是你说万一咱儿子以后变卦了可咋办?他们毕竟也才十一二岁,还没完全定性呢。”   张大壮一听便笑了,“急什么,就算这事真成了,离着孩子们成亲还得好几年呢,不过是让你给石玲嫂子说一嘴,这样以后两家人心里都有个数。”   叶乘凉一想倒也是,便就不再想了。谁知张大壮脱了鞋一上炕就把他给搂住了,压到他身上说:“这要是换作别人家,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家里人还得给琢磨着娶媳妇儿呢,到了我家你倒是开始愁上怎么给孩子娶媳妇儿了。”   叶乘凉无语,“能不能歇一天?!春天都过去了你怎么还这么精力旺盛!”   张大壮不理他,继续在独属于他自己的地里种庄稼,寻思着反正容小桥走了,大儿子也睡到了奶奶那屋,那他还不赶紧趁机会吃饱喝足?   于是第二天,被灌溉过甚的叶乘凉在去白有生家的时候腿有些发软,好悬没啃泥汤里,因为这天正逢下雨,村里的路坑坑洼洼的不太好走。   白有生两口子带着一双儿女正坐在屋子里摘菜——主要是白有生跟妞妞摘,石玲抱着儿子哄着,见叶乘凉进来,白有生愣了愣,“阿凉,怎么赶下雨天过来了?”   叶乘凉收了伞才说:“就雨天有些空闲,再说平日你们也忙,哪有空好好说说话。”   妞妞放下菜把手往围裙上抹了抹,“我去给阿凉叔叔弄点吃的来!”   要是以往叶乘凉肯定就拦下了,但是这次却没有。他见妞妞出去了,赶紧说:“白大哥,石玲嫂子,我就是想问问,妞妞这丫头有婆家了么?”   白有生跟石玲没想到叶乘凉是为了这个来的,好一会儿怔忡,才由白有生说:“还没呢。倒是有不少人家过来问,但是她还小,我跟你嫂子便没定下。这两口子过日子还是要知根知底才好,我们就寻思着再过两年再说。”   石玲问:“阿凉你问这做啥?”   叶乘凉说:“我家不是有个半大小子么,所以我才过来打听打听,谁让我稀罕妞妞这丫头,她合我眼缘。”   石玲跟白有生对视一眼,随即噗哧一乐,“是那叫赫知的孩子么?我先前看着了。好像不太爱笑,但是一笑起来可把周围都照亮了似的。”   叶乘凉点头,“恩,就是他。其实孩子们还小,说这些事是有些早了。不过我这不是怕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么,谁让妞妞这丫头生得好又懂事,所以我跟大壮商量过就决定厚着脸皮先来问问你们,这好歹心里有个数。”   白有生说:“往后来往的日子还长着呢,这你急啥?”   叶乘凉一听就明白了,白有生跟石玲对他跟张大壮的印象是没得说,但他们这大儿子毕竟才来村子,所以总归要了解一番再说。为人爹娘的,这就太容易理解了,而且也十分说得过去。   这时妞妞端着一碗洗好的草莓进了屋,直接往叶乘凉前头一放,“阿凉叔叔你吃,这草莓可甜了。”   叶乘凉起身说:“好孩子,你留着吃吧,叔叔家里的树莓也能摘了,你有空就过去。”   白有生见叶乘凉这是要回去了,忙说:“阿凉你再坐会儿,急着回去做啥?”   叶乘凉摆摆手,示意孩子都回来了就先不多说了。不过他一起身白有生也跟着起身了,把人送到屋外头时,低声说:“赫知那孩子我看过,不错。不过你嫂子她娘家有亲戚前不久托煤婆过来提过一回,所以眼下这事还不能定下,不然你嫂子可不好做了。”   叶乘凉点头,“那我明白了,白大哥你回屋吧。”   看来石玲跟白有生并不是很钟意那家人了,叶乘凉心里有了谱,回去的时候脚步都变轻快了,不过今天这事他只跟张大壮说了一嘴,之后再没提。而张赫知也没有再问。   如此又过了两日,米素清要教孩子们念书识字的消息就在红沙村里传开了。一开始大家都不太认识这人,也有些排外,便都持观望心理,只有少数的几家跟叶乘凉十分交好的把孩子送过来,其中就有先前被张广山的孙子打过的庄平,以及孙二猛他媳妇儿娘家姐姐的孩子。   妞妞倒是想来,但是被她娘喝住了,说女孩儿家在家里绣绣花做做家事才是正经,学什么字?又不能考功名。妞妞郁闷得不行,却也不敢违背她娘,只好在家里帮她娘看看孩子,或者去摘个菜做个饭啥的。   如今天暖和,米素清就在以前庄老秀才讲过课的那棵老树下带孩子们学习,张行知跟张谦知,张理知,每人坐个小马扎,庄平跟孙二猛的外甥李有德也坐在小马扎上。这东西是自备的,家里的父母亲说了,这位叶夫子不收他们束修,所以眼下也没有正经的学堂,但是只要有心学知识,叶夫子便能教他们好多东西。   米素清为人风趣,课又讲得好,孩子们便很快都喜欢上他,于是渐渐的,自备小马扎或者凳子过来听课的孩子们就多起来了,那些下地干活的村里人也在路经这一片室外学堂时对那位叶姓夫子露出感激的笑容来,更是有人时不时给司徒尘飞家送些吃的东西,因为大伙现下都知道了,叶夫子就住在司徒大夫家。   司徒大夫出门之后许久都未曾回来过了,有人甚至怀疑这里的房子是不是早已经卖给张大壮,但是张大壮跟叶乘凉都说那是没有的事,说以后司徒大夫应该还是会回来的。   其实村里的人也是有些想司徒尘飞了,谁让这人平日里嘴巴坏,但医德不错呢。不过好在,司徒大夫走了,却有云清大夫可以给大伙看诊。虽然云清大夫“不会”说话,但是看诊看得不比司徒大夫差,那些穷苦的人家来看病,连药费都不收了,可比司徒大夫那只铁公鸡大方得多呢!   这日,叶乘凉跟张大壮觉得是时候了,便确定好了要买哪一片宅基地之后,一起找上了张广山,他们要把院子继续往东扩,这样一来就需要再买上一亩地才行。不过两口子心里有数,张广山这死老头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把地卖给他们,哪怕这地目前是属于公家的。   张大壮跟叶乘凉猜的不错,因为他们一进屋,张广山就把脸拉下来了。作为里正,张广山早已知道村里那个叶夫子是叶乘凉跟张大壮带回来的,而且教孩子们学习分文束修都不收,这不是成心跟他对着干么?!现在学堂里剩下的全是张氏的孩子了!   论辈份,张大壮跟叶乘凉应该称张广山一声三老爷,但是张大壮跟叶乘凉俩人都没这想法。事实上要不是因为买地非得经这老头子同意,他们连看他一眼都觉得不屑,但眼下就是这么个情况,地必须得买。   张广山听了张大壮的话便说:“这地倒是其次,可是大壮啊,你们带回来的那位夫子,他无任何功名在身,连童生都算不上,你们怎可任由他在村里教孩子们学识?这万一要是教错了,责任还不在你们身上?”   叶乘凉说:“里正您实在多虑,叶夫子虽无功名,却也见多识广,教孩子们认个字而已,又怎会教错了?”   张广山冷哼一声,“见多识广?我看也未必。再说那老树下可是村里人来来往往之地,又不是他自个儿家,他在那里教孩子们识字占着路算怎么回事?”   叶乘凉点点头,“那我明儿个便让叶夫子不要再在那里教孩子们了。”   张广山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如此甚好。不过那地你们还要再等上些时日了,早先已然有人过来留了订,许是要买那块地,人家要是买,你们就只能再另择一块了。”   张大壮压根儿就没听说谁要买那块地,但是张广山说完之后居然真的拿出了一张订契,并且连订钱都在上面了!但最让张大壮跟叶乘凉惊讶的却不是上面少得可怜的钱数,而是订契上面的买主名字居然是张大力!   个王八羔子,居然敢跟他们玩儿这一手!   叶乘凉跟张大壮无功而返,却并不打算放弃那块地。不过既然张大力敢在背后跟他们玩儿计谋,他们自然不能不接招,于是当天下午,原本在老树底下听叶夫子讲课的孩子们全都回去告诉了自家的家长一个坏消息:张里正不让叶夫子在那儿教他们识字了!   ☆、第83章 引起民愤了   孩子们气愤不已,家长们也是恼怒得不行。哦,合着只有你们张氏的人能学知识,旁人家的孩子连在村里占一小块地习个字都不行了?这是哪家的道理!先前哪个里正都没有这样做人的,怎么到你张广山做里正的时候就如此霸道了?!   有看不过眼的当下就要去找张广山理论,却都被家人给拦下了。再怎么说张广山也是里正,而且人家有亲戚在县里,你能不低人一头么?于是一时间,红沙村有不少户人家都把一口气憋在了心里,着实不痛快,叶乘凉走在村里的小路上甚至能感觉到那股愤怒与不甘的气息。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他家里的气氛,因为不管外头如何,自家的孩子们还是能跟着太爷爷学习的么。瞧,连大呆它们都来配合呢。   大呆带着一家子坐成一排,叶乘凉喊一,大呆就站起来,叶乘凉喊二,大呆它媳妇儿也站起来,喊三,媳妇儿旁边的孩子再站起来,如此,院子里热闹得不行,尽是欢声笑语。   张大壮拿了一对狗尾巴草过来给叶乘凉分了一根,两口子坐在门口一起叼着看孩子们。半晌,张大壮笑说:“我方才看到二猛的大姨子往二猛家走。”   叶乘凉双眼微眯,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那可是好事。”   张大壮看着他这奸猾的样儿,恨不得捞进怀里好好揉搓一番,却碍于孩子们在而生生忍住了,转而问:“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哪个是大呆的媳妇儿?”   叶乘凉瞥了眼张大壮身下,玩味地舔了舔唇,“你说呢?”   张大壮立马觉得媳妇儿的眼神儿像火一样,好似要把他两腿-间的玩意儿都给烧着了!   叶乘凉拍拍屁股起身,去给张大壮弄了一碗拔凉的井水过来,“赏你的。”   张大壮:“……”   这厢,孙二猛的大姨子来找妹妹,想着能不能让她的孩子也去张大壮家学习。她觉得这事她来说不如她妹妹来说,因为她妹妹跟叶乘凉他们走得更近些。哪知话一提,妹妹却先叹了口气,说:“姐,这事你就别想了,先前我就跟阿凉提过,但是他家如今熊啊狼啊可多,他担心孩子去了之后不安全,所以这事他也不好办。”   孙二猛的大姨子叫李小芳,一听就来气了,“都是那张氏的人不是东西!你外甥可跟我说那叶夫子教得好呢,他学得也起劲,这才多些日子,居然认识许多字了。我琢磨着要不是耽误了这些天,孩子指定认识更多的字了。”   李小华也郁闷,“要我说那个张大力更缺德。”   李小芳没明白妹妹的意思,“他?他咋的了?”   李小华便说:“姐你不知道么?前些日子大壮家里不是说又要盖房么,结果那张大力知道之后就去跟里正下了订,要买大壮家东边的那块地,而且就一百文订钱订了三个月。你说这订契都有了,大壮跟阿凉还咋买那块地来盖房?本来他们要是在那儿加盖了房子,就连孩子们学习的地方都有了。可如今倒好,张大力占着茅坑不拉屎,分明就是故意跟大壮和阿凉过不去,你说这不叫缺德叫啥?”   李小芳愕然,“居然还有这事?这不是缺德缺冒烟了么!这可不行,我且得去找人说说!”   李小华还想再说点什么,结果她姐却像阵风一样刮走了。孙二猛这时看了看媳妇儿,“得,咱姐这回肯定要去张大力家闹。”   孙二猛挺了解他大姨子的,那真是说风就是雨,打完雷必闪电!   李小华叹气,“这急性子总也改不了。不过也罢,谁让张大力缺德,我姐那嘴还不骂死他。算了,我也得看看去。”   李小芳出了门就奔张大力家去了,不过她转念一想并没有敲门,而是又去了几户人家,叫上了好几个孩儿他娘,这些妇人都是家里有孩子跟叶夫子习过字,平素里又是嘴巴利害的,她带着这些人一起把张大力的事情说了说,然后一帮娘们儿撸胳膊朝着张大力家便风风火火杀过去了,把张大力家的门咣咣凿得山响,“张大力,你给我出来!你个丧尽天良的玩意儿!”   张大力正逗女儿笑呢,一听赶忙让陈秋凤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陈秋凤一出门,呵,好悬没吓得把门关上,这一帮人过来可是煞气冲天。她赶紧往屋里退一步,才问:“各位婶子嫂子,这是咋的了?”   李小芳说:“咋的了?你还好意思说!你家张大力知道大壮家要盖新房就把东面那快地下了订,下了订你倒是买啊!这是故意托着不让大壮家里盖房啊。大壮家盖不了房,又不让孩子们在老梨树下面学习,缺了大德了你们!陈秋凤你快让张大力出来!”   张大力就不出去!王金花也不出去。傻子才出去呢,这么多人,哪里说得过了?!让那伙人说去吧,反正那地他们下了订,张大壮家就盖不了房!等他们反悔不想要那地也差不多到了冬季了,也没人去盖房了。   另一个孩子的母亲见张大力一直不出来,也开骂:“张大力你怎么敢做不敢当了?快出来说道说道,让家里的婆娘挡门口是要做缩头乌龟不成!”   这一帮女人嗓子一个比一个洪亮,可把周围的邻居都给吵出来了。如今正赶七月,地里的活不多,除了杂草之后大伙都稍稍有些闲时,正想着张大壮家里盖房的话能弄些钱攒着待秋收时把税交上呢,谁知这房居然盖不成了,于是也跟着骂起来。   自古以来皆是如此,有人挡了别人的利益没啥说的,但是挡了自家的利益,那可就不能随便揭过去了。   张大力暗暗皱眉,在屋里头也把外面的吵声听得真真儿的,不由在郁闷之余骂叶乘凉跟张大壮阴险,居然让他成了这许多乡亲们记恨的对象。   这时又有一个人站了出来,却是个男的。这人家里没孩子,但是家里人多地少,一年里多是指望卖力气攒个人头税,本来家里的哥兄弟几个都商量好了到时候去采石伐木,多攒些钱,哪知这事居然就没消息了,还以为张大壮家又不盖房了,却原来是因为张大力。知道这层原因,这人当即便说:“乡亲们,咱们去找里正!让他给评评理!”   乡亲们于是一窝蜂地挤到了里正家门口,不过这次的态度可就没有像在张大力家门前那么嚣张了,多少收了些气焰。但该说的可一句没少说,而且说的极有技巧,“三伯,您说说这张大力是不是太过分了?占着茅坑不拉屎,那不是成心的给人找不痛快么?好不容易这村里来了位夫子肯不收束修就让孩子们听课,他倒好,直接把这些孩子们以后的路都给绝了。而且我还听说他不让叶夫子在老树下教孩子们,这得多霸道啊,那又不是他自家的地,他咋就管那么宽了?我看他就是存心不想让其他人家的孩子成才!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   “就是就是!”   “他张大力自个儿在家里便能教孩子,可咱们大字不识一个,全指着叶夫子呢,他怎么能让叶夫子不许在老树下教孩子们了?”   村里人你一句我一句,可把张广山听得头顶升烟,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因为这些人骂是骂了,但是全是指着张大力骂的,可有些事分明是他做的,他能去捡骂吗?!这帮人到底什么意思!!!   “里正您倒是说话啊,为啥人家下订契至多半个月,那张大力下订契就三个月?他是故意的吧?三个月以后秋收都结束了,天冷得冻鼻子谁还能来盖房啊?!”   “有些人家是不缺那税钱,也不想想别人家里,黑心肠的。”   “好了好了,乡亲们先消消气。这事,这事它是这么回事。叶夫子在老树下教孩子们,这夫子和孩子都是风吹日晒的,可这村子里不是有学堂么,实在是没必要让他们在外头受那个罪不是?”里正也有些憋气,可要是让叶夫子再去那老树下教孩子们,那他不就等于输给了叶乘凉跟张大壮么?!   “这村里的孩子哪有不受些罪的,又不是富家公子哥儿。再说学堂里的束修要得可不少,也不是家家都出得起啊。”   “里正大叔您是打算学堂里不收束修了么?”   “呸!”庄平的奶奶说:“不收也不去,那里头可有孩子打人呢!”   大伙一下子想到之前庄平那孩子被打的样子来了,于是立时便消了去学堂的念头。再说孩子们回家之后可都说叶夫子好,叶夫子会讲很多故事,他们一听就能记住不少了。   张广山暗暗磨牙,这时又有人说:“要我说就让张大力把那块地要么买了,要么退订!占了三个月到时候不买,那大壮家盖不上房,孩子们又学不得习,两边都耽误,可坑死人!”   李小芳说:“我听说那地只给了一百文订钱,那可是一亩多地啊,就算是宅基地,这一百文是不是也太少了些?”   乡亲们一下子就议论开了,窃窃私语的声音让张广山恨不得把张大力叫过来一把掐死他,想着张大力做下的事情却也要他来背黑锅,却不知乡亲们早先已然去过张大力家,而且这把地先占上的事情当时明明也是经了他同意的。   叶乘凉跟张大壮得知村里闹起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好一会儿之后了,因为他们在村东头,而里正家则在偏西头。妞妞好不容易被她娘允许出门,于是一见村里人因为她大壮叔叔跟阿凉叔叔的事情吵起来,便赶紧去通知叶乘凉去了。   叶乘凉当时正在后院里带着孩子们摘树莓,小李子猴在张赫知身上,行知跟谦知则一人端着一个小碗,等着义父跟大哥往他们碗里放熟好的树莓。   妞妞进了大院没见着两个叔叔也没见着熊和狼,便叫了声:“阿凉叔叔,在家吗?”   然后后院菜地里小李子扯脖大喊:“妞妞姐姐,我们在这儿呐!!!”   妞妞进了后院,赶紧小跑到近前说:“阿凉叔叔,现在村里好多人去找里正了呢,说是要让里正评评理,要么让张大力买了您家旁边这块宅基地,要么让他退了订。”   叶乘凉笑笑,“张大力出来了么?”   “没呢,您不去看看么?”   “现在还不是时候,走吧,咱们去吃树莓。”叶乘凉说罢带着孩子们一起去把树莓洗了,坐在院子里边闲聊边吃。不过妞妞吃了没多久就离开了。虽然她很想继续留在这里,但是想起她娘的河东狮吼,还是算了。   “……”张赫知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都没有说。倒是叶乘凉用脚轻轻踢了小李子一下,“小李子,给你大哥喂几个树莓。”   “为啥呀娘?”小理子仰脸瞅叶乘凉,“大哥自个儿能吃呀。”   “因为你大哥要失明了,你快喂他。”   “失明?!”张行知吓了一跳,“义父您可别吓我们,大哥怎么会失明呢?”   “咳,义父说笑的。我去看看爹回来没有。”张赫知尴尬起身,心里好一阵恼。义父嘴巴太不饶人了,不就是想说他眼珠子都要粘妞妞身上了么,非得拐个弯儿!   “哼哼,害什么羞。”叶乘凉怪笑两声,拍拍二三四,“走吧,义父给你们缝个口袋,你们拿去捉蜻蜓去。”   “义父最好啦!”张谦知嗷唔一声蹦起来,“我去找奶奶拿针线!!!”   不过这口袋没缝完,因为就在叶乘凉想着要不要缝完了去找张大壮商量一番的时候,家里就来人了,数百名官兵簇拥着一辆装饰极为豪华的马车,停在了他家大门口。   ☆、第84章 何为情商?   叶乘凉让张行知从后院去司徒尘飞家里找张大壮回来,自己则去开了大门。这时为首的官兵朝车内说了句什么,随后没多久,一身着暗红色锦袍的人便从马车上跃了下来。叶乘凉这一瞅,却不是荣王又是谁?可这张脸明明还是以前的面貌,气质却大为不同了。都说相由心生,这人如今满面阴沉,只不知心里想的是什么。   官兵突然大喝一声:“大胆刁民!见了王爷还不下跪?!”说着唰啦一下就把手里的刀从鞘里抽出一半,露出明晃晃的寒光来。   荣王冷冷地勾起唇角,负手而立看着叶乘凉,似乎就在等他一跪。   叶乘凉怜悯地看了荣王一眼,便屈膝行了一礼。入乡随俗么,谁让眼前的人生在帝王家。而且情商低本就够可怜,又兼所爱不得,拜他一拜让他心里舒坦点就当积德了。   荣王却看出了叶乘凉的不恭,因而冷笑一声说:“谁准许你起身?继续给本王跪着。”   叶乘凉维持着一个将将站直的姿势没动,旁边的官兵便猛地用刀背狠狠砸在了他的腿上!   “啪!”的一声,叶乘凉向前一耸,紧接着便听到大呆愤怒的咆哮声从院子里冲了出来,震得人耳膜生疼,“嗷唔~”   “大呆!”叶乘凉见有一队官兵持弓搭箭,扬声便喊:“不许出来!!!”   大呆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却也听到了叶乘凉的声音。它烦躁地拦下了要往外冲的一家子,时而凶恶地瞪着外面的陌生人,张开的嘴里利齿顿现,凶狠至极。   荣王看着大呆的目光略有贪婪,半晌对叶乘凉说:“雪熊?这身皮毛可不错。”   叶乘凉暗暗握了握拳,压下心中怒火,“王爷的兴致也不错。带着这么多人来我们红沙村是想看看这村里的风景?如果是,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想必您最想看的风景已然不在此处。”   荣王双眼微眯,向司徒尘飞家看了过去,片刻后收回目光,通身散发着寒气,“他究竟去哪儿了?”   这个他问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不过叶乘凉倒是真没想到堂堂一个王爷居然连个人都找不着,虽说这村里确实没几人知道司徒尘飞去了孙杰那里——因为司徒尘飞走的时候告诉的海青,海青向来不太与生人说话,所以根本不可能告诉村里人司徒尘飞的去向,顶多说是出门给人看诊去了,但是齐成可是一个王爷啊,当真找不到一个司徒尘飞吗?!   叶乘凉想到种种可能,觉得搞不好根本就是司徒尘飞自己躲起来了,又或者有人存心跟荣王作对把人给藏了起来,不然能找不着么?而有可能做这些的人,两根指头就数得过来,因而他笑笑说:“王爷您真是爱说笑,叶乘凉不过是一介平民,连王爷您都找不到的人,我哪里能得知人家的行踪?而且大夫不在家,那就是去看诊了呗。”   荣王看着叶乘凉脸上毫无畏惧的神色,再听叶乘凉说的话,心下更是不快起来,只阴暗地瞅着叶乘凉说:“哦?那不如他什么时候回来,你便跪到什么时候吧。”说罢,迎视着不远处一身煞气赶来的张大壮,缓缓抚了抚左手上的玉板指。   张大壮见叶乘凉跪在地上,一向温厚老实的脸上罕见地漫过一层寒霜。孩子来找的时候告诉他家里来了许多人,还有大马车,他就猜有可能是荣王,却不曾想这人不光来了居然还为难起叶乘凉来,真当他是以前那个张大壮么?   叶乘凉察觉周围气愤冷凝,转头一看就见张大壮跟荣王对上了。不过两人都没说话,直到张大壮到了他近前之后一把把他扶起来,周围才又有了新的声音,却是官兵把手压在张大壮肩上,大喝一声说:“放肆!竟敢违逆王爷?”   张大壮顶着那人的握力依旧把人稳稳扶起,仿佛那人只是轻轻把手搭在他肩上,而不是压着他,又没听到官兵的任何声音,他只是兀自问叶乘凉,“腿疼不疼?”   叶乘凉摇摇头,“没事。”   荣王看着这两人在他眼前毫无顾及地关心彼此,眼里是满得几乎要溢出来的情谊,顿觉烧得他眼珠子生疼,因而看向张大壮时便更没了好脸色。当年要不是他,张大壮焉能有今日?如今竟敢对他如此不敬!想起原本被自己一手控制的冥府势力如今全都归了他皇兄,他心里便嫉恨不已,连带着得不到司徒尘飞的怨恨一起,一时全都转嫁到了张大壮跟叶乘凉身上,于是他一气急,便下令:“给我把这二人抓起来!”   “是!谁敢!”两道不同的声音,一方来自荣王带来的官兵,一方却是连叶乘凉跟张大壮都没有见过的人。那人神秘得紧,只发出了声音却并没有现身。众人纷纷四下望去,却连个影子都没瞧见,只是在官兵想要去绑张大壮跟叶乘凉的时候,一支粗-长的箭飞速穿过那名官兵的头顶,咻一声插-进了荣王的马车上,竟穿透了马车框架,只露出半支箭身在外,发出嗡嗡的震颤声,可见射箭之人是何等功力。   “什么人?!”荣王被震得不轻,一张脸黑得能滴出墨汁来。   “你认识?”叶乘凉小声问张大壮,心里着实惊得不轻。高手啊!!!   “哼~”张大壮轻轻发出一道气音,有点不屑。媳妇儿居然对别人生出钦佩之心,这也太叫人伤了自尊!这等小伎俩就值得佩服?待它日寻了时机定然要带媳妇儿进山打猎,让他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百步穿杨!   荣王见半天没人吱声,气怒之余又朝首领递了个眼色,而这次官兵们却有些犹豫,纵依然去执行但动作上多少有些迟滞。   张大壮一把拉过叶乘凉,就与他站在原地,再不动半步地看着荣王,“王爷,何故如此?”   荣王已然连遮掩都省了,直言说:“什么时候司徒尘飞去找本王,什么时候放你们回来。”   叶乘凉就呵呵了,霹雳啪啦放鞭炮似的说:“王爷,司徒大夫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谁家养的畜生他有自己的想法自是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我们这上有老下有小的您把我们捉走了家里的老小怎么办?您给养活吗?就算您给养活那我家里的孩子跟不跟你们还不一定呢而且我家的地还要拾掇是不是你们都帮忙干活?还有我这一院子的熊只听我跟大壮的你们看着被咬了我们可不负责看病花钱以及!”转身看大壮,“大壮,我口渴。”说完再看回脸颊直抽的荣王,“以及不是我说您,是,您身份尊贵无比长得无懈可击回眸一笑方圆万里的姑娘小伙全都恨不得拜倒在地但是!原谅您一生放荡不羁奈何情商太低,换我是司徒大夫也早就跑……”   “够了!”荣王没好眼瞪叶乘凉,却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若真有情伤,本王只怕早已伤得体无完肤!”   “这……”叶乘凉摇头,“此商非彼伤,小人说的是商人的商,情商。”   荣王:“何为情商?”   叶乘凉:“……”   官兵们:“……”   张赫知端了水过来,憋笑说:“义父,您先解解渴。”   叶乘凉咕嘟咕嘟全喝了,再一抬眼,就发现周围人越来越多!显然,跑去里正家看热闹的人这会儿全都跑来看他们这场热闹来了。村民们远远站着不敢靠近,但一双双眼睛却跟探照灯似的打在了他们这里。   荣王显然也失了耐心,一扬袍上了马车,便把叶乘凉叫了进去。张大壮厚着脸皮也凑了上去,荣王瞪他一眼,继续问叶乘凉:“何为情商?”   叶乘凉心里给孙杰作了个揖才说:“所谓情商便是感情以及情绪上的智慧。”   荣王一听脸更黑,“你的意思是本王在感情方面愚钝?”   叶乘凉不客气地说:“连喜欢的人都追不来,说愚钝愚钝都要哭了。”   荣王磨牙,“刘德胜,回府!”   张大壮“啪!”一脚蹬开车门,抱着叶乘凉便说:“王爷,您再不下令停下我便带着阿凉下车了。”。   “你!”荣王怒极,正要训斥两句,谁知话不及出口,却见远远的走来的一双人,堵得他哑口无言。   那两人肩抵着肩,显得十分亲密,却不知又为何突然闹了情绪,其中一个推了另一个一下,打头快走了几步。后面被推那人于是赶紧跟上,紧紧抓住了前方的人,把人圈在怀里不让动弹分毫,让人看着觉得那人有些无赖的同时,却又忍不住觉得此二人是如此和谐,就像新婚夫妻,连小打小骂都是情-趣。   荣王看得眼都红了,因为那其中一个他看得分明,正是他日日想着要得到的司徒尘飞!   叶乘凉这时凉凉地说:“王爷,有时喜欢一个人需要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但显然,您没有。”说罢拍拍张大壮的手,“走吧,大呆急了。”   张大壮麻溜带着媳妇儿跳下马车,这时大呆没忍住,直接推开门便朝着叶乘凉冲出来了,它嗷唔一声咆哮,吓得荣王的马没命地奔起来,直接把尚在迷惑中的荣王弄得一趔趄,脸直接啃上了车!门!框!   ☆、第85章 生活压力大   由于一切发生得太快,等荣王反应过来并且扶稳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的脸上磕出好大一块红印,没多久的功夫就开始变青,破了相倒不至于,但显然要养上许多日子那印子才会消下去,因为实在是磕得重了些。可即便如此,他也没能下车去找司徒尘飞,因为就在他一怒之下要下车收拾叶乘凉跟张大壮,以及那个不识抬举竟敢勾-搭司徒尘飞的人时,那躲在暗处的人又放了一箭,而这一次,那箭不再是对准侍卫,而是直接对着荣王这个人了!   敢对王爷放箭的人,普天之下能有几个?!   反正荣王没敢下车,直接喝令走人,居然连司徒尘飞都没来得及多看一眼。   叶乘凉对此十分不解,荣王这也太怂了吧?因此他问张大壮,“那放箭的到底是什么人?很厉害么?”   张大壮给大呆一家子弄了些野果子放进盆里,“是皇上安排的,至于说到厉不厉害,那要看跟谁比了。”   叶乘凉听出了张大壮话里浓浓的自得,一时有些好笑,却也想到皇上如此安排自有用意,便没有再问下去。虽说保镖这玩意儿也是属于双刃剑,能护着你就能盯着你,有利有弊,可只要利大于弊也就没什么可郁闷的了,反正他们也没什么谋逆之心,也不怕被人监视着。倒是荣王,这一次吃了这么大的鳖,能不往心里去?   张大壮入了夜才小声对叶乘凉说:“他不敢的。他要是敢,刚才他就敢下车了。他不下车定然是察觉了什么。其实这皇城底下哪有真正的秘密,只不过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老皇帝在的时候荣王对他有用处,荣王便有些实权,可如今,荣王若不知感恩,迟早要惹来杀身之祸。他心里当是清楚如今局势如何,只不过一时还有些顺不过气来罢了。”   叶乘凉拿着自己的手跟张大壮比着,继续跟他说悄悄话,“你是说他原本也想坐那个位置?”   张大壮摇摇食指,“他不想坐那个位置,但是他又想有一些实权。可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好事全让他占了?想要得到,必要付出一些。这就跟二皇子娶了右丞相的孙女做了夫人一样,你当他真不喜欢司徒么?只不过他心里有更想要的罢了。人啊,不怕野心太大,就怕野心太杂,不然最后只能弄个一无所有的下场。还是咱们好,我就认定你一个,所以这不是就很快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了?”   叶乘凉猛地想到张大壮因为自己白白送出去结义村,一时有些无言,过了好半天才说:“嗯,早点睡吧,明天还得想想怎么让张大力把那块地交出来呢。”   提起这个张大壮笑起来,“放心,最迟明儿个晌午,他指定就得把地交出来了。”   叶乘凉一开始没明白,直到第二日白有生来了他家,他才知道,张广山家被人放了箭,今早张广山起来到院外就看见他家门梁上插着三支箭!那箭插-得极深,把成年男人三拳头厚的木框都给穿透了,拔都费劲!   白有生是来送麦子的,很快就回去了。待他走后,叶乘凉才问张大壮,“你认识那躲在暗处的人?”   张大壮笑而不语。   只有那人知道,他这一晚上根本就没再对任何人家放过箭!而且他也没有那么深的功力!   下午,张广山便就差人来请叶乘凉跟张大壮了,说是东面那地张大力不要了。张广山自是觉得这样做有些丢脸,但是他不能不为自己的小命打算啊!   张大力本来有些不情愿,却不得不多想一层。先前带着官兵来的那人既然能带那么多人,显然身份尊贵,可就连这样的人张大壮都不买账,那他还有戏唱吗?!他必然是用错了法子,搞不好真的连现有的都保不住了,所以这一点必须从长计议。   把那张订契毁了,张大力就回了家。陈秋凤把脸拉得老长,觉得张大力有些太没能耐了,这不是张大壮跟叶乘凉还没说什么呢,怎么就把那张订契毁了?留着说不得还能在张大壮跟叶乘凉身上抠点油水呢,他们现在那么有钱!   陈秋凤直觉得心里堵得慌,原来嫌弃张大壮家里穷,现在倒好了,人家过得越来越富了不说,娶个男媳妇儿都能对他那么好!当年要不是她反悔了,这些还不都是她的啊?现在倒好,她要钱钱没几个,要名名也不好听!现下张大力还弄了个妾,且连张家的长子都被那妾生了!最可气的是她想再要一个却总是怀不上!想到这儿她便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戳了戳襁褓里的孩子,“哭哭哭,就知道哭!”   阿红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却闷着头继续抹着桌子,也没说话。倒是张大力有些看不过去了,把儿子抱起来说:“小孩子哪有不哭的?你拿他出什么气!”   原本张大力是不喜欢这个儿子的,但是这孩子长开了之后跟他越来越像,他就有点上心了。再怎么说也是自家儿子不是么?那一对元宝似的耳朵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简直跟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似的,想否认都难了。于是他一兴起便在孩子满月那日给孩了起了名叫张耀祖。   张耀祖到了爹怀里就不哭了,可这倒让陈秋凤气得更甚,她觉得这孩子就跟他那个贱货娘一个样专门就来跟她过不去的,于是她不知哪来的胆气,哗啦一声就把茶杯摔了,“张大力!当时你去求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这才多长时日你便这般脸色!你这到底是护着谁呢!”   “我护着我儿子!”张大力也有些受够了,自打阿红进门之后这陈秋凤是没日没夜的作,他念着往日恩情去陈家把她请来了,她不知感恩倒还变本加利!一次两次倒罢了,次次如是谁受得了?本来看着挺好个人,如今却也让人提不起兴致和爱护之意了,“我告诉你陈秋凤,以后休要再对我儿子动手,不然别怪我不念旧情!”   “你!张大力你好,杀千刀的,我跟你没完!”陈秋凤啪啪啪,把余下的一套堂姑姑送的茶杯全都摔到了地上,有一个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直直砸到了阿红颈上。   阿红“嘶”一声,抚了抚之后确定没破便继续埋头收拾起地上的脏乱来。   王金花听得声音过来一看,脸当下拉得老长,“这、这是谁摔的?!”其实根本不用看,屋里一个闷不坑声拾东西,一个抱着孩子,而且就属陈秋凤离桌子最近,还能是谁摔的?!王金花心疼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瓷器,“陈秋凤你又作什么作?这日子不想过你便回你娘家好了,咱家可养不起你这么败家的媳妇儿!”   陈秋凤气得喊:“走就走!”说罢叫过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的女儿便出了门。   叶乘凉跟张大壮正好从张大力家门口路过,陈秋凤一出来见着两人有说有笑的,顿觉被刺得眼生疼,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去喊了张大壮的名,“大壮……”   张大壮就跟没听到一样,带着叶乘凉继续往前走,没一会儿拐了弯,便消失在陈秋凤的视线中。   叶乘凉学着陈秋凤的语气,哀怨地叫了声:“大壮……”   张大壮听这声感觉骨头都要酥了,他斜瞅了叶乘凉一眼,“大白天发什么浪?”   叶乘凉气得直磨牙,还能不能有点儿情-趣了!   两人很快到了里正家,叶乘凉昂着头进了门,决定暂时不理蛮牛了。里正一开始脸色不太好看,但是见着叶乘凉跟张大壮来,很快就把郁色收拾得干干净净,和颜悦色地说:“大壮,阿凉,你们来了。”   叶乘凉心说这态度变得可够快的,“里正大叔您也是忙人,闲话咱就不多说了。那地既然张大力不要了,我们就要了,不过我们不止买一亩,往东的那块荒地全部加起来能有两亩半,我们全要了。银子我也带来了,您看什么时候能帮我们把地契弄好?”   张广山憋得脸都青了,不过一想到门框上的三个大窟窿,他除了说尽快还能说啥?叶乘凉于是留下订钱拿了订契,确定了没有问题之后才跟张大壮回的家。   “这次荣王来倒是做了件好事,要不我还真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把这地弄来呢。这下好了,赶紧忙活起来入冬前就能把房子盖完。”   “嗯,不过这次咱们得找人。”张大壮在心里盘算了一番说:“房子太大,光咱们村里的人盖可就太慢了,再说到秋了大伙还得收庄稼,你不是说了今年这些活咱们自己干?”   “是啊,种地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自己种的东西一日日长大,然后收获的过程,去年没收成,今年怎么也要自己收。”虽说今年这庄稼地不是自己种的,不过到底是长在自家地里的东西,而且种得还挺好,也就差不多的感觉了,“对了,一会儿咱先不回家,去趟司徒大夫那儿吧,他跟孙杰回来了,也不知爷爷他们还能住得惯不。”   “你真没猜出孙杰为什么就赶这个节骨眼儿跟过来么?”张大壮笑得意味深长。孙杰这小子也是跟他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他可太了解这人了,心眼儿不坏但是特别多,这要不是算好了司徒尘飞家里住满了人,他能跟过来?而且为什么何晏没过来呢?   “你是说……孙杰是想借机会跟司徒大夫同住?”叶乘凉抚着下巴猜测。   “不然呢?”张大壮抬手敲门,不一会儿便跟叶乘凉进了司徒尘飞的屋,因为莫里卡跟纳德随米素清和云清进山里采药去了。   “他们约莫快天黑时才能回来,阿凉你有事么?”司徒尘飞脸色不太好看,不过这应该是针对孙杰的。孙杰脸色也没比他好到哪去,却是无奈居多,“尘飞,这里现下不是有云清大夫了么,你就跟我去黄平县里又如何?”   “我不跟你说这个,你赶紧回去把何晏换来吧。”司徒尘飞说完一脸不欲与他多说的样子,直接问叶乘凉,“阿凉,今年还做糖么?”   “秋收完之后做,怎么?”   “郭胖子让我问问你糖方能不能卖给他。”司徒尘飞这次回来也是因为这个。他去黄平县的事情郭庭安知道,就把消息传那儿去了。其实这事本来让何晏回来问一嘴就好了的,但是他不想再在黄平县留着了,便趁机回来。哪知孙杰这混蛋得知后居然把何晏支走了自己跟来了!   “卖是肯定不会卖的,但是到秋之后再做糖肯定就会一直做下去了。”叶乘凉说完也有点儿不太确定,便问张大壮,“能吧?”   “能!”张大壮很肯定地给了答复。媳妇儿就这点儿愿望都不能实现,那还算啥老爷们儿?!   “制糖是在结义村还是在红沙村?”孙杰说:“在结义村至少我们还能行个方便。”   “自然是在红沙村,家都安这儿了,不会再换地方的。”当时看风水的人都说了,他家那块地是块好地,所以他们没什么要搬的想法。叶乘凉想着以后就在这里养老了,除非有什么大变故,不然是不会想着搬家事宜的。他跟多数喜欢生活便利而更向往城市生活的人不一样,他喜欢乡下,喜欢自己种东西自己吃,“下午还要给菜园子浇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等下,阿凉我去你那儿摘点树莓。”司徒尘飞说罢跟了过来,叶乘凉心知这是司徒尘飞在赶孙杰了,却也没什么立场替孙杰说话。虽然大家都是朋友,但感情的事总不好过多干预了。   “他那人倒是挺好,但是他家就他一个儿子。”到了菜园子的时候,司徒尘飞如是说。   “孙杰爹娘知道?”叶乘凉不由想起自己当初跟张大壮刚好的时候,李金鸽也是不赞同。其实说起来李金鸽还算通情达理了,虽说张大壮不是她亲生的,但她一直当亲生的看待,哪个当父母的希望自己的独子绝了后?二十一世纪都困难,更别说这个时候了。   “他从来不遮掩,哪里会不知道。”司徒尘飞说罢看着碗里几个树莓,瞪叶乘凉,“你这也摘得太狠了,我这连半碗都凑不上!”   “家里孩子多啊。再说我这不是看出来你心憋屈才给你个由头来我这儿么,你还嫌上了。不吃滚蛋,就这几个我拿给小李子吃。”   “得得得,都给你。”司徒尘飞把碗往叶乘凉怀里一搁,也不管脏不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见叶乘凉拿东西走了,又郁闷地喊:“你还真走啊!!!”   叶乘凉是走了,不过是去洗树莓,而司徒尘飞却是真走了,回了黄平县。叶乘凉听张大壮说的时候也有点儿摸不准这孙杰到底是几个意思了,不过到底不是自家事,他们也没法说。他把鸡喂了,趁着李金鸽做饭的时候在门口看了会好一会儿二呆。   二呆是大呆的媳妇儿,叶乘凉总觉着这家伙最近胖得太厉害了,走路跟以前都不是一个样,大屁股一扭一扭得显得特别笨重。夏天不是该比冬天瘦的么?   “你说它是不是揣崽子了?”张大壮看了半天说:“我觉着像。”   “可是也不光二呆自个儿胖,我看其它好几只也都胖了,是不是吃太多或者吃太好了?”野生的熊肯定不能天天吃肉吃鱼吧?可大呆它们到了红沙村之后几乎就没断过这些,时不时还吃些草药吃些山里的野果,生活得不能更滋润了。   “要是真有崽子了你打算咋办?”   “养呗,能咋办?!”叶乘凉想到这一家子的花费,忍不住捶了两下胸。别看张大壮给的钱多,他从万绝山回来时又顺了一把金子,但是相比起家里现在的开销,还是叫人头疼。回来之后一直是赤字,所以这糖是必须做起来,不光做,以后还要做出规模,反正坐吃山空是肯定不行的。   张行知说:“义父,咱们为什么不买一块带河的地啊?这样大呆它们不就能随时捉鱼吃了?”   瞧,这还有个想给熊包池塘的儿子,你不赚钱能行吗?!   张谦知却有不同看法,“那干脆把这整个村子买下来好了么,大呆想去哪就去哪。”   小李子本来吃糖包吃得好好的,闻言立马大叫“那可不行!妞妞姐姐咋办!”   张谦知想了一会儿,特别阔气地说:“让义父给妞妞姐姐买个新村子住!”   叶乘凉听到这儿简直面无人色,“为什么不是你们的爹或者大哥买?!”   张行知特别认真地说:“因为爹说咱家的钱都是义父您管的呀。”   小李子听完当即反驳:“才不是呢!”他鼓起包子脸怒瞪着张行知,“爹说,唔,爹是这么说的,你爹的命根子都归你娘管,更何况银子了!”   叶乘凉:“……”   ☆、第86章 孩子不见了   宅基地很快就在张广山殷勤走动下顺利买下来了,叶乘凉拿着地契跟张大壮反复看了两遍确定没问题,之后便开始着手安排盖房的事宜,张大壮去找人准备进山弄原料,叶乘凉则把原来画过的图再重新改了一改。现在住的房子盖的时候就讲究个实用,所以也没特别弄什么绿化带。不过再盖房子就得弄一些了,因为面积大不弄点植物,他看着就会暴躁。也不用弄太多,只在主院里种些树就行了,春天时他再弄些花花草草的,看着也舒坦。   张大壮现在就是个妻奴,小事上叶乘凉说啥就是啥,大事也只要不是对家里有什么大影响的,他也不管,因为他知道,叶乘凉是个有分寸的人。   这天,张大壮跟村里的一些人进山去伐木,叶乘凉则看着工人把家里鸡舍那屋给拆了。这块地以后就要盖新房了,不可能再留着。李金鸽在菜园子里摘菜,孩子们则又回到村头老树下跟米素清学习。四个孩子里二三四全都去了老树下,只有张赫知,他负责看着雪熊们,便一早带着它们去了司徒尘飞那里,因为只有这样外面来的那些工人才敢进他家院子里干活。   张赫知去司徒尘飞家的时候是叶乘凉跟他一起去的,后来司徒尘飞见着那一群白毛团子,果断跟叶乘凉出了门。他承认他胆子小,所以就算叶乘凉再怎么跟他保证没事,他也不敢留在家里。   叶乘凉看着住了一段时日的房屋倾倒,带起一地的灰尘,不由皱了皱眉,“这些也得收拾一阵儿了。”   司徒尘飞无所谓地说:“收拾就收拾呗,等盖了新房你家可就是这方圆十里最大户了,说出去也招人羡慕。”   叶乘凉知道现在司徒尘飞也有钱了——因为张大壮还了钱,便问:“要不你也干脆把房子盖大点?”   司徒尘飞翻白眼,“我家加起来就那么几口人还指不定哪天就找着媳妇儿嫁了男人就得走了的,我盖大房子有什么用?”   叶乘凉点点头,“也对。”说完又笑笑,“没准哪天你也嫁了,连这房子也用不上了。”   司徒尘飞没好眼瞪叶乘凉,像在看阶级敌人,这时外头有人喊:“司徒大夫在吗?”   叶乘凉一听声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就听司徒尘飞小声说:“她怎么来了?”   来人是陈秋凤的娘,司徒尘飞出去的时候她抹了抹汗说:“司徒大夫,可随我去看看我闺女?这也不知是天太热了还是怎的,她总说晕得厉害。”   司徒尘飞挺不待见陈秋凤的,但是医者父母心,他便也就跟着陈秋凤的娘一起去了一趟陈家。   早先司徒尘飞没在村里,云清也没来,所以陈秋凤小产那会儿是外头找的大夫给看的,看的也不是多好,再加上陈秋凤心气儿高,张大力纳妾这事生生在她心上压了一股火,能有好就怪了。这不,被王金花说的回了娘家之后就一直下不来炕,下炕就晕得直不起颈。   司徒尘飞去的时候陈秋凤还躺在炕上呢,陈家老二气哼哼地说:“好个张大力,上次就不该跟他回去!秀才就了不起么,是他先对不住你他还有理了?!”   陈秋凤显是听烦了,抬手说:“二哥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你让我静一静。”说完总觉着少点什么,便问:“对了,孩子呢?”   陈二哥说:“不是跟娘走了么?”   陈母一进来听到这话当即吓坏了,“说啥呢?娘走的时候孩子不是还在家了?”   陈秋凤一听急了,也不管晕不晕便起身说:“快找找啊!”说着自己却没有下地的意思。   陈二哥当下就出去了,陈母一看这屋里留着孤男寡女也不行啊,便急是急也没出去,反正村子就这么大,谁家孩子还不是放养了,乡里乡亲的看着都会注意一下,丢不了的。   司徒尘飞问了问陈秋凤啥情况,陈秋凤便说头晕恶心。司徒尘飞把了会儿脉,想都不想便说:“小产后没有养好,气血虚。若想以后再有孩子,且要好生养养。”   陈母闻言立时张大了嘴巴,“啥?!小、小产?”说完看看女儿,“秋凤啊,这、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你倒是跟娘说说啊!是不是张大力欺负你?还是阿红那个贱蹄子?我、看我不让他们一家子好看!”   陈秋凤赶紧拦了一把,“行了娘,您非得弄得人尽皆知么,我……”   陈母哪里管得那么多,当下叫了司徒尘飞一起出去了。司徒尘飞也没收什么诊金,看完了也就走了,不过他正要往家走的时候却被陈母叫住了,“司徒大夫,烦劳您给作个证人!”   司徒尘飞无可无不可地跟到了王金花家,这一下可热闹了,陈母把张大力家的大门敲得山响,开口便叫张大力,破锣嗓子一下子把周围的邻居全给叫了出来,好么,陈秋凤小产的事情这下子周围的邻里全都知道了。可那王金花是谁?没理都能给她辩出三分,更何况这次的事情还真就不能全怪她家。   王金花呸一声,骂陈秋凤她娘,“你当你教出个什么好东西来?要不是她心怀不诡能把自个儿吓得连孩子都没啦?我还没说她差点把我孙子冻坏了呢,她还敢说她小产的事是我家大力闹的?吊死鬼抹胭脂死不要脸说的就是你家这样儿的!”   “你、好你个王金花!”陈母气得脸色胀紫,撸起袖子便去推王金花,让人没料到亲家会出手的王金花直接坐到了门框上,那一下尾骨都要硌坏了!她哎哟一声哭嚎开来,坐门口便说陈秋凤怎么怎么不孝啦,怎么怎么嫉妒了,差点害得不满百日的孩子冻死,一样样掰开饽饽连里头的馅儿都给说出来了,听得屋里的张大力直皱眉,让阿红去把他娘扶进屋。   司徒尘飞已经懒得再听了,恰巧何晏来找他,他便跟何晏又回了叶乘凉那儿。   何晏问:“师父,咱们为什么不回家?”   司徒尘飞想到把自家院子挤得满当当的雪熊跟狼群,没好气说:“为师不回自有道理!倒是你,怎的才回来?”   何晏压低声说:“孙大哥被老里正打断了腿,我听赵县令说他无大碍才回来啊。”   司徒尘飞不说话了,为什么被打断腿,这……还用问吗?   两人一起到了叶乘凉那儿,叶乘凉却正好要出门,“我去把大呆它们接回来,免得你连家都不敢回。”   于是一行三人便往司徒尘飞家去了。叶乘凉寻思着接回了大呆它们之后不直接回家,反正工人都回去了,他去找张大壮顺便让大呆它们下河凉快凉快。现在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大呆它们也有些焦躁,他这几天还想着要不就让大儿子带它们去那寒潭,可是他又不太放心,毕竟再怎么懂事那也就是个半大孩子,万一真受了伤啥的就不好了。大呆它们一直是凭着气味来确定是敌是友,所以从来不会攻击与他在一起的人,但是如果长时间不在一起,那可不太好办。   熊的嗅觉十分灵敏,甚至远超犬类,叶乘凉觉得大呆它们当时能找到他就是因为这一点,这帮家伙估计是闻到了他包里的糖味,所以才找来的。   司徒尘飞听到孙杰腿被打折了,心里多少有些烦闷,本来想跟叶乘凉一起出去走走。但是最后他没有,因为莫里卡跟张赫知也带着狼群随叶乘凉出去了,这样人多说话肯定不太方便,倒不如再问问何晏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乘凉看了看自打阿大来了之后就基本没怎么回过家的大黄,挑眉说:“阿大这小子是不是要发-情了?”   莫里卡沉默了一下,“没有,狼都是一月左右才开始交-配的。”   叶乘凉见莫里卡看他的神色有些怪怪的,不由问:“你这么看我干嘛?!”   莫里卡挠挠头,“没什么。”事实上他觉得齐晟国的人都有些保守,像发-情这种话是很少会宣之于口的,更别说还有个半大孩子在呢。可是他家少爷说话总是百无禁忌。   叶乘凉也是后知后觉,他看了脸色不太自然的张赫知一眼,见他默默放慢了脚步,才问莫里卡,“那阿二它们以后怎么办?”   莫里卡想了想说:“大别山里也有狼,入冬之后我会常带它们进山里转转。”   叶乘凉表示这主意不错,谁知刚要转弯,旁边却杀出一伙人来,为首的见叶乘凉便问:“叶乘凉,是不是你的熊把我咱村里的孩子咬走了?!”   那人正是陈秋凤的二哥,叶乘凉没怎么见过他不太熟悉,便没说话,可是不远处又有个人过来,叶乘凉却不得不问问了,因为来人不是别人,而是李玉芬。李玉芬急得满头大汗地说:“阿凉,你们可见着小同了?小同不见了。”   陈家二哥这下大喝,“要我说就是他养的这些熊,以前咱们村子里可没有这丢孩子的事儿!这整个村子都找遍了都没找出来,还说不是他这些畜生弄的?”   叶乘凉理都没理陈家老二,缓声朝李玉芬说:“玉芬嫂子你别急,小同咋不见的你说说,我们也跟着一起找找。”   李玉芬慌乱中有些语无伦次,“小同在屋里睡觉,以往都是这样的,我去菜园子里干活,这孩子平日里都不出门的,可我回屋没见着他呀,可把人急死了。”   刘大同跟张大壮进山伐木去了,这会儿不在家,李玉芬一个人找了半天了没找着,正想着去叶乘凉家看看呢,没料想这路上就碰见了。她是不信孩子会是这些熊咬走的,因为这熊很少在村里走动,除非叶乘凉亲自跟着,而且他们也从没见过这些熊咬人。   叶乘凉说:“那嫂子你去给我拿件小同的衣裳,最好是他穿过没洗的,若没有的话鞋也行。”   李玉芬没明白这是要做什么,但她正急得心里没主意,听罢便赶紧朝着家里赶去了。叶乘凉带着大呆它们跟上,陈家老二在不远处喳呼着,却不敢真的离太近了,直到叶乘凉跟大呆走得远远的,他才又赶紧叫上同村里几个关系好的跟上。   叶乘凉拿到刘小同穿过的鞋子给大呆闻了闻,又给阿大它们也闻了闻,让它们一起去找找。大呆四下嗅了嗅,便就开始找开了。   ☆、第87章 是福还是祸?   夏季昼长夜短,所以到了酉时天依旧未暗,大呆往哪走,叶乘凉就跟着它往哪走,就连阿大也很快停止了寻找,一心跟着大呆。因为大呆的嗅觉更灵敏的原故,它几乎不用闻,认准一个方向便朝那赶,而阿大它们则需要边闻边找,所以总是慢。   大呆自打闻到刘小同的鞋子起便一直是往东南方向赶,向那儿去没几户人家,倒是去大别山必经此地。有人知道刘大同去了大别山跟张大壮伐木,不免猜测说:“莫不是去找他爹去了?”   李玉芬还没说话,就听后头有人阴阳怪气儿说:“他认得路么?”   村里人都知道小同“傻”,所以大部分人都不认为他能找到去大别山的路,更别说去寻他爹。   李玉芬听得有些窝火,可孩子没找着她也没空理这些嘴上不积德的,这时却听叶乘凉说:“他可能真的进山了。”   有人听了忙说:“哟,那可得快着些找起来,山里有蛇呢,万一孩子再给咬着可咋办。”   李玉芬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是再快却也不能了,因为这熊跑得可比人快得多!   一开始大伙都用小跑的,后来出了村子之后大呆的速度就越来越快了!叶乘凉琢磨着这可能是因为气味不像村子里那么杂了,所以大呆才能更确定自己找得没错。   张大壮带着一伙人伐了不少木头放在一块儿,正与最后一棵大树较劲呢,就感觉有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好像是叶乘凉。他让大伙也跟着一起听听,就听孙二猛笑说:“我说你是太想阿凉了吧,我们可没听见他喊你。”   白有生也说:“就是就是,你小子是不是白日里太累晚上挨上炕就睡着了?也不怕阿凉休了你。”   张大壮心道老子耳朵比你们灵,肯定不是听差了。   刘大同却半晌没说话,他并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但总感觉心悬在半空没个着落。   张大壮见刘大同不说话,收了笑容,“大同哥,这是咋了?”   刘大同说:“也没咋,就是这心里怪怪的。”   “是惦记小同了吧?”白有生知道刘大同总是惦记孩子。其实他一直觉着刘大同再要一个也是好的,可是这两口子怕再生一个还是这样,就一直没要。但这样还有啥奔头?不过可能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他就没提这茬。   “要不大同哥你先回去,反正就这一棵了。”张大壮说罢手上更卖力地拉着锯条。   “小同~~~小同你在没在?”李玉芬手里拿着大呆找出来的一块灰色棉布块,用生平最大的声音喊着,心里是扑通扑通直跳。她没想到孩子真的进了这林子,这衣料子正是她今早亲手为小同穿上的啊!   “嫂子你别慌。”叶乘凉抹了把汗,捏捏大呆的耳朵,“大呆,咱们再快点儿,回去给你吃糖啊。”   “嗷唔~!!!”大呆直立起身子仰天咆哮,四周立时鸟兽散!   孙二猛跟刘大同一伙人面面相顾,孙二猛说:“别不是有老虎吧?”   白有生皱眉,“老虎可不是这动静。”   张大壮说:“是我家大呆。”这动静他可不是听了一回两回了,每次大呆一兴奋或者要震慑四方的时候就是这个动静。可是大呆为什么会进了林子?还是说刚才他听到阿凉叫他并不是幻听?家里真的出什么事了?   人一但往不好的地方想,心里就会越来越担心,然后就越来越想,来个恶性循环,反正张大壮是再也坐不住了,一立身便喊:“阿凉,是你来了么?”   叶乘凉脚步一顿,下意识地看向南边,但什么都没有看到,便继续走开了。   林子里枝繁叶茂的,不如村子里的路好走,大呆皮糙肉厚的又带层毛,不怕这些,可是后面跟着的人可傻了眼。夏天本就穿得少,这一不小心衣裳就被刮破了口子,有的人甚至到了山脚下就没再跟来。   “你们看,那是不是血?”这时有人突然大喊一声,快几步到一棵松树下蹲下来,细一看,果然是血,“这孩子怎么走出这么远了?”   “小同~~小同你在哪儿啊?”李玉芬满脸是汗,急得眼都红了,手里的衣料子被攥得死紧,变成了皱巴巴一条。   大呆猛地加快速度跑起来,这时叶乘凉几人都听到了细细的哭声,但明显是属于小姑娘而非小小子的。   陈家老二当即判断出这是自家的外甥女儿,连忙喊:“翠翠你在哪儿?我是二舅!”   翠翠是陈秋凤女儿的乳名,这边的姑娘未嫁时大都是喊乳名的,一般只有成了亲的女人才能被大家得知大名叫什么。   “二舅,二舅呜呜呜……”小姑娘像是吓坏了,半天就会叫这两字。   一伙人赶忙朝声音来源处跑去,就见翠翠跟一个小男孩儿在一起,翠翠弄得跟花脸猫似的,哭得眼睛肿成了大核桃样,但所幸身上除了被蚊虫叮咬的包之外并没有其它伤。而那小男孩儿就惨了,腿上有伤,衣料子也破了,脸色苍白昏迷不醒。   “小同!!”李玉芬身形一晃,就跟被人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好悬一下子跪地上。她去把孩子轻轻抱起来,见他还有呼吸便轻轻晃了几下,“小同,小同你醒醒。”   “嫂子,赶紧带小同回去看在夫才是正经,你把它给我。”   “没事,我能抱着他,快走吧。”李玉芬的胳膊细一看便有些抖,但是叶乘凉并没有再叫她,而是让大呆在前头带路,赶紧往村里回了。这孩子这样肯定是受了惊吓,现在唯一值得高兴的是除了腿上那一条大的刮伤外并没有其它伤。   “妞妞,告诉二舅,你怎么来了这儿?”陈老二把外甥女抱在怀里一下下顺着她后背问。   “我要娘,我要娘呜呜呜……”翠翠实在是太小了,这会儿还表达不清楚什么,再加上害怕,说来说去基本都是那两句,不是找娘就是怕怕,要么就是回家。   “这两个孩子横是不能自个儿跑到这山上来吧?”   “是啊,咋来的?”   所有人心里都有疑惑,包括叶乘凉。这时却听不远处有喊人的声音,喊的正是叶乘凉,却不是张大壮又是谁?张大壮心里疑惑,思来想去不见着人不放心,因为就他所知叶乘凉是不太可能来这大别山的,所以他干脆就跟大伙说了木头明儿个运,今儿先把人找着再说。这大别山里野兽多,可不像五别山,万一真有什么万一,那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大壮,我在这儿!!!”叶乘凉也不管东西南北,扯脖子便喊,但脚步却未停。他一直在李玉芬不远处,寻思着李玉芬要是抱不动他去接过来。   “等我!”张大壮说着就寻着声跑起来。他可听出来了,他媳妇儿这声调不太对!   “好像不是一个人。”刘大同也跟着说,一伙人便都赶忙朝叶乘凉这边跑了过来。   “小同他爹!”李玉芬刚才一直绷着情绪,这会儿一见了当家的,眼泪就控制不住落下来了,“你快来看看他呀!”   “嫂子你别哭了,把孩子给大同哥,让他们快点回去,他们脚程快。”叶乘凉说罢几步迎上张大壮,微压低声说:“你下山直接去找云清爷爷,我瞅着小同不大对劲儿。”   如果说刚见着小同的时候他的样子像失血过多或者惊吓过度,那么此刻就有些骇人了,因为李玉芬把孩子抱怀里走了没多久,小同的身上就开始发起高热来,嘴唇颜色青得厉害。   刘大同把孩子抱上,也顾不得问个所以然,赶紧带着孩子往村里赶。到了山下的时候,他直接听张大壮的去了司徒尘飞家,因为现在村里两个大夫都在那儿!   米素清白日里教完了课就跟云清在司徒尘飞家弄些药草,看看书什么的,还算十分清闲。这会儿两人正研究晚上让孙子给做点啥好吃的呢,就听外头哐哐响起凿门声,“司徒大夫,麻烦您开开门!”   大夫家里有人喊,那十有八-九是急着求医的,因而何晏赶紧去把门给开开了,紧接着便被人推到一边,张大壮张嘴便问:“司徒跟云清爷爷呢?”   云清几乎是听着张大壮的声音出现的,司徒尘飞也见着了小同,忙让人把他抱进了自己的屋子里。小同依旧昏迷,身上烫得跟要烧起来似的。司徒尘飞把了把脉,掀开小同的眼皮看了看,待何晏将医药箱拿来,他便让何晏先把小同身上的伤口处理了,这才说:“别都围在这里,刘大哥你回去给小同找身干净衣裳来,其他人也先出去,我跟云清大夫在,孩子不会有事的。”   米素清要当翻译,自然也就留下了,张大壮把有些不放心离开的刘大同拉走了,之后把人带远了一些,因为他听出司徒尘飞可能是有些事情不太确定,要问云清,但是有外人在场不方便。因为云清还说不上几句齐晟语,有些事情还是要经人转达才行。   司徒尘飞说:“云清爷爷,您看这孩子是不是中毒了?”   云清把小同剥得成了个光腚猴儿,看准了身上没有其它伤,随后便阻止了何晏的动作,近而凑近了一些,去闻小同身上的伤口,之后又把左手中指和无名指在几个特殊的穴位上轻轻搭了一会儿,然后才说了些什么。   米素清听完便说:“是中了毒,不过这次不是第一次了。”   司徒尘飞没太明白,“不是第一次?!”   以前司徒尘飞也给小同看过,但是他并没有发现这孩子身上有什么异样,除了他好像心智有些弱之外,所以乍一听这种说法,总觉得惊奇。   米素清说:“云清的意思是,这孩子小时候便中过毒,你说他心智弱,应该也是这个原因。”   司徒尘飞张大嘴巴,云清却笑笑,轻轻拍了拍米素清的手,“表哥,我开个方子,你帮我写。”   米素清让何晏帮忙取来笔墨,便按照云清说的,把药名和所需份量全都在上面写了出来。司徒尘飞接过去一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知道里头的药都是常见的,但是他从来没有这样配在一起用过,因为有些看起来明明就是逆向。   司徒尘飞一向是有疑必问,特别是在医学上,更是如此,便把方子给了何晏,让他去煎药,然后问:“云清爷爷,这药于伤口并无多少益处。”   云清听米素清的话,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头。   司徒尘飞恍然,原来是要医治小同的“旧疾”?!   刘大同拿着孩子的衣服回来了,李玉芬跟叶乘凉也进了村里。陈老二看着外甥女儿一个劲儿哆嗦,生怕她吓出个好歹,也直接到了司徒尘飞家里,让给看看。   司徒尘飞让何晏给弄了点安神的汤药,十分微量的,便就让人回去了。谁知这时本来睡着的孩子却突然醒来了,大喊:“保叔叔坏,呜哇——娘,娘,回家~”   一伙人一下子愣住了,司徒尘飞问:“谁是保叔叔?”   陈老二皱眉说:“是张保林……”   “张保林?”叶乘凉说:“那不是里正的孙子么?”   “哟,不会是那孩子带着这两个小的进了山里吧?”这村里大都知道张保林那孩子不像话,之前不是还把庄家的孩子给打坏了?那孩子可坏着呢。   “司徒大夫,小同他怎么样了?咋还不醒呢?”李玉芬给孩子换上了干净衣服,心里着实不安。   “没那么快的,嫂子你先回吧,若是心里不安生你便去找何晏,跟他要口锅给小同熬上些米汤。何晏煎药我担心他顾不过来。”   “那、那成吧,他醒了您且得唤我一声。”李玉芬说着又看了看孩子,这才出去。   司徒尘飞本有心想告诉她小同这一治没准就能好了,但是凡事总有个万一,他不想给人希望最终又有可能落了空,便干脆没吱声。刘大同看着司徒尘飞欲言又止,以为是孩子有什么问题,便待妻子出去之后才问司徒尘飞,可是孩子的身子有什么不妥,司徒尘飞便说:“倒没什么不妥,只是他高烧,你们若是带回去夜里可麻烦,今儿个就先在这里住一晚吧,晚些时候看情况还要换一副方子的。”   刘大同觉得这样挺麻烦人家的,但是一想到孩子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再说凭心而论,若不是因着张大壮跟叶乘凉他们与司徒大夫和云清大夫走得近,惠及他家,怕是想住还住不得呢,有几个大夫会把病人留家给治了?   叶乘凉这边已经跟云清确定了,小同好起来的可能性很大,便就先带着大呆回去了。这小子立了功心里惦记着吃糖,因此打从叶乘凉进了司徒尘飞家里起它就一直跟在叶乘凉屁股后面,叶乘凉去哪它就去哪儿,后见叶乘凉一直不太理它,便老是扒拉叶乘凉,有两回要不是因为有张大壮扶着,叶乘凉得直接被它扒拉个狗吃-屎。   大呆觉得主人失言了!明明说好给糖的,可是回来就不管它了!耷拉着脑袋走在叶乘凉旁边的大呆哼叽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委屈。   “啧,你倒是来本事了,还会记账呢。等回去就给你糖,别哼叽。”像哭似的,听着心里怪不好受的。叶乘凉摸了摸大呆毛茸茸的耳朵,加快了脚步!   最后大呆被奖励了满满一大碗糖!把它高兴地围着碗转了好几圈,才把一家大小全叫过来一起吃,并没有自己吃独食。叶乘凉看它这么懂事又给了它半碗,至于其它的为了凉快而把院子里挖的一个坑一个坑的小崽子们,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这群毛团子能成功在这里生活他就已经很开心了,所以这点都是小事情。等院子收拾完了也该专门给它们弄个地方,让它们随便刨!   后半夜的时候小同的烧就退了,李玉芬跟刘大同在司徒尘飞的屋里照顾孩子,司徒尘飞则去跟何晏挤一个屋。司徒尘飞眯了一小觉,刘大同两口子却是整夜没合眼。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云清跟米素清就过来看小同来了。云清见小同退了烧,又换了个药方子,只是何晏一看,有一味药家里没有了,要么得去山里采,要么就得上镇上买。米素清跟云清一想,算了,左右无事,进山里采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难寻的东西。   纳德跟莫里卡也跟上,带着狼群很快出了村子,与此同时,陈秋凤的两个哥哥却拿着大棒子找上了张大力。原本两兄弟是想直接找张广山的,但是他们觉着这事跟张大力也多少有些关系,要不是因着张大力家把人赶出来了,能闹到这步田地嘛?这张氏就没个好东西!   陈老大已经想好了,找到张大力问问,这事他是管是不管,是站在他们这边一起去问问张广山到底怎么回事,还是不闻不问。这事无疑跟张保林有关,不然翠翠不可能一直叫保叔叔坏。原本见的时候并不多的,孩子能无原无故总说这话么?   叶乘凉听张赫知说起的时候,着实乐了,“这么说起来那两人已经去了张大力家?”   张赫知点点头。他也是出去遛黑头和灰灰它们的时候听到的,不得不说这可真是一大早让人神清气爽的好消息,因为不管张大力做如何选择,他至少得罪一方是免不了的。   叶乘凉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张赫知一瞧,他义父这又是想到啥了?怎么笑得跟狐狸精似的,却不知就是这一笑,改变了红沙村多少人的生活。   ☆、第88章 大家要抗议   村子里从不缺看热闹的,陈家两兄弟找到张大力的时候,周围到泔水的邻居已经立了好几个了,谁让兄弟俩手里的大棒子那么惹眼来的?有些人是知道陈秋凤回娘家的事情的,所以这一看不免就问了,“陈大龙,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啊?秋凤呢?”   陈老大说:“我妹子病了,我来找张大力说说话。”   阿红来把门开了,陈老二一见是她脸色登时难看得要命,但是总不好跟个女人计较,便也只能恶声恶气问:“张大力呢?”   张大力刚理了衣着,听到二舅子的声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却还是走出来了。昨儿个发生的事情村子里闹得大,他多少听说了一些,知道孩子惊着了。可是他并不知道他的孩子夜里一直在哭闹着说保叔叔坏,因此他觉得所有的问题都出在陈秋凤身上。你一个当娘的连个孩子都看不好还有脸了?今天就算陈家不来人他也要去看看的,谁知这来人不光来了人还拿了棒子!张大力看着那两根成年人手臂粗的棒子,腿当下有些软了,“大哥二哥,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陈老大平日里话不多,但这一次他直接把棒子往地上一立,就站在门口问:“大力,翠翠昨儿个夜里一直说保叔叔坏,你可知这保叔叔是谁?”   张大力不无疑惑地说:“保林?”   陈老二可不像陈老大那般沉得住气,闻言冷哼,“就是他!翠翠从山上找回来就一直喊保林叔叔坏,你说她一个话都说不全的小丫头说这些,哪能是无原无故的?我跟大哥过来找你也不说秋凤的事,咱就说说翠翠这次进山到底跟张保林有没有关系!我跟大哥要去找你三老爷,你是去是不去?”   张大力略犹豫一番,硬着头皮说:“走吧。”   这么多人看着,他要是说不去,以后还不定怎么被议论呢。再说翠翠到底是他的女儿,出了事他还是有些心疼的。这次因为地的事情他跟里正已经闹得有些不愉快了,也犯不着再拿热脸去贴冷屁股不是。而且阿红再贤惠长得也太难看了些,每天对着这么个丑女人他心情都不好了。   张广山眼皮跳了半天了,却又不知是为何,心情便不大好,遂冲着屋外喊:“你们这是要饿死我这个老头子吗?”   张保林的娘心里骂了句没见哪个要饿死的您这么中气十足!却不敢真的说出来,只能加快了速度准备早饭。这时张保林打着呵欠走过来说:“娘,要不明儿个开始您再早起来些么,省得我跟爷爷天天还得等饭吃。”   “你!你这孩子还嫌娘起得不够早?!”她早起要挑水要劈柴要喂鸡鸭还要做饭洗衣,天不亮就忙活,还能怎么早!   “早的话哪至于让我们等。”张保林没心没肺地说完去找他爷爷去了。他觉得还是他爷爷对他最好,要不然他能收拾那两个小崽子给他爷爷出气么。跟他爷爷对着干的都不是好东西!他爷爷可是里正,这村子里最大的!   张保林的娘气得直哆嗦,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谁让这家里的女人说话就跟放屁一样,一点儿分量都没有。她婆婆都受气呢,更不用说她了!   张大力就是这时在外头喊:“三老爷在么?”   张保林一听这声音,赶紧找个地方躲了起来!张广山掸了掸烟灰,“是大力啊?进来吧。”   张大力跟陈家两兄弟进了屋,见张保林没在,张大力便问:“保林呢?”   张广山看着陈家两兄弟面色不善,跟张大力非常相似的三角眼里满是不悦地说:“约莫是在外头呢,怎么?”   陈大龙说:“昨儿个翠翠丢了,我们在大别山里找着她的,她回来后哭闹不休,嘴上一直在说保叔叔坏。我就想问问您,张保林知不知道这回事。”   张广山知道昨儿个是有丢孩子这么一说,但是他不知道这跟自家孙子有什么关系,“一个小丫头片子说的话能作啥数?你们这是怀疑保林了?”   陈二龙说:“正是因为孩子小才不会说谎。您还是让张保林出来说说吧,总不能因为他是您的孙子就可以胡作非为吧?”   张广山把脸拉得老长,却仍是让儿媳妇儿去把孙子找来。谁知张保林的娘找了半天愣是没看见孩子在哪儿,“这,方才还说饿呢怎么这会儿就不见了?”   张大力笑了笑,“别不是听着我的声音跑了吧?”   张广山没好气地瞪了张大力一眼,这时就听陈二龙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想找人还不容易?”   陈二龙看见叶乘凉跟张赫知还有好些个村里人过来了,叶乘凉还带上了他的那只最大的雪熊,便赶紧上去跟叶乘凉商量让帮忙把张保林找出来,哪里还有昨日的愤怒?   叶乘凉就是过来看热闹的,闻言也没怎么推脱,只说让把张保林穿过的衣裳拿出来。   张广山这下子脸色更难看了,他不知道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到他家是因为有人拿着锣在村子里边敲边说里正家要出大事了,可是他总算知道他这眼皮子为什么跳了一早上!他让儿媳妇儿去把孩子的衣裳拿出来,心里同时开始琢磨,是不是真的有这回事。   大呆闻了闻衣裳,扭着毛茸茸的大屁股进了篱笆院,不一会儿就在鸡圈里找着了吓得全身发抖的张保林。张保林本来没觉着害怕,但是听见人说要让雪熊找他的时候却吓得来了尿意,缩在一角动都没敢动弹一下。大呆看见了人,转身去找叶乘凉,叶乘凉跟一伙人去了一看可不正是张保林躲在里头?   “张保林!你说,昨天是不是你把我家翠翠弄到了山里?”陈二龙首先发问。   “我没有!”张保林抢白,“我昨天根本就没看到翠翠!”   “他骗人!”庄平说:“我昨天看到他带着翠翠跟刘小同往大别山走的!”   “你才骗人!”张保林见昔日的对手要让他成为众敌,气得不行,“一定是因为我上次打了你你才这么说的!”说完见庄平无语,顿时得意不已,“看,没话说了吧!”   “有什么没话说的?是不是你做的,看看不就知道了?”说话的是张赫知,他说罢见有人问“这可怎么看?”便说:“看看他鞋底呗。大别山的土跟村里的土可不太一样。张保林去没去大别山,看看他鞋底的土自能确定他去没去过。”   “哟,好聪明的孩子!”   “说得可正是!”陈老二说:“张保林你把脚抬起来让我们看看!”   “我才不!”张保林一下子慌了,农家孩子就那么一双鞋,他也没例外,所以上山下山穿的全是那一双,他也没想过要换,这下可惨了!   “你要是没做坏事怎么就不敢给看了?我看分明是心虚!”   “就是就是,这才多大个孩子啊就这般坏,以后长大了还得了?昨儿个带了翠翠跟刘小同进了山,下回是不是就得带别家的孩子了?”说话的是陈秋凤的娘。她跟张广山一样都是极为护短的,这次外孙女儿显些出了大事,心里可不憋着口气没处撒呢?   “保林!”张广山见一众乡亲们这是不看不罢休了,冷着脸说:“快把鞋给乡亲们看看。”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次若不给村里人一个满意的交待,这些人可要闹起来。上次因着不让叶素清在老树下教孩子们习字的事,他就惹了好些人不满,虽说后来又让了,但大伙心里明镜似的,知道他全因为那三支箭。所以这回若再解决不好这些问题,可真是得罪人了。   “我不!”张保林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气,说罢便要朝家外跑,可这么多人在门口堵着,又哪里跑得出去?只听陈二龙大喊:“你还想跑?!”一把把张保林夹胳膊里抬起来说:“大伙快看看他鞋底子!”   “瞧,有松针啊!”有眼尖的看到时忙说:“咱们村子里可没这东西,这方圆十里就大别山有松树!”   “他三老爷,您这回可怎么说?”陈二龙放下直扑腾的孩子,“这张保林平日里就不干好事!老是欺负村里的娃,也太不像话了!”   “就是啊,上次把我们家庄平打了,连个说法都没有,这也太欺负人了!”庄平的奶奶可不像庄平的母亲那样柔弱,很是憋了一肚子闷气!   “住嘴!”张保林掐着腰大喊:“你们这些愚民!我爷爷是村里的里正,就他最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跟我爷爷过不去的都该死!刘小同和翠翠活该唔唔……”   “胡说什么!”张保林的娘着急忙慌捂住孩子的嘴,却不过片刻便“啊!”的一声大叫起来,这是被儿子咬了手心了!   “我没有胡说!”张保林跟只狼崽子似的恶狠狠瞪着村里的乡亲们,最后把目光在叶乘凉身上一定,指着他说:“他是狐狸精,跟他走得近的都该死!”   “嗷唔~~~!”大呆感觉到孩子身上传来的敌意,龇着牙凶恶地瞅着张保林便是一声愤怒的咆哮!   “大呆别叫,没事。”叶乘凉摸了摸大呆的耳朵,安抚了一番,才略一抬声直言不讳说:“是为里正,当听一里之讼,劝民为善,可这连自家的孙子都教成了这副德行,还怎么劝诫外人?严以律己宽以待人都未做到,又如何让乡亲们信服?当里正难道不该带着乡亲们努力过上好日子,让大伙更有奔头?可是这哪一样都没做到,反倒让自家的孩子欺负同村人,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可不是,好处都可你们张氏来,哪有这样的道理?”孙二猛的媳妇儿说。   “当初选里正时可不是这般说的,那会儿啊说得比唱的还好听了!”   “换人!我们不要这样的人来当里正!”   ☆、第89章 里正他跑啦   里正一职虽在村子里颇具影响力,但却并不是朝廷委任的,而这也就意味着只要村里的反对声论过多,这里正就没法再当了。但是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很少见,毕竟谁都不愿意当那个出头鸟去得罪人,而这种事情只要没人牵头就兴不起什么风浪来。张广山就是想到这一点,再加上有个县里当主簿夫人的亲戚,才敢如先前一样少有顾及。只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张大壮跟叶乘凉能活着回来,更没算到后来又出现了那三支箭!   那日带了许多官兵来的那位贵人都忍气吞声回了,他还能跟张大壮及叶乘凉对着干吗?!张广山虽顽固,却并不是傻得彻底,有些事情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谱的。可是让他就这样放弃里正的权力他又觉得过于窝囊。   正一筹莫展之际,有一人突然从远处跑来大喊:“三叔公,主簿夫人回来了,这会儿正在族长家里呢,族长让我来请您,说是让您去看看。”   这可是个大台阶,张广山心里立时松了口气,“好好好,这就去!”   “那可不成!”庄平的奶奶拦在门外,“今儿个大伙都聚在这里,这事情就要说个清楚明白。难不成又要像往次一般草草揭过了?这又不是揭锅盖子,哪里能次次如此!还有没有公道了!”   “就是就是,若常此以往谁还敢把孩子放在外头!”   “你们!你们这是要反了天么?主簿夫人可是正在这里,你们拦着我不去见她,若她怪罪下来你们可担当得起?!”张广山气得山羊胡子抖了一抖,“快让开!”   这话多少起了些作用,虽然大家也清楚主簿夫人自身无任何官职,但人家的男人毕竟是个官,官职再小那也比他们这种平头百姓强千套,万一真找他们麻烦可咋办?!   一时间周围尽是窃窃私语声,这时有人说:“要不依我看,乡亲们还是让开吧。大伙先回去忙活着,下晚再请各族的族老们出来一起重新商量如何?”说话的是孙氏族里一位辈份比较高的人。他是觉着大伙聚在这里,族长们却没在,就算真闹到最后换里正这事也定不下来,莫不如先散去各自忙家里的事情,稍晚些把族长们请过来再重新定。   “我同意!”一个姓李的后生说:“那下晚我便与我爷爷一同过来。”   “你们……哼!”张广山狠狠一甩袖,便在张保林的搀扶下去了张氏族长的家里。   “狐狸精!”张保林路过叶乘凉的时候凶恶地瞪着不由啐了一口,却又看到雪熊时连忙夹起尾巴快走两步,把张广山弄得好悬扑地上。   “散了吧散了吧,大伙下晚可记着要过来。咱们这回可要齐着心,不能让咱村里失了公道啊!”孙氏的那位辈份较高的说罢,看着叶乘凉笑了笑便离开了。叶乘凉这才想起来,这位应该是孙杰家的亲戚,人还不错。   “阿凉,你是怎么过来的?”见人走差不多,孙二猛来问:“也是听着有人敲锣的声音了?”   “原来你们也是么?我也是,可我都没见着那敲锣的人到底是谁。”石玲抱着孩子说。   “管是谁呢,这回咱们且得把张广山拉下水,要不啊这以后不管有啥事连个讲理的地方都没有了!”庄平奶奶说完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事没忙完呢,赶紧带孙子回了。   “咱们也走吧。”孙二猛说:“一会儿还得进山取木头呢。今儿这天好,抓紧时间干,秋收前把该准备的都准备了,两头都不误。”   “我要去司徒大夫家看看小同,你们谁去?一块儿吧。”石玲说。   “我去。”孙二猛媳妇儿说完顿时乐了,“那这不都顺路了么,还想啥,走吧走吧。”   一伙人都往司徒尘飞家走,琢磨着去看看小同怎么样了,只有孙二猛到了司徒家门口时没进屋,直接去找张大壮。他们说好早上一起进山的,他估摸着这会儿该进山的人应该都到的差不多了。   小同已经醒了,虽然还很虚弱,但许是见了爹娘的关系,这孩子脸色比原来好了很多,唯一不变的是他还跟以前一样十分安静。李玉芬刚给他喂完了米汤,过一会儿还得给吃些药。   叶乘凉跟一伙人进来的时候小同刚躺下,大伙说话声音便不由自主地放低了。不过屋里一帮女的,叶乘凉便看了孩子没什么事之后就离开了。何晏正好在外头忙,见叶乘凉出来直接把手里的药草递给了叶乘凉。叶乘凉接过来问:“干嘛?”   何晏说:“帮我把根去了,云清爷爷说回来要用的,我得多准备些。”   叶乘凉看了看何晏是怎么做的,之后把张赫知叫了过来,让他帮着弄弄,“挖地基的人应该快到了,义父得先回去,你在这儿帮帮忙。”   张赫知点点头说:“行,那义父您回去吧。”   叶乘凉带着大呆回去吃了食,又把一家子都给送过来了——免得这帮家伙捣蛋,把挖好的地基再给弄坏了,之后才又回去。去年盖房的时候他还得负责熬米汤,今年连这活都不用干了,张大壮找回来的工人队里有专门做这活的,今年他只要当个监工,把把质量关就行。   张大壮跟一伙人又进山了,不过这回没让刘大同去,因为他毕竟一宿没睡,再说心里惦记着孩子干活也不安全,大伙便让他歇了一天。   说实在的,今年干活比去年轻松多了,虽然要弄的材料数量大,但是今年人也多,不像去年的时候,尽管给钱但总有些人因为叶乘凉的原因很少来。今年大伙可就不想那么多了,想明白了叶乘凉到村里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坏事,倒是让好几家人都过得越来越好,大伙心生羡慕,便也主动跟他们交好。特别是那些家里有孩子在米素清那里习字的,家里肯定有人来帮忙。   有人说:“大壮,我看这几天天都要好呢,这要是连着干上五六天木料就够了吧?”   张大壮说:“差不多的。不过我琢磨着再干两天,把我大同哥家的料子也一并弄出来,他家今年也要盖新房,正好一起了。”   白有生听到这儿犹豫了一下说:“你大同哥今年倒不一定要盖新房了。”   张大壮跟白有生分别坐在一棵树的两头一起拉锯条,张大壮听了也没停下手里的动作,只问:“为啥?”   “这回小同看病约莫要花上不少钱,我估摸着他们两口子是担心银子不够吧。这房子啥时候都能盖,可给孩子看病的事却误不得。”   张大壮听了直接说:“哪能要他银子,再说就算真要也没几个钱。我听司徒说了,也没用什么名贵药材,咱山里都有的。”   白有生一听,那可不错,便爽朗地说:“那就不管了,咱把大同家的料子也弄出来,到时候他不盖也得盖。”那房子实在是看着随时都要塌,今年雨水多,他都好几回看见刘大同叹气了。凭心而论,他们都挺佩服刘大同的,有几个人能真的为了妻儿跟父母反目?百善孝为先,不管父母如何,大多数人都还是会顺着父母的,可小同的爷爷奶奶确实是有些太过分了,也不怪刘大同带着妻儿跟长辈们分家。   张大壮说:“有个事我也不是太肯定,所以没跟大同哥说。阿凉告诉我小同的问题这回没准能医好了。”   白有生疑惑,“不是说天生娘胎里带的问题,治不了么?”   村子里都是这样传的,所以大伙一直都以为是这样。   张大壮摇摇头,“这事我也说不清,不过要是能医好也算是件大好事了。”   至于是不是中过毒,现在还是言之过早。云清爷爷也说了,等过一个月才能看出药效来。   “当初还都说阿凉是狐狸精呢,我看这阿凉来了之后咱们村子里尽是好事。”白有生笑着说:“你倒是会找媳妇儿,还好当初没回来,不然真要是娶了陈秋凤那样的,哪里有如今的好日子。”   “老天爷都向着我呗。”张大壮一听媳妇儿被夸了眉眼间全是笑意,比自己被夸还高兴,看得人都想揍他。不过说实在的,就算当时服完徭役就回来了,他也不会娶陈秋凤的,那等虚荣心强的女人,白给他也不要。还是他家阿凉好,全世界最好!   “得得得,看把你得意的!”白有生服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下晚乡亲们都去里正家,那到时候推举谁来当新里正?”   “不是说主簿夫人来了么?我怎么觉着换里正这事不把握呢?”孙二猛把伐好的木头运到集中点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白有生的话,不由插一嘴,“你说她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来?”   “谁知道?”   白有生皱了皱眉,而张大壮却笑笑没说话。   主簿夫人来了又如何?张广山已经惹了众怒,说什么都晚了。   “晚什么晚!”张氏的族长用拐杖狠狠敲了一下地,看着拿手绢直抹泪的孙女气得手都哆嗦了,“你还有脸哭!让个妾室爬到头上来也就罢了,还被休、休回娘家来!我这张老脸都让你丢尽了!”   “是他先不念旧恩在先,孙女儿又有何法子。”她这么些年也没生出半个男丁来,可那妾却已然大腹便便,这要是生了男孩儿可不就晚了?能怪她先使手段么。只是不料事未成,却被她家老爷发现还安了个嫉妒的恶名,就被休回了娘家。   “你……唉~”张氏族长重重一叹,看向张广山,“广山啊,大伯叫你来自然就没把你当外人。这次的事虽说你侄女儿也有错,可总不能真的就让她这样回了娘家。大伯老了,腿脚也不听使唤,这便寻思着,要不你代我去见见主簿大人,好歹把人先送回去。”   “这……”张广山听到这儿脸都绿了。他还当是什么好事呢,闹了半天这侄女儿居然被休了回来!   “三叔,您且得帮我这一回,要不、我不我就不活了呜呜呜……”   “我想走也走不成啊!”张广山宁愿不当这里正也不要去县里。替个被休回来的侄女去求情,那不是明摆着去受辱?来时候身上的那点盼头全被冷水浇熄了。   “三叔,你素日里没少得侄妇儿照拂,若非因着侄妇儿的关系,您能当上里正么!”主簿夫人气怒不已。往日里她给这族里带来多少风光,如今她有了事,他们就是这个态度?!   “非是三叔不帮,而是这村子里如今正闹着要把我换下来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下晚,家家户户吃完了饭,把饭后闲聊的节目换了一换,都走出了自家的院子往张广山家里赶。叶乘凉跟张大壮,还有一伙与他们走的近的人在半路到了一处,闲聊着这换里正的事,都在琢磨推举谁来当才好。要知道这整个村子里也不过百来户,还是因为好些人家的小一辈分了出来,像刘大同这样,不然的话加起来也就顶多有个六七十户,所以像他们这种好几家子同声一气的,确实对选举有着一定的作用,特别是现在好些人都在张大壮跟叶乘凉那儿得了不少好处,更是十分拥护他们。   是人都会有一定的从众心理,当自己无法决定或判断的时候,就会顺着大流走。石玲笑说:“要不然就听阿凉的吧,他说选谁路们就支持谁呗。”   孙二猛的媳妇儿说:“要我说干脆让阿凉来当里正好了么。”   大伙听了也觉得是好主意,可是这村子里还有那么多老人在呢,这事也只能当个笑话听听了。   叶乘凉笑了笑,“五十年后我努力努力。眼下么,我觉着庄老挺不错的。当里正者不是要要为人清廉,加之自身有些学识么?”   “正是。”白有生不由想到当时就是因为张广山识字,才成了如今的里正。若非如此,哪里轮得到他来坏这村里风气?   一伙人说说笑笑倒也很快来到里正家门口,就见这会儿外头已然聚集了不少人。然而就在大伙想要请里正出来之时,屋里却走出来一人,却不是里正的儿媳妇儿苏慧兰又是谁?!   “张广山人呢?”第一个赶来的某族长问。   “我爹他进县里了。”苏慧兰说:“陪着主簿夫人去的,约莫好些日子回不来,大伙今儿个肯定是等不到了。”说罢“啪!”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   ☆、第90章 怎么还没走?   在心里琢磨了半天才想到的几个适合人选这会儿完全无用武之地了,乡亲们又是气又是骂。他张广山也就这点子能耐了,可这躲得过初一你还能躲过十五么?能在县里一直住着不成?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回来好啦!   “要不……我看这样吧。”孙氏的族长说:“咱们先选个代里正出来,这总不好大家有事连个可以找的人都没有不是?”   “这主意好,我同意!”   “我也同意!”   “可是这代里正谁来做?万一过不两天张广山就回来了,还把那主簿大人搬出来,那代里正不是得罪人了么?那咱们可如何是好?”   大伙一听倒也是,一时不禁有些沉默下来。   “要不就定一个期限呗。”叶乘凉说:“比如三或五天,这个期限内人要是不回来,咱们就先选个代里正出来,这样做就算到时候有人问,咱们也有理由。村里总不能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啊。”   “那就三天吧,三天内张广山若是不回,咱们就先选一个代里正,乡亲们觉得如何?”   “这个好!”   最后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一伙人散了,并且说好了,到三天如果张广山还不回来他们就再聚集到此处选个代里正出来。其实不到收税和有什么人事纠纷的时候,里正一职并无多大用处,因而张广山虽没在,红沙村却也照样井井有条,大伙该忙什么还是忙什么。   这日,张大壮带着人进山采石,叶乘凉见李金鸽就在院里忙活,便说:“娘,今儿个天好,我先去后院把剩下的黄瓜摘了切片晒晒,冬天好做咸菜吃。”   李金鸽忙说:“行,那你去吧。”说罢继续往晾衣绳上晾衣服。自打她有一回做菜时切了手,阿凉就不让她再碰刀子剪子啥的了,怕她再不小心伤了自个儿,她也就不跟孩子争了。   叶乘凉带着小李子进了菜园子,先把猪喂了,随后拿了个篮子就把剩下的除了留种的黄瓜全给摘了。这里冬天菜少,去年的时候他备了咸菜料都没怎么吃上,但是李金鸽一直说那些咸菜都不错,就连石玲跟李玉芬都常来她这儿要一些呢,所以今年他打算做得更多些,毕竟家里人口也是多了。   小李子不大点儿个小屁孩儿也想帮忙,便吭哧吭哧帮叶乘凉抬篮子。叶乘凉见他抬得太费劲,就让他每摘到五个时就把这五个放到另一个篮子里,那篮子就放在地上,不用抬,这样孩子也不累,还能跟他玩儿,也挺好的。小李子抹了抹汗,“娘,咱家的地瓜什么时候能吃啊?”   叶乘凉算了算日子说:“得你再看到三十次日出吧。”   小李子嘟了嘟嘴,“这么久呀。”   叶乘凉笑笑,“咋的了儿子?馋了?”   小李子咬着食指,仰脸瞅叶乘凉,“唔,昨天,昨天妞妞姐姐家做了糖饼,她给我吃了,可好吃了。”   叶乘凉噗哧一乐,“臭小子,那你就直接说你想吃糖饼么。不过糖饼要发面,明天给你做吧,今儿么,给你做点别的点心吃。”   小李子把篮子往地上一放,一把抱住叶乘凉大腿,“娘最好啦!”   叶乘凉戳了戳小儿子的包子脸,“你就跟你爹一个样儿,尽会挑好听的说。”   小李子眯着眼睛乐,笑得牙不见眼的,于是叶乘凉把黄瓜都找个盆洗了放沥水篮子里空水,之后又带小李子去后院把最大的南瓜摘了,之后把这南瓜切块蒸熟,拌上了糯米粉,待这南瓜糯米面团和得软度适中,他便取了一小块压扁,里头放上饴糖,再合好,放进油锅里炸!炸出南瓜糯米球之后在芝麻碗里打个滚,那金黄色的糯米球上便裹了一层芝麻,闻着就别提有多香了。   乡下一般没人吃油炸的东西,因为油很贵,炒菜时放点那都是家里条件不错的了。但是他家现在日子好了,多吃点油也是无所谓的事,叶乘凉便做了这么个东西。这就跟以前告诉郭庭安的那个南瓜饼的做法差不多,只不过那是煎的,里头放的是豆沙,而这里放的则是饴糖。可以说各有各的特色,以及,小孩子们都喜欢圆溜溜的东西,叶乘凉把这一个个将将能有乒乓球大的南瓜糯米球用筷子串上,看着就好玩儿又好吃。   小李子急得得直蹿高,伸着胳膊就要够,“娘,快给我嘛快给我!”   叶乘凉怕他烫着,尤其是这里头加了糖心的东西,咬的时候很容易被烫伤,便多举了一会儿吹了吹才给他,“里头的糖还烫,你一点一点咬,别走开。义父再给你做点儿,到时候咱们去给小同哥哥跟妞妞姐姐也送点儿。”   小李子拿着筷子美死了,不过略有遗憾的是不能出去让别的孩子们看见。他娘真是太厉害了,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村里的孩子们见了一定羡慕死他了!   叶乘凉又多弄了好几串出来,之后把东西放凉在一头,将用过的盆之类的全部洗干净,这才带着小李子一起出门。   小李子牵着叶乘凉的手,眼巴巴瞅着叶乘凉手里专门装吃食用的小竹框,“娘,为啥不能边走边吃呀?”   叶乘凉说:“灌一肚子风,肚子该疼了。”   小李子哦一声,似懂非懂,而这时刘大同家也到了。叶乘凉知道白有生跟刘大同都没在家,所以也没进屋,便就站在外头让小李子去一家送了三串儿。小同已经回家来了,他现在看着还跟以前差不多,不过依旧天天吃药。小李子先去给小同送过之后又出来,进了白有生家,没一会儿,妞妞带着小李子一起出来了,说:“谢谢阿凉叔叔,这南瓜球可好吃呢。”   叶乘凉笑笑,“吃多了不易克化,也别吃太急。”说完招招手,“走吧小李子,回家了。”   小李子摇摇妞妞的手,“妞妞姐姐……”   妞妞无奈地叹口气,“阿凉叔叔,让小李子在我家玩儿一会儿吧,晚点我给他送回去,您看成不?”   叶乘凉哪里不知道小儿子的心思,这就是念书不想念,自己在家又没意思,便就想在妞妞家玩儿会儿。   石玲正好从院子里摘完菜出来,笑说:“阿凉你回吧,他搁我这儿饿不着累不着,再玩一会儿我让他在我这儿睡一觉。”   叶乘凉一寻思,“那就这么招吧,麻烦你了石玲嫂子。”   正好家里还有活,叶乘凉抓紧时间回了。要搁平日里张赫知还能看看这小的,可是今儿个一早的时候张赫知去了结义村。自打他们回了红沙村之后那边就好久都没去过了,所以让张赫知去看看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叶乘凉也多少看出来了,张大壮这是不太想去那儿,不然应该是自个儿就去了。   去了一趟司徒尘飞家,看看大呆它们在那儿呆得怎么样,就见司徒尘飞极度无语中。因为他的院子也变得一个大坑一个大坑……   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以前有人及时给填,今天没有……   司徒尘飞坐在门口说:“这要是来场大雨我院子里就能养鱼。”   叶乘凉说:“那大呆它们一定更喜欢你了。”   司徒尘飞叹气,那边莫里卡过来了。纳德陪着两个主人去给孩子们讲课,莫里卡因为这些熊留在了家里。司徒尘飞别的都挺好,但是有时候胆子略小,他不得不留下来帮忙看着大呆它们。   叶乘凉问:“海青呢?”老是神出鬼没的,他都许久没见了。   司徒尘飞指了指天,叶乘凉想了一会儿明白了,大概是去见皇上去了。   叶乘凉也没多问,想到几个孩子夜里被蚊虫叮得都是包,便跟司徒尘飞要了点抹的药,之前的已经用没了。   司徒尘飞说:“等云清爷爷回来跟他要吧,他的药比我给你的还好使呢。上两天小同住我这儿我见他给用过,我最近用的也是云清爷爷给的。”   叶乘凉心说靠,便宜你了,便起身回去了。他把沥完水的黄瓜全部切成了片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晾上,之后又给大头和灰灰它们喂了食,然后趁着天还亮着,把张大壮干活时穿坏的衣服补了一下。在乡下就是这样,一天忙活忙活这些琐碎的事情,也就那么过去了。   晚上孩子们回来,叶乘凉又做了些南瓜糯米球,孩子们都很喜欢。就连张大壮都跟着吃了不少,后来还跟叶乘凉在村子里头散了散步,去司徒尘飞那儿找人要药去了。   米素清说:“束梁国太子登基之后就宣布国师死讯了,这次海青出去带回来的消息。”   叶乘凉说:“那以后就是彻底回不去了?”   “那倒也未必。”张大壮看了看米素清跟叶乘凉一眼,“若是真想回去还是能的。”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想到张大壮走地道,不由一阵静默。过了好半晌米素清才说:“若无事便不回了,这里不错,很适合度过晚年,而且云清也喜欢这里。”   “对了,云清爷爷呢?”叶乘凉进来之后一直没见着云清。   “他、他有事出去了。”说到这个,米素清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结巴起来。   “爷爷你倒是真放心。”叶乘凉笑笑,谁知刚说完,就听外头传来一道声音。   “表哥,壮阳草!”云清说着就进来了,然后看见张大壮跟叶乘凉在先是一愣,着实尴尬,可再一想,对了,反正阿凉听不懂束梁语,无所谓了么。   “大壮,什么意思?”叶乘凉瞅张大壮,面上不无好奇。   “你敢说我跟你没完!”云清立马瞪张大壮!   “恩,就是找着什么药材了吧。”张大壮说罢赶紧转移话题,“云清爷爷,我们想要点药,孩子们被蚊虫咬的总是挠。”   “等一下。”云清说罢去给找了一个青花瓷的小瓶子来,“这里的,不用抹太多,一点就行。”   张大壮道了谢之后接过瓶子,带着叶乘凉离开。出了大门,叶乘凉才又问:“云清爷爷刚才说的什么?”   “表哥,壮阳草。”   “………………”叶乘凉差点喷出来,抚抚下巴,“老爷子还真是宝刀未老。”   “傻了吧?要是真宝刀未老哪用得着壮阳草。”张大壮压低些身子对叶乘凉耳语说:“等我老了你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宝刀未老了。”   “滚!”叶乘凉踹了张大壮一脚,快走了几步拉开距离,然后又放慢脚步,“你说这都好几天了,张广山怎么还没回来?”   “惦记他做甚,一辈子回不来才好呢。而且我估摸着那个主簿夫人回来可能本身就有什么事,不然不年不节的她回来做啥?”   “说得也是。要是真凭她一句话就能解决的话哪里用得着这么久。”   “恩,反正他家总归落不了好。”张大壮握了握叶乘凉的肩,“还是去给我拿身干净衣裳吧,我冲个凉。”   “行。”叶乘凉进屋找了一会儿把衣服翻出来了,结果到了院里一看,就见张大壮光着膀子把木桶提起来往身上浇水。那水珠在月光下晶莹透亮,在张大壮古铜色的皮肤上顺着他结实的肌理跟打滑梯似的滑下来,看得人下意识就想咽口水……   这货一定是故意的。   叶乘凉站在门口盯盯瞅了一会儿,才慢慢走过去戳了戳张大壮的胸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连日来干大力气活,居然比以前又结实了不少,一戳就跟戳在木板上似的硬梆梆的。。   张大壮一把抓住叶乘凉的手,也不管身上湿不湿,直接把人一把扛到肩上进屋了。   第二天一早,张大壮起来烧火做的早饭。他不会做啥特别的,就弄了些粥,把前一晚做好的馒头蒸上,再端点叶乘凉做的小咸菜上桌。   叶乘凉龇牙咧嘴爬起来,见张大壮都准备完了,却也没再爬回被窝里。他把被子拿到院子里晾晒,之后去给猪和鸡鸭喂食,忙完了这些太阳就彻底升了起来。   农家人都起得早,特别是这样的季节。李金鸽把三个孩子全都叫醒了,带着他们打水洗了脸洗了手,然后一家子围着一张方桌吃早饭。   “阿凉叔,在吗?”门外突然传来妞妞的声音。   “在呢!”小李子抢先说完噔的一声下地,噌噌噌往外跑,比谁都积极,“妞妞姐姐,早啊!”   “早啊小李子,这是我娘烙的糖饼。你昨儿个不是说好吃,姐姐给你拿了几张,你跟哥哥们吃。”妞妞把碗递出来,想了想又说:“算了,我给你送进去吧,别再不小心弄掉了。”   “妞妞,起真早。”叶乘凉已经出来了,也听到了孩子们说话。他接过东西道了谢,留妞妞吃饭。妞妞却十分懂事,并没有留下来,拿了篮子又回去了。   “这丫头我怎么瞅着都稀罕。”李金鸽笑着说完又问:“对了,赫知啥时候能回来啊?”虽然这大孙子挺大了,并且听说经常一个人在外头行走。但是作为奶奶,她总少不了惦记。   “今儿个应该差不多能回来,娘您放心。”张大壮说罢三两下喝完了粥,起身说准备准备要去采石了。叶乘凉把昨儿个做好蒸上的大馒头装了数个,又给张大壮装了不少的菜给他带上。进山里不像在地里,送饭可不太好送,所以大伙都是自备中午的饭,因为人太多,叶乘凉也没法全给准备。   “要是累了就歇歇,剩下的活我回来再干。”张大壮走前不忘嘱咐叶乘凉,“还有水你也别打了,我早上把缸里添满了,你用着,回来我再满上。”   “行行行,你快走吧怎么比老娘们儿还罗嗦。”叶乘凉直摆手,连头都没抬,跟撵鸡似的,手上正忙活着给几个孩子编小笼子。小李子说了想养蝈蝈。   “没良心的,用完就扔,看回来怎么收拾你。”张在壮扛上要用的东西出门。   “你干活小心点儿!”叶乘凉抬头喊完看了看张大壮摆手的背影,嘴角弯了个弧度。   “啧啧啧,瞅你这一脸被浇灌过的样儿。”司徒尘飞一屁股坐到叶乘凉旁边,“做什么呢这是?”   “蝈蝈笼子。你怎么来了?”   “你家呆子们吃肉呢,我看着血淋淋的,难受。不过最近它们食量增大了,我听莫里卡说它们可能是有了崽子。”   “恩,到时候还得麻烦你接生了。”叶乘凉严肃脸。   司徒尘飞:“……”   小李子突然从外面冲进来说:“娘,娘,外头来了官兵呢!”   叶乘凉说:“哦,来做啥的?”   小李子摇摇头,奶声奶气说:“不知道啊。”他也是进院前刚看着的呢!   司徒尘飞起身,“你编着吧,我出去转转。”说罢直接把小李子也带出去了。   外头还真来了俩官差,见着司徒尘飞便问:“这位兄弟,张广山家怎么走?”   司徒尘飞指了个方向,“往这儿走,他家门梁上有三个窟窿,挺好找的。”说罢又问:“两位官大哥,你们找他家啥事儿啊?”   官差说:“他家张广山犯了法被押了,我们来通知他家里人一声。”   说白了就是要银子赎人呗,司徒尘飞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了,又问:“犯了啥法?”   那官差见司徒尘飞长得好,穿得也体面,也不拿大,直白地说:“把主簿大人家的人打了。”说完指指某个地方问:“是那家么?”   “不是,这家的窟窿是吊秋千时打的。”司徒尘飞说:“算了,左右无事,我带二位过去一趟吧。不过这张广山不是跟主簿家里是亲戚么?咋还给关起来了?”   “原先是,现在可不是了。”官差甲说:“前些日子我们主簿大人把他妻子休了啊。你们不知道?!”   “就是,原来的主簿夫人还回过娘家一趟吧?”   “……倒是回了,可人家没说啊。”司徒尘飞乐了,原来主簿夫人当时回来是被休回来的?!   “她嫉妒小妾,害得主簿大人的儿子好悬没了,不休她休谁?”官差乙说完又指了一处,“是那家吧?”   “对对对,正是他家。”说完司徒尘飞就停下了,眼看着俩人去敲了门,便带着小李子又回去跟叶乘凉分享新消息。嘿,这下张氏可要热闹了,好不容易鸡窝里飞出只凤凰,又给打回了鸡窝。   司徒尘飞猜得没错,两个官差来报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要张家拿钱去赎人。当然你不赎也可以,关着呗,什么时候主簿大人消了火什么时候再给放出来。有本事你就去告官,反正县太爷跟主簿大人都是穿一条裤子的。   消息送到,俩官差就走了。张广山的儿媳妇儿这下可为了难。她问了要多少钱才能把人赎回来,官差说怎么着也得一人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啊!那可是一整个农户家里一两年的收成!   张广山的儿子叫张有田,平日里话不多,跟媳妇儿感情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坏,这人多数时候不太在家里,不是上地里干活就是自己找一份工做,似乎对家里的事总是莫不关心的样子,有时候甚至十天半个月都不回家。家里有人一问,就说在外头找活做呢。不过这次他爹被关进了牢里,他这做儿子的自然不能再不声不响,于是听完媳妇儿的话便说:“咱们去找找族长吧,要不是因为他家的事,爹也不至于进了牢。”   苏慧兰一听可不是,“那还等啥,赶紧走啊!”   两口子去找了,顺便还把官差们说的转述给了族长,结果族长听了当场晕了过去,而族长的那些孙子则只管叫爷爷,却没一个说要掏钱!   族长的大孙媳妇儿说:“小姑是逢年过节给家里捎些东西,可哪回也没进了咱们的口袋啊。五两银子,说得轻巧。”   二孙媳妇儿则说:“正是,哪回不是便宜那张大力了,赶考拿钱,交束修拿钱,买书又拿钱。钱又不是从鸡屁股里下出来的,哪来那么多钱。想要钱你们找王金花去。”   族长醒过来了,正好听到这句,却也不见责骂。老头哆哆嗦嗦坐起来说:“对对,去,有田你去找大力,他、他一定有办法,你让他来见我。”   张有田一皱眉,只得去把人找来,这钱横是不能让他来掏的。不过他也多留了个心眼儿,找张在力的时候并没有多说,只说族长病了。   张大力有些怀疑,毕竟前几日张广山才跟主簿夫人进了县里,怎么这会儿老爷子突然就病了?难道是事情有变?张大力放慢了脚步说:“叔,别不是我堂姑姑那儿出了什么事吧?”   张有田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张大力都跟出来了,左右不好再回去。再说张氏族里的都知道,族长往日里最看重他,他不去也确实说不过去。   整个张氏族里就张大力一个秀才,所以平日里大伙再怎么在心里对他不满,见面的时候也还是多数都给他留两分薄面的。他一进屋,屋里的人就朝两侧让开了。张大力坐到炕上,这才问:“太爷爷,您这是怎么了?”   张氏族长靠在被摞上,说话有些气喘吁吁,“大力啊,你、你堂姑姑跟你三老爷都被抓起来了,官差先前来了,说,说一人要五两银子才能赎出来,这,你看如何是好?”   张大力脸上一下子变成了调色盘,“为什么要把他们抓起来?”   这事苏慧兰最是清楚,闻言便说:“那官差说了。你堂姑姑把主簿大人的小妾推得险些小产,就把你堂姑姑休了。后你堂姑姑跟你三老爷找上门,又起了争执,你堂姑姑把那小妾打伤了,这俩人就给关起来了。”   张大力心说活该被关!被休了还有脸回去!可想是这样想,这话却绝对不能说。往日里念着他有些才学,他堂姑姑也没少照顾他一家。可是这十两银子却也委实太多了。现在还没秋收呢,家家都紧着过,哪里来的钱去赎人?   “要不……依我看大伙凑一凑?”张大力最后只能这么说。   “哟,那得凑多少?”   “就是,就算十家凑一家还得拿一两呢,我们可没那么多钱。”   “大力啊,没有别的法子么?”族长为难地说:“你、你好歹是廪生出身,不如你去找县太爷说说?”   “这事没那么简单,县太爷跟主簿天天打交道,这事他能不知道么?若他肯给我三分薄面一始就不会抓人了。”张大力想了想,也有些无力。要说这十两银子他倒也不是拿不出来。可他凭什么要拿这钱?再者他要是真拿了,他就没钱了。家里一共就那么点积蓄还都在陈秋凤那儿呢。说起来他还得去把陈秋凤接回来,真是一个两个不够他烦的。   “依我说都怪爷爷当年太倔,不然让张大壮入了族谱,这十两银子还不是说一声就有了?”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嘴,屋里人就一阵沉默。眼看着张大壮家越过越好,他们这些正经的亲戚却沾不着光,这些人心里不是不郁闷的,只不过上有长辈压着,他们平时也不敢说而已。   “对啊,族谱!”不过静了片刻,张大力倒是突想到了一个主意。他说:“太爷爷,不如您让张大壮入了族谱吧?咱们让他来出这笔钱,只要他肯出,咱们就让他入族谱如何?这样大家既不用拿钱又能把人赎出来,何乐而不为?”   “这……容我想想。”张氏族长极不待见这事。他觉得不是自家族里的人进了族里,那无异于乱了族律。   “可是张大壮能答应这事么?”张大牛觉得这可够呛。   “怎么不能?这对他来说可是天大的便宜。”   在这年月,没能入族的人死了也是个孤魂野鬼,说难听点儿就是个没根的,不知哪来,也不知哪去,飘零一世,逢年过节的连个给烧纸钱的人都没有,所以入族谱这可是天大的事。   张大力见老头还在犹豫,便说:“太爷爷,您还想什么呢。这当年您就是想着张大壮入了族谱,到时候他的孩子也要入,那么咱们张氏族里就多了一堆的外人,血脉不纯。可现在张大壮跟个男人成亲了,那他以后也不能有亲生子,而那些领养的孩子也没法儿入咱们族谱不是?他要真想入,那也成,就让他拿钱来换么。您到时候订个高高的价,他不是照样入不了?”   张大牛有点儿看不上这样的张大力,但是他只是皱着眉没说话。   张氏族长又纠结了一会儿,终于定下来了,然后就让张大力去跑一趟,跟张大壮说说这入族谱的事。   张大力本来不想去,但转念一想,他挺想知道张赫知最近到底在做什么,怎么一回都不来找他,便就在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连饭都没吃就去找张大壮去了,因为他听说了,张大壮很早就要进山采石,他怕晚了可见不着人。   张大壮当时刚好吃完饭要进山了。张大力站在门口,清清嗓子问:“大壮在家吗?”   叶乘凉掏掏耳朵问张大壮,“是我听差了么?怎么好像是张大力?”   张大壮点点头,“我出去看看。”   叶乘凉说:“一起去吧,我也想知道他来找你干嘛。这人从来就不会做点好事。”   两口子出去,就见张大力在门口徘徊,见他们二人出来,忙堆出笑脸来,“大壮,在家呢。能出来一会儿么?我有事跟你说。”   张大壮站在门口,“有什么事说吧。”说完兀自在院门口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   张大力内心里也不想多交谈,便开门见山(?)地说:“是这么回事。先前你去服徭役,又多年没回来,回来之后又一直忙着,所以这族谱不是一直没入上么。太爷爷就让我来问问你,要不要入族谱。”   叶乘凉笑,“有什么条件么?”   张大力见叶乘凉仿佛能看穿一切的双眸,嘴角一抽十分尴尬,但这会儿要说没有,那一会儿他就得搬起石头砸自个儿的脚,便说:“太爷爷说了,只要你们出十两银子就行。”   叶乘凉看向张大壮,“这钱倒是不多,那你想入么?”   张大壮起身拍拍屁股,“我要进山了,族谱啥的用不着。”   张大力:“……”   叶乘凉点点头,把张大壮要带的东西递给他,“干活小心点儿。”说完看向张大力,“张秀才听见了?用不着。”   张大力一咬牙,想到这钱要是不能从叶乘凉跟张大壮身上抠出来,他势必要拿一部分,便硬着头皮没离开,站在原地说:“话不是这样讲,这要是没入族谱以后你们的孩子便不能正式入学,不能正式入学便不能考得功名,那不是一辈子在家种地?”   叶乘凉一想这倒是,可总有别的办法。入张氏族谱这事,老实说别说花钱,就是不花钱他也觉着恶心。这一族里都出的什么破烂玩意儿?!   张大力以为叶乘凉不说话是听进去了,再接再励,“还有,考不了功名家里的地就年年要交税,这可是一大笔钱。还有你们以后若是再想卖糖,有了功名也更方便些。”   叶乘凉觉得张大力口才不错,便说:“还有呢?”   张大力说:“还有……还有有功名在身可以见官不跪,有罪责要先去了功名才可施罚。”   叶乘凉点点头,“渴不?”   张大力懵了一下,点点头。   叶乘凉进院了,张大力在外头等。张大力心想,叶乘凉还挺好说话么,去给他拿水去了。结果等啊等,叶乘凉一直没出来。张大力在外头站了一会儿,心说难道是要给他弄壶茶?又或者有什么事?于是他继续等。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出来,这外面打地基的工人却上门来了。   张大力让了让身,让工人们进了屋,这时何晏过来了,问张大力,“张秀才,你怎么在这儿?”   张大力说:“我找叶乘凉。”   何晏说:“那怎么不进去?”   张大力于是跟何晏进了屋,他没好意思说门口蹲着狗他没敢进。   何晏喊:“阿凉,人在哪儿呢?”   叶乘凉回喊:“菜园子里!!!”   何晏带张大力进了菜园子,叶乘凉见张大力一愣,想也不想说:“你怎么还没走?!”   张大力:你不是去给我拿水的么!!!   ☆、第91章 怎么不一样?   叶乘凉觉得这张氏族里的人脸不是一般大,要不怎么能想到要把一个入族谱的名额卖出十两银子的高价来呢,还真当自家是什么名门大户?十两银子,普通人家一家子省吃俭用够用四五年了,亏有些人想得出来!   送走了张大力,何晏听到叶乘凉说起来的时候也觉着这伙人可够恶心的。张广山跟那个前主簿夫人被关还不是自找的?哪有被休了还腆脸去说再回去的,真真是不知羞耻,还真当他们不知道这个中原由呢?   张家人确实不知道那俩官差跟司徒尘飞把事情始末都说了,所以张氏族的人一直以为这事没外人知道,除了那俩官差。所以大多数当时在族长家的人都没有想过,卖族谱入迁资格这事能谈不成,因为他们现在都知道张大壮家过得越来越好,不好能加盖两个四进院的大瓦房么?!那可少说得个百八十两银子吧!所以说入族谱这事跟张大壮要十两银子根本不多,依他们想张大力实在要太少了,根本就应该多要点儿才是,所以怎么想都是张大壮占了大便宜吧?他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于是张大力告诉大伙张大壮根本无心再入族谱的时候,一伙人直接傻眼了。不、不入?!那岂不是还要在他们兜里掏银子?!   张大力的几个伯母跟婶婶首先就不干了,反正爱谁掏这钱谁掏,她们是绝对不会掏的!   苏慧兰一听就不乐意了,“那也不能我们掏啊,要不是因为姑姐的事,我爹能被关进牢里么。”   于是一伙人又看向了张大力。   族长这会儿也缓过来了,不像昨天那么看上去一副一只脚踩进棺材样儿。他说:“大力啊,这事你说什么也得想想办法。当年你的事情你姑姑可帮了不少忙。这知恩图报的道理你总该懂。虽说十两银子是不少,但你拿出一半来总没有问题吧?”   族长的二孙媳妇儿说:“是啊大力,你前几年考中廪生,月月领廪米,再加上家里地又不用交税,这家里肯定是攒了些银子的。五两对你们家来说那还不就是上下嘴皮子碰一碰的事?”   张大力面色难看。事实上自从在张大壮家里出来之后他这脸上就一直没有好看过。让他拿五两银子,这就意味着他得去先把陈秋凤接回来,或者开口跟他母亲要。但是依他母亲的性子这钱是根本不可能要出来的,那么也只有去找陈秋凤了。可是之前翠翠的事情张广山都没给个交待,要是让陈家人知道他要钱是为着给张广山和他姑姑赎出来,他们能乐意么?   张大力想着,还好这事村里人还不知道。谁知中午吃过饭出了门,走了还没到十步便有人问他,“哟,这不是大力么?听说你堂姑姑被休回来了,可是真有这回事?”   旁边的麻子婶说:“不是说跟张广山一起给下大狱了么?我听那官差可是这般说的。”   张大力脸上跟开了染坊似的,别提多精彩了,可是他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不过总算老天有眼,这消息并没有传到陈家。张大力于是好话说了一大车,磨了一下午的功夫可算把陈秋凤跟翠翠接回了家。   但是新的问题又来了。陈秋凤不傻,他要是直接提这钱的事,陈秋凤能拿出来么?   晚上,张大力百般讨好陈秋凤,陈秋凤一开始拿乔不理他,后来多少也有些心软了。哪知刚温存完,张大力就提了要钱的事!!!   陈秋凤当下便怒了,“好啊你个张大力,你把我接回来就是为了要钱?!”   张大力连忙在唇边比了个手指,“小点儿声!别把孩子吵醒了!”   陈秋凤能小点儿声就怪了,“我告诉你,要钱一分没有!被休了再找回去那得多厚的面皮儿?自找的,凭啥让咱们拿钱去赎他们!你也别说了,等天亮我就收拾东西回娘家,你也用不着提这茬!”   “陈秋凤!你别太过分了你!”张大力蹭地坐起来,“你当我愿意拿这钱么?可是堂姑姑到底帮过我数次,这一回若不把她弄出来,外头人要如何议论我?!”   “爱怎么议论怎么议论,你还要名声?你要名声你弄个那么丑的人回家?!我呸!”   张大力一堵气,便说:“你别跟我说这些,你就说这钱你拿不拿!”   陈秋凤梗着脖子说:“不拿你待如何?!”   “我!我倒不如休了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张大力连着两天心里憋气,这下陈秋凤可算火上浇了把油,张大力彻底炸了,“你还好意思说人丑。阿红她再丑至少知道孝顺我娘,知道好好看着孩子,什么活都能干。你呢?!你自打嫁了我以来干过几次活?!都说娶妻当娶贤,我可总算明白了!”   “张大力……你、你……”陈秋凤一时有些懵了。懵完之后脸色惨白,整个人都跟被抽干了身上所有力气一样。她没想到,张大力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是没给他生下儿子,因为身子不好也不太干活,可是……可是当年不是他说的,要让她过好日子么?他让她毁婚,让她家人说张大壮已经死在外面的时候,可不是如今这样的态度啊。   “钱我不会拿的,你若狠得下心,便休了我!”陈秋凤不知哪来的主意,偏就不想低头了。   于是第二天,村里出现了这么一道风景。陈大龙跟陈二龙追着张大力满村子打,把张大力打得嗷嗷的,后来阿红拿个菜刀出来保护张大力,说是谁打她儿子的爹她就要砍死谁!张大力衣裳被抓破了,跟个流浪汉似的,两肩一缩躲在阿红身后,让人看着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大多数人都是惜命的,所以一看阿红真的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陈大龙跟陈二龙反倒消停下来了。其实他们也并不想真的打死谁,只是见不得妹妹受了委屈。可看如今这张大力,只能说,家里的妹子走了眼,娘也走了眼,他们兄弟也走了眼吧。右是听了他爹的当年没有乱传张大壮的死讯,是不是今日也不会有番糟心事了?   最后不知是因为还念着旧情还是因为怕了陈家两兄弟,张大力没休妻。不过陈秋凤却再一次带着孩子回了娘家,而这也导致钱总凑不齐,人也自然无法接回来。可日子一天天过,村民们却总要有个里正来帮大伙处理一些事情。   这日,大伙又聚集到了一起,却不再是选代里正,而是要找个人正式接管里正的位置。既然里正回不来,那可就不能怪他们了,谁让里正不得人心呢。要是真是那好的,一家里哪怕拿出十文八文的大伙一块儿凑呢,相信也没几家不乐意。怪就怪张广山自个儿不是东西,乡亲们不惦记他。   村里的几个族长跟有些声望的族老们都出来了,可以说八成的村里人都到了场。经过大家一番推举,现在有两个人选。一个是庄平的爷爷,一个是李氏族里的一个族老。两个人都是差不多,在村里也算是颇得人心,要说有什么不同,便是李氏族老在村里的时间长,是土生土和在这里的,而庄家却是后搬来的。不过大伙说到最后,却是李氏族老自己做了退让。他说自己年纪大了,眼也花,还是让年轻的来当。   其实庄老头也不算多年轻,不过比起七十多岁的李老来说,确实是算得年轻狠了,最后这新的里正便成了庄平的爷爷。   这日,上头来收人头税,庄老便带着两个后生与同来办差的官爷一起开始挨家挨户地记着账收钱。到了张大壮家,张大壮不在,叶乘凉出来迎的庄老,“哎?今年这么早就收税了?”记得去年好像没这么早。   官差见着这家里忙得红红火火,明明是农户家却硬是把镇上的大户都要压下去一般,态度便也没有轻慢,老实说:“谁知道呢,是上面这么安排,咱们就得这么做。你们家是……三口人,其中有一个老妇?”官差按着上一回的记载说。   庄少抹抹汗,“如今他家里添了人口,是三个成人带着四个孩子了。”   叶乘凉笑笑,“是啊官差大哥,四个小的还没入户呢,等忙完这阵我们就去报户去。不过您放心,该交多少我们不会少一分的,您帮着给算算今年我们家得出多少税银。”   官差说:“今年人头税跟往年一样,还是二十文每人,徭役税倒是涨了,要每人三百文。你们一家七口,两个青壮年是要交徭役税的,两人六百文,加上七人每人各二十文人头税,共计七百四十文。”   叶乘凉说:“行,那几位坐会儿,我这就去拿。”   官差趁机歇了歇脚,闲聊一般问:“这家以前好像是最难收到钱的,这两年倒是交得最痛快了。”   庄老笑笑,“这家子人勤快,家里的小子又娶了个能干的媳妇儿回来,日子可不正是越过越好了。”   官差有点纳闷儿,“一个老妇俩青壮,哪来媳妇儿?那四个不是说还是孩子?”   庄老说:“就是方才进去那人,两口子都是男娃。”   官差张张嘴,倒也没说什么。他们收税的时候也并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家庭,但是像这家一样过得这么好的,那是绝对头回见着。村下有一户,也是两个男的结成了两口子,说是都要过不下去了。   叶乘凉很快数了七百四十文出来了。为了方便,他都是串起串一百个铜钱的,再几串五百个铜钱的,所以很好数,合一串五百的,两串一百的,再数四十个散的就完事了。   官差惦了惦,感觉差不多便把钱收进了口袋里,另一个官差记上数,便又换下一家去收去了。因为没有事先通知便把日子提前,所以有好些人家不见得就能当下给出银钱来。而且这一数一记,看似挺快,却也不大可能一日就收完。这事正经要忙上两三天。不过最叫大伙头疼的是这连年看涨的徭役税。   张大壮之前不在家是因为他去了白有生那儿,回来的时候他已然知道上面来收税的事了,笑对叶乘凉说:“你猜石玲嫂子跟我说啥?”   叶乘凉正在收黄瓜籽呢,这玩意儿磨成粉冲水喝,补钙又壮骨,他琢磨着多弄点,除了留种要明年种之外,再给李金鸽冲一些喝。听着张大壮问话,他转头,“说啥?”   “说她年年交税,最今年最痛快。”   “那肯定是了,往年一家子收成才多少,这么多钱交出去都赶上交三分之一年收入了,是谁都得心里滴血。不过今年在咱家干活这些人,大概都还能拿出来吧。”   “恩,不过今年这税收,总有些不正常。新皇登基肯定会有一些得民心的举措,照理不该这般增加税收,待寻了机会要问问孙杰,他们那儿是怎个收法。”   碰巧,第三次去了结义村看进度的张赫知回来了,叶乘凉一问,嘿,那边的税人头税依然每人十文,但是徭役税却只有每人一百文,这两厢一笔,泥玛多交出去好几百文啊!!!   叶乘凉当时就气闷了,都是一个府城下的,差别为啥如此之大?!   ☆、第92章 喜大谱奔季   山高皇帝远,一些偏远之地的地方官横征暴敛也不是没有,名议上是朝廷让收那么多税银,其实有一半都进了各地方官员的口袋里。又或者,地方官孝敬给了上头,这些其实并不稀奇,只是摊到了叶乘凉头上,他就觉得生气而已。但气归气,比起那些因为拿不出徭役税便要去服徭役的人来说,他家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了,至少不至于因为钱而闹得两地分割。   这天村子里集中了出人不出钱的几个服役人员,由官差带领着一起离开了村子。这些人离开的时候正好经过村东,叶乘凉便在门口处看着了,一共有五个人。这五个人叶乘凉并不太熟悉,还是李金鸽告诉他,他才知道都是哪家的。   有不少人都议论着,说还好今年给张大壮家盖房子赚了些钱,要不一人就要三百文,有几家拿得出来?见着叶乘凉站在门口,有人说:“阿凉,如今石头这也采完了,家里可还有些其它的活计不?”   叶乘凉笑笑说:“暂时是没有了,不过往后我家里肯定要收柴的,只是这会儿家里乱没地方放,大伙有进山打柴的可以抽空打一些攒在家里,等我家腾出地方来就收了。”至于盖房子的,工人请得够多了,那房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着,秋收完指定也盖完了。   天冷的时候做糖最是好时候,今年他还打算让孙二猛两口子帮忙收坚果,做果仁糖卖。以及,白饴糖今年家里也可以多做些了,这东西冬天当个零嘴儿最好不过。   叶乘凉眼下最忙的还是菜园以及山地里能收获的东西。菜园里种的粘玉米已经可以吃了,他除了隔三差五给孩子们掰几穗煮了吃之外,有好些比较老的都挂到外头晾晒了,想着以后磨成了粘米碎还可以做粗粮粥吃吃,一家子都挺喜欢吃这粘玉米粥配他做的小咸菜。去年准备了材料之后好些咸菜他都没来得及弄出成品来,今年他还想弄弄八宝咸菜。   小李子现在一听吃,耳朵都要支楞起来,他就喜欢叶乘凉给他做新鲜的他没吃过的东西。他觉得他娘可厉害了,会做好多别人家的小孩儿没吃过的。   叶乘凉牵着小李子的手说:“那你今天要多多干活,这样回去就给你做好吃的。”   张大壮给叶乘凉开的那片山地里今年种的全是花生,叶乘凉跟张大壮带着孩子们来挖花生来了。家里的活有李金鸽跟海青看着,两口子也不担心会有什么不妥。   几个孩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干这种活,事实上除了张赫知之外其他几个小的根本就没干过什么活。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张大壮是打心里疼他们,所以很少让他们做什么。不过轮到叶乘凉来教孩子就不是那样了,他觉得孩子就应该多体验不同的生活,这样才能学得多,更能体会父母的不易。   到了地方,叶乘凉开始分配工作,“大壮你来薅,我跟孩子们一起摘完放袋子里。”   张赫知看张大壮做的说:“义父,我也来薅吧,薅完大家跟着一起捡,好像能更快点。”   叶乘凉是不想让张赫知太累,不过一想他说的也对,便同意。于是一家六口开始收花生,薅出来的植株下只见一串串的花生结得满满实实的,一扒开个个粒大饱满。   小李子记着叶乘凉说他干得多就给做好事的,因而别看人小,往地里一蹲好像个球似的,但实际还真帮了不少忙。胖胖的小手花了吃奶的力气倒也真的揪了不少花生下来。   张大壮跟张赫知把花生薅出来尽量将上面的土磕干净,然后才让叶乘凉跟三个小的一起收。   后来刘大同带着妻儿也过来了。他们家的地今年种的同样是花生,说起来张大壮他们这儿的花生还是刘大同帮忙给种的呢,因为当时他们没在家。   小李子嘴巴贼甜,扭头说:“小同哥哥,你来啦!”   小同这段时间吃了云清配的药,已经多少有了些变化,虽然还是很安静,但有那么一点要跟人交流的欲望。他听小李子叫了他的名字,看着小李子,几不可闻地哎了一声,却仍然抓着李玉芬的手,显是上回被张保林折腾那一次着实吓怕了。   “行知,谦知,你们去带小同一起过来摘花生。”叶乘凉说:“嫂子你也别太紧张,让孩子们多玩儿玩儿,小同就会好得更快了。”   “恩。”云清大夫跟司徒大夫也是这样说的,李玉芬最近多带着小同出门也是有这层原因在,闻言拍了拍小同的肩,“去吧小同,跟哥哥弟弟一起玩儿,让他们带一起摘花生。”   小同以前就跟这几个孩子一起相处过,倒也不是很陌生,居然真的去了,虽然还是不太说话,可是他看谦知跟小李子他们摘,也跟着一起模仿他们的动作,并且很快就能成功把花生摘完放到一边。   “哎嘿,我家又多了个帮忙的人。”叶乘凉凑表脸地摘着花生,脸上是有些异于平时的兴奋。张大壮也是后来才知道,叶乘凉尤其喜欢这些埋在地里一挖又一堆的果实,像土豆啊地瓜还有花生这类的。   “对了阿凉,你听说没?陈秋凤拿着张大力的钱给她两个哥哥交了徭役税,却不肯拿钱赎张大力的姑姑,张大力好像真的要休了他了。”李玉芬近日里见孩子身子骨越来越好,家里又攒了些钱要盖房,整个人都比以前有活力多了,也会没事的时候聊一些村里的家长里短。她觉着干收拾花生没意思,这才跟叶乘凉把之前从石玲嘴里听到的消息说出来。   “呵,那可真是明摆着要跟张大力对着干。不过要我说,这两口子狗咬狗一嘴毛,掐去呗。”叶乘凉干着活,心里盘算着这些花生一部分要做花生糖,还有一部分要晾干了留着炒了吃,还有一部分还可以油炸花生米,或者弄咸菜!   “饿了?吸溜口水干吗?”张大壮在叶乘凉旁边突然问。   “你耳朵咋那么好使?!我吸溜一下不行了?”叶乘凉翻个白眼,看向李玉芬,略扬声问:“对了嫂子,秋收前还有些人有空,你家不把房子先盖起来么?”   “盖!昨儿个你大同哥就说好不少人了,等把这边的地收完就盖。”李玉芬说着总觉得离太远这唠嗑都不方便,便朝刘大同说:“他爹,先收阿凉家的吧,离着这远我俩说个话还得扯脖子喊。”   “别别,还是我们过去得了。”叶乘凉招呼一家子全去了刘家的地,“把你家的收完,你们赶紧着手盖房的事,再过一个月就中秋了,那会儿都要忙,可得抓紧时间。”   “呜哇!——!!”好好的气氛一下子让小李子高亢的一声嚎叫给打断了,“毛毛虫,娘,呜哇——!”小李子边嚎边蹦,吓得脸都白了,大金豆吧嗒吧嗒掉。   “哪儿呢哪儿呢?可别给蛰了。”叶乘凉跟赶紧过来看,其他几个孩子也是忙不迭丢了手里的东西,结果细一瞅,那虫子都被小李子一阵蹦给蹦掉了,可见多大的抖动。   “没事没事,你看它这不是被你踩死了么。”叶乘凉自己把虫踩死之后给小李子看,“没事,咱们穿着衣服裤子它蛰不着。”   “娘,小李子怕。”小李子眼泪吧嗒搂着叶乘凉的脖子,鼻涕都流出来了,就这么一会儿就给哭得直打嗝:“嗝、我不想摘花生,嗝、我要回家……嗝!”   “回家多没意思啊,义父拿花生给你摆蜗牛好不?”   “蜗牛???”   “嗯。”叶乘凉拿花生一个个摆,摆出一个未收口的圈,一直延伸一直延伸,最后再摆头,摆俩眼睛,就成了大蜗牛……   小李子看得一愣愣的,最后跟小同还有小钳子一起摆,在那大蜗牛旁边再摆上小蜗牛,最后一共摆出了九个。后来吃中午饭的时候,大伙围在一起,就见小同指着那些蜗牛说:“爹,娘,阿凉叔叔,大壮叔叔,知了哥哥,小杏子哥哥,小钳子,小李子,小同。”   所有人听完都愣住了,因为他们从没有听小同一次说过这么多的字,并且他说得非常清楚,他把这些蜗牛代入成了人!李玉芬听得眼泪都要下来了,抱着孩子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她觉着自打知道小同身子不好以来就属今天最高兴,高兴得,都不知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叶乘凉却觉得这时候应该多引导小同说话,便叫过几个孩子让他们平时跟小同多说说话,但别一开始说太多,也别说太长的,免得小同处理不过来。   下山的时候,不管大小都舍不得把那些花生蜗牛收起来,正好地没收完呢,张大壮说:“要不明儿个再说吧。”   “可是……”李玉芬有些犹豫,这么多花生呢,万一夜里让人偷了或者让山里的动物给弄走咋办?多可惜啊。   “孩子们,咱们把这些收起来,明天再来摆好不好?”叶乘凉说:“不然万一夜里有小兔子来把咱们的花生都偷跑了,明天就没有蜗牛了。”   “啊?那快收吧!”既然明天还可以摆,那就无所谓了么!   于是九只花生蜗牛一会儿就被叶乘凉用衣服兜住了,其他的,刘大同扛一麻袋,张大壮扛一麻袋,一伙人下了山。山下,等待他们的还有另外一个惊喜。   经过上面的安排,把黄平县的孙杰给调过来当宜铜镇的镇守来了,别看是从县里往下调,但原来是助手,现在是一把手,虽然行政级别有差但是对于孙杰来说,或者说对于红沙村的多数人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孙杰他爹当里正的时候村里多好啊,孙杰这回来当镇守,那不得更好了?以前便与孙家交好的人如今都觉得高兴,只有张氏族里的人跟吃了只苍蝇似的,难受得不行。   早些年因为张大力考中了廪生,把孙杰生生压了一头去。可是你看?风水轮流转,如今孙杰当了镇守,张大力却还是一介秀才。再考试还要过两年呢,而且谁又能说下一次肯定能考中?   一时间,大伙纷纷传着消息,说以后红沙村的日子肯定越来越好了。   相比之下,孙力跟赵静心里就苦闷多了。倒不是因为孩子从县主簿变成了镇守,而是……这死脑筋的臭小子他非要跟司徒尘飞过日子!如果是司徒尘飞缠着孙杰,那赵静还能去找找司徒尘飞说说,出出心里的气,可是是她儿子上赶着倒贴,人家还!不!要!   有比这更郁闷的么?!   ☆、第93章 进入秋收期   孙杰这会儿去忙交接的事情了,没在家里。赵静跟孙力便让家里的小厮去通知了儿子一声,之后找了辆马车去了红沙村。赵静左思右想都觉着心里堵得慌,但是这镇上又没什么她熟悉的人,所以她想着回村子里跟相熟的姐妹们一起聊聊天,再上山里转转啥的。这个季节山里也该有些山货了,昨儿个下了雨,约莫采蘑菇是好时机。   孙力坐在车上,看着哎声叹气的媳妇儿,“我说你就别叹了,已经这样了你还能有啥法儿?”   自从上次把孩子腿打折了之后,孙力反倒是想开了。儿子宁折不屈,他能如何?难道真能把孩子打死不成么?再说国家都赞成同性别的人成亲了,他们还有啥理由逼着孩子非得按他们的想法走呢。   赵静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但知道是一回事,心里上真正接受又是一回事。她还想着抱孙孙呢,这儿子喜欢了男人,那她还抱个屁的孙子啊!   孙力劝说:“你也别这么说,咱儿子不是说了么,养子也是一样。那张大壮收养了好几个孩子,他说个个都好好的。虽说不是自家血脉,可养出感情不也是一回事么。你看大壮那小子,现在多孝顺他娘?”   赵静哭笑不得地说:“我猜咱儿子等忙完了就得赶回来,他指定担心我们这么一去村子里是要为难司徒大夫。”   孙力用沉默表示他也是这么猜的……   叶乘凉把煮好的粘玉米给司徒尘飞家送了过来,顺便问司徒尘飞,“你说我们用不用去道贺?孙杰好歹以后是咱们的半个父母官,再说又是朋友。”   司徒尘飞直拧眉。他没想到孙杰居然真的折腾到了宜铜镇来,也不知到底是怎么想的。   对于孙杰,司徒尘飞的感觉颇为复杂。要说一点儿感情也没有吧,那也不是,但是要说喜欢,那也谈不上。他一直是拿孙杰当朋友的,所以孙杰冷不丁开始对他死缠烂打他更多的是莫明其妙。不过有一点,孙杰的做法倒是让他有点儿难以招架。这种人往好了说是有始有终,往难听了说那就是死皮赖脸,可是你打打不得,骂又骂不了,真是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叶乘凉见司徒尘飞半晌不语,也不催他,反而是换个话题说起来,“我看小同最近越来越好了,我爷爷跟你说他中的是什么毒了么?”当日他问及的时候因为云清爷爷说也不能百分百肯定,所以没把话说死。如今孩子见好,显然是吃的药对了症。   云清给小同开的药,如果是没病的人吃,不会有多大益处,但也不会有多大害处。可若中了他说的那种毒的人吃,那便会有所好转。叶乘凉知道这一点所以才问司徒尘飞,谁让白日里这俩老爷子总是去给孩子们上课,一个教一个旁边陪着,所以白天他除非去老树下不然见不着人呢。   司徒尘飞说:“是一种叫壁根草的东西,跟我们平时吃的一种叫做娃娃草的野山菜特别像,但是没人会吃这东西,因为它十分苦。而且以前有人喂过鸡,喂得久了那鸡便站不起来,大家就都知道它有毒。可是没人想过这种东西用在人身上是这样的。”   叶乘凉问:“容易分辨么?”   “容易,那壁根草的根茎跟娃娃草的不一样,颜色要偏红一些,不过煮了就看不出来了。”司徒尘飞说罢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才继续,“玉芬嫂子人挺细心,我觉着这事搞不好是有人刻意为之。我总说找个时机将这事告诉他们,可是他家也开始盖房子了,我现在说这事也是怪影响人心情。”   “就算真是有人刻意为之,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还能查着么?”叶乘凉不由想到,刘大同家里可不是就他自己一个独生子,下面应是还有两三个兄弟呢,所以这事真就说不清楚到底是谁干的。   “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你平素里见他们的时候多,要是有啥合适的机会就跟他们说。”司徒尘飞说罢看略无语地看了看自打叶乘凉来了就一直趴在叶乘凉脚边的一群白毛团子,无奈地起身去翻医学典籍去了。他一直以为自己医术不错,可是跟云清爷爷一比,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还得回炉接着炼。   叶乘凉又在司徒尘飞家院子里坐了一会儿,确定大呆它们在这里呆得挺好,这才从何晏那儿顺了些好茶叶回去。今儿个弄了点排骨回来,他琢磨着做茶香排骨吃呢。至于这个壁根草的事,他得跟大壮先说说才行。   “娘,您回来啦!”小李子火箭炮似的冲过来一把抱住叶乘凉大腿,仰着吃得肉嘟嘟的脸瞅叶乘凉,“娘您又给小李子拿啥好吃的啦?”   “臭小子,就知道吃。”叶乘凉捏了捏小李子的包子脸一把把他抱起来,“奶奶呢?”   “在屋里。来了个孙奶奶。”   “孙奶奶?”叶乘凉不太确定地进了屋,果见是孙杰的娘在跟李金鸽闲聊,见到他进来俩人还愣了一下。叶乘凉跟赵静挺熟,便笑说:“婶子您来啦?我去给您倒水去。”   “不用不用,别麻烦了,我就是过来坐会儿。”赵静说罢也没动,显是还要跟李金鸽继续聊的样子。   叶乘凉识趣地离开,心里也多少有了数。只怕不是因为赵静跟李金鸽多熟,而是因为这整个村子里就他跟张大壮一对夫夫,所以赵静大概是来找李金鸽吐苦水连带找安慰的吧,他知道赵静不喜欢孙杰跟男人过一辈子。   小李子还在叶乘凉怀里,不过他没老实气,一会儿就挣着从怀里下来了,又往刚进大门的张大壮怀里撞,“爹,您给小李子带啥好吃的啦?!”   叶乘凉:“……”   张大壮笑着把孩子抱起来,“你猜?”   叶乘凉哭笑不得,“还真有啊?”   张大壮把一个小筐递给了叶乘凉,“是二猛他们两口子进山采的,他们是想去看看其它山货,结果这不是遇着了蘑菇么,就多采了些回来。我知道你喜欢吃,所以就多捧了点,反正往后一直到中秋总有的。”   叶乘凉喜欢吃山货,不论是菌类还是坚果他都喜欢。他于是接过东西看了看说:“那今天吃排骨炖蘑菇吧,不做茶香排骨了。”   张大壮随他去,抱着孩子去看了看工人们的进度,之后满院子没见李金鸽,便问:“娘呢?”   叶乘凉略小声说:“孙杰他娘来了,俩人在屋里唠嗑呢。”说完这才想起来还没给人倒茶水呢,赶紧去了。   张大壮眉峰一挑,也没说啥,去跟几个工头聊了聊,便帮叶乘凉把缸里的水满上了。   叶乘凉做了一大锅排骨炖蘑菇,之后让张赫知给孙二猛家跟司徒尘飞那儿送了些,然后又拌了个凉菜,把蒸熟的土豆跟茄子摆上来,弄了点青菜跟肉酱,还有白面馒头上桌。   赵静在之前就已经回去了,这会儿便是自家人的时间。三大四小围着桌子坐着,李金鸽说:“我看这孙杰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想跟司徒大夫过日子了,你们都猜不着今儿个孙杰他娘来做啥。”   叶乘凉跟张大壮对视一眼,“做啥啊娘?”   李金鸽笑说:“一开始我也没明白过来,这后来才知道她是想让我跟你们说说,让你们再跟司徒大夫说说。谁让孙杰这孩子拧呢,可是司徒大夫好像对这事儿没啥想法?”   叶乘凉:“……”   李金鸽又说:“要是司徒大夫有爹娘在,我估摸着赵静都得亲自去结亲家了。她这是抹不开脸面去说,因为先前她不是一直反对这事来的。”   张大壮跟叶乘凉都知道这事,但是这也不是他们帮忙说话就能行的。司徒尘飞那小子自己有主意着呢,荣王那么想得到他他都能视而不见,想说动哪有那么容易。   叶乘凉说:“是娘您看得开,所以咱家才能这般和睦。要是换了孙杰家可不好说,我觉着司徒大夫就算真跟孙杰过一起,估计也挺憋屈的。”想也知道赵静跟孙力两人就算妥协了也不太可能给司徒尘飞好脸色。他们家跟大壮家情况又不太一样。他刚来的时候大壮家里一穷二白,当时大壮又傻着,所以基本家里有起色全是靠他,李金鸽想给他脸色都拉不下那脸。可是孙杰家不一样,孙杰是正而八经的举人,以后大好的前途。虽说司徒尘飞也不差,要医术有医术,要模样有模样,但是身份上总还是会有些差距,而且这差距很可能越来越在。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孙杰可是孙家的独苗,张大壮却自来便是养子。   李金鸽笑笑,“那是阿凉你太好了,十里八乡都找不着你这般好的儿媳妇儿,不然我也不乐意。不过既然你赵静婶子都求到了咱家里,那你们没事就跟司徒大夫说说呗。”   叶乘凉:“知道了娘。”   当天下午,孙杰果然赶到了红沙村,并且因为不知哪句话跟赵静没说到一块儿去,俩人吵得邻居都知道了,孙杰喜欢司徒大夫,而且还喜欢得不得了不得了的。   司徒尘飞得到消息之后差点儿没拿棒子冲出去揍死孙杰!没去的原因是,他现在一出门就会有人笑说:“司徒大夫,恭喜恭喜,您这是要做镇守夫人了。”   把司徒尘飞气得……   叶乘凉拍拍司徒尘飞的肩,“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我看你是斗不过他了,还是早点把自己洗干净送上门去吧。”说完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大呆,走喽,抓鱼去!”   司徒尘飞看在大呆的面子上,拿起的鞋底子终究还是放下了。他不敢凑……   这个时间天还似亮非亮,叶乘凉这一大早来就是想着这时候村里人还少,他带大呆它们去捉鱼也不会吓着大伙。事实上上次不少人看到大呆把小同跟翠翠找着,后来又听话地把张保林找出来,便对它的恐惧感就更加缩减了。再加上叶乘凉平时也不太在人多的时候带大呆它们出来,所以大伙并没有多不喜欢这些雪团子。现在甚至有人见着叶乘凉遛熊还会问问能不能摸摸呢。   二呆跟小六还有小九如今身子越来越笨重,没有以前跑起来那么快了。叶乘凉都是慢悠悠带它们走。到了河边,大伙一起扑进水里捉鱼,时不时就啪一声把鱼打到河岸上。叶乘凉折了一把柳条只管等着把鱼串上就行。这世上绝对没有比他更潇洒的渔夫,真是催人得意!   晨间的空气凉爽,叶乘凉带着大呆它们多在河边玩了一会儿,寻思着等回去后趁天好把一部分鱼都收拾好晾成鱼干。这样冬天不方便捉鱼的时候炖个汤也是极好。不过他偶尔也会觉得即便是冬天,大呆它们捉鱼也不会多困难。他现在最好奇的是二六九啥时候产崽,一次产多少。   转眼便进了九月,村里的人都开始真真正正忙起来了,这个时间不光要把土豆跟萝卜还有白菜收了,该准备的过冬菜也要准备起来,忙活完这些就要到割稻子的时候了。   今年盖房子的时候特意让人挖了地窖,所以东西倒是好放多了。叶乘凉带着孩子们随李金鸽在菜园子里把地瓜挖出来,小的洗干净蒸熟了晒成干,给孩子们做地瓜干当零嘴,大的则放进了地窖。之后他又把白菜跟土豆收了,土豆小的全蒸熟了切成片晒干,萝卜也挑了小的全部腌成了酸萝卜,再大些的则切成丝或者片给晒干了。至于大的,自然又是都放进地窖里准备过冬吃。   张大壮去镇上买了两大坛子酱油跟不少的盐回来,还有农家酱,叶乘凉找了个好天把八宝菜做上了。   再过几天便是中秋,为了节后收稻子时方便,张大壮叫人弄来了两匹马,还找人给做了两套马车,一个是拉庄稼用的,一个是坐人用的。叶乘凉看到两匹黑色神骏打响鼻,心说这家里真是越来越热闹了,然后有些好笑地想,也许他以后可以开个动物园当副业,收门票给家里的动物们赚点零嘴儿钱?   张大壮家的富有已经不用谁说,光是看他家院子里的热闹程度就知道他家得多宽裕。现在别说是红沙村,就是在整个镇里也找不到比张大壮家更有钱的农户人家。早先那个地主冯有财有钱吧?可是跟张大壮家一比,现在啥也不是了!   可这么有钱的人家,它怎么就不肯花十两银子入族谱呢?张氏族长觉着这事应该再说说。眼看就要中秋了,到时候开祠堂,全村人都去拜老祖宗,就他张大壮一家没得去,这说出去多叫人笑话是不?所以这族谱的事,还是得再说说。   这回说客变了,不是张大力,而是族长的大孙媳妇儿。这女人是在张氏那一群人中想法跟老爷子最贴近的,这时便也觉着,只要她一出马,这事没有不成的道理。   然而现实是,她连张大壮家的门都没能进去。这原因很简单,叶乘凉开门听说她是来说族谱的事的,直接说:“别说你们要钱了,就是白给我们也不要。拜祖宗?!拜谁家的祖宗?那些可不是大壮的祖宗,他又不傻,花钱去拜人家的祖宗做什么?有病。”   张大壮的养父埋在山里,李金鸽每年都是去坟上拜,祠堂的门她很少进。以前是因为难,现在是因为没那想法了。她觉着儿媳妇儿说的对,家人是要放在心上的,只要你真心惦记着,那份情宜便一直在一直在,无关你拜不拜牌位。   这日,郭庭安来了。这人是每逢大节日总会来送东西,顺便也是看看司徒尘飞。这次他又带了不少点心,毕竟自家有点心铺子,所以这些从来都不会少了去。   叶乘凉跟张大壮已然视郭庭安为友,自然少不了一番招待。不过郭庭安还是挑了理,“你们说说,成亲这么好的事都不请我,可是不把我郭胖子当朋友?”   张大壮给郭庭安倒了杯酒,“哪能呢,实是当时太仓促,赶不及了。这里给郭兄赔不是。”   郭庭安也不是那小气之人,只是略有些遗憾罢了。他还没见过夫夫成亲是什么样子呢,听孙杰说当时可热闹。   叶乘凉问郭庭安家里的生意如何,郭庭安说:“不错,只是白糖的价格有些看涨,你们这里不做饴糖,我那利润就低了不少。而且有些个客人口味毒着呢,是不是饴糖做的一吃便能分出来,他们觉着饴糖做的点心里自有股麦芽香气,是那蔗糖无法比的。时不时便来问我什么才能有饴糖做的点心。反正说到底就是各有所好吧。”   张大壮说:“糖的事也快了,家里过了中秋就能上房梁,之后割稻子需得些时日,忙完了就会开始做糖。”   郭庭安点点头,“那最好不过了。还有去年在你们家拿的那果仁糖,卖得甚是不错,今年可还有再做的打算?”   叶乘凉说:“做,今年做的比去年还多,而且还有更多花样。”   郭庭安又问:“那咸菜呢?”   叶乘凉差点喷了,这人是来打劫的么?!不过今年家里人口多,这咸菜可不能劫,“我家里今年人多,咸菜就不卖了,明年看看情况多做点再说。”   于是郭庭安只留下了糖的订钱。   张大壮见叶乘凉收下的银子,琢磨了一下说:“这次盖的工房面积比原来的更大,放十口锅我想不成问题,可是只咱家里人忙得过来么?”   叶乘凉说:“把纳德跟莫里卡带上,还有大同哥一家,有生哥一家,二猛一家。让他们帮忙干点零活,肯定没问题。”   这些确实都是能信得过的人,张大壮料想叶乘凉心里有数,便不再此上纠结了。   翌日,张大壮跟叶乘凉去了趟镇上,准备买些东西过中秋,顺便也买点纸钱,中秋时去祭一下张大壮他爹。两人先去糖铺子那儿给周叔带了些点心,顺带坐了一会儿,问问大伙最近过得怎么样。这个大伙指的是新结义村的那些人,因为乔玉兰的事,张大壮回来后就一直没去过那里,大多数时候都是让张赫知去看看盖房的进度怎么样了,大伙可还能吃饱饭啥的。   周掌柜说:“大伙倒是都挺好的,眼下是住得挤了些,可越冬是没问题。”   叶乘凉见周掌柜好像总还有些话没说完似的,便问:“周叔,是不是还有什么旁的事?”   周掌柜看了眼叶乘凉,“倒也没啥,不过是乔家那丫头不安生。我前儿个打结义村回来的时候她被她爹给关起来了,因为她闹着要去红沙村找大壮。这丫头也不知是中了邪还是怎的,连姑娘家的矜持都不要了,我瞅着乔村长好像也不忍心,说不得可能会去找大壮。这事,你们心里有个数,别到时候伤了和气。”   张大壮有多喜欢叶乘凉,周掌柜也是看在眼里,所以他不希望到时候他们有什么误会。   叶乘凉跟张大壮又坐了一会儿,便出去买东西去了。叶乘凉倒是没什么,因为他知道张大壮的为人。反倒是张大壮有些心烦,觉得这事简直比当年陈秋凤乱传谣言的事还恶心。然而他们谁也没料到,他们来镇上买东西的这段时间里,乔玉兰真的到了红沙村。   ☆、第94章 奸诈小李子   “啥?这、这不能吧?”孙二猛的媳妇儿李小华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姐姐,“你说以前大壮在外面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是阿凉从中作梗把大壮抢走了?”   “我是听人这么说的啊,还说那人原来都有孩子了,是叶乘凉害得她连孩子都没了,还毁了容。”李小芳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阿凉会是那样的人么?”   “瞎扯吧?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而且到底是谁跟你说的?要是真有这事怎么不当面去见见大壮跟阿凉?”李小华是一百个不信。她跟孙二猛接触叶乘凉的时间也算不短了,叶乘凉什么人他们可是看得清楚,根本不是那种会抢人家男人的,“姐你这话可别再对旁人说了,可别本来没的都给传得跟真的似的。”   “恩,不过知道这事的人不少呢。刘婶儿说她们当时洗衣裳时那姑娘过来说的。这天出去洗衣裳的人还不少,回去每人传一个都得有十来人知道了。”   “……”李小华皱皱眉,“不行,我得去阿凉家看看!”   这时候叶乘凉跟张大壮还没回家,出来开门的人是李金鸽。李小华不确定李金鸽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件事,但是未免多事,李小华只问了张大壮跟叶乘凉在家没。李金鸽自然说两人还没回来,李小华一寻思便说:“大娘,赫知那孩子在家么?”   李金鸽说:“在啊,你找他有事?”   李小华笑笑,“二猛有点事出去了,我想搬点东西手上力气不够,想让赫知那孩子帮我一把,他劲儿大,您看成不?”   李金鸽还当啥事呢,虽说舍不得孙子挨累,但乡里乡亲的,平时又走得近,这点子事倒是真没啥,便扬声把张赫知叫了出来。张赫知本来在菜园子里跟海青聊天,这一下闻言直接出来了,问:“奶奶您叫我?”   李小华说:“是婶子找你有点事帮忙。”   张赫知心下微微讶异,但面上还是云淡风清地跟着着李小华去了,直到从家门口走出挺远才说:“婶子,什么事您就直说吧。”虽然孙家跟他家走得近,找他帮忙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但这李小华的姐姐就离她家不远,按理说应该有事也不会叫他才是,所以多半还是有什么其它问题。   李小华会找张赫知就是知道他跟旁的孩子不一样,别看年纪虽不大,但平日里帮张大壮跟叶乘凉不少忙,可比一般孩子懂事多了,因此她只思量片刻说:“今儿不知打哪来个姑娘家,说是以前跟你爹,跟你爹在一起过,后来是你阿凉义父破坏了他们的感情。那姑娘说的时候不少人都在河边洗衣服,所以知道的挺多,等你义父来了你且让他想想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张赫知脑子里迅速闪过几个有可能做这些事的人,“婶子可知那人是何模样是何姓名?”   李小华摇头,“我也是听你芳大娘提起才知道的,并没当面见过那姑娘,且若我没猜错,那姑娘许是没留名。”否则她那个嘴快的姐姐不可能不说,“不过据说毁了容,约莫有二十来岁的样子。”   二十来岁?毁容???   张赫知拧眉,“别听那人瞎说,这根本都是没有的事,我爹他压根儿就不喜欢女人怎么可能跟什么女人在一起过,不过是有人一厢情愿罢了,真是脸皮比那城墙还厚!要有人提起,也麻烦婶子帮忙解释一番。”   李小华笑,“我就知道阿凉不是那样儿的人,成了,那你也回吧,我就是过来给你们打个招呼,别到时候真有人说起来你义父连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那婶子走啦。”   张赫知说:“婶子你慢点儿。”说完只略作犹豫便往家里走去。之后找海青不知说了些什么,很快又骑着马从家里出来了,却说他赶路的方向正是新结义村的方向。   张大壮跟叶乘凉回来的时候张赫知早没影了,这倒是不算新鲜,反正孩子大了,自己经常有些事情出门,叶乘凉跟张大壮都是心里有数的。但是大白天的海青在院子里等他们,这可有点奇怪,海青一直是夜猫子行径,白日里并不太出现的,莫非是家里有事?张大壮跟叶乘凉对视一眼,先把东西都搬进屋,又跟李金鸽打了招呼,这才找个僻静地方问海青倒是怎么回事。   海青说:“赫知说白日里来个毁了容的姑娘,对村里人说师父原本跟她在一起,后来被……”朝叶乘凉努了下下巴,“破坏了。”   叶乘凉:“……”   海青有一阵叫叶乘凉师母,把叶乘凉弄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是直接叫名字又总觉得不够尊重,便能不提称呼就不提了。   张大壮闻言眉间拧起老大个疙瘩,“赫知呢?”   叶乘凉想也不想说:“这还用问?肯定是去查那姑娘到底谁。”他这大儿子的脾性他可摸着个七七八八了,仗义得紧,特别是对他这个“后妈”。其实他隐约约着这事有可能是乔玉兰,因为乔玉兰虽不聪明却有个乔克那样深谙世事的爹。   张大壮面色不愉,“这事我会查清楚的,不管是谁,我必定让她给你道歉。”   叶乘凉耸耸肩,“随便,反正看她得不到你气得跳脚也挺有意思。”   张大壮一听便知叶乘凉也有可能猜到是乔玉兰,这让他既无奈又高兴,高兴是他知道叶乘凉是信任他的,而这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只是总有人想挑拨他跟叶乘凉的感情委实叫他无奈以及不爽。不过……乔玉兰有那样的脑子来挑拨?   叶乘凉不大会儿功夫就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也没管海青跟张大壮再说什么。他把去上坟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出来,之后又给几个孩子把新买的鞋试了试。走前都量过脚的,所以他琢磨着应该是差不多。现在穿还有些早,不过往后就越来越忙了,想抽些时间来也不容易,干脆就一趟全给搞定。   最后只剩下张赫知的没能试成,而此时,张赫知却有些迷糊了。照理说他骑着马速度快,怎么也该见着乔玉兰才是,可这一路上并没有见着人。难道不是乔玉兰?   抱着疑问,张赫知一路往结义村赶。至少他要看看乔玉兰这会儿在不在结义村!   “哟,这不是赫知吗?”桂花婶儿笑说:“今儿咋这时候过来啦?”   “啊,桂奶奶,我有点事来找……村长。”   “村长?那你怕是见不着了。他昨儿个带你玉兰姐一道出门去了,说是要来到中秋,去给老家的人上坟,约莫要过几日才能回来呢。”   “……”张赫知将马鞭拿在手里思索片刻,“那我乔婶儿去了么?”   “这倒是没有。你有啥麻烦事儿啊?不行就让大伙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你出出主意。”   “也没啥,那我去村子里转转先。”张赫知说罢去了乔玉兰家,果见家里只剩下了乔玉兰她娘,可这样不是有些奇怪么?上坟为啥没一起去?这里的人因为今年来得晚,所以种庄稼也来不及,也就谈不上什么秋收,这时候还不算忙的时候,怎么就在家里留下来了呢?   张赫知赶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不过他仍是把这件事情跟张大壮及叶乘凉说了说。叶乘凉脑子转得快,听罢便说:“这样不就能解释为什么你去的路上没见着人么?乔玉兰不会骑马,乔克肯定会。而且那人警觉性不差,带着自己女儿提前避开你并非难事。但如果再多个人他肯定就做不到了。而且真不是我鄙视乔玉兰,她要是有那挑拨离间的心计,这会儿或许真轮不到我跟你爹成亲。当然,这只是猜测而已。”   张大壮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乔玉兰并不精于算计,但是乔克却是冥府里出来的人,如果他真想做点什么,一般人根本就发现不了问题。   张赫知问:“爹,乔村长于易容术上可有涉猎?”   张大壮知道那个姑娘毁了容,所以如果真是乔玉兰,那肯定是用了易容术。又或者,那人不是乔玉兰,而是乔克另外找的人。   “这事我心里有数,赫知你先去睡吧。”张大壮说罢挥了挥手,而叶乘凉见他不欲多说也没再提什么。   当晚,叶乘凉睡了之后,张大壮找到海青,吩咐了他一些事情,之后又回屋里睡觉去了。   第二天是中秋,村里要开祠堂,家里但凡是有族亲供在祠堂里的都去了祠堂,浩浩荡荡一行人看起来颇为壮观。而张大壮一家则简简单单,只张大壮提了个篮子,叶乘凉背了个包,一家七口便去山上去了。   由于大伙正好路过张大壮家,所以叶乘凉他们出去的时候与人群撞了个正着。王金花说:“哟,这人啊若是不要脸,那可真是两眼朝天一翻啥都能当放屁。抢了别人家的男人还理直气壮的男狐狸精可真是少见。依我说这样的人还祭什么祖宗啊,没得给祖宗丢人。”   叶乘凉笑说:“是啊,给祖宗丢人的人这年月是不少。当年族里有人风光的时候跟着沾了大光,可现在人家有难了,几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还让人家蹲大狱,这不叫忘恩负义?还真是腆脸说。”   王金花一气,怒瞪叶乘凉,“你说谁呢!”   叶乘凉掸掸衣服上的灰尘,“谁缺德我说谁,谁过河拆桥我说谁,你捡骂?”   张氏族长就在不远处,这一听也十分气怒。他觉着张大壮跟这叶乘凉委实不识抬举,十两银子让张大壮入族谱在他看来已是对张大壮天大的仁慈,这两人不感念在心居然还讽刺他们!他于是站下来沉着脸说:“金花你回来。坏人姻缘的腌臜东西,莫要与之多言。”   叶乘凉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张族长您别逗了,坏人姻缘的那不是你们家的人先干出来的么?也不知谁先抢了大壮的未婚妻。今儿我叶乘凉就在这儿把话说开你们也不用拐弯抹角地骂我了,如果我真破坏了大壮跟谁,那那人怎么现在才找来?大壮穷得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我可没见有谁找来,我娘生病没人伺候的时候我也没见有人找来。哦,现在看我家日子过得好了一个两个倒想起来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我呸!”   张大壮心下笑笑,之前听人说叶乘凉不好时积下的怒气也散了。也不知怎的,每次看叶乘凉灵牙利齿的他都觉着特别有意思,于是他清清嗓子说:“昨儿个的事我也听说了,可不瞒乡亲们说,我压根儿就没有过什么喜欢的人女人,而且我认识阿凉的时候一穷二白的,要真有那乐意跟我的我哪能打那么久的光棍儿。有人上咱村子里这般说也不过是要让阿凉在村子里失了心。可阿凉要是真从咱们村里走了,损失的可不光是我,大伙不也有损失么?在场的常与我家来往的叔叔伯伯大娘婶子们,还有各位兄弟姐妹你们也摸摸良心,我家阿凉来了之后你们是不是越过越好了?”   李玉芬说:“反正我家是这样了,阿凉来了之后云清大夫也来了,我家小同的病好了,还盖上了新房,尽是好事。”   李小华说:“我家买了地!”   又有人说:“咱可不说别的,就看今年去服徭役的人数量,那可是历年来最少的了吧?这都是谁的功劳?”   也有人说:“阿凉的爷爷还教孩子们识字分文不收呢。”   张族长哼一声,“那也掩盖不了张大壮见异思迁的事实!”说罢调转头便要走,谁知这时小李子突然指着张氏族长,抹着眼十分委屈地说:“呜呜呜,你们这些坏人,要让我爹花十两银子入族谱,他不肯,你们就,你们就都欺负他和我娘,呜呜呜,你们欺负我爹娘,呜呜……”   庄里正当下便皱眉了,“当真有这种事?”   有人看不过去了,也说:“哟,可真是说得出啊。十两银子入个族谱?有些人这也太欺负人了!”   “就是就是!”   “依我说那族谱不入也罢,人家都没拿你们当亲人,入它做甚!”   一时间,周围尽是责难声,而这时小李子却偷偷跑到了叶乘凉旁边,悄声问:“娘,小李子背得对不?”   叶乘凉狠狠在小李子脸蛋儿上亲一下,“我家小李子最棒!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小李子咬咬食指,乐出一口小乳牙!   ☆、第95章 最美的情话   张大壮的爹就埋在大别山的一处松树林里,一家人到了之后开始分工,叶乘凉把纸钱铺在地上,将水果跟点心在上头码好,张大壮给他爹倒酒,李金鸽则坐在那里絮絮叨叨,回顾着与自家的男人一起生活时的往事,以及跟自家男人说说家里现在的情况。   李金鸽一开始脸上还是笑容,后来却说着说着来了眼泪,但还好,是因为高兴才哭的。不过就是说的话让叶乘凉略无语。她说:“他爹,你看,这就是咱那儿媳妇儿,他叫叶乘凉,是个很好的孩子了。虽说是个男娃,但是干啥都不比那女娃差。还有这些个孩子们,是大壮跟阿凉领养的,跟咱那会儿一样,也没啥血缘关系,但是我知道,你要是还在,肯定也会为孩子们高兴的。这几个孩子可孝顺了,咱那儿媳妇儿也好,你泉下有知,要保佑他们健健康康的啊。”   张大壮拉着叶乘凉跪下来,给老爷子磕了三个头,然后把叶乘凉的种种好处说了半天,说得叶乘凉都听不下去了,再夸就怕真给夸得升天,于是赶紧打断张大壮,然后说:“爹,我没他说的那么好,但是也还凑和,反正您就放心吧,我们都过得挺好的。”说完总觉得有些别扭,赶紧拉过孩子们让他们叫爷爷。   四个孩子站成一排,齐齐跪下磕了头,然后都去安慰奶奶不要哭了。   张大壮看着孩子们这么懂事,心下自然是十分高兴的。但让他更想乐的是,叶乘凉居然有点脸红了。这小子一直没羞没臊的,有时候在炕上比他还热情,这叫个爹倒是把自己弄别扭了。   叶乘凉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叫爹,上一世就没什么父母,所以爸妈,爹娘这样的字眼在他的人生里基本无缘。后来到了这红沙村,一开始叫李金鸽为大娘,再后来直接去个大字倒也还好了。可这叫个见都没见过的人做爹,总是有些奇怪的。   张大壮不知这各中原由,便说:“难得你像小媳妇儿似的。”   叶乘凉没好眼瞪他,却又叹口气说:“可惜了,如果爹还在的话,咱们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多好啊。”家里人不全,总是有些遗憾在里头。   张大壮抱住叶乘凉,恰逢月色照在彼此脸上,让他们把这一刻的对方看得更真切了。   有些人本以为关于叶乘凉坏人姻缘的谣言至少也要传几天,但是这个中秋节过后大家就开始忙着收稻子了,根本没人有闲功夫四处说人坏话。诚然,也有一些总是看张大壮跟叶乘凉不顺眼的说话难听,但抵不过叶乘凉在红沙村给大伙带来的利益,以至于一有人说叶乘凉跟张大壮的坏话,多半就要被人顶回去甚至群喷。   这日,张大壮割着稻子,叶乘凉便把张大壮割好的打成梱扎上让稻穗冲着上方立在田里。割完的稻子都是要这样晒晒才能用石碾子磨出大米。家里的地虽然不太多,但是叶乘凉干得挺起劲。就是用石碾子磨米这个挺让他蛋疼的。据说村里一共就几个石碾子,所以家家户户都要排队磨米,不是想啥时候磨就啥时想磨的。   本来张大壮是想着给叶乘凉买个石碾子算了,但是叶乘凉却说:“家里的房梁还没上,院子里东西也不少,而且今年咱家不是也没多少地么,就先不买了吧。”   房梁本来是要在中秋节后就上的,但是那几天没什么上梁的好日子,暂时也就没上。叶乘凉跟张大壮说好了,等收完了稻子再上也赶趟。   “约莫那时大伙也都割完稻子了,这回就请乡亲们都过来一起热闹热闹吧。”张大壮把叶乘凉给他找出来的干净衣裳换上了,又说:“对了,今儿个大同哥跟我说咱村里有人要卖地,约莫有六亩吧,都是一等田,我想着咱们是不是给买下来。”   “一等田?那必须买啊!”叶乘凉想都没想就回答出来。他们本来就想等过了年之后要再买上几十亩地的。家里孩子多了,不管他们以后有什么样的成就,为人父的总要给孩子们留好一点退路,这样不管将来如何,孩子们只要够勤快也就不至于饿死了。虽说六亩少了些,但积少成多,有总比没有好,因为这村子里不可能一下子有人卖几十亩地,基本上开出来的地都有主了,所以若不是有人卖,多数人家还是自开荒的多一些。   “成,那我明儿个就跟大同哥说。”张大壮说罢,躺进了被窝。可是他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做些什么,或者很快睡去,而是躺在那里望着叶乘凉出了好一会儿神。   “要用眼神杀死我?!”叶乘凉明明闭着眼睛,却依然感觉到了张大壮的目光,他于是转过身来看着张大壮,“有事就说。”   “海青回来了,有人在小溪边说你坏话的事也查清楚了。”   “查清楚就查清楚呗,你闹心什么?”   “跟我们先前猜得不太一样。”张大壮说:“乔克已经给乔玉兰找好婆家了,还在挺远的地方。但是乔玉兰不肯嫁。后来两厢起了争执,乔克失手打了乔玉兰一巴掌,这一下就把她打得正好撞在了烧水的炉子上,脸就给烫坏了。”   “也就是说毁容是真的?”叶乘凉张大嘴巴,这也太倒霉了。不过也不对呀,“那怎么说去上坟却来了红沙村?”   “弄出这结果来总是见不得人的,乔克是要过来找司徒给女儿看伤,看能不能医好。但是他没想到乔玉兰去洗个手的功夫还能说你坏话,他发现之后就把乔玉兰又带回去了。”   叶乘凉听罢,想了片刻说:“如果不是刻意为之,那倒也说得过去了。乔玉兰给人的感觉的确有可能一冲动就去诋毁我。不过他们见了赫知跑什么呀?还是说这里有什么内情?”   张大壮叹气,“要是你是乔克,女儿做了那样的事,还有脸来见我吗?”   叶乘凉:“……所以现在是怎么个意思?”   张大壮说:“乔克的意思是,如果之前给乔玉兰说的那户人家还肯要乔玉兰,他就把乔玉兰送过去。如果不要,他问我能不能让乔玉兰继续留在结义村。”   叶乘凉想了想,“请云清爷爷跟司徒去给乔玉兰看看吧,最好能看好把她送走。这种死心眼儿的人跟她没法儿讲理,我是不希望她继续留在结义村。结义村离这儿太近了,她以后没事儿就来找麻烦我还头疼。再说乔克毕竟于你有恩,如果不是他指使的,这事儿倒也怪不到他头上。”   张大壮啄了叶乘凉一下,“就知道你心好。不过那丫头不过来解释清楚还给她把脸看好真是太便宜她了。”   “那还能怎么样?”   “我跟乔克说若是乔玉兰的脸能医好,就让她必须嫁出去,或者保证她以后再不出现在咱们红沙村。否则他们一家子就得搬离结义村。”张大壮说:“阿凉,这世上有两种人,我不想让他们离你太近。”   叶乘凉好奇:“哪两种?”   张大壮说:“恨你逾命的,爱你逾命的。前者一个都不能有,后者有我一个就够。”   叶乘凉:“……”   ☆、第96章 出手贼大方   爱人的呵护和情意很容易让一个人变心软——叶乘凉以前有个朋友常说这话,但是他没有体会过,直到今次,才算是实实在在的感受了一把。张大壮对他的好确实能让他从心里把一切阴霾驱散,更能让他变得豁达。   乔玉兰的事,如果他说心里半分怨恨都没生过那绝对是假的,他又不是圣人,但是那点怨恨确实因为张大壮一句话全都烟消云散。不过这样倒也好,起码他请云清爷爷跟司徒尘飞去帮忙也就不会再有些不情愿了。   翌日,受到请托的云清跟司徒尘飞就出发了,与他们同行的还有海青跟张赫知,以及纳德跟莫里卡。有莫里卡的地方就有群狼,所以不声不响的倒也构成了一个小队伍。   张大壮跟叶乘凉看着人走了之后又去地里干了半天,稻子就全部割完了。最近天也开始越来越凉起来,张大壮见自家的事情忙得差不多,就去刘大同家帮忙干干活,而他们这边只差个房梁,日子也已经找好了,就在阳历十月二日。   叶乘凉一边熬着糖,一边拿着纸和笔画着什么。李金鸽在旁边帮他看火,见状问:“阿凉,这是在做啥?”   叶乘凉这个儿媳妇儿总是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主意,所以他做些不常做的事李金鸽就忍不住好奇。   “娘,我上次问您的时候您不是告诉我,去年做的果仁糖都是大块大块,冻好了敲碎称重卖的么?今年咱们不那么做了,那么做出来的糖不够脆。我这画的一些模子,趁还有点时间让人去给我做出来,到时候做糖用的。”叶乘凉用了不少张纸,把自己想要的黄铜板,木质花模子等等全都画好了,就是繁体字会看不会写,所以没有做什么特别标注,直到张大壮回来,才在他的口述下让张大壮全部补上。   “这些模子咱们村子里可做不成,镇上倒是能做吧,估计手艺也不会太好,你若是要求做得细质且得进县城。”张大壮说罢,将笔置于一边,“依我看,不如让郭庭安来一趟吧,或者我们去见见他。因为你画的这几种盒子镇上肯定做不出。”   “模子只要差不多就行,不用太细质,所以就在镇上做。至于这些盒子,等郭庭安派的人来拿糖的时候咱们再提,也来得及,反正那种我是想着过年的时候卖,平日里不会太好卖的,价钱高。”叶乘凉是觉着,天越来越冷了,几个呆子的肚子越来越大,他担心他不在的日子这些家伙万一生了怎么办,他又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带它们出门。   “那就听你的,明儿个我们去趟镇上把这些东西送过去,让师傅照着样子做。”   “哎我说,给咱制家具的那位李大爷,他的雕刻手艺多好啊,那木质的模子让他做不行么?我看天凉了他的活也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给他做他还能赚点。”叶乘凉突然想到那老爷子家里没地,就靠着木匠活过日子,可是这村子里能有多少活给他做?年纪大了,没点钱冬天可更不好过。   “这倒也不错,那明儿个咱去找他去。”张大壮说着坐到炕上一把把人捞进怀里,“我说好阿凉,你连个外人都想到了,怎么就不想想我?”   “嗯?想啥?”叶乘凉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我们都好几天没亲热了,你不想要?”张大壮压低声音轻轻啃着叶乘凉耳垂,大手不客气地解开叶乘凉裤绳,然后直接伸进裤子里罩着那俩肉肉的屁股蛋子好一顿揉搓。   这几天尽忙着干活,回来都累得找不着东南西北了,哪有精力干这档子事,叶乘凉都快忘了,他们真的好些日子没这样那样。想到此,他一把勾住张大壮的脖子,反身便把人扑倒!   张大壮就是一剂催-情毒药,对别人不见得有效,但对他叶乘凉那是百发百中。   而众所周知,被箭射中是要付出代价的!   于是叶乘凉第二天爬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太好。特别是下地的时候,腿一软显些一屁股坐地上,幸得张大壮就在跟前儿,及时扶了他一把,可饶是如此,叶乘凉的脸色还是十分难看!   “我就说让你多休息会儿么。”张大壮感紧赔笑脸。   “都跟你说了节制点!我还没到二十呢,你是不是想做死我!”叶乘凉龇牙,都已经比往天迟了还休息个屁!   张大壮觉得自己没错,“谁让你之前一直欠着债不还?”   叶乘凉心说去他个蛋的还债!当谁都跟你似的天天生龙活虎呢!但是这话他不好意思说,这事关男人尊严。   张大壮见叶乘凉不说话,赶紧帮他把鞋穿好了,出去便烧火做饭。柴是前一天劈好的,水也是前一天挑好的,所以这个早晨并不见多忙碌。   过一会儿三个孩子醒了,迷迷糊糊从屋里跑出来,小李子揉揉眼睛,伸手说:“娘,要抱抱。”   叶乘凉刚要动,张大壮一阵风似的穿过去把小儿子抱在怀里,“你娘今天身子不爽利,爹来抱你。”   小李子一听当下精神了,“娘咋的啦?哪里痛?”说着使劲挣着下地,抱住叶乘凉的腿便说:“娘,哪里痛?小李子给您揉揉么。”   叶乘凉脸胀红,一想到最难受的地方狠瞪了张大壮一眼,然后到底还是把小李子抱起来了。其实就是有些酸疼,疲倦,抱个孩子倒也不至于抱不动。   “哟,咋都起来啦?天凉咋不多睡会儿呢。”李金鸽把喂过猪食的桶放在一边,抹了抹汗说:“我看今儿个天头要不错,要是连着几天这么好啊,咱那稻子就能好生晒晒了。”   “娘,都说猪我来喂了么,您直紧坐下歇会儿,剩下的活我来干。”叶乘凉拿着桶去刷。后面一串孩子跟着顺便去洗脸洗手。   “这孩子,就这么一天没喂当个啥事,我还能累着不成,往天还不都是他喂的。”李金鸽这话听着似抱怨,实则却是高兴。她觉着别的的媳妇儿也勤快,可跟她家阿凉一比都差一大截。这孩子是轻活能干重活也能干,脾气还好懂得还多。   “娘,他让您歇着您就歇着。等我把这柴再添上,我去帮他也就是。”张大壮说罢真就出去了,反正米饭也做上了,只要柴不断到了时间自然能好。原本家里天天吃粥,不过阿凉说吃完粥没劲,所以偶尔就吃米饭了,反正吃了米饭就不吃馍,再说家里现在真不差那点子米。   “对了大壮,娘有点事要去趟里正家,一会儿饭好了我若是还没回来你们就先吃,不用等娘,可别让几个小的饿着了。”李金鸽先前约好了里正的媳妇儿问点儿事,所以说完便把围裙一摘,随手拿了个前一晚蒸的凉地瓜出门去了。   “娘去哪儿啊?”叶乘凉回来问张大壮。   “说是去里正家。”张大壮琢磨一番说:“若我没猜错,约莫是与族谱的事有关。前些天开祠堂,你没见里正也去了么。可他们是后搬到咱红沙村的,这族谱也是新立的,我想着娘是不是去问这个事去了。”   “你的意思是说……娘想让我们也另立族谱?”叶乘凉有些惊讶地猜测。另启族谱这事搁古代来说可不是一般的事情,如果是真的,只能说李金鸽这两年见多了事情,看来还真是越发敢想了。   张大壮不置可否。   后来叶乘凉把饭摆上之后还是等了一会儿,可是李金鸽一直没回来。不过几个孩子眼巴巴瞅着也是可怜,于是张大壮一发话,一起吃饭!   却说李金鸽,还没来得及到里正家就遇上了王金花,俩人差点没吵起来。起因是王金花见李金鸽还穿着一身旧衣裳,便说:“哟哟哟哟,这是谁呀,不是说家里过得越来越好了么,怎么还穿得跟土老巴子似的?别不是那儿媳妇儿攥着钱,你一文钱都摸不着吧?”   要换作以前的李金鸽,或许忍一时风平浪静,或者退一步海阔天空,可现在她才不会再让着王金花占到任何便宜了。不就是陈秋凤回来了么?不就是陈秋凤想着不能便宜阿红所以带着那点子钱继续跟张大力一起过么,不就是那点钱全都上交给了王金花么,有什么可显摆的?   李金鸽笑笑说:“钱么,那自然是我儿媳妇儿管着啦,他有本事把一两变十两,十两变一百两,不给他管给谁管?至于我是不是一文钱都摸不着,你还真说对了,我是一文钱都摸不着,因为我儿媳妇儿出手大方啊,现在他给我可都是给银子,铜钱我可不是摸不着了,哼~”   王金花今儿穿的是刚裁制不久的新衣裳,她还一直记着陈秋凤生产那会儿,李金鸽穿着新衣裳说她大热天还穿棉衣的事呢,这下可不是要好好笑话李金鸽?   李金鸽也不恼,要说有钱,现在这村子里哪个妇人及得上她?不过是觉着阿凉说得对,没必要为了人家怎么看就非得要求自己如何做罢了,她早上喂猪自然穿了旧衣,这有什么好说的。不过王金花这种人么,你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还真当自己是那金凤凰,其他人都是麻雀了。于是李金鸽抬手挽了挽发,露出露腕来。   王金花这一看,呵,上面是个银镯子!!!   李金鸽说:“我儿媳妇儿孝顺,可不像有的人家的儿媳妇儿那样没情没义说走就走,这有钱也总是惦记着我这个当婆婆的,我这就是心疼他的好才穿着旧衣帮他干活呢,有些人懂个屁!”   王金花顿觉从陈秋凤那里拿来的九两银子啥也不是!瞧瞧那镯子上面的花纹,多漂亮多精制!   李金鸽现在戴这镯子还是上次叶乘凉跟张大壮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带回来的,其实也并不算多上成的东西。不过对农家人而言,这可绝对是一件十分拿得出手的首饰了,更别说它还比较大。   叶乘凉原是想给李金鸽买只好玉镯,但是农家人常干活,想来买镯子也是戴不住,也怕摔,就干脆买了个银的。眼下李金鸽还不光这银镯子呢,漂亮的银钗她都有好几支!够一村子的妇女羡慕的!   王金花憋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可气闷坏了,最后只撇嘴留下一句,“嘁,有啥好显摆的,待我儿子以后做了官你那点东西可不够看!”说完便咣当一关门回屋去了。   陈秋凤看婆婆脸色便知婆婆在外头没讨好,因而也不敢搭话茬。她这次回娘家之后跟两个姑姐吵得厉害,再加上又不可能真的真张大力反目,这休妻的事一张嘴上下两嘴皮一碰,说着容易,但真要被休了后半辈子可有得苦吃了。   王金花看陈秋凤也是不太顺眼,便也没搭理她。要不是看在她老实把钱全都给了她的份上,她才不会让儿子收了这个心气儿高的女人呢。都生过孩子的人了,还真拿自己当大姑娘不成?真以为被休了还能有人要她?也不想想自个儿啥德行。   “看,看什么看!干你的活去吧!”陈秋凤对着阿红横了两句回屋,越发地看阿红生的孩子不顺眼。阿红却是好脾气地笑笑,啥也没说,只是抱着孩子去找到王金花说:“娘,孩子往后怕是要喝米汤了。”   “恩?怎么回事?”王金花本来心情不好,这一听眉头皱得更深,“为啥要喝米汤?孩子光喝米汤能长好么!”   “可是我现下也没什么奶水了,怕是,怕是又有了。”   “这、真的假的?!”王金花说不上是愁多些是喜多些。她自然是知道哺乳期若再怀了孕,奶水就会掉了。可是她大孙子还没满一周岁呢,再来一个,也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家里孩子一多吃得就多,她还想着攒钱给儿子赶考呢……   “我估摸着差不多。”阿红也不敢把话说太满,但是看王金花面上并无大喜之色,很快就不在这问题上打转了,只问了家里还有啥活要干的,便离开。   “阿红你等等!”王金花突然说:“既然你有了身子活还是别干了,你去把陈秋凤叫来,我让她做。”   “哦。”阿红老实地应一声,转身时嘴上便若有似无地牵起一个笑。凉薄,寡淡的笑。她就不信她弄不走陈秋凤了,那个想害死她孩子的女人,呵呵……   也不知该说这阿红是命太好还是身子骨太好还是屁股太大,总之,张大力挺无语的。咋一碰就有一碰就有!第一次,实在是太难堪的经历不提也罢了,这第二次,是因为他喝多了些酒才……   哪知这又有了!   叶乘凉听到乡亲们跟他说的时候笑得肚子都疼了,这张大力还真是专门过来搞笑的。当时死咬着说不认识阿红,现在又跟人有了孩子。不过叶乘凉倒是挺佩服阿红,觉得这女人闷不吭声但是也有些主意,倒是那个陈秋凤看着精明实际上好像反倒落了下风。   不过村里现在更多的是笑话张大力的,说他饥不择食。   叶乘凉扫着院子里的垃圾,想起今天乡亲们议论的事情,着实摇了摇头。今天他家上房梁,白日里有闲暇的乡亲们都过来祝福来了,就连郭庭安都过来小坐了一会儿,还给他家带了不少的东西。   张大壮把扫把接过去,让叶乘凉坐下来休息一会儿,说:“咱们是后天用石碾子,明儿个能歇一天。明儿个带孩子们一起进山里转转?这会儿松果应该都落下来了,可以带孩子们捡捡松果。”   叶乘凉痛快说:“行,那把大呆带上。”有大呆在,其它的动物们就不敢接近了,大呆自己也能在林子里找点喜欢吃的东西。虽说这小子有鱼有糖万事足,但是该出去转转的时候还是得出去。   于是第二日一早,吃过饭之后张大壮跟叶乘凉便带着孩子们出了门,就连张赫知都在。张赫知把云清跟司徒尘飞他们送到结义村之后一直在那儿,上梁前一日才回来的,主要也是想着回来帮忙干干活。这孩子虽然不比张保林大多少,但是可比他懂事得多。不说别的,就这一出门照顾弟弟妹妹的样子就知道了。   小李子除了他娘之外最喜欢……阿不对,现在应该是第三喜欢,因为妞妞排第二。他抓着张赫知说:“大哥,你快娶妞妞姐姐嘛,她做了我嫂嫂就能带我出来玩啦!娘说哒!”   说要上山捡松果,小李子满以为能叫上妞妞姐姐跟小同哥哥,哪里知道两个都不行!他娘说妞妞姐姐一个姑娘家跟着他们该被人议论了,小同哥哥白天还要吃药,所以还不能长时间出门。啧,真是让小李子愁得很呢。   张赫知听小李子催婚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这会儿直接无视掉。张行知却笑说:“小李子,你可别催,万一以后妞妞姐姐给大哥生了个儿子,你就不是咱家的香饽饽了,这你也乐意?”   小李子顿时陷入沉思。他觉得他二哥实在是给他出了个大难题。   张赫知在二弟头上弹了一下,“少说这些有的没的。”   叶乘凉拍拍一股气把脸弄得跟包子样的小儿子,“小脑瓜又不够用了吧?别想了,看那儿,赶紧去捡,里头肯定有松子。捡的多了回家咱们做松子糖吃。”   知子莫若父,小李子一听吃果断嗷唔一声奔过去,见着松果样的也不管里头带不带松子全数往筐里搬!   ☆、第97章 大力被捉了   事实上今年九月份的时候孙二猛两口子就已经开始收坚果的事了,并且收了不少,特别是葵花籽跟南瓜籽,还有花生。至于榛子跟松子啥的因为不能自家栽种,所以理所当然要少一些,但也足有去年的两倍之多。不过因为张大壮家里一直没拾掇完,再加上原来的房子里放了不少孩子们的东西,家里也没多少适合放置的地方,所以这些坚果便没送过去,如今还在孙二猛家。   叶乘凉若是真想做松子糖,其实大可不必上山,所以说来说去不过是因为休息,带孩子们出来玩玩而已。结果这一下真就给玩儿出了问题。   小李子非要吃松子糖,但是天气还不够凉,做不出叶乘凉想要的那种松子糖。叶乘凉就想着再等天更冷些的时候再做。可小李子就跟魔怔了似的,特别特别馋,于是大晚上的,叶乘凉就给这小岂子剥松子蘸糖吃……   新盖的房子里难免潮气厚重,一时也不能搬进去住,叶乘凉就跟张大壮还是在原来的屋子里,叶乘凉给小李子剥松子蘸糖,小李子吃一个就背一句三字经。   后来张大壮看不过去,就把那一兜子松子拿过来了,然后放在拇指跟食指之间一按,嘎嘣一声,松子壳就裂开一个口子,一剥皮就能把里头的果仁取出来。叶乘凉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也太有劲儿了!!!   而且这样剥出来的松子根本就没怎么伤到松仁,一粒粒的特别饱满,吃起来格外香!   叶乘凉郁闷地说:“早你干啥了?赶紧的,再多弄几粒。”   张大壮比他更郁闷。本来都想好了晚上要做些亲密的夫夫之事的,结果这小臭娃子非得吃什么松子糖,非得跟娘睡!烦人!   叶乘凉佯装没看见张大壮喷欲-火的眼,兀自把孩子把在怀里说:“小李子,这东西吃多了会上火,所以咱们不能吃太多,而且一会儿要去用盐水漱口知道不知道?”   小李子眼巴巴瞅着张大壮手里一个个多出来的松子仁,“啥是上火呀娘?”   叶乘凉想了想说:“上火就是头疼,心烦,还不想吃饭。”   小李子:“……”他、他有儿不太想吃松子糖了。   张大壮这时赶紧补充,“上火还会牙疼,脸上还会长包,还有最重要的是拉不出粑粑!”   小李子皱起小眉头,一副几乎快哭出来的样子说:“那我、那我不吃了……”   叶乘凉赶紧把孩子立起来,“那小李子乖,义父带你去漱口,之后你就乖乖去找奶奶睡觉好不好?”   小李子点头如捣蒜。   叶乘凉把孩子夹起来就走,张大壮看着心里这个美啊。看吧!他媳妇儿也是想着那事儿的么,肯定也是之前一段时间忙着活所以憋得太久了,所以昨晚一晚上根本不够。瞅瞅这给急的!回来必须得好好疼疼了。   张大壮从柜里把云清那儿得来的润滑去炎症的膏药拿出来放到炕边,之后一门心思等叶乘凉,脑子里则想着,一会儿到底用哪些花样才好。   不多时,叶乘凉便进屋了。他往炕上一坐,把鞋一蹬,面对着张大壮一盘腿坐下来说:“想什么呢,快剥啊!”   张大壮痛快地开始剥,叶乘凉见状却是大怒,“我让你剥松子你脱我衣服做啥!”   “剥,剥松子?!”张大壮愣了一下,随即十分严厉地说:“大好的晚上剥什么松子!快给我躺好!”   “躺什么躺,快点儿给我剥松子,刚才馋死我了,要不是我剥的太慢怕供不上儿子吃,我怎么也能吃一小把!都怪你,有绝计不早点亮出来!”叶乘凉说着狠狠一拍张大壮的腿,“哎你愣什么愣?快给爷痛快点儿!”   张大壮气得直磨牙,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地一把把叶乘凉扑身底下,“不行,明儿个再说!”   叶乘凉唔一声,一开始还挣扎,后来却只有哼哼的份儿了。   这晚被折腾得不轻,第二天叶乘凉再起来的时候青底都有些发青,实在是连着两天这样他有点儿吃不消,毕竟张大壮体力有点儿太好,好得变态。   记得前世的时候叶乘凉还跟朋友们开过玩笑,说古人没什么夜生活,所以晚上就剩下那当子事了。好么现在这话应到他身上了。先前忙着农活还好说,晚上回来见他太累,张大壮多半也就亲亲摸摸,之后就放过他了。可是眼看这快忙完秋收了,张大壮的精-虫就八百里加急直冲大脑了!   叶乘凉扶着腰,这个恨啊!可是尼玛今天得磨米,石碾子今天轮到他家用了,他还想去谷场呢!   张大壮给驴子蒙上眼睛,心下则有些无语。都那般累了还要出来看着磨米,这是对庄稼多深的爱?他都要对谷子兴起嫉妒之心了!!!   叶乘凉拿着干净笤帚跟簸箕站到一边,寻思着等驴拉碾子的时候要是有谷子落下来便扫起来再放回去。孩子们站在他旁边,一个个的眼里满是新奇。以前他们没看过这样的事情,所以一时都觉得挺有意思的。   小李子仰脸问:“娘,为啥爹要给毛驴蒙上眼睛呀?”   叶乘凉说:“为了不让驴偷吃咱家的谷子啊。”   张大壮拍拍毛驴让它拉碾子,随后说:“我先回去一趟,把柴再劈一些再回来。”   李金鸽这会儿在给新房里烧柴呢,新房潮湿,要抓紧时间好好烘一烘才能住进人去。   叶乘凉看都没看张大壮一眼,直接摆手说:“去吧去吧。”连个松子都不给剥的爷们儿要他做甚!   张大壮许是看穿了叶乘凉的心思,笑笑,却也没吱声,只是回家劈完柴之后他并没有马上出门,而是从松子袋子里弄了一大把,剥出一小碗松子仁放起来,这才又返回谷场。   谷场的面积极大,这会儿有好些人都在磨米。有牲口的用牲口拉碾子,没有的几人一起合力拉。叶乘凉时不时把掉在外头的谷子扫一下,磨出来的米则收到另一边,回头还要用筛子再筛一下才行。   大呆一开始的时候就离叶乘凉不远蹲着四下望,这谷子它不吃,所以没啥可惦记的。但是它总觉着那个轱辘来轱辘去的东西很有意思,不过它家的石咕噜有驴在拉了,它也不敢抢过来。   于是趁着叶乘凉不注意,大呆就去了里正那里。   里正旁边此刻放着一个石蔫子,里正夫妻俩跟孙子站在一起,许是在等什么人。大呆偷偷过去,站起来便把两爪子搭在石碾子上面的木把上,推着就走了起来!   里正听到骨碌碌的声音吓了一跳,这一瞅,身子一晃显些晕过去。这、这大呆这是要做啥!!!   庄平赶紧偷偷跑过来找叶乘凉,“阿凉叔叔,你家大呆去玩儿石碾子去啦!”   叶乘凉这一瞅,卧槽!大呆拉石碾子拉得比驴快多了!简直熊熊生风!不过你个呆子怎么跑去给别人家拉碾子啊?笨蛋!   张大壮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叶乘凉去拎大呆的耳朵,让它回来,大呆死活不肯,爪子死死抓着石碾子上的木把,一副恨不得跟石蔫子天长地久的样子。   叶乘凉说:“糖,大呆你不要糖了吗?爹给你糖吃。”   大呆有些犹豫,松开一只爪子,结果没等叶乘凉再接再厉,它又很快把那只爪子重新放了回去!还直把叶乘凉往一边扒拉。   里正的儿子这时过来说:“爹,周叔家的驴也正用着呢,要不,咱们明儿个再磨吧。”他家的驴子病了,如今可不敢让过来干活。   叶乘凉说:“要不这样吧,我把那头的稻子清理了,叔你们用我家那边的蔫子跟驴,我家的我就让这呆子拉,我看它能拉多久。”大呆这臭小子,简直是缺揍!   里正说:“这样能行么?”   叶乘凉点点头,“您等我一下,正好大壮过来了,我跟他俩一起收拾,很快的。”   最后里正一家子都去帮忙,那边的石碾子便收拾出来了。这头大呆正难过着观众怎么都走了,它的主人就给它把那些稻子都拿过来了!这下好了,它也能磨东西了。   大呆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拉碾子拉得特别来劲,这一幕一时间在整个谷场成为一道奇景。不过很快的,大伙的注意力又被另一头拉了过去,却是因为张广山的儿媳妇儿跟张氏族长的大孙媳妇儿,还有王金花这仨人吵了起来。   照理说都是亲戚,本来这时候大家应该互相照应的,可怪就怪在张广山的事情一直没解决。自从张广山跟前县主簿夫人被关进大牢里之后,这一眨眼都过了好些日子了,钱是一直没凑出来,人也不见个影子。本来大伙都已经认命,想着等卖了粮食一家凑一些出来,至少先把人赎出来再说,不料王金花这婆娘最近得了儿媳妇儿的银子有些招摇过市,闹得人尽皆知,于是有的人就不乐意了,比如张氏族长的大孙媳妇儿。她觉着张大力原来借了前主簿夫人那么大的光,这时候说什么也该他家拿钱,可是这银子到了王金花手里,这抠婆娘就一毛不肯拔了。   王金花的意思是:“是有些人自个儿不要脸面,凭什么让我家大力拿钱!”   以前张大力能借着人家的光,可以后显然不可能了,王金花便不可能把钱掏出来。反正爱谁赎谁赎,她是肯定不会管的。   张大力这会儿没在谷场,王金花跟苏慧兰几人吵得也是不可开胶。反正大伙都不想掏钱,就看谁厉害。吵到后来有人直骂张大力不是东西,忘恩复义,最后气得王金花整个人往石蔫子上一坐,连活都不让人干了。   阿红带着孩子没出门,陈秋凤跟出来见状也不吭声。这时有人提议去把张大力叫过来,今天干脆当着大伙的面把话说明白,到底是怎么个意思!这眼看就要卖粮食了,横是不能一直不管不顾吧?   有小一辈的这下直接被吆喝着去找张大力去了,谁知那孩子很快又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说:“不、不好了,我大力叔叔被衙门的人抓走了!”   “啥?!”王金花两眼一翻好悬没晕过去,这下啥也顾不上了,赶紧就往家冲。后头有人见状不由啐了声:“活该!看你这回急不急!”   “话不是这么说啊,怎么好端端的把大力捉了?”   因为那孩子方才喊的太大声,以至于谷场上大多数人都听见了,叶乘凉跟张大壮他们也不例外。他们不由想到,是不是赵坤出手了?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第98章 古代情侣装   赵坤的确是想把张大力千刀万剐,因为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夺走了他此生最珍视的。但是这一次,却并不绝对是因为他的原故,而是有人给了他机会,让他有机会插一手,所以他顺势做了次推手而已。本来他想完完全全靠自己的能力将张大力绳之以法,但是他如今也是等不及了。   “怎么样了?”书案后,赵坤小心翼翼地抚着一本书籍,仿佛那是他最心爱的东西。   “回大人的话,张大力已然被捕,怕是很难再出去。”一名作小厮打扮的小青年说罢,犹豫一番,见对面的主人不说话,又问:“大人,接下来当如何行事?”   “等。”赵坤轻轻地将书放入一精制木匣子内的锦锻上,“依安平县县令跟那主簿的作派,少不得又要让人拿银子赎人,且这下可不会只要五两银子那般少了。等这事真的落了实,我也让他们一起尝尝百口莫辩的滋味儿。”   “噗,好主意。”小厮说罢静静退出去,独留赵坤一人,仔细抚了那木匣子半晌,再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这是云松留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他怎能不爱惜。   &&&   “他、他真这般说的?”张广山抖着手,面如死灰。   “可不。我说您呐还是别想着出去了,依我看,唯有指望您自个儿的家人。这不是秋收过了么,说不得会有人卖了粮米来赎您出去。”官差说罢摇头叹息。心说还指望主簿夫人呢,连个小妾都斗不过,看人还看走了眼了,她自个儿都不知道能指望谁了吧?不过想到什么,他又说:“对了,这事情也或许有其它转机。”   “什么转机?”张广山瞪大眼睛,忙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问。   “具体的我可不清楚,不过确实是有这样的可能罢了。”他也是早上听同当差的兄弟们提起来才隐约知道一些,那前主簿夫人张宁应是想了什么法子跟县太爷说了些什么,所以没准儿这次真能被放出去。   张宁面目狰狞地坐在杂乱的草堆上,心里除了恨意还是恨意。她从小到大何曾有过这等遭遇?虽说生在农家,但是因面目姣好,又会说话,家人从来都是喜欢她,后被主簿相中,成了十里八乡都羡慕的人。可是现在呢?!她满以为家里人会来救她,谁知已然过去了这许多日子,却连个来看望她的人都没有!这群白眼狼、畜生!也不想想往日里在她这借了多少的光,得了多少的好处,如今却不念半点旧恩,竟眼睁睁看着她受这牢狱之苦!   正所谓,你不仁,莫怪我不义。张大力,你想让我死在这牢里?门儿都没有!   还在路上的张大力生生打了个寒噤。这次的事透着诡异,他百般讨好地问官差,到底因何原因抓他,但是官差们就是不说话,也鲜少理他。这不由让他想到,莫非县太爷是想让他尽快把赎金准备好了?但是即便如此也不用抓他啊。   难道……   张大力顿时吓得一脑门子冷汗。他自己从未想过袖手旁观,今次堂姑姑被捉,他虽不情愿但也一直想过定要出上一把力,只是有些事情他也是力所不及。但是也不过就剩下几日而已,难道他堂姑姑真能把当年的事情抖了出来?   越想越觉得不无可能,这让张大力紧张得心都哆嗦起来,完全无法再冷静。那、那毕竟是一条命。是啊他早该想到的,可是,可是怎么能是他堂姑姑!!!   自己吓自己就是张大力眼下这种情况,几个押人的官差看他这面无人色的样子,一时都忍不住好奇这小子到底是想到什么了。   这时张大力又开始安慰自己,或许他真的是想太多,也许他堂姑姑根本就什么都没说,不过是、不过是县太爷有旁的事要见见他罢了。   张大力抹了抹汗,脚步却越发地慢起来。   官差们有心想给他一脚,但一想这人眼下好歹还是个廪生,便就算了。   王金花恨恨地坐在椅子上,不由骂了句:“陈秋凤这个贱人!这次我儿不休了她我都不依!”   陈秋凤一听说张大力也被捉去,又找了借口回娘家了。王金花气得不行,但是张大力可是她儿子,她自然是要紧着张大力来的。她于是拉过阿红的手说:“阿红啊,你那里还有么?有的话先给娘,等以后大力回来了娘就让大力给你扶正。”   阿红倒是有些银子,但是都藏着呢,这会儿也不可能先给了王金花,毕竟眼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没人能说得清不是么,她总不能因为那影儿都不见的正妻位置连自己最后一条退路都给送出去。她于是摇摇头,“娘,我来找大力那会子在路上就把盘缠用光了。要不、要不我出去看看做些个啥事能赚些银子吧?”   王金花心烦地一瞪,“你这又有了身子,还正是不稳的时候,我若让你出去干活这村里人可得怎么想?”   阿红就是料到这一点才这么说,这会儿听了意料中的答案心下冷笑一声,坐到旁边哄着孩子再不说话。   王金花也是心里实在没底了,只因当时张大牛追上官差时,问那官差她家大力到底是犯了啥错,官差便说,只管准备银子就对了。   这、这就是明摆着要钱了,王金花能不郁闷么?   不大会子功夫,张大力被抓走的消息就传开了。而这时候叶乘凉他们还在高高兴兴地磨米呢。其实一亩半地真出不了多少米,毕竟古代不像现代那样产量大。但是看着还是高兴,叶乘凉都想好了,今年这些米全都不卖,都留着自个儿家吃。别看不是一等田出的,但是米质还不错,就是谷子收得比人家少些而已。   张大壮说:“你高兴就行,再说家里孩子也多,是该多留些粮食。”   叶乘凉叼着草杆子弯了弯嘴角,给大呆喂了点饴糖吃。大呆伸舌头舔完继续开开心心地拉石碾子。它好像特别喜欢听骨碌碌的声音,推石碾子就跟玩玩具一样。   张大壮这时却突然望向某个方向感叹说:“这儿子真是白养。”   叶乘凉喷笑,草杆子都飞出去了。他知道张大壮说的是什么。观不远处,他的大儿子小知了同学正在帮白有生家干活。不过这小子为了不被人口舌,也不光帮白有生家,还帮刘大同家。但他到底是想帮谁家,这事儿还用说?   真真是儿大不由爹。   叶乘凉想想,用仅有两人听得清的声音说:“这事儿要是真成的话以后妞妞就是咱家人了,你还在乎这几年啊。到时候人家把女儿都送过来了,哪长哪短?”   张大壮一想可也是,他不过是有些感慨罢了。想他像他大儿子这么大的时候哪里识得这些?每天尽想着能不能把饭吃饱了。这帮兔崽子真是命好,不但遇上了他这个爹,还遇上了阿凉这么好的娘。当然,他也不是说他爹娘不好,只是偷偷觉得阿凉是全世界最好的。   叶乘凉又给大呆喂了一勺糖,他的频率是大呆转上三十圈就给它吃一勺。一勺对大呆来说啥都不当,但是大呆高兴!   不过这一次大呆吃完糖之后却没有松开勺子,而是咬着勺子在原地愣住了,紧接着便把木把一松,四掌全部落地,向着家里的方向望了一会儿,静静的,像是在聆听什么。   叶乘凉问:“怎么了大呆?”   大呆却是嗷唔一声,突然狂奔起来,闹得叶乘凉好悬把糖罐子打翻!   由于大呆是自主干活,所以也没有给他套什么绳锁之类的,它一跑那也就是真跑了。张大壮见它此状猜测说:“是不是二呆它们生崽了?”   叶乘凉猛地喊:“赫知,来一下!”   张赫知已经看到这边的情况了,他过来问:“义父,大呆怎么了?”   叶乘凉说:“不知道呢,你先看着东西,我跟你爹回去看看。”   张大壮跟叶乘凉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里,然后便见已然搬到了新宅的呆子们都围在了一起。   叶乘凉开门的时候很小心,因为他知道有时候动物产崽了就会提升攻击性。   张大壮显然也深谙此理,小声说:“用不用拿点吃的?”   叶乘凉摇了摇头,叫了大呆一声,缓步走了进去。大呆此刻正在二呆旁边,而在二呆的怀里,已然露出了粉粉嫩嫩的一小撮……   好小!!!   这么大的个头生下来的崽子居然只有那么大点儿?!   二呆哼哼唧唧舔着自己的两个孩子,那两个粉白的小毛团子还有点湿湿的,连眼睛都没睁开,此刻正蜷缩在母亲怀里,凭着本能寻找熟悉的气息。叶乘凉小心地凑了过去,轻声慢语地说:“大呆二呆,爹就看一看。”说完转头对大壮说:“还是去给它们拿点鱼来吧,好像应该再来点水。”这时候天干,水喝得快。   张大壮再三确认这些呆子没有任何攻击叶乘凉的意图才转身离开。鱼和肉类的全都放在原来的宅子里,这里每日都是送新鲜的过来,不太让它们吃剩下的。   叶乘凉走过去蹲下身,这时大呆跟二呆都用舌头舔了舔他。叶乘凉明白,这是示好的意思了,这才用手去轻轻摸了摸那两个新生命。不过他大概太紧张了,摸完楞是没感觉出来他到底摸没摸着(?)   张大壮很快把盛着鱼的盆跟装满了水的木桶拿过来,摆放到二呆面前。二呆喝了点水,之后又去舔孩子去了。莫里卡不在,叶乘凉也不太清楚以后该咋办,张大壮却说:“它们自己应该会知道怎么办的,咱们只要把吃的供足了就行。”   叶乘凉看了看满是大坑的院子,哭笑不得。还好,当时这院子就准备好给它们霍霍了。   小六和小九这时还挺着大肚子,不过它们那边没什么动静。叶乘凉担心它们出什么问题,便没有再去谷场了。张大壮去谷场把剩下的活干了,日落西山时,一人扛了两袋米带着孩子们回了家。   叶乘凉持续注意了一整天,夜里也是在新房子里睡的。不过小九跟二呆不一样,这胖妞悄无声息的自己就把崽子生下来了,叶乘凉起大早出去看的时候,已然看见小九怀里也有个粉嘟嘟的小崽儿。看来小九就只产下一只。至于小六,还是能吃能喝,肚子没啥动静。   小十七跟小十八已经开始知道要自己找奶吃了,不过由于二呆长得也太大,又是一身厚厚的毛,以至于叶乘凉经常找不着这两只小崽子在哪儿,它们实在是太小,两只加起来可能连三斤都不到。   小李子躲在叶乘凉怀里也不太敢去摸,但是看它们小小的那么可爱,总忍不住想看了又看。   张大壮又装了一大盆鱼过来放到地上说:“等这几个小的再大点,要隔三差五地就进山里转转了,可不能就这么圈着养,不然养没了野性也不好。”   叶乘凉明白,不过当务之急是得先把家里的活干完。米还要再磨一两天,之后就没什么要赶着做的事了。   张大壮带着孩子们又去了谷场,叶乘凉留在家里,一面是为了看着大呆它们,再一个也是为了趁着天还没完全冷下来赶紧准备些冬衣。虽说如今家里富裕了,买现成的也是绰绰有余,但是老实说,做衣裳这事有时候他是当兴趣来做的,因为这边的生活在入冬之后确实有些枯燥。没地可种,他家里能做糖,但是天天做糖也是怪没意思不是么?   正好上次买中秋节过节要用的东西时叶乘凉从镇上买回了好些新棉花跟料子,便跟李金鸽找个光线好的地方坐下来一份份分起来。墨蓝色料子的就给张大壮跟张赫知用了,看着稳重,也精神。而颜色比较浅的则给几个小的,以及郭庭安来的时候带来的一些好绸缎,就给李金鸽跟几个孩子们分了。   李金鸽听了半天,这咋谁的都有就没有阿凉的呢?!赶紧说:“阿凉,你呢?”   叶乘凉想了想说:“我跟大壮做一样的就行。”   古时候的情侣装,这个完全可以有!   亲子装,那也可以有!   叶乘凉一想到出门时一家子穿的全是一样的,有些小兴奋,赶紧照着原来的衣服裁剪起来。不过在裁孩子们的料子时则都比原来放大了一些裁的,毕竟孩子们长得快。   李金鸽眼睛总还是没有年轻时好,叶乘凉便不让他动针线,但是絮棉花这事叶乘凉做得不太好,便把衣表缝出来之后让李金鸽帮忙往上头絮棉花,然后这段期间他来缝里子,缝好了往絮好的棉花上一放,把该缝的地方缝好、收针。   叶乘凉满意地看着手里的小衣裳,眼角不经意间却瞥到了旁边的红色衣料子,便问:“娘,咱们村子里有什么特别习俗么?就是如果谁家的男孩儿相中了哪家的姑娘,用不用送啥东西的?”   李金鸽笑说:“你是想问赫知要不要给妞妞送啥东西么?”   叶乘凉哈哈大乐,“没错没错,就是这意思。”   李金鸽想到自己年轻时候,也挺感叹的。那时候哪里想过能过上如今这般好的日子啊,且这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成亲了之后,家里的男人才会给婆娘做些东西。不过说来唱去也不过是因着家里太穷,那有些人家的公子哥跟小姐们,未成亲时便也会送些东西的,像玉佩啊珠钗啊之类的,而且女方若是收了,那便是心宜男方的意思了。   叶乘凉好奇问:“娘,爹当时送您啥了么?”   李金鸽说:“送了。娘为姑娘那会儿吧,你爹送了我三根绣花针。啧啧,就这还被他娘骂了半天了,他们老张家都这样儿,身上的泥条子都是好的,小气的哟。”   叶乘凉:“……”三根,绣花针……   李金鸽也觉得当时张家可真挺抠门儿的。要不是因为她看中了大壮他爹的朴实憨厚,哪里会嫁他了。不过她娘家也没什么人了,所以她也没啥好挑的,“后来你爹偷偷攒下钱来给我买了个簪子说是弥补我的,一开始我都不敢戴,就怕你那个奶奶又说三道四。”   叶乘凉张大嘴巴,“这也太……不容易了。”   “谁不说是呢,所以说啊,遇上个好婆婆跟遇上个好男人一样重要。妞妞要是来了咱家可就享福喽,娘知道你不是那刁难人的人。”   “啊是,那丫头合我眼缘呢。”   “先前你不是跟你石玲嫂子提过啦?他们没一口拒绝那也就是说看孩子的意思。其实依我说,这事没跑了。你可能不知道吧,赫知这孩子把自己的小兔子送给妞妞了,就是你给孩子们缝的那个。”   在万绝山那会儿叶乘凉给小李子缝了兔子,回来后几个孩子都喜欢,所以叶乘凉挨个儿全给做了一个,大小还不一样呢,就张赫知没说要。一开始叶乘凉也觉着孩子这么大了,还是个小男孩儿,要什么小兔子,但是后来一看张赫知看着小李子手里那兔子的眼神,他还是给做了。其实这东西不见得是不是要玩儿,而是长辈对孩子的心意,以及孩子在长辈身上得到的关爱。   张赫知嘴上说义父我都这么大了您还给我缝啥,但是眼睛那么亮,说明他心里还是很喜欢的。这最喜欢的东西送给了一个姑娘家……   微妙啊。   叶乘凉坏笑一阵,“娘您没看到,赫知这小子白日里尽帮妞妞家干活了。”   李金鸽摇摇头,“这孩子。对了,大同家的房子也要上梁了吧?我看把这米磨了他家应该就能上梁了。”   叶乘凉点头,“是啊娘,过几天咱们带着孩子们去吃席去。”   说是这样说,叶乘凉脸上的笑意却有些淡了。自从云清爷爷跟司徒去了结义村之后,也没人能帮小同看看身上的毒到底清得如何了,但是现在凡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小同跟以前比变化越来越大了,真跟吃了仙药似的,村里现在有不少人都传他云清爷爷是活神仙,药到病除!   叶乘凉想了想,放下东西说:“娘,我有点事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李金鸽摆摆手继续絮棉,叶乘凉便去找李玉芬跟刘大同去了。昨天他们家应该是最后一天,因为家里没多少地,所以磨得也就快。之前小同中毒的事一直没说是因为刘大同家里盖房子,这事说了总会让人心生郁闷,所以叶乘凉也没吱声,但过去看看总也是好的,毕竟刘家现在也是越过越好了,万一又有人看不过去咋办?!   刘大同在家里教孩子说话,李玉芬正坐在院子里筛碎米粒呢。叶乘凉便去把之前司徒尘飞跟他说的大致对这两口子说了一下,当然,是把小同支开之后说的。   两口子听完好一阵沉默。   叶乘凉也没多问什么,这时却听李玉芬说:“我们还没分家那会儿大伙都是一起吃饭的,吃的东西也是差不多,不过娃娃草毕竟是山上的东西,吃的次数倒是不多,家里也就二弟妹没事会去山里弄这东西。至于是不是故意给小同吃了壁根草,这就没法说了。”   刘大同的两个弟弟老二贪心,老三好吃懒做,都不是啥好东西。刘大同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也无法确定到底会不会跟两个弟弟有关,便说:“这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根本无从问起,更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刻意为之。既然小同好了,咱们就不要再去想了,反正能从家里分出来倒也是好的,不然真跟着一起过才是活受罪。往后咱们对小同更好,一家人过得开开心心的就行了。”   那就这样放过有可能害了小同的人?叶乘凉想这样问,但话到嘴边还是算了。或许刘大同说得对,这事过去这么多年也不见得能问出个所以然,人家要是咬死了说不知道也没办法,倒不如把家里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这样一来那些盼着他们不好的只会越来越嫉妒,而如果根本就没人是故意害小同的,那也没什么,还是把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   一家人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三天后,磨米的事就彻底忙完了,刘大同家也开始准备上房梁的事宜。因为他家人少,盖的房子也不大,所以速度上就快多了。   这日司徒尘飞跟云清他们也回来了,因为乔玉兰的脸总算弄得差不多了。虽还有一点点疤,但不细看便也不明显。不过有件事情让叶乘凉挺诧异了,因为莫里卡说乔克一家要举家搬离结义村。   叶乘凉说:“真假的?”   纳德点头,“是真的,我们回来那会儿他们已经在收拾东西了。本来么是没打算一家子都离开的,不过现在全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乔玉兰过来诋毁过您,所以大伙对那姑娘都没啥好脸色。”   叶乘凉皱眉,“不是说好了别提那事么,乡亲们怎么知道的?”   纳德说:“天意呗,原来咱村里有人就是从结义村嫁过来的,结果那天在结义村正好碰上乔玉兰,她们应该是在河边就见过。于是这一传,大伙都知道了,乔玉兰都不敢出门。”   乔玉兰是自找的,谁也怪不得。不过她就是个死心眼儿,到走时还不忘求她爹来见见张大壮呢,但是乔克哪里有脸面再过来?便趁着天黑的时候直接带着老婆孩子离开了。   翌日,刘大同家就要上房梁了,乡亲们都被请去吃席,叶乘凉跟张大壮自然都是一大早过去帮忙。这日孙杰也来了,与同他的父母一起。而与他们前后脚入村子的,却不是别人,正是张广山。   张大牛卖了秋收的粮食紧紧巴巴凑出三两银子,又跟人借了二两,终是把他爹给赎了出来。他算是看出来了,指望着族长让人弄出钱来,那还不如指望一头猪。   于是被赎出来的张广山很给力,一回村子就给大伙带来了两个极大的消息。消息之一,张大力因为涉嫌一桩凶杀案被捕了,想要赎他出来,须得三十两银子。消息之二,说张大力与一桩凶杀案有关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主簿夫人张宁。   ☆、第99章 天上掉土地   最近几日本就因为这赎银的事,王金花跟那张氏族长的孙媳妇儿们吵过好几次,这下知道自己的儿子因为那家人又下了大狱,还要拿出三十两银子,王金花都要疯了,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张氏族长全家!   三十两啊,她拿什么拿出三十两?   更叫人糟心的是这三十两还不一定能完全保住张大力,而是只有在案件没有最终结果前,张大力可以回家。如果最后查案证明张大力确实有罪,他一样是要入狱的。   这可把王金花急得团团转,而那陈秋凤得知消息后是彻底不回来了,连问都没问一声!原来陈家人劝着她回婆家的也不劝了,生怕被王金花开口借钱。没办法,谁让这刚秋收呢,说家里没点子钱外人也不信啊。   要说王金花这人,平日里是很要脸面,不会跟人轻易开口借钱,但是事关张大力的话一切可就没准了。陈秋凤自觉还算是挺了解这婆婆的。   王金花这会儿的确是把能借钱的人都想遍了。上次陈秋凤回来之后给了她九两银子,她自己手里原本还有个十一二两,可是这也不够啊!   阿红表面上也是急得吃不下睡不着的样子,但心里却着实太平着。就张大力那样儿的,就算真回来了也不可能把她扶正的,她知道张大力嫌弃她长得丑,更不待见自己的儿子是她这样儿的生出来的,那她为什么还要指望张大力回来?   王金花咬了咬牙,“阿红,你且在家里呆着,娘出去看看能不能借点钱。”   阿红点点头,一副憨实状。   王金花想了半天,觉着那一大笔银子,这村子里能一次拿出来的就两家,一家是李金鸽家,一家是司徒大夫家。李金鸽与她素来不合,她就没指望她能把钱借给她,于是她去了司徒尘飞家。   谁知开门的居然是叶乘凉。   王金花差点以为自己敲错了门,很是对着门口好好打量了一下。   叶乘凉问:“有事?”   王金花没好气地问:“司徒大夫呢?”   叶乘凉说:“出去看诊去了。”   王金花一皱眉,“那我找何晏。”   叶乘凉说:“也出去了。”   王金花来的时候想了一大车的话,寻思着无论如何都要把这钱借出来,因为她压根儿就不相信他儿子会是那身上扛着案子的人,所以她觉着只要孩子能过了这个坎儿,他们以后无论如何都能重新来过的,可是没想到居然连人都没见着。   司徒尘飞跟何晏去看小同去了,叶乘凉来司徒尘飞家是为了给两位爷爷送地瓜干的,他云清爷爷很喜欢这东西。至于大米啥的,本来想送,但一寻思反正再过个两三天这两位跟纳德还有莫里卡就都能搬到他那儿去了,于是也就没送过来。反正不差那几天。   王金花暗暗瞪了一眼离开了。有那么一瞬间她也想着要不跟叶乘凉开口看看,但是她到底没有把话说出来。   叶乘凉关上了门,继续跟莫里卡谈及做糖的事宜。郭庭安已经差人来问过两回了,所以等家里彻底安顿完之后他们就会开始做糖卖,一切都快准备就续。   却说王金花从司徒尘飞家离开之后,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哪里可以借出银子来,便寻思上了卖地的事情。家里有不少地,当初张大壮他爹自己开的山地也有不少,后来有一半都到了她家,这些地这几年一直没交过亩税,所以她才能攒下十多两银子来。但是现下看来确实只有卖了地才能解燃眉之急。反正差得不算多,只要卖个一亩,再加上卖粮食的钱差不多就够了,毕竟田地可不像宅基地那么便宜。   打定了主意,王金花直接去了里正家,把自己的想法那么一说。里正当然没啥反对的,反正卖的又不是他家的地,于是这事他说了,只要王金花找着买主,他就帮忙办理过户证明。王金花这下满村子问谁家要买地,可事实上这村里没几家有那么富裕。她一亩一等水田要七两银子,谁买得起?   怕是只有张大壮家跟司徒大夫家,以及跟这两家走得近的那几户人家了吧?可是人家会买吗?   当然不会。   慢说就一亩,就是十亩,这些人也不会动下眉毛。谁让他王金花一家一直跟叶乘凉过不去?活该有今天!   叶乘凉吃着张大壮给他弄的松子,乐了。而这时张大力却瞪着牢房外的窝窝头直咽口水。这些人一天就给他吃一个窝窝头,可是这哪里能够!   官差喝着酒说:“反正我可是跟你娘说了,把银子备好。那张广山回去当是告诉你娘三十两银子就能把你赎出去。你还是问问你自己,在你娘心里你值三十两么?”   张大力知道,他娘定然会把他赎出去,只是眼下他家不太可能一下拿出三十两来。他每年赶考的时候都是他娘给拿的钱,她娘怕是也不会有太多银子。   看来唯有一等了。   张大力饿得两眼直冒金星,越发地恨张宁了。他更恨自己当初居然还有要把她赎出去的想法!   张宁缩在一边,如今也算是看明白了。这家里秋收都过了还没人来赎,她也没什么可盼的了。   王金花倒是没放弃,不过她把地的价格降了降,变成了两亩地卖十二两。   这价格其实挺划算的,老实说叶乘凉有点儿动心,因为那地是张大壮的爹留下的,他总觉着应该弄到手里。不过想到王金花跟张大力做下的事,他又有些犹豫。   这日,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孙杰登门了,并且还给叶乘凉带了主意。他说:“那地你买吧,我保证这银子最后还能到你手,张大力也回不来。”   叶乘凉眼前一亮,“如果我全部都要买呢?”   孙杰翻白眼,“那就所有地的银子都能到你手。”   叶乘凉乐了,“行!那我吃了饭就去找王金花。”   王金花一听叶乘凉要买她的地,虽然不想卖给他,但是这都已经过了好些天了,一想到她儿子在牢里吃不饱睡不好,她这头发一把一把掉,哪里还敢说不。只是一听叶乘凉要买多少,她当下吓坏了,“你、你说要买我家所有的地?!”   叶乘凉点头,“对,六亩一等水田,一亩一等山地,四亩二等山地,正好十一亩,我给你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   王金花觉得这钱真是多,她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呢。可是,可是农家人地是根本,把地都卖了她以后吃什么?!   叶乘凉说:“行是不行你给个话,我没你那么多时间在这儿闲扯。”   王金花一咬牙,“好,卖就卖!”她就不信她儿子以后不能把这钱再弄回来!这眼看就要入冬了,她不能让他儿子再在牢里受罪!再说了,五十两银子用掉三十两,回来她一样可以找别人买地!   叶乘凉当下跟王金花去里正家立了契,不过这还得到镇守那儿补一份手续。王金花反正都要拿银子进县城,自然没啥反对的,而叶乘凉这边,既然跟孙镇守说好了,那也好办。于是叶乘凉跟王金花便进了镇上。   却说这会儿,孙杰跟张大壮就在孙杰的宅子里。张大壮本来是取了模子要回去,谁料想半路的时候见到了孙杰,孙杰告诉他一会儿阿凉就得过来,所以张大壮就干脆来了孙杰在镇上的家。   孙杰斜眼看张大壮,“我说,咱俩好歹从小一块儿玩儿到大的,这回我帮你把地弄回来,你就不能给我支个招怎么把司徒尘飞弄到手么?!连阿凉你都能娶了,司徒尘飞不是简单多了?!”   张大壮乐了,“简单多了你到是娶回家呀。”   孙杰怒,“他不是不买账么!”   张大壮知道原因,这会儿就是想看孙杰炸毛。半晌他问:“为啥你觉着阿凉不好娶?”   孙杰没好气地说:“他眼光高着呢,又不差钱,自然不好娶。而且他要的就你身上有。”他以前问过叶乘凉为啥就认准张大壮,叶乘凉自己说的,他想要的就在张大壮身上才能找着。   张大壮说:“那不就结了么,你让自己身上有司徒尘飞要的,不就行了?”   孙杰一想也是啊,“那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张大壮啜了口茶水,“流氓。”   孙杰“噗!”一声一口茶喷老远,“我说正经的呢!”   “我也没说假的啊。你原来用的方式挺对的。像他那种小不要脸,你就得比他更不要脸才能得到他。”张大壮突然淫-笑一声,“这可是阿凉说的。”   “……你们两口子真不是拐弯抹角骂我跟尘飞么?”   “怎么会?”张大壮义正言辞地说:“我们可是好兄弟!”   孙杰将信将疑了,不过从此他打定主意,要跟司徒尘飞耍无赖,耍大无赖!!!   有了孙杰的关系,地契转让的事办得很快,王金花拿到了五十两银子也顾不得其它,出了门之后就奔着县城里赶。   叶乘凉望着那道背影说:“这婆娘不会半路被劫吧?五十两可真心不少了。”   张大壮却说:“那可就不关咱们的事了。”   孙杰笑,“劫不去,不然真就关你们事了。这银子她得送到县太爷手里才行,不然最后绝对到不了你们手。”说罢见叶乘凉面有忧色,便说:“放心,我安排人跟着呢,银子是不会丢的。倒是县太爷的乌纱帽要丢。”   要不是因为阿红有孩子要带,王金花肯定带上她一道进县里,揣着五十两银子在怀她不是不紧张的。王金花已经想好了,到时候进了县城她先看看能不能见到她儿子,若是能见着,她便问问到底要咋办。若是见不着,那这三十两银子只能认掏。   &&&   安平县县太爷今日心情良好,因为他已经从一些人口中得知王金花卖了地,如此一来那银子显然是离他的荷包不远了。   小厮笑说:“大人,您说这银子到手之后,放张大力回去几日再捉回来最为适宜?”   县太爷抚了抚两撇小胡子,“那要看你家大人我高不高兴了。”   小厮连忙说:“那是那是。”俯下身子倒茶水时却暗暗冷笑,心里骂贪心不足蛇吞象,有你的好果子吃。   王金花摸了摸怀里的银子,一阵肉疼。她没见着儿子,但是官差说的话倒是给她提了个醒。这银子她不能放一块儿,县太爷可是个见钱眼开的主,万一要是坐地起价又当如何是好?于是她把银子分成了两份,一份三十两的放进怀里,还有二十两则收进了袖中。   县太爷今日不办公,王金花直接到了县太爷的府上。县太爷的府上向来只欢迎一种人,那便是来送银子的,王金花带着钱,自然被请进了屋宅。   “去,把张大力带过来。”县太爷甚至没有打官腔,见着银子便朝下人放了话说:“记得快着点儿,爷还赶着用膳呢。”   “县太爷,这,这我们家大力他不是做坏事的人呐。您说以后案子有了结果才能确定我家大力到底能不能再继续赶考,那,那案子啥时候有结果?”王金花跪着,话都不敢大声说。但一想到事关儿子前途,她又不能不多问一嘴。   “这可不好说。”   大牢离着县太爷的府邸不远,因而张大力没多久就被人带回来了。才不过十余日光景,本来就瘦的张大力如今只剩下皮包骨,乍一看不像二十几岁的秀才,倒像是常年连饭都吃不饱的乞丐。身上又臭又脏不说,走路还直摇晃,站都站不稳。   “娘~”张在力喊了一声,却跟蚊子叫的声音差不远,王金花楞是看懂了唇语没听着声!   “大力啊,你可受苦了。”王金花咬牙忍住眼泪,赶紧跟县太爷打了招呼要离开这地方。然而就在此时,原本挺安静个宅子里突然冲进来一大批官兵!为首的大喝一声:“把所有人通通拿下!”   ☆、第100章 阿凉的鬼计   王金花跟张大力抱作一团,“儿子,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张大力也不比王金花镇定,被关在牢里的这段日子里受尽了苦处让他变得犹如惊弓之鸟,再加上这一早上到现在还滴水未尽,这让他好悬一口气没倒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县太爷却比他们还慌,这么多的官兵,看衣着还是北凌府那儿过来的,那显然是上头出了什么问题,于是他连银子都来不及收便问,“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首的官差说:“安平县县令贪污纳贿,私放重犯,现人证物证俱在!带走!”   县太爷差点跪地上,直喊:“冤枉啊,这这这、这根本就是没有的事,你们,你们凭什么抓我!”   然而官差们却是一声不吱把人带走了。   王金花跟张大力仍在,这时那为首的官差过来问:“谁是张大力?”   张大力虚弱不堪地说:“我、我是。”   王金花扶住自己的儿子,“这位官爷,我们,我们可是良民。”   官差冷哼,“良民可不会拿大把银子送给县令,难道你们不知这收授贿赂皆为犯法?带走!”   三十两银子于是就换来张大力上外头喘口气,没一会儿他就又被带去了原来他住的那间牢房。张宁看见这被带出去的人又回来了,立时乐了,“哟哟哟哟哟,这是谁呀?怎么?家里没人来赎你么?”   结果不过屁大会儿功夫,王金花也被拖进来了。没错,就是拖,因为她半路上跟官差说理说不通便晕了过去。   张宁这下直接楞住了,既而哈哈大笑,啐了一声说:“活该!”   张大力气得直哆嗦,却也明白这次他可能是真的要完了。就连他娘都被关了起来,他还能指望着谁?!是陈秋凤还是那阿红?陈秋凤这个白眼狼,他娘告诉他她一听说他被关起来就又回了娘家,连个理由都没找,这等女人,他还能指望什么?   至于阿红,他待她不曾好过,所以更不敢指望了。除非阿红念在他是她两个孩子爹的份上把他弄出去。不过他不确定官差说的私放重犯这个重犯指的是不是他。如果是,那他真是彻底完了。   但是这会儿感觉绝望的却绝不止他,更绝望的是醒来的王金花。王金花一醒就发现她袖子里的银子不见了!那可是二十两,她还指望着回去再买上三亩三等田呐,这钱到底是去哪儿了?!   问官差,官差说不知道,问张大力,张大力更不知道,因为王金花晕了之后官兵拖着她,而张大力是被迫走在前面的,他根本啥也没看见!   这下好了,银子银子没了,人又被都关了起来,咋办?!   直到第二天,代县令来了之后王金花才被放了出去,但是那五十两银子却是完全没指望了。而当王金花得知代县令竟是孙杰之后,也管不得其它了,跪下来就求孙杰想想办法救救她家张大力。   孙杰感叹一声说:“王婶儿,这事不是我说了算的,张大力他谋害同期的考生,这可是杀头的大罪。皇上都已经知道此事了,您说我还能管吗?”   王金花又晕了。   孙杰着人把王金花送回村子里,转身便去把银子如数还给了叶乘凉跟张大壮。张大壮跟叶乘凉算是明白了,什么代县令,根本就是个说词,等这代了一两个月可不就是县令了。   叶乘凉把银子收好,一想又觉着让人知道不太好,便把原来用的钱袋子烧了,换了个新的把钱放里去,这才说:“以后张家的气焰可就真被掐没了,看他们还能拿啥嚣张。不过孙杰你这又要离我们远一些了。”   县城总是要比镇上远的。   孙杰一说这个也挺头疼,他还想跟司徒尘飞耍无赖呢,这可咋耍?距离太远了,他没办法隔三差五去红沙村啊。想到这儿孙杰看向叶乘凉,“好歹我也是把大壮他爹留下来的地给你们争取过来了,你们总得想想办法帮帮我吧?!说说,有没有什么好主意让尘飞来县里陪我。”   张大壮也看向叶乘凉,这种事他一直觉得阿凉比他鬼主意多。   叶乘凉想了片刻,对孙杰勾勾手指,结果孙杰把头一探过来就被张大壮给推走了,力道之大好悬给孙杰直接推椅子底下去,“离那么近干啥?!就这么说,往前凑什么凑!”   孙杰抚着脖子,“你至于么!”   叶乘凉也有点无奈,叹气,“其实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关键不在你也不在司徒,而是在你娘身上啊孙杰。你让你娘去跟司徒哭,哭两天司徒准过来。”   孙杰懵了,“让我娘哭?!让她哭什么?”   叶乘凉说:“笨死你得了,这还不懂?让婶子去找司徒,就说:‘尘飞啊,你就行行好吧,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不去,他这是要活活饿死自己啊。你、你忍心看着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么?’就按这个路子来,什么可怜哭什么,什么伤心哭什么。司徒他嘴巴坏,但是心比我们都软,现在就看你能不能让婶子去找他。不过我觉着吧,你要是连你自己的娘都搞不定,那就活该你讨不着自己喜欢的人欢心。”   张大壮点头,“有道理。”   叶乘凉起身拍拍衣裳,“走吧大壮,你带我出去转转,这县里我还没走明白呢。”   张大壮说:“可是咱饭还没吃啊。”   叶乘凉朝孙杰努了努下巴,“你瞅他那要绝食三天的样儿,这一桌东西够咱们吃吗?还是走吧,下馆子去。”   孙杰果然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张大壮跟叶乘凉也管不着了。   第二天,赵静便开始哭天抹泪地劝,“你这孩子,娘都说了不反对你喜欢司徒大夫了,你、你这又是为的啥呀!刚做上县令就绝食,你是成心想急死娘么?”   孙杰其实还没到那份儿上,但他仍是装得有气无力地说:“娘,他要是不来,我也不想活了。”   看出点儿猫腻的孙老爹哼一声,倒也不拦着。   于是当天下午,赵静就去了红沙村!   叶乘凉跟张大壮刚看完五个小崽子,是的,六呆也下了两个崽崽,那三个毛已经干了,这新来的俩还有点湿湿的呢。叶乘凉觉着有趣,不免在独属于呆子们的院子里多呆了一会儿。   何晏这时突然敲响了大门,哭笑不得说:“阿凉,你这儿有地方没?你且让我睡会儿。”   叶乘凉愣了,“有是有,可你这是咋的了?”黑眼圈都出来了,脸色青白。   何晏说:“赵静婶子跟孙大叔来了,对着我师父又哭又求,非要让他去县里见见孙杰,我的个天老天爷哎,打昨儿个晚上就开哭,这都嚎到今早上了,我一宿没睡着。”   张大壮:“……”   叶乘凉噗哧一乐,“那结果呢,你师父同意没?”   何晏简直无语了,“能不同意么?赵静婶儿光哭倒是还好了,你知道孙大叔最后来句啥么?他说我师父要是不去县里,他就吊死在我家门口啊!我师父哪敢说不去!而且这不光去,还少说去一年啊!”   叶乘凉笑得肚子都疼了,说吊死在谁家门口,这话以前他跟孙杰说过啊,孙杰居然跟他爹说了么?!   何晏已经不行了,正巧莫里卡出来,赶紧问准了地方去睡觉。   莫里卡跟纳德他们已经于昨日搬了进来,这会儿大伙终于在一个院子了。   叶乘凉说:“昨天果然适宜搬迁,要不你们也得被嚎一宿。”   可怜的司徒尘飞,叶乘凉抚着下巴看向张大壮,“你说以后孙杰跟司徒真要是能定下来,这小子不会把我卖了吧?”   张大壮说:“不怕。”   叶乘凉:“为啥?”   张大壮笑,“他要是敢卖了你,我去吊死在他家门口。”   叶乘凉:“…………”   由于孙力这一招太狠了,司徒尘飞当真打了包准备去县城,不然他真怕往后的日子里一睡着见着的全是门口掉死的孙杰他爹。不过走之前还是被耽误了一下下,因为阿红来找来了,说是王金花烧得不轻,尽说胡话。   现下村里人都知道了,王金花卖了地去了县里不但没把儿子赎回来,反倒把银子全搭上了,非但如此,她自己也受了很大的打击,怕是以后家里真是要困难了。   司徒尘飞去看了,王金花不光说胡话还烧得厉害,于是他拿了云清爷爷弄的药丸给王金花吃下了一颗,又给留了方子。   阿红说:“大夫,我这手边实在是没钱,待我娘醒了我再把这钱给您送过去您看行么?”   司徒尘飞就没想要这钱,便嘱咐了一声该怎么照顾也就走了。   王金花悠悠转醒,看见阿红“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我、我的儿啊,这叫娘以后如何是好……”   阿红皱皱眉,“娘,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我寻思着,不若我去趟县里看看大力吧?”   王金花一转头,“你去?你去又有什么办法?”   阿红说:“我是没什么办法,可是好歹问问大力往后要怎么办啊。您如今这身子骨也不好,万一路上再晕去过咋办?我是想着至少让大力把休书给那陈秋凤写了。要不然以后她再带着孩子回来,难道您养活她们吗?!”   ☆、第101章 我在家这儿   王金花觉着阿红说的有道理,她家现在已然这般情境,断然不能再养活陈秋凤那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有好处的时候从来少不了她,现在却好,家里一有事她就连个影都见不着,这样的儿媳妇儿要来何用?!倒是这阿红,虽是长得不中看了些,但是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平日里话也极少,她儿子有难了她还冲上前去跟两个男人拼命,这样还不算是好儿媳妇儿吗?!   于是阿红并没有费多大力就在王金花手里拿到了三百文钱。这三百文拿到手之后,阿红把儿子放在了家里,直接先去找司徒尘飞去了,想着好歹把那笔药钱给了再说。谁知正逢司徒尘飞要跟孙力和赵静这两口子去县城,于是阿红一想,便说:“孙大叔,大婶,司徒大夫,能让我搭个便车不?实是刚有了身孕,不敢不小心。”   孙力和赵静自是不喜欢王金花家的人,但是这阿红么,素来没怎么见过,再说人家都说有了孩子了,而且搞不好家里的男人也活不多久了,再不让搭个车,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便说:“成,你上来吧。”   司徒尘飞想了想,先没上车,而是说:“叔,婶子,我去趟阿凉那儿,我有些药要去跟云清爷爷拿。”   孙力跟赵静说:“去吧,我们在村口等你。”   叶乘凉抱着一只白白的小雪团子逗弄,司徒尘飞就进来了,他见也没旁的人,便问:“云清爷爷呢?”   叶乘凉说:“采药去了,你要的东西在我这儿。”   司徒尘飞伸手,叶乘凉递过去时说:“司徒,人不能总在原地等着,该踏出一步的时候总要踏出一步,如果实在踏不过去,就动一动,等那个有心的主动来找你。可这红沙村里放眼望去就是那么些人,你在这里等不到自己的爱情,所以去县里这事,你也别觉得是被逼的,不然一但这种情绪先入为主,以后你就很难感觉到快乐了。”   叶乘凉好像少有这么特别感慨,特别一本正经的时候,弄得司徒尘飞都愣了一下,不过后来他还是点点头说:“我知道了。”然后拿过药瓶子走了。   张大壮适时过来,在叶乘凉旁边坐下说:“万一他要是真不喜欢孙杰怎么办?”   叶乘凉拨弄了一下小十八嫩嫩的肉爪,笑了笑,“你知道他刚才拿走的那瓶药是什么么?”   张大壮不无邪恶地猜测,“春-药?润滑的脂膏?”   叶乘凉照着张大壮后背狠狠拍了一下,“我说你还能不能有个正经!那明明是治风湿骨痛的药。”   张大壮挑眉,“要它做甚?还不如春-药呢。”   叶乘凉说:“你忘了先前孙杰被打折过腿了?这一般来说,筋骨受过伤的人多少都会落下些毛病,特别是刮风下雨的时候,尤其不舒服。这药我听云清爷爷说司徒好早前就要了,只不过云清爷爷最近才把东西弄出来。”   张大壮这下就明白了,“怪不得你出主意让他去县里,原来是看出了什么。”   叶乘凉继续逗小十八,“其实倒也不是全都因为孙杰,而是咱村里就这些人,你说他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几年也没说跟谁培养出啥感情,那还留在这儿等着老掉牙么?!自然要出去相看相看才是。外面的选择多啊,他好歹是个大夫呢,长得又好,死杵在这里做甚?”   张大壮问:“那你死杵在这里做甚?”   叶乘凉顺势靠在张大壮身上,“我家在这儿,不杵在这里杵在哪儿?!”   张大壮说:“那司徒家还在这儿呢。”   叶乘凉静静地看了张大壮硬朗的面孔半晌,嘴边是一抹极舒适的笑,“呆子,你在哪儿,哪儿就是我家,这都不懂吗?”   其实张大壮懂的,他只是想听他的媳妇儿这样亲口说出来罢了,多顺耳啊,比听曲儿都让人高兴多了。   &&&   司徒尘飞闷不吭声。不过他暗暗庆幸阿红来搭车,因为这样一来他就不至于再听孙杰的爹娘唠叨了。虽说他们也是想着孩子,大伙都不容易,但是听人唠叨还是让他头疼。至于这一番去县城,一来是他真怕了这老两口,二来么,也是要给自己寻个机会。他都快二十六了,人家这么大的时候家里孩子满炕耍,他却连亲都没成,确实说不过去了。   他觉得阿凉说得对,他不能总等在原地。孙杰是个有心的,从为了跟他在一起被他爹打折了腿便可知其中一二了。而且自打那次之后,他回来便总有些在心里念着他,他不明白这是不是爱情,但是或许他也该去努力确定一下,这样才对得起自己心。   没一会儿司徒尘飞就睡着了,阿红则把自己缩在一角,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孙力跟赵静看了会儿司徒尘飞,也开始打起瞌睡来。听一晚上的累,他们说一晚上的也挺不容易不是嘛。虽说这么做有些逼迫人的嫌疑了,但是谁让他们就孙杰那么一个儿子呢。   孙杰这会儿心里也是急着,他不知道这次用的办法对不对,但是他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再怎么有办法也无法抵挡过远的距离不是么?可是他是真喜欢司徒尘飞啊,让他什么都不做他做不到啊。   小厮说:“大人,您还是回屋吧,天都快黑了,夜里风凉呢。”   孙杰还在大门口徘徊着,闻言叹口气说:“你先回屋吧,我再等等。”   结果不一会儿的功夫,居然真有马车声传过来了,小厮向前跑了几步,确定来人之后赶紧又跑回来说:“大人,是老爷他们回来了!”   孙杰哪里还管得了其它,当下便跑过去看司徒尘飞来没来,结果一开门,愣住了,“怎、怎么是你?!”   阿红小声说:“我、我就是搭个便车的。”   孙杰再往里一看,司徒尘飞还睡着呢。孙力跟赵静几乎同时比了个禁声的手势,于是孙杰什么都没说,待爹娘跟另一人下来便把司徒尘飞从车里抱住了。   司徒尘飞本来睡得好好的,这一被动当下就把眼睛睁开了,见自己在孙杰怀里,他先是怔了一怔,然后直龇牙,这一睡把胳膊都枕麻了!   孙杰好半天都没敢正常呼吸。他发誓自己第一次参加考试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好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样,手心上也尽是汗。可明明都快十一月了!   司徒尘飞说:“愣着干吗?下车啊。”   “哦。”孙杰呆呆应了,人却没动,眼睛直勾勾看着司徒尘飞,“你真来了啊?”   司徒尘飞:“……”他现在后悔来得及吗?!怪不得得先做代县令,这脑子好像也不是一直清醒啊。   孙杰偷偷掐了自己一把。他本来以为司徒尘飞上次被他忽悠来一次之后这次说什么都不会再来了呢,没想到真的来了!   司徒尘飞已然无法直视突然变傻的代县令了,于是他下了车赶紧跟上几步,想着反正之前也不是没跟孙杰的爹娘相处过,其实他们倒还挺合得来的,撇去最开始的一些不愉快之外。   阿红还是比较识趣的,没说要借住,而是麻烦小厮带着她去找了一家干净又安全的客栈住下。因为当司徒尘飞被后反应过来追赶上的孙杰带到住处的时候,很是心情复杂。他没想到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孙杰居然还记得他的习惯,把东西全都给他准备好了。   “你是算准了我会来么?”司徒尘飞坐在床上问。   “没有。”孙杰说:“不过我的卧室,我觉得就该弄成你最喜欢的模样,因为我最喜欢的人便是你,你高兴,自然是我最想要的。”   “……”   “尘飞,如果说我们第一次同宿在一起时我只是一时兴起,那么之后在黄平县的那些日子,我便是认真了。现在则是十分笃定,我喜欢你。我知道这次我用的手段有些下作,但是能不能给我个机会?只要一个月就行,如果一个月之后你还是想走,我不会再拦你。”   “……好。”   翌日,阿红一大早便找来,求孙杰让她见张大力一面。孙杰从司徒尘飞那儿得知阿红又有身孕,倒也没拦着,派人带着阿红去了牢里。阿红还从未进过这种地方,但是她天生胆子大,倒是也没被里头的气氛影响,在官差的带领下见了张大力,说了好一会儿话。   张大力已经瘦得脱了相,但是没有之前那么脆弱的感觉了。至少他不会再哆嗦,说话声音也还算平稳。他问:“娘还好么?”   阿红说:“挺好的,我来看看你,就是想……想问问以后该怎么办。陈秋凤带着孩子回去了,你若不在,家里便只有我跟娘还有孩子。”   张大力默不作声,若说以前还有点期盼,现在是彻底没了。之前孙杰已经过来跟他说清楚了,那些他做过的事,都需要他来血债血偿。这都是报应,当年他不该为了一己之私害了潘云松,那样一来他或许无法成为廪生,但是至少,至少不会弄得前途尽断,再没了任何机会啊。   阿红听不到回话,也没催什么,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了张大力一下,很快又把头低回去了。这时张大力拿了封休书给她,没什么表情地说:“捎回去吧,给陈秋凤。至于你,你若是想走便走。若不想走,便,便把你扶了正,你替我好好孝顺娘吧。”   &&&   转眼天上便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花,叶乘凉家又开始忙活起来了。两头的工房全都烧着火,每个锅里的糖水都足足的。莫里卡跟纳德在一个工房忙活,叶乘凉跟李金鸽在另一个工房忙活。至于张大壮跟刘大同他们则在抻糖,就像在束梁国时那样,把熬好的饴糖放温了之后开始抻,抻久了颜色就会变成乳白了。最后抻成成年男人一指粗之后,便一块块切开,冻好了就像糖球一样,只要在外头细细地裹上一层面粉防粘便可。   李玉芬跟石玲还有李小华她们也有事情做,她们把处理好的花生,芝麻,以及瓜籽等分好了类,加上饴糖搅拌上,之后用擀面杖擀得扁扁的,再切成大小相等的块,冻好了之后就可以卖了。   小李子踮起脚尖往擀糖的板子上看了一看,咬着食指说:“石玲大娘,我想要花生糖。”   石玲说:“那可不行啊小李子,这你得去问你娘,你娘让你吃了才能给你。”   小李子于是赶紧跑去找叶乘凉,一把抱住叶乘凉的大腿,“娘,我想吃花生糖。可是石玲大娘说得来问问您。”   叶乘凉把搅拌勺放在一边抱起儿子,“哥哥姐姐呢?”   小李子鼓起两腮,片刻后说:“他们都在跟爷爷习字。”   叶乘凉点点头,“那你去找石玲大娘,让她多给你拿点,然后你去找哥哥姐姐一起吃,这会儿他们也该休息了。”   过来取糖的李小华这时说:“阿凉你可真舍得,那么多的孩子呢。”   现在村里满六岁的孩子基本都来跟叶夫子习字来了,每天叶夫子的院子里满满的都是小孩儿。叶乘凉说了,开春了就在村子里专门弄个学堂。这里的孩子们现在没一个不喜欢叶乘凉的,因为他们不光免费念书,还有糖吃,每天这些孩子们来得都特别积极。   不过村里人也不是都那么厚脸皮的,叶乘凉为孩子们做的他们感恩在心,但不能总占人家便家不是,于是大伙儿便找里正商量了一番,每月都交一些束修。管多管少都是大家的一点意思。   叶乘凉也就当是给孩子们的零嘴儿钱了。   不过说到这个,其实孩子们最近觉得有点儿冤,因为他们最近并没有吃着多少糖。   小李子蹲在大呆旁边,怀里抱着小十八,小声说:“喏,咱们偷偷吃,可不能让哥哥姐姐知道。更不能让娘知道!”   小十八伸出舌头舔了舔糖,不一会儿大伙都围过来了。小李子被一群毛绒“大山”围在中间,吃了一会儿缩在了大呆怀里,就见小十七跟小十八突然都跑二呆怀里去了。然后它们拱了拱,开始在二呆怀里吃起奶来。   大呆坐在地上,怀里是小李子。小李子看看大呆,摸摸大呆胸口,半天啥也没摸着,不由疑惑了,“大呆,我也想吃奶,你怎么没有呀?”   大呆:“嗷唔?”   ☆、第102章 休书和遗书   小李子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大呆就跟他爹一样,是没有奶的,但是他很奇怪为什么他的娘也没有奶。对于这个问题,叶乘凉黑着脸给了一个最标准答案,“因为你有两个爹,没有娘!还有,你也大了,以后只许叫我义父!”吓得小李子直打嗝。   张大壮听得差点儿没乐傻了,因为这小兔崽子非要跟他“娘”睡,影响了他多少美好的夫夫生活啊,最好阿凉一生气直接让那小子以后都不许跟他们睡才好呢!   事实上叶乘凉也确实这么做了,不过绝对不是因为张大壮想的那种原因。叶乘凉是觉着小李子也一天天大了,不能总赖着父母。疼爱孩子固然是好,溺爱就要不得了,特别是男孩儿,所以还是让小李子跟另两个哥哥在一起睡去了,这样学得也能多点。   至于为什么是两个而不是三个,那是因为房子盖好之后没多久,张赫知就搬了进去。两处新房子,一处现在住着米素清跟云清还有莫里卡他们四个人和一窝子狼,而另一处则是张赫知跟大呆它们。   小李子一开始不乐意,一到晚上就眼泪巴嗒的,也不出声,就那么默默掉眼泪,可把李金鸽给心疼死了。后来小钳子出主意说去大哥那里睡,这才好多了,毕竟除了“娘”,小李子一直都是喜欢妞妞姐姐然后是他的大哥。他爹说了,妞妞姐姐离嫁进来还有好几年呢,那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找大哥了。   不过小李子还是跟叶乘凉生了好几天的气,包子脸一鼓,见着叶乘凉扭头就走。   叶乘凉见此状,也不哄,也跟着扭头走。久而久之小李子就知道了,这一套对他娘不管用!果然还是大哥说得对,对娘得用怀柔战术!   于是小李子再见到叶乘凉的时候一个劲儿揉脚踝骨。   叶乘凉:“干嘛?你要踢义父吗?”   小李子呜哇一声大哭着跑了,这跟他想的不一样!他明明是想用“踝揉”战术跟他娘和好的!   叶乘凉莫明其妙,于是他放下手里的簸箕问刚给大呆它们喂完鱼回来的张大壮,“小李子咋了?”   张大壮笑说:“赫知教他对付你得用怀揉战术。”   叶乘凉噗一声,想通之后也是乐得不行,谁知这时候老三却从外头大喊着跑了进来,“爹,义父,救命啊!!!”   由于喊得异常激烈,叶乘凉把簸箕都给扔一边去了,结果出去一看,居然是王金花拿着笤帚追着人直打,嘴里大骂:“我打死你,你们这些坏人,你们把我关在这里,还抢我儿子,看我不打死你!”   王金花蓬头垢面,眼神直勾勾的,一看就跟疯子无异。可是叶乘凉前一天见过她,明明当时还是挺正常的。   张大壮一把拦住了王金花,直接把她推到一边去了,却也没用多大力。王金花被推得坐在了地上,神神叨叨地说着什么,细一听好像是,“儿子你放心,娘救你,你还要当大官呢,娘这就去救你啊。那些见不得你好的人一个个都要下地狱,下地狱!”   叶乘凉看了眼张大壮,这时阿红却抱着孩子从远处走了过来,呼吸都没来得及平复便说:“真是对不住,我娘她这几天身子骨不大好。”   阿红把人带走之后张大壮才告诉叶乘凉,“张大力要斩首了。”   叶乘凉好长时间没动地方。张大壮以为他在感慨什么呢,谁知这家伙一开口就说:“你说王金花是自己疯的么?”   张大壮读出其中之意,又看了阿红跟王金花回去的方向一眼,“你是说……”   叶乘凉说:“我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觉着,阿红这女的一开始挺强横的,后来被他救回来之后就变得特别沉默。难道她是被吓了那么一回之后直接就变老实了吗?不太可能吧。都说有了孩子之后人就会变得更狠,或者更坚强,他觉着这阿红也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老实,毕竟能一个人卖房卖地来找张大力,绝对不是那么好摆弄的。   阿红那次从县里回来之后,这村里人就都知道张大力可能回不来了,但是听说他要被斩首还是挺意外的。没人想到表面上那么正经的一个人居然骨子里这么坏,所以也没人觉得他可怜,只是多少有些唏嘘罢了。   让叶乘凉没料到的是,阿红当天下午又来了。她一人抱着个孩子,过来找云清问能不能卖她点让人安睡的药。她说:“实不相瞒,实在是我娘她总是大喊大骂,惊得孩子夜里睡不着,哭闹不休。”   后来云清就给开了药,至于是什么药没人知道,反正从第二天开始,王金花倒是真的不出来疯来了。叶乘凉觉着这样也挺好的,至少村里清静。可是再转念一想,万一让人知道他爷爷开的药让人连门都出不了,那不是遭人诟病?于是他还是去问了问云清。结果云清告诉他,那就是安睡的药,只不过可能是那叫阿红的给吃得多了些罢了。   有一点叶乘凉倒是挺不能理解的,“你说阿红为啥不把休书给陈秋凤?”   因为孙杰的关系,所以叶乘凉跟张大壮之前就知道有休书,并且张大力已经把休书给了阿红,让她带给陈秋凤。但是这事情一直没传出来,那么显然是阿红还没给陈秋凤。可是为啥?!   张大壮说:“大概是在等什么吧。”   叶乘凉还是有些想不通,不过这事并没在他脑子里存疑多久,因为很快就有了答案。   那日天难得放晴,整个村子银装素裹,尽现北地风情。可是在这样的好日子里,陈秋凤的两个哥哥却带着他们的妹妹找到了张大力家,并且称陈秋凤要当家。陈秋凤话说得清楚明白,她才是张大力的正妻,就算张大力不在了也轮不到阿红霸占张大力的家产。   阿红当然不能干,就把张氏的族长和族老们都请来了,让他们评评理。再怎么说她还给张大力生了个儿子呢,想赶她走哪那么容易?   陈秋凤却说:“你是生了个儿子,可是我是大力的妻子也不是假的。再说了,娘她身体本来好好的,怎么突然说病就病了?谁知道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王金花坐在一旁边傻笑着不说话。   阿红她不管她,见人来得差不多了,直接从袖子里拿了封东西出来,上头赫然是“休书”二字。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对陈秋凤说:“这是大力给你的,本来你不来我都要把这事忘了,不过你自己找来的,那我就不能再忘了。这是大力亲笔写的休书,正好让太爷爷他们也看看,到底是该我赶你走还是该你赶我走。”   本来阿红也没想这样,但是她在红沙村势单力孤,她也担心把休书私下给了陈秋凤之后,陈秋凤万一不承认这事倒要来赶她走可怎么办,所以才等到了今天。陈秋凤一直不出现便好,来了要赶她走,那却是万万不能的。她这辈子见的人多了,吃的苦也多,打小没爹没娘长这么大不是让人随意摆弄的。这些人当初想弄死她的孩子,她怎么能忍气吞声!   陈秋凤拿着休书气得傻了眼,她以为这么久没动静,再加上张大力都要死了,哪还会有什么休书,这才找上门来的,哪曾想这丑女人在这里等她呢!   张氏族里识字的族老已然把休书看过了,证实这就是真的。这下好了,陈秋凤再也没有任何立场让阿红出门了。非但如此,她还要自己养个拖油瓶!除非她愿意把孩子留给阿红!可是那怎么可能?   陈秋凤以前就不太得族长一家的喜,这下子更没人给她好脸色了。张氏的族长说:“待寻个日子去把陈秋凤的名字从张氏族谱上去了吧,将阿红记上去,还有阿红的孩子。”   阿红道了谢,把人送出去了。陈秋凤的两个哥哥也觉着丢不起这个人,直接把陈秋凤带走了。阿红站在门口看着这一个个离开的人,静静关上了大门。   这事很快就在村子里传开,大伙的反应不一,当中唯叶乘凉的反应特别。   叶乘凉翘着二郎腿说:“还好咱家没族谱,没有休妻一说。”   张大壮笑,“这么怕我不要你?”   叶乘凉淡淡扫了张大壮一眼,“我是怕你休书变遗书。”   张大壮:“你这也太狠了吧!不过你放心,绝对不会给你这机会的!谁让我写休书,我就让他先留遗书!”   ☆、第103章 该横就和横   十二月初,张大力在北凌府被斩首,无人收尸,最后被官府埋了乱葬岗。   红沙村里也有说阿红跟陈秋凤薄情的,但是也知道一个没了立场去收尸,一个没法分-身去收尸。阿红一个人照顾着一个疯婆子已是无暇顾及其它,更不用说她还怀了身孕又带个孩子。张氏族里的人更是没人说话,因为族长觉着这是族里的耻辱,迫害同期考生这种事情,简直是在他们张氏一族的脸上抹了历来最黑的一笔,他现在恨不得张大力的名字从来没出现在他们张家,甚至已经开始后悔说要给阿红入族谱以及其子入族谱的事情了。但说出去的话就同泼出去的水一样,收是收不回来了,正好再过不多久就要过年了,到时开宗祠祭祖,便要把阿红跟那个孩子的名字写上。   王金花是彻底没有发言权了,她整日被关在屋子里,能有口吃就不错了。原本还算挺热闹个院子一下子变得凄凉。但是阿红不在意,一个人的日子都过过来了,何况现在还有孩子陪着她呐。想到这孩子,她便淡淡地笑了,便是望着痴痴傻傻坐在炕上数石子的王金花也是和颜悦色的,启口时声音更是前所未有的轻缓温和,“且再让你疯上几日吧,醒着才是痛苦呐。”   王金花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继续数着她的那点“银子”。   而相比起这种寂寥,叶乘凉那边就热闹多了。   一大早,他跟张大壮便醒了,张大壮带着莫里卡跟纳德开始把一桶桶糖水倒进锅里起火,而叶乘凉则跟李金鸽一起做一大家子的早饭。   米素清没什么事,便跟云清一起看看动物们的状态如何,顺便给它们喂喂食,然后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聚在饭厅里分成了三桌吃早饭。   虽说米素清跟云清看起来很年轻,但是他们毕竟上了年纪,所以李金鸽还是把他们当成长辈一般,只是这一大个屋子里就她一个女的也是够让人无言的,因而心里便不由地盼着大孙子赶紧娶妻。   每当读懂李金鸽这个眼神时,张赫知便恨不得一头埋地里去。   叶乘凉说:“娘,今儿个来人取糖时约莫就会把我上回跟您说的那些个小盒子都稍过来了,到时候您帮我看看那盒子做得够精制不,若有破损的您便让来人拿回去换去。”   李金鸽听出叶乘凉可能是要出门,便问:“白天你要出去?”   叶乘凉说:“我带大呆它们进山里转转,估摸着晌午便能回来了。”   那不用问,她儿子肯定也去了。这两口子现在形影不离,全村子里的人都知道。   李金鸽说:“那成,娘就看看成色,至于里头怎么装糖还得你回来弄才行,娘弄不准呢。”   这批盒子是叶乘凉刻意为了过年时做糖礼盒卖才订的,有木质的盒子,也有瓷质的小罐子,更有柳编的小篮子,加起来少说也有三百来个了。他之前便想好了,小篮子装的一斤单一口味的糖最便宜,瓷质的小罐子二斤装的则贵一些,而木质的盒子仅有二十个,那便是李玉芬她们眼里的天价了,里头装的是花生糖、瓜籽糖、松仁糖、麻仁糖、核桃仁糖、榛仁糖各三两的什锦糖盒,一盒便要八两银子!且这还是要拿到北凌府去卖的。据郭老板派来的人说,这东西都已经有一多半提前订出去了,不怕卖不出去,就怕没有。   八两银子,那可是寻常农户家两三年的开销,所以饶是李玉芬跟石玲她们跟着叶乘凉也赚了不少钱,却还是忍不住暗暗咋舌。不过说起来那糖是真漂亮啊,每一个做的都是不同的形状,有梅花模样的,有小兔子样的,还有小鸟样的,圆圆的,方方的,还有三个角的,拿在手里都叫人舍不得吃了。   叶乘凉到了这里之后,除了入过国师府之外还不算见过什么大世面,他并不十分了解齐晟国的名门贵族是什么样,但是张大壮却清楚得很。张大壮的意思是,这些东西放到郭庭安那里不愁卖,因为郭家做了这么些年买卖,自是有些门路的,所以叶乘凉只管做就对了。   刘大同跟白有生吃完早饭带拖家带口地过来帮忙,结果到了才知道张大壮跟叶乘凉出去了。不过熬糖这事他们也熟悉了,便各自忙活起来。至于孙二猛,由于妻子好不容易怀上了身孕,所以最近两口子都不太出屋了,就连看诊都是请云清帮忙过去看一看,因为这一胎来得实在不易,孙二猛很怕妻儿有了什么闪失。再说这季节路也是够滑的,万一不小心摔着了呢?   李小华轻轻地抚着尚未显怀的肚子,“哪有那么娇贵,你不用守着我了,还是去阿凉家看看缺不缺柴啥的,多少帮些忙,总不好真的什么都不做啊。”虽然阿凉说这叫什么产假(?),但是他们不能真的太过占了人家的便宜。阿凉跟大壮本身就很照顾他们了,万万不能得寸尽尺不是,要知道,若非那位云清大夫,他们两口子能不能有这孩子还是两说呢。   孙二猛于是千叮咛万嘱咐之后才出了门,而这时叶乘凉跟张大壮也回来了。   大呆带着一家子回了张赫知住的那院子,叶乘凉则跟张大壮神清气爽(?)好像只有张大壮神清气爽,叶乘凉看上去似乎有点儿双腿无力,感觉像在哆嗦……   云清见状瞪了眼张大壮。   张大壮摸摸鼻子,死不要脸地说:“云清爷爷,阿凉他这两天好像累坏了,我让他去歇歇。”   云清冷笑,说了句束梁语。叶乘凉忙问张大壮,“爷爷说什么了?”   张大壮装作没听见!   叶乘凉于是转而去问米素清,反正就一句话,他不是记不住的,而且之前还听过几次类似的。   米素清闻言没多想便说:“是说我也可以让你休息休息的意思。”   叶乘凉脸上登时跟开了染坊似的,并且发誓以后再不跟张大壮进山了!什么不放心他一个人进山里,什么怕他冷,都是放屁!他一开始见他带了大毛的衣服还以为真是怕他冷呢,结果,是怕他冷,但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越想越憋气,叶乘凉进工房的时候脸黑得,都能挤出咖啡汁来加工点咖啡糖!   然而由于工房里的光并不很亮,大伙一时间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石玲便说:“阿凉你可回来了,赶紧给你玉芬嫂子出出主意。”   叶乘凉找个地方坐下来,“什么事啊?”   李玉芬说:“小同的奶奶让我们搬回去住。”   叶乘凉:“……”   李玉芬显然因为这个问题困扰了不短的时间了,见叶乘凉在听着,便说:“我家上房梁那会儿,小同的爷爷奶奶便来过,你也是见过了的。不过当时他们也没说什么,可这几日他们便总是过来跟你大同哥说让我们回去住。”   叶乘凉皱皱眉,觉着小同的爷爷奶奶挺不是个东西的,就跟那些见利起意的没什么区别,但是这事毕竟是别人家的事,因此他想了片刻说:“这事也得看我大同哥咋想吧?”   李玉芬叹口气,“我们自然是都不想回去的。以前日子清苦时都没见他们来找我们回去,现在日子过得好了他们倒说来要我们回去了。说是小同身上的问题当时是他们不对,如今小同也好了,就不要再一家人分开了。”   石玲听得直撇嘴,叶乘凉也想呃呵呵。但是这种事确实挺麻烦的。若是个不相干的阿三阿四直接拒绝就完事了,但那毕竟是父母。   叶乘凉自己没有过父母所以他不能完全理解,但是自从叫了李金鸽“娘”之后,认了米素清跟云清作爷爷之后,总还是有些感处。他知道有些事情不可能钉是钉铆是铆分得那么清楚。可是就这么回去也确实够窝囊的,于是他说:“要不,嫂子你这样呢?你跟我大同哥回去商量商量,然后去跟小同的爷爷奶奶说,到时候你们先要分一份家产。”   李玉芬愣了,“这有什么好分的啊?我们现在也不差那点钱了。”   叶乘凉一挥手,“我知道你们不差那点钱。可是你们不差,但是小同的两个叔叔家也不差么?他们肯定不想让你们回去分家产。所以你们就去跟小同爷爷奶奶说要分一份,那他们必然会从中阻挠,这事小同的爷爷奶奶也就难办了。”   石玲也点头,“我觉得有道理。回去行,但是得拿出诚意来对吧?如果不拿出诚意,那就算了呗。”   李玉芬有些犹豫,“这、这能行么?”   叶乘凉奸笑,“行不行你先跟我大同哥商量商量再说。反正我觉着是这样。回去行啊,地得有你们一份,房子也得有你们一份,而且你们是大房,得多要点儿!至于想从你们这儿得好处,那就不要想了。嫂子你信我的,该横的时候就得横。看到时候谁还敢让你们回去。”   李玉芬一咬牙,“行!我今晚就跟你大同哥说说。”   ☆、第104章 不按理出牌   刘大同既然敢在这样的年月带着妻儿跟家里闹分家,那自然也不会是太迂腐之人,因此李玉芬回家里把叶乘凉那儿听来的想法一说,刘大同只思索片刻便同意了。于是再当小同的奶奶上门来劝说的时候,刘大同说得十分清楚,“回去也行,不过我们也有想法,娘您先听听再说吧。当初我带着小同跟他娘出来的时候啥啥没有,要不是小同他娘的那点嫁妆,我们可能就得活活饿死了。所以我想着,要是回去,您是不是得先把属于我的那份地和房子给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老二和老三都有地和房子,那可都是您和我爹给置办下的。我也不仗着自己是老大多要,但是至少得跟他们一样,您看这总可以吧?”   小同的奶奶听完当时就把脸拉得下来,“这可是怎么说的?你现在过得比你两个弟弟不是强多了?怎么还跟家里伸手?别不是小同他娘给你出的主意吧?”   李玉芬正在做饭呢,听到这儿心里便是一声冷笑,倒也没进去说什么。反正只要小同他爹理解她,知道她心里是咋想的就够了,她又不跟婆婆过!   刘大同听在耳里却是失望至极,他初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期盼,盼着他娘真能认识到当初的错误,可是眼下看来分明是他想太多了。老太太根本不是认为自己有错,而是见着他们家日子过得好了,所以才想过来让他们回去吧。他娘一直以来就十分注重颜面,这也是当初非要让他休妻的原因之一。她大概是想着把他们再接回去,以后日子过得更好了在村子里得人羡慕。   小同的奶奶见长子半晌不语,还以为他在考虑,只是太久不吱声只一味地看着她,也是让人心生疑窦,因此便说:“是娘说的在理吧?你看你家现在过得好了,又一直帮着大壮家里,这村里现在谁不知道你们以后肯定是这红沙村数得着的大户啊?你没道理跟两个弟弟争家产不是?”   刘大同沉下了脸,“他俩是您亲生的,我就不是么?凭什么他们有的我不能有?而且娘您也不想想,我家如今是过得好了些,可那也是我跟小同他娘没日没夜努力攒下的,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反正我想好了,您若是想让我们回去,那也不是不行,到时候您把本该属于我的那份给我,那我便回去。您和我爹要是不同意,那便算了,反正我这一家三口现在也不差那两个。”   老太太一听,当下站了起来,“你、你这个没良心的兔崽子,自己发达了还不惦记些兄弟,还想跟他们争抢?你说,是不是小同他娘的意思?我就知道这连个健壮的娃都生不出的那就不是个好东西!”   刘大同说:“那您就回去找您那两个好东西去吧,咱家没好人,您再多站会儿怕是污了您的眼。”   老太太两眼一瞪,哼一声,“好、我就跟你爹说说,看他不来收拾你!”   刘大同直接给老太太掀门帘子,老太太出去见着连瞅都不肯瞅她一眼的儿媳妇儿跟孙子,狠狠呸了一声,“还腆脸说小同好了?好个屁!见着长辈连个话都不会说,活该被人说傻一辈子!”   李玉芬是个老实人,但她听不得有人说她的孩子,更遑论这是当着孩子的面说,于是她当下一把仍了柴火棍,“我家小同长这么大连您做的一双鞋都没穿过,他凭什么要跟您说话?!谁爱说他傻就说去好了,我看以后哪个能过得比他好!”   老太太从来没被这大儿媳妇儿顶过嘴,这猛的开了先河便很是愣了一下,不过她倒也没再说。她急着回去跟老头子商量商量到底怎么办。本来还想着到时候让这大房一家子去了原来住的地方,把这里新盖的房给他们老两口住,可是现在看来可没他们想得那般简单。   得去找二儿媳妇儿说说,她惯有主意,定能想到好办法!   刘小同安安静静地抱着李玉芬,见她情绪激动,便仰头看着她,“娘,您别生气。”   李玉芬很快把脸上的乌云收拾干干净净,“娘不生气,娘只要有小同就啥气都不生啦。小同也别伤心,不管谁说啥,你都是爹娘眼里最好的孩子知道不?”   刘大同见状笑笑,去抱住了妻儿。他当时带着他们出来便从没后悔过,他只怕自己没能力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可是如今看来再也不用担心这些了,妻贤,子孝,他们这小家和睦,他最想要的便已然得到了。   小同这时突然抬起头说:“阿凉叔叔也说,我是最好的孩子。”   刘大同跟李玉芬噗哧一乐,说了句什么,这边叶乘凉一下子就打了个大喷嚏。   云清给叶乘凉把了脉,又给他开了一副药方子,然后又是狠瞪了张大壮一眼。虽然他不知道那日这两个孩子进了山之后具体怎么了,但是想也知道,肯定没干好事!不然阿凉能受寒么?本来都已经将养不错的身子骨,这下又要难受几天了。   叶乘凉鼻子不通气,难免有些憋闷,因此看着张大壮也没好眼。恰巧这时云清说出去弄药便走了,叶乘凉于是狠狠踹了张大壮一下,“咋不踢死你!下回再别跟老子进山!人大呆是跟着去保护我的,你倒好,跟过去就是折腾我!”   张大壮摸摸鼻子,心里已经在反醒了,可是他确实惦记了许久在雪山上跟叶乘凉欢-好,所以一时把持不住就……   “谁让你在雪地里便跟仙子似的,我一凡人能受得住么?”张大壮嘴硬地说完坐到叶乘凉身后揽着他,“不过这回确实是我不对,下回我一定注意,再不让你受凉了。”   “没有下次!”   “对,没有下次。”张大壮吻了吻叶乘凉的耳后,“快躺会儿吧,我出去把药煎了拿来喂你。”   “帮我来点热水吧,渴。”叶乘凉说完果然躺回了被窝里。他现在还有些烧着,脑子便昏昏沉沉的,抬着都费劲。   张大壮又摸了摸叶乘凉的额头,很快便出去了。不过没用他煎药,于是他听云清的把姜切了片放水里熬,熬出了姜水之后便用这姜水给叶乘凉泡脚,搓脚心。   要是搁平时叶乘凉早就痒得躲了,但是这会儿却没那力气折腾,整个人膝盖以上在炕,膝盖以下则耷拉在炕下,任由张大壮摆弄。   没一会儿叶乘凉睡着了,张大壮把叶乘凉的脚擦了给他放回被窝里,之后将水端了出去。   张大壮又被米素清训了一顿,莫里卡还是那张死人脸,纳德则嘿嘿笑着捶了张大壮一下,结果被莫里卡瞪了一眼就跟小媳妇儿似的站到了一边。   当晚张大壮压根儿没怎么睡,他一会儿起来给叶乘凉换一下额头上的布巾,一会儿又起来给叶乘凉盖盖被子,再起来又把叶乘凉身上汗湿的衣服整套换下来,就这么一直折腾到天亮,叶乘凉的烧总算退下去了。   叶乘凉醒来的时候张大壮就在旁边打呼噜,声音特别响,显然是比较累了。不过叶乘凉要起身的时候张大壮还是醒了,明明他动作挺轻的,但是张大壮就是蹭的一下睁开双眼,弄得叶乘凉哭笑不得,“你属耗子的么这么敏感干嘛?”   张大壮起来抹了把脸,“身子好点没有?再躺会儿,要什么跟我说。”   叶乘凉伸了个懒腰,“好多了,没那么娇气。我去尿尿你接着睡,还能再睡会儿呢。”   张大壮不置可否地下了地,直接帮叶乘凉把鞋穿上了。叶乘凉其实没那么弱不禁风,但是也没拦着张大壮伺候他。后来他下了地,张大壮也跟了出来,两人解决完问题也没再进被窝里,而是去柴房把火烧上了。   叶乘凉喝了碗热水,感觉身上暖烘烘的,便进去把被叠叠,三两下功夫就将屋里收拾得利利索索的,等到出来时张大壮便把他的洗脸水都备好了。   李金鸽出来的时候小两口子正相视一笑呢,这一大早为人母的看见这些心情能不好么?便笑说:“这人一但上了年纪就盼着孩子们越过越好,我算是安心了。以后就算真的走了也放心,到时候见了你们的爹我也能说两个孩子过得好好的。”   叶乘凉给李金鸽搬了把凳子让她坐,张大壮则说:“那可也不是啊娘,您没见我大同哥他娘这两天惦记啥么。所以说来说去还是我和阿凉命好,遇到您了。”   李金鸽昨日里也听说了刘大同家里的事情,觉着那两个老东西怪不会做人的。以前把大房一家赶出来也就算了,如今见人家里过得好了又开始眼馋了,这天下间哪有这样的父母?便是那王金花再缺德,都尽盼着张大力好,自己省着给孩子留了钱考功名呢,刘家的这对父母倒好,尽想着怎么扒孩子的皮。   叶乘凉烧着火说:“娘,您早上想吃点啥?”   李金鸽说:“娘自个儿来吧,你想吃点啥你说,娘给你做。你还没好利索呢,坐那儿歇歇。”说着真把叶乘凉手里的活给抢过去了,又说:“说起来当年有个事儿你们可能不知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当年小同他娘嫁给小同他爹这事,一开始好像就有不少人反对。小同的奶奶原来是属意他现在那二儿媳妇儿嫁给大同的。”   张大壮和叶乘凉确实没听过这样的说法,刘大同跟李玉芬本身也不是那种碎嘴的人,平时也不太提及过往,再说这样的事说起来总是有些伤感情,因此可能也就没说。反正叶乘凉跟张大壮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词,不过好奇心人人都有么,张大壮便问:“那怎么倒是我玉芬嫂子嫁了大同哥?”   李金鸽说:“是因为小同的太奶奶,也就是大同的奶奶在世的时候,执意要大同娶了李玉芬。李玉芬跟小同的太奶奶家是什么亲戚来着。”   叶乘凉这下就明白了,原来是自己的想法没能实现,所以才处处针对?   小同的奶奶也姓张,叫张桂枝,也是张氏族里的,只不过跟现在的族长和族老们都属于远亲了。叶乘凉跟张大壮对这一家人了解得并不算太多,叶乘凉会知道一些还是从李玉芬跟张大壮嘴里听来的。不过叶乘凉听李金鸽这么一说,倒是觉得有一件事情更能说得通了。如果小同的二婶喜欢刘大同,那是不是就可以理解她为什么给小同吃壁根草了?别的女人给自己喜欢的男人生了孩子,于是因妒生恨,这一点儿也不奇怪不是么?   叶乘凉也并不太确定小同的二婶是不是真喜欢刘大同,但他觉得有这种可能。   不过只略犹豫一番,叶乘凉便打消了要问一问李玉芬的念头。然而他不说,石玲却把这事提起来了。   石玲跟白有生来得挺早的,不过刘大同一家子没来,石玲说是这一家三口一大早便去了父母那里,许是那老两口又想出了什么新主意。   叶乘凉知道这事肯定没那么容易,苍蝇叮上有缝的蛋哪能那么容易撒开嘴!   石玲听他这比喻笑得不行,旁边的妞妞也是乐完了直伸舌头。石玲帮着叶乘凉把糖按叶乘凉说的往篮子里分装,边说:“你玉芬嫂子跟你大同哥自幼订了亲,感情也是不错,但是小金他娘,就是你大同哥的二弟妹,她也喜欢你大同哥。她本来就很得小同奶奶的喜欢,所以你玉芬嫂子跟你大同哥的亲事差点就没成。还好当年小同的太奶奶还在世,不然这事估计都黄了。不过你玉芬嫂子也挺不容易的,当年她跟大同成亲没多久小同的太奶奶便过世了,小同的奶奶给她穿了多少小鞋啊,你玉芬嫂子又是个性子软的,也不知受了多少气。”   叶乘凉皱皱眉,“所以说起来他们一家搬出来倒是对了,还是不回去得好。”   石玲猛点头,既而笑说:“你昨儿个出的主意好,我猜着只要他们两口子就按这做,一准儿不吃亏。”   可是叶乘凉却觉得这可能还不够。   下午刘大同跟李玉芬过来,李玉芬便把今早上的事情说了,气愤得不行。说是小同的奶奶说他们要是不回去就永远不要回去了,还说要把他们一家三口在族谱上除名,让小同一辈子也不得考功名!   叶乘凉听得直无语,“这事族里没人管么?”那还要族长做什么?   李玉芬说:“肯定是不能这样的,但是说着也够叫人生气。最可气的是我那二弟媳妇儿,说我们过上好日子却不管爹娘,还说理应把他们二老接过来孝顺他们,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她自己伺候够了?”说到这儿李玉芬又乐了,“不过阿凉,还好你出的主意。你大同哥说回去也行,回去就得先给我们分三亩一等田,原来的宅基地也得给我们。这一说,老二跟老三都不依了,开始反过来劝小同他奶奶不要再让我们回去。”   叶乘凉心说那不是太正常了么?谁知这时李玉芬又换了一个神色。她十分不解地说:“可是我挺想不通的,我二弟妹听到这不但不阻拦,反而还让小同的奶奶把地给我们,阿凉你说她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第105章 为恶必天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要么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叶乘凉觉着刘大金的媳妇儿赵雪会想着让她婆婆给刘大同一家子地,要么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要么还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而且或许当年这女的压根儿就不是想害小同,而是想让她婆婆有理由把李玉芬赶出去。虽然这样想可能有点过于阴谋论,但是叶乘凉就是有这种直觉。   不过在确定之前这一切就是猜测,而且叶乘凉也没什么立场去干涉人家的家事。可是他自己不想干涉,刘大同跟李玉芬却是觉得他有主意,想找他“指点迷津”,于是没多久,刘大同也过来了,不太确定地问:“阿凉,你说如果我娘真的要把地给我们,那可怎么办?”他可是太清楚他娘有多听他二弟妹的了。   李玉芬说:“是啊阿凉,我这回算是看出来了,小同的奶奶明明是想住到我们那儿去。我琢磨着,只要我们要了这田地和宅基地,她跟小同爷爷就要搬到我们那儿去住,因为他们肯定会拿着这地的事让我们给他们养老。”   叶乘凉笑说:“这有啥难么,大同哥,嫂子,你们要不这样,等到时候拿到了田地和宅基地,你们就把新盖的房子卖给我。当然,不是真要你们卖,而是咱们走个过场,这样房子到我手了他们就住不过来了,等啥时候你们想回来,房子我再还给你们。至于卖房子的银子,你们就说是给小同看病用的,反正外头的人也不知我云清爷爷给小同用的什么药,我们就说那药材贵,这不就得了么?”   张大壮在旁边听完再看叶乘凉都不知该是个什么表情了。他这媳妇儿也忒奸猾,还好坑的不是他!   李玉芬噗哧乐了,一想到她公公婆婆看到地割出去之后住不上新房的嘴脸,她心里突然好生舒坦!   刘大同琢磨了一下,痛快地说:“我看行!”对于叶乘凉跟张大壮的为人他是一百个信任的。   叶乘凉的面色却渐渐严肃下来,“大同哥,嫂子,咱们如今都处得跟一家人似的,所以弟弟我说话就不来那些弯弯绕了。要是用我刚刚说的这法子,肯定是不会吃亏,但是有一点你们要小心。如果当年小同身上的毒真的是因为赵雪做了什么手脚,那你们此行回去必然有一定危险。”   张大壮笑说:“那倒也未必。”   叶乘凉挑眉,“怎么讲?”   张大壮指指东面,“找云清爷爷,他肯定有办法。”   叶乘凉顿时了然,看向刘大同两口子说:“那现在就看你们怎么打算了,如果回去,那么有可能有一点危险,但是同时你们或许有机会弄清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不回,那么一来外头的人可能会传你们不孝,二来则没什么机会弄清当年的事情,但是没什么危险性。总而言之就是各有利弊吧,你们自己衡量。”   刘大同想了想说:“如果我娘真把田地和宅基地给我们,那我们便回,我倒要看看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刘大同跟李玉芬再被叫回主宅的时候,心里是十分有谱了。刘大同说:“娘,我们一块儿住也行,只要您把家里的三亩一等田跟原来我住的那房子给了我们,我们也没啥说的。”   张桂枝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却也没说出来,倒是刘大同的爹发话了,说:“那这事就这么办吧。村东的那三亩一等田给了老大家,原来老大家住的房子也给他们。”   刘大同说:“那就谢谢爹娘了。”   刘大金跟刘大喜也在场,但是这事他们说了也不作数,只能听老头老太太的。   刘大喜媳妇儿却是个性子急的,没忍住问:“那将来是不是大哥大嫂伺候爹娘啊?”   李玉芬说:“那是啊,那不是应该的么。”   张桂枝这下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模样,心想三亩地就三亩地吧,他们能住上新房,又能让二房跟三房都跟大房家的亲近亲近,这样以后不也有机会去张大壮家帮忙?那好日子不就全在后头了?而且都住到一起了,那么以后不管有了多少收入都得上交给他们才是正理!   刘老头也是这么想的,他觉着住新房是次要的,大房家里现在的收入才是主要的。有了这笔钱干什么不行?!这次给大房家的三亩地是二房跟三房一家出一亩,他们老两口再出一亩现凑的。这地可就是真银白银,所以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但是想到到时候能大把大把地拿到钱,刘老头也就不那么郁闷了。   至于说刘大同不给他们钱,这事他可没想过,觉得给那都是理所当然的,如果刘大同不给,他就去族里告这小子不孝!看他们在村里还抬得起头不!   第二天,刘大同便跟他二弟刘大金开始办起了过户手续,由于田地和宅基地,还有房子全要立契,所以这事正经忙活了好些日子。不过除了张大壮两口子,没人知道白天跟刘大金去过里正家的刘大同,晚上自己又去了几次里正家里。   人一但忙活起来日子过得就快,转眼元旦就到了。不过这个元旦是叶乘凉眼里的元旦,跟其他人没什么关系,因为这里不过阳历年,说元旦即是指春节了。可到底是新年第一天,叶乘凉还是在家里意思意思多做了些好吃的。而在同一时间里,李玉芬跟刘大同则在收拾东西,那边的张桂枝老两口也在收拾东西。   张桂枝包下了最后一个包袱说:“这下可好了,过年能在新房子里过,到时候再把大同手里的钱拿到手,拿出去那三亩地算个啥?”   刘老头不说话,但眼里却是十分赞同老伴的说法。一边的赵雪则皱起了眉头,她本以为李玉芬不会同意把两个老人接过去,可是这跟她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张桂枝坐炕喊:“老三家的,来,你把这些个东西给搬到你大哥家去,等他们过来接我还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刘大喜媳妇儿应一声,心里有些不满。这有活就让她干,她二嫂从来都是轻闲的。不过谁让人家本来就是亲戚呢,她也没啥好说的,于是把包往肩上一扛,哼哧哼哧就去开门,结果正好跟外头进来的人撞上了。   三房的这一瞅,登时傻眼,“这、大哥大嫂?你们怎么来了?”   刘大同肩上扛个大包,李玉芬手里拎个小包,一手牵着孩子,“爹、娘,我们回来了!”   张桂枝这下可懵了,“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刘大同说:“我们来伺候您啊,娘,以后咱就住一起了,我和小同他娘照顾您。”   张桂枝立马拉下脸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就算伺候我那也该是在你们那儿伺候!我和你爹都说好了,要去你们那儿住。这放着好好的新房子不住,住这破草房做甚!再说昨儿个你们不是也说是该收拾东西了么!”   李玉芬说:“是啊娘,这不就我们收拾东西过来了么。”   刘大同紧跟着说:“有个事儿吧,之前没来得及跟娘您说,就是这回给小同医病,我跟小同他娘把家里的银子都花光了,可是这些也不够,就想着把那房子卖了。我们本来正愁着以后咋办呢,您看您就说要让我们搬回来,要不我们哪里敢卖房子啊!”   张桂枝这一听,“啥?!你把房子卖、卖了?”   李玉芬点头,“是啊娘,小同眼看着越来越好了,可是往后要用的药材都可贵呢,我跟他爹没日没夜地忙活也不够,这不就把房子卖了,到底是孩子要紧不是。这还好您帮我们一把,要不我这还愁着咋过了这个年呢。”   张桂枝听完险些背过气去,哆哆嗦嗦指着刘小同,“你们、你们就为了这么个小傻子把新盖的房子卖了?你们是不是也跟他一样傻了啊?!”   刘大金听得也是无语,筹措片刻便问:“那我们的地可咋办?当时不是说好了大哥大嫂伺候爹娘才给的地么?”   刘大同说:“是啊,我们伺候爹娘啊,在这儿不是一样伺候么?”   “放屁!”张桂枝破口大骂:“老娘连新房子都住不上了,谁要你们伺候!你们说,这房子卖给谁了?卖给谁你们从谁手里给我再买回来!不然那三亩地你给我还回来,要不我跟你们没完!”   “娘,您这是说什么呀。大哥好不容易回来了,您就别生气了。再说了,钱以后再赚就有了么,房子也是。”赵雪边帮老太太顺着背边小声在她耳边说:“您现在要是把他们赶出去那真就啥都捞不着了。”   张桂枝这一想可不是,怎么能白白便宜了这两个小畜生!不过想想还是有气,这大儿子打从娶了李玉芬这个小贱蹄子之后眼里就没她这个娘了!越发不像话!   刘大同跟李玉芬的心早就冷了,但是诚如叶乘凉所说,不能总是挨打不还手不是?   总之这一天虽然不痛快,但是刘大同跟李玉芬还是在曾经住过的老房子里住下了。赵雪十分殷勤地帮他们收拾好了东西,真的就跟一直盼着他们回来一样。   刘大同跟李玉芬是打心里不想回来,但是他们更想知道到底是不是赵雪害了小同,不然这事搁在他们心上,也是总让人百思不解得荒。   晚上睡觉的时候一时有些不习惯,就连小同都没有那么快就入睡。他似乎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好好的家不住,要住到旧房子里来,于是孩子独有的单纯性子让他想都不想地说:“娘,我不喜欢这里。”   李玉芬拍拍儿子,小声说:“小同乖,咱们不会在这里住太久的。”   刘大同这时从一个小白瓶子里取出了一样东西给小同让他吃了,这才说:“好儿子,睡吧。爹和娘都在呢。”   小同在炕头躺着,吃了东西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刘大同跟李玉芬对视一眼,长出了口气。   第二天,李玉芬跟刘大同早早起了,并且连带着孩子也给叫了起来,主要也是不想让他一个人在屋子里,怕再有个什么万一。三口人一起做了早饭,做了五人的份。   原本都是三房家的做了饭一大家子一起吃,这回李玉芬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做饭,并且没带上二房跟三房的,另两房就得自己做吃的了。这一下张桂枝可找着理由了,连忙板着脸说李玉芬不会做人,做饭怎么能就做这么一点点之类的。   李玉芬听了说:“那行,明天起我把大伙的都做了。”   结果头一天吃肉,第二天全是萝卜跟白菜。张桂枝又问:“这是怎么个意思了?昨儿个吃得还好好的,今天这做的都是什么菜,能入口么!”   李玉芬说:“娘,这做饭用的钱可是我们大房出的,吃的人少了自然便能吃得好些,那人多了哪里还吃得起肉?”   于是张桂枝一咬牙便说:“那明儿个起二房三房自个儿做饭!”   李玉芬心笑,收拾完东西带着孩子随自家男人去找张大壮跟叶乘凉。   叶乘凉早就知道刘大同一家子搬回老宅了,这时不免笑着问:“怎么样嫂子?回去可还习惯么?”   李玉芬见孩子自个儿去找张行知他们玩去了,便笑着把家里这两天的情况说了一下,临了还说:“往回我在那儿住的时候尽受气了,如今我也不管了,只要你大同哥不说啥,我爱咋样咋样。”   叶乘凉笑着摇了摇头,张大壮则说:“回头你们把黑头跟灰灰带过去,看着点儿小同,这样也能安全些。黑头跟灰灰认识小同,不会伤了他,但是有人如果想对小同不利,它们肯定不会客气。”   黑头跟灰灰早就长起来了,很有乃父风范,龇牙的时候那可不是一般吓人。但是天天见的人它们都熟悉了,便很是温和。   于是当晚刘大同再带着妻儿回去的时候,旁边多了两只凶悍的狼狗。   赵雪下手的机会就更是渺茫了,但如果因此就退缩,那便不是她了。早些年她在小同饭菜里做了手脚,一是因为实在讨厌这个孩子,二是想让李玉芬也尝尝不得已的滋味,再者她也十分确定,若她将李玉芬弄痴傻了,那这辈子刘大同都不可能再放下李玉芬了,因为刘大同就是那么个责任心重的好男人不是么。可到底怎么做才能让那人心里有她的一点位置……   这次可不像以前了,她不光要解决李玉芬,还要解决刘大金。只有这样,他跟刘大同才有可能再到一起。或计碍于世俗人的目光他们无法再做明面上的夫妻,但是私底下关了门爱怎么过怎么过,外头谁能知道?   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做才能同时解决掉两个人。   赵雪每天吃完饭想的就是这件事情,并且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想到了一个万全的好主意。只要让刘大金跟李玉芬有染,那不就一次解决掉两个人同时还能让她大同哥对李玉芬失望至极么?真是不会有比这再好的主意了!   只是如何下手成了问题。   不过赵雪发现,当老天要成全你的时候,便是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契机。这不,眼下就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要备年货不是?于是赵雪想了想,便决定再等上几天。   “你是说,赵雪要跟刘大喜的媳妇儿一起去镇上买年货?”听完海青说的,叶乘凉不无疑惑地问。   “对,今儿白天跟张桂枝说的。”海青脸上挂着一副自在的表情。这几天他师父让他去暗暗注意着赵雪这个女人,所以他就去了,并且感觉前所未有的好!因为相比起跟很多人一起相处,一起干活说笑,他还是习惯在暗处静静地观察一个人或一件事,反正他就是不太喜欢跟人正面打交道。   “看来她是想去准备什么东西。”叶乘凉皱着眉猜测道。   “可是为什么不是一个人去而是带着刘大喜的媳妇儿?”海青觉着这种事不是一个人才更方便么?   “刘大喜的媳妇儿为人直爽没什么心眼儿,赵雪想甩开她离开一会儿简直易如反掌。要是她一个人进城反倒说不过去了,可带着刘大喜的媳妇儿就不会让人多想。而如果是跟刘大喜一起去,那想必就很难单独行动。”叶乘凉解释完又想了想说:“反正这都是我猜测,不过海青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跟着去看看,看这女的去镇上到底是不是买年货。”   海青于是消失了,走的连点儿声音都没有,就跟阿飘似的。   待到屋里的门关上,张大壮歪头打量叶乘凉,随即猛然把叶乘凉压在了身底下!   叶乘凉连挣都没挣,只是觉得莫明其妙,便问:“干啥?”   张大壮什么都没说,略有些粗暴地吻着叶乘凉,很快便勾起了他的情-欲,于是千言万语都被扼杀了,只余下淡淡的呻-吟。   叶乘凉的聪明有时候让张大壮觉得不踏实,就好像只要这人有想法,随时都可以离了他过得好好的。这样的认知让张大壮感觉有些挫败,同时总是忍不住在想,到底怎么做才能更好地留住叶乘凉,如果叶乘凉想要天上的星星,张大壮觉得他亦能去努力把它们够下来。   若是平日里,叶乘凉在做完这么累的运动之后也就直接睡下了,但是这一次他还是强打着精神问张大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今天的张大壮还是很热情,但是这种热情跟以往不太一样。叶乘凉有些敏感,所以这最亲近之人有些变化自然瞒不过他,哪怕那变化可能是极细微的。   张大壮侧着身从身后搂着叶乘凉,听着叶乘凉还并不那么太稳的呼吸声,笑说:“是觉得你太好了,所以发愁,万一哪天你不要我了怎么办。”   叶乘凉倒没想到张大壮居然这么直白地说出这种话,转过身,“是不是太闲了?那明天开始别在家呆着了,去山里砍柴。”   张大壮将脸埋进叶乘凉的发间低低地笑,叶乘凉能感觉到背后轻微的震颤,让人异常舒心。   翌日,张大壮真的进了山,却不是为了去砍柴,而是带着大呆它们出去放风。叶乘凉则因为某次的坑爹记忆不再跟他去。   如此,几日之后便要过年了,家家户户开始写起了对联,备起了年货。北方的房子窗子并不大,为了最佳御寒效果,窗子只有大约半平米的口,贴的也就是两个巴掌大的福字。叶乘凉还是头一回在这里过年,因此也不太明白当地的习俗都是如何,只能隐约从原身的记忆中翻出一些无关紧要的,像是蒸馒头,包饺子,蒸粘豆包,然后放鞭炮,贴春联,这些跟现代基本没多少差别。   叶乘凉家里一样是要买年货的,赶巧了,他们要去镇上那日有不少人要搭便车。跟家里走动比较近的像是白有生家,孙二猛家,还有刘大同家。拖家带口的,一辆大马车将将把人装下,这还是因为张大壮家马多车大。   李玉芬准备好了银钱跟束口包,带着孩子便跟自家男人出了门。望着那一家三口的背影,三房家的不满地说:“二嫂你也真是,就跟大嫂说一声咱们就一起坐马车去了么,何必还要等明儿个,明儿个搞不好咱要走到镇上呢。”   赵雪倒是想坐马车,可是她敢么!这么多人,万一在镇上碰上哪个,那可不是她乐见的,于是赶紧说:“哎呀三弟妹,你就别说这个了。人好几家子去呢,哪儿有咱们的位置。你没看大嫂那得意的,能带上我们么?!”   三房家的觉着李玉芬不是那样儿的,其实她对李玉芬了解不多,因为她嫁过来没多久大房就分出去了,因而对这位大嫂的了解都是从爹娘跟这二嫂,还有她家男人嘴里说的。可是她总觉着这大嫂真正接触下来没有那么坏,反而挺好说话的。至少她在家干活,这二嫂见了从来就跟没见着似的,可她大嫂却会问问要不要帮忙,家里有好吃的还都会给她家孩子拿一些。   李玉芬本身就是心软的人,所以对着对她没有恶意的她总是记在心里的。她也是无意中有一回听到赵雪说小同是小傻子,刚想过去吵两句,结果就听她这三弟妹说了句“他一孩子,二嫂你总那般说他做甚了?”还将小同护在怀里,她这才对三弟妹的孩子多少照顾着些,平素里有点吃的也分了。   对她儿子好的,她最是感激不过。   到了镇上,李玉芬想了想还是给三房家的孩子买了块料子。至于给不给,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叶乘凉跟张大壮带着一群大小萝卜头满街逛,见着什么新鲜的好玩的也都买上一些。小李子最是忙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跟叶乘凉要了六串糖葫芦。叶乘凉问:“买这么多,是不是有爹和义父的份啊?”   小李子说:“爹和义父都大了,不吃糖葫芦,我是给妞妞姐姐和小同哥哥带哒!”   叶乘凉:“白养你了!”   小李子撇嘴,“我这不是担心义父还没老牙就掉光嘛!”   叶乘凉揪了揪小李子的鼻子,“就你牙尖嘴利!”   张大壮一把扛起小儿子在肩上,照着他屁股拍了一下,随后一大家子便去了周掌柜那里。周掌柜提前给送了消息,说有东西要给张大壮跟叶乘凉。   叶乘凉一开始不知道,还以为是纯拜年呢,特意买了些东西带过去,哪知周掌柜居然是有事找他们。   周掌柜指了指地上的一个大木箱子,“这些是小乔姑娘差人送过来的,还有这封信。”   张大壮接过信打开看了一眼,心中了然。他把信收起来,之后便说:“先放在这里吧,晚些我会叫人过来取。”   出去之后,叶乘凉才来得及问:“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张大壮笑说:“是爷爷给你的嫁妆。”   叶乘凉脸有点黑,“说正经的。”   张大壮马上变得认真起来,“我说的是真的。爷爷让人用他的海冬青往束梁传了消息,安排人给你送了一批东西过来。不过这些东西没有先到我们手里,而是按照爷爷的意思先送到了宫里。爷爷应该是为了避嫌,也是想让皇上不要太过在意他在齐晟国的事情。所以皇上那里应是留了一些喜欢的吧,余下的拿过来了,还有一部分是他送的。”   叶乘凉听完赶紧转身,“快快快,那还等什么,赶紧去看看里头有什么!”   张大壮有些无奈,还好没走两步叶乘凉又停下来了,“算了,看了也不能马上带回家去,你还是自己看着安排吧。”   随后一伙人继续去买写对联用的红纸,买窗花,买新衣料子,买……   买的东西多了去了,花钱很是痛快。最后路过瓷器铺子的时候,叶乘凉还想到了要给云清多买一些小瓶子,因为云清最是喜欢这些东西。   铺子里的老板已然对张大壮很是熟悉了,因为张大壮在他们这里订过一批瓷糖罐。老板极为热情地把人迎了进去,还去把张大壮之前跟他嘱咐的东西拿了出来。   叶乘凉问:“你又订罐子了?”没跟他说啊。   张大壮笑笑,“一会儿你看了便知道了。”   老板把一大盒子拿出来,只见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小瓶子!   张大壮说:“知道云清爷爷喜欢这些,所以我便让老板去搜罗来一些。成色可能稍差,但暂时只能这样了。待四月时我出门,再给爷爷弄来点好的。”   云清这些年受了太多苦,弄得米素清不知道怎么弥补才好,而张大壮跟叶乘凉则是因为这个爷爷帮了他们良多,所以也感念在心,总想着对他好一些。   叶乘凉见张大壮有心,自是高兴的,便把东西包走了。   回到集合点的时候大伙基本也全都回来了,全都是瘪着包下车,鼓着包上车,一个个都买了不少的东西,其中以孙二猛为最。这家伙一人背了个包,肩上前后各垂着一个布袋,手里还抱一个拎一个。   连叶乘凉都惊了,“你这是要干嘛?”不像过年倒像要搬家啊。   孙二猛笑得有点傻傻的,“买着买着就多了。”主要是给孩子买的特别多!光衣料子就好些,还有什么虎头帽,虎头鞋,新年穿的小棉袄,买完了才发现他孩子还没生出来呢。   一车人笑疯了,但是孙二猛心里高兴啊!   云清也高兴,他最是喜欢装药用的小瓶子了,对各种各样的小瓶子有着异样的爱好,用叶乘凉的话说就是搜集癖,只不过被关了之后再也没那个条件了,而到了齐晟国之后则不好再搜集,因为他跟米素清都是一身衣服就这么来了这里,连吃喝都还是孙子管的,哪里能再弄这些奢侈的事情。   叶乘凉看着云清跟个孩子似的在那里摸摸这个,摸摸那个,笑着对米素清说:“爷爷,您让人从束梁弄来的东西到了,我和大壮还没看,要现在拿过来看看么?”   米素清并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他很淡定地点点头,“也好。”   箱子是入夜之后送过来的,就连李金鸽都不知道这事。张大壮一人就把箱子抬进了屋里,随后放到米素清面前。   米素清跟叶乘凉一起打开了箱子,就见里头有金有银,还有玉器,以及两件上好的大毛披风。米素清把大披风跟其中一个木盒子拿了出来,之后便对叶乘凉说:“余下的都是爷爷给你的。这么些年你在外面,爷爷也没照顾过你什么,去了束梁之后也没让你过几天安心日子。这点东西就是爷爷的心意,你跟大壮收着吧。”   叶乘凉眼里已经被¥¥占满!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现钱呢!这可比在万绝山上弄来的一把金子多多了啊!   米素清拿的那两件披风一件是他自己的,还有一件是给云清的。还有那木盒子,则是他让人给云清搜罗来的小玉瓶,个个做工精湛,有翡翠的,有白玉的,更有瓷器的,居然还有琉璃的!   云清看得眼花缭乱,最后决定他表哥送的便留着观赏用,阿凉跟大壮送的则装药。   叶乘凉摸摸金子,再摸摸银子,再摸摸张大壮。饶是张大壮已知其配偶本性,也难免觉得无语。这财迷!   后来叶乘凉从里头翻出一串翡翠珠子,又拿出一枝珠钗。这两样东西他也用不上,便寻思着给李金鸽一个,给张赫知一个。那翡翠珠子个个水头足,莹润剔透,当是好东西,老人带着应该不错。至于珠钗,样子有些过于俏丽了,李金鸽确实不适合戴,那就让张赫知这小子拿去当定情信物好了。   本就是给叶乘凉的东西,一屋子人自然都没意见,任叶乘凉分配。   于是第二天,赵雪跟三房家的一起路过叶乘凉家门口的时候,就见李金鸽手腕上戴了一串翡翠珠,那叫个漂亮,恨不得抢过来戴到自个儿手上!不过也是敢想想,因为李金鸽旁边还坐着两只大雪熊呢。   两人走远了些,三房家的才说:“天爷啊,那么一串珠子得多少钱啊。都说这张大壮家日子过得好了,可谁能想到过得有这么好,李大娘真是有后福。大哥当初与他们家交好可算是走了大运了。”   赵雪也有些羡慕,但是一想到以后只要能得到刘大同,她肯定也能跟着沾光,便也不再想了。   妯娌俩到了镇上,赵雪让三房家的跟自己分两路买,说这样快一些。三房家的一开始不乐意,因为让她买的东西可都是有些份量的,却又碍于赵雪太强势,也不敢真跟她吵起来,最后便还是分开了。赵雪装着去买烟丝,实际上却待三房的走远之后去了一家药铺子。   那药铺子的老板她认识,以前还是这人告诉她壁根草和娃娃草的区别。赵雪一进门,那老板左右四顾一番,见没人便揽上了赵雪的腰,将头凑到赵雪颈边嗅着独属于女人的脂粉香,“小妖精,怎么这么久不来看我?”   赵雪用眼神示意老板把门关了再说,之后才有了片刻温存。可当那老板还想再多缠她一会儿的时候,赵雪却以不是自己来的为由拒绝了,并且问那老板,可有催-情的药没有。   老板问了赵雪用途,却也没得到答案。不过赵雪许了他好处,那东西便自然双手奉上了。他说:“这东西是窑-子里对付那些烈女用的,效果快,劲儿还大,你可小心着点儿。至于这个……”男人惦了惦手里的一个小瓷瓶,“别不是你家男人不行吧?你可以常来找哥哥呀。”   赵雪一把夺过东西,“我自有用处。”说完给了男人一个香囊,“这是给你拿的,过年图个吉利。”   男人收了东西,又在赵雪身上偷了会儿香,顺便淫言秽语地把那药的用法告诉了赵雪,这才把人放出去。   赵雪多少有些紧张,但出去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才算松了口气,却不知就在她离开没多久之后,一道高大的身影也在药铺子里走了出来。   是夜,大伙把买来的年货该放的放好,该用的用上。赵雪把那两份药都藏了起来。   叶乘凉得到消息之后犹豫了一番,对海青又嘱咐了两句才去做吃的。   今晚家里要蒸粘豆包,还要做糖包,馒头,反正家里锅多么,一轮就蒸出来了。   张大壮拿个大笸箩把蒸好的东西装里头,马上要吃的留一些,不紧着吃的则放到外面冻上。外头现在天冷了,就是个天然的大冰窖。   叶乘凉边烧火边坐那儿跟米素清研究对联上写点啥,最后想好了,就由米素清执笔写了好几副。后来石玲跟白有生他们过来见着了,也说这字写得好,让给写上两副,米素清便又给白家,孙家,刘家各写了两副。当然,给刘大同家的那是粘在刘大同新房的,反正他们心里有数,那房子还是刘大同家的。   有空的时候叶乘凉或者张赫知会过去烧烧火,反正不会让屋里的热呼气断了。   这天正赶上叶乘凉在烧火,张赫知就过来找来了,说家里来了人,“是郭老板派来的,说是今年里最后一次取糖了,再来就得是年后了,爹让我来请您回去看看。”   叶乘凉把柴火棍交给了大儿子,快步回了家。他最喜欢见郭庭安派来的人了,每回不是送钱那就是送礼!   康管事笑着说:“叶小兄弟,我们当家的说了,等过了年他亲自来一趟,至于这会儿是实在忙不开。”说完给了叶乘凉一把红包,又说:“这是我们当家的让给送来的,给老人家和几个孩子的一点心意。”   外头还有一车东西,什么八珍鸭,卤鹅,梅州腊肉的,弄了满满一大车!   当然,叶乘凉最得意的还是那封红包了……   康管事说得客气,好像只有孩子们和长辈有红包,但其实叶乘凉也是有的,并且还是最大的那份。   于是作为回礼,叶乘凉也给康管事捎回了不少自家特制的,外头没得卖的东西,像是八宝小咸菜,麻辣山菌,饴糖烤肉脯……   总之是你有,我有,大家有!你好,我好,大家好!   过年么,当然要图个吉利,叶乘凉觉着不管平日里多忙,在这个时候都是这样过年的,因为这时候的年味很浓。   就连一直都气氛紧张的刘家如今也是喜气洋洋。李玉芬把新衣裳给孩子试了试,之后想了想还是把给三房家孩子买的料子给送过去了。别管那家人怎么样,那孩子她可是挺喜欢的,性子跟他娘一样直楞楞的一个小孩儿。   刘大喜的媳妇儿收到大嫂给买的料子很是愣了一下,但还是万般感激地收下了,甚至迫不及待地开始缝起了小衣裳。   如此到了三十前一天,性子急的已经把对联都给粘到了门上,而像赵雪一样性子不急的,却也开始动了。今儿个是刘老爷子的寿辰,所以大伙自然便一起要热闹一番。三个儿媳妇儿一起下厨做的饭,晚上的时候屋里摆了满满的两桌。   赵雪把自个儿最好的衣裳都拿出来穿上了,原因无它,她今儿高兴。只要过了今天,李玉芬就会在刘大同心里彻底变成污点了。   带着浅淡的笑,赵雪挨桌倒茶,她左手拿着手帕,右手拿着茶壶,倒茶水的时候帕子里轻轻散落一点粉末,也由于屋里的光线暗,因此不仔细便没人能注意到。   刘老爷子等了半天,本还想着大房家的能送他点银钱或者东西表示心意,可是什么都没有!于是他板着脸,很是不高兴。这时赵雪的茶也算倒完了,她笑说:“今儿个可是个好日子,一会儿便……”   话没说完,只听外头突然有人大喊:“走水啦!大伙快跑啊!”   屋里人一听这声音就在附近,吓得赶紧出去了,往年放鞭炮也不是没烧过柴禾垛,所以过年时走水并不稀奇,一家人便全都出去打算看热闹。这时谁也没注意到原本燃着的油灯灭了片刻,之后又亮起来了。屋里看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却多了某种清冽的气息。   赵雪回来的时候见着桌上的东西还是原来的样子才放了些心,而大伙在道尽了祝福的话之后,也开始吃吃喝喝起来。   李玉芬拿起杯子,将杯子里的茶喝了多半,赵雪心里暗暗放下了,赶紧取过碗里的一个肉丸子放进了自家丈夫的碗里。谁知还没等吃,她儿子刘小金便说我要!一下就把爹盘子里的丸子给抢了过去!   赵雪当即吓懵了,谁知她儿子想了想又说:“算了,还是给爷爷吧。爷爷,您过寿呢,孙儿请您吃丸子。”   本来这样做有点不合礼数,但是赵雪一想,都已经这样了她再硬要回来也是不妥当,便就不如让老爷子吃了,于是硬咬着牙没吱声,这丸子最终就到了老爷子的碗里……   海青说给叶乘凉听的时候,叶乘凉说:“这样挺好,让他们两口子自己折腾去吧。你也累了,赶紧休息休息,咱家里晚上也吃点儿好吃的。”   张大壮笑说:“这下不是便宜了刘大喜跟赵雪了?”   叶乘凉叹气,“再怎么说也是大同哥的亲爹娘,总不好真的做出些难看的事来,万一哪天大同哥知道也不好不是?”   张大壮也觉着是这么个道理,可是谁也没想到,就因为刘小金那么一打岔,事情就完全变了样了……   赵雪感觉身上热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她只当自己是穿多了的关系,毕竟要过年了么,家里烧得也是多,再加上这一屋子人呢,热菜热汤吃着,感觉闷不是也正常么,于是她想了想便说:“屋子里热,我去换身衣服再出来。”   结果这一回去她就没回来,因为一进了屋她便觉着全身难受得紧,就像鱼儿缺了水似的,又渴又难耐。当然她这时候绝对想不到,吃了孙子请的丸子的老爷子,出来找茅厕来了……   老爷子总觉着身上突然特别有力气,就好像一口气跑上二十里地都没问题,而且他某些方面好像有了异样的感觉。想着可能是酒喝得有些多了,醒了酒便好。谁料,这时候却听二房的屋里传来了一道道极其撩拨人的声音,跟带着勾子似的,直撩人心弦。   老爷子年过五十,已是比不得青壮的年纪,可扛不住这药力凶猛,于是他一个恍神,便把二房的门打开了……   二儿媳妇儿身上似乎有一股香气,老爷子关了门过去,不太受控制地问:“雪丫头,你、你这是做什么呢?”   赵雪眼前已然尽是重影,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尽,但是她已经神智不清。她觉得她看到刘大同了,于是她一伸手便把自个儿的公公给扯到了床上!!!   刘老头近距离闻到了某种香,最后一根绷紧的弦也断了。他狠扑在赵雪身上,像只发-情的公狗似的开始啃咬起来。   这厢,屋里的张桂枝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了,老头子说去上茅房,怎么一去就这么久呢?别不是外头黑,再给摔着了吧?于是想了想,这事不好让儿媳妇儿去,便叫大儿子说:“大喜,你去看看你爹怎么还不回来?可别是摔着了。”   刘大喜于是出去了,就顺着去茅房的路找的,结果没见着他爹!他于是又回来了,然后张桂枝也不放心,便跟着一起出去看。   接下来的一声惨叫,绝对堪称午夜惊魂。张桂枝吓得一哆嗦,赶紧问三子,“这、这是不是你二嫂的声音?”   刘大喜点点头,“娘,快去看看,家里是不是招了贼了?!”   张桂枝吓得赶紧拔腿就冲,哪知一开门,险些气晕过去!屋里其他人也因为听到那声高亢的叫声而跑来看情况来了。这一下可好,全家人都看到了,老爷子伏在自己的二儿媳妇儿身上跟啃排骨似的吧叽有声!!!   张桂枝脱了鞋便往老头子身上砸,大喊:“你们、你们这两个挨千刀的畜生!”   跑过来凑热闹的刘小金没心没肺地喊:“天爷啊!爷爷他光屁股了!”   刘大同和李玉芬捂住儿子的眼:“……”   ☆、第106章 圆满的春节   张桂枝万万没想到自己从小疼爱的外甥女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敢跟她的、她的……她都不好意思说上嘴!   赵雪跪在地上,刘老头只敢把屁股往炕上搭一个小边儿,屋里的气愤一下子又是尴尬又是沉闷的,好生奇怪。   刘老头想解释点什么,但是他又不知道如何解释,可万一要让张桂枝误会是他惦记着想吃一口鲜嫩的,那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张桂枝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非得掐死他不可!于是老头子把心一横,指着地上的赵雪大骂:“都是这个贱蹄子勾引我,她个不要脸的玩意儿,要不是趁着我酒喝多了来拉我,我能错下这等蠢事么!”   赵雪本来就吓傻了,这一下更是羞怒交加,“姨,我没有啊,我本来换衣裳换得好好的,是公公先进来的,我……”   “啪!”一直忍到现在没吭声的刘大金过去猛然一巴掌,“闭嘴!你还有脸说!”说完看着自家母亲,“娘,我爹定然是无错的,我这就带着这没脸没皮的东西回去!”   “哼!”张桂枝冷着脸瞪了赵雪一眼,一句话都没替她说。女人就是这样的,不管你平时感情多好,一但被那人惦记上自家的男人,那就没什么往日情分可言了。   “姨,我,我没有啊,都是李玉芬!”赵雪慌急中突然大喊一声,“是她一定是她!她见不得我们好在我茶里下了药!娘!娘您别……啊!”   “奶奶,爹为什么打我娘?我要去跟爹拼了!”刘小金见屋里根本没人管,气哼哼出去了。   然而外头的打骂声和哀求声却并没有断,甚至很快的,连哀求声都变了质了,显是刘大金用什么东西赌住了赵雪的嘴。   想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是乱-伦这样的事。而且这还是大过年的呢,让人听到了还不知如何笑话了。只要想想村子里有可能传出这种腌臜事来,还是自家发生的,张桂枝就恨不得抽了雪赵的皮!   刘老头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时张桂枝瞪着一屋子人说:“这件事外头要是传出一点风声,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刘大同跟李玉芬厌恶地皱了皱眉,本想要回去。谁知这时张桂枝突然问:“方才那小贱蹄子说的是怎么个事?同小他娘,你可知晓?”   李玉芬知道这是问她是不是真下了药,便说:“娘,那茶水是她倒的,杯子是她摆的,怨到我头上,那可太奇怪了不是?”   三房家的也说:“里头的茶水也是二嫂自己装的啊,再说了,说要回去换衣服的也是她自个儿,也没人逼她去不是。”   张桂枝也就是一问,因为当时大伙都在场,都知道杯子是二房的摆的,茶水也是她倒的,拿茶过来的人还是她!那么多双眼睛,亏得赵雪还好意思给自己辩驳!   刘大同说:“娘,没别的事我们就回屋了,小同困了。”   张桂枝摆了摆手,让一伙人都散了,直到屋子里只剩下她跟刘老头,这泼辣的女人猛地拿起鸡毛弹子狠狠往刘老头身上抽,边抽边磨着牙,无法大肆张扬的怒气全数含在嘴里,“你个杀千刀挨万棍的,老娘怎么找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玩意儿啊?老不要脸的东西,你是吃饱了撑的有好日子不过尽找事吗?!”   “我我我,都说了不是我的错,哎你别抽!”刘老头一面躲一面求饶,场面一时乱得让人让邻居们狐疑。大过年的,刘家这一惊一乍的干啥呐?!听起来好生热闹。   “他爹,今儿个这事,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啊?我总觉着哪里不对呢。”李玉芬给孩子掖好了被角小声说着自己的看法。她觉着奇怪,她公公一向是有点怕她婆婆的,而赵雪则是那种颇有些心气儿的,哪里能去勾搭自己的公公了?这事真是好说不好听啊,而且也根本没必要吧?赵雪那样做能得着什么好?   “这事明儿个问问阿凉吧,海青兄弟最近一直注意着咱家里头,他或许知道点啥。”   刘大同心里有个猜测,但是还无法肯定,所以说完这句他便沉默了。   翌日便是三十,一大清早的便有人开始放炮,有的人迷迷糊糊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自然醒的还是被放炮的声音惊醒的。但不管如何,这都是一年里大伙最盼望的一天,毕竟就属今天吃得最好穿得最好么。   叶乘凉把先前做好的新衣服拿出来,一家子全换上了,而李金鸽也穿上了特别喜庆的颜色,就连纳德跟莫里卡都穿上了新衣,也是齐晟国风格的。不过他们穿的不是出自叶乘凉的手艺,而是纳德的。那个针脚跟狗爬似的,估计也就莫里卡这样脸皮厚得能无视全人类的人好意思穿出去。   张大壮给海青也拿了套衣服说:“换上,大过年的还不热闹热闹?”   海青拿着衣服愣愣的。他的衣服一直是买的,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给他做衣服,“谢谢师父。”他有点儿木呆地说。   张大壮摆摆手,“是阿凉做的,快换上吧,一会儿咱们家里人一起吃饭。”   叶乘凉本来还真没想到海青这一茬,毕竟海青再怎么说都是成年人了么,年纪还比他大呢。结果张大壮说:“媳妇儿,给海青做身衣裳吧,这小子也是从小没有爹娘,怕是不知道亲人给做衣裳是啥滋味儿呢,再说你好歹是他师娘。”   张大壮当时笑得特别贱,叶乘凉差点没忍住拿剪子戳他。不过想想,他自己也能理解,毕竟他小时候也是孤儿院长大的么,哪有人给他做衣裳?所以想了想,他就扯了布又做了一套,反正最开始来的时候他穿的还是海青的衣服改的呢,海青穿多大的他还真知道。   海青很快把衣裳换上了,出来之后正好见叶乘凉在那儿张罗几个小的帮忙拿东西,于是这个穿完了新衣之后好像比原来更呆了一些,甚至僵得连路都要走不明白的人说:“谢谢师娘。”   叶乘凉嘴角一抽,“大过年的,找打啊你?师娘个屁,赶紧帮我干活!”   海青于是哦一声,忙去帮忙抬东西。   家里几日前托人宰了一头猪,然后肘子跟猪蹄啥的全都卤好了,如今抬的就是这些。   小李子盯准了唯一的一根猪尾巴,护得跟什么似的,时不时就强调一声,“娘,那根猪尾巴是小李子的!谁也不给!”   叶乘凉:“好好好,你的你的,谁也不给!”   说到这个,其实也是有原因的。那日杀猪,孩子们围在一边看热闹,结果正当叶乘凉要留下猪尾巴时,小杏子说:“义父,猪尾巴为什么也要留啊?上面又没肉。”   叶乘凉便告诉他:“没什么肉但是有皮啊,吃起来香。”   于是小李子就记住了,这唯一一根香香的猪尾巴必须是他哒!   李金鸽蒸的馒头跟粘豆包还有花卷啥的都好了,张赫知帮忙弄到了桌上,随后让几个小的去请两位爷爷过来吃饭。   张大壮这时从地窖里爬出来,把先前存的一些水果拿去洗了洗放上桌。   叶乘凉看着桌上红的红,绿的绿,黄的黄,这下子总算满意了。在这里冬天想吃些绿菜不容易,于是他就用水发了些蒜苗,然后又用陶盆装土养了些葱叶子跟小白菜,因为家里的工房里温度高,这些都长得挺快,如今到了桌上倒也能抬抬喜色了。   李金鸽从来都不知道农家人的饭桌上还能出现这么多样菜,蒜苗炒肉丝,酱肘子,红烧肉闷蛋,红烧鲤鱼,小白菜拌土豆丝,干煸干豆角,小鸡蘑菇炖土豆,猪血肠,白菜拌黄瓜片……   这不是比城里人吃得还好了?!   叶乘凉累疯了,但是坐到桌上的时候还是觉得异常满足!这才是过年啊,一大家子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有吃有喝的,真是给千金也不换!   “对了,何晏怎么办?”米素清突然问。他跟他表弟住在司徒尘飞那里时也得这孩子不少照顾呢,这司徒尘飞去了县里就不回来了,那何小子咋过年?!   “别提了爷爷,何晏昨儿个就来过了,在咱家拿走半车好吃的,也去县里过年去了!我就奇怪他怎么一直不走,昨儿个才知道他是惦记着我家里做啥好的都顺走呢。”   “哟,那看来司徒大夫是打算跟孙杰过啦?”李金鸽笑说。   “说是么,可能往后这边的房子就给他们没事过来住一住了,也可能我孙叔跟赵静婶子过来过过夏种点菜啥的,要么在县里也没啥意思么。”   “那可是好事了。”云清用刚学会不久的话笨笨地说道。   “是啊云清爷爷。”张大壮笑说:“回头我跟阿凉要媒钱去!”   “哈哈哈,这个好!”叶乘凉说罢叫过张赫知给另一桌的人倒茶水,自己则给长辈们这一桌倒茶水,边把今天做的菜都叫什么名,都有什么意义给大伙解说了一番,“比如这个猪蹄,它可是前蹄,前蹄是做什么的?刨东西对吧?所以吃猪前蹄新年大家可以多多刨到钱。至于这个鱼,这个大家都知道吧,年年有‘余’嘛,还有小白菜拌土豆丝,百财盘金丝……”   “义父,那这道菜有什么意义啊?”小钳子指向猪血肠。   “我知道!”小李子大声说:“这是说我们要跟灌猪血一样,把金子全都装自己口袋里!”   “…………”   一屋子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小李子居然说出这样的想法来。   “噗哧,果真是阿凉的儿子。”云清笑得肚子都疼了,这一大一小两个小财迷,百事不离金银。   “咳,有钱途。”叶乘凉坐到椅子上,“还是让爷爷说两句吧,大家也博个好兆头。”   米素清笑笑,觉得也没什么不可。可还没等他开口,外头便传来一声大叫,“头儿,在家吗?我们来过年来啦!”   叶乘凉跟张大壮立时对视一眼,张大壮起身说:“两位爷爷,娘,我出去看看,约莫是一些故友过来拜年。”   李金鸽不明所以,而米素清是心知肚明,于是便都是笑笑说:“去吧。”   外头几个大小伙子拎着大包小包地扎堆在门口,见到张大壮很是齐刷刷叫了声:“大哥过年好!”   张大壮开了门,“你们几个怎么都过来了?”   当时他成亲时来过,身上都还带着皇上给的任务呢,不是说为时三年么?这么快回来?!   年长的说:“上面给的任务我们完成了,后来大伙一合计,反正都是孤家寡人的也没处可去,便就商量了一下来找你呗,你不会不欢迎吧?!”   张大壮直接朝着屋里吼:“媳妇儿,再加一张桌!”   其实说起来大家都见过,再加上叶乘凉记性好,所以他也是有印象的。而且能跟张大壮和他做朋友的一般都是痛快性格,所以过来一起过年这也没啥好说的。于是叶乘凉跟纳德还有莫里卡,海青,全都动起来,很麻利地就加了一张桌,东西也一盘两盘的上,一会儿就把桌上摆满了。   初时见着叶乘凉的两位爷爷,大家还是稍稍有一点拘谨的,可后来聊起来发现都很随和之后也就好多了。   来人一共是五个,叶乘凉知道他们原来都姓容,但是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名字了,具体是为什么他知道这个眼下不好说,反正张大壮告诉他,以后这五个人也都姓张了,分别就叫张发,张扬,张光,张明,张月。   其中除了张月之外其他人都认了李金鸽作干娘。至于为什么张月没认,叶乘凉也说不清楚,反正是张月自己说不认的,但是似乎张大壮很理解这事?   中午的时候菜已经被吃了个七七八八,叶乘凉就开始张罗人要包饺子了,十多个成年人加上几个孩子要吃的饺子量,那可就不一般了,更何况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能吃。   叶乘凉觉着老天一定是故意的,知道他能赚钱,所以家里就有无数张嘴努力吃穷他!   但是干起活来这些人可是真不含糊。叶乘凉让张大壮跟莫里卡帮忙揉面,剩下的剁肉馅的,剁菜馅的,分工明确,做得特别好。如果说硬要挑出有哪点不好来,那就是这些人老是叫他嫂子,这叫法听得让他闹心。   后来经过几次黑脸之后,大伙终于改口了,叫阿凉。然后张大壮则决定,以后就叫媳妇儿!不叫媳妇儿那就叫凉凉!这才能显出他的独一无二来!   叶乘凉由他去了。   张扬说:“阿凉,大哥可真听你话。他脾气倔得跟牛似的,很难说动,怎么你说啥他都听?”   叶乘凉得意,心说这叫家教好啊,你们懂啥!   嗒嗒嗒嗒嗒,尽是剁馅的声音。不一会儿,叶乘凉拿盆来收馅,把白菜跟猪肉一和,再把萝卜跟牛肉一和,还有蘑菇跟猪肉、辣椒一和,三种馅,配好了料端到桌上,把张大壮和好的面切下一块来,开始揉,搓,擀皮!   剩下的一屋子大小伙子瞪俩眼瞅,“这个我们不会……”   李金鸽挥挥手,“都出去吧,包的活就用不着你们了。一会儿你们把饺子帘拿进来把我们包好的都摆好拿出去,等到时间了咱们煮着吃就行。”   叶乘凉已经顾不上说话了,他一次能擀两个饺子皮,动作那叫一个快狠准!李金鸽自己包饺子根本就跟不上他擀皮的速度,于是等他擀完了两团面就跟着一起包。   说到这个包饺子,叶乘凉的速度也是叫人惊叹不已,就那么把馅往皮上一放然后一捏,就出来一个形状很好看的饺子,快得不得了,跟变戏法似的!   叶乘凉前一世成年后过年大都是一个人过,为了有点年味,他总是自己包饺子,哪怕他可能一次只包二十个,他也坚持自己做。后来饺子做得就越来越好了,不过直到临死前他还是一个人吃饺子。可是现在不同啦,他有这么多家人,所以这活虽然累,但是他高兴啊!不是有人说了么,心里的富足才是最大的富足!他现在就有那么点意思。   张大壮看了一会儿,总还是心疼自家的媳妇儿这么忙,所以也试着帮他,但是这活真不是一时片刻就能学会的,他包了三个穿肠破肚的饺子之后,基本就不再去碰面了,太浪费。不过很快的,他发现他媳妇儿多了个帮手。云清爷爷手巧得很,虽然包得不快,但是试了两个之后很快上手,居然也能以不亚于他娘的速度包饺子!   小李子见状跑来说:“我也要来帮娘包饺子!”   张大壮直接把小儿子拎走了,他做不出来的东西,他儿子肯定也做不出来!做出来也不能让他做!   于是一大帮小伙子在张大壮的带领下去围观雪熊。   外头的炮声噼噼啪啪,大呆带着一家子一开始有点受惊,后来习惯了就好了,还觉着挺有趣的。每次哪里一有声响就支楞起耳朵站着静静听。   张发说:“大哥,等开春了我们便打算着在这里安家落户了,你看这事成么?”   张大壮说:“成啊,怎么不成?正好家里的生意越来越忙了,我还缺人手呢。你们来了之后种地也行,来我家帮忙干活也行,以后再在这儿娶了媳妇儿生了娃,大家就都安稳下来了。”   张月说:“反正跟着阿凉错不了的是吧?”   张大壮失笑,“海青告诉你的?”   张月的脸上一下子就跟挂了层胭脂一样,红得异常。   张大壮却说:“你不肯认我娘作干娘不就是不想与海青差了辈分么,你小子当我不知道?”   张月脸更红了,但是没反驳。   后来饺子包好了,叶乘凉让张大壮把锅里的水烧上,大伙热热闹闹地把饺子分三大锅煮上了。饺子上桌的时候叶乘凉说:“这饺子里可是放了财钱,你们吃的时候且得小心点儿,别把牙硌坏了。”   小李子忙问:“娘,啥是财钱啦?”   叶乘凉说:“就是铜钱,谁吃着就代表谁新年要发大财呀。一共就六个,看你们谁能吃着。”   大伙于是吃的时候都想着要吃到那铜钱,小李子更是拼命地往嘴里塞。结果他都吃得小肚子溜圆了,也一个都没有吃出来!   第一个吃出财钱的居然是云清,于是小李子眼珠一转,“云清太爷爷,我也想吃您这盘里的行么?”   云清一把把孩子抱到自己身上,“行啊,怎么不行?”   紧接着,又有一个人吃出了铜钱,却是李金鸽。小李子于是又从云清腿上跳下来去了李金鸽那里,“奶奶,我跟您吃一盘行么?”   李金鸽说:“行啊,怎么不行?”   结果第三个吃出来的是叶乘凉……   小李子于是又坐到了叶乘凉怀里。但是第四个吃出来的,却是张大壮!   小李子黑着脸,心说还有两个了!一定一定一定要被他吃到!   于是他打着饱嗝坐到了张大壮怀里。结果,吃出最后两个的一个是又是叶乘凉,一个是张月。   小李子看着那两个被放下来的铜板,果断受不了了,呜哇一声哭得差点掀翻房顶子,还好叶乘凉跟他说:“小李子别哭啊,你今天哭以后一年都得哭。”   吓得小李子赶紧闭上嘴巴,可是眼泪还是吧嗒吧嗒掉个不停,看起来可怜死了。叶乘凉心疼这小子,便抱在怀里哄他,后来直接给哄睡着了……   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单纯,上一妙狂风暴雨,下一秒风平浪静。   不过今天要守岁,所以大部分人在子时前是不会睡的。见着叶乘凉抱着孩子,张大壮便自发地带着人一起收拾了碗筷,之后将瓜籽啊糖啊花生什么的全搬到桌上,让大伙边吃边聊聊天。   叶乘凉一直抱着小李子胳膊也酸了,更别说他白天干了那么多活,因此张大壮很快把孩子给抱了过去。结果小李子一换怀直接醒了,张赫知就干脆叫上另两个弟弟一起出去放炮去了。   这是张家有始以来最热闹的一个年,是米素清和云清一生中最幸福的一个年,是叶乘凉两世过得最圆满的年,是几个常年漂泊在外的汉子过得最安稳的一个年。   如此,还求什么呢?   认了干娘的几个大小伙子守完岁去张赫知那院里睡去了,“鹤行千里”一下子多了好几个叔叔!不过叔叔多了好啊,特别是有钱的叔叔,会给红包!   翌日,叶乘凉拿出了早先做好的亲子装一家人换上,而这时小李子早忘了没吃到财钱的事了。   村里人已经有不少小辈的开始去长辈家里拜年,不过像张大壮这样没入族谱的,也没什么可拜的,便只是带着孩子们去了里正家里,给他们家送了一罐子饴糖,一篮子果仁糖,还给庄平那孩子一封红包才离开。   四个孩子也收到了里正两口子给的红包,一开始叶乘凉本来没打算收,但后来一寻思他包的应该能补上这四个孩子收回来的,也就让孩子们收着了。   小李子这个美哟,他和二哥三哥衣服上都有个大兔兔,但是就属他的最大!那大兔兔还是个口袋,能装红包还能装好吃哒!他娘果然最疼他了吧!   嘴都快嘟到天上去了!牛气得!   再后来妞妞跟小同就过来了,白有生家里没什么长辈了,刘大同家里的长辈则是不太近,所以倒是白有生跟刘大同一家子带孩子来见米素清跟云清,还有李金鸽。几个孩子分别对长辈们拜了年得了红包,然后呼吖一下子一窝蜂似的全跑出去玩去了,这下同辈的人才有机会坐下来说说话。   本来家里的事实在是太难以启齿了,刘大同并不想说,但是他心里存着疑,便并没有任何隐瞒,只是把一些不便说的地方含糊过去了。可叶乘凉何等机敏,哪里能听不出来!但是他是真没想到赵雪居然跟刘老头(?)——   真是荒唐却又活该,这种自掘坟墓的事还真是天意。   叶乘凉暗暗骂了赵雪一句活该,这才把那日海青跟着去了药铺子之后的事娓娓道来,包括海青是如何让那老板开的口等等。   刘大同听完沉着脸说:“也就是说害小同的果真是赵雪?”   叶乘凉点点头,“这事现在连证人都有了,就看大同哥你跟嫂子想怎么处理。下毒谋害孩子可是犯法的事,如果追究起来肯定是要下大狱的。”   刘大同一时没说话,倒是李玉芬说:“还是算了吧。”下了大狱又如何?村里保不准又要说她跟大同不容人了,还不如不追究,反正那日赵雪做下的事足够被她婆婆记恨一辈子,刘大金更是恨不得把她浸猪笼,她不会有好日子过了。相比之下搞不好入了狱更轻松些。   叶乘凉心里知道怎么回事,便也觉得这样是好。恶人自有恶人磨去呗,可在另一方面,他又在想这女的留村子里以后会不会怀恨在心再去害刘大同一家。   刘大同说:“暂时先走着看吧,若实在不行便让大金休了她。”   李玉芬这时说:“眼下最大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再搬回新房子,而又不把老两口带过来,我现在真是一点也不想住在老宅了。”一看到她公公跟赵雪她就恶心得荒!   刘大同也不想再在老宅住了,特别是想到那赵雪的意图竟是要害他的妻子跟二弟有染之后,真是厌恶得不行!   可是对啊,现在怎么才能再回到新房子呢?   叶乘凉笑说:“这有什么好想的?现在就算你们真的回来小同的爷爷奶奶也不会跟你们一起回的。小同的奶奶现在肯定恨不得天天看着赵雪,而小同爷爷,他是不敢离开了小同奶奶。所以我猜他们不会跟你们住了。再不行就哭穷,反正他们要是改过自新,便是把那三亩地跟房子还回去也行。反之,就是装傻,他们也没办法。”   刘大同跟李玉芬这样一听真是豁然开朗,觉着也对,不必要太纠结于心了,只要认准了不能吃亏就行呗!   叶乘凉失笑,“对,不能吃亏。除非有更大的便宜可占,不然绝对不能吃亏。”   张大壮拿着吃的进来的时候正听到这句,不知怎么的心里就特别开心。   依稀记得某一日,叶乘凉说:大壮,知道为什么最开始你那么穷我还没走么?因为你就是那个值得我去占的更大的便宜,占上了,我就不会松口了。   然后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对了,他说:那你来咬我啊!   所以他肩上至今都还有个大牙印==|||   ☆、第107章 十六走百病   郭庭安上门拜访的时候都已经是初八了,叶乘凉给他的“员工”们放了半个月的假,这假也过了一多半。郭庭安此行来也是想问问叶乘凉新一年的打算,以及关于扩大买卖的想法也想跟叶乘凉聊一聊。他发现这个叶小兄弟虽然年纪轻轻,但很是有些想法,让他这在商场里打拼十年有余的人都不由的产生些许佩服心理,所以他还真挺喜欢上张大壮家拜访这个事。   叶乘凉跟张大壮亲自出来相迎,至于那一大车的好东西,叶乘凉还没发话,大呆已经带着一大家子出来一人叼一包跑了,阿大它们明显也想这么干但是它们不敢。   郭庭安张大嘴巴看半晌,最后默不作声跟叶乘凉进了大院。随后到了议事的地方,他才一撂衣摆坐下说:“如今北凌府各处都有我郭家的生意,家翁的意思是,今年莫不如趁着有个好开头,在广南府也开上几家新铺子,但是如此一来阿凉兄弟你眼下的这产糖量只怕更供应不上。”   虽说糖不便宜,一般人家里吃不起,但是南方富庶,特别是一些鱼米之乡,人口众多,生活富足,他们的财力不可小觑,所以这糖的生意比北方有得做。   叶乘凉仔细琢磨了一番说:“今年的产量倒是能比去年多,但是具体会多多少这我还说不准。还有一个事情,南方的蔗糖在本地生产本地出货,只要把量控制好便不用太担心变质的问题,可咱们的饴糖在北方做,再运到南方,这一路上能存多些时日还是个未知数,毕竟往后天越来越热了,不比冬季。”   郭庭安点点头说:“这点我倒也考虑过,所以我这次是想来问问阿凉兄弟你有没有再往南弄个产糖地点的打算。”   叶乘凉想都不想说:“没有。”   把郭庭安无语得……   你就不能再有点野心嘛!外面的世界这么大你就不能想着再多赚点嘛!为什么就死守着这么个穷地方你简直是气死老子了!   叶乘凉隔着三米远都感觉到郭庭安的腹诽内容了,但是他还是那句话,没有。他不想离开这红沙村,也不想到外头打拼。是,他也承认一但到外头银子肯定更多,机会也肯定更多,但是相对等的,付出也需要更多,精力也需要更多,而他不喜欢光赚钱不享受,那跟他的理想不一样。而且这里有他最珍贵的东西,以及呆子们不能再更往南去了,不然非要生病不可。   郭庭安于是劝说:“你完全可以找几个你信任的人去不是么?”   叶乘凉还是摇头,“没有。”   不是没有他信任的人,而是他信任的人都不想离开他太远。   啧,虽然这么说有点儿凑表脸,但是他的人格魅力还是十分出色的。   以前他不是没问过白有生和刘大同他们,甚至连刚来不久的张大壮那些兄弟们他都问过,但是他们都不肯离开,倒不是不想赚更多的钱,而是这些人的想法跟他一样,觉得赚的多了付出的就要多了,他们都认为适可而止就好了,这样既能保证温饱的同时还能陪着家里人,多好。不像这位郭老板,听说一年四季没多久能在家里,那真是想想都叫他们开心不起来。可人活着就是图个安稳,那么累死累活却连自己心里最珍贵的都不能时常放在眼前,那还有甚意义了?   有时候越是农家人倒越是看得开这些事情,知足常乐,无病无灾的,他们便心满意足了。   叶乘凉见郭庭安还想再劝,便说:“反正郭兄你便是开新铺子也是需要些时日,我便待开了春再给你具体消息。”张大壮的那些个兄弟就等开春在这红沙村盖房呢,到时候他们也会一起想想办法,看怎么样能把饴糖弄到南方继续销售的同时又可以不离开这红沙村,毕竟那些人也是跟张大壮一样天南地北地走,见多识广啊,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比他可多多了。   郭庭安最后只得说那好吧,等开春了之后再说这事。   夜里,张大壮说:“其实今儿个郭兄说的事倒也不难办。你可还记得我先前跟你说过的寒潭?之前一直说要带大呆它们去但总也没腾出空来。”   叶乘凉说:“记得啊,寒潭,你说咱大儿子的老家有这寒潭是吧?”   张大壮笑笑,“没错,就是咱大儿子的老家有这寒潭。这寒潭下面有一种纯黑色的石头,他们当地人把这叫黑冰岩,顾名思义就是黑色的像冰一样凉的石头。这东西很坚硬,也很凉,即便是拿到太阳底下晒也总是带着丝丝寒气,存糖用绝对没问题。”   叶乘凉下意识问:“没毒吗?好弄吗?”   张大壮说:“没毒,那里存了水喝了也是没问题的。至于好不好弄,还成吧。”   其实并不好弄,但是如果叶乘凉想要,张大壮自然是不管多麻烦都会努力给他弄到。   叶乘凉于是心里有了数,想着等天再暖和点便带大呆它们一起去看看,顺便也了解一下大儿子出生地的环境是什么样的。   转眼,这一个春节假期就过完了,不过叶乘凉听说十六的时候大伙都要出去走百病,便干脆又让大伙多休了几天,反正不差这几天了,于是十六那日,大伙都换上了新年穿的衣裳,成群结队地出了门到大街上瞎溜达,年关时没见着面的互相拜个晚年,见了面的则一起在那儿聊聊天。   有不少人都听说张大壮家来了一群大小伙子,个个生得俊郎且还未娶妻,于是家里有适龄姑娘的便也暗暗观察着,看看有没有那适合做女婿的,毕竟这些人如今可都是认了李金鸽作干娘,那说明什么?说明这些人跟张大壮就是兄弟啊,那以后跟这些人过日子能不好么?   于是跟李金鸽搭上话的妇女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多起来了,谁让这农家别的不多就孩子多呢,总有一些个没找到合适的婆家的。   叶乘凉心知肚明,便笑着跟张赫知说:“大儿子,你看好些人都出来相女婿来了,你不去你未来丈母娘跟前尽尽心意啊?”   张赫知闹了个大脸红,他才刚十三,就算因为老家那儿有压一岁说的习惯把他说小了些,他也才十四而已,就算真要成亲还得个两三年呢,可是家里人好像比他都着急。不过他倒是能理解奶奶着急,因为家里越来越多的男人就奶奶一个女人,看着是挺奇怪的。但是他总也要为妞妞的闺誉着想啊,哪里能太……   叶乘凉笑着把早先准备好的包着珠钗的一个小束口袋给了张赫知,“这个是义父给你准备的,你觉着是时候了便送给妞妞吧。”   张赫知打开看了一眼,愕然,“义父,这也太贵重了。”   叶乘凉摆摆手,“她要是嫁进来就是长媳,自然要好的。再说了这丫头难得合咱一家子眼缘,这点东西算不得什么。”   张赫知只是觉得这东西太贵重,但倒并没有觉得妞妞配不上这东西,于是想了一番之后便从人群里开始找了起来。最后看到白有生一家,他便只犹豫了片刻之后走了过去。   叶乘凉看着长子的背影笑笑,抚着下巴有些感叹。他还没到二十呢就有个十三岁的儿子不说还有个比他年纪还大的徒弟。好吧这徒弟不是他认的,但是论起辈份来就是比他小一辈。   古人太讲究礼数和辈份了,所以海青对他总是带着一些恭敬,让人哭笑不得。还好他实际年纪不小,心理倒也还算没那么别扭,不然一定觉得很诡异。   小李子说:“咦?娘您看那不是小同哥哥么?”   叶乘凉抬眼一瞅可不正是刘大同一家子,后面还有刘大喜一家子,就是没有刘大金一家子。刘老头跟张桂枝也出来了,两人面色不佳,看起来一个是气的,一个是吓的。   刘大同带着妻儿离着其他家人都远了一些,叶乘凉看见刘大喜出来之后那门便被张桂枝从外头锁上了。有人看她这动作,忙问:“哟,大金他娘,大金一家子怎么没出来啊?”   这能见着大多数村里人的日子除了春祭之外就是这走百病的日子了,怎么还有不出门的呢?   这天连村里最年长的老人都出来走来了,因而有人觉着奇怪也并不稀奇,毕竟谁都想图个吉利,出来走走就能走掉百病,不管灵不灵大伙都信。可往年也都见着刘大金一家子了,今年咋不见?   有跟刘大金还有赵雪处得不错的年轻人也问:“是啊大娘,我大金兄弟怎么好些日子没出来?我这还有事问他呢。”   张桂枝脸色更加难看起来,“他们一家子有点事出门了。”   有个姑娘说:“那什么时候回来啊?赵雪可还在我这儿借了绣荷包的图样呢,她这用完了也不给我送回来,这都过了年了。”   张桂枝这一下脸上黑得能滴出墨汁来,正寻思着回家一定要让那小贱蹄子赶紧把人家的东西还了,却不料,家里的大门突然传来砰的一声,紧接着便是一声属于孩子的尖叫,“啊!——”   大伙本来聊得好好的,这一听全都把嘴巴闭上了。不是说那一家子出去了么,那张桂枝家里怎么还有声音的?!   李玉芬皱着眉看了刘大同一眼。那声音分明是刘小金的。这孩子最近过得也不好,因为总想着帮他娘,所以总是被刘大金打。但是这孩子也拧,挨了打还总是帮赵雪说情。   屋里就那一声响之后就没有了声音,但是屋里的刘大金却慌了,他看着额头上流出血,气息已然十分微弱的孩子手颤抖了半天,有些拿不主意到底要怎么办,谁知听到孩子尖叫的赵雪却跑出来了。她看到孩子额头上流着血还没有意识,吓得“啊!”一声,赶紧卯足了力气叫起来,“救命,救命啊,唔唔……”   刘大金捂着赵雪的嘴但是已然来不及了,外头的人全都听到了呼救声,并且都问起张桂枝这是怎么回事。外人倒是无所谓了,但是这里可还有赵雪家其他的亲戚!   虽说平日里来往不多,但是人总是带着些好奇心不是么,听到亲戚呼救,肯定要问问到底是怎么了。   赵氏的族老说:“这是怎么回事?快打开门看看!”   张桂枝一咬牙恨不得生撕了赵雪,但她不能这时候开门让这些人看到里头发生了什么,于是硬着头皮说:“没事,谁家两口子还不吵个嘴。”   里正的妻子说:“话可不是这么说啊,这吵个嘴正常,但是哪有呼救还不管不理的?要是真把人打坏了可如何是好?”   仿佛要验证她这话似的,里头的赵雪很快又喊了一声救命。如果说之前那句还算响亮,那么这句绝对是带着绝望了。   赵氏的族老好歹是赵雪的大爷爷,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他猛一敲拐杖说:“还不快开门看看怎么回事!”说着见张桂枝不动,便忙让族里其他的小辈去开门去了。   这一开门可好,且把离刘家大门近的人吓了一跳,且不光他们吓了一跳,连张桂枝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只见雪地上点点腥红,刘小金生死不明的躺在地,赵雪也是奄奄一息,只有刘大金手里还拿着染血的木柴怔怔地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听到张桂枝大叫一声“小金!”才好像被吓着了一样猛然回过神,丢了手里的柴,呐呐叫了声:“娘……”   “大喜,快叫大夫啊!”张桂枝抱住平日里最疼爱的孙子,急得眼都红了,但更多的是怕。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一下子变成这个样了,明明她出门的时候一切还好好的不是么?   “快把孩子放到床上。”云清一直就在不远,他腿脚还是不太好,所以走得慢,本来都不想出来的,但是表哥非说出来走走才好,没想到居然遇上了这样的事。   “大同家的,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婆婆不是说大金一家子出门了,这……”有人问李玉芬。   “是啊,这大过年的怎么还把人打成了这样。”那小金头上破了一块,可赵雪却是满脸的血,可把人吓死了。   李玉芬也没法儿说什么,周围的议论声多得她头都疼了。先前他们要出来走百病,小金那孩子便也想跟出来,但是刘大金怕他说什么便没让他出来。可能是后来他们出来之后这孩子想偷跑出来却被刘大金发现了,然后便打了孩子。那赵雪听着孩子叫声自然是会出来看看的,估计也就是这样然后又挨了打。   不得不说,李玉芬猜得太精准了,几乎是分毫不差。   刘大金当时也是气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一想到自己的媳妇儿居然跟自己的爹……他就恶心得吃什么想吐什么!更可恨的是这女人居然还好意思怪到别人头上,说全是他爹的错。可纵然真是他爹的错,他能去质问他老子吗?!   男人最恶心的事莫过于被人戴了绿帽子,可这给戴了绿帽的要是个外人他好歹能去打那人一顿出出气,这倒好,自己的老子,他如何下手!   村里少有这样的大事,再加上刚过了年大伙没什么事,便好些人围在外面都没散开。云清先看了小的之后再看过大的,便耳语对米素清说让莫里卡回家去帮他拿点什么东西过来,之后主要去看赵雪的伤势去了。   张桂枝极是不愿意医治那小贱蹄子,因而便不满地说:“孩子还这般小,怎么不看看他?”   云清皱着眉头都没回,用别脚的齐晟国话说:“晚些会醒。”   赵雪却是被刘大金打得不醒人世不说,且血还没有止住。云清把了半天的脉,最终摇了摇头。这一下刘大金可吓坏了,还以为赵雪是没治了,赶紧问:“大夫,您摇头是什么意思?她、她救不活了?”   他是厌恶赵雪但是打死人可是要偿命的啊!   云清能听懂刘大金的话,但却不太好说。因为赵雪虽然不至于会死,但是搞不好以后会有些麻烦。至于是哪些麻烦这人还没醒一时也无法拎清。   莫里卡很快回来了,云清拿出一粒小药丸让人喂刘小金吃了,之后打开药箱便开始给赵雪清理起伤口来。期间赵雪偶尔会皱皱眉,但奇怪的是颈下的部分居然没有一点反应。旁人倒没看出什么来,只当是人还没醒,云清却猜测,这人以后怕是有可能行动不便,毕竟他用的药刺激伤口,虽然会增进愈合速度,却也会让人倍感疼痛。而正常来说,凡是人感觉到强烈的疼痛时,四肢都会有一定程度的反应,然此女却仅颈上部位有抽动。   叶乘凉问:“云清爷爷,她怎么样?”   云清收拾了东西示意回去再说,可这时候恰巧刘小金醒了,并且谁也没想到,孩子醒来之后度过了片刻的迷茫期,说出来的第一句居然是:“嘿嘿,爷爷他光屁股了。”   ☆、第108章 善恶终有报   刘家人依稀记得,三十前一晚的时候刘小金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是当时是惊讶的语气,而如今却是有些发痴的沉述。   刘小金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傻傻的,就像个没心眼儿的小孩儿,并且那嘴咧开之后一直没有合上,每次歪着头打量人的时候都显得特别专注,专注得异常,让人一看便知有问题。   张桂枝忙去把孩子抱在怀里,“大夫,他这是咋的了啊?”   云清去摸了摸刘小金的脸,刘小金却并没有顺着他的动作看过来,而是继续朝着某个方向瞅着傻傻地笑,随之又是一句:“嘿嘿,爷爷他光屁股了。”   刘老头气得脸色涨红,因为这里可不光他们刘家人,还有外人在呢!也不知听了孩子说的会如何作想了!   云清什么都没说,带着家里人回去了,而后刘大同跟李玉芬也带孩子跟了过去,想着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虽然不待见赵雪,但刘小金总是无辜的不是么。   事情已经这样了,张桂枝也没法儿说什么,只能等着大儿子跟大儿媳妇儿回来再说。   因为天还早着,外头的人便没有全数散去,有一部分继续往别的地方走着,而有一部分则仍留在刘家附近,想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时就听刘家的邻居说:“三十前一晚他家准是发生了什么事,那晚我就听着有人尖叫啊,那声音就跟厉鬼似的,吓死人了。”   听的人忙说:“呸呸呸,大过年的什么死不死的。”   刘家的邻居于是赶紧闭上了嘴巴,但是周围的人这下都知道了,三十前一晚刘家发生过什么。   这厢,刚到了张大壮家的刘大同赶紧问张大壮,“大壮,云清爷爷方才怎么说的?”   张大壮说:“爷爷的意思是,赵雪以后怕是要动不得了,即便能动也不可能像以前那般灵活。至于小金,可能是受了惊吓的原故,或者因为是他头上的伤变得有些痴傻。但是爷爷说小金还小,他的病并非全不可医,只是这赵雪的问题怕是有点麻烦。”   李玉芬一想到赵雪当时是想害她,半点同情心都生不起来,因而也没说话。不过刘大同回去之后还是要跟家里人说说眼下这情况,便又细问了一些才拿着药回去了。   叶乘凉说:“真是搬石头砸自己脚,都是报应。”   张赫知这时兴高采烈地进来说:“义父,什么报应啊?”   叶乘凉摇头,“没什么,你这么高兴,是把东西送出去了?”   张赫知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他终于知道妞妞的名字叫什么了!   叶乘凉问:“叫什么?”   张赫知小声说:“叫宝珠。”   叶乘凉笑笑,“白宝珠?挺好。”   “是吧?我也觉着好听。”张赫知又说:“石玲大娘还说等我们大了让您找人去提亲。”   “哈哈哈哈哈,她就是痛快!成!等再过两年义父找媒人帮你说亲事去!”叶乘凉拍拍长子的肩,又叫上一家子人出去走百病去了。反正呆着也是呆着,他闲不住。   “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适合盖房的地方。”张大壮拉上叶乘凉,“咱俩走走,孩子们让他们自己玩儿去吧。”   “好。”叶乘凉还以为张大壮是有什么事单独跟他说,谁知这人进屋拿了紫貂外套出来给他穿上,就是单纯想跟他走走。不过也好,虽说每天晚上两口子都能聊聊,但是这样仅两个人一起出来纯散步的情况却很少,倒也是种享受了。   “等天暖和了让张发他们盖房,我便带你去寒潭……”话没说完,就远远地看见对面来了一辆马车,正是孙县令家的!看来这孙杰也是带着家人来家乡走百病?!   “嘿,还真是他们!”叶乘凉视力没有张大壮好,所以看得晚一些,但是他发现确实是孙杰家的马车!何晏年前来他家打劫用的就是这车!烧成灰他都记得这里头曾经把他家大壮最喜欢吃的好几样卤味都顺走了大半!   “叔,婶子,过年好啊。”叶乘凉跟张大壮迎过去拱了拱手。   “好好好,这也是出来走百病来了?”孙力跟赵静从车上下来,随后司徒尘飞跟孙杰也从里头下来了。   “是啊,大家这不都出来走了么。”叶乘凉笑着看向孙县令以及其未来夫人(?)说:“我们还想着改日去县里给县太爷拜年呢,这下不用去了。”   “啧,虚情假意!当本官看不出来?”孙杰笑着捶了叶乘凉一下,说:“走吧,去见见乡亲们,本官这也算衣锦还乡了吧?”   “对啊,完了完了,县太爷下乡,可是草民们连个花生粒都没准备,这可如何是好!”张大壮也跟着闹起来。   “没关系,这回我们一家子就吃你家住你家!”司徒尘飞说罢突然皱眉问,“那儿怎么那么多人?”   “可不是,你们小年轻聊吧。我们两个老的去凑个热闹。”赵静说罢便拉着老伴往人堆走去。   “那师父,我带人去把马车放好。”何晏说着引车夫离开。   “刘大金把他媳妇儿跟儿子全打伤了,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要不尘飞你也去看看。我爷爷看完也不便说什么,你去倒还能跟他们说说。”叶乘凉跟张大壮又开始往来路走。司徒尘飞跟孙杰自然是跟上。   “大过年的怎么还打了人呢?”孙杰问。   “一言难尽。”张大壮说。   “我听何晏说刘大同搬去跟老人一起住去了,这事跟他们有关系?”司徒尘飞不无疑惑地问。他也是听何晏说才知道的,不久前刘大同带着妻儿住到了本宅。   “没什么直接关系。”叶乘凉用眼神示意司徒尘飞先别问了,因为已经有不少人看到孙杰便过来拜年来了。不管孙杰在哪一个辈,如今是县太爷这点就是铁一般的事实,大伙自然要过来给他拜个年。   “那你跟乡亲们说说话,我先去刘家看看。”司徒尘飞跟孙杰说罢让孙杰一个人面对大批围过来的村里人,自己跟叶乘凉去了刘家。   “县太爷辛苦。”张大壮也没人性地走了!   刘家,刘小金吃了药睡下了,赵雪则悠然转醒。不过她醒来之后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到过了一会儿记忆一点点回流,脑子越发清明起来,才想起自己被打了!她最近天天都被刘大金打,打从三十前一晚开始她的身上就没有不带伤的时候!但是她晕过去那一次尤其被打得重,她想起当时几乎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被打断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赵雪便忍不住试着动了一下,这一试可吓坏了,她居然动不了!!!   张桂枝刚端着药进来就看到屋里的人醒了,于是她寒着脸把药碗往桌上一放,冷声说:“醒了还不快起来?躺在那儿做窝么?”   刘大同回来已经说了,赵雪以后很可能会瘫了。但是张桂枝是根本不信的,打又没打在身上,怎么就下不了炕?也不知吓唬谁呢!   赵雪几欲崩溃地看着张桂枝,“姨,我、我怎么动不了了?”   张桂枝这才正眼看了赵雪一眼,这一看心里也是咯噔一声,实在是这外甥女的表情太过吓人,那眼珠子就跟要脱窗似的。   “你、你可别胡说!”赵氏的族老走时可是说了要去让人通知赵雪的娘家,她一想这可不好,被人告一状还不如自己去坦白来得强,于是便让刘大金去了邻村,可这要是她那姐姐跟姐夫真过来了,那还了得了?!   “姨,我……”   “娘,司徒大夫来了,快让他给我二嫂看看吧。”三房家的突然一推门进来,直接给外头的司徒尘飞让出来一条路。她虽然挺看不惯这二嫂的作派,但是大嫂都说了二嫂有可能一辈子都下不来炕,那可是天大的事了,怎么也要好好治治不是?人还这般年轻呢,再说小金又那么小,万一真起不来咋办?!   “司徒大夫,还是先去看看我孙子吧。”这头刘老头听到三儿媳妇儿说司徒大夫来了,赶紧出来了。他一直在自己的屋里陪孩子,就怕这孩子起来后再乱说话,还好至今还没醒,他就想着孩子睡的时候让司徒大夫看看,可别醒了再说出什么让他颜面扫地的话来!   司徒尘飞已经听叶乘凉说了情况,知道刘小金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反倒是这个赵雪麻烦,便打了声招呼还是先去看赵雪去了。结果他的答案跟云清的基本是一样的,“刘婶儿,她以后怕是很难再下炕了,若施针的话倒有可能恢复一些,却也不会像以前一般灵活。”   张桂枝一听身体打了个晃,好悬晕过去,“这、这怎么能行呢!司徒大夫您再想想办法啊,她要是瘫了,那、那我那姐姐跟姐夫还不要跟我家大金拼了命?!”   赵雪是家里的独女,这也是为什么在这个时代仍能被家里宠着护着的最大原故,当年张桂枝最属意这个外甥女也是因为她的陪嫁也比一般人家多,哪曾想!   司徒尘飞皱了皱眉,见赵雪的外伤已然被处理过了,现在剩下的就是这往后换药的问题以及施针的问题。可这施针也是麻烦事,因为赵雪是个女人,而他跟云清大夫却都是男的,多少有些不便之处。司徒尘飞猜测,云清爷爷没把话说死也是有这个原因在里头。   张桂枝这下可慌了神了,特别是想到自己自作聪明让刘大金这么早就去把人请来她就……   司徒尘飞于是又去看了看刘小金。   刘老头开门时刘小金已然醒了,刘老头死死咬住唇,寻思着要不要先让人离开,等啥时候孩子睡了再来,结果这孩子自己就开口了!但是他说的却不是之前的那句话,而是又找了套新说词!且说的比原来还可怕!什么叫爷爷光屁股趴在娘身上,爷爷羞羞,这么老了还吃奶?   哎哟,他、他都没脸听下去了,恨不得直接给那小崽子的嘴缝上!   司徒尘飞的嘴角一抽,门口的另几个人也僵住了,感觉到异样的气氛而转过头的刘老头,差点一口气没倒上来!只见赵氏族里的几个小辈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大伙几乎不约而同地想,刘小金这孩子说这些怕是有什么原因吧?   刘老头彻底尴尬了,嘴张合了几下楞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倒是赵静的一个外甥朝司徒尘飞说:“司徒大夫,小金现在怎么样?”   来人多少都跟赵雪沾些亲带些故,有的则是家里让来问问的,谁曾想来了居然听到那般不堪的话?!这要是真的,那以后赵氏跟刘家且有的说了。   司徒尘飞已然从炕上起身了,他说:“先吃上几天云清大夫开的药,之后再施针,应该会慢慢好起来的。”   几个年轻人于是又看了一眼刘老头,转身跟司徒尘飞一起走了。刘老头心塞地坐回炕上,看向刘小金时恨不得吃了他!但是刘小金根本没感觉到任何危险,还在那儿痴痴笑呢。   不一会儿,张桂枝就进来了,虽然她快恨死这个老伴儿了,但是有事的时候还是要商量商量。她于是把一家子能到场的人都给叫上了,让三房家的先看一下小金跟赵雪。   刘老头沉着脸坐下来,还在为刚才的事心烦不已呢。他不知道那些个后生会不会把事情说出去!   张桂枝说:“这下大夫也看过了,怎么个情况你们心里也有了数。你们说说吧,等赵雪的娘家人来了,咱怎么办?”之前的事没法说谁对谁错,但细一究肯定还是进了儿媳妇儿房里的老头责任大些,而这次的事,那真是刘大金太过分了!   想到姐姐跟姐夫会怎么发火,张桂枝后槽牙直疼。   刘大喜说:“那还能怎么办,老实说呗。”   刘老头立时大喝:“放屁!”   刘大喜一缩脖子,小声嘀咕,“本来就是咱理亏。”   刘大同跟李玉芬都没说话。要说理亏,赵雪也没什么好辩驳的,但是这事他们不打算说,因为如果说出来了,老太太肯定怪他们。   李玉芬几乎可以想见,婆婆知道实情后肯定会怪她,说当年要是她不嫁过来就没这么多事了,反正肯定是不会怪赵雪的,那她还说什么?   一家子空坐半天还是没有主意,可是时间却悄然流逝了大半天,那头去找大姨跟大姨夫的刘大金已经回来了……   刘大金压根儿就没敢说实话,因为他实在不敢一个人面对大姨跟大姨夫的怒火,于是进刘家大门口的时候,赵雪的父母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直到看到炕上躺着的,脸上还带着伤的女儿,赵母才倏然拉下了脸,“桂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母握着独生女儿的手,言语狠归狠,眼泪却也下来了,因为她女儿见了她竟未语泪先流!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呀!   张桂枝说:“问她自个儿干了什么好事吧!”   一家子商量无果时张桂枝决定了,要把所有错都怪到赵雪头上!反正没人能证明是假的就行呗!   赵雪“娘”“娘”叫了半天,还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时赵炎龙火了,怒声对刘大金说:“大金,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大金这才哆哆嗦嗦说自己把孩子和老婆打了,但决对是有原因的。   赵雪听到孩子赶紧问:“对了,小金呢?小金哪去了?”她记得当时就是因为孩子被打得人世不醒她才冲出去质问刘大金,结果又被打了的!   赵炎龙于是又让刘大金去把孩子抱过来。这人以前是当响马的,野性,也比较狠。他虽然从良多年不再占山为王,但是骨子里还是藏着一股子骠悍劲头,所以他这么一喝,刘大金哪敢不去,便拔腿就去把刘小金抱过来了。   结果这熊孩子又是那句,爷爷吃我娘的奶,爷爷羞羞。   就这一句,把刘老头吓得……   赵炎龙一脚踹在刘大金身上,“你小子还不快说,这他娘的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晚老刘家灯火通明,一夜伴随愤怒的咆哮,以及刘大金的求饶声……   叶乘凉听到刘大同说的时候那都已经是第二天了,他们家里又开始做糖。但他的好奇心还是跟昨天差不多。他问:“后来呢?”   李玉芬说:“后来?后来大姨夫说了,要让我婆婆跟刘大金伺候他女儿一辈子,他每半月都会来一趟,要是见女儿有半点不好,就跟他们没完。”   叶乘凉:“……”   李玉芬又说:“但是大姨没同意。大姨说要让大姨夫卖了邻村的房子,他们要在这边置房子看着女儿。后来大姨夫就先回去了,大姨留下,我婆婆就让大姨住在我们那院里。后来我跟你大同哥一寻思,算了,这也算是个机会,便说我们要搬出去。”   叶乘凉说:“也挺好,那你们什么时候回去?那儿最近隔三差五就烧炕,也不冷呢。”   刘大同说:“等今儿个忙完了就搬回去了,老宅那房子大姨说要跟我们买,省得他们找不着现成的房子,这事我也应下来了。至于住到新房这事,我只说了是借住的,等钱攒够再从你手里买回来。”   张大壮笑说:“你们这回可就太平了,白得了三亩地,再得一份房钱,以后还不用再回去。”   李玉芬却另有一些想法。她说:“关于地这个事,我们是想着给三房家两亩。大喜虽然好吃懒做,但本性不坏的,就是人太懒了。不过老三媳妇儿还算爽直,虽有时心直口快难免得罪人,但却是个能干的。我们就想着给三房两亩地,也算是让他们照顾老人的一点心意吧。”   叶乘凉点点头,“也是个好想法,不然你们这时候走了村里难免会有些人觉得你们无情,再说那都是小财,你们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也犯不上。”   最后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赵雪的父亲回村里把东西收拾收拾两口子全搬到了红沙村,而刘大同跟李玉芬则带着孩子又回到了他们的新房。村里人现在都知道,刘大同两口子以前虽然被家里的老人所不喜欢,但是还是尽到了孩子应尽的孝心,若说刘家两老,再受罪那也是自找的了。   虽然刘家自家人努力把嘴巴封住了,但是纸包不住火,所以有些事情还是传到了村子里,慢慢的大家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不过大伙也知道了赵雪的爹曾经是做什么的,所以也没人真的敢当面说什么,只不过每次见到刘老头的时候都会当成瘟疫一般躲,很是不待见这人。久而久之刘老头都不敢出门了。   这日,赵雪父亲亲自带着一坛子好酒上门来,就是为了感激云清。云清最后还是给赵雪施了针,毕竟他年纪大了,而且如今又是医者身份,所以还是没有坐视不理。但他施针归施针,赵雪也不过是右半身有了知觉,能动而已,左半身是彻底不能用了。然而即便是如此也够叫人喜出望外的,赵雪的父母都把云清当作大恩人。   赵炎龙很是感激了一番才问:“云清大夫,那我那小外孙何时能痊愈?”   回答问题的是米素清,“若说完全跟以前一样是难了,但是也可像一般孩子一样健康长大,只是心智差些。但这又何尝不是孩子的福气。”   赵炎龙听罢叹口气。他知道这位云清大夫的夫君是什么意思,的确,若孩子知道自己的父亲把自己的娘打得残废,把自己打得伤了头,那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来得好呢。   赵炎龙于是再次道谢之后回去了,云清这才用他刚熟悉一些的齐晟国话说:“表哥,方才你为啥不让我说话?”   米素清抚了抚云清的头发,厚颜无耻地说:“因为不想让人听见你的声音,我嫉妒!”   最近云清已经学会了不少日常用的齐晟国语言了,但是每次说的时候都有点像幼儿一样发音不准,因此也变得特别认真,赎不知这样的神情每每都是特别诱人。反正米素清最近特别不喜欢云清跟别人说话!   云清笑笑说:“那我只跟表哥一个人说。”   米素清直接把人搂在怀里深深嗅了嗅他的长发。   &&&   天变得越来越暖和了,小十七它们都比出生时长了两大圈了,叶乘凉跟张大壮现在一个月光是卖糖的钱就能赚二三百两。   这日,张大壮帮叶乘凉拾掇了一番菜园子之后说:“媳妇儿,过两日咱们去乌岩山吧?”   乌岩山便是张赫知出生的地方,也是有寒潭,有黑冰岩的地方。叶乘凉几天前便张罗着说要去的,不过这一次他却一反常态说:“不行。”   张大壮停下轮镐头的动作直起身,“为啥啊?”   叶乘凉说:“我方才出去喝水的时候收到了请柬,咱那好兄弟孙县令要成亲,所以咱们得去啊。”   张大壮还当是啥事呢,闻言笑笑,“那也没关系,顺路的,咱正好去吃了他们的喜酒再去乌岩山!”   叶乘凉迎着阳光抹了抹汗,“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第109章 饴糖的妙用   孙杰成亲的日子定在四月末,说起来正是农忙的季节,但是他们选的是个非常好的日子,所以不愿意错过,便就把事情操办了起来。孙杰会从县里来接司徒尘飞,而司徒尘飞则是在他原来的家里等孙杰的迎亲队伍。二人的婚礼跟男女的那种传统婚礼没有太多的区别,因为司徒尘飞自己便认为自己是嫁给司徒尘飞的,他跟叶乘凉的想法不太一样。   当然,司徒尘飞穿的还是男款的喜袍。那袍子叶乘凉还看了,虽然没有三皇子送的那件华贵,但是司徒尘飞异常喜欢,穿起来也是十分美艳。   司徒尘飞本就生得有些妖冶,再加上穿了大红色,更显得魅惑十足。叶乘凉看着啧啧咂嘴,“小心啊你,可别半路上被土匪劫了去当压寨夫人。”   司徒尘飞瞪了叶乘凉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好歹是县令娶亲,活腻了来抢人么?”   叶乘凉心说,县太爷固然是厉害,但是万一荣王那个缺德带冒烟的半路杀出来呢?!不过这话说着晦气,他便没开口。   荣王自从之前到红沙村被“射”了之后一直就没再出现过,想来是明白了皇上对张大壮的维护之意。但是也不保证他不会因爱生恨,来找孙杰不痛快吧?   司徒尘飞可能也想到了这一点,一时低垂着眸子没说话。   叶乘凉拍了拍司徒尘飞的肩,“别真跟小媳妇儿似的多愁善感啊,这新郎官马上都要上门了你在这儿走什么神?”   司徒尘飞架着二郎腿没好气地再瞪叶乘凉一眼,“哎我跟你直说了吧,我就是担心荣王来捣乱。他那人极看重面子,你说我不要他却跟孙杰成亲,他会不会再为难孙杰啊?”   叶乘凉摇摇头,“除非他脑子里进水了,不然不会。新皇登基都一年多了,该收拾的人也收拾个七七八八,现在的皇上可不是以前的皇上了,若是荣王再不知收敛,那不是自掘坟墓?”这些都是张大壮跟他说的,他觉得有道理。今天他们一家子全都过来了,这次换他们给司徒尘飞做娘家人。   司徒尘飞于是安静了,紧接着坏笑着拿出一个小瓶子说:“其实我都准备好了,要是他真敢来劫亲,我就……嘿嘿嘿,给他下药!云清爷爷给的,绝对不会被发现!”   叶乘凉斜眼瞥他,这时外头响起了何晏的声音,“师父,新郎官来了!”   司徒尘飞闻声起身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张大壮:“真不背兄弟一下?!”   张大壮说:“我的背只给阿凉。”   司徒尘飞翻个白眼,“稀罕!”   这里的姑娘出嫁都是由哥哥背出去的,没有哥哥的会让舅舅去背,且这种很少。司徒尘飞没有什么亲人,按理说张大壮背一下不为过,但是张大壮没这想法。当然,司徒尘飞也不在意,说白了他也就是说说,因为他还不想让孙杰以外的人背他呢!再说当初叶乘凉不也是自己走出来的么,人两口子如今也过得挺好。   孙杰的迎亲队伍人并不多,但是马车却不少。至于其它,除了都是上午来接人之外,还有跟张大壮和叶乘凉成亲时一样没什么吹吹打打。   一般来说嫁出去的姑娘都会伤心落泪,但是司徒尘飞可是高兴得很,他终于不用当光棍儿了,这可是大喜事,能不高兴么!   叶乘凉捅捅司徒尘飞的胳膊,压低声说:“兄弟,咱矜持点行么?你期待你男人行,可你别犯花痴啊!”   司徒尘飞轻咳一声,回过神来。他其实是因为第一次看到孙杰穿一身正红,所以有些走了神么!   叶乘凉跟张大壮一家子作为贵宾,那必须是有车来接的,其他想去县里参加婚礼的人也可以坐车去县里。不过一来大多数人没时间,二来孙杰毕竟成了县太爷,所以村里人多少还是有些拘谨。在他们看来孙杰已经是当了大官的人了,跟他们不太一样。   最后村里去参加孙杰婚礼的就张大壮一家,还有孙氏族里的一些人,赵静娘家那边的亲戚几人,还有一些则拿了喜钱送到村口也就算进了份心意了。   孙杰就这么把人带走了,叶乘凉跟张大壮坐在车上,叶乘凉怀里抱着小李子。这小子一大早就说等着看新朗官,结果刚见个面就睡着了。   张大壮小声说:“这次大同哥跟有生哥还有张发他们在家里忙着糖的事,咱们趁着去乌岩山可以休息几日。”   叶乘凉笑笑,“好。”   他们家这次真正坐上车的只有他们两口子跟四个孩子,其他人并没有跟来,所以就当一家子出游倒也没什么问题。   对了,还有大呆它们!   叶乘凉掀开车帘子向外看,见它们老实地都跟上了才把心放下。一直说要带它们去寒潭可是现在才去,也是拖得够久了。不过想到很快就能让大呆它们在寒潭里自自在在的,倒也是让人高兴的,特别是想到黑冰岩,叶乘凉突发其想地说:“大壮,你说咱们能不能把黑冰岩多弄些到家里铺在地上?这样一来大呆它们不是就能常年凉快了么?”   不是说那石头即便是被太阳晒也是冒寒气的么?叶乘凉觉得可能没那么神,不过既然张大壮那么说,他觉得应该还是有些特别之处。   哪知他的话说完,张赫知便惊愕地看了过来,“义父,您,要在家里铺黑冰岩?”   叶乘凉说:“是啊,不是说那东西凉快么?”   张赫知嘴角一抽,“可是那石头极为难弄,便是爹他亲自下潭也要冒着很大危险。”   叶乘凉于是一拧眉看向张大壮,“那你之前说得跟吃饭那般简单似的做甚?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再想要那东西也不能让你那命去弄啊。”   张大壮被说了也不恼,他把小李子从叶乘凉怀里抱过来让叶乘凉休息一下胳膊才说:“若真那般简单就不稀罕了,正因为不是人人都能弄到才显得可贵。而这可贵的东西,自然是要给心里最贵重的人。”   张赫知这时说:“爹……”这也太能拍马屁了!不对,应该是太会说情话了!   叶乘凉果然很感动,但是要张大壮冒险他觉得不值得,便暗暗决定等到了之后再说。如果真的不值得就算了,毕竟那些身外的东西永远没有命重要不是么?   转眼到了县城,这时已近黄昏了,连小李子都睡饱了醒过来窝在叶乘凉怀里撒起娇来,他说:“娘,下次您不要把我放爹怀里了,小李子喜欢在您怀里睡。”   张大壮黑着脸看小儿子,“你娘累了怎么办?下回你自己睡,谁也不抱了。”   小李子吓得一点儿困意都没有了,但是看着他爹真的扳着脸,他一句话都不敢说,连眼泪都憋在眼圈里转来转去不敢掉下来。   叶乘凉看见可心疼坏了,但是想了想并没有说什么。教育孩子的时候最忌讳意见相左,因为这样一来孩子就会不知道该听谁的了。再说张大壮想让孩子早点自立的想法也是对的。而且老实说,其他几个挺好,但这小的确实有点被他惯坏了。可能因为他两世加在一起头一次这么被人依赖,所以不由自主地就想对小李子更照顾些,结果就这样了。   小李子最后也没哭出来,因为很快外头便传来了招呼宾客的声音,显然是到了孙杰的宅邸。叶乘凉掀开车帘子一看,外头果然是大红灯笼高高挂,喜气迎门。孙杰牵着司徒尘飞的手下了马车,便对过来贺喜的拱了拱手。   叶乘凉一眼就看到郭胖子在人群里朝他们这车望过来,于是也跟张大壮带孩子们下了车。   郭庭安很快朝这边过来说:“大壮兄弟,阿凉兄弟,我可等你们多时了。”   叶乘凉见门口人多也没忙着进去,见郭庭安似乎跟他有事谈便在外头聊起来了,“怎么了郭兄?这是又有买卖了?”   郭庭安说:“正是。先前你差人送来消息说的黑冰岩,我有一位朋友想要用,不知阿凉兄弟你能不能尽快帮忙弄到一块,只要凉皮那么大一片就行,价钱好商量!”   要是搁之前,叶乘凉肯定一口答应再说了,但现在不同,他知道那搞不好要用张大壮的健康来换,所以别说是凉皮那么大一片,就是指甲盖那么大的一片,他也是不能轻易许诺,因此便说:“这事怕是难,先等司徒的婚事结束了之后再说吧。”   郭庭安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听叶乘凉这么一说也不好再在这时候变了。不过他垂眸叹气时见叶乘凉手里提的东西,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新品种的糖么?”   叶乘凉突然奸笑,“嘿嘿,不是,就是普通的饴糖。”   郭庭安愣住了,“那带来做什么?”叶乘凉怎么也不像小气到只用一罐子饴糖来做朋友新婚贺礼的人啊!   张大壮也说:“是啊阿凉,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他在路上问了好几回了这媳妇儿也不说!   叶乘凉说:“等晚些你们知道了。”   郭庭安看了张大壮一眼,张大壮再次表示自己也是全无所知。如此,几人带着孩子进了孙杰在县里的宅邸,之后便与熟悉的人坐到一起开始吃席。   司徒尘飞这时冷不丁瞅过来一下,却又很快把目光收了回去。也不知怎的,从刚才开始他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要有什么事情,但是这种感觉并不是面临危险时有的那种,而是……而是某种他也说不清的一种慌乱感。   由于一对新人都是男的,便没有讲究谁等在洞房那一说,而是两人一起在厅里向各位宾客们敬酒。   叶乘凉手里的糖一直带在身边,直到,闹洞房的时候终于到了……   他可没忘记上次他跟张大壮成亲时这帮人怎么听墙角,这回总算轮到他折腾别人一回了。   张大壮看着坏笑的叶乘凉,“你到底要干嘛?!”   叶乘凉拎了拎糖罐子说:“一会儿把这糖抹孙杰身上,让司徒去舔,不舔完不让洞房!”   张大壮愣愣的,“抹、抹哪儿?”   叶乘凉抚了抚下巴,色-色地瞅了瞅张大壮,“你说呢?”   ☆、第110章 太欺负人了   郭庭安跟张大壮狠狠压住孙杰,赵坤则不厚道地把糖罐子打开了,“孙杰,你别乱动啊,这可是优待你,让你一会儿好好享受一番呢!”   司徒尘飞已经被叶乘凉骗走了,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所以这几人才能如此大胆地折腾!   叶乘凉没话找话说:“司徒,我云清爷爷好像写了一些关于草药和各种矿石之毒的效用,都快够弄成一本书了,你想不想要?想的话回头我让人帮你译一份出来。”   司徒尘飞本来觉得叶乘凉把他单独叫过来有点奇怪,这一听,赶紧忘了什么怪不怪的,忙问:“真的可以么?!”那可是大宝贝啊!花多少钱都不一定能买来的!   叶乘凉心说果然好骗,又说:“那是自然,不过可能要费一些时间,毕竟你也知道,基本上除了我爷爷没人能把这些药名全数译成咱们齐晟国的文字。”   司徒尘飞知道这一点,便说:“不急不急,只要能看到也是福气了,阿凉你真是我好兄弟!”   张大壮跟郭庭安几人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一句,不约而同地想,一会儿你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兄弟啦!不过这一场只挚友可观,打酱油的可没那福利,叶乘凉见三人一起出来知道这事是成了,便拍拍司徒尘飞的肩,“那必须是好兄弟啊,咱们之间谁跟谁是吧?”   司徒尘飞连连点头,“那是那是,阿凉你以后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都要告诉我,兄弟我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   叶乘凉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于是到了门口时他便往横一站,说:“上刀山下火海的可用不着,但是兄弟你这么仗义,我好歹给你个表现的机会你说是吧?你今儿个成亲,我们也没什么好表示的,便就请你吃点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点心吧,你说如何?”   “独一无二?”司徒尘飞看了看叶乘凉,又看看张大壮跟赵坤,“没毒吧?”   “没有没有,不但没毒而且绝对好‘吃’!吃完还能心情愉快夫妻感情和睦……总之是大有益处!”   “那成!兄弟说什么我都信!”司徒尘飞说罢,跟转身开门的叶乘凉一起进了屋。然后他就傻眼了,这是什么意思!他不过出去一下怎么他的新郎官就被五花大绑了?!而且他脖子上那都是什么东西!!!   “这就是专属于你的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点心了。”叶乘凉指指孙杰,“去舔吧司徒,啥时候舔完啥时候解绑。这是我谢谢你在我跟大壮成亲时来听墙角的礼物,你可不能拒绝啊。”   司徒尘飞:“……”不成亲还来得及么?!   饶是司徒尘飞平素里给人感觉脸皮不薄,却也无法做到这样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事实上他看到孙杰被绑在床上看着他的时候他就有种怪怪的感觉了。这帮混蛋!狗屁兄弟啊就会给他找麻烦!   张大壮说:“时间可不等人啊,一柱香,你要是不舔今儿个孙杰就得这么绑一宿了,你说那多惨?”   赵坤也说:“是啊,再说就我们几人,也没人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你怕什么?”   司徒尘飞狠狠瞪了赵坤一眼!要说孙杰的朋友里除了叶乘凉谁最不是东西,那就属这个赵坤!他也是来了县里之后才知道,这人平时就是正人君子的样子,但是私下里别提有多爱胡闹!至于张   大壮,那纯属是被叶乘凉带坏了!   叶乘凉似笑非笑地靠在门口,“春-宵一刻值千金,司徒大夫,孙县令还等着你呢,你别瞪我啊!”   司徒尘飞一咬唇,“舔就舔!不过你们可给我把门关好!”   孙杰这下子是真的哭笑不得了,这样绑着他不让他动还让司徒尘飞来舔他,这不是要要了他的命么?!他又不像张大壮跟叶乘凉一样没成亲就有了夫妻之实,他跟尘飞最多只是一起躺着抚摸过彼此而已,因为尘飞总说最好的要留在新婚之夜!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呢,司徒尘飞却已然走到了炕边半蹲下,随即一把捧住了孙杰的头,先是轻轻吻了吻他,然后便在他的脖子上小心的,仿佛带着些不安和刺探舔了过来……   叶乘凉跟张大壮当下就不厚道地笑出声来,因为司徒尘飞的表情虽然看不到,但是孙杰的脸色变化那叫一个精彩绝伦!可惜没有摄像机,不然把孙县令这一出录下来,一定能百看不厌了。   孙杰羞得脸色涨红,一会儿磨牙瞪门口的几人,一会儿又咬唇忍住到嘴边的呻-吟,真是要疯了。他要是能动一准儿马上推倒司徒尘飞,可是他动得了吗?!   张大壮这时却意有所指地说:“好了,你们好好享受新婚之夜吧,可别浪费了大好时光。”   孙杰松了口气,“谢天谢地。”   司徒尘飞说:“啧,快翻过来啊,我给你解绳子!”   关门声轻轻响起,叶乘凉跟张大壮去了孙杰郭庭安的宅子,那里给他们安排了住处,而赵坤则去了县里招待官员的地方。   张大壮带着叶乘凉进郭府之后,直到与郭庭安分开才问叶乘凉,“怎么不问问方才为什么那么快放过他们?”   叶乘凉说:“不是因为赵坤么?你说的可别浪费了大好时光,是对着孙杰跟司徒说的,却也是对着赵坤说的吧?”   张大壮悠悠叹息,“知我者莫若叶乘凉。好媳妇儿,你真是把我脑子里的想法猜得一字不差。确是如此啊,我们现在一个个都有伴了,但是赵坤……他虽说跟我们来往时日不多,却也帮过我们数次,我倒是真希望他能有个好姻缘了。”   叶乘凉皱了皱眉,笑说:“那便多找机会让他来红沙村转转呗,咱家里美女没有,俊男还不是大把大把的?”说完他也跟着叹一声,“不过我觉着这事难,他那样子搞不好就会一辈子一个人了,用情太深吧,有时候好,但有时候也确实是害人非浅。算了算了,他自己肯定有主意,咱们还是快去看看孩子们睡得好不好吧。”   张赫知带着几个弟弟跟大呆它们先到的郭府,由郭家的管家带路让他们先住到了客房,这会儿按理说也该是时候睡了。   叶乘凉轻轻推开院门,就见几个呆子抬头望了望,见是他,又继续睡了。而后进屋时也是这样,张赫知闻声抬头,见是二位父亲他才把心放下,不过他比大呆多了些话,他轻手轻脚坐起来说:“爹,义父,你们回来了。”   张大壮笑笑,“好儿子,可还睡得惯?”   这一说,另三个小脑瓜也跟从窝里探出头的小鸡崽一样全都把头伸过来,“爹,义父,你们真晚!”   叶乘凉一个个摸了摸,“怎么都没睡?”   小李子说:“我早都困了,可是我想娘。”   叶乘凉揉了揉小儿子的头,“快睡吧,等你睡了义父再去睡。”   其实这屋里的炕已经够大到睡一家子了,但是叶乘凉跟张大壮另有屋子,便也没跟孩子一起睡,毕竟孩子们睡得早,而他们可能还有些事情要说。   郭家有仆人,早已经把水都打过来并悄然退下了,叶乘凉跟张大壮也折腾一天了,这下子一起在超大的桶里边沐浴边说:“这东西不错,还挺舒服的。”   张大壮说:“那回头我们也弄一个大的。”   叶乘凉笑笑不语,这时却听张大壮闷闷地说:“怎么我跟你成亲的时候就没有个像你这么鬼精鬼精的人过来出主意呢?这样我也能好好享受一下。”   叶乘凉先是愣了愣,随后很快靠在桶边对张大壮勾了勾手指,然后等张大壮狐疑地过来,他便蛇一般缠上去,在张大壮的颈间舔吮起来,片刻后甚至十分魅惑地问:“是这样么?”   张大壮紧紧勒着叶乘凉喘了半天粗气连一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来,所以之后的结果自然是,春色氤氲在木桶里,久久不息。   第二天叶乘凉起来穿鞋的时候腿软得差点没一下子啃地上,还好及时扶住了炕沿。对此结果,他一面庆幸着郭家的长辈都在北凌府所以不用去拜会,一面则狠狠瞪了张大壮一眼。   张大壮厚着脸皮说:“媳妇儿,你别瞪我啊,你一瞪我又想要了,可我这背这会儿还疼得要命呢。”   叶乘凉深吸口气,出去了。   孩子们也已经醒了,张赫知带着几个弟弟正在洗漱,见叶乘凉出来忙打招呼。   小李子说:“娘,我们今天就要继续赶路么?”   叶乘凉说:“是啊,今天就赶路。小李子不想早点到乌岩山么?”   “想啊!大呆它们都好久没好好洗过澡啦,肯定不舒服!”小李子说完咬了咬食指咽咽口水又说:“大哥还告诉我乌岩山上有好多好吃哒!”   “……”这才是你想快点上继续上路的理由吧!   郭庭安本来还想留人多住几日,但是张大壮跟叶乘凉执意要离开他也没办法。不过值得高兴的是,那块黑冰岩这下子有指望啦!   路上,叶乘凉瞪着张大壮,“你答应他干什么?到时候万一不好弄怎么办?”   张大壮说:“只不过是一小片,人家出二百两,不赚白不赚啊。”   叶乘凉皱了皱眉,这下倒也没说什么。倒不是因为张大壮为了这二百两就肯去冒险,而是他突然想到或许还有别的办法,比如让大呆帮忙……   大呆抗寒能力极强,是能把他们觉得冻死人的天气当享受的动物,所以大呆要是能理解他的意思,没准能帮他把石头弄来?   当然一切还只是猜测。   ☆、第111章 团结是力量   乌岩山的山色要比其它常见的山看起来深一些,上头终年雾气环绕。此时已渐入五月,树上枝繁叶茂,大清晨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没有蓝天,一大片绿色上面就是望不到头的雾气,清清冷冷,也不知是雾气的白衬得山更绿,还是山上翠色让雾气显得更白。   叶乘凉在山下便感觉到一股与冬日不同的清新气息,好像在这里呼吸一次,肺里面沉积的有害物质都会被清理出去。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干净清透,让人说不出的舒服和自在。这种自在让叶乘凉最后憋出一句话来,“地灵人杰,古人诚不欺我,小知了,你果然生在好地方。”   张赫知也有些日子没来过这里了,笑说:“义父您要是喜欢大可以多住上几日。虽然这里的人,嗯,就是可能有些怪,但是本性是很好的。”   叶乘凉说:“看情况吧,也不能出来太久了,不然你奶奶要惦记咱们了。”   小李子猴儿在张大壮身上,起得太早让他打不起精神来,懒洋洋地说:“我想早点回家,我想奶奶。娘,我不想早起,好困,我还想睡。”说着便打上了哈欠。   张行知和张谦知就有精神多了,两人平日在家也是早起读书,这时候也没什么不习惯的。太爷爷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万个人。他们之前理解得还比较片面,现在却渐渐能感觉到其中的深意。多出来走走不但能增长见识,而且接处各色各样的人还能长心眼儿(?)   嗯,这后一句是义父说的。   山路按理说不会太好走,但是这乌岩教,没错,是乌岩教不是乌岩山,这乌岩教财大气粗,楞是用青石从山底铺出了一条通往山上的路。   以前叶乘凉还以为什么天下第一邪教之类的都是孩子们乱扯出来的,但是没想到真的有,并且张赫知的生父正是乌岩教的上一任教主,只不过死得早,留下了张赫知来当了新教主,而且这新教主还不太靠谱,常年不在教里不说,还认了个山野村夫当义父。   左右护法都要恨死张大壮了!想他们资质绝佳的少教主居然叫这么一个人为爹,他们都没脸去见死去的教主!   不过以上都是很久以前。   自从张大壮改变了乌岩教的处境之后,他在乌岩山倍受优待,左右护法恨不得也认他做义父!   张赫知说:“当年要不是爹,乌岩山早都被皇城军队踏平了。虽说现在乌岩山的人也是要避世而居,但是总比丢了性命强得多啊,所以大伙很感激爹呢。”   叶乘凉拍拍张大壮,“行啊你,到哪儿都能救人,不过这次不会又有个什么李玉兰赵玉兰啥的吧?”   张赫知噗哧一乐,“义父您放心,没有的。”   张大壮有些无奈,但还是说:“阿凉,你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   林间突然一抖嗦,出来个怪怪的动静,“哎哟,可酸死我啦!”   张赫知笑说:“这是左护法。”   张大壮扬声大喊:“老康,近来可好?!”   大呆也跟着大吼:“嗷唔~嗷唔~”是谁在那里?!   “扑通!”“唉哟!”   重物跌落的声音伴随着痛呼,左护法康林在前方喊:“什么东西鬼叫!!!”   这下二十来只雪熊齐齐吼,“嗷唔~”惊得林间鸟兽散,左护法当场闭上了嘴巴!   叶乘凉抚了抚大呆的脖子,“安静点儿,别吓着人。”   张赫知说:“康叔,是我义父养的雪熊在叫,您出来啊!”   一圈光头中间绑着一个小指粗的麻花辫子,看着便让人觉得十分幽默的男子突然出现在眼前。他用最快的速度上下打量了叶乘凉一番,“义父?”   叶乘凉从善如流地“哎”一声。   左护法的脸当即黑了,刚想喷两句,大呆龇牙看向他,“嗷唔?”   左护法:“……”   其实大呆是很友善的,但是与它脑电波不接轨的左护法明显从它这个动作里看出了威胁之意,于是他更安静了。   叶乘凉笑笑说:“它们比较认生,老康是吗?我是叶乘凉。”   左护法脸憋得通红,特别是看到叶乘凉对他笑的时候,他一下子觉得山上的雾气都散了!阳光普照的笑容啊这是!怪不得嘴巴毒,他觉着大部分笑得好看的人嘴巴都毒!   张大壮一把把他撅开,“眼珠子痒痒了?”   左护法翻个白眼,“怎么突然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今年不回来呢。”   张赫知说:“我们想回来弄些黑冰岩。”   左护法闻言一顿,“弄它做什么?费死个劲哟。”   张大壮拍拍左护法的肩,“上去说吧,最近大伙还好么?”   左护法是个特别能说的,刚才被大呆的叫声吓得闭了一会儿嘴巴,这会儿见这帮白毛团子都挺听话,于是也不怕了,跟倒豆子似的把谷里的生活绘声绘色地讲了个遍,就连谁家刚死了只鸡,谁家刚得了个丫头,谁家又跟谁家因为什么打起来了这些零零碎碎的都给细数到位,弄得还没见着人,叶乘凉就已经知道里头都有哪些人了,并且这一路上耳朵就没有空闲过。   若说万绝山是穿地道而入,那么乌岩山则是寻阵眼而行。翻山、越岭,青石路走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基本上就看不着三米之外的人了,并且能十分清楚地感觉到湿气越来越重,就连鼻孔里都蓄满了水珠的感觉,就像被加湿器包围一样,让人不太习惯。   但显然呆子们很喜欢这里的凉爽感。   张大壮牵着叶乘凉的手,张赫知牵着两个弟弟的手,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不会丢,因为没把青石路走到头,左护法便穿进了林子里。据说这是为了防范外人,路是给外人修的,真正的路却是要内部的人自己找,外人进不去。   叶乘凉抹了抹额头上的湿润,头一次发现湿气太重也是件让人难以招架的事情,“大壮,不会一直都是这样的环境吧?!”那他可得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要尽快离开了。   张大壮说:“进了谷里便好,不过我可能不能在这里陪你们太久,过两日我还要往南一趟。”   叶乘凉猛地想起张大壮还要去万绝山引路。皇上安排的那些人采金采了也差不多有快一年了,张大壮大概是要去接那批人出来再送进去,只是他不明白怎么路上没提这事,这时候却突然说。但是有外人在说这些显然不方便,他便含糊说:“行,反正有小知了在,我们便在这里等你回来就是。”   张赫知闻言便转过头来笑了笑。然后很快,他们就又拐了个直角弯,朝右方走起来。之后约莫走了一里地,往后的路便全是下坡,且雾气越来越淡,视野也越来越开阔。   叶乘凉看到有人在练剑,有小孩儿在林子里不知采什么东西。那孩子见到张赫知,突然把篮子一丢撒丫子跑远了,嘴里大喊:“教主回来啦!快把鸡藏好!”   张赫知:“……”   叶乘凉挑起眉头斜歪着瞅向张赫知,“小知了,你干了什么天怒人怨、丧心病狂的事了?”   张赫知挠挠头,有些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一来,谷里的鸡就全都死绝。”   小李子马上问:“大哥你是属黄鼠狼的吗?娘说鸡最怕黄鼠狼!”   张行知说:“大哥属狗的。”   张谦知说:“鸡也怕狗。”   张赫知:“……”所以横坚都是他不对?!   叶乘凉不厚道地拍拍张赫知的肩,“没关系,妞妞也属狗的,只要她不属鸡,其它都是小问题。”   张赫知嘴角一抽,决定不在这问题上打转了,他见寒潭已经渐渐进入视线,便指给叶乘凉看。叶乘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白白的寒气,并不见潭水。   大呆它们已是等不及,雪熊得天独厚的感知觉这一瞬间起了明显的作用,它们居然连主人都不再等了,直奔着寒潭飞快地跑过去,随后扑通扑通扑通,一连串的跳水声!   左护法见状说:“我去让大伙准备些吃的,你们先在这里转转?”   张大壮跟叶乘凉都没意见,正好他们有话要说。   张赫知带着三个弟弟在潭边看着雪熊们玩耍,张大壮把叶乘凉叫到了一边,“累坏了吧?”   叶乘凉说:“还好。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万绝山?”   张大壮叹气,“还记不得记我们在村里时有个人总是暗中保护我们?”   叶乘凉转念一想,“擅用箭的那个?”   张大壮说:“对,他来了。我一开始以为他并没跟出来,直到方才我们上山时,我听到他射箭的声音。他应当是跟丢了。”   叶乘凉明白,皇上安排那人来即为保护,亦为监视,只要张大壮不起逆反之心才能是保护,所以这事确实该去,“那还像之前说的,我在这等你回来?或者我跟你一起去?”   张大壮摇摇头,“天气越来越炎热,赶路也是诸多辛苦,你还是带孩子们留在这儿吧。待我离开之后你也不要在这里乱走动,不管去哪记着叫上赫知。这里遍布迷阵,若是一个不小心出不来可就麻烦了。”   叶乘凉失笑,“我怎么可能乱走?!”   张大壮叹气说:“这山里尽是好药材,我不是怕你见财起意么!”   叶乘凉尴尬,他还真这么想来的。不过既然张大壮这么说,那就算了,反正看大呆它们在寒潭里的样子,那黑冰岩才是主要的。   黑冰岩通体漆黑,在乌岩山乌岩谷的一处寒潭下。谷里的人皆知那东西寒凉,夏日里用着便是避暑佳品,只是实在太难弄了,因为寒潭里的水便是伸手放进去一会儿便会冷得人直打哆嗦。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可能浅入潭底去弄那个东西,本身进潭就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更不用说进去弄石头。所以看着一群雪熊们欢快地在里头扑腾真是道奇景。   叶乘凉带着孩子们坐在岸上,旁边是一群羡慕得要死要死的目光。   黑冰岩就是钱,可是他们无法下潭。雪熊们不知道何为钱,但是它们却在里头可以任意地游来游去,还捉里头的鱼吃。寒潭里的鱼极为鲜美。   谷里这里有人把仅有的一块巴掌大的黑冰岩拿过来给叶乘凉看,说:“阿凉兄弟,这就是黑冰岩做的碗,你且看看。”   叶乘凉接过来小心地研究了半天,直到两手都摸得冰凉了才把大呆叫过来,“大呆,来。”   大呆玩得好好的,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游上岸并且抖落了一下身上的水走到叶乘凉身边,“嗷唔?”   叶乘凉把碗递给大呆,“摸摸,闻闻,看看水里有没有这样的石头。”叶乘凉指指寒潭,“要是有的话就拿上来。”他指指自己,“给我,明白吗?”   大呆拿着碗看了半天,突然毫无预警地咻一下,把它撇进了寒潭里!   左护法当下就懵了,“我的,我的碗!”那可是教主生前赏给他的,全谷里就这么一个啊!   叶乘凉也愁了,“大呆,不是叫你扔到那儿啊,快去找回来。”   大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干了,倒是小十七明白了这里的意思,欢快地游过去把碗给找到送了上来。叶乘凉这才松了口气把东西还给人家。谁知左护法还未来得及接回去,大呆一把又给夺走了,它把碗丢进了潭里,并且一口叼起小十七也丢进潭里,仰天一声大吼!   之后雪熊们几乎就不在潭外冒头了,这让叶乘凉好一阵紧张。   小李子跑来说:“娘啊娘,大呆它们都不见了!”   叶乘凉看向张大壮,张大壮握了握他的肩,“没事。”   果然,没多久就见大呆跟二呆突然从潭里探出了头!在大呆的背上是一块脸盆大的黑冰岩,而在大呆的旁边则是时不时用嘴巴头顶着不让石头落下去的二呆!   叶乘凉这才松了口气,旁边更是一片叫好声。只是谁都没发现,这一刻的张大壮看起来,并不那么太开心,甚至说是郁闷亦不为过!   ☆、第112章 天大的意外   如果说这世上谁最了解张大壮,那么除了叶乘凉不作第二人想,所以尽管最初的时候因为弄到黑冰岩的喜悦而忽略了张大壮,但后来第一个发现张大壮有些惆怅的还是叶乘凉。不过由于当时在场的人太多,所以叶乘凉也没有问张大壮什么,一直到了晚上回了给他们安排的住处,叶乘凉才说:“你到底怎么了?我看从下午开始就有些不太高兴似的。”   张大壮倒也没打算瞒着,他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说:“来,坐这儿。”   叶乘凉直接面对面坐到了张大壮腿上,举止相当豪放!   要是以往,张大壮不管三七二十一肯定先办了他再说其它,但是这次却没有。他把人打横抱怀里让叶乘凉舒舒服服靠在自己身上才说:“这黑冰岩是稀罕东西,只一件两件小物件,且不带出谷时不打紧。但若是多了,我们还是要给皇上送去一些,免得有人乱说嘴。不过黑冰岩毕竟是大呆它们弄来的,所以我知道你定要心生郁闷。”   叶乘凉说:“嗯,要说郁闷那肯定是多少有些的。但这点我也不是没想到过。不过送也就送了吧,而且我觉着皇上好像也不是那么小器的人,我们送了他东西他应该也会给些赏赐?当然,不给也没什么,所以你也别放在心上了。我瞅着那石头大的可以雕个假山什么的夏天放屋里,用于驱暑不是大好?”   张大壮笑起来,“你倒是跟我想到了一处,那待石头多些咱们选个最大的,我走时想法带走它,再找个手艺好的师傅进行雕刻吧。”   叶乘凉当即同意下来。   只是第二天的时候,事情生了变。那在红沙村放过箭的小伙子给张大壮带来了一个不知该说是好还是坏的消息:皇上要见叶乘凉。   因为什么要见叶乘凉那人也不知,但是旨意如此,要张大壮去过万绝山之后带叶乘凉一同入京面圣。   叶乘凉不知皇上是什么意思,但即是圣旨,在这个年月便没有反抗的余地,于是又让大呆它们弄了两天黑冰岩之后,张大壮就跟叶乘凉选了一块最大的带上,踏上了去万绝山的路。至于大呆它们则还留在乌岩谷,由张赫知带着。   一开始张大壮跟叶乘凉都有些不放心,但后来见大呆跟张赫知也足够亲近,特别是几个小的极其喜欢小李子之后便也就罢了。   &&&   经过一年左右的开采,万绝山内部已经存了许多的金子,但是还没有一次从里头运出来过。张大壮这次来无疑将会成为第一次运金的人。叶乘凉觉得这算不得什么好差事,但既然皇上有意,他们也是没办法,况且这一路上皇上安排那人还算周道,处处有礼,所以叶乘凉倒也没那么不痛快了。   到万绝山山下的时候正好是清晨,紫雾大降,最是适合入山时。叶乘凉跟张大壮一起进了山里,把里头已然准备好的运金车队给接了出来,再上路。   叶乘凉在心里数了一数,这次运出来的一共有二十一箱金子,整个队伍里的护送官兵多达一千六百人。其中只有二百是从万绝山里出来的,另一千四是从皇城特意过来负责护送的。巧的是,张大壮认识首领,叶乘凉看到他们寒喧了几句,张大壮跟那人关系似乎颇为厚密。   张大壮也没别的意思,他就想打听一下皇上让叶乘凉进京到底想干嘛,可惜他从旧友那儿也没打听出什么来。   叶乘凉说:“不知道便不知道吧,难不成还能把我吃了?!”   张大壮还是担心得慌,以至于恨不得队伍行进的速度不要那么快便好了,可他越是存着这种心思,时间就过得越是快,好像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便站到了皇城根下!   叶乘凉是即来之则安之,再说他打从穿过来还没入过京呢,所以看什么都带了一些好奇。这可不是古装电视剧里那种翻修过数次的景象了,而是实实在在的古风建筑,并且这里的守卫也十分森严,禁卫军立着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就跟雕像似的。   如果撇开将要见到皇上这一点不谈,叶乘凉有点旅游的感觉。   张大壮跟叶乘凉来前是特意换过衣服的,但是张大壮此刻有点后悔了,因为梳洗过后经过精心打扮的叶乘凉看起来分外惹人注目,而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皇上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那不是大-麻烦么?   叶乘凉扯扯张大壮的衣角,“一会儿我们都要下跪?”   张大壮点了点头,“你跟着我做便是。”   叶乘凉这才开始有点紧张起来。太监总管已经出来了,但是叶乘凉并没见到皇上本人。太监总管令车队的首领带着人往国库走去,之后才说:“皇上有旨,宣张大壮、叶乘凉进崇文殿——!”   张大壮心里“嗯?”一声,有些不明所以。崇文殿是皇上平日里休息的地方,在那儿见他们做什么?!   总管太监在前头带路,叶乘凉也不敢细问,只得跟张大壮唇语对话,“崇文殿是什么地方?”   张大壮也用唇语说:“睡觉。”   叶乘凉一愣,心里也是一声“嗯?”   太监总管把人带到崇文殿外停下来,再一次确定两人身上没有任何利器,才说:“二位请,万岁爷就在里面。”   张大壮不动声色地给了太监总管五粒银豆子,之后笑着道了谢才跟叶乘凉一起走了进去。谁知一进门,两人不约而同一愣,叶乘凉更是直接问出声来,“赵坤?你怎么在这儿?!”   站在九五之尊旁边研磨的可不正是赵坤么!   叶乘凉觉得自己的智商有点儿不够用了,于是求助地看向张大壮。张大壮略一想,还是单膝跪下来给皇上施了一礼,叶乘凉很快照做。   皇上这会儿显得有些懒洋洋的,赵坤的面色也是有些不太对头。虽说天气越来越热了,但是叶乘凉总觉得他忽略了什么,这时却听皇上说:“起来吧。”   张大壮于是跟叶乘凉一起看向赵坤,哪知这家伙居然低着头一点反应也没有!倒是耳根子越发红了。可这不太对啊?!   皇上说:“张大壮此番护送有功,所以朕特意召你们二人进京,想问问你们想要些什么样的赏赐。”说完见张大壮跟叶乘凉依然在看赵坤,冷眼一瞪又说:“你们若再看赵爱卿,这赏赐便没了。”   张大壮说:“多谢皇上,但护送金子到国库乃是臣份内之事,赏赐一事实不敢当。”   皇上摆摆手,“朕说赏便是赏,你只管说便是。”   叶乘凉赶紧扯扯张大壮的衣袖子,张大壮回头,用眼神问:“怎么?”   皇上发现他们这小动作,突然说:“既然张大壮你暂时想不出想要什么赏赐,那便先出去候着吧。朕有事单独跟叶乘凉谈。表、咳,赵坤,带张大壮出去。”   张大壮一咬牙,只得先出去再说。他着实想知道皇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且皇上刚才叫赵坤的时候有一顿,是怎么回事?!   叶乘凉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虽然他觉得这委实不可思议,但他既然能够穿越,潘云松为什么不能重生?!   皇上笑着看向叶乘凉,“叶乘凉,便由你说说,你们想要什么样的赏赐吧。”   叶乘凉抚抚下巴,“潘秀才?”   皇上:“!”   叶乘凉心里有数,便嘿嘿笑说:“别的倒是无所谓了,我就想张大壮开个族谱行么?皇帝御赐的那种!”   ☆、第113章 这便是天意   “族谱?”文德帝并没有否认叶乘凉的猜测,而是顺着叶乘凉的话接下去说:“好端端的何以要族谱?”   “皇上您有所不知,大壮自小为他父母所抱养,而红沙村的张氏族族人欺他父亲老实,所以一直没有给大壮入族谱。虽说大壮不考功名,入不入族谱一时倒也不打紧,但人到这世间走一遭,总要留下些什么,打哪来,往哪去,有个说法,以后后辈们拜个祖先也方便。”   “既然如此,那便准许你们另开新的族谱便是。不过这点子小事不过朕一句话的事,叶兄弟若有其它要求尽可提。”文德帝说罢眨了眨眼睛,很是调皮。   “这……容我想想。”叶乘凉这次算是一万个肯定了,这皇帝就是潘云松,并且跟赵坤已经有n腿!不然不可能如此厚待他们。   “罢罢,还是同表弟一般称你声阿凉吧。你也无须跟朕客气。朕听表弟说了,昔日他考功名时多亏有你跟张大壮照拂,还有孙杰等人相助。这照拂他便是照拂朕,助他便是助朕,你和张大壮若有任何要求,只要不过分,朕都可以满足。”   “那阿凉就不客气了,不过要求可能有点多,皇上可否拿笔记上一记?”   “!”文德帝翻了个白眼,不过却真的拿笔蘸了蘸墨,想听听叶乘凉到底会说些什么。据赵坤跟他说的来看,这叶乘凉比张大壮可有趣得多,鬼主意也是多,他先给这人施了些恩惠,这样待晚些时便也好在一些事情上让他出出主意。   门外,张大壮仔细打量了赵坤一会儿,最终还是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于是他直勾勾看着赵坤,想从上头看出点儿破绽,但他失败了,“所以你是从孙杰那里跟我们一别便直接来了这儿?”   赵坤脸上还是有些不自然,难得的带着窘迫。他知道,张大壮跟叶乘凉皆非驽钝之人,方才皇上刻意给了点暗示,他们肯定能想明白,只是有些事情太过骇然,所以大概才一时没有往那儿想吧,但知道是早晚的事。既然早晚都知道,何不就坦白算了,于是赵坤说:“就是你猜的那么回事。”   张大壮:“……”   赵坤不太确定地问:“没猜出来?”   张大壮朴实地说:“是不太敢往那儿猜。”   赵坤便说:“有什么敢不敢的,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你们心里有数便好。”   自从通过孙杰认识张大壮跟叶乘凉之后,赵坤跟他们一直关系良好,也视他们如手足。虽平日里因公事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却也无法否认他们交情甚笃。   张大壮不太确定地问:“那你以后打算留在京城?”   赵坤摇摇头,“虽然他是这般想,但于礼不合。况且我现在还只是个县令,用什么身份留下?一个不慎便会落人话柄。这一年来他一直忍着没有召我进京,不想让我卷入这朝堂争斗,也已收拾了大半存有异心之人,但……”   话未说尽,但张大壮又何尝不明白,进入朝堂便是永无止境的尔虞我诈,一言一行皆受着束缚,哪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会有着百般不得已之时。富贵荣华不是那么好享,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吧。   皇上,或者说是潘云松现在愁的也正是这个问题。最开始还魂到皇帝身上,得知皇帝被贵妃害死,他便使计除了贵妃的母家一族,连带着贵妃也被赐了三尺白绫。但是没了贵妃,还会有其它的妃子,其它的官员,这宫里的争斗总没有停歇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宫里,他便一个人扛着这些问题,可若是把赵坤拉进来,赵坤也要时时面对各种算计,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可若不让赵坤进宫,他又着实惦念。   叶乘凉抖了抖皇帝写好的单子,满意地笑笑说:“其实这倒也不难,就看您肯不肯付银子了。”   皇上眼前一亮,“此话怎讲?”   叶乘凉刚想说,却听到外头有人来报,说万福宫的什么妃子来了,便只得压低声说:“今日不便多说,晚些我会告诉赵坤的。”   皇上只好先让人退下了。叶乘凉不知道怎么给妃子见礼,因此直接低着头走了出去。那妃子进来便跟皇上抱怨说这什么人,礼数也忒不周全!   张大壮跟赵坤在暗处见到叶乘凉出来,赶紧迎过去带他一起离开。   赵坤如今在京城还住着客栈呢。潘云松倒是想给他弄一处好宅子,但是被赵坤以人多口杂,还不是时候为由拒绝了。   叶乘凉正好跟张大壮一起到了赵坤下榻的地方。不客气地说,条件真有点儿一般……   张大壮跟叶乘凉都是吃过苦的人,露天都睡过,倒也没太多讲究,只是难免觉得赵坤也挺不容易罢了。   叶乘凉想着反正是朋友,也不用拐弯抹角了,便直白地问:“县令的俸禄很低么?”   赵坤笑笑,“是不高。为官清廉者能养活一家五口便不错。这次他让我进京,多少双眼睛看着呢,我总要注意着些。”   叶乘凉张大嘴巴,既而小声说:“那还当什么官啊!”说完问张大壮,“这里说话方不方便啊?”   张大壮说:“走吧,小乔在京城有处宅子,我带你们去。”   赵坤于是把房间退了,跟张大壮还有叶乘凉一起去了容小乔在京城的家。容小乔没在,但是她家的管家认识张大壮,三人于是在小乔家住下了,说话也方便多了。   叶乘凉把皇上白天跟他说的话也跟张大壮和赵坤说了说,让他们也听听,顺便把皇上记的那张单子拿了出来。   赵坤看着那张单子无语。得给张大壮家重新弄个御赐族谱,还有得把他家做的糖弄成贡糖,也就是说要做皇商???还有叶乘凉是乡下人,有时候不懂规矩,所以偶尔说错话一定不能怪罪。还有张大壮怎么说也是护送金子有功,在京城赏处宅子吧,不用太大,五分之一个王府就行了,再要几个手艺上乘的石雕师傅。   张大壮瞅了一眼便说:“你可真不客气。”   叶乘凉大咧咧坐在椅子上,“自家兄弟嘛,客气才是生份了。”   赵坤叹气,“坦白说,我跟表哥是羡慕你们的。若有得选,我公宁愿与他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奈何天意难违。”   叶乘凉坐直了身子,“这倒也不一定。今儿个皇上也提这事了,不过我正想说说我的看法时那什么妃子来了,不方便。赵坤,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是一心想走仕途?还是做些别的也可?”   赵坤说:“以往跟表哥一起读书,便是想着一起光耀门楣。但如今么,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只盼着能朝夕相对便好,可哪有那么容易。”   叶乘凉嘿嘿笑,“其实真不难,只要你不做县令,你大可以来京城做商人嘛。如今能弄来黑冰岩了,雕这东西卖肯定赚钱。再说就算没有黑冰岩,也可以在京城弄个铺子卖糖啊。至于你怎么跟皇上时常见面,这个就得问他了。”叶乘凉指指张大壮,“就你最拿手的那个!”   张大壮哭笑不得,“你让皇上跟赵兄弟在地道里相见?”   叶乘凉说:“有什么不行?皇上肯定不会赖你工钱的。”   张大壮:“……”   赵坤:“……”   三日后,赵坤跟叶乘凉、张大壮,在朝堂上给皇帝奉上了一块饭桌那么大的黑冰岩,之后三人皆得了赏赐。不过赵坤得完赏却又辞了官,奇的是皇上还准许了,弄得那些本以为赵坤要在仕途上扶摇直上的人一时摸不着头脑,更猜不透皇上的心思。不是极为看中这赵县令么?怎么还给准辞了?!   是夜,潘云松抱着赵坤,万般不舍,“这一去又要许久不见,你且要照顾好自个儿。”   赵坤点点头,吻了吻潘云松。他还是有些小心翼翼的,实在是变了个模样的爱人还需要适应。   潘云松感觉到他的心意,心里更为难过。然而第二日,赵坤还是跟张大壮和叶乘凉一起上路了。他们一个要赶回黄平县做交接工作,一对则要去乌岩山接孩子们,顺便想一想怎么再多弄黑冰岩的事。   叶乘凉觉得卖糖是一个不错的财路,但是这卖黑冰岩微景观肯定也是一个财路。特别是这次黑冰岩进了皇宫,等皇上那边找人雕出一件像样的东西摆在宫里,那不就是个活招牌?哪个为官的不想跟着弄一个!   张大壮说:“不过这样一来以后就要更忙活了,跟我们先前想的平平淡淡的日子有些差异。”   叶乘凉也知道,这肯定跟原来的打算不一样,事实上他要是没发现黑冰岩的好,没发现皇上便是潘云松,那大概也不会生起这种念头。但发现了就是发现了,人总要学会变通不是么?而且也只是给赵坤一个方便,他们顺便拓宽一下财路而已,“关键吧,他爹,家里开销太大了,不多赚点真是供不起啊!家里现在光是人口就有十多个,加上呆子跟阿大它们,那就是好几十口,而且呆子们顿顿要大鱼大肉,现在趁年轻不多赚点,以后可就麻烦了。”   张大壮知道也是这么个道理。以前吧家里人口少,他便觉着他那些钱财已然算是极多的了,但是现在想想,说多也不是那么特别多。   叶乘凉其实就是看准了黑冰岩的价值。这东西难弄,且只有他们能弄,那当然是要高价卖掉。而真正出得起钱的,基本半数都在京城,所以京城的买卖还是要做的。糖可以不在京城卖,但是那个黑冰岩一定要在京城卖,反正也找不出第二家来。   两人一路聊着回了乌岩山,这里便又推了一大堆黑冰岩,想来呆子们没事就在寒潭里泡着,都不愿意出来了。里头的鱼也是够吃,再加上村子里的鸡……   张赫知说:“今年鸡死了肯定跟我没关系。”   小李子说:“不是啊大哥,还是跟你有关系呀。要不是你在这儿,娘肯定不放心把大呆它们留这儿,那鸡一定还能活得好好哒!”   张赫知:“……”不像娘一样嘴巴那么利索会死嘛!   小李子认真地告诉叶乘凉,“娘,大呆它们一共吃了人家六十多只鸡,凡是家里有鸡被吃了的都拿走了一小块黑冰岩,后来大呆都学会要吃鸡就拿石头去换了。小十七跟十八也学会了。”   叶乘凉:“……”   张大壮嘴角一抽,指着抱了挺大一块黑冰岩去送人的大呆,问小儿子,“那它这又是什么意思?”   小李子想也不想地说:“大呆看中刘奶奶家的毛驴了。我跟它说毛驴大,得拿大石头去换!”   叶乘凉:“==#”   ☆、第114章 正文完结章   不管如何,黑冰岩的好处大呆它们是彻底明白了,于是每天泡寒潭跟捞石头就成了它们的固定工作。能拿石头换东西这点让它们十分开心,但更开心的还是泡寒潭,吃寒潭里的鱼。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叶乘凉总觉着他这一走一回之后大呆它们的毛色比以前更亮了,亮得乍一看就跟玻璃丝似的晃眼。   不过这些倒都是小事,现在比较麻烦的是大呆它们不肯离开乌岩山。   不可否认,这次见到叶乘凉的时候大呆它们很开心,差点没把叶乘凉扑死,但是他要离开的时候,大呆它们却在寒潭旁边徘徊不定。那样子看起来十分可怜,好像在祈求主人给它们多一点时间,让它们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叶乘凉看着不忍心,孩子们心里也是怪难受的。   张赫知于是略思索一番说:“义父,不如就让它们以后都留在这儿吧,往后天便是越来越热了,想来它们也是寻求凉快。反正您以后不是还会回来么?”   叶乘凉一想也是,只要这黑冰岩的生意做起来,以后来往就是常事。但是把孩子放这儿就这么回去,老太太肯定也会想孙子的啊,他也不放心。   张大壮说:“要不我看这样吧,小李子回去,行知跟谦知你们自己决定。如果想回,爹便带你们回,若想陪着你们的大哥,便留下来,反正他也能教你们识字。”   小李子是果断要回去的,他都想奶奶了,还想妞妞姐姐!想到妞妞姐姐,他觉得有件事情十分重要,一定要说出来才行,“那大哥不想妞妞姐姐吗?万一你不回去,妞妞姐姐一生气找别人做了夫君可咋办!那我就没有大嫂啦!”   张赫知被他气得心绞痛!   张行知想了一番说:“我还是跟义父回去吧。”   张谦知也说:“我也回去,要不在这里还要让大哥分心照顾我。”   于是最后决定,张赫知留在乌岩山,张大壮带着叶乘凉跟另三个孩子回红沙村。   这一回去可不得了,手持御赐族谱,再加上新得的财路,真是再得意也没有!   张大壮赶着马车,叶乘凉坐在车里给三个孩子讲故事。小李子困得直打晃,叶乘凉干脆让他躺在自己腿上睡了个午觉。   时间虽已逼近七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开头,却因为车子里放了数块黑冰岩而让人感觉倍加凉爽。说凉爽都太客气了,简直有些冷。外头张大壮穿得极少,但是车里的叶乘凉跟几个孩子却穿着春装。   张谦知缩成一团,叶乘凉见状又让二儿子给他拿了件衣裳披上,这才说:“要是实在冷便出去跟你爹坐在前头,可别冻着。”   张谦知吐吐舌头,“可是我想听义父讲故事。”   叶乘凉拍拍三儿子的头,“晚些再给你们讲,马上到安平县了,还要去见见你孙杰叔叔他们。”   自从孙杰跟司徒尘飞成亲之后,至今还没见过呢,也不知道这两口子过得怎么样。   叶乘凉掀开车帘子,发现城门已经跃入眼帘了。张大壮扭头说:“媳妇儿,要进城了,想想有没有需要买的。我估摸着这会儿孙杰还忙着呢,买完他应该也回家了。”   叶乘凉觉着家里应该不缺东西,见着什么想买的随便买点也就是了,而且小李子睡了,抱个孩子逛街也是够热的,毕竟石头不可能随身带着。   张大壮一寻思也是,便干脆抱孩子直接找到了县衙门。   衙门里没事的时候孙杰还是挺清闲的。张大壮带一家子进去的时候孙杰正一手支着下巴不知道在画什么。他听到脚步声,头都不抬地说:“不是说了本官不去么?”   语气里颇多抱怨,叶乘凉顿时乐了,“哟,县太爷这是郁闷什么呐?”   孙杰愕然抬头,表情从不耐烦到惊喜,变得很是快,“阿凉?大壮?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张大壮找个地方坐下来,给小李子擦了擦口水,“刚到。来给你送好东西。尘飞呢?在家?”   孙杰叹气,“他陪我爹娘回老家好些日子没回来了,说是去种地!啧,种的哪门子地啊,把我一个人扔家里,真是愁煞我也。”   张行知说:“孙杰叔叔,那您也随我们一同回红沙村啊。”   孙杰苦笑,“叔叔倒是想回,可是回不去啊。”他就说他喜欢种田么,这当了官哪还能过上自在日子?整日里忙于公务,便是只有夜里抱着爱人时得一些自在。可如今倒好,连爱人都跑了!   叶乘凉说:“那倒也未必。”说罢将圣旨拿出来,直接给孙杰看。这样宣旨的人叶乘凉绝对是头一份,但是孙杰看完立时高兴不已。有了这东西他就可以回红沙村了!光明正大地回去给张大壮主持开族礼!   孙杰的积极程度快赶上他跟司徒尘飞成亲的时候,他居然把张大壮跟叶乘凉扔衙门里让主簿帮忙招呼一下,自己先跑回家去收拾东西去了,然后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回衙门,还不等叶乘凉跟张大壮买点东西,就直接让人驾车马车赶回了红沙村!   到村里的时候都已经入了夜,家家户户都熄了灯,要不是黑头跟灰灰突然大叫起来,李金鸽都不会发现儿子儿媳还有孙子们回来了。   米素清跟云清一院子的人也一下子都醒了,各个院里点了油灯,这下可把一夜清静全数打破。   叶乘凉跟张大壮先去给两位爷爷问了安,然后才跟李金鸽一起回了他们那院。   李金鸽把孩子们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个遍,见他们都挺好这才放了心,“我就知道,有阿凉在,你们这几个都能被照顾得好好的。不过说来阿凉倒是清瘦了些,可是路上辛苦?”   叶乘凉是一到夏天就不太能吃进东西,所以稍稍瘦了那么一丁点,绝对是一丁点。他嘿嘿笑,“娘您放心,其实也没怎么瘦,主要是想家了,也惦记您。”   李金鸽笑笑,半点困意也没了。不过想到孩子们赶路辛苦,她便把三个孙子带到了自己屋里,然后让张大壮跟叶乘凉去休息。   离天亮还要有一会儿,叶乘凉跟张大壮就没再坚持。   张大壮去打了些水给叶乘凉让他泡泡脚,后来叶乘凉干脆戳戳张大壮,“一起吧。”   叶乘凉把脚放在张大壮的脚上,两人泡了一会儿差点直接睡着。张大壮趁着还有点精神把叶乘凉的脚擦干净,让他躺回炕上,又将水倒了才回来。俩人就这么迷迷糊糊抱一块儿睡着了。叶乘凉忍不住想,还是家里好,怪不得都说银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这自己家就是自在。   翌日,生物钟直接就把夫夫俩弄醒了,不过还有一层原因是刘大同他们上了门,也要开始忙活起来。这会儿虽然不太做糖了,但是他们做凉皮做得多。至于糖,实在是因为天气关系,做不了太多,毕竟坏了可都是钱。   石铃跟李玉芬几人见着叶乘凉也是高兴,石玲抱着孩子说:“阿凉你不在这村里都没意思了,还是你们在的时候好,每天咱几家都热热闹闹的。”   李玉芬也说:“可不是,你不在都没人给我跟你大同哥出主意了。”   叶乘凉不由地想起离开前那一些破烂事,便问李玉芬,“玉芬嫂子家里可还好?”   李玉芬说:“我和你大同哥带着孩子搬回新房子里了,小同奶奶那里每天都热闹着呢。”   赵雪现在半身瘫痪,刘大金跟张桂枝就得伺候她,伺候不好了赵雪的父母就不依了,能把张桂枝跟刘大金作死。可即便如此,赵雪也是没有幸福可言了,毕竟大部分时间都要躺在床上,就跟个废人一样,她心里也知道,哪怕刘大金对她有愧疚,却也有怨恨。久病床前无孝子,对父母是如此,对妻子其实也是一样。她明白,刘大金眼里的恨是希望她早点死呢。   刘小金在云清的医治下恢复得七七八八,心智虽弱些,却也不再乱说胡话,而且还变得十分乖巧懂事。他现在大部分时候都跟姥姥在一起,姥姥对他很好,但是经常说他可怜也不知是为什么。   石玲说:“小金眼下虽然单纯,但在他姥姥那里也受宠。等以后长大了,估摸着说个心地好的媳妇儿还是没问题的。”   叶乘凉听罢倒也没说什么,眼下这样算是比较好的情况了。他带着一大伙人去了工房,把放在那里的黑冰岩让他们看,告诉一伙人说:“这东西是我跟大壮特意带回来的,一会儿你们回去时一家捧一块,夏天放屋里驱暑,冬天放外面全当个风景了。”   几人全都忍不住上手去摸,这一下可觉得惊奇得慌。触手生凉,这在夏天里可不正是大好的东西?他们还从来没见过呢!   张大壮说:“往后我和阿凉也会卖这种石头,不过铺子在京城。还有待过些时候我们也会用这种石头做出坛子来,如此一来夏季就不怕饴糖变了味道。”   “那可太好了/这再好不过!”   一屋子人都称好,李金鸽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不过她乐的可不是这石头,而是一早时阿凉告诉她关于族谱的事!她家有了皇上御赐的族谱,看以后谁还敢再说大壮死了都是孤魂野鬼!   御赐族谱那可是十里八乡都说得出的大事情。这齐晟国开国以来有几家有御赐的族谱啊,一只手就数过来了!于是不到半日功夫,差不哩全村子的人都知道张大壮这回带了御赐的族谱回来,而且还要由孙杰这个县令亲自主持开族大礼呢。   好多族里的族长跟族老都羡慕,暗暗叹这张大壮果真好本事。唯有张氏族长,憋气得躺炕上就起不来了。这、这要是当时他让张大壮入了族谱,那是不是得了这荣耀的就是他们整个平山张氏了?哪里还轮得到张大壮现在要弄个怀安张氏!   张大壮的来历没人清楚,皇上赐“怀安”二字,不过是希望他们能得心中安宁,因为只有心中安宁才是最大的富贵。   其实张大壮有问过叶乘凉的来历,但是叶乘凉也没说清楚。叶乘凉觉着他的来历说来太恐怖,所以还是找机会跟张大壮单独说说就成了,不管信与不信,那是他们两口子之间的最后一点秘密,外人在场时还是算了。   村里的祠堂已经多年不曾修缮,以前这跟张大壮没什么关系,因为那里从来就不是他能进出的地方。至于现在,还是没什么关系,因为叶乘凉提议他们怀安张氏自己弄个新祠堂。以前那帮老家伙不是不让张大壮进祠堂吗?他们还就不稀罕了,他们盖个新的!   正是天暖和的时候,给张发他们盖完房子的工人又在,所以这修祠堂的事很快便提上了日程。   由于是皇上御赐的族谱,所以叶乘凉跟张大壮要新建祠堂所有人都不敢有二话。叶乘凉找了井师傅来看完风水,之后便选了一处好位置,工人们按照他的要求在那儿开始盖起了新祠堂。   孙杰过来住了两日之后又回去了,打算着先去忙公务,待这边的祠堂建好了他再来主持开族大礼。司徒尘飞还陪着孙力老两口留在村子里。他平时也没什么事,有空便会过来凑个热闹。   那祠堂就离叶乘凉也们现在住的地方不远,只要往北走片刻便可到达。至于族里的人,但凡是家里姓张的人便都可入族谱,当然,配偶也没问题。若有不入的,也就是米素清跟云清他们了。他们虽然到了齐晟国,但毕竟还是束梁国的人,不可能上齐晟国人的族谱,且这点也是没什么可挑的。   这日,司徒尘飞新摘了草莓拿到叶乘凉这里来同食,问起族谱如何得来之事,叶乘凉不便回答太仔细,便只说是黑冰岩的功劳,然后很快把问题拐到了别处,“那王金花怎么许久不见人了?”   司徒尘飞低声说:“这下是彻底疯了。”   叶乘凉不解,“什么叫彻底疯了?原来没疯么?”   “原来疯了是吃了一种药的原故,暂时性致疯的。药是阿红喂的,但是这事没人知道。我还是因为阿红小产的原故去给她开药方子才得知此事。”司徒尘飞小声问:“阿凉,这阿红的来处你当是知道的吧?那你可知她的身世?”   “不知啊。”   “啧,原来你也不知。她用的药在窑-子里多用于那些不听话的姑娘身上,也不知她如何知晓的。按说她对王金花下药这种行为已然触犯王法,但她孩子幼小,我便只当不知这件事了,谁让王金花没积下福德,老来受磨呢。”   “……”   叶乘凉只知道阿红家里没什么人,但是这姑娘为什么会有那种药他确实不清楚,不过只要她没有更多的害人之心这事便也罢了。估计她也是想给自己想给自己多博些自由?   司徒尘飞说:“你可记得王金花最初疯了时便是张大力被判了死刑那阵子,我琢磨着阿红此举便是要阻止王金花去给张大力收尸。”   叶乘凉不解,“为什么啊?”   司徒尘飞说:“自然是为了省银子啊!这要是把张大力弄回来再给他弄后事,不是处处要钱?更遑论王金花把张大力看得那么重,这银子还不能少花了。可你当谁都跟咱们这般手头宽裕?”   叶乘凉一寻思,“倒也是。”   本来王金花要是只在自个儿家疯倒也没什么,可她有一段时间常出来伤人,所以大伙一合计,便让阿红好生看着她。阿红一个人带着孩子没办法,就给王金花吃了些容易让人昏睡的药,就这么着一天天的倒也过得安生。   七月中旬时,张发他们几个兄弟搬进了新房,而新祠堂则在七月底时建成了。但是找来懂古礼的人才知道开族礼是不能在七月进行的,叶乘凉便跟张大壮又等了一段时间,直到九月,眼看秋收都要开始了。   叶乘凉坐在院子里的小木椅上问张大壮,“海青这会儿应该跟赫知见上面了吧?”   张大壮磨着镰刀,“肯定早就见着了,说不定这会儿都把石头往京城运了。他跟小乔联系上,小乔会来接应他。”   叶乘凉叹气,感觉这里什么都好,就是通信太不发达了。因为他和张大壮一时走不开,便让海青带着几个人一起去帮张赫知,这一走都有一个多月了,虽说也传了消息回来,但总不是即时的,这让他有些烦躁。   张大壮倒是看得开的,他说:“阿凉,你老这般急什么?这事有赵坤在就差不了,咱们就安心等着收银子就成了。你不是总想当地主么?回头咱再多买些地,你就在家里看着地收着银子,啥也不用干。”   叶乘凉看了看张大壮,倒也没说什么。不过两人躺上炕之后,叶乘凉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大壮,我不是叶小凉。”   张大壮说:“对啊,你是叶乘凉。”   叶乘凉又说:“是,我叫叶乘凉,我不是那个马头村的叶小凉。叶小凉在昏过去当时便死了,我是、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张大壮沉默了许久,“那你还会回去吗?”   叶乘凉觉得这种可能性很渺茫,便说:“应该不会,而且我也不想回去。这儿就是我家,跟你过日子挺好的,我喜欢这儿。”   张大壮笑笑,“那你就是叶乘凉,与我成亲的是你,过日子的是你,一起养孩子的是你,一起孝顺我娘的还是你,往后要一起过完余生的更是你,这便成了。”   叶乘凉反倒被说楞了,“你不觉得奇怪?”古人不是对这类玄幻的事都很畏惧的?   张大壮叹气,“早就知道你有些古怪了。我曾让海青去过马头村,得知那叶小凉品性与你差了可不止十万八千里,但你一心待我,我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次潘兄的事情出来之后,我倒是想过你可能也遇上了类似的事,却也没料到你竟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叶乘凉郁闷了,“算了,只当我没说吧。跟你说这种事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你都不带惊讶一下的么?”   张大壮突然吃惊状大喊:“天爷啊!阿凉,你、你莫非是神仙转世?”   叶乘凉:“……死开!以后少跟司徒尘飞一起玩儿!”   张大壮闷笑着扑上来,“好,为夫就跟你一人玩儿。”   &&&   转眼,定下的开祠堂之日便要到了,叶乘凉跟张大壮去买了好些个祭礼要用的东西回来,全是挑着好的买的。这祠堂里要供的第一个人就是张大壮的爹。虽然平山张氏的族谱上也有张大壮他爹的名字,但是张大壮还是执意给他爹弄了个牌位,因为在那边空有牌位却也没人祭他爹。   叶乘凉是觉着人死如灯灭,这些也不过是后人心里的一些寄托罢了,但是张大壮既然想,他就支持。于是一大清早的,一家人全都起来好好梳洗了一番,只等着孙杰跟里正过来一起帮他们主持。   李金鸽换上了最喜欢的衣裳,叶乘凉也把孩子们弄得整齐利索。现下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张大壮那几个义兄弟跟海青,还有张赫知都没在家。   张大壮笑笑说:“谁说的?一会儿你就见着他们了。”   叶乘凉大喜,正想问在哪儿呢?!张赫知便与一群人和雪熊们风风火火地进了院子,可不正是家里缺的那些吗?大呆跟小十七它们见了叶乘凉乐得围着叶乘凉转了好半天。据说这些家伙实在是太想主人了,所以就跟着小主人过来了。不过叶乘凉觉着它们是想家里的糖还差不多。   李金鸽也高兴坏了,本来总觉着有些遗憾,这下好了,一家人全都聚齐了,还有什么能是比这更好的么?   张赫知说:“奶奶,我们正好赶上了吧?”   李金鸽连声应和,“赶上了赶上了,正好还没到吉时呢,你们快去换身衣裳,一会儿啊咱们一起去祠堂。”   红沙村今儿个别提多热闹了,张大壮家自家开祠堂,之后还要请全村的人吃席。那些关系好的可一大早就到了,毕竟这可是件大好事,御赐的开族礼,据说一会儿连镇守跟其它几个邻县的县令都要来参加呢,且得沾沾喜气!   叶乘凉把红包都备好了,不管钱多钱少,好多人来就是讨个吉利,说个吉祥话,你高兴我也高兴不是?   平山张氏的族长还在卧炕,但是他的后人们却坐不住了。大孙媳妇儿说:“爷爷,您不去便不去吧,我们可要去沾个喜气了。这张大壮家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跟他家走得近的如今哪个不是吃得饱穿得好?那房子是一间接着一间地盖,十里八乡都说咱们村出了张大壮两口子真是造福了全村人了。这要不是您拦着,早先咱们也不至于跟他家不交好啊,您自个儿躺着吧,孙媳妇儿晚些再来伺候您。”   老头气得有进气没出气,这些个小崽子们见利忘义,也不想想,他们愿意去,那张大壮可愿意招待他们?   还别说,叶乘凉真不太待见这伙人,但是张大壮也没刻意说什么。来便来了吧,只要说两句贺词他们也就给红包了。人生最大的乐子之一可不正是把以往将你视作蝼蚁的人踩在脚下么?看着这些人跟你说好话讨钱,心里痛快。   叶乘凉便照样给了红包,于是这仁厚的名声更是传开了,村子里到处都是说他们好话的。说叶乘凉来了红沙村不但把村子里带富裕起来了,还让孩子们有书念,再加上他云清爷爷的到来,村里的人更是不惧百病了。说句不怕人笑话的,现在所有红沙村未娶的小伙子全成了香饽饽,有多少好姑娘挤破了头想嫁到红沙村啊!   红沙村富啊,红沙村的人好,红沙村还有张大壮跟叶乘凉这两口子带着人做买卖,只要为人老实勤快,不怕过不上好日子呐!   张大壮郑而重之地把他爹的牌位放到了祠堂供奉先祖牌位的最高处,随后便高唱一声,接过叶乘凉递来的族谱,将族谱上的祖训念了出来。所有张氏的族人们跟着一句句念:“人生斯世,孝悌当先,奉养父母,力竭心专,友爱兄弟,手足比肩,敦宗睦族,裕后光前……”   嘹亮的声音越传越远,仿佛在传诵着红沙村怀安张氏在未来将如何繁荣昌盛。   乡亲们吃了顿热热闹闹的饭便散了,张大壮跟叶乘凉帮着收拾了一番之后,见夕阳正好,便一起携手走在村东的小路上。   叶乘凉说:“家里这下真的是什么都不缺了,就缺女人,我看娘今天看着妞妞都恨不得赶紧让赫知把她娶进门。”   张大壮闻言笑笑,突然想起什么来,直直地望着叶乘凉,半晌才说:“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叶乘凉“嗯?”一声,“那我怎么说的?”   张大壮说:“你说我不缺女人就缺‘粮’。我那会儿就想,是啊,你说得真对,我不缺女人就缺粮食,都快饿死了要女人有什么用?可是后来我又想,你这话说得有趣,是不是那会儿就喜欢上我了?知道我缺的不是女人,而是你这个‘凉’。我现在觉着你就是我的小粮食,有你才是真正什么都不缺。”   叶乘凉笑笑,“歪理。”   张大壮他搂过来依偎在一起说:“歪理便歪理吧,幸福就好。”   叶乘凉想,是啊,只要幸福,管它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管它是在过去还是在未来! 书香门第【浅沫】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