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重生之贱受逆袭[穿书] 作者:妖月空 文案: 此文讲述某神披着作者皮虐主,结果穿成笔下贱受主角,逆天而上创不朽的故事。 齐木(受):洗白贱受第一步,当然是远离渣攻!修炼变强,傲世天下,才是真理! 于是,一个月后…… 齐木: 丹田碎了还怎么练,神马!?摸着尊上就能修炼……[大雾] 这坑爹的神设定!装痴情深爱,天天在太岁头上乱摸,这样真的合适么!可我特么真的不是贱受……orz 尊上冷脸: 松开。 修真剧情流,热血向,强强,慢热。 主受,1V1,必HE。 此文又名 《穿成主角了怎么破!?》 《重生之拯救主角》 读者亲~提供名~ 《拿什么洗白你,我的魔尊》《生命不息洗白不止》 本文境界划分:凡蜕,引灵,元丹,元婴,极境,仙脉,羽化,至尊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仙侠修真 ☆、渣作者表示很哀怨   齐木是某文学城的耽美作者,作为二次元宅男,专注小说动漫漫画十多年,得出结论是只有了解男人才能写出最完美的正统男男恋。当然,他一直觉得自己是直的,但这不影响自己作为一名作者的职业写作水平。   写文写到现在,整整六年!看看别人,红得发紫,再看看自己文下,黑得发青。   这让齐木无限怨念,累死累活辛苦码字,熬夜码字到第二天常有的事,但总会被各种理由找茬。   写文的都深有体会,往往十条正二分【作者大大好棒,很好看,加油!】的动力,都比不过一条负分或者零分【主角烂毙了,情节俗套垃圾,作者你能再狗血一点吗?】的痛苦来得大。   对于某女生朋友敲企鹅时像是宝贝宠物狗再死了一次似的要死不活吐槽:嗷嗷嗷,又有读者大大说我的主角菜,文笔渣了,要弃文肿么破!!我的文笔也没那么渣啊不用说的那么绝啊呜呜,这样的话宁愿她给的是负二而不是正二!   孩子,要坚强。请抱着正二分好走不送。   齐木表示很淡定。   呵呵,贫僧早就被拍砖拍习惯了。   挨砖专业户,从未被超越。   欲哭无泪。   其实这事让齐木百思不得其解。   一本书无论人物怎样情节如何剧情如何,底下评论总会有一堆职业拍砖户,她们不是故意刷负表示此书很火的嫉妒加嫌弃,也不是极端讨厌到看文是浪费时间,然而偏偏拍砖灌水比谁都积极!几乎每一章都能见到她们的身影,有时甚至等到凌晨四点更新看文,然后依旧催更加刷负。   姑娘们,何必。   贫僧只是区区一个背着亲朋好友写耽美,经常通宵却不是玩LOL,闲暇太少以至于读研了还孤生一人没有女朋友,甚至被舍友嘲笑说是GAY的——直男!   能、能留条活路吗?/(ㄒoㄒ)/~~   求问刚写文时,让俺每天温暖如春于是毅然决然走上耽美写手不归路的鼓励小红花呢!去哪里了?求回归!   齐木坐在电脑前,对着论文和小说窗口心里一番挣扎,最后抓乱了头发,啪的一声,脸和键盘来了个亲密接触。   最近开新坑,砖头更是频繁,不知道为什么,只记得之前有写过这类型的修真文,不过这次是真修真,上次是伪的。   说起四年前那次修真文,齐木贴着键盘的脸上白眼翻了翻,如果可以,他真的一点点都不想回想当年那文究竟写了什么!   齐木喜欢推层出新,搞笑加黑暗简直大爱,对文的类型几乎没有限定,不过唯有一点,最受不了狗血!若是连自己都受不了剧情,甚至连写都写不下去。   由于最先的几本文数据都很一般,而该伪修真文是自己脑袋中最费心的一梗实在是不想自己写给自己看,无奈之下询问高招求妙计,竟然被告知:想要高点击,多撒点狗血。   把狗血写成功了就是一篇好文。   齐木呆了,求问哪一种叫狗血?   答,所谓狗血就是你看的那些八点档电视剧,就算各种吐槽各种骂,却还是忍不住要看下去,某水果台为最。   瞬间如同打开了一扇崭新大门,所谓原则被狠狠砸在地上。某渣作者通宵看了几晚上电视剧,最后双眼红血丝笑得狰狞,功德圆满,学成归来。   之后好好的一个大阵容故事被各种感情纠葛改的面目全非,虽然故事路线没变,主角性格变了点,但互动多了,关键是够纠结够起伏,绝对能让人有兴趣看下去。   那番构思到现在几乎忘了个干净,只知道在那之后果然数据好看了很多,评论一堆一堆,收藏蹭蹭蹭往上涨,屏幕后的齐木两眼冒光,只差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了。   事实告诉我们,投机取巧是不对的,评论多了也是有拍砖的,不作死你就不会死。   对主角各种叫嚣评如流水,当年不大懂行的齐木以为自己终于取得真经可以回唐了,谁知越往后越奇葩,直到被口水湮没,评论区吵得热火朝天,齐木看得目瞪口呆。   具体如下——   【烂文狗血垃圾堆,最贱的男主没有之一!!攻有哪里好了,天下男的那么多受贱到眼睛瞎了看上那货!!干脆死了算了!】   【作者你恶不恶心,写文辛苦表示慰问,但现在看到你的名字只想到一个贱字。】   【真心一点也不希望攻受在一起,这攻究竟都多渣受究竟有多贱你要我怎么说才了解,从开头看到现在就求复仇,他不能有骨气一点吗,憋屈到这个地步还爱个毛线啊!】   【艹艹艹,无语到极点了,看得肝疼!!这主角怎么还不死啊,你说他活着干什么!都是爹生娘养的作者你自虐?这里面没有一个能看的人,都死了算了,皆大欢喜!】   后面盖了满满的楼,都快加到身份证号码了。   看文写文到现在,第一次有人求主角死掉,是有多蛋碎。   ……   最后那文应读者要求被安上了个悲剧结尾,人虽然没有死,但貌似比死好不到哪儿去,这对于俗套的大团圆结局爱好者的齐木来说简直是无法言语的伤痛。   狗血从一开始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结局倒是好多人都松了口气,砖头少了许多。   完结就代表结束,应该。   可恶的八点档电视剧狗血加失忆,滚粗,去死!   然后齐木写完后用了半个月时间将脑袋清空了,现在甚至连那里面的人叫什么名字都记不起来。   现在想想喷子都是从那之后下一本写了一半之后就开始有的,难道和那文有关?   齐木深呼吸一口气,点开了那个页面。   刚看到文案,顿时一盆狗血从天而降!   齐木终于知道为什么就算自己写正经文,写强强,写出乎意料的剧情,也总会被熟悉的人找到拍砖的路标了!   那文里头的主角,名字叫齐木。   呵呵。   是谁说来着,这样能增加读者对作者的印象,若是人的性格写好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只要那人的性格写好了……   齐木抹了把额上的冷汗,继续看下去。   文案。   仙元大陆,万族林立,强者为尊。无尽岁月以来,遵循修炼之路,但求成仙,长生不死,致使千万修士,九死一生逆天前行。   魔尊出世,妖魔当道,掀起腥风血雨,举世皆惊。   动荡的黑暗纪年,家族血脉大清洗,弱者驱逐,强者核心培养,力争在魔尊觉醒前打开仙界大门。   在这场浩荡中,被家族变卖的少年,立足于正邪之间,从此走上复仇不归路。   哪怕被吞噬被践踏被染成一地乌黑又如何,该属于我的迟早要拿回来!   齐木笑得妖异,想要变强,当然得跟着最强的人混,强者为尊修仙修魔又有何差别。   您说呢,尊上?   作者:本文主受,双修当然可以有,背叛染黑当然也是可以有,神展秀恩爱当然也是有的,请各位亲毫不大意地跳坑吧~~   主角:齐木,渊落(魔尊);配角:……   这一下就勾起了久远的记忆,冗长地叹息一声表示哀悼。   看前面,多么正常的修真设定。虽然啰嗦了点有凑字之嫌,咳咳。   主角年幼时没有察觉出灵脉被家族遗弃,于是跟着魔尊修炼,突飞猛进,震慑世人,以至闻名仙元大陆,最后和魔尊双宿双栖。请注意,感情上绝对是温馨甜文。   再怎么说也是构思了两年的故事,大致大纲还是记得的,齐木向来大纲无能,简洁点看上去俗套但若是写出来情节剧情应该精彩无疑。   只可惜,那只是构思。   经过各种狗血猫血兔子血润色,这文完全变成了主角与魔尊相爱相杀(?)你情我不愿、一人痴情一人嫌恶等一系列剧情全部围绕感情展开的男男耽美虐恋情深。   打着修真的旗号上演双修暧昧床戏,好好的家族复仇爽文变成了贱受找虐文,好好地修仙最后得到的评论是:全死光皆大欢喜。   读者评论:作者,看到你的名字我吃不下饭了怎么破?   隔了这么多年,新评论依旧如此犀利。   齐木喷了一屏幕血,强忍住内伤继续看了下去。   多亏当年洗脑洗得彻底,如今看上去简直就像全新的,细节之类的直接省略掉了,大致看得依旧头疼,废了一个多小时看了近百章,后面的逐渐有了些印象,果断弃掉了。   额滴个神啊!   不得不说,看到这么多,齐木是憋着羞耻感,双目充血强忍下来的。   若是让齐木自己挑文看的话,绝对秒弃,甚至能发千字长评来吐槽!   从头到尾的感情线路简单点说是,魔尊不爱他时主角倒贴,对着魔尊的挚爱各种嫉妒加暗害,被虐时抖M,到最后魔尊悔悟对他好一点时,扮清高女王状,阴谋曝光被抛弃时又想起曾经的种种各种求原谅无所不用其极,主角逐渐向着炮灰酱油转换,简直没有最贱只有更贱!   关键是,主角名字叫齐木。   主角你妹啊!叫王二麻子也好啊,你叫齐木!当初到底是怎么样才把这个文毫无代入感地写完的?   究竟是被恨到哪个地步,让贫僧顶着这个名头无辜被砸了四年砖头,从此写文一生黑……   深呼吸一口气,扶额按了按太阳穴。   齐木手抖着点开第一章,俗话说,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若是看完能不能找出几个突破点把贱受厌恶点从负值升到海平面以上?   同名又不是贫僧的错(不是你的错是谁的错?),何其无辜!   至于被拍砖多年,从未被超越吗?!   一颗玻璃心都被拍成玻璃渣了,金刚不坏金身铜墙铁壁在哪里?求罩!   不忍直视的文早就完结了,究竟该怎么做?不能因为一次失误就否定俺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对着word文档通宵是有多膝盖中箭!   贱受主角究竟是从哪里崩坏的,求给俺一个机会,改还不行吗(o゜▽゜)o?   眼前陡然模糊,浑身冰冷,齐木感觉有些奇怪,站起身准备拿件外套披上。   谁知道刚起来,天旋地转,随着桌椅倒地的一连串声响,全黑的刹那,齐木只知道自己昏倒了。   脑海一片空白,未知声音仿佛从灵魂深处响起,引得一阵战栗。   叮叮,欢迎来到修真世界,这里是仙元大陆。 ☆、穿成了贱受主角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齐木睁开眼,再眨眨眼,什么情况,停电了?   手动了动,一阵酥麻传来,浑身打了个哆嗦。金属铁链撞击的声音响起,回荡,经久不衰。   脑子从半迷糊状态苏醒,齐木心脏陡然漏跳了几下,自己此时正被八条铁链锁着呈大字倒吊在水池中,冰冷的水刚没过腰际,若是不动的话甚至感受不到这具身体是自己的。   在二十一世纪高科技城市中生活了二十四年的齐木,整个当机了。   于是深呼吸一口气,理智地闭上了眼。   不用想,肯定是在做梦。   空气中满是冰冷潮湿的甜腥味,寒气逼人,死寂,水滴落的声音像是在脑袋里面响起,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思维却愈加清晰,感受不到任何痛楚,只有身体僵硬的酥麻。   搞什么搞,怎么还是这个梦!   齐木挣扎着动了动,身体却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铁链相互撞击的声音异常沉闷,随着意识回归,体内似乎有一团团气流蠢蠢欲动,有规律循环往复,自主抵御寒气入侵,却又在旋转一圈之后全数涌出体外,身体再次冰凉。   就像是气球被开了一个洞,无论怎么往里面输气都不能让气球恢复原样。   话说,这个身体真的是自己的吗?怎么感觉不对啊。   被绑架了?姚明脸】放着高富帅土豪不绑,究竟近视到何等程度竟然会看偏了来绑我?   贫僧早已不看毛片很久了,这样销魂的姿势隐私暴露在水中正对着像要等待被轮的抖M,实在是不适合贫僧这副窝在电脑前颈椎病肩周炎常年不运动导致肌肉没几两的小身板啊!站久了还腰酸背痛呢,脖子都快断了,悬空吊着是要闹哪样?   就算是做梦,也该醒了!   呵呵,密室,铁链,寒冰潭,被锁起来的谁谁……   搞得像真的一样!   不能因为才看了大半本曾经写的文,就重新书中的场景啊。   这样静谧的氛围下,搞得贫僧都当真了,还以为寒冰潭中圈养的玄黑水蛭都会出来呢。   黑暗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期待的闹钟铃声始终没有到来,不得不说,这是他做的最真实的梦境。   齐木脖子僵硬地缩了缩。   几缕凌乱的长发落下来,随着呼吸飘动。   陡然一股凉意从脊椎升起,齐木猛地瞪大了眼,粗重呼吸声在黑暗中回荡。   这头发……是谁的?   荒诞的念头刚从脑海中浮现,就如决堤之水一发不可收拾。不得不正视眼前的现实,齐木顿时满心的生不如死。   艾玛!——贫僧借尸还魂了!   只是这样被吊着实在是憋屈,随着肢体摆动,水波荡漾,似乎能看到冰块上下起伏。陡然间水花四溅,冰水溅到眼睛里,针刺般的疼痛瞬间将空白的大脑占满,同样成为压死齐木的最后一根稻草。   水中竟然、竟然是有东西的!被水浸透的衣服本来就不厚,好在没有飘起来,但下方是敞开的!谁能告诉他在自己双腿间穿梭的滑溜溜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当初狗血文的设定是随便想的,要不要恰好这么相似!水蛭哪有养在寒冰潭里的!   一股莫名的愤怒从心里升起,齐木奋力挣扎。   “啊!——”   嘶吼声像是从喉管深处溢出,如同坏掉的鼓风机,果然没错,嗓子被冻伤了,身体没知觉是因为被冻住了,这一切荒诞得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这竟然是真的!关键是这里是哪里!   “有没有搞错!”   就这么穿了,你总得告诉我穿哪里了啊!   “这里是哪里?有没有人!!放我出去!”   嘶吼声瞬间低了几个级别:“哥们,拜托,你在吸哪里的血啊,求换地方!!”   随着一连串清脆的铁链撞击声,齐木脸红脖子粗,只祈祷这东西是无毒的!   除去擅长的数理知识不论,齐木自认为浑身上下没什么优点,唯有一点,和被拍砖一样从未被超越,那就是脸皮。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自尊算什么,丢了踩两脚擦干净再放上去,铮亮。   就像瞒着别人写了六年的耽美,写男男H数不胜数,表面上看依旧正人君子一枚,戴上眼镜,斯文败类。   这地方既然没人,齐木自然也不怕出糗。   水蛭从来都是成群的,搭在自己腿上的数量已经懒得去计算了。   这地方静的有些吓人,只有齐木吼叫的声音在不停回荡,直到后者声音沙哑,最后变得有气无力。   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紧接着没完没了。   这样下去会死人的,齐木干笑,刚醒的时候我就饿了,现在究竟过了多久了,三天还是一个星期?混蛋!   难道就这么被关到死,连杯水都喝不到?连究竟干了些什么都不知道,连自己是谁都无法了解?   “来人啊,救命,我快饿死了——”   “咳咳……”   “有没有人,有没有魂啊!!”   轰隆声在黑暗中传来,一道亮光划破黑暗,石门大开。这样看上去有些刺眼,齐木别过头,眯着眼。   请注意他现在的姿势以及眼神。   在清冽的潭水中,以近乎光着的样子,面对近来的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好多人……   齐木觉得老脸有些发烫。需、需要什么羞耻心,反正现在的这个身体又不是俺的,请随便参观。   眼前的这些人并没有直接把食盒递过来,甚至看都没看齐木一下。   搞什么搞!   齐木静下来,装死。他不是二愣子,老实说在没弄清楚状况之前,还是静观其变为上策。   来的人均一身黑色长袍,长衫,长发高高束起,步伐轻盈悄然无声。他们熟练地站在水潭周围,距离等同,同时双手抬起,在齐木惊异的目光中,一道肉眼可见的金光从指间发出点在水面,浮动的冰块陡然间静止了,水蛭脱落,波纹划过,水面迅速结冰一直到离齐木身体半寸处。   刺骨寒冰一瞬间将体内涌动的寒气湮灭,就连呼出来的气体都变成了冰屑。   怎么回事,我没有看错?这是……传说中的法术?!   视线有些恍惚,整个头变得沉重。   “尊上还真是宠他啊,亲自从齐国领回来不说,甚至连寒冰潭都用上了,明明是个废物,真不知道哪里出众了!”   齐、齐国?尊上?这个场景这些对话,这个……怎么这么像我那个狗血文的设定!   像是脑门被夯了一闷锤,齐木喉咙发堵。   “你懂什么,丹田被废了当然是废物,但废物也是能废物利用的,就是这小子胆大,惹谁不好偏要惹上至尊,那是咱们能够企及的吗,自不量力。”   “天啊,丹田碎裂!那不是说此生都与修士无缘?比人类还衰弱寿命短得要命,保不准过两天就死了能拿来干什么?”   “死不了!就是寿命短才得用寒潭泡着嘛,当初那身伤就只剩下半口气,你看这都一个半月了,还没死呢。”   “别小看他,虽然没有真元,但肉身强硬得可怕,不然怎么可能是齐国青年一代的人肉垫子,就是陪练!啧啧,真是可怕,从小被打到大,只有挨打的份却怎么都死不了,可能尊上是看上了他这一点,毕竟没有用的人我们玄天殿可是不收的。”   玄天殿!齐国青年一代的肉垫子!   呵呵,完了,他都能猜出下面这些话都说的什么了。这不是刚才才看过的,还记得清清楚楚是第七章的内容吗!   贱受被尊上带回来之后,跪地五天五夜想拜师却被拒绝,那时候他不知道把他带回来的那个人就是魔尊,直接签了卖身契,扔到寒冰洞清洗。   修魔之人大多性子直,规矩相对少了许多,类似的这种话一般修仙宗派中普通弟子是不会随处讨论的,但在魔教就不是这样。在文中,主角每次听到都觉得刺耳厌烦,但现在……齐木叹了口气,坑爹的还好这段剧情刚回顾过,终于不得不正视现实了。   在黑暗中呆了不下四天了,浑浑噩噩却异常真实。也就是说自己穿越了,就这么简单看了本书然后穿越了!   求别这样……贫僧认错还不行吗?   好死不死,穿成谁不好,怎么偏偏是贱受主角!   “能姓齐的都是拥有皇室血统的,五大修真皇朝之一的齐国就这么把他驱逐了,果真都是认天赋不认人的,还真是可惜,就算是个废人,这孩子还是个罕见的孝子呢!”   “孝子?你是说他抱着一个骨灰坛进来这事是真的?齐国皇族竟然没有把他娘挫骨扬灰,啧啧。”   “仙族后裔身份是假的,他儿子只是个没有仙根的普通人,这是往堂堂皇族脸上抹黑,当初高调迎娶夸下海口说仙族血统将在齐国延续之类的话成了一出闹剧,在荒古宗派和其他皇朝中受了气,火气自然撒在他娘身上,曾经的堂堂仙族天女,绝代风华,到头来苦了自己的孩子。”   “修仙之人眼高于顶,这废物一来就死活缠着尊上不放,大言不谗说要当鼎炉……”   此话一出,仿佛惊雷般在齐木脑袋壳中炸响,瞬间有什么明悟了。   使劲回响起穿越前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顿时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难道说从这个地方开始,主角就已经崩坏了吗?这可只到第七章!几百章的长篇,我得纠正到猴年马月!   究竟怎么样才能回去,好累,感觉不会再爱。   接着的说话声仿佛被隔绝在耳外,再也传不到脑海中来,若是先前听到那些,齐木还觉得能置身事外的话,那现在真的无法淡定了。   原文中到这个地方,紧接着就得进行一次主角梦寐以求,作者写起来很欢快,读者看起来也会很喜悦,而如今的齐木表示无比蛋碎的重口戏。   不忍直视。   请再次正视这个问题。虽然俺背着别人写耽美小说是不对,虽然一直以来不承认自己是腐男这点也不对,虽然的确是诚心诚意想要矫正贱受主角的世界观,将这文给掰回来,但!请不能忽视俺是直的这个事实!   贱受贱受,真么说也带个受字,贫僧刚穿过来就得被人压?   啊,你说为什么才到第十章左右,这货连魔尊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就是主角梦寐以求的了?关键是魔尊还屈就了!   这可是堂堂魔皇至尊,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偶尔露一下面都会在仙元大陆上激起腥风血雨的至尊级人物,挥手间天崩地裂的超级大boss……   作者,这样真的大丈夫?   主角从小被圈养在地窖里,作为人肉垫子生活了整整十五年,其间除了自己整日哭泣的母亲,没有任何人把他当人看。   啊,你说下面那头肮脏的贱种?说笑呢,那怎么可能是皇室血统,娶了他那没用的母亲连带着家族被驱逐,活着至少能殴打他解气。   然后母亲死了。他被丢弃在地窖角落,废掉丹田折了腿骨臂骨,苟延残喘。   某天,地窖坍塌,进来一个男人,把他抱了出去。   眼睛退化得厉害,阳光刺眼,却只有少许的光亮揉进脑海里。   断壁残垣,满目疮痍,所有建筑被夷为平地,只剩下耀眼的红,尸体狰狞残肢四散开来,鲜血染红了整片土地。这都是最恨的人的血,满溢着仙丹似的芳香。   在那一刻,残尸遍野鲜血淋漓的背景下,眼前带着森冷黑色面具的男人,几乎被噬血残阳镶上了如血般的赤边,恍若神舐般伟岸,亮瞎了主角的眼。   男人望向王都方向,说,这是我杀的,还想要继续杀下去吗?   主角笑了,谢谢,不用。   这些人都得留着我自己来杀,复仇不必脏了您的手。   之后就是痛不欲生的续筋接骨过程,主角都用顽强的毅力挺了下来,他的信念只有一个,变强了杀回去!就像当年那些人杀了母亲全族却反而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娶了她,而后残忍地杀害一样。这些所谓的正派修士罪该万死!   什么都可以抛弃什么都可以不要,身体也罢尊严也罢自由也罢甚至是生命,只要能拿来当做变强的垫脚石,都会无所顾虑。   双修又如何,被当成仙元载体,只是作为存放容器又如何,只要能亲手杀了那些人,我什么都不在乎。哪怕,那些力量并不是自己的。   上面大致就是原话了,想得齐木脑壳发疼。   他发现现在自己面临好多个问题。   其一。   请问之后的被压生涯,需要用哪种表情才会显得我不贱?   难道从H开始就是沦落为贱受的征兆?毁文的开始?但也是不是表明了开头都是好的……坑爹的,只有七章好的!   请问后面的情节可不可以跳着来?   来的那几人看到齐木没有反应,径直走过来撬开他的嘴巴,从乾坤袋里拿出两粒丹药,扔进喉管中。   没再管他径直走了,像是故意对着他说似的,吐出最后一句话。   “为什么要清洗这么多天,当然是因为……他脏啊!” ☆、主角难当   厚重的石门被阖上,重回黑暗,世界再次安静了。   齐木表示想挂东南枝。   倒不是说被别人奚落显得难堪,也不是这个姿势睡觉不大安稳,总之齐木觉得自己麻烦大了。   如果他是贱受主角。   问题其二——   主角并非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相反他的负担很大,仇恨占据了灵魂的大半部分,为了复仇简直拿自己不当人看,疼痛他不怕,被人轮也不怕,甚至幼年时期中有一幕被扔进蛊虫堆里也没有哭过甚至叫都没叫出声,看文写文的时候没多大知觉,而一旦设身处地去想不禁背脊发凉。   这还是人吗?   先不论他之后的所作所为,单单从毅力上看,这个人根本不能用常理判断。活在仙元大陆,不求长生不老,只为复仇,除此之外生命中只剩下魔尊。   这是一个疯狂的怪物,现如今丹田破碎不论,精神意志却十分强大。   这一点,齐木做不到。   他可以很明确地表示,自己绝对不可能比主角疯狂,也做不到和主角一样强大。   全文的亮点在于感情,中心主角的痴念绊倒了无数读者,哪怕边看边吐槽一口血一口血往外喷却还是看完了。不知道最后主角有没有被原谅,总之同名的作者倒是一路躺枪。   想到这里,齐木深深吐出一口血雾。   就算是贱受,这也是开挂的贱受,怎么说还是有强强倾向的!   二十一世纪资深级宅腐男,请问您经常不外出的理由?答,懒得动。   尽管现在不得不说他的确对这个充满灵异奇幻的世界分外感兴趣,并且对修炼变强信誓旦旦,但他目前还没有主角那种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打不死小强精神。他不能笃定自己哪一天也会这样觉得,懒得动。   问题其三——   支撑全文的中心是,复仇。   齐木只是外来户,尽管他是作者,但也是作为上帝视角在看笔下的人。就算知晓了那段剧情也只会多些怜悯,怎么也做不到感同身受。   只怪当初手贱把主角写得太惨了,如果不复仇简直天理不容!如今穿成主角,齐木表示这个世界满满的都是恶意。   文完结已经四年了,太过突然他也搞不懂,母亲若是爱自己的儿子究竟是怎样的残忍,全族人的仇恨全部压在唯一的儿子身上,哪怕是死的时候也要儿子立誓为证,明明那么恨齐氏皇朝却誓死都想把自己的骨灰放进皇陵,打死也不同意让自己的儿子改换姓氏……   当初想得通现在却是一窍不通了。   都说了感情戏最神烦,但只要想通了身临其境写起来也不会太费劲,关键是想不通那就很难受了。   坑爹的当初不该只看前面,记得有个章节是专门讲母亲家族的起源,以及执念的原因,成为让主角再度疯狂的导火线,可关键是他忘记了。   作为本文作者,他竟然想不起来自己写的东西……   好累,感觉不会再爱。   一下子那么沉重的担子压在自己身上,怎么想都不大真实。   那种不惜一切哪怕玉石俱焚也要灭亡最大王朝的复仇之火,强烈到焚烧一切的感情,齐木表示想象不来,甚至潜意识排斥深思。   准确来说,这里面所有人都是自己笔下创造的,就算是一个小小的场景设定也是花了很多心思,怎么说有一种大家都不容易的感觉。   没有仇恨,自己就不可能成为主角齐木。   问题其四——   最大的问题,这部无敌狗血剧,关键在哪里?   渣攻贱受!   主角可是在被魔尊抱出来,看到憎恨的族人变成满地残肢,厌恶的房屋化为齑粉,逆着光的一瞬间爱上了那个搅乱整个修真界的魔主。爱得当真死不悔改,明知道被利用依旧乐此不疲,前方刀山火海,魔尊一句话,他就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跳下去。   魔血复苏,世间仅存的最纯正的魔族唯一的王主,最爱自然另有其人,能被魔尊爱上的这位情敌自然是非常牛叉,若是走到外面,主角甚至连和他对视的资格都没有。主角只是被变卖的一条狗,顶着最卑微到骨子里的爱,干着最让人不耻的勾当。   这人嫉妒,偏激,执拗,不清楚人性却比任何人都要坦诚。   那种铭刻在骨子里灵魂里,完全不求回报的爱,齐木表示做不到。   情感方面简单归结为这四条,剧情展开大致能够清楚,和修真文一样,修炼加奇遇,只是练级速度加快了点,重在发展感情。   想着想着,齐木觉得捉摸不透了。这个主角已经是最最纯真的典型,除了爱恨其他的什么都不懂,原本的一张白纸被染成了血一样的鲜红,狰狞可怖。   但从始至终他都是为魔尊办事,但只记得评论最后都要他死掉这个就有些不科学,往往读者都是偏爱受伤最深最痴情的那个,没道理主角会被恨得这么彻底!   咦,忽略了什么?   ……话说,故事的结局是什么来着?   丝丝恐惧涌上心头,将复杂繁琐的思绪全部淹没,齐木心脏陡然漏跳了几下,他竟然完全忘记了结局是什么!除去具体情节的大致发展过程,只要是与感情纠葛有关的秘辛,阴谋关系网,全部是一片空白。   呵呵,这是怎么回事。   触摸到了这个世界的禁忌吗,还是说就算是作者本人也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走完这篇文?   喂!所谓金手指不是24K纯的吗?   请问我可不可以要求删号重来。   若是穿过来是为了帮助【齐木】这名字洗白,作者表示鸭梨山大。   人生只剩下疯狂的爱和恨,除此之外只剩下一具骸骨的主角,我该用哪一种表情来拯救你。   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密室里接近一个星期,这事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个无声喜剧,齐木终于发现自己似乎不是来洗白主角的,而是被无尽怨念拖到这里受罪的。   全面思考已经成了习惯,以至于往往到了几近无解的情况下,他通常会采取两种方法。   一种是推翻常规,另辟他经;第二种就是随意,顺其自然,船到桥头自然直。   思考到这里总觉得就差那么点了,偏偏某道坎过不去。   这个星期黑衣人又来了一次,寒冰潭配合寒冰阵用于洗筋伐髓,水蛭虽然看上去恶心,但能够疏通真元流通,暂时封闭丹田处的缺口,减缓体内真元溢出速度。   齐木惨笑,谁叫当初把主角设定得这么惨,不能修炼,就算体内能产生真气也无法储存。   但这次之后,得和魔尊双修,成为真元储存的载体。   一个破碎的丹田来当储存器,听上去很匪夷所思,换做是其他人爆体都有可能,但这货是主角。   主角就算凄惨到无厘头的地步,也不会真差到哪里去,当然这个也不例外。   之所以入魔尊的眼,是由于体内被封印的部分仙灵血脉。从开篇来看,他母亲是真正的仙族遗孤,自然主角并不是废物,只是从来没有显现出来而被当成了废物,奴役了整整十多年。   要说这条血脉是什么时候被察觉的,又是被谁激发出来的,具体在哪一章,作者表示年代已久,记不清了。   此齐木不是彼齐木,想要洗白贱受,首先不能为了渣攻而活,真元之类的当然是用自己的最妥帖,别人再强也只是别人,己身强大才是真理。   其次,受之所以贱,那是因为爱渣攻,每时每刻都在渣攻身边转悠,倒贴无下限。既然双修一次能小小补上丹田处的漏洞,在那之后自己完全没必要在魔尊身边呆着,有多远滚多远,大不了闭关修炼,难道还不能把这货掰成有理想有追求的好少年?   再怎么说俺也是有童年的,没有心理阴影,也没有心理负担。大致按照剧情走下去,复仇也是有各种手法的,总之一点,离魔尊还有魔尊的真爱远一点,打死不掺合进去!   直接把这部渣攻贱受转变成苦逼少年逆袭记,奋斗多年后站在大陆的顶峰俯瞰万民!升级流爽文,主角阳光正直(指自己),也是很有看头的!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坦荡荡的光明未来指引着自己,不多久这片广阔的天地就任我翱翔,想飞就飞想遁地就遁地,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   竟然忘记了,这不就是中二患者最梦幻的理想生活吗!有开挂的超能力,不用上课不用赶论文只需要修炼变强,寿命也会增加,简直是梦寐以求的二次元世界!   多么美妙的人生。   齐木在幻想中找到了穿越的真正意义。   只可惜,理想之所以称之为理想,原因是与现实差之甚远。   两天后,齐木终于被清洗完毕,从八条铁链上解脱出来。   暗无天日的囚禁生涯结束,终于苦尽甘来了,为自己这么多天的坚忍点赞。   谁知刚落地,失去铁链的支撑,膝盖瞬间弯曲,嘭地一声倒下,噼里啪啦骨节脱落的声音响起,到来的三人似有预料地后退一步,齐木的头结结实实磕在石壁上。   一阵眩晕,但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这是什么情况!我这是……散架了?   “还是不能直立行走吗,真是可悲。”   “抬走,”一身深蓝色长袍的男人拍拍手,旁边两人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副黑织软纱担架,“他四肢骨头根根脱臼,轻点别把骨头弄错位,到时候他再次发疯那就麻烦了,弄好了跟我走。”   “是。”   奇异的灰色雾霭出现在齐木身下,柔软的力道恰到好处地将他的身体整个抬起置于担架上,光华闪过,下一刻就已经出现在了密室外面。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白充斥整个视线,齐木下意识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却发现周围景物正飞速远去,不对!是自己正被带着在空中飞行!   二十一世纪科技时代生活了这么多年的齐木,瞬间卡壳了。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能让他热血沸腾,不需要飞机热气球降落伞就能体验飞翔的快感,简直身在云端,心在荡漾。   只是,这种时候为什么我是躺着的!   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者(齐木):主角有多惨,贫僧现在就有多惨QAQ 好蛋碎……伤心都不能做表情的,窝该怎么样才能表示自己非常想站起来飞!喂,关注一下伤患啊@小配甲乙丙   弟子甲:咦,有没有感受到一股怨气?   弟子乙:有没有闻到一股酸气?   渣作者ORZ……   龇牙】很欢快地来更文了~~~~   多谢狸三猫桑的鼓励咩~~   噗,看到追杀令了,二妖舒气……绝壁不坑!!这文写起来渣作者表示非常欢乐!   (捉个虫~) ☆、贫僧的身体不怕疼   齐木表示很哀怨。   要知道他后天修炼了那么多年,生死边缘挣扎,这才好不容易达到凡蜕,但偏偏丹田破碎,就算引灵入体也会溢出体外,先天无法储存真元,更不必说凝聚元丹。   没有足够的真元来挥霍,哪怕御器飞行也是、不!可!以!的。   于是只能靠接下来的和尊上……那啥那啥吗?   只有那啥那啥之后,才能小小弥补下丹田的不足,才能好好修炼,才能自己打架自己飞……   所以尊上,被您上了也没关系。   贫僧认了QAQ。   反正只是憋屈这么一次,之后还不是四海之大任我遨游。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被压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每当贫僧这样想想,顿时就觉得没什么了不起 = =。   单身六年之后的某次生日被送了一尊弥勒佛,那人戏谑说大学四年加研究生两年依旧没有女朋友,白白浪费了这副好皮相,您老是想出家呢,不如从此常伴青灯古佛,红尘之外,四大皆空。   齐木挑眉,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那尊佛看上去成色不错,想必不会太次,没钱了至少还能当了买几个馒头,斯文收下。   男人,食色性也。不然何必写得主角都帅的惊天地泣鬼神,原因很可能是现实中没有如意的,写YY文愉悦自己。   想想,堂堂至尊!……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齐木陡然一窒,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狂跳,僵硬的面部开始以某频率不自足抖动,依旧死人脸——   “秦长老,他、他好像流鼻血了!”   “嗯,那速度放慢点。”   齐木:“……”   人艰不拆!咱换话题、换话题。   仔细聆听这几人说话,顿时觉得自己弱爆了。   那穿蓝衣服的竟然是魔域长老!元婴强者!   还真是把主角看的重啊。   此文设定,等级划分为凡蜕,引灵,元丹,元婴,极境,仙脉,羽化,羽化飞仙之后度雷劫才是至尊。   而到了引灵境才能御器飞行,真正御空飞行则是元丹境强者才能做到。   也就是说现在自己身边的这三位都是元丹境以上的强者,不愧是高手群聚的魔域,这样的强者不在少数!   要知道,修炼本是逆天之举,往往万人之中只会有一个有仙缘,达到凡蜕止步不前的修士更是数不胜数,很多人风华一时而后泯然众人,终成一抔黄土。尽管如此,人类对于长生不死的追求却从未断过。   此等艰难条件下,外界只要有一个元丹期强者坐镇就能建立小型宗派,凝聚出元婴就能成立中型宗派,而一旦晋升极境能成为大型宗派掌门,真气转化成灵脉让身体直接沟通天地大道就能建立一个王朝!   拥有灵脉之后其子孙后代,无论直系甚至是旁系都会一定程度上继承先祖血统,先天优势高过普通人,以至于越古老的皇朝底蕴之深无法估量,越发深不可测,而齐国正是其中之一。   一旦达到羽化飞升之境,则必然轰动整个修真界,其人以及和他有关的所有都将有超然地位,传说羽化之境是天选定的,十万年来也就出现了一两个而已。   仙尊之后,魔尊觉醒,修真界大动。直到百年前大战结束,现在竟然呈现出仙魔和平共处的现状,倒是折煞好多老一辈修士。   不过这只是表面,近二十年前,修真界边缘黑云压境妖魔躁动,知晓内情的老古董们陷入恐慌,不再不问世事,着重于培养家族年轻一辈。   现如今各种血脉出现,掀起修炼狂潮。万法争鸣,开创黄金大世。   浩淼的天空万里无云,群山耸翠,钟灵毓秀,亭台楼阁充满了古色古香之气,无数古装长袍的修士在其间穿梭。能看到恐怖凶禽在鸣吟,庞大如山岳般的凶兽仰天长啸,震天动地,气势惊人。   齐木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一眼能够看好远,远处飞禽身上闪耀的白羽根根可见。   超过以往的视力,还不用戴眼镜!真棒!   嘹亮的兽吼声陡然间在耳际炸响,将他从神游状态唤醒。   紧接着从两个直立的铁臂巨猿守护的大门间穿过,血红色瞳孔闪烁的眸光扫过这个方向,齐木浑身冰冷,如坠深渊。   眼前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在挑拨他的神经,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这里,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死亡。   浓郁的天地灵气无孔不入,能非常真实地‘看’到在自己身体中循环一周天形成真元,而后争先恐后从丹田处溢出……   离开了寒冰潭,真元溃散得快了些,这里灵气充足,在没有消耗的情况下,将灵气炼化成真元的过程还是有部分会被肉体吸收,单体力量上会变强,只是慢得……有够离谱。   齐木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主角前期太过惨淡导致弃文的很多,甚至不少人都吐槽主角太弱周围人太强大,实在是存在感有些不足,装逼指数近乎为零,求开金手指。   那时候,齐木坐在电脑前,十指狂敲,写人惨况写得不亦乐乎,两眼冒火,这叫破而后立!   ……破你妹。   亲爱的拍了我四年砖的读者们,你们是正确的!写这文的傻逼绝对是脑袋有坑!   被虐了之后就开金手指展现过人天赋,走正常复仇路线该是有多好,为什么你偏偏要写一只疯狗!   是的,疯狗。   想到此处,齐木猛地睁开眼,眼底甚至出现一丝惊惧。   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身体会变成这样了,但只是想想都忍不住战栗。   先前忽略了一个很可怕的问题。   主角从出生起,用双手双脚在地上爬行,行为习惯完全是动物的那一套,近二十年来,四肢骨骼早就变得畸形,被抱回来就像只疯狗一样乱咬人。   于是被锁起来了,先把骨骼连接处全数掰断,用八根铁链锁起来生生把扭曲的身体拉直,甚至用寒冰潭水浸泡。这样被锁了整整两个月!   那种生不如死(?)的疼痛全让疯狗主角一个人受了,以至于痛到最后都麻木了,齐木鸠占鹊巢,一连一星期过去,若不是体内有股热流抵挡着寒冰侵袭,他甚至感受不到身体是自己的。   他有些茫然无措。   当初,他真的有特别讨厌这个主角吗?   这个主角真的这个让人厌恶吗,还是说自己误会了些什么。   在空中飞行的速度尤其快,却十分平稳,长发随风狂舞,时不时遮挡住视线。   请问这是要去哪里?能不能再慢点,好想吐。   “到了,放在里面吧。”   一间古朴的屋子,地面很整洁,正对着书架木橱的是张青玉石床,此刻齐木正躺在上面。   书桌上整齐摆放着一个个玉盒,均散着璀璨仙光,有莹莹白雾环绕,竟都是上好的灵药。   “你先别动,接下来在下会为你接骨,连着破损的筋脉也一并整合,”穿蓝衣服的那人站在床边,发现齐木一直盯着灵药的方向不答话,思索着道:“以前没见过这些吗,放心都没有毒,成为尊上的鼎炉也算是九死一生,但在之前会让你好好的,现在要开始了,得忍着疼,听到了就动一下。”   不好意思,这些都是贫僧写出来的,只是死都想不起来具体功效是什么……而已。   齐木点了点头。   最让人难以忍受的续筋接骨过程竟然由贫僧来做?剧本在哪,怎么不大对啊!   好累,无力吐槽了。   秦长老眼皮跳了下,忍不住叹了口气。   “长老,他这样是不是太安静了,这一路上半句话都没有,之前听说像个疯狗要小心,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嘛,这孩子才多大啊,变成这样真可怜。”   “够了,后退。”   话音刚落,秦长老浑身气势一凛,陡然间给人的感觉与先前完全不一样。   他抬起双手虚空中划了一个圆瞬间光芒大振将齐木整个笼罩进去,十指飞速穿梭,在空中留下无数道残影,形成无数道实质般的黑色细线如蛇般钻进齐木的身体中,那一刹那面无表情的人浑身一颤,整个身体弹起来又落下。   身后帮忙的两人不自主别过脸去,几乎不忍心去看。   齐木全身浮现出黑色纹路,如同无数条蛊虫在皮肤里面爬行,看上去就像是个龟裂的尸体,全身骨骼呈不正常曲折,噼里啪啦的声音在房间中炸响,他的瞳孔不自主放大,浑身紧绷,却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非人的折磨持续了整整三个多钟头,而床上的人只是睁大了眼,空洞无神地看着屋顶。   身后的两人瞪大眼近乎不敢相信这一切,他们跟随长老为无数的人续筋接骨过,这个过程被称为最惨无人道的酷刑,筋脉骨髓是修士的根本,这一过程需要他们精神气高度集中处于极端清醒状态,以至于基本上都是狼嚎过去的,最高纪录甚至有人昏死过去六次!   为了不打扰他人修炼特地到这个没人的地方,却没想到这个未成年的孩子生生忍下来了,他的表情甚至看不出任何的不适之处!   简直是个怪物!两人的目光从最先的鄙夷轻视到如今的不得不正视,甚至表现一丝敬佩。   那一缕缕黑色的线如同跗骨之蛆,在续骨的同时啃食多余血肉,由于这人浑身毁得实在是彻底,以至于那一层本来就不厚的皮肉眼可见地再次缩水了。   时间越来越长,明明应该是地狱般的折磨,这孩子的表情却正常得不像话,秦长老双手有些颤抖,眼底的诧异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齐木表现得越平静他越无法淡定。   这还是人吗,这……分明还是个孩子!   秦长老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失态过,冷汗一滴滴滑落,手抖得越来越厉害,控制数百道千斩丝原本就非常耗心神,如蛊虫般布满全身的黑色丝线一瞬间乱了套,少年萎缩成老皮的皮肤龟裂,鲜血一瞬间喷射出来,齐木脸色陡然白了几分。   就在身后两人手忙脚乱的时候,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人动了动。   “别抖,我不能呼吸了。”   声音清晰而又平稳,带着少年惯有的清冽,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声,在场的三人却僵硬在了原地,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种情况下也能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吗?究竟是谁造谣说他是疯子!   秦长老最先回过神来,眉峰一凛,滔天气势席卷而来,全身真元爆发,紊乱的千斩丝一瞬间全部摆正,顺带着将龟裂的伤口缝合。   秦长老舒了口气,道:“你忍住,还剩一半。”   齐木依旧静静地看着屋顶,嘴角动了下,眼睛不再空洞无神,青涩的脸上乍看之下倒显得有些纯真。   身后的两人手忙脚乱地拿出盒子里的灵药,几乎是瞬间就被秦长老的真元凭空拖住,奇异的五瓣宝石花叶,遒劲的金色块根,宝塔状的叶子,三种宝药融合在一起变成一滩碧绿液体,璀璨仙光照亮了整个房间,迷人药香弥漫开来,转瞬融入齐木身体中。   作者有话要说:  【凶残的续筋接骨过程中,血肉横飞……   齐木:开始了吗,怎么还没开始?   秦长老:已经结束了。   齐木:……   主角,为你的开挂神技点赞,这破碎的身体还是有点用的,贫僧很满(xian)意(qi)。哀怨ORZ……以后泡妹子也没感觉了怎么破?!   渊落(后台换戏服等待出场):……过来,躺下。   齐木:……   不是特殊情况(会事先声明)一般是晚上更新来着,若是早上中午看到有更新,那绝对是捉虫!= =+    ☆、痊愈   一直到日落,玄天殿地域靠近中央的那座山上,一间不起眼的小屋持续闪耀的仙光终于暗淡了,恢复原样。   屋内,齐木站着活动着手腕、脚踝,两眼发亮。   全身不遂的伤竟然一下午时间就好了,高人疗伤果然就是不一样!   会修炼的都好神奇,点赞。   秦长老脸色有些发白,明显消耗不小,但此刻终日冷峻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容,身后两人更是喘着粗气,似乎耗力最大的是他们自己。   但有一点相同的是,这三人看着齐木的眼神与先前判若两人,简直像是在看某乱古凶兽。   看到眼前的少年毫不掩饰的喜悦,一跃而起嘭地一声撞在屋顶,上窜下窜好半晌才停下来,后方两人相视而笑。   秦长老忍不住开口:“强忍着痛觉,其实并不利于复原。”   能忍着炼狱般的疼痛整整六个多小时,元婴期强者都难做到,更不用说是引灵入门此生估计都无法凝练元丹的齐木了,原本做好了下禁制的打算,此刻却真真正正地大开眼界了。但修魔之人大多性子直,忍不住好心提醒。   被三个高人的眼睛注视,齐木瞬间惶恐了,抓了抓过长的头发,嘴角却怎么也弯不起来,淡淡道:“多谢,其实不疼的。”   主角,齐木,被揍十五年,丹田破碎,筋骨萎缩,面部神经部分坏死。   秦长老皱眉,有些发堵。怎么可能不疼!续骨接筋,其疼痛仅次于丹田破碎的瞬间……想到这里,看上去年轻且器宇不凡的堂堂魔域长老,背脊僵硬了。   然后少年淡淡地回答道:“没事,这具身体已经疼习惯了。”   听到这句话,身后站着的两人浑身一颤,再看到齐木时眼睛里已经带了些复杂的情绪,似乎是抱不平的愤怒。   事情办完了,之后的事就和三位没有关系了,临走前却发现齐木一直盯着空空的木盒,秦长老正要跨出去的脚步又缩了回来:“这些我们会带走的,三天后会有人带你去见尊上,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少年面无表情,抬眼道:“……我饿了。”   看着眼前明明扯不出笑脸,抽搐得很可笑,琥珀色眼睛分外明亮的少年,秦长老默默拿出乾坤袋,手一挥,仙光闪过,偌大的书桌堆满了奇花异草,两个白玉瓶里面装满了丹药,浓郁的药香充斥整间屋子。   身后两人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人竟然直接从私藏中拿出来这么多仙珍灵药,年纪轻轻就当上长老的秦休可是魔域出了名的铁公鸡,虽然家底深厚但关键是一毛不拔!   到了这里顿时也看不过去了,乾坤袋拿出来,白光闪过,十几颗不同形状的赤红色朱果,丹药一人拿出了一瓶。   齐木双眼充斥着莹莹绿光,正要猛冲过去,又突然间停下,身体呈现一个古怪的姿势歪过头,感激地看了三人一眼,抓住一个朱果就往嘴里塞,为显得真诚边吃边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们,含糊道:“恩人!”   众人绝倒。   这才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往下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的少年,十指细长得可怕,胳膊近乎是薄皮包着,整个瘦骨嶙峋的模样,皮肤白得近乎透明,正因为只剩骨架看上去倒显得高了许多,脸很小,目光没有少年惯有的稚嫩,看上去却比十六岁还要小一点,几乎只剩下一双眼睛。   最后几人几乎是落荒而逃,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急着出去,跨出门的时候,秦休猛转过头,挣扎着开口:“我、我明天还过来。”   囫囵吞枣吃完了所有的朱果,齐木双眼直直地定在一堆杂草上,也不管他究竟是什么,抓过来塞进嘴里,灵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澎湃的灵力,融入到身体中血液中,却总在化成真元后没多久通过丹田溢出体外。   这些都化成水了,根本不够吃啊混蛋!   还是好饿,之前都饿得说不出话了,尽管痛觉钝感但也不是完全不疼的,只是都没有精力开口了,求问该怎么吼?   肿么没有长得像烤肉的灵药?   这么天才的设定当初怎么没有想到,这个真的可以有!   吃草吃多了会变成羊的ORZ。   四瓶丹药,其中两瓶全是小粒的长得像先前吃的辟谷丹,剩下的一瓶只有一粒白色的,一瓶有两粒红色的。   怎么没有附赠说明书啊喂!   辟谷丹吃两粒就能撑三天,你信不信我整瓶都吃进去。   不信吗? ——那我吃了。   一瓶有将近十多粒的样子,吃下去的刹那肚子整个鼓了起来。   修真界真神奇,转瞬贫僧又快要撑死了肿么破?   不得不说,到现在齐木已经对修炼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中二少年平时不能如愿自然只能写文追漫过干瘾,但现在不一样了!顶好的世界展现在你的眼前,关键是这些还都是自己创作的!   说干就干,什么修炼法门不都是自己编的,更何况还附赠一具这个世界人的身体,原文中是主角太过依赖尊上,没想过自己修炼,没说就算没了丹田就真的不能修炼的,修真界除了修士还有先天武者,尽管地位没有修士崇高但到了后期,实力上也不会弱。   还好这些大都是药性不大的普通灵药,并不会对身体造成负担,就算全吃了也只是对于碎掉的丹田君来说有些浪费而已。   然后,齐木抱着仙草打坐一整晚,一直到第二天的天明。   从希望到坚持到再坚持到绝望的过程,走起来依旧是这么的辛酸,不作死你就不会死系列之自己把自己的丹田写废掉了,然后在修真时代,唯一的价值除了未觉醒的血脉就只剩下两项技能,不怕疼和耐打。   尊上!!我废掉了!   我果然还是需要您,尊上!   我下半生的幸福修真生活全部都靠您了,求罩!(咦,有什么不对?)   第二天起来,齐木推开门,呼吸新鲜空气。   阳光明媚,入目群山万壑,自己竟然在半山腰,果然会飞的仙人都是生活在山上的!可是,贫僧不会Σ(っ °Д °;)っ。   伸懒腰,转身,进门,关门。一气呵成。   二十一世纪宅男是怎样养成的?答:外面天气太好,不适合出门。   一整天时间,齐木满脑子都在幻想魔尊究竟长什么样子。傲视苍穹,俾睨天下,风华绝代等无数形容词都显得不够全面,越想好奇心越盛,最后甚至忍不住去想全文细节,虽然大致记不清。   渣作者一直以来有一个习惯,中心主角成长型表示不重要,但是攻就不同了,必须得是最牛叉的人才行,不然压倒最后必将成神的主角(邪恶的笑)!当然这文也不例外,虽然最后结果扭曲了,但无损攻君超然地位。   身为至尊,自然是身份地位越崇高越好,智商越高越好,性格越孤高冷傲越好,外貌自然也是越完美越好……绝对是把现实世界中绝对不可能长出来的脸,求赏心悦目。   六年来表示写了完结了好多本,攻君主要性格一般是,温柔型,冷漠孤傲型,鬼畜抖S型……至于魔尊,那第一种划掉。   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一想到能够和自己千辛万苦创造的主角见面,齐木可耻地兴奋了。   不为别的,这个人是渊落,渊落!   记得原文中用了整整五千字的篇幅专门描写了这么个神人的首次出场,傲视群雄,也难怪后来将疯狂的主角瞬间驯化成小绵羊的超级大boss。   不论最后结果如何,齐木唯有一点可以很坦诚地承认,原文整个故事,其实就是为了渊落写的,这个人物性格实在是太有可塑性了,总之每次写他的时候都分外顺畅,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自成风景。以至于过了好久都会忍不住把其他文中的某名字写成他的。   神啊,求带走!同问,后天贫僧该怎么样对着他笑才能显得我不是倒贴?   额,贫僧好像不会笑来着,设定简单粗暴,不错.   秦休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看到齐木目光呆滞傻傻地看着窗外,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卡壳了。   他望了望门外,发现没走错地方,再看过来时倒吸一口凉气,哪有人一夜变化这么大的!   少年紧贴在身上的那层皮厚度增了不少,不再是骷髅模样,苍白的脸上显现出些许血色,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许多,甚至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又是一堆灵果被放在面前的桌子上,齐木一瞬间抬起头,却发现一面水镜横在面前,当场愣在了原地,忍不住把爪子搭在自己脸上扯了扯,里面的人也作出同样犯二的动作。   镜中映照出一人,琥珀色眼睛大而明亮,唇红齿白,黑发披散,倒显得颇为清秀,比现实中的自己稚嫩了些,却透着冷漠,整体卖相不错。   但齐木顿时有种想摔镜子的冲动。   要不要这么简单粗暴啊,这分明就是自己原来的脸!   还我健康肤色,这个小白脸是要闹哪样啊!   如果主角都是就地取材的一张脸的话,那么尊上……   同样带着面具,顿时一张四哥版兰陵王回眸一笑在脑中活灵活现,齐木脸色煞白,身体一歪,一屁股坐到地上。 ☆、套近乎   赶紧把脑子里不吉利的想法清空,眼前的光线被挡住,齐木站起来,对着来人点头见礼。   “不好意思,吓着你了,”秦休歉意一笑:“在下只是感叹,消失一个晚上而已,竟然从骷髅变成人了,丹药你究竟吃了多少?”   “全吃完了。”   “那就……什么?全吃了!”突然想到了什么,秦休把正要吐出口的‘你找死’咽了下去,改口道:“那也没什么,别担心,没多大要紧。”   丹田破碎就算吃再多的丹药也不会爆体身亡,何必戳人痛处,只是把那些名贵丹药当饭吃的,貌似也只有眼前这一位了。   水镜消失,齐木一下子就看到了桌子上一堆的灵果,璀璨霞光笼罩,如梦似幻,顿时面无表情的脸上两眼冒光:“这些都是给我的?”   少年的眼睛是明亮的琥珀色,尖细的脸上扬迎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透着淡淡的金色,明明脸上没有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的喜悦,这样的人,秦休实在是无法把他和传得沸沸扬扬的所谓疯狗傻子联系在一起。   秦休脸上罕见地透着一丝慌乱,故作严肃地板起脸,语气冰冷:“并不是特地拿过来给你的,只是灵药种类太多了,挑了一些给你试吃看看有没有副作用,虽然一般是不会有问题的……”   齐木坦然,迫不及待抓住一个鲜红的朱果往嘴里放:“恩人,你真好。”   似乎也觉得自己的理由没什么可信度,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的秦休倒显得有些窘迫,看到少年并没有排斥,顿时松了一口气,思忖着开口:“在下只是奉命行事,恩人之名不敢当,在下姓秦,单名一个休字。”   听到这句话,正没形象地大吃特吃的齐木,以一种非常喜感的姿势卡壳了,脑袋僵硬地扭过头:“秦休秦休,你就是秦休!?”   秦休,神农转世,尝遍百草,一代丹药大师!此人天生木火感知力超绝,手里最不缺的就是仙珍灵药,一人珍藏甚至抵得上半个皇朝!尊上对他有知遇之恩,是渊落身边的万能神医。   这是……牛人啊!   这是被拍砖无数的修真文中深受读者喜爱的一个角色,将对尊上的执着与背后默默付出不求回报展现得淋漓尽致,唯一从未被吐槽过的人物!以至于印象非常深刻!   被少年陡然间金光闪烁的双眼注视得有些莫名,秦休道:“额,是的。”   才呆在尊上身边不久,自认为还没那么出名,没想到这个刚来魔域的少年会知道。   齐木瞪大眼:“秦休,就是那个走遍天涯海角,所有仙草珍药都认识,最牛逼的神医?”还是修真界最厉害的丹药大师?   这是条大鱼啊!   顿时有种见到真人的窒息感,没看出对面人的惊诧,齐木舔了舔嘴边的果屑,沾满汁液的手掌在身上擦了擦,干净的爪子伸到秦休面前,呼吸几分急促:“久、久仰大名,我叫齐木。”   最牛逼的神医?秦休表情无比怪异,疑惑道:“我知道你的名字,只是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走遍四海山川,认遍各种草药?但这分明是不可能做到的……”   仙元大陆疆域何其辽阔,荒泽古域数不胜数,多得是活了无尽岁月的洪荒猛兽,动辄地动山摇天崩地裂。这些地方,修士哪怕终其一生也难以走遍,更何况自己,元婴期在人类中还算是很厉害,但怎么能和上古凶兽比……想法也只是痴人说梦而已。   竟然还没有生出这种念头,这剧情是要闹哪样?难怪当初没有想过是这个人,话说貌似来魔域的时候秦休已经启程历练去了,第一次见到时就已经是名扬四海的炼丹大师,现在这还没开始做打算是什么情况?   齐木摇头,正色道:“你可以的,如果是你的话绝对可以做到。”   因为这是我写的,你是最人气的配角,本身就是开挂!   秦休瞳孔微缩,目光复杂,似乎是有些激动张张嘴,好半晌没说话,最后把手从齐木两只爪子中抽了出来,恢复了平静,看上去要比先前柔和了许多,道:“嗯,知道了。”   “我能够叫你一休哥吗?”   秦休听到这个称呼,顿时面色变得奇怪:“一休?不瞒你说,没改名之前在下的名字其实是秦一休,你是怎么知道的?!”   齐木:“……随口说的,不能叫吗?”   随口叫的……才怪!贫僧能爆料说大哥您名字就来源于此吗,只是没想过你竟然叫过这名。   秦休摸摸鼻头,轻笑道:“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有些亲切罢了,你随意。”   “一休哥,以后若是有病疾,可要算我便宜点。”   这个是重点。炼丹大师秦休出场费什么的都是天文数字,做人要有远见= =+。   这话倒是直白,一下子把秦休逗乐了:“见笑了,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你要什么我都会免费相赠的。”   大哥,你真是大好人!这话真是太深入人心了,坐等那么一天,贫僧相信你哟。   早勾搭才是王道,出门在外靠朋友,有兄弟走遍天下都不怕……想到这里,齐木顺手拿了两个灵果,眼巴巴道:“给你吃。”   秦休:“这是在套近乎?”   齐木点头。   秦休:“……不用了,你吃吧。”   ……   这些虽然忘记名字的灵果都不是普通货色,一般修士若是全部炼化必然能晋升至少一个小境界,只可惜齐木身体是个漏气的,吃多少漏多少,灵气全跑光了,力量没涨多少,只是摸上去多了点肉。   虽然还是小白脸,总比之前的骷髅骨好,来日方长。   白天透过窗户,魔域天空清晰可见,能看到不少人天际翱翔,几乎都是驾驭法器却也依旧逍遥。山岳间有凶禽掠过,遮天蔽日,甚至还有人与凶兽间的对战,响声震天,地动山摇,视觉上的冲击简直无以复加。   每当外面一有响动,齐木就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看,眼底蒸腾的火焰,一颗心似乎正被千百根鸡毛挠,浑身难受。   嗷呜,贫僧低估了自己的中二心。   只能看不能炼这是要闹哪样!之前是对着电脑屏幕YY,现实中只有鼠标键盘游戏机,大家都是普通人,不会那是很正常。   但现在可是在修真世界,这个是3D真人模式!大家都会飞,就贫僧不会……   受不了了!   尊上!双修什么的真的可以来一发,不嫌弃贫僧白斩鸡的话,请务必随意压!为了能飞,贫僧豁出去了!就算这世界简单粗暴到最霸气无双的您其实长着一张我那体重两百斤基友不忍直视的胖子脸,也没关系!   曾几何时,祭奠那顷刻间消失不见的节操。   一想到在此之前,得脱光了那啥,齐木还是忍不住叹气,扭过头对着秦休道:“秦休哥,你有见过尊上的真容吗?”   秦休沉默着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曾经有幸见过一次,虽然只是一瞬间。”   齐木双眼似火:“我没见过,他那时候带着黑色面具,后来也没见过……”   想到接下来这孩子会和尊上双修,很能理解他的心情,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眼神黯淡了下来:“你看上去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就这么希望和尊上双修吗,明知道……一次之后有可能会死?”   此话一出,齐木愣了下。   咦?原文有这个设定?   ……额,貌似好像大概也许是有的。   魔尊哪是那么容易就勾搭上的,能选为双修对象的都是资质超绝的少年,每年都会有特定的一天挑选出来,这么多年来事后还活着的人不过一手之数,但在此之后这些人都会显现出过人的天赋,倒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但是,请注意,这货是谁?主角光环套着,怎么可能在见到攻君后就挂了!   没想到这人竟然会担心,齐木自然不会觉得是担心自己,因为原文中秦休毕竟是喜欢尊上的,齐木道:“我不会死的,只是一次而已,你也不用担心。”   “还没说尊上长什么模样,若是到时候有其他戴面具的认错了怎么办。”   “没道理会认错的,就算一堆穿同样衣服带相同黑玄金面具的人在站在一块,你也绝对能一眼认出来。”   “尊上啊,难以形容,那一瞬间只想过四个字,”秦休像是回想起了某个画面,顿时扬起脸,目光柔和:“惊、如、天、人!”   看到齐木一下子瞪大的眼,几乎能看到跳动的星火,秦休顿时换了个表情,加了句:“不过尊上从来不和什么都不会的人打交道,实在想不过来怎么会选中你。”   不是选,是主角死乞白赖软磨硬泡求来的。自然不为别的,齐木昂头挺胸,因为现在我是主角了。   不过什么都不会的确是硬伤,其实比起主角,齐木还要逊许多,甚至打不死的小强精神都只继承了一半。   想到这里,实在是被外面的响声吵得心痒难忍,齐木径直走到书架边:“果然没用的人就不该一直这么没用,从现在开始我要看书,这两天都要看书。”   若是堂堂作者连大陆通史都不知道,实在是逊毙了。好在这个房间里书架上还堆满了杂书,《大陆起源》最厚,比第二厚的《奇异珍馐总汇》多了一倍有余,齐木挑了下很自然地拿了后一本。   泛黄的书页上堆满弯七扭八的古字,明明没见过,自己偏偏都认识!不是文盲真是太好了……不然修真秘籍都不能看,那还不如自杀QAQ。   太阳落山,秦休也没有继续待下去,再加上他其实也不闲,说了句后天来接他就消失在门外。   齐木拿起书本挑灯夜战,这一看之下终于让他激发了主角又一隐秘开挂项——他竟然过目不忘!忍不住热泪盈眶,不然得看到猴年马月。   奇异珍馐数十万种,这书不只记载了灵药的基本特征,还有生长条件,部分还有在仙元大陆的分布情况,作为此书的作者,齐木可以很负责任地表示那里面许多都是自己没有写出来的。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在潜移默化中发展变化,有属于自己的一套体系,正趋近全面。   这是二次元中真实存在的位面修真界,是出自三次元人士齐木之手,但现在他自己却在这个世界里。   曾被自己虐得死去活来的攻君,齐木现在正等待着被其临幸。   多么扭曲而又变态的美好,为了修炼变强翱翔天际,还有就是把主角母亲的骨灰坛放进齐国皇陵等一系列事情的最重要一步,贫僧已经做好准备了。   真的猛士敢于面对被压的人生,敢于正视不忍直视的画面!   作者有话要说:  【捧脸】先前的书名不怎么满意咩,换成现在这个《穿成主角了怎么破》 }   齐木:这个世界满满的都是恶意,到现在贫僧一个妹子都没见到过!碰到个牛人偏偏还是喜欢魔尊的!   秦休:你在说谁?   齐木:我没有说你,真的,你不用想多@¥%……   秦休:……别瞎想。   今天看到一个男的和另一个男的表白了,为纪念这个美好的一天,特地让渣作者来嚎两声。   齐木= =:嗷~   二妖节操帝(呆脸):窝也要花花~~   感谢菊爷在此桑的手榴弹,抱住蹭。   收藏过百加更!    ☆、初遇魔尊   于是,齐木看了一天一夜的书,确定其中的内容准确无误之后,现在满脑子都是XXXX灵药/神料,X年,通体呈现XX色,生长于XXXX……   这大陆上有无数仙珍,甚至有十万年开花结果的仙果树,制作古来仙人仙宝灵器的神料,无价之宝,每逢出世都会震惊整个修真界,吸引无数人前来抢夺。   越看越觉得自己没有半点主角王霸之气,齐木叹了口气,表示自己路还好长。   以至于秦休进门只看到一张憔悴的脸上黑框下陷的双眼时,再看了看书桌上凌乱的书册,还有些惊讶。   “我来送你一程,今日申时要到玄天殿魔都,”说着掏出一枚椭圆形淡紫色灵果扔给齐木,道:“这个给你了,祝你好运。”   诱人的香气飘散开来,澎湃的灵气隔了好远都能感受到,淡淡紫光甚至照亮了整间屋子。   几乎是刚看到紫色灵果的刹那,齐木就对号入座了。   【雷源圣果,百年结果,椭圆形,通体呈紫色,能提神明目增五十年真元,生长于魔兽山脉北部雷电密集区……】   想着又淡淡地道:“这么好的东西,给我就只能提神醒脑了。”   虽然不会逆天一下子增五十年真元,但至少吃了不会是一副要死不活样。   秦休微笑着摇摇头,有些惊诧连最普通的辟谷丹都不认识的齐木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记熟了这些枯燥无味的东西,看来,他真的如传闻中那样很喜欢尊上呢。转过身,掩盖了眼底的抑郁。   “走吧。”   这一趟自然是飞着过去的,整整四个小时。飞得潇洒至极,豪情万丈!任何激情的词语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齐木站在秦休身后,从浑身僵硬到轻松只花了短短十分钟倒是让后者咂舌,飞翔的快感让某作者近七年的腐宅生活中日渐膨胀的中二心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   魔域有八殿,分别代表了八个方位,每一位殿主管辖超过百万里的疆域,而这八殿的中心就是玄天殿,八大域主之首的魔域至尊渊落所在地,繁荣昌盛,欣欣向荣,不愧是大陆第一的修魔圣地。   玄天殿外围和百万里中央区域之间隔了无数巍峨山岳群,延绵千里,根据灵气聚集浓郁程度不同而建有不同规模的宗派,或者被强大的魔修所占据。这自然是魔域特有的现象,这里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实力就是王道,有心就能得到能力范围内的一切。   作为仙元大陆人类中力量最为强大的魔尊,理所当然是魔域主宰。以魔域的强盛,他若是愿意完全可以坐拥天下。   于是,主角想要借助他的力量,通过自己的手,灭掉一个上古皇朝。   清空脑海中繁冗思绪,齐木努力睁大视力极佳的两眼,激动的心情难以言喻,奈何后天性面部肌肉缺失,激动这种高难度的表情做不来,倒是显得定性十足。   秦休暗暗打量着他,越看越觉得却发现此人高深莫测,不可用常理判断。面对魔域繁华之景,作为修士竟然没有半点失态,看着各种强大的魔修或者凶兽往来,身为废物的少年却显得不卑不亢,联想起接骨时的坚忍,他这种泰然处事的模样,可以说是另类的强大。   只可惜丹田破碎毕生与修炼无缘,不然必然会跻身天才之列,想到此处秦休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迎风飞行,在云层间穿梭,俯瞰万里山河。御空飞行的速度很快,齐木却能看出飞行的轨迹一直在变化,并且期间秦休莫名出手过好多次,甚至还减慢速度向着虚空方向点头示意。明明最中央的魔殿标志性建筑守望塔清晰可见,就在不远处,可却像怎么也到达不了。   齐木有些疑惑,张张嘴,顿时灌了满嘴的风:“@#¥%&……”   没有回答。   齐木扯了扯秦休的衣袖。   “@#¥%&……”   秦休扭过头,不明所以。   “你在说什么?”   传音入脑!齐木顿时瞪大了眼,脖子僵硬想摇头却怎么也扭不过去。   “这地方有禁制,不能停下。别开口,用精神力传音。”   齐木呆脸。   什么叫精神力,贫僧做不到啊!   “……&%#/%扑、哈¥#”   “你不会?你已经快突破到引灵中期了,精神力应该不差,集中精力就能做到,不难的。”   欲哭无泪,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技能我怎么可能会!才刚穿过来……没多久。   齐木很怨念,他总不能说‘哎呀,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刚借尸还魂过来还没熟悉环境,不清楚这个脑子哪里长得不一样……’?   忍不住叹了口气,想想也不会被带错地方,自己想说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指了指前方,让秦休别管了直接走就好。   也不清楚这人是不是脑回路和自己不大一样,硬是不知道这一指表达的什么意思,甚各种奇葩问题都问出来了……   齐木变得更急了,但回过头来的秦休却还是一副疑惑模样,怎么就是无法沟通!   陡然间一股森冷寒气从脊椎骨升起,莫名的危机感让齐木浑身汗毛倒竖,同一时间秦休脸上浮现出终于想明白的了然:“哦,你是想问前方哪里有茅厕?”   泥垢!   齐木快要抓狂了,危机感让他浑身毛立肌收缩,冰凉寒意刺骨,就像有一把巨刃悬在头顶,时刻准备落下!心跳加速,血液近乎停止流动的瞬间——   “危险!”   齐木猛地发出声,如惊雷般在双方脑门中炸响,紧接着身体就先脑子一步做出了动作——他双膝微曲,浑身绷紧,双手握拳收于腰际,电光火石间一拳打出,猛烈劲气携着气爆之声狠狠撞击在左侧虚空上,却像是对上一堵铁墙,火光四射。   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能量波浪扩散开来,随即传来惊悚的咔嚓声,在齐木惊异的目光中,先前还了无一物的空气如镜面般片片剥落,露出了偷袭者的真容,顿时渣作者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头高约三米的巨虎,却有着一条比身体还长的蝎尾。浑身被鳞片覆盖,如铁水浇灌而成,煞气缠绕着狰狞壮硕的虎身,血红的双瞳冰冷可怕,仅仅是被盯着就阵阵发寒。   这什么东西!竟然冲着贫僧来!   回过神来的齐木脸色唰地一下变白了,此刻反应速度比任何时候都要快!一击罢,胜负未分,正对峙之时,他身体旋转九十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到秦休身后,停住。   “一休哥,救命!”   这一系列变故弄得秦休手足无措,从少年率先察觉出危险,准确找准敌袭位置,一瞬间提气出拳,将巨煞蝎虎的伪装生生震碎,浑身散发的堪比凶兽般血腥煞气让真正的凶兽都有些忌惮,如此简直堪称一绝!   特别是最后找准时机安全脱出,旋风般逃到自己身后,判断力反应力以及最后的速度简直耸人听闻,秦休目瞪口呆。   不同于齐木的慌张,秦休倒显得平静很多。   “巨煞族不是生活在玄天殿南边吗,怎么会在北方出现,奇怪。”   秦休当下也不迟疑,元婴期真气外露,光芒一闪而逝。四指并起手起刀落,下一瞬又出现在了远地,唯一不同的是血淋淋的手掌中躺着一粒深紫色的圆珠,有着狰狞咆哮的血气萦绕。   这东西看着普通,谁都认识,但落在对面的蝎虎眼中却成了催死符,它不可思议地低下头,血柱混着脑浆喷发出来,惊恐地嘶吼声戛然而止,气息全无,巨大的躯干直直地掉了下去。   一击直取凶兽内丹,不愧是元婴期强者,齐木眼睛都直了。   对元婴期强者来说这只是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但齐木的举动却让秦休大开眼界!要知道此兽凝聚出内丹已久,虽说引灵期的确能够勉强对抗,但这个少年可是无法动用真气的,纯肉身力量硬撼凶兽不落下风,简直耸人听闻。若不是亲眼所见,秦休是怎么也不会信的。   陡然间想到了个问题:“你那时候是想告诉我有危机?也就是说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发现这东西的存在了?”   “不是,不过也不是太久,”齐木有些无语:“我又不会传音,若是你不和我说话,这凶兽就不能挡在我们前面了。”   秦休再次被打击了,自己那时候完全没有发现凶兽的杀气,难道说齐木的精神力比他还强?这不可能,但至少也能够说明齐木对危机的感知力特别强……   “……你现在会传音了。”   “诶!”齐木陡然醒悟,顿时差点从空中掉下去。   艾玛!贫僧今天学会了项神技能,好神奇!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这之后的路程虽然不短,但也还算安稳,申时没到就基本上到了玄天殿,守望塔之后的正殿群禁空,二人下来步行。   这一路上遇到的修士比先前街道上那浩浩荡荡的一群群还要多。   还好秦休身份不一般,外加今天是魔尊双修的特殊日期,连同守卫在内也都心照不宣了。   也是这时候边走边聊齐木才知道,为什么明明几百万里的路程竟然花了近五个小时来走。   玄天殿内层中心正殿周围有整整十重环形上古禁制,简单点将就是拿着通行证依旧是以螺旋状进最中心区域,路程不知道增了多少。   由于一路上各种阻挠,花费的时间已经远超出了预料,以至于穿过重重巨门,经过无数古色古香却分外恢弘华丽的宫殿之后,接应的一干人等也没了先前挑剔讽刺一番的过程,直接领过齐木,最短时间内给他换了身装束。   然后在离内殿禁地无数米远的古殿门外,那群穿蓝色衣服的人毫不犹豫地把齐木推了进去,狠狠关上了大门。   齐木久经波折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这一过程倒像是被扔垃圾似的,从一群人手中递给另一群人,以此类推……   秦休站在最外面的大殿上,看着某一方向,满面愁容:“明知道是去送死,却还是这么值得你高兴吗,希望能安全出来,齐木。”      被领进门的齐木再次被两人牵引着朝前走,这地方九曲十八弯,内殿每一处风景都是精心雕饰而成,充斥着浓郁药香,极品灵药几乎随处可见,壁画石屏,甚至每张桌椅的摆放都别具道韵,直到看到几十颗地心火莲心被镶在墙上当照明用的时候,齐木已经无法淡定了。   地心火莲心,生长于十万里地底下,地心岩浆几十万度高温等无数苛刻条件下生长近十万年才能堪堪结出一颗的绝世神药!拿来当照明的?   堂堂魔尊嘛,魔域之主,当然是想把稀世珍馐拿来扔着玩也成,这种严重的阶级腐败,不珍惜稀有宝贵资源的可耻行为,简直是广大人名群众的耻辱!   对于这种丧心病狂的举动!齐木只想说——   ……放着我来!!   越往前走视线越明亮,四散的能量波动越来越恐怖,齐木心底的不安仿佛愈来愈凝重。   不远处围墙内部上空厚重云层遮天蔽日,细看之下竟然围绕着中央绕转着,金色电光如蛇般扭动,狂暴能量近乎把人掀翻,能听到里头震耳欲聋地轰鸣声以及清脆的物品碎裂声,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过恐怖,仿佛上古魔兽在发狂,这种直观上的冲击让人望而生畏。   齐木面上古井无波看上去倒像是所有人中最淡定的一个,其实是心里翻江倒海看不出来罢了,若不是被人保护着,他毫不怀疑自己会卷飞出去。   别告诉我尊上在里面,贫僧想退缩了,明天来可以吗QAQ?   靠近大门边缘时简直寸步难行,前方两人对视一眼,相互点点头。   就在齐木失神的那刻,一股滔天巨力猛然间袭来,前方两人爆发出浑身力量借着飓风之势将齐木整个抛了进去!   双脚离地的刹那,齐木浑身血液近乎逆流,僵硬了,耳边传来的话不亚于惊雷巨响。   “尊上就在里面,你进去吧,这只怪你运气差,恰巧今日尊上状态不太好。”   几乎是被扔进来的瞬间,就被一双无形的眼睛盯上了,瞬间汗毛倒竖。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夹着滔天威势,几乎连灵魂都要被看穿。   可见今日的确是出门没看黄历,霉运一旦现出征兆,就会接连不断的来。   当飞过门边时,一尊石像从殿门内直直飞出,朝着齐木身体砸来,力量惊天几乎抵消了身体前移的力量,顺着石像的轨迹横飞出去,那一瞬间连内脏都移位了。   还好,不太疼。   透过大开的门扉,能看到空旷的古殿中央立着一人,身体修长,黑袍猎猎作响,看过去的那刻没来由脑门一紧,近乎窒息,那是个超越目前所能体会的最强极限中最为恐怖的人,此刻正在那里,却让人胆寒。齐木生生别过脸去。   可当目光落在后头,看到一块高约五米散着金色荧光的金属状巨石时,齐木身体发凉几乎濒临崩溃,脑子里不自主地涌现出它的相关记载。   金曜灵石,传说中的稀有灵石珍品之一,各种各种困难而又复杂的条件下,用途也非常非常多,相对来说最普通的一点特性此时却成了最恐怖的致命一击!   ——能量百分之一百零五超真元逆反.也就是说能把接受的能量以原先的百分之一百零五返回去。   于是,齐木以一定的速度狠狠砸在这块罕见的灵石珍品上!   然后以更快的速度朝着大殿中央直立着的魔尊反弹回去。   完了。   齐木脑子里绷紧的弦断掉了,即将崩溃。   就在撞上的那一瞬,一只手横在齐木头上,绝对巨力瞬间禁锢全身,大脑陡然间被清空,无法抵抗的凶猛力道顿时消弭,发现自己罕见地没有当场挂掉。   齐木定定地抬起头,入目一张黑玄金面具,冰冷刻骨,黑发无风自动,魔气冲天。这人身体修长挺拔,漆黑色长袍繁复而不失华美,精心勾勒而成的纹路隐于金云滚边中,透着某种艰涩深奥的韵意。   不同于见过的任何人给人的那种所谓境界上的强大,也不同于凶兽猛禽的嗜血疯狂,这种无与伦比的力量却仿佛是浑然天成,如同天地意志,绝对的掌权者,睥睨乾坤!   这便是仙元大陆的至高者,魔域之主渊落!   先前所有荒诞的猜想如镜片般被粉碎,脑中除了惊如天人什么也想不到。   齐木思维僵化,心如擂鼓。潜意识不去看魔尊的眼睛,已经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他大脑一片浆糊,此刻却也没闲着,先前看的书如数据般在疯狂跳跃——   黑玄金,传说中的神料,无价之宝,能成为无上仙器的主要炼器材料,早已在仙元大陆上绝迹,现如今唯一的拥有者便是魔域至尊。   麟云袍,生长于万年才开启一次的寒冰圣地的罕见圣蚕孕育出的麟冰圣蚕丝编织而成,水火不侵刀枪不入,下品仙器以下武器所有攻击力清零,最强大的防御仙衣之一。   甚至这整座气势恢宏的古殿,竟然是用一整块聚灵宝石雕刻而成的!   聚灵宝石,是绝品灵石伴生物,体积越大积聚灵力越多,十万年积累才能伴生出拇指大小的一块,这么巨大的一块实在是……   丧心病狂啊!!   ……   狂暴恐怖的能量再次疯狂翻滚起来,浓郁的天地灵气被电光击中一次次升温,整个区域如同即将爆炸的原子弹,这一刻几乎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齐木呆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必须要说些什么,先前主角见到尊上时说的什么来着?   啊,想不起来!   ……就在蒸腾的能量几乎一触即发的那刻,齐木呼吸急促,目光炯炯有神,盯着那双恐怖到灵魂都在颤抖的眼睛,空白的大脑只浮现出那么一句话,然后他把那句话一字一句念了出来:   “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作者有话要说:  【申时是下午三点至五点】   渊落:你究竟在看哪里?   齐木:当然是在看惊天动地无与伦比撼动乾坤的……尊上!……您身上的家底啊   渊落:哦?胆子不小。   齐木:……   这杯具的人参!   有句话叫你心里怎么想的千万不要就这么说出来,至少也得润色一下啊 亲~   求励志小红花,求别阵亡!! Σ(っ °Д °;)っ   三天内收藏过百加更!!么么哒~~    ☆、对视   在狂暴的能量奔腾滚动几乎要将满腔的怒火化成的魔气点燃,处在能量爆炸最中心地带,这个面无表情的少年几乎是这里最明亮的一道光。   哪怕最癫狂的时候,他也淡定如斯,几乎完全不受魔气影响,简直就像是个假人。   假得不真实,那个人明明是那么怨恨,怎么可能来这里安看染黑的自己无法抑制的发狂模样,所以都消散吧,镜花水月不过是一场空,徒添悲哀。   毁灭!虚假,欺骗,陷害,杀戮……   就在一切即将爆发,此地就要被能量湮灭的那刻,那个假得像梦一般的少年张了张嘴——   “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被魔念侵染的灵魂陡然间僵硬了下。   不是他,不是那个人。      阿勒?   好半晌齐木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撞墙的心都有了!   几乎是同时,黑金面具下那双漆黑的眼睛闪射出实质般的剑芒,对视的那刻灵魂如遭雷击,鲜血停止流动浑身冰冷,齐木心里咯噔了下。   完了,说错话了。   当目光从那一堆闪花眼的仙珍神料中移开,看到不远处七零八落的残肢躺在血泊中,不少于五人,都被撕成了碎片,手段凌厉残忍。现场看来没有半点打斗痕迹,一击必杀.齐木脑壳发凉浑身不自主抖动.   狰狞而狠毒的一切无不在挑逗他的神经,让他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尊上发怒,我要死了怎么办?   狂暴的灵气再次疯狂翻滚,厚重的云层下方,水桶粗细的电光如蛇般扭动毫不留情地击打着地面,在坚硬的聚灵石面上抗击出刺眼的火星,齐木看到了这辈子最为恐怖的画面,先前透过屏幕看到的所有高科技制作3D效果都显得无力。   魔尊漆黑长发无风自动,海量真元沟通天地大道想成共鸣,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天际,与惊雷一道,劈开了空间之光,无所不在的光中滚动着无数漆黑条纹状的断层,浩瀚飓风席卷整个空间,将不远处的矮山碎石巨木全数化成齑粉,空气中满是烧焦的气味。   齐木离魔尊很近,处在飓风眼,本应该是最平静的地方,此刻却仿佛骨肉都被切割着,厚重的压力如泰山压顶,全身僵硬脖子僵直,再无法动分毫。对面的人四散着冰冷刻骨的绝对威压,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仿佛高高在上的上位者俯瞰凡人。   他只是站在那儿,抬起的手掌离齐木半寸处,后者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无法动也不敢动。疯狂的能量波动下,周围的场景都被虚化,只剩下对面独一无二的人。   没有一句话,也没有半点的情绪波动,魔气冲天。对危险格外敏锐的齐木,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知道若不做些什么,下一秒就得死。   从被禁锢到现在,只有短短的几秒钟时间,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让齐木措手不及,原文根本没有这一环才对,主角和尊上第一次交合是非常顺利的,在此之前尊上也并没有这样持续魔化。   究竟是怎么回事?从来都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魔域至尊,端的是深不可测,基本上不会这样疯狂爆发才对,这样的状况只有失去理智的时候……   眼里精光一闪,齐木看到那人玄黑的衣袍上左肩部分有一角割开的毛边,隐隐透着和别处不一样的色泽。   这是……受伤了?   堂堂魔尊受伤了?!   究竟是谁有这个能力,不只是受伤,甚至如此大动干戈,明显地上的那堆人不可能做到……能这样做的,估计也只有那一个人了。   想到那个人,齐木顿时眼前一亮貌似找到了突破点,哪怕前方手掌已经弥漫出骇人的气机,生死一刹那,被深埋进脑海深处几乎被抛弃遗忘的区域,关于原文的记忆被打开了那么一道缝,似乎有那么一句分外刻骨的话,是谁说的来着——   “你知道我杀不了你,无论怎么样,也杀不了你!”   然后他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   若是有旁人在场,必然会觉得这个发展很诡异。明明是要被杀的一方,却像是格外忧伤般说出了这么矛盾的一句。只是他的表情太过谈定,淡定的让人顿生出某种错觉——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其实有对抗的实力。   当然,只是错觉而已。   但随即而来的事情,却更加更加匪夷所思。尊上手中那道无与伦比的攻击顿了下,沸腾的能量一瞬间接近静止,仿佛无底洞般吸人魂魄的黑瞳散发出别样的光亮。   本来说出那么没有荒诞的话之后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的齐木,发现悬在头顶的攻击依旧没有到来,却也没有完全消失。还有时间!顿时高速飞驰的大脑再次被激活,那个被遗弃在脑海角落的匣子再一次被打开一道缝。   突然,齐木猛地一惊,心脏开始跳动。他终于记起来了当初主角见到魔尊时说的话!   “尊上,我爱你,从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爱上你了。你若是想发泄愤怒,那打我好了,我很经打而且不怕疼。”   “尊上,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此话一出,对面的人果然平静了。接下来的能量变动过程齐木也已经没心思去观察,等他心跳血液恢复正常之后,如炼狱般恐怖的重云雷电消失不见,阳光倾泻而下,齐木松了口气,近乎虚脱。   主角你果然是好样的,贫僧临阵发挥果然是密码不对,土豪你弱爆了!【土豪躺枪_(:з)∠】_】   但是……这话好贱!第二次见面就告白,充分体现了贱受的本质啊有木有!难怪说原文是从这里崩坏的,果然没错,可是贫僧又崩坏了一次肿么破?   求借东南枝!   一切尘埃落定,世界寂静了。   一道实质般的目光紧盯在齐木身上,顿时像被玄冰封印,灵魂之上刺骨寒冷。心里陡然间咯噔了下,紧接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跳动起来,然后他脖子僵硬地扭过来,正对着那人.   ——全书中最有可塑性的绝对丰碑,主角爱得死去活来的唯一信仰,仙元大陆最大势力魔域之主宰,现如今唯一的至尊!   这些词缀都好闪,闪瞎贫僧的钛合金狗眼!   就算如此牛叉又怎么样,既然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齐木深呼吸一口气,毫不客气地对上渊落的眼。   这么冷漠干什么,贫僧是你爹,亲爹!   似乎被少年的突然瞪视弄得有些莫名,魔尊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不再是先前无神状,恢复了清明,看着齐木半晌没有开口。   敌不动,我不动。   不得不说就算带上面具,魔尊的模样当真是存在感满满的,目光放在他身上的刹那就再也收不回来,周围恢弘的宫殿布置完全成了虚化的背景。时不可失,齐木认真打量起来。   黑色面具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部分面部轮廓有着近乎完美的弧度,嘴唇薄而色淡,就这部分来看是天性薄凉的面相,黑发如瀑,高挑挺拔,显得越发孤高冷傲。   齐木微微眯起眼,这是他看到美妹子惯有的表情,戴上眼镜一副业界精英相,谁都不知道私底下是哪一副光景。   现如今,假精英真汉子,终于体会到了一句话的真正含义——只是站在那儿就自成一方天地,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这个人的确不愧魔尊称号,无论实力外貌(?)都是一绝,瞬间松了口气。不过想想也能知道,能让主角迷恋了一辈子的人,应该不可能是一张两百斤的胖子脸。   齐木呈三十度角仰头观看,同样被人俯视了好久,突然意识到了个现实的问题,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阿勒?好高!比贫僧整整高了一个头还多,这人不会有一米九吧,这是闹哪样!这么悬殊的身高差距,让贫僧……以后怎么泡妹子?!(逻辑?)   不对,现在只有十六岁,同样的一张脸倒是比现实中齐木矮了一些。修士一生比较漫长,个头应该大概还能长才对……   齐木自我安慰了好久,看着魔尊的眼神有些怨念。什么,贫僧才没有嫉妒!那么心胸宽广的人……看他刚刚差点要杀了我,我都完全没有想要报复,真的、完全没有!   ……好假。   魔尊定定地站在那儿,漆黑的眸子依旧古井无波,看不透摸不着,真真正正的深不可测.   其实齐木没多久就关闭了脑洞,若是说怨念的话其实也说不过去,毕竟是他设定的,要说了解有谁比得过齐木,只是……你得体谅一下原文作者的心情。   谁能想到竟有一天能够亲眼看到自己的另一个浑身是挂的主角,和主角面对面,看他的模样,听他说话……何等荣幸!费心费力刻画的绝世魔尊,此刻正直直地站在自己面前,简直不可思议,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齐木双眼渐渐变得火热起来,然后看到整整一分钟没有动过的魔尊轻轻地吐出一个音节。渣作者猛地瞪大眼,紧紧盯着他的嘴,集中全部精力于双耳,聚精会神地听着。   魔尊道:“你是谁?”   “我是齐木。”   那一刻齐木分明地从魔尊眼里看到了疑惑,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支起修长的手指按了按眉心:“……记起来了。”   诶?齐木陡然间卡壳了,尊上忘了俺了吗,忘了曾经大明湖畔被您抱回来的cp了吗?这一瞬间的失落感是要闹哪样。   “你走吧,本尊不杀你。”   齐木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却被寒冰炼狱般的实质性目光惊得头皮发麻。   修真的就是不一样,眼神也是能够杀死人的,闲人勿近的气势陡涨,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空气再次翻滚起来。   不祥的预感直袭灵魂深处,与此同时魔尊给人的感觉再次变样。   就在齐木发呆的时候,魔尊猛地抬起头,眼底的暗芒追魂夺魄。   “滚!滚出去!”   齐木浑身冰凉,顿时想都没想就往外跑。   跨过大殿门,正要松一口气时,突然一口气卡在了嗓子口,死都提不上来。   齐木突然有了种撞墙的冲动,他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说好的修炼,御剑飞行,御空飞行呢呢呢!   尊上,说好的双修呢?   就这么让贫僧走了,连半句其他的话都没有?至少也得告诉一下我娘的骨灰您给放哪儿了。   剧本不是这样的啊喂!   作者有话要说:  小解释下:一般作者把笔下的主角叫做【亲儿子】,齐木说是【亲爹】来源于此。   感谢亲们的留言(花花)!!!挨个么么~~~~~~   跪求赶在俺存稿耗尽之前收藏过百,才有的加更啊啊啊QAQ【望天   不然……【对手指】二妖就得作死了 ☆、勾引   这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不是身为资深级腐宅难得下楼走了五个街道来到超市却发现没有带钱,而得重新爬回五楼;   也不是好不容易看上了个美女差点追到手了才发现人家是个伪娘,从此泡妹子有了心理阴影;   而是!明明已经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甚至默默期待了好久(节操呢)才决定了坦诚地被压一次,结果、别人却不干了!   齐木当场僵硬在了原地,几近石化。   清风席卷,在前方打了个旋,卷起一地灵草叶远去,分外萧索。   他真真实实地记得这一出就是主角和尊上一次过了,没有说过会被NG的啊!   难道是来的这一路上念错了台词?先前明明已经纠正了。   或者是更前面……   陡然间回想起先前那威风出场的虎兄,被贫僧出其不意地一招制胜,之后丢给秦休解决的。原文中虎兄却是偷袭主角不成,反被愤怒的主角撕碎,过程各种血腥暴力,不准许别人插手,打得昏天黑地。   导演,请问可不可以扔了这卷胶卷咱们重新来一次?   可是我不想打凶兽啊,混蛋!   稍有不慎就有这种神展开,到口的鸭子都飞了,机会可是只有这一次!主角存在感都已经那么的强,可你看这才两个月没见他就不记得齐木这个人了,难道还等?魔域这么大,尊上又不怎么出去,这一次之后猴年马月才能再次见到?更何况现在两人还是陌生人状态。   这不是重点!关键是我要修炼啊,这里所有人(?)都能飞就我不可以,这么多凶兽想逃也不敢外出,走个路都可能摔死的修真界生活,是可忍孰不可忍!   试想一下全文就是从尊上开始的,贱受蜕变以及到变强之后强势回归震惊世人的复仇……于是,想要变强必须要这次的双修!一次而已,不然就是绝对苦逼人生。   此刻摆在眼前的就是——朝前,还是朝后?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不作死你就不会死,更不会置之死地而后生!   半秒钟后,齐木转过身,面无表情地踏进了殿门。   清风穿堂过,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节操。   再次进去的时候,渊落斜躺在华丽的王座上,支着头。明明维持着一个姿势没动,旋绕的魔气却像恶鬼般挣扎着要出来。   齐木心一横,把姚明脸的眼神收了收,抬头挺胸收腹迈着一字步走过去,努力地将自己包了几层的衣领往下扯了扯,露出白皙的锁骨,想着某女神连眼神都变得柔情了。   心在滴血。   贫僧一直认为自己这辈子做得最不忍直视的事就是把真名用作了笔名,把笔名用作了狗血文主角名,从没想过自己还会做丝毫不亚于此等有失智商的事情。   娘亲啊,他现在竟然决定要勾引一个男的!   简直不想相信这个鱼唇的人类竟然是自己!   快卡掉卡掉!这个没下限的人绝对不是我,这人绝对是被附身了!鉴定完毕。   整块聚灵宝石精心雕琢而成的巨大殿堂,光耀下散着璀璨的华光,浓郁的天地灵气无时无刻不在汇聚,而镌刻着的禁忌法阵中央,灵气最浓郁的地方,魔尊躺在那儿,漆黑的长发垂落在地如海藻般柔亮,身体修长,手指骨节鲜明白皙如玉,如同终年不见阳光的魔王。   一眼望去,仿佛与周围融为一体,形如画卷般美好。齐木心里漏跳了下,毫不拖沓地踏上台阶。   此刻,王座上那人阖上的眼脸睫毛颤动,露出漆黑如黑洞般的眸子,透着明显的漠然不耐,清冷却充满磁性的嗓音仿佛从天际传来。   “你回来干什么,这里并不是你能呆的地方,本尊放你一次不代表允许你放纵。”   声音中夹着绝对魂力威压,形成一堵无形的壁障几乎要将人灵魂整个湮灭,齐木瞬间大脑充血却依旧没感觉到多少疼痛,只是身体再难前进半步。   齐木咽下喉间的鲜血,紧盯着那双冰冷刻骨的双眼,他咬紧牙关,深呼吸一口气,直直地瘫软下来伸出爪子搭在王座的一角,抬起头。   “渊落,你摆脱不了我的,你永远也别想摆脱我!”   魔尊蓦然瞳孔微缩,身形一闪,齐木的脖子就被死死扣住,入目是渊落古井无波的眼。   “你、怎么知道本尊的名字?”   终于能听自己说话了,齐木被掐的胀红了脸却暗自松了口气,如法炮制地吐出了下面的话。   “尊上,您不记得了吗,真是遗憾,可是我却记得很清楚呢,您说过会帮助我的,帮我变强然后光明正大向齐氏皇朝复仇……从那一刻起,我就深深爱上您了尊上。”   “这一天我可是期待了好久,在寒冰里泡了那么多天的时候,就一直在想,您的手会不会更加温暖……”   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松了却没有收回去,齐木落回地上,腿有些发软。   紧接着,趁着渊落出神的功夫,齐木厚脸皮地将自己的爪子搭在了渊落无比尊贵的手中,握住不松开,目光柔和:“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是冰的。”   无形壁障消散,齐木很自然地走到渊落身边蹲下,握住他的手虔诚地贴在自己的脸上:“这样会不会温暖一些……”   魔尊罕见地没有拒绝,就那么淡淡地听着却仿佛神魂不在原处,隔了半晌,他毫不留情地收回自己的手,语气冰冷嘲笑:“这些话,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齐木简直快绝倒了。尊上,您果然水火不侵,这句话又是剧本之外的。   “尊上,我该说的都说了,为什么您就是不相信?”虽然我自己都不相信。   “我爱您,哪怕被您杀了也心甘情愿,只要能够复仇,甘愿被您利用至死。”   隔了一会,齐木目光如水,接着道:“渊落,请让我留在你身边。”   渊落盯着少年淡漠的脸看了很久,直到看出了他眼底的惧意之后才移开了视线。   知道害怕,自然是好的。   肩头的伤口早已经愈合,只是魔气并没有完全消散,渊落的双眼一半冷静一半躁动,眼看着就快控制不住了。他漠然而立,似乎是随意地回了句。   “嗯。”   这一句话在齐木耳边炸响顿时不亚于三千烟花轰鸣,自动地把它定义成尊上已经默认,妥协,决定做了!   顿时先前说的屁话全部抛之脑后,坦荡荡的潇洒修真生活在不远处朝着自己挥手,与欢喜搭上关系,一时间恐惧害怕忌惮全部烟消云散,觉得眼前这人怎么看怎么顺眼。   齐木猛地跳起来,出其不意搂住渊落的脖子挂在他身上,贴着他的耳朵,道——   “来!我们来双修吧!”   “……”   渊落身体陡然震颤了下。与此同时,虚空中似乎传来咔嚓一声脆响,接连不断,再不复平静。   抑制不住的魔气一瞬间打破了脆弱的平衡,紧接着沟通天地间无尽伟力,狂暴的能量波动再次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预见到不妙的渊落下意识就想把齐木甩出去,却没想到后者死死缠着不放开。   “你找死吗,再不放手本尊会控制不住杀了你!趁现在快滚!”   不能走,走了就没有下次了!这些台词都不能再说第二次,让贫僧这么不贱的人上哪儿找更贱的词用上,关键是您还总是自由发挥!   齐木已经清楚地了解到了渊落此时的状况有些不正常,若是平时绝对没这么好说话,敢近身绝对一击秒了,怎么可能会允许齐木握他的手搂住他的脖子,坚持主角不死定则万年不动摇,就是不松手!   就不信这才第十章作者就让贱受死在渣攻手中。   与此同时,海量的魔气冲天之上,厚重的云层再次出现,电弧噼里啪啦直响,一瞬间黑色雾霭将整个大殿包裹,阳光再无法透进来,狂暴能量充斥在整个空间几乎要将此地引爆。   挂在渊落脖子上的齐木,此刻无比真实地感受到,一直以来站得笔直的魔尊陡然间浑身僵硬,全身骨骼咔嚓作响,背心处阵阵冰凉,先前就已经被浸透了……   就在齐木惊诧不已的那刻,一道压抑着痛苦的颤音在耳边炸响,冰冷狠辣。   “别妄想动什么歪脑筋,就算是现在,本尊也能轻易杀死你!”   果然是有问题,渊落杀人从来不会先说一句,齐木眼睛亮了,再度紧紧抱住他死不松手。   他想到了魔尊渊落明明厌恶和人亲近,却不得不每年都必须同人双修的原因——若不抑制体内膨胀的魔气,则会被魔念吞噬。   是的,齐木现在能稍微有些印象的是,神战之后仙尊再未出世过,魔尊出了问题。若真要简单点讲,就是魔域之主已经跌落了至尊位,只能算是羽化后期巅峰,若要成为至尊还得度雷劫。   只是目前晋升羽化境界的人没几个,自然不清楚尊上出了问题,也仅仅以为只是简单的性格大变。   一旦魔气抑制不住,爆发的能量将会让方圆千里的一切化成齑粉,形神俱灭。因此每年就算他千万个不愿意也必须和人双修,修过之后会怎么样齐木忘了,但活下来的没几个。   目前最重要的是自己的丹田急需修复,就像无论吃多少仙果灵药都不会爆体身亡一样,吸纳再多的魔气自然也不会出什么问题,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齐木完全没有考究,此刻听到渊落的话脑袋里面的台词再次对号入座,语气放得很平稳。   “尊上,我可以成为您的容器,若是魔气控制不住的话请尽管过渡到我身上,您忘了吗,今日双修的对象是我,我是绝对不会放开手的。”   话音刚落,一声闷雷惊天,积聚而来的狂暴能量更加疯狂翻滚而来,飓风席卷,黑云压境,电闪雷鸣,渊落推拒的双手陡然间换了个方式,死死扣住齐木的手臂,压进自己怀里,像是要把他嵌进身体里一样。   全身骨骼被制住,无法动,齐木感觉快要窒息了。   面具下,漆黑的瞳孔闪着森冷的电光,几乎失了理智。   尊上暴走了,肿么办!求问接下来怎么弄,贫僧没有做过啊!   作者有话要说:  问:节操呢?   齐木【深呼吸,正色】:贫僧全身上下都是节操!你要吗?便宜卖!   #脸皮无敌#   留评送花的米拉桑们,挨个么么哒~~~~   还有收藏文文默默支持齐木的亲们,阿里嘎多啦33333   【改个错字~~~~~ PS文名还是换回来了,望天……】    ☆、10·骨气何在!     齐木身体被扣住,还没有所动作就被狠狠砸在王座上。   聚灵宝石为基座麒麟血玉等罕见神料精心雕琢而成的奢华王座,从下往上看闪射着璀璨绚烂的神光,在萦绕着上空挥之不去的无尽魔气中显得格外诡异,形如鬼气缠身怨气逼人。   脑壳撞在上面时,视线有些模糊,充斥着瞳孔的光华被欺压而上的身影全数遮蔽,齐木惊惧地闭上了眼。   心脏以无与伦比的速度朝着极限频率疾驶而去,双手手腕被制住压到头顶,甚至能感受到冰凉的呼吸扑面而来,这样的姿势让齐木感觉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鱼,不是不敢动而是根本没有动的心神和能力!   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抓住齐木的衣襟,伴随着刺啦一声,身上陡然一凉,寒气刺骨不禁打了个哆嗦。齐木闭着眼忍不住别过头,眉头都在颤抖,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光景,未着寸缕地和人坦诚相见,老实说他现在一点底都没有。   不知道接下来具体会发生什么事,不知道过程中他该怎么样才能弥补丹田的缺陷,更不知道……他会不会死。   天生对危险感知力惊人,一旦危急自身安全会陡然间汗毛倒竖头皮发麻,被一波波超过自身等级无数倍的实质性魔念环绕着,灵魂之火摇摇欲坠显得格外渺小,从近身到现在齐木全身血液近乎停止流动,不祥的预感一刻未停,到现在甚至更加剧烈了。   冰凉的手掌在齐木胸膛上游走,快速点按周身各处大穴,片刻之后三百处穴位在发光,一股澎湃的吸力自发从身体内部涌现出来,陡然间从渊落身体中涌出的无尽魔气像是突然间找到了突破口,疯狂地冲进齐木的身体!   “啊!”   压抑着的低吼声从齐木喉管中溢出,与此同时他的整个身体痉挛了下,持续抽搐着将海量魔气吸进自己身体,在穴位被迫打通的灵脉间横冲直撞最后从破碎的丹田处溢出,化成灰色雾霭消失在半空中。   看到这一切的渊落,血红色的瞳孔微缩了下,目光转向底下瑟瑟发抖的齐木时已经带上了狂暴的血腥之气,嘴角勾起显得格外妖异,如瀑般的长发铺满了王座,有几缕落到地面上,空隙间少年白皙的身体若隐若现,糜旎魅惑。   发现少年吸纳魔气竟然完全没有爆体征兆,渊落不再克制体内肆掠的魔念,手指在齐木的胸膛至下腹处急速掠过,更多隐藏着的穴位被打通,强大的冲击在体内炸响,陡然间似有有了撼天动地的力量,紧接着却是无尽空虚,能量经由丹田再次倾泻而出……   齐木浑身发光,肉眼可见地无数光点闪亮,无与伦比的吸力爆发开来,直至将渊落整个拉近,狂暴得接近临界点要炸开的能量竟然渐渐平静了下来。   吸纳魔气的过程不长不短,可齐木却像是过了整整一个世纪般漫长,由于钝感就算期间不时有血涌上喉咙,也没有感受到太大疼痛,只是魔气入体冰冷到极致,如冰雕般简直生不如死。   一股巨力袭来,齐木毫无征兆地撞进渊落怀里,感受到温暖忍不住松了口气,衣料触碰着很舒服,齐木闭着眼忍不住往他怀里缩了缩,手握住渊落衣袍的一角颤抖着,就在此刻冰冷而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齐木顿时僵在了原地。   “把眼睛睁开!”   习惯性的命令口吻不容许丝毫的忤逆,齐木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心脏再次漏跳了下,睫毛抖动着,缓缓睁开了眼,里面能看到水波似的纹路,像是雾气。   没了翻滚的黑云空荡荡的大殿显得分外明亮,齐木微微眯着眼好半晌才睁开,这才把目光放到面前的人身上。   长发如缎,浑身上下一丝不乱,面具还好好地戴在脸上,冰冷决然,冷酷无情,然而真正让齐木倒吸一口凉气的却是——那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充斥着疯狂的欲望,并没有消失。   哪怕魔念没了,依旧不是结束。   齐木这才后知后觉地检查了下自己的身体内部,与先前不同的是,经脉被拓宽了不少,也就是说同样的境界下一次能输出的真元增多了,这是成为高境界修士的必修条件,最基本也是最艰难,没想到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内筋脉就被拓宽了近一倍有余!   就是丹田的破洞还在,就像一盆冷水当头淋下,齐木身体抖了下,觉得更冷了。   渊落低下头,血红斜飞的凤目直直地看着齐木,在后者瞬间瞪大的瞳孔中,俯下头吻了上去。   齐木惊讶地失了言语,就着嘴唇微张的刹那,渊落的舌长驱直入,一瞬间齐木弱得不像话的防御全数土崩瓦解,瞪大的眼睛里满满的不可思议。   娘亲啊!贫僧被一个男的给强吻了!   渊落闭着眼,一手握住齐木的双腕反剪在身后压着他的腰身贴近自己,一手插进发丝中扣住齐木的后脑在其口中肆掠,空旷的大殿上淫靡水声格外清晰诱惑,悠远绵长似乎没有终结。   不多时,渊落松开齐木的手腕,环过他的腰抚摸腰线,死死扣住后脑的手划过耳际抚上少年白皙细致的脸,这个吻深入浅出,舔弄轻咬技巧好得简直无可挑剔,以至于到最后双手恢复自由能够反抗时,齐木已经无法思考了。   然后他做了件让事后的自己分外羞愧的事,脑袋已经被浆糊填满的齐木,很自然地抬起双手环住了渊落的颈项,后者狭长的凤目长开一条缝,更加死死地握住他的腰。   夕阳下,恢弘的殿堂,华丽的王座上,浑身赤/裸的少年微微仰着头深情地接吻,白皙的颈脖有着完美的弧度,未发育完全的喉结并不十分突出显得格外诱人,贴合着的唇角晶亮的细丝淌下,脸上的神情迷茫而又魅惑。   美好得就像画里一般,这一刻的永恒只停留了一瞬,紧接着齐木浑身发软,喘着粗气瘫倒在渊落怀里,再看到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整个人不自主战栗了下,眼里的惊惧无以复加。   修士最忌讳的便是自己身体内部的穴位秘藏被旁人窥探到,这是最根本的隐私,其他人肆意查探则类似于违规是被禁止的,哪怕是双修伴侣之间也是这样。可就在刚才那刻,渊落堂而皇之地将自己浑身上下的秘藏全部查探了个遍,甚至是破碎的丹田内部!   若是原著修士很可能就直接炸毛了,齐木毕竟是外来户,此刻震惊之余其实也觉得没什么,反正一副破烂身体,再看也不会从一个窟窿生出两个来。   只是更让他忌惮的是,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也就是说简简单单一个吻自己就意乱情迷了?骨气何在!   就在齐木懊恼的刹那,完全让人捉摸不透的魔尊伸手附上自己的面具上,血红的眸子闪着异样的芒彩,格外妖冶。   “那现在就直接开始吧,双修。”   磁性的声音带着些许调笑,白皙修长的手放在面具的一角,微微翻开一个弧度……   早就知道了双修不会就这么结束,之后的才是最蛋疼的。然,看到现在这个发展顿时死海中泛起点点浪花,齐木两眼发热。   这、这是要把面具摘下来了吗!好样的,贫僧早就看着玩意不顺眼了= =+。   齐木紧紧盯着他的手,总觉得万分漫长,恨不得吼一声——放着我来!   就在面具揭开一角,依稀能看到笼罩在阴影中的部分脸部轮廓时,渊落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猛然间一手把齐木拉进怀里,另一只手径直揭开了黑玄金面具朝某个方向扔了过去,口中念念有词,紧接着周围场景转换,纱帘拂过脸颊,眼前一片漆黑。   面具落地的声音传来,齐木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松软的床上,偌大的房间有着仙露般的淡淡清香。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地方黑得彻底,就算尊上没戴面具,也看不到啊!   刚、刚才也没看到……   齐木顿时有一种仰天长啸的冲动,耍我呢这是,这绝对是在耍我。   陡然间一股危机感直袭脑海,齐木呼吸一窒,能感觉到黑暗中血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透着刻骨的欲望,疯狂而又坦诚。   齐木紧张到不行,刚开口却发现自己声音都是颤抖着的:“能、能不能开灯,别这样看着我,很可怕。”   话音刚落,一道恐怖的力道将他狠狠推倒,双手双脚被制住,平躺着撑开两腿,私密部位全然暴露在空气中,齐木心如擂鼓,拼命反抗却连动都动不了,能感觉到渊落离得很近,鼻息触碰到耳朵引得些许战栗,一道冰冷的声音带着嘲弄在黑暗中响起。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命令本尊?”   不愧是魔尊,说话都是这么的……有个性!   齐木浑身发凉,入目一双血红发亮的眼睛,透着嗜血的疯狂以及绝对的控制欲,仅仅是被注视着就有种实质性的寒芒将双眼刺伤。   他陡然回过神来,才意识到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不能反抗,也没资格说不,自己作为丹田破碎的修士的确什么也不是。   哪怕是比这样,眼睛几乎要被刺伤,齐木逼着自己静下心来,盯着那双眼睛,尽量让声线显得平稳,违心话说得格外顺溜:“没有,这样就好,您的眼睛很漂亮,就算是红色也美得纯粹。”   被魔念缠绕的渊落似乎分外好说话,透过血红色的眼睛能很清楚地看到他的喜怒,嗜血的杀意隐去,齐木没来由的松了口气。   “这只是双修的一种,你没有经验就只需要闭上眼感悟就够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至少在做完之前,本尊不会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齐木:没事戴面具的不是真丑就是爱装,什么,你说不是?有本事摘下来给贫僧瞧瞧!做人啊,要实诚   以上是真实想法,真说出来就变成了——   “尊上,这显得您无上尊贵!无人能及!”   渊落高傲斜睨状。   齐木狗腿状。   #逆袭尚未成功#   求不霸王~~~~~   3333333 给俺动力吧,好怕卡在这儿……    ☆、这一定不是真的!   没等齐木有所反应,渊落三两下脱去身上的衣袍,俯身贴在齐木身上,炙热的鼻息喷撒在耳根处,引得身体阵阵战栗。   “不想激怒本尊就别试图抵抗,手臂拿开。”   齐木顿了下,横在两人间的双臂颤抖着张开,别过头去。   渊落将他的耳垂含进嘴里舔咬,一手在胸前挑逗着,另一只手顺着胸膛一路向下,在小腹处画圈,吻或轻或重,顺着脸部轮廓线往下,糜乱的水印记缠留在勃颈处凉凉的。   齐木紧咬着嘴唇不开口,直到胸前的凸起被含进嘴里轻舔慢咬时,才夸张地吸了口气,手臂折回来紧紧捂住嘴,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床上垫着的软皮毛,浑身紧绷,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了。   快感来的太过强烈,单身这么多年,齐木已经很久没尝过其他滋味,而这副身体又是年轻气盛,根本经不起挑逗,所谓的定力完全土崩瓦解,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有心无力。   身体比人要更加真实,还没坚持几分钟,齐木就发现自己竟然就真的硬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齐木身体的变化,渊落轻笑出声,意味不明,黑夜中分外清晰。   别笑!在这么严肃庄重的场合,贫僧的反应只是为了更好的修炼!   “嗯哈~”   脑洞还没来得及关上,紧闭的嘴里突然溢出声,齐木弓起身,紧咬着手掌把剩余的声音憋了回去,几乎要晕厥了。   在齐木急促的呼吸声中,渊落触不及防地握住了他的分/身,有规律地上下撸动,灵巧的舌尖舔/弄着乳首,轻咬的力度恰到好处,快感铺天盖地而来,脆弱的神经近乎完全崩断。   “啊!”   压在身下身体紧绷的少年,轻哼出声,冷不防地一口咬下手掌上的一块肉,鲜血直流,腥甜之气在口中弥漫开来,齐木紧抓住身下的毛垫子,把惨不忍睹的手掌移开,先前强忍着压抑的抽气声瞬间放大,带着少年嗓音特有的清亮,在寝宫内回荡。   和自己一个人弄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甚至是少年叛逆期和小女朋友出去开房时的欢愉也完全不一样,不同于青涩激情焦头烂额,也不同于yy时战栗的舒爽……原因是什么齐木自然是非常清楚!差别就在于,技巧!   实在是太伤人了,瞬间觉得好对不起以前的小女朋友。   齐木简直想要穿回去改剧本了,这简直就不是一个等级的,魔尊每年都必须要双修一次的引申意义在哪里?这人是真正的身经百战啊卧槽!   这才开始没多久就想缴械了这是要闹哪样,太伤自尊心了,尽管这只是十六岁少年的身体,可这里头可装着成年人的灵魂!   你让贫僧以后怎么好意思骄傲地说出口:成年人的世界你不懂~   渊落将手指伸进齐木的嘴里,肆无忌惮地搅动着,挑拨着柔软的口腔中隐藏着的敏感带,嘴巴无法阖上,晶莹的细丝一缕缕地从嘴角滴落,顺着脖颈滑下。   破碎的呻I吟时不时溢出口,仿佛人世间最催情的圣药。黑暗中那双赤红的眼睛肉眼可见地更加闪耀夺目,几乎能透过亮光看到精致的脸部轮廓线,高挺的鼻梁,若是齐木还能正常思考的话。   快感如洪水猛兽,却总在最巅峰的刹那被生生扼杀,死活不得解脱。齐木在水生火热中翻腾了数次,若不是口中含着的手指及时阻止了他的牙齿阖住,估计舌头已经断成两截了,尽管如此,此刻依旧连正常的语言都无法说出口。   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垫子,骨节根根泛白,身体呈弓形,黑暗中感官无限扩大,渊落的每一个呼吸每一次抚摸啃咬无一不是挑逗,再加上身下某物在刻意关照中持续胀大,齐木简直生不如死。   欲感再一次达到顶峰,齐木胀红了脸,忍不住一把握住魔尊放在自己硬物上的手:“别……我要……啊哈!”   渊落舔吻着一路向上,咬住他的耳朵,嗓音嘶哑带着催眠似的蛊惑:“你要什么?”   “我要……要,啊!……嗯哈……啊!”   手被制住呈大字型拉开,渊落上下撸动的速度没有减慢,食指恰到好处地按住了最上方的发泄口,快感持续巅峰,撩人的津液溢出口,齐木大脑一片空白,耳边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让里面的骨骼都几近酥麻。   “你要什么?”   这是双修吗,这就是双修吗,不需要修炼打坐之类就简简单单做下去吗?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折磨,一直折磨,比之于拨筋断髓还要来得难受,精神上肉体上灵魂上,魔念在持续不断地回响着,无法思考,快要奔溃了。   全身的敏感带被持续不断地挑逗着,齐木被撩拨得接近疯狂的边沿,眼角终于流出生理性的眼泪,嘶哑的嗓音带了丝哭腔,近乎癫狂。   “啊哈……我……啊!!嗯哈……唔……”   他呜咽着抬起手臂,犹如溺水之人紧紧抓住救命的浮萍,环过渊落的脖颈,声线忍不住地颤抖。   “我、我要你!哈啊……”   黑暗中血红色的瞳孔闪烁了下,渊落拿出放进少年口中的手指,嘴唇贴着耳朵太近辨不出语气道:“别咬哦,乖。”   充满了蛊惑的意味,诱惑着,啃噬着,吞蚀着……如同欲望黑洞,连灵魂都被吸引进去。   糜乱之下,齐木听话的点点头,不自主地想要去吻渊落的脸却被后者轻易地躲开,润湿的手指划过脊椎向下,经过尾椎拂过隐秘的褶皱,引得身体一阵战栗。   窸窣的翻找碰撞声响起,像是错觉。   欲望被持续推动着,齐木浑身瘫软没有半点反抗的气力,以至于隐秘处被异物进入时不适感传到神经末梢,齐木整个僵硬了下,与此同时渊落刻意加快了速度,异样感很快湮没在了快感中。   修长的手指在内壁上来回涂抹着,能感觉到冰凉润滑的膏药在融化。每一次伸到最里面都会让齐木轻哼出声,并不是欢愉,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嗯啊……哈……拿、拿开!不……啊。”   异物不大很快就适应了它的进入,些微的不适却化作了另一种不同的欲感体验,前后同步,那种强烈到无法形容的快感让齐木忍不住弓起身,脚趾头缩进了又伸开,已经肿胀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却始终不得解脱,脑袋里像放了个鼓,高速敲击着,一下又一下。   齐木死死抓住渊落的双肩,皮肤的触感很是细腻却充满了劲道,与自己滚烫的身体不同,直到现在这个时候这人都还是较为冰凉的体温,简直不像是人类。   不知何时,手指抽了出来,莫名的空虚包裹住他,这种奇怪的感受简直从未有过,让齐木智商几乎被清零的大脑整个糊涂了,于是更加用力地抱住渊落的肩膀,模糊地叫着。   没有太大痛觉,以至于快感来临得格外强烈,生理性的眼泪持续不断地流出,听上去简直就像要被玩坏了。   以至于被完全洞穿,身体被整个填满时,齐木还处于空白状态,只是溢出口的呻I吟拐了个弯,变了调。   “哈啊,嗯……嗯啊啊!”   没有给他半点思考的时间,紧接着刺进身体的巨物以一定的频率抽动起来,几乎每一下都能刺进最深处,将甬道整个占满,齐木猛地瞪大了眼,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溢出口的吟叫声旖旎糜乱,甜腻得吓人,完全不像是自己能够说出来的,被抽弄的时候就连声音都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欲拒还迎的意味。   喂,醒醒!这种小受式的销魂叫I床,你确定真的是直的?   激烈的撞击传到灵魂深处却怎么也停不下来,猛然醒悟的齐木,空白的大脑被恐惧填满,近乎无以复加,无论怎么压抑,都阻挡不了蹦出口的词句,依旧甜腻得可怕。   这是被牵着鼻子走了吗?贫僧竟然完全没有抵抗力,嗷呜,这一定不是真的!   “唔哈……啊!太、太深了,不不要……太深了,呜……哈啊!”   双腿被最大限度长开,侧身整根没入的刹那顿生出被撕裂的错觉,几乎被整个洞穿。齐木面部肌肉无法动作以至于整张脸都在颤抖,一下子叫出声来竟然比先前压抑的喘息更加煽情,渊落攻势不减狠狠地做起来。   每一下都能到最深处,仿佛灵魂都被填满,无尽快感侵袭而来血液沸腾,邪火越来越旺,偏偏顶端被封住,怎么也不能发泄让齐木发疯。   “不、不要了,我不要了,太深了……太啊啊啊!啊!”   甬道中某处被碰到,哽咽的抗拒声一下子变了调,快感如电击般直劈而下,齐木尖叫出声,哭着叫着挣扎起来。   渊落眼底红光更盛,抬起齐木的一条腿,更加放肆地进出,每一次都有意无意碰到某处,尖叫声很快萎靡直至嘶哑不堪,仅存的理智被生生磨灭,所有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被逼出来了。   “快被……要坏掉了……呜啊,哈……”   “求求你,放、放过我!”   “我错了,都是、是我的错!不该……不该这样对你,你们都……”   欲望被死死抵住,灼热得无以复加,几乎能触到上面暴起的青筋,齐木双目充血,理智全失。   蛊惑的声音每逢在耳畔响起都能让齐木仅剩的念想完全糊掉,渊落不紧不慢地抽动着,嗓音依旧清冽,并不像被魔念左右,只是说出来的话齐木完全无法理解:“你会原谅我的,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这番话说的格外苦涩,齐木真切地看到他眸子里的红光闪了闪黯淡了一刹,犹如妖冶地狱之花层层凋零,满溢着难言的情感,想要把人溺死在里面。   陡然间像是窒息般,齐木失去焦点的眼里似乎看到了渊落皱紧的眉峰,脸部轮廓一闪而逝,仅仅是看一眼就忘了怎么思考……那一瞬,仿佛看到了传闻中魔域至尊的正脸。   于是,从来吃软不吃硬的齐木,哽咽了下,在渊落恍惚的眼眸中,傻了吧唧地偏过头吻了下他的唇角。甚至抚摸着他长发的手都在颤抖,难得的什么话都没有说全部被破碎的呻/吟冲碎了。   直到很久之后,齐木才知道,百年来每年的这个夜晚,无论魔尊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哪怕甜蜜温柔得让人心醉让人欲罢不能,他的眉头都是皱着的……   无关于生存,还是死亡,亦或是其他,都只是过眼烟云。这个人从来都不在意。   以至于他活着,也不过是为了别人。   所以那些话,那些事,都不是对着真正身下的人说的。   最后的那一瞬间,齐木心跳的频率被打乱。悸动的刹那,他陡然间意识到——那句话,并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与主角最大的差别在于,对于某些句子,主角信了,然后沉沦了,最后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双修=玩弄?打死不承认……贫僧竟然完全没有抵抗力!被压倒这种高难度的问题,竟然这么轻易,这么的水到渠成!!   以上是心理,真实说出口就是——   渊落:怎么样?   齐木:不……(看到渊落一瞬间斜睨过来的眼神,抖了下,忙正色)很好!   #说好的逆袭呢?#   齐木悲怆脸:贫僧没他厉害,打不过他……这不科学!这不是真的……   冒泡的大家,挨个么么哒~~~~~~   下周各种事情凑一块了有些忙不过来,更新会不定时,不过最迟到下周六恢复日更!累趴下……死鱼状……【各种凑时间赶出来更一个,证明不是卡那啥了,以示清白 望天】   嗷呜,打滚求花花3333333    ☆、遇事要淡定   那之后又过了多久,各种姿势各种挑逗,昏昏沉沉地也不知道具体时间,最印象深刻的就是解放的那刻,当真是泄完就倒,不作丝毫迟疑。   身体倾斜昏过去的刹那,齐木深深地感觉到自己二十四岁的灵魂,十六岁的花样年华整个枯萎了。   或许有一天会回想起来,主角被鸠占鹊巢之后能用这样一句话高度概括自己的十六岁——想当年花一样的年纪,被I干了一次,然后谢了。   早上醒来的那一刻,齐木感受到体内雄浑的真元波动,真真切切的引灵境中期!丹田破碎处蒙上了一层光晕,虽然不是真正修复却也没有再漏气,顿时忍不住想潸然泪下。   皇天不负我!   满腔豪情就要全面爆发,齐木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再翻了个身,腰有些酸软沉重,床好大……陡然间一个寒战,然后猛地睁开了眼。   阳光透过门窗射进珠帘,散着柔和的温热,能清楚地看到整个房间的摆设,错落有致,古朴大气却显得格外道法自然,只是实在……巨、大!寝宫中央的三耳鼎和自己隔了不下五十米距离,却丝毫不显得空旷。   睁眼的刹那一道视线打过来,齐木浑身汗毛倒竖,头皮阵阵发麻,鲤鱼打滚爬起来,额上冷汗直冒,赶紧背着那道目光拼命平复心情。   这是尊上的房间?昨晚是在那啥那啥,然后我睡着了,之后……现在……几点了?尊上醒了就在这屋里,没有把贫僧直接拖出去碎尸?   所以,自己刚才是在魔尊的床上,当着魔尊本人的面打滚?   不对!这是有原因的,贫僧可以解释!   可真实情况却是这样的——齐木浑身僵硬像是生锈了似的转过身,甚至能听到骨头磨合的咔嚓声,这个过程似乎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换了个方向,看到一人。顿时背脊发凉,双眼生疼。   并不是真元灵魂力精神力高人一等而刻意显示出的实力差距,也不是为显示权威而散发出绝对威势,单单是半躺在靠椅上,只是这么个人存在,就让你无法忽视,似乎整个房间所有仙珍加起来都比不过这人分毫。   一身繁复不失华美的黑色长袍,长发如瀑,玄金面具散着森冷寒芒,渊落就那么随意地倚靠着,甚至连目光都没有望向这个方向,实质般的杀意却如泰山般厚重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齐木,这并非是错觉,对他而言,自己不过是蝼蚁,手指轻轻一碾就能弄死。   齐木通体发凉,一旦知道这个人的存在,无形的压力让空气显得格外凝重,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是和昨晚完全不一样的气场,冷静淡漠,绝对权威,不容丝毫忤逆。   魔尊渊落,世人的评价是,嗜杀成性,冷酷无情。   以往被临幸的天才少年修士不知有多少,然而活下来的又有多少?作者一笔带过了他们的命运,却把这个蛇坑留给了自己,先前只想到了双修能给自己修炼的能力,却完全没想过之后的命运,是被扔进火山口还是毒虫窝?   原文中为显示魔尊难追,事后,主角被毫不留情地扔进了某某地,半死不活地爬回来之后费尽手段留在了魔尊身边。   多贱啊!   齐木心在流泪,当初何必把主角弄得这么惨,话都说到那个地步了,要魔尊相信有那么难吗?这辈子都无法直视虐文了,好好的腻歪在一块怎么了,需要培养感情的爱情还叫爱情吗?!   古人诚不欺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相亲神马的,一见钟情才是王道啊!   如果魔尊是忠犬,这一大屋子的宝物都是贫僧的了,修炼成神还需要这么麻烦吗?   叫你手贱,叫你手贱!   齐木想到这里,目光不禁有些沧桑,直直地坐在床板上,腰酸得很,气氛又格外销魂。天知道齐木本人常年欢脱,最受不了安静环境,这种明明放了两个活人却像是停尸间一般寂静简直就是变相杀人。   要杀要剐一句话!扔哪里都行。反正不做贱受第一步,远离渣攻,走了我就不回来了,绝对能洗白主角。   这可是主角的身体,不出意外也是能够成神的。离开之后,几番奇遇,仙脉觉醒,大千世界还不任我遨游。   时间在这一刻像是被拉长了数倍,其实从齐木醒来到现在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渊落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望向窗外也不知道在看哪里,就像完全无视了齐木这个人。   微风吹起漆黑的长发,齐木有意识地一抬头,正对上渊落的眼,蓦然一惊。   冰冷刺骨,就像是看着一个死物。   齐木打了个寒战。   就在此时,寝宫大门被叩响,三下,不多不少。   魔尊没有动。   一群人鱼贯而入,熟练地走到距离床边十米处,免跪行礼。   “属下参见尊上!”   渊落随意地瞥过视线,也没有看来人,薄唇轻启:“免礼。”   听不出语调,嗓音却格外好听。   进来的五人均一身深蓝色长衫,长发束起,都接近中年,实力深不可测,看着渊落的目光带着露骨的崇拜。动作一致,举手投足之间带着强烈的臣服之意,此刻均转身看向齐木,粗暴地给他套上了件袍子,麻利地把人拖到地上来。   再次停下,等候渊落吩咐。   修士一生比较漫长,跟着魔尊这么多年,这种善后的事也做了不少,五人格外淡定,看到少年光着身体看着魔尊作呆滞状,也完全没有其他想法,尊上这时候若是异常沉默或者莫名发怒也是见怪不怪了。   归结为一句话就是,准时来收场,快速退走。   一般情况下,目前只会出现这几种可能。   若是尊上半分钟内没有动静,那就是扔在魔窟;   若是期间抬眼望了五人一眼,那就是扔在鬼谷虫洞;   若是期间看了双修对象一眼,那就是要废掉一臂或者一腿然后扔到毒鳄沼泽;   若是看了门一眼,那就是直接杀掉;   若是换了个姿势,那就大不一样了,说明这人有可造性,可以收入魔域,长此以往必然是重点培养对象!   这几人看似深沉严肃,实则目光灼灼。目前的状况,齐木云里雾里。   半分钟过去,半点动静也无。   五人得令,扛起齐木就往外走,不带丝毫滞意。   齐木深呼吸,默念三声【遇事要淡定】,认命地闭上了眼,敢虐自然要敢被虐!   希望没毒没蛊虫,摔死半残什么的都没关系,反正不怕疼。   以上是最坏的打算,若是祈祷有效的话,齐木只想说:求别那么凶残,留条活路!   五人疾步外走,却没有半点脚步声,刚要出门的刹那,一道声音不紧不慢地从身后传来。   “等等。”   齐木陡然睁开了眼,心里漏跳了下。   “在西苑给他安排一个房间。”   !!!   五人不漏痕迹地把惊讶收了回去,正色道:“遵命!”   齐木额上冷汗直冒,被人扛在肩上转身的刹那,深深地望了渊落一眼,却没看出任何的异样。   剧本又变了,怎么回事!   门被阖上,离开了那个房间,齐木顿时舒了一口气,从没想过竟然这么简单就放过自己,怎么想怎么不真实。   几人穿过回廊,踏过重重殿门,拐过一个又一个弯,再假山,仙湖,瀑布,竹林……   此过程中,齐木一直在思考几个问题,等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到了另一个地方。所谓西苑,其实离内殿,很有点远。若是不会飞行的话。   五人以一位年纪较大的中年人为首,此时仍旧没有停下来,在一重重古色古香的房屋间穿梭,沿途见到的弟子管事等人都纷纷驻足行礼,可见这几人地位都不低。   离开了尊上的视线,而且又达到引灵中期,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想想自己这副破烂模样,就算拿到骨灰坛也只有摔碎的份,还是让它先留着好了,至少齐木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比渊落身边更安全。   于是,齐木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硬气一点:“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沙哑的嗓子犹如濒死的老妪般,刚说出口就把自己吓了一跳。   那个年纪最大的修士减慢速度,开始光明正大地打量这个少年,怎么看怎么普通,不禁咂舌,尊上的口味果然不似凡人,想必这个少年一定有格外过人的隐蔽优点。听到这话,当下也不迟疑,道:“你确定能走?”   齐木清了清嗓子,更加硬气道:“能!”   这一声沙哑得中气十足。   那人暗暗点了点头,觉得少年必然是倔强有个性的人,不至于太次。于是给扛着齐木的人使了使眼色,后者得令,很干脆地把齐木放下来。   双脚贴地,顿时有种踏实之感,还没来得及欣喜,腿脚一软面条似的栽倒在地,本来就没有几两肌肉的腰酸得像细胞间组织液全是酸性液体似的,脸色不由得白了几分。   齐木傻眼了,强装镇定地坐着没动。   “要帮忙吗?”   “不用了,我只是坐坐而已。”   齐木努力地动腿,下半身像是与自己脱节,如磐石般怎么都动不了。暗自拼命挣扎几番,好半晌才认清今天是走不了了这个事实,就在五人脸色精彩逐渐向着呆滞转换时,齐木两眼晶亮地抬起头。   “你还是把我扛走吧,谢谢。”   “……” ☆、太上长老     魔域有规定,住宅区不允许飞行也禁止在走廊上疾驶,兜兜转转间齐木早就昏了头,索性也就不看了,此刻正搭在别人肩头,想扛麻袋似的,几人闷骚又不怎么说话,颠簸中简直百无聊赖。   盯着这五人,总有一种荒诞的熟悉感,比如为首那人走路时喜欢双手背在后面,看上去总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可,偏偏怎么也想不起来!怎一个难受了得!   不久之后,达到目的地,魔域不愧是极度富饶的地方,以玄天殿为最,西苑风景雅致,别具一格,房屋也较为宽敞,自然是没有渊落的寝宫那么惊人,不过倒是比现代刻意建造的古韵楼阁风景区要美得多。   价值不菲的寒冰玉床,古朴有致的雕花八仙桌,房间不大不小。两个角落,圆润富有光泽的青瓷瓶里栽种着不知名仙草,萦绕着翠绿霞光,呼吸间灵气入体,比之于外面还要浓郁了不少,齐木暗暗打量,冷不防地被安置在床上,寒气入体,当场倒吸一口凉气。   紧接着一人开口:“西苑是玄天殿弟子的居所,你暂且先在这里住着,以后有什么安排自会有人来通知,换洗的衣物以及日常用品都备有,你刚来不久不懂规矩,最好不要随意外出!”   说到这里,那人顿了一下,言语间不乏轻蔑:“别想着再去缠着尊上,那不是你这样的人能够够企及的存在,做人要安守本分,别以为承了一次鱼水之欢就能为所欲为,若有下次,杀无赦!”   就在此时,躺在床上的齐木哆嗦了下。示威的那人眉宇间更是不屑,冷哼了声:“算你识相,修士还分三六九等,目前以你的实力,只够在这普通弟子中闹腾,平时就自觉夹着尾巴做人,别想着投机取巧一步登天,虽然不知道尊上为何会放过你,但这也……”   言语间愈加辞严厉色,带了不少私人情绪在里头,为首的那人眉头皱了下,目光打在寒玉床方向,几乎要把人看穿。   齐木费力地转过身,看向那几个人,这才认真打量刚才说话的人,顿时眼前一亮,先前没有发现,这个人竟然长得很漂亮,五官精致却又不那么突兀。   此刻有些许歉疚,手臂抬起,努力让声音正常些:“不好意思打断一下,等会再听你说,麻烦你们先把我挪个地,地上椅子上都行。”   丹田上的破洞才修补好,先前并没有半点真元储存,无法周而复始地循环往复,通俗点讲就是不能保温,躺在这冰床上快冻死了,真亏那个人一直在那啰嗦,好半天了就听到前面几句,表情看来说的应该很重要,又不能说让他再讲一遍,好苦恼。   那几人明显愣了下,为首的人抬抬下巴,就有人自觉地把齐木搬了下去,还非常小心地把他安置在长椅上。   对面的五人明显身份地位不一般,这样坐着被训话,不说听的人如何,反正说话的人倒是没心情说下去了,那个看上去年轻得多的训话者冷哼一声,正要对领头的人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被直接逼了回去,惊诧道:“殷老,您……”   此话一出,如同闪电直袭脑海,齐木差点跳了起来,双眼精光闪过,不再是无精打采模样。   被尊为殷老的长者轻飘飘地看了常麟一眼,后者像是听到了什么瞬间脸色煞白哑了口。   随即殷老转过头,双手背在后面,笑盈盈地看着齐木,道:“尊上看重你,自然有他的理由,这里虽然是西苑,但也比玄天殿外围要好太多,近两个月安心养伤,外围弟子考核之后你可以直接跟随他们一道修炼。”   看重?这是在说笑呢,这算哪门子的看重,每次都和预计中的背道而驰,难道尊上会读心术,这项槽点满满的无耻技能,绝对不可能存在的!   没来由一阵恶寒,齐木深呼吸一口气,赶紧清空了脑中的旖旎心思,还好脸皮够厚。   与齐木反应不同的是,常麟顿时面色一僵,眼底一抹阴鸷一闪而逝。   常麟是除齐木之外,百年来存活下来的仅有的三人之一,最先只是外围弟子,一步一步爬上来掺着血和汗。过程极度凶险,考核尤其艰难,以至于资质超绝的其他两人死在了路上,唯一活下来的就只有他,能待在离尊上较近的地方简直是万幸,更不曾想过尊上竟然会放过齐木这样的人。   从这人第一次出现在魔域竟然是被尊上抱回来,之后死缠烂打,挨打挨批死活不叫唤最后成功吸引尊上的注意开始,就有很多人一直看他不顺眼。   明明是废体,却抱着灭亡上古皇朝的幻想,简直痴人说梦。   主角独来独往,从来都是被孤立,眷念的活人除了尊上什么都没有,自然不会想过讨好这些人,和谁谁深交,甚至对于示好或者挖苦,都不甚在意。自然对于一些人抛出的橄榄枝也从未想过要接好。魔尊身边的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若真是自己想的那样,那么这个慈眉善目中年人就应该是魔尊麾下第一领主,魔域玄天殿的太上长老!人称魔修死神的殷海川,追随尊上时间最长的人之一,实力却是太上长老中数一数二的。   又是一条大鱼,务必需要打理好关系。   齐木听得很清楚,此刻万分真诚地点点头,态度举止上不卑不亢倒是让殷老很是欣赏,倒也没有太在乎细节,大致讲解了下玄天殿修士大致的分布情况,总体而言安分守己,勤加修炼。   原文设定中,殷老这个人算是渊落的最信赖的下属之一,若放到现实生活中那就是总裁身边不离身的秘书长,由于魔尊总是不按常理,大事在握小事不管,以至于玄天殿大大小小的杂事都是属下在打理,而地方主管的老大就是殷老。   权力这东西,太上长老不缺,可人家偏偏还很低调,这就难得了。   少年还是像先开始那样,对尊上以外的人都没什么兴趣,更没有其他人的花花肠子,看上去倒是格外顺眼。   殷老暗自点点头,亲自交代了一番之后,临走前给了齐木一个巴掌大小锦囊状的不知名布袋,道:“这里面是你的东西,既然是重物自然要妥善保管,先前寄放在老朽这儿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里面还有内门弟子的筑基修炼心法等,也算是给你后入门的一点点补偿,若是以后有什么困难之处可以来擎天峰找我。”   嗷呜,贫僧看到了什么!这个难道就是传说中可以藏一方天地,样子看上去朴素却绝对是修真玄幻练级末世异能等一系列yy神作中必然会出现的空间装备之一,居家旅行必备——乾坤袋!吗?   呔!闪花了贫僧的眼!   齐木目光灼灼,奈何面部肌肉不给力,依旧是死人脸一张,双手接过来,脑袋疯狂搜索要说的台词,好在武侠小说看的不少,这类话不经大脑,顺溜就出来了——   “多谢长老,大恩不言谢,日后必将勤加修炼力求突破桎梏,若是有用得到的地方只管开口,必当万死不辞!”   少年面色严肃,目光火热,想必是对母亲的骨灰记挂已久,以至于说话的嗓音都带着丝颤抖。殷老仔细地打量着少年的一举一动,愈加觉得此子无愧赤子之心的典型,简直是百年来尊上所有双修对象之最,想必琢磨不透的魔尊会对他网开一面也是因为如此。   联想到这孩子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宣称喜欢尊上,个性独特,不卑不亢,流露的情意就算是清心寡欲不闻的圣人也会被触动,比之于自己稍加照顾的常麟还要痴心固执,顿时好感度蹭蹭蹭往上涨,紧接着又加了句。   “来日方长,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尊上并非铁石心肠之人,不必气馁,望好自为之。”   此话一出,三人不明觉厉。常麟倒像是听出了什么,露出极度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看齐木又看看殷老,最后狠狠地低下了头。   本着和长辈打好关系的原则,长辈开口你专心听着,长辈闭口你真诚点头,听完后还要带着五分严肃,三分认同,两分的恍然大悟。   齐木自认为以上没有做到十分也起码有八分,只是最后那句话顺着念倒着念拆了念,喂喂你确定没有说错,这是要我勇敢追逐爱的脚步,忽视性别年龄实力背景等等天堑放手去追求吗?   殷老,好样的,为您开放的思想点赞。可是贫僧已经累不爱了肿么破,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做了,利用的也利用完了,等利息收回来我就拍拍屁股走人,绝壁不缠着您家尊贵冷傲的魔主。所以后面站着的那位仁兄,也别瞪了。   “长老英明!”齐木带着五分严肃,两分认同,一分的恍然大悟,外加两分的疑惑,语气实诚地开口道:“就想问问,以后我就住在这里了吗?”   殷老慈眉善目,点头道:“是的,若是突破到元丹境就能出师另辟山门,或者在玄天殿谋得一个虚名头,但修炼不必急于一时,基础打好以后自会有不小的好处。”   “多谢长老教诲,也就是说在没突破……哦,打基础的这段时间,这屋里的一切都能拿来用?”   “不错,这屋内的东西你都能随便用。若是有损坏消耗等,西苑有专门的地方发配物资,《内门弟子守则》里头有记载,在给你的乾坤袋里。”   嗷呜,好样的!这可是说好的,这屋里的东西都能随便用,到时候跑路顺走一些也绝对不算偷!   若是殷老知道齐木的真实想法,必然会眼睛珠子都掉下来。   如今魔域可谓是魔修一家独大,就算有其他修魔皇朝也是差之甚远。进入魔域不易,天知道魔域内殿弟子身份是有多难的,无数外围弟子想要进来,哪怕九死一生却依旧趋之若鹜,相比而言齐木实在是太轻易了,几百年来第一人,尊上态度不明,也难怪常麟怨气那么大。   得到许诺,齐木赶紧拱手行礼,又再三感谢,不耻下问的方式语气恰到好处,显得格外谦逊有礼。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估摸着时间不早了,几人才离去。   最后常麟的目光颇微妙,带着怨恨,每一次都像击在棉花上,太上长老又总是替少年说话,让他愈加愤愤不平,当着长老的面不好说什么,最后冷哼一声,甩手而去。   门被阖上,阳光透过镂空的雕花木窗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屋里格外寂静,门外的吵闹声似乎被隔绝开无法穿透。又十分钟过去,想着外面应该没人了。   嘶!   齐木倒吸一口凉气,算了算这椅子的高度,双手撑着椅面,脚搭在地面上知觉没多少,还异常沉重。   腿伸远点,两脚用力,伴随着一连串座椅倒地的声音,齐木面条似的软到在地上,双手并用摆了个扭曲刁钻的姿势,顿时舒畅了许多。   别奇怪,贫僧从椅子上下来,是因为地面上凉快,绝对不是因为菊花难受! ☆、好奇心要不得   齐木坐在地上,拿着乾坤袋左看右看,试着用精神力查探。   传音也是精神力的一种使用方法,这算是与生俱来成功一次之后外放这种玄乎其玄的力量基本上水到渠成,集中精力延伸到锦囊里面,形成共鸣,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独立的空间,有二十平米左右,灰色雾霭弥漫开来,自己却能清楚看到里面摆放着的东西。   一只灰白色骨灰坛,旁边小书架上放着几本黑皮封面的书,的确有《内门弟子守则》,《筑基》,《悟道经》等。后面两本赫然便是修真功法,基础功法全大陆无论修仙修魔都是通用的。   齐木在骨灰坛和《悟道经》中纠结了好久,最后直接退了出来。   主角的母亲,就算死也希望有一天能够把自己的骨灰放进皇陵。   齐木目光闪烁了下,把乾坤袋收好,贴近胸口放好,心神一动就将悟道经取了出来,手指触碰到上面,如同水波荡漾,瞬间消失不见,既而发现脑中多出了什么东西。   海量的文字在脑中浮动跳跃,形如书卷自行打开,双修时全身筋脉被打通。   此刻功法第一重自行运转,竟然畅通无阻,顷刻间一股吸力从体表显现开来。   无尽天地灵气汇聚争先恐后地涌进他的身体,周身大穴依次发光,真元循环往复在丹田处聚集,这一过程一直持续到半夜。   功法都是门派独有,用特殊的材质制成,到手之后载体纸张就自动吸纳进身体中,简直是天才的设定!天知道就算是过目不忘,当初看本《奇异珍馐汇总》光翻页也一样耗尽血槽……   于是第二天,齐木从地上跳了起来,神清气爽,浑身舒畅。抖抖腿,来回几圈,然后……毅然决然躺回床上。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有了真气护体,不会再感觉到寒冷。   寒冰玉床有增强体质的功用,特别对筑基大有裨益,就能让修炼事半功倍。   哪怕是单单躺着都能快速吸纳天地灵气,此等至宝是魔域内门弟子独有的,旁人羡慕不来。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的中午,齐木身心俱益,能感受到体内澎湃的真气在流动,破碎的丹田处在发光,却也并没有破碎的征兆。   更让齐木惊异的是,与寒冰潭一样,冰寒气息似乎对丹田大有裨益。   摸了摸长约两米宽两米的巨床,齐木嘟囔道:“太大了,不能弄到乾坤袋中,实在是可惜,好苦恼。”   在西苑生活了一个月,齐木彻底复原,引灵中期巩固并且隐隐有向后期推动的趋势。   但缺少历练没多少实战经验,以至于修为达到瓶颈,再难进分毫。   修炼果然是很难的,怒摔!才不是一晚上,艾玛,突破了,又一晚上,艾玛,又突破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果然这么复杂的东西就不应该一个人奋斗,这时候有前辈高人修真心得、修炼小窍门、论何时何点修炼会更加轻易、灵药仙果一步登天等等才是王道!   齐木思忖良久,决定结识一些内门弟子请教一下修炼经验。   可经过他们身边时,听到的谈论却让他大吃一惊!   “喂,你们听说了吗,据说疯狗来西苑了,还是被长老护送来的!”   这是在说……我?有料!   齐木放缓了速度,面无表情地打量着面前树上的五瓣叶脉,似乎对这种随处可见的植物很是上心。   “假的吧,那怎么可能!西苑的苑主才不过长老级别,护送废物的怎么可能是长老!就算退一万步讲是这样,那些人又不会一直护着他,没了丹田还嚣张,真以为我们都是吃素的。”   “就是,上次轻敌胳膊被他废了,这次被我碰到绝对十倍千倍偿还,还没打听出来他住在哪儿吗?都是怎么办事的,找个时间发动大家来找!”   “行,今晚就去准备,就不信这么长时间了还不露出马脚!就不信邪了!”   “据说他真的如愿和魔尊双修了,你们就不怕上头来人?”   “喂喂喂,这是哪里来的狗屁消息,魔尊是什么人,堂堂魔域之主!百年来都见不到一次的存在!就算双修也不可能找上疯狗啊,别在这儿危言耸听,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别吵了,田白很快就到了,他被殴打的时候,见过疯狗的真容,若是有他在找起来必然事半功倍!”   声音到这儿就没了,那群人迎面走来。正听得起劲的齐木陡然回过神来,行走的方向转了个九十度正要快步离开。   “喂,那边那个!”   呃,晚了。   “说的就是你,站住,过来!”   好奇心要不得!   齐木心里做了个切腹的动作,明面上万分自然地回过头,面上没有多余表情,目光却带着些许惊讶。   “有事?”   “就问问,阁下最近有见过疯狗吗?就是齐国来的那个疯子,最近据说来了西苑。”   齐木带了五分惊讶:“疯子竟然来了西苑,在哪里?”   “我们也正在找,都一个月了还没有半点风声,估计是躲着不敢出来,最近正在商量对策。”   “不瞒各位,在下也对那疯子很看不顺眼,看来是同道中人。”   此话一出有人嘶了一声,询问道:“好像之前没见过你啊,新来的?”   齐木不急不忙道:“历练之中受了些伤,闭关了三个多月,现在才出关,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在下先告辞了。”   一听历练二字,五人顿时肃然起敬。   谁都知道有资格参加历练的人都是各苑佼佼者,一年见不到一面是正常的。   此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步伐轻盈,沉稳内敛,一看便是头角峥嵘之辈。   当下也不说什么,急忙道:“先前说话多有冒犯,还望阁下见谅,请便。”   齐木回礼,稍稍加快步伐向前行,看上去的确像是时间来不及的样子。   后面的人到了没有半点狐疑。   逐渐拉开距离,齐木擦了把头上的冷汗,正要加快速度,谁知一个拐角,迎面冲出来一人,狠狠撞在一起!   那人站起来指了指前方,急冲冲道:“真是对不住了,在下田白,急着和人会面,没想到撞……”   声音戛然而止。   齐木扶着头直起腰正对上一张错愕的脸,那张脸逐渐向着青黑转换,眼里的惊讶愤怒简直无以复加,胸口急剧起伏着,手指抬起一个劲发抖,双脚一跺就要去喊那五个人。   犹如闪电劈过,齐木脑袋一灵光,田白不就是刚刚说见过自己真面目的人吗?   现在这个是要叫人了,这是要穿帮了?   紧急下,行动总比大脑命令要快,电光火石见齐木双腿微屈,抓过田白的肩膀拉到拐角处,一拳直袭他的腹部,紧接着劈头盖脸一顿痛打,还没等他说出口一脚狠踹过去,能听到脚尖处肋骨折断的咔嚓声。   齐木一惊,这人出乎意料的……弱?   那人没半点喘息时间身体横飞出去,一口血喷出来,目光狠毒地盯着齐木,怒火中烧简直要憋出内伤。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他竟然被废物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人真的是齐国来的疯子吗,怎么会这么强!分明能感受到真元流动!   先下手为强才是王道,齐木一脚踩在他胸前,右手死死扣住田白的颈项,留了他一口气:“你发誓不喊,我就不杀你,说!”   田白脸憋成酱紫色,嘴角不停吐出掺着碎末的鲜血,奋力挣扎却无果之后,这才开始惊惧了,费力地卡出声:“我、我发誓,不说!”   手里皮肤的温润触感像烙铁般,听到这话,冰冷目光闪烁了下,缓缓松开手。   齐木第一次动手见血,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田白瑟缩着直喘气,低着头看不清眼睛,却能看到嘴里深色的血凝成线落下,齐木有些后怕后退半步稍稍偏过头掩盖了眼里的慌乱。   谁知底下半死不活的人陡然间向前冲去,沙哑的嗓音如野兽般,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拐角!   强烈危机感猛然间在心中炸响。   齐木身如闪电,手起刀落一击狠狠砍在那人的颈项。   后者话没说出口,就呈一个奇怪的姿势直直地昏倒过去。   “这里……唔!”   齐木视线有些恍惚,就像脑袋中有根弦在持续颤抖。   然而动作也没半分迟疑,径直把人拖到角落处用枯枝烂叶盖住,现场清理干净,并飞速逃离此地。   真气输出太过迅速,以至于那一层发光的薄壁一闪一闪仿佛岌岌可危,疾驶好久才静下心来,光壁达到极限时才减缓了速度。   到最后还是没有下手杀人,齐木无法想象若是自己动作晚半秒,田白的叫声就能吸引住同伴的注意,就算自己境界高于那几人又怎么样!   一个无法肆意动用真气的人拿什么去和他们斗,跑也跑不过下场是什么……   原文中主角后来死乞白赖回来时也是和内门弟子一起修炼,崛起之前会被各种路人甲乙丙丁虐。   先不管后来报复得怎样,单单这个过程,想想就一阵后怕。   普通弟子千千万,打不死也得半残,到时候想跑就晚了!   写虐文苦情悲情的期待沦落到贫僧一样的下场,现在和主角感同身受,作者表示给跪。   自作孽,这就是报应!   是时候了。   齐木目光坚定,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住所。   拿出乾坤袋将先前就打包好的东西全部放进去,生活用品之类的也毫不客气收了,最后深深地看了眼那张寒冰玉床。   倏然转身,一身低调的深色衣袍,大步流星地踏出门去,颇为潇洒。   兜兜转转出了西苑大门,齐木望了眼内殿方向,面无表情,眼睛里却神采飞扬极具喜感,他很有大侠风范地拱手,一礼罢。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不必再见!” ☆、传说,魔尊有块逆鳞   玄天殿内殿,恢弘大气的荒古殿堂之上,渊落施施然立于大殿上方。   一身黑袍繁冗不失华美,宛如执掌苍穹,俾睨天下的魔皇,自成一方天地。   单单威势就让空气变得凝重,底下立着的人个个惊若寒蝉。   渊落慢慢转过身,风华绝世。   嗓音低缓充满磁性,格外好听,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头皮发麻。   “走了?”   底下的人抖了下,头也不敢抬。   尊上虽然没有发怒但也完全听不出半分其他情绪,不确定是否会为此小人物大动干戈。   众人颤声道:“是!午时离开的,临走前还……”   渊落抬眸:“他说了什么?”   众人一阵哆嗦,如实相告。   半晌没有听到魔尊开口,底下的人脸色煞白,脸都快埋进衣领里了。   这些人哪怕在外面有多么霸气威武,面对魔尊也只能是这副怂样。   殷老叹气,躬身道:“尊上,是否下令去把他抓回来,或者干脆、就地抹杀!”   死寂。   渊落头微微上仰,目光移至虚空某处,了无焦点。   轻微的叹息声随风飘散,也不知究竟出自谁的口。   “罢了,随他去吧。”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意料。   在场的所有人顿惊,掩盖住了眼底的不可思议。   绝对威压下抖出了一身冷汗,大气不敢出。   “遵命!”   就在此时,大门外急冲冲地跑进来一人,语气急切,满头大汗。   “尊上,教主终于肯服下仙藤万露了,没有九幽神泉缓和药性,不知道会不会……”   一瞬间打破了沉寂,气氛顿时有些微妙,先前的压抑荡然无存。   听到这一声教主,顿时在场的人松了口气。   目光灼灼,直腰,耳朵竖起来,专心致志。   渊落陡然停驻。   看向这个方向,语气淡淡的:“终于妥协了吗,先前的九幽神泉呢,怎么会没有?”   来的那人一脸窘迫:“被、被教主打翻了。”   “那就再去取一些来,以后这等小事不用特意禀报,去吧。”   “遵命!”   得到应许,那人躬身后快步退走。   喂喂,这哪里是小事了!   仙藤万露,九幽神泉,这些可都是举世罕见的仙珍,万年难得一见,生长地苛刻到极致啊!竟然说得这么轻巧,若是齐木在这里估计心里有得咆哮丧尽天良了。   下方站着的几人脸上也极度精彩。   就算尊为魔域长老,也并不是所有珍馐都有得收藏。   而这大陆之上又有谁的私藏多过魔尊?但也知道这是羡慕不来的,暗暗叹气。   魔尊向来性格多变,琢磨不透。   常年带着玄黑面具,连目光都只有冷到骨子里的寒芒。   以至于时间久了,再没有人敢和他对视。   仙尊消失之后,这人便代表了至高无上,是魔域当之无愧的主宰者。   可这人却有一块逆鳞。   禁地内被魔尊小心翼翼保护起来,用无数天材地宝温养,传闻脾气差到极点的神秘人物。   魔域高层心照不宣。   然而百年来却从没有人见过那人真面目,哪怕是神医也是一样。   人刚走,渊落径直出现在大门处,头也没回消失在原地。   “此事到此为止,尔等自行离开。”   余下几人面面相觑。   出了内殿门,不知是谁长叹了一口,起了个头。   “那个教主究竟是何人,尊上竟然只听他的,难不成真是个美若天仙的天女,实在是想不到尊上那般强势之人,竟然还是过不了美人关。”   “教主不过是个虚名,没有教哪来的主,这事大家都知晓。每几年尊上就要外出一趟,亲自为那人采集稀有灵药,何等幸事,传说九幽灵泉一滴就能沟通天地大道,让普通人直接结成元丹甚至凝出元婴!那人直接打翻了,尊上竟然完全没有动怒!”   “一物降一物啊,老朽第一次听闻这事的时候,还不敢相信,习惯了也就不必大惊小怪。”   “百年来都没见过教主长什么样,不过能迷倒尊上必然绝色,虽然老夫对这种泡在药罐子里的人没兴趣,但玄天殿高层魔女实在太少,上一次见到蓝姬还是十年前吧……”   一直以来走在一侧没说半句话的殷老,鬼使神差地侧过头,说了句:“教主是男的。”   唧唧歪歪的几人顿时安静了一刹。   这些人中殷老跟着尊上时间最长,知晓的自然比其他人要多些,但由于殷老此人向来表情严肃端正,一看就是德高望重之辈,便失了主动交谈的心思。   八卦的几人甚至刻意压低了声音,说出的话也格外委婉。   谁知被排除在外的太上长老,不出口则已,一开口众人吓尿。   趁着几人呆滞的刹那,殷老加了句:“虽然是男的,但也是倾世之姿,据说皮肤像瓷娃娃似的吹弹可破。”   几人绝倒,目光迥异。   顿时隔阂少了许多,几个年纪不小的大老爷们凑过来,把自己各种猜想推断以及自认为倒豆子似的吐出来,听闻是个男的先前顿时说出的话大变模样,具体如下。   “竟然是个男的,一直以为尊上双修对象是男的只是无奈之举,却没想到很可能是有其他原因!该不会……”   此话说到最后面,那人嘴巴张得像吞了个生鸡蛋,眼睛珠子都要掉出来。   另外的人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接上:“有些话还是烂在肚子里好,说出来搞不好还成真了。着实想不通尊上何必做到如此地步,老夫就是看不惯那个病秧子没什么用竟然还给咱们脸色看,魔域不养废物,若不是尊上看重他,老夫真想冲进禁地把那人狠狠打一顿!”   “柳长老直言不讳,我等也没什么好委婉的了,那人真是不识好歹,什么时候等尊上厌倦了,才真该好好欢庆一番……我魔域至尊就该高高在上,那不知来路的人有何资格指手画脚,简直人神共愤!”   殷老捋捋胡须,笑道:“百年前有些渊源,尊上重情义,想必不会那么容易。”   几人叹了口气,或急切或愤怒。   有性子直的甚至直跺脚,却看到殷老脸上颇玩味的表情,狐疑道:“的确不容易,那殷老有何高见?”   殷老呵呵笑道:“先前见到了个很有意思的小家伙。”   这话答得牛头不对马嘴,但在场的个个都是活成精的人,一下子就猜出了个大概。   众长老皆色变,想到了什么顿时不淡定了:“是刚才说的那个,传得沸沸扬扬的齐国疯狗?刚才……尊上的确态度不明,但这哪里有意思了,那不就是个纯疯子吗,还记得第一次他缠着尊上的眼神,分明是野兽的疯狂!”   殷老道:“一个只知道缠着尊上的疯子事后却一声不响地离开了,这说得通吗?”   众人陡然一顿,沉声道:“这话的意思是……难道说他先前的一切都是伪装?!明明才十六岁!”   修士寿命随着修为的加深而增加,踏入修真大门寿命就比普通人的一百岁多了一倍,高一个小境界就再增加一倍甚至更多。   若是到了至尊级就能真正破碎虚空达到长生不老之境。   十六岁修士简直能和断奶没多久的小屁孩划等号。   “十六岁的引灵中期,会简单吗?”   众长老倒吸一口凉气。   柳长老目眦尽裂,声音太高八度:“引灵中期!这这这……还是齐国废物?那一群愚昧无知的修仙小辈,废了一个妖孽级天才的丹田!?那群脑袋长在屁|眼底下的狗屁修仙者,简直丢修士的脸!这小屁孩丹田碎裂还能到引灵中期简直逆天了,就算以后修为止步老夫也想收入门下,那小子在哪,就这么让他走了?”   修士一般五十岁突破凡蜕期到达引灵就已经是天赋不错了,三十岁左右突破就是天才级……   十六岁简直不敢想象!   丹田破碎并没有真元波动,以至于先前没有人注意过,甚至根本没有人会想特地查探一个丹田碎裂的十六岁少年的修为。   “尊上都发话了,自然是不能硬逼回来。”   “那就是说只能主动回头,不过还得过尊上这一关,不好办啊……嘶,殷老您也说说看,若是齐小木回来了,难道他还真能让尊上上心不成?”   殷老高深莫测地摇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   玄天殿,禁地。   重重林木环绕的中央,荒古仙藤编织成的栅栏以内。   一个古朴的楼阁,周围灵树仙草相映成辉,无数稀有神料铺地。   若是精通法阵的人在此定会惊叹不已。   此处地势呈真龙腾飞之势,借地势外加无数仙珍镌刻神纹,列成荒古禁忌法阵聚龙天阵。   沟通地下灵脉天地大势来瞒天过海为其中的人逆天改命,简直巧夺天工!   除此之外还有诸多神阵确保此处灵气源源不绝以及隐蔽天机。   一眼望去,天地灵气浓郁成了液状,变成雾状萦绕在仙木间。   甚至不乏通灵神药化成火凤灵蝶飞翔其间,如梦似幻,真正的人间仙境。   屋前有个不小的庭院。   天然白玉灵石雕成的石桌石椅,一黑袍男子端坐着,细品着桌前的仙道茶。   手指修长白皙,姿势优雅至极。绝代风华,黯淡了仙光璀璨。   渊落目光悠远,并没有看紧闭的大门,似乎只是自言自语:“本尊把他带回来了,也并没有杀他,你可否满意?”   嗓音轻柔,不大却清晰刻骨,却不像黑暗魔尊会说出来的音调。   没有回音。此处依旧祥和,紧闭的门扉像是在冷笑。   “他……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   半晌,屋内传出一道清冽的男音。   冰冷刺骨:“谁?齐国的那个?是不是觉得他也很像我,看到和我一样的人,你心软了?”   灵气实质化成的火凤舞过,凤尾末端散落星星点点的火色光亮,瞬间飞向高空。   “嗯。”   语调很轻,温柔得像是纵容。   声音顿时尖锐了:“别虚伪了!收起你那伪善的态度,没有用的,变成这副德行的你,就算看着都让人恶心!”   渊落依旧悠远模样,听到这话甚至连语调都没变分毫:“不要看,这样就好。”   “这样下去根本毫无意义,这样的把戏你究竟还想玩到什么时候,伪装成假惺惺的模样能弥补什么?”声音愤怒得颤抖,情绪波动极大,到最后音调降下来却像失了魂魄。   “……我已经受够了,放我离开吧,直截了当地赶我走。”   渊落转过身,看向门的方向:“你想死?仅剩的一魂一魄没了温养,根本活不过十年。仙尘,我不会让你死的。”   屋内的人沉默了。   粗重的喘气声传来和哽咽莫名有些相似,在之后声音低沉了许多:“你不让我死?明明我做的那些……事你都知道,这样、也没关系?”   “嗯,没关系。”   顿时像是打翻了火药桶,声音再度癫狂了:“你从来都是高高在上,旁人再如何也入不了你的眼!吃准了我不能拿你怎么样吗?你就认定了我不可能翻起波澜吗,你这么肯定一切都掌握在你手中!哈哈哈,渊落,既然你不阻止,那就等着看好了,看看凡事是不是总能如你所愿!”   渊落姿势未变,甚至喝茶的一抬一落都没有半分滞意。   嗓音不变依旧透着淡淡温柔,仿佛天塌下来也是这般宠溺。   “你喜欢就好。”   像是水塞被突然堵住,整个禁地再度回归安静。   屋内再没有半点动静,一直这样过了好久。   渊落喝完整整一壶茶,淡然起身,不嗔不怒不喜不悲。   走到一半又停下,缓缓开口听不出语气:“魔族来人,三番四次缺席,此次扬言要本尊亲自去内殿外、迎接。”   屋内一声响动,像是桌椅倒地的声音,却没有人回应。   渊落目光柔和,换成先前温柔语调:“安心,本尊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出逃不难?     剧情正在朝着既定的道路有条不紊的行进,但这一切似乎都无法影响齐木分毫。   无良作者自认为远离了暴风口,背离内殿方向日夜兼程。   自然不知道他前脚刚迈出去,当天傍晚整个西苑几乎所有弟子联合起来势必找出疯子就地抹杀!于是生生逃过一劫。   魔域高层人士,修为至上,强者为尊。   这狗血文才刚开始,主角磁铁气质建立的特殊地位应该还没有扩散出去。   齐木自认为小人物还不可能入他们的眼。   魔域管理并不太严,出行是允许的,齐木刚到西苑也连顶头上司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用说请示了。   尽管如此这一个多月时间他也没闲着。   找准路线,就为了这一天的出逃。其实倒也不难,毕竟以往还没有人好好的内殿弟子不做,一心只想开溜的。   齐木表示,三次元的思维你们不懂~   原文设定修士十重极境之上成就仙脉境,丹田不再必要,主角靠着抱大腿轻轻松松觉醒灵脉达到仙脉境,复仇完后坐稳了贱受的名头。   抱大腿卖菊花这种伤风败俗的低级趣味,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贫僧这样的十佳好青年身上。什么,你说我会回去?怎么可能,那简直逊毙了好吧。   贱受逆袭第一步已经踏出,绝不回头,贫僧这叫不走寻常路!   渣攻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修为没他强,身高没他高,年龄没他大,最关键是技术还……   换话题!   可偏偏越提醒自己忘记,脑中总会时不时蹦出一句“你要什么?”紧接着是旖旎的噗嗤水声荡漾开来……啊!就像现在这样!   齐木抱住头蹲下。   换话题!   今晚月色不错,肚子不太饿,穿了身黑色的衣服不显眼,前进速度不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走出玄天殿中央区域,到时候直接找块地方修炼,到了熟悉的地方天材地宝还不是手到擒来……   舒了一口气,齐木拍拍身上的草叶站了起来。   还没走两步,陡然间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脚板底升起,齐木心跳加速警惕地斜了几眼,轻轻踏出一小步,猛地用力飞速掠了出去。   “吼!”   乌光闪过,一个巨大的身影挡在齐木面前。   后者陡然一个急刹车,距离裂开的血盆大嘴森白獠牙半寸处生生停了下来。   背脊发凉身体却反应极快,迅速后退几步躲过了初袭。   浑身乌金覆盖闪着森冷寒芒,如同铁水浇灌而成的壮硕躯干上两颗狮子头狰狞可怖。   尖锐獠牙清晰可见,八只赤红色眼睛漆黑瞳孔呈放射状遍布整个血色眼睛,诡异非常。   直观上的视觉冲击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齐木大脑空白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浑身肌肉紧绷蓄势待发,气息沉稳,渐渐凝成一股气势。   对面的双头狮子瞳孔微缩,两相对峙。   魔兽也是有灵性的,齐木面无表情,气势内敛。落在狮子眼里就是另一番想法,似乎……不太好对付。   相较于一触即发的战局,齐木冷静下来之后就真正开始分析局面。   主角的王霸之路上必然是充满无尽坎坷的,这些坎究竟牺牲了多少只炮灰双手双脚并用都数不过来。   而且修真玄幻往往都有写作规律,主角走到哪儿都有一堆等着炮灰的魔兽/反派/路人甲乙丙,这些不得不出场的龙套们修为总会在主角能灭掉的范围内,当然随着主角的修为增强出场的龙套自然又会随着一起升高。   可以说,一本yy文里头主角的雄起,这些龙套可谓立下汗马功劳。   走到哪跟到哪偏偏都想吃掉/杀掉主角,没完没了,基本一次过不带重拍的。   下次披上马甲换套装备威风飒飒出场,血淋淋地下场,顺带给主角送内丹/钱/触发隐藏任务等等。   奉献不要这么无私!   以上想法之后,齐木再看着眼前这八面威风雄风阵阵的双头狮子,也就不那么拘束加忌惮了。   速战速决!   初次动手的时候齐木就发现主角身体果然开挂了的。   对外技能是死不了,隐藏技能是致命攻击之时早一步发现然后做出相应对策,减少身体伤害。   十五年如一日,齐木身体的反应速度早就被锻炼出来了。   认真起来才发现气势上自己并不输给眼前这个大家伙。   三分的雀跃欲试外加七分的紧张,能感受到一股雄浑的气流在体内迅速回环,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量,身体轻盈了不少。   与此同时双头狮子呼出一团火焰,眼里的嗜血欲望更加疯狂。   狂风席卷满地枯枝烂叶迷了人眼,电光火石间一记劲风直袭头颅而来。   齐木面色冷峻,前进两步弯腰积蓄浑身力道,沿着极为刁钻的轨迹,一拳狠狠揍在双头狮子较为柔软的腹部。   凄厉吼声尖锐刺耳,空气爆破声响起,扑飞而至的双头狮子整个横飞出去,砸在不远处的岩石上.   魔兽左边的脑袋受伤严重鲜血直流,四只眼睛紧紧盯着齐木,狂暴无以复加,简直想要把眼前的人撕成碎片,却又不得不忌惮。   齐木深呼吸一口气,看看自己的拳头再看看不远处岩石上的巨坑,面无表情的脸抽搐了下。   心情舒畅了不少,手下败将,可以当陪练。   半小时之后,双头狮子惨败,血肉模糊倒在地上再没了气息。   于是到了现在炮灰的价值充分体现出来了。   齐木战斗经验值翻倍,到手凡蜕后期魔兽内丹一颗,能制成刀刃的尖锐獠牙一堆,能炼制低级丹药的精血一滩,能炼制成软鞭的狮尾一根等。   收了内丹,牙齿不怎么好闻,精血没地方装,鞭子不会用……   齐木从这没用的炮灰身上跳过去,继续急速前行,想要好好历练一番。   一个人飞速穿行。茂密的原始森林,空气舒适气候宜人,和污染严重繁忙压抑的现代都市相比简直是天堂!   周身大穴发光自主吸纳天地灵气,浑身舒畅!   逐渐膨胀的愉悦欣喜升到满级接近爆炸的边沿,然后又缩了回去。   渐渐的,齐木感觉不对劲了!   生生掰断了巨犀头上的犄角,狠狠戳进它的脑壳里。   齐木身体酿跄几步,和魔兽一同栽倒在地!   扶着树干爬起来,看了看周围,齐木把头磕在低矮的树枝上,直喘气。   算算看,这都第几只了!炮灰不要这么尽责好不好!真正是不止步不会结束……   写作习惯惹的祸!好想抹脖子。   渣作者写作习惯——一般主角在赶路的时候未避免旅途太简单无趣,总会一笔带过一堆障碍物,比如这种。   【前行数万里,穿山越涧,无数魔兽引颈长嘶,激战不可避免,好几次都差点喋血,尽管如此他也受伤不轻,左腹部血肉模糊能见到森白的肋骨,无论白天黑夜都毫不懈怠。这里是魔域,到处都是危险,路上将有无尽艰难险阻,随时都可能丧命。】   真正走起来,是有多坑爹,不如刀山油锅来一发!   齐木按着左腹下的伤口,无泪望天,满心神伤,虽然没露出骨头也并不那么疼痛,但失血过多格外无力。   这才走了多远!玄天殿百万里疆域,走到什么时候   这念头一出现,齐木卡壳了。   脑中上书五个大字,炫彩字体还是交错重复出现的。   百万里疆域!   这个百前面默认数字是一还是九?   几百倍的地球赤道那么长,关键是贫僧现在还不会飞啊!   逃跑非专业户怎么活,禁制不会要怎么破,关键是这里是哪里?   无意识抚摸树干上的老皮,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指尖触感似乎并不粗糙,相反……很光滑。   一般这主角在行动的时候会有魔兽挡道,一旦停下来若是在树上或者树下则会有……   齐木脖子僵硬地扭过头,正对上一张裂开嘴毒牙加红信子的扁平蛇脸,心脏咯噔了下。胳膊上被缠绕了几圈,身体手腕粗细,头却出奇地大,狰狞可怖。   此刻齐木相当的冷静,右手闪电般掐住蛇头下方某处,抬手灭。   深深明白自己的构思尿性,脚尖点地,迅速离开此地。   足够远之后不忍直视地一回头.   先前站着的那棵树,落雨般砸下一堆堆毒蛇,长的短的粗的细的,五颜六色……   这样打怪,捡宝,打怪,捡宝,打怪,捡……擦一个破烂。   于是过了一星期……   偌大的林子,古木参天,魔兽遍野,竟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连一个能闭关的山洞都没有!   魔兽皮糙肉厚,没刀没火想吃也吃不到!   灵果有好有坏,小年份灵药不少。   齐木灰头土脸从灌木从中穿出来,费了好大的劲虎口夺食。   到手一株五十年份的紫草,一株五百年份的灵药。   挣扎一番,将灵药放进乾坤袋,一把紫草塞进嘴里,哀怨地咽了下去。   魂淡!   到现在弄到的最好的灵药就是五百年份的,能看不能吃闹哪样!   这一路上殊死搏斗多次,真元最大输出达到极限之时那道薄薄的光壁摇摇欲坠,恶性循环到现在,丹田已经不堪重负了,若是药性太强无法吸收撑破了肿么办/(ㄒoㄒ)/~~!   吃斋吃了这么久,贫僧要开荤啊!不然这就是逼我成佛!   丹田漏气贫僧就死翘翘了,这是要闭关的节奏。   这个世界满满的都是恶意,主角难当啊!看这苦逼的成长史,完全不像其他文那样走哪就有神秘藏宝洞穴/遗落的天材地宝/呔!筋斗云!/七个仙女在沐浴/肯德基豪华午餐……   咦,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齐木累得发软,脑弦时刻紧绷有些混乱,直至水声浩荡,飞湍而下的瀑布激起千重水花淋了一身,才哆嗦了下回过神来,顿时脑子一个激灵。   修真设定,瀑布后绝对有山洞,绝佳闭关场所!   一个纵身,闪了进去,顿时眼睛一亮。   碧玉水潭之上,一朵墨玉黑莲摇曳生姿。   璀璨仙光萦绕,清香四溢,澎湃生机扑面而来,瞬间疲倦一扫而空!   魔晶血莲子,两千年份魂药,属于罕见的灵魂滋养类,这种促使精神力飞跃的旷世仙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顶得上十株两千年份的灵药!   魔尊的自然威压绝大多数来自于变态的灵魂强度,精神力顶天眼神就能杀人,才不承认嫉妒恨已久。   终于体现出主角的体质特性了,忍不住大变点赞狂魔! ☆、太凶残要不得   齐木目光灼灼,蹲守着,深呼吸,再呼吸。   现在摆在面前的问题就是——   吃,还是不吃。   人生总要面临很多个选择,每一个做起来都很艰难,结果总会是有得必有失。   齐木抬起双手成爪型,最后紧紧握住。   究竟是谁在串改剧本!加戏也得看场合啊,贫僧现在都快挂了。   无论魂药灵药,就算不能突破,其中富含的灵气也是爆表的!   五百年份的灵药都不敢下口,这两千年份的要怎么办?   修炼精神力的困难程度顶天,简单的提升方法可遇不可求。   可若是丹田又爆了怎么办?   这可是魂药,不止稀少,盛开还有时间限制的!   看地下掉落的花瓣,魔晶血莲已经成熟第四天了,过五而凋,机不可失。   如此鲜活的修真/世界,还没来得及逛一遍。   好不容易废体转化成稍微正常些,若是吃了虚不胜补,筋脉寸裂丹田爆破,就这么死了/废掉了那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没有什么比小命更重要,不怕死的人不是正常人!   人说,就是要有关键时候敢于放弃的精神,认清形势不能被利益冲昏头脑……   齐木翻了个白眼,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下眼前的宝物了吗?   鱼唇的凡人!实在是太天真了!   以上那些纯属屁话,看到无主的好东西不捡那是就一个字,傻。   于是,條然起身,干脆利落摘下血莲,取出仅有的两粒莲子,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   口感不错,挺像夏威夷果,就是甜了些。   入喉的刹那,一股暖流滑下,猛地爆炸开来。   双耳轰鸣,气力再度萎靡。   无尽灵气分成千万缕融进七筋八脉,最大的一束直袭脑海,陡然间仿佛一切都明了了。   内视逐渐变得清晰,能清楚看到自己体内五脏六腑筋脉分布血液流动真气循环……   脑中逐渐凝成菱形米粒大小,散着金色柔光。   金色亮点出现的刹那,一股浩瀚精神力从其中散出,若是刻意扩大感知范围,甚至能清楚地了解到方圆十米的风吹草动。   以上是好的方面,整体却是不容乐观。   无尽天地灵气循环几个周天化成纯粹的真元,疯狂压制一部分被身体吸收,另一部分正猛力冲击丹田,嗡鸣声充斥着整个大脑,甚至外头浩荡水声都无法接收到。   齐木咬紧牙关,温润液体顺着额头流下,眼睛再难睁开。   没有太大的疼痛感,以至于身体变成什么样他都不知晓。   半晌,精神力增幅停止,狂暴的真元在丹田内横冲直撞,密度逐渐增大……   一种不祥的预感直袭心头,齐木打了个寒战。   嘶!   丹田扩大到极限,破碎处的光幕终于被撑开了一条条细缝。   齐木一不小心咬伤了舌头,腥味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整个身体像漏气般真气争先恐后地涌出去。   天不从人愿。   喂,确定我是主角吗,有没有搞错!   齐木欲哭无泪,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大开脑洞的时候.   疯狂压制真元的暴动,将真元溢出速度减到最小,狂暴之气渐渐平静下来,趋于平衡。   最后才松了口气。   稳定之后,光幕恢复如初,总算没有再漏气。   齐木艰难地睁开眼,入目全是鲜艳的红。   浑身上下仿佛被血淋了个遍,掺着厚厚的一层污垢,看上去格外不舒服。   嫌弃地闻了闻,闭关什么的先靠后,洗澡先。   望向眼前的灵潭,暗叹准备充足。   齐木歪歪倒倒站起身,顿时头昏眼花腿脚发软,一头栽进水潭中。   艾玛,原来HP已经低成这样?   先前都没有发现,搞不好若是失血过多而死,感受不到疼痛到死都不知道喊救命。   生死关头走一遭,修真界果真人命如草芥。   齐木没有说话,脑海天马行空两眼空洞无神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默默叹了口气,恢复如初。   扑腾几下,免不了呛了几口水。   正咳得难受时,齐木一惊猛地低头。   身上血污褪去,皮肤光亮如初,双耳恢复正常,视线更加清晰了。   能种出天材地宝的自然也不会是普通的水。   血丝淡开,水波微漾,散着如虹仙光,灵气逼人。   这是……神泉啊!   可惜用来洗澡了,浑身污垢被洗净,就算看上去水质清冽,仙光环绕,喝却是做不到的。   想到这里,齐木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灵泉中修炼。   天地灵气从泉水中连续不断涌进身体,控制在一定速度内,正好用来突破。   这个过程在小说里可以细化,可以缩写。   前者长篇大论可以把这一无趣过程写出整整五千字,后者则两个字代替,闭关。   当然,一般而言后两个字比较常见。   往往修真文里头,闭关X月/年之后出关,物是人非。   以至于还真以为,真的就一晃然后过了。   抱着闭眼十年逝物是人非的心态,齐木欣喜地闭关了。   三小时过去,齐木睁开眼,满眼红血丝——   修炼什么的不要太辛酸,坐着不动着实难受。   闭关怎么不能躺着来!一觉睡醒突破了,这才是王道!   秦休当初就是误食仙药,昏死过去三百年,生命迹象接近全无时恰巧被魔尊救了,醒来时直接突破到了元婴期!   什么文里头开究极挂的不是配角?其中最辛酸的是中心主角好吧!   他们必须有志向/远见/狠劲/外加不怕死等一系列非人哉的王霸精神,从最底层一步一个台阶往上爬,奇遇中各种危险地方来一发,走到哪儿都会被人/魔兽/阴谋叨扰,生死边缘挣扎,险中求存,关键是还要活得有个性有品位!   傍大腿就要不得,比如原主角。除此之外,太软弱要不得,太圣母要不得,太血腥残暴要不得,太弱智要不得……   王霸之气没表现完好那就成了装逼。   好凶残。   喂,强烈要求换剧本!   驳回。   就这闭关的短短两天时间,齐木睁眼次数不下半百,离开水后又回到水里不下十次,却依旧精神力十足。   魂药吃完后,境界壁障就被冲开了些,随着真元增加,原本被拓宽的经脉承载力惊人,突破到引灵后期简直水到渠成。   也就是说,完全沉入修炼之中这话好假,实际情况是维持一个姿势不动简直是煎熬。   好在并非一无所获,齐木一向乐观很快就释然了。   主角在某些方面上总归没有配角炮灰那么好命。   最后关头,突破引灵后期!   十六岁的引灵后期,这若是被长老们发现,估计眼睛珠子都得掉出来。   自古丹田破碎无法医治,哪怕封住一时也封不了一世,在此基础上突破简直是天方夜谭。   妖孽得可怕。   齐木信步走出洞穴。   阳光刺眼,飞泻而下的瀑布掀起千重水花,溅起的水珠璀璨夺目。   活动活动筋骨,换了套干净的衣服,打量了下,陡然一顿。   齐木撸起衣袖到肩膀处,放到眼前来,紧紧盯着,似乎想要看出花来。   光耀下,白皙的皮肤边沿呈现半透明状,靠近骨骼处则是淡红的,犹如初生的婴儿一般格外细嫩,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两口。   呔,好大一只白斩鸡!   几百根鸡毛挠心挠肺,齐木深深地吐出好长的一口气,双爪子抬起又放下。   眼睛瞪大,突然想到什么,右手握拳用力抬起摆了个经典动作,左手捏了捏鼓起的肌肉,硬的。   手臂不粗,这个形状的肌肉恰到好处。   瞬间被治愈了。   虽然先前丹田还是出了些问题,但之后却没有半点倪端,想来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而自己就像个发光体,走到哪儿都有一群修为范围内的炮灰来找茬,虽然总会有办法逃脱或者直接杀掉,但总归会厌倦的。   能不碰到自然是最好。   衡量了下左右方位,齐木瞅准某处,双脚猛地用力,如炮弹般冲了出去。   却在急速冲出去的刹那,变了脸色。来不及停住,一头撞到树干上,停了下来。   齐木脸色煞白,眼底尽是骇然。   丹田……裂开了。   心跳频率陡然加快,齐木罕见地慌乱了。   但在他静下来时却发现真元外泄的速度减慢直至再次达到平衡,恢复原状。   还好不是打回原形,眼皮跳动了下,静下心来。   静止不动,或者步行,并不会导致真元外泄。   逐渐加快速度,找到极限速度,齐木暗自吐出一口气向着左方飞速掠去。   心里不祥的预感萦绕不绝,齐木低调地贴着地面穿行,精神力外放,探查方圆十米区域,小心翼翼行动。   可惜天不从人愿,一头巨鸟从天而降,俯冲着朝着齐木杀来的刹那,无良作者傻眼了。   精神力外放避开了大量的魔兽,却忘了空中可能也有!   这就是所谓的出门没看黄历?   丹田出问题自然是不能硬抗这些魔兽,有力不能使实在是憋屈,却又无从骂起。   这坑爹的文就是他写的,真骂也是骂自己。   这么多次的袭杀基本上习以为常,身体会在危机前就做出反应,以至于在巨鸟出现的瞬间,齐木已经准备好逃走。   屏息凝神,齐木目光冷静,真元快速运转,朝着前方疾驶而去,那一刹那丹田破碎处的光幕上出现裂缝,真元不断涌出。   身后巨鸟紧追不舍,齐木猛地停下来,直喘气。   傻鸟,逃不过还真以为我打不过你?!   双手抬起,真元外放凝于手心,正击向飞驰而下的利爪,如同厚重泰山陡然压在人身上,齐木脚下地面凹陷了几厘米,恐怖的劲道袭入体内,丹田处的光罩猛地闪烁,再一下估计就废了。   丹田处真元逸散是这一拳消耗的一倍还多!齐木当真要给跪了。   相比之下,不如急速撤离。   打定主意,齐木毫不迟疑地转身,朝着反方向急速飞驰而去。   丹田处光幕被撑开,真元连续不绝地涌出来,不多时齐木脸色就已经煞白。   既然丹田都漏气了,当下也不犹豫。   飞速拿出乾坤袋中的五百年份灵药,嚼萝卜似的吞了进去,弥补真元的不足。   这追击过程一直过了好久,齐木在林木中晕头转向,方位感全无。   身后的巨鸟还紧追不舍,看上去轻松写意,一时间齐木感觉自己像瓮中之鳖。   该死,竟然还真玩我!   齐木不再分心,加速前行,只管向前冲。   真元消耗速度成败上千倍增长,眼见就要到底了。   眼前黑白转换,机械性地避开树干巨石速度越来越慢。   额上热汗直冒,豆大的汗珠留下。   快到极限了。   呖!   一道劲风直袭背心处,庞大的能量波动毫无疑问能将人顷刻间撕成碎片。   齐木陡然间浑身发凉,眼底的惊惧无以复加,冷汗直往下掉,鼓足最后气力,猛地加快速度。   嘶!   能听到丹田裂缝再度撕裂的声音,如流星般划过最后一段距离。   鲜血喷出,齐木狠狠栽倒在地。   眼前蓦然一黑,努力睁开一条缝,视野被庞大的凶禽占满,恐惧如惊雷般在脑壳内炸响,心脏几乎要爆开来。   齐木绝望地抽气,闭上眼等待死亡降临,简直不敢相信这样就是结束,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时间仿佛格外漫长,直到半分钟过去,依旧没有被剖腹撕裂的触感。   然后齐木疑惑地睁开眼。   巨鸟站着没有动,嘶吼了声,这一声压得很低似乎在害怕什么,仅仅这一步之遥硬是没有跨过来,随即癫狂着朝着反方向飞去。   但莫名捡回了一条命,齐木此刻大脑接近空白,丹田处持续真元外泄让他措手不及,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始终挥之不去,潜意识里不想去思考原因。   魔兽之间是按实力分领域的,飞禽被吓走的原因,只可能是……   齐木眼皮直跳,不再看后面。   扭过头,瞬间僵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强烈的情绪陡然间占据整个大脑,万分复杂以至于根本理不清是恐惧,还是别的什么。   谁能告诉他前方半空中那个带着玄黑面具的人是谁?   这年头,玩cosplay的不要太嚣张! ☆、夜观野战   虚空,参天巨木之上,一道修长身影悬空而立,哪怕一片衣角都有着极其强烈的存在感,让人移不开视线。   长发如瀑无风自动,光耀下漆黑的面具散着森冷的寒芒。   睥睨天下,执掌苍穹。   齐木脖子僵硬,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趴在地上犹如石雕。   直到脑子里的嗡乱声消散,才咽下涌出喉头的鲜血,兀的瞳孔微缩。   渊落的对面站着三人,全身笼罩在连兜帽黑色斗篷中,头部处漆黑一片魔气内敛却让人心生寒意。   宽大的斗篷下摆是暗金色魔云,别具道韵。   齐木呼吸几分急促,明明是没见过的生物,却莫名的熟悉,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魔族。   三个魔族稍微矮了半头,在半空中和魔尊对峙。   空气很平静,似乎是在交涉。   隔得不远,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深知好奇心害死猫,齐木也没那个心思去看,老实说就是现在这个状况也让他感觉到违和。   魔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远在昊天殿的魔族,怎么会在剧情刚开始就出现在玄天殿?   难道魔族现在就已经收到消息,十万年一现的天宫仙殿将在近百年内开启?   不可能,天宫仙殿神秘至极,其出现地点时间全是随机的,并且只会在开启的前百天显现出些许迹象,魔族来人也该是十年后才对……   齐木头皮发麻,头一次感觉恐慌了。   天宫仙殿剧情是全文超庞大阵容基本全仙元大陆总动员的机遇之一,各大修真世家荒古皇朝魔域以及诸多散修都会前往。   那里多得是天材地宝,灵丹妙药,仙法灵器,若是运气好能得到莫大机缘,甚至一飞冲天。   主角和魔尊同去好处有不少,不止修为增加了也和魔尊培养了些许感情。   但是!宝物都是魔域占大头,主角拼死拼活夺回来的仙珍心甘情愿全数奉上,其中最好的部分仙药最后竟然都落在半毛钱力气都没出的小情人手里!   齐木,囧。   主角那么傻,我可不是他。   贫僧这么着急逃出去干什么,自然是为了边历练边低调提升修为。   率先到达仙殿出现点,进去之后不说所有的宝物,至少很大部分都能手到擒来。   禁制算什么,破解之法是什么大致都能了解。机关奇巧算什么,都是我写的我能不知道怎么破?   可以说,这文除了与人物有关的感情线索一片空白之外,其余的机缘奇遇宝藏地点开启时间甚至有些密地具体路线,甚至后面才出现的三大修真学院基本构造都一清二楚。   只要命还在,一旦修为到达一定程度,向荒古皇朝复仇不再是空话。   在我的世界里,我藐视一切。   只可惜……   齐木捂住自己的丹田,如今那里已经空了,彻底力竭,动动手都费劲。   若是现在出现一只普通人,估计都能一拳头杀死自己。   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打算远离渣攻,现在却像是绕了回来似的,不忍直视这苦逼的方位感。   生不如死脸,贫僧明明是背离内殿方向走的,速度虽然不是极致,但至少也花了一个星期……不带这样的啊!   齐木把目光从那几人身上移开,扫视周围。默默塞了一把灵药,默默转过身,猛地爆发全身力道,头也不回地远去。   “什么人!?”   大喝声在身后响起,齐木呼吸一窒,如同脑袋被敲了一竹杠整个懵了,再不顾忌其他,速度陡涨,实质性的真元外流带出一道道气浪。   肉眼可见的,半寸高的绿草飞速生长,刹那间已过半人高。      看到那随人远去,身后陡然生长出来的枝蔓一直延伸至远方。   半空中三名黑袍人明显一滞,浑身气势一凛就要追上去。   脚还没迈出去,浑身僵硬。   三人骨骼咯吱作响,艰难地扭过身,实在难以置信地正对上魔尊的眼,一阵战栗,头低了下去。   渊落从头到尾没有动过分毫,斜睨着几人,似乎随意地说了句:“就凭你们几个,没资格在本尊面前放肆,本尊没下令,再动则毙。”   三人颤抖了下,隐藏在兜帽中的脸,看不清表情。   有人低声道:“尊上,若是被人听到内容恐怕不妥,刚才明明有人……”   渊落道:“刚才,没有人。”   威压暴涨,三人双膝一软几乎要临空跪下去。   “别忘了,魔域之主是本尊。”   声音外人听起来随性,可到了三人耳中却不弱于惊雷炸响,绝对威压及身似有千万斤重,轰的一声,三人狠狠跪了下来。   “尊上英明!刚才的确,什么人都没有!”   渊落眼眸冰冷,从三人身上一扫而过,微微偏过头,看到明显拔高的无数绿藤延伸至远处,瞳孔微缩。不漏痕迹地转过头来。   似乎,当真什么也没有。      齐木手脚冰凉飞速疾驶,其间换了无数次方向,直到灵药耗了大半,真元再度枯竭才不得不停下来。   视线黑白转换,头重脚轻顿时栽倒在地。   倒在地上直喘气,齐木面无血色。   但考虑到路边较显目,齐木挣扎着爬起来,手脚并用躲到不远处的岩石后边。   眼前阵阵发黑,咳出几口血,闭目养神了好半晌才静下来。   睁眼才发现,已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石块随处可见,而树木却良莠不齐。   地面上鲜嫩绿草陪衬着,繁花似锦,围绕着几近风化的岩石边,夕阳下倒是格外梦幻。   齐木靠在岩石上,振奋精神,头一次正儿八经地望着这片天空。   不远处的山脉中段处,能看到露出半截弯起的屋檐。   终于能见到人类了,没来由地轻松了许多,开始思忖这一路上发生的事。   他有些困惑。   按照这个苦逼剧情继续发展下去,很可能玄天殿外围都没到就已经挂了,宏伟蓝图都还没开始就……丹田破碎硬伤啊!怒摔!   这一路上都差点死了多少次了,想想就头皮发麻。   况且,谁想过真元外流有那么大动静,头一次看到无数绿藤瞬间生长还以为碰上植物系魔藤了,简直就像是超级路标,看不见的那得眼睛散光到何等境界……   但是,明明发现了为什么渊落没有杀人?   因为一次双修?笑话,姚明脸】他要能这样,那也就没那么多人一夜之后直接死了。   入夜,苍穹之上繁星万点,一轮弯月,周边是异常朦胧的光亮,眯眼看上去似乎是淡淡红色。   静谧十足,黑夜并不那么纯粹,一眼望去能看到不远处的枝蔓摇曳散着点点绿光,空气清新,灵气入体滋养着半枯竭的丹田。   齐木双眸清亮,明明大脑很累,却硬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想那么多无用的,多浪费脑细胞。   渣攻什么的,管他去死,没被杀那是贫僧气运过人,旁人羡慕不来。   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嗯哈……用力……哈,好舒服……啊!”   ……必有后福。   呃?齐木一个激灵,刚刚……有听到什么?   清风拂过,砂石飞卷,树枝瑟瑟作响。   齐木翻了个白眼,继续躺回石头上。   最近一定是太累了,竟然幻听。   刚一躺下——   “哈……好大,啊好舒服……嗯哼……哈啊……”   齐木鲤鱼打滚一翻身,坐起来,左右扭头两边打量,两眼发光。   这个、绝壁没有听错!   耳朵伸长,声音源似乎在不远处。   “啊哈……好棒,哈唔……嗯~”   呻/吟娇嫩媚到刻骨,最后一个轻佻的尾音引得一阵酥麻从尾椎升起,齐木瞪大眼,无声地从巨石上落下来。   终于找准声音的来源方位,竟然就在不远处的巨石另一侧。   齐木别过脸。   这对纯洁的我来说实在是太下流了!   ……默默围观。   荒郊野外上演此等大尺度戏码,还发出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贫僧才不是偷窥才没有感兴趣呢,只是去探路而已。都正经点!   齐木看准了某个偷窥……拍!乘凉的好地方,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向前迈进。   耽美修真文里头主角都是汉子,那出场的炮灰女配甚至路人女必然都会美得惊世骇俗。   绝世容颜,肤若凝脂,眉如墨黛,面若桃花,身材窈窕酥软入骨等形容词都快用烂了,可穿到现在一个女的都没碰见过……这不科学!   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了个,还估计没穿衣服(大雾)。再次强调,贫僧绝对没有很想看!   迈着小步子猫腰慢慢靠近。   “哈啊……啊,插得好爽,再、再用力一点!恩啊~~”   哎哟,这妹子豪放派,叫得好销魂。   齐木双眼放光,捂住鼻子。   好不容易走到视野最好、又不易被发现的地方,齐木躬身蹲下。   来,让3D超高清A|V来得更猛烈些吧!   呼吸几分急促,迫不及待地盯紧那地方。   月光下,两道白花花的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   里边那人双手环过男人的肩,一只脚撑地另一只脚被抬高至腰际,双腿张得很开,正被贯穿快速插动着的同时放荡地溢出口。   “哈,干死我了,哈啊,好深……”   里边那人乌亮长发被汗渍浸透耷在身上,媚眼如丝水雾弥漫。   能清晰地看见那处高高立起,正被外边那男人握在手中上下套动着……   这地方确实好,视野也很好。   齐木双目滚圆,嘴巴张大,太过用力以至于脸上肌肉不自主抽搐。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那两货都是带把的!   卧槽,耽美的世界里果然都是搞|基的!   导演,贫僧要和你好好谈谈人生!让你知道期望过高自由落体究竟能把理智摔成几半。   损人者恒被损之,迟早落到贫僧一样的下场,让你尝尝人生究竟艰难道何等程度还要忍受这等折磨。   这样对一个直男,你好意思吗?   就在此时,一直埋头苦干没有说话的攻方,猛地抬起头。   一张极度粗犷的汉子脸,已经到了不忍直视的地步。   看到那张脸,齐木脑中有面鼓在敲动,胸闷内伤无语凝噎。   就在此时,一直辛苦耕耘的狂野汉子吼了一声。   “嗷,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齐木浑身一震,郁积已深却被堪堪强憋在胸间的一口血,噗一声全喷了出来。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被不远处的人听到。   办事正爽意乱情迷的两人陡然一顿,汉子目光如炬,抬手间两记光刃甩了过来。   “是谁!给老子滚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全身都是节操系列#   齐木:导演,我裤子都脱成这样了,能让我看这个?   汉子扭摆:来嘛英雄加入我们,一个人多寂寞,不要大意地来玩3p~~~   齐木(双目滚圆,怒指):导演,他们调戏良家直男,这是人干的事!?我出离的愤怒了!   二妖节操帝(神当当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耽美的世界里直男是什么,能吃吗?   齐木:…… ☆、直的迟早要被掰弯   两道光刃贯穿了他的肩胛骨,完全没有躲。甚至哼都没哼声。   攻击狠辣,光芒极度凝实,几乎是一口血喷出来的刹那就到了眼前,散发的凌厉杀意让人浑身冰冷,远远超过了齐木能抵抗的范围。   绝对的实力差距,在这随手一击面前引灵后期的自己如蝼蚁般渺小。   齐木一身冷汗,努力调整步伐,不急不慢从阴影中走出,如瀑黑发披散,月光下格外柔亮。   粗野的汉子把相好往身后藏好,拿起身旁的衣服套在他身上,自己倒是无所顾忌地看着来人。   藏什么藏,这货有的贫僧全都有,爷们的身体飞机场加把子硬邦邦有什么好看的!   半毛钱兴趣都没有!   齐木再次默默咽下一口血。   深知打起来毫无胜算,此刻若是抵抗则必死。   鲜血顺着胳膊流下,浸透了半边衣衫,眼前竟然出现了重影。   但此时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两道白花花的身体上移开,集中在汉子额头上随着欲望高涨而浮现出来的,一道竖直黑色印记上。   ——纯种魔族的标记。   血腥狂暴的种族,爱憎分明,杀戮成性。   魔族,魔尊渊落最反感的种族,据说相处并不融洽。   昊天殿之主其人野心极大,一直以来不忍居于魔尊之后,但其手下魔族无论纯种还是非纯血都分为两派,一面支持渊落,另一边恰好相反。   ……不管怎么说,目前状况不容乐观。   暴露在月光下,齐木抱拳行礼礼仪丝毫不落下,先发制人:“在下碰巧经过此地,并无丝毫恶意,扰了两位雅兴,实在得罪。”   回答不卑不亢,不急不躁,声音平缓恰到好处,再加上波澜不惊的一张脸,几乎毫无违和感。   汉子皱眉,很爷们地开口:“引灵后期的小鬼,谅你也没这个胆,看在你态度不错的份上,自挖双目饶你不死,怪就怪在你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齐木貌似不经意地扫了眼汉子一丝|不挂的某处,一柱擎天,威风凛凛。   脑袋里有根筋在搏动,深呼吸一口气:“是因为在下看了阁下的……”   “不是,”汉子把情人紧贴在自己背后又往里头缩了缩,声音粗犷道:“老子的没关系,看了小钰的都得死!”   他被你护得好好的,贫僧能看哪里!   贫僧一男人就算看了男人又怎么了,这还有没有天理!   没了眼睛,让我怎么去藐视一切?   你指望一个瞎子去复仇?全剧终得了。   齐木咬牙,声音却没有半分颤抖:“在下对男人没兴趣,如今丹田没了,眼睛是万万不能失去的,大仇不得报,活着也没意思,如今冒犯两位已然不可赦,杀就杀吧。”   第一句话说完,暮钰眼睛亮了。   后面的说完,汉子的杀意少了几分。   月光下脸色渐白的少年站得笔直,浑身半点真元波动也无,明明弱得可怜,却带着天塌下来也无损分毫的表情,仿佛生死无关要紧。   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仅仅是声音却莫名得蛊惑。   “放他走吧,我今夜不想见血。”   齐木看似平静其实惊恐的内心瞬间被治愈了。   小妖精,好样的!   咄咄逼人的汉子不忍直视的脸上,顿时笑开了花,无比殷勤狗腿状,凑过去吻他的眉眼,目光中尽是迷恋。   “好好好,都听你的听你的!”   暮钰没有拒绝,媚眼上挑,嘴唇被撬开小舌轻舔,撩人的细丝滑下。汉子双眼发红,欲望又粗长了几分,不耐烦地摆摆手打发齐木快点走,转眼两人就要干柴烈火复燃。   齐木傻眼,机械似的转过身,毫不大意地往后方走去。   刚走两步,勾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如同在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脑海中再度丢了颗石头,齐木整颗心提到嗓子眼。   “嗯~哈……我先前见过你。”斩钉截铁。   有这么说话的吗?前面叫得那么浪后边这句说的这么利索!   贫僧才没有见过你!   不对,若是见过主角,那么……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脑中炸响,顿时翻江倒海起来,齐木僵硬在原地。   汉子顿时炸毛似的说了些什么,但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就在脑弦绷紧快到极限的刹那,妖精似的声音再次响起。   “呵呵,我叫暮钰,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木没有回头,双手隐在袖中颤抖着,肩甲在冒血拳头握不起来,缓缓吐出一口气。   “在下齐木,后会有期。”   暮钰轻笑着说道:“暮钰是我的名字,千万别忘记了哟,对男人没兴趣的……齐木。”   沐浴沐浴,不就是洗澡吗,这奇葩的名字谁会忘!   后一句听起来还真渗人,话说男的怎么对男的有兴趣,贫僧又不是你,你个受!   “喂喂喂,别当老子不存在,齐木是吧,你给老子听好了!老子的名讳凤颜,小钰是我的,别想打什么歪脑筋,敢动他半根手指头老子将你凌迟!”   再不忍直视这个弯了的世界,人长成这样竟然叫凤颜?真的是这个凤,这个颜?   请搞清楚你两的模样好吧,光着身子互换姓名加威胁神马的绝对不能再恶俗!   求放我走吧!英雄,我错了,偷窥是不对的,这辈子都不窥了!   齐木背对着两人,几乎要直接给跪了,尽量让声音显得正常:“不会发生的,在下不打扰了。”   说完,径直爆发体内少得可怜的真元,迅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身后两人很快进入状态,隔了老远都能听到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折煞了直男的脑神经。   这一跑完全失了方向,不过齐木已经懒得去考究了。原以为见到了人安定下来会好些,可现在已经对这个想法本身产生了怀疑。   曾听人说,世界上最痛苦的莫过于gay喜欢直男,直男喜欢百合,百合喜欢腐女,腐女喜欢gay……   可一定要把直的扔进弯了的世界回炉重造三观才行吗,能想象那个直的有多痛苦?爆表了好吧!   脑袋陡然一空,齐木顿了下,双腿一软停了下来,扶着树干直喘气。   半秒钟后果断离开树下,他不想再见到人类了,可能这个坑爹的剧情里主角身边半个女人都不会出现,而出场的汉子却都是喜欢汉子的!   齐木踉踉跄跄地朝前走,掏了掏乾坤袋却发现灵药已经告罄,余下二十几颗大大小小的魔兽内丹。   能看不能吃,身体比不上魔族的强悍,无法炼化。直接吸收蕴含灵气又格外浪费。   半点真元也无,好在精神力还在,方圆十米范围还较为安全,一路上小心谨慎却又不敢停下来。   灵气吸收较为缓慢,一路精神紧绷有些神经衰弱,以至于普通兽类扑杀过来,齐木心脏漏跳了下,真气入手一击灭,瞬间消耗一空。   “可恶,真是受够了。普通动物长得这么凶残干什么,又得重新来。”   两个小时之后来到一处。   砂石铺地,黄沙漫天,山壑参差分布,一览无遗的土地上满是大大小小的洞,漆黑不可见底,天然景观,盛产各种甲壳型怪物。   齐木站在沙地边沿,后面是重重山岳,进退维谷。才经历了一次生死追杀,魔兽到后方十米处堪堪停下,不甘心地来回走了几遍之后到现在还没离去,却始终没有踏进这个领域。   黄沙沼泽,潜藏型魔兽分布区域,死亡率极高,以至于时间久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有人来。   齐木快奔溃了,究竟人品差到什么地步,走到哪儿都有危险,从出逃到现在从没安定过!   沙地上有无数巨大的森白兽骨,有的并没有岁月痕迹能感受到强烈的怨气威压,远远不是齐木能企及的存在。   当下不再迟疑,拿出乾坤袋。   自己又不是炼丹的,这地方又没得换成灵石,留着还不如废物利用。   肉痛地拿出几颗比较常见的魔兽内丹,握在手中直接吸纳里头的能量,狂暴霸道,吸纳入筋脉就开始横冲直撞,七窍流血,糊了满脸也没心思擦。   齐木闭着眼,沟通天地灵气,提前全部打通的穴位开始发光,功法自行运转,缓缓将外来能量驯服、炼化。   “筋脉被拓宽后承受力变强,不然就废了,”齐木睁开眼,看着能量耗尽却依旧鲜亮的内丹,长长呼出一口气,扔进乾坤袋:“反正只是低级魔兽内丹,也并没有太暴殄天物。”   一连花费了五颗内丹才将完全恢复过来,肩甲处的伤口已经好了大半。   黄沙沼泽深处才会有灵药,不深入腹地则完全吃亏不讨好。可更强大的魔兽进去都死了,他一个小小的引灵期没道理去拼个半死半残来验证主角不死定则的正确性。   做好思想准备,齐木绕着边沿掠了出去。   一路上无数魔兽嘶吼,无论速度多快都免不了战斗,如一般yy小说那样,出场的的确大多是齐木能力范围内的,可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没完没了,根本无法阻止丹田光壁的崩溃。   齐木脸色煞白,浑身伤口狰狞,一直咬牙坚持到最后极限。   对战到紧要关头找准时机就差最后一击,凶兽即将伏诛的刹那,狠狠放下手!脚尖陡然用力身形出现在了十米之外,强忍住仰天长啸的冲动,迅速撤离。   魔兽倒在地上迟迟等不到最后一击,猛地睁开眼,却发现敌人竟然离开了,当即怒吼一声,双目狰狞要冲上去。   刹那间,疾驶中的少年猛地回过头,一股气势夹着疯狂怒意迎面扑来,隔了老远都能见到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双眼闪着的阴鸷寒芒。   魔兽陡然停住,半晌嘶吼一声,一瘸一拐消失在了反方向的密林中。 ☆、20·魔尊亲临   无尽真元朝着丹田裂缝倾泻而出,齐木简直快要疯了,他已经无法理清自己逃出来的真正意义,无时无刻的杀戮和逃亡几乎消磨了他所有的耐心斗志以及激情。   这样真的是正确的吗?   我来这儿究竟是干什么的,我逃出来究竟想要做什么!   杀戮从一开始就无法停止,从忌惮,反感,厌恶,到现在的麻木。   时间已经过了多久,魔域玄天殿这么大,大到就算脑中有地图都无法辨别方向的地步。   作为资深级腐宅党,齐木从来没有想过或有这么一天,一个人外出,在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庞大世界里面行走如此长的路程。   不甘心死去,就只能拼命逃,拼命杀……不得不说费尽心思杀死凶兽之时会顿生出些许成就感格外满足。   齐木从来不是轻易服输的人,可丹田破碎关键时候真元外溢导致前功尽弃的那种无法言喻的挫败感,完全湮灭了历练之中突破得到宝贵经验时的激动欣喜。   真的,有些厌倦了。   齐木停下来抹了把脸,毫不在意地把刚才夺到手的战利品塞进嘴里,这两株百年份的灵草罕见地有些苦涩,几乎苦在了心底,没来由地一阵心烦。   一股劲风迎面扫来,齐木顺势后仰几乎与地面平行,紧接着身体前移猛地转身,抬脚横扫过去。   自找晦气!   一只体型硕大的黄皮仓鼠狠狠撞在树干上,水桶粗细的树拦腰折断,黄皮鼠浑身毛发如针倒竖,裂开嘴阴惨惨发笑尖锐獠牙暴出,猛地扑过来,速度极快,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   齐木满腔怒气来得莫名无处发泄,恰巧找到突破口,却也没有因此冲昏头脑。   这鼠怪只是引灵中期,仅仅只比齐木低了一个小境界,加上后者本身诸多限制,此刻真的是战得极度憋屈。   尘土飞扬,枝叶漫天,轰鸣震天,鲜血飞洒。   趁着高频率战斗让它行动稍迟缓的刹那,齐木找准时机握住一根尖端锋利的树枝最后一缕真气裹住尖刺端,夹着锐利劲气,狠狠戳穿它的颈项定在地上。   鲜血喷涌而出,径直剖开头颅,取出元丹直接吸收炼化。   惨白的脸恢复些许血色,浑身都是被利爪抓伤的痕迹血肉模糊,衣衫褴褛更是惨不忍睹。   齐木套上件衣袍,正准备处理伤口时,突然间响起阵阵轰鸣声。   整个大地都在震颤,能听到细微吱叽声由远及近传来,数量绝对惊人,速度之快更是耸人听闻!   砰然间脸色大变,浑身血液逆流,齐木来不及收拾拿出的东西,握住最后一株灵药冲向前方。   几乎是离开的刹那,铺天盖地的黄席卷整个森林,浩浩荡荡的鼠军将参天巨木咬断啃食直至湮没,竟然全是先前被杀死的变异鼠!   这是把我往绝路上逼,该死的炮灰们敢不敢再敬业一点!   这是想炮灰我吧!这绝对是打算炮灰掉我!   齐木燃烧真元速度猛地提升大截,冷汗如瀑,身形如虹,穿梭其间。   期间差点被吞掉好几次,手臂上撕下的肉逐渐愈合,真元如流水般倾泻而出,视线在清晰模糊间转换,完全不清楚究竟身处何地。   身后的鼠潮泛滥,除了进毫无办法,速度一旦降下来就能真实感受到森冷杀意,死亡气息在蔓延,背脊冰冷僵硬。   陡然间,视线再次黑白转换,摸黑逃窜了许久,陡然间阳光扎眼,再睁开的刹那,视线范围内多了群人……   齐木只看清了最前方那个,顿时浑身汗毛倒竖,脑海空白侧身就以更快的速度朝着另一方向疾驶而去。   一直到逃出去好远,心脏跳动的频率依旧,齐木眼皮直跳,简直不敢相信刚才见到的一切!   贫僧真给跪下了,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渊落会出现在这里!   这又是在耍我呢,别告诉我又跑回来了!   这不可能,绝对是巧合。   齐木深呼吸一口气,速度再次暴涨,沿途收刮灵药几乎成了习惯性动作,然而所有的灵药又几乎全部用于逃跑了。   之后的两星期,逃跑与杀怪,二者中挣扎,活得没有个人样。   但真要比较起来,这些都算其次,最让人精神溃败的是、无论往哪个方向逃总能见到魔尊!   这都是第六次了,信不信我真的掰六根指头数给你看!   不带这样玩我的,魔尊终年不出玄天殿内殿大门简直是众所周知的事实,闲得没事干跑这儿来干什么!   撞上一次那算是凑巧,那整整六次就绝对说不通了。   这概率小得放到电镜下都看不清好吧。   先不说这些魔族人有什么能赖让渊落出门这么远耗时如此久,这一切对于外来户齐木来说,简直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人告诉他——   来嘛来嘛,渣攻在像你招手~~~不乖乖回去就只能和魔兽拼杀yooooo,何苦一个人凄凉,傍大腿才是王道~~   也就是说,洗白贱受,远离渣攻是违规的。   原文中主角是无时无刻不在围着魔尊打转,而齐木则恰好相反,和剧情相左以至于节奏无限加快,丹田才碎得这么快吗?   这就是……报应?或者说是,惩罚?   呵呵。   嘭地一声,齐木横飞出去,撞断两根古木,狠狠砸在巨石上,深色鲜血掺着内脏碎末从喉管中涌出,来不及咽下,整个喷出来,温润液体凝固在白纸般的脸上格外扎眼。   就刚刚分神了小会就挨了这一下,的确受伤不轻,即使感受不到疼痛也能意识到生命在消散,意识不再清晰。   但往往不痛,哪怕身体再沉重,也会给人一种错觉——   还有力量能够挥霍。   齐木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浑身是伤,不堪入目,杀意刺骨,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这一系列举动落在对面同样受伤惨重的魔兽眼里,简直用惊惧来形容,已经多少次了,这个人是不死之躯吗?   眨眼功夫就出现在魔兽身侧,咔嚓一声,生生折断了它的腿骨!   吼!   尖锐的疼痛让魔兽愤怒癫狂起来,它一身怒吼,浑身气势陡涨,双目血红几近狂化。   二者再度疯狂厮杀,激起飞沙走砾,狂风席卷,大地震动。   最后一刻伴随着极低的嘶吼,滚烫鲜血直冲向天,如雨般落下,魔兽庞大的身体轰然倒坍,相比之下简直可以忽略的人影一同倒下。   二者相比,前者是气息全无,而后者脸色病态惨白,生命气息降至极低,还留着一口气。只是齐木的双眼还睁开着,波澜不惊的脸上空洞的双眼映照着飞洒的血雨,格外恐怖。   半晌,倒在血泊中的人挣扎着站起来,爬到魔兽身边,将一颗闪着莹莹红光的内丹握在手里,然后向着某一方向慢慢爬去。   此地不宜久留。   血腥味会惹来其他魔兽,必须得马上离开才行。   必须得、马上离开才行……   他发现握在手中的内丹一度地落出来,无论怎么死劲手都颤抖着合不上来,无法炼化,轻轻叹口气把它放进乾坤袋里。   眼睛有些挣不开,气温似乎在下降,不然怎么会这么冷?   齐木努力地转移注意力,却发现脑袋迟钝得可怕,关键时候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一直死磕着,明知道总有一天会落到现在这副模样,却依旧不想服输。倔强到现在,离死似乎不太远。修士死去其实也和普通人一样,或许眼睛闭上就什么都不剩下。   身体愈发沉重,呼吸有些吃力,丹田的缺口如同跗骨之蛆侵蚀着全身骨骼血肉,似乎生命精元也在一并流逝。   爬行的双手失了力气,渐渐的连颤抖的频率都在降低,阵阵森冷寒意直袭灵魂深处,浑身毛孔收缩,刺骨阴寒。   这就要死了?   呵……一个人果然什么都做不到,我没有所谓主角该具备的超高素质,甚至连丹田都是碎的,真是悲凉,死了连个坑都没有,这具身体会被野兽分食吧……   真是没用,不只把你的丹田写废了,如今占了你的身体,却让你死了都不能留个全尸。   还真是死的无声无息……   可是……真的不甘心啊!   若是我能正常修炼的话,若是丹田完好的话……   滔天悲凉之气充斥整个空洞的大脑,想要毫不掩饰地咆哮,却连发声的气力都没有了。   双眼近乎阖上,血液近乎停止了流动,齐木一只手嵌进土地中,指甲翻开都没有半点反应,他自嘲地看着模糊的地面,双眼却接受不到任何画面,像是瞎了一般。   一双玄黑龙纹镶金滚边的靴子出现在眼前的这小块土地上,无声无息地,修长挺拔的身影停在了血肉模糊的少年身边,如瀑长发稍稍扬起,发丝晃过森冷的黑色面具上,古井无波的双眸,犹如高高在上的神舐。   在这片骨血泼洒,残肢遍地,一片狼藉的废墟上,显得格格不入。   渊落静静地站着,底下的少年白皙的脸上染着血污,却丝毫不显得狰狞,那张脸实在太过平静,以至于睁着眼的模样看上去就像躺着,只是简简单单地躺着。   ……躺在血海尸骨中,平静纯真模样。   明明濒临死境,却强撑着最后半口气,仅剩微弱的呼吸。   生命精元在流逝,虽然缓慢,却距离死亡不太远了。   渊落道:“说的、总是和做的不一样。本尊明明答应你了,为何还要逃走?”   没有回应。   睥睨天下的魔主,站在处处都是碎石断木尸血的断壁残垣中,魔纹镶边的黑袍纤尘不染,玄黑面具遮盖着的边沿却被夕阳染上了如血般赤红。存在感太过强烈,以至于一眼望去仿佛这片天底下唯一人而已。   所有魔兽销声匿迹,先前在此处横行无阻的凶禽更是逃得无影无踪。   一片荒芜的死寂中,不可一世的魔域至尊弯下腰,黑发滑落,白皙如玉雕的手轻轻抚上少年满是血污的脸,一下一下,很是仔细,直到修长的手指染上污渍,少年白皙的脸露出本来面目才停下来。   “其实,一点也不像。”   渊落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罕见几分复杂,以至于完全没有发现地下人的变化。   一双惊诧的眼,直射出难以置信的目光,与先前空洞无神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死死地盯着渊落转身的背影像是要把这个人深深刻在脑壳上,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   ——就在渊落抬手触碰到自己的刹那,丹田破裂处溢出的真元突然凝滞了,仿佛一重无形壁障,生生挡住了灵气外溢!   在那一小会的时间内,吸纳的天地灵气不再流出,绕着特定的筋脉循环几周天变成真元储存,迅速修复身体创伤。   收回手之后,裂缝再现却比先前小了许多,只要能储存真元,单单修复创伤绰绰有余!以至于冰凉的手拿开的刹那,齐木几乎下意识就要握住,好在身体依旧无法动弹,被理智扼住了。   渊落转身而去,微微扬头,恢复成那副不嗔不怒不悲不喜的态度,无比随意地留下一句话。   “若是你还能活着回来,会依照约定让你留在本尊身边。”   音调很轻,落在齐木耳中却仿佛惊雷般,凌乱的发丝下琥珀色双瞳燃起蒸腾火焰,黄昏下熠熠生辉。 ☆、被、被劫色了?     齐木躺在地上没有动,也不能动。   丹田负担减弱,灵气入体转化为真元修复伤口,此刻的齐木弱得不堪一击,过程进展极度缓慢,好在魔尊到来时这地方的所有生灵都逃了个净,脆弱无比的储能过程并没有被打扰。   直到危险期过去,脑中绷紧的弦松懈下来,疲惫瞬间占据整个大脑,齐木昏死过去。   一天过去。   艳阳高照,碎石断木遍野的地方,躺在地上浑身脏乱的‘尸体’,手指动了动。   齐木双眼睫毛颤动,紧接着猛地睁开眼。   坐起身,背靠在一旁的碎石上,眼里闪着别样的神采。   自古丹田破碎后非上古神话中的神兽内丹无法修复,如今荒古神兽早已在仙元大陆绝迹。   传说,就算是亘古长存荒古凶兽遍野的神山禁区也难寻到,而神兽一旦出世则卫冕万兽之主,一旦成长非至尊无法抗衡。   换句话说,修复丹田代价逆天,丹田破碎既毕生与修士无缘。   齐木早就知道自己没救了,却没想过这一逃,系统竟然给他开了这样一大挂!   只要和魔尊肢体接触,就能一定程度上阻止真元外溢。   若是抓着他,那不是可以正常修炼了!   怒摔!这不就是在逼我傍大腿吗,以为我会就这样妥协了吗?   ——那你就猜对了!   简直、神设定!   天降百万年份仙珍大馅饼,白痴才会说拒绝。   不过就是一年被压一次,若是尊上找别人,那一年都压不了一次!并且不就是为了魔域贡献一下菊花吗,大老爷们难道还要摆一副被侵犯了的表情,实在弱爆了好吧╮(╯_╰)╭。   果然转牛角尖什么的是不对的,远离渣攻实在是考虑不周,洗白贱受主角还有其他方法的嘛!   打好主意要回去,齐木顿时有些急不可耐了,猛地站起身,头还是有些晕乎,走了两步,猛地顿住。   话说,这里、是哪里?   齐木无语望天,贫僧该怎么回去……   不管了,现在只好去找人问问。   既然渊落出现多次,那绝对和中央区域距离不远。想想不禁有些无语,先前被秦休带着三五小时就到了,结果自己花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在原地打转。   补救丹田已经刻不容缓,齐木一分钟都不想耽搁,精神力外放虽然只是十米但也能避开许多危险,瞅准某个方向,疾驶而去。   魔兽感知力惊人,真元外溢就相当于暗夜下点了盏明灯,因此总会招来一堆不速之客。   秉着能不打就不打的原则,一路上齐木逃得极快,甚至碰到灵药也没有特地停下来采摘。   抬手灭了两只体型稍大的魔兽,与先前遇到的那些相比简直不费吹灰之力,齐木有些奇怪,貌似这里是分领域的,应该是属于低级魔兽所在处,碰到的最强的甚至只有引灵初期!   想到这里,齐木不再顾忌,精神力毫不留情地碾压,身上沾的血腥味杀戮太重,以至于许多凡蜕初期的魔兽不敢近身。   这若是落在魔域弟子眼里必然是惊人的,魔兽忌惮人类这点只有在高阶修士上才会体现,而这人却仅仅只是引灵期。   齐木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只管向前疾行。   一整天过去,明显能见到人行走的痕迹,可看到的却除了魔兽半个人都没有,这不科学!   猛地冲出密林,眼前豁然开朗。一块不大的空地,巨石参差堆积,寸草不生,大大小小的石块铺地,周围尽是山林。   马不停蹄在陌生地方打转,每棵树都长得一样,总觉得先前走过,这想法几乎让人崩溃。   齐木双眼充血,最后一件衣袍如今像布条似的挂在身上的,大好春光露在外面,双手成爪型,狠狠一击,面前的巨石土崩瓦解。   齐木停下来喘着气,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声响让他呼吸一窒,顿时双眼冒光看着前右方向。   脚步声轻而乱,能听到窸窸窣窣的人声。   “大哥,先前明明见到了那人的踪迹怎么不见了,那小人细皮嫩肉的,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我就有感觉了!”   “别猴急,迟早落在我们手里,这次来历练的人没几个有姿色的,偏偏好看的都有主了动不得,难得碰到个美人,总算能开开荤。”   “还是你小子眼睛犀利隔了那么远都能看中,低级历练区的全是凡蜕境,我们几个出手绰绰有余,绝对手到擒来。”   “还是大哥厉害,到时候大哥第一个上。”   一阵哈哈笑声后,有声音说道:“我们兄弟几个谁跟谁啊,到时候一起上,三管齐下!”   “哈哈,那活儿不错,绝对能喂饱了他!”   声音断断续续传来,齐木听了个大概,兴许是色狼看上了个哪个妹子,好不容易碰到人,上前问问路不知是不是时候。   就在此时,一道破空声从反方向直袭后心而来,齐木心头一紧,猛地侧身握拳去抗。   拳头狠狠撞击在那道亮光之上,却仿佛撞上了团棉花。   不好!   蓦然间瞳孔微缩,就看到光芒弯过拳头绕上整条胳膊,如绳索般紧紧绑住,紧接着不可抗拒的巨力袭来将他整个拽飞了出去。   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另一条光绳缠上他另一条胳膊,身体被悬空吊起来挂在突出的巨石上晃荡。   布条状的衣袍飘起,一片清凉。   莫名其妙来这一发,齐木整个懵了,瞪大了眼。   紧接着走出来三人,均一身青衣,左边那人拇指上缠着细线,一闪即逝。   齐木动了动,道:“你们想干什么。”   三人不怀好意地走过来,相貌上看都是丢在人群中找不出来的批发生产大陆货色,听到这话前方那人眉头一挑:“小美人,你说呢?”   看到那人眉头一挑的那刻,莫名有些反胃,这一声小美人顿时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声音都不那么利索:“你在叫我?”   “哟,小美人生气了,”另一人动作夸张地走过来,目光猥亵:“刚才不就在说你吗,听了那么长时间竟然没有听出名堂,真是没防备啊,你兄长没告诉过你,一个人历练是很危险的吗~”   齐木呆滞状。   你妹!荒山野岭呆久了没见过好看的,看人也别拿自己那长相当评判标准啊!   这算是在调戏?贫僧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被调戏,竟然还是三个猥琐汉子。(喂,重点不在这儿吧!)   “瞧着细皮嫩肉的,脸也长得这么妖孽,简直看着都硬了,”靠得最近的那人给其他两个使了个眼色,扭过头笑得恶心:“放心,把哥几个伺候好了,留你条活路!”   说着三人开始解裤带,估计是看齐木衣袍烂的彻底顺手一撕就会粉碎,并没太心急让它全部暴露,而摇晃中若隐若现的白皙皮肤更加撩人。   客观来说,齐木确实长得很不错,但和他梦寐以求的黝黑威猛肌肉男实在相差太远,以至于他很少关注过的外貌,从未想过竟会被人用妖孽来形容。   此刻若是还在状况外,那真是白写了这么多年耽美小说!   齐木感觉脑袋中某根弦一抽一抽地震颤,看着这三个引灵初期的白痴在那脱衣解带自己也不急,一度怀疑这些炮灰的智商是不是都在海平面以下。   提醒道:“就不怕我杀了你们,饥不择食可是要掉脑袋的。”   脱得只剩裤衩的人呼吸急促,迫不及待地贴过来,猪手伸进齐木的衣袍中,在腰间上下摩挲既而将腰整个环住,瞬间某处鼓起个山包,眼里的欲望加深了一层,嗓音沙哑了几分,另一只手附上去撸动起来。   “皮肤真他娘的白嫩,腰真细,看上去一脸禁欲气息,真是个极品美人!忍不住了……啊!”   这是在变相说贫僧白斩鸡吗,仔细看清楚,虽然不明显但别忽略了我的六块腹肌!   瞬间心情差了一截,看着那人嘴唇就要凑到自己胸口了。齐木忍无可忍,重重吐出一口气,语气冰冷:“把脏手从我身上移开!”   那人明显已经被欲望冲昏了头脑,手掌加大力度在齐木身上上下抚摸还一个劲往自己身上贴,手下套动的速度加快,喉管深处挤出野兽般的嘶吼。   卧槽!只靠摸个男的就要缴械了,你真的是个男人?!   陡然一股酸味涌上喉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齐木奋力挣扎着,先前故意拖延时间积累的些许真元,估摸着应该够了。   手下用力,体内真元运转,顿时就有部分外溢出来,凝练程度明显和他们不在一个层次上,另两人手头一顿,脸上露出惊容,不可思议地看向少年,这才觉得先前的违和在哪里了。   那张脸从来没有失态过,眼里更是没有半分惧意,而现在流露出的气息比自己三人还要强大!   陡然间觉察出倪端,两人目光一凛,来不及将意乱情迷的人从齐木身上拉开,浑身真元爆发,吼道。   “这小子在藏拙,八灵绳绑着暂时挣不开,先废了他的丹田!”   此话一出,齐木猛地抬头,目光阴寒无以复加,当下不迟疑一脚踹开身上那人,借势后退站在岩石壁上。   真气爆发,崩断了上方岩石,落在地上,双眸充血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   “呵,你们要、毁我的丹田?” ☆、陷入疯狂   “呵,你们要、毁我的丹田?”   疯狂情绪一瞬间侵占整个大脑,浑身气势爆发,隔了几米远的三人如同被狠狠砸了一闷捶,吓得颤抖,光着身子脸色煞白格外喜感。   齐木双脚用力,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怎、怎么会这么快!小心,他过来了!”   三人完全震悚了,四处寻找少年的身影,陡然间背脊发凉,扭头的刹那正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冰冷的眸子就像看着死人。   一记手刀,那人直接眼前一黑栽倒在地。剩下两人回过神来,联手对付齐木,手段刁钻狠辣直袭要害,几乎每一个照面齐木的目光就会冷几分。   他总会潜意识保护自己的丹田不受伤害,那两人完全没有可趁之机。   若不是真元无法任用,单单境界压制就可以瞬息全灭他们。   但尽管如此,齐木这些时日以来生死边缘挣扎而来的战斗经验以及杀戮气势,根本不是这些在普通历练区晃荡的人能够比拟的。   几个呼吸间,那两人就已经受伤惨重,若不是齐木手腕上捆绑着的八灵绳,他们甚至连后者的半片衣角都碰不到,更不用说让他受伤。   跳起的刹那抬脚横扫而去,踢断了那两人的腿骨,一阵惨痛哀嚎声中,三人叠罗汉似的摔成一团。   从那几人妄想毁掉他的丹田时开始,齐木一度处于暴怒状态。   奈何无表情长发遮眼显得并不明显。他身形一闪,出现在那块巨石下,双手成爪型刺进岩石中。   一阵惊悚的摩擦声响起,还剩半口气的两人极具惊恐,那块巨大的石块被整个举过头顶,与之相比底下人的身体完全忽略不计。   真元疯狂外溢,庞大气势爆发,狂风席卷飞沙走石,遮住双眸的长发迎风狂舞。   两人这才看清了少年的眼神,倒吸一口凉气,那分明是嗜血的赤红色!   正要吐出口求饶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几人绝望了。   完全想不起来究竟说了什么触犯了这个人的逆鳞,但现在很明显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齐木抬起巨石一步步向前走,整个大地都在颤动。   脚步停下,狠狠投了出去。   轰!   惊天巨响,湮没了最后的惨叫以及骨骼碎裂的咔嚓声。   齐木踉踉跄跄地绕过巨石,漆黑发丝绕过高耸的鼻尖,血红色瞳孔还未淡去,阳光照射在年轻的脸上,竟然当真格外妖艳。   速度陡然加快,嗓音冰冷得有些不像自己的。   “原来,和杀魔兽没什么区别。”   冲进树林间再次急速穿梭,凉风入脑逐渐浑身冰凉,眼底的赤红褪去。齐木心跳频率被打乱,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   丹田几近崩溃的边沿,萦绕着经脉的灵气通道渐渐开始雾化瓦解,他已经完全停不下来,此刻整个大脑不听使唤,波澜不惊的脸上被一双惊慌失措的眼毁了个彻底。   齐木再也无法淡定了,若是停下来估计整个身体都会不自主颤抖,无法抵抗不能抵抗,此刻的身体状况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能承受的极限……   ——连修为都在下降。境界在倒退。   一旦经脉上的灵气壁障全数消散,将退回凡蜕期,从此不再进入引灵境。   齐木打了个寒战,脸色惨白。   时间在一点一滴飞逝,已经顾不上照顾丹田,耗尽全部心神吸纳天地灵气炼化成真气来提升速度。   再快点,必须得回去!   齐木视线一阵恍惚,突然间觉得自己非常可笑、却又不知道可笑在哪里,满心绝望。   若是那个时候,在渊落说话的时候,径直握住他的手会怎么样,若是那个时候能开口让他带我回去又会如何?   会被杀吗?   啊,为什么要想这么多!在这么下去就完全废掉了,废物和死人有什么区别!   经脉灵璧雾化得严重……引灵中、中期!   齐木整个疯狂了,突然间精神力暴涨神识范围扩大了整整一倍。   方圆二十米的区域内,疯狂朝着内围方向冲去,犹如浴血的修罗般,沿途遇见的所有魔兽不惜一切代价灭杀,手段凌厉果决。   挡我者死!杀杀杀!   完全杀红了眼,以至于周围的一切声音无法入耳,所有阻挠的生物全部抹杀,本来就钝感得可怕,如今他已经完全泯灭了感知。   森林中一向不太平,今日似乎格外安静了些。若是齐木此时还能正常思考的话,定能发现周遭无数人行痕迹,打斗迹象尤为明显,更多像是在翻找些什么。   “喂……找到了没有……那继续……”   “那边看看去,前方便是历练区域了,那边要去找找看吗?”   ……   “这边没人……”   “少废话,滚远点!”   齐木听不见分毫,步伐丝毫不乱,朝着前方疾驶却依旧没有见到人影,真元消耗速度加快,呼吸急促,额上冷汗直冒,脑中只有一句话在反复按重播键,除此之外处在近乎全盘奔溃的边沿。   以至于第一眼看到最前方站着一个人时,毫无任何迟疑地杀过去,戾气缠身,犹如阴间恶鬼嗜杀狰狞。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精致冷峻的脸上绽出别样的光华,只是一瞬便被惊诧取代。   秦休侧身躲开了齐木的攻击,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惯性前倾的身体被硬扯过来。   “齐木!果真是你,竟然真的在这里活过了一个月,太好了,以后你就自……喂!你怎么了?”   齐木双目血红,琥珀色瞳孔中半个人影都没映出来,明显理智全无,喉管中嘶吼着,疯狂而绝望。   “滚开!给我滚开!”   秦休把目光从那张无比平静的脸上移开,这才发现他的不正常。   浑身鲜血,衣衫褴褛,不难想象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杀戮磨难,兀的瞳孔微缩,径直取出一粒丹药,扣住齐木的双手,塞进他嘴里。   清心丹入口即化,清凉直袭灵魂深处,如同暴风冰雪席卷全身,瞬间将狂暴的能量尽数压下。   齐木咳嗽了几声,踉踉跄跄几步站稳,眼底的血色未全部褪去,稍稍凌乱的发丝下,配上那张脸竟然有种惊艳的感觉。   秦休拍拍手:“找到了,接下来不劳烦各位,都退下。”   “是!”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周围安静了,只剩下一个人粗重的喘气声。   齐木微微抬起头,眸子里隐隐有水光闪烁,声音显得有些脆弱:“一休哥?”   白光拂过,秦休面色古怪地拿出衣袍给他披上,目光复杂地点点头。   “你还真是厉害,尊上把你扔在这里,你竟然也能死里逃生,我刚听到消息的时候还……哎,多说无益,还好没有什么三长两短,只要你还剩半口气我都能把你救回来!现在看来算是我想多了。”   齐木呆呆地看着这个人,有些发堵。突然间脑袋里飞速而过很多东西,却没有留住多少。   这生死挣扎的一个月时间,无时无刻不在戒备警惕之中,脑中绷紧的弦撕扯着他,让他不得不动、不得不逃、不得不杀,仿佛整个大陆没有他的立足之处。   魔域玄天殿这么大,竟连一个让他长期停驻的山洞都没有。   他不是神,恰恰好只是最为普通的人类,这里随便一个人活的岁月都比他多,随便一个人都有安身之所,都按照自己设想的道路有条不紊行进着。   偏偏就只有他一个外来户,顶着所有人想都不敢想的复仇巨山,活得无比渺小。   直到幡然醒悟后才发现自己究竟错得多离谱,竟然真认为靠着自己一个人就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   魔域如此之大,堂堂荒古神朝疆域又何止千万里,修士何止十万,复仇谈何易!   见到秦休的那刻,仿佛当头棒喝,雷霆一击直袭大脑,瞬间有什么东西明悟了。   齐木简直有种仰天长啸的冲动,根本没实力复仇何必急于一时,一个人哪怕无敌了杀进皇朝无非逞匹夫之勇,除此之外有什么,积蓄一定势力或者借刀杀人?   既然渊落都开口了可以留在玄天殿内殿,完全近水楼台。   修魔之人性子直,相较于说话绕几圈的修仙者来说好相处多了,生死之交患难与共,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自己向来人缘不错,这里是自创的世界,难道还怕混不到如鱼得水!   少年瞳孔微怔露出骇然的光,半晌没有说话。   看上去像在害怕,秦休叹了口气,有些不忍道:“现在已经不像表面上这么太平了,魔域的水很深不是目前的你能够企及的,以后记得离魔尊远一点,先跟我回去吧,我正好需要一名药童,若是……”   齐木猛地抬头,眼里追魂夺魄,抬起双手死死握住秦休的胳膊,用力之大几乎要嵌进肉里去。   “不!我要去内殿,我要去见魔尊!现在、立刻、马上!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求求你、带我过去好不好……”   筋脉灵璧正在逐渐消散,就快要跌落引灵中期,浑身真元消散殆尽,没了体内的狂劲他现在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齐木浑身颤抖,快没有时间了……   秦休看到那双眼睛,心头触动。紧接着一把扣住他的手腕,陡然一顿,眼底惊异无以复加:“怎么回事,你的修为竟然在倒退!”   说完抬手间出现两个白玉瓶,璀璨仙光萦绕着,散着勾人的药香让人垂涎欲滴,毫无疑问必然是宝丹。   他毫不迟疑地取出两粒丹药,仙绿霞光蒸腾,直接塞进了齐木嘴里。   “这丹药是提升修为的,赶紧炼化!”   丹药入喉瞬间化成无尽能量而下,一时间占满了所有拓宽的筋脉,功法自行运转,海量真元被炼化,绝大部分从丹田处倾泻而出,只有少部分练成灵气壁弥补雾化的部分。   明明都是能让人瞬息晋级引灵境的玄介低级丹药,部分内门弟子一年才能拿到一粒的珍贵宝丹,落在齐木身上却仅仅只是在最后一刹稍稍保住了引灵中期境界没有跌落,药性几乎全数浪费,可秦休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齐木脸色好转,但依旧冷汗直冒,全身重量搭在秦休的肩膀上,整个颤抖。   “这样、不行的,快带我去内殿!求你带我去见魔尊!”   秦休微微抬起双手,却迟迟没有放到少年的背上。   他不知道为什么总会对这个人动恻隐之心,看到那张平静的脸根本无法想象这个人究竟遭受了怎样的折磨,如今甚至连唯一仅剩的修为都要被剥夺,生死仇恨压在这个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小身体上,会把他毁掉吗?   ……不想让他毁了。   可是也不希望……   抬起的手生生转过一个僵硬的角度,抚上少年的头,然后他听到自己说:   “好。” ☆、23·抱大腿     竟然如此轻易就答应了。   齐木一滞,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眼前这个最先给自己递出橄榄枝的人,此刻所想的似乎和自己不一样。   但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这个人真的在关心自己,来这里之后的第一个为他的性命担忧的人。   只可惜,原文设定中这个人是喜欢尊上的,一直以来默默付出并且从未背叛过。想到这里,不难理解他说的一些话是什么含义。   齐木看着秦休道:“我必须去见魔尊的理由,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我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所以,我们不是情敌。   朋友是情敌这个梗不能更狗血!   身边的人顿了下,应该是听懂了,体内秩序正在崩碎,齐木额上掉下一滴冷汗。   “尊上有心仪的人了在高层是心照不宣的事实,你还小不懂事,凡事要仔细想清楚,莫要妄做决定,有些人还是远离的好”秦休按了按他的头,淡笑道:“以后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走吧,一定会让你活着。”   这样的哥们不交真是太浪费了,尊上,这样的假冷漠真真的不考虑收入后宫?   齐木强忍住不适,深呼吸,一锤定音:“放心,我是不可能喜欢魔尊的。”   “呵,其实你不用和我解释这么多。”   对面的人勾起嘴角,似乎心情舒畅,齐木脑袋发昏眼前阵阵黑暗,想想自己确实也不必说这么多,扪心自问确实没说假话就是了。   “出发吧。”   虚空穿梭,如流星般划过天际,地面上景物尽收眼底,齐木脑壳一抽一抽,直到此刻才完全放弃出逃的念头,走了这么久竟然一直在绕着转圈,抬眼一看内殿竟然就在不远处。   灵壁持续崩碎,修为在下降,齐木死死扣住秦休的手臂,一路上咬紧牙关半句话都没有说。   秦休虽只是初级炼丹师,但在灵药亲和性以及控火方面有着过人天赋,手中丹药不在少数,在外人看来都是珍贵难得的至宝,此刻更是毫不吝啬地拿出来,倒糖豆似的隔几分钟就喂一颗。   在他看来,齐木已经是强弩之末,偏偏少年把修为看得比什么都重,此刻回去找尊上估计也是无计可施。   又或者说,秦休皱了下眉,这是尊上亲自下的禁制?认为这少年有些特别想要绑在身边?   不可能。   秦休扭过头,看着浑身颤抖的少年。   ——明明脸色惨白,却还是天塌下来难以撼动分毫的表情,在他的眼里能看到挣扎,却没有半分畏惧惊恐。   真是,怪人。   此地离内殿不远,两小时之后就停在巨大的殿门之外。   不同于先前双修时复杂纠结的路线,大殿是玄天殿中心,巍峨高耸,仿若古代的朱门皇宫,只是更加华美繁复而已。   无数黑袍修士来来往往,大多见到秦休都要见礼一番,并没有多加阻拦。   “有要事觐见尊上,废话不多说,现在带我去!”   管事模样的人狐疑地看了眼被护在身边的齐木,指了指方向:“秦长老请往这边,尊上此刻正在魔皇殿内,几位太上长老也在。”   秦休冷面点头,大步向前,微微转过头目似询问,而齐木却管不了那么多了,目光坚毅地点头。   用丹药弥补亏虚的后果便是,真元充足且无时无刻不在外溢,根本无法隐匿气息,这一路被观赏格外不自在。   在空旷的殿门前疾驶,及至魔皇殿时,秦休正欲通报,谁知身边的人却陡然间速度暴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大殿内。   魔尊在上,众长老都惊若寒蝉。而这时候有人冲进来打断也是常有的事,以至于有人携着浓郁真元之气旋风般冲向大殿上方时,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松了口气。   渊落端坐在王座上若有所思,兴许是觉察到这股气息太过弱小,甚至连头都没抬。   于是,等在场的太上长老,以及尊贵无比的魔尊大人抬起头来时,一道身影已经冲到了台阶上方,速度不减,直接朝着王座扑去。   “尊上,终于见到您了!”   秦休:“……”   众长老瞪大了眼:“……”   不速之客完全没有被沉重的低气压影响到,目光严峻,趁着瞬间的空隙,努力地伸出了自己的爪子。   渊落直直地看着那只爪子由远及近,食指伸直碰到自己腿上,电击般的感觉只是一瞬便消失不见,目光冰冷地看着手指轻轻地点在膝盖上方处,一动不动。   这个发展让在场的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大气都不敢出。   齐木眨眨眼,顿时一股莫名情绪占满整个大脑,哽住完全说不出话来。果然没错,触碰的刹那,真元停止外溢,丹田破碎处仿佛有层无形光罩,甚至是经脉灵璧都不再崩碎。   时间只是一瞬,此刻的状况在众人眼里却极度诡异。   庄严恢弘的大殿内,威严无比的魔界至尊独坐王座之上。突然冲进来一人,饿虎扑食般冲向魔尊,最后却单单伸出一根手指,维持着一个无比怪异的姿势。并且着整个过程,这个不速之客都没有抬头看尊上一眼!   渊落不露痕迹地把腿挪开,嗓音冰寒刺骨:“谁准许你进来的,出去。”   此话一出,底下人顿时头埋低了许多。   触碰之后灵璧停止雾化,真元再度活跃起来,不时有些许溢出来,但脸色好多了。   只是稍稍触碰,比无数灵丹妙药还要管用!   齐木完全不作抵抗地跪坐在地上,坦荡荡地抬起头,道:“尊上,您不是说只要我回来就让我待在您身边的吗,难道又忘记了?年纪大了的人都是这么健忘的吗,没关系,我不在意的,重新说一遍也没什么。”   顿时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渊落这才缓缓转过头来,一言不发地看着面目表情的少年。   “我躺着的时候,您俯身下来说的,还摸着我的脸吓得还以为要继续做什么……”齐木顿了下,继续道:“虽然最后累得睡着了,但绝对没有听错,尊上,说话算数!”   这几句话说者看似无心,听者格外有意,侧看过去那一顿似乎是羞涩。顿时犹如惊雷一声平地起,掀起惊涛骇浪。   渊落微微倾身,漆黑瞳孔仿佛死水般毫无波澜,玄黑面具散着森冷寒芒。   “本尊,没有忘。”   齐木眼睛一亮,凑近了些,再次伸出手殷勤地替他理了理衣袍下摆,夸奖道:   “不愧是尊上,您记性真好。”   看似严肃认真的太上长老们伸长了耳朵,一本正经。   渊落道:“本尊寿与天齐,没有老这一说。”   齐木继续夸赞道:“尊上好厉害。”   渊落:“既然没什么事,就回西苑好好修炼,内门弟子不好进自然也没那么好当。滚吧。”   竟然如此轻易就放过,这又是什么人!众长老暗叹,目光闪烁不定。   这就没了?回西苑我会被剥皮的喂,和设想的不符啊喂!   齐木爬起身,突然一把抱住渊落大腿,叫道:“我只要留在您身边当贴身小厮就好,洗澡穿衣倒洗澡水什么的都可以放着我来!没事还可以暖床的我完全不介意,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说好的留在您身!边!而不是回西苑啊!没有您我活不下去的,渊落,三思啊!”   最后这一声叫得声音不小,在场的所有人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一个个双眼铜铃大。   竟然敢直呼尊上名讳,这在魔域是大忌,并且知道的人也不多,这孩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关键是,和尊上究竟是什么关系?   渊落浑身气势陡涨,嗓音冰冷似铁仿佛能让血液凝固。   “把手给本尊拿开!齐木,你究竟仗着什么,认为本尊不会杀你!”   紧接着话锋一转,抬高几度:“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本尊滚出去!”   齐木这名字一度疯传整个魔域,都说是个只会咬人的疯子,竟没想到是这个样的!月前销声匿迹之后风波稍平,却没想到这人和尊上竟然真有说不清的关系!   此人口无遮拦恐有杀身之祸,保不准牵连其他人,几乎是话音刚落,众长老抬脚就消失在门外。秦休皱眉,意味深长地看着少年打的手势,转身离去。   大殿内只剩下两人,齐木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从大腿上离开,果然面积不同效用不一样!这样之后真元溢出的速度减慢,若是不过度动用真元的话几乎无法察觉!   这样更是让我离不开您了呢,尊上。   时间只是一瞬,齐木不慌不忙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奢华的奇异灵石照射下,面无表情的脸上琥珀色的瞳孔闪耀着绚烂光华,一副胸有成竹模样。   “倚仗我当然有,并且您也一定会感兴趣,若是我说了,请依照约定让我待在您身边。”   渊落瞳孔微缩,手中积蓄的力量陡涨,冷笑道:“你这是在威胁本尊?”   陡然暴涨的威压让齐木大脑嗡嗡作响,脸上依旧是临危不乱的从容,甚至连目光都没有移动分毫,声音听上去像是在笑,似乎带着极其深沉的感情。   “当然不是,这明明是在乞求呢,您在我心里比这个世界任何人都要重要,只要能待在您身边内殿弟子的尊贵身份不要也罢。”   这话说的格外真挚,配着那双眼睛几乎毫无破绽,就像真的是爱疯了这个人,连灵魂都可以舍弃。   沉默半晌,渊落收敛杀意,空气恢复平静。   然后就像当初第一次遇见,齐木说了一堆拍拍屁股扭头就能忘记的屁话之后,对面人的目光似乎也如那时一般复杂,然后轻轻地,妥协了似的应了一声。   “嗯。”   齐木眼睛亮了。 ☆、24·贫僧能暖床   “你所谓的倚仗是什么?”      齐木抬眼,缓缓吐出一口气,一字一句地道:“天宫仙殿。”   话音刚落,一瞬间捕捉到了对面的人眼里头一次闪射出不一样的光,很快恢复如初.   完全看不懂是什么意图,齐木有些把握不准。      十万年一现的仙人居所,据说里面有仙血,若是炼化了,则有望晋升至尊位。   如今看似太平,很大程度上是魔尊跌落至尊位这件事世间基本没有人知道,而一旦公诸于众,那么大战不可避免。   众所周知至尊无敌,但羽化巅峰则不同,若配合上古禁忌杀阵人海围杀,哪怕羽化巅峰也得饮恨。   没了魔尊的魔域,势必不可能再复如今的繁荣鼎盛,树倒猢狲散也是这个道理。   虽然其他的不大清楚,但魔尊似乎并不想天下大乱,并且原文中他是亲身前往,必然是有所求。      想到这里齐木硬气些,继续道:“我知道它何时开启,何处出现。”      渊落斜睨:“本尊凭什么相信你,你不过是个废墟堆里捡回来的小孩,这种消息哪怕是齐国君主都不知道,你一个被驱逐的弃子从何得知,想要拿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来诓骗本尊,简直笑话。”      “我还知道很多,不论您信不信,”齐木道:“您难道不曾想过,为什么我和最初的样子判若两人吗?”      渊落目光如炬:“你、不是齐国弃子?”      齐木道:“我当然是,只是先前灵魂被封印了,这样说您能明白吗?”      渊落陷入沉思,半晌道:“……当然,继续。”      明白什么!这样说连我自己都不明白!      齐木绞尽脑汁,比划了好久,说道:“每次濒死的时候,脑海中就会凭空蹦出很多画面,平时都察觉不到只有关键时候就会突然跳出来,先前在寒冰潭的时候突然间明悟了,不清楚怎么描述,总之莫名其妙地知道很多不该是现在才知晓的东西。”      魔尊端坐在王座上和齐木站着差不多高,如墨长发披散,划过冰冷面具的鼻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齐木越说越觉得很有道理,这是原主角曾经说过的一段话,但不是现在明悟,而是在以后的复仇策划阶段,齐木翻看的百章左右,似乎是某个很大的阴谋曝光,一直被当成疯子的主角初次神智清醒,爆发之后反败为胜,震惊全场。      之所以记得清楚,因为那是百章之后唯一没有砖头的一章QAQ。   而突然发现这些话放到现在来说很合适。      趁着渊落出神的时候,齐木径直用真气在虚空中划过道道弧线,不多时灵光闪烁着的繁复冗杂的纹路显现出来,凝成一道圆盘状在空中旋转。      几乎是图完成的刹那,渊落浑身气势一凛,挥手间所有光线消失不见,一股莫大的吸力凌空而去把齐木整个罩住拖了过来。      渊落扣住他的肩膀,漆黑瞳孔如幽潭不可见底:“你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握住的刹那真气在体内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仿佛丹田已然完好如初,渐渐地积累真元恢复气力。   齐木面上带着五分惊讶五分高深莫测,其实心里完全乐开了花。   尊上,不要大意地多抓抓。   贫僧皮糙肉厚脸皮厚,绝对不喊非礼!      “您肯相信了?”   齐木目光炯毅,这是文中的设定图的原形,看似复杂其实比划起来最简单,若是放到这个世界则是十万年前天宫仙殿内部某处密室困扰了无数修士的阵文钥匙。   这东西知道的人很少,魔尊当年和仙尊陛下熟悉,那么现在这个反应也实属正常。      渊落放开手,罕见地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似乎要把人整个看穿:“天宫仙殿开启是什么时候?”      “十年后的一月份左右。”      “地点?”      “在……”齐木眨眼:“尊上,告诉您了不就没意思了吗,这样我就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渊落道:“你就不怕本尊直接索魂,现在就杀了你。”      “竭泽而渔?”齐木淡淡道:“我想尊上应该不会干这种愚蠢的事,更何况除了十万年前的,也许十年后天宫的阵文密匙我也知道呢。”      紧接着一字一句地道:“您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您,我现在早就死了,请不要质疑我的诚心。”      渊落离了王座,身姿修长挺拔,气势凌人。   黑玄金面具如深渊恶鬼般散着阴冷寒芒,凭空给这诡异的宁静增了些阴森。   往往这种情况下,玄天殿麾下峰主,各大势力掌门家族族长,乃至内殿太上长老们都会不自主忐忑不安,似乎虚空中有道死亡之光打在身上,浑身不自在。      可偏偏这个少年似乎无所畏惧,不似初生牛犊般的少不更事,有着高阶修士特有的成熟稳重,表情像是绝品灵石精心打磨出来的成品,哪怕在生死关头都是淡静模样。      似乎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每一个词都是一片真心,无半分虚妄。      魔尊居高临下:“你,完全不怕本尊?”      齐木原本已经做好了百万分的准备,想好了接下来要说的台词,以及怎么光明正大地留在内殿。结果这突然蹦出的一句话把打回原形,默默在心里摆了个囧。      求不要临场发挥!说错台词了亲@渊落。   现在要怎么回复?你到底是希望别人怕你,还是不怕你,给个准话啊!   贫僧都差点死了N次的人了,现在除了怕死,谁都不怕。      联想到说错话可能会死,齐木定定地站着,头成三十度角向上:“不怕。”   发现对面的人没半点动静,立马抖了下,加了句:“才怪,我很怕!”      这下是人都有些无语了。   沉默半晌,渊落缓缓道:“以后这些东西不要给任何人看,包括本尊在内。”      下台阶的刹那,停下来加了句:“十年后和本尊一起去天宫仙殿,如你所愿。”      “是,尊上英明。”   此话正中下怀,一个人去显然不现实,先前那番话字里行间都表现出他自己想要同去,没道理渊落听不出来。      渊落径直从旁边的门走出大殿,步伐沉稳,不紧不慢。      半晌,他陡然停住,身后一人直直撞在他后背上。   渊落转过身,沉声道:“你跟来做什么?”      齐木双眼晶亮地抬头:“尊上,我是您的贴身小厮,不跟着您,那我去哪儿。”      “本尊不需要人帮忙,你走吧。”      齐木道:“不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从此做牛做马在所不辞,尊上,您千万不要客气。”      “……”      又走了一路。   “把手给本尊拿开!”   “是。”      穿过亭台楼阁,琼楼玉宇,山川草木,这地方大的跟迷宫似的,就在齐木昏头转向时,眼前突然柳暗花明豁然开朗了。      莹莹绿水间,含烟亭立于水榭之上,在湖水正中央耸立着恢弘宫殿,面积很大,看上去年代已久有种古朴大气之感。   群山环绕之中,此处灵气充裕,仙雾缭绕,灵蝶点缀其间,万物欣欣向荣,恍然若仙境。      呼吸间真元积累,只是行走其间便神清气爽,力量迅速恢复。   宫殿中央便是渊落的寝宫,细看之下便会发现这整片宫殿群竟然是凌空的,悬浮在水面之上,自成一方天地。      齐木跟在他身后,看到这一景象忍不住惊叹。      魔尊站在前方。      行走两步,瞅准了地上的石头,一脚踩了上去,身体如愿前倾,胳膊伸长,抓住渊落的手臂,这才没有摔倒。   先发制人:“多谢。”      渊落看着搭在自己胳膊上的爪子,浑身气场顿时降到零下,一字一顿道:“这地有这么难走吗,一路上摔了二十多次了,把戏还没玩够?”      齐木把手挪了挪,就是舍不得松开,顺手捏了捏:“手感不错,肌肉恰到好处,嘿嘿,保养得真好。”      渊落目光森冷,甩开胳膊,大步流星向前走。      齐木赶紧跟上去,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右手抬起伸出食指戳左边人的肩膀。      渊落忍无可忍,陡然停住,看向搭在肩膀上的手指,再抬眼看着旁边人一本正经的脸,估计真要憋出内伤了。      他抬起手,五指修长白皙如白玉雕成,稳当当伸出一根手指,把那根爪子按了下去,厉声道:“再敢动手动脚,本尊剁了你的手!”      齐木不露痕迹地把另一只爪子也一并收了回去。      渊落推开殿门,抬脚踏了进去。      “够了,到此为止。”      齐木谄媚:“尊上,我住哪儿啊?”   “服侍洗澡穿衣端茶送水穿鞋外加暖床,我都会,随叫随到,只要能跟着您什么都好。”      渊落嗤鼻,抬手指了指远处半山腰隐于巨木间的一排房屋:“这儿每天都有专人打理,就在那儿,你也过去吧。”      齐木反问:“他们能暖床吗?”      “……本尊还需要下人暖床?”      “那不就结了,”齐木一本正经道:“我不是下人,但我可以暖床。”      似乎能听到门板被捏碎的咔嚓声,齐木正要抬眼望过去的时候,一股巨力袭来,顿时整个人撞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紧接着殿门被猛地从里面阖上,齐木被猛力一推,背脊紧贴着冰冷的墙壁,身体被禁锢在双臂之间,心里顿时漏跳了一拍。      渊落目光如炬,倾身而下,森冷的玄黑面具散着针刺般的寒气眼看着形状极佳色淡的薄唇凑过来,凉凉的呼吸喷薄在脸颊上,越来越近。      齐木陡然间心跳加速,慌了神,猛地闭上了眼,身体缩了缩,一脸的慷慨就义。      似乎能感受到薄唇触碰到嘴角脸上细微的绒毛,就在齐木大脑当机的刹那,清冽不带丝毫欲望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戏谑道:“你说的能为本尊做所有事,包括暖床、自然也包括这种,怎么,这样就怕了?”      齐木猛地睁开眼,抬头盯着他的眼睛道:“尊上想到那儿去了,我说的暖床自然是指很正经的暖被窝的意思,看您浑身冰得像块铁疙瘩,料想着您的床我又不是睡过,好意帮您暖一下也没什么。”      渊落目光冰冷,嗤笑了声。      笑什么笑,贫僧脸上纯洁两字这么巨大竟然没有看到!这难道是也是我的错? ☆、25·误入桃源      “连这种觉悟都没有还想待在本尊身边。”      齐木顿了下,毫不客气地反瞪回去:“谁说我没有!”      “还是说,你不敢?”      齐木额上青筋一抽一抽跳动:“渊落,我今年才十六岁。”   原谅贫僧一生放荡不羁,却从没想过有天要拿年纪来说事QAQ。灵魂已经二十四了我会说?自然是不会的。      渊落后退一步。      从包围圈中解脱出来,齐木缓缓吸进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心情平静了。      开始打量这个宫殿,不同于屋外的阳光璀璨,关上门哪怕有灵石照明也有种刺骨的阴森,先前齐木以为是渊落身上自带的闲人免近气质,现在却发现完全不是。      渊落在前,齐木紧跟其后,沿着空旷走廊走了很久。      这里面的寒气很重,格外渗人,墙壁上满是年代已久的画作,杀戮之气很重,妖魔鬼怪几乎要从里面跳出来。若是长年累月在这里,难怪会像尊上那般通体冰凉。      “趁现在赶紧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其实看到周围这些,齐木就想走了,但都已经跟到这里了,机不可失。应道:“我要看看尊上的房间是哪一间了再走。”      渊落道:“进门第一间。”      齐木:“……”      完全走过一圈之后回到原点已经是晚上,曾一度觉得渊落的房间格外阴森,现在彻底刷新了这一观念,相比于其他所有房间而言,渊落的算是最亮堂的了。      刚踏进门闻到一股清香,陡然间心神开明,齐木毫不大意地踏了进去。      紧接着被拎小鸡似的提了出来,顺便走出了大殿,随手扔在了门外。      “等等!我我睡哪儿啊?”      渊落周身低气压,完全不想说半句废话:“回去,西苑。”      齐木傻眼:“……我不认路。”      渊落懒得理会,抬脚就要进门去,齐木一步跑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身体一侧,顿时血气畅通力量陡涨,斩钉截铁:“没地方住,不放手!”      “放手。”   “不放!”      “放手。”   “不放!”      “放!”   “不放。”      “你在试图激怒本尊,找死!”      渊落抬起手掌就要当头拍下,齐木站着没动,神情淡淡道:“天、宫、仙、殿。”      狂暴威势如同熄了火似的降了下去,渊落狠狠放下手,目光冰冷到骨子里。   最后猛地挥手,千重巨浪滔天,一道光线直射到不远处湖边的空地上,紧接着凭空隆起了一座房屋,比宫殿小很多,却比西苑弟子居所要大太多。      皎洁月光下,修长白皙的手指没有收回来,毫无语调地道:“在那儿,你去吧。”      齐木眯起眼,精光闪烁,他一把抓起渊落的手,抢先道:“多谢尊上,您真是大好人,爱死您了。”      渊落收回手,头也不回地进了门,门自动合上,一股阴森之气迎面扑来,齐木打了个寒战,转身沿着宽敞的浮桥疾驶而去。      整个房屋是一个颜色,原来修为高深到一定境界,建房物也是几秒钟的事情,真是不能再简单粗暴。      径直躺在床上,丹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外溢真元了,筋脉灵璧完好,齐木松了口气。      果真胜过各种灵丹妙药,简直不能再神奇了。既然已经知晓了以后要走的方向,现如今趁着这个机会和魔尊打好关系,比什么都重要。      照着目前这个趋势看来,魔域玄天殿高阶修士数不胜数,宗派又有小中大之分,宗派之上是峰主,峰主之上才是各领域领主,领主之上又有内殿管事,管事之上长老,太上长老……而这个金字塔的顶端至高权位者则是魔尊渊落。      不仅如此,他还是几乎所有玄天殿内门弟子心中的精神信仰,简直没有更权威。      齐木目光火热,但这人却是主角的cp,未来注定了齐木这个人在他心中特殊地位。      从回归内殿的那一刻起,他总有种很玄异的想法——魔尊似乎并不想杀他。   不知道是天意还是人为?   若是人为……   齐木没来由打了个寒战。      这地方静的有些吓人,到了晚上甚至连虫鸣都没有。仆人住的山头离这里很远,到了晚上更是完全黑到伸手不见五指,明明视力上已经增了很多,可偏偏漆黑得看不见,当即还以为是法阵,并没有太在意。      也只在很久很久之后,齐木才知晓这是为什么。超过某一数量的人死后,魂灵怨气不灭则会形成犹如漆黑的油墨般无法穿透的物质,黑暗之气蔓延阻止一切侵入者。   可偏偏渊落在这个地方,在这个只有死魂和怨灵的地方一个人待着,一待就是数百年。      只是这一切,与现在的齐木没关系。      接下去的几天齐木四周逛遍了都没见到渊落的人,一直到晚上黑灯瞎火地半点声响都没有,时间也就这么过了。      早晨,天刚亮。      齐木一溜烟爬起来,出了门,四处寻找灵果树。      明明昨天见到了无数灵气仙光,还以为灵药灵果无数,却没想到找了半天只有灵草,好不容易找到的灵果树果实却已经落光。      浪费!这可都是几百年份的灵果,再怎么财大气粗也不能让它就这么叶落归根化成泥啊!      “若是早来几天就好了,这些没人要自然都是我的。”      拐了个弯沿着先前来的路往内殿方向走,沿途见到无数的树花石……      齐木面无表情地把仙草塞进嘴里,见到的棵棵全是光长叶子不长果子的树,这不科学!   尊上总是行踪不定,上哪儿找去,好苦恼。      修为倒退之后无论怎么修炼硬是补不回来,或者说是时间太少的缘故。      抬头到处都是御空飞行的人,能看却学不会,而自己只能走路的日子真的不能再糟糕了,齐木表示要给跪。      兜兜转转来到一片陌生的地方,繁花盛开,清泉汩汩流动,能听到悦耳鸟鸣声。竹楼群环绕着一个古井,布满青苔满是岁月的痕迹,里头不时有神泉冒出,仙光璀璨雾霭迷茫,又是一片人间仙境,比渊落的假桃源真鬼殿好多了。      这地方分明是有主的,看来原主人应该是风雅之人。      从不承认自己是路痴的齐木此刻方位感全失,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不得不找个人问问。      “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有人在吗?”      问了好几次没人回答,走着走着,齐木就觉得不对劲了。      ——无论怎么往前,似乎都进不去。      竹楼明明在身前不下十米处,走了半小时了竟然还在原地!      阵法?果真神奇。      突然脚下的石块下陷,顿时传来阵阵破空声,齐木警惕起来,身形穿梭如风,出手不下千次,不多时便已将所有直射而来的枝叶击碎。      紧接着无数枝条藤蔓袭来,齐木措手不及,但好在反应速度惊人,并没有受伤。      阵法稍停,虚空中传来一道声音。   “何人来访老夫居所?”      “晚辈齐木,来到此处只为了问个路而已,无意惊扰前辈,若是有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虚空中的声音稍稍迟疑了下。   “齐木,这里有几个叫齐木。”      这话是什么意思,贫僧只是外来户怎么可能知道,既然齐木是主角应该不会重名才是。   齐木:“目前应该只有晚辈一个。”      “哦,如今外界吵得沸沸扬扬的就是你啊,老夫有兴趣了,不介意就进来坐坐吧。”      齐木正要开口,突然间整个空间全黑,所有美景全数不见踪影,面前出现了一扇拱形方门。   仙光散射出来,浑身舒畅。      齐木抬脚踏了进去:“那就多谢前辈了。”      清风扑面,桃花漫天,浩浩荡荡的桃树挤满了所有视线,齐木不由自主地朝着前方走去,及至尽头豁然开朗。      依旧是古朴有致的井口周围围了大半圈的竹楼,离得近的还有瀑布轰鸣声,凶禽嘶鸣,甚至有魔兽在山堆上猎食,相比于环境中所见简直更加壮阔真实。      清泉水榭之上,有一长白胡子老者静坐于亭,桌面上摆放着棋局,正对面是一个石人。      通灵石人是极其罕见的,其血统极其珍贵,据传石体大成可战至尊!没想到尽然能见到实体,瞬间有种诡异的协调感。      此刻,一人一石正在对弈。      老者执白,眉头紧锁似乎处在苦战中,反观石人则是轻松写意,动作行如流水。   有些奇怪的是,对方处处紧逼,老者明显分不开心神,先前和自己对话的人又是谁?      齐木安静地立在一旁,礼貌地没有打扰。      他并不精通围棋,当初甚至只是写文来了兴致才去请教高师学了些许皮毛,兴趣依旧,顿时对这局棋上心了。      总的来说,高手过招,凡人只能围观,从中倒是能学到不少。      这局棋很巧妙,两位都不是凡俗之辈,但实力上还是石人更胜一筹。      可让齐木惊讶的是,明明是必胜的局,石人最后竟然出了不小的差错,径直输掉了大半的棋子,老者一目半险胜。      齐木看得直咂舌,中途想插话又觉得不妥恐此等下法有后手,谁知道他一个半吊子竟然是正确的。      一局之后,熟悉的声音传来,掺着叹息:“陪你下棋,永远只输给你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当初为何要争输赢呢,可惜……也都晚了。“      这话竟然是从石人口中说出来的,齐木这才惊恐地发现,看上去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者浑身上下半分真元波动也无,目光涣散,除了下棋之外只会直直地坐着。      齐木呆呆地开口:“前辈,这位是……” ☆、26·魔族   石人这才看向齐木方向,抬起石臂指了指一边的凳子。      “齐木是吧,随意坐不用拘束。老伴闲得发慌,老夫怕他闷坏了生气,让你来陪着他聊聊天。”      齐木机械地坐下,看着无比怪异的两人,看到石人眼睛里满溢着的温柔宠溺,似乎满心满念全是眼前的那个人,突然眼睛有些发酸。      白胡子老者已经逝去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留有下棋的本能,可的的确确是个死人无疑。      “老夫闷得慌,外头的新鲜事好多都没有听过了,”石人轻轻地抬起手环过老者的肩膀,很轻很轻,仿佛怕稍微用力点就把人捏碎了,淡笑道:“很奇怪吗,他脾气倔不服输,生前从未赢过老夫,现在好了,老夫下不赢他,他应该高兴了。”      齐木深呼吸一口气:“前辈,人死已矣,若是这位前辈九泉之下有灵的话,定然会高兴的。”      “早知道当年何必在乎那些没用的名利,从不服输也从不成手软,知道吗,当年他年轻气盛,下棋把自己给输了,老夫永远都记得他当时的表情,早知道,该好好画下来装裱了才是,现如今看来是没有了。”      “可人生哪有那么多个早知道。”      有些话藏得久了话匣子一旦打开想收也收不住,微不可觉的叹息声在耳边萦绕不绝,石人老者开口:“他当初何苦救了老夫搭上自己性命,真想陪着他一起死了多好……”      这是他自己写的故事,凡事与主角关系不大的人和事似乎都较为清晰些,这样的情爱,其实客观来说齐木并不反感,甚至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然后他听见自己说:“传说石人痴情,这话果真不假,这位老前辈既然还留有陪您下棋的执念,那么必然也是希望您活着的。”      石人看了看怀中的人,轻轻笑道:“是啊……齐木小子,你觉得老夫这样算惨吗?”      齐木一怔,如实地点点头。      石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既而转过头温柔地把老者搂在怀里,道:“每当老夫自认为很惨的时候,和某些人相比,顿时就觉得不算什么了。”      “石人专情不假,但你知道这世间万族,血脉深处执念最深唯一能配得上永恒不朽这四字的是何种族?”      几乎所有与主角间的阴谋关系网有关的,完全一片空白,可偏偏那些都极其重要,现如今竟然发现可以从其他人口中了解到,简直像是又打开了一扇大门。      听闻这句话,齐木喉咙干涩地道:“是什么?”      石人道:“是魔族。”      齐木呼吸一窒:“那么最惨的那个人,是魔尊?”      石人疑惑地抬头:“你为什么这么笃定是魔尊?”      “难道不是?”齐木脑袋天马行空开始瞎想:“他不是有执着的人吗,兴许是喜欢的人并不喜欢他,一直执着着,还把人关了起来。”      石人无奈摇摇头:“初衷就是错的,魔尊并非魔族,唔,或者说并非纯种魔族。”      此话一出,齐木陡然间睁大了眼。      魔尊并非纯种魔族!   艾玛,瞬间觉得好复杂。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觉得这个内幕挖出来时会感觉如此震撼,虽然玄天殿也有纯种魔族的依附,但为什么潜意识里如此笃定魔域之主必然是魔族,这算是天大的误区?   执着的并不是他,也就是说他是被人看上的那个。那么被他关起来的那个,又会是谁?      石人道:“齐木小子,你还有机会,老夫挺看好你,传闻果然不可信,和现实相差太远了。”      听到这个齐木还能说什么,既然都认为他是喜欢魔尊的,那么就这样好了,至少目前拆穿了对他没好处,忙点头应道:“晚辈不会放弃的,毕竟晚辈对尊上绝对是一片真心。”   ——真心都被狗吃了。      “好好好,有志气有胆量,老夫就是欣赏你这样的!”      两人聊了很久,一直到申时过后日落西头。听上去石人前辈算是那种不怎么爱说话的人,甚至是这隐居的千年时间里并没有谈起过分毫。   如今却像是人到暮年很多事都不想烂死在肚子里,他没有过多地讲述自己的好,却齐木很困惑。      他回答说,人一旦真正爱的,所有的回忆都将是自己对喜欢人的不好,和你爱的人对你的好。      话题转的不快不慢,最后齐木问要了张魔域地图,千恩万谢之后原本打算告辞。      石人看着齐木,缓缓道:“给你这地方的通行令牌,这地方隐蔽,若是以后想要来此地修炼,老夫指点你。”   “虽然老夫隐居起来不问世事已久,但教教极境以下的小辈还是有余的,记得有事没事多来陪陪老夫二人就再好不过了。”      齐木目光炯毅,几乎难以置信,竟然就这么短短的几小时时间就交到一名极境巅峰超级高手?主角果真磁铁体质!      忙行礼道:“前辈大恩,晚辈没齿难忘!如果有空闲时间一定过来!”      闲谈起来昏天黑地,盛情款待之下吃了顿大餐,再出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齐木将令牌小心收好,精神状态不错,完全未作迟疑就依照石前辈提到的银境园,这地方花团锦簇,仙霞蒸腾,胜似六月天,天微亮,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      “前辈说尊上基本上每天都会过来这儿究竟是不是真的?这么早还不如多陪前辈说说话,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齐木蹲在花树下,有一下没一下地刻画着脚下的地面。      过了许久许久,接近中午的时候,魔尊才姗姗来迟。      齐木抬眼看了下,又低下头,紧接着猛地抬起头。      站起身,头昏扶着树,腿麻了……      魔尊目不斜视,径直朝着某个方向行去,明明看上去一步步却仿佛像在漂移似的。      顾不及其他,齐木以一定速度运转体内真元,飞也似的追了上去。      纵身挡在了他面前,目光炯炯有神:“尊上,好巧!”      路被拦住的刹那渊落顿了下,看清面前人时,嘴角抽搐道:“好巧。”   瞥了眼少年头上的露珠,明显是站在某处很久之后才会有的。   渊落道:“没什么事就别挡路,本尊有要事。”      “恰好现在我没什么事,需不需要我端茶递水?我随叫随到,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如果不嫌弃请务必带上我!”      “本尊不杀你已经是法外开恩,对你极大容忍了,别试图挑战本尊的极限。”      齐木脸皮极厚地抬起手戳渊落的胸膛,被后者侧身躲开,顿时屁话不经由大脑就说了出来。      “尊上,这几天都没有见到您,我食欲不振,什么都吃不下。”      渊落似乎心不在焉,并没有听进去齐木的话,径直想要绕过他走过去。      齐木一把拽住他的手臂,真元之气重新充盈整个丹田,体温正常了些,不只是那儿来的豪气一不做二不休,完全不顾此刻状况,直接跳起来搂住渊落的脖子,双腿夹在他的腰间。   “渊落,我说我想你了,你是在躲着我吗?”      堂堂魔尊被突然用这种姿势抱住,瞳孔微缩,厉声道:“给本尊滚下来,不然本尊杀了你!”      源源不断的真元在体内循环往复,就连曾经碎掉的经脉灵璧也在逐渐恢复。齐木心里乐开了花,脸皮政策,毫不理会渣攻发怒,把头往他脖子处蹭,触感极好。   “不要下来,我愿意就这样自生自灭!”      渊落目光阴寒,一把握住齐木后颈,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语气不善。   “别给本尊得寸进尺,就算仗着天宫仙殿也别以为本尊就不能拿你怎么样,本尊有至少两百种死法让你成为活死人或者灵魂灰飞烟灭!”      齐木双脚着地,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想要碰您一下,都不可以吗?毕竟都好几天没见了。”      渊落周身爆发无形气劲,将齐木的手指生生挡在了外面。      这么长时间没见,更何况一大早在这破地方等了这么久,各种不如意,齐木猛地跺脚,地面崩裂,冷声道:“哼,小肚鸡肠!不就是碰一下吗,又不是没睡过!”      前后反差太大,以至于渊落愣了下,道:“你刚才说本尊什么?”      齐木继续道:“没想过堂堂魔尊大人竟然是如此小肚鸡肠,小心眼的人,先前还以为戴面具是真人不露相,没想到竟然是为了掩盖小肚鸡肠的事实,实在是太失望了。”      渊落微微扬头,嘴角竟然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你确定、刚才是在跟本尊说话?”      陡然回过神来,齐木背脊发凉,眼前这人脸上这抹笑格外渗人,熟悉的自然威压弥漫开来,他脖子有些僵硬。   完了,请问现在后面有路可以逃吗? ☆、27·贫僧无处不在      齐木身体僵硬,第一时间脑海中无数个念头一闪而逝,各种应对方法都似乎行不通。他自然是知道——   魔尊,是有底线的。      他不可能一味地纵容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人类小屁孩,更何况这个人还只是个低阶修士,低阶就不说了,还是个丹田碎了的。      老实说,一直以来不到生死攸关万不得已的时候,一直闲人免近的魔域至尊会对自己稍稍特殊对待,齐木自然不会自恋到认为那是青睐。   而是恰好相反,所以他一直在找渊落的底线。   一旦不小心超过了,他敢百分之两百地笃定,传说中嗜杀成性的魔主绝对会不惜一切地灭了他。天宫仙殿并不能拿来当免死金牌,原文中就算没有开挂的作者在,渊落也依旧拿到了他想要的。      可见,目前为止,他给齐木的包容也只是在利益范围内。   这样没有什么不好,齐木也认为魔域之主就该有这样的判断力。      只是,目前这个貌似触到他的底线了?      从古至今,没有人敢对着渊落叫嚣,应该有一个人除外,但至少目前的齐木没有这个资格。      想到这里,齐木不做迟疑,退一步离开了先前踩崩的地面。   “抱歉,我的真心在您眼里确实不算什么,您没有任何理由包容我。只是刚刚好我没有您活不下去,可您却不需要我而已。”      隔了一会,眼前这个少年才脱口而出这个一段话,没有为先前的失言而找无谓的借口也不同于渊落所设想的装傻撒娇糊弄过去。   语气平静却似乎字字情深,发自肺腑,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只能强忍着。      没等渊落开口,他继续道:“您应该也能感觉到,我碎裂的丹田只有碰到您的一刻才会恢复如初,而我又恰好喜欢你而已。”   说这话的时候少年头埋得很低,似乎当真卑微到骨子里,当真自己被深爱着。      渊落目光深沉,尖尖的下巴逆着光,白皙得近乎透明。      “我只有十六岁,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您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不知道怎么描述的,很喜欢很喜欢……”      这个年纪的少年不通情爱,可偏偏他比别人早熟,他的童年浴着自己的血肉熬过来,在其他所有人还在嬉笑打闹欢乐的时候,这个人除了疼痛就只剩下死亡。      “尊上,我没有错。”   爱一个人想要待在他的身边哪里错了,想要无时无刻不缠着他抓着他哪里有错?      或许是认为和一个小孩子较真的确不妥,渊落浑身气势渐渐消散,道:“下不为例。”      齐木隐在阴影中的双眼眯了下。抬起手,控制颤抖的频率,很轻很轻地抚上渊落的手臂,就那么没有重量地附上去,声音很低很低,似乎带着丝呜咽。   “我以后就这么碰着您好不好,不握住也不用力……绝对、不给您添麻烦,您厌烦了只要说滚就好,我很快就消失在您的视线范围内,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出现在您的面前。这样……可以吗?”      这些话乞求的话卑微到骨子里,说这些话的时候少年一直低着头,手附在渊落的衣袖上,没有重量却一直在颤抖。那只手骨节纤细,就只有一层皮包着,很干净让人生不出厌恶感。      素白的手搭在纯黑衣袍上竟有种刺眼的感觉,渊落目光闪烁了下,半晌动了动胳膊,让那只手贴在上面,妥协似的道:“就这个力度,多一分都不可以。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不到无计可施的时候,不要来缠着本尊。碰够了吧,够了现在就滚。”      真实的触感透过衣料传递到手心,体温是冰凉的。   触碰的时间比先前都长,丹田处的裂缝被堵住,园中灵气充裕,此刻正以不慢的速度涌进身体中,快速弥补真元亏空,甚至是许久未松动的引灵后期壁垒都荡起细微的波纹。   只要有了动静突破就只是时间问题!      估摸着时间已经够了,渊落的耐心快要磨尽的时候,齐木毫不拖沓地拿开自己的手,后退一步,抬起眼看着渊落,嗓音带着些微的沙哑。   “尊上,那我不打扰您了。”      齐木转过身,脚尖用力朝着某个方向掠去。      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渊落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答案几乎呼之欲出却又有些不明所以,他微微皱眉。      飞速离去的背影陡然停住,随即猛地转过身,朝着这个方向加大声音叫道:“尊上,我最喜欢您了!”   声音清冽带着少年特有的活力,阳光下那张白皙淡然的脸似乎在发光。渊落站着没动,原本以为他当场反悔时的阴霾瞬间消散,突然觉得先前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劲。      齐木欢快地飞速穿行,激动得无以复加,竟然如此轻易就踏出了第一步!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长期抗战的他瞬间感动了,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实在难以置信。   魔尊他,竟然如此的、吃软不吃硬!   简直不能再萌!      那些话都是打好腹稿的,写了那么多小说深情告白什么的多得去了,简直信手拈来,完全不费脑子!   遇到失误第一时间道歉。一句话,方便快捷。对方一肚子不满全憋会肚子里,甚至还会觉得此人真诚敢担当。      让他更加兴奋的是,这一套拿来对付尊上,竟然毫不违和!   那货各种洁身自好,心里塞着人,自然容不下其他,对此齐木表示情话大说特说毫无压力。      齐木眯着眼,里面奸诈的光若隐若现。   得到许可之后,自然要实施得漂亮!      渊落说:“不到无计可施的时候,不要来缠着本尊。”   齐木说:“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出现在您面前。”      若单单本着离他远远地,两人不相间的原则,那么就算住得很近也可能十天见不到一次……   要想把自己的努力表现给他看,自然上面那种是不行的= =+。      正确做法是,守在渊落会出现的地方找个无伤风雅的事情自得其乐,等着他出现的刹那,再迅速离开,留下个背影。      这一过程其实是很有技术含量的。   守在那地方的时候要时时刻刻都表现得像是恰巧经过的样子,见到魔尊的刹那要不慌不忙地继续自己的事,紧接着猛地一顿,装作才发现他过来,这时候的表现一定得挣扎痛苦一番,最后决定消失在他视线范围内,离开要仓促,背影要凄凉!   一天的次数不能太多,一次足矣。      齐木自己练了几次,显得不那么生硬之后,威风凛凛地出师了。      除了第一次发挥失常跑快了些,之后每一次都格外标准,完美演绎了爱到极致却依照约定又不得不远离的痛苦悲凉。      一星期之后,检验成果。      当天,齐木特地找了两头实力和自己差不多的魔兽,一番拼杀之后真元溢出速度增加,脸色惨白,特地加快了飞驰的速度朝着魔尊此刻会在的地方疾驶而去!      少年浑身伤口,喘着粗气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渊落有一瞬间的滞意,却没有打发他离开。   嗓音低缓有磁性,带着些微的惊讶:“你受伤了?”      少年捂住血肉模糊的胳膊踉踉跄跄,白皙的脸上溅着鲜血,血腥煞气逼人一看就是才刚经历血战不久,失血过多连呼吸都不稳,脚步虚浮,虽没有生命危险却好不到哪儿去——丹田在持续外溢,内伤无法治愈,生命气息在消散。      齐木在距离渊落一定距离处停下,脸颊不自主颤抖,眼里似乎满是绝望:“尊上,我可不可以、碰您……只要,一下下就好。”      少年骨骼纤细,显得比实际身高要高了些,和自己一比却格外显小,此刻强忍住内伤,身体摇摇欲坠,不像之前没完没了地缠上来,先前明明见到了却硬逼着自己离开,明明处于生命危险之中却还事先征得自己同意,的确很听话呢。   也就是说,现在是本尊要履行承诺了?      唯一的手,上面沾满了鲜血。   齐木似乎也觉得考虑不周,举棋不定。      一条手臂横在自己面前,华丽黑袍宽大的衣袖纤尘不染,渊落道:“如你所愿。”      齐木瞪大了眼,惊讶感动表现得恰到好处,抬起染血的手附在了上面。      真气外溢陡然静止,灵气入体循环流动炼化成真元快速治愈内伤,这一过程很快,一直到最后渊落都没有催促他松手。   甚至给了他顶级疗伤圣药,言语间没了初次遇见的疏远和冷漠。      事后齐木简直想要捧腹大笑。   不嗔不怒不喜不悲的魔域至尊,竟然会对其他人的生死动些微恻隐之心,他难道忘了贫僧死不死其实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吗?      此次之后和魔尊路上‘巧遇’的次数多了,齐木乖巧地只抚上他的手臂,被叫滚的时候转身就走没有半分迟疑。遵循一贯作风,离开到一半转过头丢下一句‘尊上,您真好。’‘尊上,XXXX。’之类的屁话。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句话,但由此【被叫滚之后迅速消失】,这一条规定在持续淡化中。      之后的时日里,作为始作俑者,齐木一度见证了什么叫做——底线是可以一降再降的!      当渊落意识到的时候,齐木已经无处不在了。      从一天见不到两次,到一天见三次,到现在的……      渊落看了眼握住自己手腕,大摇大摆走在自己身边的齐木,陡然间卡壳了。   喉咙干涩道:“把手拿开,今天够了。”      齐木:“哦。”说完,双手握了下,放开。      渊落惊,他发现,自己竟然没觉得半分违和?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   这分明,是不正常的!      紧接着之后的时日,渊落去内殿议事的时间多了些,想要避开那块牛皮糖却一个不注意就被黏住,紧接着整个玄天殿内殿各种小道消息疯传一时,谣言四起。      原本不在乎这些的魔主,某天经过魔皇殿外围。      “喂喂,你们听说了吗,尊上在寝宫养了个小男宠,现在被克得死死的,走到哪儿都不忘带上他!关系好到水乳/交融!”      “在下可是听说两人夜夜寻欢,小情人从一个胖子变成了如今的骷髅架子,惨不忍睹!”      “尊上精力旺盛又岂是寻常人能够承受的,只是偏爱一个胖子是不是太重口了点?”      “胖子怎么了,魔域之主神般的人,喜好超乎寻常才是正常,现在这个瘦了是不是就要重新招人了……”      ……   渊落站得笔直,脑中却仿佛有根弦、嘭的一声断掉了。 ☆、28·欲哭无泪   千级玉石台阶之下无数门人来来往往,阳光照耀在宫墙之上散着绚烂华光,禁制之下仰头也无法看清魔皇殿正殿轮廓,仅剩磨边的微光却也无愧信仰之源。所谓魔域权力中心森严肃穆,没有专人带领自是无法入内。   犹如一道无法越过的天堑,一边是神居,一边是人世。      于是下界来往的魔修谈笑间毫不拘束,并且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这道荒古禁制是隔音的还是不隔音的。      修长的身影在殿门外伫立了一会,繁复华美麟云黑袍纤尘不染,衣袂翩飞,如墨长发舞动划过黑玄金面具,没有动作更没有半分感情波动,仅仅是站在那儿便自成一道风景,无法忽视。      渊落停在距离魔皇殿外岔道上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此处视野空旷,正要经过此处的长老们一惊,纷纷转身绕远路急速离去。      往这个方向走下去则是居处,罕见的有点不想走下去。      突然,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个黑色小点,远在十里开外,正往这个地方疾驶而来!      渊落抬起的脚步一顿,堪堪转了个角度,空间扭曲,瞬间消失在原地。         齐木朝着某处飞奔而去,速度极快。不远处沐浴在璀璨霞光中雾霭蒸腾的魔皇殿就像不灭的路标,隔了很远都能一眼望到。      远处距离殿外一定距离处,有道人影独立,体态修长,轮廓在霞光蒸腾下模糊不清。但那种一眼望去瞬间黯淡一切的绝对存在感,世间罕见。      少年眼里精光闪过,加快速度的刹那,猛地一顿。   ——前方一个人都没有。   刚才……是错觉?      不多时停了下来,站在距离大殿正门不远的某棵灵树下,扶树而立。   “哎,尊上命令过我又不能进内殿,好苦恼。”      魔皇殿自荒古时期就存在,在其巅峰辉煌之时,以其为中心方圆千米范围内地下建有巨大的神级聚灵阵。   无尽岁月以来这里的灵气充沛程度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被称为魔域象征之一。   天地灵气聚成的通灵生物飞舞,甚至有凝聚成液态的灵泉!      齐木打量周围,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席地而坐,收敛心神,依照《道经》所记载的,吐纳天地灵气,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巩固境界。      一个时辰后长叹一声,起身朝着某方向绝尘而去。   坑爹的丹田,当真自作孽不可活!      大殿之内。   看到突然出现在大殿之上的魔尊,还未来得及离开的太上长老们当场大脑当机,抖了下然后僵硬了。      渊落道:“本尊方才遗漏了件重要的事,尔等把先前讨论的那些再说一遍。”      众长老差点泪了,刚才还说没什么大事就全全交由他们办的!现在又是要闹哪样。   惶恐中,行礼一番:“属下斗胆,不知尊上所谓何事,殿内还是殿外?”      若说玄天殿大大小小的杂事或琐碎或重大,需要魔尊下定论的重要事件不胜枚举,从没有哪一次魔尊会特地全数过问一遍,这是要重新考究的节奏吗?   早知道先前就走快点的!叫你腿残!      周身空气冷了一截,气氛格外压抑。      魔尊施施然坐在王座之上,似乎当真不甚在意。半晌开口道:“内门弟子考核进行得如何?”      打起十二分精神背脊挺得笔直仔细听着的长老们,瞬间瀑布汗。什么时候尊上也会关心这个?绝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那该在哪?      魔尊是个绝对猜不透的主,任何人站在他面前总会不由自主地矮半头,久而久之,每逢尊上所在处,如万年玄冰封印无法反抗,忍不住颤抖、臣服。      明知不可猜省得自作聪明,地下的人不作思考,有人脱口而出:“禀尊上,四大苑内门弟子已于半月前初步审核完毕,各苑苑主会在选定后一月内挑选出优秀的一部分进入低级历练区,表现好的能拥有一次、进入藏经阁的机会。”      渊落静坐着姿势未变:“这批人何时出发?”      “禀尊上,一个月后,人数基本确定。”      “哦?这样啊,”渊落看了几人一眼,语调丝毫未变:“这批人中可有天赋超绝之人?”      被这道目光扫过,瞬间头皮发麻。      “有、有的!总共十二人,其中不乏双灵根多灵根的存在,”开口的长老声音有些许颤抖,说完后默了会,目光闪烁加了句:“十二个人中有、有个年纪最小的才十五岁,却已经达到了凡蜕后期巅峰!呃、白白胖胖的,甚是讨喜!”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死寂。      渊落换了个姿势,目光无比随意地扫了眼,淡淡道:“新来的?”      那人见尊上竟然单独询问他,顿时一阵狂喜,上前一步道:“是!属下三天前调来内殿,而今是初次见到魔尊大人,尊上果真至高无上之人,而今能见着尊上一面当真死而无憾了!”      “是吗,那本尊准了。”      新长老明显没有反应过来,呆愣到:“啊?”      渊落道:“身为长老,莫非听不懂人话?本尊问你一句你回答数句,答得毫无章法,既然生平所愿只是见本尊一面,如今已死而无憾,那就死吧。”      众长老倒吸一口凉气,白痴似的看着这个新进来的长老,一脸同。   都说了尊上的心思你不要猜,凡人你为何不懂!      新长老瞪大了眼,先前听到谣言自认为尊上此番谈话是有些许意思,却没想到得了这样的回答,偏偏他没有半点能反驳的,嘴唇颤抖着,哑了口。      王座上魔尊依旧那么随意地坐着,抬起修长如玉的手手背朝外,微曲的四指陡然伸直。   四道漆黑寒芒闪电般直袭那人面门,在这无与伦比的力量面前后者毫无半点抵抗力,切豆腐似的将他全身防御瓦解,劈飞出去,狠狠砸在后墙之上!   鲜血飞洒,流了满地,触目惊心。      “诸位继续,除此之外还有何事?”      刚见到血溅当场的画面,众长老却毫无半点失态,语气如初,似乎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新弟子考核完毕之后,则是十年一度的四苑大比,决出前三名,与魔域其余七大殿胜出者于荒古战场上决战……目前四大苑正在为此准备中,除此之外……”      荒古战场是无尽岁月前遗留下来的,无论多么激烈的战斗都无法损坏分毫。   能参与八殿大比的只有百岁以内的内门弟子,依旧是优胜劣汰的方式挑选出最杰出的天才重点培养,为魔域新鲜血脉不断,则万古长存。   因此更突显出了这一比试的重要性,在四大苑中备受重视。      渊落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殷老踌躇着答道:“确切消息是昊天殿殿主将在不久之后回归玄天殿,却又说来之前得准备一项丰厚的大礼,什么时候弄到就什么时候来,时间不定,还说……让尊上给他留个落脚的地方……”      渊落缓缓睁开眼,嗓音清冽却听不出语调:“随意。传令下去,本尊、欢迎他来访!”      长老连连应和。      于是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内,渊落就单单坐在那儿,边听边解决,困扰长老们多时的各种繁冗复杂的事情都在这短短几个小时内完成,所有人神经依旧紧绷,心头却轻松了许多。      基本全部都解决了,最后等了许久却没听到尊上说结束,众人也便站着没动。      半晌,魔尊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似乎极其随意:“不该说的,不必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众人陡然一惊,严肃道:“是!”      渊落站起身,朝着大殿外走去。      “殷老随本尊来,诸位请便。”         桃源圣地。   繁花盛景,桃花常年盛开,含烟亭内坐着两人,气氛有些非同寻常。      齐木瞪大了眼,毫不掩饰激动心情:“前辈!您是说就算丹田破碎也能够修炼,甚至有可能比修士还强?”      石人坐于亭,手中是终日不离身的棋子,正自己和自己对弈,头也没回。      “那是自然,修炼真元算内修,外修则是修身,身体强大以一变应万变,则万变不离其宗。修炼之道千千万,修炼己身为强是自古不变的真理。”      齐木听得双目放光,呼吸急促,简直无以复加。      这些时日以来基本上一有时间就往这儿跑,加上齐木自己本性使然倒是和这两人相处融洽,经人指点之后实力更是突飞猛进,虽然依旧未到引灵后期却仿佛比那个时候更加强大。   老者总是刻意避开自身实力这一话题,齐木也就没有特别低微地接触,反而是以友人相识,倒是格外合得来。   可无法否认的是,越深入越发现这两人的可怕。直至某次看到石人抬手间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灰飞烟灭,紧接着填平了桃源另一处的大河之时,那种无与伦比的视觉冲击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看过这文自然知道这种力量代表什么,再配合老者无意间说出的话,绝对是极境以上强者,仙脉级是什么概念!一整个上古皇朝也就那么一两个仙脉级!      齐木心里发毛,但依旧不露神色,今天是头一次听老者谈及这方面,瞬间验证了部分猜想,于是表情愈发恭敬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惊叹候着。      “你可知石人一旦大成至尊以下无敌,甚至可战至尊吗?”      “因为你们一族身体坚硬,力大无穷?”      石人看着眼前的棋局,落子速度丝毫不减毫无半分滞意,听了齐木的话却还赞许似的点点头。   “是的,现如今修士太多,都忽视了己身不灭以为强这一道理,以至于很多高阶修士肉体弱得可怜,没了真元就跟剥了皮的刺猬一样,一味追求高修为却忽视了身体强度则无法登临修道巅峰,到了后面一身修为到成了鸡肋,相对而言丹田破碎若是走炼体之道,那么还是有极小的几率直接晋级仙脉境。”      齐木目光如炬,猛点头。      石人道:“我石人一族有独特的炼体之法,老夫之外我族后继无人何其悲怆,齐木小子你体质过人,老夫欲将这套炼体之法相赠于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说到此处,石人老者食指中指间夹着一粒棋子停在半空中,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这便是前辈高人指点/上门的便宜师父/从此徒弟打架背后有师父撑腰/走到哪都能腰杆挺直/上门的专门为主角量身定做的独门功法!全世界仅一部,限量豪华精装版!   齐木一惊,顿时喜不自胜。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当下毫不迟疑,双膝跪地,嘭地一声。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端端正正地三颗响头,对着石人老者,恭敬地行拜师之礼。   深知自己的写文习惯,中华五千年来的传统礼仪绝对不能落下,拜师更应该格外正式。      无关于以往,现在,亦或是将来,甚至和现实虚拟都没有关系,齐木生性如此,一旦认定了某一件事,哪怕在旁人看来再荒诞再难以理解,他也会依着自己的本性坚持下去。   为此磕头跪拜当真不算什么,至少能肯定的是,这位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存在的石人前辈,无愧于这一拜。      “好好好!老夫能在大限之前得我徒儿,人生无憾!”礼毕,石人老者赶紧把齐木扶起来,嗓音沧桑甚至有些不稳,他呼吸有些急促,浑浊的双瞳有些许清明。      “你小时候吃过很多苦,真是苦了你了。尽管丹田损坏,但身体根基不错,炼体之法正适合……哎,如今老夫不在暮年,不然定要去一趟蛮荒禁地,杀头上古神兽……”   后面那句话很轻,齐木并没有听清,不过目前他只知道真元修为若是当真无法长进,那么炼体可能是唯一出路。      “徒儿,今天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整两天之后再过来,炼体之法人类来练其过程必定艰辛,你得做好准备,若是想要放弃也没关系,为师会寻遍良方为你改造丹田……”      齐木深呼吸一口气,心脏跳动的频率无以复加,道:“是,徒儿全听师父的,那就先走了。”      “等会!”      齐木转过身。      石人沉思着开口:“虽然这是你的私事,但为师只多嘴这一句。”      齐木不明所以。      石人道:“你只是打算维持现状缠着尊上吗?哪怕……这终将徒劳无功。”      齐木一顿,他的确没有打算一直这么缠着尊上,可目前的确毫无打算。   “请师父明示!”      石人道:“……魔域不养废人,你是老夫的徒弟自然不会是废人,能人当有用武之地,可以在保持目前这个状况的同时,去做其他事情。”      齐木思忖良久,突然眯起眼:“多谢师父,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被魔尊捎上却一路上没被吩咐过任何一件事的殷老,目前很困惑。      从始至终魔尊只说过一句话,若是有不速之客过来就要提醒一声,可魔尊神识范围超绝,这等小事不用特地叫上自己吧!      殷老一路擦汗,觉得这么一段路简直像走了一年似的漫长,走神的刹那,一道目光打过来,顿时打了个激灵。      他卡了卡嗓子却说不出半句话,总诡异地觉得尊上似乎在等什么人。本着魔尊心思猜不中不要猜的原则,沉默是金才是上策。      半晌,不远处当真冲出来一个人影,且越来越近,看到魔尊二人完全不减速,语气轻快喊道:“尊上!”      殷老表情古怪,眼睛亮了亮。   与此同时,陡然间一道威严的声音在脑海中炸响,脑壳生疼:“有人来了,你怎么没有说话,把本尊说的当成耳旁风了!”      “属下知错,属下还以为尊上已经知道了!”      渊落嗓音冰冷了几度:“你是想说本尊为了避开一个毛头没长齐的小孩,还要特地开放神识,觉察到人就得赶紧回避吗!?”      殷老当真要喊冤枉了,他真没有这个意思,他哪里有表现出半点这心思,他都没有搞清楚情况好吧!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他给本尊赶走!”      渊落就那么停在原地,浑身冰寒之气几乎要将周身水汽冻成冰块。   “本尊……”      飞速冲来的人影速度陡然加快,闪电般撞进了渊落怀里!打断了正要开口的话。      在那一刻,殷老整个石化!头没有扭回来,头一次盯了魔尊的眼睛十秒,似乎好像看到了一刹那的闪烁。      齐木紧紧抱了下渊落的脖子:“见到您真是更开心了!”   紧接着毫不客气地跳了下来,没等渊落有所表示,招招手道:“尊上,再见!”   毫不理会被抱着的那人瞬间的僵硬,速度陡涨,朝着原来的方向飞驰而去,背影化成黑点消失在远方……      清风拂过,卷起草叶残枝飞扬。   殷老石化中龟裂。      当天傍晚,渊落下令,将寝宫外围的所有与木有关的物种全部砍了。 ☆、29·向来脸皮薄?   魔域修士何其多,所为高层又个个活成精,更何况当事人毫不掩饰,时间长了纸包不住火,当知道这个缠着尊上的人竟然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而这个少年又是齐国来的那个时,所有人神情都不对了。      双修之后出奇地没死,西苑默默无闻一个多月,销声匿迹一个多月后,奇迹般地出现了不说,最后甚至成功地待在尊上身边,连住的地方都挨着尊上的寝宫!      喂!尊贵无比的魔尊大人终于厌倦那个没名头的教主了吗,可奇异珍馐不是还在给那人用吗,尊上还在亲自炼药不是吗?      众所周知,至魔域整合以来,魔尊从来没有对教主之外的任何人上心过,每年不得已双修之后总会消失一段时间,再次出现之后也会格外沉默。   独坐皇座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殿会时众人开口稍有不慎就会有血溅当场的可能,往往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胆战心惊。      然,这一次却不合常理,尊上为了这个少年破例一次又一次,大庭广众之上亲密地手挽手,跌破众人眼球!   这人究竟何方神圣,生有三头六臂不成?先不说以后会如何,单单围着尊上打转现如今还活蹦乱跳的,这就很不正常!      不仅如此。   据说,丹神峰拥有绝世罕见炼丹天赋,深受魔尊信赖,魔域最年轻的传奇长老秦休和这人关系不错,最近经常在内殿碰到他。   齐国来的小子这才来魔域多久,从一条疯狗到现在,所做的一切,简直可以用惊世骇俗来形容!      处在飓风眼,被完全神化鬼魂化拆线重组到无限扭曲状的齐木,目前的状况很不好过。   自从尊上抽风,土豪似的把灵草仙树全变成灵石仙矿铺成的光秃秃地面时,他就已经无限怨念了。   坑爹当初回来还以为又走错地方,谁知道贫僧那屋子还在……      若是从此吃个东西还得去师父那儿蹭,把我这脸皮往哪摆!   像贫僧这么单纯正直善良的十佳好少年,一直以来喜欢自食其力(自己顺手摘/采),现在这不是逼我吗,实在是太过分了!      想到这里,齐木感激地看着旁边一直不怎么说话的人,一口一个灵果地往嘴里塞。   “一休哥,能看到你真是太好了!这地方不是人待的,连根草都没有。”      秦休一袭长袍,墨玉簪将一半长发高高束起,目似星辉,眉如墨画英气十足,面如朗月却丝毫不显妩媚,脸部轮廓线分明却没有渊落那么盛气凌人。   平时不苟言笑,待人疏远,此刻却时不时弯起嘴角淡笑。   “自讨苦吃,谁让你要留在这儿的,没地方去的话勉强收留你也是可以的。”      齐木道:“别的忙我是半点帮不上,难道帮你吃东西?唔,也不是不可以,看在熟人的份上,每个月供奉可以算少点。”      秦休道:“得了便宜还卖乖!撑不死你,也得养穷我。”      齐木语气轻快:“那我怎么敢啊,放心,最后只剩一个火月果,我也会分你一半的。”   火月果在仙元大陆的珍贵程度,好比现实中的大白馒头,还差点。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秦休轻笑一声,随即皱起眉头:“话说,你真的不离开?内殿这是非之地,说真的还是远离的好。”      气氛未变,这句话秦休每一次来都会说一遍,不一样的句子但都是同一个意思。   在这个亲朋好友都不在的地方,这些话让齐木感觉到很温暖——留在渊落身边好比面对悬崖的话,那他至少还有退路。      “……我知道的。”      秦休叹了口气:“怎么说你都不听劝呢,魔尊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人。”      这当然知道,渊落彻彻底底刀枪不入,到现在不刻意去堵他连见都见不到。   齐木开口,语气轻松:“的确不好相处,但他怎么吃都吃不穷。”虽然他的仙珍贫僧吃不到QAQ。      秦休一急,脱口而出:“我的也吃不穷!”此话一出,他自己愣住了。      齐木塞了满嘴的食物,死劲嚼了几下咽了下去,毫不犹豫道:“一休哥当然吃不穷,但我牙好胃口好,这满桌子灵物一下子就全部消耗了……”      话音刚落,对面的人整张脸冷了下来。当场长袖一挥,灵光闪过,空了大半的桌子顿时被仙光蒸腾的灵药仙果铺满。   秦休道:“这些全部给你,想吃多少吃多少,我别的不多,这类东西不说堆成群山,至少也能堆满一座了。”      齐木死机了:“……”      若是他能做表情的话,此刻绝对能够看到一张完现暴走漫画里头歪嘴惊吓状的光头脸。   一休哥,做人不要这么上道!这会让我忍不住想打劫你的!给跪了,大腿求抱,你让我把目前以来纯洁的友谊置于何地?      满满一大桌子的仙果灵药,堆得高度超过了齐木头顶。清香扑鼻,仙雾缭绕,灵气惊人,其中更是不乏五百年份的圣果!      齐木被果汁呛到,咳了半晌,饮下灵泉努力让声音显得利索点:“这这这这些都是给我的?我、我就不客气了!”      秦休冷哼一声。      “一休哥,最不穷的就是你了,你不出意料绝对会成为丹药大师的,到时候一定要记得拯救穷困潦倒的我,你看看我那家徒四壁的屋子,那也叫生活?”      秦休面色缓和了,看着眼前这位有些无语,恨铁不成钢道:“既然过的不好那还留在这干什么,性命都不在自己手上……”      说到这里他陡然色变,又在瞬间恢复原状:“难不成……你还真喜欢上尊上了?”      齐木义正言辞:“当然不可能!”   喜欢谁也不喜欢这个你惦记的,跟何况人家还金屋藏娇!   “我说话不经大脑的,如果不那么说他绝对不会允许我留下,虽然他没什么好态度,但目前看来还是可观的,一休哥,这些话我只跟你一个人说,请一定要相信我!”      秦休死死地盯着他,却没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看出半分虚意。   话音刚落,他赶紧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之后,道:“你现在说的这些还是烂在肚子里好,千万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以后跟我一块也不要说,不然麻烦大了!我猜想过应该是有什么不得不留下的原因,现在看来这个禁锢你的理由很是刁钻,恰好在你的软肋上,很可能关乎你的性命。”      一休哥!简直不能再神,这都能猜到!   齐木点头,沉思片刻找了个相当委婉的说法,道:“我的命格绑在魔尊身上,对我来说,他算是、很特别的人。”   目前性命差不多握在尊上手里,若是离开他就和废物没两样,说的其实也没差。      这话说出来到了秦休耳中又是另一番含义。   十六岁的少年,不正是应该向往自由吗,这样坦诚地说出不符合这一年龄段的话,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命运就是喜欢同人开玩笑,夺了你的废了你的,却让你不得不选择接受。      秦休目光闪烁,抚上少年的头,缓缓道:“能告诉我,你的目的吗?的确很是突兀,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齐木抬眸,深呼吸,长长吐出一口气,移开视线看着地面。   “如果我说,我想灭亡一个上古皇朝,你信吗?”      秦休呆住了。      “如果我说,我的使命就是向一个繁荣鼎盛的皇朝复仇,你信吗?”      秦休没有说话。      齐木道:“很自不量力是不是,但我没得选择,一点选择都没有。”这就是剧情,完完全全没有逆转余地,救命。   曾经挖了个坑,如今把自己埋进去了。活埋。      秦休倒吸一口凉气,半晌才摇摇头:“你、绝对做不到,不是,我是说就凭现在的你就算一个人努力上千年也不可能做到!”      秦休身体有些颤抖,他曾想要走遍整个仙元大陆,寻找上古丹方尝遍百草,成为炼药宗师……   但现实告诉他,这无疑是异想天开,根本不可能做到!炼药宗师级早在万年前就绝迹了,现如今从未有人踏入过!   他第一次对齐木这个人上心,是因为这个一旦开口便会被当成笑柄的痴想竟然被这个从未相识过的人,以一种极其肯定的语气说出来!秦休永远都记得当时的那双眼睛,给了当时心虚的自己无与伦比的倚靠……      此刻,少年的目光似乎和那个时候重叠。      “我知道。”   这声回答很平静,却有种现在的自己才能体会到的觉悟。      秦休语气急切,道:“我是说,你一个人做不到,若是以后有需要的地方,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虽然光我一个还远远不够,但真到了那一天我也势必会献出一份力,你不会是一个人!”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眼里顿时有种从未有过的坚毅神采:“现在我决定了!”      齐木抬头:“啊?”      秦休看着他,目光迥异,脸上是按耐不住的激动:“我要成为炼药宗师,走遍山川四泽,找寻失落的上古丹方,终有一天要炼出神品仙丹!到了那个时候,对于你的目标,我也就能帮到许多。”      齐木瞪大了眼,怒道:“早该这么想了!如果是你的话,这完全是板上钉钉的事,还在犹豫什么,什么时候动身,到时候我去送你!”      秦休无语道:“小木,你听话怎么不听重点啊,后面这句才是我想说的,动身还远着呢,不是现在。”      齐木这才回过神来,将他先前的话反反复复想了几遍,越来越心惊,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从旁人口中说出来的,这么简单?如此轻而易举?   假的吧,我真的没有听错?      齐木深呼吸,眼波微漾带着复杂的光:“一休哥,你是说若是我向齐国复仇,你要帮我?你成为炼丹宗师是为了要帮我?”      秦休点头:“正是。”      心脏不自主狂跳,几乎要跳出嗓子眼,脸上无法做出表情肌肉抽搐有些发酸,齐木感觉有一堆话想要说,却偏偏大脑一片空白,卡了半晌才哑着嗓子道:“谢谢。”      天知道这个绝对不可能实现的复仇犹如一座大山要把他压垮,天知道他一旦睡觉脑子里会梦到些什么,天知道这些都快要把他逼疯……   第一步走起来就格外困难,渊落整个人就是个无底洞完全猜不透,他的计划被无限推迟中。   可现在,仿佛怎么也拉不开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一道缝,有个声音在脑海中盘旋,告诉他——   计划是可行的,他是正确的!      完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齐木盯着秦休的眼,再一次道:“谢谢。”      “不用谢,真要感谢的话,这一桌子仙珍再还给我也可以。”      齐木张开双臂团抱住堆得小山般的灵药:“这个就不用了。”      秦休笑得很明显,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精神,他摸了摸齐木的头,目光有些复杂。   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顿,脸色大变:“你说要复仇,难道现在做的这些只是为了打尊上的主意?这是……打算利用?”      这个想法有些新颖,不过也难怪他这么想,一般人都会这么想,齐木不是一般人。   “的确,但我是为了和尊上打好关系,这也很重要。”      秦休瞳孔微缩:“那你说的那些话他难道听不出是假?简直胡闹,魔尊哪是那么好糊弄的!”      齐木愣了下,张张嘴:“哈,那他、他当然……应该能听出是假的,很明显嘛,我说的……明明都……”   说到这里,一股寒气从脚板底升起,头皮发麻,齐木自己都觉察出不对了,然后秦休一句话把他打回原形。      “分明听出是假的,那他为什么不杀你?”      齐木僵硬了。      “你究竟是怎么说的,可以对着我说说看吗?”      半晌,就在秦休以为齐木要拒绝的时候,后者缓缓抬起了头,入目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秦休没来由地心脏紧缩。      树叶打着旋儿落下,晶莹仙果映照下透出凋零的姿态,从容而又悲壮。      “我从来、什么都没有,现在只剩下你了,不要赶我走好不好……”少年面朝着自己方向,目光死死盯着自己,却映不出里头的人来:“喜欢一个人哪里有错,爱一个人想要待在他身边哪里错了?求求你,我、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瞳孔里分明半个人都没有,却似乎满满的都是绝望。   随着颤抖的声调荡着水光,没有哭却甚似哭了,他就那么空洞地看着这个自己,仿佛给人一种触手可及的错觉,似乎伸手……这人就不会离开,会一直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只要……伸手就可以……      于是,秦休悬在齐木头顶的手抖了下,一把环过他的肩,顺势一拉紧紧搂在怀里!      秦休完全凌乱了,大脑里头有面鼓在敲动,一下一下,沉重而又绝望。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抬起另一只手,完全占有似的,不带丝毫忤逆的,毫不掩饰内心压抑的情感的、把齐木紧紧抱住,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   砰砰砰,谁的心脏打乱了节奏……      远远望去,苍翠仙树下,石桌旁。两个人紧紧相拥在一起,完全不分彼此,仿佛与此地融为一体。      殷老随时随地打量着魔尊的反应,却始终不敢看他的眼睛,更不知道为什么尊上会突然停住,然后一动不动站了这么久。   没有半点情绪波动,清风拂过,衣袂翩飞却连半点声响都没有。   静得诡异。      被秦休抱住的时候齐木有片刻的窘迫,总不能说他忘记先前说的什么,胡编了一句。   那现在的情况是,秦休看不下去了?   好吧,泪流,贫僧果然演技很烂。懒得挣扎了,虽然勒得有些不舒服。      听到齐木出声,秦休陡然一顿,不知名的情绪充斥整个大脑,他发现自己罕见地不想松手。   然后,他按着齐木的后脑,稍微松了下,极度无力地说了句:“我败给你了。”      “原来真有人能把假话、说的跟真的一样……” ☆、30·上古凶兽真血      许久,渊落都站在那儿没动,像是雕塑般,身体却毫不僵硬。   殷老暗自打量了好久,豆大的汗珠往下掉,汗水浸透了背心,叹这天气这么热,尊上您何必这般。      半晌,一道声音不大不小:“他们在说什么?”      殷老愣住了,想了想先前看到的嘴型,缓缓道:“是说……想让齐小木和他一起走?哦,想带齐小木离开内殿!”      渊落沉默片刻,道:“还有?”      殷老目光闪烁,加了句:“尊上……您既然看到了,属下多说无益。”都去注意您的态度了,哪看得这么清楚,谁敢没您吩咐当着您的面肆无忌惮用神识查探,这不是找死吗?      渊落道:“你是说本尊站在这儿是为了听他人谈话,本尊闲得发慌么需要干这等低级事?你、是这么想的?”      殷老要哭了:“属下知罪,属下罪该万死,尊上日理万机……”      “够了,走吧。”      “是!”      黑芒闪过,空间波纹淡去,人影消失无踪。就仿佛从来没人来过。         齐木听得有些莫名,一直等着秦休松手,可半晌没有任何动静。      渐渐地感觉抱着自己的人有些不对劲,这个拥抱似乎并非兄弟情那么简单,可齐木想了半天才顿悟!   艾玛,原来刚才真的把他唬到了,现在难道是一休哥不喜欢我这样对着尊上说话?   若是他接着来一句,朋友没得做!怎么办?      脑子里天马行空一瞬间晃过了无数个念头,齐木额上掉下滴冷汗,动了动。      这一下像是在平静的水面扔进颗石头,唯美的画面顿时如镜般破碎,秦休猛地瞪大眼,握住齐木的双肩把他移开。   清风卷起树叶,额前两缕长发翩飞划过他的脸,似乎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演、演得很不错!”      齐木道:“啊?”      “不、不可思议,几乎以假乱真,挑不出任何瑕疵,很可能……”秦休深呼吸,接着道:“很可能尊上也没发现,实在是太像真的了。”      “吓我一跳,竟然连你都看不出来,我是有多真诚。”      秦休没答话,细看之下神情还有些木讷,看着齐木久久不语。      后者被看得有些发毛,顺手拿起一颗灵果吃起来,扯了扯秦休的衣袖:“一休哥,你怎么了?突然说话这么奇怪。”      秦休陡然一顿,触电般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目光有些漂移。   “总之,你你自己小心点,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瞬间就出现在十米开外,转身的刹那,猛地回过头来加了句:“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话音刚落,还没等齐木说些什么就消失在了前方,后者手举到一半,堪堪落下,半晌才低声道:“一休哥是不是走错边了,先前不是从前方来的啊……不管了,长老的事情果然是比较多。”      偌大的地方就剩下一人,他转身坐下,大吃特吃最后实在吃不下了,剩下一大半扔进了乾坤袋,估摸着时间该去师父那儿修炼了。      站起身,齐木扯了扯自己的脸皮道:“原来没脸没皮还有这功效,随口说说也能真情流露,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其实当着渊落说的那些话,半真半假,若是照着秦休所说的,那么更应该难分辨才是。更何况并不是真希望和尊上真枪实弹来多发,平时意思意思就当是找找存在感。      齐木加快速度贴近地面疾驶,微微眯着眼。   现在看来有些不同,一味地留在渊落身边则会推迟计划的实行,就像石人师父说的那样,在保持现状的同时历练自己,接触不同层次的人,更好的锻炼还是同年人之间或者说修为相近的人之间来得更直接,因而和魔尊打好关系则是一种威慑力。   若是以渊落作为后台,这偌大的玄天殿就不再那么的难以企及。      原本,齐木以为再多加一把力就能让渊落把自己打包直接扔进内殿弟子中修炼,就像先前那样,依旧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却不允许对他死缠烂打。   事情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一方面修炼真元,另一方面磨练肉身,以至于好多天以来没有见到尊上一面。难得半天空闲则是瘫软在床上睡死过去。      磨练己身和修炼相比格外困难,几乎每一次齐木都累得半死。   好在钝感不怕疼,扔进深渊下的时候摔得并不太惨,只是逆着风向上爬的时候仿佛泰山压顶般,每上升一小步都能听到骨骼咔嚓作响的声音。      第一次爬上去齐木花了整整三天三夜的时间,中途摔下去不下百次,咬紧牙关上去的时候躺倒在地上,能感觉到每一颗牙齿都松动了,齐木无心其他,在坚持的同时磨练精神力。   加大风速,跳下去,再爬……如此反复。      现如今短短两星期时间就让他的神识范围扩大了数倍,能感受到方圆一里内的风吹草动,身体太疲倦却也不至于昏死过去。      每爬上来一次石人师父都会准备药浴,除去仙珍草药更是有魔兽真血置于古鼎中配合仙泉蒸煮,仙雾缭绕,海量灵气沸腾,霞光璀璨让人迷醉。      每次齐木都得光着身体在里面浸泡两个时辰,皮都掉了好几层,暗自叫苦不迭不过也还是忍了。      “哈哈,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徒儿你果然不错,虽不是天纵之姿却也差不到哪儿去,若非是这丹田,倒也不至于如此辛苦,有狠劲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好好好!”      齐木看着师父忙前忙后,突然很多客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一味地点头。   这个仿佛与世隔绝的地方,除了师父和修仙老者没有任何下人。   任何事情都是师父一人亲力亲为,而齐木大部分情况下在修炼,难得空闲帮着师父劈柴,却发现那截木头死活劈不开!暗叹自己路还好长……      药浴的好处无疑是巨大的,身体倦怠感一扫而空,身体轻盈速度陡增,关键是在里面的时候真元竟然是可以在体内循环的,融入五脏六腑,洗筋伐髓,内伤外伤一并愈合。      死缠烂打跟着渊落的好处体现出来,完全不损害丹田破碎处光幕的前提下,齐木能动用凡蜕巅峰的修为!   也就是说,仅仅是真元修为上,齐木相当于凡蜕巅峰修士!   十六岁的凡蜕巅峰,虽然不是那么惊世骇俗,却也绝对会成为各大势力重点培养的对象。      恰巧精神力被开拓,十五年来非人待遇,以及如今的历练让他的身体强度比一般修士强大了不下百倍,仅凭现如今的肉身力度不动用真元能硬撼引灵后期巅峰真元攻击。      “不错不错,这一次药浴又能加一味药进去,这一次之后就算不动用真气,也能和引灵后期魔兽肉搏!”      恍惚间似乎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回荡,齐木并没有听清师父说的什么。   闭着眼泡在药液中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战栗动弹不得,虽然感受不到疼痛却难受得近乎窒息。      然后有什么东西加了进来,滔天狂霸之气瞬间冲进体内横冲直撞,齐木涨红了脸,鲜血猛地喷出来,整个身体几乎要爆开,大脑阵阵轰鸣。      机械性地屏息凝神,强压下狂霸灵气,吸纳鼎中药物的天地灵气疯狂转化为真元炼化……      半晌缓缓睁开眼,已经是下午,这一次比先前花费的时间更多。      起身,穿衣,落地。      齐木动了动身体,双手抬起握了握拳,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颠沛力量,似乎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并非是真元流动的气势,而是最为根本的、完全属于自己的身体力量!      石人似乎很满意齐木的反应,指着不远处一块十米多高的离铁石,笑道:“要不要来试试,看看力道如何。”      离铁石,黄阶巅峰矿料,以坚硬著称,虽然并不稀有,但如此巨大的一块倒是有些罕见了。   细看之下上方凹凸不平并不光滑,拳印记或深或浅沾满血迹。齐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试手的时候断裂的指骨,这破石头半点事都没有……      此刻,齐木坚定地点点头。      浑身血气翻滚,气势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给人的感觉瞬间变样。      他走到距离铁石半米处,气沉大海,半蹲,握拳,缓缓吸了一口气。      轰!   一拳打出,火星四射。无形劲道以拳为中心扩散出去,草木后仰紧贴地面,尘土飞扬。      齐木目光沉稳,缓缓收拳,再毫不留情地打出去!      轰轰轰!   一个个遍布蛛网崩裂的坑出现在石块上,每一个都有成年人头大小!最后一拳甚至崩开了巨石的一角!      齐木眼眸中的火热褪去,波澜不惊,重重吐出一口气,浑身放松恢复如初。      石人哈哈笑着走了过来:“进步了不少,比老夫想象的要好些,不愧是上古凶兽真血,效用果然不一般,你竟然能吸收大部分出乎意料啊!”      齐木眼睛一跳,惊叹道:“上古凶兽真血!师父,您不是说至少两个月后才能用到的吗?刚才差点爆体了,可就彻底见不到我了。”      这师父经常不按常理出牌,这段时间有好几次猛地加大了风速,爬了大半又狠狠砸回底面,若不是有随身带着灵药,估计当场就挂了。   正因为完全没有安全保障,齐木每次都要打起两百分的精神,随时随地应对远远超过自己承受范围的磨练,简直生不如死。      师父一度惊叹精神力竟然提升得这么快,千古奇才。齐木欲哭无泪。      这便宜师傅宝物不少,但全是药性大副作用不小的上古之物,现如今的许多草药竟然从没听说过。   现在看他貌似正常,实在是没忍住,这一次放了凶兽真血,下一次趁机加了荒蛇毒液,那就……      石人斜了一眼齐木,道:“为师放的是幼兽真血,药性没那么足,你怎么就不放心为师,想要炼造堪比石人躯的体魄,这点都承受不住那还得了,放心,就算是真出了差错,他也能救活你。”      此刻不知何时出现在石人身旁的白胡子修士,目光空洞地看着这个方向,一直以来不清楚这两人什么身份,但关键是白胡子老者不能动啊,若是师父言语动作间当老者还活着,那么……   齐木愣住了,师父现如今处于糊涂状,鉴定完毕!      还没等他说话转身逃窜,一道劲风直袭面部而来,身体横飞出去,摔下悬崖!   身体下坠的刹那,耳边传来一句:“爬上来放你回去休息半日。”      齐木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暗恨自己没早些醒悟,早点离开!   师父,不带这样耍人的!发病不要这么及时,还无声无息!   还不如回去跟着尊上呢,简单粗暴!看都多少天了,他若是忘了贫僧了肿么破,信不信我真哭给你看!      废了一天时间,中途风速陡增过两次,齐木咬牙坚持过来,耗掉了大半的灵药,等好不容易爬上去的时候什么都顾不上,脚尖点地猛地冲了出去。   只脚踏出去的时候,扭头吼了句:“师父,我走了!”      径直回到家徒四壁的屋子,齐木瞬间像找到窝似的,赶紧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不顾真元外溢冲出门去。      神识外放,发狂似的找渊落。   尊上,您才是万能永动机,能源无限!离开您是作死的行为,贫僧深深感受到了。      内殿何其大,等好不容易找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齐木赶紧收回神识,一溜烟冲上去,双眼神光乍现。      夕阳下,偌大苍茫大地,渊落依旧犹如不灭星辰,存在感十足,风华绝代。一眼望上去,旁边站着的人都完全忽略不计了。      齐木堪堪停在距离渊落五米处,看到那人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衣袂翩飞,目不斜视,突然间有些激动欣喜,停在那儿双手不知道往哪儿摆。      手心冒汗,他暗暗往衣袍上擦了擦,呼吸有些急促,已经做好了尊上走到面前时毫不大意抓上去的万全准备!      于是,他目光炯炯地看到渊落一步步走近,靠近……然后、和自己擦肩而过。      渊落步伐间没有丝毫滞意,似乎前方根本没有半个人,连余光都不屑施舍。      齐木一句话哽在了喉咙眼,僵在原地。 ☆、31·牵红线   残阳如血,映照着两队人,一人站立,一队人远去。      齐木傻傻地呆在了原地,一时间忘记了思考,他从来没有想过尊上会是这个反应,想过他会嘲讽挖苦或者其他,却没想过被无视得彻底,就像从来没认识过一样。   就像是心里堵了块石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潜意识抬起脚步猛地转身就想往后追去,可才走了两步,就停住了。      前方那道背影,一时间竟然有些遥不可及,夕阳下晃花了人眼。   莫名情绪充斥着整个大脑,齐木发现自己潜意识不想缠上去。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许是修炼时脑袋清空得有些彻底,现在一喜一落差距太大,以至于大脑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完全想不起自己要说些什么,才能吸引渊落的注意。   尊上这是忘记贫僧了吗,不带这样的!完全无视我了,追上去会被杀吧。   陡然间一个寒战,刚才还好没有挡在他前面,实在是太危险了。      齐木脚步浮虚地走了几步,这才意识到从修炼完了到现在自己甚至连半口水都没有喝。   当真是朝着尊上一路飞奔而来,可现在精神松懈下来,顿时灵魂都被困倦填满。   好累,感觉不会再爱。      他转过身,慢慢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没有说话,也没有停顿。      不知道走了多久,更不知道走到了哪里,齐木踉踉跄跄靠在树干上喘气,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盯着半空想些什么。      半晌,几人从半空中飞过,速度不快却格外潇洒,齐木看得眼睛都直了,毫不掩饰的羡慕嫉妒恨。      突然,黑芒闪过,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面前,挡住了眼前的视线。      齐木眯着眼,看清来人,顿时一愣。      来人双手背在身后,面容庄重沉稳,显得格外德高望重,但眼里的精光打乱了这副沉稳倒显得有些为老不尊。   殷老看着齐木,语气轻快:“齐小木,你怎么会在这儿,尊上应该在不远处才是。”   说着指了指某个方向,道:“就是那个方位,往前五里左右就能和尊上碰到。”      齐木一愣,头靠在树干上,浑身放松到极致,缓缓道:“今天不去了。”   我的玻璃心碎成了满地玻璃渣滓,得重新思考下战略问题。      殷老笑着摇摇头,突然睁大了眼,疑惑道:“你不是和秦休一起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殷老,您说笑呢,”齐木淡淡道:“哪有这回事,我离不开尊上的,他不赶我走我就不会离开。”目前是这样。      殷老道:“咦,前些日子见到你和秦休一起,不是说离开内殿吗,况且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到你,还以为你走了。”      齐木僵住了:“什么时候和一休哥一起了,我没有要离开内殿啊,究竟是谁造谣的?”      殷老面色有些古怪,睁大眼:“都是这么传的,好多天没见你了,好多人都说你是受不了尊上然后就离开了,老夫却希望你能回来,看这不是回来了吗?”      齐木道:“……那尊上也是这么想的?”      殷老:“谁知道,尊上的心思莫猜,众人皆知瞎猜是会死人的。不说太多,老夫却认为他还是有些许在意的,不然也不会……额,没什么。”   “总之你竟然回来了那就去和尊上说一声。”不然就没戏了,那什么教主坚实地位怎么动摇得了,可是好多人等着看呢。      齐木没有追问,突然觉得身体发寒。   “已经见到了,刚才……”语气很轻,似乎很在意:“可是尊上没有理我,就像是……不认识了一样。”   特别像师父抽风,翻脸不认人。      殷老狐疑道:“见到了?然后呢,就没有然后了?”      齐木重重吐出一口气:“没了。”尊上刀枪不入,贫僧望尘莫及。      “直接无视不应该呀,擅自离开内殿是死罪,尊上当真半点反应也无?”      话音刚落,一种奇异的违和感占据整个大脑,齐木呆滞了,他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艾玛,忘了,无视才是不正常呢,明明看到了却装作无视这哪里正常了,若是半路遇到一个半吊子挡在尊上面前,绝对二话不说就灭了他,可偏偏他是……擦肩而过……   擦肩而过,瞬间觉得这个词好销魂。      齐木双目炯炯有神,右手握拳捶了下左手手心,站直了身体,重新恢复成了神采奕奕模样,配着消瘦了一圈的身体,这一下看上去格外阳光。      殷老眉眼含笑,此刻齐木的目光就像当初死皮赖脸缠着魔尊时那种全世界只有这一个人的模样,顿时格外满意,临走前貌似不经意地加了句:“齐木小子,老夫可是很看好你的,千万别让老夫失望哦。”      齐木点点头,目光诚恳,看上去一副乖巧纯真模样。      殷老满意地离去。      齐木有些不忍直视,啧啧摇头。   话说尊上身边都是些什么人,这样光明正大地帮着自己老大搞基牵红线,真的大丈夫?         反方向远去的魔尊步伐未乱,走得并不快,一路上和身旁的人半句话都没有。      跟着他的人正想说些什么,开口却有什么都说不出来,总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不然的话先前讨论要事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沉默了?   尊上,您究竟是怎么了?      渊落陡然停下来,身后埋头走的人差点撞到他身上,顿时吓了一跳。   “本尊方才说过了此事有待商榷,回魔殿。”      跟着的长老管事连连应诺,头点得像筛子似的,大气不敢出。此刻打死他也不敢说:艾玛,尊上,既然要去商讨您怎么突然要走这条路,方位不对啊。      回到魔殿,众长老叫苦不迭,其实事情并不算太难处理可偏偏低气压太可怕。大气不敢出,头不敢抬,一群魔域中呼风唤雨的高层人士,智商陡降大半。      这一商榷就到了大半夜,一轮圆月当空,散着妖冶的淡蓝色光芒,诡异莫测。      渊落径直回了寝宫,一步步走过浮桥走廊看到窝在大门边上的黑影时,还以为是块石头。他毫无半点情绪波动,步伐毫不紊乱,依旧连余光都没有多做停留。      齐木抱着膝盖蹲坐在殿门口,看到有人过来,身体抖了下,缓缓抬头,月光下浓密纤长的睫毛根根可数,白皙如玉的脸上似乎蒙上一层光晕,晶莹如玉。   他的双眼下厚厚的暗影,似乎揉碎在了倦意中。      直到纤尘不染的衣袍下摆划过他的脸,毫无丝毫滞意地开门抬步进去,齐木一顿,猛地一把抓住渊落的衣袍,身体直直地倒了下去,冰冷的脸颊贴在渊落的衣袍下摆上。   “尊上,晚上好。”      不可一世的魔尊脚步顿了下,扭过头看着脚下,目光冰冷不带丝毫感情。齐木敢肯定,比黑夜还要纯粹的眼眸中,此刻一定没有自己的倒影。      “尊上,可不可以借宿一晚,我不占地方的,这地方太阴森只有这里好一点,我不是故意挡着你的路,这段时间在修炼并没有真的离开内殿。”      手臂纤细白皙,月光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仿佛透明一般,握着衣服下摆的手骨节分明,就像只有一层皮似的。   嗓音很轻,似乎没有半分气力,累得半死。   这地方阴寒之气过重,不出意料这人浑身的温度可能比自己还要低。      半晌,久得齐木以为自己拉错人了,才听到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依旧不带丝毫感情:“你在这儿等了多久?”      齐木揉了揉僵硬的腿,歪歪斜斜地站起来,对着渊落道:“不多,才三个时辰。”   少年脸色发白,目光清亮,以至于一眼看上去似乎在笑。      渊落道:“本尊没空闲陪你瞎扯,这地方也没有多余的屋子给你住。”      这寝宫这个大,鬼才相信连贫僧都躺不了。   齐木双目炯炯有神:“没事,我可以在您的卧房打地铺,完全不介意的!”      “……”   渊落毫不客气地走进去,差点把齐木掀翻。      喂喂,历史剧坑死人,谁说小别胜新婚的,尊上完全不适用啊。   眼看着苦肉计这一套没用,渊落就要进入殿门,齐木猛地爆发仅剩的力道,电光火石间冲进了大门内。   没等人有反应,径直扑上去,饿狼扑食般将渊落从后面抱住。衣袍很宽松,腰不粗不细恰到好处,这是头一次从这人身上感觉到点点温暖。      齐木死死搂住渊落的腰,赶在后者就要爆发的最后关头,紧紧憋住一口气,嗓音沙哑带着丝哭腔:“渊落,你就这么狠心见死不救,既然要我死当初又何必把我救回来,我什么都没有了,除了你谁都救不了我,你明明知道的……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我以后都不那样了,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贴近之后,真元源源不断在体内循环,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伤势以很快的速度缓和,空荡荡的身体很快被填满,似乎有使不完的气力。   比起灵果药浴都要来的简单粗暴,相比之下果然还是尊上最最管用了!   就算此刻被丢出去,齐木也觉得值了。      本着能抱多久抱多久,魔尊的豆腐不吃白不吃,修为增长才是硬道理的观点,齐木就这这个姿势等了好一会,最后听到了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   “放手!再不放开本尊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齐木又再次被刷新了世界观,他莫名地感觉不小心又刷新了魔尊的底线,惶急地松开手,再次道:“尊上,两个星期没见您了,我好想您!”   是真想!      渊落目光冰冷,看得齐木有些发毛,后者暗自叹息快速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务必以及一定要和渊落的关系更进一步,仅仅是手臂他已经很不满足了。   只从被师父折磨了这两个星期,再度见到渊落时,他觉得这个人简直就是块无限神品丹药,能动能跑,还能随时随地补足他的丹田空洞。   以前的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本来尊上就对自己没兴趣,最好的发展是成为亲密无间的好基友,不过实力相差太大,当朋友自己是万万高攀不起。   既然都已经打算走深情路线,那么一条手臂一天一两次,怎么能就这么满足!      齐木双目晶亮,毫不迟疑地盯着渊落的眼睛,看着那张森冷的玄黑面具在月光下半点光芒都没有,神秘深邃。   深深地道:“尊上,我离不开您,只要您不让我滚,我就不会放手,这和您喜不喜欢我没有关系,我喜欢您就好,就像现在您看着我,都让我无比高兴。”   双眸很是执着,似乎当真深情,当真死不悔改。      说到这里齐木有些不放心,问道:“尊上,您有没有半点可能会喜欢上我,一点点就好。”      渊落道:“本尊不可能会喜欢你,别动任何歪脑筋!”      简直不能再好!齐木暗自在心里点了一百个赞,面子上毫无表情,月光如水,眼波微漾,似乎显得格外忧伤,外加几分无奈。   他颤抖着嘴唇,道:“没、没关系,只要我喜欢您就好!您完全不必思考这件事,凡是不耐的时候毫不大意让我滚,保证很快就消失在您身边!”      说到这里,没等渊落开口,迫不及待地加了句:“求你,现在不要赶我走!我不待在你的房间里也可以,这里随便哪一间都行!”      渊落大步向前,潇洒自如,齐木格外没脸没皮地跟着他进门,阴森寒气入体顿时让他打了个寒战。   “本尊这地方不是什么好……”      “不用了,尊上,我就在这儿好了,”齐木随手指了间,紧闭的大门看上去半层新,离渊落的卧房也不太远:“我不会打扰您休息的,今晚上都不会出来!”      渊落愣了片刻,漆黑双眸深不见底,闪过一丝不可觉的寒芒,嗓音如常:“既然是你选择的……那就这样吧,本尊乏了,你好自为之。”      同在屋檐下,总有同床共枕的那天!尊上,这步棋好走。      待渊落进屋后,齐木深呼吸一口气,转了个方向进了自己随手点的那间屋子。      开门,进门,关门。   主意打得好,却也会有阴沟里翻船的那天,理想很高远,现实如深渊。      几乎是刚进去的刹那,齐木就感觉到不对了!   门阖上的声音像是铁球撞击让人极度不舒服,在这地方回荡经久不息,背脊发凉,没来由地一股寒气从脚板底升起,把他整个人定在原地。      整间屋子,看不清轮廓,完全被浓稠的黑暗笼罩,修为增加后的夜视能力毫无用武之地。齐木这才想起了先前那一夜,依旧是一片漆黑,料想着还以为是渊落刻意为之,没想到……      寂静得头皮发麻,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双嗜血的眼睛看着自己,仿佛将整个灵魂看穿,这种感觉太过惊悚,可就在他深入去体会的时候却似乎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嘛,自己吓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鬼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才对。”   原本想要说说话提神,却猛然间发现了个重要的问题,让他毛骨悚然。   这地方是修真界,二次元,凶兽魔兽神兽都有,妖魔鬼怪自然……也是有的!普通的鬼不可怕,但若是修为高深的前辈高人死后冤魂不散,那就完全不是自己能抗衡的。      喂,魔尊住的地方有鬼这种重量级的消息,竟然从来没有人透露过,这不科学!早知道先前就不轻易改口,听尊上把话说完有那么难吗?   这地方不是好……什么?   渊落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这些东西他不惧,于是偌大的寝宫只住着他一个人?      脖子瞬间冰凉,寒气逼近,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对着后颈吹气……   突然,嘭的一声,有东西砸落在地,紧接着似乎在靠近,声音微乎其微却不是完全没有,成了压死齐木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地方绝对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目前的自己绝对没有抵挡之力!      当下毫不迟疑,猛地用力想要打开门。   纹丝不动。      齐木头上冷汗直冒,拼尽全身气力却怎么也打不开。   “滚开,都给我滚,想要附身不可能,想要杀我也不可能!”      浑身真元猛地爆发,似乎有用不完的力量,他毫不留情地狠狠抗击在后方虚空上,咔嚓声在脑壳内回响,灵魂都在战栗。      一时间打破平静,无数咯咯发笑的渗人声音响起,阴厉嘶吼声阴风怒号,席卷整个房间。   猛然间一阵阵桌椅倒地的声音,黑暗房间突然间仿佛变得无限大,犹如深远地狱,阴狠无边的劲道从四面八方袭来。   “血,肉……好多年了,终于……灵魂给我,给我……哈哈……”      齐木急红了眼,出手迅猛身姿矫健,脑海中无数个声音在回荡,阴风中连灵魂意识都在被侵蚀,真元疯狂溢出,浑身冰凉几乎要冻成冰块。   所谓鬼怪的确难缠,意识一再模糊,但潜意识告诫自己不能昏过去……      最后实在坚持不住,身体渐渐脱力。      意识回归黑暗的刹那,陡然间,脑海中无数个声音似乎完全静了下来,突然间的死寂给人一种堕入阴间的错觉。      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这片空间,房间瞬间恢复常态,这人浑身漆黑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无喜无怒就像一座永恒的雕像。      最后的一刹那,渊落猛地抓过齐木的肩,把他搂进怀里,衣袖盖住他的整个头,浑身气势陡然爆发。   一时间,整片空间仿佛静止了般,黑暗中的生物格外忌惮,缓缓融入地下。   “再敢上来放肆,全灭!”      “咯咯……咯……”不多时,风平浪静,恢复如初。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开门,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渊落把齐木放置到自己的床上,目光极度复杂,他没有下一步动作,最后條然起身走到华座上坐下,就如那天一般,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拍了拍手,光芒闪过,三道黑影蓦然出现在殿内。      “此次内门弟子初级历练,加齐木一个。” ☆、32·回音珠   第二天天刚亮,齐木满足地睁开眼,真元循环畅通,浑身舒畅。      大脑迷糊地掀开被子挪动的刹那,陡然僵硬在原地,浑身血液几乎停止流动。   房间摆放格局无比熟悉,空气格外压抑的原因自然而然是因为有个非一般的人存在。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会在尊上的房间!现在这场景再次勾起久远的回忆了好吧!   昨天明明是在……然后一心想出去……   看现在这情况该不会是……齐木眼皮一颤,嗷!不会吧!      漆黑长袍玄黑面具的高挑男子依旧存在感满满,满屋子的低气压能将人冻成冰块。      齐木卡壳了,脑袋中一抽一抽的,此时毫不迟疑速度极快地冲下床,一把抱住渊落的大腿!   动作之流畅,身形之潇洒,几乎在电光火石间,扑倒在他脚下,嗓音带着惊惧。   “尊上!昨天今天这事纯属意外事故,都是我的错,以后这种占了您床的事不会再发生了,求您给我一次洗心革面的机会!我错了,以后绝对不擅自闯进您卧房!”      渊落被这一系列的反应弄得有些诧异,却在瞬间恢复如常,下巴微扬,孤高冷傲。   “……哦?”      齐木心跳加速,他想拍死自己,看这情况的确没有猜错,一定是昨晚失去理智从房里逃出来一路冲上了渊落的床!搞不好不知轻重的还会做些……什么事?   越想越心急,额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掉,把腿抱得死死的,闭着眼吼道:“我大逆不道罪该万死,昨晚……昨晚绝对不是故意爬上您的床的,本来真的只是想在随便一个屋子里待一宿,谁知道竟然管不住自己的腿,尊上,我知错了,这些……这些都是真的对不对,我说的……”      渊落目光闪烁了下,神色如常,薄唇轻启不带丝毫感情。   “是真的。”      嗷嗷嗷!贫僧想撞墙!还没和好呢就爬上他的床,对方会怎么想,嫌弃厌恶加厌倦加不耐烦加……恶心?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全白费了,搞不好朋友都没得做,虽然本来就不算朋友范畴……   脑洞开得有些大,齐木瞬间血液冰凉,突然意识到了最最本质的事,呼吸一窒,声音加大了一度!   “昨晚万分抱歉,再也不会有下次了。多、多谢您的不杀之恩!”      渊落抬起修长如玉的手,支起额头,嗓音清冽了些。   “你说的都是正确的,不用谢。”      一瞬间感动得快哭了,以后谁再说魔尊嗜杀成性骄奢淫逸无恶不作,贫僧第一个跟他急!全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人,被抢了床自己去坐板凳的老板能有几个,简直世间罕见啊!   齐木猛点头,脸在魔尊衣袍上蹭,几乎要把自己的诚心挖出来给他看。   突然,点头的频率慢下来,眼里顿时闪烁不定,张张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好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渊落道:“你想说什么?”      齐木深呼吸一口气,目光带着丝谄媚,眼睛眯着道:“尊上,我昨天……昨天应该,除了爬上您的床这个极度大逆不道的事之外,应该、没有做其他伤风败俗的事情吧?”      渊落抬眸,漆黑如墨般的瞳孔深不见底,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就是、就是……那个啊!”      渊落似乎没有理解。      “总之就是……我经常做的那个啊!您知道吧?”      “……”      齐木急了,脸不红心不跳地吼出来:“我是说,昨天有没有摸你!”      渊落缓缓呼出一口气,瞳孔微缩:“如果本尊说,有呢?”      大脑一根弦嘭的一声断掉了,齐木仿佛听到了节操石沉大海的声音。   有些不忍直视自己了,于是深深地埋下头,无比诚恳模样:“我错了……果然碰到鬼之后,不只是管不住自己的腿,手也管不住,给您造成麻烦我很抱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还好没有乱扒您的衣服……我……”      渊落道:“若是本尊说,也有呢?”      齐木抱着大腿的双手瞬间僵硬了,许是这话对一个直男打击太大。隔了会猛地抬起头,眼里似乎有泪光闪烁,顿时声音抬高八度。   “尊上,那我就只能以身相许了!”      此话一出,渊落似乎顿了下,偏过头,嘴角不自主上扬,嗓音温度上升了许多:“不必了,此事到此为止,没有下次。”      逐客令头一次下得这么委婉。   齐木哽了下,一下子神采暗淡了许多,应了一声赶紧爬起来,看着魔尊的眼,无比真诚地道:“尊上,您真是好人!先前、失礼了。”   “那我走了。”   “尊上,最喜欢你了。”      渊落似乎心情不错,此话一出他还抬起手摆了摆。      齐木叹了口气,一步步走出门,阖上门,然后落荒而逃!      一路飞奔,庆幸捡回一命的同时,他已经整个凌乱了,甚至连冲进尊上房间爬上他的床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那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主角不死定则可是建立在珍爱生命的基础之上的,不排除自己作死的可能,才不要死得这么无声无息……      尽管渊落态度有些莫名,但闲人免近的气场更浓,尊上绝对已经对他心生抵触了。   齐木的战略计划是打算慢慢来,节奏加快到这种地步绝对是作死!   现在该怎么办,他的确是没脸没皮,但绝不是没心没肺到这等地步的,若是不小心把尊上得罪了以后吃不了兜着走,还想在他眼皮底下混,简直做梦!      沿途碰到无数往来的长老,皆和颜悦色,看到齐木甚至还特地停下来打招呼,这让后者受宠若惊。      齐木不怕死地追求魔尊,死皮赖脸无所不用其极已经到了内殿高层众所周知的地步,有人认为他迟早要和教主碰上,到时候谁输谁赢甚至都下好了赌注,据说。      那个被金屋藏娇的某某在内殿高层间很不受欢迎,难得碰上个敢这样对魔尊的,偏偏尊上态度不明,这其中衍生出了多少八卦自然只有有心人知晓。      总之,这些天来齐木一共收到了无数条橄榄枝,享受到了远远超过普通长老般的待遇。      急速穿行林间的时候,他根本分不清是什么方向,以至于前方空间波动时冲出来一只灵鸟,狠狠撞在一起。   齐木躲闪不及,眼睛猛地闭上,急刹车。      奇怪的感觉遍布全身,光芒黯淡之时他睁开了眼,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仔细搜寻一番后连半根鸟毛都没见到,狐疑之余感觉到身体中多了些东西,这个过程虽然从未有过但有种奇异的熟悉感。   一道信息在脑中浮现,看清楚之后,齐木猛地睁开了眼。      【新入四大苑天赋非凡内门弟子齐木,于两星期后参与首次初级历练,历练中表现极佳的人享有进入藏经阁的机会……收到后回复拒绝或接受。】      齐木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一个既没有入门考核又没有再次审核的外来户,竟然会有这么个机会,这可是认识同境界修士的初次机会,比自己料想的要来得早好多!   实在是不能再满意!      正好现在与渊落相处到紧要关头,正愁着下一步该怎么走的时候就天降好运……   毫不犹豫地在灵鸟上用精神力刻下接受,一道光从身体内飞射而出消失在前方空间。      半晌,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之后,齐木就觉得有些难办。   艾玛,两星期不见尊上就那副模样,这要是一个月不见,那就……废掉了!   救命,有时候到了关键时候齐木深深感觉到小学语文老师死得早是多么令人忧伤的事情,有时候相处得正融洽,屁话说道兴头上,最可怕的是什么?是词穷了。   虽然说结识同伴很重要,但是!后台不能丢!魔尊都没了,倚仗靠谁?      齐木苦苦思忖了好久,突然眼睛一亮,脚下用力猛地窜上巨木,爬到顶端看了看此地的大致位置,找准方向朝着师父所在的隐秘桃源飞去。      这地方很偏僻,鲜有人至,齐木进入的第二日就被告知不能让此地被另外的人知晓,这话让人瞬间想起了《桃花源记》,虽然想来不可能是那样,齐木欣然应允。      手执古旧的令牌,齐木站在门口一声长叹,大义凛然地走了进去。      景色依旧,绕过亭亭绿水,柳枝摇曳在水榭之上,石亭之中有两人对弈,一人一石格外融洽。      每次来看到的都是这一幕,齐木已经见怪不怪了。轻轻走过去,把一旁的茶水满上,重新沏了壶茶,给师父满上,又把老者面前的凉水倒了重新满上,安静地坐在一边看两人对弈。      修为一途在于心境提升,这两人的境界远非一般人可比若说到了大满圆境也不是没可能,虽是简单一盘棋却包罗万象,似乎日月星辰自然规律了然于其上,顺着布局看完之后心境竟然得到不小提升,齐木意识到的时候毫不掩饰骇然之态。      这便宜师父尽管有时候会迷糊,但境界上绝对不比魔域太上长老差,齐木曾看过几位长老对弈,无论棋技高深与否,那种道法自然与万物容的大气却是没有的……      一局罢,师父望着老者半晌,笑着把他搂住,放到太师椅上端坐。   “徒儿,来了,陪师父下盘棋。”      “好!”齐木欣喜地走过去,目光发热,先前下过一次,虽然惨败但获益匪浅。在此之前齐木从来没有想过单单被指点下棋竟然竟然还能提升修为。      此次师父处于清醒状态,有问必答,却也没有硬性要求齐木留下来拼死修炼,在表明了两星期后会去历练后,师父只是讲了下杀魔兽时该注意的方面,以及告诫他这段时间好好巩固境界,等回来之后再开始。      普通身体磨练一番后,齐木把背了一个时辰的巨石狠狠砸在地上,揉了揉肩,走过去直奔主题。      “师父,您有没有远距离通讯的灵宝,就是能两边相互传音的?”      石人想了想,道:“你是说回音珠?这东西为师倒是有,至于其他的法器你目前还用不了,等你修为够了,到时候法器任你挑,这次历练就当磨砺肉身了。”      听了前一句话齐木后者差点跳起来,好在面子上依旧波澜不惊也倒是显得定性十足,答道:“师父!真是太感谢了!”      等结束时已经是下午,齐木毫不迟疑地谢绝了师父留客的美意,朝着魔尊寝宫方向迅速飞驰而去。      “回音珠两颗,比一次性使用的传音符要多拿得出手。一定得把其中一颗交到尊上手里才行,不然历练一个月回来,铁定完蛋。” ☆、33·想低调都不行   依消息所言,玄天殿内殿间四大苑间传统通讯工具信灵鸟出现之后,最迟第三天必须到所属魔苑整顿,再次筛选。      齐木在往回赶的路上,想了想这几天该做的事,目光闪了下,思忖着。   “入门第一次历练,相当于走在无数新入门弟子前面,应该能认识很多天才人物……为什么偏偏是西苑?算了,搞不好其他苑也一样,齐木这个名字要洗白还真是不容易,低调低调再低调。”      先前逃离西苑是没那个觉悟,现在既然已经想好该怎么做了,那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主角欠下的债还得贫僧来还,就算棘手也是没办法的事。      握着回音珠,在魔尊寝宫处等候良久,暗自摇头。   尊上!贫僧都做好思想准备缠着您不放,想要安安稳稳摆脱我,一个月后彻彻底底不见面,这是不、可、能、的!   此物已经被认领,概不退货。      原本做好了万全准备甚至几套方案,可齐木倒是万万没想到渊落收下回音珠会这么爽快!一番措辞全咽回喉咙眼,以至于离开时还有些难以置信。      一个时辰前,寝宫。   “尊上!我竟然能参加内门弟子试炼,实在是太荣幸了!”齐木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闪着熠熠金色光芒:“谢谢尊上,您格外开恩没齿难忘!”      渊落道:“……嗯。”      “尊上,可这次历练要一个月时间……一个月都见不到尊上了。”      对面的人没反应,齐木继续苦大情深:“见不到尊上简直就是一种折磨,没有您我会死的。”      渊落道:“只是最低级的历练,你的丹田不碍事。”      齐木瞬间回过神,睁大眼道:“不不,不关丹田的事,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要一直留在尊上身边,一天见不到我都会发疯,一个月若是连声音都听不到,我就只剩下尸体了。”      此话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齐木觉得在这么下去,哪怕像他那么不贱的人迟早会被磨成疯子,行为举止习惯活脱脱一个贱受形象。   于是说这些话之前,一定得在心里默念三声——   我不是贱受,   我不是贱受,   我不是贱受。   完毕。   抬起头,双眼尽是殷勤之色:“尊上,您不只是救了我甚至还让我进入内殿,大恩大德,今后一定勤加修炼绝不辜负您的希望!”      渊落嘴角扬起一个不大的弧度,几乎看不出来是在笑。   “继续。”      齐木深呼吸一口气:“我是真的没有您活不下去,一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见不到就是见不到,所以有个东西,尊上您一定要收下!”      冰蓝色晶莹剔透的珠子,在朦胧月光下闪着别样的光芒,入手温润光滑。      低缓磁性的嗓音从上方响起,听不出任何感情:“回音珠?”      齐木心里咯噔了下,解释道:“既然不能见面,那说说话也好,这个也不占地方,您……”      “可以。”      “尊上,绝对不耽误您时间,您不说话都没关系,不听我说话都没关系,就算……”齐木陡然一顿:“诶?尊上您刚才说什么?”      齐木手心的回音珠径直飞起,移至渊落手中,后者对着月光看了看,似乎就那么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本尊说可以。”      “……”      又是一堆屁话加保证之后,齐木欢喜地离开了,当晚直接回了西苑。      所以说,尊上的心思你别猜,无论怎么猜总是和设想的不一样,齐木表示自己已经放弃治疗。   以后只需要在保住性命的同时说些马屁告白之类的话,认错最简单,求饶救命什么的对于脸皮无人能及的齐木来说完全无压力。   简直是不死一身轻松。      到了西苑已经是半夜。   这里依旧和先前离开的那样,分配给齐木住的那间房还空着,后者完全不客气地进门,迫不及待地躺在了寒冰床上。      “有真元护体竟然感受不到半点凉意,真舒服,累死了,睡觉先。”      这间屋子是齐木来这里之后最为熟悉的一间,有种莫名归属感,但一想到原主和西苑这些人间的恩怨纠葛,齐木就感觉脑壳阵阵发疼。      先前差点杀了一个叫田白的人,那人估计有个不小的团伙,若是遇到……啧啧。      可魔域的消息往往比料想的要快上那么一线,往往当事人都还不清楚状况,这边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吵得热火朝天了。      新弟子训练场和普通训练场只有一墙之隔,来往的路上总不免听到无数流言。      “听说尊上新宠来我们西苑的,这事是真的吗?”      “那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等进来何等不易,那人光吹吹枕边风就进来了,有没有天理?”      “据说这人还缠着尊上要长老之位,没成。用离开尊上相威胁,结果尊上半点反应都没有,最后还不是灰溜溜自己跑回来了,自讨没趣!”      “还真是年少无知,长老哪是那么好当的,不单单如此,内门弟子又怎是这么好当的,若是被在下遇到,非得打他个半残不可!到时候洒上赤毒蛾粉,小脸毁了,看他拿什么去勾引尊上!”   赤毒蛾粉,赤蛾两翼上的红色晶粉,腐蚀性毒物,若是不下心触到,会瞬间腐烂化脓呈灰黑色并飞速向四周扩散,直至全身溃烂不堪,甚是难治。      “在下怎么听说这人好像是先前那个疯狗啊……”      “不会吧,齐国的那个疯子哪有这么大能耐,丹田碎裂无法弥补,现在估计早就被杀了。”      “……那不是他还有谁敢对着尊上死缠烂打,一年难见一面的魔域至尊!不是疯子还敢去找死?”      ……      这一路上,齐木从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自信活力的模样慢慢弯下来,等过了几天当真是混在人群中找不出来的低调,默默擦冷汗。      训练区最前方,三名导师。主要讲了历练区不得不与魔兽厮杀时的一些技巧,以及这次历练的内容和临场应变能力等。   这之后紧接着再次审核,若是体力不达一定标准的,临阵退缩的,一律排除。      隐匿在人群中,看着这些新入门弟子中天赋不错的一批人,齐木目光闪烁不定。      西苑如今在此的包括齐木在内的优秀内门弟子有近五百人左右,此刻正排成五列,最前方是一排沉铁石墩,从大到小最轻的是一百斤,每一块增两百。      能第三块举过头顶才算合格。导师此时正在考核,队伍不慢向前,人或轻视或急躁。      齐木表示完全无压力,比这还要重几倍的重物都被背着跑过,这点重量对他来说还真的不够看。   本身引灵后期不解释,就算真元不剩肉身也是被真元强化过的。石人炼体之法虽然还未小成,但如今他的纯臂力可达五千斤,若是配上真元输出还得翻倍……      最先尝试的一批人格外惨烈,当场被刷掉了一批,顿时在场的所有人脸上都不似先前的轻松写意了。      要说苛刻的确有些,毕竟新人除非天生神力,不然不到凡蜕后期,五百斤巨石是万万不可能举起来的。      这其中,有一位最为勇猛,一连举起了两块巨石扔下的时候尘土飞扬地面震颤,到第五块时才艰难起来,牙关咬紧,热汗腾腾,整张脸憋成酱紫色,手臂颤抖着举起九百斤的石墩!      咔嚓!   那名汉子猛然色变,松了手,一把握住胳膊,汗涔涔地走到一旁。      “什么名字?”      “庞猛!”      “庞猛留下,先前没达到的标准的人可以离开了,之后跟随普通弟子修炼。”      全场一阵哗然,顿时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好多人看着最前方的相貌粗犷的汉子带了些羡慕忌惮的意味,气氛再度紧张起来。      齐木站在后面,面无表情,眼里半点波澜都没有,直到听到这个名字这才顿了下,好奇地看了眼,又不漏痕迹地收了回来。      庞猛这人不就是主角手下某个不大重要的粗野小弟吗?   要知道传统yy文中主角身边必须有那么一类人存在——说主角所不能说的低俗谩骂之词,做主角所不能做的伤天害理之事,在奇遇或遇险的过程中,能毫不顾忌地展现惊恐愤怒咆哮等失态,无限抬高主角临危不惧冷静从容思考的淡定。   这类粗犷大脑简单的汉子就是为了提升主角高大形象而诞生的。      这人虽然才凡蜕中期,竟然能徒手搬动九百斤的巨石,天生神力!      交际不在一时,齐木收敛心神,静静地看着这些人,企图在名字中找到自己熟悉的一些来。   地下这些人中除了紧张害怕的,自然也有像齐木这样毫不在意的。   稍微留心了下,便听到了他们低声谈论的声音。      “你们说尊上的情人会不会在这里?”      “若是齐国疯狗也在这儿,这是不是就表明情人就是那疯子?”      “哼,天下没这么巧的事,要我说,只要齐国疯子在,那么这两人必然是同一个。在下倒要看看这人有什么能耐,公然破坏内殿规矩,让他知道后门没这么好走!”      “对对,给他点颜色瞧瞧!疯子装人,怎么可能装的像,迟早露出马脚,看看吧。”      “……”      艾玛,贫僧是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竟然人尽皆知,想低调都不行,这是在逼我吗?   主角属性果真有好有坏,这种走到哪儿都有一堆脑残低智商散光人士对他恶意相向的体质,实在是不能再俗套!那些龙套眼睛散光看不到气运超凡,看不到贫僧的头、角、峥、嵘吗?      就在此时,齐木发现自己衣袖被扯了扯,扭过头正对上一张清秀的脸,额角缠绕着诡异的黑色纹路,双眼是一蓝一红两种颜色,眸光却格外清亮。   “喂,你听见了吗?齐国的疯子真的要来?还真想看看呢。”      有这样搭讪的吗?   这人看上去显得格外稚嫩,除去浑身死气邪气缠绕呼吸都格外冰凉,罩着黑斗篷大白天的格外诡异,许是刻意敛息存在感不大,看上去就不是个一般人,身高比齐木还差点,后者表示单单这点还看得顺眼,但目前小心为上。      那人嗓音还带着未变声的童音:“我看你好像一点都不紧张的样子,本身实力必然不弱,若是去了历练区可要相互关照关照呀!”      此话一出,齐木瞳孔微缩。   这个怪异小孩模样的人竟然已经为之后历练拉拢人了?也就是说他有绝对的自信能够通过这一系列考核?除了臂力,可还是有很多其他形式的考核呢。      齐木面不改色,微微点头,既不亲昵也不疏远:“那得看在下运气如何了。”      那人笑了,露出整齐洁白的牙:“哦?是吗?”      齐木没想和他多费口舌,正准备敷衍过去时,手臂被拍了下,然后那人说:“喂!到你了!”      转过身,发现前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人了。   三位导师有两位看着自己,齐木转身,毫不迟疑地向前走,从容淡定,动作闲云流水,一点也不像方才走神过。      在场的每个人都有这么一次,其实真正在看的人也并不算多,自己不算特别而是恰好相反,只要自己随意些其实根本不会引起多大反应。      毕竟所有人对原主的定义是疯狗,而自己表现得越像正常人越不会被怀疑,这里留下的人基本上都是从最轻的搬起,该随大流。   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除了作死还是作死。      边想着,齐木站在一百斤石墩面前。      导师示意他开始。      齐木摆了个势,双脚长开,半蹲着抬起双手,沉稳地抱住沉铁石两端。   这一过程所有人都是差不多的,完全不显得突兀,看了个开头,很多人兴趣缺缺撇开视线。   很好。      齐木暗自满意,于是像其他人那样,双手用力往上抬——   时间半秒不到,石块与眼睛平视,就仿佛举起一块虫蛀中空的朽木,毫无半点声音。      心里陡然咯噔了下,请注意,他真的真的没有用力啊!      一名导师惊奇地抬起头,目露精光,似乎有些难以置信。随着这一看,陆续有些人抬起头。      齐木咳了声,再缓缓地举过头顶,达到标准,放下。      嘭地一声石块落地,仿佛这一刻它的重量重新回归。一名导师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他直接搬第三块。      齐木一愣,他只想举起第三块然后过了算了,刚才那一下伪装得实在是发挥失常,第二块再来一下估计耐心都没了,现在直接举五百斤的,装一次结束。      打定主意,他重复先前动作,抱住巨石两侧,缓缓缓缓地举过头顶,这一过程为了显示痛苦甚至闭上了眼,周围扫视而来的一些人只能看到齐木的背影以及无比缓慢上升的巨石,鄙夷地摇摇头,一部分人偏过头去。      而正对着他的三名导师看得真切,这人分明的面上波澜不惊浑身肌肉都没有绷紧,完全没用力似的匀速举起巨大朽木,过程甚至还悠闲地闭着眼?   半滴汗都没有,你还装!      就在三位都不忍直视恨不得一脚踹飞那块仿佛木头轻重的石头换大块的来时,那个面色正常得不像话的少年猛地提了一口气,无表情地道:“啊!好重。”      重你个头啊!      话音刚落,少年缓缓把五百斤沉铁石放回原处,睁开眼道:“举不动其他的了,我算过关了吧?”      三位导师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其中一位点了点头,话到嘴边又放下,就在齐木前脚刚跨出去的刹那,那人看了看名单,猛地站起来。   “等会,你是叫……齐木,是吧?”      齐木陡然一顿,浑身血液近乎逆流,一股寒气从脚板底升起直袭灵魂,僵在原地。   完了!      此话一出,顿时全场炸开了锅,一道道神色各异的目光刀子似的打在他身上,整个训练场尽是肃杀! ☆、34·立威   常在阴沟走,总会有翻船的那天.   世上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此,分明很认真地想要避开这个话题,为此不懈努力了好久,结果!旁人简简单单一句话,功亏一篑!   导师您要不要这么不配合,留点悬念不行吗,直接把这个烂摊子抛给贫僧,也不问问我有没有准备好……      就在这一刹那,齐木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就算不回头也能感受到凌厉杀意直袭背心而来,背脊发凉,却没来由想要叹息。      这一刻他大可不必较真,简简单单蒙混过去,事后再和导师解释也并非不可以,这一番措辞对齐木来说并不难,相反轻而易举。   可突然间转念一想,何必?      身份迟早要被曝光,事迹迟早要被知晓,该来的不该来的迟早都会来,这只是时间问题。   装得了一时装得了一世?更何况想要在魔域发展人脉就是要打响齐木这个名头,畏畏缩缩究竟是为哪般?   贫僧天赋运气比你们强,经历比你们惨痛,历练之路会比你们艰辛数倍,还得凭着一个人的力量覆灭某荒古皇朝,上有魔尊压着下边什么都没有,在先前遇到的所有牛人面前夹着尾巴做人,实力年纪比不过老一辈也就罢了,在你们这些人面前贫僧为何要畏手畏脚?      若是和原主有仇,那是技不如人活该被虐!连一个丹田废了的疯子都打不过,有什么资格在此叫嚣!   原文中,就算被围袭,原主也从来没有逃避过……      要抱紧魔尊大腿不得不做些必要的伪装,但屁话说多了并不是齐木本意,相反,他从不是时时刻刻忍气吞声的人,事情一旦超过他能承受的极限,他不介意破釜沉舟。      该面对的,现在是时候了。      齐木缓缓吐出一口气,眼底已经没了半分慌乱。      这一番思索也只是过了一小会的时间,在旁人看来他只是听到了呼喊,然后转过身来,动作毫无丝毫滞意。   “是,我是齐木,就是你们所说的疯子。”      此话一出,如惊雷炸响,先前短暂的平衡瞬间覆灭,包括还没有考核的一群人在内接近接近四百人都失了冷静,或惊惧或愤怒,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导师察觉到不对,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神色一顿,咳嗽了声。   “安静!历练前严禁内斗,有违者取消历练资格!”      全场静寂。不少人目光阴鸷,神色依旧晦暗不清。      “好了,你可以站过去了。”一位导师扬扬下巴,招呼着齐木站到合格者一侧。   半晌却发现少年没动,看着自己木似询问,皱眉道:“你还有什么事?”      齐木双目清明,脸上分明没有半点表情,却丝毫不显得倨傲。   “不好意思,请问我能再试一次吗?”   他指了指地上的这些石墩,抬眸道:“敢问目前的最高纪录是多少?”      与众人狐疑的目光大相庭径,三位导师眼睛一亮,其中一位脱口而出:“自然是可以的!先前最高纪录是一千三百斤,你想挑战一下吗?”      顿时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甚至有人公然嘲弄,言语间不乏讽刺挖苦之意。   有人甚至大放狠话,若是齐木凭这副瘦骨嶙峋模样,能举起一千三百斤的沉铁石,他就把那块石头吃进去!   随之附和的人不胜枚举,虽然不敢相信但又有些惊诧——这人的表情太过平静,琥珀色瞳孔如一滩死水。   莫非并不是故弄玄虚,不可能,疯子丹田破碎可是众所周知的。      齐木径直朝着一千三百斤的巨石走去,接近,目不斜视,经过……      紧接着听到无数人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目光惊惧地看着少年停在一个比他本人还要高出两倍的巨石前,上方赫然刻着两千一百斤!      齐木径直半蹲,平稳地呼出一口气,双臂打开将石身紧紧禁锢住。目光如炬,浑身气势陡然大变。   周围的人几乎完全震悚了,分明不相信他能举起来,却又被这股气势唬住,惊叹这人明明没有半点真元流动,却有种稳如磐石,厚重磅礴之气,深不可测。      一连串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天赋极强的所谓新弟子们近乎完全僵硬,神情凝固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巨大的石块缓缓离开地面,底部泥土簌簌脱离,直至被完全举过头顶,再狠狠砸在地上!      轰!   整个地面似乎在颤抖,惊醒了失神的众弟子,瞪大眼看到巨石安稳在地上,恍然间仿佛刚才所见是在做梦,再看向直立着的那人,身体忍不住抖了下,目光带了一抹惧意。   这还是人吗!      站起来的那个导师双目精光闪烁在名单上记下几笔,乐呵呵道:“齐木合格,下一个。”      齐木抖了抖衣袍,漫不经心地回过头,似乎是随意地那么扫了下,再面无表情地退到合格者一方,合格者脚步一顿,避之如蛇蝎,纷纷后退。      全场死寂。先前所有的恶意掩去,再次投过来的目光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却都在齐木目光扫至的刹那别过脸去。   议论之声少了许多,先前那个说要吞石头的人几乎快要把头埋进领子里头,整张脸都成了黑色。      剩下人的测试非常顺利,留下来的大部分过关,少部分真元修为不错可自身体质差到极点竟然连百斤都堪堪举起来……      那个全身被黑袍罩住的人只出手举起了七百斤的巨石,路过齐木身边时,能见到他嘴角上钩到诡异的弧度,还没看清便被衣袍遮住,隐匿在众人堆中。      最高者有达到一千九百斤倒是让齐木有些吃惊,要知道石人炼体之法造就不灭身,这才让他力量暴涨,先前极限也才一千五左右,果然是藏龙卧虎!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很可能在场的许多人都是隐藏实力了的。   毕竟魔域麾下宗派无数,这些人大多是宗派中天赋极强的人,有些人臂力不够但不代表没有精通其他领域,万万不可小觑。      三位导师满意地看了看留下来的三百五十多人,重点在齐木身上停留了几秒。   宣布初次筛选已经结束,休整三天后进行第二轮,最后说了句和睦相处倒是意味深长,不过有些人自然是没有听进去。      三人前脚刚走,五分钟没过,全场诡异的沉寂之后,猛然爆发了。      窃窃私语者有之,雀跃欲试者有之,善意恶意的目光下,齐木无处遁形。   喂!这是在排外吗,这是想要孤立贫僧吗?离得那么远干什么,贫僧这么好的一人,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紧接着气氛有些不对了,不少人相互示意,有人面色不善踏步就要站出来。      齐木眼皮一跳,先一步走到身旁不远处的一块更加巨大的沉铁石边,手附上去。   “我和在场的各位都是初次相识,相信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恩怨,若只是听信谣言才妄加猜测对在下心生不满,从而逞一时之快失去了这次历练机会,就得不偿失了。谁愿意做这出头鸟便宜有心人,相信在场的各位不会不明白在这个道理。”   “在下自认为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若是先前有什么对不起大家的地方还请见谅,若要切磋应等历练回来之后,而不是现在。”      此话说的不急不慢,语气平和,无表情地说出来倒显得格外真诚。   正要站出来的人神色微变停在原处,巨石边那张脸实在是太过平静,联想到先前举起的两千多斤巨石,此刻还能做到脸不红气不揣,这便是实力!绝对不是传闻中那般不堪。      半晌没有人回应,敌意再次褪去不少,有好事者更是忍不住小声开口。      “这人真的是传说中那个丹田废了的疯子吗?不会是重名的吧,看他这样子像是疯了的人吗,这样的人真会咬人,打死我都不信!”      “齐国齐木还有几个重名的,啧啧,不会连丹田破碎也是谣言吧,单臂两千一百斤简直比凶兽还凶兽!”      “我们是不是被耍了,根本和听到的完全不一样,若是这样的都算实力低下,那我等当真无地自容了。”      “搞不好是在虚张声势,没发现他半点真元都没有吗,除了力气大点依旧废物一枚,在场的人都是天之骄子,怎么可能连个废物都比不过!”      “这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竟然是他,一张死人脸究竟是怎么搭上尊上的?就冲着他缠着尊上不放老子就想给他点颜色瞧瞧,不过这小子说的没错,现在动手太得不偿失,但历练之中就不好说了。”      “有道理,现在我们忍着不动手,西苑其他人可不这么想,到时候只需要……”      ……   齐木眼睛慢慢阖上,然后睁开,手指在巨石上摩挲,然后向前踏了一步。      碾压枝叶碎石的声音响起,身旁那块巨大的重三千多斤的沉铁石被推动了个不小的距离,随着齐木向前迈进,巨大的石头如同无重般向前平动!      正小声议论的人猛地一惊,瞬间哑了口。      平静的声音缓缓道:“这块顽石挡了路,第一次自然是把它推开,但若是第二次它依旧挡着……”      齐木放下手,就在所有人正要舒一口气的那刻,电光火石间后退一步握拳猛地轰出。   无形劲道如飓风般向周围扩散开来,针刺般的疼痛扑面,众人眼睁睁地看到那个以沉重闻名的沉铁石,以拳为中心裂缝呈蛛网状向外扩散!   咔嚓。嘭。   巨石一角轰然粉碎!      在场所有人神情呆滞,脸色煞白,看着齐木的目光如同直视恶鬼一般,紧接着耳边萦绕着恶魔接下来说的话。      “……我不介意让它粉身碎骨。”   声音平静却仿佛格外渗人,哑了口处于呆滞状态的众人陡然一僵,杀意顿掩,几乎全消。      齐木拍了拍双手的灰尘,施施然离开了此地,留下一群呆滞的人,一直到他走都没有人跟过来。      抬头望了望高空,莫名悲凉,重重吐出一口气。   齐木按了按眉心,心里默默做了个切腹的动作,不用想都能预见到之后的日子该是怎样的惨淡(具体参照逃跑后一系列炮灰凶兽赴死案件),搞不好吃个饭也会有人找茬!      再也不想正视这个满是恶意的世界!人与人之间和谐相处怎么了,打打杀杀多伤和气!      脚尖点地,趁着那些人还没回过神来赶紧离开此地,思忖着怎么安然度过这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格外苦恼……突然,灵光乍现,齐木当场差点一头撞在墙上。      艾玛,竟然忘了秦休!堂堂长老可不是什么虚职! ☆、35·出乎意料   回来后一连三天,除了去修炼场地与导师们混个脸熟,齐木基本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边修炼真元巩固境界的同时,将房间里面有价值的书籍翻看了一遍。      内殿不愧是内殿,内门弟子的待遇好到逆天了,每个房间置有寒冰床不说。   修炼功法、黄阶低级中级法术、大陆魔兽总汇、甚至低级法阵入门、低级丹药入门等等摆满了整个书架!难怪连底蕴深厚的大型宗派都迫不及待将门下弟子往内殿送,并以此为荣。      齐木对这些法术格外感兴趣,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可理智却压制住了他现学的欲望。   现在相较于强大无比的己身,在真元方面的修为齐木并没有打算暴漏,不到生死关头不能随意施展,正如师父说的那样,一旦真元外溢,就像黑暗中点盏明灯,无论怎么隐匿都无济于事。   他目前能动用的极限真元是凡蜕巅峰,仅凭肉身也能达到急速,与其选用低级法宝还不如自己的拳头,修仙之人鄙夷此种粗野方式,但这里是魔域,武力至上。      半晌,把低级法术放一边。齐木双手成爪型,然后紧紧握拳,重重放下。   不是不能学,这种每个屋子都配有大白菜似的低级法术,学起来简单但消耗过大攻击力不足,普通弟子用来保命还好,贫僧不可以啊摔!   这次历练必须得好好表现了,齐木现在对那所谓藏经阁来了很大的兴致!当年太天真竟然忘了修士拿得出手的都是法术啊,火光冲击波龟派气功什么的不要太多!   法器仙宝之类的,比之于吃的灵草仙果更加难得,这些器灵阁就有,虽然目前去不得……   总之,藏经阁贫僧去定了!   顺便,这次历练,四苑加起来人数这么多,怎么说也会有赏心悦目的美妹子存在!齐木双目如炬,整天对着这一对大老爷们都快内伤了,请务必原谅贫僧这个直男摇摇欲坠的三观。      与之相应的是,这几天时间整个西苑炸开了锅,齐木再次被顶到暴风口。   不少旧弟子甚至联合起来想要找他麻烦,西苑无时无刻不能见到成群结队整装游荡的人,一时间人心惶惶,有非参与者甚至为这个素不相识的人捏了把冷汗,暗自摇头。      可就在每日围堵失败,加派人手在新弟子修炼区晃荡的时候势必打压其锋芒甚至下杀手时,一道惊人的消息不胫而走!   ——丹神峰长老秦休亲临西苑,与齐国疯子于相对较惹眼的亭台上相谈甚欢,据有心人爆料两人竟然以兄弟相称,两人关系非同凡响!      所有人震悚了。      内门弟子大多是玄天殿麾下各宗派来人,身份最不可小觑的是内门长老亦或是峰主旁系或直系血亲,除此之外就是普通天赋异禀的散修。   四大苑中哪些人该惹哪些人不该惹心知肚明,原以为疯狗只是修仙皇朝丢弃的废物,来了魔域无半点背景行为毫不收敛就想给他点颜色瞧瞧,尊上那种九天人上人算是虚无缥缈的存在,没人会相信一个废物也能入魔尊的眼,这点不做考量。   综上,齐木是没有后台的,一个乡野小子竟然敢公然挑衅内门弟子权威,简直是找死。      可现在完全颠覆了众人的认知,所有人不得不对齐木改观,认真考究一番后认为自己现在所作所为的确不妥。   长老旁系血亲众人都要给他九分薄面,更何况这个竟然敢直接和长老称兄道弟的!   一时之下,所有人的怒火热情被满盆冰水淋了个彻底,纷纷一个冷战,决定从长计议。   是的,疯子既然在这里,就总有机会,不必急于一时。      又过了一天,齐木大摇大摆去了修炼区,沿途甚至还有人给他打招呼,这一点都让他格外惊奇。   按理说就算明知道主角有后台,这些脑残炮灰们都会义无反顾地冲上来求团灭。   遇到这种事情不乏有人嫉妒到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不杀主角难以平政纲,往往这个时候主角只需要杀了这些爱叫唤的鸡,剩下的鸡狗猪羊就会潜伏下来了。      抱着十二分的期待,齐木做好万全的准备,甚至想好了摆哪个姿势说什么话才能引起怎样的效果,最好显示自己绅士风度,让反抗者纷纷涌过来要当小弟,然后自己礼让一番,最后恭敬不如从命,这样才是正常展开!   一直以来古代逆反成功称帝的时候,要当皇帝的人都会惊讶,随即谦让推辞一番言称这怎么使得,底下的人就呜呼哀哉您不称帝老臣便自刎/长跪不起/无颜面活在世上……于是要称帝的那人表情一定要痛苦决然,你们逼我我才万不得已怎么样,最后悲壮地坐上王座。   喂,你们这些见到贫僧要么躲得远远的,要么强装镇定问好转身逃也似的离开,这是要闹哪样!贫僧是很认真的想要交朋友(收小弟),很认真!      齐木一联想就各种奇葩念头翻江倒海,相比于所想的,现实就是那么的不尽人意,收起哀怨的眼神,坦荡荡地在人前露了几天脸面。   期间这人修炼甚是积极,关于对战魔兽的问题见解独到文辞犀利,功底深厚又毫不矫揉造作,深得导师的看重。   除此之外,齐木本人对于修炼中的经验毫不吝啬地同他人分享,解惑时态度毫不傲慢,就这短短一个多星期时间里,不少人对他的印象大有改观。      再加上历练之日临近,严禁打斗的命令执行得格外严格,不知道是不是齐木的错觉,那几位导师似乎对他格外关照。   莫非是一休哥去打了招呼?   艾玛,那还真是不能再感谢了,为这次历练特地过来不说,更是准备了许多灵药,甚至还有珍贵少见的疗伤丹药,贫僧当初的选择实在是太明智了!   像一休哥这么单纯善良的人,真不该在尊上那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好死不死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那个渣攻!渣攻其实不渣可心里还住着个某个配角那就只能是渣了,贫僧作为他的cp都已经放弃挣扎。   想着以后该去探探一休哥的口风,崇拜尊上是可以,就是别太认真。认真你就输了!      打定主意,齐木就一门心思地放在了此次历练上,尽管只是低级历练区,但也并不代表没有高阶魔兽,若是一个不小心遇到,那可就乐子大了。      之后的几次筛选,留下来的只有百十来人。      这个数目对于往年来说还算是正常,不过想想看也就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对自己怨念如此大了。      选为外围弟子就不是易事,达到某一标准后整个玄天殿近白万外围弟子参加内门弟子考核,而这些人中只有差不多一万人侥幸进入。   若非当真天赋实力顶天,那么这一万人还要再经过五轮考核才能参加初级历练,才能角逐进入玄天殿藏经阁的资格。   于是能站在这个修炼场的天之骄子,有五百多人,这是多么小的几率才能堪堪达到这个标准。   可这是第一次据说有人凭着不合常规的裙带关系硬生生得到了这个名额!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其实第一次筛选结束之后齐木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大的后门——其实他完全不用进行筛选,能够直接参加最后历练!   所有长老甚至太上长老子孙都没有破例直接晋级的先例。   齐木简直要给跪了,还好他先前没有低调蒙混过关而是选择强势出击完全凌驾于这些人之上,不然铁定被来自大魔域的恶意剥掉好几层皮!   尊上,您是有多想远离贫僧啊!从来没有这样开后门的,这是打定主意要一个月不见的节奏,难道还想借别人之手来教训一下贫僧吗?求不要这么凶残,迟早要拿您当挡箭牌的,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耳根清净不了是好事,习惯就好。   齐木愤愤之余,完全没有想过另一个可能。不过这在目前看来,是不大重要。      时间过得飞快,历练之日终于如约到来。      百十来人被导师带领站在凶禽上一路飞到玄天殿内殿靠外区域的一片空地上,原本那里就有近两百人,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西苑内门弟子到!”      西苑之人站定后没多久,两头魔禽从两个方向飞来。   飓风扫地,尘土翻滚,浩瀚威压临身让人几乎无法呼吸,仙光璀璨,紧接着空地被无数人站满。   “北苑内门弟子到!”   “南苑内门弟子到!”      飞沙走砾,整片天空似乎暗淡了不少。全场气氛顿时格外压抑。   齐木挣扎着睁开眼睛,看清了这些人之后,陡然一顿,万般豪情被暴风雪湮没,一口气提在了嗓子眼,双目滚圆!   诶?这是在耍人吧!竟然全部、真的全部都是汉子!真的一个妹子都、没、有!就算是耽美文也不要这么彻底,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后果有多严重你们知道吗!会死人的……   耽美男主要这么苦逼,求正统种马剧本来!贫僧不要活了,至少给点思想准备啊啊啊!      四大苑所有天赋极强的修士都在这里,千人站在四个方位,中央站着十多名高阶修士,黑袍猎猎作响,面色凝重。      渐渐的气氛更加压抑,空气中满是肃杀,全场死寂。   扫了眼周围光秃秃的场景并没有半只魔兽的气息,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齐木脑壳发凉,没来由打了个寒战。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了数倍,然后最中央实力最强的一人站出来,举起手臂,伸出一根食指。   “所有人安静,这关乎到你们的生死,老夫只说一遍。”   “一,这次历练,生死不计。所有人之间可以相互厮杀,以最终夺得的凶兽内丹以及天材地宝为标准。”      此话一出,所有人浑身一震,目光阴鸷,眼里全是戒备之色。      那人伸出第二根手指:“二,玄天殿四大苑所有人不能以私人恩怨互相残杀,你们可以抢夺可以联合可以采取一切手段去抢其他人的,但内门之间最好不要死斗,不然不排除全灭的结果。”      话音刚落,齐木眼里的惊异简直无以复加,这两条不是相互矛盾了吗。再看看其他人,看来大家想法都一样。      那人伸出第三根手指:“三,此次历练是整个魔域八大殿所有新入门内门弟子一起,你们不仅仅是代表了各苑而是代表了玄天殿的荣誉,孰轻孰重相信你们都应该知道,好自为之。”      一时间,所有人脸色大变。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设想!不同于以往的历练,难怪筛选时考核的难度高了许多……无数人身体忍不住颤抖,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历练,危机重重的同时,机遇也是不可估计。   若是没猜错的话,这一次要去的地方,是魔域中央区域离此地有不下千万里!无尽森林中,植物魔兽都被保存得原始,其间仙珍数不甚数,这是机遇却不得不用血去拼!      齐木嘴唇轻抿,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整个大脑已经乱了套。   和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这次历练并非是在玄天殿,参与者更是来自不同域的人,不限厮杀,那么困难程度绝对成百倍增加,真的算是低级历练区吗?   对这次突变,他已经数见不鲜但并不代表心里有底。先前独自一人游荡时,也是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可中途差点死亡了多少次?      半晌,全场再次平静下来,因为那人再次举起了手,缓缓伸出第四根手指。   “四,魔域会给你们每个人一张瞬息符,瞬息符顾名思义,瞬息千里,即一次逃离机会,注意,这是一次性消耗符文。除此之外,魔尊陛下亲自吩咐,给你们每人一颗归云珠,捏碎即能回到此地,但相应的失去了再次进入的资格,到手的魔兽内丹仙珍均作废。”      归云珠,内刻空间阵法,能横跨空间,无价之宝,平日里哪怕是大型宗派之主都很难为自己嫡系子孙谋到一颗保命的,魔尊不愧是魔尊,出手便是千颗!      齐木已经无法淡定了,他想得要深很多,原主有参与历练可并没有初次就这么大阵容。   这简简单单四条,最后看似有保命之物万不得已可以放弃、至少生命得以保全。但从另一个方面不也表现出这次历练的难度……非同凡响?      东西分配完毕之后,吵杂之声渐渐淡去,众人神情都没了先前的轻松之态,静候着目光闪烁不定。      唳!   嘹亮的凤吟声响彻天际,一瞬间连灵魂都在战栗。      众人抬头,倒吸一口凉气。      天边出现一块漆黑色方天画戟,三只巨大的火凤环绕在前方左右,浩荡火焰铺天盖地而来,染红了半边天,振翅九重天,火光蒸腾刺眼。      只是接引新弟子去魔域历练区,竟然不是凶禽或者蛟龙,拥有上古凤凰血统的火凤竟然只配护航,真正代步工具竟然是神器!   要知道如今仙器已经近乎全毁,仙器以下最强大的是神器,随便一件都能被皇朝拿来当镇族之宝,而这里竟然被拿来载人。      齐木呼吸有些急促,目光发热。   不同于起初的不知所措,这一刻对如此瑰丽的世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边是惊惧一边却是从未有过的期待。      “出发!”      突然,最后一刹那。   他想起了不知是谁说过的一句话,这世上没有死路,有的只是走或者停下。 ☆、36·夜半传音【一更】      方天画戟散着古朴乌光,在上面行走几乎感受不到风速颠簸如履平地,放眼望去金色羽翼如黄金浇灌而成铺天盖地,缠绕着无尽火焰遮蔽了浩淼天空大地。      在场的千人什么时候见过如此阵容,就算先前在宗派中有跟着长辈历练也万万没有横渡虚空跨过千万里疆域这等逆天之举。   护送的十多位长老及一位太上长老面色冷峻,对新入门弟子一个个噤若寒蝉受宠若惊却又强装镇定的模样不做丝毫评价。      四大苑中经过无数次挑选出来的人此刻已经三五成群默契般地站在了一块,齐木打量而来下周围,看到西苑相熟的几人朝着自己招手,眼睛一亮靠了过去。   这些人已经没了最初的敌意,看到齐木过来均欣喜地点了点头,一副相互关照的好哥们样,亦真亦假其实也不必太较真。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瓜,即将面临想象不到的危机,生死关头谁还在乎小别扭,更何况这人并不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疯子,相反还是个强者。   和修为较强的修士一起,总归心安一些。      神器速度极快,无尽疆域仅仅花费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沿途竟然从未停过,所过之处凶禽绕道魔兽停止嘶鸣,静寂无声。      突然间,流线极光从神器周围掩去,目的地到了。      一片浩瀚无边的群山荒林出现众人视线内,延绵数十万里不见其终结。   其间无数道极强的气息让人毛骨悚然,所有人目露惊惧之色,在这等荒古密林,犹如大荒般危机四伏,更加感受到自身的渺小。      齐木所在的这个小团伙其他几人,包括庞猛在内,均砰然色变,眼底的惊惧以及疯狂无疑附加。   反观齐木依旧云淡风轻状,仿佛天塌下来也毫不影响,顿时难言之感油然而生,深呼吸一口气,慢慢恢复常态。      下了神器,落在偌大荒林的外围,一片巨大的空地上,怪石嶙峋草藤群生,方圆十里内荒无人烟,可见此地凶险。   并非八大殿所有人会会合,不知为何反而松了口气。      几位长老吩咐下,所有人在此地休整,待明日清晨进入荒林开始初次历练。   再三强调,这次历练暗藏凶险,低级历练区只是荒林外围千里区域,分界线是一道高约十米的峭壁向两边延伸牵出的网拦,并不十分明显,但若是细心观察便会发现。   辨别是否是低级还是二级区域还有更简单的方法,魔兽间领域意识极强,越界后明显感觉到四周散发的灵力残留远非自己能抗衡的,那转身的动作一定要快,什么都不要想迅速撤退。      当天夜里,升起几堆篝火,无数人席地而坐,彻夜难眠。   三五成群的人谈论着些什么话题,却怎么说怎么沉重,但其中也不乏好战之徒,目光炯炯,透着嗜血寒芒。      让人有些欣慰的是自己身边的这几人还算是较为正常,询问之下甚至有人戏谑说。   怕,怎么不怕。但谁叫旁边还有个冷静得可怕的人,我们虚长你这么多岁还怕得要死说出去也不让人笑话。想想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历练,多了些人形凶兽而已,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宗族长老若是知道了高兴还来不及呢。      的确想通了之后,也没什么可怕的,这是唯一安宁的晚上有长老守夜。   四个人商量好了轮流守夜的人选后,轻松下来就一阵倦意,三人抓紧时间沉沉睡去。      齐木目光复杂,望着墨色苍穹却不见半颗星,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双手一翻,瞬间出现了两样东西,瞬息符镌刻着繁复的纹路,似有莫名气流沟通天地间,撕碎就能运用。      归云珠,通体透明,晶莹剔透。他皱了皱眉,把这颗珠子收了回去,动用就代表放弃,法术没得学,法器没得领!      叹了口气,心神一动,又有一物出现在手心,锈迹斑斑的不知名短剑,索要回音珠的时候师父顺带给他的,咋看之下就像垃圾堆里捡来的,但应该是不可貌相之物,应该。   把这些东西都放了回去,齐木低下头,沉默半晌,取出了一颗淡蓝色的珠子,比归云珠略小,入手却更加温润圆滑。      今夜将是未来一个月中最平静的一夜,所有人都深知这个道理,空气中只剩下燃木噼里啪啦的声响,万籁俱寂。      半晌,齐木动用精神力,缓缓吐出一口气:“尊上……”      “我现在离您有千万里的距离呢,明天就得开始历练了,还以为不会离开玄天殿,没想到这才一小会就到魔域中央区域。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会想要杀我的又有多少。每次联想到断掉的头颅在地上滚几圈,残肢鲜血遍地,就仿佛见到了当年地下被鞭打凌迟的样子,那时候我的模样一定也是这样凄惨……”      如果不作处理,回音珠传音并不会把声音保存着,这边说的同时会从另一端传出。也就是说大半夜的齐木说的这些话渊落明早上或者后天或者再以后都不会听到。      齐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这一次相比于上次一个人出逃要好得多,至少人多有个照应,但这些人中又有多少是不怀好意?   “陌生的环境精神力太好了睡不着,这里太静了,脑子里不受控制总有好多可怕的东西要出来,血肉模糊,狰狞残酷,只要碰到您这些东西都会消失不见,好奇怪,尊上就像我的防护罩一样,若是能一直一直黏着您就好了,我知道说这么多,尊上您一定没有在听,不过也没关系……”      没关系,这样正好。   我的脆弱我的胆怯我厌恶的憎恨的埋藏在心里灵魂里的一切,只要埋葬到心脏地下够了,这样我就能当着自己创造这个世界,催眠自己的确无所不能。   血海之仇埋进这具身体中藏得太深太深,哪怕装进了另一个灵魂也改变不了嗜血的念头,每逢夜深人静,惊醒,然后把恐惧怯弱再次隐埋。      齐木把头埋进臂弯中,双手环抱住膝盖,深呼吸一口气,准备起身。   起身的那刻必然会恢复正常,所有不悦的痛苦的都会消失不见,会再度回归轻松,仿佛天塌下来也压不垮他。      “本尊在听。”      低缓带着磁性的嗓音窜进脑海,心脏陡然间漏跳了一拍,齐木猛地抬头,握住回音珠,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哑着嗓子,呼吸有些急促:“尊、尊上?您竟然还没睡?”      “刚醒。”      齐木一口气憋回了嗓子眼,再次低下头,紧紧抱住膝盖,大脑阵阵空白:“我就随便说说,没其他的意思,其实不睡是因为怕睡死过去会见到血淋淋的场景,满头满脸都是血和碎肉,大半夜的说这些我错了,尊上您不必听进去,我没什么别的意思。”   也就是说刚才说的那些尊上可能只听了一半,其实并不知道贫僧想要表达什么?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语无伦次啊!      “你怕了?”      嗓音清晰了许多,听不出语调却一字一字敲进心里。   齐木握拳,大半夜的听这种声音简直是犯罪!所以现在是被嘲笑了,被鄙视了,喂喂,别弄错了,贫僧才没那个意思!      “没有!我是想说魔兽血多皮厚,杀多了就免不了糊个满脸,”齐木漫不经心地道:“早知道就该多带几套衣服。”      一阵沉默,齐木心里有些没底,急忙道:“看我明天杀个痛快,魔兽内丹越多越好来者不拒,尊上您说过这是低级历练区,我的丹田不碍事的,一休哥还给了我好多丹药灵草,这地方天材地宝不在少数,先前毫无准备都活过来了,现在这个不算什么。”      渊落道:“不要怕。”      “哈哈,我才不会怕呢,这些魔兽哪能尊上您比,要怕自然只怕您一个。”   齐木哽了下,急忙道:“不说了不说了,尊上,吵醒您真对不起,您睡吧。”      半晌再没有任何回音,齐木吐出一口气,默了一会倦意袭来,打了个呵欠,靠在碎石上渐渐闭上了眼。      玄天殿,魔尊寝宫。   渊落一身华服静坐在黑暗中,维持着这个姿势很久仿佛雕像般。   黑发如瀑散着森冷的光泽,精致略显凌厉的脸部轮廓若隐若现,漆黑的眸子里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晨光熹微,齐木猛地睁开了眼,几位长老不知何时已经不见踪影,陆陆续续有不少人相继离开,选择的方向大多相同,眉宇间已经没了昨日的紧张惊惧。      毫不客气地敲醒了沉睡的四人,齐木简直怀疑这几人昨晚就没有醒过,暗叹不已。      几人想法基本一致,并没有打算走人多的地方,而是朝着反方向进入密林。      “笑话,这些人都怎么想的,还打算人多壮胆?仙珍魔兽内丹难不成还要掰成几半分着用,到时候免不了恶斗,”瘦猴嘟囔道。这人瘦的跟竹竿似的,猴子似的坐不住,动作灵活激灵,一群人混熟错号自然不可避免。      庞猛就是个粗人,脑回路极度简单:“那还说些废话,那些人不知道多少还对小木动歪脑筋,让他们杀去。”      齐木面无表情地为汉子点了一百二十个赞,这话说的太深入人心了!      书生思忖着接了句:“说的对,你们发现没先前长老说的那番话,其实暗藏玄机,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其实不和他们走一块才是正确的。”      此人相貌儒雅,谦逊有礼,看上去一脸书生样,让人心生好感。   然,若是你真以为他表面温润是软弱可欺,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人城府极深,相处时说话滴水不漏却不曾与人交心。   齐木看来,这三人中,唯独此人最狠辣,实力不错相互利用也是不错的。      “书生都这么说了,那先前听的那番话果然是有问题的,”瘦猴飞速绕着参天巨木上升一阵嘶吼声,三人猛地后退,几乎是同时硕大黑影落了下来狠狠砸在地上。      一只巨大的黑毛蜘蛛,绿色腐液喷射而出,腐蚀了地下的碎石枝叶。      三人恢复常态,瘦猴飞速落回地面:“树上还隐匿着不少这种东西,这只算小的,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 ☆、37·不打不相识【第二更】      四人飞速在林间穿梭,身后是成群结队的魔猿,毛发如钢针倒竖双目赤红如血,尖锐獠牙暴露在外面,格外狰狞速度极快。   参天巨木遮天蔽日,分明是白天却和黄昏时一般昏暗。      “该死,这些死猴子太记仇了吧!不就是摘了它几株破草吗,竟然穷追不舍,这都跑了多久了,竟然一头能和这些抗衡的魔兽都没有!”   瘦猴一边谩骂,速度丝毫不减。      齐木接口:“没想到竟然倾巢出动,就不怕被捣巢穴,这里是他们的领地,算是主场速度上我们不占优势,前方不远处有水流,我们先过去!”      “夺了宝掀了老穴,还能淡定的还算是畜生吗,”说完,书生疑惑着开口:“你怎么知道前面有水源?”没有半点水声,应该是隔得较远。      庞猛速度较慢稍稍落后,不愧是猛人,一拳将魔猿的大脑崩裂,乳白脑浆掺着鲜血喷涌而出,他面不改色一脚踹飞,借力冲上前去,吼道:“还有多久才到,老子快撑不住了,跑不过这些鬼东西。”      “五百米偏左,快了!”齐木借势劈开上方粗壮的枝干,狠狠砸在飞扑而来的魔猿身上,试图阻挠它们前进,可后者数量上实在太多,一只倒下又会有十只二十只冲上来,吼声震天,树枝框框作响。      几人硬着头皮加快速度向前冲,只有庞猛一人稍稍落后受伤严重,另外三人倒还好。      树丛间冲出来,顿时豁然开朗,直径约十米的湖泊,上方仅有一根木藤横跨两端。齐木率先抓住藤蔓试了试力度,发现可以承受住人的重量时,自己窜了上去。   “这边!冲过去!”      剩余三人陡然一顿,眼里精光乍现,毫不迟疑地照着齐木做法,脚尖点在上面毫无重量似的飞驰而过,藤条抖动得厉害,好在有惊无险。      庞猛最后落地时,一脸惊色指着身后道:“它们要过来了!速度……好快!”      书生手起刀落,瞬间将藤条砍断,顿时藤条上挂着的一长串魔猿全数栽进水里,扑腾扑腾起来,依旧挣扎着想要冲上来,结果水面猛地冲出一条黑影,长开血盆大嘴,尖锐牙齿闭合,三只体型巨大的成年魔猿被吞入腹中。      四人神色微顿,顿时汗毛倒竖,若是再晚几秒,落到这个下场的多半是他们了。      这地方当真格外凶险,恐怖凶兽随处可见,嗜血狰狞。      逃得足够远之后,四人靠在巨木上喘气,找了块安全的地方休整,这才拿出这五天来的战利品,眼里尽是火热。      合起来有三十一颗凡蜕境凶兽内丹,一枚引灵境初期凶兽内丹,四株百年份灵药,一铢两百年份,以及四株一千年份灵药!      凡蜕境凶兽就算难缠,对四人来说也不算什么,可这一颗引灵境凶兽内丹却是不可多得,若是齐木不暴露修为,仅凭四个凡蜕后期或者巅峰的实力,想灭杀引灵境简直痴人说梦,当初得到这颗内丹确实是带着侥幸的,仅仅受了些许轻伤。      百年份两百年份的灵药比较常见,沿途几人消耗过不少,然而声东击西从这群魔猿中夺得这四株千年份灵药却差点喋血,杀出重围沿途灭了不知道多少只猴子却一枚内丹都没时间捡,被追杀了整整一天!      至少,现在还活着。   四人相视一笑,齐木面色不变双眼却掩饰不住的喜悦。四人磨合了棱角,渐渐的知道怎么配合了。   先前的疏远也少了许多。这也是必然,若是几人一起经历过生死,关系自然会融洽起来。   四人除了书生喜欢话说一半,其余两人基本上都是喜怒哀乐写在脸上,憎恨嫌恶都写在脸上,实力不弱,格外相处得来。   不过齐木却是知道,若想要真正生死之交,目前还是不够的。      四人先分了那四株千年份灵药,三人当场炼化,精神气都提升了不少,均达到了凡蜕巅峰,只差一步就能晋升引灵境了。      齐木有些眼红,但也没任何办法,啃萝卜似的吃灵药修复身体创伤。      书生道:“小木,你先前来过这里?”      此话一出,瘦猴和庞猛凑过来:“什么?你先前来过,感觉每到一个地方小木都能率先发现危险,先前若不是你,在猴子窝里头我们就被全灭了。”      齐木道:“自然没有来过,只是神识事先觉察到了而已。”      此话一出齐木没觉得有任何不对经,抬目却发现另外三人双目滚圆,连书生都不淡定了!   “你竟然有神识?这怎么可能!非金丹修士无法精神力外放,你不是……不能修炼吗?”      原文设定是这样?忘记了,不过打破先例/规矩向来是主角的专利!      齐木缓缓吐出一口气,淡淡道:“侥幸而已,丹田碎了不代表不能修炼,若是你们也在鬼门关晃悠个十几年,保不准比我厉害多了。”   嗓音带着少年特有的阳光,白皙的脸沐浴在微光中,乌发挡住的脖颈在阴影下显得格外细嫩。      平时看到他的为人处事,完全无法把他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画等号,实在是太过平静。   若是换做一般人有那样的童年可能真的沦落为疯狗,可就算如此这个少年也从未自怨自艾过,他仿佛一位置身事外的智者,平淡地看着世间的悲欢,脸上毫无丝毫破绽。      书生道:“那你能动用真气吗?”      “能的,”齐木四指并拢,斜挥而下,咔嚓声响起,水桶粗细的树木倒下,截断面光滑如镜面。   “至多凡蜕巅峰。”      三人倒抽一口凉气,看着齐木的眼神带了丝惊叹,忍不住咋舌。      庞猛喘着粗气,一把拍在齐木肩头:“小木,老子虚长你二十岁,简直白活了!当初族中那群人还夸老子天赋惊人,老子身体这么结实比力气比不过你,修为还是比不过你,以后跟着你混了!也别叫大哥了,听着别扭,魔域实力为尊,老子叫你大哥算了。”      齐木一愣。      瘦猴嘴张得老大,半晌卡不出任何话,连连摆手:“以后再不跟人瞎参合了,还好我慧眼识英雄,当初那些说小木是废物的,一个个可以滚回娘胎重生一次,我这人明人不说暗话当初还和你打了一架还以为自己有个几斤几两,没想到小木你手下留情没让我人前惨败!”      这两人完全是不打不相识,齐木为了现在西苑站稳脚并没有下狠手,后来结伴同行也是因为性格比较合拍。      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不少,齐木先前还在脑子里纠结该怎么回应,来之前是打算瞒下去事后自己一个人行动再四人会合的。可转念一想,觉得大可不必。   与人相处,必先真诚以待才能被善待,若是最开始就隔了一层,人非草木必然有所察觉,一旦觉察出虚情假意并会潜意识疏远,那么结果必然是孜然一身。   这便是学问,首先得看人准。   待人必要真诚,就算有私心也不能有害人之心,只有真心地和这些人相熟,才能被真诚相待。   人多一起行动,杀伐之余并不会那么绝望。那种独自一人翻山越岭浴血奋战的日子真的不想再过。      书生没有立刻搭话,目光复杂一闪即逝,头一次没有摆出连上的假笑,道:“世间遭受苦难的人何其多,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重现天日之后,你当真不会怨恨?”      齐木抬起眼,和他对视,顿时看到了扭曲挣扎的难色。面色不改,道:“为什么我不会怨恨?憎恨是人之常情,难不成远离那些人虚伪懦弱地活着就是看开了,不是的,总有一天我身上所遭受的苦难会加倍偿还在他们身上!但相应的,这段过程自然不必沉浸在那段阴影中,那太不值得了。”      此话一出,书生的目光逐渐亮了,如同漆黑孤寂下陡然亮起的星火,能看到瞳孔中映照着的少年白皙的脸,波澜不惊的从容。      书生重重吐出一口气,神色缓和下来,嘴唇却有些颤抖:“一个十六岁的小孩都能明白的道理竟然折磨了我三十多年!好!”   “不过若要我就这么服了你也太草率了,我这辈子只服比我强的人!打一场,赢过我再说!”      齐木目露精光,嗓音清亮:“好!让你心服口服!”      “喂喂!还来真的啊,打打杀杀伤和气,书生不是我说你,还是直接认输吧,单臂三千斤啊三千斤~”   “闭嘴!”      两人直接掠过排排树木,电光火石间狠狠撞击在一起,再闪电般分开。   书生掐手捏诀身形闪烁不定,却完全掌控在齐木神识之下,疯狂打压完全不给他施法的机会。   ……   半小时后,书生第三次狠狠撞在树干上,卡出一口血,他毫不介意地擦了擦,面色狰狞双目如炬像疯了一般:“再来!”      “还来?”齐木欲哭无泪,把脱臼的手腕扳正,咔嚓一声:“再打你就爬不起来了。”      “不打醒我,这么多年就白活了!该打,活该在死胡同里撞了这么多年!”      瘦猴和庞猛在一旁观战,作为围观群众表示毫无压力,一边暗叹凶残,一边声称装逼太过的下场就是被人往死里虐。   “书生你就认输吧,何必和自己过不去,若是以后有什么难事要兄弟们上的一句话,大家有缘一起混,要虐虐别人,何苦自己受罪。”      嘭!   响声震天,一人再次被摔在地上,书生从头到尾没有大叫过,挣扎着却没有爬起来,最后甚至捂住脸在笑,他开口却涌出满嘴的鲜血,咳嗽着想要说话。      疯子,这才是个疯子!      齐木目露惊色,却按捺不住的心悸,连连后退道:“不打了不打了,书生再打你就真没命了。”      书生咳嗽着,低声道:“咳……你、不也这么……挨打过吗,可看看……你再看看我……我竟然至今想不通,活得……”      瘦猴和庞猛两人也看不下去了,急忙走过来,虽然不清楚书生心底究竟埋了些什么,能把人逼成这样,只是这样钻牛角尖不是找死吗?连连道:“好了好了,别伤了和气,不认输就不认输嘛,又不是多大不了的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逞一时之气非真英雄!”      半晌,地上的人挣扎着爬起来,身体有些佝偻不过是能做到的极限了,齐木知道,他的肋骨至少断了五根……   “好了……我认输……”      众人绝倒。      齐木舒了口气,毫不大意地取出玉瓶,倒出一粒纯白滚圆丹药,清香四溢让人精神气顿清,塞进书生的嘴里。      抬头,正对上两双滚圆的眼,红血丝清晰可见。      齐木无辜道:“怎么了?你们也要吗?”      “这这这是疗伤灵药养清丹!黄阶上品养清丹,这可是值一千上品灵石的丹药,有价无市!小木你连这个都有!”两人脸颊抽搐,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我们……可以要吗?”      “当然,”齐木毫不迟疑地倒出两粒给了两人:“这是疗伤用的,有玉瓶吗?”      “有有有!”两人头点得像筛子似的,双手接过,万分宝贝似的装进玉瓶中,“小木,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和你同行了,以后多多关照……”      出息!   齐木打了个哆嗦,把玉瓶收了回去。      一休哥给他的这类丹药装了不下十个玉瓶,每个玉瓶里面有数十粒,先前还疑惑他怎么准备这么多……现在突然发现这是无比明智的决定?      好东西多了招人惦记,齐木深深地看了这三人一眼,最后恢复了一脸云淡风轻。      养清丹名不虚传,外伤内伤配合真元修复,很快书生就恢复如初,整个人似乎轻松了许多,冰冷的瞳眸里多了些善意。      也算是这么多天来的精神高度紧绷调节了下,四人打打闹闹也算是轻松了些。      杀魔兽时四人比赛拼杀,没了猜忌隔阂动起手来也就格外潇洒,又这样过了两天后,周围终于多了些人行走的痕迹。      越往里打斗的迹象更加明显,参天巨木从中折断,不难想象当初战斗多么激烈,众人神色愈见凝重。      “不对!这不是和魔兽打斗的痕迹,这是……人与人混战……”书生摸了摸树干缺口处明显的血痕,陡然僵硬:“鲜血还未全干,应该还没有走远……”      浓重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齐木目光阴冷一步步向前挪动,一股不祥的预感如阴云笼罩挥之不去,脑中似乎有面鼓砰砰作响,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拨开重重枝蔓,瘦猴从缝隙间钻了出去,顿时整个人呆住了,声音发涩,几乎难以置信。      “全、全是尸体,这是……我们玄天殿之人!” ☆、38·猜测与阴谋【第一更】      残尸遍野,鲜血淋漓,断壁残垣之上,五具尸体碎成了几截,破碎内脏伴着碎骨髓液撒了一地,死状凄厉,简直惨不忍睹。      齐木忍不住别过脸去,血腥味扑鼻,空气似乎格外粘稠。      庞猛走过去翻了翻地上的尸体,惊吓到:“他们的乾坤袋全部被抢走了,半张瞬息符都不剩,明显是没来得及用。”      瘦猴面色凝重:“这些人不是我们西苑的,但是玄天殿无疑,也就是说遇到其他殿的人惨遭毒手了?他娘的,竟然分尸!”      齐木看了看周围打斗的痕迹:“一边倒的迹象太明显,这是……碾压?也就是说见面毫无征兆就开打,直接杀了抢走了战利品!不觉得很奇怪吗,究竟是哪一殿竟然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挑衅玄天殿,当真不把魔尊放在眼里?”      庞猛轻咦了一声,有些惊讶:“归云珠都没剩下,是放到乾坤袋里没来得及用还是被抢了,其他殿的人拿了我们的归云珠捏碎了也不能回到他们的疆域啊。”      话音刚落,有短暂的沉默,只能听到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不,还有种可能,我们好像走进误区了,你们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书生思忖了许久,脸色阴沉得能挤出水来,抬起眼的目光让余下三人都打了个寒战:“也有可能是玄天殿内殿厮杀呢?你们也听出了先前那四条中的违和之处吧,并且来的路上并没有见到任何外殿之人。”      书生沉声道:“一,生死不计,可以相互厮杀,最后结果以夺得的天材地宝魔兽内丹为标准,二,玄天殿四大苑不得以私人恩怨互相残杀,内门之间最好不要死斗,不然不排除全灭的结果……细看这几句话大有玄机。不得以‘私人恩怨’为由厮杀,‘最好不要’死斗,以及‘全灭’……”      瘦猴倒吸一口凉气:“全灭可能并不是其他殿灭我们,而是自相残杀最后被魔兽灭?究竟是为什么,这说不通啊!”      齐木目光惊惧,声线有些不稳:“你是说……这是场厮杀,玄天殿四大苑间的内斗,一个月后活下来的人中选出优胜者?优胜劣汰,活下来的才是胜者。”      枝叶簌簌作响,摇曳树枝落下斑驳的叶影,脚边尸体凉透,周身空气似乎结上层坚冰。      庞猛瞪大了眼,左顾右盼,硬是摸不清头脑:“你们在说什么,老子怎么一句都听不明白,在说困兽斗吗,这么大的森林中其实只有我们这千人?”      “不,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也不清楚,”书生扶着树干,面上惊魂未定,好不容易挤出一点笑意:“只是突然想到了就算是八大殿一起厮杀夺宝,那么最后清点成果时也只是玄天四苑来的这千人作比,毕竟藏经阁只是我们玄天殿的藏经阁而不是整个魔域的。”      此话一说仿佛拨开云雾见天明,所有人脸色发白,若事实当真如此,那么不就是说最先想明白的一批才是最有利的,那么他们四个还不算太晚。      庞猛貌似最看得开,在他看来大不了杀出一条血路,杀魔兽是杀,杀人也是一样。   突然,猛地转身,发现齐木脸色白得不像话,明明异常淡定的一张脸,额上却布满细密的汗珠,走过去拍了他的肩:“小木,你怎么了!”      齐木思绪被打断,顿时一惊,倒是把庞猛吓了一跳,忙恢复常态,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这一切若都是事先筹备好的,却没有透露给我们分毫,到底是谁拟定的?”      瘦猴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那还用问,自然是魔尊陛下,好在并非冷酷无情,至少还给我们每个人一颗归云珠……”      听到那个称呼,齐木浑身一颤,脑弦紧绷颤抖个不停,就算听了后面那句话胆寒的内心丝毫没有缓解。      话音刚落,书生接口道:“既然都说了困兽之斗,还特地留退路难道不是自相矛盾吗,若这次的试炼是为了选出最强的几人,那么……你认为怕死退缩之人选择的退路当真会是安全坦途吗?是死路的可能性更大吧。”      “不不会吧,”瘦猴有些难以置信,庞猛目光毫不掩饰地骇然之色。      齐木脑袋中的那根弦嘣碎了,努力地让声线不那么颤抖:“你也是这么想的?”      书生耸了耸肩,道:“看,不是在下一个人这么想的吧,其实刚来的那个晚上在下就想过了,只是尊上的心思深不可测根本不是我等凡人能够揣摩的,这也是想了好久都不敢下定论,现在也才稍稍有些眉目,还有可能这是个局,太复杂在下就不说了。”      “的确,这些都只是猜测而已,若所有人都是庞猛这脑子,一个月了都想不透,那也就是场纯试炼了,”瘦猴拍了把汉子的头,引得后者一阵无语。      “现在的情况是,若这是真的,那么我们的计划就得马上改变了,杀人是最主要的,毕竟最先悟的队伍最有利……可又不能断言,这可就难办了。”      齐木深呼吸一口气,目光晦暗不明,握紧拳头又缓缓松开,半晌目光从三人脸上一一扫过,嗓音正常:“若是直接问魔尊陛下会怎么样?”      此话一出,另外三人白痴似的看着他,嘴角抽搐想笑又憋着:“别闹,还是想点切实际的吧。”      瘦猴啧啧摇头,上下打量齐木:“小木,你还小,不知道这之间的差距,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们就是底层凡人,魔尊那是天上星辰,只能仰望,连幻想都不可以。哪是说见就能见到的,宗族族老活了千年到现在常常挂在嘴边的最荣幸的事情还是隔了不下千里距离见了尊上一次呢。”      齐木起先听得有神,后来不知想到些什么,目光渐渐暗淡,乃至毫无光芒。   其实一直以来贫僧是死是活都和尊上没有半点关系,这么浅显的道理,贫僧竟然还以为尊上不知道而沾沾自喜。   “说的也是。”      书生一顿,张张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艰难地道:“齐木,据传你曾对尊上死缠烂打过一段时间?这是真的吗?”      齐木摇摇头又点点头:“算是吧,但并不像传闻里的那样,到现在为止我都没弄清楚我缠的那个人是不是魔尊。”   半晌,少年抬起脸,白皙的脸似乎有些透明,琥珀色瞳孔暗淡无光,似乎只剩下空洞绝望:“可能,并不是呢。”      瘦猴怜悯地看着齐木,摇了摇头,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那多半就不是了,魔尊陛下哪是那么容易见到的,据说光是和他本人对视都会爆体身亡,至少现在你还活着。”      齐木缓缓点了点头,脑中各种思绪冗杂,敷衍似的想把这个话题蒙混过去。   “那现在我们就先静观其变,以猎杀魔兽为主,遇见修士警惕点就好。”      三人赞同,脚尖点地,朝着另一个方向掠去。      气氛又变得沉重,期间瘦猴努力地想要缓和气氛都失败了,齐木面无表情,书生笑得虚假,庞猛整张脸扯得比哭还难看,最后也就没有自讨没趣放弃了。      一直到目前为止,书生都没有说过他的另一番猜想,由于有些匪夷所思解释起来牵强,并没有现在这个猜测来得让人容易接受。      沿途遇见的凶兽不在少数,几人秉持着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的原则,配合起来格外融洽,事后都并没有藏拙,所有人使出看家本领,以前花半小时才能联合灭杀的凶兽,如今只要一个人十分钟搞定。      战斗的过程中,齐木先前拼杀过一个月的成效终于显现出了和其他人的差距!   他能用最省的气力短时间内杀死一头无比凶悍的魔兽,对危险的感知力超绝,反应灵敏,手段凌厉果决,出手轨迹刁钻阴狠让人拍案叫绝,根本不是平静修炼的人所能比拟的。   于是渐渐的,年龄的界限变得模糊,三人才意识到这个少年远非一般成年人能比。一直到之后的猎杀中,四人之中隐隐有了以齐木为首的趋势。      群山外围部分属于低级历练区,引灵后期的魔兽就能占据一方领域,低阶魔兽格外多,凶残嗜血,无所不用其极,其间四人都挂了彩,浑身血肉模糊,生死之间挣扎。   坚持不住了便停下来休整,这段时日实力突飞猛进,生死拼杀中领悟境界,三人隐隐有了突破的征兆,齐木的炼体之法也在历练中得到了质的飞跃。   这才短短一个多星期时间,抵得过平日里一年的苦修!      四人情绪高涨,下定决心之后,往有行人足迹处飞奔。   荒林何其大,其间好几次见到无数次魔兽尸体,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两个星期之后,四人寻了一处隐秘山洞,在里头稍作休整。   齐木在断裂的臂骨处敷上灵药,隐匿在洞外不远处给炼化灵药的三人把风,把丹药当糖豆似的往嘴里塞,不多时浑身伤口慢慢愈合了。      宁静下来,怎么也想不通,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回去,站在渊落面前质问!   当然,前面这句只能在心里想想,不然若当真站在他面前,自己不出意料又痿了。   嗷!若是贫僧穿成了魔尊,贫僧让所有人痿!      拿出回音珠,半晌又放下,再拿出来……如此反复。   卧槽!贫僧被耍了生死未卜,竟然都不敢和渣攻对峙,能不能有点骨气!   骨气骨气!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满腔怒意,深呼吸——   “渊落!你听着,我有话要说!”      中气十足,声音威武。   可刚说完,身体不自主抖了下,齐木抑制住狂跳的心脏,突然一股悔意充斥整个大脑,有话好好说,我这是在找死吗?   赶紧把回音珠收回去,现在时间尚早,尊上应该没有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听到……      “嗯?!”   魔尊嗓音带着一丝惊诧。      心里咯噔一下,浑身血脉逆流,齐木抓乱了头发,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脑中没来由想起了所谓自动回复,抑制不住的怒意再次涌上来,他皮不笑肉不笑声音带笑——   “我一定会回到您身边的,因为,我可是非常非常非常喜欢您呢。”      话说完,齐木收回精神力,将回音珠放了回去。      簌簌声响起,能听到窸窣的脚步声,齐木没来由一阵心悸,眼皮跳动有种莫名之感。   神识之下,最先映入脑海中的是纯黑色血纹长袍,紧接着是体态修长或魁梧的几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神识探查,为首的那人目光看向这个方向,漆黑瞳眸里透着阴鸷寒芒,对视的刹那齐木浑身一震。      “魔、魔族!是……昊天殿之人。” ☆、39·奸细【第二更】   一瞬间脑子中闪过无数道念头,齐木瞪大了眼,明明在被察觉的时候应该迅速退走,可他硬是停顿了几秒,直至不能再确信了之后,毫不迟疑地转身冲进山洞。      被打断的三人顿时一惊,还没等开口询问,便被齐木突然出口的话打断,浑身一个激灵,如晴天霹雳。   “快走!昊天殿之人来了,你们重伤未愈无法与之抗衡。先前的猜测全是错的,必须从长计议!愣着干什么,赶紧走!”      三人目露惊芒带着丝骇然,简直无以复加,仿佛被卡主喉咙眼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当下毫不迟疑,起身就往洞外冲去!      刚出洞口便化作四道流光远去。   几乎是他们前脚刚离开消失在密林间的刹那,棵棵参天巨木直直倒下,走出来六个人,魔气消散露出本来面目,若是齐木再此一定会一眼就认出最后才出来的那个人。   一蓝一红的诡异瞳眸,脸部边沿及眼角处布满了漆黑纹路,妖冶阴冷,透着与他的模样完全不符的睿智,嘴角勾起的弧度甚似嘲讽。      为首的那人眯起眼,缓缓道:“杂碎,逃了。”      旁边站着的一人躬身道:“少主,要追吗?”      “不用了,先进入秘府才是首要,剩余的这些鼠辈,之后再一网打尽。”这次开口的竟然是那位妖冶双眸的男人,若是仔细去看的话会发现剩余的五人包括领头的那个在内,神情都较为微妙,说话的时候恰到好处的弯着腰,代表着最基本的礼貌。      看似远去的四人离开一定距离后,屏息凝神,收敛气息停了下来。      来低级历练区的人只是内殿弟子,一旦到了金丹期就可以升为核心弟子,或者入各大峰主门下成为长老或客卿。   也即是说来的弟子就算是引灵后期也该没有多少是会神识的,以至于在不挥霍真元的前提下,齐木一直外放神识,只是范围大小的问题。   这一刻未避免被察觉到,他只是动用了感官中的听觉,方圆一里内的风吹草动均逃不出他的掌控。      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齐木蓦然瞳孔微缩,低声呼道:“秘府,是什么?”      其他三人均疑惑地转过头:“你听到了什么?”      “看样子像是有个叫秘府的地方暴露了,这些人没打算杀我们,准备先去找宝物……嗯,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会太少……”      书生目光闪烁不定,握紧拳头又松开:“他们说了在哪里吗?”      齐木缓缓摇头:“只说了大致方位,不过那地方貌似异常凶险。”      瘦猴传音道:“那我们要去参一脚吗?”      庞猛看着齐木没有说话。      书生面露挣扎之色,深深吐出一口气:“在下脑子现在有点乱,要好好想想。”      齐木沉默片刻,沉声道:“我们不去,那是其他殿之事,就算夺得了更多宝物也和我们没有利益关系。”      就算齐木这么说,但他的想法目前和书生一样,太乱了,有些理不清思绪,贸然前去可能并不讨好。      剩下两人缓缓点头,轻身而动,消失在密林深处。      四人依旧有条不紊杀魔兽,采摘天材地宝放进公有的乾坤袋中,没有雨刻意去寻找倒是碰到了两批玄天殿的队伍,灭杀魔兽之后,无话可说纷纷离开,并没有引发争端。      在混战中,四人明显地感觉到队伍之间的差异,除去齐木本身境界高出一大截、死战经验丰富却不会用真元之外,短短两个多星期,他们三人把其他人拉开了不小的距离,顿时让所有人都有些振奋。   这之中自然归功于有样学样,跟着一个厉害的队友犹如沿途都有师父手把手教,若是这样还比一群自学的人差那就真是无颜面对族老了。      嘶吼声响彻天际,狼嚎之音在森林间回荡。      六十多头乌金魔狼虎视眈眈,绿眸在林间闪着阴冷诡异寒芒,二十几头体型较大的魔狼正在中央与人厮杀,速度极快,仅仅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血腥之气。      若是有人在此处必然会惊叹遁走,乌金魔狼是凡蜕后期魔兽,首领则是后期巅峰,此兽群的特点是哪怕首领死了也会一直战斗下去,直至全灭对手亦或是群体阵亡。      可面对这么一群嗜血疯狂的魔狼,分担四个方位厮杀的人不仅没有胆怯想要退走,甚至愈战愈勇,还在相互说话。   若是细听,必然会惊恐地发现,说的和目前的状况毫无半点关系。      瘦猴一脚踹飞了飞扑而来的魔狼,抬手一记光箭术洞穿了魔狼的颈项,行动毫无半分滞意,声音甚至没有丝毫颤音:“小木,书生,你们是怎么想的,究竟是我们先前想复杂了,还是说依旧是阴谋,脑子不好使啊,想不明白!”      庞猛最简单粗暴,手肘用力敲碎了魔狼的头骨,抬脚踹飞,硕大的狼身狠狠撞在树干上,血肉模糊。   “老子是个粗人,最恨咬文嚼字,你们讨论老子听着,总之,最后要怎么做,一句话!”      书生步法飘渺,气息若隐若现,若是不用神识查探就像是在瞬移一般,催动真元施展法术,两只魔狼抬手灭。   “既然昊天殿都出现了,那么这次是八大殿积聚无疑,但先前说的那些部分没错,玄天殿之人不准厮杀这点是虚,实则是让八大殿互相残杀。”      瘦猴快奔溃了,怒气全发泄在魔兽身上:“完全听不懂,小木你懂了吗?”      齐木一拳将整个狼身崩碎急速跃起,血肉飞洒未沾身,嗓音清冽:“大致能理解,也就是说让我们在保住玄天殿威严的同时,与内门弟子相争。”      书生笑了:“正是!”      瘦猴龇牙咧嘴,上窜下窜速度快了一截:“什么叫保住玄天殿威严,你们说清楚点。”      “就是其他殿会全力灭杀我们玄天殿弟子,可能已经做好了全灭我们的准备。”      庞猛狠狠落在地上,嘭的一声,压低声音吼道:“这怎么可能,魔域难道不是魔尊为主吗,魔域八大殿主不是都得听我们尊上的吗,尊上既是玄天殿殿主又是魔域主宰,按理说我们不惹他们的同时,其他殿的人会对我们心生忌惮才是,难不成有人想反?      瘦猴惊讶地看着突然开窍的庞猛,一脸惊异地转向齐木和书生,顺手拧断了一头魔狼的脖子,向着飞扑而来的魔狼狠狠砸去,眼里尽是难以置信。      书生和齐木相视点头,四人传音道:“先灭了这群魔狼,事关重大,我们稍后再议。”      其余两人重重点头,当下毫不手软,动作迅猛了几倍,不出半个时辰就将这百来头魔狼全灭。   废了些时间将内丹挖出来,放进乾坤袋收好,几人向着水源之地飞驰而去。      溪水清冽,几人洗清了浑身血污,顺着山体找了块隐蔽的地方,轮番上阵挖了个洞,找了些柴火生火,烤了些魔兽肉,边吃边谈。      书生思忖着开口:“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段秘辛,我这也是偶然在一本古旧的书上看到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三人来了兴致。      书生道:“古书上记载,魔域至尊是纯魔族,向来应该是昊天殿主,即是魔皇陛下,所有修魔之人不拜天不拜地独拜魔皇!”      齐木眼皮跳动了下,目光有些复杂。      瘦猴一下就忍不住了:“但现在众所周知魔尊陛下,并非称为魔皇啊,这二者有什么区别?如今昊天殿主另有其人,这和现在有什么关系?”   庞猛点了点头。      书生道:“先听我说,这个几千年前的仙魔大战有关,那时候魔域整个大陆发生了巨变……”      齐木猛地抬头,脱口而出:“几千年?仙魔大战不是百年前吗!”      “真正的仙魔大战是几千年前,空前战况,具体多少年在下记不清了,百年前的那一次……”书生皱眉:“那应该是仙尊和魔尊对战,就在魔域上方,具体情形是怎么样的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一次昊天殿主据说还来过,具体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不过那之后尊上性情大变,还需要娈童双修也是之后才有的。”      齐木呼吸急促,眼里的惊惧简直无以复加,大脑一片空白,半晌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大战后仙尊就消失了,仙尊……在百年前出现了?这怎么可能!”   是说百年前仙尊败了,渊落胜了?怎么感觉这么诡异。   仙尊是什么人!这些人究竟知不知道仙尊是谁!   这文设定中与世长存万古不朽的人便是仙尊,无尽岁月前羽化飞仙之人中地位最崇高的尊主,无欲无求至高无上的神。仙尊镇世守世,只要他还在世这世间便不会乱,魔修再强大也翻不起波澜。   原文中,若说魔族是最最执着矢志不渝的典型,那么最难追的人必然是仙尊无疑。   诶?贫僧为什么记得这些,为什么先前记得全是错的,仔细想想的确仙族魔族大战不会是百年前,几千年前大战却像一点就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跪求野史!堂堂作者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你让贫僧情何以堪,求科普啊!      没想过向来波澜不惊的齐木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书生忙解释道:“书上记载是这样说的,但我问了族老却说没这回事,迄今为止仙尊从不曾出世过,魔尊陛下是世间唯一至尊这点无可置疑。”   好吧,野史果然有真有假。      齐木恢复平静,道:“回归尊上与昊天殿主之间的问题,其余六殿先不做考究。”      书生道:“总之魔域并非如表面上一般平静,魔修领头的自然都是魔族,可尊上似乎与魔族八字不合,仅有小部分忠于尊上,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具体怎么样在下也不了解。”      “关于这次历练,很可能是有些人对玄天殿的敌意,甚至是对整个魔域的敌意,我的想法是……”      到最后怎么也没有说出口,另外三人听到关键处,有些急切,催促着他有什么话快点说!      书生一咬牙:“那就是我最先想到的圈套了,有些荒诞……尊上所赠的归云珠没有问题,因为有人要将玄天殿新入门弟子一网打尽,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齐木倒吸一口凉气,一瞬间所有繁冗的思绪自行打开死结逐渐理清,他觉得已经可以猜到接下来书生要说的话了,于是,如他所想的那样——   “玄天殿新入门弟子中有内奸,唆使内门弟子自相残杀的有他在里面,所以先前见到那堆尸体时我们会做出那样的猜测,正中那人下怀。”      瘦猴和庞猛完全震悚了。顿时后悔当初没有认真听先生教课偷跑出去却掏鸟蛋,如今智商捉急,简直对书生的脑子顶礼膜拜!      齐木声音低了许多:“真是这样没错呢,散布谣言,诋毁尊上,然后下个圈套让我们钻,还真是完全不把魔尊放在眼里,待玄天殿弟子全灭之后再回去,进入藏经阁,打入内殿,窃取情报,或者关键时候能捅上尊上一刀。”      听到最后一句,瘦猴差点跳了起来:“内奸到底是谁!将他拖出来凌迟!”      书生神色晦暗不明,好半晌才恢复成原先的假笑:“如果真是这样,恐怕不久之后魔域要变天了。”      堆起燃烧着的火光闪烁不定,最后一丝火星终于熄灭,灰色飞灰扬起,又徐徐落下。      所有人心情都有些沉重,其余三人都是玄天殿土生土长之人,从小并被熏陶着魔域至尊的伟绩,骨子里血液里就只承认了这位无所不能的至尊是魔域主宰,现如今是夺权逆反之人,怎么也平静不起来。      齐木目光有些复杂,他突然想到,若是渊落知晓这次新入门弟子中有奸细,也明知道这次历练必然死伤惨重,那么他让自己来的原因是什么?   陡然间一个寒战,齐木浑身血液冰冷,一股寒气从脊椎升起整个背部僵硬了。   所以这次是试探,若是没达到标准那便是抹杀?尊上,并不信任我!      他低着头,长发垂下,遮住了双目中的骇然,颤抖的双手隐于袖中并不明显。      这样……不是很好吗!   齐木突然想笑出声,堂堂魔尊若是仅凭着几句话就相信了一个外来人,甚至把人留在自己身边,那不是太愚蠢了吗?   这说来是监视试探,难道不正是我完美的表现忠心的时候吗!只要表明自己立场,证明自己确实是站在尊上这边的……   渊落,是否你现在还在听着,或者看着?      想到这里齐木缓缓抬起头:“书生,关于那个秘府,你怎么看?”      “在下认为,如果这地方已经被很多人知晓了,倒是很有可能是圈套。”      “当时不杀我们,甚至话语间便特地告知了大体方位,说得更肯定一点,”齐木目光炯毅:“绝对是圈套!”      瘦猴和庞猛凑过来,道:“若是真正宝地,说话拿回那么肆无忌惮,我赞同小木的!”      书生笑出声,举起手弹摊开道:“那这‘秘府’,我们是去还是不去?”      齐木双目晶亮:“当然要去,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实力,顺便告诉他们谁才是黄雀!”      另外三人默契地笑了。 ☆、40·晋级   夜里。和渊落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那人语气平淡却仿佛透着绝对威势,似乎什么都不在意又似乎在在意些什么。   啧啧。   联想到他孤家寡人一个,自己却还有几个人相伴,虽然都是汉子,但至少不像渊落那样一个人住在形同鬼屋的冰冷古殿里,齐木就已经想通了。   渊落绝非等闲,有可能现在发生的一切均在他的预料之中,旁观他人的生死,神情不会有丝毫波澜,是那种和自己所不一样,真正的淡然。   夜里有些发冷,陡然间一个寒战,齐木哆嗦了下,把回音珠收了回去。      最后的接近两个星期的时日中,八殿所有历练之人均爆发全部力量,在森林中奋力拼杀。      魔兽嘶吼声响彻天际,夜间更是光芒璀璨格外显眼。   当然,这其中是猎杀魔兽亦或是猎杀同类则不得而知,但真实却是杀人越货的人必然不在少数。毕竟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心狠手辣之辈并非没有,自然在目前这个状况看来,这样的人或许才算是智者。      从沿途不见半个人,到沿途所见无数尸体,活人没见过几个。   直至见到一地残尸,分明是其他殿之人,可从现场的蛛丝马迹上能看出玄天殿弟子的法术轨迹,亦或是半片衣角……犹如冬日里一盆冰水当头盖下,四个人当场僵硬在了原地,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仿佛正有人布下一张巨大的网,想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既然是其他殿的弟子,玄天殿灭杀,那为何留下蛛丝马迹?如若不是玄天殿之人杀的,那究竟是谁要嫁祸给玄天殿,想引起公愤然后借别人之手引得几大殿相互厮杀,最后坐山观虎斗,不损一兵一卒,完胜?   又或者是玄天殿四大苑之人已经被蒙蔽,开始行动了?如果是这样,那么其他玄天殿弟子是否已经认定了内外皆敌?      无论怎么想都对四大苑不利,书生整个眉头都拧在了一起,连庞猛都黑着一张脸面目狰狞。      齐木目光闪烁,右手握拳击打左手手心,面色如常,嗓音清冽。   “换个角度想一想,既然有人想要黑我们那干脆让他自鸣得意,我们四个并非是想要争夺八大殿第一,而是只需要在本殿中夺魁就够了。”      书生有些不解。   瘦猴急道:“小木,这和我们当初想的不一样啊,不管不顾若是最后那名奸细夺了他们的成果,成为当之无愧的第一,我们不就白忙活了吗。”      齐木摇了摇头:“我是说,以我们现在的收获来看,玄天殿唯一的对手就应该是那个人,或者是那个团伙……在他还没有完全筹备好之前我们完全不必掺合进去,只需要弄清楚秘府具体地点,守株待兔隔岸观火就好。”      瘦猴半知半解,和庞猛两人一起无奈。      书生眼睛一亮,长舒一口气:“在下懂了,想来是我想复杂了,其实就像齐木说的那样,正因为那个所谓的秘府,先不管这个是真的还是假的,势必会吸引很多人去。也就是说那些人相互残杀之后,奸细收了遗落的乾坤袋才算是我们四个最大的对手。如果找准时机给他致命一击,那么最后战利品不就是我们的了吗,那个所谓奸细以及八大殿之人是生是死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在此之前,我们完全不用顾忌其他人,该杀兽就杀兽,该杀人便杀人,所谓历练不正是如此吗?”      此话说完,瘦猴和庞猛终于明悟了,齐木点了点头,和书生相视一笑。      之后没了心理压力,杀起来毫不手软。      四人小心谨慎,未免陷入争端,在获取与秘府有关情报的同时,低调行事,毕竟此行的最终目的是磨砺己身,而不是搅合进去或者再一度推波助澜。      在这一路上,有碰到内门弟子时均隔了段距离错开,有神识探查以及书生特有的隐匿方法开挂,倒是让几人打听到了秘府的所在地,好消息是这个,坏消息却不容乐观。      八大殿之人所处地域不同,以至于周身之气会不一样,真元流动气旋便与其他人之间的差异,若是不作刻意掩护打斗时能感受出来。   又或者更好辨别的是,八大殿内门弟子的衣着服饰风格迥异,材质均不相同,却是很好辨认。      在生死拼杀中四人的关系进一步加深,性格习惯大致能了解,实力再度加强。   齐木深信,若是这三人能够迅速突破到引灵期,那之后的计划胜算将进一步加大。      当把这话说了之后,后者更是对齐木感激得无以复加,内心对他的无私奉献精神感动的差点热泪盈眶,倒是让齐木脸颊抽搐了好久。      庞猛算是最直的一个,当场就吼道:“等老子晋级了,再有人敢欺负你老子第一个不饶他,再听见有人骂你,老子打烂他的嘴!”      瘦猴一巴掌拍在汉子肩头,跳了起来:“汉子说得好!虽然估计我们几个晋级了都不一定能打过小木,但这话我爱听,谁敢欺负我兄弟,单挑废了他!”      齐木一拳揍飞了飞扑而来的引灵初期鳄尾虎,还未等它落地就飞身冲了过去,四指并拢洞穿了它的头颅,鲜血混着脑浆喷发出来,他拔出手臂,二指中夹着一颗血色内丹,一脚将鳄尾虎的尸体踢飞,狠狠砸在墙上,鲜血混杂着充裕的灵气,有种别样的感觉。      书生嘴角抽搐了几下,伸手在旁边僵硬的两人眼前晃了晃,依旧形如冰雕般,差点笑出声,回过头便看到齐木抓着一株仙藤走过来,陡然一顿。   那株仙藤,仙雾缭绕,悬挂着五颗晶莹剔透的橙黄仙果,天地灵气浓郁,清香扑鼻。      “没想到这低级魔兽窝中竟然有这等好东西,一千二百年份的灵玉果,可遇不可求。”   齐木双目晶亮,仙光映照下格外纯真,正有那么一瞬间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天真模样。   “你们赶紧炼化,我守着。”      少年毫不迟疑地把灵果递过来,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不下六次。   三人从最初的心疑到后来的习惯再到震惊,从来修士之间不会有除利益之外的交易,就算是亲梅竹马也会在修炼上有隔阂,表面融洽暗自作比勤加苦修,有大机缘之时若非对另一人存有旖念断不会毫无保留地付出……   这一些,在场的四人都懂。      除此之外,绝对的实力差距,以及无与伦比的精神力忍耐力,死伤半残的疼痛也能面无表情地承受,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个人。   每逢危机关头,回头看到那张淡然如斯的脸,都能给人无限的动力,似乎还有余力坚持下去……那是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次数多了也便成了习惯。   这么多天以来,每逢有大好机缘,齐木都毫不迟疑地给了三人,目光坦荡,毫无半分作假。被一个没过二十的少年照顾,让三个年纪大了一倍不止的人,老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   从不敢相信到死心塌地,这三人用了接近三个星期的时间。   并不长,但若是时时刻刻在生死边缘浴血奋战,那么这三个星期当真比安稳闭关苦修个十年来得还要惊心动魄刻骨铭心一些,因此也不算短。      这一次相比于先前更加难得,不只是一千二百年份,包括守护魔兽都是齐木一个人解决的,并没有假三人之手。得到的过千年年份灵药,毫无保留地给了同伴。   救人于生死之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诚心以待。   这样的人,还不能称为同伴吗?      三人顿了下,接过灵果,感激地朝着齐木点了点头。      瘦猴只拿了一枚:“我已经触摸到引灵壁垒只需要一个,你们两个一人两颗,争取全数突破引灵期!”      书生和庞猛均一脸严肃。      当多年后,这些人身份地位乃至实力都大不一样,每次回想起,初次历练得到的最大收获,所有人神情都有些微妙,带着些许庆幸些许怀恋更多的是崇敬。   脱离门派必然会成为散修或者云客的所有人,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站在群山之巅俯瞰天下黎民,原来所谓的修士一生除了暗无天日的苦修,还能有另一条坦途,另一番光景。   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此时,齐木目光柔亮,径直出了山洞,阳光照射在脸上看上去有些半透明。此处深处密林深处,枝繁叶茂倒也格外隐蔽。   开放神识,一边领悟战斗中所体悟的方法,缓缓地运行体内真元绕着石人炼体之法一遍遍锤炼己身,一边观察周围环境,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捕捉。   神识除了在战斗中会缩小范围或者关闭,平时不需要精神高度集中时,会在动作之余开往神识,其实多多压榨也能更多地开发精神力,如此甚好。      这一番修炼整整花了一天一夜,最后突破的时候,动静之大,让方圆一里区域形同白昼。      齐木暗叹没有禁制的后果,就是麻烦不断,料想着在三人收尾的时候若是闯来不速之客那么自己势必要拼杀一番,但一连等了半个时辰,三人陆续出来,神识之下除了不少低阶魔兽奋力远离之外,硬是没有任何异动,也便释然了。      瘦猴精神气提升了几倍,健步如飞,对着另两人到:“成功了?”      书生抱拳:“幸不辱命!”      庞猛最后一个出来,一脚将山洞边缘震成齑粉,气势雄浑锐不可当:“哈哈哈,老子也突破了!”      齐木双眸精光闪烁:“好!晋升引灵期我们四个的胜算就大了,接下来抓紧时间巩固境界,先去虐杀魔兽!”      一致认可后,四人火速离开原地。   齐木神识查探下,无数潜藏着的魔兽被挖掘出来,所谓低级历练区引灵期以上的魔兽并不算少但绝对不多,金丹期就更不谈了,小心使得万年船,四人专挑凡蜕后期以上的魔兽下手,不出一天时间收获就抵过了先前的一半!      四人愈战愈勇,将先前在魔兽手中吃过的亏十倍百倍地还回去,接下去的一天半时间里浑身气势变得不一样,毕竟引灵入体即是拓宽经脉并在其间形成灵璧,对天地灵气感知力吸纳能力增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先前除了齐木能够力拼引灵期魔兽,其他三个要么干站着,要么联合起来对敌被虐得半死半残,怨念何其深。      就在四人肆无忌惮拼杀成年狂狮时,从正对面的群山中,冲出来五人,皆一袭半破深蓝色长袍,束起的长发凌乱不堪,明显是经历过生死搏斗。      狮吼声震天,这几人瞬间脸色惨白,当即立断爆发全身真元,气势一凛,领头那个竟然也是引灵期!      一头硕大的成年狂狮狠狠砸在他们面前,明显已经没了生机。五人这才回过神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巨大的狮身之后露出身形的四人,具体说应该是四人身上的服饰。   这几人神色一顿,抑制不住的愤怒几乎要爆发出来,实质性的火焰从瞳孔中显现。   “你们是,玄天殿的!”   森冷的嗓音,几乎是从喉管中卡出来,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41·活着回来   还没等齐木们四人开口,周身陡然暗淡了下来,如同罩上了一层光幕,与此同时那一群人的气息瞬间消失,神识完全无法查探!   齐木目露惊色,喊道:“小心!”      炙热的真元波动从头顶上方传来,四人毫不迟疑地朝着不同方向跃出。   与此同时半空中突然显现出一道明丽的火焰狠狠击中了先前四人所站的地面,响声震天,热浪扑面,枯枝烧焦的糊味扑鼻,地面出现了深约一米的大洞。   几人迅速靠拢,却被完全看不清轨迹的人影连带着撞飞了出去。      就连书生面上都带了些恼怒,当下脱口而出:“禁闭术!果然没错,这是位于魔域南方的赤天殿,诸位不着一词,直接动手这是想与我玄天殿为敌吗?”      肉眼范围内被赤红色火光遮蔽,身形忽隐忽现的人正一对一地与众人对抗,空气中除去噼里啪啦的火光声爆炸声之外,粗重的喘气声暴露了对手的存在。   “灭我同门,其罪当诛!”      齐木眼皮一跳,身体微倾劈开了直袭而来的法术攻击。   一道劲气直袭满门而来,前者毫不慌乱,身体转过一个扭曲的弧度,脚下用力跃起三米高,目光如炬,神识之下任何真元波动都了然于胸,找准某处电光火石间,双手如钩击碎了隐匿中一人的防御,直指咽喉。      那人一声惊呼,狂暴的真元越体而出,堪堪抵住了齐木的攻击,趁着些许空挡飞速袭来,齐木并未看清。   一道极细的光线瞬息近前,毫无丝毫能量波动,却径直贯穿了他整个手掌,顺着手臂冲进体内!      不属于自己的真元带着毁灭之势在体内横冲直撞,原本固若金汤的经脉灵璧竟然有了细荡漾的征兆。   齐木冷汗直冒,屏息凝神,精神气高度集中,在高速激战的同时,许久未动的真气从丹田倾泻而出,疯狂压制。   让他异常惊惧的是,这道古怪的光线竟然完全无法炼化,和正试图摧毁自己体内防御的光线打起消耗战,最后堪堪消耗了自己大半的真元!   就在体内终于稳定下来的时候,齐木这才看清楚那条细线的真面目,顿时一股凉气中脚底升起。   一根火红色的神针,诡异纹路若隐若现,针刺般的寒芒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体内的真元,虽然缓慢,却依旧没有完全消停。      齐木神色微顿,就这一刹那,对面的人目光阴寒爆发浑身真元,积蓄力量于掌心,倾力而来,重重击在齐木肩头!   后者瞬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能听见肩胛骨碎裂的咔嚓声,整个左臂无力垂下。   鲜血顺着肩头往下流淌,少年整张脸惨白如雪,抑制不住的血沫溢出口。      对面的人一喜以为得手,本以为少年受了这么重的伤必然行动迟缓下来,却发现后者连疼痛的不知主战栗都没有。   齐木缓缓抬起头,波澜不惊的脸上一双眼睛追魂夺魄,散着冰冷寒芒,张张嘴,道:“你成功地惹到我了。”   没有一丝的颤抖,那双眼睛里了无惧意。      原本在禁闭术里头赤天之人占有绝对优势,这个少年尽管身体力量超乎常理,但毕竟修为不足,真元万万比不得自己雄厚的,有了幽冥神针,虽然没有大成,但在同辈中出奇制胜鲜有敌手,此时少年受了伤,体内必然虚空……   明知道这一些,可池傲天此刻却隐隐有种不安,却又不知所以。      与此同时,就在齐木血染衣襟的时候,正在拼杀的三人闻声回头,顿时浑身一震,   “小木!”      “我没事。”      三人双目充血,面色愈加冷峻,压抑着的怒气,攻击凌厉了一倍有余。   顿时对面的那些人手足无措起来,一边恼怒的同时惊诧这些人怎么突然强了这么多!自己凡蜕巅峰竟然完全不是对手!      庞猛一拳轰碎巨石,真元包裹之下朝着对方猛力袭去,形如暴雨般不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敢伤了小木,老子灭了你们!”      瘦猴双手成爪型,形如利刃,在空中留下道道破空声,速度极快:“找死!”      书生身体近乎瞬移,轨迹莫辨,出手凌厉必见血,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诸位既然青白不分,手段阴狠毫不留情,事已至此,我等不必藏拙,那坐实这名头又如何!莫不是你们想反抗魔尊,试图谋逆,才找如此拙劣的借口?”      “住口!”当下有人沉不住气,怒目道:“我等敬重魔尊陛下,从未心生反意,可你们玄天殿欺人太甚,屠我赤天百人,竟然残忍地将其碎尸,此仇不共戴天。如今已经在七大殿引起事端,不灭了你们不足以平众怒!”      书生等三人面色顿时阴沉下来,这和猜想的不谋而合,如今已经完全能够确定的确是有人从中作梗,却没想过那人竟然做得如此彻底。      “此话当真?”齐木淡定如斯,琥珀色的瞳孔似乎染上了嗜血般的暗色,此刻看上去竟然让人有些胆寒:“那若是我们说并没有做过呢?”      “少废话,凡玄天殿弟子一个不放过!”这几个字似乎从牙缝里吐出来,毫不掩饰的怒意怨恨冲天。      此话一出,已然完全没有周转的余地,平和解决这条路行不通,那么……   四人默契十足,当下眼神示意,连传音都省了。      齐木左臂已经被废,速度丝毫不落下,一偏一闪完全躲过了池傲天的攻击,每一次都惊险刺激距离半寸不到,似乎全无还手之力……   可渐渐地,池傲天就感觉到不对了。   池傲天作为赤天殿内门弟子中天赋极强的人,虽不是数一数二却绝对称得上是惊才艳艳,年仅三十五岁便已突破到了引灵境,五十不到便已是引灵中期,并且机缘巧合下成功炼化了下品仙器幽冥神针,在新入门弟子中最受高层关注的人之一。   从来藐视他人的他如今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貌似被人小瞧了。   这个念头一出眼底顿时涌现出骇然之色,眼前的这个少年绝对不是普通的凡蜕巅峰!至少当年自己完全做不到这样,若是现在的自己和他对换一下位置,绝对无法做到全部避开,恰好好处,距离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似乎自己的攻击轨迹完全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不可能,你明明只是凡蜕期……不对!你是……”      齐木心静如水,运用石人炼体之法中的窍门,神识之下任何真元波动显现成型,但凶险极大,对方真元攻击远在自己防御之上,外加自己体内还有根针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真元,他的背心完全湿透,炼体之法中最省力的避退法门来争取时间。   找准时机,真元积蓄到了一定程度,齐木陡然停住,抬起手,浑身气势暴涨,有足够的丹药灵果,丹田不堪重负引发的后果可以忽略不计。   雄浑的真元倾泻而出凝集成光刃脱手而出,几乎是那么一瞬间赤天殿的天子骄子蓦然瞳孔微缩,额上青筋直冒,径直爆发浑身真元抵抗……      璀璨光刃一闪而逝,猛地撞击在禁闭壁之上,光芒刺眼,能听到类似玻璃破碎的声音,紧接着此地恢复正常,尘土掩去,血光中露出两人真容。   顿时听到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先前力压之势的高大男子此时衣衫褴褛,右手肩胛骨处有肉眼可见一个空洞,周围漆黑一片,血肉焦糊,池傲天面色胀红,喘着粗气,正被少年一只手掐着抬起至双脚离地处。      “傲天!玄天殿,你们欺人太甚!”      话音刚落,未多时其余四人全部伏诛,虽极度不甘却连自杀都不成。      齐木死死扣住池傲天的颈项,眸光清冽,面无表情:“你断我一臂,如今扯平了。”      池傲天目光闪烁,一脸决然。   “要杀便杀,我池傲天一生光明磊落死又有何惧,如今玄天殿所为必将自食恶果!”      这话听起来还以为会发展为,坚决不像恶势力低头/宁死不屈/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之类,没想到竟然是个直汉子!好难得。      齐木松了手,道:“我有说过要杀你吗?若说做那些事情的并不是玄天殿,你们信吗?”      池傲天咳嗽着,怒意不减:“今日不杀小心他日落在我手里必然百倍偿还,单凭一面之词便想洗脱罪名,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      齐木道:“当你们七大殿全部都没有脑子。”      “你!……”      “你什么你,愚蠢,”瘦猴忍不住谩骂道:“被当成枪使都不知道,还一味独断专行,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证据俱在,玄天殿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赤天一名稍微瘦弱些的弟子,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你们罪无可赦,所有人都得死!就算杀了我们,还能抵抗所有七大殿不成!”      “证据?既然要杀人何必每次都恰好留下证据,你们竟然完全没想过是栽赃嫁祸?”   书生冷笑道:“玄天殿总共一千人,均小队行动,敢问何来那么大的血念对七大殿所有弟子下手,难不成死去的那些人当真技不如人到如此地步,会被小小凡蜕后期的三五个人一连灭了一次又一次?与此同时玄天殿这些人还对内门弟子动手,单单我们四人就被围杀过多次?”      赤天殿五人愣住了,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怒气未消,双目滚圆,半信半疑。      ……      四人选择性地把前因后果以及猜想讲了一遍,也不管这些人相不相信,但齐木却是觉得若是话都说道这份上,这些人还是独断专行的话,那真的什么都不用多说。   朋友做不得,关键,智商太低!      于是两个多时辰后,九个人达成了短暂协议,一路同行。   四人言称是要完全洗清嫌疑,实际上打得什么主意自然只有知情人士知晓。      幽冥神针被取出来,竟然有手掌长度!齐木惨白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看到那个古朴无华的赤红细针,目光带着些许火热,一闪即逝。      赤天殿又称炎域,地下有整块火种蔓延,其门下弟子控火能力极强,对火焰感知力惊人。该殿向来和玄天殿相交甚好,这一殿相对来说较为和谐,遵循强者为尊,魔域之内自然对魔尊俯首称臣。      这五人并不愚昧,一旦被点醒其中的利害关系自然一目了然,当下就算不乐意却不得不和齐木四人同行,半推半就。      好在这些人也不算太没用,知道的情报也不在少数,交谈之中对这件事了解得也更彻底了些,包括具体所在点,以及能大致推测出到的人数,整个阴谋基本上能够摸清个大概。   几人越想越心惊,竟然想将其余七大殿一网打尽,当真阴狠!      时间不多了,秘府被告知开启时间恰好是月末前两天,如今还剩三天不到,九人决定休整半日,提前过去摸清地形做好准备。      有了赤天殿这几人的禁闭术,若是不动用真元元婴境以下神识均查探不到,到时候胜算必然更大一些。想到这里,为这一天筹划了近两个星期的四人,有些按捺不住紧张感。      想想,如今竟然离开尊上接近一个月,除去和池傲天对战时真元外溢过之外,竟然并无性命之忧,这段历练比之于先前一个人横冲直撞要来得轻松愉悦多了。不禁有些咂舌。      “尊上,真想快点回到您身边。”   对于齐木来说,石人炼体之法已经小成,这段时间精神力更加凝实,神识范围扩大了不少,在魔域的发展已经跨出了第一步,除去没得到什么灵器秘宝之外,获得的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料。      渊落并没有回应。      齐木自顾自地道:“这次历练果然和您说的一样,并没有多大危险,比我想象的要好太多……”      “你受伤了。”肯定语气,不带丝毫疑问色彩。      突然蹦出一句话,齐木吓了一跳,熟悉的声音带着魔尊特有的味道,暗叹还好自己不是声控。   “没有!”      “胳膊不是断了吗?”      齐木浑身一震,眼里抑制不住惊骇。   渊落知道,他果然在看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还是说一直……   半晌缓缓吐出一口气,传音万分平和,似乎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曾了解:“没大碍,很快就会愈合了。尊上……”      “嗯?”      “我不会让您失望,所有违抗您的挑衅您的忤逆您的叛徒,我会竭尽全力替您铲除,尽管我很弱,但您可以毫无顾忌地利用我,请您肆无忌惮地利用我。”   然后,相信我就好。接着,我就能毫无心理负担地,丝毫不会受到自我良心谴责地,对您做同样的事。      并没有任何回应,一股悲凉意味莫名有些苦涩,齐木耸了下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半晌,传来一句话。   “活着回来。”      一如既往的语调,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就仿佛真的半点其他意味都没有。      突然间有些想笑,齐木嗯了一声,就没有然后了。      第二日,九人结伴冲着秘府所在地冲去,将沿途所遇到的魔兽全数灭杀,夺得的内丹平分,一路上渐渐配合得当,默契相应培养了起来。      这一天,正是第二十六日,也便是历练结束前的第四天。 ☆、42·钧天秘府   事不宜迟,没有任何言语,所有人都抓紧时间往秘府方向赶去。除去齐木外,在场的八人均精神紧绷。   越往深处走,沿途遇到的高阶妖兽越多,凶兽嘶鸣声响彻天际,异常可怕。   这一路上,若不是齐木神识外放,查探周围环境的同时避开诸多麻烦,估计所有人活到现在的可能性小到微乎其微。      尽管如此,沿途也有不得不杀的时候,引灵期凶兽随处可见,最艰辛的一次是误入元丹期凶兽领地,隔了不下千米的一道攻击差点让九人喋血。   一番苦斗之后齐木等人受伤惨重,反观凶兽也好不到哪儿去,却改变不了九人处于劣势的事实,当下不作停留,理智克制住了动用瞬息符的念头,爆发全部真元不惜消耗灵药拼命逃离,丹田不堪重负让齐木浑身痉挛,一次耗掉了一半的丹药。      联手灭了一群虎犀,齐木等人稍有停顿,差点瘫倒在地。换下沾满鲜血的衣袍,几人毫不迟疑继续赶路。      沿途所见惨况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无数凶兽尸体残肢堆积,过程中所见不下三百多人的尸体,均身首异处,双目狰狞竟是死不瞑目,恐怖万分!   被群灭的他殿内门弟子的碎尸现场,全部都有玄天殿弟子的血肉残留!      齐木等四人倒吸一口凉气,目光阴鸷,到最后甚至有些想要发笑,冷笑。   这下都不用解释了,先前被愤怒冲昏头脑的赤天殿弟子暗自咋舌,脑壳发凉,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庞猛怒吼道:“这些人丧尽天良毫无人性,嗜杀成瘾竟然把罪名全部推到我们玄天殿名上!老子真想废了他,这群狗娘养的,将我门人分尸成碎肉断骨洒遍荒林用以作为坑骗的证据……”   说到最后,直爽的汉子脸色铁青,重重地喘气,情绪太过波动,以至于声线都不稳。      瘦猴将那几截被砍碎的手指拼凑在一起,双目血红,抬起的手臂均有些颤抖。虽然四大苑弟子未曾熟识,甚至分不出死去的是哪一苑,但同门之人被如此迫害后,被冠上莫须有的死罪,白受了污蔑,肉身粉碎,死了灵魂不得安息……   怒意不由自主地爆发而出,几乎将整个理智崩毁。      书生和齐木对视一眼,均面无表情,目光如毒蛇般阴冷。      赤天殿的几人露出些许怜悯,但想到同门之人也被杀害,死状虽没有碎肉分尸这么可怕,但也好不到哪儿去,顿时有些感同身受,更是对那些设下陷进的人恨到无以复加。      池傲天摇了摇头,目光复杂:“我们这一路走了不下十万里距离,见到的尸体何其多,冷静想想其余七殿尸体都有,唯独少了玄天殿,没想到竟会是这样……”      清空了脑海中复杂的思绪,几人速度再次加快,毫不保留地爆发真元飞速疾驶。   及至这个时候,众人暗自猜想究竟是哪一殿敢如此公然地挑衅魔尊,以后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仅仅是想着并没有光明正大说出来。只是暗叹自己的实力低微,就算愤愤然也改变不了以后的局面。   大战若是来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一旦元婴期道者来临,不到一个呼吸时间,所有人全灭。   人命如草芥,当真如此。      相对而言,齐木算是较为轻松的一个,他的侧重点不一样,想法自然和所有人不在同一个层面。对他而言,被诬陷暗害这点才是最最难以忍受的,为此他非常想去见识见识那人,跟他谈谈人生!杀人者恒被杀之。   抱着同一个目标,花了一天的时间,九人终于瘫软半残地来到了秘府所在地。      刚踏进去顿时一股清新之气拂面,无尽灵气充斥全身顺着毛孔遍及七筋八脉,人体秘藏似乎在发光,像打了个激灵,满心疲惫一扫而空,仿佛到了一片仙地。   九人僵硬在了远地,眼前的一切和心中设想的完全背道而驰,却让人不得不心生激动。      仙雾蒸腾,灵气充裕,苍翠欲滴的藤蔓散着璀璨碧玉之光,其间繁花点缀,清香扑面,竟然都是百年灵药!   入目仙草铺地,不远处千丈瀑布飞流直下,清泉中激起万重碧浪,阳光下闪着宝石般的光泽。绿树如荫,相映成辉,高耸入云的石碑巍峨屹立,满是岁月的痕迹,其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虽缺了几个边,却并不影响辨认——   钧天云霄。      “古来魔域有九天,而非如今的八殿,传说中钧天殿位于魔域中央,是魔皇之居,如今钧天二字已成了禁忌,魔域之人闭口不提,竟没想到今日有幸见到……”书生缓缓吐出一口气,毫不掩饰地嗟叹:“钧天已毁,于几千年前灰飞烟灭,这里虽不会是钧天旧址,但在下却敢断言,凡见到钧天二字,来人就算是心有怀疑,也不会甘心就此离去的。”      几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均面色凝重,再看向上方石碑时多了些许敬畏。      此处灵气充沛,比之于荒林外不知浓郁了多少倍,若是在此修炼必然会事半功倍,九人虽然眼热,不过也没有被冲昏头脑。   如他们所料,他们并非是最先进来的一批,转过一个山丘,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入目密密麻麻全是修士的身影。   空地不大,人数绝对不下五百,可以看出分成八方势力成对峙局面,正对面是厚重的石门,横亘雄山之上,仰头能见到巨大的钧天二字,古朴大气,不知名的威压流转,让人惊叹。      九人默默不语地转身,屏息凝神隐匿身形,朝着后山掠去,沿途竟然晃过不少的人影,妖兽嘶吼声不断,与人拼杀的战斗声锵锵不绝。   几人熟悉了地形,绕开高阶凶兽的领域,沼泽险地也一并避开。这地方若是放到几千年前顶多算是魔皇后院一角而已,并不算大。   寻找了半日,终于在石门之上的群山某处,找到了个视野极佳又能在最短时间内杀进去的地方,暇目以待稍作休整。      这是历练的第二十七日,接连不断的人从数个方向来到此地,惊叹声不绝,之后更加吵闹,其间争吵声厮杀声不在少数,愈来愈能感觉到下方气氛紧张得可怕。      八大殿内门弟子聚首,似乎除了十年一次的魔域大比,还没有如此积聚过。      九人在树梢上隐蔽身形,占了禽类的巢,周围及身上均涂了些元丹期妖兽的鲜血,血腥之气消散在空气中,这地方变得格外寂静,没有其他低阶凶兽来叨扰,就算见到了也是绕道。      边吃凶禽的肉边闲聊,几日的相处,也算是极为合拍,最主要的是齐木等人没有一个是善茬,实力均是同辈中的佼佼者,聊起来无话不说,没有恶意自然能让人心生好感。   其间,池傲天忍不住向着齐木递橄榄枝,言称从来不曾服人,如今却是不得不服。同为赤天殿的几人纷纷赞同。   齐木假言推脱几次后,谦逊地接受了。      说到兴头上,一直以来被称为天之骄子的池傲天,喟然长叹:“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天生就让人仰视。”      顿时,十六只眼睛打向齐木。      齐木陡然一顿,瞬间想到了渊落,再一想却是睡了一觉便结婴了的一休哥,顿时满心神伤,叹道:“修炼之路向来艰辛,却总有那么些人,天生就高人一等。”      十六只眼睛射出凶芒。      齐木继续道:“强者压人,弱者被人压,我真可怜。”      “……”      池傲天面容扭曲:“小木年岁几何?”      此话一出,书生等人自鸣得意的神情顿了顿,卡住了。      齐木严肃道:“老夫今年年满六百,平生最恨仗着年纪比人大就瞧不起人的人。”   别总问贫僧这么忧桑的问题,年纪比人小总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贫僧站在渊落面前瞬间矮半截,绝对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书生等人憋住笑,扶额有些不忍直视。      池傲天脸皮抽搐,惭愧地低下了头,瞬间觉得以前自以为的高傲均不值一提,无非于天赋,境界提升快慢,与心性有很大关系。   一个未满二十的妖孽天才尚不拿自己的年龄说事,自己三十多岁入的引灵期便已人尽皆知。   虽传言之人与自己没有关系,但往来间被称为天才后谈吐间便带了些傲气,相比之下齐木却和所有修士不一样,没有半点身为妖孽的高傲之气,待人平和,赤子之心可鉴日月。   难怪一路同行,包括自己在内的赤天殿弟子全部有意无意对他心生好感。少年白皙的脸向来淡定得可怕,琥珀色的眼珠却比星辰还要明亮,看似没表情却毫无违和感。小小年纪却已经是引灵期,精神力超绝甚至开启了神识,实力强硬却毫不自傲,当真奇人也。      修炼之人,心境至上,平心静气,戒骄戒躁,莫浮夸莫自傲,才是根本。      突然间像是悟了,固若金汤的引灵后期壁垒有了些许松动!   池傲天瞳孔微缩,抑制不住的欣喜从双眸中直射出来,折磨他好几年的困境竟然如此轻易地被打破,只要有了些许松动那么突破只是时间问题!   顿时感激之情无以复加,嗓音带着激动:“在下惭愧,听君一言,大彻大悟,小木,相逢即是有缘,若是不嫌弃,可否坦荡荡地结交一次!以后若是有用得到的地方,池傲天必将竭尽全力。”   此话一出,浑身气势似乎都不一样。      书生一顿,笑道:“池兄,恭喜突破。”      其余几人一惊,均祝贺。      齐木目光清冽,抬起手:“池大哥,以后请多关照。”   四十多岁的引灵后期,这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丹田完好,核心弟子必然手到擒来,未来一片坦途,结交自然甚好。      池傲天大笑,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此事一出,所有人不淡定了,吵吵嚷嚷着兄弟不地道,要来大家一起,相逢即是缘!      于是,九人相谈甚欢,这些是齐木的第一批兄弟,一起拼杀浴血奋战建立起来的情意远非其他可比。   之后更加庞大的某个群体在整个大陆上留下辉煌的一笔,永载史册,震古烁今,那时候所有人都对此津津乐道,羡慕眼红亦或是自豪者无数。   这些自然是后话了。      第二日,正午。   一眼望去,人山人海,强者众多,气势庞大。这些人均是魔域千挑万选出来的天之骄子,低级历练区若是小心谨慎,和人配合完好,不和人拼杀一般是不会有多大危险。   毕竟在场能到这里的人均不是傻瓜,尽管对玄天殿有敌意,但目前最紧要关头,气氛已经格外紧张,大战之势,如箭在弦。      这次秘府开启,无论真假,绝对免不了一场大战,观战的几人隐匿身形,处在绝佳的地点,已经做好了周全的准备。   若是此行是真,那么在石门开启之后,找准机会趁乱冲进去,如果是假,那么恶斗会格外惨烈,待收场之时,抢占先机,时刻准备祭出瞬息符,夺完就逃。      成王败寇就在今日,齐木抑制不住心脏狂跳,仿佛闻到了即将而来的血腥之气。      告诫自己要镇定,急促的呼吸声在耳边回荡,其他几人看上去比自己还要不淡定,顿时有些无奈。最后一刻,脑中突然蹦出渊落上次说的最后一句话——活着回来。   没来由地想说些什么,有些话一定要说给他听。      “尊上,您在吗?”      心脏在狂跳,一是因为下方局势一触即发,而他们却依旧没有看出幕后主使的所在处,人群中也没有看出有谁表现出异常,形式不容乐观。   完全不排除秘府是真实的,那些人进入一批,在外守着的另一批布下天罗地网,将出来的人一网打尽。那时候恶战将推迟,那九人又将面临是进入还是留下的问题……   二是因为……   “您若是听着那我就说了,其实……”顿了下,重新换了下语序,齐木正要开口。      “这是……回音珠?”   一声轻咦,陌生的声音从珠中传出,带着些许疑惑。   嗓音很轻,却如同泉水清冽汩汩流动,犹如山间第一缕晨光摄人心魂,瞬间将人的魂魄钩离……并非如熹微晨光温暖,真实情况是,一盆冰水盖到头上,齐木脊椎冰凉,脑海一阵空白,想说的话竟是一句都想不起来。      这,绝对不是渊落!      紧接着,无数道念头从脑中一晃而过却什么也没有抓到。齐木心如擂鼓,呼吸有些不稳。   半晌,脑海中回荡着自己的声音。      “你是……谁?”      ……      “喂,小木,你怎么了?脸色怎么白成这样!”书生转过头,顿时吓了一跳,拿手在齐木眼前晃了晃。      齐木瞳孔微缩,目光幽深,嗓音低沉缓缓道:“开战了,秘府开启是假的。” ☆、43·番外:若是真弯了也是被逼的   魔域干出几番颇为惊天动地的大事之后,齐木清闲下来,修炼已经达到瓶颈,突破自然不是一朝一夕,应着他的性子,也懒得多去理会。   每年这几天,魔尊都会出门一趟,再回来时也便待在禁地为教主炼药,调理。   往年齐木这个时间,不是在忙着大比,就是闭关修炼,所谓业务繁忙也是这个道理。   现在想想,开年的这些日子,自己貌似从没有清闲过。   哥们多了也是有各种烦心事。   比如谁和谁闹矛盾;谁亲戚的丈母娘家庶子娶的媳妇恰恰好是另一个兄弟的姘头,组队光着膀子去干一番;又或者当年抢十年份草药之仇如若不报天理不容;亦或是谁谁眼神不好踩了某人一脚偏偏说太阳太大没看清之类的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引发的一系列大事,总要领头的去主持公道!   对此,人缘好到爆棚的齐木,小小年纪当上无数比他岁数大几倍一伙人的老大,压力山大。   这群小弟/兄弟没事都喜欢来着找存在感,哥俩好就该好事坏事一起来。大事掺一脚,小事各种伤神。   齐木表示有些吃不消。顶着无数人羡慕嫉妒的位子,上有坚不可摧的万能后台,下有一帮侠肝义胆热血小弟,身边跟着一群蓝颜(?)知己。想吃哪家包子就吃哪家包子,想喝哪家豆浆就喝哪家豆浆,不吃不喝都有一群人抢着上来求收小弟求被吃(大雾)……   多么幸福的作死生活,看似轻松愉悦,实则……   还真不好说!   难得的假日,依着齐木一贯风格,那必然是睡睡更健康,吃吃就是爽,无事一身轻松等等。   但,今天齐木心情异常烦躁。   面无表情地被一群缠着要画了挂墙上卖了换灵石的装裱师父磨了一上午之后,心情就像一万根麻绳绞成了大麻花,无数死结绷断了又再次拧回来。   用神医的话来说是,双眼空洞无神,脚步虚浮,身体发虚,心律不齐呼吸不稳,这是郁结难平啊,敢问有心结否?   答,今天这日子有点特别。   既非谁谁的生日,也不是任何节假日,更不是齐木他穿的奇迹之日……   今天,二月十三。   想到这个日期,旁人眼里无所不能的齐木大人,不自主抖了下。   面上淡然依旧,画师手抖了下,不小心在那脸上点了滴墨汁,晕染开来,顿时纸上那张脸活了,瞬变哀怨郁结模样,活现出齐木此时的心声。   后者一眼望过去,差点喷血。   画师赶紧摊开另一张纸重新画了一副,先前那张皱眉看了几眼,比对了下齐木的神情,暗叹这辈子都见不到这张魔域最淡然脸面崩坏的那天,留作纪念。   这过程,兄弟朋友叨扰了数十次,请他去走场子的不计其数,几乎所有人来的时候一脸欣喜,走的时候呆滞状。   齐木道:“魔域有特殊节日,需要多个人一起,不是,我是说需要两个人一起庆祝的吗?”   “……这个,没有。魔域不兴这些。”   “哦,那太好了。”   ……   亦或者。   齐木道:“明天大家都有空吧,没事出来聚聚,喝喝茶下下棋,整日打打杀杀影响多不好。”   来人擦了擦汗,连忙点头:“应该没啥大事,大家都挺闲的。”   “哦,那就好。传令下去,明天没事的都留下来。”   “是!”   ……   齐木微微扬头望天,眸子深邃,看上去格外高深莫测,旁人唏嘘惊艳,均噤声走开。   心在滴血。   明天二月十四,单单就只有贫僧一人记得这个节日吗,怒摔!   你们都不懂作为七年单身的宅男心情,来了这个世界,又一个七年,一直单身从未被超越!   隔壁如花他爹都有姘头了,就贫僧没有!明明如此的狂炫酷霸拽,为人如此随和好相处,哥们不都是看在眼里的吗,妹子又不是没有,怎么就没有一个看上贫僧的!   妹子就不奢求了,这个弯了的破地,怎么一个男的都没有看上贫僧的?   隔壁的隔壁,春花他哥哥长得惨不忍睹样都有个爱他至深的蓝颜……这里的人眼睛都长歪了没看到贫僧其实也算是姿色不错吗?   不想一个人过情人节了,这是个注定出场就会被悲剧掉的节日,当初对着玫瑰翻十倍却还买的人喊傻逼,然后接下去六年特别想成为那个傻逼,最后几年甚至默叹就算翻了百倍也没有关系!   虽然反复确认过仙元大陆里没有乞巧节、情侣节、鸳鸯节、春花秋月节等一系列节日,但是!   被这节日虐了千百遍的人可以很诚恳地告诉你,真以为换了个生活环境就会忘了曾经所经受的痛苦吗,实在是太天真了!   只要你还单着,就绝对无法遗忘!想当年,秀恩爱的情侣何其多,就算待在宿舍,除非断网断电,不然无时不刻不在被折磨状态……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齐木回过神,在一群人崇敬的目光中,飘然离去。   渊落不在,自然没到底留在他那个鬼屋,径直回了西苑的住所。   及至月上三更,依旧无眠,起身出门夜观天象,明天没雨,嗟叹。   翻来覆去半晌,睡去,彻夜无梦。   二月十四日。传说中的情人节。   睁开眼,眼皮阵阵狂跳,齐木处于混沌状态竟然瞬间清醒。   “完蛋,有种不祥的预感。”   齐木两眼皮直跳,走路心不在焉,去修炼密地的路上差点一头撞柱子上。   及至密地,深呼吸几口气,抬步走了进去,定睛一看,顿时僵硬在原地。   “庞猛,不是说好了今天大家齐聚,有事相商吗?”   粗野的汉子小跑过来,左右看了看:“的确是这样的,老子刚起床就来了,出了什么大事,小木?”   “没……有,”齐木脑壳发疼:“这不是所有人都盼着的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庞猛挠了挠头,一脸莫名。   齐木试图力挽狂澜:“他们都还没有起来对吧,不然怎么可能只有你一个人到了……”   庞猛真诚地摇了摇头:“书生,凌听,小龙他们有事情不能来,恰好我过来说一声,因为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小木一直很忙,偶尔不被吵扰轻松一下才好!”   贫僧哪天清闲都可以,求别恰恰好这一天!唯独今天特别想忙!   瞬间失落感无以复加,齐木盯着汉子半晌:“还好你来了,今天我们去飞禽峰……”   还好有汉子在,看看着脸多实诚,情人节就算两个单着的一起哀念,也比一个人悲伤好了不知多少倍!真兄弟就该陪着哥们一起单着,以前怎么没觉得猛哥这么可靠呢,简直不能再好。   话还没说完,庞猛面露逾色:“不好意思啊小木,老子就是来传话的,小翠还在外面等着呢,小木你平时太操劳了,这样难得的休息日老子若是再打扰你就说不过去了,好好休息,兄弟们都是一番好意。”   说着拍了拍齐木的肩,加了句:“鸾天殿的女弟子今天来了,小木若是嫌吵闹就去洞月湖,那儿清净。啊呀,那我就不啰嗦了,先走了。”   齐木面部表情僵硬,抖动了下,微不可觉地应了一声。   汉子前脚刚走,齐木石化中龟裂。   站稳了信步走了出去,顿时莺歌声嬉闹声不绝于耳,齐木呼吸一滞,整个大脑嗡嗡作响——入目全是一对一对来往的人,男男相谈甚欢。   暮钰挽着凤颜的手,腰被紧紧搂住,当街……舌吻!   艾玛,我地娘喂,光天化日之下,光天化日之下……长针眼,没人性!   齐木屏息凝神,把存在感降到最低,从这些人间穿行而过,不能飞天,仰头望去来来往往的法器之上全是一男一女……   脑壳有些发木,双眼有些挣不开,周身空气似乎都满是浓稠的恶意,纵观之下,全是无论男男或是男女,均成双成对,反观自己,形单影只。   是谁说魔域没有节日的,平时没这么凶残怎么恰好是今天,怎么恰好是今天!   身旁一对对男女手挽手从旁边经过,嬉笑声甜腻欢乐,耳鬓摩挲眉目传情……   呔!闪花了贫僧的钛合金狗眼!   还不如男男呢,至少看上去不这么刺眼。   路过的妹子们均身段婀娜,腰肢纤细盈手一握,美眸顾盼神飞似有光华舞转,暗含情意,更添得那鹅蛋小脸分外惹人怜爱……可偏偏搭在妹子腰上的那一只只咸猪手,堪堪破坏了这美感!   对于这种极端化不公平的待遇,齐木只想说,求放着我来!   猪哥脸配着妹子如花似玉的容颜,曼曼轻舞远去……   好累,感觉不会再爱。   抑制不住的恶念充斥着整片脑海,实在是太恶毒了,齐木忍着没有说出来。   这时候,不说来个情侣,就算是哥们一起装装断袖,齐木也觉得完全没关系!   目不斜视,加快脚步,往丹神峰走去。   还没走到那处,熟悉的声音响起,齐木眼睛一亮,拐过一个弯正要开口,顿时再次僵硬。   秦休面容清逸,此刻正被围在中间,之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各色纱衣,妹子争先恐后地把手里的信物亲手交到秦休手里,可隔了老远齐木都能见到他眼底的不耐,偏偏所有妹子依旧一脸迷醉……   人比人,气死人!   毫不迟疑,转身就走。   秦休看到拐角一抹黑色一晃而逝,颇熟悉,正要追上去确认却被围得更紧,想来估计是认错了人,便也放弃挣扎了。   齐木咬牙切齿,双手成爪型半晌才好不容易塞回袖子中。   没了见妹子的心情,这时候若是回去保不准隔音效果不怎么样的墙壁能传来什么声音,想想毛骨悚然。脚步硬生生转了个方向,往着洞月湖方向走去。   沿途出双入对的人越来越少,齐木松了口气,眼里尽是挫败感,坐在水榭亭台之上,双目空洞无神。   偏偏这时候渊落不在,一点乐趣都没有!   不对,若是他在,这等日子保不准又去见仙尘,即便缠着他也是大变十万伏特超级电灯泡,看着两人秀恩爱,何等程度内伤?   转念一想,如今渊落不在,那不就是说……   艾玛,仙尘也是一个人!好样的!   嗷,那现在去找仙尘?   齐木正要站起来,陡然一顿,瞬间有些不忍直视。泥垢!究竟是有多恶毒,就这一日完全摧毁了一个十佳好少年的健康心理,要一个直男去向个弯的寻求安慰是有多变态!   对着湖面静坐好久,最后发现水中的鸭子都是成双成对,浮上水面的鱼也是成双的,顿时收回神识,整颗心都空了。   老天!贫僧当年究竟欠了你多少袋泡面,你要用如此酷刑来折磨我!   三次元的七年不够,如今又来七年,赐死吧,来个痛快!   如此,心无旁骛,双目空洞静坐好久,远远望过去就像是在感悟天地山水,颇有大师风范。   未多久,三个闭月羞花的女子施施然漫步湖水边,眼睛一亮看到水榭之上存在感爆满的一人,顿时一阵小鹿乱撞。   女一:这不是传说中四大苑的中心人物吗,果真如传闻中那样器宇不凡,英俊潇洒!我们那儿很多姐妹们都时常讨论他呢,好荣幸,怎么办,我好想过去搭讪!   女二:竟然独自一人在此赏景,莫不是大好机会,奴家对这位大人心仪已久,如今来这玄天殿也正是为了见他呢。   女三:我也是我也是,传说齐木大人年岁较小,若是看不上姐姐怎么办?   “好忐忑,想去问候,可一上去就说对他心仪会不会太过唐突?”   “要不你先去试试?”   “你先啦……”   “……”   女二:额,他、他要走了!   女一:那怎么办?   女三:他、他走过来了,是在看我吗,啊,我的脸有没有很红,有没有?   女一:不敢搭讪怎么办,紧张得说不出话了!   女二:愣着干什么,不上去赶紧跑啊!   女三:是!赶紧!   ……   齐木站起来,往另一个方向走,打算一个人杀妖兽。可谁知,刚回过神来,看到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三位美人,顿时心脏漏跳了一拍,明显走路的步伐都不那么平均了。   抱着期待,呼吸几分急速,缓缓走过去。   突然,三位女子如同被鬼附身一般,转过身飞速消失不见!   齐木卡壳,紧接着身边传来一对情侣打情骂俏的声音,一股怨气铺天盖地而来,瞬间湮没了所有理智——   卧槽!这是在逼我!   秀恩爱,死得快!   祝天下所有的情侣都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文里就该搞基,这样正常的男欢女爱不要出现在主角面前!带坏了主角多不好!   ……   时间过得很慢,齐木茫无目的地走了好久,情绪起伏太大,以至于最后沿途见到无数情侣也都翻不起丝毫波澜。   从先前想去结交妹子,到现在连一个汉子都没有,形单影只,黯然神伤。   齐木觉得自己已经处在崩溃的边沿,能不能不要这么凶残?   这个时候,这个时候……   就算随便来一个汉子也好啊,哪怕长得再不尽人意也没关系,只要陪着贫僧走几步就好,作为回报,无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真的,受够了。   一双漆黑镶金玄云滚边的靴子出现在眼前,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淡淡清香,让人迷醉的味道头一次闻起来有些酸涩。   心里陡然咯噔了下,齐木脖子僵硬地抬起头,嗓音低沉:“……尊上。”   入目一张玄黑面具,下巴弧线上移直脸部轮廓如同最为精美的艺术品,唇薄而色淡,双目漆黑如幕似能融进日月星辰,睫毛很长如蒲扇般落下一片阴影。   身姿修长挺拔,抬目望去,后方美轮美奂的场景全部成了虚化的背景。   渊落抬手抚上齐木的头,顺势向下附上他的脸,手一如既往的冰凉却很舒服,嗓音依旧:“怎么,要哭了?”   齐木轻轻摇了摇头,旋即缓缓垂下,向前一步。然后,完全放弃抵抗般的毫无防备的不带丝毫作假的,把头埋进渊落的怀里,双手环过他的脖子:“您回来了,真好。”   这也太犯规了,竟然恰好是这个时候。   渊落只手把齐木紧紧搂住,微微弯下腰来,缓缓勾起嘴角,道:“齐木,然后呢?”   齐木深呼吸一口气,睁开眼,猛地把渊落推开,冷声道:“没有了。”   “那本尊有话要说,”渊落抬起手分外旖旎地抚摸着齐木脖颈绕到后颈处摩挲,指尖冰凉触摸着有些痒,后者稍稍僵硬了下,就听到渊落唇角上扬,磁性的嗓音带着蛊惑。   “齐木,我好想你。”   齐木一个哆嗦:“什么?”   “我好想你。”   齐木抬起脸,面无表情:“再一遍。”   “我好想你。”   齐木道:“好假,再一次。”   渊落轻笑一声,把齐木拉进怀里,如同抱着易碎的珍宝力道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珍视得无以复加。   齐木目露惊色,在他的记忆里从以前到现在,只有他主动碰过渊落,而后者从来没有哪一次主动触碰过他,甚至是对仙尘,从来点到即止,简直相敬如宾……   正待他惊叹,暗想尊上是不是吃错药了时,耳边传来一句话,瞬间心脏微缩。   “本尊从不曾知晓想念一个人的感觉,这个人无时无刻不在脑中回荡,齐木,我好想你,好想你……”   齐木瞪大了眼,脸颊都在抽搐,脑中无数复杂的思绪疯狂跳跃,几乎要蹦出口来。   尊上,您懂不懂在情人节说这种话究竟是有多犯规!敢不敢更会挑时间一点!这样会让贫僧非常苦恼,您这样做会让我忍不住想要……   齐木搂住渊落的脖子,微微偏过头,吻了吻他的唇角,冰凉而又柔软,无比美好。   正要逃窜的刹那,蓦然看到渊落有些呆滞的双眼——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头一次露出如此呆萌的神情,齐木心脏陡然漏跳了一拍。   他恬不知耻地又碰了碰,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很滑腻柔软仿佛有种让人上瘾的魔力……呼吸有些急促,齐木睁大了眼,猛地脱离了渊落的怀抱。   无论怎么努力,声线依旧不稳,颤道:“我我们回、回去吧!” ☆、44·大战来临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不知是从哪里响起的一声轰鸣,紧接着有人愤怒咆哮,突然脖颈喷血决然倒地,血滴喷了身边人一脸,触目惊心!   一时间,近四千多人的场地,乱作一团。   混战开始。   法术之光笼罩着整个地面,狂暴能量席卷开来,爆炸声轰鸣声将叫骂声湮没,法器交战的锵锵之音尖锐刺耳,有电光显现,异常可怕。   热浪扑面,隔了几百米以上的距离却依旧能感受到几千人力量爆发的恐怖,浩大的压迫感几乎让人窒息。   隐在树梢间的几人依旧忍不住惊叹,脸色泛白。   开战前,青玉灵石铺地的偌大场地之上,分明看到了玄天殿边沿的弟子率先喊出秘府开启,有能者得。紧接着,另一端发起争端。再然后八殿之间相互起争执,紧张环境下一旦见血,免不了杀心大发。   “看清楚了吗?”   “……没有,数个方位一齐发难,时间上掐得太巧合了。”   “那群缩头乌龟,竟然畏手畏脚做些见不得人的小勾当,到现在都还没有现身!”   “不,已经现身了,只是……看来所有殿中都有他们的人,可见蓄谋已久。”   “若是在下猜想的没错的话,始作俑者应该是在退走的那些人中!”   此话一出,让人茅塞顿开。目光紧紧盯着下方乱战的人,有了方向,顿时找起来也不那么困难。突然,所有人眼睛一亮,果真如此,退走的人有部分聚在了一起,后又仿佛掩人耳目般退去。   战斗白热化,四千人交战,几乎要将此地掀飞。震天动地,青玉灵石外的土地如蛛网般整个崩裂,巨木从中折断,火光漫天,雷云滚滚。   毫无半分能量波动的石门似乎并不简单。狂暴的能量在离石门近半米处凭空消亡,高耸的石碑如同永垂不朽的丰碑,坚不可摧,一定程度上成为场中无数人拼杀厮杀的引线。   好在九人所选的地方正好在石碑不远,石门之上,法术能量及至这里时只剩下两成不到,却依旧让在场的九人不大好受,禁闭术摇摇欲坠,仅仅能隐蔽气机,所有人爆发真元包裹全身,却依旧脸色惨白,目露惊色。   书生等人惊惧地看了看身旁的威势下浑身颤抖的赤天殿之人,顿时万分庆幸。若是没有晋升引灵境,那么他们的下场绝对不会比这些人好到哪里去。   反观齐木却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冷静,并不是平日里面无表情的云淡风轻,此时此刻浑身自然散发出的森冷寒气和往日不同,束起的长发飞舞稍稍遮住了瞳眸,看不太清却能感受到凛然寒意。   似乎,有些不一样。却不知道哪里不一样。   书生没有说话,目光转向下方混战的人群,若有所思,收敛了脸上的惊惧,开始深思。   半晌,开口道:“隔岸观火的人果然还有不少!看来这场战斗我们必然要看到最后了。”   池傲天道:“书生所言甚是,为今之计,只有等了。”   赤天殿的另外四人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但抑制不住激动,接口道:“我们四人也能坚持下去,若是能看到那些人机关算尽,到头来竹篮打水,我等死而无憾。”   瘦猴和庞猛缓缓点头,目光炯炯地拍了拍四人的肩,几日的相处还是有些许感情,若是当真到了那个时候,保身的同时必然也不介意出手帮人一把。想到这里,瘦猴加了句:“到时候若是情况有变,你们几人直接祭出瞬息符,之后再会合!有缘再见。”   几人沉重地点头,尽管实力并不弱,但在这种人多很可能被围剿的危难时候,若是矫情地留下,倒很可能拖后腿。   其实在场的人都是如此,挑关键时候祭出瞬息符,不分先后,分开逃!存活的几率必然不小,更何况这是历练最后的两日,就算被追杀,只要能熬到最后时机,那就是胜了。   底下人打得热火朝天,为了这很可能子虚乌有的所谓秘府,鲜血飞洒,残肢遍地,飞沙走砾,轰鸣声震耳欲聋!   观战的几人也并不轻松,但心急也没有用,的确如傲天所说,也只能等了。   这一过程中,一直没有说话的齐木,开口道:“你们留在此处,我去去便回。”   池傲天微愣,虽然不知道齐木要去干什么,但并没有阻拦,也没有询问原因。   在场的八人都感觉到齐木此时的状态和先前有些不同,却都说不上原因。后者径直转身的那刻,额前碎发扬起,那双眼睛一闪而逝,没来由呼吸一紧,可再度回响却不知道看到了些什么。   齐木这一去,便是半个时辰。   战况依旧惨烈,过程中无数次看到有人推波助澜,用计之巧妙,身退之及时,简直让人叹为观止,让人眼花缭乱却偏偏没有找到那些人的藏身之地。   战斗进行到最后关头,留到最后的只剩下两百来人,尸山血流成河,断裂的头颅鲜血混着脑浆溢出,双目滚圆死不瞑目者不可胜数……留下的人状况都不大乐观,却似乎有天大的血仇怎么也停不下厮杀……   四千多人就剩下三百人不到了。   观战的八人双目充血,心脏不自主狂跳,喘着粗气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毫不怀疑若是没有悟透,那么很可能现在已经成了下面尸体中的一具。   犹如灭世的屠宰场,所有人杀红了眼,到了最后只剩下偏执,为了活下去为了机遇毫无选择,只能杀……   血染大地,石壁上满是半干涸的血,如同恶鬼般的惨笑,无尽死气蔓延开来,怨气冲天,血腥硝烟之气充斥整个空间,让人胆寒。   唳!   当两具硕大的飞禽狠狠砸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明显地看到惊醒时的战栗,急速喘气如纸白的脸色逐渐有了些血气,然后看到齐木面无表情的脸。   “惨无人道,这些人都疯了疯了,这哪是历练,分明是……屠杀啊!”瘦猴面目狰狞,抬手指着下方的那些,嗓音沙哑完全失去了冷静。   齐木摸了摸两只飞禽的羽翼,却引得禽鸟阵阵战栗,缓缓道:“时机未到,继续等吧。有看出来是那一方势力从中作梗吗?”   众人听闻回头,这才把目光打着这飞禽身上,一时间目露精光:“这是……风鸾鸟!独居为主,虽是引灵初期却格外难缠,以凶猛闻名。小木你真猛,竟然短时间内捉到了两只!但这是打算……”   “到时候,靠它们飞下去,我给它们吃了御清丹,能短时间内命令它们。好了,目前什么情况?”   轻松一笔带过,却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少年脸上勃颈处能看到几道恐怖的伤口一直延伸到领口以下,虽已经结痂但能想象过程必然万分凶险。   叹了口气,一脸服了你的表情,书生道:“你没事就好,目前状况有些复杂,似乎每一殿都有参与,与当初设想的昊天殿魔族逆反不一样,除此之外确定的几人中,的的确确有非魔族,在其他殿中隐匿很深。”   说道此处,赤天殿一人愤愤然道:“我赤天殿竟然有两人,平日里还和我有过几面之缘,没想到竟然……残暴到如此。”   齐木沉默不语,目光幽深,毫无波澜的脸头一次看上去有些渗人:“既然如此,那也就好办了,事情的结局与我们没有半点关系,我们只是正好在最后关头出现,杀了该杀的人。”   嗓音冰冷,看上去竟然有一种屹立不倒的上将之风,仿佛万事均在掌控之中。   八殿之人,最后只剩下近百人,杀到最后浑身疲乏,那些人渐渐冷静下来,消耗灵草补充体虚,尸山中头皮阵阵发麻,分明到了时间,可硕大的石门却没有半点动静,森冷紧闭染在其上的鲜血,似乎在嘲笑。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残肢遍野的青玉地面已经被鲜血染成了说不出名的诡异颜色,剩下的近百人几乎完全虚脱,如今就算是没脑子的人估计也能觉察出不对了。   厮杀已然毫无意义,但此行怎能如此结束,至少杀到现在能活下来已然是万幸,没有机遇至少还有战利品。   尸体间踉跄而行,百来人不再相互厮杀,而是忌惮的同时在尸体间翻找起来,乾坤袋瞬息符,甚至法器等等战利品。   事情似乎再次往这些人所想的反方向发展,厄难没有结束,只是刚刚开始。   与此同时,距离此地一定距离的某处,数道强悍的气息显露出来,瞬间将平静的假象摧毁。   “有人要出手了。”池傲天冷冷道。   几人目光复杂,气氛再次紧张。禁闭术一直禁锢着几人所在的一片较小空间,气机没有暴漏,如今虽然急切却没有轻举妄动。   忍不住暴漏的那十三人飞速掠起,迅速降临此处,气势如虹,杀意极重。   “相信在场诸位应该已经猜到有人故意设局,我等并无恶意,只是想和诸位并肩作战。”   “哼!阴险小人,我看你们就是想要分一杯羹!不然……”   声音戛然而止。   血光飞洒,刚才出声的人头颅落地滚了两圈,出手的人优雅地擦了擦手:“我等一番好意,有人竟然不识好歹,伤了我的兴致,那这样好了。”   那人嗓音愉快,轻拍了下手:“在场的人,每人上交十个乾坤袋可好?”   何等野心!竟然想独吞一半战利品!   剩下的人一顿,滔天怒意一触即发,原本被坑害好不容易活下来已经是万幸,如今竟然被人如此威胁,若是恢复实力,在场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有和这几人拼杀的能力!   生死一念之间,刚才那人的死已经极大地拨乱了这些人的脑弦,知晓若是此时愤怒,那么身死将成为必然。   咬牙切齿,谩骂硬是强忍住没有发出来。   一时间满是肃杀之气,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一个一个的乾坤袋被堆积在一起,所有人双目发热,那几乎就是堆积成山的凶兽内丹,灵草仙果,分明是自己等人用性命换来的……   为首的那人笑得阴厉,就在要将乾坤袋收进法器中的时候,一道道凶悍的气息从山林间涌现出来,来自数个方位,几乎每一道都有至少引灵初期的实力,比之于为首的那人甚至更加雄浑!   齐木等九人依旧没有现身,呼吸愈加急促,个个目光发热。   “这是第二批乱斗。”   池傲天有些不淡定了,道:“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书生勾起嘴角:“池兄别急,幕后之人没有出现,我们就只能等!”   “若是战利品被全部抢走了,我们怎么办?”   毕竟照着目前的形式看,那些乾坤袋随手抓个数十个立刻祭出瞬息符潜逃,那么很可能就能成为内殿第一亦或是前列。   齐木摇摇头:“不会的,那些人既然料到了这个结果,那么自然不会轻易把战利品交出去。”   “等到什么时候?”   “第三批屠杀结束。我们,是第四批。”   重重吐出一口气,池傲天深深地盯着齐木看了许久,暗叹此人无论是心性亦或是眼光狠辣程度生平所见,自己着实差之甚远,当真差之甚远。   隐匿在山林间的无数人出现在血海之上,第二次乱斗开战。   这些人实力强悍,不少引灵期的混杂其间,甚至不乏引灵中期后期的存在!   血肉横飞,残肢飞洒,法术滔天,声势浩大。   不多时,干涸的血地上再次染上了鲜红的血液,冒着热气,血腥味浓烈,战况极度惨烈。   半个时辰后,站着的人不剩多少,曾四千人都无法站满的空地上,寥寥无几地存活着五十来人,古朴无华的乾坤袋堆积如山,似乎成为众人眼中最闪耀的金元宝。如今存活之人均是强弩之末,受伤惨重,有的甚至整个腹部被洞穿却站得笔直,仅仅靠着仙灵草药吊着最后一口气……   似乎只要最后一战,又或者达成协议,剩下的这五十人将是最后的胜利者。   就在杀意渐消,所有人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轻松之色时,异变发生了。   一道分外猖獗的笑声,在山间回荡,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辨不清由来。几乎是同时所有人浑身血液都冰凉了。   树枝上的九人按捺住心中的惊诧,头皮阵阵发麻,大气都不敢出——那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诸位远道而来,不知如此盛宴用以招待,是否还算周到?” ☆、45·最后一战   在场所有人整颗心凉了个彻底,原本以为自己等人依然是智者,却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做黄雀的竟然另有其人。   隐于树林间的九人血液急速流动,僵硬在了远地,就在声音响起的那刻,明显地察觉到了一道神识从身上掠过……   元丹境!   竟然是元丹境强者从中挑拨,那可是凝丹了的恐怖存在,莫说凡蜕期的蝼蚁,亦或是十个引灵后期的修士联手,也万万不是那人的对手!豆大的汗滴从额上滑落,抑制不住心生退意……   齐木目光幽深,传音道:“若是有谁想要退,趁现在马上离开。”   “紧要关头退缩,连这点勇气都没有,谈何逆天而上,如何自称修士!我等不走!”   ……   数道黑芒从山林间一跃而出,瞬息间落至尸山之上,整整十三人,均一身纯黑色连帽斗篷,脸被隐藏在兜帽中,浑身黑雾蒸腾,气势磅礴,深冷的杀意凌厉刺骨,恍若鬼神临世。   几乎全是引灵期,最前方那人赫然便是元丹境,气息绵长犹如潜龙般深不可测。   似有一道阴冷的目光扫过周围山陵,几人毛骨悚然,奋力把自身气机降至最低,企图逃过窥视。   “躲起来的朋友,为何不见我等,既然并非责怪我等待客不周,那么……只好请你们出来了!”   话到最后,嗓音陡然一凛。紧接着阵阵爆炸声接二连三在周围森林间响起,顿时哀嚎声不断。   爆炸在距离齐木等人不远处响起,狂暴能量波动席卷重重山土碎枝将无数巨木化成齑粉,齐木等人如遭雷击,匍匐在地,继续隐匿身形。   紧接着却让几人在地精神紧绷,并非虚张声势,最后五队人血肉模糊地落到地面,卡出鲜血,紧紧盯着黑袍者们。   刹那间感受到死灵在呼唤,那些浑身魔气萦绕着辨不清真容的十三人,可怕无比。   “拼了!这些人才是幕后黑手,想将我们一网打尽,若是我们所有人联手,必灭之!”   “拼了!”   在场的所有人双目充血,肉痛地取出大把大把的灵药塞进嘴里,疯狂炼化,一时间仙光璀璨,血气暴涨,真元迅速恢复,怒气滔天,几乎要将此地湮没。   齐木等几人目光如炬,呼吸加剧,如此下去,七十多人联手对上这十三人,不知后果如何,就算有元丹境强者坐镇,但不代表其余的十二人能够撑住……   怎么说也是几千人中拼杀出来的七十多位至强者,而黑袍之人却是元丹境初期,亦或者是刚进入元丹境不久。   一股森冷寒气袭来,似乎无形之中有双眼睛子啊看着此处。齐木脑弦一紧,神识之下却没发现异常,转身的刹那,那种诡异的感觉消失无踪,像是错觉。   就在众人都觉得如此下去,能斗得两败俱伤,至少还留有一线生机的时候,齐木眼皮一跳——黑袍人中央站着的一人头微微上扬,嘴角上扬这一个诡异的弧度。在嘲笑。   与此同时,从未有过的恐慌让血液几乎停止流动,极端危险情况下才会有的反应。   危险又如何,就算是死,也不能前功尽弃!   这些一笔带过的炮灰算什么,先前那样和自己说话的人又算什么,就算是魔尊在此又算些什么!考验,试探,亦或是别的些什么,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只是利用而已,你们这些人贫僧从来不曾放在眼里。   ……   从来只要是我想要做的事,没有达成不了的。   只要这样在心里默念数遍,所有不安恐惧均会一扫而空,数见不鲜。已经习惯了。   齐木双目充血,身体微微颤抖,不知是害怕,亦或是兴奋,还是别的些什么。   缓缓吐出一口气,恢复以往的平静,目光冰冷地看着下方的战况。   下方战斗白热化,法术滔天,血光四射,地上的尸体被炸成血雾,一眼望去几乎成了血海汪洋。   元丹境强者如同出入无人之境,身形闪烁无踪,每到一处,黑芒闪过便带起颗颗头颅,鲜血四溅竟然没有一滴落在他身上!   七十多人转眼死了十多个,所有人杀红了眼,血染衣襟遍体鳞伤却依旧奋起反抗,真元耗尽的最后关头甚至还拼着最后一口气,将断剑狠狠扎进敌人的胸膛……   八殿之中留在的这些人全是天赋实力超绝之人,如今仅仅凭着境界压制被杀得毫无还手之力,天之骄子的尊严让这些人誓死拼杀,最开始的刹那,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逃走!   “哈哈哈哈,当真杀不了你吗,不过是元丹初期,我就是死也不让你好过!”愤怒的狂笑声格外癫狂,那人胸膛被洞穿却死死扣住黑袍人的手臂,面容扭曲,露出嗜血狰狞的笑容。   轰!   堂堂引灵中期的年轻一辈新弟子当场自爆!   在场所有厮杀之人震惊了,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响声震天,青玉石板竟然出现了道道裂纹,血雾弥漫,紧接着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元丹境强者捂住半残的左臂,腹部受伤鲜血溢出,第一次破了他的护身真气!   眼见到元丹强者负伤,跌落的士气再次沸腾爆发,先前爆开的血雾溅了满脸似乎还残留着疯狂的温度,点燃了所有修士的怒火,不惜身死也要让敌人咯血!   战斗的惨烈程度完全超出了隐匿着的几人的预料,没有人逃窜没有人退缩,这是铮铮铁骨,这些人无愧修士之名。   与在场的八人神情均不一样,齐木幽深的双眸中渐渐射出金光,浑身气势陡然大变,不同与先前死气沉沉模样,这一刹那仿佛战血被引燃,一时间身旁几人均目露惊色,转身看着他。   紧接着的一句话落在八人耳中,如晴空霹雳!   “我要,救这些人。”   书生倒吸一口凉气,双目滚圆:“小木,你疯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些人,不该死,”齐木目光深邃,嗓音低沉:“我很清醒。”   剩下的这些人才最有价值,这场屠杀,不该以天才的全灭为结束。   池傲天同样难以置信,道:“……怎么救?”完全无法堪透这个少年的想法,完全无法想象如此情景下,所有人都濒临崩溃,还能见到这样一张冷静到无以复加的脸,那双眼中没有半分的挣扎惧意。   书生等几人沉声道:“我们几个,听你的!”   “我等亦然!”   齐木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柔和了许多,气氛顿时不再那么压抑:“感谢各位。现在是时候了,大家听从我的安排,每个人各司其职,最重要的是,性命为重,随时随地准备祭出瞬息符分开逃走!”   ……   一番措辞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有些许微光闪烁,嘴唇抿紧,均想要说些什么,盯着齐木,几度欲言又止……   “谁都不用说了,我心意已决自有打算,”齐木目光发亮,看上去似乎很是轻松,说出的话却如巨石般狠狠击在众人心里。   “望来日,有缘再见!”   众人哽咽。   池傲天张张嘴,双目有些发热:“小木,我池傲天这一辈子,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如今能遇到,三生有幸……”   ……   下方厮杀依旧,血染衣襟,怒吼声震天,法器铿锵之音撼天动地,各色法术光芒均被染上艳丽的血色,血腥之气弥漫开来,整个空气粘稠无比,呼吸间让人反胃。   齐木站在风鸾鸟的背上,目光凌厉:“开始了。”   书生等人站在后面,他们是先一批落地之人,与齐木并非一道,此刻看着少年并不威武雄壮的背影,双肩看上去略显消瘦,旋即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顿时满心苦涩。   “齐木,一定要活着。”   苍茫的天底下,浩淼无垠的荒林之中,这片偌大的战场堆满了血色残尸,森白染血的骨头随处可见,恍然一副灭世时的场景,让人胆寒。   群人的厮杀并未停止,赴死般狠辣的打发,双方状况均不好过,十三个黑袍之人只剩下七人,浑身血肉模糊,唯独最中间一人看上去轻松自如,似乎恰好被忽略了。   八殿之人才算真正惨烈,先前激烈的战斗已经耗掉了大部分心神,就算补足丹田所需,精神上的疲软却依旧无法消弭,如今仅剩的三十多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半残之人甚多,惨不忍睹。   尽管如此,这些人依旧没有退却,不愉快的几次交谈中,正如齐木等人所想的那样,是完完全全的预谋,这些人猜中了大概却没有坚持到最后,此刻抱着必死的决心,誓死都要给同门之人报仇,这一刻只要能灭了这群黑袍恶鬼,能不惜一切……   元丹强者爆发全部真元,海量蒸腾之气展现出实质般的气旋,狂风席卷,云层聚集,狂暴的能量向着他聚集而来,黑袍猎猎作响,能看到嘴角勾起的笑意阴冷嘲弄。   八殿之人近乎绝望,满心悲凉,作为宗门天之骄子,还没有为其争光,更没有干出一番大事,完全辜负了长辈们的期望……   不甘心!为何要如此死去!为何!   唳!   清晰的禽鸣之音响彻天地间,紧接着不远处的山林间飞速掠出两道火红色极光,一前一后,电光火石间袭至地面。   狂暴的禽鸟似乎失去了理智,在元丹境强者浩瀚威压之下,竟然毫无半分恐惧。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一道身影急速冲向元丹强者,嗓音清冽,回荡于天地间。   “魔尊有令,凡灭我八殿之人,杀无赦!”   齐木双手握拳均散出璀璨金光,无坚不摧的意志毫无所惧地袭杀而去,趁着那人积聚能量还未全面爆发之时,猛轰而出。   那人脚步微顿,一挥衣袖凌厉术光飞掠而出,与齐木的拳头硬撼在一起!   轰!   巨大的轰鸣声震天,能量爆发的余劲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如同飓风般掀飞了一地尸体,留出一片空地。   齐木并未恋战,连退三步,咽下涌上喉头的鲜血,面色如常,似乎毫发无损。   所有人震惊了,一是有人能引灵境的实力硬撼元丹强者而无损,二是竟有人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口中甚至喊出了魔尊的名号!   剩下的七名黑袍人似乎有瞬间的滞意,转瞬恢复如常。   为首的那人开口:“你是谁?”   “玄天殿,齐木。”嗓音洪亮,铿锵有力,并无丝毫惧意。   “哼,历练之中生死但凭天意实力气运,就算是魔尊来此,也无法阻止我等!”   齐木冷冷道:“好一个但凭实力!竟是丝毫不把魔尊放在眼里,罪该万死。所有人听着,若是想活命的话,杀光这些败类!   “这个人,由我来!”   嗓音坚定,在这片暗色的天底下,受伤惨不忍睹的魔域一干人的眼中,那个并不宽厚的背影,如天地神针般坚不可摧。   书生等几人红了眼,站在尸山中那种前所未有的感触和上方观战不一样,那种怨气怒意几乎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当下毫不犹豫,催发体内真元,再度疯狂厮杀。   齐木爆发浑身力量和元丹境那人近身肉搏,每一处经脉都在发光,石人炼体之法运转到极致,怒吼之下拳头如雨点般抗击在那人身上,每一击都有数千斤重,丝毫不给那人还手之力!   那人一路咯血,最后猛地一顿,抬起手掌硬撼了齐木一击,随即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齐木暗叫不好,拳头却被紧紧握住,阵阵咔嚓声响起,整只手被揉碎成了无比扭曲的形状,瘫软下来。   “肉身强有何用,废了你的手,再将你所有根骨震成碎片!”   那人一记术法袭来,齐木翻身躲过,却被一脚击中腹部,内脏损坏,卡出一口紫红色鲜血带着些许肉末,身体整个横飞出去。   书生等人看在眼里,浑身气血上涌,怒气蒸腾,但想起先前齐木的所说的,堪堪忍住了上前送死的打算,继续先前所做的事,与存活的八殿之人传音密谈,找准时机撤离此地。   齐木脑壳阵阵抽搐,却感受不到任何痛觉,身体不受控制飞出时,一道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自己身边,真元裹住双手狠狠击下!齐木瞳孔微缩,不自主地喷出一口血,身体狠狠砸在地上,弹起几下滑出好远才停下,浑身骨头颤抖,肋骨断了不下两根。   黑袍人抬手灭了离得近的八殿弟子,浑身气势如虹,鲜血浸透了长袍步子却毫不紊乱。   齐木挣扎了几下,慢慢爬起来,拿出几粒丹药吞下,缓缓抬起脸——   波澜不惊,毫无半分惧意,似乎先前受伤惨重只是错觉。   黑袍者脚步微顿,陡然间双眼瞪大,他看到了极度不可思议的画面。   齐木衣袍猎猎作响,丹田猛地收缩下,浑身真元爆发开来,一股雄浑的气势倾泻而出,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完全变样。   引灵巅峰!   黑袍者惊讶之余,最后露出几分嘲讽:“丹田破碎之人竟敢如此放肆,引灵巅峰又如何,在元丹境面前,无非蝼蚁!尔等今日必死无疑,正好用来血祭!”   齐木没有说话,第一次爆发浑身真元,不顾疯狂外溢的部分,运行石人炼体之法疯狂蓄力之余,暗自对着书生等人使了使眼色,一步步朝着黑袍人聚集的地方靠近——那个被状似被保护着的人,就在那儿。   元丹强者神色凝重,并没有丝毫疏忽,双手抬起打起一个无比玄异的手势,瞬间形成无数个手势残影,海量能量急速成型,脚尖点地,朝着齐木飞掠而去!   后者双手成爪型,真元之气在手心聚集,猛地握紧,单臂五千斤外加真元翻倍,齐木目露厉色,双脚踩地,青玉地面下陷了一截,对着急速冲来的黑袍者猛地袭去。   双拳狠狠撞击在一起,爆发出耀眼的白光,扭曲的电光在其间闪现,地面发出嘶嘶响声。   古怪的手势之下竟然蕴含着精神攻击,齐木瞪大了眼随即冷哼一声,精神力倾泻而出,抗击在那人的精神攻击下,堪堪磨灭了那道灭魂恶咒。   黑袍者目露惊色最后变成惊恐,阵阵毛骨悚然的咔嚓声在脑门中响起,他的手完全变形,整条胳膊扭曲折断,紧接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横飞出去,砸在石墙之上,筋骨寸断!   齐木毫不迟疑,左手一翻,一柄锈迹斑斑的短剑出现在手中,电光火石间身体转过一个诡异的弧度,朝着呆滞状的黑袍者们暴掠而去。   乌光闪过,在那人还没来得及回头的刹那,一刀洞穿了他的后颈!   那个唯一被隐隐保护起来的人无比惊诧地回过头,正对上齐木的眼,后者猛地瞳孔微缩——一蓝一红的妖冶双瞳,眼角有着诡异的黑纹,一张童真般的脸孔如今向着狰狞转换。   齐木当下毫不迟疑,吼道:“趁现在,所有人退走!”   处于呆滞状态的几人纷纷撕裂手中的瞬息符,化作一道道极光远去!   “逃无所逃!给我封!”   诡异纹路的男子面目狰狞,浩瀚恐怖的庞大能量越体而出化作一道璀璨金色法阵印在高空中,一道无形壁障瞬间形成,逃得慢的内门弟子狠狠撞击在光壁上,鲜血直流,无论怎么攻击也无法逃出去。   那人后颈处漆黑的血洞鲜血汩汩流出,竟然是漆黑如墨,与此同时周围皮肤成青白色缓缓扩散,瞬间像脱力了般踉跄几步。   齐木惊讶地看了看手中的短剑,依旧是锈迹斑斑垃圾模样,握紧缓缓吸进一口气,他聚力一跃而起,抬起短剑猛地劈向光罩。   瞬间一道金色弧线向两边扩大,壁障竟然被劈开来,那几人感激地朝着齐木点点头,猛地冲了出去。   短剑消耗惊人,两下就几乎耗尽了齐木浑身真元,如今丹田破碎无法弥补,自身已是强弩之末,颤抖着拿出瞬息符,正要撕碎的刹那——   “给我杀!杀了他!”   恐怖到极致的术光从后方袭来,脊椎冰冷,危机感已然敲响最后警钟。   齐木脑弦颤动,最后的一刹那间微微侧身,手中的符纸脱手而出,好在避开了致命一击。陡然间呼吸一紧,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术芒包裹住瞬息符将其整个粉碎……   一名黑袍者悬空而立,目光森冷地看着齐木,缓缓抬起双手,微微张了张口。   “去死吧……”   齐木浑身颤抖,血液停止流动。   这是,元婴境强者!   光芒袭来的那一刹那,齐木双目空洞地闭上了眼。   一时间无数个声音在脑门中回荡,却什么也传不到灵魂深处,看不见听不见……世界一片黑暗了。   就仿佛当时听到仙尘声音的一刹那,浑身冰冷,如坠深渊。   认真就输了,这些日子的相处,让他一时间忘记了渊落是个什么样的人。   魔尊,怎么可能会温柔。当时幡然醒悟,晚了吗?   凌厉的攻击直袭面门而来,整个身体几乎要粉碎开,冰冷的死气弥漫,嗅到了真正的死亡气息…… ☆、46·赌你来救我   浑身冰冷,紧接着一道狂暴的能量狠狠击中胸膛,焚烧的火热几乎要将骨血融化。与此同时被齐木紧紧握住的锈铁短剑闪现出玄异微弱的乌光,向外扩散开,在整个身体上形成了一层光晕,强光照射下肉眼难见。   背下的地面整个粉碎,森冷的杀气充斥整个大脑,齐木猛地睁开了眼,一口口鲜血喷涌而出,那双眼睛如同恶鬼一般阴冷。   喉管中卡出犹如鬼怪般凄厉的嘶吼声,狂暴的气劲冲进体内,瞬间所有防御土崩瓦解,无法反抗,无从避退,若是元丹境修为,齐木倒还有一线招架拖延的力量,可对手是元婴境!   一时间浑身血液冰凉,浑身被鲜血渐染,心脏正以无与伦比的频率颤动,他吐出一口血,目光清明地盯着直飞而下的元婴强者,迅速翻转身体,后退三步,差点摔倒。   正要给他最后一击的黑袍者顿了下,似乎对少年竟然还能动弹感到有些惊讶,却在一瞬间隐去,气势雄浑浩瀚真元如海潮汹涌般倾泻而下。   齐木浑身骨骼战栗,双脚猛地下陷,青玉石板整个粉碎。   他颤抖着拿出一瓶丹药倒在嘴里,丝毫不理会腹部被洞穿的恐怖伤口,海量真元疯狂爆发,部分四溢开来,乱发狂舞,鲜红的眼珠若隐若现。   你会看着吗?若是看着,那就好好看!   紧紧握住手中的短剑,精神力真元往里面疯狂输入,锈迹斑斑的铁剑一时间散着浅淡灰芒,森冷凌厉的杀意猛然爆发,恍惚间眼前出现流血漂橹伏尸百万的恐怖战场,堆积而成的重重尸山一眼望不到顶,恐怖景象几乎冻结灵魂……   仅仅瞬间的失神,齐木猛地跳起,躲过了凌厉一击,轰地一声,方才脚下的石板化成齑粉形成直径一米的大坑,热浪迎面扑来,能看到其间一闪即逝的身形,快如闪电!   凌厉杀意无时无刻不在挑拨神经,危险程度突破天际,齐木额上冷汗直冒,脸色惨白,内脏几乎粉碎,哪怕体质超过普通修士百倍此刻也于事无补,躲开了大部分攻击,但依旧有少许落在身上,每一次都能听到自己骨骼被粉碎的声音。   元婴境强者面色不改,动作迅猛如虎,虽然并未受重伤,但能清晰地看到他黑袍下两眼中难以置信的惊诧——竟然能够硬撼自己这么多次,这还是人的躯体吗?   齐木毫不避退地迎上那人的手掌,肩甲被击得粉碎,却面色不改目光狰狞,握紧的短剑狠狠扎进那人的腹部,这把其貌不扬的锈剑几乎无坚不摧,就连元婴期强者的护身真气也能轻而易举地破开。   靠着这一点,齐木在那人身上留下了三处血窟窿,引得后者愤怒。   恐怖术法如雨点般倾泻而下,其间拳脚相向,每一击都极具劲道毫不留情,若是普通修士挨上一两下必然粉身碎骨,可这人却像是打不死一般,不顾性命拼死相杀,以伤换伤,鲜血喷洒惨不忍睹的情况下也要给敌人来一下。   原本以为短时间就能结束的战斗演变成了无比匪夷所思的情况,被低自己几个境界的年轻人击伤之后,丝毫不把对手放在眼里的元婴境强者收敛了玩闹之心,杀意弥漫,无尽威压临身让人无法呼吸。   反观少年,鲜血染红的惨白的脸,却依旧是波澜不惊模样,只是那双眼睛暴戾疯狂,竟然是如血般的赤红!   齐木左腿被废,腹部再次洞穿血肉模糊,遍体鳞伤却仿佛完全不要命一般疯狂拼杀,术法抗击在铁剑之上发出锵锵之音,抵挡住部分却被庞大力道击得不住后退,短剑挥动速度惊人让人眼花缭乱,却依旧有遗漏……   “没有用的,你今天必死!”   偌大的血海之上,一道身影在下方飞窜,术法剑芒在他周身炸开,青玉碎片如暗剑般席卷向四面八方,齐木不断咯血,手起刀落给那名昏死过去的元丹境黑袍者致命一击,头颅带飞,鲜血飞洒。   元婴强者蓦然瞳孔微缩,浑身真元爆发,庞大威压狠狠压下,齐木瞬间矮了半头,左腿膝盖骨粉碎瘫软在地,当下毫不迟疑向外翻滚,当头袭来的一击洞穿了地面,冒出腾腾青烟。   整个地面千疮百孔,每一次攻击都让齐木心有余悸,但他不得不逃不得不杀,不能停下,他在赌!   用性命在赌,用性命为自己正名。   就在第二次战乱开始的那刻,一道可怕的念头如闪电般劈开了整个大脑,瞬间整个人如同触电般惊醒,抑制不住地颤抖。   既然魔尊全程监视,那么是否能说明此刻正在看着?   若是看着自己受伤惨重,是否会无动于衷?   当初隐匿着的过程中若有若无的诡异视线当真不是错觉,很可能便是这个元婴期老鬼在窥视,也就是说从来这里的那刻,在场的所有人都得死!横竖都是死,那我就当是为了你,拼尽最后一滴血,就赌你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   渊落,你给我看好了,我在为你杀人,我流的每一滴血都是在斩除我所认为的反抗你的人。你只要这样认为,就够了。   这次历练从最初开始就仿佛一个巨大的网,将所有人困在里面,生生掐死。来的这些均是魔域八殿最杰出的一辈,现如今虽然不强,但这些人是最优质的新鲜血液,若是被全部杀害,那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甚至魔域大乱。   这并非纯粹意义上的历练,元丹境强者出场的时候就已经很不对经,此刻连元婴期都出来的,那真正幕后者的目的必然是新弟子全灭!   设局之人有天大的野心,身为魔尊,怎么可能不知道。   若是你在看着,那便好好看清楚……我的忠心?   如今,既然我已然必死无疑,那又何须顾忌其他。那就拼命吧。   当初亲自去救主角,并且一怒之下杀了整个齐国旁系的您,若是看到这一切,究竟会怎么做?   齐木浑身染血,双目晶亮,似乎在笑。   元婴强者浑身气势一凛,攻势更加凶悍,狠狠击在齐木的身上,后者竟是连一丝闷哼也无,靠着引灵境的修为硬撼元婴期修士,虽一次次咯血骨碎却丝毫不退却,当真是死不罢休!   “你在找死!那我便成全你!”   黑袍烈烈鼓动,浩瀚天地灵气朝着此地聚集而来,形成巨大的光球,恐怖的能量波动向四周扩散开来,风起云涌,阴风呼啸,一时间天地失色,正前方巨大的光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缩小,紧接着一股更为恐怖的能量波动涌现出来。   在术法成型的刹那,黑袍者隐于兜帽下的脸蓦地一白,似乎消耗极大。   “小辈,有生之年能死在这一招下,算是老夫看得起你!”   齐木面上失了血色,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直袭灵魂深处,身体有些僵硬,灵药一株株往嘴里塞,却丝毫无法弥补缺陷,就在光球之下,连自己溢出的真元都被吸纳而去……   突然,轰隆一声,地动山摇,光球缩小了一倍正在急速旋转,周围缠绕着淡紫色的闪电蛇弧,恐怖的能量波动让周围空气都凝成了漩涡,劈开苍穹,震天动地。   一道道闪电力劈而下,满目狼藉的地面上出现个个深坑,焦糊气息弥漫开来,齐木呼吸急促,只脚点地飞速穿梭,但免不了被击中,刹那间浑身骨骼颤抖,接连爆开。   早已血肉模糊的身体如今更是惨不忍睹,完全无法抗衡,连躲闪都来不及,逐渐逼近的巨大光球缓缓下降,雷霆更甚,齐木终于被逼到绝境。   原本靠着最后一口气硬撑了近十分钟时间,已经是奇迹,鲜血近乎流尽,内脏粉碎,浑身没有一处完好,血肉翻滚的地方已是焦黑一片……   光球猛力旋转,庞大能量威压下近乎绝望,突然数十道碗口粗细的闪电倾泻而下,如蛇般扭曲狰狞,地面上无数尸体灰飞烟灭。   齐木瞪大了眼,浑身颤抖,陡然间一个念头直袭大脑,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心如擂鼓,仅剩的气力被抽离——   若是恰好撞上最坏的时机……   尊上恰好没有看到呢,若是……他赶不来呢?   数道闪电从天而降,当头劈下,白光充斥着整个视野,犹如厚重泰山压身浑身禁锢无法动弹,似乎听到头骨开裂的声音,完全无法呼吸。   所以这是,赌输了?   真元全数湮灭,灵魂重创渐渐失去意识,大脑一阵空白,当真是……   惨败。   阴云聚集旋转,无尽电光湮没了整个区域,仿佛灭世之光,下方尽是血之光华。   “血祭将成!哈哈哈,钧天秘府就快开……”   响声戛然而止,并非如此,整个空间所有狂暴能量舞动的电光,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了暂停键,没有一丝的风,连空气都静止不动。   一股莫大的魂力威压席卷整片空间,满目疮痍的地面上,凭空出现了一道修长的身影,黑发如瀑,衣袍鼓动,恍若君临天下的王者,执掌苍穹!   活着的四人一惊,瞬间冷汗直冒,脸色惨白如纸,骨骼颤抖,完全无法控制一般,双膝跪地!   刚才还风光无限的元婴期强者更是直接从半空跌落,狠狠砸在地上,威压临身,浑身骨骼尽碎,匍匐在地更是无法爬起来。   渊落一挥衣袖,维持着恐怖形状完全静止的数十道闪电化成光点凭空消失,偌大的地面现出原状。   身体被闪电拖至半空中的齐木,失了支撑,自由落体。   渊落伸出双臂,稳稳接过,轻的几乎没有半点声响。   少年双目紧闭,衣衫褴褛,浑身上下惨不忍睹,浑身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濒临死境。   血祭被突然打断,面对突然出现的人,竟然毫无半点抵抗力,四人牙关咬紧,奋力要爬起来却怎么也做不到。   “你、你是谁?”   一人蓦然瞳孔微缩,嘴唇颤抖几乎说不出话来,半晌试探性地道:“魔、魔尊,魔尊陛下!”   渊落缓缓转身,双眸漆黑得彻底,纤尘不染的衣袍染上黑血污尘也无甚在意,完全看不清表情,更是察觉不出半分情绪波动,恍若至高无上的神舐,嗓音冰冷,听不出半分语调。   “闹够了?”   话音刚落,黑袍者们浑身血液冰凉得彻底,冷汗浸透了背部,再不敢乱动分毫。   “那就死吧。”   轰!   毫无征兆地,匍匐在地的元婴强者爆炸开来,成了一滩血雾。   剩下的三人抑制不住地颤抖,头贴近地面,身体瘫软在地,冷汗直冒。   如同置身冰川之下,齐木濒死之际呼吸心跳全无,黑暗之中只有刻骨寒冷,意识仿佛脱离了身体,突然间似乎有一道微光照在身上,些微的暖意。   丹田破碎处蒙上一层光晕,吸纳天地灵气自行运转炼化,逐渐能听到微弱的心跳声,却似乎随时随地都会停止。   渊落缓缓低下头,看着苍白如纸的脸上满是血污的少年,浑身骨骼碎得彻底,轻若无物,手臂微微僵硬了下。   齐木脑海依旧混沌一片,吸进半口气,猛力咳嗽起来,混着内脏碎末的紫红色血液顺着脸颊流下,眉头没皱,整张脸平静得不像话。   半晌,睫毛微颤,如同突然回光返照一般,浑身软若无骨的人蓦然睁开双眼,看了眼渊落,而后无力地半阖着。   “和以前一样,就算在您……身边,也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因为,您从来就……没有把我,当回事……”   声音很轻,只能看到嘴唇微微开合,似乎只是无意识说了句,然后彻底昏死过去。   可听到这句话,渊落幽深的目光闪烁了下,没有说话。   半晌,微微收紧了双手。 ☆、47·回归   当天钧天秘府石门之外血光大震,轰隆响声传遍四面八方,震惊整个魔域,待七大殿主赶至现场之时,石门恢复如初,青玉地面纤尘不染,唯有石碑高耸入云,古朴依旧。   同一时间,魔域中央整个初级历练区存活下来的所有人听到一段声音,恍若恢弘祭祀之音,响彻天际。   “八殿历练结束,经魔域八殿之主评判,此次历练以玄天殿众弟子表现最为出众,此次生死历练,会根据诸位的表现和收获评判进入藏经阁的名额,以及进入的楼层。”   ……   言称一个月的历练最后提前一天结束,但提前与否似乎已经无关要紧——近万人参加历练,如今还剩下多少?   那一刻除了满心疲倦悲怆,活着的人几乎都是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被一道道白光牵引消失不见。   只是这一切,都与齐木无关。      玄天殿,禁地。   仙雾依旧,恍然若仙境,一片宁静祥和,连风都是满溢着灵药的清香,灵蝶飞舞,美轮美奂。   楼阁前方空地,石桌旁,铺着华羽凤绒的魂香木躺椅之上,一人闭目躺着,长发随清风翩舞,姿态安详,恍若熟睡一般。   绚丽灵蝶翩然而至,却像是不想打扰到此人一般,轻舞而去。   半晌,闭眼躺着的那人,丹唇微启,缓缓道:“来了,随意坐。”   嗓音空灵,带着些许随意。   空间扭曲,一道修长的身影凭空出现,黑发如瀑,繁复黑袍上满是血污,森冷面具下一双古井无波的黑眸半分情绪也无。   血腥味若隐若现,躺在椅上的男子猛地睁开双眼,难以置信的目光转瞬即逝,嗓音带了丝不明显的急切:“你受伤了!”   眉头微皱,偏过脸:“不是你的血。”   渊落没有回话,径直走过去,道:“这儿风大,不要坐太久,会着凉。”   听不出语调,一如既往淡淡的温柔,没有半分起伏。   仙尘冷眼看着那人仅仅走到距离自己半米远处,距离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哪怕看似关心也是也似乎永远隔了这一段,一如既往的虚假似乎没有半分真实感。   冷哼道:“刚才让你陪我下盘棋都不同意,走得那么决然,现在这一身是血的回来,也不怕污了我这地方?”   渊落站着没动,瞳孔漆黑深不可测,玄黑面具散着森冷寒芒。   语调却丝毫没变,说出来的话与现况似乎没有关系:“本尊去了钧天秘府。”   仙尘神色微顿,转过头,脸上的表情带了些嘲讽:“魔尊亲自出手,旁人自然无法翻起任何波澜,更何况是新弟子,小辈间的小打小闹竟然也能劳驾您亲临,还真是体恤爱民,魔域之人莫不是纷纷感激涕零?”   渊落静静地站着,没有开口,仿佛一道风景,哪怕满身血污,风华依旧。   对方的沉默却像再次引爆了火药桶,一旁的躺椅嘭的一声翻倒在地。   仙尘抑制不住愤怒,生命精元四散开来,身体整个佝偻了。   “你所谓的不会阻止就是这般,你不就是在耍我玩吗,这么多年来,你所谓的包容也只是做到这个地步而已,你果然不会让他死!可我后悔了,既然你习惯了高高在上,就该永生永世孤独,无论是谁,都没资格待在你身边!那些企图靠近你的人,都该死!以前的那些人死的不冤,哈哈,反正你也不会在意,就算杀了也无关紧要,可这个人,偏偏这人他……”   说到最后紧紧捂住嘴,鲜红的血液从指缝中流出,后退几步。   “如今说什么都没有用,我败了。只是没想到,你会如此直截了当地出手……”   黑发男子面上玄黑面具冰冷无光泽,似乎所有光和热均被隔绝开,以至于这人身上的温度也是刺骨的冰凉。   他走过去,不顾他人抵抗,径直扣住仙尘的下巴,把丹药塞进他嘴里——也只有这个时候,嗓音没有丝毫温度。   “冷静点,怒极攻心,你还没吃够苦头?别想再死一次。”   “冷静?”仙尘哂笑:“你让我冷静?走得那么决然去救人,从不曾知道你是如此热心肠之人!如今杀了我的人,坏了我精心布置的计划,毁了一切,难不成真打算把我永远困在这里,永远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渊落,你当真冷血到如此地步,亏我当初……”   渊落道:“你走了便只有死路一条,你认为我会由着你去死?”   “这样简直生不如死,既然总有一天会被你弃了,还不如我弃了你!”   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会在意,从来你在乎的,只是我死不死而已。   渊落依旧直直地站着,宛如雕像般,似乎没受丝毫影响,犹如脸上冰冷如常的玄黑面具,整个人平静得不想个正常人。   仙尘紧紧盯着他,手握在椅面上,用力之大,坚硬的魂香木凹陷出几个指印,骨节泛白,呼吸急促,最后绝望地闭上眼的瞬间,耳边传来一句话。   “血祭钧天成功,秘府已经开启。”   仙尘陡然一顿,猛地抬起头,眼里折射出不一样的光,满是难以置信。   “你、你说什么?”   “本尊说,你并没有败。”   话音刚落,渊落條然转身,不带丝毫滞意,直直地消失在密林间。   背后,握住椅面支撑着身体的仙尘,蓦然脸色煞白,身体一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走出禁地,天已昏暗。   渊落一步步往寝宫方向走去,淡淡血腥味在鼻尖萦绕不断,清风阵阵,没有丝毫的温度。   魔域气温向来偏低,然而最阴冷的地方却是魔尊的居所,那地方常年冤魂怨气不绝,不是什么好的地方。里面住着一位阴晴不定的魔主,没有人知晓他在想些什么,自然也不会有人在意,似乎就是这么一个人,天生注定孤单。   永远不可能在意别人,更不会被人惦记。   无尽岁月以来,连姓名都被世人所遗忘。   这便是天罚,应了几千年前的那场劫难,必须遭受的惩罚。几千年如一日,已经习以为常。   至高无上的魔主,不曾想过这些,他甚至连何为喜怒何为悲伤都不知道,从出生起便高人一等,以至不清楚人类的感情。   几千年前的那个人,也并没有好好的教会他。   这些,他不曾想过,更无从体会起。所以,似乎也不那么重要。   及至寝宫,渊落顿了下,黑芒闪过,黑袍瞬间纤尘不染,血污消失不见。   推开门,走了进去。   偌大的宫殿,里面的血腥之气更浓,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是整个房间里唯一的热源。   华丽的巨床之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少年,干涸的污血黏在瘦弱的身上,破烂的衣袍上,波澜不惊的脸上……   用了疗伤圣药之后,六个时辰内不能移动,连血污都不能清除,破碎的衣服与血肉凝结在一起,浑身骨骼都被震碎,左膝盖骨,肩胛骨等关节骨被洞穿,明明已经伤成这样了,却依旧不放弃,明知道绝对赢不了,还要拿命去拼……   这能为了别人做到这个地步,怎么可能是在作假!   和以前一样,就算在您……身边,也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因为,您根本就……没有把我,当回事……   这句话,竟然让人无法平静。   渊落无声地走到窗边王座上坐下,倚靠着,抬眼望向窗外。半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天未亮。   躺在床上的人睫毛颤抖了下,缓缓睁开眼,里面只有混沌。   与此同时,一道目光紧紧打在他身上,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传来:“醒了?”   “唔,”齐木含糊地应了一声,浑身异常沉重,连思维都不那么清晰:“几点了,今天的实验内容是什么来着……”   喉咙已经损坏,说出来的话模糊不清,根本听不清是什么。   渊落缓缓坐直,道:“别乱动。”   齐木挣扎了半晌满头大汗,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眼睛闭了闭半晌才睁开,喉结动了下:“做了一个梦,还以为我死了。”   嗓音沙哑,这句话比先前要清晰一些,却也只听了个大概,渊落蓦然瞳孔微缩。   齐木咳了下,喉间一抹腥甜:“……原来我还活着。”   “简直胡闹!”   莫大威压笼罩整个房间,空气几乎凝固,气氛陡然间冰冷。   一下子呼吸不过来,肺损伤严重,心脏格外难受,顿时浑身痉挛,齐木忍不住挣扎起来,难言的昏沉陡然袭向灵魂,一时间差点背过气去。   渊落猛地一顿,瞬间所有气势全部收敛,大步跨过来,伸手按住齐木的身体,漆黑的瞳孔乍看之下有些可怕:“别动!胡闹够了没有!”   被接触着,体内真元再度活跃起来,昏睡感去了一半,齐木双眸半磕,有气无力道:“这样好多了……”   正要收回的手突然顿了下,硬是维持着倾身的姿势没有动,露出的脸部弧线却似乎更加冰冷了。   轻伤自身调理得很快,齐木缓缓吐出半口浊气,嘴唇张了张,说出口的话清晰了许多:“我是在为你杀人,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渊落浑身冰冷,握住齐木衣襟的手抖了下,一字一句地道:“本尊从来没让你杀人,也从来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   齐木睁开眼,面上毫无丝毫波澜,根本不曾在意他说的任何话,似乎从什么时候起这些话都无法说进心里,那么直直地看着他好久,眼里没有半分惧意,仔细看去竟是格外冰冷。   “那为何要救我,让我死了不是正好。”   渊落蓦然一愣,紧接着从来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魔主,第一次如同发魔一般,双目瞬间变成血红色!   “你们一个个都想死,本尊、偏偏不让!”   为什么都要死,死就是那么的轻而易举,说出来坦荡荡就代表了无所畏惧吗,够了,真是够了!   这一下把齐木吓了一跳,却很快恢复平静,再看到渊落,目光有些复杂,试探性地道:“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   血色眸子依旧没有消去,如同第一次见到的那般,格外的好说话。   “本尊从来没有说过不相信你,本尊更没想过要你死!”   斩钉截铁,铿锵有力。   齐木猛地瞪大了眼,面上淡定如常,若是仔细看的话,会看到脸颊细微抽搐着,盯着那双血色眼睛,能清晰的看到瞳孔里头的自己,满是血污的脸。   半晌嗓音亮了些,然后缓缓道:“也就是说,你是特地横渡千万里疆域,来救我的?”   渊落刚吼完那一声,似乎有些难受,眉头紧皱。   突然,大脑恢复清明,眼里的血色瞬间褪去,陡然意识到刚才说了些什么,有些许恍惚。   看到底下少年戏谑的双眼,瞳孔微缩,嗓音恢复如初。   “没有,本尊只是恰好路过。”   齐木差点喷血,微微移开视线。   这一看瞬间呆滞,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浑身是血躺在别人的床上,嗅觉逐渐恢复,一时间有些难以忍受。   毫无半分迟疑,厚脸皮地回转视线,面无表情地看着渊落,眼里似乎带了些许真挚的微光,嗓音瞬间变得不大一样。   “亲爱的尊上大人,能不能,帮我洗个澡?” ☆、48·十分大胆   渊落目光冰冷,嗓音带着些许不可思议:“你说要本尊帮你洗澡?”   齐木面无表情道:“我是说,亲爱的尊上大人,能不能帮我弄点水来,我想洗个澡。”   啧啧,思想真邪恶,如此分明的缩略语都没有听出来。   气氛一时间压抑到极致,寂静得只剩下浅弱的呼吸声,寒风从窗户处吹进来,渊落漆黑的长发划过尖尖的下巴,一双眸子闪着古怪的寒芒,一字一顿道:   “你说,让本尊为你弄洗澡水?”   齐木就这平躺着的姿势,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直直地盯着那人,嘴巴一开一合。   “十天没洗澡了,不可以吗?”   是你放我上来的,就算嫌脏也晚了。   能听到一时加重的呼吸声,空气冰冷入骨,却没有丝毫压迫感。   此话一出,渊落明显背脊有些僵硬,倾身的姿势看上去竟然有些不自然。   从古自今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更没人敢用命令的语气下命令,竟然还如此天经地义?   半晌没有回应,齐木轻飘飘地开口:“不行?那我还是去死吧。”   能看到支撑在自己身上的那人,黑到极致的眸子蓦然缩放了下,紧握着自己肩膀上的手似乎有些僵硬。   渊落猛地起身,长身玉立,修长挺拔,转身拂袖而去。   “……等着。”   齐木目光一滞,含糊应了声,差点咳了出来。   不多时,周身空气再次恢复成冰冻模样,简直不用看都知道谁站在那儿。   渊落弯下腰正要说话,齐木抢先一步婉拒道:“多谢尊上,接下来就不用麻烦尊上了,我自己来就好。”   某人伸出的双臂蓦然顿在距离齐木身体半寸处,堪堪转了个方向,行云流水般的收了回去。   身体瘫软使不上半点力气,齐木无比艰难地翻了个身,喉间腥甜之气上涌,一时间把握不了力度翻滚下床,嘭地落地。   边费力地爬起,边格外低沉地道:“胆敢麻烦尊上,我心里非常过意不去,又怎么好意思让您带我去洗澡的地方。   尽管我受伤严重手脚不大利索,但怎么敢让您帮我换衣。只是小小洗个澡而已,废了手臂和腿,也万万没想借此让至高无上的魔尊大人您替弟子洗澡,您能大发慈悲为我弄洗澡水,已经万分难得,自然万般感谢。您别介意,我说这些真的没别的意思。”   这么一长段话,一气呵成不带丝毫气喘,似乎废了好半晌没爬起来的劲全用在说话上了,偏偏说的还格外忧心忡忡,仿佛跟真的一样。   渊落嘴角抽搐了几下,冰冷的眸子闪着森冷的寒芒,看着少年以无比怪异扭曲的姿势,半分钟爬了半步不到,还似乎格外用心努力在爬,每说一句甚至还哀怨地抬头看自己一眼!   忍无可忍,迈步过去,倾身,一手伸至他腋下,另一手环过膝盖上方大腿处,将齐木整个抱了起来。   后者没有挣扎,轻得似乎没有重量。   “……本尊送你过去,帮你洗。”   齐木哀怨的眼神瞬间闪着精光:“那怎么好意思~”   直视着渊落的黑眸,冰冷的寒芒直袭大脑,齐木眨眨眼,没有丝毫动容。   出了寝宫大门,空间光线扭曲,光影闪烁,瞬间眼前已然大变。   及至碧灵神潭。   齐木目光已经完全呆滞了,看了眼无半分波澜的渊落,又看了看这周围的布置,忍不住脸皮抽搐。   地下天然火灵炎脉,巨大的洞府仿佛浑然天成,恢弘浩荡,四根龙纹神柱支撑,晶莹通透却又看不真切,上方一块硕大的圣灵宝石将整个空间照耀得如同白昼,顶部以下繁冗华美的纹路勾勒而成有混沌雾霭弥漫,道韵艰涩难懂绝非普通修士所能领会。   周围墙上,无数灵石冰晶点缀其间,散着璀璨金芒格外耀眼。此处极尽奢华看上去却很是柔和,刚进来的刹那,浑身真元瞬间翻了一倍,灵气充裕程度比之于先前的钧天秘府不知浓郁了多少倍!   脚下是晶莹如玉的灵玉雕琢而成,长宽十米的华丽神潭中碧绿灵泉冒着腾腾热气,仙雾缭绕灵气逼人。这水若是长期泡着,修炼必然事半功倍,修为一日千里指日可待!   这个,莫非是魔尊陛下御用的?   药性轻缓的碧灵神潭,对于人体大有裨益,洗筋伐髓修复躯体等等功效,珍贵程度更是无可估量,泉水单单喝进去就能增数百年修为,也只有尊贵的魔域之主才拿这等神泉泡澡……   渊落上下打量了齐木一圈,旋即目光一顿,动作流畅地剥了齐木的衣服!   至于与血肉粘连在一起的部分并没有硬扯下来,出手迅速,抱着的人完全没觉得半分不适。   齐木受伤极重,被轻放进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抖了下,脸色瞬间煞白。   浸泡在水中,浑身无力,未着寸缕的身体竟然缓缓浮了起来,惨不忍睹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揉碎在里头的衣料自然脱落,连同体内的创伤也在缓慢恢复!   齐木瞪大了眼,一时间竟有些欣喜,料想着姿势太过,挣扎着想把暴露在外的那啥沉下去些。   这一动之下,顿时身体失去平衡,瞬间翻转一个面,头朝下,呛了好几口水!   “救、救命……啊!唔唔……救……”   双手双脚在哪折腾,水珠四溅一下子弄了渊落一身。   浑身纤尘不染的旷世之主,淡定地走下台阶,伸出手把齐木拽了起来,后者接触到空气顿时大口大口地喘气,边喘边咳嗽,长长的头发全湿贴在脸上身上,琥珀色瞳孔里水光闪烁,乍看之下竟然有些惊艳。   渊落显然没在乎这些,白皙修长的手扶住齐木的腋下,另一手白光闪过,现出一物放进水里浸湿,然后轻轻拭擦少年脸上的血污,一点一点清洗起来!   齐木身体僵硬了下,瞬间恢复如初,脸上依旧波澜不惊,眼里却抑制不住的惊骇——   堂堂魔域至尊,仙元大陆现如今地位最为崇高的人,向来俾睨天下,傲视苍穹的魔主,竟然真的在帮、人、洗、澡!真的没有看错,就像那些普通人一样,放下身段,不,半点身段也没有的、给人洗澡!   超高级待遇,比之于这天级的灵泉还让人无法淡定。   完了,贫僧心律不齐,此刻有些小鹿乱撞。容我缓缓。   麟云袍衣袖过长,时不时落到水里,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做起来格外生疏,渊落似乎来了气,目光格外严肃,当真非常认真地给人擦拭全身,却依旧动作不畅引得水珠四溅。   手指修长带着些许冰凉抚上少年温热的身体,竟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格外明显地,齐木身体僵硬,一直没有缓过来。   渊落陡然回过神来,抬起眼,漆黑瞳孔晦暗不明,嗓音低沉。   “你、有话说?”   齐木一个哆嗦,不忍直视地道:“没没有!”   “你是想说,本尊连这点小事都不会?”   “哪敢啊!您、您很好。”   一阵水花声之后,渊落森冷的目光稍稍恢复,手下加重了力道,整个背部胸膛腿上均细致地擦洗,估计从出生起便高人一等的魔主,自古修炼之途估计都没有落过今天这么多汗。   动作依旧不熟练,宽松的衣袖半截全部湿透,甚至下摆也被浸湿了不少。   齐木紧紧盯着渊落的双眼许久许久,任何一丝变化都没有遗漏,分明是不会,手忙脚乱却不掩风华,白皙的下巴弧线格外柔亮,薄唇轻抿,压抑着的某种情感像极了恼羞成怒!   浸泡在灵潭中效果果真非凡,骨骼竟然在自主恢复,渐渐的四肢有了些许力道,精神恢复过来,脑海格外清明。   齐木浑身未着寸缕,如今已经差不多洗干净,白皙的身体清晰可见,如今正很没形象地双腿打开,手臂攀在灵潭边沿,享受着超级待遇,各种身心满足。   渊落托着齐木的身体,费心费力地给人洗澡,半晌,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水汽蒸腾,水滴溅到脸上,顺着下巴滑落至脖颈向下……   当真很想……做件坏事。   深呼吸一口气,找准时机。   齐木斜斜地看着他,趁其不备,扯过他的衣袍,用了全身力气,猛地一拉!   扑!   一道漆黑的身影跌进水中,水花四溅。渊落猛地抬起头,向来波澜不惊的眼里竟然罕见地出现些许怒意。   齐木凌厉出手,径直扯下他的外袍,勾住他的脖子。   想把整个头按进水里,彻底毁了那从容不迫,依旧高高在上的姿态。   渊落回过神来,破水而出,浑身湿透,一把扣住齐木的手腕,正要开口说话,却被飞扑过来的身体整个抱住,一时间身体僵硬。   这人不愧没脸没皮,想什么立刻就直接动起爪子,勾住渊落的脖子,脸贴在他的颈项。   魔尊浑身气势陡涨,周身格外冰冷刺骨,水温似乎冷了许多:“你这是在戏耍本尊?”   “没有,”齐木双目闪亮,身体脱力缓缓滑下水面。   就像耗尽了全身力气,浑身骨骼再次疲软下来,手臂无力垂下,恍若无骨。   几乎是下意识地,渊落伸手环过他的腰,不让他下沉,道:“别乱动!刚才不该用力。”   齐木脑袋有些发昏,好半晌才恢复清明,接着上句没说完的话,无力地抬起手在渊落的下巴划至唇角:“没有在戏耍,我是在调戏你。”   渊落瞳孔微缩,嗓音冰冷刻骨:“把手、拿开。”   语气不善,环住齐木腰的手却依旧是原来的力道,哪怕气氛压抑,却没有丝毫压迫感。   齐木轻声道:“您不是和那么多人双修过吗,这种事难道不是该习以为常才对?您在做的时候,对象不说是接触,挑逗,哪怕抚摸您的身体,就像这样……”   手轻轻向下,万分大胆地滑进渊落的衣领内,手下的皮肤细腻柔滑,让人爱不释手,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清香,似乎要把人的魂魄吸引而去。这是魔域至尊的身体,无数人惦记着却不敢心生旖念,为了一夜便能心甘情愿去死……   “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就在开口的那刻,这人的身体似乎有片刻的僵硬,瞬间恢复正常,情绪上仿佛没变分毫,依旧如初。   半晌,没有听到魔主的回答,以至于他的衣袍已经扯开了大半,齐木的手正附在胸膛上,缓缓向下到腹部……戏演不下去了,没想过这人这么配合。   或者说,没有半点反应。   齐木这才感觉到不对,搂着渊落的脖子,浑身重量压在肩膀上,费力地看了下他的眼,陡然间倒吸一口凉气——空无一物,里面什么也没有。   一瞬间感受到极致的冰凉,有种格外压抑的悲哀席卷而至瞬间消失,仿佛什么也没留下,半分情绪也没有。一如既往。   突然,渊落道:“你在嘲笑?”   齐木缓缓摇头:“我在羡慕。”   若是把那些汉子全部换成妹子,那就最好不过了。   渊落微微垂下头:“……以后不会了。”   “什么?”   “终于……不需要了。”   就在这一刻,也唯独仅有这一次,渊落双目空洞,就这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姿势,下巴轻轻磕在齐木的头顶。   他抬起手,把齐木的手从自己身上拽下,没有很用力,似乎也只是随意。   “记住,没有下次。”   齐木微微眯起眼。 ☆、49·心动   之后齐木悻悻地收回爪子,眼波微漾看上去似乎满是情愫,琥珀色眼珠中只有那么一个人,包揽了全天下。   渊落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草草洗过之后,浑身湿透地把人抱出去,黑芒闪过便换上了干净的长袍。顺带着一件穿在了齐木身上。   被这个人抱着竟有种微微醉了的感觉,分明是冰冷的温度却比温润的灵泉还要让人迷恋,真元在体内循环,沉重无力的躯干不再那么的死气沉沉,精神一直时好时坏。   刚兴奋没多久,一股倦意直袭灵魂,几乎是上岸的瞬间,少年闭上眼昏睡过去。   与元婴境老者性命相搏,从古自今没有任何低境界修士做到过,基本上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若是引灵境与元丹境之间隔了道千丈鸿沟,那么一旦凝成元婴,那么绝不只是天堑这么简单。到了那个境界无论是精神力,亦或是真元修为,灵魂凝练程度,都远非元丹境可比,更不用说连神识都还不能外放的引灵境!   然而那一刹那,虚空隔了无尽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狂暴到极致的能量波动,竟然是元婴之辈全力一击!以高境界姿态强势出击对抗这些小辈,这次历练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八殿弟子比拼,或者说这个历练已经没有了价值。   ——仅仅是一边倒的屠杀。   以至于还未赶到之时,看到血腥屠宰现场毫无半点感情波动的魔主。在那一刻,终于坐不住了。   他看到少年不要命地拼杀,生命仅剩半口气的状态下如疯魔般厮杀不可能战胜的对手,眼里狰狞偏执彻彻底底不要命的打法,拼尽最后一滴血瞳眸灰暗的瞬间,没来由的情感,不知道是不是心悸。   蓦然间想到第一次见面,那人瞳眸晶亮,似乎在笑。   尊上,我爱你。您若是发泄愤怒,那打我好了,我很经打而且不怕疼。   鲜血飞洒染红了青玉地面,骨骼尽碎吐出血沫,经脉断裂随时可能咽气……很耐打而且不怕疼,所以就算是死也和睡过去没有半点差别,就算受伤惨重也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   如此执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不会让您失望,所有违抗您的挑衅您的忤逆您的,我会竭尽全力替您铲除,尽管我很弱,但您可以毫无顾忌地利用我……   渊落神色晦暗不清,晶莹仙光之下,整个人如同雕像一般,亘古不朽。   “分明不是几千年前的那人……”   嗓音低沉,带着捉摸不透的复杂思绪:“不是吗?”   少年闭着眼熟睡,晶莹柔亮光芒映照下,长发散着浅褐色的微光显得格外柔亮,头轻轻靠在魔主胸膛之上,面上格外平和。   渊落定定地看着,一言不发。   突然间,一个念头如闪电般直袭脑海。胸间一紧,紧接着猛地看着少年的脸,这才想到了一点——这人贴近自己的时候,向来没有丝毫的防备……   当真是半点防备都没有!   微微收紧,抱得更稳了些。   “本尊答应你的,不会食言。安心……”   若执着于复仇,那便在这里好好发展吧,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本尊不会阻挠。   回了寝宫,血腥之气已然淡去,偌大的房间纤尘不染,恢复原样。   重伤之人毫无所觉,光明正大霸占了魔尊的床,后者再次端坐了一夜。   神泉之内的这段时间是齐木穿越以来最为放纵的一次,刚在生死边沿走了一遭,兴许身心俱疲,一时间竟然不知何为害怕,何为忧愁。   无论是轻松时日,亦或是生死挣扎,一旦他下定决心去做某些事,原来真的很难再放弃。齐木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要做什么,必须做什么。为此,不惜一切。   醒过来的时候,四周依旧漆黑一片。这个地方无论白天黑夜,永远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暗,浓稠如墨般。   齐木脑袋异常沉重,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重伤成这个样子,其实当初能活下来都是奇迹。他并没有想太多,静静地躺着,吸收天地灵气,这床一直没有看清是什么材质,不过在上面修炼会更加轻易。   半晌,无力地吐出一口气,精神力消耗太大,身体更是不堪重负,这么长时间过去,竟然连半点真元都没有炼化成,这情况几乎与刚穿过来,丹田碎裂无法修炼的时候一模一样。   回归最初了?也就是说这么多日的辛苦全数付诸东流?   没有再多的情绪,齐木发现自己此刻竟然出乎意料的冷静。几乎是能把人再度压垮的致命打击,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接受了。   轻叹一声,打破了沉寂。说话的嗓音有些干涩:“我睡过去了。”   “五天,”黑暗中传来一道声音:“你昏睡了五天五夜。”   齐木缓缓吐出的一口气突然卡在了喉咙口,砰然色变,吼道:“什么!真的吗,我竟然睡了那么久!”   初级历练结束当天整合收获,评判结果会在三日后揭晓,从而挑选出进玄天殿藏经阁的人选,及至之后的‘升灵’能更高程度地提升修为,能直接从凡蜕境晋升到引灵初期甚至中期,也便同普通弟子拉开了距离,以后修炼也会事半功倍。   也即是说一切都过去了?厮杀了一个月费尽心机,到头来一场空?   他额上冷汗直冒,突然想到了个很实际的问题——当初计划中抢夺的那一堆乾坤袋全在别人手中,自己并没有拿到,殊死厮杀的过程中耗光了手中所有的丹药灵草内丹……   也即是说,现在的自己什么也没有。没有能拿出去交差的东西。   历练刚结束便会检查所有人的收获,没有到场的人会视之为放弃资格。就算书生他们留了自己的份,但最后关头都没见过本人,非本人拿出的内丹灵药等,无效。以至,根本没有让长老们信服的依据。   若是自己当时没有昏倒那一切还在控制中,至少能赶到最后评判收获的时机,可偏偏五天过去了……   这一刻,齐木整个懵了。   仿佛这次历练,生死边缘厮杀,没了意义。这一点甚至比身体回归原样还要让人无法接受。   他焦急地想要翻身下床,奈何身体没有半点动静,额上急出了细密的汗珠,嘴唇被咬得发白。   渊落从黑暗中走近,道:“你受伤很重,一年内最好不要动用真元。”   齐木道:“一年!那我这伤什么时候会好?历练就这么结束了,我没有进入藏经阁的资格,的确,现在伤成这般模样,回了西苑也只有挨打的份了。”   “你的心脉俱损,筋脉尽碎,灵魂重创,如今丹田几乎全碎,若没有半年的   修养,必会留下隐患,从此修为不进反退也极有可能。本尊封住了你的全身经脉,真元无法动用,更不要服用药性较强的灵药,半年静修能让身体康复,但最好还是一年不要破封。”   难怪不能动用真气,不是全毁也算幸运。   齐木道:“不能动用真元,也就是说我现在是个废人?”   “你的肉身比一般人强大,借着一年里磨砺肉身,感悟修炼之道,一年后痊愈了再恢复修炼不算晚。”   松了口气。   只是一年而已,两年时间准备三年后的四大苑大比,也不知来不来得及。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既然不靠真元也能做到单臂五千斤,石人炼体之法当真玄异至极。   但不知为何,齐木轻松不起来。   半晌,语气格外低沉,轻声道:“也就是说,也不用急着回西苑,反正这次历练中的佼佼者没有我。”   贫僧想要撞墙,撞墙,千万别拦着我!是人都有半分脾气,现在什么情况完全无从得知,藏经阁也没得去了,估计那些人升灵了回来实力都赶上了贫僧!   丹田碎了修炼没别人顺利,自然也是知道笨鸟先飞,如今沦落到这番田地,想飞都飞不起来,一旦落后于人有些事就变得格外复杂,一复杂思考起来就麻烦,行事计划各种变化,超出自己预料的太多,那就很难办了。   想想脑壳就发麻。齐木觉得很憋屈,那些人在藏经阁中研习各种法术,功法等的时候,自己只能瘫痪在床上,哪怕来了精神也坚持不了多久。   黯然神伤的瞬间,一道磁性的嗓音传来:“谁说你不是?”   齐木还在努力思索中,听到这句一时没弄清什么意思:“啊?”   “你做得很不错,完全拥有进入藏经阁的资格。”   一股难言的情绪瞬间占据整个大脑,齐木张张嘴,好久才说出话:“可是,时间过了,尊上您当初怎么没有叫醒我。”   “你、这是在责怪本尊?”   “没有。是我自己咎由自取,就算有进入的资格,可我连半点凭证都没有,灵药什么的都全部耗尽了……”   这话说得苦涩,没等渊落开口,咳了下,继续。   “最后若不是您,我早就没命了,现在也不想奢求什么,”齐木眼波微漾,轻叹道:“尊上,我从来无依无靠,现在也只剩下您了。”   他双眼微微眯着,继续道:“我这身体虽然受伤很重,但应该不出几日就能正常行走,尊上日理万机,还费心照顾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身体恢复了些后若是再这样一直叨扰您,我心难安。但,若回了西苑见不到尊上,那简直比没了修为还让人无法接受……”   这段话说得感人肺腑,但前后因果关系似乎不太明显,渊落停了半晌,却听到少年加了句。   “尊上,您可以过来一下吗?”   冷风轻拂,紧接着身边多了道修长的身影,浑身漆黑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看不太真切,只有模糊的轮廓,唯独露在外精致得如同完美艺术品的白皙小半张脸,似乎散着淡淡清冷白光。   又道:“能不能把手伸出来?” ☆、50·一年约定   那人很配合。   齐木克制住不自主颤抖,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搭在了渊落伸过来的手掌上,冰凉细腻,摸上去很舒服。   握住修长的手指,轻若无力地抚摸着,冰冷的五指白皙纤长,似乎也散着淡淡白光,在黑暗中有些显眼。   这一碰顿时让齐木惊了下。经脉被封真元无法循环,原本以为触碰着也没了意义,可事实好像并非如此。浑身阻塞之气竟然畅通了不少!   莫非,虽无法动用真元,但可以修炼。只要还是触碰着。   渊落的手比自己的要大上许多,骨节分明皮肤滑腻却丝毫不显弱气,第一次觉得男人的手竟然可以长成这般……   齐木目光闪烁轻叹出声:“尊上的手,真好看。”   这一过程很短,此话一出渊落毫不留情地手抽了回去!周身空气冷到极致,嗓音沉闷显然并非善意,道:“你想说什么?”   “尊上大人,尽管我的真元无法动用,但没有您还是不行,也只有在您身边,我才睡得安稳……”齐木微微偏过头,两眼睛炯炯有神。   “我白日不打扰您,晚上为您暖被窝可好?”   寝宫一时间安静了。气氛格外。   齐木觉得呼吸有几分困难,奈何脸皮太厚真没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对:“我不占地方的,只是觉得您何等尊贵,我身为小弟子占了您的地方让您坐了这么久实在是过意不去,这儿床这么大,就算躺百十来个人也没问题,更何况您一个,我没有别的心思,两个男人睡一块其实也很正常。”   这段话信息量略大,某木完全没把自己当外来人,缄口不提自己其实不该睡这地方。   渊落语气冰冷,一字一顿道:“这儿是本尊的地方。”   齐木眯着眼:“尊上您不会赶我走的。”   “本尊不曾允诺过。”嗓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齐木阴惨惨地开口:“尊上,一日夫妻百日恩,您当真如此绝情!”   一阵阴风吹进窗来,仿佛呼吸加重的声音。漆黑长发冰凉刺骨,渊落顿住,漆黑的瞳孔闪了下。   果然没有答复,气氛简直沉闷冷到极致。齐木扭过脸,目光哀怨:“尊上,我的第一次都给您了,难不成您不打算负责?”   渊落:“……”   漆黑瞳孔一如既往,然而背脊僵硬了。   半晌,决然拂袖而去,带走无尽冷气低气压。   “你睡吧。”   齐木双目晶亮,面无表情,内心狂喜。   “尊上,早点回来。”   走了几步,渊落突然停下,开口道:“此次历练合格者,进藏经阁的时间推迟到一个月后。你算合格。”   犹如飞湍瀑流激起万千水花,一时间打破了平衡,抑制不住激动。   齐木倒抽一口气,双目睁大,一时间先前故作轻松心态自娱自乐的想法轰然爆发,原本已经做好了全盘失败从头开始的最糟打算,已经无比悲哀地设想了若是回了西苑成了众人均可欺凌的对象,那么先要摆怎样的低姿态,忍耐到哪种程度上说哪些话才能少拉仇恨,艰难地在魔域混下去。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不只是时间延后,甚至自己也算合格。   这瞬间,无数个念头从齐木脑中晃过,就在渊落抬脚正要离开之时,呼吸急促喊了一声。   “尊上,是您……让我合格的吗?”   “不是,”渊落开口,听不出丝毫情绪:“你的表现足够了,长老们自会让你合格。不必多想,自信些。”   话音在耳边回荡,回荡在心间,微漾。   随口问了句,却没想到是如此回答,仿佛这便是所有人认同的结果,很正常的发展。不要多想,不需要感谢,这便是你应得的。   这是让自己不要有心理负担,坦荡地进入藏经阁吗?   直到渊落已经消失不见,巨大的寝宫中静得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一起一伏,一直到最后齐木想问的话到嘴边转了个弯。   其实他想说,尊上,是您特地推迟了一个月吗?是为了我吗?   齐木目光柔亮,在黑夜中似乎有微弱的光芒闪烁。   就算问了,估计那人也会说不是。并不清楚渊落的想法,但直觉上看他绝对会说不是。   就算的确是,他也会否认。   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在回荡。   不知为何,魔尊似乎不像传闻中那般,杀戮成性,冷酷无情。   寝宫安静下来没多久,一股倦意袭来,再度睡了去。   这几日当真是堕落成了某动物,除了睡便是睡,几觉醒来,身体恢复了一半,已经能够下床行走。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最大的收获便是和渊落的关系好了些,激将法苦肉计等用了一个遍,才好不容易劝服魔尊和自己同睡。   叹气,若是晚上能碰着他睡觉,那么伤势痊愈速度必然更快些。   脚步落地,一种莫名的不真实感油然而生,如在云端之上,脚下全是柔软棉花似的云。这一刻,齐木浑身战栗,与元婴境强者的战斗如在眼前,到这一刻才真正胆寒。   寝宫依旧阴森,十天没见太阳,以至于出门沐浴在阳光下时,齐木猛地闭上了眼,抬起手遮住,擦了擦不自主流出的眼泪,低着头适应了好久才恢复如初。   入目浩淼蓝空,群山万壑延绵不绝,偶有山峰高耸入云周身云雾缭绕似浮空一般。   空气清新,吸入肺腑竟然是温润的,有着淡淡灵药清香。耳边传来阵阵鸟鸣声,甚至远处灵蝶扑腾翅膀的声音,竟然异常清晰!   齐木几乎不敢相信,就算体内漆黑毫无半分真元,但听觉视觉嗅觉方面提升了不知多少,屏息凝神,击中精神力。神识外放,向外扩散开。   一里,二里……五里……   心跳极快,精神力提升了十倍有余,现在还在向外延伸!这已经完全超出了齐木的想象,谁知道死亡线上一趟来回,竟然有如此大的进步!   七里……九里,十一里!   齐木猛地睁开双目,两道金光闪过。浑身气势内敛,和方才判若两人。   &   nbsp;神识范围十一里!也就是说,短时间内暴涨了原先的十倍,分明灵魂受创,精神力竟然不退反进!这对齐木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幸事。   真元不及人,精神力秒杀他们。   刚兴奋过了头,这才回过神来,顿时大脑阵阵发昏,天旋地转,几乎要昏倒过去。   齐木脑壳发凉,踉踉跄跄地走到巨石边,转过身背靠在上面,直喘气。眼前黑白转换,豆大的汗珠往下掉。   尽管如此,依旧掩饰不住的兴奋,琥珀色瞳孔灿若星辰。   消耗过大,以至于就这靠着的姿势,缓和了半个时辰,起身,轻叹出声。   没有真元受伤不能及时痊愈,这一年更是不能靠丹药灵药来补充,换句话说不就是不能受伤?神识外放便消耗巨大,回了西苑还不是只有挨打的份。   苦恼。   于是,渊落刚回来的那刻,正好看到这一幕——   少年拿头撞石头,然后跳起,大喝一声,动作幅度超级大却没有半点能量波动的慢动作,口中发着拟声词,拳头撞在石块上!   “嘭!”   “敢挡老子道,老子毙了你!”   渊落一怔。一时无语,没有理会,朝前走去。   少年并没有意识到有人,说完之后思忖了下,然后浑身气势陡降,微微弯下腰。   握紧了拳头,状似万分痛苦地道:“加在我身上的这些创伤,必然百倍千倍偿还!总有一日,你们会为今日所为后悔!”   渊落停下脚步,转过身,定定地看着那个方向。   刚说完那句,齐木把头磕在巨石上,若是回了西苑用这种语气说话,必死!哪怕不死也会脱层皮。万事和为贵,退一步海阔天空。   深呼吸一口气,低头嘟囔了几声,既而咳嗽了下,声音放轻了许多,带了些殷勤:“都是我的错,凡事好商量,挡了诸位的道,让开便是,诸位先走先走。”   想着自己迟早也会回西苑,到时候不免惹了一堆麻烦。就算自己不主动招惹,也会有一堆人来寻仇。究竟怎么说才好,难办!   许是说着觉得方才有些不对,少年停下来,状似苦恼地想了会,突然眼眸微亮,站直了身,清清嗓子,一脸正派。   “齐木是谁,在下不认识。此处是藏经阁,在下不想多惹事端,跟阁下并无冤仇,不如凡事以和为贵,这经卷既然阁下喜欢,在下忍痛割爱又有何妨,就当是交了阁下这个朋友……”   渊落随意地看了眼,表情有些玩味。   突然,齐木一下就跳了起来:“摔你个炒面馒头!敢跟我抢!我就是齐木怎么了,这名字招你惹你了!趁人之危算什么英雄,有本事一年后单挑!”   一跳落地,腿软差点倒下,扶着石块喘气,转过身背靠在上面,目光一顿,浑身打了个激灵,汗毛倒竖。   这一眼,恰好看到了渊落唇角上扬,刹那的笑意。   浩淼碧空,群山万壑,不及那人伫立的风景,长身玉立黑发黑袍,一张玄黑面具,露小半张脸,惊世风华,俾睨天下。   齐木背脊僵硬,靠在巨石上竟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天,这人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如此强烈的存在感,贫僧竟然没注意到,这个科学吗喂!   原谅贫僧一生放荡不羁,就算被看到如此丢脸的一幕,脸皮该是白的就没红过。   “尊上,您站、站在那儿多久了?”   渊落站在不远处,明显地看到嘴角抽搐了下:“藏经阁书藏均是一式多份,并非孤本,不必抢。”   这个,是全部看到了?人艰不拆。   喂喂,别那么一脸嫌弃,我看得很清楚喂!   “很有你的风格。”   远远地传来这么一句,齐木脖子僵硬,道:“什么风格?”   “蠢。”   一个字,干净利落。   就这说话的功夫,齐木步子不快却也走到了渊落面前,毫不大意地靠近。   “我相信尊上从来说话算数。”   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转得很快,像是习惯了少年的说话方式,渊落没有任何惊诧。斜睨:“本尊向来一言九鼎。”   齐木眯着眼,嗓音如常道:“蠢。所以,才要尊上您照顾。”   我不蠢,我只是弱。   渊落神色微顿,道:“这一年,如你所愿。”   如此甚好。   齐木拍拍身上的灰尘,道:“我想回去睡觉。”   “尊上,我腿软了。”   这话一出,是人都知道什么意思。渊落目光森冷,一言不发,周身之气格外冰冷,几乎是瞬间,周围场景变样,浓稠的黑暗犹如阴间。   “三天后,你回西苑。”   齐木翻身躺床上的动作一僵。   “至少得让人知道你还活着。”   经一提醒,陡然间恍然大悟,冷汗直冒。最后是自己一人在厮杀,直到最后都没有露面,书生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一定认为我已经死了!   齐木背脊发凉,真想找根东南枝把自己挂上。   “是!多谢尊上!” ☆、51·隐藏着的危机   尊上曾下禁令,不准齐木动用真元。   后者当场应允,答应得很爽快。   这些天魔尊亲自替齐木接骨续筋,古朴大气全身没有半点不适,简直叫人叹为观止。比起先前秦休出手,更加轻松快捷。   不愧是魔尊!   对别人而言麻烦艰难易出差错的疗伤过程,犹如行云流水,轻松写意,期间还不忘挖苦齐木几声,后者自认为大肚能容,仅仅咬牙切齿状态下用平静的语气回了几句,虽然有好几次让对方哑口无言,但无损自己心胸宽广之品质。   估计很多次,渊落都想要一掌拍死自己,齐木深有体会。却不知道为何杀意凌厉到最后一刹,又总会收手。   事实证明,脸皮厚的人,你真的惹不起。   于是,几乎每次对话都能见证魔尊底线再次刷新,终究是忍无可忍。   转眼三天过去。   “尊上,您不用担心我,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会回来陪您的。”   耐不住齐木软磨硬泡,漆黑的寝宫内终于放了几颗魂晶,均有脑袋那么大,万年份魂晶也只有财大气粗的魔主会拿来照明。   淡淡白光照耀下,能看到渊落追魂夺魄的侧脸,清冷的嗓音仿佛从天际传来,听不出语调。   “不必。”   齐木恢复了部分气力,走起路来动如风,做得最对最熟悉的也便是飞奔过去,抓住渊落的衣袍,冰冷的体温瞬间得到缓和,道:“尊上,这怎么能行,一日不见您,我寝食难安,呼吸都不顺畅。”   “放手。本尊能容忍你一次,不代表你就能放肆!”   见好就收才是长期抗战的唯一真理,齐木很识时务地松开自己的爪子,皮不笑肉也不笑地道:“其实我就是想和您多说几句话,能像现在这样和您面对面说话,简直像做梦一样,以后都不想醒过来。”   边说边伸出自己的手指,在冰冷黑袍上划上划下,身高比渊落矮了一个头,看上去就像个孩子。   笔直站立的魔主冰冷如初,毫不客气地推开那只爪子,无形力道袭来,齐木一个没站稳后退几步摔倒。前者嗓音如常,道:“废话说完了,还不快滚。”   齐木拍了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道:“是!”   毫不大意地转身,踏出门的刹那,回过头瞬间的风华:“尊上,我走了。”   齐木整理着装精神抖擞地离了内殿,天气有些阴凉,没了真元护体刚出门便打了个哆嗦。   沿途顺便绕了个远路,靠着古朴的令牌进了桃源。   花团锦簇,溪水清澈汩汩而过,发出轻灵之音,令人灵台清静,神清气爽。   入目桃花漫天,纷纷扬扬似乎永远不会落尽,温暖如六月天,与世隔绝。   鼻尖萦绕着淡淡花香,穿过桃林绿水间,入目古朴楼阁错落有致,水榭凉亭之中,小火炉上白瓷小壶嘴上缭绕着青烟飘散,石桌上摆放着未下完的棋局,石椅上却并无人。   齐木有些疑惑,四处寻找师父的身影却没有找到,这地方怪异无法动用神识,地域格外广阔却只有石人师父和老者两人,如今不见人影也不知何处去寻,也便失了这心思。   走到亭中,黑白子摆列格外玄妙,咋看之下似乎黑子略胜一筹,可深入去看则暗藏玄机,非常之妙,齐木忍不住目光严肃,拿起一颗黑子却怎么也落不去手,看得越深眼前则越模糊,隐约间棋盘之上似乎有无数人影跳跃……   齐木一惊,猛地瞪大了眼,没有任何疼痛眼前却被血色充满,脸上有温润的液体滑落,有些黏腻,他随手一抹,一手的鲜血,触目惊心!   猛地回过神,撇开视线,忍不住胆寒。   单单一局棋便不是如今的自己能够观摩的,可先前观战并没有出现这样的状况。莫非是,和师父他们有关?   当真匪夷所思。   暗叹现在的自己还是太弱,无法驾驭法宝,甚至连高阶法术都不能学,精神攻击秘法可遇不可求断不可能随手就能捡到……齐木啧啧摇头,放下手中的棋子,退出亭外。   此处似乎没有黑夜,无论何时均是晴空万里,和尊上寝宫恰好相反。   再次回到桃林,准备按着远路返回,先去西苑看看书生等人。   花瓣纷纷扬扬落在额上脸上,如梦似幻,齐木低头看了自己这一身黑不溜秋的袍子,暗叹就算此情此景也不可能衬得自己多么的超凡脱俗。能把黑袍穿出那般感觉的,在这魔域想必是没有。   啧啧。   联想到尊上漫步桃花林施施然一回头,一张森冷玄黑面具,长发翩飞恍若群魔乱舞,估计这仙境都会被衬出寝宫的感觉。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石人师父和老者看着就不大像魔修,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齐木一直很困惑,师父不问世事已久,一天到晚只知道陪着自己相好下棋,时而癫狂时而沉稳,究竟是何许人?既然答应了不说出去,齐木便没有询问,更是自主忽略了这些问题。   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了什么,手一翻,暗芒闪过,手中出现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看上去格外普通。   齐木握紧短剑,飞速比划了下,眼前飞过的百来片桃花花瓣全数一分为二,异常凌厉,却半分剑气也无。暗叹奇怪,放下手臂,转身向后走去。   他转身消失在桃林边沿,并没有见到身后无比诡异的一幕。清风再次卷起地上的桃花花瓣,被划开的花瓣再度合拢,恢复如初。   再次来到柳树下,望向亭子方向时,齐木顿了下,有些不敢相信。   亭中坐着两人,石人师父和老者正在下棋。   石桌边沸腾的茶壶水雾缭绕,鼻尖甚至能闻到浅浅茶香。   竟然就在这么一会时间,就无声无息开始下棋了,还好自己又转了回来。   石人老者偏过头看着这个方向,向着齐木招招手,后者欣喜地走了过去。   “小木,回来得正好,待为师下完这局。”   “好!”   为二人沏茶,齐木远远地站在一旁,眯着眼看棋盘,却没有半分不适,缓缓瞪大了眼,隔得近了些,看着二人将这局甚妙的棋继续下去。   半个时辰后,石人安置好了长白胡子老者,怡然自乐地回到亭中。   “师父,您去哪儿了?徒儿刚到时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nb   sp;石人疑惑道:“为师这局棋下了两个时辰,方才并没有离开过。”   一股莫名诡异的寒气直袭灵魂,齐木脸色有些泛白,想来或许是师父犯病神志不清,打消了脑中复杂念头,也没有多做猜想,语气轻松了许多。   “应该是徒儿看错了,此行只是想来看看师父,并不是什么大事。”   石人目光慈祥,让齐木坐下,缓缓道:“小木活着回来,万幸。”   此话一出,齐木顿了下,惊讶道:“师父知道我差点回不来?历练中发生的事师父知道吗?”   飞鸟从水面掠过,叼着条小鱼飞向远方。   石人摇了摇头:“在你临行前,为师为你推演了一次,算到了这次你会有死劫,命在旦夕,可惜天机不可泄露,就算是为师也不能光明正大为你逆天改命,给你的那柄剑希望能在关键时候保你性命。”   齐木一时发堵,起身行礼道:“多谢师父。”   右手一翻,一柄满是其貌不扬的剑出现在眼前,看不出任何不凡,可随手一挥便能破开元丹境强者的防御,绝非寻常。   若不是这柄剑,齐木根本坚持不到渊落到来的那刻。   “此剑名为石中剑,夺天地造化于极品神料中孕育而生,传说是古之仙掌控的法宝,可斩诸天神将魔妖,未知可怕之至,从上古流传至今古仙喋血陨落,其法器埋葬荒林,为师碰巧得之,”石人目光灼灼地看着齐木,道:“你实力低微,无法催动这剑的万分之一二,紧要关头更是不能当成防御之物,最后那日推演到你必死之果,为师悔不当初……原以为小木你必死无疑,可没想到你我师徒缘分未尽。”   此剑果真不凡,却没想到来头如此之大!师父绝非等闲高阶修士,很可能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如此至宝顺手就给了自己,果真好师父!   齐木缓缓点头,应道:“最后有人救了我。”   石人继续道:“你命不该绝,能在修炼一途上走得更远,外加有贵人相助,之后的仙元大陆,必然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老夫,没有选错人。”   不知是第几次听到这句话,先前没觉得有任何怪处,这次听到莫名违和感,仿佛另有他意。本着一知半解才是真理,想不通就不用走死胡同的想法。   齐木目光清亮,似乎在笑。   石人师父思忖片刻,突然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沉声道:“可惜你丹田碎裂,若想石人炼体之法大成绝非易事,或者说极为困难,原本修炼并非三年五载,但对你而言,此法有条件。”   说到此处,师父转过头神情格外严肃。   齐木心里咯噔了下,听这口气绝非只是极为困难这么简单,有种不祥的预感,此事师父先前未提过,莫非是和自己这次受伤有关?   “师父,什么条件?”   石人双眸中闪射出两道金光,语气低沉:“你的期限是十年。”   陡然间瞪大了眼,齐木脑袋没有转回来,茫然接了句:“什么期限?”   “石人炼体之法大成的期限是十年,过了这个时间,则再无法精进一步,这便是非石人族修炼的限制条件。老夫原本想过个一年半载再告诉你,可现在看来不得不说了。”   齐木倒吸一口凉气,正要开口。   石人看了他一眼,直戳要害:“你受伤严重,这段时间不能修炼。”   齐木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垂下头,道:“是,师父。”   说完,格外忧心道:“可我的伤半年后才能好,炼体本身并非一朝一夕,短短十年练至大成算是天方夜谭,如今又废了这半年,那该如何是好?”   没了丹田,修为精进是个笑话。若是连这最大的倚仗都没了,那齐木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四年后的四大苑大比,以及之后不得不进行的复仇灭国壮举,没有实力,拿什么服人?   退一万步讲,若是在这修真界虚度岁月,过着和普通人一样的生活,毫无激情跌宕,更是没有半分意义。   看出了齐木的心乱,石人摇了摇头,道:“不是半年,而是一年,你一年内最好不要动用真元,更不能服用灵药,不然体内那东西复苏,一切都晚了。”   前面几句和尊上说的没什么两样,齐木原本安静地听着,可最后这句却像重磅炸弹陡然间在脑中爆炸开来,整个一片空白,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抬起头,惊道:“师父,您说,我体内有什么?”   石人有些疑惑,惊到:“你体内被植入了骨中蛊,你不知道?”   齐木整个懵了:“不、不知道。”   什么东西,我怎么可能知道!主角体内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我分明……没有设定过。   少年面色惨白,几乎能听到脖子僵硬着抬起的咔嚓声。   “不知道?!那你这么拼命想要变强是为了什么?老夫还以为你想要复仇是因为此蛊的存在,不得已而为之……”   齐木听不进去分毫,嗓音干涩,颤声道:“师父,骨中蛊是什么东西?”   石人定定地盯着齐木半晌,确认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后,顿时目露惊骇之色。   “这东西在荒古时期都是极为罕见的剧毒之物,应怨咒而生。骨中蛊顾名思义是活在骨髓中的莽荒蛊虫,施蛊者必然有着滔天执念,怨魂无法堕入灵魂,于是以魂魄为引让人立下毒誓的同时,将蛊虫无声无息植入其体内,受蛊之人丧失五感之一,若不能在约定时间内达成毒誓,则五感恢复,此蛊复苏,从内咬噬人的骨血直至将人吞噬成一具空壳,极致疼痛下没了骨肉内脏却还剩最后一口气,骨中蛊食人魂魄,灵魂撕裂之痛持续到生命最后一刻……”   师父缓缓吐出一口气:“便是魂飞魄散之时。”   看着完全呆滞的齐木,的确是丝毫不知情的模样,石人询问道:“你可曾有过什么仇人?不是你,又或者是有人恨你亲人刻骨?”   齐木呆愣着摇了摇头:“……没有。”   “这不应该啊,”石人思忖着:“没道理被植入此种毒物,你却没有半点记忆,植入的过程可是很痛苦的,它会生生剥离五感中的某种,若你恰好是痛觉,那当时应该会痛不欲生才对,真的记不得吗?”   剧情进展到这里,已经有些偏离原文,至于这等重量级的噩耗出现在主角身上,齐木半点记忆都没有,并不是说原文设定他忘了,而是真正的、从来没有设定过!   齐木背脊发凉,脖子僵硬地再次摇头。   半晌,嘴唇发白,努力让声音正常些:“师父,我还有救吗?”   石人隐隐有些悲悯有些恼怒,但此刻也毫无办法。这种蛊毒本身世间罕见,还得用执念至深之人的魂魄为引,条件苛刻到极致,一旦被植入除非达成誓约不然必   死无疑。好在骨中蛊并非无解,只是若齐木忘了先前的毒誓,那便麻烦了。   想到这里,石人拍了拍齐木的肩膀,道:“骨中蛊并非无解,现在时间未到,你还有得救。关键在于,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或者说,你身边有没有人死过?”   此话一出,突然间犹如一道闪电劈开混沌,陡然明悟。   齐木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上冷汗直冒,双眸中毫不掩饰惊惧,双手隐于袖中不住地颤抖。   石人觉察出不对,轻声询问道:“小木,你怎么了?”   齐木声线不自主颤抖,嗓音有些沙哑,道:“师父,我、我想到了!”   “母亲的骨灰坛在我这里,母亲曾逼我立下誓言,母亲她……”最后像是哽住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石人僵在了远地。   清风吹过,浑身冰凉。 ☆、52·仙血   出了桃源,阳光照射到身上,竟然有种不真实之感。   齐木抬起手对着阳光,看着青色血管暴露在日光下,四周是透澈明亮的鲜红,呈现半透明状,眯着眼,浑身刻骨的冰凉。   这副身体,里面饲养着荒古毒虫,是被这身体的母亲,亲自放进去的。   他一步步地朝着西苑方向走去,双目空洞无神,脸色惨白面无表情的模样,恍若行尸走肉般,没了魂魄。   原本想过,自己不能成为主角的原因之一。   仇恨。   没有仇恨,自己不可能成为疯狗主角。   对于灭国没有执念,何时灭如何灭甚至是否灭都是不甚要紧,有时候齐木甚至会想,自己何必要走主角的旧路,就这样在魔域找到一处容身之地,努力修炼结识一些兄弟,有苦有乐地过下去……   以上只是想想,潜意识里却有个声音告诫自己不可以。却始终找不到原因。   没有覆灭皇朝的原因,若是中途无数客观主观因素影响,不排除会有放弃的可能。   可现在。呵呵。   还真是不竭余力。   首先是,变强之前不能够远离渊落,逃走的后果是丹田碎裂濒临死境,之后更是奇迹般地碰到渊落丹田就能稍加恢复,不得不回到他身边。   再次,原文主线,复仇,覆灭上古皇朝。没有仇恨,自然会有补偿,体内的骨中蛊,就是逼着自己往复仇的路上前进,若是放弃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得不灭齐国,为此不得不变强,不得不杀,不得不去做!   突然间仿佛整块天塌下来,齐木几乎被压垮。没有侥幸,更不能投机取巧,不能放弃,更没有后路可退,逼到绝路上了?   突然间有种癫狂的念头从脑中一闪即逝,齐木双眸中精光闪过,双手握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却没有半点知觉。   仿佛有张无形的网从无数年前就开始编织成的阴谋,直到今日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自己就像是一颗棋子,被人玩弄于鼓掌,朝着既定的道路,一步步向着他们所希望的方向,行进。   直至洒尽最后一滴血。   原因是,这一切的巧合,深思之下,根本说不通。   母亲若是仙族遗孤,为何会有如此之大的执念,莫非仙族覆灭与上古修真皇朝有关?   之后为何自己半点仙血也无,以至被逐出皇族,母亲却不让自己改换姓氏?当真恨齐国为何又对‘把骨灰放进皇陵’这事,如此执着!   想到这里,齐木停下脚步,一口气卡在了喉咙眼。   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母亲只是带有少量仙血的仙族遗孤,堂堂魔域之主为何亲自降临人世,救了自己之后一怒之下杀了整个齐国旁系?   魔尊和母亲什么关系?又或者说,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上古毒虫举世罕见,地位身份在皇朝中并不尊贵的母亲,为何会有?究竟是什么人给的,如此说来,自己十多年暗无天日的囚禁生活是否也在那些人的控制之中?   用意何在。   齐木脑袋有些沉重,他抬起右手,食指中指按了按太阳穴,闭着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被人耍的滋味真不好受。   听天由命,随遇而安已经无法适应现在的状况。   现在的首要任务,也即是不惜一切变强。   缓缓呼出一口气,眼里现出三分神采。齐木加快脚步,远远地看到西苑来来往往的人群,料想着先去找管事问问情况。   西苑风景依旧,气氛却有些沉闷。沿途见到的行人几乎三五成群,神色匆匆,步伐极快,几乎连余光都没往齐木这个方向扫。   尽管这个发展,甚好。但总觉得……   有些不对劲。   齐木抛去心中混乱的思绪,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消息滞后。很可能自己养伤的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无从得知。更何况历练回来,那所谓的钧天秘府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正对面走过来两人,正边走边谈论,齐木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竟然当真是与钧天秘府有关。   毫不迟疑地迎了上去,齐木拦住两人,问道:“请问,你们方才在说些什么,闭关出门听到众人都在谈论钧天,可否告知一二?”   那两人打量了齐木几下,倒也算热心,见人一问,顿时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直截了当。   “钧天秘府开启了,你不知道?”   齐木迟疑片刻,摇了摇头。   “看你年纪尚小或许不知情,你可知钧天是我魔域的皇城所在,却在几千年前消失无踪,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钧天皇殿是魔域的象征,代表了魔修的无上荣光,自它消失之后魔域一落千丈差点被修仙皇朝覆灭,直至魔尊回归一举拿下玄天殿之后重建魔皇殿,魔修才得以在仙元大陆重新占有一席之地,战乱才全部消停。”   “如今没有战乱,修仙修魔之人和平共处,有部分原因是少了钧天威势……”   齐木道:“如今钧天重现,是预示着什么吗?”   那人眉眼一挑,格外欣喜道:“钧天重现,魔域称霸指日可待。”   齐木惊讶:“难道现如今魔域不是雄霸一方?”   另一人白痴似的看了齐木一眼,道:“你闭关久了脑子傻了?一直以来魔域难惹是因为有尊上,现如今之后可就大不相同了。没感觉到现在灵气充沛程度已经不同以往了吗?   这便是上古五灵阵复苏,钧天是阵眼,一旦钧天出现,覆盖整个魔域的上古阵法便会复苏,魔域便会培养出无数高阶修士,不出百年,魔域就能屹立于仙元大陆巅峰,不说是修仙之人来袭,就算是所有皇朝联手也不会是我魔域的对手!”   齐木毫不掩饰地惊诧:“这是……要开战?”   这一声又换来了两人集体无奈,其中一人道:“还早着呢,至少也得百年,到了那个时候自然也是听尊上的,这都是上面那些人决定,我们不过是小虾米,好好修炼到时候才有表现的机会。”   齐木赶紧点头,言称二位所言甚是。   消息滞后,如今被人鄙视,还真是不忍直视。齐木刚思考了人生大事,现在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两人解释了一通后,这才了解了大概,啧啧几声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历练中那伙人不过是幕后者的小棋子而已。   那两人和齐木相谈甚欢,最后分开之时,其中一人狐疑地盯着齐木看了几眼,半晌才插了句:“嘶,我怎么看你有些眼熟?先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齐木打着哈哈道:“哪有,在下和二位分明是第一次见,事不宜迟,我就不耽搁二位了,多谢。”   齐木态度颇好,举手投足间毫不矫揉造作,两人当下也不多想,拱手离去。   几乎是和两人作别的瞬间,齐木加快速度猛地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离去的两人依旧满脑子疑惑,渐渐停下脚步。   其中一人道:“我还是觉得刚才那人有些面善,没发现吗?那张脸镇定得可怕,这种感觉很熟悉。”   “但这人先前确实没见过,莫非是我们记错了?”   “很熟悉,先前绝对在哪里看到过!不是真人那便是……”   “奇怪,你想到什么了,眼睛睁这么大。”   “喂喂,先前那张画像你还留着吗,快快拿出来!”   “哦哦,”那人一拍额头,手一翻,打开来一看,顿时一个激灵:“这这这……疯狗不是死了吗!长得一模一样,可这人不是疯子!”   “这下有好戏看了!走,快去告诉其他人,疯狗齐木没死这可是大事!”   “赶紧走!”   两人化身流光消失在原地。   半晌,不远处的大树下走出一道身影,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从容,琥珀色眸子如平时般晶亮。   齐木随手拍下肩头的树叶,轻轻摇头。   真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还不忘自己,不得不说齐木这个名头实在是够黑够响亮。竟然还有人特地画了画像广为传播,几乎人手一份。   艾玛,这是要火的节奏!   嘭!   一拳揍在树上,顿现成年人脑袋大小的坑洞。   这听上去怎么感觉不是好事。也罢。   齐木握紧拳头又松开,没有理会更多,径直去了西苑修炼之地。   找到管事说明情况,自然是半真半假把与渊落有关的全部糊弄过去,好在表情诚恳,管事也没有追究,只是说了让他明天早日来与内门弟子一同修习悟道法。   低调逛了一圈,书生等三人没有找到,却是听到了不少关于他们的传言,状似回归后子啊西苑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条件当真苛刻。四大苑内门弟子历练中进入藏经阁名额仅有十人,这三人竟然都在其中,本身实力突破了引灵期,更加受人瞩目。   关于钧天的事情自己还有很多疑惑,想来比起刚才那两个不大靠谱的人,找书生问问绝对会知晓得更多。既然没见到人,齐木也懒得多做停留,径直去了居所。   可谁知,打开门,淡雅药香之气扑来,齐木定睛一看,陡然一顿——里面竟然有人!   一道修长的身影背对着大门,深蓝色长袍下摆是流云滚边,玄异不失素雅,身姿挺拔,一半黑发高高束起,另一半垂下,听到声响,缓缓转过身来,明显地瞪大了眼。   秦休毫不掩饰地惊讶,看着齐木,身体微微僵硬,沉声道:“小木?”   齐木瞬间双目晶亮:“一休哥,你怎么会在……”   话还没说完,陡然间一阵强风袭来,蓦地眼前被黑影挡住,身后的大门砰然紧闭,就在齐木顿住的刹那,被人疾步冲过来的人紧紧抱住!   “齐木,你没死!你果然没有死!”   用力之大几乎要把人揉碎在怀抱中,齐木下巴抵在他肩膀上,能感受到对方急速跳动的心脏,激动到无以复加。   “我没死,一休哥,你你冷静点,”齐木被勒得难受,挣扎道:“咳咳,再用力点,我就真死了。”   秦休一听,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握住齐木的肩把人拉开,双目炯毅,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脸如今明显激动过度,抬起手扯了扯齐木的脸,道:“疼吗?”   “不疼。”   秦休眸光暗淡了:“莫非我还在做梦……”   齐木:“……”   径直抬起手,毫不客气地掐住那张无数人背地里羡慕嫉妒恨的俊脸,使劲掐了掐,直到对方目露惊色,才面无表情道:“疼吗?”   秦休傻了似的点点头。   “我真没死!”   秦休再点了点头。   齐木正要说话,却看到对方瞬间恢复了原本不苟言笑的脸,只是两眼明显的闪烁生生破坏了原脸的冷酷,稍稍后退一步,抬起手揉乱了齐木的头发,嗓音低沉。   “没死就好。”   喂喂,瞬间冷淡了是闹哪样,差别对待不好!   齐木:“可我受了很重的伤,以后不能动用真元。”   秦休身体一顿,脸上的神情瞬间崩坏:“你受重伤了!果然如此,现在怎么样,以后若是不能动用真元那……”   齐木噗嗤一声,连连摆手:“一年而已,并不是以后都不可以,别担心。”   秦休焦急的神情一滞,目光渐冷,看了齐木半晌没有说话,后者被盯得发毛,没等对方开口便自己和盘托出。   将历练大致说了些,如实讲述到最后,秦休神色变了许多,透着不忍。   他摸了摸齐木的头,嗓音柔和了许多:“我不该责怪你的,若非受伤严重生死未卜,也断不会这么长时间音讯全无,回来就好,没事就好。”   齐木道:“若非最后尊上恰好路过救了我,现在估计连尸体都不剩了。”   秦休神色微顿,目光有些复杂,思忖着道:“你、不要因此心存感激,尊上救你实属正常,估计和我当年一样。”   齐木惊:“此话怎讲?”   秦休沉声道:“尊上当年救了我,并且一直以来对我善待有加,你知道是为何?”   当年,秦休被尊上救回,而后备受信任,才义无反顾爱上了魔尊,默默在背后付出从不求回报,到最后都没有戳破这一层晦暗情愫。齐木仅仅记得这些,至于尊上救秦休的原因,倒是完全不知道。   &nbs   p;于是,齐木很干脆地摇头。   “我年幼误食仙药昏睡三百余载,醒来直接晋升元婴境,借着药力突破却依旧无限潜力的原因,会被尊上救回并且深受信任的原因,一直以来从未有另外的人知晓过……”   秦休盯着齐木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是仙族遗孤,有部分仙灵血脉。你娘据说是仙族遗孤,很可能你其实也拥有仙血,只是比较少而已。”   一时间,死寂。   齐木嗓子有些干涩,神色微怔久久不语,仿佛全身被巨网罩住缩紧,呼吸难受。   当年仙魔大战,仙族全灭,究竟有什么秘辛。   魔尊跌落至尊位,仙尊从此销声匿迹,如今钧天复苏,举世皆惊,千年来建立的平衡即将被打破……这一切究竟预示着什么。   半晌,齐木缓缓道:“那也就是说,若是我真有仙血,在不被魔修发现的前提下,其实我不用一直缠着尊上,也能得到许多,就像一休哥你一样?”   秦休点点头。 ☆、53·修仙修魔   齐木静静地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开口。   镂空的窗户照进夕阳余晖,映红了他的脸,波澜不惊,完全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自古修真分为两种。修仙,以及修魔。   这两者归根结底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吸纳天地灵气逆天而上,夺天之势造就不灭身。   大道三千,悟道之途何其繁杂,每一种都各有差异,不能一概而论。   修仙修魔则在于所选道路的大方向不同。   修仙之人独善其身摒弃七情六欲,独求修道之途灵台清明无所依恋,以至于大多尘世无念无欲无求,超然于世。修魔者坚守本念仍在,不拜天不拜地,追求唯我独尊,以至于大多喜怒无常,执念难解,杀戮深重。   凡是修仙世家、皇朝、宗派等,秉信无欲无求流传已久,以往修仙之人大多自命甚高,端的是超凡脱俗之气,与修魔者的坦诚不同。二者有不同主上,不屑伪装,自然有明显差别。   如此一来,所谓魔域,真正意义上的修魔者居多,但所选道路差异半魔半仙之人也不在少数。就算是拥有仙血走出不同的路,不特意去说,也不会有人会知道。   体内拥有仙血不需要靠着魔尊来掩人耳目,在秦休眼里,自然是齐木没有必要冒死待在魔尊身边。   这一点,齐木是知道的。   秦休一直都希望自己远离内殿纷争,最好离魔尊越远越好,但由于齐木所谓万不得已的理由,并没有多加强迫。   此时再次好意相劝齐木自然不会听不出来,得到肯定答复后,更是有些许动容。   但自己的状况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的确若是和秦休一样,就算离开了尊上,自己能得到很多便利享有特权,那根本不必像现在这边死皮赖脸缠着魔尊,时时刻刻都像在刀尖上过活。   这些自然都懂。但是不一样。   如今体内含有骨中蛊,不完成毒誓不得活。石人师父却是靠着上古推演之法演算而出,一般人根本无法察觉。   自己丹田碎裂,没了尊上就是不能活!这能有什么办法!   唯有缠着那人,死不要脸去贴,让那人好过了,那就有活下去的希望。已经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生死挣扎了这么久,若是凄惨地死去,那简直比抽筋拨髓还要让人痛苦。   齐木发现,几千年那些秘辛知晓得越多,自己的倚仗也越多!   若是魔尊本身便有不杀自己的理由,那么自己便能更加肆无忌惮,隐忍个数年达到足够强大的地步,那到时候,对于尊上,就有些不好说了。   于是很明显,齐木和秦休目前不在同一个脑回路上。   “所以你大可不必留在内殿,跟着内门弟子一起修炼不是也很好吗?”   “不行,我不能离开尊上身边。”丹田碎了,没有渊落,我就是个废人。   “为什么你就是执迷不悟,谎话说多了一旦露馅,你这是在自取灭亡!尊上不可能会对你上心,你若是有一天……”   齐木定定地看着秦休,发现他罕见的焦急,一时间竟然看不出这个人用怎样的感情爱着尊上。   难道之所以一辈子没有向尊上挑明这一层,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尊上之所以对我好只是因为我体内的仙血,只是因为我是仙族遗孤才特殊对待,不可能对我上心,这一切只是痴心妄想,那便永远埋葬。只要在背后看着就好,不需要回报更不需要被惦记。   这便是让读者一直以来无法释怀的配角吗,现在说这番话是为了让我不要对尊上心生旖念,更不必对尊上抱有丝毫的遐想……   想到这里,看着秦休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复杂,道:“一休哥,你说的我都明白,你是为我好才说这番话,可为什么不试着相信我呢,我不是在自寻死路。”   嗓音很轻,却格外认真,字字说出来,那双眼睛清澈透亮,就算是提到魔尊的时候也没有异样的神采。   秦休轻叹出声,抬起手揉了揉齐木的头,嗓音带着些无奈:“小木,自然相信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并非普通人,完全不像同年小孩。”   “只是千万要记住,莫要沉沦,因为看似真实的一切可能都只是虚妄。”   齐木呆呆地点头,没有说话。   人生来的劣根性,越是被提醒某事不能做,却越是忍不住去做。就像禁果,明知道不能吃,却抑制不住好奇心。   他突然心生邪念,自己身为直男自然不会去喜欢一个男人。但若是尊上沉沦了,会是一副怎样的情景——   那张脸,会因为某些俗不可耐的小事,变幻不同表情?亦或是会很明显地,为了某些事,恼羞成怒。会愤怒会喜悦会懊恼,那这人,还是魔尊吗?   秦休面色如常,没有笑,目光却闪烁不定。对面那人面容清俊,波澜不惊,看上去格外冷静,这样的人该是智者。   突然想到了什么,秦休道:“既然你没事,那我先走了。”   齐木陡然回过神来,忙应道:“哦,好。”   出门前,秦休再次停下,身体有些僵硬,微微回过头道:“我回去看看有没有对你身体有帮助的丹药秘方,过几天再来看你。”   齐木点头,看上去格外真诚:“一休哥,你对我真是太好了。谢谢。”   秦休含糊嗯了几声,几乎是瞬间转过头去,速度极快,不知是不是错觉,露出的耳尖竟然微微泛红,一闪即逝。   齐木在后面看得直咂舌,两眼睛只顾注意他一身衣袍翩飞至上云天的潇洒背影,默默咽下一口血。   身高硬伤,到时候若是能御空飞行了,凭着自己这一米七五左右的身板,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这潇洒至极的模样。嫉妒恨。   经了这一茬,齐木突然失了回去找渊落同床共枕的念头,脑壳有些沉重,看到床两眼皮就打架。   于是直接放弃挣扎,关上门,躺回床上。   寒冰床通体晶白,寒气颇重。没了真元护体,竟然觉得有些凉意,但好在体质超绝,似乎没有太大不适。   躺在冰床上,通体发寒,齐木翻了一会,没有睡着。   彻底把大脑清空,双目空洞盯着床顶,一条一条思考着接下来应该走的路。   一天过去,到现在竟然半点也不想动。   叹了口气,齐木取出回音珠,传音道:“尊上,我困了。”   半晌,没有半点动静。罕见地有些心烦,一把握紧回音珠,正要收回去。   “睡吧。”   低沉的嗓音,莫名地有些蛊惑。   齐木心脏漏跳了下,握紧拳头猛地捶在冰床之上!   嘭的一声。   冰床丝毫无损,陡然间,刺骨冰寒之气侵染入体,措手不及。   白色寒气在体内横冲直撞,没有真元压制,血液渐渐失了温度。齐木打了个哆嗦,顿时嘴唇青紫,没有别的办法,看来只能硬耗下去。   噗!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齐木咳嗽了几声,额上冷汗直冒。   集中精神,声线恢复如常,道:“这里好冷。”   没多久,不带丝毫情绪的嗓音在脑中回荡:“你怎么了?”   齐木喉间腥甜之气上涌,他呼吸急促,紧紧贴在冰床上,没有动,并没有多大痛觉,习惯了就好。   双眸半磕,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浑身颤抖,说出去的话却格外平和:“没事,什么事都没有,今晚不打扰您休息,我先前是闹着玩的,您别生气。”   话说出去,自己也觉得的确没什么。   没有答复。   齐木没觉得有何不妥,收回回音珠,不多久便沉沉睡去。   天色完全黑暗,远远望去万家灯火通明,却一片死寂。这个时间,身为修士均会打坐静修,到了夜半安然入睡的修士除了境界高得寻常修炼已然毫无意义之人,估计也只有齐木了。   晚上吸纳天地灵气来提升修为远远没有死皮赖脸抓住渊落的手/胳膊等一宿来得快!养成了习惯,晚上安然入睡养精蓄锐,简单粗暴。   房间一片黑暗,能听到浅淡呼吸声,淡淡血腥味弥漫,随风消逝。   蓦然,光影扭曲,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漆黑的麟云袍纤尘不染,如瀑长发倾泻而下,出现的刹那,整个房间的温度陡然降了一截。   渊落嗅到极轻的血腥之气,目光扫过,停在床边地上滴滴鲜血,微微皱眉,最后停在少年平静的脸上。   依旧是波澜不惊的一张脸,却像是绷紧了一般,似乎随时会醒过来。   渊落无声无息地走近,一挥衣袖,白光一闪而逝,寒冰床内部竟然燃起淡红色火焰,与此同时床上出现了一层薄光,不多时变回原样。   不同的是,整张床的森冷寒气全消,一时间整间屋子灵气上涨。躺在床上的齐木含糊地嘟囔了声,嘴角鲜血滑落。   几乎是毫不迟疑地,渊落上前一步,却又瞬间顿住。   思忖之余,抬手点了下,紧接着把向来睡觉不安稳的某人,从床沿边挪到床中央。抱起的刹那,渊落目光一滞,紧盯着那张脸,有些难以置信——   竟然恢复成了毫无防备的模样。   刚才躺在床上的时候,整张脸紧绷,像是错觉。   仅仅是一瞬间,渊落恢复如常,把人放下。转身,消失在空间波纹中。   死寂。一切风平浪静。   仿佛没有人来过。   第二日,天刚亮。   齐木神清气爽,一跃而起,先前胸口沉郁的淤血消失无踪,浑身舒畅。瞬间觉得寒冰床果真不凡,虽然比不过尊上房间那个不知名材质的,不过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再好不过。   今日众弟子修习悟道法,得到另一处洞天福地去。   谁知刚出门,沿途无数目光打在自己身上,窃窃私语声随处可见。齐木身体僵直,轻松之感一扫而空。   就在不久时,两道消息不胫而走。最后无数消息蜂拥而至,传遍整个西苑,一发不可收拾。   消息之一无可厚非,疯狗齐木没有死,竟然也回来了!   西苑出去历练的两百多人中,活着回来的二十人不到,原本以为这个修仙皇朝弃子已死,却没想到竟然还活着。   第二个消息非同小可,震惊了四大苑——齐木被允许进入藏经阁。   玄天殿千人参加试炼,回来的人经过评定后合格者仅十人!这些人刚回来时浑身煞气震慑全场,完全不是普通引灵初期修士可比,根本无法想象他们经历了怎样的杀戮,可怕至极。这些人中仅有十人拥有进入藏经阁的资格!   即是说,所有死去的人,没有回来的人连参加评定的资格都没有。   然而现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竟然直接拿到了一个名额……   一时间,四大苑所有弟子,沸腾了。 ☆、54·轰动   魔域似乎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打乱了节奏,当齐国疯狗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太过肆无忌惮以至掀起轩然大波。那时,很多人都在想,这个少年不过是修真皇朝的弃子,丹田被废进了魔域也不过是个没用的废物,注定翻不起波澜。   少年向来不识抬举,好言坏语听不见分不清,完全不通人情世故,惹得许多人不满。毕竟这里是魔修的地域,修仙者来此撒泼,莫不是把所有魔修未放在眼里!   不久后便对着尊上死缠烂打更是触动所有人脑弦,魔尊是魔域之神,所有人敬他畏他,却从没有人敢渎神。尊上向来高高在上,自然不会对只蝼蚁上心。   于是果不其然,没多久这人便销声匿迹。   可谁知,事过不久这人竟然以内门弟子的身份出现在西苑,直接拿走了天赋极强之人初级历练的资格,第二次众怒。   初级历练发生,钧天现,无数弟子身陨,侥幸归来之人被下达了封口令,于是其他内门弟子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藏经阁是玄天殿无尽岁月以来的典藏,若有机缘,甚至可能得到仙级甚至神级的修炼功法,无数弟子梦寐以求之地。   从古至今,从来没有人能直接进藏经阁。   可这人又打破了这一常规,历练结束时不见踪影,隔了近半月才出现,竟然就拥有了进藏经阁的资格!第三次众怒。   一时间,西苑所有内门弟子全部听说了这么个人,既而齐木这名字传遍四大苑,再次黑得发青。   甚至被纳入内门核心弟子中的师兄们也对此产生了兴趣。   这一切,齐木目前还不得而知。   他去往洞天福地的路上,沿途无数双眼睛忌惮地看着他走近再走远,能感受到愤怒不甘甚至扭曲阴冷的情绪在弥漫,许是不大清楚齐木的实力,谁也不想第一个打破平静,当这出头鸟。   毕竟这里人都不傻,自然知道能从历练中活着回来的人不会好惹,更何况还疑似有长老撑腰,有小道消息声称此人和魔皇殿内殿某高层有着不错的交情。   于是目前刚听到重量级消息,多出了这么个所谓的合格者,并不知道这人究竟是有真正实力亦或是虚张声势。   无数言论如潮水般席卷而过,整个西苑炸开了锅,沿途听闻就能知晓许多。   “喂喂,你们听说了吗,疯狗竟然也合格了!分明活着的那批人里头没有他,这多诡异。”   “难不成他真的和传闻中不同,是个天赋极强的惊世天才,所有人都看走眼了?毕竟长老们的评判非我等能够揣摩。”   “惊世?”那人嗤鼻道:“丹田废了要怎么惊世?就算听闻他肉身强硬得可怕,单臂力量极强,但可别忘了修士跟武者的差别向来天上地下,就算再强几个法术过去还不是轰成稀烂,不能近身,肉身再强大也只有挨打的份。”   “连兄说的是,但能够在这次历练中活着回来,正好这次进入藏经阁的时间推迟,难不成是有太上长老在身后撑腰,那也就是说姓齐的不好惹。”   “我看这事和疯狗没关系,你们或许不清楚,听我堂叔说,那群新弟子回来时的模样根本和活死人没什么两样,都是受伤惨重,是太上长老直接出手保住所有人的真元,为了让众人养伤才决定推迟进入藏经阁的时间。现在看来是姓齐的捡了便宜!”   “管他强不强,就算身后再厉害的人撑腰又如何,难不成连公平的切磋也不可以?我们比他入门要早,在下不巧在上个月突破到了引灵中期,就不信这人还真有那个实力敢跟我们斗!不过是个修仙国遗弃的狗,还真以为能在魔域为所欲为!”   “这人已经在四大苑引起公愤,所有弟子群起而攻之,不信不能毁了他。”   “你们先别轻举妄动,这事核心弟子,洞天福地之人都看在眼里,新入门弟子中若是有兄长是那里面的人自然会把这事传进去,一旦那些人出面,无论疯狗多么疯狂,在那些老弟子面前,也无力回天。”   “不说是我们,更应该觉得不公平的必然是历练幸存之人,没有拿到名额的那些人作何感想,就在下说知,那其中可是有人公然宣称要将那小子碎尸万段,不过十名合格者态度不明,有几人甚至都已经在找人了,另外的还没表态但也应该心里不好受。”   “自然是不好受,”一人踮起脚,装模作样地表情动作极其夸张,模仿道:“我们拼死挣扎了一个月好不容易活下来,才拿到这么个名额。可谁知竟然有人走后门轻轻松松就进来了,搞不好这一个月都躲着没敢见人,现在这个时候了才敢露面,差别如此之悬殊,天理何在!誓死和此人势不两立!”   齐木隐匿在树干边,目光有些复杂带着悲悯,只是这悲悯自然是给自己的。   实际上,齐木在历练中的表现若是公诸于众必然惊世骇俗,更何况若不是最后判断失误忽略了会有元丹境甚至元婴境强者出场,自己手中的妖兽内丹以及仙草灵药必然已经足够了。   只是现在这发展,虽然有些惊讶,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不把实力亮出来给这些人看看,还真当自己好欺负。这便是魔域强者为尊的生存之道吗,受教了。   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格外不好受,若是之前这些人最高不过引灵后期,一起上也没有关系。可现在自己当真是强弩之末,正如他们所说,光有一身强力却没有真元,一旦被近身不能一击制敌就只有挨打的份,可这些根基深厚的老弟子们一个个又岂是不会法术的!   他并没有觉得委屈甚至是怨恨。因为,没有走到终点,哪怕过程再过精彩绝伦,也于事无补。最后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如今要做的不是想着展示自己以前有多神勇,而是以现在自己这副破烂身体,该怎么解决眼前的难题。   难办了。   这一趟去洞天福地,沿途会遇到人,到了又会有多少人想要出手?   齐木目光阴沉,手附在树干上无意识抚摸着,背脊有些僵硬。蓦然,瞳孔微缩,握紧拳头。   若有必要,一定得找准时机,强势出手杀鸡儆猴!   贫僧这身体不怕疼,就算挨个一两下也不会有多大影响。   说服了自己,齐木抬脚正要走出去。抬头,正对上驾驭疾驶飞驰而来的人,蓦然眼前一亮!   来往的弟子看这阵势均是一愣,不过也自动分到两边。魔域除非修为高深到一定境界的核心弟子,普通弟子间并没有师兄师弟上辈下辈之称。   先前从浴血回归的弟子中选出十名合格者,这些人的相貌就被所有人深深烙印在脑海中,从以往经验来看,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是能晋级极境的惊世天才!   只要是有点远见的人都知道,就算这些人目前修为还不够,但从藏经阁出来后,实力必然是一日千里!这些人大多来自大宗派或者修魔皇朝,人自然是结交的好。   看清那三人,就有人当场叫了出来:“快看,这不就是西苑的三位合格者吗,这次为我们西苑争了光,小小年纪修为均到了引灵期,天赋异禀,西苑后继有人了!”   “这就是四处寻找疯狗的那三位啊,啧啧,这若是找到了估计又有好戏看了,我们不过是看不惯,无法和这些人感同身受,但身临其境去想,这几人的怨恨绝对不浅,不然怎么会刚听到那个消息不惜重金四处寻找!”   三个身着内门弟子长袍的人猛地停下,一人速度极快身体细长瘦得像猴一般,一人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相貌粗野,中间那人相貌清俊,透着儒雅书生气,脸上终年不变的温和微笑,看上去倒是平易近人。   此刻书生上前一步,嗓音有些急切:“诸位有见过那人吗,若是见过务必告诉我等,必有重谢!”   无数人摇头,言称没有。   有人站不住了,走出来道:“听说只要有姓齐的消息,就有千年分灵药相赠,此话当真?”   书生严肃道:“自然当真,已经送出去两份,自然不假。”   又有人吼道:“若是这人反抗被杀了,尸体值多少价?”   此话一出,瘦猴浑身气势一凛,眉峰倒竖。   书生皱眉:“我们只要活人。”   庞猛一听,顿时双目充血,忍不住吼道:“你们谁敢动小木一根汗毛,老子不……”   瘦猴面色一沉,扣住汉子粗壮的胳膊,把人拽了回来。   书生脸上的笑意格外冰冷,皮笑肉不笑,拱手道:“麻烦各位在见到齐木的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凡事上报之人,均有重礼相谢。告辞……”   三人转身,留下一干人等窃窃私语。   就在三人爆发全身真元就要离开此地时,一道清冽的嗓音从后方传来,声音不大恰好在场的一干人等全部都能听见。   “我知道齐木在哪,灵药给我吧。”   三人身体一顿,猛地转身,一瞬间呆在原地,面部表情格外精彩。   这地方处在几大洞天福地以及修炼场交汇地,来往行人极多,此时无数双眼睛打过来,紧盯着树下一身黑袍的少年。   那人一头如瀑长发,阳光下泛着亚麻色光泽,一双琥珀色瞳孔包容万物,更显得那张脸格外从容——只身面对所有人,半分慌乱都没有。   与好奇心泛滥的众人不同,三人几乎是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便认出了这是谁,转身看到那人没心没肺的模样,脚步一顿,紧接着电光火石间消失在原地,将少年围住。   庞猛两只眼睛瞪得滚圆,甚至能看到里面闪烁的微光,粗汉子有些哽咽,抬起胳膊,一巴掌几百斤的力道拍在齐木肩头,瞬间打他个措手不及。齐木身体一颤,面色微微泛白,毫不在意似的站直,目光柔和地看着三人。   汉子嗓音掩饰不住的激动:“好家伙,你果然、果然没……”   书生睁眼扫了下周围,浑身气势陡变,打断庞猛的话,传音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走!”   几乎是四人前脚刚走,愣在原地的众人陡然回过神来,互相对视,面面相觑。   有人脸皮抽搐着,喉咙有些发涩:“喂,你们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人有些眼熟?”   一句话打破了沉寂,顿时有人暴跳如雷:“眼熟你个头啊!刚才那人就是齐木!”   陡然间所有人忍不住咽下几口血,喉间均是腥甜。   一人牙关咬紧道:“谁跟老子说,疯狗就是疯狗样的,那三个就这么把人带走了,看着不像是要杀人!”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刚才那人是齐木,弱成那副模样竟然也能得到藏经阁的名额!在下先前还存有疑惑,现在当真咽不下这口气,一个浑身半点真元波动都没有的人,果然丹田被废连凡蜕期都没有达到,一个废物怎么可能凭自己活着历练回来!”   “就算这几人不杀他,自然会有其他人,诸位莫非是忘了,一同进藏经阁的不只有这三个,想要知道齐木在哪的人,也不只有这几个,灵药可不止这一家!”   在场的众人顿悟,冷笑着朝着不同方向飞驰而去。   四人一直疾驶到距离洞天福地百米处人迹罕至的山水之地,落地的刹那,齐木抑制不住上涌的鲜血,身体佝偻,一口喷了出来,紧接着低声咳嗽。   书生等三人砰然色变,急忙聚过来,万分焦急:“小木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你受伤竟然如此严重?”   齐木扶着书生的手臂,站起身,一把拍在庞猛肩头,没有用力,无力道:“用力那么大,是想拍死我。”   庞猛陡然一顿,恨不得把自己拍死一脸苦恼,膝盖一软差点跪下来:“小木!老子对不住你,手不知轻重该杀,要杀要剐老子都不带眨眼的,当初若不是你,所有人都得死!该死,那群狗娘养的,竟然连元婴境……”   书生眼神示意,掐住了汉子的话头:“这些话禁止再提,历练中经历的一切都不能说出去,这是七大殿主的命令,当时尊上不在。这事稍后再说。”   瘦猴拍了拍庞猛的脑袋,扭过头道:“你受伤严重,估计多久才能痊愈?”   “一年。”   几人倒吸一口凉气,庞猛一拍胸膛,握紧拳头道:“没事,一年而已,这一年若是有人敢找你麻烦,老子第一个不放过,老子这条命都是你救的,若是有人敢伤你,得踩着老子的尸体过去!”   “汉子这话说得好,也加上我们两个,同甘共苦有难同当!”瘦猴凑过来。   齐木目光炯炯地盯着这三人,这是一起同甘共苦过的生死兄弟,这才是真正的兄弟。原本阴霾的心情拨开云雾见天明,陡然间晴光乍现,突然间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四人再次聚首,没有多余的言语,更没有多余的解释,就是生死间建立的默契,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动作,含义清晰可见。所以,齐木知道,刚才这些都说明了什么。   这一刻,所有人情绪起伏都很大。   寒风吹过,树枝飒飒作响。   书生回过头,微笑:“小木,你今后打算怎么做?”   齐木缓缓吐出一口气,抬起头,目光清明,伸出手:“自然是进了藏经阁寻一番机缘,不惜一切变强!”   四只手在空中交错,响声清脆。 ☆、55·先发制人   关于钧天重现,七大殿主齐聚,新入门弟子初见如此庞大阵容,一时间有些吓傻了。当场脑袋一片空白,问什么就说什么,倒豆子般的全部说了出来,事后竟然不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   剩余的所有人回归原域,发下毒誓不准许把这些说出去,由于重伤,刚回归的那几天都昏死过去,书生几人醒来便四处寻找齐木的身影,却被告知此人已亡,未得归。顿时整个人都懵了。   这世上,但凡修真之人均知道,是没有所谓真正生死之交的。危难关头只讲利益不讲情义,哪怕是在修仙门派间也是如此,更何况魔修。   当时齐木说出他的计划,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了。他当真是打算豁出去,救下那些不相干的人,为自己等人谋利,越级厮杀元丹境强者,震慑全场!   以至于最后活着的人都逃出了那场浩劫,而他自己却没有……   一直到最后评判,也没见到他的踪影。   瘦猴双目有些发红,颤声道:“小木,四大苑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家伙,真该死,连废物都不如!如果不去密地,活上一个月算什么,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只要是密地厮杀中活下来的全部都是合格者,加上收获较多的人凑足了十人,那些叫嚣着要杀你的历练之人连钧天秘府在哪都不知道!”   “老子恨不得撕烂他们的嘴,连去钧天的勇气都没有,只知道躲起来杀凡蜕期凶兽的废物有什么资格胡乱叫嚷,那些人现在连引灵期都没有达到,”庞猛声音洪亮,径直一脚踩崩了地面,树枝沙沙作响,惊起飞鸟无数:“简直狗屁不如!”   齐木嗓音如常,眼里几分复杂:“只要是去了钧天密地活下来的人,都是合格者,那么我们西苑除去你们三人外,还有其他合格者吗?”   “有,是个很奇怪的家伙,先前没有见过他,应该也是躲起来杀凶兽的。”   齐木缓缓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瘦猴目露惊色,面上毫不掩饰的敬意:“这次八大殿历练表现最好的便是玄天殿,我们三个一致认为都是你的功劳,战败元丹境,甚至在元婴境强者手中捡回一条命,这等战绩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连想都不曾想过。可如今你回来拿到了该属于你的名额,却被这些无知的人落井下石,竟然还能沉住气……小木,我真佩服你,若我是你,现在保不准愤怒发狂,直接让爷爷出面,休息一年,养好伤了再回来!”   瘦猴的爷爷是玄天殿某峰的太上长老,身份地位极为尊贵,强大无比。   庞猛和书生均是一脸赞同,目光炯炯盯着齐木。   齐木耸肩,无辜道:“哪能有什么办法,人善被人欺,谁叫我是外来人,半点后台都没有。我真可怜。”   书生嘴角抽搐,忍不住开口道:“若说你没有后台,打死我都不信。在下猜测那人绝对身份地位不低,你们俩还有不可言说的关系……”   陡然间渊落不可一世的模样占据整个脑海,齐木浑身一个激灵,差点再喷出一口血来:“瞎说什么呢,谁和谁不可言说了,分明是光明正大……”   书生一脸明白的表情,下巴点了点,笑道:“看来有些谣言也并非空穴来风,小木果真不是普通人。”   齐木被套话之后有些囧,沉静下来道:“别打趣我了,时间不早,先去洞天福地,总之该来的挡也挡不住。”   三人面色阴沉下来,对视几眼,道:“若是小木不介意,这西苑行动不妨带上我们三个,我们可都是对你那个不可明说的后台很感兴趣!”   庞猛接着道:“你不答应也得答应,反正以后你到哪老子都跟着。”   齐木动容,这话说出来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三人分明是怕自己重伤未愈遭人殴打,但为今之计,若想安稳过一年,这才是最好的办法。就算到时候出了些流言蜚语,羞辱之类的谩骂之词,对于向来没脸没皮的人来说,根本无关要紧,甚至都不会放在心上。   四人同行,齐木安心了不少。   若说最难以放心的,便是先前书生的推测,虽说完全不是现在的自己等人需要关心的内容,却让齐木胆寒。   凡事牵扯到魔域之主,这几人都会下意识避开话题,毕竟魔域出现麻烦自然有仙脉境甚至至尊来解决,自己等人再思考再好奇也终归只能说说。   你们不在意,贫僧不得不在意。   一旦牵扯到重大秘辛,总觉得和贫僧有点关联,那些无法解答的问题绝对都有答案,偏偏不到时候怎么也触不到真正原因的门槛。烦。   这次历练如书生所言,很有些诡异。   血祭钧天,众所周知血祭只需要人血就行,而非一定得是天赋超绝之人。而,一旦钧天复苏,覆盖整个魔域的上古大阵将会被激活,从此魔域必将再进一步。   可矛盾就在于,众弟子依着上古大阵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整体实力才会提升,但此次血祭钧天用的竟然是魔域新一辈天赋最强之人的血,按理说这些人才是魔域百年后的门面。   ——为了魔域的发展,抹杀魔域最强的新鲜血液。   这不是很愚蠢吗?   此次历练若是渊落默认许可的,那么用意何在,当真是为了魔域的发展?亦或者说,是其他人的阴谋?不得而知。   齐木摇头,着实复杂。想要保命只得装傻,直接问尊上,齐木还没有这么天真,自认会被告知真相。   思忖着,不多时就到了洞天福地,顿时眼前一亮,脑中的繁杂思绪瞬间一扫而空。   参悟悟道之法,单单此地的地势便别具道韵,置身其中,身心飞跃。   此处钟灵毓秀,群山环绕间,绿水清泉,怪石嶙峋,却连摆放的方式都别具一格,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一眼望去,整个人仿佛极尽升华融入其中。   新入门弟子均在此地,普通弟子与参与历练的弟子分站两个方位,齐木等人径直越过普通弟子训练地,来到另一地。   顿时,一道道目光刀子似的打在这个方向,齐木目不斜视,连着无数窃窃私语声也没有放在心上。   庞猛却是听不下去,脸红脖子粗猛地转过头,怒目而视,目光所及处无数人低下了头,神色晦暗不清。   齐木步伐轻快,目不斜视,对所有异样的眼光似乎都不怎么在意。眸光清亮,面上波澜不惊,只是周身没有半点真元波动,却并不像在虚张声势。   更何况周围站着的三人,均是一脸严肃,众人就算想出手也得先掂量掂量。   此处洞天灵气充裕,只在特定时间开放。   不只是绝佳修炼之地,更有无数上古留下来的壁画,于简单中得见世间真谛,演算之法阵法丹药等等均有记载,虽然大多残缺,除此之外功法衍炼之妙也在画中有所体现,有天赋极强之人甚至短时间内心境提升,精神力陡涨堪堪达到神识外放的地步。   在场的均是新弟子,自然不可能夸张到一步登天,此次悟道之法有长老进行讲解,在长老面前,就算对齐木出现非常愤怒,也不得不强忍住。   这次修习一直持续到第二日上午,长老交代些事情后离开,西苑管事进来维持秩序,于是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   齐木倒是没有太在意,专注于一处古迹认真观摩,上书记载着有关真元炼化之法,能将天地灵气在极短时间内炼化的途径,几处大穴之外连通多处人位构成循环路径,比之于普通方法要精妙了不知多少!一时间被吸引住,倒是把周围有色眼光无视了个彻底。   书生等几人围转在自己身边,就算有心人也不好直接越过他们来找齐木麻烦。   不过不来找不代表真没有,半个时辰后,齐木还屈身立在那儿,书生等几人百无聊赖应着齐木的要求去找自己的机缘,不过倒也没有离开太远,只是时间一长,看得入了迷,分不开心神,以至于听到吵闹声才猛地清醒。   五名修士面色不善地朝着齐木走过来,其中一人道:“喂,这块壁画我看中了,闲杂人等让开!”   嗓音不小,顿时不远处闲逛的弟子均被吸引过来。   半晌,面前的少年半点反应也无。   另一人站出来,厉声道:“严兄让你滚没听到吗,废物就该有废物的样子,难不成还真以为碰巧得了个虚名额,就真能和内门弟子相提并论了!”   看到对面的人连头都没抬,周围围过来一些看热闹的人,这几人顿时面子挂不住,一人直接出手:“别给脸不要脸,废物!”   凌厉劲风直袭后脑,齐木浑身冰凉,瞬间从悟道状态惊醒,修习到关键时候被打断,不免有些恼怒,当即侧过头,徒手抓住那人的手腕,狠狠用力。   咔嚓!骨骼脱臼的声音。   反应之迅速,动作流畅果决,侧过头是面无表情的脸,双目带着些微惊诧。   齐木看了看被自己抓住的那人铁青的脸,又看看呈诡异扭曲的手,似乎是刚反应过来,抓住脱臼的手腕猛地一转,扭曲的骨头恢复原状,那人痛得脸颊抽搐弯下腰。   几乎是下意识道:“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有什么事?”   周围人呆滞状,无法判断这一切是巧合还是其他,眼前格外淡定的少年,分明半点真元波动都没有。   被打得措手不及的人,面色扭曲,猛地抬头,目光阴鸷,吼道:“让你滚开!”   目前这状况,齐木大致了解,当真走到哪儿都不会安稳。   如此多人若是打起来胜算不大,下场绝对凄惨。若是以前还能拼着丹田破碎毫无顾忌大战,一想到骨中蛊这不定时炸弹,齐木也不得不掂量掂量发泄一通之后引发的后果。   就像是,发怒时说的气话当时说出来非常痛快,但事过之后会带来的一系列后果对自己极为不利,那在发怒前就该考虑是否值得。   如今贫僧算是初来咋到,还顶着修仙皇朝弃子的名头,自然不会被魔修轻易接纳。由此想在魔域发展,便需要绝对实力,把压倒性的优势表现得淋漓尽致得到所有人的认可,才行。   如今已经做好了会被找茬的打算,齐木若是发怒,没有压倒性绝对实力,拼杀结仇后引发的后果,无论是在其他人眼里的印象,亦或是自己的身体负担,归根结底都是对自己最不利。强者为尊,没实力,就该忍着,这便是魔域的生存之道。   这番考究在齐木脑中闪过也不过是一瞬,在旁人眼中不过是他微微一滞,然后行云流水般挪开几步,道:“我看好了,你们请便。”   众人二次呆滞。   喂喂,正常发展难道不该是——   魔修:怒发上冲冠,打死也不走,你们算哪根葱!   修仙者:诸位莫不太过霸道,先来后来,怎么说也得在下参悟后才轮到诸位。   于是,无论怎么说,免不了一场恶斗。   五人脸上无光,先前被废了只手的人怒目杀过来:“你这是在羞辱我等,废物,敢尔!”   动作凌厉阴狠,直指要害。   齐木目光一凛,当下毫不迟疑,抬手硬撼那人的术法,身形一闪出现在那人身侧,肘关节狠击在那人背部,抬脚将人踢飞出去。   那人横飞出去,眼中阴冷愤怒陡然一滞带上些惊恐,直直对上朝着自己急速袭来的少年,头皮阵阵发麻。   平淡不带丝毫情绪的声音犹在耳侧:“我是废物,那么连废物都打不过的你,算是什么?”   “你!……”   那人不过凡蜕巅峰,身体横飞出去朝着石壁砸去,猛地闭上了眼。   突然,一股大力拽住他的衣襟,将人生生拉离原来方向,预料中的撞击还没到来,手腕间有些许冰凉,那人猛地睁开了眼。   眼前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能听到周围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少年抓住他的胳膊,手执玉瓶,倒出凝脂般的膏药涂抹在自己受伤的手腕处,灵药清香弥漫开来,手腕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看成色,那玉瓶里装着的必然是顶级疗伤圣药!   周围所有人目光火热,事情发展完全超出预料,原本看热闹的心被另一种诡异的情绪取代,一时间现场安静了。   这人究竟知不知道是在被找茬,竟然如此轻易拿出无价之宝来给要杀自己的人疗伤?   伤口全部愈合,齐木放下手,将玉瓶收回,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先发制人。   他面色不改,微微见礼道:“先前伤你是我不对,你对我下杀手也在情理之中,深表歉意,希望能见谅。”   战败之人完全僵硬在原地,看着少年久久不语,渐渐的脸上青白一片,尴尬无比。   全场诡异地静寂。   书生等人冲进包围中,看这发展有些反应不过来,但也没有迟疑,径直把齐木护在中央,愤怒地看着周围的弟子,吼道:“要和齐木厮杀,先过了我们这一关,历练中我们是一组,有什么不满冲着我们来!”   此话一出,像是打破沉寂,再继续下去对几人不利,站在一边的四人走过来拉着完全呆滞状的另一人,悻悻离开,不久后周围人不欢而散。   待全场恢复如常,齐木握紧拳又松开,确定骨节如常后,回过头看着紧盯着自己,一副初次相识的模样。   齐木瞪大眼:“怎么了,有什么不对?方才就算你们不出来,这些人也打不下去的。”   书生三人脸颊抽搐,说不出话,似乎难以启齿。   半晌,瘦猴道:“小木,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竟然以德报怨!刚才那白痴差点杀了你,你竟然还给他疗伤药治愈伤口!”   齐木面上波澜不惊,盯着几人的眼睛,让他们感觉有些发毛。他无比随意地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嘲讽道:“你们有没有听过,打个巴掌给个枣。”   略显冰冷的嗓音,让三人一愣。   “这人一看便是瑕疵必报之人,只是个小伤,他就被愤怒冲昏头脑。我今日若是伤了他,结了怨,搞不好这人的堂表兄弟血亲旁系一干人等也来找我麻烦,又或者强势出手引起其他人不满,又会各种找茬,那不就得不偿失了。忍一时之气,结个善缘也好。”   这套说法不无道理,但在整个修真界还算是首次听闻,尽管觉得行得通,但古今哪有人能忍得过那口气,一身硬气就为了这点小事给折了,才叫憋屈。说起来轻松,但三人都知道,真正到了那个情况,鲜有人做到。   书生啧啧摇头,抓住齐木的胳膊,摇了摇:“轻伤也是伤,如此轻易就放过那人,实在说不过去,这不像你风格才是。”   历练之中,齐木年纪虽不大,但下手凌厉果决,手段阴狠耸人听闻,从不曾心软。在场的三人都是一路看过来。现在受伤惨重,不得不忍,就算齐木说的再云淡风轻,三人都有些憋屈。   齐木微微眯起眼,嗓音如常,道:“我伤了他的手腕,脊椎骨,肋骨折了一根。相较而言,手腕脱臼的骨骼已经磨合,只是小伤,花了点疗伤药治愈了微不足道的外伤,就让他心生愧疚,没了杀意。这疗伤药要多少有多少,我根本就不在意。你们说,值还是不值?”   三人表情僵硬在脸上,一时间嗓子哑着完全说不出话来。看着齐木的眼神已经不能用惊骇来形容。   齐木耸肩:“道歉而已,我将他重伤,然后说了句抱歉。惨的是哪个,一目了然。我又不亏。”   书生等人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看着面色淡然的少年,简直在看上古凶兽。   什么叫阴狠,这才是! ☆、56·忍无可忍爆发   齐木转身,脸皮抽搐了下,眸光有些微妙,在书生等人追上来时恢复如常。   才不说手心冒汗了。   厮杀妖兽比应付这些人要简单多了,哪怕是引灵甚至元丹境妖兽,也没有一个凡蜕境的修士来得麻烦。   不同于荒林中节奏极快的浴血拼杀之途,节奏一旦慢下来,不得不思考,齐木表示运筹帷幄当真不是普通人(指自己),能够胜任的。   举世皆敌,逆天直上,这是王霸主角才会做的事,贫僧这样既不王又不霸,谦虚又有礼貌的十佳好少年,注定要不走寻常路。   既然不强,那便装弱。只要不是痛下杀手,贫僧就不会惹出杀祸,只要不逼我!   主角从修仙皇朝来魔域,想要简单被接受自然不可能,若是再增杀戮,只会让齐木这个名字越描越黑。若想结交魔域天才级修士,获得追随者,靠着这个黑了的名头简直是痴心妄想。   每次想到这个,就觉得人生无比艰难。   没有什么比得上赋予一个没追求的宅男拯救世界一类的使命来得更加悲催,有问过宅男的意愿吗?他的心情就能和贫僧划等号!欲哭无泪。   坑爹的当初写这文时,设定魔域无比难混,但凡一点抢板凳的小事都能闹得鸡飞狗跳,喊打喊杀求不要这么!   依着写作尿性,若是最后那一刻齐木没有把愤怒气出的那口血咽回去,一鼓作气废了那人的双腿双臂,拧断脖子,踢飞……那等着他的必然是——   周围人群起而攻之,杀!   杀人魔齐木目中无人不把某某宗族放在眼里,好事者没事找事,杀!   血亲来人敢杀我哥哥/弟弟/儿子/族孙等不灭你誓不为人,杀!   弃子敢在魔域放肆,当我西苑没人,看不惯的上!——杀!   疯子敢自称西苑第一,真当我四大苑好惹?核心弟子出关,必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杀!   ……   杀杀杀,没完没了。   指上面,你以为这样逼贫僧,贫僧就会妥协了吗,太天真了!虽然贫僧写文时这样写确实刺激不少,不打不成书。可如今地位千差万别,成了这个苦逼的主角,齐木觉得自己已经被虐够了。   敲字几行过去死了一片的人,可现在这一片的人都得让贫僧来杀,受伤的是我,就算不怕疼,血流多了也头晕!   得了,这跟懦弱没关系。   贫僧是善人,向来不杀生。   一连串的找茬,只要不打起来,最后都不了了之。几天下来,四人有几分松懈。   可事实证明,该来的迟早要来,挡也挡不住。以为忍一时之气就能安稳度过,实在是太小瞧以前的自己了。   于是不出意料,几天后接连而来的一群炮灰找虐的弟子加围观之人,挡路说了一堆让人难堪的话,言称不杀你妄为修士等等,热血激昂,精神抖擞。   半晌,齐木都没听进去他们说了些什么。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   书生等人忍不住暴怒,却被齐木拉了回去,入目一张淡然自若的脸,三人均有些呆滞。许是受平静了无波澜的目光影响,三人急促不平的呼吸逐渐恢复正常。   待那人说完,齐木没有半点动静。对面站着的五六人一滞,一人站出来,愤愤然:“你还有什么话说!”   “没什么话说,”齐木侧身一步,浑身没有半点真元波动。   五六人浑身气势一凛,已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目光警惕。   齐木抬脚朝着右边走去,动作没有丝毫滞意,半途停下来看了这几人,微微点头见礼道:“挡了道,让开便是,诸位请便。”   突然面前一黑,五人出现在前方,看情况是打算将挡路进行到底。   “你是在装傻?你既然触怒我等,自然要付出代价,想要随意去来,简直痴人说梦!”   话音刚落,那人身形一动,瞬间消失在原地。   好快!   齐木浑身汗毛倒竖,几乎是同时,身体弯过一个诡异的弧度,猛地跳起。   轰!   爆炸声震耳欲聋,尘土飞扬,齐木方才所站的地方出现偌大的坑洞,重重热浪迎面扑来,没等看清,灰尘中黑影再次消失,速度之快耸人听闻。   其余五人见状,立刻飞扑而来,实力虽不及先前那个,最差的却也是凡蜕巅峰,被书生三人挡住。   齐木警惕地看着周围,目光闪烁不定,呼吸有些急促。果真不会消停,自己想得太过简单,西苑弟子极多,魔域之人向来排外,就算自己不想战斗,也不得不战。   可战了就惨了。   陡然一道劲风从右上方袭来,齐木猛地转身,眼里露出惊骇之色,竟然是虚象!真正攻击划过刁钻的轨迹,直袭腹部!   陡然间,腹部被击中,内脏都移了位,整个人横飞出去,狠狠撞在树干上,摔倒在地。齐木嘴角溢血,强烈的危机感导致使浑身紧绷。   引灵后期!肉身极速!   齐木站起身,毫不在意地擦了擦血,猛地后退一步,抬手挡住那人真元波动极强的手刀,爆发浑身气力抵消了劲道,真元攻击却无孔不入般猛地冲进身体内部,齐木瞳孔微缩,不顾再次受伤,徒手抵住攻击,身体不受控制被推着向后之时,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猛地用力!   在齐木狠狠握住他手臂时,这人还有些鄙视,正要有所动作的刹那,疼痛瞬间侵占整个大脑,眼里更是显现出惊骇,自己引以为傲的臂膀被生生拧断,鲜血滴落,触目惊心。   “你们说了这么多,无非是说在下没资格进藏经阁而已,但有没有资格不是你们说了算。”   平静的嗓音仿佛在耳朵边炸响,那人瞬间清明,面部狰狞,沙哑着几乎想要拼着手臂断裂的痛楚,将面前的人撕成碎片。   “凭什么!我兄长他光明正大夺得了历练资格,如今尸骨无存,而你这样的废物却还活着!凭什么你就能轻而易举,不过就是个修仙皇朝的狗,你算什么东西!”   嗓音凄厉,几乎喉管中卡出血来。   这人竟然把自己当成了假想敌,历练之人千千万,死了也赖在我头上?脑子怎么长的。   狂暴的真元全部爆发,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趁着刚才说话的功夫,消耗精神力磨灭了侵进身体内部的真元,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仿佛浑身被禁锢。   如恶鬼般冲上来,利爪闪着阴冷寒芒,血红双眸里映出自己的影子,白皙的脸维持着波澜不惊的一面,与这人扭曲的脸格格不入。   这些人的愤怒,悲哀,绝望,恐惧,陡然如同深渊漩涡笼罩着自己,齐木一时间无法呼吸。   直袭面部而来的攻击夹着恐怖的气势,隔了段距离都能感受到针刺般的冰寒,这是引灵后期之人倾力一击,让人毛骨悚然。   齐木浑身汗毛倒竖,额上冷汗滴落,此刻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筋脉被封印,真元无法流通,危机之时体内有股气流自行运转,陡然间针刺般的疼痛从脊椎处升起直袭灵魂,骨髓被吞噬,如梦初醒,疼痛仅仅是一瞬间,却有种格外真实的恐怖感。齐木浑身僵硬如坠深渊,一时间背心凉透了。   师父说的话在脑海中回荡,齐木全身冰冷,再提不起半分侥幸动用真元的念头,单单站在那儿,面对致命一击,耳边萦绕着那人嘶吼着废物去死废物不该活着的狠话,如鲠在喉。   就算是杀,也是被逼的。   我原意真的,不想杀人。   齐木缓缓闭上眼,抬手乌芒闪过,电光火石间挡在自己面前……   锵!   清冽金属撞击声如音波攻击震得全场人耳朵发麻,铺天盖地的白充斥着整个视线,电光闪烁其间,格外耀眼,几乎是刹那间,拼杀过程中积聚而来的无数人别过眼去。   紧接着惊天巨响猛地炸开,重重热浪滚滚而来,耀眼光华中血光闪现,一段漆黑的柱体散着浓浓焦糊味飞出,凄厉惨绝的叫声湮灭在轰鸣声里。   由于先前压倒性的打法,废物无损废物之名,一路洒血,虽然能够咬紧牙关没有叫喊,不过看脸色分明已是强弩之末。   这便是武者和修士的差别,丹田破碎没有真元哪怕肉身再强大也上不了台面,真到了拼命的时候,早晚喋血。就算被杀得四分五裂也实属正常。   要杀他的那人实力极强,引灵后期且修有数种保命之法,堂兄刚死,受人挑拨后悲愤欲绝,招招致命,那种打法就算是个真正的引灵后期修士也吃不消,更何况是个凡蜕境都不到的。   在最后那刻,许多眼精之人,分明看到了齐木面对致命一击,闭上眼的那一幕。理所当然成了认命等死的意思。   此等攻击声势巨大,狂暴能量几乎能媲美元丹境修士一击,这凌听果真不好惹,疯子算是走到头了。   书生等人杀红了眼,此刻惊恐万分,原本陷入苦战,此时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拼着身死半残也要杀了那些人。本来打算听齐木的话,不惹是非,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完全抛之脑后,原则都不要了,浴血拼杀,如历练中那般,双目赤血。   “无知的蠢货!敢杀齐木,老子跟你们拼了!在场的所有人,老子指天发誓,一个不放过!”   三人再怎么拼杀只是引灵初期也翻不起多大波澜,在场的所有人无所谓的模样,料想着魔域不养废物,死了也就死了,能引起这么多人群起而攻之,倒也算本事。   光芒掩去,所有人状似无谓的火热目光陡然凝滞,一时间猛地瞪大了眼,几乎难以置信。   被毁成废墟的偌大地面上,站着两道身影。   凌听一身蓝衣被鲜血溅满,手臂只剩下半截,断处漆黑一片,面色惨白如纸,呼吸仓促濒临死境,双目半磕着,满嘴鲜血。此刻正被人提着衣襟,支撑着没有瘫软下去,半点形象也没有。   “杀、杀了我……”   相比而言,齐木要好得多,上身衣袍全部焚毁,露出白皙消瘦的身体,肌肉并不突出,却十分紧致,虽然没有倒下,却也受伤不轻,横亘整个颈项的伤口翻起格外狰狞,正往外流着血,冒着热气。   少年一手提着比他高半个头的凌听,另一手拿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举至面前,刀口颇钝,朴质无光,却散着比厉鬼还要阴冷的寒芒,刺骨的杀意弥漫开,让在场所有人莫名屏住呼吸,面色发白。   但真正震慑全场的,并不是突然反过来、完全超出意料之外的事情发展,此时此刻,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少年的身体上,并不是说极具美感亦或是有多大爆发力。   而是格外丑陋,白皙如玉的身体上,无数可怖的伤疤布满整个瘦弱的身体,能辨认出很明显的致命伤,洞穿腹部的碗口大的伤口,横亘整个胸膛几乎把身体劈开的长条伤疤,背部更是无数烧伤不规则戳伤仿佛是内部脊椎断裂刺破皮肤留下的……   完全的,惨不忍睹。   所有不知情的、落井下石的、极尽鄙夷嘲笑着围观的众人,瞬间哑口。   这样数不清的伤口,随便一道,都是致命伤,这人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凌听浑身脱力,骨骼脱臼处众多,此时目光有些空洞,喃喃道:“杀,杀了我……堂兄死得不值,我却连你都杀不了……”   齐木握紧手中衣领,道:“你为什么认定自己能杀了我?”   凌听狠声道:“因为你是个废物,却轻而易举得到了堂兄拼尽性命都无法拿到的东西。”   “轻而易举?”齐木轻哼一声,手松了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道:“我死了多少次,你们这些人懂什么!这身体上每一道伤疤,都是怎么得来的你们这些连历练都没资格参加的,懂些什么!”   周围人阵阵骚动。   齐木厉声道:“这一趟究竟死了多少人,究竟是怎么死的,你们知道什么!大家都是西苑之人,不一致对外只知道窝里反,是想让其他苑看笑话?四大苑大比,历年来从未夺魁,就是因为你们这样的人多了!杀了我有什么好处,合了其他苑的意,西苑永远居于它们之后?”   人群中有人冷笑:“你是说,单凭你就能让我们西苑在三年后四大苑大比中夺魁?大言不惭。”   “没有实力,真当长老们都是傻子,单单给了我名额,却没有给其他人?”齐木晃了晃手中那个半残的人道:“没有实力,能战败这个引灵后期?又或者说,我不行,你可以?”   一字一顿,那人整张脸憋成酱紫色,哑口无言。   没有理会其他人,齐木把凌听抓住,贴着他的面门,道:“你连堂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连仇家是谁都不知道,只知道想死,连个废物都打不过,简直连废物都不如!”   凌听瞳孔微缩,怒意不平,双眸充血,呼吸急促,一口血喷了出来。   齐木贴近他的耳朵,缓缓道:“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随便找一个人就称复仇,你这种废物,你堂兄若是泉下有知,非气活过来不可。蠢货,你连死都不配!”   凌听胸腔上下起伏,猛地吐出一口血,双目泛白,竟是气昏过去。   齐木一时有些无语,嘟囔几声,把人随手一扔,缓缓转过身。   一身伤疤触目惊心,尚未痊愈的伤口再次崩裂,这人却像是毫无知觉般,面无表情,目光冷冷地扫过一干人等。   “怎么,你们也想出手?”   他一步步向前,浑身煞气。   无数人下意识后退,此时的状况超出了预料太多,这人的战斗力无法估计,在场的人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和书生等人对战的人僵在原地,看着地上生死未卜的凌听,气血上涌,一脚踏出,吼道:“你这个疯子!丹田废了,如今你身受重伤不过是强弩之末,满口胡言乱语,简直……”   “疯子?其实我最不喜欢被称呼疯子,这会显得我很愚蠢,”齐木眸光渐冷:“诸位不是傻子,难道看不出我是清醒还是糊涂?还是说,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亦或是,觉得我当真技不如人?诸位,齐木奉劝各位一言——”   “自古谣言不可信!”   仿佛无形之间莫大威势临身,气氛僵硬到极点,一时间全场死寂。   齐木集中精神,魂力倾泻而出,精神力压制,恍若威压铺天盖地而来。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齐木眸光一凛,握住短剑猛地挥出,陡然间不远处合抱之木全数倒坍,咯吱声让在场的人头皮发麻,轰然倒坍。   借势吐出最重量级一句。   “丹田于我而言并非必要,若非此次历练受伤严重,你们真以为能动我半根汗毛?”   气势惊鸿,恍若雷霆般。   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   黑芒闪过,齐木身上套上件黑色长袍,转身,离去。留下吓傻了的众人。   书生等人毫不迟疑,冷冷看了眼刚才说话那人,跟了上去。   齐木说话时豪气万丈,言外之意就是,我不是疯子也不怕你们,这次历练是我应得的结果,你们不满要杀就来,趁人之危也得看时机,若是我伤好了,来者不拒杀杀杀!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说的时候把自己都唬住了。后来再回想,有些心神不宁。   回去后没多久,齐木脚步一转,决定去师父那儿待上十天半月再回来。   恰好离尊上的寝宫不远,可以去串串门探讨下人生。   ——不知霸气威武力压群雄这点放在自己身上究竟合不合适,看来真得问问霸气专业人士!才行。 ☆、57·蛊惑   人一旦心神不宁喝口水都会被呛到,这话说的不假。   齐木一路目不斜视飞速离开西苑,本着傲视群雄的高姿态,面无表情地撞了一次,崴脚两次,再旁若无人地离开。周围所见之人不明觉厉,暗自心惊,悄然避开。   及至师父住处时眼皮直跳,他抓紧衣袍,通体发寒。   依着齐木本意是不想这么快高调示人的,可世事难料。   师父和渊落都明确声明过不允许自己动用真元,一直以来齐木仅仅平淡视之,完全没想过,就在致命一击袭来,自己分明可以躲过,然后打算稍稍示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之时,精神紧绷的刹那,体内少量真元自行流动,竟是刺骨的疼痛!   第一次如此清楚地感受到疼痛直袭灵魂全身痉挛的苦楚,齐木差点当场虚脱。   一时间前所未有的恐惧急切席卷整个识海,嗜血之念从灵魂深处涌现,虽然只是一刹那,却让他浑身冰冷至极点,原本设想的全部推翻,几乎是在一瞬间建立了全新秩序。   只是骨子里深沉的原因,齐木无从得知。痛觉复苏只是一瞬,想到骨中饲养的某东西,比任何言语都要来的直接明了,齐木再也无法淡定。   来到这个世界,有恃无恐的原因,无非是没有痛觉以及很耐打俗称命硬。   痛觉并非先天失去,一旦某天彻底恢复,依着骨中蛊的特性,先前所受的伤百倍千倍附加到灵魂之上……齐木打了个寒颤,心脏陡然漏跳了一拍。   那必然是,生不如死。   覆灭皇朝是必须的,变强是必须的……不能慢慢来,得在最短时间内取得这些人的信任,能有一群出生入死的同伴才行!   齐木额上掉下一滴冷汗,呼吸急促,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体内这玩意究竟是怎么定时的,随机的还是有选择性的复发,原以为所谓的誓约之日和自己足够遥远,可谁知这么快就出现征兆。先前师父没有说清楚,自己更是缺根筋。脑残!   及至桃花源,毫不迟疑地闪了进去,穿过桃林,径直找到石人师父,明显急切。   这一谈论,就到了傍晚。   出来时已经天黑,齐木脸色惨白得吓人,半晌舒了口气,恢复常态。   事情很糟糕,却比他想的要好。   骨中蛊分双生蛊,双生顾名思义,若是在体外,一条死亡,另一条随灭。蛊虫死,宿主亡。若是在体内,则双生蛊之间阴阳相克同时消失。因此,解除之法可以是达成誓约,体内蛊虫自行消亡;亦或者,将双生蛊另一条植入体内,二者同灭。   然后师父推演百次的结果却是,齐木体内只有其中的一条。   即是说握有另一条蛊虫的人掌控着宿主的命,下蛊之人死了,可另一条蛊虫必然还活着……   脑子有些混乱。   依师父所言,目前,蛊虫处于休眠状态,誓约时间百年内,一般而言不会有太大影响,甚至会一定程度上帮助提升修为,齐木丹田碎裂却还能修炼很大程度上有它的一份功劳。   但现在宿主受伤严重,真元无法控制,以至于一旦少量真元流通,刺激蛊虫,则可能会让它提前苏醒。   与休眠时温顺完全相反,骨中蛊一旦苏醒,会挑起人内心深处阴暗面,以骨髓为食,以无时无刻不燃烧人生命精元为代价,最大限度激发宿主潜能,泯灭宿主认知,被杀戮奴役,不顾一切为下蛊人达成誓约。   一想到自己真元流动的瞬间,刺骨疼痛!竟然是体内炸弹复苏的征兆,差点把自己逼上绝路,齐木忍不住一阵后怕。   不过师父却提出了另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说法。   ——双生蛊两相靠近时,蛊虫会不自主轻颤,也会引起痛觉加剧。   此话一出,齐木通体发凉。   也就是说脊椎里蛊虫颤动时,原因有可能是,那一瞬间,有谁混在人群中?   寒风刻骨,齐木哆嗦了下。   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正好是那一刹那有另一只蛊虫的人出现!   若说原因,齐木还是更偏向于前者。为了能活下去,这一年中再也不动用真元。   只要这蛊不提前苏醒,非但不会对身体有负担,甚至还能帮助修炼,让丹田碎裂的废物也能修炼,必然是天下至宝!以齐木向来乐观的性子,其实想通了这点,也觉得养只高洋上的荒古遗族,比之于毒虫蛇蚁要好受得多。   而今,最让他想不透的却是——   若蛊是母亲下的,如今母亲死了,另一只蛊虫在谁的手里?   母亲唯一留下的骨灰坛,里面也单单放了骨灰而已。并不会对自己体内的蛊虫产生反应。   齐木走得很慢,心静静平静下来。   抬头看了眼夜空,出乎意料地竟然看到几颗星星,分至几个方位,中心似乎在缓慢旋转,是全黑色的云雾,顺着黑雾缭绕的方向,齐木视线往下,直至看到黑云渐变细的末端连着的地方,越看越觉得熟悉。   蓦然两眼瞪大,一下子跳了起来,   艾玛,这不是尊上那鬼屋的方向吗!   仔细看去,从几个角度能看到倾泻而下的黑云中央萦绕着淡淡白光,借着白光映照下,能看到翻滚的黑云如同深渊厉鬼,狰狞可怖!   这还是离得近,远一些便看不见了。没有半点声音,四周静得离谱。   脚尖点地,满心疑惑,朝着寝宫方向冲去。   嘭!   身体整个撞到透明壁障上,一时间脑壳发麻,耳朵里有温润的液体滴落。齐木猛地后退一步,惊讶地看到面前突然出现的壁障,被撞之后有着细小金线纹路闪现,不多时消失不见,但手触碰下却明显知道此地隔离了。   传说中的防御壁障。亲眼所见,真神奇。   脑中不自主浮现奈落防御力逆天的结界,战斗时完全不用动手就能将犬夜叉虐到半残,稳稳悬空,俯视众人,笑得邪魅狂狷,极度欠扁。   齐木径直抬起自己的爪子,在界壁上摸了摸,竟然毫无违和感。   于此同时,远处数道人影分别从四个方位朝此地冲来。   “什么人!”   几乎是下意识地,齐木猛地后退数十步,隐于不远处草丛中,屏住呼吸,气息石沉大海,整个人如同一块石头般,生机全无。   完全不清楚什么情况,暴露自己绝非明智。   身着管事长袍的六七人来回找了几圈,神识之下没有任何发现。相视几眼,留下两人,其他人原路返回。   阵势让人惊叹不已,齐木趴在草丛里一直持续一个时辰,浑身几乎僵硬。   那两人百无聊赖,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说的并不多,废话闲聊占大多数。但齐木还是从中了解了不少。   这据说也是玄天殿特有的诡象之一,这座寝宫建在这里是为了镇压某些不干净的东西,阴气过重,每隔多少年魔尊便会亲自封印一次,所用何法不得而知,仅一人完成神级法阵,据说异常凶险不容打断等等。   齐木暗自咂舌。   渊落还真是尽职尽责,分明地位身份至高无上,偏偏终年住在那等阴森鬼屋,又是镇压怨灵还得大事小事忙活,偏偏还没多少人知道。众普通弟子不过是以为尊上身居高位,不问世事。   啧啧,不可思议。   若是贫僧和他缓缓绝对切实落实至高无上这一虚名,大事小事都不做,平时就那么坐着给人膜拜膜拜,身心满足。   这一趴便是到了大半夜,这地方靠近渊落寝宫,以往来往的人几乎没有,那两人一直在周围晃悠,齐木等得不耐,到最后甚至直接睡了过去。   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扭头脖子有些酸软,齐木站起身舒活舒活筋骨,转身的那刻,顿住。   结界仍在,远远望去,前方翻滚的云层仅剩下细微的一道,正向下聚集,上方天空已经恢复清明,夜间巡逻的几人已经不见人影。   齐木打了个哈欠,暗自为渊落忙活了一整晚点赞。   不愧是尊上,独自一人施法布阵极度消耗心神,任何一个小步骤耗费的真元都是海量的,更何况还是传说中神级阵法。若换成元婴境修士,就算是一个人布置普通法阵,都坚持不了一刻钟。   转身回师父那儿转了圈,如常背着重五千斤的沉铁石环山跑,瀑布下打坐,悬崖边上单脚任狂风席卷,岿然不动。   前面那些都是往常每日热身,后面这个难度较高,摔下悬崖数次才堪堪达到标准,可一旦达到标准,师父便会加大风力,于是总逃脱不了跌落悬崖的命运。   自从那日震慑众人,并知道了骨中蛊的可怕之后,齐木再也没对师父各种奇怪恐怖的修炼之法有半分微词。行动乖张了许多,格外配合。   齐木说,称现在没有痛觉怎么样都行,不然等到痛觉恢复,这些,估计也有心无力。   事实的确是如此,若非先天优势,无论怎么练也不可能让人对痛无感,这种惨无人道的石人修炼之法,除去齐木,其他人也无福消受。   就算心里更加满意,石人师父没有再说任何赞赏之词,再加上如今齐木身体不适用药浴,改善体质得留到后面,修炼之法就得更加慎重。   修炼并非没日没夜苦修,而是相反,劳逸结合,洒脱自在,重在心境变化,才能在修为上更进一步。   于是,一轮修炼结束后,齐木出了桃源。   出乎意料的是,结界仍在,半空中那道漆黑一缕薄雾被温润白光笼罩,几乎辨不出形态,仿佛随时都可能消散,又像怎么也消散不了。   齐木眼神有些玩味,定定地站在那儿好久。   这都几天了!这是要把尊上榨干吗?   不对,尊上难道是榨不干的吗!【咦,有什么混进来了?_(:3)∠】_   转身,正要离开。   陡然间有些不一样,几乎是同时,阴冷寒气铺天盖地而来,吹乱了齐木的长发,几乎要把人掀翻。   瞬间回过神来,站稳。不多时,寒风消散,空气恢复平静,仿佛刚才那阵邪风,只是错觉。   齐木回转身体,这才发现壁障已经消失不见。神识之下,方圆十里外,没有任何人。   站直,昂首阔步,走进去。中途停下,感觉有些不妥。   若是有什么冤魂野鬼没除干净,贫僧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倒回去。   一个时辰后,齐木眯着眼,快步冲了进去。   寝宫依旧,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湖水清冽,比之于任何一次看到的都要透彻清明。   进门,依旧,死寂。   感觉上,大概可能也许是,和自己猜想的一样。   一个人掌控神级法阵持续几天几夜,就算是尊上,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打开内门的刹那,心脏漏跳了一拍。注意,不是害怕更不是紧张,其实是有点小兴奋。   抬眼望去,蓦然,目光呆滞。与想象的略微不同,大脑有些反应不过来。   偌大的宫殿内比之于以往要明亮不少,数颗十万年份魂晶散着柔和芒彩,能很清楚地看到五级台阶之上,房间中央书桌后古朴典雅的王座之上,斜斜地倚靠着一人,修长的手指支撑着额角,微微歪着头,浅浅地呼吸。   漆黑如瀑的长发倾泻而下,薄唇轻抿,阖着双眼,浓密睫毛落下大片阴影,几缕长发划过,安静而优雅。   渊落就着独坐的姿势,仿佛沉淀万古岁月的雕像,亘古不朽。   走近,几乎是无意识地停下脚步,等回过神来,齐木发现自己竟然抬起手,并且差一点就摸到他的脸了!   脖子有些僵硬,果然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一致,可惜尊上竟然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睡着了,与设想的没形象瘫软有很大出入……   从来都很鄙视优柔寡断的自己!   长长吐出一口气,齐木当即顿住,一不做二不休,同样僵硬的手朝前伸,手指动了动——抚上了渊落白玉般的下巴!   手感很好。   顺着脸部轮廓线,抚摸到脖颈,冰润滑腻,触感极佳,心脏漏跳了下,紧接着以前所未有的频率跳动。   熟睡的人呼吸均匀,唇色很淡,却有着完美的形状,仿佛是失了魂魄一般,微微勾起渊落的下巴,俯身,咬了上去……   难言的触感,唇很软,冰凉得舔起来有种说不出的蛊惑,一时间仿佛万蚁挠心般,喉间有些干涩,脑子里的弦断成了一截截。   齐木极力克制住想要环住他脖颈的,呼吸紊乱。   很想……   很想抛开一切,肆无忌惮……   肆无忌惮地吵醒他,亲吻他,然后……   然后,然后什么?   陡然间,齐木屏住一口气,猛地抬起头,捂住脸平复呼吸,眼里尽是惊骇!   谁知,考虑不周。正要后退的齐木猛地睁大了眼,眼睁睁地看着渊落抬手支撑着的额角不稳,头滑下——   紧接着身体一顿!那人醒了。   渊落缓缓睁开眼,漆黑如幕的双眸深不可测,瞬间变回无喜无悲的魔主,仿佛生来睥睨天下。抬眸的刹那,周身凝成坚冰。   “过来。” ☆、58·玩火自焚   嗓音低缓,听不出语调,但很明显状况不容乐观,单单那个目光,齐木心里就有些发毛。   但与表面上些许微妙不同,齐木目前关注点不在那上面。   只是轻轻的接触了下,齐木受伤惨重的身体几乎全部恢复,从上次灵泉肢体坦诚贴近时残体痊愈速度瞬间陡增百倍,如今猜想再次得到验证。和隔着衣袍触碰不一样,亲密接触能获得的好处更大效果更显著。   若说以前尊上只是个普通充电器,那现在几乎成了超大功率太阳能发电板!这块无限超豪华仙灵级圣药,还是铺了层巧克力奶油的。   脸皮厚的不怕承认,贫僧刚才当真是想扒了他的衣服,绝对抱一下重伤未愈的伤口必然瞬间恢复如常。对于一个有理智的人,自然是不会做这等没素质的事情。对此,请叫贫僧节操帝。   除去脑洞大开全部想的是自己,对于对面那人,仅仅一半忐忑。   破罐子破摔。   于是,齐木大义凛然走了上去。站定。   无尽低气压下,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渊落嘴角微微上扬,颇玩味道:“看来本尊是小看你了。”   淡色薄唇上透着水光,半倚着的姿势,看上去格外蛊惑。   无论是气质神态亦或是语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齐木瞪大眼,这才看清,黑幕中的那双眼睛,隐隐透着红光。   这是什么情况?   没一怒之下把自己分尸了扔出去,已经是不可思议,按理说叫我滚才算正常!   一时间,急速跳动的心脏蓦然平静了下来。   齐木换了个轻松的姿势,站着,理所当然道:“完全是情不自禁,尊上,这很正常,您习惯就好。”   “……”   偌大的寝宫中央,古朴繁复的皇座似有无尽威势,透着某种大道韵律,分明是死物却有着无边威严不容丝毫亵渎,齐木卧床在此的时候,曾好奇心泛滥想坐上去玩玩,却怎么也坐不上去——仿佛是它的意志,不容丝毫丝毫亵渎。   哪个男人心中没有个独霸天下的梦,只是有没有野心雄心罢了。   而今皇座就在眼前,过过干瘾也是好的。齐木暗叹心惊,尝试多次失败,之后依旧不甘心,后来专门问了师父,被告知神料精炼而成的至尊王座有神性,又岂是随随便便一人就能坐的,王座没有当场抹杀你已经是万幸。   齐木被打击得彻底,自寻安慰。反观渊落似乎也更喜欢坐在床边装文艺,搞不好他也不能常坐,想想也就通了。   此时此刻,黑发魔主随意地倚靠着巨大王座之上,毫无半点违和之处。让齐木惊异的是,二者仿佛融为一体,至高无上的威压无时无刻不弥漫整个殿堂。   渊落似乎在想些什么,眸中红光若隐若现,片刻后道:“本尊这皇座,两米内无人能进,当初本尊用尽方法却无法让它认主,它不想被毁只能服软,几千年来还以为已经没了执念……”   齐木听得云里雾里,却有些心惊,发现很可能自己刚才做的事其实尊上不知道。随口接道:“其实是报废了?”   渊落转目看了齐木一眼,分明是看白痴的眼神。   想想当初自己还不是不能坐,或许是看在尊上的面子上,给了自己三分薄面,完全没有想过这句话的深沉含义。   料想着原来尊上说的是这事,还好还好。   有些心虚,忙转移话题道:“尊上这些天来,可还安好?”   “本尊何时不安好!”   切,那贫僧刚才看到的疑似累得睡着了的人,是谁?   齐木脸皮抽搐,面无表情地摇头,睁眼说瞎话:“不不不,您时时刻刻都安好!”   渊落站起身,双手置于背后,空气中凝练的压迫之势竟让人难以呼吸。这并非刻意表现,但凡存在感爆满到一定境界,当真是无论望向那个方向,都能清晰地看到这个人。   这便是王者,让人忍不住膜拜。   暗自咋舌难怪没人敢靠近,这闲人免近的招牌太过耀眼,不自主心生惧意退意。暗自为主角竖大拇指,劈出一条新路,齐木只需要照着走就好。能打好关系,自己不吃亏,何乐而不为。   齐木赶紧跟上去,面无表情,隔了两步左右的距离,深情凝视他的……后脑勺。   前面的人停下脚步,齐木懒得猜他的心思,当下加快脚步走到他面前。   这一趟除了秀秀存在感,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事,有些事情得问问才行,不然做起事来畏手畏脚。还有得旁敲侧击估算看看自己这些日子所作所为究竟能获得多大的特权,或者还能顺便问问,仙尘是谁?   不过,看来今天是不能如愿了。   于此,再怎么找借口说是为了验证亲密接触能提高疗伤能力,也不能掩盖他真的亲了个男的这个难过的事实。   所以怎么想,现在尊上是知道了当成不知道,还是真的不知道?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一时间,站在他面前,四目相对,齐木张张嘴,努力地张张嘴,眼睛睁大,他发现自己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分明脑子里一堆一堆的问话,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渊落静静地站在那里,漆黑如幕的瞳孔里映照着齐木的身影,能清晰地看到里面的自己。   转瞬即逝,像是错觉。   齐木身体一僵。该不会……当真知道贫僧无耻的作为。   “你胆子不小,莫不是忘了本尊所说的,没有下次?”   森冷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时又没底了。齐木隐于袖中的手抖了下,分明有些难为情面上依旧白皙。   一般惹恼了尊上,生死攸关之时,装痴心到极致就能安全过关。屡试不爽!   齐木当下毫不迟疑,就在浑身发毛的时候,默默把脸皮甩了出去,目光如水,电光火石间,一把抱住渊落的腰,头贴近他的脖颈下方处。   死皮赖脸道:“尊上,我知道错了,这么多天没有见到您,我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没有您活不下去,若是见到您还能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才叫不正常!”   于是,这种事做多了,做起来格外顺手。这些话说多了,说起来也格外顺溜。更何况这人抱起来确实不错,就算是个男的,自己也不亏。   渊落目光冰冷了一截,道:“与本尊何干,放手。”   齐木搂紧了些,耍赖道:“尊上,您说过要负责的!怎么能言而无信。”   渊落顿了下。   齐木继续道:“我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不该做,尊上,这些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若是惹您不高兴了,我要怎么做您才能原谅我?”   嗓音清冽,分明是透着少年特有的活力,却显得有些苦涩。   渊落没有说话,空气中肃杀之气消散开,就在齐木舒了口气,以为一如既往安全过关时。   一股巨力从两人间爆发,齐木整个身体毫无抵抗之力地推了出去,目露惊色之时,一只修长的手猛地抓住他的衣襟,紧接着猛地转了个方向,狠狠推倒在墙上。   渊落倾身搂住他,冰凉的吐息穿过耳朵,引得后者身体些微战栗,瞳孔微缩,心跳加速,露出些许惊慌。   “那就做吧,直到本尊满意为止。”   清冷的嗓音落在齐木耳中恍若惊雷般,一时间浑身僵硬,若是渊落侧过头就能看到一张惨白的脸。   呼吸急促,身体僵硬得不正常。   “怎么,你朝思暮想的难道不是爬上本尊的床?还是说,你不过只是口头说说,实则是在糊弄本尊?”   “……”   腿挤进齐木双腿间,暧昧地摩挲着,快感如电流般直袭全身上下。   感受到冰凉的手顺着背脊线向下,耳廓被轻轻含住的刹那,齐木颤抖着握紧双手,就算隔了层衣袍,对方每一个动作都极尽侵犯的意味,浑身酥麻。   一时间齐木极度紧张的大脑,生出一种错觉——仿佛正在被侵犯着。   所以这算是,玩火?   莫大危机感敲响最后警钟,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必须说些什么,不然真的会……   说些什么,我该……说些什么?   蓦然,脑中精光闪过。   齐木一把抓住渊落正要进行下去的手,沉声道:“我的身体还没痊愈,扒了这身袍子,里头什么样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尊上,就不用委屈您了。”   嗓音带着些许哽咽,一时间空气几分凝滞。   渊落停了下来,沉默着没有说话。   齐木心如擂鼓,一时不知道自己说这话是真有用还是没用,低垂着的头微微抬起,双眸里似乎泛着水光,哽了下,再度低下头去。   老实说,现在他非常想要离开这地方。预料中,渊落下句要说的‘滚。’许久没有到来。   渊落后退半步,松开齐木的手腕。   目光有些复杂,抬起手,手心之上柔白色光团显现出来,映照下能清晰看到他的脸,白的近乎透明。他单手划过繁复的纹路,圆盘状阵法轨迹转瞬即逝,最后挥手的刹那,阵文中浮现出光束,没入齐木体内。   这一变故让齐木措手不及,目露惊骇之色,猛地闭上了眼。   片刻后,死亡没有来临。齐木睁开眼,低头拍了拍自己的身体,抬起手臂,陡然一顿。   狰狞可怖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待白光散尽,皮肤恢复如初!宛如新生般透彻!   掩盖不住眼底的惊喜,完全没想到那话说出来竟会是这样的结果。外伤未愈就连洗澡都不方便,行动起来又很容易伤口破裂。贫僧哪有那么多血流。   尊上不愧是太阳能发电的,还自带潮汐能!忍不住热泪盈眶了怎么破,受伤了就能在尊上处寻求慰藉,秀秀存在感,这一趟看似不在意,其实煞费苦心。   历来齐木都是如此。嘴上自然得说些逞强看似不在意的话,但行动上得让他看到自己拼命后的惨状。   如今渊落亲自替自己疗伤,这种待遇,出逃失败回归后死皮赖脸挖空心思好不容易才能碰见几次的时候,从不曾奢望过。   古人诚不欺我,持之以恒,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才是结交【追人】的不二法门!   正内心荡漾,忍不住崇拜自己的齐木眸光满溢着欣喜,微微扬着头,于是没有见到渊落身体微顿,很快恢复正常,像是错觉。   欣喜之后,突然清醒,顿时有些发毛。   自己不做的理由是,身体伤口可怖。如今这就痊愈了,然后是要做甚?   齐木站直,面上波澜不惊,实则惶恐不安。   渊落嗓音如常,似乎不带丝毫的情感,斜睨:“滚吧,以后没有本尊命令,闯入寝宫是死罪。”   突然,悬着的心落下了。   老实说,和尊上相处到最后,自己最喜爱听到的一句,便是‘滚’。被下逐客令之后,简直不能再轻松。   话说,这才算是正常的尊上该说的话,看来已经恢复正常。尽管后面那句渊落说过数次却没有付诸行动,但每次听到还是会不自主战栗。   能如此鲜活地活到现在,贫僧还真是命大。   齐木露出依依不舍的目光,缓缓转身,然后告辞。礼貌地关上门,余光似乎看到一抹纯黑色身影踉跄了下。   齐木猛地回过头,目露惊色,一把推开大门,却看到——   渊落直直地倒了下去。 ☆、59·至尊皇座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作。   等回过神来,齐木已经整个人扑了过去!   “渊落!”   手臂伸长正要触碰到渊落滑下的衣袖时,肉眼可见地一道淡黄色透明波纹浮现,瞬间向外扩散,如同铜墙铁壁般将齐木阻隔在外。   嘭!   猛地一声巨响,数个方向袭来几道术光狠狠撞击在身上,巨力袭来仿佛要把人撕碎,却没有更过激的杀伐。   齐木脚步大乱,呼吸几分凝滞,眼里的慌乱显露无疑,蓄力冲上去却每次都被光壁阻挠,没有杀意却偏偏不让过去。   渊落双眸磕上,浑身半点波动也无,竟然连呼吸都已经停止!   齐木完全懵了,脑海一片空白,只知道关门的刹那,尊上倒下的瞬间,那种熟悉的压迫感连同磅礴的生命气息,一瞬间消弭于无形,仿佛死了一般。   这怎么可能!刚才……分明还好好的……   先前还万分孤高冷傲地叫我滚。   他自己明明说了没事的!   “尊上,您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快点醒过来!”   繁复长袍失了平日里的高贵华美,漆黑如瀑的长发散开却毫不凌乱,露出的半张脸依旧精致却没了凌厉冷傲——就算是玄黑面具遮住也掩不了绝世风华,这一刻却仿佛堕入凡尘,触手可及。   可我,宁愿他永远高高在上。   无论一直以来伪装与否,真心亦或是假意,都无法解释齐木现在完全混乱的心情,没了呼吸带来的震撼太大,很难催眠自己说他并没大碍。从来不曾想过无所不能如尊上,被自己当做倚仗、支柱的尊上……他不知道自己在烦恼,慌乱些什么……   如今唯一能认清的是,尊上不能倒下。   尊上,怎么可能倒下。   殿门大开,森冷寒气如暴风席卷而来,齐木浑身力量爆发,可无论怎么攻击,透明壁障依旧纹丝不动。   “给我打开!”齐木猛地抬起头,额上布上层细密的汗珠:“是你在搞鬼吗?尊上当年认主不成逼你妥协,如今他体内虚空,你便伺机而动趁人之危!尊上当初没有毁了你,你却恩将仇报,卑鄙!”   没有回应,偌大的宫殿中却有莫名道韵在弥漫,与渊落的威势完全不同,却极尽恐怖,正以中央皇座为中心围转着!齐木牙关咬得渗血,忍受住电光抵御的折磨,寸步难行。   至尊皇座,只要和至尊扯上关系,哪是自己能抗衡的!   关键是,自己完全云里雾里,尊上当世无敌,究竟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他耗尽心神?   “你说话!尊上他究竟怎么了,让我过去!”   不然,信不信有朝一日贫僧亲手把你给毁了!   灵气波动更加频繁,仿佛某个强大存在正在苏醒,一时间气氛变得不一样。   空气中流转的大道之韵陡然转换轨迹,原本平静的天地灵气翻滚不休,形成无数道秩序神链般,每一条都有着庞大破灭之力,能洞穿山石,让人胆寒。   让齐木惊奇的是,竟然没有一条袭向自己,而是恰恰相反——在身体半寸处形成透明光晕,厚重压力瞬间消弭。   “吾不曾出手,尊上无碍。”   古朴之意透着沧桑,如释道之音流传千古,依旧恢弘浩荡。震慑着人的脑海,瞬间清明。   齐木猛地睁大双目,浑身一震:“此话当真?”   “吾愧对于……时机未,吾护尊上……全……”   听得越仔细越像是坏掉的机器回荡不息的噪音,齐木脑壳内嗡嗡作响,隐隐听到了护尊上周全之类的话,无尽威压几乎湮灭人的灵魂,能量虽庞大却格外温和,并不像始作俑者。   其实若不是这一变故太过突然,凭借他的判断力想想也就知道,尊上不可能把需要时刻提防之物放在自己寝宫。   可齐木并非当真什么都不怕,在这个魔域,他深深地明白,自己能倚靠的人,除了尊上,再没有其他。以至于突然间完全颠覆自己认知的事情发生,齐木懵了。   “吾主太弱,无法与……抗衡。”   陌生存在相助,齐木移至渊落身侧,再难近分毫,这才发现尊上并非躺在地上,而是悬浮着,先前衣袍遮掩并不明显。   渊落本体并无魂力波动,可周身狂暴的气旋远非自己能够衡量,这样的情况兴许并非一次两次,只是恰巧这次让自己撞见了。   繁杂的心绪沉淀下来,齐木舒了口气,这才意识到一个更惊悚的问题——声音称渊落为尊上,那么‘吾主’……是谁?   陡然间一个寒战,齐木蓦然抬起头,道:“你,刚才是在唤谁?”   玄奥道韵再次沸腾,至尊皇座内孕育的恐怖存在再次活跃,带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声音清晰了不少。   恍惚间眼前出现一道雾状人性身影,单膝跪地,低下头颅,极尽虔诚!   “吾主,万古不见。”   如同惊雷在脑中炸响,齐木满是惊诧。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   没有半点相关记忆。   一时间推翻先前的认知,齐木震惊了,他突然对完全空白的阴谋关系网有了极大的兴趣。   雾霭流过玄奥的轨迹,环绕了齐木一圈,然后消散在空中。仅仅是演化出来的精神之物,并非实体。仿佛当真流传万古光阴,却没有丝毫岁月的痕迹。   “吾为器灵,漫长岁月中灵体早已破损将灭,终年沉睡。而今能见到吾主,死而无憾。”   齐木内心翻起千重波澜,表面上没多大起伏,先不论它说的是真是假,多半和原主身份有关,自己既然不记得,那就随遇而安。   一时间眸中晦暗不明,道:“尊上变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   “这水中有千万恶灵,吞纳天地十精,魂力怨气与日俱增,一旦上古封魔阵无法抵挡,尊上就得以己身化阵眼,将之镇压,重新封印,并修复上古大阵。否则恶灵复苏,以血肉灵魂为食,魔域将乱”   短短几句话,齐木听得心惊肉跳,一旦踏进修真路,都会知道——   以身化阵,独自修复上古阵法等,无论哪一条哪怕是极境十重巅峰以死相搏也无法做到,说出去都会被称作找死。   一时间看向渊落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样,不愧是尊上,当真逆天。   “竟然将渊落逼到如此地步,恶灵是怎么形成的?”   “……天机,天道禁言,”器灵沉默片刻,道:“吾只能说……与几千年前大战有关。”   齐木目露惊色,转瞬即逝。难不成这便是禁忌,只要与大战有关,一切都是空白。包括师父之类的人均不能说,而尊上则是不会说。   器灵继续道:“不过吾主不用担心,这等小事对尊上而言算不得什么。”   齐木猛地转身,道:“他都成这样了,还算小事?”   “尊上很强大,能演化新法。镇压之时,化己身为鼎炼化万物,千年来这些恶灵非但没有破阵,反而无尽魂力全被尊上吸收,估计再过不久这些恶魂就能灰飞烟灭了。”   齐木倒吸一口凉气,难怪尊上不用没日没夜修炼,亿万恶灵吞纳无尽天地精华全部被吸收,这若是分配一下,得撑死几千个元婴胖子。   “那他这算是在静修炼化,的确看样子也不像是受伤了。”   “不是静修……”器灵道:“那么点能量对尊上而言,炼化只需要一瞬间,现在会变成这样,吾愧对主上,无法相告。”   听到一瞬间这三个字,齐木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话音刚落更是憋着满满的内伤,道:“也就是说我若是问你,蛊虫是怎么回事,尊上当初救我是为什么等等,你都不能说?”   “吾有愧!”   果真如此,人生当真艰难。勾起好奇心,却什么都无法相告之类的,虐身虐心!   齐木无奈摆手,道:“没事,我早该料到。”   器灵沉默良久,道:“那段秘辛被有心人抹去,鲜有人知。吾主若是能进入藏经阁,适逢机缘,许能找到相关古籍……吾主,太弱……”   贫僧的确很弱,但嫩不能不要这么虐,一句话说这么多遍,很神伤!   器灵活了这么多年,它都知道但不能透露,但透露相关记载也一样。   几率不大,但可以一试!潜意识便知道那些东西非常重要,却根本无从得知,   “吾主,您是第一个看到尊上这副姿态的人,这地方布满阵文,以吾的力量延后不了多久,一旦阵法复苏,直到尊上苏醒,您都无法出去,吾即将陷入沉睡,您太弱,再留在此地对您不利。”   嗓音有些急切,许多说出来不大清晰。   齐木暗自心惊,突然想到再过三日后便能进藏经阁,正好趁此机会找找看。   打定主意,临走前,齐木伸出胳膊搭在渊落腰间,能感受到刺骨的冰寒,于是维持着一个很喜感的姿势握住他的手,胳膊拐轻轻抵着胸膛。   “奇怪,体内真元竟然没半点变化。”   齐木吐出一口气:“若是一直这样,那我就没有留在您身边的理由了。”   “感觉……不太好。”   快速贴着唇吻了下。齐木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临出门那刻,陡然想到了些什么,道:“你说的话无论真假,但尊上这个样子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谨遵吾主命令,阵法之外,吾以灵魄封锁,擅闯之人杀无赦!”   “嗯,几日后我再过来。”   殿门再度关上,偌大寝宫恢复死寂,以玄奥轨迹环绕着的恐怖能量向着皇座汇聚,没了压制,阵法全部复苏。   中央漆黑的身影之下浮现出巨大旋转着的圆盘,散着耀眼金光,其间勾勒着繁琐玄异的纹路,可怕的波动荡漾开来,长发无风自动,若非双眸紧闭,连微弱的气息也无,倒像是复苏了一般,可怕至极。   至尊皇座器灵轻叹一声,透明波动以其为中心向外扩散开,一直延伸到寝宫外百米处。   沉睡的那刻,喃喃低语。   “吾主还是太弱……”   出了寝宫,一路疾驶,齐木目光复杂,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他远远地回头望了一眼,将脑袋中繁冗思绪清空,长长吐出一口气。   能找到一点线索,也是好的。   渐渐地,齐木慢下来,绕行,速度越来越慢。   来到一处,山林环绕,多绿竹,青葱翠绿,精神气顿清。   树叶簌簌作响,无数竹子影影绰绰,眼前仿佛出现无数道重影。齐木屏住呼吸,目光警惕,状似随意地往前走。   从出了寝宫后不久,诡异的感觉一直不曾消失,而是愈来愈烈。   有种不好的预感。   陡然间,齐木停下,浑身气势一凛,厉声道:   “什么人!出来!” ☆、60·藏经阁+小剧场   微风吹过,竹叶婆娑。   半晌,只听见枝叶撞击的声音,环顾四方,一个人都没有。   齐木缓缓转过身,神识外放依旧没有看到任何生物。   想来是可能是自己精神太过紧绷,猜错了。   气势未减,不作迟疑,迅速离开。   可人走后不多久,林间走出一道黑色身影。   竟然当真有人!   这人全身笼罩在黑袍中,连整个头都被漆黑兜帽遮住,露出小半张脸,咋看之下仿佛与此景融为一体,说不出的诡异。   “呵,还真是警惕。”   眼角有黑色纹路勾勒开,格外妖异。   黑袍者扶竹而立,手修长白得有些可怕,骨节分明,中指末端戴着一枚灰黑色指环,很是古旧。稍顿,转身朝着反方向离去。   此人行动中没有半分滞意,待他走后,方才拂过的翠竹寸寸截断,落地刹那碎成粉末,无声无息。   这人速度极快,穿梭于群山间,轻车熟路般来到魔尊寝宫所在的地域,几乎是他踏足于此的刹那,黑芒闪电般袭来。   一系列连环反应让他措手不及,恐怖能量从玄奥法阵中激荡开,形成巨大华光剑阵,阵法演化亿万光剑,密密麻麻占满整片天空,凌厉杀意流露,毫不怀疑会将擅闯之人就地抹杀。   黑袍者隐匿身形,再不敢近分毫,似乎在忌惮。   几乎是同时,从数个方向传来人迅速飞来的破空声,窸窸窣窣,似乎不多久便能来到此处。   半晌,深深地环视周围,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齐木和师父打了声招呼,径直回到西苑,很快就到了藏经阁开启之日,这在四大苑看来都是一等一的大事。果不其然,相较于现在的热闹,先前还算是冷清的了。   来往之人甚多,沿途听到的消息不少,总算不全是在讲自己,倒是让齐木松了口气。   四大苑弟子并没有太大约束,玄天殿内门无数的洞天福地,但凡弟子均有资格占据,但一切单凭实力,强者为尊,实力越强越代表能得到的福利越多。   这也形成了一个普遍规律,强者更强,弱者止步。   成为内门弟子不久,齐木就知道了,常年在苑中游荡的老弟子便是当年一代代淘汰下来的,天赋实力不如人,最开始便抢不到好的资源,修为提升缓慢,等到了一定岁数,则再难进分毫。沦落为下人。   起初齐木还有些疑惑,早很多年入门的老弟子就算仗着自己辈分高,也不会在新弟子面前大摆架子,甚至对于天赋过人的小辈言语间不乏殷情。   并非所有老弟子都是如此,真正强大的核心弟子,都在自己的洞天福地里闭关修炼冲击更高境界。   这些人鲜少露面,或者说他们的历练修行之路和在此的所有人不在同一层次,别人去绿野仙洲找寻机缘之时,没资格的弟子也只能去趟普通历练区罢了。时间越长,修为拉开的距离更加恐怖。   核心弟子身份地位极高,就算遇到普通长老等人也不必见礼,那些位及九峰之内,仙灵洞府之主,实力强大匪夷所思,几乎个个都是天赋顶天的变态,让人闻风丧胆。   数十年前,有届四大苑夺魁之人,身附土木火三灵根,未满百岁便已是元婴境,惊才艳艳响当当的傲世之人,为夺仙灵洞天,给九峰中据说最差的核心弟子下战书,却惨败在一击之下。   此战在当时引起极大轰动,在场数千人完全震惊,根本没看清九峰之人怎么出手的,那个三灵根术法滔天之人,横飞百米,血染碧空。   实力差距可见一斑。九峰之人地位更加超然。   无论是九峰亦或是四十九重山天字级洞府,依次往下地、玄、黄三个级别的洞府,百、千、万为数量级。遍布玄天殿内围延绵十万里山域之内,不说天地玄黄四个级别的核心弟子,不常见。仙灵洞天弟子每次出现,注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这一次,也不例外。   每轮新弟子历练结束,进藏经阁之日,核心弟子便会出关走一遭,在新弟子中挑选自己认同之人为侍从,而仙灵洞府之人可能也会到来,能成为九峰仙灵洞府的侍从绝对是天大机缘,妥妥的一步登天。   齐木并不惊讶,听闻这些后封闭的记忆打开了道缝隙,玄天殿四大苑等级森严,但凭实力,进了藏经阁代表着跨入普通核心弟子之列,能参与洞天争夺。想到这里,齐木有些雀跃欲试,既兴奋又不安。   四大苑大比仅限于百岁以内的内门弟子,某种意义上讲,算是公平公正。   西苑几乎所有人的话头都变成了核心弟子有关的话题,书生,瘦猴,庞猛三人闻讯还是寸步不离和齐木在一块,这几人都是准核心弟子,事已成定局,就算有人心有不满也无言以对。再者技不如人也是硬伤。   三天很快过去,此次历练合格者加上齐木仅十一人,单单西苑便占了接近一半,倒是折煞了某些长老管事们,众所周知,四大苑中西苑最弱,如今竟然力压其余三大苑,一时间西苑苑主导师长老甚至弟子们一个个都扬眉吐气。   反观一路上,凡是对齐木合格有意见的大多是另三苑普通弟子,而西苑弟子则一致对外,当听到有人据理力争为自己说好话的正是当初落井下石之人时,齐木表示,我伙呆。   似乎是上次齐木发威之后,西苑的言论便好听了许多,而说得最不难听的却是其他苑之人,说的话万变不离其中,无非是齐木没资格,这次历练对西苑评选有异议,却有不敢光明正大说,只会背后议论。   “西苑竟然有五名,那个破例加进去的叫齐什么的,半点修为都没有,据说受了重伤,历练活下来都成问题,当初连个人影都没见着,突然冒出来就得了个名额,在下就不明白了有什么能耐!”   “据说这人不简单啊,听历练的小友说,能活着回来都不可思议,这人据说差点身亡多次,实力超强,现在不过是受了伤,发挥不出十之二三而已。”   “乱说什么废话,在我看来,齐木就是在虚张声势,若真有实力,何必忍气吞声,直接大杀四方,他不是有后台吗,这点胆气都没有,莫不是连后台也是假的?”   “这回西苑算是风光了,不过以为就此结束实在是太天真,总之其他人怎么样,我等没兴趣知道,但疯狗齐木此人,绝对不会好过。”   “不只是我们不让他好过,你们也不想想,历练中那么多人尸骨无存,千辛万苦活下来却被评为不合格的弟子们,怎么可能容忍齐木如此得到名额,不说这些,想想那些得到名额的人,这个不劳而获的出场莫不是往他们脸上抡了一掌掴,到时候……”   “仇人相见两生厌,齐木惹毛了那么多人,想要善了简直痴人说梦。”   “西苑再护他也没用,没修为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你们别想得这么简单,齐木实力不弱,凡蜕巅峰完全不是对手,你们瞎凑个什么热闹!到时候只管看好戏……”   ……   说的这些话大都如此,万变不离其宗。齐木左耳进右耳出,倒是没感觉到刺耳,心里翻不起丝毫波澜。   他的注意力一直在身侧那个全身裹在黑袍中的人身上,这人微微仰起头,眼角有着诡异的黑色纹路,眼睛一蓝一红,露出的下巴白得如同死人般,只是小小的引灵中期,这样的装束在魔域并不少见,甚至连同妖冶双眸也没有为他争得多大存在感。   路上,他一直在走神。   似乎感受到齐木的视线,那人转过头,一红一蓝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齐木,笑了下。   齐木有些忌惮,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他清楚地记得历练最后那个愤怒咆哮的男人,也是同样的妖冶异色瞳孔,还记得自己一刀洞穿了他的后颈……   这两人瞳色恰好相反,花纹也在相反的方向,况且年纪上也差得太多。尽管齐木知道就算很多方面都可以伪装,真元波动灵魂波动却是独一无二的,若非到了尊上这个层次,绝对不可能是同一个人,但总有莫名违和感,说不上来的怪异。   就在齐木七想八想的时候,异瞳者扯了扯他的衣袖,齐木低头看了下,有些疑惑。   那人嘴巴一开一合,道:“正,睡着。”   齐木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有虫正睡着,在你的骨中。”   齐木瞳孔微缩,瞬间恢复如常,仿佛有些惊讶又有些可笑,随意道:“别乱说,玩笑可不能乱开。”   那人正拽着齐木衣袖晃动的手,顿住,神色微变,笑了下:“我看到了。许是看错了也不一定。”   这话一出,很假。但他的表情很真实。   骨中蛊是师父费尽心力推演出来的,尊上知不知道还是个未知量,可现在突然出现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突然语出惊人,老实说,和淡然的表情完全相反,齐木心脏咯噔了下,再难恢复平静。   半晌,齐木嗓音如常,道:“那一定是看错了。”   古怪的人还在笑着,松开手,眼睛虽然诡异却很澄澈,里面什么都没有。   齐木道:“你叫什么名字?”   “無,一个字。”   無,意为不存在。真是奇怪的名字。   陡然间,齐木明白了感觉违和的原因所在——仅仅是引灵初期,这人究竟是怎么凭一个人得到合格者资格的?   “和你年岁相同,”無像是明白齐木在想什么,指了指自己道:“或许是因为这个。”   难怪!   十六岁的引灵初期,天赋实力逆天,还是丹田完好的,羡慕嫉妒恨。   齐木应了声,正要说话。与此同时,惊呼声响起,齐木蓦然停下。抬头,眼睛都直了!   百级白玉台阶之上,一座高耸入云的古塔眼入眼帘,恢弘大气,透着古朴沧桑的大道印记,隔了数里也能感受到磅礴威压,让人不由得想要屈膝顶礼膜拜。   ——玄天殿传承,藏经阁。   ————————————以下是特辑小剧场亲拍—————————————   #本尊向来一言九鼎#   数年后,两人心意相通,日子过得平静安稳。   某天,齐木心血来潮,是男人就该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管好人的心,就该收养他的胃!于是→决定秀秀自己出神入化的厨艺,好让渊落收收那副孤傲淡然的高姿态,至少外人不在的时候,温柔一下会死吗会死吗!   于是,具体流程如下——   事先让尊上等待惊喜,一副神秘模样出门,三个时辰的轰鸣声爆炸声鸡飞狗跳声后,齐木灰头土脸的端着盘其貌不扬的不知名物品,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哐当一声放在尊上面前。   “精心调配,味道绝对不错!尝尝,吃了千万不要太膜拜我!”   渊落看了眼面前黑不溜秋看不清形状、还冒着着腾腾灰烟的物体,万分淡然,道:“本尊不需要进食……”   齐木两只大眼睛闪了闪,似有水光,脸上鼻子上黑灰,一副可怜样。   渊落话头一转,道:“但可以一试。”   齐木眼睁睁地看到他咽下一口,然后平静地放下筷子,再把盘子推到齐木面前,起身,擦了擦他脸上的黑灰,面上依旧淡然。   身姿挺拔,大步跨出门,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留下一脸呆滞的齐木,耳边还回旋着某人毫不留情的话。   “不算太难吃。”   无意识地夹了一块,扔进嘴里没嚼便咽了下去,齐木喃喃道:“不算太难吃说的也太过了吧,应该不错才对……”   话头戛然而止,陡然间胃里翻江倒海,齐木像吃了大便似的,猛地全吐出来,咳得整张脸都绿了,直不起腰来,当真说难吃都是难为这玩意了。这绝对不是贫僧做的菜!   吐干净胆汁,饥肠辘辘,格外诱人的香味飘来。   齐木瞪大了眼,迅速冲了过去。   看清眼前的一切,下巴差点掉地上去。   一桌子热气腾腾的菜,散着璀璨霞光,香味扑鼻,极度诱人。   渊落一身黑袍穿梭往来,至高无上的人哪怕是做着此等粗活也依旧风华绝代,让人着迷。   半晌齐木擦了把口水,结结巴巴道:“尊上,您竟然连这个都会!”   渊落斜睨:“这世上没有本尊不会做的事。”   齐木先是一呆,然后眼睛亮了,小跑过去,嗓音黏糊,很难为情地道:“尊上……”   渊落停下:“什么事?”   齐木掰掰手,抬眼满是期待,道:“您也会口/交吗?”   “……” ☆、61·齐木初悟 藏经阁立于百级台阶之上,高耸入云,古朴苍桑之气流露,塔身承载岁月痕迹,气势惊人,让人敬畏。 有通天石柱环绕,分别位于八个方位,下方祠中有阁长老守护,个个宝相森严,如古刹入定般,静寂无声。 这些均是守护藏经阁的强者,坐镇上古乾坤阵法的八大阵眼,绝非一般修士能够接近。 仅仅是远观,瞬间灵魂震慑,齐木整个人僵在了远地,恢复过来后暗自惊叹,第一次见到如此恢弘古建筑,分明是死物却仿佛有着某种至高无上的意志,直入云霄,遥不可及,他眼中的惊骇挥之不去,几乎是头一次被魔域超乎常理的事物惊住而如此失态。 外来户如此模样被有心人看到,免不了被嘲笑一番。 陡然醒悟,齐木掩饰似的咳嗽了声,不露痕迹地扫了圈,看到同行而来的一群人均呈呆滞状,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呃,想多了。看来,贫僧不是一个人。 走在前头的长老比先前见过的几位性格温和了些。此时停下来,一脸理解地看着几人,捋捋胡须带着些自豪地点头。看到齐木最快苏醒,两眼微怔,脸上的笑意明显了几分。 “此塔万古长存流传至今,据传塔身是由三头妖龙中心骸骨炼制而成,龙威仍在。而今依旧能吐纳天地精元温养内部置放的功法书籍等,塔身几千年前蜕变过一次,修士初次见到吃惊是正常的,更甚者跌跟头也在情理之中……哈哈。” 刚听了前几句几人就不淡定了,仅仅是中心骸骨就如此巨大,那妖龙本体绝对庞大如山岳,一瞬间叱咤苍穹,畅游九重天,声震寰宇的绝世霸主级妖兽在脑中显现,那种无边威势让人窒息。联想到究竟是何逆天存在抹杀了如此生物,背脊阵阵发凉。 无论是何种族,都远远不是现如今的几人能够企及的。本心愈加坚定,道路已明。 话音未落,紧接着不远处一声惊呼,嘭地还真有人后退着栽倒在地。 “龙威震慑灵魂,初见时清醒过来的时间长短也是对资质的一种测定,”长老看了下五人,在书生身上留意了几眼,接着道:“你们几个,都很不错。” 书生等人微微躬身,回礼姿态恰到好处。长老满意地点头。 齐木疑惑道:“几千年前蜕变过?塔也能晋级吗?” 听到的人都来了兴致。 但凡修士都知道如灵剑法器等,无论何种材质,一旦炼制成型便无法更改,除非有大机缘。龙自古被称为神,早已是传说之物,妖龙骸骨炼制的塔身,若非有超越堪比神兽的神料,塔怎能进化? 长老仰头看了下,双目神光乍现,带了丝自豪,道:“看到上面的金色光泽了没,那东西就是大机缘,你们猜是什么?” 塔身巨大,漆黑古朴却棱角分明,能看到边沿耀眼的金边熠熠生辉,先前没仔细看,还以为是后方被挡住的阳光。被点醒后,众人这才想到太阳是在后方才对! 那比日月星辰还要绚丽的光芒,将墨黑色的魔塔绕上了神光竟然比太阳还要明亮,神秘莫测! 庞猛目似铜铃,道:“难道是传说中的金色雷劫,雷霆液滴落在上面!” 长老无语地摇了摇头。 瘦猴鄙视道:“金色雷劫可是传说中的至尊劫其中的一道,传说中的雷霆液虽然能够让器物进阶,融合后无色,代表毁灭,塔上半点雷霆之力也无,何来雷劫一说!这话一听就是没看过几本书的人说的。” 书生听后也忍不住笑了。 庞猛一脸憨厚,憋了一口气道:“老子从不看书,大字都没识几个怎么了!……你说不是,那你来说!” 看看汉子,实在! 齐木正色道:“不识字还能想到那些,当真不错!” 庞猛一脸感激地看过来,点点头。 浑身包裹在黑袍中的無一言不发,并没有融入众人中,倒是看了看被人围着刻意照顾的齐木,目光有些复杂,无意识地拉了下衣袍,把自己和所有人隔开。 “不笑不笑,其实我也猜不准,说了不是的话别笑话我,”瘦猴讪笑着挠挠头,道:“传说凰骨是金色,与骨塔同源,据说三千年前有神凰驶过魔域上空,后来神凰陨落再未出现过,或许和凰骨有关?”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这个猜测更靠谱了些,越想越有道理,可长老还是摇头。 黑袍者与众人格格不入,微微握紧的手,大拇指无意识地抚摸着指上的戒指,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乍看之下像是在思考,齐木却觉得他在走神。长老询问,他也只是摇了摇头,道不知。 喂,孤僻过头会孤独终老的! 先前历练惨况还历历在目,其实齐木看到他脸上那花纹就不大舒服。他不想融入,自己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 瘦猴庞猛又猜了几次,此刻距离藏经阁开启还为时过早。围观之人也忍不住回答,答案千奇百怪,长老却只是摇头。 “本来就没想过你们能猜出来,如今能沾点边已经是出乎意料了,”长老笑了笑,抬手仙光闪烁,出现一个白玉瓶:“与几千年前有关,感受一下古塔的气息,对你们这些等会要进去的人大有裨益,悟道通神,功法众多,大机缘也与悟性有关。老夫也不屈了你们,这瓶内是上品玄丹闭凝丹,能提升凝成元丹的成功率,若有谁猜出个大概,这便是奖励。” 此话一出,顿时沸腾了,所有人眼热。 闭凝丹,冲击元丹境必备之物!一颗便值上万上品灵石,在大型宗派中也是短缺之物,此等宝物竟然随手拿出来一瓶,不愧是魔域长老! “每人有三次机会,谁猜对,整瓶便是谁的。” 惊雷落地,全场更加火热,个个雀跃欲试,却又只有三次机会,静下来深思熟虑,吵杂的空地上寂静一片。 时间渐渐过去,此次西苑来得较早,四大苑的其他人陆陆续续到来。围观的内门弟子更加多,就算不能进去,只是远观,此处悟道也比其他地方容易很多,那些至今没资格进洞天福地的弟子,自然不会放过此次机会。 于是参与进来的弟子越来越多,大多是未凝丹的修士,甚至是困在引灵后期数十年未得突破之人,闭凝丹对他们来说就像天降甘霖,个个双眼冒火。 这位长老当年也是西苑弟子,当初只是为了奖励下西苑内门弟子,没想过一个小小的念头便引来了这么多人,四大苑皆有,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 长老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有些懊恼,却并没有喊停。 几人想不到,都把目光打在书生身上,齐木对古史没半点记忆,到现在还摸不清头脑,倒是靠这些听到了不少千年百年来的秘辛。 这丹药的确珍贵,但对于齐木来说,却没多大价值。用了也是浪费。世人皆知,丹药能让人不用悟道迅速突破,但这并不利于长远发展,极有可能遗留下隐患。 对此,齐木只想说,连留下隐患的机会都没有给我,丹药吃了白搭,何解? 答案百出,甚至连许多荒古时期都不曾出世的仙珍都列了出来,却都被长老否决了。询问珍贵程度,后者只是说,只高不低。 几乎符合条件的神料仙珍都说了个遍,硬是没找出正确答案。四大苑合格者被各大长老带领着,姗姗来迟,见到此处的景象,有些疑惑。长老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眉头微皱。 书生一直都没有说话,好半晌才不大确定地道:“长老,敢问,金色的烙印,是血吗?” 话音刚落,此地诡异地静了下来。 齐木顿了下。一直安静着像不存在般的無,黑袍中的脸也抬了起来,微怔。 书生讪笑道:“我想得有些惊人,也不知道是不是。” 长老眼睛亮了,道:“是血无误!继续说!” 全场再次沸腾,一时间像是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然时间神物血液何其多,均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无数只眼睛打在书生身上。瘦猴庞猛两人面露喜色,比他们自己答时还要激动。 书生道:“几千年前旷世神战,无数种族参与,虽不知地点在何处,但联系这点来看,一种可能是当初那时百族血液泼洒造就如今的金色神纹,仙脉境强者体内精血会显现金色光泽,但能够在龙骨上铭刻神纹需要业火炼制一番,若是战场在域外则可能是九天之雷天然炼制而成,达到龙骨蜕变的层次……” 说道此处,书生看了看长老,却没看出后者再多的情绪,继续道:“如果这个不对的话,那若非是……至尊血。” 死寂。 顿悟。 这虽不是禁忌,却鲜少有人联想到,一时间所有人神情僵硬。 至尊,代表至高无上,几乎类似于秩序法则这类虚无缥缈的存在,就算离他没有凡物能令其受伤喋血,浸染了几乎半个塔身的金色血液若全是至尊血…… 那至尊,可还活着? 一时间,许多人都沉默了。他们无比庆幸,自己的主上,尚在人世。 魔域至尊,整个魔域的精神支柱。代表了至高无上的权威,犹如虚空凌于万峰之上,万古不朽。 至少在大多数魔域弟子眼中,至尊威尚在。 长老动容了,双眸精光乍现,沉声道:“果真聪明!算你对了,老夫一言九鼎,这便赠与你。” 几人看到白玉瓶划过一道弧线落到书生手中,不知怎么的,瘦猴等几人目光狂热,几乎比自己得到还要欣喜。 “还真有你的,不愧是智囊!” 书生收下白玉瓶,喜色隐去,道:“多谢长老!” 齐木面色如常,手微微颤抖。 他突然想到了尊上。 在这些人眼里最为虚无缥缈的存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人,自己曾肆无忌惮地偷吻过。 那些魔域老古董一级的太上长老们,自己还曾无所顾忌地交谈过。 而被众星捧月、尊崇到九天之上的魔域之主,独自一人深居魔殿深处,现在还躺在鬼屋般的寝宫内…… 一时间觉得一切都像虚幻,不久前还帮自己疗伤的渊落,像假的一样。 天壤之别。 在他面前,自己连蝼蚁都不如。 齐木突然懒得思考了。除了变强,追本溯源到远古洪荒,对于弱者的自己,没有半点意义。 此时丹药有主,场面有些混乱。好在长老在场,这些内门弟子也没敢逾越。 等齐木转过身来,却发现無已经不见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先前书生说起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就有些泛白,估计此刻是见不得人多才离开。 突然一道张扬的笑声传遍四方,有些刺耳。 “师兄别来无恙,还以为是哪个大人物来了,原来师兄在送闭凝丹啊,啧啧,答出这么个问题送点小玩意也要大张旗鼓,显得众弟子没见过世面似的。” 人群左右分开,走出一名高挑男子,一身青衣,手腕上挂了数串铃铛,行走间并无声响。 那人看上去二十六七,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嘲讽,看上去倒像在轻笑:“倒是忘了,原来这里是西苑弟子所在,怪不然……东苑的各位都散了,别丢了我们东苑的脸。” 字字珠玑,字字带刺。 完全不把西苑放在眼里,简直是当着众弟子的面,掌掴西苑长老的脸。 长老黑了脸,气得发抖。 这位长老性子温和,一路上深得人心,如今只是件小事却被拿出来如此冷嘲热讽,一时间齐木等人都有些怒意。 走出来的那人穿着并非长老级,停在距离几人五米远处,脸上还带着谦逊的假笑。 “平白扰了此地清静,就算整体实力弱,出门在外也不能丢了素质,你说是吧,师兄。其他几位长老恭候多时,师弟我特地来请你过去……” 听了这些,就算是刚成为西苑一员的齐木也觉得过了,书生等人更是浑身气势陡变,满是敌意。 庞猛性子直,呼吸急促,脸色一黑一红正要吼出声,西苑长老先一步走过,不露痕迹地挡在了他前面,可怜了长老并非会嘴皮子之人,涨红了脸憋了许久,才卡出一声‘别来无恙’。脸皮僵硬,跟着那人离开。 身后明显嘴皮子都不错的几人,听得一肚子内伤,正要踏出去之时,耳际传来长老严厉的声音,顿时浑身冰凉,僵在原地。 “忍住!他是九大峰主之一的侍从,不要轻易招惹!” ☆、62·厚脸皮Vs无节操 嘈杂吵闹声消弭无形,鸦雀无声,可不多久轰然爆炸开来。不远处无数人或是大笑或是窃窃私语,均不怀好意。反观西苑弟子几乎都黑了脸,面目狰狞却哑口无言。 长老的叮嘱还在耳边回荡,齐木等人脸色极其精彩,九峰峰主究竟何许人也,连小小侍从都能对长老冷嘲热讽, 那一身青衣的男子浑身真元凝实,境界明显在引灵境以上,横扫齐木等人,可比之西苑长老还差点。这还是齐木神识之下能察觉出,越发觉得惊叹。 人群聚拢来,不少人对着一干西苑人等指手画脚,毫不避讳。此次初级历练合格者力压其余三苑的荣光似乎在这个所谓的侍从出现的那刻被完全掩盖。 历来四苑大比,西苑都是垫底,就连天级洞天福地之主中,西苑弟子都不过一手之数。与其他三苑差之甚远。 久而久之,便成了笑谈。 更有弟子戏谑道,九峰之主外出选侍从都不屑路过西苑大门。 奇耻大辱。 玄天殿内门弟子根基便是四大苑,弟子一旦突破元丹境,或去往内殿从下人做起,亦或是在修道之途上更进一步——去往洞天福地,争战一席之地。 然,西苑并未出过九峰侍从却是不争的事实。 一度让西苑众人在玄天殿抬不起头来。 身为西苑新入门弟子,齐木,书生,瘦猴,庞猛虽早有耳闻,却不曾想过真实情况竟会是这般现实。一时有些不甘,自己却有心无力。 西苑的管事大多和善,对待门下弟子均一视同仁,声望很高。 齐木不得不说,就算过得并不平和,但有同伴相随,有秦休时常造访,不知不觉对这地方有种归属感,虽不深,却也不浅。 与远处的喧嚣吵闹相左,西苑弟子所在的这块地很是安静,似有些格格不入。 但越是寂静,周围议论调声音越是清晰。 万分刺耳。 不多久,人山人海,占满了藏经阁下方偌大的空地。 合格者唯十一人,据说东苑有位天赋逆天的娇子,历练之中便突破到了元丹境!耸人听闻。 此次历练合格者出了几个妖孽天才,引起了仙灵洞天九峰的注意,数峰之主均扬言会往来一观!这些消息几天前前便已传得沸沸扬扬,而今引来围观者无数,超过前几年多倍。 绚丽华光升腾,数头可怕的凶禽从天际飞来,有的体型硕大如山岳,直观的在视觉冲击摄人心魄,嘹亮嘶吼声响彻天际,灵魂威压临身极尽恐怖,然而凶兽上方均有修士站着或坐着,甚至蛟龙拉车,古车之上人影独立,霸气无双,周身恐怖气息弥漫数里,可怕之至。 齐木被眼前无比浩荡的排场镇住,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多的强者,凶悍的魔禽妖兽为坐骑,威震全场,傲视群雄。 说不羡慕,着实太假。齐木双目发热。 天级地级洞天的核心弟子到来,自然回归本苑。可半个时辰过去,回到西苑的核心弟子,连一个天级都没有! 远处无数强者聚集在一起打趣淡笑,言语间往西苑方向扫过尽是不屑。 纵观全场,无法淡定的却是许多新入门弟子,老弟子隐忍,像是这些话听了不少,习以为常。咽不下这口气,憋也得憋住。 最后西苑出去的核心弟子来了不少,但天级的也不过两三人,格外萧瑟冷清。此刻那几人被其他核心弟子围着,脸上几分怒气,而九峰侍从则独坐一侧冷眼旁观。 而他人所过之处,西苑弟子纷纷低头避退。 齐木喃喃道:“真是对比鲜明,欺我西苑无人么……” 魔域实力为尊,强者在上,弱者臣服,已是万古不变的真理。对此此时的状况,无数强者到来,几人相形见绌,只等着进藏经阁。于此,齐木也没想过这话会得到答复。此时这状况,显而易见。 站在一旁的西苑弟子似乎隐忍到极致,浑身战栗,道:“我西苑岂会无人!九峰之主中有一位便是西苑弟子,这些人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此话几乎是那人咬牙切齿卡出来的,齐木浑身一震,猛地扭头看到一名老弟子绷紧的脸,看了齐木等人一眼,踉踉跄跄离去。 “你们几个进去好好参悟,为西苑争口气!” 这话听得真切,周围人笑而不语,书生等人均是一脸莫名。问才被告知说那人是个疯子,总是说当年九峰之主救了他的命,疯言疯语说出去也是闹笑话,当不得真的。 齐木深深望了眼那人离开的地方,渐渐恢复平静。 粗略地估算了下,此地总共三万人不止,此刻到来的洞天福地核心弟子不下千人,却独占近一半的空地,更有甚者还拿出玉桌玉椅品茶对弈,相谈甚欢,折煞一干人等,然实力超群,旁人不敢有怨尤。 有不满者愤起而攻之,一时间气氛紧张到极致。独坐着品茶之人名郝血,九峰之一的红炎峰主的侍从,面容俊美,丹凤眼薄嘴唇,平添一丝魅惑。未动身,一身青衣飘扬。杀伐陡至,恐怖真元波动让空气几乎凝滞,众人屏息凝神的瞬间,像是毫无征兆一般,独酌岿然不动的青衣者消失不见,恐怖白光萦绕着暗红色波动狠狠抗击在玉椅之上! 出乎意料的是,让人胆寒的能量波动消弭,瞬间消失无踪的人影依旧独坐,喝茶,动作丝毫不乱,神情不变,似乎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而其座下的玉椅竟然也是光洁如初!顿时众人才醒悟,那看上去不起眼的桌椅必定是宝物无疑,双目发热,恨不得收入囊中,却又对青衣人格外忌惮。 这便是红炎峰主的侍从,实力惊人。元丹境巅峰强者倾力一击竟然丝毫不放在眼里,一时间所有敌意消失无踪。 率先出手的那人脸色煞白,双腿发颤,自己绝对算是地级洞天福地中的佼佼者,在这位眼里竟然什么都不是,刚才竟然没有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手的!此时悲剧地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一时间惊惧临身,满头大汗。 郝血施施然喝下半杯茶,放下玉杯,狭长的丹凤眼上挑,冰冷的目光直直打在那人身上,光影闪烁,众人再一次眼花,紧接着离得近的人,被喷了一身鲜血,滚当的热度让人浑身僵硬。 咚地一声,圆圆的东西滚到脚边,暴突出来的眼球狰狞可怕,平整的颈口正往外冒着血,没了头颅的元丹境强者直直地倒了下去…… 众人几乎是脖子僵硬地扭过头,惊恐地看到坐在玉椅上的青衣人,纤尘不染,仿佛刚才并没有动过。 电光火石间,胜负已分,对手血溅当场。 郝血此人天赋异禀,曾在玄天殿掀起腥风血雨,杀人断头,生平追求极境速度,身法之快骇人听闻。后被红炎峰主看重选为侍从,从此修为一日千里。 书生等人当场震惊,修为差之甚远,和大多数人一样基本上没看出青衣人是怎么出手的。若非齐木精神力逆天,还未凝丹便已能达到神识外放的境地,绝对看不出倪端。 尽管精神力集中到极致,齐木也只看到两道残影,很难想象若是日后同一境界,自己对上此人,会有脱身之法。不单单身法快到极致,出手更是凌厉果决,一击必杀。元丹境巅峰修士的防御一瞬间土崩瓦解,完全不在同一层次。 大道三千,突破极境,逆天直上。 瘦猴道:“那才叫速度,我差之甚远。” 齐木缓缓吐出一口气,带着丝羡慕,道:“极境速度啊……” “真是追求速度的男人,”一道陌生嗓音几分轻佻从身侧响起,接着道:“……三秒钟生个孩子。” 此话不带丝毫敬意惧意,落在几人耳中像是惊雷般,瞬间雷得外焦里嫩。 齐木双目光华闪过,瞬间转身,蓦然眼前一亮。 才刚被郝血那双媚死人不偿命的丹凤眼亮瞎眼,在这个妹子已经销声匿迹的扭曲世界里,那张脸已经无法超越,却没想到此时莫名其妙又冒出来一个,一身淡蓝色长衫,长身玉立。 额前几缕长发飘起,晃过高耸的鼻梁,整张脸仿佛精心雕琢一般,白皙如玉。脸很小,骨感分明却没有半分女气,目似星辉,带着超然于世的高姿态。 若不是刚才那句千真万确是从此人嘴里蹦出来的,齐木打死也不信这样的人会讲黄段子。 一时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一干人等听懂了的人猛地回转身,看到此人,均是一愣。 暮钰毫不避讳一道道火热的视线,万分熟络地钩过齐木的肩头,一手抚上他的脸,吐息如兰:“齐木,好久没见,改日晚上陪我可好?” 指名道姓还一副熟络的模样,齐木火急火燎地抽身后退几步,惊悚地看着这人。 话说我们什么时候见过!有这么搭讪的吗,见面一句黄段子出场就是来这么重口的一句,对得起你这张脸吗? 这一连串发展让书生几人有些反应不过来,书生抬手指了指两人,瞪大眼道:“这、这位是……小木,你们两个莫非是……” “别瞎猜!”齐木叫停:“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暮钰比齐木高了半个头,微微倾身,目光有些哀怨:“小木还真是无情,那一晚你明明说不喜欢男人可还说会记得我的名字……忘了吗?月光下,石林边……” 那张脸越来越近,腰被搂住缓缓贴近。这辈子除了尊上,还没和男人贴这么近过,齐木想后退,那些话却越听越不对劲,最后六字将他猛地敲醒,当头棒喝。 擦!这不就是那个名叫洗澡的那个磨人小妖精么?还真是穿了衣服就认不出来了! 暮钰神情十分投入,嗓音婉转竟然像极了那晚的媚到极致的呻/吟,接着道:“那儿可一直是野战的好地方……” 书生三人一脸惊悚,基本完全确定了方才猜想的正确性,暗自咋舌。 齐木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猛地推开暮钰,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打量了暮钰好久,恨不得把他拖出去一百遍掉。 这人人前人后都这么没节操,简直拉低了整个文所有人的平均节操水平! 原来这人也是内门弟子,整体看不出深浅,但仅凭真元波动来看也就元丹境初期。。 当日那个纯血魔族糙汉子不在,没有倚仗,这货还敢如此大言不惭…… 暮钰立于一旁,一脸看笑话的表情,轻佻而傲慢。 简直,不能忍! 齐木抬眸,声音带着少年的清亮,道:“暮钰哥,野战是什么啊?就是那天晚上你和那个大胡子壮汉做的事吗,应该……不好玩吧,那里被那么大的一根插进去,暮钰哥不痛吗?” 眸光清冽,说到最后还用双手合拢比划了下大小。 声音不小,传遍四方。 周围人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 庞猛瞪大了眼,和书生瘦猴面面相觑,陡然间想起了齐木的年龄,说的那话简直不像假的。搞不好还是……真的? 想到,齐木十六岁,自己三人都三四十,暮钰,未知。 瘦猴倒是有几分听不下去了,忙一把拉过齐木,挡在他身前。 “不管你是谁,别教坏小木,他和你不一样。” 暮钰瞳孔微缩,顿了下,紧接着笑出声:“哈哈,大胡子壮汉,这个称呼我喜欢!比划得不错,小木还没见过那么大的吧,确实惊人的大,羡慕不来的,看上了也别跟我抢。” 不要这么瞧不起人好不好,谁没见过大的!尊上的绝对!! ……不过,谅你也没机会看到。 一时间要进藏经阁的紧张感都没了。 齐木嗓音如常,继续:“那晚也看到暮钰哥那里……挺小的。” 暮钰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垮了,目光死死盯着齐木,半晌恢复原样,靠近了些,作出和几人相交的模样。 “小木话可不要乱说,天那么黑怎么看得清,待改日一夜后你定会改变主意的,”暮钰说着,一把抓住齐木的手。抬起另一只手指向正直直立于中央虚空之上的郝血,加大声音到:“上边那人才小呢,站得又高又直,其实是因为硬不起来。” 空气瞬间凝滞,全场鸦雀无声。一道冰冷嗜血的目光从上而下直直地射向这里,齐木倒吸一口凉气。浑身被禁锢,身体不能动了。 暮钰借机靠近齐木几步,像个没事人似的,完全无视郝血凌厉的杀意。 齐木恼怒地看了眼自己被死拽住不放的手,恨不得现场一脚飞过去。 你自己找死别拖上我们垫背! ☆、63·落差 这声音显然不小,全场震惊。一道道目光扫来让人头皮发麻。多得是元丹境甚至元婴境的强者,相比而言,齐木几个小虾米怎么也不够看。此时就算是四大苑有过规定,惹怒了某些无视规则的人,像刚才那人一般,血溅当场也绝非空谈。 此时,齐木心慌了,脸色微微泛白。 庞猛额上冷汗直冒,明显几人都不好过,境界相差悬殊,凛冽杀意临身,如鲠在喉。反观灾星竟是一脸轻松写意,只是身体不露痕迹级往齐木身后缩。 几乎是同时,齐木传音道:“你是故意的!” 灾星装傻:“你说什么,本……在下怎么没听明白。” “你打得过他吗?” 暮钰:“呵呵。” 呵你妹。 “在下从不和硬不起来的人打架。”说完,把齐木的胳膊握紧了些。 齐木沉下脸,反观周围人群自动避退,远离五人一米开外,空出小块圆形区域,几人格外突兀。 郝血下巴上扬,眸光斜下,十足不屑,虚空之上缓缓落座,一举一动伴有滔天气势冲天至上,向四周扩散开,狂风席卷让人站不稳脚,他的真正实力只露出冰山一角就已经是这般强悍,简直可怕。 书生、瘦猴、庞猛面色惨白,竟然没有抛下齐木自行离去,倒是让后者些许动容。 “你们,是一路的?” 声音如雷霆轰鸣,引得鼓膜震颤,双耳几乎充血。 有内门弟子抗不住直接震昏过去,不少人更是看笑话般扫向被隔开的五人。 齐木心如擂鼓,精神力运转,催动短剑形成防御,而后猛然爆发,同时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开暮钰的手,侧身一步。 “不,我们只是路过的。” 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刚才那个动作只像是甩开了那只手而已,精神力催动那把其貌不扬的短剑,杀伐无形,比之真元攻击有过之无不及。 寻常修士根本无法察觉,这算是齐木除肉身外另一大底牌。 成为众矢之的并非一朝一夕,甚至还曾与元婴境强者厮杀过,虽然完全被凌虐,但那一战生死战斗置之死地而后生,以不小的代价换来了更大的收获,精神力翻倍,灵魂更加凝实,外加对人体秘藏循环周天的规则天地法则有些许感悟,竟然引起了短剑的共鸣! 而后尝试了多次才发现,精神力催动下,短剑的攻击力竟然增加了几倍! “若是真元联合精神力一齐催动,又会强到何种地步?还真是期待。”齐木深呼吸,现在不能操之过急,修炼精神力凝练灵魂,另辟他径。 半晌,傲视群雄的俊美男子嗤笑,道:“小辈,饶你不死,小心祸从口出。” 提起来的心微微放下。 四人迅速后退,远离此人。 暮钰笑意不明,看都没看上方那人一眼,朝着反方向藏进人群中。 喃喃道:“竟然震开了我的手,果然不简单……” 郝血目光阴沉,想着自己此行的目的,隐忍下这口气,目光如芒几乎要把几人的脸死死刻进瞳孔中,而后恢复原状。 抹杀挑衅者是彰显实力,而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低了自己几个大境界的小辈出手,倒是落了下乘,更何况还是新内门弟子,没进藏经阁,不宜现在杀。 郝血并未有下一步动作,无视众人近乎石化的面部,條然起身,又一次瞬移般突然出现在中央之上。 “此次我来,便是奉红炎峰主之命,为其挑选侍者,此次藏经阁中表现好的人,均有希望得此殊荣。” 此话一出,其余五位侍从轰然色变,眸光闪烁不定。 惊雷落地,全场沸腾! 不少人面色如潮,瞪大了眼,呼吸急促,几乎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仅仅从目前的现状来看,峰主侍从被众星捧月般,无数洞天福地之主围着,想近不能近,要说这些人地位高过普通长老也不是没有原因。 能得到九峰之主亲睐的,岂会一般!侍从自古以来都是从四大苑大比角逐前三的人中选出,或者是天地级洞天福地之主…… 而这一次竟然是从新入门的弟子中选! 若是被看重,成为无上峰主的随从,绝对一飞冲天!不说凝丹结婴甚至是晋升传说中的极境,有一大宗派崛起也是可能的,这简直是天大的诱惑! 换言之,在场的十一人均有希望成为一代峰主侍者。很可能不久后出了藏经阁那扇门,身份地位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在场同为内门弟子平起平坐,不久将对那人卑躬屈膝,一时间所有人看着合格者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了。 自然这十一位合格者成了话题,评定一番后,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有了个数。 向着东苑那位天之骄子涌去的人非常之多,南苑北苑中实力傲人的吸引的人也不在少数,向着齐木等四人大献殷情的也不少,一下子便把四人冲散开,理所当然的,齐木被无视了。 無不见踪影,十一人中最是低调,实力并不算突出,很容易被忽略。看到他,齐木却有种怪异的感觉,潜意识觉得这人很是不凡。特别在哪里,又说不出来。 十一人中被人首先排除在外的人,齐木表示无可奈何,看了眼中央场地自认高人一等的所谓修士们,目光隐晦。 真正的强大,是无所畏惧逆天而上,绝不甘愿位居人后! 如果在强者为尊的世界,生死间徘徊多次,厮杀无数次,几次面对天大的机遇都弃之不顾,坚持以敷衍的方式虚度一生,那么此人当真是无可救药了。 齐木看了看手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闪烁不定。 ……好在自己并非无可救药。 自古,天无绝人之路。 “东苑虚川,三十岁凝丹,耸人听闻!天纵奇才得此名额绝对是实至名归,”一人神情激动,继续道:“藏经阁与虚空法楼空间相连,天赋及实力等结合,越强越能进入更好的空间单元,才能得到高阶功法,论天赋论实力气运谁比得上他,要我说这次被选中的绝对是虚川!” “这些谁不知道!虚川必将夺魁,不止如此,南苑的道妖,小小年纪便炼出了骨灵傀儡,北苑的两人都是引灵巅峰修为,万万不可小觑……啧啧,不像有些苑,还有个连凡蜕境都没达到的乱充数,有时候人多不一定能成事,占了几个名额便沾沾自喜,未免太早了点。” “道妖可是千年难见的阴魂体质,引灵中后期修为,若非炼制骨灵傀儡耗费了太多时间和精神力,如今比之于虚川,境界谁高谁低还很难说,骨灵傀儡至今无人知道长什么样,因为见到的人都已经死了,既然侍者大人们并没说名额有多少,那么道妖也是很有希望的。” “不错不错……北苑的那两个也很特殊,古言和古云先天圆满,根基扎实远非后天修士能比,这一次、难说了。” “老夫倒是认为虚川可以排除在外,”一位年纪颇长的人笑道:“诸位莫不是忘了件重要的事?虚川天赋古来罕见,有问鼎极境的可能,贵为玄天殿内殿太上长老的亲孙,哪怕九峰之主地位崇高,也得给太上长老几分薄面,更何况是内殿太上长老……” …… 群人还在喋喋不休,关于齐木的都是些褒少贬多的词调,不过也可以理解,没有见识过后者的真正实力,现在齐木不能动用真元,看上去就是个连最底层的凡蜕境都没踏入的废物,不抱希望才是正常。 尽管他们当初惊叹其他苑合格者见到齐木本人后的态度有些怪异,并不像众人所想的群起而攻之,排挤之,抹杀之……但也不会想到这个年仅十六岁的齐国弃子,曾在众目睽睽下灭杀元丹境强者,在元婴境强者疯狂虐杀下生命力不息时间不算短,顺带着救了那些人的命! 修魔者,有仇必报,有恩必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这也是书生等几人始终站在齐木这边的原因之一。 当初,虚川,道妖这二位并不在那群人之列,然古言古云这两个赫然便是观战之人,元婴境强者抹杀之下竟不死!何等可怕! 十一人会合之时,这二人脸色变幻,传音道谢。 立于巨大的白玉石阶下,不多久,霞光璀璨至塔顶上方闪现,繁荣复杂的金色神纹向外旋转扩散,紫色电光划破天际,如巨剑劈开苍穹,轰隆之声震耳欲聋与天同鸣,狂风肆虐,景象可怕至极! 旷世神威降临,场中所有人浑身僵硬,骨骼咔嚓作响,像是厚重巨山临身,没来由的矮了半头。 十一人所在的地面闪现出圆形神阵,金芒刺眼符文旋转,倒是没有感觉到半点压力。 空间扭曲,光影闪烁。 下一刻,十一人出现在了,壁障内百级台阶之上。 宏伟的巨门比之于下方所见大了数倍,塔身高了百丈有余,漆黑如幕仿佛要吞噬人的魂魄,看不到金色仙光。 “藏经阁开启,十日为限,可提前出来。进门后,诸位入冥想状态悟道,这关系到你们能进入的空间层次,初次领悟极为重要,藏经阁将会记载,以后无论尔等取得何种成就,能进入的层次将不再改变。” 这话听长老说过,但身临其境再次听到,感受完全变样,紧迫感油然而生。 话音刚落,众人身体微震,眼前顿时漆黑一片,已在藏经阁内。 几人面色凝重,闭上双眼,脑中演示自己的道。 名为虚川的男子浑身萦绕着浅淡灰光,竟然隐隐有道法自然的趋势,道妖亦然,魔气加重非同小可…… 此地除去仅有的几人较为轻松,甚至连無的神情都有些严肃。 很快。黑暗中,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缓缓睁开,透着笑意。齐木微微眯起眼,似乎根本没当回事。 原文中,主角就是如此,脑中一片虚无,根本没把这当回事,然后气运顶天的原主,轻而易举地进了最高层次之一的某处,这些构思许久的场景,看过一遍后,时隔多年,齐木还记得一清二楚! 不好意思,诸位天之骄子,贫僧先走一步。 ☆、64·耍你没商量 藏经阁由无数个小空间组成,分不同层次,顾名思义层次越高则拥有越高阶的功法,丹药,符文甚至是仙灵级以上的奇异珍馐。与之相对的,低层次的空间所拥有的功法偏低级,甚至有可能什么都没有。 历来规则便是进入藏经阁后,阁外便会铭刻神纹记录下进入者达到的空间层次,神纹无法识别,但会折射空间景象,就算不知道空间所对应的人,但依着所开启的空间,便能确认这些人究竟能达到哪一层次。究竟有没有关注的资格。 这算是最本质的选拔方法,代表了秩序以及对修士极限的推演。 所有人目光火热,盯着塔身中央环绕着的金色神环,很快那里将会显现出画面。 相较于大多数人的紧张,齐木最为轻松。 作为这文的作者兼如今的主角,齐木不用想都知道现在自己会去往哪个空间,那里的天材地宝功法等隐藏于何地,甚至是哪一等级哪一境界才能修炼自己都记得一清二楚。这也是当初敢腆着脸大言不惭以天宫仙殿为引吸引尊上注意的原因,确实是有、倚、仗! 此刻在黑暗中的感觉,甚至是周围回荡的难听的干扰之音,那如恶鬼般阴冷诡秘的语调,齐木却能一字不差地重复说的是什么。 有种仰天长啸的冲动,没有哪一刻齐木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明智,在这个剧情中并没有给主角设多大的套,这里将会是天堂般的存在! 不多时,眩晕感一闪即逝,默念着天堂天堂,齐木睁开眼,猛地睁大! 这里是……天堂般的存在…… 一望无垠的大海,烟波浩渺,万里碧空如洗,美轮美奂。翻滚的巨浪携着层层珠玉滚来岸边,海玉宝珠堆满了岸边沙滩,经过无数年的沉淀洗涤,岩石被软化冲刷铺上珠玉,整座岛屿蜕变成天然海玉矿藏,天地灵气浓缩成滩滩碧泉,仙光缭绕,雾霭蒸腾。每一滴,落在外界都将令无尽修士疯狂,这此处竟然多达数潭!林间瑞兽嘶鸣,蓊郁翠林间,生长着…… 这段描写,默念着如此熟练简直倒背如流 原本……应该同上的! 齐木瞪大了眼,抬起胳膊,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再擦了擦滴落的汗珠,再擦了擦眼睛。 放下胳膊。 僵硬在原地,陷入死机状态。 谁能告诉他这片只有杂草的荒原是怎么回事!? 这灰蒙蒙的天空当真是贫僧描写的原形?也就是说前方这个黑不溜秋的脏湖就是所谓的大海?! 别开玩笑了! 这地上结块的淤泥状松松软软的像某种排泄物,白痴才信这是海玉! 这又是在耍我,绝对是在耍我!老天,贫僧当年究竟亏欠你多少袋泡面,你要如此折磨我…… 齐木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吐出一口血雾。 面无表情,心在流血。 渊落曾说,世间一切皆有因果,周而复始,是为天道轮回。 如果能倒带重来一次,齐木只想说,黑暗中,不该在睁眼前默念道经前半段。 叹气。 既来之则安之。 虽然不知道这地方属于哪一层次,但一眼望不到尽头,此处必定很大。齐木设定,空间层次初等级划分是以空间大小判定。低层次空间往往很小,但不乏有无垠荒芜之地,空间虽广阔但里头什么都没有,是最低级的空间,不只是没有功法秘宝甚至还伴有危险。 这地方阴气颇重,不干净的东西应该不在少数。 后方雾霭弥漫,齐木想都没想就往前方走去。若是空间很大,十天时间真的不算多,这里并非不毛之地,至少还有几棵破草,湖泊虽黑,却还是有水,和‘荒芜’有些差别…… 如此安慰自己,齐木神识外放,速度陡增。 与此同时。 齐木垂涎不已的海玉珠岛空间内,璀璨的珠玉地面之上,站着一名黑袍者,浑身笼罩在黑袍内,连头都被兜帽包裹得严实。無独立于沙滩之上,晶莹白光中分外突兀…… 藏经阁外。 神纹耀眼,交织成型,如银川瀑布倾泻而下,震撼人心。 数个画面显现出来,逐渐清晰,变大然后缩小成神纹铭刻在神环上。 第一个神纹是神川瀑布空间时,便有人激动着叫出声,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都是极为罕见的空间,而当第四个铭刻神纹的海玉珠岛空间景象显现出来时,六位侍从脸色大变,全场更是砸开了锅,接连不断的至高空间显现,一连几天,不断有人从天边飞至此处,其间画面不断,随着进入者的不断深入,神纹记录。 几乎是每一次均会让全场沸腾。神纹出现不分先后,这一次的合格者比之历届强了不知多少,最高层次的空间数次被激发,空前绝后! 底下的人越来越多。 “太震撼了,老夫曾记得二十年前神川瀑布空间被人打开时,惊动了四大苑主,这一次简直像阁内空间大爆发,史无前例!九峰侍从往返过多次,每位峰主侍从都来了好几位,虚空波动时隐时现,该不会峰主也真身前来了吧!” “不只是传说中的海玉珠岛空间,魔焰凤凰祖地空间竟然也被开启了,这可是有些荒古火凤血脉的神鸟,得其魂火即可继承火凰道统,在下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书中记载,没想到竟会是真的,藏经阁是另一方天地么……” 画面上整具骸骨给人的冲击无可想象,头骨上那缕不灭魂火摇曳让在场所有人口干舌燥,抓心挠肺双目充血,恨不得冲进去抢夺一番。 “这是……骨海空间!强者骸骨之上记载神通法决,无论是海玉珠岛,凤凰祖地,骨海空间,这些可都是传说中的最高层次空间,举世罕见的天材地宝,神级以上的功法神通,上古传承……天大的手笔,这些简直不敢想象,竟然全部出现!” 而当荒原空间显现的时候,被一个个传说中的空间刺激得近乎麻木的人,蓦然一怔,嘴角抽搐了几下,目光几分呆滞。 “天才群中果然还是有那么个废物,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莫不是传说中最低层次的荒芜区吧,啧啧,这人算是栽了。以往来看打开这种空间才算是正常,如今看来怎么这么不伦不类。” “要我说啊,猜都不用猜了,那三个中必然有东苑虚川,南苑道妖,北苑中那两个都很有希望,”一青年琢磨道:“看来这次西苑之人也不是太逊色,尽管三个最高空间没有得到,但还有五个人,不好说。” 越高级别的空间,危险虽不多,但凡遇到都不好解决,若是天纵奇才那道旷世神料或是功法,结果一个不小心性命交代在那儿了,对四大苑的人来说都是一大损失。于此,不分昼夜,来的人只增不减。 藏经阁内。 齐木在虚无中飞速穿行了许久,所过之处都是同一番景象,没有天黑日落,不见其终结。渐渐忘记了时间流逝,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么悠久。 可一路上并不太平,神识之下无数游魂蜂拥而至,吞人精元强大己身。这些东西不死不灭,催动短剑根本无法对它们造成实质性伤害,反观自己精神力消耗过度,丹药消耗超出预料,一旦手中这个耗尽,还真是穷途末路。 苦笑。千辛万苦才有这个机会,却没想到换来这个结果。 …… 相较于其他人只要找对地方得到秘术便是水到渠成,荒原那位算是最艰辛的,疑似荒芜之地,几天来真是一言难尽,也算是最有看头。 “这也算是个奇葩,其他空间人都找到至宝了,看是哪个倒霉鬼,气运都被别人占了,看看多搞笑,到现在都两天了还在原地打转呢!” “对呀,还在原地呢,在和什么东西厮杀?停止不动,这是受伤了?奇怪。” 阵阵哄闹声,有心人蓦地心头一动,紧接着目不转睛盯着那个荒原的画面幻化,比对神纹印记大小浅淡程度,这人顿时觉得不对劲,开始慌神:“不对,这……这不是荒芜之地!老天,这怎么可能!” 他呼吸急促,情绪异常激动,眼里的惊骇无以复加,几乎不能自持。旁边的人看到,狐疑道:“你怎么知道不是,除了荒芜,还有哪个空间是这副荒凉模样。” “有!还有一个地方,母地,母地就是这般!荒芜之地我曾去过,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旁人嗤鼻:“你还没睡醒吧,万物母地可是藏经阁无数空间的衍生地,自古空间不可逆,可母地却有通往个个子空间的通道,那可是非有机缘通晓全部大道本源及法则之力之人不能进,别开玩笑了,不会有人能达到那一层次……荒芜之地又不止一处,你去的是另一处也不一定……” “是这样吗,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 从碰到数人厮杀的画面闪现时,齐木就觉得此地绝非一般了。心中隐隐有种猜想,却根本停不下来去仔细思考,无时无刻不被干扰简直逼人发疯。 此地阴气沉沉,四周皆是灰蒙蒙的,隐隐能看到佝偻树影的诡异形状,让人头皮发麻。 但齐木此刻已经无心其他,甚至何时被引到此处也不得而知,无数鬼魂飞扑而来,死气缠身,生命精元外泄,双腿发软,皮肤竟渐变成接近死尸的灰白色! “滚!滚开,该死,根本杀不死!”齐木简直快要崩溃了,每逢自己碰上准没好事,写这文的白痴绝对是脑子里有坑,虐主活该被埋! 这些鬼魂究竟要把贫僧引到哪里,齐木气力即将消散殆尽,眼前阵阵模糊。 突然,脚踩到硬物崴了下,前跨一步才免过了摔倒,定睛一看,通体冰凉。 森白的头骨,漆黑深陷的眼眶,隔了好远也能感受到刻骨的冰寒,齐木猛地抬头,顿时僵硬在原地—— 那是无数森白尸骨堆集而成的路,凌厉阴寒,冰冷刺骨,充斥着浓浓的杀意,消失在雾霭的尽头,齐木打了个寒战。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只有骨海空间会有如此壮观的白骨累积,隔了重重雾霭,这些灰色的雾竟然也能吞噬人的生命元气! “若向前,坚持不到对面,必死在半路上!” 齐木鼓足一口气,猛地冲了鬼魂包围,两眼红血丝看上去格外疲惫,精神力耗尽,短剑的防御力消失无踪,身形不稳,几次狠撞在树干上,鲜血顺着额头流下,眼睛有些挣不开。 齐木疯狂压榨精神力,每逢生死之间精神力总会暴涨,习惯了这种用尽半口气仅剩半口气去挣扎的方式,灵魂正以惊人的速度蜕变。 陡然间让人浑身发麻的危机感顿生,随即一发不可收拾,生命精元无时无刻不在外溢,身体负担突破极限的齐木,已经无暇顾及。 朦脓中似乎听到凶兽的嘶吼声,以及自己近乎绝望的粗重呼吸声,耳朵里仅剩的两种声音,模糊了意识。突然间,觉察到眼前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这个念头刚升起,陡然间这片天底下,似乎多了些什么。 完全无法忽视的存在,哪怕不在视线范围内,哪怕没有半分真元波动,也毫不影响。陡然间,齐木双目熠熠生辉,双目阖上的刹那,撞进了一个冰冷的人身上,脸上的防备全消。 “尊上……” ☆、65·邪异幻象 黑雾弥漫,阴风怒号,鬼魂呜咽声若隐若现,却像是隔着层无形壁障,无法对齐木造成半点实质性伤害。 八爪鱼似的双手双脚抓在那人身上,完全无视对方森冷得杀死人的目光,齐木两眼睁大,十分明亮。 尊上出场,就是不同凡响。连带着空气都有几分神秘。不灭的鬼魂避之唯恐不及,消失无踪。如此逃了一劫,生死间灵魂凝练程度有了质的飞跃,齐木精神力恢复很快,如今渊落一出现,简直是绝对防御屏障,果断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您这身衣服真不错,御寒效果挺好。”冷得像块铁疙瘩,穿没穿一个样。 渊落纹丝不动,玄黑面具在雾霭中散着朦胧乌光,神秘而冰冷。 “下来。”嗓音不带丝毫热度,落在听者耳中简直胜过天籁。 齐木眨眨眼,跳下来,抓住渊落的衣袖,爆发剩余力量,勉强跟上步伐。 万万没想过渊落会出现在这里,不久前躺在地面之上气息全无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看见熟悉的人影竟然在眼前触手可及,瞬间的欣喜几乎把理智湮没。 一路上,所有误入的恶魂,黑袍拂过,抬手灭,魂飞魄散。齐木惊叹不已,不停地寻找话题,言语间格外殷情。 “见到您简直受宠若惊,多谢出手相救,若是没有您,我就死在这了!” “只是顺便。” “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难不成您第一次进藏经阁就是开启了这里不成?”齐木目似星辉,似乎非常兴奋:“真是太有缘分了!原本还嫌这里挺破,现在看来能见到您,简直比天堂还像天堂!” 说这些话的时候,齐木刚好穿过一架可怕的白骨。森白的无头骸骨横亘在路中间,庞大的骨骼散着森冷寒芒,针刺般的杀意让人头皮发麻。比鬼域还像鬼域。 渊落道:“世间任意空间,本尊来去自如。更何况这只是最低级的荒芜之地。” 此话一出,齐木心里咯噔了下,语气显得格外失落:“果然是最低级的空间么,那岂不是白来了一趟,还差点搭上小命,再待下去也没意义,您说我是不是该早点出去?” 渊落目不斜视,道:“本尊来此处,有点小事要办,你出去前陪本尊去个地方。” 齐木微微眯起眼:“去了有额外的好处么,您随便指指路,我去找就好……” “你这是在和本尊讨价还价?” “怎么会!您出手向来阔绰,我最最崇拜您了,”齐木眨眨眼:“您忘了吗,说好不丢下我的!” 渊落目光深邃,半晌道:“自然少不了你的,走吧。” 齐木看着他的背影,眼神迷离,赶紧追上去拽住衣袖。嗓音格外清亮: “您真是大好人,我开玩笑呢,别当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要客气,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渊落斜睨了他一眼,微不可觉地点点头。 …… 藏经阁外,人满为患。 两天时间过去。 来的人只增不减,越来越多的凶禽猛兽从天边驶来,嘶鸣震天,魔焰漫天。 无数洞天福地之主闻讯前来,与最初的欣喜惊叹所不同,一个个面容严峻,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的消息,峰主侍从来往密切,些许风声走漏出去,似乎此处又出现了些许变故,嘈杂声不绝于耳。占据中央视野最好的地域,不少高阶修士表情都十分严肃。 凤凰骨魂火摇曳,骨海震荡,瀑布奔腾幻化重重纹路,枫林幻化术法,吸引了无数眼球…… 但变故最大的却是荒原,几近不毛之地,比之于底蕴深厚的其他空间,这处尤显得不伦不类。事实本来如此,但真实场景却差之甚远,直至土地之上神纹闪烁,眼亮之人才倒吸一口凉气。 “能确定那是母地么,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这一届的小辈竟能达到传说中的层次,洪太上长老不愧是元老级,虚川这孩子前途无量啊!” “也不知是福是祸,母地虽然是至高无上,但并不代表就有现成的丹药仙珍奇宝,相反这些东西母地都没有,非常危险。” “什么都没有那不就跟废地没差别么,还不如其他空间……至于吸引这么多人?” “母地顾名思义是阁内所有空间的母空间,这里面虽然没有仙珍丹药法决,但可怕的是它拥有通向各个空间的通道,找准方向,任何至强空间都能进,至于仙珍还不是应有尽有么?没有界限,别人无法进入母地,母地之人却能随意进出!除此之外,还有更可怕的……” “传说母地是废弃的神坛所在,拥有大机缘——神器。绝迹的神器,母地可能会有。” 神器二字太过响亮,如同至尊威在修士眼中的崇高地位,神器是所有法器中的神,现如今众所周知的神器不足一手之数,没想到母地竟然会有此等逆天之物,单单想着便让人血脉贲张! “不过也没这么简单,神器大多拥有器灵,能趁人疲倦时趁虚而入,以幻境迷惑人心,杀人于无形。迄今为止,母地开启次数虽然不多,却也不是没有,但死去的占大半,活着出来的人没有一个得到过大机缘,我看此刻如此多人来,怕是为了祭奠天才陨落吧……” 突然,人群中阵阵骚动,百级台阶之上,空间扭曲。 “快看,有人出来了!” “神纹之上哪一个画面静止了?快找找……” “这么早出来,估计是普通空间吧,没多大看头,不用理会。” 出现之人一身黑袍,头被罩在漆黑兜帽中,脸上是妖异的黑色纹路。無一言不发,走下台阶,下方众人纷纷让路,直至前者消失在人群之外。 于是好事者望向西苑弟子所在处,眼中露骨的嘲讽,戏谑西苑无人。 荒原内。 齐木跟着渊落,似乎去往的地方不错。前方大道越来越清晰,天空渐变淡蓝,阴沉的雾霭愈渐消散。 一路上某人话特别多,渊落不耐其烦,行动如风,前者跟不上,半路赖皮停下,渊落挨不住他的软磨硬泡,环过他腋下,急速向前。 荒原无垠,急速横渡,仿佛没有尽头。 陡然间,熟悉的声音传来,谩骂之词泛滥,隔了老远都能感受到浓浓的血腥味。 渊落皱眉,并没打算搭理。 齐木有些许迟疑,缓缓闭上了眼,猛地睁开时,不远处出现仓皇逃窜的身影,一身青衣染血,头上绑着白色缎带,其身后不远处一头硕大的凶兽四脚着地速度飞快,雄厚的前爪猛地拍下,横扫而去,尖锐利爪瞬间带起几块血肉,鲜血飞洒,惨叫声在空中回荡,那人像是没有看到齐木等人一般,只顾着疯狂逃窜却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齐木疑惑道:“瘦猴!?” 渊落停了下来。 这一声叫唤的声音并不大,远处的人却仿佛灵魂震颤般,猛地扭过头,看到齐木,双目顿时熠熠生辉,迅速朝着此地飞窜而来,连带着身后狂暴的凶兽,齐木有些发堵。 “小木!救我!该死的,这是什么东西!” 直至血盆大口袭来,尖锐獠牙闪着森冷寒光,能闻到刺鼻的腥臭。齐木还没来得及反应,确切来说身体率先做出逃窜的准备,但却没有这心思。 果不其然,巨大的白光闪过,齐木扭头,身边空空如也。渊落已不在原地。 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响起,紧接着凶兽硕大的躯干,轰然爆开,四分五裂。 齐木躲闪及时,并没有被波及,一股异样的感觉直袭大脑,他猛地僵硬,余光中看到刚才慌乱中藏在自己身后的人,整张脸已经扭曲,双目血红,正阴惨惨冷笑。手中握着闪着绿色光泽的寒刃,嗜血杀意弥漫,一时间嗅到死亡的气息。 那一刹那,一股巨力袭来,齐木被带入一个冰冷的怀抱,锵地一声巨响,紧接着背后传来阴厉的惨叫声,完全不像人类。 转身,毛骨悚然。 “这、这是什么!” 干瘪的面部失水过多而呈现黑褐色,头骨上满是岁月痕迹,一团团诡异的染血毛发随风扬起,杀意弥漫依旧不曾消减,令人窒息。根本不是熟人,甚至不像是人类的头骨。但刚才自己竟然那他认成了熟人! 渊落嗓音如常:“幻象,这里很邪异,你不该来的。” 齐木抖了下,似乎还在惊吓中未回神,抱住渊落的手臂,握得紧紧的:“早就发现了,吃亏不讨好,还好有您在,不然能坚持几天我都不知道!” 这一套对渊落貌似很受用,某人一个劲示弱屁话连篇,另一人孤高冷傲坚持己见,倒是相处甚欢。 一路上遇到的危险不算少,相遇了许多老熟人,有装得特别像的,却总会在齐木虽疏忽的关头捅上一刀,虽然最后都会被渊落一击灭,但总归来书格外烦躁。再不多久,齐木目不斜视,再不耳听八方,情况好了许多。 齐木不知道要被带去哪,跟着渊落似乎连思考都不用太频繁,双目晶亮,看上去轻松愉悦。 渊落很是满意。 不多久,登临巍峨高山之上。陡然间,一股无法抵抗的伟力迎面扑来几乎要把人撕碎,齐木目露惊色,才知道到了。 石林耸立,围成玄奥的轨迹,环形阵文若隐若现,下方被璀璨霞光笼罩看不真切,似有混沌雾霭扩散开,满是大道韵意,细看之下才发现是一枚细小的指环,仙光雾霭中上下沉浮。 时不时,恐怖能量向外扩散,将周围石林削矮了半截。 一看便是至宝! 齐木目光火热,有些口干舌燥。 渊落抬手,修长的手指指向一个方位:“那里,把晶石给本尊取来。” 这才顺着看去,不远处法阵下方石林边沿,与指环连成一线,凝结着一颗淡黄色的晶石,有鸽子卵大小,光华若隐若现,若不是仔细去看,根本辨不出来。 齐木抬脚,半晌又缩了回来,道:“那里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被光刃扫过,缺了胳膊少了腿,您得负责!” 渊落冷眼:“废话少说,有本尊护着,你必安然无恙。没有真元,那东西并不会攻击你,去吧。” “是!您最厉害了,”齐木双目晶亮,脚尖点地,迅速朝前掠去:“我很快回来。” 不出意料,阵法并没有被激发。齐木面无表情疾驶到石柱边沿,垂直而上数十米,一把摘下淡黄色晶石,稳稳落地。 举手朝着渊落晃了晃,然后指了指前方豁口,那是距离中央放置的指环最近的地方,也是阵眼所在。 晶石被取下,打破平衡,一时间无数道碗口粗细的闪电凭空出现,携着雷霆之势直袭地面,无数石柱化为齑粉,巨大的石块崩塌,齐木像是没有预料到这般,迅速在其间穿梭,好几次差点喋血。 光影转换,一道修长身影骤然出现在齐木身侧五米处,压迫感十足。 渊落道:“齐木,危险,快停下!过来,先把晶石交给本尊。” 齐木左右躲闪不及,嗓音带了些许急切,道:“怎么会这样!我就过去!” 渊落浑身冰冷,似乎对阵法有些忌惮,始终没有靠近,看到齐木过来,才松了口气。 嗓音罕见地带了些许温柔,伸出手:“安心,本尊会护你周全,过来吧。” 越往外围逃窜,阵法波及则越少,闪电稀疏了许多,齐木一步步向着渊落靠近,微微眯起眼,走的速度越来越慢。 “别怕,本尊不会让你出事。” 齐木微微低着头,终于走到距离渊落两米处,停下。 后者皱眉。 抬头,明亮的琥珀色瞳孔中映照着站在不远处遗世独立的男人。齐木轻笑一声。恢复成原本沉着冷静的模样,和先前天真纯善大相庭径。 “不会让我出事么,那你现在站在悬崖外,为何还要我走过去?” ☆、66·识破二更 此话一出,对面的人明显地顿了下,接着恢复如常。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质疑本尊,” “没别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齐木蓄力于脚,猛力跺地,轰地一声,恐怖的咔嚓声响起,地面裂开,悬崖边岩石粉碎滚落而下,半晌听不到回声。可见悬崖之高。 肉眼望去,地面依旧平整如初。 那人黑袍猎猎作响,每走近一步,齐木微不可觉地后退一步,面上依旧是从容不迫的冷静。 “本尊向来一言九鼎,把晶石交出来,本尊定不杀你。” 齐木噗嗤笑出声,面无表情地把晶石举到眼前,摩挲着道:“别装了,伪装成尊上,你还差得远呢。” 那人沉默了,黑发狂舞,下巴微扬,傲然不屑。 他目光死死盯着齐木手中的晶石,似乎不敢相信从刚才开始还对自己百依百顺一脸崇拜的少年,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本尊维系法阵不让它崩塌,这才保你性命,若非你只是想得到这枚晶石,才说出如此拙劣的借口,这东西与阵眼有关,你拿着也没用。齐木,本尊既能护你,自然能轻易杀了你,本尊耐心有限,没空陪你玩这无聊的真假游戏。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拿过来,不然本尊让你魂飞魄散。” 那人步步逼近,危险的阴寒之感直袭灵魂深处,像极了撞到这人怀里猛地惊醒的那刻,漆黑的瞳孔散着嗜血的光,让人毛骨悚然。 “你的伎俩已经被我看穿了,别自称本尊,这高贵的自称并不是随便一个人说说就能显得霸气的,”齐木后退,面色如常,心如擂鼓:“威胁的话说多了越发没有威慑力,虽然不是本人,却还要感谢你设计救了我几次,还带我来了这里。” 少年面容清秀白皙如玉,被周围蛇舞般的闪电映上金边,发丝狂舞竟然有种摄人心魂的压迫力,他只身退入法阵之威肆意凌虐的区域,手中的混元石闪着淡淡金光将电光全数阻挡在外。 “竟然识破了,不过为时已晚!” 眼看着就要被电光湮没,那人已然无法淡定,黑袍鼓动,澎湃能量波动让空间几分扭曲,速度快到极致,瞬移般冲了进去,齐木躲闪不及,胳膊被死死扣住,那人狞笑,嗓音带了丝诡异尖锐杂音:“你最牵挂的尊上一出现你便松懈,从你拿到晶石的时候注定逃不出吾的手心,怪只怪在你醒悟得太晚,如今必死无疑!” 握住手臂的指骨瞬间拉长,如妖魔般迅速黑化,嵌入血肉中,整条手臂迅速变成灰黑,生机全无,没了知觉。齐木额上冷汗直冒,掩盖住眼里的惊骇,脚尖点地,积蓄的力量全数爆发,死死扣住那人的胳膊猛地后退冲进法阵中! “哦,是吗?你是这么想的?可我……”齐木苍白的脸上,嘴角抽搐似乎在嘲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假的,你只是器灵幻化之物,无法靠近器身所在处的法阵,进则灰飞烟灭。” 此刻,幻象之人才露出惊色,身体刚触及法阵边沿便升起腾腾青烟,尖锐疼痛直袭灵魂面容变得扭曲,黑色面具像长在脸上一般,格外可怖。 “你怎么会知道!这怎么可能……” 他疯狂挣扎却被人扣得紧紧的,怨恨地抬眼,目光如炬,入神光般击中齐木的手臂,焦糊的气味蔓延开,却始终不放手,一副拖着他去死的大义凛然无所畏惧模样。 齐木感觉不到痛,完全没把这点伤当回事,冷眼道:“看着你喊不出尊上这个称呼,顺着你不过是为了省些气力,看,这不是找到了么。” 那个指环便是神器,手中的混元石便是封印神器的阵眼之一,器灵一心想破开封印,让己身逃离,神器经岁月沉淀磨练后已经有了神性,无时无刻不想要脱困。 从见到通向骨海空间那条路的时候,齐木就已经完全知道这里是哪儿了,自然知晓再见到的每个熟人都将是幻境,却没想到见到的是渊落…… 一路上,相关的问题根本就没有问过。只要知晓是怎么一回事,还有谁能比齐木还要清楚此地的具体情况,甚至通向各大空间的路线闭着眼睛都能走。 最大的麻烦,便是不死的鬼魂干扰,跟着这个器灵简直最是简单粗暴,一路上拉着它,不愿放手也便是如此。 紧急关头,幻象双目充血,身体几近虚化,再也看不出渊落的影子,疯狂袭击,折断臂骨抢夺齐木手中的混元石。只要有这东西,便有机会破开阵法! 压倒性的打击下,齐木只身承受抵拳相抗,淡黄色混元石被抛出,晶莹剔透。 齐木心脏微顿,反手握住短剑,鲜血滴落在上方,荡起层层诡异的波纹,滔天杀意冲霄至上引得器灵一瞬的僵硬。当下毫不迟疑,狠狠戳进他的身体,一下一下,剑柄没入,法阵袭杀下,青烟翻滚显现出浓烈的黑色,伴着血腥之气,耀眼血光笼罩偌大的区域。 幻象疯狂咆哮,硬挨了几刀,伸手抢夺混元石。齐木目光阴鸷,一脚踢中器灵面部,借力向上一把握住混元石,一口咽下! 幻象傻眼。 清楚地看到齐木眼里的讥诮,幻象再度爆发,两人分不开,攻击如雨点般狠狠打击在齐木身上,后者不断咯血却死不放手,引得幻象震怒。 “你已经无处可逃了,阵法爆发,你进去必死,吾百年后即可重生,你没资格与吾同灭!” 为什么要逃? 齐木眯着眼,抑制住体内疯狂乱窜的光团,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看来这货还是不清楚情况。 电光火舌疯狂袭击地面,现如今早已千疮百孔,越靠近中心,闪电越大,青烟滚滚,幻象眼看着便坚持不住了,齐木趁机斜飞出去的刹那,把幻象踢进了法阵中心…… 惊恐的嘶吼声响彻天际,黑芒闪烁扭曲空间,无数道闪电将中心区域吞没,齐木站在不远处,鲜血直流,面色惨白却散着妖异的金光,额上神光乍现,双眸精光忽隐忽现,浑身没半分真元波动,没有一道电光打击在他身上,却一口口鲜血往外流。 混元石是天地孕育而生,凝神聚魄,提升精神力,灵魂蜕变,魂之不灭。封印神器的神级法阵阵眼绝非普通物,处在阵法之中,与之共鸣,难道没有对齐木的身体造成伤害的情况下,安分地隐匿与眉心处。 “没有炼化竟已将精神力提升了两倍有余,炼化费时费力还不一定能成功,先封住以后再来炼化它。” 运转师父所教的一种较为简单的封印手法,当下直接打出了十重封印,才安下心来。 刚才战斗虽然激烈,但齐木并没受重伤。与幻象作战是心理战居上。若是没有看穿幻象的真身,齐木估计连对方一个手指头都抗不住,相反,看穿后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潜意识当他是普通人,就算幻象真实攻击力超强,也不会致命。 抬头,再看向中央沉浮的指环,齐木双目发热。 毫不客气地走上去,取下,套在食指上。 恐怖的能量波动,瞬间静止。不多时,风轻云淡,恢复如初。 指环极为古朴,看不出非凡之处,却有种大道之韵,仿佛浑然天成。齐木暗自咋舌,朝着某个子空间冲去的时候,动用精神力探查,费尽心思,直至眼前陡黑,仿佛置身于浩瀚的宇宙中,辽阔的空间一眼望不到边,远在神识范围之外! 齐木猛地睁开眼:“无限空间!” 切割空间以及无数珍稀神料炼制而成,吞天纳地,有海纳百川的惊世威能,唯有领悟空间之力的仙脉境之上强者才能炼制,举世罕见。这枚指环上有明显的细纹,自上古遗留下来并非无缺,威能退化,但至少空间未减。 要知道修士必备乾坤袋,内置空间阵法,体积不会特别大,像齐木手头那个才十多立方米,放了必备物品后剩余空间连个冰床都塞不进去…… 鲜血滴落在上,朴实无华的光泽若隐若现,古朴的指环消失在指节上,似乎与身体融为一体,仅凭念想便能让它现形。无主神器滴血认主是最基本的。却也不排除其他特殊残缺法器,有专门的认主之法。 事成后转身回去,将山峰前后收刮了一遍,架构法阵的神料毫不大意地收归于空间中。满意离去。 就算是母地,神器也是可遇不可求,还有七天左右的时间。齐木双目晶亮,径直通过雾霭,从母地出去进入另一子空间。 层峦叠嶂,参天古木遮天蔽日。齐木眯着眼,神识之下迅速朝着某处掠去。 “万木空间,仙珍无数。多灵泉,巨木顶端仙果生长,五神灵叶补充生命精元……” 掠过凶兽群,扶摇直上,穿破云层。浩瀚碧空,白云滚滚之上,数枚圣果神光熠熠,如巨葫芦般的绿叶环绕,仙雾缭绕,生命气外溢,清香扑鼻让人神清气爽。 齐木毫不大意地踏上云层,飞速摘下所有圣果,当下狂啃,吃下两枚之后,生命精元迅速恢复,狰狞的伤口绿光闪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灰白焦黑的手臂死皮蜕去,新生皮肤露出,光洁如婴儿般。经脉被封,大部分天地灵气经由气孔溢出,部分被封印在眉心混元珠内,留以后用。 若是上古丹士看到天地圣果被如此糟蹋,气活过来,吐血三升都不为过。 摘下多片叶子,不做逗留,齐木速度极快,生死之间神识范围扩大了好多倍,所过之处天材地宝均被收入空间中。有了空间神器的好处即是,神潭活水,灵土移进空间,精神力外放下,齐木根本不用自己动手,就能让神泉进入空间。 收刮一番后,齐木回到母地,迅速通过另一通道来到另一子空间。 并非每一个子空间都有宝物,也并非每一个齐木都很熟悉。接连进入十三个子空间,收获的仙珍法器合起来也没有第一次进入的万林空间多。 吸取经验,齐木照着自己的记忆迅速穿过通道,一旦不熟悉便直接退出来。 时间渐渐过去,子空间千千万,齐木并非每次好运,但积少成多,收获之大绝对让人叹为观止! 空间内,仙珍灵宝堆成山,玄黄级功法无数,地阶功法也有十几本之多,这些都是真元攻击对齐木并无大用,但后者却知道,随随便便一本拿到外面绝对能换成千上万的灵石,有价无市。 又是两天过去,齐木反复在子母空间来回,天材地宝堆了三座大山,还有一座矿藏。运气甚好进了海玉珠岛,看到这个原本该是主角的神地,一如自己所写的那般美轮美奂,当下心情既激动又复杂,寻找到中心矿山最精纯的精玉矿,整个搬了回来。 这期间他仔细寻找了皇椅所说的有关仙魔大战的记载,却始终没有找到。除此之外,他还在寻找一块宝地,时间宝地,与外界时间相差很多。依照设定,那块传说中的宝地必然也存在,但能不能找到也是看运气了。 喘了口气,齐木盯着面前的混沌雾霭,屏息凝神冲了进去,灼人的热浪迎面扑来,仿佛置身熔炉,汗水蒸腾。 遍地岩浆,地面温度高的离谱,无数断裂的骨骼被映成血红色,齐木径直冲进岩浆内,被烫得跳脚,迅速跳到树梢上,蓦然僵硬,双目瞪大,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远处庞大的凰骨呈展翅腾飞之状,亘古不朽。虽身死,魂火不灭,傲视苍穹,焚尽一切!魂火在,上古凤凰传承! 魔焰凤凰空间! ☆、67·诡异小空间 琥珀色的瞳孔中映照着幽暗的火光,那缕魂火摇曳生辉,与天地万物共鸣,仿佛代表了天地秩序,毁天灭地……齐木无意识地抓下一块老树皮,双目阖上又睁开,蓦然一怔,瞳孔微缩。 “骸骨里是……虚川,” 子空间无穷尽,齐木万万没想过竟然会真碰到熟人。魔焰凤凰空间拥有凤凰传承,这一天大的机缘落在了别人头上,那些天之骄子果然非同凡物。那也就是说骨海空间里隐隐约约感受到异样的能量波动,那也是因为有人, 果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齐木脸色白了些,目光隐晦,始终无法从那人身上移开。 异常庞大的头骨之上,虚川一袭长袍盘腿而坐,周身有层光罩光华流转,细看之下,凤凰骨内仅剩的魂火摇曳向着盘坐着的人散着点点火光,热浪传遍四方,形如火域般周围一切皆为灰烬。 光罩中,看不清面部,却有唯我独尊的气势,格外可怕。 齐木犹豫不定,内心几分挣扎。突然冰凉滑腻的触感紧贴上脸颊,齐木猛地扭头,赫然低喝,一股寒意从脚板底升起,齐木想都没想,短剑在手洞穿了毒蝎的脑袋。脑中像有一面鼓在跳动,齐木微怔,蓦然抬头望向骸骨方向…… 虚川正感悟凤凰的无敌法,道法博大精深,衍炼极为复杂,正精神气高度集中时,微不可觉的惊呼声传来。 有人! 电光火石间,虚川冷面抬眸,望向某一方向。 一个人都没有。 虚川瞳孔微缩,接着缓缓阖上了眼。 微风拂过,齐木隐匿在树干背后,扔掉灭杀的毒蝎,额上冷汗直冒。直到这一刻齐木才真正体会到天纵奇才这四字的含义。 那一刻,仅仅是一道目光,却像是要把人洞穿,冰冷的杀意如冷箭寒刀。 这人很强! 齐木目光沉稳,这么短的时间,虚川便已经参悟了部分,虽然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却依旧让人惊叹,此子万万不可小觑。对比来看,齐木敢肯定,自己杀死的那个元丹境强者绝对没有这人强。 从树上跳下,深深望向那个方向,目光几分古怪。 看那人的样子像是悟道好久了,也就是说他没有花费时间在其他珍宝上面。 机缘也分三六九等,魂火的确无价之宝,但凤凰空间可不仅仅只有这一种至宝。 “既然你都得到了大机缘,那剩下的小鱼小虾,我就好心替你收下了。” 火山口,热浪滚滚连凶兽骸骨都能融化,岩浆翻滚,空气蒸腾,血红一片。见过无数仙珍定力非凡的齐木,看到岩浆上翻滚的红色晶状物,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千年火精焰!两枚! 虚川气运究竟有多大,不仅仅是凤凰传承,甚至连这等天地至宝也是他的! 除此之外,齐木环顾四壁,热浪重重,岩石融化剩下晶莹剔透的石壁,整块整块全是上品火焰灵石! 费尽心力将至宝全部收归囊中,齐木盯着手中的火精焰,目光发热,其余的不过是搬东西倒是颇为熟练动作极快,单单这个便花了近两个时辰,还是靠着短剑防御才在岩浆中短暂停留。稍有不慎头发飞灰,骨骼都成灰,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用先前采摘圣果时的巨叶隔着,放入空间内。 空间戒指不愧是神器,仙珍神料就算不用神玉盒装着,直接放到里面也能完全隐匿神性。哪怕专门探宝的瑞兽也察觉不出。相比于普通乾坤袋,神识之下内中宝物无处遁形要好上太多。 火精焰散着蒸腾的热浪,摇曳生姿。 这宝物若是炼化了,便能在岩浆中坚持半个时辰! 现在时间不够,按捺住当场炼化的念头,齐木未作停留,迅速在凤凰空间内扫荡了一圈,期间虚川似有察觉,但无暇顾及,齐木收了空间内大部分珍惜宝物,见好就收,飞速撤离。 往返数十个空间,齐木收获甚巨,一般珍馐不再放在眼里,根本无暇清点收获。其间有的地方,明显是数年前有人来过,秘宝被取走了部分。但毕竟不像齐木,原设定者,穿之前还看了百来章,这些和此文阴谋关系网无关的部分,记忆格外清晰,于是去往空间直奔主题! 又过了半日。 “几千年前的秘辛,竟然没有找到半点相关记载,奇怪。” 母地,巨山下一处空地,毒物遍地,四周全是战斗的痕迹,三人合抱之木中断像是利爪所为,齐木曾多次经过这里,无一不感觉头皮发麻,印象中此处并不熟悉,但火精跳动得厉害,感觉这里有东西。 神识之下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但景象太过诡异,齐木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枯藤矮木荆棘中翻找,火精焰持续跳动,让周围温度飙升,齐木擦了把汗,没发现半点异样。 疑惑着正要转身离去,咔嚓一声,火精焰轰然爆发,脚下的土地顿降一截,毫无征兆地出现一个古洞,齐木毫无准备,重心不稳一头栽倒下去! 下方漆黑一片,台阶一直向下不见终结,齐木抱住头,身体迅速滚了下去。 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直往下直达地心。冷寂空旷,唯有磕撞的声音在偌大的空间中回荡。 这是什么情况,莫非我掠了太多宝物,被母地关进地牢了? 头撞在墙上嘭地一声,大脑阵阵发昏。 齐木取出火精焰,火焰蒸腾瞬间窜出三米来高,如火龙般旋绕而上,上方巨大的晶体陡亮,灿烂耀眼,照亮偌大区域。 浑身僵硬。能听到心脏砰砰砰的声音。 独立的空间阁楼,仅有约二十平米的大小。猛地震颤,齐木白了脸,铁链轰隆声不绝于耳,能感到自己在急速下降中。 小空间重叠,一方成神一方魂灭,即为生死空间。 齐木算到自己人品果然走到尽头了!若还能再来一次,自己打死都不踏进这里一步,好奇心杀死猫!这种空间是关押凶物的囚笼,能进不能出。 若是运气不好落在凶兽窝里那必死,更大可能是落到空无一物的虚无空间,十天期限就这么过去了!五天时间若是在外面,能得到多少宝物,齐木肠子都悔青了! 并非下降,而是无数空间之间穿梭。每个小空间中孕育之物单一,有的逆天,有的空空无也,还有的…… 齐木收回火精焰。暴跳如雷,费尽气力都没能在四壁上落下半点痕迹,危险念头直袭灵魂深处,就像被生生扼住咽喉。他向来对危机很是敏锐,这一次当真半点把握都没有,额上冷汗直冒。 吼! 不知穿进哪一处,左面的墙壁连通,狂暴能量在洞穴口炸开,重重恐怖波动瞬间破开齐木的防御,人如断线风筝般后飞狠狠砸在墙壁上,挣扎着抬眸,穿梭移动离开的那刻,正对上一双灯笼般血红色的眼睛,浑身鳞片如铁水浇灌而成,像极了太古遗凶! “好险……还好没有停下。” 齐木坐起身拿出仙果狂啃,过了许久还惊魂未定,能量爆炸的刹那若是眉心处没有混元石护着,必定魂飞魄散…… 再无法淡定。 无数小空间连成一片,迅速掠过,除去凶悍的妖兽,自然碰到过堪比凤凰魂火的旷世仙珍,馥郁清香入鼻便能让精神力增长! 小空间都不大,晃过的那刻,有些仙珍甚至就在眼前触手可及,齐木呼吸急促,风险太大,无从下手。 直至穿过空间时,衣摆触碰到墙边的仙草,触感格外明显之后,齐木双目如炬,若是方法到位没准可行,正好弥补之后的损失。 尝试数次,差点被分尸。齐木小心翼翼却依旧没拿到。 数十次后,终于到手三片奇叶,从仙草上折下,并不完整。却有七彩光华缭绕,及其不凡。来不及细看扔进空间,齐木叹了口气。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摘不到完整的。” 正待收手的那刻,古朴之气弥漫,一个异样的空间一闪而逝,无数藤蔓占满了不大的空间,缝隙间可见无数本密卷,大道之意弥漫开,圆满的意境升升华,绝无仅有,全部都是高阶功法! 齐木呼吸微窒,身形如电,猛地出手,轰地一声手臂发麻,指骨近乎断裂! “该死的藤蔓,竟然破不开!” 脑中鼓膜震动,齐木卯足一口气,电光火石间,迅速抓住藤蔓外的一卷残破的卷轴,迅速抽手的那刻为时已晚,空间削掉了厚厚的皮肉,白骨森森,鲜血外涌染红了地面。 手臂失力,卷轴落地,齐木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气。 卷身很破,满是岁月痕迹,朴实无华毫无光泽,外面一个字迹都没有,和那些大道韵意甚浓的高阶功法差之甚远,甚至怎么也打不开!齐木差点背过气去,手臂触目惊心,拼命抢出这东西结果是本无字废书,究竟有没有天理有没有人性! 一堆宝物里,不该是这么个废物……本着这个念头,齐木翻来覆去看了许久,怎么也没再看出个窟窿,正要扔进空间以后研究时,鲜血滴落其上,一道古朴的光芒一闪而逝。 齐木眼皮一跳,翻过手腕,卷轴重新出现在手中,这一看顿时吓一跳,他手一抖,直接把卷轴给抛了出去! 惊喜还没表现出来,陡然浑身僵硬。一股难言的惊悚直袭脑门,瞬间像闪电劈中天灵盖,浑身血液几乎逆流,心跳急速—— 速度很慢几乎要停下来,下方有什么东西正在嘶吼,很可能便是终点…… 掠过又一个空间,卷轴直直地向着那个空空如也的单间飞去,齐木满心都是无字废书上出现的那个惊悚的大字,很可能这便是自己最想要的秘辛! 几乎是毫不迟疑的,危险将近的刹那,齐木飞扑过去抓住卷轴,来不及停下,一头冲进空间乱流中! 无尽伟力挤压骨骼的咔嚓声在大脑中响起,粘稠温润的液体顺着面部流下,灵魂似乎被撕裂,好在危急时刻眉心发光硬生生抗住乱流抹杀……陡然间,齐木撞到地面,世界安静了,浑身压力消失…… 朦脓中睁开双眼,卷轴在离手不远处,这是个空荡荡的单间,比先前所见要大了几倍,却还是格外空荡。齐木精神几分恍惚,正要昏迷的刹那,一声声几乎洞穿魂魄的厉鸣仿佛在耳边响起,灵魂几乎被震碎,明显是极为可怕的凶兽。胸间淤血未散,一口鲜血喷出来。 齐木惊恐地闭上了眼又睁开,身体抑制不住颤抖,若是刚才没有顺着跳进另一个空间,和那个凶兽对上的,估计就是自己了,最后关头逃过一劫,热汗淋漓。他硬撑住直身靠在墙壁上,将卷轴拿到眼前,目光火热。 鲜血浸透了卷身,上方显露出一个大字,如鲜血勾勒而出苍劲有力的赤字,仿佛沟通天地。煞气逼人,摄人心魄,亘古不朽—— 魔。 最上方一个字恰好破损了部分,隐隐现出轮廓,猜测是个仙字。 上方有些许墨色圆点,恐怖的气息弥漫,竟然是血迹。 踏破铁鞋无觅处! 齐木激动万分,这可能与秘辛有关,一时间自身伤势都忘记了。可翻来覆去半晌,最终黑了脸。 “竟然打不开!坑爹的吧,欺我境界太低,真是太!!!……极品了。”到时候出去了,让尊上看看。境界完虐你,个死物。 小空间空洞无比,既没仙草也没秘籍,好在也没凶兽。相比而言,齐木万分庆幸。 “看来期限的最后四天得在这里过了。”没有真元,四天再怎么也翻不起波澜。 齐木吞下几株仙草,养好外伤,琢磨着出去后该怎么应对,怀璧其罪,果然还是低调开溜才是王道。 于是,全心全意修炼精神力。 一个人独坐,料想着四天不长,按着记法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可依旧没能出去。 齐木暗叹一个人独处果真是漫长,估计是自己记错了。于是又四日过去,睁眼,依旧如故。 疑惑。 又四日。依旧没到期限! 齐木这才发现不对了,自己在母地以及子空间待了五日半,现在怎么说应该超过十日了,不可能记错! 与此同时,藏经阁外。 人群嘈杂,依旧喋喋不休,身份尊贵的神秘人不少,甚至有在半空中大摆筵席,觥筹交错边笑边谈像在看戏。这五日来只出来了西苑一人,其余人依旧还在找寻大机缘。 此刻,明白个中深意的许多人,表情都几分惋惜。 “母地空间画面再没动过,先前画面也是断断续续,这里面的人莫非有什么不测?难道真和以往一样,此等天才又要陨落了么,可悲可叹。” “你说这里面的人是虚川么,洪太上长老是否到来,亲孙遭遇不测,应该坐不住吧,该不会如今已然亲临?” “据说那等宝地可能连神器无限空间都有,我等没眼福看到神器出世了,母地危险重重,至少也得元婴境后期才可去一观,不然性命不保,十天也不知那位小友撑不撑得住……” “母地画面静止,该不会那人已经出来了?先前也是断断续续的,疑似荒芜之地,早出来也很有可能!”有人提出另一种猜想,一时间有些激动:“先前出来那人是西苑的,该不会……” “还有近五日的时间,老夫定等到最后,不知能否有缘收下小徒……” 藏经阁,小空间内。 齐木来回踱步,突然想到一种惊悚的可能,目露惊骇之色,一时间难以自持。 “该不会小空间是被封闭的区域,能隐匿我的气机,于是当我已死?” 就当我已死,从此暗无天日,再无出头之日? 一股凉意从脚板底升起,背脊冰冷。齐木双手握拳隐于袖中微微发抖,一拳狠狠撞击在墙上,指骨碎裂,鲜血流出触目惊心。 时间已过去半月,度日如年。 齐木顺着墙壁滑下,双眸闪烁不定,近乎疯狂地从无限空间中取出一枚圆润的珠子,情绪波动太大,以至于手在颤抖。 ☆、68·本尊不死不灭 齐木拿着回音珠,几分犹豫。每逢危机关头,总会不由自主想到尊上,寻求帮助。 这种依赖总有一天会成为悟道的桎梏,枷锁般无法挣脱。齐木深谙其理,却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当他发现这个可怕的事实时,已经快成为习惯了。 至强者为后盾一直是齐木心底中最坚固的底牌,生死关头的一线生机总会与尊上有关。 主角光环缠绕十几圈都没有渊落一人靠谱,这坑爹的设定,不给贫僧半点反攻的机会。 齐木从不婆妈,脑回路闪烁不过一秒钟时间,长舒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没死就必有出路。搞不好苦修个几百年便能横渡空间了…… 想到这里,打了个寒战。 抛起回音珠,一把握住。 还没来得及开口—— “什么事?” 嗓音慵懒而高贵,冰冷如初。像是几百年没听到这个声音,杀伤力太大。齐木一口气没提上来,猛力咳嗽。 贫僧真是脑子被门板夹了,还担心他消耗过度没恢复。 “尊上料事如神,我最近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正打算和您说说情况呢,您这样真让我受宠若惊!” “那别说了。” “尊上,”齐木抢了话头,道:“我错了!见您安好我就放心了,只是好长时间没见真想您!” “莫非,你以为本尊死了?” 这句听着有些怪异,齐木心脏漏跳一拍。 “哪敢啊,只是不小心吓到了,谁能想到您就那么倒下了,任谁看到都……” 嗓音瞬间冰冷到骨子里,渊落道:“本尊与世长存,万古不朽。” 那假货死得当真不冤,任谁听了渊落的一字一句两相对比都能辨出真假!真当贫僧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善良纯真好少年,一听到他说话瞬间矮半截是装出来的么?若是别的人,早吓痿了。 “当然!尊上您的强大众所周知,至高无上尊贵无比,我崇拜您到骨子里这是不争的事实!” 半晌,一阵沉默。齐木目光古怪,稍有不慎说错话,尊上就不理人了。 “你记住,本尊不死不灭,别做不必要的事。” 您必须不死不灭,才是我最大的倚仗。 我的生命需要攀着您身上,才能滋长,才能逆天而上,直至成神。 陡然间,脑中一道精光闪过。齐木双眼瞪大,加大声音道:“尊上,我只问一句!还有几日到十日期限?” 渊落沉默片刻,嗓音如常,冰冷不带丝毫情绪。 “这是本尊的时间,并不代表是你的。” …… 齐木微微眯起眼,深呼吸:“尊上,果然没有您就是不行。” 玄天殿内殿。 气氛压抑,数人垂首立于下方。黑色华袍的男子,体态修长,倚靠在王座之上,玄黑面具闪着幽冷寒芒,至高无上的魔主半晌没有说话。 下方一干人等不明所以,鸦雀无声。 突然,先前格外压抑的空气突然间些许恢复,压力临身也比先前轻了许多,时间只是一瞬,所有人捉摸不透瞬息万变的气氛。 一名太上长老趁此时机,继续道:“此次异变与进入的人有关,子空间与外界隔绝,大致情况虽无法了解,却必定是有人在从中作梗!此事慎重,不知尊上意下如何?” 话音刚落,不少人想抬头又不敢,大气都不敢出。 “藏经阁历来是魔域最重要的密地之一,有人在短短五天之内,令无数子空间失去作用,这对后来弟子不公,不利于魔域发展,若是外人故意为之,其罪当诛,尊上三思!” 渊落姿势未变,漆黑眸子深不可测,仿佛世间万物无关要紧。目光扫过的刹那,空气几乎凝滞。 他放下支着额头的手,只说了一句: “魔域,强者为尊。” 换言之,有实力即可得到一切,对于一代强者魔域从不剥夺其成果。 醍醐灌顶,一群人面面相觑。 无形压力遍及整个大殿,境界相差甚巨,方才的话仿若失了理由,为此叨扰至高无上的魔主更显得自身渺小。大彻大悟,一干人等差点吓得跪了下去。 “尊上英明!” ** 一时间豁然开朗,渊落并没多说什么,齐木却突然悟了,想到了最关键的一环! 当初就知道有逆天空间,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千算万算竟然没有想到现实如此振奋人心,虽然不知外界四日半在此空间中折算成多长时间,但绝对不短! 想到此处,齐木不再顾忌。神念一动,无数仙珍灵宝堆满了偌大的单间,手腕翻转,两枚千年火精焰出现在手中,另一只手中是血红鲜艳的朱果,与天地共鸣如心脏般跳动,浓郁药香遮盖了其余所有珍馐的香味。万年朱果,齐木来回穿梭空间,与火精焰同源的圣果也只有这么一颗。二者结合,必能更上一层楼。 无数火焰上品灵石晶莹剔透,璀璨神光充斥整间屋子,世间罕见的精神力修炼功法被精心挑选出来放置在右侧…… 万事俱备,齐木盘腿坐在仙珍中央。 齐木怀疑当初进入母地空间很可能是默念了道经的后果,修真悟道的设定源自于几本耳熟能详的古代典籍,自己倒背如流,道经赫然便是其中之一。黑暗中那短短的几百个字仿佛有种奇异能量波动,艰涩难懂却格外神秘。 分出部分心神默念之,齐木集中其余全部精力炼化眉心的混元石,当初吃下这枚晶石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好在命大外加运气好,外界法阵压制并未爆体身亡。 这一坐便是整整四年。 不大的空间,火光漫天将四壁染成如血般的赤红,仙雾蒸腾,清香四溢,晶莹剔透的宝液悬浮在半空中流淌,围转在中央的人,双眸紧闭,盘腿悬浮在离地一米处,海量的天地灵气随着呼吸疯狂涌进他的身体,小小身体却像无底洞般岿然不动。 丹田处光华舞转,海量真元充斥浓缩却没有元丹成型,肉身内层似乎有层淡淡金光闪烁,肉身凝丹!分明已经达到了元丹境,让人叹为观止。 齐木上身赤/裸,身体晶莹如玉似有神光流淌,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铺满了地面,宝相森严,隐隐有大道之气道法自然流露,无尽灵气在体内循环再度从丹田的豁口倾斜而出,循环往复体内浊气排进,溢出的真元精纯无比。 神曦流淌,术法轰鸣,恍若星辰幻灭,真元沿着隐秘的经脉游走,一条条经脉被拓宽,穴位早先被打通以至于晋级本是水到渠成。凝练天地玄黄,铭刻大道神韵,海量真元如河流般归于丹田迅速旋转凝练成固体,这是成丹的最后一环,齐木屏息凝神倾尽全力,放手一搏。 真元外溢,无尽天地灵气涌入炼化成自身真元补充,元丹渐渐成型,一缕缕金光闪现而出,恐怖波动在空间内回荡,猛地炸开,轰碎了脚下的矿藏。 “又失败了。” 齐木面色几分苍白,无奈睁开眼,双眸间神光乍现,金光熠熠生辉半晌才淡去。 两年前石人炼体之法并未懈怠,天地灵气充足,达到传说中肉身凝丹这一境界,但真元修炼却落后了,费了整整两年,前功尽弃。身为修士,引灵巅峰,肉身却达到元丹境,古来罕见,石人炼体之法能突破真元桎梏,果真是最适合自己的修炼之法。 想到这里,齐木眸子黯淡,若非丹田破碎,自己必能凝丹。 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他站起身,穿上长袍,心神一动,炙热火焰出现在眼前,瞬间席卷将剩余的仙珍全数炼化熔成一滩宝液,清香扑鼻,前者毫不犹豫地全数吸收,化为灵气补给自身,并未从丹田处溢出。 “若是爆发全力,应该能力拼元丹中期不落下风吧。” 齐木思忖,毕竟自己并非简单的引灵巅峰,自身真元比之引领巅峰雄厚了不知道多少倍,一旦丹田缺口堵住,凝丹水到渠成。再者肉身近战,哪怕元丹后期强者稍有不慎,也能一拼。 “不过也没有元丹修士这么傻,放着法术不用,选择近战肉搏找虐。” 一晃四年,这个其貌不扬的小空间,竟然是时间错乱,外界一日,此地一年!还真是阴差阳错,若非一系列巧合,正好手中珍馐不少,不然就算进了此等宝地,也得活活憋死,又或者消耗过度而饮恨。 闭关果真不是人干的事,于是这四年来,为避免自己一人被关成疯子,齐木十天半月就找人谈谈人生。 于是,齐木和同一个人说了整整四年的废话。 某尊被整整折磨了四天五夜。 众太上长老不明所以,在水生火热中挣扎,度日如年。 小空间中,火精完全炼化,在齐木指尖跳动,灼热得能将灵石炼化成液状,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四壁竟然丝毫无损。 长发铺地,散着乌亮光泽。面容清秀白皙如玉,映着火光,没了少年的稚嫩,竟有种说不出的妖异。 藏经阁外。 十日期限即将到来,此处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所有人很快就要出来了,不知如此大机缘,究竟能达到何种层次,还真是期待。” “据说九大峰主有亲临的,不知是哪位峰主……” 巨大空间波动令整个空间几分扭曲,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走出一个老者,双手背于身后,面色慈祥,浑身散发的气息恐怖而强大,身后跟着几位中年人,个个宝相森严,顺从地跟在老者身后。 这必然是个惊世强者,就在所有人猜测此人身份时。 老者笑道:“洪老,老夫来了。”声若惊鸿,传遍四方。 众弟子膝下一软,差点跪地。内殿太上长老,有机会觐见至尊的存在! “都别紧张,老夫来此凑个热闹。” 突然,一道声音从另一方响起,回道:“柳老好兴致,老夫来看看孙儿,莫非柳老也有看好的人?” “不可说不可说,老夫来凑个热闹,见个熟人。” 空间扭曲,不多时另一道恐怖的身影出现在老者身侧,一干弟子后方垂首以待。 洪太上长老,虚川乃其亲孙,果然在此处!听两人口气,像是还有看好的人,那人究竟是谁,没听说过合格者中还有人与太上长老有联系的,难不成深藏不露?这几人中,还真是卧虎藏龙。 二位重量级的人出场,同一时间,数道光芒朝着此地冲来,气息异常恐怖让人胆寒,眨眼间,二位长老面前便汇聚了五人。 几人拱手,笑脸相迎,言语间并无殷情之意。 “柳老,洪老,多年不见,别来无恙。今日难得一见,不如落座一叙,共饮道茶。” 看见来人,太上长老面色几分复杂,恢复如初,笑道:“诸位峰主,别来无恙,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请。” 瞬间,几人消失无踪。 全场气氛瞬间爆发,无数弟子激动得无以复加。这等强者一生难得一见,此次竟然惊动了峰主和内殿太上长老,进入藏经阁的新弟子出来至少直接晋升核心弟子一列。 突然间,塔楼之上,神纹顿掩,恐怖能量波动传遍四面八方,天地为之脉动,雷云翻滚,响声震天。 所有人目光灼灼,像突然静止了一般。 “时辰到,藏经阁开启。” ☆、69·选为男侍二更 万法轰鸣,无尽神纹镌刻天际向外蔓延,轰鸣声响彻云霄,众弟子神魂震颤,目露惊色,紧紧盯着上方金色神纹壁障,正从中缓缓洞开。 无数内门弟子,洞天福地核心弟子,四大苑长老管事,甚至是内殿万峰的长老等,都在观望。 几道极其恐怖的气息在人群之上尤显得突兀,均看不清神态,侍从以谦卑的姿态退居其后,收敛了先前的倨傲,格外顺从。 防护罩大开,一道道身影依次出现,全场再次炸开了锅。 最先出来的一位是东苑之人,气势雄浑,比之刚进入前强大了好几倍,全场唏嘘一片。 “此子了不得,短短十天突破引灵境后期,南苑弟子个个不凡,还真是确有其事,十天晋阶,前途不可限量。” “引灵中期!但灵魂凝练程度超过前两个太多,一旦突破突破至元丹境,精神力超常更容易达到神识外放的境界,奇才!天赋过人之辈,必然能在洞天福地争得一席之地。” 瘦猴出来后不久,庞猛浑身煞气,几乎是同时现出身形。 “这二人真给西苑长脸,竟然都是引灵后期,看来这一届的四苑大比,西苑可是要翻身了。” “此话言之甚早,北苑古言和古云二人也出来了,那是!引灵巅峰!!十天时间晋升引灵巅峰,这二人先天圆满,最高层次的空间很可能有他们,十天晋升两阶耸人听闻,如此天赋绝对能被峰主看重!” 不多时,重重热浪席卷而至,空气升温,一道可怕的身影映红了部分区域,立在半空中,傲视群雄。 虚川睥睨天下,正对上不远处尊贵的峰主也没有半分惧色,悟道被打断火焰未消,恐怖的气息遍布全身,震惊全场! “元丹境中期!魔焰凤凰魂火果然被他拿到了,此子头角峥嵘,却没想到竟然强大至此!年岁三十就能达到如此境界,惊世骇俗!” “无人能及,此子不愧是玄天殿年轻一代第一人,无法超越!” 疯狗齐木到来之前,虚川之名便已经传遍整个魔域,此人早慧,天赋异禀,人尽皆知。独自一人进入初级历练区,杀伐果决,未曾一败,堪称神话。 人潮汹涌,不少人雀跃欲试,更有人退缩,洪太上长老面色慈善,此刻也按捺不住激动之心,他看着亲孙长大,一直视为骄傲,此刻甚至放下身段亲身前来。 虚川收敛神火,浑身波动归于平静,看到老者的那刻,死水般的目光才有一丝的波澜,躬身行礼。 “幸不辱命。” 嗓音震天,穿破壁障,传到很远。 “好好好!如此甚好。”连说三个好字,洪太上长老红光满面,瞬间年轻了几十岁,满是自豪,自己这个孙儿从不曾让自己失望过。 随着虚川出现,场面更加疯狂,更多的合格者同时出现,均是引灵境中后期甚至巅峰,距离凝丹仅一步之遥…… 直至一名儒雅男子,面露微笑出现在百级台阶之上,瘦猴庞猛迎了上去,目光急切地看着周围,等候另外的人出现。 不少人对虚川格外忌惮,却鲜有人现出敌意,气氛有些微妙,所有人自发地离这等天之骄子五米远。 洪太上长老哈哈大笑,满面红光,无所顾忌,说话都亮了几分。 “柳老,打赌可是你输了,我孙儿无人超越,愿赌服输。” 几位峰主目光复杂,连连应和。柳太上长老向来火爆脾气,有话直言,冷不防冒出一句话。 “别高兴得太早,并不是所有人都出来了,至少也要等到最后。” 洪长老斜睨了他一眼:“看来柳老不到黄河心不死,那老夫陪你看到最后,看看还有谁能胜过我孙儿!” 光影闪过,森森白骨环绕着一人出现,阴气肆意瞬间席卷开来,几乎冻结灵魂,所有人不寒而栗。 “南苑道妖!阴灵体质,进入骨海空间的果然是他,没想到短短十日,竟然晋级了!元丹境初期,太可怕,势必不与之为敌!” “不愧是能与虚川齐名的惊世天才,非同寻常,以死人白骨为媒介操控高阶傀儡,几个傀儡围袭,哪怕是普通引灵中期强者也得饮恨!” …… 洪老面色渐渐黑了下来,柳太上长老语气轻松,道:“听到了?和你孙儿并肩的,这不是有了么。” “哼,此子的确非池鱼,但虚川也不并非等闲,年岁相仿便能高他一个境界,则能相提并论。” 柳老皱眉:“再等等。” 洪老没好气地摇摇头,暗自腹诽,此人并不是耍赖之人,心思缜密,若莫非真有所倚仗? 侍从垂首立于峰主之后,这段时间不时有交头接耳之时,无上峰主扬扬下巴,似乎均对台阶之上的某几人有了几分兴趣。 九人都已经出现,众弟子目光都在那些人中流连,越到后面似乎越没了悬念。 西苑的五人,最先放弃的一人除外,剩余的三人两名引灵后期,一名引灵中期。比之于其他苑差了不少,一时内门弟子被群嘲有些难堪。 最后一道光影闪烁,波动中现出一人时,所有人瞪大了眼。 齐木在小空间中百无聊赖被传送回来,重见天日的刹那有些不适应,抬手挡了挡,看到台下一干人等,明显比之于最初多了百倍不止,一时心里百感交集。 无数道目光打在他身上,光芒逐渐变化,然后毫不客气地转向其他方向。 “原来是是个丹田破碎的,半点真元也无,白期待了。” “西苑的废物,白白浪费名额,啧啧,还真是对比鲜明。” 齐木漫不经心地打量周围,低调出场并未引起太多关注,如此甚好。 书生等人眼睛一亮,迅速冲过来,团结一致。就算发现齐木半点真元也无,也未多说什么。 不远处,柳老双眸中精光一闪即逝,随即哈哈直笑。 “果然没叫老夫失望,终于有幸见到此人了。无妨,愿赌服输,愿赌服输。” 十人下了台阶,迅速被团团围住,虚川皱眉,不知为何转过头看了齐木一眼,后者似有所觉,扭头的刹那却被另一道恐怖的能量波动惊起,再看过来时,虚川目视前方,冰冷孤傲。 几位峰主岿然不动,暗潮汹涌,侍从收敛高傲立于峰主身后。不多时侍从消失在原地,听到命令迅速执行。 现场格外混乱,不少人心生结交之心,上前来大献殷勤,还有人雀跃欲试想与之一较高下。 齐木心事重重,空间内修炼结束耗费一个月的时间都不能完全打开那卷奇怪的卷轴,但又实在是好奇,试图趁着混乱离开此地。 正要离开的刹那,眼前光芒闪过,一道身影挡在他前方,一身长袍,身姿卓越,修长挺拔,目光明显不屑,不知为何面色不善。 齐木不高兴了。 看来终究逃不过这一劫。 男子面不改色:“峰主看重你,可有意愿成为侍从,常年侍奉峰主左右?” 声音不大,顿时周围纷杂声不断,几乎不敢相信无上峰主竟然看上了个废物。 五雷轰顶,瞬间被雷得外焦里嫩。 齐木双目瞪大,哪怕面上淡定如斯此刻都有些站不住了,指了指自己,不敢相信道:“你在说我?” 男子眼中的轻蔑无以复加,厉声道:“说的就是你!这是天大的荣光,听到了便随我去见峰主,别给脸不要脸!” “我能问问是为什么吗?” 男子皱眉,极度不悦,极度看不起的眼神,听到这句,目光阴鸷:“你想抵抗?峰主看重你是看得起你,别真把自己当回事。” 人群中阵阵窃窃私语声,无数道目光死死盯在齐木身上。 “天啊!此等好事竟然落在齐木头上,没有半点真元也能碰上这种好事,西苑有人能被选为侍从,这是要爆发了,终于后继有人!” “选谁不好,竟然是齐木,这人哪有半点出奇之处,依在下所见,此子很可能便是藏经阁中最差空间开启者,连凡蜕境都没有达到,和其他人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就是就是,人比人气死人,别人修炼靠天赋,此子单看运气。” …… 齐木背心发凉。事情大条了。正待开口时,耳边传来一段传音。 “原因?侍从分几种,其一便是床侍。峰主好美色,你的姿色尚可,头发够长,正好能拿来暖床。男宠的新鲜劲可没多久,厌倦之后就弃了,识相点,废物!” 齐木瞳孔微缩。拉住庞猛的胳膊,拽向身后。 一道若有若无的目光打在自己身上,齐木顺着向上望,像是触电般撇开眼,眼皮直跳,他眉眼含笑,按了按眉心。 抬头,嗓音冰冷:“我拒绝。” 三个字,清晰入耳。 全场死寂。 男子似乎没听清,一脸看白痴的眼神:“你说什么?” 齐木正要开口,又是一段传音。 “怎么了,你怕了?怕我们毁了你的发,废了你的修为?笑话,峰主待人不过三分钟热度,过了这几天,你便是板上的肉,若是枕头风吹得好便能一步登天,怎么,怕了?” 齐木道:“没兴趣。” 那人一惊,对方双眸波澜不惊,竟像是真的不为所动,难不成这人知道峰主就是喜欢桀骜不驯之人,在装模作样?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在找死!” 简直可笑! “峰主挑选侍从,也不过问他人意愿,我对居于人后没有半分兴趣,更无伺候人的癖好,” 齐木从不吃硬,面无表情的脸看上去有些可怕,顺着那人的话,一把抓住发尾,反手短剑到手,手起刀落,电光火石间过长的黑发被斩断,恢复成最初的长度。冷眼相对,毫不退让:“迟早我会和诸位峰主平起平坐,何必退而求其次,要我伺候,你们还不够资格!” 如惊雷落地,掀起滔天巨浪,铺天盖地而去。 侍从神情微窒,目露惊骇之色,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如同错觉一般。 半空中一声冷哼,庞大的气势倾泻而下,恐怖气息弥漫让人胆寒。 “大言不惭,跪地自断双臂,本座饶你不死!” ☆、70·强势爆发 滔天灵魂威压降临,猝不及防,在场无数低阶修士当场咯血,膝盖弯曲直直跪了下去。 二人境界相差悬殊,且是当场锁定,齐木浑身僵硬,同时眉心自主发光,生生抵消了灵魂压制。远远看去背脊挺直,竟是丝毫不为所动。 抬头,眸中尽是冰冷,“逼人为奴者,自身奴性不改,倚强凌弱之辈,我誓死不服。” 声若惊雷,晴天霹雳。 头一次有新入门弟子敢对着峰主叫嚣,也是头一次有无上峰主对新入门弟子出手,事情发展太过惊悚,完全超出众人预料,这一瞬看着依旧波澜不惊的表情泰然直立着的青年,和先前大不一样。 部分人言称后生可畏勇气可嘉,更有不少人觉得这人白痴得无可理喻,更有甚者认为齐木自我感觉过头纯粹找死……无论是何种观点,唯有一点相同,围观的弟子没人认为他能活着离开。 凡蜕,引灵,元丹,元婴,极境,仙脉,羽化,飞升成就无上至尊位。 九大峰主几乎都是极境五重之上的超级强者,其下侍从无数,至少也是元丹境以上,随便一人在外面都能成为宗派之主,执掌数千里万里疆域。玄天殿内殿一直被无数魔域弟子憧憬,内殿核心弟子中最强大的便是九大峰主,所过之处,万人诚服。敢驳峰主之威者,古来罕见,但无一不是有大造化之人。 然,反观齐木此人,实在无法把他和震古烁今之辈画上等号。如此做法,若非愚昧,便是哗众取宠有所预谋,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一时间所有人都竖直了耳朵。 高空中上,乌云环绕,隐隐有雷光闪烁,数道电弧倾泻而下,每一道都恐怖之极。 “口无遮拦,竟敢公然挑衅本座,罪无可恕!” 雷光及身,齐木侧身避过,没想过这人竟然丝毫不留余地,仅仅是几缕雷电但凡碰上必死无疑,情况危急,脑中无数道念头闪过,如擂鼓般。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齐木迅速避开电光攻击,身形如电,目光如炬,厉声道:“极境既非境界巅峰,为何要以你为主,我不服从与你,何罪之有!” “放肆!” 狂暴电光直袭地面,将齐木团团包裹,不给后者半点喘息的机会,完全的境界压制,好在灵魂威压被混元石抵消,行动上并没有太大阻碍,但最后一霎堪堪避开已经是极限,可以想象若是晚一步,分尸不死也残。 齐木四处逃窜,无数弟子被波及,却没有一人阻挡,书生等人毫无半点抵抗之力,干着急。前者无暇顾及只得尽量远离同伴,往其余三大苑冲去。 “西苑的废物过来了,该死,竟然拿我们当挡箭牌。”一群人连连后退。 虚川被人团团围住,这一刻冷眼相对,狂暴的能量越体而出,无尽电光顷刻消失无踪!东苑欢腾,看到虚川的目光如神一般,与对待齐木简直是天差地别。 任何人出手攻击,电光却像长了眼睛似的,就是盯着齐木不放。 坑爹!这人明显是在玩弄贫僧,随意出手就将人玩弄鼓掌,极境强者果真不凡,几次有意无意挑衅,也仅仅看出极境能够沟通天地大势,远远超过普通修士,若是这人现出全力,一个念头就能杀死贫僧。 齐木暗自心惊,腹诽道:“人多眼杂,当着数位峰主和太上长老的面,峰主碍着自己颜面不会和小辈太过计较,此刻场面混乱但没有惹出人命就能看出倪端……”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 思忖良久,衡量得失后,齐木满头大汗,当即不再隐藏实力,陡然停住,浑身真元猛地爆发! 人群骚乱,波及之处甚广,无数人惊恐万分,远离齐木。 青年狂奔速度不减,除此之外没有半点出彩之处,闪电攻击之下,毫无还手之力。正待人心生怜悯,暗自摇头之时,目光所及处,速度极快的少年竟然停了下来,那一瞬间给人感觉完全变样。 无尽电光环绕的术法攻击直袭面部而来,齐木驻足,目光流露出古朴苍桑之感,双腿微屈,电光火石间一拳轰出,硬撼蛇般跳动的闪电,耀眼的白光将齐木笼罩其中,只能看到一团黑影。 突然,黑影如鬼魅般消失无踪。 白光暗淡,众人睁大了眼,浑身俱惊,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恐怖旋转着的电光完全消弭,刚才还疲于应付的青年竟不在原地。 “刚才发生了什么,出手的人是谁,赤手空拳硬撼雷光斩的,我眼花了么?” “在、在下也看到了,真是齐木出手的,他去哪了,尸骨无存了还是……” “快看!”一人惊叫着跳起来:“他在那,老天,竟然完好无损!” 全场炸开了锅,西苑弟子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古怪,其余三大苑弟子像生吞了个魔蛇卵,双目滚圆想要掉出来。 齐木速度拔高近两倍,瞬移般出现在另一道电光前方,毫不迟疑一拳挥出,让人胆寒的恐怖电光顷刻间消散,一个接一个,在众人还没来得及消化时,能量消散,恢复如初。 硝烟滚滚,鼻尖萦绕着刺鼻的热浪之气,面色惨白的众人才确信方才所见并非错觉。 一时间,看着齐木的目光尽是惊骇,与先前猜想太过悬殊,以至于无法思考,他们不禁想,若不是此时被逼无奈,这人不爆出真实实力,岂不是一直以来冷眼旁观,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 齐木停下来,正要开口。陡然间浑身汗毛倒竖,难以言喻的危机感直袭脑海,顿时警惕万分。 穿破云层的嗓音带着习以为常的傲慢,漫不经心地道:“果然有两下子,一直以来藏拙至此居心不良,本座惜才,谅你年幼初犯,饶你不死,但需小小惩戒一番,过了这道坎,饶你一命。” 不少人惊惶,窃窃私语声不绝,对这位峰主的呼声很高。 完完全全的上位者姿态,不屑与小辈动手,至始至终没有露面,这是丝毫不把对手放在眼里的表现。 齐木很能理解,自己不过是引灵巅峰,肉身堪比元丹境强者,但和极境相比就像灰尘比星辰皓月,没有可比性。但能理解并不代表就能俯首,齐木从不是软弱之人,对强者钦佩之意也并非没有,但这也是看人的。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并不是大话,既然极境这一层次自己也有机会踏足,那为何还要侍候一个比自己年长几百倍的极境修士。魔域强者为尊,强者可以尊敬可以仰慕更可以超越,真正的至强者根本不用强逼,就能让人俯首称臣。 这样的强者,自己并非没见过。 有那种人,当你见识到那人的强大,其他人再怎么演示己身不凡,也都像哗众取宠。 于是有那么一瞬间,齐木根本不想这所谓峰主放在眼里,不知为何,这一刻特别想见渊落。 四年半的时间,老实说再看到这些人,那种感觉十分微妙。 风停了,卷云舒展开乌云聚拢,空气近乎平静,那位峰主话音刚落,猛地一声巨响,闪电横过天际,仿佛劈开苍穹。 没有一丝的能量波动,平静得像仅仅是一场暴雨即将到来罢了。 众弟子不明情况,低声呢喃。其余被团团围住的合格者们面色复杂,静静地看着。唯有西苑弟子几分担忧,庞猛瘦猴书生等摩拳擦掌,双目冒火,相互示意,像是在思忖后手。 齐木浑身一震,不寒而栗,空气太过平静却尤显得不安。 猝不及防,闪电划破天际,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雨滴窸窸窣窣落下…… 雨滴落在身上,些微的凉意。 “只是普通的雨?奇怪,究竟哪里不对……” 众弟子抬头看着突然间就来的雨,却说不出诡异在哪里,突然间有年长者陡然一惊,面色煞白,紧闭双目浑身真元爆发,窜出去好远。 “这是引雷雨,被雨滴淋到便会引来九天之雷,不会错的,竟然惹怒了雷引峰峰主,素闻这位峰主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这孩子完了,不想死的快走!” “雷引峰!天,引雷雨堪称第一杀伐,说的小小惩戒竟是摆出如此术法,这明摆着要杀人,赶紧走,不然殃及池鱼,我等也会死!” “快逃,让开!” …… 半空之上,五位峰主面色不一,雷引峰峰主墨蓝色长发,面容模糊不清,嘴角上扬,看上去心情尚佳。洪太上长老传音让虚川避退后,目光阴沉,格外恐怖。 柳长老也笑不下去了,抬眸:“雷摄,你这是什么意思,对付一个小辈,竟然如此大费周章动此杀伐,未免太过了。” 雷摄轻笑一声,眸光中有闪电显现,摄人心魂,抬手招来一道乌云,顺着食指斜下一道狰狞的伤疤,竟恰好是闪电的形状。 “柳老放心,这不过是九重引雷雨第一重罢了,在我的操控下并不会伤及无辜,底下的人无知逃窜,而我不过是给这个胆肥小辈一点教训,若是不小心丧命,那也是他技不如人,大言不惭也要付出代价。” 引雷雨分九重,杀伐古今罕见,第九重能当场抹杀极境五重之下修士,就算是第一重,由极境五重之上的峰主亲自施展,也绝非引灵境小辈能抵抗的。 柳老不知想到了些什么,面色极其难看,眸光有几分闪烁,看向下方独立的青年,再没多说什么。 雷摄紧盯着柳老,却没看出其他,瞥过目光,道:“本座向来怜香惜玉,谁知竟有人不识好歹,真叫本座伤心。” ……人群四散,齐木眼皮直跳,不祥的预感让人精神紧绷。 平静的空气中弥漫着摄人心魄的恐怖气息,远非引灵境能够衡量。 齐木浑身湿透,雨越来越大,几乎让空间凝滞,叫人窒息。 看来还是太高估了所谓峰主的度量,他心脏急速跳动,紧急关头闭上了眼,眉心发光。 刹那间,庞大的精神力爆发铭记每一滴雨的轨迹,身体转过极度匪夷所思的角度躲过倾泻而下的暴雨。刹那间,海量真元猛然爆发,如同上古凶兽心脏搏动,头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运转全部真元,引天地共鸣,空气逐渐升温。 睁眼,双眸如寒刃锋芒,震慑人心。 “破了你的局,并非难事。” ☆、71·初见仙尘二更 半空中雷摄瞳孔微缩,眼里的兴趣更加疯狂,电弧闪烁。陡然间,雷云滚滚,电光裹着云层顺着雨滴疯狂肆掠偌大的空间,每一滴雨落到地面如惊雷般猛地爆炸开,无尽雷光顺着雨水移至齐木身上,全数爆发,浑身骨骼清晰可见,焦糊气弥漫开来,几乎把人烤熟,身临其境观望此景让人大腿发软。 齐木浑身发麻,双手甚至不受控制。引雷光如体,狂暴真元倾泻而出温度陡升。 突然,淡蓝色雷光中一道道深红色芒彩穿透而出,炙热火焰蒸腾,水汽蒸发,重重雾气弥漫开,遮住了真实景象。 滔天热浪疯狂扩散开,蒸干了身体之外偌大的空间,雨水无法及身,雷光隔开,齐木面色凝重,真元疯狂消耗,精神力外放,躲开遗漏的雨滴,竟就此破了此局。 蒸汽漫天,浩浩荡荡的人群看不清内部的具体情况,面色依旧惊恐,认定齐木必死无疑。 齐木将火精焰全数放出体外,达到极限温度,倾盆大雨无法近身,周身十米开外的雨水被完全蒸干,真元爆发湮灭雷光,消耗甚巨,脸色渐渐变白。 半空中,雷摄微微眯起眼,闪着危险的光,几乎咬牙切齿道:“小辈,找死!” 浑身气势陡涨,抬起手,掌心电弧闪烁。 这是打算杀人灭口?柳老皱眉,看不下去了。 突然,一道神光划破长空,暴雨倾泻凝滞不动,无数个人影手持一物,晶莹玉光闪烁,潮湿空气瞬间干燥,一把金色长梭之上,暮钰笑得刻骨嘲讽。 “的确,破了你的菊,并非难事。” 长梭升空,电光火石间,金光划过,滚滚黑云瞬间消散,万里碧空露出原貌,滚滚雨滴湮灭,地面顿干。 金光乍现,雾霭消弭。 半空中隐匿着的身影條然现形,其中一人全身雷光环绕,被长梭击中腹部,后退数步,当场吐血。 变故之大令全场所有人陷入呆滞状,空地上一人长身玉立,整张脸精致如玉,长发飞舞震慑全场。当着所有人的面强势出击,让无上峰主咯血,此人究竟是谁! 齐木卡壳了,看看前方,再看看上方,脸皮抽搐。 小妖精,出场要不要这么,你这么高调你家姘头知道么? 暮钰回过头,扬扬下巴:“齐木,我看中你了,跟我回去吧,今晚一夜。” 此话一出,雷翻全场。一群人下巴掉了一地,眼看着上方无上峰主脸上变幻莫测,看到来人一时间先前的傲气霸气全数收敛,恨不得赶紧离开此是非之地,不想跟这人撞上。 两位长老面色如常,只是均侧身一步,与诸位峰主隔开,示为不相为谋。颇有兴致看下去。 齐木脖子僵硬,目前什么状况他也分不太清,主要是身份长相对不上号。 “好说好说。” 暮钰面色如常,笑得极其魅惑,瞬间出现在半空之上,道:“听到了,他是我的人,雷峰主你打算如何?” 雷摄目光阴鸷,闪烁不定,咽下涌上喉间的鲜血,嗓音古怪:“既然此人被你事先看重,那本座便饶他一命,此事不再追究。” 这一系列发展令众人措手不及,先前有见过此人的简直不敢想象,能与无上峰主争锋相对甚至让他们万分忌惮,不久前还曾被自己等人笑话过,简直找死。 暮钰挥挥手,躬身立于其后的黑衣人退下。他摆弄了下长发,几近妩媚,却偏偏一身正气,能激起人隐藏于心的某种,他倾身,对着雷摄耳边吹气:“怎么办,我也看上你了,要不……你也来陪我?” 雷摄陡然色变,一跃而起,再没了先前的成竹在胸傲然姿态。 发展渐变诡异,齐木琢磨不透,对洗澡小妖精有些好奇,该不会这人就是传说中睡遍包括峰主在内的众高阶修士,然后傍上了某个位高权重的存在,以至令人闻风丧胆,这等姿色的确有这个可能。 太狗血了。搞不好原著真有这么狗血。 齐木走到一边看热闹,置身事外,努力削弱存在感。 暮钰抬眸,冰冷的目光依次扫过其余几位峰主,勾起嘴角:“怎么,莫非你们也想来参一脚?” 人群骚动,突然间不知是谁吼出一句:“谷、谷流峰峰主,人称一身风流骨,九峰之中最不能惹的人!” 这一声格外突兀,暮钰微愣,未回头,抬手挥了挥,一人凭空出现,将盛放着一枚火玉朱果的琰木盒交到了刚才说话的那人手中,一阵惊呼,差点晕厥。 火玉朱果,生长于极南荒林沼泽之地,万年难见,有价无市,每一次现世都将在拍卖场掀起轩然大波。 “说的不错,权当奖励。” 在一片火热的目光中,那人激动万分地收下,连双手都在颤抖。 与此同时,身份被揭开的同时。得见真人,不少人激动万分,几乎难以自持。 “素闻谷流峰峰主出手阔绰,而今一看,果然不同凡响,有生之年有幸得见真人,死而无憾。” “传闻谷流峰峰主是整个玄天殿最富有的人,其余八大峰仙珍加起来也没他一个人的多,曾经在下还不信,如今看来绝非空穴来风。” “为何所有人都不敢惹他,莫非他是最强峰主?不知以后有没有那个荣幸成为这位峰主的侍从……” “死了这条心吧,九峰之中唯一没有侍从的峰主就是这位,你以为就你一人想,还是省省吧。” “此人向来无所顾忌,来无影去无踪,旁人无法捉摸,惹出大祸也有人收拾烂摊子,根本肆无忌惮,九大峰主中最不能招惹的人中排第一实至名归,啧啧,没想到齐木竟然和这人有交情,也不知是福是祸。” 齐木耳朵尖,正要偷偷溜走时听到这句,顿时来了兴致,拍拍那人的肩,道:“不是最强却最不能招惹,这话怎么说,有交情为何会是祸?” 那人说得正在兴头,被人打断有些不悦,回头一看顿时吓一跳:“你!!” 被对方眼神镇住,立刻哑了嘴,头点得像个筛子似的,道:“这人一身风流骨在整个魔域都是出了名的,魔族第一战将倾心于他这事人尽皆知,并不是他最厉害,而是他姘头惹不得,据说对他的痴心已经入了魔,会杀尽所有亲近他的人!” 齐木背脊发凉,脸皮抽搐:“这魔族脑子进水了吧,自己对象在外面沾花惹草,却依旧痴心不改,殃及花草,那些花草多无辜。” “可不是么,魔族极为强大,谷流峰峰主肆无忌惮,为此他姘头怒灭了好几个大型宗派,都是有目共睹的。” 洗澡小妖精还在和那几位商谈,反观后者脸色都极为难看,恨不得赶紧离开。一物降一物,谁能想到先前还耀武扬威的无上峰主,此时此刻却被人训得死死的。 齐木想到当初见到野战的另一位纯血魔族,长得惨不忍睹,却对小妖精百依百顺,一瞬间百感交集。该不会那位就是第一战将,由于长相丑陋自幼见不得人,某花好月圆夜,对如梦似幻的美男子一见倾心,于是当场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不料美男子悲愤欲绝想要自杀,战将死缠烂打最后终于抱得美人归,于是专门替美人收拾烂摊子,宠着宠着宠上天? 原谅贫僧向来写文脑洞开大,瞬间脑补出来简直不要太。 先不说暮钰这个性,怎么也不像是被硬上了之后会自杀的人,搞不好就是最普通的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有疑问搁着总会不舒服,齐木嘀咕道:“魔族第一战将声名显赫,魔域强者为尊,就算长相不好也不会有多大影响才是,奇怪,怎么就对上眼了,咦,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对面那人面色古怪,道:“你听谁说第一战将长相不好的?话可不能乱说。” “难道不是?” 那人正色:“第一战将不止实力强大,容貌也是第一,这等耳熟能详的事,不能弄错。” 齐木面上波澜不惊,身体不自主抖了下,长发垂下掩住眼里的惊讶。 原以为你没节操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你还来真的!被那么个壮汉压,这是给第一战将扣了多大的绿帽,洗澡小妖精,你是在自寻死路! 齐木脑洞大开,心里乐呵呵,看向暮钰的眼里多了丝怜悯外加佩服——还能如此生龙活虎,当真强中自有强中手。 这里也没自己什么事了,齐木还对卷轴的事很是在意,不知若是尊上看了会怎么说。此时,虽然不知道暮钰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但也是帮了自己大忙,改日再谢。 开溜前,顺口问了句:“魔族第一战将叫什么名字?” 那人满是景仰神色,道:“凤颜!” 齐木差点腿软摔倒在地。和壮汉同名!一瞬间脑补出更加诡异发展,当真无可救药。赶紧关闭脑洞,趁着众人注意力集中在别处时,和书生打了下招呼,迅速离开此地。 才刚出藏经阁范围,迎面冲来一人,猝不及防撞在他身上,齐木一屁股坐在地上,按了按额头,看到全身裹进黑袍中的熟人伸出手,松了口气,毫不客气地拉住站起身。 無嗓音有些沙哑:“你没事吧,方才对不住了,顺路一同回西苑么?” 齐木摇了摇头:“没事,我要外出一趟,不回西苑了。” “这样啊,”無双色眼珠闪了下,微微垂首道:“祝你好运。” 齐木点头,径直爆发浑身真元,朝着熟悉的方位迅速掠去。 裹在黑袍中的少年,目送着他远去,面上几分复杂,喃喃道:“……放上去了。”尾音随风飘散,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齐木沿着熟悉的路线,飞奔而去,避开来往的管事,长老,沿着某条捷径,一个时辰后一座巍峨高耸的宫殿出现在眼前。 齐木长舒一口气,再看到此景有些许恍惚,此地依旧冰冷,却不似先前阴暗。脚步声在殿内回荡,没有半点人气。 默念着四处转悠,一把推开寝宫大门,寒风直袭面部,齐木别开脸,却始终没发现熟悉的人。 偌大的宫殿极为冷清,齐木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精神顿时萎靡了许多。 他踱步到宫殿前门外,倚靠在墙上,等了许久。 许是到了熟悉的地方,莫名地安心,许久没合眼的齐木靠着墙,沉沉睡去。 微风轻拂,长发拂过鼻尖,阳光竟有些刺眼。觉察出异样,齐木环顾四方,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仙雾弥漫,雾霭朦胧,像极了梦幻中的世外仙境。不由自主地晃过一条小溪,沿着仙草丛,走过拐角—— “你来了。” 蓦然瞳孔微缩。那是……! 陡然间惊醒过来,齐木砰然色变,睡过了几个时辰尊上依旧没有回来,左右观望,心头有种异样的难受,似乎触摸到了某个地方,那一瞬间自己仿佛看到了什么,有人在说话…… 近乎疯狂地逃离此处,茫无目的地向着内殿深处冲去,左弯右转,齐木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但是手心发热,手心在冒汗,无形中有什么牵引着自己,朝着陌生的地方前行。 一直到太阳西下,周围渐渐暗淡。 齐木心跳加速,一步踏出,蓦然眼前一亮。 眼前像是一片与世隔绝的仙境,灵蝶飞舞,流连花草间,柳枝摇曳,落下仙光绿绦,鸟雀清鸣,悦耳动听,空气中灵气浓郁凝成肉眼可见的液滴,悬浮着,随处可见的花草灌木竟然全部都是奇异珍馐,世间罕见。 在尊上身边围转了如此长的时间,自己竟然从不知道有如此密地。 好奇心大起,齐木毫不迟疑地走了进去,如同进入异次元空间,外界空无的地面瞬间所有神纹恢复如初,镌刻在虚空之上,延伸至地下无数里,绝对的禁忌区域,抹杀试图进入的所有生物,如此布置却在齐木踏足之时,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可惜,这一切,后者无从知晓。 齐木打量着这片仙灵圣土,纯洁无垢仙光璀璨,灵气化成的凤鸟翱翔天际,漂亮的尾巴落下金色灵光,世间极为罕见的仙珍,竟然随意在此地生长着,不分节气更不分气候,神纹闪烁,完全弥补了这一切。 毫不掩饰眼里的惊骇,无数个猜想在脑中回荡,如擂鼓般,齐木屏住呼吸,走出小树林,顿时眼前出现一个不小的庭院,竹楼立于水榭之上,一旁空地上玉桌玉椅,清香迷人。 但真正吸引人眼球的,却不是以上那些。 如同一记闷雷在脑门中炸开,齐木几乎忘了呼吸,仿佛有什么哽在喉咙眼,心脏停止了跳动。 绿藤编织的藤椅之上,一道修长的身影安静地躺着,自成一幅画卷。入目是惊心动魄的白,白衣白鞋,一头胜雪的长发倾泻而下,白皙的脸精致完美,手指修长素白如玉,高贵绝伦,令天地万物黯然失色! 飘渺若仙,不落凡尘。 轻微的细响惊扰了画中人浅梦,浓密上翘的睫毛颤了颤,一双深紫色的眸子,孤傲朦胧如梦幻般,超然于世冷漠淡然,朱唇微启,嗓音如珠玉碎。 “你来了。” 这人是谁,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齐木双目发红,呼吸急促,声音说出来竟有些颤抖。 “仙、仙尊?” ☆、72·技多不压身 深紫色的眸子如一汪死水,坐起身,白发顺着肩头滑下,那张脸不沾尘世喧嚣,超凡脱俗,遥不可及。这是齐木在魔域这段日子以来,见过的最为飘渺的存在。 唯有超然于世的仙人,才有如此纯净的灵魂。与之相比天地万物,仿佛蒙上污垢,暗淡无光。 九天之上,遗世独立,唯仙尊一人尔。 闯入者呆滞状,当场石化。 仙尘把手臂搭在扶手上,抬头:“……仙尊,这个称谓久远得都忘了它的存在。” 嗓音空灵,仿佛从天际传来,齐木顿时一个激灵,激动不已:“您、您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没有人么,真不敢相信竟能见到您的尊容,简直三生有幸!” “原因,这你得去问问渊落,”仙尘微窒,突然抬眸道:“就是你们口中的魔尊。” 刹那间眉眼中赤/裸裸的嘲讽,恨意滔天把齐木从神魂颠倒状惊醒,瞪大了眼,以为是错觉。 对面不远处,石桌旁的那人依旧尊贵超然,拒人千里浑然天成。 齐木呼吸急促,大脑阵阵空白,第一次见到仙元大陆统治者,竟然是在这种境况下,猝不及防,大脑思维不在状态,频道转换屡次出错,这种令人惊悚不已的事实面前,他脑袋中翻滚的竟然是—— 想不到尊上竟然如此时髦,囚禁play引领时代潮流,简直不能更更闪耀! 关键是囚禁的不是别人,是仙尊啊哇去!尊上,您果真不是普通人,世间最受景仰的超神般存在被您金屋藏娇啊,要不要这么惊险刺激,这是在拿生命开玩笑,尊上您当真要逆天了么? 半晌,齐木回过神,琥珀色的眸子散着璀璨的光亮,崇拜几乎写在了脸上。 “仙尊大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您尽管开口,齐木虽然实力低微,但如果有需要之处,必当竭尽全力。” 此话说的当真掏心掏肺,仙尊历来责任重大,守护仙元大陆,确保大陆安定,数万年如一日,决不懈怠,崇高至上,超脱于世,最无欲无求的存在,世间唯一仙人! 得见圣人方知己身渺小。 齐木单单站在花丛边,竟是再也无法动弹,只因这位最让人顶礼膜拜的无上存在,销声匿迹后,真正所在竟是在这里。遨游九天之仙,被人折了羽翼,关在方寸空间,不见天日,然作为此文作者,齐木大脑阵阵空白竟对此一无所知,回过神来喉咙有些发堵。 “哈哈哈,此话当真?”仙尘突然笑了,双手撑着藤椅,按住胸膛咳嗽,面色愈加苍白:“如今这般模样,何称仙尊,唤我仙尘便好,过来,扶我起来。” “仙尘……”默念这两个字,陡然想到了些什么。 齐木猛地瞪大了眼,下意识冲了过去,扶住仙尘的手臂,身姿修长却像没有重量一般,齐木呼吸急促,看到他似乎有些痛苦,却根本不敢乱动,仿佛碰着他的白衣都像是亵渎,直到把他安置在石椅上,慌忙倒了杯茶水递了上去。 “仙尘大人,上次曾有幸听到过您的声音,还误以为是其他,当真罪该万死,”看着眼前的人,并不像印象中那般遥不可及,却格外引人悲愤。 “无妨,浮名本虚妄,有了执念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嗓音未变,听上去却格外悲凉。 风吹起,白发拂过手背,有些柔软,格外真实的触感,齐木低下头,才发现这个不像人类的男子,如蒲扇般的睫毛竟然也是纯白色。 顿时,有些发堵,说不出话来。 您是仙尊,九天上仙,无欲无求,超脱于红尘外,至尊无敌。 哪怕有了执念,也不会沦落为普通人。 齐木嘴唇颤抖:“是因为尊上?您委屈自己留在此地的理由,是因为尊上么?” 刚听到那个称呼,仙尘顿住了,格外明显。 接着,唇角上扬,深紫色的瞳孔和齐木对视,那一瞬间,后者浑身僵硬。 …… 离去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齐木不知道自己发呆了多久,自从听到那句话之后就似乎不在状态,自己也不清楚原因。而与自己破碎残败的身体远不在同一个层次,仙尘浑身散着仙灵之气,说话时的一举一动都有仙道韵律,沟通天地大道,浑然天成。 一直清晰地知道,魔尊有真爱,留在内殿之时也不止一次听说过所谓教主的存在,却从没想过会是仙尊。 想到这里有些懊悔,早该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全文中只要是没有半点印象的人或事都与庞大的关系网有关,对渊落跌落至尊位的原因一无所知,几千年前的旷世神战,自己身世的由来等等,还有一点被忽略了,仙尊的去向。 【魔尊的真爱地位崇高,若是出去,原主连和他对视的资格都没有。】 能让尊上亲自为他疗伤,亲自炼药,甚至能让尊上受伤愤怒,这个人,除了与魔尊地位相仿甚至声望更高的仙尊,还能有谁?! 一时间自己先前所困扰的那些,都烟消云散,甚至都有些可笑。 若是真爱是仙尊,如此至高无上完美到无懈可击的人放在心里,那自己根本无所顾忌,追求尊上的方式甚至死缠烂打的节奏更加迅猛,也完全不会造成尊上喜欢上自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也就是说,《追求真爱一百零八式》《脱离单身必备守则》《猛男养成法》《终极寻爱秘诀》等等这些经典的招式都肆无忌惮拿来用! 原谅贫僧单身六年,无数经典倒背如流,奈何每天昏天黑地没时间实际运用,现如今总算能派上用场。 身为主角丹田破碎,必须要傍着魔尊大腿才能顺利修炼。 以前还担心这些究极技能用多了,搞不好自己栽进去,没攻厉害绝对被吃抹干净。 渊落的确很难攻略,但关键时候总会手下留情,若非仙尘说出那句话,齐木一直都会被蒙在鼓里。 想到这里,齐木猛地停下,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出了禁地,四周和进来时看到的一样,晨光熹微,有些寒意,他打了个寒战,明明感觉不到寒冷,却浑身冰凉。 四周静得可怕,许是并不光亮荒凉之地有些头皮发麻,突然脚下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咔嚓脆响,瞬间像是踩中连环机关,强烈的危机感直袭灵魂,齐木猛地跳起,几乎是同时,熊熊烈焰从方才站立的地方冲天而上,仅是上涌的气浪便破了身体防御,长袖烧成飞灰,白皙的手臂焦黑一片。 无尽神纹复苏,魔云翻滚,天雷地火迅速翻滚,在齐木惊恐的目光中,迅速将此地湮没…… 禁地内。 平日里安静沉寂的庭院内,无尽天地灵气翻滚,能量波纹在半空中显现出来,灵蝶破碎成点点金光,凤鸟受惊远去,没多久粉碎成灵气元精,往日的宁静被完全打破,狂风肆掠,灵气凝成漩涡格外恐怖。 藤椅上倚靠着的人,依旧是倾城模样,白发飞舞,面上格外冰冷,与刚才淡然超凡的姿态大相庭径,微微坐起身似乎对突变有些期待。 突然,风停云止,一道黑芒显现,半空中撕裂开黑色裂缝,手指粗细,半米来长。 仙尘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安静地喝茶。 “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急着和本……和我接触,是出了什么大事?” “不见您安然无恙,属下无法心安,”终于陌生的声音从狭缝中传来,掩饰不住的惊喜:“事情准备妥当,和我们预料的一样正有序进行着,玄天禁地阵文由魔尊亲手布置,旁人难近,命人将欺天阵神蛊安放在人身上终于瞒天过海,好在内殿安插着我们的眼线,并没有大费周章。这颗棋子果真没叫人失望。” 仙尘皱眉,拂袖道:“擅闯禁地可是死罪。百年来第一个进入禁地的人,的确没叫人失望。” 黑色缝隙停止拉长,陌生的声音继续道:“如此一来,您可直接下令,属下誓死听命与您!”先前有魔尊挡着,二者取得联系极为困难,只能从暗示中自行揣摩,耽搁了不少时间。现如今总算是万事俱备,等候时机到来。 “转眼,数千年过去,你也长大了,”仙尘看上去极为年轻,此刻目光竟有些沧桑:“当年的小孩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 “惶恐,吾主还记得属下!”那人顿时抑制不住地激动,磁性低沉的嗓音亮了许多:“自然是比不过您的,在属下眼里,您一直最为高贵无人能及!” “呵,就你会说话,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变。”几千年了,这句话几千年前这孩子就说过,今非昔比,如今两人的立场身份相差悬殊。仙尘垂下头,眸光晦暗不明:“阿漠,你当初究竟是怎么做的,骨中蛊真的植入他体内了?” 陌生的声音微顿,道:“当然有!莫非出了变故?属下不知,请主上恕罪。” 蛊虫相生相克,若没有骨中蛊镇住,那么齐木也无法安然将欺天神蛊带进来。 “一个人出生起畜生样地活了十几年,还能如正常人一般说话做事有理智么?” …… 荒域深渊下某处秘府。 数十个漆黑长袍的侍从俯首跪在半空中,中央一头庞然大物散着恐怖妖兽威压,背脊上一名男子倚靠在暗黑王座上,黑暗中整张脸模糊不清,瞳孔闪着恐怖的微光,手中拿着一枚墨玉晶体,如抚摸情人般摩挲着。 若是有明眼人在此,定会惊叹,形似墨玉的神蛊是上古之物,举世罕见! 那人只手撑着下巴,食指上戴着一枚银色魔纹戒指,散着可怖杀意,瞳孔微缩,威压临身让人无法呼吸:“严密监视齐国废物,看看是否被偷梁换柱。嘱咐無灾先不要杀人灭口。” “是!” 恐怖气息外露,妖兽之王瑟瑟发抖,轻声嘶鸣。 男子缓缓闭上眼,以万分虔诚的姿态轻吻墨玉,低喃道:“属下永远忠于您,亘古不变……” 神阵复苏,齐木措手不及,未到元丹境,爆发真元仅能靠着法器腾空,电闪雷鸣,地火滚滚,躲闪不及几次差点烧成飞灰。齐木飞速朝着远处掠去,可攻击一直没完没了,神纹复苏延伸到无尽远处,齐木心脏陡然漏跳了一拍。 这是阵法,无穷无尽,不破开便逃不出。 一旦落下去,必然灰飞烟灭。齐木双目充血,热浪扑鼻焦糊炙热近乎无法呼吸,仅仅一会时间海量真元便已消耗殆尽!绝非普通阵文,根本不留活路! 这什么情况,先前过来时还半点反应都没有,莫非是能进不能出? 浑身漆黑,齐木左右避退极为狼狈,在这样下去必死无疑!有什么办法,他在空间中翻找,蓦然瞳孔一亮,反手握住一个朴实无华的卷轴,恐怖幽火迎面扑来,齐木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去挡。 半晌,炙热的火光并未到来,手中的卷轴上染血的两个字闪着诡异红光,将火焰隔绝在外。 正待齐木松口气时,轰隆一声巨响,天摇地动,杀意弥漫如针刺般,神纹发光,震慑灵魂。顿时全身汗毛倒竖,额上冷汗直冒,手中的卷轴发热,火光扑面而来,鲜血流淌。 “啊!这东西不管用了么,该死!” 收回手,正试图寻找其他保命之物时,齐木猛地一惊,瞬间回过头来。 万分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恐怖火焰距离他身体半米处消失无踪,长发飞舞,黑袍猎猎作响。 齐木狂喜:“尊上!!” ☆、73·仙尊有罪   齐木抑制不住激动,下意识地冲向渊落身边,却在看清正脸的刹那,心底没来由升起一身寒意,果不其然,近身的刹那一道巨力以渊落为中心猛地向外扩散,齐木被推出去数米,毫无抵抗之力!   渊落只身立在火海中,黑发黑衣,群魔乱舞般让人胆寒,没有刻意魂力威压却依旧压抑。   “擅闯禁地是死罪,又或者说这才是你的目的?”   齐木浑身冰冷,这才看到了远处石碑上大大的禁地二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与铭刻天地间的神纹相通。这是死地,进者必死。   有什么不对,为什么刚才踏足时安然无恙。   “尊上,我本来是在寝宫等您,然后睡着了,”齐木面上波澜不惊闪电般躲闪,手握着卷轴隐于袖中,左臂光裸惨不忍睹,顿时急了:“莫名其妙就来到这儿,然后看到了……”   渊落眸光冰冷,那双眼睛如暗夜无光的天穹,堪破世间种种,仅仅是看着,就让人说不出半句假话。齐木不懂他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但这人竟敢把仙尊囚禁,那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你看到了什么?”不带丝毫感情,口吻不准许丝毫忤逆。   突然间他对自己无理由的纵容,时不时流露出的情绪,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齐木想到了禁地中那人,以及最后让自己浑身僵硬的那句话,大脑阵阵空白。发干的嘴唇抖了抖。   “尊上,我看到了仙尊。”   炽热火焰湮没了身体,血肉烧成焦黑愈渐狰狞可怖。那一刻说出来甚至带了丝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复杂的情绪,堪堪破坏了脸上的从容。   渊落似乎没有半点反应,只是原本蓄势待发的杀伐微微收敛。脸隐于玄黑面具下,看不到丝毫动容。然后听到他说。   “仙尊有罪。”   一样的语气,理所当然的姿态,仿佛天地间他有那个资格为其定罪。   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没有哪一刻更加憋屈。齐木胸口起伏,手抖着把卷轴收入空间,完全打消了询问此人的念头。   “仙尊功德无量,他无论做什么都将能大道宽恕,没人有资格对他有任何微词!”   他是作者,无关于这个故事如何情节如何,设定不可改变,那是不可能存在于三次元的人,真真公正无私超脱于世的存在,功参造化,这是不变的事实。   渊落猛地抬眸,就那么看着火舌将齐木吞噬,后者第一次忤逆他,竟是在临死的情况下。   “真身不复,早已被世间遗忘。你、懂些什么。”   火光蒸腾,那人始终袖手旁观,齐木被烈焰灼烧灵魂几乎湮灭,意识愈加模糊,听到这句语调稍变的话,不只是哪里来的气力,吼了出来,嗓音沙哑。   “无论如何,都不能成为您囚禁他的理由,魔尊哪怕独尊于世,您也不可能取代仙尊!”   意识还在,模糊中看不清渊落的动作。脱口而出之后有些懊恼,他不是作者不是创始人,此时此刻他不过是个小主角,在这些大人物中挣扎求存的小角色罢了,那些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都与自己无关。只是仙尘说的话,不知为何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让他变得不像自己,现在是渊落都不站在自己身边,所能依靠的人唯有自己而已。   话音刚落,齐木暗自叹了口气。比起与凶兽厮杀,直面尊上才是一大难关,在他身边连性命都无法自己掌控,这么长时间来一直都摸不清他的想法,只是隐约觉得忽视自身生死,才能在他身边活得安稳。   突然,烈焰静止跳动,狂舞的闪电静止不动,恐怖波动炙热温度消弭无形,只是场景还维持在恐怖的画面,惊悚无比。   一道耀眼白光闪过,精神顿明,齐木一身狼狈,佝偻着差点摔倒,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去。恍惚间看到渊落一步步走来,心脏陡然漏跳了一拍。   “齐木,你有何资格对着本尊叫嚣!莫非真以为耍些小聪明就能让本尊把你放在眼里,极境以下皆蝼蚁!而你,连蝼蚁都不如。”   傲慢的姿态,嗓音冰冷,清晰入耳。   齐木弯下腰捂住口,抑制不住咳嗽,鲜血顺着手腕流下,听到这句话,浑身颤抖,眸光闪烁,恐怖火海中,拖着重伤濒死的残体,缓缓站直,断裂的骨骼发出恐怖的咔嚓声,随时能倒下去却偏偏站得挺直。   “我从不曾相信您会对我上心,现在是,以后也是。没有普通人刚出生就能证道,我是蝼蚁,但也仅仅是现在。”   他比渊落矮了一个头,身材消瘦,面上毫无波澜,静止的火海中却有种坚毅的气场,实力相差悬殊在这一刻却毫不逊色。   渊落停在据他半米处,再未近分毫,浑身纤尘不染,无嗔无怒的模样,捉摸不透。   “本尊不需要废物,若想让本尊留意于你,那便试试看,看你能否逆天位及人上。”   齐木定定地站在原地,他硬撑着一口气,刚才平稳说出那段话已经是极限,此刻若是被碰一下,不出意料倒下就再也站不起来。   青年衣衫褴褛却看不出半点狼狈,本是强弩之末,在其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倪端。   “尊上,您请拭目以待。”   渊落拂袖,静止的炼狱场景如破碎镜面般寸寸剥落,恐怖能量湮灭消失无形,没有一丝的风,齐木并没有倒下。   “蝼蚁之命不过尔尔,趁本尊还没反悔,滚!”   竟然就这么放过了,果然和仙尘说的一样。   “是!”   齐木微微行礼,挺直着转身,像无事人一般后退,然后一步步离开此地。背影看上去没有一丝的佝偻,似乎和先前被叫滚之后没脸没皮地离开没有半分两样,只是细看之下双脚有些颤抖罢了。   突然,他停下来。   “尊上,不管您信不信,我是走进去的,并不是擅闯。”   渊落站在原地,遗世,看不出半分感情流露。   一直到人影消失不见,齐木都没有回头。   每个人都有一块隐藏极深的密地,不让任何人越足。渊落在意的或许便是禁地那人,齐木不小心进入了。此刻,不知为何,前者依旧捉摸不透,而齐木神情恍惚。   齐木背对着渊落,额上冷汗直冒,受伤惨重,没有痛觉呼吸困难格外难受,整具身体都感觉不到是自己的,直至方向感全无地走了许久,手臂颤抖鲜血直流取出仙草灵泉,手不听使唤握都握不住,滚落在地像在嘲笑。叹了口气,眼前模糊,天旋地转般却依旧不愿昏迷。   走远点,就算倒下,也要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晨光熹微,魔域的清晨终年冰寒,却很少有感觉到冷的时候。不远处一片黑竹林,叶片纤长漆黑,摇曳生姿,适合隐匿。   齐木很固执,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坚持。他自小生长的环境似乎造成了反效果,他不愿发怒也懒得憎恨,哪怕濒临险境也能乐观向上,与生俱来早已成了习惯。无论身处何种环境,面对怎样的人,遇到怎样的事,都不会怨天尤人悲观到底。   他从不认为自己有主角的潜质,主角的不死光环在他身上似乎没体现半分,生死线上徘徊为了生存而变强。这种人,就算知道自己体内有蛊虫,知道短时间内不会造成麻烦后,甚至能完全忽略这颗定时炸弹,性格如此。   没有不得不做的理由,就不会尽全力。   就在刚才,渊落彻彻底底给了他一击,当头棒喝。终是给了他不得不变强的理由。   每个人都有活在世上的方式。他可以不强,却不能服软;他可以崩溃,但疯过之后生活还是得继续。   齐木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本能地直起身继续往前。   禁地外。   渊落转身看了眼,眸光有些复杂,并没有走进去。   他不知想了些什么,似有所察觉,陡然一顿。光影闪过瞬间消失在原地,身形如电,席卷而过,飓风掀开草地,长长的大道延伸至远方。   突然,数道光芒从四方冲来,八道人影俯首跪在他面前。渊落停下,恐怖威压瞬间倾身而出,跪地的八人浑身颤抖。   “我等守护禁地,此等疏忽罪该万死。神阵苏醒必是有侵入者,惊动了尊上,已是罪大恶极,我等誓死捉拿此人就地处决,再以死谢罪!”   “那人已死,尔等不必多此一举,”渊落浑身气势陡涨,杀意瞬间消弭,下巴微扬:“看在以往的份上,死罪可免,继续守护禁地,出本尊外,任何人不得入内!再有下次,杀无赦。”   “遵命!谢尊上开恩。”   狂风袭过,瑟瑟发抖的八人面色惨白,抬起头,压迫感十足的魔尊已经消失不见。   齐木意识模糊,朦胧中似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已经坚持到极限,任何声响都不能传到脑海中。终于走到黑竹林边,松了口气,歪斜倒下。   陡然间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有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在耳边回荡,齐木眸光早已涣散,软若无骨地瘫倒下去。那人很是焦急,径直撬开齐木的嘴,整瓶丹药往里灌,珍贵无比的玄丹落在地上也不在乎。   丹药清甜,入口即化,滋润五脏六腑,遍体鳞伤的身体逐渐恢复生机,但伤口依旧狰狞。秦休古井无波眼中尽是惊慌之色,双臂张开,少年身体伤得太过惨重,血腥混杂着焦糊之气格外刺鼻,他甚至不敢触碰,半晌轻轻抚上齐木的背,支撑着他,另一手丹火蒸腾当场炼药,丹药和仙草灵泉混合融化成碧绿的液滴,温热后给齐木服下。   后者睫毛微颤,猛地咳嗽,终是清醒过来,看见来人,微惊,放下心来。   “一休哥,真真是巧,竟然能能遇上你,实……”   每说一句,鲜血顺着嘴角流下,牙齿赤红。秦休当场急了:“究竟是谁竟然对你下此狠手,你不会有事的,小木乖别说话,我马上带你走!”   上古神阵地火天雷下,就算不死,伤了道基,也彻底残成废人,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养好的。哪怕不清楚齐木究竟怎样死里逃生,秦休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晚来一步,没有丹药修复道基,齐木昏迷了要么再也醒不过来,要么便是彻底的废人。   齐木恢复神智,依旧全身不受控制,仿佛被冰封住很难动弹。听到这句,仅仅是点了下头。   秦休不做迟疑,搂住齐木慢慢转身,抬头的刹那,看到挡在前面的人,身体瞬间僵硬。   魔尊一身黑袍,长发随风飘动,没有半点声响,也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 ☆、74·终是放过二更   秦休看着魔尊目光有些复杂,当即挡在齐木面前,躬身行礼,不卑不亢。   “尊上恕罪,齐木年幼无知,不知分寸,若有不当之处,求尊上法外开恩,饶他一命,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陡然间,齐木睁开双目,在秦休惊讶的目光中直直地站了起来,只是放在他背后的手,紧紧抓住秦休的胳膊,支撑着站起,面无表情地看着渊落。   两人紧靠着像搂抱,极尽暧昧。偏偏齐木面无波澜,搂着秦休的腰际,站得笔直,无声对峙。   不知为何,渊落眸光扫过,似乎有些复杂。   嗓音冰冷如初,道:“你连他犯了什么错都不知道,便替他求情,你以为本尊会答应?”   “是非善恶,尊上自然比谁都清楚,若是您真下杀手,齐木断不会活到现在,秦休恳请尊上网开一面,”秦休深呼吸,沉稳道:“这就当是我的第三个心愿,若是这里容不下他,我愿三年后带他一同离开。恳请尊上原谅。”   “当年本尊许诺你三个愿望,没想到竟如此浪费。”渊落微顿,黑眸中微光一闪即逝,沉声道:“齐木是玄天殿弟子,离开也要经他本人同意。也罢,你走吧。”   “谢尊上!”   秦休撑着齐木的身体,如他所愿让他看上去直立的姿态,绕过魔尊的刹那,一道神念传来,秦休陡然一惊,微不可觉点头。腾空御风而去。   许久之后,抱着的人有些异样,秦休不明所以,急忙拿丹药,却被齐木一掌拍在肩膀上,不重。低头询问道:“你要说什么?”   从刚才开始就有些不对劲。   齐木猛地咳嗽起来,脸憋得通红,好不容易说出口:“你们在说什么愿望?”   秦休舒了口气:“当年尊上救我时,曾许诺我三个愿望,无论什么都会帮我达成。”   齐木顿时目光发热:“三、三个愿望?”   秦休点头:“第一个是拜入丹神峰成为峰主的关门弟子,第二个是三年后下山,刚才是第三个。”   一休哥你也太实诚了吧。   齐木两眼翻白,差点背过气去:“亏了!”   秦休不解,皱眉道:“我认为很值得,三年后下山,以后不知道会不会回来,不说也罢,正好拿来救你。”说道最后目视前方,微微蹙眉的模样竟有些孩子气。   “真亏了,赶紧回去!”虽然不知道尊上后来出现干什么,齐木宁可相信他是路过也不会是特地赶来杀人。   仙尘说,你大可肆意妄为无需顾虑,你我灵魂同源,因此渊落并不会把你怎么样。   秦休黑了脸,突然停了下来:“你确定、真要回去?”   齐木傻眼,道:“那还是走吧。”      于是,齐木住在了丹神峰一处闭关洞天,好在有专人调养,恢复得很快。   先前的伤势,再没听他提起过。秦休更没有开口询问,齐木一向没脸没皮,也懒得敷衍。   丹神峰风景秀美,仙珍灵药随处可见都有专人看管,馥郁静美,呼吸间药香扑鼻,齐木平日里闭关无聊之余,会帮着秦休整理草药,这事枯燥无趣,询问过为何不要童子帮忙,秦休笑而不语。   这人身上常年是淡淡的药香,对灵药有种特殊的感知力,控火能力一绝,是天生的炼丹者。然天赋超绝,深得峰主真传,期望升高。但其人颇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态,以至于时间久了,众弟子皆敬而远之,远观欣喜,近身而逃。   陪着秦休采草药,齐木虽过目不忘,但灵草种类繁杂特别是较为常见的很多都长一个样,齐木百无聊赖,看到一幕顿时乐了。   三名药童一副欣喜若狂状相互低语想近都不敢近,在秦休起身的刹那,逃也似的飞奔而去。   齐木右手沾满泥土,目光严肃地拍了拍秦休的脸:“一休哥,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别人看到你就像看到鬼怪似的,又不是沾了什么东西,啧啧,那些人真没眼光。”   “……”秦休无语道:“他们怕我。”   齐木佯装惊讶:“怕你还背后叫你一毛不拔,休哥哥,看你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出手大方,那些人不明事理就爱乱说,看我,从来就不这么觉得,以后啊……”   秦休嘴角抽搐,无奈拿过齐木偷拿了正要放进口中的灵果:“别吃,龙蓝果是从地里挖出来的,还没洗过。”   齐木一惊,赶紧松手,啐了几口。暗叹这果子看上去鲜艳透彻,竟然生在地下。   话锋未转,继续道:“以后啊谁若是跟了你,每天都不愁吃喝,多自在。”   秦休微愣,脸上沾着泥土,看上去几分犯傻。   “耳朵尖都红了,一休哥你在想什么呢,”齐木乐了,见惯了心思缜密的人,相比而言秦休太好相处,看他外表严谨沉稳的模样,一谈到兴头上就会失态,丝毫不知道掩饰,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无趣。   “好玩么,玩好了把这儿的草药都分类放好,跟了我正好当药童,”秦休黑了脸,指着自己的脸道:“擦了,不然你商量的事免谈。”   “别啊,一休哥,我错了。”   灵药成堆,齐木满眼惊悚,赶紧双手在下摆上擦了擦,抹掉了他脸上泥质。   旋即眼睛眨了眨:“回去后,进大密室,我有好东西要给你。”   “哦?是吗,”秦休笑道:“等你整理好了就回去。”   话是这么说,实际倒是有些好笑。秦休炼药从选材到控火以及一连数天的炼制向来不假他人之手,并且嘴硬心软,齐木没脸没皮习惯了还没被如此细心照看过,伤痊愈后,如今是见秦休如见亲人。   秦休弄好后,回去不过午时。   大密室格外宽敞,这里原本是存放灵药的地方,有些大材小用且离炼丹房较远,灵药被搬到另一处后,这里齐木打扫过几遍,暗想空间应该足够了。   秦休帮过自己数次,很多时候珍贵丹药仙果随手就给出一堆,装满整个乾坤袋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当初齐木是一无所有无以为报,现在不同了。想到这里,顿时几分欣喜,拉着秦休站在一旁。   “究竟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齐木卖关子:“一休哥,你可看好了,别太惊讶,这可都是我采来的,现在送给你了。”   秦休笑了:“究竟是什么,灵药我见多了,断不会惊……”   庞大的仙光笼罩整间密室,浓郁药香扑鼻,天地灵气外溢瞬间充斥整间屋子。嗓音戛然而止,齐木抬头,如愿看到秦休古井无波的脸上近乎完全石化的表情。   “这这不是开玩笑吧,如此之多,难以想象!”秦休看到灵药就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按捺不住激动狂喜。   突然联想到什么,顿时脸色煞白,脖子僵硬,道:“小木,你你该不会把内殿宝库给盗了吧,受伤难不成是因为这个?”   “怎么可能!只是进藏经阁空间运气好,进了天材地宝窝罢了,貌似还有一些破损的兽皮卷,像是丹方,不知道放哪儿了,下次找给你,反正我也没用,”齐木解释道:“这便是我要和你商量的事,上等筵席必备的仙露琼浆,灵药越多品质越多,这少说也有一百多种,应该没问题吧,你先前都答应了!”   “没问题,”秦休松了口气,“还真没小看你,简直非人!”   “过奖过奖。”   齐木在丹神峰疗养了一个多月,往来的弟子熟识了不少。其间就出去见了师父一趟,同时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   一直担心自己在小空间中关了四年多,那师父所说的石人炼体之法仅有十年期限岂不是又少了四年。石人师父倒是很欣喜,说出来的话让齐木久久不能言语。   十年期限是石人师父能停留于世的时间。   在这一个月中没有动用精神力,真元。前些时日境界提身太过迅速,秦休和师父嘱咐的几乎一致,趁此机会安心调养巩固境界,稳住道心,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引灵巅峰已经巩固,肉身相当于元丹中期修士,稳当当的元丹以下第一人!从藏经阁出来便已经拥有了核心弟子资格,能去往洞天福地,前些日子心里发痒,齐木去往洞天福地挑了十多个黄级洞天之主,直逼上玄级福地,战败了五个洞天之主,放话十日后风崖顶邀人共饮,掀起轩然大波!   “也不知道会来几个人,心里没底,还是再去走一趟。一休哥,仙露琼浆就麻烦你了。”   “安心,既然答应你了自然会做到,”秦休抬头看着堆成满满的仙珍大山,狂喜溢于言表:“如此多的灵药,定能让炼丹境界上升一个大台阶,不仅仅是仙露琼浆,补灵丹,养气丹等玄阶下品丹药能炼出许多,这里面许多珍贵的仙珍灵药便是我那张上古丹方的配药,一旦炼成,能让元婴巅峰修士晋升极境!但依然会剩下不少,不得不说实在是太多了,好好好,既然你交给了我,十日后,我必将给你一个盛宴。”   “剩下的灵药……”齐木豪气地一挥手:“一休哥你随便用,不用还给我了,若是种类有缺那我再找找。”   齐木现在别的不缺,多的是仙珍灵果,打开空间看到那几堆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叹。无限空间神器有缺,灵药并不能无限时保存,秦休给了数十个药箱,可他还是低估了灵药的数量。   珍贵的灵药放了进去,至于其余的那些整合了还堆成两座山。一旦时间长了,灵药失了灵性,浪费可耻。   这些对齐木而言仅仅是饭后甜点,但对于修士而言却是珍贵无比的宝物。   于是,想到了如此办法。   大摆筵席,吸引内门弟子前来,有能者结交,其余的算是结个善缘。   毕竟,藏经阁一行高调迎战无上峰主后,有了一群同样对峰主极其侍从极为不满的人的强烈支持,魔域强者为尊,实力强的人比弱者更能被人接受,西苑一致对外,先前对齐木极为不满的人,如今大有改观,不再刻意排挤,甚至还显示出几分善意。   齐木看了看天,扭头道:“时候不早了,我有空再过来。既然是宴会,怎能少的了美酒,这交给我了。”   秦休笑着点头。   “我要闭关十天,到时候盛宴上见。”   齐木应声,双眸含笑,迅速朝着洞天福地所在处飞驰而去。 ☆、75·煞费苦心   近来魔域西北方连连发生不平,兽潮汹涌,火炎地脉竟然破开万里冰层冲霄而上危害方圆十万里地域,魔尊麾下死忠魔龙铁骑经过,死伤惨重,十万里疆域,无数宗门全灭。[请到s^i^k^u^s^h^u.c^o^m看最新章节]   此等天灾万年难见,但近二十年来包括魔域外修仙皇朝在内,每年必有一次,由于太过频繁,大陆无上存在均有猜测恐是人为,修仙皇朝屡次遭难然魔域没有丝毫动静,毁天灭地般如此大手笔世间鲜有人做到。   修仙古朝借此发挥,将矛头指向魔域,修仙修魔者四起,仅仅维持着和睦的假象,然毁灭之地无迹可寻,毫无征兆,死者无一幸免,并没有可靠的证据。   而今魔域终是遭难,仅是地脉爆发却让铁骑近乎全灭,近百名极境强者仅寥寥无几的几人幸免于难,回归后沦落为废人说不出任何原因。   魔域大事均是太上长老共事商讨,修仙皇朝借题发挥而今哑口,尊上至高无上基本不问凡事,被人污蔑甚至没有任何表示,但独尊于世的姿态坐于皇座之上,仅是寥寥几语便像雷霆直袭天灵盖,让人豁然开朗。   众太上长老暗叹不已,大事放下,不再商论。   倒是论起三年后的四大苑大比,以及某苑新苑主之事。反观魔尊似乎对世间大事兴趣缺缺,倒是对魔域发生的奇闻异事有兴趣,却远非凡人能够揣摩,咋舌。   不久前魔域某处秘府突然开启,然离得较近的宗门修士赶到时,秘府所在的山头整个摧毁,地面出现了恐怖的深坑,地下竟是无数凶兽真血,坑壁粗糙有沟壑疑似细小虫类爬过的痕迹。   谈到这个时,魔尊竟换了个姿势,众太上长老内心五鼓齐震,惊悚又欣喜地恭敬状。   “昊天殿主何时登临本殿,传令下去,过时不候。”   折煞全场。   昊天殿乃魔修高等贵族的魔族所在地,魔族之王宫漠即为昊天殿主。与尊上接触如此多年,深谙其从不说无关之语。而今似乎对此次四大苑大比颇上心,以往这等俗事只是内殿长老在忙和,众太上长老既喜又悲。   玄天殿内殿,魔殿外。   魔尊立于门外,停下。一干人等放慢步伐,垂头不敢近。   一个个神情严肃,特地绕了很大一圈直至离开很远,暗自抹了把冷汗。   “那些修仙的自恃甚高,想翻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无中生有多起事端,仙祖未出面,就算有人皇在,还不是只能嚷嚷。魔域只要有尊上坐镇,哪怕仙祖出关也翻不起波澜!”一人目露喜色,长叹一口气:“我等多虑了,还是尊上看得透彻,一句话,老朽白活了这么多年。”   众人纷纷应和,对魔尊的膜拜溢于言表。   灰袍老者几分疑惑:“近来尊上有些不同寻常,不知是不是老朽的错觉,出了魔殿还停留一会,总觉得像在留心些什么……”   一人应道:“老夫也有此感,看来不是错觉,尊上态度微妙,喜怒更难琢磨,近来甚忙,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东西,莫不是有人触怒了尊上,据说教主今日情绪不稳,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顿时像打翻了火药桶。   “他情绪稳不稳有个屁用,废物没事总喜欢自讨没趣,惹怒尊上吾等都没好日子过,”柳老黑了脸:“魔域是魔尊的,就跟那些没事就爱瞎起哄的狗屁峰主一样,站着说话不腰疼,帮着外人反尊上也不知脸皮有多厚,不说这次和老洪打赌倒是去看了一出好戏,不冤。”   “哼,那些人小打小闹不过是个笑话,只是祸害了现在的小辈罢了,至尊乃九天之人,自然不会为此自降身份,也罢也罢,”一老者略微思忖,询问道:“柳老好兴致,不知是何好戏,说出来听听。”   “看到小辈当众反抗,大骂他们有奴性,骂得好极!老夫听着舒坦,”柳老目露精光,对着身侧一人慈眉善目老者微微行礼:“殷老好眼光,当初一眼瞧出齐小木不凡,而今看来,小小年纪丹田破碎还能达到引灵巅峰,惊世骇俗!且有傲世之风,老夫若是公然收他为徒却有可能害了他。”   “哈哈,柳老护短那是出了名的,你的弟子历练不归不都是如此,若是齐木只想安然一生,那拜柳老为师那绝对是首选!”   “想起来了,最近都没见过齐小木在尊上身边转悠,难怪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林老大惊:“现在只听说洞天福地闹腾着,却没来缠着尊上,奇怪。”   “老夫前几日还见到他在附近转悠,尊上对他不似以往,要么目不斜视,有时甚至命人把他打发走,看着怪可怜的。”   柳太上长老寻思着,道:“尊上弃之不顾不是和当年常麟一个样么,殷老有何高见,当初可独您最看好齐小木。”   常麟天资聪颖,是如今唯一同尊上双修后活下来的人,位及内殿长老,和殷老关系不错。一直以来心仪尊上,可后者连他名字叫什么都不记得。悲剧。   一直以来慈眉善目的老者静静听着并未插话,双手背在身后,偶尔微笑点头罢了。看上去格外正经,但经常话唠论八卦的众位高权重者深谙其脾性,殷老常伴尊上左右,不说则已,一说出口那都是重量级……八卦。   此时,一众年轻长老远远走来。   远观各位个个宝相森严,步伐稳健,不显老态。旁人见之蓦然变色退居一旁行礼。   等人走后,殷老捋捋胡须,目光有些悠远:“一个月前,老夫曾随尊上去了趟药园,但见草青藤攀着昆木长势良好,有升灵之趋,老夫只随口说了一句。却没想到尊上听后竟回了。”   众人竖直了耳朵,一脸严肃地听着。   “尊上说,此藤不过是借昆木之气故弄玄虚,实则中空根败,活不久了。众人皆知,昆木乃上古神木,神凰非昆木不歇,而草青藤有缺只是一般灵草,若是靠着攀附之物生长,一旦生灵则能化腐朽为神奇甚至能比肩昆木!老夫只看它长势良好即将成熟,昆木不倒,便认为它能生灵,尊上则称不然,”殷老双目熠熠生辉,顿了下,道:“老夫不信,一个月后特去一观,却发现……”   众长老似乎有些明白了,一时间双目如炬,催促着问尊上究竟说了些什么。   “草青藤并未生升灵,而是已经枯萎了,”殷老叹了口气,继续道:“尊上有大智慧,远非常人能及。老夫记得尊上在昆木边站了会,并未多说其他,听了你们说的,突然想到这一件事,老夫大胆猜测,尊上并非弃齐小木于不顾,而是真正的煞费苦心。”   “听殷老一席话,恍若拨开云雾,”一群人唯殷老马首是瞻,咋舌道:“难怪老夫总觉得哪里不对,齐木经常来此处晃悠,偏偏尊上只是命人打发他离开,哪有内门弟子如此殊荣得进内殿,难怪尊上心不在焉,看看教主是该走到尽头了,下次见到齐木该不该随口说句不用躲躲藏藏……”   “齐木人小鬼大,连柳老都对他刮目相看,长老们闲来无事也都很待见他,看看内门管事见他来都是笑脸绕道,其他弟子哪有此等殊荣,”一人说着,突然背脊发凉,沉声道:“我等离尊上有多远,据说尊上神识可覆盖整个魔域,该不会我等说的这些都被听到了吧。”   殷老阴惨惨地开口:“没准真听到了。”   蓦然一阵凉意,几人砰然色变,言称有事先离开,迅速消失在天际。   所有人离开不过瞬息时间,殷老一人独立,摊手无奈:“老夫只是说说,又不一定是真的。”   魔殿外,魔尊浑身气势磅礴,无尽威压让不远处的无辜人群瑟瑟发抖。   突然,渊落冷声道:“内殿管事出来!”   一干人等脸色煞白,可怜的管事差点趴下,上前行大礼,嗓音发抖:“属下在在此,不不只尊上有有何吩咐。”   渊落拂袖:“内殿岂是任何人都能进的!闲杂人等一律……退下吧。”   说到最后恐怖的气势渐渐消弭,顿了好半晌听到最后一句,一时间在场所有跪下的人以为自己听错了,浑身僵硬冷汗直冒。   “莫非还要本尊说第二次?”   “尊上息怒,属下遵命!”当即哑了嗓子,一群人连连远离此地,垂头不敢直视前方,直至恐怖气息消失不见,也不敢回头。   ……      玄级洞天福地。   此处战斗激烈,不远处围观者不在少数。   齐木一个喷嚏,差点从半空中掉了下来,猛地俯下头,冷眼和对面二人对视。   “定是你们说我坏话,竟敢偷袭,就是你二人联手也打不过我!认输吧!”   浑身真元爆发,狂暴的气势越体而出,恍若火山爆发,恐怖火焰席卷而至。   两人惊悚万分,连连躲闪,竟是毫无半点还手之力,是谁说这人丹田碎裂连凡蜕境都没达到的,是谁说他战败元丹境只是巧合的,他们两个引灵中期的联手战斗刚开始,便已狼狈至此,传闻不合逻辑坑人啊!   齐木猛袭至近前,手刀凌厉,雄浑气劲,几下把那两人揍瘫在地,再无法动弹。收了乾坤袋看了看,不可察觉地低估一声,又还了回去。倒地不起的两人连连点头言谢,差点热泪盈眶。   站起身。   面无表情扫过四周,一群人如见瘟神连连避退。   不知为何,也许是火属性灵药吃多了,齐木最近很上火。   尊上最近当真是理都不理人的,贫僧那些技能虽然熟练但绝对是经验值不够,根本不管用!若说废了那么多气力,如今前功尽弃,大不了从头开始。有石人师父细心教导,外加自己尽全力,修炼本该水到渠成。   但关键是,石人师父一针见血,若是丹田破洞不能补上,凝不了丹啊混蛋!不能凝丹还怎么让您刮目相看!   齐木默默咽下一口血,面上了无波澜看上去浑身煞气,厉声邀请众人赴风崖盛宴,转身飞速离去。 ☆、76·八辈子同源   天地玄黄四个等级的洞天福地,均为玄天殿核心弟子的修炼之地,天级洞天对应于元婴境强者,地级为元丹境内门弟子聚集处,依次往下……但凡事总有例外,洞天福地奇人跌出,不乏有元丹修士战绩辉煌一举挺进天级洞天的先例。   能选为核心弟子是无数内门弟子毕生追求,哪怕是黄级洞天之主,能以凡蜕境跻身进入内门弟子一列,那必是天资超绝头角峥嵘之辈。齐木在偌大的黄级洞天领域战败十几个实力超绝的洞主之后,发现此地大多数弟子和自己几乎年岁相仿,更有十二三岁的孩童,一时差点拍死自己,盛情邀请坦诚以待之后,果断离开此地,去往更高阶的洞天。   短短十天时间内,齐木挑战了玄级洞天数十位强者,无一失败。唯一一次某个洞主引灵巅峰危机关头晋升元丹境,战斗激烈双方咯血,齐木断了三根肋骨才把那人踩在脚下,当真是脸朝地踩在头上,那人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大方认输,战后齐木声名大振。   他石人炼体之术已经小有所成,精神力力压同阶修士太多,几战结束,彻底惊动整片玄级福地。   虽不服者甚多,无一不被这个刚入洞天的青年战得毫无还手之力,纷纷露出惊骇之态。此次新入核心弟子行事高调手段凌厉层出不穷,前有虚川,道妖,后有一干人等虽有不足却均在此地占下一席之地。   没想到而今又来一人,波及之处叫苦不迭,但好在与先前那些不同,此人并未赶尽杀绝甚至连乾坤袋也不会抢绝,卓尔不凡,战败之人甚至对他印象不错,惊掉一地下巴。   没引发一连串复仇事件,齐木虽有些奇怪,却也没有掉以轻心。他没有痛下杀手,也就一次也没有登临血战灵台。不止一次听闻血灵站台杀伐手段残忍,生死不计,令不少强者喋血,红炎峰主的侍从郝血当年便是在战台上沾上无数人的鲜血活下来,而后被峰主看中一飞冲天。   洞天福地,强者为强。   这段时间秦休闭关未出,齐木在一处地脉灵源充足洞天吐纳养神,战斗后,将经验体会充分领悟,沉淀己身。师父所言,基础越牢固,以后便会有无限可能性。   天地灵气充斥着整个洞天,实质性的仙雾蒸腾环绕,似有大道之音轰鸣,璀璨云霞涌入盘坐之人体内,长发光泽流转,脱了稚气的脸更加坚毅秀美。   半晌,齐木睁眼,神光乍现,滚动的仙雾消散化为灵气滋养自身。   起身,出门,伸了个懒腰。   “瘦猴三个运气真不错,一人拜入飞云峰太上长老门下,庞猛更是被紫韵峰蓝姬峰主收为门徒,”说到此处,嗓音几分古怪:“书生竟然对五行八卦及推演感兴趣,被五行峰主收为关门弟子,啧啧,还好我走得早。”   核心弟子均有望被看重,但齐木却真不稀罕。   石人师父深不可测,曾发誓不透露桃源的一切,不止是石人炼体之法是世间早已失传的上古秘术,石人通神曾杀饕餮伐穷奇如此堪比神兽的存在,其秘术必不会比魔焰凤凰传承差,除此之外,齐木倒是肯定再没有比石人师父更好的领路者了,后者对天道的理解简直耸人听闻!修道中困扰修士无数载的困惑难题,能用浅显易懂的几句话解决。   起初齐木并不知晓,后来书生三人说起来,齐木随口说了师父说过的话,顿时几人轰然色变激动不已几乎对自己顶礼膜拜的模样至今记忆犹新。事后齐木有空就去桃源,哪怕被各种匪夷所思的怪招折磨得不是人样,也没有任何怨言。   飞云峰,紫韵峰等均是和秦休所在的丹神峰同等层次的存在,不属于内殿,却距离不远,臣服于魔尊,为玄天殿办事。   “十日已过,一休哥应该已经出关了,书生几人说好会提前到吧。”   刚走几步,陡然停下,齐木瞳孔微缩,正要出手。   突然,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轻佻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几位好友不在身旁,孤家寡人是不是很凄凉,一人修炼不是很辛苦?要不……”   “不要!”齐木浑身汗毛倒竖,一把甩开那人的爪子,跳开老远:“你怎么老爱跟着我,哪里吸引你了,我改还不行么!”   苍林蓊郁,树叶飘落,静寂无声。一道人影悄然而立,黑发如瀑,长袍展开极尽花哨,偏偏眉宇间仙气甚浓,容貌很易让人心生好感。真正的人不可貌相。   暮钰一身华袍,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器宇不凡,正站在方才自己所在的地方,笑得无甚温柔。令齐木震悚的是,刚才此人无声无息到了自己身后,神识之下竟毫无所觉!   “木木说话真是伤人,”暮钰笑着叹了口气,脸上看不出半点伤感,他并指如刀:“若是刚才的情况再发生一次,木木都是一具尸体了,感谢的话不说,还如此冷落,真是太叫我伤心了。”   听到这个称呼,齐木微不可觉地抖了下,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脚尖点地,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几乎是同时,一道身影挡在了面前,暮钰笑脸如初,遗世清高之态,说话的口气却更是轻佻:“我脚下这个金梭瞬息千里,你速度再快也快不过此仙器。我又不会吞了你,至于这么防着么,陪我玩会,这个仙器就送给你了,可好?”   齐木脑袋嘭地一声,当场僵硬在原地,黑了脸躬身:“无上峰主财大气粗,仙器都随便拿来送人,齐木无功不受禄,现在没时间在这里耽搁,恳请峰主就此放过。”   “谁说无功,陪我玩会让我高兴了,自然功不可没,这个小玩意看不上眼,随我回去,宝物任你挑,要多少有多少。”   小妖精,你散尽千金为你家姘头戴绿帽,连峰主都对你避如蛇蝎,贫僧一介小角,没有那么多命陪你玩。   齐木目光古怪,盯着暮钰看了半晌,直起身:“峰主好兴致,这多得是想要当侍从陪峰主一夜的人,齐木要去忙宴会的事,就不耽搁峰主时间了。”   “可从第一次见到,我就觉得你我有缘,而今看来实在太和我胃口,”暮钰恍若未闻,竟然下来陪着齐木一同步行,笑容不减:“木木别这么生疏,先前不是叫暮钰哥么听着很舒服。”   齐木加快了速度,迅速往风崖赶去:“峰主言重了,齐木真有要事,多谢峰主厚爱,恐无福消受。”   暮钰脚下金光闪烁,在林间穿行,轻松得很,微微皱眉道:“你就不能换种说话的口气,听着别扭,明明先前那般多好,我对你兴趣十足,无论你怎么装,总之你甩不掉我的,木木,你就认命吧。”   岩树参差不齐,墨叶卷曲,似小虫,让人难受,佝偻古怪像极了齐木现在的心情。   无论速度多快多慢,换转数个方向就是甩不掉他,偏偏那人耐心十足竟然还笑意不减,齐木简直绝倒,当真没见过这样厚脸皮的人,从来只有自己对别人死缠烂打,如今尝了这滋味竟是五味陈杂。   齐木猛地扭头,厉声道:“反正我打不过你,你究竟想做什么,有什么事便说,若不是要我帮忙,就别缠着我!”   暮钰一听,顿时微愣,哀怨道:“如此高调置办盛宴,竟然也不请我,亏我还特意带了头火蛟龙,几头灵谭巨鳄,还有千年神仙酒……看来只能是浪费了……”   火蛟龙,灵谭巨鳄,均是上古凶兽后裔,而今虽然血脉稀薄,但其所在处必然是一方霸主,凶悍无比,每一头至少也得不少于十个元婴境强者共同出手才能堪堪打平。此等凶兽有个众所周知的特点,肉质鲜美,蕴有上古神能,吃了不止修为更上一层楼,甚至修士最为脆弱的体魄也将得到锤炼提升。这是世间珍品,非寻常人能够得到,此人不愧是财富最富盛名的无上峰主,出手阔绰到令人发指。   至于千年神仙酒,神仙酒是由无数种天材地宝酿制而成,一旦开封万里飘香,和珍贵上品丹药一般能提升修为,千年神仙酒,那是无价之宝,举世难求!齐木虽然弄到了不少美酒,但差之十万八千里!   齐木猛地停下,瞬间扭过头,双眸精光闪烁,嗓音都不一样了:“暮钰哥,要去赴宴早说嘛,绝对是十分欢迎,贵为峰主空手来都是蓬荜生辉,带了那么多东西,多不好意思。”   暮钰笑着点头,搭着齐木肩头:“你我果真八辈子同源,好说好说。”   瞬间两人相视一笑,看上去要多融洽有多融洽。 ☆、77·饭桌之上不谈房事!   耀阳初掩,空前盛宴,众修士聚于风崖顶,拼酒吃肉,高谈阔论,热闹非凡。不少人本着好奇心而来,却被层出不穷的无上仙珍吓得够呛,往来弟子越来越多,有带小礼而来,无一不对置办此等大宴之人无比惊叹,如书生所料,到来之人皆是对齐木等人有所好奇,又或者是早有相识却恩怨可解者,西苑弟子来了不少,人数远远超出了齐木的想象。   以圣果仙珍为甜品,佳酿有千年神仙酒,火烤蛟龙巨鳄肉,以鼎为炉清炖蟹尾狮鸠,汤水皆为梦泉灵水,传闻上古梦魇独饮此泉,一滴足以让普通人增百年阳寿,然更有金鳞骨为辅,神潭灵泉解渴,无数珍品清香扑鼻,哪怕是核心弟子也生平难见一次,忘却世间忧愁,举杯畅饮,领悟天道炼化无尽灵能,更上一层楼。   有人吃喝,自然有人加汤加料,依着齐木拿出的上古料方,自食其力,东道主毫无半点娇柔作态,带头吃喝,让所有人都宾至如归,开怀大笑。   齐木喝下一大口汤,神曦如虹,全身发光,无尽神能补给自身,却只能部分炼化,他一口仙果一杯神仙酒,仿佛所有烦恼消失无踪。   瘦猴谈天说地,停不下来,和许多弟子打成一片。书生张罗着琐碎小事,随了齐木的意,谈笑间深入理解这些人的脾性,暗自记下,倒是找到了几位同好,善推演之法,相处甚欢。   庞猛坐在齐木身边,喝了酒止不住话头,让人哭笑不得。   他说当初瘦猴书生都被看中,转悠着都找不到齐木的人,开溜又找不到好的时机。   “小木,你你真不够朋友,刚跟人说好话,扭头你就不见了,老子不就是反应慢半拍么,就被你们落下了……”   暮钰在一旁细酌,举止端庄,神态悠闲,没有下属叨扰,倒也没人认出他来。乐得看笑话。   庞猛狠狠咬下一口蛟龙肉,顿时血脉上涌,红了脸,上窜下窜。   “好不容易老子被紫韵峰蓝姬峰主看中,高兴劲还在呢,谁知道随着去往一观,进了狼窝了,容易吗!挑水砍柴也是我来,做饭洗米就我一大老爷们,日子过得真荒唐!”   从穿到现在,这么长时间,无论是穿着妥帖还是衣不蔽体还是正装严谨蓄势待发,齐木见过无数个,各种姿态的汉子!从来妹子就没出现过一次,庞猛运气好到天怒人怨,进了女人窝竟然还不知道珍惜!   齐木咬咬牙,把灵果咬得咔嚓咔嚓响,面无表情道:“身在福中不知福。”   妹子贫僧一个都没见过,你倒好!   暮钰见齐木终于说话了,立刻凑过来,乐呵道:“这是无福消受美人恩,木木何必舍近求远,美人无处不在!”   齐木扭头,正色道:“在哪里?”   暮钰摆了个魅惑的姿势,挑眉地指了指自己。齐木配合地喷了他一脸。   宴会开始时间过半,庞猛本就喝高了,神智不大清晰,倒像是没听到齐木说什么,一个劲地哀嚎,起身突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瞬间像是清醒过来,看到暮钰,顿时猛地瞪大了眼,然后用衣袖擦了擦,不可思议地抖了下。   齐木面无表情地介绍道:“这位是暮钰,号洗澡,人称磨人小妖精是也,有什么要关照的就找他,这位财大气粗,伺候他满意了,连仙器都能随便挑!”   “这位不是!!”暮钰眼神示意下顿时明白,庞猛点点头,迅速凑过来,殷勤递上一杯美酒,道:“要不,帮个忙吧,长这么大不容易啊,能不能劳烦您和蓝姬峰主说一说,就在您峰下挂个小职,平时就和小木一起战洞天多好……嗝噢……”   暮钰饮下一口酒,姿态优雅,斩钉截铁:“不行!”   “为什么?!”汉子红了眼。齐木看过来。   “因为你……”暮钰微微一笑,道:“长得不够帅……哈哈。”   齐木:“……”   庞猛白眼一翻,直直倒下,不久呼呼大睡。   太阳西下,所有人兴致未减,师兄师弟们纷纷谈论着当初所见之景,无所不说,偶有不平者,一旦论及齐木的年纪,后者直言不讳,言称二十,听者均是一脸呆滞,既而捶胸顿足,魔域之人性格豪爽,爱憎分明,当面说出不满便也不会背地里耍阴谋,这点倒是让齐木很是欣赏。   突然,和人相谈甚欢,瘦得像个竹竿的人,毫不留情插了句:“别听小木瞎说,明明才十六,哪里二十了!笑话!”   齐木但笑不语。   全场惊叹,敌意全消!正如当初齐木在黄级洞天肆掠后绝尘而去的心情一般,修士忌讳以大欺小,而今再看到齐木,当真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有实力强大者换了一副态度,竟然以平辈相待。   此处极为热闹,风崖距离丹神峰不远,秦休已出关但直到现在都没有露面,不过估计也快来了。齐木毫不客气地吃喝,相比于大多数弟子吃后浑身发烫灵能来不及炼化,上蹿下跳的模样,他倒是淡定很多,石人炼体锤炼己身,浑身发光,狂吃狂喝后硬是面不改色,令人惊叹。   此刻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暮钰坐在一旁,始终无法安稳。   这人表里不一,整颗心像是长歪了似的,和面皮相差悬殊。都说一个人的性格是什么样,都会在五官上有所体现。   比如许多心术不正的人长得尖脸猴腮一看就像是嗑药了的;   再比如许多幼年时没出过意外但整张脸左右极度不对称的人要慎交,看人面相来判人的确不无道理。   但且看暮钰此人,端庄至此奈何扭曲不堪,多半是整张脸本来很歪摔过之后给摔正了。   这算是个意料之外的人,若不是怕真惹怒了他,齐木当场就翻脸了。   好在这人目前还是没有坏心思,一门心思赖着齐木,后者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既然没有生命危险,一时间话说开了也就扳不回原位。   暮钰道:“男男一事得讲究个上下,此事不论也罢,关键在于其性格使然,在上在下其实也无甚分别,关键在大小。”   说得好像我不知道似的,洗澡你别再秀下限了行吗,饭桌之上不谈房事!   “……别只顾着吃啊,若是这么喜欢和我说,要多少有多少,油荤吃多了若是长不大影响不好!”   齐木咬着巨鳄肉,眸光晶亮,陡然道:“谁说吃了长不高,你别骗我!”   身高向来是齐木心中的痛,这个身体长着和现实中的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奈何身高还差些。虽然岁数还不大,但怎么说还是很揪心。这是个隐形的问题,齐木无时无刻不在苦恼,以至于现在喝了太多酒神智并不十分清明,却还是第一时间答复了。   暮钰嘴角抽搐,半晌把齐木的脸推了回去:“木木,别把油喷我身上,你真是迟钝得不像话,看来以后叫你木头好了。”   齐木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拍下暮钰的爪子,嫌恶地道:“谁像你穿得这么花俏,简直影响市容!”   暮钰抖了抖衣袍,一脸自得,特臭美地理了理衣袖。看着衣袍纹路织里,齐木波澜不惊的脸皮使劲抽搐了几下。   万年冰蚕丝,产自极北冰寒之地,济川之下天蚕吐丝极细却根根坚不可摧,是为无上之宝,然织成神衣以蔽体其防御力高到无懈可击,哪怕站着不动,普通元丹境强者哪怕自爆也不能损它分毫。   但是以此蚕丝数千根炼制成神鞭甚至神针,能成为无坚不摧的神器相比,这一身简直丧尽天良,当真会让天蚕死不瞑目。   齐木猛地转过身,不再说话。贫僧真的跟此人,无话可说!   同时,数名道童跟随一名男子飞来,来人身姿挺拔,器宇不凡,穿着打扮一丝不苟,一如既往的严谨姿态。齐木眼睛一亮,站起身和秦休对视。   看着二人,暮钰脸上颇有几分玩味,一同望向来人。   秦休抬手,道童双手托着盘子,里面放着珠润圆滑的丹药,莹莹如玉,仙光缭绕,让人为之倾倒的药香弥漫开来,所有人神情几分恍惚,双目如炬,几乎不敢相信,数十个玉盘中无数丹药,成色上佳,均是上品玄丹,平日里连一颗都难得一见,此事竟不是错觉。   秦休微微点头,正色道:“诸位远道而来,齐木乃在下挚友,在下答应炼制丹药为其助兴,大家同欢即是有缘,若不嫌弃,均可服用。”   一时间,所有人目光火热,兴致高涨。丹神峰以炼丹为任,在玄天殿一峰独大,里头弟子是人人都愿结交的对象,奈何没有机会碰到,丹药更是千金难求,现如今能得此宝丹,甚至见到丹神峰峰主关门弟子,所有人看待齐木的眼光再次变样,兴致高涨。   暮钰皮笑肉不笑:“没想到你竟然还和丹神峰长老相熟,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齐木道:“这里不是峰主该待的地方,更何况你宝物多得都装不下了,何必。”   突然,暮钰拿着一枚丹药,神情激动,道:“这不就是传说中能增百年真元,让引灵巅峰凝丹的上品玄丹胥神丹么,炼制尤其困难,一颗值百万上品灵石!”   齐木黑了脸,一把夺下他手里的丹药,塞进自己嘴里,道:“你能不能别这么说话,简直像是对一休哥的侮辱。”   暮钰:“……”   秦休被众人围着,好不容易走到齐木身侧坐下,看着暮钰,微微蹙眉,两相问候,后者举止正常,说话恰到好处,还算真诚。   齐木松了口气,他还真怕一休哥这么正经的人,被非人带坏了。   暮钰亲自为秦休斟酒,道:“若是我没看错,不止是胥神丹,这些丹药看成色均是上品,晶莹光滑,不止是离火甚至还有木元素成分,远非寻常丹药可比,看来秦长老不止是控火力道惊人,灵药炼制的天赋叫人叹为观止。”   当听到离火以及木元素时,秦休古井无波的眼里现出些许微光,微微皱眉道:“谷流峰峰主好眼力,竟然对炼丹一事如此了解,佩服。”不冷不热,一如既往。   暮钰叹道:“略知一二罢了,以前曾亲眼见过师兄炼丹,不过却是黄阶丹药,见笑了。”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暮钰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一闪即逝,换上轻佻的微笑。   “峰主过谦了。”秦休并没有刻意看他,言语间并无任何殷勤之态。   齐木处在两人中间,一时间对二人正常的对话有些难以想象,但自己对炼丹一无所知,却也不想这两人有任何发展。毫不客气地喝下几口神仙酒,打断两人,一同大喝。   太阳落山,月升起,众人吃喝殆尽,有的离去,更多的倒头不起,呼呼大睡。   齐木抬头,上方一个月亮分了十个八个,他面无表情,仅是目光几分呆滞。   秦休喝得不多,看了看目前的状况,打算扶他回去。   齐木真起身,直直地朝着反方向走去。秦休没办法,一把拽过他,搂紧腰际,后者瘫软着向前倒去。   暮钰抖抖衣摆走过去,接过齐木的肩头靠在自己身上,笑得正直坦诚。   “丹神峰就在不远,齐木和我正好顺路,夜深了行路不便,还是我送他回去吧。” ☆、78·醉酒之后   齐木面无表情,似乎很是不屑地看了暮钰一眼,推开他,无比正经地朝前走去。   “不用特意麻烦,我自己能回去。”   暮钰呆愣着看了看自己的手,不自主后退半步。前者吐词清晰很是清醒,狂暴真元猛地爆发,如狂风肆掠,暮钰稍稍后仰,差点没站稳。   突然,秦休蓦然一惊,嗓音加大:“小木,快停下!前面是悬崖!”   ……   失足的瞬间,齐木脸色顿白。秦休把他的头按进怀中,猛地后退,谁知前者根本没清醒,挣扎着推开他直直地站着走弯路。   秦休无语,迅速一手刀击中后颈,齐木顿时软倒下去。   回头看到暮钰站着看笑话。   秦休抱着齐木,眉头皱紧,点头见礼道:“多谢峰主厚爱,小木喝醉了,我送他回去就好,不用劳烦。”   暮钰一脸意味深长,叹道:“我和木头一见如故,本想顺道做个好人,但既然秦长老不舍得放人,那今晚就到此为止了。”   “若是秦休没记错,你们二人并没有多大相熟,仅仅见过几面而已。”   “相逢即是有缘,凡事都讲究个缘分,缘分这两个字不用我说,想必秦长老也应该了解。”   秦休抱紧怀中人,齐木无意识嘟囔着听不清楚,波澜不惊的脸上依旧白皙如玉,只是耳朵通红如血,没了平日里那么闹腾,能感受到暖意。还记得当初玩闹时少年所说的情话,失神之后就连自己都忘了那一刻想了些什么。   一旦搂住,便不想再放手。   对方说的滴水不漏,明显趣意正浓。这是个狠角色,不知道这二人究竟怎样熟识,但以往来看,被此人看上的人从不曾善终。秦休虽不知暮钰打得什么主意,对齐木利诱色诱无所不用其极,明显没安好心。   好在此地寂静,齐木安静下来,呼吸匀称。   秦休直言不讳:“谷流峰峰主一身风流骨,世间美色之多数不甚数,不知峰主究竟如何才肯放过齐木。”   “我都说了我两有缘,木头深得我心,哪会有放过这么一说,”暮钰脸上笑容不减,折断横过额前的树枝,上前几步:“他才来魔域不久,按理说和秦长老也非旧识,我一番好意,就算不接受也是本人拒绝,秦长老莫不是管得太宽了?”   瞬间的冷意,消失得极快,暮钰脸上的笑意如初,看不出丝毫作态。   秦休道:“你!随你怎么说,总之不准伤他!”   “哈哈,木头是秦长老什么人,竟然不惜以下犯上也要说这些没用的,”暮钰神情淡淡,看不出多大的变化,陡然道:“若我想杀他,自然是轻而易举,不过不是现在,难得有个志同道合的人,害了多没乐子。”   秦休嗓音低沉:“峰主记住今日所说的话。”   暮钰似乎来了兴趣,勾起嘴角,魅惑众生的姿态,走到秦休身侧,极为暧昧地对着他耳边,道:“木头坠崖的那时候,秦长老的脸色可是比木头的还要白上几分,秦长老莫非是看上木头了?”   秦休瞳孔微缩,浑身僵硬。   身形如电,像是遇鬼般,迅速飞离原地。   半晌,秦休道:“夜已深,在下先走一步。”   “等一下。”   秦休停在半空中。   暮钰玩味地勾起嘴角,道:“木头说过,他对男人没兴趣。生死关头,他说不喜欢男人。”   半空中的人身如闪电,如流星般划过,很快消失不见。   暮钰眯着眼微笑,半晌收敛了笑容,叹气,一个人在风崖上走走停停,远远望去却和他活力无限的模样大相庭径,像个没有魂魄的人。   突然,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暮钰陡然挺住,风崖下飞窜上来数道身影,屈膝跪在他面前。   暮钰皱眉。   一人上前来,耳语几句,恭敬退下。   暮钰气势陡变,目光阴鸷,双手握紧骨节分明,像是要戳进肉里,猛地闭上双眼,喉咙中咔出几个字,嗓音低沉怪异。   “他来了么……”   隐匿在夜色中,几人头颅垂下。   “是!魔将殿下来了,已在您寝宫等候多时。”   “让他等着!”   跪着的几人不敢抬头,恭敬如初。   空气几分凝滞,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树叶窸窣作响,月色冰冷,恍若无光。   暮钰抬起头,睁眼,里头如夜空漆黑一片。   “……回去吧。”      秦休抱着齐木,神情恍惚,竟是怎么也静不下来。   御空飞行的速度越来越慢,能听到自己格外急促的心跳声,炙热的鼻息喷在脖颈处浑身有种奇怪的悸动,秦休呼吸不平,表情有些痛苦。   落地。   把齐木抱得很紧,莫名的有些安心。盯着他的眉眼,鼻梁,唇……像挠心般浑身气血上涌,莫名的蛊惑,淡淡酒香萦绕鼻尖,熟睡的脸,秦休深呼吸一口气,眼睛却再也挪不开了。   贴近,心跳如雷。   目光迷离,头慢慢俯下去。   冷风扬起漆黑的长发,几缕发丝垂下额头,落在齐木的脸边,后者似有所觉,别开脸唇开阖,吐词不清模模糊糊,仅仅是细微的动作,秦休猛地惊醒,双眸中尽是惊骇。   他想做什么,刚才是打算做什么?荒唐!   秦休把齐木的头搁在肩上,移出视线,渐渐平复心情。   冷风中吹了许久。   若是天性喜欢男人,那么看人的目光,一言一行都能明显感觉另有所图,一举一动甚至都别有一番风情,就算不用旁人提点,秦休也能感觉到,齐木和那些人不一样。齐木只有在修炼变强,与人战后胜出时,双眸中的光芒比任何时候都要耀眼。   不知为何,这个事实从别人口里说出来,似乎格外刺耳,叫人无法平静。   秦休抱着齐木走着,很平稳,后者面色依旧,喝酒后身体发热,全无要醒的征兆。   思绪一直在天外游荡,直至看清前方站着的人,一直到走到近前,秦休才陡然愣住,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尊、尊上?”   月光如水,草地上一道修长的身影占据了所有视线,渊落听见声音,回头,毫无半点波动地看着被秦休抱在怀中的人,目光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秦休僵硬在原地。瞬间满脑子的不可思议,夜上三更,这是什么地方,堂堂魔尊竟然在此地出现!   “本尊来接他。”   “啊?”秦休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个‘他’是指谁,直至视线扫过的方向十分明显,明白过来时,大脑整个混乱。   渊落站在原地,未动。   一时间无数个念头在脑中闪现,秦休不知原因,进退两难,他不敢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上次分明是在魔域至尊面前救了齐木的命,可最后走的刹那,听到的那句话,将他先前的猜想整个粉碎。就算是死也不敢相信,那句话竟然是魔尊口中说出来,明明前一刻还要杀人的人,却说——   好好照顾他。   世间无人知晓魔尊的心思,就像他终年戴着的玄黑面具,时间久了,底下究竟是什么样,也记不清。甚至忘了当初是否真的有这么个人,举世皆惊,横空出世,他自称魔尊。至尊天下,无人能敌。   哪怕被救到如今,秦休也没有任何一刻弄懂过这人。端的事高高在上,魔域弟子穷其一生也不一定能见上一面,秦休地位特殊,能进出内殿,就因为见过魔尊本人,哪怕峰主都要对他礼让三分。   现在这个存在,突然出现,要他把人交出去。   “谨遵尊上命令。”   秦休走上前,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放手了就没了。   渊落看着秦休,似乎看出了些什么。他微微扬头,月光下,下巴晶莹如玉。   “世间百态,无论你意愿放手与否,真正在于人的选择。你无须多虑,他会自愿跟本尊走的。”   渊落微微抬手。   一直昏睡着的齐木像是有所察觉,挣扎着直起身,眼睛闭着,嘟囔着含糊不清,倒下的刹那,脸碰到渊落手心。冰冷。   齐木猛地惊醒,迷糊间睁开眼,又合上。半梦半醒中,竟然朝前半步,倒进渊落怀里!   秦休像电击般松开手,恭敬地垂下头。   从出生起,秦休从未对人如此上心过。   他不通情爱,只是突然某一瞬间,那个一个人在自己眼中,变得不太一样。   “敢问尊上,齐木多久能回来?”   渊落熟练地搂过齐木,嗓音如初:“本尊助他凝丹,多则五日。”   秦休头低垂着,掩盖住眼里的异样神采。   再抬头时,人已不在。   齐木仅仅搂住渊落的脖子,比常人要低的体温,格外熟悉。他双目紧闭,呼吸均匀,似乎睡得很沉。   半晌,渊落道:“既然醒了,就别装了。”   齐木眼皮跳了下,没有睁眼。紧紧抓住渊落的衣袍,缩着身子,嗓音模糊:“若是还装,尊上要把我扔下去么?”   御空速度极快,渊落并没有用瞬移。若是齐木还清醒着,估计能明白地猜到是为了让自己醒酒。   “什么时候醒的?”   齐木换了个姿势,满身酒气,头昏昏沉沉,顿时抖了下:“谁知道,您出现我就吓醒了。真可怕……做梦都不让人安稳。”   渊落沉默着没有说话,比先前更冷,完全捉摸不透。   齐木厚着脸皮蹭蹭:“您说助我凝丹是真的么,还以为您会任由我自生自灭……”   “本尊如你所愿。”   齐木松了口气,欣喜占据整个大脑,阵阵恍惚,紧紧抓住衣襟不放,最后的意识失去前借着胆子说道。   “尊上,其实您说的都没错,我太依赖您了,长此以往必然留下隐患,这些天来一直想对您说这些。终于如愿以偿,此次之后,再也不随便……叨扰您了……”   渊落神情依旧,环过齐木的腰,没有让他昏睡倒下。 ☆、79·渊落抱我   第二日,齐木醒来时已经是午时。   再看到周围熟悉的黑暗,疑似半夜,继续睡。   换了个姿势,一手不知为何不能动,另一只手臂伸直,搭在了一旁。冰冷的触感,摸了摸,软的,还很滑。   齐木不由自主地往身旁缩了缩,鼻尖若有若无的清香,有些熟悉。   “再动,砍了你的手。”   冰冷的嗓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有些低沉。   是谁在说话?   乱动的人毫不收敛,一腿横过来,把头磕在那人肩头,浑身舒畅,源源不断的真元汇聚于丹田处,精神气提升迅速,灵气翻滚,眉心若有若无的微光闪烁。   渊落一把扣住不规矩的手,被吵了一整晚就算是神也烦了,对着醉鬼说狠话毫无半点用处,只会让人得寸进尺,神志不清就算杀了也难消愤。当即甩下搭在自己身上的腿,反手把人按进怀中,衣衫大开露出胸膛,而齐木的脸贴在冰凉的皮肤上,细腻却不柔软。   “够了,别动。如此总该满意了。”   绝对的占有姿势,握住怀中人的手,把人抱在怀中。渊落下巴抵在他的头上,静静呼吸。   是谁在说话?   齐木浑身发热到现在也还未消,像抱着一块冰,浑身舒畅,不想再动了。美好得像是在做梦,冰润的呼吸拂过额头,很平静。空白的大脑渐渐升温,陡然回过神来刚才谁在说话。这才察觉到额头贴着冰凉的皮肤,心脏漏跳了下。   尊上竟然抱着贫僧睡觉!这是什么神展?   顿时吓醒了。清醒万分。分明昨晚是在和妖精喝酒,再然后……断断续续的记忆,零碎不堪,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   齐木大气不敢出,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他的脸贴着渊落的胸口紧紧的,身体没有不适,闻着也没有其他味道……   感觉自己穿戴还算整齐,渊落却几乎快被扒光了,这是贫僧的杰作?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虽然向来酒品不好,但……   还真不好说。   没清醒时这个姿势睡着很安稳,醒了却非常不舒服,齐木脑弦紧绷,半晌嗓音黏糊地说了句:“天亮了吗?”   借着动了动的功夫,狠狠呼吸了几下,彻底放松下来。   这句话一整晚说了不下百次,渊落环过他的肩膀,应道:“没有,接着睡。”   两人紧紧相拥而眠,看上去格外亲密。齐木精神恍惚,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感觉不到痛,就算掐了也没用。搞不好真在做梦。   打定主意要睡过去,突然脑中有什么闪过,想到了一个片段,顿时身体几分僵硬。   午夜,渊落在王座上独坐,齐木占了他的床。   不多时,齐木死劲扯自己身上的衣服,歪歪倒倒走到王座边:“渊落,我想坐你旁边。”   没有敬称没有半点礼仪甚至直呼其名!有种喉咙被卡住的窒息感。   “不行。”   “那我站着可以吗?”   渊落连眼睛都没睁,道:“嗯。”   于是,齐木站到了王座上。   渊落猛地睁开眼,还没来得急开口,脖子被只手搂住。   看到齐木垂着头很认真地扯自己的衣袖,动作幅度很大,身体不稳就要倒下去。渊落下意识伸手挡住,齐木身体弯过一定角度,借力正了回来。   吼道:“难怪脱不下来,你拉着我干什么,放手!”   渊落浑身气势不对了,正要爆发的刹那。   齐木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后者顿了下。   “你帮我脱。”   ……   无论怎么回想都想不起之后的发展,如此惊悚的画面,简直不堪入目!齐木心里在咆哮,一时间缩紧身体,再也不敢乱动了。   昨晚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渊落,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戴面具?”   “与你无关。”   “据说戴面具的人要么是太装要么是长得丑,该不会因为你长得太丑,觉得自己和仙尊不般配才这般?没事,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不会顾忌他的长相的,我连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不是……”   “……”   “若是你长得惨不忍睹的话,我一定……会非常嫌弃你的!”齐木大言不惭,把玩着他的长发,漆黑冰凉很是顺滑,道:“会一边嫌弃,一边说喜欢你,还是会抱着你不放。”   “你……的长相?”   “不,”齐木搂着渊落的腰,怎么也不放开,眯着眼道:“我最喜欢高大威猛,浑身肌肉……的自己了!”   “本尊真想撕烂你的嘴!”   ……   没有最惊悚只有更惊悚,我竟然完好无损地活到了现在,身上的皮竟然没有少一块,真不可思议!   接二连三的片段在脑中爆发,自己做的蠢事不止一件两件!为何夜如此之长……   第五次被掀飞出去,砸在墙上。齐木本身昏沉,喝了酒后格外亢奋,外加感受不到疼痛。昏睡半个时辰不到,再次疯言疯语。   “你是不是准备把仙尊关一辈子,渊落,你这样是不对的……仙尊无罪,你能不能放了他。”   终于,渊落爆发,无尽威压让骨骼战栗,齐木面上波澜不惊,手在颤抖,他惊奇地垂头看着自己的手,却再也抬不起来。   “这是你的真心话,只因……定他是仙尊?”   “脖子……要……断……了,还让不让人……愉快地、说话了!”   “别胡乱猜测,本尊并非监禁。”   压力顿消。   齐木抬起头:“不懂呐,反正明日醒来这些我都会忘干净的。”   渊落的表情模糊在黑暗中,看不清:“你的手臂在流血,是……”   齐木无所谓地在白色里衣上擦了擦,道:“上次被火烧了留下的疤,没事。”   还没待人有任何反应,加了句:“真没什么,故意留了个,准备给你看看的,明明之前没流血的,奇怪。”   ……   再者。   “好热,你过来给我抱会。”   “闭嘴!给本尊安静睡觉!”   “你抱着我,我就安静睡觉。真的,不骗你。”   于是,渊落真抱了。   抱着的人浑身冰凉舒服,倦意袭来,齐木半迷糊状,凑到他脖子处,一口咬了上去……   再然后,被敲昏就真没有然后了。   啊!贫僧也好想撕烂自己的嘴。   以后再也不管这闲事了,管他仙尊魔尊,他们喜欢囚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差点被烧死逃过一劫后下定决心不再管这事,怎么说出来了,这是什么酒,根本就是测谎仪!只能说真话机!我一个小角,他们一个喷嚏都能把打死十万八千个!   太有职业素质了真不行,代入感太强,总会不由自主忘记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说某些话。简直找死。   片段零碎得很,有的甚至不大真实,梦境现实结合,衔接不起来。还有言称太热疯跑出去,渊落被闹得神烦,还是跟着出门了。再然后一会下雨一会下雪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最后被冰雹砸晕了……   齐木越不想去想越是疯狂冒出来,背心冷汗湿透了衣衫,不止直呼尊上大名,还没用敬称,各种大不敬,现如今这人不止没有杀人,还没有杀人,最后还是没有杀人……   抱着自己的魔域主宰,呼吸平稳似在熟睡。衣衫不整,自己的爪子还搭在他的腰际,背部的皮肤摸上去触感极佳,体温是终年不变的冰凉……齐木深呼吸一口气,目光竟然有几分复杂,他叹了口气,闭上了眼。   齐木许久没有睡着,可最后醒来时已是早上,身旁空空如也。   渊落不在身侧。   猛地跳起,冲出门外。   入目一片净白,冰天雪地,白雪融化了部分,碧绿的枝叶依旧如初,上方积累的白雪未掉下来。没有一丝的风,远处高峰山林还是青翠模样,齐木惊喜的目光陡然凝滞,弯腰拾起地上的冰雪,其间格外巨大的一块冰雹上边还有鲜血的痕迹,齐木脸皮抽搐了几下,心里下起了冰雹。   竟然真的不是梦!尊上,莫非您昨晚心情还不错么,竟然我说什么您就做什么。   关键是,贫僧竟然没有全部忘记。   还有凝丹的事情呢,最重要的事情若是泡汤了信不信我撞墙给你看!   在内殿转了一圈,遇到了几个相熟的管事,随意说了几句,几人只是说尊上这两日都没在魔殿出现,常有的事。   尊上当初只是说五日,如今剩下三日,这么短时间凝丹简直耸人听闻,但说这话的人是渊落本人,齐木半句微词都没有,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时间紧迫,逢人便问。   最后迎面撞上几位太上长老,柳太上长老知晓尊上去处,总算是安下心来。   这几位均是位高权重实力惊人之辈,看上去和蔼可亲,反倒是对自己半点架子都没有,齐木对他们印象很好却也没有过多猜测原因。   柳老抬手捏决,一道繁复金色纹路现行,落在齐木手心。   “尊上在天璇山巅,那是玄天重地,也是玄天殿最高的山峰,山脚有专人看守,这便是通行令,仅能用一次,你去吧。”   齐木欣喜,躬身道:“多谢柳老相助,弟子告退。”   沿途问了几人,这才知道天璇山所在。所经之地有些熟悉,直至一座浮在半空中的宫殿映入眼帘,齐木这才想起来,初次见到时此处被魔云笼罩,魔气冲天,恍若炼狱一般。却没想到景色如此恬美,有瀑布,飞湍直下,仙湖氤氲,鸟语花香。   半个时辰才到了山脚下,高耸入云,仿佛被从中劈断般,一面没多少植被,垂直向下。正要上去的刹那,几道恐怖的身影飞身前来,刀光冰寒直逼咽喉。   “什么人!天璇重地,不得擅闯!”   齐木手中纹路显现,在半空中放大成金色符文,奇异的气息流露,前方顿时出现一人高的门。   近十道身影面面相觑,当场跪地:“吾等不知太上长老前来,多有冒犯,请太上长老降罪!”   齐木一惊,没想到这符文竟然还实名制,对柳老几分感激。他站着没动,不露痕迹地摆手:“无妨,可以进去了吧。”   “多谢太上长老饶恕,您请便,我等可代为引路!”   齐木摇头:“不用了。”   那几人一顿,一人双手呈上一个卷轴,头低垂着始终没有抬起来:“若是去往山顶请务必带上这个,照着上面标示的路走,以免触动阵法。”   齐木取过来打开一看,眼皮一跳。无数个阵法叠加密密麻麻,路线就那么窄窄的几条简直丧心病狂。   呼出一口气:“还是你们代为引路吧,有劳了。”   “是!” ☆、80·认主   齐木同三人一起上山,坦荡说出自己是太上长老给的手令,并非长老本人。三人疑惑顿消,神情不再拘谨,谈到能让太上长老给出如此手令,必然是深得信赖之人。齐木尚且年幼半点骄子傲气都无,更是让几人格外高看了几分。   此地禁制及多,若要上山只能徒步攀爬。且阵法繁琐,走路都要绕好几圈,好在速度不慢,只求自己上去前,尊上还没走。   天璇山山顶终年冰雪,曾孕育出了山灵,据说这个消息当年传出去吸引了无数强者前来,战斗及其惨烈,死伤无数,最后魔尊出面,断山取灵!   留下几句话,便当着所有强者的面绝尘而去,至此再无人敢在玄天殿放肆。   能孕育山灵的山必是宝山,无数伴生矿藏也珍贵无比。虽然知晓这些,但再也极少有人敢来此地。   齐木好奇:“尊上说了些什么?”   几人目露景仰之色,而后有些失落道:“这事没人亲眼见过,传说也不太真实,具体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齐木并未多言,一直向上。   沿途所见珍宝无数,不愧是宝山,妖兽嘶吼声不断,但有人引路能巧妙避开,实在避不开的情况下,三人将齐木围在中央,与凶兽厮杀,术法神光闪烁,焦糊气弥漫开,遮蔽了视线,只有恐怖气息若隐若现,令人胆寒。   “血腥味将虎蝎引来了,小心!这东西有剧毒,能轻易杀死凝丹修士,三人联手,速战速决!”   浮光掠影般,树林间显现出一道道残影,三位护山长老手中剑光刺眼,锵锵之音不绝于耳,烟雾中虎蝎巨大的躯影若隐若现,这是堪比元婴后期的妖兽,吞吐间均含剧毒,此地原本没有凶兽聚集,属于霸主妖兽领域交界处,可现在竟有此凶物出没,几人推测,此虎蝎行动不便,要么是产子在即,要么是此处有至宝形成,山林领域范围大变!   “天!虎蝎体型怎么会如此庞大,并且沿途妖兽太多,此地异变,必须通知山主才行!”那几人有些惊讶,下手却丝毫不乱,还不忘转身对齐木说了几句:“若非齐木小友此次前来,我等竟丝毫不知。”   凶兽异常凶残,哪怕身受重创也死守此地,并且越发凶悍,对长老令熟视无睹,吼叫声震天动地,无数巨木化成齑粉。   齐木震惊,被三人护在中央,仅有余波袭来,头重脚轻之感浑身发麻。他运转短剑防御之力,守住己身不动摇。在三人眼里,他只是个普通修士,引灵境而已,若是出手必死无疑,于是在能防的关头,尽量保住他的性命,却依旧有疏漏,若非齐木精神力过于常人,即非力竭而是当场喋血了。   三人爆发浑身真元,剑气冲天,无数光剑现形密密麻麻占满了整个上空,带着滔天之势向着硕大黑影袭去,穿体而过,腥风阵阵,黑血如暴雨泼洒,参天巨木当场腐蚀冒出腾腾青烟恶臭扑鼻的刹那,三人布阵,面色凝重口中念念有词,霞光万道,铺天盖地的光点凝成一体向外扩散,将所有黑血挡在外。   遮天蔽日的光剑恐怖能量波动如热浪重重,强烈的即视感让人心潮澎湃,齐木眼红无比。终于看到凶兽倒下,就在齐木松了口气的时候。   突然,嘭地一声巨响,山摇地动,狂暴能量肆掠下,光罩摇摇欲坠。三人当即脸色惨白,一口血喷了出来,撑着长剑没有倒下。   自爆!虎蝎竟然选择自爆,此等凶兽智慧不逊于人类,以死相拼绝非明智,究竟是为何?   这自然不是齐木会想的问题,此战结束,黑雾消散森林渐渐现出原样,三位长老消耗过度,面无血色,齐木正要搀扶之时,一股凛然寒意从脚底升起,强烈危机感让脑中五鼓齐震。   “小心!在上面!周围也有,虎蝎是成群的!”   齐木脸色泛白,吼道。   几乎是同时,滔天火焰凭空出现将方圆十米内的树木全部笼罩,顿时传来让人头皮发麻的霹雳啪啦声。齐木浑身真元爆发,一跃而起,在三人还未有所动作的时候,祭出短剑,朴实无华的黑芒闪过,直逼上方凌厉黑影。   体型小了三倍不止,这才是虎蝎真身!竟然是蜕变!   锵!短剑触及兽身,电光闪烁,实质性波纹如狂风巨浪般席卷而出。   这一系列变故让下方三人震惊,一是妖兽竟然蜕变,二是齐木竟然能先一步觉察出危险,实力超出他们预料。   恐怖的气息非同寻常,齐木瞳孔微缩,握住短剑的手竟然在颤抖,原本一击必杀的气势被黑影极致杀意摧毁。   当即积蓄全身力量一拳袭出,虎蝎断线般后退撞断巨木,狠狠砸在树干上。   齐木迅速后退,警惕地望向周围。   同时,尖锐的嘶吼声传来,电光火石见一道黑影冲直眼前,齐木迅速避退,挥手以火焰挡,顿时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凶兽行动微滞,齐木飞窜断树折枝火海阻挡,但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一旦虎蝎临身自己全无抵抗力。   迅速分析形势,神识外放至最远处,范围内竟然连一头其他妖兽都没有!下方三人迅速反应过来,腾空拦截,无尽剑光闪烁,这才让齐木松了口气。   “妖兽竟然能进阶,此地又异变了么,赶紧通知其他人!”   “齐木小友,让你受惊了,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能抢先一步觉察出危险,惭愧惭愧。”   数量极多,这样下去没完没了,齐木背脊发凉,出手更加凌厉。   几人目光示意,三人再次联手,齐木应付下方小虎蝎。陡然间发现了个惊人的事实。   虎蝎只在方圆一里区域内,中心区域最为集中,人一旦跨出这个范围,便不会再度攻击。   齐木眼睛亮了,一般这个时候,不寻常的异变则会是秘宝,一般成年妖兽境界已定,想要进阶极为困难超过修士千倍万倍,且只能借助外物。   从刚才开始短剑就颤抖个不停,前所未有。此地必有秘宝,能让妖兽进阶,那对于法宝而言当如何……   “齐木小友,你能否引开下方虎蝎,我等必将竭尽全力诛杀此妖兽。”   “在下尽力而为!”   齐木微微眯着眼,迅速离开此地,朝着某个方向掠去。那个方位,明显短剑颤抖得更厉害了。   幼年小虎蝎不过相当于引灵初期修士,不足为惧。短剑仿佛在共鸣,防御力陡然增强,齐木速度加快,畅通无阻。   冲进山洞中,奇异紫光一闪即逝,齐木陡然顿住,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四周全部都是虎蝎的尸体,有幼小的,更有成年的!森白骨架上没有半点岁月痕迹,像刚死去一般,却只剩下骸骨。   无数妖冶藤蔓包裹着一颗脑袋般大小的紫色晶体,紫光流淌其间似有真魂游动,旖旎彩光闪烁不定,妖藤仿佛活络般,让人胆寒的摩擦声不绝于耳,空气中满是潮湿的植物清香,掺着淡淡腥气。   浑身发毛,齐木背脊冰凉,此地极为不详,但若是没看错,中心的紫色精魂必然是让虎蝎进阶的山宝,原因是锈迹斑斑的铁剑颤抖得快握不住了!   十几条藤蔓破空而来,穿破了齐木方才所在的地面,迅速折向齐木跳起的地方,后者还未做出反应,手中的短剑当场飞了出去,电光火石间在空中划过无数道细线,袭来的翠绿藤蔓四分五裂,流出的汁液如血般赤红!   短剑势不可挡,像有自我意识般迅速朝着中心紫心处杀去,血红满地,妖冶的藤蔓完全活了过来,更是分出更多的枝蔓编成网状挡住短剑,包裹着紫心拖向地面。   齐木眼皮跳动,眼里露出惊异的光,这便是短剑的真正实力么,此处的藤蔓随便一根便能洞穿虎蝎坚硬的外壳,却在短剑朴实无华的乌芒下被寸寸粉碎!   当下毫不犹豫,齐木爆发全部真元,身法急速,神识之下每一道蠢蠢欲动的枝蔓都无处遁形,眉心发光,指尖火蛇舞动,十指交错手臂迅速张开,火光巨网铺开来,整个洞中温度陡升。   “一重天网!”齐木默念着,浑身真元暴动,脸色顿时苍白了些。   藤蔓颤抖疯狂攻击火网,齐木浑身被火包裹,迅速冲向前方,炙热火焰下藤蔓移动速度陡降。   “赶快过去,拖进地下就来不及了!”   数百道藤蔓荆棘遍身疯狂舞动抽打齐木,在火焰灼烧下烧成焦黑,却依旧有不少破开火网,啪的一声,皮开肉绽。   藤蔓包裹着紫心没入地下半寸。   短剑稍顿,杀意弥漫,恐怖的气息弥漫让空间几分凝滞,瞬间出现在不远处,凌厉剑芒划过,轰鸣声响起,地面石块崩塌,连着紫心的藤蔓一齐断裂,下一瞬间,短剑直接没入紫心中,一时间光芒大振,耀眼夺目照亮了整个洞穴,缓缓升空,然后静止不动。   齐木喜不自胜,毫不客气地拔出洞穿身体的藤蔓,鲜血飞洒,毫无知觉。手中火焰蒸腾将藤蔓烧成飞灰,速度都涨,神识爆发,徒手对抗数十根藤蔓,将其硬生生粉碎。   紫心被抢,妖冶藤蔓彻底疯狂,狂暴的能量波动让整个洞穴几欲崩塌,无数墨绿色藤蔓从地下升起,迅速挤满了整个洞穴。   齐木来不及躲闪,火焰编制的巨网包裹己身,浑身火焰蒸腾,藤蔓把他整个托起,捆绑在手腕脚踝不久被火焰燃烧殆尽。鼻尖全是刺鼻焦糊气息。   短剑没入紫心中,紫光璀璨,恐怖杀意萦绕不绝,藤蔓无法逼近,重重枝叶挡住视线,齐木浑身真元消耗极快,没有凝丹,自身无法产生真元,藤蔓先一步封住洞口甚至把人往中心拖去,火光照耀下,齐木的脸鲜红剔透,汗珠蒸发,被逼入险境。   几枚千年火精焰万年朱果,以及炼化无数火焰灵石,配合无数火焰法术功法演化了整整四年,齐木对火的操控能力熟练到极致,上次出禁地时,天地间极为恐怖的地火雷火灼烧下,有不少侵入体内,大难不死甚至还将残留之火炼化融合,真实实力突飞猛进。   如此一旦爆发全力,能将溢出的真元能转化成火焰,体表温度能将一般法器化成一滩液体,只是此法消耗甚巨,连半刻钟都坚持不住。   “快坚持不住了……”手心炙热连丹药仙果都会被炼成一滩液体。   终于,数道藤蔓穿破防御,洞穿了他的身体,齐木双手无力垂下,口角溢血。   模糊间数道藤蔓从各个方位袭来,无法躲闪必将再度受创,齐木浑身紧绷,侧身躲避,身形如电,双眸仿佛有火焰蒸腾。   这是比蜕变后的虎蝎还要强大的存在,只是植物恰好畏火。但齐木并不天真地认为仅凭自己能战胜它,如今他要做的只是争取时间,只要短剑重新回归,杀出一条路绝对不是问题!   噗噗噗……巧妙避开要害部位,齐木浑身多处受创,踉跄几步,凌厉出拳粉碎数道枝蔓后,一道藤蔓出其不意缠住脖子迅速收紧,陡然瞳孔突出,双手紧紧拉扯藤蔓,眉心闪烁不定,真元消耗过度火焰无法施展,穷途末路之际,双手成爪型,嵌进藤蔓中,拼尽全身气力生生扯断,鲜红汁液喷了满脸。   还没完!这还不是结束!   弯下腰,狠狠呼吸,身体极度缺氧后不听使唤,当即被数道藤蔓捆绑住,再难动分毫。   就在双眸涣散,仅凭意念支撑着抵抗巨力的紧要关头,耀眼紫光铺天盖地,遮住了视线,凌厉破空声袭来,一时间恍若暴雨倾盆,诡异的嘶厉声回荡。   一道凌厉黑芒划破虚空,恍若兵临天下的王者,所过之处藤蔓寸断化为齑粉,穿破石壁洞穿地面,将其连根拔起,全部粉碎,尘土飞扬,血雨漫天,湿透了齐木满身满脸。   褪去浮尘锈迹的短剑,浑身漆黑朴实无光,散着恐怖威严之气,在齐木面前上下臣服。   血光映照下,那张清秀的脸被血沾染,浑身血红,伤痕累累。但那双眼睛已经恢复了神采,此时正微微眯着,带着刺骨的惊讶,打量着眼前的短剑。   两相对峙,气氛有些怪异。   朦胧中不知是谁叹了声,悠远古朴之意流露。   与此同时,短剑下方剑尖处凭空显现出一个金色的阵文,不大,缓慢旋转着,天地间大道气韵流露,金色雾气蒸腾。齐木瞳孔微缩,明显是认出了这个阵法,呼吸有些急促。   短剑被金光笼罩,一个个灵异古字融合成圆环形纹路,移出剑身,迅速没入齐木眉心,一闪即逝。几乎是同时,恍若惊雷般在识海中炸响,脑中突然多出了与眼前短剑的联系,仿佛一柄剑刻在里头,它的存在清晰无比,能随意操控!   认主仪式!   真正的认主! ☆、81·好后悔   齐木眼中的惊喜简直无以复加,短剑向来神秘,破坏力惊人,当初随手一挥便能破开元婴境强者的防御,早就动了此念头。原本以为至少得十多年后达到某一境界才能摸清此剑的真实实力,而今短剑自己选择认主再好不过,如此大的惊喜,一时间连身体受重伤都忽略不计了。   以此方式选择主人,此剑至少是神器级!非残缺神器,而是很可能拥有器灵的真正法器!   体温恢复正常,齐木拿出丹药塞进嘴里,迅速炼化了部分些许恢复。   抬手握住眼前的短剑,轻轻一挥,陡然间时间静止一切都像慢镜头在眼前回放。仿佛天地伊始开天辟地般,空气出现断层,与此同时,对面整面墙壁斜下一道拇指粗细的线,裂缝如蛛网般延伸,齐木怦然色变,脚尖点地掠出山洞。   恐怖的轰隆声震天动地,偌大的山洞轰然倒坍,巨大岩石落地,浩浩荡荡的尘土遮蔽了视线,半晌风平浪静。齐木握着手中的短剑,垂头,双眸中的惊骇无以复加。   “刚才是意外吧,太假了……”没有动用真元,没有半点灵力波动,那一瞬间蓦然心生错觉,仿佛只要自己愿意,便能毁天灭地!片刻清醒,整个山洞不复存在。   齐木呼吸急促,把短剑放至眼前,细细打量却丝毫看不出倪端,并不像其他法宝,出鞘宝光璀璨气势惊魂,或者一经催动风起云涌惊天巨变。   想到这里,齐木毫不犹豫地将真元贯入此剑中,顿时眸光一顿,此剑像是个无底洞,里面漆黑一片只能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印记。无论如何催动都了无光芒,当下恢复过来的真元全部倾入,额上几滴冷汗,混着腥红汁液落下。   毫无反应!没用!?   若是战斗时耗尽全身真元都不足以令其共鸣,根本拿不出手!   莫非应该同刚才那样,不需要真元便能随意催动?   齐木猛力挥动,迅速双臂交叉挡在头前。   半晌,一点动静都没有。   “真元无法催动,精神力亦然,看来刚才真的只是意外,又或者这根本不是短剑本身,没看清楚被紫光掉包了?”齐木猛地睁开眼,盯着手中的短剑看了许久:“该不会是禁器吧,限制次数,用完便是废品。也就是说,空欢喜一场?”   但石人师父不曾说过这是禁器,还说过叫什么剑,可名字忘了。   就在苦恼之时,手中传来异样。齐木定睛,顿时一僵。   短剑化成一摊黑色液体脱手而出,悬浮在半空中,有拳头大小,如液体水滴般滚动!   齐木伸手去抓,怎么也抓不住。液体像是有自我意识般分开,然后在另一处迅速聚合成水球状。   这是什么情况!对于原主的法宝齐木没有半点印象,眼前这物明显不配合的四处乱窜,真的是认主了?   “什么鬼东西?这也叫法器!?”   突然,黑色水球停下,同时,它身上传来一道很露骨的情绪,实在是太过露骨,哪怕没有一词一语,齐木都能辨出那是什么。顿时,五味陈杂。   那是……嫌弃。   一个看上去四不像,用都不知道怎么用,很可能是废品的东西,竟然在嫌弃自己!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就连棵小草都有智慧,现在这个就算有智慧也不能说明什么,法器有自我意识那才算宝贝,而这坨哪里像法器了?也就是说刚才这个伪装成短剑和自己认主了?   齐木的脸色有些难看。两方僵持不下。   突然,又是一道情绪传来,异常清晰。   ……后悔。   微风卷起褐色尘土,树叶飒飒作响。齐木发热的身体一点点冰凉。   ……好后悔。   抬起手,黑色液体四散开又在另一处聚集。齐木转过身,食指直直地指着那坨大言不惭的怪东西,双眸似火,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很后悔认主,嫌弃我弱是吧……那怎么办,认都已经认了,就算后悔,也晚了!”   身形一闪,消失不见。黑色水球滚动的水珠陡然凝滞,正要有所动作的刹那,耀眼火焰凭空出现在四面八方,形成巨大火球将其重重包裹在内。   下一瞬,无数黑点在火球之上汇聚,迅速恢复如初。又是一道情绪传来像在嘲笑。   齐木十指交缠,猛地张开一张火网,铺天盖地的火焰炙烤着黑色水球,可后者悬浮不动,无损分毫。漆黑如墨,映着跳动的火焰,它分成数份,在火焰上翻滚,然后聚成一团,像在玩耍。   此物绝非凡物!   舒了口气,齐木放下心来。当下不再玩下去,收回火焰,落在地上。   “要抓你,何必亲自动手。”   黑球在空中翻滚,但齐木看再没看它一眼。   屏息凝神,神念在脑中闪过,下一刻黑球便悬浮在齐木面前,无论中心怎么翻滚也无法忤逆分离逃窜。认主之后收放自如,此物直接攻击不会对主人有半点伤害,只要齐木一个想法便能将其收进识海中,甚至让它自爆。   “自作自受,不想毁灭就安分点。”   黑球果真静了下来,无尽悔意如潮水般,让人恨不得当场毁了它。   方才山洞倒坍的巨响终于引来了其他人,飞速前行的破空声不绝,似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齐木目光复杂,疯狂地搬动脚下的巨石,一拳一拳将其粉碎。   短剑去哪了?石人师父送给自己的宝物,关键时候救了自己好几命,也正因为此,在那个时候齐木才会拼命助它得到不知名紫晶。   漆黑水球归于平静不再有丝毫情绪外露。同时!不远处树叶作响飞出来三人,齐木眸光微顿,漆黑水球没入眉心消失不见。   听见响声飞速赶来的三位长老看到眼前场景,顿时色变,眼睛睁大,倒吸一口凉气。   入目断壁残垣,古木断折,巨石遍地,赤红色血液凝固在石缝间,铺满了方圆一里的地面,甚至形成血流汩汩流淌,森白兽骨遍地染上赤红,刺鼻腥味弥漫,恍然若炼狱般。   最让人惊悚的是怪石上立着的那名青年,漆黑长发染血,气势超凡,恍如神祗。浑身数处血洞,难以想象受此重伤气息却丝毫不乱,眸光坚毅,面上了无波澜,看到三人,微微颔首。   再次上路,齐木换了身衣袍恢复如常,但先前为引开幼年虎蝎受伤严重并非作假,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三位长老也没有过多询问,言语间带着歉意问候,甚至连疗伤圣药丹药也没有吝啬,一路相助相谈间更是了解许多有关内门弟子大比的事情。   “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小友既然参加,大比之时我等会去一观。”   “多谢长老厚爱。”   一路向上,有长老帮助,齐木再未出手过。刚认主的黑球始终不消停,无数道情绪在脑中翻滚,齐木与它八字不合,无时无刻不在即将爆发的边沿。   ……真后悔。   这道情绪不下千遍,意思便是一念之差做了蠢事,追悔莫及。齐木努力克制,平复呼吸。   你自己认主,不曾问过我的意愿!   ……绝不服从。   服不服可由不得你!   到现在为止,齐木都不敢相信这个破球便是之前的短剑,哪有法器认主了还如此嚣张?不都是一旦认主主人让它往东绝不往西,主人要它打哪就打哪,为保护主人哪怕自毁在所不惜?   这黑球太猖狂,根本不谙常理。   齐木不敢把这东西放出来,几番思量,决定事后直接问石人师父。   行路很快,突然一阵激灵,周围的景物出现奇异的波纹,像是进入异次元空间,身侧三位长老毫无所觉,莫非此地就是如此这般景象,齐木觉得怪异,开口。   “这是哪里?”   三位长老面色如常,开口说些什么。   突然,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是本尊的领域,你自己上来,让他们下山去。”   三位长老说后,发现齐木还是没有动,疑惑道:“怎么了?”   齐木回过神,面色如常,躬身道:“弟子再走几步就到了,多谢三位长老一路相助,有劳了。”   当下也不多说什么,几位长老微微点头示意,想到先前发生的事情也该说明情况,迅速原路返回。   “尊上,您神机妙算,竟然知道我要来。”   齐木转过身,迅速上山,结果没多久便登临山顶,每一步都像传说中的缩地成寸。   下望,山势陡峭,云雾环绕在下方,一眼望去,尽是云海。   穿过山顶树林,怪石嶙峋崎岖不平的地面,蓦然眼前一亮。   渊落黑袍猎猎作响,长发如瀑,背影挺拔,恍然若神。并未回头。   “过来。”   齐木面色如常,大步走过去。   从进入领域起,脑中的黑球便突然安分了,这一刻更是彻底安静下来。第一次,一道清晰的神念在脑海闪现。   “他他是谁,这人是谁?你竟然还认识此等人物,当真小看你了。”   黑球说完这句立刻开始装傻,完全静了下来,识海中一柄漆黑短剑上下悬浮,哪里还有半点跳动的球样!   如此嚣张,竟然还区别对待。齐木无语到极点,但想到此时最重要的是凝丹,当下不再理会黑球,一门心思想着眼前这个明显更不好应付的人。   顺着渊落的视线望去,云海翻滚,唯有此山凌驾于云端之上,万里碧空,脚下是厚厚的雪层,终年不化。犹如仙境美轮美奂,阳光下洁白无瑕,   齐木不由自主地赞叹道:“真美,若是能看一辈子多好。”   渊落眸光散在无尽远处,面上如冰雪般,风华绝代睥睨苍穹,齐木仅仅是看着他,漫天云海梦幻都成了虚化的背景。   “身在云端,而本尊看的却是云之下。” ☆、82·亲自教导   齐木不知所以,只是觉得能看穿虚实,破开云层看到下方山河,不愧是尊上。   那双眼睛,漆黑如幕,承载了日月星辰,有种神秘的诱惑力,看不穿琢磨不透,却有致命的吸引力。以至于他凝视下方的时候,齐木仅仅是看着他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世间万象。   石人师父的眼睛不太好,里面映不了任何东西,像是没有视力一般,以至于那双眼睛格外清澈,干净得像世外之人不属于这个世间,干净得像只有悲伤,齐木没有细看过。   歪过头:“尊上,您的眼睛真好看。”   渊落斜着看了他一眼。   齐木浑身一个激灵,夸张地挡住眼,道:“杀伤力太大,眼神可杀人!”   不同以往,没有主动靠过来。天璇山险地极多,哪怕再危险也没有呼救过。这段时间来,的确有所改变。   渊落长身玉立,看不清表情。   “看来,你的确有了觉悟。”   天璇山巅,晶莹冰雪覆盖,生机隐于其下,树干形似枯槁却有生之气息不绝,完全平静下来后心境上有了很大的提升。内视之下丹田真元翻滚,驾驭乘风,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   这段时间来太执着于是否能凝丹,心境起伏较大,无论对战多次都无法真正突破,修行止步,于是愈加急躁不堪……几乎成了死循环,而今为见此人一路坎坷,真正站在这里,松了一口气。   这些,尊上应该是知道的,因此才有这样的安排。也即是说,从知道他在天璇的消息到现在,尊上一直都在等着。   齐木有些动容。   的确,正如石人师父所说,齐木追求的道修炼讲究的是心境。自从上次说过那些话,自己似乎走进了死胡同,太过执着往往一无所获,如此不如随心。   无恨无怨无恼,不后悔不自傲不悲观,不因对方强大高贵而自觉卑微,不因对方太弱而自觉高人一等,这便是最高境界。齐木向来所做的,归根结底就是不在意罢了。   “尊上所言甚是。”   渊落走近,压迫感十足,嗓音如冰雪:“这么说,你已经做好了准备。”   齐木眸光坚毅,面上延至脖颈下的新伤疤还未愈合透彻,乍一看表情些许凝重。   “若要变强,结丹是必经之路,承蒙尊上相助,齐木必竭尽全力!”   “自身真元演化万物相生,凝练元气灵力以天之道为轨刻万法,以己身为炉炼化元精真气于一体,即为元丹,与天道共鸣得以御空,视为修炼之基,”渊落停下,距齐木仅半步之遥,俯身黑眸如冰,就连呼出的气也感受不到半分热度:“这一步尤为重要,这也是让你来此地的原因,懂了吗?”   玄黑面具近在咫尺,一如既往的说话方式每一个停顿都与众不同,元丹境每人领悟都不同,真因为无法面面俱到,无数修士步入元丹境后修为止步甚至不得已碎丹重修。   而渊落竟然用短短几句概括了千变万化的道法真谛!这几句虽艰涩,却令人茅塞顿开,齐木睁大了眼,强忍住跳起来的冲动,眸光亮了几分。   能得到魔域主宰亲自教导,当今可有一人?   当下齐木不再拘束,忍不住道:“半懂不懂,尊上能否再说一遍?”   “换言之,元丹不止是将自身真元凝聚成丹,而是吸纳天地灵气以及自身真元魂力熔炼为一体,必须领悟空间道义,魂力即为精神力。”   齐木严肃地点头。果真是需要自己领悟,想象中高人席坐以自身修为凝丹后放入自己体内这种,只有武侠小说里才会有。可这样一来,便有大问题。   “尊上,这是对普通修士而言,可我丹田碎了,做不到熔炼三者,再刻空间之道。”就好比炼丹炉碎了个洞,就算有顶级天火奇异珍馐,也无法练就宝丹。   渊落嗓音如常,说出的话却让齐木大惊失色:“你丹田已碎正着走行不通,那便反着来。”   “反、反着来?弟子不知,还请尊上赐教!”   “元丹,精神气与真元结合,从而神识外放;铭刻空间道文,能乘风御空。你是例外,早已能神识外放,若能提前感悟一丝空间道义,结丹水到渠成。”   齐木眼中的骇然已经不足以用词语来形容,不说此法是否能通,但能把这些话说出来就已经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了。既定的秩序得此捷径,此人对天道的理解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就在那一瞬间,齐木脑中某个念头根深蒂固。   ——此生决不能与此人为敌。   额上留下一滴冷汗,齐木眸光闪烁道:“敢问尊上,迄今为止有多少修士以此方法成功凝丹的?”   渊落道:“一个都没有。”   山顶冰寒,映照着某人瞬间惨白的脸。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齐木浑身冰凉,又道:“是否有过凝丹前便能御空的先例?”   “有,但很少。”   见齐木没了下言,渊落又道:“元丹前便能神识外放的修士同样屈指可数。”   齐木眸光亮了些,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   从、到这个世界,自己对御空飞行的执着程度与日俱增,执念越深悟道越难这点谁都清楚,若说达到神识外放是因为生死之际碰巧突破,那么想要靠生死之际领悟空间之法还不得死几百次?关键是,贫僧没有不死之身啊!   陡然回过神来,蓦然看到渊落贴近的脸,冰凉的呼吸触在脸上,有种怪异的感觉。齐木下意识后退半步,干咳一声:“尊尊上……”   “生死间领悟空间之道,本尊不会出手,你做好心理准备,”渊落嗓音如常,步步逼近,玄黑面具下下巴如玉精致万分,薄而色淡的唇有着完美的形状,齐木额上滴下几滴冷汗,喉咙发干。   “必必全力以赴!”尊上,您这样、我还没没有半点心理准备……   步步后退,突然,渊落停了下来,那张脸离自己半寸处,越来越近,齐木心跳加速,猛地闭上了眼。   冰凉的呼吸喷在脸上,没有下一步动作。   “注意风的轨迹。”   齐木睁开眼,惊讶地看着一道白光自渊落手指顶端亮起,附在自己脸上,顺着那道疤向下,温热之下有些痒,长长的伤疤竟然瞬间消失不见。一时有些呆滞。   渊落面色如常,蒲扇般的睫毛抖了下,瞳孔漆黑深不见底,手停在齐木肩头,微微用力。   “开始了。”   齐木身体后仰,后退,一步踩空,顿时脸色大变,身体失去平衡,头朝下坠落悬崖。   天璇山脉延绵千里,浩大地域,一声凄厉的嗓音响彻天地,余音回荡经久不衰,惊起飞鸟无数。   这是天璇山最高的山峰,从中截断,齐木坠崖的方位正是此峭壁,垂直向下过万里,而他不会飞,如新出生的雏鹰,如此高度,一旦落地,必粉身碎骨!   机会只有一次?还完全没有准备好!   齐木急速下降,面色惨白,咋一下,心如擂鼓大脑一片空白。沿途凶兽嘶吼声不绝于耳,惊入大脑,几乎要晕厥。   紧急之余眉心发光,黑剑陡然扭曲变成液状,圆润滚动着,幸灾乐祸的模样。   ……丹田碎了真没用,别以为你认识这位,吾就会帮你。   吵死了!   齐木狂吼的声音随着急速下坠被拉长变样,黑球像是被镇住,不再肆意跳动,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临身,液体黑球毫无抵抗之力,下一瞬便出现在了外界,随着齐木急速下降。   “有没有办法?”   ……有生之年,吾都不会准许你踩在脚下,死了这条心。   这坨煤球实在太猖狂!   峭壁笔直,直至落地也有几十分钟时间。齐木毫无缓冲力速度越来越快,沿途危险不断,凶兽嘶吼声更有甚者挥爪而至,尖锐利爪黑芒森冷夹着恐怖破空声,于此就算冷静下来思考也极为困难。若说心无旁骛悟道简直难上加难!   空间法则虚无缥缈,领悟起来比之于金木水火土这些实质性的相生相克法则要困难得多,反观煤球轻松自在,竟然能在空中自由控制下降速度,一路像在嘲笑。只要这货不消停,大脑根本静不下来。   “现在该怎么办,告诉我大致方法!不然在我落地死之前,先让你自爆!”   煤球分散无数黑水珠跳动旋转的动作顿住,紧接着铺天盖地的情绪充斥着齐木整个大脑!   ……小鬼,竟然威胁本大爷,找死!   ……哈哈哈,你以为如此本大爷就会服从于你这废物吗,少开玩笑了,宁愿毁灭也不受此辱。   ……你给本大爷等等会,就算告诉你,凭你这个废物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就算告诉你了结果还不是一样!……跟了你这废物是本大爷所做最蠢的决定。   ……   齐木整个大脑快炸开了,该死的煤球够了!若是回去一定让石人师父封你几百年。若是……还能活着回去……   “闭嘴!若是你说了我没领悟,那是我没能力,会在死之前磨灭灵魂印记放你走。还是说,你不过是在说大话,其实根本不懂?”   识海中繁杂的情绪突然凝滞,齐木双耳轰鸣似有温润的液体流出,头朝下血液几乎倒流……莫名的气旋包裹着全身,像是风……   ……废物,还不算是没良心。然,竟敢质疑本大爷,还真是胆肥。   ……本大爷只说一遍,废物听清楚,你境界差太远。入冥想状态倒着当然不行得正过来,第一步就不简单,凭你这个废……   齐木轻松地翻转了个身。   “然后呢?” ☆、83·前所未有   正立着竖直下坠,窒息难受的压力顿时消散了不少,没有痛觉不了解刚才受了多大损伤难怪无法冥想。   来不及思考,转眼时间过去大半。   煤球迅速恢复如常,分裂的漆黑液体迅速聚拢来,又再次分散。   ……感悟周围的风。御空飞行还有种说法叫御风,就凭你不可能这么快领悟空间之力,还好凝丹只需一丝空间领悟,急速下坠感悟周身呼啸而过的风,能代替那一丝空间法则。   感悟风吗?看来煤球也不是一无是处。   齐木缓缓闭上了眼,发带被风吹走,长发飞舞,衣袍作响,狂风由下往上是下坠的阻力,速度越大则风越大,若是速度大到极致那么……到最后速度几乎不会再变……   空间虚无缥缈,无限空间组成世界,云雾气风……精神高度集中后,身心融入自然中,神识外放,最大限度感受周围一切。   黑球没再打扰,无声分裂再无声聚拢,在齐木身侧随之下坠。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如炮弹般急速下落,隐隐地,能看到下方的森林。   齐木面上了无波澜,双目紧闭,速度丝毫不降。   液体黑球分裂聚合的速度越来越快,但还是忍住没有惊扰。   突然,齐木道:“领悟了风的具体体现是什么?”   ……领悟了风能控制下坠的速度,领悟了空间则能在一瞬间静止。   时间飞逝,能清晰看到下方森林。   黑球迅速分散。   ……只要领悟了风,你就不会死。   ……死心吧,本大爷看不下去了!不可能这么快领悟,要么说自己是废物然后求本大爷要么求上面那位,二选一,不然必死无疑!   这个速度落地,就算是爆发全身真元以气劲袭地从而造成缓冲,就像电视上演的那样酷炫狂霸拽而后平稳落地到了真实环境显然是行不通的,若有那么大足以不死落地的反作用力临身,先一步浑身粉碎,再落哪都必死。煤球几乎认定了齐木是在找死!   齐木面色如常,难言的气势以其为中心爆发开,奇异波动向外传开,黑球动作一滞。却发现他眼睛依旧紧闭,嗓音平静。   “下坠速度是否有减慢?”   煤球几乎发飙,情绪格外激动。   ……减个头,你就要死了!   ……怎么可能学会!别坚持自己那无聊的自尊心,废物就是废物,就算是天才也不行!   森林之上,一人急速下坠,几乎眨眼就要撞向巨木。   齐木睁眼,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煤球迅速聚拢,情绪暴动异常。   ……你找死也别带上本……这、这怎么可能!?   天璇断壁下,惊天巨响震天动地。方圆十里参天古木巨震,如飓风席卷树身猛力向外倾倒,尘土浩浩荡荡遮蔽了偌大森林,无数妖兽凶禽嘶鸣被巨响淹没。   一道人影,静止在了无边林木之上。   “看来,风并没有领悟。”   大脑清晰无比,繁冗杂乱的情绪完全消失不见,液体黑球分裂成十几个滞留在半空,忽略脚下森林如同兽潮肆掠般难以平静,齐木所处之地,凝固般的寂静。   仅仅是一缕情绪浮现在脑海,难以置信的震惊清晰传来。   ……你你是怪物吗,真有人类在半个时辰内领悟空间法则的?就算是石人也……   齐木一顿,最后面那句并没有听得很清,可无论怎么询问,煤球却像销声匿迹了般,再没有任何回应。   时间只是一瞬。突然,森林之上,也便是齐木所在的正下方,金色环形法阵浮现,无数奇异纹路仿佛活络般旋转,某种莫名的力量笼罩上空不大的区域,这种气韵有些熟悉,不久后齐木才知晓,那是纯粹的空间之力。所谓传送阵,无非是空间转移。   没有掌控风,齐木不能在空中随心移动,刹那间毫无抵抗之力地没入金光中,没来得及逃离,脑中神念闪过,极为熟悉的说话方式。   “不用抵抗,这是本尊设下的空间法阵,穿过它能回到山顶。”   一瞬间,齐木刚听到渊落的话,舒了口气终于是放下心来。可以说刚才是把自己逼狠了,还以为落下必死,尊上所说的不出手便是如此?下方空间阵法触发便能回到山顶,再跳下去落地再返回山顶……   仔细想想怎么可能仅有一次机会,坠落的时候当真是脑袋短路了。   没入法阵之时,齐木扫了眼静止的黑色液体,喃喃道:“或许你还不了解。碎了丹田的我本身就是个废物,自尊这种东西对于脸皮厚的我来说,有没有都无关紧要。之所以不求救,只是认清现实了而已。”   下一瞬,被金光覆盖的刹那,渊落特有的气势临身,黑球识相地回到齐木识海,变成短剑静止不动。   光影闪烁,齐木从天而降,看清那人之后,琥珀色的瞳孔蓦然微缩。   渊落看着他,黑眸中头一次有了波动,些许震惊一闪即逝。他纵身一跃,衣袂翩飞,接过齐木,搂在怀里。   “学会了?”   齐木欣喜地点头,面无表情的脸上眸光晶亮,顺势搂住渊落的脖子,贪婪地呼吸,丹田内真元翻滚,体力迅速恢复,见其没有拒绝,当下表达感谢地搂得更紧了些。   “尊上,多谢您相助。可惜风还没有领悟。”   渊落并没有像以往一样把齐木扔下去,嗓音辨不出丝毫情绪:“至今还没有先领悟空间法则不需要风辅助的先例。”   齐木道:“……侥幸。”   不过,还真是奇怪,进入冥想之后,感悟所谓空间的刹那,奇异的违和感。仅仅是一瞬间,只是有了那个念头的一瞬间,便觉得御空轻而易举……而虚无缥缈的空间法则,仿佛在以前,无尽岁月以前,自己便已经接触过最原始的本质,潜伏在体内,而今苏醒了一般……   渊落又道:“领悟空间真谛,至今为止最短时间是、一个月。本尊如何信你,半个时辰内,仅仅是巧合?”   齐木陡然背脊僵硬。   这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最短时间是一个月,您为什么说最迟五日便让我回去?跟何况如今只剩三日时间。   “安心,本尊对取蝼蚁之命,并无兴趣。”   莫名有些无语,哪怕就这如此暧昧的姿势,尊上您就是会讲些煞风景的话,刚得知尊上并非见死不救虚惊一场的感激之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人心思越猜越混乱,齐木早就放弃挣扎,当下把下坠时的一番感想全部说了出来,奇异的感触只是一瞬间,齐木说不出所以然索性直接跳过了,自然把有关黑球的作为不必要的部分弃之不说。   言语之混乱,逻辑之不明,齐木自己都有些汗颜。好在渊落似乎对此并无多大在意,话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只有空间乱流中才能感受到最本质的空间法则,空间乱流有去无回,不作考虑。姑且就算你曾有所顿悟,超出了本尊的预料。”   陡然间,像是被天雷击中般,齐木双目睁大,掩饰似的动了下,心跳乱了一拍。   自己一直以来忽略的问题,灵魂离身到降临在主角身上之前的这段时间,在何处飘荡?三次元和二次元间隔着的是……空间乱流?   那么瞬间领悟空间法则便有了解释的原因,仅仅是穿过来的这段时间,在空间乱流中无意识飘荡过?   齐木双目半阖,扶额几分无语。   原谅贫僧一生脑洞开大,以上纯属瞎想,天马行空无逻辑。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不存在的二次元世界,莫名其妙遭遇这一切,节奏快得让人来不及惊惧。也许鲜血、死亡、挣扎……这些太过真实,真实得都忘了平静的现实生活,原本是什么样。   如何来此,如何回归,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仿佛也不需要去想。   因为,莫名地觉得,回不去了。   失神中,齐木叹了口气。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好像很少叹气了,每叹一口气总会有人世沧桑,叹一口老十岁的错觉。   远远看去,搂着魔尊肩头不愿放手的青年,就像在……撒娇?   渊落无奈:“本尊无所不知,不必多虑。你只是不一样而已。”不过是背离了某些人的期待,而已。   不一样……么?   仙尘说我不过是替身,您对我的宽容仅限于我和仙尘有那么些许的关系。对您而言,我哪里会不一样?   没有关系,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不会在意,我对您并非真心无论您做什么说什么都会接受,更不会为此伤神,永不背叛永不沦陷,仅此而已。可为何仙尘说的那句话一直记着始终无法忘却,其实我也不知道。   抬眸看着满地白雪,翻滚的白云,耀眼的白。触目惊心。   齐木挣脱跳下,直视渊落的眼,没有丝毫波澜。   “尊上,打个赌可好。”   渊落微微勾起唇角,道:“哦?和本尊打赌?”   “若方才领悟空间只是凑巧,其实我对风的轨迹还一窍不通,不知领悟风最短时间是多久?”   “五日。”   齐木微微眯起眼,伸出一根手指,道:“赌半日,不只是领悟风法则,若是我能在半日内凝丹,尊上能否答应我一个小要求。”   渊落漫不经心道:“若是你不能呢?”   “若是赌输了,任凭尊上处置!”齐木额上流下一滴冷汗,自己这条命都是此人救的,这话换言之这话没有丝毫诱惑力,只能抵上自己的脸皮了。   渊落顿了下,不知想了些什么,抬眸道:“本尊并没有半点兴趣,既然你如此诚意,那便赌吧。”   “一言为定!”   渊落加了句:“半日领悟风自行凝丹,这可是你说的,本尊断不会出手。”   尊上,您说没兴趣,为何还需反复强调!莫非……齐木打了个寒战。   出其不意,齐木一跳而起,搂住渊落的腰:“尊上,您处置得不要太狠心!真的只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要求,连您的一根毫毛都碰不到,也没有非分之想,您千万别误会!”   双眸如水,看上去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渊落嘴角上扬的弧度未变,拎起齐木的后颈,扯开来,脸贴近,嗓音让人发寒。   “你说呢。”   下一刻,身体失去平衡,竟然被直接扔了下去!有了上次经历,倒没有太慌张,齐木瞬间稳住身形,竖直坠落。   不知想了些什么,握紧了拳头。   齐木缓缓闭上了眼。   果然,一旦离开某段距离,静寂无声的短剑迅速活络成液体,黑芒闪过现形。   ……半日,你疯了!空间法则和风法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天道规则,此法凝丹前所未有,绝非易事!   ……看来你们两个关系不一般,哼,与本大爷无关。   一旦能乘风御空,神识外放,凝丹水到渠成。赌在了这句话上,渊落所说的,首先得感悟风!   “并不是得意忘形,而是不留后路。”   必须这么做,非做不可!为了赌赢,不惜一切!   齐木垂首,整张脸埋于阴影中,眸光森冷,面无表情的脸如阴界恶鬼般狰狞可怖。   游动的黑色液体定在原地,直到齐木落下去数十米高度,才瞬移跟上。 ☆、84·元丹境   一日十二个时辰,半日则是六个。   于是一直到日落西山,震耳欲聋的厉声嘶吼逐渐归于平静,万里之下虚空中偌大的空间阵文数次发光,金光璀璨,一次次坠落一次次回到山顶,像当初回内殿的路上拼杀十几头妖兽时一样的疯狂。   另类的情趣的确没在齐木脑海中闹腾,但其可恶行径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煤球气定神足地悬浮在半空中,分裂成数十个黑色液滴,旋转跳动。围成一个圆,恰好停在齐木坠落的地方,在后者恰好经过时迅速移开。   【没中,又没中!……哈哈,此关由本大爷把守,想通过,没门。】   飞速变换造型,黑色液体能迅速分散成肉眼不可见的雾状,能在瞬间硬化,古朴黑色能吸收照射的光,鬼怪凶兽利刃尽是漆黑一片突然显现在某处,挡住下坠的路。煤球简直无所不用其极,若非齐木进入冥想状态心无旁骛,绝对被它气死。   尽管如此,也不得不承认齐木的领悟能力,平时看不出倪端,但在关键时候不止一次爆发来总归有些可怕。此时此刻一连五个时辰,再没理会过煤球一句。   煤球似乎对渊落有些忌惮,只会在千里下放肆。一个球掰成几瓣玩得似乎很有意思,对齐木一连五个时辰不休止的找虐行为,表示无法理解。倒是有些其他情绪一直挥之不去。   【……上面那位竟然一直到现在都没离开,气氛有些古怪,该不会忍无可忍了?本大爷是不是该好心的、知会一声?】   齐木凝神海量神识倾泻而出,周身每一丝气流都了然于心,进入了奇异的境界中,似乎要抓住某个重要的契机……   快到山脚了,若是失败又得重新开始。   最重要的瞬间,一道情绪突兀地浮现在脑海中,所有感悟消失无踪,周身几近成型的气流静止消失,齐木愣住。   ……废木,你让上面那位等了这么久,真的没问题么?没事,本大爷只是来问问你领悟得怎么样了。   齐木静止在半空中,长发飞舞遮住了眼,没有回应。   暴风雨来的宁静。   没有半点声音,静寂得可怕。煤球这才觉得有些挑错了时机,悻悻不已。   齐木扭过头,能听到极力压制的骨头咯吱的声音。   “煤球,你跟上面那位很熟么?”   电光火石间,将煤球收归识海,穿过下方空间法阵,出现在山顶,迅速唤出煤球,一把将审时度势后变为无华的黑剑扔在了渊落脚下,毫不理会后者惊诧的目光,落在山顶之上。   蓦然瞳孔微缩,冰雪覆盖的山顶此时完全变样,偌大的凶兽尸体,狰狞可怖恐怖的气息无一不是自己能够企及的存在,此地血流成河,唯有渊落脚下方圆十米处的白色雪地,连滴血都无。毛骨悚然。   顿时觉得煤球说的也不无道理,关键时候脑子转得特别快,齐木故作惊讶,目光有些不忍:“尊上日理万机,弟子没想到竟耽误了您这么久,虽是半日期限,却没想到尊上您竟然亲自再此等候了如此之久,这仅仅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赌注,可您向来言出必行,强大得就算此地冰天雪地也不会风寒,还是不忍心看您在此等候!要不,您先回去休息?”   渊落一顿,冰冷气息如初,回道:“你领悟了?”   齐木看了看周围,道:“还没有,只是不忍心让尊上等。”   比起关心您的身体这种莫须有的小事,其实还是您维系传送阵比较重要。   渊落周身可怕的波动渐渐消失,嗓音冰冷道:“这些小怪不识相,本尊不过是顺手而已,你是想说本尊没有耐心?”   血腥味弥漫,不远处无数凶兽尸体历历在目。一路上来,在魔尊张开的领域内,半点凶兽气息都没有,这些明显智商不低,怎么来找死的,尊上,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   齐木坚决摇头,目光实诚:“怎么会,您一直很有耐心!”   ……   毫不客气地把煤球扔在上面,这货隐匿得极好,竟然看不出半点特殊波动,起初,渊落连看都没看它一眼。   原本领悟的部分再次重来,突然,齐木灵光一闪,眉眼顿时亮了。   既定的路线往脱轨的方向偏离日益严重,原因是那个不谙常理的人,一次又一次超出预料,推翻世间常理的人本来大有人在,这样的人活着其本身便是奇迹。   上方,终于,渊落把目光移至黑色短剑上,蓦然有些疑惑,慢慢走过去,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禁锢短剑其身,煤球装死装得快抖了,正要拿起。   陡然一顿,渊落喃喃道:“竟然没有通过空间阵,是下坠时偏离了方向么。”   煤球装死中,一旦被握住,绝对会被识破。预料中被抓起一直没有到来,听到那句,陡然回神是说的谁,暗自窃喜。   ……没有空间阵法减慢速度,落下去必死无疑。咦,不对,废木已经能够御空了。也即是说这位不会下去救了,不救……会接着刚才的动作……   陡然间,一道耀眼金光照亮了数里区域,狂暴的天地灵气漩涡般在下方聚集,金光闪烁,海啸般席卷下方偌大森林,直至万里高空之上,渊落陡然一顿,眼里迸射出不可思议的光。   “竟然当真、感悟了。”   光影闪过消失在原地。徒留漆黑短剑在一堆尸体中,身下白雪终于化开,却连动都不敢动。   无尽灵气汇聚成金色波纹,将一道身影笼罩其中,无意识悬浮上升,玄奥轨迹旋转勾勒,一点金色在瀚海灵气中现形,比太阳还要刺眼明亮,徐徐滚动半晌不见增幅,流露的气息却愈加恐怖,那点金光正是在丹田处。   元丹凝聚中,森林中无数凶兽嘶吼极尽疯狂迅速往此地聚集,狰狞可怖想要把金光中的人吞噬入腹。   突然,空间扭曲,修长身影出现在双眸紧闭的青年身侧,直扑而来的凶兽化成齑粉,灰飞烟灭,不远处飞奔而至的凶兽却像是遭受惊雷一击,维系着极为别扭的姿势僵硬在原地再难近分毫,渊落眸光森冷,恐怖威势爆发席卷万里之外,令其间所有圣灵瑟瑟发抖,伏地臣服。   然在中心的齐木却像毫无所觉般,面上无丝毫波澜,正平静地呼吸,身体随风在空中浮动,丹田处金光四射,金点却丝毫不见增长。   “静心凝神不用抵抗,本尊帮你。”   浩瀚灵气汇聚而至,形成巨大的球逐渐缩小,沿着繁复轨迹运转竟然在空中凝成真元!   齐木消耗殆尽的身体逐渐超越以往,以惊人的速度蜕变,先前难捱的无力感顿消,仿佛置身母胎,温暖无比。   这一夜,动静之大惊动了魔域无数强者,惊天之举夺天之势极大手笔助另一人,竟然是凝丹境!   究竟是什么何大事?无数人想要去往一观却望而止步,另一股恐怖气息滔天之威骇人听闻,如此强势远远超过了极境甚至仙脉强者无数倍,当今能达到如此境界的,魔域唯有一人。   一时间,想到这一层次的人,无一不吓出一身冷汗。垂首不敢近。   不多久,铺天盖地的金芒聚成一线,瞬间黯淡,消失在夜空中。   熟悉的成熟元丹之气现形与天地间。   晋升元丹境,中期!   蓦然,齐木睁开眼,金光乍现。整个人气势大变,悬浮于半空中,对着前方的旷世身影,微微颔首。      归于平静。   齐木激动万分,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量,身轻如燕随时随地都能驾驭乘风。逆着来竟然真的可行,若非自己丹田破碎无法续丹力,普通修士必然能自行凝丹。   而对于自己来说分明是不可能做到,若无渊落相助,甚至此生修为止步也是难免,随时都可能丧生。突然间,很是感激这个人,尽管看不透此生无法企及,但能在这个世界,遇到这个人,也觉得很是庆幸。   渊落搂着他,掠过半空,没有说什么。   人说,如果你要得到想要的,必须付出更多作为代价。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帮助你,但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理由,至少在你需要的时候,是他帮助了你。无论是何理由,到了需要付出的时候,自己首当其冲,自然无法幸免。   因此,被温柔对待,我并不需要把它当回事。   齐木失神片刻,道:“尊上,谢谢。”   渊落道:“说,你的要求是什么?”   虽然时间已经过了,但齐木凝丹的刹那的确是在半日内!也就是说,那个赌注,是齐木赢了?   半日内领悟风法则,说出去绝对会轰动一时!   蓦然,齐木眼睛亮了。   拽住渊落的衣襟,一时间目光有些偏移。   “要功法,仙器,异宝,亦或者……”   渊落瞳孔微缩,扣住他的下巴,与自己对视,道:“要本尊陪你睡觉?”   嗓音冰冷刻骨,黑眸中的戏谑像极了威胁。顿时有一种若回答是,立刻脖子会被拧断的不详预感。   齐木猛地摇头。凑过脸,握住渊落的手,冰冷但很舒服,深呼吸一口气,直视他的眼睛。   一字一顿道:“尊上,能否带我去禁地?”   蓦然间,气氛变了。   渊落深不见底的瞳孔直直地看过来。   浑身发毛,齐木背脊僵硬,凝视着渊落的眼睛,有种被看穿的错觉。这种感觉很不好,脑中深沉处不能告人的一系列设想全部土崩瓦解了一般,齐木突然有些惶恐,设想过几人间的纠葛以及尊上当初的态度,对于这个要求,尊上应该不会拒绝才是。   还是说,自己忽略了什么?   莫名地,齐木垂下头,呼吸有些不稳。   “可以。”   不可思议地抬头,渊落直视前方,一如既往的淡然态度,说出的话却让齐木有些无法理解。   “记住,本尊并不是因为相信你,只是相信自己的判断。本尊只是猜测,你的本意仅仅是很单纯的。”   尊上,您的判断绝对正确!一没阴谋二没非分之想,我的本意真的非常单纯!   齐木深呼吸一口气,像是突然逃过一劫般,刚才真以为自己会死。越发好奇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然稍有不慎说错话就是死路一条,就算现在不会有太大影响,按着齐木当初设定的剧情来看,迟早和小命挂上钩。   那个所谓神秘卷轴,石人师父看过后加了重封印说时机未到,让齐木几乎吐血。好在给石人师父看之前,就稍微打开了些许,虽然空白泛黄的纸张只显示了几个字,却仿佛当头棒喝。   必须得确定一个惊人的事情。 ☆、85·三人席坐   和渊落一同来到禁地,与外界暗夜无光相差甚远,一如第一次进来时所见之景没什么两样,只是仙尘躺着的上方多了个木架,上面缠绕着翠绿藤蔓,仙花繁茂灵气逼人。   长发及地,触目惊心的白,仙光下格外耀眼,紫眸梦幻般的流光,唯有看到渊落来的刹那,有些微的波动,波光舞转再看到一旁几分呆滞的齐木,一扫即逝,闭上了眼。睫毛很长,隔了段距离也能看清,晶莹白色。   渊落神色如常,挥手间,石桌边被打碎的白玉杯碎片消失无踪,齐木回过神,视线这才落到石桌边长势极好的灵草上,翠绿欲滴,罕见的灵药就快成熟了。   “本尊带他来了,你可满意。”   嗓音罕见地带着暖意,齐木从未听过渊落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一时间动作僵硬,呆在原地。   不对呀,难道仙尊曾说过要见我?尊上您答应得那么爽快原来还有这一茬?   仙尘没有回话,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嗓音空灵出尘,话却是对齐木说的。   “来了,不用拘束,我和他不一样,你在我这,想做什么都没关系。这里的东西你喜欢都能拿走。”   齐木脸皮有些抽搐,如此不给渊落面子,说话语气习以为常,看着还真是……解气。渊落毫不在意,豪气挥手。   “如他所言。”   此地天材地宝随处可见,齐木仅仅是看着,许多罕见的灵药,书上没有记载,甚至叫不出名字。   他不知道仙尘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无功不受禄,拿人手软,更何况草药无论珍贵与否对自己都没大用,当下情绪复杂地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佯装对五行叶极为感兴趣地拨弄着,目光透过叶缝,看着不远处的两人。   这两人相处太过怪异,完全和齐木猜想的不一样,先前想问的话没了理由,站着都觉得束手束脚。   仙尘从渊落出现到现在一直没什么好脸色,听到他说话怒气明显,似乎顾忌此地有人,强忍着时不时闭目养神,两人相处不怎么愉快,似乎处处忍让的都是尊上,堂堂魔尊向来喜怒无常却对仙尘很是容忍,很多时候齐木明显觉得仙尘某些话太过犀利听到了终归不愉快,可渊落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柔和,看着他的背影似乎能感受到极致的溺爱。   哪怕渊落从头到尾都不曾表现出半分不耐,但无济于事。   旁观者清。   方法不对啊亲,对待情人要说的话全部不对啊,尊上,您所谓的温柔就算是我看了,也觉得……   齐木全场像看笑话似的,身心舒畅。   除了有时候心惊肉跳,仙尘空灵出尘的脸上强忍住怒气似乎对渊落说不出的怨恨,但每逢尊上侧过头亦或是背对着他时,满是厉色的紫眸瞬间迷茫竟是迷醉般的雾气,齐木第一次注意到时,还以为是错觉。   事后每一次,在渊落看不见的地方,仙尘表情神态说话的语气甚至是眼神,每一次发怒时隐忍的模样,让人心头荡漾。白衣白发耀眼的白色,精致完美如玉,齐木完全想不到,仙尊无欲无求超脱于世的脸,竟然会有这么丰富的表情。毫无违和感。   尊上满足他所有要求,对他每一句话有问必答,却偏偏每一句话都让仙尘愤怒。   情绪有些复杂,齐木对渊落很是无语,又莫名地很想笑。   轻松下来,才觉得自己这趟来对了,这两人相处虽然不太正常,但也没到相杀的地步,也就是说自己不用对黑暗动荡作无谓担心,虽然照这个情况看来,两人迟早决裂,应该说仙尊被囚禁的那刻起,决裂就是在所难免的了。但至少不是现在。   关键是在齐木看来,尊上做了超多无用功,明明仙尘表现得很明显了,可尊上一直不开窍。说的话做的事,追人招数都不对啊!   尊上对他容忍到匪夷所思的地步,让齐木咂舌,毫不怀疑初见时渊落的伤口就是出自此人之手,能让堂堂魔域之主受伤,也只有此人了。   比起渊落的喜怒无常,仙尊似乎有过之无不及,但他对齐木似乎很是温和,和渊落谈话之余甚至还会特地回过头与齐木相视一笑。魅惑众生的笑容,看得齐木除了眸光荡漾,还是眸光荡漾。   这落在前者眼里,已经不能用惊诧来形容。   庭院中,仙尘回过头,神色复杂一闪即逝,似乎有些不耐。无论自己怎么对待渊落,无论渊落如何温柔宠溺,甚至搂靠在一起足以让一个喜欢渊落的人疯狂。   可无论自己如何作态,无论渊落说什么做什么,均不见青年愤怒,亦或者丝毫的失态。   这是佯装镇定么?你早就已经按捺不住了吧,很是愤怒,很想抓狂吧,你不是该像疯狗一样扑过来咬我么?还能镇静到什么时候……   仙尘闭着眼微笑,长长的睫毛下浓密的阴影,他向着不远处招招手,坐直了倒了杯茶。   “齐木,过来这儿坐。”   来此两次,齐木终于是认定了,渊落对仙尘绝对是百依百顺,可怜了秦休一直暗恋从未被超越,所谓的可能性早就已经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走近,看了眼渊落,在后者示意下,坐在石椅上。   仙尘微笑:“不用拘礼,这里没什么可以招待的,区区小茶,还请将就。”   浑身散着浓郁天地灵气,举手投足间大道气韵十足,就连灵蝶都贪恋不已不愿离去。   所谓小茶,茶叶摘至世间仅有一棵的混沌树,生长于人迹罕至的古老凶兽蛮荒之地,无数修士九死一生,一年才能摘得百片,一片即是无价之宝。普通书上没有记载,只是在秦休炼丹时,百无聊赖之际随便翻看典籍,见过。   齐木无言,原本茶杯放在嘴边,轻抿一口又生生放下。   “您过谦了,在弟子看来,这已经算是极品好茶了。”只是喝不出味道而已,若是修炼时喝下估计对悟道大有裨益。   堂堂魔尊从进来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更加深不可测。此刻听着两人的谈话,像毫不在意一般,只是静静地品茶,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含笑无笑。   已经认定了想要确定的现状,差不多该走了。三人独坐一席,齐木如坐针毡。   仙尘端正坐姿,半晌才徐徐开口:“渊落他,待你可好?”   举止仪态宛若九天之仙,清雅脱俗。   又是个不知所谓的问题。   齐木汗毛倒竖,如芒在背。   当下潇洒地拨过自己额前的发,实则擦汗。目光清亮,眉眼含笑。   “当然是很好,”齐木斩钉截铁:“尊上救了我的命,就连凝丹都是尊上亲自教导的,弟子感激万分。无以为报。”   青年眸光很亮,说出的话更显得真挚,似乎抱了万分的真心。鲜血流动的速度,脉搏,心跳无一不显示他说话的真实。   但,缺了些什么。   仙尘紫眸半阖,嗓音与先前不同却听不出语气:“哦?只是这样么?”   齐木一惊,这才有些失态:“这样足以,救命之恩如同再造,尊上于我恩重如山,如您之于万民。”   说这些的时候,渊落只是静静地喝茶,漆黑瞳孔深不见底,仿佛什么也不在意,仿佛只要是仙尘说的,都绝对正确。不反驳,不搭话,坐得笔直,隔离尘世。   “话说的还真是漂亮,”仙尘捧腹,笑得极为夸张,一改先前的高雅姿态,指着石桌旁的小草道:“万民于我不过是草芥,你所谓的重恩仅仅是这一颗草?”   忍不住了吧,你的淡定,从容不过是装模作样。无论轮回多少世,灵魂是否残缺,只要见到这个人,理智不过是烟云。   这一系列的发展超出齐木预料,听到这话,手中的杯子差点离手。不同于仙尘所想,甚至差了十万八千里。   把尊上比作草芥,能不能别这么一针见血,我也就敢在心里说说!您可是仙尊啊,万民如草芥,这是什么发展,该不会是在尊上面前刻意为之,故意贬低自己身份?   这可就不是我能理解的了,果断没听懂。   齐木差点呛到,赶紧放下杯子站在一旁。话说出口,又是另一番措辞:“哪哪敢,尊上他,他真的……”   头垂得很低,看不清表情:“……对我很好,很好。”   听到这句,渊落竟看了一眼。   仙尘嘴角弧度依旧,眼底却看不到任何笑意:“哪种好法?”   白袍胜雪,身上灵蝶像是被什么惊扰般飞舞远去。   齐木想死的心都有了,这都是些什么问题,就不能别这么委婉,直截了当让我别缠着尊上不就行了?关键是这里还有个目前看来更不能招惹的人存在,两个牛逼哄哄的人物,惹谁都不好……   这个情敌惹不起,对尊上又必须是暧昧态度才能靠近他身边。   一番衡量,齐木果断选了最有利的那个。   “……好到,想让人据为己有!”   仙尘蓦然睁开双眸,摄人心魄的威压若隐若现,又瞬间消散无踪。   齐木往渊落身边靠了靠,倒是没有注意仙尘的眸光。额上流出几滴冷汗,迅速加了句:“不过现在不同了,自从上次见了您一面之后,改变主意了,现在绝对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与渊落的一言九鼎相比,齐木最喜欢用‘绝对’‘一定’‘再也不’‘永远不’之类的字眼,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样接下去说的都是屁话。   渊落不露痕迹地远离半步,齐木藏其身后的半个身子再次落在仙尘的视线中。   仙尘默默看着他,紫眸中露出些许暖意。   突然,对着渊落示意,指着不远处柳树斜下方长势甚好的浆果灌木丛,笑容不减:“我想吃那个。”   渊落并没有犹豫,移步踏过去。   气氛极其,简直连一秒都呆不下去。   齐木脸皮抽搐,抢先一步,朝着柳树冲去。   “尊上,这点小事而已不用麻烦了,我去就好!”   白玉浆果晶莹剔透,生长在冰寒高原以及雪峰顶,此处气候适宜,没想到此果竟然长势良好,已经成熟。靠近些,齐木才感觉到森森寒意,刺入皮肤,仿佛能把骨骼冻住,但摘下来瞬间变得温暖。拿在手中,手臂冻得发抖,不过手确实温润的,很是奇异。   齐木寻了处成熟得最好的地方,白玉果明显格外晶莹得透明,刚摘了两个,突然间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直袭天灵盖,头皮发麻,脚下偌大环形区域恐怖的气机瞬间爆发,能量波动吸引天地灵气凝成巨大漩涡!   “这是什么!”   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毫无防备地被乌光笼罩,森冷死气仿佛将人血肉剥离,完全不是元丹境能够抵抗的力量,齐木浑身冰凉,一时间闻到死亡的气息。   恐怖能量爆发的同时,浩大仙气将整个区域全部笼罩,一道白光洞穿虚无瞬间将齐木笼罩其中,修长手臂环过齐木胳膊,将其抱起,仙尘一身灵气虚无缥缈,行动之时天地大道为之颠倒,能量波动瞬间淹没,刚显现出来的环形法阵被全数抹去。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从齐木遇难到被救非常短暂,渊落站在原地没有动,神情依旧无喜无怒,紧紧是一瞬间皱了下眉头。禁地柳树下漆黑的深坑清晰可见,白玉浆果灌木林被全数摧毁,宣召着刚才的一切并非是错觉。   齐木睁开眼,浑身僵硬无法动弹。耀眼白发格外刺眼,冰凉发丝落在脸上有别样的淡香,陡然间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仙尘抱着掠过半空,正好晃过渊落身侧。   “小心,这里多得是禁制,”抬起头,正对上仙尘戏谑的眼。   “他对你哪里好,刚才差点身死,看看你的尊上,连半只脚都没有挪动过。”   齐木还沉浸在死亡的余韵中没有回过神来,瞬间爆发的法阵,森冷死气仿佛阴间炼狱才会有,无论如何,方才若不是仙尘出手,自己早就死了。   喃喃道:“与尊上无关,是我方才不小心。多谢您出手相助。”双目无神,看上去格外失落。   仙尘嗓音恢复清冽,把齐木安置在石椅上,蹲着与其平视。   “怎么样,现在是我救了你一命,救命之恩该如何报答?”   齐木看看渊落又看看仙尘,不知道怎么回答。   仙尘拍了拍齐木的肩膀,白光闪过:“这样你就能畅通无阻了,我一个人在这无趣得很,若得空闲可以来陪陪我。”   感受到齐木身体僵硬,还没恢复,笑道:“玩笑话而已,别当真,我可不是一旦失了恩就要人还的人。”   ……   一直到被应允了出去甚至被仙尘热情招呼有空常来,齐木都有些神情恍惚,仙尘看了似乎很是愉悦。但这人真正在想些什么自然除了他自己,无人知道。   禁地内。   仙尘收敛了笑容,半阖着的紫眸突然睁开,阴鸷寒芒清晰可见,头微微垂下,白发遮住了表情,落下漆黑的阴影。   恢复平静,渊落施施然坐在一侧,面上无喜无怒,看不出情绪。   他没有随着齐木一同离去,安然而坐,像是刚才的破洞没有影响到他分毫。他既然不走,仙尘乐得他在,嗓音愉快了许多。   “今天倒是好兴致,陪着我聊了这么久。”   突然,待一切平静,渊落回过头,黑眸深不见底:“禁地内怎么会有骨阵?”   仙尘叹了口气:“你想说什么便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渊落眸光一凛,道:“此地已经有人介入了,换句话说你已经与外界取得了联系。”   嗓音如常,毫无波澜。   仙尘捂住嘴笑出声,上气不接下气:“你怎么不说是刚才那人要在此地设下法阵,害我性命,恰好被我发现,他不是僵硬得说不出半句话么,估计是没想到这点小伎俩根本伤不到我吧。” ☆、86·无语   的确,比起渊落所言,仙尘说的话似乎更加有迹可循。   渊落注视着他,眸光一如既往的柔和,道:“安心,本尊不会允许有人伤你的。”   仙尘微微眯起眼,这些话如他预料中的一样。对于他的小动作,渊落从不曾放在眼里过,所有的反抗全被暗地里抹去,见面时两人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相谈甚欢。   渊落乐得扮演温柔和善好人,站在暗里的人,却总是沉不住气,对于抑制不住怒气的自己,仙尘总会怨恨。   “一直都是这样的,你从来不曾信过任何人。”   你信的人只有自己而已。但无论你如何判断,这一局都是我赢。   仙尘笑着抚上渊落的脸,仅仅是碰了一下,像是烫手一般又迅速移开。他重新躺回椅上,胜雪长发拂过额前垂下,纯洁无暇不可一世。   “我累了,不送。”   “本尊要出门一趟,几日后再来看你。”   黑影转身离去,仙境般的禁地只剩一人,白衣白发,形单影只。   突然,就在柳树另一侧,虚空中裂开一道狭缝,无声无息,没有半点灵气波动。   “你都听到了?”   “属下听了一半,如主上所言,那孩子竟没有丧失理智,出乎意料之外,”陌生的嗓音顿了下,继续道:“主上心情尚佳,是有什么开心的事?”   仙尘连眼睛都没睁开,但唇角带笑:“消遣而已。”   陌生的声音并没有多语,刚才只听到了部分,那孩子的声音倒是记忆深刻,并不犯傻换言之并不好糊弄,言语间竟然对主上甚是尊敬。但只要魔尊对这人有了猜疑,那么棋子终究逃不出掌控。   “游戏必须有三方才能玩得痛快。”   仙尘淡淡地吐出一句,陌生声音不明所以,有些好奇。   “哪三方?”   “玩游戏的双方,以及观战的一方。就算只是消遣,也得玩得漂亮。”   陌生的嗓音有些激动,半晌顿住,道:“怎么个玩法?”   “自然是做给观战的那人看的、假象,”仙尘支起额头,紫眸闪烁着危险的寒芒:“然,若是游戏的其中一方没有入戏之心,那么观战的一方将取而代之。”   “既是主上亲自出手,没有人逃得过!属下会尽早安排好诸多事宜,不让主上费心。”   ……   仙元大陆流传着一种古老纸张,传说就算入空间乱流其记载的内容也不会消失,只因字的显现与修为匹配,唯有达到某一层次的人能看到全部,修为越低所能见的字也就越少。   在卷轴的开端,齐木只看到这样一句话。   【仙魔归位,大陆永存;仙魔将死,天道不复。】   很浅显的道理。仙魔二尊均活着,仙元大陆才会长存于世。   最基本的设定,看到这句话时,齐木才清楚地记起来,先前竟然忘了当真是不可思议。关键是,仙尘被关在禁地,堂堂仙尊受此辱,一旦闹翻,必然是一阵腥风血雨,乱世黑暗动荡。   到时候殃及池鱼伤及无辜无法避免,齐木至少得估摸下他们这样的局面能坚持多久,然后自己得在那之前开溜。万事大吉。   出了禁地,如仙尘所说当真能畅通无阻,清空脑中思绪,齐木这才想起好像忘了个不怎么重要的东西,一连两天过去,某物还被扔在天璇山巅……   冥想片刻,神念一闪即逝,眼前黑芒顿现,漆黑液球刚出现,滔天情绪瞬间充斥整个大脑。   【……你竟敢把本大爷扔在雪地里,天寒地冻,自己走了!?】   【……小子,要说看不上也是本大爷看不上你,哪里轮得到你来忤逆本大爷,想当初本大爷纵横天宇,横扫八荒,破碎虚空九天十地来去自如,你这小子得了便宜不把本大爷好好供着,竟敢乱扔,简直罪无可恕……】   齐木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这煤球向来口气大,半点不知道什么叫谦虚!真该去石人师父那再收它回来,欺软怕硬,看着渊落就会装死,偏偏嘴硬得很怎么也套不出话来。   “把你放在山顶正好吸收天地精华,我也是一番好意,若不合你心意是我考虑不周。早知道你和那位不熟的话,要不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哼,小子,别以为这样说说本大爷就放过你,本大爷不稀罕你介绍认识,那人虽然不错,但想认识本大爷也就勉强够格,而你,那就差了千八百万里了。】   【若是你以后唯本大爷马首是瞻,本大爷说什么你听什么,别以为认主了就真有资格当本大爷的主人,如此到了危机关头,三跪九叩,本大爷心情好或许会小小出手帮上一帮,可别期望太大。】   话听着越来越别扭,这鬼东西越说越来劲了,齐木实在听不下去,一拳狠击在身旁树干上。   “煤球,你够了!让我静一静,现在没空搭理你。”   齐木在想些什么煤球自然不会在意,在它看来,让这人服软是迟早的事,不必急于这一时,听这一说,顿时想到了差点忽略的大问题。   【……煤球,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齐木正色道:“这是给你取的名字,你又不告诉我真名,叫起来不方便就取了个。”   【……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小子,可别动什么外脑筋,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这名字可是很讲究的,煤球是域外之物,别说你没听说过,就是大陆其他人也是一样。”   【哦?你是在糊弄本大爷?】   齐木道:“煤球绝对是好东西。通体漆黑和你颜色相近,黑代表神秘,一旦遇到高温能迅速应变出超出外界千百倍的热度,常人无法触碰。”   黑球来了兴致。   【……听着不错,随便就能触碰的凡俗之物怎么能配上本大爷,没想到域外还有这么个好东西。】   【如此便好,本大爷原来的名字太娘气,不符合本大爷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随便你怎么叫。】   于是,煤球之名坐实了。   渊落回去的时候,一路上不见人的踪影,直至回了寝宫,才感觉到一丝异样。   殿门半开着,有人来过!   渊落皱眉,身形一闪出现在屋内,蓦然瞳孔微缩,浑身气势陡然爆发。   “齐木?”   齐木正在和煤球废话,后者突然销声匿迹,还没回过神,陡然间眼前多了一人,顿时吓了一跳。   “尊上,您回来得可真早!”   渊落眸光意味不明,但明显并不友善:“你在这里作甚?”   “睡觉。”   厚脸皮的某人竟然就真的当着他的面,熟练地爬上床。   其实这也怪不得齐木,御空飞行没多久丹田开始有漏气的迹象,元丹溢出的真元就近原则全部顺着裂缝处溢出,速度慢得可以。   既然尊上帮助凝的丹,退换不可能,至少也得保修个三五天!   渊落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作。   禁地内发生的那些有目共睹,无论事实如何,差点遇害的人不就是他自己,半句话都没有,估计连想都没想过。还有先前说的那么斩钉截铁,莫非全忘了?   “对了,尊上,”齐木侧躺在床上,双目晶亮:“仙尘说我随时都能去禁地,以后完全畅通无阻。”   眼前光影转换,下一刻,渊落出现在眼前,瞬间一道禁制打在齐木身上,出手迅速根本来不及反应,后者肩头一僵,过后才发现没有半点不适。不禁愣住。   “封住了他下的术法。以后没有本尊的命令,不许接近禁地。那里每处阵法都是本尊亲手布置,上次所现不过冰山一角。你该明白本尊说的是何意。”   齐木讪讪道:“明白明白,我也觉得那样不妥,禁地去一两次就够了,绝对没有下次。”   渊落眸光有些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齐木看得心惊肉跳,莫名发寒,赶紧抱住羽被裹成一团,只露出两只眼睛。   “齐木,你究竟有没有脑子?但凡是正常人,都会知道离本尊和仙尘越远越好,以你这点微不足道的气力,过往看来死了千八百万连名字都不被人知晓,唯一保命之法便是守住好奇心,别多管闲事,这还需要本尊教你?”   你连仙尘是谁都不知道,当真是死了都不知道为何而死……   齐木睡意消了一半,没想到渊落会说这么多话,并不苛刻,并不算嘲讽,倒像是谆谆教导,带着些许恨铁不成钢。那一日禁地外差点被天火烧残,回去调养了一个多月,与秦休相处之余,终是想通了,   无论别人热心相救或是冷眼旁观,只要险里逃生后对说好不让你死的人为何不救抱着怨恨,那也是依赖。没有期待,自然不会失望。   听惯了渊落的冷言冷语,再听到这些话,有些不习惯。   半晌,齐木低声道:“那尊上,仙尘是坏人吗?”   渊落道:“是非善恶,自在人心。世间没有绝对的善恶,天道使然。”   “那换一个问题,”齐木伸出双臂,露出整张脸:“尊上,您能堪破尘世纷争,堂堂仙尊却做不到淡然于世?不好意思我话多了,只是有些失望,跟我想……不,跟传闻中不太一样。”   仙尘明明那么喜欢您,喜欢到抛弃仙尊身份,被囚禁在方寸斗室也毫不在意。不止是抛弃自由,连使命都一并扔掉了吗?   若是仙尘知道齐木内心所想,完全和他设想的八竿子打不着,估计后面也不会被耍成那样。   渊落眸光闪烁,有些许惊诧,那一瞬间似乎确信了些什么。   有话直说后没觉得说出口的话有什么不对,然耳边传来的话彻底解开这一疑惑,齐木浑身发寒。   “这一切和你毫不相干。仙尘只有一魂一魄,他的情绪只有怒和恨。” ☆、87·可怜的煤球   齐木完全震惊了,仙尘只有一魂一魄?   情绪中只有怒和恨,仙尊究竟是被逼到哪种地步,被这两种不可能存在的情绪左右。   仙尊竟然会怒,会恨……   仙尊魔尊共存,仙元大陆才会与世长存,战乱才不会来临,天道才不会崩塌……若是仙尊是不完整的,而大陆依旧存在完好,也就是说,只要不死就够了么?   尊上说过并不是囚禁,其实是为了保住仙尘性命……   瞬间脑补的正确性,通常无法保证。齐木无言,但渊落话都说到这个程度,好奇心真该收一收了,更何况这一趟回来,对仙尘的好感有些复杂,比起尊上,那人更难相处。   没想到自己随便几句话,渊落竟会认真。一时间,齐木松了口气,直起身一把抱住渊落的腰际,出其不意握住他的手抚摸着,喃喃低语。   “尊上,我不会拆散你们两个的。这个自知之明绝对有,仙尊简直让人望而止步。”   “……不过,若是日后仙尘不要你了,会考虑捡他的破鞋穿。”   前一句说的苦涩,考虑到他的年纪,渊落也就没有推开他。后面那句几乎不可闻,可一说出来,魔尊脸色变了。   一把扯开齐木的爪子,扣住胳膊提起来,当场甩了出去。   “你当本尊是什么?情爱不过是凡尘俗念,弃之断不会可惜,有没有无关紧要,普天之下只有本尊弃人,何人敢弃本尊!”   这话说得更漂亮,气势无人能及。尊上,估计就是因为这样,您和仙尊才相爱相杀,简直不能再不幸了。   齐木摔在墙上,没多大感觉。   “我刚才什么也没说!尊上您至高无上,没有谁比您更看得开了。”   渊落眸光渐渐恢复如常,依旧无喜无怒的模样。   齐木唔了一声,突然捂住头,倒吸一口凉气。   “啊,头有点不舒服,好像流血了。”   渊落浑身冰冷,转身,嗓音不带丝毫情绪。   “睡吧。”   齐木悻悻地爬过去,抱着被子,翻身背对着床沿,不多久呼吸平静。这地方就算是白天也如黑夜一般,比任何地方都适合睡觉。   半晌,屋内漆黑一片,门窗紧闭,棱晶散着冰冷的暗光。渊落回到床边,伫立。   蓦然,倾身,修长的手抚上齐木的后脑,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陡然一顿,面色有些古怪。   “根本没有流血,竟敢欺骗本尊!”   拂袖。整个屋子冰如寒潭天山雪峰,渊落沉眸坐回王座上。   第二日。   天未亮,齐木被冷醒了,打了个哆嗦,这才感觉气氛不大对。   渊落并没多说什么,浑身威势一眼望过去,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下逐客令的节奏。   毫不犹豫起身,穿衣,穿鞋。   渊落半倚在王座上,看不出疲惫,更看不出丝毫轻松之感。齐木曾记得自己站在王座上玩过,很硬的质感,坐久了估计也不会舒服。   推门出去的时候,齐木停住,回过头,借着外面的月光,眸子很亮。   “尊上,比起仙尘,还是您更出尘一些。是非善恶,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好人。相比而言,还是您的恩更重一点。”   尽管黑衣黑发黑眸,连面具也是万年不变的玄黑色,住的地方也是漆黑阴森形同鬼域。外界传言,魔尊黑白不分,嗜杀成性,十恶不赦。和仙尊的赞誉美称,白衣白发仙灵之气甚浓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可为何看着你们二人同饮之时,会觉得那么相配呢。   第一次觉得,两个男的搁一块,其实也很有看头。一点也不觉得恶心。   出门,阖上门。齐木垂着头,一直没有去看渊落的脸。   话说回来,在外很是排斥和男的搂搂抱抱,单单对着尊上,怎么都不感到嫌恶。谁知道呢,或许是因为丹田的缘故。   必定、是因为丹田破碎的缘故。   煤球估计还在装死,到现在出了寝宫也没开始活跃。   趁着天未亮,齐木去了一趟石人师父那,很自觉地扒光衣服泡在了沸腾的炎潭中,并不太烫还在能接受的范围,里头熬煮着无数仙珍灵药,药性充足,浑身气血贯通,无尽灵气滋补自身,与元丹共鸣,舒服无比。齐木忍不住合上了眼,差点又睡过去。   眼前光线被挡了一半,齐木睁眼,看到师父正往潭中放置灵药,一株一株,见齐木醒来,欣慰不已:“元丹已成,竟然达到了元丹中期,不错不错,为师多加几味灵药,为你巩固道行,不用理会为师,专心修炼即可。”   石人师父宝物极多,拿出手的东西很多齐木连名字就说不出来。   齐木应允,在炎潭中盘腿,眉心发光,灵气真元萦绕着筋脉轨迹运转,回归丹田,几周天后,筋脉灵璧中参杂着的瑕疵渐渐剔除干净,不多久,全身晶莹泛着莹莹白光,极为透彻。   洗筋伐髓后,再次修炼石人炼体之法,瀑布之下被万钧水流冲击,背脊几乎被压断,这才开始齐木连半刻钟都坚持不住,石人师父若是清醒时定不会勉强甚至还会为齐木细心疗伤,若是碰巧遇上石人师父神志不清,绝对是直接扔在瀑布底下,怎么也不让上来。   齐木一下去了半条命,逃走后两三天才敢再来,好在师父并不记仇也不会责备。   一连半个月,无视煤球装逼威胁加软磨硬泡之下,齐木终于借机把装死的煤球递上去。   当然,明显石人师父是强者无疑。借暮钰的话来说,煤球遇到强者就是硬不起来,壳子是硬的,里头软绵绵的。   于是,呈上去的自然是褪去浮尘的黑色短剑。   石人师父端详一会,双眼看不出倪端,手拂过剑身,一声轻咦打破了沉寂,齐木被吸引过来。   “竟然看走眼了,此剑不是石人族的至宝,但也极为不凡,极品神料打造而成,炼制此剑者虽然并不精湛却并不影响此剑的威势,染了血的剑,铮铮而鸣,必是一大杀器。”   齐木面色严肃,既然师父亲自认定,自然是不假,但目前最苦恼的并非这是不是好剑,而是它是真的好贱。   “师父,能不能封住里面的剑灵,它在我脑中说话实在是烦。”   这下石人师父有些惊讶,转身,眸子不知看向何处。   “剑灵?你能跟它沟通?”石人师父握住短剑,冷哼道:“看来还真是隐藏得很深!”   下一刻,一股令天地震颤的神威顿现,将短剑笼罩,下一刻,短剑变成一团漆黑滚动的液体,原形毕露当下不再收敛,四处乱窜却怎么也逃不出光圈之外。   煤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像是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球状快被压平了。   死撑不住,煤球终于安静下来,刹那间一道情绪冲进齐木脑海。   【……你找死,竟敢叫人收本大爷,信不信本大爷出去后就要了你的小命!】   齐木扭头,语气轻快:“师父,它还在威胁我。”   “找死!”石人师父浑身气势陡涨,更加恐怖的气势爆发,极光从天而降,煤球被禁锢在内,吱声都难。   “别以为你炼化过几滴麒麟血就真以为这个大陆能横着走了,告诉你,这个大陆不在那头偏执白痴的管辖范围,恰好老夫和那头麒麟恩怨未了,就凭你散着这点血气,老夫一个念头就能将你粉碎!”   煤球怂了,它引以为傲的资本之一被如此说了出来,它依旧有些觉得那人在虚张声势。麒麟神兽旷世神威,出生便是至尊皇者功参造化,当然石人也不是好惹的,二者结仇能不能别伤及无辜。   【……】一道神念没说出来。   “别真当自己是个东西,当初不过是从一堆破铜烂铁中顺手拿出来而已,自然随时都能废了。”   石人师父一挥衣袖,锵锵之音砸地,惊天巨响。煤球一顿,瞬间停止挣扎。   无数法器仙器甚至残缺神器堆积在地上,恐怖神光四散,铮铮杀意迎面袭来,简直像置身古战场,恐怖之至。师父所言并非虚言,而是真能顺手把它毁了。   煤球虽然无理,但其自身坚不可摧,能任意改变形态分裂成无数份,还拥有自我意识,作为法器而言倒是让齐木不能更满意。主要是不配合太神伤,齐木本意自然不希望它被毁。   忙说这货已经认主了,相处了段时间也并非一无是处,倒是帮过小忙。   煤球有些情动。石人师父似乎依旧不解气,却又有些无奈:“还算你运气好认了主,若再敢威胁徒儿,必毁之!”   白光隐去,煤球再没挣扎,回话虽不谦卑,却也没了本大爷这么霸气侧漏的自称。   狠狠折磨了煤球数久,当着师父的面,煤球再次装死。   离去时,师父传音道:“此剑不简单,炼制时加了麒麟神血此剑必是无缺神器,伪装之法差点蒙混过关这点就是寻常神器也无法做到,剑灵和剑身合二为一了若是封住剑灵这剑也就和当初给你时没什么两样,哪个更强自然不用为师多说。既然认了主,它便杀不了你,软硬兼施,为师相信你会驯服它的。”   齐木:“……”   师父若是真想毁何须废话,齐木当时就猜到了,却没想到煤球竟然是无缺神器!神器的品级看器灵的智商就能知晓,煤球人性化程度简直耸人听闻,当初听到之时齐木还吓了一跳,以为鬼上身了。   煤球说话虽然很不讨喜,但话多总比不说话要好猜测得多。   出了桃源,煤球顿时复苏过来,好半晌没有说话。   【别以为本大爷会感谢你,这本就是你惹的祸,竟敢不听本大爷的话,就算找人来压本大爷又如何,不服就是不服,顶多承诺不杀你罢了。你好自为之。】   齐木无语,径直赶往洞天福地。   石人师父处用以锤炼己身,练就不灭体质,而其他术法声势浩大,毁了桃源的清净,于是对火焰掌控以及乘风御空的熟练程度还是洞天福地较为适合。没有经历过足够的生杀,危急关头仅凭对危险的提前感知,想要保命还是远远不够的。   看来,可以去往地级洞天福地了。   天地玄黄四大级别,要去往地级,必须经过玄级洞天。谁知刚接近玄级边沿,轰鸣声不绝,场面一片混乱。   晋升元丹境后听觉灵敏了不少,这一听之下,齐木脸色变了。 ☆、88·溜兽【二更】   术法漫天,华光溢彩,数个修士往来神色慌张,却并非是在拼杀,而是疯狂逃窜。远远望去重重尘埃弥漫,隐隐看到一头山岳般的凶兽引颈长嘶,残暴凶猛,堪比元婴境,如此强悍的凶兽竟然在玄级洞天福地横行!   齐木有些疑惑,先前那道熟悉的嗓音倒像是瘦猴的谩骂声,仔细聆听又没见到人,此地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从得知,莽撞地冲上去绝非明智,思忖之余还是决定绕道。   “既然要去更高层次福地,那里的洞府品质会更好些,这里的毁了也就毁了,就是前人心得体会毁了怪可惜的。”   庞大凶兽正往中央肆掠,离自己的洞府不远。洞天福地天地灵气浓郁,利于悟道,齐木所选的洞府虽不是龙棱晶脉主心处,但里面可有前人留下的悟道心得体会,更加难得,挑选了数久才安置下来的洞府,并不显眼较为隐蔽,地理位置不错,齐木很是满意。   可现在虽不在凶兽肆意摧毁的路径上,但也相隔不远,会被波及,至少也得半毁。   齐木前脚刚走,没移出多远,猛地一拍脑门。   “完了,有宝物还留在洞府呢!”   先前一直在洞府修炼,原本打算宴会结束后就会洞府继续修炼,没想过醉酒后被尊上接走,外加凝丹一系列事情,差点忘了宴会前一刻收拾了下空间杂物,留下了一堆珍贵灵药,最重要的是要给一休哥的丹方给落下了!   当初没想过那些是上古丹方,很破旧的烂布和满字迹的丹方放在一块,不知什么材质,大片大片的空白,当初是在几个宝箱里头找到的,是联想到卷轴才猜测或许这东西也是无价之宝!   说好的要送人的东西,若是洞府坍塌,被埋进一堆碎石块中,原本就像烂布不显眼,到时候再找绝对费一番功夫。   凶兽还在远处发狂,预估路径不会正面经过齐木的洞府,相比于山岳那般的体型,若是小心些不会被发现。齐木想着,不再犹豫,迅速下落贴近地面穿行,赶往自己的洞府。抬头,凶兽在灰尘中露出原型,齐木有些疑惑。   “悠着点踩,一脚下去山都平了,莫非是有人偷了你的幼崽,奇怪。”   越往近,巨大的碎石块从天而降,齐木左右躲闪,轻松过,但抬头一看,忍不住汗毛倒竖。   焚山兽体型庞大如山岳,头上一对犄角奇大无比,背上附有鳞片如铁水浇灌而成散着森冷寒芒,瞳孔鲜红中心一道黑色竖线,布满血丝,浑身漆黑布有红色纹路像火山岩浆蜿蜒流过,极为恐怖。   尘土飞扬,遮天蔽日,齐木被阴影笼罩,时时警惕,收敛气息尽量隐藏身形。   沿途所见修士极多,均是与齐木相反方向,看到后者眸中均有些异样,似乎对其找死的行为无法理解。   许多修士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听的言论多了,大致有所了解。   “这头焚山兽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在逃什么,若是集众人之力,我等并不惧它。”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兄长还闭关未出,如此该怎么办,”有人格外急切,想要去阻挠凶兽脚步,却被人拉住。   “你别去送死,这焚山兽是有主的!打狗还要看主人的,你没看清这畜生背上坐着人么!”   虽是元婴境初期,但往往极境强者才有望驯服。   对话淹没在轰隆声中,齐木飞速穿行之余听了个大概,顿时有些惊骇。这凶兽竟然是有主的,也就是说有人指使它来此地,摧毁洞天福地是人为!究竟谁这么残暴,洞天闭死关的人死得不明不白,高阶洞天之人来此肆意妄为,究竟有何居心?   齐木猛地停下来,拉住一人问道:“这头凶兽是受什么人指使?”   “别挡道!”那人灰头土脸,受伤不轻,突然被人拽住正要发怒,一株灵气逼人的仙草递了过来,那人眸光一亮,点头称谢,忙道:“除了那些人还能有谁,峰主侍从仗势欺人见得多了,上面那位说是给坐骑喂食,好多个洞天福地被毁了灵气吞噬殆尽,千万别招惹他们,会死得很惨!你也快走吧,这个、多谢了。”   没有阻拦,那人晃了晃手中的仙草,迅速离开。齐木抬头,眸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若是有人指使,那么凶兽的行驶路径必然不是一定的,焚山兽体型庞大,相反它行动并不迟缓,吞噬洞天福地的灵气,那么这块区域都无法幸免。   得赶快了。   齐木屏息凝神,迅速穿梭,终于提前一步窜进洞府,布置还和当日离开时没什么两样,松了口气,冲进里面,将破布收入空间,连着周遭一些还没枯萎的灵药一同收入囊中,再里头还有些草药,但现在也顾不上了,齐木毫不犹豫迅速离开洞府,窜出去没多久,周身偌大的区域被阴影完全笼罩,浑身一僵。   竟然如此快,焚山兽往这个方向来了!   齐木头皮发麻,危急时刻脑子突然转得特别快,心如雨下,这才后悔当初为了提升修炼速度,在里头阵眼处放置了许多天地灵草,这种极端暴殄天物的行为,如今终是遭报应了。   ——焚山兽来觅食,自然是灵气越充裕越好,难怪吞尽龙脉中心的灵气,立刻直奔这里!   爆发真元,速度陡增,逃开了那只巨脚。   片刻之后,只听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轰!   洞府所在偌大地域,夷为平地!   还好自己来得早,此地灵气充裕,必毁!半点侥幸都没有!   逃过一劫,齐木简直对那些峰主以及所谓侍从的印象差到极点,但此刻不得硬拼。   突然,脑中鬼使神差蹦出一道情绪。   【……小子,本大爷不会出手的,被这小怪虫赶得四处乱窜,真没骨气。】   天杀的煤球,自己不硬气,还敢百般挑剔,不说话会死吗会死吗!   尘土弥漫,看不清前方道路,好在神识之下一览无余,齐木鼓足一口气,蓦然头皮发麻。   突然,一道火球夹着惊天之势朝着自己袭来,白色电光环绕,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竟然被发现了?   齐木看清地势,侧身逃开,没想到火球竟然变化轨迹再次袭来,齐木浑身气势变化,炙热火焰包裹全身,引燃地火凝聚于右拳之外,单论温度竟然比袭来的火球还要炽热一些,他面色冷峻,毫不花哨,一拳打出,硬憾焚天兽双角之威!   两方气势中间耀眼闪电划破天际,如空间裂缝般,狂暴能量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响声震天,不远处逃窜的修士均停住,回过头来目露惊骇之状,一人单手硬憾惊天一击不落下风,如此惊悚的一幕,竟然就在眼前。   “元婴境强者忍不住出手了么,那人是谁,肉身如此强大,堪比凶兽体魄。”   “峰主侍从横行霸道毁了无数洞府,玄级龙脉虽未毁,恢复也需要许久,简直欺人太甚!我等隐忍至今,忍无可忍!”   “别冲动,就凭我们根本翻不起波澜,你想找死么。”   火球被一拳轰散,齐木凌空旋转,一脚踏在凶兽腿部,借力迅速撤离。   突然瘦猴的声音从远即近,厉声吼道:“小心地下!”   齐木浑身发凉,速度快了近一倍,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黑色鞭影距离面部半寸处,堪堪扫过,破空声令人头皮发麻,若非刚才那一声,不出意料自己整个头颅会被掀飞。   “鞭尾,大意了,差点被抹杀。”   完全在焚山兽的控制范围,不好逃掉。齐木面色冷峻,吼道:“别过来!”   瘦猴猛地停在不远处,脸色煞白。   ……   “那人……好像不是元婴境,有点眼熟,究竟是谁?莫非是想以此吸引峰主目光,追随峰主左右?”   “不不,不是的!”有眼精之人,看清那人顿时叫了出来:“齐木,是齐木!当初在藏经阁他就硬憾过无上峰主,放话说不做侍从!大气魄,在下当日记忆深刻,绝对不会认错!”   “真是他?五天前还在风崖上对饮过,我还曾想结交他,可那时候远没有现在这般强大才是,短短几日不见,竟然晋升元丹境!”   “天,他丹田复原了么,当初在玄级洞天引起轰动的就是他,敢叫板峰主,当真是后生可畏。”   “我西苑终于出了位少年强者,可别硬拼啊,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好几位师兄还被挡在里头没有出来,这若是再出些意外只怕是……”   “在下可是听说过小道消息,当日进入母地的人,很可能就是齐木,这人深藏不露,连某内殿太上长老都对他赞赏有加。”   ……   许多修士只敢在远处观望,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有人惊惶有人不平有人愤怒,更多的却是悲哀。   瘦猴惊叹齐木变化如此之大,深知留在此地只会拖后腿,明悟这个道理让他很悔恨,当下一咬牙,吼道:“小木,你先撑一会,我去找人来救你!”   齐木一惊,他倒是希望瘦猴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现在这个局面,自己想要绝地反杀,那就不止是杀这头凶兽,还有上方端坐着的峰主侍从,明显不可能。但在侍从出手前,靠体型优势,从这个庞然大物脚下逃脱还是很有可能的。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能御空自然是能钻的空子更多,若是还在引灵期,齐木估计就算空间戒指落在洞府,都不会冒死来拿。   与焚山兽周旋数久,目标太小根本无从击杀,凶兽尾鞭数次击打在自己身上,而后越发狂暴,眼看着最好的时机即将来临,齐木屏息凝神,正要窜出去。   蓦然,撞上一面空间壁障,大脑阵阵轰鸣。   天空中传来一道冰冷的嗓音,漫不经心的调笑:“找死之人,还想活着逃出去不成。”   齐木瞪大了眼,瞳孔微缩。这是……焚山兽背上的人开口了?   不留活路!   砰砰砰!   连着三道破空声凭空响起,齐木四周顿现三面透明壁墙,与先前那面合为一体,将人围困在内。   紧接着一只巨脚从天而降,竟是把上方开口堵死,不出意料,若是这脚踩下来,齐木必然会被压成肉饼。   脑弦紧绷,移至壁障边沿。齐木聚势与手,积蓄全身气力,眸光如炬,一拳打出,硬憾在透明光壁上,咔嚓声响起,齐木凝神,一连打出数拳,光壁终是应声而碎!   就在巨脚踏下来那刻,齐木打碎光墙冲了出去。   半空中一声轻咦,带着些许惊讶。   就在此时,一群修士趁机从左侧窜出,飞速朝着四面八方逃走。   “找死。”   平淡的嗓音,不带丝毫温度。   凭空出现数面光墙,将飞窜出去的所有人围困在内,凶兽嘶吼声震天动地,双角火光漫天,一个巨大的火球旋绕着淡蓝色电光被抛出,几乎是刹那间笼罩整片天空,凄厉惨叫声不绝于耳,被火球包裹的修士,全数烧成灰烬。   瞬息间惨剧发生在眼前,齐木呼吸急促,不加思索,脚尖点地朝着远处掠去。   突然,耀眼金光划破苍穹,一柄熟悉的金梭现于天地间,白色光剑当场洞穿庞大凶兽的右足,鲜血喷涌。   金梭之上,一人独立。道袍翩飞,气势惊人,和先前所见完全不同。   齐木惊叹,瘦猴竟然把洗澡叫来了?! ☆、89·离我远一点   光剑刹那间铺满整片天空,恐怖杀意弥漫,映照着暮钰白皙的脸,几乎是金光掠过的同时,白光洞穿焚山兽的躯体,带起段段血柱,仅仅一个照面便破开了凶兽坚厚的外壳,凄厉狂暴的吼声响彻天际。   一剑两剑三剑……   焚山兽因剧痛而更加狂暴,乱了步伐,齐木趁乱窜出数远,却发现暮钰看到地上残尸的模样有些古怪,甚至没有看齐木一眼。   端坐在焚山兽背上的人总算是怒了,脸色大变,万万没想到在此处也能碰到个人对自己出手,有些眼熟。焚山兽是峰主较为满意的坐骑之一,自己作为得力侍从,这才被赐予了此兽,兴致之下来此溜溜,不过就是吞了点灵气,顺带踩死了几个人而已,对他而言,本就不算什么大事。   无数透明光壁凭空出现,红衣人怒吼:“阁下这是何意?”若是对方多管闲事,那出手合乎情理,若是对方明知故犯,那便是和峰主作对,死不足惜!无论是谁,敢如此放肆,都必死无疑……理因如此。   嗓音震天,如海啸席卷,不少人头痛欲裂。   可谁知,令侍从万万没想到的是,暮钰丝毫没有停手之意,又一道恐怖的法器脱手而出,脚下金梭不愧是仙器,速度达到极致,一滴鲜血都没有落到他身上。   “竟敢伤此兽,我要你们陪葬!”红衣人暴怒,狂暴真元倾泻而出,仿佛要撕裂空间。不远处齐木一惊,熟悉的法则波动,此人不凡,对空间的领悟远非自己可比。   径直劈断了焚山兽的犄角,正在积蓄天地灵气极其巨大的光球失去控制,掉落在地,轰地一声炸开,碎石爆起,尘土遮天蔽日。   红衣人陡然扬头,来人竟然在出现在半米之上,俯视自己,看清面容,心里陡然咯噔了下,脸色有些变化。   “挡了本座的道,敢在本座之上放肆,滚下来!”   这话传遍四方,所有人均是一惊。敢自称本座,必然也是一峰之主,就算是外峰也不能小觑,有看头了。   红衣身影移出,在断壁残垣之上格外惹眼。   先前死去之人的血热度尚存,虽不知是谁敢忤逆峰主侍从,但若是外峰之主因门下弟子被杀而愤怒,对上一人一兽胜负难说,明白此时状况的人,不由得揪了一把冷汗。   瘦猴赶到齐木身旁,说了这些天来的情况。打消了齐木先前的疑惑,原本风崖下一别,瘦猴等几人不需要在洞天福地转悠,没想到今日遇到此事,竟是因自己而起。   “小木,这几天你去哪了?那晚上你喝醉了估计书生说的话你也没听进去,如此高调办了宴会闹得人尽皆知,第二日来你这洞府的修士踏破门槛,还好书生料事如神早早地来着守着,可连你人影都没见着,今天他们二人有事,就我来看看,就碰着你了。”   齐木挠头:“没出什么事吧?”   “现在你的名气大着呢,有想要结交于你的,倒还有几个看上你这洞府想要约战的,倒是没出什么大事,这几天最大的事,”瘦猴指了指前面那头,道:“就让你碰着了,半路上遇到这位,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灰尘弥漫,看不清暮钰所在。但说实在,齐木并不觉得和暮钰多大交情,这人会来救他还真是出乎意料。   瘦猴蹲在地上,看着远处:“还好你没事,不然庞猛绝对要劈了我,善推演的人更不能惹,书生现在也很厉害,惹了他非天天倒霉不可。”   这些倒是真心,但感动倒是不至于,齐木有些感激,又有些好笑,拍拍他的肩,道:“看看,有没有觉得不一样了?”   瘦猴一愣,接着猛地跳起来,几乎不敢相信:“你晋升元丹境了?!难怪连峰主都不放在眼里,背后那人必定不凡,短短几天没见,跟你一比,这里个个人丹田都废了俩,啊啊你别介意……”   “对了,突然想起来,先前书生提出来那个前提条件还被我们两个否决了,没想到还真可行!”   “没事,什么前提条件?”齐木没有半点印象。   瘦猴一把拉过他:“走走走,现在就让书生给你讲讲,就看你有没有那个心了。”   “等会,”齐木听得莫名,感觉不是什么小事,看了看不远处,道:“控制多个法宝太过费神,暮钰支撑不了多久,先看看情况。”   齐木眼力不错,不知是不是错觉,暮钰脸色白得厉害,像是消耗过度,连站都有些站不稳。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红衣人缓缓坠下,周身恐怖的真元波动未消,肃杀之气令空气几分凝滞,一触即发。   暮钰脚下金梭有些颤抖,铮铮而鸣。   只听轰地一声,山摇地动。众人眸光警惕,正要后退,尘土散去,看清情况,所有人均是背脊发凉。   暮钰一脚踩在红衣人身上,后者半身匍匐在地,长发垂地,看不清表情。   “弟子有眼不识泰山,罪该万死。叩见谷峰峰主,求峰主饶命。”   当即一脚踹在他脸上,口角溢血,一颗牙齿蹦了出来。所有人目瞪口呆。   “峰主息怒,雷湛知错,挡峰主的路罪大恶极,求峰主法外开恩留条生路。”   紧接着像是泄愤一般,暮钰狠狠几脚踩断他的肋骨胸骨,踢爆他的头骨,头破血流,直至红衣人瘫软在地,遮着脸甚至连说话的嗓音都听不清,暮钰还没撒手,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   瘦猴夸张地打了个寒战,道:“小木,这人该不会对你是真爱吧,这种打法还不如一击给个痛快,像不共戴天似的……”   齐木摆手:“不,估计刚才死去的某个才是真爱,他到这来就没看过我一眼。”   瘦猴道:“原来如此,那就好。”   不止是两人,不怕死站在不远处围观的一堆人窃窃私语,有些嘈杂。   “峰主之间相处并不太平,这个人最是不能惹。哪有峰主亲自动手打人的,向来不都是峰主动动嘴,底下人一堆的吗?”   “据说谷峰峰主并没有侍从,下属倒是不少,峰主本人似乎不喜欢一群人跟着,行事古怪不太好相处没有人知道他的为人,总之最好不要招惹。”   “这位峰主与其他峰主间有仇恨吗,如若这样倒是为我等出了口恶气。”   有人听到,忍不住泼冷水:“算了吧,谷峰峰主出手不谙常理,和其他峰主间时而融洽时而起争端,这次出手搞不好下次同流合污了。”   ……   暮钰抹了把溅到脸上的鲜血,地上的红衣人倒在血泊中,浑身骨骼尽碎心跳还算稳健。整张脸隐于阴影中如鬼一般,眸光死死地盯着地面,嗓音沙哑求饶的话语都省了。双手隐于袖中指甲破碎出了血手指微曲,随着他的手指动作,一旁遍体鳞伤的焚山兽再次暴动起来。   金梭闪动,飞速离开原地,暮钰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红衣人假意慌乱,道:“焚山不准对峰主出手,你身受重伤我已经无法对峰主交代,千万别做傻事!”   下一刻,数道光剑飞掠而过,洞穿焚山兽的脖颈,这兽皮坚肉厚,普通术法攻击全无效果,而暮钰手中的法器至少是仙器品级,凌驾于天级法器之上,甚是不凡,破开元婴初期凶兽的防御绰绰有余,先前是明白罪魁祸首是谁,对此兽并未下杀手。   方才暴动,碎石砸下,肩头染血,暮钰眸光一冷,顿时有了杀心。   浑身真元爆发,数件法器发光,偌大的凶兽凄厉嘶吼声中,全身四分五裂,鲜血如暴雨倾盆。   红衣人面色煞白,血雨落在脸上格外可怖,显得万分惊恐,浑身颤抖:“饶命,焚山已死,峰主定不饶我,求谷峰峰主饶命,留我给峰主请罪的机会,事后雷湛必以死谢罪。”   “求峰主饶命!求峰主饶命!”   一句一叩首,卑微到极致。   暮钰冷冷地开口:“喉咙好了?”   雷湛浑身僵硬,头埋得很低,双眸阴鸷闪烁。   “本座不杀你,回去给你们峰主带一句话,”暮钰眯着眼,道:“别在洞天福地放肆,不然见一次杀一次。”   “是是是!弟子遵命,”雷湛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齐木和瘦猴在不远处看着有些惊讶,放虎归山,这人真是胆大,都不怕人报复。   暮钰站着没动,周身鲜血遍地,残尸混着染血的泥土。突然,暮钰转过身,对着齐木招招手,齐木脸色一变,下一刻总算是明白。   飞速掠过去,一把抓住暮钰,腾空之上,后者浑身瘫软被人搀扶着看上去还算正常,一脸戏谑恢复如常,正要开口。   开口必定毁三观。齐木看他了一眼,面无表情道:“别说话,眼睛下这么黑的几圈,几天几夜没睡觉了?”   “大人的玩法,小屁孩还是不要多管闲事,”暮钰嗓音有些疲倦,丝毫不掩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道:“木头,你以后还是离我远点。”   小妖精脑袋被门板夹了?   “刚才是你说让拉你一把的,我离你够远了,你就不能别自己凑过来?”齐木脸黑了。   “呵呵,”暮钰讪笑:“你真是太合我意了,木头,离开我会舍不得的。”   “信不信把你扔下去,闭嘴!”   “我可是很强的,摔不死,小心以后报复。”   齐木无语,暮钰很可能用了某种法宝,能隐匿修为。单看气息,没觉得多强,究竟强到哪种地步,这么一会就走不动路了?一把扣住他的肩,加快速度往秦休住处赶去,怎么说盛了几次情,能还清怎么还都没关系。   “松手,好疼!”   暮钰陡然叫出声,声音尖锐吓了齐木一跳,差点松了手。暮钰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骨节分明,用力之大,喉管卡出几个字几乎要把人撕碎。   “疼死了,别碰,我会忍不住想杀人!”   齐木低下头,这才注意到暮钰肩胛骨碎了,鲜血浸透了衣袍,脸色白得可怕,几分吓人。赶紧换了处地方,松开了肩头。   “对不住了,方才没看到,你忍着点,很快就到了。”   完全看不出来这人竟然这么怕疼,据说男人在下面格外疼,这人是怎么忍受下来的……齐木没有痛觉,感受不到疼痛,倒是快忘记痛是什么滋味了。   暮钰喘着粗气,表情缓和下来,缓缓闭上了眼。   齐木速度不快,好在真元足够充裕,带着个人,很快就能看到丹神峰所在了。和瘦猴传音在那里碰头,估计后者都已经到了。   半晌,齐木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总缠着我不放?”倒不像暮钰自己说的那样,看上了自己想要一度,名字都叫成木头了,还有什么有趣的成分在里头?   暮钰轻笑,缓缓睁开眼,直视:“因为,我们两个很像。从第一眼看到就觉得,是同类。”   这话说的毫无依据,暮钰的眼睛很透彻,情绪毫不掩饰,有些可悲。 ☆、90·意想不到的计谋   不愧是情场老手,洗澡这句也正常不到哪里去,就像是老掉牙的套路,曾经宿舍哥们追女孩子,开头第一句话,你给我一种很相似的感觉……忧郁深沉一番后,最后收尾:缘分啊,给个手机号吧!   齐木正要调侃,低下头看到暮钰的眼神,突然话头卡在喉咙眼,转念再也想不起方才要说什么。   再然后,暮钰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肩头受了小伤,流了小血,然后疼晕过去……齐木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憋死。   洗澡,你赢了!   丹神峰。   草木苍翠,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灵药清香,秦休的住处更是僻静,方圆十里内药圃山林间,不见其他弟子。   丹神峰峰主是个古怪的老者,常年云游四海,对门下弟子极为苛刻,偏偏秦休例外,不仅深得峰主真传甚至待遇好到极致。没多久,名声响遍整个玄天殿。秦休悟性天赋古来罕见却不与人相争,偌大的偏远地区全是秦休一人在打理,哪怕丹成生异相,山兽穿行,与其他地方相比也是极为安静。   久而久之,丹神峰弟子都以为首席弟子性格孤僻喜静,再者连为一睹秦休风采自愿来打下手的小弟子也少了。秦休炼丹一人足矣,也就没有太在意。于是,住处再没人来过。   这几日却不同以往,或者说自从齐木来过后,这里就多了些人气。不知暮钰受了什么伤,昏过去就没醒过来,看面色倒像是在睡觉多过昏迷。齐木摆手说无所谓,秦休对此面色复杂,一直在捣弄药材,没说什么。   三人在院子里同坐一席,均目光凝重。瘦猴坐在齐木身后,一手仙果往嘴里送,静静地听着,面色时而严肃时而惊喜,明显催促。   齐木盯着看了许久,眸光渐变轻松,道:“和峰主梁子结大了,算是没有和解的可能,公然挑衅他们,这些日子侍从时不时来此,你的推测不无道理。现在关键是不招惹他们,怎么才能让他们不自己找上门来。”   书生推测那些人很可能是冲着齐木来的,毕竟这些年来哪怕私下有抱怨,但无人敢公然拒绝峰主侍从的美差。   庞猛面色发黑,双眸滚圆,道:“要我说,小木你那时候不如答应算了,这些侍从一个个鼻子翘到天上去,无数人想当你倒好,拒绝得干脆!”   何止拒绝干脆,藏经阁出来后说的那番话,相当于当着无数人的面抡了峰主一掌掴。若是忍下这口气,那些也就不是峰主了。   会说这些也是庞猛不知道所谓侍从要干些什么,侍从和床侍一字之差就是天壤之别。前者只是峰主风骚出场时站在身后恭敬状,平时嚣张跋扈显示己身强大给足峰主面子,人前人后都得发挥重要作用。而后者的重要作用,除了在床上还是在床上……   齐木就算脑抽外加青光眼,也不会拼了几条命跳下魔域至尊的床,装模作样去给所谓峰主压!跟渊落一比,那些拿狗眼看人的峰主都是垃圾。   面上波澜不惊,齐木轻笑了声,手下动作潇洒。道:“很简单,我是魔尊一派,跟那几位峰主本就不同路。”   庞猛顿时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瘦猴终是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拍在汉子头上,鄙视加催促。当初他来内殿就对魔尊的强大极为崇拜,本心坚持强者为尊,自从知道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内幕,对仙灵洞天之上的峰主,没了任何好感。   汉子憨笑,抹了把头,目视前方再次表情严肃。   书生道:“现在看来,就算不主动招惹,他们还是会找上门来,峰主自恃身份不会亲自出手,但手下侍从多得是,任何一个都不是我们能惹的。”   他说的是‘我们’,而不是专指齐木一个的‘你’。明显没打算齐木一人担着,先前踏遍洞府的人中,有好意者自然有一心来捣乱的,若非书生等人坐镇,不说洞府里放着的丹方杂物异宝,甚至是一般的仙草都会被搬空。这些齐木也是之后才知道的。   齐木沉声道:“真是头疼啊,侍从至少也是元丹境后期,有他们在一旁叨扰,还怎么安心修炼。”   “这就是先前书生提出来的妙计了,”瘦猴一脸欣喜,胳膊肘推了书生一下,对着齐木方向扬扬头,道:“让他说给你听,啧啧,聪明人的想法远非吾等俗人粗人能比。”说着双手指向黑脸汉子,背后耍小招,庞猛并没发现,一下子把两外的人逗乐了。   “有办法?”齐木眼睛亮了。   “哪什么妙计,不过是异想天开罢了,说起来容易,”书生把瘦猴的头推过去,挪了下椅子,坐远了些。   “以往对内幕并不知情,迫于峰主超然地位,小木所作所为必不会好过,死路一条。但某天终于想通了,”书生提到新点子,双目的光都会亮得骇人:“玄天殿中有不少人公然反对尊上执掌魔域,峰主首当其冲。实际上整个玄天殿内门弟子中,对峰主极为怨怼的不在少数,却又敢怒不敢言,无非是个人实力不够,并且无人领头。”   书生所说的意思,齐木大致懂了。说不动容不激动绝对是假,按捺住急速跳动的心脏,机遇来得如此之快,快得不可思议。在魔域发展首先要聚集一定势力,齐木并不觉得自己有主角的天生领头霸气风范,但管理势力并不需要亲力亲为。   书生继续道:“暮钰身为谷流峰峰主除外,你是古今第一个挑衅峰主的核心弟子,上次大摆酒宴之后,名声大振,核心弟子不比普通弟子,消息相对阻塞,即是说小木你最初疯狂般的举动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就算知道也并不在意。”   听到此处瘦猴忍不住插道:“先前小木被黑了很久,惹怒无数弟子,有些和核心弟子有渊源,那些人多嘴反对不会有影响么?”   被黑首先是实力低微,再次是外来者的身份,至于先前惹下的烂摊子差不多也收拾完了,对此齐木自己也清楚。   书生道:“弟子之间的矛盾都是小问题。我们三个算是感触最深的了,小木的天赋实力毋庸置疑,至于牵连到尊上,只是谣言没有真凭实据,落在核心弟子耳中无非是个笑话。至于外来者的身份……”一番迟疑。   齐木面色依旧,道:“这个有办法吗?”魔域排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想要在这里大力发展人脉,如今对齐木而言,最大的阻碍就是修仙皇朝的废弃之人身份。   庞猛面色稍稍缓和,饶有兴趣地听着。   书生笑了:“说来简单,其实不少人都知道,但需要知道的人不知道而已。核心弟子向来消息阻塞。”   “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瘦猴道。   书生什么都好,脑子转得飞快,遇事冷静比任何人都看得远,是主角身边最不能缺的智囊。这人熟识后,无话不说,齐木这才暗叹自己捡到宝了。可书生有个毛病怎么也改不了,明明一句话可以说完,却总是作弄人似的还要绕几圈。外表温文尔雅,最喜欢看人窘样。   “只要对外宣称,齐木是由尊上亲自抱回来的,不就得了。”   齐木面上片刻呆滞,双目瞬间变成激动的闪烁眸光。他终于明白了这些话要表达的意思了,书生简直是真神人!这么根本的难题,如此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法,完全没想过!   “若要和峰主对抗唯有聚集同样怨恨峰主的核心弟子建立势力,齐木是领头者,打着的口号便是,站在魔尊拥护者一方,对抗反对魔尊的峰主。既然是魔尊亲自抱回来的,在这群连见都没见过魔域主宰的人里头,绝对是最有资格拥护尊上的!”   瘦猴和庞猛明显不是第一次听到,并没有显得格外激动,但眼里的兴致很是明显。偌大玄天殿领域中,无数宗门山脉弟子最梦寐的内殿核心弟子,成其领头者,这种做法前无古人,想想都叫人心潮澎湃热血贲张,在座的人从未想过。   但这很大的缺陷,也只能想想。瘦猴站在一旁,看着三人。叹了口气,瞥了眼庞猛手里拿的,估计是没什么希望了。   书生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方法很简单,可一下子拿尊上当令牌简直是异想天开,小木,你说呢?”   魔域至尊,乃信仰般的存在,峰主就算反对与他,大多只是对其某些方面不满。尊上不喜魔族众所周知,但魔族是魔修贵族身份之高贵历来如此,以往魔域主宰均是纯血魔族,魔尊则例外。   纯血魔族天生压制魔念,不可能发生如尊上那般陷入魔念需要人双修之类的大变故。   魔域之人对魔族极为尊重,久而久之,自认高人一等的无上峰主们,自然对身在玄天殿但神龙见首不见尾,虚无缥缈的魔域至尊不满,甚至反抗。   此法就算方法简单,但也暗含齐木曾见过尊上,和尊上有些许关系的基础上。就如同把规则一类虚无缥缈的存在拉到己方阵营,转念一想,几分可笑。   齐木神色凝重,琢磨不透。下一刻,琥珀色的眸子神光咋现,倒是把书生吓了一跳:“可行!绝对可行,我实力还不够,成为领头者发展势力要换一种说法,结识同盟广交盟友是在发展人脉,两方对峙我打头阵也是一样,反正不怕他们,若是峰主想要出手也得衡量一番,除此之外,我得疯狂提升实力才行!”   没有顾虑,丝毫顾虑都没有!借魔尊当令箭有何不可,这可是绝对地向渊落显示忠心的好机会,所谓峰主敢对尊上不敬,我一人实力不够勾搭一堆人一齐拥护尊上代表了什么?代表绝对的正义!不止能在峰主面前挺直腰杆保住一命,甚至发展了人脉、势力,外加刷尊上的好感度!   一箭三雕!还有比这更划算的计谋吗!?   清风打了个漩,卷起一地瓜果皮屑。拂过四人热汗淋漓的脸,庞猛糙汉子黑脸一张,从一开始半刻钟来就没恢复过。   相比于另外几人,齐木双目似火,想笑又不能,脸颊僵硬得抽搐。   猛地站起身,在三人惊异的目光中,一把把手里的牌甩了出去:“910JQK,顺子!我赢了!哈哈……”   庞猛满头大汗,抓乱头发把手里剩牌扔了,双目滚圆怒指道:“怎么又是地主赢!书生你你你,两个合起来还打不过他一个!气死老子了,再来再来!”   书生一脸沮丧,握住牌,皱眉看了会,叹气继续。   瘦猴急促地把齐木拉起来自己坐下,四个人赢了下场,瘦猴围观伸长脖子四处看牌,就是停不下来。这下轮到他上了,一脸得意对着书生,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庞猛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汉子,坐在原地几天了,都不用挪地的。”   对手队友,齐木说过的话,当初解释过。用纸张术法加固后整出了一副简易扑克牌,教会了斗地主的简单方法,新颖出奇所谓修士连见都没见过,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齐木无言以对,比起一同经历生死的革命性友情,以前还听说过,还有种很铁的关系散不了——牌友。   连斗了几天,瘦猴奉为真理学以致用拿来贬低汉子,从不嘴软。   庞猛脸红脖子粗,欲哭无泪。   秦休对此很新奇,也极度无语。遥看四人严肃脸说话声音时而尖锐时而低沉像在思索,听墙根的估计以为是在商讨大事,实际石桌上桌下瓜果皮一地,一群人唾沫横飞,玩得不亦乐乎。   突然,一道清丽的声音从门边响起,几人微顿,没回头。   暮钰倚靠在门边,青衣半披着,嘴唇还有些泛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然目光阴沉,几分嗤笑:“你们几个大逆不道要反峰主,莫不是忘了本座在此,不把本座放在眼里!?” ☆、91·牌友   山间传来几声鸟鸣,枝头枯叶应声而落。   暮钰斜飞的眸子上扬,睫毛颤了颤,怒视前方石桌下毫无形象大喊大叫的几人,一掌狠狠拍在石墩上!石墩冰冷坚硬,石未碎,人倒是轻嘶了声。   “喂,你们有没有听我说话!本座需要静养,安静!”   三人这一回到手的牌不大好,眉头紧锁,齐木坐在一旁,闻声回头望了眼。   “你起来了,气色不错。”   暮钰扯了扯衣袍,扔到一旁,快步走过去:“胡闹,别移开话头。峰主无上地位早已根深蒂固靠的是实力!妄想以一对九,简直痴人说梦。是想拼死一搏?不得不说你们勇气可嘉,也仅此而已,死了这条心吧,想要活下去办法多得是,委曲求全也不失为良计。”   齐木回头:“以一对九,错了,至少你除外。不是吗?”   前者微愣,接着大笑,苍白的脸泛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为何我要除外,本座是堂堂谷流峰峰主,走到哪都是万树繁花迎人在道,身份尊贵旁人为之侧目,为何要帮着你这个认识没多久的人,将峰主拉下至高位,让自己陷入不义之境?知人知面不知心,本座今日在此,就凭你们刚才所说的,足以死上一百次。”   长袍一挥,本是无比风流潇洒的姿势,许是精神欠佳,看着并没有往常的肆意欠扁样。   齐木眸光闪烁,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般,道:“洗澡,你又是为何用这副的表情把这么慷慨激昂的话,说得像痛不欲生一样。虽然才认识你没多久,无论你有何目的,凭你救了我两次,足以真正结交一回。”   比起被救两次,真正让齐木心生信任之念的,却是这人毫无防备地昏死在他面前。明明战后连站都站不稳了,偏偏找上自己。在场的人何其多,甚至暗中观察亦或者说是保护他的人不在少数……   九大峰主地位崇高,支持魔尊反对魔尊的分为两派,井水不犯河水。暮钰算是这些人中的奇葩,没有侍从跟随,旁人不敢招惹,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另类无处不在。   “木头这是在收买人心么?”暮钰眉眼无笑,如齐木所料并没有多言,稍愣片刻换上轻佻的神情:“没来由地救你最可能是别有所图,可要小心了,外人在场,不提防着任何时候都可能丧命,就算说话也得万分小心才是。”   竟然是在劝诫教导,换句话也就是让齐木不要轻信任何人,刚才一同大放厥词的三人除外。先前被你吓出一身冷汗,还以为这里有其他人在……   齐木道:“你也是别有所图?”   暮钰挑眉:“没有,我一向光明磊落。木头,说所图的还有一点,要不什么时候一夜……”   “做梦,你个头!”   半晌,暮钰沉声道:“你是认真的?不怕死?”   “认什么啊,我……”齐木随口回道,截住话头,道:“你说什么?”   “认真和洞天几大峰主作对,明里反么,不怕受伤不怕死?”暮钰视线被石桌上新颖的纸牌给吸引住了,原本很正经的问话,没了半分严肃。   “当然怕,现在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齐木叹了口气,说来容易做起来难,逼着非主角人散发王霸光和热,有这么条生路需走这条独木桥,估计不走死得更快。   脑洞一开,就难得阖上,齐木天马行空,思维不知道飞到哪里,等回过神来,蓦然一惊。   书生微笑着扔了牌赢了,暮钰眸光很亮早一步坐在了石椅上,根本没再听齐木说话。突然猛地指向桌面一直无视他的三人,脸色稍稍恢复。   “洗牌,我替木头来!”   一刻钟后,齐木被挤兑到一旁围观,暮钰不愧家底厚,挥袖间,奇异珍馐堆了一地,仙光璀璨灵气逼人,知道规则后与玩了几天的瘦猴等人一起,通通一发不可收拾,热情高涨,忘乎所以。   没过多久,先前对齐木救暮钰这点颇有微词的三人,和后者兄弟相称,关系融洽了百倍不止,齐木目瞪口呆。   搞不好修士之所以定力十足日日苦修,很可能是娱乐方式太少,诱惑不够!   瘦猴:我们几个闹着玩的,暮兄不会真打算把刚才说的昭示天下吧,说的怪吓人的。   暮钰:都是自己人,别当真就吓吓木头而已……这么好玩的,也不叫上我,太不够意思了。   齐木:……   暮钰沉眸:“不过,你们所言也足够惊天动地,能够把洞天福地闹得底朝天了,对我来说,搅起的波澜越大越好,这个热闹若是值得凑,我倒是很乐意参上一脚!”   话音刚落,另外四人脸上都有片刻僵硬,半晌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或者说这才是暮钰的本意,原本此人行事作风,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对什么都不在意更不知其目的。   暮钰像是看穿了几人的心思,笑道:“安心,我的目的和你们没关系,想要加入,也不过是太无趣罢了。”人生嫌长,不如最后轰轰烈烈一回。   齐木微微点头,的确是暮钰最符合暮钰性格的回答,只要这人不乱生事,倒也无关要紧。但让齐木静不下心的,暮钰想要说的话,应该不止这些。   若说先前暮钰吓他一吓,也不无道理。那番话说出来,对于齐木的回答,暮钰倒还算满意,他仅仅是想要确认一件事,机缘无处不在,要干就要雷厉风行。   “你有什么想法?”   暮钰甩了一把牌,笑道:“想和峰主对抗,第一步尤为重要。如果你们真做好准备,半年后后九峰大会,随我一同前去,可以与峰主侍从直接对战。”   “……正好去——大杀四方,到场的核心弟子极多,要让他们承认你的实力,只许胜不许败!对峰主而言大多数侍从都可有可无,死了也不会可惜,但在核心弟子眼里,能战败峰主侍从,自然意义不一样了。”   嗓音透着轻松,几人有片刻紧张感,谷流峰峰主当真大气魄,他说的没错,第一步确实艰难,却没想过反击如此之迅速!半年时间提升实力,且将谣言传出去,到了九峰大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一鸣惊人!   “侍从如此之多,对付一个都甚是不易,若是齐上,凭我们几个,必死无疑。”   “我让他们只能一对一,”暮钰眸光一凛,不知道想到什么浑身气势些许变化,笑道:“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我能安然让你们进去,自然也能护你们离开。”   ……   沉闷的气氛不多久一扫而空,毕竟只是闲聊,暮钰也只是个法子,愿不愿意按这个方法执行,自然又是另外的事了。   不多久,秦休采药回来,看到暮钰的那刻,微微皱眉,道:“你需要静养,不然身体……”   暮钰摆手,笑得极为放纵:“没事没事,一人独眠孤夜寒,热闹点好。多谢相救”   方才还声称自己需要静修,改口甚快。众人无言。   夜深人静。   书生几人还未停歇,在庭院中吵吵闹闹,奇异珍馐美酒好肉不断,半夜还精神抖擞,全无睡意。   齐木被秦休拉着,后者兴致勃勃介绍灵药属性阴阳,同种灵果也分好坏极为讲究,秦休挑选灵果亲自塞到齐木嘴里,以往有提过成熟到某一程度的灵果能迅速补充真元消耗,丹田破碎并无太大影响,但齐木哪懂这些东西,都是随手摘吃了也是浪费。秦休明显激动过头了,欣喜显露无疑。原因是那几张空白丹方,竟真的是无价之宝,齐木不通丹药,并不知道丹方对于炼丹者的意义。   “这、这太贵重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小木,真不敢相信。”   秦休目似星辉,齐木被他盯得发毛。   “一休哥,这话你都说了千八百遍了,这些留在我手里就是浪费不给你给谁,不用放在心上。”   秦休双手搭在齐木肩头,目光灼灼,月光下整张脸白皙如玉,俊俏得不像话,从没有见过他这副表情,齐木有些看呆了。下一刻,秦休拉过齐木,搂在怀里,下巴磕在齐木头上。   “小木,无以为报。”   再然后,两人都顿住了。能听到铿锵有力的心跳声,跳得很快,齐木猛地站直,嘭地一声磕着秦休的下巴。暗叫不好,一下跳出来,抚上秦休的下颌揉了揉,动作自然毫不温柔,下手不知轻重,白皙的下巴一下就红了块,齐木咯噔一下,有些慌。   “一休哥,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一系列的举动,秦休明显没反应过来,呆萌瞬逝,握住齐木的手,弯起嘴角。   “没事,刚才情难自控,别介意。”   这一笑简直颠倒众生,齐木又没骨气地看呆了。   若换成花痴女,当下能激动得昏过去。可惜对象是齐木,脑回路弯向其他方位,后者心里滴血,无怪单身六年,看看别人,完全不能比!   一时有些激动过头了,秦休看着齐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抓住后者的手,一直没有放开。呼吸有些颤抖,秦休嘴角上扬,缓缓放开齐木的手。   “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这里地方简陋,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睡我的床。”   齐木回过神:“一休哥你呢?不睡吗?看你也挺瘦的,挤挤应该能躺下。”   秦休蓦然脸红到耳根,还没等齐木看清慌忙转过身去。   “没没关系,我还要炼丹,就不睡了。”   这么晚还炼丹,一休哥真勤奋……   小声嘟囔着,齐木找了块空地坐下,许是灵药吃多了,和那几个打了鸡血的人差不多,精神尚佳,了无睡意。   想着先前谈论的那些,齐木思忖着,眸光闪烁不定,到最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个人赏月,也不嫌无聊,我好心来陪陪你,千万别太感谢。”   齐木面无表情,直截了当:“你多虑了。”   暮钰恢复得很快,仅仅脸色有些苍白,一屁股坐在齐木身侧,也不嫌地脏。   月光如练,夜空如幕,虫鸣声此起彼伏,空气清新舒适,灵气十足。   “那是个极佳的机会,当然也极为困难,并且无论发生何事,我不会出手。”   齐木一愣,他自然知道暮钰说的是什么。他提出来的法子的确很有诱惑力,但是否行得通很大程度上需要依靠暮钰,九峰大会的确是绝无仅有的好机会。   但是……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出手,莫不是让我们更难信任于你?到时候我们几个绑在一起,唯有你身份特殊不会有生命危险,侍从实力惊人都不好惹,但一旦意外情况,我们则会丧命。还有什么说服力?”   半年时间本就不长,能蜕变到对抗侍从的地步本就艰难,一旦围袭,暮钰不会出手,那么……呵呵。   “这是你们最大的机会,稍微了解九峰大会便能知晓,核心弟子中足不出户的无数强者,甚至是密地历练许久未归来的侍从管事长老,没有真正打动这些有实力的人,你们所聚集的起来的,不过是乌合之众,难成大事。换言之,关键时候毫无用处。”   一针见血,齐木眼皮跳而下,没有答话。的确如他所说,这便是事实。   “可你说,不出手。”   “木头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会尽全力稳住局面,直面峰主自然是我来,护你们性命。木头你说话虽然很是漂亮,但在那种场合不会有太大用处,若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我不会袖手旁观。你只要相信,那些人不敢动我就够了。”   齐木双眸闪烁,暮钰说的很是真诚,再者最后这句,说了好几次。可见,对此他抱着绝对的信心……   还是有哪里不对劲。齐木沉眸,没有回答。   半晌,暮钰盯着他,扶住额头,轻叹。   “算了,还是不瞒你了,反正到时候你们迟早也会知道。”   这话说得苦涩,有些自嘲。   齐木疑惑地看着他。   暮钰道:“我并非不想出手,而是……出手也无济于事。”   他抬起胳膊,修长的手从袖中伸出来,手心静静躺着一颗破碎的玉珠,手紧紧握住,玉珠周身萦绕着的光华散去,黯淡,波动消失无踪。   眼前像蒙了层云雾,看不穿捉摸不透的人,突然间变得清晰可见。   暮钰苦笑:“现在知道了。”   齐木两眼瞪大,震惊当场,满是不可思议,他看看暮钰,又抬手指了指,太过匪夷所思连手指都在轻颤。   “你你,你的修为竟然!……怎么可能!”   隐玉珠,内部铭刻欺天阵文,能隐藏修为,随着品质提升,精神力催动则能将灵魂威压扩大十倍百倍。看成色,暮钰的这枚,至少是天级极品。 ☆、92·秘密   “你想说堂堂峰主,修为怎么是元丹境,对吧?”暮钰轻叹一声,伸出手正反翻看,又紧紧握住:“说出去都没人会信,但这就是事实。并非不想出手,而是无能为力。”   齐木重重吸进一口气,竟是久久不能言语。   焚山兽反抗,暮钰受创肩头染血,镶在肩胛骨内部的玉珠碎了,恰逢真元耗尽,寸步难行,原本就该斩草除根,可一切巧合令结果不尽人意。到最后不是不想杀,而是杀不了。   心情有些复杂,先前的疑惑不解突然被全部理清,但一下子被告知如此大的秘密,齐木有些无法平静。甚至隐隐有种别人真心相待,自己却在怀疑逼问,一下子戳人伤疤的歉疚感。   “这么大的事,你就这么随随便便说出来?为何这么相信我,你先前说的没什么不对,我们相识没多久犯不着太过真诚,你这样……”随意地把弱点暴露在陌生人面前,就不怕我出手杀了你吗?   齐木抓了抓脑袋,没有说出口。   “并不算天大的秘密,九峰之中不少人知道,由于一些原因,外界无从知晓,”暮钰轻笑:“迟早会从别人口中听到,只是我自己说出来,有些难以启齿罢了。”   至今连侍从大多都是元婴境,峰主更是被定为无上之位捧上了天。暮钰谷流峰峰主名号在洞天福地几乎被神化,无人敢挑衅。而其他峰主明明知道暮钰的实力,却偏偏保密的原因,许是认为这样的实力暴露出去污了无上峰主的名头,也就没有戳破甚至放任置之。   突然,齐木一顿,问道:“九峰之人知晓,先前那位穿着红衣的侍从呢,他知道吗?”   “知道,”暮钰转了转自己的肩膀,眉头舒展开:“所以玉珠碎并不算巧合,他是故意的。”   齐木几乎脱口而出,又猛地闭上嘴。自己根本不必瞎担心,这人有恃无恐,如此低微的实力还能让峰主抬不起头来,刚才说得可怜,差点忘了这才是真正可怕之处!   “木头别把我想得太好了,当时并不是特地去为你解围的,是有别的恩怨一时控制不住,不过的确帮了你,事后你也没有袖手旁观,算起来我还欠你,先前书生提出的的确是好法子,若是真像先前说的有那个决心,我也会尽力帮你一回。”   这样听起来,倒也还不错。暮钰难得这么正经地说话,听着还有点不太习惯。   “容我考虑考虑,你说的确为属实那么……”齐木思索片刻,陡然一顿,声音拔高一截:“你不会又在耍我吧!只是元丹境怎么可能同时控制五六种仙灵级法器,到真元耗尽也坚持了不短的时间,事后甚至还有意识!”   暮钰蓦然一怔,道:“我的法器是挺多的,怎么,你有兴趣要了么?”   “别转移话题!”   暮钰眼睛亮了些,眯起来道:“不傻,还能冷静思考,这确实是个极好的问题。我虽然是元丹境,但普通元婴还是能对付的,甚至是极境一重天之人,若手中没有仙灵圣品攻击法器,也无法短时间破开我的防御,但法器虽多但也只能自保而已。废话不多说,你该知道,控制法器需要极高的精神力,一般而言实力与精神力大致对等,而我则是精神力远超过元丹境罢了。”   倒吸一口凉气,齐木自认为精神力在元丹境中能排在前列,毕竟早就能够做到神识外放的境界。但强力催动煤球,片刻真元消耗殆尽,若换成仙灵级法器,齐木顶多能全力控制一个,甚至丹田缘故坚持时间也要大打折扣。   而暮钰平时以金梭代步,像玩儿似的。   同时操控五六种,坚持不短的时间,全力精神力绝对是逆天了!   如齐木所知,随心所欲操控仙器,唯有极境强者庞大的精神力量才能做到。因此,以往不明真相的核心弟子,从未怀疑过暮钰的实力。   “精神力逆天,晋级极为容易,可惜停滞不前。”   暮钰望向无限远处,不知想些什么,突然转过身扯了扯齐木的脸。   “没表情的脸太没情调,你能不能别这么淡定,什么时候看你软下来撒撒娇该多好,这点我们俩就不像了,木头你太理智,更不会为了活着委曲求全。”   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前言不搭后语。齐木面无表情,一把拍下暮钰的手。   你错了,我碰到硬的,通常都特别软,撒娇死缠烂打软磨硬泡无所不用其极,就为了委曲求全。厚脸皮程度你我相仿,都是那么的不忍直视。   但这话还是烂在肚子里好,知道贫僧那副德行的人一个就够了。于是,齐木明智地选择了沉默。沉默代表了默认,是的,贫僧一直都是如此淡定。   夜间无风,天气尚好,吵闹的声音时不时蹦出来,不远处三人依旧格外精神。两个大男人端坐着赏月,各自想的隔了十万八千里。   见齐木没说话,暮钰不知想起来什么,神色有些难看,半晌恢复正常,脸色好了些许。   “忘记具体是哪一年了,大概在几十年前,四苑大比轰动整个玄天殿,那一届出现了一名稀世天才,以绝对的实力压倒群雄的姿态胜过所有对手,未曾一败成为魁首,响当当的惊才艳艳之辈,元婴巅峰便可战极境,洞天福地第一人,于是无数修士认定,他可战峰主。此人傲视群雄,实力强悍,有着绝对的自信,他同样认为自己可战峰主,但为保险起见,一纸战书下给了当时排在最末尾的峰主,并做好了挑战所有峰主的准备。”   齐木道:“然后他败了?”好像是听说过这么个事,虽不知暮钰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既然听了一半倒也生了三分兴致。   暮钰微笑:“那人在决战中突破了极境。”   果真头角峥嵘之辈,对战生死间突破,悟性绝佳。   于是,齐木改口:“他赢了?”   暮钰摇摇头:“他败了,惨败,排在最末尾的峰主,和他玩了几回合,最后一击粉碎了他的右臂,只差这么一点……”   他抬起手,食指和大拇指间比划着一段距离,道:“头颅就会半碎,二者境界相差悬殊令那人绝望,偶然顿悟,拼着半口气突破了极境,可惜,还是败了。过程中,峰主连法器都没拿出来过。”   这些话既然说出来,自然不会是莫名其妙,齐木没听出个所以然,也不知道暮钰想表达什么。对那位挑战者知道得这么清楚,齐木无语道:“那个稀世天才是你?”   “不是。”   突然,灵光咋现,顿时瞳孔微缩,直起身。   齐木道:“那个最弱的峰主莫非就是你!?”   “不是,”暮钰摇头,神情有些捉摸不透:“不过,那时候我已经是峰主了。”   那位天才确实是了解了许多,才找上排在最末尾的峰主,最后甚至晋升极境,到头来依旧是惨败。而耍着他玩的只是最弱的峰主。很多年后齐木回想起暮钰说的这段话,才明白他的意思。   那时候他已经是峰主了,那时候他的实力排在出手的峰主之前,那个稀世天才没有挑战他的资格。以前,他的强大有目共睹,响当当的无上峰主。而如今,坐在这位子,靠的是别人。修为日益退步再无法恢复,而这个本就属于他的位子,却还要靠别人来维护。   此时,齐木自然完全没往这方面去想。   眸光几分古怪,齐木道:“那你的运气还真好。”没有被人找上门,暴露渣渣本性。   暮钰愣了下,好一会才笑出来:“是啊,运气真好。”   眸光看上去有些柔和,很是清雅脱俗的一张脸,直视着齐木,又道:   “在那些人眼里,我这个峰主招牌可是无用的哦,木头,若是以后其他人找你麻烦,千万别说认识我,报上谷流峰峰主的名号不止没用甚至还会有反作用,毕竟某种意义上我可是惹怒了不少人臭名远播呢。”   “木头,千万记住了。若是有人问起,只管说不认识我就好。”   齐木古怪地看着他,严肃地应了一声。   暮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长身玉立:“旧伤复发果真是玩得太过火了,你年纪太小,那里估计也大不到哪里去,还是得多过几年好好培养感情才行,我得回去闭关一段时间,待我出关就来找你。”   话音未落,齐木一跃而起,稳步朝着里屋走去。   “木头,别害羞,这是人之常情,早日习惯就好。喂,你去哪?”   肩头被拍了下,齐木这才回转身,面上了无波澜,客气地扒下暮钰的手,正色道:   “听得犯困准备去睡觉,话说你是谁?我们俩认识吗?”   一松手,前者脱身回屋,暮钰嘴角抽搐:“……”   第二日,轻松了好几日,回到桃源,但见师父在品茶下棋,姿态从容优雅。   齐木此来,除了询问师父有关书生以及暮钰所言是否有纰漏,再次则是煤球只有在师父在场时,才稍微听话,先前想到黑色液体可分割可硬化,自然也能变换各种形态,鞭剑刀暗器锁链等等。   换言之,若是煤球变成雾状被敌人吸入,在其体内聚集成液体然后瞬变刀刃,莫不是可以直接戳穿心脏!   若真是如此,此法器不只能杀人于无形,出手能让人防不慎防。刀剑均有固定轨迹,依靠神识下真元波动规律,不难被看穿下一步攻势,而若是刺出去的是刀剑,在人要防的时候突然变化成长鞭倒刺,任何挡?   简直是绝品利器!   以上是乖巧懂事版,然而现实永远骨干。   关键是,坑爹的煤球就是不配合! ☆、93·强中自有强中手   万林石阵,遗失已久的攻击阵法,九九石器,以大衍之数罗列其间,千变万化演化攻击万法,总数九十九,一旦全数苏醒,一线杀机破开天道法则,洞穿虚无,无人能防。视为荒古大杀伐之一,而此时阵法复苏仅仅是被石人师父拿来,作为其中一项磨砺齐木的法门。   万石林中飞速穿行,齐木凝神脚尖点地,万拳齐出,速度之快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诡异石器之上,留下一个个血印。   杀伐层出不穷,日夜磨砺速度终于能勉强避开石器,可炼体之法讲求的并非避开,而是反击。   心神合一,血骨为石,己身至强,碎尽万物,创不朽。   相比于善术法之人,招式华丽唯美,彩光绚烂,挥手间山河崩塌日月蒙尘,或者电光蛇舞雷霆咆哮的超然姿态,齐木拳掌相向己身对抗大汗淋漓的模样,简直天壤之别,显得不够看。但攻击精髓于简单中得见其妙,若是有旁人在此,看到齐木所在阵法中,方圆数十米范围内,寸草不生凭空凹陷过半米,估计会惊悚地叫出来——   没有半分真元波动,仅仅是人之身,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威力,每一击的力度堪比元丹境初期,耸人听闻!   不够,远远不够……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若非送暮钰出山,恰巧原路被毁绕了远路回来,恰巧弯了大圈走到另一侧,自己都还在轻松恬静中度日。漆黑一片,周身尽是荒芜,虚空之上两道身影悬空而立,齐木瞪大了眼,在那位黑白道袍的男子脚下,仿佛看到万千骨海,阴森寒气竟然破开火精焰的防御,令皮肤冻住,刹那间的错觉却让人整颗心脏提到嗓子眼——   两人瞬移出现在自己面前。确切的说是一人一傀儡。那人是元丹境初期,而身侧的傀儡却是元婴境!齐木瞬间侧身,目光警惕,火精焰在身体之上跳跃,体温恢复。   那人明显些微愣住,似乎对齐木无惧于浓郁阴气而诧异,没有动。   齐木没有动作,除了最初,对方再未表现出半点敌意。傀儡露出的头颅白骨森森,浑身被罩在斗篷中,散着极度恐怖的气息。   这人,很强!   两相对峙下,黑白袍子的人道:“没想到十一人中,竟还有条漏网之鱼,隐藏得真深……还以为仅有虚川一人,原来,你也很不错。”   那人凑近了些,整张脸白得像死人一般,嗓音森冷有些怪异:“不过现在还不行,若是杀了做成骷髅太可惜了。”   齐木皱眉,自说自话还能说得如此理所当然,还是头一次,这人像是认识自己,看着的确有些眼熟,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是谁?”   “道妖。”   熟悉的名字,齐木这才想起来。十一位合格者中,最被人看好的几人,东苑虚川最常被提到,其次便是南苑道妖。   话音刚落,突然四面八方飞来五道身影,落地,将齐木团团围住,杀意弥漫。   一下来了五位元丹境追随者,齐木眸光顿了下,瞬间恢复如常。面无表情。   一人沉目:“道主,这人对您不敬,该……”   冷风袭面,血光一闪而逝,圆滚滚的头颅飞了出去,砸在地上嘭地一声,齐平断裂的脖颈处疯狂喷血。仅仅是一瞬间的时间,若非神识超乎常人,齐木根本看不清傀儡是如何出手的。   道妖一脸嫌恶:“叫我主人,都说了几遍了还没记住。”   剩余几人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头埋得很低,嗓音颤抖:“是,主人!”   这人心狠手辣,不把人当人看。在场包括傀儡在内,敌方六个,自己一人绝不是对手,以刚才傀儡出手方式来看,自己逃走的机会也微乎其微,哪怕撕碎瞬息符也没用。抵抗是脑残的行为,齐木静观其变,面上毫无波澜,倒是让身着黑白袍之人对他高看了几分。   道妖站着未动,冰冷的目光却让人很不舒服,兴趣写在脸上:“冷静从容,很好。根骨不错,全身骨骼毫无瑕疵爆发力惊人,制作傀儡的上佳人选。你叫齐木是吧,记住,你的骸骨是我的。”   齐木抬眸,连呼吸都没有丝毫紊乱:“现在不杀我,你会后悔。”   道妖笑了,嗓音尖利冰冷:“不过是具骸骨而已,还敢嘴硬。”   电光火石间,一道黑芒扫过,齐木侧身恰好躲过,利爪贴着脖颈划过,割断几根发丝,并没有流血。   当即浑身气势内敛,齐木眸光警惕,蓄势待发。   似乎对齐木能躲过这一击很是惊奇,兴趣写在脸上,道妖眼里尽是疯狂:“还不够,仅仅是元丹修为还不够……”   傀儡炼制出来境界已定,越是晶莹的骨骼,越能炼制成高阶傀儡,道妖阴灵体质天生妖瞳,能看清灵魂本质骨骼等等,在他眼中对面的少年极为透彻,骨骼晶莹品级绝佳,而今仅仅是元丹境,竟然骨质比自己的元婴傀儡还要好,那若是他修为更上一层楼骨骼蜕变无数次后,很可能炼制出极境傀儡……   不知打什么主意,这人并没杀意。没多久,齐木面不改色地转身离开,从容不迫地飞离数十里后,吐出一口气,背心早已湿透了。   ……   强中自有强中手,自己所见的天地还是太少,接二连三的胜利让齐木稍微松懈,直至那一日惊出一身冷汗。   晋升元丹境中期,能让真元源源不断,对除随心所欲控制火精焰之外不会任何术法的齐木而言,并不是真正的杀招,而是用来隐瞒真实修为的。齐木真正的底牌是石人炼体,堪比不朽石人的体魄,哪怕硬憾术法依旧不落下风,防御力爆发力惊人!一旦近身肉搏,同境界者必败无疑!   而最大的底牌,认主之后倒可有可无了,完全不配合简直让齐木心衰力竭。和煤球死磕,注定是个漫长的过程,不提也罢。   桃源。   齐木擦了把汗,极速下精神高度集中持续了一天一夜,早已精疲力竭,脚步有些僵硬,身体渐渐地能在大脑反应之前作出动作,熟稔程度与日俱增,挥拳速度力道增强了一倍不止。   前些时日,如书生所料,消息被放出去随即惊起惊涛骇浪,仅仅是和魔尊有关,就令无数人蜂拥而来,相比于宴会之后的人只多不少,不多久齐木身边就有了一批追随者。   被吸引而至的人有好有坏,恶意找茬的不在少数,齐木淡然解决了最初挑衅的几人,手段凌厉干净利落给无数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事后瘦猴等人按计划出手,替齐木收拾了一堆,效果立竿见影,有意愿追随之人经由书生把关,之后所有恶意诽谤之人,所有人纷纷出手解决,齐木只需看着,甚至连挽袖都不需要了。   几人均是藏经阁中进入高层次空间的人,当日齐木抽身离开后,这十人都被宗门甚至内外峰主看中,每个都是天赋异禀前途无量。   然,如此惊才艳艳的三人竟然都臣服于齐木,那么后者这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必然逆天!比起以往无数天才弟子,包括这次的虚川道妖等人,齐木所作所为还算低调,而今突然崛起,大有一飞冲天之势。   比起修为高深,炼器,炼药,符文阵法,推演,傀儡师等等称号,仅仅是入门级,都更加令人向往意愿结交,出门在外身份地位格外超群敬之畏之。   比如若是客栈满客只剩唯一一间空房,来了两位修士,一个是极境强者,另一个只是小小的元婴境,元婴境之人趾高气扬冷哼一声上楼,而极境强者陪着笑脸选择谦让。这时候千万不要惊讶,也并不是极境强者脑残。原因很简单,那个元婴境修士很可能是位炼药师,炼器师,阵法大师……   齐木深藏不露,不止和丹神峰秦休秦长老关系甚好,还是虚无缥缈的魔域主宰亲自外出领回来的。   于是,追随者愈多,打算静观其变者沉不住气,纷纷抛出橄榄枝,善意结交。   齐木疲于应付,一边专心修炼,一边与无数核心弟子打太极,缠着尊上的次数变少,甚至连后者曾外出过都不知道。   不过,若是知道后面发生的大事,或者他有闲心稍微关注一下,也许一切又会不一样。只可惜,他虽知道每年一次,自己最初经历了一次,却从没想过会有第二次!   言归正传。   石人炼体之术劳心劳神,每一次都会伤痕累累,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异常艰难。阵法中坚持一刻钟已经是极限,哪怕不死也去了半条命,甚至好几次差点死在阵法上,石人师父仅仅出手过一次,事后无论齐木如何凄惨,石人师父转过身,甚至连看都不看了,冷血之极。   严师出高徒,好在齐木的确悟性极佳,三个多月后便能随心所欲进入忘我之境了!   累死半残均非最重要。   最让人痛苦的,完整阵法是九十九道石人半身像,九十九柄石器,现如今还只是复苏了二十七柄石器,仅仅是这么一部分,齐木单臂已过五万斤,尽全力一拳能将十米高的离铁石整个粉碎,然炼体之法却仅仅小成而已。离大成还相差甚远。   师父说,完全复苏的法阵中若你依旧能畅通无阻,并避开衍生出的一道杀机,必是大成无疑。也就真成功了。   石人炼体之术大成,肉身比肩极境巅峰,哪怕真元境界无法突破,依旧可战极境!   有了细微的希望,齐木不再犹豫,不惜一切变强,炼体讲究一个狠字,甚至和悟性天赋无关,真正的勤能补拙,必须不怕受伤不怕辛苦,夜以继日,持之以恒。   硬撼万顷瀑布,古血炼体,冰天雪地血刃漫天,石阵锤炼……对自己越狠越显著,若非顿感,如此炼狱般的折磨,齐木就算内心执着身体也坚持不下去。   而到了和煤球沟通的时候,场景总是格外喜感,在前者配合与不配合两相交错下,耍得正好的长鞭会在下一瞬陡然变成弯刀,在齐木傻眼的那刻,寸寸剥落粉碎,液化聚合……   煤球总唱反调,无论变成什么样,攻击时而奏效时而无效,若是真正危机关头,齐木根本不敢拿它出来救场。   这三个月以来,最大的突破是,齐木说硬化二字,煤球会配合着变成固体。仅此而已。   这段时间以来,石人师父陪着老者下棋,时不时会回头看看齐木,片刻失神之后,眉眼松动:少年无论在何种环境下,都会维持最轻松的心态,而一旦认真起来,能把自己往死里逼。这样的人,倔强,很理智。   “认清现实,你就长这怂样,还能霸气到哪儿去?”   “说反了吧,死皮赖脸凑上来也没问我愿不愿意,你半点能力都没有,要你何用。”   “你想认就认不想认就解,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劝你死了这条心。”   法器认主后,灵魂印记刻在里面唯有人为抹除,一般而言法器绝对听命主人,煤球例外到银河系了,软磨硬泡要齐木抹去灵魂印记,好撇清关系。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门!   习惯了和煤球每日一吵,几乎也习惯了,煤球虽然嘴硬,也并非完全无法沟通。   齐木道:“霸气威武的武器自然也有,就是较为复杂,凭你应该弄不出来。”体积不够大。   煤球不乐意了。当即一分情愿三分好奇六分不屑。   齐木微微眯起眼,二次元中有种在齐木看来最酷炫的武器,这种只能画出来,然力学上分析这种武器不符合实际,三次元中就算锤炼出来也无法发挥作用,仅仅是cosplay中作为道具摆造型使用。   于是,齐木抬手,真元凝于手心,凝神,将脑中想象出来的东西展现在虚空之上。   ——死神镰刀。   绝望与黑暗死亡并存的华丽造型。 ☆、94·震悚   煤球嗤笑了声。   黑色液体翻滚蠕动,,一把复杂精致的缩小版镰刀在虚空上沉浮。通体漆黑,刀尖锋利散着寒芒,无数细小纹路周边显现,精致完美。齐木眯着眼没有说话,就算没有嵌上晶石或者凶兽元丹,也够招摇,超出了预料。   就是小了点。   像是明白了齐木想说什么。下一刻,小型死神镰刀猛地膨胀拉长,直至高过齐木,尖锐刀身泛着森冷杀意,刺骨寒气逼人,漆黑仿佛能融入暗夜,睥睨人世,湮灭灵魂。   齐木微微一滞。   煤球在空中竖直绕了个圈,陡然一转,刀刃瞬袭而下,蓦然停在齐木额前半寸处,阴风迎面,仿佛撕裂空间,恐怖杀意弥漫冰冷刺骨。   远远望去场面极为可怕,在巨大的死神镰刀下,刀刃泛着森冷寒芒,齐木显得渺小,只差些许就能将人一分为二……   与此同时,另一股格外强大的气息瞬息而至,石人师父往这个方向看了眼。刹那间,煤球杀意掩去,悻悻后退。   反观齐木并没有像它设想的那样被吓一跳,依旧面无表情犹显得冷静,顿时也没了戏弄之心,似乎对这个外形还算满意,煤球离得远了些,停下。   齐木道:“一般。”   见齐木还是没动静,神色淡定得像毫无威胁。煤球不服气,它绝不会承认这种诡异却华丽不减的刀博学多识的自己从没有见过,也坚决不认为自己威慑力连小人类都吓不住,全部归结为此刃不够霸气威武,顿时就不干了。   瞬间瘫软成液体,聚成一团,流动状分散开。   这形态在齐木认来算极为复杂,没想到煤球不止完现出了整个形态,细节处稍许改动让弧度极为流畅,刀锋与柄间完美契合,最惊异的是连死气也一并显现出来,那一刹那,齐木仿佛看到了手持刀柄全身笼罩在巨大黑色斗篷中的死神,渗人的窒息感。   连这个都能完现,那么煤球的可塑性必然非常之高。也就是说……   齐木眯起眼,来了兴致。微不可觉地抖抖方才些许僵硬的腿,走了几步。   凝火焰于手,火焰舞转,环绕凝聚,不多时一个小巧的武器出现于半空中,火焰凝聚而成通体火红,和周围缥缈恬静的景色极为违和。   ——一把手枪。   接着拆开来,分成十九个零件,轮廓清晰,精细,悠悠旋转后再次组装在一起,这只是一般手枪,但在这个世界热武器绝对是新型玩意。   从小特别喜欢各类热武器冷兵器机械装置,可齐木最多玩过仿真枪支模型,知晓原理拆装过多次,甚至还小小设计过,只是最后不了了之。大学首选机械类专业虽和学的自己理想中有差距,却也学到了许多,对专攻科研方面始终不曾放弃过。   至于为何在网络上写起了小说,迄今为止都觉得难以想象……提之劳神。   煤球僵硬在半空中,似乎对如此多的细小奇形怪状的东西,合起来竟然是这么袖珍,感到匪夷所思。   石人师父转过身,远远看了眼,微怔。   赞扬道:“火焰掌控得不错。”   闻声,齐木微顿,额上落下一滴冷汗,随口道:“多谢师父夸奖,胡乱玩闹而已。”   确实只是闹着玩罢了,子弹的速度大约在三百米每秒到八百米每秒之间,最高超过了两倍音速,对普通人而言自然是无法躲开,但在高阶修士眼里,不值一提。齐木一时心血来潮,并没想太多。   煤球在空中波动起伏,晃晃悠悠,似乎极其漫不经心。   这个小菜,让煤球摆弄数久苦苦不得而出,于是一连七日都没再露面……   齐木乐得清静,出了桃源,去往玄级洞天福地,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复杂。   龙脉中心处满目疮痍,先前焚山兽肆掠过的痕迹未消,不少弟子绕道而行看到还心有余悸。先前齐木一行风波极大,吸引了众多弟子前来拜访,直至其年纪人尽皆知,实力强大无人可比,被称为玄级洞天第一人。   其实这一称呼,齐木听着有些古怪。说到底玄级洞天实力最强也不过元丹初期,而自己一举突破了中期,早就比这些人高了一个小境界,这个所谓的第一人自己并没放在眼里。虽然说出来有些傲气,但事实就是如此。   “差不多是时候去往更高层次的洞天了。”   洞天福地到了地级,便是一个分水岭,玄级洞天不能随意杀人,但到了地级洞天,就没了太大的限制,若是双方同意,能相约生死台上决一死战。当然,一旦归顺于人,生杀予夺自然就看那人,道妖便是如此。   而天级洞天,则是在地级的自由上更进一步,厮杀无须相约决战随时随地即可处决,有西苑的师兄们回归一叙时,和初级试炼合格的五人都有见过几面,几人这才恍然大悟。哪怕同为天级,地位与其余三大苑其他人相差甚远,那里能肆意杀戮,并没有专门的洞府,而是任凭实力划分领域,天材地宝一旦惊现,强者居之,不服者均将为脚下尸体。   天级较弱之人唯有闭关不出或者外出历练,才能保住性命。   齐木悄悄来此,并没有惊动熟识的诸位核心弟子,为数并不多,接近十几二十个,时常变动齐木也不怎么了解,除了而后结识的几位,后来因为随手送天地灵草吸引而来的甚至连名字都认不全。这些人均在玄级洞天占有一席之地,脚踏实地修炼,突破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说着,转身准备西苑一趟,洞府没了,至少曾经的屋子还空在那,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去尊上那儿找找存在感,齐木都是在此处睡觉的。   说到底,这段时间齐木并且去往地级洞天。师父声称,去那儿言之过早,不必要的纷争乱斗耽误时间,不如静心提升实力。齐木听之。   值得一说的是。   精神力达到一定境界之后,先前母地中那一堆杂物中,甚至不少地级功法,除了送人大多没用处,弃之可惜。   这点小事没想过麻烦师父,抱怨之余,引起后者的主意。石人师父并未多言,翻看了数久,最终竟然挑选出了部并不起眼的,说是适合齐木修炼。   破损严重术法名字处模糊不清,品级仅仅是黄阶下品,招式简单只有一重,并不能叠加。精神力术法虽极为罕见,但品级最低级也是不够看的,齐木翻阅过果断弃了。   而今被师父从那堆小山般的功法中挑选出来,这才仔细翻看,差点跳起来,稍有不慎和这等宝物失之交臂绝对痛心疾首!   这术法有个极品属性。   ——精神力越高,攻击力越强。若是修炼到极致,能隔空灭人魂魄。   而精神攻击术法之所以珍贵无比,不说灭人魂魄,战斗中对手片刻的晃神都将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所在。   这段时日,齐木一直在专研此法,寥寥几笔极为艰涩难懂,好在石人师父讲解,很多地方豁然开朗,每日锤炼己身,月下悟道两不误。而真正炼成此法,耗费了两个月的时间。   这两个月来,煤球似乎安分了不少没再大放厥词,平日出来鬼鬼祟祟也不知在鼓捣些什么。   闲暇之余,齐木只身如森林中,疯狂与凶兽厮杀,仅仅动用肉身之力与精神攻击相结合。   数十次战斗之后,每次都将精神力耗尽,尽管事后极为疲惫,但精神力飞速增长,灵魂愈渐凝实。精神力攻击从最初最多仅能动用一次,到现在的四次,虽依旧不多,但进步是极为显著的。   一旦沉迷修炼,日益变强的感觉极为美妙,齐木一下子就把其他的弃于不顾,半个多月没去招惹尊上。   野人似的在荒林中独自过了数久,直至精神术法熟练到极致,杀元丹中期凶兽耗时减半,动手间毫无束缚极为舒畅,想到当初初来不久,齐木在荒林中跌跌撞撞,数次濒临死境,被凶兽虐得死去活来,而今竟能畅通无阻,今时不同往日,些许感慨。   这段时日,不长不短,除了小小娱乐的扑克牌风靡一时,齐木还没发现其他违和之处。   径直腾飞御空,去往西苑,打算美美睡上一觉。   先前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拒绝峰主,虽然有不少人言称不自量力,但在西苑弟子看来终是出了口恶气,乃至所谓疯狗形象大变,先前众口相传的话语全换,直到有人言称齐木堪比虚川道妖之后,更胜从前,以前来到西苑基本上人人喊打,现在诸弟子甚至端茶倒水各种花样层出不穷只为混个脸熟,待遇之天差地别倒是让齐木目瞪口呆。   相比于洞天福地,四大苑倒是离内殿近了不少。   谁知刚走近,嘈杂之音传遍四方,一个月前此地沿路不见几人,而今人山人海,多了千倍不止,没有半点真元波动。   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需要这么多普通人聚在一起……   人来人往,人数延至远处,一直接到内殿。竟然全是生面孔,周围有身着长老服的人在半空中飞来飞去,神情肃穆。齐木刚接近就被拦了下来。   “此地以内禁止腾空,想要报名,封住全身修为,按规矩排队。”   长老模样的人抬手指了指前方,齐木顺着看去,蓦然一愣,这才看清巨大的排场,无数个队伍,均排成长龙,延伸至内殿台阶之上,不知何时内殿外隔离尘世的巨阵并未开启。在场无数青年修士难掩激动,并无半点修为,咋看之下如普通人一般。   四大苑被埋没在人海中,这个位置无法腾空,估计是过不去了。齐木落地,留在了人海外围。   “弟子并非要报名,只是想回西苑罢了,长老能否通融。”   这话说的诚恳,却没想到长老顿时神色古怪,上下打量了下齐木,好似明白了些什么。蓦然眉峰一凛,厉声道:“不可,此事甚大,无关人士,此地以内之人不能出,此外之人更不能进。若不是报名,速速离去切莫在此久留,不然就地处决!”   长老长袖一挥,隐隐透着几分杀意。齐木稍愣片刻,言称自己并无恶意,赶紧退下。   及至长老走后,隔了段距离,两位长老碰到一起,只言片语落在齐木耳朵里。大致如此——   一长老面色严肃:“这是魔域的大事,万万不能出差错,上次就是因为疏忽,造成不少人受伤,看人数,明日此地将会封锁……今日从严即可。”   “……以往并不会如此规模,这一次超出预计太多,不知尊上……”   又一人叹气:“可不是吗……标准不定,不少人望而止步,谁知上次出了变故,竟然连个半入门修士被选……事后据说未死,也难怪这次空前盛况,时间比以往延后了数久,前几日消息确定,轰动八大殿……”   ……   刚听到尊上二字,齐木耳朵稍稍拉长了些,貌似是件大事,轰动八大殿,不就是整个魔域!?   去了趟荒林回来,莫不是消息滞后到了如此地步,发生了重大变故自己都不知道……越想齐木越好奇,看这情况,是回不了西苑了,那也得告知需要几天,难不成睡个觉还得去找一休哥?   站在外围,来往之人不绝如缕,没多久就得被推挤一下。   齐木拉住一人,低声询问道:“这里究竟生了何变故,怎么如此多人?”   那人走得急,听到这话转过身,神色古怪:“你连这都不知道?闭关了几十年未出了?”   半个多月没出来,竟落伍到如此地步,惭愧。   那人面露狐疑之色,多看了齐木几眼,道:“我俩是不是在哪见过,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齐木面上了无波澜,看上去极为正经,摇了摇头。   谁知刚听完,如破碎镜面般,整张脸垮了。   “魔尊要挑选双修对象,刚开始没多久报名人数超过十万。”   那人还在说着,转过去指了指远处经往内殿的台阶之上,而后回身,恰好错过了齐木神色微变的刹那。   “这次不知为何延后了许久,而今消息一经放出八大殿沸腾了,这么大的消息你不知道么?” ☆、95·人山人海   “不知道,”齐木抬头,看了看蜂拥而至大有不绝趋势的人群,道:“这些人,均是为了同魔尊双修而来的?”   “那是当然的了,这个阵容还只是刚开始,单单筛选可是要花上两个多月,有的甚至为一睹魔主尊容,不远千万里跋涉而至,”那人饶有兴致地左右瞅了瞅,突然眼睛一亮,指着人群某处道:“看看那人,五官不正,左腿残疾先天缺陷,明显没希望的。可人家还不是锲而不舍,据说是从赤天殿荒远边界处来的,为了一见尊上,每日都在排队。”   顺着手势望去,果然见到了一名身着道袍的修士,佝偻着躯干,走路一瘸一拐。   在一干俊逸青年修士中,格外扎眼。   拥挤之下被人推倒在地,半晌没见爬起来。虽然封住修为在场所有人均是普通人,但若是先天不足,自会弱上一等。   一人被挤出,后面的人立刻占了他的位置。   不知为何,齐木心思有些复杂,对这种弱肉强食,竟然丝毫无感。正待转头的刹那,眼角一道血光闪过,蓦然一滞。   灰黑细长的暗器从前而后戳穿了心脏鲜血喷洒栽倒在地,佝偻着身体的残疾者踏过死去之人的尸体,站回了先前自己的位置上。   前方人群些许骚乱,长老赶至面色阴沉。绝大多数修士都是目不斜视,继续排着。   见齐木不说话,那人见怪不怪,乐呵呵道:“这里杀人也是很轻松的,只要手段够快不被发现,事后也不会有人找麻烦。”   的确,人太多了。这些人冲着双修而来,本就抱着必死的觉悟。只要不是死得太冤,别把事情闹大,对手死了,也是件喜闻乐见的事。   深呼吸了一口气,齐木看着这人满为患的场面,不知为何有些烦躁。   “算了,不跟你说了,”那人上下打量齐木,耸肩摇了摇头,拉着他走到另一侧,低声道:“暗箭难防。虽然都封住了修为,但肉身差距无法消弭,我看你人还不错体质看来还差点,劝还是别去凑热闹了,能否入魔殿还是其次,指不定排队没多久就被人杀了。”   “多谢提醒。”   纷纷扰扰,人来人往中,有些嘈杂,能清晰地见到许多人的神色,似期待似欣喜似焦虑……然后目光一转,停在了对方那人看不出心情的脸上。   半晌。齐木摸了摸鼻子,道:“不知阁下和多少个人这么说过,数目如此之多,就算叫再多的人知难而退,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好好排队。”   那人一怔,睁大眼第一次用异样的目光看着齐木,猛地后退一步进入真元封印法阵范围之内,笑道:“你在说什么呢,可是你自己拉住在下询问的,说这话是何意?”   “因为自我到这儿后,你一直在身旁转悠,说吧,到底想干什么?”   那人假笑:“阁下说的,在下可全都听不懂,仅是提醒,可是一番好心。”   齐木走近:“既然并非心虚,那你为何后退。”   “不为何,自然是……”那人眸光一凛,齐木所在处彩光一闪即逝,电光火石间毫无半点真元波动,下一瞬竟然站到了五米开外,正好在法阵范围内!   “为了让你……放松警惕。   猜得没错,不过那法子是对其他人而言,而你,除外。”   那人陡然变了一张脸孔,阴狠至极,冷笑着。   “你识破了又如何,不过如此。”   失策了。   齐木猛地转身冲了回去却像是撞在了无形壁障,毫无半点征兆,只是入了这个范围,浑身真元消失无踪!   此法阵能进不能出!   “你认识我?”   “哼,你这张脸就算化成灰我也认识!你该不会说不记得我了吧,我可是日日夜夜恨不得将你碎尸……”   终是静下来,单凭肉身之力,这里的人大多不够看。齐木冷冷地看着那人,根本不知道对方在疯狂些什么:“不记得了,就算同为普通人,可你杀不了我。”   小小引灵初期,一身修为封不封,毫无差别。   那人面容扭曲,牙关咬得咯吱响,似有天大的怨恨:“是吗?在下田白,当真没有半点印象?”   田白。   是谁?   这一系列发展有些莫名其妙,齐木现在心思完全不在这个上,稍有疏忽被人算计,分明以往恩怨了结了才对,   那人面容狰狞,猛地转身,纵身跳入人群中,指着齐木,怒吼:   “所有人看好了!就是这个人,上次在此大开杀戒,八大殿无数弟子死在他手上以吸引尊上注意,这次更是变本加厉,先前死的那些人都是他杀的,就是他,他叫齐……”   嘭地一声,声音戛然而止。   与之同时偌大骚动整个人群沸腾,无数道复杂的目光看向此地,众目睽睽之下,此处接近边沿的空地上,齐木无处遁形,   几乎是刚开口,齐木便察觉到不对,眸光一凛,无形精神攻击直刺对方灵魂,田白像电击般抽搐瘫软倒下,被冲过去的齐木一把搂住,紧紧捂住他的嘴。   田白像是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露出的两只眼睛尽是惊异,手脚被制住,挣扎着无法动弹。   齐木有些惊讶,以田白的修为,刚才那一下足以抹杀他的灵魂,而后者仅仅瘫软了下。   田白方才那话不可谓不狠,无数目光集聚而来,一击未成而今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之,简直是不打自招。先前不少人死去,并非所有人都无感,至少在场相熟之人会悲戚。   几乎与齐木动作一致。   人群被冲开,嘈杂声此起彼伏,当场就有人沉不住气,拳风迎面袭来,神识之下如慢动作一般,齐木轻易躲过,握住来人的拳头,气势全消,能听到掌中传来咔嚓骨碎声,不顾一切杀来的人双眼血红一片,惨叫出声,眸光与齐木对上的刹那,浑身一震,下一刻,身体被摔了出去,砸在壁障上,鲜血顺着无形壁流下,那人昏死过去,气息近乎全无。   短短片刻,便有一人战败。周围人甚至不知道青年是如何出手的,刹那间,见血疯狂之人群起而攻之,更有识时务者默默退去。   空中留下道道拳掌残影,哀嚎声不绝于耳,齐木并未下狠手,稳步不动,旁人竟无法伤他分毫。田白惊住,似乎全然未想到齐木竟会这么厉害,一时间忘记了挣扎。   “诸位冷静,在下刚到此处并未杀任何人,来此处只为寻弟弟回去,愚弟气急不懂事胡乱说话,不得当真。”   明眼之人深知齐木出手留有余地,围攻之下方寸丝毫未乱,至始至终没有痛下杀手,面上波澜不惊,倒是把陷他于不义的罪魁祸首护得好好的,没多久众修士有了疑惑,出手之人变少渐无。   “若要切磋法术,出了此地在下随时奉陪,切莫伤了愚弟。”   还在真正强大的人并未出手,沉不住气的人哪怕围袭也没对齐木造成太大麻烦,这话都说出来了,原本先出手的人有些不好意思。若是误会,那就没必要分出生死,战败之人眼里,对方极为强大,一看便是高人,并没有和小辈一般计较。   “唔……唔……别听他乱……”   齐木一心对敌控制出手力度,情急之下不小心捂住田白的口鼻,后者瞪大了眼,脸涨得通红及至无法呼吸,嗡嗡声减弱,双手抓住齐木的手指甲泛白,渐渐失力。   直至风波渐止,齐木注意到制住的人时,田白已经翻白眼有进气没出气了,当即松开些许,传音道:“你配合着不说话,我便不杀你,可好?”   田白大口呼吸,浑身无力,当下也没再反抗,微微点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时而神色空洞。   “小木!”   一声呼喊,倒是把田白惊了一跳,精神了些许。   齐木正待说些什么,突然,一声呼喊,极为响亮,嗓音听着有些熟悉,齐木扭过头,看清来人,眸光有些难以置信。   来人丰神俊朗,眉眼含笑,一身长袍,下摆红色火焰纹路,身侧跟着六人,均是同样的着装,赤天殿内门弟子的装束。   领头之人,正是池傲天。初级历练中,几人不打不相识,同行一路,最后还隔岸观火做了回渔翁……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   齐木眸子亮了些:“池兄,别来无恙。”   池傲天难掩激动神色,径直走过来搭在齐木肩头,道:“你果然没死!历练时必死的局能够逃出生天,难以置信……后来打听到你还活着,可没机会见你一面,一直无法释怀……光顾着激动了,小木,这些都是自己人,碰到什么麻烦,总之一句话!”   他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一堆人,以及虎视眈眈的周围一群,眼神示意,将自己身侧的人给齐木认识,不露痕迹地将齐木围在中间,六人明显兴致盎然,对待齐木都格外热情。   “原来让傲天一直挂在嘴边的人,就是这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不枉来了这一趟!有空可要同饮一回。”   六人均是生面孔,过度热情看上去不想做假,齐木有些疑惑,却也并未多言。   池傲天本是赤天殿青年一代中极为突出的人之一,身份地位尊贵,为人豪爽恩怨分明,在赤天殿核心弟子中人缘很是不错。而同行之人在这位惊世天才口中听到‘齐木’这个名字,不是一次两次,赞赏佩服之情溢于言表。   久而久之,不少人对齐木本人很有兴趣,这才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几人相谈甚欢,谈了谈近况,毕竟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人,谈起话来没有多大拘谨,至于另外的六人,就有些许接不上话了,不过也无可厚非。   短短一年时间,池傲天竟然也是元丹境初期,不愧是天才级人物。这几人都是元丹境,合起来是一股不小的势力,强者结交不嫌多。因此齐木对这几人很是用心。   这下子倒是把周围的人无视了个彻底,倒在地上的人呢欲哭无泪,早知道是兄弟俩闹着玩的,也不至于被打成这么惨,没了修为无法很快痊愈,这若是顶着个青紫包子脸,不说进内殿,见人都没脸了。   这人是故意的吧,不然怎么专打脸!   聊着,齐木貌似随意地问了句,嗓音轻快:“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也是冲着尊上来的?”   一人笑出声,两眼眯成月牙,接口道:“不瞒你说,我们几个说是冲着你来的较为准确,都是听了傲天所言太过好奇,特来一观。”   并非想和尊上双修。   长松了口气,齐木莫名轻松了些。后来,哪怕长老赶到,将在场所有人狠狠训斥了一顿,齐木也没多大动容。   仅仅当听到‘魔尊殿前打打闹闹成何体统,人人都有机会’的时候,表情差点崩坏而已。   不大不小的风波,这下可好。   交谈一番后,还没找到出此地的方法,齐木无奈。   抬眼看了眼只增多不减少的人海,大多容貌上佳,不少人甚至堪比暮钰。平心而论,洗澡虽然没节操了点,长相还是极为可观的,这点毋庸置疑。可这里放眼望去,一堆一堆暮钰……   齐木莫名地有些烦躁。 ☆、96·风骚出场   几人在外围逛了几圈,谈及魔尊,齐木不动声色应和着,田白自从几人出现后,若有若无地施威,倒是乖巧了许多,时不时看向齐木,惊叹后者何来这么大的本事,竟然与其他殿的天才如此熟络。   齐木当时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人还真有个兄长。   田白此人,喜怒哀乐写在脸上不善伪装,许是想法天真了些,若是换做其他人,早就趁乱把他杀了。不得不说,报复人的方式考虑不周,实在想不透这人怎么就在刚看到憎恨的自己,随机应变打算靠其他人来杀自己。   看上去是个良计,实际上并没太大可行性。   可自从知道这人竟然未满二十岁,齐木也就不想说什么了。   池傲天一副老谋深算的口吻,对田白进行深刻的教育,言称后者要想开些,当年两次被打趴下之仇而今还能活蹦乱跳说明是有缘分,多大的深仇大恨不能解,但想要杀人,至少也得一番谋划叫上父兄等一伙人群殴才行……   田白当场恼了:“仇恨当然要自己报,让别人出手就算杀了人也不痛快。要亲眼见到,恨恨地虐,撕成碎片、残渣!”   这是什么逻辑?难道刚才不是叫人上的么,怎么陌生人可以,亲友相助反倒不痛快了?   听到那话,齐木也不恼。   一直以来憎恨会让人失去理智,最常见的剧情便是伤了一人,全家老小齐上,本族外族师门朋友等等,阴狠手段齐出,无非成为主角的垫脚石向上,杀起来没完没了。从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也不知算不算太天真。   池傲天打趣道:“劝你还是放弃算了,这样可做不成坏事的,闹出这么大动静,最后还不得不了了之,小木没那么容易打败的,和和气气多好。”   田白不服气:“他很强吗?你们这么多人都打不过他一个,才帮着说话?”   池傲天哑口,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帮着说话怎么就扯到打不打得过了,这人挑拨关系倒是一流。   “强倒是算不上,”齐木随口接了句。   “听到没,当事人都说自己不强,你们这些……”   “也就恰好打得过你。”   田白:“……”   这里并非能进不能出,若是中途放弃之人,只需找长老带路,从另一方出去即可,但那个专职负责的长老又不见踪影,几人兜兜转转,询问之下也无从得知。   一听到要出去,田白死活不干,好不容易能见到魔尊的机会,怎么能就这么放弃。   上一次就是齐木大闹一场错过了机会,这一次竟然还是!一时间想撞墙的心都有了,怎么关键时候总是沉不住气。   正苦恼之余,耳边传来一句。   “你喜欢男人?”   田白一滞,抬头正对上齐木的眼,这才回神这话是问他的,顿时脸色铁青,争辩道:“谁喜欢男人,你才喜欢男人,你全家都喜欢男人!”   嗓音洪亮,传遍四方。不少人回过头来,戏谑地窃窃私语,却并没有异样的目光。   齐木又道:“那你怎么如此执着想见尊上,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何苦记恨我这么久?”   “崇崇拜祖师怎怎么了!我、我只是……”田白急了,红了眼眶,转念一想自己何必解释那么多,忍不住吼叫起来:“放开我,不恨你了,我以后再也不恨你了,跟你有什么关……唔唔……放手……”   “别激动,好多人看着,你想告诉所有人说你喜欢男人?”   “你无耻!歪曲事实!”   田白脸红到耳朵根,近乎跳脚。少年骨骼纤细,五官秀气,看上去风雅,说话起来格外孩子气,和齐木简直两个极端。   一路无语的赤天殿之人没把他当同辈人看,这一下更是有些忍俊不禁。   “那说说祖师是怎么回事?”尊上什么时候有始祖这个称呼了。   果然是年纪轻不能激,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田白脸色泛白,一个劲摇头。   “这不是铭纹峰首席弟子的亲弟弟么,木头,你们怎么凑一块去了,都让开让开,别挡道。”   轻佻的嗓音传来,接着一个鲜艳的身影从人群中走出,神色不耐地推挤着,周围人均是一脸不悦,但看他穿着打扮极尽招摇,哪怕没了修为,灵魂波动不弱,明显不是好惹的。   暮钰盛装出行,七彩颜色泛着朦胧圣光,必然是极为罕见的衣料。整张脸如羊白玉脂般晶柔润,风姿卓越高挑出众,夺人眼球。   齐木默默把头扭向另一边,移开几步,实在不想说和这人认识。与之做出相同反应甚至更甚:田白旋风般逃到几人身侧,隐住身形,脸色比刚才更白了。   直至那人朝着这个方向走来,看到齐木的反应,另外几人疑惑,露出几分警惕。   暮钰似有所觉,双臂抬至眼前,宽松衣袖落下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似乎很是满意,道:“别吃惊,听说上次骚动太大才吸引了尊上的主意,这次我也是另一法子引人注意,几日没见,木头你这身也太寒碜了点。”   并非这身五光十色的衣裳有什么问题,只是暮钰抬起的双手上,十根指头,十枚大宝石戒指……   齐木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洗澡,你够了!快打住,不走过来,我们还是朋友!   花俏身影越走越近,齐木和田白的反应有目共睹,不知是敌是友,池傲天几人面色严肃蓄势待发。   齐木拍了拍池傲天的肩,意思是不必,终是偏过头,道:“嘿嘿,好巧,你怎么也在这。”   “来凑热闹而已,我就喜欢往人多的地方逛,别这么见外,都是自己人,”暮钰一脸自来熟的模样,特地歪过身子道:“要说我和你兄长也是老相识了,你怎么见我就躲?”   田白不出意料被发现,抬头欲哭无泪:“兄长说过,见到谷流峰峰主要绕道走。”   全场寂静。   暮钰一脸受伤:“你怎么这么听你哥哥的话,太听话了不好。”   田白低声道:“不,兄长说的,我就听这一句。”   齐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寂静中格外突兀,疑惑地抬头才发现只有自己一人在笑。周围所有人面色惨白,暮钰恰好侧跨一步,阵阵惊嘘声,脚步声整齐,所有人连续后退,留出偌大的空地,忌惮非常,避如蛇蝎。   “谷、谷流峰,竟然是谷峰峰主,快逃远点……”   “什么,怎么是这位,这方位不好,快走!”   ……   齐木扭头,池傲天脸色也白了一些,其余几人脸色更是不好看。   想不到暮钰在八大殿名气都这么响!   暮钰神情淡淡,熟视无睹,依旧自来熟地攀谈,另几人最初回话有些不自然,事后近乎垮掉的脸,才逐渐恢复。   自同行多了一人,田白顿时矮了一截,再没敢唱反调,倒是再看向齐木的眼神大不一样,相较于其他人,此刻更是震惊,万万没想到齐木竟然和谷流峰峰主也如此熟络,简直非人哉!还敢和他作对吗,这还报复个鬼啊!   瞥了眼暮钰搭在自己肩头的手,修长细腻,五枚指环分量极重,如此夸大的做派却丝毫不显得俗气,但重点不在这里,田白抖了下,再次欲哭无泪。忍不住抓住了齐木的手臂,怎么也不松开。   一时间有问必答,先前没说的倒豆子般全说了。   “铭纹峰阵文录上记载阵法符文之多数不胜数,数年前我也只是有幸观摩过兄长的手札,偶然得知里面最为高深的阵法均出自于一人之手,阵法造诣之高骇人听闻,甚至能沟通天地大道,初任峰主当场折腰对之三叩首,而后敬之为铭纹峰祖师。因此无比景仰祖师,才想见上一面。只是对强者心生向往,才不像你们说的那么龌蹉。”   齐木轻声道:“还是祖师,从未听说过呢。”   田白正色:“是的,这人正是魔尊陛下。”   有四大势力对魔尊忠心耿耿,丹神峰,炼器宗,铭纹峰,天机门。一方势力最为重要的炼丹者,炼器者,布阵者,推演天机者,修士中心高气傲地位崇高者,均忠于尊上,这四方势力许多分支,遍布于魔域八大殿,是魔域的基石,有这些支撑,哪怕魔族再怎么反抗也翻不起波澜。   只为一句话,对强者的畏惧与景仰。原来渊落还曾有过这样的过去,并不是以绝对实力强势上位,而是让人心甘情愿折服,以绝世强者姿态统治整个魔域。   于是哪怕不知其真面目,自愿送死的人,数不胜数。   ……他真的是魔吗。   渊落这个名字,除了自己,知道的人又有多少。   “喂,木头,九峰大会只剩一个月,时日无多了,前几日书生还在找你呢,考虑清楚了没?”暮钰说的很隐晦,旁人听了也不知所谓。   只是听到书生二字,池傲天一阵欣喜:“书生兄也在,太好了,这次来一定得好好会会,这事有什么大事吗,闲来无事,我等能否去一观?”   “当然可以,虽然比不过这等排场,不过也还是值得一观的,”暮钰扬了扬下巴,道:“得看木头了,没他在,估计也热闹不到哪儿去。”   人烟稀少了些,齐木抬起头,这才发现此地景色有些熟悉。山峰高耸入云,层峦叠嶂,翻过这个山域,便能清晰地看到漂浮在半空中的巨大宫殿群。那是……故事的开始。   不知想到了些什么,齐木停下脚步,转了个方向。   “你们先聊,我落下了个东西,去去就来。”   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池傲天:“他去哪了?”   暮钰漫不经心:“谁知道呢,说不定去排队报名了,看样子没那么快回来。”   田白想说什么,看了眼暮钰一阵瑟缩,话头卡在了喉咙眼,硬憋了回去。   说着寻了处阴凉地,树荫相映成趣,景色甚好。暮钰微笑,抬手间玉石桌椅凭空出现,灵药仙珍灵雾氤氲清香扑鼻,众人眼前一亮。   他招呼人坐下,翻转手腕,手中出现了一沓整齐的白纸片,乐呵呵道:“来来,一个小游戏,挺好玩的,打发时间。”   ……   绿木辉映,枝条摇曳,草木欣荣,枝繁叶茂的绿藤边,八位修士席坐,除了彩色的一人外,其他均是道袍飘飞,风雅之至。   走近看,两桌牌。大煞风景。   齐木半路调转了个方向,朝着内殿飞奔而去。   为掩人耳目,这一趟去往魔殿极其波折,沿途所见之人比之于先前少了许多,管事大多都在魔殿内,齐木远远望了眼,被黑压压的头镇住,远远望了眼,没觉察到尊上的气息。   找到尊上之时,日照当空,竟然是岚烟亭,水榭之上,一人独坐细饮,殷老侍奉在侧,气氛极为压抑。   时机不对。   齐木心头咯噔一下,想转身往回走。   他自认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死,但每次直面尊上,特别是后者心情很差的时候,说句话都有种死了一次的错觉。   殷老冷汗涔涔,似有所觉,看到齐木的刹那,浑浊的眸子顿时亮了!   齐木背脊发凉,他直觉向来准确,这若是出去,搞不好会被碎尸……讪笑,齐木比划了下,轻手轻脚准备往后走。   殷老喟然长叹。   渊落回神,隔了许远都能感受到刺骨寒气。   “何事?”   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渗人的眸光如实质性寒芒打在后背上,齐木陡然僵硬。   再装就不像了,猛地转身,对着渊落露出一口白牙,奈何表情不给力,对方面色霎时阴沉了一截,估计是没看出这高深表情下的无奈、伤感、以及那一句别来无恙。   走近,呼吸变得困难。   齐木脑弦一颤,说出了这些时日来第一句话。   “尊上,我叫齐木。” ☆、97·各怀心思   渊落一怔,抬眸,凝滞冰冷的氛围稍稍变了些。   “你来做什么?”   岚烟亭古朴大气,通体朱红如血玉,水榭之下烟波荡漾,雾霭腾腾,美不胜收。亭中人一席玄黑长袍,魔纹金边勾勒衣袖及下摆,举手投足间气势浑然天成,以至其他全成了苍白的背景。   齐木没答话。或者说答不上来。当时不知想了些什么,一时头脑发热冲上来,看到本人,突然觉得圆满了,可以打道回府。   “我来凑热闹,一直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   很明显暮钰这话放在这里不大合适,齐木干笑几声,加了句:“外面人很多。”   少年笑得很勉强,无表情的脸倒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渊落黑眸闪了下,微微勾起唇角,拿起茶杯轻抿一口,有些玩味。   “你也想报名?”   瞬间阴转晴这是什么情况,几个字连在一块不知是何意,等回过神来,齐木被这句问话惊了一把。   报名双修?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双修了,尊上这话是希望我也能报名?不对吧,这口吻是在嘲笑……殿门外那么多人个个样貌出众,年纪不大天赋过人之辈,淹没于人海中半点优势都没有,说这话究竟是何意?   愣了半晌没说话,但见尊上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齐木咬咬嘴唇,有些为难。好不容易才想到句像样的回复。   “尊上希望我参与么?”   犹豫了这么长时间,说出的话不可谓不高明,不止留有余地更有些百依百顺的意味。但这话落在渊落耳中又大不一样,若回答是,岂不是指这是本尊特地要求的,也带了个求字;若回答不是……   只可惜尊上的心思寻常人哪能领会,这话一出气氛顿时僵硬了一截,渊落冷眼而视仿佛刚才那一笑只是错觉。   “这是在试探本尊?简直笑话,你参加与否和本尊有何关系,莫非还得本尊求你不成!”   齐木通体冰凉,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想那个说错话了。   “不敢,尊上息怒,我就随口问问。”   挠墙啊,本就是您提起来这个话题,实话实说不参加吧,和爱尊上无法自拔这点矛盾,自打脸;说参加吧,这可是用生命在撒谎,本就没打算凑这个热闹。   渊落黑眸如幕,深不见底,嗓音冰冷道:“也就是说,你不打算报名了。”   齐木倒抽一口凉气,不知所谓:“就算我参加了也没有机会不是吗,莫非尊上不打算公平公正?”   稀薄白雾涌上来,如烟如幕,寒气逼人,如此刺骨寒气下连雾水都凝成了冰。   渊落嗓音依旧:“自然公平公正,有没有机会也是本尊说了算。”   既然公平公正,几十万上百万修士,我就算参加了还不是浪费时间,更何况原本就没这个念头。   齐木冷笑:“既然没机会,您也没打算给我机会,那我参与作甚。”   “放肆,凭你也敢以这种口气和本尊说话,少你一个不少,莫非你以为本尊还非你不可了?”   “弟子惶恐!齐木所言并没有这个意思。”   齐木神色晦暗不明,呼吸急促,躬身行了个大礼:“敬尊上之人遍天下,齐木有自知之明,就算因此有不悦,也会尊重您的喜好。”   “人太多挑选更是辛苦,尊上可要注意身体才行。祝尊上早日找到良配!”   渊落握着茶杯,久久不语。并没有再看齐木,神情淡淡一副漫不经心模样,与后者的情绪激动形成鲜明对比。   “有心了,既然如此那就滚吧,看着碍眼。”   齐木狠狠低下了头。   “是,弟子告退。”   一直到齐木消失不见,此地寂静非常,气氛阴沉比先前更甚,呼出的空气几乎瞬间结冰。   从两人开始说第一句话起,殷老就处于完全僵硬状,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双目滚圆满是惊骇,平白毁了这一脸的慈祥温和。世间谁敢这样和魔尊争锋相对,如此口吻更是耸人听闻,最可怕的事向来冷言寡语的尊上,竟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这人真是魔尊?老夫方才不是在做梦?   殷老淡定地掐了自己一把。刹那间惶恐与激动并存,差点老泪纵横。   老夫没算错,这两人才是真爱啊!   只是摊上尊上这么个心口不一的,小木还真是可怜。   “看在他尚且年幼不予一般计较,本尊并没说的太过。”   渊落坐得笔直,长袍铺开,气势凛然。   陡然顿了下,殷老这才明白话是对着自己说的,顿时恨不得泪流满面。   尊上您哪是说得不够狠,没见到人最后差点都把脖子甩断了么,人根本就没那意思好吧,您没见到那长串队伍,进来一趟也不容易啊!您这么一说,明明想报名的,都含泪放弃了有没有!   话到嘴边,变成了:“尊上英明。”   想了想,又接了句:“只是小木走的时候,眼睛似乎有些红。”   鞠躬,第三句:“尊上莫怪,属下多嘴了。”   渊落微微皱眉,神色不变:“那又如何,本尊就算真的需要,也得那人自觉送上门来,难不成还需本尊亲自开口,笑话。”   殷老老脸抽搐,小声道:“可您都不让他来了,还怎么自愿上门。”   “你说什么?”   “属下不敢。”   渊落斜睨,冷声道:“他会回来的,等着看好。”   清晰入耳,殷老抬头,几分难以置信,没再多言。   渊落起身,长袍垂地,走出长亭。   这就要走了?殷老猛地想起,道:“殿门外那些冲着您来的修士要如何办,您要亲自挑选么?”   渊落停下,隐怒:“你等看着选,这等小事还要劳烦本尊?”   拂袖,消失无踪。   徒留殷老一人风中萧瑟。   刚才还有人关心您选人辛苦,您自己的双修对象都不用自己把关的……我等的眼光,您确定能接受么……   法阵内树荫下。   八人两桌,正玩得兴致十足时。围观的一人眼精,远远地看着两人朝着此处冲来,看清来人,顿时叫了出来。   “小木回来了,他带着那位……咦,竟然是长老!”   这些人为了出去绕了大半圈没见到负责带出去的长老,没想到齐木一个人领回来了个,这下子省事多了。田白古怪地看了暮钰一眼,这人果然是瞎说的,若是去报名怎么会这么快回来。松了口气,看着齐木走过来,冷哼了声,偷偷用余光扫,却发现后者并没有理会他。顿时有些赌气。   带来的长老并非专门引路之人,而是齐木在内殿碰到,愿意带路的热心长老,简单介绍了一番,另几人暗自咋舌,接着收拾了下,便要离开。   这段时间,齐木面上了无波澜,看不出情绪,隐隐感觉和出去时有些不同,却不知道违和在哪里。他没有多说,众人也懒得多问。   齐木眸光如常,径直走到暮钰面前,伸出手:“地级洞天所在处的领域分布图,你有吧?”   暮钰歪过头,乐道:“终于舍得去高层次洞天玩玩了,木头,不错嘛,等会我找找,宝物带得比较多,这等不值钱的小东西也不知有没有……若是找不到,明天给你弄一张。”   说着皱紧眉头,似乎是在储蓄空间中搜寻。   池傲天几人听出了名堂,眼睛亮了几分,还没来得及说话。   齐木回过头,嗓音清冽:“地级洞天福地,能者居之,能划分地域,说白了就是决斗,若是胜了,倒是连住的地方都省得找了,要不要一起去玩玩?”   “那就是你们玄天殿内门弟子所在,好啊!早就想去见识一番了,荣幸之至。”赤天殿六人举双手赞成。   就在这时,暮钰惊喜道:“找到了,没想到还真有!你们若是都去,那也算上我,不去哪行!”   反手拿出一张皮卷给了齐木,与池傲天几人眼神交流,相谈甚欢。   这才出去没多久,这几人竟都混熟了。还真是奇怪。   皮卷上方密密麻麻记载了许多,不同颜色的线标记出来,随意看了下,地级洞天福地竟然包括如此大的地域,比之于玄机洞天大了十倍不止,山川河流应有尽有……   齐木目光沉稳,闪烁不定,握着皮卷的手,骨节分明,有些泛白,明显用力很大。   “那准备好,等会直接去往地级洞天,闹几场大的。”   田白凑过来,兴致勃勃:“是去大杀四方么!?带上我带上我,我也要去!”   暮钰啧啧摇头道:“你个小屁孩去凑什么热闹,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出了什么意外你死了是小,兄长报复是大,你还是回去吧。”   田白脸黑了,再也不管别的什么,一把抓住齐木的胳膊,急了,道:“他也不大,怎么他就能去而我不行!”   几人无语,这话刚说出来,田白就后悔了,于是果不其然如愿听到旁人答复。   “他比你强,你太弱了,引灵初期连玄级洞天都难进,更何况地级洞天。”   田白自幼崇拜强者,却很少有对敌的机会甚至连决战血腥场面都很少见过,他阵文天赋惊人,兄长对他保护过度,虽没有心高气傲,但异常固执。当即拉住齐木道:“保证不添麻烦!我死了也用你们毫无关系,立字为证!”   他不笨,自然知道这一行若是去了地级洞天当是以齐木为主,若是说服了他,这些人机会同意了。   这人还真是不怕死。变得够快,先前还对自己恨意滔天,这下抓住像见了亲人似的。   齐木眸光闪过,道:“先前把我弄进阵法内,你用的是法器?”猝不及防,瞬移般出现在了阵法里头,齐木在这上吃了苦头,记忆犹新。   田白一听,顿时眼睛亮了,摇头道:“不,那是我临时布置的阵法,我会好几种保命的阵法,关键时候也能帮你们的忙,这次若是带我去无论死活,以往恩怨一笔勾销。啊,我的意思不是以此威胁你……”   田白垂眸:“只是想说,我并不是真的一无是处,还是有点用的。”   池傲天看不下去了,摸了摸田白的头,道:“会阵法的确很有用,虽然只是低级的,他若是能自保,那带上也没什么。”   暮钰摆了摆他那戴了满满戒指的手,道:“木头你想清楚,他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兄长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田白又慌了,打小在铭纹峰他都是被夸赞的那个,天赋一绝同年人中还没人敢说他弱,现在被这么多人嫌弃,恨不得仰天长啸。   这次,不止想见识真正的战斗,更让他在意的却是想看看齐木究竟怎么强,除了肉身强大,他是在想不通一个丹田破碎的人,修为还能高深到哪里去……   怎么说也是记恨了如此之久,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关注他的消息近乎疯狂,连兄长都怀疑是不是有隐情,如此密切关注,还不是到如今才碰到齐木本人,以后若是没机会碰到,这次怎么能善罢甘休!   总之田白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心态扭曲了,哪里还叫憎恨厌恶。此时正抓着仇人的手臂,把他当做救命稻草,死活不松开。   齐木微微点头,一锤定音:“就让他跟着去吧。到时候若有危险,便站在我身后。不会然你死的,定会护你周全。”   此话一出,极为熟悉,齐木自己愣住了。下一刻,深呼吸一口气,眸光冷了一截,恨不得快点赶到,疯狂杀戮……   齐木都这么说了,几人也没意见。暮钰想了想,点头说了句,这样也行。   田白感激不已,当下站在齐木身后拽着手臂笑着,秀气小脸很精致,看上去的确博人好感。 ☆、98·迁怒于人 地级洞天福地。 火光滔天,热浪重重,黑压压云层遮天蔽日,电闪雷鸣,涵盖了偌大的区域,那里本是一位洞主的领地,平时无人敢近,此刻恐怖波动席卷四面八方,此等波动从东边伊始持续杀戮势如破竹,虽然是地级洞天相对偏僻的地方,但动静如此之大毫无收敛。 意图很明显,又有新弟子进入地级洞天,与几个月前进入的几人类似,手段极为强势。 但两个时辰过去,杀戮未平,轰鸣不绝,高调面世不知收敛。 于是,这才有人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旋即唏嘘不已。 两个时辰前。 地级洞天东边入口。 此地人来人往,安静闲适。不少修士闲适席坐,或倚或躺,闭目养神神情淡淡。然浑身若有若无的元丹之气流露,明显比之于玄级弟子强了百倍不止。 传送阵光华大盛。 有新人来了。 聚集在周围的修士條然睁开双目,浑身气势大变杀气外溢,几分玩味几分不屑。 光芒隐去,偌大空地上凭空出现九道身影,衣袍随风舞动,除去一人笑得轻佻看不出修为,大多数有些惊讶,最高元丹境中期甚至连引灵初期的小鬼也有,周围人明显不善的眸光中多了些嘲讽。 齐木站在中间,面无表情,仅仅是在这二十多人中,目光在一男子手中的长戟上多停留了一会,而后不露声色地移开。 原本初临地级洞天,刚出传送阵之时,按照以往的惯例,闲来无事就爱欺负新人的地级核心弟子会守在此处,强势碾压,把尊严碾碎,狠狠给次下马威。看人跪地求饶凄惨的模样,能让他们悲屈已久的内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几乎所有初来之人,都会有此经历,受尽屈辱后高傲之心收起来,然后挣扎多年深谙其道后化身施虐者,乐得效仿当年,欺压他人。 久而久之,也就心照不宣了。 新人入内必遭罪,哪怕境界相同也毕竟是年轻人,比起战斗经验丰富的老手还是差了不少。当然也有例外,若是遇到一看就知道不好惹的估摸着能很快出头,这些人也会衡量一番甚至不出手。毕竟不是任何人都是虚川或者道妖,于是周围等待已久的旧弟子根本不曾把这九人放在眼里—— 若是当真实力强大,还需要拉这么多人壮胆么,分明是没底气! 九人走出传送阵,还未开口,前路被挡住,正对上几人盛气凌人的脸。 银色长戟横过眼前,拦住去路,嗓音从旁边传来,绝对命令口吻。 “站住,都识相点把乾坤袋交上来,法器符文全放在里面,若是跪地求饶可少受些皮肉之苦,别给脸不要脸!” 但凡敢去往高层次洞天之人都有几分傲骨,又岂会轻而易举抛弃尊严,往往这番话说出来免不了战斗,说是斗法,都不过是一边倒的施虐,在这些人眼里,新人身上之物都已经分配好了,比起后者开始便没骨气地求饶,这些人更偏向于拼死反抗者,在高傲之人身上开几朵血花,踩在脚下,才是最为满足的。 出乎意料,半晌没见九人有何反应。那人眯着眼,这才看清楚。除了灵魂威压下,低了好几个境界的田白呼吸困难,脸色泛白冒冷汗之外,大多数人表情都有些古怪。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人长戟一挥,森冷寒气迎面,银色戟尖猛地朝最弱的田白刺去! 离他最近的齐木不露痕迹地侧身挡在田白面前,森冷的戟尖停在喉间半寸处,身侧几人倒抽一口凉气。 没有看到预料中的慌张,青年面色如常,连呼吸都没有半分紊乱。倒是被护在身后的田白,狠狠抖了下,看着齐木表情有些复杂。 “把乾坤袋交出来!” 齐木如实道:“我没有乾坤袋。” 嗓音平静,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 “杂碎,竟敢撒谎!不见棺材不掉泪,找死!” 那人厉声道,电光火石间,狂暴真元越体而出,银色长戟被电光缠绕,夹着恐怖的能量波动,斜劈而下,森冷蓝光几乎把人一分为二。 此戟极为不凡,秘银精矿融合无数神料炼制而成,能沟通雷电,为这人闯下赫赫威名,此戟功不可没。同为地级核心弟子大多知道这招的厉害,基本上不用看都确定了对方必死无疑。 嘭! 一声不大的锵音,让人耳朵生疼。 然而预计的血腥场面没有出现,雷光环绕之下,齐木单手握住长戟柄,其再也无法移动分毫,人如鬼魅般出现在了长戟另一侧。 众人看清这一幕,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单手硬憾法器之威,身形如电侧身躲过,就像是提前知道了袭杀的轨迹,轻而易举破了这必杀局!这个人,绝对不弱! 那人双目充血,怒吼一声,狂暴真元爆发,长戟发光,震颤不已,蓝光阵阵杀气逼人横扫而至。 “你们还站着干什么,杀了他,给我全部上,杀了他!” 周围观战的老弟子蓦然回神,面面相觑,对这人的命令的口吻很是不舒畅,一时间犹豫不决。 齐木眸光一凛,精神攻击出其不意,趁那人片刻恍惚,眼前光影闪过,下一刻那人的脖子被死死扣住,整张脸逐渐涨红。 指头陷进肉里,鲜血喷涌,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竟毫无还手之力,一时轻敌造就的可怕后果,眼珠布满红血丝极尽狰狞却满是怨恨,齐木心脏急速跳动,似有什么在体内翻滚,要破封而出。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扣住脖子将人整个提了起来,鲜血顺着手臂蜿蜒流下浸透衣袖,温润粘滑血腥之气弥漫。 齐木握紧,将人狠狠砸在地上,绚丽银色长戟飞出,被齐木反手握住,接着猛地掷地,银色剑尖洞穿那人的心脏,瞳孔放大,呼吸戛然而止。 此时,在场所有人,不止是试图施虐的老弟子,甚至是跟随齐木同来的几人,都有些许动容。 暮钰和池傲天毫无波澜,田白浑身瘫软嘴唇发白,他固执地站在原地,站得笔直,目光落在齐木身上,却再也移不开。 好强! 连给旁人喘气的时间都没有,齐木白皙的脸上溅着鲜血冷峻得有些可怕,他一步步走过去,握住长戟的一头,拔/出,直接抹去内部灵魂印记刻上自己的,顿时与此物有了联系。 身形一闪冲进了人群堆中,电光缠绕更胜之前,所过之处,血花飞洒,不留活口! 暮钰兴致勃勃地看着,换了身衣袍并没那么突兀,但手上依旧是风骚至极的十枚戒指,漫不经心地微笑。手持仙器,若有眼神不好找上暮钰的,大多死相安稳,一击毙命。 齐木所向披靡,但凡修士只要被近身都难逃一死。并不是战败使之屈服而是直截了当夺其性命!手段凌厉果决,身法急速,衣袂翩飞,杀人的动作竟然漂亮之至,田白看呆了。 齐木至始至终没说半句话,出手之后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想停下来,这一刻畅快淋漓! 池傲天忘了出手,看着在二十人中周旋恍若出入于无人之境的青年,心不在焉。杀伐依旧漂亮,可齐木却像是发泄,哪怕在直面元婴修士时,齐木也没这么失控过。 以一对二十自然不大现实,池傲天收敛心神,和其余几人对视后,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雀跃欲试,看到别人打得畅快心痒难耐,径直杀了过去。 而当这些人发威竟然个个不凡,均不是好惹的,在场想要寻求满足感的老手们暗叹后悔不已,想脱身都已经晚了。战局逐渐一边倒。 凶兽嘶吼声响彻云霄,连划分领地中未被驯服的成年凶兽也开始躁动不安。 千里开外的人都能感应到非同寻常的真元波动,轰鸣声震天动地,五日来不曾消停过。 常年闭关不出的洞主被惊动,时有沉不住气的飞掠而出赶往异变初处。 “究竟是谁,虚川出手了么,如此恐怖的火焰操控力除了虚川还有谁?” 刚成为核心弟子直接打入地级洞天的天才,而今来了好几个已经远远超出以往,魔焰凤凰传承者虚川即是其中之一,天纵神武,刚来便占据了一方土地,掀起轩然大波,而今据传闭关许久未在露面。 “不是,有外人入侵了,如此做派丝毫不把我等放在眼里,是在挑衅我等?!” “老夫怎么听说是低级洞天来人,初来咋到敢以如此方式大打出手必是有备而来,这人不简单,日后或许能在地级占据一方天地,是敌是友有待考究。” “哈哈,竟有人抢先一步,趁着这个时机来闹,还真够胆气,终于有热闹看了……” 无数道彩光划过天际,不少人远道而来,看到真实场景暗自惊叹,隐于空中观战。 满目疮痍的地面被火焰炙烤着几近龟裂,方圆十里内的树木化为飞灰消失无踪,恐怖的凶兽尸骸堆了一地,地面上数十道身影穿梭往来,入侵者肆意杀戮。 原本此地洞主极其仆从最弱也是元丹初期,此时死伤惨重,剩余的负隅顽抗但明显撑不了多久,凄厉惨叫声不断,血腥与烧焦气味混杂,热浪扑鼻。 最让人惊叹的是,此地洞主分明是元丹后期,此时却被一位元丹中期的男子缠住,火焰漫天其间有一缕恐怖的气息弥漫,像极了传说中的地火。 这人身形如电出手凌厉,真元之力逊色不少但肉身极为可怕,拳风竟能硬憾元旦后期术法不落下风,强大至极,最为诡异的是,洞主攻伐得逞之时,空间波动一闪即逝,瞬移! 短距离瞬息符也不是这么轻易拿来浪费的,这人究竟何方神圣! “太可怕了,如此打法擎昆洞主术法再强也无法伤其分毫,还不得气得吐血。” 银色长戟被火光映成嗜血鲜红,每一击都极为凌厉,破空声爆鸣,掀起重重尘土。 有人认出了这法器,当即叫了出来:“长戟怎么在他手里,莫非万人斩被杀了,这怎么可能!” 虽不见人影,齐木等人却很清楚隐匿在此地的人必然不少,数道气息蠢蠢欲动,依旧在观望。 不该是这片领域的人,也就是说,其他地方的修士被惊动了么。 几人警惕万分,虽不知是否会有人突然出手,但若是他们几人力竭,想当渔翁的人自然不会介意补上一刀,毕竟每一处洞天领地都有不少仙珍收藏,这类东西永远也不会嫌多。 齐木侧身,三重天网齐出,将身负重伤的洞主被围困,后者动弹不得。 “小辈!老夫恨不得踩烂你的血肉,把全身骸骨根根粉碎,日日炼你魂魄,叫你永生永世不得翻身!若是堂堂正正打上一场,本洞主岂会怕你!” 这人面容狰狞,和最初见到时大相庭径,未见褶皱的脸阴沉可怕,周身波动如厉鬼般。 听了这些,齐木也不恼,面无表情的脸在漫天火光下显得格外冰冷,淡淡道:“劝你这个情况下,别说这些没用的,不然还没等把东西交出来,我就忍不住失手把人杀了。” 相较于其他人,暮钰算是最为轻松的,仙器在手,小仆从完全不是对手,耍着玩错手杀了后,听了老者说话噗嗤笑出声,混乱之下还回过头,嗓音轻快。 “他境界比你低与你对战还不算堂堂正正?我说你这人,都进棺材的人了也不积点阴德,你这老秃驴活了大半辈子脑仁被虫啃了么,年纪一大把都能当他太上祖宗了,还好意思说这些,可算长见识了。” ☆、99·尊上圣明二更 田白站在一旁,处于最安全的地方,比起齐木,他离洞主要近些。听到这些,眉眼亮了,笑出声来。 擎昆洞主活了三百多年,人到中年,阴狠毒辣,旁人不敢惹,向来只有他控人生死,从未被如此谩骂过,一时间脸色极为精彩,胸间郁结难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咬牙切齿道:“老夫倒要看看,究竟年岁几许,敢如此做法不把地级洞天放在眼里。” 看到他吐血,田白兴致勃勃,接口道:“玄天殿都知道,齐木十八岁,你多少?” 齐木之名,早已传遍整个玄天殿,在其公然挑衅无上峰主之时,这人的名号深深刻在当日藏经阁下聚集的无数弟子心中。这位被魔尊亲自从修仙皇朝亲自领回来的少年,据说丹田破碎,仅是废人而已,但后面这个谣言不攻自破。 高层次洞天之人虽消息闭塞,未见真人,但名字却是听说过的。 那人蓦然瞳孔瞪大,简直难以置信,先前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以致连名字都没问过……一时间五味陈杂,长叹一声,没了气势,苍老了一截。 “老夫败了,自古英雄出少年,你甚是不错,”擎昆双眸有些浑浊,道:“洞天福令在老夫的乾坤袋里,来拿吧。” 全身被制住无法动弹,那人松手,一个不起眼的皮囊落在地上。 在地级洞天,拥有令牌才是洞主,不然连洞天都不能进。打了半日也快日落了,就算精神尚好,身体也是有些疲惫的。 齐木猛地转身,将朝自己飞扑而来的仆从踹飞出去,后者砸在十米开外的巨石上,呼吸全无。 关注了这些时日,没有人比田白更清楚齐木的名声有多大,多到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出去田白都能第一时间知晓。见这人没了斗志,田白暗喜,毫不迟疑走过去,弯下腰。 在他无法注意的刹那,擎昆眸中闪过一丝阴鸷,手中捏诀光蛇闪电般直袭田白咽喉而去。 轰! 一团漆黑液体凭空出现在两人间,正好挡住那道法决,煤球纹丝不动,刺眼白光瞬间湮灭无踪像被吞噬了一般。 擎昆目露惊骇之色,这是他的保命法决,可破万法,本想制住最弱的来威胁以保命,可万万没想到这黑液从没见齐木用过,自己全力一击竟丝毫无损!竟然还隐藏实力? 煤球暴怒,刚出现就被偷袭气煞它也,恢复成短剑模样,漆黑无光。 几乎是煤球出现的同时,齐木身至将田白猛地拉进怀中护住,一把握住短剑,挥下,黑芒闪过,其人被一分为二,地面裂开,轰鸣声震耳欲聋,尘土飞扬遮天蔽日,恐怖的裂缝一直延续到数十米开外。 全场具惊。 田白方才离死亡一线之遥,哪怕被齐木抱住也没回过神来,一脸的惊魂未定,紧接着看到凭空出现数十米的裂缝,当场僵硬。 扭头看着齐木带了些许异样的情绪。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他的衣襟,没有挣扎。 齐木早有所料,这人出手招招阴狠绝不像是突然会醒悟之人,便留了个心眼。 弯腰捡起乾坤袋,探入其中,冷峻的面部稍稍放松了些。洞主已死,剩下未死之人胆战心惊,当即跪地求饶,身受重伤也翻不起多大波澜。 齐木环过田白,见后者惊魂未定乖巧了许多,便低声道:“别轻信敌人,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田白回过神,嗓音哆嗦:“谁谁要你提醒,方才不不过是一时疏忽,总总之多谢了。” 初战告捷,暮钰凑了一场好热闹,心情很是不错。 隐匿着的人窃窃私语,洞主令就在那里,这些人战斗已久不复巅峰实力,身体应该不堪重负了,正是出手的好时机。不少人有些按耐不住。 半空中寒气阵阵,似有雨至。 左上方狂暴气息突然爆发,几人神色倨傲,有些不屑,正要出手。 暗中有人一声惊呼:“住手!你们没看清楚么,谷流峰峰主在里面!” “什么!”不少人慌了。 “赶紧收手离开,谷流峰峰主亲临地级洞天,敢对这位动手,小心此处被血洗,就像当年的西苑一样!” 清风吹过,风平浪静,一片死寂,仅剩地面的九人立于狼藉之上,方才空中混乱的真元波动像是错觉。 池傲天惊:“那些人都走了?” 齐木把田白从身上扯下来,应道:“好像是。” 玄天殿内殿。 渊落独坐于高楼之上,此处是玄天殿最高的楼阁,名摘星阁夜观星象之用,白日视野甚好入目无云遮蔽。平日也只有几位太上长老在此打理。尊上近日常来,殷老在侧,想来可能是殿内嘈杂,此地寂静罢了。 这些时日来,内殿太上长老忙于初次挑选,殷老侍候魔尊左右实则偷闲,偷闲日子也不好过,暗叹长老难为。 “此次报名之人几何?” 突然蹦出这么一句,殷老擦了把汗,道:“已过十万。” 渊落嗓音冰冷:“本尊是问你,具体报名的人。” 十万名字怎么记得住?这几日我不是陪着您么,哪里管这事。 殷老额上冷汗直冒,道:“整个魔域八大殿除昊天殿来人仅一万,其他殿居多,均是年岁半百以内的男修……整体不错。” 周身冰冷之气更浓。殷老突然脑袋一灵光,加了句:“没有齐木。” 渊落抬眸看了一眼,没再说话。 气氛很是压抑。 突然,渊落道:“你认为本尊所言有误?” 数日前,齐木离去后,绝世魔尊曾放话:他必然会回来。 殷老脸皮抽搐,道:“不敢。”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上长老唯独面对这一人,低微到骨子里,大气不敢出,偏偏还以此为乐。半月不见尊上,内殿几位太上长老精神或低糜或烦躁,最显著的是,魔殿柳老坐镇挑选,易怒易暴躁。众修士怨声载道。 难不成尊上在琢磨这个?匪夷所思。 “齐木向来喜欢缠着尊上,可这几日都没见到他,属下还以为他会是第一个报名的。难不成还伤心着闹别扭?” 渊落冷声道:“他胆肥了。” “据说死缠烂打的人脸皮甚厚,可若是一次又一次被伤狠了感到了无希望,一旦绝望,是会选择放弃的,”殷老隐藏已久的八卦之心泛滥,推波助澜:“小木毕竟年纪尚小,经历不够,在这个地方唯一信任的人又只有尊上,有些话一次两次还好,若是多了,也难免会有情绪的,若是恰好被戳中软肋,以至绝望,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来了罢。” 这话说的很是高明。 不止委婉表明了齐木是尊上您亲自抱回来的,他信任您,隐含意:您也得负责; 年岁尚小这点又是重量级,小孩闹脾气有被原谅的权利,隐含意:您和小孩计较什么; 他缠着您,您都说了不让他报名差不多是不需要他的意思,那自然不会来了。 还有一点有意无意反复提及——您的那些狠话,是第一次说么? 于是,渊落沉默了。 正待殷老被自己感动之时,冰冷的嗓音传来:“你也胆肥了?” 垂首,汗颜:“属下不敢!” 半晌,死寂。 渊落面色如常:“接着说。” 这是听进去了?没想到竟能和魔尊闲聊! 殷老恨不得泪流满面,八卦之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又道:“属下看来,小木并非不在意的,这几日地级洞天传来消息,离开内殿当日便去了地级洞天,一直大闹到现在,很像是……像是在发泄情绪。” 渊落眺望远处,神情淡淡,并没喊停。 “而驻守地级洞天后是不允许杀人,小木一行犯杀戮太多,这事情已经闹到内殿了,属下以为不过是小事。” “小闹而已,”渊落冷眼直视:“有联系?” 殷老浑身一僵:“明知不能犯却杀人泄愤,私以为是为了引起尊上的主意,可见小木还是很在意尊上您的。” 继续力挽狂澜,殷老笑道:“小孩子闹脾气罢了,只需稍微哄哄。当日小木那句祝您早日找到良配说得苦涩,尊上您自然听出来了。” 说您没听出来自然是找死,殷老虽不清楚尊上的心思,但什么话该说不该说还是稍微清楚的。 还没等他想好下句话说什么,凛冽寒芒令头皮发麻,心里咯噔了下。 “他自己咎由自取,还需本尊亲自去哄不成,笑话!”渊落斜睨:“本尊岂会做这等无趣之事。” 殷老垂首,喟然长叹:“尊上圣明。” 地级洞天福地. 天高浩淼,下方火光漫天,万米高空之上能情绪看到下方隔岸观火的人群,地面上数十名核心弟子相互厮杀。齐木赫然在内,竟在与高一阶的修士拼杀。 殷老立于魔尊之后,默默扫了眼此刻淡然观战的某人,方才说的话犹在耳侧回荡。一时间为自己胡乱言语感到万分羞愧,貌似从一开始就搞错了别扭对象,忍不住泪流满面。 半晌,没有多余言语。 直至高阶修士被打败,竟然说要杀了小木日日炼其魂魄,那人说此话时暗自捏诀隐忍不发极为阴狠,殷老眼皮一跳,暗自瞥了眼尊上的反应。 冷哼了声,依旧没表情。站着没动。 殷老思忖,料想着众目睽睽之下尊上出场太过惊世骇俗,很可能不会露面,犹豫许久。 “尊上,多日不见小木甚是冷清,属下可否出面带他回去?” 话音刚落,周身空气陡然凝滞,呼吸都有些困难,冰寒刻骨。 “不必,回去。” 殷老一惊,却发现尊上并非看着自己,顺着望去,蓦然一愣—— 电光火石间,齐木一把拉过另一位少年的胳膊,将其整个抱在怀里堪堪救了他一命,手起剑落,潇洒流畅极为漂亮的一击,威力惊人,将罪魁祸首一分为二。一直到最后,齐木都没有松开手臂,远远看去,两人紧抱极为亲密。 尊上直直地看着那儿,半晌没有说话,万里高空几乎凝滞,寒气逼人。 殷老觉得自己脑子转不过来,问了句:“回去为何事?” 此时渊落已经转过身,黑发如瀑翩飞,嗓音冰冷,却听不出任何情绪。 “回魔殿。传令下去,本尊亲自选人。” ☆、100·心不在焉 没几日内殿传来消息,前所未有,再度沸腾整个魔域——魔域至尊入殿亲选,凡报名者有望得见尊上! 到来之人多了百倍不止。无时无刻不有飞鸾魔禽掠过天际,往来甚繁。 秦休看着时不时走神的齐木,有些担忧:“小木,你没事吧?” 面前的人突然回神,嗓音倒是极为平静,说出的话差了十万八千里。 “最后伺机出手的人是道妖,他的骨灵傀儡是元婴境,行事肆无忌惮,为人……” 秦休无奈,长叹一口气:“方才你果然没听进去,还是再说一遍。” 齐木惊:“不是在问我受伤的原因?” 秦休默,扶额摇头。原因早说过了。 这几人在地级洞天肆意杀戮,不知为何却没人阻挠,更没被数个领地洞天之主围困过,九人一直杀入深处腹地,终有洞主联手,战况惨烈,哪怕再未留手几人也受伤惨重,这才心有余悸。一番思量后几人静下来,巩固道果,安心修炼。 九峰大会即将开始,暮钰身为一峰之主得坐镇谷流峰,一直以来教唆齐木去闹场未果,临走时也不死心。 谁知暮钰前脚刚走。铭纹峰大弟子田封闻讯前来,这位铭纹峰上上下下最让人倾慕的俊美男子,见亲弟弟受了小伤,怒气滔天要杀齐木,后被田白制止。 少年敢作敢当字里行间都是为齐木说话,倒是让田封大惊失色,连秦休都被质问给人吃了什么!这两人地位相近却鲜有来往寻常难得一见,田白赖着不走,田封毫无办法只得厚着脸皮住下,这人心高气傲,唯独对着田白半点脾气都没有。 丹神峰铭纹峰两大弟子均在,来往拜访之人,一脸惊愕,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这段时间以来齐木疯狂杀戮,痛觉无感,直至失血过多昏死过去,秦休被惊动,连夜赶至,废了一炉宝丹。他整夜守护齐木,哪怕后者完全康复,外出到哪秦休都跟着,但凡遇到高阶凶兽均由秦休先一步出手解决,齐木哭笑不得。 齐木明显心不在焉,终于回神,秦休神情复杂。 “小木,这事很重要,你必须得听进去。” 齐木正色,缓缓点头。 轻叹一口气,揉了揉齐木的头,秦休道:“离谷流峰峰主远一点,最好是断绝来往。” 寒风习习,渗入骨骼,有些许凉意。 齐木不解:“暮钰人还不错,帮了不少忙,不像是要杀人。” “他不杀,杀人者另有其人,”秦休沉声道:“不然你以为魔域八殿为何几乎所有弟子对他避而远之,仅仅是巧合,能让所有人闻风丧胆?” 齐木微怔:“因为魔族第一战将,凤颜?” 秦休神色肃穆,点头称是:“正是魔将凤颜,你没见过他,并不知道这人的可怕。” 见过,就一糙汉子,还是非常不忍直视的那种。 看对方又是没听见去的样子,秦休无奈:“不要不相信,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你可知暮钰当年是西苑弟子?” 齐木面不改色,道:“知道,不过是猜的。” 虽然是猜的,但已经八/九不离十,书生也认同。想想他每次出现的时机,都与西苑弟子有关系,说到底接近自己等人死皮赖脸帮着护着也能说得通。而后也是问及殷老才知晓。 暮钰不止是西苑之人,还是西苑苑主的唯一弟子。 “那你可知,近百年前西苑全苑被屠,所有弟子无论年幼老少修为高低皆死于一人之手,其他三苑亦受牵连。那一战惊天动地,西苑苑主落败,身受重创,修道根基被毁,至今道伤未愈不得出。自此西苑门庭冷落,直至今日门槛稍低,总体实力差之甚远。何其荒诞!西苑本是四大苑之首,落到这副田地。这便是缘由,已被严令禁止,不得外传。” 齐木震惊。 这便是西苑如此之弱的原因!西苑弟子饱受欺凌也只能忍气吞声的原因! 远在昊天殿的魔族,竟然对玄天殿内殿弟子下杀手,屠尽整个西苑,如此大的轰动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然而无人得知。 师父被害,师兄弟被杀,暮钰当年…… 太过复杂,齐木一时默然说不出话。 “下手之人正是魔将。苑主大怒,暮钰被逐出西苑,再不允许踏足西苑半步。当年冬至冰天雪地,暮钰跪在西苑门前五天五夜,被人唾骂,凤颜再次怒杀那人全族,震颤整个内殿。据说暮钰并非魔域之人,而是苑主外出游历时捡回来的,苑主惜才视他如己出,可看现在,依旧与魔将往来甚密,这人肆无忌惮胡作非为,哪还有当年半点愧疚模样?” 心痛愧疚并不一定要写在脸上,才算心痛,才叫有良心。 一般人经历这种事,会沉浸在过去中苦苦煎熬,并不是自己的错,却揽在自己身上生不如死地活着,以至于伤人伤己活着不如死了。可暮钰不一样,他活的洒脱,换个角度想想,齐木有些佩服。 许是知道带着自己感情来说服有些困难,秦休以其他人的口吻说出这番话已是难得,神色复杂,最后这句极为沉重。 “而今人尽皆知,凡近暮钰之人,必死于魔将之手。” 齐木久久不语。 没听到他表态,秦休有种错觉,好像说了也白说。半晌,耳边传来一言。 “西苑乃玄天殿内殿弟子所在,魔族在尊上眼皮底下放肆,堂堂魔尊毫无反应?” 听了这么半天,这便是想法?秦休瞪大了眼,有些无语,这人究竟聊不了解情况,虽不知这孩子和尊上有何联系,但如此搬出魔尊来,显得有些不懂事。 “尊上怎么会管这种小事,凡人生死也得劳驾至尊出面,也太梦幻了些。小木,别把尊上和我等归于一类,此事的确让不少人心寒才有了以峰主为首的一干人等反抗魔尊。可就算九峰峰主大打出手,在尊上眼里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当头棒喝。 齐木浑身发寒,当初初级历练究竟是哪里来的把握赌尊上会来救自己?这事一直让齐木很是自豪,虽然差点身死,却算计了尊上一回。后者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差点忘了最关键的一点。 尊上从来便是尊上,旁人只得迁就,只得服从。 没想太深入,齐木明显更烦躁了。 眼睛一亮,或许可以一试。 “一休哥,听你这么说,倒是很想会会魔将凤颜了。” 秦休一惊:“小木,你别冲动!” “玩笑话而已,若是这人真出现,我绝对会抛下洗澡跑得远远的,就当不认识这人,”齐木眸光清亮,无奈道:“一休哥,你保护过度了,这样我会想依赖你的。” 秦休眉眼含笑:“荣幸之至。” “别叫我偷懒啊,那哪行,我可是会成为至强之人!一休哥,说不定以后你得依赖我。” 秦休道:“也行。” 树叶轻旋而下,拂过秦休白玉般的脸,眼里映着阳光般的少年,满是笑意。然后者仅仅眺望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地级洞天。没再去往西南方,那里是一块极阴之地,被死气缠绕,不用去都能到占据那里的是谁。 上次道妖亲临,仅仅是试探了下,丢下一句,其他殿之人,哼,没意思。对此,齐木很不是滋味,那人当他是砧板上的肉,迟早成为他所需要的骨架,未出全力,已经让齐木心惊。若是两年后四苑大比,这人必是一大敌。 现在明显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也就放之,弃而不顾。 齐木开口,池傲天等人乐得相助,将洞天附近凶兽杀了个便,邀人同饮,夜间大摆筵席。和乐融融,田白赶到新奇,连同田封一道留在此处,倒也毫不拘束,让几人很是无语。 暮钰百忙中也抽空前来,几次欲言又止,事后叹了口气,瞬间恢复轻佻样,出口便是黄段子。 见人人神情诡异,田白听不懂,万分好奇,却被兄长捂住双耳,动弹不得,不由大怒。场面几度失控,很有喜感。 散场之时,齐木叫住暮钰,后者回头。 “你说的还算话吗?” 暮钰蓦然勾起嘴角:“天色这么晚了,木头是指哪一方面,上面还是下面?” 齐木面无表情:“我说九峰大会的事。” “这事啊,”暮钰嗓音几分失落,猛地一个转折,笑道:“终于做好决定了么,要去怎么不早说!当然现在也不晚,就按我们当日所说的,书生也都谈妥当,我现在便回去准备,几日后见!” 是有多大的热闹,用得着这么大反应?眼前一闪,人就没影了。 齐木回头,看到秦休,后者看着他表情骤冷。 “算了,说了也白说,”秦休走近,手搭在他的肩上,面对面,倾身道:“九峰大会即是峰主及其侍从露面之处,排名即是如此而来,谷流峰峰主没有侍从,他领着你去目的不言而喻,以往便是如此。若是直接和那些人动手,你会有危险……” 秦休皱眉:“我会助你,上古丹方中记载有一种地阶丹药,能瞬间将己身力量提升百倍,维持时间仅半日。争取早日炼制出来让你带上,不然我不放心。” 齐木动容,能将己身力量提升百倍的丹药,必是无价之宝,但仅仅对部分修士适用,不然己身力量太弱哪怕提升百倍还比不上一件护甲,也就得不偿失了。但齐木不同,这东西对他恰好适用,地阶丹药唯有炼丹大师才能炼制,秦休竟然强到如此? “你已经是炼丹大师了!?” 秦休摇头:“还不算。你给的上古丹方中此丹灵药齐全,曾尝试了上百次。” “一休哥,你胆子真大!” 未达此境,强行炼丹,很容易精神湮灭。秦休竟然尝试了百次依旧相安无事,可见天赋之强。 秦休有些不好意思,道:“可都失败了,并未炼成。唯独此丹能帮到你,我尽全力试试,到时候无论如何,会与你同去。” 齐木感激地点头。这不亚于雪中送炭,这些日子的浴血杀戮,石人炼体之法精进了不少,泡上几位药,能造就金身,肉身堪比元婴初期修为。 即是说每一拳都堪比元婴初期修士倾力一击,硬憾万法身不灭,这便是石人炼体之法的强大之处。 修士肉身较弱,一旦被近身,护甲粉碎,哪怕元婴后期强者也得饮恨。 就算不动用煤球,齐木也并非会败得凄惨。 而秦休若能炼成,完全会让苦战,变成了一边倒。原本肉身堪比元婴初期,再强上百倍,或许要为所谓侍从们默哀了。 不过短时间内炼成,老实说,秦休对此没太大把握,只能竭尽全力。 ☆、101·九峰大会 每逢疯狂修炼又是个被师父虐的过程,这次齐木已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依旧去了半条命。 到不久前齐木才知晓,石人师父强大到只要有那个忍耐力,能在让人达到能变强的极限,以齐木目前的灵魂凝练程度,最后体魄堪堪达到元婴初期。 有时齐木甚至会怀疑,石人师父是万能的? 玄天殿热闹依旧,上空无时无刻不有八殿修士往来,估计报名之人已破百万。齐木见之烦躁,料想着时日一到便去九峰大会,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九峰之间,飞来阁悬于半空之上,下有湖泊繁花应景,仙灵之气蔓延,如梦似幻。 人山人海,然秦休并未到来。 丹药出了点意外,虽然炼成了,但最后一步丹炉爆炸。想到这里,齐木握住手中的玉瓶,心有余悸。 到现在眼前都是方才可怕的情景。 秦休倒在地上,滚烫火焰中央,景象极为可怕。他整个人像龟裂了般,浑身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呼吸近乎全无,眼睛下一圈黑色极为明显,仿佛疲惫到极致连动的气力都无,这人从那日离开后究竟有没有休息!不要命了么! 丹火哪是修士能受得了的,若非恰好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齐木整颗心都在抽搐,冲进去把秦休弄进闭关室,丹药灵泉灵果,终于把人救活了过来。 谁知他醒来句话竟然是要陪着同去,齐木差点给跪了,好不容易说服后者自己一定活着,一定毫发无伤活着,才放心半昏过去。 炼丹出差错十有八/九,好在此次秦休并无大碍。伤及灵魂万万不可小觑,可见这一闭关,不知多久才会出来。 齐木神色复杂,混元清丹虽到了自己手中,然并未圆满。虽然秦休最后还是拿了出来,但被千叮万嘱最好别吃。 混元清丹,凝聚千百种辅药五种主药,丹火炼制十二个时辰,每一味药适宜火焰不同,要控制千百种不乱非大师不得开炉,可见难度之大。成丹虽并不圆满,然秦休费劲心血炼成这一步若是传出去必能震撼世间! 只是半成丹药,也可能吃了没半点作用,时间一过会让人痛不欲生比抽筋剥皮还煎熬。 既然如此,不到万不得已齐木绝不会动用这东西。不说吃了没用,若是吃下去当即自损七分不战而败,岂不功亏一篑……不过也没那可能对上元婴巅峰强者才是。 齐木把玉瓶放入空间,面色如常走了进去,蓦然眼前一亮。 四周陡峭的石壁中空,亭台楼阁建于其上,每隔数段距离均有修士把守,峭壁直上万米,围着中央十里地域,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无数修士往来其间。 店铺旗帜飘扬,茶楼法器铺随处可见,罕见灵药就地摆放,菱湖七星连珠正上方巨大的法战台极具震撼,想必最后斗法便是在此进行。 九峰大会分三部分进行,最初即是普通买卖,即弟子间的以物换物;然后峰主亲临,稀世仙珍竞价拍卖;最后则是侍从选拔,能指明在场任何弟子为对手,切磋术法点到即止。 不过这个点到即止的可能性,就以往伤亡来看,仅是空话而已。 店铺鳞次栉比,地摊更不在少数,此地比之于黑市或拍卖场更加巨大,却简单快捷,珍惜灵药甚至是成品丹药随处可见,应有尽有,让人眼花缭乱。 以齐木为首,近四十人一出现,处于大门附近的修士均是一滞,认出其中身名显赫的几位后,不少人大惊失色。 “那是铭纹峰大弟子田封!天机门弟子也在,这群人个个都大有来头,竟会一同前来,是巧合么,还是……” “齐木,齐木到了!这事闹得人尽皆知,看服饰认不出来么,赤天殿一行人也在里面,前几日还在地级洞天大闹,若非这几位身份不凡,又岂能在地级洞天肆意杀戮无人敢挡?” “他与峰主不合,而今来此究竟是为哪般,难不成真像传言所说,丝毫不把峰主放在眼里。” “不止是丹神峰,竟然连铭纹峰也看好齐木,这人年纪尚轻却是唯一敢挑衅峰主的人,如今这些人一齐出现,莫非预示着什么,此子不凡,看来得赶紧回去告诉宗族长老,争取早日结交。” “言之过早,还需观望一番,人多不能齐上。齐木毕竟年幼,能不能稳住这些人还不一定,靠着他殿之人闯入地级洞天自然比单枪匹马要来得简单,与虚川等人差距可见一斑。” “话也不能这么说,能叫得动那些人出手也是能耐,这次有好戏看了。” …… 一行人融入人群中,无数言论传到几人耳中,从未被如此关注过,不少人淡定不能,神色几分得意。终是镇定,近四十人分散开补给自身所需,到时再会合。 庞猛佯装镇定,时不时暗自看看齐木,后者的淡定让他钦佩不已,忍不住道:“小木,你不兴奋不激动么,这么多人都在议论你。” 齐木面无表情,配合道:“激动。” 书生笑了:“你以前有来过类似的地方么?” “不曾。” 几人无语,怎么会觉得这人有些紧张,绝对是错觉。 平心而论,齐木的出场并不算高调。凶兽魔禽从天而降,仙器之上遗世独立之人不在少数,每一次都引起阵阵哗然。更有甚者,随从长老近千人横空出现,径直寻一处视野开阔之处,占据一方楼阁,甚至不屑落地。 峭壁亭台最上方最为大气华美,九个方位即为峰主所在处,可现在仅到了三位。 齐木道:“暮钰没来?” 田封站在田白身侧,回过头来,神色古怪:“还没,他让我转述你先随意逛逛,原话是身份高贵之人大多最后才到,估计现在正磨蹭着在外打发时间。” 不愧是洗澡,够正经!理由充分。 此地热闹非凡,灵雾弥漫,清香扑鼻,叫人神清气爽。仙珍无数,难得一见的法器随意摆放,甚至各色符文等等。 田白很是兴奋,看到篆刻符文布置法阵的神料,眼睛都亮了。田封纵容地站在一旁,掏腰包极为大方。书生在一旁与老道相谈甚欢,齐木百无聊奈之际,被人潮吸引,争执不断,看来任何时候讨价还价都不过时,仅仅是百来上品灵石,齐木扔出去都不带眨眼的。 卖者是个少年,十三四岁的模样,看上去比田白还小许多。小摊上,大大小小摆了百十来个其貌不扬的旷石毛坯,没有丝毫灵气波动,有可能仅是普通石头。 然这少年喊价甚高,一枚石头一万上品灵石,不予退还。这个价格绝对不低。有人切出仙料,无数人眼红,蜂拥而至,结果自然几家欢喜几家愁。 齐木好奇,望过去,蓦然一惊。 ——千年火精焰! 有些难以置信,挤入人群中细看,体内火焰跳动不已,与之共鸣。齐木有些激动,刹那间眸光闪烁,竟然有两枚,包裹在岩石矿中。 这可是旷世仙珍,指甲壳大小也能卖出天价! 齐木不露声色地挑选了几圈,貌似随意地拣了五块,那两枚千年火精焰自然包含在内。扔下一个乾坤袋,少年并未细看,收下。齐木微惊,对此处出现火精焰极为感兴趣,稍微问了下旷石出处,只可惜少年一问三不知,只说是师父给的。 言已至此,齐木并未逼迫,起身离去。 若非时间不够,齐木真想来场大拍卖,仙珍虽然大多放置在秦休那儿,但自己随身带着的也不少。比起直接吃,还是炼成丹药服下不那么浪费,一直劳烦一休哥,齐木也有些过意不去。 逛了几圈,好多种秦休需要的灵药在此地都能找到,齐木毫不犹豫地买下,外加自身带着的仙珍灵药不少,以物换物也能基本满足。收获甚大。 及至午时。亭台楼阁之上陆续落座,地面上人群稀疏不少。 终是峰主亲临。彩光遮天蔽日,祥瑞涛涛,巨大妖兽浑身散着恐怖气息瞬息而至,背脊之上人影独立,极具排场,惹人眼球。 “红炎峰主到!” “幻月峰主到!” “雷引峰峰主到!” …… 诸位峰主出场隆重,引起轰动,不少人为一睹峰主真身,皆凭栏远望,神情激动不已。 基本上都到了,捉摸着时间,齐木等人朝着谷流峰所在的楼阁走去,步伐稳健,并不惹眼。 就在所有人议论纷纷,谈论还有谁没到时。一声嘹亮的凤鸣响彻天际,耀眼金光映照整片苍穹,隔了老远也能感受到恐怖威压临身,修为稍弱者瑟瑟发抖。 偌大的会场静寂无声,无数人屏住呼吸瞪大了眼,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巨大华丽的塔楼散着璀璨金光从天边驶来。 四角被八只金凤倾鸾抬起,金色羽翼划过,优美华丽至极。远远望去,与金色塔楼映衬,体型堪比焚山兽的鸾鸟好似缩小了般,可见塔楼之巨。 塔身呈锥形,下宽上窄,镂空的顶端,一人独坐,细品清茶。 在场几乎所有人呼吸停止,忘了言语。 什么是高调,这才是!与之相比,先前其他峰主所谓的高调都不值一提! 金光闪闪的八抬大轿,停在飞来阁之上,狂风席卷铺天盖地,暮钰独坐高楼,面不改色。 起身。一身淡青色长袍,仙狐裘绒及地,白玉冠高高束起,一半黑发倾泻而下,丰神俊朗遗世独立。暮钰一步踏出,实质性金光现形从脚下延伸至谷流峰阁楼之上,百位美艳女修躬身立于其后,身段婀娜风姿出众,皆手持玉盘,翩飞而下。 通报之人一声吆喝,连嗓音都在抖。 “谷、谷流峰峰主到!” 几位峰主面色铁青,手握玉杯咔嚓作响,深呼吸几口气,嘭地一声,几处玉桌粉碎。 被晃花了眼的众人这才回神,闭眼双目刺痛。稀世神鸟金凤倾鸾居于头顶,绝顶高傲之姿,其上高楼金光璀璨,神威初具绝非凡物,如此盛况,令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几乎是暮钰前脚刚至,齐木等人在出楼梯处站定,与之对望,久久不愿上去。 狐裘垂地,高贵至极,看着几人的刹那换上了一脸轻佻,甚至还对齐木挑了挑眉。 后者强忍住内伤,心头血柱喷涌。 可不可以现在后悔扭头走人?这人我等真心、不认识! 勾栏之上,一老一少独坐于亭内,若是齐木在此,必能一眼认出那位少年,正是先前卖石的那位。 少年擦去脸上污垢,倒是五官清秀,正为老者倒茶,举止得体,一看便是修养极好之人。 “师父,徒儿遇见之人倒是有几位眼光独到的,其中有个人一眼看出了两枚火精焰,不止拿了其他三枚废石充数,还多给了五万上品灵石。” 老者嗤鼻:“区区十万上品灵石,两枚火精焰还不等于白送。” 其实本就是白送,若有人一下子把所有矿石全买了,也稳赚不赔。 少年垂首,似乎对老者极为畏惧,丝毫不敢忤逆。 “师父所言极是。” 老者眸光深沉,神色复杂,半晌长叹一口气:“这人还算有心,火焰感知力惊人且年纪尚幼,若能入我炼器宗,百年之后必不比丹神铭纹那两个老鬼的大弟子来得差……” 少年一惊,师父竟能瞧出那人是擅火的,动了收入门下的念头!师父向来严格,鲜少夸自己,如今竟对那人赞赏有加,一时间有些不服。 老者饮下一口茶,放下,喃喃道:“可惜啊,可惜……” 少年有些畏惧,深呼吸大着胆子问道:“不、不知师父何出此言?” 老者望向某处,沉声道:“丹田已碎,心有余而力不足。” 目光所及之处金光祥瑞,雾霭朦胧。 少年呀了声:“这人是齐……”猛地捂住嘴,头颅垂下,未在多言。 ☆、102·拍卖会 论高贵冷艳谁人比得过暮钰,论排场香艳盛大,谁人又比得过暮钰?人活得多姿多彩,说他洒脱,都是过谦了。 一群人眼红心跳中,暮钰摆摆手,数百位侍女安置好桌椅果盘酒杯后,躬身退下。他容貌姣好,淡青色长袍雪白毛绒搭肩,墨色长发垂下,精致小脸白皙如玉,偏偏嘴角勾起笑得轻佻,堪堪破坏了脱俗缥缈之感。 耀眼的金塔凤銮升空,没入云端消失不见,呈呆滞状的众人才回过神来。感慨万千,不知何云。 此处楼阁布置也与他处不同,灵果众多,仙雾缭绕,金光璀璨的布景令在座近四十人极为无语,众目睽睽下,如坐针毡。 齐木应邀与暮钰对坐,自我安慰半晌,不是喜庆大红亦或五光十色已是极大突破,若是暮钰此来还是当初内殿外看到的那一身,搞不好不止是齐木,其他几人也会毫不犹豫转身走人。 仙珍拍卖即将开始,飞来阁上巨大石晶发光,如镜面一般,落地数十米,放于其上的仙珍将被放大万倍,勾栏之上任何人都能看见。 但凡如此都是炼器宗负责,但凡有竞标之人,只需精神力沟通此神魂石晶,说出报出的灵石数即可。以至于任何人都能参与,无须顾忌其他,只要沉得住气,哪怕与峰主角逐也可以。 但见此景,场面再度活跃起来,吵杂不已。相较而言,谷流峰这边极为安静,无人发言。 突然,齐木想了许久,找了个话题:“仙狐裘绒这般穿着没有半点防御力,莫非这身也暗藏玄机?” 仙狐生长于极北冰寒之处,极为罕见的妖兽,生有三尾,其皮毛织成衣袍穿于身上哪怕冰封千年其人鲜血不僵,哪怕仅仅几根用于炼器也能增加法器品质,可做成长串仅用来装饰,分明是无可救药到极致的浪费行为,暴殄天物。 暮钰扬头,硕大裘绒下摆垂地,道:“不,只是好看罢了,这身半点防御力也无。” 齐木:“……” 这一刻,他深深地觉得找错话题了。或者就该闷着不说话。 拍卖会开始。 暮钰仅对在座之人说了一句话:“想要什么便说一声。” 展出之物尽是旷世仙珍,每一种都是天价,所有人眼热,奈何也只能看看。相比之下,暮钰什么都不缺,估计也不会轻易出手。众人也就没把这句听进去。 第一件以一百三十万成交。 第二件稍高五百万上品灵石。 暮钰只是偶尔看看石晶,安静喝茶,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似笑非笑。 原本没觉察出任何倪端。似乎并无任何违和之处。 第三个拍卖品——万年蓝玉果。破镜丹的主药之一,冲击极境时若有此丹能将成功的可能提升二成!无上仙珍,举世罕见。 神魂石晶上翻滚的数字,急速跳动。最后终于在一个望而生畏的数字上停下,变化缓慢。 “三千五百万上品灵石!三千五百二十万,三千五百二十万一次!” “四千万!已经四千万了,还有没有……” “四千一百万!” “四千二百万!” …… “五千万,五千万了!万年蓝玉果,五千万一次!” 全场气氛极为紧张,最后明显已经有些不对了,似乎有两方在较劲。 “五千零一十万!” “五千一百万!五千一百万,还有没有更高的?” “五千二百万!五、五千二百万!” 峭壁顶端,楼阁之上,轰地一声,尘土飞扬。雷引峰峰主雷摄面色铁青,额上青筋直爆,手掌握拳指甲几乎嵌进肉中,一道雷击,不远处山峰轰隆倒坍。 “究竟是谁?!敢违抗本座!” 这一声仅是神念,唯有最上方三层者才能听到,一时间几乎所有人双耳轰鸣,头痛欲裂。齐木头有些沉重,环视一周看到其他人更是一脸痛苦。暮钰仅仅是皱了下眉。 齐木心头一动,传音道:“该不会是你吧?” 暮钰微怔,摇头否认。 就在这时,另一个方位,幻月峰主轻轻抬了下手,带着些许歉意,指了指前方石晶。 “此物,本座势在必得,还请雷引峰峰主高抬贵手。” 雷摄脸色稍变,明显不大好看,都闹得这么大,若是雷摄放弃,怎么也说不过去。 “五千二百万一次,五千二百万两次……” 竟然与暮钰没关系,还真不可思议,齐木饶有兴趣地看着僵持不下的两位峰主,没有说话。 暮钰不明所以,回道:“怎么,木头对这个有兴趣?” 齐木转身,摆手:“这个于我……” 话音未落,被淹没在铺天盖地的惊呼声中。 “一、一亿!一亿上品灵石!有人出价一亿上品灵石!还……还有更高的么?” 全场死寂,紧盯着魂晶之上静止不动的数字整整八个零,紧接着猛地爆发,沸腾狂热起来。 两位峰主猛然阴沉的脸,二人隔空而视,均看到对方眼里的难以置信。 谷流峰的众人爆出阵阵唏嘘,齐木脖子僵硬,扭头道:“出价一亿上品灵石买蓝玉果,那人是谁?”这么傻? 暮钰漫不经心喝茶,半晌道:“是我。” “你怎么可能知……”齐木呼吸一滞:“你说什么!” “一亿一次,一亿两次,一亿三次,成交!” 齐木脸皮抽搐,暮钰一脸随意,根本没把其他放在眼里似的。 两大峰主震怒,面色不善,气氛压抑到极致。 “传令下去,监视场中所有可能之人的一举一动,看看究竟是谁从中插足!” 第四件拍卖品——血莲火种。在丹火中滋长而成的极品炼丹圣火,能让炼丹师眼热的仙珍之一,血莲火种生长于万里地下,岩浆火莲孕育上万年才生,条件极为苛刻,举世难求。 此物一出现,齐木顿时神采奕奕,打算参与竞拍。他手头灵石不少,上品灵石足有五千多万,而血莲火种虽然珍贵,但毕竟是炼丹之人才需要,秦休未至,丹神峰之人来了多少不得而知,但五千多万应该足够了。 “血莲火种,底价一百万上品灵石,每次竞拍不少于一万加价,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巨大魂晶光芒大盛,静止在一个望而止步的数字,不再动摇。 齐木面部僵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亿,一亿上品灵石!一开始就有人喊价一亿,还、还有更高的吗?” 魂晶静止,温润光泽,再没动过分毫。 “……一亿成交!” 站在飞来阁之上的人连擦冷汗。 全场巨大轰动,嘈杂非凡。暮钰依旧是随心所欲的模样,安静品茶,似笑非笑,毫不避讳周围近乎僵硬的目光。 齐木看着暮钰,久久不能言语。 接下来,第五件,六件,七件……均是喊价一亿被拿下,场面冷了许多,不少想要竞拍之人望而止步。暮钰根本没想过留一手,单单如同捣乱般完全不把灵石当回事,几亿上品灵石抛出去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几乎是第六次拍卖之时,便有数道森冷目光打在此处,明显已经确定了喊价者是谁。 一人传音:“论财力阁下无人能敌,只是本座有一事不明,不知谷流峰峰主可否告知,此物拿来为何用?” 暮钰微笑:“自是有用的。” 正对面,隔空凝视,偌大的楼阁之上,一位华服男子猛地把手中之物摔在地上,玉壶嘭地一声粉碎,身后站着的一干侍从身体战栗,面色发白,连连后退。 “有用个屁!对他而言有个屁用!” “分明存心了让本座出洋相,当真以为旁人不敢杀他!这个败类,别落在本座手里!不然……” 哐当一声,玉桌掀飞,砸得粉碎。那人神色阴鸷,突然瞳孔微缩,勾起嘴角,整张脸邪异得可怕。 “走着瞧!” 峰主个个底蕴深厚,一亿并非拿不出手,但宝物虽珍贵,但这个价格着实过分夸大了。谷流峰峰主富可敌国,几乎众所周知。 几位峰主虽不愿承认,却又的的确确是事实——就是没他有钱,就算花也不能这般潇洒! 之后几位峰主鲜少出手,就算出手想要的也拿不到手,怒火中烧却又无处宣泄,倒是苦了一众侍从们。 暮钰脸不变色,像闹着玩似的,家底深厚财大气粗,全买回来扔着玩又如何,又能奈我何! 齐木观察着诸位峰主的反应,极具喜感,不禁咋舌。这种高调作死的行为,除了暮钰有恃无恐,还真没有第二人了。 下一件,名字还没细听。 魂晶滚动。 瞬间定格,一亿零一百万。 暮钰轻咦一声,站起身。 西南方一人望向这个方位,一声冷哼,拂袖坐下。 齐木等人几分惊讶:“竟然不是暮钰兄,另有其人。” “此仙珍虽罕见,却不值这个价,也没用。” 暮钰微笑,走到栏边。就在此时,魂晶再次跳动。 一亿五千万! 那人顿时从躺椅上跳了起来,怒目而视。 一亿六千万! 暮钰喝了口茶。一亿八千万! 峰主抬眸,冷冷地看着,晃了晃两根手指。 两亿! 在座之人忽视场中嘈杂之音,齐木听到不知是谁小声道:“没用还要争,真是有钱没地方使,没想到会演变成如此状况,看来这一趟是来对了。” 暮钰微笑:“两亿一千万。” 分明笑得温柔,身侧几人看得浑身发寒,当真是有钱耍你没商量。 峰主一拍桌面,双目赤红:“三亿!” 你再接着跟啊!财大气粗你继续往上加!多加一块灵石,本座都不要了! 这个价钱远远超出实际价钱近十倍,天价,凡人在下方仰望,大多数人虽没有竞拍成功,然非但没有情绪失落,甚至还热情几度高涨了。 那位峰主目光露骨嘲讽,紧盯着暮钰,状似随意地朝着这个方向走了几步。 随之,暮钰做了个请的手势:“恭喜。” 没、没了? 那人当场僵硬,这才知道被摆了一道,随之一口血喷了出来! 及至这时候,众弟子若是还不知道是峰主间较量,那就太说不过去了。个个被拍出天价,炼器宗的人笑得合不拢嘴,而让人望而却步的价格已经让很多人失了斗志,渐变成单看热闹而已。 暮钰这番作为算是把每个峰主都得罪了个遍,有意无意,成为众矢之的,偏偏还胸有成足。 齐木道:“若是不留余地,小心阴沟翻船,这些人怀恨在心,会对你下手。” “就怕他们胆小不出手,”暮钰一脸高深莫测,扯了扯肩头的白绒,道:“不然也不会特意穿这一身。木头,做好准备,很快就轮到你出场了。” 齐木有些莫名,听到最后一句才缓缓点头。 “怎么华丽高调怎么来,有我护着。” 齐木正要回话。突然,眉心跳动了下,狂暴情绪充斥整个大脑,几分沉重。 齐木眼皮一跳,看清了下方被放大的秘宝,格外眼熟,竟然就是当初煤球苏醒认主时碰到的那个,只是并非紫色,而是接近青蓝的球体,有些浑浊。显得暗淡无光。 煤球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需要的时候死活不露面,遇到好东西倒还敢开口。 “不行,很贵。” 煤球抓狂。 “你半点用处都没有,在你身上花一个灵石都是浪费。” ☆、103·亲临 连着把几位峰主气得吐血,脸色变换极具喜感。最后,暮钰无辜地摊手,不闹了,再闹下去引起公愤,会很麻烦的。 楼阁中坐着的一众,脸皮抽搐,无奈摇头。 方才魂灵草三亿成交,震惊的余韵未过,几乎所有人都是久久不能释怀。越是珍贵的宝物越落在后头出现,这才刚开始,便已炒出天价,若是再这么下去,岂不白来一趟空手而归?意识到这个问题,底下人惶恐些许不满,纷扰不已。 山灵秘晶。底价一千万上品灵石。 仅仅是物名念出来,几乎所有人眼热心跳,此物珍贵无比,如此大的一块哪怕不纯也必会卖出天价,联想着刚才的三亿上品灵石,但凡有头脑的人,此刻都觉察出倪端——越是表现出对某物势在必得,最后往往不可能到手。 现场沉浸在沉闷的氛围中,人人静观其变,于是出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魂晶上方的数字停留在一百万再没动过。 齐木蓦然眼睛一亮,此次暮钰没打算出手,但其他峰主并不知晓,另外的人同样,哪怕对此物再虎视眈眈也不会率先出头,陷入僵局。也即是说…… 无论拍卖师喊破喉咙,魂晶依旧毫无反应。 诡异的开始,以诡异的方式结尾。 “一千万上品灵石,成交!”炼器宗的拍卖师要哭了。 婴儿头颅大小的山灵秘晶,价值至少在一亿以上…… 最后一锤定音,齐木差点跳了起来,满是不可思议。他出价只为一试,却没想到就这么到手,真有些不大真实。 全场哗然。不少人捶胸顿足后悔不已,思考太多就容易被绊住,每个人都在等下一刻会有人沉不住气,谁知道竟然会没人竞拍!究竟是谁竟然用底价买下,坑人的吧! 煤球承诺若是拿下此宝,定会出手相助。毕竟此处不是齐木主场,而是恰恰相反,进了狼窝。未知命数太多,保命之物还是越多越好。 ……煤球,你怎么不去死。 接下去的近十件宝物,终于是恢复了正常的拍卖氛围。众弟子热情高涨,尖叫声吵闹声响彻天地,热闹非凡。 暮钰目光悠远,参与书生讨论时不时插上几句。齐木不动声色,暗中和煤球协商,好在山灵秘晶未真正到手,煤球只得配合,谈妥后,悬着的心放下了些。 此次拍卖会空前盛况,峰主间明里暗里的较量,叫人心头暗爽,颠覆了无上峰主喜怒不形于色神秘莫测的外在形象,这些个被神化了的存在,一旦被激怒,终究是个凡人。 与预料相左,谷流峰所占据的楼阁中,并没有明显紧张氛围。若有人知晓想大闹此处公然违抗无上峰主灭杀侍从的人,仅仅是一群最强不过元丹后期的弟子,估计会笑昏过去,怀疑这些是否脑袋被虫啃了,才想找个痛快的死法…… 来此之人均同书生瘦猴一般,机缘巧合和齐木结识,一见如故之人,这次能同来,已然让齐木感动不已。甚至做好了死的打算,哪怕有所倚仗,也没人有那个把握认定能在元婴境修士手中保住性命。然,真正听到计划,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惊呆了。 侍从大比,并非顾名思义,而是在场所有弟子都能参与大比,擂台战的方式,展示自己。 书生侃侃而谈:“接下来的比试,采取车轮战方式打擂台。若有兴趣谁都能参加,无论以何种方式胜利,场面弄得越壮观越好吸引人眼球,争取以一边倒的方式取胜,且一旦达到极限,我们便派另一人上擂台,而前一人假以情义或力竭等借口直接放弃而后下场,也就是说,我们的人仅只会输给自己人,会毫发无伤全身而退!” 不止如此,有暮钰秦休还有田封相助,在座近四十人不止蚕衣护体人手一枚低阶隐玉珠,能隐住修为旁人无法看穿,而且手握丹药符文无数,场面浩荡被术法之光掩盖乘机吃下,防不胜防。 对战方式多变,总之每到坚持不住的时候,就会有自己人顶上,只打算打一两场的人不必带上隐玉珠,毕竟看不穿修为的人多了,会让人生疑。 这方法则是集齐所有人的实力,让最后那人有对抗侍从的机会,全过程仅输给自己人也便不会暴露真实实力,且认输放弃,更能显示出齐木这伙人的团结力。这也是齐木一直以来坚持的原则,人人平等。 “最后上场的是齐木,在这之前大家尽力而为,有意外状况便退出,莫要恋战。全靠大家了!” “一起上!冤有头债有主,这么多年被这些狗屁峰主压迫的屈辱,全部还给他们!” 任何情况下,只要有头脑,并能投机取巧。 如此作战方式史无前例,叫人惊叹不已,依照书生等人计划那般,此次大会也许会非常有趣。 这个方法最初是齐木提出来的,仅仅是一句话却被书生完善,推翻先前所有法子,若能完美执行甚至可能无人伤亡,简直让人拍案叫绝。 钟鸣敲响,震颤苍穹。 侍从大比开始。 人潮涌动,冲出阁楼, 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分明怨恨厌恶峰主,可真正到了挑选侍从的时候,又有如此多人响应,还真是诡异。 八方擂台之上,均有两人战得热火朝天,一人落败后并无休整时间,强者为保留实力选择退居一旁观战,最初上场之人大多实力不强。 然,凡事总有例外。 八处擂台,有一处声势极为浩大,术法彩光漫天,狂暴能量波动扫向四面八方,明显不是同一层面,压倒性力量令对手毫无抵抗之力,而出手那人竟然看不出修为! 看不出修为仅有两种可能,一是修为远在己身之上而看不穿,二则是秘宝隐藏修为,战台之上隐藏修为毫无必要,也即是说……必是一方强者无疑! 其余几处,三场结束,唯独强者那擂台,胜七局。不少人眼红,关注那擂台,雀跃欲试时,又一人上场,没想到强者毫不犹豫,走下擂台,大摇大摆离开。 “累了,不打了,反正没打算成为侍从,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 平常音量,很是随意,听闻之人轰然色变,纷纷为其让道。 不远处楼阁上,几人偷偷朝起竖起大拇指,最后这句还真是绝了。 诡异的事情不少,许是受了先前几人的影响,多处擂台上术法之光璀璨耀眼,声势浩大夺人眼球,许多均是从未见过的功法看不出品级,由看不出深浅的强者出手,让人望而生畏。不少人刻意避开此擂台。 终于对战元丹境强者,那人越战越感觉奇怪,对面那所谓的强者真实实力似乎……并不怎么样,只是…… 毕竟是连战几场,书生有些吃不消,他才刚晋级元丹境恰好需要大量陪练,对手虽是元丹境初期,但并未消耗过度。久未分出胜负,眼见着对方已经在怀疑了。 书生眯着眼,节奏未变依旧缓慢。 “阁下资质不错,同阶来看还算不错了,可比之真正强者还是有不小的差距,不枉我陪你练了这么久。” 那人一惊,战斗之余还能说话,坚持如此之久为何真元还未耗尽,还有……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 趁人空闲之余,书生不漏痕迹地咽下两枚丹药,瞬间狂暴真元从体内猛地爆发,对面那人蓦然瞳孔瞪大,就像是先前压制的实力突然解封了一般,果然没错! “但术法掌控力以及对战斗轨迹预测得不够,以至于并不能在攻击之后以最省力的方式躲开敌人杀伐,这便是最大的弱点。还有,战斗中不能轻视任何敌手,单凭这个,方才能杀你千百次了。”平日读书万卷,这番话说出来不用打腹稿的。 !!!说的完全没错!这人果然是在压制境界,能说出这番话必是绝世强者无疑! 耀眼白光充斥整个视线,那人脸色泛白,超出己身实力的术法袭身,身体像断线一般飞了出去。 那人惶急起身,身受重伤也浑然不知,对着书生恭敬行礼。 “多谢高人亲自指点,多谢不杀之恩!” 书生将攻击符文隐于袖中,高深莫测地点头。 高台之上观战之人自然看到这一幕,齐木心生一计,当即回头和一引灵境之人耳语几句,后者眼睛一亮,当即飞下楼阁融入人群,时机刚到跳上了书生的擂台。 “在下引灵境初期,五年来丝毫未进,悟道怎么也不得要领,求高人指点!” 在众人看不见的死角,躬身之人眨眼,看到熟人这般,书生瞬间明悟。微微点头。 “无妨,压制到与你同阶,一战便是。” 于是这一战打了许久,直至书生完全恢复巅峰状态后,那人把握时机,华丽落败,一番感叹千恩万谢后,满面春风,几步一回头,就差感激涕零,后混入人群消失不见。 围观之人见状,眼红无比,能与前辈高人同阶一战,机会难求!不说传道解惑,甚至以往困扰不已以至于修为停滞不前的,也可能一战中寻得一丝契机! 这已无关输赢,无数低阶修士蜂拥而至,争先恐后上台但求一败。哪怕有强者想要上场,也抢不过海量人群,书生如沐春风,陪着一群引灵境甚至元丹境的弟子们玩耍,相比于其他擂台腥风血雨,此处祥和一片。 楼阁之上,不少人拍手称快,更有人把齐木夸上天了,如此局面是所有人未曾预料到的,齐木临时起意,成效甚巨,叫人惊叹不已。 田白实力低微,站在一旁目光炯炯地看着齐木,田封拉了他几下都没反应。后回过神来,蓦然耳朵红了,低声道:“凑巧而已,他又不是先知,哪会料到这些,凑凑巧而已!” 声音不大,齐木恰好回过头来,田白浑身僵硬,话的确说过了,田封有些无奈,自己这个弟弟从小被宠坏了,说话不知分寸还不分场合,解释道:“齐兄别放在心上,阿白口无遮拦,爱乱说罢了。” 这解释有些赘余,以齐木的性子并不会对此上心,的确是个好兄长,难怪那日自称兄长,田白肺都快气炸了。 “没事没事,我俩先前还有矛盾未解,而今能不计前嫌相助,齐木感激不尽。令弟说的也没错,这也是因为台上之人是书生,换做其他人,这法子也就行不通了。” 田白呆住了,半晌没有说话。被田封拉开许远,才小声道:“我、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八大擂台现场一片混乱,绝大多数人围在一处,其他擂台周围冷清了许多,哪怕场面血腥暴力极具冲击力,围观之人依旧差很多。 那些元婴境强者欲哭无泪,自己打得要死要活,别人轻松快活,还有没有天理! 飞来阁之上,峰主终于坐不住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人都疯了,引灵境的废物来凑什么热闹?” 幻月峰主冷眼直视:“又是你做的好事?” 目光尽头,淡青色长袍男子,脖子上环着一条及地雪白狐裘,不知在想些什么,与此地格格不入。 亭台之上,暮钰似有所觉,回过头:“是又如何?不,应该说,就算是,你们又能拿我如何?” “你!”雷引峰峰主雷摄面色阴沉,隐住怒气,冷哼了声,径直回了自己的楼阁。 暮钰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瞬即传音让齐木小心些。 已经接近后半段,齐木正打算离开楼阁,听到这句些许警惕。 就在此时,异变发生。 雷引峰峰主侍从雷湛一身红衣,飘然而至,出现在书生所在的擂台之上! 这便是当初乘着焚山兽毁了部分玄天龙脉之人,后被暮钰断骨剔肉却没杀的那个。 齐木认出此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书生绝对不是对手!此人来势汹汹,杀意隔了许久也能感受到。远远望去,书生脸色白了几分。 正在台上对战的引灵修士抑制不住战栗,一道无形光刃将其拦腰砍断,尸体飞出擂台,速度之快连鲜血都没滴落在台面上。 嘈杂之声不绝于耳,峰主侍从出现得如此之快,莫非也是看出高人的不凡之处了么,此人如此之强,高人能胜么,极有可能被峰主看中,一飞冲天…… 无形墙壁出现在四面八方,封锁整个擂台,断了逃走的后路,破空声瞬息而至,如刀刃般仿佛撕裂空间,不给书生任何喘息的机会,铺天盖地而来。 手腕脚踝四肢腹部,无形,无法抵挡。 他一咬牙,撕裂整整十道攻击符文,护住心脉丹田,心跳加速,恐怖力道袭身的刹那整张脸惨白如纸。 齐木慌了,速度加快到极致,真元输出过猛,丹田处金色丹气外溢,元丹不稳。眼睁睁地看着透明光壁封锁擂台,气机被隔绝开,无数道空间刀刃夹着滔天杀意,直逼书生而去。 轰! 震天动地一声巨响,光芒湮灭了整个战台,鲜血漫天,血雾弥漫…… “不要!!!……” 齐木双目充血,嗓音嘶哑到极致,速度再一次突破极限,半空中连串破空声让人为之侧目,元丹在丹田内颤抖近乎崩碎……原本短短的路程这一刻却像天涯海角般被拉长了无限倍,简直无法呼吸。 ……出手吧。 齐木完全无法思考脑子一片混乱,他知道自己赶不到了,光速传播得快,所以在看到血雾的时候,书生已经、已经……不对,还没看到本人,还没有。 一柄漆黑短剑凭空出现,猛地划过,一道空间裂缝顿现,齐木根本没想冲了进去,下一刻,耀眼白光映入眼中,攻伐瞬息而至,齐木下意识一拳打出,似乎击上光壁。 咔嚓! 光壁应声而碎,光芒隐去,下一瞬,全场沸腾。 不远处某处楼阁中,炼器宗太上长老猛地站起身,不可思议地看着场中央,倒是把身旁的小弟子吓了一跳,瑟缩了下,看到齐木又是一愣。 擂台外极为纷杂,均是对突然出现在壁障中的人感到出奇,更是无比震撼,这人竟然能单凭肉身将光幕粉碎,这是人么? “阁下是谁?” 神识外放,齐木陡然一颤,快步出现在书生身侧,后者倚靠在光壁上,满脸鲜血,双目空洞无神。 还好,还有呼吸。虽然微弱,但还有。 为什么笃定危险时一定会有人救,而自己却救不了任何人? 齐木心脏抽搐了下,满心苦涩,走过去把书生扶住,蓦地一滞,却发现后者抬眸看着他,很理智的眼神,齐木当即有些懵了。 ——空间刀刃以人呼吸为媒,杀到人死为止。只要屏住呼吸就能让其失去判断力。 书生不愧是书生,齐木轻叹,当即浑身力量爆发,猛地一拳打在光壁上,咔嚓声响起,紧接着无数拳挥出,光壁碎裂。墙壁外瘦猴庞猛均是一脸惨白之色,颤抖着接过书生,汉子眼眶甚至有些红。 齐木未出擂台,一步步走到场中央。 雷湛轻咦,紧接着皱眉,露出凶芒。 “你在做什么,他还没死,你放他出去是想取而代之?可你,没这个资格。” “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他对侍从之位没半点兴趣,没必要跟你打。” 雷湛嗤鼻:“你想说你和我打,因为有兴趣?” 齐木面无表情,沙哑的嗓音无半点起伏:“不,是觉得恶心。” 滔天烈焰席卷擂台之上,隐住了雷湛铁青的脸,半空中留下道道残影,锵锵碰撞咔嚓声不绝于耳,擂台之外的壁障片片剥落,浓烈热浪掺着烧焦气息扑鼻而来,台下之人连连后退,目露惊骇之色。 炼器宗太上长老动容:“地火,竟然是地火!” “天纵奇才却遭天妒……” 打斗速度极快,齐木根本不给对手任何施法的机会,以肉身相抗,两人最后甚至肉搏,以伤换伤,两人均红了眼,鲜血流出,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池傲天一干人等有些心惊,抑制不住焦虑,书生未受重伤,已经缓和过来,此刻也不由得担心,就连暮钰都面色凝重,在擂台开外安全的地方,护着几人。 雷引峰主已经全然不似初见齐木时的玩闹,那时候他只是把这人当成废物花瓶想收为男侍,可谁知事后竟然传出消息,得进母地的唯一弟子即是此人! 母地空间出现,其他所有至高层次空间的荣光全被隐去,可若是一名废物挑衅峰主只会被人当做不知天高地厚,而若是惊世天才反抗,那结果也就大不相同。 于是,消息并未放出去。甚至曾动过不露痕迹抹杀他的念头,可谁知这人不止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后来还和谷流峰峰主凑在一块。多愚蠢,和那人站一块,甚至不用自己动手,这人便是自寻死路。于是,再没把这将死之人当回事。 可谁知,到现在雷摄才真正有些后悔,雷湛是自己一手带大,平日里恩宠有加,以至于犯下大错也没要他性命,而今他自愿上场将功补过,可谁知…… “那个人真够白痴,雷湛大哥可是元婴境中期,小小元丹境也敢和元婴境强者近身搏斗,不是找死么?” 若是齐木在,定会惊讶,隐玉珠在身,这些人竟能看出真实修为,侍从还真是不简单。 听到这些,雷引峰峰主并未多言,就算隔得不近,他也看得非常清楚,以伤换伤的打法,两人皆吐血,可一人依旧面无表情拳风不减,而红衣男子却踉踉跄跄,似乎随时都可能摔倒。 输了,近身战,最初就是个错。雷摄微微眯起眼,不管如此,结果不会变,死的那人不出意料,绝对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这一战,雷湛打得极为憋屈。对方似乎堪破了什么,空间刀刃毫无作用,空间封锁却被人用拳头生生洞穿,哪怕近身肉搏,自己却丝毫占不到上风,更恐怖的是对方像是个怪物,感觉不到疼痛的怪物。 这让他很是愤怒,一旦丧失理智,破绽百出。 齐木找准时机,出拳后一脚踢中红衣人的下巴,咔嚓下颚碎裂的声音,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天际,身体重重摔倒在地,齐木毫不犹豫一脚踩断了几根肋骨,又是一阵惨叫。雷引峰峰主猛地站起身,目光阴沉。 毫不花哨的打法,仿佛在发泄愤怒,但齐木的表情太过平静,血肉横飞的场面下,没有丝毫波澜。 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响亮,最后渐渐弱了下去。雷湛几乎要奔溃,他的高傲第二次被人踩在脚下,上次是谷流峰峰主,这次竟是个废物,这种非人的折磨比抽筋剥皮还要煎熬,双目充血,呼吸越来越急促。 啊!! 不知哪来的力气,雷湛猛地站起身,诡异姿势后退十步,浑身不正常扭曲,有金光萦绕形成淡淡黄色光晕,恐怖的波动荡漾开,那人面部狰狞,比恶鬼还要可怕。 元婴之精华,这人竟然燃烧元婴,宁愿选择自毁要搏命! 难办了。 齐木皱眉,直到一柄银色月牙弯刀出现在那人手中,不止是他,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阴冷刺骨,银色弯刀周身扭曲,仿佛与时空隔绝开,萦绕着恐怖杀伐嗜血之念,只一眼,便叫人胆寒。的确是好刀,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好的刀。 与齐木惊讶这人还有气力控制法器不同,其他人是认出了这件法器才惊讶。 银龙月牙,雷引峰峰主的法宝,由炼器宗太上长老、第一炼器宗师亲手打造而成的无上圣器,全力一击堪比惊世神器的绝世存在!极境巅峰强者的防御,在此物面前如同纸糊。 在场几乎所有人眼红心跳,盯着那把旷世神刀,言语间尽是赞扬惊叹。 齐木心脏漏跳了拍,那人狰狞的面部无法在脑中停留片刻,然弯刀散着的威势却久久无法忘怀,脑中唯有四字闪过——死期将近。 “和你连半颗下品灵石的关系都没有,看到前面这把了没有,无上神兵,大家赞叹的就是它。” “自然,显而易见。” …… 蓦然眼皮一跳,齐木深呼吸。可破,如果…… 不远处,阁楼之上。 老者盯着那把弯刃,如同看到至亲一般,目光都变得柔和。 “老夫的毕生心血,是这辈子至高巅峰之作,无法超越,有它在老夫也能安心归隐收山了。” 少年为老者看茶,听到这里眼睛有些发红,道:“徒儿舍不得师父。” “炼火,哭什么哭,没骨气!为师执着于炼器大半辈子,而今能堪破已是大幸,以后除了教导教导你这没志气的,此生无憾。” 少年名炼火,为炼器而生,一生与火结缘。 炼火耷拉着头,没有说话。师父赐名说的便是他自己,怎可能此生无憾,炼制神器从来是师父的毕生追求,而无法超越的巅峰之作,而今当真决定放下了么…… 擂台之上。 森冷狞笑声传来,手中银色弯刀散着恐怖之极的波动,仿佛随意一挥便能撕裂空间。 齐木站着没动,实则浑身僵硬无法再动分毫。煤球还在为此争执不休,对齐木无视它却对别的法器惊惧不已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 …… 但它说过不会出手,煤球向来偏执得叫人疯狂。齐木没空搭理他。 此刻暮钰已经在身后不远处,手中的金梭蓄势待发,只等弯刀出手的那刻击其刀身,让攻击变换方向,齐木趁机逃走。那人已经是强弩之末,顶多操控一击后,会猝。 野兽般嘶吼声叫人头皮发麻,下一瞬,银龙月牙刀刃将临,恐怖空间波动仿佛撕裂空间将人送入空间裂缝般,那人狞笑,瞬移般抖动片刻,暮钰攻击落空脸色大变,眼见杀伐将至,齐木无法呼吸,黑芒一闪而逝,他猛地睁大了眼。 哐当。 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 全场死寂。连呼吸声也无。 齐木呆滞。 煤球什么时候出现在手中,自己又是如何在死亡线上划了一道,而银龙月牙又是如何断成两截落在地上的,他真的半点也不知道。 雷湛呆滞,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又看看地面,紧接着身体斜下断成两半落下,到死都睁着眼,目光定定地看着远处雷引峰峰主所在处。 他到死都在想,为何峰主会把假的银龙月牙给他…… 炼器宗太上长老浑身气势陡然一凛,方圆十米内桌椅楼阁轰地一声化成齑粉,炼火抱头瑟瑟发抖,漫天粉尘中,老者铁青的脸上浑浊的双目,露出不可思议的光,盯着远处的齐木,像要把人撕成碎片一般。 全场轰然,无论如何都已经淡定不能了,甚至没人愿意相信,地上这半截刀刃便是传说中的银龙月牙!每个人看着少年的目光,已经不能用惊悚来形容。 迄今为止,第一个杀死峰主侍从的人。若是这一战能活下来,注定会名动魔域。 雷引峰峰主震怒,是真是假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雷湛并非一般侍从,这位侍从哪怕犯再大的错误也能被原谅,峰主把他当亲儿子一般宠爱,甚至不惜把贴身法器给他保命。可雷湛临死前的眼神,让这位无上峰主终于崩溃了。 “雷摄,你别忘了你可是峰主!对小辈出手,敢尔!”暮钰察觉到不对,怒吼道。 狂暴真元爆发,雷引峰主不再顾虑其他,瞬移般出现在擂台之上,恐怖冰锥如炮弹般倾泻而下,下一瞬利爪从上往下。 “本座有何不敢!” 齐木躲闪不过,眼前一花,鼻尖嗅到了浓烈血腥之气,隐隐察觉到不对,猛地抬头。僵硬。 暮钰挡在自己面前,面色惨白,鲜血染红了素色衣衫,雪白裘绒被鲜血浸透,雷引峰峰主震惊片刻停顿。暮钰身体踉跄一步,猛地拉过齐木甩了出去, “滚,都给我滚。” 这是暗号。 书生等人迅速飞散开来,朝着各个方向飞窜。周围之人不明所以,被眼前血腥之景刺激,竟然一时忘了逃走。 雷引峰峰主回过神来,满是癫狂之色:“有谁敢逃!都给我上,一个不留!” 数道冰锥横在齐木面前,稍慢一步,暗叫不好。刹那间,数道身影挡在眼前,三位侍从目光阴鸷,齐木额上落下几滴冷汗,握住漆黑短剑,与之对峙。 不知为何,煤球并没变回液体,许是见识过它的威力,面前几人些许忌惮。 暮钰疼得紧,仅仅皱着眉头,脸色发白。 “放了他。”指的是齐木。 雷引峰峰主完全癫狂了,吼道:“放了他,本座凭什么听你的,不放,快点动手,杀了他!杀了他!” 像是强忍着极大的痛楚,暮钰咬紧牙关:“本座已经受伤了。” 鲜血流淌,横亘整个胸膛的四道爪印极为狰狞。 “你受伤了关本座屁事!你算什么玩意,有何资格对着本座指手画脚,轮得到你对本座指手画脚!” 雷引峰峰主十指如刀,却破不开心脏处的防御,瞬间恼怒更甚,一下下洞穿暮钰的腹部,血流如注。 “本座要你死,要你去死!给本座去死!” 身后侍从犹豫不决,却像是被眼前景象惊呆了,最不能招惹的人如今变成这般模样,峰主失去理智,一时间无法判断…… 齐木看不下去了,猛地侧身,短剑在手正要冲过去。 “别过来!赶紧走,本座让你滚!”暮钰嗓音沙哑,对着齐木怒吼道,仿佛眼前要死的人是自己而不是他。 “还愣着干什么,杀,杀了他!” 雷引峰峰主并指如刀,就要戳入暮钰咽喉…… 与此同时,犹豫不决的侍从猛地醒悟,浑身真元爆发,杀伐将至,齐木避退不及,几分苦涩。元婴境强者一位已经是极限,现在三人齐上,毫无半点还手之力,甚至逃走也没了可能…… 没想到最后竟会跟洗澡死在一起。齐木满眼悲哀,长叹一口气,眼眸渐渐阖上。 突然,强大之极的空间波动顿现在苍穹之上,黑云翻滚重重压下,阴风怒号席卷满地残肢枯叶沙粒,漆黑半空中撕裂开一道竖直狭长的光,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极为轻松地扯开裂缝。 几乎是巨变的刹那,齐木猛地睁开了眼睛,满满地不可思议,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然,那人走出裂缝的瞬间,齐木瞳孔微缩,僵硬在原地。 来人一身玄色长袍,黑发如瀑,眉心一道魔纹,狭长双眸斜飞,那张脸完美得叫人窒息,令天地万物黯然失色!没有任何词汇能描述这种远远超越一般人赏心悦目的美,或者说齐木这时候已经完全无法正常思考了。 ……不是渊落。 齐木身体斜了下,眸光闪烁,站在地面,存在感降低至几乎全无。 ……现在又在失落些什么。 看见来人,雷引峰峰主面如死灰,瞬间苍老了白来岁,松开暮钰的后颈,身体剧烈抖动。 魔族第一战将,亲临。 凤颜几乎是在前脚踏出来的那刻,整张脸带上可怖的厉色,竟有些惊艳。他一眼看到擂台之上的暮钰,轰然色变,下一瞬便出现在暮钰身前,暮钰气血丧失过多,仅仅是站着已是极限。 凤颜站在原地,抬起手颤抖得格外厉害,甚至不敢碰,脸上的痛苦比之于先前癫狂的峰主多了百倍不止,他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仿佛濒临崩溃。 他抬头,一声怒吼震颤苍穹。疯狂的怒吼声,几乎粉碎人的耳膜,不少人当场昏厥倒地。 凤颜瞬移般出现在雷引峰峰主面前,瞬间废了他的丹田,毕升修为毁于一旦。而后拧着他的头颅,黑芒闪过后者像受了极其严重的打击,翻起白眼几乎昏迷,下一刻,指甲嵌进皮肉中,诡异的撕拉声,竟是将人整张皮撕了下来,魔光包裹全身,将人血肉剔除,那人涕泗横流满地打滚却依旧没有死去,如此酷刑可怕至极。 凤颜怒气滔天,冲天之上,失了言语,只剩下疯狂杀戮。 翻滚魔云重重叠叠,魔雾四散,凌厉杀气比之于峰主强出千万倍。 魔族灵觉超常,但凡躲藏之人均逃不出凤颜之手,完全压倒性的强大实力,魔气冲天狂暴怒气仿佛要将此地毁尽,那种气势甚至恨不得连他自己也毁了。 齐木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这场杀戮,无数弟子纷纷死去,几位峰主早在最初见势不妙纷纷离开逃过一劫,但其侍从不得幸免,死伤无数。他像雕塑般,立在原地,一言不发,毫无所感。 满目疮痍,冤魂遍地,血流成河。 都与自己没关系。 凤颜玄色衣衫丝毫不乱,整张脸却像要垮了一般,美得惊心动魄,可令山河万物暗淡无光。他想狠狠抱住暮钰,却怕弄疼了他,小心得不敢用力,像是陷进去无尽岁月苦苦不得思一般,整个人诠释着一种病态到无懈可击的疯狂。 这个珍宝一样捧在手心里的人,而今被这些低贱爬虫伤成这样!这些人都得死!这片土地就该被毁,这地域不该存在……我竟然来迟一步让他受了如此折磨,罪无可恕。 为什么受伤的不是我,为什么这么痛的不是我…… 凤颜从暮钰身上滑落,如以往一样,满是绝望的,悲痛的,绝对无法原谅自己似的……屈膝跪在了暮钰面前。 嘭的一声,骨头击地的声音有些沉闷。 苍茫天底下,漆黑暗幕,狼藉的血色战场。 尊贵的传承魔族皇室,第一战将,低下头颅,仿佛受了难以忍受的伤痛,双膝跪地,虔诚而又绝望地抱住暮钰的腿,浑身颤抖。 “都是我的错,很痛对不对,小钰,别哭,都是我的错,这些都是我的错……” 暮钰呆站着一动不动,凤颜战栗不止,泪流满面。 “求求你,没有你,我活不下去,”修长的手指比暮钰还要长上一截,却很纤细极具美感,而今却像濒死般,抓住暮钰的衣衫下摆,骨节分明用力之大有如白骨般可怖。 暮钰脸色惨白如纸,伤口止血却格外狰狞。他定定地看着凤颜,稍稍轻松,仿佛自己所有的苦痛都转移到他人身上去承受般,于是抬起手,轻轻地抚上凤颜的头。 “我无碍。” 说完,昏了过去。 凤颜一惊條然起身,将他揽入怀中,痛苦地闭上了眼,不住地喃喃低语卑微地乞求。 这一刻,仿佛从最初开始就被某人预料,于是他故意穿了淡色的没有任何防御力的普通衣物,而后特地上来中了一击,才有了这场屠杀。他叫人逃走,他自导自演了这一出。 齐木站着没动。冷眼旁观。 看着凤颜,好半晌才确信,这人怎么也不会是尊上。 我刚才是在激动来的人会是尊上? 为什么我会认定来的人必是尊上? 这是在期待些什么……我究竟、在想些什么? 凤颜抱着暮钰离开之时,陡然发现了这个漏网之鱼,毫不犹豫,一道杀伐瞬息而至。 ☆、104·我是来报名的 齐木闪身,迅速思考对策。以这人出手方式来看,脱身已经是不可能。这人出手之凌厉,血雨中眉心的魔纹愈加深沉,这是魔族处于巅峰状态的标志。 头一次见到这种人,强到离谱,从未想过魔族竟会是如此癫狂而又矛盾的生物,从杀人到下跪哭泣匪夷所思的转折,全然没想过仅凭削弱存在意识,能让自己逃过一劫。 想必这便是暮钰要所有人远离的原因。此人是个怪物。 空间似乎被无形气浪阻隔,被盯上的那刻,毛骨悚然。天与地的实力差距,让齐木深感无力。 虽然知道就算之力提升千倍也不可能在此魔族眼前逃脱,齐木还是第一时间吃下了混元清丹,狂暴气旋在体内轰鸣,筋脉膨胀,身体近乎裂开,的确是残缺丹药,竟然花了半个时辰才堪堪炼化,避开了方才这一击。 这落在对方眼中,惊讶一闪即逝,步步逼近,抬起的手如刀刃般锐利萦绕着黑色电光,令人窒息。 “忘了你叫什么,但我曾说过,要你离小钰远一些,看来当初就不该留你性命。” ……这人是,凤颜? 魔雾弥漫下,绝世容颜隔离尘世,强大的实力下毫无任何弱点。除了,对已昏迷的暮钰言听计从…… 齐木深呼吸:“杀了我,等同于杀了他。” 手指向被鲜血浸染的暮钰,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酷决然。 “你说什么!” 凤颜眸光极冷,眉心魔纹漆黑诡秘,实质性杀气几乎能杀死人,与方才卑微的姿态简直天壤之别。 “血蛊,你不会没听过,血蛊嗜血,宿主一旦受伤便会血流不止。从他受伤到现在,已经过了近一个时辰,算算看再不快点止血便会身亡,而你见他受伤,却放着暮钰不管让此地血流成河,只是一味发泄自己的愤怒,还真是自私。” 血流不止,的确从受伤起,暮钰流血并没停过。 话到最后,凤颜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可怕,双手都在颤抖,一旦和暮钰扯上关系,这人就淡定不能。双目血红,恨不得把齐木撕碎,如野兽般低吼着。 齐木面不改色,继续道:“我和他不过是互利互惠的关系,从不曾信任过他,明知打不过你,若非有所倚仗,你以为我会站在这里被你杀么。魔将凤颜,你犯傻了?” 凤颜搂着暮钰,神色慌张,癫狂与焦虑写在脸上,嗜血疯狂。 “你竟敢,竟敢!蝼蚁,你这条贱命……” 魔云翻滚狂风阵阵,周身之气凝成漩涡似乎要爆炸般。 “这条贱命偏偏和你心头肉绑在一起,你若现在回去用还魂草还能保他一命,之所以不逃,和你说这些废话,也是为了这些。暮钰人不坏,为你杀的那么多人赔命却也不算无辜。” 这些话说的不可谓不狠,单凭凤颜对暮钰的控制欲,听到这些必会动容,蝼蚁之命自然不能和暮钰相比,杀之任何时候都可以。现在最首要的,该是…… 谁知,凤颜神色癫狂,把暮钰紧紧抱在怀中,仿佛要揉进身体里面,瞬间将齐木在内的偌大空间掌控,让人动弹不得,下一刻恐怖的攻击铺天盖地而来。 “焚尽世间所有人也不配为小钰陪葬,他若是死了,我死便是。敢对小钰出手,一刻也不能纵容,你死不足惜!” 失策了。齐木不自主战栗。 完全不能抵抗,在此杀伐面前任何防御都形同虚设,摧古拉朽,脚下土地寸寸崩塌,齐木狂跳不止的心脏,停止了般。 突然,一声冷哼从天际传来,紧接着一道人影挡在了两人中央。 褶皱如枯木般的手抬起,稳稳地抗住了铺天盖地的攻击。 响声震天,恐怖气浪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十里之外树木倾斜与地平齐,树干寸断。 被人护在身后,齐木没有受伤,眉心发光灵魂才未崩溃,生死线上又走了一遭,心有余悸。 熟悉的人,齐木却无法平静。 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让人感到深深的无力,差距之悬殊,叫人惊叹不已。齐木握拳,甚至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总有一天,我也能如你们一般叫人闻风丧胆,望而生畏。 我会站在云端,令天下人仰视。 强大便是一切,弱小随时随地都能死亡。蝼蚁便是蝼蚁,没有尊严可言。 殷老冷静严肃,甚至还看了下疮痍的土地,断壁残垣尸血遍地,哪里还有半点繁华的样子。 凤颜认出来人,稍顿片刻将暮钰护着,一柄漆黑神剑凭空出现,周身气势大不一样,明显动了杀心。 “你打不过老夫,滚!别在老夫眼皮底下放肆。” 眼前这位老者多年未出,而今依旧强悍如初,相比而言凤颜确实不够看的。审时度势,凤颜毫不犹豫,当下抱着暮钰迅速后退,魔气缠身消失不见,四方恢复清明。 茫茫天底下,只剩下二人。 齐木这才踉跄一步,差点倒下,擦了擦嘴角,咳嗽着。 殷老转身,看着齐木,略微有些动容:“你真给他下蛊,血蛊?” 分明看不出任何中毒的迹象,虽然虚弱,却也不是被蛊虫反噬所致。 齐木摆摆手,讪讪道:“哪有什么血蛊,瞎蒙而已,他血流不止或许是身体虚弱的缘故。”这所谓的魔将空有一身好皮囊,实力强大,只可惜却像个疯子。知晓了西苑的真相后,而今亲眼见证,才知晓其可怕,若是暮钰为此赔命,也太无辜了。 半个时辰,短短半个时辰,摧枯拉朽,全灭。 若非书生等人走得早,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这大部分得归功于暮钰,齐木并非丧尽天良,灵机一动说的那些其实细看就能看出倪端,可惜暮钰受伤,凤颜理智全失,最后差点玉石俱焚。若非殷老赶至…… ……是谁,让他来的? 齐木躬身:“多谢殷老出手相助,齐木感激不尽!” 像是察觉到齐木的疑惑,殷老道:“老夫自己到此,也为了见你一面,报恩不必了。此次大事过去,你和吾等再无任何瓜葛,此次见面许是最后一次了罢。” 语气很冷,极为生疏,就像真正的上位者对待小弟子一般的语气。很是陌生。 在这位眼里,大事自然和尊上双修有关。也便是说方才那一切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死了这么多人,同样不值一提。无法想象的差距…… 听到最后一次四字,齐木身体一个激灵。赶忙挡住殷老去路。 “敢问殷老,何为最后一次。” 殷老冷声道:“此次过后,吾等重视之人自然另有其它,老夫救你一命也算抵这些日子以来的交情。记住敢挡住老夫去路,此后可是重罪。” 雪上加霜。 道理很简单,尊上要双修,双修另有其人,太上长老对自己另眼相看的原因也不过是魔尊和自己双修过,关系特殊。而这次…… 齐木微愣,侧移几步。站着久久不语。 殷老走了几步,经过齐木身侧时,道:“你可知尊上为何不来救你?” 没有回应。 半晌,齐木道:“弟子从没奢望过尊上会来,弟子的生死与尊上没有关系。”谎言。 少年低着头,表情模糊不清。殷老皱眉,道:“是吗,如此便好。反正尊上再也不会来救你,断了念想也是好的。” 齐木没动。怎么说呢,一时心情复杂,像是……一切白费了的感觉,有些苦涩。下意识归于可惜一类,至于其他的果断无视了。 “……为何?”为何!仅仅是一次双修,仅仅是一次双修,难不成尊上对人的纵容都仅限于双修过一次么,因为上过然后要负责?当初是我,然后这次是……其他人。 又会有其他的人死缠着他不放,若是出现在自己眼前,做着与自己同样的事,到了那时,自己还有脸皮凑上去么,还敢么。 听到这句,殷老面色古怪,道:“还问原因,你不是没报名么?” 齐木猛地一顿,抬起头:“还能报名!” 突然醒悟,恍若惊天一击。 挑选还未截止,报名未结束,自己当初虽然表态了,谁说不能反悔!? “当然。” 齐木道:“我、我可以么?” 就在后者有些急切要冲上去的时候,殷老蓦然转身,眸光失了厉色,道:“可以,但这得尊上说了算,此刻应该在寝宫,过时不候。” 齐木眸光几分感激,了无波澜的脸上失了从容。恭谨后退,身形一闪猛地朝着内殿冲去。 殷老许他现形离开后,有种要流泪的感觉。 终于开窍了,不容易啊! 会告诉你老夫是主选官,报名只需老夫同意即可么。 这几日尊上极为反常,在魔殿露面半日就闭关不出许久了好么。今日才出来,明显脸色不对,从来大事小事丝毫不关心,不清楚此地发生了什么也很正常。也不知小木此去会不会又像上次那样,堪忧! 殷老看着齐木离开的方向,长叹一口气。 尊上,属下只能帮您到这了。 玄天殿,魔尊寝宫。 齐木换了身袍子,擦干净血迹,伤口结痂未再流血,收拾妥当后,推门而入。 深呼吸。站在原地。 漆黑一片,简直伸手不见五指,暗黑魔雾弥漫把妖兽魂晶光芒掩盖,突然想起了初见时恐怖至极的景象,魔气滔天遮天蔽日,恍若群魔乱舞。这次却有些安静,比之上次要好了不知多少倍。 但齐木确定,渊落此刻就坐在皇座上,甚至摆着的姿势都印在脑海中。那种无与伦比的存在感,远非魔将能比。不必倚仗惊世容貌,霸气无双的神器衬托,哪怕看不见真人,也能深深地震撼,绝对的气势,无可取代。 “你来做甚?叨扰本尊该当何罪。”疏懒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齐木直截了当:“尊上,我是来报名的,还请尊上准许。” ☆、105·报名 外边排队等候的那些人怎可能想到还有如此插队,无形中秒杀数道流程,一步登天。连魔尊本人都见到了。 其实真正选人的是太上长老们,齐木被忽悠直接来找尊上,毫不拐弯抹角,张口便来这句。 在旁人听来,言外之意—— 尊上,我是来走后门的。 这一切又回归原始,又是谁主动的意思。 齐木虽然主动回来了,但还需魔尊下决定,只是当初无论渊落赞同还是否定,齐木均不会搀和;而今齐木是下定决心要参加,只是误以为需得到渊落批准。归根结底是齐木心态问题,但站在尊上的角度,这跟当初‘尊上您要我报名么’意义几乎等同。 “这和本尊有何关系。” 魔雾涌动,打破平静,依旧半晌传来这句,齐木心里咯噔一下。 “尊上,我是真的想报名。我喜欢您,一想到您会和其他人……便难以自控,先前所言皆是违心话,一时气急,还请尊上不要放在心上。” 渊落语气轻松了些,漫不经心:“笑话,言语不过尔尔,有何资格让本尊惦记。你竟敢和本尊闹脾气?” 齐木惶恐:“尊上,我再也不敢了。” 这不是很正常么,不闹脾气说得通么!无论对方来没来电,作为一个主动追求的人来说,看到对方追求者如此之多,自己毫无希望还被狠狠鄙视,没有悲痛欲绝已经算淡定了。 尊上,您这样就是神也救不了,注孤身的节奏。 究竟还让不让人愉快的抱大腿了。和谁双修对您来说不都一样,凭什么我不行! 齐木淡定不能,黑暗中也不怕被看见:“尊上,我该怎么办,您若是不许,跪下来求您可好。” 似乎每次齐木声线放软,渊落便不会恶言相向, 这次竟然也不例外…… “不必,本尊没说不准许你报名,这是你的事,本尊不会干涉,自是要按规矩来,去吧。” 嗓音如常,却并非讽刺。齐木舒了口气。 ……吃软不吃硬! “是,尊上公平公正!” 齐木转身,陡然停住。 话说,去哪? 该不会真要排队!?那得到猴年马月! 一时喉咙有些干涩,脑子一片浆糊。齐木恭敬退下,顺便还关上了门。 兜兜转转几圈,一想到排成长龙的队伍,步子怎么也迈不开。突然,灵光咋现。 殷老后一步到,见齐木从寝宫所在山域出来,几番犹豫才朝着魔殿走去,一时有些疑惑。按理说不该这么快出来,莫非生了变故? 一拍脑门才想起来,莫非是要其按规矩来!让齐木和这么多人比? 尊上闭关刚出来没多久,并不清楚小木方才发生了什么,以小木的脾性,殷老并不觉得自己那一番话能对其造成多大的震撼,莫非是拼杀后受了什么刺激?总之,能及时醒悟率先妥协已是极为不易,尊上您这般作为就不怕人跑了么! 这若是敢大着腮帮子特地告知尊上方才九峰大会发生何事,那才叫不要命。能对尊上直言不讳的,除了齐木,至今还没见过一个活着的,这也是一干太上长老们对齐木关爱有加的原因之一。 魔尊猜不透难以捉摸,唯独这一次,殷老有所觉——齐木不一样,他对尊上而言似乎有些特殊。 自上次双修后轻易放其一马开始就有些诡异,起初的确不闻不问,不管死活,可后来尊上竟亲自为其凝丹多次纵容,终归能看出倪端! 齐木此人,殷老有些说不出,看似单纯能轻易看透,可就是因为太轻易了,让人觉得这轻易显露出的情绪带着几分刻意。 分明不欣喜,然眸光发亮喜悦显露无疑;分明未怒,却能表现出怒意,在合适的场合,怒得恰到好处,深得人心。 这人天生便会讨人欢喜。 内殿上下不少长老管事都和他熟识,却连最初看其不顺眼一直以来心存怨恨的常麟,也再没动过坏心思,某次得见两人碰头,齐木热情打招呼,常麟虽面露不悦,竟还应了声,着实让不远处驻足的殷老惊了一把。 如若真是这样,那配着尊上也不算太差。 算了,是个人都比教主强。提起这人,老者便一肚子火。 殷老一副古井无波模样显得德高望重,以上这番心思来去不过片刻,谁能知晓这副脸孔下,隐藏着资深级八卦心。德高望重老者捋捋胡须,微微眯起眼。 “柳老儿,再说老夫消极怠工可就不对了,为尊上挑选双修伴侣这等大事,老夫岂会缺席。” 魔殿,偏殿。 三位太上长老独坐高台,大殿两侧均有十九人席坐,个个神情肃穆,唯一人明显不耐,极大的阵势,气氛格外压抑。 两个年轻俊美的公子刚进门,近十双眼睛打在身上,而后移开,动作之整齐迅速,面色阴沉,两人春风沐面般的微笑僵硬在脸上,俯首跪地。 “成天殿内门弟子,拜见诸位太上长老。” 柳老坐在上方,对着一侧抬抬下巴。 坐在左下方第一位的太上长老咳嗽一声,下方两人浑身一震。 “不必拘礼。四十八万三千七百五十一号,四十八万三千七百五十二号,年岁几何,修为几何?”嗓音沉稳,不带丝毫起伏。 “弟弟子名重换,年……” “名号不必,回答老夫所问。” 那人抖了下,头点得像筛子似的:“是是!弟子年岁三十又二,元丹初期,隐隐有突破到中期的迹象。” 另一人道:“弟子年岁三十又五,元丹中期。” 不得不说,单论资质,这两人均是上上乘。论容貌,剑眉星目,眸光似水,身姿修长挺拔,也是上等。 长老面不改色,依旧不愠不火,嗓音毫无起伏。 “若有特殊体质可明说,个人长处,擅长何种术法攻击。按能打动我等,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回答。” 重换眸光一闪,恭敬道:“弟子是水灵体,擅成天殿水系秘术,自幼对魔尊陛下极为崇拜,平生之愿是能见尊上一面。入驻铭纹宗,而今已能绘制阵文,弟子听闻魔尊陛下被尊为铭纹祖师,阵法造诣之深无人能望其项背,崇拜至极,奈何资质并非顶级,三年修习绘制出的阵文仅是低级罢了。”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谦虚。 水灵体是为罕见五行体质之一,此人气质脱俗极为不凡。而但凡魔域之人皆知,入铭纹峰三年仅能修习基本布阵材料晶石,普通弟子得磨合十年以上才能接触低级阵法,而三年时间便能布置成功,这人阵文造诣必然不低! 果不其然,此话说完,身侧那人面露惊色,就连柳老也抬眸看了眼。不过也确实只有一眼。 林老道:“低级水灵体,修为稍弱,下一位。” 另一人深呼吸,一脸死灰,地级水灵体也非普通修士能比,差距如此悬殊,想来也没希望了:“弟子没、没有特殊体质,各系功法都有参悟,同样对魔尊陛下仰慕已久,为一见尊上在所不惜……” “各系都有涉猎也就是各系法术平平,你……” 突然说话声戛然而止,目光落在两人后方。 殷老走了进来,高台上柳老一滞,有些疑惑。但见来人,台下一干太上长老均起身,明显是大人物,站在大殿下方的两人面面相觑,迅速躬身行礼。 还没开问,殷老摆摆手,道:“诸位随意,看来老夫还没来迟,今日如何?” 柳老一脸不悦:“别提了,太普通。” 底下两人均是一顿,垂首。 从挑选即日起殷老缺席至今,此番前来必不寻常,林老多了个心眼,留意到老者眼角精光,突然想到了什么,蓦然一惊,赶紧告知柳老,后者火爆脾气正要扯开嗓子之时闭了嘴,几人相互示意,知晓某人来了,顿时情绪都不大一样。 殷老就坐,众长老正襟危坐。数十双眼睛直直地打在两人身上,让人汗毛倒竖。 进了内殿范围,修为被封,好在先前所食混元清丹虽残品,难以置信的是当真把肉身之力提升了十倍,除去炼化缓慢,倒还没有副作用,这算是个定时炸弹,他临时决定并不知道考核标准是什么,到希望是擂台战,没了修为仅凭肉身对战,齐木优势极大,赶在丹药反噬前速战速决,应该并无大碍。 擦了擦汗,一身长老长袍鼓动,齐木飞奔向魔殿。 是的,插队也得看本事。随便找了个人借了这身行头,目前来看,简直畅通无阻。 及至队伍最前端,齐木拍了拍挤在最前方一人的肩,面无表情:“让道,本长老有事入内。” 那人顿惊,一脸谄媚讨好状,躬身后退,让道。这些人都是参赛者,评委是长老们,故在黑压压的这些人眼里,但凡长老都得供着。 毫不费力,齐木走了进去。 穿过回廊,踏上台阶,齐木脱了外袍,毫不犹豫踏了进去。 诸位长老看见来人,均眸光一亮,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在场两人一脸惊悚,每次进来两人,这人是怎么回事,没打声招呼就进来了,正要提醒,突然意识到此地自己并无说话资格,闭了嘴。 偌大的大殿之上,三十二位太上长老宝相森严,端坐席上,气氛压抑,呼吸都有些凝滞。 齐木顶着死人脸,几番措辞,正常又略带违和地站在两人身侧。 三人对视,目光皆有些奇怪。 正上方,柳老面不改色,亲自问答,将方才所言大致问了一遍。 看这阵势不像是要输赢顶胜负,难道报名不该是填个簿子? 齐木如实作答:“玄天殿,年岁十八,元丹境中期,体质普通,擅长控火。” 当初在空间中四年时间停滞,齐木虽过了四年,却相当于身体上的四天罢了。真论年岁,确实是十八无疑。 “没了?” 齐木赶紧加了句:“我是来报名的。” 太上长老点头,格外配合地道:“不错不错,资质上佳,谈吐文雅,直截了当,很是不错。” 旁边站着的两人不淡定了,这人突然出现坏了规矩,偏偏太上长老无一人赶他出去,而今单单说了一句话,所言属实,若是一两人称好也罢,但在座如此多的长老,人人赞同就很是说不通!莫非这便是严格的根本原因——内定? 一时脸色变换极快,重换胆子大些,忍不住道:“太上长老,弟子不信,这人在说谎!十八岁的元丹境中期,未免太夸张了! 柳老隐怒:“小辈,你等是何修为一眼便能认出,是否撒谎老夫岂会不知!你竟敢质疑老夫,活得不耐烦了?” 恐怖灵魂威压笼罩在大殿之下,除齐木外,另两人都瑟瑟发抖。 那人这才意识到情急之下说话不当,脸色发白,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唯独不服写在脸上。 齐木对此释然,修为被封,个个看着像普通人,唯有修为高出好几个大境界的强者才能看出,自己一路走来好几次都是尊上帮着晋级,石人师父讲解悟道法,某种意义上比之其他人快了不知多少倍,抛去这些,十八岁元丹境中期确实有些骇人。 柳老嗤鼻:“少见多怪,眼界太低。” 两人垂首,耳根发红。 殷老适时出面,拍手道:“稍安勿躁,我等并非不讲道理之人。既然你二人不服,那便当堂测试一回。” 二人自然是万分赞同,齐木倒是无所谓。两人不知道后者是面部无能者,倒是对其面部表情理解为佯装镇定,很是不屑。 黑衣管事搬进来两物。一枚高过人身的巨大晶石,还有一枚圆润的玉珠,小孩脑袋大小。 玉珠用以甄别年岁,晶石测试修为。 ☆、106·尊上心思 这两种晶石较为寻常,三人一眼便认了出来,无须讲解,先后抬手放置于玉珠之上。 三十五,十八,三十二。 三个数字,分毫不差。 此人竟然真是十八岁! 两人面色果然变了,下意识认真严肃起来,想到一种可能,突然有些震惊。若当真是此人天赋异禀,令长老们赞不绝口呢? 不,所有长老都称好,也太不切实际了。 齐木站在晶石前,犹豫不决。 “倾力一击后,此晶石能显示修为,莫非是与力度有关?”原理何在。 一位管事解释道:“哪怕同处一个境界,纯粹肉身之力也不会相同,因人而异,必须倾力一击,不然无法判别相应境界。” 也就是说,封住修为后,得凭借肉身之力判断真实修为。若是肉身比修为高呢…… 齐木想着,抬手让两人走在前面。 “你们先,你们先。” 这一犹豫,两人觉察出倪端,有些暗喜。 没了修为,二人一前一后均是毫不花哨一拳挥出,狠击在晶石壁上,华光闪过,和所言相差无几。 晶石显示出来均是元丹中期,重换真实修为是元丹初期巅峰,而判别出的修为高了些许,长老解惑,肉身强过修为,许是阵法修炼之余体质变强的缘故,小夸了几句。 轮到齐木了,他走到近前,停住没动。长老让他别紧张。齐木无奈,忍不住道:“可能,会有出入,会、有些大。” 此话一出,落在不熟悉之人眼里,自然是暴露老底的垂死挣扎,重换得意之余,脸上轻蔑之色更浓。 长老皱眉,道:“无妨,开始吧。” 齐木深呼吸,聚势,电光火石间猛地一拳挥出,连串的破空声中,轰鸣震响,耀眼光芒从晶石中闪现而出,异常耀眼,远非先前可比。 几乎是齐木出拳的那刻,在场不知其底细的两人均察觉出异常,心脏漏跳了拍,耳膜几乎被震碎! 华光掩去,清晰的大字映入眼帘,却是异常扎眼,两人目露惊骇,连眼睛珠子都要瞪出来。 元婴境,中期。 “开开玩笑的吧,这怎么可能,我眼花了么!” 虚空坠地,粉身碎骨。重换惊讶过后,一脸呆滞,久久无法言语,看到齐木的眼神如见鬼一般。 另一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搞了半天以为别人在夸大,谁知却是在藏拙! 十八岁!元婴境、中期! 天!这大陆癫狂了么,不愧是玄天殿太上长老,眼光毒辣,竟然一眼看出,难怪全部认同。这人还是体质普通,实在是太过谦了! 打死也不会相信一位十八岁元婴境中期强者,天赋仅仅是一般!这等实力,除魔尊外,魔域各大殿主当年也不过这个水平,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看着两人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齐木心领神会,迅速出拳,次次均是元婴境中期。并非作假。 两人萎了,试过之后毫不犹豫,当场认错,不止是众位长老,还包括齐木本人。这也是魔修好相处的一面,善恶对错一目了然,若非嫉妒暗害资深者,大多数人怒怨算计都在明面上。 齐木倒是无所谓,这种情况下这两人能坦荡说出不服,也比出了门危言耸听抹黑玄天殿要好得多。交谈几言后,齐木大方告知自己的确是元丹境中期巅峰无疑,修炼炼体之法肉身力量强悍,才有所出入。 世人皆知,修炼肉身,比之修真悟道,难度还要大上一筹,毕竟炼体同样得悟道,没有人忍受得住日日夜夜非人折磨,二人神色几分敬意,为表示歉意,甚至还邀齐木同游畅饮赔罪,齐木为东道主带着转悠,二人掏腰包。 一时,气氛颇为融洽。 殷老坐在上位,看到这一幕,暗自咂舌,这和他所想的不谋而合。 看来齐木此人的确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这人似乎总能用意想不到的方式化解仇怨,避免大大小小的麻烦纠葛,甚至与他结仇有怨之人,都能坦诚相待握手言和,此类人,前所未有。 殷老古井无波的眸子竟忍不住有些动容。 这是否意味着,总有一天,就连尊上也会无法自拔? 这话听起来有些可笑,怎么可能,堂堂魔域至尊岂会……突然一阵寒意袭身,殷老忍不住抖了下。一声长叹,还是顺其自然为上。 若是尊上动情,世间有谁配得上那份至高无上。 很多年后哪怕记性极差,发生的事总会忘记,也能清晰地记得这一幕,因为就是在这一刹那,殷老看着齐木,仿佛看到了几千年前的另一个人。 和齐木性格相差甚远,比之毫无半点相似之处的人。 于是顺理成章。 第一轮挑选,齐木合格。另两人格外羡慕却也有些遗憾,为其鼓劲后,潇洒离开。 齐木前脚刚离开,几位长老热情高涨,柳老风风火火,进来一人单论长相修为,片刻决定报名者去留,效率提高了百倍不止。 具体标准如下。 修为高者去,修为低者留;外貌鲜丽者去,外貌下乘者留。 但凡容貌上乘,超凡脱俗,资质上等修为高深者,只要进门。 柳老摆摆手:“不合格。” 但凡长相不忍直视,更有未过半百者挂了章五六百岁长者脸,最好是修为低下的报名者,刚进殿门,众长老眼睛亮了。 殷老一锤定音:“过!” 挑选愈发向诡异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一个时辰不到评了几千人后,终于有台上长老坐不住了。 神色稍疑,站出来道:“如此做法,若尊上怪罪下来,该当如何?” 柳老亲自执笔,簿子上龙飞凤舞记下几笔,粗着嗓门道:“怕什么,吾等选人的眼光便是如此,年岁已高,与年轻人审美差异悬殊,有何不可!” 诸位太上长老一惊,顿悟,喜笑颜开。 接下来搭腔极为配合,一唱一和。时间飞逝,奈何人着实太多,许久不见减少。 中途,殷老一脸德高望重,找了番托辞,先行离开。 合格者从侧门出去,经传送阵,来到另一处。齐木走出传送阵,出现在一处巨大的广场之上,脚下每一块十字方格长约十米,一眼望不到尽头。 此地太过辽阔,无树木山川遮掩,入目零星人影在此休整,比之先前良莠不齐的报名者,能到此处的均非泛泛之辈,齐木无言,有二轮选拔,该不会还有三轮四轮五轮吧,血腥残暴,丹药还未失去作用,齐木肉身十倍力量加成,但随时随地都可能当机,哪里坚持得了,救命。 站在空间边沿,隐隐能听到打斗的声音,时有五色光束从天而降,每一道均是一人弃权失去资格,逐出空间。 此为天外空间,空间裂缝中衍化而生的小空间,极为罕见有价无市。此地明显超出了小空间的范畴,可见魔域底蕴之深厚。 找人打听才恍然大悟,二次选拔即是结束,此地所有人均敌对,最后的幸存者便能得到唯一名额。战斗由长老主持,赤手空拳肉搏一次定输赢,以一方认输或死亡为判。 此处修为被封,己身力量决一胜负。然,均是年岁半百以内修士,到了这里,齐木简直如鱼得水。 登台十余场,未曾一败。 齐木站在中央,震慑全场。 每一次出拳都像惊雷般,破空声不绝,威力惊人。拳力增了十倍,若非单打独斗,齐木真想怒吼一声,一起上,必能一拳搁到一大片。 修士若非没有防御法器在手,哪怕元婴境,也不能在齐木手中坚持多久,二十个呼吸之内必败。清晰到极致的实力差距,在场几乎所有人,在齐木眼中如同蝼蚁,只要他愿意,便能将对手轻易碾死。 先前在峰主、在凤颜面前毫无抵抗之力的挫败感一扫而空,这种强大的姿态,的确让人着迷。 一个时辰内,百余场战斗,齐木势不可挡,必在十击内让对手化作一道光消失不见。强大无比,夺人眼球。 封住修为,没了真元,哪怕能动用法器也不能发挥出百分之一的力量,拿在手中速度减慢,碍手碍脚,在齐木面前,仅仅能偶尔挡住视线罢了。 在场之人大多数是天之骄子,若还看不出此人专攻炼体之法,在此地优势之大几乎无人能敌,均称不公,要恢复修为全力一战,可惜均被长老驳回了。 众骄子有苦只能往肚子里咽,估计这一役后若能回归,不惜一切炼体者该不在少数。 自然,此地己身为强者不可能没有,初次遇到,便极难对付,攻伐层出不穷,身法之快竟能和己身元婴境的齐木比肩,倒让后者惊了一把。 也仅是一点吃惊罢了。力量上相差悬殊,输赢从初次硬憾之时便已一目了然。齐木留心,当做陪练倒是从中领会了不少。石人炼体之法以力量独霸天下,极为霸道,远非一般法门可比,这也是齐木最大的底牌之一。 分出胜负之时,长老喊声高昂。 “三千七百号,胜!”齐木是初选合格到此的第三千七百个。 同样的一句话听了千百次,估计都听吐了不少人。 佩服是一方面,作为敌对者,自然还是希望齐木赶紧化成一道光赶紧消失。 玄天殿,虚无大殿。 魔尊在上,一人独坐,浑身魔气滚滚,如厉鬼般嘶吼着想要出来,并非格外浓厚,比之于上次要好太多。 此处宛如虚空般,星辰环绕,每一颗星辰都能映照出大陆某处的真实景象,然此时仅仅散着淡蓝光亮,如梦似幻,半点空间波动也无。空荡大殿内,再无另一人。 突然,一人飞奔而入,及至殿门时,躬身行礼。 渊落并未抬眸,嗓音也是淡淡的,极为随意:“何事。” 那人呼吸急促,面露豫色,道:“回禀尊上,二次挑选伤亡过多,超出古往甚巨,他殿之人死伤太多,恐不好交代。” 魔气涌动依旧,嗓音冰冷了许多:“是谁杀的?” 林老沉声道:“齐木。这人不过是个小弟子,近些时日以来屡犯杀戮,不把规定放在眼里,其罪当诛!” “哦?”渊落应了声,听不出任何情绪:“如你所言,杀了他,能平众怒?” 太上长老立刻改口:“倒是不必劳烦,这人此刻正在天外空间,大概九峰大会后,身受重创未愈,伤了千人后如今瘫倒在地无法动弹,就快被杀了。属下认为,此人既被八殿憎恨,在天外空间被杀,少人看见,难以平众怒,不如救他出来,当着诸位远道而来的八殿弟子的面,实行车裂。” 陡然间,空气几分凝滞,魔气翻滚,冰冷刻骨。 魔尊陡然起身,压迫感十足。 “废物,伤及千人,这等小事也需多事!把齐木给本尊带来,本尊倒要看看谁敢伤他一根汗毛!” 好不容易自愿过来,早不说受伤,这时候发作,这些人还真敢落井下石!本就弱得不像话,受伤了还敢逞能,还嫌给本尊添的麻烦不够多么? 这些话基本都是照着殷老指示说的,百般不愿之下冒着生命危险前来,林老怎知尊上所想。直面魔尊压力太大,这位无辜的太上长老浑身颤抖,后背冰凉,继续道:“属下立刻便去,若这人敢反抗逃跑,属下可否就地处决?” 这话说出来便察觉到不对了,明显和尊上说的对不上号,林老恨不得泪流。 渊落浑身冰冷:“没用的废物,滚出去!” 下一刻,扑通一声,太上长老落在殿门外二十米远处的水池中。半晌才敢起身,头顶着莲叶,极具喜感。 远远望去,没了魔尊的身影。 长舒一口气。 殷老儿,老夫可是用生命在报信,这人情可不是一般的大! ☆、107·骑虎难下结尾有改动请点 天外空间。 一干评判长老中,不知何时殷老出现在其中,此刻正看着齐木,一脸慈祥满意点头。二者对视,齐木表情古怪,殷老似乎毫无所觉,还友好地比划了下鼓劲的意思。 齐木不明所以,前不久还对那般冷淡,而今报了名待遇立刻不一样。明明每次殿会都被尊上吓得半死的一群长老,私底下还是偏向尊上,牵红线不成改威逼,服了! 莫名违和感挥之不去,当初确实没打算报名……九峰大会虽那般落幕,但目的确实是达到了。额,目的已经达到了! 上台挑战的对手接踵而至,齐木向来在战场上有着绝对的冷静,只需动动拳脚搁倒对方,一时没再多余思考…… 现在这状况和最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头有些沉重罢了。 渐渐的,不知为何,相貌不忍直视者多了许多,毫无幸免,均是一击定胜负。 “三千七百号,胜!” 齐木收拳,有些疑惑。这些人似乎非常之……弱。 时间飞逝,依旧在台上面无波澜的人,千百场战斗下来连气都不喘一下,堪称不败战神,几乎让底下人绝望。 然,真实情况也并非如此顺利,空间太过广阔,哪怕再怎么杀,人数丝毫不见减少。齐木背心开始冒冷汗,身体愈加沉重,行动不再敏捷。再这样下去,必然撑不了多久。感受不到疼痛却也不知道后果如何。 叹:残缺丹药真不能乱吃…… 突然眼前一黑,齐木晃了下,猛地惊醒,不露痕迹地移了一步,底下之人还沉浸在方才连串一击毙的余韵中未回神,似乎并未留意到。 松了口气,齐木想问问看能否休整一段时间,殷老也算熟人,不知能否通融。正要抬起手臂,蓦然呼吸一滞,寒气从脚底升起——他身体不停使唤了。 好在面色未变,倒没叫人觉察出倪端。 齐木抬眸:“弟子有一事相……” “在下来讨教一番,还请阁下不要留手!”突然,一道低哑的嗓音打断齐木的话,音色古怪极为刺耳,把齐木气弱本就不高的声音淹没。 后者回过头,只见来人瘸腿,相貌丑陋,目光阴鸷森冷,腰间数柄黑剑,极为不凡,但见有些眼熟。 咋一想才忆起,当日初见外围人山人海,无法回西苑休息问及事因方知双修之事,田白指着某个怪人举例,恰好看到一幕血腥之景,挤掉他位置之人不幸毙命,这人才再次站回原位…… 齐木看了眼他腰间挂着的一排细长黑剑,像极了当日洞穿死者身体的那把,看来这人隐藏极深,散着同为炼体的熟悉波动,哪怕修为低了齐木一个小境界,其真实实力必然不弱! 此战不可避免,齐木收回向上的视线,与之对望,正色:“好。” 虚空之上,某位长老一声轻咦。殷老双目一凛,他听清了齐木的传音,两相对比,齐木的气势相比而言,弱了一筹。 或者说,从半个时辰前开始,齐木的气势力量均在减弱。 殷老目光死死盯着下方两人,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气氛变得压抑,难得紧张了一回。在场所有人觉察出不同,敢于挑战的那位仁兄虽然长相差了点,但气场极为可怕。这一战有得看了! 双方对峙,战事一触即发。 刹那间,恐怖气场弥漫开来,杀意凌厉。 腿瘸的那人动了,出手迅速,腰间细长黑剑消失不见。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空中锵锵刀剑撞击声,却不见黑剑身影,片刻间地面之上出现无数细小刮痕。 速度之快耸人听闻根本来不及躲闪,数道杀意绕着诡异的轨迹杀向齐木,到此刻,后者都站着不曾动过。 如此坚硬的仙料都能轻易破开,更何况凡胎!众人瞪大了眼。 衣袂翩飞。致命攻伐欲取其头颅,瞬息而至的刹那,齐木身形一矮,竟是坐到地上!剑尖贴着头顶而下,几缕发丝落下。 没有半点力量波动,如同瘫软了般,鲜血至额上蜿蜒流下,头颅像是被切开,奈何表情太过平静,这人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一时间无人得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剑光火花四溅,令人头皮发麻,攻击并没就此停止,端坐在地的人并未有所动作,依旧处于极端危险中。 “停!” 空间几乎静止,所有攻伐停滞在半空中,殷老飞身而下,悬在两人正上方。 众人定睛,看清真实场景,倒吸一口凉气,背脊冰冷。 三柄漆黑诡秘的黑剑抵在齐木眉心、后脑、咽喉,三处。剑尖锋利散着森冷寒芒,杀意迎面,可怖之极。 不难想象,若非长老及时出手阻止,齐木必死无疑! 一时间大大的疑惑在众人心头浮起,久久难消。所向披靡的不败神话,这是为何意?面对强敌,不做抵抗,败了? 那人还算不蠢,躬身行礼:“弟子拜见太上长老!” 殷老面上古井无波,微微点头。旋即,传音道:“小木,你怎么了?” 齐木坐在地上,倒是大大方方。反噬来得太突然,其实不止是失了声音,连动一下手指头都难。 攻伐袭身,浑身僵硬,拼着最后气力坐了下来,躲开致命一击。却再也动不了,众目睽睽之下简直成了活靶。 如此太过憋屈,也不能眼睁睁地等死,灵机一动,最后关头传音求助殷老…… 传音还算可行,一字一句念起来似乎无甚在意:“啊,动不了了。” 两人传音,内容自然到不了其他人耳中,此刻云里雾里,隐隐有感,齐木状似不行了。 或许方才那番不败之姿是依靠着某些秘法,如今时辰一到,无法动弹不战而败。这些猜得八/九不离十,对齐木极为不利,只是后者就算知晓这个道理,而今气力全失,紧张之下略失分寸。 全场静寂,齐木突然丧失行动力,谁都能轻易杀了他。一时间,气氛几分难耐,不少人蠢蠢欲动。 毫无疑问胜负已分。瘸腿强者神情恭敬。 殷老面色严肃,伸手指向下方:“他胜。” 手指向之人,竟然是坐着的齐木! 全场哗然。嘈杂声不断。 有人忍不住大叫:“为什么!这不公平……” “公然作弊恬不知耻,这人分明是不战而败,为何要包庇他,这便是玄天殿的做派?至少要给我等一番解释!” …… 齐木也有些诧异。 “闭嘴!”长老发怒,恐怖魂压倾泻而下,吵闹声戛然而止。 殷老面向瘸腿者,叹道:“要怪便怪你没有好的出生吧,堂堂魔域至尊的双修伴侣,在这容貌上……” 这话说的委婉,但这其中意味,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出来,顿时哑然。这尊容送去给尊上,别开玩笑了! 方才暴动者面面相觑,无言以对,如此浅显的道理竟然忽略不知,万分惭愧。 瘸腿者浑身一震,狠狠垂下头。 “弟子明白,弟子认、认输!但求长老通融,让弟子在此观战到最后,南风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也也想……” 最后的话没有说出口,确已泣不成声,嗓音嘶哑难听。 不知为何,殷老欣然应允。 下方空间依旧凝滞着,三柄黑剑锁在中央纹丝不动,齐木动弹不得,表情淡定如同无视一切般。其实本就无法动弹。 殷老环视四方,开口:“想必各位知晓,挑选分两轮,初试选拔论天赋品行,二轮则是选出一位至强者。至强分多个层面,心性使然,并非单指实力,至今论实力淘汰了部分,留下的诸位,比试分多种,禅坐即为其一。” 地下一干人等不明觉厉。 殷老格外严肃,抬手指向坐着的齐木,道:“老夫云游四海多年,如此坐姿初次得见,一时惊为天人!悟道之禅讲究一个坐字,心境须静。此子稳坐如山,危急关头丝毫不乱,心静如水,极具道韵,古来罕见。其不止实力超群,而今竟然能领悟此次选拔的真谛,当真不凡!” “老夫决定,此次以坐姿论胜负,败者失去资格。此次选拔个中深意,诸位可否理解?” 禅坐即为心境沉淀,悟道之基,人人知晓却无法臻至完美。惊世强者可单凭禅坐看出一人心性修为,作为选拔标准,的确别出心裁,极为高妙。至此,方有人恍然大悟。 “弟子理解!” 此起彼伏。太上长老都已经说到如此地步,若说完全没看出齐木这坐姿有何高妙,不懂何为选拔真谛,不就说明了自己和台上那人心境相差太远了么?岂能如此!也不管知不知道,所有人一股脑都表示自己懂了。 殷老高深莫测,满意点头。 如此也能自圆其说,齐木对这些太上长老简直佩服到五体投地!眼见众人被殷老忽悠至此,当事人哭笑不得,这也行?! 齐木没了气力,浑身僵硬,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坐着如同雕塑般。愈加觉得这个发展有些诡异,静坐于地,哪怕方才差点死了也没有惊恐不已的真实感,如此撮合简直太过明显,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唯有悬着不动的这几柄剑,更是看不出倪端。 静观其变。齐木决定顺其自然。 众弟子情绪起伏不定,看着稳坐不动的齐木,无法用言语形容,酝酿许久后,依次上台席地而坐,一坐定输赢。 殷老面不改色:“败。” 挑战之人灰溜溜化成光束消失不见。 “败!” “败!” …… 突然,天外空间之上云层旋转,天色大变,昏暗了许多。刹那间,偌大的空间面目全非。 恐怖的气息显露无疑,绝对气势临身,下方所有人瑟瑟发抖。 齐木一动不动,三柄漆黑长剑抵住要害,维持着僵硬的姿势稳坐在地,心里咯噔一下,却是连头都无法抬起来。 殷老浑浊的眸子闪了下,落地而跪。长老个个惊悚不已,难以置信,身形一闪出现在殷老身后,随之跪下。 “属下恭迎尊上亲临!” 所有弟子狂喜,按捺不住激动之色,浑身颤抖,几近癫狂。膝盖击地之声不绝,纷纷匍匐在地。 浩瀚伟力恍若神光般划破天地,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空间之上,黑发黑衣,无与伦比气势逼人,没有庞大的出场阵容,更无无上坐骑惹人注目,唯一人而立,天地间万物黯淡,君临天下! 齐木暗想,无须太上长老先行跪下,如此无懈可击的存在感,行动间自然而然上位者姿态。此人是谁,无须任何言语。 “弟子拜见魔尊陛下,陛下万古不朽!” 震天动地,响彻云霄,回音不绝,经久不衰。 音消,窒息般的死寂。能听到汗珠滴落的啪嗒声。这是无上荣誉,得见至尊,此刻匍匐在地的众人,失去思考的能力。 渊落只一眼,便看到了抵在齐木几处命门的细长黑剑,空间陡然一滞。 嘭。 剑寸断化为粉尘,落地。 冰冷刻骨气息恍若近在咫尺,几乎能感受到高空之上直直射下的森冷寒芒。齐木浑身僵硬了几分,紧接着锵锵锁链之音从天而降,死死扣住手腕脚踝,身体扭曲般栽倒在地,竟被拖着在地上移了段距离。 光影扭曲,整个空间瞬间崩塌,匍匐在地的众人还没反应发生了什么,被逼出空间之外。得见至尊,几乎所有人忍不住热泪盈眶,久久不能言语,半晌才回过头来想起似乎有人提前消失了…… 空间内,齐木被拖上高空,差点昏了过去,靠近。锁链不知从何处延伸而至,将齐木拖至渊落身侧,后者抬手抚上齐木的后颈,玄黑面具凑近,吐息冰冷,嗓音如初听不出丝毫情绪,像极了高高在上的魔主。 “好大的胆子,竟不惜做到如此地步。不就是想死么,本尊如你所愿!” 齐木虚脱了般,恐怖威压下,浑身抑制不住颤抖。熟悉的人近在咫尺,陡然间,脑中一道念头闪过,恍如惊天霹雳,明悟了。终于知道了违和之处何在,这些这些分明就不对。齐木双眸睁大,心如擂鼓! 本就没想过双修,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就算报名也只是单纯想要表面立场,并不是非赢不可,齐木根本没想过要赢,而今水到渠成,还维持着等死的姿势被尊上撞见,落在后者眼里,又是以死相逼? 怎么就忘了,和尊上双修对象必死无疑,就算不死也没入内殿的可能,根本不可能对自己造成任何妨碍! 齐木简直快要抓狂,峰主一战后,所谓的冷静被狗吃了。竟然一时气急犯下如此大错,而今落到这个下场,骑虎难下! ☆、108·宽衣解带 锁链扣住四肢,身体悬在半空倾斜摇摆。 齐木脸色惨白,下巴被擒住,头颅无法动弹,这个姿势无所谓喜不喜欢,但渊落凑近的脸,让他害怕了——轻视不屑却胜似蛊惑。 修长的手指上下刮动着,掠过脖颈,若有若无地挑逗着,意图不明。 不经意地划过敏感部位,齐木身体轻颤,不受控制地仰头,正对上渊落的眼,陡然身体如电击般战栗了下。 喉间嘶哑着哼了出来,渊落适时抬手,两根手指窜进微张的唇齿间,探了进去! 齐木猛地睁大了眼,喉咙发不出声音,只有呼吸不平的急喘,随着舌与指的纠缠变得破碎不堪,上颚被轻轻撩拨又是一阵战栗,身体被锁链扯开却依旧僵硬,以至于感觉被扩大十倍百倍,躁动不安。 那意味太过明显,不是杀戮,却比方才那句要成全齐木去死的话要来得、更让人惊惧。 ——他不排斥同性接触,偶尔搂搂抱抱甚至同睡,也认为是正常。但被男人压倒,按在床上被进入,唯有一次,也就是那一次,齐木花了近一个月才忘记,清空大脑给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才认命才回来。 渊落冷着脸的时候,像极了初见那刻,被掐住脖子冷酷如死神,近乎窒息的恐惧感绕上心头,忍不住浑身发寒。 此时,渊落抬起的那只手在其口中搅动,仅仅是看着他,缓慢、仔细,从上往下,难以忽略的视线让人躁动不安。分明没有下一步动作,齐木却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般,赤/裸裸地坦露在他面前,毫无遮掩,里里外外。 这一刻,熟悉的感觉再次回归,齐木面部格外酸涩,银色细丝顺着嘴角滴落,这样的气氛让人窒息,身体沉重得像块石头,眸光涣散,似乎随时都能昏睡过去。 齐木非常希望自己能就这样昏过去,那么接下来的事,便能推迟。只要能推迟,一定不遗余力地离开! 天意弄人,天意往往不从人愿。 “你动不了?” 冰冷的嗓音让齐木浑身一僵,竟然就这么清醒了。 没等齐木反应过来,没遗留任何思考的时间,渊落前迈一步,手指从几乎麻木的唇齿间抽/出,径直扣住下巴,另一条手臂环过齐木的腰身。 沉重的锁链撞击声中,毫无预警地,吻上了齐木的唇。 后者双眸睁大满是不敢相信,略微惊诧下嘴唇张开,温软的舌头探了进去,相互纠缠,糜烂水声扩大。 绝对的侵占不准许丝毫忤逆,霸道而又仔细,不同于以往唇碰唇的触碰,渊落的吻很细致铺天盖地间能夺人呼吸。 这是渊落第一次主动吻他,先前哪怕是说些重话,也是玩笑居多,最后不了了之。但现在没多少言语,却让人恐慌。 “嗯……” 尾音上挑的鼻音,极为撩人,刚传到耳中便把齐木吓了一跳,渊落略玩味地看着他,毫不掩饰地嘲弄。 任何时候都有瞬间治愈疗效,哪怕是一个吻。 刹那间,身体瘫软有了气力,回过神来,缠绕着手腕脚踝的锁链消失无踪,渊落的手探进衣内在他背上戳揉抚摸,齐木大惊失色。 叫声在唇舌纠缠间被搅合得面目全非,溢出口却像极了呻/吟。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急速下坠。 落地的瞬间,齐木被狠狠推倒在地,渊落倾身而下,黑发如瀑垂落在齐木眼睛里,后者嘶了一声,抬手挡住了眼。 “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你有过经验,无需本尊多言。这对你并非没有好处,若能挺过去,三年内必能结婴。” 不容许商酌的口吻,已经决定了要做的事。 齐木拳头捏紧,没有回答。 他很排斥这样,张开双腿和女人一样被男的上。从小到大没有亲人,没有在意与否,任何丢脸的事情在他看来都无足轻重。和大多数孤儿不一样,他从不认为自己可怜,也没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结婴,的确是很大的诱惑。 没有绝对的公平,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用更大的报酬来交换。 若是自己喜欢这个人,以上顾虑荡然无存。然,齐木无论怎么沉浸,反思,回想,怎么也生不起哪怕一丁点的旖念,更何况是这种情况下。 他和原主最大的不一样,这种顺理成章的剧情,换了个人,变得难以接受。他不爱这个人,更无法为了这个人,打开双腿,像个女的似的在其身下求欢。 这和尊严无关,被人玩弄于鼓掌当成消弭魔念的工具,就像在嘲笑—— 哪是把你当人看呢,不过是工具罢了。 不过是个有用的工具罢了。 偌大的空间,空无一人,渊落单手撑着地,火热的视线直直地打在齐木身上,不知何时后者衣带被解开,凌乱不堪,露出纤瘦有力的腰腹,皮肤细腻白皙极佳的触感,渊落只是看着。 起初齐木无甚感觉,渐渐的一股燥热从下往上,窜上脑门,常年没脸没皮如他,竟然忍不住想裹紧衣袍。 这种视线叫人毛骨悚然,有种说法极为贴切——视/奸。 “把手拿开。” 齐木闭着眼:“……不要。”嗓音沙哑,有些颤抖。 突然,手被握住,拉开。哪怕闭着眼也有少量光线揉进眼中,索性睁开眼,看向另一边。心都要跳出来一般。 “你在害怕什么。” 劳资没有害怕,劳资是在思考人生! “本尊又不会吃了你。” 不,我更宁愿你吃了我。是真吃。 齐木哑着嗓子:“……我知道,是我自投罗网,可若是退出,和尊上双修的另有其人才是。” 不同以往的语调,毫无起伏波澜。 渊落双眸闪烁不定,散着危险的寒芒,隐隐泛起红光,周身空气扭曲变暗,魔气若隐若现。 他毫不理会,径直扣住齐木的下巴,左右扭了扭,食指向下划过年轻的身体,绕过胸膛小腹,勾住亵裤边沿,绕到后腰,探了进去。 齐木浑身僵硬,不可思议地看着渊落,一把挡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下一步动作。 不是的,上次不是这样的。 “能动了?”渊落冷笑,淡色薄唇泛着水光,很是蛊惑:“别一副本尊强迫你的样子,你不是喜欢本尊喜欢到无法自拔么,该感到荣幸才是。” 该荣幸么,齐木不知道。 只是这句话无法反驳。 当初是他死乞白赖缠着尊上,大说特说喜欢,占人便宜还沾沾自喜。 丹田碎了,齐木不能反抗剧情,不得不这么做。现在终于是有些厌倦了,当谎言成了习惯,改都改不掉,时时刻刻催眠自己喜欢尊上,喜欢这个人,自己说出来很是自然,却从没想过这话在别人口中听说,竟然是如此……刺耳。 像是一巴掌拍在脸上,火辣辣的。 受不相干的人恩惠太多,以至于在这个人面前总是抬不起头来。 该还的,迟早要还。 涣散的眸光突然间来了精神,齐木深呼吸,抬手抵住渊落的肩,推开,自己慢慢站了起来。 衣衫不整,半边衣服挂在手腕上,露出消瘦的肩膀,光裸的脖子向下,很是漂亮。齐木就这个姿态站在渊落面前,抓住衣衫一角,粗暴地扯开。 腰带,外袍,内衫……一件件脱下,动作行云流水,毫不迟疑。 手搭在长裤边沿,顿了下。 弯腰,脱下……直至全身上下仅余一条亵裤,年轻的身体很是精瘦,却并不弱,相反极具爆发力,背部曲线完美到极致,手臂白皙修长,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淡定。 齐木扔掉手里的衣物,脚踩在掉落的长裤上,抬起光洁的手臂弯过渊落的脖颈拉向自己,咬住了他的耳垂,轻舔,没有忽略渊落一瞬间的僵硬,齐木伸出另一只手去解他的腰带。 几乎是与先前完全相反的举动,极为大胆,异常主动。 奈何手生疏,半晌没解开。 渊落低笑,一手环过腰身在裸着的背上揉搓,空着的手顺带帮了一把。 顺利地解开,齐木松了口气,继续手下动作。渊落没有阻挠,意味不明。 剩下的脱起来简单,漆黑长袍落地,拽住衣襟正要伸进去之时,猛地抖了下,喘粗气。 渊落在他耳边吹气,极尽暧昧:“还真是……精力旺盛。” 感受到身体某处变化,竟然已经抬头,戳在渊落腿上,后者还顶了顶。 齐木瞬间炸了,脸红脖子粗,下意识探入内衫下,抚上了渊落冰冷的皮肤,触感极佳,却依旧消不了火。 急不可耐想要伸入渊落裤头,奈何腿脚发软,一时找不到门道。 “总总比你不举好!摸了半天都没动静。” 渊落一怔,估计这辈子没听过这么个新鲜词套在自己身上过,握住齐木的手抚上自己的腰,顺着腰线向下。 “连衣带都不会解,还要本尊说什么好。” 一如既往的语调,却莫名地让齐木喉咙哽了下。 听到没,他、他在说我没技术。 他眸光闪烁地看了渊落一眼,又飞速移开。 我怎么可能有技术!又没跟男的做过。 渊落似乎很满意齐木的反应,当下把人拦腰抱起,扯下他的裤头。 这一下暴露在空气中,齐木仅仅是胳膊抖了下,耳朵都没红。 这副身体年轻气盛经不起挑逗,谁知道仅仅是摸了两把就变成这样,身体发热,躁动不安,下意识便往冰冷的地方靠。 贴着渊落摩擦,齐木不服,眸光似水,轻轻啃咬他的肩头,舔着向下,手顺着腰线往下侧移,正要碰到那处时,手腕被抓住。 “什么都不会也好,本尊教你。” 说着若有若无地勾勒了下硬物边沿,引得一阵战栗,真真切切地挑逗,辗转,捻弄,套/弄着。 硬物在他手中越胀越大,顶端溢出透明液滴,齐木呼吸愈加急促,紧紧握住他的手腕,咬紧牙关大口吸气。 齐木本着一了百了的心,却没想到后者竟然来了兴致,他无从反抗也懒得反抗,虽然不想承认,久违的快感的确很……舒服。 特别是这只手,这人总是高高在上,而今亲自动手,有种扭曲的报复感,莫名兴奋。 又是极致的快感席卷全身,毕竟年轻身体禁不住折腾,耳朵处即为敏感被含住允吸着几乎就要达到高潮的顶端。 再然后—— 渊落松了手。 直截了当地松了手,完全不留余地。 粗壮处抖动了下没了后文,依旧高昂,连着数久堪堪从快感巅峰退下,无与伦比的空虚几乎将人淹没,齐木猛地掐住渊落的手臂,难过得几乎要挤出几滴眼泪来。 略玩味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别闹,先办正事。” 齐木手抖,差点一脚踹了上去。 ☆、109·二次双修 渊落所谓的正事如上次一样,魔念沿着经脉进入齐木的身体,循环五周天后经丹田溢出,好在元丹虽然震颤,却没有崩碎。 以大道铭刻万法化己身为熔炉,似乎能感受到天道脉动,万物轮回。 无意之中,大道韵律在眼前演练,超出齐木所能领悟的范畴,却大受启发。 浩瀚灵气涌现天地间将两人围住,如恶鬼般森冷的魔念失了冰冷的寒气,消散融入空气中,齐木站着没动,很是配合,也没觉得光着身子被人在写画多么的难以忍受。 他很会认命,明知反抗无果,便坦然接受,虽不知这古怪的仪式之后为何还需要交合,但能增加修为却是一定的。 虽不想承认,但他能修炼如此之快,也要归功于当初双修时,渊落顺带为其打通了周身各处穴位,以至于修为提升水到渠成。 出神半晌,空气恢复如常,渊落眼眸中淡淡血色未消,分不清喜怒,不带丝毫情绪——齐木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也不甚在意。 衣衫凌乱盯着别人光/裸的身体看着却丝毫不显猥亵,除了面前这人,齐木还从没想象过。渊落表情太过正经,齐木就算心头别扭也说不出所以然来,轻叹出声。 “你想问什么” 双修之前,纯聊天么?尊上,您怎么这么有情调! 齐木一愣,随口道:“尊上,您看上去比上回好许多,恭喜。” 推迟了数久的双修,估计还能继续推迟,并不急于一时。 渊落心情似乎不错,突然直直地看着他。 “不错,你这次自投罗网,倒是省了本尊不少功夫。” 这话是什么意思?齐木疑惑,手脚冰凉。 “你体质特殊正好能为本尊所用,本尊伤势好转,以后这种事也不必如此频繁。” 齐木懂了,他眸光闪烁,半晌握紧拳头,没有说话。 一直疑惑强大如尊上为何需要把一只蝼蚁擒在身侧,曾一度以为是另类的在意,却没想到事实竟会是如此——体质特殊,双修有利,魔念贯通全身却不曾爆体身亡,甚至能化解魔念。 这是体内封住仙血的功劳,原因不得而知,就像齐木触碰着尊上,丹田破洞便能短暂补上一样,匪夷所思。 答案如此简单,渊落甚至从没想过要隐瞒,齐木只是可笑自己从没问过。 ……本尊岂会非你不可。 这话说得漂亮,所谓双修的最佳人选,却并非唯一选择。若是齐木自愿前来,那结果自然另当别论。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齐木有些自嘲,单手捂住脸,擦了擦,放下。 魔尊皱眉:“你、可有何想说的?” 齐木也不矫情,道:“后背有点痒,给挠挠。” 说完,转过身,背后有几处红点,靠近后腰处的红点还渗着血,难受的是背心正上方,手折过去怎么也够不着地方。 突兀地一句,有些破坏气氛。渊落看了眼脚边碎了一地的残剑碎片,想必是方才落地狠狠地砸了一下所致。 如此轻易受伤,真弱。 少年皮肤白皙,背脊挺直,消瘦纤长比皮包骨头好不了多少。 渊落冷着脸,抬手把齐木挡着后背的头发拨到一边,竟然真的按了按。年轻身体较为柔软,温暖有活力。 齐木脖子抽筋似的歪了歪:“啊,痒!” 按在后背的动作顿了下,接着力道加重,齐木猛地猛地向前一缩,挡住渊落的手:“哎哟,别动,挠挠就够了,头发我抓着。” 还蹬鼻子上脸!渊落毫不客气一巴掌拍在后背上,响亮地一声,齐木炸毛似的差点跳起来:“不痒了!” 没下重手,声音倒是很响。 齐木乐了,当下张开双臂,在魔尊后退前,直直地后倒在他身上,蹭了蹭。 “这儿蚊子嘴真够利索,才一小会便咬了这么多红点,换个地方成么?” …… 寝宫,四枚魂晶散着芒彩如明火摇曳,地上衣物散落一地。 压抑的低喘从床沿角落处传来,齐木被按在墙壁上,侧着头被完全压制着亲吻,如雨点般密集叫人喘不过气来。 渊落支腿抵在他双腿间摩擦,手按着胸膛之上捻捏旋转,湿热的舌头勾勒着耳廓甚至伸进里头搅动。 齐木受不住这个,他很怕痒,昏暗下感官几乎被扩大了百倍,没有疼痛,快感来得极为迅速火热,很快一发不可收拾。 强烈无法压制的热流涌上脑门,几乎让人崩溃。 偌大的寝宫,回荡着一人的喘息声——齐木悲惨地发现,渊落全场像是看笑话似的,半硬不硬,呼吸平稳。 他依着方法,在渊落身上一通乱摸,出手凌乱,毫无章法,快感达到巅峰的刹那,手只能哆嗦。 渊落的手很冰凉,相反齐木身体极为炙热。 冰火两重天,极致快感如巨浪般,不给思考的时间,齐木难以把持,两次决堤后,腿脚发软差点倒下。 齐木有些悲哀地想,若是不得不做这种事,两个人发情也比他自己一人要好。 可他连让渊落发情都做不到,让人愈加绝望的是,尊上在做这种事的时候,极为认真细致,温柔得像是错觉,几次都差点迷乱。 不能这样了。 齐木咬住嘴唇,咬出满口鲜血,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他放弃继续胡乱挑逗,双手扣住渊落的后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清香,从后者身体上传来,让人迷醉。 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很糟,快感之后是极致的空虚。 那人技术很好随意弄了几下稍软的胯间便有了抬头的迹象,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双腿根部都在颤抖。 他很累,嗓子哑得只剩呜咽,双目发红,眼泪不受控制。 “你在……哈啊……我不要,站不稳嗯……没有力气了……放过……” 断断续续,气力全无。 齐木浑身冒汗,若非被人托住,几次都差点顺着墙壁滑下。 他真的怕了,仿佛把人清空般,全身血液失去活力,无尽快感淹没了理智,只剩下呻/吟低喘。 “扶着墙,转过去。” 连最基本的抵抗都做不到。 连挣扎都没了气力。 没有拒绝的权利,依着这副难看的姿态,几乎泯灭理智。 一时间不知哪来的力气,齐木滑下,挂在渊落俯下的脖子上,猛地转身,吻住了他的唇! 泄气似的撕咬着,舌尖顶入,肆意搅动,齐木双目紧闭,脸上的泪痕很是明显。 渊落一顿,松了牙关,扣住他的后脑五指伸入长发中,疯狂回应着,汲取,铺天盖地无从阻挡。 “别玩弄我,渊落,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分明是在看笑话。” 话刚说完,眼角泪珠滴落,顺着脸颊落下,像极了悲愤到极致的绝望。齐木很少哭,渊落只见过他哭了两次,两次都在床上。 齐木怕死,但他临死前的模样却很是平静,淡然得看不出丝毫在意。 渊落轻笑出声,轻舔他的唇角,戳揉着后背,握住了他的手,贴在自己胸膛上,缓缓下移。腰际,下腹,向下…… 尊上养尊处优浑身没有一处赘余,身体匀称修长挺拔,齐木明面上羡慕嫉妒了许久。 吻很温柔,鼻息有些甜腻,齐木呼吸之余,陡然一滞。 他颤着手握住魔尊双腿间,后者的手附在其上,半硬。这一握,齐木陡然惊醒了般,大脑阵阵抽搐——绝对、进不去! 渊落松了手,齐木大脑当机,双腿瘫软,手握住那物,再次抖了下。陡然间手中的硬物再次胀大了几分。 同时,一声极低的吸气声传入耳中。低糜愉悦摄人心魂,刹那间浑身每一滴血液都开始沸腾叫嚣。 齐木倒吸一口凉气,浑身鲜血下涌,这一声低喘堪比最强力的春/药,瞬间搅乱了所有呼吸、思考、脉搏、心跳…… 齐木像失了魂魄般,喉咙干涩。他嘴唇颤抖地睁开眼上望,想是要确认什么,再次动了下手,上下套/弄着。 渊落极为清晰地嗯了一下。 齐木陡然大脑一片空白,极致愉悦的快感几乎将灵魂撕裂成虚无。 从未听过这种声音,无法用语言形容,仅仅是一个单音都能让人真正癫狂,齐木心跳乱了节奏,喉间无声嘶吼,脖子青筋直冒,完全无法呼吸。 他硬了。 一个音节,仅仅因为一个音节。 渊落情动时的低喘,那种极致撩拨极具诱惑完全无法阻挡,大脑停止思考,身体先一步动作。 于是,他做了这辈子最愚蠢的举动,事后每一次恨不得缩成一团把自己吃进去。 齐木喘着粗气,狠狠地把人推倒在床上,跟着扑了过去! 手下动作加快,他像发疯一般俯下,沿着渊落的唇角向下,舔/弄吻咬,沿着胸膛湿吻舔着,至下腹…… 突如其来的一下,渊落措手不及,既而刹那的错愕。 齐木像失去理智般扑食而来,头一次如此主动,舔咬力度恰到好处,让他觉得很是新鲜,他抬手抚摸着齐木的头,插/入发间摩挲着,头微微后仰,轻喘。 齐木炸了,这一声又像重磅炸弹在脑门中炸响,理智七零八落。 渊落叫/床的声音很特别,只有鲜少的音节,带着稍重的鼻音,并不糯软,却格外勾魂摄魄,媚骨到极致,闻者神魂颠倒。 他想听。灵魂在叫嚣,浑身血液都在翻滚沸腾,想听这个声音,想到完全失去理智,放任为所欲为。 于是,舌尖灵巧地在下腹处打着圈,齐木埋首,张嘴含住了。 仅仅是上方一小截,极限。 高昂被温热柔软的口腔包裹,强烈的刺激感,半躺着的人浑身一僵,接着呼吸抖了下,长长吐出一口气。 落在齐木耳中简直如惊雷般,仅剩的顾虑消失无踪。 双手叠着才能握住,的确傲人。齐木含住缓缓吞咽,舌尖轻舔,退出来,双手上下套/弄,舔,含…… 他从未做过这种事,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手法极为生疏,几次差点咬到,听着勾魂的喘息声,齐木胸腔急剧起伏,眸光时而涣散时而疯狂。 “……来气了,你……” 这时候就连嗓音都带着强烈的刺激,齐木听不进去,一个字都无法在脑中停留半刻。 含弄吞咽,一连半个时辰过去,齐木他动作愈加熟练,鲜少碰到牙,此刻唇齿几乎失去知觉变得麻木,但渊落还是没有要泄的迹象。 他双眸有些茫然,头极为沉重。渊落撑着头看着他,手在其后脑有一下没一下地虎摸着。 薄唇微张,嗓音几分低哑: “够了。乖,坐上去。” 太撩人了! 齐木茫然的眸子再次染上火热,他似乎没有听到,依旧匍匐的姿势,握着滚烫粗壮的男/根,缓缓抬起头。 泪痕撕裂了了无波澜的脸,略显癫狂。 齐木加快动作,双目冒火,喉间几声低吼。 “渊落,你能不能喜欢我,能不能喜欢我,能不能喜欢我,能不能喜欢我啊!……” 这样子的齐木,从未见过,魔尊有些惊诧,一闪即逝。 渊落双腿修长笔直,随意搭着,未出口的话揉碎在低哑的音节中。 齐木压在长腿上,轻吻他的大腿根部,舔/弄,失了魂魄,什么都听不进去,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喃喃低语,随着哒哒水声溢出口来,均只有两字。 “渊落……” “渊落……” “渊落……” …… 嗓音低糜情/色,少年年轻的身体上布了层细密汗珠,滚烫诱人。 出乎意料,渊落没有逼迫,眸光有些复杂,他抚摸着齐木的头,按向下方。硬物一下顶到喉咙眼,却还是露出一截,扯住他的头快速进出,的嗓音撩拨人的灵魂。 齐木难过得有些痉挛,轻声呜咽,没有抵抗。 半晌,他抬眸,红肿的眼睛,两行眼泪滴落。 同时,渊落蓦然一怔,下方使劲顶了几下,泄了出来。 齐木如木偶般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 拔了出来,依旧高昂狰狞的硬物染血,鲜血掺着白浊溢出嘴角,映着齐木白皙的脸,摄人心魄。 突然间,呆滞的人像复活了般。 齐木猛地卡主喉咙,爬到床边,胃里翻江倒海,如同咯血的架势几乎将胃吐了出来,满地的鲜血。 喉咙几乎被撕裂开,下颚几近脱臼,难受得无法呼吸,眼泪无法控制。 渊落直身,眸光似乎有些不忍,抬手抚上齐木的后背。高/潮余韵过后浑身几分轻松,但明显只是几分而已,还不是结束。 这一下几乎去了半条命,齐木终回神,茫然无措的目光闪了闪,顿现处惊悚的光,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陡然毛骨悚然,浑身战栗。 斜看了一眼,只一眼,轰然色变,便像受惊的兔子般扑下床,却被渊落按住。 “乖,过来 渊落还是先前的姿态,面上看不出丝毫动容,至高无上的魔主,喜怒无常。但未消,这还不是结束。 “不,不要过来!”齐木含泪摇头,不知碰到了什么,现在眼泪止都止不住。嗓音难听,舌头在打结:“尊上,我怕您,我一直最怕您了!” 血腥味弥漫,齐木浑身上下都在颤抖,他感觉自己整张脸碎裂了般,牙关都不再是自己的。 没等渊落回应,齐木挣脱他的手,扑倒下床,胡乱捡过一些衣物,就这么光着身体冲出门去! 脚步虚浮,双腿均在打颤。 他究竟做了什么! 他疯了,疯了,简直是疯了! ☆、110·同病相怜 出了门,疾风迅雷般一路狂奔,头重脚轻,地面不平,几次差点摔倒。 齐木大脑一片空白,夜幕下周遭压抑的暗影让人不安,浑身像被碾碎了般,疾行数久不见一人,强烈恐惧感挥之不去。 突然,两眼一黑,气力爆发过度的后果,身体扭曲栽倒在地。 粗重的呼吸声在死寂中叫人毛骨悚然,就像有人在耳边吹气,齐木气血未平,几乎绝望,好半晌才意识到是自己发出来的。 漆黑暗夜,不知身在何处,唯一人。 身体散架了般匍倒在地,全身不听使唤,这种无力感和最初寒冰潭锁链上解脱出来骨骼尽碎一样。 冷风吹遍全身,通体冰凉。 他不敢回想,失去理智后所做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判断,他究竟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脑中如鼓齐震,猛力咳嗽起来。 唯一清晰的一句在耳边回荡。 魔尊说:“你吃错药了?” ……我吃错药了。 竟然丧失自我,理智全无。 齐木把头埋进臂弯中,狠狠吸气,手握紧几乎嵌进肉里,血肉模糊。 感觉不到疼痛,就像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一般。 他攀着树干缓缓坐起,抱着衣物浑身发抖,白皙长腿蜷曲着,蓦然一怔,这才发现自己还是光着的。 传说中的裸/奔么? 废了好大劲才看清,凑近,顿时眸光几分古怪。 漆黑长袍暗金滚边,素白里衣神蚕丝织,总共两件,没有一件是自己的! 眼瞎了竟然把尊上的给顺走了…… 齐木暗骂了一声,空间中竟然找不到换洗衣物,一时极为烦躁。不知为何,就是不想穿手里这两件。 抹了把血,他猛地站起身,把衣袍摔在地上,踩了两脚。 腿崴了下,扶着树,吸气。 冰冷月光下,赤/裸身体,点点痕迹,极为暧昧,白皙光洁皮肤上很是突兀。 万籁俱静。 齐木站姿豪放,眸光几分复杂,扫过寝宫方向时带着露骨的恐惧,移开视线。 突然,一道情绪挤进大脑,眼前黑芒闪过。 黑色液体滚动,波浪荡漾。 打破沉寂,稳稳踩在软肋上,齐木倒吸一口气,抬手伸至煤球近前。 “硬化。” 嗓音沙哑说出来满口血腥味,掺着古怪的味道,齐木差点把肺咳出来。 黑球出现的刹那,齐木猛地挥手,电光火石间狠狠砸向林间巨石上,嘭地一声巨响,尘土弥漫,煤球被埋。 俊你妹!你哪只眼睛哪只嘴听见我说喜欢他了,若是不识时务,我还至于这么跑吗? 齐木粗鲁地擦了擦脸,隐怒。没了气力,站着是极限,搞不好还真得爬回西苑。 突然,他看了眼地面。漆黑的衣袍冷冷地铺在地上,像在嘲笑。 齐木咬牙,咔嚓一声,颚骨断裂。 矫情! 弯腰,毫不犹豫捞起衣袍裹在自己身上。 抓了几枚最低级的补气丹塞进嘴里,吐出一部分,剩下的咽了下去。揉了揉腿,无视煤球,缓缓朝着内殿外走去。 所谓脸皮,就是能被一个单音节的叫/床声勾住魂失去理智,做了匪夷所思超出常理之外的事后,清醒过来恨不得拍死自己,做到一半逃走把人丢着不管,竟还能厚颜无耻地裹着那人的衣物回去。 齐木手抖,被逼迫做也就算了,何必反扑!他是有多饥渴,他是有多久没做了,没听过叫/床的! 妈的,男的有那么叫/床的吗! 直到摸回西苑躺下,齐木都无法停止颤抖,他累坏了,忘了就这一天泄了多少次,思维紊乱纠缠在一起,索性不去想,裹着衣袍连被褥都没盖,睡死过去。 这一睡,便是七日。 这几日倒是发生了两件大事,意料之中。玄天殿内殿太上长老对外声称魔尊闭关,双修大典取消,整个魔域唏嘘不已,纷纷惋惜。至于是真闭关还是出了问题,自然不得而知。 在这之前更引起巨大轰动的是,二次选拔中,魔域在至尊真身天外空间,虽只是一刹那,却让人终生难忘。 此消息一经传出,无数人喟然倒地不起,有幸得见者被各大势力争抢,至今未得停歇。 一觉醒来,元丹境后期。 一时间烦躁之事如过往烟云,抛之脑后。 次日,齐木难得穿了身内门弟子长衫,淡蓝素雅,去了长街。 无数修士往来,热闹非凡。顶着内殿核心弟子身份招摇过市,围观者众多,无数目光或羡慕或敬畏或狐疑,浑身不舒服。 倒不是其他,下颚脱臼喉咙撕碎虽有恢复,齐木总觉得骨头没长正,买了堆衣物扔进空间迅速,总算松了口气。 秦休还没出关,丹神峰住处较为冷清。 书生未受重伤,已经恢复,得知齐木无恙,池傲天等人放下心来,打算这几日便离开玄天殿,此刻还在地级洞天等着。 九峰大会死伤惨重,压抑的气氛仍在,峰主极其侍从没再出现,谷流峰峰主再次被推到风浪尖上,臭名昭著更甚一筹。平日缄口不提的过往惨事也被翻出来胡乱传播,却无人敢大肆张扬。 相较而言,更为轰动的消息令各大洞天沸腾,震惊当世者是一名年仅二十未到的少年。 此人天纵神姿,强悍出世,以元丹修为怒斩峰主侍从,无上神兵一击砍断堪比神器的银龙月牙,一战成名! 不止是玄天殿,这段时日留在玄天殿的他殿之人,人尽皆知,众口相传,几乎被神化,无数人慕名前来,只为一见齐木。 地级洞天齐木洞府门庭若市,几乎被人挤爆,好在有书生在,田白拉着兄长坐镇,震了不少人。 去往地级洞天的路上,齐木来回被撞了好几次。路过者一边谈论着他的辉煌战绩,敬佩之情溢于言表,偏偏对真人熟视无睹。 齐木扯了扯脸皮,不会真长歪了?走到溪边瞅了眼。 突然,浑身汗毛倒竖,危机感直袭脑门。 猛地侧身,脚尖点地掠出一步,恐怖雷霆落下,轰地一声,方才站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人高的深坑。 齐木警惕,额上掉下一滴冷汗,这人很强,竟然直接动手,必是没打算留活口。 是谁? 魔气滚滚而至,刹那间他便认出来人,倒吸一口凉气。 漆黑长发如瀑群魔乱舞般,长袍猎猎作响,生有一张完美无瑕的脸,额上魔纹倒竖,霸气无双,叱咤苍穹之姿,杀气直逼齐木而来。 魔族第一战将,凤颜! 这人还没走,竟然对自己动手! 实力相差悬殊,几乎是现身的那刻,齐木猛地后窜,只想到了逃走。 “别做无谓的抵抗,你逃不了的,必死无疑。” 齐木面上了无波澜,心如擂鼓。 他速度不减,堪堪避开杀伐,几次差点毙命,杀刃割破衣袖鲜血流出,煤球关键时候罢工,恨不得当场给它熔了! 树林间穿行,片刻时间,方圆一里内林木尽毁,齐木额上青筋直冒,速度加快,丹田不堪重负,元丹忽闪忽灭,跳上树干借力飞窜的刹那,一口血憋了回去。 毫无办法,只能尽量往人多的地方逃窜,这人刚犯杀戮,还敢肆意妄为,最叫人无法想象的是,莫名其妙杀人,堂堂魔将竟然还偷袭,对一个小弟子…… “弟子与阁下并无冤仇,何要赶尽杀绝!” “还敢装傻,近小钰者,都得死!你和你的那群人,一个一个来,不留活口。” 一字一顿,清晰入耳。 浩瀚威力以其为中心四散开来,巨石古木化为齑粉,电光缠绕雷霆般,齐木暗叫不好,飞速逃窜。 恐怖黑芒眨眼间贴近后背,衣袍毁灭的刹那,攻伐诡异地停了,齐木毫不犹豫,撕裂瞬息符化为流光远去。 杀伐瞬间消散,凤颜并未撕裂空间追上去。 他微有些惊诧,悬在林木间,缓缓下落,转身看向后方。 一道淡色青衫的男子从一片狼藉的林木间走出,长身玉立丝毫不显狼狈。他与凤颜对视,收回视线,背靠在一旁的断木树干上,望向虚空。 凤颜有些急切,俊美的脸上满是慌乱,向前几步。 “小钰,你怎么穿这么点就出来了,都是我的错,身体好些了么,我方才……方才若是伤到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你给我看看,伤到了么?” 话到最后,带了些颤抖,凤颜快步冲上去。 暮钰挡住他,道:“你去哪了?” 凤颜微顿,哽咽了下:“我、我去给买你想喝的粥。” 手里提着的东西似乎被忽略了,散着温热,确实是粥无疑。 “我没想喝粥。” 凤颜低头:“对不起。” 微风中是谁一声轻叹。 暮钰扶着树干的手骨感分明,背面几道刮痕延伸至衣袖内,往外渗血。 正要转身离开。 凤颜蓦然瞳孔微缩,迅速冲上去死死扣住他的手腕,胸口剧烈起伏,张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他轻轻拨开衣袖,伤口细长并不严重。 暮钰仅仅是皱了下眉,触不及防被拽进怀里,凤颜搂着他,拉过手臂,舔吻伤口,舌尖轻轻触碰,双目泛红。 “很疼么,我错了,我错了,求你原谅我……求你……” 暮钰笑了。他恨怕疼,但只要受伤,另外这人身心上会痛苦百倍,看到他痛苦,蓦然觉得伤口也不那么疼了。 凤颜顿住,满脸悲戚痛苦,却如妖孽美人般摄人心魂。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做了什么,” 推开凤颜,撇开视线不去看他的脸,暮钰转身,叹道:“你真想逼死我才甘心么,凤颜,收手吧。” 凤颜满眼绝望,站在原地,像要哭出来一般。 池傲天等人延后了数久都没等到暮钰,到最后也没说声道别。 九峰大会后,暮钰第一次出现在齐木面前,已经是一个月后。 当时,齐木正与煤球闹得正欢,书生等人正张罗着一干事宜没空搭理。 暮钰现出身形,依旧是倾城模样,三月天一柄折扇轻摇,笑得更是轻佻。 “方才进门但见一名蓝衣弟子,样貌不错,颇和心意,木头可否代为引见引见?” 见字音未消,空中光影闪过,眼见着一拳头朝着来人的俊脸招呼过去,齐木眸光很冷,一击狠揍在他的脸上,把人掀翻在地。 又一拳,劲风十足比之刚才力道重了百倍不止,暮钰面色不改,眨了眨眼。 齐木拳头一偏,狠击在地面上,土地凹陷龟裂开。 “你好,祸害。” 暮钰漫不经心:“过奖过奖。” 齐木起身,俯视着他,道:“死没死透也不嚷嚷一声,还以为您老寿终正寝了。” 暮钰受伤最为惨重,虽确实被摆了一道,但能平安无事,也多亏了他。或者说,经此一役,齐木真正把这人当朋友,深藏不露算无遗漏,是个聪明人,值得结交。 方才那一拳,并未用全力,先前被他姘头欺负得够呛,这人还失踪了如此之久,一拳真算便宜他了! “这不是来嚷嚷了么,”暮钰捂着脸起身:“祸害遗千年,想死也难。” 脸红了半边,暮钰嘶了一声,扇子也不摇了,哀怨道:“帅脸被毁,刚才看中的那小弟子惨了,潇洒地勾搭不成,看着包子脸会来劲么,怎么硬得起来!” 齐木不忍直视,道:“包子脸帅他一脸血也成,去吧,慢走不送。” 暮钰定睛看着齐木半晌,噗嗤笑出声,既而前俯后仰,倒把后者惊了一把,不明所以。 “前些日子见你杀人太多,喊打喊杀血腥暴力,而今终于恢复如初了,竟然手下留情,没给我蹦出几颗牙出来,那我好心不还手了。” 笑着,差点笑抽,捂住脸嗷嗷叫了声,暮钰站直,张开双臂笑靥如花,道:“来个热情的拥抱如何。” “要不另一边脸也给你来一下,正好对称。” “……” 和暮钰一块,总不见冷场。 煤球自从被鄙视过一次后,每次当着暮钰的面总是耀武扬威,也会稍稍配合。齐木灵机一动,琢磨着怎么控制这货,有了想法。 来往拜访的弟子极多,统统交给书生等人招呼。瘦猴对发展势力极为推崇,最为积极,庞猛不愿在尽是女修的峰头待着,时不时往这儿跑。 唯一令人惊讶的是,炼器宗有弟子特来拜访邀齐木去往炼器宗一叙,算上书生所在的天机门,秦休所在的丹神峰,田白田封的铭纹峰,四大势力竟然都沾了点边。 唯大气运者有领世之能方得见四大势力亲睐,倒让不少有心人为此惊叹不已。 但前不久玄天殿人心惶惶,全是因为魔将到来打乱了秩序,虽心有自知之明不少人不敢明说,连迁怒于暮钰都不敢。 原因无他——凤颜似乎还未离去。 齐木道:“凤颜,是我上次路遇野战瞧见的那位?” “是啊,会变脸的,”暮钰道:“上次是我突发奇想,谁知恰好被你撞见,甚是有缘。” 不知想到了什么,齐木几次欲言又止,终是深呼吸一口气,握住暮钰的胳膊,严肃道:“你看上凤颜真的不是相貌好看?没想到他变丑了你也喜欢。” “不,你猜对了,相貌才是首位,”暮钰突然脸黑了些,不露声色地把情绪收了收,扶额:“当年年幼不懂事,凤颜受伤惨重,寒夜下脱光了抱着取暖,本来没什么,混蛋他动手乱摸,我还很不乐意地挡了挡,谁知道他娘的把脸上污血擦干净,我一看就!……” 陡然间和先前荒诞那戏有点不谋而合,齐木呼吸急促,接口道:“你硬了?” 暮钰深呼吸,脸色极为难堪,抱住头:“我射/了。” 齐木差点被呛到,捂住嘴脸僵硬到抽搐,死活憋着没出声。 这些究竟被美化了多少不得而知,可以想象这极具画面感叫人血脉贲张的一幕。真亏自己为此反思了数久,齐木陡然觉得自己弱爆了,他虽然是疯了一回,但也没有当场泄出来! 尊上一看就没被扑倒过,估计也从没叫过床,一点自觉都没有,毫不掩饰哼出声,听得骨头都酥了,简直可以瞬息治愈阳痿!不疯还是男人吗? 心结已解,轻松不少。齐木颇怜悯地看着暮钰,拍了拍他的肩。 “没事,真的。可以理解。” ☆、111·强势发展 地级洞天,难得一日清净。忙和了月余的几人终于闲了下来,偌大洞天领域不少人来往,悟道修行演练道法,时不时轰鸣声响起。 比之初临此地,大不一样。药香遍野,有善灵药者专心照料的药田。 擅铭纹者镌刻阵文与草木巨石之上。 地级护山大阵,覆盖整个洞府,耗费无数仙珍神料,每一种都能让小宗族长老倾家荡产,据说洞主齐木拿出来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更请数百位奇巧匠人,高楼古宅大殿拔地而起,分隔数处,镌刻神纹增仙灵之气,可令修炼事半功倍。 待完工后,此地焕然一新,若是前任洞主死而复生来到此地,估计会毫不犹豫转身,以为走错路了。 细心布置终是把此地灵气提升了数个层次,无数能者前来,坐镇此处。 虽有不服者约战,未能如愿胜之,年岁相差太过悬殊,过百岁者均不以本面现身与之大战,至于其他也无法对齐木造成威胁。 自无上神兵银龙月牙被一击砍断,但凡约战于台者,无一人敢拿宝贝法器对战,起初齐木亲自出手数次,无一败局。 事后约战再无法对上本人,为其出头者无数,甚至不少元婴境强者也在其中,惊掉一地下巴。 洞主年幼天纵之姿,誓死不屈服,公然反抗无上峰主,气魄非凡,必成就一番伟业。 有远见者纷纷前来,来了不愿离开。 主要原因倒是耸人听闻,叫人难以置信。 此洞天法则别出心裁,摒弃洞主为首地位身份明确的传统,吸引了大批修士。但凡大事得经由众人商议,智囊团出谋划策,决出最好方案行动。 事后一个月内,领地向外扩张千里,集众人之力,将三座矿山收入囊中,但凡有贡献之人均能分一杯羹,谋利与自由结合,前所未有! 贡献值计算法则是齐木率先提出大致雏形,由书生为首的智囊们耗费数个日夜钻研完善,熬红了双眼,及至法规成形,激动到无以复加。 所谓惊世法规,简单而言。 每一次为洞天谋利,出手之人按实力计算贡献值,随其意愿获得好处,灵草仙珍功法符文,应有尽有。 然,若内部修士自愿将己身灵宝上交洞府,按其价值计算贡献值,可凭贡献值交换其他需要的灵物。 以拉拢人心为目的,结交能人异士,聚集势力。堪堪应了齐木所需。 表面上不以人为首,人人平等,但决策者几乎都与齐木是生死之交,而来此之人或多或少对被外界传得神乎其神的齐木些许敬佩。 而某人恰好格外擅长与人相处,未多久但凡入洞天者都或多或少对齐木善意流露。 作为洞主,齐木拥有近乎无上话语权。 组织者与被组织者之间,在现实生活中,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 这个看似形散的组织,无须绝对武力压制,靠集体行动中互助生死相帮,人与人之间相处久了,会心生一种归属感。为了坚守住这份自由散漫,任何时候都将全力以赴。 齐木从不怀疑所谓的人性,修士性冷,但也有恩必还。 若非九峰大会一役,雷引峰峰主身死,幻月峰主身受重伤,无数侍从被杀,九峰之中人心惶惶,为峰主之位争论不休,起了内讧。 齐木的消息一经放出,平日里受尽欺凌的核心弟子沸腾,甚至吸引了隐士强者的注意。 十七岁惊世天才,力敌峰主,与魔尊关系匪浅,与丹神峰、天机门、铭纹峰均有渊源,与他殿之人相处和谐,为人谦逊有礼平易近人,此乃神人也。 于是,更加门庭若市。 法规如上,叫人惊叹,如此奇人简直难以置信。 更有甚者叹齐木此人脑袋不开化,宝物自己不用拿来造福其他。 毕竟以上真正做起来,绝非易事。 鱼龙混杂,挑选即是大问题。智囊决议人贵在精,非在多,时间一长,人数自然会多,齐木赞同。百里挑一,倒是把书生等人累成狗。 最初让人疑惑无法相信的原因,才是法规可行的最大问题。势力最初,想要指使这些人,须有大量宝物才能让人拿贡献值来换。 换言之,创建公司,留住技长的自由佣工,资金必须充足,若是所谓强者数以千计,那齐木等人该拿出手的仙珍灵宝必然超出所能想象的极限。 关键是,真有么?众人狐疑。 据说就在齐木挥手间,一座灵草仙药堆积而成的巨山凭空出现在众人眼前,吓傻了一干人等。 看着前方,少年只说了一句:够了么,不够还有……于是,这一认知被颠覆,世上总有那么些人,财富气运让你无法想象起。 齐木灵石不多,怎么说也是在母地肆掠了那么多个空间,仙灵圣草奇异珍馐多得数不胜数,矿山不便挖掘,也就没太多灵石,极品晶石倒是不少,炼器必备。 而今也就只能被地下这些真正需要的人仰视仰视,对此,当真很是无语。 天道就是喜欢这么开玩笑,你让一个丹田破碎的拥有这么多仙草作甚?这跟给个太监三千佳丽有何两样,能看不能上啊有什么用! 当时场景极为戏剧性,事后暮钰姗姗来迟听闻此言,当即眉峰一挑。 谈钱,还真是找对人了,拿仙狐裘绒当围脖用的暴发户舍他其谁!瘦猴等人秒懂,当即没再多言,倒了杯茶硬塞在暮钰手中,佛祖似的供着了。 占据地级洞天矿藏宝地的艰巨任务交由府员来完成,齐木等人清闲了不少,大多数人专心修炼,悟道,演化道法。 小洞天中有人盘坐,万法轰鸣,彩光漫天。 书生伏案而坐,正刻画骨文龟甲,只听嘭地一声巨响,手一抖,龙毫细尖猛地斜下,毁了三个时辰才布置好的九阵图案。 皱眉,几乎是同时一道身影火急火燎冲了进来,道:“不好了,炼器宗来人硬闯此地,明说要见齐木,恐来者不善!” 炼器宗,魔域四大势力之一,唯一一个齐木没打过交道的,虽有过提议亲自拜访,结个善缘,可齐木却拒绝了,只说顺其自然。 何为顺其自然,若想真正发展,四大势力必须结交,炼器宗首当其冲才是。书生惊,不动声色搁笔,莫非小木早就预料到会有今日? 来访那人是某位位高权重的太上长老亲传弟子,修为未到元婴境,但身后站着的侍从均是元婴境,既然挡不住…… “让他们进来,记住谦逊礼待,入正厅歇息。” 那人前脚刚走,书生便去找齐木,推门而入时听到哗哗流水声,微愣,看清后顿时脸黑了。 齐木站在转过身,手里的衣物还滴着水。 书生难以置信,抬起的手在抖:“洗洗衣服?你没事洗这些做甚!” 他们一群人累得跟狗似的,这人闭门未出还以为忙于修炼,这算什么事?怎么说也是个内门核心弟子,堂堂地级洞天洞主,哪有人还亲自水洗衣物的! 但凡宗派,这些活大都是杂役为之。而在玄天内殿,众弟子均会随身携带几张水符,这种黄阶低级符文一枚上品灵石能买一打,一张便能将滚满泥浆的脏衣情理干净,真元一抖便能弄干,并非手头紧凑,白白浪费时间。 当初染上几滴血便扔一身换一身的人不是此人么?书生瞪大了眼,像是第一次见到齐木一般。 齐木恍若未闻,卷起袖子,伸进水中继续揉了揉,然后甩了甩手,一本正经地回过头。 “你说,我亲手给人洗衣服,会不会很让人感动?” 书生傻了,半晌,不忍直视地点了点头。 “会不会感动到,正要下杀手之时,突然又不打算杀了?” 洗个衣服罢了,又不是洗媳妇。正要杀人,洗衣服有何用,就是洗鸟都不成! “不会!”斩钉截铁,书生恢复常态。 齐木停下:“那就没有洗的必要了,走,去看看,炼器宗的人不是来了么。” 书生称是,暗喜佩服,此人神识范围必然不小,正厅与此地相距不下十里。两人出门前,他好奇回头看了眼木盆中的衣物,漆黑成团搅在一起,浸湿后辨不太清晰,移开视线,出门。 出乎书生意料,炼器宗此番前来确有其事,虽极为隐忍,却能看出拒人千里冰冷之感,除了最前方名为炼火的少年看着齐木的目光,有些复杂之外,看不出任何倪端。似乎只是简单地邀人前往。 这些人三句话不离法器,提起当日一击断银龙神刃之时隐隐几分怒气,齐木几乎能确定,这些人对煤球极为感兴趣,而非是他本人。 “多谢诸位相邀,齐木受宠若惊,日后必然前往炼器宗拜访太上长老。” 当即不卑不亢,地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复,日后具体哪日自然只有天知道了。 这些人来势汹汹差点毁了护山大阵,此刻一番说辞更是带有一番上位者的严厉施舍,就等着齐木谢主隆恩,心里呵呵。 内门弟子而言,接下来最为重要的便是四大苑大比,不到两年。 若能挤进前五,便能代玄天殿去往天外战场,与魔域其他殿的弟子一道,更有无数大机缘,曾有过内门弟子一趟回归成就极境的先例,令人神往。 这段时间,四大苑弟子纷纷离开内殿,或历练悟道,或闭关修炼,绝大多数却是选择回宗族祖地接受传承。 和齐木相熟的不少西苑弟子,临走前还特来拜别,书生等人一离开,整个洞府空了许多。 不知为何,暮钰不见踪影,洞天有专人打理,闭关者无数,倒也清净不少。 约战没了打手,任何事都得亲力亲为。 齐木第三次站在血战台之上时,环视周围高呼的修士,以及对面狞笑的人。 这里最不乏脑废者,狂妄自大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就认定自己强大无边,其他人哪怕被推捧得越高,也不过是只会躲在强者身后的蝼蚁。 自然也不会缺少帮衬者,类似于“毛都没长齐的小孩,传得神乎其神不过如此,只会靠着法器取胜,依靠他人对敌,自己什么都不会……” “别被他骗了,虚张声势而已,小小元丹境后期,杀你简直和捏死小虫一样简单。” “若不是倚靠神兵法器,这人早死了,那还能活到现在,杀了他,把那东西抢过来。” “这小子身上宝物不少,杀人夺宝天经地义,杀了他!” …… 听到这个,煤球若是有脸,估计鼻孔都冲上天了。 这些话听得耳膜发颤,一人上了接着没完没了。 齐木深呼吸,脑子里终于闪过一行字:打完回去闭关! 那人是元婴初期,虽修为上高了齐木一个小境界,但论及其他可谓差之太远,电光火石间三五招打趴下。 于是第二人…… 第三人…… 元婴后期! 这人很强,对付起来并不容易,若是陷入苦战落败的很可能是自己,一旦落败必死。 齐木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浑身力量全出,破空声传来,撞击如电光闪过,两人身形如电攻伐凌厉相互往来,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 而今石人炼体之法小成,已经是元婴中期,但修为不够,不能速战速决,时间一久丹田无法承受,不能拖久! 齐木屏息凝神,恐怖光刃迎面袭来,他猛地朝后仰,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紧接着一个凌空转过一定角度,火焰至指尖冒出冲出去一米如刀刃般堪堪挡住了攻击。 炙热火焰焚尽那人衣袖,手臂焦黑一片,怒吼一声,狂暴真元爆发,朝着齐木直逼而来。 齐木飞身阻挡,一旦近身,基本只有被虐的份,但见对方杀来,齐木微微眯起眼,聚势于手,紧紧握拳,积蓄全身力量,正要一拳打出的刹那。 眼皮颤动,视线偏移了半寸,落在那人身后近百名远开外一道黑色身影之上,齐木猛地睁大了眼,乱了节奏。 尊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片刻的停顿,紧接着恐怖杀伐狠狠击中腹部,内脏几乎粉碎,齐木不自主蜷缩身躯,嘴角溢血,眸光一冷,正要飞出战台的那刻,对手面无表情出现在齐木身侧,从上到下,猛击胸膛! 嘭! 狠狠砸在地上,滚落数米才停下。丹田处裂缝若隐若现,真元耗尽,齐木感觉不到痛。染血的脸上毫无波澜,滚了一圈。 那人一脚踩空,抬手一道穿心刺。 周遭狂热的修士失声呐喊,几近疯狂,此为血战台,不死不休。 就在齐木还在恐惧为何渊落会出现在此处,莫非是眼花之时,三道穿心刺直袭要害,却恍若慢镜头一般,时间被拉长了数倍。 恍惚间,空间道韵在头顶后方波动不停,熟悉的冰冷气息让他汗毛倒竖。 突然,冰冷的手抚上齐木的头。刹那间,丹田复苏,无尽真元自元旦倾泻而出,伤口迅速愈合。仅仅是触碰,能有如此效果的,只有一人。 无数复杂情绪自脑中升起,止不住的恐惧害怕,寒气逼人。尊上终于恢复如初了,即是说双修进行到一半并不十分影响,这一趟莫非是来杀人灭口? 齐木体力恢复,速度陡涨,致命一击晚了他半步,地面出现漆黑的痕迹并没有龟裂。本出现在身边的人没了踪影,他后望,这才看清百米远开外熟悉的人影。 连续对战的疲惫感消失无踪后,力量增了一截。当下不顾一切冲直那人面前,连续三拳,轰爆了头骨。 胜负分得太快,先前说话的那些人都像自己打嘴一般。血雨中,趁人还未回神,齐木冲下台。迅速离开。 陡然,渊落出现在前方,冷冷地看着他。 齐木猛地停下,喉咙干涩:“尊上,多谢出手相救,感激不尽。” ☆、112·本尊考虑考虑 树叶飒飒作响,影影绰绰,日光透过云层而下,几分朦胧。 渊落单单站在林木间,周遭万物化为虚化的背景,他没有说话,气氛没有丝毫改变,却比之压抑更让人胆寒。 齐木双手隐于袖中握紧,太过不安连呼吸几分不稳,任何声响都置若未闻,分明不远处来往无数修士吵吵嚷嚷,却无人留意此处,像是被隔开般。齐木只能听到自己的抽气声,恐惧蔓延,心跳随时都会停止。 尊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双修未能完成,反噬自会有人承受,自己只睡了七日便醒了,除去行动不大协调并无大碍。 齐木大胆猜测尊上数久未出许是出了变故,出关后,将罪魁祸首碎尸,才是意料之中。 设想过无数次受折磨的场景,甚至想过如何在执刑长老手中逃脱,若是惹了强敌除去武力,能有无数种法子迎刃而解。 但惟独此人不一样,而今算是戳破那层虚伪薄膜,对着此人再也说不出爱来爱去的屁话。 他恐惧不安,时时刻刻都在等候执刑传召,却没想到会面如此简单——在他还完全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渊落竟然出现在他面前! 打破了既定的节奏,齐木措手不及。 他敢与峰主争锋相对,敢和太上长老肆意相谈,但惟独一个人他惹不起也不敢惹。 魔域主宰掌控天地,伸伸手指头便能让他一无所有生不如死。他犯下的蠢事就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更何况他人。 他还不想死。他挣扎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在方寸之地站稳脚,天道却总会给他开各种玩笑,在最不恰当的时机,见到最不愿见到的人。 于是跳下战台的一瞬间,他只想到了逃。 “你敢逃?” 第一句,仅三个字,平淡无奇。 齐木却不自主抖了下,差点膝盖一软跪下来。 “不敢!” 长发被风扬起拂过脸颊,齐木动都不敢动,他不去看渊落的脸,甚至没发现任何异样。 只是想到随时都会丧命,自作自受的下场,都会毛骨悚然。 渊落下巴微扬,一步步走上前,齐木抑制不住脚步后退。 “你在怕什么,敢骑到本尊头上,胆子不是很大么?” 思绪嘭地一声炸开来,齐木呼吸紊乱,颤抖:“我不是故意的,下意识就……尊上您、您无恙我就放心了,若您有什么不测,我……我不敢想……” 抬起头,只一眼,再也移不开了。 渊落眸光复杂地看着他,一身玄色长袍,衣襟露出素白的内衫一角,很是随意。 他站在原处气势非凡,一如既往存在感满满,咋看之下不见倪端,齐木却觉察出不对,这副姿态比之以往格外疏懒,分明只有睡醒时才会不经意间流露! 不像是来杀人的。 确实,若真想杀人,方才也不会出手相救。 就在齐木几分冷静,疑惑之时。 突然,数十道身影从天而降,来人均是暗部长老袍,以太上长老为首,跪在魔尊面前。 神色焦急,极为紧张,无人往齐木方向看一眼。 殷老俯首,额上热汗淋漓:“尊上,时日未到提早出关有伤尊体,竟不知尊上出关吾等罪该万死,属下命圣坛提前开启,时辰将近,还请尊上保重身体速归……” 混灵圣坛能生死人白骨,星辰沙炼制而成,珍贵绝伦古来罕见,高塔之上凝刻日月星辰轨迹,百年才能开启一次。 对于至高境界强者而言,此物专治道伤。自古道伤无药可治,天道不容,以伤刻于道骨之上。 圣坛分多种,各有其用。这话隐晦,想必渊落确实遭了反噬,齐木只是听着,一时更加惊惧。 渊落皱眉,道:“无妨,回去吧。” 齐木如空气般被人无视,殷老似乎很是急切没看到此处站有其他人。或者说,并没当回事。 空间波动荡漾开,正要离开。 突然,渊落驻足,直直地看着齐木,道:“你说的,本尊考虑考虑。” 跪地的数十位长老终于发现了另一人的存在,莫非尊上提早出关只为来见此人?一时间面上表情极为微妙,殷老严肃地看了齐木一眼,回神,不知想些什么。 光影扭曲,空间波动消散,眼前空无一人,像是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齐木靠在一旁树干上微微闭上眼,他背心凉透了。如此逃过一劫有些不大真实,渊落最后说的那句,有些莫名,回想方才所说的那几句,实在不懂究竟是何意。 这次碰面有些诡异,有种渊落特来此处,只为说那句话一般。 考虑什么,我说过什么,有什么需要考虑的? 看来,尊上没打算杀他,至少也杀也不是现在。齐木深呼吸,万幸。 既而飞掠而出,消失在密林深处。 ——渊落,你能不能喜欢我,能不能喜欢我,能不能喜欢我,能不能喜欢我啊!…… ——你说的,本尊考虑考虑。 那晚某人被情/欲冲昏大脑说出的话,听的人琢磨了一个月,甚至不惜提前出关,正儿八经搁下回复。若是知道说这话的人并没当回事,不知尊贵如魔主,淡漠的神情是否会崩坏。 及至多年后,再回想起这个场面齐木都觉得几分好笑。魔尊一言九鼎,所谓的考虑,其实和肯定,没有区别。 只是这时候,明显松口气的齐木,并没有联想到这一茬,一边为大难不死逃过一劫而沾沾自喜,一边毫无顾虑地闭关了。 当日,玄天内殿禁地传来惊天巨响,无数禁制接连摧毁,动静之大惊动整个内殿。 太上长老纷纷露出怒容,更有甚者当场暴怒,腾空直上,驻足在禁地千米开外,静看着尊上进去,却半日没再出来。 恐怖的波动接连爆发,天摇地动,狂暴灵气席卷延伸至禁地开外,参天古木拦腰折断,尘土迷了人眼。 十多位太上长老面色严肃极为不耐,教主消停数久,而今终于再次爆发,远远超出以往数倍。 尊上出关不多久,还得应付这位疯子,一时间这群最为忠心的下属,个个脸上的表情都格外精彩。柳老更是脸红气喘,杀气逼人恨不得冲进去把人杀了。 殷老浑身气势爆发,面上失了祥态,站在中央,比任何人都要冷静,眼底的厉色恐怖之极,柳老被拦住,回身那刻被骇住,顺从地站回原处。 几千年前的神战,作为仆从活下来的人,殷老是鲜少的几人之一,仅有的见证者。 他对尊上言听计从,忠心耿耿,几千年如一日,数百年前尊上外出百年得归,带回来一人,那人变化之大冲冲一瞥竟然没有认出来。 唯一的疏漏,必然导致日后局势巨变。 那个养在禁地的疯子。 及至上次,禁地惊变,偶然听到了那句。 【你罪孽深重无颜面对苍天!注定如此可悲地活在这世上,永生永世孤独!这样的你,简直让人恶心!给我滚!滚……】 熟悉的嗓音,时隔几千年重回于世,太过刻骨以至于不敢相信。 本该死了的人,竟然还活在世上! 那刻,站在禁地外的人握紧拳头,浑身颤抖,滔天悲愤擒住心肺,竟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当年究竟是谁对尊上纠缠不休整整四千年! 当年究竟又是谁自认污浊卑微攀不过至尊,于是生死相逼,无所不用其极! …… 如此肮脏秽语,岂能放在吾主身上!如此大不敬之词,就凭你,有何资格说出口,可有脸面叫嚣! 殷老泪如雨下,悲痛欲绝,匍匐在地,对着苍天俯首三拜。 尊上不该永生永世孤独。若是尊上真认定一人,那个人的爱一定得高过尊上百倍千倍…… 那人怎能是禁地内的疯子!当年的种种,罪不在吾主,那些人分明……死有余辜! 殷老眸光阴鸷,面部抽搐看上去竟有一丝狰狞,半晌平静下来,恢复古井无波模样。 及至日落,前方现出门户,空间波纹中,渊落一脚踏出,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抬眸望了一眼。 “内殿稍有暴动的长老及管事,杀了。” 嗓音平静,毫无起伏,似乎就像倒杯茶那般简单。 众长老具惊,殷老垂首行礼,冷声道:“属下遵命。” 当日夜里,短短两个时辰内,近二十名内殿掌事者暴毙。 少有几人负隅顽抗却也没翻起丝毫波澜,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太上长老终于露出凶容,恍若炼狱魔神肆意杀戮,手段凌厉果决,眨眼间反抗者尸骨无存。 殷老枯木般的手掌四指并拢,收割最后一颗人头,化为齑粉卷入时空乱流中。 刑罚有专人看管,而首席太上竟然亲自动手,可见怒气之大。 屠杀结束,他冷眼看着一干受惊之众,冷哼。 “奸细罢了,自作聪明。” 一句话,为这毫无根据的恐怖杀戮,画下了句点。 倒是不少人怒气未消,若是如此,这些人的确该死。 ——不过,究竟是谁敢在内殿安插眼线。 想到这个,气氛有些微妙。 玄天殿,禁地。 往日宁静祥和如仙域般的美景几乎全部摧毁,满目狼藉,木楼崩塌了一半,摇摇欲坠。 仙尘恍若未觉静躺在藤椅之上,白衣染血,胜雪白发倾泻而下,遮住了面容,紧握住扶手的指骨根根骨节泛白,用力之大几乎把万年藤木生生捏碎,透露出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猛地一掌拍出,身侧石桌砰然粉碎,漫天砂砾簌簌而下,气血不平鲜血喷出,莹白石晶染上耀眼的红。 仙尘垂头喘气,胸口急剧起伏。 他的力量爆发足以毁天灭地,可超出半数便能毁了这具身体,不得不用仙灵至宝续命,浓郁天地灵气中夺天之势保证灵魂不灭,怒怨恨时时刻刻侵蚀着他的灵魂,每一点刺激都能让他濒临绝境。 渊落的每一次双修,对他而言都像死了一次。 但他可以肆无忌惮杀死那些人,撕裂折磨让其生不如死能稍稍抚慰自己,为此渊落并不在意。 此次却不一样,变故太大一时间招架不住,当初大摆棋局走到如今这一步,仙尘这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痛苦。 他受不了了。 和渊落朝夕相对,任何人都不可以,就算是齐木也不行! 他嫉妒得发狂,为这一切隐忍至今,最为关键的一环,果真最沉不住气的人竟会是自己。 突然,他抬手斜过一道弧线,旋即裂缝撕裂开,恐怖的空间波动滚滚而出,悬于高空之上,点点微光闪现。 一道嗓音从裂缝中传来。 “主上,有何吩咐。” 仙尘起身,紫眸森冷,厉声道:“你该现身了,尽快处理好手头要事,即刻前往玄天殿。” 那人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语气中带着露骨的欣喜。 “此话当真,属下真的可以……”来见你了么。 仙尘皱眉:“多安排人手,以魔尊其人,手下之人亦不可小觑,此番变故,安插进内殿的人手可能已经死亡过半。” 嗓音平静,毫无波澜,一件件吩咐下去,裂缝传来声音的主人铭记服从。 若是有旁人听见定会震惊,因为每一件均是大陆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大事,亦或是还未发生的,犹如一张阴谋的巨网,正一步步将整个大陆完全笼罩。 半晌,裂缝中传来一言,带着担忧,几分犹豫:“主上可是,心情不好?” 仙尘只是静坐着,雪白睫毛上翘如蒲扇般,整个人气质大变,难以捉摸。 “阿漠,你来之后,盯紧一人,若敢造次,直接杀之。” “那人是谁?敢惹怒主上,杀无赦。” 仙尘道:“齐木。” 那人倒吸一口凉气,此枚棋子还有大用,而今杀之实为不妥,但能把主上逼至此,不惜让自己亲自前去,必然和魔尊有关。 想到魔尊,那人明显带了分怒意,强压下,道:“杀之恐为不妥,属下有一计,不知……” “哦?”仙尘抬眸,冷声道:“你能让他远离渊落,让他死心,别觊觎低贱的蝼蚁无法企及的存在,乖乖被利用至死?” “主上息怒,”那人轻笑,缓缓道:“若他对属下死心塌地,不知是否满足主上所愿?” 仙尘反驳:“呵,他和渊落双修两次,你们素不相识,莫非你有自信超过渊落,在他心中留下……”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仙尘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瞳孔微缩,既而勾起嘴角,白皙面容闪现不可思议的光。 那人所言正是仙尘所想:“他体内的骨中蛊是我亲手所下,母虫在我手中,这东西可不止一种用处,若被操控,必然逃不出我的手心。” 蛊虫初用,能控制人心,潜移默化中,使宿主对下蛊人产生好感、杀意、愤怒、憎恨等情绪,直至迷失本心,为下蛊人所惑。 有心智不坚定者,甚至能一见钟情。 一般修士而言,哪怕平生素不相识,亦或是下蛊人间血海深仇,也会不由自主心生好感。至于沦陷,迟早的事。 于此,控蛊者少说有七成把握。 仙尘大笑出声,嗓音空灵却带着些癫狂:“阿漠,我早该让你来的!此事便交给你了。” “是,定不辱命!” ☆、113·四大苑大比   魔域昊天殿。   恢弘大气的殿堂,丝竹琴瑟宛转悠扬,数十个窈窕曼妙女修身着薄纱,曼曼轻舞。   甜糜诱人的喘息声在悠扬乐音中格外突兀,极致欢愉的呻/吟让痛苦都极尽情/色。   与一干薄纱轻舞的场面格外违和的是,大殿上方浑身白皙身体未着寸缕求欢的,赫然便是一名年轻男子,坐在君主身上,背部挺直上下动作,私密处传来噗嗤水声,荡漾。   光着身体的男子生有一张精致的脸,热汗涔涔,他一手勾着那人的肩,另一手伸到双腿间握住自己那物戳揉,浑身泛着诱人的粉色。   胸间凸起硬到不行,被人含着舔咬吮吸,喉间发出欢愉的低喘。   若是齐木在此处,或许会惊得说不出话来。并非其他,而是那个光裸男子的脸精致完美,竟和玄天禁地内超然于世的仙尘,有至少七分相似!   坐在王座的人衣着整齐,闭着眼,面上一丝癫狂显露无疑。   诡异的是,下方数十个女子,香软妩媚勾魂夺魄,面若桃花娇媚百态,勾住媚眼对着大殿王座之上的男人含情脉脉,耳中除了乐音似乎再无他感。   如同披着美人皮的行尸走肉。   宫漠抑制不住狂喜之色,双眸猛地睁开,满满的几乎把人溺死在里头,他抬起手狠狠扯着那人长发把头掰过来按向自己。   那人措手不及坐了下去,交合处猛地贴紧再无间隙,一下子刺入最深处令他整个身体像被撕裂般。   宫漠撕咬着他的唇,堵住溢出喉管的尖叫声,痛楚夹杂着极致快感如潮水般涌来,那人握住自己硬物的手顿住,下腹猛地收缩,白浊泄了出来,抽搐了几下,顶端白液不断滴落在宫漠衣袍之上。   几乎是泄身的刹那,光裸着的男子浑身战栗,目露恐惧之色,瞬间软了半截。   宫漠停下疯狂轻吻的动作,蓦然抬眸,扯着男子的头发提了起来,交合处传来啵的一声,还来得急滴落,整个人被摔了出去。   紧接着一道黑芒而过,男子临空未落之际,黑色叉戟卡住脖颈狠狠钉在石柱之上。   “真脏。”   凤舒浑身发抖,他咳嗽了几声,害怕地瑟缩着。   殿主喜怒无常,但对人哪怕再宠爱也不许射在他身上,而今犯了大忌,哪怕今日君主心情尚佳,但……   凤舒脸色惨白,眼里露出哀求之色。   宫漠道:“你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太毁这张脸了,本君还没气到会扔掉你,不用害怕。”   脖子被割开正在流血,黑刃消散无踪,凤舒落地差点摔倒。   他怕得发抖,听到那话眼眸中闪着摄魂夺魄的光,想起宫漠的喜好,他深呼吸,冷脸道:“把我的衣物拿过来。”   宫漠微顿,盯着他的脸半晌,直到那人心跳得快要站不住之时。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微微弯起嘴角,方才的暴戾消失无踪,俊美的面容极为温柔尔雅。   竟然真的站起身,弯腰捡起地上的衣物,递到凤舒面前。   “替我穿上。”   抖动着身体,凤舒嗓音嘶哑,这一刻竟将淡漠的隔离感诠释得淋漓尽致。   宫漠盯着他的脸,看呆了。   于是,堂堂魔域昊天殿主,魔族最尊贵的君主,不可一世的魔君宫漠,真的绕到男子身后,为他穿衣系带。   而后把人狠狠搂进怀中,轻吻他的脸,呼吸炙热而温柔,嗓音模糊。   “对不起方才伤了你,本君明日便要外出,三年内不会回来。”   凤舒猛地睁大眼,呼吸急促。他抬起双手紧紧抱住宫漠,把头埋进他怀中,哽咽抽搐着。   说不出的痛苦,比之方才差点死去还要难以接受。   “……嗯,我等你回来。”   宫漠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他的脸,道:“乖,下去吧。”   凤舒离开,如傀儡人般舞转着的女修退下。偌大的宫殿之内,只余殿主一人。   宫漠坐在王座上,摸索着手指末处的魔云指环,闭上眼,遮住眸中的激动狂喜。   “很快、很快便能见到您了,”嗓音低哑,压抑无尽岁月的思念几乎将情绪淹没:“我好想您。”   两年后。   魔域,玄天殿。   四大苑大比终是如期而至。   但凡百岁以内内门弟子均可报名参加,此次阵容极其庞大,超出往年甚巨。   原因无他,此次传出确切消息,四大苑大比胜出者,进入魔域天外而非荒古战场。历年来均是后者,八大殿优胜弟子决一死战,往来死伤无数无数天才喋血。   而前者所在处是魔域传承密地,但凡进入者或多或少都能获得机缘,若有幸得到传承,定能一飞冲天!   唯一不变的是,密地决出的胜利者能得到至高无上的地位,甚至可能成为各殿四大苑主!未来魔域八大殿主之一。   即是说此次四大苑大比,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大机缘,岂能错过。   早在几个时辰前,无数道黑影从远方疾驶而来,强悍气息显露无疑。   千峰万山无数宗门,四面八方皆有人至,热闹非凡。   时辰到。   战场空间在半空中撕开一道巨大的裂缝,门户大开,直指苍穹。   与此同时地面出现十处传送阵,繁复冗杂的纹路交叠缠绕,空间之法深奥艰涩,连接战场空间。   华光璀璨,祥瑞涛涛,恢弘钟声响彻天际,敲了九下,预示着苑比的开始。   人潮汹涌,黑压压的遍布整片天空,争先恐后挤进门户之内。   第一声钟鸣敲响之时,玄天殿各处绝境之地先后爆出恐怖的魂力波动,惊动无数强者,赶至之时却不见人影。   这些绝地有来无回,能把绝地作为历练之所,耸人听闻,古来只有惊世天才头角峥嵘之辈,才能做到。   这一届天才辈出,不少人声名显赫。   众长老估计,此次四大苑争锋,必会超越以往。不出所料,无数修士慕名而来,甚至外围族老散修不远万里赶至,只为在战场观台占一席之地。   刚入内,无数人被战场之浩瀚而忍不住惊呼出声,无论看过多少次都抑制不住心潮澎湃。   据传,恢弘无边的位面空间劈出一角,封锁九天十地炼为战场,空间无垠无形若非毁天灭地的伟力不能破坏,最适宜的战台。   众人慨叹,如此大手笔也只有魔域至尊能做到,能进入魔域主宰亲自炼制的空间之内,无限荣光。   此次报名者甚巨,提前一个月报名,钟鸣之后即刻开始初战,初战分百场同时进行,二人战,败者退场。   四大苑分居四个方位,除西苑苑主外,各大苑主位于阁楼之上,有苑主坐镇,天级洞天地级洞天的核心弟子居于楼阁之上,人声鼎沸,气焰极盛。   相较而言,西苑就有点不够看了。   虽并没太过冷清,但弟子情绪明显有些低糜,百年来无人挤进前百名之列,相比而言差了太多。   他苑弟子来往之时有意无意的冷嘲热讽,在座众位师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反观众弟子,苦笑得酸楚。   比试已经开始,按划分去往各自所在处等候。   书生、瘦猴、庞猛等人眸光凝重,站于前方没动。他们的比试相对落在后头,并不急,此刻时不时望向传送阵方向,焦急。   田白从人群中挤出来,看到书生后,左右观望,有些失望。   “都已经开始了,齐木怎么不在,庞大哥有见到他吗?”   庞猛深呼吸,道:“没有,一直没出现,兄弟们四处去找了,没找到,恐怕……他还没来。”   书生转身,面向另一侧,问道:“敢问秦长老,小木真有报名?”   蓝袍翩飞,身姿挺拔,此人较为平静,一直以来并未开口。   秦休长身玉立,微微点头:“四个月前他外出历练月前曾回来过一次,我同他一道来西苑报名,不会有错。五十战场,第十六场。”   若是初战未及时赶到,视为对手不战而胜。未到者取消资格。   突然,前方一元丹中期弟子回转身,冷笑道:“齐木该不会临阵退缩了吧,平时闹成那样有什么用,关键时候还不是缩头乌龟。”   庞猛当下就怒了,黑脸正要上前,被瘦猴拉住,使了使眼色,接着对那人对峙。   “老兄你是哪位?希望他来就直说,能别把嫉妒表现得这么明显吗,他来不来关你屁事,没事别瞎嚷嚷。”   “你!”那弟子强忍住怒气:“……在下凌听,曾与齐木有一剑之仇,此来只为一战,一雪前耻。”   这名字有几分熟悉,半晌,书生恍然,当即传音,瘦猴了然。   当初初级历练回来,齐木修为被封,有个脑残修士硬把兄长之死怪罪到齐木身上,那一战极为凶险后者出奇制胜后,掐住他的脖子,当着众人的面怒骂废物都不如的人,就是凌听。   “同为西苑弟子,硬要这时候起内讧,真不知道你脑子怎么长的,”   一人从人群中钻出来,全身裹得严实,只露出两只眼睛,嗓音轻佻而随意,对着凌听继续道:“这耻是雪不了了,就你现在这修为,木头两年前一拳便能搁倒上十个。”   听见这声音,秦休留意了一眼,冷冷地移开视线。   同是围观的,相比于秦休的淡定,暮钰裹着这一身,着实不伦不类。   凌听一惊,道:“此话当真?”   书生笑道:“现在的我,在两年前的小木手中,至多不过两个呼吸落败,现在不知强到什么程度,至少不会比两年前差。”   书生元丹中期,瘦猴元丹中期离后期仅一步之遥,庞猛元丹初期,至于田白就差了点,引灵后期。   凌听不过元丹中期,比之当年的确是下了一番苦工,若是和书生对上,却胜算不大。天机门弟子,神出鬼没,作为对手却是极为难缠。   凌听几分动容,道:“在下不会轻易言败,盛名之下无虚名,可他怎么还没来,弃之西苑于不顾,妄为西苑弟子。”   田白听不下去了,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他没来可能是又是耽搁了,哪这么多废话,西苑苑主还不是也没来么,你怎么不说他!”   凌听面上极为精彩识相地闭了口。他觉得自己来搭话简直是个错误,和当初齐木一样,这里的每个人都不好惹,连个小毛孩都伶牙俐齿,惹不起!   听闻这话,暮钰抬眸,既而深深望了眼空荡荡的阁楼,再次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时间一点点过去,比试继续,依旧不见齐木踪影,气氛几分压抑。   突然,暮钰咋舌:“虽说百岁以内才能来参赛,往年九十九岁修士都不会参与,这次竟然来了这么多。”   手握着一枚拳头大小的圆珠,莹白光芒闪烁,身侧一人恰好经过,柔光亮起,清晰的‘九十九’,众人凑过来一观,正巧传入方才那人的耳朵里。   刚比完冷峻面容走下的那位弟子,蓦然一顿,黑了脸,吼道:“放屁,老子是虚岁!”   “……”   地级洞天与天级洞天交界处,有一处断崖。横亘千里,如开天巨刃从上而下劈开,将延绵山脉生生隔断,云雾缭绕不见树木。   玄天殿名副其实的险地之一,从底部刮上来的风如阴风鬼泣能将十足落下的修士,剥成一具白骨,毒虫遍地凶兽横行,盘踞在潮湿峭壁之上几乎与泥地融为一体,唯独血色双瞳如灯笼般在黑暗中分外扎眼,恐怖至极。   断崖之下百里,寒气笼罩,一道身影悬空而立。   若有人再次定会惊吓不已——就在人影身侧,铁水浇铸而成的魔蛇,浑身漆黑冰冷,魔雾弥漫,鲜红吐信伸长,距离那道身影仅半寸。   陡然间,那人双眸睁开,凌厉光芒一闪即逝,心跳声突兀地在百里悬崖之下响起,落在寂静之下凶物耳中,如同一声闷雷轰然炸响。   森冷峭壁之下无数血红色光芒闪现,凶物被惊动,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碎石滚落声破空声无数,岩壁的巨蛇张开血盆大嘴猛地向前窜过。   正要咬住的刹那,光影闪过,那人凭空消失。恐怖怒吼声震天动地,整片断崖都在震动,簌簌作响,可怕之至。   耳边风声呼啸,齐木一跃而上,身体轻盈跃入林木之上,蓦然一惊,额上落下一地冷汗。   ……时间过了,大比已经开始。   钟鸣早已敲响,当时正处于难得的空灵之境,机不可失,忘我无视其他,多花了一刻钟时间。   齐木加快速度,飞速往内殿赶去。   这两年来,随着地级洞天所在势力的发展壮大,冲突日益加剧,好在人数众多,实力超群,智囊的正确指导,短短两年内,几乎占据地级四成疆域,叫人叹为观止。   虚川早已去往天级洞天,至今未和齐木碰上,此人极为可怕,天赋超绝,同辈翘楚。   而道妖去往天级洞天之前,曾与齐木交手过一次,并未战到最后,道妖便离开了,笑得意味深长地。   那次煤球恰好炼化石晶修复残体,无法御敌,不巧被傀儡手中的漆黑骨刀劈进沼泽地里,事后花了半年时间才把体内掺着的泥沙清干净。   依煤球所言,死人骨头也敢乱砍简直吓了死人眼,此仇不共戴天,不报简直有辱神兵尊严!再见到那个死人,见一次打一次。   那股嚣张劲就跟见了尊上装死,待人一走立刻诈尸似的。   齐木差点失手把他扔进茅坑里。   煤球只能短距离撕裂空间瞬移,其间距离太过遥远,驾驭凶兽前往需要三个时辰,齐木速度极快,至少得一个时辰左右才能赶到。当即极为冷静,速度陡涨。   战场空间。   五十战台已战十场。   齐木还没见踪影,照着这个速度,至多半个时辰就轮到齐木了。若是到时仍不在,视为放弃。   一时间就连暮钰神色都有些变了。   甚至各种馊主意起初,乔装打扮人皮面具威逼利诱对手令其自动放弃等等,最后不得而终。   突然,书生道:“有谁是第五十战台,在十六场之前?”   瘦猴一惊,恍然大悟。   现在最主要的是拖时间,初战时,许多强者都喜欢一击胜出,这样下去很可能一刻钟都不到。   即刻让人询问西苑弟子,是否有人符合要求,尽量拉长时间。   可惜,倒是有个在前面的,却是第五场,已经过了。众人哀叹。   凌听闻言,转身,半犹豫地开口:“在下第十五场,恰好在他前面一名。”   书生等人顿时一惊,眼睛亮了。   田白一改先前态度,冲过去拉住凌听衣袖,满脸讨好:“大哥哥,你帮帮忙好不好,齐木一剑也不是有意的,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放在心上多不好,等他比试后让你刺一刀好不好,要不,你现在刺我也行。”   暮钰一听,连同俩眼睛也捂上了,笑得直抽搐。   田白,铭纹峰首席弟子手中宝,谁敢动他一根汗毛,估计别想在魔域混了,通往阴间的路有多条。   好在凌听心肠软,耳根子又软,几句大哥哥叫到心坎上了,他当初搭话也是听到了这句,恰好相隔一场,若这次齐木能赢,那么下一场对手便是自己,正好一雪前耻。他的对手是个引灵境小子,战胜无压力。   而若是这些人寄希望于他,而他一击灭对手,那么齐木则会失去资格,不战而败。不也是一雪前耻的好机会?   半晌,凌听叹气,沉声道:“好,我尽力。” ☆、114·西苑苑主   时间飞逝,这短短的半刻钟比任何时候都要难熬,第五十战台被团团围住,瘦猴等人急得四处转悠停不下来,更多人死死盯着战台,腹诽几场战斗很没看头,弱者败得太快,眼看着战事过去三场。   蒙混过关歪点子倒有无数,但在长老眼皮底下几乎没有半点可行性。于是不少人寄希望于凌听,田白更是为凌听端茶递水,奉承话恨不得把嘴皮子都说破了,不少人忍不住长吁短叹。   地级洞府中几位相熟的修士,忍不住凑到书生耳边,下巴扬了扬,隐晦地指着凌听,道:“这人究竟靠不靠得住,他素与齐木洞主有隙,若是有心报复,只怕是……”   书生眼皮一跳,他自然也想过这个问题,但目前状况已经容不得多做思考了。   第十四场比试已经开始,两人实力相仿,分出胜负不在须臾之间,但明显拖延不了太久,如今齐木依旧不见踪影,难办了。   “没办法,只能等了,相信齐木。诸位先静观其变,若真到最后时刻……”书生深呼吸:“失去这次机会,许是天意。”   “若是苑主在就好办了,苑主能调动比试先后次序,既然确定齐木能来,只要把齐木比试推迟到最后一场,我等比完后外出寻他也可行,”身侧一位年近百岁的西苑弟子叹道:“只可惜苑主大人多年未出,而今不知身在何处。”   暮钰神色莫辨,静静地站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休却是注意到,这人只要听到与西苑苑主有关,神色变化极为反常也比往日沉默寡言许多。   西苑苑主素来温和,就算暮钰这人再怎么无情无义,毕竟曾是师徒,多年来作为亏欠的一方,被师父逐出师门,而今依旧无法释怀也是情有可原。   在场西苑弟子均有些黯然,百年来西苑被欺辱被看不起,而齐木是这些年来唯一的另类,说是千年难见的天才也不为过。   这些年来后者的所作所为,所有内殿之人有目共睹,众口相传几乎人尽皆知。   其名气有隐隐盖过东苑虚川,南苑道妖的势头,倒为西苑争了口气,近两年来少有人暗讽,日子平和了许多。   于是,不少人都在期盼着此次大比。   可谁知,直至此刻,备受瞩目的那人,竟然没有到场!   气氛异常紧张,他苑好事者有意路过眸光颇玩味,纷纷相传,名气大不代表实力强硬,关键时候畏手畏脚,连来此处都不敢,可不是怕了。   一连夸张的笑声中,书生等人无比煎熬。   十万里开外,茂密山林之中,嘶吼声不绝,数道庞大身影隐隐露出背部,恐怖至极。   齐木被五头凶兽团团围住,陷入险境。每头凶兽均相当于元婴境修为,血盆大口张开,恐怖獠牙尖锐可怖,喉间处巨大雷光球成型,直袭而去。齐木连同叫骂的心情都没了,时间紧迫还来如此多碍事的,天道真会挑时间开玩笑!   现在岂能死战,就算不怕这些大块头,齐木也完全没有恋战的念头。   漫天火焰遮蔽视线,林木燃起熊熊大火,刺鼻浓烟熏得眼睛酸涩。   齐木屏息凝神,找准空隙,朝着那个方位飞速掠去,途中凌空扫来一截鞭尾,他来不及躲闪,背部被狠狠击中,差点被劈成两半。   接着借力速度陡涨,窜出了包围圈,直冲上天,虽没有地面穿梭速度快,相比于茂密丛林,天上相对安全了许多。   正待舒口气之时,齐木浑身汗毛倒竖,紧接着巨大的阴影笼罩偌大天空。   一头成年魔禽张开大嘴朝着齐木袭去,身体先一步动作躲开被吞食的恐怖一幕,齐木脸色煞白,失去平衡,迅速下坠。   恐怖魔禽俯冲而下,齐木眼皮狂跳,正要爆发的刹那!   一道光刃横空而过,一击洞穿了巨大的禽鸟,赤红鲜血如暴雨倾盆。   齐木抬手一道火网甩出,如壁障般挡在自己面前。   鲜血浇灌在上方发出嘶嘶声响,刺鼻腥味扑鼻,还没来得及看清方才出手一救之人是谁,迅速下坠的速度陡减,狠狠砸在一物之上!   一柄古朴大气的长剑,十倍大于法器,速度快到极致,齐木十指着地,指甲在剑身之上发出尖锐到让人发寒的怪音,翻滚几下终是停在巨剑边沿。   “能站起来么?”   陌生的嗓音,极为温润悦耳。齐木起身,这才看清来人,一惊。   救场之人一身长袍,气势内敛收放自如,如到暮年般的灰黑长发,整张脸看上去却极为年轻,一丝皱纹都没有。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齐木感激不尽!弟子急需赶往战场空间,这一番耽搁也不知能否赶得上。他日若前辈有需要之处,齐木必鼎力相助。”   “齐木?原来便是你啊,”那人错愕,一闪即逝,微笑:“举手之劳罢了无须记挂,同去战场,那便载你一程。”   自己什么时候有认识此前辈高人?突然间巨剑猛地加速,连串破空声炸开来,齐木差点咬到舌头,识相地闭了嘴,没有询问。   速度陡增数十倍,齐木眸光凝重,没再多想。   战场空间。   人声鼎沸,惊呼声不绝于耳。   不少强者惊艳全场,声势浩大的术法震天动地。   某一处,竟然初战时两位强者对战,观战修士围满里三层外三层,人潮涌动,头一日得见如此场面战斗,令人热血沸腾。   虚川道袍翩飞旋绕赤红火光,无尽烈焰自他指尖倾泻而出,化成腾空之凤,直袭对面那人。   恐怖波动扫向四面八方,热浪重重,隔了千米距离亦不住热汗涔涔。   对手实为一方洞主,元婴初期修为。   原本傲然之姿,奈何气运差到极致,竟然初战对上虚川。传说中的魔焰凤凰之火,名不虚传,这位倒霉的元婴境强者无法抵抗,浑身被烧成漆黑,无比狼狈,拼尽全力,最后仍是落败。   战事极为精彩,吸引了无数修士观战,待长老宣布结果,虚川之名一经说出,众人应和声此起彼伏,威势可见一斑。   第五十战台,正进行第十五场比试,凌听在上方。   书生等人伫立未动,不远处喧闹之声置若未闻,相较于他处的繁闹,此处倒是极为冷清,唯独书生等人及数位并不相熟的西苑弟子围观,再无其他。   就连田白看着上方的战斗,都忍不住一个劲打哈欠。   这一战,估摸着是最无聊最没看头的战斗。   站台上,不止凌听表情古怪,对手更是恨不得泪流满面,分明低了一个大境界,决出胜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可这都快一刻钟了还不见收手,完全被虐的份却硬不让人把认输二字说出口,这是要闹哪样!   长老立于观测台之上,眼眸半阖,几乎要睡过去。   可怜的引灵境小修士白眼翻了翻,昏倒了。凌听胜。   凌听走下战台。深呼吸一口气。   靠近,面色几分阴沉:“……我尽力了。”   书生拍了拍他的肩,长叹:“我们都知道。”   虚川的战斗结束,大胜。   第五十战台,第十六场。   北苑罗武对战西苑齐木。   嗓音不大,听到这名字,四方之人均是一顿,接着像是事先排练好一般齐刷刷地望过来,往此处冲。   看这声势,竟丝毫不比虚川。并非华丽花俏的术法衬托,仅仅是一个名字,无数人涌来。   一位矮胖修士率先跳上战台,手持两柄战斧,惦着肚子,双目滚圆,气势冲冲。竟然是元丹境后期强者!   半晌,未见另一人。周围窃窃私语声不断。   长老道:“北苑罗武到,西苑齐木何在?”   瘦猴等西苑弟子面色严肃,暗自握紧拳头。   所有人中最为冷静的,要数那位名为無的西苑弟子,依旧是一身漆黑带兜帽的长袍,脸上花纹诡异妖艳,毫无半分起伏。   这人是初级历练十一位合格者之一,按理来讲年岁和齐木相仿,实力不凡,行动却极为低调,先前见他走过来之时,书生暗自看了他一眼,不大像是深藏不露,深呼吸回转视线,再度变得紧张。   暮钰眸光森冷,转身盯着秦休,道:“他还没来,已经来不及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秦休道:“不知。”   台上长老问了数久,失去耐心。   皱眉道:“西苑齐木没来,视为放弃,老夫宣布……”   全场哗然,嘈杂声不绝于耳。北苑那位名叫罗武的男修脸上肥肉一颤一颤似乎对此极为震惊,原本以为必经过一番苦战,谁知对手竟未至。   他按捺不住激动之色,呼吸急促。   书生等人别过脸,不愿再看。   “北苑罗武,不战而……”   “等一下!”   陡然间,一道嗓音至天际传来划破苍穹,生生打断了长老的话。   既而黑影从天而降,轰地一声落地,修长身影一身黑色长袍,断崖之下寒冰气息还未散去,凛冽寒气四散开荒古凶兽气息甚浓,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几乎是听到那个声音的刹那,书生等人双眸中蹦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抬头但见熟悉的身影,陡然松了口气,绷紧的弦松开,几人差点瘫软。   全场寂静,不少西苑弟子明显激动振奋的眸光,甚至恨不得手舞足蹈。   许是出场太过惊世骇俗,气势又实在是逼人,惊呆了的罗武大脑一片空白。他抖抖嘴唇,终是问出口。   “你、你是谁?”   齐木并没理会于他,只是对着长老抱拳,颔首道:“西苑齐木,弟子来迟,还望长老海涵,网开一面。”   田白等几人眸光火热地盯着齐木,方才差点被吓死,没想到这人来得如此及时,惊现于场。吸引无数目光。   罗武浑身气势一凛,握紧双斧一前一后,做好战斗的准备。   突然,就在所有人长舒一口气之时。   长老厉声道:“不行!迟到便是迟到,胜负已分,你已失去资格,退下!”   如一盆冰水浇灭了燃起的火焰,西苑弟子心陡然凉了一截,浑身僵硬,面露怒色。   齐木面上波澜不惊,站着没动:“长老宣判之时,弟子已至。即是说比试过程中,还未有人率先认输,最后结果还未公布,并不算结束。弟子未败,还请长老明察。”   “你在说本长老并非公正,好大的胆子!”这位长老明显是新来的,许是没见过齐木,不止心高气傲且没有耐心:“此轮比试已经结束,下一位!”   齐木眸中厉色一闪即逝。   突然,一道温和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柔水般拂过,人群自动分开,既而走出来一人。   “还没开始,岂会结束。规矩如此,本苑主将门下弟子赛事推后一炷香的时间,现在大比开始,有何不可?”   来人一席淡色长袍,灰黑长发随风扬起,面容温雅如水一般柔和,笑沐春风,赏心悦目。正是载着齐木飞速赶来此处的那名男子,人群分隔开,看着来人,不少人当场叫出声!躬身行礼。   “西苑苑主,苑主大人来了!”   暮钰浑身一僵,从熟悉的声音传来之时便全身僵硬动弹不得,嘴微张颤抖着于是猛地捂住嘴,只手裹紧衣袍,踉跄退后隐没于人潮中。   他看着被人群围在中央遗世独立的身影,眼前竟然几分模糊。   齐木惊讶,没想到竟是西苑苑主亲自送自己来此,而今帮着解围,一时间百感交集。   这位便是为西苑付出无数鲜血汗水,却被凤颜屠了满门,重伤未愈闭门不出而今才终于出现……暮钰的师父。   长老黑了脸,大比规则的确有这么一说。西苑苑主宁南在当年声望极高,近百年未出,而今竟然出现了,莫非伤势痊愈?   若真是如此,只要有此人在,那么西苑必会崛起!而如今这位名为齐木的少年一样不可小觑……   思忖片刻,长老道:“既然西苑苑主亲自出面,那便继续吧,比试开始!”   齐木终是转身对着那胖子,后者震惊中回过神来。   “西苑齐木,请阁下赐教。”   “北苑罗武,请赐教!” ☆、115·不负众望   众目睽睽之下被拂了颜面,初战审判长老脸上无光,但西苑苑主在此,虽不知身体痊愈是否属实,但也不是小小四苑长老能够相提并论的。   规矩如此,委实不可轻举妄动。迟到的此子十九岁,竟然引得无数人围观,无一例外都是冲着齐木而来。比之方才的冷清,相差甚远。   长老身侧一枚朱玉正对这下方的齐木身上,此刻蒙上柔光,映出几个字。长老眼皮一跳,随即恢复如常。   哼,十九岁幼童罢了,老夫倒要看看你能翻起什么花样。   台下,无数人眸光火热,想看看这位独占地级洞天近一半疆域的霸主是否如传闻中那般强大,愈来愈到的人汇聚而来。   两人最初站定,北苑罗武呼吸急促,额上汗珠直往下掉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压迫,胸口急剧起伏,他眸光一凛,吼中发出一声低吼,手臂狂挥,双斧如阵朝着齐木杀去。   地级中阶功法,攻守兼备,上来便是至强招数,不留后路!   周遭吵杂之音在一瞬间停止,死死盯着台上另一道岿然不动的身影,力争不落下任何一丝出手细节。   杀伐袭至眼前的刹那,齐木瞳孔微缩,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抬臂,四指如刀横过眼前,下肘狠击而下!   咔嚓,骨头开裂的声音。   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罗武双斧如风,劈开空气,抬脚一步稳住身形,陡然间颈部遭受重击,眼珠猛地爆出,嘴巴张开口水掺着鲜血从喉间咔出,他双膝砸地,头颅向后朝上不自然扭曲,轰然倒下。   眼睛睁得很大极度难以置信显露无疑,直至半死都不知道对手如何从眼前消失又是如何出现在背后死角,一击必杀。   单单站在最无法回身的地方,直截了当破开包裹无数层的强悍防御,击碎半边颈椎骨,不留半点反抗的余地,这一切……仅是巧合?   他的内脏粉碎,胸骨断开,对方仅仅击伤了颈部,为何腹部剧痛?已经无法思考了,倒在地上失去知觉。   齐木维持着出手的姿势,只是变换了下位置,仅仅放下手臂,对方竟然连他半片衣角都没碰到。   胜负已分。   全场死寂半刻,紧接着如潮水汹涌般爆炸开来,差距太过悬殊,又是一击必杀震慑全场。   比之先前不同的是,其他强者一击制胜动手皆是大杀招,而齐木则是简单直接一击毙,浑身半点真元波动也无,通常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对手太弱,要么这是此人太强。   尽管如此,片刻内分出胜负还真是无法让人尽兴,高涨的情绪还未到达顶峰就被人生生掐断,无法看出深浅。   有人甚至跳脚,忍不住谩骂眨眼了下就没了。先前虚川那场至少还放了下杀招,声势浩大,这儿就简单粗暴直接没了,实在是不够精彩。   不,很精彩。苑主宁南露出微笑。   片刻之间,挥舞的巨斧残影挡住了齐木的动作,这一瞬间他总共出手三次,胸骨,腹部,颈椎,凌厉果决行云流水,落在观战众人眼中却只看清了最后一次。   齐木维持着那个动作直至对手倒下都没动过,他离对手很近,若是罗武反手一斧,便能将他血刃当下。   但宁南眼光独到却是看出来,齐木之所以站着没动,却是先前那两击便已让对手遭受重创昏死在所难免,最后那一击却是多余的。   在宁南看来,齐木完全可以原地消失后,随便出现一处,罗武击空后倒地不起,胜。   攻伐太快,看上去诡异得就像没出手一般,全场必定更为震惊,甚至轰动。   但齐木没这么做。换言之他打算速战速决,却并不想引起太大的轰动,人虽年幼心性却很沉稳,不可多得。   情绪大起大落又大起的众人中,西苑苑主宁南面色如常,眸中透出一丝异样的光,定定地看着齐木,微微点头,似乎这一刻终于下定决心。   这一趟看来是来对了,或许可以看到最后。   书生等人倒是很激动,因为齐木终于赶到了。对方只是元丹后期,胜负早已明了,以何种方式惨败,自然不是他们关心的了。   比之而言上方长老大惊失色,半晌才恢复如常,他飞身落在罗武身侧,确认了腹部胸骨,最后按摸了下颈部,最后沉声道:“罗武身受重创再无法应战,西苑齐木胜!”   直至现在,这位长老才重新省视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从出场到现在一直是云淡风轻的淡然姿态,对胜负毫无反应,此时正对着下方熟悉的西苑弟子打招呼。   齐木跳下站台,终是对宁南抱拳躬身行礼,后者微笑并未多言,长老飞身而下行礼,为其带路去往西苑所在阁楼。   此处战台又有另外长老主持,是西苑长老,慈眉对着齐木微微点头。   书生等人毫不客气,纷纷上前抱怨不够朋友,急死人不偿命,顺带把凌听介绍了下,后者看着齐木本人脸色铁青别过头几分古怪,解释说:西苑同僚,帮衬应该的,不必多谢。   的确是个明事理的人,齐木了然真心致谢,邀请去往地级洞天畅饮,人人皆知西苑弟子占据地级洞天半壁疆域,实际上真正在的西苑弟子只有两百不到,倒是令其他西苑弟子神往,凌听对此极为感兴趣,也不矫情,一笑泯恩仇,答应了。   一名西苑弟子极为激动,原本与齐木相熟,便将先前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番,令齐木有些动容。   随即拍了拍田白的肩,后者一副雀跃模样,少了些许别扭,当初凌听被此子闹得不胜其烦,终归是没叫众人失望。   一干人中暮钰不见踪影,唯秦休一人站在围转的众人之外,不参合。   齐木上前,拱手:“秦长老身体无恙,可喜可贺,不知战事可否精彩,若不精彩,要不我再去打一场?”   寡言少语的秦长老,嘴角上扬,轻轻握住齐木的手将其拂下:“很精彩。”   瘦猴对着调笑:“秦长老谁都不搭理,你一来他就笑了,小木,你真不够意思,人家可是重伤出愈,等了近一个时辰,也不表示表示!”   地级洞天齐木洞府,阵法大成古建无数,财力物力不缺,而今已经有近万人。   这段时日书生等人不在,倒是出了场大变故,炼器宗太上长老杀至此处,将洞府全毁,事情极为惊险曲折,而后虽然过去,却在不少人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也是洞主之位齐木众望所归的原因。   事后瘦猴等人回归,感慨连连。   事后众人以修炼为主。人才辈出,五行不缺,秦休坐镇炼堂寻常丹药供给充足,众人皆知他和洞主齐木关系亲密,看在后者面上才为洞府尽职尽责,虽待人疏离却备受尊敬。   而今听到瘦猴一打趣,纷纷应和。   人群散开,留下的均是熟人,平日与之相处极为融洽无所不说,这算是给足齐木面子,众人为他担忧数久,现在只需安抚秦休,哪门子的赔罪。可见人心所向。   齐木眸光晶亮,张开双臂大大拥抱了一下,拍了拍秦休的背,顺了众人的意。   “秦长老受苦了,腿肚子疼不疼,小的帮忙揉揉。”   突然,人群中蹦出一道声音,极为不和谐,熟悉轻佻:“腿肚子不疼,腿根子倒是有点,要不,帮忙揉揉。”   秦休无视那人,摸了摸齐木的头,柔声道:“无妨,你没事就好。”   众人一阵唏嘘。一是对暮钰,二是对秦休。   齐木眼睛耷拉了下,松开秦休,转过头,正对上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两眼睛的暮钰,蓦然一惊,乐了。   “洗澡你真是不走寻常路,这身破布是怎么回事,毁容了?”   暮钰风骚地扯开遮脸布,光洁的额头露出一刹那,迅速蒙上,抬头凤目斜飞。   “俊美依旧,嫉妒请随意。”   齐木拉过秦休,绕着他走了。   田白古怪地瞅了几眼,发现是暮钰,顿时瞥过视线,跟上齐木的步子。   这一走,连带着一大片,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凑在此处这么多人,竟然全和齐木相熟。不少西苑弟子也在内,眼眸中尽是崇拜。   不多时,迎面走来一干人等,冷眼看着齐木,极尽厌恶的表情,高傲地走了过去,狠狠撞在一人肩上,挑衅之心很是明显。这若是换做他人,必会挑起恶战。   奈何,齐木走路向来把周围无视得完全,并没在意。   倒是洞天一人疑惑:“那些人是谁?”   田白脸色不怎么好,沉声道:“也是西苑弟子。”   当下便有人不淡定了,同属西苑阵营,关键时候就该一致对外,此人却对同门弟子冷眼相向,可见目光短浅。这样一想,许多人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但见齐木毫无反应,许是关键时候退一步不与之计较,凌听不免对之高看了几分,解释道:“为首那人元婴初期巅峰,天赋力强却目中无人,但此人对西苑倒是感情极深,方才不友善,应该是对齐木的迟到赶到不满罢。”   这只是个小风波,比试仍在继续,许多隐藏修为的强者初战时便已露出倪端,战事不可谓不精彩,众人走走停停,将不少强者的容貌铭记于心,倒很快将方才不愉快抛之脑后了。   离开的长老看着这阵势眸光复杂,接着讥诮地嗤鼻:元丹巅峰罢了,丹田已废,此生无缘元婴境,修为已至尽头。   西苑苑主扫了他一眼,目光同样在远处少年身上逗留,像是听见心声,又像是自言自语:“他丹田初废之时,凡蜕境。而今仅三年,元丹巅峰,你以为、如何?此子还叫废物,那么你我又算什么?”   身侧长老倒吸一口凉气,盯着齐木的眸子多了丝惊悚,似乎对自己方才的莽撞有些气恼。正在这时数位西苑长老走近,纷纷行礼,领着苑主大人去往阁楼。   长老但见苑主个个眸光闪烁掩不住激动之色,宁南收回视线的刹那,猛地一顿,似乎看到了什么极度不可思议,呼吸有瞬间的紊乱。   来人不明所以,顺着目光看去,见到的是本苑最为瞩目的新弟子,均微笑,料想到苑主多年未出可能不曾听闻,想要介绍,率先假意询问一番。   谁知宁南恢复常态,道:“无事,许是看错了。”   说罢,迈步踏入阁楼。 ☆、116·好久不见   站台之上,法光漫天,如鼓轰鸣。   虽是初战,如若气运差强人意,碰上个狠角,元婴境强者也会首战落败失去资格。   观战半日,近万人的比试,强者不在少数。但能震慑全场的,均是声名显赫之辈。   毕竟是百岁以内青年一辈内门弟子大比,至高不过元婴后期,这就有些奇怪了。   莫非有人藏拙?   齐木远远看了道妖的比试,极为精彩,虽也是片刻分出胜负,却森冷死气弥漫开,气氛极为惊悚,气势更是惊人,其后森罗魂影浮现的刹那,差点把对手骇破了胆。   他下台之时,往齐木方向看了一眼,勾起嘴角笑容极为森冷可怖,一贯的风格却有几分意味深长。意为,等着我来杀你。   齐木面无波澜,抬起手,食指勾了勾。随时恭候。   的确,道妖战台离齐木较近,若两人均战满二十场全胜倒是极有可能提前对上。   似乎是看到齐木的动作,道妖身后骷髅虚影下颚磕动,似有桀桀笑声,让人头皮发麻。   那刻,煤球忍不住叫嚣,一副不共戴天的模样,差点冲上去。   齐木封锁识念给拦了下来,难得的几种控制认主神器的法子,这也是炼器宗宗族秘法,非内堂核心弟子不可外传,齐木算是唯一一个被太上长老破例传教的。   说到此处,倒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当初书生们不在,回归地级洞天之时还以为走错地方也是如此,这两年间齐木的地级洞府被全毁过一次,面目全非形同废墟,后来重新构建,更加宏伟庞大,到现在还未完工。   此前炼器宗弟子来访过一次,齐木并没去往炼器宗,搁着也就把这事给忘了,原本没放在心上。   谁知,数月后太上长老亲自找上门来,来势汹汹不留余地。   所过之处城楼塔阁灰飞烟灭,要借煤球一观,说是借,言语之强硬几乎和硬抢没有区别。   齐木拿煤球毫无办法却也不想如此轻易交出去,特别是前者倨傲的姿态实在太难以忍受,洞府倒塌大半如此岂能善了!   那位炼器宗太上长老对齐木恨得牙痒痒,直接把地级洞天翻了个底朝天,消耗无数财力物力的重叠阵法毁于一旦,齐木肺都快气炸了,强忍着一口气冷眼看着他们闹完。   原来,当初九峰大会之上被煤球一刀两断的银龙月牙竟出自这位老者之手,齐木一边惊叹一边恼怒,那一丝尊崇在他蛮横无理毁了自己耗尽心血建立的势力据地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至凶刃架在脖子上逼问,齐木硬是不松口,死不配合,极为倔强。   煤球已经认主,若是杀了齐木,后者完全可以在临死前让认主神器自爆,亦或是封入时空乱流中,永生永世不得重现天日,那么炼器宗这些人愿望便会落空。   反观炼器宗首席太上长老,倾尽毕生心血炼制而成的绝世仙器,堪比无缺神器的存在,亲眼见其被毁,哪怕是佛祖都忍不住。   这些齐木能想象,但能毁了此物,可见煤球之非凡,如此至宝史无前例,以炼器为生炼器入道的长老必然明白煤球的价值,而今来势汹汹更是说明道理。   于是齐木推测,比起毁掉煤球,这些人最希望的还是一观亦或是将宝物收归己有。于是危急之下传音众人以性命为重不做反抗。反抗不过那就逃。   给他们毁,让他们毁,看看他们怎么赔!   结果,果然不出齐木所料。   太上长老火爆脾气劝都劝不住,毁了别人的洞府,伤了那么多人,还想人家配合不想都知道不可能!   眼看着无法收场,刀还在洞主脖子上架着,明显逼迫不成,于是一干人等语气变软,开始商量。   众目睽睽之下,森冷长刃横在齐木项间,割破喉咙几滴血珠滴落,从来高高在上的炼器宗之人,收回长刃,迅速拿出上好灵药为其止血,终是放下身段。   齐木面无表情,抬手,冷冷地指了指地面:“想要和谈?把我这地方重新建起来。”   一地废墟,满目疮痍。   在完全无法对抗的强者面前,毫不退让,绝不屈服,不卑不亢的姿态,想和谈?那就谈条件!   这一幕炼器宗高层长老瞬间铁青的脸,少年冰冷的眸光,深深烙印在众核心弟子心里,无数年后依旧挥之不去。   灾难仍在继续,太上长老一挥衣袖,嘭地一声,不远处塌了半边角的塔楼化为飞灰。   “你以为自己在和谁说话?”   恐怖的魂压临身,滔天攻伐杀向齐木胸膛,离半寸处生生停下,杀意几乎将灵魂湮灭成虚无。   生死攸关边沿,是人均会崩溃。看不下去出手相助的核心弟子被随从而来的长老轰飞,当场吐血。   “所有人别回头,赶紧离开,”   齐木额上青筋直冒:“你杀啊!我在死之前让神器自爆,拉你们所有人一起陪葬!”   神器自爆,无缺神器自爆,方圆万里之内深入千里土地,全数化为齑粉。   这些人脸色变了,并非因为死亡恐惧威胁,而是时间少有的无缺神器,因为他们逼迫的缘故,彻彻底底毁灭。   这是滔天罪孽,以炼器至上者,一生最大的污点,生生世世无法抹去。   这一刻,炼器宗太上长老,无上仙器的炼制者,世间至强的炼器宗师杀伐停滞,他迟疑了。飞身迅速离开的洞府子弟慢下步伐,浑身颤抖。   突然,一道黑芒凭空出现,森冷杀意滔天携着恐怖能量波动,劈向抵在齐木胸膛之上的恐怖杀伐!   如同空间湮灭了般,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攻击,毫无半点声响,化为虚无。   黑芒在空中滚动汇聚为一柄黑剑,如君临天下的王者,散着无边威势,强悍至极。   于此同时,一道神念在太上长老识海中炸响,清晰无比,霸道无边。   “敢对他出手,要你们陪葬!”   这是第一次,煤球自愿为齐木出头。   那道神念齐木没听到,只是太上长老砰然色变,眼眸中的激动癫狂显露无疑,盯着横亘在少年面前的黑剑,双手都在颤抖。   至尊神器!   从未在大陆出现过的至尊神器,已经……认主了。   这个为炼制法器献身的太上长老,激动不已,甚至忍不住顶礼膜拜。   “哼,老家伙,还算有点眼光。”   这一刻,太上长老看着齐木的目光再不似俯视蝼蚁的姿态,而是惶恐。   至尊神器有大智慧,绝不轻易认主,唯有至尊才可强行镇压,而齐木作为神器认可之人……一想到方才竟然把至尊神器之主斩于当下,不觉毛骨悚然。   炼器宗首席太上长老眼中神光咋现,深呼吸,道:“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在这废墟之上我能怎么样?那把银龙月牙在比我境界高的人手里要取我性命,若非它断那么断的便是我的脑袋,法器优胜劣汰世间真理,而今这般蛮横毁我洞府,伤我子弟,只为了那把断掉的法器出气?那劳烦您把亲手炼制的法器一一列出来,我好见到这些东西绕道走!”   煤球终于传出神念,在齐木脑中炸响。   【说的好!气死他丫的,再狠点再狠点,千万别委婉,那玩意就是个废……】   太上长老钟铉眯着眼,捋捋胡须,实在是过激了,至尊神器至尊神器,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真是老天开眼,老夫炼器之道未绝!   此等至宝若是能观摩一番,定能炼制出真正的神器,自己毕生追求终能实现,不枉此生。   和至尊神器一比,银龙月牙算个屁!   “老夫答应你,重建此地,损失由我炼器宗一并承担,除此之外你若有需求随时前往炼器宗,宗门长老坐镇你的洞府,听候你的差遣,如何?”   于是洞府焕然一新,占地数百里,巍峨宫殿高耸,塔楼呈星辰阵眼罗列,藏经门海量藏书,建有四堂,炼丹、炼器、铭纹、天机推演,四大势力齐聚,十数座矿山晶灵圣石神料不绝,势力稳步扩大。   地级以下洞天,无人不知。至于天级洞天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两年峰主低调了许多,核心弟子隐隐觉察出变故,几分不安。   煤球一如既往嚣张,配合完全看心情,到是从常来做客的炼器宗太上长老手上诓骗了不少宝贝。齐木学得的法决,除了能稍稍控制不让它肆无忌惮出来撒野,也没太多用处。不过有胜于无。   战场空间。   书生等人战斗结束,运气不佳者占少数,大多数人都是有惊无险。田白碰到了个引灵初期弟子,轻易胜出,喜出望外。   待转回西苑所在塔楼之下,暮钰失了魂一般时常走神,出手格外大方,但凡西苑弟子,手中至宝随意相赠,每每目光望向塔楼之上那道人影,恍然如隔世。   齐木几次见他发呆,知晓原因并未多语,倒有人打趣他正经样比往日耐看多了,暮钰笑而不语,失了轻佻。   又过了一个时辰,齐木终于想起来,从空间拿出一物递给秦休。   “隐灵草,一个月前答应给你采的,断崖下碰巧看到了。”   “断崖?你怎么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秦休闻言一愣,接过草,只一眼便皱眉:“小木你弄错了,这两种灵草极为相似,一字之差效用差之千里,凌霄之凌,非灵气之灵。隐凌草生长在地级天级洞天交界处,需阳光充足灵气浓郁,伴参天柃木而生。”   一字之差害死人!   被困崖下月余差点误了时辰,可不是为了这破草,秦休出关不久实力提升不少,坐镇洞府少有空闲,齐木有空便会帮其采药,谁知错了好几次,这次竟然又出错,自己果真不是炼丹这块料。   “一休哥,看来我是做不成你的药童了,哪有药童尽帮倒忙,药都采错三次了,”齐木伸长脖子:“一休哥你打我吧。”   秦休状似严肃地点点头,轻拍他的肩:“的确该罚。”   突然,齐木眼睛一亮,转身道:“可否戴罪立功,我知道哪里有隐凌草,这次必不会错。”   初战持续三日,得七日空闲。   秦休所需灵药,若是让齐木去采必不会是危险之地。那地方齐木赶回战场时恰巧经过,下方雪白之中,但见淡淡绿光,一晃就过了。   后想起来也才恍然大悟。   来到雪玉林外,但见参天柃木如雪覆盖,灵气浓郁至极,美不胜收。   心灵归于平静,完全放空。齐木静静吐纳,缓缓闭上了眼。   多年之后,齐木有时会想,事情伊始超出他的预料,偏离原本轨迹,一发不可收拾。   究竟是当初床上情动失控下,对渊落吼出的那几声喜欢我,未得到确切答复,却隐隐有什么改变了;   还是说,正是在此刻,为秦休采药来到此处,梦幻美景中心境归于自然之时,似为偶然的一次邂逅。于是,心态变了。   此刻,步入林中,齐木睁开眼,看到了柃木上方枝桠上露出的一片衣角,躺着一人,素色衣袍安闲模样,如画一般。   魔怔般心脏漏跳了一拍,钻心之痛从骨髓深处传来瞬息消失如同错觉,同时,难言的情绪从心底萌动滋长,齐木后退半步。   咔嚓。脚下树枝折断的声音。   上方躺着的那人被惊动,恍惚地看了看周围,似乎很是迷惑,一顿,下望,目光交汇。   齐木睁大了眼,眼前一切如同慢镜头回放,没有那一刻心跳的频率让他觉得如此真实。   ——分明脑中什么也没有,分明不认识那个人,就像是久别多年的故人,从内而外无比兴奋。   “对不住,吵醒你了,在下齐木,为采摘隐凌草而来,敢问阁下是……”   初次遇见,问起名号很是唐突,齐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问,只是很兴奋,异常兴奋。似乎不是他的情绪,而是……   那人轻笑,齐木恍若看到他身后万树繁花盛开。   “没事。”   齐木心不在焉,翻来覆去找了几圈,没见到隐凌草的踪迹,站定,想了想是否记错地方了。   鬼使神差回到原地,枝桠上的人不见踪影,失落来得莫名,齐木忍不住抖了下。   突然,龙纹勾金黑靴走近,那人伸出手,莹莹绿光出现在眼前。正是隐凌草!   “你要找的是这个?”宫漠抬起一只手,指了指上方树枝,道:“此物长在树梢上,离我睡觉的地方不远,给你。”   齐木:“多谢。”   宫漠勾起嘴角,凑过头,贴近齐木的脸颊,很近。   极尽暧昧像是在亲吻一般,温热的呼吸喷在耳际,齐木躁动不安正要后退,却被按住双肩,那人紧贴在耳际,说了一句。   “好久不见。”   齐木浑身僵硬,这个姿势如同被搂住般,满是此人的气息,陌生还是熟悉?混淆了记忆。   大脑混乱的刹那,齐木猛地推开此人,目露惊色,嗓音提高一截。   “你是谁!”   那人素色长袍翩飞,面容俊美,像极了翩翩公子而非修士。   完全看不穿他的修为,浑身却有种致命的吸引力,初见时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激动而又惊恐,几番挣扎。   方才若是陌生人敢如此,齐木必然倾力一击杀伐至,绝非推开这么简单。   “宫漠。”   没印象。不认识。本该……不认识。   那人带着歉意,眸光真诚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别生气,我没有恶意,只是见到你……有些激动罢了。”   还未来得及追问,宫漠蓦然瞳孔微缩,快得来不及捕捉之时,勾起唇角对着齐木温柔微笑,迅速后退消失无踪。   齐木握住手中的隐凌草,无意识走了几步,停下。   回头。   撞进一人怀中。   冰冷的体温透过漆黑长袍传到身上,齐木猛地一惊,大脑恢复清明。抬起头,有些不可思议。   “尊上,您回来了。”   不久前渊落离开魔殿,知道这事的没几个,齐木不巧是其中之一。   渊落环过他的肩,拉到身侧,若有所思。低头。   “嗯。”   齐木看了眼搭在肩上的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动作变得如此熟络,自己竟然丝毫没觉得哪里有错?   气氛有些不对,原本想问他宫漠是谁,转念一想小人物尊上怎么可能记得,明智地闭了口。 ☆、117·春梦   渊落并未多语,齐木也懒得猜他在想些什么,或者为何出现在此处,更没自作多情地认为尊上初归,特地来看自己。   两人沿着参天柃木丛林往外走,出了林子,分道扬镳。   渊落拉过齐木,终是说了一句:“这样就满足了?”   “啊?”齐木明显没反应过来,应了句:“啊。”   确实是没什么事,若是说这话的是秦休,齐木指不定就扑上去来个大大拥抱欢迎回来什么的。但这人是渊落,那就另当别论了,既然决定了不谈欺骗,那些屁话再说也没有意义。   于是,还真就这么离开了。   等走了半路,齐木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又忘了说。   一件衣袍还了两年,还没还回去呢!   这段时日以来,内殿气氛格外压抑,据说有神秘人物大怒闹翻了天,甚至有智障者杀进内殿,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时有发生,齐木遭殃,差点被叛逆之众杀死。   事后一阵心有余悸,这事他没跟尊上说过,只是归结为运气太背。   于是自尊上外出,齐木一心修炼再没去过内殿。   所谓神秘人物,齐木不想都能猜到,多半是仙尘。   一想到当初看到两人那般相处,齐木都给尊上急出一身汗,小心安抚都做不到,两年了还不消停。两人迟早反目,但不能是现在,不然魔域大乱,自己必须提前跑路才行。   至于目前,还是专心大比最为重要。   初战休整结束后,连比五场,并未碰到劲敌,安然结束。   这整个月来,齐木睡觉不大安稳,乱糟糟的梦糊成一团,半夜总会醒多次。   针刺骨髓的疼痛令浑身酥麻,异样的感觉荡漾全身,仿佛正被人触碰,半推半就,香软之中上下游走的手很是灵巧勾动再无法消去,下意识配合,隐约间传来一声轻笑,竟是清晰的男音。   齐木被快感淹没的大脑片刻清明。   眼皮撑开极为沉重,刹那间看清了压着自己那人的脸,陡然一僵,惊醒过来。   月上三更,皎洁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映上齐木惨白的脸。   他坐起身,喘着粗气热汗淋漓,手在双腿根部杵着,那处刚疏解过的半硬不软,白浊从手背上滴落。   他抬起手,仔细看了看,控制住手臂颤抖,满是震惊。   看清楚了那张脸,自那之后总共才见过三次,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齐木记得,他叫宫漠。   深呼吸。   少年人身体真是血气方刚,几百年没做春梦了,还夜夜欢歌不消停,对象是个女人也就算了,他究竟是有多饥渴,连男的都不放过?   心跳加速,齐木猛地闭上了眼。有些绝望。   卧槽,不会真弯了吧。   手无力放下,在床被上蹭了蹭,齐木跳下床,拽过沾满痕迹的被褥,手指上挑一道火星划过,火焰燃起,毁尸灭迹。   这绝对是意外!   三年来没见过女子,碰到的要么是弯成麻绳拧着解都解不开,要么弯成波浪线看不太明显,其他光着膀子尽是汉子。军队里憋不住了还队友互相打炮呢,那可是真枪实弹,出来了还不都是笔直笔直,照样结婚生孩子……   齐木气沉丹田,稳坐蒲团之上吐纳。周身灵气翻滚跳跃,明显情绪还没平静。   搞不好还真是尊上这些日子来尽玩暧昧,自己小心翼翼候着成天想男的,不然怎么也不可能对个刚认识没见过几面的汉子发情。   一夜过去,齐木万分疲惫,脑子就没平过,到了正堂端坐数久,还一阵恍惚。   手持狼毫金笔,案上放着一纸皮卷,密密麻麻的名字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这全是加入齐木阵营,亦或是想要加入,智囊团对之有疑虑的,通通拿来齐木过目。   后者很神,单看名字就能知道剔除部分人,勾选出的人加以栽培,都能委以重用。到目前来看,没出过任何纰漏,极为不凡。   至于这个的原因,齐木不说也没人知道。   身为作者,起码对某些名字会有深刻印象,人分好坏,取名方式有差异。齐木单看名簿,能有印象的并不多,但若是能对上号,那必然是两个极端,要么此人恶劣得可怕,要么是惊世天才难能可贵。   此刻,执笔停滞许久,齐木一动不动。   暮钰饶有兴趣地说了半晌,没见回答,绕到一侧,抬手在齐木眼前挥了挥。   “在想什么呢,这么投入。”   一眼望去暮钰抬手贴在齐木眼前,倾身,一半长发垂下,脸靠近齐木的耳侧,很是亲密,而后者并未拒绝。   此时,秦休正好进来,恰巧看到这一幕,皱眉。   “你什么时候同小木这般熟络了?”   见他表情,暮钰乐了,当即凤目迷离,深情款款,食指勾起齐木的下巴,在脸上轻轻刮了刮,道:“自然是,在你闭关的时候,我们已经……”   秦休不悦,正要上前把暮钰拉开,齐木明显在发呆,似乎没意识到两人的存在。   “小木,外面有人要见你,那位男修……”   齐木浑身一震,一跃而起,砚台笔墨掀翻在地,嘭地一声打断了秦休的话头。他呼吸不稳,气血未平,吼道:“谁说我喜欢男人,我怎么可能喜欢男人!”   暮钰被镇住了。   秦休脸色白了些,眸光几分闪烁,瞬间恢复如常,看向齐木的时候竟然还带着笑。   “没人说这话,小木你听错了,别激动。”   齐木吼完一嗓子,浑身轻松了不少,淡定地眨了眨眼,这才看到屋里站了两人。扭头看到暮钰奇葩的姿势,但见秦休古井无波的脸,手掌抬起按了按太阳穴。走了下去。   “静不下来,我得出去一趟。一休哥,你方才说什么?”   秦休张了张口,哑了一会,才道:“外面有人找你,叫宫……”   听到这个字,齐木脑袋再次炸开锅,脚步一顿,紧接着飞速冲了出去,留下道道残影。   “不见!就说我不在!”   大风袭过般,卷起一地白纸。齐木失去踪影。   “叫龚……岚。”   秦休喃喃地说完最后一字,白纸飞扬中,失了沉稳,面色惨白如纸。他深深呼吸了几下,闭上了眼,抬手挡在眼前。   暮钰轻轻走下台,面色带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他抬手,却在距离秦休肩头一寸处生生停下,握拳,收回。   “你喜欢他。”轻轻的,却是肯定语气。   秦休抬起的手臂抖了下,嗓音低缓。   “是,很喜欢。”   暮钰轻叹:“既然如此,怎么不说,就这么憋着不难受么?”   “与你无关!”   秦休放下手臂,出乎暮钰预料,竟然并没有失态到流泪。似乎说出来之后轻松了许多,无奈:“若是说出来,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每天看着他,只为他着想,若是他需要,便能把自己能给予的毫无保留献出来,这便是真正的喜欢,这种最普通得让人感动的情感,才是正常人该有的么?和魔族的疯狂、完全不一样。   在凤颜黑暗而绝望的占有欲吞噬下,自己体无全肤,早已忘了喜欢该是什么样。   暮钰想说,你不试试,怎么可能知道没有好结果?   可说出口,却变成了:“我不会说出去的,今日什么也没听到。”   秦休恢复如常,古井无波的脸,待人疏离不远不近,微微点头,转身出门。   齐木特地绕了远路,速度快到极致。   他越琢磨越觉得自己这般反常,定是和渊落有关。   当年考虑不周,只为了变强没想过更深沉的影响,身理也就算了,潜意思竟然梦到个没见过几面的男人,很能说明问题,心理严重受影响!   天,直的不都是这么被掰弯的么,一旦接受了能和男人那啥,还直个球。   齐木深深体会到作死的痛苦。   他不喜欢男人,他一纯爷们躺着被男的干,这事无论如何无法接受。第一次差点被渊落弄死在床上,联想到最初还暗自期待过简直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这辈子的心理阴影都被这给填满了。   哪怕幡然悔悟,但现在玩暧昧的是尊上不是他……   “跟我还有什么暧昧好玩的,您和仙尘才是真爱啊!只要你俩不反目,天下太平。”   来到内殿,兜兜转转,寝宫没见着人,禁地外围一片狼藉,神纹尚存,比之先前更为可怖。新布置的,即是说被摧毁过。   和长老打了声招呼,几人欲言又止却还是让他进去了。踏入魔殿的刹那,齐木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渊落站在大殿中央,脚边尽是玉器碎片,灵药神珍炼制而成的仙露琼浆散着腾腾仙雾,灵气逼人,清香扑鼻让人精神一震。   全是圣灵级仙药,而今能炼制此等级丹药者屈指可数。却被摔在地上,一时间齐木脑中除了丧尽天良,再无其他词语。   大殿内除了尊上再无他人。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往往不说话的时候,比盛怒更让人难耐。一时间齐木气势减了大半。   “极品仙药扔了一地,真可惜。”   魔尊就是魔尊,旁人倾家荡产也买不来的宝物,拿来丢着玩。   渊落转身,森冷寒气逼人,他定定地看着齐木,原本到嘴边的‘滚出去’并未吐出来。   半晌,耳边传来一言。   “可惜么,本尊炼制的,被人砸了,白费了这些灵药。”   什么!   齐木睁大了眼,倒吸一口凉气。   尊上亲自炼药,那人不领情,当着尊上的面摔在他脚下!这可是圣灵级仙药,浸透了地面,如此之多,哪怕是尊上也不可能很快炼制而成,必是煞费苦心的。   把心血踩在脚下碾成碎屑,哪里是可惜,若换做自己,早就愤怒得想杀人了。   但渊落只是静静站着,冷漠得反常。没生气?   齐木张张嘴,他能感觉出自己嗓音在抖:“仙尊,方才出来了么?”   此话一出,赶紧闭上了嘴,在此地提仙尊必然是禁忌,仙尘被关在禁地一事,没几人知道。   他想问的是,仙尘能出来么,您既然监禁他就不能更到位一点,不让他出来!   谁知渊落听闻,嗓音冷了许多,道:“谁说他是仙尊,他算哪门子的仙尊!”   得了,是真生气,还不是一般的气。   齐木并没多想,顺着道:“是是是,仙尘不是仙尊,您才是。您不生气的时候比他像仙尊多了。”   渊落瞳孔微缩,盯得齐木有些发毛,忍不住一阵哆嗦。   “见这里没其他人,我就随便说说,再不乱说了。”   渊落坐回王座之上,王者之气显露无疑,他一挥手,地上碎裂的玉碗恢复如初,莹莹绿光从地上升起汇聚落回碗中,稳稳放置在下方木盘之内。完好无损。齐木看得眼睛都直了。   “闹又如何,摔了,也给本尊喝进去。”   地面上的灰尘脚底沾着带进来的,该不会混进去了?   有这么闹矛盾的么,齐木不禁莞尔。   尊上习惯高高在上,仙尘想必也一样,而今后者落到这副田地,尊上还在高处站着,一方妥协,另一方就该哄哄,可尊上怎么都哄不到点子上。于是两人各种相伤。   旁观者看得多清啊。   这两人同在大陆顶端,天造地设的一对,奈何情商不够,无人指点。   齐木想干这事很久了,在他看来,论理论知识,论实践,没人比他更适合。只是找不到恰当时机,而今看来正是时候。   他跟着走上台阶,站在王座前方,这事没少干,渊落并未阻止。   “尊上,其实和仙尘好好相处,很容易。”   渊落抬眸,并未当回事。   “哦?”   “看得出来,仙尘非常喜欢您。”   渊落没有疑问亦没有反驳。明显默认了。   齐木又道:“您对他太过纵容,这样不对。”   听到这句,渊落这才看着他,少年眸光很亮,却很是严肃。   “本尊没有。”   尊上,您知道什么叫纵容么?   “我这样说您就明白了。尊上,您几日去一趟禁地,通常呆多久。”   渊落定定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人看穿,斜睨:“除非外出,本尊每日都会去。”   很正经的语气,完全没觉得不对的口吻。   齐木噗嗤,差点面无表情喷他一脸口水,捂住嘴,眼角最大限度弯起,笑得明显,弯下腰来。   “你们俩本就相处不大愉快,还每天都在他眼前转悠,这么说吧,仙尘今日生气,到了明日气还未消,您去了,免不了又得吵上一吵,再吵后日您还是出现,还不是撞在气头上,恶性循环!除去这个不说,就算不吵架,一天到晚腻歪在一块也是会看腻的,他冲着您发火,无论怎么发怒,他只需闹上一通残局还得让人收拾,丝毫不用在意您怎么想,打定了您明天还是会去见他,您容忍过头了,于是他变本加厉。”   喜欢是两个人的事,两个人都在死磕,伤人伤己,看都看不下去了。   渊落似乎对这么有理有据一大长串话些许兴趣,甚至对齐木口中明显美化很多的尊上您处于弱势,一直隐忍的一方未做反驳。听完后,颇玩味。   “你想说什么?”   齐木眯着眼,明明是本着两百颗真心,为撮合两人深思熟虑出的方法第一步,却是仙尘听了必定吐血的话。   “既然您多年来坚持每日去一趟禁地,想必仙尘也习惯了,那要不要试试故意隔数日不去,事后看看他什么反应,我猜绝对不可能差到哪去。尊上,这叫若即若离。” ☆、118·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此话一出,渊落盯着他看许久,嘴角上扬,别有深意。   齐木道:“若即若离是第一步,所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倒贴是最愚蠢的办法。当然,倒贴这两字对您来说是新鲜词,这只是打个比方。”   “偶尔吊吊胃口,方能让他觉得珍惜,愤怒无理取闹的时候晾几日,一旦不敢笃定您每日都会去,保不准再去看望的时候,仙尘也就舍不得对您发火了。   论专业技巧,一番开导头头是道,有理走遍天下,除齐木外还有谁?他可是看过或构思过无数种纠结虐恋的人,助攻还不是小菜一碟。   于是,顶着面无表情的脸,引经据典高谈阔论……此计策的重要性,说话不带气喘,一气呵成,叫人惊叹。   渊落低声轻笑一声,低缓而勾人,令人灵魂荡漾骨头酥麻。   “何来如此大的自信,若是不对,不怕本尊一怒之下拿你出气。”   两年来,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失去防备会变得撩人,连轻笑听着都像喘息,心理阴影太过沉重。齐木心脏漏跳了一拍,抬脚下意识就想往外跑。   听到这句,猛地一顿,刚抬起的脚又放下。   “尊上不试试怎么知道,择日不如撞日,以免夜长梦多。”最后这句说的是自己。   一天到晚想着这事连打坐都不安稳,根本无法一心大比,若是尊上和仙尘能够好好相处,那么自己该干什么干什么,修炼变强的时间更加充足,不用担心仙元大乱得提前远离魔域,不用担心何时覆灭皇朝,没有任何顾虑。   渊落抬手,抚上齐木的后颈,沿着向上,没入发中,指尖在后脑摸了摸。   “好。”   于是,变化向着匪夷所思的方向发展,魔尊尚在内殿一日则必去一趟禁地,百年如一日从不曾间断,而自逆反者擅闯魔殿当众拂了魔尊的面,被关押进死牢炼魂而死后,尊上连着半月未踏足禁地。   这一良好变故在内殿广为流传,众长老唏嘘不已,笑逐颜开。   ——尊上的忍耐终是到了尽头,魔域主宰一个不悦,谁敢不从,哪怕是禁地那位也是一样。   一连整月,嚣张的教主没了火气,数日灵药再没故意间断过,难得安宁。   再入禁地。   灵花盛开,枝繁叶茂,崭新的竹楼碧绿清雅,栅栏内,一个石桌,围着四个石椅,黄褐藤椅翻倒在侧。   白衣男子和衣端坐在石椅之上,长发倾泻而下遮了半张脸,添了些狼狈,紫眸空洞,如同失了魂一般。   不知坐了多久。   面前放着白玉茶壶,两个杯子,凉透了的茶上漂浮着几片花瓣。清风吹过,桌上零落花瓣打着旋离开。   齐木猜得半点没错,真实情况却比他想的还要夸张百倍。   仙尘等了整整一个月,瘦了一圈,整个人像散架了般,毫无神采。   渊落刚出现的刹那,仙尘像被惊醒了般,浑身一震,紧接着抖个不停。   他不敢发怒不敢大声说话,嘴里除了说原谅什么也没有,看着渊落,紧紧握着他的手臂,像个被抛弃的疯子。   一时间风度,气场,威势等无影无踪。   以至一人走一人空留,半空撕裂一道狭长黑缝。   “主上息怒,属下以为,一切不会是空穴来风。”   “这是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多嘴!”   宫漠道:“属下知罪!”   “那你还在磨蹭什么,多久才能到玄天殿?”   “而今耽搁了些时间,但过不了多久就能脱身,属下一道灵神已经降临,仅是极境,魔尊应该并未知晓。”   仙尘嗓音沙哑,心情差到极致:“见过面了,如何?”   这一说话题转向齐木。宫漠一惊,主上果真神机妙算。   “没什么特别之处,人缘不错,并未对属下有任何怀疑之处,从他下手轻而易举。”   “别太轻敌,”仙尘眸光森冷,條然起身,身侧枝桠化为一地齑粉。踉跄数步,气血翻滚,喉间鲜血来不及下咽,溢出嘴角,竟有些血腥森气。   “他不怕死竟敢拿渊落来对付我,我要他生不如死!”   “遵命,属下定不负所望。”   空间战台。   人声鼎沸,轰鸣震天,术法之光漫天,场面极其壮观。   齐木立于战台之上,遥望着下方一人,竟有些不可思议,心跳不稳。   宫漠站在下方,与秦休等人遥遥相对,正目光灼灼地看着齐木,面如朗月,妖孽貌美。   他嘴角上扬,几分邪气,几分蛊惑。齐木看着他,有什么在体内蠢蠢欲动,视线再也移不开了。   对手攻袭之下,齐木不再左右躲闪,猛地停住,双手结印,演化道法。   无量火光从掌心飞出,顷刻间席卷开来,恐怖火焰腾空而上,气势雄浑,场面极其壮大。   对战那人顿时就慌了神。   火焰蒸腾侵占了大半将那人逼至险境,完全无法躲闪,炙热温度下浑身血液几乎被蒸干,杀伐未至之时去了半条命。   原本不愠不火的战场顿时被滔天神火淹没,极具威势,令人震撼,下方观战之人顿时沸腾了。   众人皆知西苑齐木出手向来凌厉,神不知鬼不觉,能够一击毙命绝不多走一步,功法身手超乎寻常,扑朔迷离,叫人看不出深浅。   强势爆发终于姗姗来迟,转瞬的变化,极为鲜明的对比,更具冲击力。   瘦猴乐了:“小木这是怎么了,不是一向懒得出手么,这对手还不至于动真格吧,这突然爆发吓一跳。”   田白眸光晶亮,极为兴奋:“给他们点颜色瞧瞧,真当西苑无人不成!”   庞猛费劲地挤了进来,垂头丧气,见这阵势嘴唇颤抖:“小木该不会是见我败了,被刺激了,方才见他一个劲往我那个方向瞅来着,真够义气。”说罢,肩膀抖了抖,可怜地吸了吸鼻子。   “汉子,要坚强,”瘦猴眉毛挑的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胜败乃兵家常事,平常心平常心。”   “你以为老子是因为输赢才这样的么,运气太差碰上了元婴境,换你也赢不了!得了,连前一千都没进真丢人。”   一旁凌听皱眉:“排名第几?”   汉子哭了:“一千零一,老子不活了!”   有人安慰道:“能坚持到现在的,都是强者,只可惜西苑弟子还未落败的,合起来也不过百人罢了。”   田白睁大了眼,指着自己鼻头:“那么说,我进前一千了?”   “什么?”这一下,几十个不幸落败的西苑弟子回过头,难以置信:“田师弟,你一直都没败?”   田白,引灵境。比之这儿落败的众人低了整整一个大境界!   不止没败,还毫发无损,这几十场战斗下来,都碰上的是什么对手,这么神奇?!   瘦猴哑口无言,庞猛下巴都掉下来,半晌吼了一声:“人比人气死人,这就是气运,气运逆天了!赶紧抓抓,蹭点好运气,我们衰到家了!”   田白刚露出的一点谦虚僵硬在脸上,眼见无数只爪子伸过来被当成珍稀妖兽随意乱摸,被困在人群中无法逃脱,又气恼又好笑。   一群人打打闹闹,场面极为欢腾。   站台上,对手本身和齐木境界等同,元丹巅峰,对付起来并不困难,放在平时三两下就解决了。   齐木难得大显身手,声势浩大,看上去自然是精彩万分。   突然,人群中一道豪放粗野的嗓音响起,极为不和谐。   “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成何体统。这罗木也不过如此,看着声势浩大,其实只是虚张声势而已,不然怎会数久未分胜负,火焰漫天只为困住对手,平白浪费真元,若是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罗木就等着输吧。”   靠近战台边沿处,露出一处空缺,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壮士,身着兽皮长相粗野,正肆无忌惮嘲笑着。前后左右围着四人,为其马首是瞻,谄笑侍奉着。   “老大说的是!不过这人不叫罗木,齐木才是。”   又一人道:“老大霸气威武,若是老大出手,十个齐木都不够看!”   兽皮壮士头往上一扬,鼻孔冲着天呼气:“那是自然,若是大爷我出手,不出半刻钟,定将这两人打趴下。”   何为嚣张狂妄,这便是!   这几人大摇大摆自说自话,对异样眼光浑然不觉,一时间引得周围无数人窃窃私语。   瘦猴扭过头,脸皮抽搐,指着那几人,手抖:“这什么人啊,还要不要脸,怎么听着这么不舒服。”   田白面露疑惑对书生道:“这人不是才引灵中期么,比我还低了一个小境界,周围那四个人是眼瞎了么,还是我看错了?”   凌听道:“这人叫刘武,排行第三,外号刘老三。战事开始,未败过,前千名之列。”   比之常年在洞天修炼不曾外出的众人,凌听只是四大苑内的普通弟子,寻常来往之下,多多少少对人有些许印象,知道的自然多了些。   “比试到目前为止,怪人不少,战场之上还隐匿修为也不是没有,”书生沉思,又道:“这人如此张狂还未曾有过败绩,不可小觑。”   几人严肃点头,眸光放到站台之上。   恐怖火焰之下,对手也算狠角,愈战愈勇毫不懈怠,天赋至强可见一斑。   这人是天机门弟子与书生有同门之谊,善推演,利用一切可乘之机提前躲开攻伐,竟然坚持了三十个呼吸,还未落败。   齐木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气喘,反观另一人满头大汗,心神消耗过度,落败也是时间的问题。   场面极尽恢弘浩大,原本振奋人心叫人热血沸腾的战斗,却被吵吵闹闹杂音搅乱了心情,战台边沿那几人还不见消停,有心人根本无法静心。   火势渐小,对手行动滞缓,最后关头,明显齐木要给最后一击了。   刘老三道:“大爷我何曾看错过,这两人根骨虽好但境界根基不扎实,罗木消耗过度,两人都是强弩之末,谁胜谁负都不足为奇,毕竟还是太年轻,年轻人都爱故弄玄虚,其实不过是虚荣心作怪罢了。”   “老大所言甚有道理了!这两人哪能和老大相提并论,差太多了。”   “就是就是,老大,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西苑小喽啰罢了,怎能和老大比。”   递茶的一人,擦了把冷汗:“老大,他姓齐,不是罗。”   “管他姓罗还是姓齐,大爷爱怎么叫怎么叫,能让大爷给他改姓,这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刘老三冷哼一声,得意洋洋:“他不过会几脚花拳绣腿,出力不均看似力大无穷,实则极易破去,根本算不得威胁。双腿无力,抓地不稳,一看便是低阶炼体之法。这罗木能坚持到现在无非是对手轻敌没把小辈放在眼里,算他走运!若是不幸最开始碰到大爷我,哪能坚持到现在,无非是凭着运气罢了。”   说罢,饮下大口茶,加了句:“大爷平生最看不起凭气运取胜之人!”   不远处,庞猛顿时脸黑了一截,暴怒!猛地挣扎着要往左前方冲去!不少人赶紧拉住了他。   “真听不下去了!别拦着老子,这人就是个傻叉,尾巴都翘上天了哪里还知道隐藏修为装低调,这么点眼光都没有,到现在还没败,不是靠运气是靠什么!还敢大言不惭,不懂装懂胡乱说话,老子肺都气炸了!不打得他连爹都不认识,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一干西苑弟子面面相觑,紧紧拽住庞猛,不让他意气用事,众目睽睽之下在战场空间杀人,是要受刑罚的。瘦猴拍了拍他的肩,狠狠吐出几口气。   田白面色几分古怪,这人如此极品,就连书生和秦休都没有再为他说什么。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别和脑子有问题的人较真,迟早有人收拾他,”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暮钰竟然来打圆场,他冲着台上扬扬下巴:“木头下来了。” ☆、119·跳梁小丑   齐木得胜,众望所归。   和他熟识的人并没把这当回事,从对手出现仅仅是元丹境巅峰起,孰胜孰负便已经注定。若说少有疑惑,却是不知为何齐木会拖如此之久。   “这些都是洞府的好兄弟,”齐木伸出手臂手掌指向书生等人,眉眼含笑,对着身侧那人介绍一番后,左胳膊搭在那人肩头,两人微微点头。   才扭过头,一句敲醒摸不清状况的一干人等。   “想必大家都看过了,这位是天机门核心弟子,唤作古胜,天赋超绝头角峥嵘之辈。我俩一见如故,方才站台之上一番切磋,古胜大哥已经同意入我们洞府,可喜可贺。”   古胜一身黑白镶嵌道袍,衣摆袖口星纹修饰,丰神俊朗,器宇不凡。此时听着齐木这么一说,不禁笑道:“过奖了,论天赋实力,齐木小友比之古某有过之无不及,方才一番比试多有担待,助古某演化道法,一时间豁然开朗抵得上十年苦修,大恩无以为报,能入洞府与诸位一道,是古某之幸。还望诸位不嫌弃。”   所有人,目瞪口呆。   这两人是什么时候达成共识的?   方才一番战斗之下便让人死心塌地入洞府,莫不是在做梦……   这可是四大势力天机门的核心弟子,比之身为普通弟子的书生还要位高一些!   这些人莫不都是眼高于顶多有怪癖难以相处,就算有心结交也没那个本事被人看在眼里。早就知道洞主齐木擅交,可这么点功夫,实在是想象不来,方才还在疑惑齐木怎么一改以往对战法子,没想到竟然还有这层含义在里头。   ——场面弄得越壮观浩大,时辰拖得越长,落败的那方也不至于颜面尽失。   谁能想到这一茬,就算想到也不一定能让人甘愿领情,再看着人群中央被围着的齐木,敬意无以复加,人人以他为中心,谁敢招惹?   凌听处于呆滞状,他突然有种莫名庆幸感,若是那时候意气用事,真不知会落到什么下场。既然惨败过几次,那还是看开些,结交为上。   书生最早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古师兄,弟子同属天机门门下,而今古师兄能入洞府,实属洞府之幸。若不介意,今日比试结束,即可去往洞府,那里有不少高阶上古推演之法,若古师兄有心,可去往一观。”   上古推演之法有些是齐木自藏经阁母地拿出,暮钰随手拿出不少,另有地级洞天他处洞府缴获,这东西普通弟子看不懂,但落在擅天机推演的人眼中,这可是无价之宝。   初次相识便拿出如此重宝,其他人不知晓其中价值回神一阵恍惚,独秦休转过头,神情几分严肃。见齐木眨眼,微怔,没有多说什么。   若说秦休数年后会是大陆最富盛名的炼丹宗师,那古胜此人同样不简单,相较于秦休一步登天,这人是另一个极端修炼一途上极为坎坷,但他日历经苦难后涅槃至上,会有更大机缘,即非天机门门主,至少也是太上长老级。   齐木眼中别有深意,一闪即逝。   眼光得放长远些,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见古胜与人相谈之时,暮钰踱步过来,凑到齐木耳朵边。   “原来突然换风格是为结交能人,还以为你看上了谁谁,要表现一番,给那人看。”   齐木浑身一僵,赶紧把暮钰的头推开。斜着看了一眼,发现正对面没有熟悉的身影,偏过视线,没半分感情流露。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正经。别凑这么近,苑主正看着呢。”   暮钰蹭地一声跳起,裹紧衣袍背对着西苑阁楼方向,将半边身子隐在齐木身后。   “你知道了,你果然什么都知道了,给我挡着点,别被我师父看见。”   齐木安慰道:“你动作太明显了,淡定淡定。”   说罢,暮钰安静了不少,时而偷偷斜上望,不知想些什么。   古胜和书生一道走近,和齐木相谈有关事宜。   四大势力在地级洞府均有插足,其中三大势力不是首席弟子便是宗族内门长老,相比而言天机门只有书生等几位熟识的普通弟子坐镇,而今终于来了一位核心弟子,大事得定,终是小有平衡。   古胜此人醇厚实在好相处,不得不佩服齐木看人的眼光极准。   突然,人群中一声叫嚷,不少人面色陡然一变。   “大爷我岂会看错,这两人竟然是一路的,战斗不过是做戏,谁胜谁负说好的了,胜之不武!哼,一点看头都没有,白费了大爷这么长时间。”   被众人忽视的兽皮壮汉嚎了一嗓子,顿时无数道目光分了两个方向,刘三爷正在狂笑,齐木正和秦休相谈甚欢,古怪目光扫至,几分疑惑。   罗武在四个为其马首是瞻的小弟面前,大摇大摆地走上隔壁战台,观战之众还未散去,但见此人高调上场,一时间表情几分玩味,有有些期待。   齐木抬脚就要离开,却被书生拉住。   “等会,先看看这人有什么本事。”   空旷站台之上,兽皮汉子迎着光,傲慢而又不耐烦。但见下方观众极多,小弟高声叫嚷着,这人斜睨了齐木等人一眼,鼻腔中溢出一声冷哼,得意之色显露无疑。嘴巴裂开到了耳际,笑声极度猖狂无礼。   半晌,长老宣判之后,对手才姗姗来迟。   那人站稳,浑身血污还未淡去,鲜血浸透了半边衣襟,脸颊染血,看上去竟有些血腥凶残之相。   元丹境中期修为,明显不久前经历过一场血战,凶厉未散去,血红眸子死死等着罗武,凶狠至极。   后者得意神情僵硬在脸上,放下挥舞的手臂,明显神情不大自然。   底下一阵唏嘘,既而交头接耳声不绝。   齐木看了看两人,轻叹一声,摇头道:“还真是看运气。”   庞猛两眼睛珠子盯着站台之上,未转身,问道:“小木,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看吧。”   战事开始,两人都没有动作。罗武额上热汗滴落,深呼吸,运气,天地灵气在手掌间汇聚,隐隐有杀伐之气在掌心凝成,他大喝一声,忽闪忽闪的黑芒闪电般就要离手而去。   染血之人抬手,身形踉跄几步,更为恐怖的真元波动一闪即逝,众目睽睽之下,那人晃悠了下,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轰然倒地。   下方观战之人,下巴掉了一地。   罗武颤抖的手掌中黑芒闪灭,但见这一发展,双目愈发瞪大,一直到长老宣布他胜时才狠狠放下手,嘴角再度裂开,仰天狂笑。   跳下战台,笑声张狂。   “这人根本不是大爷的对手!仅仅是一个照面,被大爷给吓趴下了,哈哈,这人真有先见之明,这也不失为妙计,不然被大爷打残半废岂不是更难以见人,如此废物,岂是大爷我的对手,给大爷听好了,赶紧茶水备着。”   “老大,刚才你还没出招呢,怎么感觉这人是重伤未愈,不战而败?”   “别乱说,老大就是厉害!”   刘武冷哼一声:“你们懂什么,这人分明是被大爷我磨灭了一半神魂,方才术法太过耗力,手头只是虚招,凭精神力隔空毁他神魂,一击灭,岂是方才叫罗木的拖沓数久才小小胜出可比的,都学着点。跟大爷我斗,找死!”   “老大英明神武,霸气无双。”   ……   瘦猴额上青筋直冒,道:“我没看错,他刚才演化的功法是才黄阶高级功法,内门弟子人手一本,前些日子还被汉子拿去方便用了的那叫什么来着……”   “岂止!黑芒聚而不灭凝实如沉铁,这术法是拿来扔砸的,他聚势不稳黑芒忽闪忽灭,连最低级的法术都没全会,精神攻击术法哪是那么容易会的,这人根本没有隐藏修为,这人能活到现在,完全是靠气运!”   田白脸皮抽搐:“算是长见识了,重伤之人不战而败都能被他歪曲成自己气势太强的缘故,太无耻了!”   那人还在喋喋不休夸耀自己的光荣事迹,奈何周围观战之人不给面子,纷纷离开。   实在没看头,群人正要离开。   突然,书生抬头:“小木,你方才就猜到会这样收场了吧,有什么打算。”   这人嗓门很大,先前站台之上,齐木并未完全集中精神于比试上,倒是听全了。得见本人,确实不怎么讨喜,说不出多大感觉,倒也没有为此动怒。   这位仁兄存在感刷得不错,自吹自擂也不怕闪了舌头。齐木眯着眼,对这位给自己胡乱改姓还说石人炼体之法是低阶功法的,看不起靠气运取胜之辈,眼光实在独到的汉子,实在是……还真不好说。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庞猛深呼吸,拍了拍齐木的肩,道:“小木,你不用忍,要打要杀一句话,出了这地方,想杀谁杀谁,没人管得着。”   “无妨,嘴长在他身上,还能不让他说话不成,”齐木摆摆手,似乎半点没放在心上:“不用较真,他既然敢惹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一旁凌听露出几分兴致,就连古胜也有些好奇。   洞府一弟子道:“洞主是打算动手了?”   齐木并未多语,只是搭在田白肩头,语气轻快:“那就得看同在千名之列的各位了,这人若真想和我打上一场,还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笑到最后。”   这人实力着实不够看,齐木不打算亲自动手,只是提醒与其相识实力不如他的西苑弟子,若是比试中恰好对上此人,不必留手。   此话一出,众人先是一愣,接着回过神来才知道齐木说的是何意。一时间忍俊不禁。   不愧是眼光独到之人,单看刘武此人,说得每句话都跟他本人不谋而合,会不分场合乱说话的若不是虚张声势,那便是没见过世面不懂装懂。   若是有点脑子,许是想惹怒齐木和本人打上一场,可谁知前者根本没把他当回事,甚至没打算亲自动手。   齐木是洞府之主,实力强悍众所周知,若是这人败在齐木手中,那么说出去也没那么丢人,甚至还能添油加醋说齐木倚强凌弱,自己低了一个大境界还能坚持数久不败之类,以此人不要脸的个性还真是说得出做得到。   可换言之,罗武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结果不止没对上齐木,还败在齐木下属手中,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齐木所言,简单来说一句话,战败此人,交给你们了。   众人恍然大悟,一时间看着狂妄大笑的那群人,多了几分戏谑。   跳梁小丑,何须挂齿。 ☆、120·你敢么   战场自有规矩,若非比法于台,不得怒杀内门弟子。至此,刘武此人虽实力低微,但也为南苑占了个千名之列的名额,本苑弟子见他绕道,放任置之。   反观他苑之人,虽不喜,但此人重在针对西苑齐木,一口一个罗木把人名字都叫错了,但西苑弟子对此毫无反应,其他弟子态度有些微妙,稍稍观望,并未出头。   刘武但见他人如此,更是狂妄,变本加厉。   但凡任何精彩战斗,总有个不入流的另类在耳边瞎掰顺带把自己夸上天,几人走到哪跟到哪,实在难以忍受。   就连秦休也难以静心,无比佩服齐木还能静如止水毫无波澜起伏,不由自主总盯着他看。   谁知,齐木扭过头,差点撞到秦休的鼻子。他挠挠耳朵,眨眼。   “耳听八方真受罪,不凑这热闹,回去坐着看。”   一听这话,庞猛差点跳起来,飞也似的往回跑。这几人中就属他反应最大,嘟囔着真想和此人对上,打得他再也不敢开口说话。   苑主坐镇于阁楼之上,在众西苑弟子眼里,是莫大的鼓舞。   弟子小憩则是在下方,靠近边沿处,透过镂空的窗扉,能隐隐看到灰发苑主稳坐独饮,悠然姿态。   在此处观战虽隔得远了些,少了身临其境的震撼感,整整百座战台,望去清晰明了。   苑主宁南为人温和心善,弟子跨过长老导师,直接寻其解惑的,不问其罪,反倒是有问必答,威望极高之辈鲜有人能做到如此。   齐木转身望向暮钰,后者一袭玄色长袍背靠沉木圆柱很是低调,只是偶然抬头看向坐着的身影,手搭在柱子上,无意识划动。   “暮钰,你等这一天多久了?”   这话说得高明,齐木琢磨了许久,旁人听不出倪端,但暮钰绝对知道问的是什么。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会有明确的目的。   然暮钰一直以来看似自来熟自恋又放荡,没有恶意反倒是帮了齐木很多,说话做事却总叫人捉摸不透,这人身上秘密太多,隐藏得深根本摸不清在想些什么。   若非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暮钰究竟有何目的?   纠结无比的私事放着不论,齐木倒是有些好奇。   而现在差不多也明确,再看到暮钰,也生不起调笑的心。   这句话更隐晦的一层,便是告诉他自己已经猜到,用不着警惕,若是愿意说,那倾诉对象肩膀借你,若是不愿,那齐木会一直装作不知道,再也不会提及此事。   毕竟是不好的过去,不看平时暮钰端的一副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模样,若真是道无法愈合的伤痕,偶尔不小心戳到,也还是会疼。   暮钰早已被视为洞府一员,和众人打成一片。   他出手阔绰,对西苑弟子更是慷慨,为人豪放不羁自恋还爱到处招蜂引蝶,形象早已根深蒂固。而自西苑苑主出现以来,这人一天到晚魂不守舍,远远看上宁南一眼,就能失神半日,一时间形象风度什么都没了,叫人咋舌。   私底下洞府之人议论纷纷,齐木听过多次,诸多版本各有蹊跷,简直哭笑不得。   齐木打定主意,若是他装傻糊弄过去,以后关于西苑过去暮钰师父的话题,视为禁忌,地级洞天内所有人都不会提及。   此地热闹非凡,众人热情高涨,但吵闹之音似乎入不了暮钰的耳,直到齐木压低声音说了这一句,才回过神来。   和后者设想的不一样,暮钰连目光都没变分毫,直接承认了。   “七十三年,从上次见到师父,到现在,整整七十三年零六个月,”   暮钰轻叹,这才就着倚靠的姿势,微微仰头看着齐木,道:“你猜得没错,我也没想过瞒你,毁了师父的西苑,害他重伤垂危,我罪孽深重一直不敢现身,终于坚持不下去了。师父终年闭关不出,若能让他现身,除非西苑有大变故。”   说到此处,暮钰直视齐木的双眼,没再说下去。   齐木道:“所以你看中了我?”   暮钰轻笑:“真不谦虚,我不是说过看上你了么。”   “眼光真好。”   “你没别的要说?没想杀人,没想打我一顿出气?”暮钰收回视线,嗓音冷了许多:“像我这般忘恩负义,被师父逐出西苑,害无数师兄弟惨死还跟杀人凶手纠缠不休,罪孽滔天之辈,还是离我越远越好,我能见师父平生无憾,若你能在此次大比中为西苑争光,就当我欠了你一次,日后必万死不辞,大比结束,我不会再来。”   “四苑大比,大比前五名能入天外有望得到上古传承,我既然参与,自当竭尽全力,与你无关。”   暮钰喃喃道:“这是师父的心愿,我说欠你自是我说了算,和你无关。”   齐木眼皮一跳,猛地拉过他的胳膊,倒吸一口凉气。   由于用力过度,手指甲断裂血肉模糊,木楔尖刺刺入指甲中,看着让人头皮发麻。暮钰整块额头都皱了起来,他向来怕疼,平时不小心伤到了都会大喊大叫,齐木从没看到他这副模样。   仅仅是看到师父,就如此难受么。   出手迅速,运转真元替他拔出木刺,暮钰疼得发抖。   齐木叹了口气:“你不是还叫他师父么?”   暮钰浑身一震,脸色白了许多,道:“怎么,背地里我不能叫他师父吗,我残害师兄弟害了师父,早已被逐出师门,我连叫他师父的资格都没有!你别说了,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没听过以这种方式低吼的声音,不似呜咽,胜似呜咽。   仅仅是看到了师父,一直以来欲言又止想近不敢近,这人真的是暮钰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冷静点,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从没发现你还这么想不开,”   齐木擦干净他手中的血,拿出灵药乱涂,道:“嘴长在你身上,喊他祖爷爷都可以,师父又怎么了。我的意思是说,而今你放不下,想必师父更是放不下,他既然出现了,又岂会猜不到你会来看他。当年杀人的又不是你,能让你如此挂心,想必苑主也不是黑白不分之人,岂会全赖在你身上。”   当年杀人的不是他,残害同门的不是他,一直以来无法释怀的除了西苑苑主,原来暮钰也一样。   暮钰眼眸中渐渐流露出神采,似乎在笑。   “人不是我杀的,不能全怨我,这话师父也说过。但他也说过,师徒日后永不相见。”   他抬头:“我是帮凶。”   凤颜杀人,是因为他。凤颜血洗西苑,也是因为他。   “你想说,如果不是因为你,那些人也不会死,西苑不会落到这副田地,苑主更不会重伤至此?”   暮钰愣住了,面露痛苦之色,没有答话。   这若是换个话题,碰上这种尖锐的问题,暮钰必然轻佻而又傲慢,说出去的话不用想也知道会是:……   “愚昧,这种自以为高尚的想法无非自命清高,这是正常人该说的话么!说句不好听的,”齐木轻哼一声:“人固有一死,技不如人,死有余辜。”   你是圣母么是圣母么是圣母么,整个一白莲花的想法,脑袋被门夹了!   “人总会在重视的事情上失了分寸,走近死局转也转不出来,想想也觉得挺对的,其实最根本就错了。”   你杀了师兄弟么?没有;   是你害的师父么?不是;   别人杀你同门的时候你有帮忙么?没有;   所以,这不怪你。   这些年来,没有人和他说这个。   有些事憋在心里太久,偶遇刺激,会忍不住想要发泄。   他没想过这个人会是齐木,认识不到五年,比自己小太多经历不够……不,应该是够了。他至少有一段美好的幼年,而这人从出生起便活在森罗炼狱。   从最初来到魔域人人唾弃,到了现如今连峰主都不得不正视,短短三年时间,四大势力为之助力,地级洞天半壁疆域,天纵神姿世人为之侧目,自然而然、引得宁南出关……   正在他感慨之时,却听到少年说了一句,顿时一僵。   “自打知道这些秘辛,我就一直很钦佩你,你是好人,我看得出来。”   此处属于拐角,极为偏僻,两人站在此处数久,低声说话,倒没引人注意。   暮钰抬手挡住眼,归于平静。   半晌笑出声,甚至弯腰捂住肚子,停不下来。   “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你看看。木头,你真不适合说煽情的话,方才那几句还在嘲讽我呢,别以为我没听出来。”   齐木讪笑:“我自认很适合……”   话音未落,猛力拉近,暮钰张开双臂,狠狠熊抱了一把,大力拍拍后背,猝不及防齐木肩膀被狠撞了下,两眼一黑,差点咳出声。   不带丝毫意味,很兄弟的抱法,一会便松开。   “木头,我决定光明正大去见师父。”   “哦,想通了,你敢么?”   “有何不敢!方才逗你玩呢,真以为我是那种脑残大善人,”暮钰勾起嘴角,熟悉的微笑轻佻,却胸有成竹:“本座可是堂堂峰主,谷流峰峰主亲临特来问候,西苑苑主怎会不给三分薄面。”   这人一挥衣袖,潇洒至极,转身便往楼阁之上走去。   齐木目送他离去,眯着眼看了好半晌,也无法确定他是腿抖呢还是身体在抖。   长舒一口气。   原因太多,不知如何理清,若说最初只是抱着努力一把的心态参战,而今终于是热血澎湃了。   他想胜,竭尽全力。   战台周围人满为患,术法漫天,闪耀夺目,恐怖波动引动九天之雷直劈而下,狂风席卷星河幻灭,九天十地蒙上厚厚的尘埃,可见战斗之惨烈。   未尝败局的弟子已不足千名,万法争鸣,人潮涌动,呼声甚高,比试更是精彩万分。   除去虚川道妖这些耳熟能详的强者,齐木还算低调,剩下的大多在年过半百。此次相较于新一辈,老弟子却有些不够看。   并非不强,而是没那么备受瞩目,新弟子夺了他们的风头。   每逢此二人出场,必是人潮涌动呼声震耳欲聋,远超以往。   此刻也不例外,虚川不见踪影。   道妖一身黑袍悬空立于战台之上,死气森森,阴气逼人如堕入黄泉一般,隔了数远都能感受到针刺寒气。   每次见他出战,都让人惊出一身冷汗,心生苍然无力感,只得摇头。   战台之上战况惨烈,而这人却在冷眼旁观,他的元婴巅峰傀儡在台上与人对战,而元婴初期的他却如王者悬空而立,俯瞰天下——从开战到现在,他从未出手过,无人知晓他的真实实力,正如没人知道他的傀儡有多少个一样。   更让人胆寒的是,道妖乃罕见的阴灵体。   众所周知,这种极为可怕的先天体质除了操控傀儡,还有其他恐怖的神通术法,均不在傀儡炼制之下。   一日两战。齐木早已结束战斗,他等在此处也是为了观战。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半刻钟,完胜。”   齐木眸光闪烁,其间道妖连动都没动,傀儡完灭对手,那可是元婴中期强者,倾尽全力却只让骷髅断了两根肋骨,一条左臂罢了。何等可怕!   那具傀儡坚不可摧,浑身漆黑散着森冷死气,杀气逼人,手持漆黑骨刃弯刀,能脱手回旋,轨迹难以预测。   大比规定。   人数减至千人,则战场会变为一日一战,战后休整五日。百处战台,两百人为一组,从每组中脱颖而出的,共五人,即为胜者。   自然,这五人会在最终战场决战,但进入魔域天外战场已是板上定钉的事,输赢已然无关紧要。   今日战毕,千人分组名册会在半月后揭晓。   西苑弟子还尚在其中的,包括田白在内,不过百人。   相比于其他苑差了太多,但比之以往却多了三成,众弟子对其中弟子颇有希冀,并未沮丧。   先前趾高气昂诘问齐木迟到的那人也在内,围转着几位同苑弟子,看着齐木一群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   众弟子中,無灾一身黑袍,头被兜帽包裹的严严实实,隐隐看出森白的脸颊边诡异妖冶的纹路,他未败也在内。这人低调得几乎没有存在感,人也孤僻得很鲜少同人来往,若非齐木记得这人似乎和自己同岁,也不会特意关注他。   仅仅是望了一眼,很快转向他处。   至于那位一直面露敌意的西苑弟子,齐木倒是直接无视了。   苑主从容依旧,不知是不是错觉,从暮钰神色匆匆离去后,这人脸上的笑意明显了几分。   所说的话,无非是鼓励众人,尽力一搏。   齐木一伙人中,包括书生瘦猴在内,倒是有近二十人在千名之列。   半月时间,稍作休整。   石人炼体之法无止境,越是苦修越能变强,齐木打算一心修炼,最后搏上一搏。   谁知刚出传送法阵,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齐木下意识追了上去。   那人速度并不快,齐木赶上去一把搭在他的肩上,直至那人回头惊讶出声,才陡然惊醒。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宫漠,原来真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那人回过头,眸中恰到好处的惊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微微勾起嘴角,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齐木。” ☆、121·压在身下   话音刚落,齐木蓦然一顿,放在肩头的手收紧猛地拉近,下一刻狠狠扣住那人的咽喉!   眯起眼,面无表情的脸看着极为冰冷。   “别动,不然我拧断你的脖子,说!你究竟有何企图?”   这些时日以来此人似乎一直在齐木周围转悠,玄天殿根本没有叫宫漠这号人,玄天殿不是没有过外敌入侵的先例,此人凭空出现时常消失可见实力之强。然,是敌是友不得而知。   更何况,初见时这人没来由一句‘好久不见’,说得倒是蹊跷,齐木琢磨了数久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出乎意料,此人双臂垂下,未作抵抗,任凭要害被人制住,面上竟有些失落。   这人五官深邃,剑眉星目,狭长双眸斜飞,穿着朴素得体,黒木高冠素雅束起一半长发,唇角上扬,看着来人。   不似美艳的容貌,却有种莫名吸引力,让人一眼便能铭记,难以忘怀。   长得很耐看。   齐木脑子里蹦出这么几个字,把自己惊了一把。   出手留有余地,即是说齐木并没打算立刻杀他,但见此时少年目不转睛盯着他看,略微有些失神,宫漠看在眼里,面上波澜不惊。四目相对,毫不躲闪。   “你很像一个人。”   齐木在心里冷笑一声。这种俗套的搭讪方式,早八百年就被用烂了。   “原本打算瞒着你……”宫漠并未移开视线,轻叹一口。   说话说半句,啧啧,不得不说,这话搭讪也好不到哪去,比先前高明了些,倒是勾起了齐木的好奇心。   “有人要害你,我不想你受伤,”   铿锵有力,不同于渊落的低缓随意。说出来,却叫齐木心脏漏跳了一拍。   谁要害他,这话是真是假?   一个素未谋面之人,无缘无故说出这些话,为了博取好感?   齐木眸光一凛,掐住脖子的手用力,能听到喉咙被扣紧的声音,   “废话少说,你我素不相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宫漠没有抵抗,直直地盯着齐木,他轻笑,狭长的凤目,勾魂夺魄。   说不出的深情款款,令后者有些发毛。   “我说对你一见钟情,你信么?”   如同九天之雷在脑中炸响。   齐木轰然色变,一跃而起,猛地一拳狠狠揍在他脸上!   宫漠猝不及防整个横飞出去,齐木飞掠而出,一脚力劈而下,那人砸向地面,轰地一声地面开裂,尘土飞扬。   齐木双脚踩在他身侧,拽住衣襟把人从地上提起。   “你脑子有毛病,一大老爷们长没长眼睛,给我看清楚,我是男的!”   宫漠目瞪口呆。   这道灵身虽只是极境但也绝非齐木能匹敌的,他没有还手并不代表打不过,谁知这人完全不谙常理,上来就这么一拳,堂堂昊天殿主竟被一小毛孩子揍趴下,叫人情何以堪!   这人分明对他有好感,可这话是什么意思?   愣了半晌,宫漠才反应过来,被揍的脸有些麻木,淡然的表情再也挂不住。齐木见他‘死不悔改’,握紧拳头,恐怖拳风夹着破空声狠击而下。   谁知,宫漠迅速出手抵住齐木的拳风,长腿横腰而上,猛地翻身,把人压在下面,扣住手腕翻过头顶。   在后者惊悚的眸光中,宫漠一把扯开他的衣袍,露出细腻平坦的胸膛,皮肤白皙光洁凌乱的衣袍发丝下,竟几分旖旎,宫漠眯起眼眸光似乎有刹那的变化。   齐木下意识挣扎,见此动作丝毫没往坏的方向想,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人不信他是男的,要眼见为实,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不再挣扎,背猛地挺直,毫不躲闪。   老子是男人,要看看个够!   少年眸光森冷,面无表情实则隐怒,面容清俊,光/裸脖颈白皙柔嫩,精致锁骨、胸膛、漂亮的腰线在凌乱不堪的衣袍中若隐若现,极尽诱惑。   被压在身下却毫不惊慌,气势不逊分毫。完全不清楚在想些什么。   宫漠被他的反应给镇住,只觉浑身血液翻滚,双眸泛红莫名兴奋。   俯身而下,吻住齐木的耳垂,头埋入颈窝,漆黑长发倾泻而下,含住耳朵,浅浅吮吸。单手制住齐木的手腕,另一只手探进衣袍中,顺着腰线揉捏,其意图很是明显。   齐木浑身僵硬,汗毛倒竖。   “我操!”流氓!!   全身力量猛然爆发却根本无法撼动那人分毫,狂暴真元在体内肆掠,恐怖火焰越体而出通体赤红,宫漠顺着他的脖颈舔咬,手探向下方双腿间。   “我操!你个变态,住手!”   明显这人修为强大了百倍不止,炙热火焰下丝毫无损。   齐木双目充血,肺都快气炸了,气急之下词汇量少得惊人,但也管不了那么多。   练级练久了脑袋生锈了么,这个弯的世界男的对男的也是会发情的!   下一刻,齐木蓦然瞪大了眼,肉眼上方一群修士结伴御空而过。   他陡然醒悟这里是哪,离空间战场不远!说话交谈之音传来,脚步声愈加清晰,齐木脑中千万头羊驼奔腾,双目血红,猛地爆发。   宫漠一顿,并没把齐木的挣扎放在眼里,似乎也觉得此地办事不大合适,光影闪过,空间波动很快消失。   “这是你自找的,我本是一番好意,真心只想暗中救你,没想过动粗,这事本该循序渐进一步步来,可你不知好歹,偏要诱惑我。”   白光充斥着整个视线,齐木浑身发抖,少年身体本就经不起挑逗,此话一出顿时惊醒了般,通体冰凉,他双手挣脱开,很自然地勾住宫漠的脖子,后者微怔。   刹那间,齐木猛地睁眼,借机抬腿,膝盖狠击在宫漠胯间,迅速松手反手撑地,整个人贴着地面窜了出去,曲着的脚猛地上踢,毫不留情狠击在受伤的那处,将人踹翻了出去。   宫漠摔在地上,一跃而起,腿脚发软迅速后退远离齐木。   他脸色煞白,额上迅速浮起细密的汗珠,整张脸痉挛般看上去还算正常,真气运转迅速恢复如常,宫漠直起身,脸色极为精彩,从出生到现在估计从没这般狼狈过。   这人实力远在他之上,齐木很是忌惮,他恢复冷静,警惕万分,喘气。   此地极为宁静,无人叨扰,脚下青草铺地极为柔软。放眼望去云雾缭绕,似乎是山腰处。   齐木正要开口的刹那。   突然,对面那人没形象地蹲下,抱住头。   “这里没人,你要打就打吧杀了也没关系,总之这是只是我的一道灵身,真身还没到玄天殿,推演出你有危险,才特地过来,不论你相信与否,我先前跟着你并无恶意。控制不住自己,让你见笑了。”   那人直接自废双臂头垂着一副状似请罪的姿态,原以为必会一番恶战凶多吉少,发展太过匪夷所思,方才被啃咬,仅凭这段说辞,就算有那么几分可信度,齐木也不可能轻易相信。   “你到底是谁?”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不久我就会来玄天殿。这只是一道灵身,与我本人还是有些许差别的。”   “老实回答,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宫漠道:“现在没关系,但以后许就有关系了。”   擦,搞了半天这人当初说的那句,就只是为了吸引注意!   “你很强么?”   宫漠顿了下,换了种委婉的说法:“有点。”   齐木感觉到脑中有面鼓在震颤,沉声道:“把头抬起来。”   宫漠一顿,嗓音干涩:“你先……把衣袍穿好。”   齐木眼神下移,眼皮一跳,拉过敞开的衣襟,迅速整理好。想了想,反手拿出一件漆黑长袍,穿在身上。   麟云袍,下摆繁复黑色纹路并不显眼,却是艰涩难懂的神纹组合而成。有种凛然的气势呼之欲出,道韵沟通天地隐隐与周身之境隔绝,恍惚间如同叱咤天地的绝世王者。   这是第一次披上这件衣袍,齐木没想太多,怎么说也是魔尊渊落的衣袍,这人穿着的哪怕是件亵衣,也是古来罕见材质,防御力必然逆天。   在这个人烟稀少,煤球又罢工的时候,面前这人若是突然暴起,至少有点防身之物。   “行了。”   刹那间,宫漠察觉到不对,抬头,蓦然瞳孔微缩,眸光阴鸷,浑身冰冷。   昊天殿主是何眼力,一眼便看出来。   麟云乃至尊之物,人尽皆知。   至尊神袍,竟然赠与此人!不得不说宫漠现在确有些吃惊。   看来,主上所言非虚,此子不可小觑。至少,许在魔尊眼里,这人的地位,很可能并不像主上所说的那般卑微……毫无疑问,该是更高一些。   眼前这个,是魔尊看上的人。究竟在乎到哪个程度?还需一试。   然有蛊虫在,这人对自己死心塌地只是时间的问题,即是说——   魔尊看上的人,会喜欢上自己。   一股难以言喻的癫狂喜悦从胸中升起,很快一发不可收拾。   宫漠不动声色,定定地盯着那身漆黑长袍,热血贲张的渐渐消弭无形,他眸光变得柔和,面上温柔万分。   “我真的并无恶意,只是想护你周全,如若不信我愿立毒誓以明志,如若有一字虚言,愿……”   话音未落,齐木按了按眉心。   一个头两个大,被个男的发毒誓以示清白是怎么一回事?男人不是该潇洒果断么,信不信不就一句话的事,谁要听这种甜言蜜语。   要不要这么暧昧缠绵琼瑶剧,这可是修真文!   不忍直视地摆手:“你走吧,走了我就信。”   以往这些话,无论对谁说都很有成效,宫漠有些惊诧,他觉得齐木挥手格外不耐烦应该是错觉。   蛊虫对灵身的感应,并没有对真身的大,即是说若是真身降临,宫漠敢肯定这人的态度必然大不一样。   而今这般发展,宫漠也觉得有些过了,当下站起身,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几分担忧。   “我走了。你自己、小心一点。”   **   这是一处陌生的空地,人迹罕至。环顾四方,高峰耸立,没入云端。   是哪里?   当初空间波动并不强烈,即是说此地离天外战场并不太远,齐木有九成把握,此地还属于玄天殿内殿地域。   一跃而上,神识之下无一人踪影。俯视,蓦然一惊。   九峰连星,呈北斗七星排布,云海翻滚弥漫高峰之间极为浩淼。另两座向外延伸,非没对北斗星阵造成影响,反倒凝聚天地灵气,有升龙腾飞之势,极为非凡。   洞天福地至高层次,仙灵洞天,俗称九峰。   岂不是进了敌人地盘?   还敢在天上飞,简直是活靶!   齐木一个激灵,瞬间隐去身形,从高空落下,紧靠地面迅速前行。   原本打算好好修炼,结果弄出这么大乌龙,齐木真后悔当初不该手贱上前搭上一爪子,宫漠只是一道灵身修为便已经那般强大,真身可怕到何种程度不得而知,可见身份绝不简单,问及尊上很可能会知道。   齐木本着少生事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迅速把这事抛之脑后,这人并无杀意,但张口闭口有人要杀自己,这些没必要作假……   这样一想,就连平时的风吹草动都有些诡异。齐木倒吸一口凉气,不是空穴来风,搞不好真有这么回事。   飞掠而过一道峡谷,多碎石砂砾,枯木遮挡。横穿此地,只需不到半个时辰便能回到地级洞天,若是绕路则得花上半日。   此地不宜久留,自然快点离开最好。   突然,两道身影出现在神识范围内,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似乎在争吵。   齐木猛地停下来,隐匿于巨石边,不知何人亦不敢肆意探查,拐角一里之外有处山洞,里面有人。   细听之下才发觉不对。   放浪的喘息呻/吟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听得并不真切,但低喘媚到骨子里隐隐有些熟悉。   似乎在哪听过。   动作一滞,齐木顿在原地。   “暮钰……和凤颜!别这么不分场合,半点准备都没有……”   满心神伤,三年前有幸见过一次野战,差点小命不保。   九峰之中唯一熟识的就只有暮钰,还在想若能碰上也不需要这般小心谨慎,结果,碰是碰上了,可还有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将在!   还不如绕路。   时运不济,齐木毫不犹豫转身就要离开。   刚跨出一步,一道凄厉的嘶声响起,惊起扑哧飞鸟无数,齐木背脊发凉定在原地。暮钰在哭。   然后他听到了凤颜的声音。   “我忍不住,再也忍不下去了,他们哪怕和你说一句话都让我嫉妒得发狂……小钰,我想杀人,我想把靠近你的人全都杀了,我管不住自己,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你只能属于我!……我爱你。”   凤颜沙哑带着浓浓的嗓音痴情沉沦,却叫人浑身冰冷,暮钰喊疼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灵魂震颤头皮发麻。   “别去见宁南,别离开我,我会忍不住又杀、杀所有人,小钰,你说话!求求你,你是我的……”   齐木背靠在巨石上,手臂搭着石壁,微微颤抖。   “哈啊……好,我知……知道了,再也……不去见师父,再也不……啊!!”暮钰的嗓音嘶哑得不像话,带着哽咽颤抖着。   最后尖利嘶声似乎在头皮中响起,齐木脸色煞白,呼吸停滞。   没有哪种语句能形容他现在的心情。以至大脑一片空白,久久无法言语。 ☆、122·你求我啊   尽管当初九峰大会一役,亲眼见过凤颜肆意杀戮,亡者过万血染战场的恐怖景象,至今还挥之不去。   事后不止一次差点被后者血刃当下,按理说对此人实在没得半点好感。   但每每忆起此人,齐木对他的印象还真算不得坏。   最危急关头,凤颜出场太过惊世骇俗,齐木离得很近,看得真切。   冲冠一怒为蓝颜,说不出的惊心动魄。   凤颜疯狂,是为了暮钰。   凤颜杀人,也是为了暮钰。   看到暮钰受伤,这人心痛得恨不得杀了自己,以雷霆万钧之势覆灭所有,为暮钰报仇……   那个时候,齐木便想:有朝一日他也喜欢上一个人,若有人敢害那人受伤,自己也一定要像凤颜这般,不惜一切大开杀戒。   他不会如凤颜这般疯狂,他会心疼会难受,却绝不会这般卑微。   凤颜有着貌若天仙的俊美容颜,他跪下的时候,九天十地日月星辰暗淡无光,令人窒息的美感,痛苦而扭曲。他眼里只有暮钰,深深沉沦无法自拔。   这两人,简直天生一对。   在此之前,齐木都是这么想的。   看在暮钰的份上,凤颜屡次出手要夺他性命,齐木逃过一劫后便觉情有可原,强烈的占有欲恰恰说明了对暮钰爱得深看得重。没觉得哪里不对。   直至今日听到这话,顿觉毛骨悚然。   他是以正常人的眼光审视才对凤颜所作所为产生共鸣,小看了魔族的疯狂,魔族不能以常人来判。   齐木仅是感慨,没想过多管闲事。   掠出千里开外,有些疲惫。   齐木落地,寻了处偏僻之地,劈出洞府,打坐调息。   这一坐便是两日。   三座灵台摆成初级聚灵阵,灵石熠熠生辉,仙草散着莹莹绿意,令此地天地灵气浓郁了数倍,演化道法,无尽灵气绕着玄奥轨迹旋转入体。   浑身如同蒙上了一层淡金色,沟通天地无坚不摧。   石人炼体之法名不虚传,还未大成便已能横断千丈瀑布,一拳能令元婴初期凶兽粉身碎骨。   体质至强,挥手间似乎有使不完的气力,感觉良好。   千年火精焰彻底熔炼于身体中,齐木精神力过人,火焰操控力极为精准,单论破坏力不及肉身强硬,却声势惊人,火精焰熔炼万物,次于凤凰神火,却也是无上圣物。   灼热高温下,空气蒸腾,岩壁失了水汽变得凝实。   齐木双目紧闭,感悟天地大道,演化自身道法力求突破。   虽肉身强硬已是元婴后期,但修为还处在元丹巅峰止步不前,突破并非一朝一夕,但冷静如齐木在见识到道妖的战斗后,绝非表面上那般随意淡然,心头震惊只有他自己清楚。   很强。   不过这样才有意思。   莫名有些期待。   要知道,从大比开始至今,齐木还没动用全力过。总归有些无趣。   石人师父说过,所谓炼体需要更多的试炼,平时多入险地与凶兽厮杀,亦或者挑战强者,磨砺己身才能愈来愈强。齐木奉为真理。   丹田缺陷,修为晋级若无外力当真是极为艰难。齐木停在元丹巅峰一年来,红尘悟道炼神炼心试尽办法,道法领悟之上心境早已达到,精神力更早已是元婴境。   若是其他修士,齐木或许不会这般重视。但这些人中若有人掌控了元婴精髓,精神力会有质的飞跃,境界压制会提升百倍,同阶无敌。   到了极境便是分水岭,灵魂蜕变,境界压制格外严重,魂压之下,低阶修士尽俯首!   此次大比乃百岁以内强者,虽没见过极境强者参与。   然,齐木真正忌惮的,却是仅在元婴境便已领悟极境之秘,对元婴以下修士绝对压制,根本无法还手。这一次天赋极强的惊世天才着实惊人。这样的人虽然百年难得一见,但若是真有,那就难办了   “有苦难言,丹田破碎是硬伤!”   真元不能肆意挥霍,术法不能完全施展,就连腾空飞行隔段距离就得靠丹药补充真元,药力消散浪费到极致,修为提升只能脚踏实地悟道,未免丹田崩碎,万年灵药能看不能服……   齐木睁开双眸,神光咋现,抬臂,力劈而下!   无形之中刀刃聚形空间扭曲,浩瀚伟力沟通周身澎湃灵力,狠击向石壁。   轰的一声巨响,山壁洞穿,参天古木粉碎成虚无,转瞬之间日光落下,半边身体被阳光照射。   方才那一击,直接打穿了厚厚的山体,攻击之凌厉威力之强,堪比元婴境强者才能施展的地级高阶术法。此人仅凭凡胎,抬手间便能摧毁半座山头。若有人看到,定会震惊不已。   没了丹田,他真是太弱了。齐木起身,玩味地想。   若是真对上虚川道妖,岂会没有一战的实力。这两年来日夜苦修,可不只是玩闹。   元丹巅峰已至瓶颈,突破桎梏只需一个契机。说来简单,倒也不易。   古往今来的修士,因此而止步者不可胜数。如若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想要战胜,很难。   【若本大爷亲自出手,第一还不是手到擒来,无趣。】   神念传来,煤球一贯嚣张口吻。   齐木早已习惯了煤球神出鬼没,面不改色,褪下麟云袍,换上了身干净的。煤球向来自命不凡,却也属实,日子久了也懒得和它一般计较。   倒不是相处有多融洽,而是……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若不是这货确实有点真本事,齐木早就受不了聒噪把它给封印了。   炼器宗高层长老及太上地位何等崇高,趾高气昂惯了,向来出门都被供着,惹不得躲不得的主。   谁知自那日来闹上一通后,个个见了煤球就跟见了亲爹似的,主次颠倒,听得煤球半字废话,都能傻乐上半日。   这群炼器者,顺带着见了齐木也格外友善,该有的礼数半点不落下,一般需要更是不计报酬!   此等好事,不得不说齐木表示很受用。   于是对于煤球完全不配合的可耻行径,傲气轻蔑的诽谤之词自夸之语,也容忍了许多。若是碰上对话不那么刺耳,还能和它对上几句。   “说得轻巧,那劳烦大爷你出手相助如何?”齐木整了整衣袖,顺口搭了一句。   【要本大爷出手,可以。】   肯定语气,不掺半分诽贬意味。倒是把齐木惊了一把,当下眼睛一亮。   “当真?”   【你求我啊~】轻飘飘一句,露骨的轻蔑。   “滚!”   突然。一股寒气从脚板底升起,齐木浑身汗毛倒竖,迅速冲了出去。   轰!   惊天巨响震耳欲聋,山体整个炸开,尘土飞扬。   恐怖波动如飓风席卷,齐木置身半空还未来得及落地,瞬间被掀翻出去。   尖锐碎石掺着破空声,迎面袭来!   齐木未作思考,抬手一道火网,将碎石砂砾全数挡住,迅速空中翻转,借力飞至百米开外,稳稳落地。   凌厉杀意自铺天盖地的尘土中显现,灵魂威压临身,齐木浑身一震,感受到了明显的境界压制,血腥杀戮之气能让他头皮发麻。   来者不善,敌强勿战!   分清两方势力差距只是一刹那。   几乎是落地的同时,齐木脚尖点地,闪电般向着远处掠去。   谁知,对方身法极速。   前方顿现一道身影,抬起手臂,握着的长戟力劈而下。   好快!   陡然间浑身冰冷,齐木猛地停住,迅速后退。   恐怖攻伐贴着前额落下,地动山摇,方才站立之处凭空出现巨大横沟,齐木集中精力,左右避逃,接连不断的攻击险之又险,不留余地。   齐木几乎来不及愤怒,那人一上来便出手杀人,目的极为明确——就是来杀他的。   一时间,齐木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身法快到极致,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   宫漠没说错,的确有人要杀他。   耀眼白光充斥整个视线,看不清来人,气息却有些熟悉。   齐木脑弦跳动,密集攻击之下寻找脱身之法,此人修为高深远非他能比拟,很可能超出了元婴范畴——极境!?   “你是谁?高境界强者出手打压一个小辈,究竟是何道理!”   齐木呼吸不稳,没有万全把握,没打算近战。   亮光下,那人身在何处都不得而知。若真是极境,就凭他个修为元丹肉身元婴的凡人,一旦近身必死无疑。   战斗中交谈会分散注意力,问出口,一旦那人回答,并暴露了所在方位。   “你非死不可。”   熟悉的声音传来,齐木差点踩偏身体弯了下,杀伐贴着头皮一闪而过,粉碎了后方巨石,彻底将齐木惊醒。   你要杀我,你家小钰知道么!   “凤颜,够了,收手吧,”嗓音几分虚弱,震天轰鸣中听得并不真切,如同错觉。   但一瞬间,凤颜动作停止了。   齐木顿时睁大了眼。不远处暮钰一袭蓝色长袍,脸色苍白,在一地废墟中,极为惹眼。   说曹操,曹操到。   但见暮钰的刹那,凤颜身形一闪,出现在他的身边,搂过肩头,浅浅一吻。   紧接着握住他的手,轻轻翻起袖子,看到泛血的伤痕,不止是手臂,还有肩膀,腿上,明显被碎石割伤的口子,冒着血,算是小伤。   “小钰,你还受着伤!这里、这里、这里也是……”凤颜看着,整个身体近乎痉挛,嗓音极度痛苦:“这么多的伤口,你怎么不唤我,不是说好有危险我就会过去的么,无论多么轻的声音,我都会听到。”   凤颜真的是陷入魔怔了,魔族无愧最执着的一类,算是受教了。   暮钰道:“这不重要,凤颜,给我听着,放了他!”   手直直地指向齐木处,后者听到这话,心头一暖。   蓦然看到凤颜的表情,呼出的一口气生生憋了回去。心脏漏跳了一拍,有种不祥的预感。   周身杀伐之意并未消散。   凤颜道:“小钰,你让我放过他,几次了?”   暮钰没说话。   “他究竟是什么人,小钰,莫非和你、有什么交情不成?”凤颜笑得极美,颠倒众生。   分明是温柔宠溺的语气,却叫人毛骨悚然。   “半点交情也没有,只是用来打发时间偶尔见过几次罢了。不过是未满二十的低贱小辈,我岂会放在眼里。只是这人天赋不错,杀了怪可惜的。而已。”   凤颜冷笑。   暮钰脸色白了几分。眸中慌乱一闪即逝,趁着凤颜轻舔他脖子上的伤口时,对着齐木使了使眼色。   ——逃。 ☆、123·这人是我看上的   齐木倒吸一口凉气。   亲耳听到这些,齐木并无怨气亦或是被玩弄戏耍的心寒,而是恰恰相反。   直至这一刻,他才真正弄明白,当初暮钰明里暗里千叮万嘱:若有人提及,千万别说和他相熟,若是遇到危险,千万别把谷流峰峰主的名号搬出来。   就算与书生等人合拍,也有明显隔阂,绝不深交。   原来这才是原因——会有杀生之祸。   靠近他会丧命,爱他的人占有欲强到要杀死靠近他的所有人。   他的名号虽响亮,却是黑的。   杀伐之气未消,无形刀刃遍布四面八方,动辄四分五裂,齐木头上血珠滴落,他抹了把脸,这是……凤颜没打算收手!   凤颜捏着暮钰的下巴,轻轻抬起,在他唇边摩挲。眯起眼,狭缝间闪着危险的寒芒。   “哦?不熟,”他抬眸看了齐木一眼,后者顿了下:“不熟岂会知道他年岁未满二十,天赋不错?”   这算是明里咄咄逼人了。   暮钰呼吸不稳,猛地扭过头,狠狠拍开他的手,接着手背在下巴处按了按。   “凤颜,你给我适可而止!我没耐心。”   “小钰,你会惜才是因为他是西苑弟子,屡次相救于此人,莫不是为了西苑,”凤颜嗓音渐冷,眸光闪烁不定:“还是说,你依旧对宁南割舍不了,就像这么多天瞒着我,去见宁南一样,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几乎是听到宁南之名时,暮钰脸色变了,瞬息惨白如纸,摇摇欲坠。   “不,不是的,这和西苑没有关系,和师……”暮钰呼吸凝滞,陡然话锋一转,额上汗珠滴落:“我已经答应不去见他,我都已经说了,你还想怎么样。这和他没关系,放了他!”   齐木呼吸急促,他听着两人说着,岂会听不出来。   凤颜竟然拿西苑相要挟,不准许再见宁南。一想到暮钰见师父还要小心谨慎,痛苦而又绝望,竟是被人逼至此,他不怕把人逼死了么!   忍不住一脚踏出。   “再动则毙!”凤颜抬头,杀气冲霄。   陡然间,齐木浑身一僵,他与凤颜四目交汇,令人感到恐惧的却是抵住心口的尖锐刀锋,无形,却真实存在,划破皮肉流出些许血液,漆黑道袍上看不真切。   暮钰猛地推开他,吼道:“你疯了,我让你放了他!他和西苑没关系,和宁南也没关系!”   “既然都没关系,你为何如此不愿他死。小钰,我见不惯他站在你身侧、同你面谈,他非死不可。”   “住手!住手!”暮钰慌了,他嗅到了血腥味,不是他自己的,更不是凤颜的,从初始便一声不吭的齐木,许是根本不曾被松开,即是被杀伐困住,不许发声无法动弹。   凤颜来真的了!   “放他走!你听到没有,凤颜,住手!”   “小钰,你在乎他,让我很嫉妒,嫉妒得发狂!”凤颜红了眼,眉心魔纹印记愈加深邃,极为妖异,恐怖魔念顷刻间冲霄而上,与天地共鸣。   咽喉,胸口均被剑锋抵住,齐木不能说话,不能动弹。这一刻,才真正嗅到死气。   这根本就是个死局,凤颜纠结的,暮钰无法解。   为何不杀自己?任何理由都无法让他摆脱死亡。   这么个不相干的人,让暮钰三番四次亲临救场?暮钰和自己不熟,出手相救是因为西苑弟子,看在宁南的份上,不杀西苑骄子。换言之,暮钰对师父难以割舍。   若是相干,暮钰在乎另外的人,这对凤颜来说,依然难以忍受。   暮钰脸色惨白,嘴唇颤抖,他似乎也想到了这点。齐木非死不可,凤颜根本没打算放过他。   “放他走,求你。”   百年来第一次,西苑覆灭以来,唯一这么一次,暮钰握住凤颜的手臂,恳求。   凤颜微怔,接着猛地把暮钰扯进怀里,紧紧抱住,像是要揉进身体中,手指插/入发间摩挲后脑。   半晌,松开。抬手,指向齐木。   对着暮钰,嗓音平静而冷酷。   “我忍不了,”凤颜手臂在发抖:“他,和宁南,只能活一个,你选谁?”   齐木一滞。   “他和宁南,只能活一个。你说!应该杀谁?”   暮钰不可思议地抬头,如坠深渊。   “你在乎的,不该有除了我之外的人活着,这两人只能活一个,极限,多一个都……忍不了,我忍不了!”   暮钰浑身发抖,他看向齐木,却发现后者面上波澜不惊,眸光有些古怪,不似惊慌,更不似平静,像是悲悯。   不远处齐木面无表情,目光很冷。   这如何选?需要选么。   暮钰无法释怀,师父满门被屠,师兄弟全数身亡,他毁了师父的心血,废了一身修为也无法弥补,救命之恩形同再造,可他却报之以血仇,当年一劫活下来的屈指可数,若是失去师父……   而自己呢。   齐木不知道在暮钰心里,他处在哪个位置。自认相识不过三年,真心相待现如今才稍稍看清这人——风流放荡外表之下铮铮傲骨尚在。   结交这么一个人,无悔。   从不觉得谁会为自己付出什么,更不曾期待过。死就是死,他不为别人而活,无须他人介怀祭奠。   命掌控在自己手中,是生是死,拼了才知道。   让他等死,抱歉,做不到。   齐木不介意这两人说得久一点,时间拖得越长,逃脱的机会越大——万里瞬息符握在手中,极境禁锢空间并非毫无间隙,那便是突破点,找到便能脱身!   就当是看场好戏。齐木等着他那声对不住,在灭杀到来之前,集中心神探寻可乘之机。   真正让他震惊的却是暮钰的反应,浑身瘫软,几近崩溃的神情——竟然还在挣扎!   还……需要挣扎么?最敬重的师父和自己之间,做选择,二者几乎没有可比性,竟失态到如此地步。   没想到暮钰这样的人,还真的拿自己当朋友呢。真心以待不愿失去的至交。   齐木有些发堵。   凤颜眉心深黑的魔纹发散开,愈加妖异可怖,赤红双瞳泛着嗜血寒芒。凤颜怒了,上次见到他这副模样,是在得知自己被师兄弟施虐后,血洗整个西苑时,出现过。   没有人比暮钰更了解这个人,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凤颜失控了。   为什么一定得逼至此,为什么一定要遭遇这一切,为什么根本没得选择!   为什么?曾经觉得无限美好的东西,会变得比噩梦比死亡还要可怖。   这是惩罚么。   齐木听着他们二人说话,不用猜就已经知道了结果。他很是平静,暮钰是朋友,但作为至交比不过师父,会让他觉得有些挫败,仅此而已。   他只是觉得,再这样下去,暮钰会崩溃。再怎么强大的承受能力,也经不起日日夜夜年年的折磨。   真是奇怪,都死到临头了,自己竟然还有闲心操心这个。   暮钰面如死灰,差点瘫软在地。听不进任何东西,眸光涣散,仅仅在凤颜问及他的选择时,微微点了下头——几乎倾尽浑身气力。   “对不起。”这句是对齐木说的。   齐木想说些什么,可是无法开口。   凤颜瞬息而至,眸光中的癫狂如燃烧一般。   天地间万事万物成了虚幻,空间几乎被湮灭,无形之中身体禁锢!   齐木无法动弹,眸中失了从容却尤为狼狈。   不好!失策了!   禁锢道则随之而动,寻到的那丝缝隙消失无踪!   绝世之人自光影中现形,精致面容森冷如冰,浑身散着凛然杀气,手持长戟,电弧璀璨下方土地崩塌,夹着雷霆之势直袭面部而来。   一击必杀。   凤颜手持之物绝非凡品,极境巅峰,倾力一击没打算给人还手的机会,齐木惊悚地看着巨刃当头劈下,眼前一切都像被拉长了数倍,竟是毫无办法!   “煤球!……”   再不出手,信不信死之前让你自爆!还不出手,你主人就死了!   最后的话没说完,脑海一片空白。   【等会,有人……】   恐怖破空声中,煤球的神念很是冷静,齐木眸光涣散,已然没听清……   能感受到刺骨的杀气,似乎能听到头颅被割开的咔嚓声。整整十道万里瞬息符,齐木就要撕裂开,打算放手一搏。   千钧一发之际,恐怖波动似乎有瞬间的静止,轰鸣声消散无踪。   “住手。”   在齐木还没回神的刹那,突如其来横过一条胳膊,腰被搂住,头被按进温暖的胸膛中,能听到轻语声极尽温柔。   “都说有人要杀你,还不信,要杀你的人可就在附近,敢在这地方逗留如此之久。感谢我吧,若非不放心彻夜守着,晚来半步你可就尸骨无存了。”   光影闪烁,下一刻,周身恢复宁静安详。清风拂面,没有杀伐不见杀意,景色未变,满目狼藉。   齐木拽住那人衣襟,缓过劲来,抬头,眨了眨眼。   “宫漠。”   “乖,别说话,有我在呢,没事了,”宫漠面上恰到好处的温柔怜惜,嗓音很轻,他抱着没松手,齐木并没拒绝。   “我说,这人是我看上的,不许动他分毫。”   宫漠眸光一凛,冷眼直视凤颜,勾起嘴角几分玩味:“你该不会,想同我动手?”   凤颜站在对面,毫不掩饰的惊诧。定定地看着来人,皱了皱眉,那声‘殿主’终是没叫出口。   躬身:“不敢。”   同为魔族,岂会不了解。凤颜冷静非常,收敛杀意。   既然此人被殿主看中,若真动起手来,不死不休。更何况小钰还在这里,哪怕这里人都死了,伤了他一根手指头,也是万万不能。   自己那位无知的弟弟才算自作孽,偏偏对殿主死心塌地,估计最后会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不过,这与他无关。   对魔族而言,亲人不过是有着同一姓氏的陌生人罢了。是死是活,无关紧要。   这一发展太过惊世骇俗,暮钰震惊,他不曾见过此人。竟然能让凤颜如此忌惮,究竟是何身份?   这样的人,竟然和齐木有交情!什么时候的事?突然太多复杂思绪填满大脑,半晌暮钰才平静下来,齐木无恙,松了口气,如此便好。   他眸光闪了下,偏过视线,没了神采。   呵呵,几次差点命丧黄泉都是因为跟他走得近,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自己方才确实是想让他去死,不是仅仅说抱歉就能被原谅。   算是到了尽头。   为什么还要活着?暮钰眸光涣散,竟是转身就走。碎石遍地,他走得不稳。   齐木缩在宫漠怀里,背对着凤颜,暗自把手中的十张万里瞬息符放入空间。有惊无险。   对于此人,齐木还真是不好怎么说。   若说宫漠出现得及时,确实也太过及时了,若是当真如他所言彻夜守着,何必最后才出手,看来此人很可能是为了报一脚之仇,肚量有待考究。   没了危险,顺便和煤球吵了一番,佯装双腿瘫软,半晌没动静。既然有人相助,无论是谁,仇怨暂且不论,眼前保住性命才最重要。   能让第一战将凤颜忌惮,这人地位绝对不低,隐隐有了大致的猜想,不离十。不禁咋舌。   此刻,凤颜放弃杀他,追着暮钰走去,后者步履蹒跚,不知在想些什么,整个人看上去很不正常。   这真善人伪嫖客,必然是又陷入误区自我谴责去了。   齐木眸光很亮,当下不含糊,传出一道神念。   “别小看我。在下认识的强者比凤颜厉害的多得去了,他没机会再害我的,再说了,打不过他这是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自作多情!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一走,说好坐镇洞府当护法的,别给我忘了,人情不能两清。还欠我洞府之人每人一件地级防御法衣,别想赖账!”   踉跄前行的人,浑身一震,定在原地,暮钰听到那几句,几乎不敢相信。   好半晌,身侧凤颜担忧地看着,去搀扶。他婉拒,没有回头,低低地笑了。   嗓音很轻些微颤抖。   “好,不忘。”   一座小山头被夷为平地,草木化为齑粉。   废墟之上。   宫漠轻拍齐木的背,后者一直没有说话,他便以为是受惊过度,没有挣扎。一时自我感觉良好,看来这下此人真该相信他是一番好意了。   “我送你回去。”   “嗯,多谢。”   光影闪烁,横渡空间比之御空强了不知多少倍。睁眼,眼前大变。   地级洞天外的山巅。天高浩淼,钟林毓秀,一览无遗。   宫漠轻笑。他望向天际层云,微微眯起眼。   “你想问什么,不妨直言。”   从方才开始,齐木一直看着他,只言未吐。   “昊天殿主远道而来,弟子不知,有失礼之处还请殿主不要放在心上,”齐木抱拳,垂首,恭敬地说出这么一番话。   宫漠毫不惊讶,面不改色,依旧望向前方,看上去半点波澜也无。心里却翻江倒海远非明面上这般平静——昊天殿魔族高层,凤颜身名显赫的确深得魔族尊敬,旁人不敢抗之。但论位高权重者力压魔将之人,更有太上长老,昊天护法等,何以见得他便是殿主本人?   由此可见,齐木绝非一般。   自己倒是轻看了他。有趣,着实有趣!   “无妨,我只是一道灵身,唤我宫漠便是,”   灵身思绪与真身无甚差别,灵身说的话即是真身即刻所想,这一点齐木很清楚。宫漠见他点头,默了下,弯起眼角。   “你眼光不错。”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齐木有一事不明,故一直想问问,”他面无波澜,眉眼含笑,没了先前的拘谨、忌惮。   宫漠下巴微扬:“你说。”   “素闻昊天殿主与尊上有隙,关系不好,可属实?” ☆、124·此人有鬼   这是试探,还是怀疑……莫非他看出了什么?   此话一出,宫漠僵在原地。好在背对着齐木,后者并没看到眸中露骨的阴霾。   “尊上受万民敬仰,如今乃魔域主宰,谁与争锋,”宫漠嗓音如常,语调一转,不似随意:“我不过一方殿主,岂敢忤逆至尊之威,耽搁如此之久真身无法亲临,也是为了筹备献给尊上的见面礼,忠心天地可鉴,何来有隙一说?必是有心人从中作梗,当不得真。”   这话说得漂亮,齐木由衷感叹。   魔域乃魔修独大,而魔族则最为高贵,从上古传承下来,血脉之古老高贵绝非普通仙脉后人可比,修道一途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从凤颜跨域而来血洗九峰的肆无忌惮上便可看出倪端,众人虽恼虽恨,却也没觉得坏了规矩。   宁避而远之也不愿与之为敌。   魔族天生立于人修之上,执掌杀伐,强者为尊。   若魔尊渊落非拥有纯血脉之力的魔族,魔皇身陨后,昊天殿主身为魔族之君,对魔尊有怨言理所当然。   可听宫漠这么一说,又像没那回事。   “筹备尊上的见面礼?”齐木脱口而出。   齐木面色如常。并非表面上那般平静,相反心里翻起千层巨浪,无比混乱。   实则从一开始他就乱了阵脚。   猜测身份自然是从高往低处来,各大殿主都是年迈德高望重之辈的观念先入为主,宫漠看着很是年轻,他只想过此人可能是魔族少主,殿主血亲,谁知竟是殿主本人!   天知道他为打压峰主的气焰,可是以‘绝对的魔尊拥护者’名义,不说视魔族为粪土,也好不到哪里去。   原本天高皇帝远,没想那么多,可谁知,昊天殿主,魔族老大竟然出现得这么随便!   晴天霹雳。   好在面无表情看不太真切,齐木心如擂鼓,却也没有方寸大乱,理清思绪,静观其变。   “这可是份大礼,准备了好些时日,”宫漠轻轻点头,勾起嘴角,意味不明:“尊上定会大吃一惊,有些迫不及待了。”   这一笑,看上去极为真诚。迎着阳光,俊逸脸部轮廓泛着淡金色,似乎当真和魔尊相交莫逆。   “哦?有什么特别的么,”齐木顺着说道。   宫漠眯起眼:“你猜,猜到了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我能做到。”   “殿主说笑了。”   “一时兴起,但并没开玩笑,”宫漠皱眉似乎对齐木还没改称呼有些不悦:“不必拘谨。并不算讹你,时限是在我将大礼献给魔尊后三日之内,期间许会有风声走漏,你若是有心定不会一无所知,还是有希望猜中的。”   齐木脸色变了。   昊天殿主承诺满足一个要求,天底下会有这等好事?   要知道大陆巅峰强者从不轻易许诺,而他们每一个承诺,能让无数强者为之癫狂。   这意味着无上地位,秘境宝地,仙珍神料,亦或是神器……又或者,出手覆灭一个皇朝。   想到此处,宫漠又道:“毕竟是我的承诺,不会如此轻易猜到,算是为你压惊。”   齐木并没听清后面的话,他此刻有些激动,手握紧隐于袖中。   “此话当真?”   “当真。”   这对别人而言的确不简单,谁知道所谓大礼是个什么样,众口相传能把真实传得面目全非,更何况三日时间太短,消息根本没传出内殿也不一定。   “那我玩玩,”齐木眸光很亮:“宫漠,你太够意思了。”   那人一听,笑得格外柔和。   的确不易,但那是对旁人而言。   齐木不一样,他能出入内殿。这一点,宫漠不可能知道。   不过,若是知晓,那么他该是有信心大礼没那么容易打听到。   能让渊落吃惊之物,岂会简单。想想,齐木还真有些好奇。   山高浩淼,清雅恬静,灵气浓郁,能让人静心。   两人闲聊,宫漠没来过此地,不怎么熟悉环境。齐木很大方地带他转悠,没了隔阂倒也还算相处愉快。   此人恶趣味不少,偏偏却让人生不起嫌恶之心,他并没有逾越之举,行为举止得当,倒是增了不少好感。   只是在宫漠有意无意询问之下,齐木貌似不经意地说出了与峰主间的恩怨,以及一直以来误以为魔族与尊上不合而对魔族有些偏激。自然是往美化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先入为主。委婉地表示了逼不得已无计可施的情况,将贬低魔族的秽语微词与自己一方的关系,抛得干干净净。   不可谓不全面。   期间宫漠默然,吃惊恰到好处,严肃声称可以理解。   更赞叹齐木年幼敢为,不畏强敌的风范,很是难得。自古英雄出少年,小事而已,过去的事不会介怀。   化解恩怨,握手言和。   齐木状似认真倾听,在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此人,不会以此为由迁怒于他后,停住。   时候不早了,当归。   宫漠似乎对他很是满意,情话并未说得很明显。   不愧个中高手,循循善诱很有一套。齐木自诩不弯,倒也对他不再排斥。   作别之际,一道神念没来由冲入大脑。齐木面上一僵。   【你小心为上,此人有鬼。】   煤球关键时候不见踪影,唱反调唱出习惯了,时时刻刻插一腿。   想到刚才被凤颜困杀,煤球冷眼旁观。   齐木没好气,冷哼:“方才差点命丧黄泉了,怎不见你出来,关键时候不着调,现在倒是扮起好心了。煤大爷,多谢关心。”   三年来的相处,就算没有相通,也或多或少也有点交情。   上次炼器宗长老来闹煤球相救,齐木很是感激,为此满足了它不少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高要求。煤球满意了,于是言称若是齐木遇上生命危险,定会出手!   齐木欣慰,寻来百十种仙料赠之……   本以为达成共识。谁知!竟然这货只是说说而已,白白耗费百十种仙料!   这些年来齐木很少遇到生命危险,难得碰上一次,结果煤球不靠谱,想想都忍不住冷笑。若以为有了神器便能无惧仙脉下所有人,死百次都算少,脑抽了才会信这货。   听到这话,煤球似乎也有些尴尬,理亏在它,两年来齐木难得嘲讽,也就没有动怒。   【不出手是有原因的。】   “哦?”   【这人确实有鬼,你别信他。打从一开始,他就在一旁观战,直到最后关头才出手。正因为他在暗,是敌是友不得而知,本大爷才没有出手!】   齐木背脊发凉,陡然停下脚步。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难以言喻的荒谬感让他说不出话来。   这时,出其不意肩膀被拍了下,齐木浑身发毛差点跳起。   一直波澜不惊的人,突然像是被吓到,宫漠忍不住愣了,像是万分惊奇。   “这般就能受惊,怎么方才差点被凤颜杀害,还能一副云淡风轻无所畏惧模样,”宫漠笑着,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在你对上凤颜的那刻,我就赶到了,本来打算看看你惊恐万分的可怜样,没想到恐惧可怜一样没见着,倒是被你的冷静从容给镇住了,惭愧。”   “我此来是为了护你,却站着看你受罪,所以别说什么救命之恩,良心难安。”   堂堂昊天殿主被人踢了命根,这种仇怨下没灭了对方已然不易,旁观对方惨样着实可以理解。但最后宫漠还是出手相救,已经远非大度一词能够概括。   这话被人直接说出来,比之自己七想八想的悚然,感觉上大不一样。别人都说到这份上,若是偏执于此,倒显得自己太过较真了。   煤球闭了口,没再说话。   齐木眨巴眼:“真有良心。”   宫漠弯腰,正对着齐木的脸,拍了拍他的头,一副哄小孩的语气。   “有我在,凤颜不敢伤你。”顿了下又道:“其他人也不敢。”   齐木心头一暖,道:“宫漠,谢谢。”   “不过,若是要杀你的人比我强,那我就不敢保证了哦。”   宫漠弯起眼角,狭长双眸斜飞,他的双眸黑得并不纯粹,中心向外散着深蓝细丝,奇异而神秘莫测,有种致命的蛊惑力。   齐木没深想那句是何意,赶忙撇开视线。这一动作,倒显得有些孩子气。   宫漠直身轻笑,脚尖点地飞身而上:“祝大比夺魁,后会有期。”   齐木眉眼含笑:“后会有期。”   战场空间。   时日一过,比试开始。   千人战场,分为五组,只需在每组中夺魁,并能去往魔域天外,古来传承之地,若得大机缘更能一步登天,叫人眼红。   此处人山人海,比之以往观战之人多了数倍,热闹非凡。   齐木在第一组。   他立于西苑阁楼中,静候大比开始。相比于他的冷静,其他弟子可谓是炸开了锅,均双眉紧皱怨气冲天,极为不满。   不止是齐木,地级洞天未败的弟子均在第一组!   千人中,虚川、道妖、齐木等当年初级历练合格者竟然均被分在同一组!   要知道,此届不同以往,并非至强者均是近百岁之人,修炼时间远短于他人修为偏偏在大龄修士之上者,近百岁者虽不乏强者,但此次大比被小辈抢足了风头,而今这些强者竟然全在同一组。   一时间同组中无数人怨声载道,呼天抢地,大叫不公。   “虚川乃元婴后期,一身修为在所有参赛之人中排前列,可他还是魔焰凤凰传承者,拥有凤凰真火,同阶无敌!”   一人面色潮红,双眸充血,吼道:“这还比什么,究竟怎么个分法,第三组之人至强不过元婴中期,若在第一组,虚川一个照面就给灭了,差距如此之悬殊,吾等不服!”   “为何竟会和道妖在同一组!这人阴狠毒辣杀人不眨眼,传说中的阴灵体,至强傀儡可是元婴后期巅峰,谁人能敌,从大比开始到现在,可有谁碰到过他的半片衣角!”   “原以为这几人会在不同组,万万没想到……第一只有一人,看来恶斗必不可少,会有几场惊世大战,不枉老夫来此一观。必定看到最后。”   “看来西苑这回算是无望了,齐木虽不错,但毕竟年幼,修为才元丹巅峰,差了一个大境界,此次算是栽了。”   “齐木虽然元丹巅峰,可诸位别忘了,前不久他可是战败过元婴境强者,简直不费吹灰之力,那一战迄今为止记忆犹新,哎,可惜了,比之另两人确实不够看,”一人叹道:“只怪这齐木运气不好,若是在第三组,倒是有一战的实力,可能有望夺魁呢。”   人群熙熙攘攘,叫嚷声吼叫声不绝于耳。参赛者愁云惨淡,观战之人倒是热情高涨。   让人唏嘘不已的却是,那个大言不惭的兽皮汉子刘武以近百岁高龄,竟然也被分在在第一组,而今在战台不远处,笑得猖狂无边,引得无数人避退。   齐木等人仅仅望了一眼,收回视线。   还真是阴魂不散。   刘武鼻孔冲天,相比于其他弟子的不平,他倒是很看得开。   “世风日下,真没见识。虚川是谁,小辈而已,见了大爷我还不是得点头见礼。道妖可是同院师弟,夸他即是夸大爷我,要说见了我还得叫声师兄……”   话音戛然而止,不远处,道妖面容苍白,随意地扫过一眼,消失在原地。刘武毛骨悚然,额上汗珠滚落,僵硬了。   “老大,小小声点,若是被听到惹得道妖动怒,可是会杀人的。”   “怕什么,笑话!”罗武嗓音都在抖,却佯装淡定,见道妖消失后,嗓音抬高八度:“这可是战场之内,还没有大爷我瞧得上的人!没看见那个被夸上天的那什么罗木,大爷当面奚落,他都不敢还口,胆小如鼠,如此鼠辈最让大爷我不耻。”   ……   这人能活到今日,确实是个奇迹。   不少人面色古怪,路过此人之时,忍不住加快脚步。   战事即将开始,齐木前往战台,耳边不时传来各色言论。他步伐稳健,目不斜视。竟是毫不在意。   “道妖那具漆黑傀儡,坚不可摧,手持黑色骨刃很可能是仙灵圣器,轻轻一挥可断长河!能越阶操控傀儡,此子逆天了,精神力必定远胜他人,比起虚川,在下倒是很看好他。”   “虚川至今未动用过任何法器,他乃内殿太上长老之孙,岂会没有法器在手。在下有种不祥的预感,和道妖从未出手一般,这人很可能也隐藏实力。”   提起法宝,顿时有人叫出声来:“天,齐木可是有件漆黑宝剑,仅一击将银龙月牙劈成两截的绝世神兵,可见此物出现过?此子该不会也未出全力吧!”   旁边一人嗤鼻:“不是说那柄银龙月牙是假的么,九峰大会死伤惨重,真正见过的没几个,搞不好只是讹传,不见得他那把黑剑比得过道妖傀儡手中的仙灵圣器骨刃……”   煤球从不在意别人如何质疑齐木,通常这时候它都很是沉默就像在享受。   当听到有人夸它,极度愉悦地哼了几声,谁知话锋一转,竟有人说它不如道妖傀儡手中那把黑不溜秋的骨刃,顿时炸毛。   【小小残刀还敢和本大爷相提并论,这群无知愚民眼睛都长在脚底下眼球被磨平了么,活得不耐烦了!……】   【气死本大爷了,你什么时候对上那个傀儡小子,本大爷必须上场让这群白痴看看,什么叫天壤之别!】   数久之前煤球炼化神料半眠,曾在道妖手中吃瘪过。于是一直以来耿耿于怀,只要扯上此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而今暴跳如雷情理之中。   齐木倒是习惯了这些言语,心里半点起伏也无。煤球向来不靠谱,比试从没想过倚仗它,其他人也罢,但道妖……齐木眯起眼,可以一试。   毕竟此人,可是无时无刻不惦记着杀自己剥皮剔肉,用完整骨骼炼制傀儡的。简直嚣张至极!齐木不介意煤球出手挫他锐气。   “若是能和他对上,你出手可以,但上场后必须听我的。若是煤大爷暴露品级,可是会惹大麻烦的。”   至尊神器。啧啧。   煤球含糊地答应了。   此时公布比试名册,喧闹声减了不少。   突然,身侧一声低呼,吸引了齐木的注意。   转过头,却看到田白面色古怪,看着齐木,又看看围过来的书生等人。欲言又止。   齐木道:“怎么了?”   田白指着虚空之上细小文字,嘴角抽搐:“和我对战之人是刘武。” ☆、125·天地良心   此话一出,庞猛眉毛拧成团,脱口而出:“刘武是谁?”   他此来观战,得知第一组强者无数,忧心忡忡,光顾着听周围窃窃私语声,边听边骂。但见田白开口,众人了然,唯他不在状态。   书生指着某处,解释道:“不就是那人,身着兽皮相貌粗野,你不是要暴打他一顿么,竟然连人名字都不记得。”   顺着手指向望去,人群中空出一个圈,中间赫然便是刘武。兽皮壮汉笑得放肆,周围弟子不胜其烦,纷纷离他一米开外,绕行。   “那个蠢货!他连小木的名字都乱说,老子不喊他爬虫都是看得起他!哪里记得住他的破名,”庞猛瞪大了眼,脸红脖子粗,转身双手搭在田白肩上,严肃道:“小白,你可要记住,看准了打!千万别留手,撕烂他的嘴,看他还拿什么乱说!”   田封听闻,面露不悦。他弟弟向来无喜杀戮,鲜血不沾身,比试本就凶险,那人看着实力不强,但能说出那些话,明显不是善茬。若是生死相拼,田白受伤岂不是因小失大!   他抓住庞猛的手臂,从自己弟弟肩上移开:“别硬拼,若有危险,全身而退为上。”   田白挑眉,不漏痕迹地撇了齐木一眼,发现后者正看着他,浑身一震。   “定全力以赴!”   田封被无视了个彻底。才发现众人对此战的神情都很微妙,有些莫名。   齐木微微点头:“当心,田兄说的很对,一旦发现那人藏拙,万万不要恋战。”   田白眸中闪着的光,视线一直在齐木身上。田封面色古怪,荒诞的念头在脑中挥之不去,他哑了口,只是在田白上台时,搂了下他的肩。   百座站台,两百人齐上。   第一场比试,无分先后,参战的众人纷纷去往各自站台。   每一处或多或少站满了观战之众,虚川,道妖,齐木等人所在站台最是人满为患。不乏修为不过元丹初期者,站台外围观之众寥寥无几。让人咋舌的却是刘武与田白二人战台之外,观战者竟有不少。   钟鸣浩荡,响彻苍穹。   两百道身影立于站台之上,浩瀚天地,偌大空间,唯钟声震撼,让人灵魂震颤,心归于一。   一时间嘈杂之音消弥,死一般的静寂平白添了些紧张感。   “开始!”   平地起波澜,惊雷般在众人耳中炸响,被敲醒了般。所有人浑身一震。   轰鸣声在战场中央响起。继而恐怖灵力波动引动天地之势,华光漫天,震撼苍穹!   百座站台,远远望去,叫人眼花缭乱。   但至强之人倒是一眼便能认出来,修为相差悬殊,大比一开始,便有站台已经分出胜负。   “一击!仅仅一个照面,何等恐怖!虚川果真不凡,百座战场最先结束,不愧是东苑青年一代第一人,无人能及!看来此次大比,多魁实至名归。”   虚川面容冷峻,无喜无怒,跳下站台。   道袍翩飞,周围一切似乎与其毫不相干,他的眼中容不下其他,众目睽睽之下,冷面离去。观战之人神情僵硬,纷纷为其让道。   没过多久,北苑一位元婴强者三击之下断了对手后路,术法滔天将人轰飞,高调胜出。   齐木远远看了眼虚川离去的背影,冷漠淡然超然于世的姿态,强者之势浑然天成,竟有种别样的道韵,几步便移出十里,像极了传说中的缩地成寸!   这人道法高深,果然很强。   “混帐!你在看哪里,战斗之时竟然敢分神,有百条命都不够你死!”呼啸而过的罡风袭向左胸,锐不可当,恐怖气劲之下地面震颤几乎崩碎,观战之人倒吸一口凉气,为齐木捏了一把汗。   那人勾起一抹冷笑,趁着齐木分神之际爆发全身真元,他堂堂元婴强者,倾力一击命中,就是同阶强者也得饮恨,更何况是元丹镜的齐木。   这人就算被传得神乎其神,也不过如此,心智不够成熟,战斗时,竟然在元婴强者面前开小差。   杀伐将至,对方施法已然晚矣。这人眸光疯狂之色,然后他看到了齐木波澜不惊的脸——平静得像在冷笑。   四目相对。   一瞬间少年的眸子如同活络的毒蛇猛兽血腥煞气迎面直袭灵魂深处,难言的恐惧油然而生,他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精神攻击,攻伐片刻的停滞。   下一刻,那人双眸瞪大,面容因惊悚而扭曲。。   一只手掌横过眼前,轻飘飘地抵住了攻击,耀眼白光充斥整个视线,电光闪烁发出噼啪声响。   齐木凝聚气势稳如山,一动不动,恐怖波动长发吹至后方几乎与地面相平,露出光洁的额头,面无表情的脸落在对手眼中如厉鬼一般,让人胆寒。   然后,齐木微微凌空一握。   诡异的咔嚓声接连不断,轰地一声,滔天术法漫天光华如镜面般碎裂剥落。   待风平浪静看清眼前,瞬间,全场死寂。   齐木抬手,五指呈爪型,骨节分明。   而他手臂斜上方处,元婴强者面露潮红,双眼泛白,胡乱挥动双手,他悬空而立,双腿胡乱蹬着,仿佛虚空中有只巨手掐住他的咽喉,封锁其行动,恐怖至极!   齐木嘴唇动了动:“虚空封锁!”   “饶饶命……”沙哑嗓音含糊不清。   下一瞬,一股大力袭来,空中卡主脖子,去了半条命的那人,整个人横飞出去,摔出站台之外。   惊了半晌。继而沸腾。   齐木胜。   与此同时,站台另一处传来惊天巨响。紧接着欢腾之声震天,道妖一身死气,跳下站台,远远望了齐木一眼,森白面庞勾起嘴角叫人毛骨悚然。   转身,绝尘而去。   这些人的对手均不是善茬,却在初始不过十多个呼吸内,战败。让人唏嘘不已。   “太强了,逆天了么,这可都是年岁不超过半百之人,如此恐怖的天地大势,生平罕见,处事两百载也不见得能修出来!”   “看来小看了齐木,西苑终于要雄起了么,此人尚且年幼修行时日尚短却如此强悍,日后必能千古留名震慑世人也不一定。此子绝非池鱼,若再修个三四年,许能与虚川一战。”   “他的炼体之法闻所未闻,能硬撼元婴强者倾力一击不退半步,谁人若是因他是元丹修为而轻敌,必败无疑!”   “可惜了可惜,越是至强者境界威压越是明显,齐木毕竟修为低了一个大境界,倚仗元婴肉身也无法弥补压制力,在虚川和道妖手里讨不了好处。哎,向天借三年,毕竟年幼。”   ……   齐木冷静从容,同一干洞府之人去往田白所在站台。   只一眼,众人便彻底安心了。   田白从容不迫,皱着眉,见着众人走来甚至还挥了挥手。   上头被打得头破血流极为狼狈者,可不就是刘武!   脸肿得分不清本来面目,说话图词不清,在地上翻滚,他施法极慢且不熟练,实力当真没有半点作假,引灵中期,估计是丹药堆出来的修为,根基不稳,就连身法都比田白逊色百倍。   田白毫不手软,不给对方半刻求饶认输的机会,刘武喘着粗气,惊慌不已,最后竟然就那么滚下了站台!   田白胜。   那人受伤终于没再开口,耷着眼皮,见着齐木等人,没多大反应。与田白对视的瞬间,整个像遇鬼一般,脸色煞白,哆嗦不停。隐于人群中。   田封很是欣慰:“厉害,没受伤真是万幸。”   “你做了些什么竟让他怕成这样!整张脸都成猪头了,看不出来小白你下手挺狠,不错!怎么做的,上去一拳揍塌了鼻梁骨么?”一人咋舌,眸光晶亮,戏谑道。   “不,天地良心,不是我干的,”田白面色古怪,低声道:“这是他最开始全力冲过来崴了脚,脸朝地,磕断的。”   齐木撇开实现,想笑又不能。   田白严肃道:“他说战败是因为我太强,大比到现在他最服气的人便是我,败了也罢。若是有机会齐木想和他切磋术法,看在我的面子上,他随时恭候。”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表情不变,道:“若是他嘴硬乱说,那也就罢了,可他偏偏就是用我现在这个表情,很认真很实诚的语气,听了简直!!……”   此等奇葩简直珍宝级,众人哑口。有人实在憋不住,笑出声来。   齐木摸摸鼻子:“好意心领了。”   “就这句?”田白惊,又道:“然后一拳揍到了他鼻梁上。连我都打不过还想你去找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打成猪头都是给面子了,看他还敢乱说!”   ……   初战,西苑落败了二十多人,剩下的没多少,与它苑差距不止一星半点。众人说说笑笑,压抑心情散去。   暮钰未到,苑主宁南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竟一直坐镇阁楼到最后。   还未结束,齐木被无数人团团包围,认识的不认识的熙熙攘攘,实在是闹得很。   顿时明白了虚川道妖还有许多元婴强者胜后迅速离开此地的原因,再待下去一个头两个大,齐木不再挣扎,好在相熟之人分出胜负较早,稍稍安慰败者鼓励胜者,齐木不在迟疑,离开战场。   这种战场之上随心所欲的战斗,肆意爆发力量,与人敌战,令齐木热血沸腾精神振奋,一旦习惯了这样的节奏,修炼变强心性力量显著提高让他兴奋,无需多想,更无须卑躬屈膝谄媚讨好。   齐木就是齐木,只要强大,他也能为所欲为。   不得不说此次大比,让他如鱼得水,很享受。   以至于差点忘了大事。尊上的事情还没办完,计谋指出了一种,只要尊上和仙尘不反目,他便能无忧无虑。   得了空闲,心情尚佳。齐木径直去往内殿。   谁知到了内殿,气氛有些不对。不知是不是错觉,空气中萦绕着淡淡清香,这是空殇花的香味。   空殇花,人故去,徒留空殇。又称丧人花,只有祭奠死人时才会盛开,传说是因吸人悲绪幻化而生,花期仅一个时辰,花瓣落地,能化死人幽怨,开轮回之道,引人往生。   若花开不落,则是祭奠之人魂魄散尽,再无缘尘世。   此花甚奇,能无意识牵动人的情绪。   齐木闻着这个气味,原本欢乐的心情变得压抑沉闷。他没有可以抵抗,此花极为罕见,花香中悟道,堪比红尘炼心,机会难得。   再者,魔域内殿之人以此花祭奠故人,必是位高权重之辈。   循着花香前行,越靠近花香愈加浓郁,几乎闭眼便能悲从心来。   穿过竹林碧泉,绕着排柳,齐木看清那人,顿时一惊。   殷老身着素袍,正打理花草,弯着腰,他知道齐木来了,却并未像以往那般热情招呼。灰色头发中年面容,此刻看着却像个耄耋老人。   他抬头,眸光浑浊,望向远方。   “死气东来,坐南而观,似故人相见,奈何人已故。花殇空留,阴阳相叹,然岁月消逝,已无逢面时。”   并不声情并茂感情流露,分明是平淡舒缓的语气,齐木听后竟是久久不能言语。   多年不见,闻讯,却已逝去。   向来看着德高望重,实则为老不尊的殷老,从不曾流露出这般情绪。   齐木开口:“这是?”   “不必惊奇,是老夫的一位故友,”殷老没有太大起伏:“难得感慨,却是被你见着了,也得给老夫留点颜面。”   “殷老叹的莫不是灵药?叨扰了多有得罪,弟子是来……”   殷老无奈摇头,挥了挥手,指了一处:“尊上在兰亭水榭,你来得正好,去陪尊上说说话,也是好的。”   齐木惊。莫非死去的这人还能影响尊上不成,自己这是得去安慰?   想想便觉自己多虑了。   他辞别殷老,朝着兰亭飞掠而去。   身后,那丛空殇花花开静美,无一片花瓣凋落。   人死,魂飞魄散。 ☆、126·尊上好眼力   兰亭水榭,唯一人负手而立。   黑发黑衣,随风而动。   天涯山静湖水平,芳鸟初歇,似雪拂尘,隔了俗世喧嚣。   满目尽是刺眼的白,万物缟素,犹如凭吊。   齐木拨开树丛,步伐不由得慢了些。   这地方常年只有一个色,远远望去着实单调,齐木鲜少路过,多次想进去一观,却被阵法挡在外。料想着纯白的景,若非一身艳红,进去了也如璞玉瑕疵,多出的污垢极为不和谐。   而今看到渊落凭栏望,仅仅一个背景,突然脑子里有道荒诞的念头挥之不去。   美景帮衬,也得看人。   “这里景色真不错,”齐木礼貌地站在兰亭之外,数久,魔尊没有半分动静。忍不住开口,打破沉寂。   “尊上您站着别动,就这样再多一会,够我画张山水风鸟图了。亭中一人背影萧瑟,突显此地万籁俱寂。”   渊落缓缓转过身:“你还会作画?”   嗓音如常,不似冰冷,有些疏懒。   齐木满不在乎:“那是自然!此地广袤无垠,入目白如覆雪,就只有您与众不同。”   顿了下,又加了句:“若是您不在此处,那更是简单,全白。一笔都不用画。到时候您只需要盖个章印,必能卖出天价!”   “换言之,你不会。”   废话,我若是会画,早干了!连章都不需要。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岂能错过。   齐木眯着眼,顺口道:“自然不敢在尊上面前献丑,您画来看看?”   说完,片刻死寂。苍茫天底下,顿觉有些突兀。   “好。”   齐木眸光一顿。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回答倒是出乎意料。   但见渊落面色如玉,面具下半张脸精致完美,收敛了气势,身姿修长挺拔压迫感十足。唇色很淡,说话时漆黑的眸子静看着。。   没有丝毫的凌厉。   直至白光闪过,一道空白卷轴平铺于石桌之上。   渊落手持画笔,肆意挥洒。笔尖金光带过道道弧线,凌乱而别具道韵,如云雾奔腾,氤氲如幕,竟看不真切。   齐木暗自惊叹,有些期待。   他修为低微竟然连旁观都感到无比吃力。奇特之景层出不穷,突显于画作之上,有如实物,时而消散时而聚集。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必是好画!   很可能直破仙灵级,竟能亲眼见证此大杀器成型!不枉此行。   众所周知。   修为之深,其随作之画都能成为杀戮之气,或是防御极强,或是攻击力惊人,随画中之物而定。此话果然没错。   据传至尊之作,一株草能毁山林!   奔腾之气缓缓旋转滚动,逐渐趋于圆满之际。   渊落呼吸一顿,漆黑色眸子泛着幽幽黑芒,气势陡然一变,天地灵气随之而动,力量竟然随之而出,逐渐变得凛冽!   风起云涌,如雪满天翻滚而至。   齐木倒吸一口凉气,他竟有些站不稳,一眼望去顿觉惊悚。   不对!出问题了。   狂风大作,画卷不稳簌簌之音愈加凌乱,渊落猛地一挥而过,波澜大作聚势之气整个乱了——毁了。   最后一步,毁了。   搁笔。   云雾之下万户河山栩栩如生,若隐若现。陡然,轰的一声,画卷四分五裂!   渊落挥手,巨大卷轴腾空而上临空碎成纸屑,如漫天白雪落下,及地的刹那,化作仙光消散如烟。   尊上是故意的。   齐木一时震惊无法回神,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并不是仙灵圣器最后一刹那被毁,愿望落空的失意愤慨。亦没有因尊上临时起意又突然变卦,而不满。   有些复杂。   第一次得见渊落失态,如此明显。若初见时入魔姿态不算。   无嗔无怒无喜无悲,万事不挂心生死若烟云,从来至高无上的旷世之尊,原来也会有无法平静的时候。   他站在湖边亭中,死寂毫无人烟的天底下,一个人独立如此之久,究竟在做什么?   渊落抬眸:“不应景,算了。”   纸张似由灵气聚集而成,撕碎后,消散入空中,所画半片衣角在眼前一闪即逝。   齐木一呆,指着自己道:“是画的我么?”   “不是。”   齐木毫不留恋,撇开眼:“那毁了也挺好。”   渊落轻叹:“你倒是半点不收敛,不怕本尊动怒。”   画为活着之人而作,死者已矣,执念不必拘于画作,恐其困于此,念无消。   “怕。”   “本尊倒是没看出来。”   齐木赞叹:“尊上果然好眼力。”   定目望去,已恢复以往模样,静如止水,深不可测。   仿佛刚才毁画的恼意只是错觉。   风轻云淡,渊落一如既往难以捉摸。   齐木扯来扯去,均不见丝毫恼态,甚至胡言乱语也会冷着明讽几句,和寻常没什么两样。似乎有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若不是此地白得苍凉心理作怪,那便只有一个原因。   齐木时不时瞥着渊落,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想没错。   艾玛尊上,您能不能别这么别扭!如此明显还需贫僧多言,满天满地都白得耀眼夺目,这里头能让您惦记,一身白的人,还能有谁?   浅显易懂的道理何须深究,若即若离这法确实不错,可您究竟多久没去禁地,这是太过思念,于是来此地借景念人以消磨时间?   不然还真以为是祭奠死者,吓一跳。   这该是多么深沉的爱,我都被感动了。   齐木双眸似火,看到魔尊带了些莫名的意味。   “尊上,您和仙尘怎么样了?”   渊落侧着身子,看不清表情。但,明显眉头皱了下。   “他还有对您时不时动怒么?”   渊落道:“没有。”   确实没有。不止如此,比这还要恐怖数倍。   隔了一月再去的时候,仙尘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哪还有什么火气。之后说什么做什么,绝不忤逆,半句怨言都没有。   然,看来这只是表象。   这人无论在他面前端得如何乖巧,也免不了骨子里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他恨不得将整个大陆付诸一炬,整个人已经完全扭曲。   没有什么,是疯了的他,做不出来的,   “看来并非毫无用处,”齐木严肃道:“尊上,这只是第一步,还有后续。看来第一步很合适。”   “哦?”渊落看着他,并未对其大言不惭有何反感,半晌道:“仙尘很痛苦。”   齐木一惊。深呼吸。   现在越苦,代表了以后会越甜。苦尽甘来的那天,你们会感谢我的。仙尊,我对您不住!请让俺再对您不住两下。   “尊上,那……我说,您还要听么?”   “但说无妨,”渊落抚上他的后颈,摩挲:“本尊听你的便是。”   齐木抖了下,摸着有点痒,可渊落似乎习惯性喜欢这么碰。   身后是围栏,不能动弹。   “第二步,嫉妒心。越是嫉妒,执念更深,越是放不下。”   渊落轻轻地摸着齐木的后脑,眸光闪烁一闪即逝。   “本尊断不会如此。”   “自然不是您,”齐木无奈,叫他也想象不来尊上嫉妒会是什么样,只能荼毒仙尘了。   齐木正色:“您把倾慕于您的人带给仙尘看过么,有当着他的面被示爱么,更刺激人的还有许多,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佛陀也无法自持,更何况喜欢您的人。他会幡然悔悟您的好,不准您被其他人抢走。”   推动感情发展必不可少的情节,百试不爽。有意无意,和故意,似乎也差不多。   渊落默:“不错。”   不会是幡然悔悟。这简直形同毁天灭地,会让他痛苦到近乎崩溃。   如此便好。   “嫉妒最为简单,只需小小刺激一番推波助澜,只需找另一个能进入禁地之人,得甘愿为您付出,啊……这人说的怎么这么像……”齐木面色古怪,没说下去。   “你在自荐?”   齐木哑口无言。   “什么……”   渊落轻笑,似乎是见齐木反应很不错,勾过手,竟然就那么在他额上轻吻了下。   “有本尊在,无须害怕。此番逾越本尊不怪你。”   不,我真没害怕!齐木抖了下,尊上您能不能别玩暧昧,亲额头什么的,毛骨悚然。   比起仙尘,齐木真心觉得不能再这般下去了。   只要渊落和仙尘在一起,他就能脱身。对齐木而言,快意战场,修为至上,这样的日子,才真潇洒!   被吻的刹那,齐木差点跳起来,一时间什么也顾不上了。的确没人比他更合适,难怪渊落会这般认为。   不就是逢场作戏吗!都演了这么多年,不差这最后一场,再这么围着尊上打转,暧昧不断,还怎么安心修炼。   “这可是您说的,”齐木有些犹豫:“到时候您得配合我,千万别露出破绽。”   为了您的终生幸福和大陆安微,我真是殚精竭虑!尊上,我连脸皮都不要了,原则最后丢这么一次!只要你们在一起。以后你俩的事,打死不参合!太伤神。   渊落似乎有些新奇:“本尊该怎么做?”   “您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继续至高无上目中无人,浑身气息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这种闲人免近叫人望而却步的气场下,我还锲而不舍地对您心生爱慕,若是仙尘看到,必然会有危机感!当然,和你二人相比我太过低微不够看,若要仙尘真实地感觉到我有威胁,您需要配合一下,就是……不能太抵触。略微惊诧,但又要稍稍有些不情愿。”   这段话说完,渊落愣了下,转瞬恢复如常。   嗓音几分古怪,情绪不大明显。   “这番话,你是如何学来的?”   齐木道:“……想的。”   渊落道:“这是何意?”   没听明白?齐木抓狂。   这不是很浅显么,最为准确的追人方案!您只需高贵冷艳和以往一样面露不耐,我得演个对您爱慕不已的炮灰小配,为了刺激仙尘,得当着他的面,对您出手。   有个人帮忙,省事。这比他当年不得不对尊上死缠烂打,还得适度刷好感值,不能偏低不能偏高,要来得简单多了。   齐木自己代入角色,稍稍想象便能做到。但关键是尊上,比起清楚知道在仙尘面前作假,还不如本色出演。让渊落装模作样?天塌下来都不可能。   想到这里,当下一急。   齐木抬臂攀上渊落的脖子,屏住呼吸,闭眼,吻上他的唇!   渊落浑身一僵。   异样柔软的触感,稍稍僵硬的人,明显抵触却没有把他推开。齐木一喜,心想就是这样。   他伸出舌尖轻舔了下,手臂收紧,呼吸急促,从唇齿间探了进去,很是仔细,吮吸,轻咬……   浑身热血翻滚,齐木差点把持不住,回神自己在做什么,陡然脑袋一冷。   舌尖并未深入迅速移出,接着掩饰似的就着唇狠狠亲了口,啵地一声。   侧过头,结束。   渊落皱着眉,对突然袭击显得有些不情愿。抬手搭在齐木的胳膊上,从自己脖子上拿来,眸光晦暗。   齐木眼睛越来越亮,嗓音清冽:“尊上,您一点就透,太崇拜您了,刚刚那般很对,恰到好处!仙尘看到,必然会慌!” ☆、127·偷吻   估计是没想过齐木突然来这一手,只是演示。   少年眸光晶亮,眉眼含笑,了无波澜的脸上显得格外真诚。   渊落端起白玉杯,轻饮一口,转过身,背对着齐木。上望。   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这般作为,莫不怕仙尘怪罪于你,杀以泄愤。”   齐木脸色微变,垂头,拱手。说不出的潇洒自如。   “为尊上,愿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说人话。”   齐木微愣:“……怕。”   沉声道“和仙尊作对简直形同自毁,若非逼不得已,我断不会如此作为。超然于世的仙尊,不该被算计。”   奈何现在所属阵营不同,齐木有些哀怨地看了眼渊落,总觉自己前途堪忧。   “你很崇拜仙尊?”渊落嗓音模糊,似乎很是随意。   齐木默了下,肯定道:“自是万分景仰。”   你二人情投意合就差心意相通了,只需知晓我可是绝对善意,没有丝毫歪念。   渊落转身,长身玉立,嗓音轻了些许。   “如此便好。不必害怕,本尊护着你。”   百花胜雪,漫天白光夺目。渊落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能见到漆黑如幕的黑瞳里,映着自己的影子,齐木呼吸一滞,微不可觉。   直到同行一路,入了禁地,得见一如既往的仙境之景,淡淡灵药清香扑鼻,神清气爽。   齐木一个激灵,彻底惊醒。一路随行说的些话都忘了个干净。   只记得尊上说了有关四大苑大比全力以赴无须顾忌之类的鼓励之词,自己光顾着应和,倒忘了说的是什么。   玄天殿禁地。   旭日艳阳终年不变的晴朗,灵蝶扑腾,仙雾氤氲,安静平和。   欢脱成性如齐木,这一趟前来竟然忍不住紧张。   个人演出和人前演出不一样,更何况做戏给仙尘看,这仙尊七巧玲珑心,一双紫眸似能看破人心,笑起来的模样极为柔美,齐木不过见过仙尊几面,却对此人评价极高。   他看不透仙尘。   无论行为举止语言神态,除了知晓他心系尊上,其他一无所知。   齐木看人很准,但凡看不穿之人均非同寻常。至今他熟识之人,看不穿的有只有两人。另一个是尊上。   身侧渊落神色如常,毫无丝毫情绪流露。   绕着禁地转悠,出乎意料,从来见仙尘都只是在竹楼前小庭院处,却不知禁地竟如此之广阔,山川瀑布溪流样样俱全,将近乎地级洞天三成地域。   靠近那方土地,齐木有点没底:“尊上,隔了这么远,仙尘应该听不见罢。”   渊落目不斜视:“他虽不用神识,这么点距离,看不到也能听到。”   齐木赶紧闭了嘴。   半晌,清清嗓子,带了些刻意的惊喜:“尊上,此处风景甚美,灵气浓郁实为修炼宝地,想不到尊上您会亲自陪同,弟子感激万分。”   “如此便多走走,有助于修炼。”   渊落回答很是随意。   但见少年嗓音极为真诚,几分严肃,甚是认真。于是脚步一顿,又带着多绕了一圈。齐木默默咽下一口血,没有驳辩。   周围景色半点没看进去,脑子里天马行空。脑细胞接连不断奔赴黄泉。   他把这场要说的话,在脑中反复琢磨了数遍,来来回回连同尊上会有的几种反应均考虑在内,该摆怎样的姿势动作,说话语气都仔细思忖一番。   这一路,齐木神情冷落,似乎很是烦躁,肆意夸耀景色之美,却明显心不在焉。   渊落见此,微微皱眉并未戳破。   不喜便是不喜,何苦强颜。   近了竹楼,心如擂鼓。   齐木真心觉得尊上似乎是把此行目的给忘了。   不过,这样也好。   计算着距离,拨开柳枝藤蔓,不远处能见到一抹白色身影,隔了绿影婆娑。心想便是此处。   齐木停下。深呼吸,猛地出手!   渊落走在前方,脚步一顿,回头,才发现衣袖被抓住。   “何事……”   一道身影猛地撞进怀里,渊落稳住身形,声音戛然而止。   “尊上,别去。”   嗓音低沉,带着若有若无的哽咽。   齐木搂紧他的腰,只是片刻,便松开,垂首。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流露,心如刀绞。   渊落黑眸微缩,道:“莫不是你让本尊来此的,何出此言。”   “不是的……”齐木肩头瑟缩了下,嗓音低哑:“为什么,尊上,我想不明白……你们两人天生一对,可我却一点也不想祝福你们。”   他拉着渊落的衣摆,死不松手。骨节分明,用力之大似乎无法自持。   渊落黑眸散着幽幽黑芒,气氛几分旖旎。   “无须如此,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本尊听着。”   齐木蓦然一颤,既而手下用力紧握,根骨泛白。没有发抖,压抑到极致。   “您明明知道的,我一直爱慕着您,”   齐木猛地抬眸,双眸泛红似有水雾,嗓音陡然抬高了一截:“尊上,您真的不知道我为何来此么,我说那些话,我说要让他嫉妒,因为这样他就能珍惜您!没有人能对您发怒对您肆意诋毁,凭什么他可以,凭什么您要忍耐他!”   情绪激动下似要哭出来一般。   的确,以齐木先前说的,换言之他有私心。若是他一心爱尊上,没有比这更好的解释。如此刺激之下,不仅仅是嫉妒,这会让仙尘痛苦内疚,会让他生不如死。   渊落并非没想过这些,此刻被挑明了说,有些不知所措。   “别哭,本尊知道的。”   “尊上,您怎么会明白,我就是心存私心,就是放不下手!”   齐木看着他,像是压抑的痛苦到极致,摇了摇头,嗓音带了些哽咽。   渊落没有说话,竟有些错愕。   表情恰到好处!   此地距离阁楼并不远,说话之余走了几步,此地正好没了藤蔓遮掩,定能看得一清二楚。   “尊上,我对您一心一意……”   在视野最为开阔的地方,齐木一把扯过渊落的胳膊,上前一步环过肩膀,对着他的唇,侧头吻了上去!   闭眸,如先前一般轻轻舔咬,迫不及待几乎是倾尽全身气力,身体细微地颤抖着。   渊落直立着未动,任由齐木作为。   远远望去两人就着亲昵的姿势热情拥吻,被吻之人虽未主动,却也没有拒绝。   不远处阁楼上,传来一阵桌椅翻倒,玉杯碎地的声音。楼阁上那人,大惊失色。   仙尘正看着。应该也听到了。   简直完美!   一切按计划实行,比之先前更无可挑剔,总算是完成了这项艰巨的任务。   齐木能想象渊落此刻的神情,惊诧而有些反感却不会很快推开。   幸不辱命,齐木暗喜,接下来只差最后一步。   他放松下来,身体不再那么紧绷。   闭着眼,舌尖探进渊落口中,相互纠缠,在唇齿间轻轻掠过,温润的触感很是美好,让人心跳加速。   齐木不反感接吻,但和男人亲吻必是噩梦无疑,唯独渊落不一样,这点他可以很坦然地承认。   这人身上不知有多少秘密未被开发。就如他世间仅此一份的撩人呻/吟,一个单音便能让人失去神智。   渊落的唇很软,舔咬起来恨不得吃抹入腹。探入唇齿间纠缠,能将人思绪整个陷进去,以至大脑一片空白,呼吸急促。   这算是光明正大吃一次魔域主宰的豆腐。作为此次辛劳的报酬,也还算凑合。   亲吻只是片刻,既然尊上得表现出不愿,自然不能太久。   阁楼之上那人明显不再冷静,能感受到冰冷刺骨的视线打在身上。齐木心生警惕,心思全放在阁楼那道身影的情绪上,丝毫没觉察出搂着的人有什么不对。   浅吻下便要撤离,他正要放开手。   陡然一股巨力横过腰际,整个人拦腰搂在冰冷的怀中!   渊落猛地侧过身挡在齐木和阁楼之间,抬手扣住齐木后脑,直直地吻了上去……   对视下,渊落黑眸深邃,齐木无处遁形,惊诧之余竟是错失逃窜之机。   给他十个脑子,也想不出在这最后关头,尊上竟会主动吻他!   齐木目露惊色措手不及,轻呼出声,瞬间灵巧的舌长驱直入,探入唇齿间。   如狂风肆掠般汹涌而至,丝毫不给人喘息时间!   齐木头朝后仰,被死死扣住无从避逃,整个身体弯过一定弧度几乎无法站立,下意识拽紧渊落的衣袍。   拒绝之语溢出口变得支离破碎,像极了喘息。   晶莹细丝来不及下咽,从嘴角溢出,落下,极尽撩人。   齐木大脑几乎爆开,无法呼吸似要痉挛般,这个姿势很不好受,他不由得慌乱了。   不是这样的!尊上,你在做什么!   一时间脑袋差点被这样做的后果撑爆了。   仙尘会怎么想?   尊上是脑袋短路了,还是突然开窍觉得刺激不够还要再加把火?   这是真拿我当垫脚石,打算利用个彻底?尊上,能不能留条活路,您稍微被动一次会死么!   齐木满心内伤,咽下几大口血。   原本想着被尊上拒绝后作为失意者,还可为尊上在仙尊面前美言几句,至少可以刷下好感值,让自己不至于被仙尊恨上。   尊上当着仙尊的面主动,怕是仙尊要分分钟弄死我!   吻了数久才结束,齐木双腿发软,喘个不停。渊落并未松手,依旧很暧昧的姿势搂着他。齐木垂着头,眸光闪烁不定,现在怎么办?   事已至此,自己去刷仙尘好感值已然不可能。既然尊上说过会护着自己,他向来一言九鼎,那么……   叹,还得继续演下去。   齐木深呼吸,握着渊落衣袍没有松开,头抵着他脖颈处,窒息太久嗓音沙哑了些。   “……您就不能回头看看我么,”齐木轻叹:“能不能也对我,上些心呢。我知道您心里只有……”   既而,一只手覆着头上,轻轻抚摸。齐木诧异这个姿势像极了温柔搂抱,突然哑了口。   此时耳边传来一言。   “本尊不是说过,会考虑的么。”   齐木再次卡壳。   尊上,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就不能让我把话说完么,仙尊正看着呢。   渊落道:“两年了,既然如此,那便如你所愿。”   “啊?您说的这是……”   渊落眸光冰冷,嗓音如常,拽过他的手臂,后者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走。”   齐木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完全不在状态。嗓音干涩,接口。   “……去哪?”   渊落毫无半点情绪流露,黑眸如渊。目不斜视,大步向前朝着阁楼反方向走去。   “你不是让本尊别去么,本尊不去了,回去罢。你勤加修炼,专心大比,天外传承对你大有裨益。”   诶?!这是啥?   齐木震悚。 ☆、128·嫉妒   仙尘一袭白袍,立于楼阁之上,凭栏细饮。白发倾泻而下,面容精致俊美。他皱眉,不似细品,神似出神。   偶尔抬头望上几眼,便会沉闷数久。   半晌,壶中茶已凉。   突然,空间门户传来窸窣声响,有人至。仙尘紫眸一亮,放下茶杯,條然起身观望。陡然面色古怪,觉这番姿态期盼太过明显,仙尘猛地坐下。   想了想,又端起茶杯。   比预料的晚了六个时辰,这番可是来兴师问罪?没有人能夺走你的注意力,你终究会回到这里,如此而言,那些人也算死有所值。   渊落,你并非无动于衷,怎可谓无情。   树叶窸窣作响,能听见若有若无的谈话声,仙尘惊诧,浑身一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等了数久,均不见人露面。   皱眉,终究有些坐不住,他握紧茶杯,神色阴晴未定。   最终强忍着没有飞掠而出。   多年的筹划终究是露出了一角,仙域之外禁地七圣山毁了一座,魔云消散之际人间蒸发般凭空消失,至此修仙皇朝乱了阵脚。   天下人怨声载道,矛头指向魔域,修魔修仙两大阵营矛盾再次激化。这只是开始……   仙尘勾起嘴角,浑身气势凛然,长发无风自动。   杀生以搅乱天下大局,初战,自己赢了。天地间唯有自己有资格与他并肩,操控天下局势,孰胜孰负。他万分期待着与渊落对峙——而不是亲自去寻他。   如此坐着便好。一切都如他所料。   一直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刻意忽略的对话声变得清晰,远远地看到两道人影之前。   仙尘都认定渊落此来,定是来看自己的。   并不是一个人,为何不是一个人?   陡然瞳孔微缩。齐木!   乃至现实与想象中差别太大,一时间整个人被滔天电光当头劈下,定在原地,仙尘紫眸睁大,死死盯着那处,如擒住心肺般,竟是连呼吸都忘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而今战事未停,昔日追随者惨死,渊落竟对此无动于衷?天下形势混乱之初,还把时间耗在一个小毛孩子身上。   仙尘浑身发抖,笑得几分疯狂!   渊落,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的地方,外来蝼蚁也敢驻足,还不快把他赶出去!莫非此子当真厚颜无耻到如此境地,我让他肆意进出禁地,竟然当了真,简直笑话。   脑中无数道念头让他头痛欲裂,仙尘站在阁楼护栏边,握着紫杉银木护栏的手,骨节分明。   他死死看着,事情却和他想得相差甚远,以至于通体冰凉,依旧是不愿相信。   不远处,齐木撞进渊落怀里,二人肆无忌惮搂抱着。后者,并未拒绝,甚至看不出丝毫不满。   “尊上,分明你俩天生一对,可我就是不想你们在一起……”   不愿岂会是你来说了算。我二人之事,岂由外人来说三道四!   大言不惭,死不足惜!   那双手竟然搭在渊落后背,仙尘勃然大怒,呼吸不稳,阴鸷双眸闪着森冷紫光。杀了他,渊落,你为何不动手。杀啊,杀了他。   造化弄人。   从来渊落给他所有,让他为所欲为,看似无上的宠溺,却没有一样是他真正想要的。   就连与他人相谈,自己都忍受不住,更何况是搂抱。   然而,渊落一向不喜他人近身,现在却没有听到推开。   齐木吼道:“您真的不知道我为何来此……没有人能对您发怒对您肆意诋毁,凭什么他可以,凭什么您要忍耐他!”   嗓音低了一截,眸中泛着的水光,那副极尽隐忍的可怜样让仙尘万分嫌恶。   “难道,就因为……他是仙尊?”   仙尘气血翻滚,陡然间端着茶杯的手猛地握紧,嘭地一声,粉碎。   他没有松手,更加用力,碎片嵌进肉里,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滴落在地,泛起层层仙雾,脚下青翠竹木瞬间抽出新叶,绿意欲滴,生机勃勃。   白衣白发染上血色,说不出的艳丽。   就这样走出去,有谁会怀疑?他的每一块血肉,每一滴鲜血,无不昭示着这便是仙尊。可世间有谁当得起这个称谓。   无欲无求超然于世的仙尊,为守护仙元大陆几乎血染山河还能风华绝代的旷世之主,受尽万民景仰,真正至高无上。   仙尘喉间发出一声极低的嘶吼,他死死盯着对面那人,双眸充血,再也容不进其他。似有滔天情绪无从发泄可将灵魂湮灭成虚无。   无时无刻,他不在发疯似的想念那个人。   仅仅是一个称呼,可令天地动荡。   此刻,他最为执着之人,正被人以熟悉的眸光注视着。自己就像个局外人,浑身僵硬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渊落说:别哭。   ……   柳枝摇曳,树影婆娑。   少年勾住渊落的脖颈,站得笔直,偏过头吻上他的唇角。   曼曼灵蝶翩飞,氤氲灵雾蒸腾,霞光溢彩,朦胧梦幻。   两人静静地亲吻,周围一切似乎成了忽视的背景。   茶具落地,应声而碎。   仙尘浑身战栗,电闪雷劈将脑中之景震灭,白衣鼓动,狂暴真元越体而出完全无法自持,身侧桌椅顷刻间化为一地齑粉,随风而逝。   滔天失意侵入肺腑,他猛地弯腰,捂住嘴。他看着少年清秀的脸,视线模糊,这一刻他似乎看到了几千年前的自己,当年只是看一眼便觉满心喜悦。   吻并未深入,片刻离开。   渊落并没有抗拒!哪怕有一丝恼意,哪怕一丝不耐,仙尘发疯似得想看他厌烦的模样。   他嫉妒得发狂!   他想把那人撕碎,卸掉根根骨头,血肉研磨成浆,嗜血蚀骨……   仙尘抬起手,四指并拢,指尖电光闪烁,他眸光阴鸷已经完全无法正常思考,能杀的不该动手的全数抛之脑后,他不想管了,再也无法忍耐。   齐木该死,齐木非死不可!   电光火石间,出手的刹那。   蓦然,浑身一震。   “你敢!”   渊落眸光冰冷,浅浅看了一眼,却叫人毛骨悚然。   仙尘手臂一抖,恐怖攻击偏了方向,落到湖水之上,轰地一声,水花滔天震天动地。   还在震惊中未回过神来,漫天巨浪遮了视线,只看到渊落挡在齐木身前,似乎拉了那人一把。   灵湖滔天,底层污泥翻起百米之高,顷刻间暴雨倾盆,竹楼周围结界显现挡住了水洗。一切尘埃落定,视线恢复清明。   当场愣在原地。   湖的另一侧,防御光罩内,渊落搂紧少年的腰。黑发如瀑,随风扬起,吻得很是专注细致,铺天盖地叫人窒息。   像是一瞬间被抽离了所有气力。   仙尘额上青筋直冒,紫眸泛着鲜艳红芒,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绝望而疯狂。   ……渊落在吻别人。渊落是自愿的。   渊落刚才是在……威胁自己。   并不是做戏给人看,并不是矫揉做作虚伪故意使然,渊落不屑如此。   “走。”   齐木嘴唇红润泛着水光,被拽住手腕时,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惊诧太过明显,倒显得刻意。   魔尊再未回头看过一眼,就像忘了此地是禁地,就连自己看到听到这些会生不如死也丝毫不放在眼里。   临走时,齐木转过身,欲言又止,二人对视。仙尘恨透了他这副嘴脸,面无表情毫无起伏,露骨的嘲讽与挑衅。   轰地一声,手中握着的护栏,粉碎。   ……   齐木被渊落拉着离开禁地,他朝后望了一眼,那人白衣出尘站着眺望。   他简直快给尊上跪下了。这都干了些什么事?   当着真爱的面,尊上如此不谙常理竟然临场发挥,作为真爱本该肺都气炸了。仙尊端庄大方如此淡定,竟然没有上来将自己碎尸,果然好修养!   一时间百感交集,望过去满满的歉意,懊恼。   他真的没想闹成这般,这两人本就是死磕,这样可是很难收场的,谁知道尊上怎么想,总之让他对着仙尘服软很明显不可能。   若推动这二人反目,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走了几步,齐木委婉地开口:“尊上,仙尘在看着。”   说着爪子动了动,却怎么也挣不脱。   渊落握紧他的手,嗓音如常:“无妨。他近来俗事缠身,琢磨的琐事不少,留他一个人自乐,足矣。”   啊?是这样么。   齐木狐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至尊操劳的事他管不着,也没半点兴趣。   想想,自己也算圆满完成任务,虽不知尊上说的是何意,大比在即他也懒得多想其他。方才惊吓过度,不知为何被尊上回吻那时耳中万籁俱寂,莫非暴雨肆掠,脚下泥土来时还是干的,此刻竟然湿透了。奇怪。   肌肤相亲,哪怕只是触碰着手。   真元源源不断从丹田元丹处溢出,生生不息,不再从丹田裂缝处外泄,竟然有种趋于大圆满即将突破的奇异之感,脚踩实地却如漫步云端。   思绪漫游天外,齐木不再挣扎,甚至还往尊上身边靠近了些。   后者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下意识抬手在齐木头上碰了碰。径直离开禁地。   这落在仙尘眼中,已经不能用震怒来形容。   他弯下腰,浑身抽搐得发疼,骨骼咔嚓作响,近乎痉挛。神色癫狂,白皙的脸上泛着妖异的血光。   仙尘飞身而下,抬手一计白刃打出,撕裂虚空,天地震荡。   半空撕裂开一道巨大的狭缝,漆黑如幕,狂风席卷顷刻间风平浪静。   空间裂缝可令声音横渡亿万里疆域,从遥远的大陆另一端,无视天地阵法禁忌神纹,传到魔域玄天殿禁地。   恭敬的嗓音从狭缝中传来。   “主上,有何吩咐。”   若是齐木在此,定会认得出,声线更加冷傲,透着不可一世的威严,但的的确确是宫漠无疑。 ☆、129·我需要你   仙尘面容阴鸷,凛冽气势呼啸而出,与方才失意落魄差之甚远。   “我要你现在赶回来!一刻不准耽搁!”   上古仙域外围圣山之上,战乱法光漫天,轰鸣动地,虚空中冷眼旁观的魔族君王,蓦然愣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主上,究竟发生何事?现在抽身,可是……”   “没有可是!”   仙尘嗓音森冷,严厉至极.然而神色却已经癫狂得无以复加:“继续杀下去毫无意义,圣山神泉之源已经被毁,那些活了几万年的老骨头没了神源活不过多久,根本翻不起波澜,预料中大陆混乱已经初步达成,你还留在那作甚!”   宫漠先是一喜,既而大惊,这根本不合常理!   不出意料,两月内便能将七圣山之三从大陆抹去,此刻正在关键时候,若是回去,可不功亏一篑。   “主上息怒,能回去得见主上,自是属下之望。但主上不是说过,赠给尊上的见面礼是大事,不得有失么,”宫漠皱眉,说得几分委婉:“为此筹划多年而今正在最后关头,属下自当竭尽全力,让主上如愿。”   仙尘震怒:“混账!你莫不是听不懂我说的是何意,初乱而已想要平复还不是轻而易举,还让修仙皇朝达成共识一致对外,为此死去之人再多,渊落他根本不在意这些,大局之外,其他一切都无足轻重。他没放在眼里,再杀下去也毫无意义!”   最后这话前后说了两遍,宫漠依旧不解。   疑惑道:“这怎么可能,死去那人可是魔尊昔日死忠,几千年来为大陆鞠躬尽瘁,魂魄化为飞灰,相识之人怎么可能毫不在意,难不成尊上并不知?   “他会不知?大陆风吹草动能逃过他的法眼,堂堂……”   未出口的话,此二人心知肚明。   仙尘面露癫色,笑得疯狂,嘲讽之意更浓:“他在意还会带着个人来见我,还有闲心谈风月,魔域内门弟子大比这种小事,还用得着千叮万嘱。我太小看齐木了,此子所图甚巨,胆子大得逆天,他竟真有勇气把注意打到渊落身上!”   宫漠露出惊容,他和齐木相处过,这人很警惕,但似乎远没有太大心计。   若能让主上如此失态,很可能渊落做了些什么让他无法接受的事。主上所言不无道理,但事情绝非如此简单。   “又或者,尊上其实是故意为之,让您动怒,召我回归以阻止惨剧再次发生。不然为何偏偏挑在这个时候,若是尊上做出出格举动,不正是说明他并不平静,很可能动摇了本心。亦是说,伤心之余,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有心人,指齐木。   仙尘呼吸急促,眸中杀意明显。   “我要他死,要让他生不如死!这个乳臭未干的小鬼,不该存活于世!”   可以说,宫漠猜得挺像那么一回事,倒也与真实一半一半。   仙尘并非不知,刻意回避的话题被直截了当挑明,更深的一面被挖出来,比宫漠所说更无法接受。   渊落从不故意为之,没有人当得起他这份刻意。若并非无动于衷,那么对齐木算是……真情流露?怎么可能!   “主上莫不是忘了,魔尊动心正和我等原意,不是其他偏偏是齐木,不也正说明他对主上情意未消,和吾等猜测不谋而合。齐木之命从出生起就掌控在我等手中,死生自然是主上说了算,这颗棋子从现在起才会堪堪发挥作用,主上,请三思!”   仙尘暴怒之下,稍稍平歇。   这些他都懂,从没有哪一刻比如今更加憋屈。   几百年筹划,环环相扣,而今在这最重要的一环上栽了跟头。现如今哪怕尊上沦陷,陷在了另一个自己身上,比之其他人自是更能被接受。他有想过自己会难以忍受。   却没想到,真正面对,竟会是这般煎熬。只是初始,便已像炼狱折磨。   想要成事,又岂会无须付出代价。   仙尘沉默半晌,最后竟然轻笑了下。   “杀戮已经够了,你有多久没有直面过渊落,莫非忘了他的可怕。迅速归来,你来了便会知晓,我说的可有错,他是否会有半分失态。   阿漠,我现在需要你,你不是有办法让齐木乖乖听话么,就算不杀他也得折磨得死去活来,我才心安。”   七圣山虚空之上,宫漠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浑身一震,既而抑制不住的激动,再也按捺不住,再也无法顾及其他。   主上说需要他,何等荣幸!   他身体修长,站得笔直,对着虚无天际,躬身行礼。   “是,主上。属下遵命!”   仙尘没有暴怒没有嘶吼,更没有翻手毁灭身边之物以泄愤。   无比平静,他伫立着,却像是忍受了极大的折磨,面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掉,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踏出半步,身体一晃,竟是支撑不住,颓然倒地!嘭地一身头磕在灵玉石桌上,咳嗽出声,口角溢血。   仙尘无力冷笑,体内道法明灭竟然有崩碎的迹象,整个人疼得痉挛,无力喘气,竟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果然不宜发怒。   动静之大落在宫漠耳中心脏陡然漏跳了一拍,咳嗽声恍若要咳出血肉,明显仙尘身体出了问题。   “主上,您怎么了,主上!您说话,出了什么事……”   没人回话,宫漠脸色大变,顿时惊慌失措。   “主上您坚持住,属下即日便归!”   魔云翻滚,如同禁锢虚空的无形壁障如镜面般片片剥落,天地动荡。   惊天巨响这才传遍四面八方,恐怖术法光芒遮天蔽日,空间波动荡漾而出,令方圆千里内,人心惶惶。   待风平浪静后,徒留一地残余,惶急之下赶至此地的众修士大惊失色,久久不能言语。   圣山差点被覆灭,而在千米外之人竟丝毫无所觉!   ——天道将变。      半月后。   玄天殿上空魔云浩荡,遮天蔽日无比壮观,魔龙千里浩瀚威压降临,直逼玄天内殿,天地异动。   有大人物亲临。   整个玄天殿内围,无数修士因昊天殿主亲自前来的庞大阵容,给深深震撼之时,齐木正在战场空间与人交战。   人潮汹涌纷纷往门户及传送阵涌去,众修士立于站台之上摸不清眉目。   “据说大人物降临玄天殿了,要觐见尊上!”   “在何处?”   “就在上空,出去便能看到,不知魔尊是否会现身,但机会极大……”   “那还等什么,赶紧出去,莫非是哪位殿主亲临,能一览殿主神姿,也值了。”   ……   齐木心神一动,差不多心里有了个大致猜想。   宫漠向来神出鬼没,想来已是半月没见,没想到如此之快便会到来,看来离他践行承诺的时间期限会是三日后。   趁着无人注意,齐木不在藏拙。   眸光一凛,对视的刹那精神攻击,对手神魂恍惚,刹那间飞身而至,手起刀落,一击横劈后脑。那人眼球突出,满是惊诧,轰然倒地。   “不好意思,我也想去凑凑热闹。”   长老宣判结果,站台之上已无齐木踪影。   台下书生等人面面相觑,不做迟疑朝着出口飞掠而去。   齐木隐匿身形,刚出传送阵大门,狂风肆掠,迷了眼。   飞身而至一处高坡,周围虽不至于人山人海,却也差不到哪去。   “以魔龙为坐骑,蛟龙护其左右,标志性魔云擎天,千余名魔修浑身包裹在魔云黑袍中,尽是魔族!如此庞大阵容,魔龙皇椅上端坐的那人,不会有错,必是昊天殿主无疑!”   修士无法淡定了,能见到传说中的魔族之王,让人热血沸腾,个个面上激动异常。   魔云笼罩虽看不清无上殿主正脸,那种凛然气势,叫人心惊。   令拥有神兽血脉的魔龙俯首诚服,地上低阶妖兽更是瑟瑟发抖。强悍血脉之力隔了百里距离还依旧摄人心魄,恐怖至极。   未多时,天外数道流光接连不绝,数道身影飞身而至。仙灵洞天峰主亲临,躬身行礼。   销声了两年的峰主首次出现在众人眼前,此刻之姿竟无人对此有微词。   见之无上君主,俯首称臣,毫无丝毫违和感。   这一刻,所有人眼热。看着能直面昊天殿主的峰主们,恨不得取而代之。   “昊天殿主亲临,据传尊上和魔族素来不和,多半是假的吧,如此光明正大横渡千万里疆域携大礼而至,让人惊叹。若是尊上亲临此地,能一览无上至尊之姿,老朽死而无憾。”   “近十几年来接连不断大事发生,大陆不平,想来昊天殿主许是为此而来。想不到能见到殿主真容,三生有幸。”   齐木眯着眼,魔云遮掩,翻腾之时,微微能看到宫漠的身影。   不怒自威,凛然煞气,无与伦比。   不愧是能与尊上抗衡的魔族君王,昊天殿主这副姿态却是平添了威严之气,比之先前邪气模样,天壤之别。   庞大阵容停于虚空之上半晌,被结界阻隔在内殿之外,一道透明长道从魔殿延伸至此,落至魔龙面前。昊天殿主起身,身后一干人等垂手而立,跟着往前走。   “不赖嘛,”齐木赞叹。   真身和灵身果然相差甚远。若是真对着此人,自己估计根本不敢一脚踹其下/体。齐木上望,透过云层望着九天之上那人,心律不齐,骨髓深处蠢蠢欲动像极了悸动。   宫漠似有所觉,脚步微顿,望向下方。四目交汇,宫漠神色不变,眸光闪烁了下。   出了魔云这番举动落在众人眼中,顿时全场炸开了锅。   “天呐,昊天殿主在看这里,此处有何不同,该不会有人被殿主看中了不成,”一人情绪激动嗓音不稳,面露潮红,叫道:“恭迎昊天殿主大驾!”   一时间全场沸腾。   “恭迎昊天殿主大驾!”   “恭迎昊天殿主大驾!”   ……   周身更是疯狂,无数热蜂拥而至,瞬间将齐木淹没。   后者默默退出去,料想着近日寻个好时机,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见尊上,套出所谓大礼究竟是何物。   毕竟无上之人一个承诺,这种机会可不是随处可见的。   昊天殿主斜后方一人抱着四方锦盒,六人垂首而立。   至前方宫漠目不斜视,光道之上,化作流光而去,直入内殿。 ☆、130·觐见魔尊   玄天殿内殿。   上古宫殿,巍峨耸立于巡山之巅,古朴而大气。道韵恢弘浩荡,甚是非凡。   渊落端坐于正殿之上,气势逼人,周身空间湮灭重组极为艰涩,似有星辰幻化为虚无,神秘莫测。   混沌之气蔓延,难以看清真容。周身凛然之气,世间唯一。   皇座下方,十位太上长老躬身立于两侧,再往下则是长老。昊天殿来人居于下方,以君王宫漠为首。   “拜见尊上!至尊无上,万古不朽,保我魔域永世长存。”   众魔族觐见魔域主宰仅仅单臂横过胸前,躬身一礼。   并未下跪。   殷老立于右侧长老首位,含笑无笑,看不出喜怒。比之平日里的轻松善目,多了些肃然。   气氛有些压抑,虽并非冰寒难耐,却让人喘不过气来。下方众人置若未觉。   “免礼。”   冰冷嗓音从上方传来,穿透混沌雾霭,有种神秘威严之感。   “昊天殿主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柳老开口,询问。   早在数日前便已得知魔族君王亲临的消息,今日便已及玄天殿上空,倒显得有些急切。素问昊天殿主其人喜好多变,玩世不恭,后宫美姬无数,日日载歌载舞不问政事。   也不知是真是假。   宫漠一脸微笑端得恰到好处。   “有劳尊上亲自接见,宫漠深感荣幸。并非大事,只是闲来无事,想来窜访一番,既而带了两份好礼,以示服诚。”   大礼一词既出,殿堂之下不少人眼睛一亮,好奇心大发。迫于魔尊威压,并未有丝毫嘈杂之音。   依旧死寂。   渊落示意他说下去。   宫漠躬身:“不知尊上可知近日来仙元大陆发生的几桩大事。”   话音刚落,大堂之上不少长老眉头皱了下。   魔殿之内,素来忌讳说话绕弯,更何况当着尊上的面,可就算直言不讳,也不该是昊天殿主这番词调。   不知后者可是有意,还是无意。   “本尊略有耳闻,”魔尊接口倒很是随意,并未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悦,隐于混沌雾霭中荡着神秘道韵。   未见弑气。   众人松了口气。   殷老站出来,似笑非笑:“五大上古皇朝之一武国惊变,武皇境至羽化;西天塌陷密藏重现天日;仙岳墓地葬神花开……近日之事数不胜数,不知殿主说的是哪一件。”   “倒不是这些,不过倒也不会太次,前些时日,殿内长老去了一趟极北冰原,倒是带回来个好东西。”   宫漠嗓音清愉,冰冷气氛全无所觉一般,负手道:“众所周知,魔修去往极北冰原,从来九死一生。想不到,竟是七圣山圣主之一的道辰子、隐居于此。”   一时间,不知忆起了些什么,大殿之内,人人惊而色变。   极北冰原而今号称无魔之地,但凡魔修,难逃一死。久而久之,此地便成了险地,叫人闻风丧胆,鲜有人至。此地诸多传言,其一便是当年仙族阴魂不散汇聚于此,蚀骨吮血,欲尽魔族,闹得魔域人心惶惶,再无人敢踏足。   想不到竟是如此。   道辰子功参造化,于万年前侍仙尊左右,仙魔大战斩魔族无数留下赫赫战名,虽在仙朝声望极高,在魔修眼中却如鬼厉阴魔欲杀之而后快,然此人修为已通仙脉,虚空来去无踪。   而今销声匿迹,但其声名却叫无数魔修闻风丧胆。   圣主不死圣山永存。   几乎是刚听到这个名字,殷老浑身一紧,浑浊的眸子精光乍现,全身气势依旧,只是给人感觉大不一样。   有人目露惊色,忍不住开口:“想不到北原竟是此人之居,难怪无数弟子惨遭毒手,不幸丧命,那位魔族道友无碍可是万幸。”   “老夫倒是好奇,道友带回的究竟是何物。”   “竟有此事!难怪劳驾殿主亲自走一趟,此事干系甚大,解决之法尽快商议才是。”   宫漠似笑非笑,抬手,肃静。   “不必如此,诸位但可高枕无忧。北原生了变故,那长老不止毫发无损,甚至趁乱带回了道辰子的尸身,”   满座具惊,几乎不敢相信耳中所闻。   比起周围众人惊诧的欣喜,林老看得更远些,想想便觉不对。   北原横亘万里冰山,哪有如此恰巧,撞见道辰子身死,还能安然带回尸身。这人说得这般随意,到让人怀疑先前那句‘想不到’究竟是真的没想到,还是……明知故作,蓄谋已久。   殷老直立。难以抑制的情绪刹那间几乎湮灭理智,几乎是同时冰冷的眸光穿透混沌雾霭,若有若无地扫过。   让人身体一震,瞬间恢复清明。   道辰子乃七圣主之一,的确阻碍魔域崛起。   虽修为不及仙祖,但比起后者常年闭关不出,前者杀名在外更让人恐惧,堂堂仙脉境圣主,一身修为鬼神难敌,手下魔修阴魂无数。此人身死对魔域而言,可是天大的好事。   话还未说完,魔尊并未回话。   宫漠走到下属面前,抬手划出几道繁复纹路结印,打入那人捧着的锦盒之上。咔嚓一声,锦盒应声而开。   滔天威势一瞬间爆发而出,仙雾朦胧,赤光冲天。   恐怖杀伐之气四散蔓延却在触及混沌雾霭的刹那,自主避退开。没多久,霞光渐渐淡去。   宫漠从锦盒中取出一个镂空血玉,置于掌心。略一皱眉。   此物比手掌大了些许,玲珑剔透,圆润精致,看上去就像被掏空的头骨,虽是晶石般赤红之色,却栩栩如生。   若非太过担忧主上,回得匆忙,时间大大不足,便不是这般还能看出头骨雏形的残品。不过,应该能将其上轮廓去得更彻底一些。   “修仙仙脉头骨素能明心静气稳住心脉勿堕,摒除杂陈邪念被各路妖魔厉鬼所惧,作用之巨堪比疗愈圣器。”   宫漠躬身,真诚平稳:“尊上神体安康,乃全魔域之愿。只求魔域永世昌盛,万古长存。以魔修敌仇道辰子之头骨,献与尊上,还望尊上笑纳。”   此骨珠润圆滑,通体晶莹赤红,散着妖异血色,散着灵气波动恐怖之极。怨怒杀意尚存,灵魂被全数炼化,只余道韵,大气沧桑。   昔日老友,竟被污了血骨,死无全尸。   殷老隐于人后,但见此物,这才浑身抑制不住战栗。他有些惊悚地抬头看着大殿之上那道旷世人影,再无法平静。   “殿主可否再说一遍,太过惊诧以至于不敢相信。道辰子修为高深几千年前便已臻至化境,虽经神战一役,重伤多年,而今早已恢复,万万没那么容易死去才是,”   说的直白点,道辰子没那么容易死去,林老顿了下,又道:“老朽知罪,并没有怀疑殿主之意。殿主莫要放在心上。”   这话说得不无道理。魔域除尊上外,其余殿主,修为与仙道圣主不过伯仲之间。   圣主中,道辰子之名更是古来之最,宫漠坐上魔族君王之位不过数百年光景,比之老辈,该是还差了些才对。   宫漠神色如常,未见不悦。   “这便是道辰子之头骨,尊上能洞穿虚无,一眼便知真假,本君所言,句句属实,如此大事,诸位不久便会有所耳闻才是,岂敢以此欺骗至尊。”   至尊在上,谁敢猖獗胡言。当头棒喝。   所有人这才回神,心如擂鼓极其激动。   魔尊道:“殿主所言,不曾有假。”   殷老退居于一侧,绝然闭眼。   原来如此,竟是原来如此。   此子有备而来,字里行间不见抗意,却偏偏每一句每一词都在往有心人身上插刀。够狠。   混沌雾气弥漫,遮蔽上方,唯一人独坐。魔尊神呼吸平稳,周身之气旋转腾空,冰冷更胜之前。   “殿主费心了。”   淡淡的,似长叹。   殷老大脑轰地一声炸开,双腿一软竟是直直跪了下来。   嘭地一声,双膝跪地,深深埋下头,眸中含泪,嗓音如常。   “恭喜尊上,获此重宝。”   大殿之上所有长老不明所以,见之纷纷下跪,贺喜。   几位太上长老头埋下,匍匐磕头,恭谨而苍凉。   殷老闭眸长叹。   宫漠站定,赤红头骨被下人捧于手心,携之以视众人。大殿之下,唏嘘一片。   咋一下便有人驳辩出声。   “这怎么可能,道辰子贯通古今,仙道气韵甚浓,心如明镜头骨净白才对,怎会是这般诡异血色。”   自古血色头骨,只有骨灵傀儡相伴百来种凶兽妖血,炼制出血灵,方可成型。   修仙者向来浑身骨骼都是剔透且坚不可摧才是,血玉已经雕琢过,虽并非完整,却也没有死人骨的煞气。   然,此物不止是血色,除两处空洞如头骨眼窝外,与头骨没有任何相似,细看之下还有不少纹路,除去仙气浓郁恐怖波动,其余均与万年血玉无甚两样。   宫漠笑了。   “道辰子之躯,剥离体内仙脉,提炼仙血精元,于万古鼎炉中以天火炼制,磨灭怨念魔欲,注入头骨内,用以神器精心雕琢,”   上前一步,他似无意地上望一眼,嗓音清晰。   “磨骨抽筋伐髓,上千种稀世仙珍熔为一炉,精心雕琢,可谓殚精竭虑。好在出炉便是升灵圣器,赠与尊上,也便不那么寒碜。”   仙脉强者,体内经脉通灵仙化无形,无须丹田蓄力,身体趋于圆满已无任何弱点。一条仙脉沟通周身各处大穴融于血骨灵魂中,生生剥离,一生功德湮灭,无论生平如何,要么灵魂堕入阴狱,要么则魂飞魄散。世间最为阴狠的酷刑,痛楚堪比炼魂。   满座死寂。听其随意地简要描述,忍不住头皮发麻。更有甚者面色发青,别过脸去。虽如此,但大多数人神情激动,很是解气。   林老皱眉,觉得这番言论,与之前尽是带回尸体有些出入。又觉此景不便多言,便默然未语。   抽筋剥髓,剔除血脉,炼其魂魄,熔炉锻造,雕琢头骨……凡此种种,无一不是修道一途最为狠毒可怖的酷刑,有损功绩,惨无人道,非积天怒者不得。   磨骨炼血,死无全尸,堕入阴狱,以至魂飞魄散。   殷老双眸泛着血光,喉间无声低吼,整个人却像被完全掏空了般,几乎难以自持。昔日同伴如此死去,他便已经无法忍受。更无法想象,听到这些后,喜怒无常如尊上,会作何感想。   尊上,可是念旧情的。更何况是道辰子。   千古相识,臣服一人,忠心万古不灭。   然而和殷老的不安相左,几乎背离。尊上的反应却让人、大吃一惊。 ☆、131·谣言挡也挡不住【二更】   渊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没有半分起伏。无喜无怒。   “殿主万里奔波,功不可没。炼制此物倒也废心思,时辰不足,残缺一角,臻至无缺圣器倒也只差一步……”   一道华光至皇座闪现,穿破混沌雾霭,照耀在血骨之上,将其托起。   万道刀光斑驳似要划破空间般,凌厉精细锋利如神器般,残影留空,血骨旋转,骨屑洒落,破空声轰鸣却有趋于圆满的大道韵律,极为不凡。   竟是尊上亲自动手,有如神迹,满座肃穆眸光发热,再也移不开视线。   神火自化鼎炉,熊熊燃烧,陡然间大殿之内炙热不少,抬头便见无数神纹铭刻在血物之上,接着中断的纹路,逐渐成型,极尽圆满。   以往只知尊上懂炼器,却不知仅一眼便能看出残缺圣器炼制之法,简直耸人听闻。   圣纹成千上万种,个个极为复杂,勾画需一气呵成,一旦失败若是重新接上,就是炼器宗师也难以做到。   宫漠的笑意僵在脸上。久久不能言语。   并无失态,魔尊的举动完全超出预料之外。他料想过无数种反应,冷漠、隐怒、隐忍不发……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般——尊上竟然亲自炼制头骨。   看到昔日下属死无全尸,哪怕完全漠视,也不能这般毫无波澜,能完美地将残品生灵活络重新铭纹,可见魔尊必定、心如止水!   风平,芒消。   半空中血色之物失了支撑,直直下坠,落入锦盒之中。似鬼斧神工之手,圆润头骨之下莲瓣栩栩如生,表面切割成无数细小如镜面般,散着璀璨血芒,越发晶莹剔透。   无边威势隐之不发,真正圆满圣器。   威压临身,叫人喘不过气来。   混沌雾霭飘荡,似有一双眼睛穿透虚空直射而下,如同审视苍生普众,后者渺小如尘埃。没有半分嘲讽讥诮,而是默然无视,丝毫没有放在眼里。   尊上看出了什么?   钧天秘府开启,得到魔皇部分大道本源,修为突飞猛进,但没有某物相助,境界并无丝毫提升,比之道辰子的确差了些许,魔尊不该看得出来才是。   宫漠乱了方寸,眸光闪烁不定。   可直到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主上说的那句话,渊落恐怖,轻易不能惹。   这人不会轻易动容,在你对上他的那一瞬,深深明悟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失态!   仅仅一个眼神,混乱了半晌。   宫漠才猛然醒悟,他的修为提升是其次,首要可是来给予其沉重打击的,手里的这些已经足够了才是。无须动摇。平静下来,方知对手是谁,虚浮自鸣得意的情绪消失无踪,严肃以待。   “多谢尊上。”   血玉般的头骨呈了上去,大殿之上,气氛恢复清明,几位太上长老驻足而立,一字未言。   这只是其中一件,大礼不止如此。殷老握紧双手,隐于袖中微微颤抖,没再多语。   渊落道:“长话短说,本尊倒是很想知道,这第二件大礼又是何物。”   “第二件大礼,便是七圣山灵泉之源,”宫漠心里一动,继续道:“已被摧毁。”   全场倒吸凉气声不绝,脸色大变。   圣山灵源可是上古神物,孕育仙灵保以圣主灵躯千年不散,修为不减。开天以来相伴灵胎而生,据传是为仙尊的诞生地,修仙之信仰,梦寐以求的神圣之地。   毁了圣山根基,即是毁了七大圣主,修仙者所谓优越感即将不复存在。   这可是整个魔域的大事,比之死去一位圣主,更加让人震撼。   毁了仙尊祖地,而今后者竟依旧不曾出世,有圣者推断,只有两种可能。   ——仙尊身死,亦或是未死却有心无力,已是无力回天。   大脑完全无法思考,殷老狠狠埋下头,似有千万斤重。混沌雾气蔓延,如一股巨力将其撑住不至于倒下。   “修仙圣土根基被毁,魔域既出,自有尊上坐镇,必势不可挡,”宫漠神色莫辨,肃然道:“倾覆大陆,魔域为尊,指日可待。”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庄严肃穆,雀跃癫狂蠢蠢欲动。宫漠静候魔尊一锤定音,心里冷笑,上方混沌气聚拢,并无杀气。   半晌,有些发寒。   “昊天殿主之忠心、天地可鉴,“渊落难得夸赞却听不出任何情绪,道:“倒叫本尊,很是羡慕。”   嗓音毫无起伏波澜,并没觉出多大欣赏,到让有心人通体冰凉。   忠心叫人羡慕。至于忠于谁,自然另有其人。   心知肚明。   宫漠猛地抬头,突然间什么都懂了。   ——太平静了。   就像已经预料到自己何时会到,预料到自己会交出何物,知晓自己会说些什么。运筹帷幄,执掌苍穹,万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没有人能惊扰他分毫。   这人先天至尊,任何事物都不可能蒙过他的眼。便是无所不能。   错了错了。自己竟然会以为,仅凭这些便能毁了这份从容不迫,还远远不够……   “尊上谬赞,宫漠惶恐,”嗓音森冷,终是没了那种刻意装出来的诚惶诚恐,万般忠诚。   当日,昊天殿主宫漠入了内殿,蛟龙腾空离去,浩瀚魔云消散殆尽,天空一片清明。   他都没再出来。   据传魔族君王携大礼而至,令尊上展颜,于是留其在此多住些时日。   此消息一经走漏,震惊五大洞天福地,仙灵洞天之峰主终是稍稍平息,大摆筵席,静候魔主到来。   整个玄天殿尽欢腾,恰逢内门弟子苑比,无数强者散修不远千万里奔赴而至,而今不止能见到后起之秀,决战之时有幸得见魔族至高传承者。   简直叫人热血沸腾。   不过半日时间,消息便传遍四方,虽稍稍打听却不知所谓大礼是何物。   恰逢闲暇,齐木在地级洞天打坐,只半日便坐不住了。出门。   几人迎面走来。   齐木道:“可有消息?”   “有,我听北苑弟子说,大礼和某个大人物有关,曾不怕死地惹过魔尊后逃之夭夭,被昊天殿主活捉了献给尊上,才令尊上万分喜悦的,”   说完,凌听皱眉:“真不知道都这等时候了,不勤加修炼,你还有闲心打听这事。”   齐木一喜:“究竟是何许人也,可知其名讳?”   瘦猴摆摆手,疑惑:“不对,我怎么听说是一件逆天神器,当年被人从玄天殿偷拿出去,而今被殿主完物奉还,尊上大悦,便赠了一柄无缺圣器。”   又一位洞府道友,忍不住反驳:“不是说昊天殿主寻来旷世神料仙珍,魔尊一时心悦,大殿之上当着众人的面,亲自炼制成无缺神器了么,那日内殿之上有赤光大显,莫不正是神器面世的征兆。”   众人七嘴八舌,个个差了十万八千里,齐木一个头两个大,无语了。   庞猛在一旁黑着脸,越听不下去,吼道:“你们都错了,分明是昊天殿主送来了数位美姬,个个美若天仙,你们别忘了,殿主进去内殿时身后还跟着数位黑衣人,经过时身上便传来馥郁芳香,必是女子。紫韵峰峰主回来时,老子听几位师姐说的,肯定没错。”   “没错没错,”有人一听顿时双目发光,应和道:“不止美姬,还有不食烟火气的男童,个个皮白柔嫩资质上等,给尊上修炼之用。啧啧,为讨尊上欢心,昊天殿主可谓煞费苦心。”   齐木整个卡壳,脸皮抽搐,突然发现以为能靠打听出什么,这念头本身便是个笑话。   一人一种说法,瞎蒙也不算这样的。   庞猛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田白吼道:“别越说越离谱,尊上向来不近女色,一身修为已然逆天,无须借他人之身锤炼,要我看还是献上秘宝或是无缺神器,更听得过去。”   秦休站在一旁,并未答话,古井无波的脸上透着些许疏远,只有看着齐木的时候,眸光微微柔了些。   “小木,你和谁在打赌,这问题说难也难,说简单也不易,不知输了会有何后果?”   “这人和你熟识到哪种程度,能不能打个商量,让他给三次机会?神器,男童,仙女,或者一个自寻死路惹至尊的傻子,随意选三个,也不至于半点胜算都无。”   “还有仙珍神料呢,”瘦猴道:“要我说,这还得看看赢了有什么好处,若是天材地宝,那多让些人再去打听打听……”   “不用了,”齐木赶紧拒绝,按了按眉心,道:“一休哥你别担心,只是玩闹罢了,输了没什么。”   “诸位这打听出来的也算是……五彩斑斓,这才出去半日,这若是多些时日,说法还不是翻上几倍,还是算了,不如好生修炼,”说完,转过头特意叮嘱田白等几人:“大比还未结束,万不可掉以轻心,抓紧时间悟道,争取早日突破。散了吧。”   待众人远去,和秦休聊了些会,稍有明悟。   既然石人师父不在身侧,修炼一途秦休虽没有那般高深,却也是过来人,领悟自然比齐木深刻许多,解惑倒也凑合。   而不知为何提起暮钰,秦休依旧淡淡的,齐木却有些心不在焉。   上次战斗到一半,暮钰一身华裳独坐黄金战车内,四匹魔龙血统的龙马拉车,带着几十个随从降临战场空间。   气焰至高,神情倨傲,轻佻而无礼,人人避之如蛇蝎,恨不得落荒而逃。   他目不斜视,在四大苑主阁楼挨个走了一番,衣落潇洒傲慢无边。   但见宁南毫无半分拘束战兢,以本座自居,说不出的疏远漠离,不轻不重的几句客套话,便一挥衣袍,绝尘而去。   暮钰走后,宁南握着空杯手臂微颤。   齐木胜出离了战台恰巧回到阁楼,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入目一滩赤红血迹,陡然一阵心寒。   暮钰那日所为,叫地级洞天不少人很是困惑不解。   秦休对此毫无表示,他习惯了除某人之外,对其他一切漠不关心。   齐木轻叹,只有他亲耳听过那番让人毛骨悚然的情话,倒认为暮钰是在表明立场。他人无从评定对错,既然暮钰认为撇清关系是好的,那多说无益,顺其自然。   不多久,秦休离去,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齐木望向内殿方向。   打听不是正道,眼见为实!简单粗暴。 ☆、132·放我出去【三更】   玄天殿内殿。   大殿人散去,魔尊如往常一般,率先离去。   昊天殿主闲来无事,要在玄天殿逗留一段时日,尊上刚消失无踪,宫漠便被数位长老团团围住,调侃。数久,随着长老同去挑了一处僻静之地,为暂居之所。   在南浔山下,倒是离尊上寝宫不远。   宫漠散了下属,离开居处。   他心情有些烦躁,毕竟对玄天殿不熟,知晓禁地在这附近,却不知具体位置。这么多日没得主上传唤,一想到那日疑似昏厥的场面,便更加不安。   等不及了,想到主上在受苦,驻足片刻都是煎熬。   在附近转悠了几圈,再往前。   入目景色宜人,清新雅致,亭楼别具一格,奇花异草山珍灵药无数,灵气逼人。   路过一处假山碧池,宫漠陡然一惊,停在拐角处。   修长身影出现在眼前,黑衣黑发,玄黑面具下露出精致的下巴,万分凌厉。   浑身气势凛然,威压临身,空间几乎凝滞。   没了混沌雾霭遮掩,身侧更无太上长老跟随,但见真容,孜然一身,却更加叫人震撼。   宫漠心里发寒,皱眉。   “魔尊。”   渊落偶尔会来此地,而今但见宫漠,微微点头。竟无丝毫停顿,步伐如常,从旁而过。   “请留步!我有一言,非说不可。”   来人直接挡在面前,渊落停下,沉声道:“让开,本尊没说要听。”   目不斜视,毫不留情。   宫漠躬身行礼,嗓音低哑,恳求。   “恳请尊上,对仙尘好一些,千万不要伤他半分。尊上莫要怪罪于他,这些并不是出自他的本意,全是我自作主张,请尽情责罚于我,是生是死,宫漠不会有半句怨尤。”   绿叶坠入湖面,水波微漾,层层波纹四散开,灵鱼跃起,水珠四溅,映照着宫漠低垂的头颅,万分卑微的模样。   “本尊若要杀你,弹指即可,还需你同意?若非真以为从钧天秘府中,得了些许大道本源,便能与本尊抗衡,”渊落站着,嗓音毫无半分起伏:“指点本尊,你还不够资格。”   宫漠浑身冰冷,猛地抬头。事关钧天大道本源,魔尊竟然知晓。他什么都知道,究竟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身体颤了下,道:“尊上所言甚是。可还请尊上,不要怪罪仙尘,他对尊上从来是……”   渊落道:“事已至此,你又有何立场说这些,本尊既然能救他,日后若是废了他也是你等咎由自取。”   直到听到‘废了他’这三个字,宫漠猛地一震。   眸光阴鸷,浑身气势猛然爆发,周身萦绕着腾腾魔焰,额上魔纹显现,愈发深邃。   “不,仙尘不能受伤,哪怕半点都不可以!他好不容易活过来,恳请尊上开恩,不要动他分毫。不然魔族将倾巢而出,打进七圣山,屠戮昔日圣山余孽,炼其魂魄,让他们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所谓关心则乱,想必现在的宫漠便是如此,以至无法思考。若换做是齐木,此时必定会明智地表达感谢,一句话说错了,定不会拿出来说第二遍。   渊落从未说过要杀害仙尘,他所做的伤害最出格的,也是唯一一次想让仙尘吃吃苦头的,莫过于当着仙尘的面,吻了齐木而已。   恐怖魂压倾泻而出,渊落上前一步,不远处层林欲倾簌簌作响,似要拦腰断裂一般,狂风席卷,极其可怕。   “你这是在威胁本尊?”渊落冷笑,嗓音冰冷如万年玄冰:“普天之下,万事万物,本尊若是不准,你以为,你真的做得到么。”   威压临身,如巨山当头压下,脚下土地龟裂开,陷下三寸有余。宫漠猛地惊醒了,浑身骨骼咔嚓作响,露出惊容。   陡然想起了主上曾说的那番话。   游戏有三方才能玩得痛快,玩游戏的两方,以及观战的一方。最坏的情况,便是游戏一方完全不在状态,令游戏太过无趣,于是观战之人取而代之。   不用说,观战之人便是尊上。   游戏的那人只是想玩给观战之人看,而并不想和其对抗。因为,毫无胜算。   而今,所有筹划,能进行得如此顺利,是因尊上一直冷眼旁观。哪怕昔日死忠惨死,也没有动容。只因这、还未触及他的底线。   尊上在观战,而今万万不可令其参战。时机未到。   而自己一时糊涂,说出那番话,差点酿成大错!宫漠毫不迟疑,屈膝跪地,匍匐在魔尊脚边,恐怖威压下抑制不住瑟瑟发抖。   “宫漠口出狂言罪该万死,而今知错了,求尊上恕罪!”   半晌,风平浪静,对面那人消失不见。没了威压,身体轻了不少,觉出些许异样,宫漠神色晦暗竟是半晌也没敢抬起头来。   半个时辰过去。心如止水。   宫漠起身,没了先前的胆怯慌乱,更无半分懊恼悔意,整个人看上去有种扭曲的默然。轻笑出声,说不出的讥诮。   阴谋论上,仙尘无愧于眼光毒辣,筹划百年,事情按照他所预料的发展,唯有齐木这一块上出了岔子,有些始料未及。   普天之下,万事万物都难逃您的掌控,这话、当真不假么,当真、永远不会改变么……   也包括齐木?   西山日落,齐木来到内殿,沿途见到长老及下人管事,比之以往更多。到有许多生面孔,兜兜转转,寻了条偏僻的路,轻车熟路避开法阵,窜了进去。   森冷之气蔓延开,幽静的寝宫隔离尘世光耀,不说伸手不见五指,也差不到哪儿去。   齐木停在门口半晌,手搭在门上,没有用力。   两年未踏足这地方,结果还是和当年没什么两样。可见渊落还是个念旧的人。   “莫非尊上是出去了,不知大礼是不是在里边摆着,只是看一眼应该没事。”   心想着,齐木忍不住脑洞大开。要不先问问里头有没有人,这墙隔音效果不错,若大礼真是仙女男童,尊上办正事的时候,我若是进去了,这……不大好吧。   情绪没来由有些失常,齐木屏住呼吸。尊上舍不得对仙尘出手,却连他都不放过。就双修对象都毫不挑剔随意成那般,搞不好其他人投怀送抱,他还真就来者不拒了!   这个混蛋!活该被仙尊怨怒。   边腹诽边偏过头把耳朵凑近门边,整个人趴在门上,屏息凝神,专心听里头的动静。   突然,门大开。   猝不及防,齐木没来得及站稳,身体前倾,整个人扑了进去。   预料中的额头着地没有到来,倒是一头撞到一人身上,熟悉的冰冷之气包围。   胳膊被拽住,接着猛地拉进屋,厚重大门在身后应声而关,仅有的光亮阻隔在门外,里头没有其他人,屋内漆黑一片。   鼻尖萦绕着好闻的味道,从渊落身上传来。   上次就是在这地方完全失控做出了极度出格的事,两年来就像噩梦般挥之不去,以至于又是两人独处,齐木忍不住发抖。在渊落面前,他最不该克制的便是恐惧。   “你站在外面是要作甚,”渊落揽过他的肩,手臂很长,齐木完全缩进他怀里动弹不得,能听到有力的心跳声,顿时大脑一紧。   齐木挣扎道:“我不是故意要打扰的,放开!让我出去,放手!”   渊落皱眉:“你在怕什么,本尊又不会吃了你。”   冰冷黑暗的氛围,魂晶寒芒模糊,齐木紧紧闭着眼,拽住渊落衣袖,直喘气。   “我我受不了这个地方,一刻也待不下去,太黑了,总会联想到不好的事……”   握着右肩的手下滑,置于腰际,将人搂着转过一个方向。松手。   渊落道:“胆子越装越小,再乱动本尊把你扔出去,站直,自己走。”   齐木后背挺直,一时间哑了口,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正惊讶渊落竟然没有强制压迫明讽,如此反常真是罕见。   谁知刚睁开眼,眼睛落在渊落身后赤光璀璨的一物上,倒吸一口凉气,视线再也移不开了。   赤红血玉以莲座为底,其上是圆润球体,世间罕见的雕琢却丝毫不显得突兀,像极了先天孕灵,鬼斧神工。无数晶面平滑如镜,散着璀璨红芒。万年魂晶柔光摇曳,被其威势掩盖,显得格外暗淡无光。   灵气氤氲缠绕,无边威势收敛其中,极具道韵,艰涩难懂,却隐隐透着道法自然之意。非同凡物。   莫非,这便是……   齐木睁大了眼:“尊上,我不想出去了。”   顿时杂念全数抛之脑后,齐木眸光闪烁,径直走到血玉一侧,叹道:“太瑰丽了,血莲之上,倒像是一颗赤红头骨。”   渊落道:“打磨得再精致,哪怕流传于世万年不朽,人已矣。”   齐木一惊:“什么?还真是头骨!”   “你莫不是好奇本尊收了何物,既然看到了,那便好好看看。”   “尊上不介意,我能拿起来看看么?”   “随意,死物而已。”   尊上斜睨,揽过他的肩,走上台阶,倚靠在王座上。齐木被顺势按进怀中,渊落看不出丝毫不对劲之处,竟隐隐有些温柔,叫人咋舌。   下方圆柱上方,血骨赤光闪耀,洞穿黑暗虚无,整个寝宫似乎亮了不少。   如此姿势被搂住,齐木无法淡定,挣扎着起身却被狠狠拉了下去,差点撞到头。   “别动。”   尊上似乎刚睡醒般嗓音些许疏懒,鼻息呼在颈窝处,有些痒。   齐木缩着脖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换个话题道:“这便是所谓的大礼,传得神乎其神,又是神器又是仙珍还美……额,原来是一枚头骨。”   想到外面传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顿时脑中万马奔腾。齐木脸皮抽搐,看到这东西终于有了些许印象,头骨的主人貌似和尊上有些恩怨,具体是什么,当初他只是随便一提,貌似记不清了。   传闻尊上对大礼极为满意,见之大悦。   而今竟把这东西带回寝宫,可见也是极为上心。   看来宫漠和尊上的关系并不算糟嘛,不然前者怎么会投其所好。此物必定极为不凡,花费心思雕琢成这般精致形状。骨脆易碎,打磨得晶莹剔透绝非易事,真是有心了。   如此轻易得知大礼是何物,齐木顿时安下心来,松了口气,随口问道:“这头骨究竟是谁的,可是尊上仇人?”   “不是。” ☆、133·何为冒犯   不是仇人?   齐木愣住,不是仇人还……   “难道是旧识?”   头骨赤红如染血一般,虽仙韵十足却很是诡异。也许此人曾是尊上故友,但堕入魔道走上亡途,手下亡魂过多人人得而诛之,尊上痛心疾首不忍亲自动手,于是昊天殿主投其所好,取其项上人头磨骨雕琢以赠之。尊上大悦。   幽冷寝宫,魔主一人独处,千百年来,从未改变。赤光闪耀,悄然无声,死一般静寂,渊落坐得随意,看着血骨璀璨,平淡安闲如往常一般,却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看不出悦在何处,却也无悲。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倒像是缅怀居多。   “很多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知道得太多,对你有害无益。”   齐木大吃一惊,默默地没有表现出来。这些时日以来,七圣山被不明势力入侵差点土崩瓦解,风声走漏,魔域众人都略有耳闻,平衡一旦被打破,就像荡起的波纹,看似平和的局面终将如镜般支离破碎……终于要浮出水面了么。   想想有些可笑。实力低微,还有闲心在这杞人忧天,不如顾好眼前,勤加修炼,强到足以自保才是正道。   “尊上提醒得是,以后不会瞎问了,”齐木起身,一身轻松:“现在时辰还早,尊上打算闭目养神,不出去走走?”   渊落应了句:“嗯。”   半边脸隐于黑暗中,嗓音模糊不清。放下支着额头的手,正坐。   就算好奇这人是谁,也许只需一个名字就能记起全部,齐木也得按捺好奇心装得毫不在意。但尊上这样子,要说万般喜悦,倒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齐木思忖片刻,看向血骨的眸光多了些冷漠,道:“若这人冒犯尊上,那也死不足惜。”   谁知,却听到渊落轻笑出声,听得人一阵酥麻,齐木浑身一个激灵,汗毛倒竖。耳边传来一言。   “你倒是说说,何为冒犯?”   齐木一顿,瞬间清醒。   突然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不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尊上有些反常,更无从猜起,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半点概念都无。   何为冒犯?究竟要触怒到何种地步,才需将人剥皮剔骨,炼制精血浇铸骨髓,以如此惨无人道的方式死无全尸,魂魄打入无间炼狱,甚至魂飞魄散的方式,才得以去除心头之恨?   若非血刃亲友之仇敌,何有如此深仇大恨。   若非夺爱亡国之恨,哪来此等血海深仇,得如此死法才心安。   何为冒犯……   齐木眼里露出骇然之光,浑身冰冷。   深呼吸一口气。他倾身,跨坐在其腿上,一手环过渊落的脖颈,另一手探入衣襟内抚上胸膛,冰凉的触感却很细腻。凑近,脸紧挨着他的耳际,落下一吻,轻轻呼吸。   “最无可恕的冒犯,便是这样。”   说着,探入衣衫内的手,从前边移到后背大肆抚摸,贴紧,另一手揽过渊落的肩,吻落至颈项处,轻轻舔咬。   陡然一股巨力袭来,手腕被扣住,整个人换转了一百八十度,嘭地一身头撞在晶椅靠背上,背紧贴在皇椅,被人压在下方。齐木倒抽一口凉气,紧张到不行。   正要闭眼求饶的刹那,谁知渊落不怒反笑。   “这倒的确最无可恕,其罪当诛。古往今来,有谁敢对本尊如此放肆!”   齐木悻悻地放下搭在他肩头的手,赶紧认错。   “尊上,我错了。”   说完,总觉哪里不对。   “除了你,还没人敢这般冒犯本尊,若真如你所说,岂不是得死好几次。”   齐木一惊,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卡壳了。   古往今来也就我脸皮最厚,不怕死敢在至尊身上乱摸。可偏偏一碰到就丹田愈合,真元翻滚,修为上升,完全停不下来!这该死的设定,我能有什么办法。   换个说法,若是如我所说,我特么还被你压过,这得怎么算。   “也就做给您看看,不是真冒犯,尊上若是真要杀我,这……不大好吧。”   渊落冷笑:“你说呢。本尊可曾提醒过你,没有下次。”   手臂横过两人间,指尖泛起森白电弧,噼啪作响,恐怖波动荡漾开来,凌厉可怖。   齐木浑身一震,惊慌不已,几乎不敢相信。   上次提醒过?猴年马月的事。必是自己先前说错了什么,说句恭维话有那么难么!   坑爹的强者为尊,修为高的浑身金贵摸一下就得死,修为低的被虐了都算忽略不计。   四指并拢,指如刀锋,朝着脖颈缓缓而下。这一击落下必定身首异处。落在齐木眼中,简直无法用惊悚来形容,脸色发白。   突然没来由一股怒气直冲脑门,齐木瞳孔微缩,猛地起身,一把勾住渊落的脖子,将至狠狠拉了过来,吻上他的唇角,扯开衣袍,光明正大地抱住腰身。渊落微微惊诧,来不及卸去之间真元,四指如刀偏过要害,竟是直直戳穿了齐木的肩胛骨,后者闷哼一声,猛地甩开手,在他脖子处狠咬了下,趁着其人呆滞的功夫,翻身落地,就想往门外跑。   “站住。”   渊落一把抓过他的手腕,把人整个拽了过来。   挣脱不得,左肩鲜血直流,整条手臂失力般,手腕被扣住,若用力挣脱,手臂非齐肩扯断不可。有些气恼。这次真被自己玩脱了,事实证明和尊上说话万分费脑,时时刻刻都是拿生命在开玩笑。   他受够了!   齐木破罐子破摔:“反正都得死,坐实了冒犯尊上的罪名再死也不算冤。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懂说什么才好,惹怒了尊上算我活该。   若我死了,与其灰飞烟灭,还不如叫人把我骨头也雕琢一番,给惦记我的人一人发一根,就当弥补临死前没见最后一面的遗憾。”   死寂。只有齐木略微加重的呼吸声,在回荡。   不知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渊落顿在王座上,定定地看着齐木,咋一下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等死的感觉很不好。齐木闭着眼,周身冰冷之气如杀气般无处不在,让人毛骨悚然。   突然,心里陡然咯噔了下,紧接着被人紧紧搂近怀里。   渊落无声无息地站在他面前,一手抚上后脑,把齐木的头按进怀里。轻笑。   “别乱动,你胆子真大,算准了今日本尊不会拿你怎么样么。”   温润的白光从手心冒出,靠近洞穿的肩胛处,毫无半分征兆,狰狞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愈合。没多久,手臂恢复知觉,半点酸楚也无。   睁眼,一颤。入目便是光/裸的胸膛,衣袍敞开看不太真切,却丝毫不减凛然姿态。   齐木恢复冷静。推开渊落,揉了揉肩。有些别扭,不想说话。   半晌,干瘪地应了句:“……刚才还想杀人。”   渊落道:“本尊若真动了杀心,还能容你到现在。”   齐木深呼吸,偏过头,嗓音干涩:“难为尊上了,务必坚持到最后……”但见前者抬起手,就要抚上他的头,顿时一惊而起,后跳一步。   “尊上,您就不能先穿好衣袍么?”   渊落愕然,就算穿衣这点小事,堂堂魔尊哪有听别人的道理。当下毫不客气,揽过齐木的腰,抱了起来。   “不能。”   冰凉的皮肤接触得彻底,丹田裂缝空洞被禁锢,浑身真元肆意翻腾,如灵泉般滋润全身经脉,畅通无阻,浑身舒畅。但看尊上毫不介意,被抱着的人不敢动,依旧别扭。   齐木苦恼道:“尊上,您这样……让我很为难。”   “好好说话,别说谎。”   “哦,”齐木应了一声,于是万分苦恼地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之上,抬手伸进敞开的衣袍中,搂住渊落的腰,手搭在后背。   把人扔到榻上,渊落压了上去。搂在怀里。   被熟悉的气息包裹,又是这噩梦般的地方,齐木猛地回过神,心如擂鼓。   两年来第一次在寝宫安睡,齐木原以为自己会彻夜无眠,谁知因为真元充沛气血平稳,就算贴着块冰,也温暖舒适。   渊落很是大方,没把齐木的爪子从身上扯开。触碰着尊上,真元流经丹田通入经脉,无尽灵气涌进体内迅速炼化,循环往复经久不息,比之整天整夜打坐吐纳都要来得轻松,平稳。   于是,紧张无措的状态,还没撑住半个时辰,便被睡意淹没。没多久沉沉睡去。   第二日刚醒迫不及待冲回洞府。   回了地级洞天稍作休整。全心修炼,这才发现一夜安眠,比之打坐吐息十天十夜修为提升还要更快一些。修为提升至瓶颈,元丹巅峰,始终不能前进一步,只差一个契机。深知不能急于一时,长叹,只得先作罢。   于是回到内殿四处转悠。   原因之一,却是打听到宫漠居处在南浔山附近,恰好离尊上鬼屋般强大的寝宫不远。   既然知晓了大礼是何物,齐木可是时刻惦记着昊天殿主的一个承诺。这两日没见着人,离赌约可还只剩大半日左右。   群山环绕,灵雾弥漫,绿竹青翠欲滴,传来一声声鸟鸣。穿过羊肠小道,盈盈绿水间,小瀑布垂落,芳菲随风飘飞,柳枝摇曳生姿,空气清新宜人。   有如另一方天地。   玄天殿多得是美景极多,这一处还没来过。   并无法阵迷幻误眼,别具一格。   此地不小,四处没见到人,神识内无一人。齐木心头一动,穿过树林,来到一处奇地,如玉怪石遍野,绿草铺地,脚踩上去才刚触及鞋面。   偌大天底下一片广阔。远远能看到群山朦胧的虚影,被云雾遮掩,缥缈无踪。   陡然间,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齐木侧身,破空声猛地炸响,一道无形剑刃贴着脸颊而过,针刺般的剑气令面部几分麻木。   下一刻飞身离地,单手结印火芒从手心涌出,既而袭向那人。   来人一袭玄色华袍,王冠束发,丰神俊秀,有常年身居上位的威严王气。手中法器化为光影消散,对着齐木招了招手,嘴角上扬,似笑非笑。   齐木也收回翻腾的火焰,面无表情:“昊天殿主好雅兴。”   宫漠负手而立,微微扬头,宝相森严:“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本君居所,见着本君竟然也不下跪。”   齐木扶着身侧的巨大白玉原矿,站着没动:“弟子齐木,来找一位叫宫漠的道友,不知殿主可有见过。”   “本君正要去寻你,半途发现有人来这回头来看,却没想到竟然是你,”宫漠见他一本正经,倒也觉得有趣,噗嗤笑出声,道:“齐木,别来无恙。” ☆、134·你赢了   不远处雾气弥漫,似有艰涩道文明灭,隐隐形成环状,恰巧将两人圈在内。此处气机全消。   齐木站着没动,看着来人,没来由一阵悸动,调侃打趣的话头刚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昊天殿主远道而来,哪有特地登门拜访弟子一说,想想便觉不妥,于是我也大着脸来寻你了。”   不,其实是冲着承诺来的。不然白跑这一趟。   但见宫漠端的是一副君王姿态,唇角上扬,走了过来。周围没有随从跟着,背后一半长发垂下,随风扬起。   “有心了,还当是小赌期限将近,你迫不及待要来求我宽限几日,没想到你如此沉得住气,我等了整整两日,半个人影也没见着,”   宫漠一脸委屈,停在齐木面前,道:“思忖一番便觉得许久没见,想必是忘了,然后我便出门去找你……”   “真可以宽限几日么?”   “自然是不可以。”   齐木默然。   宫漠的眸子很特别,黑瞳中道道深蓝色细丝呈放射状,仿佛能吸人魂魄,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这番话仔细一想便觉很离谱,偏偏宫漠说出来,倒像真有那么回事。对视的刹那,便觉体内有什么蠢蠢欲动,心跳紊乱。   齐木定神。   “弟子惶恐,竟劳殿主记挂。”   少年面无表情,谈吐措辞恭敬有礼,却说不出的漠离疏远。宫漠有些后悔,出场时机不对,还是说不该开那般玩笑,现在是……把人给吓住了?   顿时整张脸垮了,道:“你这样一本正经的模样,还真是不习惯。”   “不绕弯子,那我可直说了,”齐木眯着眼,突然道:“不知你上次说的,可还算数。”   “当然。”   齐木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承诺,在你实力范围内,什么都可以。”   宫漠笑道:“对。”   听到肯定答复,齐木扯断身侧的灵草,扔到一旁,眼睛亮了。   “怎么,打听到大礼是何物了?想好了再说,一次机会,错了可就没了。”   “你就这么想让我猜对?”齐木忍不住驳了句。   倒没见过有人把违心话说得这么深沉。   “不,”宫漠皱眉,有些为难道:“是想光明正大地送你样件好礼,若是猜对了,把我自己送给你也行。”   “喂!这也暗示得够明显啊,”齐木心跳加速,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宫漠说这些话,他丝毫不觉得嫌恶,眸光闪烁,微微偏过视线,神色如常。   “安心,不会让你牺牲如此之大的。”   宫漠一脸落寞,很是配合:“心碎了。”   碧空如洗,祥云浮动,斑驳倩影之下,两道人影站在矿石一侧,白皙面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宫漠玩世不恭的一面显露无疑,哀怨地看着齐木,华冠朱玉,五官精致却显得有些凌厉,此刻身为君王的威严,消失无踪,倒显得几分惹人喜爱。   气氛恢复如常,外界谣传百变,练了些趣事,一番闲侃之后。   宫漠问道:“那你猜的又是何物?”   齐木缓缓开口:“一颗血色头骨,还是尊上相识之人的。”   直直地盯着宫漠,吐出这句话。却发现后者有片刻的呆滞,紧接着整个人震惊了。   “你怎么会知道!”   并非不悦或是后悔,却有种确定某事后说不出的轻松,如释重负般……   齐木道:“我说是猜的你信么?”   “你让我信,那我就信了。”   “可我自己也不信。”   说不出的暧昧,却丝毫不感到排斥,齐木心里漏跳了一拍,道:“难道不是?”   眼见为实,不可能有错,除非这人是想耍赖。   宫漠直直地看着他好半晌,直到齐木有些心虚撇开视线,这才弯起眼角,笑得意味深长。   “是,你猜对了。”   齐木蓦然扭过头,果然没有耍诈,看来宫漠此人确实很实在。虽然是走捷径猜中,但也并非轻而易举,真正赌赢了,心情愉快又是另一件事。   “宫漠,愿赌服输,可别耍赖。”   “那是自然。”   谁知,宫漠又道:“没说完,还有另一份呢?”   齐木一惊,万分不可思议:“什么!大礼不止一件?”   “当然,谁说过只有一个,”宫漠皱眉,思索道:“要不,你再猜猜,一次机会,说错可就没了。”   谁说过礼物一定只有一件,特么不止一份的意思也就是可能一份两份三份……   难不成这下再回去找尊上问问,别开玩笑了,九死一生啊!最好的情况是又被留着睡一夜,到时候期限都过了!   一阵强风袭来,齐木风中凌乱。   果然还是想得太简单。功亏一篑。   “美姬,男童,仙珍,还是神器?”齐木力挽狂澜。   宫漠差点笑出声:“都不是,你这猜得也太随意了,送给至尊的大礼可是跟大陆有关,哪那么容易猜中。”   齐木叹气:“那算了,猜不出来。”   这样一来,先前去找尊上,差点死了一次,拿生命开玩笑如此惊悚,倒成了多此一举。   当真是百感交集。   想着,觉得自己还能挣扎下:“没说过大礼不止一份,我说对了一件,那至少也得有一半赢面,理应有所褒奖。”   转眼耍赖的换成自己,虽然一番言论很没道理,但听着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宫漠目瞪口呆,道:“如此胆大包天,难怪能在内殿出入自如。”   “这二者有联系么?”齐木面无表情:“总之你不能反悔,为了蒙对这个,我可是费了一番苦心,怎么说也得补偿一番。”   见过耍无赖惹人嫌的,还真没见过耍赖耍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宫漠还真是深深折服,叹为观止。古往今来小弟子见了大陆高层修士大多是卑微到骨子里,大气不敢出,这人倒是极端。   不止肆无忌惮,还每一句话都能让人无从反驳,却偏偏让人生不起厌恶心来。   不过这样才有趣。   宫漠心情好了些,顿时起了歪念,眯起眼,道:“你说的没错,对了一半自然也得有嘉赏,不过没了自由选择的机会,还得有个小条件。”   话音刚落,齐木條然转身:“这么多要求,那还是算了。”   宫漠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沉声道:“仙珍,神料,法宝仙器甚至是神器,丹药,符文,功法,坐骑……任你挑,可好。”   齐木停下,顿时双眸如炬。想了想,前面的那些……   作为丹田破碎丹药灵草功法无用,手下能人无数神料符文不缺的一府之主,至于神器,的确诱人,而今煤球不配合,若是……   【什么?你还想要神器?有它无我,有我无它!你自己看着办。】   一道神念在脑中响起,煤球向来神出鬼没,这次也不例外。   还真是一如既往自大到、不能忍!   齐木毫不犹豫:“那还是要它吧。”   煤球顿惊,无数道情绪爆发开,齐木只捕捉到一句。   【你以为天下神器都像本大爷一样无须真元便能执掌杀伐的,就你这点真元,催动半次就瘫了。总之……】   ……   煤球,你赢了。   至于坐骑。   齐木按捺不住激动,嗓音带了些急切:“自然是坐骑。”   真元不足,御空持续不了太久,速度还不如地面上快。万里来去自如,有坐骑才是王道。   宫漠弯起眼角,很是满意,拉过齐木的手腕,拽了过来,靠近他的脸,吐息如兰。   “坐骑,没问题。只要满足一个小条件就够了。”   脸凑得太近,腰被轻轻揽住,齐木抖了下,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理智让他赶紧离开,血液骨髓深处悸动的紧张感,对此隐隐有些期待。   齐木后退半步,不自主带了些颤音:“……什什么?”   宫漠凑到他脖颈处,缓缓上移,轻咬耳垂,低语:“我可以……舔你么?”   嗓音低糜,透着浓浓的蛊惑。   呼吸喷薄在皮肤上,些许凉意,陡然间一阵酥麻从骨髓深处涌现袭遍全身,极尽欢愉,齐木浑身血液翻滚沸腾,仿佛每一丝毛孔都舒展开来般,前所未有的愉悦有心而发,瞬间脑海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他被逼着后退一步,背抵在岩石上,无处可逃。   宫漠一手撑着石壁,另一手紧搂住腰身不让他下滑,头埋入颈项,轻轻地落下一吻。   恍如细小电弧流遍全身,齐木眸光涣散,微微扬起头,一声极低的喘息溢出口。   竟然连挣扎都忘了。   宫漠顺着脸部轮廓线亲吻至唇角,轻轻舔了两下,见之恍惚未回神,撑着石壁的手弯过按住齐木后脑,狠狠压向自己。   唇紧紧贴在一起,宫漠趁机在他腰际摸了一把,后者轻呼出声,撬开唇齿,探了进去。      玄天内殿。   含烟亭上,渊落对着棋盘,食指中指尖夹着一粒黑子,落在白玉棋盘格线上,端坐如钟,周身冰冷刺骨。   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魔尊执白未落,微顿,皱眉。   灵树林中冲出一人,来人一身执事长老袍,神色惊惶汗如雨下,看清此处形势,顿时一惊,差点把要说的话给忘了。   “太太上长老,您怎么会……”   石桌之上,魔尊独坐,自己与自己下棋。   亭外,殷老屈膝跪地,像是犯了大错一般头几乎垂到地面,背对着看不清神情。   寂静中,唯有落子的声音,清脆悦耳。   渊落道:“何事?”   那人本是来见殷老,却没想到得见魔尊差点吓破胆,陡然回神哆嗦道:“叩见尊上,启禀尊上,先先前跟随昊天殿主一道来内殿,有近百位尊贵的魔族,其中有不长眼的触怒他们中的几位,挑起事端,而今正……”   话还没说完,渊落眸光冰冷:“杀了,不必顾忌。”   “啊?要要杀谁?”   那位长老脸色煞白,舌头打结才理清还说什么,突然被打断,顿时没回过神来说的是何意。   渊落狠狠落下一子,厉声道:“传令下去,魔族敢在本尊的地方放肆,当犯死罪,一个不留!”   “是是,遵命,属下这这就去!”长老骇破胆,连滚带爬逃开了。   树枝摇曳,风吹树叶飒飒作响,落至水面,泛起层层波纹,荡漾开来。   子落,威势消散,胜负已分。   渊落起身,负手而立:“起身罢,罪不在你,不必愧疚。”   “这些时日以来发生如此大事,竟然毫无所觉,大殿之上,对着死物,竟然失态至此,甚至无法自持,差点在魔族面前丢尽脸面。修道八千载,无法堪破生死,老仆愧对尊上!”   殷老头低下,乌发垂地,嗓音沙哑仿佛苍老了百岁。   明知故友已死,植空殇花以祭之,哀伤之余,却见其头骨染血,惨无人道的方式死无全尸,突如其来的打击差点让人濒临崩溃。   殷老悔恨自己无法接受,更无法原谅自己,以浅薄的见解将悲戚加在尊上身上,人世间所谓情义,生死,并不像普通修士理解得那般浅薄。   平静,也并非没有悲伤。   “罢了,若是真能堪破生死轮回,世间疾苦坎坷灾难病痛,不过过眼烟云,弹指间消失无踪。也不会有今日。”   殷老哑声道:“是。”   人生有一死,或早或晚,轮回转世,亦或灰飞烟灭。   渊落眺望远方,不知想到了些什么,面上竟带了些若有若无的笑意。   “有人说,炼制骸骨睹物怀人,就当弥补故友临终未见最后一面的遗憾。”   此话一出,便听到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殷老猛地抬起头,双目通红,湿了眼眶。嘴唇哆嗦了半晌,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话惊人,宛如当头棒喝。   道辰子何许人也,其人虽豪迈,骨子里却是心高气傲,被逼入绝境拼着自爆两败俱伤,也万万不会让敌人全身而退。   若非他有心留骨,谁人敢动他身体分毫!   渊落没有转身,叹道:“想你活了几千年,到头来竟然没有一个懵懂孩童看得透彻。”   殷老目瞪口呆,神情激动不已,忍不住问道:“敢问尊上,这话是谁说的?”   渊落背对着他,勾起嘴角,拂袖离了长亭。   这一刻突然很想见那个人。胆大厚脸皮,危机时比谁都机灵,犯起傻来却比谁都要迟钝。他在,倒也不会那般无聊。   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渊落抬手,一道赤芒闪过,血色头骨凭空出现在手心,微微向后一抛。稳稳落在殷老手里。   “这东西留给你睹物思人,本尊用不到。”   殷老盯着手里的血色骨莲,眸光发热,再抬头,绝世无双的身影已经不在原地。   与此同时,不远处南浔山下,雾气弥散开来,隐藏着的气机外露,神纹湮灭成虚无,无形壁障毫无征兆地瓦解开来。   虚空中,像是突然看出了什么,渊落眸中一道精光闪过,转过一个方向,消失不见。   这里本是一座矿山,却未经开琢,景色极佳。入目绿草如茵,无数玉石原矿耸立,清风拂面,灵气拂尘,清雅宁静。   陡然间光影扭曲,一道修长身影凭空出现在草地之上,黑发如瀑。   静寂中极轻的喘息声清晰入耳,渊落眸光阴鸷,冷眼看着一个方向,蓦然露出难以置信的光。   顺着视线望去,一块巨石边,两道身影相互重叠。身着玄色华袍的男子把另一人抵在石壁之上,按住后脑,深深拥吻。   而后者闭着眼,微微扬着头,双手垂下,竟是极为顺从! ☆、135·毫不留情   齐木身体被制住,极为强烈的渴望仿佛从灵魂深处激起席卷全身,心跳如雷,无法思考身体仿佛不听使唤。   现在这状况很不正常,偏偏抵抗不得,顿感茫然无措。   面上做不出挣扎模样酸涩无比,无表情的脸看上去极为淡定从容。   唇舌纠缠,齐木头朝后仰,哒哒水声掺着极轻的低吟从嘴角溢出,津液来不及下咽,极尽情糜。   宫漠没打算停下来,顺着唇瓣啃舔而下,手探入衣内肆意揉戳,动作极其熟稔痴迷。   齐木双手垂下,无意识在岩石上抓动,不知何时谁的手探入衣袍内,顺着柔软腰线抚上胸膛,揉捏。   铺天盖地的快感几乎淹没理智,齐木眸光涣散,那一刹那浑身一震预感偌大天底下似乎多了些什么,绝对无法忽视,很是熟悉……   可脑子却无法思考了。   陡然间,天地震动,无尽伟力临身的刹那,仿佛能灭人魂魄。   齐木思维混乱之际,突然手腕被死死扣住,如玄冰刺骨。   陡然一个激灵,还没来得及反应,电光火石间,被狠狠扯进一个冰冷的怀抱,额头不知磕到了什么,大脑轰地一声。   整个惊醒了。   没来得及站稳,后颈被死死扣住,齐木恢复清明,入目便是一张玄黑面具,泛着森冷寒芒,黑眸如渊深不可测,对上的瞬间通体冰凉。   齐木有些惊诧:“尊上,您怎么会……咳咔!”   后颈被掐住,骨头仿佛被捏碎般,话还未说完便再也说不出来了。就算感觉不到疼痛,齐木也看得出尊上情绪差到极致。   理智地闭上了嘴。   杀意滔天,如神针洞穿凡躯,整个空间仿佛凝固般,让人无法呼吸。   眨眼间,人便换了个位置,宫漠独立于巨石旁,一身华服纤尘不染,看看齐木,又看看渊落,竟是极度惊诧,不敢相信一般。   “你们,木木,你这是……”   宫漠脸色极其精彩,似乎对齐木竟然认识魔尊这一点极度难以置信,好半晌才收敛悚然之意,躬身行礼。   “参见尊上,原来木木和尊上相识,有些失态让人见笑了。不知尊上可是有急事,能否让本君和木木说几句话,耽搁片刻足以。”   此话一出,齐木抖了下,挣扎着想要开口,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死死看着宫漠,眼神示意下次解释,他是无心的。   齐木从没承认过自己和尊上有交情,那么若是有心,打听到大礼为何物岂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毫无难度。   也难怪宫漠如此惊讶,估计已经后悔答应此事,并觉得自己不诚,这朋友做不成,说好的坐骑不是也没了!   刚才那所谓小条件……我不是亏大发了么?   不知是听到了什么,渊落蓦然瞳孔微缩,浑身威势陡涨,顿时周身之气冰冷了一截。   冷冷地看着宫漠,面上第一次露出些许不屑。   开口毫不留情:“聒噪!”   接着眸光扫向齐木,说不出的冰冷嗜血,恐怖之极。   后者陡然一阵哆嗦,哑口无言,不再挣扎。   光影扭曲,空间波动荡漾开来。渊落再没看宫漠一眼,扯过齐木,踏入裂缝中,消失不见。   偌大正殿空无一人,突然出现两道身影,顿时空气冰冷了许多。其中一人踉跄了下,大口喘气。   双脚着地,齐木猛地甩开渊落的手,揉了揉后颈,顿时温软的液体顺着后背留下,手掌间一片湿粘。   顿时没来由一阵气闷,正要转身开口时。   手腕被握住,拉离后脑,伸到齐木眼前。后者看到,蓦然一愣。   ——整个手掌数处伤口,满手赤红,血肉模糊。   沉闷的嗓音传来:“怎么弄的?”   齐木茫然:“不知道。”   伸出另一只手来,同样伤口狰狞,指甲断裂,更是惨不忍睹。   眸光有些闪烁,却也毫无印象,握住何物用力大得有些离谱,难不成抓着的石块是刀子做的,这般锋利?   回想起来,陡然有些心寒。   那个时候,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明知不对还没有反抗,若是尊上没有出现,自己还真打算无抵抗地……从了么。   难道说自己真的对宫漠……   心脏陡然漏跳了一拍。   齐木垂着头,眸光被长长的睫毛遮住,看不真切。   渊落盯着他的手,半晌。修长的手指隐于袖中,微曲了下,却没有抬起来。   “小伤罢了,难不成还等着本尊给你治。”   嗓音冰冷,传到耳边倒让神游太虚的齐木颤抖了下,回神。   急忙拿出疗伤药膏搓手般涂满全手,伤口翻起,动作很是粗鲁。   鲜血混着药膏形成怪异的色泽,药香扑鼻,掺着血腥之气。   渊落直皱眉。   伤药是玄阶上品,只是皮肉伤倒是愈合得很快。   气氛更是压抑,齐木有些无语,解释道:“反正我也不怕疼,这样上药快一些。”   这话说得很是随意,齐木全然没把它放在心上,被人一把搂进怀里的刹那,有些错愕。   渊落下巴磕在他头上,按着后背,轻轻抚摸了下。完全想不透,方才还拒人千里冷漠肃杀的魔主,会做出这么疑似安抚的动作。   心软了?   怎么可能。   齐木不敢想,缩在他怀里大气也不敢出。   不知道究竟什么地方惹到尊上了,莫名其妙差点被掐断颈椎骨,人倒霉了走路都摔死,这话不假。   更何况尊上不悦,甚至都没给宫漠留半分情面。   本打算自己与魔尊这不可与外人道的关系,迟早昊天殿主都会知道,至少也得等赌注拿到手了再装作不经意透露,而今半点准备也无,被尊上堪堪戳破,好处没捞着。   当真祸不单行。   一时间,气氛不对,齐木惶惶不安,心里很不是滋味。   半晌,终是一句话打破沉寂。   渊落冷声道:“今后出入内殿留心些,别和不熟之人打交道,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方才那人,以后离他越远越好,稍有不慎,可不是仅仅伤两只手这么简单。”   齐木抬头,惊讶道:“尊上说的,可是宫漠?”   双手变成那般虽然奇怪,不过也是自己手贱,和宫漠没有半分关系才是。自然,他犯不着为此解释。   谁知,此话一出,渊落按着他的肩膀,猛地将人拉开。   嗓音难得有了变化,眸光一凛:“你叫他什么?”   齐木惊愕,张张嘴:“宫……漠。”   “你们并非初次相识?”   没来由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齐木面色微微泛白,不明所以,略微犹豫。   渊落瞳孔微缩:“昊天殿主前日才到玄天殿,近日你都在本尊眼前转悠,这才相识几个时辰,却毫无防范之心,还是说,你们暗地里有联系……”   齐木浑身发毛,尊上的目光让他感觉到危险,陡然冷静下来,如实道:“的确并非初次相识,几个月前才见过的。大比刚开始,我去雪玉林给一休哥采药,有个不认识的人帮忙采到灵药,后来才知道那是昊天殿主的一道灵身。”   “那时您才刚回归玄天殿,就在尊上出现的前一刻,宫漠离开的,谁知道那猥琐跟踪狂是堂堂昊天殿主,还以为是个小人物问了尊上也不认识,”齐木一气呵成,很不以为意,而后加了句:“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谎言。”   渊落默然,明显是记起来了。收敛了威势,大殿恢复如常。   “一道灵身,原来如此。”蒙过本尊的眼,竟然冲着齐木而来,一番谋划,里里外外,还真是煞费苦心。   渊落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神色莫辨。   “够了。”   齐木又是不明所以,这种完全在状况外,忽而紧张忽而惊悚的情况,感觉很是不好。   生硬地应了句:“尊上,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少年低垂着头的姿势显得格外乖巧,怎么说也只是个孩童。   渊落从来只信自己的判断,哪怕外人再不遗余力故弄玄虚,也无法动摇其本心,若真是怀疑一个人,那便不是质问,而是直接抹杀了。   于是,渊落恢复如常,道:“无须多想,你只需顾好自己切莫再和魔族来往,其余自是与你无关。一心悟道,修炼变强,琐事不必花心思。此次,本尊只是见你和……”   见你和宫漠亲密,太过震惊一时气急?   笑话,本尊岂会如此!   话到一半,顿了下,道:“本尊找你,自然是有要事。”   齐木道:“是何要事?”   “上次那所谓的法子,仙尘根本不像预料的那般,你大言不惭,却半点作用也无。”思忖了下,的确有点小事,渊落正色,一本正经道。   上次?齐木一听,差点给跪。   若不是您临阵发挥,一点也不配合,凭我的方法,怎么可能没作用。你俩的关系可是关乎整个大陆的大事,撮合也是费尽心思,断然不敢拿这个开玩笑。   齐木擦了擦嘴,未见半分尴尬。眸光有些哀怨。   “那是因为刺激过头了。”   关键是您太难伺候。   渊落恍若未觉,道:“可还有其他办法。”   每一次先不论是否两人关系有所好转,倒是次次把仙尘气得够呛。此次昏迷大半月,难得转醒一次,渊落倒没想过去再去刺激他。   说这些,纯粹是想看看齐木脑子里装了些什么,怎么就是和常人不大一样。   “有。”   齐木想了想,很严肃地开口道:“方法之三,装受伤。尊上修为逆天,想真受伤难度太大,若是适当伪装一下,仙尘见您如此,定会心疼,必然舍不得伤您分毫。”   渊落定定地看着齐木,冷笑:“你让本尊伪装弱者取悦于人?断无可能。”   齐木脸皮抽搐,低声道:“装并不得是弱者,这也是……能屈能伸。”   “九天十地,本尊无屈任何人!”   说完,渊落目光凛然,盯着齐木,有些可怕:“你不提本尊倒是不曾留意,靠受伤来博取同情,说得这般怎听着如此熟悉。”   齐木不露痕迹地擦了把汗,与之对视,双目微漾,竟是说不出的真诚。   “尊上,我从来受伤,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怎么敢无耻地作假来糊弄您呢。” ☆、136·造化弄人   自那日从内殿回归,闭门不出,齐木一直颇不平和。尊上是至尊自然无所顾忌,但齐木不一样,谎言即是谎言,被戳破后便死路一条。   只要昊天殿主还在一日,他不知如何面对宫漠。   日夜修炼,欲摒除杂念,领悟道法,于演练万物初始至终结的过程中,道法趋于自然,磨砺灵魂,使之更加凝实坚定。   四苑大比,未尝一败者,仅剩一百又二十五人,乃五组总和。而西苑弟子徒留之众屈指可数,比之往年好了些许,却依旧叫人万分失落。   齐木是其中之一。地级洞府内,除齐木外,唯一还未败者,竟然是连元丹境都没到的田白。不得不说造化弄人。   不止地级洞天部分人对此极为看重,期间西苑弟子,甚至天级洞天的众位师兄都亲自登门一观,自然均是冲着齐木而来。百多年来,四苑大比中,西苑从未有弟子进入前百名。   此奇耻大辱,使西苑之人受尽他苑冷眼,抬不起头来,憋屈至极。   而今难得出了齐木这样一个奇才,仅凭短短三年多的时间,在地级洞天占据一方地域,得四大势力亲睐,连无上峰主都不得不放在眼里,此子人缘极好,手下之众过万,比之修为更高者不可胜数,却无人生逆反之心。   堪称古来奇绝。   虽西苑半数强者对他寄予厚望,却也仅仅指望他能挤进前百人之列罢了。   对此,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只是齐木面上太过平静,倒给人一种胸有成竹的假象,蒙蔽了不少人。   石人炼体之法虽有小成,修为差之甚远,而今停滞不前,始终无法进阶。   总归还是赢面不大。   战场空间。   人声鼎沸,嘈杂之音不绝于耳,观战者情绪高涨,喧声震天。   第一组剩余者仅二十五人。西苑弟子,仅二人。齐木和田白。   同西苑弟子,另第三组中呼声极高者,名裂天,乃克煞纯阳体。年岁半百却已是元婴境中期修为。   天纵神能,幼年曾受过宁南点悟,对西苑感情极深,一片忠心难能可贵。便是以此子为首的一群西苑弟子,对齐木的所作所为很是看不顺眼,倒让后者很是无奈。   田白之名由此被众人铭记,气运逆天,小小引灵境竟然还未败过,不少人捶胸顿足羡慕不已,更有奇人推断必是此子藏拙。后者则哭笑不得。   四大楼阁,苑主稳坐于其上,宝相森严,顾望间有种微妙的嘲弄在里头,宁南恍若未闻,面色如常,自有凛然气势流露,叫人心寒。   齐木静候大战开始。   不少弟子对之淡然之态极为敬佩,看到他的刹那紧张感消失无踪。田白从没想过他竟然能坚持下来,除他之外剩下均是修为高深之辈,想必侥幸获胜这事将止于此了。   必败无疑,但就算败,也得败得漂亮。   田白偷偷地看了齐木一眼,暗自下定决心。   叹,分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强悍至极,难怪可令诸多人倾慕。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下一刻,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人山人海中晃了出来,狡黠双眸一闪而逝,齐木瞪大了眼,下意识抬脚就要离开。   陡然一道神念传入脑海,冷傲决然。   “你是想要本君现身当着此地所有人的面带你走,还是自己乖乖过来。”   齐木瞳孔微缩,未免觉得有些荒唐,他左右观望却没发现宫漠人在何处,无法传音回绝。大比在即,这究竟是想闹哪样。   “别出来!”   “木木,找了你这么多日,本君的耐心都被用光了。你说,该怎么办才好,真想马上把你带走。”   神念中宫漠的嗓音有些疲惫,齐木心跳节奏乱了,顿时无法淡定,四处走动观望却未见其踪。   秦休察觉到不对,问道:“小木,可是有事?”   田白也凑过来,有些担忧,开口却又是泼冷水:“谁啊,人不都在这么,你该不会是怕了吧,疑神疑鬼。”   话说完又有些懊悔,沉着脸,撇了撇嘴。但见齐木并没不悦,长舒一口气。   齐木暗想。   自己闭门不出这么多日,也不是故意躲着,毕竟对高层而言,自己不过是个小弟子,哪怕是为了消遣,齐木也觉得比他会在意来的靠谱些。   但给他一百个脑子,也想不到宫漠会来此地,开口便是威胁?   人多眼杂,昊天殿主亲临玄天殿的轰动还未平息,而今若是突然现身冲着自己来,凭着这么多张嘴,歪曲事实后,类似于大礼歪成麻花,搞不好一个时辰后就会传出各种生死相恋,昊天殿主和尊上抢男童等不忍直视的谣言……   齐木额上冷汗滑下,暗自道:“煤球,宫漠在哪个方位?”   回复很快,瞬间一道情绪在脑海中闪现。   【本大爷若告诉你了,有什么好处?】   齐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谁家的神器如此狂妄嚣张不可一世,认主了不配合就算了,还完全不配合!   造煤球的那人难道忘了教导它,多做公益事业有意身心健康么。   “想都别想,光收礼不干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问你就是个错误。”   离此次战斗开始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在此之前会公布对战双方,选出一人战两场,分先后而战。   齐木思忖片刻,对两人微微点头,道:“我有点事,去去便回。”   说完,众目睽睽下,一跃而起,冲入云霄之上,朝着门户传送阵飞掠而去。   不少西苑弟子浑身一震,几乎不敢相信——如此紧张关头,此组唯一看重的齐木,竟然临战离开!?   裂天从座位上惊起,猛地一掌击中扶手,身侧石椅四分五裂,轰地一声满座皆惊。简直混账,年少无知不谙常理,还真以为此战只是随便玩玩的么,废物,真是废物!   “他、走了?荒唐,置西苑于何地!”   他眸中尽是厉色。浑身气势陡涨,注视着书生等人,后者实力明显不及他,顿时不寒而栗。   秦休眸光一冷,走到前方挡在书生等人身前,元婴后期修为立显,强势爆发。   “与你何干,无事生非。”   这人对齐木看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此时爆发也情有可原。田封本只是冷眼旁观,被田白猛地扯过来,眼神如刀,顿时冷傲的面容崩了,踏步移到秦休身侧。   冷哼一声,明显几分不屑。   “阁下还是不要把私怨牵连到他人身上,罕见纯阳体天赋神通又如何,这儿的人,不是你能惹的。”   田封斜睨,冷冷道:“懂么。”   僵硬气氛被打破,众人回神,这才弄清楚发生了什么,顿时沸腾开。   无非是齐木究竟因何事离开,又是裂天迁怒其友,竟是铭纹峰,丹神峰两大势力首席弟子出面,有谁还敢有半分微词,齐木人虽低调,可其势力以内人人尽非善类,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公然挑衅,竟引得两大恐怖人物动怒,不止是裂天的诸位追随者,就连周围其他人脸色都有些泛白。   无知年少犯错还得他人纵容!裂天面色阴沉,一挥衣袍坐了下来,没当场动怒,对齐木的不满更是突破天际。   这里发生的,齐木自然不得而知。   御空而上的刹那,陡然身侧一道身影显现出来,腰身被搂住,下一刻,如光划过天际离开了战场空间。   齐木握住他的手臂,却挣脱不开,风灌入无法开口说话,身体几乎要被撕裂开,脑中阵阵轰鸣。   似乎是察觉到齐木的不适,宫漠像是说了句什么,抬臂一揽,宽大衣袖盖住整个后背,竟是将人紧紧抱住。   不知过了多久,如同瞬间横渡万里疆域,没有半刻减速的过程,停驻在虚空之上。   刹那间,齐木胃里翻江倒海,头昏眼花。好半晌才站稳,差点一头栽倒下去。   宫漠赶忙揽住他的肩,惊慌道:“对不起。”   一句话将齐木所有的怨念恼怒全部压了回去。   轻叹,齐木这才想起来自己确实不知道如何回应他,瞥了眼搭在自己肩头的手,不知说什么好,干瘪地问了句:“何事?”   宫漠凤目斜上,却并没有往日那般张狂,像是几日来不曾安眠,显得有些憔悴:“你为何要,躲着我?”   齐木下意识想说我没有,可看到他的眸子却像失了神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本君从不曾对人如此上心过,从来,也没有人让本君等如此之久,齐木,你是第一个。”   有些话无论真假,其言辞本身便能打动人。   类似的语句,齐木胡诌过不少,而今亲耳听到却是第一次。极为震撼,忍不住心如擂鼓。   齐木无法平静,头脑发热便道:“我这样是因为……隐瞒我和尊上相识这点,与你打赌,本就是欺骗,那日让你如此震惊,其实有些过意不去。”   “你只是因为……这个?不必如此,我怎会怪罪于你”宫漠似乎有些惊诧,缓缓垂下眼眸,嗓音低了下去:“还以为……”   天高浩淼,万里碧空,云似素雪,无尽疆域尽收眼底,群山延绵,如伏龙千里,似有真龙腾飞之势。   长发拂过高挺的鼻梁,宫漠轻轻眨了下眼,睫毛如蒲扇般开阖,黑眸中丝丝冰蓝之色,没了诱美,说不出的落寞。   “木木,你会厌恶魔族么?”宫漠转过头,笑得格外勉强:“我想听实话。”   提到魔族,只有癫狂与杀戮。脑中顿时浮现凤颜绝美容颜额上妖异魔纹显露,浑身杀气,跪在暮钰脚边,染血逼迫之词里,只剩绝望。   齐木道:“不厌恶,只会感到悲哀。”   很悲哀,陷进去,再也走不出来。逼死挚爱,逼死自己。   “魔族一旦认真便会万分执着,”宫漠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笑得几分悲凉,却煞是好看,直直地看着少年的脸:“有谁是生来是能够选择的,魔族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让自己沦陷得彻底,因为忍不了,因为实在是太在乎了……”   “悲哀么,魔族是上古天神后裔,拥有最强大的天神血脉,血脉之力超了上古皇朝仙脉血统传承数万倍,天生便高人一等。魔族自古冷血,本心稳若磐石,若要沦陷比之普通人难了何止千万倍,魔族总因为杀戮而被世人忌惮,若因此而认定所有都是如此,那着实太悲哀了。”   这段秘辛,听起来格外熟悉,的确是真的无疑。齐木微有些惊讶,的确并非所有魔族都像凤颜那般,因此玄天殿之人但见凤颜避而远之,而昊天殿主前来格外惊喜欢腾。   魔族威望极高,血脉传承之力极为强大,深受魔修景仰。   “我只是在意你罢了,还没到痴迷的程度,我会试着不那么在乎你的,”宫漠抚上齐木的脸,轻轻地触摸着,道:“以后不要躲着我了,可以么?” ☆、137·冥蛇六道   轻抚脸颊的手绕到耳后,拇指指腹拂过唇角,宫漠的眸子很是幽暗,泛着冰蓝异色,说不出的蛊惑情深。   齐木打了个哆嗦,一把握住前者正要揽过他腰的另一只手,讪笑着面色淡定:“别这样,都是爷们,说的好像你很在乎我似的。”   宫漠垂下眼帘,复而抬起,偏过头苦笑,说不出的落寞。   “……我以为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脑中嘭地一声轰鸣,齐木蓦然一颤,后退半步,喃喃道:“你说什么?”   无法言喻的情绪在胸间滋长,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突然,极为不和谐的神念挤进识海,煤球痛心疾首。   【废木,能被那位亲睐已经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不好好珍惜,还敢背着那位红杏出墙!本大爷真后悔选了你……】   那位……是哪位?   脑弦持续震动,被这人注视的那刻,齐木连灵魂都在战栗,心跳太快竟然来不及思考。   宫漠步步逼近,就着齐木拽住他手的姿势猛地一带,将人拦腰搂进怀里,凑到耳边轻轻呼吸。   “我喜欢你,齐木。”   蓦然眼睛睁大,浑身血液几乎停滞流动,齐木呼吸不稳,脑子里反反复复被这句话刷屏了。   被表白了……   被表白了。   被表白了!   被个男的表白了!   心跳如雷,手臂僵硬无法动弹,被个男的用无比亲密的姿势完全占有似的搂在怀里,本该会让直男浑身发毛万分嫌恶……   可他竟然半分反感也无,身体丝毫不抗拒。   齐木目露惊骇之色,有些怅然。多少年了,从上大学到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有多少年了,从来没人对他说过这句话。   陌生的世界,好无半分征兆陷身险境,只得浴血而活,疯狂杀戮,不强则毙,触怒他人则毙,再怎么努力逃避也会被卷进各式各样的纷争中,命都不在自己手中,根本无心其他。   设身处地去想,一个死了都不会被惦记的人,哪敢奢望被人爱上。   那日为知晓大礼为何物得见尊上,差点被其所杀,当真是心灰意冷,说出那番话却是万分的真心   真正的悲哀并非死无全尸连头骨都被炼制雕琢,而是死后雕琢了骸骨,哪怕精美绝伦,也无人知晓无人祭奠。   凤颜多次试图杀他,可齐木却没有换恨在心,并非心善也并非看在暮钰的面上,而是真的,有些羡慕。   宫漠这句话,让齐木彻底惊了一把,不得不说确有些激动。但只是片刻便被惊悚取代。   他不排斥男男相恋,但从未想过自己会是其中之一。   于是,几乎是下意识动作,齐木猛地推开宫漠,厉声道:“不可以!”   方才丝毫没有抵抗万分顺从的人,一下子目露惊骇之色,浑身都在颤抖,抬起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势,落在宫漠眼中,后者面上毫无起伏,心里却翻起千重巨浪完全无法平静。   不对,不该反抗,应该顺从地接受才对!   上古神蛊潜藏在其骨髓中,本该对下蛊人逆来顺受,就算有抗拒也该是欲拒还迎的姿态,如果不然,那么此子……   必然出了问题。   联想到先前的重重,念头一旦出现便一发不可收拾,宫漠心里疑云重重,眼看着面上的温柔深情维系不下去了,他垂眸,目光隐于睫毛阴影下,看不真切。   “看来你说对了,现在的我的确很悲哀。”   似苦笑,万分悲凉。   在乎一个人不可以,就连喜欢都不可以。嘴上说着不厌恶,其实也只是客套话罢了,堂堂昊天殿主,从来只有自己不谢他人,还从未如此干脆被人拒绝过。   真是悲哀。   齐木陡然意识宫漠这话的意思,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不是上次胡乱开玩笑,也不像暮钰开口带了丝戏谑轻佻在里头,宫漠说话的时候极为认真,让人震撼,让齐木心乱如麻。   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太突然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其实没想过会被人喜欢……不,我有些混乱,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还没有心理准备,男的跟男的,说这个太……我没有嫌恶的意思,千万不要会错意,我只是……”   齐木咬咬嘴唇,认真道:“有些为难。”   “为难?”宫漠眸光幽暗,仿佛听到好笑的笑话,却笑得很是勉强:“因为你,并不喜欢我。”   齐木沉眸:“是。”   但见面前的人脸色骤然冰冷,齐木一滞,陡然间像被阴寒之物盯上,危机感如电击般袭遍全身,齐木浑身冰寒的刹那,惊悚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动弹了。   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扼住,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宫漠面无表情,冰冷的目光让齐木毛骨悚然,很是危险,眼睁睁地看着他抬起手,搭在自己肩头,然后……猛地一推。   齐木脸色煞白。身体失去平衡,从云端坠落。   灵魂被禁锢般,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顿时无数道念头充斥整个大脑,淹没了煤球的抵抗,齐木低声嘶吼,呼啸风声穿耳而过,涌进喉管中,很是难受。   急速下坠,万米高空,若不能动用真元,肉身着地虽不至于粉身碎骨,也会重伤。哪怕靠着丹药恢复体力,之后对上元婴境对手,已非巅峰状态,战场上,必败无疑!   心如擂鼓陡然间体内亮起一道金光,浑身骨骼都在震颤咔嚓作响,亘古洪荒之气自蜿蜒闪现的黄金神纹浮现,似有荒古凶物从封印中苏醒来气息内敛,嘭地一声,猝不及防竟然砸落在柔软的‘地面’之上。   齐木意识模糊身体正疯狂蜕变的刹那戛然而止。   身体恢复如常,异变金色瞬间隐去,已然如废体凡躯。滚了几圈才停下,齐木喘着粗气缓缓爬起身,毫发无伤!   漆黑平地,延绵之千米开外,末端消失在云层中,脚踩在上面有细微奇异的声音,很奇特的扇形格如鳞片般规律排布,宛如铁水浇灌而成,泛着森冷乌芒坚不可摧,远望,熟悉的森冷阴煞之气令齐木汗毛倒竖,层林绿翠远在下方。   他身体一僵,倒吸一口凉气。   活物!他站在一头不见头尾的巨大凶兽之上!   迅速拿出符文,齐木面色发白正要撕裂的刹那。   “别走。”   宫漠凭空出现在身侧,齐木浑身一颤,差点惊呼,吼道。   “放手!你究竟想干什么!”   “应上次赌约,给你个惊喜,从今往后,这便是你的坐骑。”   宫漠拍了拍手,指向脚下,弯起嘴角,眉眼含笑,方才冷血肃杀的神情荡然无存如错觉般。   似乎在空中慢行,巨长的身体弯曲一百八十度,嘶嘶的声音由远及近,蓦然间一个巨大的蛇头迎面而来,被漆黑鳞片覆盖呈扁平状,眉心束起一道魔纹如晶石般闪耀,裂开嘴尖锐毒牙凌厉逼人,吐着红信,眼睛呈放射状扩散开刺骨阴寒。   便是先前让齐木毛骨悚然的元凶。   滔天情绪擒住心肺,齐木深呼吸,道:“什么惊喜,分明是惊吓!”   这反应倒在情理之中,宫漠笑道:“有惊亦有喜,木木,方才可是吓到你了,瞧脸色白成这样。”   齐木反问:“你什么时候瞧见我脸红过。”   说完,万分好奇地盯着这凶兽,越看越觉得和传说中的冥蛇有些相似。但冥蛇凶残且极为尊贵,鲜少屈尊为坐骑。   想想也觉不可能。   宫漠哑口无言。   “殿主,想必这位便是吾的主人。”威严的嗓音震耳欲聋令天地动荡。叫人惊叹不已:“六道已在此等候多时,恭迎主人。”   “吾乃冥蛇六道,有上古炼狱冥王血脉之力,乃蛇中帝王,”巨大的蛇头垂下,恭敬有礼:“叩见主人,从此六道必将竭尽全力,誓死守护主人。”   真是冥蛇!齐木简直不敢相信。   从高空推下,修为被封,惊慌失措却于事无补。气得想把人碎尸,千刀万剐……而今揭晓真相,一起一落,实在太过突然,原本已经不抱希望却以如此方式重新得到。   比之直接得获此宝激动了十倍不止。   六道并不高傲,对齐木很是真诚亲昵,有问必答,有求必应。同样是稀罕之物,和某个黑不溜秋的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煤球很沉闷。   【本大爷很不待见它,全身乌黑,眼睛贼得很,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齐木嗤鼻道:“说得好像你很白似的。”   蛇尾在千米之外云层中上下翻腾,隐隐显现。强烈的视觉冲击叫人热血沸腾。   “可以回去了,”宫漠提醒道:“木木,别乐疯了,正事还等着你呢,大比不管了么?”   齐木回神,眸光晶亮:“六道,全力冲刺,回战场空间!”   “遵命,主人。”   冥蛇好似不经意地看了宫漠一眼,得后者示意后,蛇头移至最前端,御空而去。   齐木并未注意到这个细节,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主人一词叫到心坎里,便唤某个反抗成习惯的多学着点,煤球嗤之以鼻。   御空前行,速度之快,耸人听闻。周身急速而过的气旋被阻隔在蛇身之外,虽极速而过却异常平稳,如平地般。   别扭劲终于过去,齐木叹了口气,盯着宫漠的眼,正儿八经地开口:“总之,多谢。还以为你会……呵,没想到如此大的惊喜。”   “以为我会因为你的拒绝,而对你痛下杀手?”宫漠乐了:“哪有那般蛮不讲理的,轻易就答应未免太不切实际,但用不了多久,你会改变主意也说不定。”   齐木道:“也许吧。”   “那我就等着那天的到来,”宫漠抬眸微笑:“你以后,可别再躲着我。”   齐木叹:“……嗯。”   不到半刻钟时间,跨越万里疆域堪堪抵达战场空间之外,隐匿于云层之中。   传送阵神光大震,还未等看守法阵之人回神,一道巨长的黑影自虚空显现,洞穿门户,径直冲进光门之内!   战场空间战事即将开始,战事将近,不少人神情微妙。   西苑弟子个个脸上愁云惨淡,不知何时暮钰竟然已到此地,一身华服面如朗月,好在无人跟随,此刻正和书生等人面面相觑,焦急不已。   裂天端坐于一侧,面色阴沉得几乎要挤出水来,指骨紧握住扶手,用力极大,生生掐出数道手印,好多次恨不得拍案而起。   这种情况初战时发生过一次,好在上次有惊无险。今日不明所以,除了秦休依旧古井无波毫不放在心上之外,许多人面色极为复杂。   有人戏称,此次参战二十五人,缺了齐木,恰是双数,也没哪个倒霉鬼需要比两场了。   更有人称,少年人毕竟是年幼,受不住惨败,便提前脱逃。   钟鸣初响,灵魂震动,叫人浑身一颤。   二十四人出列,包括虚川道妖在内,元婴后期甚至后期巅峰的强者竟有十人之多。   西苑弟子独田白一位引灵境的低阶修士,倒也别成一番风景。便有人想起,齐木就算在也不过小小元丹境,西苑当真后继无人,论修为,留下的两人都是垫底的。   若说齐木体质非同常人,但此刻人已不在,明显是自认没胜算,提早退出,也算有自知自明。   他苑之人投向西苑方向的眸光,或多或少带了些嘲笑或怜悯,极为露骨,更让人羞愤难当。   钟鸣三下,长老公布名单前,确认参赛者。   晚了。   暮钰眸光闪动,微微握紧拳头,瞥过视线,想要离去。书生等人长叹,拍了拍田白的肩,只道尽力而为,再也说不出其他。   突然,天整个暗了下来,滔天煞气席卷整片空间,狂风肆掠,迷了人眼。   所有人抬头上望,倒吸一口凉气。   一条长龙般的黑影盘踞在虚空之上,遮天蔽日,凶悍魂力威压临身,叫无数低阶弟子瑟瑟发抖,不少坐骑更是匍匐在地,无法抬起头来。   巨大蛇头蜿蜒而下,恐怖之极,而其头上,一道人影独立于其上,长袍鼓动,气势非凡。   正是齐木。   玄天殿内殿一处密地。   一座石山,石门紧闭。其山形状出奇,如真龙盘踞在外,龙头狰狞,长长的龙须极为逼真。此处极为隐蔽,鲜少有人打扰。   只因这是魔尊的一处闭关之所。   殷老垂首立于石门之外。尊上前些时日,情绪几分不稳,也不知是为何事。闭关五日未出,只道若玄天殿有异变,无论大小,必须向其禀报。   而得知魔蛇横空于玄天殿之上,掀起轩然大波,此事说大不大说小更是不小,但殷老却觉得绝非一般,宫漠此来一直围着齐木转悠,莫非尊上是打算视而不见?   半晌,才传来渊落万年不化的冰冷嗓音,听不出半分情绪。   “你是说,宫漠竟敢把魔物带到此地,当成大礼赠于内门弟子,以取悦于人?这等小事也需打扰本尊,滚!”   殷老躬身继续道:“魔物乃是上古冥蛇,那位内门弟子……是齐木。”   死寂。   殷老额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不多时热汗涔涔。   陡然间,石门内传出一声巨响,似有巨石被粉碎。既而旷世魔尊嗓音冰冷了一截,与先前相差悬殊。   “传令下去,备九幽神泉以待,本尊即日出关。” ☆、138·万万不可   但见齐木立于上古凶物之上,衣袂翩飞,波澜不惊。   以无比震撼的姿态赶到此地,没有丝毫紧张急切,从天而降,傲视群雄。   整个空间,偌大的战场,沸腾开来。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当真是如此,齐木无论自身实力如何,他周身光环足以傲世,但此人素来低调,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不与他人相争,挑衅者及至刘武那等鄙陋低俗冷嘲热讽之语,也置之不理。   以至于,很多人倒是忘了,这位年幼的少年,已是地府之主。   手中仙珍灵宝数不胜数,占据洞天福地数十处矿藏宝山,底蕴之深厚手下势力日益壮大,占据地级洞天半壁疆域,四大势力长老及弟子,唯其马首是瞻,更何况此人尚且年幼,与之结识之人对其赞叹有加无人以小辈待之。   不能以常理来计。   刹那间,不少人面上都有些微妙。   本已心灰意冷的西苑弟子,但看如此排场,强悍无敌的出场方式,一时间激动涌上心头,信心倍增,面色有光,一时间甚至连齐木本身修为垫底这事也忘了个干净。   书生等人欣喜之余却有几分无奈,只是对齐木身下坐骑十分感兴趣,纷纷同其打招呼。   自然,凡事总有例外。   裂天眸光阴鸷,看着齐木,脸色极为阴沉,并未因其及时赶至而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好感,隐隐有些变本加厉的征兆。这人对西苑感情极深,但凡波及西苑名声,均极为看重。   以至每一组战斗都亲自到场观战,自然而然对齐木这位后起之秀着重了解,但每一场都能看出此子习惯随心所欲,如同敷衍一般,便是愈加厌恶。   从初战迟到,到如今再犯,当真是死不悔改。   他苑弟子大吃一惊,待平静下来,却是冷哼一声,冷笑着移开视线,嗤之以鼻。   齐木落地,冥蛇听命冲至虚空之上,消失在门户外。   二十五人齐至,长老确定名单,既定。   钟声三鸣,大比开始。   所有人抬头上望,那里金色灵纹即将勾勒出对战双方名单。   齐木眉头一跳,他在第五战台,对手是北苑弟子,乃元婴初期。   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倒是暗自松了口气,他近来无法静心,若特殊时期不幸对上虚川道妖亦或是另几位元婴巅峰强者,很可能没有一战的实力。   脚尖点地,正要掠向第五战台时,只听见身侧田白惊悚的抽气声,踉跄一步及周围谁人低声咒骂的嗓音,回头的刹那。   入目便是道妖森白的脸,浑身阴煞死气,五指修长宛如森森白骨,正对着齐木微微招手。后者有些不悦。   “啊呀,真不巧,“道妖嗓音很怪如勾魂鬼差,手指伸直指甲又尖又长,指向上方灵纹金光勾勒的小字:“只差一点点,就能和你打了。好可惜。”   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面容精致却毫无血色,尖细的下巴,齐木脑中只想到了传说中的画皮鬼,妖艳完美精致如玉,皮下却只剩一具白骨。   齐木顺着他的手势上望,定睛一看,顿时目露惊骇之色,猛地扭头看向田白,但见后者煞白的脸色,嘴唇抑制不住颤抖。   田白的对手,正是道妖。同在第六战台。   道妖其人对敌极为可怖,仅凭骷髅,自己冷眼旁观,给人无与伦比的压迫感,森冷死气摧毁魂魄,每一战均能把对手逼疯,连观战者都心有余悸。   堪称近五百年来,最叫人恐惧的敌手。   几乎所有参战者,宁愿与至强者战,哪怕毫无还手之力惨败落场,也不愿对上道妖。   田白的害怕,来源于此。   其他参战者松了口气,看着田白的目光带着明显的怜悯,西苑之人眸光闪烁不忍观,田封脸色冰冷到极点,百般劝说让其退出,几乎想把田白直接拖走。   谁知后者竟倔强地不服输,哪怕吓得瑟瑟发抖,面无血色,竟是毫不退让。   田封当场冷了脸却对弟弟毫无办法。   齐木抬手搭在田白肩上,眸光严肃,道:“不用比了,一上场便主动认输。”   确认了到场参赛名额后,便不能放弃退出。若想退出,也需在开始的那刻,主动认输方可。   田白浑身一震:“我我一点也不害怕,就算败也……”   也要败得漂亮。至少让你看看,我不是一无是处。   齐木沉声道:“听话。”   两个字,田白吸了口气,眼睛泛红:“好,我听你的。”缓缓垂下头,嗓音干涩。   田封面上挂不住了,做兄长的担心百般劝说毫无效果,可齐木就说了一句话,自己这宝贝弟弟马上改口,如此差别对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此时顾及田白安危,田封也无话可说,倒是对齐木很是感激,不甚赞同。   齐木不放心,再次叮嘱道:“记住,必须在第一时间认输,万万不可逞强,你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第一次被齐木夸奖,田白抬眸,重重点头,道:“嗯!”   身后不远处,只听嘭地一声,石桌四分五裂,裂天面色铁青明显听到了这番话,盯着齐木的眸光仿佛要杀人一般,滔天杀意一触即发,浑身真元波动令天地灵气震荡不已。   而战台边的几人恍若未闻,书生等人自然也无话可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田白能坚持到现在本身气运逆天了,对上道妖不止毫无胜算,还得落下阴影,从此修为止步,那便太不值。   突然,一道阴惨惨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道妖笑得诡异:“认输?想要认输,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若是我不准许,当真以为他那句认输能顺利说出口么?”   一干人等,如坠深渊。   田封蓦然一顿,厉声道:“大胆!小辈,敢尔!”   “有何不敢?”道妖浑身死气,邪异非常:“敢威胁我,就不怕让你弟弟死无全尸,还是说,以修道几百年才不过元婴后期的你,敢大放厥词,莫非当真以为我不会连你一块杀?”   早已知晓道妖此人来历不凡,且肆无忌惮,人挡杀人神挡杀神,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此刻更是有恃无恐,威胁绝非好办法。   齐木制止田封暴怒,冷目相对:“你想如何?”   “简单,若要我放过他,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道妖眯起眼,下场双目如鬼魅般,死气弥漫。   “是何条件?”   “你我对战,若你输了,自愿将完整骨骼奉献给我,认我为主,此生此世为我效忠。”   的确,若是此战齐木和道妖均胜出,那么下场很可能此二人会是对手。   骨灵傀儡若得残魂效忠,便能炼制成可进阶傀儡,外貌与人相差无几,却已失自我,但最终通灵能入极境。   自愿沦为他人傀儡,此生无法逆转,灵魂生生世世煎熬。   几乎是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煞白,秦休和暮钰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吼道:“不可!万万不可答应!”   田白脸色惨白,就连田封也无法淡定。   齐木道:“若我赢了呢?”   道妖笑得猖狂,道:“我自是放过田白,一笔勾销。不过,你有赢的机会么,大言不惭!”   如此无耻的赌注,真亏此人说得出口,不少人当即色变,惊呼不公,却又拿此人毫无办法。   道妖冷声道:“没时间耽搁,你若无异议,立血誓为证。”   齐木面无表情,抬手周围静寂无声。应道:“好,一言为定。”   当即发了血誓,一道滔天血光从脚下闪现出来,血光直冲向齐木眉心,一闪即逝。   刹那间,血誓已成。   田白双目滚圆,几乎不止用惊悚来形容。此人无耻地拿他来威胁齐木,让他极为愤怒,却又毫无办法,深知自己不但没为齐木做过什么,还为他增添各种麻烦,一时间,眼睛红了。握紧双手,为自己实力低微而感到无比羞愤自责。   暮钰担忧写在脸上,盯着道妖的眸光极为晦暗,不知在思忖些什么。   书生等人更是惊慌失措,对道妖憎恨到极点。   秦休当即怒了,淡然无波的脸完全崩碎,恨不得当场将道妖碎尸万段。   战事开始,齐木经过秦休身侧时,后者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沉声道:“小木,别怕。”   齐木一愣,抚上秦休的手,握了握,道:“一休哥,别担心,我没事。”   第五战台与第六战台临近,齐木立于战场之上,并未一出手便用尽全力,北苑那位元婴修士眼光毒辣,没有因为齐木年幼而掉以轻心,使出浑身解数,狂暴真元爆发,术法滔天,将此地淹没。   场面极为恢弘壮观。   齐木浑身泛起阵阵火光,将身体笼罩,形成防御,身法入电来回穿梭,竟是万法不近身。让底下观众大开眼界,却也对其只防守不进攻产生疑惑。   第六战台战事开始,齐木分出三层心神,关注这另一方田白与道妖两人,恐生异变。   好在道妖的确言出必行,战台之上漫不经心,散漫到极致,就连黑骨傀儡都没放出来。台下观众不明所以,还当以为道妖此战打算亲自动手,不由得格外亢奋激动。   田白面色潮红似乎强忍着无尽怒火,长老宣判开始之后,他足足站了许久都不曾动过,齐木暗叫不好,这孩子若是忍不住想要强出头,那可就麻烦大了。   台下田封整颗心提到嗓子眼,不顾形象大声叫喊着,田白却置若未闻。   半晌,田白缓缓松开紧握的双手,指甲嵌进肉中,鲜血从指缝中滴落,他咬咬嘴唇,嗓音低哑:“我认输。”说着便不管不顾,走下台。   满座哗然。   齐木松了口气,猛地停了下来。   落在对手眼中便浑身都是破绽,杀伐将至,对面那人一喜,爆发全身真元,恐怖攻击如惊天巨刃破开苍穹,禁锢齐木当头劈下,刺眼白光之下那道身影渺小如尘埃。   “去死吧!”简单,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恐怖白光之下,少年的动作如同慢镜头回放,只因动作幅度实在是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他侧身,抬起手臂,挡在了自己额前。   轰地一声,天地动荡,震耳欲聋。   狂暴波动席卷四方,挡住视线,几乎要将人掀飞出去。   下一刻,一道黑影从白光中飞出,鲜血飞洒,染红地面,一直飞出战台之外,砸在地上滑了几米,拖出一道血痕。   待风平浪静,众人回神,看清那人顿时震惊。   ——不远处的地面,元婴强者重伤垂死,而齐木稳稳立于战台之上,除去衣袖染血,其他竟是毫发无损。   北苑强者眸光涣散,挣扎着从地面上爬起,嘴角溢血,分明已败却死死对着齐木所在方向,张张嘴,似在喃喃低语:为什么,怎会……   一道神念传入他的识海,顿时让他浑身一震,彻彻底底昏死过去。   “你倾力一击,不过元婴初期,不及我修为。”   齐木走下战台,与道妖对视,后者浑身死气冰冷刺骨,桀桀冷笑,如厉鬼一般。   后者的意思很明显,下一战,便轮到他们二人了。   孰胜孰负,孰强孰弱,很快得见分晓。   齐木毫不避退,拂袖而去,面上波澜不惊,相比于道妖稳操胜券的姿态,竟丝毫不落下风。   深呼吸,手隐于袖中,微微握成拳。 ☆、139·煤球机智   【废木,说你废你还真就废成这般,修道者需无所畏惧但凡挡路者必斩之,忍则屈败,你修炼变强是为哪般?只知忍气吞声,混账小子当着你的面猖狂,你也忍?这绝非无敌之风,无怪修为止步于此。】   “煤大爷,那依你之间,若是他人招惹当如何才显王者之风?”   【杀!】   “那若是明知战则毫无胜算,很可能命丧黄泉,又当如何?”   【杀!身为修士,岂能贪生怕死,战死也好过退缩,之谓道。】   “大道三千,你的道和我的不同。”   【废木,本大爷懒得和你啰嗦,大爷就是看那个小骷髅不顺眼,不杀之难解心头之恨。】   齐木面无表情,波澜不惊。   “自视甚高,却半点肚量也无,道都拿去喂狗了么。”   【唤作是你,倒是能忍!】   “自然不能。”   【找死,你自己都不能,还敢以此戏弄本大爷。】   齐木沉声道:“连你自己都贪生怕死,我为什么不行。”   识海顿时悄然无声。   轻松取胜,齐木刚走下来,观战之众自动分开来,不少西苑弟子涌过来,将齐木团团围住。暮钰站在人群边,勾起眼角笑得轻佻,微微扬了扬下巴。   秦休眉头紧皱,不再看向道妖方向,但见齐木走来,迎了上去,责备的话应是没说出来,抬手轻拍了下他的肩。   一道森冷眸光带着露骨杀意穿破虚空而至,齐木头皮发麻,蓦然侧身,穿过间隙看到西苑楼阁下一人,正冷冷地盯着他,前后有世人围转在裂天身侧,面色很不友善。   齐木没有搭理,不漏痕迹收回视线。   田白站在后方,差点被人群淹没,不远的距离仿佛一道天堑横亘两人间。   不知什么时候,他发现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这个人,却悲哀地发现齐木站在他无法企及的地方,从来众星捧月,多得是人在乎他。而自己仅仅只会给他添麻烦而已。   “哥,此次大比结束,和爹说一声,我要闭关了。”   “闭关?此话当真!你资质古来罕见,自幼便魂力惊人,却极为顽劣无心修炼,以至修为毫无突破,我和爹劝了你近十年,终是死了心,而今怎么就……”   田白抬眸,神情完全落在兄长眼里,田封脸色变了,惊喜消失无踪。   “我心意已决,若一年后不能突破元丹境,死不足惜。”   “怎能如此说话,这若是被爹听到必将……”声音戛然而止。   田白说完,兀自抬眸,望向人群中那人。   “哥,我喜欢他。”   田封倒吸一口凉气。古井无波的脸如镜面片片剥落,冰山荡然无存。   一直以来并非毫无所觉,自己这弟弟向来多变,第一次对某个人如此执着,五味陈杂。   田白吸了吸鼻子,低声道:“可我……没有资格喜欢他,就只会给人添麻烦。你和爹也一样,没有你们庇护,我什么也不是……”   齐木似有所觉。抬头。正对上田白还未来得及别过去的脸,蓦然一愣,却是发现后者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顿时想起这人虽平时开口便喜欢泼冷水,却没什么坏心眼,倒也习惯了。许是把先前道妖的诡计揽到自己身上,自责也不一定。   那时战台之上,他满手鲜血,齐木并非没有注意到。   拨开人群,走了过去。   田白心如擂鼓,想逃却又觉得至少得说句感谢或是表达歉意,面色焦急慌张,眸光闪烁难得有些瑟缩。   他暗自紧拽住兄长的衣袖,身体微微发抖。   “哥,求你别说,别告诉他,就当什么也不知道,求你了。”   回握了下他的手,道:“好,别慌。”   田封深呼吸,恢复如常,只是一双眸子极为幽暗,看着齐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田白像是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硬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齐木叹了口气:“此事因我而起,不战而屈人的确让人颓败,让你受惊了,是我考虑不周,也不知如何才能弥补,是在愧疚难当。”   道妖本是冲着他来的,田白只是受牵连,不战而败对好胜者来说,比断头碎尸还难受,田白虽不算争强好胜,年龄来看,若是影响了心境以至于修为无所进,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番思绪和田白所虑大相径庭,不知若是齐木得知真相,会作何感想。   田白惊住了,分明若是没有他的存在,也不会被道妖如此威胁,更无可能答应。全然没想过齐木会说出这么一番话,鼻尖有些发酸,眼睛有些泛红。   忍不住倾身,微微握紧齐木的衣襟,额头靠在他颈项。   田封眉头一皱,道:“说这些也太见外了,阿白对你那头冥蛇坐骑很感兴趣,你若是有空,不妨现在带他出去走走。”   田白浑身一僵,耳后根都红了,万万没想到兄长的反应会是这般。还未等他回神,齐木点头答应,当即抬手搂住他的后背,轻轻拍了两下。   “自是可以,那便先走一步。”   给书生等人打了个招呼,齐木搂住田白,一跃而起,闪出战场空间后,直入虚空之上。   “六道!”   天色陡然变暗,阴煞之气席卷开来,恐怖嘶嘶声令灵魂震荡,下一刻,巨大的头颅出现在两人面前,狰狞可怖。田白吓了一跳,不由得抓紧了些。   “主人,有何吩咐。”   “无妨,四处转转,”齐木站在其头颅后背处,揽着田白让其站稳,半晌又加了句:“速度别太快。”   “遵命。”   六道比之煤球,可是真正的百依百顺,唯一的缺点是个头太大了些。   但许是和煤球相处久了,倒觉得六道顺从得过头了些,这才刚开始,以至于不大习惯无条件配合的主仆式关系。齐木觉得倒也正常。   风轻云淡,视野开阔,六道果真是够称职,沿途风景极佳。   两人边闹边聊,相处融洽。   至于一路同行,田白些许反常,特别是被碰到时炸毛似的总一惊一乍。部分人的确害怕痒,齐木也便很明事理地没有拆穿。   转了几圈又回来,应田白要求两人落地行走,六道很是顺从地跟在两人身后,巨大扁平蛇头在地上蜿蜒爬行,瞳孔倒竖,未打算两人讨论,倒是时不时红信抖动停颤,眸光会突然幽冷许多。   奈何齐木走在前面,并未察觉到异端。   【喂,废木,本大爷看不下去了,让后面这小兽滚开。它在偷听你们说话。】   齐木心头一动,没好气地道:“不过是谈论铭纹金砂与晶铁的区别,你当一条蛇听了能绘制神纹?别因为不喜欢它而找借口。”   话虽如此,齐木却有些介怀,当即挥了挥手,让六道先离开。   谁知,没走过久,神识之下有人逼近,面色不善,领头的还是熟人。   齐木停住,让田白先走。后者毫无所觉,心在云端还没回神般,听话地点了点头,离去。田封战场空间门户处等着他。   待田白离开视线范围,陡然间数道光剑从天而降,齐木身法如电,迅速躲避。抬手一记火网打出,轰地一声,巨木被燃成灰烬,六人以裂天为首飞身而出。   “停!此来并不是要杀人,都住手!”   此话一出,齐木对裂天的印象大打折扣。这几人均是他的手下,若非得了他的命令,岂会见面便出手试探,而今见势不对突然喊停,倒显得有些虚伪。   两方对峙,比之六人气势庞大,齐木一个人要显得不够看许多。相较于对面几人面色阴沉亦或是义愤填膺,齐木却是格外淡定。   送走了田白,原本阴郁的心情重新回归,血誓已成,进来修为并未巅峰状态,老实说就连齐木也没有万全的把握。   煤球那个不靠谱的算在内,也亦然。   愁云未消,本想立即去找石人师父,谁知这几人竟会来缠。   半点战斗的心情也无。   几人来势汹汹,从立威开始,诸多言辞,落在齐木耳中,倒也有些可笑。面面表现身为师兄的威严,以及师兄地位神圣不可侵犯。   更是表示自己对西苑之忠心,以及义正言辞地训斥,但凡西苑弟子,均要把西苑荣誉摆在第一位,时时刻刻都要有西苑弟子的自觉,竭尽全力捍卫西苑之威,重振雄风。   说得头头是道,除了不习惯那副高高在上训斥下辈的语气,几乎没有那句话说得不对。   话到最后,裂天怒斥:“你可知错!”   齐木蓦然抬眸:“我何错之有?”   “田师弟不愿认输,可你却让他不战而败,畏惧他苑之人至此,你将西苑置于何地?却是你的一句话,让田师弟丢尽西苑的脸!”   “并非畏惧,只是既然毫无胜算,不如安然归来。”   裂天身侧一名蓝衫修士厉声道:“当真是冥顽不灵死不悔改!你虽有实力,却处处避让,就连低阶修士肆意侮辱,也毫不反驳,懦弱胆怯贪生怕死,根本不配为西苑弟子!”   “我配不配,岂有你说了算?按你所言,就连鄙俗之人的一番言论,我都要与之计较驳辩一番,那岂不是和他无甚区别,”齐木轻哼一声,像极了冷笑。   “你!”裂天铁青着脸,道:“岂有此理,伶牙俐齿,却不用在正途上,留着有何用,不如毁了!而今特殊时期,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全都代表了西苑,若再敢藏拙,我定对你不客气!”   齐木心头冷笑。他虽然没把西苑时时刻刻挂在嘴边,但不说,并不代表不看重。   他出逃回归玄天殿开始,这地方便有特殊的意义。西苑是起始处,是当年无依无靠时,唯一的归属地。   回归时日落西山,斜阳拉长了身影,齐木擦了把嘴角的血迹,头有些沉,却极为清醒。   悬在头上正上方,煤球呈液球状滚动着,时而分裂时而融合,四处跳动,就像炸毛一般。   【你有没有脑子,那些人都对你出手了,你还忍耐到什么时候,又不是没能力杀他,你修炼是为了什么!本大爷没见过你这么窝囊的人,此生此世想让本大爷听命于你,做梦!】   齐木道:“因为懒,懒得动手。”   【你还能想个更像样点的借口么?】   齐木面色如常,沉声道:“还能是如何,而今西苑弟子还坚持未败的,除了我,也就只有裂天了,只有两个人就足以让人笑话了,若是现在内讧,我失手伤了他,莫不是让其他苑看了笑话。”   煤球聚拢来,沉默了。   “这听起来觉得很是委屈,其实不然。在我看来这不叫忍耐,而是修行的一种,锤炼心性,处事不惊泰然自若,方能超然于世。很多时候我的确听到了,但并未放在心上,他费心说了那么多却无人回应,岂不是更可悲。”   【歪理!什么处事不惊,但凡听到还不是会气血上涌,别以为本大爷不知道。】   齐木停住:“我才刚开始而已,道行未深,别在意这些细节,你不说没人知道。”   煤球怒了,齐木的一番说辞不无道理,但和它所蕴含主人逆天之上举世皆敌,万物臣服的强者心性差之甚远。   他不过是受不了齐木总因为各种避退,导致许多没眼光的修士踩在他头上作威作福,可偏偏话说出口除了打击人,还是打击人。   突然,黑芒闪现,煤球消失不见。   神器主动认主的好处,无论神器在何处,她都能万分准确地知晓它所处的位置,然后随时召它回归。   于是齐木毫无反应,甚至脸头都没有回。   煤球背着齐木,飞速赶至方才那六人处。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行往来,在空中留下无数道黑色残影,看不清形态,瞬间将几人浑身衣物削成碎屑,无数道长长弯曲的伤痕从头到脚,微微割破皮肤,却无见血迹。   刀锋下手准,举世罕见。   那几人未着寸缕,浑身伤口狰狞,却连一滴血珠也无。惊悚写在脸上,定定地看着上方黑影,双眸滚圆。   锵!一道漆黑骨刃前部落地,洞穿地面,直直地竖在那儿,剑身颤了颤。   此剑漆黑无光,呈弯月型,黑雾朦胧,泛着森冷死气,仿佛要吞噬寿元一般。   分明是道妖手中,漆黑傀儡手头握着的仙灵级圣器!   一群人怒气滔天,对此极为愤怒,纷纷逃窜。   而裂天甚至仰天嘶吼。   “北苑道妖,势不两立!”   煤球如此机智的举动,齐木自然无从知晓。   他忙着赶往石人师父居处,连找茬的人都能无视,自然是无心其他。时日无多,仍不静心苦修,必败无疑。   他可不想被炼制成傀儡,招摇过市,活着却已经死了。想想都叫人毛骨悚然。   当下不再迟疑,呼六道之名,也不顾高调不高调,直冲上天,占据了万米之长,远远望去如龙舞云端。   急速飞驰,齐木心事重重,以至于回神的刹那,眸光扫过前方一人,竟然伫立子啊虚空之上,正挡在六道前行路上。   眼皮跳动,齐木头皮一僵,猛地扭过头。   预料中的相撞并未来临,猛地震颤,竟是停了下来。冥蛇发出无声嘶吼,如音波般让人毛骨悚然,无法呼吸。   齐木差点栽了个跟头。定睛一看,但见黑衣黑发,随风狂舞。   渊落一手抬起,停在额心前方一寸处,硕大的冥蛇扭动不安,再无法前移。   仿佛凭空出现,亦或是在此等候多时,堂堂魔尊日落时出现在此处,下方可是人多眼杂,简直万分不真实。   渊落眸光幽暗,嗓音冰冷,只说了一句话。   “齐木,下来!” ☆、140·你可有不满   魔尊亲临,天地灵气铺天盖地搅乱了周身空间,方圆一里内混沌雾气蔓延,隐蔽此地气机,将两人一兽与尘世隔开。   齐木有些惊讶,第一反应竟然是出门未看黄历,怎么尽不如人意,走到哪都会被半路拦截。   “尊上,您不是在闭关么,这是为何……”   话未说完,一股无法抵抗的巨力禁锢全身,卷起他的身体,双脚没了支撑,不受控制地朝渊落方向飞去。   目露惊骇,吓了一跳,却在下坠的刹那被人拽住。脖子被卡在渊落的臂弯中,后背紧靠着冰冷的胸膛,动弹不得。   气息拂过头顶,通体冰寒。   “齐木,好大的胆子,竟敢将本尊说的话当成耳旁风!”   齐木瞳孔微缩,先前端的是淡然随意顷刻间消失无踪。   兴师问罪?因为不听劝告依旧和魔族来往,还是……   冥蛇六道但见来人,恐怖的瞳孔猛力一缩,暴起的气势在对上渊落的刹那,败下阵来,竟是毫无抵抗之力。相比于齐木的冷静,它警惕十足,竟是没有放弃抵抗。   敢在渊落面前放肆,找死不成。   齐木眼皮一跳,厉声道:“六道,还不快拜见尊上!”   话音刚落,蓦然双眸睁大。   渊落抬起另一手臂猛地划过一道弧线,一道光从上而下拉开百米来长,脱手而去,瞬间袭至冥蛇头颅下躯干某处。   无尽恐怖能量波动令空间重重湮灭,仿佛破碎虚空引乱流刀刃绞杀而出,天地晦暗阴风席卷,刹那间无尽鲜血喷涌而出,巨大凶物被斩断,蛇身齐头颅下七寸处一分为二,血染长空!   混沌雾气隔开此处,内部空间寸寸湮灭,暴露在空间乱流中,成年冥蛇魂飞魄散,就连巨大的身体都被乱流粉碎,化为虚无。   恐怖景象令人灵魂震颤,神魂撕裂般浑身骨骼瑟瑟作响,周身暗淡无光,唯独渊落周围极为平静,齐木被紧紧禁锢在臂弯中,未受波及。   少年脸色煞白,倒吸一口凉气,目瞪口呆。   成年冥蛇至少是极境修为,身长万米,浑身鳞片漆黑无光,坚不可摧。动则天崩地裂,所过之处万兽奔腾逃窜,拥有无上血脉传承,从出生起便是地域领主,雄霸一方,万兽臣服。   身形如电,御空而行,极为罕见,不可多得。   万万没想到,竟会是如今这个结果。   晴天霹雳,整个晕头撞向,彻彻底底震惊当场,嘴唇微张,竟是半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尊上凌厉出手,不给齐木任何反应时间,仅一击,上古凶物撕裂成碎片化为虚无。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六道死去。   “魔物肮脏,死不足惜!”冷哼出声,渊落挥手间,血腥之气消散殆尽,恐怖的空间裂缝自主合拢,此地恢复平静。   陡然间冷到骨子里,齐木阵阵心寒。   如此轻而易举,这日对齐木而言过得何等漫长。刻意伪装着,每一言每一语,一次次忍耐,简直度日如年。   然,全部辛劳在这一刻全数付诸东流。   突然间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情,该用怎样的语气说话才合适,只是觉得可笑,半点也不想照顾尊上的感受了。   齐木眸光一凛,猛地甩开尊上的手臂,转身面对着他,真正地面无表情,似冷笑。   渊落眸光幽暗,嗓音冰寒刺骨:“魔族胆大包天,违抗天命有辱神威,罪孽滔天,死有余辜,昊天殿主并非善类,本尊好心劝你离他远些,非但不听,竟连此物也敢收,莫非不知魔血即是污秽,近之则伤,染之则毙。如若出现在本尊眼前,便是今日这般下场。”   换做以往,齐木必然不会多想,顺着他的话说,义愤填膺几句,然后大夸特夸尊上英明。   此刻,他只是静站在那儿,突然觉得自己先前并未理解错,只是低估了尊上对魔族的厌恶程度。   以至那日对着宫漠,从来波澜不惊的尊上罕见地露出讥诮之色,嘴里蹦出俩个字,而今还记忆犹新。   ——聒噪。   当真是嫌恶到骨子里,甚至连一个眼神也不屑施舍。   并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六道已死,一番谋划被毁了个彻底,而今说什么都晚了。   只是齐木完全没有想到,尊上毫不留情地杀了坐骑,还能如此光明正大地说自己一番好心,没有理由,甚至根本不曾想过要为此解释。   齐木道:“所以杀了六道,因为它是魔物,污了玄天殿上空,碍了尊上的眼。”   渊落皱眉,道:“你可有不满?”   “不敢。”   “如此甚好,本尊提醒你,以后不准和魔族有任何来往,若敢违抗,自行了断。”   齐木双手握拳,隐于袖中,骨节分明气得发抖。   半晌没有回答。   正待周身之气愈加冰冷,满是肃杀之时。   他猛地抬起头,嗓音气急难平:“渊落,当年你说过蝼蚁没资格入你的眼,这话说得半点不假,蝼蚁死得轻易,可而今连和人来往,也碍了您的眼了么!”   初入禁地得见仙尘后出来,九死一生,被尊上训得几乎无地自容,当日那番话却怎么也忘不了。   “您所谓的不会杀我,便是让我自行了断么,真算长见识了,您怎么说都有理,但见谁不见谁是我的自由,和您无关。”   齐木神色晦暗不清,他看似逆来顺受,实则骨子里固执得可怕,旁人越是逼迫他向前,他越是会往反方向跑。   渊落浑身气势一凛,明显对齐木这些话是他始料未及的。虽未发怒却已经隐隐有爆发的趋势。他抬手掐住齐木的下巴,逼着他正脸看着自己。   “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齐木呼吸不稳,扬着头,极为倔强。没有吱声。   “你说的对,的确很碍眼。本尊曾一度恨不得灭杀所有魔族,若是有朝一日你和魔族纠缠不休,可知会有什么后果?齐木,你若真有分寸,便得时刻铭记,切莫和魔族扯上任何不清不白的关系,不然杀无赦。”   以齐木的实力,还不足以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动荡中,安然幸存。许多事,还是不知晓得好。   这些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齐木自认为这些和他毫无关系,但他并非没有主见,很多事心里比谁都清楚,不说不代表他不明白。   他不懂渊落在想些什么,但最基本的道理却还是懂的。   终是说了句公道话:“若是一个人类触怒上苍犯了罪孽,那么所有人族都有罪么?尊上,并非所有魔族都是如此,怎能一概而论。”   宫漠曾说,魔族被世人误解得太深,沦陷不易,若是沉沦则会越陷越深。并非他们自愿,只是忍不了,实在是太在乎了。   生来便有魔血,生来便比人执着百倍。   这一点,某一层面上而言,叫人肃然起敬。   这话说得确实有道理。却也因人而异。   渊落冷冷地看着他,眸光似乎能看穿人的内心,齐木站在他面前无处遁形,半晌以修炼为由,生硬地说了句感谢不杀之恩,有要事,先行一步。   齐木御空飞向远方,头也不回地远去。   比之冥蛇,速度慢了不止一星半点,真元耗了大半,想必足够远了,齐木落地前行。   煤球蹦出来,几声长叹,说不出的寂寥悲戚。隐隐几分得瑟。   【小六竟然就这么死了,还真是不可思议,天意难违,且死且安息。废木,节哀顺变,难得有个如此听话的坐骑,就这么没了,啧啧。】   齐木疑惑:“你在说些什么,我为何要哀?”   嗓音冰冷,回归以往的语气。   煤球一愣。   【你不是对它万分满意么,这就死了,你不难受?】   “万分满意?”齐木惊讶,既而笑出声,极为干瘪:“你是在说笑吧煤大爷,连你都察觉到它顺从得不正常,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初见便侍我为主,端的是万分忠诚,这世上连认主了也有时时刻刻唱反调的,想来一个连认主都不曾有过的凶兽,相处不过一日,也想得我信任,真当我傻么。”   的确,凶兽认主后其主才能掌控它的生死,自愿归顺为坐骑则地位对等,此物较为特殊,乃他人所赠。煤球惊诧,六道一口一句主人,倒让它竟然忽略了这最重要的一点——冥蛇根本不曾认主。   煤球按捺不住激动,情绪铺天盖地而至淹没了齐木的识海。   【你竟然什么都知道,这和你今日处处忍让有何关系,本大爷简直服了你了,冥蛇乃极境后期凶兽,此物素来凶狠残暴,认主都没有,你还敢指使它,不怕半路一口吞了么!那位还真是出手及时……】   “恰恰相反,若是不指使它,麻烦会更大些,它能如此服从于我,想必是因为真正主人,还是宫漠,我没打算杀它,尊上亲自来此出乎意料之外,”   齐木飞掠而出,速度不减,打断它的话,冷声道:“就算不杀它,我也有办法让冥蛇在极短时间内,心甘情愿认我为主。”   这话说得极为认真,煤球听来却觉有些傲慢,隐隐有些不屑,习惯性泼冷水。   【哦?心甘情愿?本大爷倒是看不出来你有这本事,不信。】   半路聊以,正反冥蛇已死,齐木的计谋无处实施,说出来自然也不介意。   “这日来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造成假象,让它告知背后那位,我不过是个胆小如鼠,贪生怕死的懦弱小鬼,宫漠看来我并非如此,便会认为冥蛇撒谎,二者一旦有了隔阂,我便能乘虚而入,不过是凶兽稍稍糊弄还不是被耍得晕头转向,此计谋一;   再者,它若是偷听,那便尽情听,只是听到的都和真相不同罢了,既然它要玩忠心那便陪他玩,总会有阴沟翻船的时候,此计谋二;   又或者,虐它至死,逼它先叛变,伤了玄天殿弟子便大肆宣扬,于是以此为由令其认主,此计谋三……”   “至于最后一种,最为简单,一月内不能令其臣服于我,让尊上直接动手杀了它。”   煤球仿佛僵硬在半空中,被齐木抛之身后,沉默半晌,追了上去。   【胆子真够大,本大爷第一次对你刮目相看,如此危险都敢这般尝试,和软弱无知八竿子打不着,你是什么时候想到这些的。】   穿过碎石林,过膝青草遍地,一道残影飞速掠过,身后出现一条巨长的绿带,藤蔓向着两边倾倒。   “这也是毫无办法,当时初见成年冥蛇,宫漠还在一旁,这一人一兽都远远超出我能抵抗的范围,就算用瞬息符也无济于事,更何况当时手头也就一张,如若不答应,我走得了么?不用想也知道赶不上大比了。”   其实也是不久前,宫漠表明心意,他断然拒绝时,看到后者骤然冰冷的眸子,心生不祥。   那时可是被狠狠推下去的,正好砸在冥蛇身上,若是再次拒绝,齐木不敢笃定自己能活着回去。   煤球默然了,的确如齐木所说,当时没得选择。答应后,冥蛇会无时无刻静待着,听候差遣,任何话语都会被其听到,唯一的办法便是让其认主。而齐木的法子不可谓不周到。   而今却毫无用武之地。造化弄人。   不过如此,便也省去了许多麻烦。认主前忽悠的过程,稍有疏忽一个不慎,便能酿成大祸。   不知为何,煤球格外活跃,黑色液珠硬化后四处弹跳,巨木上数颗灵果被打落下来,稳稳落在齐木手中,后者毫不客气地吃下。   【你不会是喜欢上宫漠了吧。】   一句话,齐木差点呛到,咳出来。   【那位不过是提醒你小心魔族,不合魔族来往,你却仿佛动怒般执意反驳,本大爷想不到,你竟敢说那番话……】   齐木一顿,怒道:“能不能别这么八卦,只是受不了别人把自己的喜好强加于我罢了,尊上厌恶魔族是他的事,和我没有关系。”   【真绝情,小心让那位听到。】   齐木猛地将手中啃了一半的灵果砸在地上,叫出声来:“就是听到了又能怎样,更狠的方才都说了,我还怕他不成!”   【本大爷已经提醒过你了。】煤球阴惨惨地留下一句,瞬间消失无踪。   蓦然,浑身汗毛倒竖,难言的冰寒煞气自后方传来。   “你方才,是在说本尊?”   齐木蓦然停下脚步,心如擂鼓。就在此时,树上一颗玉果落下,不偏不正砸到齐木头上,咚的一声,极具喜感。   他浑身僵硬地回过头,入目尊上冰冷的眼,衣袂猎猎作响,身体修长挺拔。   该不会,真听到了!? ☆、141·你骗人   此情此景,前方山林,后方山泉,多出了一人,顿时景色全变了味道。   齐木顿时觉得像被雷劈中一般,浑身都不大舒服。   转身,正色,斩钉截铁。   “当然不是!”   他走过去,把手里的灵果擦了擦,递给尊上:“吃着还行,尊上要么?”   渊落皱眉道:“没成熟。”   齐木咬了一口:“难怪味道不怎么样。”   这一扯,明显又远了。   渊落拂袖,道:“走。”   说完,转过身,步履稳健,黑发如瀑,随风而动。   一时没回过神来,齐木在后头接了句:“走去哪?”   没有回应,齐木轻叹,追了上去。落后渊落半步,心神不宁。   半垂着头,自己方才确实是说了大不敬的话,依尊上的性子,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   这是去哪?毒窟岭,九幽断崖,还是死灵骨地?   齐木深呼吸一口气,抬头偷看尊上的侧脸,却没看出丝毫异色。气氛也平静得很……   想多了?   和煤球闲扯从来都是意识交流,真正说出口的也就最后那句——没提名没提姓更无称呼,如此轻易糊弄过去,莫非尊上其实不过随口一说。   突然,耳边传来一句。   “以后不准再背着本尊耍小性子,记住,没有下次。”   齐木顿时打了个激灵。   半晌,干涩地回了句:“是,尊上。”   “你向来没有自觉。”   “尊上所言甚是,齐木知错了。”   渊落陡然停下,眸光晦暗不清:“本尊既然已经答应了你,那你眼里有本尊一人足矣。冥蛇本就不适合你,死了也罢,既然灭于本尊之手,自会为你弥补所失。”   但闻第一句话还没想明白所谓何意,话音刚落,齐木倒吸一口凉气,惊喜来得太突然,一时间疑惑抛之脑后。   顿时喜不自胜,轻松了不少,惊道:“又是一头坐骑?”   “不是,”渊落顿了下,问道:“你很想要?”   嗓音低沉,带着疑惑的尾音,漆黑眸子深不见底,露出的半张脸完美如玉。   只是看着便有些呼吸不稳。   齐木重重吐出一口气,道:“若我说想要,尊上会送我么。”   渊落沉默片刻,回问:“那你要什么?”   不是简单一个‘会’字,更不像齐木所想的拒绝,尊上只有简单一句话——什么都可以,你说要哪个?没有任何条件限制,这世上没有他得不到之物。   齐木呼吸一滞,心如擂鼓,急忙道:“不不不,我只是说说而已,不劳而获之物远不如亲力亲为得好,坐骑自然得是自己降服才行……”   跟着渊落身后,瞬息千里,传说中的上古秘术,缩地成寸。   渊落道:“也罢,坐骑修为不得高于主人,否则哪怕认主也可能遭反噬。你修为不足,如此便好。日后若得机会,本尊带你去圣兽洪荒之地,不必急于一时。”   齐木感动到不行。   他觉得尊上一定是故意的。先是虐残一番,再温柔一把,他断不会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却无论说的做的都有道理,且一旦待人如这般,会让人顿感先前暴怒的自己简直是在无理取闹,完全不可理喻。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齐木站在他身后,但见他的背影,只觉自己很不正常,整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半晌卡出一句:“多谢尊上。”   不知何时到了一处密地,四处仙雾蒸腾,灵气氤氲,浓郁成液体滴落在绿叶灵枝之上,如仙珍晶石点缀,晶莹剔透。   雾霭朦胧,周围之景看不真切,刚落地,渊落撤了齐木身上的防御结界。刹那间,刺骨森冷寒冰之气席卷而来,侵入五脏六腑,通体冰凉,齐木顿时身体佝偻,十指乌青僵硬颤抖。   “好冷!这是什么鬼……地方。”   轻嘶一声,呼出的气凝成细小冰晶,难以言喻的寒气从口中进入体内,刹那间整个内脏仿佛全部冻住,无法呼吸。   冷得彻底,连真元都被冻住,体内地火冻结,一动不动。   齐木下意识握住魔尊的衣袖,这才惊讶地发现,身体终年冰寒的尊上,竟然很是温暖。可见自己的体温已经低到何等地步。   “此处便是九幽冰泉眼,能褪去凡尘俗气,洗筋伐髓,让人脱胎换骨,你修行时日尚浅根基不稳,此泉能助你修炼,早日进阶……”   后面的话听不进去了,甚至得见天地圣泉九幽,本该会有的激动心情,也在极致寒冷中,被掩了个彻底。以至压根没想过。   齐木浑身颤抖,衣袍不过是普通的玄阶灵衣,在这极致寒冷中形同虚设,他紧紧搂住渊落的手臂,几乎整个人蜷缩着挂在上面,不能说话,僵硬地摇头意为要离开。   只是片刻时间却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   谁知,渊落丝毫没有考虑齐木所想,就着齐木蜷缩着浑身重量压在他人身上的姿势,一步步,越靠近九幽泉齐木思维越混沌,就在齐木脖子僵硬拼命摇头的那刻,毫不留情放手。   把人丢了进去!   扑通一声,水珠四溅,发出嘶嘶响声,凝成晶冰缓缓落下。   森冷寒气蔓延,整个空间更冷了。   齐木落进泉眼中,大脑整个空白,百倍于岸上的阴寒将意识完全磨灭,浑身骨骼颤抖不止,面色冻成青紫色。恐怖至极。   此刻正恐惧地看着上方身影,面容模糊在雾霭中,他眸光涣散,根本看不清渊落在何处。喉管中卡出几声嘶吼,像要说些什么。   “……好生清洗,本尊见不得你身上的魔气……”   半晌,耳中只听到这句话,去头去尾,却在空荡荡的脑海中来回不断回响。齐木陡然惊醒般,满是惊悚。   洗筋伐髓,固本培元,多得是法子。来这地方生不如死,竟然是因为站在冥蛇身躯之上染了魔气?   究竟是对魔族多么恨之入骨,您要如此折磨我!   ……   恐怖咔嚓结冰的声音传来,齐木惊恐的眸子凝固,竟是直接昏死过去。   九幽神泉仅一滴便能沟通天地大道,极为珍贵。齐木体质特殊,丹田破碎,还有个潜藏极深的隐患随时可能取其性命,服用丹药灵物除了补足真元,毫无用处,九幽神泉霸道阴煞,哪怕炼化服用也远非元丹境弟子的经脉能够承受的。   泉眼不过普通灵泉,却加了三滴九幽神泉,不止如此还有不少珍贵灵药,平衡灵体而非内服,可谓煞费苦心。   为一个元丹境废丹田的弟子,竟舍得耗尽海量天地灵宝,甚至包括上古珍稀九幽神泉。   就算传出去,也定不会有半个人信。   只是这些神物,许在渊落眼里,算不得什么。   内殿高层人尽皆知的所谓教主,每日砸碎扔弃的仙珍灵药,那种浪费才算真叫人撕心裂肺……   渊落弯下腰,让齐木背靠在石壁上,盯着他恐惧不安的眸子一会。   “别怕。待你醒过来,便好。”   浑浑噩噩中,仿佛身体与灵魂脱离,意识回归虚无,周遭是森冷漆黑的暗夜,亘古不变的滴答声如跗骨之蛆,似有什么东西在骨髓深处鸣动,从初始的强烈渐渐变得微弱。   宛如沉睡一般。   混沌伊始,万物相生相克,生生不息,周而复始,轮回往复。   九幽泉中泡了整整半个月。原本打算见石人师父,继续锤炼身体,谁知竟全耗在这里了。   睁眼的刹那,纯白光亮刺入微张的眼眸,竟是无比酸涩。   齐木抬起手臂挡了挡,冰冷却不似初始时无法动弹,仿佛充满了劲道,浑身有使不完的气力,只是冷得僵硬。终于睁开眼,但见自己光洁的手臂,透过阳光,宛如天山冰雪般晶莹剔透,无半分瑕疵。   脱胎换骨了般。   猛地惊醒。   齐木倒吸一口凉气,差点一跃而起。   “冷死了!渊落,你骗人,分明是蓄意谋杀……”   虽不再形如冰雕般脉搏心跳接近全无,似乎有些习惯了此地寒气,却依旧感到寒冷无比。   蓦然发觉有些不对劲。齐木低下头,顿时不自主抖了下。衣袍早已被寒冰冻结碎成虚无,自己浑身未着寸缕,暴露在刺骨冰泉中。   一道低沉的嗓音从不远处响起,略带戏谑的笑意:“精神不错,饿了么,自己过来。”   齐木脱口而出:“饿了。”   说完又加了句:“说扔就扔了,还说不会有事,你个骗子,见不得别人身体暖和……”   “再啰嗦,那便撤了。”   “别!我现在过去!”   他赶紧从空间中拿出件衣袍,哆哆嗦嗦地披上,还没来得及穿好,衣衫受不得寒气,顷刻粉碎。   齐木动作停住,顿时卡壳了。   “寒冰能抑制蛊……”渊落顿了下,又道:“对你大有裨益,虽难捱却百利无一害,习惯便好。”   半晌,没有丝毫动静。   渊落疑惑,正欲起身。   “……尊上,有件事要麻烦您。”   姿态顿时低了一截,齐木嗓音几分古怪。   渊落轻笑出声,走了过来:“何事?”   但见氤氲白雾间,灵泉透彻冰寒刺骨,少年光着身体泡在灵泉中,一只手臂搭在潭边,闭目养生。清俊的脸毫无瑕疵,迎着光有些透明,乌黑长发凌乱大半垂入水中。   一眼望去竟有些惊艳。   齐木睁开眼,见着尊上,放下手臂深入水中。   “尊上,我穿什么?”   渊落思忖片刻,转身离去,眨眼便回。   手中多了件崭新衣袍,叠得整齐,一眼便知不是凡品。   “自己穿。”   “多谢尊上。”   齐木费劲地爬出泉眼,浑身纤尘不染极为透彻,缓缓踱到渊落身侧,并未完全复原,浑身犹如沉铁般。   简简单单的内衫,穿了半晌还没把手臂塞进衣袖中,好不容易塞进去却发现弄错边了。   深呼吸一口气,齐木放弃挣扎,双手垂下,顿时浑身轻松了许多。   他抬眸,眸光真挚:“尊上,帮帮忙,我冷得动不了,穿不进去。”   魔尊冷了脸:“算了,光着走。”   齐木抓住他的衣袖,当下一急:“渊落,我求你了。”   不似卑微的乞求讨好,更像是在撒娇。   渊落眸光幽暗,冷冷地看着齐木,正待后者毛骨悚然时。   他抓住衣袍抬手一抖,盖在齐木身上,把他手臂塞进宽大的衣袖中,动作说不上温柔,却也没有半分不耐。   低头系上腰带,齐木顺手搂住他的脖子,轻轻的环过感受不到重量。   凝滞的真元渐渐缓慢流动,身体逐渐恢复,刹那间铺天盖地的倦意席卷全身,他眸光涣散,腿脚发软,身体瘫软倒下。   渊落皱眉,顺势揽过齐木的腰身,搂进怀里。 ☆、142·威慑力十足   晨光熹微,山林中传来阵阵嘶吼声,群鸟皆惊,扑腾而起。   恐怖凶兽被人侵入领地,暴跳如雷,陷入狂暴状态。   张着血盆大嘴,刺鼻腥气扑鼻,尖锐利爪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破空声中层林尽摧,巨木粉碎。   可怕至极。   一道黑影穿梭往来,速度极快,恰恰好在攻伐临身的前一刻,堪堪躲过,看着凶险无比,实则次次如此倒显示出精湛的控制力。   让凶兽愈加癫狂。   “太拖沓,杀伐将至之时,别只想到如何避开。真元不足最忌讳拖延战,看准要害,速战速决。”   齐木脑弦一紧,差点被利爪横劈,猛地出手抵住攻击,巨力袭身,二者身体相差悬殊,顿时不受控制被推出去数远,脚跟处尘土翻起三寸有余。   “本尊提醒你多少遍了,战斗时不能分神,畏手畏脚又是为何,真当本尊看不出来你未用全力,认真些。”   冰冷的嗓音在一旁响起,渊落冷着脸,一身黑袍遗世独立,立于巨木一侧,自成一方天地。   不远处尘土飞扬震耳欲聋的可怖场景,似乎与他毫无关系。   齐木简直给跪了,无法集中精力还不是因为您站在一边,很影响发挥的好么。   尊上是吃错药还是受了刺激,不止是送他九幽神泉锤炼身体,昏迷了还没有扔下不管,今日一大早,还特地带他来杀妖兽,甚至亲自教导。   这是在做梦么?   有了九幽神泉相助,本来进阶本是水到渠成的事,而今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齐木现在尚缺的,偏偏还是时间。   妖兽接踵而至,杀了一头又一头,没完没了。   渊落根本不曾给他喘息的机会,召集妖兽而来,修为均未超出齐木所能抵抗的极限。   往来妖兽似乎没看到他一般,凶神恶煞地往齐木这方冲来。   齐木身体轻盈,一拳一掌爆发力惊人,为减少真元消耗,他凭着凡胎,竟然与凶兽近身肉搏不落下风。   稳住心神,战斗中逐渐平静下来。   尊上每一句切中肯綮,很多时候的确一针见血。   齐木面对杀伐,习惯性地想要逃,这点对他而言实则极为不利。   杀戮中逐渐找到战斗节奏,齐木越挫越勇,被渊落奚落了个彻底,沉住气,杀伐如刀凌厉果决。   凄厉嘶吼声响彻云霄,震耳欲聋,狂风席卷,参天巨木碾成齑粉,元婴初期凶兽庞大身躯轰然倒坍,血流如注。   整整一个月,战无间断。   齐木进步得很快,但始终找不到进阶契机。但凭机缘,就连尊上也帮不了。   这段时间,渊落诸事繁忙,除了最初陪了齐木半日,难得见其踪影。   元婴初期历练区,齐木出入无人之境,手刃妖兽无数,沿途收割,血流成河。   最后出山那日,手中妖兽内丹竟有近八百之巨。   这些时日来,未见尊上几面,战到最后,兴致全无。   不知在愁恼些什么,齐木觉得自己很不对劲。具体又说不上来。   走出山林,但见一人黑发黑袍迎风而立,逆着光,微微转过身半张脸朝着这个方向。   齐木顿时眸光一亮,精神振奋,再也无法移开视线。先前的愁闷荡然无存,加快步子冲了上去。   “尊上,您来了!”   嗓音极为清冽,欣喜溢于言表,说出来,倒让齐木自己惊了一把。   仿佛几百年没见到这人,只是看一眼便激动得无以复加,这一刻他只想冲过去,把渊落抱紧……   渊落转过身来,正对着齐木,却发现虽有神泉洗髓,固本培元,竟仍是没能进阶。   略微皱眉,恢复如常:“今日大比,平心静气,尽力而为即可,本尊此来……”   陡然间一道身影飞扑而至,齐木抱住他的腰,头紧挨其颈项,话没说完没了下文,渊落站得笔直,被齐木狠狠撞了下,竟然纹丝不动。   几近告罄的真元逐渐恢复如常,源源不断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浑身疲惫没多久消失无踪,齐木紧搂着渊落,却发现自己心跳得很快。   “浑身妖血,离本尊远一些,松手。”   渊落皱眉,正要推开,蓦然顿住。   “你在紧张什么?”   齐木心脏漏跳了一拍,跳得更快了,再难平静,迅速抽离,猛地后退一步。   “尊上,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过去,”垂首,极为恭敬:“多谢尊上关心,齐木定会铭记于心。”   “无须多礼,这地方有阵文无数,你可认识路,”渊落皱眉,拽住齐木胳膊,抬手划出一道弧线。   空间顿现出缝隙,从中溢出点点白光,波动甚是明显,还能听到若有若无的说话声从里头传来。   没等齐木问及,渊落直接把他送进时空裂缝中。   瞬间的眩晕感,待齐木回神,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战场空间传送阵之外。   转过头,四处不见尊上身影,怅然若失。   【废木,贵人难求,能得那位亲睐,还能碰见本大爷,你气运逆天了。】   陡然一道情绪横过脑海,煤球装死了一个月,死活也不出来。   这一远离尊上,立刻诈尸,一想到那日溜得何等迅速,阴惨惨得瑟样迄今难以释怀。   齐木冷笑:“气运那是在碰上你之前的事,现在被你给拉低到井底了。”   【你待人还不是因人而异,废木啊废木,连本大爷看出来了,你就从了那位吧。】   “你看出什么了?”   煤球很是活跃.   【你表现得太明显了,既然对那位无法自拔,再怎么逃避也不是办法,不如从了算了。啧啧,那位何等人物,对你如此之好,眼瞎了么。】   齐木眸光阴暗:“我自然是装出来的!真是笑话,他怎么可能眼瞎,仙尘何等超然缥缈之人,对他情深似海,那两人才是天生一对,与我毫无瓜葛。”   【装?你当本大爷是瞎子么,既然毫无瓜葛,那你又何必在意谁谁天生一对……】   “够了,闭嘴!”   齐木恼羞成怒,道:“不在乎就是不在乎,我平静得很,本心从不曾动摇过,再敢胡言乱语,把你扔进渊落寝宫!”   最后这句极有威慑力,成功地把煤球下句话给逼了回去。乖乖地沉默了。   无数来往之人御空而来,恐怖妖兽从天边飞至,嘶吼声禽鸣声响彻云霄,震天动地。无数强者前来观战,均身着华裳,脚踩祥云神兵,衣袂翩飞直入门户之内。   齐木面色阴沉,杀戮月余,哪怕换了身衣袍,周身血腥杀伐之气尚存,戾气未消,凌厉逼人。   比之先前相差甚远。   直接出现在西苑所在楼阁之下。   但见齐木,西苑弟子面露惊喜之色,纷纷站直了身体,正欲迎上去时,但见那人气势内敛,面上了无波澜,对极致的紧张感毫无所觉般。   走到空坐上,坐下。   一个月没见踪影,很明显齐木也去苦修了一番。这人虽然从不说,却也的确为此煞费苦心。   庞猛愤愤不平:“小木,你可算来了,小心那人使诈,血誓已成,千万不能败!不然在此之前将他重伤,以至不能参战,现在还来得及。”   但闻血誓二字,田白身体抖了下,面色惨白,看着齐木,久久不能言语。   半晌,嘴唇颤抖:“无论道妖是何来历,若是寻求我爹庇护,就凭他还不敢把主意打到铭纹峰头上,齐木,要不……”   齐木眸光一闪即逝,淡然答道:“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依旧处事不惊到让周围不少西苑弟子,放下心来,他们并不知晓血誓之故,但见齐木波澜不惊,倒也有所慰藉。   秦休面色阴沉,瞳眸闪过晦暗之光,走到他身侧。   “小木,你不会有事的。”   齐木深呼吸,缓缓点头。   脑中思绪繁杂,他有些不想说话。   一直无法平静,修为止步不前,始终不得契机,只因无法摒除杂念。   真正原因是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少大人物闻讯而来,凤鸣龙吟之音恢弘浩荡,比之上次齐木震撼出场更加让人惊叹。各处楼阁人满为患,五组留下之人共计不过六十,而第一组更是备受关注。   西苑徒留两人,齐木是第一组,裂天是第三组。比之他苑自然是大大不如,但以往来看,便有人戏称,终究是翻身,就算输了也能扬眉吐气。   这话落到西苑弟子耳中,有些刺耳。而裂天听后,更是差点拍案而起。   齐木站起身,朝着战台走去。   顿住。   抬眸。   裂天挡在面前,后方站着四人,其中有两人是熟面孔,正是上次围杀齐木时,同站在裂天身后的西苑弟子。   “何事?”齐木开口,很是随意。   仅仅是一句话却让裂天愣了片刻,哪怕比他矮了半个头气势却毫不输于他,比之以往虚假礼让,要多了些强势硬气。   竟然有些迫人。   早该如此!若还藏拙,那便是死不悔改,那日不该轻易放过他才是。   裂天眸光阴鸷,冷哼一声,道:“记住,别丢了西苑的脸!”   若非本着同苑之人少起内讧,秦休等人早就对裂天下手了,这人虽是响当当的修脚峥嵘之辈,然则太过傲气,更是处处针对齐木,让地府之人很是不喜。   此刻不少人站了起来,怒目而视,却被齐木挡住了。   “同是西苑弟子,若有闲心还不如好生修炼,别在我身上瞎耗。”   裂天身后一人沉声道:“裂兄挂心西苑,自是和你不同,你尚且年幼目光短浅,稍有不慎便会给西苑抹黑,提醒你只是一番好意,师兄教导师弟天经地义,你胆敢无礼!”   就连瘦猴都冷笑不已,露骨的讥诮。   而今齐木占据地级洞天半壁疆域,地级洞天洞府之名,称之为地府。   就连普通内殿长老都没资格教导地府之主,一个实力还不一定比得过齐木,年纪大了不知多少的人,竟敢大言不惭。   但明显那几人没这么想,说出的话极有道理却毫无逻辑。   “够了,”裂天眸光晦暗,沉声道:“齐木,我等并无恶意,只是提醒你,切莫不战而降。”   说完,不露痕迹地看了田白一眼,道:“若是西苑二人但见道妖,连与之对抗的心都不敢有,如此鼠辈,岂不让人笑话,给西苑抹黑?”   齐木淡定依旧,面无表情。   而与之对峙的书生等人脸色却已经极为精彩了。   这些所谓弟子常年闭关消息闭塞也不至于如此,究竟从哪里听说齐木是贪生怕死之人?   田白双手颤抖不已,微微垂下头。   “不知师兄还有何吩咐?”齐木冷眸。   裂天终是叹了一句,陈恳道:“我并非是逼你拼命,只是要你尽全力即可,莫要落人口舌。就算不敌……西苑,也还有我。”   齐木淡淡道:“谨遵师兄教诲,请拭目以待。”   周围不明所以的西苑弟子失落无奈,身后站着欲为齐木出头的一干人等则目瞪口呆。   似乎是对齐木的态度很是满意,裂天缓缓点头,负手离去。   今日战六场。分两批。   齐木是第一批。   心静如止水,齐木径直没入人群中,朝着自己所在战台走去。   突然,冰冷的视线打在身上,尖利嗓音如厉鬼般,仅仅一声轻笑便让齐木回过神来,抬眸望去,蓦然瞳孔微缩。   道妖一身黑白镶嵌道袍,立于人潮之中,阴气逼人,宛如厉鬼缠绕,周遭之人对其避如蛇蝎。   齐木目不斜视,朝着那处走去,气势分毫不逊与人。   他径直穿过人潮,踏入道妖所在空地,旁若无人般,从他身侧经过。竟是丝毫没把人放在眼里。   擦肩而过的刹那,道妖眸中露骨的癫色,似乎极为兴奋。   钟鸣三次,大比开始。   但见齐木与道妖立于同一战台之上,顿时惊雷炸响般,全场沸腾了。   人潮汹涌而至。 ☆、143·别让我失望   三处战台,均有五名长老坐镇于虚空。   黑压压的人群挤满了整个外围,嘈杂吵闹,窃窃私语声不绝,时而点头时而上望,目光火热无比。   人群数量对比鲜明,其他处虽均为元婴境强者,却远远没有此地人多。   原因显而易见——很可能今日一战便是其中某人的死期。二位后起之秀,天赋实力古来罕见。   但明显单论实力,其中一人不够看。   道妖修为深不可测,大比开始以来,仅有两次亲自出手,比之傀儡更加叫人震撼,对手顷刻间痉挛倒地且死状极为可怖,迄今叫人毛骨悚然。   有人戏称,第一组除元婴巅峰修士贺灵珂,上古凤凰传承者虚川外,无人能与抗衡。   另一人同样是备受瞩目的惊世天才,参战至现在未尝败局,年岁不过二十者,建立势力以来雄霸一方,旁人佩服他并非因为他的修为,而是号召力。当真无与伦比。   如此强者,在众人看来,其实并不适合参加此次大比,若给他足够的时间,夺魁毫无悬念。   而今太心急,并非冷傲默然如虚川,运气不好对上道妖,只怕是凶多吉少。   观战之人心情极为微妙,就像是见证天才陨落前最后闪耀的一战,渐渐地安静下来。   空气中满是肃杀之气,气氛压抑到极致。仿佛几分凝滞,就连呼吸都不太平稳。   “南苑道妖对战西苑齐木,老夫宣布,此战——开始!”   底下顿时静到极致,扬头上望,屏息凝神般,眸光死死地盯着上方两道人影。额上热汗滴落,竟说不出的紧张。   长老话音刚落。   齐木气势顿显,精神高度集中,稳如泰山,脚微微前移一步,传来沙沙响声。   “真是,好生期待……”   清晰明显,道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血腥而残忍。   “终于能对你下手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才是。”   他抬手,森白细长的手指上方指甲尖锐,如白骨般,魔印勾勒出黑色细环凭空出现在他并拢的五指之外,森冷死气蔓延开来,犹显得弯起的嘴角如罗刹鬼魅。   道妖打算、亲自动手!?   底下人倒吸一口凉气,毛骨悚然,眸光火热呼吸急促几乎无以复加。   陡然间,破空声轰然炸响,只见眼前光影闪烁,一道黑影凭空出现在道妖面前,拳风如电,狠狠三击,硬憾在腹部之上,手段凌厉凶狠无比,生生打断了道妖捏诀术法!   骨骼粉碎的咔嚓声在胸腔间回荡,道妖蓦然瞪大了眼,看着洞穿腹部的手臂,以及齐木面无表情的脸,很近,冷漠而狠辣。   地下传来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人人不敢相信一个照面便重伤见血的竟然会是道妖,齐木单凭肉身,竟然破了道妖身体防御。   既而所有人忍不住动容了,满座皆惊。   完全无法想象,当下无数强者神色突变,就连远在阁楼之上的各大苑主都忍不住站起身来观望。   西苑苑主宁南站起身,陡然瞳孔微缩,道:“不好,有诈!”   说完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齐木死死扣住道妖的肩胛,另一只手臂狠狠洞穿了他的腹部,鲜血顺着手腕流下,有些冰冷,竟然渐渐变成诡异的黑色。   顿时一股寒气从脊椎骨升起,齐木打了个寒战。   他猛地抬眸,正对上道妖幽暗的双眸,离得很近,能清晰地看出森白的脸,漆黑的瞳孔泛着血色寒芒如烛火摇曳。   没有呼吸。   齐木浑身发毛,陡然意识到不对,正欲抽手脱离,却发现手腕被扣住,似乎有股巨力在道妖背后死死抓住,以至他整个身体紧贴着其胸膛之上。   浓郁死气自这人身体内涌现而出,电光火石间,一道白芒自上而下,没入齐木后背,只听咔嚓一声,衣衫破了个血洞,汩汩鲜血流出。   竟然是一条白骨手臂,自道妖身上出现,尖锐利爪抵在齐木后背处,恍若撞击金属般的锵锵之音,凌厉一击并未洞穿身躯!   齐木咔出一口鲜血,脑弦震颤,心如擂鼓。   若非石人炼体之法已然小成,察觉到危险的刹那让周身几处要害石化,方才若是击中,此战必败,不死即残。   后背弯曲,脊椎差点粉碎,手臂还在腹部似乎被什么卡住般,无法动弹。   齐木眸光一凛,浑身真元猛地爆发开来,滔天烈焰越体而出,席卷而上瞬间将道妖全身笼罩。   松手握拳,脚下用力,蓄势而出,狠击向胸膛处,能听到碎骨折断的咔嚓声,裹着的衣袍轰然粉碎,露出里头森森白骨。   嵌入的手臂微微松动,毫不犹豫地抽了出来,鲜血飞洒而出,赤红血光被死气吞没,化为点点红芒朝着反方向汇聚而去。   一连后退数米,待火光平静,阴冷死气消散开,但见中间徒留之物,地下所有人目瞪口呆。   黑白道袍四分五裂,被火光吞噬,哪里有道妖的身影,仅仅立着一具白骨骷髅,胸间肋骨断裂,手臂粉碎,正以扭曲的姿势摇摇晃晃。   传来恐怖的咯吱声,眼眶中红芒摇曳闪烁而灭。最后整具骷髅散架,轰然倒地。   齐木稳住身形,那截手臂被断裂的白骨戳进肉里,血肉翻起很是狰狞却和后背处的伤口一般,仅是皮肉伤罢了。   最为可怖的却是手腕处,穿了三个窟窿,周边皮肤已成乌黑之色,动动手指,竟是毫无动静。   死气聚拢来,汇聚于战台之上,阴煞之气蔓延蒸腾,凭空出现一道袖长身影,黑发如瀑,森白小脸,如鬼魅般妖异可怖。   竟是丝毫无损。   方才那物不过是一具白骨傀儡。相当于元丹巅峰强者。他面色兴奋地看着齐木,仅仅三根手指染血,指尖鲜血滴落,他伸至嘴边,轻舔。   说不出的血腥残忍。   以傀儡代替本身,偷梁换柱,以伤换伤。   只不过他损失的不过是一具白骨骷髅,而齐木却废了半截手臂。   这人,当真很强!   道妖抬手,手臂周围荡起重重黑环:“不过如此,劝你还是尽早认输,若是以你之骨炼制傀儡,必能超出你本身修为,效忠于我,修炼进阶轻而易举,大道三千,不过是换了种道法,何苦挣扎。”   刹那间数道白影闪过。   还未来得及思考,身体早先一步做出反应——齐木四指并起锐气如刀,手起刀落,如真正刀刃般砍断骷髅头颅,踢断四肢将之拆散,身体之强能硬憾元婴初期骷髅完全不落下风。   这些均是死物,无痛觉更无恐惧,就算手臂断了一截,头骨碎了一半,只要魂火未灭,也能毫不犹豫地把半截臂骨戳进人的血肉中,被制住时甚至能生生掰断自己的肋骨,刺入敌人颈项。   简直防不慎防。   若无真元术法防御,必死无疑。   每个人心知肚明,全然没想过齐木能与道妖相拼,于是此刻才会震惊到无以复加。   齐木在数具骷髅间来去自如,身形如电,出手凌厉果决,狠辣无比,气势逼人。   那种势如破竹的杀气实质性血腥眸光,却像是久经杀伐于死山中浴血奋战的冷血魔修,映衬着毫无波澜起伏的脸,那种强烈的震撼无法用言语描述。   却是书生等人早在初级历练时便已经见识过的手段,凌厉果决,极为华丽。而今更是比之前强了百倍不止,叫人震惊。   道妖在后方捏诀,手速飞快如电光闪烁般,在空中留下道道手印,泛着妖冶光芒,华光溢彩,无声却引动天地死气聚集,他手动越快,前方袭杀的傀儡速度愈快愈加凶狠狂暴,不顾一切。   他眸中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傀儡倒地仿佛毫不痛心,眸光死死地盯着那道飞舞的身体,就像看着一具完整骨架。   那一刹那间,道妖双手结印速度快到极致,倒下的骷髅傀儡摇摇晃晃起身,竟是没完没了,再度袭杀而至。   齐木猛地顿住身形,怒吼一声,浑身实力爆发开来,单臂袭杀,留下道道残影,如飓风般卷起重重光刃,将所有白骨笼罩其中,响声轰鸣震耳欲聋。   恐怖的飓风卷动高空云层,引得九天雷霆,昏暗的天空霹雳轰鸣,极为可怕。   轰!   黑影闪过,齐木出现在飓风之外,衣袂鼓动,长发乱舞,身后轰然爆炸开来,可怕波动席卷而出,让人灵魂震颤。   战台之上,所有白骨化为齑粉,消失无踪。   唯一人站立。   道妖浑身一震,既而喷出几口鲜血,如断线般从半空坠落。摔倒在地,挣扎着爬起来,浑身死气如厉鬼一般,眸光泛着妖异红芒,极尽嗜血。   “你竟然毁了它们,你竟然敢毁了它们!”嗓音尖锐,让人毛骨悚然。   道妖口角溢血,呼吸不稳,明显数具傀儡全灭对他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怒气冲天,却是废了半晌的劲才站稳:“不过是个丹田碎了的废物罢了,不过是垂死挣扎,我欲以你之骨炼制傀儡,连你血肉也不会放过!”   齐木沉眸,当下不再犹豫。   燃烧血脉灵力补给自身,手中之伤迅速愈合,毫不犹豫飞身而出,引动天地大势,将己身融为虚空之中,演化道法,单单倚仗汇聚而来的天地灵力,化腐朽为神奇,数道无形之刃铺天盖地袭杀而去,整个空间都在动荡。   这是石人炼体之法秘术之一,能将无形之气犹如真元术法般炼刻成剑,每一道都如同齐木全力出拳的五成力量。   一剑碎石,胜在数量。   道妖立身于虚空中,黑白双色长袍鼓动,浑身气势顷刻间爆发开来,死气弥漫,刹那间风云突变,变幻莫测,阴煞死气狂暴无比,席卷四方,天色顿时阴沉下来。   下一瞬,一道漆黑的骷髅凭空现于台上,恐怖煞气倾泻而出,森冷之气蔓延。傀儡手持一柄漆黑弯月骨刃,浑身黯淡无光,而那种可怕的死气却叫人心寒颤抖。   这是血祭万灵傀儡,实力堪比元婴后期,身如玄晶坚不可摧,和魂印操控的白骨傀儡不同,它有能自主行动,只为杀戮。   死不罢休。   骨刃泛着森冷寒芒,黑芒闪过,眼前蓦然一黑,齐木瞬间拿出一柄白银长戟,挡在身前。   巨力袭身,整个手臂震得麻木,下一瞬,铛地一声脆鸣,银光落地。   白银长戟拦腰断裂,落地。   诡异黑骨傀儡身形如电,瞬息抬臂,弯月骨刃朝着脖颈猛地袭来,尖锐前端直刺心脏!   危机关头向来反应极快,齐木飞速后窜,手撑着前方地面稳稳停下。   眸光一凛。警惕万分。   底下观战之人抑制不住叫出声来,黑骨傀儡出现必诛人命,而今终于强势爆发,实力竟然强悍至此。可见先前根本不曾全力拼杀过,简直耸人听闻!   此傀儡手中骨刃,必然是仙器无疑。   不少人窃窃私语,果真相比而言齐木手中法宝根本不够看,当日九峰大会一击砍断巅峰仙器银龙月牙,定是谣言。   “想来峰主怎么可能把如此至宝给区区一名侍从,必是仿品无疑。而今也算到了尽头,也不知惹了道妖,战台之上旁人不得插手,今日一战,可算是走到了尽头。可悲可叹。”   “也罢,而今法器已断,齐木必是强弩之末,在下想不到他竟然强大至此,若是下次参赛必能有夺魁之望,此次……唉,何苦心急。”   底下哀叹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悲悯感叹者有之,愤怒不平者亦有之。然嗓音却压到最低,偌大空间也便不算太过嘈杂。   书生等人面色差到极点。   秦休几次起身,有些坐不住了,眸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裂天面色严肃,惊讶之余亦有些悲悯,齐木的实力超出他的估计,却也依旧于事无补,败了便是败了。   好在没给西苑丢脸,毫不留恋转身就要离去。摆手称道,无须再看,回去修炼。   但见黑骨傀儡出现一个照面功夫,对峙的刹那间,煤球终于是按捺不住了。   无数道情绪蜂拥而入大脑中,齐木眼皮跳了下。   【下贱的低等傀儡也敢在本大爷面前猖狂,那等废品残刀也敢拿来和本大爷相提并论,这些人眼睛都瞎了不成,何等无知!忍不住了,废木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这黑骨头可不好对付……】   道妖眸光冰冷,带着露骨的嘲讽,根本没打算亲自动手。   “此战毫无悬念,无需由我亲自动手,认输吧。”   站台之上,齐木深深   吐出一口气,眸光闪烁。抬起头,面无波澜。   “呵呵,可我一没伤,二没残,为何要认输?”   道妖浑身死气爆发,怒道:“冥顽不灵!就凭你还想……”   嗓音戛然而止。   刹那间一道黑芒划破苍穹,浩瀚伟力凭空而现。   卷动天地灵气,滔天黑雾如厚重云层遮天蔽日缓缓转动,出现巨大的漩涡。中心金色秩序神链显现,如黄泉从天而降,森冷死气席卷而出,将周身偌大区域全部笼罩。   空间凝滞,扼住咽喉,让人无法呼吸。   一柄巨大的黑色镰刀出现在齐木手中,黑袍随风狂舞猎猎作响,无尽死气如从阴间地下涌来,没到膝盖以下三寸处,黑雾翻滚,黑发拂过高耸的鼻梁,映衬着了无波澜的脸,震撼人心。   ——如同堪破生死不存于世的阴界使者,执掌六道轮回。 ☆、144·石人炼体之法   “我一没受伤,二没残,为何要认输。”   这话远远地从站台上飘来,转身正欲离去的裂天猛地顿住,几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齐木口中说出来的。如此轻松随意,分明胜负已定,毫无悬念必败无疑的时候,竟依旧是——宁死不屈。   下一刹那,风起云涌阴煞寒气席卷整个空间,阴煞死气。道妖即为阴灵体,终是打算下杀手,不留活路了么?   裂天站着没动,他料想着一回头便会看到西苑唯一与自己比肩的师弟,血染战场的一幕。死气临身,让他浑身冰凉,忍不住喟然长叹。   突然,刀剑出鞘尖利锵音顿现,杀气袭人震慑灵魂,刹那间天地间似乎多了些什么,虚无缥缈却绝对无法抵抗的恐怖意志。   全场凛然肃静,神情僵硬在脸上,个个像看到了无比惊悚的画面,睁大眼,身体颤抖僵硬不动。   裂天不明所以,疑惑地转过身,凛冽死气波动如波纹般迎面而来,他抬手遮掩,双眸半张,蓦然瞳孔微缩,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所见,完全颠覆了所有猜想预料以及所谓的理所当然。   不止他一个,所有人都难以置信——阴煞死气令天地黯然无光,比之上古阴灵体的道妖,还要来得更为纯粹可怖。   那柄巨大的黑色死镰极尽瑰丽夺人眼球,竟是从未有过的形态,似刀非刀,阴寒而锋利。   道妖仅仅愣片刻便回神,嘴角似笑非笑,眸光却极为冷静。   浑身漆黑的骨灵傀儡没有恐惧,在煤球出现的刹那间,它身体前倾左手前曲,整截手臂自下而上齐手肘处化为漆黑尖锥,尖端极为锋利死气弥漫,身如闪电,直刺齐木胸膛。   弯月骨刃于身后,随时准备着一击之后割头断颈。   双重绝杀!   黑袍少年面无表情,神情冷漠,竟是纹丝不动,冷眼看着骨灵傀儡左右忽闪般袭杀而来。   刹那间,抬臂横劈而过,黑雾翻滚从中分裂,空间湮灭般撕裂一道巨大的狭缝,狠击在黑骨傀儡身体之上,如电光般不给任何脱身时间,骨灵傀儡骸骨晃了下。   破碎虚空般的刀芒斜劈在左肩处,瞬间手臂断裂下坠化为齑粉消散在破开的空间裂缝中。   断骨处平滑如镜面,切下毫无阻碍,凌厉轻易。   道妖收敛笑意,暗自心惊。   灵傀儡由凶兽精血及魂魄炼制而成,坚不可摧,此法器竟能一击将之粉碎,可见品阶之高,必定举世罕见。突然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视线从齐木身上,移到巨大的镰刀之上,微微眯起眼,一如鬼魅。   杀戮,死气,阴寒凶煞,正好作为下一傀儡的法宝。齐木手中宝物倒是不少,但明显没能物尽其用,一举两得,好好好!   但见巨大镰刀锋利无比,能引动九天惊变,岂是凡品。场面顿时沸腾起来,比之最初更是激动,个个情难自控。   书生等人露出喜色,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他们自然是知晓齐木有个法宝,可自由变化,诡异非常却总是不谙常理,却不知此物真正形态竟是如此霸气,一时间对那猖狂无边的法器印象大大改观。   双眸发热。   从未见此物出现过,若说先前齐木以一敌三游刃有余,爆发实力,将三具元婴初期傀儡碾为齑粉,已让所有人叹为观止,对他的真正实力评估高了几重。   而今此法器的出现,可谓是无与伦比的震撼。   换言之,直至今日,从头至尾,齐木都不曾暴露真实实力。   秘宝首次露面,如此震撼人心。甚至让道妖轰然色变,还是 第 145 章 奏,握住死镰手下生风,抬手一记火网从天而降截了傀儡后路,漫天火海中,横劈而过,火焰瞬间一分为二,湮灭无踪。   咔嚓一声,骨灵傀儡身体扭曲折过一个诡异弧度,半截身体倒下,浑身骨骼粉碎,魂火被死镰击中在地,当场吞噬!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元婴后期傀儡,被齐木斩于刀下。巨刃虽攻击力极强,却很难控制,却被齐木用得出神入化,很难想象此人竟然强大至此,仅凭自身之力便能将道妖逼至此地——不得不出手。   齐木微微喘气,额上汗珠滴落,身上多处伤口渗血极为狰狞,他撑着死镰没有倒下,面上依旧了无波澜,冷眼看着对面那人,凛然之色极为明显。   狂风席卷,漆黑骨粉漫天飞舞。   晃过道妖睁大的双眸,终是颤抖了下。他一脸厉色,眼睛中满是血丝,狰狞而可怖,难以压制的悲愤几乎让他无法自持。   “你真狠,狠!我本没想过对你下毒手,甚至让骨灵手下留情,保你骨骼完整才好为我所用,你这个废物,竟敢对骨灵痛下杀手!啊……齐木!”   嗓音凄绝尖利,让人浑身发毛。   道妖浑身死气爆发,如厉鬼缠身阴狠毒辣,无尽怨气下森白小脸极为扭曲,眸中似有血泪荡漾,正一步步走来。   真正对战,现在才要开始。   齐木站起身,气势凛然,淡淡道:“废物又如何,连废物都赢不了,岂不是说你的傀儡连废物都不如。”   一句话三个废物,随意地说出来,却极为震撼。   道妖暴怒,长发狂舞,身后似有森罗炼狱滔天血海般,极为可怖   “齐木!我要剥你的皮剔除血肉,让你受尽折磨而死,要你赔命!我要让你生不如死,炼制成血骨嗜毒,灵魂饱受煎熬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这番话不可谓不恶毒,如此清晰地说出来,让台下观战之人脸色煞白,目露惊骇之色。   道妖看着极为疯狂,出手却格外冷静,招招凶狠致命,直入要害,擅傀儡之法者精通人身上大大小小无数穴位,能神不知鬼不觉置人于死地。阴灵体周身死气无孔不入,若被缠住命脉,稍有不慎便会身死。   比之元婴后期傀儡只强不弱,正因为吸人生气,真元阴冷狠厉横冲直撞,倒比之傀儡要更难对付。   战事极为凶险,场面何其壮观。无数强者从门户飞掠而来,隔了偌大空间一眼便能看见此地恐怖如炼狱般的场景,浩瀚死气仿佛暗无天日般。   无数魔禽凶兽划过天际而来,道道光华嘶吼声响彻云霄,各大峰主亲临,甚至不乏内殿太上长老,以及诸多护山长老等。   山外宗门无数宗主,护法,浩浩荡荡前来。两人的凶名传遍四方天地,引得无数人注意,如此战斗古来罕见,不少人冲着阴灵体而来,传说阴灵体若是大成,能于伏尸百万的战场,挥手间召集百万骷髅而出,震撼苍穹。   此体质之人,天纵神姿,足以傲视。   在而今动荡不平的局势,若能得此人归顺,不久的将来,定能在纷乱中占据一方疆域。   阴灵体自古逆天,同阶无敌。   可而今却被低了一个大境界的少年逼迫至此。不止如此,少年还是个丹田破碎的废人,而今这副局面,彻底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这人是齐木,没想到昔日的弃子竟然会成长到今日这一步,桀桀,若是齐国皇室知晓,他们扔了一个妖孽天才,真不知会作何感想。”   “怎么可能,不觉很是奇怪么,丹田破碎,修为甚低,就算专通炼体之法,怎么可能强大到如此地步,道妖虽不过元婴初期修为,可他的实力足以力压普通元婴后期修士,更何况此子甚至不曾结婴!”   此话一出,顿时提醒了一干人等,刹那间传来一阵吸气的声音,陡变的脸色个个极为精彩。 ☆、145·岂可休!   有族老面露异色,轻嘶了一声,望向身侧众人:“莫不是炼体秘术有古怪,恕老朽眼拙,竟看不出是何秘法,哪位道友能解惑一番?”   几位老者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不绝,四方皆乱。   “实在莫辨,不属世间万法之一,小小元丹境修士竟然能硬憾元婴强者倾力一击,不落下风,此法必然逆天,远远不在地级亦或是天级功法之列,自古真有破神级炼体秘术么,怪哉怪哉!”   的确!无论是何炼体之法,无论己身实力多么不凡,也掩不了此人修为仅是元丹巅峰这一事实。   上方那个以凌厉肆意的姿态粉碎三个白骨傀儡,力压骨灵傀儡,甚至和上古阴灵体拼杀而不败的,不过是个未满二十的少年。   丹田破碎,且修为甚低。   一位瘸腿修士嘴唇颤抖,在一干强者中毫无存在感。   “原来如此,竟会是如此,世间竟真有此炼体之法,上古绝学竟然并未失传,老天开眼!”   改头换面后,模样端正,细看之下也能看出倪端。   若是仔细回想,这人的确有些熟悉。尊上双修大典挑选对象之时,最后一比天外空间,以坐姿定胜负前,齐木与同炼体为强的修士拼杀,差点被黑剑洞穿。   此子名南风,精炼体之法,擅暗杀之术。   这一句极为突兀,大多数人不明所以,而落在至强者耳中却如惊雷般,顿时露出不一样的神情:“论天下有哪种炼体之法能力压上古阴灵体,炼体之法流传至今最高不过地阶上品,臻至化境也不能化腐朽为神奇,元婴初期傀儡倾力一击不能洞穿背脊,如此之体魄,老夫只能想到一种,莫非当真……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上古秘术石人炼体?”一人双目滚圆,面容因激动而扭曲,差点跳起难以自持。   “石人乃天外一族,虚空乱流三界之外,传说石人大成可战至尊,举世无敌,石人一族的秘术从不外流早已失传,岂会落到齐木手中,难道说堂堂上古皇朝嫡系子孙体内竟流有石人血脉,荒唐!”   有人吼叫,神色癫狂:“石人炼体,必是石人炼体!此战开始那时,他背脊被洞穿,那一块可是石化过,方才没被手刃刺穿。”   “除去此法,着实想不出还有何种神能化腐朽为神奇,令丹田破碎的废体强及上古体质天赋异禀者。此法必是废了丹田者所能走的,最合适之道。此子气运逆天实属古来罕见,竟能得上古石人传承……世事难料,天意,当真天意!”   太古神石汲天地灵气修道千万岁月,石身经星辰乱流千锤百炼,亘古不灭,却无法孕育血脉,数量极为稀少。   真炼得此法,齐木此人其本身,也不会比上古阴灵体逊色。难怪此人肆无忌惮,开战至今日也不见丝毫窘态。   只因其自身便是倚仗,无惧任何人。   石人炼体之法,逆天秘术。   怀此神法,竟然从不傲视于人,行事作风极为平和,可见其人心性修为必然不低。   “齐木之天赋堪比虚川,会上古秘术,定有逆天之机。而今尚且年幼,而仅仅境界尚低真元不足,战傀儡时已然耗了大半,再战道妖哪怕实力足够也无法坚持数久,若真力竭而亡,如此陨落太不值,此战至现在已然毫无意义,这两人无论谁死去对魔域而言都是极大的损失。”   “老朽亦赞同此战不妨以平局算……”   高楼上无数前辈高人低语,而隐匿着的至强之人却是一字未语。战台周围绝大多数人则是一门心思在激烈对战上,并未注意其他。   西苑苑主不知何时出现在战台之下,面色严肃,眸中的惊讶却很是明显。不知想些什么。   站台之上,两人交战场面极为壮观。不给对方丝毫喘息的机会,杀伐果决,甚至不惜以伤换伤,但见道妖竟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般,癫狂狠辣。   齐木喘着粗气,眸光狠厉,身形如电快到极致,抬手数十道刀芒破空而去,轰鸣震天。道妖面目狰狞,留下道道残影,黑雾死气遮蔽视线,空中百十道虚幻的身影被刀芒粉碎成虚无。   半个时辰不到,两人都好不到哪儿去。道妖衣袍多处道口,左肩洞穿血孔手臂无力垂下,鲜血染红了半边白色衣袍,血痕割破森白的脸,犹显得悚然,疼痛到极致下出手更加狠绝。   与之相比,齐木更是惨不忍睹。   而让他骇然的却是,齐木分明身体重伤,早该疼得痉挛,面色惨白却偏偏很是平静,分明已是强弩之末,出手依旧凌厉精准,如在巅峰。   让人咋舌。   人潮之中,就连各组参战弟子也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以往此子总被地府之主,手下强者无数,底蕴深厚财力惊人等光环淹没,以至于许多人都忽略了他的修为。   这一战,当真大开眼界。   下方吵杂之音倒是被齐木忽略得彻底,他没想过隐瞒石人炼体之法,却也从没打算昭示天下。而今与道妖拼杀,久久不能分出胜负,毕竟是修为逊色不少,体内真元即将告罄,危急之余,大脑极为冷静,却也有些紧迫了。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乱,不少人抬头上望,但见不少人飞身前来,阵容极大,恐怖波动叫人心悸。   可见身份地位极为尊贵。   不知是谁喊了声殿主,既而全场再度沸腾了。   但见一干人等未作停留隐于远处高楼,未见真容,那种威严气势却叫人胆寒。   不过是内门弟子大比,就算是可造之才但也毕竟修行尚浅,惊动昊天殿主自然有些说不过去,是真是假,不得而知。多半是后者。   一时间也没有太多人在意。   未多时,两位太上长老亲临,神情肃穆极为恭敬,化为流光朝着不远处阁楼飞身而去。蓦然间似有道视线打在自己身上,虚空之上翻滚的云层中露出半片衣角。   只一眼,齐木倒吸一口凉气。   片刻失神,道妖横扫,手中骨刃如风,以一个刁钻的轨迹,硬击在死镰之上,手臂发麻,齐木回神,正要反击,谁知煤球像受极大刺激般脱手而出,掀飞在地顷刻间化为一道光冲入齐木身体,销声匿迹。   速度之快,耸人听闻。   齐木惊讶无比,能让煤球有如此反应,莫非当真是……   尊上来了?   眼皮一跳,顿时心跳乱了节奏。   齐木手有些抖,眸光闪烁不定,犹如镜面般的湖水扔进一块巨石,再也无法冷静。刹那的混乱,脚步微顿,一步之失,铺天盖地的死气袭至面门而来。   “死到临头你还敢分心!”   齐木目露惊骇之色,暗叫不好。四方被禁锢,瞬间被死气淹没。   陡然间,浩瀚魂力波动自道妖身体倾泻而出,铺天盖地而来,席卷四方天地,似有神纹忽隐忽现天道与之共鸣,恐怖威压顿现。   死气黑雾顷刻间消散无踪,困住的少年暴露在众人眼前。   身形矮了半截,像是承受了滔天巨力,脸色极为可怕,额上青筋直冒,浑身骨骼作响像要粉碎一般,双腿微曲,颤抖不已。   “跪下!”   嗓音如同祭祀钟鸣般震慑灵魂,仅仅两个字,齐木双耳充血,嗡嗡作响。身体几乎被压垮,他心如擂鼓却连头都无法抬起来,终是反应过来这是为何。   顿时通体冰寒。   不止是台上,甚至台下数远也大受波及,低阶修士面色发白,有不少甚至直接屈膝跪地无法起身,而结婴之人却面色如常毫无所感。   如此明显,由于太过难以置信,半晌才有人叫出声来。   “极境领域!竟是传说中的极境领域,真正同阶无敌!若能在元婴境得灵魂传承精神力进阶极境,灵魂会有翻天覆地的蜕变,魂压对元婴以下修士有绝对魂力压制,只得臣服。”   极境领域并非极境,而是唯有极境强者才能进行的灵魂蜕变,魂力威压一出,弱者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完全无法反抗。若能在元婴境已然蜕变出魂压,则他日定能突破元婴,进阶极境水到渠成。   极境强者,乃无上峰主级别,身份地位可见一斑。   接二连三的底牌被揭开,所有人再次陷入疯狂,道妖的强大已经再次超出了众人预料,此战到了此刻才真正没了悬念,再看到台上坚持着不屈竟然还是没有跪地的齐木,多了些敬佩和怜悯。   书生等人面无血色,被苑主宁南护住,没有太受影响,却很是紧张。旁人没有他们更清楚,齐木不能败,败则必亡。   道妖先前说的绝非玩笑话,那种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一干人等担心之余,宁南皱眉,道:“不对,并不是真正的极境领域,灵魂并未蜕变完全,仅仅是一小部分罢了。可破。”   此话一出,就连秦休脸色都变了许多——如此威势,当真只有部分?   就在众人摇头慨叹之时,异变陡生。   齐木口角溢血,双目通红,无声嘶吼着,双手握拳,浑身力量陡然暴涨,竟然硬生生地震开威压,腿脚颤抖着站了起来。   依旧是滔天巨力临身,速度慢到极致,却反抗天道法则,威压之下不肯屈首,缓缓站了起来。   “找死!”   正在道妖正欲减小威压范围扩大伟力的瞬间,蓦然眼前一花。   光影闪过,下一瞬,黑影凭空出现在其身后,狠击在其颈项,脊椎,后脑三处。   狠狠一脚将之从半空踹下,毫不犹豫数十拳袭出,肋骨根根粉碎,真实的触感。   道妖双目突出满是难以置信,他张张口却只有鲜血汩汩流出,掺着破碎的内脏,森白的脸如死人一般,呼吸急促不稳,渐渐微弱,眼睛死死地盯着正冷着脸疯狂袭杀的齐木。   怎么也不愿昏过去。   突然,骨骼粉碎的咔嚓声中,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拂过耳际。   “真正威压洗礼过不知道多少遍,除非真正的极境领域,就凭这种半吊子,还真以为我会被压迫得毫无抵抗之力么……”   道妖蓦然瞳孔微缩,卡出一口血:“……你是装的!”   就等他专注于威压身体定于低空的刹那,伺机而动,先前威压下佯装重伤不过是糊弄。   “我不服,不过废体凡躯低阶幼童,毁我傀儡,毁我骨灵,岂可休!”   回应他的是齐木直截了当一拳,粉碎他的下颚,拳风似雨点般密集堪堪震碎了道妖浑身骨骼,齐木喘着粗气,他浑身早已没了知觉,强撑着一口气,打得浑身血肉模糊。   顿时铺天盖地的呼声震耳欲聋,太过出乎意料,以至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被人疯狂虐打的那人,当真是道妖?   那个从来冷眼旁观,蔑视众人不屑亲自出手,上古阴灵体傲视群雄的惊世天才?   “齐木!好样的!”   “小木,这人死有余辜,”在下方有人神情极为激动,几乎要跳起来:“让他饱受折磨,让他生不如死,废了他的丹田!”   这人多次要炼制自己为傀儡,恶毒阴狠不惜威胁他人性命,生杀予夺十恶不赦,就像个死气缠身的画皮鬼,妖冶美艳得不像活物。   而今这人终于被踩在脚下,毁了一直以来的高傲。   似乎听到了周围厉声的叫骂,道妖目露惊骇之色。   齐木眸光狠厉,拳风带电对着其丹田猛力而下!却在丹田上方半寸处,堪堪停下。   道妖几近虚脱,倒在地上微微颤抖。惊吓得太过,全然没了神采。   “你已经败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齐木轻叹,握紧手掌,狠狠放下。   四年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丹田破碎的感受,不只是痛苦绝望,甚至是扭曲的憎恨。   独自一人浴血厮杀月余无数次差点身死的时候,他真真无比憎恨当年废了他丹田的人,直至今日依旧无法释怀。   那时齐木便暗自发誓:此生此世,定不会亲手毁他人的丹田。   站起身。   一人倒在血泊中呼吸微弱,一人直立,眸光涣散。   “此战结束,西苑齐木,胜!”   天地间,阳光穿破云层,洒下道道光耀。森冷死气渐渐消散。 ☆、146·太撩人了   偌大的战场,几乎人人沉浸在震惊的余韵中久久无法平静。无数道视线随着那道身影,并不纤瘦也不似雄壮魁梧,却极其震撼人心。   浑身染血的少年自台上缓缓走下,面无波澜,恍如无敌之姿。   道妖浑身无数处血痕如同碎裂一般,被五花大绑硬生生拖下战台,染血的白石地面出现人粗的血痕,惨不忍睹。   几乎是下台的那刻,庞猛手持长刀扑身而至,差点将其分尸,却被书生挡住。   齐木眸光凛冽,掐住道妖喉咙,虽未废了他,却也全然没想过轻易放过。   站稳费尽最后一丝气力,将之封进神器空间。   神器指环虽残缺不全,却也不失为真正神器,且举世罕见。能物不止无穷大,且劈开单独空间,似有灵气温养,就是活物也能存活。   绝对是豢养或囚禁的绝佳之处。   众目睽睽之下若将之斩杀,必会惹祸上身。   而置之不管,日后此人上古阴灵体一旦大成,能以一敌万,而今虽未达此境,却也万万不可小觑。若放虎归山,势必酿成大错。   依书生之见,齐木虽怒却从不曾失去理智,此为也是考虑周全。   观战之人脸色煞白,身体僵硬,纷纷为其让道。   强势如道妖也会落到今日这般下场,元丹境也能逆天,地府之主平时不显山不显水,今日一战大开眼界,其人之可怕,现如今才真正见识到,的确让人震惊。此刻虽知其受伤严重,面上却看不出倪端,步伐很稳,面不改色,无人敢触其锋芒。   所过之处,人人为之侧目。   熟识的西苑弟子纷纷涌上前来,神色激动不已,极为钦佩仰慕,几乎说不出话来。   苑主宁南并未上前,只是与齐木对视一眼微微点头,隐匿于人群中,消失不见。   群人中唯有秦休看出倪端,一步上前环过后背搭在齐木右肩,那一瞬间堪堪撑住其摇摇欲坠的身体。齐木腿脚发软,后背却挺得很直,似乎方才的大战满身伤痕均无关痛痒。   “小木,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回去疗伤。”   齐木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眸光定定地看着某个方向。脸上倒是轻松写意,淡然平静。   细微的动作落在秦休眼里,却像一把剑狠狠刺进胸口搅动。秦休眉头紧皱,眸光尽是不忍。嗓音压得很低,头垂着长长的睫毛颤动。   当下拿出不少玄阶上品丹药灵膏,毫不心疼,全然不在意他人眼光,哪里还有半分冷静。   但见齐木受伤,自乱阵脚的似乎是堂堂丹神峰秦大长老。熟识之人见怪不怪了。   及至几人从人群中走出,停下,开口假意关切之时。话音入耳陌生得很,秦休抬眸,这才后知后觉。   前方青衫男子容貌俊逸,手中一把折扇端的是风雅倜傥,扇面整洁大片的素白,唯有中央一截墨竹,扇击掌心合上,抱拳便是一揖。   “此战甚是精彩,属在下眼拙,一战方知小友不凡。在下北苑贺灵珂,特来一会。”   贺灵珂,此次大比至强者之一,元婴巅峰修为。第一组中修为达此境的,独此一人。   惊鸿一瞥,齐木何等眼力,当下心惊。墨竹寥寥几笔竟艰涩道韵顿现,此扇乃巅峰仙器无疑。   据传至尊之作,一草可碎山林,此画虽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定也是一代绝世大能。   若是疗愈之用却也无关要紧,若是一大杀器,那便……难办了。   齐木略一思忖,回道:“贺师兄高看,方才险胜不过侥幸罢了,而今就连说话也甚是费劲,站着便是极限,失礼之处还望贺师兄见谅。”   伤了喉咙,就连嗓音也是极为沙哑,明显有气无力。不似假装。   十二人战斗,分六组,三组为一轮,贺灵珂是第二轮,便快到了时辰,此来也不过是顺道。   他话说得很是周全没有摆师兄的架子,倒也博得众人几分好感,关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话到最后正色道:“齐木师弟天赋异禀,必能早日突破元婴境,还望好好养伤,决战之日还请手下留情。”   齐木垂眸:“贺师兄过谦了,齐木修为尚浅,着实惶恐。”   贺灵珂弯起嘴角,极为和善,见过众位四大势力长老弟子,彬彬有礼。穿过群人,往一处战台走去。   步履稳健,行如风。   齐木微微眯起眼。   平心而论,贺灵珂这番话说得甚是高明。   第一句便是委婉地表示先前不知齐木,换言之起先不曾将齐木放在眼里,才‘一战方知小友不凡’。   而后字里行间对齐木极为看重,却也没有丝毫的自贬之意,理所当然提到最后决战,便是自诩他定能战到最后,而好意提醒齐木若早日突破元婴境,方有一战的机会。   只可惜战场之上谁还会讲究情面,若是齐木不能坚持到最后,那也算结了个善缘。   周身其他西苑弟子不明所以,但见至强之人对齐木如此大的评价,纷纷喜不自胜。   独书生等人看出倪端,露出几分异色。   不能说他没安好心,仅仅有些微妙而已。   此人很强,且极具城府。   相比而言,令无数人恐惧憎恶之人如道妖,要纯粹得多。后者喜怒写在脸上,憎恨愤恼丝毫不知收敛。而贺灵珂此人,谈吐行事滴水不漏,很难知晓其弱点,会更难对付。   经过的群人中,大多特地来慰问一番,颇显几分关切之意。   唯独一人孤高冷傲,与常人不同,仅点头示意,从旁而过。   虚川一身及地长袍,身姿修长,气质却与寻常人相差悬殊。虽为魔焰凤凰传承者,心性却无一丝火热,反倒是极为冷冰。平日里寡言少语,端的是超凡脱俗。   齐木望着他的背影半晌,依旧是深不可测,忍不住更高看了几分。   真不知若是贺灵珂和虚川对上,究竟孰胜孰负,倒也万分好奇。只可惜,今日是看不到了。   与面上泰然自若决然相反,齐木心底完全无法平静。   终于战胜道妖之后的那丝轻松,在直面现实的那刻消失无踪。强者何其多,时时刻刻不得松懈。   真该庆幸道妖专注傀儡并未一门心思在修为上,不然若当真魂力晋升极境领域,当真必死无疑,血誓已成变为活死人傀儡,想想便毛骨悚然。   而今修炼到了瓶颈,若说先前进阶太快根基不牢,而今有了九幽神泉稳固道基,本该水到渠成结婴才是。   偏偏就差临门一脚,尝试过无数次不得要领,几乎绝望。   究竟……为何?   人声鼎沸,欲结善缘之人不绝,认识的不认识的数不胜数,齐木被闹得头昏脑涨,第二轮战斗还没开始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秦休欲跟上去,却被婉拒。   齐木走之前倒是让他们好生观战,剩余的任何人都可能与他对上,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敌手实力术法知晓得越详细越好,代他一观。   众人允诺。即将大比之人依然惊世骇俗,观战之人情绪高涨,于是中途悄然离场者,齐木算是鲜少的一个。   出了战场空间,补足自身真元,换了身衣袍,伤口逐渐愈合,御空速度也不算慢。   “煤大爷,再装死把你扔出去,谁让你自作主张变成那般鬼样子,究竟看到了何物吓成那样?”   煤球诈尸。沉默半晌便开始装傻充愣。   【你说什么?笑话,本大爷怎么会受惊吓,至尊神器若是被发现那可是会招人觊觎的,那可是为你着想,不叩首感谢本大爷,还敢如此无礼。】   变成那般风骚形态地出场,中看不中用,不过为了拉风,还找冠冕堂皇的借口!究竟还要不要脸。   “废话少说,你究竟为何突然隐匿,是看到了哪位?”   煤球嘲讽。【那你要本大爷说什么才好,究竟是谁,你会不知?何须多问。】   齐木蓦然一怔,长舒一口气,适逢及至一处清雅舒适之地,陡然停下。   刹那,一声轻笑清晰入耳,熟悉的气息传来,倒让齐木浑身一震。   转身,眸光晶亮,先前颓靡之色一扫而空,若是忽略些许刻意,一副欣喜的模样倒也是无懈可击。   “宫漠,真是许久不见,好巧,竟在这里碰见你。”   昊天殿主孜然一身,广袖长袍高冠束发,面如朗月,只是神色几分古怪,看得齐木直发毛。   “不巧,我特意去观战,追着你来的。”   观战?堂堂昊天殿主连整个昊天殿都放置不管,玄天殿小小内门弟子大比亲自来观战?不会吧,那声殿主莫非还真是唤对人了……   齐木讪笑,面上极为僵硬,笑意着实看不太明显:“我可没有故意躲着你,只是一心修炼,直至今日这才得空闲。”   “自是可以理解,可我想问的并非此事。”   脑子仿佛轰地一声炸开来,在这里竟碰上宫漠绝非好事,一心战事倒差点忘了,但见此人才想起来,顿觉有些心虚。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齐木像下了极大的决心,重重吐出一口气:“冥蛇已死,当时情况危急我救不了它,还望殿主恕罪。”   宫漠沉下脸,冷声道:“大胆,你可知冥蛇乃上古洪荒凶兽血脉,世间罕见,本座忍痛将之赠与你,这才几日,便命丧黄泉,未免太不把本座放在眼里。”   齐木眸中慌乱一闪而逝,微微咬了下嘴唇有些苦恼。   这一动作顿时让对面那人眸光晦暗,微微弯起嘴角,一把将人扯进怀里,紧紧搂住,不给人丝毫反抗的机会。   “喂,你想干什么,放手!”齐木一惊。   “不放,若你能让我抱一下,那么六道之死一笔勾销,可好?”宫漠戏谑。   顿时满头黑线,齐木欲哭无泪。   旁人送的坐骑都是祸害,若是月余再死也好交代,偏偏六道早上所赠,傍晚便被尊上杀了。那番猜测无论是否正确,但冥蛇毕竟高贵稀少,能赠与此物,宫漠确实用心了。在他手中活了仅仅半日,实在是难以面对六道原主人。   想到这里,齐木不再挣扎。心在滴血。   但见搂着的人僵硬的身体明显有了变化,宫漠搂过他的背上下轻抚,嘴角勾起的笑意更是明显。   嗓音低缓恍若呢喃,极尽蛊惑,这才说出真心话:“木木,方才你胜战后的样子很耀眼,实在是太撩人了。”   贴着他耳际,温润呼吸拂过顿时浑身像过电一般,腿脚有些发软。   这话一出,和方才半点不沾边。   齐木顿时面色古怪,他突然觉得跟不上宫漠跳跃思维,还在纠结方才那句,弱弱地道:“还望殿主恕罪。”   宫漠终于忍不住笑了:“傻瓜,何罪之有?既然送予你,生杀予夺自然是你来算。若是遇上凶险,你没受伤才是万幸,不过是一条小蛇罢了,死了也便死了。你若是想要,那便再一条也无妨。”   齐木蓦然睁大了眼,他究竟被耍了几次!   “不用了!”   再多十条也不够尊上杀啊。   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脱,看上去却像在。宫漠忍不住发笑,一时情动,突然抚上齐木的脸,正要吻上去。   就在齐木完全反抗不得,正欲爆发的那刻。   滔天威压从天而降,光影闪烁汇聚处一道修长身影,突然间天地间仿佛多了些什么。冰冷之气席卷全身,周身空间被禁锢,让人无法呼吸。   电光火石间,魔尊才刚出现,眸中厉色一闪即逝,杀气极为明显让宫漠大惊失色,完全无法动弹。   渊落猛地拉过齐木的手腕,拽到面前,顺势揽过他的腰,另一手抚上后脑,按着齐木的头压向自己,当着宫漠的面,狠狠吻上他的唇! ☆、147·难堪   齐木猛地睁大双眼,震惊当场,玄黑面具触碰着脸有些冰冷。他身体微微僵硬,完全无法弄清这是什么情况。   渊落漆黑眸子深不可测此刻格外晦暗,他揽过齐木的腰身将其完全占有似的紧搂在怀中,宽大衣袍将整个人几乎完全遮住,只露出头来,下巴扬起。   正肆意拥吻。   唇齿被撬开,铺天盖地肆掠而来,旋风般掠夺全部呼吸,长驱直入,逼迫着齐木与其纠缠。津液来不及下咽,晶莹细丝竟顺着唇角滑下,极尽暧昧。   这个吻极为霸道,不给丝毫躲闪的空隙,齐木眸光逐渐涣散,仿佛忘了所有,竟是依着渊落,闭上了眼。   旁若无人般,放弃挣扎似的慢慢回应暴掠般的亲吻。   渊落瞳孔微缩,更加肆无忌惮地掠夺,渐渐慢下节奏,轻舔缠绵。   齐木抬手搂住渊落脖颈,心跳都快蹦出嗓子眼。   细弱喘息溢出口,伴着汩汩水声,极为靡旎。   偌大碧空下,仿佛仅有两道身影,空间静止一般。昊天殿主站着没动,震惊整个僵硬在脸上。   半晌,一吻结束。   渊落把齐木按进怀里,紧紧搂住,不让他无力瘫软下滑。齐木喘着粗气,大脑一片空白,全然不知这是在作甚。一想到宫漠还在一旁看着,他耳朵开始轰鸣。   这样光明正大在人前亲密,除去上次当着仙尘的面伪装不算,这还是第一次,空气实在是压抑得沉闷,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似乎任何话都无法缓和这的气氛。   于是,缩进尊上怀里,顺便将整张脸也埋了进去。   “看清楚了么,这便是本尊的态度,”渊落冷眼看着站在原地不曾离开的宫漠,嗓音冰冷令灵魂震颤:“敢忤逆本尊,当真不知后果?”   前一句听得莫名,后一句威胁明显不悦。   躲在怀里装昏迷的齐木,浑身一震,蓦然抬起头,露出一只眼睛,尽是惊惧。   渊落沉眸,漆黑瞳眸幽暗,看了眼齐木,道:“不是在说你。”   至高无上如渊落,向来冷眼旁观恍若天崩地裂,万年不化的脸上不会有半丝裂痕……终究有了改变。   这样,是否一如主上所愿。   宫漠缓缓握紧拳头,指甲几乎陷进肉里,针刺般的疼痛让混沌的大脑有了片刻清明。   当下没了刻意装出来的尊敬,冷笑道:“恕本君愚钝,不知尊上所为何意,本君只看到有人突然出现打断我二人欢谈,木木来不及反应,不敢忤逆至尊之威,而今被在您怀里罢了,可还有其他。”   说罢,神色莫辨,弯起唇角:“本尊本想循序渐进,不愿逼迫木木。若尊上是说,出其不意能一亲芳泽,本君也并非不会。”   “你敢!本尊懒得与你废话,”渊落嗓音如常,明显不耐。滔天威压却让人胆寒,气势惊天。   “再敢越雷池一步,本尊便让魔族永生无返尘世。”   风起云涌,顷刻间电闪雷鸣。   唯宫漠一人,不知站了多久。   倾盆大雨倾泻而下,雨大落叶,淅淅沥沥,漫天灰幕。   终是没了闲人。   他仰头,惊天怒吼,淹没在了雷霆轰鸣中。   郁结于心的一口血喷了出来,被雨滴冲刷,就连血腥之气也很快散了个净。宫漠擦了擦嘴角,止不住地咳嗽,忍不住几分苦涩几分癫狂。   差太多了!   哪怕得了传承,实力突飞猛进,可还是远远不够,直面渊落,他竟然连稳住心神都做不到,随意几句话便能将他打击得体无全肤。   没有万分的把握,真能与此人对抗?   便是此人让主上心心念念而至生不如死,这般肆无忌惮,若是主上知晓,岂不又是身心折磨。   半晌,宫漠浑身湿透,握住手中的神蛊晶石,神色漠暗,终是做了决定。   “主上,您说的没错。属下知罪,不该因为六道的一面之词而对齐木放松戒心,无论此子软弱胆怯贪生怕死也罢,善谋也罢,已然无关要紧,而今并非此子是否听话容易掌控的问题,而是……”   宫漠顿了下:“由于此子缘故,尊上便不会袖手旁观。这是大忌。”   晶石闪烁,轻细嗓音传来,威严如初却没了活力。   “渊落自古不会受任何人影响,你且记住,别把渊落和其他人说到一块,我会不喜。恕你无罪,既有此明悟,今日一言所为何意?”   仙尘重病卧床数久,才刚苏醒,许是没了气力,以至上次宫漠上报齐木究竟是怎样的人,与他预料相差悬殊,也不曾义正言辞反驳。   嗓音听着有气无力,宫漠皱眉,心痛如刀绞。一直以来为了不相干的人,反驳主上当真罪该万死。   “齐木,不能留。”   只要杀了齐木,终究会回归原始,主上也会好过些。   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无半分波澜。静如止水,冷酷无情。      两人一同离开,齐木紧张到不行,心乱如麻,一边觉得自己心跳太快恐不妥,又想着自己又不是不会飞,这般被抱着也恐不妥。   方才消耗过大,而今真元源源不断循环往复,伤口愈合得很快,贪着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从渊落身上传来,他又舍不得放手。   最后一锤定音,这样被搂着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哪里不妥。很妥!   就在他思想斗争很是苦恼之时,冰冷嗓音从上方传来,打断思绪。   渊落开口:“你可如愿。”   “啊?”   “你说,本尊该如何惩罚你?”   这话就这个姿势说,那就暧昧了。   齐木心如擂鼓,垂下头干笑几分苦涩:“我还以为方才便是惩罚过了。”   “那你倒是说说看,本尊怎么罚你了。”   齐木别扭道:“当着   外人的面,让我难堪。”   渊落神色晦暗,面色骤冷:“你既无反抗甚至还知晓回应,倒是享受多于受苦,你可以反抗。”   齐木咬牙,眸中怨气尤为明显,忍不住了:“当着外人的面,我岂敢让尊上难堪!尊上可曾给我反抗的机会,从来便是随心所欲,根本不在乎这会让我……”   话到一半,他脸色白了,蓦然撇开视线,没再说下去。   “你在埋怨本尊?”   齐木深呼吸:“不敢。”   不知想到了什么,渊落眸中戏谑一闪即逝。   “你若真情愿,也无须本尊费心。”   话音刚落,渊落抱着他落地。   置身一出密林,此处人迹罕至,亦无凶兽肆掠痕迹。层林耸翠,苍翠欲滴,脚下铺着厚厚的碧草,柔软舒适。把齐木抵在巨木树干上,一把拽起他的手腕,环在自己脖颈处。渊落凑近,两唇相离仅半寸,吐息冰冷却让人心驰荡漾。   “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坚持到最后。不像上次,才到一半临阵脱逃。”   所谓‘上次’,自是指近三年前那次被齐木当成噩梦般的双修。绝对是他人生巅峰的一次主动。可惜,才到一半,人跑了。   周围清寂得很,只能听到若有若无的鸟叫,以及自己不停加重的心跳声。   “若本尊准你为所欲为,你敢么?”   齐木大脑一片混乱,单单和渊落两人独处便让他无法自持,至于尊上在说些什么更是完全没有听进去。   “……别这样。”   另一只手被带到他腰际,搂住,熟悉的触感,万蚁嗜心般,有什么正在体内叫嚣,几乎呼之欲出。   齐木大惊失色,猛地闭上眼把人狠狠推离,甩开他的手,情绪失控,整个人像虚脱般脸色白得吓人。   他把脸埋进手心里,身体发软顺着树干滑下,就连嗓音都在发抖。   “尊上,饶了我吧,别逼我……求你了,放过我。”   ……我玩不起的。   夕阳将落。   地级洞天地府,一处密地。   齐木闭关半日有余,突然打了个寒战,恍然回神。事实上他这般神游天外也就是平白偷闲了半日光阴。   至现在,也觉得方才如梦幻般,万分不真实。   宫漠是说了什么然后恶意开玩笑,尊上又是为何出现,更是暴掠般地吻他,事后说的那番话,让他再也无法平静。   而事后是怎么回来的,又是从什么时候闭关,一概不知。   书生等人自战场上回来,个个愁云重重,急冲冲来找齐木,却被拒之门外。   秦休没有径直去往丹房,反常地逗留了许久,神色莫辨,不知在思忖些什么。   离去时,只是告诫他人,一旦齐木出关,便知会于他,说有要事相告。   石门之内,齐木演化道法,吸纳天地灵气,专心修炼。   密地不大也不小,此处地势若聚龙腾飞,地下有一条上好龙脉,灵气浓郁,且有聚灵阵相佐,比之外界更适合修炼。   伸手不见五指之地,周身半个人也无,此地极为偏僻,少闲人,三更天无人来往,自是寂静得很。   齐木條然睁眼,深呼吸,自空间中取出数十枚晶石整齐排列在地。淡黄色光芒微弱柔和,映着空中实质性的天地灵气旋绕轨迹,看着别具道韵,悠远流畅。   不多时,但觉光芒不均衡,齐木又拿出百枚晶石置于四壁之上,整齐排列相距等同,柔光温润,石室亮堂了不少,灵气更浓郁了些。   端坐于蒲团之上,近半个时辰,心里终于渐渐归于平静,屏息凝神,一心修炼体悟。   无尽灵气自地下涌来,蓬勃蒸腾汇聚于齐木周身,氤氲雾气弥漫,在空中衍化成形,草木凋零,枯树逢春,叶落归根,风吹草长,万物相生相惜,自古不变。   云起云落,花开花谢,无处不谓道,道生万物,道法自然,   心静如止水,体内地火摇曳自丹田处涌向各大经脉,遵循轨迹循环往复,心生神纹打入火焰中,与精神相融,刹那间,火焰温度陡涨,身体泛起淡淡红芒。   传来沙沙的声音,似火燃木石跳跃的声响。   齐木重重吐息,强逼自己忽略外物。   闭关本无须灵石照亮,进入悟境会自然而然忘乎所以,甚至不知今夕何夕,有大能者甚至能一坐千百年。   而今悟道境无法进入,始终不得要领,他却总认为周身太黑暗才无法静心,废了半晌,好不容易沉下心来,细微声响不过尔尔。   无视之。   突然,寒风吹过颈项,沙沙声更是明显,齐木脑弦一紧,周身并未着火,更无灼烧之木,何来燃烧木材噼啪声响。   此地密闭,无人更无虫蚁。   突如其来的森冷寒气让空气冰冷了几分,窸窣声响不绝,时而尖锐迅速时而平缓,叫人令其浑身发毛。   并不是虫蛇爬过的声音,倒像是指甲划动利器那种难忍的尖锐之音,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耳侧,齐木倒吸一口凉气,猛地一跃而起。   “是谁!给我滚出来!” ☆、148·晴天霹雳   无人回应。   四周很静,神识之下,并无活物。   密室一眼可望到尽头,除左侧有一石床,四周空空荡荡,无任何遮挡。   气息内敛意识回归之时,却突然没了声响,仿佛方才仅是错觉一般。   齐木眸光闪过,面上警惕之色渐渐消失无踪。   额上冷汗滑落,好不容易进入悟境又得重新开始,叹息,正欲坐下的刹那……   尖锐的指甲刮动利器的声音从耳边炸响,顿时心脏漏跳了一拍,黑暗中尤为诡异,未见活物,却音绕不绝,引得灵魂震颤,毛骨悚然。   齐木屏息凝神,未见杀气,并无活物,诡异声音却似乎从自己身上传来。   此地除自己以外,可还有他人?   蓦然一怔。   当下意识遁入指环空间,尖锐难耐声响更加强烈,于特意劈开的小空间中,看见了一人,浑身被锁链捆绑,遍体鳞伤。   道妖垂着头,凌乱长发染血铺了一地,身上黑白相间道袍褴褛不堪。他两只手腕被锁链洞穿扣住,弯月骨刃横亘在面前,手指呈爪型尖锐的指甲脱落。   指骨正在骨刃上狠狠抓动,骨节分明用力之大仿佛只有森森白骨般,指尖早已血肉模糊,骨刃泛着妖冶血芒,鲜血滴落,伴着残肉碎屑看着极为狰狞可怕。   粗重喘气在空间回荡,细闻之下能听到沙哑的嘶吼声,喃喃低语,伴着刺耳的摩擦声,在黑暗中回荡。   但见这些,原本烦躁不安思绪陡然凝滞,齐木有些僵硬,久久不能言语。   十指连心,这人莫非疯了不成。   低喘的嘶吼声让此地格外压抑,道妖浑身死气蔓延,森冷刺骨,这位从来待人不屑一顾的天之骄子,虎落平阳也不过这副狼狈模样。   齐木道:“不过是大比输了,至于这么想不开么,也没有夺走你的仙器骨刃,斩断锁链,便可自由走动。”   开辟出单独空间不小,能随意走动,只是逃不出去而已。   仅是意识,并无实体,但闻人声,道妖浑身一震,喉间卡出声声嘶吼。   并未大力挣扎,血肉模糊的手再次狠狠在骨刃侧面刮过,白骨划动,留下长长血痕,极为可怖。   锁链撞击声回荡。   “这地方空旷寂静,灵气充裕,无人打扰,绝佳修炼之所,你欲撕裂我血骨炼我魂魄,不过把你关禁闭个百十年,不杀你,已经仁至义尽了。再这般扰我清修,便毁了骨刃,叫你一辈子困于此地,再无重见天日之时!”   话音刚落,仿佛镜面碎裂般,锁链撞击声锵锵作响,在黑暗中回荡经久不衰,伴着尖锐嘶吼声,漆黑骨刃嘭地一声翻倒在地。   道妖挣扎着向前,却无法挣脱,黑发遮住整张脸,染血锁骨若隐若现。激烈挣扎,疯狂反抗。   齐木正欲抽离意识,这下若大的声响在脑海中回荡,吵闹中何谈静心修炼,格外烦躁。   意识实体化顿现于囚禁空间中,齐木面色冰冷,一把扯住道妖的长发,将整个头拉扯起来!   锁链沉重撞击声回荡,乌发滑落……齐木看到了道妖被遮住的脸,倒吸一口凉气。   ——森白毫无血色,下巴很尖更显脸小似乎就剩两只眼睛,布满血丝,眸光狰狞,脸上尽是泪痕,几乎无法自持。   但见来人,道妖双眸嗜血,如厉鬼一般,双手狠狠抓过来却被锁链牵制住,嗓音沙哑嘴角鲜血溢出,话语断断续续听不清。   齐木吓了一跳,手一抖把他头发往后拨了拨,没再用力扯,甚至还把落下的几缕也拨了上去。   “喂,你哭什么,我又没说要杀你,就随口那么一说,何况比这更狠的你都说过。不吓唬你了,你就在这好生修炼,出来再报仇雪恨。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被困住的人说不出话,眼见两行眼泪滴落,双眸狰狞泛着水光,道妖挣扎着无声嘶吼。   齐木一口气憋了回去:“哎呀,你说你一个大男人,丢不丢人……”   道妖手臂颤抖,没了指尖露出森白指骨的双手哆嗦着,再次猛地挣扎了下,空旷之中仅有铁链回荡的声音,沙哑吼声被淹没。   “身体是你的,愿意怎么自残也与我无关……”   齐木喃喃道,半晌面色古怪,长叹:“算我怕了你了,若想挣脱束缚也得我走之后顺便帮你取了,还是你想说什么?”   道妖眸光忽而恐怖忽而涣散,嗓音低哑,好半晌齐木才听清。   “骨……骷髅……要……”   齐木道:“你的傀儡不是被杀了么,贵为上古阴灵体却不好好修炼,专注旁门左道,也难怪你进阶比虚川慢那么多。如此岂不正好,闭关几年修为必定突飞猛进。”   上古阴灵体一旦大成,挥手间百万死尸皆为傀儡,听其号令,奉其为主。可道妖反其道而行,偏偏把修为置于一旁,炼制傀儡为自己当牛做马,自己坐享天成。   尽管如此,年岁不到半百,却已是元婴初期。可见天赋之强。   此刻却无半分天才之影,不知齐木所言何句触及他的软肋,奋力挣扎,手腕处被链子锁住,鲜血滴落,露出血骨。   他一个劲地摇头,脸色惨白得吓人。   “不……放我……骨,骷……”   齐木听不下去了,顿时拿出一株灵药塞进他嘴里,灵雾弥漫,伤得可怖的喉咙渐渐愈合。   道妖咳嗽个不停,气息稍稍平稳了些,嗓音有些吓人。   “给我,我要出去……骷骨,给我骨!”   这人还真敢说,骷髅傀儡本就难对付,如今深仇大恨,放他出去置身地府,若随手这么一杀,死的人绝对不少。   齐木冷声道:“出去,不行;骷髅骨,没有。你还是乖乖在这修炼吧。”   道妖垂下头,半晌没声音。   正待齐木不耐烦要离开时,极低的嗓音传来,仿佛用尽浑身气力。   “没有骷髅骨,我不能静心修炼。”   呿!   齐木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   这也算理由?当他傻么。   抬步的那一刻。   道妖浑身颤抖个不停,声音低到骨子里。   “没有骷髅,我睡不着。”   “啥?”齐木转身。   道妖喘着粗气,猛地抬起头,双眸赤红而狰狞:“碰不到骷髅,我连一刻也活不下去!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啊!”   嗓音凄厉,让人双耳充血。   齐木整张脸,垮了。   夜半时分,漆黑一片,暗夜星空群星黯淡,仿佛蒙了层死气雾霭,森冷刺骨,周身之景朦胧不堪,看不真切。   齐木沉着脸,把衣袍扯了扯,手中厚重铁剑锵地一声划开黑土,尸气冒出,顿时一阵恶寒。   狠狠盯着蹲在不远处刨土,一脸享受的黑白袍男子,森白小脸妖冶如鬼魅,修为被封,脖颈处一根锁链,长长的铁链,另一头在齐木手中。   给他一百个脑子,他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深夜不修炼不睡觉,竟陪着个画皮鬼来这葬灵坟地,挖死尸。   叨扰死者有损阴德,他虽无惧却也当真不喜。   怎么就如此想不开,齐木表示很费解,他怎么就答应了!   此处乃一处寻常墓地,地面上尸骨大多残缺。   眼不见心不烦,齐木动手极快,不多时森白骸骨被翻上来一堆,更有腐尸黑血刺鼻难闻。   道妖挑挑拣拣,半晌翻出半截臂骨,一枚头骨。   一个时辰过去,才凑足了大半。   齐木转过身,擦了把汗,这地方阴气极重,死雾森森,让人浑身发毛,但比起尊上终年不见光日的寝宫,却也差了不知多少倍。   蓦然,背脊一僵。   齐木气势陡然一凛,冷声道:“就凭你手中这个,不,应该说就是这里所有白骨全听你号令,我也能瞬间将你关进暗空间,你可想清楚,一旦出手,日后想出来那就难了。”   道妖蓦然顿住,手中恍然成型的骷髅轰然倒地。   他默不作声,弯腰捡起一截截白骨,紧紧抱住。   周围翻滚涌动的死气渐渐没了狰狞咆哮的恶鬼之状,消散平息。   半晌,道妖开口:“你可知我为何要杀你。”   并非是方才,的确如齐木所言,他修为被封,就算动用秘术让骷髅出手,也无法伤及齐木分毫。   三年来,两人交手过数次,以往道妖分明有杀人的机会,可偏偏战到最后,都会留齐木一命。   道妖刚才说的‘杀’,自然是指战台之上,动了杀念,完全不留活路。   齐木并未回应。   道妖径直道:“因为你的修为再无法精进,骸骨虽好,却也没了进阶蜕变的可能。”   炼制成极境傀儡无望,修为止步。现在杀和以后杀,没有区别。   此人恢复冷静,这位执掌杀伐的惊世天才,早已结婴。   上古阴灵体,能堪破本质。   心思繁杂,难以静心,道心不稳。   以至费尽心思,勤加修炼,甚至借助外力,依旧止步不前。   悟境已破,道法半毁。   一语成谶。   昏月朦胧,繁星黯淡,湿气深重,寒冷逼人。   齐木扔下手中染了黑血的玄阶大剑,哐当一声将半边骷髅头骨粉碎。抖了抖衣袍,未回头,道:“回去了。”   几百枚晶石闪耀,密室柔亮更显暖意。   道妖本就受伤惨重,血流过多,一直神志不清,说完那番话差点瘫软倒地。   但摸着白骨,仿佛有了气力,硬撑了回来,倒头便蜷缩在石床之上。   怀中紧紧搂住白骨骷髅,如同几近溺死之人抓住救命浮萍,眉头紧皱疼得麻木。脖颈处锁链被齐木牢牢抓住,封了修为却也翻不起波澜。   翻了半晌,便是沉沉睡去。   齐木坐于蒲团之上,却了无睡意,不知在想些什么,柔光下,神色晦暗不清。   就这么干坐了一天一夜。   石门大开,耀眼阳光刺得双目生疼。   出门前把道妖关进神器空间,齐木抬手挡了挡,闪身掠过重重树林,出现在地府居处。   轻叹,不知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   谁知,没多久,叩门声响起。   齐木打开门,顿住:“一休哥,有何事?”   秦休进门,但见少年顿时眸光一亮:“却有要事相商。”   而后面露豫色,半晌直视他的双眸,一字一句开口。   “小木,两月后我会离开魔域,去往外域修仙皇朝,参加丹神大会。短则五年不会回来……”   齐木瞳孔微缩,蓦然浑身僵硬,心里五味陈杂。   简直不敢相信方才所闻。   对面那人长身玉立,丰神俊朗,炼得一手好丹药,待人不冷不热,却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特殊待遇被众弟子看在眼里。   齐木并非不知,甚至隐隐有些自豪。   秦休是来这个陌生世界第一个关心他的人,有求必应且绝不索求回报,真心实意一片赤诚,举世罕见。齐木比谁都清楚,于是重伤修炼无论大事小事,总是第一个想到之人,便是秦休。   早已成了习惯。   堂堂丹神峰首席弟子及长老,何德何能得他亲睐。   齐木一直以为,无论发生什么事,就算被所有人看不起,就算他此生此世无法突破,无法进阶……   总有那一个人,会站在他这边。   这个人在他初逃陌地浴血厮杀生不如死的时候,不远万里来寻他;   这个人在他误闯禁地重伤垂死,敢于直面尊上,将他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秦休却告诉他,得离开了。   晴天霹雳。   齐木浑身冰冷,血液似乎停止流动,有些喘不过气来。   好在面上了无波澜,倒是看不出心里翻江倒海五味陈杂。   咋看之下,很平静。   秦休叹了口气,有些失落。   既而道:“我想让你和我一起走,不知你意下如何?” ☆、149·当真不肯说?   清风吹拂,几缕长发飘起,齐木并非平静,而像是僵硬了一般。秦休有些不安,眸光复杂不知想了些什么。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早已决定好的事,一拖再拖,终于到了分离的时候。   他静静地看着齐木,眸光缓和下来。正要开口缓和气氛。   耳边传来一言,少年抬眸。   “好。”   秦休陡然一顿:“……你说什么?”   齐木神色如常,呼吸平稳。   重复道:“两月后大比结束,与你一同离开。”   呼吸一滞,太过出乎意料以至无法平静,秦休眸光闪烁,嗓音微颤:“此话当真?”   许是没看过秦休也会这般失态,齐木有些惊讶,肯定道:“当真。”   顿了下接着说:“最近发生了些事,总归不安宁,早想出去游历一番长长见识,却一直不得机会。若是一休哥不嫌麻烦,那多个人多个照应。”   秦休激动:“多个人聊以自/慰,你若是同去,我高兴还来不及岂会嫌……见笑了。”   残叶卷起,徐徐而坠。   如此决定,并非一时心血来潮。   修为如何,心境如何,此番究竟严重到何种地步,齐木比谁都清楚。   道妖一语成谶。听着不舒服,却完全没有反驳的理由。   惶惶不安,直到方才,如万钧巨石从背上滑下,如释重负。顿时轻松了百倍不止。   地府一处楼阁。   不少相熟之人席坐其间,好酒好茶,奇珍仙果。炼器宗不愧财大气粗,上次来毁了整个洞府,重建此地耗费数之不尽的仙料神料。   偌大楼阁也由奇宝铺地,高阶升灵阵文勾勒点缀个个角落,灵气浓郁,适合悟道。   然,四苑大比开始到现在,倒是第一次,地府高层相熟之人均聚集于此地,不到百人,略显空旷。   道妖修为被封,此时被数人围观。   庞猛但见其人,飞身而至,几拳头把他揍趴下,仍觉得不解气,狠狠踩了几脚。   但道妖确实做人不到位,惹了不少仇家,两年前也没少在地级洞天闹过,在座有人怀恨在心,摩拳擦掌雀跃欲试。   尽管如此,却也没有动手杀他。   田白倒是不客气,手持长鞭,蛇舞龙腾般呼啸而过,尖锐破空声,长鞭触及其身体,顿时翻起道道血痕,道妖身体颤抖,疼得痉挛。   挣扎着抬起头,眸光森冷狠厉,杀气狰狞,顿让人不寒而栗。纷纷后退。   口舌之争在所难免,道妖眸光嗜血,威名尚存,森白如厉鬼般,然面容却妖异得如同画皮。   手下败将,傲骨犹存。   齐木并没有杀他,自然会有理由。这里的人倒没人对齐木所做的决定有过异议。   后者看人之准,无人能及。   此次众多人一道约齐木于楼阁之上,正事自然不止是冲着报复道妖而来。   两人大比之后,齐木先行离开,并嘱咐众人好好观战,回去将战况详细讲述于他。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神色晦暗不清,隐隐有些担心。   “府主,你走后,第二轮战到最后剩三人。虚川果然名不虚传,上古神兽魔焰凤凰传承者,挥手间神焰熔尽万物,有毁天灭地之威,不可小觑。”   齐木微微点头:“不必称府主,齐木便可。”   他也擅控火,毕竟并非纯粹的天地神火,与凤凰神焰相差甚远。   修为相差悬殊,真元不够挥霍,若与之对上,以火焰相拼恐为不妥。   书生思忖道:“小木,贺灵珂乃元婴巅峰修为,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出手游刃有余,整场下来成竹在胸,对手节节败退,此人深不可测,你得小心为上。”   秦休默然而立,明显赞同书生的说法,亦开口阐述先前所见。   齐木缓缓点头,听着众人各种叙述,或夸张或拍马,情况明显不容乐观。   战必将竭尽全力。这是对暮钰的承诺。   哪怕……他战后会离开。   “想不到南苑除了道……”有人啧啧摇头:“南苑有个名不见经传的瘸子,将元婴后期强者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生平罕见。”   一人道:“先前和小木打招呼的那位贺道友,为人谦逊有礼,谈吐文雅,实力更是惊人,未动用宝扇,对手惨败。盛名之下无虚名,这话果真不假。”   齐木沉眸,苦思。   突然,一声极低的讥诮声响起,极为突兀。不少人不约而同望过去,但见道妖面色森白,极为嘲讽,瞥过视线,不屑与人对视。   “哪门子的谦逊,全是装的,贺灵珂虚伪得叫人恶心,当面说的话都得反着来听。”   有人不满他的腔调,顿时恼道:“你有资格说别人么,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你懂反过来听是何意!”   道妖嗤鼻,抬眸看向那人方向,如同看一个傻子,笑得如同鬼魅:“比如……他若是说必杀你,那便是对你深情刻骨。”   话音刚落,那人面色阴沉,浑身真元爆发,四指如刀伴着爆破之音,劈向道妖颈项。   “冷静,莫冲动,”   齐木挡住他的手臂,卸了大半的力,不露痕迹地拨到一边:“听听他怎么说。”   道妖斜睨了那人一眼,转过视线:“蠢货。”   “你!……”   齐木俯视道妖,拽过他的衣襟扯了起来:“你如此熟悉,莫非同他们交过手?”   “我为何要告诉你。”   齐木眯起眼,沉声道:“你当真不肯说?”   俯身,凑到道妖耳边,喃喃低语:“若是昭示天下,让人闻风   丧胆的上古阴灵体,竟然是个没了傀儡,连觉也睡不着的怪胎。你觉得,如何?”   嗓音压得很低,就着这个姿势仅仅像是齐木掐住他的脖颈,后者的头堪堪挡住了齐木隐于他耳侧的面容。   众人惊叹,不知为何,道妖砰然色变。   一闪即逝,如错觉般。   抓住齐木卡主他脖子的手,拿开,道妖眸光晦暗,道:“均动过手,贺灵珂修为不错,骨子里不过是个阴险小人,虚川沉默寡言,闷葫芦一个,深浅不知,深藏不露也极有可能。”   齐木暗自思考。   “少在这危言耸听,你已经败了,欺骗糊弄我等也对你无甚好处,”瘦猴道:“如你所言,这两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辈,那……”   道妖嗤笑:“要论心狠手辣,有谁比得上我?”   一个根本不把人当人看的,杀戮已成家常便饭。   杀人,如同喝水倒茶一般简单,一样理所当然。   在他眼里,人分两种,适合炼制成傀儡和不适合炼制成傀儡。   此话一出,不少人脸色变了。不再开口。   又有人冷哼:“莫非你想说,同他们二人交手,你全身而退?既然齐木能打败你,不也无惧他们二人。”   这话倒是有些无知。   齐木皱眉。看了那人一眼,大致名讳知晓,默了。   道妖:“并未战到最后,贺灵珂的骸骨不适合炼制傀儡,于我无用。至于虚川,这人骸骨倒是不错,只可惜我打不过他。”   齐木瞳孔微缩。   对于贺灵珂,道妖说的倒和他所想,不谋而合。的确深不可测,齐木自己也曾伪装过,对此很是了解,若非真心,一看便知。   虚川沉默寡言,修为比之贺灵珂还差点。   于是齐木猜测:两人对战倒是后者赢面更大些。   他倒是没想过道妖会承认得如此轻巧,简简单单一句打不过。   这下,两人孰强孰弱,可就难说了。   众人七嘴八舌,又开始对两人谁强谁弱的问题争执不下。   虽没见着他们全力出手,凭着猜想,倒也能想个七七八八。   齐木默然而立,走到一侧,凭栏望。   实话说,就凭他而今的状态,胜算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已经决定了战后要离开,输赢似乎无关紧要。双手隐于袖中,握成拳,又缓缓松开。   秦休走到身侧,问道:“小木,你不打算告诉他们要离开么?”   地府是齐木所建,四大势力也是看在他的情面,各大峰主忌惮的也是他崛起……   虽府内大大小小事物均由其余人着手,但齐木的人脉注定了无与伦比的威望。就算不过问地府琐事,齐木在与不在,意义不同。   齐木微愣:“还是大比结束,将走之时再说吧,若是被人挽留,我可能就走不了了。”   秦休回望了下,笑道:“也是,这一看,挽留的人可不少。”   齐木转身:“也罢,不过五年,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待曲终人散,楼阁之上仅剩寥寥数人。   齐木扬头灌下一壶酒,嘭地一声掷地,眸光清明,了无醉意。   秦休先行离去,遥想临走前不少人愁云惨淡,还在为齐木接下来的大比担忧,一边感慨,一边委婉道曰尽力即可,此番西苑也算崛起了一回。   真败了也不怕,还有下次。   煤球难得活跃,见道妖如此之惨,情绪高涨,报了仇,先前的嫌恶倒也消失得快。   【手下败将,不足挂齿。本大爷心胸宽广,不和小辈一般见识,那小骨刃不毁也行。】   提及上次第二比中,除虚川道妖外另一位,知晓得不多。   只知此人是个瘸子,法器是几把细长黑剑,神出鬼没,防不慎防。   “那人叫南风,懂炼体之术,骨骼生得很不错,毕竟是个瘸子,比起你还差点,也很难得。能凑合着炼制赤灵傀,比骨灵傀儡还要高一个品阶,你若是对上他,杀了记得把尸体带给我,”   道妖看向齐木,想了想又加了句:“……感激不尽。”   还没等齐木说话,田白反驳道:“你若是想要,当初怎么不自己杀。”   道妖:“同为南苑弟子,我杀不合适。”   大比之前,的确没听说过这人。   田白僵硬。   齐木冷声道:“弄清楚自己什么身份,都阶下囚了,还敢提要求。”   平心而论,若不那么尖酸刻薄,单论脸,道妖确实长得不错。   薄命的面相,忽略浓重死气,鬼魅般飘忽不定的黑白袍,小脸长得勾魂夺魄。   “你是人么,不会是裹着人皮的骷髅骨吧,整个一画皮鬼的面相。”   齐木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脸,始终是白的不见红。冰的,很软,不像死人皮。   道妖阴惨惨开口:“你帮我把南风杀了,我就把皮撕下来给你看看,是真鬼还是假鬼。”   战场空间。   六人出战。分三组,仅一轮。   最后剩下的三人,一月后,会在同一站台一战定胜负,决出第一。   倒数第二次战局。   依旧人山人海。   齐木才刚现身,便有无数人涌来,将西苑弟子所在阁楼围得水泄不通。   这便是能与虚川道妖等强者相提并论的妖孽级天才,若非丹田破碎,此子很可能远胜其他。奈何造化弄人。   尽管如此,据传先前与道妖那一战惊动内殿太上长老,齐木赫赫名声打响整个玄天殿,不到二十岁,实力之强悍,让人叹为观止。   自愧不如。   甚至更有小部分人,认为齐木有角逐第一的希望,西苑弟子个个融贯焕发,地府闭关之人甚至出关来捧场。   齐木正欲上台。   突然,瘦猴等人戳了戳他的肩膀,暗自指了指角落处。   石椅上坐着的人,神色晦暗不清,整个人仿佛深沉了不少,与周围欢腾氛围格格不入。   正是裂天。   仅有两三名仆从跟随,个个面色不佳,像是十天未曾合眼,沧桑了不少。   这时候要确认到场弟子名单,看裂天几人也没瞧出有其他问题,齐木不明所以。   一人暗暗指了指裂天方向,凑到齐木耳侧,偷笑:“就这个义正言辞说要教导你的,所谓师兄,在强者最少的第三组,败了。”   瘦猴眯着眼,幸灾乐祸:“啧啧。”   此时,书生走过来,猛地拍了拍瘦猴和那人的肩,正色道:“这就是你们不对了,什么心态!都这时候了,同为西苑弟子,应不拘小节以大事为重,如此为西苑着想的师兄,此刻黯然神伤,不更应该告诉他一声……”   书生眸光悠远,学着那日裂天的口吻,道:“你尽力足矣,败了无妨,西苑……还有我。”   学得倒是很像,当初亲眼见此一幕的地府之人,顿时捧腹大笑,不能自已。   齐木没理会这些人,飞身掠过,出现在站台一侧。   站定,六人全到。   长老清点结束。   对战双方名讳在半空显现,神纹勾勒而出。   但见对手是何人,齐木蓦然一惊。 ☆、150·果真是你   气氛有些微妙。   齐木微微眯起眼,望向某个方向。   暗叹道妖还真是神机妙算,念叨杀此人带回尸骨,想不到还真对上了。   那人一身灰色道袍,容貌毫不起眼,隔着浩浩人群与齐木对视,有些复杂。齐木眼皮一跳,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没等他想明白。   南风转过头,一瘸一拐走上战台。   齐木没有刻意收敛气息,瞬息飞掠至站台之上,乘风御空真元收放自如。   而今仅剩六人,必是使出浑身解数,藏拙大可不必。   平整的白玉地面呈阶梯状陷下去近十丈,中央三处战台,均有两人立于其上。   虚川与贺灵珂并非同一组,包括齐木在内,三人均分属不同战台。也算巧合,说幸也不幸。   肃杀之气一触即发,哪怕端的是云淡风轻如贺灵珂,眸中也了无笑意。   恢弘浩荡之音震颤人心,刹那间气氛陡然变了。嘈杂惊呼之音恍若石沉大海般,四下鸦雀无声。   齐木这才打量了下自己的对手。   南苑名不见经传的弟子,擅暗杀之术,通炼体秘法,远没有道妖名声大,这才小露头角。却偏偏留在战台上,无声无息。   有几分熟悉,却偏偏记不起来,就差那么一点,憋得让人发堵。   比试开始。   齐木抱拳:“西苑齐木,还请阁下……”   “果真是你!”   嗓音带着明显的急切,南风神色激动,嘴唇颤抖,上前一步,腰间数柄黑剑啷当作响。   齐木眼皮一跳,来者不善?   蓦然瞳孔微缩,浑身真元蒸腾,蓄势待发。   “我与阁下素不相识,即是大比,无须多言,打完再说也不迟。”   南风行动如风,出现在近十米处,就在齐木十指火焰腾飞正欲出手的刹那,数柄黑剑落地,卸去浑身威势。   “等等,既然是你,那便不用打了。”   此话一出,折煞全场,观战之人个个目似铜铃。相比于他处轰鸣震天此起彼伏,此地瞬间死寂。   “在下南风,自外域而来入玄天南苑,两年前有幸与阁下一战,至今难忘。不知核心弟子中人尽皆知的地府之主,竟是当日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踏破铁鞋无觅处,实在惭愧。”   齐木面露狐疑之色,眸光闪烁,愈发觉得熟悉,此人的确似曾相识,残疾黑剑暗杀之术,记忆呼之欲出,却偏偏差那么一点点。   可若这人有心作假让人卸下防备,出奇制胜,也不无可能。   防人之心不可无。   齐木皱眉:“阁下所谓何意?”   但见齐木明显未卸下防备,南风狐疑。   莫不是忘了?还是说,认错人了?   南风心急如焚,浑身真元倾泻而出,凌厉逼人,脚边黑剑铮铮耳鸣,一晃即逝。剑刃隐于空间中消失无踪,破空声轻若未闻。   暗杀秘术,杀人于无形。   “你不记得了么,当日在天外空间……”   但闻天外空间四字,有什么从一闪而逝,而后抛之脑后了。   齐木何等眼力,危机关头率先而动,身形如电,道道无形杀刃紧挨着身体而过,凶险万分。   果然有诈!齐木目露凶光,劲气越体而出狠击在无形剑刃之上,铿锵之音四起,火星四射。   身法变换之快,留下道道残影,下方惊呼声不绝。   如此发展,顿时明白对方会错意了。   南风皱眉,喊道:“你别动,我没想下杀手,你不必禅坐,站着也行。暗剑既出如那日一般,你定能认出来。”   站着别动被他杀么,暗剑无形直袭要害招招致命,真当他看不出来!   齐木简直无言以对。   就算觉得熟悉,这一刻也置若未闻。眸光沉稳,冷静到极致,杀伐果决,逼至南风而去。   瘸子向来寡言少语,暗杀术士,擅潜行,无人知也有这方面原因。今日难得焦急不堪,没说过这么多话,以至于说话漏洞百出,徒增笑耳。   刀光剑影残身地火,大比终是开始。   同为炼体之人,一人擅暗杀之术,齐木修为稍逊一筹,但身法古来罕见,拳风如飓,不知谁能胜出。   不过诈降,有得一看。   观战之人情绪高涨,双目如炬。   谁知,半柱香时间未过,正待齐木飞身而至,火光结印伴着凶煞劲气袭杀而至的刹那——半空中数处黑芒现形像失了力道般,落地暗无光芒如凡铁般。   南风撤去防御,以肉身抵抗齐木一击,鲜血上涌溢出嘴角,猛地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   他吐出一口血,目露惊骇之色。   元婴中期修为,炼体之法亦非凡品,体魄乃元婴后期,而今竟然被元丹境修士一拳击伤,肩胛碎裂,前所未有。   “停!我不想与你一战。”   齐木面无波澜,却暗自心惊。他全力一击能将普通元婴中期修士重伤,倒飞百米至战台外而败。   可见此人肉身之强。   尽管实力不俗,然此人如此作态,简直比道妖还让人不齿。   齐木冷了脸,战意兴致全消,只想速战速决,浑身气势暴涨。   速度顿时快了一倍有余。   南风瞳孔微缩,张张嘴却也不知如何解释,当下毫不犹豫,一挥衣袖席地而坐,凌厉之气消失无踪,形如普通人般。   刹那间,数柄黑剑直袭自身而来。   齐木离他很近,此杀伐闻所未闻,不知所谓,顿时闪身而过,退后数步。但见三柄黑剑抵在喉   间,眉心,心脏三处。   南风静止不动。   禅坐的姿势很是眼熟。   某个身影惊天而过,齐木蓦然睁大了眼,僵硬在原地。   “你是当时那个……”   尊上双修对象大选,最后一轮。   天外空间,与人厮杀之时遭丹药反噬浑身失力,当场坐地,战力全无,命悬一线。   殷老机智,以坐姿定胜负,为其帮衬自圆其说。   当时尊上亲临,但见三柄黑剑正是以此状悬于三处要害,正如此刻眼前所见。   只是禅坐之人,换成齐木自己。   那么这人便是对战之人。   换言之,尊上带他走时,离他最近的……   双手微微握紧,齐木眸光晦暗不清。   难怪会忘得如此彻底,事后发生那样的事,他完全不想忆起。   花了多长时间,才忘记,而今重新浮出水面,他有些站不住了。   南风见他忆起,当下一喜,道:“正是!天外空间,那日与你一战之人便是在下。”   说完,略一疑虑,又道:“想不到,你还活着。”   齐木脑中轰鸣作响,心里五味陈杂很不是滋味,并未多想,接口道:“自是还活着。”   这一发展匪夷所思。   天外空间,于此能想到的便是尊上双修一事……突然联想了些什么,台下有人轰然色变。   嘈杂之音渐渐淡去,全场鸦雀无声。   南风情绪难平:“寻你两年有余,只为一事相求,你既能安然归来,想必能完成南风之愿。若能答应,南风甘愿奉你为主,此生此世为你驱使,立血魂契约为证。”   嗓音清晰,但闻血魂契约,全场顿时开来,几乎不敢相信,议论纷纷。   南风是为惊世天才,有问鼎极境甚至仙脉的可能,竟然说出这种话。   此人莫不是疯了!?   血魂契约,仆从认主,又称血契,缔结此约者,为奴为仆,身死不由己。   见其神色极为平静,似为达成心愿,连灵魂都能肆意出卖。这人根本没有一战的心思,甘愿沦为血契仆从,仅仅因为一面之缘,为何?   齐木着实不想对此多说什么,更想不出自己能帮他什么,心烦意乱,隐隐感觉有什么被忽略了,委实不祥。深呼吸一口气。   “何事?”   南风道:“你既然能在双修后安然无恙,必与尊上关系非同寻常,据闻太上长老亦同你有过来往……”   大庭广众之下重磅消息昭示而出,如惊雷炸响,万钧巨石从天而降,翻起惊涛骇浪。   站台之外,所有人脸色大变,疯狂惊呼出声,顿时场面无比混乱。   齐木浑身冰冷,如坠深渊。   南风不明所以,激动未平,继续道:“我毕生所愿是见尊上一面,不知你能否带往一观?不甚感激,死而无憾。”   **   玄天殿,内殿。   鼎经楼,朴实无华古老阁楼,经藏书橱雕浮藤于其上如盘龙般,满溢苍桑之感。   渊落长身玉立,一身黑袍纤尘不染,数十本厚重古籍悬于上方,缓慢旋转,泛黄纸张翻阅,悄然无声。   殷老立于门外,垂首守候。   这地方看似寻常却遍布禁制,旁人不能进。   近来魔域并不平静,蛮荒之地长眠妖兽蠢蠢欲动,天荒不绝,纷争四起。   自仙域外界七圣山覆灭三座之后,上古修仙皇朝便生了间隙甚至驱逐魔修出境,私下似有谋和之嫌,对魔域虎视眈眈。   好在魔域有尊上坐镇,魔域八大殿主齐心。相比而言,仙尊许久未曾出世,不少人恐其陨落,外界对此争执不下。   仙尊不在,仙祖闭关未出,圣山遭劫,修仙皇主虽愤愤不平却也不敢公然挑衅魔尊之威,矛盾并未激化,明面上一如往昔。   值得一提的是,僵持不下之时,难得尊上亲自出面,一切尘埃落定花了不足半月时间。与外界紧张对比鲜明,玄天殿众高层长老管事,倒是闲了下来。   光影闪过,渊落出现在门外,径直离开,目不斜视。   “怎不见其他人?”   殷老跟了上去,闻声哆嗦了下。   “今日苑比开始,几位长老打赌,赌谁输谁赢,均……均不在内殿。”   小小苑比,往年就是内殿管事都不会特意去一观,更何谈太上长老。   当真、闲得发慌。   殷老擦了把汗,赶紧道:“不少人与齐小木相熟,此去一观也是为其捧场,此次新弟子天赋力强者比之以往多了数倍,上回尊上您不是也亲自去看了么,想必……”   渊落停下,冷冷扫了一眼,叫人毛骨悚然。   殷老站定,恭敬垂首:“尊上若有要事,属下立即派人差遣他们回来。”   渊落目视前方,微微勾起唇角,嗓音冰冷:“不必。”   殷老眸中精光闪过,也不管惶恐还是慌乱,斗胆直言:“尊上兴致尚佳,近来可有何好事?”   渊落冷了脸,负手向前,嗓音冰寒远胜从前:“向来胆大包天的近来却开始紧张了,死性不改竟敢逃走,如此也算好事,那本尊倒该意兴盎然?” ☆、151·觊觎尊上   尊上心绪微变,天地大道为之共鸣。此话一出,空气几乎凝滞。   殷老双膝一软,差点跪下。   “竟有此事,属下不知尊上所谓何人,罪该万死,还请尊上明示!”   如此无声无息,劳烦尊上亲自提及。   那人私自出逃可是重罪,乃太上长老分内之事,可偏偏众太上均不在,简直不知死活。   殷老额上冷汗直冒,顿时惶惶不安,着实不知所谓。   “魔族看似毫无异动,亦不可掉以轻心。昊天殿主所谋甚大,却极易被情绪左右,一旦不谙常理破釜沉舟,给本尊徒增麻烦。”   渊落冷哼:“真以为本尊这地方,想来便来,想走便能走得了么。”   魔族君主敢于玄天殿高层众人面前,光明正大以圣山神源及道辰子之命为大礼相赠,口口声声为魔域苍生,对魔尊忠心可鉴日月。   实则笑里藏刀,句句贬斥讥讽争锋相对。   而可笑的是,尊上不仅不能动怒,还得大加褒奖夸赞。   宫漠人前人后两种做派,有所倚仗,着实胆大包天。   恍然大悟,忆起那日,即便是殷老,抑制不住怒气,久久无法释怀。   半晌,殷老轻咦一声,皱眉道:“想要逃走的,莫非也是昊天殿主?”   多年筹划,引发的骚乱却在短短十多日内,被尊上化解了。昊天殿主此来确实不怀好意,更不知目的何在,近来自乱阵脚,若真如尊上所言会被感情所控,那早早离去也不无道理。   渊落嗓音如常,黑瞳深不见底:“他目的未成,短时间内不会离开玄天殿。”   殷老眼皮一跳,道:“如此这般,那脱逃的会是……”   “传令下去,随从魔族余孽,若有异动,一个不留!”   禽鸟惊鸣,林木簌簌作响。   殷老脸色顿冷,躬身道:“尊上英明,属下定谨遵尊上口令。”   若真有骚动倒是不怕,杀之以绝后路,不过是为数不多的魔族,即便死在玄天殿也能自圆其说;反之,若这些人岿然不动,那倒是也省了诸多麻烦。   殷老腹诽,有些人自是无知得可笑,鼠目寸光还自认有恃无恐。   胆敢触怒尊上,唯有死路一条。   战场空间。   偌大的观战台,人山人海,彻底炸开了锅。   这不过是新入门弟子大比,竟然牵扯到魔域至尊,甚至有人双修未死,这个人当真是齐木?   谣言秽语早已在数年前销声匿迹,甚至鲜少被当成闲茶饭后的谈资,原因很简单,讹传罢了,其中真假又有谁人信。   齐木短短两三年时间飞速崛起,雷厉风行之势整顿地级洞天,占领半壁疆域,自身实力有目共睹,攀着尊上之类的谣言不攻自破,现如今更无从提起。   数年前据传齐木被尊上领回来,这点并未被人证实,双修一事更是石沉大海,此乃禁忌,内殿密不透风,传出来便差之千里。   上次双修大典更是不了了之,并未听说有人被选中,而今从此人口中听说,尊上双修之人是齐木,而今后者不止完好无损地立于战台之上,实力之强更是有目共睹。   清清楚楚,一字一句,当真另有隐情?   但凡魔修闻言,无一不是大惊失色,众口相传,蜂拥而至。   南风无视周围骚动,他看着齐木的眸光,比之观战众人还要疯狂数倍。在他看来这无疑是无限风光值得骄傲的事,后者淡然无波的面相让他更加高看了几分。   根本不知这事若是说出去会有怎样的后果。   齐木厉声道:“不行!”   嗓音震慑全场。   南风微滞,便看到少年眸光冰冷,淡漠面容下,呼吸甚至有些不稳。   “一派胡言,双修一事与我毫无关系,魔尊至高无上岂是我一介新入门弟子想见便能见的,当着如此多人的面提及尊上,是何居心?”   齐木脑弦震颤,几乎晕厥。   尊上虽恶言相向,修道一途却没少帮过他。而今修为止步,实力逊于人,自己表面上并无异端,实则大受影响。   当真没想过借着尊上威名在魔域呼风唤雨,一旦双修身份暴露,这根本由不得他。仅凭威慑力何以服众,谈何生死与共,真挚情谊……   双修历来被尊上所不喜,若非后者封锁消息,岂会百年来无人知其秘辛。就连双修后活着的人,除了内殿太上和齐木作者本人,魔域无人得知。   若是此刻坦白,在尊上眼里他算什么?   若因此心生芥蒂,那这么多年来辛苦付诸东流,一切回归最初,那么他一辈子都将在尊上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这人蠢成这样,还敢觊觎尊上!擅暗杀之术又有何用,血契认主,送给他都不稀罕!   齐木沉声道:“猜测在场众人十之八/九包括我在内,均望觐见魔域主宰,可尊上贵为龙吟九霄之尊日理万机,非内殿太上不得见,更何况是我?凭你一面之词,全场无人会信。”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齐木所言甚是。遥想若真与魔尊有关系,那何人何必如此低调示人,谷流峰峰主仗着魔族第一战将凤颜,便能横行霸道人人避而远之。   若齐木有尊上帮持,就算是凡蜕境都不曾突破的普通人,也能在玄天殿甚至整个魔域呼风唤雨,亦无人敢触其锋芒,人人为其马首是瞻……   一时间,众人顿时看着南风的眸光像看傻子一般。   地府相识之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南风不曾被如此多人注视,怪异的眼神让他急红了脸。   看着齐木,忍不住又道:“此事对你而言亦是好事,为何要否认?暗剑以我心魂炼制而成,等同于我的眼,就算磨成齑粉也有片刻视野,那日魔尊亲临天外空间,所有人离开,分明看到唯独你被拖入半空,和尊上抱在……”   “闭嘴!”   此人一本正经明显是真看到了那日之景,但却万万想不到如此不识时务,自己都说到这份上了,还直言不讳。   齐木蓦然瞳孔微缩,眸光阴鸷,嗓音平缓,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此事我当真不知,你又何苦咄咄逼人。阁下之愿太难实现,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嘈杂之音更甚,争议四起,流言蜚语漫天。   一旦开了头,便是一发不可收拾。齐木之名再次与尊上扯上关系,这便是数久难以停息。   分明信誓旦旦为见战斗而来,却被这么一闹,不少人面上有些微妙。   但见对方死不改口,南风面色渐渐阴沉,他等这天已经很久了。   自幼生在偏远山区,幼年时曾有幸见到一名男子破空而来,挥手间天崩地裂巨山化为齑粉,黑发黑袍睥睨苍穹。但见那道绝世身影,仿佛天地间万事万物消失无踪。   惊为天人。   日后走出大荒。但见一方强者对战。直言道,比之幼年所见那人差之甚远。   极境强者闻声而怒,九死一生后,他自认说的实话,被嘲笑方才恍然大悟——烙印于心几十年的那人,乃魔域主宰,当世唯一至尊。   那时他便立誓,若能见至尊一面,说上一句话,甘愿付出任何代价,就是死也在所不惜。   南风有万分的把握齐木和魔尊的关系,定不像他所说的那般。但后者死不承认那就有些难办了。   那日三柄黑剑被摧毁,未来得及望上一眼,被传送至空间之外。可暗剑残余尚存,他真真切切看到齐木被锁链悬于半空之上,而魔尊……在吻他。   魔尊初临便毁了他的三柄黑剑,甚至怀疑亲临是因为发觉齐木有危险……南风虽未经人事,如若这也能说两人毫无关系,那他当真白活了这么多年。   而今打草惊蛇,若不能让其答应,后者贵为地府之主,以齐木的态度,日后想见一面都难。今日闹得并不愉快,更不谈借他之面得见至尊。   此刻是绝佳机会,战台之上无处遁形。   南风冷冷地看着齐木:“你当真不承认?”   齐木面无表情:“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突然一道传音直入大脑,齐木蓦然眼皮一跳。   “想必你是另有苦衷,我也是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多有得罪,若带来麻烦还请海涵。若见尊上还能活着,我定会认你为主为你效忠,求你答应我,不然若是将那日所见昭示于众,你也就百口莫辩了。先前那般说出来,是我的错,但求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想见尊上一面,一片赤诚绝无恶意,天地可鉴。”   齐木深呼吸:“不可能。”   若是由他带去见尊上,出了事谁担当得起。   更何况,若是尊上真和这人说几句……不好意思,他一点也不想。尊上得见的蝼蚁有自己一个就够了,这人看着碍眼。   回答斩钉截铁,简直刀枪不入。   南风没了耐心,他制止齐木动手,黑剑铮铮耳鸣,飞身而上,交织于空,引得空间震动。   “既然如此,那便对不住了。”   光影扭曲,似有画面从数柄暗剑围转着的环形中,显露出来。   无数视线被吸引而至,但见上方似有画面显现,个个面露异色,不少人开始怀疑。南风执念极深,所言虽荒诞,但其并不像会说胡话之人……   莫非事有蹊跷,这是拿出证据?   齐木心脏漏跳了一拍,心生不祥之兆。   当下毫不犹豫,浑身真元气势猛力爆发开来,身形如电看不清身在何处。他一跃而起,手下生风,徒手擒住两柄剑身,火焰翻滚,地火现,顷刻间将之熔炼为液滴而落。   南风砰然色变,迎乱而上,暗剑阵型被毁,光影闪烁不定,画面毫不清晰仅如镜面闪烁般。他纵身挡在齐木近前,近身而战,两股拳风狠狠撞击在一起,狂风席卷波动爆发而出。   轰鸣震天,让人惊叹。   半空之上留下道道残影,所过之处似乎是齐木占尽上风,南风节节败退咯血,于半空中留下处处血光,凌乱遍布于四方。   齐木顺势而上,侧身以刁钻的角度狠击于其腹部,碾碎内脏令其几近咯血,随后将之一脚踹飞而出。   南风后退百步,撞断数柄黑剑,才堪堪停在站台边缘。   齐木见之不祥,正欲俯冲而下,却撞在无形光壁上被反弹回来。   不好!   刹那间,半空数处血滴泛起妖异血芒旋转而动,暗剑隐匿无踪,一个巨大的囚笼凭空出现在半空之上,以血光为界限,中空处发着镜面似的寒芒,将齐木困在其中!   陡然间浑身火焰蒸腾,强势爆发开来,疯狂抗击镜壁却毫无作用,囚笼之外就连半点声响也无。   他浑身血液沸腾般,抑制不住爆发,双目血丝充斥其间,拳风如电,破空声远胜以往,鲜血直流,露出森森白骨染血极为狰狞可怖。   匍匐在边缘处浑身伤口狰狞的人,挣扎着起身,颤颤巍巍仿佛随时都能倒下。他擦了擦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笑意,让人毛骨悚然。   “这是生命精血镌刻而成的禁器,不必无谓抵抗,没用的,你就静静看着好了。”   上古禁器限制使用次数其威力甚至堪比神器,生命精血耗费如此之多,他自身已是强弩之末。全场顿惊,这人当真疯了!究竟想作甚……   剩余三柄暗剑旋转而上,画面重新清晰。   齐木浑身颤抖:“煤球出手吧,求你了。”   没有回应。   半晌,一声轻叹。   【齐木,你看开些,迟早有这么一日。】   呼吸微滞,如坠冰川。   画面定格。   偌大的天外空间,入目尽是耀眼的白,空荡无边。半空之上,一道黑影悬空而立,远远地却让人全然无法忽视。   当场有人惊起,双目滚圆倒吸一口凉气。那人是谁,仅一眼便能认出。   天地间,有此睥睨天下之势震慑苍穹者,再无其他。   南风涣散的眸子露出别样的光彩,无论见多少次,依旧是癫狂与崇敬。   黑剑交织,镜面并不十分清晰,却足以看清。   漆黑锁链从天而降,如秩序神链,仅有画面并无声音,却依旧震撼人心。   齐木整颗心凉到骨子里,如同失了魂魄般,忘了挣扎。   能看到下方,熟识之人急切的目光、秦休疑惑的视线,直直地落在身上,甚至远处阁楼上暮钰轰然起身直视,不知为何,均清清楚楚。   刻意忘却的记忆如洪水般决堤而出,铺天盖地而来,占据整个大脑,他心跳如雷,几乎无法呼吸。   哪年哪月,他曾当着秦休的面,义正言辞:一切都是谎言,他岂会喜欢男人。   又是哪日,暮钰对他说:木头,你和我很像,第一眼看到便觉得是同类。只是你比我更理智些,不会为了活着委曲求全……   书生,瘦猴,庞猛,田白……当着在场所有地府之众的面……   齐木些微战栗,绝望地闭上了眼。 ☆、152·气运使然   四大苑大比不过新入门弟子,提及魔尊已是出乎意料,而今竟能得见主宰之姿,战斗再精彩与之相比也暗淡无光。   凌驾于大陆巅峰的无上存在,顷刻间吸引了十成十的目光。他处战台观战之人,闻异动纷纷前往,惊呼声震天动地,堪比九天雷霆。   一人既出,千万人疯狂,古今唯一。   齐木大脑冷静到极致,紧急关头脑中无数道念头呼啸而过,却依旧毫无对策。   他本该在一开始动手不给那人半点说话机会,怎么会演变成这般,凡事提及尊上,他竟然无法冷静,这又是为何?   不堪入目的画面一旦出现在众人面前,会有多少毁于一旦,如若早知会是这个结果,还不如先前自己承认!   正待他深陷泥沼无法自拔之时。   嘈杂之音四起,混乱无章。与难以自持地惊呼亦或是震惊悄然无声相差甚远,难以言喻。   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齐木睁开眼,但见观战群人指指点点,形似不悦,急冲冲赶往此处的人闻声停下来,不少人摆摆手往回走。   “这不是忽悠人么,哪有半个人,那黑影细得跟头发丝似的,当真是魔尊陛下?假的吧”   群人骚动,很是不满,以此种方式哗众取宠,古今少有,这南风堪称第一人,估计没见过世面。   “就凭这等人物也想见至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不怕腌臜了尊上的眼,要我说,这就是个疯子,疯言疯语,才语出惊人。”   ……   齐木疑惑地望向上空,蓦然一惊。   画面静止在锁链向下,远处一道黑影模糊不清,而偌大的空间空空荡荡,再无他人。   并没有自己!   周围吵杂之音愈演愈烈,不远处南风煞白的脸,双眸睁大整张脸因震惊而变得扭曲。   突然一道神念传进脑海,让人一惊。   “本君用幻象糊弄过去,里面不会出现你的样子,安心。”   心脏陡然漏跳了一拍,绝望之时竟有人出手相助,顿觉万般感激。虚惊一场,恍若虚脱般。齐木不露痕迹扫视下方,却并未发现宫漠身影。   神色无异,整个却像死了一次,浑身疲惫。   齐木张张嘴,无声道:“宫漠,多谢了。”   “我只是一道灵身不过极境修为,幻象无非虚幻,境界若再高上一个大境界,便能轻易堪破,即是说这层幻象对仙脉境形同虚设。”   幻象也罢。   新弟子大比,且并非最后一战,最多峰主亦不过极境,已然足矣。   “谢谢。祸不单行让你见笑了,总之,你救了我一命。”   谁知,宫漠却好像听到了般,道:“不必,若真要谢我,此战结束,便来紫竹林。”   齐木默了下,没说话。   宫漠道:“无须担心,仅是一道灵身,尊上不会发现。本君亦是有要事找你帮忙,耽搁半刻钟足矣。”   齐木想了想,的确也有事得说清楚。有些歉疚,道:“好,若我能帮上忙,定不遗余力相助。”   正待场面无比混乱,突然间,数道滔天威压从天而降,顷刻间将此地笼罩,空间几乎凝滞让人无法呼吸。   “大胆!”一声冷哼,恍若雷霆。   偌大战场独齐木所在这片区域,受此影响,三柄暗剑摇摇欲坠,其间画面砰然粉碎,南风猝不及防,七窍流血,膝盖瘫软跪在地上。   厚重威压降临,无数人翻倒在地垂首,脖子都快被压断了。   人人惊而色变。   究竟是何人,如此强势。竟然有如此人物隐匿其间,小小四苑大比,吸引而至的观战之人中,卧虎藏龙至此!   此话之后再无声响,恐怖威压瞬间消弭于无形,如错觉般,众人惊骇,面面相觑。裁判长老大惊失色,既而惊恐万分。   “参见太上长……”   嗓音颤抖好在隐匿于半空中,无人注意到。   没等大受惊吓的众人回过神来,半空中五人显现,均一身长老袍,正是五位审判长老。   “肃静!南苑弟子妖言惑众,触及至尊乃是禁忌,休要多言,此事就此作罢。若还敢再犯,就地处决!”   全场死寂。   长老复言:“此战继续。”   三剑尽碎,南风血流不止,目露阴厉之色,依旧极为不甘。他挣扎着没能站起,下一瞬半空中血色囚笼闪烁,如镜面般片片粉碎湮灭成齑粉,狂暴火焰气浪倾泻而出,染红半边天,一人被烈焰包裹,踏着虚空而下。   刹那间,光影闪过,齐木瞬息落地,手起刀落,瞬间洞穿那人心脏,鲜血飞洒。   闪电般远远超出肉眼能看清的范围,待众人回神,但见南风面目狰狞,惊惧之色僵硬在脸上。黑衣少年如浴火重生般,独立于战台之上,震撼人心。   审判长老面色严肃,道:“此战结束,西苑齐木胜。”   寂静片刻,既而沸腾开来。   片刻间分出胜负,尽管在此之前南风已是强弩之末,一旦齐木能突破囚笼,便能将之手刃于当下。   但此人之做派着实叫人不耻,竟敢拿至尊大做文章,大言不惭,叫人嫌恶。   此战以出乎意料的方式开场,至少以正常的方式收尾。   其他两处战台战得极为激烈,真真实实的血战叫人叹为观止,魔焰凤凰既出,凤鸣九霄,唳声震人魂魄,虚川于刀光掠影间如同出入无人之境,强势镇压,最后三道狰狞伤口横过胸前,他略一皱眉将对手一分为二,完胜。   此战台最为热闹,闹剧一出却也吸引了不少人。   然,相比而言齐木赢得轻易,从一开始便注定了胜利的一方,南风疯人疯语,实力不凡却偏偏自寻死路。   天才身殒,略微叹息。   下一瞬,再望向齐木的时候,所有人眸光都有些微妙。   事关此子流言蜚语从来不少,战且不论,而今他胜了。即是说,最后一战,齐木乃是决战三人之一。   仅仅元丹境修为,却能硬憾普通元婴后期强者倾力一击不落下风,当真妖孽级人物。却也万万没人想过他能坚持到最后决战,一时间,其他三大苑弟子,面色有些难看。   西苑终于崛起了么?   有人戏谑道:“气运使然,前有田白,后有齐木,西苑弟子个个气运超绝,莫不是块风水宝地,沾了龙脉转了时运,这以后西苑许是要被踏破门槛了罢……”   “可不是么?”身侧一内门弟子接口道:“若是对上其他人,齐木也没可能如此轻易胜出,偏偏对上了个疯子,疯子找死谁拦得了,拿魔主忽悠人,必遭天谴。瞧其他组虚川和贺师兄,哪个不是单凭本事获胜,这齐木拣了天大的便宜……”   此话一出,顿时有人不淡定了,怒斥道:“无知!低了一个大境界还能不落下风,便能知道此子绝非寻常,何谈气运?依我看,就算是这南风尽全力,恐怕也比不上齐木。”   “阁下言之有理,道妖何许人也,上古阴灵体,手下傀儡无数,甚至不乏元婴后期骨灵傀儡,齐木单凭气运能将道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简直笑话。想必道妖实力和那几人相比只高不低,齐木亦不会差到哪儿去。”   有人冷哼道:“那依你之言,是说齐木能力压虚川和贺灵珂,在最后决战中一举夺魁?”   “这……在下不曾说过。”   群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但见齐木,纷纷为其让道。   少年面无波澜,衣袖褴褛,双手血肉模糊看上去有些狰狞,只是身体平稳,步履稳健,看着倒也并不狼狈。   蓦然,停下,齐木转身,神色如常。   一人从人群中穿出,轻松自得,浑身纤尘不染,丝毫不像经历生死战斗。轻摇折扇,微一合拢,面如朗月,弯起嘴角显得温和善意。正是贺灵珂。   “我与齐师弟相见恨晚,但闻胜战,特来道喜。”   齐木嗓音如常,举止恰到好处:“同喜。贺师兄见笑,运气好罢了。”   “齐师弟天纵奇才,举世罕见,不必拘谨,”贺灵珂笑着,既而皱眉,问道:“可是受伤了,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齐木道:“哪里,战斗哪有不受伤之理,习惯了。”   贺灵珂眼里了无笑意,但闻齐木所言属实后,略一叹气,看着却像是不忍般:“没带疗伤圣药在身,说来惭愧,我出门没有带伤药的习惯,以至……哎,看来以后还是有备无患,至少见齐师弟受伤,也不会半点忙也帮不上,有愧。”   “贺师兄有心了,无愧实力第一人,望尘莫及。”   “过奖,我亦不过如此,世间比我强大之人何止万千。也罢,若日后能护你,我定义不容辞。”   道妖说过,贺灵珂甚是圆滑,说什么都得反过来听。   两人相互调侃,各怀心思,远远望去也算是相谈甚欢。   贺灵珂则言行举止无可挑剔,齐木面无波澜,眸光晶亮似乎对其印象极好。   不多时,好言道别,只字未提决战之事。三人战场,贺灵珂特地前来,齐木不是傻子,前者不无拉拢之意,他并非看不出来。只是个中意味,自然不便多说。   相比之下,虚川倒是一如往昔,独来独往,孤傲冷漠。   齐木远远望了一眼,顿觉这二者性格,相差甚远。   熟识之人迎了上来,面露喜色,道贺。   更有甚者扑身而至,近身之时却被人拦住,极具喜感。   似有默契般,绝口不提天外空间之事,嬉闹一如往昔,齐木暗自松了一口气。   若被问起,他还真不知如何回答。   回归西苑楼阁,众弟子笑逐颜开,这次西苑当真风光了,终于是能挤进一组前三,也能趾高气昂一回。   再看着齐木亦多了些景仰敬佩之色。   后者拜见苑主后,未多时,正欲离开的刹那,有人拍了拍他的肩,指着身后。   齐木回头,但见一人面色古怪,身后仅有两名侍从跟着,均垂着头。正是裂天。   这人向来看他不顺眼,对西苑却是万分的忠心。   据说第三组落败那日,在西苑苑主宁南闭关之处,跪了整整两天两夜言称请罪,其一根筋程度,叫人咋舌。   两人并无仇怨,若真要说也只能是不喜,却也到不了憎恶的程度。一般而言,若他人特来搭话,齐木是不会不理的。   他这般看得开,身侧其他人自然不会如此,面露戏谑之色,笑得不怀好意。   裂天自觉有些难堪,半晌叹了口气:“能至决战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你很不错,比我想的要强得多,而今能达到这般已经足够了。”   此话一出,周围西苑弟子面色几分微妙。   瘦猴当场翻了个白眼,替齐木回答,不冷不热:“多谢师兄教诲。”   裂天面露尴尬之色,望向齐木,又道:“你别会错意,我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但决战那两人修为远胜以往,领悟极境领域也不一定,于你很是不利。你初来咋到有所不知,几百年来他苑之人欺人太甚,众弟子敢怒不敢言,而今唯你一人,且尚为年幼,当以性命为重。就算不敌也莫要灰心丧气,还有下次,万不可意气用事,以命相拼。”   这番话,说得真心实意,却是实话无疑。一时间身侧西苑弟子似忆起什么,先前讥诮欣喜,荡然无存。   倒显得有些苦涩。   齐木心头一窒,微微点头。竟是半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战场空间边沿,门户大开,恢弘巨门以灵纹勾勒浑然天成,来往人群络绎不绝。   左侧一处石林,为人所忽略,少有人至。   虚川默然而立,面色冰冷。而其对面挡路之人,折扇轻摇,几缕长发翩然拂过白玉般的鼻梁,笑如春风,灿若星辰,赫然便是贺灵珂。   “在下也是一番好意,虚兄莫要误会,齐木虽年幼却已是一方势力之主,能周旋于四大势力间全然无恙,可见此人极具城府,并非表面上那般简单。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我二人必有一战不假,贺某早已期待数久,可不能让此人倒插一脚平白捡了渔翁之利。齐木虽修为低微实力却也不弱,虽不能同你我相提并论,轻敌乃大忌,切不可掉以轻心才是。”   虚川面如寒冰,略微点头:“自是不会”   贺灵珂大喜:“如此而言,那我便放心了。可谓虚兄那时别忘就好,只要你我二人同心,区区齐木,不足为虑……”   虚川看了他一眼,打断道:“你这样有意思么。”   贺灵珂蓦然一顿,瞳眸中厉色一闪即逝,微微眯起眼。   “还行。”   作者有话要说:   #幻象糊弄不了比宫漠灵身高出一个境界的修士,既然太上长老在,他们发怒可能是因为看到了尊上,和齐木。#   如果!!!那出戏是完整版而非大陆删减版。   事后如下:   众长老乐呵呵:殷老儿,这次你没去观战,当真错过一场好戏。   殷老:哦,何事?   众长老笑得暧昧,眉来眼去,个个神情古怪,似笑非笑。   殷老不动声色(实则万年八卦心泛滥):你等玩忽职守,有老夫帮持才少逃过一劫,倒是会卖关子。无论何事,老夫并不在乎,   众长老惊,妥协,对其耳语几句。   殷老轰然色变,僵硬站着没动,风中萧瑟。   众太上结伴离去:想不到,齐小木很豪放,尊上……啧啧真有一套。   风中哆嗦的某八卦鼻祖老脸抖动——   【你们这群老不死的如此重头戏竟然事后才告诉老夫简直活得不耐烦了白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尊上xxx千万根鸡毛挠心挠肺……   #分分钟友尽!!# ☆、153·如此凶险   最后一战,的确凶多吉少。   裂天离去,众人笑得苦涩。   几百年来西苑终究翻身了一次,现如今有人打进前三,也该满足了。倒也看得开。   齐木被诸多事情缠绕,心绪难平。   最近乃多事之秋,魔域纷争四起,总心神不宁。他向来危险感知力极强,以往这种惴惴不安之感只有命悬一线生死关头才会有,而今诸事纷杂还有不祥之兆,恐有大事发生。   对他而言,提升修为才是首位。修为止步,此刻只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开,胜负与否自是无关紧要,战则尽力。   如此则矣。齐木双眸了无笑意,不知在想些什么,闪烁不定。   紫竹林。   此地离地级洞天不远,乃群山最东方,地势险要,紫气东来,群竹脱了碧青之色,竟是紫玉般瑰丽,迎着旭日璀璨晶莹,美不胜收。   紫竹中央碧泉氤氲显淡紫之色,清香扑鼻,一汪灵泉自地下涌现,汩汩流淌。   怪石嶙峋,遍布排列,看不出倪端却各具道韵。   “本君寻了这紫玉心半日,却怎么也寻不到,你若是不急,便帮着本君寻来这灵药,也当是帮了大忙。莫不要再说谢话。”   齐木初次来这地方,兜兜转转数久没找准方向,后被宫漠寻到,带至此。闻言,不免有些想笑。   “这个简单,怎么说你也是堂堂昊天殿主,怎么这等小事不使唤侍从,倒也亲力亲为。”   周身似有人影晃动,却无人注意他二人。   既并非独处,齐木便稍稍放下警惕。若非尊上对魔族程度令人发指,恐惹其发怒,也便不必顾虑这么多。   宫漠拨开群竹,寻得仔细,沉声道:“毕竟不是本君的地方,下属被管得紧事事身不由己,现如今出个殿门也难,不提也罢。更何况,紫玉心乃本君的宝贝最喜爱之物,一别十多年,如今要接它回归,亲自采药倒也不为过。”   紫玉心似玉非玉,是紫竹灵根内部伴生而生,摘下后幽香对某些生物有致命的蛊惑力,据传上古曾是九天神蚕唯一啃噬之物,甚是罕见。   不以竹年份而定,状似嫩芽,通体紫光碧透,摘下前确实青绿或净白且毫无灵气波动,容易和根白混淆。用神识探查不出,只能翻土慢寻。   推演出了这方圆百米内的地,却也有近万根细竹,得有耐心。   齐木在另一处找寻,尽是无用根白,翻了半晌一无所获。   调侃道:“先道恭喜了,想不到昊天殿主竟也是多情之人,一别十多年也不生分。”   宫漠一顿,既而轻笑出声,眸光冰冷。   “本君日日都能见它,可它却在别人那儿沉睡,自是需要外物引诱,以禁忌灵阵相佐,引动九天雷霆令其苏醒。这番布置亦不简单,花了本君整整半日,直至此时。”   齐木不过随口一说,倒也没想过宫漠会说的这细致。他对此毫无兴趣,找得也无聊,说说闲话打发时间。   既然旁人不介意说,听的人左耳进右耳出倒也是人之常情。   “紫玉心虽罕见却只受上古之物喜爱,想来你的宝贝必是上古神物。能让你如此执着,想必不是凡俗之物,莫非是上古神蚕?”   “见识不俗,的确是上古之物,虽不是神蚕,却也……”宫漠微微转身盯着齐木的后背某处,厉色一闪即逝:“却是比神蚕更珍贵些。”   突然齐木轻颤,一只手抚上他的背,按住背部脊椎处。   扭头,宫漠的脸离得很近,呼吸喷薄在脸上有些痒。   齐木浑身一震,差点歪倒在地。   “滚开,你别乱来。”   宫漠顺从地挪了个地,离远了些,长指在齐木脊椎处画圈,意味不明:“对不住了,一想到近在咫尺便没忍住。”   紫雾腾起,缭绕不绝,隐隐能见人头攒动,窸窣声响,形同鬼魅。   宫漠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神色莫辨,指尖沿着脊椎侧移,环过齐木的腰,并未有下一步动作。   轻叹:“很快就没了,真有些舍不得,毕竟养了十几年,难得有个人,能陪本君玩玩……”   若是齐木还能正常思考,定能发现倪端,自来此处,宫漠说的每一句话,均似是而非。   熟悉的悸动从骨髓升起引得阵阵酥麻,齐木眼前发黑,大脑阵阵轰鸣,遏制不住的欲念铺天盖地而来想离宫漠更近一些,更是愈发觉得此人亲切无比。   此番转变甚是自然,全然不觉有何不对……   身体非常奇怪,悸动来得莫名顷刻间情念占据整个思绪,甚至连起身离开的气力也无。齐木呼吸不稳,他猛地闭上了眼。   “你能抵抗么,莫非没觉得奇怪?你如此有戒心,怎么会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对我推心置腹,甚至对我的任何要求完全无法拒绝。尊上护犊情深数次出手,你说,我若是当着他的面,上了你,会怎么样?”   大脑混沌不清,眼前宫漠的脸甚至都有些模糊,齐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闻最后一句,蓦然惊醒了般。   一把挡住宫漠正要探入衣衫抚上后背的手,死死扣住,手臂微颤。   “何必如此,若是对尊上不满,也不必冲着我来,我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手段,总之听不……别!”   齐木急了,身体不受控制些微反抗就连灵魂都要被撕裂般,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中钻出,浑身痉挛:“你对我出手也没用,尊上不会……”   嗓音戛然而止,浑身不适顷刻间消失无踪,齐木僵硬,双目木讷。   宫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双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站起身,抬手在他头上抓了抓。   “逗你玩呢,怎么每次你都能上当。”   齐木身体僵硬,维持着同样的姿势,情绪急剧变化。   脑中万头羊驼奔腾,尘土漫天,震天动地。   这人死性不改,耍人不带重样的,多少次了?不发威还真当他软弱可欺,柔弱易压倒?   若等以后修为高过此人,定将其吊起来抽!横竖不带重样!   身体轰然倒地,身后紫竹折断。   宫漠神色捉摸不透,似乎在笑:“张口闭口都是尊上,看来,你对他还真是执着。”   正因为纠缠不休,太过执着,所以才非死不可。   找到紫玉心的那刻,骨中蛊复苏,便是死期。宫漠眸中杀意顿现,笑得愈发柔和。   齐木挣扎着起身,顿时有些异样,低头一看。蓦然一惊。   小段嫩芽,通体碧绿萦绕着浅浅白光,于灵根内。   正是紫玉心!   宫漠瞳孔微缩,嗓音如常:“多谢,摘下给我即可。”   齐木毫无所觉,应允。   宫漠眯着眼,蓄势于手。视线并不在嫩芽之上,而是死死盯着齐木脊椎处。眸光晦暗,这一刹那恐怖杀气呼之欲出,极为可怕。   突然,少年顿了下,道:“再过不久我便会离开魔域,人非草木,时间久了也是会厌倦的。杂念甚多,平白耽误了修行,得不偿失。”   宫漠陡然一怔,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我这次来是向你告别的,临走之前能帮你一回也算了了一桩心愿,望你见到宝贝神物身心愉悦,也不知上古神物长何模样,若有机会,倒想见见……”   宫漠倒吸一口凉气:“此话当真?”   齐木回头:“我何曾骗过你。”   但见后者神情微微恍惚,眉头紧皱明显心难平。竟是久久不能言语。   想不到这人反应会是这般,若真是对自己上心,倒也在情理之中。齐木没理会,径直弯下腰,触碰到青翠嫩芽的刹那,紫色雾气扬起,却是紫玉心无疑。   拨了拨就要拔下。   陡然间胳膊被狠狠拉扯了下,巨力袭身触不及防后退数步。   “够了,你回去。”   竟是没有摘到,真不知宫漠究竟在抽什么风。齐木一脸莫名,有些不耐:“啊?”   宫漠拽过他就往后拖,及至边沿将人狠狠扔了出去。面色冰冷,嗓音比之先前差之甚远,眸光冰冷,像完全变了个人一般。   “你走!还愣着作甚,别在这碍眼。”   没等齐木开口,紫雾弥漫形同防护般将此地团团围住,宫漠黑发乱舞眸光冰冷,面容被紫气淹没隐于竹林中消失不见。   神纹闪现幻灭,瞬间席卷而出,狂风过境差点将人掀飞出去。   齐木后退数十步才站稳,半晌脸皮抽搐不止,干涩低喃。   “有必要这么生气么……”   紫竹林内,宫漠神色晦暗不清,双手猛地握紧。   刹那间紫雾间簌簌之音不绝,攒动人影竟全是死气幻化而成,化为雾气扭曲消散。偌大的竹林只有他一人。   无尽神纹铺天盖地而现,恐怖威力将万里地下灵脉尽数吸纳,此地气机被掩盖,如此滔天之势紫竹林之外竟平静如常,全然无法察觉——若是方才里头死了谁,外界一无所知。   齐木飞掠过两座山头,落地,不紧不慢地往外走。踏遍山水,沉浸其中,不同以往,似有明悟。   【废木,你怎会出现在这地方,方才那地方地下灵脉被抽空了,禁忌法阵遍地,你还真是胆子大,哪都敢去。】   一道情绪蹦进大脑,煤球嚣张至极,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般,一如既往藐视一切。   齐木收敛气势,返璞归真,步行上山。   方才一番谈话到最后,谈及尊上,他突然整个平静了。有了些感悟,颇为难得。   人非草木,时间久了也是会厌倦的。他堪不透尊上的心思,也不想领悟,平白神伤倒也自乱阵脚,以至于战场上甚至无法集中精神,得不偿失。   【你背着本大爷想些什么?你不会真打算走回去吧,这里离地级洞天还差了千里路,走到什么时候!】   静心苦思,抛开一切归于自然,扪心自问定当无愧于心。齐木双眸清明,脚下生风不知不觉速度竟然加快了些许。   【该不会一刺激,成了傻子不成?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不过是个几千万人的小地方,多大点事,至于这么想不开么,本大爷没见过你这么胆小怕事的,谁敢反抗强势镇杀,修为不高也有本大爷在。】   ……   煤球情绪高涨说了好一会,却悻悻地发现并未回应,并非刻意无视亦或是听到了不予理会。它又长篇大论说了许多,最后猛然发现齐木根本没听,当它不存在一般,彻彻底底无视。   顿时暴怒。   齐木心境正飞速蜕变,他本就悟性极高,抓紧时机竟然在行走之间进入悟境。忘乎所以。   煤球与他心性相连,说的话他自然知晓,却真正彻底忽视了。   一直以来因其至尊神器之名,对它太过容忍,以至于变本加厉。   战场之上不需要没用的废物,没用也罢,若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止不帮忙倒拖后腿,,那就另当别论了。   至尊神器也罢,无用即是废物。   煤球一个人唱了大半日的独角戏,渐渐接受现实,和以往不一样,这一次,齐木来真的了。   【喂,本大爷也是一番好意,你别指望本大爷认错,本大爷千年万年来从不曾认过错。】   【你真的打算一辈子不搭理了?你若诚心实意要求,本大爷破例认错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不用了,犯不着一辈子。”   但闻齐木回话,还以为是听错了,煤球一顿既而狂喜。   【哈哈,还是忍不住了吧,本大爷就……等等,你说什么?】   齐木沉声道:“一辈子太久,我恐怕总有一日会忍不住把你扔了,本命法器贵在称心而非品级,你还是等下一个有缘人罢。”   煤球沉默了,久久未能言语。   齐木脚下生风,速度快到极致。   不是去地府的路。煤球疑惑。   【这是要去哪?】   齐木道:“去见师父,顺便把你还回去。” ☆、154·还骗你不成   齐木嗓音平稳,目不斜视。   踏行急速,如流星划过,残影连成一条细线,向着桃林密地驶去。   【……什么!】   无数道复杂情绪纠缠在一起挤进脑海,却又在刹那间消退得干净。残存一道,微不可觉。   【本大爷贵为至尊神器,熔炼千万神珍凝日月星辰,九天十地来去自如,劈天焚地更是无所不能!乃世间唯一。覆水难收,你如此轻易放弃,就这般肯定不后悔?】   【停下!】   速度快到极致,齐木并没有回话,置身悟境心境蜕变,很是冷静。自然脑中煤球所言,清晰明了,可偏偏没有回应。   彻底无视。   “并非心血来潮,此番必去师父那儿一趟,你好自为之。”   【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本大爷等了多久才重现天日……、   既然已经认主!这便是天意,你的本命法器已定,若是弃了本大爷,此生此世不会有另一件称心法器为你所用,如此也无关紧要?】   齐木神色如常,眸光冰冷:“自认主以来无一日不在后悔,这不是你的心愿么,说这些有何用,你我本就不合,何苦勉强。若天下法器都如你一般,那不要也罢。”   煤球一顿。半晌有些别扭。   【……确为事实,本大爷不会说假话,后悔亦不曾有假。众神器境界之高者乃至尊神器,天下再无法器能比拟,古今唯一。你的确聪明,却也时常被蒙蔽,堂堂至尊神器不要,说出去恐怕无人信,眼界低了,亦无远见。】   毕竟年岁不足,阅历不够,这魔域多得是人没安好心,当真全数看清谈何易。   于是,齐木终于问出了多年来的疑惑:“既然如此,那日为何要认主?”   煤球未答话。原本恨铁不成钢,满腔怒火,突然间消失无踪。沉默了。   它记得很清楚。因为太过震撼,以至熔炼进身体内一般,记忆根深蒂固。   当年,黝黑短剑锈迹斑斑,残剑近乎全毁,沉睡将死连意识也无。   那日碰巧遇上异宝,却有妖藤守护,异宝不凡引残刀鸣动。少年以身犯险,不惜性命与妖藤相搏,前者才借机将异宝炼化,后苏醒。   但见少年浑身染血遍体鳞伤,气息近乎全无。从没想过会被弱者守护至此,堂堂至尊神器震惊,毫不犹豫认了主……   甚至暴怒,将妖藤粉碎。以未全数复苏的残体,差点解体、分崩离析。   这话刚刚好戳中了它的软肋——当年认主,是被打动了。   许久没听到回话。齐木脸皮抽了下,些许自嘲。才听到答复。   【多久之前,不记得了。】   齐木冷笑了下,加快速度。   半晌,传来一言。   【最后两个月。】   “什么?”   【磨合两个月,直到你离开魔域的那日为止,初衷未变,那便依你所言,绝无二意。】   齐木冷哼:“何必两个月,你若依旧如此,今日了结亦或是以后,有何差别?”   【这段时日,任你使唤。】   半晌没有回应。   煤球百般不是滋味,再者从来只有它瞧不上别人,如今世风日下,竟遭人嫌弃被人扔?   是可忍孰不可忍!   遥想堂堂至尊神器,风骚出世谁与争锋,但凡修士无不垂涎,何曾如此低声下气!神器的脸都给丢尽了。   混蛋,再不表态,本大爷就收回成命。   “当真?”   慢吞吞才传来俩字,煤球一急。   【当真!一言九鼎!】   顿时,齐木眸子亮了,微微眯起眼。回话却依旧毫无起伏。   “那便如你所言,望你守信,当真两个月来,任我使唤。”   及至桃源,繁花似锦恍然若仙境般,一如既往,和初次所见并无二样。   煤球呆滞,急忙道。   【方才你既然都已经答应了,两个月期限才开始,怎么还来这里,该不是说一套做一条,糊弄本大爷!】   齐木拨开垂柳,穿过青藤,向着一方小亭走去。   漫不经心地回道:“我来自然是为了炼体,再过不久便是决战,今日起苦修,得师父教导才是。”   【哦,原来如此。】   煤球松了口气,突然,一顿。   【……好像有哪里不对。】   齐木冷了脸,打断它的思绪,道:“既然答应了你,也倒是省了把你回去这一茬,哪里不妥?”   好像的确,没哪里不妥……   及至小亭,煤球彻底无声了。   柳枝摇曳,碧水兰亭,灵雾缭绕,如烟如幕。   亭内,一人一石,对坐与石桌两侧。   棋盘,一壶青茶,两个紫砂玉光杯,热气腾腾,清雅舒适。   石人坐姿很正,看着比人类老者高了许多。   师父依旧是过往模样,只是对面的老者,一段时日没见,似乎是老了些。   齐木眸光很亮:“许久未见师父,甚是想念。”   “来了,甚好,”师父落子:“待为师下完这局棋。”   “是。”   药浴既罢,浴火神阵为佐,助其炼化体内残余药力,四方阵文封锁空间,将疯狂溢出的真元灵气逼至小小空间内,反复吸纳炼化。   持续整整两日,睁眼精光闪过。浑身骨骼噼啪作响,脱胎换骨般,灵台清明。   齐木深呼吸,吐纳,真元运行十周天,循环往复。   煤球很识趣没再打扰,石人师父一番教导顿觉豁然开朗,俗事纠缠于心,越是苦思越难堪破,凡此以往难怪修为停滞不前。   “想不到,还未结婴,竟是生了心魔。”   石人师父轻咦了声,似有些惊讶。   听闻这两字,齐木蓦然睁眼,目露惊骇之色。顿觉有些荒诞,万万没想到这个词会落到自己头上。   “师父,您说什么?”   “道心不稳,一身修为差些丢了个干净。魔念遍及五脏六腑,还未侵袭识海却也不远了,奇怪,究竟是何事扰你至此?”   齐木浑身冰冷,倒吸一口凉气。摇摇头:“……不知。”   久久不能言语。   心魔,对修道之人而言是致命的噩梦,闻风色变,避之唯恐不及。   这个词对齐木而言并不陌生。   只因,暮钰便是活生生被荼害的例子。   当年凤颜血洗西苑,暮钰被逐出师门,抵抗不得,日日和凤颜吻颈交眠,不得解脱。至此心魔丛生,性格日渐扭曲……   堂堂九峰峰主之一,极境巅峰,功参造化。而今仅是元丹初期,修为倒退再无法恢复。   想到这个,齐木毛骨悚然。   相较而言,暮钰是受了那般打击,而后堕落得不成人形。   自己是……   想到这些时日来,的确太过反常,竟然全然无感。若是没来找师父,那后果必不堪设想!   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狠狠打了个哆嗦。   “师父,我还有救么?”   心魔若要全部消除,很难。   “但凡元婴突破极境时均会生心魔干扰,你倒是罕见,若非系灵草为师也看不出来,却也不是坏事。修为不高,心魔也便不会太强大,并非大事。安心。”   齐木一惊,道:“这还不算大事?”   “心魔归根结底不过是诸多顾虑杂思杂揉在一起,道境不够罢了。这段时日在此地修炼,为师会为你讲道,助你压制它。日后若无大起大落,心性得定,道心将稳。及至你堪破,便能彻底消除。”   这般轻而易举?   从未听说过,让人闻风丧胆之魔念落到师父眼里竟不值一提。   石人师父简直是万能的!对大道的理解堪比尊上。   齐木目光炯炯地盯着师父,恨不得感激涕零。冷静后琢磨一番,才问道:“大起大落?接下来四苑大比最后一战,估计会很激烈,算么?”   “你近来愁苦的,和大比有关?”   “啊,”齐木摆手:“自然不是,那是……别的原因,大比也掺了些许,却不是最主要的。”   “也罢,那便不算,若是担心比试那也容易些,可若是其他事情叨扰,那你还是抽空出去走走,一直留在同一处对悟道并无好处。”师父如是说。   齐木蓦然一惊,暗叹不已。高人就是高人,自己还没说,师父便已经猜到了。   “真有此意,师父高明。正准备同师父说这个,想不到师父倒是先说出来了。也便放心了。准备大比结束便离开,而今没太大负担,轻松了许多。”   石人师父满意地点头:“不错。”   神阵中穿梭往来,游刃有余,甚至还能空出部分心神答话。   搭话聊侃,石人师父话并不多,却句句真言,叫人咋舌。   于是,阵文复苏,神剑又多了四十九。齐木额上热汗直冒,终是再难分心。   半晌,师父默了下,道:“以你的修为,最后一战落败的可能超过八成。”   齐木轻叹:“师父说的是。”   不说八成,他自认胜的可能性,一成已是多了。   “你有何打算?”   直截了当输了便输了,亦或是周旋输得漂亮些,亦或是……放手一搏。   石人暗淡无光的双眼,空洞地望向齐木方向,如凝视。   齐木眼里没了笑意,沉声道:“自是想赢,就算不敌,也得拼上一拼。”   “战到现在,若是轻易言败,那也不值得耗费如此长时间在大比上了,”齐木瞳孔微缩:“更何况,能与这些人打上一场,极为难得。”   修为低这个弱点,确实可以好好利用。   战台之上,不光靠实力,还得看脑力。   石人师父颇赞赏,顿时来了兴致。   “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开始苦修。”   于是整整一个月,桃源内哀嚎四起,经久不息。恐怖气息铺天盖地而至,震天动地,响彻云霄。   最后决战众人中,几乎每个人都被重点关注,唯独齐木一人不见踪影,到让很多人无比惊异。   流言蜚语漫天飞舞,未出半月甚至传出了齐木逗留内殿不出,与尊上共赴巫山,修为突飞猛进。   这明显不靠谱,更有甚者倒是猜测齐木可能不会参加最后一战,虚川和贺灵珂二人战场内定。这二人均是元婴境后期甚至巅峰,却也没有齐木反败为胜的机会,不如放弃,待下次大比强势归来。   自是说他闭关,亦或是红尘炼心,绝非闲着。齐木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很可能会像战败道妖那般,震慑世人!   全五组,单单第一组这三人,占尽风头,无人敢触其锋芒。   此次大比,数之不尽强者不远万里提前赶至,只为一睹三位天才真容。   外界翻天覆地的变化与齐木毫无关系。   桃源空间,一道修长纤瘦的少年身着黑袍而立。   猛地一拳打出,滚滚气流旋转,恐怖破空声一晃而过,一处巨大山头顷刻间粉碎。轰鸣震天,极为震撼。   正是齐木。   气息内敛,气势雄浑,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了么,与之前判若两人。   临走时,石人师父突然问道:“今日什么年月?”   标准的穿越者,万能开头神句。   的确,若闭关百载,出关不知今夕何夕的修士大有人在。师父这与世隔绝,不过几月没见分不清年月倒也正常。   便如实说。   谁知,师父猛地抬头,直视。   “竟然已是这个日子了,如此之快!你方才可是说要离开?”   齐木疑惑:“是啊,师父您也赞同了的。我打算离开魔域五年,去往修仙皇朝,红尘炼心。”   石人师父有些失常,刹那间,如错觉般。   “五年,不会有错。不对,为师并未赞同,你不能离……”   轰隆!   无穷电光猛地劈下,如蛇舞般,九天雷霆震耳欲聋,雷云翻滚,极为恐怖。实质性电弧如针刺灵魂般,刹那间差点失去意识。   像是触犯禁忌,被天道无情抹杀一般。   雷海将两人隔开。   师父似乎一直不停地说些什么,齐木却没听清分毫。   雷声淹没了师父所言,浩浩荡荡白光将此地尽数笼罩,偌大空间摇摇欲坠。还么等齐木反应过来,人已经出了桃源空间。   外界无比平静,仿佛刚才天劫雷霆顿现,如同虚幻。   脑中传来一句:“为师无碍,触犯禁忌而已。你且离去,勿忧。”   齐木嘴角抽搐。   触犯禁忌……而已。   站在外面,齐木面色古怪。方才不是已经说明了么,两次莫名其妙被赶出空间,上次是宫漠,这次……师父这是怎么了?   【你真说清楚了?怎么觉得你师父就以为你只是要出去一趟,很快回来。方才察觉到倪端,后知后觉,才这般。许是想要泄露天机,可天道无情。】   【该不会是推演到此番离去,会有厄难发生?瞎猜的。】   齐木沉眸。   ……谁知道呢。   石人师父这地方本就很玄异,若无令牌,外人似乎根本不知此空间的存在。师父悟道之深耸人听闻,估计比之尊上也只稍稍逊色一点点,绝世大能隐匿在此,不知目的,更是不知此人姓甚名谁,来历身份无从得知。   不止是师父,连另一位老者也是一样。   但,这世上估计再也没有比石人师父更像样的隐士。   整日喝茶下棋,闲来教教徒弟,再无它事。   相逢拜师,即是荣幸。好在齐木也没那么大好奇心,并未多做了解。   转身离开。   【等会。】   “何事?”   煤球有些玩味,比之以往却极为严肃。   【最后决战,你当真想赢,打算放手一搏?】   齐木道:“还骗你不成。”   煤球正色。   【既然如此,那决战之日,本大爷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155·决战   石人炼体之法素以打破肉身桎梏,逆天凌驾于修为之上,当真惊世骇俗。   苦修近一个月,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量,爆发力惊人。如此大的变化,到让齐木自己都有些惊诧。   没了杂念,心境平和,大脑冷静到极致,与先前判若两人。   可惜,未能进阶。   但闻煤球这番迥然不同的话,虽不至于感动,些微欣慰却也是有的。   “多谢好意,却也不必如此。你话语多变,慷慨之言不过一时兴起,到时不添乱足矣,相助还是算了。”   煤球本是一腔热忱,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你不需要?反了天了!本大爷无上尊贵之姿难得放下身段,打算听从于你真真正正出手,倒成了添乱?】   此地离西苑不远,打算去往西苑旧地居处一歇,巅峰之态静待明日最后决战。   齐木眸光通彻:“并非不需,只是不信罢了。你已然没有信誉可言,要我如何信你。”   【信誉?本大爷浑身上下满满都是,说得出便做得到,一言为定。】   齐木不为所动,缓缓道:“此事明日再议。”   不知为何,煤球突然沉默,没了言语。   直至齐木回了西苑,闪过来往弟子,一声不响地往住处走去。其间倒是没少听到有关自己的言论,说法甚广,言语间却也不乏钦佩赞叹,遥想当年人人喊骂,天差地别。   处事不惊,已成自然。   突然,脑中蹦出一道情绪。   【你在生气?】   齐木一愣:“何出此言?”   煤球咆哮。   【得了吧,你每次心头不悦,说话都是这文绉绉腔调,看似平静有礼落落大方,滴水不漏,其实心里头却在冷笑。分明只有被那位骂得紧了,才摆如此态度循规蹈矩的做派,拒人于千里。除此之外,同你师父亦或是那群熟识弟子,说话都直接得很,想怎么来怎么来。   近些日子和本大爷说话,一直是这腔调,真是受够了,本大爷都服软了,你还想怎么样!】   暗自冷笑到一半,卡壳。   齐木有些惊讶,煤球说的这番话,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熟识之人礼让三分,心头不悦也不能口无遮拦,齐木习惯如此,却不曾留意这些。只因他就算不悦,多个十天半月,想通了便也忘了。   只是人非木石,看得开忘得快也不代表无感,一次次刮伤就是石头也会留痕,何论人心。   煤球如此理直气壮拆穿,是在埋汰他说话多了层隔阂?   换言之,它是习惯了互骂和冷嘲热讽,而今稍稍谦逊点,便受不住了?   “没想怎样,顺其自然。”   煤球怒了。   【够了,怎么说了半天,你还是这副腔调!气死本大爷了!】   齐木没理会。   谁知片刻后,滔天情绪充斥整个大脑,像洪水般铺天盖地,却只有一句话。   【你说扔就扔,本大爷还不走了!】   “不走了?”齐木眯着眼:“煤大爷,叫声主人来听听。”   【狗屁!蹬鼻子上脸,你……】   煤球蓦然一顿,差点泪流满面。   【你你不气了,方才说什么,是答应了的意思……】   齐木穿过楼亭,却发现自己屋前焕然一新,唯有的三五棵树木高大了不少,枝干粗壮,地面上绿草青葱竟是一片落叶也无。   像是日日有人精心修剪打理一般。   屋内更是纤尘不染,和上次出门前毫无二样。   齐木道:“好好表现。”   内门普通弟子的居处都得自己打理,事实上去了洞天福地,西苑的居处便会有新弟子入住。齐木的院子,而今仍然保留着,当初是西苑疯狗恶名昭彰无人愿意靠近,而今……竟然也有专人打理。   强者为尊,弱者被欺,这便是生存法则。   一夜无梦。   战场空间。   成千上万修士从巨大神光门户蜂拥而出,偌大的战场空间人头攒动,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人影,沸沸扬扬。比之以往多出数倍。   无数道恐怖气息自各个方位显现,让人胆寒。   就连虚空之上也有不少。抬头上望,层云漂浮,若隐若现。更有庞然大物黑影顿现,如铁水浇铸狰狞可怖,震慑人心。   齐木刚进入战场空间,咋一看便被如此阵势给惊了一把。暗自心惊。   众人皆知,但凡观战之人只需及地,不许御空而观。   而能无视所谓规定者,其身份地位与苑主等同,甚至更高者。唯有仙脉境强者。古往今来,若说四苑大比能引得仙脉境大能前来,极为荒诞,好若天方夜谭。   此次超出以往,自众人看到连内殿护山长老坦然出现于空间之内时,石化的一干人等对此再无异议。   玄天殿无数山峰宗派,掌门太上族老,洞天福地核心弟子等等,占据偌大空间。如此大阵容,无非是冲着此三人而来。   最后一战,比之其余五组,第一组最为出众,极尽夺人眼球。   吸引无数人前来,一睹为快。   呼声最高者自是贺灵珂,修为至高,元婴巅峰,距极境仅一步之遥。   此人虚伪得也挺像那么回事,深入打交道的不多,为人处世虽不至于尽善尽美,却也能糊弄大多数人。   虚川亦很是不凡,虽元婴后期,修为稍稍逊色,却得凤凰传承,悟性极高古来罕见。任何时候都能静如止水,着实深不可测。   此次大战最让人大跌眼球的,却是第三个人,齐木。   最具争议的人物,非此子莫属。若说修为太弱而毫无期待,那这人战败上古阴灵体却也是事实,若说不已修为定胜负,但以一敌二,三人战场力压二人,实在是想象不来。   毕竟道妖一人便很是艰难,更何况另外俩人比之道妖亦只强不弱。   胜算微乎其微。   于是众人望向那个仅仅元丹境一脸颓圮之色,隐于人群中着实存在感不明显的少年,钦佩之余,除了叹几口,便是摇摇头。   时辰未到,大战并未开始。   煤球忍不住嘀咕。   【本来就不强,还特地伪装成一个月前的模样,三人中就你最格格不入,被人指指点点也还真忍得,耍人好玩么?】   煤球隐匿气息的本领不可谓不强,这货装死时能让把存在感降低为零。区区掩盖真实修为,蒙蔽视线,简直轻而易举。   齐木面不改色。   “就算不隐匿修为,也还是元丹境巅峰,能有多震撼人心?”   没了杂念干扰,虽修为未精进,但真实实力自是比巅峰状态战败道妖时,还要强上几分。   【低了一个大境界,还想怎么震撼。但这人人望向你,便唉声叹气是怎么回事,有本大爷在,就算败,也会震撼人心!】煤球没好气的应了句。   齐木皱眉:“你若敢捣乱,那便不用出手了。”   至尊神器非同凡俗,煤球是神剑本身,并非器灵,故能随心而动不受世间法器秘术控制。若完完全全听任齐木,随其意念肆意杀戮,若煤球复苏擅自做主,也便会功亏一篑。其间齐木得分出心神操控,其中耗费精神力非凡,神威会有所下降,却也是必然。   众目睽睽之下,神器品级,不得暴露。   【本大爷一番好心,你!算了……你打什么主意,本大爷自然知道……也罢,随你。】   “战,得动脑子。我有一计,首先,你得配合。”   【你狠!】   “过奖。”   西苑阁楼下方。   众人交头接耳,嘈杂之音不绝入耳。无法平静。   几百年来出了齐木一人,小小元丹境挤进前三,落败在所难免。但无人否认,只要齐木尚在,西苑崛起之势,势不可挡!   如此,自然人人都会想,但事实摆在眼前,的确有些憋屈。西苑弟子摩拳擦掌,比之出战者还要紧张些。   书生等人并未问及其他,只为齐木鼓气。但见后者虽闭关未归,今日一见与上次并无多大改变,可见一个月时间,着实太短。   此时多说无益,不语便也能心领神会。   三人立于战台外一侧,在众人视线内。谁强谁弱,简直一目了然。   贺灵珂一脸轻松,同两人都打了招呼。   齐木回礼,虚川冷冷地点了下头,回了两个字。当真一字千金。   那人折扇轻摇,也不介意。   走到齐木一侧,停下,关切道:“齐师弟气色不佳,可是修炼太过劳累?若带有丹药可服用养神,你我毕竟是敌对之人,战前若是我给你,倒是别有居心了。”   此人眼里并无笑意,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此话说的滴水不漏,其中关切几分真假,倒也懒得多做考究。这人处事圆滑,笑起来温和纯善,却是明显的吃人不吐骨头。   齐木摇头,眸光中感激之色明显:“多谢贺师兄提醒,感激不尽。却是修道一途遇上了些麻烦,此刻有些紧张,失礼了。”   贺灵珂眸中精光闪过,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齐木所言并没有假,元丹巅峰修为,精神魂力与上次所见,并未多大增涨。   他不过是一番试探,谁知此子竟毫不避讳地说出来,可见心性尚未成熟,倒是有些高看了他。   不过,如此倒也说明齐木此人,很识时务。   此次这人胜算可忽略不计,最愚蠢的莫过于以命相拼,他却也并未打算逞匹夫之勇。齐木确实不笨,且有远见。   如此,甚好。   俩人一番洽谈,看着倒是和睦。   期间,虚川只是冷冷扫了眼,皱眉,再无动作。   待贺灵珂离开,煤球忍不住出声。   【别信,这人的嘴脸真让人作呕。】   “怎么可能会信,耍得就是他。”   煤球暗自满意,而后突然恍然大悟。   【什么?别告诉本大爷,自上次起,你就已经有了这心思!故意藏拙让人掉以轻心,此法甚是普通嘛,但能蒙过这人,真不可思议。】   齐木转过身,眸光闪烁了下。   “瞒过?未必。我只是摆个假象罢了,至于他怎么想,与我无关。”   从上次与南风战罢,虽生了事端,好在安然无事。自那刻起,齐木便有了这心思,却也懒得再做一番谋划,佯装随了那人的意。   一不做二不休,做戏就要做全套。而今戏未作全,究竟如何,还得视情况而定。   钟鸣十响,瑞彩涛涛,恢弘浩荡。   三人登台,呈三角而立。   足足二十位审判长老整齐立于虚空之上,气氛极为压抑。   “决战,开始!” ☆、156·谁胜谁负   肃杀之气一触即发,凛然杀气如实质性刀光剑影腾空直上,劈开苍穹。   三人气势爆发,就连眸光也完全变样。   下一刻,光影闪过,几乎同时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半空中碎天之光撕裂开来,三人狠狠硬击在一起,巨大电弧闪现,雷霆炸响,狂暴能量波动席卷而出,如狂风过境。   一开始便如此激烈,令观战之人情绪高涨。   贺灵珂不愧是元婴巅峰,真元之雄浑远非寻常,眸光凛冽先前温和转瞬间荡然无存。   抬手捏诀,身形忽闪忽灭,无尽灵气汇聚而至,顷刻间无数剑芒遍布四方天空。   而虚川更是不凡,毫不避退,法术尽出,强势斩下,更是游刃有余。   大道韵律脉动,一举一动浑然天成,生生抵消了真元不足,深不可测。   齐木肉身极速,在漫天刀芒剑阵中穿梭,恐怖烈焰席卷下,来去自如,甚至硬憾杀伐,骨节咔嚓作响,血肉模糊之余血气翻滚,瞬间愈合如初。   虽未结婴,却依旧让人叹为观止。   但见这一战斗,无数人忘了言语,不少人眼精,自能看出齐木出手极为不凡——仿佛在杀伐将至的前一刻,便已预知轨迹,提前避开之余还能劈开杀伐,时机把握极为精确。   可惜的是,手中所握神兵,漆黑无光极为寻常,每一次攻击已经让它浑身千疮百孔,刀刃残缺。比之贺灵珂手中折扇,逊色不少。   战场之上,贺灵珂无时无刻不在设计与齐木携手共进的假象,虚川忌惮俩人联手,出手极为狠辣,不留余地,与贺灵珂周旋的同时,近大半攻势尽是朝着齐木而去。   此法不可谓不阴狠,表面上对齐木照顾有加,此刻到了真正需助的时候,便置之不理。   激杀之余甚至还善意唤齐木挺住,脸上的焦急之色要多假有多假。倒是得了诸多呼声。   二人修为超过齐木,肉身之力更是不弱。   贺灵珂手中折扇极为不凡,而虚川得凤凰传承浴火涅槃,肉身竟然和齐木硬憾,不落下风。   此事明了,最吃惊的却是虚川。他身体经凤凰火洗礼,力量之强少有人能及,而今竟有人能和他硬憾。万年不化的脸上终是有了些许兴致。   虚川以一对二,滔天烈焰化为施放神阵封锁天地,杀伐层出不穷,倾泻而出。   齐木真元不足,脸色渐白。残剑微缺,穷途末路,坚持半刻钟后,终是节节败退。   终于是坚持不住了么?   如此也已经足够了,甚至就算齐木此刻认输,亦无人会嘲笑他怯弱不争。敢以元丹境力敌二人坚持数久不败,此人便已与怯弱无关。   若真有人说,也不过是嫉妒心作怪。   不远处西苑阁楼,众弟子喟然长叹,神情却并未低糜,早已知道此次夺魁无望,但见台上不甘败退的少年,多了些钦佩敬意。   低了一个大境界也能逆天,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苑之人也没了言语,收敛冷嘲热讽的态度,自愧不如。   若是换做自己,绝不可能做到齐木这般,同两个修士周旋,仅凭肉身之力坚持如此之久。   地府之众神色凝重,目光紧紧盯着战台之上,身体绷紧。而实力明显强出一线的人,倒看着贺灵珂,隐怒。   秦休自丹神峰赶来时,对战已经开始。刚来便目睹齐木血染衣襟的一幕,顿时整个心拧成一块,僵硬在原地。   他一直认为,齐木力压同辈,若一心修为不参与此次大比,必能扶摇直上。道心不会遭受打击,强者之心巩固,能创不朽。一旦惨败,道心重塑,必有一段低谷期……   这便是天差地别,若是他人尸骨尽碎血肉残骸摆在他眼前,秦休亦能冷眼旁顾丝毫无感,而只要齐木闷闷不乐,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对战激烈,神威滔天,术法华光璀璨夺目,让人热血沸腾。胜战之人能够去往域外战场,有望夺得魔皇传承,一飞冲天。   大战一开始,所有人几乎都在推测胜者是谁,吵得不亦乐乎。   上方重重白云翻滚,虚空之上,数道人影條然而立,无声无息。   与之不远处摆着一处石桌石椅,独一人而坐,黑发黑袍,举手投足间气势逼人,玄黑面具遮了半张脸,冰冷刻骨。   若有人认出这些人,定会惊得眼睛珠子掉出来。   四苑大比,堂堂内殿太上长老尽出,垂首而立甚至恭敬,而独坐的那人气势非凡,令玄天殿内殿太上如此态度的,莫不正是魔域主宰本身!   下方数众,无一人能想象,曾有一日能离大陆至强者,如此之近。   尊上沉默不语。众太上神色拘谨垂首而立,大战开始,下方无数言论如潮水,终是有人忍不住出声。   有位太上沉眸,低声道:“倒还是目光短浅,这三人个个不简单,输赢没这么容易分出来,只是刚开始罢了。”   “这两人实力看似伯仲之间,实则不然。北苑的这个小弟子可不简单,到现在还未尽全力,若是小虚只是这点能耐,只怕是赢不了了,”一老者捋捋胡须,看向一旁。   洪太上长老神色莫辨,这位孙儿从不曾让自己失望过,一听顿时不干了:“那小子阴狠,哪会是虚川的对手,言老说北苑那弟子未尽全力,怎会以为我孙儿便用尽了,这只是刚开始罢了,孰胜孰负,拭目以待。”   清和太上长老低声道:“这二位都不错,贺灵珂得飞来峰贺真人真传,贺真人自幼与老朽相识,没少在老朽面前夸赞过。他这位关门弟子自幼聪慧懂事,悟性极绝,洪老莫要偏袒,单论修为,此子道法之深,非常人能及。”   所谓太上长老出去几多风光,地位无上尊崇,却也未能脱俗。此次倒也是洪老为亲孙而来,恰好台上这三位都与内殿有一定交情。   说起来但见尊上无反应,顿时七嘴八舌起来。   柳老更是不淡定了:“修为算个屁,好意思提及修为至上的,看看齐小木,以你等所言,低了一个大境界定能抬手灭,可那两小弟子到现在都还没等把人拧下台去。别当他实力稍逊一等便无视其存在,搞不好两人阴沟里翻船恰恰好栽在齐小木手里!”   太上长老也分三六九等,柳老素来与殷老相熟,地位比之大多数人要高些。这话说得难听,却也有几分道理,倒也没人敢忤逆。   倒是话说完,几分像玩笑话,有长老忍不住笑了。   林老淡笑道:“看来柳老儿对齐木很有信心,这少年当真不凡,只是而今重伤倒地,法器已缺,低了一个大境界真想逆天,只怕是难了。”   洪老脸色煞是精彩,却也没有太当真,半晌恢复如常,道:“法器,至今未出,并非是没有。”   战到现在,三人中独虚川未动用法器,要想堂堂太上亲孙,岂会缺宝器。恍然大悟。   殷老慈眉善目,适时出面道:“单单观战多无趣,要不老夫坐庄,你等赌上一赌,看谁最后胜出,可好。”   洪老眸子亮了,毫不犹豫拿出一株碧草,三瓣叶,弯月如钩,无尽生机幻化而生。此物一出,绿意涛涛,就连见惯无上仙珍的太上长老们也忍不住动容。   “老夫自是看好孙儿,压此物,赌虚川胜。”   三月星辰草,九天神料,极境晋升仙脉境时冲关宝丹的主药之一!   一片叶便能让大陆疯狂,而这竟然是完整无缺的星辰草,太上还算淡定,一时间后方几位长老眼睛都直了。   既而仙灵圣品宝鼎、破天级九转神丹、六勾金玉葫芦、五行朱果……举世罕见的无上宝物尽数拿出,就连太上长老都忍不住肉痛。   若不是隐匿此地气机,定能在一瞬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倒是简简单单分了两派,虚川和贺灵珂两相当。第三人倒是被忽略了。   虽堂堂太上长老在这参合小辈间的大比,实在有些掉价,如此多宝物,若能胜出便能收入囊中。   却是不小的诱惑。   更何况,这两人都有太上亲自教导过,无论私心使然亦或是公正参与,为自家小辈说话,倒也真说得通。   柳老咳嗽一声,拿出一个玉瓶,他走到殷老面前,一阵肉痛,抬手往两堆神物中放去。   森冷之气氤氲,上古神水太阴!顿时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谁知,没等柳老开口,身后便有人道:“柳老如此看好齐木,可要力挺到底啊。”   众人起哄:“对啊,就是就是!”   柳老向来性子直,这下忍不住老脸一红,道:“老夫只是……”   突然间,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打在身上,散着难以抵抗的凛冽寒气,魔尊面色冰冷如常,看不出喜怒,右手把玩着紫晶玉杯,抬眸冷冷地看着柳老。   后者顿时面色煞白,额上冷汗直冒。明显魔尊不悦,这是对自己不满,饶命,他做了些什么?柳老想不通,差点跪下去。   欢悦的众长老神情僵硬在脸上,浑身一震,躬身垂首。   殷老背对尊上而站,但见众人这神色,面色有些幸灾乐祸,对着柳老使了使眼色。   问道:“柳老,是要赌谁?”   魔尊静静地看着,但见他犹豫,眸光愈发冰冷。   柳老打了个哆嗦,僵硬的大脑终于回神,嗓音哆嗦道:“小木小木,当然赌齐小木。”   殷老微微颔首,满意微笑,孺子可教也。接过后径直放在空无一物的一处上。   “下一位。”   柳老呼吸不稳,想着还是先请罪得好,才发现魔尊已经移开视线,恍若无事发生。柳老彻底卡壳,方才尊上莫非不是在怪罪说话太粗俗?   转头,但见殷老似笑非笑,柳老狐疑一会,蓦然瞳孔微缩。   顿悟,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   ——这些人不惜身份在这赌小弟子谁胜谁负,不过是本着教导过虚川或者贺灵珂,其余之人跟风便是看在同那几位太上的交情……   糊涂啊!齐木可是尊上亲自教过!   这时候管它谁输谁赢,尊上教过的人,必须得力挺。   下一刻,柳老恢复高深之容,大手一挥,整整五瓶太阴真水甩了上去,压齐木胜。拂袖,潇洒走回原地。   如此大手笔,甩手不带眨眼,倒是让剩下的人顿感压力山大。但见殷老依旧面色慈祥,并未多言。这二人眼神示意虽隐晦却也有人见到。   在场个个都是活成精的人,联想到尊上方才的反应,蓦然间不少人顿住,恍然之色一闪即逝。   随后无上仙珍甩手而出,毫不大意和太阴真水放在一处。赌齐木胜。   尊上端坐轻品道茶。虽未着一词,但气氛变了许多,冰冷之气锐减。   先前那几位大肆谈论的人,顿时语风一转,提及虚川贺灵珂,必要把齐木夸上一夸。   殷老默然而立,忍不住嘴角抽搐。   ……   轰鸣震天动地,观战之人热血沸腾,呼声极高。虚川与贺灵珂一战,早已期盼已久,而今惊世天才巅峰对决,阵势恢弘浩荡,异象不绝。   凰鸣惊天,一方绿竹擎天之势似有毁天灭地神威,漆黑短剑被华光淹没,半残的剑身不堪重负。   三股迥然不同的能量狠狠撞击,既而猛然爆发开来,九天雷鸣般令双耳瞬间失聪。半空中一轮烈日刺眼夺目,恍如灭世之光毁天灭地,让人双目生疼,不禁胆寒。   刺眼白光中,一道侧影逆着光出现在众人视线内,并不伟岸,那一刻却像亘古不灭的雕塑刻在心头,极为耀眼。那人手执一柄残损短剑,突然间半截碎成齑粉,悄然无声飞洒向四方地面。   下一刹那,齐木口吐鲜血,如断线般倒飞出去。   堪堪停在站台边沿处,手握黑色短剑只剩半截,挣扎着却未能站起。   另两人均退后百步,口角溢血,虽不至于像齐木那般直接倒地,却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战意十足,眸光嗜血而癫狂。   贺灵珂起身,目光冰冷地望向虚川带了些嘲讽战场之上气势惊变,艰涩道韵勾动迭起,衣袍无风自动。   再没往齐木这边看过一眼。   天际惊变,无一丝的风,杀戮之气蔓延。仿佛时空刹那间静止。   那一刻,虚川微微动容。   齐木蓦然瞳孔微缩,微微握紧只剩半截的煤球,神念与之结合,深呼吸一口气。   无声吐出一句,竟是说不出的兴奋:“要开始了。”   刹那间,滔天威压从天而降,席卷而出,万钧巨力临身,甚至台下众人瞬间矮了半截,齐木紧贴地面,浑身骨骼巨震似要被压碎般,无法呼吸。   风消云静空气完全凝滞,死寂之中仅有贺灵珂徐徐腾空而上的身影,嘴角勾起的笑意冷酷绝伦,有着漫不经心的讥诮傲然。   除此之外,万事万物仿佛静止了般,空间禁封凝滞。恐怖压力临身,骨骼萎缩大脑轰鸣作响,几乎无法思考。   台下终于有人震惊之余,吼出声来,恐惧到极致的颤音。   “极、极境领域!” ☆、157·神剑太虚   竟然是传说中的极境领域!   自古以来能达到这一高度的,屈指可数。且数十年后无一不能成为绝世大能,独霸一方。   任谁也无法料到,如此天才神姿,竟然真真实实地出现在眼前。   置身极境领域,同阶无敌,一境之王。元婴境以下,哪怕再不甘,也只能俯首。   不同于当初道妖威慑全场的残缺领域,而是真正无缺奥义,惊世骇俗。   贺灵珂悬空而立,长发乱舞,双眸透着堪破世间百态的冷漠,这一刻所谓狡猾陷害全成了玩闹,绝世之姿傲视苍穹……他本身,便有这个资格。   站台之外,但凡尚未结婴的修士,这种威慑简直是致命性的,个个面色惨白,浑身瘫软,不自主跪地。若无臣服之心则碎骨震魂,痉挛而死。   极境领域内,若是修为不足,哪怕肉身强到逆天,亦无济于事。   隔了百丈距离也有如此威势,几乎所有人目露惊骇之色,不约而同望向战台之上。离贺灵珂最近,处于极境领域威压至强之地,有一人,仅是元丹境。深受其苦的,莫过于齐木!   少年蜷缩着侧身倒地,黑发凌乱,仅露出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手握残剑似乎嵌进骨肉中,不知是不愿放开,还是根本无法松开。   不禁惋惜,齐木败局既定,谁也未料到这般情景。败在极境领域下,必也不屈。   虚川双眼微缩,咋一下露出异色。片刻即无,置身极境领域能沟通天地大势,动用极境强者的部分威能,就算威压无法扼令同为元婴境之人,其实力便已经远远凌驾于同阶修士之上。   更何况,贺灵珂是元婴巅峰,虚川元婴后期,相比而言低了一个小境界。此刻浑身骨骼作响,动作慢了不少,当下毫不犹豫,浑身真元疯狂爆发,其身上方浮现出巨大的凤凰虚影。   恐怖凰虚魂压惊现似乎隔开了极境领域,观战之人轰然色变,但见滔天魔焰如天火四散开,虚川浴火飞身而上,电光火石间出现在贺灵珂面前,与之巅峰对战!   极境领域一出,虚川仅仅是看了一眼,便再没理会过齐木。极境威压下,元丹境不过是凡虫,两根指头便能碾死。   烈焰火海,刀光剑阵中凤鸣之音震人魂魄,恐怖杀伐层出不穷,贺灵珂战意十足,强势出击招招凶狠,宝扇之辉看看抵消了魔凰魂压,竹节不俗挥动间。   道道绿芒劈天开地般,血光漫天。   虚川倒退浑身染血,双眸火焰蒸腾,凤凰躯影逐渐暗淡,没了魂压防御,极境威压临身,顿时速度慢了下来。下一瞬,三道绿芒凭空而现,躲闪不及,被其中一道击伤,肩头斜下一道狰狞伤口,鲜血流出,他闷哼了一声,按住胸膛退后四步才停下。   吐出一口血,喃喃道:“……功法半成,还得锤炼。”   战到现在贺灵珂挑衅之语没少说,却总是石沉大海般,虚川寡言冷语是出了名的,不止无视了个彻底,听没听进去却也是另一回事。而今竟开口说话,却被淹没于轰鸣声中,并未听清。   贺灵珂手持宝扇,浑身纤尘不染,额上汗珠滴落,看似淡然自若,却了无笑意。   “事到如今,你在说些什么?实力若止步于此,那也是我高看了,若是想放弃,还是大声点好。”   虚川归于平静,向来寡言少语,这次竟难得地回了一句:“那就这样吧。”   呃?   还未来得及询问,刹那间一股浩瀚气势从内而外爆发开来,虚川上前一步,恐怖威压划破苍穹般,席卷而出,空气完全凝滞,天地间仿佛静止了般,厚重如巨山临身般,震人魂魄,观战之人跪地的一方彻底匍匐下去,瑟瑟发抖。   天地大势化为金光环绕而来,涌进虚川体内。感受到那种熟悉的天道韵律,贺灵珂大惊失色:“没错,这个是……”   虚川浑身真元爆发,速度快到极致,飞掠而出恍若突然消失般,四指并拢如刀光般狠狠刺入贺灵珂下腹,将人一脚踢飞狠狠击伤在地。后者双瞳突出,喉间咯血,面部因震惊和疼痛而变得扭曲。   “会极境领域的,并非只有你一个。”   观战所有人,目瞪口呆。   下一刻,疯狂沸腾开来。   竟然能看到两个极境领域对决,这片天癫狂了么。原本以为虚川穷途末路,必败无疑,而今亲眼见证复苏,莫不是说先前他一直在藏拙,这才是真实实力?   虚空之上,太上长老面面相觑,但见洪老的时候多了些了然,难怪洪老儿在看到贺灵珂置身极境领域,夺得全场惊呼时,并无丝毫担心。这般胸有成足,果真是有所倚仗。   如此孙儿当真不凡,这一辈新入门弟子比之以往强了百倍不止,此来观战,就算是太上长老倒也未觉十分无趣。   更何况……殷老望向齐木,后者于战台之上,动弹不得仿佛骨骼尽碎般,气息极为微弱。   不妙么?   极境领域叠加,威压百十倍增加。   西苑弟子置身结界内未受威压影响,此刻个个变了脸色。在他们看来,此次无论齐木战到哪一步,胜败与否都无关紧要。   几百年来西苑唯一曙光,非齐木莫属,他还年幼,修为本身比之他人大有不及。   先前战斗激烈以至于差点忘了,只要齐木还活着,下一次大比,不出五年十年,西苑便能崛起,一雪前耻!   两大极境领域齐出,齐木无法扭转乾坤,以元丹境修为立于飓风眼,简直是找死。   这一刻,西苑所有人更宁愿他即刻认输,亦不要在台上多停留片刻。   极境领域威压之下,骨骼尽碎,筋脉寸断,自毁道基!   并非不认输,而是动弹不得,无法开口!   幡然醒悟,局面已经无法逆转,所有人撕了从容冷静的假象,忍不住往台上吼。嗓音淹没在了漫天轰鸣中。   齐木面无血色,大脑轰鸣,眼前黑白一片,耳里更是半点也听不见。   皮肤皴裂,恐怖真元在体内横冲直撞,经脉镜壁摇摇欲坠,丹田不稳,元丹震颤不已,丹气氤氲似乎要夺体而出般。极为凶险。   凛冽杀伐时不时侵袭此处,血光飞洒。他无法抵抗,任由赤血横流,残剑震颤作响,齐木咬紧牙关,双眸紧闭,抛开所有直入悟境,引导狂暴真元突破桎梏。   将一缕缕侵入体内的极境真气生生炼化,狠狠握紧煤球。   无声道:“还没到时机。”   煤球蓦然停止,自贺灵珂初次极境领域打开,齐木的反应,它便猜到了后者的打算。太过惊悚古来前所未有,就连煤球也忍不住动容。   在危急关头这人总能让人刮目相看,过人的气魄胆识只有关键时候会显露一二,每每让人叹为观止。   齐木很聪明,亦对自身非常之狠!   这些,没人比煤球更清楚,次次得见方知不是巧合。   以至于如此生死关头,就是它也无法无动于衷坐视不理,齐木冷冷一句话,却让它平静了——机会微乎其微,必败无疑之时,竟然有些相信,真能力挽狂澜不成?   空间道法轨迹多变,艰涩难懂,每一道轨迹都浑然天成,引动大道之势,挥手间神威超出十多倍。经脉半毁,血气蒸腾愈合伤口,极为恐怖。   突然,咔嚓一声。元丹裂开一道狭缝。   齐木猛地吐出一口血,浑身痉挛。   半空之上,杀伐华光漫天,节奏之快甚至无法扑捉到身形,血光四起,电弧撕裂开来。   疯狂对杀,两人皆重创。虚川肩胛骨被削开,森森白骨掺着残肉血沫,染红了大半衣身。   相比而言,贺灵珂要好上一些,衣衫被烧毁近半,再不复倜傥模样,腹部伤口好了大半,呼吸还算平稳,宝扇既出,虚川徒手对敌,倒是吃亏不小。   两人皆极境领域,巅峰一战竟不分伯仲!   隐匿身形的无数强者们不禁咋舌,震撼不已。   半空之上,太上长老沉默许久,眸光发热。他们置身大陆巅峰,少有敌手,如此热血战斗,倒有些心痒。   但见虚川重伤,虽未处于弱势。但贺灵珂之势更足,若战下去,很可能一死一伤……   尊上态度莫名,无喜无怒。   似乎毫无所感。   众人舒了一口气,打趣道:“当着洪老的面,把宝贝孙儿打成重伤,不知洪老护犊心切,事后会怎么做?”   洪老道:“不过是小辈间的小打小闹,死伤半残在所难免,虚川自有分寸,若真不敌还逞强把命搭上,也是他咎由自取。既然走了这条路,事后是何结果,也看他自己。”   这话说得坦荡,倒也更显出对孙儿信心之大。   谁知此话一出,殷老咳嗽了一声,打断众人话头,观战不语。   惊雷轰鸣,一个时辰过去,胜负未分。分明对面那人早该是强弩之末,却偏偏力竭之时,总会有些力量剩余。拖到现在,更觉深浅难分。   再拖下去不是办法,得速战速决!   贺灵珂面上阴晴难辨,眼里闪过一抹厉色,宝扇挥过,无数竹叶如寒剑般暴掠而去,斩断后路,狠狠将困在一方天地内,虚川扶住左臂,左右躲闪却被封困其间,他气势陡涨,浑身真元爆开的瞬间。   手持宝扇之人心头滴落三滴精血,贺灵珂面色顿白,气血萎靡了几分。   “呵呵,要结束了。”   赤血旋绕而上,伴着宝扇散着恐怖灵力波动,无尽神纹自虚空显现,金光咋现,三道粗黑神链自天际直袭而下,锵锵之音恢弘浩荡,振聋发聩。   虚空面露惊色,不惜重伤脱困而出的刹那,天地间秩序神链洞穿虚无,破碎虚空而至,轨迹刁钻,措手不及,从反方向直袭而来,狠狠扣住他的双脚和脖子!   并非打算下手杀人,而是更加简单直接——把人拖向战台之外。   下方一阵哗然,几乎不敢相信那便是天道秩序神链!   仅仅元婴巅峰,竟不惜以精血为祭引天道共鸣,必是上古禁术无疑。   贺灵珂双手结印,极尽复杂,手指灵活留下无数道残影,此法极为耗神,极境巅峰才能领悟的神法,而今来用太过生疏,若非如此,定能顷刻间将人碎尸。   虚川挣扎不得,万年不化的脸上终是些微破裂,他面露犹豫之色,不知在想些什么。神链破天,天道不得破,瞬间便到了战台边沿。   千钧一发之际,他深呼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恢复以往模样。口中念念有词,眸中金光一闪即逝。   突然间,万籁俱寂。   天地间一道耀眼金芒撕裂苍穹般力劈而下,嘭地一声,电光划破天际。刹那间,三道秩序神链轰然碎裂开!   虚川稳住身形,行云流水般翻身而上,稳稳回到战台中央。   肆意而立,说不出的凛然杀气自突然出现的剑刃上传来——   一柄长剑,龙纹黑金剑柄,剑身银光湛湛,森冷寒气自剑刃而出,长剑周围虚空湮灭开,似有毁天灭地之威,山河日月顷刻间黯淡无光。   只一击,砍断秩序神链。天道为之让行。   贺灵珂嘶吼出声,仿佛撕心裂肺般极为痛苦。突然结印中断,体内平衡毁于一旦,紊乱无比,浑身疼得颤抖,血染衣衫,如断线般狠狠砸地。他挣扎着站起身,摇摇欲坠,死死盯着那柄从未出现过的长剑,眼里露出惊骇之色。   “古剑太虚,上古神器!竟然在你手里。”   隐匿于战场之上无数势力强大之人,认出此至宝,纷纷露出惊容。   虚川本身便是强大至极,而今还需要比么。神器既出,谁与争锋!   上古神器,竟然认了此子为主,这说明了什么?   个中意味唯有高阶修士能看出。更是惊叹。 ☆、158·永绝后路   四大苑所有弟子震惊,再无法说出话来。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逆天之人大有人在,之所以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是自己太过弱小,而达不到那般境界。   观战众人激动不已。   传说中的极境领域,上古神器……亲眼所见,这一刻似乎忘了胜负。起伏太大,以至于忘乎所以。   虚空之上,洪老面露惊色,一闪即逝。   “好好好,神剑太虚,竟然认主了。好小子,一直没说过。”   众太上长老动容,洪老不惜将此剑寻来给孙儿保命,难怪不怕他出事。可拥有神器,和神器认主是两回事!   这一刻对此战大为改观,就算是内门弟子大比,此战已经足以震古烁今,来这一趟当真值了。   无论虚川,贺灵珂,亦或是齐木,这几人均是玄天殿新一辈,不久后便是他们的天下。   这几人向来惜才,这一刻自幼天赋实力高人一等的太上们,些微慨叹。   虚川手持神剑,冷漠而视:“还战么,认输罢。”   若出手便以神器相杀,有此倚仗,难怪有恃无恐。   上古神兽魔焰凤凰传承者,置身极境领域,而今神器在握……究竟有多得上天眷顾,世间绝无仅有。   贺灵珂面容扭曲,直至这一刻,他才弄清楚虚川当日所言是何意。   这样有意思吗?   己身无敌,同为极境领域,为难一个元丹境小弟子,有意思吗?   这是高傲,他从来都有高傲的资本,独来独往是因为无人能入他的眼。谁知贺灵珂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而今竟发现他所倚仗的一切,在旁人看来,均不值一提。   虚川那句‘认输罢’,是对着两人说的。   贺灵珂眼皮一跳,浑身血气蒸腾,竟然不惜燃烧精血以痊愈,他从未如此癫狂过,气血翻滚,浑身热血沸腾,战意十足。   狰狞伤口恢复如初,他浑身真元爆发,抬步的刹那,扫了眼边缘处蜷缩着气息近乎全无的少年。   西苑众人整颗心悬在嗓子眼,目光紧紧盯着上方那道身影——仿佛此刻在战台上,不回答便会死的人,是自己一般。   齐木境况很是不好。煤球隐匿元丹之气,裂开的细缝并不彻底,他心跳加速,大脑冷静到极致。   太快了,输赢分得太快,这刻所有人目光紧紧盯着他,让他无处遁形。   几乎是贺灵珂身动的那刻,他汗毛倒竖,双目陡睁。   贺灵珂怒视虚川,气势暴涨,宝扇合拢如剑锋。   谁知他脚步微顿,下一刻,凝刃于手,以迅雷之势朝着远处的少年力劈而去!   “都是因为你在,害我分心才会落到这般下场,给我去死!”   “不好!”远处阁楼上,暮钰目露惊骇之色,吼出声来。   杀意逼人,局势陡然生变。快得叫人来不及反应,台下西苑弟子个个脸色煞白,心凉了大半。   贺灵珂面部扭曲,狰狞可怖,一反常态狠劈而下。   他不会被逼至此,但思虑太多,原本打算结个善缘,想让虚川对齐木下杀手。   谁知轻视了前者,虚川坚守一处,视线从未忽略过齐木。大战之余毫无机会,以至于两人死战,倒让齐木一直活到现在。   贺灵珂喜猜忌,大战之时后背正对着齐木,总觉得不妥。时时刻刻想把他先撵下去,一心二用,给了虚川可趁之机!他自负实力,从不认为自己不及别人,宝扇虽不是真正神器,却也比之极品仙器还要高上一个品级,秘法并未施展,倾力一击比之神器必不会太逊色。他修为过人,天赋罕见,而今落到如此地步,定是受他人影响。   若是齐木死了,或者认输。二人重新对战,他一定不会输!   顷刻间恐怖杀伐力劈而下,术法华光淹没此地。突然,贺灵珂浑身一震,猛地倒退数步。目露惊色。   待华光散尽,众人这才看清,倒吸一口凉气——   齐木不见了。   光影扭曲,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贺灵珂身侧。手起刀落,一柄漆黑短剑狠狠戳进他背心。   闷哼一声,贺灵珂一脸惊悚,垂首望去。胸口被洞穿,半截剑尖上赤血滴落,尖锐刺痛从脚上传来,动弹不得,他脸色白了几分。   不知何时,双脚处两道尖刺洞穿脚掌,脚背上方厉钩弯起刺进骨踝中,将双脚死死钉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地面!   “啊!——”   那人嘶吼声凄厉,鲜血溅了齐木满身满脸,模糊了视线。   既而猛地一掌袭来,相隔太近,齐木躲闪不及被击中,一连后退数步。   本就重伤未愈,这一下整个内脏几乎粉碎,他弯下腰,按住手臂咳血。抬起头,狠狠盯着不远处扑倒在地的人,蓦然一惊。满地鲜血。   煤球硬化出倒钩钉着两只断脚,在原地,腿骨折断,并不规则,鲜血碎肉伴着骨髓流出。   不远处倒着的那人没了两只脚,挣扎着起身,浑身真元沸腾,碎骨处白光氤氲似乎正在愈合。   先前粉碎的黑剑剑身,在地上滚滚而动,聚拢而来,化为细针朝着虚川飞杀而去。堪堪挡住一时片刻。   战初的一番布置,终是派上用场。   贺灵珂面无血色,面部狰狞得再无原形,竟是堪堪忍住疼痛御空而上。   “这是……什么鬼东西!你怎么可能!”   最危急关头片刻间毫无丝毫犹豫作出最正确的判断,就是齐木也目瞪口呆。若是他有片刻的僵硬,那干净利落再一击,他必死无疑。这人竟然不惜断足,以逃脱。   何等惊人的判断力。   强者对自己更狠,贺灵珂必是强者无疑。   齐木喘着粗气,飞身而上,手中细剑狠狠刺入他的腹部搅动,后者疼得痉挛叫声凄厉惨绝,血流不止,终是半昏过去。   少年眸光冰冷,染血的脸上冷静到极致,毫无波澜,摧人神智。   这里本是边沿,齐木抵住他的脖颈,将人提起来,直截了当扔出了战台!   死寂。   偌大的战场空间,死寂。   所有人神情呆滞,浑身僵硬,震惊得无以复加,定定地看着台上的人,完全无法思考。   事情展开远远超出众人预料,贺灵珂刚才气势陡涨恢复巅峰袭杀齐木的时候,任谁也无法相信——齐木竟然能在极境威压下,肆意动作。   虽然不快,却也叫人胆寒。若非亲眼见证,必定没有半个人会信。   亦无人看清,他手握之剑,完好无损,只是比之先前要小了许多……究竟,是不是先前碎裂那一把?   齐木转过身,浑身莫名弥漫,若有若无的韵律说不出的熟悉。手持黑剑,浑身染血,立于战台边沿,走了过去。   虚川被无数不知名漆黑细针袭杀,他原本并未放在眼里,神剑太虚与之硬憾之时才发现倪端,暗自心惊。   堂堂神器,削铁如泥,竟然断不开这细针!   操控百十枚暗器化为阵法困住虚川,实则耗神极大。齐木面色惨白,极境威压虽不能压垮他,却如深陷泥淖。   这便是石人炼体之法的逆天之处,普通炼体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到如此。   被师父磨砺了一个月,脱了几层皮,类比极境领域,万钧巨力加身在神阵中百余剑光中穿梭逆行。   终于是能在极境领域来去自如,虽不能行动如风,若是打不过开溜倒也毫无问题。   虚川抬手划过一道弧线,绕过黑针窜了出来,面色如常,断了的手臂逐渐恢复如常,他连余光都没给过贺灵珂一眼,虽惊讶却也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深不可测。   元婴后期修为猛然爆发,置身极境领域,身后凤凰虚影若隐若现,威震苍穹。手持神剑,步步逼近。   “你不认输?”   齐木喘着气,额上冷汗直冒,道:“不。”   此话一出像是打破僵局,无数西苑弟子及地府之众纷纷动容,更有人厉声嘶吼。   “糊涂啊!”   “齐木你的隐忍呢!会没命的你知不知道,够了,已经足够了!”   裂天站于人群中,更是久久不能言语。   暮钰独自一人在远处阁楼上,站在护栏边,单手握紧骨节泛白,视线从未离开过战台。   够了,确实已经够了。如果齐木出了意外,真觉得就是奉上自己的命,也还不了。   地府之众,田白被无数人拉着,像疯了一般:“放开我,放开,齐木你回来!别打了,没人比得过你,他们跟你比通通不值一提!我一直、一直这么认为……”   田封微微窒息,就连秦休听了也有些动容。   书生按住田白的肩膀,说的话就连自己也说服不了:“相信小木,若是轻易认输,这人就不是齐木了,他忍到现在才出手,定是瞅准了时机,如此做法必定是所打算,若是认输不就功亏一篑了么,不会有事的!”   齐木置若未闻,耗神过大,体内真元本就所剩无几,而今消散殆尽。   半空中颤动不止的细针,像失力般尽数落下。   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煤球微微颤抖有些按捺不住,虽知道齐木在威压下磨砺己身以之炼体,但事已至此,就连它也无法理会这种找死的行为……   虚川皱眉:“我已给了你无数次机会,这是你自找的。”   火焰翻滚,凤凰影若隐若现,长剑一挥,破空声尖锐刺耳。仿若划破空间般,无尽灵气聚拢而来。   杀意滔天,狂风席卷,铺天盖地而来,不留任何退路!   齐木眸光一凛,颓圮之色荡然无存,浑身真元消散。石人炼体之法催动到极致,迎乱而上,竟然是手持黑剑挡于要害处,以己身硬憾……   裂缝遍及整颗元丹,震颤不已,丹气外溢,无可阻挡。   恐怖杀伐如刀割全身血肉,骨骼咔嚓作响,脑中一片轰鸣,喉间厉吼着,无形壁垒仿佛坚不可摧的神墙,而今终于开始震颤,浑身骨骼内脏压得粉碎,筋脉似要裂开来。   齐木缓缓闭上眼,疯狂催动功法引灵气入体,修复残躯。演化道法。   面上露出道道裂纹,鲜血流出极为可怖。   究竟是如他所愿,还是先一步爆体而亡?结果如何,他也不知道。   师父说心魔不除,若要进阶很难,少则五年十年。修为止步于元丹境整整一年便已如此,他哪有这么长时间来耗。   心魔即是执念,执念是什么,纠缠不清!   都已经决定要离开,是因修为停滞不前?笑话!他就算要走,也要以傲然之姿潇洒而去,而不是像个悲戚的弱者逃避现实才落荒而逃!   生死之间,永绝后路,就不信这样也不能逆天!   少年飞蛾扑火般自取灭亡之姿,直面神器之威,极境威压临身矮了半头,竟是无所畏惧。所有观战之人忘了言语,口干舌燥,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古今多少修士分明贪生怕死,却说得冠冕堂皇,而今连一个年岁未满二十的小弟子也比不上。原本可以活着,却自寻死路,却像是有勇无谋,毫无远见。   书生目露惊骇之色,他差点被自己的话噎死,一时间太多道念头飞入脑海,却因为杂乱无章而理不清思绪,田白脸色惨白愣在原地。   众人震惊之余,亦极为惋惜。   没人认为神器倾力一击之下,小小元丹境修士,还能生还。   所有人别过脸去。   突然间,层云翻滚,无尽灵气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将偌大的道台全数笼罩。   齐木浑身被血浸透,狰狞可怖气息全无。   却仿佛起死回生般,刹那间气势陡涨,金光咋现,自体内而出,玄奥真元波动引天道共鸣,有道法自然之意。   元丹碎裂开,膨胀,绕转,竟然有棱有角,隐隐露出婴孩雏形。于丹田上下沉浮,残躯飞速愈合,精神灵魂实质性飞速蜕变。   熟悉的波动荡开来,齐木双臂合圆,中心金光一闪即逝。   却像打破沉寂般浩瀚灵气飓风席卷而至,争先恐后没入丹田内。   金光氤氲,大道与之共鸣,璀璨金色神纹自周身凭空而现。异象迭起,恢弘浩荡。   轰地一声,一道金色光柱自下而上直入云霄,驱散厚重云层。   齐木缓缓睁开眼,电弧跳跃,雄浑气势铺天盖地席卷而出。   元婴境,中期! ☆、159·防不胜防   黑芒闪过快得无法捕捉其轨迹,顺利突破,挥刃如行云流水般,袭面而来的恐怖杀伐轰然粉碎。神器杀气被天道神纹削弱后,终是被其貌不扬的黑剑拦下摧毁。   少年仅仅站在那,如丰碑屹立不倒震撼人心。真元雄浑如潮水,气势惊人,神纹忽隐忽现,大道韵律齐鸣,气息绝非初入元婴境可比。   竟然是元婴中期!   不止突破境界,竟然连跨两阶……这是要逆天了么。   僵硬之状仅持续片刻,陡然全场爆发开来,人人无法自持,吼声不绝,连成一片。   悟道功成,恢复巅峰远胜以往,普天之下丹田破碎也能进阶,亲眼见证这一神迹,联想到先前的种种,顿时恍然大悟。   初战起被遮了风头,淡出众人视线,是故意的。方才也并非自取灭亡,生死攸关之际,这人竟不惜以此方式扭转乾坤!   其中凶险,个中气魄,真真叫人不寒而栗。   “这人在生死博弈,不惜以此方式进阶,即是说,从最开始隐忍到现在,齐木便在等待时机,且极境领域中不忘悟道,年仅十九岁的少年,敢冒此风险,简直闻所未闻!只是才刚进阶,未得巩固,比之虚川还该差些。”   “晋升元婴境与虚川同阶,极境威压不会有太大影响,虚川受伤惨重,齐木恢复巅峰,修为远胜以往,元丹境便能战败道妖,而今进阶,夺魁之人莫不是要换人了。”   “做收渔翁之利,当真如此轻易?只怕是不尽然吧,此番惊叹,虚川虽未全部恢复,也已经差不多了,齐木虽进阶,却也还是低了一个小境界,极境威压依旧有效,更何况毕竟魔焰凤凰传承者,手持神器,就连贺灵珂都不得不拼命,虚川实力惊人,若还有后手,齐木必败无疑。此战其实在贺灵珂被扔下战台的那刻,胜局已经注定。”   “在下倒是认为,齐木修为与贺灵珂不分伯仲,和虚川也该差不多才是。”   ……   争议不断,虽震惊叹服,甚至拍手叫绝。但一事归一事,对齐木战败虚川这点,仍旧报以怀疑之色。   大多认为元婴境能修炼的术法更加强大,可齐木才刚进阶,并未巩固,更没时间掌控其他,人尽皆知齐木以己身为强,修为反而为次,若以真元消耗相抗,只怕是会吃不小的亏。   尽管如此,齐木天赋之惊人,简直耸人听闻。   无论如何,他的名号将再次被打响,有身后势力支撑,定能逆天之上,甚至在魔域独占一方疆域也不一定。   至于西苑弟子则是松了口气。只要齐木活着,莫要逞能保住性命,输赢无足轻重。   虚惊一场,战台下原本绝望的弟子狂喜,惊呼赞叹了数久,回过神来面色变了几分更是忍不住大吼:自己人也耍,够狠。   齐木收敛气息,真元游走收放自如,没有刚进阶时的凝滞闭塞之感,顿时抑制不住的激动欣喜。好在面无波澜,倒显得淡然自若。   厚积薄发,厚积薄发!   果然如他所料。悟道功法不误,外有九幽神泉无上仙珍灵药相佐,若不是杂念影响道果,原本早早的便能进阶。   畏手畏脚难成大事,要想逆天只有连命都豁出去。   手握紧又松开,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气力,齐木稳稳落地,后仰抵住直劈而来的神剑,电弧划破空间噼啪作响,竟是一连后退数步,才堪堪停下。   神剑之威不论,仅力道强了三倍不止,齐木目视那人,浑身一震。   虚川真元暴涨,对战之余残体迅速愈合,浑身散着赤红之光,魔凤涅槃秘术之一,越是受伤,痊愈后越是强大!   “就算进阶,你也赢不了。”   身形一闪从原地消失,嗓音如常,仅是陈述事实那般随意。   传出去顿时掀起千重浪,西苑弟子欣喜之色僵在脸上,但见上方鲜血飞洒,血肉横飞,齐木倒飞出去临空翻了一周稳落在地。紧紧按住左腹,面色泛白。   咽下涌上喉间的血,齐木擦了擦嘴角,道:“我试试。”   “冥顽不灵,神剑既出胜负已定,若适时我收不住,你必死无疑。”   虚川皱眉,却让在场众人侧目,他向来寡言,只因没有一说的必要。而今对着齐木屡次开口,却也足以说明后者的实力。   的确,齐木比虚川年幼许多,就算此刻不敌,也仅仅是现在而已。换言之,直到这一刻,终于有一个人,入了虚川的眼。   战台之下,才醒来没多久的血衣男子,宝扇染血落在一旁,气得浑身颤抖。   机关算尽却被一少年给撵了下来,搞了半天虚川竟然不曾把他放在眼里!   最后竟然是这两人决战,最先落败的竟然是他,甚至还有人拿他和齐木相提并论,言称齐木心性胜于他而今修为实力比他还强……这一系列与预料天壤之别,强烈不平令面容阴鸷扭曲。   贺灵珂猛地吐出几口血,浑身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死死看向齐木,虚善脸孔丢得无影无踪。   他太低估魔凤传承了,上古秘术万万不可小觑。   只要气血尚在,虚川无敌,正好克他,有神器傍身,就是五条秩序神链,也拿其毫无办法。涅槃重生愈战愈强,如何败!   底下人面露惊骇之态,并非他人弱,而是虚川实在是太强了。   置身极境领域,同阶无敌。能通过凤凰传承考验,可令神器自愿认主,足以彰显此人实力,确有那般提醒的资格。   齐木泰然自若,从善如流:“不必手下留情,若真不敌,到时候我想认输离场,你也拦不住。尽管来吧,给你看看另一种打法。”   此话一出,熟识之人终于是放心了几分。   齐木向来不谙常理,却也知晓分寸,孰轻孰重自也了然于心。先前疯狂过一次,差点吓傻了一干人等,现在总该收心了。   刹那,没等众人回神。   齐木松开手臂,将黑剑上抛猛然握住,闪电般自剑尖延伸出一道黑鞭,身形一闪即逝,细鞭周身生倒刺,凭空出现,如细蛇弯曲划破空间而去!   异变陡生,措手不及,脖颈躲过致命一击,手臂却被倒飞而回的长鞭一头死死缠住,倒刺扎进肉里像有生命活动般生长攀沿洞穿腕骨!鲜血横流。   虚川面露异色,神剑力劈而下,电光闪现发出锵锵之音,竟是无损分毫,并无丝毫迟疑之色,如先前贺灵珂断腿一般,以神剑抵住倒刺朝着反方向扯出,竟是将刺入骨肉中的长鞭生生拔了出来!   鲜血飞洒,正要扣住长鞭想顺此将齐木擒住,谁知坚不可摧的黑鞭融为液体飞速倒流,电光火石间漆黑长戟划破天际迎面袭来,恐怖劲风刹那间直逼胸口,虚川身体后仰几乎与地向平,长戟贴着胸膛半寸处堪堪掠过。惊险万分。   虚川几乎是贴着地面正要掠出的刹那,漆黑的眸子中倒映着一条细长锁链竟然与长戟尾端相连,另一端握在齐木手中,猛地一拽,尖锐破空声从脑后方传来,不知何时长戟已变成弯刀模样,刀刃正对着他,以此姿势定能将身体一分为二。   前后无处避开,虚川眸光一凛,滔天威压凭空乍现,凤凰虚影笼罩偌大战台,炙热火焰几乎要将战台融化。   刹那间恐怖神焰幻化成型,他仰头,上空如实质般的巨凤仰首而上,陡然间一声嘹亮的凤鸣惊天咋现,如无形巨浪重重翻滚而出,所有人紧捂住双耳,更有甚者翻滚倒地,痛苦不已,甚至七窍流血极为可怕。   此音令空间震荡几乎湮灭,天地灵气运行彻底紊乱,音波迭起经久不衰,弯月原本一击必杀却突然偏了轨迹,斜斜地从虚川身侧飞掠而过,刀尖着地带过长长的痕迹,顺着黑链飞过,落回齐木手中。   节奏快得叫人无法捕捉,待风平浪静,这才无数人露出惊骇之色,定定望向齐木手中那柄古怪的黑剑,其貌不扬不分品阶,方才片刻竟然变了四种形态!此种打法当真、前所未有。   黑剑不凡是其一,更让人惊叹的却是齐木能将变幻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任何法器都能用得游刃有余。   时机把握极为精准,快如闪电,若非凰鸣,刚刚那一下,元婴修士几乎无人能够躲开!   “真厉害,”齐木忍不住赞叹,他擦了擦耳际的血,血气氤氲治愈暗伤。方才那一声,差点将内脏粉碎。仅靠声音便能伤人,着实很强。   突然周身之气顿冷,精神与煤球连接紧密,手中黑剑迅速变形拉长,竖直呈弧形,片刻间,一柄无弦黑弓出现在齐木手中,凝真元于长箭,似弦动,猛地拉弓至满圆,刺眼光箭破空而出!   并非动用至尊神器之威,仅仅是基本特征足以让这些人目瞪口呆。   底下人心惶惶,眼里惊骇无以复加,原来这才是齐木的真正实力,就算不曾进阶,此种打法也能将人玩弄于鼓掌,战胜普通元婴境修士轻而易举。   虚川目露惊色,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兴致。直身,手腕处狰狞的伤口结痂,短时间内手指无法灵活动作。   “法器有古怪。分明坚不可摧,先前残损四散,想必是故意为之。”   他右手握剑,神剑受了压制铮铮耳鸣,威势滔天一触即发。光箭于神器之上迅速湮灭,突然一道黑箭隐于光中破杀而出,紧挨着脖颈划过,顿时破开一道血痕。   招里有招,简直防不胜防!   齐木现身于虚川身后不远处,握住黑箭挥动间变成钩刺脱手而出,钩尖锋利阴冷逼人,直刺虚川后心而去。   手中部分黑剑震颤,没见过此种打法的煤球像打了鸡血似的,所想尽在齐木脑中显现。   “自然够拉风,要夸奖我以后再说,别让我分心。”   黑剑沉寂。   齐木眯起眼,黑剑一分为五,其一变化为细长短剑,另四变为细长锁链飞掠而出,封锁对方行动。   当初得见煤球形体变化,齐木眸光就已经发热了。   只要后者完完全全配合,无数种形态只要齐木能想到便能拟合得出,变幻莫测肆意而动无法推测其轨迹,哪怕不需惊天神威加身,这种打法自然是惊世骇俗。   然煤球素来猖獗,无法无天,难以掌控,如此特立独行,才更加激起征服欲。   至尊神器才算真正与众不同,齐木虽从不曾承认过,但世间再没有比煤球更得他心意的法器。   煤球虽不配合,但正好杜绝了他的依赖之心,若说这次心魔,和煤球半颗灵石的关系都没有。先前言称要扔它尽是胡扯,只要不是真傻,没人会舍得把至尊神器弃之不要。   就连狠辣如道妖都能容忍,更何况煤球。后者才真真正正有自傲的资本。   数十道神剑虚影凭空而现,威势逼人,真假难辨,锵锵两下将暗钩锁链撞飞出去。虚川无时无刻不在紧盯齐木动作,极境领域厚重如山,无处遁形,也便杜绝了与黑剑打得难舍难分时,齐木豁然出手的情况。   渐渐地一人体力透支,另一人遍体鳞伤。法器多变,层出不穷,轨迹难以预料,古剑太虚神威逼人,两相硬憾,人人拍案叫绝,神色癫狂无法自持。   光影漫天,神火不灭,步步染血,战事之精彩,甚至超出了先前虚川与贺灵珂一战!   烈焰焚天,虚川奄奄一息之余被神火包裹,下一瞬火光轰鸣,神纹顿现,秘法复苏,待火光散尽,浑身伤口消失无踪。   观战之人倒吸一口凉气,浑身冰凉,望而生畏。   这人当真不死之身么!还怎么打! ☆、160·落幕   神剑浴火,让人眼花缭乱。速度快到极致,古剑太虚神威滔天,遮天蔽日势如破竹,催毁神智。   齐木眸光闪烁,战意滔天。战到现在,更是不屈。   虽不知魔凰秘术究竟如何逆天,但若当真不死,上古魔焰凤凰真身岂会陨落!但见虚川恢复如初,但精神气明显不比先前,总会有力竭之时。   额上热汗伴着鲜血滴落,齐木身体极为沉重,早已不堪重负,己身惨败敌身完好,这种精神上的压迫简直能让人崩溃。   还能如何,倾力一战,依旧败局收场?   底下众人心潮澎湃,眼里只剩下上方两人。似乎胜负已经不再重要,所谓惊世天才,便是一辈子追逐,望尘莫及。   让人神往。   脚下生风。长发凌乱随风乱舞,齐木衣衫褴褛,两条手臂露在外,他感受不到疼痛,但身体时而不听使唤,想必是受伤极为惨重了。若非突破境界,断无可能坚持到现在。   他神色莫辨,抬手间,裂成数段的黑剑融为一体回到他手中,稳稳握住,指骨突出并无痛觉。   贺灵珂残躯稍稍复原,冷目而视,见此战斗几乎消磨了他的怨恨,落到如此下场却也怪不得别人,只剩不甘。   自古实力决定一切,弱者才需以阴招弄人,而今已经能坦荡接受败局。齐木实力惊人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如此劲敌他竟然看走眼,妄为人杰。   只可惜,他的对手是虚川。   贺灵珂看了眼喘气的少年,喃喃道:“无论你的法器多么诡异,杀伐让人防不胜防也罢,神器不是这么简单便能轻易招架的,你在以他示法的时候,他也在锤炼己身,而今真正动用神器,胜负已定,你终究无法逆天。”   虚川长剑一挥,步履稳健,一步步靠近。   神威恢弘,天地震荡,剑指苍穹,恍若从天地伊始时便已然存在,耀眼白光穿破时空,风云突变,无尽天地灵气汇聚于此。   竟然应了贺灵珂所言,神器彻底复苏!   一道光惊现,似有毁天灭地之威,周围空间些微扭曲。就连元婴修士亦忍不住瑟瑟发抖,胆战心惊。   人人惊而色变,齐木缓缓起身,威压下周身防御真气尽数隐去,握紧手中黑剑朝着暴风中心走去,战台外惊慌吼声隐没在了雷霆神威中。   “齐木!——”   他目不斜视,浑身真元如潮水般顺着经脉进入黑剑中,就如初次握剑往里输入真元一般,完全像无底洞,煤球与他神念完全融合,得靠齐木自身真元催动。   至尊神器神力降了不少,能否抵挡全面复苏的神器,就看能否催动至尊神器,哪怕仅是部分……   巨大神剑虚影与短剑狠狠抗击在一起。无穷电光闪现,天地失色。   真元不足,精神力不足,体内平衡瓦解,经脉骨骼摇摇欲碎。入目是虚川的脸,依旧冷傲蓦然,无一点瑕疵。   危急关头,齐木眸光厉色闪现,划破手臂鲜血汩汩流淌染红漆黑剑身。浑身气力如滔滔洪水涌进黑剑之中,隐隐红光极盛,嘶吼中劈开剑势冲到虚川眼前。   一黑一白两柄剑狠狠击在一起,恐怖波动中浑身骨血似乎要被剔除,齐木双眸充血极为可怖,面无表情的脸极尽挣扎下似在颤动,拼尽全身力气黑红交织神芒咋现,突然间齐木和虚川侧身而过。停滞。   天地惊变,风云瞬间沉静。   锵地一声轻响,打破沉寂。   半截残剑,落地。   全场惊起,这一幕清清楚楚落在众人眼中,完全颠覆认知,已经不能用惊骇来形容——   上古神剑断成两半,半截剑身落地,银色剑身失了神力,黯淡无光。   堂堂神器,毁了。   虚川蓦然一颤,眼里惊骇无以复加,腹部重创,肋骨削断,鲜血喷出,身体摇摇欲坠。生命精元消散,被黑剑袭杀的伤口再无法愈合,血流不止,岌岌可危。   几乎是毫不犹豫,神剑断裂的刹那,他面不改色,挥刀斩下,手中半截剑身,狠狠刺进少年背心。   齐木真正切切已是强弩之末,眼前模糊不清,气息渐浅,轰然倒地。   如雷鸣般的呼声戛然而止,亲眼所见更是万分震撼,无与伦比。任谁都无法相信神器竟然也能毁,上古神剑在大陆极富盛名,就这样……断了?莫不是说,齐木手中那把其貌不扬能肆意变幻的短剑,也是神器?   极境领域成对出现,而今连神器也成双,可齐木手中之剑,分明没有神威,而今仅一发威,便能斩断神剑,和当年九峰大会一击斩断银龙月牙何其相似,这是神器,品级凌驾于古剑太虚之上,却从未在大陆上露面……   肆意变幻形态的神器,无坚不摧,两相对拼本该是虚川惨败,可谁知本命神器断裂最该惊悚僵硬的人确是第一个回神,猛地一击,倾尽最后气力,将断剑狠狠戳进齐木身体。   最后结果两败俱伤。只是他站着,齐木倒下。   厮杀经历决定任何时候临危不乱。虚川此战,就算胜,靠的仅仅是运气。   多么荒诞啊!到最后众人才看明白,让人闻风丧胆的上古神器,并非战无不胜,在此子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根本不堪一击。   直至这一刹那间,所有西苑弟子才发现他们犯了大错,微微窒息——齐木不是弱者,他有一战的实力,他有夺魁的实力!仅仅是最后一步,他不该以此方式惨败。   齐木背上穿了血洞,鲜血汩汩流出,浑身冰凉。他十指微曲,在千疮百孔的战台地面划动,刺耳难耐,蜷曲着在地上爬动,四肢抽搐了下,以短剑撑地却怎么也没有爬起来。   差一点,只差一点,如果方才多踏出一步……   他双目充血,整张脸都在抖动,喉间嘶吼着,凄厉嘹亮划破苍穹。   齐木第一次嘶声力竭,疯狂般撑着地面想要起身,却无济于事。骨骼断裂的声音,清脆入耳。   鲜血染红了地面,扎红了人眼。   只要他还未昏迷,还能动,此战便没有结束。   一次次让人惊骇,一次次打破众人观念,这人从来开创奇迹,从以前到现在,齐木不曾让人失望过!   这人骨子里便固执得可怕,敢与天争,敢冒大不韪,从以身硬憾神器之威为寻突破契机的那刻,就该明白,这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说不敌便放弃,可能么……早该明白,他根本没打算认输,从未有过!   西苑所有弟子,纷纷动容。   几百年前西苑被血洗,从此一蹶不振,一些重新开始,实力弱于人,修为远逊与人,屡被欺凌,处处受人冷眼,只得忍气吞声。   而今,终于有人打破这一僵局,几百年来被人瞧不起的憋屈终于有了一处突破口,于是所有人都在想,再等五年十年,下一次大比,没有什么比齐木的命更重要,最后一战只要保住性命,西苑总会有崛起的那日。   五年,十年,终有一日,西苑重新回归四大苑之首。   直到这一刻,齐木的那声嘶吼恍若霹雳重重地打在心头,瞬间擒住心肺,沉重得令人无法呼吸。那种愤怒,癫狂,失落,溃败……狠狠纠杂在一起,化为满腔不甘与愤然。   就像几百年来深深烙印于心的憋屈颓败,深深共鸣。   这一刻甚至忍不住红了眼,无论是新弟子还是老弟子,亦或是洞天福地闭关数久不得出的无数强者,看着上方倒在血泊中,脊椎被砍断依旧挣扎不休的少年。浑身颤抖。   不知是谁起身,悲吼出声:“齐木,站起来!”   人群之中,裂天嘶声惊吼,脖颈处青筋直冒:“你是对的,起来啊!既然死无所惧为何言败,不能输!”   如巨石落下,惊起惊涛骇浪,再无法平静。   “齐木,就看你了!……西苑靠你了!……不能输!”   “你才是最强的,无人能及!”   呼喊声此起彼伏,所有不甘与悲愤化为嘶声裂肺般的怒吼。   “齐木!”   “齐木!”   “齐木!……”   齐木从未以西苑弟子自居,从不曾自诩西苑弟子为之尽职尽责,可他每一步每一战每一次搏命,全都是为了西苑。他再以鲜血警醒西苑之众。   崛起不能盼以后,崛起为何不在此时、不在此地!   战况不该如此终了,从头到尾隐忍被众人所忽略,从不曾被当成胜者来期待的少年,却真正是拿命在博弈。   哪怕年岁不足修为并不及他人,却真有一战的实力,唯有他能让虚川一路咯血,重伤垂死涅槃了整整五次,斩断神器必胜之役,只差一步而败,何等遗憾。   这一刹那间,无数人心有不甘,嘶声裂肺般悲鸣震天。   少年无声地挣扎着,脊椎断裂无法站起,突然间怒吼一声像是想到了些什么,眸光亮了许多。   下一刻,手中黑剑四散开来,直入他骨肉中,硬化成脊髓形状,堪堪撑起了身躯!   这便是他另一处胜过其他人的地方,疼痛无感——硬撑着一口气,便能走到气绝身亡的那刻。   齐木面无波澜,模样却与先前大相庭径,分明气息微弱时时刻刻都能断气一般,却站得笔直,一举一动却与常人无异。   “你很强,是个很好的对手。我不杀你,自当欠我一次。”   夺过断剑,将之狠狠戳进虚川腹部,后者目露惊色,痛得几乎晕厥,瘫软倒地。   惊呼声四起,齐木置若未闻,呼吸微弱,后背血肉模糊,那截漆黑硬骨在后背处很明显,让人不寒而栗。异物刺入骨髓的痛楚,精神折磨远比痛觉更让人害怕。   这一刻,所有人看着齐木的眸光多了些骇然之色。   黑剑自发化为锁链扣住虚川的脖颈,四肢,末端回到齐木手中缠绕几周,猛一用力,将人摔出了战台。   自此,大战落幕。   众望所归,当之无愧。   二十位长老惊现于半空中,一锤定音。   “胜者,西苑齐木。”   偌大的战场整个沸腾开来,呼喊声,掌声四起,遍及四方,此战精彩堪称百年之最,大起大落间,数次全场哗然。次次惊叹,拍案叫绝。   微风卷起血腥之气,凌乱长发扬起,独立于战台之上的少年浑身染血,手持一柄漆黑短剑,仿佛亘古岁月前便已现于这片天地间。   身姿并不高大伟岸,却像永恒之光,深深烙印在众人心中。让人膜拜,永远挥之不去。   就如璀璨神光,驱散阴霾,阳光穿破厚厚云层,洒下一道道辉影。   承载了几百年来的悲戚、憋屈与苦闷,在这一刻终于得了解脱。   西苑崛起势不可挡,并非明日亦或十年五年,不论以后,而是从今日起,定能重现昔日之辉煌。   西苑众位弟子红了眼眶,激动不已,更有老迈弟子失声痛哭。   一时间,无数弟子冲上战台,想要触碰半片衣角,神色癫狂。齐木被人潮淹没,场面混乱无比。 ☆、161·上下其手   这是场无比精彩的战斗,推翻了所有认知,出人意料,震撼人心。   少年不屈坚韧,以一人之力战败两大强敌,打破极境领域同阶无敌的神话,浴血而战百折不挠,磨砺而出的强者难掩其锋芒……   隐忍至今,一鸣惊人!一战结束,引无数人深深共鸣,为之折服。   浩浩荡荡的人群接连不绝涌上前去,无论是认识的不认识的,内殿弟子亦或是外峰门人,成千上万纷至沓来。   齐木受伤惨重逃脱不得,顿时傻眼了。   惶急之下拿出丹药灵草往嘴里塞,仙雾腾腾夺体而出,狰狞伤口迅速愈合,却终究晚了一步。   被人海淹没。   熙攘杂音入耳阵阵轰鸣,均是贺喜夸赞,钦佩溢于言表。少年面无波澜看上去倒还是泰然自若,面容清秀五官端正,离得近的人更是对其高看了几分。   情绪愈加激动。   直至一位身着鹅黄薄衫、娇小玲珑的窈窕倩影,从人群中挤出,抬起手臂勾住齐木的脖颈,轻轻抱了下,粉嫩唇瓣嘟着,细细地说了句什么。香软在怀有些飘飘然,半句话没听清。美人小脸通红,媚眼如丝,想要吻上他的唇,齐木惊醒一慌,猛地推开来……   这略带青涩的反应落在众人眼中,个个眸光变得火热。   一时间,无数只不知是谁的手、胳膊,甚至是腿脚,缠上来,被人上下其手,男的居多,如狼似虎……齐木整张脸都有些挂不住。   煤球一看这阵势没来得及道声节哀,留下句好好享受,化为黑芒消失无踪。   整个一法器,被摸两下又不会死,煤球你还能更不靠谱一点么!   脊椎没了支撑,齐木双腿一软,身体倾斜,倒在一人怀里。   秦休把人搂住,挡住众人手脚,神色不善。   半晌回过头,面色温柔:“赢了,恭喜。”   齐木深呼吸,压低声音,嗓音清冽:“总算是有所突破,一身轻松,而今就是离开魔域,也了无遗憾了。”   秦休笑了:“就算赢了苑比,也不改变主意。”   “那是自然,早就说好了的,不会反悔。”   说完,齐木望向虚空,微微眯起眼,冷声道:“……没有留下的理由。”   片刻间熟识的人终于挤了上来,衣袍凌乱略喜感,个个神情严肃将热情的弟子隔开来。   离了段距离,方才听清在说什么。   “不知齐道友庆功盛宴定在何时何地,在下可否能沾点光,赴会一聚!”   “此战精彩古来罕见,齐木小友小小年纪便已功参造化,将来必定鹏程万里,盛宴之日,老朽不请自来,莫不要赶人才好……”   “终于盼到这一日,西苑第一人阁下当之无愧,真乃西苑之福!”   “齐木了不得!在下有眼无珠妄为西苑弟子,闭关百载消息闭塞,竟然有眼不识高人年少,盛宴之上,自罚三杯。”   ……   十句便有九句是与盛宴有关。   齐木疑惑地看了秦休一眼,却发现他发冠歪了,忍俊不禁。后者向来衣着发冠一丝不苟,这样子看着却也新鲜,更添了些亲和感。   秦休也不气,解释道:“四苑大比结束,庆功盛宴专为第一而办,但凡仰慕熟识亦或是想要结善缘者均可来聚……”   眼睛看着齐木脸上的伤口,眉头都皱成一团。   更有人转过身,笑道:“会有大势力前来,宾客之礼到位入了哪位大能的眼也不一定,以小木你这样,想必又是空前盛况。”   “那会很热闹。”   齐木了然,他结交范围甚广,上至内殿太上长老……上至尊上。   虚空之上,众太上笑容僵在脸上,柳老还欲得意洋洋大夸自己神机妙算,周遭没了声音,以一个古怪的姿势停滞,浑身冰冷刻骨。僵硬回身,垂首而立。   就是殷老也不知为何,分明前一刻还看到尊上弯起唇角,突然间沉下脸来。神色晦暗不清,长身玉立目视虚空,气势惊人令空间几分凝滞。   嗓音冰冷,听不出丝毫情绪:“传令下去,让西苑苑主来见本尊。”   众太上蓦然一惊,躬身:“遵命!”   空间波动四起,光影闪烁,下一瞬,魔尊已然消失不见。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   洪老惊魂不定,整张脸看着极为悲怆,半晌握住殷老衣袍,嗓音低糜了一截。   “这齐木和尊上究竟是何关系,该不会是怪孙儿将他重伤,尊上才大怒?可怜孙儿连本命神器都……”   殷老安慰道:“不尽然,若是孙儿胜了倒是有可能,既然是败了,正好没事。至于神器,只得去炼器宗走一趟了,节哀。”   提起炼器宗,锻造神器也只有那一个人尚在魔域。   洪老欲哭无泪。   风轻云净,天高浩淼。   众星捧月般被围在众人间的少年,吸引了十成十的目光。一直出了门户都有无数人跟随。虚川醒来服下丹药稍稍恢复,收了神剑径直离开了战场。   贺灵珂被同苑弟子搀扶着离开,双脚截断,若想要恢复还需一段时间。虽败亦无人敢挡之,群人纷纷让道。   最受瞩目的第一组大比结束,西苑夺魁,部分他苑之人先前刻意嘲讽贬低的言论倒是自打脸,有远见者纷纷前来与齐木打招呼。众西苑弟子个个面上有光,哪怕剩余几组并无西苑弟子亦无关紧要。亦与齐木无关。   盛宴定在二十日后的吉日,截天山,望月台。   截天山似山非山终年被云雾环绕,地下龙脉灵气氤氲,上方平整胜似道台,距西苑不远。   据传千年前西苑一位绝世大能,横斩群山,劈天开地般巨大山峰被拦腰砍断,截面平滑如镜面般。千年过去,风吹雨淋,虽不复镜面倒也很是平整。   西苑圣地,竟然要为自己大开一次。齐木对这段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秘闻,毫无所感,倒是地府之众书生等人,甚至是暮钰,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提前开始张罗。   整个地府正事不做,闭关的除了正处紧要关头者在苦苦修炼,其余个个在丹方炼堂打转,又或者接见到访修士。   来防止人络绎不绝,地府之名再次被打响,齐木一战成名,对整个玄天殿影响不小。如,数处矿藏争执不休而今对手竟然拱手相让等,叫人咋舌。   值得一提的是,上古神剑被毁,虚川乃堂堂内殿太上长老亲孙,至今竟然无人找上门!倒是让慌神的不少人感到无比费解。   这段时日来大事不断,魔域内外都不太平,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内殿亦生事端,据传尊上盛怒,包括太上在内,近千人死无全尸,极为凄惨,流传甚是血腥。魔尊赫赫凶名远播,杀人也是习以为常。   不祥之感更甚,外头传得沸沸扬扬亦真亦假,齐木大惊,正巧有事要去内殿一趟,顺便一探究竟。管事长老与他相熟,打探数人才知晓,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掩盖的事实,与谣言差之甚远——死伤千人包括太上长老,是假。   跟随昊天殿主同来的一干魔族侍从,全灭。是真。   据说那日,昊天殿主大怒要离去,却被拦了下来。   不知是关着,还是软禁了,难怪多日不见踪影。   尊上对魔族的厌恶程度,当真高到一定境界。无法超越。   齐木好奇:“魔族侍从所犯何错,落到如此下场?”   内殿管事冷哼一声,有些不屑:“擅自离开内殿,其罪当诛。不把尊上放在眼里,乃是自作孽,死了也活该。”   冷风吹过,有些发寒。   齐木讪讪点头,目送长老离去,神色晦暗不清。   半晌,松了口气。   他不一样,三年前秦休便请求尊上要带齐木离开,魔尊也同意了。   说只要齐木同意,便能随秦休一同离去。   这话近日来才被一休哥告知,齐木还惊了一把,总之他是同意了,随即放下心来。   不用想也知道,尊上必是无比随意地一挥手,这等小事还需劳烦本尊……   不觉有些苦涩,齐木干笑着,一脚踢飞了碎石,平稳心态。   相识不过几年,对普通人来说也是很长的一段时日。   他曾日日围着尊上打转,死缠烂打无所不用其极,惹他发怒战战兢兢,生死之际绝望下,却总是一次次化险为夷。   这人至高无上,一举一动尽显绝世之姿,睥睨天下。这人,只要他想见,便能见到。   丹田破碎想要修炼,起步最难,尊上便是他的倚仗,重伤垂死触碰着便能复原。胜过了灵丹圣药。   修为变强,已然结婴,也没了受伤便缠着尊上的必要。   而今要离开,齐木却发现,无论他怎么想,脑子里尽是渊落对他好的部分,谩骂苛责都能找到开脱的缘由,其他忘了个干净。   要抛下这一切,其实远没有表现的那般简单。   齐木不想否认,也懒得自欺欺人。   其实,他就是不舍。   若是走之前不见尊上一面,会遗憾。   群山万壑,层林耸翠,玉宇楼阁露出飞檐一角,灵气舞转,蕴含天道奥义,艰涩隐晦,偶有电光雷霆,许是前辈高人在闭关。   穿过亭亭净水,晃过群人。寻了条先前常走的僻静小道,树影婆娑,柳枝摇曳,再往前碎石铺底。豁然开朗。   一湖静水,深不见底。宫殿浮于水上,周身光影模糊,暗了不少。   齐木深呼吸几口气,步入寝宫。   这里是终年不见天日的黑暗,抬手不见五指,如浓墨稠密。周身之气森冷,死寂之下,只能听到脚步声在回荡。   偌大的寝宫,四枚魂晶没了踪影,半点微光也无。   一道身影半倚在王座上,终年不变的姿势,黑发黑袍与黑暗融为一体。   渊落就坐在上方,缓缓睁开双眸,毫无半分声响。   寂静中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回荡。   眼里漆黑一片,看不见其他。一如既往,哪怕看不见听不见,却有个人完全无法忽视。   齐木抖了下,轻叹出声,打破沉寂:“尊上,您醒着么?”   “嗯,”   一个音节从上方传来,随意低沉,却让人陡然漏跳了一拍。   “其实我来是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这次大比,我胜了!”   齐木嗓音清冽:“没有让您失望,尊上,有奖励么?”   “不错,奖励自是可以有。本尊满足你,仙珍、灵药、符文、功法,要什么都可以。”   渊落换了个姿势,端坐着,缓缓道:“还是说想要上古神髓,断了脊椎,再塑金身,此圣物必不可少。”   竟然当真,尊上当日真的在场!去看他战斗,为了什么……一时间百感交集。   齐木一顿,心脏抽搐了下,吐出一口气,冷静下来。   摇摇头:“我只想要一种。”   “何物?”   渊落嗓音如常,抬眸却发现少年一步步走了上来。   齐木停在王座前,黑暗中表情模糊不清,声音清冽:“尊上,伸手。”   这人葫芦里卖什么药,当真回回不带重样。   魔尊眸光冰冷,默了半晌,把手抬了起来。   齐木握住他的手指,手很大摸着冰凉,微微握紧,后者并未抗拒。真元流动循环,细小的伤口迅速愈合,元婴脉动浑身气力迅速恢复至巅峰。   “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比尊上更重要。”   突然间满腔酸涩铺天盖地而至,齐木握紧他的手,抑制住颤抖。   “奖励,碰一下就够了。不要说话,求您。”   黑暗掩盖了一切不安与失态,连悸动也一并淹没,于是似乎,还能更肆无忌惮……   拉着渊落的手放环过腰际,齐木环过他的肩膀,把头深深埋进颈项,全身倒在他怀中。   渊落愕然:“你这是,在向本尊求欢?” ☆、162·所谓想太多   齐木闷声道:“不是让你别说话么,气氛都给破坏了。”   黑夜沉寂,全然不知自己是一副什么姿态。全无胜利后的欣喜欢腾,嗓音带着些低哑。   渊落揽过他的腰身,轻抚齐木的头,道:“再撒娇把你扔出去,想说什么,本尊听着。”   齐木咬咬牙,抱得更紧了些。摇了摇头。   半晌神色不悦,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尊上,别把我当孩童,我不小了。”   渊落了然:“是到了该发情的时候。”   身体一僵,齐木额上掉下三条黑线,差点炸毛。   美人投怀送抱我还能镇定自若呢,不就是为了临走之前放肆一回留个纪念么!   深呼吸了下,脱口而出:“还不准人正常长大了,就是发情怎么了,不行吗!”   霎时一声轻笑,随意而撩人。   “可以。”   齐木拽紧他的衣袍,呼吸一滞。不知为何有种错觉,像被宠溺着,尊上似乎……比他想象的更能容忍一些……   寝宫冰冷,万年不见阳光。无人知晓,独尊天下的魔域主宰,终年孤身一人留在这个地方,身体冰寒气息阴冷刺骨,与传言相差甚远,这人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暴戾之气。   独立一处便自成一方天地,气势与尊贵与生俱来,人人敬畏,事事服从,甘之若素。以至于就连他的喜怒也带了些崇高意味。   百年,千年,不被世人理解。却被无数人膜拜。   齐木一时情动,低声道:“尊上,七日后截天山,您能来么?”   说出去有些突兀,顿时把自己惊了一把。   渊落道:“何事?”   话说出去,收不回来。   齐木破罐子破摔:“大比赢了,小聚一下,会有些热闹。”   “哪些人?”   齐木回答:“熟识的西苑弟子,核心弟子,不大熟的来不来不知道。那儿晚上景色不错,想要尊上去见见。”   若要告别,人多的时候一起说,倒也省了个个解释。   临走前,欢腾一番,也是好的。   渊落皱眉:“以往此宴来的最高不过外峰长老,也要本尊去凑热闹,你未必也太看得起那些人了。”   一句话,瞬间把思想拉回现实,伤感的情绪去了大半。   齐木眼皮一跳,试图挣扎下:“那请尊上屈尊一回,筑高楼观月,不暴露身份,一样高高在上。”   渊落嗓音冰冷:“莫非本尊会有兴致,看你等玩乐?”   想象与现实差之甚远,这人不开口则已,一句话便能把人噎死。偏偏所言,却有道理,无可反驳。简直,忍无可忍还得忍。   齐木翻身落地:“又不是让您一个人,我陪你!”   渊落抬眸:“筑高楼不必了。”   仅有的些许悲伤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齐木觉得自己提出这个要求简直就是无脑,尊上答应去了才奇怪。   “那还是算了,是我考虑不周,就算筑通天楼,尊上往那一站,就算不说话也能被人认出来,若是混乱骚动太大,平白给尊上惹麻烦,其实也就是小闹,尊上去确实不合适。”   更何况自己本就是东道主,不接见远道而来的客人,只陪着一人,也于礼不合。   齐木面上释然,暗自腹诽。   气氛冰冷,似乎与往常无异。   渊落神色莫辨,缓缓道:“你来只为了说这些?”   齐木疑惑:“……嗯。”   似有森冷阴气从地下升起,寒气逼人,周身空气冷了许多。   “既然话说完了,那你走吧。”   齐木全然不在状态,应了一声,转身缓缓往外走。总觉忘了些什么。   突然停下,鬼使神差又转身问了句:“那尊上到底去不去啊?”   一声冷哼从上方传来,清晰,一字一顿让人吐血。   “你说呢。”   齐木一口气憋回肚子里,瞬间所有的留恋与感伤消失得无影无踪,加快步子往外走去。   “当我没问。”   魔尊半倚在王座上,看着少年夺门而出,殿门在他身后轰然紧闭。   只手撑着额角,缓缓闭上了眼,隐了黑眸中一抹阴霾。   出了门几乎是飞掠般离开了内殿,全无半分留恋。   齐木觉得自己一定是脑抽了才把这人想的那么美好,以至于得见本人,还没从伤感中醒悟过来,几句话被噎死,瞬间幻灭。   直到回了地府,不知为何有些闷气,来回走了几圈,猛地醒悟。   正事忘了说!决定离开魔域这事,貌似没有和尊上说过……   齐木一掌下去长桌碎成两半,和衣倒在床上,面色古怪,闭目养神。   你不给我机会说,就别怪我不告而别!   ……反正这等小事,对尊上而言无关要紧。   翻来覆去到大半夜,终是沉沉睡去。   避开众人,修炼巩固境界,这段时日来与众天才修士大比,获益匪浅。   碰上个厉害对手,一战经验抵得上半年苦修。无论道妖,虚川,亦或是贺灵珂,甚至是死去的南风等许多人,战斗风格迥异,判断力惊人,死战中飞速蜕变这话不假。   经由最后一战,齐木顿觉修为真元,灵魂凝练程度都有了很大进步。   自齐木大胜得归,一举突破元婴境。   道妖先前断言有误,但见齐木顺利进阶,大受打击,冷了脸,一身死气阴寒刺骨比鬼魅要像鬼魅,幽禁于神器空间,一连十多日没再开口。   没人叨扰,精神更容易集中。   午时,一人急冲冲跑来,上气不接下气,指着门外,大叫炼器宗太上长老来了,指名要见府主。   齐木有些微惊讶,却也了然。   “带路。”   自上回炼器宗长老来此地将此地全毁,尽管后来耗费千倍于原貌的神料仙珍重建地府,才有如今的规模,比之大型宗派有过之无不及,令人惊叹。   但毕竟那时死伤惨重,亲眼见到楼阁被毁的阴影挥之不去,而后来炼器宗长老归顺,却也只对齐木稍稍礼待,出门在外高姿态从未变过。   府内弟子对炼器宗之人恐惧有加,甚至避如蛇蝎。   太上长老正是那日毁山门的罪魁祸首,也难怪惊慌到如此地步。   齐木去了正堂,发觉气氛格外压抑,书生等人都在,四根龙纹金柱耸立犹显得殿堂恢弘浩大,走上前这才看清被挡着的正主,微怔。   炼器宗首席太上长老神情肃穆,身边除了不熟识的长老,竟然还有个熟人。   虚川身着地阶玄云长袍,身长玉立,孤冷默然,但见齐木出现,微微皱眉。几日不见,却发现后者修为又精进了不少,不免流露出些许惊讶,一闪即逝。   看见齐木,首席太上眸光亮了些。   齐木开口打破沉寂:“今日太上长老竟会亲自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老夫无事不登三宝殿,此事关系甚大和……神器有关,借一步说话,虚贤侄和老夫同来,闲余人等留在此地。”   神器前面特意停顿了些,齐木意会。   太虚古剑关系甚大,举世有名,那日毕竟众目睽睽下砍断了神器,断不会如此轻易终了,齐木早已做好了准备,就连九峰大会疑似假的银龙月牙被毁都掀起轩然大波,没道理真正的神器被毁,整整十多日,半点风吹草动也无。   更何况连能砍断神器的法器问世,本因引发轰动,甚至隐匿未出的绝世大能也不一定挡得住如此神器的诱惑,若是元婴修士齐木还能放手挡上一挡,而若是极境亦或是更高阶,那全无反抗之力。   这段时日尽量避开众人视线也是如此,谁知登门之人,亦无人为神器而来。那便有些微妙了。   如此不同寻常,只有一个解释。   有人封锁消息,严令禁言。   而今唯有炼器宗知晓煤球乃至尊神器,能不知不觉下达如此命令的大势力,想必也和炼器宗有关。   只是此次虚川与炼器宗太上同来,倒有些不明所谓。   一处密地,山清水秀,层林围绕,草地之上周围巨石耸立,有金纹铭刻其上。三人入内,阵文复苏,金光咋现片刻消失无踪,十方空间尽数封锁。   一番布置极为精妙,一路来此,禁忌法阵也并非没有,不过是地级洞天,竟有不少恢弘古筑,布局精巧固若金汤,以往观望之人总会惊呼不绝叹为观止。   虚川不愧是太上长老亲孙,眼界只是不凡,仅是偶尔露出异色。   草地之上凭空而现石桌石椅,上方摆着白玉茶杯,幽幽薄雾缭绕。清香静怡,身心舒畅。   齐木直截了当开口:“此地僻静无人,请随意。不知二位此来,所为何事?”   “那老夫不卖关子了,此事的确关系甚大,且与你的法器有关。”   果然!   齐木瞳孔微缩,迅速恢复如常。   太上长老道:“神器被毁一事干系甚大,炼器宗封锁了消息,但也不可能长久,一旦传出去定会轰动整个大6,不过元婴修为,至尊神器傍身是福是祸你也该知道,倒时候麻烦定也不少,为今之计只有令神器复原,至尊神器之谜才得以保全。可惜,神剑太虚已损,以老夫之力,不足以修复神器,特来寻你相助。”   太上的意思,的确考虑周全。只要在封锁消息时期内,神剑复原,展示于人,那便能掩人耳目,言称那日断的不过是仿品。   “竟是至尊神器,难怪……”   虚川倒吸一口凉气,恍然大悟,看着齐木多了些惊色,高看了几分。   话音刚落,有些不知所谓。   望向太上,却发现后者一脸严肃,并不像说假。虚川稍稍动容,从未听说过齐木擅炼器,二十不到的少年难道比炼器宗首席太上,大6炼器祖师还强,这也太荒诞了些。   这些道理显而易见,齐木自然也懂。   先不论这些人为何不愿煤球暴露,但确实修为未能彻底独当一面之时,隐匿至尊神器对自己有益。   但闻及此话,相较于他人不明所以,齐木更是吃惊。   他向来对炼器一窍不通,断都断了接不回去,修为只是元婴境,就是寻珍惜奇料也轮不上他,能怎么助?   “此事多谢太上长老,齐木感激不尽。若能相助定在所不惜,只是对炼器一无所知,只怕是……”   神器浑然一体,毁之则损,上古神珍难觅,他物无法取而代之。太虚古剑断成两截,简直耸人听闻,就连太上也无能为力,找他相助不是白搭么?   “非也,莫怪。先别急着否认,是想要让你开个口,让别人出手炼制,这里只有你和那位关系密切,若能劳驾那位出手,老夫敢断言,复原神器,轻而易举。”   原来如此。齐木一听,松了口气,正要答应。开口的刹那,蓦然一僵。   那位,是哪位?   擅长炼器,连太上长老也自愧不如,区区神器,炼制复原不在话下的……   不会吧!齐木脸垮了。   谁跟谁关系密切了,你这么笃定,尊上他知道么! ☆、163·想都别想   齐木面色僵了僵,极尽苦恼。   正殿之上,谈及正事,尊上的气场就会不一样,就连内殿太上长老们都忍不住瑟瑟发抖,唯唯诺诺。尊上向来说一不二,哪怕相助也从来不提前知会一声,事后更不会提及。于是,从来只有他主动出手,齐木更是没想过求他什么……   而今若要为此破例,还不如让神器被毁消息传出至尊神器暴露。就算成为众矢之的,遭眼红之人惦记,血戮不断,也比被尊上瞧不起要强。   齐木为难:“这事有些难办,谁敢给那位提要求,求他就算三跪九叩也没用,更何况……就算是我去说,他也不会听我的。您乃炼器宗太上长老,要说见见也不难,怎么说也比我好些。”   谁知,太上长老一怔,皱眉道:“身为太上又如何,它认主的是你又不是我等,这又不是身份能决定的。至尊神器变数太大,御器秘术对它毫无作用,修复古剑太虚也唯有征得它同意,可如今竟然连你都说难,那可如何是好!”   啊?   齐木脑子差点没转过来,面上了无波澜倒是隐了满满的错愕。   半晌,嗓音干涩:“您是说……”   太上长老喟然长叹,拂袖在石椅上坐下。   “那便让至尊神器出来,和它交涉,能否请它出手一试。”   至尊神器什么德性长老很是清楚,这便是个吸血不吐骨头的主,珍稀神料一去不复返,也没扯上任何交情。想想一阵肉痛。   齐木面无表情,甩手扔出了煤球。   漆黑短剑出现的刹那,黑芒似电劈开苍穹,天地失色。悬在半空上下沉浮,眼光照在上方,如同被吞噬了般,漆黑无芒。   煤球对另两人吃惊的表情,很是满意。   转向齐木,得瑟简直不能用行动来表达。   【平时没看出来,想不到本大爷在你心里竟然如此崇高,真叫人宽慰,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三跪九叩就不必了,一跪一叩首,不说修复神器,就是再炼制一柄,本大爷也满足你。】   齐木抬头,冷声道:“想都别想,没门!”   【方才说那话的时候分明那么兴奋,现在怎么又一副死人脸了,说都说了,怎么还翻脸不认账了,害怕就害怕嘛,装什么装,本大爷又不笑话你,哈哈哈哈……本大爷就爱听实话。】   表层情绪偶尔倒是能被煤球感受到。此话一出,齐木大脑轰地一声,浑身僵硬,瞬间恢复如初,面上阴晴不定:“你够了,总之一句话,这忙你帮还是不帮?”   煤球喜不自胜,心情好到极点。   【好说好说。】   太上长老微一点头,道:“把古剑太虚置于石桌上。”   但见齐木和黑剑对话,虚川眼中尽是难以置信,闻言毫不犹豫,抬手一道银光闪过,两截残剑出现在石桌上,哪怕神威不再形同普通法器,却无损神器之威,能看出剑身周遭空间竟微微扭曲,似碎裂虚空般。   依旧不凡。   只是银色剑身暗淡无光,没了剑指苍穹可令万物屈服的滔天威势。洪荒古朴之气显露无疑。   【不帮了,这样也挺好。】   两人一惊,虚川忍不住开口:“什么?”   漆黑短剑晃悠到断剑之上,顿时神剑周身古朴道韵被压制,彻底归于沉寂。   【这小剑先前敢在本大爷面前猖獗,落到如此下场,也罪有应得,和本大爷简直天壤之别,敢在本大爷面前银光湛湛大放神威,后果很严重。】   看来齐木所言非虚,这至尊神器出手不谙常理,自诩尊贵,极具傲气。的确不好招惹。   太上长老亦道:“神珍百余种,也该够了阁下出手一次。”   煤球冷哼。   【你以为本大爷是这么好打发的么,区区百余也未免太不把本大爷放在眼里……你不愿本大爷暴露,也是为了炼器宗考虑,就算本大爷被盯上,也能让觊觎之人有来无回,莫非真以为本大爷没那实力,会任人宰割?】   太上长老变了脸色。   齐木眸光阴冷,嗓音毫无起伏:“你真不帮?”   一毁也毁不掉的剑体自然无惧刀山血海,主要是你碎成几半无关痛痒,若是我被牵连遇害,危机关头还敢指望你?坑货。   【那是自……】   话还没说完,戛然而止。少年抬起手,黑剑不受控制呼地一声落到他手中,瞬间融为黑球,狠狠掷地。   齐木毫不客气,一脚踩了上去。黑球陷进泥地里。   “死性不改,告诉你,我可没耐心,你不帮也得帮!”   煤球猝不及防,正忍不住破口大骂,蓦然回神,顿时服软,连连答应。   另两人目瞪口呆。方才还说着为难,言称着实不好惹,若提要求三跪九叩也没用,直面之时便会不敢开口……说这话时齐木万分苦恼,此刻哪有半分踌躇样。这也能忽悠人!   虚川展眉,他习惯了沉默寡言,实则内心远没有面上这般平静。神剑断裂简直惊世骇俗,更令门下不少人震怒欲报仇以泄愤,却被祖师拦住了,只带他去炼器宗求助,谁知阴差阳错,能修复神剑的,却是砍断神器的罪魁祸首。   分明仇深难消,如今却得他人相助,一切因果,到最后也算是结了个善缘。   如此便说成了,齐木不通炼器之道,倒还真是小看了煤球。太上长老断言,五日为期借地府炼堂之地修复神器。煤球贵为至尊神器,连炼器宗首席太上也对其礼让三分,倒也不用担心。   推演而出果然没错,煤球液化包裹断裂的神器重新入炉熔炼锻造,均匀煅火,能修复其内阵纹,趋于圆满。   短短数日相处,有故在身,相处也还算融洽。道妖偶然出现幸灾乐祸几番,反倒是齐木神色如常,待客之道恰到好处,让齐木满意的却是,虚川对先前苑比战败毫不避讳,坦荡默然,倒更让人高看了几分。   自后,虚川虽没表现出明显结交之意,却也没先前那般冷淡。这人当真是寡言少语到极致的典范,说话通常只有一句,且不超过十个字。   有日此人在一个时辰内说了两句话,虽一句不过寥寥无几的三五字,却足以让包括齐木在内的一干人等大吃一惊。   五日后,炼堂一处密地。   一道银光冲霄直上,驱散云层,神识浩荡惹人注目。一柄神剑,瑞彩涛涛,引动天地灵气汇聚而来,一时间天地失色,万物暗淡无光。   景象极为浩瀚,震撼人心。   收回神剑,答谢之后,数十人跟着虚川身后,垂首而立。   临走前,虚川转过身,神情淡漠。   “欠了你两次。”   齐木道:“好说好说。”   煤球收刮了几百种仙珍神料,极为愉悦,自识海中未露面,传音而出。   【有空常来,欢迎切磋。】   若有若无的威压随着神念出现,手中神剑震颤不已,片刻静下来银光黯淡。   虚川听后,握紧长剑,步履如风,头也不回离开了。   齐木疑惑:“你在偷乐些什么,有好事?”   煤球沉匿前,留下一句。   【小事罢了,你以后会知道。】   煤球恶趣味趁着锻造之余,以威压对神剑进行了一系列恐吓,以至日后神剑太虚震慑大陆,走到哪都是惊呼声不绝人人忌惮,却只要一见齐木,便震颤发抖。若是煤球出来,两剑相对,煤球无耻不战而胜。   后来,煤球一本正经说出这一秘辛,齐木自诩早已不复当年之纯洁清新,听着这话总觉哪里不对劲。   四苑大比,终是结束了。   第一组太过出彩,却并未掩去后面几组的风头,此次大比远胜以往,除齐木所在的第一组外,第五组最为震撼。   元婴巅峰弟子将元婴后期弟子逼至绝地,谁知生死之际后期修士铤而走险,以秘术燃烧精血,逆天突破至半步极境,将对手斩于当下。惊艳全场……   据说胜者是位女子,高大威猛霸气非凡,力大如洪荒凶兽,相貌粗野极有存在感。那一战齐木并未去看,只是对年岁九十九,半步跨入极境的女子有些好奇。   知晓她名唤为,璎珞。   胜者五人,一月后同魔域八殿其他弟子一同,去往天外战场,夺魔皇传承。   集百位长老评判,此次大比,五位胜者中排首位的,当仁不让,乃西苑齐木。修为最低,战绩最为出彩,魁首实至名归,鲜有人有异议。就连那位奇女子,亦赞同。   每组胜后,赢者得到秘纹,天外战场开启时,无论身在何处,均能引虚空通道降临,唯有秘纹傍身之人能入内。自空间出来,则是回归原地。   即是说,就算离开魔域,齐木也能进入天外空间。如此甚好。   宴会前一日,齐木在丹堂待了数久。   “一休哥,明日你当真不去赴宴么?”   秦休面露歉意:“今日师父传来消息,丹会提前一月举行,时间紧迫,第三日一大早你我就得离开,得在这几日内将丹神峰及府内事务解决,恐来不及,只得对不住了,小木你好好玩乐,断不要失了兴致。”   ……三日。   齐木呼吸微窒,眸光有些闪烁,深呼吸恢复平静,道:“我知道了,万事准备妥帖,明日借此机会道别,也会待你说一声。第三日一同离开。”   秦休停下手头的事,静静看着齐木半晌,站起身,将他揽入怀里,搂紧,轻抚后背。   “你能同去,我很高兴。一切有我,安心。”   “我没事,”齐木挣脱开来,眸子亮了些:“只是此次宴会可比以前那次盛大多了,应有尽有,一休哥可有什么需要的,我带回来给你。”   但见齐木背对大门,逆着光,秦休微微弯起眼角,抬手拨了拨他右肩落下的长发,而后搭在肩上。   嗓音极为柔和:“别的不要,唯有一物,我要你亲手摘了给我。”   齐木道:“哦?是什么?”   秦休微笑:“截天山以南,日落星坠,会看见蓝星铺地,摘一株蓝星草给我。”   蓝星草?《奇异珍馐总汇》里头似乎没有记载。莫非是普通植物?描述很是详细,应该能寻到……   齐木了然,问道:“只要一株么,要不我摘个百十株带回来。”   秦休微怔,连连摆手:“不必,只要一株即可。”   以往为秦休采药,都是多多益善,这还真是奇怪。   齐木点头答应:“好!”   出门前,余光扫过,却发现一休哥耳朵有些红,不知是不是错觉。   截天山,道台。   庆功盛宴,空前盛况,来往之人远超以往,无数强者自天际御空而来,坐骑腾空嘶吼震天,更有不少长老携礼而至,此地仙酒佳肴,珍果灵泉……   灵气氤氲,雾霭朦胧,清香扑鼻,令人精神振奋。   高楼耸立,神纹复苏将此地尽数笼罩,形同白昼般。人人欢庆万分,觥筹交错,举杯畅饮。 ☆、164·盛宴   浩浩荡荡的人群络绎不绝,更有强者前来声势浩大,数之不尽的仙珍灵宝引氤氲灵气将此地环绕,热闹非凡。   没了繁冗缛节,在这里长老与弟子相谈甚欢,同齐木道贺,给西苑苑主敬酒。   内殿长老亲临,内殿护山长老等方一出现便引起骚动,大多叫不上名来,却让周遭之人惊而色变,暗叹齐木平时不显山不显水,真真入了不少高人的眼。   不少强者自诩身份亦不得不掂量几分,自视甚高傲气外显者放下身段,见着齐木,更是以平辈之礼相待。   书生等地府智囊一众暗自打赌,这日过后会有多少人愿意留在地府,戏笑罚酒,喜悦溢于言表。   庞猛瘦猴等人更是举杯狂饮,一开始便喝得酩酊大醉,意识不清便管不住自己的嘴,扯着几位后来加入的地府之子大肆谈论,当年与齐木初识时的情景,那时候历练在外还在凶兽堆里厮杀,任谁也想不到会有今日,糙汉子嗓门粗野,吼着资质不佳一身蛮力,现在还不是人人叫大哥,这多亏了小木……   周围弟子赔笑,大夸特夸:“庞大哥人中之龙,喝!”   九峰峰主来了几位,稍作停留便以俗事为由离去了,态度莫名,却也不能说明什么。   人群之中有一处空缺,里头只有一人独饮,来往之人避之唯恐不及。暮钰一身月牙白长袍,面如朗月器宇不凡,手里端着杯清酒,心不在焉,眼睛时不时往一侧扫。   顺着视线望去,西苑苑主宁南端坐于石椅之上,眉眼含笑,如沐春风。   微顿,似有所觉,转过头,和暮钰正好对上。   “师父……”   两人均是一顿,暮钰手中清酒一颤洒了一地,慌忙转过身,倒了满满一大杯仰头喝下,仍旧惊魂未定。   唯有一人从人群中走出,无视众人惊讶的眸光,取了桌上一壶酒,停在暮钰身侧。   “仍旧是人人避如蛇蝎,看来本座不该来此。”   暮钰抬眸,一脸泰然自若,带了惯有的轻佻嘲讽:“幸会,魄境峰峰主贵为九峰之首,百年不出,今日出关便来寻我,竟然也不是为了报仇才来。也算有点自知之明。既然如此,少在这碍眼,莫非还嫌你师妹死得不够惨,竟还敢来惹我?”   破境峰峰主镜非不为所动,挑衅之词并未让他动怒,摇晃了下手中的酒壶,抬眸,瞳孔中竟有神纹明灭,极为玄奥难辨。   “修为这般也敢猖狂,无非是仗着凤颜,他护着你已成众矢之的,莫非纯血魔族定是人人得而诛之,他护你,你护得了谁?但凡与你相熟之人,受牵连而死也是罪有应得。”   吐字清晰,淹于欢庆声中,唯有暮钰听了个全。   镜非举手投足间道法自然之意显露无疑,周身并无真元波动却震人心魂。极为可怕。   暮钰瞳孔微缩,嗓音冰冷:“你敢出手,灭你满门!劝你别轻举妄动,不然定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既然说得出,便一定能做到。”   镜非把酒壶放回原处,眸光暗芒闪烁,双手负于身后。   “你还能得意几日,十年,百年?可曾想过若是你和凤颜闹翻了,你的下场会如何凄惨,想必比你先前说的,要可怕百十倍不止……”   临走前停,缓缓地加了句:“毕竟想把你抽筋拔骨的,可不止本座一个。”   暮钰独坐,神色莫辨,眼里了无笑意。   “洗澡,那人是谁?”   齐木走过来,顺手拿起桌边的酒壶,只是轻轻一触,粉碎。   原本看着丝毫无损的雕纹酒壶化为齑粉,满满的琼浆酒液喷洒,落地。醇香四溢,却让人浑身发寒。   暮钰弯起唇角,置若未见:“人长什么样,木头可看清楚了?”   齐木点头肯定。   那人相貌昳丽,并没有暮钰那般惊艳,却有双慑人的双眼,瞳里似有星辰幻灭,一眼便能觉察出倪端。举手投足间与寻常人有异,是久居高位才有的气势。虽隐匿修为,看不出具体,但实力必然惊人。   传说中生有古瞳者,一眼便能灭人魂魄,玄天殿中倒有一人生有这样的神瞳……   暮钰起身离了几步,嗓音罕见的有些严肃:“九大峰主唯有那个人值得结交,破境峰峰主,镜非。先前与峰主争锋相对夺势得那般顺利,只因此人闭关百年未出,九峰群龙无首,才有可乘之机。而今他出关,木头,你可要留心了……”   齐木暗自心惊,连暮钰都这么说,可见那人不凡。   “原来竟然是他,看着和其他峰主很不一样。我记住了。”   难怪先前凤颜屠戮九峰大会,杀了两位峰主,峰主侍从死伤惨重,内乱不断,而后不知为何突然间争端全无,团结一致了……原来如此,齐木恍然,这才想起以往言称九大峰主齐出,总觉人数对不上。破境峰仅有侍从出,峰主竟然不在,亦无人有异。   可见此人威望之高。   齐木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看着暮钰,指了指长亭方向,道:“还有件事,苑主说让你过去。”   暮钰眼睛陡然一亮,顿时方才不悦全数抛之脑后,道:“此话当真,那我过去了!”   一抖衣袍,下一瞬人影便不见了。   这人在这里偷瞄了宁南千百次,齐木不小心留意了百次,同苑主说话便觉后者心不在焉,时不时望向某处,当真替这两位挠心挠肺,反正这场合凤颜不在,唯有天知地知,见见师父又如何。   小妖精,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齐木眯着眼饮下一杯酒,突然耳边传来甜软的女音。   “可有什么好事,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呼吸喷薄进耳内,很近,差点一惊而起。但见一位女子,明眸皓齿,娇小玲珑柳腰盈手一握,笑脸微红,大眼水灵,很惹人怜。   齐木恢复平静,神色不变,道:“做了回牵线的月老,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少年面无波澜,琥珀色眸子很亮,清秀的脸褪去青涩,五官精致如璞玉,虽不惊艳极为耐看。   “月老啊……”女子眼波微漾,弯起嘴角更显明艳动人,嗓音甜软:“若是与女修结为伴侣,你喜欢多大年岁的,比你大,还是比你小?”   盛宴之上女修不少,魔域女修虽不显含蓄却也是暗示挑逗居多,如此大胆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少女长得娇小,身材却极为火辣,不说暗示,整个身体恨不得贴在了齐木身上。   齐木饮下半杯酒,想了想,眸光清冽,道:“自然是比我小的好。”   但见对方没有抽身拒绝,神色更无一般男修暧昧色相,平白多了几分风雅。   女子抬眸,似有流光舞转,媚态横生,笑道:“坐在齐哥哥一个人喝酒不像欢庆,倒像是借酒消愁,小女子芳年十八,对齐哥哥一见如故,若是不嫌弃,能否陪着一道同饮。”   几年来,第一次被妹子搭讪,却恰恰好在要离开了的节骨眼上,不知为何,齐木半点兴奋的劲头也无。连动也懒得动。   “可以,请便。”   仙灵珍稀,生机盎然,流光溢彩,众西苑弟子喜笑颜开,热闹非凡。偌大的截天台上,日落余晖消散,群星璀璨,夜色中暗幕格外悠远。   大比落幕,欢歌盛宴,欢声笑语,畅所欲言。作为东道主,如此多人为他而来,大肆庆贺,齐木本该是最开怀的一个。   眸光有些悠远,酒一杯接一杯,却了无醉意。   女子一副小鸟依人样很是聪慧伶俐,一旁天南地北,说个不停,上至魔尊某日杀了多少人,下至哪日突然不见了只白袜子……齐木只得一一应和。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再热闹的宴会,也有曲终人散的时候。剩下的只需掐着时间,在宴会结束前,道别即可。   “能不能也让我入地府,能每日都见到齐哥哥就好了,我真的很喜……咦,你怎么了?”   面前少年惊而色变,从石椅上站起,酒杯落下碎了一地,女子一惊,急忙询问。   “多谢姑娘垂怜,若有空随时欢迎来地府做客,在下有事,先失陪了。”   本来淡然自若万事不过心的人,突然像活了一般。   齐木转过身,一张脸了无波澜,他倒了杯酒,端起,想想又拿起另一只玉杯又斟满。朝着某处走去。   女子正要追上去,一男子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从人群中钻出来,抓住她的手臂。   “璎珞师姐!你怎么还有空在这闲聊啊,师父半个时辰前便唤你过去……”   这一打断,放眼望去人群中已经没了齐木的身影,璎珞停下,转过身浑身气势内敛,先前柔弱娇媚的模样荡然无存。   满脸不耐,眼里厉色凛然,竟是反扣住来人的手腕,猛地一拉,抬腿横扫,将人踢翻在地,一脚踩在他胸膛之上。   眸光森冷极境之威顿显,让人不寒而栗。   “你唤我什么?给我记住,日后在齐木面前,只许称我为师妹!”   早就听闻璎珞师姐脾气暴躁下手狠辣,还喜怒无常。说是来寻齐木,也不知后者有没有遭毒手,师父恐她在宴会上惹是生非,引发骚乱,若好好的宴会变成两人大战,那可就闹笑话了。   而今听师姐的口气,似乎和师父想的不大像啊!   可怜的师弟一脸凄惨样,惊恐万分,连连道:“是是是!”   璎珞挪开踩在他胸膛上的脚,又踹了几下,有些嫌恶,不怒自威:“叫来听听。”   周围之人认出这人便是第五组胜者璎珞,乃而今最受瞩目的惊世天才之一,虽是女子却比男人还野蛮。顿时色变,纷纷避退。   众目睽睽之下被踩在脚下毫无还手之力的北苑师弟,简直要哭了,说话都在打颤。   “璎、璎师妹……”   璎珞冷哼:“还是不是男人,躺地上这像话吗,起来!说话别抖,日后多练练。”   师弟真哭了,慌忙爬起来:“是是!璎师……回去吧,师父老人家真找你呢!”   璎珞皱眉,左右张望了下,仍是没见着人。便没再多逗留,轻轻一跃,广袖罗裙翩飞,掠出人群。   后方骚动甚大,齐木并非没有察觉。   只是眼前所见太过惊世骇俗,是他万万没有想过的,以至于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一心只想辨认真假,周遭其他全都忽略不计了。   热闹的人群边沿较为僻静处,石桌旁,有道人影端坐,很是安静。黑发黑袍,自成一方天地,与周遭欢庆的氛围格格不入。   没有任何波动,并未与众不同,更没有人过多地望向那地方。   半点存在感也无。   齐木端着两个酒杯,缓缓向前,只听到愈渐加快的心跳声。   只一眼,视线便再也移不开了。   正因为异常熟悉,才愈加不敢相信。齐木万分动容,心快要跳出嗓子眼,先前一个人百无聊赖的情绪在看到尊上的那刻,顷刻间荡然无存。   玄黑面具遮了半张脸,薄唇淡色,侧脸的轮廓精致完美。渊落静坐着,冷冷地看着肆意欢腾的人群,如堪破世间百态的上神,隔离尘世之外。   他前方便坐着人,只顾着自己说话,忽略其他。   至高无上的魔主,第一次落座于小弟子间,倾听他人言论,气息如常人。   齐木觉得自己在做梦。   走到渊落身边,抬手将白玉杯伸到他面前,但见那人漆黑的眸子映着自己的影子,齐木静静地呼吸。   “想不到……竟然真的来了。”   渊落接过玉杯,眸光冰冷,嗓音一如既往:“本尊什么时候说过不来的。”   齐木愕然。 ☆、165·倍受欢迎   尊上的确没有说过不来,可那口气也绝对没有要来的意思。   就连齐木也觉得尊上来赴宴简直太过荒诞,甚至觉得提出这馊主意的自己,着实是自讨没趣。   可谁知,尊上却来了。   正因为完全出乎意料,所以才叫人无法平静。齐木觉得自己此刻的兴奋,情有可原。   周遭无数人影来回,没有人留意到此处。   渊落并未发觉齐木面色有异,他五指修长,端着酒杯的姿势很是好看,微微仰头,一饮而尽。   第一次看到渊落喝酒。   月光如水。不知为何,此情此景此人,无论做何动作,格外撩拨人心,勾魂夺魄。   无上尊主将玉杯置于石桌上,食指在杯沿处轻轻摩挲了下。齐木眸光有些发热,直直地看着,毫不隐晦。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鬼使神差般倾身,将手中猛地玉杯凑到他唇边。   一番客套说辞都给忘了个干净,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喝!”   渊落面色冰冷,未动,抬眸。   却看到齐木面无波澜,双眸却极为火热,其中期待甚是明显。   如此场合待客之道也毫不讲究,难得一次大不敬,一个字说得也还算中气十足。只是端着杯子的手,有些抖,酒水在玉杯中跳动似要洒出,眼看着少年面上的淡然像是要挂不住了。   抬手握住齐木的手腕,酒水扑腾着并未洒出,冰冷的手从手腕处移至手背,渊落回望着他,漆黑瞳孔闪着幽暗的芒彩,就着这姿势,缓缓喝下。   “如此可好。”   周遭的嘈杂之音仿佛在一瞬间消失无踪,眼里唯有面前这个人,此刻正弯起唇角,看着他轻笑。   似在嘲笑,却很温柔。   齐木有些窒息,似有万花齐放,眼前玄黑面具挡住,分明冰冷如玉雕的脸,在五光十色的仙光映照下,仿佛活络了一般,心跳再难自持。   所谓喜欢,便是在某个瞬间,万分清晰地感觉到,眼里的人突然变得和以前不大一样。   手上冰凉的触感似被放大了千百倍,齐木心跳呼吸完全紊乱,大脑阵阵轰鸣几乎无法思考,他觉得自己现在很是奇怪却想不出原因。   猛地抽出手,偏过脸,叫道:“你你你先在这等会,我再去拿酒!”   渊落正要说话,却看到眼前的人逃也似的不见了,旋风般卷去其他桌。微怔。扫了眼石桌上摆着的灵果仙珍、酒盏酒壶——宴会所有石桌昆木玉桌上均有。   神色莫辨,皱眉:“……傻了么。”   齐木在桌边停下,还有些惊魂未定。拿起酒壶才恍然回神,方才那桌上就有,自己是眼睛瞎了竟然没见着!微侧身一瞥,便能看到黑袍男子。   来往修士样貌出众者数不胜数,尊上气息如常,哪怕不见真容,亦是独一无二。   喧嚣盛宴,就算有强者从旁经过,甚至与之对饮,也无人能认出,端坐者的人,乃魔域主宰,至高无上。   尊上所在处并非僻静得无人经过,远远走来两人停在渊落对面。   其中一位修士旁若无人般取过石桌上两只酒盏,倒了酒,同另一人对饮之时,才注意到一旁竟然坐了个人,静寂无声看向别处。大惊,表歉意一番,举杯赔礼。   齐木睁大双眼,有些惊异,停下来甚至忘了动作。   渊落与之对饮,并未拒绝。那俩小弟子觉其不凡,以见前辈之礼相待,盛宴乃特殊时日,身份修为均略去,也便没了以往的敬畏之色,恭敬程度更是远远不足,更不可思议的是尊上竟然神色如常,偶尔点头并无不耐。   远远望去,很是和谐。   齐木面露惊色,先前还为那两个引灵境的小修士捏了把汗,此刻却莫名有些郁闷。   若是那两人知道此刻对着谁人畅所欲言,只怕至少也得吓破胆……   转过身,倚在栏边,望向那处。齐木眯着眼,心绪稍稍平静些。   一直以为尊上身份尊贵,不喜人前露面,而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久居高位的人一旦置身于普通人中,一举一动均脱俗,而这人却是尊上……齐木有些看呆了。   远看着那两人离去,齐木正欲上前,突然一人挡在眼前,抬眼直视,但见那名男修眼波微漾,面露潮红额上一层薄汗,正轻喘着。   不认识。   齐木抬脚,想绕过他离开。   谁知,一道银光横过,挡在眼前,那人把东西往齐木怀里一塞,丢下一句,便跑得没影了。   “送给你。”   齐木愕然,不知所谓。   细长藤蔓挺直,通体银光湛湛晶莹闪耀,从下而上五片银叶薄如蝉翼,纹路清晰明了很是好看,下望五片银叶卷曲竟然恰好是星状。   周围人顿时唏嘘声传来,戏笑打趣声不断,更有人对着齐木笑得暧昧。   一人皱眉,右手握拳击向左手掌心,道:“竟有人抢先一步摘得蓝星草,第一个赠与齐木!”   “齐木道友器宇不凡乃头角峥嵘之辈,天赋古来罕见,心性又好,自然受了不少人亲睐,起先一位便是男子,只怕是有些不对吧……”   有人反驳:“男子又如何,先前最大胆的还不是女子,应该说府主受人尊敬,倍受欢迎,且不分男女。蓝星草既出,这便是天意。”   “此地果真有蓝星草,看来百年难见的星火坠是要出现了,良辰盛宴奇景,极妙极妙。”   “传说此草一人只能摘一株,不知是不是真,以此物讨人欢心,定是好法子。不知是在何处,可要去寻寻才是。”   ……   齐木一惊,这才看向手中之物,原来这便是蓝星草!   冒银光的哪里有半点蓝色!   秦休所需便是此物,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若是结伴同行,这东西能讨人欢心?这是何意,想不到一休哥出个门还如此讲究……   相隔不远,齐木走了一半路,时不时冒冒失失冲来几人,有男有女,不多时蓝星草便收了一大把。怀中银光闪闪,映得整张脸白兮兮看不真切。   数量已经足够,实在不想收了,齐木正打算婉拒时,又一株蓝星草伸到眼前。   抬眸,却发现是田白。   一身淡蓝长袍纤尘不染,平白添了些稳重之意。神色有些暗淡,连嗓音都没有清冽:“……你还要么?”   齐木扫了眼散着银光的草藤,如实回答:“不要了。”   田白脸垮了,呼吸有些急促,同先前那些人一般直接把东西塞进齐木怀里,道:“要不要是你的事,总之我的给你。”   “这不是好东西么,自己留着多好,你怎么一脸不高兴。”   田白一愣,一时没回神齐木这话的意思。   莫非他不知道蓝星草代表何意?   说来有些虚假。   群星陨落,所落之处乃蓝星草生长之地,星辰亘古不变象征矢志不渝,此草更是不凡,虽并非灵药却能卖出高价。这是信物,若是两情相悦,蓝星草会由纯银之光绽出晶蓝光光芒。虽典故只是在人间流传,知晓的人不多也不少。但见蓝星草银光逼人的形貌,却也丝毫不显俗意。   田白定定地看着被齐木握在手中,依旧银光湛湛并未有丝毫变化的蓝星草,有些悲哀又有些释然,轻叹,喃喃道:“你若是也送我一株,那我就高兴了。”   齐木面无表情,几乎是毫不犹豫分出大半来,递过去。   田白傻眼,脸皮抽搐:“这可都是别人送给你的,别人送的怎么能转手送人!更何况这是蓝星草,必须得亲手摘才行……”   齐木觉得自己被鄙视了,倒是没想过随便一株草还有这么多讲究,他却没有丝毫印象。秦休好像也说过要亲手摘,既然如此,走一趟罢了,小事一桩。   但见这些人如此态度,齐木顿觉有些古怪,似乎哪里不对劲。   “既无灵气,亦没有特殊药力,不能炼药。秦休让我带一株回去给他,这东西究竟有何寓意?”   这下当真肯定了这人绝对不知道蓝星草代表的意思,先前的苦闷荡然无存,亏他犹豫又纠结,当真白搭了!   怎么这人平时那般冷静聪明,全然看不出还会有迟钝的时候……   “意思是……”田白深呼吸一口气,又是失落又是无奈,神色不善,半晌挤出一句话:“以往恩怨一笔勾销,你我言归于好。”   齐木面无波澜,把银草握紧:“原来如此,那我便要了。”   田白转身的刹那,神色有些不舍: “再道声恭喜,今日之后我就要回铭纹峰密地闭关,不结婴不出关,许是很多年不能出来的。”   突然,又猛地回过头来:“估摸着六年十年,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我!”   田白年岁不过二十,却已经是引灵后期,不得不说,六年十年内结婴,寻常人连想都不敢想,可他竟然如此说了,可见天赋之强,远胜于人。   六年十年,到那时,自己也已经回魔域了才是。   齐木正欲回话,抬眸蓦然一顿!   透过田白的肩,正巧看到不远处尊上对面又站了个人,漆黑兜帽放下来,露出整张脸,眼角有黑色纹路很是妖异,竟是西苑弟子,记得是叫……無灾?   这人孤僻,从来沉默寡言毫无存在感,想不到竟然会主动和尊上搭话!   顿时有些站不下去了,齐木应和了声:“那是自然,专心修炼,想必你出关便能见到我。”   田白并未多想,没察觉出一丝敷衍的意味。认真细看了齐木几眼,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齐木快步冲到渊落身边,正巧看到無灾放下酒杯,垂首后退。   后者但见齐木,眼里的惊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随手擦了把脸,点头见礼,恍若无事般躬身退下。   直至他走后,齐木盯着無灾的背影半晌,转过头看着渊落,眯着眼,嗓音清冽,五分惊讶四分戏谑一分不满。   “尊上好兴致,不知说了些什么,竟然让人哭成那个样子。” ☆、166·坦白   从没见人那样子哭过,似乎整张脸拧在一块,面上模糊不清尽是水渍。若不是眼角脸颊黑色纹路特殊,估计离得近些没人认得出这是谁。仅是一眼,倒像是眼花看错,齐木忍不住又望了一眼。   人头攒动,失了踪迹。   渊落很是冷淡。   “不知,旁人的喜怒与本尊无关。”   先前齐木前脚离开,后脚两位弟子跟来停住在此喝酒,谈及齐木便眉飞色舞,发觉桌旁有人,便是问他是否与齐木相熟,若入地府可否代为引荐。   堂堂魔域主宰从来只有下人求见的份,而今竟被当成传话者倒还是第一次。   那两小弟子走后没多久,又来一人,倒是没有细看,想必也和齐木有关。   齐木应道:“尊上可别说,他只是过来喝了杯酒,喝完便哭个不停。”   渊落看了眼他怀里满满的银色藤蔓。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问。”   齐木无言,想想也许是多心了,有些人醉酒便会大哭大闹。無灾此人少与人来往,天赋不错却很是孤僻,许是私事烦心,喝醉了酒也说不定。   尊上情绪不明,问道:“酒呢?”   齐木拿起石桌上的酒壶,答:“在这。”   皎白月光倾泻而下,映照着渊落露在外的半张脸,精致如玉。   银光有些扎眼,齐木将其放进空间,依旧是几分欣喜。   万分大胆地勾起他肩上一缕长发,少年眸中狡黠一闪即逝:“这不是怕您被人抢走了么,我才刚走开一会,尊上就被这么多人搭讪,哪怕没有半分存在感,可尊上还是尊上。”   “谁敢?”   魔尊轻笑,仿佛世间万物不在其眼下,显得格外漫不经心。   齐木一时看呆了,抓着长发的手顿住,眯着眼,道:“我敢。”   这一来一回,胆子变大了!   渊落弯起唇角,嗓音如常:“放肆。”   许是这一笑太过惊艳,周围太过吵闹,睥睨天下的气势不再,以至于气氛毫不显得压抑。   当真机会难得。   齐木眸光很亮,神色不变:“这里是我的庆功宴,按理说尊上是客,我是主,客随主便。你说,我若是在此吻你,莫非堂堂尊上还会喊非礼不成?”   魔尊神色如常,笑意明显:“大可一试。”   心绪大乱   。神识之下无人瞧见这边。   齐木搂过他的脖颈,低下头在他唇边落下一吻,蜻蜓点水般,又迅速撤离。直起身。   唇上有淡淡酒香,原本觉得不怎么醇厚的琼浆顿时变得很是香甜。齐木舔了下自己的唇,眸光有些发热。   渊落愣了下,顿时有了几分兴致:“连客随主便这话都敢说,不过这点胆量罢了。”   “自然要讲究待客之道,就怕分寸把握不好,倒把人吓跑了。”   渊落不屑:“本尊会被吓跑?”   “尊上处事不惊堪称古来之最,自是不会受惊吓,”齐木指了指身侧,道:“我说的,是在场其他人。”   说完,没等尊上回答,齐木垂首,缓缓靠近,双目有些迷离。少年面容清秀没了稚嫩,灵雾下有些蛊惑。   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他后颈处,按下,完全不予反抗。   齐木惊起,正对上渊落幽暗的黑眸,心脏陡然漏跳了一拍,放下防备,一时间什么顾忌都忘了个干净,正要闭上眼。   突然,一道蓝光划过天际,周遭阵阵惊呼响起,齐木猛地睁开眼,渊落面上泛着蓝色有些妖异,齐木眨了眨眼。   蓝光将此地尽数笼罩,一片氤氲。   无数道蓝色细芒密密麻麻遍布四方夜空,如流星般,极为瑰丽华美。   如此壮观的星坠百年难遇,齐木忍不住抬头上望,周围谈话声此起彼伏,大多感慨万千,更有甚者朝着一处涌去。   远远望去大片银光铺地,如月华般柔亮。   蓝光蔽月,星陨光坠,所经流离之地,瞬间银藤疯长,过夜半而朽。   此为蓝星草的由来。   实则星坠到来前,银草便已经开始生长了,只是数量稀少而已。   齐木这才想起来,得摘一株带回去。   顿时扭过头,琥珀色眸子里闪着幽幽蓝光,道:“尊上,我去采一株蓝星草。很快回来。”   正事被打断,渊落有些不悦,闻此淡淡道:“速回。”   齐木眉眼含笑:“是!”   渊落皱眉:“不过是凡草罢了,本尊不需要那东西。”   端起玉杯,嘴角却微微扬起。   齐木踏出去的步子,陡然停下,眸光有些古怪。   “凡草怎能送给尊上,我答应了要给别人带一株回去。”   渊落一顿,抬眸。   气氛突然间变了。   他手握玉杯倾斜,酒流尽,洒在地上。   顺手将玉杯扔了出去,着地一声脆响。沉下脸,一字未语。   齐木有些发寒,道:“……怎怎么了,不合胃口?”   渊落坐得几分随意,没再看齐木一眼。眼里冰冷刺骨,了无笑意。   “琼浆如水,岂会和本尊心意。原来,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   石桌上摆置美酒在寻常修士眼里倒是稀罕之物,可尊上何等眼界,先前几杯并无倪端,还以为能凑合,原来只是没说罢了。   “见您来了,我一时激动把这事给忘了,那我去摘一株,顺便带几壶佳酿过来,”说完,齐木急了,改口道:“不,是我去拿几壶佳酿过来,顺便摘株草!”   渊落摆手:“去罢。”   听完,长舒一口气,一溜烟没影了。   再回来时,怀里又有一捧,银光湛湛。   齐木回到石桌边,挥手,白光闪过,上边多了三个昆玉紫砂壶,酒香清冽扑鼻,明显和先前的酒不在一个品阶。   脱口而出此酒谁人带来,如何酿制,才说两句发现尊上对此毫无兴致,齐木知趣地闭了嘴。取了酒盏,倒了两杯。   端起一杯,递了过去。   尊上置若未见,径直拿过桌上另一杯,饮了小口,又放下。   神色依旧,虽未说好,却也没说很差。扫了眼齐木怀里大捧蓝星草,略一皱眉,又瞥过视线。   齐木僵住,注意力全在他身上,注意到这一细节,迅速道:“过来的时候又有些人硬塞过来的,才发现蓝星草原来还有另一层含义。尊上若是不喜银光,那收进去可好。”   渊落望向虚空,蓝光时不时划过天际。应了声,不冷不热。   银光闪过,放入空间。齐木不知作何反应,先前明明处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莫不是没了兴致?   所谓宴会也是人多聚着有趣些。   瘦猴庞猛喝多了几乎不省人事,府中及西苑弟子个个神情愉悦,大肆谈论很是放开,暮钰和苑主在亭内待了数久,气氛不愠不火,相敬如宾,却也很是和谐平静。   齐木的确伶牙俐齿,可一个巴掌拍不响。   放下玉杯,手指轻轻触碰着他的脸边,指腹摩挲着,轻叹:“尊上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尊上没了兴致留在此处不过是耽误时间,就是我想好好招待,但尊上不配合,该如何是好……”   渊落看着齐木,眼里了无笑意,缓缓道:“你可有其他话要说?”   齐木一怔。   的确有话要说。待宴会将尽时,便昭示在场所有人这个消息。   离开魔域,外出历练。   “尊上料事如神,的确有话,不过得等会说。”   渊落眸光晦暗不清,不知在想些什么,微微皱眉。   有那么一瞬间,齐木觉得渊落似乎知道些什么。   但他万万也无法相信,尊上会因为他要离开,而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落寞,哪怕是不悦,是嘲讽,也不可能。   微不可觉地叹了声:“尊上,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我不声不响消失了近十日,回来时您就不理我了。”   那年双修后出逃,浴血厮杀了月余回来,日日缠着尊上,现在回想,后者虽不耐其烦,却也没有真对自己下杀手。   有次见了秦休后直接去石人师父那修炼了数久,忘了具体多长时日。再次出现,渊落对他目不斜视,冷漠得不像话。   那时,当真只消失几日罢了。   想想便不寒而栗。   此刻,魔尊嗓音冰冷:“你想说什么?”   齐木眸光如水,嗓音很轻:“尊上,我若不是无缘无故消失,并且发誓一定会回来,您可不可以别当我是陌生人……”   突然,一道银光闪现而出,银藤灿若星辰。齐木握着一截蓝星草,递到渊落眼前。后者蓦然一顿。   齐木道:“无论何时何地,尊上对我而言,都最为珍贵,无可取代。”   回来一路上,有人赠此物,附言:相识便是有幸,哪怕不能朝夕相对,情谊依旧如初。   哪怕不能相见,只愿您不要忘记。   蓦然间,气氛有些微妙。   渊落起身,握住齐木持着蓝星草的手,猛地把他拉进怀里,低笑:“你还真是肆无忌惮,本尊隐匿气息,可你没有,宴会主人在此落座,可有不少人盯着,若是众目睽睽之下惹火上身,你打算如何收场?”   几十双眼睛看着此处,但见酷似齐木的人被人搂住,周遭顿时传来阵阵呼声。   齐木顿时把脸埋得深了些,抓紧他的后背。   “别拉我起来。”   渊落握住银藤,垂头看着他,轻笑:“既然你喜欢刺激,那更刺激一下也无妨。”   说罢,勾起他下巴,扣住,俯身吻住他的唇。   轻舔。   齐木蓦然睁大了眼,有些震惊。   直至渊落抬起头,看着齐木错愕的眼,手指微曲瞬间隐匿此地气机,真正自成一方天地与外界隔开。方才惊诧的群人顿时一脸莫名不明所以,移了视线,仿佛看不到两人一般。   这姿势若在人前露面,这些年来冷静睿智的形象,只怕得全毁。   齐木松了口气。   魔尊摸了摸齐木的头,面露笑意,似乎心情不错,把另一只手伸到眼前:“今是不同往日,既然你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本尊岂会不近人情,原以为……也罢,既然你对本尊是真心喜……”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渊落脸色大变。   手中藤蔓银光湛湛,灿若星辰,近至眼前,漆黑的眸子似有银光闪现。   嗓音顿时隔了层冰,听不出情绪:“这真是你摘的?”   齐木认真点头:“亲手所摘,绝无半分虚假。”   渊落冷冷地看着他。   齐木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有些不确定道:“有问题么,难不成这不是蓝星草?”   分明就长这样的。   渊落松开搂着他的手,把银藤移到眼前,面色愈加阴沉。   “正因为是蓝星草,才叫本尊如此惊讶。”   眯起眼,紧紧盯着齐木,直到后者浑身发毛几乎不能自持。   一喜一怒,齐木完全跟不上节奏,轻声道:“尊上方才没说完的是……”   渊落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极为明显。他推开齐木,当着他的面,直截了当,把手里的银藤扔了出去!   拽过齐木的手腕,嗓音极为冰冷。   “你以为本尊会让你如此轻易、便能离开?你可否告知本尊,这些年来,你说的话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齐木一怔,浑身冰冷。   看了眼摔在地上的银藤,银光竟有些刺眼:“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渊落瞳孔微缩,面色冰冷,拖着齐木往另一方向走,极为慑人:“回去。”   齐木道:“放手,至少要等宴会结束,我得告诉他们……”   声音渐弱,他对上尊上的眼,蓦然一颤,大脑一片空白,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半晌,嗓音干涩:“好,走吧。” ☆、167·与君共赏   以往你说的话,何为真,何为假?   这要如何答。   齐木背心直冒冷汗,心如擂鼓,被扣住的手腕有些麻木。苍郁巨木飞速远去落在身后,爆发全身真元才能堪堪跟上尊上的速度不显太过狼狈。那一片铺地的银光,去了才看到只有零星的几株,分明是他亲手所摘。   仅一株。手触到第二株的时候,银藤直接枯萎了。   蓝星草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既无灵气亦无其他能量波动,却限制极多,就像是异域之物。难道除了珍惜之外还有其他寓意?   那句话从尊上口里吐出太过突兀,恰好踩中软肋,落在齐木耳中却如闷雷般,把残存的理智粉碎成虚无。   暮钰曾说:不爱的时候能肆无忌惮大说违心话,可若是一旦认真了,要他说句假话,也会有负罪感。所以而今无论凤颜说什么做什么,哪怕再怎么惊世骇俗,再怎么感人肺腑,他宁肯沉默。   银藤亲手所摘,亲手相赠,却被扔了。   即是说,尊上不同意,若是他走,便恩断义绝么。   还是,别的什么……   身法突破元婴境极限,如电光般瞬移,齐木耳中阵阵轰鸣,似有温热的液体流出,鼻尖萦绕着淡淡血腥之气。   “尊上,不要……”   腕骨将断,劲风如刀割,连眼睛都睁不开。   “尊上,您说清楚啊,我听不明白!”   双眸充血,齐木觉得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若是只剩半口气,他怕自己忍不住把什么都说出来,而后万劫不复。   “……以前我不知道,但是现在,现在就算你杀了我,我也恨不起来了。”   呼啸风声戛然而止,陡然,停了下来。   渊落揽过齐木的腰身,把其手腕抬至眼前,蓦然瞳孔微缩,沉眸。   没说话,指尖划过耳廓,齐木脑中轰鸣瞬间消失无踪。   立于巨木树冠顶端,天地间一片寂静,唯二人,不知置身何地。能听到粗重的喘气声,从少年口中溢出。   渊落眉头皱成一团,宽大的衣袖遮住齐木大半个身体,紧紧抱在怀里,只手按着他的头微微摩挲。   “太弱了,你还是太弱了,本尊仅是拉着你,这才多久,便重伤至此。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才能安好地站在本尊身边。”   眸光悠远,嗓音很轻,竟是说不出的温柔。   齐木缩着不敢动,听到这句,眼里露出不可思议的光,仿佛瞬间被擒住心肺,微微窒息。他双手握紧,忍不住抖了下。   “别怕。”   齐木闭了眼。   这便是横亘在两人间不可跨越的天堑——无论进阶多么迅速,在旁人看来多么匪夷所思,也远远不够,依旧差之甚远。   同辈中贺灵珂虚川之辈,并不是他真正追逐的,那些所谓天才的傲然恣意,与真正的睥睨天下傲然之姿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修为止步不前会惊慌失措,甚至生心魔而不自知。石人师父让他扪心自问原因是什么,直至此刻才恍然大悟,竟是浅显的道理。   心性升华,刹那顿悟。   封困心魔而闭塞的经脉松动,淤黑点点湮灭,耗尽的真元如火山般喷发而出,道法自行运转趋于满圆,浑身气血活络,说不出的酣畅淋漓。   心魔竟然就这么消散了!齐木睁开眼,有些不可思议。   抓紧渊落的衣袍,齐木整张脸埋进他颈项,眸中说不出的激动难耐,嗓音低缓:“尊上,尊上……”   紧靠着的姿势,谁心如擂鼓清晰明了,炙热的呼吸喷薄在脖颈处,脸贴着皮肤,温暖的触感。少年就着以往亲昵的姿势,没再说话,反复低喃着两个字,和往常一样,又像有些不一样。   渊落按住他的后脑,把人禁锢在怀里,顿时眸光凛然如冰,浩瀚气势倾泻而出,天地万物为之颤抖,飓风席卷,下方巨木猛然倾倒。   “本尊不屈于万灵,不过区区蓝星草……”   何须上心。   若是将真心与否寄托于一株草身上,未免太看得起这株草了,不过是俗物,与之较真,太小题大做。   齐木不知其意,心脏漏跳了拍,接口道:“区区蓝星草,扔了也没关系。”   说完有些心虚,问出了最在意的话:“方才尊上生气,是不信我么?”   只是不信那句无可取代,还是说以前那些痴心一片的情话……   渊落并没回答,抬眸望向虚空某处:“带你去个地方。”   齐木点头应了。   巨大的法阵自头顶凭空而现,浩瀚空间波动如厚重山岳当头而下,齐木喉间一甜下一瞬压力全消,他惊诧地看了眼渊落,黑影当头拂下,整个人被拢进宽大的衣袍中,紧挨着冰冷胸膛之上,耳边传来一言。   “抓紧,别掉下去。”   齐木腹诽,却也依言搂住他的腰身。隐隐有些好奇。   入传送阵的刹那间,仿佛灵魂与躯干分离,身体扭曲麻木,像是在飞速穿行,翻江倒海般,还在只是难受只是一时的,若非有尊上在,怕是在一瞬间身体灵魂都将粉碎成虚无。   直至停下,还一阵心有余悸。   “站好。”   “哦,”齐木应道,随意地抬眸。表情顿住,浑身僵硬。   渊落站在身侧,传音道:“如何?”   齐木倒吸一口凉气,头点得跟筛子似的,道:“简直不可思议,太震撼了。”   此地已经在虚空万里之上,群星环绕仿佛伸手可触及,璀璨星光汇聚如银河般横亘在眼前,亲眼看到极为震撼,仿佛浮空般,脚踩在实地之上。置身浩瀚宇宙之中,却不觉己身渺小。   尊上长指划过一道神纹,金光咋现印刻于虚空,引得整个地面与之共鸣。最原始的道法本源衍化蜕变,隐于暗空中的宫殿轮廓若隐若现,身侧勾勒出桌椅雏形,既而演化为实体。   齐木看呆了,这才发觉脚下并非虚空亦不是术法。   “星辰砂,此宫殿由纯粹星辰砂炼制而成,与星光融为一体看不清形体,”渊落走到桌边,端起茶杯,道:“内殿有浮空的宫殿,便是地下镀了层星辰砂晶壁。”   入目尽是大道本源之力,大道至简,寥寥几笔却极为艰涩难懂,就如方才尊上手指划过的那几下,让人咋舌。尽管绝非齐木这一境界能领悟的高度,却也大长见识。印刻在脑海里,日后领悟也不迟。   此地独二人,很是寂静,齐木心情舒畅,委婉道:“星辰砂何其珍贵,也极难炼制,如此巨大的宫殿置于此地,想必是极其浩大的工程,得耗费多少时日,炼器师可真是煞费苦心。”   简直强大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谁知,渊落随口应道:“当年本尊闲得发慌,随手炼了,想不到千年过去,如今也快成神器了。”   递了杯茶过来,皱眉道:“解酒。”   “清醒着呢,我又没醉,”齐木嘟囔着,接过来仰头喝下。   魔尊见他喝下,不动声色移开视线。   单星辰砂哪怕在大道本源锤炼下,几千年便能化为神器,惊世骇俗。听这口气,如此重宝,竟然就这么扔在此地如此多年,不怕被偷么!   齐木神情古怪,道:“那这千年来,此物有何用?”   渊落道:“观星,实则赏景,这地方很美不是吗。”   大道本源,想必尊上早已堪破,说来观星像是推演之用,在尊上这里也行不通。想来也自然,尊上实力顶天了,虽跌落至尊位无法与天道并驾齐驱,修为却早已通天,无人能及。挥手间山河崩碎,根本无须借助神器。   就连至尊神器见了他,也装死扮凡铁。嚣张如煤球,次次得见尊上便像老鼠见了猫似的,避之唯恐不及。   可见神器前面哪怕加了个至尊的称呼,也远远不能与真正至尊相提并论。   换言之,站在尊上的角度,这叫人眼热的道源,划过的轨迹组合起来不过是普通景观罢了。   齐木道:“的确很美,只是看着便觉得圆满了。但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若是独自一人,就是景色再美,也会看厌的。”   确实,这地方太过空旷,偌大的万里虚空之上,若不是有尊上在侧,修为未到仙脉,无法堪破大道本源,齐木定不愿久留。   渊落摩挲着杯沿,嗓音模糊不清。   “你说的没错。只可惜同样的景,本尊整整看了千年,无论厌倦与否,以后却也还是得这样下去。”   齐木道:“尊上一个人看?”   “嗯。”   渊落望向远处,黑眸倒映着星纹璀璨,随意应了句。   遥想当初进藏经阁母地,不小心误入小空间,里头时间错乱,一待便是四年多,那段时日当是闭关修炼,却也难以忍受,握着回音珠吵了尊上整整四年。回归后才知道,堂堂魔尊被折磨了四天五夜未能合眼。   齐木心脏猛然揪了下,五味陈杂。   他想说,尊上,您一个人不会孤单吗?   尊上,仙尘呢,你们从来没有一起看过么……   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从古至今,可有哪怕一人走进过他的心里。若真有,齐木深呼吸,那人何德何能!   渊落望着远方,并未察觉出齐木有异样,起身走到宫殿边沿处。   经过时,说了句:“来这地方的,你是第一个。”   齐木浑身一震,垂眸,掩住动容之色,道:“不甚荣幸。”   渊落摊开掌心,右手五指铭刻术法,引道源于手,无数道神纹自虚空汇聚而至,如金光翼蝶振翅,握住。神光顿掩。   走到齐木面前,后者还未回神。古籍看得不少,当真没见过大道本源如此轻易便能到手的!莫非是看错了……   “这是什么?”   渊落道:“宴会邀请本尊的回礼。”   无视后者震惊的双眼。当场炼化。   手法之快而华丽前所未见,霎时,一个巨大的古字自虚空,迅速缩小显现烙印在齐木胸口处,金文隐匿,消失无踪。浑身气息未变,真元亦为增加,齐木有些疑惑,目似询问,琥珀色的瞳眸很亮。   渊落抚上他的脸,顺着耳廓上方抚摸到后脑处,向下。   “本源金文,乃大道气运加身,无论是否离开,日后你都要去往天外战场传承之地,修为至高,气运为上。去了之后,别相信任何人。”   任何辞藻都无法表达齐木现在的心情,逆着光盯着渊落的眼,美轮美奂的星光尽成了虚化的背景。   这一刻,错觉来得太过强烈,几乎当真认为……尊上对他上心!   哪怕一刻也好。   喜欢女人也好,喜欢男人也罢,如果对象是渊落,突然间发现一切顾虑消失无踪。   此刻齐木简直动摇得不能无法自持了。   嗓音有些疲惫:“你会在意吗,我若是离开你会在意吗,尊上,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渊落并未推开,亦没有回应。   这里没有人打扰,寂静无声。齐木顺着本心把渊落抱紧,心乱如麻。   这一刻,他无比希望这人是喜欢他的,若是真喜欢,哪怕只有一点点,那该有多好。   万事均有因有果,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世界,自有其因果。   终有一日,我要和你并驾齐驱。   “别多想,事到如今你怎么还不明白,要本尊怎么说才好。你不一样,以往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笔勾销,本尊说一不二,安心。本尊断不会忘记。”   渊落轻叹,嗓音冰冷:“你既然下定决心,本尊就算想要阻挠,你会改变主意?”      西苑截天台。   夜半已过。人群散去,没了宾主,此地一片寂寥。   先前尊上端坐的那处僻静之地,几道人影條然而立,隐于月色下阴影中,看不真切。   一男子坐在石椅边,弓着背极尽颓靡。左手握着一株藤蔓,先前不知被谁扔在地上,过半夜亦未消散,银色的蓝星草表面泛着淡淡蓝光,不明显却很惊艳。   那人漆黑兜帽裹着整张脸,诡异纹路勾勒而出,露出小半张脸,下巴处晶莹水珠滴落,很是平静,悄然无声。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浸湿了大半衣襟。   垂首立于对面的几人,噤若寒蝉。   無灾安静地流泪,无人敢叨扰。   半晌取出一物,开口打破沉寂,嗓音没有半分起伏,像死了一般。   “把此珠,带去给魔将大人。”   抬起手,手心躺着一颗半个婴儿头颅大小的白晶珠,月光下散着羊白玉脂般的波澜,白光闪过,玉珠内画面变得清晰。缩小的人头在玉珠内很是清晰,辨出人影,有人顿时大惊失色。   群人之中,齐木对着暮钰道:“西苑苑主让你过去。”暮钰眼睛亮了,脸上的表情看得极为真切。随后波纹震荡,画面转过。   长亭内,玉桌之上,暮钰和宁南同桌而坐,暮钰亲自为宁南倒茶,言语动作,甚至连脸上的表情,也看得万分明显。窥察的角度极为刁钻,更显得里头的两人格外亲密。   ……   一人上前接过晶珠,几人垂首:“遵命!不知少主还有何吩咐?”   無灾如死人般盯着手中的银藤,脸上满是泪痕,水珠持续不断地顺着面颊滴落,止不住一般,没有抽泣声,嗓音平静得可怕。   半晌,把银藤递了过去,抬起的手抖了下。   “这个,找个机会给殿主陛下呈上去,得做好准备才行,齐木很可能不会离开魔域了。” ☆、168·走还是不走   齐木愣住了,还未来得及思考这话是何意,腰身被搂住,下一瞬,出现在地面之上。   上去艰难下来倒是轻易。   渊落收敛了气息,牵着齐木的手,打断思绪,道:“最后走走,就当提前为你践行了,离开的那日,本尊不会去送你。”   齐木嗓音干涩,道:“嗯,好。”   天刚亮,来往修士亦不少。熟悉而普通的街道,并不算太宽敞,法器符文玉石铺才刚开门,吆喝声喊骂声不绝于耳。来了玄天殿几年,齐木没少来此逛过,这些叫唤鄙陋低俗的不少,以往没觉得不妥,今日却觉得万分刺耳。   许是站在身侧的人不同。齐木偷偷打量着尊上,眸光晶亮。牵着的手微微握紧了些。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和渊落两人,手牵手在普通街道上慢步。   向来高高在上的魔主,不食人间烟火气,如寻常人一般,没有丝毫的王者傲气,久居高位者屈尊落了凡尘……竟会是这般情景。   像做梦一般。   齐木稍稍落后半步,看着渊落的侧脸,才发现,自己从未了解过这个人,无法看透,无从琢磨。甚至连他长什么样,也不知道。   忍不住眯了下眼。   “你偷偷摸摸在看什么?”   渊落回眸,正对上齐木的眼。   后者微滞,几分狡黠,直言不讳:“分明是光明正大在看你。”   渊落冷冷地扫了一眼。   半晌,拽过他,和自己并肩:“既是走得这么慢,总该能跟上了。”   此话一出,和先前风驰电掣后停在树冠顶端处说的那句,微妙得相似。   来往行人擦肩而过,仅仅是望上一眼,便移开视线。魔修较为豪放,就是两男的公然当街拥吻亦不会引人围观,齐木呼吸平稳,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喃喃道:“半点不真实。”   正待发呆之时,一辆战车紧贴地面掠过,齐木正要躲开,突然手臂猛地一拽,撞进冰冷的怀抱中。乌芒从旁而过,狂风肆掠,卷起渊落漆黑长袍,站着未动黑风阻隔在身体三寸开外。   待战车远去,周遭顿有人低骂。   “站稳,别总失神,”渊落皱眉。   齐木拽住他衣襟,迅速站稳。缓缓吐出一口气。   “多谢。”   轻叹,齐木垂首,眸光闪烁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路无言。   路到尽头,不见人影。再过一个转角,便是结束。   齐木垂首立于身后,停下脚步。手被拽住,渊落转身道:“你且记住,本源金文并非永久,多则一年短则半年便会消失,把握时机。同样的话,本尊不会说第二遍。”   气运加身本是逆天之举,以往看来加持几日便是极限,尊上出手便是炼化大道本源,延迟了一年半载,已是极为用心。叫人万般感激。   晨光熹微,紫气东来,云霞氤氲,灵气空灵叫人神清气爽。   渊落要抽回手:“天亮了,你走吧。”   没有回答。手并未松开,未用大力却也没有挣脱。   临走前舍不得了?   渊落弯起嘴角,眼里却了无笑意。   谁知,面前的少年蓦然惊起,猛地拉过他的手,另一手臂抬起环过肩头,闭着眼吻上他的唇。   愕然的刹那,正对上琥珀色的瞳眸。   齐木眉眼含笑,却有种说不出的不舍:“尊上,我不想走了。”   “可也只能想想,我已经答应了别人,人无信而不立。”   “事到如今你还有信可言?”渊落推开他,黑眸幽暗如幕,嗓音冰冷似嘲笑:“你将本尊置于何地。”   齐木懵了,无数道念头在脑中一晃而过,脸色白了几分。   “尊上何出此言。”   渊落默然没有说话。   究竟是谁死乞白赖要留下,人畜无害的模样围着身侧转悠,就是赶也赶不走,过往又有多少次言语间信誓旦旦,深情款款。到头来,不过是没到离开的时候。   究竟什么该相信,又该信些什么。原来这世上有很多都是当不得真的,偏偏仅仅是一句不想走,却又有了原谅他的理由。   齐木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无法动弹。   “可还记得,最初见本尊时说过的话,那些都是假的么?”   脑中如雷霆般,齐木睁大了眼,微微窒息。   ——我爱您,哪怕被您杀了也心甘情愿。渊落,请让我留在你身边。   ——若是能留在您身边,内殿弟子的尊贵身份不要也罢,没有您我活不下去,渊落,三思。   ——尊上,我离不开您,只要您不让我滚,我就不会放手,这和您喜不喜欢我没有关系,我喜欢您就好,就像现在您看着我,都让我无比高兴。   ……   “不大记得了,我说的话还真不少,不知尊上所言是哪些……”齐木哑然失笑,动容的双眼几乎毁了整张脸的平静。   渊落道:“无妨,本尊亦不记得了。”   朝阳下渊落玄黑面具边沿勾勒出一道赤红,长袍在清风下猎猎作响,几缕墨发拂过白玉般的鼻梁,黑眸冰冷刺骨,恐怖气势呼之欲出,旷世之姿几乎与虚空融为一体。   及至身形消失不见,周遭之众依然如坠深渊,不寒而栗。      一路往回奔去的时候,齐木还在先前的震惊中久久无法平静。   即是说,这些话,他当年为了修炼死缠烂打软磨硬泡,说的那些扭头就能忘的屁话,尊上都记得么?   ……人无信而不立,偏偏从一开始对着尊上,就没有过真诚这玩意。   事到如今,还能补救么。   先回西苑收拾一番,推门而入,古朴简洁摆放有秩,齐木盯着靠窗的冰床半晌,而今修为较之刚入西苑时天壤之别,寒冰床也没了多大效用。转悠一圈,也没找到几件要带走之物。   越来越看不懂尊上在想些什么,一举一动均无损至尊之姿,连相貌也变得次要。直至今日齐木才敢肯定,尊上并非冷酷无情,而今竟会直截了当说出来,却也绝对没有明面上这般简单……   【不想离开,那不走不就得了,再怎么找理由,找到了留下便能心安理得,找不到还不是不能释怀么,那位通天彻地无所不能,与你待你到如此地步,该知足了。】   煤球难得正经一番,说的话不无道理,让人无法反驳。   齐木叹道:“很知足了,我若是不走,今日也听不到尊上说的这些话。”   【废木,你动心了。】   齐木心脏漏跳了一拍,放慢动作,坦言:“动心了又如何,就算如此我也不可能全然迎合他的喜好,被牵着鼻子走全听他使唤,把尊上的喜怒全部放在心上未免太不切实际,顾虑太多,束手束脚。”   尊上多得是忠心耿耿,擅察言观色的下属,仅仅是下属在尊上面前只有颤抖的份。齐木不愿那样。   【就这么走了,你甘心吗?】   煤球阴惨惨地丢下一句。   齐木顿在门前,抬起的手停住,握成拳,猛地放下。   “这些年来扩大势力,步步为营,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规模,却依旧远远不够。大比夺魁,如今地府之名日渐响亮,正蒸蒸日上之时,我若是和秦休一同离开,四大势力缺了一半,对地府而言定是不小的打击,如此离开意味着放弃这些重新开始,在陌生之地,哪怕再一个四年,也无法让渊落刮目相看!”   【再给你个理由,弃地府于不顾,就这么一走了之,半途而废,岂能甘心。你既然已经顺利突破,心魔已除,再无后顾之忧,这一切归功于谁,你心里自然清楚。本就是你理亏在先,区区三年的交情,就算五六年后忘了你,你有理由诘问?】   齐木浑身僵硬。指甲嵌进肉里。   “我不走了。”   【那位竟不计前嫌以大礼相赠,甚至说了要你和他并肩,真让人惊叹,天道将变,离开本就有避世退缩之嫌,你有那个资格立于他身侧,还是说大事发生躲在人后还要寻求庇护!有本大爷在,你怕什么!……你方才说什么?】   齐木深呼吸,把手里的原玉盘摔了出去,拾物扔在床上。   “少废话,我不走了!”   煤球乐了。   【开窍了,不错不错。】   不走便是不走,本就错过了告诉众人的好时机,终于是下定决心。齐木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既然修为突破桎梏,心魔已除,本就没了离开的理由。   突然,大门从外被推开。   冲进来一人,但见齐木,那人猛地睁大了眼:“齐师弟你怎么在这儿,苑主让你宴会结束便去找他。”   面前这人修为乃元婴巅峰,有些眼熟,在西苑苑主身侧伺候着。齐木思忖片刻,道:“竟有此事,师弟不知,有劳马师兄带路。”   马智山神色匆忙,严肃道:“事不宜迟,齐师弟随我来。”   西苑密地深处,一栋古楼成雕龙腾飞之势,坐落于两峡谷间,下方湍溪汩汩流过,虫鸣鸟悦,清新恬静。   师兄沿路和守护此地的数位弟子点头见礼,兜兜转转来到一处水榭楼阁。让齐木一人上去。   透过门扉围帘,能隐隐看到里面的人影。   齐木叩门三下,得许可方推门而入。   “关上门,过来,”沙哑的嗓音从里头传来,宁南咳嗽了几下,一如既往温和语调。   “是,苑主。” ☆、169·真身灵身   屋内并不亮,并不像渊落寝宫那般浓墨粘稠的黑暗,倒是能看清。   “今日要你来,是有一事相求。”   宁南一身淡青长袍,身材消瘦,剑眉星目,面如朗月。负手而立,正对着他微笑。   齐木顿时垂首:“弟子不敢,苑主对弟子有恩,若弟子能帮上忙,定不遗余力,万死不辞。”   宁南欣慰:“果然如暮钰所言,众西苑弟子,能得他大肆褒奖的,独你一人。此重任托付于你,我也能心安了。望不要推脱才是。”   齐木恭敬道:“暮钰胡言当不得真,承蒙苑主抬爱,弟子惶恐,不知苑主所为何事?”   眼睛亮了些,看来自己还算做了件好事。   想必先前两人相谈愉快,能从宁南口中如此自然地说出暮钰之名,想必小妖精知道了应该也很是高兴。谁说仇恨不得消呢,后者自责了几百年,他师父又何尝不是如此,有生之年能和好如初,才是大幸。倒是好奇暮钰竟然会当着别人的面夸赞自己……   宁南笑着摇了摇头:“别看暮钰现在那样子,他骨子里高傲得很,以往谁也瞧不上,你的确天纵奇才古来罕见,乃西苑之福,我自是看在眼里。一番思忖,如今看来,的确没人比你更合适了。”   齐木有些疑惑,突然说这些,有些云里雾里,自然不可能叫来这一趟,只为了夸赞一下罢。默然未语。   “那便开门见山了,”   宁南随即正色,转过身,浑身气势凛然,气氛陡然变得不一样。   “齐木,若你能一鼓作气占据洞天福地半壁疆域,待天外传承之地安然归来,本苑主欲将西苑苑主之位传授给你,魔尊麾下位及太上长老之高位,你可愿担此重任?”   宛如霹雳雷霆般,齐木睁大双眼,无比怀疑方才所闻。   就像是无上仙珍从天而降,重量太大,猝不及防,险些砸碎了头。   半晌,齐木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是对我说么?苑主的意思是……选我做西苑苑主?”   宁南道:“自然是对你说的,这里除了你,还有谁?”   齐木抖了下,目露惊骇之色。   尊上究竟给纹了个什么玩意儿!才多久就有如此好运,是不是出个门灵脉矿藏上转一圈,随手捡块石头剖开来也会是万年火精焰躺里边!   ……这也太玄异了。   想想依旧觉得不真实,莫非这是在考验心性?   齐木心如擂鼓,道:“苑主修为甚高且深得人心,我年幼无知心性不够,如此轻易任命于我,恐难以服众。”   宁南摇头叹息,嗓音有些苦涩:“你有所不知,西苑成也在我,败也在我,当年之事本就愧对于亡主,众弟子还未到火候,西苑原本气数已尽,如今出了你这个变数,倒让我窥得一线天机,若你能答应留在西苑   【天降鸿运!却也是预料之中。齐木,你想走也走不了了,这便是天意,想不到这苑主还将死之人还有点眼光。】   煤球一惊一乍,本是随口一说,落在齐木耳中却如惊雷般,极为惊讶,正要开口询问。   “我活不了多久了,而今你看到的是我的灵身,真身将死灵身不复存在,”宁南打断齐木的话,自阴影中走出,拨开帘幕,来到房间拐角一处灵台,招呼齐木过去。   原以为只是煤球信口胡诌,谁知却正应了它的话。   齐木走过去一看,蓦然一怔,倒吸凉气。   前方灵台旁端坐着一人,相貌枯槁,如同耄耋老人,隐隐能看出年轻时的貌相,同宁南有八九分相似。   浑身死气蔓延,皮肤已是乌黑之状,呼吸近乎全无。   这便是西苑苑主真身,以灵台吊命,明显活不久了。   这个……暮钰知道么?   回眸正对上宁南的眼,平静通透,似乎一眼能见人心。   “见我真身的,你是第二个。既然坦言一切,便是做好了准备。”   “敢问第一个是……”   “不可说,瞒不过之人无须担忧,”宁南掀起长帘,走到长桌旁,转过身。   “我敢断言你不会拒绝的。年岁心性经由岁月便能磨砺得出,你自诩年幼,实则比许多百年之人都看得更远,短短三年便有此成就,终有一日能改变魔域也不一定,身份特殊还能低调谨慎的确很难……身为西苑弟子,为西苑争光,你做得很好,深得人心。我能看出,你志向远不在此,若要看看是否能能胜任苑主之位,还得通过一番考验,若有疑惑之处可随时来问我,苑主事务并不多,凡事皆有水到渠成之时,不可操之过急。”   如今自己已经在地级洞天占据大半疆域,即是说自天外战场归来,便能得西苑苑主之位,如此轻而易举,说是考核,实则是亲自教导,简直等同于内定。宁南看得通透,竟能看出七分,叫人咋舌,不愧是苑主。   齐木暗自心惊,当下不再推迟,单膝跪地。   沉声道:“多谢苑主,齐木定全力以赴不负苑主赏识之恩,勤心修炼,为苑主分忧。”   宁南笑了:“很好!不必多礼,起来吧。今后我吩咐西苑元老照看你,若有困难尽管找他帮忙,若能得其信赖,日后西苑事务处理起来定会轻易许多。平长老极为严格,却是西苑最为忠心的元老之一,他请愿相助与你,想必过不久便会出现。”   齐木心头一沉。面色如常,眼里有了然之色:“弟子记住了,不知苑主可还有吩咐。”   “继位之事待你从天外战场回归后,再昭示于众,以防不必要争端。如此便好,你下去罢。”   的确考虑周到。齐木感激万分。   “谨遵苑主教导,弟子告退。”齐木躬身后退,及至门边。   “等会。”   齐木顿住,回首。   “不必多礼,”宁南双目有些失神,轻轻呼吸:“今日说的话莫要告知暮钰,我将不久于人世之事,暂时不能让他知道。”   齐木呼吸一滞,片刻恢复如常,了然道:“弟子明白。”   宁南扶着桌角,并未回头,对着齐木摆了摆手。   “下去罢。”   齐木出了西苑,已过午时,迅速往地级洞天飞去。煤球一直在识海中喋喋不休,齐木以一应着,神色并不见得太过欣喜。   一世苦厄,永无休止,端得洒脱,又能真正潇洒多久?暮钰啊……暮钰。   【终是苦尽甘来了,废木,如今就是改变主意想走,也由不得你了,当真是天意。你可想好了,这苑主可不好当,可若是有本大爷在,区区西苑苑主,就是这玄天殿也不在话下。】   “注意点,牛皮吹破了。”   齐木浑身发凉,顿觉不对,缓缓慢下来,不露痕迹地打量周围,神色如常,答话道:“确实不那么容易,有人来了。”   通体冰寒,恐怖能量波动顷刻间从前后左三方袭来,齐木眸光一凛,手腕翻转黑芒咋现,黑剑于手,侧身硬撼而上,猛击在虚空劲风之上,锵地一声,手臂发麻。   劈开一道缺口,将杀伐彻底打乱,趁乱破开围杀,齐木单手握剑横在眼前,眸光冰冷,心如止水。   虚空扭曲,踏出一人。灰黑长袍,须发半白,身体挺拔极为硬朗,面色上佳,竟是位陌生老者。不苟言笑,瞳眸中厉色明显,似有电光湮灭,让人胆寒。   “修为低微,不敌就该退!三方围杀,唯留一线生机,你非但不从还以一己之力硬抗,死不足惜!”   面前狂风渐平,残叶失了气劲飘落,唯有一截树枝几乎被截断,正是方才齐木砍中的那物。能化凡物为杀伐,残叶为虚迷惑人眼,真正杀伐隐匿与其中,层出不穷。   的确为高人,就方才以黑剑相抗,竟有握不住的趋势,能看出来人修为之强,定在自己之上。   齐木握紧煤球,稳稳立于半空中,眸光闪烁不定。   “弟子知错,多谢平长老手下留情,弟子只是觉得三方杀伐,生路唯有一条,顺之很可能有诈,死战敌手定不会像平长老这般心慈,若落了圈套,不死半残。”   老者几分惊奇,冷哼一声:“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却也有几分眼色,能堪破虚实一击斩断杀伐,的确有点能耐。不过妄想当西苑苑主,这点见识却是远远不够的。”   陡然间数道黑衣身影凭空出现在虚空及地面,面容看不真切,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均躬身立于元老背后。   “要想让吾等心服,你还差了十万八千里。苑主一意孤行,我等管不了,但若是元老院不同意,就是苑主宁南百般要求,你也不可能继位。可明白,这是何意?”   就说好运降临,一句话便是苑主,岂会当真如此简单,四大苑均有各自暗部,组成元老院。苑主至高历来说一不二,但宁南命不久矣,对而今的西苑而言的确祸不单行,但尽管如此,下任苑主继位也是顶天的大事。   齐木沉眸,轻叹:“弟子明白。”   “这些不过是西苑暗部小部分,就算苑主有吩咐,也不可能听你号令。坐镇你那小地方倒是可以,但以如今的你就算得了苑比第一,亦不过是个新入门的小弟子,若有其他要求,恕难从命,日后西苑大小事宜由老夫亲自教导,一切等日后再做定夺,”平长老略一皱眉,对着一干暗部,抬手挥了下:“退下。”   无声无息,数道黑影消失无踪。   原本没有实感,听此一席话,才真真醒悟过来。言语间极为苛刻刺耳,这些说法却不无道理,叫人无可反驳,可惜齐木偏偏吃这一套。   他不可能安于现状,且越是打压越发斗志高涨!   齐木面无波澜,抬手道:“弟子要回地级洞天一趟,长老这边请。”   少年不卑不亢,一举一动礼数周到无可挑剔,就是平长老也无话可说。后者面色阴冷,不苟言笑,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随着一道去了地府。   咋一看,倒是有些愕然。   护山大阵比之大型宗族还要更为可怕,进去便是别有洞天,亭台楼阁,鳞次栉比,朱玉宝石更是随处可见,仙灵之气氤氲,自湖泊蒸腾而上,无数仙珍灵药青翠欲滴……广阔的地府占据地级洞天大半疆域,来往修士极多,但见齐木纷纷见礼。   神色不乏敬佩景仰之色。   平长老这才重新省视旁侧年仅不过二十的少年,些许惊叹。活成精的人眼界高,自是定力十足,面上依旧深不可测模样,倒也没能看出倪端。   齐木还没走回正堂,便被庞猛拦住,汉子面容黝黑倒是急得有些黑红,一看到齐木飞速冲来。抓着手臂就往一旁拉着走。   “小木,秦长老找了你一宿,你赶紧去看看,也别叫人太担心了,先前宴会听人说你和谁一道提早离开了,谁这么大胆,不会是旁边这位……”   汉子转过视线,上下打量,蓦然虎躯一震,目似铜铃,有些不敢相信:“这位可是……西苑元老,弟子有眼无珠,还望长老恕罪!”   一听秦长老三字,齐木额上冷汗直冒,当下也不再迟疑,同长老抛轻弃重一说,便往丹堂走去。 ☆、170·你很渴?   地府丹堂。   遣散了众弟子,唯二人对立。   少年神采奕奕,不见丝毫疲惫,只是身上衣袍还是赴宴前那一身。   三耳鼎内火焰熊熊燃烧,屋内热度比门外要高上许多。齐木讲了许多宴会上发生的趣事,嗓音清冽,琥珀色眸子晶亮。   “一休哥,你这次没去怪可惜的,来的人当真不少,比上次可热闹多了。”   秦休应了声,抬眸道:“你并未告知他们,你要离开?”   齐木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来了。   原本是打算盛宴结束宾客离去后,告知地府之众和西苑弟子,他要离开魔域外出游历几年。而他没说,其他人自然不知,秦休猜到生了变故,据说自他凭空消失后,寻了许久。   “任谁也猜不到宴会之上我见着了谁!我之所以没有说出口那是因为,因为……”   嗓音渐低,齐木眼皮一跳,哑了口。难道说是尊上亲自前来,那是为何而来,又是为什么独把他带走,一问三不知,不清不白的关系,这能和外人说么!   齐木深呼吸,道:“其实也没见着什么人,后来生了变故,也没来得及说出口。”   一人轻叹传来,温暖的手抚上他的头。   “无妨,你没事就好。”   齐木心虚,没有躲闪。   秦休打量了他一番,眼里的火热渐渐消了个干净。   “蓝星草呢?”   “这个有,我收到了很多……”   齐木从空间中拿出一大捧,顿时傻眼了。蓝星草早已枯萎,银光不复,叶片灰黑凋零,只剩光秃秃地一截截黑枝。   秦休看着那一堆黑藤,神色微变,瞬间恢复如常。食指修长碰了下,几分无奈。   “不是别人赠的,我要你摘的。”   齐木微顿。   ……被扔掉了。   “蓝星草若是送了人,未变蓝光则过半夜而凋。若不送人,亦不过两个时日,便会枯萎。直至现在,还未满两个时日,若是你摘了并未送人,应该不会变黑才是。”   齐木疑惑:“蓝星草通体呈银色,哪里会有蓝光?这草究竟有何寓意,实在讲究过头了。”   秦休一愣,但闻齐木的口气半点不像作假,却也没猜到这人收到如此多的蓝星草,竟然连这有何意义都不知道。   不知赠送之人若听到,会作何感想。   思忖片刻,秦休耳尖泛红,皱眉道:“蓝星草伴星坠而生,寓意不朽。自古以来被当做信物赠予情人,若是两情相悦,银藤星叶便会大放蓝光,极为瑰丽……”   齐木眸中惊色一闪即逝,打断道:“那若是不变蓝呢?”   “自然是一方有意一方无情,”秦休按了下齐木手中的黑藤,黑灰藤蔓粉碎成末,簌簌落下:“就像这些一样。”   不知想到了什么,齐木失神片刻,抬手挡了下脸,半晌哑然失笑。   面无表情,笑声倒是清冽入耳。   遮着脸笑了半晌,猛地放下,眼里已无波澜,抬眸正对上秦休的眼。如同错觉般,面上连同愧疚心虚闪避全部消失无踪。   秦休微怔,担忧道:“你怎么了,莫不是出了事不成?”   齐木摇了摇头,道:“我摘的草并没有带回来,一休哥若要炼丹能否用他物代替,对不住了,我来其实是有另一件事要和你说。”   秦休愣在原地。一时没听清齐木说的是什么。   炼丹?   堂堂丹神峰首席弟子,头脑极为聪慧的人竟是半晌没回过神来,本琢磨数久怀揣不安想借此物表明心意,很是露骨轻易便能意会,谁知那人完全接收不到信息,如此也能自圆其说……秦休面色有些僵硬。   嗓音干涩:“何事?”   “一休哥,我不能和你一道离开了,西苑有变,苑主有要事嘱咐于我,地府更是需要人坐镇,你离开本就是一大损失,我得留下。既然已经突破桎梏,那我也没有顾虑之处了,更何况没多久便会去天外传承之地,在那里滞留多久不得而知,离开后去了那里依旧会和你分别……”   秦休瞳眸睁大,终于是淡定不能了。   齐木看着他,沉声道:“短短三年,地府尚未成型,我孜然一身仍旧一事无成,就算去了亦无法撼动上古皇朝根基,与其在那地方重新开始,还不如稳扎稳打。”   秦休嗓音不稳:“你是认真的?”   齐木点头:“我已经想明白了,以往无论遇到什么事,你从来都是有求必应,以至于你说要走,我便慌了,一直以来我都太过依赖于你,却忘了终有一日你会离开魔域。一休哥,对不起。”   死寂。唯有鼎内火焰跳跃的光影。   半晌,喟然长叹。   “你没错不必歉疚。”   秦休古井无波的面容终是失了淡静,弯起唇角笑得几分勉强。   他抬手,长指微曲还没触到齐木的头,條然放下。   “我早该想到了,那日见你大比夺魁时便料到了这天,只是没听你说,便心存侥幸……其实师父催促着半年前就该离开了,可我就是放心不下你,”   秦休嗓音很轻,是仅仅在齐木面前才会流露出的温柔情绪,让人难以平静。   “总会想到初见你的时候,还是那般瘦小,这才多久,便已经能被人景仰了。看着你成长便觉得若能看一辈子该多好……若是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与人死战出了不测该怎么办。每逢担心这些,就想把你带在身边护着,倒是忽略了修炼本是逆天之举,不战不伤岂能成事,你志不在此,我这般护犊实则对你不利,早该明白的。”   齐木动容,震惊的余韵中久久无法释怀。   嗓音不稳,急忙道:“不是的,我会留下这不……”   秦休眼里的温柔几乎能把人溺死在里头,嗓音轻缓,道:“不怪我是么,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小木。”   齐木身体晃了下,突然间大脑有些晕乎。他站稳,正要开口。   秦休转过身,背对着他,第一次下了逐客令。   “失态了,你走吧,让我静一静。”   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齐木蓦然睁大了眼。   秦休径直往内堂走去,再没回头。   “两日后我便离开,你若是没空不必……”   齐木打断道:“我会去送你!”   秦休微顿,应道:“好,我等你。”   **   回到卧房,身体摇晃了下,差点摔倒。   齐木按了按眉心,稍稍站稳,口干舌燥,脚步虚浮。他半闭着眼,熟练地摸索着方位往长桌边走去,想倒杯茶解渴。   不料却撞在一人身上,冷气袭身,顿时大脑清明了不少。   齐木猛地后窜一步,目露惊色,道:“尊尊上,您怎么在这里?”   渊落一身黑袍,玄黑面具黯然无光,面容隐于黑暗中模糊不清,但那种独一无二的存在感却让人完全无法忽视。齐木晕晕乎乎,还在惊叹如此明显有人在里头站着,自己竟然没有提前发现。奇怪……   “本尊会在这,很奇怪?”渊落倒了杯茶,坐下。   “不奇怪,”齐木摇头的动作一滞,又道:“有点奇怪。”   渊落抬眸:“你看着本尊干什么?”   齐木呆站着忘了自己要作甚,想起先前所想,混沌的大脑稍稍清明了些,竟是直截了当说出口。   “我其实并不知道蓝星草真正寓意,赠与尊上,绝不是抱着鉴定尊上是否对我上心的目的,是一时情动,尊上不要生气。”   尊上岂会喜欢他,蓝星草不变蓝光是正常的。而尊上当时那般吃惊除了以为是他别有居心,齐木实在想不出其他解释。   渊落一怔,茶水含在嘴里差点吐出来。   “这些歪理是从哪里想来的,怎么任何事在你这里总会和正常人想的不一样。区区凡草无须较真,本尊此来只是为了确定……”   “什么?”   齐木无意识摇摇晃晃,身心疲惫。口干得要命,这才想起来是走过来倒水。   渊落神情模糊在黑暗中,看不清喜怒,站起身,把茶壶挪得远了些。齐木捞了个空,又上前一步。   冰冷嗓音自头顶上方传来:“你、不打算离开了?”   齐木没觉得这话有半分异常,应道:“嗯。”   渊落弯起唇角,黑瞳晦暗不清,把玩着白玉茶壶,另一只手握住齐木手腕,不让他够着。   “很渴?”   齐木目光紧随着茶壶,嗓音有些急切:“嗯!”   渊落松开手,齐木猛地扑了过去将白玉壶抢了过来,却发现茶壶已空。   仅剩他手里大半杯,渊落笑得几分玩味,端到自己唇边,缓缓饮下。   齐木急了,当下万分大胆去夺他手中的杯子,甚至凑到唇边去喝,但见后者仰头一饮而尽,顿时两眼发红,也不知哪来的熊胆,抢过玉杯狠狠砸在地上,搂住渊落的肩重重咬上他的唇!   茶水甘甜仅是一丝便像上瘾了般,完全不管不顾撬开唇齿,长驱直入,齐木抱紧渊落的头,疯狂夺取般将其口中茶水汲取而出,饮下。   喘着粗气,大脑嗡嗡作响,饥渴难耐得以疏缓,身体疲惫发软。   渊落并未惊讶,倒像是很明白原因一般,眼里意趣十足。正待少年得逞后要撤离时,长臂一横,揽过他的腰身,抚上后脑将人整个压向自己。   “想逃,没门。”   轻吻,舔咬。倒是很有耐心。   齐木发出低低轻喘,甜腻诱人。挣扎幅度几乎忽略不计。   “你想做什……”   还未说完,少年身体一软,倒在渊落怀里。失去意识。   渊落轻笑,把人抱回床上,躺好。   齐木睡着的样子倒是人畜无害,真真像个年幼的孩童。   渊落饶有兴致地看了会,抚摸了下他的头。   “天星宫里头的茶水,能尝一回也难得,对悟道也大有裨益,却也不是能随便喝的。只可惜你得睡上三日了。”   虚空万里之上,星辰砂炼制而成的宫殿,与星空融为一体,名为天星宫。   绝口不提那茶究竟是谁递过去,看着齐木喝下的。渊落神色如常,拇指摩挲着少年光洁的额头,嗓音冰冷,缓缓开口。   “竟敢不告而别,真以为本尊会让你走?倒是自己醒悟了也好,不然岂会如此轻易放过你。” ☆、171·挽救   醒来已过午时。   齐木一跃而起身轻如燕,微怔,内视之下惊了一把——精神气臻至巅峰,经脉顺通真元颠沛。   竟然睡了如此之久,先前修炼数久也不见提升,现在睡一觉也行!难不成昨晚见着尊上,不是在做梦?   齐木食指横过擦了擦嘴角,暗自鄙视了下,径直去了丹堂。   沿途没见着几个人,偌大的炼丹堂,没了以往的温热。除了收拾桌椅的杂役小弟子,半点声响也无,就连大堂中央丹炉火焰竟然都灭了!   “站住,”齐木双眸一凛,拦住几位弟子的去路,道:“这是怎么回事,丹堂之火不能灭,难道你等不知!”   往日丹堂的炼丹者,能上得了台面的不过半百之人,除了秦休常年坐镇,其余自视甚高不过是看在秦休的面子上偶尔露面,实力比之丹神峰首席弟子自是大大不如。齐木亦从未放在心上,却也知道丹炉炉火是不会熄灭的。   那几位弟子认清来人,脸色顿时煞白,躬身,嗓音抖得跟筛子似的,道:“回禀府主,秦长老不在,众弟子并未留意,不知怎么的就熄了,已经有人去取火引了,不出一刻便会回来,适逢府主亲临恰好撞见,府主息怒。”   “罢了,无碍。你们下去吧。”   齐木面色未变,频繁四顾,并未看见秦休的身影。   以前只要他登门,第一个迎上来的必定是秦休。   莫非一休哥回了丹神峰?   先前被吓得面无血色的几位弟子,看到齐木来回走动,顿时面面相觑。   低语道:“齐木身为府主却年纪尚轻,生了事鲜少为难弟子,若是换做他人,刚才定会没命。”   “真奇怪,莫非是齐木与秦长老闹翻了?谁都知道府主和长老关系密切,哪次来不是找秦长老,可昨日秦长老离开,地府高层都来送行,寒碜了数久,秦长老只是应和,到最后都没见齐木人影。这人现在才过来,未免太迟了。”   “都说了人心难测,秦长老虽冷漠却待人真诚,平时对齐木可是万分的真啊,这一旦离开确实就没了利用之处,自然不必再放在眼里。”   微弱的声音传到耳边,如震雷般。齐木猛地顿住,瞬移般冲到几人面前,扯住一人衣襟。   厉声道:“你们方才说什么,秦休走了?”   那人嗓音在抖:“是,是啊,昨日离开的,句句属实,千真万确。”   “为何会提前离开,既然多人送行,我怎么不知道?”   齐木眸光晦暗,思忖片刻,猛地一惊。极为急切。   “宴会过去几日了?”   那几人不明所以,如实回答。   齐木瞬间如坠冰川。   他整整睡了三日半!先前答应一同离开,临时改变主意;而后答应为其送行,却又食言了……   丹会在即,以秦休的身法,亦或是传送阵,一日时间,想必早已离开魔域了。   齐木出门,阳光照在身上,有些刺眼。他停在大门口,恍然如梦。   取火引的弟子还未回归,那几人留在大堂,见齐木神情恍惚走出门,顿时松了口气。   这些下人平日里没人管辖,齐木不争低调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其人善交懂礼,与府内弟子相处愉快,平时也没个上下,说是景仰尊敬也罢倒也没多少人真正害怕他。只见人前脚刚走,几个弟子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前几日听说这两人闹翻了,搞不好是大吵了一架,府主不许秦长老离开,人没有答应,于是离开时送行也没见踪影,该不会秦长老离开是另有隐情?奇了怪了……”   齐木抬起的脚陡然顿住,抬眸。   目光冰冷:“放肆!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等来管!”   难得发怒,刹那间的气势陡转,仿佛看到那日决战之时叱咤苍穹的震撼身影,那几人目露惊色,浑身僵硬,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口。   齐木面色阴沉,气氛压抑到极点。拂袖离开的前一刻,浑身真元暴涨,一道火龙自抬起的手臂上蔓延开来,弹指脱手指出,如电光般袭向中央丹炉内。   恍若钟鸣般轰地一声,巨大的丹炉燃起熊熊烈焰,顷刻间炙热的气浪席卷四方!   取火种的弟子终于姗姗来迟,但见丹炉火起,一旁呆若木鸡的几人。忍不住一番惊叹。   “竟然自己燃了,白跑了一趟。你们几个站着作甚?”   僵硬如雕塑的几人终是回过神来,脸颊抖动,双眼火热。   “好、好厉害!”   回到地府正堂,不少人来询问秦休离开的情况,还有人谈及近日来想入地府的弟子名册,更有人提及前日来地府大闹一通言称要见齐木的绝色女子,此话一出不少人砰然色变,见齐木面色未变,却也没提及那女子是谁。   你一言我一语,关键与秦休有关的没听到多少,他在此地坐镇了三日,那位西苑元老平昌便以怠慢修炼为由一番教导,却尽是批评指责,似乎事事不顺他的眼,齐木先开始就算不悦却还是彬彬有礼,言行举止恰到好处,但平昌长老越说越自我独断。   “有着闲暇功夫用来感伤,还不如勤心修炼,不过一人离开也能影响心绪,可见你心性之差,道心难稳,简直愚昧!修士之交不过泛泛,有利益则用,无则弃……”   越说越刺耳,齐木不耐其烦,正想着敷衍了事。   一位身穿明黄色长袍的男子踏门而入,五官精致,凤目斜飞,唇角上扬,惯有的轻佻。旁人摇扇没他潇洒脱俗,出场无他高调遭嫌。   身侧平长老闭了口,眸光森冷,但见那人冷哼一声,撇开视线。   暮钰置若未闻,合了折扇,随手赏给了身侧看门的小厮。   “平长老,许久不见,甚是想念,不知平叔近来可好?”   “谷流峰峰主说笑了,这声平叔,老夫高攀不上。老夫还有要事,先行一步,”平昌长老极为冷淡,脸色极为阴沉,再没看暮钰一眼,离开大殿。   身为西苑元老,自是知晓当年秘辛,不待见暮钰也实属正常。   齐木扫了一眼,不冷不热道:“稀客。”   暮钰也不恼,平长老一走,他收敛了笑容,走到齐木面前,单刀直入:“秦休那日,一直没离开,说要等你。”   齐木惊起,嘭地一声,长桌之上墨玉砚台摔在地上。   “什么!”   暮钰拦住他,又道:“你先别激动,毕竟已经是三日前的事了,我有事耽搁了下,今日闻声才来看看你,却没见着多么失魂落魄,看来我低估你了。”   “来不及了,”齐木讪笑道:“看不出失落么,究竟要那般才叫失魂落魄?”   暮钰想了想,道:“比那日秦休的样子好看多了。   亏我陪着站了半个时辰,他就真只看了我一眼,短短几步,回头了不下百次……”   齐木呼吸微滞。撑着桌面,骨节分明。   “木头,你也别太难过,秦长老哪会怪你,那也要看他舍不舍得……”   话到最后暮钰声音渐低,模糊并未听清。齐木喃喃道:“我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混蛋,原本说好的,说错过就错过了。”   就连他也不敢相信,如此重要的事,竟只是睡过去了。   “没这么夸张,你比混蛋好点,至少你又不知道秦休喜欢……”暮钰又差点说漏嘴,猛地捶了下长桌,话锋一转道:“也许有转机,我提前先走了,搞不好他还在等你也说不定。”   是的,就算他食言了,秦休也不会食言。   ——到时我去送你。   好,我等你。   丹会在即,还有不到半月时间,丹神峰老峰主百般要求,秦休不能缺席……   齐木手掌握紧,心难平,面上却是愈加平静如水。   “还在等?怎么可能啊。”   两人聊侃了数久,暮钰进来心情很不错,凤颜不在,他偶尔也能隐匿身份来地府玩闹,虽总会被人认出来,简直乐此不疲。常来,却待不了多久。   这段时间,齐木有些不习惯,事事亲力亲为,倒是让地府管事之人大开眼界。   丹堂寻了一人来坐镇,比之秦休,炼丹经验足够,天赋上逊色了些,没有那般鞠躬尽瘁,却比之心高气傲的其他人,要好上太多。也算凑合,这也是齐木让人羡慕不来的能力,能得有志之人的亲睐。   转瞬八日过去,日子过得平静。   玄天殿西方有异动,凶物妖兽蠢蠢欲动,毕竟离得太远,和齐木等人没多大关系。置之不理。   再过几日便会是去往天外空间,闭关修炼不必了。齐木本打算出门随处走走,谁知碰巧听到有人谈论。让人始料未及。   ——有人在玄天殿外围某处,看见秦休了!   齐木倒吸一口凉气。   该不会还在等?因为答应了?   不祥的预感越强,几乎盖过了这传言本身的真实性。   可惜齐木内殿进来不易,出去更是困难,想要自百万里疆域内寻一人,简直如大海捞针般,不可能。于是寻了两日,依旧没见着人。齐木想尽秦休会去的地方,却发现他对秦休了解得甚少,只知这人并无亲人一类……   九天宫正殿虚空,一干人等以星纹为基,商讨要事。渊落稳立,身着黑袍,面戴玄黑面具,黑发微微扬起。气息并未收敛,气势远胜于人,言语简练却铿锵有力,直戳要害,让人惊佩膜拜,几句说完,令一干人等大彻大悟,个个噤若寒蝉。   “如此简单的小事还得让本尊出面,要你等何用!”   顿时面前个个神色大变,膝盖发软:“属下愚钝罪该万死,还请尊上息怒。”   渊落嗓音冰冷:“你们死了,难道这繁琐碎事,样样还得本尊亲力亲为?放肆,一个个脑子放聪明点,愚蠢与废物同罪,你等……”   话音未落,一道清冽的嗓音从天际传来。   “尊上,您在哪里?”   垂首的部分长老顿时面色一僵,只骂究竟是谁如此张扬,听闻便震怒。   “放肆,竟然公然查探尊上行踪,简直!”   渊落冷冷地转过头,扫了眼,顿叫人不寒而栗。   “聒噪,这里可有你说话的份?”   那长老面无血色,双膝一软,跪下来。   下一瞬,没等众人回神,一道身影冲到近前,无人敢动弹,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来不及停下,竟是直接撞到魔尊身上。   究竟是谁如此没长眼睛,当真胆大包天,撞到谁不好,竟然偏偏是尊上!   一时间不少人面露惊骇之色,似乎预料到接下来血腥狰狞的一幕,更有甚者忍不住撇开视线。 ☆、172·别任性   齐木撞在渊落身上,脸颊磕在肩胛骨,臂上暗金色神料炼制成神纹装饰突出来,薄如蝉翼却锋利无比,猛地抽离之时脸上划开一道细长的伤口,有温热的液体流下。齐木抹了把,一手的鲜血,触目惊心。   伤口细长,从眼角斜下到下巴,许是割伤的衣角有问题,轻易割伤不说,口子竟然无法愈合。   少年捂着脸,并未当回事,背对着众长老,眼里尽是急切,对着魔尊道:“明明人没走,可我找遍了所有都找不到人!真的……没有办法了,尊上,求您帮忙!”   部分长老如坠梦境般,个个睁大了眼,低着头,不敢相信双耳所闻。   这人明知故犯,撞到尊上竟然全然不提是死罪,还敢提要求!找人这点小事,也敢劳烦堂堂至尊,找死。   渊落蓦然瞳孔微缩,紧盯着来人的脸,齐木手紧捂着,鲜血从指缝流出,顺着手背流下消失在宽大衣袖中……   滔天威压瞬间静止,蠢蠢欲动的灵气漩涡消散开来。   长指白皙碰了下少年的手,擦掉了眼角的血,嗓音如常,辨不清情绪:“太莽撞。”   答非所求,这明显的拒绝?   齐木两眼下明显黑了一圈,似乎很是疲惫,抬起另一只干净的手,握住渊落的手腕。目似哀求。嗓音很是卑微。   “尊上,就这一次,只有这一次,求您帮帮忙,以后这些小事……不,就是大事,我也不会叨扰您,”鲜血不停地顺着手腕流出,齐木恍若未觉,头埋得越来越低,道:“真的,真的没有下次。”   身后传来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冰冷气势越体而出,渊落甩开他的手,恐怖威压临身,齐木如坠深渊。   “还愣着干什么,滚。”   齐木惊悚地抬眸。   渊落扫了他一眼,冷声道:“不是在说你。”   王者之威显露无疑,让人战栗。目光落在齐木身后,傻站着的一干长老顿时像诈尸般,连连叩首,爬起来,一个个逃也似的化为流光远去。   空旷虚空之上,独两人面对而立。   “你既然来了,本尊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大事小事与其去求别人,还不如来找本尊。日后可要记住了,”渊落反手扣住他的五指,揽过齐木的腰身:“何事?说来听听。”   齐木心跳乱了,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从渊落身上传来,一时忘记了挣扎。   拽紧他的衣襟:“尊上,我要找秦休。”   不是到最后一刻,毫无办法,齐木断不会来求尊上。若是尊上帮忙,哪怕一休哥离了魔域,也能去见他一面,也因此不那么急切了。   谁知,渊落搂着他的手一紧,耳边传来一言,冰冷刻骨。   “不行。”   齐木僵住了。   渊落嗓音很冷:“你既然不打算离开,而今又想去见他,是反悔了?”   “没有,只是见一面而已,”齐木忙道:“只是那日没来得及道别,一休哥等了很久,无论现在他离开与否,我得去见一面。”   “不过是道别,错过了便错过了,你一睡几日不起,可见连昏睡都比见他重要,而今这般扭捏不惜大费周章,即刻便会前往天外传承之地,却不专心修炼好好准备,本尊对你很失望。”渊落眸光晦暗,很是严肃的口吻。   此话一出,句句在理,齐木萎了。   眸光几分挣扎,仍旧是势在必行。推算出今日是秦休留在魔域的最后一日,若真没见着,毁约三次,日后当真没脸见秦休了。   不知如何反驳,半晌陡然一顿,齐木面色古怪,道:“尊上怎么知道那日,我是睡过去的?”   魔尊面不改色,斜睨道:“普天之下,本尊无所不知。”   万道来看,尊上是全才,擅铭纹炼丹炼器,推演之法自然不在话下。只是旁人推演还需星纹镌刻,神笔蘸之,极废心力。尊上倒是轻易,指都不用掐,信手拈来。   齐木不再奇怪,挣脱他的胳膊,站远了些。指了指自己胸口。   “尊上,金文刻此,不是说会有好运么,可我现在最大的心愿便是见秦休一面,若是诚心诚意恳求,尊上不是该答应么?”   “借你气运的是天道,并非本尊。”   即是说,本尊无法佑你,至于见与不见,均是天意。   齐木抬眸,一字一顿道:“可我信奉的天道,便是尊上。”   无边灵气在此刻仿佛静止了般,少年直直地看着傲视苍穹的魔主,眸光坚定。两人对立,微风轻拂,衣摆飘动,远远望去,像是难舍难分。   空气仿佛凝滞了般,哪怕说到这个地步,尊上竟然也不为所动。何谈上心,不问真心,真心都是拿来践踏的,谁先沦陷,谁就败了。   很久之前便明白的道理,怎么就忘了呢……   齐木轻叹,几分自嘲,身形陡然一矮,虚空之下,竟然就要跪下去!   “你这是何意?”渊落嗓音冰冷,还没等人跪下去,直接拽了起来。   “为了见一个人,竟然不惜下跪求人。齐木,本尊今日若是不答应,你莫非还打算长跪不起么!”   不,你若不答应,我站起来,扭头就走!真心都掏出一半了,塞也得塞回去。   确实是打算卑微乞求,并非赌气却也被拒绝得心灰意冷。求人不如求己,求谁都能以利益交换,但尊上什么都不缺,求他便只得矮一截。不过是点小事,难道也依旧是不答应了么?   这话自然是不敢说的,齐木深知若是自己开口,绝无半句好话。识趣地哑了口。   面上血流不止,鲜血染了整个手背,半干不干,有些狰狞。   渊落面色柔和了些,抬手欲拉开他的手,治愈伤口,谁知这就像是打破了镜面般,少年猛地后退一步,躲开来。   “尊上既然无心于此,能别时而无情时而温柔,若让人会错意了该怎么办,反正我就算求,也无济于事,尊上还是一直冷酷就好,暧昧不清会让我以为……”   渊落见他终于是住了嘴,皱眉,无奈道:“乱说什么,太任性。”   不由分说,直接拽过齐木的手腕,靠近自己,鲜血蹭在衣袍上也毫无所觉,环过他的肩,踏出一步,便是一里开外。   “走。”   齐木一惊:“去哪?”   群山在脚下飞速远去,如电光般掠过天际。   “自然是,带你去见秦休。”   齐木惊诧地看着他的侧脸,道:“其实尊上只需要告知位置就好,送我去就不……”   渊落目视前方,道:“是你快,还是本尊快。”   齐木一顿,撇开视线,没再搭话。   至一处山水间停下,距离内殿并不算远,周围尽是参天巨木,却也有些隐蔽。   小山包上,立着一个人。   隔了半片树林,齐木竟然一眼便认出来,真是秦休!   竟然当真没走。难以言喻的酸涩自心脏涌现,袭遍全身,叫人百感交集。   当下挣脱开来,感激似的对渊落说了几句,便冲了过去。   堂堂魔尊瞬移急速,来此不过片刻,好心帮其愈合了伤口,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脸上的鲜血擦擦,便被晾在一旁,顿时眸光晦暗。   无上之姿出现在群林之上,底下凶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着实太过突兀,能见到远处秦休似有所觉,听到齐木的声音,猛地回神,片刻间渊落隐匿身形,仿佛从虚空消失。   果不其然,秦休一见齐木满手鲜血,什么气都没了。两人相谈甚欢,秦休甚至还帮其擦了擦脸,少年毫不避讳并未躲闪,远远望去,当真亲密无间。   半个时辰过去,渊落面色冰冷,隐隐已经没了耐心。   齐木一脸轻松,与秦休一道,如平日里那般相处。   秦休说:“你那日没来定是有事缠身,我怎会怪你,此次离开,可能不会再回来,临行前不见你一面,无法心安。不去找你,是存有私心,还是想你能来见我的。”   说完,秦休轻笑,弯起唇角刹那风华,又让人看呆了些。他今日便会离开,还好来的及时。   “还好我来了……”齐木有些心虚,其实并不是他自己找来的,而是……又道:“一休哥放心,你说的,我会一一铭记。我从来很听你的话,日后若是见着了,不要忘了我才是。”   秦休摸了摸他的头,宠溺地笑着,道:“那就好。我忘了自己是谁都不会忘了你。但凡答应你的事,我断不会食言。你且记住,日后无论生了何事,若有难,一定要告诉我。不远万里不惜一切,都会站在你这边,像以前一样,不会变。”   可我答应你的事,食言了多少次?   齐木回深受触动,望了眼虚空,并未见任何人影。不知想到了些什么,有些歉疚,双眸一片清明。   “一休哥,你一直都这样,才让人依赖,就连等了近半月还说了一堆好话不让我愧疚,”齐木嗓音低沉,缓缓道:“我没有亲人,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只有你了。”   秦休猛地一顿,望过去恢复平静。残阳西落,此去修仙皇朝赴会,再不离开,便晚了。   “就要离开了,真想抱抱你。”   有的人,越是亲密宠溺,越是求不得。至少亲人,也是一辈子。   齐木眉眼含笑,坦荡地张开双臂:“当然可以,除了打横抱,就是倒着抱都行。”   这一走,眼前触手可及的少年又是多久不能见面。秦休眼里的痛苦一闪即逝,环过他的颈项把人揽进怀里。猛地闭上了眼,在齐木看不见的地方,秦休整张脸极尽痛苦之色,仿佛忍受着极致的疼痛,如同剖开血肉生生剥离一块骸骨般,难以忍受。   双手收紧,却舍不得用太大力。   被坦然的眸光注视着,便觉得心怀旖念的自己,多么的见不得光。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   齐木没觉异常,手搭在秦休的后背,轻拍了下。   “一休哥,别任性了,你师父估计等你等得头发都白了,放心放心,不过是出门一趟,你不回来没关系,终有一日我会去找你。舍不得也不这儿儿女情长了,是时候离开了,未来大陆的炼丹宗师,我还等着占你便宜呢。”   秦休忍不住笑了。   不远处虚空之上,传来一丝细微的咔嚓碎裂声。   渊落眸光幽暗,隐匿一角虚空寸寸湮灭成虚无,他身后是混乱恐怖的空间乱流,长发无风自动,周遭极为森冷。   那两人终于依依惜别结束,齐木念念不舍地目送人远去,还在原地停了一刻钟,最后松了口气,原路返回。   路过某处时,感觉几分不对。   下一瞬,一股巨力袭身,手腕被拽住,狠狠拖进一个冰冷的怀抱。   渊落下巴抵着他头顶,一手在他后颈处摩挲,嗓音冰冷模糊不清。   一步迈出,瞬息千里。   “回去。”   齐木一惊,好奇尊上竟然还没走。   “这是……去哪?”   风灌进嘴巴里,有些难受。   渊落冷哼道:“寝宫。” ☆、173·妥协   “本尊以前怎么叮嘱你的,都忘了么!竟敢……本尊不逼你,若是不愿去,想走只能趁现在。”   听闻,齐木有些奇怪。   着实出乎意料,尊上竟然一直等到现在,自己其实是有些沾沾自喜的。先前和秦休相谈甚欢,亲眼见其离开,也算了却了半月来的一桩心事,再过不久他可是要与弟子一道去往天外传承之地的,临走前能同尊上在一块待几日,那自然是……   随即缩进渊落怀里,无比安分地不作声了。   低低地应了一句:“哦,那那回去吧。”   这时候回寝宫除了睡觉还有什么。   话刚说完,便觉有些不对。若只是下榻,尊上又何必特地问问?   齐木蓦然一怔。   睡觉也有几种睡法,莫非尊上是想到自己可能几年不回来,打算……   自从上回双修那般不堪入目,一连三年来,尊上绝口不提此事,看上去与正常无异,战力值依旧强大到逆天,表面上完全看不出倪端,以至于齐木都忘了还有这茬。而今突然醒悟,却发现尊上气息有些不对,很可能不止是像以往般睡一觉这么简单!   那若是尊上真提出这要求,如此突然,该怎么办才好?本身现在自己这状况就很不对,平时搂着亲亲抱抱都习惯了,真被压着还逃得掉么……   及至寝宫,齐木苦苦思忖,仍旧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被人牵着,毫不抵抗地进了大门。   森冷之气迎面扑来,让人精神一震。   渊落扣紧他的手腕,停下,转过头,黑瞳幽暗深不见底。   “这可是你的选择,既然决定来了,便断了临阵脱逃的念头。”   齐木眸光一凛,下定决心。   床笫情爱本就是人之常情,坦荡顺应本心又如何,既然并非修无情道,七尺男儿血气方刚,适当的疏解原本很正常,以前是心不甘情不愿觉得膈应也难免,谁让他眼神不大好,明明冷酷得要命的一张脸,偏偏越看越顺眼。就连冰冷的口吻也不那么排斥,甚至和人亲近,这样被拉着走,也会觉得开心。   这些潜移默化的改变,齐木并非什么都不懂。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喜欢上个男的,可对象换成尊上,便觉得很能理解。   垂下头,应着。   “嗯,知道了。”   渊落见他很是乖巧,也没觉奇怪。眸光一冷。   “这段时日你心思尽花在杂事上,本尊是怎么叮嘱你的,倒是都忘了个干净!”少年估摸着没反应过来身体一僵,魔尊嗓音便放缓了些:“并非是本尊罚你,你以前也经历过,对你的修炼亦有好处。记着,一定要摒除杂念。”   齐木脑弦一紧,接着一抽一抽跳动。目光扫向一旁,心如擂鼓。   被带着走,也没怎么看路,完全没发觉这方向并不是通向尊上寝宫去的。   低声道:“尊上,温柔些。”   正巧停下,渊落扫了齐木一眼,松开手。   推开厚重的大门,沉重喑哑的声音在偌大的空间内回荡。   “进去,要自觉。”   齐木哪还能想到其他,还以为是让他顺从别抵抗一类,了然地踏进去,顺手拉住渊落衣袖,想让他也进去。   “来吧,我听你的就是了。”   魔尊移步踏入,偌大的空间黑暗极为浓稠,空旷无边,脚步声被淹没,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微弱。望向四方,找寻阵眼所在。   “这里真大。想不到寝宫还有这样的地方,尊上好情趣。”   少年就在自己面前,离得很近,异动能辨得清晰。   渊落找准方位,便朝着齐木身后走去。看着高大的男子步步靠近,齐木叹了口气,自觉就自觉。   心一横,抬手抓住自己衣襟,扯下。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齐木自顾自地动作。就连渊落悄然无声从旁经过也全无察觉。直至偌大的空间轰然一阵,乌光惊现自身后一角迅速亮起片刻延伸至脚下,能辨出上古神纹化繁为简,沟通四方,没多时漆黑黯淡的地方被乌芒笼罩,比阴雨前的阴霾还要浓密万千倍。刹那间,令人毛骨悚然的森冷死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死寂之中传来厉鬼幽幽呜咽声嘶吼声……   齐木这才觉得有些不对,缓缓转身,耳边传来一言,让他当场僵硬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几百年前,本尊便将此地封印,而今是初次打开,你可在里头修炼三日,本尊赐你金文与此处共鸣,正好可护神魂三日不灭,下方怨灵本体不入,却能以幻境干扰。必须摒除杂念,一心修炼,巩固道心,日后大有裨益。”   渊落说完,回身,蓦然一顿。   “你脱衣服干什么?”   但见齐木衣服脱了一半,腰带随外袍落地,手里还握着褪了大半的一角亵衣袖子。听他说话,呆呆地愣在原地没动。   这一句打破平静,齐木大脑里轰地一声炸开,顿时一片空白,他握着手中的衣袖,转过一个很僵硬的弧度,给自己套上。   脸不变色,嗓音极为低哑地应了句:“太热。”   这地方阴冷至极,不冷已是体质异于常人。   身形一闪,渊落出现在齐木身侧,一把握住他的手臂,通体冰寒,哪有半分热度。   齐木像炸毛一般甩开他的手,气到不行。迅速弯腰捡起地上的衣物,穿好,躲开来。   渊落微怔,眸光几分惊诧,倒像是明白了。   轻笑道:“你方才在想些什么?”   想什么!?   你特么若是晚说那么一时半会,老子浑身都光了!   齐木简直气炸了,恼道:“别笑!谁让你说话不说清楚……”   想到先前齐木所说的每句话,原来尽是这意思。   渊落忍不住笑出声,黑暗中,至高无上的魔主淡漠神情崩坏得严重,但此刻也不是打趣的时候。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厉鬼以为食织幻境以引心魔,可别叫它们有机可乘。”   这话说得轻快,齐木见他发笑,便能猜到这人是把自己先前所说的想了个遍,一时气不过。面上了无波澜,心里腹诽了千百遍。嘴上直哼哼。嗓音模糊听不真切。   “多谢尊上相助,不劳尊上费心。尊上好走。”   这若是换成个脸皮薄的,估计得当场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齐木还算正常,穿戴整齐,自顾自地打量着周围,   “若是早些来寻本尊,时间也算充裕,而今仅剩三日,你好自为之,”渊落恢复如常,拂袖出门前,停下来,戏谑道:“待你归来,再自荐枕席,本尊许会答应也不一定。”   齐木顿时大脑阵阵轰鸣,似有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厚重石门应声而关,顿时偌大的空间乌光齐震,令人惊悚的呼声铺天盖地而来,将密室内唯一的活人淹没。   整整三日,齐木真真体会到什么叫惨无人道,生不如死。   只记得以前在尊上另一间房间安眠,待人离开,无数厉鬼涌上来,坚持了数个呼吸便昏死过去,这里更是比当年可怕了千百倍不止,就算修为高深了不少,却也完全抵挡不住无孔不入的幻境。只要七情六欲还在,便无法阻止被叨扰。只要还在红尘中事,哪怕清心寡欲之人也会被引入魔道,不得超生。   若非神魂被护住不灭,就是圣人在这里呆上数日,也会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寝宫下看似平静的湖水,里面有无尽怨灵,以前曾亲眼见过渊落以身为炉炼化厉鬼,而后昏睡不醒,甚至气息全无。魔尊只是说过湖水不得近,齐木尽是听从。并不知晓。   寂灭海水,每一滴均有万千怨气,能吸人精魂生气。亦无人知晓,为何大陆界外令人闻风丧胆的寂灭海,就是至尊也不能安然涉足之处,竟有人不惜生死取之置于居处!   这些均和齐木无关。更无人知道他这三日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玄天殿四大苑密地,虚空之上一个光影编制而成神纹勾勒而出的椭圆形门户大开,一条虚空通道正构架成型,浩荡恢弘,极具震撼。   天外传承之地空间通道!   数百位黑袍老者持法器把守,洞穿巨大的门户,远比传承之地印刻出专为个人的小小通道,要更宏大更加巩固。   恐怖波动自天际涌现,浩浩荡荡的灵气从虚空铭刻的神纹中凝成漩涡,蜂拥而出,令天地黯然失色,轰鸣声震耳欲聋,霞光万道,仙雾蒸腾。让人惊叹不已。   合格的五人,到了四人。齐木也在内。   底下黑压压的站满了无数弟子。   神色各异,在这一刻,就连说话声也压低了些。   四大苑弟子均来为各自门人送行,齐木更是被里里外外围了个便。   四人中唯一的一名女子,一身薄纱,青丝及腰,身材窈窕婀娜多姿,一半面容被面纱遮住,美眸顾盼兮勾魂夺魄,与传闻相差甚远,似乎一直往西苑方向瞟,却被身侧的小弟子拦住,耳语讨好似的,能看到美人不耐其烦,在人群中找寻着什么,极为期盼。   相较而言,齐木此刻的情况却有些不好说。   众弟子不好开口,一番践行后,书生终是忍不住传音道:“小木,几日不见,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就是日日欢歌,纵欲过度也不至于落到这样子……真是好兴致。”   少年一脸憔悴,双眼凹陷,底下犯黑。刚从魔尊寝宫出来,还没来得及整理,更连半颗丹药都没来得及吃下,这气色,当真是很难看。   听到纵欲俩字,齐木面色一僵,幻境种种,无所不用其极。说纵欲,还不都是因为……   蓦然抬眸,死死盯着虚空中隐匿身形,此刻还留着没走,就像特地来看他出糗的无上魔主。   就是搞不懂自己究竟是哪里惹到他了,至于这么变着法子折磨! ☆、174·三年逝   西苑弟子个个神情激动,嫉妒羡慕景仰什么都有,但说出口的必定都是鼓励,平长老立于首列面露不悦,这位元老平生严肃善找茬,暗讽齐木不知收敛。   虚空通道架构完毕,四苑大比得胜的几位弟子腾空而上。   齐木特地经过魔尊身边,狠狠撞了下。   渊落轻笑:“胆子真大。”   “弟子知错。”   “本尊特来为你践行,你却是摆这脸面给本尊看?”   齐木面色古怪,实在不大想承认那人自诩的那一番好意。思忖片刻,便做了决定。   这大庭广众之下……   齐木抬臂,抱了下渊落的脖子。轻轻耳语了句。后者微微弯起唇角。   ——待我归来,定为尊上自荐枕席。   可这一去,便是三个年头。   在魔域玄天殿安安稳稳过了近四个春秋,齐木扶摇直上可谓是一帆风顺,哪怕外界并不太平纷乱连连,却也相隔甚远,并未受波及。庆幸大乱还未到来,连些许的不安也在安稳中消散殆尽。   却要忘了,他位于仙元大陆至高者最近的地方,本就是最安全之地,一旦此地受到波及,那么纵观大陆,又该乱到何等地步……   大陆平衡岌岌可危,天道秩序出现些许紊乱日益趋近崩溃的边沿。仙元大陆风云变幻是迟早的事。   数年前,便有绝世大能推演得出,大陆突变,只需一个契机。   远在与世隔绝的天外传承之地,齐木万万想不到,就这三年,那一个契机终于来临,而契机的导火线却与他本人有一丝联系。   魔域终究无法幸免。   原本那日,玄天殿四苑五位弟子入天外战场,众人前去送行,还是和乐之景。   谁知隔日午时,震天巨响自玄天殿洞天福地内响起。滔天魔焰冲霄而上,竟是仙灵洞天九峰之上。一时间惊动整个玄殿内殿,众弟子脸色煞白望向天际。   ——魔族第一战将携麾下数百部众跨域而来,来势汹汹,杀气滔天。   竟是直冲四大苑而来!   天空染血重重红云压下让人喘不过气来,简直和当年西苑覆灭前如出一辙。   凤颜风华绝代,身上染血战袍还未褪下,戾气冲天,令烈阳黯淡。却被人阻在西苑之外。惶急逃离的众弟子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头断肢残,血溅当场。一时间天地动荡,殿外附山夷为平地。   四大苑元老破关而出,除宁南外,其余三大苑主皆至。   ……   大战并未发生。   却也不知中间生了何变故,魔族离开,四大苑得以保全。   据传谷流峰峰主亲临,以一己之力对抗魔族。为四苑辩护,冷言相向,不惜废了一身修为,将魔族逼退,使四苑逃过一劫。   又有人说,谷流峰峰主其实是个修为低微的花架子,跪下来求人,丢尽了玄天殿的脸。   更有人说,峰主背着相好,和四苑某位当权者暧昧不清,给堂堂魔将扣了绿帽,还在众目睽睽下袒护相好,最后终于被人给抛弃了。   最大的消息传出,轰极一时——谷流峰峰主与魔将凤颜终是分道扬镳。   与此同时,九峰形势大变,谷流峰峰主威望扫地,一落千丈,成为众矢之的。不得已逃离谷流峰,四处逃窜。   魔族第一战将乃魔族纯血传承者,身份何等崇高,绝世容貌更是无人能及,这样的人不离不弃,不止死心塌地,更是百依百顺,简直堪称完美。分明如此难得,却偏有人不知珍惜,而今终于失去了,落到人人喊打的下场,古今最惹人不耻的,便唯有暮钰了。   当真活该。   这些毫不关己的他人家事,经有心人推波助澜,均成了对暮钰下杀手的正当理由。但凡出手相助者,均被屠戮。   只因,原来让整个魔域之人敬畏避退唯恐不及的某峰主,历来不过是狐假虎威,装腔作势,而今终于失势,肆无忌惮横行的好日子走到尽头。先前有恃无恐得罪的那些人,数不清的账也该算算了。   次年秋,昊天殿魔君麾下护法之一统帅千军而来,兵临玄天内殿,打着和谈的旗号让魔尊交出昊天殿主,态度强硬毫不避讳,与魔尊分庭抗礼,引得内殿之人勃然大怒,内殿守护长者近半数齐出,欲将之赶出内殿。   数位太上长老魔尊真身现于内殿之外,虽仅是片刻,其睥睨天下之姿令人心惶惶的内殿弟子管事食了定心丸一般,静下心来。   耀眼华光充斥着内殿之上正片虚空,惨叫声淹没在轰隆巨响中,鲜血还未滴落下地便被灼烧殆尽,焦糊气刺鼻滚烫气浪扑向四面八方,光球膨胀到临界点正要爆发时,一声凄厉的嘶吼从内殿深处传来——   “不要杀!”   下一瞬,风平浪静,天地恢复如常,晴空万里无半道人影,仿佛前一刻遮天蔽日的人群尽是幻觉一般。   门人弟子无人知晓究竟发生了何事,数千魔族不知去向,更不知是死是活。却有人说,万里开外,曾亲眼见到这些人,魔气冲天,离开。   亦不知真假。   但这并不是结束,事后怪事连连,数处险地封印被破开,邪物逃出以血肉为食,凶兽嘶鸣失去控制,玄天殿纷乱四起,就连历练区亦受波及。   与魔族来要人几乎同时,天外战场生了变故,传承之地莫名被毁,以至空间崩塌,空间乱流风暴席卷整个战场,将之削为齑粉,无尽怨灵阴气破空而至,将偌大的区域尽数湮灭,里头所有人生死未卜。而先前众星捧月护送几人而去的众弟子,更是感慨连连。还在羡慕那些人离了玄天殿纷争,却没想到却是到了另一处更可怕的炼狱。   内外遭劫,不再安稳。   凤颜坐镇谷流峰,并未离去。峰头为中心方圆百里区域,无人敢近。   而暮钰每一次露面均是腥风血雨,人人喊杀。至今,生死未卜。   这一冷战,两相对峙,便是整整三年。   三年后。   各门各派,无数峰头,强者辈出,与异变升灵的凶兽厮杀,动乱中迅速崛起,让人惊叹。   仙灵洞天在破境峰峰主的统领下,平复四起之乱,镇压凶兽邪物,无上峰主之威显露无疑,赫赫威名重现,无数强者为其马首是瞻。   凤颜不见踪影却无人敢掉以轻心,四大苑密不透风,众元老决议静观其变,以磨砺苑内弟子,不惜以揠苗助长之势,让他们迅速变强。   反观蒸蒸日上的地府,占据几乎整个地级洞天。相对而言,进入平缓期,发展极为缓慢甚至停滞不前。   齐木不在,地府之众修为强过至高层者众多,秉持强者为尊的观念对低阶上位掌权者很是不满,以至分歧数多,府内有三分趋势,危难关头屡犯大忌,内讧不断,近年来死伤惨重没来得及安抚,整个地府不服安排,无数事情混杂在一起得不到方法,乱成一团。   有四大势力压阵,并无势力敢轻举妄动。   玄天殿外围一处小镇,店铺鳞次栉比,众多货物,小吃,熟的生的,数不胜数。   吆喝声此起彼伏,来往均是普通人,偶尔有低阶修士往来,均是被憧憬着沿途躬身让行,为其让道的凡人均是面带憧憬之色,目送其远去。   有名男子的画像传遍大街小巷,容貌昳丽,就连眉眼的一抹轻佻也画的栩栩如生。   自此,这处无修士驻足的小镇,高阶低阶修士似在找寻什么,接连不绝而来。以前见到一位均是稀罕物,而今看到一群身穿道袍的男子围着吃酒,却也见怪不怪了。   一位衣着朴素的男子同一名女子并肩踏入酒馆,两个看着年岁不大,男子容貌清秀五官出众,女子刚一现身便吸引了馆中十成九的目光。一身朴实布衣难掩窈窕身材,笑靥如花,美貌惊人。   进门,女子环视一周,顿时眸光一凛,森冷之气一闪即逝,快得来不及捕捉,围观之人顿觉脖颈一凉,仿佛看到洪荒凶兽,正被其利爪抵住脖颈,冒了一身冷汗。转过身去的刹那,却像忘了刚才所见,继续先前动作。   男子目不斜视,寻了处偏僻的角落便往那处走。顿时一阵嗤鼻声,娇美女子笑着跟上去。   “那些臭凡人个个看着齐哥哥,真讨厌。”   “是在看你,”齐木扫了她一眼,道:“你重伤未愈,别乱动真元。”   璎珞眼睛亮了,弯成月牙:“若不是齐哥哥那时拉我一把,我也不可能站在这里。小伤而已,不碍事,总之什么都听齐哥哥的。”   经脉尽碎,可不是小伤。   齐木不大会应付女孩,只是知晓这位自称十八岁的璎珞师姐,凶名在外,更是年长齐木好几岁,被唤齐哥哥,还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只是听了近三年,倒也习惯了。   他握拳按了按胸膛,那里金文已经消失了。最初战场崩塌时,正因为有此物,才事事逢凶化吉。齐木眸光亮了几分。   倒令一旁站着的女子看呆了。   掌柜的亲自过来,站了半晌,一句话重复了五六遍,见两人还在那‘打情骂俏’,顿时嗓音抬高八度。   “你们俩究竟是来干什么的!不吃就滚!”   这一吼,极为引人注目。   璎珞猛地回身,眸光杀气一览无遗,聚势于手,利爪如刀般,电光闪过,死死扣住那人咽喉!掌柜肥胖与女子体型相差悬殊,却双脚离地,整张脸成了酱紫色。   “找死!”   顿时一阵惊慌声响起,桌椅挪动,瓷碗碎地的声音不断。更有人忍不住往外跑。   齐木面色一沉,道:“璎珞。”   指甲扣进颈项中的娇美女子,赶忙松了手,杀气顿掩,把染血的十指藏在身后,在后腰衣袍处擦了擦,对着齐木一脸人畜无害地娇笑。   完全无视被她一举一动完全吓傻了的旁人和倒地上翻白眼身体直抽抽的可怜掌柜,小跑到齐木身侧,给他倒茶。   “齐哥哥,你唤我的名字真好听。” ☆、175·诡洞   片刻功夫,先前还人满为患的酒馆,除了两人,顿时跑了个干净。齐木弯腰递给地上那人一个玉瓶,里头是上好的疗伤药。掌柜的颈项处五道青紫色,血流如柱,看着可怕,其实不过是破了点皮,抹了点药就没事了,掌柜的接过玉瓶,千恩万谢,说有眼不识泰山,恨不得跪地谢恩。   不过好在没生事端,此事就这么过了。   半晌,走进来六人,清一色道袍,不知是何门派,高调地寻了处空桌,哐当一声把剑拍在桌上,便有小二屁颠屁颠迎了上去。端茶递水,上酒。   一人仰头饮下一杯,重重放下,道:“谷流峰峰主也真是个人才,金屋藏娇,好好的娇不做,到处沾花惹草不说,借着魔将的势横行霸道有恃无恐,得罪了不少大势力,现在他那一身烂骨头可金贵着呢,一根手指,值这个价……”   那人伸出一只手掌:“五千万上品灵石。”   齐木端着酒盏的手微顿,饮了小口,咽下。璎珞一惊,正要开口询问,被齐木拦下了。示意她听着。   “想想也真够可怜的,怎么说可是内殿仙灵洞天无上峰主一流,平日里我们这些小人物远远瞧上一眼,回宗门都能炫耀个十天半月,如今算是反过来了,好好的峰主不做落到如此下场真叫人汗颜。不过也是,谁让那败类仗势欺人,平日里就爱招摇过市,沦落到如今这局面,也是老天开眼!活该!”   酒杯交错,清脆悦耳。   “废物就该死无全尸,魔将美人的感情哪是那么好玩弄的,真亏了这些年来那位一直认得了他,若是换做是我,相好敢背着我乱来,定砍她十段八段的。魔将宠着溺着他不说,还让他位及峰主至高位,这货不知感恩,还死不悔改,被抛弃了也是天经地义!”   齐木蓦然瞳孔微缩,似乎听到了很不可思议的话,目露惊光。   璎珞担忧。传音道:“我知道。说的这人齐哥哥认识,还很熟,是不是出事了?”   说完,她冷哼一声,望向那头,杀气顿显:“这些鼠辈满嘴胡言乱语,齐哥哥莫动气,我去撕了他们的嘴!”   这些修士出门在外,说话也不知收敛,嗓门不大,却逃不过齐木二人的耳朵。见璎珞气急就要起身,一把按住她的胳膊,示意再等会。   有人担忧:“怎么说这人也是峰主,就凭我们几个,能抓到他么,就算碰上,很可能一个照面就小命没了,犯不着为了灵石连命都不要。”   “此言差矣,我有亲属在内殿做差事,据说这峰主修为甚低,其实都是靠着魔将才稳坐峰主之位,实力比之我等还差了不少!若真是那人藏拙,那也无妨,见势不妙可传召宗门长老前来,自然能收拾他。功劳自然是我等占大头。”   一人摔了酒杯,有些不屑:“更何况,那可是一把软骨头,一听魔将要抛弃他了,立马跪下来求人,丢尽了玄天殿的脸。最后还不是被扔了,连魔将大人都心灰意冷了,不问他死活,谁来了也救不了他。”   齐木脸皮抽搐。   一时觉得有些好笑。谣言当真有够离谱!   凤颜要抛弃暮钰,暮钰下跪求他别弃?   这些全部反过来,倒还有几分可信度!   “……要说以前啊,这若是有谁敢动这峰主一根毫毛,魔将便不远万里跨域而来,将那人宗派夷为平地的,据说后来便只要这峰主看谁不顺眼,那人整个族老都得连夜离开,逃得晚了就得死。才结了不少仇家,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这俩闹翻呢。要我说,这些都是这货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魔将能受得了他这么多年,当真难为了,抛弃了他,下跪乞求,还真是贱骨头……”   ……   齐木微怔,像是被擒住心肺般,无法呼吸。   这是怎么回事?才刚回到玄天殿,便看到随处可见的暮钰画像,还不以为意,而今已经严峻到如此地步了么,来此的路上,无数异变叫人崩溃,凶兽极为狂暴,隐于云层中的魔禽也有不少,只得低速掠行。耗费大量时间。便猜到该是生了变故。   “据说那人是几日前在此地现身的,赶来此处的修士不在少数,暗中盯着的不知还有多少,听宗族长老说这地方可不怎么太平,邪物横行,妖兽失控,此地隐蔽四面环山,已经被波及了也说不定……”   那几人压低声音大肆谈论,旁若无人般,不相干的凡人听得模糊又惧又怕,知情人听了却有些无语。倒也或多或少知晓了些许近况,不容乐观。   见齐木脸色不对,璎珞站起身。开口,直截了当。   “齐哥哥打算怎么做,去寻他么?赶在这些人前头……”   齐木摇了摇头,沉声道:“看来是发生大事了,还不止一件。”   当真是内忧外患,原本以为天外战场崩塌,凶险万分好不容易逃过一劫,而今回来却是这般情景。   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璎珞脸色煞白,端着酒杯的手颤抖,酒水溅出,落在桌面上也不自知。   “该不会那些、那些东西逃出来了?如果真是这样,当真闯大祸了!那鬼地方阴寒尸气弥漫,怎么会是魔皇传承之地,几个蠢货偏偏不信,不祥之地到处都是封印还为张破纸破灯大打出手,最后谁也没得到不说,还毁了天外战场,差点害死所有人。那种邪异的怪物,若是、若是被带了回来……”   璎珞的手止不住地乱抖,面上惊恐之色显露无疑,这人生性旷达,性情多变,却极少失态。   然,但凡此次去往天外生还之人,提及这些,脸色均不会比璎珞好多少。经历实在太过诡秘邪异,逃出生天后,依旧冷汗直冒。   天外战场密地。   禁制之地,一步踏出,天翻地覆。   机缘巧合破开数处幻境。天外传承之地异宝数不胜数,能者得之,分了好多路,互相不受影响。   谁知数月后,基本上所有人聚于中央区域,被眼前之景,震慑住了。   异象迭起,密密麻麻的禁制遍布四方天空,壁画甚至地面刻满了纹路,石化的法器呈各种奇异的摆放姿势,均为守护。   一页泛黄的纸张悬浮在浮雕之上,并无半分异常波动,却极为神秘,似有莫名道韵弥漫,让人精神一震。   为了这东西,二十多人抢破了头,最后撕裂成四份,齐木得其中之一。   这位一行人中,年岁最小毫不起眼的少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强势出手震慑当场,而后再没人敢小看他。   宫殿半毁,坍塌之余地面碎裂开来,法阵复苏将人困住。   再动身时发现来到一处陌生的地方,极为诡异似能吞噬生气般,森冷阴风刺骨,断壁残垣之上布满厚厚的灰尘,像是千年万年没人来过。包括齐木在内,落难的二十三人像是被厄运缠身般,灾祸连连,相互忌惮,到了一处诡洞。缠绕全身的黑气稍稍消散,而眼前是一个巨大的黑洞。   几人走进去一看,顿时头皮发麻。   漆黑的洞中里头整齐地摆放着数千个棺材,更不可思议的是,竟然点着两盏油灯!   望向黑暗的刹那,针刺般尖锐剧痛直袭灵魂深处,仅片刻,却让除齐木外其他人全部抱头弯下。消失得快,胆大的人甚至还想打开棺材来看看,眼精的人却是直冲向那两盏长眠灯!   青铜灯罩古朴雕花,里头灯光昏黄,火焰像是静止一般,并没跳跃,全无一点能量波动。不想也能知道,在这无人之地亮了如此之久,必然不是凡物。   油灯被人夺在手中的那刻,整个空间脉动了下,紧接着似乎生了可怕变故,却无人知晓。   争夺的人抢红了眼,靠近洞口的棺材移开一条缝隙,漆黑尸水如黑雾般冒出。   从走近此地起,便有种极为不详的预感让人浑身不舒服,但黑洞深处却像有什么东西……这感觉来得莫名,却堪堪阻止了他欲夺门而出的念头,靠近洞口,棺材的异动落在他的眼里,齐木来不及阻止,电光火石间一道杀伐劈开棺材,锵地一声巨响让人双耳轰鸣,难闻的恶臭传来叫人窒息,抢夺的人一瞬间全部停了下来。   接着一个颤抖的嗓音从对面传来,有人指着齐木,道:“那、那是什么?”   在场所有人望过来,轰然色变,齐木回过头,顿时浑身血液都冷了。他永远都记得那个画面。   一张腐肉遍布的怪物脸孔,长满了黑绿色的长毛,绝非人类的相貌,因为离得很近,清晰地看到裂开奇大的嘴,狞笑着极为畸形,消瘦得仅有干瘪老皮包裹着,满是开裂的褶皱……   令齐木毛骨悚然的却是,怪物浑身包裹着的气息很强,却也万分熟悉,与二十多人浑身萦绕以至厄运不绝的黑气同源,却恐怖万千倍。太强了!   在场没人能够抗衡。   这道念头在脑海中一晃而逝,正要动作的刹那,像是错觉般,距离面容不过半寸的怪物突然消失不见。   一声凄厉惨叫从对面响起,人群中有人倒下,瞬间余下几截残骨和一地血水。狞笑声从虚空响起遍及四面八方。洞口凭空消失,再无退路。   所有人慌了:“去、去哪了?”   一道道令人胆寒的咯吱声想起,紧闭的棺材一个接一个裂开一条缝,尸水汩汩流出,刺鼻气味让人头晕目眩。   接着,一个又一个人倒下。无声无息。恐怖之中连空气都几近凝固。   同为四大苑弟子聚在一起,璎珞急着冲到齐木身边,齐木下意识护住她,突然前方不远处背对着自己的人闻声,转过身来,满眼厉色,受了伤面上染血,竟然仍是璎珞的脸!女子看到齐木,再看到他身边的自己,大惊失色。   “小心!她不是我!”   两人气息样貌,甚至是真元波动毫无半分差别!   齐木心脏一滞,翻手拿出一柄黑剑,也不管煤球作何挣扎,顺着挡在‘璎珞’身前的手划开她的胸膛,干瘪无水分,刀划破发出阵阵脆响,那张雪白的脸迅速变黑尸化长出长长的黑毛,丑陋可怖之极,尖锐利爪横劈而来,竟然还能反抗。手腕翻转,爆发浑身真元,猛地砍向了它的头颅。   锵地一声,怪物倒飞而出。   头颅滚落在地,竟然依旧裂开嘴狞笑,没死!   怪物刚落地便与黑暗融为一体,消失无踪。   陡然间一股巨力袭身,齐木浑身一震,蓦然间胸口金光咋现,正欲附身的怪物被反弹了出去。   齐木飞窜而出,仍旧心有余悸,吼道:“当心,怪物能变成人的样子,或许还能附身,千万别被骗了。”   至尊神器才能砍断,竟然杀不死!而今就连齐木也不淡定了,方才若不是金文护身,很可能自己也……   众人具惊,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活着的人不约而同聚在一起,均是面无血色喘着粗气。   齐木环视了众人,蓦然瞳孔微缩。   正巧璎珞慌忙过来,惊魂未定,眼里厉色在看到齐木的一瞬消失得无影无踪,冲到眼前的刹那,齐木面无表情一刀划破她的手腕,后者惊呼出声,捂住手腕,便见到鲜红的血液从指缝中汩汩流出。   女子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少年一把抓住,毫不迟疑闪过众人,冲向诡洞深处!   “走!”   “疼疼疼,对我动手是为了证明我是真身吗,就这么逃了不管师兄他们么,还有……”   齐木呼吸不稳,速度快到极致,嘴唇抿得很紧,面色森冷得可怕。尖叫声不绝,吓傻了的人顿时也效仿齐木,往深处逃。混乱之声越来越近。   璎珞见他没有回答,半晌血液冰冷,嗓音干涩道:“你是人是鬼?”   齐木速度极快,像要躲避什么一般,速度快到极致,并未说话。通体冰凉。   璎珞挣扎得愈加厉害。   “是人。”   女子顿时松了口气,安静下来。   洞中岔道极多,就片刻功夫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能听到人厉声凄惨的声音,经久不衰,无限扩大。她平静下来,主动抓住少年,找话题:“这里又黑又暗,你会认路么?”   “不会,但不能被他们追上。”   “为什么?”   齐木真想把她扔下,嗓音低哑,吼道:“你数过没有,最后拉你的时候身旁站了多少个人,加我和你,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三人!”   璎珞浑身一颤,通体冰凉,不由得抓住齐木的手臂更紧了些。   进来时正好二十三人。死了大半,怎么会还有二十三个? ☆、176·你怎么什么都会   速度快到极致,沿途毁掉无数禁制,窸窸窣窣声音由远及近,在黑暗迷宫中躲躲藏藏了近两个月。   后来又是如何一场乱斗,毁了阵眼,怪物尽出。放养残存之人吸收精魂而壮大己身,躲了数久,最后存活之人所剩无几……   那两盏灯其实是镇魂神阵阵眼所在,阵眼一旦不在原位,此流放之地便会被封锁,凶险至极非人非鬼的怪物粉碎了万年长眠灯,在此地肆掠横行寻找出逃之路。   置身黑暗之中,阴灵死气令人头晕目眩,璎珞几次陷入半昏迷,却发现齐木像完全不受影响般,出手狠辣,与平日表现判若两人,彻底颠覆其人畜无害温和模样,竟是越战越勇!   摸索出此地地形后,齐木不惜以身示险上千次,掌握绝大部分鬼物的动向所在,伺机而动。没人比当地居民更熟悉此地构造,与其自己横冲直撞,不如另辟他经。   怪物杀尽所有人欲逃出此地,人人避之唯恐不及,齐木却反其道而行,硬生生在空间彻底坍塌之前,借它们之手找到逃出此囚笼的唯一破口!   璎珞自诩天不怕地不怕,在这种情况下也依旧会慌乱,就算冷静下来,却绝无可能像齐木这般冷静到令人惊惧的地步,他能在生死之际找寻一线生机,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胆子大得无法用人类思维来形容!   任谁也无法料到,这人不止是利用怪物找出生路所在,甚至还抢先一步,熔炼仙珍神料引其自爆,将空间湮灭提前,彻彻底底将怪物封死在里头,空间崩塌的恐怖能量绝对能将里头所有化为齑粉,灰飞烟灭……   这是场噩梦。比以往战场还来得凶险,所谓传承之地只有机缘并无生命危险一言,成了空谈。身临其境的那种恐惧感,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事后甚至不敢回想……   正因为已经绝望,以至于逃出生天后,便觉得活着当真万分珍贵。   玄天殿外围,小酒馆。   璎珞眸光闪烁不定。放下酒杯,里头酒水所剩无几。   “那可是仙泪石晶,就是北苑苑主也不可能一次拿出那么多仙宝,齐哥哥还真让人大开眼界。以往摸都摸不着的宝物,却被拿来扔着玩了一回……”   那时当真凶险,就连煤球也毫无办法。齐木真元所剩无几,他来催动根本无法碎裂空间,而若是至尊神器亲自发威则会粉碎空间,直接破入时空乱流中,到时煤球只得再次沉睡,而齐木自己在乱流中坚持不了半刻便会被切割成碎屑,灵魂撕裂成虚无。仙珍神性相克若一同熔炼则会爆炸,威力比之单个要强大了成百上千倍。   这些是从秦休那听说的,却也鲜有人用过。若非万不得已,没人愿意把无上仙珍当废料一次性爆开……   她松了一口气,扯出一抹笑容,“而今还能见着这艳阳蓝天,便觉得又活了一回。更何况那时候我们可是在残碎空间间隙中飘荡了两年之久,若不是齐哥哥有那小半张残卷,也不可能死里逃生,是我想多了,估计那些鬼东西逃不出来。”   齐木看着她,缓缓道:“未必。当时一起出来的还有几个人,当时来不及说明情况,若是其中某一个或者两个,是假的,又手持残卷,也不无可能。”   “完了,若不那么可怕,也不可能会用数层封印重重封锁,真破封而出,会有大麻烦的,”璎珞眸光一凛,道:“真该杀了那几人,无论是谁,不能让任何人出来。”   “我只是猜测而已,或许并非如此,总之已经过去了,为今之计,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齐木起身,望向那六人一桌的方向。   “走,去问问情况。”   璎珞弯起眼角,笑靥如花:“好,齐哥哥去哪我就去哪。”   两人隐匿气息,若不暴露,便如普通修士一般,却也是有伤在身,行事小心为上。压制在引灵境,正好和那几人差不多。   那几人还在吃喝,道:“机会难得,不说他今日落魄了,还真是好奇无上峰主长什么样,能让魔将如此倾心于他,想必容貌也是倾城之色。动作还是快些得好,免得叫人捷足先登了,就方才这会,门外路过三批人马,就连弦清门那群狗兔崽子也来凑热闹!”   “哼,四方山脉这么大,就不信他们消息比老子还灵通,大致地方还是知晓的,吃饱喝足,就过去看看,你说那峰主哪里不走偏偏来这破地方,搞不好是看上了什么宝物,虽然是普通灵山,搞不好也能孕育至宝!”   几人相谈甚欢,突然看到两人走了过来,一男一女,年岁不大,修为不过引灵中期,顿时握住宝剑,不屑地看着两人。女子貌美,看上去倒是水灵。   “打扰各位了,在下名齐木,这位是小师妹,我二人初来咋到,刚不巧听到几位谈话,也想去会会那位峰主,不知能否和各位同行?”   那几人明显变了脸色,一人执剑惊起:“你竟敢偷听我等说话,胆大包天,找……”   话还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齐木浑身气势内敛,眼睛盯着那几人,瞳孔中莫名道韵外溢。精神攻击直袭对方脑海。   “带我们去。”嗓音毫无丝毫起伏,不允忤逆。   如针刺般疼痛刺入大脑,那几人明显一愣,顿有瞬间的茫然。再回过神来,看着齐木两人明显没了敌意戒备,像是先前相熟便已经谈妥,任何疑心全消。   拍案而起的一人失神地看了眼手中的剑,像是忘了刚才所言。收剑入鞘,坐下,看了看身侧。   有人回神,极为严肃,便换了副口吻:“此行凶险,记清楚,若碰上邪物,我等自身难保,可没工夫管你。先说明白,你们只是远观一眼,若敢生贪念,别怪我等手下不留情。”   齐木嗓音轻快,道:“那是自然,多谢各位。”   转变如此之快,若有人在侧,定二丈摸不着头脑。璎珞目露精光,美眸闪烁,用仅以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呼道:“精神攻击术法!你怎么什么都会!”   “走吧。”   一路同行,这几位同门修士也没发觉哪里不对。新入伙的二人不过引灵中期修为,着实也如他们所言那般,一无所知,少年沉默寡言,有问必答,鲜少提问,好奇心亦是恰到好处。   没有顾虑,说话也没了遮拦,得了不少消息,或多或少对这三年玄天殿发生的事有了些许大概。   内殿生变,不知地府如何了……   齐木   一行人气运不错,沿途见着几株不常见的百年灵药,一株便是几千上品灵石,中小宗派里头也算是不小的财富,那几位弟子喜疯了,耽误了不少时间。令这几人欣喜而又不屑的却是,外地来的这一男一女竟然对灵药熟视无睹,一作停留,璎珞便会催促。   再看看两人身上的破旧道袍,有几人面露嘲讽之意,摇了摇头——当真穷乡僻壤来的,竟然连灵药都不认识!   “这株乃七叶珍,五百年份的灵药,子虚丹的主药之一,看这成色至少也值上万上品灵石。可换十枚定神丹!定神丹你知道么,那可是黄阶极品丹药,固本培元巩固境界妙处大着呢,就算在本宗三个月才能领一枚……”   见两人面部僵硬,那人面上的优越感更明显了,佯惊道:“怎么,别说你没见过定神丹?”   齐木坦言:“没有。”   那人耸肩,摇了摇头,继续翻找灵药。   “真可怜。”   仙丹之下,灵丹分天地玄黄四个品阶。平日里秦休随手炼制的疗伤药也不止黄阶,齐木从来仙珍灵丹不缺,苑比盛宴还有人赠送天阶灵丹,但这些东西对丹田破碎的人来说,本就用处不大,若说这连名字都没听过的黄阶丹药,齐木还真没见过!   璎珞别过脸,一半长发垂下遮了大半的脸,肩膀一抖一抖地,笑得不能自已。齐木这般做法,打听消息的确更方便快捷,只是没想到这群人还真能说,没完没了。倒真想看看齐木能忍到什么时候。   陡然,那几人飞速冲来,一人拿着数枚灵果,眉宇间不乏癫狂之色。通体晶莹剔透,橙黄光泽,灵气逼人,清香四溢。赶忙揣入怀中,灵果远比先前更珍贵,那几人这次没再炫耀,继续朝着山脉深处冲去。   璎珞好奇,问道:“那是什么灵果?能吃么?能不能给我一个?”   “无知,这是来炼丹的!”一人冷眼道:“别想动什么歪脑筋,这些可都是我们的,想都别想。”   “你!……”   齐木吐出一口气,翻手拿出两枚朱果,赤红如血,红光闪过,其中一枚扔到璎珞手里。   那人冷哼一声,暗想灵果哪是用来吃的,真没见识。转身的刹那,清香扑鼻,体内真元蠢蠢欲动,似有浓郁天地灵气翻滚,便看到那枚朱果如血玉般,氤氲雾气霞光阵阵,生机远比所摘灵果灵药加起来还多。竟有此等宝物。   “这是从哪里来的!”   几乎是红光乍现的刹那,便有人目露凶光瞪着齐木手中那枚完好的,手臂伸长,五指呈爪型,冲了过去。   “给我!”   齐木面无表情,抛了抛手里的朱果。随意地一脚横过那人胸膛,能听到肋骨碎裂的咔嚓声,陡然间后者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万年血玉果,若拿这东西塞进你们脑子里,能治蠢病,”   齐木冷声道:“给我听着!不想死,都把嘴巴封严实点,再敢磨蹭,死无全尸!”   “你竟然一直在装……”倒飞出去撞断树干受伤严重的那人爬起身,气血不平。   “我可没说错话,可你们废话太多了,”齐木甩了一瓶玄阶疗伤药,差点砸在那人头上:“黄阶灵丹我的确没见过,区区千年灵果还入不了我的眼,没那闲心和你们抢。你们带路,若能见到那峰主,这万年血玉果便是你们的了。”   璎珞吃着朱果,庞大灵气滋补己身,隐匿着的气息若隐若现,神色如常,目光灼灼地看着齐木,很认真地看热闹。   直看到那几人大惊失色,身体晃悠,差点跪了下来。 ☆、177·别气了   山脉延绵不绝,越靠近内山,凶兽肆掠的痕迹越是明显,偶有嘶吼声惊天震地,均叫那六人胆寒不已。齐木步伐稳健,落在后头,神识之下方圆百里区域了然于心,能看到诸多蛛丝马迹,打斗痕迹居多,竟是人为的。   璎珞殷勤地跟在齐木身边,面上天真烂漫,嗓音空灵叫人心头荡漾。走在最前面的修士被吸引,面色泛红回过头观望,却不敢与璎珞对上。比起齐木喜怒不形于色,这位女子却毫无掩饰杀气,修为不知深浅,一身煞气仿佛利剑悬于几人头顶,那种恐怖与对着少年时天真纯善的模样,简直天壤之别。   两种决然不同的气场,不像同一个人。   这男子看着年岁不大,嗓音同少年般,并无奇特之处,却能叫貌美女子百依百顺,还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莫不是这人摊上什么好运,却受了伤,手中至宝不少,怕周遭之人觊觎,才低调行事?   璎珞笑得有些玩味,传音提醒道:“齐哥哥,这几个坏家伙,在打鬼主意呢,真是不知死活。”   潮湿的空气中有淡淡血腥之气,周遭很静,风吹过,远望去重重叠影,有些压抑。   齐木心思不在这上,回道:“不必理会,来这地方的人不在少数,很可能有熟人。”   那六人战战兢兢,走在前方为二人带路,暗自相互示意,眸光晦暗不清。   左右四顾,回身时换上了一脸笑意:“这边这边。”   齐木和璎珞两人对视一眼。站着没动。   那几人瞳孔微缩,正对上男子的眼睛,琥珀色眸子古井无波。只是被看着,片刻间那几人背心被冷汗浸透。喉咙似乎被堵住,正要解释的刹那,一道破空声自身后袭来,瞬间背脊僵硬动弹不得。   而面前的男子却比攻伐更快。吼道:“趴下!”   凛然气势越体而出,没等那几人腿软趴倒,却见前方身形一闪自头顶飞掠而过。   轰!   雷霆般震天巨响,令大地一颤。齐木五指并起,滔天烈焰席卷而上,实质性的火焰以手臂为中心,成锥形,尖端如利刃般狠狠抗击在凶兽巨掌之上!空间似乎有刹那的静止,霹雳电光咋现,可怕波动自交接处向四方扩散,参天巨木拦腰折断,枝干腐朽化为齑粉。   底下六人被刀割般肆掠的树木枝叶迷了眼,此惊变下面色惨白如纸,汗如雨下。   璎珞正要冲上去,踏出一步又顿住,眼里尽是挣扎,先前娇弱甜美的模样荡然无存,冰冷杀气越体而出,不怒自威。冷眼从六人面上扫过,如同在看一群死人般。聚势于手,一柄漆黑长刀凭空出现,杀气又浓了几分。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去死!”   黑芒印着璎珞鄙夷隐怒的脸,横劈而下。   那几人双膝一软跪了下来,瑟瑟发抖:“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若知道霸主盘踞在此,给我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踏足一步啊,求大人网开一面!”   恰好额头触地,矮了一截,黑刃从头顶半寸处扫过,正好劈在凶兽前腿上,血光闪过,顿时一道凄厉吼叫声自上方传来。璎珞重伤未愈,鲜血涌上后头来不及下咽,溢出嘴角,后退半步。而修为过低的几人却被掀翻数米,头破血流。挣扎着爬起来,却见庞大的凶兽怒吼不断,前腿血肉狰狞,森白腿骨若隐若现。   一击破开元婴巅峰凶兽的防御!若非方才跪下得及时,必然身首异处。   六人吓得面无血色,再看到女子的目光尽是惊恐之色,疯狂叩首道:“多谢大人不杀之恩,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上方激战看不真切,但凶兽浑身生倒刺漆黑如铁水浇灌般,劲风刮过时带着浓浓血腥之气,很可能妖兽在此之前便已受了伤。其轮廓熟悉无比,无疑是此山一方霸主,早已成年,极为凶悍,乃是元婴巅峰。   以往就连宗族太上来往都要绕道,绝无盘踞此处的可能,就算起了邪念想谋害此子,却也万万没想过引来此凶兽……   火光漫天,雷光阵阵,嘶吼声轰鸣声震耳欲聋,恐怖波动将此地夷为平地。   如此境界的战斗生平罕见,不用想也知道这两人修为远不止引灵境,很可能已然结婴!难怪万年灵果不用炼化便能直接吃下,当初怎么就没有注意这个,几人顿时阵阵胆寒,一想到先前还对着如此强者大夸特夸黄阶丹药,想死的心都有了。   经妖血浇灌,地面妖藤疯长,无所不入蜿蜒扭曲袭杀而至。璎珞长刀横过身前,刀光黑芒让人眼花缭乱,鲜红汁液泼洒如鲜血般,极为恐怖。她岿然不动,强悍气势倾泻而出竟是与凶兽势均力敌!   “好强!”   璎珞分心看着上方战斗,有些急躁。半月前才从天外逃出来,齐木亦是受伤不轻,却从未提起过,虽然没有自己这么严重,直至今日也不知他究竟恢复了没有。不然,区区元婴巅峰凶兽不该耗费如此长时间才是。   黑刀一挥,地面裂开一道狭缝。   “不想死的滚远点,再敢动歪脑筋,让你死无全尸!”   激战仍在继续,鲜血飞洒,滚烫热浪铺天盖地,能闻到刺鼻的焦糊气。六人连滚带爬,想要往层林深处冲去。一道黑芒横过几人身前,将跑在最前方的两人劈成两半!   璎珞眸子冷如坚冰,一步步靠近,杀意已经难以克制,面上阴沉如水。   “别想逃!若齐哥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们全宗族的人陪葬!”   剩余四人如坠深渊,面如死灰。同门师兄弟断成两截的尸体还残有余热,鲜血溅到脸上,竟有些不真实。   有人几乎崩溃,嗓音沙哑,吼道:“既然这么担心他,你怎么不去帮!凶兽出现在这里,真的和我们没关系,分明是你们要同来的,是他自己要去杀的,若是他战败也是修为不够咎由自取,与我师兄何干!你这妖女嗜杀成性……”   璎珞顿住,听到最后就连妖女这个称呼,都没有多大反应:“我倒是想去帮,可去了只会拖后腿。的确,若不是有齐哥哥在,你们几个刚才就已经死了,你等为救命恩人陪葬也是应该的,即是同门不顾师弟死活私自逃走,死了又如何。旁人救你便是理所当然,死了也是技不如人活该么?”   嗓音毫无起伏,却冷得可怕,那四人面上青红交织,境界相差悬殊,就连灵魂都在颤抖,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   “其实在此之前,我想杀你们很久了。我从不与人讲道理,就是杀人,也只是我想杀罢了。抖抖手指头就能捏死的小辈,竟然也敢在我面前猖獗……简直笑话。”   璎珞面色森冷,傲气逼人,仅凭气势便压得人抬不起头来。   “听着,就凭你们先前说的那些话,便死不足惜。不准说他半句不是,你们没那资格!”   凛然杀气生平罕见,隔了数米,那四人皮肤开裂,血流如注。极为狰狞可怖。   这一刻,璎珞的模样,如罗刹厉鬼般与先前判若两人,却毋庸置疑——这才是真面目。她握紧黑刃,尖端在地上划过,留下一道长痕,冷冷盯着四人,就连后方惊天巨响无数肉块从天而坠,血雾弥漫腥气刺鼻,都没能让她的身影动摇分毫。   对面四人,其中一人挣扎着想要开口,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单音,浑身像被禁锢般动弹不得。黑刃抬起的刹那,那四人面如死灰,猛地闭上了眼。   突然,一只手搭在璎珞肩头,嗓音清冽。   “好了,别气了。”   如同按了暂停键,陡然间,世间安静了。   男子身体修长,站在她身后,比璎珞高了整整一个头。熟悉的气息传来,璎珞舒了一口气,终是回神,缓缓点了下头。   璎珞出手向来干净利落,能让其杀人前说这么多话,看来还真是被气得不轻。分明受伤严重还要逞能,也不知那几人是怎么惹上她的。   锋利的黑刃化为黑芒消失,璎珞双手无力放下,身体晃悠了下,后倒,轻轻靠在那人肩上。面上的杀气瞬间得无影无踪。张张嘴,却没有声音。   “知道了,并不是随便一些人,都值得去计较。齐哥哥没事,真是太好了。”   齐木扶着她,面上了无波澜,看不出倪端,却也没像以前那般推开。   看都没看匍匐着的那几人一眼。拉过她,转身就走。   “我搜了这妖兽的识海,动乱在他老巢附近,来的人的确不少,倒也有熟人在。若我猜得没错,暮钰应该就在那里。事不宜迟,现在走吧。”   妖兽搜魂绝非易事,也只有这人说得如此轻巧。璎珞弯起嘴角,乖巧地点了点头。   先前傲气霸气荡然无存。   预料之中的死亡久久没有到来,风平浪静。   那四人睁开眼,见两人靠在一起正要离开,恐怖的黑刃不见踪影,顿时悬起的心重重放下。不远处地面上残肢遍地,血流成河,令族老避而远之的一方霸主,竟然短短一刻钟内被人分尸了!   想到女子先前所说会拖后腿那话,再看到先前被几人所不屑的少年,依旧从容淡漠的模样,四人不寒而栗,冷汗湿了整片衣衫,颤抖着不敢动。   四人中,有一个两眼冒光,紧紧盯着那男子,面上褪去青涩五官很是清秀,却也能瞧出岁数不大,恍若霹雳惊天,与脑中一个大胆的猜测不谋而合,那人激动得无法自持。眼看着两人就要离开,他爆发全身真元,惊慌战胜恐惧,竟是一跃而起。   “等等!”   那人扑倒在两人脚下,极为虔诚。   “求大人带在下同去!我等先前有眼无珠多有得罪还请大人有大量,莫要放在心上!在下知道具体方位,通向那地方的路众多,稍有不慎会耗费更多时间,地势方位无人比在下更熟悉,若有在下领着,无须半个时辰便能到达。那峰主并非数方人马混战之处,而是离那地方不远的一处密地!”   齐木顿住,转过身。看着他,眸光闪了下。   “你说什么?”   “近来玄天内殿发生数件大事,在下有亲属在内殿谋职知道的更多些,若是齐木大人有兴趣,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此去内山若有凶险,绝不拖二位后退,就算死了也无怪任何人。只求与二位同去!齐木大人,在下句句属实,绝无半分虚假。”   璎珞看了看齐木,见后者没有拒绝之意,顿时叹了口气。抬手一记乌芒打入那人眉心。   “如你所愿。若生歪念,魂魄灰飞烟灭,若无二心,待事成之后,便能提升精神力。”   赵龙跪在地上,抖了一下。一时间心中所想愈发坚定,眼里的火热无以复加。   “是,多谢!”   回想起凶兽识海中所见,齐木一心念着暮钰,一刻也不想耽搁。周身之气扯过赵龙,化作流光,朝着一方飞速而去。   徒留三人眸光呆滞,僵硬在原地。同门尸体已经冰冷,先前为师兄出头的那位还在惊惧刚刚回过神来,几人面面相觑,如此逃过一劫,不知是喜是悲。   赵龙有亲属在内殿谋职,虽只是四苑小小管事,可这殊荣简直能让他在宗门横行无阻,就连族老也会敬他三分。这六人中说话分量最足的没过于他,可最后这人的举动顿时叫三人二丈摸不着头脑。宗主亦是元婴巅峰,更是德高望重,也没见此子三跪九叩。   可却对着此人,一声声大人叫着,跪地之余更是频繁回顾三人,也不知在暗示什么。最后同行,却似乎比得到千年灵药还要欣喜万分,这是见着年轻一辈强者,被惊傻了不成。此地乃玄天殿外围,的确如他所说,相对而言,内殿发生的事,没人比他更清楚。可他怎么知道此子对内殿感兴趣,难不成……   陡然间,如一道闪电劈开夜空,令识海如同白昼。三人猛地战栗了下,脖子僵硬地转过身,均看到对方眼里的震惊之色。竟是都想到同一处去了。   “齐木大人……这里有几个叫齐木?”   一名弟子整个脸颊都在颤抖,嗓音简直不成声:“据传内殿地府之主,年纪不大,威望之高能与无上峰主分庭抗礼,不到二十便胜了元婴巅峰强者,夺得四大苑苑比第一,堪称古来之最。当年苑比,族老还去看过,对齐木大加褒奖,一回来便加大修炼难度,众弟子苦不堪言却毫无成效,最后不了了之,族老恨铁不成钢,至今还在念叨的惊世天才……就是那个齐木?天外战场崩塌,这人当真没死!”   还有哪个齐木能让人心甘情愿、顶礼膜拜?   刚才那个义正言辞叫骂的弟子傻眼,这才想起来在女人杀人之前,府主还救了他一命。倚着树干站起来,闭上眼就往树上撞。   “尽干蠢事,没脸活了。”   遇到一方霸主凶兽竟然还能生还,说出去都没人会信。所谓修士本就利益为上,情谊更是稀罕物,魔修讲究有恩必报,丢下恩人逃命也是死有余辜,三人动作迅速地收殓了两人的残肢。   不远处元婴凶兽内丹熠熠生辉,残肢均是至宝,那人竟然没拿走一件!   ……似乎也有弥补死者之意?或者答谢几人带路?至于真相是齐木没把这些放在眼里懒得捡,还是真有千分之一的所谓答谢之意,自然不得而知。三人很理所当然地把一地宝物归为己有,脑补得一塌糊涂,齐木的形象被提升到了无与伦比的地步。   都说地府之主为人不错,这当真只是不错而已么?简直如神仙活菩萨,几人有眼无珠一路讽刺,竟然如此不计前嫌,何止宰相肚里能撑船,简直能撑开一座山了!三人感激涕零,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眼里的悔意几乎难以用言语来表达。   半晌,,三人站着干瞪眼,不劳而获至宝无数仍觉得不真实。   “现在怎么办?”   顿觉挠心挠肺,一人咬牙,猛地抬头,眸光火热简直比先前赵龙有过之无不及。   “还怎么办,去追啊!管他峰主不峰主,什么都不要了,怎么说也要再见上一面,这可是传奇人物!”   另两人迅速点头,无比急切道:“传讯回去告知宗门,必是大功一件!族老非得乐疯了不可,寻得峰主的可不止一路人马,能不能活捉还不一定,可府主却是真人!”   一人无比肉痛地拿出一枚飞文符,小小一张不过下品千里传讯符文便值五万上品灵石,这可是小宗门一年的花销。但所得元婴巅峰内丹远远高过这个价,顿时另一人一狠心,又拿出一张,虚空划过数道痕迹,荡起阵阵波纹,消失不见。   三人不再迟疑,朝着先前齐木所去的方向,飞掠而去。 ☆、178·内忧外患   地府内堂。   智囊团之众铁青着脸,胸口起伏不平,目光如火,盯着对面聚在一起至始至终一脸倨傲不以为然的数位地府之人。猛地拍桌,厉声道:   “纷乱四起,今非昔比,如此紧张关头,本该团结一致。众弟子均在殊死搏斗,如今府主不在,你等不听安排,是想让地府毁于一旦么!”   玄天内殿,以历练之地为始,无数凶兽引颈长嘶,轰鸣震天,大地裂开,黑气翻滚。数月前魔族肆掠,大能打架凡人遭殃。毁了地府所持整整五处灵脉富矿,守护弟子死伤惨重,之后有心人从中作祟,内忧外患,好在地府命脉神藏灵山并未遭劫,亦未到元气大伤的地步。   外界据传,有本该死去的弟子竟然活着回来,既而一系列怪事发生,内殿万峰之外数个小宗派一夜之间人去楼空,无一人生还,就像凭空消失一般,连血迹尸体都没有,更无打斗痕迹,说不出的诡异。   而此刻历练山脉以外一处玄晶灵脉出现异变,起初并未当回事,而今那边弟子回归后没多久,原本隐匿的矛盾日渐激化,原本熟识的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就是书生等人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却人人行为举止无甚二异,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书生看了眼对面,不由得锁紧眉头。男子年岁不大,面上青涩已无半分,一袭玄青长袍身姿出众,群人中尤为突出,   对面一人似有察觉,抬起头,疏远漠离写在脸上,正是田白无疑。未到两年,田白不顾兄长百般阻挠提前出关,恍然前不久还与几人一同为齐木生死未卜而担忧,而后天外战场空间被毁,无数人闻后面如死灰,田白性情大变或许有这方原因。   半年前此子一夜结婴,以骇人听闻的速度突飞猛进,而今实力深不可测。若是齐木还在此,定会惊叹其变化之大。   田白冷冷道:“以你们所言,而今府主是谁?”   但见铭纹峰峰主亲孙发话,这群人眼睛一亮,底气更足。   “府主?哼,哪有什么府主,在场众人可都清楚得很,地府与其他宗派不同,人人并无上下之分,要说服从也只是利益为上,当初就是齐木还在,也不会命令我等,地府可不是你们的,形势如何我等自有分寸,不劳你们费心。”   这些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倒是有些过了。   书生面色柔和,含笑无笑:“诸位也得把握分寸,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清清楚楚,又何必自找不愉快。待府主归来,奖惩私法均会秉公办理,吾等就算实力不如各位,但也是为地府着想,所做决策均是深远考虑,还望诸位采纳,为大局着想。”   智囊团包括书生在内,未过百数,个个均是精挑细选出的聪慧之辈,与齐木素有交情,对地府亦是万分忠心。可以说,非死忠无智谋,不得入。   下方的一干人等,嗤之以鼻。   “不过是弱者,就该有弱者的样子,无论对错,指使比自己强的人,本身便是过错。也罢,吾等亦是为地府着想,扰乱地府秩序者就该杀,哪怕倾力而出,也将血玉矿藏处邪物一网打尽,让那些无知之人开开眼界,看我地府是不是真的没人了!况且而今许多大势力均在围追谷流峰峰主,若是吾等能捷足先登活捉了他,给魔将亦或是破境峰送去,定能封住那些人的嘴,地府可不是好惹的。”   “不可!”一人站出来,情绪极为激动。   书生制止他动手,:“倾力而出,地府无人,风险太大。更可况不久前遭劫,如今气数还未恢复,一旦出战,定会死伤惨重,得不偿失。还不如静观其变,养精蓄锐。至于对峰主围追堵截,记住魔将还没走,不想死便断了这个念头,有外患亦有内忧,很可能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切记。”   书生是齐木至交,与后者相熟,更隶属于四大势力,其人极具头脑,很是聪明,见识广看得远,在场众人皆知。说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的确很有道理。地府近况如今不适合死伤,与其把隐藏势力全部公诸于众,还不如留一线,让人捉摸不透,不敢妄动。至于暮钰,这人对地府有恩,所谓的恩与带来的灭顶之灾相比,不值一提,当真不择不扣灾星降世,谷流峰峰主身份一出,无数人想杀之而后快。   说完,有一阵沉默。不少人神色黯淡了些,长叹。   “据传天外战场出现变故,已经崩塌了,死魂阴气卷出,空间乱流绞杀极为凶险,魔域八大殿去的弟子,过半数音讯全无,死无全尸。府主一去三年不归,很可能已经……”   “诸事不利,适逢玄天纷乱时期,哪怕去了天外,祸乱也是不能幸免。”   人群中田白浑身一震,额前一丝黑气若隐若现。他偏过头,正好避开书生的视线,后者并未觉察出倪端。   谁知,不多久,一道阴阳怪气的嗓音从角落传来。   有人冷哼道:“府主?不说他究竟有没有出事,就算他在又有何用?而今但凭实力说话,论修为,他不及付师兄,论智谋,他还不及谢道友,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如何服众!关键时候不在,这府主,想必是得换人了罢。”   付师兄,名付苍,极境三重,大堂上公然挑衅智囊的人之一。   书生,名讳谢元书。此刻双手握拳,面上已经完全没了笑意。   付苍面露傲意,负手而立,听着似乎很受用。   蓦然有人眼睛红了,抬手,手臂发抖。   “你在说什么,简直、简直大逆不道!”   “我可有说错?”那人整整衣袖,一脸不以为意,对着身侧一干人等,笑道:“叫他声府主是给他面子,这齐木虽是奇才不假,但性子温顺凡事只会避退,太过忍让妇人之仁!平日里大事小事均不参合,丢给旁人打理,自己清闲自在,那是太平时期一心修炼倒也无妨,但如今这般诸事繁多,焦头烂额之事他会处理么?这样的人如何服众!更何况而今早已尸骨无存,再等下去也是枉然,依我看,不如就此机会,选出下一任府主,能者居之。也算不辜负齐木府主的一番心血。”   大堂内众多人你看我,我看你,均互相点头,似乎很是赞同。   智囊团中有些人年纪尚轻,是齐木亲自带回来,与后者关系甚亲。当下哑了嗓子,哽咽着低吼道:“畜生畜生……”   旁侧有人亦是看不下去,猛地捂住那少年的嘴。但那些人人多势众,现在激怒他们,若是借题发挥,坐实了齐木已死,府主另选的消息,那可就麻烦了。   性子温顺,凡事只会避退,妇人之仁……   这些是在说齐木?   书生眯起眼,眸中嘲讽之意一闪即逝。笑得愈发温润无害。   田白似乎听不下去了,转身正要往外走。   突然,一阵轰声在门外炸响,引起内堂所有人的注意。   一汉子挣扎着栽倒在地,差点撞到田白裤腿上,浑身染血,伤口狰狞恐怖。   “……快快去救人,灵山神藏要毁了!”   书生的笑意僵在脸上,数十人倒吸一口凉气,大惊失色。   地府能屹立不倒,便是人人得利,资源深厚财大气粗。神藏灵山,伴生神料无数,便是地府最大的支柱,灵山不复,则地府毁了一半。   迅速冲至前方为那人护住心脉,问道:“你说什么,发生了何事?”   “有鬼、鬼!我杀了我,那儿有另一个我,我把我自己杀了……”   那人明显神志不清,已经不能正常说话了,嗓音模糊,断断续续。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二丈摸不着头脑。   有人顿时怒了:“定是有人从中作梗,灵山乃地府神脉,这样还要忍气吞声么,静观其变到什么时候,走!”   智囊团的几人顿时神色慌张,纷纷看向书生。   不祥之兆更胜以往,却不知为何。书生眼皮直跳,胆寒来得太过莫名,依旧毫无头绪,抛开杂念大步往外走去。   “传令下去,开启护山仙阵,即刻赴灵山救人!”   玄天外殿。   三道身影在林间穿梭,距离凶兽巢穴越来越近。   树影婆娑,影影绰绰,窸窣声如实质性雾霭令眼前阵阵阴霾。   陡然大脑一紧。齐木猛地停下,倒是把紧随身后的两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有事?”   有不祥的预感。   齐木浑身都有些不舒服,瞬间消失无踪。深吸一口气,屏息静气。   “有打斗的声音,就在左前方不远处,别磨蹭,快走!”   赵龙心惊,前方不远处半点声音也没听到。不由咋舌,暗自叹服。   没来得及解释,狂风一卷,顿是脚尖离地,御风飞行。   几乎是腾空的刹那,瞬息千里般,遥遥望去电闪雷鸣,黑云压境,景象极为恐怖。   浩浩荡荡的云层之间,隐隐约约几百人悬空而立,真元波动差异悬殊,均来自不同宗门。   璎珞冷冷地看了赵龙一眼,随意地道:“看来是有人捷足先登了,还不止一两个,你说要你何用?”   当真人不可貌相,容貌昳丽,偏偏毒如蛇蝎。   赵龙打了个哆嗦,快哭了:“要我没用。”   前方杀伐滔天,轰鸣震耳欲聋。   “无妨,璎珞别玩了。这一路上若没有他指路,也不可能如此快找到,”齐木认真道:“多谢了。”   “齐哥哥真温柔,”璎珞一脸迷恋样,扭过头便是另一张嘴脸,道:“你记住,若是换做其他人,你早就没命了。做人要知道感恩,到此为止了,你可以选择不跟着去,若是混战,你会拖后腿。”   赵龙擦了把冷汗:“是是是,我要去,二位不必挂虑我,死伤均与二位无关。心甘情愿……”   这些话齐木并未听进去,不远处轰鸣声中,隐约听到熟悉的声音,齐木爆发魂力,神识越体而出,蓦然一惊。   如此不祥的预感极为心慌,莫非是暮钰出了什么事不成? ☆、179·谁敢伤他   越靠近,凶兽奔行,越发狂暴,每逢挡路,血腥味令其发狂,都免不了一番苦战。   齐木眼皮直跳,很少如此焦虑。   “是这条路吗?怎么还没到?你该不会在骗我们吧,这里究竟是哪里!”   璎珞眸光狠厉,揪着赵龙衣领,使劲摇晃,几乎把人脑袋甩出去。   “饶命饶命,这条路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这才几天功夫就……”   “还敢骗我,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不敢不敢,是真的……”   赵龙快哭了,边说便往齐木方向扫,脑子一抽一抽地疼,他突然怀疑自己跟着来是不是错了,真没见过这么凶残的女修,如此寥无人性,就对着一人温柔,有本事这些话你吼出来,别传音啊!   齐木哪有那闲工夫,思考的时候周围杂音自动忽略,他将袭杀而来的妖兽一分为二,落地后,径直劈开丛林,开辟出一条路来。前方光线充足,走上前去,眼前豁然开朗,看清后,齐木目光一凛,站着没动。   璎珞没看路,差点撞人身上。正要开口,随意往前望去,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是一处巨大的峡谷,远远望去能看到对面参天巨木如细草般,下方陷得很深,无半根草生长,相较于天然峡谷,实在是太过光滑了般,就像是……   突然,耳边传来颤音。   “这、这儿正对着的不是大瀑布吗,怎怎么没了!”   “什么,瀑布?”璎珞疑惑。   相较于两人,赵龙却是吓得哆嗦了下,使劲点头,脸色发白,站在边沿,忍不住双腿发软。解释起来咬字不清被璎珞狂骂。   齐木抬头上望,云霞环绕的群山之上,偶有尘土速速落下。   蓦然一顿,问道:“这山脉凶兽最多的地方在哪?”   赵龙惊讶:“不是要去凶兽霸主的老巢吗?凶兽聚集之地被称为小圣山,离此地不远,却有天然禁制,霸主一级不知有多少,据说就是极境强者也不能全身而退,哪会有活人在!”   齐木面无表情,心头却有几分凛然,道:“恐怕那里肆掠的不是凶兽了。到时再解释,走吧。”   璎珞一巴掌拍那人头上,把人打醒,道:“让你去就去,废话那么多。”   那人浑身哆嗦,一咬牙,狠声道:“……走!”   这做的什么孽啊,自找苦吃。   天然禁制被摧毁大半,滚滚热气扑出。   火光遍野,刺鼻焦糊熏烟弥漫,层林尽摧,原本巍峨雄山被生生毁了一半,几乎削平了顶峰,山下无数人马均来自不同势力,将此地重重包围,更有强者凌空而立,布阵封锁,如有活物,插翅难飞!   滔天术法极其恐怖,将参天巨木焚烧殆尽,地面焦黑裂开来,震颤不已。   “你逃不了的,还不快束手就擒!也能少受一番皮肉之苦,不然掘地三尺毁尽山林,之后再落到我们手里,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上方一中年男子,手持阵文一角,浑身暴戾之气欲浓,逆天杀伐铺天盖地而去,光剑横空而过,地面出现一道鸿沟,让人不寒而栗。   虚空人马均是地位超绝的至强者,汇聚于此手段可怖,锁定此地后,就连护山妖兽也难逃一劫,亲眼见到山林中有人连滚带爬避逃,山下小势力之人情绪高涨,半点忌惮怜悯之心也无。   遥想内堂核心弟子也曾风光一时,事到如今也不过是丧家犬般,就连玄天外围的低阶修士也能对其肆意辱骂。   “你不是无上峰主么,当年毁我山门杀我门人万千何等肆无忌惮,不是不怕么,滚出来!,不滚,好,这是你自找的!”   雷霆落地,轰轰轰轰!   泥土滔天狂风席卷,此山周围四座大山粉碎,地面凹陷,漫天土粉簌簌落下,将下方来不及避退的人生生活埋,咳嗽声被轰鸣淹没。如此杀伐,外围修士闻所未闻,忍不住胆寒膜拜,更是对缩头乌龟不敢现身的废物鄙夷到了极点。但如此攻势,真在山中的人命硬未死也算有点本事,却也是凶多吉少。   自从出事以来,事关暮钰的任何蛛丝马迹,都能引得无数仇敌。被个没了修为的人逃了一次又一次,实在是脸上无光。久而久之恨意更胜,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此地有见暮钰现身更与仙器推演之果不谋而合,有九成把握这便是其藏身之处。   一位手持罗盘的男子走到前方,顿时不少人微微色变,垂首立着面色恭敬了不少,抬手挡住正欲发狂的人,眼珠不漏痕迹地扫向黑烟滚滚的地面,望向某地,顿时瞳孔微缩,嘴角稍稍勾起。   身侧立着几人极为恭敬,顿时胆寒不已。   “来这里的可有不少老人同您有交情,不远万里而来怎能空手而归,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峰主大人。”   下方一处烧黑的碎石,突然动了下。   同时,罗盘发光,五行八卦旋转顿现于半空中,那峰主侍从长发无风自动,一道白光直射而下,以巨石为中心像四方蔓延,瞬间封闭而成方形囚笼,其内之物化为齑粉寸寸湮灭。露出地面下方,盘坐着一道身影,竟藏在这里!   下方离得近的人,看清那人面容,顿时惊为天人,倒吸一口凉气。   不得不说,如此容貌,难怪让人死心塌地。   几乎是暴露的刹那,暮钰长发凌乱,起身就想往外逃。   天际传来一声咆哮:“你怎么不去死,丢尽峰主的脸,害死那么多人,就连魔将都不要你了,还想苟活到什么时候!”   只要与你相熟的人,都得死;   你就是个灾星,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废物;   没了凤颜,你什么也不是,害死同门害死朋友,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暮钰来不及躲闪,一道隔割开肩甲,血花飞洒,闷哼一声,暮钰身体佝偻了下,握住肩头,差点摔倒。只是慢了半步,便被人一脚踹飞撞到树上,喉间咯血。   “当初仗势欺人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一天,狗屁峰主,不过是废物,废物还敢叫嚣,废物就该趴着往死里打,为我死去的族人报仇!”   “弱肉强食,没有能力的人迟早都得死,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差别,死之前没把人救下,到头来再耿耿于怀,不觉得太晚了么,”   暮钰擦了擦脸,看着来人,嗓音轻佻而随意:“想杀我,也废了如此长的功夫,你也不过如此嘛?若不是这么多人在,你敢对我如此放肆,若单打独斗,你敢么?”   暴露行踪并非一时疏忽,暮钰眸光涣散,却当真一点也不怕这些人,也没怒,比这更狠的话他都听过,更何况这些。   自古祸不单行,就像当初听到凤颜杀至师父命不久矣,魔族在地府肆掠杀了不少弟子,天外战场遭劫齐木身死……总说人临死之前会想很多,但凡和他沾上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孽,天意却总不从他愿,往往他所期盼的,事实却恰好相反。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今日你非死不可!”   暮钰站不起来,便寻了个舒适的姿势背靠在树干上坐好,染血的脸却还在笑着。   敢杀人,自然也要敢被杀。他怕疼,可他不怕死……   “我懒得逃了,奉劝各位最好杀了我,不然日后报复,在场的诸位可都逃不了干系。行了,动手吧。”   成千上万仇家在此盯着,这人还敢如此张狂,当真死不悔改,令无数人气息不稳双目血红,手中法器更是颤抖不已。   “找死!”   “真当看得起你么,不过是个仗势欺人哗众取宠的,在人身下承欢摇尾乞怜,穿上衣袍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告诉你,你连狗都不如,”玄天山下大派门主一脸厉色,手持血剑步步逼近:“都给我上,往死里折磨,让他生不如死!”   血剑直至苍穹,刀光映得暮钰面色剔透如雪,要死的人面色平静,持刀之人却气得浑身发抖:“千刀万剐也难平心头之恨!你这种人,像你这种人!怎会明白家破人亡满门被屠的痛苦,如果不是你,他们怎么会死,你根本不是人啊,当年不是还有人很护着你么,去往天外战场所有人都死了,你还害得地府几乎被血洗,如今那人死了,你怎么能半点愧疚之心也无!”   暮钰蓦然一颤,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谁死了?”   刀狠狠落下,刺穿大腿,鲜血扑出,暮钰脖颈处青筋直冒,疼得整个人都痉挛了。他很焦躁,一把握住血刃,目光狠狠看向那人,手被割开,鲜血染红整只手。   “你说清楚,谁死了,你说谁死了!”   “哼!”拔出血刀,几乎切断了那五根手指,周围内殿之人都很不屑:“都死了,内殿乱作一团,都是托你那位的福,重蹈当年覆辙,这都是你自找的。”   “不可能,怎么会……”低喃,望向周围。   传来阵阵嘈杂之音,窃窃私语声不断。均是与内殿有关。那些弟子许久未归,地府大乱,先前魔族率人前来差点血洗地府,后据传有人出手,才逃过一劫,却也是元气大伤。近来传来消息,天外战场被毁,进入其中的八殿弟子,均死无全尸。   暮钰一下子像抽掉浑身气力,手臂垂下搭在地上,头后仰,眸光涣散,缓缓裂开唇角,笑着,却比哭还难看。   眉心黑气翻滚,整个人像垂死般,漆黑细丝如跗骨之蛆在皮下游走,全身都被占满,可怕至极。眼精之人便能认出,一道黑丝便是心魔,如此多道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咳嗽了几声,再没说一句话。暴怒的修士仅是愣了片刻便再次疯狂,手起刀落,血珠飞洒,暮钰甚至连哼也没哼。   “你这种人装什么装,苑主就算身死,也是因你而起,魔将被你迷了双眼,你才是罪大恶极!活该去死!”   恐怖一击落下。   锵地一声。   硬击在暮钰头上半寸处,一柄其貌不扬的黑剑凭空出现,稳稳停滞着,暗淡无光,恐怖波动被吞噬般,四周顿时静寂无声。   一道身影飞掠而出,落在中心空地上,一击横扫八方,将持剑之人震飞而出,双腿截断,血流如注,叫声凄绝。   既而又有两道身影落下,紧随那人身后。一男一女,女的面无表情,男的一看这人山人海个个面色不善的阵势,顿时差点吓软了腿。   黑芒一闪,黑剑稳稳落在那人手中。齐木冷冷盯着前方,环视一周,嗓音冰冷刻骨。   “敢动他一根毫毛,我屠你满门,诸位可要试试?”   浑身杀气,望过去却像阴鬼缠身般,叫人不寒而栗,此人站得笔直,明显不是魔将本人。修为深不可测,绝不像初入极境之辈。   要杀人的可不止百千,顿有人面色阴冷:“你是谁?要杀他的仇家可不止阁下一人,想要独吞,这样不好吧。”   暮钰的鲜血流到脚边,齐木握着黑色短剑一紧,内心绝不像表面上这般平静,侧身回望正对上暮钰呆滞的眼。   黑剑一挥,地面轰地裂开一道鸿沟,参天巨木化为齑粉,震慑全场。   齐木一字一句道:“恰恰相反,我对这位峰主一见钟情,也迷了眼!而今愿为他杀遍天下。我倒要看看,谁敢伤他!” ☆、180·以多欺少   这话说得干脆,所有听到之人瞠目结舌,个个僵硬片刻,才意思到这话简直像在公然打脸,顿时个个脸色黑了一截。   竟然突然窜出来一人,敢说这番话,便是与在场所有人为敌。   有人冷笑:“阁下莫不是在说笑吧,看人不能看表面,这人早已委身于人干尽苟且之事,与我们更有血仇不共戴天,敢帮他则是与我们为敌,必杀之。”   暮钰重伤垂死,此刻正傻愣愣地盯着齐木发呆,额上鲜血流下,却连眼睛也不敢眨。   瞧见他伤口狰狞,两手被废,心魔遍及奇经八脉竟毫无半丝真元波动,齐木气得发抖,与那几人对视,冷声道:“我会怕?”   有几人停滞没动,均是玄天内殿弟子,看着齐木,目露惊骇之色,久久未消。   “你是……你竟然没死!这怎么可能……”究竟是人是鬼?   齐木扫了那些人一眼,道:“谷流峰峰主,我护定了!怎么,你们也要出手?”   但凡内殿之人,均知道凤颜的可怕,真不知这人倚仗为何,那几人神色莫辨,对视几眼,像是在确认真假般,思忖之余,后退半步意为退出。道:“敢和这人扯上关系,无论是谁都难逃一死,你是谁都无法幸免,可要想清楚。”   齐木面色不变,道:“诸位分明知道犯下滔天罪孽的是魔族,却一味落井下石把错归于他人,还敢如此冠冕堂皇扯些无谓的借口,就是魔将亲自前来,我也不会改变主意,我会怕你们?”   其他宗门强者不明所以,闻言勃然大怒:“岂有此理,阁下再执迷不悟,别怪我们不客气!”   无数宗派强者聚首,更有不少自内殿而来,极境强者不在少数。就算有几个像是认出来人,貌似有所忌惮,足以证明此子修为不凡,但此地人数众多,若以多敌少,想要活着逃出简直难以想象,赵龙哪里见过这阵势,当即浑身发软差点瘫软倒地,被璎珞拽住衣领,不耐烦地扔了出去。   齐木退到暮钰身侧,搂住他的肩,衣袖被紧紧握住,暮钰嘴唇抿紧,嘴里血腥味愈浓,张了张,无声道:“……齐木?”   “嗯,是我。”   暮钰嗓音沙哑模糊:“木头啊……”   齐木一顿,便看到两滴眼泪从充血的眸子中流出,暮钰静静地看着他,手抓着不放,默默流泪。   天外空间飘荡两年之久,丹药所剩无几,齐木毫不犹豫,当场炼化灵果为其疗伤。万年份千年份随手拿出,更叫不少人看红了眼。   “我没事,真没事,别哭了。”   鲜血浸透了衣袍,深了好大一块。从来没见这人会用这个表情哭泣,齐木一下子感动到不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暮钰拽紧他的衣袖,像用了浑身气力,眼泪止不住:“师父要死了,我想回去……见他最后一面,可是来不及了……”   搞了半天原来不是怕他死了才哭,齐木眼前一黑,顿时感觉心脏有点疼。差点把搂着的人甩出去。按着暮钰的头,胡乱把他眼泪擦了擦,回过视线,道:“璎珞,看好他。”   被这发展闹得一愣一愣,璎珞一下回过神犯傻似的点头,应道:“哦哦,知道了,齐齐哥哥小心点。”   近万人面色不善,趁机封锁八方,缓缓逼近。天色顿时黯淡了些许,没了参天巨木的地面一片狼藉,狂风肆掠,飞沙走砾。   “不过极境之人,敢以一己之力对抗我等,还真以为自己能逆天不成,找死!一起上,以免有诈速战速决!”   璎珞当即护住暮钰,齐木挡在前方,身如闪电,一个照面,近身之人身躯一分为二,凄厉惨叫声令人头皮发麻,更有无数人前仆后继而来。他摩挲了下神器纳戒,黑芒挥过,无坚不摧,空间现出一道细长狭缝,走出一道阴冷死气缠身的修长身影,一身黑白相间的长袍,小脸惨白,下巴尖细,发出阵阵阴厉冷笑,如来往阴间的鬼差。   认出他的不少内门弟子吓得浑身发抖,连带着盯着齐木的眼神也带了十成惊恐,这真是本人并非邪物伪装——是真的,齐木没死,齐木回来了!竟然还和上古阴灵体道妖一块,这世间真是癫狂了!   道妖刚现身,环视一圈还没摸清状况便把一干认出他的弟子给吓了个够呛。这人毫不迟疑,刹那便手持白骨劈向齐木。却被后者挡住。   正要劈断他骨刃之时,道妖识相地退后几步。便被不长眼的杀伐袭身,顿时死气浓郁了不少。   嗓音森冷,很是不耐烦:“要我出来做什么?尽把苍蝇扔给我!”   齐木疏忽,当年发生一些事,去往天外时忘了纳戒中扣留有活人,虽是残缺神器,就连当时的长老亦没有察觉出来,顺着也把道妖带去天外传承之地走了一遭。虽最后生了变故,不得不说在那之前,几番机遇,也算是走了大运。   “得了便宜还卖乖,也就这点小事要你帮忙不行么,若能让我满意,我便将那骸骨赠给你。”   齐木有把握这人定会上钩,说的这骸骨乃是仙脉强者,且保存完好,当日天外战场,齐木费尽千辛得了小半残卷后,顺手牵羊得之,事后道妖看见连眼睛都直了。若不是真元不足无法肆意催动,齐木还真生了炼制傀儡的念头。   谁知,道妖猛地一顿,嗓音阴厉:“让你满意?这种不靠谱的说法也能当条件,你以为我会上当,别开玩笑了!你死了才让我满意,敢威胁我,你死定了!”   “这算哪门子威胁,我可没骗你,虽然让我满意你肯定不止帮我一次,信不信由你,”   齐木也不急,出手凌厉却也知晓分寸,又道:“我只想说,那可是一副完整骸骨。既然我没用,本来也是因为某个人喜欢,可惜了一番好意,只能磨成粉送人炼丹了,或者拆了炼制法器也不错,你说哪个好些?”   听到一句完整骸骨,道妖有几分癫狂,谁知话说完,他气得脸色又白了一截,死气蔓延,浑身冰冷,一双眼睛眸光阴厉,简直要把齐木戳死。   “我想杀人。”   “那你杀吧。”   道妖腾空而起,阴风阵阵,诡异的黑白袍猎猎作响,长发狂舞,露出的小半张脸,下巴尖细而完美,白得不像活人。   嗓音像来自阴间的厉鬼,让人头皮发麻。   “以多欺少,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以多欺少!”   无尽死气从脚下腾腾升起,地面异动,像活络了般,传来簌簌翻土之音骨骼咔嚓声,令人头皮发麻,就连死去的残尸也有了异动,待黑雾逐渐散去,发觉并无真元波动,众人刚喘口气之时,森白骨刃毫无征兆当头劈下!   有人躲闪不及,背心被一截臂骨戳穿,临死之际,看清眼前所见,顿时双目滚圆,浑身僵硬。   偌大的山头,无数骸骨从地下翻起,死去的残尸骨血褪尽,徒留一具白骨,头骨上眼眶漆黑,无痛无痒,疯狂杀戮。   白骨骷髅砍碎后又会合拢活过来,但凡只要有人死去便会化成骷髅的一部分,重重骷髅将此地围住,看上去森白一片尽是骨骸,咔嚓作响让人胆寒。有不少惊惧飞速逃窜远离此地,更有强者奋力拼杀却于事无补,不止是白骨骷髅,还有不少骸骨极为坚硬,身体轻捷快如闪电,让人防不胜防。   “啊啊啊!这是什么鬼东西!”   “快逃,这人不是普通的死灵道士,他是上古阴灵体,能肆意操控骷髅,只要有人死,便能没完没了……”   传说阴灵体大成,能在千万人战场,横行无阻。几百年来就出现了这一位,堂堂内殿核心弟子竟然出现在此地,那么……   不少人惊而色变,几乎骇破了胆。   “我不是敌人,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齐木大人,救命!齐木大人……”一道喊声极为响亮,数具骷髅挡住退路,手持骨刃当头劈下,而被围困在中央瘫软倒地的人,正是赵龙。   他卯足了劲在叫喊,周围之人听到了顿时大惊。   齐木默了片刻,见不少人还在犹豫不决不愿离去,飞掠出去,手持煤球,横劈而过,顿时虚空之上无声出现一道狭缝,将离得近的人吸入其中,狂暴乱流涌出,元婴后期强者毫无还手之力,被硬生生绞杀。   “到此为止,我说到做到,要护也会护到底。”   骷髅全部停滞不动,内殿弟子率先收了手中法器,就连峰主侍从亦没有抵抗,无数大小宗门纷纷效仿,各色目光都有,落在齐木身上,后者却依旧了无波澜。   未到仙脉如此操控傀儡,道妖坚持不了多久,这也是普通骷髅居多,并无太大攻击力,那些砍不动的骷髅便是道妖亲手炼制的部分,混杂在其中掩人耳目,造成这种恐怖骷髅有不少的错觉,便能让人心生惧意,警惕过度更好下杀手。   但明显坚持不了多久,在场没人是傻子,虽然骷髅看着差不多,但差异还是有的,真被察觉出厉害的骷髅仅有那几具,那可就麻烦了。   好在最后平息,好在齐木名气似乎不小,璎珞还算是低调,不能出手恨不得浑身发痒。   暮钰重伤到现在还未愈合,齐木蹲在他身侧,擦了擦他额头的鲜血,道:“如此暴露行踪是想他们带你回去?你究竟在想什么,这又是怎么回事,竟会血流不止……”   璎珞定定地盯着两人,不说话。   暮钰双目泛红,道:“我要回去,师父,师父他快不行了!带我回去吧,管不了那么多了。”   齐木自然是应了,但没有煤球自愿撕裂空间,此番回去还得花些时间。   道妖在一旁百无聊赖,在无数骷髅间穿梭往来,嫌弃写在脸上,还忍不住抬手毁了几具。被坑得惨,应了那要求简直被牵着鼻子走,那种感觉很不好,可偏偏他对那仙脉骸骨垂涎已久,诱惑实在太多……他小脸森白看着似乎很受伤,正贴着骷髅骨温柔摩挲,眼睛闭着,仿佛此刻握着的是仙脉级……   退走的人见无异动,有内殿之人蓦然停下,看着胆敢救下谷流峰峰主、还敢对他那般亲昵的齐木,嗤笑着摇了摇头。冷笑道:“奉劝府主还是快点赶回去,近来地府可不安稳,据说灵山生了变故,死伤惨重……”   齐木陡然一僵:“你说什么?”   难怪心头不祥预感从未消过!   那人先一步融入虚空中消失无踪——只是一道灵身。   璎珞终是回过神来,却见齐木握着黑剑站起,另一手拿出一颗拳头大的真灵石晶,很是肉痛地移到黑剑边,片刻被吞噬殆尽。   “走,现在便回内殿。”   齐木额上青筋直冒,每次求煤球相助准没好事,这货一如既往狮子大开口,简直不能忍!   这可是真灵石晶!炼器时只要加一点点便可能令法器上升一个品阶,破坏力更能增加一倍左右,手指头那么大的一块便值五千万上品石晶,且有价无市!天外战场差点身死才得到这么一小块,竟然!   一男一女有些疑惑:“怎么回去?”   黑色短剑自发而动,恐怖波动比之先前还恐怖百倍不止,自上而下划过,便凭空出现一道裂缝,空间波动荡漾而出,极为稳定。   道妖随口道:“竟能撕裂空间,此剑不凡,绝非普通神器那么简单。”   “还算有点眼力,”暮钰有气无力,随意瞥了道妖一眼,太过虚弱听起来也没那么轻佻。   “没兴趣,”道妖确实说完后随着齐木一脚踏进去,这人对骷髅之外的他物毫无兴致,齐木敢肯定,若是有无比听话的至尊神器和极境巅峰骸骨,让他选择,这人绝对是看都没看请,直接收了骸骨便走人。   还未来得及离开的人看着几人进入时空裂缝,顿时吓呆了。   就在几人前脚刚没入的刹那,又有不少人惊天而过,稳稳落在此地,神色惶急,但见前方几人,经人指点,顿时眼睛一亮就要冲向此地。   见着阵势,几人再不耽搁,冲进裂缝,没入的刹那,缝隙闭合,一切风平浪静。   晚到的百来人以几位长老为首简直痛心疾首,若齐木仔细看便会发现,中间站着的几人倒有几个熟人,正是先前酒馆中碰见,同行一路的几人。   “府主大人,等会等会,我等是为见府主大人而来,是好心……”   “他他他怎么就走了呢,张长老,这人真的是齐木,不信您问赵师兄,他跟着来的。” ☆、181·全都闭嘴!   灵山神藏。   苍翠松林早已面目全非,尸身残肢随处可见,灵山半毁,层林尽摧。   邪物操控数百凶兽与地府之众战了半月,虽险胜却生了大变故,叫人措手不及。   地面倒坍,偌大的矿山,大块大块神晶矿藏原石暴露在众人眼前,这是极其珍贵的神料,霞光满天,绚烂迷人,污血碎骨铺了一地却难掩其芒。地下矿藏更是远远超出了地府之人的预料,万年神晶伴生出无数珍惜神料仙珍,甚至孕育出石灵,如此宝山足以震惊整个大陆。   这一消息一经走漏,顿时在玄天殿掀起轩然大波。   如此宝山遭凶兽肆掠,神辉挡也挡不住,适逢地府群龙无首,内讧不断,自然遭人觊觎。就连远在内殿外围的宗门也想分一杯羹。   邪物极为诡异,吸食活人便能更强,精神气猛涨却又来去无形,能伪装成人的模样混迹在门人中,难以分辨防不胜防,人心惶惶。偌大神山之外,无数势力虎视眈眈,这些人打着帮持的旗号以瓜分神矿为由冷眼旁观,实则是断了地府众人撤离的后路。   祸不单行。   “众弟子坚守灵山!所有出手者均是与地府为敌,日后不死不休!”   灵山不复,地府便倒了一半。无论如何,如此严峻关头,一旦让步,数年来的筹划毁于一旦。   “据传地府无分上下,只怕是不尽然吧,若真是如此,现在诸位又是听命于谁?既然齐木已死,那府主之位怎能空着,既然诸多宗主都在,不若就此选个府主,日后互帮互助和睦相处,舍小利为大家,各退一步,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不错不错……”   顿时地府之人面面相觑,此时状况的确对他们很不利,而重选府主本就谋议许久,的确让人动心,只是……不少人望向另一方齐木死忠,眸光冰冷。   地府忠心之人当即怒了,吼道:“闭嘴,这是我地府的事,与你等何干!”   对面人群中,有人一拱手:“吾等倒认为,付苍兄担此重任,再合适不过。”   地府本就分了几派,此话一出顿时气氛有些微妙。地府被点名的付苍,眉眼含笑,佯恼:“付某对地府之忠心,天地可鉴,前府主泉下有知,大可安心。”   此话一出,立于他身侧一言不发的年轻男子眉头皱了下,额前黑气一闪即逝。   这时候内讧平白让人看笑话,府员将矛头指向先前说话的那人,道:“少在这挑拨离间,这是地府宝山,神矿均是地府所有本是不争的事实,诸位公然抢夺,是欺我地府无人了么!”   “道友这说的什么话,魔域地界宝山均是能者居之,地府没那个能力守护此地,这么大一块珍宝吞下去也不怕噎死,一九分,看在以往的份上,给你们一成已经是看得起了,不然若算上来此的诸多强者,你们一分也得不到。”   这些人乘虚而入,简直有恃无恐,逼近,浑身真元猛地爆发,气势逼人,长剑一挥,地面裂开一道狭缝,飞掠而出,将一处楼阁粉碎。   “就是欺你无人怎么了?”   滔天一击打破平静,将所有人拉回现实,顿时无数势力倾力而出,抢夺神矿。   数位强者岿然不动,这是地府极境强者,轻易不得出,而今均现身此地,对视几眼缓缓点了下头。   “开始。”   道道金光自灵山中心,由内向外飞速延伸,瞬间衔接成巨大的环形守护神阵,繁复神纹凭空勾勒而出,如剑钩刀刃刺穿杀至的外人躯体,引动鲜血炼化而成赤芒电光铺天盖地而下,氤氲白雾顿生模糊了视线。一时间杀进来的人自乱阵脚,被隐匿之人砍成两半。   禁制法阵无处不在。   “既然敢抢,就让你们有来无回!地府可不是谁都能放肆的地方。动用禁器,杀!”   所谓禁器,便只能用几次,但威力堪比神器倾力一击。几乎是听到这两个字,困于法阵中的不少人,变了脸色。紧接着恐怖波动荡开来,离得近的极境强者没来得及叫喊便化成齑粉……   地府虽成立没多久,但毕竟均是内殿弟子,天赋实力高人一等,贵在精,万万不可小觑。齐木也算有大能耐之人,四大势力帮持,丹药法器不缺,底蕴极为丰富,不说禁器,或许连神器都有。当年府主齐木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击砍断神器,就算事后被拆穿只是仿神器却也是仙器级别……   任谁都想毁了地府占大头,但没人敢当着出头鸟,甚至齐木身陨天外后,也依旧是观望居多。而今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机会,岂会善罢甘休。就当它强大,一方大势力无法撼动分毫,可无数势力齐出,必是无力回天。   地府,气数将尽。   无数人抢夺至宝,抢红了眼,此地乱成一团。神辉滔天,骨骼碎裂的声音随处可见,刺鼻血腥之气蔓延,修士混战,更令人不安的却是有股莫名黑气在群人中穿梭,不少人无声倒下,之后又没事人般站了起来。   而这些,抢红了眼的众修士并未留意到。   地府之众一分为二,部分以付苍为首,以重选府主相威胁,冷眼旁观。书生等智囊实力不足劝导不住,再好的谋划也被这弄得一团糟,更是焦头烂额。   “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内讧,若是地府不复存在,所谓府主便是空谈,你等是想多年心血毁于一旦么,甘做罪人,狼心狗肺的东西,”一名老者走出来冷冷盯着付苍,而后看向人群中站着没动的一位男子,道:“连你都想当府主么,可是代表铭纹峰的立场?”   田白被反抗的一群人中捧在中间,闻言随意地瞥过视线。这人怎么说也是铭纹峰峰主爱子,而今备受瞩目,没人敢怠慢他。而今更何苦他亲兄长在此,首席弟子可不比其他,有他在就是此地闹翻了天,也能不伤半分。   当府主这话可没听田白说过,付苍觊觎府主之位许久,拉拢田白可谓是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对个年岁不过二十的小毛孩子极为殷勤,却受尽这人冷眼。这下脸色变了,目光阴晴不定:“你想当府主?”   “府主?”田白突然笑了,笑得不能自已。完全变了个人一般,气势凛然,抬手一击洞穿身侧一人胸膛,将心脏握在手中,捏碎。身形一闪,周围五六人包括反抗的地府之人,身体晃悠下,面露惊异地倒下,后脑洞穿,血流了一地。   田封大惊,没想到弟弟竟然在短短三月内,一跃成为元婴巅峰强者!这话一出,成了众矢之的,好在抢夺宝藏在即,亦无人管他人死活,田白变成这般模样,杀别人倒是无可厚非,若是因此受伤也无法和峰主交代,自是护犊心切,田封不再留手,撕裂三道裂天符,劈开血路,要冲上去。   “阿白,别做傻事!你是铭纹峰之人,地府闲事无须你管,回来!”   田白面容扭曲,双目充血,对着兄长吼道:“滚开!”   随即长剑一挥,面前三人肉身四分五裂,若非田封早一步,方才定会受到波及。   如此变故,令周围之人惊慌失措。   付苍动用极境之力,立于不败,吼道:“你疯了,你在干什么?”   田白出手无情,笑得轻蔑,双目血红:“谁有资格当府主,你么?地府因一人而生,因一人而灭,既然他死了,地府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哈哈哈哈……杀吧杀吧,闹得越大越好,毁了所有人,所有人都去死!不止这灵山,我要这整个地府为他陪葬!”   “疯子,疯了,这人疯了!”   数人被他手刃,无论认识的不认识的,是敌是友,毫不留情。田白彻彻底底杀红了眼,甚至不惜以伤换伤。鲜血染红了衣襟,他眉心黑气愈浓,鲜血溅到脸上,印得阴厉的脸如死人一般。   “谁敢挡我便是与铭纹峰为敌,谁敢抢府主之位,我要他死无全尸!都去死,全都去死……”   四大势力在整个大陆来看地位超绝,无人能撼动。此话一出,以田白的身份无人敢怀疑其真假,离得近的修士脸色惨白,纷纷避退。   突然,横过一只手,稳稳扣住田白的手腕。后者瞳孔微缩:“找死!”   却在血剑劈过去的刹那,陡然停住。他睁大双眼,握剑的手臂颤抖得厉害,松了手,长剑哐当一声落地。   “你……”   齐木面无表情,盯着田白的目光极为冰冷,三道无形锁链脱手而出,将他锁住,猛地一拽,毫不客气地拽到一边。黑色短剑在手,斜劈而下,顿时下方山体从中裂开滑下,无声粉碎。   “全部住手!”   恍若雷霆一击重重打在灵魂之上,令人大脑轰鸣。几乎所有修士浑身一震,停下来,望向上空。   虚空之上,凭空出现三道身影。恍若无人般,走到一人身侧。   那人一身长袍悬空而立,气息平稳,波澜不惊。   齐木一步踏出,山摇地动,正偷偷藏宝的弟子一个踉跄翻倒在地,硕大的神晶原矿落在地上咕噜噜滚过。   “你们、在我的地方做什么?”   嗓音冷到极致,让人胆寒。地府死忠望着上方那道身影,纷纷动容。分明年岁不及在场大半修士,却当真震撼人心,就如吃了定心丸一般,似乎有他在,便什么都不足为惧。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僵直了脖子,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齐齐木……你、你没死?” ☆、182·强势救场   如此惨况,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齐木面色冰冷,虽未发怒,却明显有了杀念。   “你说呢?”   低语声渐渐响起,骑虎难下之际,诸大势力掌事者都有几分犹豫。   付苍猛地瞪大了眼,几年不见齐木修为又深了不少,一时间面部扭曲到极致,欲要隐匿欲人后。突然,身侧有人尖利一声打破沉寂。   “这人是假的,不是齐木!不然岂会跟谷流峰峰主一起,齐木和道妖素有仇隙,两人在一起必是有假!”   唯恐天下不乱的一干外人纷纷附和,就算真是齐木回来,事已至此,想要独吞此地矿藏,未免太不把在场的势力放在眼里。此地强者众多,诸大势力共同讨伐,难道还怕他不成。一时间底气更足,恢复平静。顺着话头而下,咬口说这几人都是假的。   齐木像是毫无所觉般,环视一周,突然身形一闪出现在人群之中,手持黑剑对着一人当头劈下。正是付苍。   几乎是一个照面,付苍便落了下乘,这位危急关头还不忘推波助澜的中年人,步步后退,厉声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拦住他,别被蒙蔽了让它奸计得逞,这邪物竟敢变成府主的样子,妄想杀人灭口,罪大恶极,连同同党在内,杀无赦!”   付苍之言到底还是有分量的,一时间一干府员纷纷拿出法器想要参战。暮钰冲着此地眨了眨眼,书生等人眸光闪烁,无比激动,喝止道:“不准出手。”   地府之众本就不合,这下更不肯听他的。更有弟子挣脱而出,朝着齐木劈杀而去。   璎珞半点耐心也无,此刻眼里的惊恐无以复加,恐怕事情比她想的还要严重。当即捏诀,手中华芒一闪即逝,金光凭空乍现刺穿了那人心脏。从天外战场回来,那种诡异死尸的气味在此地如此明显,这些人敌我不分,帮着邪物竟然还不自知。   “没长眼睛么,识相的都给我睁大眼看清楚,你们护的究竟是什么!”   与此同时,齐木一剑刺穿了那人肩头,漆黑的污血溢出,漆黑死气自付苍头顶升起瞬间包裹全身,嘶吼声仿佛自天际传来,让人头皮发麻。   顿时有人忍不住浑身发抖,颤声道:“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被刺穿的那人已经辨不出是付苍了,枯杂灰毛遍及全身,四肢形同枯槁被长毛覆盖,面目全非,诡异嘶吼声自喉间响起,被他抓伤的倒霉修士伤口处长出绿毛,身体摇摇欲坠。邪物握住短剑一端狠狠拔了出来,速度极快,不知吸食了多少活人力大无比,比之棺材刚出来时更为强大,竟然还能动弹,反身杀向齐木。   “把……交出来!交……”   嗓音沙哑极为模糊,还没来得及说完,噗嗤几声,数道漆黑尖刺从体内穿透而出,头颅,咽喉亦无法幸免,被死死钉在远处,从虚空坠落,及地之时被撕成碎块。生机全无。   黑气弥漫,一时间人心惶惶,人群之中无数看似寻常的修士蠢蠢欲动。   “分辨不出来,死气太浓了这里人竟然都没察觉,看着人人都像死尸……”虚空之上道妖一脸迷醉,死气浓郁的氛围对他来说恰到好处,兴致十足:“要不,都杀了?”   “你杀得了么?”齐木反问。   道妖悻悻地没说话。   齐木扫了眼下方,身形一闪,出手凌厉果决立毙一名,其同门弟子正要暴怒,但见尸身一分为二,里头仅有漆黑骸骨,血肉全无,顿时不寒而栗。眼睁睁地看着齐木离开,硬是半句话未说出口。   “腐尸隐匿在群人中看似和常人无异,若不想死得不明不白,便割血确认死活!”   齐木说罢,割破手掌,赤红鲜血流出,有温暖的热度,与刚才的死尸明显不同。   顿时聚集在一处的地府众人激动得无以复加,嘴唇颤抖,道:“齐木府主……”几位极境强者很是欣慰,被授意后,迅速割破府员皮肤,拧断不流血之人的脖子。   深知其中利害,其余势力纷纷效仿,个个割破手腕以明示。但凡敢逃,奋起反抗要杀人者均被围困至死,至此这一刻竟是分外团结,强者一致对外,一个时辰后地面上残肢遍地,死气逐渐消散。   到最后发现异变之人,竟有数百之巨,大惊一场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想想均有些后怕。   “多谢齐木府主相助,邪物来历莫名,而齐木府主似乎对其很是了解,不知可否为吾等解惑一二。”一宗主抱拳道。   大乱将平,齐木率领地府之众,对着千百大势力,面上了无波澜。   “这在天外传承之地见过不少,被古尸吸食之人均为变为方才这样,九死一生,若混迹在人群中很难分清,就算是至亲之人亦是不能信,得留心,”见其纷纷点头,气氛缓和了不少,齐木叹了口气:“既然没事了,诸位都散了罢。”   紧接着一道冷哼,将众人拉回现实:“一码归一码,还望府主明鉴,灵山遭劫,吾等特来相助,既然惊现如此多仙珍神料,让诸位强者空手而归,只怕是不道义罢。”   一人站在齐木身后,低声嗤鼻:“切,这些人还真不要脸。哪里有帮,分明是来抢的。”   “就是就是,见者有份,素闻府主慷慨,这点神料岂会放在眼里,不若赠与诸位宗主,也算是结下善缘,日后地府有难,吾等定义不容辞前来相助。”   地府众人咬牙切齿,眼里甚至能蹦出火来:“无耻!”   “如此次这般相助么?”此话一出,众势力之人变了脸色,齐木垂下眼睑,又抬起:“那真是多谢诸位了。我才从天外传承之地归来,能见地府受诸多照顾,齐木感激不尽。正如诸位所言,如此重宝当见者有份。一九分……亦可。”   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岂会不知?   当真惊掉一地下巴,顿时不少人感概这齐木也算是个识时务之人,知晓以一己之力讨不到便宜,哪怕那番话的确难听,这人竟还能心平气和地说出这番话,顿时对他少了些敌意。   齐木环视一圈,有些疑惑,说出来也颇真诚:“虽是我地府所属之地,但地府独占十之一成的确不少,有劳诸位上心给我如此大的情面。诸位还是乘早分了得好,来此大势力不在少数,若来得越多,分那九成似乎有些少,不知要如何分配才显得公道?若要我拿出一些,便于分配,也未尝不可。”   惊掉一地下巴的还有地府所有弟子:“万万不可,府主三思!”   齐木也不恼:“这几年来地府多亏了你等守护,我都记在心里。你们个个受伤惨重,就别担心这些了,而今最首要的,是护住你等性命。有我在,不会让人伤地府分毫。”   这些话说到人心坎里去了,这种人谁都喜欢。地府之人自然也懂得,若真反抗,赔了灵山不说,死的又该有多少。能忍则矣,可就算知晓,能忍下来又是另一回事。   “好好好,想不到府主如此深明大义,到让老朽佩服佩服!府主这么说,倒是吾等小心眼了,灵山本就是地府属地,地府分得一成本就不多,哪里还要再分出来。既然府主如此慷慨,吾等若真有需要,定恭敬不如从命。”   领头者远见如此,地府能有今日这般规模,绝非空穴来风!齐木竟然散尽神矿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底蕴当真深不可测。诸位强者笑了。   齐木似乎心情尚佳:“好说好说。”   世间唯有利益是人与人关系好坏中亘古不变的筹码。   众修士并非傻子,自然知晓齐木是打算弃财保身,众势力自然乐意结个善缘。这下子地府不再是众矢之的,僵持局面有所转移。在场各大势力气氛有些微妙,互相警惕,瞬间由盟友变为敌对。   这也是众人回避的,夺了灵山后不得不证实。的确一九分不难,但九成分给千百大势力,这才是难点。灵山虽大,在场近万人瓜分,只看到来人数不看所属宗门势力,实在不公。然尽早分配得到手方才能安心,不然消息传出去,离得远些的大势力赶来,又生异端。   顿时吵得不可开交,整整半个时辰过去,没分出个大概来。利益当前,这些修士彻底翻了脸,差点扯破脸皮对杀起来,齐木波澜不惊,但凡他们说什么,纷纷照做,说出的话切中要害。远离是非之外,不止没有引火上身,更是和几乎所有势力打好关系。   越来越多的势力前来,此地更是闹成一团,真刀真剑,砍杀起来。一个不合,既然自己得不到,更不许他人好过。   半个时辰过去,愈演愈烈,到最后甚至不惜毁了神藏,也不让他人得手。齐木岿然不动,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没叫地府众人离开,亦没人先走。术法刀剑无眼,地府数人躲闪不及,均受了些伤,齐木当即色变,神色不定,就是救也来不及,忍得浑身直颤。   突然,有人被横腰劈飞出去,断了三根肋骨,刺进肺叶中,撞到岩石之上差点身死,凄厉惨叫声响起,那人倒在地上,疼得直抽搐。   齐木脸色铁青,忍无可忍。浑身气势爆发,短剑在手,猛地一挥,一角神晶石矿轰然倒坍。   “全部给我停手!”   顿时安静了些许。又是一刀划过,破空声引得巨石山木炸开来,激战三方被迫分隔开,退后几步。望向齐木,似乎对他的实力很是惊诧,心有余悸。   全场死寂。   “神料我不要分毫,全部给你们又如何!未经允许公然动手甚至毁了此地,我见诸位均是超然之辈,定能知晓分寸,可惜毁我属地不说,更是一次又一次打伤我府内弟子!诸位可别忘了,地府不是软柿子随意可捏可揉!我敬你等三分,是信了诸位所言,曾对地府有过帮助,可真相如何,在场各位心中有数!   我将灵山拱手相让,是为了能同各位和睦相处,并非想看这般厮杀,如果一直这么闹下去,当真没完没了,莫非不止这灵山,就连这整块地域,诸位也还要顺手毁了不成?”   这当真是恼了。   地府牺牲如此之大,却也并非任人宰割,无人敢踩在地府头上作威作福,事实上,在场任何势力,两方合并,亦不敢与地府为敌。核心弟子不是那么好惹的,地府几乎人人都是,更连铭纹峰风头最盛的田白,齐木说绑就绑,如此作为换做在场任何宗门甚至宗主,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做。   各大势力强者一个激灵,不知该如何。本就是齐木做了退让,在场人人都得给他几分颜面,此地满目疮痍,在他人属地放肆,的确也是太过了,众修士自知理亏。   “府主息怒,此事是我等考虑不周,给地府众人赔罪,可这的确如府主所言,无法分得公平,才……”   齐木冷声道:“才不死不休,更有族老赶来,没完没了。不过是为了些神料,要赔尽这么多人的命么?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一计,正好分得公平,也能护人性命。”   杀下去没完没了,的确也不是办法。诸大势力之人一惊,脑袋也灵光了,眸光闪烁道:“但凭府主做主!”   齐木立于灵山之上,手中黑剑如同吞噬虚空般,能见到周围空间稍稍扭曲。黑剑划过数道弧线,割碎虚空般,天空陡黯,景象极为恐怖。   “这是要做什么,他难道还能均分千八百份不成!”   陡然,虚空如镜面般寸寸破碎,狂流奔涌而出,吞噬之力瞬间笼罩整个灵山,顿时空间彻底扭曲,整座灵山连根拔起,可怕的空间波动,几乎将人魂魄湮灭。眼睁睁看着偌大的灵山被吸入空间乱流中,巨大的裂缝逐渐闭合,在场几乎所有修士目瞪口呆!   地面出现巨洞,深不见底,真真实实地昭示着方才所见,并非虚假。却依旧叫人难以置信。古往今来,没人有这大气魄竟然将巨大灵山宝藏抛进空间裂缝……   “你你……在做什么,疯了么!”   “既然灵山有伤和气,那么没了这个,还望诸位和睦。”   齐木立于裂缝边沿,未受波及,嗓音冰冷,明显怒气未消。谁也没看见,就在灵山没入裂缝就要闭合的刹那,他手上戴着的指环微微闪烁了下,微不可觉。   顿时底下有人暴怒,当即开骂。   并非所有势力都这般无脑,见此倒也松了口气。的确这才是最好的做法,千八百大势力抢夺,肯定不了了之,最后落个毁了谁也得不到的下场也不无可能,齐木丹田破碎,是唯一能让人相信无心神料仙珍者,不惜惹怒众人也要毁了灵山,不得不说确有大气魄。   那些没口德之人说得实在难听,有人实在听不下去了,还没等那些人杀上前,便拦了下来。   “诸位冷静,来此诸位都想分一杯羹,要说这灵山本就地府所有,地府所作所为确已仁至义尽,诸位也没什么立场指责,而今是我等理亏,会登门赔罪。”   “齐木府主大气魄,今日一见,当真不同凡响,日后若得空闲,大可来我青云宗做客,必以席上贵宾之礼相待。”   齐木一一回礼。动作语气恰到好处,找不出丝毫可挑剔的地方。   没了隔阂,剩余人来问候,也不急着走。   他转过身,倒是见到几人瞠目结舌。人群中,先前说齐木不够聪明实在软弱的那些人,哑口无言。   璎珞几分苦恼,几分激动。看到齐木过来,顿时两眼弯成月牙。   道妖头一次对骷髅之外的来了兴致,道:“终于知道当年贺灵珂在你身上讨不到好了,你比他聪明。”   “运气好而已。”   齐木眸光清冽一如既往,也没怎么在意。   道妖心脏漏跳了半拍,瞥过视线,几分凛然。   当真如此,地府不合,各大势力趁虚而入,内忧外患本就对地府不利,可而今局面陡转,来此势力争斗频繁,到场之人自知理亏在齐木面前自降一截,地府倒成了控制局面的一方。这若是几个时辰前,所有人把地府当做羔羊来宰割,没人会想过形势转变成这般,若着一切并非巧合,着实叫人头皮发麻,着实厉害。   这种人,还是善交得好。   “有气运多好,向我就是运气太差,想不到木头对我表明心意,难得一件好事,你说我要不答应算了……”   暮钰扯开脸笑得轻佻,正要调笑着说些什么,陡然身体一震,变了脸色。   同时,齐木亦是头皮发麻,眼皮跳了下。   天色暗了许多,狂风陡涨,如漩涡惊天而过,卷起一地骨屑碎石残肢,空气几乎凝固,几乎在场所有人背脊冰凉,不约而同望向前方虚空。压抑的黑风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厚重黑云滚滚而至,隐隐能瞧见数道身影,恐怖气势非同寻常,正朝着此地飞来。   暮钰微不可觉低抖了下,双眸失了神采,苦笑。   魔族。 ☆、183·目瞪口呆   与地府结了善缘的诸大势力早先离去,当真走得是时候。   原本还在为灵山惋惜,直至滔天魔气席卷威压降临,这才像被闷雷当头劈下。留在此地的各大势力修士浑身一震,看着黑云逼近,一个个面无血色胆战心惊。逃离之人率先被杀,死状凄惨。   魔族竟然也被吸引而来?巧合还是……   齐木略惊讶:“竟然来得这么快。”   雷霆轰鸣,闪电劈开苍穹。数百人显现在苍穹之上,至前方那人黑发狂舞,风华绝代。绝世容颜令天地黯然,眉心魔纹倒竖,血色双眸摄人心魄,毫不避讳打在一人身上。周遭所有,无论活的死的,被忽略了个彻底。   目光太过露骨,顺着望去,果不其然,便是暮钰。   相对于万千修士面如死灰的惊惧模样,罪魁祸首平静许多。   数月来,有关此二人的谣言满天飞,谷流峰峰主被弃终于身败名裂,如丧家犬般苟延残喘,无数修士肆无忌惮追杀。   不远万里赴杀之人,一是想报仇雪恨,再者杀了此人若能得魔将亲睐,以魔族在魔域的超然地位,连带着整个宗门都会声名大振……   想不到无数人辛苦数月不了了之,最后这人竟然落在齐木手里。   灵山不复,各大势力也不想空手而归,自然也动了这心思。可没来得及提及此事,便被魔族撞上。可暮钰虽被齐木带回来,却也不一定会给魔将送去,毕竟后者当年差点毁了地级洞天半壁疆域,最后若非内殿太上长老亲自出面制止,地府连着大半地级洞天将不复存在。   太上素来不管这四苑俗事,洞天福地也只是九峰分内管辖,可连内殿太上长老都为他出面,那就有些奇妙了。这也是地府元气大伤后,虎视眈眈的大势力却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想来却也有几分荒诞……一时间不少人心思有些微妙。   随即一声打破沉寂,有人站出来,抢先道:“拜见魔将大人,魔将大人来得正是时候!此人才被抓回来,我等正劝说着要给您送去,这人敢忤逆大人,其罪当诛!我等绝无包庇袒护之意,若有半字虚假,不得好……”   一道黑芒惊天而过,嗓音戛然而止。头颅截断噗地一声砸地滚了几圈,脖颈处还冒着热气,鲜血喷出,污了身侧之人满头满脸。   凤颜血眸冰冷,滔天杀气如威压当头逼下,所有人通体冰寒,如坠深渊。那人不过是抢在齐木前头,企图耍点小聪明,落到如此下场。清楚看到这一幕的人,心情格外复杂。   齐木瞳孔微缩,果然不出所料。   下一瞬,此地被封锁。   众魔族垂下头颅,躬身立在凤颜身后。   暮钰没了修为,根本受不住灵药冲击。重伤后复原得慢,内伤稍稍痊愈,就是腿伤严重,穿了几个窟窿,干涸的血迹看着有些狰狞。   “谁伤的?”   问这话的人,自然是凤颜。   血眸渗人却像是许久没有合眼了般,看着暮钰的时候,还是温柔的。   暮钰冷笑了下。   凤颜长戟一挥,环视下方,嗓音冷了数倍:   “全杀了。”   众大势力之人,包括长老甚至宗主在内,抑制不住战栗,几乎不敢相信方才所闻。究竟所犯何错,又要大开杀戒?   “冤枉!今日之事,绝不说出去!还望大人网开一面……”   这和以前有何两样,还是说要杀人灭口,杀了包括暮钰在内所有人,以震慑世人,封住所有人的口么。这下子吓傻了的一干人等悔不当初,当真是个祸害!暮钰就算成了废人,生也遭人嫌恶死也不让人好过。不过是条贱命,没了就没了,还要拖这么多人下水!   凤颜道:“杀。”   “遵命。”   数百道身影分散开,杀向人群,就连地府都不能幸免。这次不在地级洞天,没有内殿庇护,魔族要杀,没人敢还手。顿时一干人等慌神,焦急地看向齐木。   齐木气势一凛:“别慌,杀出去。”   全场大惊。   不顾惊呆了的一干地府子弟,齐木率先杀了过去,魔族强过同阶不少,虽不过极境一重天,却能在齐木倾力一击下退十步而不死,到让齐木惊了一把。   他修为止步于元婴巅峰,可在时空乱流中,石人炼体之术如鱼得水,实力突飞猛进,肉身堪比极境五重天强者。倾力一击下能让元婴巅峰凶兽四分五裂,一击毙命。这一点,就是普通极境五重天的修士也无法做到。   不出半刻钟,杀向地府的魔族,一人惨死,一人重伤。剩余一人刚至,有些踟蹰。   重伤的那魔族按住左肩,极为狠厉:“大逆不道,你竟敢对魔族动手,不知道这魔域是谁的么!”   齐木嗓音清冽,无谓道:“不是尊上的,难道是你的?”   “魔域独以魔皇为尊,魔域之人不拜天不拜地,独拜魔皇!”   这声音不大不小,所有人听得清楚明白,顿时白了脸色,这话魔域所有人都心中有数,但却是人人回避,不愿提及的。毕竟现在魔域之主,大6唯一至尊,是魔尊。   难怪尊上不喜魔族,这些愚忠党的确叫人很不讨喜。   齐木道:“这里是玄天殿,不是魔族的地方,少在此地放肆!若不是尊上坐镇,魔域断不会安稳到现在。魔皇已故,魔族还能嚣张到几时?”   魔族如此肆无忌惮,若非尊上向来如此,他还真怀疑是出了什么事。   “狂妄!”   顿时十多个魔族飞身而至。   地府之人醒悟爆发真元抵挡,却有一半犹豫不决。   齐木扫了一眼,心里冷笑。就知道这些人歪心思不会就此消停。   数十人杀至,恐怖魔气滔天,令人胆寒。   暮钰看着熟识的人惨死,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道道黑丝在皮下游走,身体摇摇欲坠。绝美男子立在虚空之上,想近不敢近,轰鸣声中硝烟不断,遮了神情。   暮钰喘着粗气:“够了!住手!”   众道修不约而同上望,眼里的怒火嫌恶几乎能显现出来。这祸害把人牵连至死,没了魔将撑腰落到这副田地也是咎由自取,如今不加深魔族怒火已是万幸,难不成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不成!   “我让你住手,没听到吗!”   没人敢对魔将用这口气说话,众人骇然,不禁心惊肉跳,却万万没想到,凤颜当真抬起手,众魔族停下杀戮。   “小钰……”   暮钰没了笑意,冷得渗人:“跪下。”   简单两个字,清晰明了。   阴冷狂风刺骨,迷了人眼,无数修士喋血,黯淡日光被染上血般赤红。像听到几百年来最好笑的笑话,可众人还没来得及裂开嘴角,表情僵硬在脸上,目露骇然之色,如坠冰川。   ——虚空之上,凤颜垂下头,跪在暮钰面前。   堂堂魔族第一战将,傲视群雄之人,当着万千强者的面,无比卑微、双膝跪地。   暮钰顿了下,瞬间恢复如常。   惊呆了的魔族亦回过神来:“魔将大人!”   魔族大怒,一把扣住身侧一人,一击撕成两半。如此状况不能传出去,在场的人必死。   齐木叹了口气,不漏痕迹往那两人所在处靠拢。   事实摆在眼前,清晰明了。凤颜不去救他,并非不愿,是暮钰不准。不准去找他,不准再见他,一刀两断,说出的狠话让人整整数月没能安眠。   真亏魔将能忍,忍着不去找他,忍着看到无数人追杀他,忍着看他活得生不如死,忍着看他回了内殿……终究是忍不住了。   暮钰气得浑身发抖,他没了修为,仅凭精神力,控制着不掉下去已是极限。   “我不会回去的,你该明白,你一定要逼死我才甘心么!”   凤颜低着头,略微抖了下,看不清表情。   似乎众目睽睽之下,屈尊跪地不算什么;   似乎魔族的高贵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他眼里只有一人,从头到尾没有移开过视线,旁若无人般,缓缓道:   “我、把你当珍宝一样捧着,你受半分委屈我都舍不得,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想做什么都行,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只求你不对人上心,要我怎么样都可以,别离开我……”   谣言不攻自破,无数人动容,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几乎不能自持。   众魔族不忍主子这般卑微,纷纷爆发全身真元,不顾命令疯狂杀戮,不多时便血流成河。无论地府亦或是诸多势力,均被屠戮一气,实力相差悬殊,竟是毫无抵抗之力。   “停手,不准杀!”这一幕似乎和百年前西苑被血洗那一幕重叠,暮钰怒极攻心,反手取出一把短剑,削了左臂一块血肉,脸色煞白:“你杀地府一人,我便割肉还之,你既然改不了这本性,那就看着好了,这是你逼我的!”   凤颜猛地抬头,看着溅飞的鲜血整个人都呆了。   “住手住手!都给我住手!”   话音未落,不远处魔族还未来得及收手,地府一名小弟子被当头劈下,碎成两半。   暮钰凛然,直截了当又是一刀,削掉了大块血肉,能看到森白血骨被血渐染,剧痛临身,他差点晕死过去。   “不!!——”   凤颜血眸狰狞,脖颈处青筋直冒。魔气上涌,浑身真元爆发,恐怖黑芒横空而过,将先前那名失手的魔族凌空粉碎,魂魄撕裂成虚无。   凤颜伸手,正要触到暮钰的刹那,不料后者被人一拽,喉间被扣住,踉跄一步差点昏倒。   “你敢!”   “我怎么不敢?”齐木面无波澜,似乎胸有成竹,半点慌乱也无。扣过暮钰手腕,死死卡住他的脖子:“少在这装苦情,既然你这么在乎他,那就滚吧,杀了这么多人,也该血债血偿,再敢杀一人,我要他偿命!”   凤颜浑身僵硬,盛怒几乎写在脸上,却半分也不敢动弹。一干魔族比谁都清楚这人类对魔将大人意味着什么,顿时停着不动了。   “小钰到底做错了什么,轮得到你们指手画脚,他和我的事,你们又懂什么!小钰是我的,他是我的!为什么认为我会伤害他,为什么我只能眼睁睁地看他受苦,为什么被他这样护着你们却还要害他!”凤颜浑身战栗,沙哑的嗓音掩了不可一世,没了绝代风华。   “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   齐木紧扣住他的脖颈,指甲陷进肉里,有鲜血流出。暮钰半昏迷着皱眉闷哼了下。左臂血肉模糊,垂下鲜血从半空滴落。   “为什么?因为你是疯子,他才不要你。”   残存之人目瞪口呆,看着齐木的眼神简直不能用惊恐来形容。一直到魔族退走,凤颜嗜血双眸似乎还在眼前挥之不去,能肆无忌惮与其对峙的,除了齐木,百年来再未有过。   这人不止聪明,实力超绝,并且无所畏惧。这种人,和想当然的那个齐木差之千里,就像谣传中暮钰和凤颜的关系,一旦认清,让人不寒而栗。   暮钰失血过多昏死过去,齐木不做逗留带走了部分地府之众,剩下的镇守灵山。随即连同田白田封一道,如流光划过,消失无踪。   被府主留下的一干地府之子,几分胆寒。深觉齐木临走时望向他们的那一眼,很是意味深长,他们当初趁其不再各种挑拨,莫非是知道了?   逃过一劫的一众修士,被下了封口令,至今还气喘未平。   就算没有封口令,这种事,就是给他们百十个胆,也不敢拿出去说!难怪先前这两人闹翻,传出的消息尽是主观臆断,甚至和事实决然相反……   不少势力迅速撤离,还有些胆大包天的留下来。捡灵山被吸走后,留下的神晶碎石矿,伴生神料不少,若仔细寻找,也能找到些许。随便一块可都值上万极品灵石。   “府主瞎了眼,先前说他死了要重立府主的可不就是我等。看他那么可怕,还以为他会直接杀了我等,没想到这儿剩下的晶石,也算顺了……”那人刚一转身,一道被长毛覆盖的黑影扑入体内,瞳孔蓦然瞪大:“这是什……啊!”   黑影如电,顿时凄厉喊声响起,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数百道人影倒下。尸骨迅速腐烂风化,再没有站起来。   既而阴惨惨冷笑声想起,逐渐远去,消失无踪…… ☆、184·五雷轰顶   自齐木回归,地府欢声一片。没了有心人挑拨,倒是格外和谐。   有人匿名送来一枚纳戒,里头放着一箱箱天材地宝、极品丹药。足有上百相,均是补血养精的神药,额外还有崭新的衣袍,普通水果食物……虽未说明缘由,齐木只是看了眼,便知道是为暮钰准备的。至于是谁,不提也知道。   平长老从西苑赶来,拉住一名弟子,焦急道:“听说齐木回来了,他在哪?”   客房来人甚多,更有数人看守。   推门而入,看到一人躺在床上,双眉舒展,没了轻佻之色,五官精致,很是清冷孤傲。正是暮钰。屋内血腥之气还未散去,来往但见数人端着盆盆血水来往匆忙,可见受伤之重。平长老沉了脸,罕见地露出紧张之色,走到床边,食指伸到鼻尖,又在他绑着绷带的脖颈处按了下,松了口气。   后方传来脚步声,平长老转身的刹那,换了以往的严厉。   “有事出去说。”   齐木点头见礼,和长老向外走去。   平长老急忙道:“你安然回归苑主很欣慰,能把暮钰带回来也能了结苑主一桩心愿,可你竟敢拿他威胁凤颜,就他这凡躯,若是稍有不慎出了事,你拿什么交代!”   这又是闹哪出?   齐木心平气和,解释道:“不这么做也没别的办法,若是把他交给凤颜,才是要他的命。”   平长老定定地看了他两眼,喟然长叹:“而今小钰算救回来了,可你公然和魔族作对,就不怕落到个灭门的下场?”   齐木一愣。听这语气,西苑长老竟对暮钰很是上心,以往平长老对他百般苛刻,而今大变摸样,虽不至于受宠若惊,但心安还是有的。   “多谢长老挂心,弟子自会小心。”   “哪有那般简单。”平长老没了戾气,看着温和了许多:“此次你能回来便达到了要求,即便日后成了西苑苑主,却也要小心为上,其实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离他越远越好……”   这话说出来,也是认可他了。谁知话音刚落——   齐木抬眸:“不可能。”   事已至此,就算他想罢手,也已经晚了。更何况有些事,他既然插手了,就没想过回头。再者有尊上在,就算是人人敬畏的魔族,他也无须忌惮到哪儿去。   原以为平长老会生气,半晌却传来幽幽长叹,既而大笑几声,竟忍不住老泪纵横。   “好好好,苑主果然没有看错人。老夫替小钰多谢你了,这么多年来有你照顾着他简直叫我们这些老骨头羞愧难当,   这些时日来地府遭魔族肆掠,还望不要怪在小钰身上,几年前从苑主那得知你失踪的消息,他一时失去理智,废了很大心血,甚至不惜下跪求凤颜让他救人……他生性高傲,从来没有那般低声下气过。可惜造化弄人,反倒给地府带来灭顶之灾。怪老夫多嘴,有些话不说日后带到下面也不会安稳,到底是老了……”   这……这怎么可能!?   如同被霹雳一击把理智震得四分五裂,齐木震惊得无以复加,暮钰不说,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平长老像苍老了不少,摇了摇头:“以小钰的性子,定会尽全力弥补,而今果不其然……这些过往,他不会告诉你,就当老夫从来没有说过。”   齐木失了言语,心情无法平静。   话匣子开了条缝,挡也挡不住。听着平长老讲了许多,几百年前的事,以及暮钰的往事。他本是修仙皇朝之人,重伤被宁南捡回来的收为弟子,据说师门血亲被屠,整个魔域唯有师父一人当亲人般对待。   当年暮钰蒙冤却只能忍气吞声,受了不少委屈,凤颜血洗西苑也是无可厚非。   但魔族认定一人,哪怕是亲友伤了那人半分,会连同他亲人、朋友全部抹杀。   只是魔族惹不得,一干罪责全部归咎到一人头上。说到底,暮钰就是个冤大头,偏偏这个冤大头却活得比任何人都潇洒。着实让人佩服到五体投地。   而今宁南将死,留暮钰一人实在是不放心,而宁南却不知为何认定齐木,并且怎么也不改口,让不少长老大惊失色。而后内殿太上长老为地府出面,令不少人感到几分微妙。而今此子回归,灵山之事一经传出,就是反对其就位的一干长老,或许也会改口罢。   平长老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你就位后,老夫和一帮长老们定会站在你这边,这孩子还唤老夫一声平叔,老夫也得做些什么才对得起这声叔。说这些也不为什么,别告诉小钰。”   齐木赶忙答应:“弟子定不负长老好意,待他伤好些了,我便带他去见苑主。”   看着平长老忧心忡忡的脸,齐木略一思忖,倾身凑到长老耳边,低语几句。   “什么!尊……”顿时老迈的长老双目滚圆,目露惊骇之色,赶忙闭了嘴,惊喜交加。   齐木站回原地,不动声色,传音道:“正是如此,长老大可放心,就算是魔族亲临,我也不怕的。”   平长老整颗心都快蹦出喉咙眼了,气血上涌,总算是明白苑主所言非其不可这话的意思。却依旧觉得难以置信。他在内殿呆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尊上一面,那些人只知此子许和内殿太上有渊源,岂会想到……   注视着长老离去,齐木眸光清冽,长长吐了一口气。有些话想说出来不容易,但出了口,却像心头巨石落下。轻松不少。   屋内,暮钰还在熟睡。   齐木望了望内殿方向。   为小妖精那两人费心费神,爱来爱去天崩地裂的模样。他还有些想尊上了呢。   三年不见,刚从天外时空落回地面的时候,他恨不得撕裂空间,立刻抱住那个冷得要死的人。   而今回来,所谓近乡情怯……   看了半晌,齐木猛地收回视线。   魔尊了不起啊,魔尊就不能稍微屈尊来接一接么!   回来事务多,半点清闲时间也无。想到田白,他面色又晦暗下去。   内堂,散了闲人,气氛有些压抑。   田封忧心道:“齐木,既然事情都过去了,能否原谅阿白?”   头一次看他疯狂到那个地步,很陌生。还好齐木回来得及时,未能酿成大错,但田白杀了不少同门却也是不争的事实。谁知到最后齐木安然归来,但却晚了,事情已经发生,残害同门是重罪。若被齐木恨上,田白非被逼疯了不可。   “他年纪小不懂事,若不是当初以为你死了,生了心魔,他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说到这个,却也无奈。弟弟也不知是脑子那根线搭错了,硬是对眼前这人死心塌地得很。心意埋得深还没来得及表明,得知其死讯,要说这心魔,也是拜其所赐。当时田白生不如死的样子,田封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谁知闻言,齐木抬眸:“心魔?生了心魔怎么可能在短短两年内,从引灵境越阶到元婴巅峰,若不是样貌没变,我看到时还以为是另外的人,你们难道没觉得奇怪?”   田封面色变了:“不是心魔岂会性情大变,难不成你以为阿白是邪物假冒的,是假的不成!”   齐木望着他,道:“你不信?”   田封失了从容,正要争辩。齐木叹了口气,将初遇棺木那些诡异腐尸初略的讲了一遍,连同灵山那长满长毛的怪物,便是从天外逃出来的。   气氛冷到极致,令人毛骨悚然,如此凶险之下还能生还,可谓九死一生。   齐木道:“他身上有和怪物一样的腐尸气。”   “你是说,阿白已经被吞噬了……现在这个只是被附身的死尸?”田封额上冷汗滴落,否定道:“这怎么可能!绝不可能!你看到他流的血了,他是人,是人啊!”   这点齐木自然没有错看。   赤红的血,而田白流出的,却是黑红色。   齐木站起身,语气松了不少:“你先冷静,我没说他不是田白,若真是腐尸,我早就把他杀了,也不会带他回来。我去看看他,若是他能悔过,之后我来想办法。”   田封无力摆手:“多谢,你小心一点。”      地府密地。一处石室。   林木耸立,鸟悦虫鸣,瀑布飞湍而下。以前齐木常在此处闭关,半年来却被田白占据。   刚回地府那会,暮钰气息微弱得尽快送去内堂,谁知刚走开一步,一直痴傻着的田白突然挣脱锁链,抓狂似的死拽着齐木不放,哭喊着,泣不成声。倒是把周围一干人等吓了一跳。   但见齐木到来,看守的六位弟子纷纷见礼。   齐木点头,走了进去。石门在其身后应声而关。   一个俊美的男子呆坐在地上,看着竟有些妖异。衣袍染血凌乱不堪,双目无神,脸上还残留着泪水干涸的痕迹,褪去青涩,倒显得沉稳许多。   虽略有变化,却是田白无疑。   齐木抬手,一柄黑剑横在田白颈项。   毫无形象坐在地上的男子这才回神,缓缓对上齐木的双眼,清晰道:“因为我变成了亦人亦鬼的怪物,你才要杀我吗?”   他什么都明白,清楚得很。   邪物吞噬人的血肉能变得更强,更有人甘愿被附身,以身伺鬼,合二为一。   可见此子和这两者都有差异。他更不怕死,引得腐尸附身,而后把邪物给吞了。   想必先前灵山劫难,正是此人的手笔。想想都一阵后怕,任谁也想不到,堂堂铭纹峰天赋极强的核心弟子,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那时,他所谓的覆灭地府,绝非只是说说而已。   齐木眸光晦暗,沉声道:“那现在,你是田白,还是谁?”   一旦有异动,这等邪物绝不能留!否则,怎么也得暴打一顿,让他长长记性。地府之众本来就有部分是留不得的,杀了也就杀了。忠心的一干人等没死也就阿弥陀佛。   男子颤抖着,额前黑气若隐若现,哽咽道:“……田白。”   下一瞬,一拳狠狠揍他脸上,口角溢血。惊讶着还没来得及反应,衣襟被拽住,猛地一推,后脑撞在墙上。   “你自毁道基,是疯了不成,那些邪物你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吗,就凭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敢引鬼上身,吞噬哪那么容易,真以为你那点好运气能事事逢凶化吉么!”   若他能控制己身,那么也没到无可挽救的地步。总之孩童心性犯了错在所难免,齐木自然也不可能下狠手。   田白嗓音沙哑,泪水在眼里打转。   “我以为你死了。”   齐木单手扯着他的衣襟,按在墙上,把头狠狠往墙上撞。   “迟早迷失本心被邪物迷惑,还不如在酿成大错前,趁早杀了你!田白是地府门下,残害同门,罪无可恕!你不止推波助澜加以挑拨,陷地府于不义;还心狠手辣做事极端残暴,企图屠戮地府满门,你可知错!”   石壁坚不可摧,田白头破血流,喘着粗气,猛地挣扎。   “我哪里有错!这里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根本比不过你还想觊觎府主之位,我杀了他们何错之有!地府是你一手建立的,你死了,它为什么还要存在!我要毁了这些,哪里错了……”   魔念刺骨,极端而疯狂。田白嘶吼着,眼泪夺眶而出,混着黑红的鲜血流下。极为妖异。   顶着熟悉的一张脸,说着这番话,像个陌生人。   齐木按着他的头,脸颊紧紧贴着墙壁。   “这算什么理由,不过是为了满足你内心滋长的疯狂罢了,你把自己给毁了,害人害己,是疯了吗?”   田白哽咽着,泪流满面:“对,我疯了!我毁了自己又怎样,只要能变强怎么样都无所谓了,我以为……你死了啊。”   多么听话的一孩子,几年没见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齐木正在气头上,倒没听出田白的话里有什么奇怪,下手毫不手软,道:“乱说什么!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最担心的是你亲人,看看你兄长都成什么样了,你还有脸说这种没脑子的话。”   “更何况我还没死,可就算我死了,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如果拿这个当借口……”   话还没说完,田白猛地挣脱开,气势凛冽。   “有关系!”   齐木没用全力,这下被掀翻出去,心里有些发毛。猛地巨力袭身,一个趔趄差点栽倒,手撑着地面,并未太狼狈。   眸光一冷,冷笑着正要动手。   “你说?”   田白爬到他身上,狠狠抓住他肩头,闭眼,吻住齐木的唇。   后者两眼睁大,偏过头,杀人的心都有了,差点拧断了他的脖子,好在忍住了,只抬脚把人踹飞出去。   狠狠踢了几脚,拽住衣襟提了起来,齐木浑身发毛:“你抽什么疯!”   那人反握住他的手,眼里似有红芒闪烁:“我喜欢你。”   齐木像被雷劈中般,半晌哆嗦了下。烫手般松了手,后退一步。   最后给你个解释的机会,说好了还当你是兄弟!   田白见他,还以为这人没听懂,逼近,道:“和对亲人的喜欢不一样,是想和你一直在一起的那种喜欢。已经很久了。”   五雷轰顶。   齐木木讷地瞥过视线。脑子里只剩下——   呵,呵呵,呵呵呵。   原谅他大脑脱线关键时候反应慢,这世界再怎么修真玄幻,再怎么热血再怎么慷慨悲壮,也改不了这是本的事实。所谓,是女的对你说句喜欢不算什么,一旦男的开口说这两个字,那就出事了。 ☆、185·漫不经心   齐木愣了片刻,突然按住面前人的头。荧光昏暗,看清的刹那,蓦然瞳孔微缩。   “手臂抬起来。”   话说出来便觉闯大祸了,可浑身轻松了不少。这下光顾着看齐木脸色,完全不知所措,连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摆。一改先前冷酷的模样,都是和几年前很像。田白心跳加速,脑子空荡荡的。闻言,听话地照做。   齐木扣住手腕,卷起他的衣袖。忍不住惊讶,好在面上依旧如初,看不出倪端。   细长并不壮硕的手臂,一条条漆黑的魔纹如毒蛇般勾勒在皮肤之上,延伸到里头。并指如刀,划破他的手臂,顿时黑红如浓墨般的血流出,漆黑纹路却如活络般,狭长的伤口迅速愈合,既而光洁如初。只剩黑红的鲜血,浓浓的血腥味和常人略有差异。   黑纹着实狰狞,一开始便有,田白见状并不惊讶。却只是提心吊胆地紧盯着齐木的脸,生怕遗漏什么。想要趁他表现嫌恶前,收回去。   “以前就有了,但没有这么多。若像先前灵山上分出黑影吞噬了人,便会更难受伤。就算伤了也会很快愈合,若黑影被杀,就会多一条黑纹,修为会削弱几分,这和吞噬血肉增加的修为相比几乎忽略不计。”换言之,越杀人便会越强。难怪能在短短两年内越阶,若非如此,这天赋除非仙脉传承者觉醒十成血脉,否则绝无可能实现。   田白暗叹,齐木果然很强。换做其他修士,倾力一击也不能破自己防御,可他轻轻一划便伤至流血。   这些话说得轻巧,事后虽无大碍,但被吞噬时必是万分凶险。齐木在天外遇难时多次被附身,若非金文守护,肯定凶多吉少。而田白竟然安然无恙,闭关刚出被附身后反其道而行之,也是有几分胆气,那点修为本来非死不可,谁知偏偏拣了天大的便宜。   如今齐木回来,本该了却执念。可憋在心里的话说出口,而今他又不知所措了。   这等凶物以前从未在大陆出现过,田白这状况亦是前所未有,能分裂吞噬血肉骇然听闻。齐木并非善男信女,修炼逆天而上,旁人杀凶兽亦或是杀敌手无须指责,只是修为提升太过迅速也不知是好是坏。单单这点,关键在于田白自身。   更何况,如田白所言,除了他之外,还能感受到同类的气息,许是腐尸横行,却也足够掩人耳目。若日后不犯大错,没人把这联想到田白的身上。   说完,齐木收敛杀气,往外走去。   见其像没事人般,说完这番话就要离开,自己最在意的绝口不提。田白情急之下,身形一动挡在齐木面前。   “等等,你,你不说些什么?”   齐木看了他一眼:“稳住道心,最好把这东西封印了永绝后患,否则若出了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田白有些慌乱:“一言为定。可我是想说有没有可能会,就是说你对我有没有一点点……我是说我对你绝不只是……”语无伦次,看着齐木的眼,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急得满头大汗。   齐木轻叹。   有时候怜悯同情不能有,本来就没可能,越是决然越好,不该给任何希望。   “我知道,以后不会在你眼前出现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田白脸色煞白,后退几步,身体摇摇晃晃。突然身后一记手刀劈中后脑,他目露惊色,轰然倒地。   田封把人从后面搂住,看着齐木,面色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事情我已经大致了解,多谢府主,我带他回去。日后会鲜少来此叨扰,府内事宜会吩咐峰中内门弟子帮持。告辞。”   先前的对话田封既然都听到了,也难怪这下如此生疏。   齐木道:“有劳。”   铭纹峰来人欲要把田白接过去,却被田封拒绝了。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停下,回过头来。盯着齐木,面色冰冷。   “望你说到做到。”   齐木面不改色:“田兄请放心。”   不知不觉半月过去。   短短十五日却比以往更难熬,齐木不止一次去往内殿,还没踏入一步便又折返。回来后面上阴晴不定,倒是被煤球嘲笑了好几次。   【想见不敢见,废木你这是何苦,怕被始乱终弃,何必一开始守身如玉。难得有人对你表明心意,还说不要就不要了,这般讨那位欢心,结果到现在连面都不敢见……】   齐木不耐其烦,为了让它闭嘴,毫不迟疑塞了数百倍极品神晶。   适逢暮钰安然醒来。能下床走动。   出门看到这一幕,啼笑皆非。   齐木闻声回过头,看到暮钰气色好了许多,一身素色长袍,却也是极其珍贵布料,正是先前有人送来的那些。这人和先前别无两样,朝着这边走来的路上,还不忘和来往相貌不错的小弟子。到面前坐下,手里多了两枚朱果。给了齐木一颗。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齐木看了他一眼,道:“借你吉言。话说先前在天外的时候,做了个梦,梦见有人哭着求着要我回来,然后我就回来了。”   暮钰眨了眨眼睛,笑道:“谁这么没骨气,真傻,拖个梦还又哭又求的,太没形象了。”   齐木喉咙干涩,道:“是啊,多没形象,没见过那样的……”   暮钰紧捂住手臂,啊地一声:“胳膊好疼,浑身都疼,你刚说什么?”   “怎么回事,还没好?爱出风头,活该。”齐木赶紧拽住他手臂,掀起袖子去看。   暮钰扁扁嘴一脸委屈:“真没良心。”   整条胳膊细了许多,能看到明显刀割的痕迹,齐木眸光一点点暗下来,缓缓吐出一口气。   “啧啧,看着真可怕,这若是被他看到,又得心疼了,”暮钰放下朱果,给自己倒了杯茶。   “偏偏是我伤的,他又拿我没办法,不然肯定要杀很多人给我报仇。我倒下后有没有看他的表情,看了肯定很解气。”   这还是头一次听暮钰提起凤颜,起初以为是说的宁南……齐木一怔。   “你让他跪下,也是为了解气?”   暮钰弯起嘴角:“心血来潮,一报还一报,正好扯平了。”   “不信。”   暮钰没事人似的笑了笑,整了整衣襟,叫住路过弟子:“给我拿件外袍来,正好把这件换了去见师父。”   待人穿整完毕。两人一道去了西苑。      玄天内殿。   勾阑山,神冰泉底。   冰泉上下隔开,中间留有一人高的洞穴,三人落入底部,快步向前,悄然无声。   未至洞口,两人止步,双手端着灵盘,躬身而立。寒洞漆黑,深不见底。不知谁在里头,想想便觉不寒而栗。   殷老取了二宝,飞身掠入洞中。   寒冰刺骨,就是修为深厚如太上长老,亦能感到逼人寒气。   殷老大气不敢出,停在巨大寒冰前面,里头静寂无声,黑暗中仅有一个小冰谭散着寒光。能看到一道人影泡在冰泉中,背对着洞口方向,漆黑长发铺散在地,修长有力的手臂随意地搭在冰面上,玄黑面具摆放一旁。   偌大的神冰泉宽约千米,深不可测。方圆十里了无极境以下生灵。乃是内殿另一处禁地,鲜有人至。更少有人知,如此神泉底下,仅有方寸之地才是真正的神冰泉。   殷老正欲开口,手中二物轻颤,化为红芒朝着远处飞掠而去。远远能听到清冽的水声,渊落并且回头,一青一白两种神宝被红芒覆盖,稳稳落在摊开的手掌之上。   擦了把冷汗,一手的晶冰。殷老躬身行礼,道:“从天外逃离的五具腐尸,已有三个被灭,剩余其中之一机缘巧合下被一名修士吞噬,正关押在铭纹峰,现已没了威胁。仅剩的一个来去无踪,到现在还没抓到……属下办事不利,尊上恕罪!”   天外遭劫,古棺封印已解。成千上万古尸逃离天外,引得凶兆齐现,天地变化。   天外传承之地毁后,所有邪物回归人世定会生灵涂炭。   魔尊来去无踪,一去数月未归,回来时便到此地静修,月余未出。就连殷老知晓尊上不在内殿,已是半月之后,内殿初太上之外其他,更无一人知晓。   “无妨,仅剩一只,不足为惧。这东西吞噬血肉蜕变迅速,趁早杀了也省得麻烦。”冰冷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清晰入耳。   殷老感激不已:“属下遵命,不知尊上还有何吩咐?”   许久没有听到回话,并未说没事那也就是说——   “若是有人来找本尊,就说本尊在闭关。”一道嗓音传来,几分漫不经心。   “是!”殷老背脊冰冷,如实道:“近来倒是无人来找。”   渊落睁开眼,眸光幽暗:“你不是说齐木回来了?”   半月前的确嘴贱提过这个,可人的确没来过。殷老顿时热汗淋漓,刚冒出来就冻成晶冰挂在额上很是喜感。顾不得擦一把,口急心热:“要不,属下带他来见尊上?”   又是半晌没回应。殷老额上冰晶几乎要冻住半张脸了。   总算是听到了声音传来,一如既往的冰冷语调。   “不必,他在这里坚持不了多久。你下去罢。”   殷老恨不得老泪纵横,尊上您自己受罪还这么温柔,齐小木他知道么!   擦了把额头,差点把手冻住。   “遵命,属下告退。”   走了几步,未到洞口,殷老猛地一顿,斗胆转过身来。   “尊上,这还得两个月,您可别像上次那样提前出来,虽然您修为无人能及,还是得……”   魔尊面色冷了一截,眸光慑人。   “聒噪,滚!”   殷老抑制不住战栗,瞬间又矮了半头,一句话没说完差点咬住自己舌头。几句话没说清,飞速逃了出去…… ☆、186·是有如何!【一更】   宁南命在旦夕,知晓之人并不多。暮钰一去,整整十日没再出来。   出来时整个人都变了。   齐木从未见他那般失魂落魄过,眼里尽是荒芜,佝偻着身体仿佛再也直不起来。却也是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   “还剩最后一件事没做,继位大典我不能来,先道声恭喜。西苑,就交给你了。”   当晚,西苑苑主咽下最后一口气,浑身形同枯槁皮肤干瘪,眼睛却还是睁着的。看着门口方向,喉间声音模糊不清,直至最后也没说完一句完整的话。   “阻……阻止,别……”   前苑主逝去,新苑主继位。前者并无太多人知晓,后者人尽皆知。当新苑主名讳公之于众,整个玄天殿掀起轩然大波。   年仅二十二的核心弟子,入门不足十年,竟得苑主之位。荒唐至极!   四大苑长老内堂气氛格外压抑,反对者极多,就算是苑主宁南也不能只手遮天,更何况情况紧急便该从长计议,谁知竟然被宁南摆了一道,消息一经传出,隔日便是继位大殿。   等苑主、诸位内堂长老破关而出,正好赶上大典,不免怨气冲天。再看到殿堂中央,被无数核心弟子西苑子弟围住的那人,恍然如隔世。四大苑弟子闭关而出,神色不明。就连西苑弟子吃惊之余,忧心不已。   更有人说,这就是个笑话,齐木必不可能安然坐上西苑苑主之位。   谁知,及至大典开始,看到和三大苑主平起平坐的年轻男子,举止得体器宇不凡,竟然一直到大典进行大半无一人反对!   偌大的地面之上,浩浩荡荡人山人海,大势力数不胜数,却无一出头。   “遵前苑主遗愿,内堂长老竭力举荐,齐木将为下任西苑苑主……若无异议,将开始继位大殿,这是百年来的大事……望众修士齐心,让四大苑能更进一步,竭尽全力为魔尊效力。”   洞天福地几乎所有核心弟子面带笑意,与其相熟的大势力来往道贺喜不自胜。除此之外,对此意见极大的修士不知为何,均面色阴沉,沉默不语。似乎在等些什么。   齐木居高处,底下变化一目了然,也不动声色。   终于,人群分开,仙灵洞天无上峰主亲临。   “不过新入门的小小弟子,自认能胜任苑主之位,未免太自以为是了些。这人莫名其妙成了下一任苑主,我等对此一无所知,况且这内定得如此明显,也太不公平了些。”   反对的话一经说出便一发不可收拾。无数人窃窃私语,哄闹起来。   内堂长老以平长老为首的几人,面色铁青,站了起来:“这是我西苑的大事,旁人在此叨扰是何居心。齐木就位是众望所归,就算对此不满,西苑苑主之位也轮不到你们。”   大多数西苑弟子亦很是不满,这是西苑大事,邀请他苑强者前来不过是形式,这算是欺苑主仙逝故意找茬么。齐木修为提升迅速古来罕见,自上次大比夺魁,迟早也是苑主人选。能被苑主宁南看中,得平长老一干长辈的亲睐,更让无数核心弟子叹服,古今只有齐木一人。   “天级洞天核心弟子中更有西苑之人,正好这大典办得仓促,还不如先放着,从长计议。”   四大势力均有长老前来坐镇,闻言很是无谓,这些人身份极高说话也毫不避讳,直说:“我等认为齐木担任苑主很合适,除此之外还有何人,若是这位峰主想自荐门下弟子侍从,还是算了,就是你等也没那资格管西苑闲事,何必耽误大典继续。”   齐木毫无波澜,心里更无任何起伏。大典开始,苑主之位早已尘埃落定,这些人就算闹翻了天,也于事无补。甚至不用他开口,自会有支持之人为他说话。只是身份一峰之主,这些人不可能不知晓这个道理,却还是公然反对,莫不是有何倚仗?   突然,浑身汗毛倒竖。齐木望向前方。   偌大的龙纹黑金战车,滚滚而来。一道黑影站在上方,魄境峰峰主镜非顺从地站在那人身后。后方是一干仆从,浑身被黑袍覆盖,魔气滔天。   许久未见的人,竟然出现在了此处!   “恭迎昊天殿主亲临。”   如雷霆在大脑中炸响,所有人大惊失色,几乎失了言语。   宫漠并未落地,亦没看一眼下方跪地的无数弟子。   “免礼,本君顺道而来,却见到如此有意思的一幕。”   齐木看着他,顿觉有些陌生,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今修仙皇朝与魔域水火不容,可竟然这么多人让修仙者丢弃的废子担任魔尊麾下,苑主一职。短短几年成长到这一步,天赋堪比怪物,这也算一无是处的废物弃子?莫不是修仙皇朝派来的奸细,其实另有所图?如此多人这么相信你,还真叫本君惊诧……”   顿时,全场混乱。不少势力露出惊恐之色,这些被忽略的事实,竟被昊天殿主亲口说出,顿时让人毛骨悚然。弃子其实是天才,废了丹田不过是幌子,其实是别有居心?   完全没想到宫漠突然出现,竟是为了说这些。外来身份被变着花样拿出来污蔑,不信他的人总不会信他,信他的人会一直信他。只是这时候说出来,却如当头棒喝。   眼看着混乱一片,宫漠说完并未急着离开。   “一派胡言!弟子所作所为光明磊落,对魔尊绝无二心,”   底下乱作一团,再怎么解释也显得苍白,还敢对昊天殿主无礼,给了有心人把他拉下台的机会,若是大做文章……齐木有些骇然,好在面上了无波澜,掩盖了动容。当下气势一凛,破罐子破摔:   “安静!诸位可别忘了,当年是谁把我带到魔域的!”   全场死寂。   “魔尊至高无上,无所不知。若我真有二心,早就死了,根本活不到今日!诸位若是信了那些,岂不是质疑魔尊的判断,究竟把魔域之主置于何地!”   齐木心跳急速,后背被冷汗浸透,环视一周冷声道:“魔族和尊上素来不和,若拿此大做文章未免太把我当回事了,不知弟子究竟有何特殊之处竟能吸引昊天殿主前来,一番夸奖竟洗了废物之名,齐木实在是受之有愧。”   宫漠瞳孔微缩,面色晦暗不清。转瞬挂上一脸笑意,看着温柔无害,却叫人不寒而栗。   苑主乃是未来殿主人选,当时玄天殿的大事。到来之人何止千万,闻言顿时脸色大变。这番话第一次从齐木口中听说,想起以往谣言,谣言定非空穴来风,一时间吸引了十成十的目光。   人群中有修士忍不住开口:“那依你之言,当年的确是尊上把你领回来,当年与尊上双修之人……也是你不成?”   齐木深呼吸,厉声道:“是又如何!” ☆、187·你们怎么来了?【第二更】   全场沸腾。就连四大势力的长老亦大吃一惊。   齐木当年初至玄天殿,修为低微丹田尽废,被所有弟子欺辱过得惨淡至极,事后才被证实是被尊上带回来。传出去,依旧是有人信有人不信。而双修大典虽轰极一时,但对象是谁鲜少传出,就算有风声走漏也只知死去的人之一。   但齐木没死。   若他说的是事实,那么认识内殿太上,时常有太上长老为其出头,大比之时还有内殿护山长老前来,甚至无惧魔族……这些,似乎都有了原因。   当真晴天霹雳,无数大势力反应迥异。   以往常与地府作对的势力抑制住慌乱之色,吼道:“少在这危言耸听,就算真是双修之人也未必会受魔尊亲睐,不然有了尊上护着,还需为夺得天外名额参加四大苑大比,九死一生?”   “魔域主宰百年难见,乃当世唯一至尊。齐木,少拿主宰来蒙骗我等,你以前不承认,现在就毫不忌讳了?你以为仅凭一己之词就能让我等相信,任你得这苑主之位而心服口服么?”   的确,在所有人眼里尊上便是遥不可及。理所当然受尽崇拜,能瞧上一眼便是死也甘愿。   齐木哭笑不得。那样的人,自己不止一次同塌而眠,说出去也没人信。如下方这般混乱的场面才是理所当然。   “我只是实话实说,信不信由你,”   齐木俯瞰下方,心里渐渐平静,道:“魔域不养废物,这番话我以前不说,只是不想依赖别人成为不求上进的废物。同各位一样,我不过是个普通弟子,没了丹田因祸得福得炼体之法,走到今日这一步的确是九死一生。修道之路三千,就连废体也能逆天,更何况诸位,所谓天才均是一步步走出来的,畏畏缩缩必将停滞不前。我虽年岁不及诸位,但绝不是软弱之人。自天外回归,我自认能担任苑主之位,竭尽全力让西苑更进一步。”   一番话当真高明,断了后路,一干修士面红耳赤。   有人暗讽道:“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是没得倚靠吧,真有这靠山,根本肆无忌惮,哪还需低调谨慎……”   昊天殿主宫漠众星捧月,立于黑金战车之上,面色阴晴不定。闻言,不禁笑出声。顿时偌大的空地,一片寂静。连魔族君王都在此地,他不说话,更无人有资格质疑。   “真亏你有这个觉悟,既然如此那便道声恭喜。不过,”宫漠面色冰冷,杀气几乎呼之欲出,话锋一转道:“魔域强者为尊,自古苑主之位都是能者居之,若是技不如人,许再过不久又得再办一次大典了。”   这话说得委婉却当真毫不留情。   齐木不动声色:“多谢殿主教诲,弟子定铭记于心。”   见平静下来,平长老猛地回神,赶紧道:“大典继续。”   “这都愣住做什么,大庆之日怎能死气沉沉,齐木小子,老夫没来晚罢?”突然,一道嗓音仿佛从天际传来。下一瞬半空中光影扭曲,数道身影凭空而现,恐怖气息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来人两鬓灰发未动,人已落地。   但见来人,顿时大殿之上一干长老大惊失色,纷纷跪地。   “不知太上长老亲临,有失远迎!请上座!”   “大典之日不必行此大礼,请起,”殷老环视一周,但见宫漠,佯惊道:“想不到昊天殿主有此闲情雅致来看齐小木,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宫漠眸光晦暗,微微勾起嘴角,似笑未笑,几番问候,其中情义自然只有当事人知晓。“不在内殿侍候魔尊,太上长老进来可算闲了些,不知而今在内殿做客百年的那位大人,可还安好?”   做客百年,分明说的是禁地那位。当初这两人在内殿先后大闹一通,引得尊上大怒,现在竟然公然提出,当真有恃无恐。   “不劳殿主费心。”   齐木很是惊讶:“殷老,柳老,你们怎么来了?”   此话一出,倒是机会熟络,折煞在场一干人等,吓得恨不得眼睛珠子落出来。   柳老向来脾气冲,胡子一吹,道:“怎么,老夫不能来吗?”   齐木眉眼含笑,道:“不敢。”   殷老转身,笑得分外温和:“老夫和柳老前来,代尊上向你道贺。小小年纪便能进阶极境的确前所未见,难怪担此重任。谁让你素来不争,还不是怕你被些眼神不好的宵小欺负,看来是老夫多虑了。”   这两人前来是为自己解围,除此之外简直是变相肯定了自己先前所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更何况齐木。便是感激不已。   不过是平息言论,大典不可被耽搁,一些事既然承认了就是承认了,自是不该让事情闹大。   齐木回道:“多谢殷老关心,齐木感激不尽,不知尊上……”   话音不大,但在场均非等闲之辈,自是听得一清二楚。   小小年纪晋升极境,无人能比!这来的可不是别人,正是尊上之下,地位最高的几位长老之一,甚至连首席太上殷老也在。顿时底下大气不敢出,先前听闻齐木谈及尊上顿时反驳不乏轻蔑之词的人,吓得面无血色,惊惧不已。   如此看来,齐木所言绝非作假。他分明能仗着尊上肆无忌惮只手遮天,可却很是低调,除非事关地府或是西苑,鲜少大开杀戒。且与大势力相争,从未假他人之手,他身后之人从未被求出手帮持过。这是种大气概,和他的天赋等价,无人能及。   大典继续,再无一人反对。   殷老传音道:尊上在闭关。   齐木松了口气。难怪先前去的几次,发觉内殿守卫更森严了些。   谁知正要坐上苑主之位时。一道张狂的笑声再次打破沉寂。   人群中黑金战车缓缓驶向至前方,宫漠气势凛然。被太上长老亲临寥寥几句公然打脸,堂堂昊天殿主不怒反笑,眉心魔纹倒竖,血眸逼人,恐怖气势倾泻而出,几乎令空气凝固。   “魔尊对你可真好,出乎本君预料。不过这样也好,不枉本君来此一趟,奉劝诸位还是另外找个苑主罢。”   他并非顺道而来,并且也没想过空手而归!   当年没杀成,只是以为齐木会离开魔域,谁知被此子摆了一道,不止留在魔域,甚至还妄想当上西苑苑主。魔尊让主上生不如死,若真对齐木上心,闭关出来发现此子死了,又会如何?   齐木浑身汗毛倒竖。几乎毫不迟疑传音给地府及西苑弟子,让他们趁机先逃。   柳老见势不对,喝道:“你这是要作甚!”   抬手一记抵挡,无形杀伐瞬间出现在虚空之上,与黑芒硬憾,轰地一声天地震动。柳老喉间一抹甜腥,一连后退三步被殷老不漏痕迹地扶了下。   殿主至少是仙脉境,在场千万修士哪里见过这一等级的战斗,就算见过也没隔得如此之近。恐怖杀伐下,被擒住心肺,几乎无法呼吸。   这一级别的战斗令众长老峰主束手无策,均面如死灰,逃也不是帮也不是。   殷老走到大殿前方,浩瀚伟力越体而出,与魔族对抗。便对齐木吩咐道:“站到老夫后面,千万别出手,最好别看。”   杀伐殃及极广,无数修士来不及逃脱化为血肉,尸骨无存。   二位太上长老对此毫无半分异样,似乎早就料到这些。让齐木不禁疑惑这三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内殿做客百年听着挺像仙尘,可宫漠又是如何得知……   对杀极快,根本看不清。无论认识的不认识的,呼天抢地却毫无办法。   齐木依言后退几步,转过身,却撞上一个冰冷的胸膛,半张脸冻得失去知觉。   熟悉的气息传来,正要出口的训斥卡在喉咙眼,齐木猛地瞪大了双眼倒吸一口凉气。抬手紧抓住来人衣袍,半晌才敢抬起头来。   “……尊上。”   渊落手臂微曲将齐木揽在怀里,宽大的衣袍遮了他大半身体。   来人凭空出现在大殿之上,像是天底下多了些什么,瞬间吸引了十成十的目光。 ☆、188·淡定不能   刹那间无数人疑惑   “你你是谁?”   齐木浑身都在叫嚣,一时间半点害怕也无。闻言极度不屑,巅峰喜悦让他喉间干涩,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喊什么喊,还不快来拜见祖宗!   渊落一言不发,手臂抬平,一道肉眼难辨的白光劈开空间,瞬间出现在下方黑金战车处。单手握紧的刹那,宫漠陡然变了脸色。似有无形壁障封锁战车外四方空间,挣脱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封闭空间被无形巨手捏紧,空间寸寸湮灭,爆发浑身血气亦无法抵挡分毫。   恐怖能量波动铺天盖地,刹那间似乎天色昏了不少。   尖利惨叫声淹没在破空声中,数名魔族包括宫漠在内,骨骼尽碎化为一滩血水,泛着幽幽红芒消失在虚空中。   自此人出现不过一瞬,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事情发展完全超出众人预料。齐木更是目瞪口呆,堂堂魔族君王,堪堪露出真面目,竟然……   渊落放下手臂,嗓音毫无起伏:“不过是一道灵身。”   二位太上长老浑身僵硬,熟悉的冰冷气息令背脊发寒。就算不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抑制住战栗,殷老耷拉着脸极尽别扭,缓缓转过身,心在抽搐。   还没来得及开口,但见昊天殿主身死,底下不长眼的叫唤出声。   一位峰主目露惊骇之色,吼道:“大胆,连魔族王君的灵身都敢杀,罪孽滔天!若被魔君知晓,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此话一出,二位太上及随行长老瞳孔微缩,脸色白了几分,低垂着头颅。大气不敢出。   不知死活者不胜枚举,但此刻敢开口的,也只有魔族愚忠。   “敢对魔君动手,不知死活!恳请太上长老以大局为重,将此人拿下,交由魔君处置。”   分明是昊天殿主不知死活对太上长老动手,难不成魔族肆掠多次,玄天殿便易主了不成。齐木望向下方,眸光倒是有几分玩味。是有多悲哀,对主宰顶礼膜拜,真正见了魔尊的面,却认不出人来。   魄境峰峰主镜非早一步跳下战车,才逃过一劫。就在前一刻,眼前魔君灵身毫无还手之力浑身血骨被粉碎,可怕景象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望向上方,凛然惧意油然而生,只一眼便是浑身发抖。他看得很清楚,那名带着漆黑面具的男子刚出现,连太上长老亦面带恭敬惧意,齐木眼睛亮了许多,先前慌乱荡然无存。   瞬间,一个惊天的念头一晃而过如闷雷般,忽然间以往乃至现在所疑惑的,豁然开朗。顿时忍不住后退几步,让侍从纷纷离那位峰主远些。   还没等来人说话,镜非后退几步,让侍从纷纷离那几人远些。厉声道:“全部跪下!”   下一瞬,万钧巨力临身,周围阵阵膝盖着地声响起。镜非爆发真元,浑身颤抖,便是直直地跪了下来,匍匐在地。   “魔尊陛下。”   此话一出,如闪电劈开苍穹魂体分离开,在场千万人浑身僵硬。先前叫嚣的几人面色煞白,通体冰凉。   被成千上万双眼睛注视,齐木头皮发麻,后退几步,站到一侧。   渊落了无波澜,闻言微微弯起唇角,无喜无怒。   “处置本尊,他敢么?”   并无威压降临,只是简单一句,便仿佛无形枷锁横亘整片虚空。惊天一战未来得及逃窜的众修士狠狠垂下头颅,万分虔诚缓缓跪下。仿佛全身血液都在咆哮,激动得浑身颤抖。   “拜见魔尊陛下!”   先前大放厥词的人双腿瘫软,身体摇摇欲坠。仿佛犯下滔天大罪,一个个面如死灰,额上脖颈处青筋直冒,嘭地一声,跪在地上。眼里染上赤红,血泪落下。   “弟子无知,冒犯尊上,该以死谢罪。临死前得见尊上,死而无憾。”   峰主说完便自刎了。数道血芒闪过,头颅飞出,半截躯体斜倒在地。任由鲜血浸透全身,跪地修士,无一人晃动分毫。   据传洞天福地无上峰主们,唯魔族马首是瞻。仅是说错一句话便甘愿去死的,正是这些人。   这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这才觉得以前所认为的至高无上根本不值一提。魔尊在魔域修士的眼中,比齐木所想的还要再高上更多。从不现身,却无可取代。   齐木看着他们,眼里渐渐没了笑意。   差之甚远。   苍茫天地下,凛冽寒风席卷,厚重云层逐渐远去,刺眼阳光倾泻而下。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浩浩荡荡的修士跪地,泪流满面。直至魔尊及太上长老离开后,整整半个时辰,无一人起身。   临走前,渊落抬手按住齐木的头,以仅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做得不错。”   齐木顿时大脑轰鸣,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大典顺利结束,齐木坐上西苑苑主之位。古来年岁最小的苑主,实至名归。   此子天赋异禀,心性远非常人能及。能被魔尊看重,更无一人有异议。   无数强者携大礼而至,盛宴热闹非凡。整整三日,连同一干修士,就连齐木也晕乎乎。   一连两个月过去,无数强者闻讯前来,地府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扩大,齐木府主之位日渐巩固,智囊团地位超绝,无人反对。   西苑有地府帮持,洞天福地畅通无阻,有了雄厚资源充沛灵力,西苑弟子修为突飞猛进其余三大苑弟子目瞪口呆,言归于好。不出一年,齐木苑主威望更盛,无人能望其项背。   魔尊仅仅露面一次,无一句豪言壮语,煽动之词,却令各大势力热情高涨。以无与伦比的气势横扫四方,将肆掠妖兽赶出内殿外围,联手灭杀。更是惊现无数秘宝,山宝地宝经天地孕育而生,妖兽为之疯狂,更引得无数修士抢夺。   地府精锐尽出,夺灵矿神藏无数,收获甚丰。   齐木忙里忙外,堪堪处理好西苑事宜。   谁知刚出西苑,没走多久,周遭景物大变。齐木遣散了诸位长老,浑身汗毛倒竖,黑剑握于手心,警惕地望向周围。   突然一道道锁链无声无息飞杀而至,齐木手持黑剑,浮光掠影般,无数剑芒将地面变得千疮百孔。熟悉的魔气萦绕不绝,却无杀气。   “你究竟想干什么!”   灵身被杀,这么快就真身出现,宫漠究竟是脑子犯病还是吃错药。   冰冷寒刃横过颈项,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却叫人不寒而栗。   “想杀你。”   齐木没动。   “你不躲?”   “尊上说,敌不过就不要逞强。我打不过你。”   “还算有自知之明,”宫漠走到他身前,朱玉高冠与赤红双眸相映成辉,上位者的高姿态比之先前战车陪衬还要来得尖锐凛然。若无人跟随,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可怕。   齐木冷静下来,道:“你不会杀我。”   宫漠眸光一凛:“你以为我不敢?你算什么东西,这里不会被魔尊发现,而你什么也不是!”   齐木也不恼,嗓音如常:“若真要杀我,我也逃不了,何必说这么多。昊天殿主说一不二,绝非莽撞之人,三日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同太上长老动手,不惜毁了一道灵身,断不会善罢甘休。如今来找我,却没下杀手,不知所为何事?”   这人从容不迫,争锋相对竟是了无波澜。宫漠瞳孔微缩,冷笑道:“你倒是聪明。不过短短三年,当真不同寻常。”   “昊天殿主有话不妨直说。”   宫漠道:“我不杀你,是想与你做一场交易。”   齐木哂笑:“昊天殿主坐拥百万里疆域,无所不能,我有什么竟能吸引您的……”   “少说废话,你只要知道本君只要一个念头,随时随地都能致你于死地,”宫漠靠近,面色冰冷,齐木顿时浑身不舒服,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引得身体震颤不已。   “直至今日,本君才相信魔尊对你竟是如此不同。如此甚好,你想和他在一起么?若你能让魔尊对主上死心,我便如你所愿。”   浑身汗毛倒竖,不知为何,他对宫漠随时都能杀他这点,竟然毫不怀疑。齐木猛地后退几步,喘着粗气,道:“你说什么?”   宫漠红眸嗜血,一把卡主他的脖子,提了起来双脚离地,厉声道:“主上是我的!”   齐木浑身无力,双手无力地握住他的手腕,涨红了脸。   “主上是谁?”   宫漠面色柔和了些,手未再用力。   “仙尘是主上名讳。”   齐木双目睁大,额上冷汗直冒,厉声道:“你喜欢仙尊?你和仙尊是什么关系!”   宫漠红眸一凛:“说什么屁话!你给本君听着,若敢说出去定让你死无全尸,你管好你的尊上,再敢伤主上一分定让你生不如死,主上有本君就够了,总有一日本君会让他重临天地间!”   什么你的尊上,尊上和仙尘,一想到后面这个名字,脑壳疼。这两人生来般配,根本没有他的立足之地。无论尊上待他如何,就算他已经十成心驰荡漾,只要有这人在,就像一条裂缝横亘在两人间,尊上对他所有的温柔善待都像是假的,信不得。   更何况这两人不能闹翻,否则,天地动荡。   齐木死死扣住他的手腕,指甲陷进肉里,露出鲜血。   “你疯了吗,尊上和仙尘一旦反目,会生灵涂炭,你想毁了整个大陆吗!”   “看来你知道得不少,魔尊连这个都告诉你,还真让本君欣喜若狂,”宫漠冷笑道:“少扯些借口置身事外,生灵涂炭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你就是为了这个而生的。从你生了贪恋,喜欢尊上的那刻起,大乱已成定局。难道你会不想把尊上据为己有,别以为自己有多么高尚,迟早有一日你会把主上赶出魔域,本君只是好心劝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闭嘴!不可能的,”齐木浑身发抖,目露惊惧之色,哪里还有半分从容:“你胡扯,我从没想过这个,我是喜欢尊上,可我绝不会伤他分毫,若是大陆被毁,天道降罪,尊上首当其冲,我绝不会陷他于不义。”   一直这样就好。闭上眼,复又睁开,一片清明。   宫漠似乎觉得很好笑。   “相敬如宾,你忍得住?世上还真有这么天真的人。本君会信你,可能么?”   齐木猛地甩开他的手,神色恢复如常。   “别小看我。若是不信,请拭目以待。”   微风拂过,叶落归根。   无形空间消失,下一瞬宫漠已经不见踪影。   齐木在原地呆立数久,环视一周,先前随来的一干长老茫然无措模样,但见齐木,纷纷聚拢来松了口气。   他们说的话,齐木半句没听清。   想起来有些重要的问题没问,宫漠为什么要唤仙尊为主上?堂堂魔族君王竟然另投他主,仅仅是因为喜欢仙尘?   等回过神来却只剩下自己一人,抬头,才发现已经到了内殿边沿。   他大脑一片混乱,停下,只觉得很委屈。从没想过拆散那两人,就算对尊上有他念,也并不代表他会夺人所爱。   仙尊才是仙元大陆之主,通天道得世人顶礼膜拜,尊上和仙尊作对,可能会有好结果么……   当真是爱疯了这个人,便舍不得伤他一分一毫。   先沦陷就败了。明明知道这个道理,怎么当初就忘了呢?   呆站着数久,突然横过一只手臂,没等齐木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跌进一人怀里。顿觉冰凉寒气透过衣袍几乎冻住全身骨骼。   几乎是下意识,齐木猛地转过身,把渊落抱紧。头埋进他衣襟中,说不出话来。 ☆、189·让我抱会   “尊上,让我抱会。”   渊落摸了摸他的头,道:“怎么,才当上苑主没多久,受了什么委屈,来找本尊撒娇?”   “……没。”   齐木一怔,念了三年,回头来真真实实地抱住,便是现在这样。   终年冰冷,透过衣袍传了过来,齐木顿时清明了不少,松开手。   “先前多谢尊上出手相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魂都吓没了。”   “有本尊在,怕什么。”   “不怕他们,是他们怕我,”齐木黑了脸,道:“现在就连老辈修士看到我,都绕道走。小弟子更狠,隔了白八十米便落荒而逃,跟撞鬼了似的,我有那么可怕吗,又不会吃了他们。”   这话说出来比起恭敬,更是抱怨多了些。原以为这层关系暴露,自己会被围困得水泄不通,甚至出门寸步难行。谁知事情恰恰相反,相熟的一干人等佯怒了半刻钟不到,简直惊吓得无以复加,其他人无论认识不认识更是有过之无不及。早该料到尊上被人太过畏惧无人敢近身,却没想到人缘毁得如此彻底!   尊上闻言亦没恼,依旧是冰冷模样。说出的话,却有些意味深长,让人动容。   “迟早有这么一日,习惯就好。”   齐木愣了半晌,顿时一个激灵,背对着他弯了眼角,赶紧站直。拉着渊落就往前走。   “那群长老怕我经验不足,大事小事都拿来让我长经验,忙了几个月,被吵得头晕,想找个地方忙里偷闲,想来想去,再没有比尊上身边更合适了。”   “推脱即可,杂事缠身对修为无益,不如好好修炼,”渊落不以为意,嗓音如常。   “应该说在哪修炼不都一样,在这没人打扰才能专心修炼,”齐木咳嗽一声,又道:“先前太上长老替我解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至少也得感谢一番。”   “这个借口找得不错。”   “承蒙尊上夸奖。”   刚到内殿便碰见渊落,这倒是齐木始料未及的。就跟几月前大典惊现尊上一样,简直无处不在,怎么想怎么不真实。   两人边走边聊,总是齐木说得多,但每句话尊上都会回个只言片语。宫漠所言,齐木并非不知道,只是没他说的那么笃定。尊上的心思极深,猜测绝非明智之举。   “这里变化真大,我刚回内殿,其实好几次都想来内殿找尊上,后来没上来。”   本是随口一说,微微一撇却看到尊上弯起唇角。   “哦,是么?”   “千真万确,来来回回都是走到这个地方,又转回去了,”齐木比划了下,对上漆黑的眸子,顿时心如擂鼓:“若不是怕尊上贵人多忘事,至于那么着急么,又或者在闭关,会闭门不见之类的,看吧,果然被我猜中了。”   层林耸翠,万物欣欣向荣,灵气氤氲,令人身心舒畅。   两人走在群山间。齐木落后半步,几次想拉着他的手,都忍住了。   半晌,开口很是随意:“尊上,似乎除了您,没人敢对魔族出手,就算屡犯杀戮肆无忌惮,也是呼声居多鲜少仇恨。”不止如此,魔族罪大恶极,就算修为高过他们,也只得避其锋芒。   “你不用怕他们。”   齐木道:“不怕,只是觉得奇怪。”   尊上分明极其厌恶魔族,甚至能轻而易举杀了魔君一道灵身,怎么还能任由魔族逍遥法外。   尊上神色如常,嗓音有些严肃:“收起好奇心,别和魔族扯上关系。上古五族唯一存活下来的一脉,若毁其根本必遭天罚,远比你想象得更为可怕。这一族阴狠狡诈生性偏执,不是什么好东西,本尊不止一次告诫你,离他们远一些,日后有关魔族连提也别提。”   齐木一惊,解释道:“只是没想到宫漠会下杀手,明明先前还……”   渊落按了按他的头,道:“不会有下次了。”   “也就是近来魔族不会出现在内殿?可……”齐木顿时背脊发凉,既然如此,方才宫漠还在内殿出现,尊上他知道吗?   渊落皱眉:“魔族所谋甚大,而今关键时刻更是脱不开身。你为何关心这个,发生了什么?”   “没没什么……”   “本尊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区区魔族本尊并未放在眼里,远远没到需要你担心的地步。你只需好好修炼,再敢多管闲事,不如自废修为从此做个普通人。”   这番话当真委婉到极致,那些所谓的大乱实在是离自己太遥远,天塌下来有尊上顶着,杞人忧天大可不必。   齐木心里陡然咯噔了下,说不清是震惊还是感动,醍醐灌顶般豁然开朗。   好奇心害死猫,实力不够什么都不懂还瞎掺合,无法自保尽添麻烦,是最愚蠢的行为。尊上的修为远远不是自己能够衡量的,与其担心他还不如担心自己。   “不敢!以后再也不提了,自废修为不如杀了我!”齐木双眸晶亮,恨不得扑过去挂他脖子上,顿时心情轻松了不少。   半晌,眸中狡黠一闪即逝,齐木抑制不住兴奋,忍不住道:“尊上,若是我把地府发扬光大,疆域扩大一倍,会不会不厚道?”   尊上唇角上扬,比嘲笑也好不到哪去:“扩大十倍也无妨,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尊上您太好了!突然想起来我有要事缠身,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打扰了,”   还没等人转身,渊落扣住他的后颈,懒得散步费时,身形一闪出现在魔殿。把人扔到里头躺椅上。   “本尊找你过来是想带你去个地方,既然你身心俱疲累得半死,先休息几日……”   齐木一把拽住他的衣袖,琥珀色眸子晶亮,急道:“早就死而复生了,要不现在就去吧!”   尊上道:“去得或早或晚,那份大礼又不会跑,你慌什么。”   “大礼!多大份?”   尊上笑了:“至于多大,那看你实力如何了。”   有了想法亟待实现便坐不住的主,齐木挠心挠肺,兴奋了两天两夜无眠。   三日后,尊上得闲终于出现,径直带着齐木来到一处蛮荒之地,撕裂空间,凛冽劲风如刀割般,浑身难受。刺眼蓝光迷了人眼,叫人移不开视线。   抬手挡了挡,定睛一看,齐木顿时眼睛都直了。   天空被巨大的冰蓝体覆盖。道道银蓝色细丝铺天盖地而来,浩瀚灵力笼罩整片空间,地面绿草如茵,无数奇花异草生长。每一道蓝色细丝坠地,草藤疯长而后迅速枯萎,偌大的地面升起被冰蓝笼罩,自成一方空间,有拇指大小,徐徐上升与庞然大物冰蓝体融合。一道便能形成空间雏形,不知名细丝所蕴含的灵力堪称恐怖。   渊落虚空一握,手中多了几道银蓝色细丝,细丝像活络般却怎么也挣脱不得。   “这些都是空间碎片,上方你看到了巨大的空间雏形便是一方世界,里面无论灵气还是妖兽,远非洞天福地可比,修炼半月抵得过外界三年。若能沟通虚空天道切割部分,便能以此构建传送法阵,能进入其中修炼。”   齐木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小世界!小世界还能切割?”   自上古流传至今的宗派底蕴深厚,均是另有一方小世界,若门内弟子进入其中修炼可得大机缘,修炼一日便抵得上外界半年……   无尽岁月前,拥有一方空间才能成为大教。自上古一役后,空间崩塌,而今小世界极为少见。上古修仙皇朝能常年屹立于大陆顶端,几乎自成一域的小世界便是其倚仗之一。万千修士天赋异禀且有不少奇异珍馐补其所需,其同辈修士远非普通散修能及。   “还算有点眼力。这是新形成的空间,本尊许你在里头修炼三年。若能沟通天道空间本源,或许能分离很小的一块,不过劝你还是别做无用功,空间太小并不稳定,就像这样……”   渊落单手炼化,银蓝细丝变成拇指大小的小空间,稍稍灌入真元,小空间发光,既而疯狂颤动。轰然爆开。   毁天灭地的能量猛然爆炸开来,整个空间震颤,地面裂开巨大的缝隙,一个巨大的深坑出现,让人瞠目结舌。   齐木紧闭双眼,被人抱在怀中免受波害。脚边便是悬崖,待看清眼前之景,顿时吓了一跳。再看到那一根根细丝,多了些兴奋的战栗。比导弹威力大多了。   他自知修为达到瓶颈,若非石人炼体之法使肉身臻至极境,区区元婴巅峰根本算不得什么。可一旦进入便是三年不能出来,许三年后出来修为还没变化。   尊上见他没反应,道:“怎么,不满意?”   “怎么可能!”齐木骤惊,犹豫道:“这地方静修不大适合我,如果可以,我倒是想要分离部分,在地府构建传送阵。”   “有点志气,或许感悟个三五百年,就能拥有个小世界了,”渊落戏谑着,复而转身:“走吧,还有个地方,以前本尊答应过。”   齐木疑惑:“是哪?”   “蛮荒古地。”   修为高低的差别,出了空间,几个呼吸间便来到离魔域无尽疆域外的妖兽领域。   洪荒猛兽随处可见,底下有漆黑大海波涛翻滚,盘虬蜿蜒荒古大山延绵不绝,更有山岳般的巨兽引颈长嘶,天摇地动。极尽震撼。   远远望去,黝黑山岳高耸入云,有七彩瑞光闪耀,似是祥瑞之兆。   直至到了这个地方,齐木惊得说不出话来,方才想起来尊上的意思。   “这是来看坐骑?”   “嗯,”尊上似乎心情不错,嗓音冰冷,却依旧听不出喜怒:“近来不少降世幼兽有少许上古神兽血统,好好选。”   好好……选。   齐木脸皮抽搐了几下。   蛮荒之地凶兽肆掠,为夺地盘两头成年猛兽撕咬争斗,随处可见。虽为妖兽领域,极为凶险,却也并非没有人。远远望去,更有术法轰鸣声,华光溢彩,无数修士在捕杀巨兽,滔天神威令苍穹昏暗无光。   此地极为原始,悬崖幽谷常有上古神草生长,每一株均是天价,能生死人白骨。   齐木忍不住手痒,摘了几株,念叨着若是见着秦休还能当见面礼。话还没说完,便被尊上拽走了,沿途见着神料,好说歹说,再没停下过。   及至一处上古梧桐树冠,巨大的凤凰巢隐匿在重重枝叶间,里头有枚白玉凰蛋,泛着莹莹玉光,清香扑鼻叫人迷醉。上古凶凰未归,树稍旁无数修士争相抢夺,鲜血飞洒,锵锵之音令人耳膜震颤。   “这神蛋本是我们先看到的,神凰也是我等费尽心血引开的,齐皇朝倒插一脚趁机抢夺,简直欺人太甚!”   一中年人须发尽白,一边长眉半黑半白,面上尽是阴厉煞气。蔑笑道:“见者有份,能者居之,如此至宝瞒不过我等,吸引前来的势力可不止一家两家,偏偏紧咬我等不放,何苦。”   有人吼道:“快冲上去,幼凰降世了!”   凤凰巢内,白玉蛋颤抖了下,裂开一道细小的缝隙,浓郁香气扑鼻而来,让人精神一震。顿时在场百余道修红了眼,停下杀戮,面目狰狞冲向巨巢——只要被幼凰第一眼看中,认主已半成!   突然,狂风席卷,一道黑芒咋现,凭空出现两人挡在所有人前面。   年轻男子置若未闻,径直拿起那枚白玉神蛋。   渊落道:“有少许古凤血脉,但较为稀薄,成年后神威不敌仙脉境,速度一般。要么?”   年轻男子面无波澜,毫不留恋地松了手,道:“那还是不要了。”   白玉蛋落回巢内,蛋壳剥落了小块,露出少许毛绒。   众修士目瞪口呆。 ☆、190·大跌眼镜   齐木很无力,他对坐骑要求不怎么高,这一路上五六只不错的幼兽被否定,几乎打消了他所有热情。   就在刚才那一刹那,尊上开口之前。脑中瞬间被无数道情绪充满,处处均是煤球癫狂的咆哮声。   【别要这只小鸡!处处掉毛还难养活,血统不纯成年了也不及虚川传承的那只,成年还需五百年,你要的是坐骑,是它背着你跑还是你带着它跑,连本大爷都看不上眼,下一个下一个!】   齐木:……   你特么给老子解释清楚!不是看到尊上连半句话都不敢吱一声的么,这吼完一嗓子就沉尸,坐骑是给你坐还是给我坐!   话虽然这么说,齐木明智地没选这个。   尊上闻言也没多大反应,很是耐心:“走吧。”   此话一出,两人身形一闪消失不见。石化的众人纷纷龟裂。   有人面色铁青怒吼道:“你们是谁!竟敢……”   后面的话没听清,下一瞬便到了另一处。   古洞幽暗,毒物遍地,来这地方的修士却也不少。   上古腾蛇后裔。幼年蛮荒古兽,速度极快,瞬息千里。   前方抢夺的人杀伐恐怖,齐木刚露出些许兴致,煤球悻悻开口。   【滑溜溜的黑不拉几,剧毒无比,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话说尊上估计对蛇类不喜,上次不还杀了一只么,你确定要养这个?】   没等尊上开口介绍,齐木一手挡住自己的脸,搂着他的腰边撒娇边往别洞外走。   “不要不要这个,走走。”   火灵鸟,上古朱雀血统。身似闪电,无与伦比。   【朱雀生性暴躁,一点就炸,成年朱雀燃尽万物,这短毛鸟没这神威,看那两眼睛贼亮贼亮,一看就是性格不好。这又不是蛋,都已经有灵智了,蛮狠无礼连本大爷都容不了它……总之又是个唱反调的,你可想清楚。】   尊上皱眉:“变异火灵鸟有朱雀血统,性子暴躁,难驯服,就算认主了……”   片刻,齐木拉着渊落离开。   “不要了。”   上古孔雀幼兽,拥有纯正血统,成年后是仙脉级,极有可能返璞归真。   见其长得极为漂亮,叫人眼前一亮,齐木走上前去。   煤球顿时就笑了。   【你打算骑只小鸡招摇过市么,就算成年了,这小东西骄傲得很,所谓孔雀开屏,必是走到哪尾巴开到哪……】   齐木几乎抓狂,寥寥无几的几根尾羽还坚持开屏的……孔雀骄傲地扬起头,大眼瞪小眼,可还没等他开口——   尊上扫了眼,连介绍都省了,不着一词拽着齐木就走。   齐木:……   整整五日过去,几乎走完近半古地,依旧没挑到合适的坐骑。奈何虎口夺食捕风捉影,实在是太过高调,两人的传言一下子传开来。   据传有两神人简直无处不在,把几乎整个古地所有密地都能见着他们的身影,挑三拣四简直叫人忍无可忍。戴面具的黑袍男子极为强大,另一人年岁不大可见修为一般,眼界倒是不低……传遍整个偌大的蛮荒古地。   落到两人耳中,尊上倒是面不改色,齐木先天面部表情缺失,心里简直叫苦不迭。   从没想过尊上竟然如此有耐心,就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齐木心里泪流成河。无视一干抢夺的修士,抢先一步抱着玄龟脑袋上的角死活不放手。   “我就要这个,就这个!”   大海深处,成年玄龟受伤惨重,深红的血染红了周围海域。无数修士争相抢夺,此兽有上古神兽血统,力大无穷,若非海底死斗受了重伤,绝无可能上岸来。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黑影闪过,渊落出现在他身侧。神情有些古怪。   “玄龟体型庞大作为护山凶兽还不错,坐骑还从未有过,你真要这个?”   煤球更是叫嚣个不停。   【这可是成年玄龟,仙脉初期,若是认主必遭反噬,别说护山门了,一脚就给全毁了,地府外那大湖,就够给他洗脚。眼光这么差,本大爷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   齐木额上青筋直冒:“闭嘴!”   一道冰冷的眸光打在身上,抬眸正对上渊落的眼,齐木浑身一个激灵。   “不是在说您,尊上我错了,这就下来。”欲哭无泪。   正在厮杀的修士瞠目结舌,个个面色铁青,怒目而视。血水顺着脖颈留下,极为狰狞。   “就是这两人!还愣着干什么,杀!”   无数杀伐滔天,齐木爆发浑身真元,凶悍气势猛然越体而出,一掌抵住万千杀伐,电光劈开空间,所有人横飞出去。玄龟嘶吼出声,齐木浑身骨骼作响,倒飞出去数远,好在横过一道手臂,下一瞬便离开了岸边海域。   横渡虚空,不多时便出现在万里之外。   这下就连尊上也无语了,瞅着他鲜血淋漓能见血骨的手臂,半晌吐出一口气。   “本尊没怪你,不必心急,就算这次找不到好的,下次再来也可以。”   齐木感动得都快哭了,连连点头。只是实在不想再来第二次,梦寐以求的坐骑被批得一文不值。只要有煤球在,绝对相信这货一个不喜,能趁人不备把幼兽给砍了。   想着下一只就算速度不快长相不怎么样甚至脱毛都无关紧要,收了就收了。尊上的一番美意,实在不能再糟蹋了。   陡然一道灰光从眼前划过,瞬间消失不见。渊落眉头一皱,停了下来。   放开齐木,道:“总算是找到了,是个有意思的小家伙。你在这别动。”   等尊上抓着个灰毛球回来时,古怪的东西还在挣扎,发出纤细的叫声。齐木愣了数久才双手接过。   灰黑色毛球有成年人脑袋那么大很沉,全身肉嘟嘟的毛绒柔软,四脚都很短小,似乎整个身体上除了张嘴,就剩两眼睛。实在很是可爱。毛球正眨着眼和齐木对视,尖细的声音颤着颤着。   “饿……”   齐木大惊,顿时拿出三枚拳头大的神晶,瞬间灰芒一闪,紧接着就是两排整齐的大白牙,一口连同齐木半条胳膊都咬了进去。   吃了神晶,吐出胳膊。一圈牙印往外渗血。齐木看着自己的胳膊,目瞪口呆。   毛球很人性地看了看,瑟缩了下,凑到胳膊便舔了舔紫红牙印,瞬间伤口便好了。   “咿咿咿……”   “尊上,这小兽果真有意思。”   一旁魔尊神色晦暗不清:“这么多年来倒是诞生了一只。”   煤球半晌没想出什么坏话,闻言顿时像打开了话匣子。干瘪着挤出几句胡话。   【这小东西幼年时除了吃就是吃,就算找到一座宝山,能吃完整整两座,你别要它,一座宝山就够它吃两天!何况它这么小,你好意思把它当坐骑么!】   “就要这个好了,它这么小就会说话,比其他的厉害多了。”   【别啊,除了说要吃就是说饿,会说话有什么了不起,本大爷也会说话,没见你对本大爷这么慷慨!】   齐木又掏出三枚灵石,小兽一口就吃了。两眼睛水灵水灵,上窜下窜也不怕生,除了看到尊上发抖,倒很是乖巧。幼兽不知善恶,见齐木对它好也不逃走。   【本大爷就怕这个!要坐骑干什么,撕裂空间比什么都快,你看尊上,他需要坐骑么,你有本大爷一个会说话的就够了,以后要去哪任你吩咐,别收灵兽!】   毛球被齐木抱着,后者神情愉快,渊落看着他不着一词。   煤球萎了。最后毫无办法,只得力挽狂澜。   【别收灵兽,算本大爷求求你了。你不是想要小世界么,本大爷能切割空间,用小世界跟你换……】   齐木眼睛亮了。半晌,把小兽放在地上,递了几块晶石。这下子想把煤球碎成千八百段的心都有了,早这么说不久都结了,至于说那么多废话。   不说尊上不喜小兽了,他像是会被毛绒玩具吸引的人么!   无视煤球咆哮。齐木抓住渊落衣襟,深呼吸几口气,才道:“尊上,我不要坐骑了,还是回先前那个空间,闭关修炼想办法切割小世界……”   耐心差到极致的堂堂魔域主宰,难得忍耐了近十日,闻言,面色一僵,神情稍稍崩坏。   齐木嗓音发抖:“回去罢。”   渊落:“嗯。”   气氛冷到可怖,齐木低眉顺眼,总算是没敢再说什么。   煤球如愿以偿,满意地沉尸了。   很多年过去,哪怕两人关系更上一层,尊上再没让齐木选过东西。   此地乃蛮荒古地深处,禁忌之地无人敢至。万千妖兽奔腾,凄厉嘶吼声响彻天际。   两人正要离开,齐木定定地看着渊落的脸,心里咯噔一下,面色说不出的古怪。   若不是有尊上在身侧,不说深入腹地横行无阻甚至挑三拣四,就是百十人同行也得小心谨慎提心吊胆。谁知临走时松了口气时,齐木大脑清明,这才想起先前丢的无数至宝,顿觉可惜。   这可是蛮荒古地!距魔域千万里之遥,能来一趟何等不易,若没有尊上在,他哪能这么财大气粗,堂堂上古神兽后裔甚至拥有晋升仙脉境潜能,随随便便一只落到外界能让无数大势力抢破头,可他竟然就因为煤球随便几句话就给扔了……   扔了……   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就算自己不要,拿回去拍卖亦或是送人也好啊。   现在,给他百十个胆子也不敢对尊上说——要不再看看?   “怎么,有事?”冰冷嗓音从头顶传来。   齐木抖了下:“没有。”   “回去了。”   “嗯,好。”   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希望有意外发生,有尊上在侧简直等同于无敌状态加持,完全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天时地利人和,如此天赐机缘,还空手而归,这像话吗!   刹那,异变陡生。地面层层翻起,无尽嘶吼声震天,参天巨木尽摧纷纷倒下。   齐木还没回神便被尊上带至半空中,眼前所见令人震惊不已。 ☆、191·妖龙古塔【二更】   兽生骨翼,黑压压的兽群遮天蔽日,无数凶兽残尸自半空中落下,鲜血如骤雨般倾盆而下,血腥煞气刺鼻,让人胆寒。   一座漆黑巨塔从地下生长而出,破入虚空之上,无数妖兽环绕飞行。数方厮杀,千里之外无数修士疯狂逃窜。   齐木定睛一看,只一眼便浑身一颤。巨塔之中一颗血色巨瞳正死死盯着这个方向。流出血泪,似在哀求。   黑塔如长箭般撕裂了它的躯体,将之紧锁在地面之下。无数凶兽袭杀而至,撕咬它的躯体,而空中盘旋的妖兽为保护封锁的巨兽,疯狂扑杀下方夺食的妖兽。速度极快,掠过天边,破空声震耳欲聋。   被锁在塔中,眼睁睁看着自身被吞食毫无办法的巨兽,流出行行血泪。   “救我……救……”   渊落置若未闻,拉着齐木就要离开。   “尊上,它在求救?”虽是极境凶兽居多,但更为强悍的霸主妖兽不少。这种情况前所未见,齐木有些好奇。   “妖龙古塔,有飞龙族守护,子龙不让其他妖兽吞食塔灵,会守护左右,直至死亡。那并不是活物而且残缺不堪,本尊要它无用。”   成年飞龙不过极境修为。虽称龙却不是真正的龙,状似蝙蝠,却极为庞大,速度快到极致,在空中极难攻克。   齐木一惊:“塔里面那个不是活物是法器不成?”   一头飞龙俯冲而下,齐木心神一动出了防护结界,并指如刀猛地当头劈下,却如钢铁般发出火花,飞龙凄厉惨叫着翻滚几圈,对着结界怒吼,额前仅仅是留下一道长痕,竟没有破开防御。   “好硬。”   渊落神色如常,见他有兴趣,便也没急着走。   “这塔本身便是法器,里面并没有东西,下方被锁的巨兽是塔灵,这东西以前是妖都古城的守护灵宝之一,妖都被毁后残缺不全,守护飞龙从极境巅峰倒退到一重天,更有塔灵会引来万千妖兽吞噬,虽是至宝,却也没有势力敢要它。”   看着万千飞龙嘶吼扑杀,前仆后继。齐木有些惋惜:“可惜这塔太大了,若是有小塔多好,飞龙就算是元丹境也是守护山门的至宝。”   其实就尊上和煤球眼光高,各种上古神兽血脉的极品妖兽看不上。真在外界,就算是普通元婴境灵兽坐骑,价值千万极品灵石不止。这飞龙忠心护主,区区一个法宝便能收如此多的护山妖兽,简直大发了。   谁知,还没等齐木叹完气,魔尊随口答道:“这地方凶兽聚集连仙脉境都有不少,倒是没修士敢来,小塔并未修炼出塔灵,应该有完整的,守护飞龙好像是元婴初期,比这极境一重天还不够看……怎么,你这是什么表情?”   齐木抓狂:“一座小塔能有多少飞龙守护?”   尊上耐心道:“飞龙是妖兽,若要守护山门,平时不需要可以不用放出来,灵石消耗却是不小。只要你养得起,要多少有多少。”   “尊上,小塔在哪,我想把这件法器带回去!”齐木嗓音急促,激动到无以复加。   巨塔周围至少有六座小塔,呈六角整齐排列,本和巨塔合为一体,但一损俱损,塔灵已毁,六座小塔也该分离了。   齐木要自己下去找,此番凶险,尊上只得陪同。两人离中心巨塔处足有十里距离,下方地面上方虚空尽是黑压压的妖兽,让人胆寒心惊。这是死亡禁地,难怪无人来此。   顺着前往,沿途血刃凶兽无数,生生劈出一条血路。塔灵血色眸子流出赤红血泪,见人帮忙格外感激,控制飞龙并未对两人出手。   “我想取一座小塔,不会伤害你。”   “谢……谢谢……”   齐木握住黑剑,漆黑剑芒竟有毁天灭地之威,砍杀撕咬塔灵血肉的妖兽。比之以往殷勤了数百倍。   【本大爷不能被那位瞧见,废木你听着,堂堂至尊神器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若是本大爷被那位看中夺走,你再后悔也来不及!】煤球吓得震颤不已,却不敢轻举妄动。要说这还是头一次当着尊上的面大展神威,没缩回去。   手中黑剑抖个不停,闻言齐木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搞了半天它怕这个!   制住煤球横劈而过,将迎面扑来两妖兽拦腰砍断,腹诽道:“你能不能别这么自大,我碰上你算是倒了八辈子霉,真以为跟什么似的谁都想要你。我告诉你,再敢乱动,日后塞给尊上当礼物。”   【有本事你送啊!】煤球得瑟。   渊落收敛气息,并未出手。期间仅仅是一分惊讶看了黑剑一眼,后者便像吓得不轻,抖得握住也难。齐木解释道:“没事,它就胆子小。”   尊上了然,移开视线,半句话也没说。   【胆小你大爷。】煤球怒了。   齐木佯惊:“煤大爷,你还在抖。”   【紧张不行么,说句好话会死么,本大爷和你拼了!】   黑剑停止颤动,暗芒陡涨。狂暴杀气如实质性剑刃铺天盖地而下,整片空间几近湮灭。底下无数妖兽瑟瑟发抖,被千万道无形剑刃凌迟,空余一具具白骨。恍如末日般血腥煞气逼人,引得凶兽暴怒却不敢近。   渊落这才直视这柄剑,道:“不错,此剑能破碎虚空,或许也能切割小世界。先前没见你拿出来过。”   煤球紧张地又抖了下,不知是欣喜还是激动。   齐木坦言:“它怕您看上它来着。”   一直以来煤球对尊上可谓是万般的维护加赞叹,若说这货说怕是假,估计紧张才是心声。能让至尊神器死心塌地的自然是至尊,煤球素来高傲而今如此反常,估计怕的是尊上看不上。本想留个好印象,结果……   渊落一笑置之,连看都不看了。   煤球心碎,彻底沉尸。   小塔高千丈,宽近百米,着实不小。只是塔灵巨塔太过庞大,对比来看,头皮发麻。   沿途所见,就连小塔损坏不少,一连三座均被全毁,其余的或多或少都有损坏。   “去西南方……那座……”   沙哑的嗓音传来,竟是塔灵指路。   两人顿时往西南方掠去。那儿有座黑红巨塔,漆黑的塔身被鲜血浇灌,细看之下竟然没有破损。   找到小塔,成百上千万凶兽尸血浸泡,竟然已经蜕变。齐木当即催动浑身血气炼化,恐怖火焰越体而出,将半座塔身尽数覆盖。半个时辰过去,终是刻下灵魂印记。   漫天血雨,残肢碎肉横飞之处,唯一人黑袍黑发,独立于天地间。纤尘不染。   “尊上,久等,太难为您了。”   渊落转身:“知道就好。”   几乎耗尽心神,齐木看呆了些。回神,额上热汗涔涔,道:“是有塔灵相助,只是刻下印记,能带走便是。不然煞气过重,五天五夜不眠不休也不一定能炼化。”   心神一动,便有一只暗金飞龙出现在身侧。   竟是元婴中期!通体呈暗金色周身更有赤红纹路闪现,毕竟是洪荒妖兽血腥煞气惊人,雷火电光加持,攻伐极为强大。   齐木收了飞龙,将小塔放入空间。神器指环似有无限空间,却顶多能让一两只活物存活,好在小塔是法器,不然想带回去也难。   实在是感激万分,临走时,齐木躬身道谢。抑制住激动之色,忍不住对着尊上喋喋不休:“塔灵真是好妖,这次真多亏了它。若有办法,真想把它救下。”   渊落擦了擦他脸上的鲜血,衣袍把人裹了大半,把头按在怀里。   心跳如雷,不知是因为惊险激动还是别的什么。   飞身离开的刹那,尊上回望了一眼,一道白光从指尖掠出,瞬间出现在地面,所过之处,地面夺食的成千上万妖兽一分为二,无声倒下。   没多久,落地。   摘了几枚灵果饱腹,突然眼前灰芒闪过,速度快到肉眼难见。   没等齐木回神,手中的灵果没了。   齐木指着脚边,欢喜道:“这小家伙竟然跟过来了。”   灰毛球正抱着灵果啃得正欢,坐在地上,前爪还没半个灵果大,双手捧着两口就没了。大眼睛眨了眨,极为水灵。刚吃完,缓缓爬起身一闪即逝,下一瞬,右手的灵果也没了。   齐木哑然,弯下腰道:“贪吃鬼,你都吃了,那我吃什么?”   本是一句玩笑话。谁知灰毛球停下,似乎有些苦恼,既而一口吞下灵果。舔了舔爪子。小爪很人性化地伸到灰毛中摸索,拿出两枚拳头大小赤红晶石,似有蒸腾火焰被封存在里头,晶石出现的刹那周围温度陡涨了一截。   赤炎火晶,极品火晶石伴生神料。一座火山灵矿经千年沉淀蜕变,需有极其苛刻的生长条件,才能堪堪演化出拇指大的一块。这么大两块远远超过了它刚才吃的那点灵果。   毛球欢喜地看着晶石,左右瞅瞅,然后递到齐木手中。   齐木一脸呆滞,接过来还没回神:“给我的?”   毛球看着不小,但灰毛蓬松,是怎么从灰毛中拿出这么大的两枚赤炎火晶,他完全没看清。的确听说有上古凶兽能自带一方小世界,可那是传说。这灰毛团子怎么看怎么不像……   灰毛小兽闻言使劲点头,见齐木没反应,它低头看了看脚边的果核,很认真地想了想,大眼睛亮了。又伸到灰毛中摸了摸,拿出一枚灰黑晶体,几乎和它差不多大小,抱着歪歪斜斜递到齐木手中。   “咿咿……”   渊落摸了摸它的头,它竟也不躲。   “竟还懂得报恩,看来它很喜欢你。”   齐木倒吸一口凉气。眼中的惊喜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脑袋大小的混元石晶,边角带了少许赤炎晶石。均是极品仙珍,就算粉末状那么一点,也能拍出天价,齐木自诩底蕴深厚也没见过这么大的。但这些并不足以使他这般惊讶,能拿出混元石晶和赤炎火晶两种伴生神料,如此精纯,他几乎能十成确信此地有极品龙脉,周围有万年火山。   这可不是一颗两颗而是整座极品神料宝山,齐木当即不淡定了。起身,混元石晶滚落在地。   灰毛小兽毫不客气地把脑袋大小的混元石晶又推给齐木,上窜下窜,似乎很不高兴齐木不收它的东西。   这闹脾气的样子着实可爱,齐木赶紧把晶石手下,问它这东西多么,在哪寻到的。   小兽想了想,小爪子比划数久,在地上画出奇形怪状的线条。似乎是巨山的形状。   齐木呼吸急促:“能带我去看看么?”   小兽大眼睛眨了眨,异常人性化地朝某方向一指,便化为一道灰芒飞向远处。   回头看着尊上,齐木弹弹渊落衣袖上的灰尘,有些不好意思:“呵呵,尊上,我们也跟着去吧。”   心软一回便是一发不可收拾,见好就收绝对不是齐木本意,这人奉行得寸进尺为理所当然。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域至尊,世间再没有人敢对他这般放肆。   渊落弯起唇角,冰凉的手掌抚摸着脖颈处。齐木瑟缩了下,分明致命的薄弱处被掌控着,却没有半分害怕,顺从地后仰,没有反抗。   光影扭曲,下一瞬两人消失在原地,化作黑芒朝着先前小兽消失的方向追去。 ☆、192·天地兽显威   道道灰光忽隐忽现,灰毛小兽在前,偶尔会停下来等一等。回头却发现无论它多快,两人总能跟得上,便不服气地蹦跳几圈,放开手脚狂奔。   越往古地深处,蛮荒古兽越少,凶悍气息却更为强大。半毁的山林随处可见,领主级妖兽厮杀山摇地动,更让齐木心惊的却是——灰毛小兽像是完全不知害怕似的,从两兽身体,引得领主级妖兽怒吼嘶鸣,利爪横劈而下,却连它半根灰毛都没碰着。   起初还为它捏一把汗,后来淡然了,这也是个胆大包天的主。   穿山越涧,来到一地,灰雾弥漫,灵气逼人。   灰毛小兽停了下来,指着前面手舞足蹈。   到了。   “山灵宝山,究竟沉淀了多少岁月!”庞大山体如真龙神兽伏蛰,与大地共鸣,恐怖波动在浓郁天地灵气中格外令人发悚。   齐木抬头上望,巍峨高山尽被灵脉覆盖,地面晶莹如玉,就连岩石均是棱晶铺成。   “这小兽究竟是何方神圣,看了半天看不出名堂来,胆大玩心大。掘地三尺都能把仙珍神料找出来,聚宝妖兽都没它这么神,这种地方竟全是天然灵矿,”齐木望着环绕着的三座巨山,均是灵气逼人神料无数,最中心至高峰却已经被掏空了,周围两座亦所剩无几:“别说周围这几座,全是它吃完的!”   “天地兽诞生时需吸纳海量灵气,果真不假,看来它父亲给它找个块不错的出生地,”渊落面色如常,道:“天地兽得天地造化,成年后所向披靡必是一方王主。万年不见,而今终是诞生了只幼兽。”   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齐木眼睛珠子差点落出来。   无怪他这般失态,实在是这个天地兽这个称呼太过响亮,以至于完全无法把吞天辟地形如山岳般的洪荒巨兽,与眼前这小毛球联想到一块。   谁说它幼年无用,能寻宝的天地兽价值上,比眼前这几座灵脉矿藏合起来还要高数百万倍。   再望过去,灰毛小兽形象陡涨,齐木两眼发亮,恨不得扑过去把它捆绑带走。   “这可是天地兽啊,不是您说,我绝对不信。干脆趁现在把它带回去算了,机不可失,小兽贪玩贪吃太好忽悠,几个灵果就给打发了!”   渊落轻笑,道:“它不会离开这里的,就算想走,也不会准它走。”   “为何?莫非这小兽是有主之物不成。”   半晌没听见尊上回应。齐木狐疑地一回头,顿时背脊发凉。   “到本尊身后来。被盯上了也不知道,警惕之心时时刻刻不能丢,”冰冷的嗓音传入识海,辨不出任何情绪。   齐木心头一紧,僵了片刻,陡然一道巨力袭身,身体刚离开原地被渊落揽在怀中,护着。冰冷的气息萦绕鼻尖,顿时心脏漏跳了一拍。   惊天杀伐凭空出现,袭向方才所站之处,坚不可摧的灵壁被轰出十丈宽的窟窿。   道道恐怖气息接连爆发,转眼空无一物的山头出现无数人形身影,足有上万之数!   “放肆!尔等擅闯蛮荒禁地,竟敢对妖皇动歪念,今日休想活着离开!”   声如雷霆,震得人头皮发麻。   一位肩宽体壮的中年男子一步踏出,天摇地动,血气雄浑,绝非极境强者可比。   明明置身险境,却半分惧意也无。齐木从渊落怀中把头伸出来,小声疑惑:“妖皇是谁?这些人和妖皇是什么关系?”   “蛮荒禁地哪有人类,你仔细看看。”   齐木一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蛮荒禁地岂会有人类!妖兽化形成人,少说也得极境修为。人形妖兽数目如此之巨,放在外界极境,足以动摇大势力根基。   齐木赶紧抓住渊落衣襟不放手,脸皮甚厚,危机关头不忘深情款款:“有尊上在,我不怕。”   渊落任由他所为,目光转向地面,饶有兴致地开口道:“至于妖皇,是这小家伙罢。”   齐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忍不住脸皮抽搐。此刻小兽正坐在地上抱着晶石狂啃,不受杀气影响,水灵灵的大眼睛望望这边,又往往那边,时刻不忘把灵晶往嘴里送。   见两人毫无反应,上方人形妖兽大怒,蠢蠢欲动。能深入蛮荒禁地之人绝非等闲,许对两人些许忌惮,或是恐小妖皇受波及,并未第一时刻杀下来。   恐怖杀气滔天,似有混沌雾气蔓延将此地吞噬,极为可怕。   魔尊神色如常,缓缓道:“上古时期,天地兽登临羽化境雄霸一方,乃妖皇手下第一护法凶兽,神战后妖皇陨落,妖都古城倾覆,天地兽悲愤欲绝护城而亡,因滔天怨气以至尸骨不朽,永镇妖都。如此得了妖兽认可,其唯一后人坐上妖皇之位,的确再合适不过。”   双眸开阖间,似有万千雷霆湮灭重组。恐怖气势越体而出,威压未现,已让妖兽惊骇。   “哼,还算有点见识,知道厉害就给本王跪下自挖双眼,本王饶你不死!”那位身形魁梧挺拔的人形妖兽血气暴涨,很是不满:“我妖域大事轮不到魔域来管,哪怕是魔皇亲自前来,也无怪我等不客气!”   齐木不禁好笑:“当真是深山老林呆的久了,消息闭塞,竟然连大陆千年巨变也一无所知。而今魔尊才是魔域主宰,不说区区万余妖兽,就算所有妖兽齐上,也不见得能困住我们。敢威胁尊上,活得不耐烦了!”   那妖兽闻言面色阴晴不定,有妖兽窃窃私语。其实正如尊上所言,此地深处古地极深处,这些妖兽守护妖都,苦等天地兽出世,数千年后才盼得这顽皮小兽,哪有那闲工夫管外界闲事。齐木纯属瞎说,却当真说到点子上。   可说对了,不代表这些妖兽会认可。   “魔尊,这仙元大陆哪有什么魔尊!”一声冷哼,天崩地裂,无尽黑气翻腾。   齐木怒了,对坐地上的灰毛小兽招招手,冷声道:“妖皇,这大陆哪还有什么妖皇!今日我就要带这小兽走,当为坐骑!若是它要走,你等还能拦得住不成!”   灰毛小兽咿咿一声,欢喜地跳上齐木的肩头,灰毛在尊上身上蹭蹭,满意地闭上了眼。似乎很喜欢渊落的气息。   见小兽落到敌人手中,妖兽顿时陷入狂暴状态,双眸嗜血,扑杀而下。与此同时,周围混沌雾气旋绕,有恐怖大阵复苏,似有上古狻猊、饕餮等大凶奔腾,恐怖杀伐还未近身便让人汗毛倒竖。   “妖族守护妖都千万年,如今你等既然出现在这里,可见妖都古城便在不远处,”尊上神色如常,无喜无怒。   此话一出,所有妖兽均是一震,敢打妖都的主意,简直死不足惜!   渊落嗓音冰冷,直面杀伐并未慌乱甚至根本没有躲半寸,万法不侵身。玄黑面具吞噬光耀显得格外阴寒刺骨,极为神秘。   “本尊欲入妖都,何须征得尔等同意。”   此话一出,齐木倒是有些惊讶。已得小塔,此番收获出乎他的意料,倒也不求什么。一路上尊上对无上仙珍目不斜视,什么也不说,竟然是为妖都而来,若真有东西能吸引尊上,该何等珍贵。若能一见,不枉此行。   知其可怖,上古凶物虚影幻化万千杀伐屏障当头压下,更有禁忌结界苏醒,混沌雾气将此地气机隔绝。不让人近妖都半寸。闻言,妖兽嗤之以鼻。   “狂妄!除却仙尊,世间谁有资格称尊!小小魔域之人屡犯禁忌,必遭天劫困杀。如今敢对妖皇出手,管你是何人,休想走出此阵一步!”   仙尊的确受尽世人景仰,其在大陆众人心中的地位的确是高到一定境界,但想来而今尊上在魔修眼中的超然地位,比之仙尊之于万民也差不到哪儿去。   一直以来望尘莫及的无上存在被人这样侮辱,齐木对这番言论有些难以忍受,很是恼火。当真井底之蛙,冥顽不灵!   可惜还没等他开口,却被人揽入怀中,渊落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传音道。   “神战之前,本尊恰巧路过,曾施以援手助它渡劫,今日一来取一物,正好了却一切因果。这些妖兽万年化形而今不过愚忠罢了,本尊无心与它们多费口舌,你恼什么,”渊落弯起唇角,笑意明显,嗓音如常:“抱紧了。”   下巴抵在肩头,齐木看不到他的神情,听其倒是冰冷压抑一如往昔,辨不出情绪。顿时一口气憋了回去,有些发堵,泄愤似得紧紧搂住他的腰身。   下一瞬,双脚离地,速度快到眼前阵阵发黑。   渊落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跃而起,万千禁忌结界形同虚设。径直掠过妖兽头顶,缩地成寸,一步踏出,真身已在千里之外。   天上地下重重妖兽,目瞪口呆。几近石化。   半晌才猛然回神,目露惊骇之色。   魁梧壮硕的中年男子面色阴沉:“他是冲着妖都来的,还劫虏了妖皇,快追!传令下去,所有臣民倾巢而出,保住妖皇性命为上,不准他们靠近妖都分毫!”   此话一出,顿时不少妖兽惊慌失措。方才那黑袍男子修为逆天,速度简直叫人胆寒,不说其他妖族能否赶在他们前头拦截,就算真的堵住了,连禁忌杀阵都无法伤他分毫,更何况其他。   一蓝发妖异男子大惊道:“妖都有天地兽大人尸骸镇守,除了妖皇陛下,就连吾等也无法进入,那两人凶险,竟以妖皇为之引路实在卑鄙,若赶不上如何是好!”   魁梧男子额上青筋直爆,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冷哼一声。   “令古妖去祠堂密地,将妖皇古琴带来!洪荒禁忌杀阵有上古至尊神器主持,一线杀机堪比至尊天劫,而今然残损却也绝非普通仙脉境能抗衡,此人擅闯禁地罪恶滔天!此番辱我妖族,定让他有来无回!”   闻言,周围妖族脸色煞白。一位红发女妖大惊:“如此祭出两大妖族至宝,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魔域哪有什么魔尊听都没听说过,定是那人类胡言乱语蒙骗我等。”   “况且妖都有天地兽骸骨镇守,就连我等进入都难逃一死,妖皇年幼不凡,又有天地兽大人保护,我等无须太过担忧,那两人自寻死路,不知妖都能进不能出,必是死无全尸。”   有妖族松了口气,赞同道:“凰长老所言甚是。”   魁梧男子身形如电,往两人离开的方向猛追。闻言眉头亦是稍稍一松:“如此自然最好不过,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必须有万全准备,以防万一。”   “遵命!”   两人一兽穿过重重山岳,便是一片平坦,被无尽灰雾笼罩,终年不见天日般,似乎尽是荒芜。这地方不祥,妖灵遍野,厉鬼阴魂飘散不去。不少人族,更多的却是妖兽凶灵。   越过浓重死灵雾霭,能看到巍峨高耸的城墙,被黑暗吞噬,模糊不清。但见轮廓足以让世人惊骇,极尽宏伟,鬼斧神工。   就连见惯魔域古殿的齐木也忍不住面露惊色,耳边传来一言,验证了心中猜想。   “这便是妖都古城,如今已经空了。仅有兽魂坐镇,被阴灵占据,”渊落道。 ☆、193·逃得了么【二更】   下方无尽灰雾覆盖,妖都古城恢宏庞大,方圆万里疆域,百丈城墙耸立,固若金汤。   古朴高大的建筑承载了岁月沧桑依旧看出昔日辉煌,如此壮观的古都,远远超过以往所见。其雄伟庞大,唯有玄天殿内殿能够与之相比。   齐木眸光火热,实在不敢相信这里竟然荒芜了几千年。   细看之下,左侧被攻克颓圮不堪的古筑,靠近中央区域似有座巨山坐落于其上,山上古筑无数,灰雾中犹显得奇形怪状,看不真切。   尊上撑开结界,正好护着两人,速度不减俯冲而下。   越靠近,怀中小兽露出悲伤的神情,低鸣出声,既而从齐木手中猛地挣脱而出,冲进重重黑雾中。消失不见。   齐木一惊,伸手去抓,只抓到几缕灰毛。顿时慌乱道:“毛球,回来!别乱跑,这里危险!”   被结界护住半分煞气也感受不到,手刚伸出结界,顿时一阵腐蚀骨骼作响的声音响起,血肉极快侵蚀腐烂。   齐木感觉不到疼痛,反应慢了一拍,收回来时整只手变成灰黑之色,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胳膊延伸,转眼只剩森森白骨。   把胳膊抬到眼前,齐木很是淡定,似乎还有些惊奇:“腐蚀好快。”   渊落面色冰冷,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胡闹!”   话虽如此说,但动作极快。   另一手拂过,指尖白光氤氲,神纹顿现勾勒开来。黑血流出,血肉停止腐蚀,白光修复残体,仅剩半截臂骨的手臂演化血肉,不到半刻便完好如初。   令妖族束手无策的腐尸剧毒之物,竟然轻而易举地被逼出,若是有妖族在身侧,定会大吃一惊。   胳膊痊愈,齐木动了动五指,完好无损。见尊上不悦,连忙讪讪地放下手。   “有尊上在,我怕什么。”   渊落冷声道:“得寸进尺。”   齐木大惊,嗓音清冽:“尊上明鉴,我从来胆子小脸皮薄,只敢得寸进丈,哪敢得寸进尺!尊上太高看我了。”   渊落捏着他下巴,指腹按了按下颚骨:“照你这么说,还是本尊小瞧了你。”   齐木停顿了片刻。顿时两眼发光,如虎似狼:“尊上,我真是爱死你这样子了!”   渊落松手,眸光依旧冰冷,却没了恼意。   “夸你半句便升天,驱逐辱骂却毫不在意,索性你从未把本尊的话放在心上,要本尊说你什么好。”   齐木心里一紧,看着他。认真道:“说你爱我。”   渊落注视着他,双眸漆黑如幕深不可测。   片刻,齐木裂开嘴,眸光晶亮:“开个玩笑,嘿嘿。”   “再敢把胳膊伸出,本尊便把你扔下去。”   直到他移开视线,望向下方,齐木顿了半晌,才脸色大变,道:“毛球不见了,黑雾能腐蚀血肉,它会不会出事!”   先前当着妖兽的面,也不过是一时气话。   这灰毛小兽灵气十足,举止行为极为讨喜,齐木若不是真心喜爱,也不会想把它带回玄天殿。更何况小兽对他很亲昵,若真出了什么事,实在无法丢下它不管。   渊落道:“无须担心。煞气噬体是天地兽炼化后用以守护妖都,既为同族,血脉之力强大,自然无惧于此。看它那般轻车熟路,想必来此地次数不少。”   两人落地,齐木扬头上望,不远处巨大的城墙高耸极具震撼,没了重重灰雾围绕,下方黑雾相对较为稀薄。许是长年累月血肉腐蚀殆尽,森白兽骨隐约可见,空气中并无刺鼻腐尸之气。   齐木还是不放心,道:“这里没有活物,不然可找谁问问。”   “谁说一定要问活物才行。”   陡然一惊,醍醐灌顶。   这地方多得是死灵阴魂,更有不少是上古存活至今,依旧在飘荡,不愿魂归阴府。虽死后记忆会有严重缺失,但阴魂一旦诞生神智,同样能与之交流。   尊上在侧,不说结界内并无鬼魂,就连方圆一里内都了无灵魂。两人隐匿气息,尽管威压气势并未流露一分一毫,鬼魂无从得知,却依旧心生忌惮。   齐木拿出黑色短剑,道:“这柄剑能抵御尸气屏蔽气机,尊上,您站在这别动,我去去就来。”   不过破出十米开外,地下三寸便有鬼魂出没,只是魂体较为稀薄,魂火隐在地下,齐木先前并且看清。   单脚一震,便有厉鬼怪叫一声,窜出来,还没来得及逃窜便被齐木握在手中。   一番恐吓,鬼魂便如倒豆子般把什么都说了。   的确有灰毛小兽时常跑进跑出,它并非生活在古城内,并不知道小兽在做些什么。   只是知道进去的路线。这里没有活物,只有亿万阴灵游魂,不少具有攻击性,却是除小兽外,唯一能在此地长期存活的生物。   或者说此地的气息很适合它们生存,于是千年过去,聚集而来的孤魂野鬼简直数以亿万计。   威慑于妖都中极尽恐怖的无上存在,这里的阴灵战战兢兢,无人敢忤逆它。   齐木手中这个绝对灵智不低,抓住后连反抗也无,只知求饶,极为人性化。   谁知气息一盛,手中的鬼魂竟然吓得半昏过去。   齐木看着不远处的那人,道:“尊上,它是在怕我还是怕您。”   渊落闻言,直言道:“怕你。”   齐木有些新奇,正露喜色,却看到尊上收敛气势一步步,缓缓朝此地走来。   “若是怕本尊,它会是这样。”   几乎是尊上一步踏出的刹那,手中半昏的鬼魂像想要魂飞魄散般死命挣扎,魂体不稳魂火疯狂摇曳,尖利怪叫声在识海中响起,有些不舒服。   还没等人靠近一半,鬼魂像电击般猛地一颤,化为青烟魂飞魄散。   差别,天壤之别。   齐木努努嘴,正要过去,突然死去的魂魄中飞出点点白光,没入他眉心。   陡然间,停滞不前的精神力竟然隐隐有了波动,神识竟然有增长的迹象!齐木不禁骇然,其他鬼魂绝无此用,不愧是妖都。   简直是修炼圣地。   精神力增涨何其困难,不过是小小鬼魂,竟堪比无上魂药。此地有亿万妖魂幽鬼,能让精神力暴涨到何等地步,这若是传出去,定是惊世骇俗!   禁忌法阵残缺,禁空领域并不完整。   更何况阵法对尊上而言,形同虚设。两人飞入妖都,掠过城墙的刹那就连空间都有些扭曲,齐木这才觉得漆黑的城墙有些奇怪,墙面有些地方千疮百孔,明显是经历了大战。漆黑晶石黯淡无光,仿佛吞噬了光华。   落地,捡起几块掉落的城墙碎块,齐木刚拿到手,大惊。移至墙边摩挲,惊叹,果然如此。   “混元石晶!扭曲空间号称万法不侵,不愧是上古五族之一……”   如此庞大的城墙竟然都是由混元石晶筑成,如此大手笔,简直难以想象。   不久前拍卖会上拳头大小的混元石晶拍出天价,而先前毛球随手拿出脑袋大小的一块已经很是惊讶,而今看到这万里古都外千丈城墙竟全是混元石晶……齐木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抬头上望,高耸的城墙。铺地的混元玄火石,赤玉神火柱,神殿,古塔,祭坛,灵碑……更有上古神纹铭刻于上,饕餮、狻猊、真凰等浮雕真假难辨似要腾空而上……简直巧夺天工。妖族古都名不虚传。   齐木突然想到了流落在外的妖龙古塔,本是妖都之物,而今妖都无妖兽敢入,若是把其带到这地方,倒是能救塔灵一命。   只是大费周章,只能独守空城也没什么意义。   若是能放到外地,毁一方传承,残破的妖龙古塔倒不失为一大禁忌杀器。齐木不禁感叹。   “蛮荒古地自上古延续至今,天材地宝数不胜数,这古都便是妖族鼎盛时期建立而成。可惜后来没落了,神珍抢夺一空,妖都荒芜近万载,就连残存的妖族亦无法入内,”   尊上很是平静,拉过齐木,速度不减直入王都内部,见其左右观望,便道:“虽无神珍,灵晶却是不少,待本尊取了一物,你若是想要,拿什么都可以。”   齐木已经平静下来,眸中精光乍现,与先前欢脱的模样相差甚远。   半晌,缓缓开口:“移山取宝,不如坐地为王。”   渊落抬眸:“在这儿修炼也未尝不可。”   齐木顿时又惊又喜,半晌面色凝重,恢复跳脱模样:“我一个人与亿万阴灵作伴,会不会有危险,要不尊上也在这待上一年半载?”   “本尊有要事,不能久留。”   齐木再接再厉:“这里诸多鬼魂还算阴冷,和尊上的寝宫也差不多,以尊上的实力,破碎虚空横渡千万里疆域如此轻而易举,干脆就在这儿住下,白日回魔域,晚上来陪我。”   渊落冷声道:“你可知在和谁说话,小心祸从口出。”   “这可是大实话,尊上,您真的不考虑考虑么?”齐木双目晶亮,道:“不然若是出了什么事,小命难保,您可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一只手横过眼前,抓住衣襟猛地一拽,正对上渊落的眼,黑眸幽暗。齐木心头咯噔一下,下一瞬,唇被堵住,冰凉的手探入衣衫内,在光滑的皮肤上揉捏。   触不及防,齐木顿时心跳乱了节奏,连呼吸都忘了。好在一吻即罢,齐木猛地喘气,逃过一劫,却惊悚地发现探入衣内的手并没有拿开,渊落的脸凑得很近,玄黑面具下,唇薄而色淡,说不出的性感撩人。   “这是你自找的。”   见其眸光晦暗,齐木陡然心生不祥,没来得及开口,两人便从半空俯下破入中央宫殿中。   百级台阶之下,竟有一汪碧潭,长约十米左右,水质清冽,并未被死气浸染。   见状,两人停在潭边,渊落终于松开手,俯身单手掬起一抔潭水,递至齐木唇边,径直灌了下去。   “仙灵水,乃天地兽骨髓液,能让你在这地方畅通无阻,死气阴灵不侵身。”   果然喝下后,阴冷煞气消失,浑身舒畅,仿佛刹那间灵台清明,整座妖都古城亮堂了不少。   齐木猛地握住尊上双手,阻止他下一步动作,嗓音颇真诚:“天地良心,我怎么忍心让尊上不辞劳苦两头跑呢,能带我来这里已经感激不尽,哪敢再麻烦尊上。天地兽还真是通情达理又无私,竟然连骨髓液都贡献出来。多谢尊上,这样我就不怕了。”   渊落冷冷地看着他。   齐木浑身发毛,赶紧松开手,往自己身上蹭蹭,又握住。手心在冒汗。   渊落道:“自己说过的话倒是忘得彻底,你再敢装傻试试,本尊没有耐心。”   原本只是试探,是否惹火上身仅有三成把握。   尊上不悦,气氛陡然冷到极致,这次好似不能善了,齐木面色一僵,猛地后退一步。既而爆发浑身真元,转身疯狂往殿外逃窜。 ☆、194·神级传送法阵   似乎没想到这人竟然真敢逃,渊落面色冷到极致。眸中神纹明灭如电光肆掠般,无形波浪瞬间掠过齐木逃窜的身影,荡开至宫殿之外,形成封锁之势。   “你敢再逃一步!”声若惊雷,冰冷至极。   齐木顿在原地,通体冰凉,却没有回头。   两人隔了千米之距,实质性的威压却让人喘不过气来。   渊落道:“回来。”   齐木身体微颤,半晌,缓缓转过身,一步步往回走。脚步像有万斤重。   直到走到原地。头垂着,青年身体修长偏瘦,本来就比魔尊矮了一截,这样来看倒像个受惊的孩子。站在他面前,吓得浑身颤抖。   渊落没有说话,凛冽杀气封锁四方天地,却偏偏没有动手。   方才那副旖旎局面,平时若是不愿,本有无数种方法化解,可齐木偏偏选了最愚蠢的一种,自寻死路。   他后退一步的刹那,无形波纹从身体掠过,若渊落动了杀心,足以让他死上数百次。   死寂。   这是在等他解释?   相较于身体不受控制战栗,齐木头朝下,似乎是确定了什么。   “其实我知道逃不走,也不想逃。尊上,您不一样,无论发生何事,只要您说什么,我总会听您的。”   渊落冷笑:“你以为这么说,本尊便会放过你?”   齐木暗自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若真揪着不放,还用得着这么说么。   不过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是死是活,但听尊上吩咐。”   空气有些压抑,先前旖旎氛围一扫而空,冰冷眸光打在身上如刀割般,齐木浑身不舒服。估摸着能逃过一劫,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别扫本尊的兴。”   齐木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敢相信。   话音刚落,眼前光影闪过,天旋地转,便出现在最高殿堂内。   齐木被推倒在皇座上,偌大的宫殿,王座居九级台阶之上,宽约十米有余,极尽宽敞,白芒闪过,灰尘尽消,晶莹通透。   后脑磕在坚硬石晶之上,骨骼作响仿佛要碎裂一般,齐木睁开眼正欲挣扎起身,渊落欺压而上,只手制住他双手手腕,举过头顶。俯身,重重吻上他的唇。   另一只手探入衣衫,轻松解开腰带,将外袍内衫一齐褪至腰际,渊落不给他半分喘气的机会,直接分开双腿,外袍粉粹,露出光洁的皮肤。冰凉的手在齐木身上游走,灵巧地揉捏,引得后者阵阵战栗。   冰冷的嗓音很是平静,从上方传来:“不挣扎了?”   渊落缓缓脱下外袍,毫不着急,就算在这个时候,也依旧是万事尽在其手的傲然恣意。   来真的了。   齐木喘着粗气,目光落在他光着的胸膛,顿了下,艰难地移开视线。   没来由有些紧张,嘴硬道:“我又没说不愿意。”   “自觉些,难不成还要本尊教你。”   顿时心乱如麻,也不知道想着什么好。   仅仅是肌肤相触就像点燃了炸药桶,只剩最原始的悸动。大脑一片空白,杂念一扫而空。   索性全放在一边,说得出做得到,心中所愿付诸行动,他从不会迟疑。   齐木挣脱双手,抬起,环过尊上的脖颈,抬头,吻了吻他的唇角。   “渊落,我喜欢你。”   嗓音轻柔如羽毛般挠过心尖,如同禁制被打破,渊落蓦然瞳孔微缩,一手搂住后背把人紧紧禁锢在怀中,按住他的后脑,狠狠吻了上去。   靡旎呻吟,疯狂掠夺,旋即一发不可收拾。   荒芜妖都古城,万千殿堂高塔林立,鬼魂游荡一片死寂。   唯有妖皇古殿,偌大的王座上,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身体火热太过兴奋,噗嗤水声有节奏地响起,溢出口的轻吟毫不掩饰,回荡在殿堂内,经久不衰。   及至半夜却只剩哭喊的声音,渐渐变得沙哑,轻声呜咽求饶。整整一夜过去,及至第二日午时才彻底恢复宁静。   此次过后,齐木算是安分了。   魔修了不起,魔修不修无情道破身毫无压力了不起?再怎么精力旺盛也不能那样欺负人不是!   隔日,渊落取了天地兽内丹,被齐木拿在手中把玩。   渊落道:“妖都古城的确是修炼宝地,若你当真不愿一个人呆着,本尊入夜来陪你也未尝不可。”   齐木一抖,严肃道:“尊上日理万机,哪能如此辛苦。我一番戏言,尊上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所谓苦修哪能畏手畏脚,不过是妖都古城,我半点畏惧也无。”   “哦?”渊落捏了捏他的下巴,轻笑:“拂了本尊的一番好意,有何后果,你可想明白?”   这话戏谑居多,顺着说下去那可就完了。   毕竟庇护过度与提升修为相左,齐木不过是一时笑言,本意自然也没想过渊落大费周章来此,一心苦修不能放松分毫,顾及尊上铁定要分心,这点尊上比谁都清楚。   小世界及蛮荒古地一行,尊上煞费苦心,齐木自然不能让他失望。   齐木毫不犹豫把内丹递还给尊上,赶紧转移话题:“内丹万古不朽而今神性依旧,果真是至宝,不知尊上是有何用?”   渊落神色恢复如常,毫不避讳:“炼丹的主药之一,天地兽内丹独此一份,别再给摔了才好。”   “谁敢摔……”话还没说完,顿时一个激灵,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淋下,齐木恍然。   尊上炼制的丹药还有谁敢摔,原来如此。   齐木赶忙抬头:“尊上,那还等什么,赶紧回去吧!”   渊落嗓音如常:“不急,先带你去子虚空间,切割一方小世界。”   “嗯,”齐木点头,道:“还得麻烦尊上布一个传送阵,等我回一趟内殿,正好直接来这里。”   这话说出来有些考虑不周,齐木正要开口解释,却没想到尊上直接答应了。   顿时暗自心惊,横渡千万里疆域的神级传送阵唯有请铭纹峰太上祖师出手,据说此人功参造化曾为古国布置传送神阵,耗奇珍神料数以万计,集古国千年底蕴耗费数月才建成。   齐木对阵法符文一类,就是一窍不通,也该知晓传送阵必须两座为一对,分处两地,才能穿梭自如。即是说需要两座神级传送阵。   而今因田白的原因和铭纹峰关系有隙,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请求尊上,可尊上答应是一回事,他能不能拿出那么多神料却是另一回事。妖都神料数之不尽,可种类也不知对不对得上号。   把忧虑的委婉地一说,渊落轻笑出声。   “把你拥有的神料拿出来即可。”   齐木了然。取出灵矿,顿时整整五座灵矿埋巨山凭空出现在空地上,无数神珍堆积,四座是纯粹灵晶,还有一座灵山。   若是当日灵山一役幸存修士在此,定会一口血喷出来。因为这座灵山竟然和地府损失的那座一模一样,本该由齐木亲手埋葬进时空裂缝,而今竟然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此地。   地府建立初期,齐木拿出了大半灵矿,均是从母地空间掠得。这么多年来,灵药不算,这便是他所有的神料石晶,整整五座灵晶巨山,高过城墙,照亮了半壁天穹。足以让无数修士震惊。   陡涨的天地灵气令无数阴灵癫狂,若非结界困守,必是数以亿计的鬼魂将此地淹没。   齐木却很是不安,如他所知,要建神级传送阵,这点灵石不过杯水车薪。   “不够么,要不然捉到小兽,再去寻几座矿山……”   妖都虽然神料居多,却都已经铭刻神纹,浑然一体,一损俱损。   许多更是上古时期才有的神阵,防御力惊人,远非地府护山灵阵可比。若是就地取材,毁了实在是可惜。   渊落似乎对齐木能有这么多灵石,感到些许惊讶,一闪即逝。   随即便道:“足矣。两座小型传送阵,此地布置一个,另一个带回玄天殿,寻块合适之处布置妥当便能随意来回,这随你。”   齐木简直不敢相信,这点神料布置个中型传送阵横渡万里,已是极限。妖域蛮荒古地和魔域相隔不下千万里,竟然还能建两个传送阵,这是有多小型!   道道金光凝成几个简单的不明古字勾勒旋转,凝刻在巨大的环形阵文中,数座灵山发光,无数不同神料,井然有序地分离开来,依次融入虚空中炼化。   渊落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毫无半分滞意,气息平稳,极具震撼。   短短一个时辰后,恐怖的能量波动渐渐平息。   直径五十米的传送阵,六道精晶石柱守护法阵周围,其内空间波动极为稳定,那几道神纹纠缠看似简单得不像话,与任何传送阵繁复阵文都完全不同。   简单纹路就算深深印刻在脑海中也无法参透分毫。道法升华至巅峰,便能化繁为简,据传尊上能令四大势力臣服,便是样样臻至化境,无人能及。   齐木从未见过这么简单布置神阵的手法,足以令铭纹老祖自惭形秽,不愧是尊上。   除此阵之外,更有一块骨符交给齐木。另一个传送阵铭刻其上。回去只需布置六道灵柱,将骨符阵法融入地面即可。   渊落思忖片刻,道:“若是带回内殿,可让铭纹峰太上长老帮忙布置,只是别说是本尊布置的,这对你没好处。”   齐木疑惑,似有所感。点了点头。   “多谢尊上。”   此阵一出定能让擅长铭纹的人疯狂,专研也好,毕竟尊上在铭纹峰地位最高,总比一群太上蜂拥进魔殿要尊上传授要好。不能杀还各种麻烦,据说也不是没有过先例。   传送阵看着不小,一次同时传送两人应该可以才是。   齐木想着,惊喜万分,就连自己现在半枚灵石都没了的悲怆都给忘了,问道:“尊上,这小阵一次能传送多少人?”   渊落道:“八百左右,不到一千人。”   齐木石化。   沟通天地大势可化繁为简,却也与境界高低有关。大事已成,只要有传送阵在,随时都能来回,如此庞大古筑群如奇迹般无限震撼,却荒无人烟。这   是个无限宝藏,在齐木眼里,价值远不止修炼宝地这般简单。   见尊上不以为然,齐木收敛僵硬之色,随其左右往妖都外走去。   出了中央,不远处便是才在半空中看到的巨山,落地后才发现它比想象中的要矮很多,地上凸起方圆千里,上有建筑,不该是地面之物,更像是从空中坠落下来的。   齐木轻咦一声,道:“竟然是座浮空岛,保存还算完好,只是被打落下来,上方宫殿毁了部分。”   又见无上至宝。浮空岛遍布阵法,凌驾虚空之上,能空间穿梭。若阵法完好,完全可以横渡数次直接出现在玄天内殿洞天福地上空,视护山大阵于无物。可惜毁成这样。不禁惋惜。   离开妖都便能撕裂空间离开,找了一日没见到灰毛小兽,齐木只得放弃。大不了下次再来。   突然,一道灰芒划过长长的弧线,从宫殿地下冲上来。   浓郁灵药香气萦绕全身,小兽柔软的长毛根根发光,像一颗闪耀的晶珠,它瞧见两人很人性化地顿住。   圆滚滚的身体落在地上滚了两圈,立起来,打了个饱嗝,仙雾瑞彩从口中溢出,又赶紧用两爪子捂住嘴。   齐木顿时睁大了眼,这小家伙真是活宝,走到哪不忘吃。偌大的妖都古城,异宝绝对不少,气机被隐匿,这小兽十天半日来回一次,定是冲着宝物来的。   比起本就存在的宝藏,灰毛小兽才是价值无限,寻得到才是真!   齐木当即不淡定了,想要抓小兽:“我决定了,还是觉得这小兽最对我胃口!”   先前饮过天地兽骨髓液,无惧阴灵腐蚀。见尊上并未阻拦,齐木只身冲了过去。 ☆、195·妖皇古琴   谁知小兽打了好几个饱嗝,看清来人很亲昵地叫了几声。蓦然大眼睛一颤,瞧见尊上的刹那,像见鬼般迅速后退,向外飞去。   “别跑!”   不得不说,不愧是天地兽,哪怕是幼兽,速度也远非常人能比。齐木身法如电,炼体之法半成,哪怕尊上未成出手,竟也没有把它追丢。   妖都古城外方圆千里,均被阴灵笼罩,四处死气沉沉,荒无人烟。及至鬼雾边沿,能看到不远处被古木覆盖的群山,苍劲蓊郁,与此处简直是天差地别。   灰光一闪即逝,冲出山林,并无人影。   陡然,浑身汗毛倒竖。齐木身形一顿,没来得及多做思考,便向后飞窜。   下一瞬,方才所在地面上灵纹闪现,滔天威势如飓风席卷,将地面巨石块块粉碎,齐木飞速避退,黑剑于手硬憾杀伐,依旧心有余悸。   若非他率先退后半步,不然瞬间便被碾成一滩肉泥。   竟然一出来便被困于阵法中,想想只可能是先前那群人性妖兽搞的鬼。齐木脑弦紧绷,时刻注意周围,不祥的预感令他浑身发寒。   滔天杀伐中红芒闪过,毫无半分征兆,赤红血鞭横劈而下,齐木四面受敌,只得抬臂抵挡,小拇指粗细的长鞭不知由何物炼制而成,竟然格外沉重。   啪地一声清鸣,衣袖全毁,露出半条胳膊,其上划过一条血痕,整条手臂失去知觉。   好强!   齐木暗叫不好,法阵隐匿出手者的身形气息,连袭杀者有多少个都不知道,妖兽若幻化人形哪怕是一个都很难对付,更何况是只身对敌,这对他很是不利。   方才不该丢下尊上,贸然行动。想到这个,齐木浑身一僵。   五六道长鞭袭杀而来,阵法轰鸣,似有琴音入耳,令法器铮铮而鸣,神魂不稳,手中法器似要脱手而出。   “呵呵,竟然没有皮开肉绽,不过是元婴巅峰的小修,看你还能坚持多久!”妖娆的女音传来,似在耳边响起,让人浑身发麻。   血鞭袭向脖颈,齐木眸光一暗,黑剑消失,徒手握住长鞭,猛地一拽。一张血红长发的狰狞头颅飞至,锯齿锋利渗人,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黑剑凭空而现,砍在长鞭上,火星四射。   “你是谁!”齐木吼道。   “竟然能安然出入妖都,倒还是小看了你们,不过到此为止。逐个击破,今日你俩都该死,既已身陷禁忌杀阵,没有用的,横竖都是死路一条。”   这女妖果真聪明,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或远或近,根本分不清究竟在哪一方位。   无数刀刃飞杀而至。遍布四方空间,不留后路。   “小鬼,好心告诉你,大阵三千,除此地之外所有大人都去杀你那个什么尊,有至尊神器在,搞不好他比你死的还早。陪姐姐好好玩玩,这么多年没见过活人,可记得活人血肉何等美味,真是迫不及待想咬断你的脖子,生吞活剥……”   银铃般的笑声恍如空谷回荡不绝般,让人心寒。这些妖的确聪慧过人,且极为谨慎,修为来看他不过是个元婴巅峰的小修,竟然也用极境七重天的强者来收拾他。   女妖似乎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阵法恐怖,借其神出鬼没,时不时给他添新伤。实在是变态恶趣味。   还真当我是软柿子了么!   齐木暗骂了一声,凛然煞气越体而出,精神术法催发到极致,空间几分扭曲。无形波纹荡出,瞬间十成十的光刃生生停止在半空中。   身形如电,留下道道残影,黑剑分裂成无数份,化为细小黑针,顷刻间洞穿无数光刃将其粉碎成虚无。滔天火焰包裹身体,将周身巨石燃成灰烬。   齐木如出入无人之境,逆天杀伐就算破开他的皮肤,也无损血骨分毫。黑剑分裂成尘状笼罩偌大的地域,此范围内红发一闪即逝。   找到了。   齐木眸光一凛,爆发浑身真元,速度陡涨,瞬间消失在原地。   一声凄厉惨叫声响起,灰雾中,齐木狠狠扣住那人脖颈,脱离地面。突然一道杀光从背后袭来,齐木触不及防,虽避开要害去,却受伤不轻。   回头看到一条长长的蛇尾,从女人双腿延生而出,尾尖一柄血剑,寒光逼人,再次杀向背部。   齐木斩下女人头颅,传来痛苦的嘶叫,头颅落地变成一截蛇头隐匿于黑雾中,刀芒一顿既然以恐怖急速猛地前窜,剑尖靠近后背半寸处,无数黑芒穿透蛇身,瞬间将其撕成碎片。   “大胆人类,竟敢毁我灵身,我要杀了你!”比之先前恐怖数倍的气息降临,火焰滔天。   整个法阵像是被激活了般,疯狂旋转,攻击速度升了数倍。   厉声嘶叫让人头皮发麻,齐木暗叫不好。   突然,一道冰冷的嗓音如愿响起。   “够了。”   陡然,风平浪静。   齐木眼前一花,这才发现自己站在空旷荒野上,早已出了妖都范围。周围神纹明灭,脚下只有自己的血。   尊上立在不远处,见他又受伤,明显很是不悦。   前方无数妖兽遍布四方,已成封锁之势。数量上比之先前多了百倍不止,能看到几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先前对尊上无礼的那几位。   此刻但见阵法失效,甚至从未放在眼里的青年,竟然也深藏不露。个个几分呆滞。望着两人的目光多了些忌惮。   五王齐出,魁梧男子乃其中之一,是一头蛟龙,名黑蛟。此刻站出来,面色森冷得可怕。   “禁忌杀阵竟然无用,好好好……擅闯妖都,乃是死罪!而今百万妖兽封锁此地,你等插翅难飞!”   齐木心里咯噔一下,重重封锁中无处遁形,不禁望了尊上一眼,见其毫无所动,有些钦佩。伤口并不重,正快速愈合,虽消耗过大,但他感受不到疼痛,也和平常没有两样。   谁知,紧张之时。一道灰芒闪过,圆滚滚的小兽撞到齐木怀里,触不及防,一个踉跄才站稳,才看到小兽很天真地看着他,低头舔舐伤口,狰狞的伤疤迅速愈合。   拼死一搏一触即发之际,灰毛小兽一出现,顿时让不少妖兽幻化的人胸有成竹的模样稍稍崩坏。   齐木灵机一动,拿出三枚灵果,诱惑小兽:“在这荒芜之地做妖皇有什么好,不如跟我走,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兽一口吞下灵果,闻言两眼发光很是欣喜,一个劲点头。   小小诱惑,便手到擒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齐木眯着眼拿出十几枚灵果,一颗颗塞进它嘴里。   顿时对面一干一众妖兽,双目发怂,冷笑着拿出无数仙珍灵药,堆成小山。散发诱人香气,沁人心脾。   “陛下快过来,别被奸人蒙骗,他没安好心!”   灰毛小兽鼻子动了动,一溜爬起来,望向那方向,垂涎欲滴。   齐木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小家伙太过单纯好骗,搞不好比煤球还善变!   急忙按住毛球道:“别去,机不可失,我带你去外面玩,多得是好吃的,比那些好上百倍。”   陡然间,似有琴音传来,齐木抬头陡然一僵。金光刺眼,一瞬间毫无征兆,眼前一暗,身体不在原地。   竟然与毛球一道出现在敌人范围,被无数妖兽团团围住,齐木冷汗都掉下来了。   琴音萦绕,浑身僵硬无法动弹。齐木愕然,完全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竟然凝滞空间时间,连尊上都没感应到。   煤球转醒,感叹道:【竟然又现至尊神器,夺人五识还真是逆天。】   “同是至尊神器,怎么就差这么多!”齐木暗自感叹。   齐木五感尽失,浑身瘫软,惊恐地发现连生命也在被剥夺。目露惊骇之色,便也没症状。下一瞬便被抓在手中,不知那人在说些什么。灰毛小兽似乎很气愤,咿咿直叫,琴音之下却没有挣扎。   渊落站在对面,陡然冷了脸,往前几步。   “你再敢乱动一步,本王便杀了此人!”   蛟龙王黑蛟吼出声,疯狂催动下,陡然金芒滔天,一古琴凭空出现在虚空之上,徐徐落下,万千祥瑞映照了半边苍穹,威压降临。无数妖兽瑟瑟发抖。   金光划破苍穹,数百道杀伐,席卷毁灭虚空之势,朝着对面唯一立着的黑袍身影袭来。禁锢空间,不留退路。   恐怖景象令齐木骇然,额上青筋直冒,堪堪突破桎梏,手握黑剑正要砍杀四方。   时间静止了。   数百道金芒以极尽可怕的能量,竟然堪堪停了下来,渊落站着没动,一道杀伐距离其右眼仅半寸,看着极为惊悚。渊落抬手握住金芒,握紧,金光粉碎。   咔嚓一声打破沉寂。金色利剑却像突然失去了攻击力,化为道道金光旋绕开来。不敢近尊上三寸。   清冽的琴音恍若穿透亘古洪荒,幽幽传来。   包括黑蛟在内,五王砰然色变,就连无数护法长老也都胆寒心惊。   “这是怎么回事,妖皇古琴竟然没有攻击,这是何攻伐,怎么从来没见过!”   “快看,古琴自主复苏,几千年来器灵大人终于要苏醒了么!擅闯妖都,竟然令古琴发怒!这两人完蛋了,非死不可。”   悬在半空的古琴瞬间金光大振,滔天威压降临而下,无数妖兽禁不住伟力临身,忍不住跪了下去,极尽恭敬之色,抑制不住狂喜。   齐木先是大惊,望向尊上,却没来由静下心来。灰毛小兽正坐在地上狂吃灵药仙果,此刻也呆滞着起身,望向上空。   煤球劝导千万别过去,呆在这里比较好,不知形势如何,与其拖后腿还不如静观其变。谁知道这琴究竟安得什么心。   陡然间,天地失色,一道巨大的金色身影从古琴上升起,神威滔天,传遍整个洪荒古地,令其无尽万里外,无数妖兽凶灵虔诚跪地,亦或是闭目朝外狂奔。   巨大的身影缩小,露出一道人影,器灵竟然是名男子,气势惊人极为可怕。这人五官俊美看着极为年轻,金色眸子却流露出沧桑之感。   此人出现的刹那,所有妖兽纷纷跪地,虔诚俯首。五王亦是一脸癫狂,躬身行礼。   “器灵大人在上,请护我妖族,斩尽无礼外敌!”   金光闪耀的妖孽男子,金眸不带丝毫感情,睥睨众人,目光从万千妖兽身上划过,看着齐木的时候顿了下,然后望向对面一人。   黑袍黑发,身体修长,玄黑面具被金光映照下镶上一层华丽金边,魔尊孜然而立,无尽威压下万法不侵身。   妖王暗叹,这人果然很强,却也仅此而已,如今至尊神器复苏,哪怕神阵护身也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看他能强装镇定到几时。   妖族气势高涨,几乎无以复加。   金眸男子徐徐落地,已化成人形大小。整张脸毫无半分情绪波动,缓缓看着魔尊,滔天金光划破苍穹,驱散云层,阳光万丈,此地如同外界白昼般,阴霾消失无踪。   音律未消,似如亘古流传至今,泯灭了剑气。   妖皇古琴望着对面的黑发男子,微弱的情绪恍若穿破岁月洪荒,竟然有种莫名的道韵,渗透人心。齐木心脏陡然漏跳了一拍,蓦然瞳孔微缩,难以相信眼前所见——   白昼之下,金眸男子欠身,既而跪在渊落面前。   万千妖兽震惊僵硬在脸上,几近石化。洪荒古地,一片死寂。   渊落道:“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还能听此琴音,真令人怀念。”   妖皇古琴嘴唇动了动,却了无声音。   “到此为止,本尊不能带你走。”   顿时琴音变得悠长,无情金眸闪烁了下,有些不舍。   便有妖兽惊叹出声,压低道:“我没听错吧,妖皇古琴是在讨他欢心!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齐木五感被封,好在神识之下还能看清些,入目便是妖兽太过惊讶而格外夸张的脸,让他心痒难耐。然根本听不到说了些什么。只是琴音非凡能与人共鸣,才能听出些许意思,很是微妙。   渐渐的恢复五感,那两人话都已经说完了。   煤球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嘟囔抱怨,齐木没细想它在说什么,顿时忍不住问道。   “快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妖皇古琴,是叫这名吧,要那位带他走。】   齐木愕然,死死盯着金眸男子的侧脸,那张绝美的妖孽面容,连不舍和乞求也看得一清二楚。他   莫名有些窝火,气不打一处来。顿时也懒得管还说了些什么。   【这破琴也太臭不要脸了吧,那位可是连本大爷都不要,哪里能看得上它!就知道扮可怜相,会弹几首曲子了不起啊,本大爷也会……】   妖皇古琴的确非凡,这若是放到平时齐木定会毫不留情泼冷水,这次突然觉得听着很顺耳。   忍不住接口,焦急而陈恳:“尊上没打算要带他走吧,怎么说这也是妖族法器,带回去也不大合适才对。”   【也没准,这琴太无耻,无耻程度远超本大爷!弃妖族于不顾,竟然想另投他主……喂,你怎么了?】   不远处空地上,妖皇古琴跪在魔尊脚下,抬头仰视着,不知说了些什么。随即微微皱眉,申请很是缱绻旖旎,竟然拉起尊上的手,闭着眼,静静地轻吻他的手指。   长长的金色睫毛如蒲扇般,妖孽般的脸染上金光闪耀得有些刺眼,悠缓的音律萦绕未消,饱含某种情绪,自千古流传至今。   齐木猛地睁大了眼,喘着粗气。   卧槽!!这琴特么懂不懂什么叫矜持! ☆、196·既然我是苑主   不就是至尊神器么,还真就神气了!   听着琴音也没觉得高妙到哪儿去,就算沟通大道与天地共鸣,他可是亲眼看过大道本源的人,手里握着的就是至尊神器。就算这里是妖族的领地,也不至于被忽略得如此彻底。   一想到尊上若是把这琴带回去,男子幻化琴身,拨动琴弦不就是抚摸身体,太不要脸了!脑洞大开,一阵毛骨悚然。   齐木心里不悦到极点,当下不再以真元催动黑剑,剑内一缕缕莫名气机逆转,溢出裹住全身,顿时厚重威压消弭,浑身轻松,五感清晰明了。   见妖皇古琴臣服于黑袍男子,处于震惊中的无数妖兽双目瞪得滚圆,完全没注意到制住的青年拍拍身上尘土,从地上爬起来,像没事人一般往对面走去。   “站住!他怎么能动,快抓住他,别放他走了!”   一众妖兽在至尊神器威压下,动作奇慢无比,眼睁睁地看着青年轻而易举地避开杀伐,朝着一人一琴走去。   灰毛小兽大眼睛闪烁,正要冲上去,却被无形琴音拦住。似乎听了些什么,神情有些苦恼,皱着眉头停了下来。   见人来打扰,妖皇古琴皱眉,喝到:“退下!”   齐木置若未闻,面无表情地走到渊落身边,一把夺过他的手,粗鲁地捏住。   “尊上,这样是不是不大好,我还看着呢。”   渊落弯起眼角,似笑非笑:“你说。”   齐木当时脑子转不过弯,情急之下另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仰头吻了上去。   众妖兽再次石化。   就连妖皇古琴绝美的脸上也尽是惊措。   一吻即罢。齐木老脸发烫,站直,依旧牵着他的手不放。别过视线,说话倒是一本正经。   “古琴乃妖皇遗物,理应镇守妖都,他不准妖皇离开,自己却特立独行。这是它们妖族的事,我们还是走吧。”   “妖皇古琴是至尊神器,”尊上似乎完全没理解齐木的意思,又道:“你若是喜欢,可以带走。”   这话一出,妖皇古琴金眸微微睁大,有些不悦,轻蔑表现得并不明显。   【废木,本大爷震天动地横扫八荒无所不能!有本大爷在,这破琴根本算不得什么,此东西有眼不识泰山,还敢看不起你,要他何用!】   煤球一听却很是激动,这货小气得要命又偏激,为了神晶灵宝,就连坐骑都不愿齐木养,更何况另一神器。   齐木道:“我不喜音律也不想学,老实说也就觉得这琴长得不错……”   说着,齐木抬手抚上妖皇古琴的脸,抬起他的下巴,刚想仔细审视却被一掌拍下。妖皇古琴厌恶齐木,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却没想到他这么大胆,杀意顿现!   渊落一把揽过齐木的肩,几乎要捏碎肩胛骨。避开杀机,拂手平波动。   “不要也罢,的确也不适合你,走罢。”   妖皇古琴这才恢复如常,极为不舍,悠扬的琴音变得低缓深沉,说不出的留恋怀恋。可渊落要走,就是这万千妖兽阻拦,也拦不住他。   尊上撕裂空间,恐怖空间波动荡漾开来,让人灵魂震颤。裂缝内空间风暴肆掠,似要要吞噬周遭万物。   “有缘再见。”   琴音凛然,极尽凄婉,似乎悲伤欲绝。妖皇古琴痴痴地站在荒土之上,看着魔尊踏入,时空裂缝愈合,恭敬无比。   横渡千万里疆域,不过花了一个时辰,两人一同回玄天殿。   一路上气氛有些压抑。   尊上向来寡言少语,而齐木也不发一言,气氛实在怪异。   半晌,齐木打破沉寂:“妖皇古琴,是尊上旧识?”   渊落道:“算是吧。”   “下次我会再来妖都,恐怕会再遇上此琴,尊上没什么要吩咐的么?”   “你若不打妖皇的主意,他不会复苏。妖族虽落败,却也不是你能抵抗的。”   齐木面色阴晴不定:“那就没办法了。”   渊落勾过手,把人揽进怀中,吻了吻额头。   “你只需看着本尊就够了。”   明明是他对你有意思!   齐木烦躁:“若是刚才那一幕被仙尘看到了,会怎么样?既然是妖族之物,尊上何必这么袒护。”   渊落:“这和仙尘有何关系,别闹。”   “我没有!这才不叫无理取闹,”齐木握住他的手腕,想挣脱开:“这叫吃醋,看到你和他亲昵,很生气!”   齐木简直快抓狂了,谁知渊落接下来一句,却让他彻底无语。   “什么叫吃醋?”   卧槽,你不是情圣么,你不是特别会么,你不是随便一两句话就能让我感动到不行么!这全是我自作多情?   青年脸色灰暗,突然叹了口气,也懒得挣扎了。   渊落唇角弯起的弧度越来越大,忍不住笑出声,一把环过齐木后腰,按着后脑重重地吻了上去。   “若再有下次,你大可这样做。”   齐木本来反应很大,一听到那声轻笑,灵魂一阵酥麻浑身血液翻滚,说不出的摄魂夺魄。顿时浑身发软。   平时这样脸皮厚厚就过去了,不知是不是惊吓太大,现在他完全不想动弹。   尊上从不说情话,却也从未食言过。   哪怕再无法理解他的想法,很多年过去,再回想当年种种,他说的做的,亦从未错过。   齐木先回了一趟地府,刚集齐高阶弟子,把妖龙塔放好,漆黑宏伟的古塔一出现便有莫名道韵向外蔓延,遍及整个洞天福地,让无数人惊叹,纷纷疑惑这是做什么的。   齐木只把布置妖龙阵的卷轴交给智囊团,还没来得及讲这是作何用处,便被闻讯前来的西苑长老拖走。   半月不见踪影,便叫一干弟子好找。   花了整整四日将累积的事情处理完毕。   长老大会。   无非是近来魔域并不安稳,异宝齐出,诸多大势力抢夺,此乃事一。这些倒是地府之人在操办,而西苑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再者魔族派遣使者前来,无功而返。   据传魔域外围有异动,疑似混战,派遣之人无一人生还,并不知晓是哪些,许在三年内会派遣内门弟子去解决此事。   四大苑中,独西苑实力不比其他,若是遇到凶险,定是毁灭性的打击。着实堪忧一众长老急红了眼。   闻言,众长老纷纷沉下脸来,对策也极为中肯:“为今之计也只有让弟子好好修炼,短短三年虽不会有太大突破,也不能坐以待毙。明日起,我等会挑选弟子外出历练,每一次均有两位长老带领,多多厮杀积累经验,也能迅速突破。”   “这该如何是好,若是知晓此番凶险,弟子势必会混乱,如若核心弟子借此与西苑脱离,那么到时候去的全是内门弟子,修为太弱,到时只有死路一条!”   的确,内门弟子一旦成为核心弟子去往洞天福地,则可以脱离四大苑,属于九峰门下。而现在除了九峰,多出了个地府,核心弟子又多了一方去处。   齐木沉声道:“三年后外出魔域历练,极为凶险,如实传令下去,让弟子尽快提升修为。生死攸关之际,有人脱离西苑也在所难免,无须挽留!”   不少长老面色慌乱,反对道:“苑主,万万不可!若现在告知,核心弟子退出过多,势气势必大大消弱,人心惶惶,何谈修炼!”   有长老赞同:“就算封锁消息,也仅仅是西苑封锁,其他苑一旦告知,根本瞒不过去。有压力才有突破,死亡悬在头顶更会激发潜能,比起起初一无所知到最后才惶恐,还不如从一开始便做好觉悟。”   两方僵持不下,吵闹不已。   齐木岿然不动,待稍稍平静后,才道:“并不是没有活路,既然我是苑主,这一次全权交由我来负责。   丹药供给,我会吩咐地府丹堂多做准备,至于法器,自会派人向炼器宗打声招呼,众长老可派人去走一趟……众长老只需如实告知,弟子想要脱离西苑便乘早,以免浪费资源。至于甘愿留下的,才值得倾西苑所有大力培养!”   一番说辞,全场死寂,一个个看着齐木,面目呆滞。   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位最年轻的苑主,不止是个天赋极强的修士那般简单,能在洞天福地和峰主分庭抗礼,哪怕与堂堂魔尊及太上相熟,却依旧低调行事不惹是非。这人是府主,连九峰之主都要敬他三分,无论见解亦或是气场,绝非同辈可比。   尽管如此,这些人也是知道,地府核心弟子居多,四大苑都有。   若只是看在府主份上,地府精锐尽出来帮西苑,实在也说不过去。归根结底还是得提高弟子修为,丹药法器符文等,有苑主在,亦不会逊色其他三苑分毫。但提升修为也不能只靠丹药,高阶丹药毕竟不多。   众长老叹气,毫无办法,妥协道:“那依苑主之意,当如何?”   齐木道:“提升修为不能只依靠丹药,既然内门齐出,自然可以找外援,能拉拢的大宗大派,不遗余力拉拢,这得麻烦孙长老了。至于守护内门弟子苦修或是历练,麻烦平长老派人,这二者尤为重要。”   “谨听苑主吩咐!”平长老,孙长老道。   齐木抬头,环视一周,叹道:“我要外出一年左右,这段时间西苑交由诸位守护,诸位请放心,待我归来,一定有办法提高西苑剩下弟子的修为!”   更有长老面面相觑,忧心忡忡。谁也不敢相信,这个时候齐木竟然会离开一年。但这个节骨眼外出,定然是有大机缘,至于能否解决困境,无人敢说什么。   此话一出,自然是反对居多,赞同较少。齐木若有不测,无人能担当得起。   在此均是西苑最忠实的护堂长老,西苑衰败被人鄙视,他们首当其冲,这么多年来荣辱与共,西苑之重要早已深入骨髓。既然苑主已定,而今自然是苑主性命为重。   一番保证,最后终于出来,如获新生。   齐木脸色沉了下来,并不像众人面前那般肯定。   他最大的倚仗自然是一方小世界,可切割风险极大,也不知到时候炼化的小世界和外界时间究竟有无差距。若是时间流速相同,亦或是只加一倍,也不可能令修为疯狂提升。   妖龙塔只是锦上添花,而妖都古城亿万妖魂能提高精神力,这点倒是因为妖族的存在,成为普通弟子历练之地倒变得不大适合。   地府之众虽然大多数不可能为西苑而出,但也不是没有,只是需要筛选。   老实说,而今地府成员已过五十万,绝大部分都和自己不熟,他信任的只有那些,如果不得信任还大力培养甚至让其知道了妖都古城这一密地,实在是不妥。   齐木当即不作停留,返回地府。   告知书生等智囊团,强调布置妖龙阵血池等,严加看守在他回来前,不让人动塔分毫,传令府内弟子三年后要帮西苑出战,把死亡说得可怕些,只说若是帮了会有大机缘,任其去留。记录名单,一切等他回来后再做解释。   听闻外出者无人活着回来,三年后所有四大苑之人均要去此死地,让书生等人大惊失色。   “出大事了!一切听你吩咐,千万小心。”   见齐木来去得急切,却也没有多问。   三年后一去凶险是真,若是帮西苑,至于大机缘有多大,值不值得用命来换,齐木没有解释,书生猜测得八/九不离十,却也认为齐木是想挑选信任的弟子了。   既然府主亲口提出,自是急切。智囊团也非普通角色,没几日想出了许多办法,要看那些人值得信那些不值得,这些倒是难不倒他们。   只知齐木前脚刚走,恰巧铭纹峰来人,恰好田白田封晚来一趟,两相错过,又没见着人。   这一年内,地府变动极大。而后齐木回归,地府之貌焕然一新,这才初次震慑世人。不过这是后话。   此时此刻,一方小世界。   小世界乃时空裂缝边沿,机缘巧合之下才可能开启,时间有限。极为珍贵。   银蓝细丝铺天盖地,地面上可怕的巨坑还在。却比先前小了许多。   齐木面无波澜,恢复如常,抬手感悟空间蜕变,闭目开始悟道。   领悟空间不比其他,稍有差错,必遭反噬。就算需要煤球切割,却也要找准某一处,沟通天地触碰到时空壁,破开一点,煤球以此空间节点为起始,才能破开。   但比起领悟整个世界空间,灵魂融入其中再撕裂开所需的大小,要简单了上千倍。   小世界并不稳定,沟通空间寻找切割的契机,极容易打破空间平衡。一旦失衡,整个空间爆炸,必死无疑,连带大陆边沿处很大疆域都会化为齑粉……   整整九个月过去,没日没夜地演化道法。终于是寻到一丝契机。   齐木猛地睁开双眼,寒光一闪即逝,吼道:“趁现在!”   煤球化为极细的长针,适时刺入小世界点亮的一点中,迅速变化。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煤球虽然总爱唱反调,但也是说到做到。   整个空间震颤,无数银蓝细丝混乱不堪,如刀割般。却没有破碎。   挣扎九个月无数次陷入险境,其中两次差点肢解,若非尊上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齐木疲惫不堪,望着裂开的狭缝,却也有些欣慰。领悟空间法,绝境中精神力持续暴涨。   只要与空间之力有关,修炼石人炼体之法便会事半功倍,短短几个月,修为更上一层,肉身堪比极境六重,可境界却毫无变化。   看来先前选择不闭关苦修,是正确的。   总体而言,收获甚丰。当然最有价值的,自然是即将到手的一方小世界。   切割世界并非一蹴而就。哪怕有煤球在,估计也得一两月左右。   齐木吞下几株灵药,恢复真元。盯着无数银蓝细丝,眸光火热。   仙光乃是传说之物,每一道均是一个小世界,虽演化的小世界只有拇指大小,若爆发开来,威能极其可怕。   尊上说过仙光太不稳定,不能带出此空间,出去便会湮灭。齐木却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恰恰好在领悟空间洞穿小世界壁垒之时,有了一丝感悟,也不知可行不可行。   “若是炼化仙光,能不能像法宝一样祭出。”   当下不再拖延,盘腿而坐,全身心投入其中。 ☆、197·仙光   大着胆子让尊上离开了,也好专心修炼。这一次,齐木几乎是竭尽全力!   仙光看似极多,却无迹可寻,当初看着尊上随手一抓,还以为很简单,结果自己尝试,抓住一根细丝便耗费了十日之久。小心翼翼尝试稍有不慎便会湮灭。   百次失败后,齐木终于有了些许明悟。   石人炼体之法催动到极致,身体融入虚空中,摒除气机,齐木闭了眼。演化空间法,无数冰蓝细丝在周身游走,渐渐活络。   这一站便是五日。   这才分化精神力与仙光融合,初次太过急切,探入的刹那如遭雷击,顿时喉间一抹腥甜,齐木精神萎靡了些许。屏息凝神,缓缓制住一缕,刚接触,齐木蓦然一惊。   仙光并非是单纯意义上的光,而是以法则勾勒而成,并不像想象中那般很不稳定,而是自成一个整体。这是最纯粹的空间之力,与石人一族一本同源,竟然与身体共鸣,直接化为蓝光冲入体内!   狂暴波动在经脉中横冲直撞,蓝光疯狂肆掠,所过之处经脉尽碎。齐木脸色大变,浑身痉挛,内脏几乎被粉碎,他身体失去平衡砸向地面,皮肤如蛛纹般裂开,大口咳血。   平衡被打破,空间波动迭起,肉眼可见的恐怖漩涡如飓风般迅速成型。顿时整个空间震颤,正在切割的一方小世界像要坍塌了般,裂缝处白光忽闪忽灭,轰隆巨响声震耳欲聋。   齐木额上青筋直冒,浑身几乎被血浸染,吼道:“煤球稳住!我没事。”   石人炼体之法疯狂运转,齐木一跃而起,真元爆体而出疯狂聚拢仙光,恐怖空间波动以他为中心向外肆掠。   整个空间摇摇欲坠,眼看着庞大的冰蓝体开始混乱。齐木不再迟疑,将狂暴的空间旋风牵引住,冲向远方,远离煤球所在区域。   空间疯狂切割躯体,齐木以领悟的空间法则困住体内肆掠的仙光,却根本于事无补,浑身血流不止,几乎濒临崩碎。   在仙光入体的时候,齐木整张脸都吓成灰了,法则无所不破更何况小小肉身,让他不敢相信的却是筋脉寸断的同时,破碎的细小经脉正以并不缓慢的速度愈合。   肉身有种奇异的波动竟然与法则共鸣。除了石人炼体之法,别无其他。   破罐子破摔,催动浑身气力突破石人炼体之法更高层境界!齐木闷吼出声,浑身骨骼作响,正经历着无与伦比的巨力压迫。炼体本就逆天,以空间淬体根本叫找死。   既然石人一族活在时空乱流中,齐木只敢赌一赌了。师父千叮万嘱不能心急,炼体越到后面越要缓中求进。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浑身穴位似在发光,与大道共鸣,而浓郁的空间波动更有不小的好处,更利于悟道。疯狂肆掠的银蓝细丝稍稍平定,齐木倾尽所有精神力化为三耳鼎炼化仙光。   消耗如此之大,身体更是摇摇欲坠,齐木几近晕厥,但现在昏过去功亏一篑!   没痛觉就是这点不好。要晕的时候,连疼痛刺激使头脑清醒都做不到。   突然间脑中闪过一幕,齐木想起当年在寝宫外见到之景,尊上化己身为熔炉炼化万千阴魂……   顿时眼前豁然开朗,迅速捏印演化道法,恐怖空间飓风渐渐以他为中心化为巨大的熔炉,将让包裹在内部,空间震荡归于平静,能看到无数银蓝细丝被困于巨大熔炼内。   齐木紧闭双眼心情归于平静,骨骼咔嚓作响碎了而后重生,空间法则为熔炉锤炼己身。世人根本不敢想,简直惊世骇俗。   不远处煤球并不算轻松,但见齐木竟然化空间为熔炉,不禁苦笑:胆大包天,希望早早醒来,恢复空间平衡,不然得出大问题的。倒也识趣地没有叨扰,一心切割世界。   熔炉内,齐木以天火地火精神力融合炼化,整整两个日夜终于炼化了仙光半寸。法则竟然真能炼化,齐木振奋无比,不动声色疯狂炼化,每隔几日便拿出无数仙珍弥补真元消耗。   直至最后仙光完全平静下来,竟然化为一滴极小的蓝色液体悬在识海中!   初次成功,紧接着便是第二道仙光。   齐木演化万法,入了道境,全身心投入,五感五识尽无。炼化仙光几乎成了本能,磨碎的法则碎片中演化出空间道法,让他极为痴迷。   恐怖的压力下,恍若无物般,竟然在创新法。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修道千年也难以触及,齐木不过触到边角便能死里逃生,这具身体天赋超绝。   他丹田破碎,几乎所有的法术都不能施展,这一缺陷无法弥补,实在是很大损失。   隐隐能看到巨大熔炉中,攻伐失败数百次而后才缓缓成型,这些均是本能齐木陷入玄奥境地,极为难得,废寝忘食。   把他震醒的是雷霆巨响,整个空间地面尽数裂开,偌大熔炉轰然粉碎。齐木猛地睁开眼,望向庞大冰蓝晶体所在的方向。   才刚回神,铺天盖地的情绪挤满了整个大脑,尽是煤球的咆哮,齐木蓦然瞳孔微缩   。   【快醒醒,本大爷不是故意要打搅你悟法,实在是撑不住了,再不醒,这空间崩塌湮灭,就是那位来也救不了你!】   “怎么回事?”齐木问道。   【终于醒了!好好,你别过来!见你拼命,本大爷也拼了,若是成功,你一定会感谢本大爷的!接住!】煤球带着一丝悲戚怆然,也不知它究竟做了些什么,巨大冰蓝晶体只剩一半,是崩碎最严重的地方,难怪不让自己过去。   却已经晚了,整个空间寸寸崩塌,仙光混乱,微小世界爆发开来,天地失色。   一道白光穿破虚空落到他手中,是神器指环,先前让煤球拿着,却没想到它这时候扔了过来。   “不管成功失败,这空间若是爆炸,尸骨无存!还能更不靠谱吗……”   齐木吼道,声音湮灭在雷霆中,巨大的小世界爆发出刺眼的白光,震天轰鸣像消音了般,整个世界静寂了。只看到极尽混乱的庞大冰蓝晶体朝着自己飞来。   齐木目露骇然之色,残余真元爆发将率先爆炸的小世界扫向它方,空间碎片太多,、。   崩塌的小世界比之时空乱流还好狂暴百倍,躲避不及,危机之际。眼睁睁地看着一块漆黑圆罩凭空而现,挡在自己身前……   【哈……是挺不靠谱的。】   轰地几声巨响,齐木肉身未损,神魂震荡几近半死。   识海中静寂无声。   齐木浑身发毛,正要问煤球怎么样了,抬头却发现漆黑壁障裂缝极为严重,最后轰然粉碎。   并非以往分裂成无数块神威尚存,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蛛网般碎裂,参差不齐,暗淡无光。脑中与它的联系完全断绝,像是一瞬间整个空了……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快得来不及反应。   齐木肉身被甩出暴风眼,他猛地伸长胳膊,煤球残身最大的一块距离指尖半寸处,飞离错过,碎块扑向最为恐怖的爆炸中。   从没想过煤球会这样消失,高傲如它最后留下的遗言竟然只是那一句……难言的情绪让他完全无法思考,识海翻滚,无数道仙光铺天盖地般席卷而出,仙光演化小世界拦截碎石疯狂爆开,整个空间再次狂暴起来,爆炸中心转移。   齐木嘶吼一声,拼着骨骼爆碎扑身上前。抱住黑剑残存的一角,身体蜷缩着,挡住了万千攻击,雾气模糊了双眼,厉声惊吼。   “尊上!!——”   恐怖的空间爆破并没有波及他的身上,还未到身死道消,齐木却已经无法思考了。他身体蜷缩着,死死抱住煤球一角残身,静静地停在虚空中,浑身血肉模糊也不知道。   从未有过那种感受,就像一个本就自然而然存在的,突然之间就没了。   吵过闹过生气过,但身入险境陪着自己的只有它,哪怕时刻爱唱反调却无时无刻不站在他那一方,真正到了身死关头,会毫无征兆挡在自己面前的,也是它。   撕裂开的空间并不稳定疯狂爆炸开来,渊落出现,一把将齐木揽入怀中,迅速离开此地。   下一瞬,偌大的空间整个爆炸开来,数以千万倍的空间乱流铺天盖地,毁灭了数以千万里区域,乱流从裂缝蜂拥而出,被渊落挡住。一角残片隔开肩头,鲜血流出,魔尊毫无所动,麟云袍自动愈合,遮住了狰狞伤口。   “这法器倒是忠心,若不是它拖延了一时半刻,就是本尊来也救不了你。”   出来,也不知落到何处,四周荒芜人烟,可见偏离之远。   齐木点了点头,抱着漆黑残块一动不动。   “它有可能活过来么,我都感受不到煤球存在了,先前明明认主了的。”   毁灭性的爆破数次,这几乎看不出是法器,毁得很是彻底,神纹全无就像本就不存在一般,既然连感应都断了,结果显而易见……   “既是神器,各有迥异,不一定真毁了。不过比起修复如初,还不如重新炼制,自然也不会是原来那个。”   齐木应道:“哦,知道了。”   渊落没有问缘由,见残剑一角也能猜出些什么。   那片空间已经衍化出了世界雏形,一旦毁灭远比空间崩塌要可怕得多,爆炸的瞬间时间会被改变,外界可能只有转眼的时间,那地方许过去几日。   去之时在内殿还能知晓并无危险,谁知到了那地方竟然已经天翻地覆,简直难以想象,若是晚去一时半会……   渊落明显极为不悦,嗓音冷得吓人。   “不过是法器而已,毁了也就毁了。日后再有危险,别不怕死地挡在别人面前,它为救你毁了也罢,若是你出了不测,本尊断不会让它苟活。若是救人,更是如此,你记住。”   齐木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浑身一颤。尊上是认真的,这绝不是开玩笑!他把残块握紧了些,而后扔进指环空间。   “记住了。”   突然,渊落疑惑,问道:“小世界怎么会毁,你隔离了仙光?那是不能随意乱动甚至带走的,但也不至于让世界崩塌。”   齐木小声道:“我……我炼化了部分。”   “你……”这下就连尊上也无语了,无奈道:“仙光是世界法则,若是小世界时空不同,法则也和仙元大陆不一样,谁都知道那是不能炼化的。”   齐木惊讶,道:“可我真的炼化了一点点。”   虽然就用了一次,就脱力濒死,剩下的估计只有小部分不到。   “那的确是逆天之物,价值和小世界等同。这一趟死境走得不冤。也好,有此物自保,日后本尊也不必总担忧你。”   齐木这算是懂了,不能炼化并非炼化不了,空间法则领悟些许便能炼化。   只是仙光伴随小世界而生,一旦失衡,小世界湮灭,里头的人逃不出来,时空生变时间流逝加快,外界的人救不了。如此才叫死境。   好在尊上和煤球均非等闲,这次能逃出来,也是前所未有。   尊上还是担心他的。   齐木握紧他的手,心情稍微有些好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总是走神。   “算了,这或许是天意。那神器不止自以为是,还总爱唱反调,非常自恋总是各种高要求……以前说想甩掉它,现在总算是如愿以偿了,嘿嘿……”   渊落看着他,抬手擦了擦他的脸颊。   “既然看得开,那你还哭什么。”   齐木胡乱擦了把脸,一手的水渍,这才恍然。   “没什么,只是有点不习惯而已。”   回了玄天殿,齐木别了尊上,往地府走去,明明领悟了空间法则,却似乎忘了要撕裂空间,看不出任何失魂落魄,也没见劫后余生的欣喜。   渊落眸光幽暗,挡在他面前。给了他一个乾坤袋,里头放着五块巨大的虚空石,不知齐木索要有何用,不过这人要了数久而今却忘了个彻底,倒很是失常。   不能理解,毕竟只是一件法器而已。   魔尊搂住他的肩,把人按进怀里:“算了,随本尊回内殿休息。” ☆、198·逆天小世界   挨着尊上,一路回来,伤口好得七七八八。只需养个几日便好,经历小世界崩毁,竟然没有道伤却是万幸。   齐木推开他,道:“不了,放心吧尊上,这次死里逃生获益匪浅。我没那么想不开,只是件法器而已,就算想和您在一块也不会找这么拙劣的理由。”   “来见本尊,还需要理由?”渊落嗓音冰冷,长指点了下他的眉心。   一点白光没入识海,化为古字印在冰蓝色液滴上。   齐木捂住额头,却没感觉到半分异常。疑惑道:“这是什么?”   “没什么,为你好。”   渊落道:“回去吧,才成为苑主,关键时候离开这么久,也该有点苑主的样子。”   齐木道:“是,定不辜负尊上厚爱。”   只是片刻之间,便有无数道身影御空而过,急冲冲也不知是为些什么。   齐木不再耽搁,朝着洞天福地掠去。   渊落伫立许久,直到黑影化成黑点消失在视野中,才转过身。   神色莫辨,道:“本尊这样,是不是担心过头了。”   何止!   被无视许久的长老们头垂得很低,没人敢答话。   这话说出来自然得有人回答。殷老扫了眼两边,额上布了一层汗,道:“小木毕竟年幼,尊上维护他是应该的,可若是太过纵容,会对……”   渊落一听,嗓音顿时冷了一大截:“本尊纵容又如何,连你们也敢不满?”   “岂敢!尊上明鉴,吾等绝无此意,”一众长老使劲摇头,面无血色。   “趁本尊还任他自由逍遥时,就该好好修炼。至于有些人自作聪明管小弟子的闲事,大可不必。此事本尊自有分寸,轮不到尔等多管闲事。”   魔尊浑身冰冷,一步千里,离了此地。   这话另有所指,在场所有人心知肚明。   没人比内殿太上更了解这两位的关系,自然有人为了溜须拍马,把注意打到齐木身上。修炼一途乃逆天之举,要纵容一人又要稳其道心,不让他修为止步,磨砺又要恰到好处,实在是极为困难。   不能对他太好,更不许对他不好。   就是殷老也不知尊上所想,更何况其他。长老紧随其后,面面相觑。      齐木走到一半,神识入神器纳戒中看了一眼,蓦然一怔。径直去了桃源,找了许久,却没见到石人师父。   半途折回西苑。却发现冷清了不少。   没告知内堂长老,齐木去了闭关之地,还未走近,便被守护长老认了出来。   “苑主,您您终于……”   “嗯,我回来了,要闭关三日,三日后再告知诸位护堂长老也不迟。”   这一趟主要是避绝闲人,他要摸清小世界的不凡之处,并在其中刻入自己的神魂印记。短时间内炼化自然是不可能的,连尊上都说需要三五百年。   既然这东西能暂时封入神器空间,炼化也不必急于一时。   小世界不愧是至宝,里头景色和外界并无二样。让齐木惊叹不已的却是,这方小世界竟然有十万里疆域,灵气极为浓郁,一花一木极具道韵,几乎是进入的一瞬,便能直入道境!   道境是修士在修道之时偶然进入的玄奥境界之一,甚至可能轻易突破瓶颈。   齐木将魂印打入时空壁垒中,取得小世界联系水到渠成,并未遭反噬。先前耗费整整九个月才领悟些许小世界空间法则,还是有些用处的。   几乎是取得联系的一瞬,偌大的冰蓝体消失无踪。齐木吓了一跳,睁开眼却发现仍处于闭关密地中,无论是神器空间还是灵洞内,半点其他空间波动也无。   只是联系还在,齐木有些慌乱,左右找了找却没找到。   “明明能感觉到小世界存在,怎么找不到也进不去。”   就像是一栋房子摆在眼前,却找不到钥匙开不了门,怎么也进不去。   钥匙?   齐木深呼吸,摊开手掌,一滴冰蓝色液滴悬浮在手心之上,只有普通珍珠大小,却是仙光融合而成,晶莹璀璨,似有银光闪现。刹那周身空间扭曲。   以空间法则催动仙光液滴,一道银蓝色细丝穿出,洞穿虚空。就像是眼前打开一扇门,透过氤氲灵气,能看到里头山川草木,正是消失的小世界!   齐木走了进去,疾行百里,出来,依旧是原地。畅通无阻。   只要他心中所想,就能感应到小世界的存在,里头的一草一木就连空气都能为他所用。还真是方便,只要印记不被抹去,他便是这儿的主人。   正好神器指环不能放活物,这地方恰好弥补所需。   能肆意开放门户,这绝不是齐木所熟悉的一方小世界,却没有比这更满意的了。   也不知道煤球那时候究竟做了些什么,他所谓的一定会感谢,说的便是这个么?齐木深呼吸一口气,搜寻整个神器空间,除了残损的部分,却没找到其他任何一角。   “还是觉得你没消失,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向残剑碎片灌入真元只会让它裂痕更多,齐木叹了口气。   第一次从石人师父那拿到这剑,却也是半点力量波动也没有,只是没毁成这样。剩余残体碎在时空乱流,找也找不回来。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神识回到空间,没有半点灵石神晶剩余,一拳毁了灵木桌椅,齐木呼吸渐渐平静,炼化灵药神珍,以灵土为基炼成鼎雏形,将残剑碎块装了进去。   感悟的功法还未完全成型,便被打断,还好演化出来只差最后一步。齐木平心静气不再想其他,直接进了小世界,一人演化道法。   道境忘乎所以,时间过得飞快,神魂稳定,伤体复原,血气充沛。只可惜境界一如既往,果然闭关苦修还不如炼体来得实在。   最后杀伐初成的刹那,像是打破沉寂般,灵气动荡凝聚成巨大的漩涡席卷开来,神纹凭空镌刻于虚空上,经久不息。齐木按捺住示法的冲动,从悟道中苏醒,蓦然一怔。   “完了,竟然过了二十日。”   刚出小世界,从闭关地出来。入目一片漆黑,能看到人头攒动,似乎数量不少。齐木刚想着怎么外面是晚上,突然天空落下一道雷霆,不偏不正正好劈在齐木头顶。轰鸣震天,闭关密地被夷为平地。   遮天蔽日的黑云这才慢慢散去,齐木浑身焦黑头发倒竖,吐出一口黑气,这才看清眼前人山人海。此刻个个一脸呆滞地看着他。鸦雀无声。   雷霆劈下的刹那被空间扭曲了,真正落到他头上不是一般的弱。齐木咳嗽了几声,奇怪道:“谁用雷劈我?”   人群中有人加大声音道:“这不是你引来的吗,苑主大人何不解释下,这究竟是有什么异宝降世了?”   “就是就是,神级的宝丹我等也没见过,苑主拿出来,也让我等开开眼!”   西苑长老站出来,沉声道:“苑主修炼功法与雷电有关,这才引来雷霆,诸位太小题大做了。”   “哪有天劫这么弱,若真什么都没有,那还是别凑热闹了。”   ……   起哄的大多并非本苑弟子,西苑长老来得最早站得靠前,纷纷走到齐木身侧想说些什么,若真有至宝怎么也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出来。更有小弟子端着清水,拿着崭新外袍前来给齐木换上。   三日前,突然间天色阴暗,闪电划破苍穹,声势极为浩大,引来了很多人围观。   能引来九天雷霆,古来只有几种,个个都不是小事。炼制神丹神器神纹,新功法诞生,天材地宝孕生,神兽降世……最可怕的莫过于至尊劫。   齐木可算是懂了,搞不好是创的新法,有天雷落下算是认同。   人走得七七八八,西苑长老担忧道:“苑主安然无恙是好,只是这雷霆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齐木能修炼法术了?”这可是大事,若是齐木能修炼,说明丹田……   齐木不露声色,拿外袍披上,道:“没有,只是演化新法而已。”   但这雷霆如此之弱,难不成他新创的功法也很弱?   众长老个个老脸抽搐,想不到苑主这时候也不忘开玩笑。修炼也看气运,演化新法那可唯有至高境界强者才可能实现,说演化新法谁信啊。   平长老笑道:“不知苑主回来这短短四日,竟有如此机缘,即是新法,不知能不能传授门下弟子,也好为苑主发扬光大。”   齐木想了想,认真道:“恐怕不行,学不了。”   顿时一众长老都笑了。   本来众目睽睽之下被雷劈得漆黑,就很是喜感,这人神经粗到何等地步,竟也不觉得难堪。   怎么说也是堂堂苑主,平时半点苑主的架子也没有,关键时候却完全不同。而今这些人来看笑话,就是齐木本人无所谓,这门内弟子长老却很听不惯的。   见人发笑,齐木回想方才所说,这才恍然大悟,的确是新法不过说出去也没人信。的确学不了,也懒得多做解释了。   陡然一僵,齐木想到刚才被忽略的一句,急忙问道:“平长老刚才说了什么,什么四日?”   “苑主回来的这四日……”   “只过了四日?”齐木大惊。   平长老被问得一愣一愣,又道:“苑主一回来我等就知道了,在此等候四日,有什么不对么。”   分明是二十日,他在小世界修炼了整整二十日!   齐木抑制住惊色,忙转回去找到先前那位守护长老。   “我是几日前回来的,那时候还让你说闭关出来后告知诸位长老!”   “苑主息怒,得知苑主回来,属下万分欣喜,这才提前告诉诸位长老,属下知错,还望苑主恕罪!”守护长老不过是元婴境初期,此刻被吓白了脸,跪了下来。   护堂长老这时候赶了过来,恰好看到这一幕。顿时开口劝诫,为那人求情。   这一年内无数弟子成为核心弟子而后脱离西苑,让诸位长老惶急到极点,毕竟西苑落到这副田地,也是一年前齐木那般保证了的,而今只能靠齐木了,知道他回来,自然迫不及待,一日都不能等。   虽不知道苑主为何揪着这个不放,许是不知西苑近况。   齐木哭笑不得,忙道:“起来吧,只是问问,我是几日前回来的,如实回答就好。”   “四日,四日前!”   “当真?”   “千真万确!”   这才是小世界的逆天之处!外界一日,里头五日。不止是修炼悟道事半功倍,甚至时间比外界多了四倍!   【见你拼命,本大爷也拼了,若是成功,你一定会感谢本大爷的!】   齐木有些呼吸不稳,单手捂住额头。   煤球能将断裂的太虚古剑复原,而今它碎了,却没人能修复它。同是至尊神器,也不知妖皇古琴有没有办法……   实在是、不想见那琴。   众长老见状,忙道:“苑主,您怎么了?”   “没事,是时候了,”齐木抬起头,面无波澜,很是从容:“迫不及待脱离西苑的弟子那么多,那剩余的还有多少?”   闻言,长老沉下脸,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走了近一半,剩余的十万多人中,仅有六千三百多人愿意为西苑出战。”   其中最强的不过元婴后期,大多数在元丹境,这些就连长老也有些说不出口。   往好的方面想,就算这些都死了,西苑也不至于无人,但忠心弟子死光了,剩下的那些撑着的还叫西苑么。   见齐木没反应,严长老一脸苦涩的,道:“愿意相助的大宗派不少,可大多是说得好听,派来的外围弟子那不都是送死么,只得等苑主回来再作定夺。”   说出来只觉心寒,当初西苑风光时,无数大势力争相结盟,而今虎落平阳,却少有人愿意相帮。就算帮,似乎也是看在齐木份上,或者是看在……那人打了个寒战。   当真如此!这可不是开玩笑,既然大典之上魔域主宰都出面了,有齐木在,西苑地位早已今非昔比,怎么依旧没人出手相帮!   齐木淡淡道:“别多想,真要是帮我能得那位看好,整个玄天殿都出动了。真心结盟的会不请自来,虚情假意的自然要留到最后一刻才伸出援手。”或者根本不会出手。   尊上的马屁也没那么好拍,谁敢轻易踏出一步,谷流峰峰主可是先例,魔域至尊虽不至于像魔将那么疯狂,又有谁想得到。与其讨好,还不如明哲保身,顺其自然。   书生当初突发奇想,齐木还不以为意。试探之下果然不出所料。   长老义愤填膺,有些气急,却又毫无办法。   “脱离西苑的弟子迟早会后悔,”齐木神色如常,又道:“尽快召集那六千三百多位弟子来密地,正在闭关的也请来,他们为了西苑不顾生死,必须不惜一切培养。我离开的一年,也是为了这个。”   长老气息紊乱,问道:“苑主有办法?”   齐木点了点头:“在小世界中修炼十年,就是天赋平平也足够突破境界了。”   “小世界?!苑主,当真是一方小世界?”   在场十多位长老大惊失色,这等宝地可足以震惊世人,纷纷道:“必须封锁消息,这若是传出去,势必引起大乱。” ☆、199·多谢苑主   小世界乃无上秘宝自古广为流传,而今却很少有完好的。   长老们得知这小世界的不凡之处后,一个个简直像年轻了百岁。   既惊又喜而后开始发愁,该将小世界门户置于何处更为妥帖,吵了整整三个时辰还争执不下。   齐木只得说这是地府秘宝,正好给西苑弟子修炼一用。   众长老感激不已。虽以前没听说过地府有此重宝,但既然是重宝,封锁消息不让外人知道也是好的。   为封锁消息,召集弟子前来并未告知缘由。   “这一方小世界是地府秘宝,破例让你们进入,不得声张。”   当着五千多弟子的面,长老很严肃地说明规则。   说完后,齐木准备直接打开小世界,让这些弟子提前进去修炼。至于没来得及赶到的弟子,直接去地府找他。   底下没有人能够淡定,个个看着站在上方的青年,眼里的火热无以复加。   更有弟子感叹不已。   不曾想过,当年这还是和他们一同参加初级历练,四苑大比,而今却已经站在完全不同的高度,给予机缘为他们提升修为。   就好比不久前还把他当做对手奋起追逐,不知不觉已经被甩开好远,差距太过悬殊,以往的敌意不满甚至是嫉妒都变得淡薄,只剩下敬意。   “一去十年,既为西苑弟子,修炼为上,避免不必要的争端,不然会被驱逐。出关后成绩卓越者会有奖励,这是地府一贯作风,相信诸位该有所耳闻。这些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事不宜迟,准备好后便会打开门户,”   齐木顿了下,环视下方,又道:“众弟子还有什么要说的,一刻钟时间。”   实际上听闻小世界修炼,在场的所有弟子已经迫不及待了,再等一刻钟也是煎熬。齐木自然看在眼里,越是着急,不重要的话肯定不会说。   “苑主,弟子有一事相求,”一中年道修有些急切,喊道:“若出关后弟子能达到要求,能换其他奖励么?”   “你想要什么?”齐木问道。   那弟子躬身抱拳,神色极为恭敬:“弟子想入地府,别的什么都可以不要,恳求苑主恩准。”   齐木面无波澜,心里却有些惊讶。   那番话一出,顿时打破沉寂,不少弟子两眼发光,连连应和,顿时偌大的空地炸开了锅。   “苑主,弟子也想加入地府!”   “府主大人明鉴,弟子是真心实意想入地府……”   “算我一个,我也一样!”   ……   并非三五个,几百人闹腾,还有更多雀跃欲试,不动声色的也是紧紧盯着齐木。周围长老也不知作何想法,一个劲地咳嗽,面上有些挂不住。   毕竟虽然掌事者是同一个,但西苑是西苑,地府是地府。   这下就连齐木也暗自吃惊了,他经常不在,虽然知晓地府名气越来越大,但府内弟子却并不多,区区五十万左右。   地级洞天福地十万里疆域,整个玄天内殿弟子过千万,一个普通大宗派万里疆域百万弟子根本不足为奇。   几乎齐木每次回去,就听见书生就在那抱怨,人太少。   地府最异于各门各派的是赏罚,多劳多得,虽然弟子并不算多,但贵在精。这些事都是智囊团在安排,执法堂操办,齐木身为府主干得最多的就是补充宝库。   齐木道:“既然如此,通过考核自然能入地府。”   他可是知道,比起宗门隔几年才大开山门纳新,地府可是每个月都有一次,很是自由。   底下顿时哀嚎遍天。大大超出齐木预料。   “太难了,没见过那么困难的考核!”   “据说一千个人里头有八个人合格算多的,一旦失败,就是有过人天赋也没用……”   “还得通过子虚幻境,这也太变态了。”   “考核次次不重样,都有人拿它当历练锤炼心性,有人通过考核直接突破一个小境界,短短几日而已,太逆天。”   本来以为齐木成为西苑苑主,门下弟子近水楼台,结果这是异想天开。   这奇怪的考核法的确前所未见,众长老有所耳闻,纷纷打量齐木的反应。见其从容镇定毫无波澜,顿时感概连连。又不知想到了些什么,面上蒙了层阴色。   齐木心里翻江倒海,不得不说他现在极为震惊,这么多人想要加入地府,作为府主,齐木是很激动的。这可全是西苑忠心弟子,自然值得信任,恨不得一下拍板说好。   一年前走得仓促略有耳闻,没想到夸张到这个地步,简直想立刻回去找书生问清楚。   并非指责,而是这方法太高明!   只是,考核太难了也不好,若是人人知难而退,那对地府很不利。   他不知道具体情况,自然得商量一番。可公然给西苑弟子走后门,对那些堂堂正正进来的弟子不公平。   齐木抬起手,肃静。   “既然如此,那便破例一回,详细准则待我与地府诸位商量后再做定夺,自会告知诸位。看你们的表现,希望十年之后不少人能入地府大门。”   “多谢苑主!”   如此也算确切答复了。底下所有弟子振奋不已,更有斗志。   时辰到,五千多弟子依次进入小世界。几乎是进入的一刹那,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得无以复加。   待所有人进入后,齐木尾随其后,走了进去。大致讲解了一番,却发现无数人依旧是一脸呆滞地看着眼前之景,恍惚没有回神。更有无数人看着他的目光火热了百倍。   “天大机缘!如此宝地,似乎能感受到大道韵律,竟然能触及道境边沿。”   “地府果真秘宝无数,难怪那么多人挤破头都想进去,可算是明白了。”   “若不是苑主就是地府府主,我们哪有这等大机缘。简直难以想象……”   有弟子双目充血,爆发真元冲向远方:“还愣着干什么,走!”   所有弟子斗志高涨,简直前所未见,拜别齐木,飞速离开寻找闭关之所,偌大的空地上,群山环绕间,就剩下齐木一人。   下一瞬,光影扭曲,再无一人。   出了小世界,齐木想要告辞西苑长老,却被拦了下来。   “苑主,且慢。”几位长老面露难色,几番欲言又止。   “有事等会再说,我得回地府一趟。”   一位长老站出来,躬身道:“老夫恳请苑主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自然忘不了。”   面前五位长老,都神情凝重。齐木正要询问,蓦然瞳孔微缩。   严长老面色阴沉,半晌长叹一口气,道:“您是苑主,却煽动西苑弟子入地府。西苑本来弟子少,而那些却又是西苑最忠心的一些,若都走了,身为苑主意义何在。”   平长老冷声道:“你是地府之主,自然为地府考虑,可别忘了,既然当上了西苑苑主,就该也为西苑着想!”   这些护堂长老忠心于西苑,听命于西苑苑主,以西苑利益为大。而齐木却不一样,重心若以地府为重,西苑弟子入地府水到渠成,哪怕弟子再强,一旦脱离西苑,便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毕竟地府是齐木的,却和西苑长老毫无关系。   齐木明白了这层意思,又道:“就算西苑弟子入了地府,他也是西苑之人,这点并不矛盾。反过来,地府也培养了他们,这对西苑有利才是。”   归根结底是利益是相互的。这句话把五位长老堵得哑口无言,老者面色阴晴不定,半晌忍不住抬高声音。   “弟子一旦入了地府,便可以随时随地脱离西苑,却不会轻易脱离地府!”   齐木道:“这点四大苑都一样,并不只是西苑而已。洞天福地本来就是四大苑弟子成为核心弟子后能去之处,成为核心弟子便能选择恢复自由,是否脱离四大苑,都是弟子自己的选择,哪怕身为苑主也无从干涉。”   “是,的确如此,”长老面色古怪。   “既然知道,又何必想不开。并非是我煽动,而是他们自己想去。你等会觉得难以接受,无非是觉得我是府主,太过看重于地府而忽略了西苑罢了。”   五位长老脸色很不好,没有开口,却是默认了。   齐木抬眸,淡淡道:“我并没有这想法。不必担心,西苑定会崛起,正因为我是府主,也只有我可以。这点宁南苑主很清楚,他想得更长远,你们要相信他。”   提起宁南,气氛陡然间缓和了许多。诸位长老隐隐有种明悟,却不知是否和齐木所想一样,并也没有再为难。叹了口气。   “还望苑主说到做到。”   齐木眉眼含笑,道:“自然。”   一路回了地府,齐木长舒一口气,算逃过一劫。不提他都忘了,在西苑死忠长老面前将地府发扬光大,也难怪长老生气。   不过最后那番话也不是夸大作假,他的确是有一番想法,现在急需去求证。   关于地府,书生是他最大的倚仗,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及至地府,却发现山门外无数人,吵杂喧闹。算算今日时间,是该选新弟子了。   齐木有些好奇,想问问看。结果刚一落地,正要开口。   “喂,站后面排队!”   “哪来的!不知道要排队吗!”   “长老,这儿有人插队!”   齐木:……   算了,还不如直接问书生。   齐木避开人群,直接冲入护山大阵。   刚进去的刹那,还听到有人议论纷纷。   “刚才那人,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是吗,没看清楚。咦,他去哪了?”   破碎虚空,神识铺散开来。直接进了内堂寻到书生身影,齐木眼睛一亮。挡在他面前。   “这样吩咐下……”书生一抬头,浑身一震:“天!你总算回来了,别这么神出鬼没,还以为是道妖。”   “怎么提那只画皮鬼,”   齐木看了他两眼,大惊:“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才元婴初期!”   见他挥手,周遭下人纷纷垂头往外跑。   才字说得很重。   书生一下黑了脸,习惯假笑都挂不住了:“够了!你以为都像你,修炼速度跟瞬移似的。”   齐木倒了杯茶,坐在右侧灵木椅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这次回来,重在提升你等修为,地府高层智囊成员至少也得是极境,”   看到书生又恢复原样笑得意味深长,齐木赶紧道:“别不相信,我是认真的,有短时间内快速进阶的方法,我都可以,你们一定能行。”   无论地府蜕变成那般,有了多少人,齐木最信赖的还是最早的那几个。真心对他好的人,他不介意把万千灵宝全部托付给那人,这是彻彻底底的信任。那些人知晓这些,于是更是竭尽全力。   齐木紧闭大门,屏蔽此地气机。而后把这次外出,包括小世界以及妖都古城亿万阴魂能提升精神力,大致讲了一遍。而后给了他一个白玉瓶,里头是天地兽骨髓液。   书生眼睛都直了。齐木对他从不吝啬,从初识就是那样。书生当下毫不矫情收下,仍觉得难以置信。   齐木放下茶杯,起身:“好了,助你们提升修为迟早的事,先给我说说地府新弟子考核是怎么一回事。”   书生按捺不住激动,闻言立即道:“正是我要告诉你的,我说不全面。这是另一位智囊提出来的,她很聪明并且很有想法,不止是她还有其他几位也一样,我觉得身为府主,太清闲不管事也罢,那几人你真该认识认识。”   齐木一下来了兴致。书生向来眼界高,旁人能得他这么高的评价简直前所未有,实在好奇。更何况能弄出那么高难度的考核标准,齐木很想知道那人怎么想的。 ☆、200·飞龙认主   “府主认为,这种挑选新弟子的法子不可行?”很柔的女音,却有些颤抖。书生夸奖的这位女修是个纤弱的女子,淡蓝色长纱下窈窕身姿隐现。修为很低,面色有些苍白,却有种独特的气韵叫人一眼难忘。   叶婉面露难色,缓缓呼吸。   “其实我、我不是……我只是想到了这个……”   在她来之前书生有简单提到过,这女子生不逢时,虽悟性极高,修道根骨极差,自幼惨淡至极。至于偶然被带回地府,还很受看重让她感激万分,而今已过了三年。许是存在感太弱,直到今日,齐木才发现智囊团里还有位女修。   “没说不可行,只是觉得你胆子真大,”齐木如实道:“的确可以试试,我倒是很感兴趣,想了解这想法,也好配合你们。”   叶婉脸都白了,另外三位和书生一样,很是淡定。其中有一位很坐不住,总忍不住左右动动。这是智囊团中最核心的五位,大事小事均由他们决策。   “地府弟子待遇比之大宗派要好上太多倍,稍稍传出去就能引得无数人蜂拥而至,门槛越高越能吸引强者前来,太容易反倒没有挑战性。新弟子入门考核再难也不怕没人报名,地府有这样的资格!”叶婉咬着银牙,站出来,极力平复情绪,声音抬高了一截。   再温婉的女子也会有硬气的一面。   齐木定定地看了眼,后道:“我喜欢这说法。”   费尽心力才成为其中一员,自然不会轻易离开。无数奇珍灵丹异宝摆在眼前,越是付出越能得到更多,周而复始。   不止有这种好处,齐木想得更多,类似于现代社会舆论宣传,推陈出新不同于其他,名气越大越能吸引人前来。   那个坐不住的人眼睛亮了,道:“我就说府主深明大义一定会理解的,喂,书生,是不是说考核难度还能再加点,我已经忍不住要看那些所谓天才吃瘪……”   当着齐木的面不知收敛,旁边一人推推他的胳膊:“乱说什么。”   “难度是怎么定的,若是太难也不行,”齐木道。   不止是考核,还是挑选合适的弟子,宁缺毋滥。   若是从选拔中脱颖而出,修为不论,天赋悟性肯定是没话说,最重要的是那人有九成值得信赖。而今只是尝试,吸引而来的弟子并非很多。   那个好动的男子名林古,行为怪异,对臆造幻境却格外痴迷,他手下有四十多人专攻这个。   难度还得和地府底蕴对等,不过对他而言,完善只是时间问题。   听完后,林古急着要走。   齐木打断道:“先别急,带我去看看妖龙塔,我打算把小世界门户定在妖龙塔上空。”   “小世界!?”那三人直接叫出声,叶婉看过许多书均有涉猎,闻言也露出惊色。   “我们能进去修炼吗?”   齐木道:“当然可以。日后这算是地府至宝,而今西苑弟子在里面修炼,具体情况我告诉了书生,由他和你们说明。”   林古猛地停下,情绪高涨:“府主,看来考核还得再加难度!”   书生忍不住道:“你可以先尝试玩玩,加大难度还得一步步来,至少也得门中弟子修炼速度显著,愿意加入地府的人更多了才行。”   齐木道:“别急,先去妖龙古塔。”   执法长老带领,几个人紧随其后。   地级洞天中央,群山巍峨,妖龙古塔被放置中段处,直入云霄,周围布有神纹,隔绝了气机。   不知为何似乎总能听到翅膀扑腾的声音,灰雾中似有活物,极为诡异,没人能入十里范围内。   齐木站在古塔下,抬头上望。而今只有他能走近古塔,自六处法阵布置完成后巨塔仿佛苏醒了般,死灵气息倾泻开来,遍布四方,抹杀一切近身之物。   书生等五人站在外面,静候齐木,半晌才看到灰雾中走出一道模糊的影子。黑影迅速放大,发出嘹亮的嘶吼像极了龙吟,响彻天际。   “小木!”   “府主,小心!”叶婉尖叫一声,被一位弟子拉到身后。   那是一头飞龙,长十丈,身体扁平如蝙蝠般长有一双肉翅,速度极快,闪电般掠过头顶,狂风过境让人无法站稳。   地处群山中段,神纹遍地根本没有妖兽能踏足,分明看到齐木进去,这元婴中期妖兽是怎么凭空出来的!   飞龙飞向高空,迅速掉头,朝此地俯冲而下。卷起寸寸层土,巨木弯倒欲摧。   几人拿出法器,爆发全部真元,把叶婉护在身后。   突然,风平尘土簌簌落下。飞龙停在面前,齐木从背上跳下。   书生笑意僵在脸上:“小木,这是……”   “过来,”齐木对飞龙勾了勾手指,然后径直拉起书生的手,按在飞龙额上。   “直接认主试试,成功了它就是你的。”   在场其他几人彻底凌乱了,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府主,这是……坐骑?”   齐木道:“有妖龙古塔在,飞龙坐骑要多少有多少,地府弟子人人都会有,你们当然也一样。”   只是守护飞龙数量越大,妖龙古塔需要吸收的灵石数量便会越多,分均每头妖兽需要量其实也和喂养坐骑差不多。   可若是认主了,飞龙需要的灵石便由各自主人拿出,那就和齐木无关了。需要之时更能远离妖龙古塔出战,守护地府同样有保障。   那三人双目滚圆,倒吸一口凉气。   这说法太惊人,从没见过这样的掌事者,不止是为自己,更是无时无刻不为整个势力所有人考虑。这并不叫傻,相反非常聪明。   有舍必有得,这是一种大气度。就算知道,也少有人能够做到。而成大事者,必须有大气魄。   人生来有种劣根性,贪婪,自私,嫉妒……修士亦如此,未登临至尊超脱于世,心性始终无法免俗。他们抢夺天材地宝将其据为己有,为变强不折手段,将杀戮视为理所当然,他们自以为的强大,终究落了下乘。   这便是至尊与人的差别。   可齐木并非天生至尊,他何来这般自信,将机缘给予无数强者,却也不担心被超越?   见几人没反应,齐木道:“这仅限于地府弟子,一旦脱离地府,守护飞龙随时能令妖龙古塔收回。”   叶婉轻笑,微微欠身,竟是虔诚跪地。   “府主有大气魄,让人佩服。叶婉此生愿奉您为主,为府主效劳。”   这话一出,又是三道膝盖着地的声音。   一蓝袍修士手臂及地:“沈卒亦然。”这人就是书生常说的,向来寡言冷语,却字字真言。   另一人匍匐着道:“百闻不如一见,能得明主,是杨安之幸。还望府主成全。”   林古一改嬉笑模样,极为严肃:“本就很佩服你,一直想这么说。”   这倒是出乎齐木意料,他没多想,连忙让人起来。   名为杨安的道修天赋极强,是四人中修为最高的,身为智囊团一员,本就值得信赖。依言起身,便道:“府主当真过谦了,我相信只要知道府主有这般想法,大多数地府弟子的反应都会和我们几个一样的。”   虽不是齐木本意,但这话谁都爱听。   带回这些,齐木的确是大费苦心,失去的也……虽这样做,不是为了得人褒奖赞同,但比起好心当成驴肝肺,这样的确也舒心了些。这几个人,齐木倒也有些好感。当即笑道:   “那你们记住,地府越强越好。为地府,就是为我。”   四人齐声道:“谨遵府主命令。”   书生额上热汗涔涔,转过头道:“等会,这可是元婴中期坐骑!怎么能白送,白送给我们就好,至于普通弟子,老规矩,得按对地府的贡献值来换!至于日后进小世界修炼的名额及时间,也得统一规定,按贡献值来换!”   越多的贡献值代表了越多的灵脉矿藏,甚至是疆域。   而今地府有一整套的贡献值换算标准,均是智囊团反复斟酌修改后的结果。以灵笔镌刻于虚空上,就在地府大殿外广场之上,极为显眼。详细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若抄录下来摊开,足有百米长的卷抽,就连齐木看了也瞠目结舌。   想到那密密麻麻的字迹,齐木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虽然是好办法,但……   “这得多麻烦。”   进小世界名额时间规定,每位弟子的贡献值记录……无论哪一种一经细化,足以让齐木堂堂理工男的脑子完全短路。   沈卒笑了:“就该如此,谢兄说得甚有道理。”   叶婉点了点头,轻声道:“不麻烦。”   林古很快恢复本性,道:“不止是小世界,就连坐骑都有,看来考核难度还可以更难!”   元婴中期的坐骑,这可不是开玩笑,就算是拍卖会也不常见,每一次都能拍出天价。更何况是飞龙这种罕见的,不止能御空,实力惊人,速度更是快到极致。   有小世界提高修为,飞龙坐骑更是象征,日后想要加入地府的修士,简直难以想象。   原本其乐融融,谁知书生像雕塑般,半天没动静。齐木疑惑,守护妖龙听令于妖龙塔,不做反抗,认主很轻易,应该水到渠成才是。   半晌,书生喉咙干涩:“小木,我认主不了。”   齐木走上前,把手附在飞龙前额,蓦然一顿。   “奇怪,怎么会这样。”   妖龙塔似有无形波纹向外荡开来。像在和齐木交流些什么。   “血池没有建好?难怪无法认主,”齐木道。   血池是妖龙古塔的灵力来源,需万种妖兽的精血融合数百种灵晶炼化成池。一年期所给卷抽中有详细记载。   书生道:“没有,就差魂灵石和混元晶。池底池壁需要大量这两种灵石,足以千吨,可这二者在玄天殿很是少见,花了近半库藏依旧没有筹到多少,才一直耽搁到现在。”   只是不同种妖兽精血,无论品阶,对于地府而言,这点倒是不难。   “这可怎么办,”叶婉忧愁:“魂灵石和混元晶不够,是不是就没有坐骑了……”   她修为弱,从没想过能有御空飞行的一天,实在是喜欢这飞龙,一着急倒是半点胆怯都没了。   齐木一听,松了口气:“别再买了,我恰好知道哪里有这两种晶石。血池建好之前,妖龙塔之事不要声张。”   说得很巧。这两种均是混元石晶的伴生矿,魔域很少,蛮荒古地应该会有不少。   “是!太好了,”几人顿时惊喜无以复加。   正好需要去趟妖都古城,如此也好。   齐木抛给书生一个名册,道:“我已经和古塔沟通好了,日后若有西苑弟子前来要进入小世界,就带他来此,走进灰雾中即可。按名册上的来。西苑弟子修炼结束后,我打算挑选其中的一部分入地府,你们意下如何?”   林古皱眉道:“府主,这……会不会对其他弟子不公平?”   “不,就该这样做,”叶婉美眸一亮,道:“不止如此,日后但凡西苑弟子,更应该降低考核难度,这点得公诸于众!不但不会引起不满,还会有更不可思议的效果。”   齐木不禁赞叹,要知道这可是他思考数久后得出来的,他只是一提,没想到这女子就和他想到一块去了。果真聪明。   书生接口道:“甚好。玄天殿内门弟子千万,而西苑却只有近十万,地府府主是西苑苑主,本该将西苑发扬光大,为门下弟子着想这点理所应当。地府秘宝无数,日后想要加入地府的内门弟子甚至散修肯定会越来越多,考核难度越大,而西苑弟子近水楼台。如此一来,西苑必会门庭若市,而地府入门弟子也会越来越多。”   沈卒道:“到时候考核难度视情况而定。”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齐木满意地点了点头:“交给你们了。”   书生道:“放心吧。”   林古左右乱窜,欣喜道:“只要人多便能增加难度,日后还能在地府增加弟子等级,重新制定规则,不愁没事做了,哟呵!”   着实有个性,心都放在其他上面,难怪修为不高。   齐木汗颜:“迟早要提高你们修为,一切等血池建成,用它炼体。在此之前我得出去一趟把两种晶石弄回来,还有什么灵石不够的,一并说了,我看着办。”   五人开始在纳戒中寻找。   书生道:“你等等,有列出来。”   齐木:……   门下弟子待遇极好,地府开销极大,但矿藏不少,相对而言底蕴极为深厚。那纸张上记载的虽不至于太离谱,但种类极多,却也都是天材地宝,还有很多是奇异珍馐总汇上见都没见过的。整整五张,半点也没客气!后面没有标记数量,还没等齐木疑惑。   林古搓搓手,殷勤笑:“多多益善。”   见齐木面色晴转阴,几乎把手中的纸张捏成球。   书生赶紧补充了一句:“其实不用都要,最重要的还是那两种!”   闻言,深呼吸,扔进空间。   **   待众人冷静下来,齐木对书生道:“一年了,会为西苑出战的地府弟子有多少?”   “地府中原本西苑弟子算在内,总共三万一千人。”   齐木一惊:“这么少?”   沈卒道:“那番说法太离谱,一听必死无疑,很多人退缩。”   齐木道:“好,干正事了。事不宜迟,召集那三万一千名弟子,来此地集合,即刻入小世界修炼。”   天大机缘!这番修炼出来,那些退放弃的弟子必定悔得肠子都青了。毕竟等到新规则出炉,想进小世界绝不容易。   五人眸光发热,其中一人化为流光冲向远方去传令,片刻后钟声浩荡,传遍四方。   不出半个时辰,便来了近大半。执法长老前来护阵,见到齐木纷纷行礼。   两万多人浩浩荡荡,挤占半山腰,一眼望去林木间黑压压的人头。   书生等人简单讲解,底下人不出意料几近呆滞,而后轰闹开来。毕竟是上古宗派传承才有的小世界,机会难得,个个雀跃欲试,颓靡之色一扫而空。   齐木立于一旁,正要离去,突然看到一人,蓦然惊叹。   他怎么也来了! ☆、201·有古怪   那人一身宽大的黑白袍,森冷死气缠身,修为深不可测,人人避之如蛇蝎,一眼望去很是显眼。道妖随意地倚靠在树干上,面色淡然,尖细小脸森白如鬼魅,活脱脱一只妖孽画皮鬼。   先前和齐木一道从天外战场回来,勉强算是地府一员。   但这人怪癖冷血无人性,不以南苑弟子自居也就罢了,离忠心却何止差了千万里。竟然会在为西苑出战的名册上,着实出乎齐木意料。   “你不去小世界修炼,跟过来干什么?”齐木离开妖龙塔前去地府内堂,速度极快,却没想到道妖竟然跟了上来。   “与你何干,多事,”道妖身如鬼魅飘忽不定,森白的脸上极为不耐。   “离我远点,没时间和你耗。”   道妖绝美的面上阴晴不定,嗓音奇异如厉鬼:“敢耍我?你行踪不定,事到如今,仙脉骷髅连鬼影都没有,这次回来再敢逃走,别怪我毁了你的地府,又或者将西苑弱小的弟子尽数捏死。告诉你,我没有耐心!”   “我说过,想得到仙脉骷髅得让我满意才行,”齐木道:“别想多,我真的是没空搭理你。”   “找死!”   无尽死气如针刺般袭向后背,齐木脑弦一紧,侧身避开,正对上道妖鬼魅般的脸,凛然杀气呼之欲出。数以百道森白骨刃自虚空穿出,封锁四面八方,狠狠刺向齐木各个致命之处。   恐怖杀伐及至青年身体半寸处,却再也动不了。如同时间静止了般,破空声震天吸引了不远处无数弟子前来观望,但见到漫天白骨,想到是何人,顿时不少人下意识后退半步。   道妖面部狰狞,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行动受阻,不止是他就连骷髅也无法向前半步。死死看着被百具骷髅围在半空,却了无波澜的青年,他森白的额头上细长青筋直冒:“禁锢空间!你竟然会法术!”   世人皆知,废丹田者无法修炼法术。   陡然爆发浑身真元,死气泛滥,无数骷髅自地底四面八方升起,飞扑而上,旋绕在道妖周围。死气凝固的漩涡吸引无尽天地灵气迅速扩大,能量波动让人胆寒。   不远处弟子何等眼力,顿时大惊失色:“大浮罗寂灭术,这是死亡禁忌法术!对面那人究竟是谁,道妖要杀人灭口吗,竟然动用此等杀伐,甚至不惜毁了下方山林。出事了,赶紧去执法堂叫人!”   数千具骷髅骨挡住前路,越来越多人前来,却没人敢上前。   “被傀儡困住的那人是谁,若是地府弟子,就该救下来!”有弟子想要上前,却被拦住。   “先等等,有古怪,上方空间被禁锢,竟然领悟空间法则能短暂静止空间,对手不简单……”   白骨包围中,青年双手捏印演化新法,留下无数道手指残影快得无法扑捉,白光由点而线豁然拉开来,莫名波动古朴而大气,空间似乎被分割成两半……齐木浑身一震,白光脱手而出,瞬息逼近道妖,和漆黑漩涡狠狠抗击在一起!   无声道:“空间切割。”   均是惊天杀伐,另一术法前所未见,却似乎并不逊色。而最让人始料未及的却是,细长白线竟如同刀切豆腐般,将大浮罗死印分裂成两半!   滔天死气能量波动被尽数湮灭,天地黯淡。   而白色细线却只是黯淡了大半,速度不减瞬息扫过百米,顷刻间劈开数具骷髅,直杀道妖而去。   后者森白的脸上阴气更甚,迅速后退,将数以千计的骷髅白骨挡在自己身前,却无一例外被切成两半,魂火熄灭。   眼看着白光几乎逼至眼前。   道妖惊吼:“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迅速吞下两枚丹药,撕裂古符,燃烧精血,血气低糜了不少。   陡然间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喀嚓声响起,数以万计的白骨从地底深处翻起,更有不少白骨上满是岁月的痕迹,强大更不止一星半点。浩浩荡荡的白骨扑向死亡,每死一个,道妖的脸色便白一分。   最后白光消散殆尽,他身体如断线般倒飞出去,撞断三棵古木树干,口角溢血。   还未死尽的骷髅失去支撑,不再动弹,道妖倒地的刹那,所有骷髅踉跄散架,森白骨骼铺满了整个地面,触目惊心。   太可怕了!   如此破坏力就连齐木都惊讶,同时吓傻了的还有下方远远观战的地府弟子。   就连赶来的执法长老都没敢上前,只是认清上方那人,惊骇出声:“府主!”。   一锤定音,引得无数弟子癫狂。   当所有人惊叹于杀伐的可怕时,没人注意到,当杀伐脱手而出的刹那,像吞噬了全身气力,体内空空如也,齐木惊恐地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当时若有哪怕一个骷髅骨刃从后方杀向他,必死无疑。这术法的确惊人,但得谨慎使用。   齐木背心被冷汗浸透,一阵后怕,好在面上云淡风轻,远远望去却像是信心满满看着对手连连败退……   一时间那道悬于虚空之上岿然不动的身影,深深烙印在无数人心头。   身体能够动弹的刹那,齐木吞下三枚灵丹,血气暴涨,瞬间出现在下方地面上。狠狠扯住道妖的衣领,提了起来。   道妖脸色白得吓人,赤红的鲜血格外刺眼。他气息微弱,死杀随意的姿态,有种扭曲病态的妖异美感。让人一眼恨不得戳瞎他的双眼,在他喉咙上开个洞。   齐木自然没有意识到这点。他此刻兴奋过头,道妖这德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时不时出手都成习惯了,难得的对手,齐木根本没想过要下杀手。本想试试新法,结果谁知空间切割这么逆天。   而他当时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一为自己,二为道妖,当真捏了把冷汗!   此刻见人尚在,齐木一时激动,抓住衣襟,脱口而出:“你太强了!”   道妖一听顿时气急攻心,喉间强忍的一口血喷了出来,当场晕死过去。   此地平静下来。   不远处无数观战之人这才纷纷回过神来,赶紧冲上前来。隔了一定距离,七嘴八舌。   “府主,您没事吧!”   “……太厉害了,不愧是府主。”   “道妖生性阴狠没大没小,竟然敢对府主下杀手,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上古阴灵体蔑视法则,我行我素,众目睽睽之下敢对府主动手,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留下来终究是个祸患。   执法堂长老亦是忧心忡忡,道:“府主不必亲自动手,理应交由执法堂处置。”   齐木道:“闹着玩玩而已,小事罢了。”   思忖片刻,对着长老又道:“改明日再传各大执事者前来祭坛前议事,我有要事,务必人人到场。”   “遵命!”长老面色古怪,道:“这道妖……”   “我带他回去,都散了吧。”   不由分说,齐木把道妖扛在肩头,迅速离开,留下一干人目送其远去满含敬畏。   隔日,齐木来到大堂前宽阔的广场中央,诸位掌事者都到了。   外围被封锁,无人能近。   地府府主之下分堂有一百二十处,分堂以下掌管数千分部,分部下更有分组,虽对外宣称并无等级之分,但能胜任首位者选出来有意无意均是地府最忠心弟子。   丹堂堂主便是其中之一,以前是秦休,现在那人也是丹神峰之人,名朱宇,亦和齐木相熟。   朱宇道:“府主召集我等,不知所谓何事?”   齐木笑道:“开拓疆域,亦有危险。”   顿时有人笑出声。哪有只带这一百多人去拓疆的,府主真爱开玩笑。这话自然不会说出口。   然,仅仅一日时间,一方小世界之事传遍整个地府,无数弟子捶胸顿足。各大堂主自然有所耳闻,据说若是表现得好,便可得入小世界的机会,自然心情振奋。   高层皆在,自然少不了智囊团全众。   书生只当这是个笑话,既然需要大量灵晶,许是在密地,需信赖的人前去速战速决,将晶石挖出来,必要时引开凶兽等。   想着,便指着一人道:“那怎么还需要把这位带上?”   道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屑地移开视线。   “我对小世界修炼没兴趣,更不喜欢和活人打交道。识相的滚远点。”   闻言,不少人脸皮抽搐,没有说话。   这人不喜修炼,修为却极高,简直人比人气死人。   道妖昨日耗尽真元,齐木没下杀手,他受伤并不重。醒后偌大的密室死气浓郁,几乎变成森罗炼狱,他的骷髅傀儡死了大半,整个人看上去比鬼好不到哪去。齐木给了他一截仙脉强者的骸骨,这才开始惟命是从。   额,唯命是从倒是说过头了,看他那样子就知道。   齐木早在把他从神器空间中放出来时,就明白了——对这种人,感化不可能,利益诱惑才是真理。至少在得到全部骸骨之前,他不足为惧。   齐木解释道:“总比让他留下要好。”   真若进小世界修炼,若碰上狗眼看人的把画皮惹怒,后果不堪设想。   原本人人还是轻松自得的模样,而当齐木拿出一枚骨符时,但凡有点眼力的人脸色都变了。   金光咋现,数个简易的古字勾勒而出,竟然是个完整的法阵,掠出的刹那有种无与伦比的伟力仿若能撕裂人的灵魂。极为庞大的空间层面波动,沟通天道,落至地面布置完成的刹那,似乎合道于虚空中。   几乎是阵法即成的那刻,便有眼精之人叫出声来:“这是、传送阵!这种能量级别,至少是仙级阵法,能横渡百万里疆域!只是,恕老朽眼拙,竟从未见过这么简单的纹路……”   阵堂堂主惊得说不出话来,闻言连手都在抖:“天纹!莫非这是传说中的天纹?老夫在铭纹峰古藏拓本中看到过,天纹乃化繁为简的至高境!唯有合天道者能悟。当年铭纹峰祖师阵文造诣登峰造极,演化而出的神纹也没有这般简单。传说世间唯有一人可能做到,这是……”   有堂主好奇,急忙问道:“是谁?”   阵堂堂主深呼吸,嗓音低哑:“……仙尊。”   “此话当真?”全场轰然。   “千真万确!”   那人瞳孔微缩,下一瞬便望向齐木。后者想着他估计是猜出来了,但此刻又迷糊了,铭纹峰祖师不就是尊上?齐木有些不满,谁说只有仙尊能做到,人都是会成长的!这阵文可是亲眼见尊上布置的,岂不是说尊上的实力悟性已经能比肩仙尊了!   还有这可是真正的神级传送阵,横渡数以千万里疆域。何止百万,没眼光!   谁知一说那些人没完没了,一发不可收拾,虽不待见仙尊,却对其评价极高。言称若真是仙尊至宝,那可不得了。   齐木一言不发,打断道:“这只是我偶然得之,传送地点已经固定,有很大缺陷,过去之后你等就会知晓了。事不宜迟,走吧。”   他拉着道妖,率先踏入传送阵,金光闪过,人已消失不见。   智囊团静候在外,一百二十位堂主没入传送阵中。阵文隐于地面,波动隐匿无踪,叫人咋舌。   齐木不悦,事后以除阴灵提升修为为由,让百二十位堂主满心感激地、打扫了大半个妖都古城! ☆、202·临妖都   从传送阵中出来,看清眼前之景,所有人面色骇然,僵硬在原地。   喉咙干涩,颤声道:“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古城,这里绝不是魔域!”   古朴巍峨的城墙,重重宫殿古筑巍然高耸,珍贵奇异神藏无处不在,能见昔日辉煌。恢宏庞大的古殿群屹立在漆黑的地面之上,被无尽阴灵死气蒙上层层昏暗。   不远处一头巨大的真龙雕塑栩栩如生,有皇道气韵流露,宛如洪荒神兽,横扫八荒……   “古殿很大吗?不过是妖都古城中央,所见不过冰山一角,若是从上往下看,更宏伟,的确不是魔域,这儿是妖域蛮荒古地深处。”齐木不以为意。便把妖都古城的现状大致说了一遍。   一听到这是荒芜之地,并无活物,所有人大惊。想到先前齐木笑言说开拓疆域,当时不以为意,此刻却像震悚了般。   “这不是在做梦吧……”   先前还对神级传送阵惊叹不已,此刻完全抛之脑后。若说天纹珍贵逆天,妖都古城每一处古筑每一个浮雕甚至每一块铺地的石板,均有逆天神纹勾勒,布置极为巧妙,举世罕见。灵石琳琅满目用之不竭,若无人在此,岂不是说全部都能带回去?   这些人联想到齐木竟然能沟通此地传送阵,暗叹神通广大。   至于是机缘巧合亦或是强者相助,这也不是他们能够揣摩的,齐木能把这番大机缘毫无保留地展现给他们,说不感激是不可能的。这是天大的机缘,灭杀阴魂能增涨精神力,足以让所有修士疯狂。   众人听完,对齐木恭敬到极点,冲出去一睹为快。   “等一下!”   齐木这才想起,赶忙拦住,却晚了一步。   率先跑出去的两人中,有个惨叫一声,紧捂住手臂翻滚倒地。那截手臂成漆黑色迅速腐烂只余白骨。剩下的人惊出一身冷汗,反应快的迅速拿出法器,挥剑断臂!   齐木挡着拿出白玉瓶,把骨髓液给他服下。   这是纯粹的天地兽骨髓液,浓郁清香扑鼻,灵气逼人。   灵泉稀释后的无法与最纯粹的骨髓液媲美,在妖都驻足时间并非永久,后来才知晓。   当初与尊上一同离开之前,他将全部骨髓液带走,在小潭中倒入灵泉,每隔十天半月会有一滴骨髓液从上空滴落。成年天地兽吞天辟地,四肢脚掌踏在群山之巅,硕大的骸骨没入云端,死后依旧守护着妖都古城。多半是看在尊上的情面,天地兽死魂对他格外优待。   每一白玉瓶中只有一小口,喝了之后便得许可,能来去自如。   那人断骨处幽暗黑丝消失,那人紧绷的身体缓和下来,喘着粗气。   “多谢府主。”   齐木赶紧给另一人也扔过去一瓶,望过去的那一刹那愣住了。   道妖一身黑白袍,整整半个身体已经腐烂成骷髅,正裂开一半嘴唇无声狂笑。此刻竟然还站在传送阵外,任黑气吞噬血肉,一副享受的模样。   接住玉瓶,仰头喝下,血肉迅速复生覆盖白骨,比那位堂主痊愈速度快了不少。   回头难得一笑,刹那风华:“这里很好。”   众位堂主直喘气,面色古怪。上古阴灵体不凡,委实难以理解,这人桀骜不驯在地府极不受欢迎,也只有府主这般关照他。   喝下骨髓液,便能随意在妖都行走。   天地兽骨髓液乃无上至宝,吞下后神辉咋现,血气翻滚,顿时气息雄浑了许多。如此至宝也随手拿出,除了齐木还真就没有了。   众人一路感叹,兴奋不已,比齐木初临此地时还要惊讶百倍。   待终于平静下来,面色不禁严肃了几分,众堂主神色极为恭谨。   “不知府主有何吩咐?”   于是齐木一本正经地以及其严肃的口吻,将灭杀阴风作怪的鬼魂顺便进行一系列杂事琐事,如清理古殿、整理破损残迹、勘察整个妖都地形便绘制成地图等全部分下去。众人连连应和,除了道妖外人人极为顺从。   整个妖都就像是天然宝藏,这地方荒芜无生灵敢近,正好据为己有。既然传送阵在此,随时随地都能前来,洪荒古地多得是灵脉矿藏,在妖域扎根,远比坐吃山空要强。   知晓此地存在的地府之人不多,这百余人身受信任恨不得感激涕零。听从齐木安排,甚至鲜有人公饱私囊,哪怕无意中发现至宝古籍等,更宁愿充公换取贡献值。   道妖身在此地,简直如鱼得水。他比其他人更适合此地,难得勤奋了些,日日修炼,实力突飞猛进。   半月后,遍及宫殿内部的邪异妖魂几乎被抹杀殆尽,天地兽阴魂并未干扰,此地本就没什么危险。   至宝无数,换取贡献值并非易事,既已没了危险,齐木不假思索将书生和叶婉找来,通通交由他俩处理,若得空闲,与鬼魂厮杀修为增加飞快。又过了些时日,便传智囊团成员前来,诸位堂主自告奋勇助他们修炼。   这里的确是修炼圣地,精神力提升后,再到小世界悟道,进阶容易了不少。   齐木闭关苦修一段时间,灵魂凝练程度以至极限,哪怕吸收了万道魂力,精神力增加也不大明显。出关后,等候五日,但见眼前灰芒一闪即逝,他猛地站起身。   “终于来了!”   外面响声震天,灰芒掠过后,二十多道人影火急火燎跟了上去,术法滔天,竟然是在追堵灰毛小兽。   “别跑!抓住它!”   齐木一出门,却发现后面跟着还有不少人,他拦住一人,还没开口询问。   那人指着忽隐忽现的灰芒,手臂左右摆,就是指不准。   “府主,本来寻到一块天仙石,足有脑袋大小,这可是无上至宝!谁知道不止是哪里蹦出来的小兽,竟然一口把至宝给吞了!它就那么大一点,怎么就全吞了呢,肯定有古怪,”那人比划了下毛球和石晶的大小对比,怒气冲冲:“闹得这么多人追杀它,迟早也把它抓住!”   天仙石,听到这名就连齐木也有些愕然,这等传说中的神料,竟然就这么没了!被毛球吞了的至宝,哪里还有回来的,当初就感叹此兽的胃是天地至强宝,晶石无论多么坚硬,一口就给消化了。   当初它的速度,能在两头领主级凶兽厮杀时,穿行自如,耍着这些人玩还不是轻而易举。   齐木冲了过去,站在一旁。   三十多人呈包围之势,神色警惕,将小兽围在中央。   小兽大眼睛睁得滚圆,似乎对此地突然热闹了很是不解,坐在地上自顾自地吃东西,完全没把这三十多人放在眼里。待有人终于忍不住飞扑而去的时候,近十人撞得眼冒金星,却连小兽半根灰毛都没碰着。   “哪来的小怪物,太闹腾了!”有人顺着灰光离去的方向望,和齐木对上,顿时眼睛一亮。   “府主小心,抓住那只小兽!”   话音刚落,一个圆滚滚的毛球撞进怀里,齐木根本没有躲,差点没站稳。抱住毛球,摸了摸它的头,一年多没见,模样没变就是重了不少。   “府主,这……”   齐木道:“它和我是旧识。”   众人停下,看这样子也看出来了。   又冲来三人,其中一人隔了段距离,便吼道:“就是这小家伙偷吃灵晶,灵源果也被它吃了!”   听到偷,灰毛小兽很气愤。化为灰芒一闪即逝,瞬移般出现在那人面前抓乱了头发,半空降下一道闪电,把人劈成漆黑。没等人回神,便眼前一花,小兽站回齐木肩上,正朝着他张牙舞爪。   那三人一看这状况就愣了,有人傻笑道:“啊,原来是府主的兽宠,那就没事了哈哈……”   齐木摇头道:“并未认主,真要说,它应该算是这地方的主人。”   所有人傻眼。   回想起来顿觉这小兽超凡,很是幼小,却能在此地来去自如,速度快到匪夷所思,但这德行和妖都主人这两字实在是……   “妖都古城的主人,难不成它还是妖皇不成!”   齐木默认了便嘱咐众人别走出妖都范围,毕竟是蛮荒古地深处,强大妖兽成群,就算要外出,也不是现在。   “它是新妖皇?如果真是,那可就犯大忌了,据说妖皇是受妖都庇护的,若稍有不慎伤了他……”   各大堂主汗毛倒竖。暗想难怪齐木敢肆无忌惮,原来是和妖皇相熟,而今不说责备了,自然也想套近乎。   上代天地兽骸骨在立在那,残存威压依旧恐怖几乎把人魂魄碾碎,但见此等骸骨连道妖都不敢近,可见极为可怕。   新妖皇就算年幼,还是能不惹就不惹。   “上代天地兽仅剩残魂,不犯大忌不会有事,”齐木道。   正在众人七嘴八舌的时候,灰毛小兽正拽着齐木的衣袍往外跑,水灵灵的大眼睛睁大,也不知在咿呀乱说些什么。   这也不过是个插曲,遣散众人,齐木便开始和小兽沟通,去寻天地灵宝。首先最重要的自然是魂灵石和混元晶。   原以为要费点心思,没想到只是说了几句,小兽便眨了眨大眼睛跳了下来,拉了拉齐木衣摆,很爽快地往外掠去。   如此轻松!齐木乐了,一年不见,毛球竟然这么好说话,太讨人喜欢了!   避开众人,齐木紧跟着灰芒消失在黑雾中,出了妖都大门,飘荡的鬼魂密集了千倍万倍不止。他心情愉悦,徒手撕裂飞扑而至挡路的阴魂,习惯性抬起手摆出虚握的姿势。   “煤……”   话说一半,蓦然一怔:他都忘了,煤球不在,一切得靠自己。   放下手,身形如电掠过数道厉鬼阴魂,突然眼前一黑,一道身影挡在眼前。   些许昏暗中,道妖森白的脸格外明显,嘴角上扬如鬼魅般冷笑。   “我也要去,能来此地,就当我欠你一次,早早还了最好。”   齐木不动神色,拍了下他的肩,从身侧掠出。   “那就走吧,或许要你帮忙也不一定。” ☆、203·真正的妖皇   出了妖都,一片蓊郁苍绿。天地灵气沁人心脾,令人浑身舒畅。   穿过重重山林,无数强大妖兽引颈长嘶,山岳般的巨兽一步便是地动山摇,极具震撼。越往前,所见凶兽越多,嘶吼声不绝于耳。广阔的天地,一眼无涯,重重山脉悬涧险象迭声。   道妖跟在齐木身后,见后者面无波澜眼里更是半点起伏也无,不露痕迹地移开视线,眸光晦暗不清。   齐木速度不减,眼前迷雾陡升,周遭山林被蒙上一层阴霾,像闯入未知领域身体几分滞留。   突然没来由一阵心悸。空间波动一闪而逝,齐木想停下却已经晚了,吼道:“毛球停下!别乱跑。”   蛮荒古地有许多空间折隙,类似单方向传送阵,终点未知。尊上曾说一旦踏足可能跨越整个妖域或者进入死地,千万小心。当时还满不在意,该不会刚才真中了吧!   冲出刺眼的白光映入眼帘,齐木抬手挡了下,豁然一惊。   “这里是……”   道妖踏出,讥诮道:“横渡万里,就是为了看这个?”   上方是虚空,烈日似乎悬在头顶,脚下白云滚滚。圆形平台上,仅容两人并肩站立。凌驾于虚空之上。   一眼望去,祥云翻滚恍若静止了般,景象迷人,震撼人心。   齐木道:“就算是赏景,找谁也不找你。”   道妖冷哼一声,没有回话。   灰光闪现,一个圆滚滚的灰球落在齐木肩头,水灵灵的大眼睛环视周围,疑惑不已,明显是不清楚在哪。   齐木哭笑不得,这小兽也真够极品,带路也会带错。   突然,小兽猛地一顿,死死盯着下方,浑身灰毛炸起,抓着齐木的衣袍,跳了下去。   虚空坠落,齐木稳住身形,神识集中至下方,尖利嘶吼声愈加明显。数量极多,正在混战。景象有些眼熟,甚至听到了声声龙吟及术法轰鸣的响声,全被淹没在极有规律的脉动巨响,如同有洪荒巨兽在沉重的呼吸。   离得远些,这才看清楚!方才竟然是站在巨塔顶端,他竟然回到了妖龙古塔附近,正是孕有塔灵的巨塔。   齐木屏息凝神隐匿气机,紧贴着塔身向下。这是地府小塔的放大版,洪荒威压却比小塔恐怖了不下万倍,道妖显然是想到了些什么,跟在齐木身侧,一同下坠。   穿过厚厚云层,直下万里,依旧悬于虚空,下方不远处守护飞龙铺天盖地,向下俯冲,透过间隙,能看到下方地面满目疮痍,无数残尸血骨推积,黑血腐蚀地面染呈暗色,能看到数之不尽的妖兽厮杀搏斗,鲜血淋漓,极为凶残狂暴。   短短一年未见,塔身千疮百孔,就连守护飞龙也有残缺,塔灵奄奄一息,那疑似呼吸的沉重声响,正是它在呻咽。   小兽突然挡在齐木身前,极为焦急地左指右指,让他赶紧离开。   下方战乱极为可怖,数道恐怖气息竟然都不下极境,山岳巨兽嘶吼震天,还有不少看不出修为。   齐木一手撑着黑塔,目光死死盯着地面,竟然有人影晃动——不止是妖兽,竟然还有人!   妖兽化形成人,至少是极境修为!   呼吸不稳,这里本就是洪荒古地深处,人妖对立,根本无人前往。这种情况下若是神识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齐木只得细看,一看之下竟然发现了些熟人。   妖族。   黑蛟,赤凰等竟然在此厮杀,无穷妖兽从四面八方汇聚于此,巨大的塔灵撕心裂肺般呐喊,守护飞龙尽在拼命。   除此之外还有一方势力。战场中,一位红衣男子极为显眼。   齐木看着道妖,严肃道:“这里危险,你最好尽快离开!”   “你不走,我为何要走,”道妖闻言冷笑。他对死亡无感,倒是对下方这些很感兴趣。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难道你想和我死在一起,滚!”   “说得真恶心,你当我蠢么,”道妖眸光阴厉:“齐木,你可不是不留后路的人,现在离开也晚了,比起被发现惨死,还不如跟着你。”   坑!还赶不走了!没想过会发生意外,不然真不该带人过来。   齐木冷了脸:“总之我不会管你的死活,管好你自己,别拖后腿。”   道妖眸光阴寒,面容妖孽如鬼魅。   下方战局混乱,三方势均力敌。   似乎是两方争夺妖龙古塔,红衣男子率万千妖兽与之厮杀,妖族以黑蛟为首战势滔天,一边对抗洪荒古兽,一边和塔灵沟通,但后者不为所动像根本不识一般对抗两方。   血肉横飞,妖血染红地面。嘶吼震天动地,妖兽残骸遍地,血流成河。   最让齐木惊叹的却是那名红衣男子,立于饕餮头上,周身似有混沌煞气流淌,漫不经心地观战。他修为深不可测,却袖手旁观,就连黑蛟都有几分忌惮,几乎所有妖兽都自动避开他所站之处,   血染的地面,唯有他所在的地方还是原貌,绿草如茵。   妖域四分五裂,大小势力极多,妖族虽没落地位依旧超绝,这红衣男子竟然敢对妖族出手,必是一方雄主。齐木疑惑,不知这人是谁。   黑蛟乃妖族五王之一,修为极强。尊上不在,若是对上此人,齐木连逃走打开小世界大门的时间都没有。   他气势雄浑,无所畏惧。战甲铮亮如凶器临尘,所过之处血骨横飞。战力惊人。   妖龙古塔乃守护妖都的至宝,本是妖族炼制而成,而今竟然失去神智对妖族动手,根本无法沟通。更有敌方虎视眈眈,而今趁虚而入,非得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陌戟!妖族与你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今日竟然破戒管我妖族的闲事,究竟是何居心!”   “敢直呼吾皇名讳,就凭这点罪名,你等死有余辜,”庞大妖兽吼道。   声若震雷,听到那声称呼的刹那,像有电光闪过,豁然开朗。他突然想起来了。   陌戟,妖皇陌戟!   神战中妖都覆灭,下一任妖皇名讳便是陌戟。修为通天,乃九天玄蟒,达到巅峰后离进阶神兽仅是一步之遥。   难怪觉得奇怪,天地兽幼兽刚出生不久,在它出生之前妖域怎么可能没有主宰?难怪对小兽毫无所知,来妖域之后遇到妖族一切就像全新的,半点印象也没有。原来真正的妖皇在这!妖皇神威盖世,长相也是极好,一身红衣,风华绝代。   嘿嘿,这可不是开玩笑。像尊上那样捏爆小世界轻松写意,搞不好这位也可以。热闹不能随便凑,被发现可就没退路了。   齐木神魂不稳,后退一步,想要偷偷离开。   红衣男子似有所觉,抬起头,望向上空。赤红的血瞳洞穿虚无,与他对个正着。齐木背脊冰凉,像一下子被看穿了个彻底,僵在原地。   完了。   身侧道妖也突然没了声音。   “走!”齐木轻喝。   陌戟抬手一挥,飓风陡升,黑光如神柱般将遮天蔽日的守护妖龙撕裂百只,出现一处空缺,齐木和道妖两人完全暴露在下方妖兽视线内。   塔灵发出凄厉惨叫,死气自地底升起,妖龙残尸簌簌落下,血雾蒸腾。   “看了这么久,不如下来一叙。”   陌戟瞳孔微缩,道:“人类?”   黑蛟等人显然是认出了齐木,但见旁边那人,似乎不是那日所见的强者。但齐木明显和那位强者相熟,若是能引得那位强者出手,那么……   “碰巧路过,不打扰了,你们继续,”齐木背心冰凉,面无波澜拉过道妖想要逃走,却发现周身虚空凝滞,连小世界也无法打开。只得不露痕迹地松手,思考对策。   传音给道妖:“别冲动。”   黑蛟眸光火热,道:“原来是小友,多日不见,不知先前和你一起的那位可好?”   齐木心头几分古怪,这妖还真是阴险脸皮厚,竟然拉他下水。当日那般辱骂,还敢再提尊上!   陌戟漫不经心:“你们认识?看来是串通好的,想趁本皇不备,夺古塔。”   妖皇古琴不在,若是陌戟出手,妖族毫无胜算,若是和这些绑在一起,必死无疑。   脑中神光乍现,齐木赶紧道:“妖皇误会了,我与他们有仇,他们想借妖皇之手杀我,这次真是碰巧路过,还请陛下网开一面。”   “小小人类倒是会说话,本皇并非不近人情,只是……”陌戟浑身气势一凛,赤红真元冲霄而上,两道杀伐直逼古塔,杀向两人。   “人类,你越界了,”嗓音冰冷,一如上位者藐视蝼蚁一般。   齐木破开空间,躲闪。催动浑身真元,双手迅速捏印。一点白光顿现,既而迅速拉长,庞大的空间波动荡漾开来,硬抗上那两道血色光刃。   “空间切割。”   粗长电光扭曲蜿蜒仿佛劈开苍穹,轰然爆炸,细白长线黯淡近乎于无,落地的刹那,将五六头巨兽身躯切成两半,令人惊骇。   耀眼白光侵占整个视线,恐怖气浪将两人掀飞出去。齐木强忍下喉间的鲜血,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   传音道:“趁现在快带我走,我动不了。”   道妖察觉到异常,面色阴郁一闪即逝,冷笑道:“原来有缺陷。” ☆、204·活人多作怪   齐木心头凛然,不可思议地望向他。   道妖绝美的脸如精致画皮,五指并拢指甲尖利抵在他跳动的胸膛上。   随即嗤笑着动作陡然一转,甩出五道死光,凛冽死刃脱手而出抵挡能量波动。道妖没了兴致,不耐地捏着齐木下巴,咔嚓一声卸了颚骨,强制塞了两枚丹药。   灵气化为涓涓细流滋养五脏六腑,迅速恢复气力。   “……滚远一点!”虚惊一场,齐木厉声道。   突然动了动手指,一把抓住他要撕裂空间离开,却发现手指无力。心神一动,手中白光一闪,将一物交到道妖手中。   道妖蓦然一怔,既而道:“闭嘴!活人多作怪。”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露痕迹地收下,缓缓点了下头。   一道红衣身影挡在眼前!仅仅慢了片刻,齐木顿时头皮发麻。   妖皇华袍鼓动,火红的长发有些凌乱。   “真让本皇惊叹,刚才那一击很不错,”陌戟浑身杀气,一步逼近,弹指一道黑芒,阵阵爆破声袭杀而至。   齐木先一步察觉出危险,提前掠出十米远。可无论怎么飞退,那道杀伐却像长了眼睛一般,怎么也摆脱不了。   千钧一发之际,五头妖龙飞冲而上,挡在齐木身前!   凄厉龙吟响起,极境一重天的守护飞龙尽数化为齑粉,塔灵无力地哽咽。无数头飞龙从齐木身后飞来,掠过两人,以飞蛾扑火之势,直扑向妖皇陌戟。   两人逃过一劫,见状几乎呆滞。齐木迅速回神,一道冲向下方塔灵处。   “多谢前辈相助。”   并没有回音。无数妖龙残尸碎肉从半空落下,妖龙古塔奄奄一息。   妖皇陌戟一身红衣,从半空落下,站在饕餮头顶。落下一叹。   “古塔不惜身陨也要帮你,本皇并不想杀了塔灵,可它就快活不了,本皇不悦,该如何是好。”   这是大开杀戒的潜台词!齐木目露惊骇。   塔灵就算不死,在这迟早被妖兽分食。妖族想保护塔灵,没落的妖族不得塔灵认可。妖皇想要带走它,塔灵却不配合。   齐木疑惑之时,一道神念古朴而沧桑,传入脑海。   “……会……护你离开,多谢……”   他上次和尊上来,明明只是举手之劳,塔灵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他。而今塔灵将死却还想着报恩,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齐木回道。   “我该怎么才能救您?”   “你……救不了……别白费气……”   齐木眸光幽暗,缓缓吐出一口气:“您想回妖都吗?”   陡然间打破沉寂,无数道情绪铺天盖地般挤占整个识海,滔天悲凉,却无半句完整的话。   神战颠覆古都,守护臣民惨死,当年鼎盛的古城化为炼狱,残尸遍野,血流成河岁月沧桑,妖都蒙尘,不复昔日辉煌,万载悠悠而逝。而今只剩下它了……   想回去吗,自然想的。   齐木道:“我刚从那出来。”   塔灵凄声哽咽,不再说话,有一头金色妖龙停在齐木脚下,将他带离地面。无数守护飞龙从上空俯冲而下,守护其左右。   齐木深受震撼。脑中无数道念头晃过。扫向下方妖族。而转向那道红衣身影。   “不知妖皇要塔灵何用?”   陌戟道:“本皇欲入妖都,借塔灵一用。”   妖族见状,神色莫变,见这人竟然能得塔灵亲睐,那便有了说话的资格。   “想必是先前有些误会,若有无礼之处莫要放在心上。你与我族妖皇相交莫逆,而今就算看在我族妖皇的份上,我等也会护你二人周全。”妖族一人道。   闻言,道妖冷笑出声,道:“说得好听,刚才怎么不出手,事过之后再说这些,做妖也真够虚伪。”   道妖脸色森白,五官精致得不像活人。他心情坏到极点,浑身冰冷死气从地下涌现,既而死去的妖兽骸骨蠢蠢欲动。   “可塔灵就快死了,”齐木道。   陌戟冷声道:“回到妖都,它自然能活过来。”   齐木心神一动。他想的是妖都并无生灵可进,凶兽不敢闯入,塔灵回去或许能够撑上一段时日。若真如陌戟所言,那么此刻意义完全不一样了。这才是真正的妖龙古塔,妖都第一守护神器,它的价值值得冒险!   “若是它也进不去呢?”   陌戟傲然一笑:“既然妖都封尘,本皇不得入,那么旁人也休想如愿!若想借妖都古城之名重掌妖域霸权,哪怕一丝一毫的可能,也必须扼杀得彻底。这妖域、终究是本皇的。”   齐木摊手:“提前恭祝陛下一统妖域,我即非妖域之人,对这儿的权势纷争毫无半分兴趣,杀了我并无益处。”   妖族凛然,看来陌戟是要阻碍到底了,而这人类也不是普通人,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冷静思考保全己身。   此刻见两人一反常态,竟然相谈甚欢,妖族心生不祥。现在最坏的莫过于这两人达成共识,既然此子不识好歹,对妖族的示好毫不领情,落个什么下场也是自找的。   妖蓝长发的男子站出来,阴阳怪气地道:“陌戟你身为妖皇可别被这小子骗了,此人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和塔灵达成共识,可见是有备而来,分明是对塔灵动了歪念!妖皇你有所不知,这人能肆意进出妖都,可不简单。”   此次必须得到塔灵,借塔身以秘法炼制盔甲入妖都,这一秘法必须塔灵心甘情愿相助,先祖弃妖都于不顾而今子孙不得古塔认可也无可厚非。毕竟的确有过悔意。   这才等到它将死之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虽妖族没落血脉之力不再纯粹,好歹也是妖族,比起自立门户的妖皇陌戟更有优势。   但现在情况超出他们预料,塔灵竟然站在人类这边!当头棒喝措手不及。   当初的确是有误会,但他们想拉拢的是当日的黑袍男子,妖族的高傲让他对这小人类没多大热情。倒是想让这人类陷入险境,看能不能引得当日那人出手相救,也好掂量下这小鬼究竟值不值得拉拢。   可黑袍男子没出现,此子没有利用价值,那么是死是活和妖族无关。最好是借陌戟之手铲除了他,此子非自己人却能在妖都畅行无阻,留着终究是个祸患。   肆意进出妖都这话一出,妖皇陌戟果然动容,杀气一闪即逝。   “你能进出妖都?”   齐木背脊冰凉,镇定道:“可以,我刚从妖都出来。”   陌戟笑了。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位妖蓝长发的男子目光阴鸷正要开口,却被黑蛟厉声制止:“这说得什么话!拖回去关入黑牢!”   后者身材魁梧,把那人推得一个踉跄,冷哼一声既而温笑着望向齐木,语气极为陈恳。   “我族妖皇古琴大人告诫过吾等,若碰到小友,要以礼相待,妖族定会护你周全,”   黑蛟黝黑的脸上笑得慈祥,眼里却一抹精光闪现,几分担忧:“陌戟残暴无情,他刚才就对你下杀手,随时随地都能致你于死地,千万不能被他所惑,若是落到他手里,可就完了!”   妖蓝头发的男子被拖下去,拼命挣扎极为愤愤不平:“蛟王大人饶命,属下所言句句属实,人类阴险狡诈,明明还占据妖都想打妖塔的主意,却装作人畜无害的样子,陌戟大人对他出手定会怀恨在心,这人不能留,他有个强大的帮手,那人……”   “闭嘴!”黑蛟王额上青筋直冒,一脚踹过去,侧身对着齐木,暗自对那人打了个满意的手势,语气一如既往:   “小友见笑了,不要放在心上,本王说的话请慎重考虑,陌戟不是那么容易相处之人,他远不是你能对抗的。”   道妖正好站在另一侧,黑蛟王的小动作没瞒过他,传音给齐木,面带戏谑。却也分场合,没有开口。   这双簧唱得简直……齐木目瞪口呆。   这妖族还真够阴险,不得不说这挑拨得很是英明。一边拉拢他,一边给陌戟下猛料,根本不给齐木半点喘息的机会。妖皇陌戟的确不能轻信,这也给他拉了警钟。   妖族当他是傻子,欺人太甚!此仇不报他不是人!   对妖皇而言,谁死谁活都无关紧要。正是明白这点,齐木才想打消他的戒心,只要妖皇杀他,那么就有七成把握将塔灵带回妖都!却被妖族搅合得一团乱。   陌戟云淡风轻,他与妖族本就不合,后者提醒他安的什么心思,他再清楚不过。自是无上妖皇,他根本不屑耍小伎俩。只是好奇,小小人类能出入妖都这点绝不简单,能让妖族这般忌惮,这个人类还真有点意思。   杀气冲天,赤瞳如火,似有神纹生辉,陌戟不打算袖手旁观。   必须拖延时间。   齐木心头一紧,道:“无稽之谈,妖族胡言乱语,陛下也信?妖族对我心生忌惮想要拉拢,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没恶意,对你毫无威胁,他们借你之手杀我,分明是利用,你当真甘愿被利用?”   “本皇但求巅峰一战千年,无惧一切敌,”   陌戟眸中红光寂灭,瞬息发散而出,落在齐木耳中,嗓音如同天际传来,轰声震耳:“区区极境灵魂之力也敢在本皇面前班门弄斧,锁魂禁识,你就算不愿,也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恰好本皇也想问问你。”   齐木浑身汗毛倒竖。   不好!这妖皇太聪明了,看得真切,根本有恃无恐!   一道红芒瞬息拂过面门,如针刺般袭入识海,齐木面色一白,道妖回神挡住齐木的双眼,一把拉过他连连后退,上古阴灵体能动用魂火,精神攻击对他无用。   终究晚了一步,齐木整个识海掀起波澜,却并无极大伤害,爆发魂力应该能驱逐。   谁知齐木神魂恍惚的刹那,那滴冰蓝色液体震荡,陡然间闪现出一个莫名古字,迅速放大,将红芒吞噬殆尽,顷刻间稳定整个识海!   齐木扯开道妖的手,猛地睁开眼,瞳孔闪现出古字模样,闪着熠熠白光,顷刻间气势凛然,恐怖威压迸射而出。就像完全变了个人,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红衣男子。   入目妖皇俊美傲然的脸,赫然色变。就像是被某个无上存在窥视,神魂即将湮灭。   “你是谁?”陌戟无声道。 ☆、205·我就是狂妄!   齐木恍然回神,却没看清妖皇说什么。   倚靠在道妖肩头,后者皱眉,不耐烦地撑住了他的后背,道妖精神极尽萎靡,却像是方才神魂受创的是他自己一般,真元波动几乎静止,倒是淡出了众妖视线。   方才逆天威压,就像是错觉,仅有对面的妖皇察觉到,背脊冰凉。   这是魂压,竟然有无上存在把这种东西、给了眼前这个不起眼的青年!妖皇陌戟惊叹,若非他只是稍作试探,并未下杀手,魂压逆天,自己会反受其害。   毕竟只是这只是他的一道灵身,哪怕是真身来,也抵抗不住这种逆天手段。   看来这个人类会出现在此地,并非偶然。能让无上存在如此上心,这人类,有何奇特之处?   妖皇沉寂下来,冷冷地看着齐木,嘴角弯起若有若无的弧度。   “本皇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齐木恢复过来,并不清楚方才发生了什么。这妖皇手段超绝,竟然能在妖龙守护下,无视诸敌,对他出手。他有些忌惮,道:“齐木。”   “看来你命不该绝,若你能让妖族空手而归,本皇便不掺这趟浑水。”   说完,陌戟随意地扫了眼妖族,眸光闪烁不定,沉声道:“本皇最憎恶被利用,主意打到本皇头上,胆大包天,岂能让尔等如意”   齐木道:“妖皇英明,我也正有此意。”   “那便交给你了,别让本皇失望,齐木,”陌戟轻飘飘地落在饕餮头顶,抬手一挥,巨兽奔腾居占一方,竟然就这么潇洒退出,光明正大地在一旁看好戏。   道妖站在一旁,几次身体恍惚摇摇欲坠,此刻竟然化险为夷,事态发展远超他的想象。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这两人像是达成某种共识,堂堂妖皇竟然几分客气,这一变化让妖族措手不及。   齐木依旧是了无波澜的一张脸,此刻转身对他点了下头,冷冷地扫向一干妖族,面色晦暗不清。   成千上万飞龙在上空盘旋,有百头护在他周围。塔灵对他极为照看,此刻杀气十足与妖族对峙。   妖皇陌戟并没离开,不知发生了什么暂时不会对这人类出手了。这对妖族最为不利,此刻他们唯一想法是,不如结个善缘,让齐木把妖龙古塔带回去,至少保住塔灵性命。   而今的妖都只是一座空城,若塔灵复苏神智完全恢复,那么日后妖族定会重临王都。称霸妖域,指日可待。   想到这点,黑蛟收敛笑意,恢复以往严肃模样,道:“妖族本来就不想难为与你,既然陌戟退出,那么我等也不会和你争,你把塔灵带回去罢。”   闻言,就连道妖也松了口气,却也没有掉以轻心。   反观齐木眸光却有几分玩味,面色难得阴沉得可怕。这番话一出就像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一般,半晌抬眸,气势凛然,与方才大相庭径。   嘴里蹦出一句话,众妖族包括妖皇在内,大惊。   “我为什么要带它回去,这有什么好处?”齐木冷笑。   黑蛟陡然一僵,神情僵硬在脸上渐渐变为震惊。   他有十成把握认定这人是冲着塔灵来的,妖都第一守护古塔和损坏的小塔不一样,只能在妖都神纹上发挥作用。若说为什么,他怎么也想不出来。但实在也难以想象,这人句句不离妖塔,而今被万千飞龙护在中央,竟然蹦出这番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木道:“我说,你求我把塔灵带回去,可以!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无耻,本王何时求过你,若不是守护飞龙助你脱险,你早就死了,而今当着塔灵的面,你还敢说这番话,你……”   “不就是妖族么,都没落了还在我面前高傲个屁!少说废话,这就是讲条件,拿不出让我满意的东西,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   齐木跳上飞龙后背,长尾顺从地抬起,齐木双手枕在后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在上面。   妖皇妖族都在这,哪有妖兽敢在此肆掠,既无妖兽吞食,离塔灵消散还有至少三个月时间。   “你要什么?”妖族五王之一的青魇沉声道。   齐木头也没抬:“魂灵石和混元晶,各一万吨。”   建血池只需三千吨,扩大三倍再凑成整不过分吧。   妖皇陌戟噗嗤一声笑出来。   黑蛟王愣了下,脸色黑白转换,脸皮抽搐。   几分不屑,既然冷哼一声,万分豪气地打开打开自己空间,挥手白光如练。银白色白光散尽,顿时地面上出现两座五米多高的小山,均是最纯粹的灵晶。   齐木眼皮微不可觉地跳了下,竟然没有从妖族宝库中拿,直接取自自己私藏,都不带眨眼的!洪荒古地矿藏那么多,妖族个个手头肯定不少。   亏大了!早知道就该打探打探。   “如你所愿,不过是这点小事也好意思丢人现眼,收了东西就滚。”   齐木不动声色地收了两座小山,面无表情道:“急什么,我有说方才说完了么?”   说着把兽皮纸抛了过去,整整五张,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着各种奇异珍馐、灵晶神料。正是先前书生等五人递过来,他看了恨不得当场吐血的东西。   誊写了数份正好派上用场。   “既然蛟王如此爽快,我也不矫情。这些便是我所需之物,多多益善,每一样十万吨。若是灵果灵泉,那便千枚半潭就够了,我要得也不多。”   虽然只有十万吨,可那粗略估计少说也不下两千种。更有稀世神料,荒古奇珍仙果,万年难见。   血魂骨草,这是仙脉境凶兽死后血骨血肉被地心烈焰炼化万年后,才能长出五六株,而今唯有蛮荒古地墓穴有。许多年前墓穴打开,大陆无数强者前来,九死一生才夺得数十株。这人狮子大开口要十万吨,草是能用吨算的么!   飞仙乌石,星辰碎片经万载磨砺生灵后形成的灵性神料。将巨山砸平的万丈陨星,陷入地底千锤百炼后最后只剩婴儿头颅般大小,拳头大小就有十万斤。这等无上神料,张口就来十万吨,这像话吗!   与之类似的至少有五十多种,简直令妖崩溃……   方才还小看这小子没见过世面,而今却像被天雷劈中一般,恨不得赶紧杀上去,把这个大言不惭的人给生吞!   青魇走近兽皮纸扫了一眼,额角处有彩色鳞片,此刻没了彩光,面色冰冷到极致,嘲笑道:“你这是在开玩笑么,人类?”   齐木起身,正襟危坐,并无丝毫压迫感:“我没有开玩笑。这些东西我势在必得,也不难为你们,至少凑齐里头的每一种,奇珍宝料等若实在没有十万吨,那便用魂灵石和混灵晶抵,这两种妖域不少,难不倒你们!”   妖皇陌戟支起头,饶有兴致地看着端坐着的青年,嘴角弯起的弧度越来越明显。   黑蛟眼中阴厉之色一闪即逝,手掌黑炎陡涨,将兽皮纸烧成灰。他么你放下手,淡淡道:“得寸进尺!看来,你是不清楚情况?塔灵活不了多久,它若是死了,杀你易如反掌。方才那些东西足够打发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谈条件!”   一道灰芒从天际冲来,落到齐木怀里。灰毛小兽抖了抖毛发,伸出手挂在齐木脖子上摇晃。这毛球先前不知偷跑到哪儿去了,而今才回来,想拉齐木离开。   齐木顺了顺它的灰毛,顺手拿出灵果来逗它,随意地抬起头。   “连你们的妖皇都在我手里,我若是把它带走,又一不小心认主……”   妖族暴起:“你敢!”   “不清楚情况的是你们!分明进都进不去,还想靠妖都古城崛起,做梦!”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黑蛟面色一僵,突然明白了齐木的意思,话头一转,厉声道:“妖都古城是我妖族的!”   齐木面无表情地道:“现在是我的了。”   “狂妄!”   众妖族勃然大怒,凶狠灵力波动越体而出,却被守护妖龙挡了个彻底。   “可急着反驳,现在妖都只有我能肆意出入,你们想借他人之手置我于死地,拿我当猴耍,可有想过后果!真以为这些东西我弄不到手么,就算你们不给,我也并非弄不到手,只是给你们个机会而已。”   毕竟是上古五族之一,妖族千万年底蕴绝非一蹴而就。那些神珍并不用凑,就算稀有,妖族也绝对拿得出来,除了某些太过离谱,不可能达到十万吨外。   齐木所言的不够的用那两种灵石代替,而魂灵石和混元晶这两种妖域数之不尽,就算亿吨也能轻易拿出来。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堂堂妖族就算没落了,也是妖域一方雄主身份崇高,甚至能自立为王与妖皇陌戟分庭抗礼。   而今却在陌戟面前,被个人类勒索,实在是丢尽脸面。   在妖族看来,这些东西无一凡品,妖族能拿出来靠的是底蕴,而这个小小人类说能拿出来那就是个空口说白话,根本没人信。   不少妖族嗤之以鼻,极为不屑,根本没放在心上。只有极为高层气势凛然,没有说话。   齐木耐心地又抛给妖族五张兽皮纸,道:“纸上所列之物,妖都古城的城墙宫殿浮雕祭坛,无数神珍几乎应有尽有,你们若是真不给也不难为,我就是拆了妖都,将古城毁尽!反正于我无用,毁了也就毁了。但对你们来说意义就不一样了,我给你们挽救的机会,这话有错?”   黑蛟轰然色变,浑身气得颤抖,道:“那些神纹铭刻废了千年的心血炼制,价值远远超过了灵晶本身数千万倍,为了这点东西拆了妖都,你你……”   比如一张画符的纸张,一个上品灵石能买一打。   可若是镌刻了神纹成了神符,仅一张便是千万上品灵石甚至极品灵石,价值比之纸张灵笔本身要珍贵了不知多少。妖都是妖族的圣地,无尽神纹神雕镌刻在极其珍贵的神料之上,真正珍贵的自然是神纹,而这人类竟然!……   就好比为了画符的纸,把价值千万的符文擦了。不是齐木的东西他当然不心疼,妖族不暴跳如雷才怪。   偏偏这圣地落在这人类眼里,不值一提。这已经不再是面子问题了,上升到信仰层面是根本问题没有退路,必须解决。   妖族慌了。   陌戟眸光灼灼地盯着青年,后者始终面无波澜,一副胸有成足模样,仅仅一人竟能让妖族吃瘪。   “想清楚,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看在天地兽的份上,给你们留条活路,不然邀请谁入妖都是我的自由,”说道此处,齐木顿了下,抬眸正对上陌戟戏谑的双眼,眼里含笑道:“对吧,妖皇陌戟陛下?”   陌戟极有兴致,但见妖族吃瘪他很愉快,他并非妖族对妖都古城无感,只要妖族进不去,他进不进得去亦无所谓。   闻言,配合道:“甚妙,深得本皇心意。本皇许久以前就想去妖都小酌一杯。”   妖族真慌了,他们突然想到了这人类的确不能交恶,至少在能进入妖都之前。这人不谙常理,无论是毁了妖都亦或是让妖皇入内,对妖族来说都是灭顶打击。后者最为严重。   黑蛟当机立断,不再犹豫,打开兽皮卷,他看了眼便收起交给心腹。   叹道:“你赢了。这里所写的每一种都会给你备齐,稀少神阵灵草等若有不够的,那两种灵石再加十万吨可好?”   齐木眯着眼,面无波澜:“可以。”   “好,本王命人回去准备,“黑蛟王招了招手,有妖族听命回返。   道妖此刻的动容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他冷冷地看着齐木,气息萎靡,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魇默了下,又道:“从没见过像齐木小友这样的人类,实属罕见,妖族性子直,先前多有得罪,本王额外赠与你百万吨魔灵石晶,还请阁下铭记妖都对吾等意义重大,莫要随意毁坏。如有帮得上的地方,本王愿助一臂之力。”   说完,抛给齐木一个乾坤袋,里头满满的晶石,晶莹夺目。一看便非凡品,这东西在魔域较少,血池亦用上过,但花大价钱拍卖回来才凑足。这下当真不缺了,先前被扫荡一空,就算出售魔灵石晶原矿,也能大捞一笔!   齐木眉眼含笑,很是爽快:“好说好说。” ☆、206·一耍到底   妖族派回去的人离开。   “对了,”齐木又道:“那些神料还是别带来这儿了,让你的人直接把神料从妖都古城边沿扔进去,自会有人去那接应,清点完毕后,我收到消息立刻按你的要求,把塔灵带回妖都。”   “妖都古城还有人类?”   齐木毫不避讳地默认了。   黑蛟变了脸色,不怒自威:“既已派人前去,再过不久他就该回到此地,妖族应允之物绝不反悔,难不成你是在拖延时间?”   “随你怎么想,只是那么多神料,我要怎么带回去,若是半路上丢了一个两个乾坤袋,那得多心疼,”齐木眼睛一亮,商量道:“妖族如此富有,要不再附赠两三个空间神器,最好体积小点容易携带。”   这话一出,不少妖族绝倒。这人要不要这么无耻厚脸皮!有什么好心疼的,本来全是敲诈的东西,说这话都不脸红,与世隔绝这么多年,人类已经如此不好对付了么?   空间法器本就极为罕见,神器简直!……   黑蛟脸色很不好看,他觉得这个人类太过精明,若是把东西带到此处,神料每一种都按十万吨算,堆起来足以占满整个空地。   在此就两个人类,自然无法完好确认,哪怕缺一些少一些也该知足了。他答应得那么爽快自是考虑到这一茬,万万没想到这人类竟然给他留这一手。   “空间神器没有!送到妖都古城而已,知会一声就够了,各种神料数量多少分毫不差,还望你的人别耍小聪明,到时候别说有所不足!”   “有劳了,其实缺一些也没关系,”这话一出妖族松了口气,谁知话锋一转,齐木漫不经心道:“缺多少,自然会从妖都拆了补上,若是不按要求对我的人言辞态度不善,甚至伤了人,这伤药抚恤别怪我千倍万倍算在你们头上,血亲同门若是一怒之下毁妖都祭坛泄愤,我可没理由阻拦。”   不少妖族面色铁青,赤凰脾气暴躁,当即怒道:“人类,狂妄无知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这般作态,当真以为自己走得了么!”   “闭嘴!”黑蛟一掌把她掀飞,重重砸向地面。   他抬手唤了两位妖族回去:“听到了,赶紧滚回去知会一声,按他说的做!”   “遵命。”   三方对峙。陌戟离得最远,饶有兴致地看好戏。   齐木认主了两只妖龙,与妖龙对杀,自顾自地修炼,似乎把周遭的众妖当成了摆设。   整整半月过去,陌戟看得没劲,提前离去。他对妖龙古塔知晓得不多,只要妖族不能靠它入妖都,这法器归谁都无关紧要。   陌戟一走,妖族蠢蠢欲动。齐木置若未闻,他被塔灵守护着,万千妖龙护他周全,静候书生等人的回复。   时不时便有妖族来回,此地妖族少了许多,毕竟若是都来此地,族内空虚,陌戟趁虚而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突然,一位妖族站出来:“小友,神料已经全部送到妖都。”   齐木睁开眼:“是吗,我还没收到消息,再等等。”   陡然,汗毛倒竖,齐木站起身,厉声道:“你在做什么?”   周身被妖族挡住,并无缝隙。与此同时,道妖浑身一震口角溢血,冰冷气息越体而出,睁眼拍了拍齐木衣袖,扫开一位妖族,指给他看。   后方竟有妖族手持利刃朝着塔灵巨颅处刺去!   齐木回头看着道妖先是一怔,见后者微微点头,眼底的异彩闪过。齐木眼睛一亮,陡然一震嘹亮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塔灵翻滚,无数妖龙顷刻间化为飞灰残屑,风卷云涌,天翻地覆。   “锁魂钉,灭魂除念,你们竟然对塔灵动手!”   凄惨嘶鸣震耳欲聋,塔灵悲鸣,濒临死境。   数十位妖族面色阴冷挡在齐木周围,截断后路。   黑蛟逼近,道:“不要误会,只需加上妖族古印,塔灵回到妖都便能死而复生。”   不对,陌戟离开,妖族便反戈,可见塔灵能死而复生这点前者并不知晓。换句话说齐木的倚仗仅仅是把妖塔带回妖都,可若是妖族做好万全的准备,得到古塔擒住齐木,并以他作为要挟将妖塔送进妖都也未尝不可!   要知道齐木不能被生擒,他身上有空间神器,天地兽骨髓液便在里头放着。   “你以为我会信?”齐木警惕地看着周围,向古塔靠近,脚下的妖龙发出凄厉的叫声,消失无踪。   “无论你信不信,总之妖族万分诚心,必须印上妖族古印,妖塔才能重生,”黑蛟厉声道:“劝你别轻举妄动,若是妖塔毁了,你还能活着离开这儿了么!”   死气铺天盖地,灰光照亮方圆千里区域,劈入苍穹之上的巨塔沟通天道,占据偌大血地早已千疮百孔的塔灵巨大的眼球流出血泪,融入地面,硕大的躯干逐渐湮灭。   其实在许久之前塔灵意识便陷入混沌,它并未告诉齐木任何秘辛,只是一报还一报。   无量灰光四散开来,巨大的灵身化为白光迅速缩小,融入虚空巨塔中段。一时间除了齐木认主的那两只外,其余所有守护飞龙灰飞烟灭,只余满目疮痍的地面,高耸入云的古塔静寂无声。   塔灵死了。   巨塔被白光笼罩,没有神纹提供能量,即将崩塌。这种懵懂的灵异时刻只是一瞬。   黑蛟顿时红了眼,抑制不住地激动,所有妖族飞冲而上。   “说是妖族古印,实际上说的是血吧。”   齐木冷笑一声,把割破的手掌重重地按在身侧的巨塔之上!鲜血源源不断融入塔身,隐隐出现道道血色纹路像周遭扩散。   所有妖族目瞪口呆,有的爪子离塔身仅半寸,彻底僵硬在半空中。   他们亲眼看到,几乎是在白光融入塔身的刹那,离塔最近的人类便抬起手,按在其上。这个动作极其自然,像是一直等待着这一刻。人类青年无所畏惧,此刻面无表情地嘲笑着众人。   青魇俊逸的面容阴沉到极致,惊醒众人:愣着干什么,认主没这么快结束,赶紧抢过来!”   “打晕他,别让他得逞!”   凛冽寒光从四面八方袭杀而至,朝着齐木头顶劈去。惶急之下出手毫无分寸,哪是击晕,分明是直取性命!   正在紧要关头无法动弹,齐木浑身气势越体而出,双目充血,吼道:   “就是现在!”   冰封般森冷寒气惊天咋现,恐怖白光劈开苍穹,无尽死气从十方席卷而来,厚重威压直逼灵魂让人完全喘不过气来。   旷世凶光陡涨,所有生灵喉间一甜,双眼几乎被刺瞎,看清眼前的刹那,所有妖族倒吸一口凉气,通体冰凉。   一个巨大的骷髅虚影,自一人身后涌现,头颅中金色魂火摇曳,如至高无上的皇者藐视苍生。   那个人影被死气笼罩,正是从头至尾被忽视的那人,此刻有个人形骷髅从他身后走出,通体金黄,耀眼夺目,威压森然,每一步重万吨山摇地动,神魂不稳。那令人胆寒的巨大骷髅便是它的威压具现。   极境九重天巅峰爆发血脉之力亦有可能仙脉境气息,却绝无仙脉境一战之力。   这傀儡是真正的仙脉境!这才是倚仗!那人是上古阴灵体,能操控超出己身千百倍的死灵,这种逆天体质竟然被无视得彻底……被耍了!   道妖沉默数久终于爆发,狂暴真元引动天地灵气滚滚而来,将他衬得如神一般。阴厉死气从地底蔓延,所有尸骸蠢蠢欲动,他炼化了仙脉级傀儡得到的好处大到极致,甚至连破两阶晋升极境七重天。   修道一途极境一名,以重天来算并非空穴来风,极境每一重天皆是一个分水岭,当年魔将便是以极境八重天的实力,在玄天殿肆意杀戮畅通无阻。   仙脉境者才尊为妖皇,陌戟便是如此。就算是黑蛟王也不过是极境九重天罢了。偌大的蛮荒古地亦有仙脉境凶兽雄霸一方,这才使得妖域四分五裂,能与妖皇分庭抗礼。   极境七重天,就算在妖族围困中,也有一战之力。   道妖勾起嘴角,森冷得不像活人,整个人有种扭曲的强大气场。   “好想……大开杀戒。”   有妖族厉声道:“杀!只是仙脉强者的骷髅骨而已,站力最多极境九重,他们只有三人,若不交出妖塔,让他有来无回!”   齐木岿然不动,疯狂催动魂力,体内真元转瞬消耗一空。他当机立断将巨塔收入空间,没了塔灵,在巨塔崩塌之前,必须立刻回妖都!   “杀你个头啊!走!毛球断后!”   数十个红彤彤的仙果抛向天空,齐木粗鲁地拉住道妖跳上飞龙的背,化为流光冲向反方向。   清香扑鼻,灰毛小兽闭眼欢快地向后跳起,张开嘴,一口吞下三只。   不巧将一位妖族的手臂咬住,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小兽炸毛似地睁开眼,嫌弃地吐了出去,又啐了几口。只是稍稍挡了一会,那人已逃出千米开外。   青魇和黑蛟停下,权衡利弊,此刻却来不及让他们多做思考。   大意了,陌戟离开之前若杀了另一人,倒不至于如此被动。妖塔一旦认主回了妖都便能靠神纹使塔灵重获新生,那是全新的灵体实力强大往日记忆空白。奇怪的是,这人类怎么会知道!   “回去禀报妖皇古琴大人……”   青魇面色有些发白,无力道:“妖皇古琴大人也曾说过让我等以礼相待,不该如此……希望那些神料能安然送到,这人不能交恶,无论如何,他占据妖都。”   “毕竟我族妖皇与他交好,事情还有转机,得赶在陌戟之前进入妖都,万不得已之际与之再做定夺。”   不远处灰毛小兽一手两枚灵果吃得津津有味。虚空中几人悬空而立黑着脸愁云惨淡。   一路冲回妖都,齐木啃了三枚灵果,这才恢复些许气力。以防生变,当即撕裂空间,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妖都古城。   屹立于妖都祭坛之上,无数神纹遍布四方八面占据整个妖都,其中心处便是一座天台,中央面积与古塔底座有同等大小。   当初各大堂主费尽数月才将整个妖都大致分布,刻画在十米长的方形卷轴上,智囊团大半前来摹刻大致神纹印记,更有阵文堂堂主仔细揣摩,这才确定这一中心。当初他们猜想着,妖都乃无主之城,缺了一处核心。   那时,齐木百无聊赖在一旁听着,灵光闪过,这才想起当初见到的塔灵,尊上对这一法器评价极高。   齐木避开众人,将妖龙古塔树立在祭坛之上,刹那间神纹明灭,万光齐震,能听到轰隆巨响声中似有庞然大物觉醒。 ☆、207·该醒来了   巨塔劈开苍穹,直入云霄之上,驱散万里阴霾,道道霞光破开浓重黑雾,降落而下。   朦胧白光四散开来,与整个妖都无数神纹形成共鸣,景象惊天,极为震撼。   圈圈云层旋绕着古塔,岁月沧桑的痕迹未能抹去,新生塔灵在古塔中沉睡,像苏醒的妖都心脏,沟通天地万道,巨大的古城活络了一般,爆发出无与伦比的生机与活力。   宛如死城的妖都重获新生。   齐木端坐在巨塔一侧,手按在黑壁之上,闭着眼,如一道闪电劈开识海,顿时思维紊乱强制性陷入混沌中。鲜血被巨塔吸收,以至有种奇异的联系,手臂像被吞噬般与古塔融为一体。   庄严认主仪式开始,古塔封锁周围千米区域,独齐木一人在内。生死一线。   他皮肤逐渐干瘪开裂,随着血液流失浑身冰冷,生命气息被剥夺,渐渐的青年清俊的面容出现条条皱纹,转向风烛残年的样貌。   起初仅有道妖一人站在外面,灵力波动引来地府各大堂主,也顾不得自身受伤,焦急地等候着。智囊团当机立断封锁消息,对外宣称府主在闭关。   甚至不惜大着胆子问道妖,才堪堪清楚事情的始末,这才知道他竟然在妖族及外族凶兽争抢中扭转乾坤,不只夺回妖塔,还狠狠敲了妖族一笔!顿时惊为天人。   先前妖都边沿被送来无数神料珍馐堆成座座大山,亮瞎了众地府之人的眼,一时间百感交集极尽诚服之意,就差当面五体投地一回了。   谁知齐木刚回来便陷入险境,顾不上其他,这段时日往来妖都古城的地府之人纷纷回归魔域,暗下收购能恢复生命力的灵丹宝药,唯恐他生气流失过多无法恢复。   炼化妖都守护古塔九死一生,塔灵刚涅槃思维处于一片空白,机会仅此一次,若能侥幸免于魂灭,必是大造化。   日复一日,寸草不生的妖都被灵气覆盖,长出浅浅碧草。千万妖灵被驱逐出古城范围,亿万阴魂游走与妖都外围边沿,那里死气更厚了许多,外界无生灵能通过。   中央古塔散着朦胧白光,在千米开外,远远能看到塔边沿有个枯槁的老人,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结界隔绝了气机,甚至连他是否活着都不知道。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   “喂,该醒来了。”   是谁在说话?   “若堂堂……像你这么懒,本尊留你何用……”   低缓的嗓音很是独特,一字一字均是熟悉到骨子里的味道。   齐木猛地睁开了眼,双目如炬,低喃:“……尊上。”   最精纯魂力散着无量灰芒冲进他的神魂中,精神力持续暴涨。无与伦比的灵力从塔身传到齐木身上,灵魂印记与新生塔灵相结合。   无穷神纹发光,天地灵气聚成水滴滚滚而来,塔灵复苏,并未现形于塔外,体型也仅只比飞龙大了些许。   “主人。”   几乎是他睁眼的刹那,嘹亮的龙吟自塔身传来,云层旋绕中,扑腾而出巨大的暗金色巨翼。既而银色黑色妖龙飞出,占满结界内全部空缺。   驻守妖都的地府之人纷纷赶来,惊惶地看着这一切,望向上空只觉头皮发麻。   “这是怎么回事?那些鬼东西是哪里来的!”   “不好!府主还在里面,快进去救他出来,所有人攻击结界!”   “结界一破那妖兽就会出来,召集闲杂弟子赶紧返回玄天殿,其他人随我留下。”   “等等,先别急着动手,快看……”有堂主眼睛一亮,望向前方,指着道:“那是……人?”   结界被妖龙撞击得摇摇欲坠,不再透明。就像个巨大的囚笼,尘土飞扬中,隐隐能看出有道细小的黑影向外走来。   那人披散着一头如墨长发,面目清俊眸光凛然,衣袍褴褛脚步生风,瞬息便到眼前。   “都站在这儿做什么?给我拿身衣袍过来。”   近百名大老爷们但见来人,红了眼眶,哽咽道:“府主,您……”   还是有人动作迅速地递来一身。   齐木披上衣袍左右看了下:“还有人呢,怎么就你们几个,把书生等人都叫来,我有要事吩咐。”   顿时有人往传送阵处飞奔,将还没来得及撤离的人都叫了回来。百多名堂主加大半智囊团成员,沈卒,叶婉等人纷纷从人群中走出,神情激动不已。   “小木,你想吓死老子!难得闭关一回你就在鬼门关溜达了好几圈,急得老子都提前出关了,”一高大威猛的粗犷汉子冲出人群,在所有堂主呆滞的目光中,张开双臂熊抱了齐木几下。   看到庞猛,齐木也很高兴,打量着他,笑道:“不错,元婴巅峰,离极境一步之遥。”   庞猛年岁未至半百,能有这般修为,在大型宗派也得宗族真传当成核心弟子培养,的确是悟性极佳。闻言不免也有些洋洋自得,结果扬起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啪地一声,脑袋就挨了一下。   “汉子你个蠢货!得瑟也不挑对象,这能比吗,快靠边站点,惜别重逢该是这样的,学着点!”一位瘦高的男子从其后走出,夸张地死劲擦了擦眼角,两眼通红地眨出几滴眼泪,把齐木紧紧抱住。   “兄弟,多久没见,你……瘦了。”   书生道:“喂,够了!再装就过头了!”   齐木一阵哆嗦,脸皮抽搐,大力回抱了他几下。也没急着拖开。这两人从以前开始就总是这样,汉子虽然人高马大看着一脸阳刚气,却总被瘦猴欺负。   的确是许久没见,这次的确是鬼门关走了一遭,能看到几人大闹便想起了当年一起历练时的场景,很是温馨。   倒是周围之人顿时就笑了。笑着笑着几分眼热,这几人多年前一道走来,就算实力相差越来越悬殊依旧关系密切。在场部分堂主修为远远超过那三人,也是不敢这样同府主说话的。   此次出关关切问候的人不少,齐木环顾四方也没见着他人的身影。实在是心情很好,他瞧着人数差不多,时间也快到四大苑齐出魔域外生死历练了。   “诸位哪里的话,可千万别妄自菲薄。地府所有人强大才是我的心愿,此次闭关收获甚大,正好借此机会说一说妖龙古塔,随我来。”   近千人浩浩荡荡走向古塔结界,能清晰地看到里头盘旋的无数飞龙遮天蔽日,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齐木走近,打开一道人高的门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洪荒凶兽气息扑面而来,人人脸色煞白。这样进去,不是送死吗!   庞猛看了一眼,打了个哆嗦,道:“和这些搏杀,会不会小命不保?”   还没等齐木回答,他大步跨了进去。   瘦猴紧跟着庞猛进去:“汉子慢点,肉盾挡我前面!”   庞猛回头茫然道:“肉盾是谁?”   书生忍不住笑出声,面上云淡风轻,和叶婉等人走了进去。见那些修为不过极境的都毫不畏惧,各大堂主老脸通红,埋头入内。   齐木满意地断后,结界自他身后迅速愈合。   凶兽在头顶盘旋偶尔俯冲而下,卷起万千尘土,毕竟是极境一重天的守护妖龙,洪荒气息凛冽,境界未至极境之人的确很难忍受。   有堂主面色阴沉,将智囊团的一些人护在身后,脸色有些发白:“府主,这些妖兽盘踞于上空,速度远远超出御空速度,就算体型极大也很难正中其身,看到现在竟然没看出任何破绽,属下惭愧,若真要与这些拼杀,就凭我们这些,很难将之斩杀。”   “是啊,府主!还是让所有智者先出去吧,凶兽数量太多,境界太高,也不适合拿它修炼战斗经验……”   虽然说的是好话,但怎么就是不在点子上。   齐木赶紧让他们停下来,道:“谁让你们斩杀了!”   有堂主苦恼道:“不是斩杀,可就是驱逐也难……”   齐木哭笑不得:“你们弄错了,都轻松些,我是让你们自己选,觉得哪只不错,正好收为兽宠当坐骑。”   说完,齐木朝空中招了招手,一头暗金色妖龙俯冲而下,狂风卷起,让人难以站稳。巨大的妖龙伏在前方,齐木摸了摸它的前额,向上一勾,妖龙听话地冲霄而上。他望着上空,眼里一片清明,自顾自地道。   “看清楚了,这是古塔守护妖龙,地府弟子能轻易认主,和兽宠一般肆意动用。一人能有一次机会,可别贪多。银龙速度最快,黑龙肉身力量最强,金色二者兼顾还算出类拔萃,当然或许还有异变品种,就看你们眼力和运气了……”   上方妖龙吼叫的声音震天,周围却再无人声。齐木一回头,愣住:“你们怎么了?”   所有地府之人包括庞猛瘦猴等直愣愣地看着他,个个下巴掉了一地,维持着极为喜感的表情几近石化。   瘦猴喉咙干涩,能听到自己脖子转动的咔嚓声:“该怎么做?”   “很简单,看中哪个就直接和它沟通。”毕竟是极境一重天的妖兽,灵智已经足够了。   书生回过神来,连连摇头,也不知是什么表情。   “哎,小木……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庞猛:“有你这样的兄弟,老子死而无憾!”   矫情!齐木道:“什么时候这么感性了,不就是……”   话音未落,一众膝盖着地的声音,顿时近千人跪在他面前,头垂得很低,极尽虔诚。   “属下愿此生听命于府主,侍奉府主左右,如有违背甘愿魂飞魄散永堕轮回。”   有灵智的成年凶兽一般无法认主,除非机缘巧合二者有渊源,还要实力远远超过它打得只剩一口气后,才有很少的机会认主成功。凶兽很是高傲,宁愿自爆也不愿认人类为主。   这可是极境凶兽,甘愿认低阶修士为主,这必然惊世骇俗。这几年来齐木九死一生,结界之内形同枯槁气息全无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总之,还真应了当日叶婉等人的话。   所有弟子雀跃欲试,四散开来。挑选也得花些时间,毕竟沟通也得掌握诀窍,每一头妖龙喜好各有异同,得它们认可与修为无关,与悟性有关。   剩下的事和齐木无关,妖龙古塔认他为主,守护妖龙又听令于古塔,无论落在谁的手里,妖龙也不可能对齐木出手。   他正要离开,却被人拦住。   瘦猴神情激动,先前拉着他的肩头不停摇晃,此刻正要扑过来。   齐木赶紧侧身:“再不赶紧,变异妖龙可就被人抢先了,要不,我告诉你个大致方位,就在……”   “不是!你先听我说,本来打算等你醒过来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没想到你给我的惊喜更大,差点就给忘了,小木,你听了别激动。”   齐木蓦然睁大了眼,呼吸几分急促:“你们……”   瘦猴道:“嗯,你不是让我和汉子打探暮钰的消息吗?终于知道他在哪了!” ☆、208·给我滚出来   瘦猴说完又急忙道:“哎,事情有点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他现在应该很安全,等我把阿龙收服了再好好告诉你。”   “什么叫‘应该’很安全!洗澡现在在哪儿?”   顿时周围追赶妖龙的嬉闹声不绝于耳,见有人过来,瘦猴拍了拍齐木的肩,道:“总之不在玄天殿,他都那么大的人了,就算修为……不是安稳过了这些年么,等会说!不然若是汉子比我先收服,老脸往哪儿搁。”   后面这话纯粹是嘟囔,眼睛一直在往上空扫。齐木看不下去了,想想是自己太心急,或许远离玄天殿这是非之地,对暮钰而言未尝不是好事。   既然没有性命之忧,那也不必急于一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不得不说,齐木还真有些想他了。大不了到时候偷偷去看他几眼,至少知道洗澡过得好,也就安心了。   齐木对瘦猴道:   “那你去吧。”   眼前的竹竿一溜烟没影了,齐木正要转身,一人挡在身前。   瘦猴裂开嘴笑了笑。   “你给指指,变异妖龙在哪个方位?”   齐木:“……”   堂主还差几人,齐木准备去找一找,毕竟他打算地府高层均用高境界的坐骑,至于地府普通弟子就用小塔的守护飞龙足以。刚才那些人中却也没见到道妖,这人虽然不讨喜,但当初能带着古塔安然归来,也多亏了他。   出了结界,看到有普通弟子来往,齐木拦住一人。   那弟子看着齐木,又睁大眼看了看,蓦然一顿。   “府主安然无恙,万幸!”   齐木点头,问道:“道妖在何处,还有诸位堂主?”   弟子脸色有些古怪,恭声道:“诸位堂主刚刚进结界内了,道道妖……”   有不少弟子纷纷围了过来,闻言脸色大变,言语间眼睛通红。   “府主有所不知,恳请府主将道妖逐出地府!这等恶徒仗势欺人无恶不作,连三位堂主的尸骸也不放过,他有傀儡护身又能在妖都来去自如,将执法堂堂主打成重伤,他居心叵测,趁府主不在,智囊团对他又百般维护,实在不公平。堂主尸骨未寒却被惊扰还炼制成傀儡,府主明鉴!”   齐木大惊,他刚出关这等事情还没人告知。他不在,大事一般是智囊团主持,书生等人估计是念着自己偏袒道妖,一年内才未下杀手。   短短一年多时间,妖都毫无危险却死了三位堂主,而道妖竟然缺德到挖人阴坟,无怪人神共愤。   离了众位弟子,齐木转身回到结界内,寻到书生一番询问,后者完整叙述一通后,齐木掠出结界,脸色很难看。   整个地府对道妖都极为排斥,智囊团没动他只是权宜之计,绝大部分弟子都要求杀道妖以绝后患。   后者年岁不过半百却已经极境七重天的上古阴灵体,这人毫无身为地府之人的自觉,总是我行我素,祸患一天不除地府一天不能安稳。多人谏言不是一天两天了。   齐木冷着脸,神识越体而出,蓦然瞳孔微缩,迅速朝着道妖的方位前去。   其人所在周身千米内,没有活人。   被死气笼罩的刹那,杀气如针刺般扎入脑海,齐木迅速侧身,一把握住直劈而来的森白骨刃,另一手银蓝色细丝从指间带出,细弱发丝之物轻易割开骨刃,切口平整而光滑。   一声轻咦传来。   齐木冷哼一声,徒手将骷髅给拆了。   “滚出来!”   薄雾中飘出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来人一身黑白袍,长发披散露出小半脸孔。望向齐木方向,嘴角裂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如厉鬼一般。   “还没死啊,你身上秘密真多,杀了怪可惜的,”阴阳怪气的声音,阴阳怪气的语调,衬着死气黑雾,十足的画皮鬼模样。   齐木冷笑:“说的好像你杀得了我一样。”   一道寒芒陡然划过面门,齐木躲闪不及,脖颈被割开一道狭长的缝隙。死气翻滚,浩瀚威压当头砸下,能听到骨骼咔嚓的声音。   骨骼泛着金光在黑暗中格外耀眼,熟悉的森冷气息如在耳际。   齐木顿时眼皮一跳,这是仙脉境傀儡,短短一年竟然已经配合得如此娴熟了。   道妖身形若隐若现,见齐木落了下风不敢轻举妄动,言语轻蔑而狂妄。   “看来你还没有自知自明,杀你不过轻而易举,现在的你已经不配称我的对手,就跟这个一样,”他拿起一截残破灰败的骸骨,捏成碎屑:“只是没用的废料。”   与仙脉傀儡对杀数十招,齐木始终处于下风,处境极为凶险,他的肉身极强但和仙脉骸骨还有一定差距。这样打下去毫无意义。   “我不想和你打。”   齐木陡然停下来。   “这由不得你!”   道妖脸色森白,一声冷哼,金光傀儡如闪电般杀向齐木要害,不留丝毫余地。   破空声震天,如同劲风直袭面门,砂石草屑如利刃。齐木站在原地,抬起手,右手不偏不正抵在傀儡第二根肋骨上。   顿时,一切平静了。   道妖轻蔑的神情僵硬在脸上,他看到自己炼制的傀儡顺从地停在那人前面,竟然就是不动手!顿时恍然,望向青年,还没来得及开口。   齐木嗤笑,一把推开沉寂的傀儡:“早就知道你不可信,这东西交给你很可能会被用来对付自己人,你以为我会毫无防备,你再敢轻举妄动,我一个念头就能让它自爆!”   道妖面色阴沉得能挤出水来,顿时清醒了,他面色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至少能看出他对仙脉骸骨是极为在乎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被齐木要挟听他吩咐。   “……这次放过你,傀儡是我的!”   话音未落,齐木猛地踹飞了骸骨,撞碎巨石,沉寂的骸骨被埋在碎石之下。道妖脸色大变,杀气猛涨。   “没有下次,我没耐心陪你玩,道妖,这话我只说一遍,你一定要记住,”齐木越过骸骨,像当初锁在神器空间那样,径直扣住他的下颚,让他直视自己,面无表情开口。   “你这辈子,都将活在我的阴影之下,一辈子卑微地仰视。你把我当成对手,可我的对手从来不是你。你杀不了我,而我却不想杀你,仅因为惜才。”   一字一字清晰入耳,齐木琥珀色的瞳孔毫无波澜起伏,道妖眸光一凛奋力挣扎,整个人却被拖离地面,狠狠摔了出去。   齐木没再看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三日过后,妖都中央结界荡出重重波纹,既而成百上千只巨大的妖龙横空出世。   来往普通弟子脸色煞白,呆呆地望着妖龙背上站着的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身影,浑身战栗,忘记了逃走。   妖龙展开双翼长百米,嘹亮的龙吟响彻天际,其上方各大修士面上激动之色显露无疑。情难自控,顿时控制妖龙腾空而上,盘旋在妖都上空,豪情万丈,惊呼出声。   人人面露喜色,眼底精光闪烁,激动简直溢于言表。齐木站在传送阵旁,面无波澜,满意地点点头。   妖都留下修炼魂力的弟子,参与历练的一干人等随他返回玄天殿。   玄天殿地府。   小世界门户大开,入内的三万八千多名弟子踏出,早已不复以往,气血翻滚真元波动强烈,个个面露激动之色,可见这小世界闭关十年修为提升让人满意。站在偌大的空地上,略显稀疏。   但见齐木府主及地府高层前来,喧闹嘈杂声一扫而空,人人神色肃穆,望向那位青年的目光都带着露骨的崇敬。   “恭喜出关,诸位弟子表现都很不错,十日后便会代表西苑外出历乱,这段时间还请在地府休整……”   执法堂堂主是位严肃的中年人,嗓音洪亮,一脸肃穆,全场鸦雀无声。   小世界的两年,自然有专人看守,西苑弟子中的确有十多个不错的苗子,至于是否纳入西苑,这也是林古等人安排。   齐木神色莫辨,不知在想些什么。陡然间,被一阵响亮的惊呼声震醒,抬眸便看到底下人近乎痴狂般的尖叫着,面露潮红眼里的喜悦惊乱无以复加。   正听着沈卒介绍妖龙古塔,按照齐木之前的吩咐,从小世界出来的这些弟子人人均可收飞龙为坐骑,言简意赅,古井无波的脸倒也没有半分的不耐烦。似乎很是理解。   近八万道火热的目光望向他,炽热的热情仰慕写在脸上,比从小世界出来的刹那更甚百倍。   人群中有位俊逸的男子静静地看着他,一脸复杂,却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齐木面无波澜,环视一圈,并未发现异常,或者说就算看到,也直接无视了。   “收服飞龙足有十日时间,时间绰绰有余,休息一日,明日开始。”   “是!”   响声震天,地下人人面露激动之情,几乎是倾尽全力吼了出来。   众高层欣慰地笑了。   突然,有三位弟子疾驶而来,走到书生身边耳语了几句,书生直接告知齐木。后者脸色微变,点了下头就要离开。   一路上那三弟子落后一步,神色拘谨,偶尔偷偷打量这位年轻的府主。   常年不在,大事均是智囊团成员在打理,以至于刚才竟然没认出人来,他们暗暗谴责自己。突然耳边传来一言。   “当真是他来了?”老实说,齐木还真有些惊诧。   三位弟子连连点头:“千千真万确,弟子眼拙方才竟不知府主也在,还请府主恕罪。”   齐木心思不在这上,随意道:“无妨。”   突然,一道清冽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等一下。”   配合三位弟子的承受能力,齐木站在妖龙上,速度并未很快。闻言,回过头,只觉一道黑影闪现,他微微眯了下眼。   那人身体修长,面目俊逸,一双眼睛慑人早已没了青涩。   田白呼吸不稳,也不知是追来太累还是太紧张,但见齐木,他下意识握紧的手又缓缓松开。   “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   齐木皱眉,正要开口。   旁边三位弟子当即色变,严声喝止:“放肆!竟敢用这等口气和府主说话!”   眼前这人也熟悉,铭纹峰峰主之子,天赋惊人,据说当年曾趁府主不在,仗着身份尊贵在地府拉帮结派欲图毁了地府,后来性情有所收敛,在地府相熟的倒也不多。毕竟是地府之人,对府主无礼质问,他还没这资格。   田白面色阴沉,吼道:“滚,这里轮不到你们插嘴!”      与此同时,地府后山密地。   道妖脸色不善,盘腿而坐,周身被道道金光笼罩,若有若无的死气从泥地里升起。据传此地以前是埋骨之处,阴气灵魂充足,很适合他修炼。   誓死跟随他的侍从在千米外驻守。此地安静,并无杂音。   突然,石碎的声音响起。   道妖猛地睁开眼,眸光渗人:“是谁,滚出来!”   一位男子身穿蓝袍,相貌俊美一身儒雅之气,手持一柄折扇,微笑着从石后走出来。紧随其后的还有三人,古井无波的脸上望向他的刹那惧意一闪即逝。   “道兄莫非在想心事?在下在这石后立了足有半个时辰,共踩碎八枚石子,道兄修为高深,竟然才发现,”   儒雅男子无视慑人杀气,缓缓走近,笑着拱手:“在下贺灵珂,这三位则是新上任的三大堂主,我们几个并无恶意,三位堂主拖道兄之福得此高位,特来感谢一番。”   道妖不屑地冷哼一声:“原来是你,你也是地府之人?”   “不巧通过试炼,已有一年,”贺灵珂摇扇。   “闯入我修炼之地,找死!”   “道兄息怒,我等一片赤诚绝无恶意,”一位堂主拦住身侧之人,站了出来:“前堂主榆木脑袋不知变通,被有心人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死有余辜,道兄算是帮了我躺大忙。我等皆知道兄次次外出为地府谋利可谓劳苦功高。”   “他不是我杀的,”道妖皱眉。   “据说高层正在商榷,要把道兄逐出地府,估计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可众弟子不知道兄为人,就连府主被蒙在眼里,误会了道兄。当真有些不值。”   “府主该死!谁敢在我面前提齐木,让你们有来无回!”死气席卷而出,黑发狂舞,尖细的下巴隐约可见,周围巨石化作齑粉。   “真巧,想杀他的不只道兄一人,我和他素有仇怨,不报难消心头之恨!”   道妖蓦然抬头,阴厉如鬼魅。他不是傻子,这些人伺机出现说这番话,用意已经很明确了。   “你们想造反?”   几人惊而色变,唯独贺灵珂笑意不减,隔开飞砾碎石。   “我要毁了他的地府,让他一无所有。整个地府志同道合之人倒是不少,道兄要加入吗?”   道妖情绪很不对,先前来人一语成谶,说了那么多话他竟然也没下杀手,贺灵珂察言观色最擅长把握时机,说服道妖他很自信。   闻言,道妖平静下来,冰冷的视线扫过四人,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好。”   四人眼里喜色一闪即逝,贺灵珂奉承:“道兄才是真性情,贺某佩服。若是道兄加入,齐木可以留给你来杀,地府的宝物也任你挑选。”   “一言为定。” ☆、209·有胆别走!   田白面色阴沉,吼道:“滚,这里轮不到你们插嘴!”   此话一出,三位弟子脸色大变。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当着府主的面还敢如此猖獗,就是炼器宗长老都没这么无礼过。   齐木面色如常,对三人摆了摆手:“下去吧,我随后就到。”   那三人迟疑了下,随即躬身回道:“是,府主。”   待人走后,两人平静对立,齐木立在妖龙背上,面无波澜。   田白:“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说话啊!堂堂府主连这点胆量都没有,躲来躲去有意思吗!”   齐木道:“笑话,我为何要躲着你?”   听到这番诡辩只觉得幼稚。   时常外出,身入险地多次,他想的是如何修炼,如何变强,如何扩大势力,光是这些就足够他忙和了。平日就连见见尊上的闲余时间都没有,那还有心思来考虑这些。   “没有最好。”   田白冷哼一声,随即跳上龙背,站在齐木身侧。   “既然如此,难得见面,恳请府主载我一程,不甚感激。”   语气大变,面色阴沉却是看不出半点谢意。   齐木抬手唤出另一头妖龙,示意他上去。   “我有急事要去内堂,没工夫和你瞎闹,你要去何处让它带你过去。”   田白看都没看一眼,皱眉:“不必,我正好也要去内堂,顺路。”   小破孩闹脾气真麻烦。   “无理取闹,随你。”   不再耽搁,齐木沉默,命妖龙飞速前往。   侍者在门外恭候。地府内堂早有人等着,那人举止脱俗,眼中有星纹明灭极为不凡,此刻正端着茶杯细品。   齐木一步踏入,道:“不知魄境峰峰主来访,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不知峰主此来所为何事?”   那男子抬眸,放下杯子,起身笑道:“听闻府主近日回归,本座不请自来,是得知一个消息,料想着府主应该有兴趣。( 平南文学网)”   地府位于洞天福地,与九峰关系虽不说水火不容却也好不到哪儿去,平日里摩擦不断争端不绝,魔域大乱迭起,尽量避免内乱,平日相处大多心照不宣了。魄境峰乃九峰之首,峰主镜非手段超绝,修为深不可测,就连齐木就算煤球还在,与他对上也没把握全身而退。   此人亲自来访说出这番话,有示好的意味,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不妨直言,等会……”齐木拦住田白,眼神示意让他出去,后者却毫无所觉。   齐木道:“你来内堂有何事,没事就先出去一会。”   “来喝茶,”田白神色如常,又道:“镜叔叔好。”   来一趟就为了喝茶!?   齐木眸光晦暗,沉声道:“让峰主见笑了,不如移驾殿内密谈。”   “不是什么大事,铭纹峰峰主是本座旧识,阿白在这儿也无妨,”镜非倒是很随意:“事关谷流峰峰主,本座这次来是想告诉暮钰的所在。”   齐木瞳孔微缩:“你要动他?”   “你误会了,过去的事也就过去了,他已经得到报应如今不过是个废人,本座没必要纠缠不休。”   齐木深呼吸,带着歉意道:“多谢峰主理解,其实有很多人没这么看得开,宁愿不死不休。不瞒你说,其实我已经知道暮钰在惑乱古地了。”   若不是先前听瘦猴说过一遍,齐木不可能如此平静。   暮钰在惑乱古地,地处魔域边沿鸾天殿附近的一处山谷内,过着普通人的生活。那地方极为隐蔽,就连魔将都没有找到。瘦猴口若悬河说得天昏地坠,据说洗澡还可能会娶妻生子。   做人那么豁达又潇洒,这世上除了暮钰再没有其他人了。   西苑弟子外出历练的险地距离惑乱古地不算太远,弟子外出历练,苑主不得出手相助但没说不得跟随。齐木打算到时候去看看。   镜非面不改色:“知道他在惑乱古地的人不在少数,包括凤颜。本座只是想告诉你,若想救他,趁早,最好在半月内赶到。”   “什么?!”瘦猴明明说过……不对,那是一年前!齐木变了脸色。   “想必府主也知道,这一年来,惑乱古地异变,那片土地荒芜是因底下埋着极凶之物,那地方土著举止怪异却多是普通人,而今凶灵尽出血洗大地,生灵涂炭。但据说杀邪物能提升修为,不少修士前去,自然发现了暮钰,魔将应该会第一时间赶往。”   魔族阴魂不散!   齐木沉声道:“惑乱之地万年来相安无事,底下邪物怎么就突然冲破封印了!”   “各大疆域百十处禁区险地接连解封,所有人也都是这个疑问。”   “多谢峰主告知,万分感激。”   “本座来意想必你也清楚,就不卖关子了。你我均是玄天殿之人,如今魔域内忧外患不断,更应以大局为重,一致对外。”   的确,魄境峰峰主亲临在此紧急关头搁下这番话,便是表面了态度。不争正合齐木的意,这时候再含糊就是矫情了。   “峰主所言甚是,我也正有此意。不过有个问题一直想问峰主,希望峰主如实回答,”齐木顿住,神情格外严肃,浑身气势冷到极点,让屋内另外两人不禁皱眉。   “敢问峰主为谁效忠?”   镜非收敛笑意:“吾主魔皇……”   齐木甩手,直接打断:“来人,送客。”   凛然之势让田白嘭地一下起身。顿时一干人等破门而入,冷冷地看着那男子。   镜非嘴角抽搐,也不恼:“吾主魔皇已故,自是效忠于尊上。”   齐木面无表情,沉声吩咐:“无事,退下,把门关上。”   “看来,府主对魔尊很是忠心,”镜非笑言。   “当然,我对尊上忠心可昭日月。”   “如此甚好,魔族肆掠,杀内门弟子不胜枚举,九峰由本座整顿,早已清明。谷流峰仍在,若府主得闲,可随时去九峰做客,恭候大驾。”   镜非走后,齐木还一阵恍惚。这人的确非凡,在恰当的时机站出来和谈,他这寥寥几句话远比奇异珍馐深入人心。   无论如何,暮钰非救不可。   惑乱古地极为凶险,若碰上凤颜,齐木没有把握全身而退,能不能护着暮钰还很难说。先得了解那地方的局势才行。   见齐木要离开,田白赶紧挡在他面前:“你要去惑乱古地,我也要去。”   “别捣乱。”   “我不会给你添乱,你应该知道我的实力并不弱,总之,你别犯险。”   见他一本正经,齐木乐了:“我犯的险多得去了,那轮得到你来嘱咐……别忘了,这次代西苑外出历练,你可别掉以轻心,自视甚高可是会吃苦头的。”   听到最后,田白面上不淡定了,冷傲表情稍稍崩坏。   “你……你是在担心我吗?”   “一点也不担心,你修为已是极境一重天,外加极境妖龙当坐骑,这一趟历练凶险不大。”   田白倒吸一口凉气,大惊:“极境坐骑!不是元婴中期么?”   齐木拍拍他的肩,绕过就往外走。   “书生明日带你去另一处,给你走后门。你毕竟是信得过的人,虽然为人浮躁了些。”   浮躁?!我耐心很足!田白正要反驳,紧跟着出门,左右四顾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他咬牙切齿。以为一句信得过就能甩得掉我么!没门!   “混蛋!”   沿途弟子经过,但见其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田白好像心情很好,平时冷得要命,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田白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顿时一群人鸟兽散。      齐木穿过凉亭,走到湖边,坐下。此处少闲人,很清净。   十日后内门弟子赴死地历练,四大苑主均得在场,提前离开是不可能了。他要横穿魔域去鸾天殿边沿,得借由各城传送阵,路线还得花一番功夫,摸清惑乱古地形势,尽快找到暮钰。   惑乱古地之外,魔域各处古老险地解封,邪物大凶肆掠,这些麻烦事自然全得魔域主宰处理。尊上肯定忙得脱不开身,那日出关前听到的话,难道真的是幻听?   奇怪了。   突然横过一只手,捏着齐木下巴左右动了下。   “你倒是清闲。”   齐木猛地惊起,杀气一闪即逝。正要动作的刹那,僵在原地,眼里露出惊讶之色。   “尊上!您怎么来了。”   “顺路,”渊落一身黑袍,周身冰冷至极,熟悉的嗓音却叫人呼吸一滞。   齐木认真道:“这路甚好,尊上以后记得常走这条。”   “本尊不日要去鸾天殿,走之前正好来看看你。”   鸾天殿!   齐木眼皮一跳,道:“尊上哪天出发,我要去惑乱古地,正巧顺路。”   渊落皱眉,沉声道:“惑乱古地凶险,近日最好别去,你有要事?”   齐木点头:“凶险也必须去,我要去找人。不过,得是十日之后。”   渊落思忖片刻,道:“好。”   这一趟有尊上作伴,不冤。魔将敢挡路,分分钟砍死。   悬着的大石头落下,齐木浑身轻松,眯着眼,抓住他垂下手腕猛地一拽,趁其倾身的刹那,一把揽住渊落的脖颈,长腿一钩,猝不及防便把人翻倒在地。   这么多年来太岁头上乱动的经验论,齐木笃定,渊落不会躲。若他不愿,就是站着不动也没人能伤他分毫,否则就会像这样——   渊落躺在草地上,齐木双腿分开跪坐在他身上,双手撑地,把人压在身下,面对面,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眸光狡黠。   下一瞬,齐木垂头,轻轻地吻住他的唇。   渊落睁着眼,任由齐木放肆。片刻后长臂横过搂住他的腰,另一手按着他的头,轻易翻滚了圈,压在齐木身上。旁若无人地亲吻,长驱直入,迎来热情的回应。   齐木几乎喘不过气来,一吻即罢,重重呼吸,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下方。   渊落斜睨,嘲笑道:“想上本尊?就算再过八百万年,你也还是在下面。”   齐木嘴唇发抖,偏过头闭上眼:“伤自尊啊,我有说过要上你吗!”   渊落嘴角上扬,吻了吻他的额头。   “也好,绝了这念头,本尊不可能在下。”   齐木喘着粗气,道:“你等着,等哪天我修为高过你,立刻就把你上了,上完就丢!”   渊落怜悯道:“本尊准你想想。”   “一定比我第一次还要凄惨百倍!混蛋,不和你废话,我去修炼。”   齐木一口白牙森然,猛地把人推开,起身就往外走。   心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了,他其实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完全也没想过争什么上下,只是听到尊上说那些话,他突然浑身燥热,忍不住就想直接在这里做了。   就算再过八百万年,你也还是在下面。   尊上,您打算八百万年都和我在一起吗?   前方快步离去的背影停住,突然回过头。   “你有胆别走,跟过来啊!”   渊落一手撑地,低声发笑。   起身,一步踏出,搂过齐木消失在原地。 ☆、210·疼疼疼   四大苑外战台之上,无数修士齐聚。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今日便是众弟子离开内殿,去险地历练的日子。   内殿长老望向西苑方向,只觉人数太少了些,微微皱眉。   但见西苑之人非但没有气势下跌,反而热情高涨。其他弟子望过去,便觉得一些熟悉的面孔修为远胜从前,听闻风声是在地府修炼,有了然之色。   看来地府果真名不虚传,短短两年间,西苑普通弟子修为普遍高了至少两个小境界!   齐木在西苑弟子所在处往来穿梭。相熟弟子纷纷低头见礼,神色激动难耐。   地府弟子更是聚拢过来,听从书生等人吩咐,三五成群结伴同行。   人群边沿,道妖一身黑白袍,极为显眼。周围弟子自然避开,原本南苑弟子也离得远远的。   杀气一闪即逝,齐木蓦然抬头正对上道妖的眼,后者露出一丝讥讽,移开视线。   齐木转身和跟随着的几位长老说了几句,一个人走了过去。   道妖周围五米内,森冷死气让人如坠冰天,针刺般的寒芒隔开众人,齐木一步未顿地走到他面前。   “这趟外出,别死了。”   “滚。”   道妖面无表情,杀气逼人。   众目睽睽之下倒是没有弟子敢对苑主动手。   此番前去历练的弟子,上至极境下至引灵境,差距悬殊,既然历练并非送死,道妖修为足以傲视群雄,齐木自然不担心他死了,反之这人若是大杀四方……   齐木道:“此次历练结束后,你就可以离开地府了,我说话算数,仙脉傀儡给了你,你也没理由听我命令,但凭去留。”   道妖意味深长地道:“此话当真?”   “这骸骨曾吞噬我的血,再过五年印记磨灭,你就能肆意控制……”说着,气氛有些不对,齐木抬眸,道:“我很想当你是朋友。”   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很快就要出发。   田白找了半天,终于看到齐木,立即凑过来。   “长老说,你有事要吩咐我,何事?”   齐木道:“记住,小心为上,以性命为重,别逞强。”   说着看也没看道妖一眼,拉着人就往外走。   田白皱眉,低声道:“不是说没有危险么?”   钟声浩荡,鼓石齐震,全场肃静,众长老朝着齐木走来。   齐木拍了拍田白的肩,加了句:“保护好书生,和瘦猴庞猛他们一起。”   田白蓦然一怔,呼吸有些不稳。   “你放心吧,我会的。”   各大苑带队之人均是长老及几名弟子,弟子全是极境,更有凶兽嘶鸣其间,这是坐骑,每一头都让人羡慕不已,周围围满了人。   这一次并非集体行动,没有以往逆天仙器逆天凶禽,去往险地全凭自身。内殿长老环视一周,沉声道:“出发!”   突然,阵阵龙吟声惊天而起,狂风席卷地面,所有弟子大惊,仰头上望。   “天,我没有眼花,这、这是什么!”   几乎是一刹那间,地面上所有西苑之人消失不见,天空被无数飞龙占满,龙吟般的嘶鸣铺天盖地,洪荒猛兽气息震人心魄,竟然全是飞龙,甚至还有极境妖兽!   每一头妖龙背上都站着一位修士,西苑弟子神采飞扬,冲霄而上。   这些都是什么,从没听说过!前来送行的所有弟子包括西苑长老,个个目瞪口呆。   齐木趁所有人还没回神的时候,提前离开了战台。而没来得及离开的西苑长老被团团围住,包括西苑弟子,前来帮持他苑的其他宗派长老纷纷前来相问。   西苑长老震惊中回过神来,心里激动到无以复加,直至今日才知道苑主毫不担心的原因所在,他们这把老骨头担惊受怕了这么久,左右没找到齐木在哪,却被围困得寸步难行。   “长老,西苑弟子竟然全部都得此坐骑,是不是日后我们也会有?”   “这是怎么回事,魔域鲜少有飞龙,单单是元婴境,这等坐骑就是极境强者也难收服,竟然连元丹初期弟子都能驾驭,莫不是西苑发现了一处宝地,得此飞龙幼崽无数?”   “这等宝物给元丹境师弟们,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长老……”   平长老不耐其烦,闻言冷哼道:“不给他们难不成给你们?但凡为西苑出战的所有弟子均有坐骑,你们也曾有过机会。”   与此同时其余三大苑也有弟子唤出妖龙腾空而上,皆是地府堂主,本想趁乱离开,却引起了更大的轰动。   有堂主离开之前自豪地笑了笑,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却像炸弹落地掀起轩然大波。   “府主吩咐,按地府贡献值换算可得坐骑,若诸位想要,除非加入地府。”   虽说之后可就是按地府贡献值了……   “天!这不是做梦,哪有宗派能做到这个地步,就连元婴中期洪荒古兽也能随意分得……难怪进地府如此之难!”   场面混乱无比,声音嘈杂不清。   最开始几位长老脸色都很不好看,这些人在西苑危难之时袖手旁观,一发现有好处立马凑过来。把西苑和地府联系在一块,直至此时所有长老就算再不济也能猜出苑主的打算。   ——那些关键时候弃西苑于不顾的所有弟子,不要也罢,迟早有他们后悔的那日。   西苑长老笑了:“别忘了,地府府主同样也是西苑苑主。”   所以地府所享有的好处,四大苑普通弟子独有西苑才有机会提前得到。   当日,众修士坐于飞龙之上,横过玄天殿上空。这一消息不胫而走,第一时间传遍整个玄天殿,闹得沸沸扬扬。   洪荒凶兽,这若是出现一条两条倒是没什么,一下子出现一大群浩浩荡荡几万只,可就堪称恐怖了。这些年来地府少有大规模活动,这一次仅仅是一出面便引起轰动,当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不过这一切,齐木虽能猜到也没能亲眼见到。他吩咐了叶婉林古等人,就悄悄离开了。   此刻已出了玄天殿所在疆域,甚至快了西苑弟子一步。   离知道消息足以过了十日,一想到暮钰,齐木总有不祥的预感。与尊上商量过,第一时间离开,飞速赶往惑乱古地。   “站过来些。”   渊落撕裂空间速度极快,冰冷的嗓音在齐木识海中响起。   齐木一看到他,腿莫名有些发软。面无表情地靠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让乱动。   熟悉的气息传来,刺骨冰凉。齐木顿时浑身发毛。   “尊上,您饶了我吧。”   渊落道:“自己惹火,还敢心不在焉。”   能不提前几天吗!   “六天六夜!都不让开会儿小差么,我只是有点担心……”齐木赶紧住嘴,无比痛苦道:“啊,我腰疼。”   “你还装。”   “不装了,一点也不知道体恤弱小。”   渊落就着他紧握的手,带到身后揽住齐木的腰身,双手搂住扯进怀里。吻了吻他的额头。   “好吧,饶了你。说,担心什么?”   齐木叹了口气,没挣扎。   半晌缓缓睁开眼,眼里一片清明。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暮钰和凤颜真是奇怪。”   “没什么好奇怪的,与你无关。”   一句话把齐木给憋了回去。其实想问尊上究竟知不知道他说的这是人还是别的什么,好在没问出口,直至到了古地也没说半句话。   踏出空间的刹那,灼热雷光迎面袭来,周遭电光肆掠尽是雷海。   齐木浑身一震,却被尊上拉住走进雷海中。   无尽雷光隔开来,两人脚不沾地,万法不侵身,飞速穿行。   焦糊气息扑鼻,周围佝偻的老树尽是漆黑颓败之状,偌大的古地尸骸遍野,这是一篇死地,肉眼范围内无一处绿意生机,干枯的河床满是焦黑的砂石弯过漆黑土壤,倒坍房舍栅栏,还能隐约看到人类生活的痕迹。   沿途能见到无数修士与妖兽厮杀,嘶吼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更有强大道修吞天纳地吸收雷光,竟然浴雷火踏行。   山岳般的巨兽在远处奔行,五行雷火自地下涌出,空中更有浮空的巨岛,正倾斜倒坍,重重土石从天而降,更有箭光自上而下如骤雨般密集。   地面毁得千疮百孔,似乎是浮空岛上有至宝,能隐隐看到倾斜崩塌的浮空岛上人头攒动,相互厮杀。   恐怖波动透不过尊上的防御结界,齐木仅仅是看着,暗自惊叹。他修为止步于元婴巅峰,丹田破碎不得进阶,但炼化妖龙古塔后,精神力暴涨,肉身达到极境七重天,石人炼体即将大成,离圆满还差很远。在此地实力虽不是顶尖层,但小心谨慎应该也并无太大危险。   “尊上,您快去吧,本来就耽搁得够久了,我去找人。”   渊落并未回答,光影闪烁,便来到另一处。   此地相隔死地不远,往来修士不少。   “到了。”   齐木蓦然眼前一亮,他看到了暮钰。后者正半躺在巨石之上,想要往下爬,身下铺着碧绿的草叶,受了伤,脸依旧俊美却很苍白,腿在流血。   刚落地,却发现地面温度极高。   地面上横着的尸体极多,唯有躺着的那人是鲜活的。   能感受到那人体内没有半点真元,内伤外伤极为严重,突然间百感交集,齐木轻声跳上巨石,蹲下。   “你回来……”   嗓音沙哑,还没说完,暮钰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睁开了眼。   “疼疼!”   齐木按住他的腿,涂抹伤药。   暮钰大惊:“木头!怎么是你!”   “这灵药百年难见,最适合疗伤了,你竟然拿它来垫着睡觉……”齐木拉下他的手,从他屁股底下抽出一片苍翠欲滴的灵药圣叶,又问道:“是谁把你放在这地方的?”   许是不小心碰到伤口,暮钰疼得眉头拧成一块,脸色苍白得可怕。他突然看向周围,呼吸愈加急促,突然一把抓住齐木的肩膀,浑身颤抖,摇摇欲坠。   “带我去找他!他替我救人却自己留下来了,那里很危险,他会没命的……”   齐木被他满眼的泪水吓了一跳,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暮钰这样毫无掩饰地痛哭,满心苦涩。   “好,去找谁?”   暮钰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两眼通红:“带我去找凤颜,求你了,带我去找他!” ☆、211·这人活该   那种人活该,死了就死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齐木莫名有些憋屈,却还是应了。   转过头,却发现尊上还站在原地。   脑中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本尊带他过去,你留在这。”   齐木几乎是毫不犹豫反驳:“我也要去。”   渊落沉默片刻,走上前:“随你。”   齐木搀扶着暮钰站起来,正在琢磨要怎么跟暮钰介绍尊上随行。   “你撕裂空间,方位由本尊来定,他看不见本尊。”   齐木揽着暮钰进了结界,却发现他仅仅是踉跄一步,便颤颤着站直,眼前还是恍惚。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竟然没有发现另外人的存在。   暮钰身受重伤,最怕疼的人承受这种非人般的折磨,牙关咬出了血,眼泪浸透了整张脸。   “凤颜不能就那么死了,他不能死……”   齐木心脏在颤抖,鼻尖发酸。   还是爱的,若是不爱,岂会如此。明明血海深仇横亘在两人间,明明他把你害成现在这副模样,哪怕再恨再怒再怨,却还是放不下。   这么多年,隐忍至今。暮钰,你不累么。   惑乱古地古凶破封之处,凌乱的爪印让地面凹陷,满是腐尸气息的黑气自无底洞内迸发而出,将方圆百里所有植物腐化枯败,能看出这里人类生活的迹象,而今却是断壁残垣满目疮痍。   雷霆肆掠,凶狠妖兽被黑气侵染相互厮杀,血红双眼狂暴至极,万千雷引火光灵力破坏着,没有一块平整的地面是安全的。   若行走在此,随时都有可能被四面八方袭来的杀伐击中,死无全尸。   封魔区靠近边缘的地方,鲜血滴落的痕迹消失在岩石后。微弱的呼吸从乱石堆后传来。   渊落静静地看了眼。半晌传音道:“还没死,一个活不久,让他留在那,你就别管了。”   一个活不久。   齐木嗓音干涩:“……好。”   到了。   齐木指了指方位,暮钰感激地按了按齐木的手,握住胳膊从自己手腕上移开,重重地点了点头。   暮钰递给他一块黑玉,道:“这里并不太危险,你快走吧,让我留下。往南走,靠这块古玉,能进入一片古地,那里人都很善良,可现在那地方被发现了,黑气侵蚀很快就会变成死地。如果可以的话,救下族长一家。”   齐木握紧,点了点头:“我会的。”   暮钰笑道:“保重。”   齐木深呼吸:“保重。”   暮钰望着那个方向,拿出一枚丹药吞下,精神气陡涨。面上出现不自然的淡红,站直了身体,面色凝重,一步步走了过去。   齐木转过身,一步踏出便是百米开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古玉,尽力不注意那个方向。他完全想不出暮钰死去的模样,知道一个人活着和知道一个人永远不在了,这是两回事。   黑玉温润极为古朴,却有古凤真龙刻在其上,入手的那刻便极为玄奥,珍贵至极。古地遗迹随行古令,这等宝物握在手里可他却丝毫提不起兴致。   “尊上,他不会有事的对吧。”   渊落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搂住。   “别想了。”   一路南行。漆黑的古玉有种莫名的气息流露,似乎能隐隐感应到古地气机。   渊落道:“去看看吧。”   “嗯。”   陡然一阵轰鸣声从北边传来,能看到爆炸的云层冲天而上,恐怖波动传向四方,狂风伴着火光肆掠地面。齐木浑身冰凉,猛地转身,刺眼火光让他闭了下眼。   雷电凶兽聚集之处,正是方才与暮钰诀别之地。   齐木目露骇然之色,滔天情绪让他几近哽咽。直接冲出结界,撕裂空间朝着那处冲去。   “不行,我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怎么能让暮钰死在这种鬼地方!”   好在他并未离开太远,赶到暮钰所在之处,仅仅是一瞬。   距离乱石堆百米远处有座山岳般巨兽的残尸,无数凶兽在分食,雷霆在聚集之地肆掠,并未波及到碎石处。   这才发现是虚惊一场。   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齐木屏息凝神移至另一处,还没来得及看清,一滩鲜血飞溅到脸上。   强有力的手臂环过脖颈,把他往后一拉,熟悉的气息传来,冰冷的手紧紧捂住他的嘴。   渊落道:“别出声。”   两人隔绝气机站在距离岩石另一侧不远的地方,眼前之景,声音,无比清晰地传了过来。齐木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双眼瞪大,浑身僵硬。   最让他惊骇的不是暮钰所做的事,而是他说的话。   鲜血四溅,血肉横飞。   躺在岩石上的人有着绝美的容颜,苍白毫无血色,他就那么平静地看着,齐木清楚地看到他的脸,那双眼睛里尽是宠溺纵容和……   暮钰一刀一刀狠狠刺进那人胸膛,刀刃沿着刀柄整个没入,凌厉而狠辣。他怒吼着,整张脸被鲜血溅染,满眼红血丝。   “这是替师兄弟们还给你的,这是我族人千余人的,这是西苑诸位弟子的,这是师父的……”   暮钰猛地割开他的左右喉,在还算平整的胸口处,狠狠刺了十几下,他喘着粗气眼里流出血泪。   “这是……替我爹娘还给你的……”   凄厉的哭嚎声从坏了的喉咙里传出来,暮钰双目充血,满脸满手满身,全是鲜血。他像个悲惨的孩童,被世间遗弃。哭得撕心裂肺。   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从血泊中抬起,凤颜流着泪,轻轻地触碰他的脸,指背擦了擦他脸上的鲜血。   “……别哭。”   齐木浑身颤抖,站都站不稳,嘴被紧紧捂住,才没叫出声音。   “真该死,魔族全都该死……”   渊落不顾他反抗将人翻了个身,把他的头按进怀里,紧紧搂住。   暮钰把凤颜的头按在岩石上,狠狠地撞,磨出森森血骨,血肉模糊。   他不知刺了多少刀,耗力过度,突然猛力咳嗽出来,捂住嘴,咳出鲜血。满手的鲜血也不知是谁的了。   杀不死,他没了真元此剑再不凡也只是足够锋利而已。把极境之人心脏四分五裂,割开咽喉劈开头骨……依旧死不了。   他缓缓起身,双眸空洞地走了几步,剑刃离手,落到地上哐当一声。   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三道杀伐凌乱中劈向此地,正中躺着的血人。刺眼的白光将鲜血印成淡红色。   渊落站着没动,齐木能感应到,顿时眼里激动之色一闪即逝。   死,去死!   白光刺眼,灼热火光如蛇,只听闷哼一声。齐木突然浑身发毛,待白光散尽,眼前一幕却让他完全无法思考了。   一个血人挡在凤颜身前。   暮钰浑身染血,眸光涣散,衣衫破碎。后背处三道血光,洞穿身躯,光刃还未散去。   齐木挣脱出来,拿出衣袍盖在暮钰身上,让人静静地倒在怀里。   “你个傻子!”   但见那一幕,凤颜整个惊呆了,情绪起伏极大。   “……救……救他!求你,求……”   齐木双目通红,直接一脚过去,狠狠踩在他脸上。   “给我闭嘴!”   凤颜昏了过去,还没等他踩爆头颅磨灭灵魂,却狠狠被拉开来。渊落眸光冰冷,冷声道:“走。”   暮钰咳嗽着微微挣扎,乖乖咽下齐木塞给他的丹药,睫毛颤抖。   “去……去古地救,别管我……我……”   伤口无法愈合,浑身骨骼近乎粉碎,只剩半口气了。齐木心脏漏跳一拍,便望向身侧,他满手鲜血没有触碰。   “尊上,您一定有办法的,救救他,求你了。”   渊落拉过他的手臂,所有血污消失,只剩淡淡血腥之气。防御展开,径直向南方冲去。   暮钰体内药力化开,伤口逐渐愈合,他脸色依旧苍白,却开始老化,生命力依旧低得可怕。哪怕浑身伤口痊愈,也像个垂危的老者。   “怎么会这样,尊上,这样下去他还是会死的啊,很快就会死了!”   渊落浑身冰冷,黑眸幽暗,他死扣住齐木挣扎的手腕。   “救他,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本尊,日后别管魔族的闲事,就算他们该死,你也不能杀。”   冰冷气息仿佛刺进骨子里。齐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闻言只得点头。   “好,我答应你。”   渊落把手附在暮钰额头,温润白光笼罩着身躯,呼吸渐渐平稳,虽然微弱。   半晌渊落皱眉:“他活了几百年,心魔迫害修为全无,如今不过是个普通人,寿元已尽。也没有求生意识,他叫什么名字?”   寿元已尽,只靠丹药吊命,而今身受重创,就算是尊上,也无法救活一个死人吧?   齐木叹了口气,低声道:“暮钰。那他先前吃的续命丹,还能再吃么?”   “勉强还能活上几日。”   渊落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何必如此执着于一个死人,若是你刚才不回头,他的一生该到此为止了。这世上谁都会死,与之亲近的人便会悲伤,悲伤之后,就会忘记。”   那种神情姿态甚至是语气,像极了生杀予夺毫不在意的上位者,没有一丝悲伤,尽是看透一切的淡然。   正因为说的是事实,才最让人无法接受。   “没有人活着就为了去死的!活着修为再高再了不起,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重要的人去死,一点办法也没有……”齐木一个劲摇头,搂着暮钰太过悲怆而嗓音发颤。   “尊上,你不懂!你从来高高在上,无论是谁死了都能无动于衷,就算你能救活也情愿袖手旁观,说什么因果缘由天道轮回,你们这些人,所谓超然于世看透世态炎凉,其实不过是冷血罢了!”   齐木说到一半戛然而止,陡然清明了。   为什么强者一定要救弱者,谁规定旁人的喜怒哀乐亦或者悲怆强者们一定要感同身受?   可自己把暮钰当成哥哥一样护着,而在尊上眼里这不过是个连名字都不记得的陌生人,而自己的亲人同伴,在尊上看来同样是草芥尘埃,生杀予夺就是死了也……   然后,他缓缓抬眸,问道:   “尊上,您真的不是魔族么?” ☆、212·又一古地   渊落眸光黯淡。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他侧过头,望向远处,脸部轮廓依旧坚毅,面色冰冷而淡然。并没有说话。   齐木看着尊上的侧脸,心里莫名有些发堵。   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说如果尊上真是魔族,那我就算再痛恨魔族,也不会对魔族下杀手。说到做到。尊上不在乎其他人没关系,对我好就可以了,我喜欢尊上。”   尊上的喜怒从不表现在脸上,唯独对魔族的嫌恶,毫无半分掩饰。虽然不知道原因,估计世上没人比尊上更厌恶魔族了。   渊落静静地看着齐木,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抬手抚上他的脸,认真摩挲。   “以后不要再胡乱说话,本尊会当真的。”   这话真是温柔到骨子里了,齐木脑弦一震,顿时浑身血液翻滚。   若有人敢对自己大放厥词,他绝对做不到尊上这般泰然自若!   齐木赶紧握住尊上的手,心疼道:“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你不要生气。”   “本尊并没有生气。”   齐木转过身去看他的脸,皱眉:“还说,明明一副受伤的样子。”   渊落戏谑:“本尊带着面具,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这里,”齐木戳了戳他的胸口,一本正经道:“以前尊上骂我的时候,我表面上一点感觉也没有,其实心里都很难受,后来过段时间你一对我好,我就忘记了。”   “你这是在埋怨本尊当年骂你太狠了?”   齐木不好意思道:“被你发现了。”   “再装!”   齐木强忍笑意,两肩直抖。   突然,怀里一阵动作。   齐木停下来,把人放下:“你醒了?”   暮钰皱着眉头睁开了眼。   “木头,你动得我头晕。”   除了尊上是直接说话,齐木一直是在传音。尊上并未现形,防护罩内,暮钰并不知道另外的人存在。于是一直都是齐木动来动去,把人给晃醒了。   转过身来,怀中黑玉隐隐发光发热。   突然,眼前被白光笼罩,穿过厚厚的霞雾,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竟是一片绿洲,入目一片祥和。   西北方能看到裂开的狭缝,黑气冒出,近处群山万树枯萎,漆黑一片。   除此之外,其他地方被青山绿水环绕,远处炊烟袅袅,孩童奔跑,农舍中妇人来往,竟是平静宜人的农家田园生活。   见惯了宫殿法阵,这地方山清水秀均是普通人,却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有些奇怪,这里没有稻田,房舍不多,来往之人似乎也少了些。   齐木下意识转身看了看尊上。   渊落恰好回过头来,道:“本尊走了,这儿空间壁就要坍塌了,最多两三日,不要久留。”   “哦。”   齐木有些不舍。   渊落笑着勾起齐木的下巴,吻住他的唇,轻弄舔舐。齐木蓦然一僵,暮钰就在旁边!   他完全没想到尊上会做这么大胆的动作,视线扫向身侧,顿时唇上一重,他赶紧回过头正对着尊上的眼,不再分心。心如擂鼓。   暮钰站着,丰神俊朗依旧是倾城模样,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他指着下方某处,转过头来。   “木头,你看,那儿就是族长家,这儿的人都很淳朴,修为不高但精神力极强,你有看过那浮空岛吗,你绝对猜不到那等奇迹竟然出自这些普通人之手,很惊……木头,你扬着头做什么?”   回头正看到齐木双臂抬起,抬起头,以极为古怪的姿势僵硬着。   “本尊回来就去找你。”这是传音。   “嗯……”压抑的声音溢出口,极为甜腻。   齐木有苦难言,唇上一轻,他闭眼又睁开,眼前再无他人。   他机灵地望向天空,双臂以极为诡异的姿势上扬,伸了个懒腰。深情道:“这里白云真白啊。”   暮钰面色很古怪:“木头,你没事吧,族长家那小姑娘长得确实不错,但你也不能看得流口水!”   两人落地,这才发现前方族长家门口,一位身穿碧绿长纱的女子相貌极为貌美。   齐木擦了擦嘴角,面无表情道:“该不会是你觊觎人家小姑娘吧,这地方山清水秀,你思想怎么还能这么龌龊。”   “胡说什么,这位是小姑娘他娘亲!”暮钰低声道,笑着迎了上去。那美妇一眼便看到两人,望向暮钰的时候,微笑着朝着里屋招了招手。   “烟儿快过来,你钰哥哥回来了。”   弓箭离弦的声音传来,稳稳落在不远处的巨石箭靶上,正中红心,轰地一声,巨石一角粉碎。   齐木一惊,是哪位大力士,如此破坏力当真惊人!   下一刻,一道明黄色小身影飞速窜了出来,顺手扔了手里的弓箭,扑进暮钰怀里,嗓音甜腻地叫唤着。齐木站在一旁,眼睛都直了。   小女孩偷偷瞪了齐木一眼,大眼睛水灵灵的,很是灵动。   暮钰摸了摸女孩的头,对着她娘亲道:“林夫人好,不知族长在何处,我有急事要找族长商量。”   美妇放下木桶,打量着齐木:“这位是……”   暮钰道:“他是我朋友,是来救族人的,这地方很快就要坍塌不宜久留,只要族长同意,立刻带你们三位离开。”   这儿的原住民亲眼见过魔物破封肆意杀戮的血腥场面,自是很清楚此地的情况,闻言,美妇大惊,顿时看着那位陌生青年几分复杂,带着两人向着屋内走去。   屋内,门窗紧闭,烛火摇曳。这是一座灵堂,偌大的房间内却只有一张古旧的画像,半个祖先灵位也无,下方几个蒲团。族长和三位族老均在此地。   除此之外还有个年轻人,一言不发恭敬地立在一旁。   “我不同意!”族长闭上眼,低吼出声,语气极为肯定。   “这是我族祖地,我族世世代代守护此地,到我这一代已经是百零三位族长,怎么能保全己身苟活于世,我已经老了,活了七百多年也足够了,要我弃族苟活,比杀了我还难受。”   没有半点真元活了七百多年,普通人有这等寿元么!果然有蹊跷。   齐木眼皮一跳,望了望暮钰,没有说话。   “多谢小友好意,我们这些快入土的也就算了,若可以的话,把村里年轻一辈救出去,如果能救的人不多,请一定要把子术带走,他是族中天赋最强的孩子,定能光复我族。”   一位族老拉住那位年轻人的胳膊,拉着他的手放在齐木手里。叫子术的年轻男子满眼泪光,一个劲摇头。   齐木完全没被这悲戚诀别的氛围影响,忍不住开口打断。   “敢为诸位前辈,这是什么法器?”   他拿出一只古朴弓箭,无论是弓还是箭都是普通的树木雕刻而成,还很粗糙,箭头还钝得很,正是先前那小姑娘随手扔地上的。齐木怎么也想不通,半点真元也无的九岁小女孩,哪来那么大的力气能粉碎巨石,看来应该和这弓箭有关。   谁知这话一出,除暮钰外,所有人都定定地看向他,有些怀疑是否真靠得住。   一位族老开口道:“法器?这不是法器,只是做的普通弓箭而已,我族人并非修士,你也能看出我等体内半点真元也没有,哪能炼制法器。”   齐木出门,随意拉弓朝向地面,树枝离弦的刹那有股莫名的灵力波动,树枝及地的刹那地面轰然裂开,出现一个小坑。   他翻转弓箭发现内侧有颗极品灵石,小拇指头大小,而今已经黯淡了,估计是小女孩快用完了灵石灵力才扔掉的。   这弓箭却是是普通的树枝,让他惊叹的是除非这颗灵石自爆不然绝无可能有如此大的破坏力。弓箭虽简陋却能反复利用,如此小的一枚灵石至少能射箭三十多次,灵力利用足够彻底,简直让齐木佩服不已。   他看了看,叹道:“就是太破了点,若是再精细点就好了。”   那族老脸色铁青,见齐木专注于这点小事,就像看到能救人的天神极为欣喜地拿起孩童玩意,多荒诞。   名为子术的年轻人走过来,他双眼很清澈,拿出小刀和一些奇怪的工具,从齐木手中接过那粗糙弓箭,双手很灵活地削动切割,取出灵石,有些肉痛地又放了一颗进去,雕出些许莫名纹路,很快又放到齐木手中。拿出细长的箭,递给他。   齐木完全被他灵巧的手给吸引住了,工具在细长的弓上雕刻动作极其迅速,技艺无比精湛。接过弓箭,齐木拉箭在弦,轻松地将百米远处的石块粉碎。   不必消耗半点真元,毫无真元波动!这只是小颗灵石,若采用更好的材料,搞不好能一击洞穿城墙!   “多谢,你叫子术?”齐木把弓递还给他。   “嗯,御子术,”年轻人有颗赤子之心,对这些很热忱并且非常熟练,他小心翼翼取下灵石,收好。   齐木心里惊讶不已,正在此时,暮钰靠近,在他耳边低声开口。   “让他们展示给你看,这弓箭很普通,还有更多其他好玩的东西,我想你一定感兴趣,所谓救人其实是……救不救随便你,只是这技艺堪称鬼斧神工,没了可惜。我有点怀疑他们一族和鬼匠有关……”   暮钰说着朝着他眨了眨眼,齐木重重吸了一口凉气。   既而转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说话的族老和族长,严肃道:“除了这弓箭,你们还有其他擅长的器械么?方便的话能否带我去制造的地方看看。”   族老为难道:“那是一族之密,不可以。”   齐木道:“先别急着下定论,这里很明白地说清楚,我很感谢你们救了我的朋友,对此会给你们一定帮助。   我猜想你们一族不能修炼的代价很可能在于此,你们甚至能用秘术增加寿元,足以说明你们的技艺有逆天之处,和大6最富盛名的鬼匠异曲同工,看一遍我不可能偷师,更何况我们可以合作。我对你们擅长之物很感兴趣,必须衡量下你们的价值,这甚至还关系到我救人的数目,就看你们有没有能力让我动心。”   那几人无比震惊,老实说能仅凭弓箭猜出这些并不简单,足以说明齐木不凡。技艺靠传承绝无可能看一遍就能偷师,如果真有此天赋不妨收入族门。而这次若不能获救,传承将断绝于此,那是流传至今经过无数次完善之物,关系到族人存亡。   “好,带你去。”   “族长!”有族老大惊失色。   族长道:“我们不认识什么鬼匠,很久以前这一族四分五裂,也许曾经同源,可既然分裂了现在会的技艺自然也不同。”   穿过丛林直入地下百米,灯火通明。难怪地面上房舍很少,原来地底下才是真正的居处,这地方并不阴冷,相反还很暖和。   眼前是另一片天地,来往族人不少,见着族长族老纷纷退居一旁行礼。   齐木对周围陌生的东西都很感兴趣,夸赞不已。身侧有人拿着器具在说着,闻言很是欣喜,愈加滔滔不绝。   “这种大型弓箭才是用来猎杀凶兽的,树枝用晶石雕琢,灵石包裹在里面。”   用来防身偷袭不错。   “这是混灵石打磨出来的,与普通铁石混合,上面刻着细小的纹路能沟通这些神料蕴藏的灵力,它里头两种灵力混乱排布,一旦刺入凶兽躯体,能导致真元混乱,刀剑便能轻而易举破其防御……”   这种并无真元波动简直防不慎防,暗器合适。   ……   大大小小的玩意不在少数,均是为了打猎才用,这里的人虽无真元却极为团结,让人闻风丧胆的凶兽当成食物,民风实在彪悍。   这大6上有很多隐匿下来的古老种族,这些自称匠师想必也是其中之一。   没多久就混熟了些,但见齐木询问,御子术便拿来古籍翻阅给他看。   “现在制作的这些都是简易物,主要还是神料灵石不足,能量用一点少一点只能省着,你看看上面这么多大型宝器,就算族人大部分都熟练制作方法,没有足够的神晶,也无法成事,哎,要不是这浮空岛损坏了,就能再寻一处灵矿充足的地方,有了宝器防身,族人也不会……”   齐木安慰他,叹了口气。半晌好奇道:“你说这是座浮空岛?什么损坏了?”   浮空岛他在外头见过,被修士攻占,在半空中土崩瓦解。那很小,比起妖都古城那座巨大而华美的浮空岛,相对来说太过简陋上面什么也没有。   御子术指了指,道:“就是那个。”   一枚高约五米的菱形赤红火焰晶立在地面,周围是漆黑怪异的箱、塔、长管,能感受到无与伦比的恐怖能量源源不断顺着长管流向四方地面,极具震撼。   齐木微微窒息。   “那是星纹图,有了它才能去往大6各个角落,上次落地时损坏了,到现在浮空岛便只能静止在空中。更何况虚空石太珍贵,惑乱古地乱成一团的时候损失了两座小岛,现在已经没有虚空石了。”   暮钰站在一旁,苍白的脸被火焰晶印成红色,同样唏嘘不已:“啧啧,毁掉了多可惜。”   御子术嗓音低了下来,垂头吸了吸鼻子。   “族人其实个个都很厉害,比我厉害多了,可不可以不要只救我一个。”   虽然是匠师一族的天才,毕竟才十九岁罢了,心思还很单纯。   齐木心念一动,他想起了古籍上记载的那些大型宝器,真有一些若是能布置在浮空岛上,其破坏力足以毁灭城墙。修士再强又如何,宗门都被毁了,还能如何叫嚣?   鬼匠造出的神兵,堪称无价之宝。而匠师一族的宝器同样无须真元,耗费灵晶造出之物价格足以翻上百倍。   他一把拉住暮钰的胳膊,眼里的火热无以复加。后者笑而不语。   齐木当即让御子术叫来族长,这一族很是团结,只要族长首肯,很多事都水到渠成。   “怎么样?”   “很厉害,”齐木赞扬道,既而直接说道:“的确,毁了太可惜。”   族长没抱多大希望,有些凄凉,却很自豪。   齐木抬起手,缓缓道:“我可以救下你们所有人,保护你们的安全,能提供神料晶石灵矿供你们制造宝器,但希望你们能加入我的势力。” ☆、213·血誓   全场肃静,包括暮钰在内,目瞪口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族长瞪大了眼,顿时肃然起敬。   “敢问阁下可是圣堂堂主?亦或是轮回山,五行古宗,还是……”   齐木摇了摇头:“都不是。”   丹神铭纹炼器推演等四大势力必然不可能,族长不傻,直接就给排除了。   这一族看来并不闭塞,无论是圣堂,轮回山,五行古宗……这些都是大路上数一数二的大势力,自上古流传至今,能和修仙皇朝平起平坐,有的甚至更上一层。   族长疑惑:“什么势力有这么大的能耐?先不论最重要的一点,首先你要明白,我族足有六万一千三百多人,古籍众多,宝器无数,所需的灵石神料更是数不胜数,这绝不是区区一个普通宗派能承受的。”   “我的势力名为地府,我是府主。你们应该没听说过,不过这并不重要。”   何止应该,那是完全没听说过。   族长有些失望。   齐木翻手拿出一块晶莹的虚空石,足有一人高。   “神料无须你们操心,只要你们能制造出我需要的宝器,灵石神料任你们挥霍。这块虚空石就当见面礼了。”   几乎是大块虚空石出现的刹那,尽是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偌大的空地所有人停下动作,目光几乎呆滞地看向齐木身侧。就连族长和三位族老都难掩激动之色。   齐木暗想,若是见到尊上那座虚空石宫殿,估计这些人得惊吓过度猝死。   平时就是拍卖会上拇指大小的虚空石都很罕见,就连虚空石粉末都能卖出天价,比人还高的这么大块,简直前所未见。   能拿出这等至宝,这位府主很可能不是说假,族长率先回过神来,激动欣喜之色又很快黯淡下去,叹气摇头。   他抬起手在虚空石上抚摸,手臂有些发颤:“又是一座浮空岛,只可惜时不待我。我族有这一天赋却比普通人更短命,百万人而今只剩下一成不到。我族不喜战乱,只是对制造器具极为热忱罢了,若有人能帮忙试用,自是最好不过。只要能传承下去,就是为你效忠又如何。”   齐木眼皮一跳,还没来得及开口,族长示意听他说完。   “增加寿元只有一个方法,需要以死去的灵魂为媒介补给自身。之所以留在惑乱古地也是此地灵魂无数,若离开此地没了足够的游魂补充,没有人活得过百岁。要族人离开祖地,必须要足够的完整灵魂,至少百万,不然离开此地会有大半族人死去。”   这等苛刻条件,当真天要亡我族。族老一筹莫展。   暮钰静静地没说话,神料仙珍他没带在身上,可怎么说也是堂堂九峰首富,他的宝藏可不少。但百万灵魂谈何容易,大多是埋骨死地,也是残破半魂居多。不过若他真想收取,也不是做不到。   齐木抬手捂住半张脸,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拿开来摆了摆。   “快快收拾东西,我们走。”   族长不明所以,叹了口气。族老道:“的确很难,阁下是打算离开么?”   齐木抬高声音道:“难个鬼,实在是太简单了!虚惊一场,你们真是够了,告诉你们,我别的不多,区区完整灵魂数以千万杀都杀不完,赶紧收拾东西,能带的都带上。”   所有人傻眼,既而唏嘘出声,全场炸开了锅。   暮钰神色自然,暗自拉了拉齐木的衣袖。后者这才想起来他并不知道妖都古城的事,传音道:“没事,完整灵魂我真的有。”   族老震惊不已:“你不是在说笑吧?”   齐木眯起眼,沉声道:“别忘了,我是地府府主,地府这名并不是随口说说而已,地府最不缺的便是阴魂。如果同意的话,以誓约为证。”   说着他直接割破手指,在虚空中立下血誓,将先前所言两方必须履行的诺言写在其上,井井有条,这是最原始的天道规则所有生灵都实用,如有背叛遭天弃。   见他当真写了千万灵魂及无尽神料,前提是必须服从不得背叛,匠师一族制造之物为地府所用……   族长半信半疑之色瞬间收敛,齐木这番胡诌明显说服力不低,但明显比不得血誓来得直接坦荡,这是一族归顺的誓约,清晰明了。   顿时所有人不淡定了,这是来真的!   族长咬破手指,按了上去,沉声道:“如你所言第一时间将灵魂给我,你能做到,誓约成立。”   血誓消失。   齐木笑道:“好,倒是你满意,血誓就成了。”   虽然一族加入某一势力并非没有先例,可这一势力并未听说过这下就有些微妙了,但好在齐木是雪中送炭,及时伸出援手若真能满足他们的要求,也已经足够了。   族人松了口气,来回奔走,收拾东西。   齐木想了想直接打开小世界门户,目前里面空无一人,能肆意打开。   浓郁的天地灵气自门户中传来,匠师族人顿时精神一震。   齐木拿出白玉瓶,揽过暮钰的肩,喂给他天地兽骨髓液,这里并非修士并不需要纯粹的骨髓液,兑灵泉稀释后正是常人的分量。并给每个人一份。   门户足够巨大,能把极大宝器装进去。这些人什么都舍不得扔下,甚至枯木树枝都往里放,最后看到有人合力拖着一处土堆往这方向来的时候,齐木果断制止了。   “那地方也有一处浮空岛,比你们这个大多了,这个别带去了。把必要的工具带走,桌椅板凳木床这些还是别了,那里什么都有,衣物也能分发……”   御子术背着古书进门时,齐木给了他五枚神晶,后者感激不已,连连道谢。   搬空此地花了整整一天一夜,关闭小世界门户时,齐木最后塞给暮钰一个乾坤袋,里头放着食物,让他也进了小世界。毕竟外界一日,里头五日,他实在是担心暮钰有什么闪失。   这一空间开始坍塌,齐木握着黑玉掠了出去,径直撕裂空间,唤出妖龙飞速赶回玄天殿。   回来时没有尊上在侧,足足花了半日时间。小世界中应该已经过了两日半了。   几乎是回到地府的瞬间,齐木吩咐沈卒林古等人在妖都古城守护。径直踏入传送神阵中。   妖都古城中央有弟子来往,但见齐木纷纷行礼。   小池中有稀释过的天地兽骨髓液,随着时间流逝,会更加浓郁,智囊认可的地府弟子能饮其进入妖都,在妖都闭关和守护的弟子不多,却也不少。   古塔直入云霄,以神纹沟通整个妖都,神念覆盖。几乎是齐木踏足的刹那,低缓浩荡的声音就在脑中回荡。   “主人。”   当初从古塔中出来,齐木就有种能掌控整个妖都的错觉,他能清晰地知道妖都每一处的具体情况,精确到拐角瓦砾。当然这只是错觉,真正掌控妖都的是妖龙古塔,而齐木能通过古塔知晓罢了。   小世界门户大开,齐木走进去把暮钰扶了出来。   匠师一族走出门户,抬头的刹那,猛地僵硬,手中之物嘭地一声砸落在地。顿时阵阵抽气声响起,眼里的惊骇难以用语言形容。   “这……这实在太壮观了!”   妖都古城一如既往堪称真正的恢弘浩荡,每一片地板每一块瓦砾均是灵晶神料,阴灵死气被古塔隔开来,光线自中央向外扩散,妖都外围依旧是阴雾朦胧。   六万多人站在空地上望着古城这一庞然大物,自身渺小如尘埃一般。   齐木招手,上空盘旋的五头妖龙穿过结界停在众人脚边。   顿时有人吓得叫出声来,连族长也吓了一跳,他进来时就发现空中的那些妖兽极为强大,他们平时猎杀之物完全无法比拟。这下看到齐木竟然一招手,妖龙都听他的,顿时震惊变成仰视。这位府主的强大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强者为尊,哪儿都一样。   听从齐木吩咐,众人踏上妖龙后背,稳稳升空。   飞出妖都,停在上空,俯瞰全貌。能看到外围无尽阴魂游荡,森冷死气重重围住,那数量何止千万,简直……   齐木指着巨塔,道:“这儿是蛮荒古地,不是魔域,此处算是地府的一处密地,有塔灵相助,你们需要灵魂甚至不需出妖都。可还满意?”   众族人忍不住擦了擦眼睛,震悚之后更是狂喜,这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料,就凭那座巨大的以神料筑成的古城,这无尽魂海,族长浑身忍不住颤抖,望着齐木差点跪了下来,族人欣喜交加溢于言表。   “再没有地方比此地更适合我族的了。”   下一瞬,空中血光咋现,血誓重现,誓约迅速趋于完整,化作两道红芒。一道没入齐木眉心,另一道笼罩匠师全族,一闪即逝。   血誓已成。   暮钰松了口气,站在齐木身侧,微笑。   当初那些人救了他,也算是报恩了。   顿时有人眼睛一亮,指着一处道:“快看,那是座浮空岛!”   妖龙落地,齐木还没来得及说话。   御子术神情激动,道:“我们可以动这座浮空岛吗,它灵力耗尽,其实损坏得并不严重!若是修好了还能用它去大6各个地方……”   一位族老赶紧拉住他,道:“府主息怒,小儿口无遮拦。”   齐木愣了下,既而道:“没事,若是可以,最好复原这座浮空岛,我确实有用。”   说着,他带着众人来到一座宫殿,径直拿出神料,晶莹灵宝堆成一座五米来高的山,置于殿中央。   “先照着先前制造的弄出来部分,这些就当练练手,之后一些事宜由这几位告诉你们。”   其实匠师一族堪比现代的发明家,他们痴迷于发明创造却对其他毫无兴趣。从那个田园般的空间可以看出,倘若换个脑子转个思想,造出的东西随便卖出几件,也不至于沦落到那般凄凉的境地。不过他们的执着也正是齐木所需要的。   沈卒等几位智囊走上前。叶婉念念不舍地从几位族人间起身,手里拿着几根长针,族人赠送给她,她有些兴奋,望着齐木直接传音。   “府主,就这个小东西若是传出去,一定会被人疯抢!”   林古直接夺过来一根,眼睛亮了。   这些宝器无须真元可用来保命,修士战到最后真元耗尽则必死无疑,若有此宝就有存活的机会。这也是鬼匠任何造出一件都能卖出天价的原因。   而今这种宝器唯地府独有,用现代的话语来说这是个巨大的商机,如何使利益最大化,智囊脑子转得比他快。   果然人多好办事。齐木默认了,示意交给他们办,得妥善安置,以及这些人在地府的身份待遇都是问题。   让齐木欣慰的是他无须处理这些琐事,也好人尽其用。   智囊之一杨安耐心解说,叶婉带着部分人去休息之处。   齐木正要转身看看暮钰,突然身侧一人毫无预兆地倒了下来,肩膀一沉,暮钰捂住嘴,咳出鲜血,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齐木面色蓦然一僵,心跳得很快,一把搂住暮钰,瞬间消失在原地。 ☆、214·暮钰的心魔   暮钰就那么倒下了,毫无征兆的,像是全身骨骼被掏空,朽木般坍塌再无复原的可能。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前一刻还笑得随意自然,下一瞬这命就要到头了。   齐木应他要求把人带回了谷流峰老窝,紧紧握住他的手,守在床头,整整五日没有松开。   他看到暮钰乌发变成白雪,呕出的鲜血掺着碎骨一次又一次浸透地面,本就纤瘦的身体一点点干瘪下去。   大把大把的灵丹灵泉神药喂进去又吐出来,身体却无半分好转。   “木头,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露出来的手骨胳膊只剩一层皮,暮钰成雪的睫毛上翘,毫无血色的脸尖细了不少,美得让人心疼。   齐木还记得藏经阁外再见到这张脸,极为惊艳,声音也是好听得很。只是人说话实在是没个正经,硬生生地把那冷傲清高的高贵彻底改了画风。   从来是怎么招摇惹眼怎么来,完全不顾旁人眼光,这下却还关心美丑了。   “是啊,丑得很,赶紧养好伤了才能变回以前那样。”   齐木握着他的手,放进被褥中。这手骨臂骨只能轻碰,一用力就折了。   暮钰弯了弯嘴角,阖上眼。   “我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说什么傻话,这世上多得是灵丹妙药能生死人白骨,你还活得好好的,很快就能好起来,”齐木神情依旧,轻声道。   这几日来几乎试遍了所有神珍丹药,他不愿离开,便命人前往丹神峰向太上长老求药。可那些所谓宝药却都像失灵了一般,在岁月死亡面前败下阵来,哪怕旧伤痊愈,身体依旧每况愈下。   可救命的药该是有的。千百人正翻阅古籍寻良方,就连远在修仙地的秦休也被惊动,被困身在某地暂时无法脱身,却也正传音告诫。   只要暮钰多活一日,就还有希望。   齐木冥冥中有种想法,他能救活这人,哪怕不依靠上位者,只要他拼尽全力定能救活这人!   暮钰没有气力,嗓音缓慢而又模糊。   “不要难过,这辈子有幸能认识你,我也知足了,哪怕死也是笑着去的。”   暮钰没了亲人没了师父没了宗族同门,他的一生被凤颜毁成彻彻底底的悲剧,那魔族企图占有他的全部,靠近他的亲近他的甚至是接触过的,一律剥夺。   这人究竟是有颗怎样的心,才能面对杀父仇人,背负血海深仇还洒脱地活着!暮钰的朋友只有齐木一人,而他却说知足了。   一次又一次保全朋友委曲求全,当年以为齐木死了不惜与凤颜决裂,被追杀,而后回过,暮钰却从没提及半句。总是轻佻随意的模样,总能让人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给予,总能在最合适的时机退出,在一旁观望着别人嬉闹。   每每想到这些,齐木都会很难过。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难过了,认识你就是不幸的开始,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你就想退缩,做人不能这么无耻。”   “眼睛……睁不开。我好像看到师父了。”   齐木碰了碰他的脸,突然抬高声音道:“你不要这样。”   暮钰不自主颤了下。   “其实本来打算再也不回来,可我还是没忍住,是存了私心的,有些话不说出来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我确实有些无耻。”   齐木强忍住哽咽,嗓音低哑:“你说,我听着。”   暮钰说会儿话,鲜血就像不要钱一样溢出口,就算咽下去却还是会再流出来。先前齐木是不准他说话的,叮嘱好好休息,一天顶多说上三句,他睡得很浅,大多时候都是醒着的。   默了许久,似乎是积蓄了点力气。   暮钰说:你能陪着我,真好。   他说:这世上我最不愿看到两个人死,一个是你,另一个是凤颜。你好好活着,凤颜痛苦地活着,我便安心了。   让人闻风丧胆的堂堂谷流峰峰主,九峰首富,随手好几亿灵石就那么扔出去,他散尽仙器至宝,整日一轻佻的模样,特立独行从不与人深交,却独有一个朋友,厚着脸皮结交乐此不疲。   富丽堂皇的宫殿巍峨高耸,而他临死前惦记的却是这破茅屋。再简陋不过的四方院子,藤椅槐树都是寻常模样,大大小小的盆栽里种着各种不知名的花花草草,暮钰以往精神好些,会亲自打理,而今只是偶尔睁开眼,望着花盆发呆。   仙草苍翠欲滴,星纹叶瓣,上方垂下一个小小的花骨朵。有些眼熟,还没开花,齐木定是想不起来这花叫什么名。   暮钰有时一看便是一下午,眸光涣散,眼里偶尔露出异光。十日后,他的记忆开始混淆,总是胡言乱语,张口闭口离不开凤颜二字,时而痴傻时而发狂。   齐木用尽一切办法依旧一筹莫展,秦休的师父说躺着还好,如若回光返照,就真没救了。   他靠近茅屋深呼吸一口气,负面情绪全部收敛。   正要开门的刹那,门却从里面推开了。   暮钰白发如雪,瘦骨嶙峋的模样,眼里神光奕奕,没有惯常的调笑,而是严肃而高傲。步伐稳健,如漫云端。   那花已经盛开,淡雅清香传来,齐木无暇顾及,定定地看着暮钰,整颗心都凉了。   齐木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嗓音竟还带着一些希冀。   “你好些了?”   暮钰点了点头,安慰似的按了按他的手。竟还笑了笑,径直拿出一柄长剑,答非所问道:   “其实我以前不是现在这样子,凤颜最爱的是那个时候的我,我快到极限了,临死之前,练剑给你看。”   这人没有半分颓靡之色,握着剑的手很稳,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这是回光返照了。   齐木嗓音干涩:“好。”   他最爱以前的你,于是为了报复扭曲性格故作姿态,想想想想想变变得讨人厌,却还是失败了么。最后两败俱伤,你是怎么想的?   看着暮钰受苦,让他无比后悔那时候没有将凤颜分尸了再离开。   这一刻齐木觉得很憋屈,他不懂啊!   白发男子走到前方空地上,摆了个势,眸光凛然,剑光一闪,早已烂熟于心的剑法无比流畅的演化而出,身形如电,气势逼人,寻常长剑铮铮耳鸣。   剑法不俗,落在暮钰手中却像活了一般,极为大气,引动灵气共鸣。   寒芒璀璨,仙雾弥漫,如仙凌尘,虚无缥缈。   那人气息全变,高傲凌厉,那是无惧无屈蔑视万物的神情,冰冷而果决,极为耀眼,不可一世。   齐木最初只是看着,后来便完全移不开视线了。那不是他所熟悉的暮钰轻佻随和,那满是自信傲慢的脸极尽冰冷,简直像另一个人……   “……凤颜你,不得好死!”   暮钰挥剑速度陡然加快,喉间发出压抑的低吼。   若有若无的真元包裹剑身,破空声此起彼伏,残叶砂砾狂舞,崩裂开,剑气所及之处参天巨木化为齑粉,恐怖的气势就像重回巅峰一般。   谁知他陡然回身,地面裂开千尺大坑木正对上他的脸,浑身冰冷,顿时先前那丝侥幸狂喜消失得无影无踪。   皮下漆黑细丝游走,如跗骨之蛆遍及暮钰全身,每一道均是心魔,死气若隐若现。   以往便是这东西让暮钰修为倒退,而今沦落到寻常人,想不到这东西竟然还没消失!无时无刻不在侵蚀躯体,难怪任何丹药都解不了!   不对,暮钰向来豁达,若是家破人亡族灭,面对仇敌不得复仇,历经生死最后还是放过了凤颜,到如今也该看开了,不该是这等恐怖的心魔,事到如今竟然丝毫未消,还变本加厉。   万千刀光遍及四方天空,齐木惊慌:“暮钰,快停下!怎么会这样!”   齐木目露惊骇之色,僵硬在原地。他看到了暮钰的心魔——   无数黑色细丝遍布全身,黑气上涌,凝聚成恐怖的厉鬼出现在暮钰头顶,暮钰恢复修为,每一道剑光染上黑气都有毁天灭地的威势,笼罩虚空,整片天都黯淡了下来。那个巨大的厉鬼在叫嚣,凄厉嘶吼声如洪荒凶兽遭险般,引得山摇地动。   “他就算杀了所有人又如何,这全天下人都死光了又与我何干……什么叫血海深仇,大逆不道又怎样,我就是爱凤颜,我就是想要他!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原谅他……”   暮钰在哭泣,表情扭曲,心魔凝聚的厉鬼也在流泪。   齐木站在原地,浑身冰凉。突然间完全懂了。   这心魔是个死结,除非忘记凤颜,否则无解。   暮钰陡然一个踉跄,喷出鲜血,他耗尽气力,无声倒地。空气静止,真元死气包括心魔原型消失无踪,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绕着清淡花香。   齐木仓皇冲了过去,却停下离他一步开外。   暮钰以剑撑地,他抬起血掌挡住齐木的身体。撑着最后一口气,抬眸,双目充血。   “魔族……木头,你发誓!日后千万别和魔族扯上半点关系,哪怕是昊天殿主也不行,若你步了后尘,我就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齐木哽咽:“我发誓!”   暮钰满意地半阖上眼,轻而缓慢说出最后的遗言。   “那盆花交给凤颜。我是修仙皇朝而来,待我死后,燃尽躯体,骨灰洒在故地。”   齐木神情依旧,只是嘴唇微微发抖。   “好,我答应你。”   暮钰最后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仅剩的气力弯起唇角,低喃了一句。闭上了眼,咽下最后一口气。   微风吹起白色长发,暮钰闭目的模样就像熟睡的仙人,身体消瘦得厉害,风一吹就倒了。   齐木瞳眸睁大,把人抱住,那句无声的话是——   我真幸福。   几乎是他咽气的那刻,也许是辨清那句的刹那,齐木强忍了近一月的眼泪落了下来,一发不可收拾。他没有哭出声,整个人像是僵硬了般,安静地流泪。   “洗澡,再有下辈子,千万千万不要再喜欢上任何人。”   之后熊熊大火燃烧了整整一日,映红了半边天空,偌大的洞天福地这一天静得不像话。折断的巨木烧成灰烬,除了四合的茅屋还是完好的,四周一片疮痍。   齐木在屋外静坐了整整十日,凤颜才姗姗来迟,他手里端着白粥,还冒着腾腾热气,看到齐木的刹那,愣了片刻。   绝美的脸上,皱着眉,嗓音冰冷,很是严肃地开口。   “上次多谢救了小钰,当我欠你一次,日后定会报答。”   “你来晚了。”   凤颜站在门外,道:“无妨,我等他回来。”   齐木深呼吸:“你应该懂我说的意思,暮钰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嘭地一声,瓷碗粉碎,白粥洒了一地。   没有言语能形容凤颜听后的表情,那四个字究竟有多么沉重,能让堂堂魔将失态到这种地步,那一瞬间比天塌了还可怕。   “这是暮钰留给你的。”   齐木麻木地移开视线,起身,指了指桌上的花盆,那株盛开的花是雪白色,清香沁人。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花香有血腥味。他盯了这花十日,早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世上真有这样的巧合,花名和人名一致。   凤颜神情呆滞了片刻。   “……凤琰花。”   突然间所有杀气荡然无存,凤颜就那么跪在桌前,盛气凌人的神情消失无踪,抱着花盆哭得像个孩子。   凤琰花开,此生爱者,来世不见。   你一定会憧憬、会迷恋这样的情爱,却万万不愿真实面对这样的人。   在那人眼里世间种种皆为虚幻,你是他的中心,他什么都听你的,你一句话就能让他去死。   他护你周全,若是看到你受伤,他会比自己被凌迟还要难过;   他为了你甘愿付出所有,除了你什么也不要;   他包容你的一切,哪怕你变得虚浮世俗傲慢嚣张,从自傲变得低俗,被世间摈弃厌恶,他始终如一,始终无法自拔。   风华绝代,拥有惊世之姿的凤颜啊,当年仅仅是看着这个人,暮钰便会觉得无与伦比的幸福。   究竟是有多得上天眷顾,这样绝美的人会对自己死心塌地,怜惜到骨子里。究竟何德何能,天底下竟有如此幸事,碰上这么一个人,世间万物都不再重要。   蜉蝣一梦,到头来,不过镜花水月。   就像囚笼锁链将你死死捆在他身侧,扭曲而又癫狂的宠溺容忍,终将化作天地之火焚尽万物,毁了爱人也毁了自己,最终支离破碎,   它看似唯美,却比世间一切都要残忍,一世凄苦,到死才能解脱。   齐木是一步步走下山的,一口气堵了月余,亟待发泄,最好莫过于酣畅淋漓地打一场!于是他走得很慢,时刻警惕着凤颜杀下来逼问骨灰何在,直到走到山脚下,那魔族都没有追下来。 ☆、215·不够你继续   齐木回了西苑,他埋首于古籍中废寝忘食,翻遍了奇珍荟萃的古老典藏,惊得一众长老日夜守在门外,好意提醒到若想查阅可以去藏经阁找找。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这才恍然。   谁知当他刚从西苑出来,地府执法堂堂主急急忙忙地赶来,禀报了一件事,齐木当即色变。累积了近两个月来的无名怒火猛然爆发,他一声冷笑,浑身寒气让那堂主有些胆寒。   “大胆!把他押进死牢,严惩不贷。”   齐木是直接撕裂空间冲回地府死牢的,腾腾杀气将周身之人冻成坚冰,垂头连大气也不敢出。发生了那样的大事,几乎所有弟子都很清楚,哪怕是好脾气的府主也容忍不下去。   整整一千三百具尸体,鲜血染红了半座后山,震惊整个地府。   结界隐匿了气机,从道妖浑身是血地破开结界而出,森白骨刃撕开身后扑向他的十多人,刺鼻的血腥味传弥漫开来,到他力竭倒地被执法堂擒住拖走之时,地府弟子的残尸还没凉透……   漆黑的死牢地下是幽冷寒潭,空气很是潮湿,满是血腥肃杀之气。有十三人人被锁链捆绑在荆棘之上,倒刺戳穿身体,血窟窿往外渗着血。   数十名弟子看守,火盆中烈焰熊熊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在静寂的死牢中回荡。   齐木面无表情地走进去,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吱呀紧闭,仅是顶上透下几道光亮,屋内阴森了不少。   铁架上,道妖衣袍被血浸透,刑具折磨下手脚血肉模糊,漆黑的长发被汗血润湿结成一缕缕,被冷汗浸透的小脸白得不像活人。   另十二人相对而言好了些许,使了使眼色,打定主意准备当着齐木的面把罪状全部推到道妖身上,咬定死去的千人对地府忠心耿耿绝无半分反逆之心,反正这府主向来窝囊而且天真得可笑,只知道愚蠢地为弟子谋利就以为会得到所有人的感激与诚服。   所以功臣将死,逆臣会活下来。   “全是……”   谁知他才刚开口,鲜血溅了几人满头满脸。   沉重的锁链声在死牢中回荡,眼前的一幕让这些人浑身僵硬,从浑噩中瞬间惊醒,头皮发麻。   漆黑锁链如腾蛇般抽打在道妖身上,每一下都是皮开肉绽血肉横飞。齐木手持铁链,狠狠抽下,破空声呼喇,与粗重的喘息声混杂在一块。道妖闷哼出声,疼得痉挛近乎麻木。他咬得满口鲜血,浑身血骨森森赤血在地上流淌,把地面染成深色。   齐木面无表情,没有丝毫留情,带着钩刺的刑具锁链抽断肋骨,片刻就要了他半条命。   数十个执法堂弟子背脊冰凉,目露骇然之色,竟是没一人敢上前告知。   千余位地府之人瞒着所有在密谋,若非结界破开,根本无人知晓,这不是好兆头,在地府亦是重罪。二者均有罪,这点府主不会不清楚,只可惜这些人口头紧还没问出所以然,而道妖确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完全不配合。府主一向对道妖袒护有加,这次……   齐木一言不发,衣不染血,下手狠辣,打得他只剩半口气半昏迷时才猛地扔了锁链,撞到壁上哐当一声。   道妖脸白如厉鬼,血红的嘴勾起讥讽的弧度,若有若无地嘲笑出声。   齐木一把扯住他的长发把头提了起来,后脑嘭地一声撞在铁架之上,尖锐的利器刺破他肩甲,血流如柱。   道妖眸光涣散正对上森冷的眼,那双琥珀色瞳孔满是血腥和暴戾,便不吭声了。   这一幕深深戳痛了另外十二人。   整整百道鞭子,浑身血骨森森,重伤的身体分明一击也硬抗不了,可这人偏偏把这痛苦扩大千百倍,以至于脖颈一下再无半块完好的皮肤,却还剩半口气吊着。   而他打的人是道妖,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厉鬼,这人哪怕被锁着,可他还有不知多少后手,傀儡只是其一,随时都能给施虐的人致命一击,可面对齐木却偏偏没有反抗。   似乎印证了密谋之际他暴起肆意杀戮,屠杀千人后不屑地讥讽着:连我都打不过,还妄想和他斗,你们配吗?   在他们印象中这个年岁不过二十几的府主从来不争,这种血腥残暴的手段绝无可能出现在他身上,嗜血无情的眼神分明对人命不屑一顾。   齐木转过头,冷冷地看向一旁的弟子。   “你刚才要说什么,继续。”   那弟子面色惨白,他惊悚地发现在这青年面前他竟然在害怕,看着那张过分平静的脸,他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是他们忽略了,弄错了……   “是是……全部都是道妖指使的,他怀恨在心欲图策反……逼迫我等,不然就杀了所有人,他活该落到此等下场,府主英明,府主英明,千余名死去的弟子对地府忠心耿耿,这才联合反抗玉石俱焚,死得冤啊……还望府主明察,还死去的弟子公道!”   那人断断续续似乎巨大的悲痛就连嗓音都几分沙哑,说得声泪俱下,陡然一道漆黑长影当头劈下,蓦然瞪大了双眼。   锁链劈下,将他身体从头而下一分为二,顿时血流成河。   “聒噪,咬字不清,说不清楚就得死,”齐木冷酷的脸上毫无半分波澜,手持锁链向旁侧走去。   整个死牢只余牙关颤抖的声音。既而噗地一声,铁架上那个被吓得浑身不知主战栗的人身首异处,头颅滚落而下,断裂的脖颈处往外喷血。   齐木面无表情,气息没有丝毫起伏,他冷冷地看向一人:“你说,结界是怎么回事?”   那人浑身被冷汗浸透,面色惨白:“别别别杀我……我什么都都说,和我没有关系,都是他们指使的,我是被逼的……府主饶命饶命,不关我的事……”   齐木抬起手,遥遥一握,顿时一阵撕心裂肺般的惨叫,方才说话那人四肢骨骼诡异折叠扭曲,七窍流血,嘭地一声肉身粉碎。   “没用的废物,胆小如鼠还会玉石俱焚,废物的忠心,呵。”   另些人简直吓傻了,这人温和心善么,谁说他轻易不杀人的,他杀起人的时候根本不是人!   连着一个接一个惨死,各种说辞漏洞百出,装得再像也逃不过法眼。   这个年轻的府主暴露本性,面无表情的脸,把森冷潮湿的死牢冻成坚冰,所有人背脊发凉,就连立于一旁的执法堂弟子都在颤抖。   与铁架上的人惊惧不同,这些普通弟子眼里却是露骨的火热,竟是崇拜。   最后仅剩四人瑟瑟发抖,齐木平静了不少,可那张毫无波澜的脸落在那六人眼里依旧格外恐惧。   在一旁呆若木鸡的执法堂堂主犹豫许久,望了道妖一眼,见这人神魂即将消散,终是走上前。   “府主……”   齐木扔了手中的血刺,并未看上一眼,直接道:“把他押下去,别让他死了。”   五人扣着道妖把他扔进了昏暗的死牢。   刑室中那四人几近崩溃,大气不敢出。   齐木冷声道:“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地府中不安定的还有谁,老实说出来,留你们一条活路,否则死法比刚才那些人还有凄惨。”   那四人眸光或胆怯或复杂,谋划中重要的参与者都已经死了,剩余有意向者并不多,看来这次是真要大清洗了,也就是说他们四人是关键?   一人被齐木注视着,他眸光晦暗,嘴唇哆嗦,努力平复语气,不敢多说一句废话,像是极为痛苦地说出口:“有……,还有……姜济阳。”   听到这个名字,执法堂堂主陡然愣住。姜济阳,智囊团成员之一,乃是林古手下。谁都知道智囊团是地府位高的……   紧接着一声惨叫,灰芒闪过,那人浑身衣衫尽碎,皮肤像瓷器般裂开,血肉块块剥落,没了衣衫遮挡,能看到无形刀刃一点点切割他的肉身,极为可怕,凄惨吼叫声中被剔除血肉成了一具完整的骷髅。   这是最残酷的死法之一,哪怕变成骷髅还有几个时辰活着,无法自杀,生不如死。   齐木道:“别耍花样,你们的命不值一提,想拉我的属下陪葬,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无那个智商。”   那人说出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情绪和先前有明显的差异,齐木尤擅察言观色,名字一出的刹那只剩冷笑了。   执法堂之人顿时松了口气,哪怕杀人再过狠辣,府主就是府主,好坏还是分得清的。   剩下的三人彻底老实了,有问必答,望向齐木的眼神除了惧怕还有些其他的什么,甚至还带了些殷勤。   齐木出了门,径直来到主殿内,召集众堂主副堂主智囊团高层议及此事。那一千多人之死像阴云重重压下,大殿内一片阴霾,所有弟子不出意料提出,地府大整顿刻不容缓。   毕竟但凡地府弟子,能轻易得到飞龙坐骑,有一方小世界,更有妖都古城,还有匠师辅佐,每一种都是天大机缘,竟还有弟子愚昧不知足。毫无疑问引得众人盛怒,大殿内根本不必亲自推波助澜,齐木面无表情做了最后决断。   大清洗即将拉开序幕。   不忠心的弟子驱逐或屠杀,地府所有弟子非但没有反对,甚至大大赞成。不过这是后话。   出了主殿,齐木径直来到死牢。   狭小的囚室阴暗潮湿,血腥之气还未淡去。这里空得很,也许不久后会很拥挤。   一道身影蜷曲在角落,浑身血肉模糊,唯有露出的半张脸完好无损,森白尖细如鬼魅,仅剩微弱的呼吸,胸口轻微地起伏着。   齐木打开门,走了进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想了想,又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触及的刹那,一道血手挥过,啪地一声,齐木的手被毫不客气地挥开,手腕处留下个血掌印。   道妖抬起头,狭长的双目很冷,其实他的眼睛天生细长而斜上,形状上就有一丝轻蔑讥诮,哪怕随意地望一眼,也很容易被人会错意。   他体无完肤,极为狰狞,伤了喉咙,说出的话也沙哑得不像话。   “呵,你心情不好,于是拿我发泄?齐木,你算个什么东西。”   齐木面无波澜,眼里掩不住的疲惫,淡淡道:“你看出来了。”   是的,他心情不好。   整整近五十日没合眼,一闭眼就是暮钰临死前浑身黑气非哭非笑的脸。   前些日,尊上回来了忙于炼药,命人来找他,可他没有依言去内殿,因为不知道用哪种口气说话,也不知道尊上若再说出死是人之常情与你无关这类话,他听了会不会愤怒。   压抑的情绪急需发泄,而那些人正好撞了上去。   陡然,齐木身后冰冷死气咋现,一道淡金色的骨刃从后面洞穿了他的背部,骨刃从腹部穿出,赤红的血很快染红了近半衣袍。   齐木脸色很白,却还是站着。   道妖皱眉,问道:“你怎么不躲?”   “不想躲,”齐木无所谓地站着,静静地看着他:“多谢你没有任何反抗地被我打,我很感谢,现在就当还给你。”   道妖讥讽道:“只是一刀够吗?”   齐木面无表情:“不够你继续。”   实在是受伤惨重,其后金色仙脉傀儡晃悠了下,條然消失。   齐木蹲下,拿出疗伤药,制住道妖,一把撕烂他的衣袍,破烂的料子和破败的血肉粘在一起,结痂的伤口再次裂开,血肉翻起。后者疼得脸色又白了几分却没吭声,实在没力气制止,他连手都不是完好的。   伤口简直惨不忍睹,溃烂血肉跗骨,相比于齐木无痛觉,这伤简直比死得最惨的那人还要恐怖。齐木皱眉,塞了两粒丹药给他,而后把药膏灵药液倒在伤口处,几乎把全身都涂了个遍。   期间齐木没说话,动作完全称不上温柔,简直叫凌虐。   道妖眼里杀气腾腾,以防这人下狠手,闭上了眼,半点哼声也没有发出。高阶伤药不凡,没多久残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道妖脸色好看了许多。   齐木上好药,定定地看着他,眼里尽是复杂的光。   道妖蓦然睁开眼,发现齐木双手抬起离他脖颈仅半寸。   “你想干什么!”   齐木脸色依旧,神情有些恍惚:“为什么好人不长命,像你这样恶名昭彰的,却还能活着。”   道妖忍无可忍,嘲讽道:“什么是好人?杀人就该死,齐木,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齐木语气淡淡:“像你这样,总是找我麻烦甚至对我下杀手,明知道杀不了还是不放手,不就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吗?就算是死罪,那些人也该留给我来杀,哪里轮得到你来管。自顾自地大闹一场,引起轰乱,被关着好让我来看你,你其实乐在其中吧。”   道妖表情古怪,似乎齐木连这种话也说得出口感觉很是惊奇。   “总是肆无忌惮特立独行,搞得人人都对你避而远之,把自己裹在壳子中谁都不信任谁都不亲近,其实我真可怜你,”嗓音渐渐低下去,齐木眼前有些模糊。   道妖杀气一闪即逝,不怒反笑,露骨的嘲讽:   “我错看你了,齐木,你骨子里自负得很,其实死的那千多人哪怕真是忠心的,你也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还没等他说完,眼前那人條然倒下,齐木阖上了眼,倒在道妖身上,差点又折断了他的臂骨。   道妖瞳孔微缩,厉声道:“滚开,你不怕我杀了你?”   齐木实在是疲惫到极限了,浑身骨骼都感受不到是自己的,痛觉也无,倦意铺天盖地而来,几乎是瞬间湮灭了他的意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当着这画皮的面,敢就这么睡着。   其实他真没想过杀道妖,也许这人的口气和煤球那货有点像,一样爱唱反调,或者是他长得好看,浑身冷冰冰的有点像尊上,总之……   “杀吧,反正你也没力气……了。”   道妖几乎是炸毛似的一脸惊恐地看着齐木昏睡在他怀里,他承认这辈子没见过有哪个活人敢这么放肆,于是双手也不知道放哪。   他气力恢复了不少,并指如刀,无形剑刃对准齐木胸膛,颤抖半晌,又松了开来。杀气全无。   是的,我没力气了。   谁也不知道他在挨打的时候,咬着牙暗想再一下我就杀了你,再一下我就杀了你……结果忍了整整百下,到最后他都没动手。   道妖思忖片刻,拿出一块漆黑的石块,这东西有股莫名的气韵和齐木很是相近。他想了想,把碎块放到齐木怀里。   若他还醒着,定能一眼认出来,那是黑剑碎块,是煤球的一部分!   伤口痊愈的过程不快,浑身疼得厉害,道妖额上冷汗直冒,他闭上了眼,嗓音冷得如厉鬼。   “不会这么快结束,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今日所作所为后悔,别落到我手里。” ☆、216·非去不可   齐木醒来时,不出他所料,死牢中除他之外已经没人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浑身难受,他枕着一截森白臂骨,一柄巨大的骨刃洞穿腹部钉在地面上,动弹不得。   齐木粉碎骨刃,缓缓起身倚靠墙角,喘着粗气。有想过醒来可能会很凄惨,这样子倒是比他想的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牢里有具骷髅,被血浸染,道妖也算聪明,留下具替身,却是打算离开了。   道妖一不喜修炼,二不喜群居,以他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常年留在玄天殿。齐木暗想,这人恩怨分明,这之后可能恨透了自己,拼命修炼也不为过。   也许再过个几十年恶名响彻整个大6,到时候寻仇,自己也得提升修为才行。   齐木面无波澜,拍拍灰尘起身,衣袍已然恢复如初。这是融合了天命石炼化而成,乃是西苑至宝,苑主独有,防御力惊人,元婴初期强者倾力一击也无法将衣袍击穿。   走了几步,又停下:“再见。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次,日后有缘一起喝酒。”   嗓音在偌大的空间中回荡,无人应答。倒是染血的骸骨漆黑的眼眶闪烁了几下,魂火终灭。齐木走出死牢,守护弟子纷纷为他让路。   执法堂副堂主躬身,齐木回道:“把里头那具骸骨焚毁,日后道妖之事不许再提。”   弟子大喜,连连应和。   总之那个阴狠之人终于不在了,顿时轻松了不少。   齐木心绪烦杂,没走几步觉出几分古怪,他从怀中拿出一枚漆黑的碎石。看了片刻,蓦然大惊,他脸色微变,定定地看着那黑块。   漆黑古朴的碎块那种熟悉的波动几乎让人无法呼吸,和空间中摆放着满是裂痕的残块不一样,沾染了他的血后,似乎活络了一般,那一瞬间似乎感觉到了某种联系。   “……煤球!”   齐木走到一处隐蔽地,拿出那块稍大些满是裂痕的黑块,两块碎片竟然产生了共鸣!小黑石迅速融入裂块中,裂纹迅速消失融合,残缺不全的碎块缓缓融成球状,并有天地灵气超此地聚集,一点点融进黑球中。   见此异变,齐木顿时激动起来,呼吸急促的刹那,悬浮着的小黑球骤然落地,暗淡无光,汇聚的灵气顷刻消散无踪。   齐木尝试着和黑球沟通,却毫无回应。他拿起黑球眸光火热,并未完全复原,这只是煤球的一部分,但是有希望!   “这黑块究竟是哪里来的?”   齐木心神一动,他忽略了个大问题,煤球粉碎在空间乱流中之前,把小世界放近神器纳戒中给了他,纳戒中没有残块,煤球很可能提前察觉到危险,分离部分进了小世界,阴差阳错落到地府弟子手里,最后竟然回到他手中……   道妖!   几乎是瞬间赶回死牢,那个骸骨正被人抬起来,但见齐木,所有弟子纷纷行礼。   那傀儡仅是普通的骷髅,死得不能再死了。断了联系,道妖已经走了!   他睡了整整三日,也就是说,道妖若是离开,甚至很可能已经离开魔域了……这是什么意思,这东西他究竟是哪里来的,物归原主究竟是为什么?   齐木眸光渗人,握紧黑球,情绪难以平静。气氛压抑了不少,抬尸骸的五名弟子几分骇然,垂头不敢与之视。   “你狠!”   下一瞬,人已经消失不见。   几名弟子面面相觑。   齐木撕裂空间,风驰电掣般去了藏经阁。   莫名的想法让他一改往日的低沉消极,他没错,连煤球都没死,这预示着什么……恰恰好暮钰已死,他救人失败几乎绝望的节骨眼上,煤球竟然能活过来,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暮钰也绝对有办法救回来!   他把煤球用仙灵石晶封住,海量山魂炼化后缓缓注入其内,还记得煤球最开始也是破损不堪,后来还不是苏醒了。   偌大的神器空间中,有一块巨大的万年玄冰晶,这是被隔开的独立小空间,刺骨寒气能凝固魂魄,晶莹剔透的冰石剖开长方体的空缺,有个绝美的人躺在里头,闭着眼毫无生气,白发白衣,栩栩如生,像是沉睡一般。   正是暮钰。   似乎无论得到什么,总会再失去更多,一个个重要的人或物都消失了,是不是所有珍惜的都会离他而去。( 平南文学网)哪怕他修为再高,却只能眼睁睁地见证死亡,一点办法也没有。   齐木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是什么逻辑,他在想,既然煤球也能复苏,同样洗澡也能救活。   那时候没有焚烧尸骨而是把躯体冰封保存藏在空间带着,他没错,没做错!神魂未散,只要前世记忆消失,心魔不复,以神药续命塑骨,那么暮钰就能重新活过来。   齐木踏入藏经阁,再到这地方,心绪已经和最开始相差了千万里。还记得当年在这地方,西苑长老指着楼阁顶端上面泼洒的金光,告诉众人那是至尊血,是不朽。   他那时候对尊上是又敬又惧,对这地方没什么实感,至于那究竟是哪位至尊的血,他是半点兴趣也没有。   此次是为翻阅古籍寻遍奇珍,比起自己大海捞针,自然还是询问藏经阁侍者或是长老,较为快速。   到了五楼,偌大的阁楼每一层都自成一方天地,远比外形大得多。有不少弟子往来,偶有认出齐木的躬身退却,这位年轻的苑主明显有些低沉,情况和他想的差很多。   最后,长老摇了摇头。   “节哀,人死已矣,一旦断气便救不活了,苑主这想法与天道不符,哪怕救活了也会遭天灭。”   晴天霹雳,齐木有些恍惚,谢绝了长老作陪,言称自己待一会儿。   他扩大神识,飞速查阅古籍,无数陌生或熟悉的灵药名汇铺天盖地占据整片识海,一直过了五日,一月中恰好是闭楼之日,内门弟子均离去,他还留着没走。   夜间上空似苍穹星云,明明是楼阁,却像置身浩淼天地,抬头仰望夜空。齐   木不禁哑然失笑,自己这是在做些什么傻事,就算真有,秦休他们也该找到法子了。暮钰死前心魔蚀骨万千神药毫无效用,而今逝去,心魔随之消散,可却再也救不活了。   突然,有个人走了过来。   收拾古籍传出些许声响,紧接着一道声音,惊动了齐木。   “救活死人并非没有先例,古来曾有过。”   那人浑身被黑色兜帽包裹,正踮着脚,把虚空中凸出来的书籍放好。   齐木猛地睁开眼,不动声色地望过去:“你是谁?”   那人转过身,一蓝一红的眼睛,眼角漆黑的纹路几分妖异,他躬身行礼,缓缓道:“参见苑主,弟子叫無灾,是藏经阁侍者。而今大道有缺,最珍贵的天地神药灭绝再无法生长,神药能救活死人,只要神魂未消,就能用神药救人。”   齐木暗惊,这人说的没错,如今魔皇不在,仙尊不出,天道残缺失衡。天地神药极为珍贵,伴至尊而生,世间寥寥无几。每种神药效用都不同,若说救活死人,也许还真可以。   “你对这些很是了解。”   齐木望向他,只见过無灾几面,这人性格孤僻,哪怕天赋极高甚至没几个人知道。而今碰巧遇到,竟然说出这番话,这可是连长老都不知道,他怎么会知晓?   似乎是知道了齐木的疑问,無灾站在原地没动,神情有些感伤:“我只是想救活孪生哥哥,进入内殿也是为了进藏经阁,我在这地方待了四年有余,这层楼几乎所有古籍我都看过。”   齐木沉声道:“对不起失礼了,我不知道这个。”   無灾似乎有些惊慌:“苑主言重了,弟子、弟子……”   “无妨,而今大道残缺,神药凋零,还有哪些地方会有?”   “唯有大道圆满之地。”   “如今这大6还有哪儿是圆满……”齐木嗓音苦涩突然戛然而止,如闪电劈开苍穹,瞬间拨开云雾见天明了!神药生长动辄千万年成熟,神战之后,死伤惨重,大6失去平衡,但有个地方很可能会有——   天宫仙殿。   無灾心情低落地望向地面,低声道:“仙域被封多年,传说中的天宫仙殿也许会有,据说那是属于仙尊的一株……”   仙尊的?齐木深呼吸。既然伴至尊而生,如今仙尘病入膏肓,若真有神药,尊上定寻遍大6都会给他求来。   本来就是仙尊的东西,他记得去天宫仙殿带回来所有古药最后都给了仙尘……齐木十指无意识在地面上划动,指甲磨碎鲜血流出了也不知道。   無灾见齐木没说话。思忖着拿出一块残破的骨符,很是古朴,满是岁月的痕迹,这无疑是至宝。里头有所记载,尽是闻所未闻的奇异珍馐。   最后一株赫然便是一株奇花,藤蔓鲜红缠绕而上,镂空枝叶勾勒出繁琐的纹路,有莫名玄奥的道韵流淌。   神灵草,能令死人新生,前尘记忆全无。   無灾睫毛很长,瞳眸里说不出的寂寥:“哥哥就算活过来也记不得我,我想找其他的法子,可找了十多年还未找到,这骨很特别,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我可以给苑主看看……”   “多谢,看看就还给你。”   齐木缓缓吐出一口气,抬手接过,五指血肉模糊,两人都是一惊。齐木不动声色地观看骨符里头记载,把那花的的形貌牢牢记在脑海中,便还给了他。   随之又递给無灾一块白玉,齐木道:“这是地府的令牌,你若有困难随时可以拿着这个去找我,或是灵石神晶想要什么都可以,我若不在自会有其他人帮你。”   这孩子确实是帮了大忙,为人孤僻而单纯,且还是西苑弟子。齐木本想让他直接加入地府,思忖着既是为救活兄长,地府的藏珍自是比不过藏经阁的,还是随他好了。   之后他不在耽搁,起身离开了藏经阁。   齐木前脚刚走,無灾坐了下来,他全身裹在漆黑连兜帽衣袍中,一蓝一红的眸子很是妖异,浑身有些阴沉。   他面无表情地拿出那枚骨符看了看,直接将白玉捏成粉碎。   **   齐木回去后心情大好,晚上便去内殿尊上寝宫睡了一觉。白日四处逛了几圈,悠闲自得地在内殿待了十天半月,最后依依不舍地出来了。西苑地府溜达一圈,得知策略大改即将奉行,慰问了下有功之臣。   便径直去了石人师父的桃源,寻了块闭关之处,在凶残的师父监督下,以非人的手段磨砺己身。   很快便是天宫仙殿开启之日,这一趟,他非去不可!   这段时日,从千余人被屠杀起,得知逆反者暴起,让很多对府主抱有敬畏之心的弟子心生强烈不满,一度在地府引起轰动。   这次大清洗势在必行,那便是个契机。于是新法则一经退出,雷厉风行之势肃清整个地府,但凡逆反之心者必遭弃族甚至诛杀,哪怕是惦记地府之好而转好之人也被逐出地府。   不过一年,地府焕然一新。初建之时所谓的人人平静所谓自由被众人忘得干干净净,智囊团的地位超然,忠心的堂主副堂主等等地位得到巩固,齐木是当之无愧的府主,深得众弟子崇拜景仰。   执法堂堂主亦深深折服,事后他在想,当初那事发生,先折磨谁后如何处理,齐木可能早已做好打算。   府主杀人手段虽然凌厉血腥,更多的却是表面一种态度,往往强者更能令人折服。而最后只因智囊团一个名字而残忍将那人凌迟,传出去非但没有让人惊恐,反而大大笼络了人心,这等智谋叫人望而生畏。但凡被重用者,为地府鞠躬尽瘁的同时,对齐木百般恭敬。   守护妖龙成了地府弟子的标志,匠师一族为地府效力,不少有用的宝器无须真元便能发挥强大的灵力,地府弟子近水楼台人人兼备让人羡慕不已,而这宝器地府独有,大量卖出获利甚巨,影响深远。   地府以无法想象的速度飞速发展壮大,无数势力示好,当初被魔尊亲睐轰动魔域的风波过去,而今地府名声响亮,简直有过之无不及。   府主齐木被众口相传,其人一度被神化。想入地府的修士多到数不甚数,连带着西苑门槛踏破,为一睹府主风姿甚至有人不远万里前来。   不知不觉,从当年来到这地方起,外界时间已是十年过去。   齐木犹记得出逃未果跑回来死皮赖脸想要待在渊落身边时,他毫不避讳地以天宫仙殿当筹码,而后如愿以偿活了下来。   当初的想法何其简单,现在回想不知为何,反而觉得有些发毛。 ☆、217·出魔域   石人师父果然狠辣,至宝空间无数扭曲时空,外界时间静止,比他的小世界厉害多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这不到两年时间内他在时空乱流中十年如一日,总算是尝到了一闭关,再睁眼百年匆匆而逝的沧桑感。   幸不辱命,石人炼体之法大成!   丹田破碎废体也罢,比不得那些完好的道修。所谓炼体大成可战至尊,成了空谈,堪堪能媲美极境九重天强者。百多年过去,修为依旧是元婴巅峰分毫未变,而肉身却提高了三个境界。   齐木哀叹,若他丹田完好,也不至于这么惨淡。石人师父毫不留情赏了他一巴掌。   “这世上没有人炼体大成仅需短短十年的,当初只是为了激励你,十年是为师能在这里停滞的时间,而今十年已到,是时候诀别了。”   来得如此突然,齐木心里极为酸涩。但这是拜师时就知晓的事情,哪怕再不舍面上仍端的是坦然模样。   拿出一方物,漆黑剔透,吞噬华光。是一个棋盘,还有神晶玉石雕琢而成的棋子。   “师父此去云游,好好照顾那位仙人爷爷,这黑灵石棋盘送给师父,师父大恩徒儿永生难忘,日后师父归来,徒儿再来陪师父下棋。”   没人知晓他有这么个师父,似乎所有人只知道他的石人炼体之法只是偶尔得到的大机缘,废体变稀世天才。   而他却知道,若没有石人师父在,没有以无数古老秘法淬炼体质,就凭丹田破碎,他此生也不会有大突破。   石人师父不慕凡尘,从不踏出桃源一步。世上哪有这样的师父,什么也不求,燃火添药也是亲力亲为,齐木就是想把他用灵药仙珍供着,他也不为所动。至今甚至连师父名讳也不知,想来难道是石人本身没有名字?   “这棋盘不错,为师定会好好珍藏,”师父满意地点头,极为认真地摩挲了下棋盘,似乎是要走了,难得抬手摸了摸齐木的头。   这个动作有些熟悉,石身温润一时想不起来,齐木有些发怔,莫名酸楚占据整片识海。   石人一族浑身如玉石般光滑坚硬,天然雕刻而成最完美的容貌,他的眼睛极为通彻里头什么也没有。齐木最开始并不知道师父是看不见的,只觉得那双眼简直就像万象森罗容纳万物,哪怕没有瞳眸也能感知天地。   齐木深呼吸,眸光很亮,轻声道:“师父,您的眼睛真好看。”   “为师用一双眼睛交换一物,想予他以不朽,且从未后悔过,可他却不理解。”   师父口中的他除了那位再无其他。   第一次听到这种秘辛,齐木不禁好奇:“换了什么?”   石人师父沉吟片刻:“忘记了。”   师父时常错乱,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齐木沉声道:“也许老爷爷觉得那东西不值得,师父的眼睛才是最重要的。”   “老爷爷是谁?”师父疑惑着开口。   “那位仙人爷爷,近日很少看到他,师父不带着仙人爷爷出来晒晒太阳吗?”   “你叫他爷爷?他不是仙人,就是个普通凡人罢了。他不出来是因为……”石人师父难得露出笑意,蓦然一顿些许茫然。起身,进屋拿出一块古玉,扔给齐木。   “这块古令你拿着,莫要给任何人看见。日后时机一到古玉便会显现,为师推演过你会用得上,到时候才会知道。”   齐木接过古玉,入手冰凉,迅速雾化消失无踪。推演之法不得泄露天机,师父向来在乎他的安危。许是师父给他的保命之法?   “这是什么令?”   石人师父道:“忘了。”   齐木:“……”   再过十多日,便是天宫仙殿开启之时。那地方颇为显目,齐木记得清清楚楚是何地何时,就连仙殿大致布局密室等等,估计到时候看了亦是一目了然。   师父负手而立:“叮嘱的话不多说,你是个重情的人。至于那神器,碎裂了还能复原,你想找回来为师不拦着你。没事了,你走吧。”   齐木行了大礼,转过身,大步朝着门户走去。   他却没想到,这一别便是永别了。   桃源依旧,四季不变。亭台流水,同样的景看了十年,如玉般的石人双目空洞静静地望向那个方向。   青年的背影兜兜转转没入桃林中,消失不见。   正如那年桃林中一人迎面走来,清秀的面容应该还带着少年的稚嫩。   ——何人造访?   ——齐木……      玄天内殿。   齐木站在殿外灵树下,等候长老议事结束。   不多时,他转过头,嗓音清冽:“原来尊上会是第一个出来,还以为至少也是在柳老之后。”   渊落一身黑袍,衣摆袖口衣襟处均有神纹勾勒,犹显得繁琐而华贵。   齐木见他不说话,又道:“我一出关就来了,说话算话,同去天宫仙殿,为尊上指路。”   约定的时日,午时三刻。   齐木迟了整整十日,此去仙殿对尊上而言似乎有些重要,再过几日便会轰动整片大6,到时候无论修仙修魔都会前往,抢夺机缘。   他俩提前在那地方守候,越早进去越能占先机。   渊落静静地看着他,黑眸深不可测。   “还打算磨蹭到何时。”   尊上的耐心估计快被他磨碎了。   齐木无辜地眨眨眼,手腕被拉住,一步踏出,瞬息千里。   来到一处巨大的平台,正中央有三耳鼎,周遭数千位黑袍长老俯首而立,一齐跪地。   “属下叩见尊上。”   嗓音洪亮,传遍四方,但见尊上拉着个青年,个个垂头不敢抬起,连大气也不敢出。( 平南文学网)   渊落走上台阶。   “开启传送阵,本尊先走,五日后,尔等再去。”   “遵命!”   与此同时,巨大的平台,以三耳鼎为中心,无数神纹勾勒而出,在虚空中凝聚成直径五米左右的圆形门户,虚空壁不知延伸至何方。   齐木正惊叹,这种神阵构建所耗神珍神料绝对比他先前多了上万倍,下一刻便被一股巨力扯进虚空通道中。   “发什么呆。”渊落皱眉。   齐木咳嗽了下,胡诌道:“在想,什么时候也有那么多人这么拜我呀。”   渊落轻笑,玄黑面具泛着幽暗的蓝光。   齐木静静地看了一会,反握住他的手。   临近出口的刹那,还没等齐木反应过来,渊落陡然撕裂空间,拉着他从另一侧离开。   直接降临到一处城镇,这里靠近五大上古修仙皇朝之一的武国,极为繁闹。街道人来人往,道修众多,周遭各种店铺鳞次栉比,甚至有仙珍灵宝直接出售。   “走过路过,天龙果,新鲜的天龙果,只要一千上品灵石一枚!”   “快来看啊,这块仙石是从仙脉古墓中挖出来的,里头定有至宝,只要十万上品灵石,各位快来看……”   一小摊上摆满了各种凹凸不平的石块,仙雾朦胧,吸引了不少道修围观。   齐木好奇地左右观望,对其中一块黑石很是心动。   渊落看了眼,传音道:“普通的蓝仙石罢了,并不稀有,别被蒙骗了。”   齐木果断转过视线,往别处走。   仙藤灵果不少,更有无数奇石仙珍,据说武国一皇子与某位女修结为双修伴侣,那位女修貌似天仙天赋极高,这等大事自要广邀好友,举国同欢。   五日后大典开始,六日欢腾。   齐木对此毫无兴致,不过是皇子的盛典,哪怕魔域来人,以尊上的身份也不可能去往一观。   此地离天宫仙殿会降临的山岳并不远,仙殿降临的那日会有异景,恰恰好武国广邀众友,估计到时候会引起极大的轰动。   强大道修片刻便会赶到仙殿,所谓的先机也许并不能占全了。   齐木神色晦暗,阴沉一闪即逝。   与此同时,魔域传送阵通道在虚空现形,勾勒出紫光蓝纹,场面极其壮观,引得无数道修前来,将中央传送阵围得水泄不通。   原以为是大人物降临,唯有武国皇室知晓这传送阵是沟通魔域玄天殿的,差点惊动武国守护长老,结果蓝光渐渐淡去,并无一人出现。   所有人面面相觑。料想着许是隧道偶然开启,而后不欢而散。   而在与之遥遥相对的另一个城镇。   齐木手里拿着一串灵果边走边吃,尊上对神料不屑一顾,齐木对灵果来者不拒。反正他丹田破碎,灵气走一路漏一路,好在隐蔽了气机,尊上的存在感降得很低,旁人无法看穿两人修为。   难得闲逛,这里不是魔域,当初秦休离开时依依惜别,想不到出一趟魔域这般容易。均是古朴或华美的楼阁,雕梁画栋美不胜收,有同有不同。   来往的修仙者面容冷峻,浑身气息极为干净纯粹,是魔修所没有的仙道真气。不乏大宗派弟子来往,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周遭行人识趣地为之让道。   齐木对此都很新奇,兴致很高。甚至想着若是能碰上秦休,那就好玩了。   “有这么新奇么。”渊落递过一枚仙果。   齐木顺手接过:“我是觉得好笑,想不到尊上会买灵果给我。”   “你不要?”   齐木挑了个黑色的,顺手剥了皮,塞进尊上嘴里。后者微愣。   齐木看着他道:“不要这个,不好吃。”   渊落表情骤冷,浑身压迫感十足,一把扣住他的后脑,低头吻上他的唇。顺势撬开唇齿,把黑果顶了过去,黑红的果汁顺着嘴角滑下,清香怡人。   齐木措手不及,浑身僵硬在原地,猛地推开渊落的肩,捂住嘴。   “既然本尊给你买,不好吃的也得吃。”   “太霸道了,大不了我自己买,反正钱多。”好苦,齐木咽下黑果,感觉呼吸困难。   一抬头,顿时行人异样的眼神看过来,表情古怪。   “大街上这么明目张胆,影响多不好!”齐木厚着脸皮,站着没走。   “你有意见?”   齐木干笑出声,却被拉着往前走。   两人停在一客栈门口,便被带了进去。   “先找个住的地方,安顿好了再出去走走。”   也好。齐木表示赞同。   阁楼雅致,一楼二楼是住房,顶楼是酒馆,这地方小有名气,高楼饮酒的道修均是不凡之辈,若要打听大6轶闻,无疑是酒楼小道消息流通最多。   这段时日来往道修众多,武国人满为患。一见两人,穿着打扮绝非凡俗,掌柜的颇殷勤。   “二位客官要几间房?”   齐木不悦。   “那还用问,我们就两个人,当然是两……”   “一间。”渊落嗓音冰冷,扫了他一眼。   齐木呼吸一滞,稍稍卡壳,脸皮太厚倒是没变红。   掌柜不由得抖了下,不容细想赶忙带着两人上楼。 ☆、218·天宫仙殿   灵韵浩荡,云天齐聚,仙殿现。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时辰及方位,和齐木所言,分毫不差。   重重仙殿虚影在云雾瀚海中显露,占据虚空十万里疆域。   仙光璀璨,灵气氤氲,浩瀚庞大的宫殿轮廓还未完全显化。其外,显露的古树遒劲蓊郁,石墩石柱通天,能看到一个庞大的门户立在上空,威严而宏伟。   那种庞大的仙道威压让方圆万里内凶兽瑟瑟发抖。   隐约轮廓现形的刹那,震惊整个地域。   离得最近的古国及宗族,但凡高境界修士惊而色变,第一时间赶至。   “如此精纯的仙道之气竟从虚影中来,绝非幻境那般简单,神迹!山脉显灵了,必有至宝!”   “闭眼便能悟道,并非虚影,仙道韵律是真实的,莫非莫非传说是真的吗,这是……仙殿?”   “据传天宫仙殿两年后才会在世间显现,这下是提前了么,这是天意,竟然出现在我武国的疆域,估计不日内各大势力均会赶来,只要能联手打开门户,定能夺得大机缘。”   人潮汹涌,各处传送阵灵力持续波动,数之不尽的强者闻讯而来。   黑压压的人群中凶兽嘶鸣,有道修立于其上,眼里神光奕奕,静候时机。   原本不明所以的人群,但见来人,顿时神情激动无比。能吸引如此多强者,这虚空显露的宫殿,定是天宫仙殿无疑。   “那是轮回山的不死者,竟然以龙尸为坐骑,好大的手笔。”有人目露惊色,轮回山的大名如雷贯耳,顿时有不少人望向远方。   “鸾凤古车,武国皇族亲临!大皇子和倾依仙子这对神仙眷侣竟然也来了……”   无数修士战战兢兢,突然一道金光自上而下闪现,虚空降下圣莲旋转而下,每一株均有毁山之威,被百十位长老簇拥着的男子,长身玉立,宝相森严,眸中沧桑之意,气势震慑四方。   “圣堂圣子大人降临了,圣堂和轮回山一样是荒古宗派,终年不出,此生难见啊。”   “快看,那些人是谁,竟然连轮回山老祖也礼让三分,莫非不世出的古老宗族也来了么,素闻天宫仙殿乃是仙尊故居,圣法仙宝甚至是神器都有,这等仙缘甚至能己身不朽,难怪能吸引那些老祖……”   有不世出的老者感慨:“不知有生之年能否见仙尊一面,仙尊怜悯众生会不会在这仙殿隐居……若不是仙尊陛下销声匿迹多年,哪有魔域嚣张的份。”   突然一声嘹亮的吼声从天际传来,黑云压境,威压盖世,气吞河山。下一瞬,无数人影从天边现出身形。   “魔域来人……”顿时气氛大变,人人面色严肃了不少。   修仙者如临大敌,纷纷往圣堂古国等强者身边靠拢,堪堪空出一处。魔域七大殿主接连而来,以昊天殿主宫漠为首,恣意而立,明显两边划分,如楚河汉界。   修仙者底气十足,这本是他们的地域,各大古国及不世出的强者均会前来,除非魔尊亲临,魔修也得知道收敛。   果然没多时,至强者和颜悦色,声称齐心协力打开仙殿大门,气氛稍稍融洽。   人群中,齐木眯着眼看了看,竟然发现来了不少熟人。人群中更有不少强者隐在其中,不止他和尊上而已。   趁着人头攒动,没人注意这里,齐木拉着渊落就往仙殿下靠近。   这占据十万里疆域的古殿被浓雾覆盖,极为玄异,无论从哪个方向冲向它,若不迷失,便会出现在正门前,越往上门有无限高,越往侧门有无限宽,无法越过,更不能从旁经过,始终被挡住无法入内。   古籍记载,唯有集齐三把钥匙才能打开大门。不然只能强行破开,进入者不得仙殿认可,仙脉境修为无法施展,至强修为是在极境巅峰,如有违背会被规则无情抹杀。   三把钥匙,仙祖持有其一,其二在魔域。第三把钥匙不见踪影,故历来都得强行打开。   至少有两把钥匙在,哪怕是仙尊亲手封印之门,破门倒也能轻松不少。   天宫仙殿还未现形,二人没入浓雾中。渊落任齐木拉着走,他神情依旧,对周遭一切置若罔闻。   齐木随口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第三把钥匙,要进去也没那么难。”   渊落道:“你知道怎么进去?”   是我写的,我会不知道?别的不清楚,唯独天宫仙殿一清二楚。   齐木道:“得仙殿认可就能入内,换言之道法能得仙尊认可,门是虚的。”   渊落饶有兴致,示意他继续。   站在巨门之下,人影渺小如尘埃。   齐木摩挲着门,照着记忆中那样,聚真元于指尖,抬手划了几笔,是个古老的仙字。顿时一道吸力缓缓从门内传来,屏蔽了气机,正巧齐国皇族亲临,无数道修拥戴惊呼。   齐木听得真切,手顿了下,一笔倾斜,巨门出现漩涡吸力陡涨,似有一道视线破开浓雾冷冷盯着他后脑。齐木浑身一凉,拉着渊落没入门中,外界竟无一人留意到。   昊天殿主冷冷地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露痕迹地移开视线,继续和皇主虚与委蛇。   那便是仙殿此次的古令,据传原本仙族能肆意进出。齐木顺利地进入门内,仙雾缭绕,如临仙境。   渊落握住他的手臂,道:“你竟然真能进来。”   齐木一听,暗自翻了个白眼,就知道尊上没把他先前所说的当回事,那时候怎么还不紧不慢,难不成是想看他笑话么。   “那是,这说明我与仙有缘。”   几百年仙药随处可见,树木苍翠,红彤彤的灵果挂满枝头,灵草铺地,偶有古老的破损石像。   流露的道韵让人咋舌,并非高大恢弘的殿堂,如同身在遗迹,在外那巍峨高耸的华美宫殿不见踪影。   身后门户消失无踪,隔绝了声响,仙殿内,亦有灵兽奔腾,竟然均是元婴境以上。   渊落看着他,缓缓道:“齐国皇室来了,若和皇族子弟碰上,你会怎么样。”   齐木严肃道:“打!最好别惹我,不然见一个打一个。”   “这么多年过去,可还记得当年伤你之人?”   “太多,忘了。”   渊落道:“天宫仙殿原本是仙族年轻一辈历练之地,境界压制在极境巅峰,哪怕遇上仙脉境修士,你也有一战之力。”   这说说得委婉,却是默许了齐木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齐木一愣:“天宫仙殿不是仙尊居处么?”   渊落道:“后来仙族灭族,建了宫殿,曾独居于此,而今这地方已被封印。”   仙族的至高者是仙尊。魔族的至高者是魔皇。魔域魔族高贵无与伦比,想必当年的仙族更是有过之无不及,这和仙尊隐匿又有什么关系?齐木本想问问,但见尊上脸色冰冷明显不愿再提,这话就此打住。   总之历练之地,修为压制,他实力在极境九重天。   齐木眼睛一亮,陡然停下,望向身旁:“尊上,和我打一场。”   渊落笑而不语,抬手一只灵蝶远远飞来,停在他手指上,一抖,又飞了。   顺手摸了摸他的头,道:“你还太小。”   自从四大苑大比结束后,再没人以辈分来压制他。各大势力聚首时,齐木很反感提及年纪,哪怕年轻一辈再强,从未有过这个年纪的人成为一方势力之主,那些千八百岁的老祖俯视着冷冰冰的眼神,简直受够了。   “不打就不打,了不起啊,不跟你一般见识。”   齐木抬步就往里走,这地方很大,若是四处瞎逛,十天半月也走不到内围。齐木懒得耽搁。   他照着印象中那般,移开石墩,顿时一连串的神纹发光,不远处出现另一条道路,渊落略微惊讶地看着他,一齐入内。   两人消失后,石墩复原,路消失不见。下   一瞬,山摇地动,空间绽出白光,其外大肆轰击,整个仙殿不再平静。   又过了一个时辰,仙雾滚滚而出,虚空中撕裂而下一道巨大的门户。门外便是外界山脉,数之不尽的道修情绪激动眸光火热,响声震天,冲入其内。   刚入内围的齐木蓦然一顿,隐隐听到声响,他不做迟疑,迅速往里掠去。   “尊上,这边!”   不乏势力有此地的地图,大多宝地还是先到先得。还是快点帮尊上取药好了,若能找到自己能修炼的至高功法,那也是极好的。   这地方不知为何,熟得很。   脑子里全是有关仙殿最详细的描写,记得当初为了严谨甚至还花了格局地图,冲进一道石门后,偌大的通道内各种灵晶闪耀,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当即寻到最短的路径,冲出去的刹那,眼前白光刺眼,豁然开朗。   群山环绕,天地毓秀之地,并非仙殿内围,而是偏北的外域。灵气扑面,仙雾朦胧,浓郁的药香让浑身毛孔舒张,疲惫一扫而空。   齐木望着长约百米的一片药圃,眼里尽是神光。   这下就连渊落也不由得愣了下:“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药圃?”   “都说了我有仙缘,神机妙算。”齐木不再打趣,道:“等会就有人来了,赶紧摘,尊上您要什么,这儿应该会有部分。”   渊落眸光幽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遭无数尸骸遍地,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响起。一头巨大的蜈蚣头俯下,浑身紫金如钢水铸成,明显是剧毒之物,凶悍的气息绝非普通极境可比。   它不许任何生灵觊觎这块药田,朝着两人俯冲而至,漆黑的腐光如巨石般砸下。几乎是但见尸骸的刹那,齐木迅速后退一步,拉着尊上的衣袖站好。   渊落顺势把他抱进怀中,眼前空间扭曲,数道无形光刃切开蜈蚣躯体,紫黑的血液洒落在外,腐蚀花木,却没有一滴落进药圃。   “尊上果然厉害!”   齐木暗自心惊,静观其变才是明智之举,换做自己动手,就算不惧于它,断不可能做到这般干净利落。   渊落没问他为何会知晓得那般清楚,拍了拍齐木的后背,示意他可以去了。半晌微叹,步入药田。   齐木一眼看中了三株万年份灵药,并未伤及灵根,只摘了上面一部分。其中两株均是尊上所列丹方上的,齐木毫不犹豫地递了过去。最后一株灵藤放进玉盒中放好。   两人相比,尊上只是偶尔挑选,总共采了五株。齐木雁过拔毛,摘了百株,甚至连灵土也不放过,挖了两颗万年灵果树,种进小世界里。   陡然一声惊呼,十多道身影从洞口冲出,但见光秃秃只剩小半的药田,完全没想过他们来得如此迅速,竟还有人捷足先登!顿时傻眼了,转而勃然大怒。   “站住!把灵药留下,留你们一条活路,否则杀人夺宝。”   话音刚落,却看到不远处散落的毒物碎块,切口极为平整,漆黑的血液腐蚀土地,却没落入药田分毫。面色阴沉,不由得愣了下。 ☆、219·融入不了   这些人明显不是一方势力,有人神色倨傲,仗着人多势众,也没把两人放在眼里。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人群中三位华袍年轻人相互示意,心生警惕,并未轻举妄动。   思忖这才进门没多久,莫非是这两人误打误撞,可那极境七重天的毒物残块又是怎么回事,若真是这两人杀的,那态度又得掂量掂量了。   有人眸光阴鸷,浑身真元暴涨,立即亮出法器。   齐木正两手捧着灵果,口里还咬着一个。不紧不慢地咬了两口扔掉,半点也没打算客气。   “你们身上的宝物交给我,留你们一条活路。”   “找死!”   区区元婴巅峰的小道修,竟敢大放厥词!   一紫袍修士结印,真元浴火,化身为电袭杀而至!   齐木上前一步,大掌一出,竟是徒手握住长刀,收拢嘭地一声,剑身折断。他捏住半截刀刃随手一挥,噗地一声割掉了那人的头颅。   干净利落,正欲动身的五六人僵在原地。   齐木不觉痛快,立劈了站在冲在最前方的那个,顺手勾起那两人腰间的乾坤袋,握在手中。当着众人破了乾坤袋的魂印,翻找着,一脸嫌弃刺痛了不远处众人的眼,拿出几块玉片看了看,一些丹药,五百多万上品灵石,囫囵扔进空间。   “还算凑合,打劫你们也没意思。”齐木明显兴致不高。   来人至少也是元婴境,至高不过极境五重天,齐木自然是不放在眼里。   这些人怎么说也是宗族骄子,平时哪里受过这等气,只觉定是这元婴青年使了什么手段,不然师兄堂堂极境一重天断不可能败得如此之惨。   “卑鄙无耻,只会使些阴险手段!杀我师兄,大灵剑宗定不饶你!”一人面红耳赤,双目血红,浑身气势陡涨杀上前来。   齐木冷笑:“打不过就称阴险,怎么就不说是他不如人呢,如此沉不住气,死也就分个早晚而已。”   一直静默着的三人齐出手,无形壁障挡在两人间,将被愤怒冲昏头脑的那人击晕。严肃地望向两人,没了倨傲,以平等的态度开口道:   “道友息怒,方才多有得罪,这几人抢先出手罪有应得,绝无怪罪之意。仙殿多凶险,越往里走强大的妖兽更多,在下曾看过宗族秘宝,对天宫仙殿略知一二,道友不过两个人,不如和我们一起,结伴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仙殿寻机缘也得靠合作,这两人竟然能率先寻到此地,很可能也和他们一样身有秘宝古图,修为不高实力却不弱,更何况一直未开口的那位黑袍男子看不出修为,差点就给忽略了。   那人还没说完,渊落道:“走吧,有不少人来了。”   齐木无视那几人的示好,玩心没了,只觉有些好笑。拉着尊上的衣袖,往前走了几步。   说话的蓝袍道修眼力惊人,一下子就看出来这青年对那位黑袍男子很顺从,隐约觉得心悸。   后者完全看不出修为,甚至从未转身看过一眼,这几位骄子深觉没被看在眼里,不由隐怒,不露痕迹地挡在通道口。   “阁下要走,可以。不过最好还是和我等一同出去,有我大灵剑宗庇护,其他宗派亦不会对二位动手。”   这阵势,软硬兼施,怕的是不想灵宝落在其他势力手里。   渊落随意地扫了几人一眼,复又抬手揽过齐木的肩。   齐木停在树前,摆弄了下枝叶,突然一阵玄奥波动传来,毒物尸骸边沿陡然出现一处门户。两人直接抬脚踏了进去,光影构成的门户自两人走后,迅速闭合。   群山之间,那几人目瞪口呆,甚至都没看出青年是如何出手的。   几乎是一眨眼,两个大活人就不见了。   天宫仙殿空间阵法飘忽不定,竟还有人能准确找到,剩下的九人傻了眼,若非亲眼见到,传出去都没人信。   两人出现在一处山林间,周遭二十多人但见凭空出现的二人,神情带着些许警惕,均被齐木无视了。   渊落问道:“方才是与你同辈之人,年岁未过百,感觉怎么样。”   齐木撇嘴,无谓道:“不怎么样。”   “是吗。”   “无趣得很,还有点可笑。”   半晌,渊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齐木疑惑:“尊上在想什么?”   渊落摸了摸他的头,眸光带着些许暖意:“本尊在想,你日后会不会怪本尊。”   齐木疑惑:“怎么会,尊上何出此言?”   “跟着本尊,迟早你会变得无法融入同辈人,诸如方才的想法,并非有错,只是……你还小。本该可以和同辈自由玩乐疯闹,你却没有,你眼里同辈的想法行为都很幼稚很可笑,便懒得和他们多费口舌……”   跟着尊上身边耳濡目染,他的眼界远比同年人开阔,在族老还在为能见到太上长老惊慌不安的时候,对魔域至尊顶礼膜拜之时,他已经跟着尊上,和太上长老打成一片了。   齐木并未深刻想过这些意味着什么,尊上这样一说,他突然悟了。   哪怕是同辈,他也习惯了去俯视去教导,而不是参与。除了最初的几位同伴。   明明和田白年岁相近,却总觉被小孩子喜欢,并未上心。   道妖把他视为对手想要除去,却被他嗤之以鼻,同样未放在眼里。   ……   “好像也是,这样……不好吗?”   渊落眸光幽暗,嗓音如常:“怎么会,这样很好。”   你的眼界高了,会看不上任何人,除了本尊。   齐木松了一口气,半晌认真道:“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要责备我,还想着以后再碰上同辈人,还是换种口气,多聊上几句好了。”   渊落弯起唇角,吻了下他的额头,道:“没必要勉强自己,他们没你看得远。”   齐木受宠若惊,好在面无波澜,还算淡定。   笑话别人,总比被人笑话要好。   绝不可能怪尊上,路是他选的,个人经历不一样,想法各有迥异,而今这样不是很好吗?   这地方阵文繁复数不胜数,又因被封印着,空间禁锢无法撕裂空间,御空会错过许多机缘。只得在地面穿行,越靠近内围,凶兽嘶吼声愈发震耳,时不时窜出来挡道。   尊上隐匿了气息,以便隐藏身形,凶兽并不会忌惮而避开,齐木正好以此历练。出手轨迹甚至每一击的力度,击杀要害等等战斗经验上,尊上立于一旁,稍作指点,齐木便能茅塞顿开,更加得心应手。   越是珍贵的灵药,总会有强大的凶兽守护。甚至不乏极境巅峰甚至突破仙脉的强悍血脉,为夺灵药而来的道修往往大惊,权衡利弊后宁肯避开,冷冷地看着齐木二人上前。   齐木毫无惧色,有尊上在,哪怕越阶挑战战不过的凶兽霸主,也不会有后顾之忧。与更强者激战好处极多,能更快更迅速地找出要害,最短的速度解决敌手。尊上从来一击必杀,亦是这个道理。   齐木很是享受这种生死间厮杀的快感,没有痛觉,受伤了速度不减分毫,就算真打不过也不会有生命危险。这些强大的让人闻风丧胆的妖兽,不过是他用来历练的对象,跟闹着玩似的。   尊上鲜少出手,可一旦齐木重伤,那霸主妖兽就活不了了。   原本以极境九重天的实力,本就可以横行无阻,但面对霸主级妖兽还是得避而远之,可以说这一趟目前为止很是悠闲。   整整半个月过去,齐木身法如电,甚至能在以极速成名的极境巅峰妖兽中肆意穿行,来去如风,若是万分小心,甚至不会受伤。   扫了妖兽的老巢,得到了许多仙金,他拿着一株紫藤,递到渊落手里,额上汗珠滴落。这半月以来,齐木得到的所有灵药,但凡尊上需要的的一律上交,毫无半分私藏。   “太好了,想不到紫心藤作为主药之一,这种罕见的圣药竟然在区区极境三重天妖兽的巢穴。”   渊落定定地看着他,突然一把揽过他的腰身,长指穿过发丝抚上后脑,轻轻摩挲,按进怀里。   “尊上,放手,浑身都是汗。”齐木赶忙挣扎,脸紧挨着冰凉的衣袍,真元源源不断的传来,脱力的躯体好受了许多。   混着污血一身怪味连他自己都受不了,这人怎么就抱得下去。   “这是你得来的,没必要全都给本尊。”   齐木挣脱开,擦了擦汗,道:“不是要给仙尘炼药吗,给我吃了多浪费,暴殄天物。”   那可是仙尊,仙尊!整个天宫仙殿一花一木全是属于仙尊的,给他才是理所当然。只是自己需要的不是这些,他要的……齐木眸光晦暗,抬眸随意地摇了摇头。   “你不必对他那么好,他不会领情。”   渊落神色复杂,片刻黑眸平静如一潭死水,缓缓转过身。   齐木往前走,眸光很亮:“没事,仙尘领尊上的情就好。”   渊落顿住,他看着齐木的背影,后者停下来,侧过身来等他。白光照着,青年俊逸的轮廓略显柔和,琥珀色的瞳孔散着淡淡的金光,有些耀眼。   你心甘情愿对仙尘好,可他却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你。这便是差距。   正欲上前,陡然间一股无形波动掠过身体,一直延续到后方无限远处。   齐木顿生警觉,下一瞬却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渊落站着没动,冷冷地看着前方。   置身树林中,被忽略的窸窣响声顿变得清晰,被无形破空声将吵杂吵闹声冲击得四分五裂,既而狂暴的能量波动暴掠而至,铺天盖地的晶冰封锁千里,刺骨寒气迎面袭来,越过二人,传到四面八方。   冰封千里乃是越天级术法,绝非寻常极境强者能够施展。齐木被护得好好地,睁开眼却发现置身冰天雪地之中,参天巨木被完全封困,如冰雕一般,仅有两人所站环形空地。   神识越体而出,顿时前方之景清晰可见。齐木目露惊色:“有人在战斗,数量还不少,是在……抢夺什么?”   渊落盯着他,道:“去看看?”   齐木重重地点头。   能引得近千人疯抢,定是至宝无疑。   岩浆地域,术法轰鸣,四周层林尽催,千百道人影在厮杀,鲜血残尸铺地,漆黑的树木被封困在坚冰中呈诡异的姿势。更有被冰封至死的人,惊惧的神情栩栩如生。   不少人隐匿在层林间,坐观厮杀不出。齐木二人刚至,便看到了这一幕——   千人封杀的中央,一人身躯呈诡异的苍白赤红交替,皮肤寸寸开裂,轰然爆炸开来,尸血成了一滩血雾。死亡的刹那,体内一道红白交加的火光窜起,瞬间坚冰融化,离得近的道修毛发被烧成灰烬,火热的眸光毫不掩饰地打在那道火焰之上。   “快快捉住它,先封住之后再炼化!”   地炎神火与莽苍骨炎火二者融合异变出的新神火!齐木眼睛都直了,两种天地神火,但凡出现一种都会震慑世人,这里竟然出现了两种!   红白相间的火焰如烛火摇曳,所过之处,妄想收服它的道修尽化为灰烬,神魂全灭。千百人四散开来,空间结界中火焰横冲直撞却怎么也出不去,它似乎很是愤怒,暴涨百倍,肆意分裂开,子火炙烤反杀道修。   新神火格外暴虐,时而冷冽时而炙热,骨炎火燃烧灵魂,地炎神火燃遍世间万物!许多神火神冰甚至是某种雷电雨水,若能炼化,能成就无上之位。   许多底蕴深厚的大势力本身便有此种至宝,唯有核心一辈有缘接受宗族传承神物,能一飞冲天,同辈无敌。   比如圣堂的圣子便是幼年时期炼化了一道上古神光,一出世便傲视群雄,哪怕在上古书院学员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轮回山嫡系传人更有几位更是炼化了地阴火,所过之处人人避退,避其锋芒。   武国大皇子与倾依仙子结为道侣,举国同欢,据传倾依仙子炼化了上古神水之一的仙灵雾,这才得武帝亲睐……   ……   而齐木炼化的仙光虽然逆天,银蓝细丝用一点少一点,空间切割总能耗尽气力,群战不能轻易出手。   齐木本身也有火焰基础,但随着石人炼体之法精进实力突飞猛进,他借火精焰修炼出的火焰吸收了少量地火,而今已成鸡肋,难以伤及同阶之辈分毫。连精神攻击都不如。   盯着那物,他万分眼红,但空间结界内一个有一个爆碎成血雾的身影冲击力太大,不得不理智考虑后果,炼化神火为己用万不能假他人之手,即是说尊上帮不上半点忙。   这火太过霸道,肉身难以招架,但机不可失,怎么说也是石人炼体大成,齐木心痒难耐。   突然一道冰冷的嗓音传来。   “可以试试,若用仙光压制,有六成把握。”   消耗仙光来炼化神火也只有六成把握,仙光稀少没舍得用,虽然二者都很珍贵,但这就跟暂时道具换永久道具,值得冒险。   齐木顿时像打了定心丸一般,在几柄仙器中随便选了把长剑,劈开结界跳入其中。   谁知还没等他起身,神器指环,他意念一动,一个小鼎从空间中飞出。   小鼎剧烈震动,陡然飞出一道黑芒,先齐木一步掠入战场中,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其貌不扬的黑球凭空出现,竟然停在红白神火本体之上!   神器淬火!   齐木眼睛亮了。 ☆、220·报仇请随意   渊落一声轻咦,黑眸中异光咋现。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继而随意侧身倚靠在树干上,静静地看着场内。   几乎是不明物出现在火焰之上的刹那,红白火焰就像暴怒了一般,四处飞串,恐怖火焰殃及池鱼,不少修士躲闪不及碎裂灵魂焚毁,场面混乱不堪,、。   不少人想往外跑却怎么也破不开结界,黑球见缝插针,火焰到哪它到哪,怎么也甩不掉。   齐木静站在角落边沿处,在别人看来不过是个元婴修士,进来也不过是送死,也就没有理会。   他分出一缕神魂,试图和火焰沟通,谁知神念触及火焰的刹那,与空中数道魂念相遇,顿时数十道目光扫向他。   齐木一愣,不巧受火舌波及,分出的部分神念被灼烧成灰。身侧传来一声嗤笑,一华袍男子嘲讽地看了他一眼,朝着火焰飞掠而出,赤光护体,长剑劈向火焰,竟然是冲着黑球而去!   与他想法一致的道修不少,见状纷纷攻击,想把黑球与神火分离。   “又一天材地宝,惹得神火盛怒,绝非凡品,神性物质伴生物价值不可估量。”   “这是何种神料,连半点灵力都没有,竟然连神火也无法将其炼化,怎么没见过?”   神火智慧过人,似乎是听懂了这话,陡然停了下来径直在虚空中,狂暴火焰猛冲而起,腥红火舌极其毒辣,竟然爆发神能想要炼化黑球。   极致冰火毁尽尸骨,结界内的所有人神魂不稳浑身难受,强撑着没有倒下。二种天地神火聚为一体,似有毁天灭地之势,无尽天地灵气如暴风般卷向此地,恐怖火焰之中竟有神纹碎片若隐若现,散着金光。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惊道:“神火孕育金文!宝火无敌,有金文的神火乃无上之宝。”   “快看,黑色神料终于被炼化了!”   “不对,似乎有古怪……”   神火中,黑球缓缓变形,碎裂痕迹正缓慢愈合,融成液状。   齐木定睛一看,至尊神器果然不凡,竟然是借由金文淬炼剑身,顿时狂喜。他心生一计,当即将魂印打入黑球中,借着煤球庇护,缓慢地尝试与神火沟通……陡然眸光火热,成了!   齐木抑制住激动之色,全部精神力集中在神火之上,额上热汗涔涔,眸光坚毅,僵硬在原地。   见神火专心致志对抗不明神料,竟然静止不动了。   所有观战修士蠢蠢欲动,一白袍老者拿出一只巴掌大的玉瓶,拔出玉塞,顿时一股庞大的吸力顿现,翻起厚重层土迅速缩小被吸入瓶内,就连虚空中静止不动的神火朝着玉瓶方向移动了,众人脸色大变。   顿时所有人不再留手,奋起抢夺,神火摇曳震荡不已,被煤球绊住,无法兼顾四方。   齐木正在关键时候,废了百道神念,以仙光护魂,堪堪炼化了细小一缕,这一混乱差点又灭了魂念,顿时怒了。   他一拳粉碎前方那人的浑身骨骼,大步迈出,在那人惊恐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地扣住头颅甩了出去,长剑在手横扫四方,没多时脚下多了五六具尸体。   有人大惊,这才拿正眼看这个被忽略了的元婴青年,眼里露出骇然之色。   “大胆刁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对我出手,今日休想活着离开!”   转瞬间周围多了六位蓝袍者,将齐木及那名年轻一辈翘楚围住,杀气凛然,拦住去路。   齐木置若罔闻,长剑一挥,面无表情地斩下那人头颅,砍成两半。   六名蓝袍长老勃然大怒,浑身真元暴涨,   “你是谁,此地哪容你猖狂,敢杀我青云宗少宗主,青云宗与你不死不休!”   可怕灵力翻卷层土,封锁青年四面八方,一灰发中年人大掌一挥,将长剑徒手握住,浑身真元暴涨,额上青筋直冒。   只听嘭地一声,齐木手中仙器寸断,惊天巨手横空劈向青年的脖颈,几乎将整个人笼罩进去。   绝杀的同时一道精神攻击直袭识海,竟要索魂!   “死!我要你全族偿命。”   齐木毫不迟疑扔了剑柄,眉心发光,聚势于手,手臂被金光笼罩,不壮的手臂抵上巨大的手掌。   一声闷哼,脚下地面寸寸崩裂,头顶手心处发出无量光,笼罩全场。   既而一声惨叫,血染大地,飞洒血色在白光中格外显眼,死的竟然是那名长老!华光散尽,全场悚然。   青年浑身染血,唯有手背上几滴是他自己的。手里擒着另一位蓝袍长老,那人浑身不自然曲折,已然断气。   “绝不是元婴境……你你是谁?我等均是青云宗长老,你杀少宗主,再不束手就擒,定诸你九族!”   青年年岁不大,可实在太过冷静,明明是元婴修为,竟无法看透!   若真是隐藏修为,难道比青云宗长老都还强?   诛九族?齐木冷笑,微微眯起眼,嗓音低沉而清晰:“我叫齐木。”   “齐……齐氏皇朝!”不少人脸色大变,顿时看着他的眼神大不一样,极尽骇然:“你是皇族?”   齐木一言不发,身如闪电,将先前下杀手之人劈开,杀出一条血路。气势惊人,手段凌厉,直逼神火而去。有人哆哆嗦嗦拿出一块灵石来,暗自对向那青年,灵石发出白光,有字迹浮现。   顿时嘭地一声,灵石落地,那人极其周围之人目露骇然之色,当即僵硬在原地。   “年岁二十六,怎怎么可能!”   二十六岁哪怕是元婴巅峰也足以引起轰动,这人连极境五重天的长老都能徒手撕裂,实力只怕是远远超过了在场众位七八百岁的长辈。更有不少隐匿着并未出手之人拿出灵宝勘探齐木修为或年岁。顿时周围哄闹开来。   灵宝也只能推算大6时间,外加仙元大6是按外界时间算年岁,于是齐木从出生至今,外界的确只过了二十六年。   古国绝非在场所有宗派能比,齐国乃是五大上古皇朝之一,出了此等妖孽天才,竟毫无半点风声走漏,当真恐怖至极。   直至这一刻所有人坐实了这青年乃是古国皇族,此次脱离长老看护一人历练,这人出现,难不成古国甚至是魔域魔修也快赶来了么!   此地异动并未影响另一方,无数人冲着白袍老者而去,依旧在抢夺神火。   只是齐氏皇朝那声很是洪亮,引得不少人频繁回顾,连上古皇朝都插手了,这等机缘哪里还轮得到他们!   顿时不少人红了眼,不再迟疑,试图敢在皇朝来人之前,把神火据为己有。   齐木杀至神火周围,分出神念缓缓炼化神火。   青云宗剩余三名长老神色晦暗,暗自退出战局,这下再没人敢自报家门,不想触怒齐皇又要夺得至宝。如此诱惑之下,只有倾尽全力抢夺,并无人对青年手下留情。   随即轰地一声巨响,庞大的青铜古钟自苍穹闪现,猛地降下,将二宝罩在其中。齐木正在紧要关头,来不及闪躲,陡然面色一沉速度陡增到极致,竟然俯身冲进青铜大钟内!   白袍老者皱眉,手中玉瓶催动到极致,可无论吸力如何强大,也无法撼动古钟分毫。   这是神器!   震慑全场。其内轰鸣震天,隐约光华闪现,青铜古钟乃无上至宝,内蕴灵体,能将其内之物炼化或封印。   白袍老人眸光阴冷,冷哼一声,浑身发光劈开一处,力斩数名后辈。引得一方势力大怒,两方厮杀。   场面混乱不已,战势滔天,就连隐匿林木中观战之人也纷纷加入其中,企图趁乱夺得神火。   毕竟神火不凡,不可能被神器炼化,即是说只要杀了那位虚空闪避的紫袍老者,夺得神钟,加上神火和那不明神料,一箭三雕!   哪怕有眼精之人知晓那位青年在钟内,也没人把他当回事了,神器镇压之下,哪怕是上古凶兽也能被炼化成血肉宝药。   只要在齐国皇族赶到之前,此人死了最好,这等妖孽一旦出世,足以掀起轩然大波。   渐渐地,时间拖长。那位紫袍老者被数十人护着依旧是一路咯血,几次企图收回神钟却被更多人拦住。   突然,古钟震颤了下,响声震天,顿时有人痛苦地捂住双耳,鲜血从指缝流出。   地面升起腾腾热浪,红白火光将青铜烧成青红二色,下方土地融化凹陷,而古钟似有万顷山脉之重,连下方一并封锁,锵锵之音此起彼伏,却始终未得出。   人群骚动,没有神器护体,紫袍老者咳出一口血,他盯着神钟,惊骇之色一闪即逝。   顿时吞下两枚丹药,精神气陡涨,浑身真元越体而出,竟是以鲜血为引,打出数十道封印封困封困古钟及周围十米土地。溢出的热浪渐渐消弭,老者松了口气,差点脱力栽下虚空。   “怎么回事,连神器也封印不了神火吗?”   不远处,倚靠着树干颇悠闲地观望着的魔尊,听着越来越轻微的钟鸣声,脸色沉了下去。   他微微站直,莫名道韵勾勒神纹与天地共鸣,面前空间扭曲。抬手,食指勾了勾。   与此同时,成千上万人抢夺的地面被血染红,青铜钟发出古怪声响,像是被挑起一般嘭地一声,翻倒在地。   紫袍老者喷出赤血,生命气息萎靡不堪。   火焰蒸腾,如同暴风席卷,方圆百里内土地深陷上百尺,刺眼灼热的火光几乎废了众人的眼睛。慌忙躲闪,狼狈至极。   腥红火焰渐渐沉寂,白光中一道黑影露出人形,他如同浴火重生的朱雀,浑身被火焰缠绕,气势惊人,血气庞大,生机蓬发!   神火所过之处,尸骨焚尽,神魂消散。   齐木手握一物,嫌弃似的摔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   白光中看得真切,那是一枚黑球,其貌不扬的小黑块暗淡无光,吞噬了周身光与热,依旧冰冷,神火神钟均未能炼化此物,必是至宝。   连连后退的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紫袍长老回神的瞬间将神钟收了回去,脸色阴沉得可怖,几乎无法接受堂堂神火竟然被这小修士收服了的事实。   神火被纳入体内后威压被遏制,没了那种毁天灭地的神威,顿时不少人动了杀心,以秘法护体杀向火光中的青年。   齐木流出的热汗被火焰烘干,不知为何整个人很是躁乱,远不如最初平静。   见着众人杀来,真元耗尽,火焰自发越体而出,狂暴神火波及全部,却只有寥寥无几的三人受伤。   更多人杀了上来,砍中他的身体。   “趁现在杀了他,神火并未全部炼化!”   凛冽寒光劈开空间,恐怖杀气令周遭之人脸色大变,纷纷避让。齐木连连后退,目露骇然之色地看着战戟尖端泛着寒芒、劈开了周身还未成型的防御火光,几乎就要刺破躯体。   陡然一道凛冽黑芒从地面闪现,细短的黑剑凭空出现在齐木手中,后者震惊——先前分明无论怎么沟通都不为所动的,哪怕淬火后裂缝愈合也死气沉沉……   齐木握紧黑剑,激动又惶惶着以无与伦比的自信,狠狠劈中长戟!   嘭地一声,黑剑脱手而出,砸落在地。   长戟失了准头,从原本直指心脏到戳中他的肩胛。   齐木:……   但见煤球一击失败,齐木原本燥乱的心情像再次被引爆了一般,消耗大半仅剩的五道仙光蜿蜒而出,几乎是穿豆腐般洞穿了巅峰仙器战戟,堪堪毁了这无上法器。   齐木低吼一声,按住肩胛处的法器嘭地一声徒手捏成粉碎,火焰离手将战戟残体烧成灰烬,耀眼火光中,蜿蜒的银蓝细丝无声地刺穿那人胸膛,入体磨灭神魂。   转眼间,六人倒下,腰间乾坤袋被勾了过来,未免空间被火焰损坏,齐木看了没看,毫不犹豫抹掉魂印将里头之物尽数倒入空间。   爆发的火光极为可怕,甚至烧光了那群修仙者的毛发衣袍,丢不起脸的众人纷纷后退,数千人将青年团团围住,很明显那人还没能完全控制神火,一旦靠近无差别攻击。   齐木按住肩膀,口角溢血,苍白的脸色被火光印得半红半白。   地面上被丢弃的黑剑不知何时又成了球形,那青年仅是一招手,黑球便落入他的手里。   齐木用火光裹住身体,掠向高空,朝着山林冲去。数千人紧随其后杀气滔天,神情僵硬在脸上,蓦然石化。   突然间天底下没了那人的气息,神识之外无半点波动也无……   实际上,齐木自然没有逃远,他真元耗尽气力全无还未来得及完全炼化神火,几乎死路一条。可他逃走的刹那,莫名而熟悉的气息牵引其人,仿佛有只大手把他拉到了树林地面。   看着尊上,齐木浑身火光炙热无比,脸色半白半红汗珠滴落又消失,有种妖冶的美感。明显尊上和其他人不同,万法不侵身,哪怕是神火也无损他分毫。   “你……”   此刻齐木根本没有注意这些细节,半句话也没听清。他几乎是饿狼扑食般冲到渊落面前,把他抵在树干上,不容反抗地揪住他的衣襟,猛地拉开外袍,手臂颤抖且迅速地解开他的腰带,剥开里衣。   然后,长臂一伸环住他的腰身。弯着膝盖,脸挨着冰凉的胸膛,舒服且满足地呼出一口浊气,安逸地闭上了眼。   渊落愣了下,面不改色地整了整外袍,挡住齐木的后背,环过他的腰身。随即皱眉。   “你身上的衣袍呢?”   齐木挨紧点,努力把自己藏进他宽大的麟云袍中。   “……被烧没了。” ☆、221·落木萧萧   渊落十指在空中划过一个圆,白光闪现,金色纹路勾勒成型,将齐木周身火焰尽数封印。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玄奥的法印瞬间缩小,变成细小白光进入齐木体内。狂暴炙热的神火波动消失无踪,空气平静了。   “那道神火的确不错却太过霸道,炼化不必急于一时,本尊帮你封印了,炼化之前别勉强催动,不然会有麻烦。”   在体内横冲直撞的火焰终于平静下来,静静悬浮在识海中,一动不动不再破坏筋脉。齐木见它不再反抗,尝试着炼化,发现的确可以却只能越慢越好。   只要知道神火在体内,驯服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他有足够的耐心去磨。   齐木长舒一口气,紧挨着冰凉的皮肤,躁动渐渐平复,他情不自禁地转头吻了下,把人抵在树干上蹭蹭。   渊落眸光一暗:“好了,放手。”   “不放。”齐木搂紧了些。   渊落摩挲他的后脑,道:“怎么,教训还没尝够,想来一次,荒郊野外?”   齐木毫不避讳,心情很好。   抬手顺着他光洁的胸膛,沿着腰线向下,而后摸到后背,手感真好。两眼泛着绿光:“尊上,还有没有人敢像我这么放肆,能随手扯你衣服的!”   渊落道:“没有。”   “从来都没有?”   “你还得寸进尺。”渊落不悦,脸色阴沉下去。   齐木心花怒放,把头埋进他怀里:“尊上,我太高兴了,我们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好不好……等回去之后我就搬去和你一起住,我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惹你生气,也不让任何人伤害你,能碰你的人只有我一个,我会……”   情难自控,说到最后嗓音戛然而止,齐木猛地惊醒了,目露骇然之色,身体微微僵硬。   他在想些什么,他在一厢情愿说些什么!   似乎是感觉到齐木的不自然,渊落眸光复杂,拉开他缠上来的手臂:“你是认真的?”   齐木满腔热情一下子被堵了回去,道:“我……”   “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渊落背靠着树干,擒住青年的下颚,强迫他看着自己。   看着那双黑眸,齐木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他并未害怕,只是脑子阵阵空白。   然后,玄黑面具靠近,淡色的唇紧紧缠上了他,深情地啃噬舔咬。齐木顿了下,激动地伸出光洁的手臂,搂住他的脖颈,热情地回应。   渊落紧扣住齐木的后脑,长指探入发间,加重了力道,灵巧地长驱直入,粗暴地攻城略地。   不知何时,两人换了个位置,渊落埋首于他的颈窝舔咬,齐木被抵在树干上一阵战栗,他完全不会克制情欲,对这人的触摸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意乱情迷之际,压抑出声,被进入的时候,精神都是恍惚的。   只听到有人嗓音勾魂,在他耳边问着——   “你是认真的?没骗……”   然后自己大脑空白地回答了一次又一次。   “认真的,我是认真的!是真的……”      两人腻歪在一块,时间过得很快。齐木指引方向,渊落毫不怀疑跟着他,为了那些灵药,倒是绕了不少路,废了近一个月竟然寻到了大半,这才不紧不慢地去往中央。   顶好的仙宝法器功法之类,自然是古殿中央各处密地才会藏有,再好了法器功法灵药对齐木而言不过是鸡肋,他有了神火很是满足,其他都看不上了。   这点倒是让尊上很无语,自是随他。   越往中央所遇妖兽越多道行越深,避开仙脉境霸主,沿途肆意杀戮,齐木简直所向披靡。有尊上在,他一点后顾之忧也无,丝毫不知收敛。   身侧那人在他心里存在感太足,周围路过之人惊艳赞叹或是挑衅的话语,一概无视了。   倒是听到了些有趣的传闻,据说齐皇朝出了个妖孽级天才,整个天宫仙殿无数人沸腾,不相信者有之,添油加醋乱说一气的亦有之……   两人同行,比起其他浩浩荡荡百十人的队伍,着实低调了许多。沿途倒是听到不少传闻,齐木一门心思放在渊落身上,他人言论忽略了个彻底。   轻车熟路般穿行于各处空间通道,许多死胡同都能走出个柳暗花明来,渊落对此见怪不怪了。   两人深入断崖深渊下,寻到魂灵花。   此地邪异得很,乃是一处禁忌险地,随意感受下便有数十道恐怖的气息守护,哪怕灵草不少,却少有人敢来,仗着尊上并未阻扰,齐木迅速毁了五处石碑,打开一处门户,踏了进去。   “这地方有千处门户,却只有一处生门出去,若是运气好的话能去往仙殿最深处,那里才是异宝无数,多年未面世,灵气最为浓郁,定有不少好东西。”   渊落轻笑:“你倒是知道得清楚。”   仙雾迎面扑来似有一股浓郁的药香,谁知两人走进,却是一处宽敞得让人咋舌的古朴大殿,没有高大的石柱,空空荡荡显得有些破败,抬头一眼望不到顶。   齐木一滞:“这里是……”   两人走向一侧,齐木不由得伸手抚摸壁画,似乎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仙气,身着长袍的人跪了一地,背对大殿,面朝着最上方的一道虚影。   画境超凡入圣,细看之下竟然灼烧人眼,很是玄异。   无数古老的图腾满是岁月沧桑之感,每一笔蕴含的道韵足以让道修痴狂,若是能感悟,修为定能突飞猛进。只可惜,齐木悟道再深,修为也无法精进,也就失了兴致。   一路走去,偌大的古殿仿佛无边般。齐木看着壁画上各样的长袍修士,那种不可一世的仙道之气呼之欲出,似有千万人齐聚从跪到站,神情肃穆地望向前方,他微微失神。   “这是仙族。”   冰冷的嗓音传入耳中,齐木抬起的手停在距离墙壁半寸处,面色几分古怪。   “仙族看上去不大谦虚啊。”   有点……盛气凌人?说法不大准确。   他看着尊上,又往前走,路到尽头,壁画也到头了。齐木转过头看向最后一幅壁画,然后愣住了,瞳孔睁大,倒吸一口凉气。   仿佛无尽白光倾泻而来把他覆盖,光影的尽头,有一道人影,身体修长,庄严而立,随意地望向匍匐跪地或俯首的万民,白光中神情面容模糊。   可那种无与伦比的气势让天道为之倾折,万灵膜拜,模糊了身后亿万里疆域,睥睨尘世!   ——这是,仙尊。   齐木僵硬在原地,那种震撼让人发悚,他几乎是浑身不受控制地把手伸了过去。   渊落若有所思:“喜欢吗?”   齐木傻了似的点点头,又使劲摇头,努力地转过身,认真道:“我喜欢你。”   “壁画蛊惑人心,别看了。”   齐木一滞,道:“嗯。”   渊落弯起唇角,摸了摸他的头,便说:“你站在这里别动,本尊去取一样东西,不远,很快回来。”   齐木看了看周围,并无生灵气息,想着这里似乎离那地方不远,也就释然了。   “好,我等你回来。”   右方上古法阵内有圣药波动,想必是取那物。待尊上走后,齐木没再看墙壁,只觉有些发寒,这才发现自己手撑在墙上,條然放下手。眼角一道暗芒一闪即逝。   齐木几乎是下意识屏息凝神,精神气集中到极致,神识之下,偌大的宫殿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左右找找,也没发现异常。   他心神一动,再次摸上墙壁,不受仙道之气影响,望向前方。蓦然一顿。   另一道墙边,竟有一处重合。齐木移开手,那地方又变成了平整的墙壁。   果然只有摸着墙才能看到,脑中念头一闪即逝,齐木眼睛亮了。   他扶着墙壁往里走,穿过石墙,里头另有一墙,仿佛天穹般透明白亮很刺眼,靠近却发现是纯黑色。   有种莫名的神性,漆黑的光泽闪现,如镜面般平滑,里头映着大6之景,时刻变动。   据传仙尊曾得到一块真正的天石,能开天辟地的时候苍穹碎裂落下的古宝,乃是不朽,有奇异用处。可这天石不甘被俘,反抗至尊,超脱而出,真正的天石唯有缘之人才能见到。   天石,不会被岁月侵蚀,不灭不朽。   齐木心念一动,脑中想着神灵草的模样,目不转睛地望向天石。漆黑镜面闪动,画面渐渐清晰,神灵草摇曳,此地竟然真有此物!   迅速记下具体方位,他紧张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手一挥,画面模糊不清,迅速漆黑一片。   这天石还真是好东西,真想切一块带走,奈何有心无力。   敢于反抗仙尊,见着一物也不容易。   齐木玩心大起,拿出黑球,变成短剑,以剑为笔,在天石面上刻了两个字。   落木。   不朽就不朽,只要天石不灭,这痕迹永远也无法抹去。难得被自己幼稚得心脏直抽抽,齐木呼了一口气,掩饰似的在后面刻了俩字,萧萧。   思忖片刻,都写了古词开头一句,干脆后面的也写了算了。正欲动笔,就听到尊上的声音,齐木手一抖,望向天石,顿时浑身僵硬。   偌大的漆黑镜面上,密密麻麻全部被字覆盖,尽是相同的字迹,只有一句,落木萧萧。   齐木背脊发凉,猛地往后一步。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渊落走近:“怎么了?”   齐木难得有些慌乱,再转过头来看,却发现黑壁上只有四个字了。估计是刚才眼花,着实大惊小怪。   他迅速回身,把渊落拦住,拉过他就往外走。   “没事没事,什么事也没有。”   渊落随意地看了一眼,道:“天石,竟然出现在这里。”   齐木赶紧拉着他,面无波澜,镇定无比:“就是块破石头而已,没什么好看的,连仙尊都留不住它,我看了也没用。”   渊落弯起唇角,了然道:“不朽神石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可以贯通古今连接不同时空,它鲜少在一处停留数久,难得一见,不看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齐木不屑道:“我会稀罕这破石头,真正仙殿深处还没到,比这更有意思的多得去了。我带您过去。”   两人前脚刚出门户,天石已然消失不见。   半日之后,两人到了一处仙境。   万籁俱寂,仙藤丛生,灵树繁茂,全是上了年份的老药,这里竟然随处可见。   “你说的好地方,便是这里?”   渊落嗓音冰冷,玄黑面具遮了半张脸,神色一如往昔。   面前是碧绿宫绦神光勾勒而出的大殿雏形,恢弘浩荡,像是古老仙殿的缩影,仙气弥漫。微风吹拂,似有道钟鸣响,洗涤凡尘之气,让人精神一震,顿生诚服之感。   每一株草均有天纹镌刻,相辅相成,极为可怖,将万事万物隔绝开来,就连仙殿雏形也无法看清。   齐木点了点头,吸了口灵气,眯着眼。   “仙尊居处,真正的天宫仙殿便是这里,除了仙尊没人能够进去。难得来一趟,不看看真正的仙殿,不是白来了吗。”   如今天宫仙殿被封印,重重天纹并列,此地就是靠近也难。能来此地自然看看才不枉此行。 ☆、222·抢夺聚灵石   齐木琢磨着扔了柄长枪过去,陡然神纹明灭,坚硬无比的仙器便化为飞灰。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此地看似美好,凶险之处可见一斑。   真正的仙殿也只有仙尊本人能进去。   上古法阵环环相扣延绵千里,每一株古藤都暗含天纹,哪怕看着灵药遍地也不能摘。   齐木转过身,叹了口气:“没意思,回去吧。”   渊落自是顺着他。一路上几乎百依百顺,尊上难得如此温柔,齐木黏他黏得恨不得挂他身上,但凡没人看见,就啃两口。   回到地面上的路极为复杂,虽极为凶险,但古宝众多。靠着尊上能轻易避开凶恶,齐木得了不少至宝,法器功法骨符足有上百件,这些对他虽无大用,毕竟是无上仙珍人人都爱。   他也不贪,拿与不拿很有分寸,但凡尊上说不可,就是无缺神器摆在眼前,也能目不斜视。这点尊上看在眼里,一路上似笑非笑,看着齐木的眼神让后者有些发毛。   齐木打了个哆嗦,伸向一块古石的爪子堪堪折了个方向,指着前上方的玉石浮雕,很粗糙的人躯上半部分。   一眼望去,以石雕为中心,虚空扭曲得厉害。   “那是什么?”   这是一间不大的石室,四周桌椅都是石块堆成,他一进来就些莫名暖意,磨蹭着不想离开。   “那是石人一族,神秘的古老种族,只在时空乱流中生存,死后石躯解体,许会有部分降临到大6上,毁灭荒林形成火域或火山。这整间屋子都是石躯落地后形成的伴生石料,也只有玉石浮雕头颅是真正的石人躯。”   渊落解释得全面,复又加了句:“石屋最为凶险,旁人有来无回,你除外。得石人认可,才能随意触碰。这里有石人法的残卷,正好和你修炼之法互补,记下法决,回去后慢慢修炼。”   齐木蓦然睁大了眼,难怪他进了之后就不想走了,仙殿深处仅是秘宝,非神物不可能出现,这些石料看似毫不起眼,却能扭曲空间,唯独他能随意穿行。( 平南文学网)想必是得到石人传承。   这地方许是传承地,石人炼体法决残缺不全,大部分却是齐木完全没有见过的,正好补上他所缺的部分。   一直跟着师父修炼,还以为得到完整的修炼法,仅仅修炼到炼体大成,没想到尊上一眼就能看出来!   齐木看着他,尽是好奇。   渊落摸了摸青年的头,道:“玄天殿内殿禁地火域,就有一块石人躯,还以为是块废石,原来也因人而异,你见过的。石人炼体之法修炼格外困难,你能无师自通倒也让人大开眼界。”   齐木欣喜之意僵住,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无所不知如尊上,莫非真的不知道石人师父的存在?什么火域禁地,什么废石?   我有师父!   “我……”   见他欲言又止,渊落看着他,目似询问。   他盯着头颅半晌,木讷着开口:“这石人头颅怎么没有眼睛?”   满是岁月痕迹的头块不像师父那样皮肤如玉石般光滑,整个头不止没有眼睛,圆滚滚的头颅除了石质的头发,似乎也看不到鼻子和嘴。   渊落回得理所当然:“石人本就没有五官,但能感知一切。”   脑中浮现石人师父的面目,竟然有些模糊,分明有眼睛,只是没有瞳孔。   无外乎一个说法而已,齐木呆愣片刻,觉得有些诡异,浑身凉飕飕的,有种不好的预感,像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尊上,回去后一起去趟火域禁地。”   渊落道:“好。”   齐木稍稍安心,随即盘腿而坐,催动炼体之法,感悟炼体之法。   浑身泛起隐隐白光,几乎是毫不费力的,石室发光一个个古字迫不及待地没入青年躯体,古字映入识海中,极为玄奥复杂,引得身体与之共鸣。   简单得了另外一小部分,这才发现原来修炼之处还有些许不全之处,若能补足,想必实力还能精进不少!一时兴奋,先前的忐忑不悦再次抛之脑后了。   前方终于出现一道古门,这便是出口。齐木速度陡涨,要冲出去。   谁知,到门口时,渊落一手拦住。眸光一暗。   齐木问道:“门外有人?”   渊落沉吟片刻:“很多。”   这门足有几米厚,具体多少,齐木忘了。   神纹随处可见,隔绝门内气机,他倒是感觉不出外面发生了什么。难不成有人犯傻,惹怒了那几头凶兽霸主,或者恰巧有熟人,尊上不便露面?   齐木认真道:“若是尊上不便露面,不如伪装一下,变成女修,我搂着你出去。”   渊落冷笑:“本尊把你变成女修,再变成你的模样,抱着你出去。这个倒是可以考虑。”   “可以,记得把我变得妖娆妩媚一点,最好一眼就能让人爱上。”   齐木严肃地说完,不出片刻,脸垮了:“我开玩笑的,千万别当真,大不了开门后瞬移,不让人看到不就好了。”   “门开了,便会有人进来。本尊不在魔域之事不能传出去。”渊落嗓音冰冷,寒气瞬间消散。   齐木点了点头,犹豫着要不转回去走另一条路。然后他抬起头正欲开口,看到尊上的动作,蓦然呆了。   光影变换,渊落揭开面具一角,玄黑面具自发离身,化成漆黑光点消失不见。寒风四起。   才看到侧脸长得过分的睫毛,齐木屏住呼吸,拼命睁大双眼,寒风一吹还是眨了下。   再睁眼,正对上一张平凡的脸,看不出任何出奇之处,混在人群堆里也找不出来,漆黑长袍褪下华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服饰。   只是冰冷气息还是熟悉的,凛然气势依旧无双。   渊落嗓音如常:“如何?”   齐木盯着他的眉眼看了半晌,和先前露出的半张脸完美轮廓简直天壤之别。   就差一点点没看到真面目长什么样,齐木一口气憋在心底堵得荒,有些气闷。   “没我长得帅。”   渊落轻笑出声:“是吗。”   尊上不经意的笑声哼声总之各种声音格外勾人魂魄,偏偏本人还没半点自觉。简直……要命!齐木骨头一阵酥麻,眼里幽暗了几分。   “尊上,您最好别说话,一听就知道这皮相是假的。”   渊落看着齐木,弯起唇角,亲吻他的额头。   “等会。”齐木拦住他,只觉眼神不对,临开门前,唤出一面水镜,看了眼自己。看清楚里头那人,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指着里头的自己手抖。   “这这人是谁,五官也太……凑合。”   嗓音低了下去,唇被堵住。齐木唔了一声,闭上了眼,背紧抵着冰冷的墙壁,下巴被抬起,重重地亲吻纠缠。   一吻即罢,渊落轻抚他的脸,黑眸深邃夺人魂魄。   “世间万物皆有其状,无论形貌,自有其存在之意。不过皮相而已,无论你长成什么样,本尊不会嫌恶。”   齐木感动到不行,有些喘不过气来,低声道:   “我也是。无论尊上变成什么样,我都能认出来。”   他甜得发堵,一直到出了门,站到日光下,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巨门大开,沉闷的响声空谷回荡,数万道眸光打在两人身上,而后不露痕迹地移开。似乎没想到竟有人从内把门打开,离得近的人抢夺一气后,拼命往门中逃窜。   眼前景象远远超出了齐木的预料,满是断壁残垣,高耸的深渊岩层倒坍,巨石簌簌而下,愤怒的嘶吼声响彻云霄,是三头凶兽霸主,巨蟒受伤,另外两头陷入狂暴。   地面在震颤,赤血染红了断壁,术法滔天,数万人浴血而战。露出的峭壁上尽是晶莹如玉的珍贵神料,数方势力争相抢夺,却又忌惮守护霸主的实力,只能联合对抗。   齐木摸了下手边的晶莹石块,只觉庞大的灵力向着手心涌来,补充体内不足,竟然无须炼化就能补充真元,极品聚灵石晶!   他见到最大的是尊上的聚灵石宫殿,这东西乃是保命至宝,平日带一小块,好比又多了一条命。   而此地万丈深渊下竟然全是聚灵石,难怪如此多人不顾性命来抢。   齐木本性暴露,当即劈开一块一人高的聚灵石石柱,收进空间。松开尊上的手,冲进战场中央——那里全是纯净的聚灵石原矿,就连五色神灵晶伴生矿也不少。   不顾各大势力迅速抢夺一气,动作实在迅速,顿时引起了凶兽霸主的不满。   下一瞬,一条巨大的蛇尾横扫而下,漫天血光砸地,地面顿时炸开了花。灵晶碎屑四散,简直比飞剑还具破坏力。   齐木身体被割开四道伤口,绝大部分攻击被他徒手粉碎,迅速收集纯净灵晶,地面裂开,许多珍贵的伴生灵矿被他夺到手。亦有数道人影落地,不顾一切抢夺。   凶兽霸主有一头进阶仙脉境,足以横扫在场所有强者。恐怖攻击如雨点般扫向地面,那头极境巅峰的蟒蛇吞噬灵晶恢复伤口,在地面觅食,无数条小蛇分裂而出,吞噬人类。   齐木不耐其烦,赤手空拳难敌百蛇,周身尽是尸血,极为刺鼻。那头蟒蛇的目光森冷,倒竖瞳眸扫向此地,让人浑身都不舒服。   他夺得的灵石不少,打算见好就收,正欲退却的刹那。   凌厉破空声传来,一条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把齐木笼罩其中,比起庞大的利爪,他简直渺小得不值一提。   几乎是察觉危险的刹那,齐木后退而出,既而浑身真元爆发,双手迅速捏印,衣袂猎猎作响,一道细长的白光自手心延伸而出,恐怖的空间之力荡开,仿佛把空间切成两半。若有强者注意的话定会惊叹不已。   有聚灵石在手,真元随地补充,应该没问题。齐木精神力集中,一想到尊上在后面看着,眸中神光奕奕,气势惊人。数百道长蛇扑杀而至,尖锐獠牙清晰可见。   “死吧。”空间切割能切断万物,无可阻挡。   齐木不屑冷笑,体内真元迅速消耗,识海中冰蓝液滴震颤不已,手中白线迅速拉长,凌乱的场面仿佛有刹那的静止。   突然,一声尖叫。   “小心——”   猝不及防,有道身影扑向自己,整个头像被巨大的巴掌扫了一耳光偏向一侧,捏到最后一步的手印被打断,眼前一黑,颈项腰身被死死抱住,扑倒在地。砸得灰尘泥土飞起。   扑杀而来的数百道长蛇冲向地面,把两人埋进蛇堆。   头颅被蛇缠上的那刻,模糊地看到尊上似乎转过身来看向此处,脸上尽是愕然。   齐木胸膛上趴着一人,被挡得严严实实,陌生的气息传来,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   坑啊,哪来的蠢货!   四肢头颅被蛇咬中。眼前一黑,意识全无。 ☆、223·相逢即是有缘   小蛇咬伤只是次要的,空间切割法印被打断,齐木惨遭反噬,五脏俱损。足足睡了五日才醒来。   简易的床褥,湿气不重,小屋乃是简单搭成的,一人倚着床边,闭着眼。   几乎是齐木苏醒的刹那,渊落便睁开了眼,脸上并未戴面具。   齐木撑着头慢慢坐起来:“这里是哪里?”   “天宫仙殿内围一处空地,你被那人救了,他们的人把你带回来救治。”尊上似乎也觉得救这个字有点不对,于是又道:“也算是好心。”   齐木脸色阴沉,道:“分明是祸害。”   渊落抚上他的头,道:“接下来还想去哪?”   齐木稍微缓和了些,摇了摇头:“不想去了,此行不虚,该见识的也都见过了,打算闭关修炼。”   “也好,本尊处理好了,回来找你,再一同出去。”   齐木连连点头,道:“尊上可还要去寻灵药?”   问着,便把罗列的丹方看了看,剩下的十多种灵药中,神灵草赫然在列。齐木眸光暗了下,气息如常。   渊落道:“本尊另有要事。最后这些灵药,你就算看到了也别摘。有的乃剧毒,有些灵药修为不过极境,触碰了就会丧命。本尊不希望你犯险。”   先前尊上打入的那道魂印在和妖皇陌戟战后,已经消散了,渊落抚摸着他的额头。   齐木硬着头皮道:“知道了。我学艺不精,打算随便找个隐蔽的地方闭关修炼,炼化神火,不然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想不到会这么快分开,虽然也正和齐木的意。   原本打算在尊上面前露两手,等过些日子再故意一时大意受点伤,以闭关为由和尊上分开一些时日,等寻到神灵草救活暮钰,正好皆大欢喜。   谁知竟然败得惨淡至极,倒在蛇堆里,先前仙器衣袍被神火焚毁,穿了件普通长袍,连蛇牙都挡不住,反噬重伤,憋屈到极致。真够晦气。好在脸皮厚,也没觉得太丢脸。   黑芒自空中显现,玄黑面具在渊落脸上成型,面容变成以往模样。   “等本尊回来。”   齐木抱了抱他的腰身,应道:“好,尊上保重。”   人刚走,齐木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背对着门而立。   下一刻大门被推开,一位华袍男子大步踏了进来,但见齐木苏醒,那人眼里的担忧消失无踪,顿变成一脸鄙夷。   “不过是被几条小蛇咬伤竟然昏迷了五日,真弱。”   一把扯住齐木的衣襟,怒目而视。   “你族人没教过你,打不过就逃么!数百条凶蛇面前区区元婴境唯有死路一条,就你个蠢货竟然吓得动弹不得,要不是我……”   嗓音戛然而止,那人神情僵硬在脸上,直勾勾地盯着齐木的脸看,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齐木不耐烦地扯开他的手,见这人剑眉星目,俊逸非常,不像是个脑子有毛病的。   “你……就是那时推我一把的?”   孔凌喃喃道:“你不必太感谢我,那时一瞥,觉得你长得像我死去的师弟……”   他咳嗽了下,许是觉得自己说的不妥,又道:“现在不像了,原来这才是你的本来面目。”   “……”   尊上并没有在这些人面前露面过,伤势也全靠自愈,多数时候在昏睡。齐木懒得多言,越过他往外走。   这少爷还是孔氏皇朝旁系,天赋不错,人缘不错。   孔国在武皇朝和齐皇朝间,虽并非上古皇朝,和五大古国自然不能比。但比起宗派来自是名声响了不少,在此地安营占据了大半空地,却也没人敢忤逆分毫。   五日了,不少人还在深渊下血战,死伤惨重,据说除了聚灵石矿藏还有其他宝物。齐木自是对此没兴趣,只是孔凌一通解释,让他不必拘束,耐心好到极点。   这地方离深渊不远,乃是仙殿内围,凶兽遍野,强悍至极。有杀不完的妖兽,就要吃不完的兽肉,伙食不错,齐木便多留了一日,被孔凌吵得不胜其烦。   齐木停了下来:“你说够了没有!”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为孔凌说话:“你这人怎么这般不识好歹,少爷好心好意救你,你还百般不领情。这地方到处都是凶兽,凶险得很,若不是少爷为你求情,你早就被赶走了,那还能安稳活到现在。”   孔凌拉住长老,笑着对齐木道:“若是饿了,带你去吃点东西。”   白日,不少人围着火堆,煮着兽肉,香味扑鼻。   齐木吃了好几碗,总算是满足了。   “多谢。”   孔凌笑道:“在下孔凌,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齐木。”   周遭有人听了,忍不住问道:“你是齐国之人,竟然一个人去那等凶险之地,莫不是走散了?”   齐木没有说话。   这些修士喝了酒,就管不住嘴,径直说道:“听说过么,据说齐氏皇朝出了个妖孽人物,年岁未满五十,修为已是极境九重天!这一趟各大势力前来历练的年轻一辈天赋超绝者不少,唯独这位齐国皇族堪称逆天。”   “我怎么听说是二十多岁岁,修为极境六重天,仅凭一个人从数十个大势力中虎口夺食,抢了至宝,全灭了三大宗派所有人……”   有人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还是人么!谣言当不得真的,多半是讹传。能和圣堂圣子大人比肩的天才,不可能半点风声都没走漏。”   一个中年道修问齐木:“那是谁,同是齐国之人,你认识么?”   齐木道:“我不是齐国人。”   此话一出,不少人便撇开了视线。各自谈论,也没再主动询问他什么。   “若真如此,当真不得了,不愧是上古皇朝,那等天才想必再过不久,五国大典上许会出现,定要去一观。”   孔凌思忖道:“莫非是齐枫。这人二十岁时返祖,仙道血脉极为纯正,出生便是引灵巅峰,深得全族看重。而今多年未出,若真是返祖功成,一跃达到极境九重天也不无可能。”   齐木抬眸:“齐枫是谁?”   孔凌一愣,笑道:“齐皇亲弟之孙,为人不怎么好相处,但修为极强。”   齐木哦了一声,继续吃食物。   孔凌道:“相逢即是有缘,日后若是去孔国,可以来找我。”   吃饱喝足,齐木起身,向着外围走去。   “我走了,告辞。”   孔凌见他就这么离开,有些气堵,起身挡在他面前:“你去哪?外头凶险万分,一个人找死吗,你先前的样子实在太像师弟了,我很想念他。长老们都很好,有我在,也没人会伤害你。”   齐木冷冷地看着他。   善良好客是好事,但热情过度可就惹人厌了。这人害得自己在尊上面前出丑,还被蛇咬了那么多口,空间切割不比其他,反噬切割己身,再狠点一身修为都废了。齐木还没这么憋屈过。不杀他都是法外开恩了。   一日过去尊上应该已经走远了,他没道理在这里久留。   黑芒一闪,齐木手中出现一柄细短的黑剑,眼里冰冷刺骨。   “别以我救命恩人自居,你还没那实力,再挡路,我第一个杀了你。”   齐木一刀挥去,将不远处一头正与人厮杀的凶兽一分为二,鲜血溅了那三人一脸,大惊失色地看向这个方向。   孔凌当场愣住,表情甚是精彩。   齐木并未理会他,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腾空而起,掠向法阵之外,杀向凶兽群中。所过之处鲜血横飞,尸骨无数。   青年如出入无人之境,哪怕赤手空拳,一击就能将极境二重天妖兽粉碎成血雾。手段凌厉,强悍至极。   不知不觉,引得数十人站起,极尽骇然地望向前方,像见鬼一般。   齐木从凶兽云集的地方杀出一条血路,凛冽狂风席卷开来,下一瞬,一头庞大的飞龙凭空出现,载着青年直入云霄,冲向远处。   速度极快,这番杀戮不到一刻钟,遍地残尸,人已不在。   亲眼看到这一幕的众人嘴唇颤抖,脸色发青,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孔凌脸上的笑容和善全消,尽是冷静睿智,他眯着眼看着那人远去,突然耳边传来一言。这才砰然色变。   “这些就当是答谢这几日的照顾,无论你真心或假意,我不杀你已经仁至义尽。总之,别耍小心思,日后若是再见到我最好滚远点,我没空陪你玩。”   孔凌脸色阴晴不定,长老不敢多说,半晌才听到自家公子狂笑的声音。   “有趣,这人太有趣了!”   “……公子。”   孔凌也正是武凌,收敛笑意,不再压制气息,修为陡涨,面上带着张狂的邪异:“哈哈,狂妄又自负,这种人才配得上本皇子。齐木!给本皇子查齐木是谁,就是翻了天也要把他找出来。”   长老看孔凌的眼神是带着畏惧的,那人绝不像表面上那般仁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齐木懒得多做纠缠,他真要离开,这里没人拦得住他。   齐木避开闲人,径直去了灵葬之地,神灵草便在最深处。   这地方凶险万分,乃是一处险地,入内者极少,却也并非没有。但见齐木孤身一身,露出些许异色。   齐木心如擂鼓,就算知道怎么走,路很明确,却也有几分忐忑。葬地埋葬的是上古无上大能,哪怕尸体成了腐尸,千万年来也有了灵性,实力甚至能恢复巅峰,远非齐木能比。   他并未炼化神火,若对上尸鬼,拖入葬地下,必死无疑。必须格外小心谨慎。   沿着壁角,齐木转动墙上石晶,打开一扇门户,闪身入内。   有人眼精,见门大开,顿时数十人跟着冲了进去。   陡然一道阴冷寒气让他浑身汗毛倒竖,齐木暗叫不好,屏息凝神,迅速往里头掠去。   眼前一片昏暗,似乎身处偌大的空地,周遭半点生气也无。这里和他所见到的不一样,难不成有谁先进来,不小心开启了阵法?   “啊!——”   陡然一声惨叫响起,慌乱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正是跟着闯进来的那些人。灰雾中影影绰绰,数量竟然远不止数十人。   “小心,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一声声惨叫,血腥味扑鼻,有阴冷煞气迎面而过。   前方稍稍宽敞,齐木陡然一惊,他总算看清了。   有别的东西!血腥味中参者浓浓腐尸气,总之绝不是活物。   齐木催动仙光护体,凄厉诡异的嘶吼声如在耳际,此地阴冷昏暗,混沌死气蔓延,仿佛森罗炼狱一般。   突然,一道冰冷的腐骨伸出,齐木一跃而起,冰蓝细丝准确地削断那截臂骨,顿时一具腐尸从黑雾中走出,浑身被甲胄包裹,满是岁月的痕迹,眼眶处红光闪现。   身如闪电般,瞬息出现在齐木身侧,利爪撕开手臂,扯下一块血肉。   血腥之气溢出,地面涌现红芒如神纹勾勒蔓延开来,下一刹那,一具具古尸从地下冒出,几乎要将齐木团团包围。   齐木手持黑剑,从缝隙中穿出,劈开手骨,震得手臂发麻,手中短剑差点脱手而出。   堂堂至尊神器,曾经连神器都能削,现在竟然连根骨头都砍不断了!   齐木只得放下黑剑,徒手对敌,五道仙光四散而出,能刺穿尸骨,可仙光切断后古尸迅速愈合。除非恰好切断魂火,否则没完没了。   面色阴沉,以鲜血为引将古尸集中在身侧,齐木一咬牙,肉痛地将一道仙光炼化为拇指大小的小世界雏形,放在原地,同时以肉眼难见的速度从缺口暴掠而出。   轰的一声,震天动地,刺鼻的腐尸气满溢开来,齐木被庞大的波动扫了出去,撞在一堵墙上,差点晕死过去。   他浑身发毛,挣扎着起身,昏暗的空间内隐隐能见到景物轮廓,如同身在浓雾覆盖的野外一般,血色眸光极为显眼,迅速从地下冒出。   这东西究竟有多少!   齐木背脊发凉,起身飞速前跃,更多古尸冒出挡路。   就在他精神紧绷的刹那,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臂,下一瞬就被拉进冰冷的怀抱中。体内真元源源不绝,疲惫一扫而空。嗓音冰冷自头顶传来。   “你怎么在这里。”   齐木简直不敢相信,抬手触到一角刺骨的面具,连脸也是熟悉的温度。松口气的同时,整颗心悬在嗓子眼了。   “……尊上!”   腐尸气刺鼻,渊落皱眉,轻易将挡路的古尸撕成骨屑,掠进深处。四周总算安静了。 ☆、224·所谓真相   手腕被扣住,齐木大脑阵阵空白,在想怎么解释,可惜半个字也说不出口,气氛极为压抑。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渊落走得很快,整整半个时辰过去,终于停下,齐木被拉得一个踉跄,差点撞在墙上。   诡秘的巨门外,两尊庞大的鬼神石像森然而立。渊落一把推开石门,沉重的响声在偌大的空间中回荡,振聋发聩。   “进去。”   冰冷的嗓音在耳畔响起,齐木一个激灵,整个清醒了,他惊诧地看着尊上,像是没听清。   “什么?”   渊落气势凛冽,森冷眸光让齐木浑身发毛,忍不住想要后退,却硬生生克制住惧意。   “让你进去就进去,乖乖在这里等着,免得再乱跑。”   门内一片虚无,混沌雾气挡住视线。齐木往内看了看,又缓缓地转过头。   “为什么?”   “闭嘴,滚进去。”嗓音冰寒,隐怒之气简直如出一辙。   齐木猛地一顿,浑身发毛,忐忑不安的情绪一瞬间平静下来,琥珀色的眸子带着嘲讽,道:“你不是尊上,你究竟是谁!”   渊落愕然:“你敢忤逆本尊?”   “别装了,你不是。尊上就是再生气,也不可能把我往死门里送,这里头是阴狱彼端,进去可就出不来了。”   齐木指了指门内,又放下,淡淡道,“本尊这个自称,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说。”   被拆穿,再装下去也没意思,或者说那人本就没打算装下去。   几乎是齐木看穿的刹那,那种凛冽寒气便沉寂了,手上类似尊上的冰冷也被温润取代,他随手扔了一物进死门,两座石雕震动,厚重的石门轰然紧闭。   石门关闭,偌大的古洞内,最危险的就是眼前这人,齐木警惕万分,身体却率先放下防备。熟悉的悸动自骨髓传遍全身,齐木想到暮钰临死前的话,猛然一僵,冷冷道:“昊天殿主!”   宫漠已经变回原样,面上带着久居高位者的肃然,闻言,眼里透着一丝怜悯。   “你自以为很懂魔尊,认定他不会杀你?就凭一张面具一点声音就跟着本君走了这么久,若不是本君厌倦了把你带到这里,不露出破绽,你根本认不出来。”   齐木皱眉,想甩开他的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这与你无关。”   宫漠继续道:“你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连他以前经历过什么事也毫不了解,你知道魔尊最执着的是什么?你除了知道他的名字,还懂哪些?”   往日被刻意忽略的掩盖的不想去提不想思考的……硬生生揭开,血淋淋的。   齐木面无表情道:“多谢昊天殿主提醒,虽然我不介意这些。”   “就因为你喜欢他?”   “是又如何。”   宫漠觉得可笑:“你说喜欢魔尊,却不想把他据为己有,反倒赞同魔尊和仙尘在一起,放任他们纠缠不清,你没有别的心思?”   不能触怒此人,齐木并不确定这人会不会杀他,一旦打起来惊动这两尊石像,唯一一条路被封,再深入就难了。   但此刻齐木根本做不到面面俱到,宫漠说的每句话都让齐木很烦躁,若可以他恨不得杀了这人。他想得很简单,就是再尖锐的问题,也轮不到外人来提醒。   齐木道:“别以为所有人都跟魔族一样,比起欢愉一时我更不愿尊上受挫,更何况这些不是我能决定的。昊天殿主若是舍不得那位,不妨多为他想想,一旦两人对立会有什么后果,想必昊天殿主比我更清楚。这世上多得是情义不能两全,有些事,若是太执着,不如放手。”   执着的下场,会是暮钰和凤颜那样。   宫漠神色微微僵硬,他从没想过齐木会说出这番话,只觉万分可笑,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收敛了笑意,恢复平静。   扣住齐木的手腕,抬起,右手与手腕脱节,呈不自然扭曲,指骨根根掰断。   宫漠问道:“疼吗?”   齐木并未挣扎。   “不疼。”   宫漠道:“那你和个死人有什么两样,无痛无感,你这样也算活着吗?你连心痛都感觉不到,有什么资格谈爱。”   齐木脸色煞白。   宫漠嗓音低缓,透着蛊惑,温润的热气喷薄在面颊上。   “看在你可怜又无知到这个份上,好心告诉你个秘密。感受到了吗,骨髓深处,在你的体内,有好玩的小东西……”   阵阵酥麻从浑身上下传来,仿佛由内而外一块块血肉骸骨正在被吞食,能听到体内各处啃噬的摩擦声,皮下有凸起迅速爬遍全身,能清晰地‘看到’那个东西,沿着筋脉啃噬血肉,最后没入骨中游走。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的蛊虫异动,齐木脸色白得吓人,豆大的汗珠从额上落下,他抬头,眼神阴冷得吓人。   “……是你下的!”   “不是本君下的,不过却是本君养的。这小东西宝贵得很,大6仅有一对,妙用无穷,包括隐藏你的血脉,变得无痛无感,骨中蛊吞噬魔气,让你就算丹田破碎还能从魔尊那儿吸收灵气,让你潜意思里认为非他不可……”   “你想说什么!”   “想告诉你,魔尊明知道你需要吸纳灵气,便给你吸纳,让你离不开他。他知道你体内有蛊,却不帮你去除,只用你的躯体渡他体内魔气,从头到尾不过是利用你罢了。”   齐木冷笑:“我会信你?”   石人师父说过这蛊就是尊上也解不了!   宫漠嗤笑:“你娘当初求本君把这神蛊给她亲儿子下了,似乎是为了复仇?复仇后便会解除,否则蛊虫无解,生生世世都得此枷锁,就算你死了,下辈子下下辈子体内蛊毒不消。”   齐木打了个寒颤:“你认识那女……我娘。”   这世上唯有半真半假的话让混乱之人找不出任何破绽。   宫漠道:“尊上最看重之物天下皆知,唯独你不明不白。既然你娘是仙族遗孤,魔尊灭了整个仙族而悔恨至今,会救下你也是情理之中。”   魔尊灭了整个仙族!   齐木万千情绪被这句话割得支离破碎,顿时冷静了下来。   突然间以前那些懵懵懂懂,模糊不清的思绪有了合理的解释。尊上为何会对仙尘万般包容,仙尘乃堂堂仙尊为何会落到那般地步,两人明明天生一对却要互相伤害……   齐木叹了口气:“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尊上救了我。宫漠,不明白的是你,要我不放手又要我认清现实,其实最该放手的是你才对。你说的这些我都不在乎,骨中蛊也好,在我身上那我自己解就好,解不了也怨不得别人。喜欢谁也罢,我原本也可以不喜欢的,都这样了也没有办法。”   无欲无求的仙尊,世间最为虚无缥缈的存在,有了恨、怒、怨,才更像人。   待岁月抚平伤痕,两人破镜重圆也是迟早的事。至少在这段不短的时间内,陪着尊上的人,还能是自己。   宫漠眸光阴沉,气势凛然,暴戾一面一经露出,空荡荡的洞府内卷起寒风。他一把扣住齐木的脖颈,提了起来,狠狠摔了出去,嘭地一声撞在墙上。   “你没有痛苦才敢大放厥词!感觉不到疼痛,摔惨了也不长记性,想摒弃七情六欲,你装什么圣人!”   他瞬移而至,怒气如实质性寒芒。突然玩味地勾起嘴角,一脚踩在齐木胸膛之上,极尽暴戾。   “……不用感谢我。”   “啊!——”   锥心般的疼痛直入骨髓,齐木突然一颤,蜷曲着身体疼得战栗,冷汗浸透了黑发,整张脸惨白,看着脆弱了不少。   他长指刺入宫漠腿骨中,神识震颤的刹那出了差池,四道仙光并起戳穿了宫漠的身躯,堪堪偏离心脏半寸。齐木暗叫不好,强忍住疼痛迅速向一侧飞窜,速度慢了不少。   径直打开另一侧暗门,冲入门内。一个不慎,摔倒在地,浑身骨骼像折断了般,疼得使不上力气。   齐木心如擂鼓,起身的刹那冷汗如瀑地看了门内一眼,却发现宫漠站在远处没动,面对着这个方向冷笑,血腥般的笑容让齐木浑身发毛。   “垂死挣扎,痛觉本君给你开了一部分,好好感受吧。”   下一瞬,暗门紧闭。   另一边却是鸟语花香之景,齐木飞速远离,寻了块石块倚靠在上面,按着断手,冷汗直冒,一个劲喘气。   疼痛是一阵一阵的,偶尔碰伤了依旧无痛觉,一旦有感,浑身痉挛。齐木从未这么真实地感受过强烈的痛楚,一边觉得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一边又觉得这样才像活着,真不是在做梦。   他抬起手,正反看了看,透过阳光,能看到手掌赤红的色泽。   “哎……”   天无绝人之路,事情没到最糟糕的时候,至少他还有时间,痛楚也只是暂时的,不受伤就没事了。   比起最初的青涩,这么多年过去,齐木心性成熟了不少。再怎么变也改不了本性,说他没心没肺也好,总归是看得开。   前路明确。   齐木并不耽搁,迅速往神灵草所在的峡谷赶去。一路上碰到不少道修,手刃数十头妖兽,极境内丹随意地扔进空间,受了伤无论疼痛与否,赶紧用疗伤丹药恢复巅峰之力。   以往他不在意受伤,受伤了也不理会,就靠身体自愈,以至于练就强悍的自愈力,伤药带得不多。   好在得到的战利品乾坤袋中,有不少疗伤丹药,这才随意挥霍。   峡谷处,遍地神纹。   齐木靠着天石上勾出的路线,小心谨慎地避开阵法,往里走。空气中似有万钧重力临身,让他喘不过气来。   南边神纹闪现,数方势力为抢夺圣药厮杀,齐木避开耳目,身形极轻掠向峡谷中。   入内的刹那,浑身发毛。山岳般的巨兽露出轮廓,齐木一眼望去,大惊。不止一只,竟然有四头之多!   越是珍贵的灵药,守护妖兽实力越是强悍,若是神药级,此妖兽的实力简直难以想象。   浓郁的药香沁人心脾,齐木眼睛一亮,峡谷左侧石壁边沿,就连壁也映成了神料彩金,五色圣光之上,一株奇花半开,藤蔓鲜红缠绕其上,叶瓣是镂空的,中央有玄奥纹路勾勒,极为绚烂。   神灵草!   离此话成熟期还有一月左右,四头凶兽霸主蹲踞四方,堪堪包围住神灵草所在处。另一方还有一株古灵树和一朵神莲,这凶兽守护之物并非一处。   若速度够快,甚至能在神灵草成熟之际,将之弄到手,齐木按捺住激动之色,并未打草惊蛇。   算好了时日,便寻了处隐蔽的山头,开辟洞府,在里头修炼。总得炼化神火后才有几分把握,那地方没有遮掩,一旦暴露很可能功亏一篑。      清风徐徐,越靠近山脉,空气变得炙热沉闷。   陡然,一道恐怖的红白光束直冲入天,重重热浪席卷而出,猛烈肆掠周遭山林,早已枯槁的山林瞬间焚尽,偌大的山头被烧成废墟,地面颤抖,猛然裂开来。冲出一道白光,下一瞬,一道人影出现在另一座山头树梢上。   那人衣袍褴褛,喘着粗气,扶手的树干迅速失去生机,冒出腾腾黑烟。树木轰然燃烧起来,火势极大,林中凶兽奔腾,呼啸震天。   齐木焚毁了三座大山,趁着凶兽霸主被吸引,这才收敛气息,换上崭新的衣袍,飞掠至峡谷下方。   一道恐怖的视线扫向此地,紧接着一记劲风横扫而至,力道之强硬憾其上,断了三根肋骨,碎骨戳入血肉中,疼痛难忍,嘴里咬出了血,并未出声。齐木控制身形,屏息凝神,像断线般狠狠砸在神灵草所在的山头。   山岳般的巨兽看了一眼,似乎忌惮着什么,嘶吼声震天,却并未入内。缓缓远去。   浓郁的药香让人精神一震,奇花已然盛开,神灵草所在处并无妖兽盘踞,这让齐木惊喜的同时有些奇怪。这等神花盛开,生异象,红光大盛,景象惊人。   齐木抑制住激动,连身上的伤也顾不下了,将神灵草连根拔起,身形如电,冲向峡谷之外,荒林深处。   奇花降下圣洁霞光,如灵雨降落般,浑身舒畅。齐木自顾自地飞窜,避开凶兽霸主杀伐,神火越体而出将试图攻击的妖兽焚尽,一路躲避狼狈至极。   就在齐木一心对敌的时候,却并未留意到诡异的血藤却像活络般暴涨,刺入他的手掌中。   汁液顺着藤蔓汩汩流入血肉中,更有赤红液体从体内流进藤蔓,顿时妖异红光大盛。镂空的枝叶有枯萎的迹象,神灵花圣光依旧,稍稍萎靡。 ☆、225·仙尊重临   寻到一处僻静地,开辟洞府。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拿出十几张符文,在洞外简单布置一番,隔绝此处气机。闪身入内。   齐木精神有些恍惚,他一个趔趄,扶着墙壁,低下头,蓦然一怔。   不少细小藤蔓穿入手掌,刺入血肉中,并无半分知觉。齐木抓住草叶一端,从血肉中拔了出来,鲜血滴落,血肉模糊。   赤红的液体滴落在地,碎石迅速黑化。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株草似乎变大了些。   他曾去往丹神峰查阅古籍,有关神灵草的记载极少且残缺不全,虽说是草,看上去却更像花,和残卷上记载一模一样,但似乎没有这么茂盛的枝叶,叶瓣也并不像这般镂空。   许是有所出入,时间过去,花的神性溢出。恐药性减弱,齐木大手一挥,斩去花朵,把生有花束的部分取出,用神火炼化,将邪异的血藤放在一旁。   打开空间,一道白光闪过,长方形玄冰古棺出现在地面上,寒气逼人,生生将神火出现后提升的温度降了下来。   一个素白的身影静静地躺在玄冰中,白发似雪,就连浓密上翘的睫毛也是白色,泛着点点冰霜,恍若熟睡。   齐木不会炼丹,原本以为拿到神灵草便能救活暮钰,这下子却有些忐忑。神火摇曳,无数珍贵的灵石神晶堆积在一旁,晶莹绚丽,灵气充足。看着那张倾城的脸,齐木眸光阴沉了些。   暮钰若真能苏醒,没了心魔没了记忆,最好把他潜移默化成冷血无情的绝世强者,之后齐木定要让人废了凤颜一身修为,再剔除全身魔血。   日后就算两人相遇洗澡又不争气,以凤颜的痴情程度哪怕被虐也甘之如饴,奴役与被奴役也会反过来。尽管齐木自认这样放过那魔族也太轻易了些,至少洗澡能被人爱护仰视着痛快地再活一次。   他都已经想好了日后怎么‘感化’暮钰,待他归来便为地府副府主,给他无尽资源用以修炼。   教导他情爱什么的都是狗屁,亲情什么的都能抛弃,男女都是不可信的,兄弟情才是真理!会吃亏的都是傻子,有仇不报非君子,做人要圆滑,哪怕背后捅刀子表面上还是得彬彬有礼……   暮钰不动声色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他还没来得及报答,这辈子齐木从未觉得如此亏欠一人,暮钰活着时自己甚至没说过半句好话,而今齐木想想就有些酸楚。   只要能救活暮钰,只要有一点希望也定要不遗余力。   炼化神草,这一过程足足持续了三个时辰之久,神火中花瓣这才渐渐被熔炼,淡淡清香弥漫开来,齐木大脑晃悠了下,任汗滴沿着前额落下也没舍得眨眼。   又过了许久,一滴玉白色液体悬浮在神火中,浓郁药香扑鼻而来。   毕竟是仙尊之物,齐木思忖片刻,拿出玉瓶来,装了一半神液。将剩下的液滴缓缓送入暮钰口中,神情无比凝重。   上前一步,身体一顿,差点跌了进去。齐木扫一眼,这才一顿,脚下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处处不小的坑。他一门心思在洗澡身上,对此并未多做理会。   灵药入体,顿时圣光齐震,能看到暮钰胸前一团漆黑,遍及七筋八脉,正随着神液入体,黑气外溢,消散在空中。   素白的人像沐浴在神光中,苍白的皮肤渐渐变得健康白皙之色。圣光照耀下,通体透彻,渐渐驱散跗骨魔念。   齐木眼睛都不眨一下,这点点时间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煎熬,额上汗珠直落,他抬起手,要擦脸上的汗,就像把另外剩下的部分炼化了。   谁知抬起手臂的刹那,他看着自己的手,脸色大变。   手臂呈诡异的灰白色,皮肤裂开,布满了里头红外边黑的不规则斑点,漆黑泛红的液滴从泛黑的孔洞处流出,滴落在地,地面瞬间腐烂出一处小坑。正是先前拿了灵草的手。   正因受了伤,齐木只手炼化神灵草,精神力高度集中竟然没有发现手臂异变。   诡异的摩擦声响起,齐木猛地回头,瞬间背脊冰冷,浑身汗毛倒竖。   那半株‘神灵草’,血藤疯长盘踞在地府顶部,占据大半墙壁,每一道触手末端张开着,有尖锐利齿,赤红汁液滴落,地面坑洞无数。   不知何时,灵石神晶已经被吞噬大半,先前那半株神灵草神性全无,呈灰败之色落地,那镂空的叶瓣分明是被另一株藤蔓吞噬后的结果。   这是两株植物!   血藤忌惮神火之威,藤蔓还未伸到玄冰附近,正悄悄试探,血色藤蔓已经攀长到玄冰之上,齐木不敢把神火离得太近,怕冰棺融化。   血藤见他发觉,瞬间疯长,狰狞的藤蔓上下扑腾,分别向着冰棺和齐木袭杀而至。粘稠的赤红汁液落下,地面冒起腾腾青烟。   大意了!早该想到堂堂神草太过轻易,不该没有妖兽守护。谁知那诡异妖藤竟然盘踞在神灵草之上。   清香与腥臭混杂透着刺鼻的血腥气,齐木面无血色,他抱紧冰棺迅速向外掠去,毫不迟疑将仙光炼化扔进洞府中。   轰!   整个山头被炸平了,恐怖波动压得远处巨木拦腰折断,齐木抱着冰棺,以神火为壁护在身上,赤红汁液血藤残块随着漫天巨石尘土簌簌落下,被迅速焚毁。   齐木消耗过度,还没来得及咽下丹药,浑身发毛,他率先抱着冰棺一跃而起,与此同时三条血藤从刚才所站之处破土而出,近身的刹那被神火逼退。   被炸得粉碎的藤蔓小部分聚拢来,体型小了不少,却依旧在疯长。   藤蔓速度极快,无所不入,深入地下再从齐木脚下袭出,根本防不胜防,催动神火形成火壁挡在自己和玄冰面前,   血妖藤,侵身必死。藤蔓万年长出一小截,成熟后才能肆意伸缩,这么庞大至少也是仙脉境。   难怪那时峡谷附近并无凶兽霸主靠近,空谷唯有一处神灵草,血妖藤这等邪物缩小成那般大小,难怪就连齐木也没能认出。   黑剑砍不动,齐木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断臂,早已被邪物入体,他那时候竟然毫无所觉。   神火炼化入体的藤蔓,赤红的液体却像活络般融入筋脉,横冲直撞,这东西霸道无比夺人五识,连杂念都能夺去,甚至控制躯体成为行尸走肉。   在他发觉的时候浑身都是古怪的斑点,气血被吞噬了般,生命精气离体而去,这血藤在体内疯长,骨中蛊复苏,倒是在体内和血藤互斗。   齐木无暇顾及自己,血藤数量一多,蛊虫没死,自己就完了。他用仅剩的单臂搂住暮钰的身体,坚硬的玄冰被无尽藤蔓缠住,粉碎,而后被吞噬。   血藤迅速壮大,齐木趁机迅速远去,与此同时,暮钰体内黑气消散殆尽。   风吹过,睫毛微颤,像是苏醒般的错觉,齐木整颗心激动得颤抖。自己没这么容易死去,只要能救活暮钰,一切都是值得的!   正欲打开小世界把他放进去的刹那,却看到寥寥黑雾中有点点白光从自己怀中升起,飘荡到半空中。   搂着的身体愈轻,仿佛没了重量。   齐木浑身僵硬,眼睁睁地看着怀中的人,四肢到胸膛再到头颅,躯体化为点点灵光。他看到暮钰的头颅渐渐消失,那双眼睛分明还就要睁开的模样,整个身躯已经透明。齐木想触碰暮钰的脸,想拍他两巴掌,搂住却不敢用力。   灵光四散,齐木努力睁大了眼,浑身抖得厉害。   “等等……醒过来,别睡了……”   玄冰中封困的魂魄随着灵光升空,伸手怎么都握不住。就着双手抬起的姿势,废墟之上只剩下他自己,血藤狂舞,狰狞可怖。   “不要!——”   齐木像疯了般抽空了浑身气力,嘭地一声跪在了满目狼藉的残土之上,垂着头,整个人没了神采。   他浑身真元消耗一空,漫天血藤遮天蔽日,将他浑身穿成血窟窿,吞噬骨肉,肆意撕咬。   蛊虫垂死挣扎毫不退让,齐木整个面容被凌乱的黑发挡了个严实,情绪暴戾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一般,浑身冒着腾腾血光。喉间一声凄厉的嘶吼,撕裂灵魂般的剧痛铺天盖地而来,这具身体总算是有了知觉,差点昏死过去。   “去死!!”   狂暴的火焰越体而出,冲霄而上,将所有藤蔓笼罩其中,赤白火焰暴涨,猩红火舌像是源源不绝般灼烧万物。   血藤扭曲,怪异的声音在空中爆破开来,熊熊烈焰中,血藤庞大的躯干被禁锢其中,无法逃脱。   大火持续了数个时辰,神火将方圆百里化成炼狱,惊动了无数强者,血妖藤可怕的气息就连凶兽霸主也不敢靠近。   ……   漆黑无双的身影降临在焦土之上,浑身纤尘不染,寒气凛冽,与废土格格不入。   渊落眉头皱得厉害,方圆百里内一片虚无,连地面下陷百丈,刺鼻的腥臭是血妖藤的味道,还是烧焦的气息。唯有一处高峰,其上隐隐约约荡着半片衣角。   青年身体灯枯油尽般,倒在血泊中,气息全无。   渊落缓缓俯下,把齐木搂进怀里。微弱的脉搏为不可觉,还没死去,尊上阴沉的脸色稍稍松了些许。声音低若呢喃。   “别死,本尊不能再救死人了。”   齐木若有所觉,半晌微微睁开了眼,眼里一片混沌,连生机也无。身体早已不堪重负,这算是回光返照了。   他听得到,看不到,无法思考,却能回答。   血妖藤控制五识,摒除杂念,入体后世间无药可解,必死之药,又称真言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说半字假话。说完,才会断气。   渊落搂着他消失在原地,熟悉地原路返回,并轻车熟路般掠向一方。   “你支开本尊,就为了神灵草?”   “是。”齐木嗓音平淡毫无起伏。   渊落皱眉:“为了给那个叫暮钰的人除去心魔?”   “不是。”齐木神情木讷,“为了救他。神灵草只用了一半,还有一半给仙尘留着。”   这世上没有能救活死人的药。   神灵草只能救将死之人,已死之人服下则会合道,身归天地,魂入轮回。除去心魔也保住了那人的魂魄不灭。轮回往生,也算是好的结局。   齐木不听劝告一意孤行,迟早会得到教训。躯体烂得太过彻底,若是落在外界,都能准备后事了。   渊落听到他的话,不由得把人搂紧了些,下巴磕在齐木头顶,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   “你究竟想要什么。”   齐木无神地望向虚空。   这句问话似乎有些不好回答,沉默了许久,才听到声音。   “我要至尊天下,万灵臣服。”   分明是铿锵有力的话,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出来,竟然多了些肃然的意味。   渊落顿了下,无声轻笑:“你把本尊至于何地。”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那地方,景色依旧,刚落地。   齐木猛烈咳嗽了一声,掺着肉沫的血溢出口,他像是陡然回神了般,整个人抖如糠筛。   两眼依旧空洞无神,被抱着行走中,他的双手无意识抓紧渊落衣襟。恐怖的斑点黯淡了许多,开裂的皮肤极为可怕,血肉翻起却并无鲜血流出。   手指抓得血肉模糊,齐木神情涣散,回答像是用了浑身气力。   “尊上和仙尊是一对,尊上得和仙尊在一起,尊……尊上……”   若是齐木还醒着,定会认出这地方。眼前便是真正的天宫仙殿,浓郁的天地灵气聚成水滴,无数珍贵灵药随处可见,每一株草均是天纹,一直延续到无尽远处。   恐怖阵文重重叠叠,透过厚重的仙雾灵气,隐约能看到里头天宫的轮廓。   渊落正抱着齐木,脚踏在能瞬间粉碎无上仙器的纹路之上,所谓最为可怖的天纹失去了作用,灵气聚成的仙蝶围着两人飞舞。渊落步伐很快,手附在殿外重重天纹上,无尽天纹与之共鸣。   停下,渊落低叹:“……你让本尊怎么和自己在一起。”   轰地一声脆响,波纹无声荡漾开来,仙光璀璨,瑞彩涛涛,万千阵法一瞬间失去作用,神纹勾勒出巨大的门户。   渊落搂着齐木,一步踏了进去。   于此同时,偌大的天宫仙殿发出无量光,灵气陡涨,碧草拔高数倍不止。各处密藏大开,天纹将现虚空密布,灵气澎湃自天宫仙殿内迸发而出,一直延续到外界千万里开外,遥望天边五光四散。   天宫仙殿解封,天道为之共鸣,似有祭祀之音恢宏浩荡,道钟响彻云霄。   万里疆域内,千万妖兽瑟瑟发抖。   见证这一神迹的上亿道修目瞪口呆,继而是万分激动的狂喜,此在仙殿内的数十万修士目露惊色,如朝圣者一般去往霞光瑞彩之地,极尽虔诚。   “仙尊回来了,仙尊终于回来了!”   一大势力族老匍匐在地,竟是忍不老泪纵横:“仙尊陛下再临,有生之年能得此幸,老朽死而无憾。”   周围之人无人阻拦,更无人嘲笑,个个对此震惊无比,肃然起敬。   这是仙元大6至高者,以仙道福泽利万民,超脱于世远离红尘,最为崇高飘渺的仙尊,得万灵臣服,天道为之共鸣。销声匿迹几千年的仙尊陛下,而今终于面世,如做梦一般。   消息如潮水般迅速扩散天外,大6万民尽悦,喜极而泣。   与从外看来相差甚远,偌大的空间,如仙境般美轮美奂。有床有桌,有碧池竹林小桥流水,灵草遍地,景色极美。   自渊落入内的刹那,古树发出灿烂金光,整个庭院如同活络了般,仙草摇曳,簌簌作响如奏乐一般。   一株两米来高的古树摇曳生姿,每一片叶都如道文般,自有天地间最本源的道则,这是一株神树,满院子成千上万的珍贵灵药全听它号令,处处彰显非凡。   渊落招了招手,古树如同长脚了般竟然迅速奔了过来,凑在他身边,树叶簌簌作响蹭着他的肩膀,奶声奶气的撒娇。   “仙尊陛下,您终于回来了!唔,这个小孩伤得好重。”   渊落把齐木放在昆木编制的床上,说话简洁明了。后者就快灯枯油尽,一身修为几乎毁了个彻底。   “救他。”   “遵命。”   神树树叶子抖得稀里哗啦,有些不舍,却也绝不会忤逆仙尊。神叶堪堪剥落,降下碧涛瑞彩映在齐木各处命脉,生命本源毫不吝啬地笼罩住青年的身体。   神树分出心神,一小段枝叶颤颤伸到渊落面前:“吾又得沉睡三五万年了,唔,会想念尊上的。下次醒来,还能见到尊上吗?”   “……或许吧。”   渊落身体修长,倚靠在一旁看了半晌,才静静闭上了眼。黑发拂过白玉般高耸的鼻梁,玄黑面具遮了半张脸却无损超然气质,一举一动均是一处风景,自成一方天地,仿佛隔离了尘世。 ☆、226·只有你了   玄天殿内殿,御清殿一角。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轰!   滚烫的热浪爆炸开来,几位执事长老横飞而出,更有太上长老在侧,面色复杂地看着殿内狂化的青年。   “别拦着我,让我出去!”   五指划过腥红火光,神火焚尽万物。齐木上身衣衫粉碎,露出纤瘦却力道十足的躯体,他怒视四方,凌乱长发下,双目渐渐变得血红。   长老们面面相觑,尊上下令要看好他,这里不少人认识这个青年。数人齐上想要制住他,竟然被掀翻出去,无比狼狈。   “小木快停下来,别冲动。”   齐木什么也听不进去,体内血液沸腾,如万蛊噬心般,疼得浑身麻木。   眼前全是漫天血红,所有相熟的不熟的人群全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腥红,像极了铺天盖地的血妖藤散着浓烈的腥臭。   滔天杀念涌上心头,恐怖气势越体而出,眼前的青年身形诡异莫测,一个闪身划过极为刁钻的弧度,一人被拧着肩胛擒住要害动弹不得。   齐木并指如刀,腥红火舌凝聚血刃自手指延伸而出,朝着那人头颅,凌厉挥刀而过。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太上长老有心放水,原以为不会出乱,此刻目瞪口呆,想救也晚了。   几乎是在齐木下杀手的刹那,太上长老动了,玄奥道韵流淌,杀伐直指齐木后脑,想要击晕他。   预料中的血光并未出现,一只手凭空出现,扣住那只神火覆盖的手臂,堪堪阻止了火刃刺入头颅。   偌大的殿堂滚烫热浪幡然凝滞,寒气逼来。   渊落盯着他泛血的双眸一眼,蓦然瞳孔微缩,手下用力,捏着的手腕不自然扭曲,竟是连人带袍狠狠摔了出去。   一声凄厉惨叫,齐木像断线了般砸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冷汗落了下来,握住手腕,疼得浑身颤抖。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意识因疼痛而稍稍清醒,眸光泛着妖异的血色。   诸位长老脸色大变,齐刷刷跪了一地:“属下叩见尊上。”   渊落气息冷得让人浑身发毛,扫视一周,底下趴了一地。   太上长老眼精,让众人退下。齐木下意识就要往外走。   “你闹够了没有!”   渊落禁锢空间,挡住了他。   齐木恢复些许神智,按住颤抖的右手与他对视,嗓音清晰了不少:“我要杀了凤颜。暮钰死了,我要凤颜给他陪葬,为什么不可以!”   渊落冷冷地斜过一眼:“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瞧着那双眼里露骨的嫌恶,齐木愣了下。他膝下一软差点没站稳,只觉浑身疼得麻木,断手折得不像自己的。   骨髓中蛊虫复苏,肆无忌惮吞噬血骨,锥心般的疼痛让他脸色惨白,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尊上,是不是就算魔族要杀我,就算是他们把我害成这副德行,就算有力气还手,我也只能忍着。”齐木缓缓吐出一口气,克制住颤音,努力让语气显得平和些。   渊落皱眉:“过来。”   “您知道我这身体里有什么吗,疼得想杀人!这是谁害的,您不问缘由就要我忍气吞声,折断这只手,以为我不疼吗!”   浑身颤抖,嗓音甚至带着些连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恨意,齐木浑身真元暴涨,转身就走。   “你敢走出这道门,就永远别想再入内殿一步!”   冰冷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没有半分魂力威压,却像座大山堪堪压在齐木头顶,顿时呼吸急促喘不过气来。齐木停了下来,折断的右手手指轻颤了下。   他顿了半晌,两人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齐木终究是没坚持住,身体晃悠了下,一头倒下。他扶着门,头抵在上面,豆大的汗珠顺着白皙的脖颈流到光洁的胸膛,再向下,白色的亵裤润湿了一整圈。   渊落走上前,道:“不走了?”   “不走了。”齐木喘气。   冰凉的手抚上光着的背脊,引得青年不自主战栗了下。   “很疼?”   “嗯。”齐木闭上眼,嗓音带着一丝哭腔,“很疼。”   “想不这么难受,你求本尊。”   难捱的痛楚逐步加剧,浑身汗珠滴落,整个人像从水里捞起来一般,抖个不停。齐木牙关咬得咯吱作响。   “求你!”   齐木收紧了手掌,真没骨气!   附在背上的手掌发出刺眼金芒,荡出环形印记,勾勒的纹路极尽繁琐肉眼难见。   “痛楚不能消除却可转移,你不任性,日后便不必受此苦痛。”   渊落划开手背,鲜血流出,血光大振,金印染上赤红,引入背脊中。刹那间狂化啃噬的蛊虫停止蠕动,灵魂撕裂般的痛楚瞬间消失无踪。   齐木身体像虚脱了般,顺着大门滑下。划过五道深入沟壑的指甲痕,染血狰狞。他眸光涣散,差点忘了自己方才说的话,隐约听到痛觉转移,他甚至还在想着无意义的话,神情自嘲。   “转移到了哪儿?”   “天道。”   齐木无力地裂开嘴:“天道真可怜。”   渊落身体僵硬了下,转过身,一把将齐木拎起来。身形一闪,两人出现在一处灵洞内。扑通一声,一人被扔进灵谭之中。   水花荡起,水深刚好没过腰际。灵雾氤氲,齐木舒服地吐出一口气,背靠着岸边,手探入水下,扯下亵裤,扔上岸。慵懒地眯起眼上望。   “尊上,要一起吗?”   这个姿势很是勾人,就像先前青年头磕着门,浑身被汗水浸透,喘息的模样,同样诱惑人心。   “不必。”   渊落眸光暗了些。   他抿着唇,透过朦胧雾霭,玄黑面具下半张脸似乎白了许多,还没等齐木看清,前者转过身去,毫无半分僵硬甚至算得上悠闲地、走到不远处的巨石边,靠着闭上了眼。   “洗干净了,一同去火域禁地。”   嗓音很冷,一如往昔,没有半分差异。齐木移开视线,他先前还怀疑尊上是把痛苦转移到自己身上,看来是多虑了。   齐木这一泡,便是七日。他昏睡过去,整整七日后才醒了过来。   又等了四日,两人到了火域禁地。   熟悉的方位,正是去往石人师父所在的路,他走过千百次,就算闭着眼也能轻车熟路找到地方。眼前的景物到了火域边沿,便与记忆中差了千万里。   那是一片巨大的火焰地域,滚烫的岩浆流淌在赤红的土地之上,腾腾烈焰卷起飓风,将巨大的森白骸骨烧成灰烬。极高温度下就连空气也被扭曲。   “这里……这里该有一处桃源隐空间。”   渊落皱眉,肯定道:“从没有过。”   怎么可能没有,我师父就在里面!齐木惊诧,进入桃源的古令被他握在手里,指骨根根分明。   “肯定有的。”只是师父走了,隐空间也一同隐匿了。   “我在那地方修炼,尊上您当真不知?”   “不可能。自石人躯从天而降,方圆百里内尽是火域,但凡生灵有去无回。从十多年前起,你就经常来此地,本尊倒还奇怪,当年你是怎么出入自如的。”   两人走在赤红土地之上,如履平地。齐木一听,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脑中千万种念头纠绕缠杂,理不清头绪。   这是在内殿,尊上眼皮底下,就连尊上也毫不知情,避开天机瞒天过海堪称逆天。齐木盯着尊上蹙紧的眉头,脑中一个极为荒诞的想法横空而过。   石人师父真的存在过吗?   一尊两米多高的石人躯屹立在火山中段,周围空间扭曲得厉害,极难看清。   渊落破开虚空,拉着齐木出现到古石前。   “这便是石人躯,早已没了神性,按理说应该没有石人传承了才对,你能得到也算匪夷所思。”   整尊石人没了神性,满是岁月痕迹,粗糙至极,每一处都极为陌生,齐木敢确定自己从未见过。   齐木摇头:“没来过这里,这火域倒是很适合我,可以在这里闭关修炼神火决。”   他松了口气,普天之下奇异多得是,尊上哪能面面俱到。   石人师父定然是存在的,神性的玉石肌理光滑洁净,气质脱俗,时而清醒时而迷茫,却对徒儿好到极点,且很有耐心……   渊落面色沉了下来,一把拉住齐木的胳膊:“你再仔细看看,真没来过?”   “没有就是没有,我没必要说假……”齐木随意往下一扫,视线却再也移不开了。   他定定地看着石人躯下方,被石块挡住露出一块黑晶边角。身体不受控制地蹲下,拨开上方的碎石块,露出一块厚重的方形黑晶,表面光洁平整,有横竖细长白晶交错镶嵌在整块黑晶之上。   正是一个黑灵石棋盘。   黑灵石极其珍贵,繁复华美的纹路遍及四方,四角神龙镶嵌,龙须蜿蜒,栩栩如生。每一条纹路都是齐木精心打磨刻画而成,比起精致的神龙略显粗糙,却真真废了不少心思。   赤红和晶蓝的神晶玉石打磨得晶莹透亮,静静地躺在石碗中,其上落满了灰尘。   齐木双手抑制不住颤抖,这是他亲手做了送给石人师父的礼物,其上每一道弧线都熟悉万分。问题是师父说了好好珍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蓦然一顿,齐木蹲下来,刨开石堆,划破晶石地面,拨开泥土,看到一物,拿在手中细看。   恍若晴天霹雳般,整个人僵在原地。   一个古老的卷轴,有仙魔古字于其上,古朴沧桑之意,入手冰凉。   正是当年从小空间带回后,被石人师父拿去的那个。   除此之外,但凡自己带入桃源的东西,事无巨细,全在这里。   渊落似乎明白了,不知为何他眸光幽暗了许多,兀自望向齐木久久不语。半晌,摸了摸他的头。   “古老传承法很是神秘,逆天到甚至能沟通天地构建须弥空间,以身传道。你得到的东西应该是以往得传承之人留下的,这是你留下之物,不该带走。”   齐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他头晕目眩,扶着石人的腿,跪在它面前。缓慢而庄严地将卷轴棋盘埋进石人脚下。   渊落皱眉:“五行轮回,因果缘由。想得到什么,就得付出更多的代价作为交换。这不该是现在的你能领悟的道则,似乎是冥冥中有什么在催促着你迅速成长。”   齐木垂头,一动不动。   渊落面色冷得可怕,倾身拽住齐木手臂,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头也不回往外走。   “修炼本该循序渐进,提前体悟因果,等同于斩断至高道果,至尊劫下必成劫灰。本尊大意了,不用拜他,石人有古怪,日后这地方不准再来!”   齐木眸光平静,已然入了道境。周围赤红的火土迅速变为黑褐色,有碧绿的嫩芽冒出地面,迅速拔高……   因果循环,相生相克;万物复苏,死生相辅相成。   这可是羽化境才能领悟的神则,提前感悟重则身死道消,无论如何,走到这一步,欺天而上,以寻常修炼法此生无缘羽化境,更不提至尊。   渊落面目阴沉得吓人,咔嚓一声卸掉了齐木的肩胛骨,后者毫无知觉,他自己脸色倒是白了一些。渊落结印于手,引动天地震荡,刺眼白光下,浩浩荡荡秩序神链惊天而过,狠狠劈在石人躯体之上。   轰!   神链斩断石躯,两米来高的巨石顷刻粉碎。   齐木身体一颤,从悟境中苏醒。尊上那番话让他背脊冰凉,却偏偏控制不住自己。道法在识海中自发演化,迅速升华。   惊醒之下还有些后怕。   “尊上,毁了石人躯也是为我好?”   “你记住,本尊若是要你死,你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这世上多得是人不可相信,本尊除外。”渊落掠出火域范围,眸光极为冰冷。   漫天砂石迷散人眼,齐木迅速转过头,埋进冰冷的怀抱中,眼里格外冷静。   他收紧了搂住脖颈的手,贪婪地呼吸着熟悉的幽香,喃喃低语。   “……只有你了。”   “你说什么?”   齐木缓缓闭上了眼:“没什么。”   我只有你了,该不该把你……让给别人? ☆、227·你该死!   玄天殿禁地,不知何时此地大变了模样,遍地竹林,草木葱郁,灵气逼人。   仙尘性情多变,禁地一日一个样,非圣草不得生长,就连茶杯至少也得是上好神玉,惹得内殿太上叫苦不迭,哀怨连连。   齐木只知道,这人不久前外出过一次,回来便倒下了。尊上日夜不离身照顾了他三个多月,才逐渐好转。先前齐木苏醒后时常见不到尊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仙尘醒来后,看着尊上的眼神很奇怪,齐木说不上那种感觉,只觉专注到让人毛骨悚然,哪怕他在笑,也满是怨恨。连带着自己也遭罪。   渊落称得上百依百顺,无论仙尘如何发泄,百般不满,有些话是人听了都觉得万分刺耳,他也岿然不动,只是一出禁地,浑身气势大变,让一群太上长老苦不堪言。   渐渐的,最初所谓的羡慕变味,齐木没了殷勤,每次去禁地,都有些无所适从。   跟着尊上身后一同出去,似有一道寒芒抵着后脑,齐木只觉如芒在背,出了禁地才松了口气。   低声嘟囔着:“脾气那么坏,还是仙尊吗……”   渊落脚步一顿:“你说什么?”   齐木叹气:“没什么,如果是我的话,被骂也没关系,主要是不太喜欢他骂你。”   压抑的气氛稍稍缓和,渊落眼中的阴霾化去,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你还小,没必要受委屈。”   “多谢尊上关心,尊上心情好些,长老们也少受点苦。”齐木瞧着他的脸色,缓缓道。   天知道那群长老还以为是他惹的麻烦,个个对着他诉苦,苦口婆心教导,听着也很痛苦的。   渊落皱眉:“谁让你说这些的。”   齐木心里咯噔一下:“尊上,我错了,就……随口一说。”   “随本尊回去,别听属下瞎胡闹,本尊的事,还轮不到别人来管。”   尊上,您这是自虐啊。齐木苦笑,他按了下自己的胸口。   啧啧,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分明没感觉,可就是说不出的难受。   见此动作,渊落问道:“怎么?”   齐木手往上一推,捏着自己的左肩,双目明亮:“站久了,肩膀有点酸。”   据传仙尊出世,人心所向,普天之下万灵臣服。引起极大的轰动。仙元大陆动荡,魔域也不再安稳,尊上俗事缠身,在禁地一露面便会离开。   留下齐木,督促仙尘养伤,陪他解闷。   齐木站在石桌边,收拾了下桌面,静静地看着藤椅上躺着的人影。   只要尊上一走,仙尘便没了气焰,默然沉稳恍若谪仙一般,超脱于世,恍若万事了然于心。   他该是不屑任何人的,原以为能为尊上委曲求全居于此地,某种意义上来讲,齐木还有些崇敬。   仙尘向来对他爱理不理,按理说仙尊无所不能,更该万分自信,其他人完全入不了眼。以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只要仙尘妥协,尊上依着他,两人在一起简直板上钉钉的事。   哪怕自己会别扭也罢,尊上不受苦就够了,哪怕改变剧情改变结局也在所不惜。   只是现在看来,这位似乎是身体出了状况离不开此地,这两人的情况有些诡异,似乎和他原本设想的有出入。尊上寻遍灵药为他护体,究竟是有多大的仇怨,事到如今还无法化解。   如仙境般绝美的禁地,终年不见黑夜,一如既往的温暖舒适。只是此刻的气氛实在谈不上美好。   白雪般绝美的人半阖着眼,慵懒而漠然,眸光在青年身上流连,等候着谁来打破僵局。   “仙尊陛下安心养伤,尊上他很在乎你。”   齐木放下茶杯,他想走了。   谁知还未开口,清冷的嗓音传来。   仙尘道:“你可知渊落长什么样?”   齐木一顿:“不知。”   “不过如此。”一声轻笑意味不明。   齐木听了有些不是滋味。几次欲言又止。   半晌,仙尘似乎心情不错:“恕你无罪,想问什么直说便是。”   “您明明不是真心想对尊上发怒,为何总要说那些难听的话让他为难?”齐木坦言,面无表情格外严肃,道,“您自己不好过也让尊上心烦意乱,如今多事之秋他还日日惦记着您,事事为您着想……”   “你说渊落很在乎我,我说的话让他心烦意乱?”仙尘睁开了眼,似乎对齐木竟然对他说出这番话,很是诧异。   齐木有些气堵:“整个内殿所有人都知道尊上最在乎您了。”   尊上就为你一人炼丹,他为你筑仙境禁地,一草一木都亲力亲为,你要什么他都满足你,没有逼迫,任你去留。既然你声望依旧地位超然,牵挂他在乎他哪怕走了还会回来,还有什么不满!   “你懂什么!短短十多年你以为就看透他了么,在他眼里情爱算什么,你又算些什么,少自以为是。渊落根本不会在意,无论我说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你也可以,不妨试试。”   仙尘嗤笑,渐渐笑得不能自抑:“趁着他还对你有两分兴致,看看他能忍你说到什么程度,不然有朝一日被扔了,死透了,抱憾终身。”   “你当尊上什么?”   齐木脸色发白,浑身抑制不住颤抖。背脊冰凉一直凉到灵魂深处。他第一次这么看待这个人,在仙尘眼里尊上是这么卑微?   一直以来在齐木心里,尊上被放在最崇高的位置,藏着,默默欢喜着。后者偶尔一个皱眉都能让他惶惶不安,随便一个拥抱一个亲吻都能欢腾不已,不愿尊上受半点伤害,无论尊上做了什么都能原谅,甚至都想好了默默守护……   他努力维系着这层脆弱的关系,不敢说半句重话,无时无刻不在迎合着,任何时候哪怕说错了话,率先缓和气氛的都是齐木自己。   “这只是说几句话而已,骂又算什么。我曾不止一次用神器在他身上穿了好几个洞,血流了一地,他就那么站着任我作为,瞅准了我不会杀他,他向来那般自信,什么也不曾在意。只是这些,你敢吗?”   当尊上是什么,当他是神啊……   仙尘哂笑,望着他却是一脸悲哀怜悯。这人什么都不懂,却为那人说话,甚至连人相貌都不知,比当年的他还要莽撞。   “你……你还下手……”齐木双目泛红。   仙尘道:“你也可以玩玩,看渊落会不会躲。”   那些话就像一个个小世界在他脑中炸开,理智被粉碎得彻底,对仙尘所有的好感崇拜消失得无影无踪,恨意自胸间滋长,真元猛然暴涨开来,腥红火焰于手。   “——你该死!!”   齐木气息不稳,浑身血液上涌。   下一瞬,黑芒闪现,裹于红白火焰中,动身如电。下一瞬便俯冲而去,斩向仙尘。   白衣身影飘忽不定,眼里轻蔑明显。简单侧身,明明可以轻易躲过,他却以右臂迎上。凌厉的黑剑瞬间割开白衣,赤血洒落,借势摔倒在地。   齐木被愤怒冲昏头脑,袭杀向前,坐在仙尘身上,紧扣住他的脖子,举起了黑剑,剑尖对准胸膛力劈而下。连有人到了身后都不知晓。   臂膀被冰凉的手按住,下一瞬巨力袭身,齐木的身体像断线一般,毫无抵抗之力地横飞而出,狠狠撞碎了石桌。   齐木扶着头晃晃悠悠地起身,鲜血从指缝中流出,血染满脸,很是狼狈,他定定地望着不远处的两人,一人躺在另一人怀里,一眼望去很是刺眼。   尊上来了,他刚才竟然当着尊上的面要杀仙尘?齐木脸色煞白,他在意的是,方才的话尊上听到了几分?   仙尘按住左臂狭长的伤口,雪白的长发垂地。尖白小脸扬起,望着尊上,只是小伤而已,脸却白得厉害。他拉着渊落的衣袖,让后者倾身直视着他。   “我说什么做什么,你不在乎的,从来都不在意的对吧?”   渊落道:“你的伤要处理。”   仙尘喘气,指着齐木,厉声道:“他竟然大言不惭!”   渊落只是看了齐木一眼,眸光不知是什么意味,却深深刺中了齐木的脑门。   他所在意的看重的却被人踩在脚下,肆意蹂躏,他却连反驳的资格都没有。   这不是第一次被尊上不问缘由推开,齐木随意地抹了把脸,满手的鲜血触目惊心,就因为他不痛才能肆无忌惮伤害?这是什么道理。   他不想玩了。   齐木面无表情地看向仙尘,道:“是的,你可以肆无忌惮的发泄愤怒怨恨,反正他毫不在意,甚至根本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无论旁人说什么做什么,尊上从来都没有在意过,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魔尊,从不曾失态过。”   齐木说完,再没看两人一眼,迈开步子就往禁地外走去。背脊挺直,步伐未有丝毫颤意,衣衫染血却不显狼狈,一滴滴血顺着额头流下颚骨,像极了血泪,落在丛花之上。   他呼吸平稳,面上却是连自己都不曾注意的森冷寒意。   这两人根本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他们不该在一起。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渊落不耐:“你去哪里?”   “我要回去了,打扰多时诸多不便,若无大事,日后再也不踏足内殿一步。”   齐木停下,转过身,俯首恭敬行礼。   而后朝着门户方向,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228·大事伊始   渊落面色如常,眼里没有半分波澜,继续手头的事。   仙尘望着齐木离开的方向,再看到眼前毫无反应的这人,一时间有种扭曲的畅快感。他恢复平静,站了起来。   “他倒是把你看得甚重,是我把他惹恼了,你不去哄他?”   渊落道:“不必。”   仙尘笑了:“他至今还以为仙尊是我。你说,他若是知道你是仙尊,我不是,又会是什么反应。”   “齐木什么都不知道。”渊落冷眼看着他,“本尊奉劝你,大陆之事勿要牵连其他,否则本尊断不会袖手旁观,你该知道分寸。”   “呵,说得好像你很在乎似的。”   渊落弯起唇角,道:“天底下有谁比得过本尊,齐木自会主动回到本尊身边。”   仙尘愣了片刻。既而冷笑一声,甩开了他的手。   “真好。渊落,你还是这么冷血。”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唯有那遁去的一,谓为天道。   天道化为仙胎降世,天地孕育成人型,便是仙尊。天去其一,又称一线生机。前者知晓得不多,后者倒是世人皆知。   天道无情,包容万物,却又游离其外。仙尊堪破生死洞轮回,看淡了世态,便以为洞悉人心。   于是,渊落一如既往,以为不过小打小闹,等上一阵子,齐木自会主动请罪,让他原谅。   一个月过去,先是地府出事,齐木无暇抽身,却以一种惊人的法子扳回全局,轰动整个魔域。   再然后地府西苑如日中天,此子气焰之盛无可比拟,就连内殿长老也赞叹不已,处处能听到齐木的消息。   有意无意听到‘小木怎么不来内殿了’   ‘莫非和尊上闹翻,又被赶走了?’   ‘毕竟是青年一辈最有声望的翘楚,恋慕之人多得去了,年轻人一块疯闹,哪里还记得咱们这些个老人家……’   殷老浑身被寒气笼罩,也不敢看自家尊上的表情,一路走过,众人噤若寒蝉。内殿又回归了十几年前齐小木出现之前、最寻常的气氛。   长老个个心里叫苦不迭,无比怀恋齐木还在的日子,后者勇于承受了尊上所有火气,现在看来竟是个识大体又懂事的孩子。   有不少人出去想让他回来,出去一趟,尊上默不作声,面无表情就当默许了。只可惜无功而返。   不知发生了些什么,尊上更加喜怒无常。内殿众人度日如年,在水生火热之中又过了两个春秋。   最后,殷老惶恐不已地陪同渊落一出内殿,曾不止一次‘路过’齐木所在之处,而后极其沉稳地离开。如今终于见了一幕,深深刺中了两人的眼。   这人来真的!生活有滋有味,活得倒是潇洒,先前说的那些什么‘尊上,我只有你了’‘我离不开你’都是狗屁!   虚空仿佛凝成坚冰,而后那人拂袖离去。   适逢最后一具古尸现身攻向内殿,终年喜怒不形于色、万事成竹在胸如尊上,终于爆发了。   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      那日,齐木刚从内殿出来,一脸的鲜血,说不出的愤怒。他手心黏糊,血流进开裂的嘴唇中,面无表情地笑出声,眼里很是冰冷。   路过西苑,转去地府,便嗅到了股莫名的味道。   来往之人神色冲冲,哪怕齐木头破血流并未掩人耳目,起先也没人留意于他。   原因是更为凄惨的人着实不少,此地乃是地级洞天外围,乃是地府所在,竟然被人打进家门了,死伤成这样。   齐木目露惊色,心在狂跳,只觉发生了大事,而他竟然对此毫无所知!   “拜见府主!”   人群中熟悉的人面露喜色,几乎是以狂喜的眸光看得齐木很是心虚。   丹堂送来疗伤药,堂主亲自为齐木上药,后被田白夺去,后者向来清冷孤傲,此刻手持伤药,小心翼翼地涂抹在齐木前额上,齐木没觉得疼,田白整张脸被冷汗浸透了。   前些日抵御外敌时,大肆杀戮,他还没流过这么多汗,倒是折煞不少人。   都说田白对府主极为尊崇,此话果然不假。   “回来便好,还好你没事。”田白无视众人,搂住齐木的脖子,脸磕在他肩上。   谁说他什么都没了,而今地府近百万弟子,数十座灵矿,关心在意他的人多的去了,一时间先前想法抛之脑后,只看眼前。   田白冷着脸搂紧他的脖子不放,齐木当他是撒娇,并未推开,反而轻轻拍了下他的背。眸光凝重地听着众人禀报大事。   “仙尊在仙殿现身,魔域不少人遭屠戮,修仙古教一时猖獗无法无天,府主无恙乃最大的幸事。”   “人人元婴甚至极境坐骑太过逆天,消息走漏后,很是轰动。恰巧部分出入内殿,有三大势力联合,以脉矿为借口破开护山法阵冲入地府,欲杀人夺宝!”   ……   经那些人告知,从事情伊始到后来,条理清晰,毫不混乱。   齐木总算弄明白发生了些什么,顿时心头凛然。   坐骑及小世界等,为了扩大地府,本就没有藏拙的必要,洞天福地离内殿不算远,敢闯入此地倒真是挑了个好时机,不像是临时起意,必是蓄谋已久。   和齐木猜想的一样,书生林古等人亦是这般认为,绝不止这三大势力,更有不少虎视眈眈。   智囊团为此寻到不少好办法,哪怕真无人,地府也得表现得像庞然大物,让外人忌惮,不敢轻举妄动,这才为齐木争取到了不少时间。   地府其内无数法阵,秘宝不少,有小塔守护,危机时能放出无数飞龙镇守此处,就和妖龙古塔一样。那些势力显然是没料到这等至宝,虽不至于空手而归,倒是毁了地府一处藏宝地,抢夺一气,仓皇逃出。   而今似乎是害怕报复,三方势力合并为一,雄踞在玄天殿边沿,成天殿以东,疆域万里的青龙镇上。   齐木脸色有些难看,冷声道:“什么!他们攻进了传送阵?”   说的自然是神级传送阵,连接妖都古城,自从匠师一族归顺后,那地方俨然成了地府最大的密地,有妖龙古塔坐镇,更有天然屏障,就连妖族和妖皇陌戟也没辙,本该无外人能闯入。   让齐木震怒的却是那些人不止打进去了,竟然还杀了几十位匠师,后者乃巧匠并无修为,与修士对抗若无准备定难逃一死!   匠师总共那么些人,死一个都是莫大的损失。   “属下以为,那几个宗派就是冲着匠师来的,妖塔是其次,根本是想探地府虚实,这只是第一拨人马,还有不少在观望。”   就连林古叶婉等人也阴沉得吓人,地府本就不以修为为尊,能力远比实力重要。   匠师一族制作的宝器一经卖出,财源滚进,地府人人对匠师们喜欢到不行,哪怕普通弟子根本不曾见过,也对能做出那等宝物的神秘人物极为尊崇。   “进入妖都必不可少的骨髓液,是从地府被杀之人抢夺而来的。”书生道,“恐怕被搜魂的弟子不在少数,那些势力蓄谋已久,并非几十万人一拥而上,而是逐步渗透步步瓦解。此次损失不大,好在闯入妖都者,无一人生还。”   有堂主愤愤不平:“地府一向光明磊落,低调行事,而今竟然被打到地府门口了,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当真以为我等是软柿子可捏可揉?”   在各大势力,元婴中期以上便是长老,极境五重天以上便是太上长老,一个大宗派能有五六个太上长老足以雄霸一方。   地府弟子贵在精,能成为内门弟子已是资质上乘,而能进洞天福地成为核心弟子,还能通过地府考核,老实说极境五重天强者虽不多,却也不少,区区三大势力根本不足为惧。不过是缺个具体谋划而已。   地府异动被密切关注,若远赴成天殿报复,迅速崛起的同时,忧患着实不少。   此次异动,让向来以身为地府弟子而倍感光荣的众人怒火中烧,无论如何,坐以待毙无法服众,地府智囊甚多,需些时间便能办到。   “不知府主意下如何?”   齐木神情严肃:“杀鸡儆猴!”   “半数弟子待命,随时听候府主差遣!”   齐木神色不善:“另半数负伤?”   “那些人趁机毁了小护山阵,进了地府肆意捣乱,后山闭关密地,有近两万弟子丧命。”执法堂堂主脸色有些难看。   齐木:“既然敢出手却不考虑后果,不知死活。这次必须强势出击,杀他们措手不及,仅仅半数显然不够,放轻松,先治愈伤患恢复巅峰,一个月后带你们出去玩玩。”   玩玩?众人哑然,颇惊悚地看着他,却没有丝毫怀疑之色。   书生等人相顾一笑,又有些兴奋的战栗。   他们知道妖都古城那座庞然大物的浮空岛,已经被彻底改造成巨大的浮空城宝器,这可是上古妖族的护城至宝,若面世该何等震撼人心。   虽耗费了无数灵石古晶,林古心疼得肝疼胃疼,恨不得每日去浮空城上摸一摸,逛一逛,却也从未反对过。   “战并非要自己拼命,而是看敌人拼命。”   齐木眸光幽暗,“派些机灵点的去成天殿三清上宗走一遭,适当弄点破坏,这方法不错,还之彼身。对了,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藏宝密地及所拥有的灵矿山脉在哪里,免得到时候不小心毁了,吃亏的是我们。”   这话说得深入人心,个个摩拳擦掌雀跃欲试。   此次死了这么多人,地府诸多地方一片狼藉,妖龙尸骨无数,更有人类残尸,说不愤怒是假的。匠师一族地位不低,人数本就少,死一个都是极大的损失。   偌大的妖都,塔灵正在蜕变并不能面面俱到,原以为安置在妖都古城有天然蔽障,看来还是考虑不周。   若有强者守护,也就用不着担忧了。   想到这点,齐木眼睛一亮。   遣散了众人,齐木径直去了妖都古城。   智囊团中心书生为首,叶婉,杨安,林古,沈卒几个欣然前往,紧随其后。   率先去宝殿走了一遭,妖族宝器不少,刻于城墙浮雕等等,匠师能看出倪端。他们智慧过人,取长补短,制作出了不少精巧玄奥的宝器,无须真元催动便能发出强大威力。   这里五座宫殿连成环状,其内布置竟和古老的匠师驻地异曲同工,而今成了他们制作宝器之地,中央是一座巨大的平台,其上放着不少宝器,有弟子在认真挑选记录。   御子术见齐木回来很是兴奋,族长走后,他亲自解释新宝器的妙用,很是兴奋。   他一边说,林古笑得贼兮兮的,在一旁补充。   “这个手臂护腕,只需极品灵石三枚,以骨灵蚕丝编织,和……成本不超过十五枚极品灵石,府主猜猜买出去最低价是多少极品灵石?”   见他幽幽伸出五指,齐木道:“多少?五百?”   林古笑得一脸得意:“五万,最低。最高翻十倍都行。”   “神晶制成的神丝,坚不可摧,买最低每寸三千极品灵石,还有价无市。原本才耗费的价值十枚上品灵石不到。”林古手持一截细丝,宝贝似的又放了回去。   匠师一族对灵石买卖无兴趣,他们只关心是否有足够的神料挥霍,如今真正归顺于地府,自然是互利,后者资源越多,他们才不用担心灵石是否充足。   “这些可都限制使用次数,用了还得再买,这可比鬼匠大师那些轻巧多了,这只是刚开始,价格定得不高,等过段时间晓得了这些的好处,那可就好玩了。”林古在一干智囊露骨的目光中,滔滔不绝,“灭魂针,魂灵石雕琢,可杀人于无形。这也是个宝贝,买十万一根都不怕没人抢……”   齐木啧啧出声:“真坑。”   林古道:“府主以为如何,不错吧。”   齐木赞扬道:“坑得漂亮!”   五座宫殿外,便是巨大的浮空岛,足以让百万人在其上生活,依旧宽敞。数十人站在浮空岛前,渺小如尘埃。   岁月痕迹被抹去,下方铺了层虚空石晶,无数孔洞穿孔,隐约有暗芒闪现,里头有东西。   四周类似于现代的轨道能量炮,以神料灵石制造的箭,灵力石,一旦落地,无差别攻伐,接连不断。灵力石是球性剔透灵晶,威力极大。   齐木说它像炮弹,本就没名字,也就这么说了。   浮空岛上最恐怖的一击能将千米外的大山夷为平地,这远远超过了仙脉境修士的承受力,那番尝试是在妖都古城外进行,所有见证之人深深震撼。   若真要动用此宝,不说三大宗派联合,就是十个,也不放在眼里。   只是箭、炮、塔等均得消耗大量灵石神料,毁灭的人屋等都是用灵石堆积起来的,损失太大。   若只是一般小势力动用了此宝也不划算,现在用这个足以强势镇场,想想都有些热血沸腾。   书生等人也就祈祷三清上宗宝藏不少,最好能有其他势力出头,正好洗劫一空,也能稍微弥补损失。   有林古等人的手段,灵石不是首要,而今最大的问题便是……想到这个,众人忍不住望洋兴叹。   齐木直言:“你是说,浮空岛不能用是因为没有星纹图?”   “对。”族长叹气,“我族星纹图力量有限,不足以驾驭如此庞大的浮空岛,没有星纹图,浮空岛内神纹无法复苏,不能进行虚空跳跃。若想跨域,至少也得是神级星纹图才行,我族也能制造,不过这时间上……”   “需要多久?”   “至少五百年,神纹镌刻在浮空岛内部,极为复杂,需要铭纹宗师从旁协助,一点差池都不能有。”   闻言,几人沉默了。   星纹图乃是无上秘宝,哪怕不能撕裂空间也能靠它行走四方。五百年时间制造神级星纹图足以震慑整个大陆,不说匠师一族寿元有限,齐木也等不了那么久。   “没有别的办法吗?”齐木思忖片刻,“既然这是座浮空岛,它原本的星纹图怎会不见,若是能找回来就好了。”   族长赞同地点头,若有原本的星纹图,就是损坏了重新制造也不用耗费那么久。   突然,书生走上前来。想起先前齐木在古塔内闭关,前来妖都外探望的妖兽群,有人立于饕餮背上,似乎说过类似的话。   齐木听了他的话,顿时眼睛亮了些:“你是说星纹图在陌戟手里!?” ☆、229·无耻到底   匠师一族的星纹图只能跨域五千里,洞悉了妖都附近的洪荒古地密地,妖皇陌戟在妖域西南方,得横渡万里。一次跨域肯定是不够的,齐木带着那块人高的红晶星纹图,没多久就到了。   妖龙降临在百米高的城门外,下一瞬,庞大威武的山门轰然大开。   齐木心生警惕,谁知两大守护凶兽躬身行礼,声音响亮。   “吾皇有令,若有妖龙使者前来,无须请命,可入正殿等候。”   方圆万里疆域,妖兽纵横,洪荒古气渗人,山林老树灵草等依旧维持着最古老的模样,灵气浓郁,一切井然有序。   沿着无尽石阶向上,千米高空,有庞大的岛屿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笼罩整个头顶上空,极具震撼。无数飞禽嘶鸣盘旋,守护左右。   恢弘的殿堂内,齐木在此等候。有恐怖妖兽整齐站立,灯笼般的瞳眸冷冷地盯着他看,齐木神色如常,并未感觉到半分杀气。   未多久,一道修长的身影踏入殿内,齐木转过身,凶悍的洪荒煞气迎面扑来,他微微眯起了眼。   周遭妖兽跪了一地,甚至高约百米的守护兽对着一人匍匐行礼,却毫无半分违和感。对面那人是妖兽,还是妖皇。   “免礼,下去吧。”   遣散众兽,陌戟正好走到皇座上,示意齐木上台阶,两人面谈。   “你果然来了,不枉本皇等候如此之久。所为何事,想求本皇出手?”   齐木直截了当。   “我不求任何生灵,这次来是想同妖皇陛下做个交易,公平交易。”   陌戟一身玄色长袍,黑玉高冠,狭长的双眸,有种骨子里的邪气,说不出风华绝代。这大妖早已臻至化境,离羽化神境洞悉生死仅一步之遥,虽无杀气,整个看着却很危险,不可小觑。   “本皇有所求,的确可以谈谈,倒是你想从本皇这儿得到什么?”   他也不恼,神色如常,就像万事掌控于心。   齐木道:“妖都浮空岛星纹图,我只要这个,不知妖皇能否割爱,而我能给妖皇您的东西,您也定会感兴趣。”   “哦?是吗。”陌戟勾起唇角,“比起妖都,本皇倒是对你更感兴趣。”   “陛下说笑了。”   陌戟收敛笑意,瞳眸缩成了道竖线,适时殿门紧闭,原本亮堂的古殿蒙上幽暗的绿光。一座高约百丈的蓝晶虚影凭空出现在古殿内,晶莹透彻绚丽逼人,这是神级星纹图!   不愧是妖皇,早就知道他要什么。   “本皇正巧缺一位皇后,那位偏爱之人确也有过人之处,莫非你以为进了这里,本皇还会让你回去?你若留下,本皇会亲自把星纹图送回妖都。”   齐木神色如常,道:“不听听我的提议么?”   “你说。”   齐木没想过他会说这些,只觉得被看扁了,语气也没了先前的客气:“来这儿之前我去了妖族一趟,妖族妖皇与我相熟,正好妖都对它们而言意义非凡,我说过,如果没能回归,妖都将为妖族开放,完物奉还。且我的人包括妖龙古塔在内,都将为妖族效力。而今妖族虽没落,也能和陛下您分庭抗礼,如若得了妖都古城,有至尊神器妖皇古琴坐镇,天地兽为皇,日后定能重回昔日辉煌。到时候陌戟陛下您,当真不会后悔?”   “我不带一兵一卒,诚心前来,星纹图我势在必得,这次合作,自会为妖皇陛下多做考虑。我只是人类,妖域纷争与我无关,我只要利益,谁王谁寇,我根本不在乎。妖皇陛下,我既然敢来,自然有把握活着回去!”   陌戟顿了下,既而哈哈大笑:“爽快!你只要利益,本皇要权力。妖都不能落在妖族手里,既然妖族要入妖都,本皇岂能坐以待毙,定也得分一杯羹。你果然聪明,本皇有的是时间,难得想讨一人欢心更不会自断后路,方才说笑了莫要放在心上。如你所愿,星纹图给你,若你许诺给妖族便利,本皇也要。”   “可以。”   齐木点头,如他所料,和聪明人说话,有些话不必说得太透,想想就知道轻重缓急。远古洪荒之际,妖族鼎盛,陌戟就能险中求存,夺得高位,城府之深不可斗量,不吃亏是绝对的。   如今这么好说话,齐木都忍不住想这玄蟒是不是别有居心,想想一阵惊悚。   “本皇欲入妖都,也算与你同在一处,近水楼台。本皇的心意,还望你不要无视了。”   “承蒙陛下抬爱。”齐木道,“妖族能入妖都,陌戟陛下及下属也能入内,只是数量上得做一番规定,免得稍有不慎,妖都血流成河,我的人都是人类修士,只求和睦相处,只要定下血誓便好,内容定让你等满意。”   陌戟轻笑出声:“考虑周到,如此甚好,有劳小木了。本皇也不愿与一个短短几年修为暴涨十倍的妖孽人类交恶,既然你急着离去,本皇也不留你,早日处理好此事,日后妖都见。”   陌戟亲自带他去取了星纹图,高约百丈的巨大灵晶,竟然完好无损,原本打算让这座岛成为浮空岛,许是没有成功。不说这是神器星纹图,若拆开了单看神料晶石,也足以抵得上那日从妖族搜刮的那些。   齐木临走时,陌戟似笑非笑:“妖都有一处妖灵血池,乃是妖域的至宝,天地唯一。妖兽洗礼后便能血脉强盛,甚至更上一层,这个可以当做筹码去像妖族讨要宝物。记得到时候也说把妖都让给本皇,也让妖族恐慌恐慌。”   齐木浑身一震,陌戟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自然没有先去妖族走一趟,先前那番话早就打好腹稿信手拈来。说不参与妖域纷争这是屁话,他不止参与了,还是以最高的姿态强势介入。   他相当于中间人,拥有妖都及妖龙古塔,这两方都不能得罪齐木。妖域最恐怖的势力之二,妖域势力谁得妖都,谁就能脱颖而出,甚至掌控妖域,这对齐木而言不过是个古城驻地,对妖域妖兽而言可就意义巨大了,不怕它们不动心。   齐木要做的是选对等大势力,不能偏向任何一方,这样就能从两边谋利,把利益最大化。且只要陌戟和妖族相互制约,无论结果如何,齐木都是赢。   但陌戟就算明白齐木别有居心,他也不能改变什么,从一开始知道齐木占据妖都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于是选择恰到好处的示好。   齐木听后,面无波澜地回过头:“当然!多谢相告,日后若陛下有兴趣,也可让下属入妖灵血池进行洗礼。”   陌戟欣然应允,便给了他妖都相关卷轴,让他先好好了解,能当做筹码千万别放过。   别怪本皇没提醒你,你上次要的神料对它们而言不算什么,这回记住了。妖族有远古龙族癖好,就爱收藏宝物,让妖族吃亏万万别客气,反正它们宝物有的是。   这妖的腹黑程度让人咂舌,齐木一阵恶寒,又很是欣赏,简直深有共鸣,这可帮了大忙了。转身,满意离去。   妖皇立于城墙上,遥望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沉默了半晌,哑然失笑。   不过是个人类,那种成竹在胸又自负的模样,竟能他束手无策。   露出尖牙,细长红信吐出,双眸成了细长竖线,像是瞅准了某个猎物,极有耐心地等候着……吞噬入腹。      妖族领地。   那是一片蛮荒之地,山岳般的巨兽震天,罕见的仙脉境妖兽在这里竟然随处可见。仅仅是走了一趟,便看到有五头之巨!   在灰毛小兽的带领下,齐木畅通无阻。只是没多久,便被拦了下来。   一片庞大的训练场地,巨大的石块整齐排布,高约十米到百米不等,能看到数十头幼年凶兽在训练,一爪拍下,沉铁石崩碎,轰声震耳。大多聚集在三十米高的沉铁石附近,轰击五十米高巨石的被众妖仰视。   妖族果真天赋异禀,这些都只是元丹境幼兽,最多不过元婴中期,三十米高的沉铁石足要单臂十万斤的蛮力,换做人类,非得极境不可。   齐木被吸引住,走了过去。他许久没动手了,有点心痒。   他站在百米高的沉铁石块边,聚势于手,倾尽全力出拳。   轰!   一声巨响所有妖兽下意识回神,百米高的沉铁石沉寂多年而今应声而碎,一个偏瘦并不壮硕的青年站在前方,拍拍手,头也没回就要离开。   “我没看错吧,极境长老也来凑热闹,这位化成人身的长老怎么没见过,他怀中抱着的,那是……”   “没长眼睛吧,什么长老,这分明是人类!”一   “元婴境的人类,你看他才有古须长老身体的一半宽,手臂那么细一点,竟然能粉碎百米高的沉铁石。”   “人类哪里弱了!长老们都是骗人的,就因为咱们没出去见过世面,才说谎欺骗咱们。比我兄长厉害多了,我想拜他为师。”   外面世界怎样,好玩吗?   我族妖皇和你这么亲近?   你是怎么练的,什么时候也能像你这么强?   ……   前路被挡住,齐木愕然,倒是没想过妖族是这样的。   他想了想,从空间中拿出一枚手环,这是匠师制作的宝器,能增加手臂威力,且毫无真元波动,防不胜防,若卖出去,至少十万极品灵石,当然与这想必成本可忽略。戴上它,大小可自由变换,抛给最殷勤想拜师的那个。   “戴上这个,就对着六十米高的试试看。”   那小狼妖狐疑地接过,只是简单一挥拳,大地震动,巨大的沉铁石被洞穿!而它根本没有用全力,只是古朴黑晶手环上出现了几条裂纹,明显还能再用,众妖兽纷纷侧目,目瞪口呆。   与此同时,就连先前孤高不迎上来的一干妖兽都被吸引,将其团团围住。小狼妖痴痴地立在原地,看着自己的爪子,又看看齐木,一双眼睛滚圆。   齐木随意地一挥手:“没事,不用还了,你若喜欢就送给你。”   说着又拿出两个,给了它。   各类宝器齐木最不缺,但凡他感兴趣,无须多说,匠师一族自会大方给他一堆,而只要他有空便会去试试新宝器的威力,好的差的习惯了扔进空间,导致里头杂乱无章堆积着无数至宝。   小狼妖惊喜地点头,一时间所有妖族望着齐木的神情大不一样。   正巧妖族长老迎了上来,黑蛟青魇二王也在内,正巧看到这一幕,但见齐木面色阴沉了许多。目光停留在狼妖的手腕上,多了些惊叹。连忙把齐木拉走,往别处去。   “你那个手环,并非法器,威力惊人,还有吗?”   齐木没想过开场白竟然是这个,道:“当然,这个只是制作的宝器,无须真元,卖得也不便宜。怎么?妖族对这个有兴趣?”   黑蛟沉思了下,点头道:“价钱不是问题,如果你能大量制造最好,妖族族人不多,若能多些防身之物,这手环不错。”   “高阶灵环十五万极品灵石,中阶灵环十万,低阶灵环八万。刚才你们见到的那个便是中阶灵环,差不多可以用上五十次左右,高阶的力量更强些,以妖族的实力只能用不到百次。”   青魇:“不错,低阶的就不要了,高阶和中阶各要一万。可以长期合作。除了手环,可还有其他好的宝物?”   人类的法器唯有修成人身的妖族才能催动,其余妖族便只能靠自身天赋及肉身交战,妖族亦有炼器师,但毕竟比不过人类,远没有这种无须妖力便能催动的宝器强大。   “不知齐木小友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齐木心脏漏跳了一拍,脑中迅速计算了下,赚翻了!曾称霸妖域数十万年,妖族果然财大气粗。   “长期合作自然很好,我也正有此意,这次来便是为了妖都……”   齐木把先前和陌戟说的话,换了个角度和语气,说了出来,既然妖族礼待于他,那么他说得也客气。谁知谈及能入妖都,妖族一干人等当即不淡定了。   “入内帮你镇守妖都,这本是妖族分内之事,当然可以!怎能让陌戟进去,这本就是我妖族的古都……”   青魇知明事理,沉眸道:“长老所言不无道理,既然妖龙古塔认你为主,妖都有你的人在也是理所当然,用陌戟制衡我等也在情理之中,只要我等能自由出入妖都,借妖灵血池一用,任何要求,只要我等做得到,都可以满足你。”   答应得够爽快,齐木不用想都知道,如同他要得到星纹图得满足陌戟,妖族对妖都是势在必得,齐木只是外人这还好,一旦落到陌戟手中,妖族就永无翻身之地了。若这群妖族还不识时务,目光短浅,那么实在是没救了,齐木也能毫无留恋地带走灰毛小兽。   当初抢夺妖龙古塔,反被坑了一把,原本怀恨在心,结果一回来却被妖皇古琴大人狠狠责备了一顿,而后这些妖族也放聪明了些,对齐木百般殷勤,神料仙珍超出了先前的二十倍不止,哪怕一阵肉痛恨不得把这人当头砍了也得笑着。   妖族整张脸笑得都僵硬了,齐木自是见好就收,打个巴掌,不忘再给个枣。   “既然如此,三日后妖都古城外围见,到时候三方立誓,不在妖都血战,互利互惠,如此甚好。制作宝器的匠师便在妖都古城,他们不过是普通人类,会制作各种宝器,到时候你们可以去挑选,若需要数量多,甚至能降低些价格。这些都可以和智囊团商量。”   闻言妖族神色松了不少,原以为一个陌戟不够,现在看来这个人类并无威胁,不谈精明无耻之处,仅从妖域纷争来看。   且这个人类的确没说错,那些普通人类需要守护,不然齐木一个人独霸整个妖都自是可以,何必大费周章。匠师一族上古流传至今,就算齐木不说,能制做那等宝物的人才,活着价值无穷,死了才是莫大损失。   妖族自是同意,长远看来,进了妖都,这点损失着实也值得。把人送到领地边缘,见齐木眸光盯着半空,黑蛟心头一凛:“还有何事?”   齐木眯着眼,指着前方:“那八头仙脉境护山妖兽,能不能借我三五头带回去,用个三五百年了再还给你们。”   一位长老一个趔趄没站稳。青魇神情僵硬在脸上。   黑蛟整张脸黑得彻底,嘴角抽搐,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三五头,三五百年!干脆把整个妖族搬回去得了,这么无耻的话你你怎么说得出口!”   “别激动别激动,开个玩笑嘛,三五百年随口说说而已,三头总行了吧!这回有急用,用完了还你。”   黑蛟身长两米不止,魁梧挺拔,相貌端正脾气火爆,此刻都被折磨得快没脾气了。   “真还回来?”   齐木道:“做妖别这么小气,跟个小人类似的。真还!”   到时候你们人在妖都古城,还在妖都古城,还不是一样叫还了。   耿直的黑蛟王一脸绝望:“两头,最多。”   说着便指了指,让长老去传令。   “黑蛟大哥,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那我怎么好意思让你们为我挑,多谢多谢!不用麻烦了,自己来就好。”齐木面无波澜,两眼晶亮,选了两头仙脉境中期巅峰的护山妖兽,重在体型大实力强,威压强盛,极具震撼力。   原以为能带回去一头已经是极限,妖族还真是实诚。   见他没有把仙脉巅峰妖兽选走,还算没无耻到极致,黑蛟王松了口气,终于把人送走了,这才叹口气擦了把额头,一手的热汗。   这人不能惹,足够无耻还脸皮厚,半点亏也吃不得。早知如此当年真不该交恶啊! ☆、230·野心不小   血誓内容由智囊团不眠不休废了整整五日才完成,为了万全之策各种吹毛求疵,详细的很,算无遗漏,基本无可挑剔。血誓顺利达成,从此三方将守护妖都,恶意作乱者首当其冲,遭天诛。   这一日被记上了妖域史,奠定了一统妖域的基础,妖域分裂了几千年的混乱格局得以改善,真正的妖皇终将统一妖域,已成定局。   日后唯一妖皇究竟是谁,这并不重要。天地兽也罢,陌戟也罢,妖无论是谁,龙古塔乃信仰之源,掌控妖域命脉,却归某个人类所有。   区区一个人类,在妖域受尽尊崇。   以至于许多年过后,哪怕时过境迁,许多人事已然面目全非,百万妖族数以千亿计妖域生灵,依旧记得有那么个人类,地位超然。   妖皇下令,但凡妖兽必须保护他的安危,听其号令,甚至连同相熟之人,也不得伤害半分。   ……   妖族与陌戟敌对双方入了妖都,虽相顾没有好脸色,倒也算太平。   亿万邪异妖灵只是妖都的第一道防御,隔绝了气机,阻断信仰之力,以至于塔灵无法真正蜕变重生。妖都重临尘世得昭示天下,为了塔灵执掌古城不再沉睡,齐木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妖族一入妖都稍作休整,半月后便登上了灵阵台上。   粗壮的赤红光束如腾龙般自妖都古城所在处升起,直冲上天,洞穿云雾,恍若截断苍穹。恢弘祭祀钟声浩荡,延绵不绝,无形光波延续开来,覆盖整个妖域。   顿时无尽妖灵神魂震荡,惊悚地望向某个方位,又敬又畏。   妖都古城复苏,景象震撼人心。妖族匍匐在中心神龙骨雕之前,用自身血脉启动古老的献祭仪式,让古城恢复如初。神纹明灭占据大半天穹时,肉眼能看到无数道圣洁白光从四面八方而来,汇聚到妖龙古塔顶端,整座漆黑的古塔发出朦胧白光,如梦幻一般。   那是妖域万灵的信仰力,时隔无尽岁月,妖都古城昔日辉煌依旧被妖域万民所铭记。比起最初的华光闪耀,如同沐浴仙光般的宏伟场面,却黯淡了不少。   就连陌戟亦是神情凝重。从他的身上亦有淡淡白光浮上虚空,汇聚于古塔。   有信仰是代表……这妖至今仍旧对妖都有崇敬之意?   齐木看呆了。忍住没问。   五殿环绕的匠师一族所在地,不少幼年妖族在里头穿行,眼里竟是新奇之意,齐木早就发现妖族哪怕是普通狼妖,相貌上也和其他地方的不大一样,实力强大了许多。   妖族是妖兽无疑,但并非所有妖兽都是妖族。这也是一种血脉传承,完美血脉也许已经没有了,但骨子里的高傲尚在,依旧自称妖族。好比魔族,虽然看上去和人类没有两样,但本质上却有很大差异。   上古种族极为玄奥,受尽上天眷顾,先天便极为强大。陌戟不同,他虽为玄蟒,血脉虽高贵,却不比纯血妖族,能有如今的成就,是一步步踏上来的,历经生死,所以心智上才更有生气一些。   不像渊落,那人的超然脱俗似乎不是后天形成的,这种天生就高人一等,以至于言行举止成了习惯,齐木甚至怀疑他冰冷到整颗心都冒着寒气。   除了亲他的时候会明显感到片刻的异常,温柔的时候能靠那么低的体温把人给融化,也是个本事。   尊上的性子改一改,就……哎,改了那还是尊上么。   “在想什么,脸色如此难看?”陌戟走上前。   齐木回神,缓缓抬起手指着他头顶处。   陌戟一滞:“你看得到?”   “想看就能看到白光。想不到陌戟陛下您也对妖都心怀崇敬。”   陌戟道:“毕竟是妖都,妖龙古塔认你为主,难怪能看到。”   齐木又道:“信仰有什么用?”   “妖龙古塔便是妖都的信仰之力汇聚物,并非是个人独有,能保妖都万古不朽,历经大战还能存在。这种道则法器,仙域,魔域,大国,甚至是上古隐匿宗派等都有。信仰之力对整个势力而言,这与天道鸿运有关,能左右一国大运,比如上古修仙皇朝,一国信仰积累至今,国君地位巩固,国土极难瓦解。”   齐木眉头皱了皱。   “对生灵而言,信仰之力的多少决定了天地间的位置,受越多的生灵拥戴,信仰之力越强大,更能得大道认可,一举一动都能与道共鸣,修为悟道水到渠成,臻至至高位,无须催动真元,甚至一个念头就能让催动大道规则为己用,据说仙尊便能如此。”   极境每一重天都是一个大的分水岭,而到了仙脉境简直逆天到匪夷所思,古国国运昌盛,帝王不过是仙脉境怎么就和普通仙脉境相差如此之悬殊。   齐木望着他:“信仰之力加持于己身,是什么样?你也可以吗”   “世间每个生灵的尊称都有其理,本皇即是妖皇,自然会被众妖信仰。想看吗?”   齐木点头,陌戟示意他跟上,两人并肩掠向妖都之外。   山脉蜿蜒,有座独峰高耸入云,一眼望不到顶。   两人立于虚空之上,陌戟在前,他气息如常,整个人却被莫名白芒笼罩,就连轮廓都有些模糊。陌戟只是抬起手,凝空一握。   “看清楚了,这便是信仰之力。”   齐木浑身一震,双耳一阵轰鸣,而后他看到了极具震撼的一幕。   直入云霄的雄伟山峰,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捏断,顷刻间曲折,地动山摇,巨大的石块簌簌落下,景象极为恐怖。   齐木倒吸一口凉气,但见前方那人浑身毫无半分真元波动,他的手式分明只是徒手一握,那种莫名气机,却让人胆寒。信仰加身着实逆天!齐木不由得眼红心热。   “同为仙脉境中期,若是只是一介散修,与一国之君相比,实力是天壤之别,寿元更是无法相比。要想真正的霸主必将是一大势力之主,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再怎么强大也无法真正逆天。信仰汇聚也有条件,修为必须是仙脉境以上,至少得千万生灵信仰,才能有明显效果。”   陌戟停滞半空,无数巨石落下,却偏偏避开了两人。他转过身。   “想建立皇朝谈何易,有的生灵一开始便走对了道,而有的哪怕辉煌一时,终将化为一抔黄土。这是以后的道,不必急于一时。”   这番讲道,齐木获益匪浅,突然间拨开云雾见天明了。   他走对了道,可修为止步于元婴境巅峰,连极境都没有达到,要到仙脉境谈何易。   但告诉他的竟是陌戟,虽然初遇不怎么和睦,如今也算冰释前嫌了,别扭免不了,但这妖皇倒是不错。   齐木道:“信仰之力是信仰的生灵越多越好,那既然到了仙脉境就能建立大国,那不是可以多建立几个,甚至在不同地方多换几个身份,每个身份都有信仰的人,岂不是更强!”   “投机取巧,绝对不可。”陌戟顿时严肃起来,“这是欺天!无论什么身份,信仰只能是那一个人,不同身份信仰力不同,不可混为一谈。你若是到了这个境界,才能深有体会,不同信仰聚于一身,是会互相攻击的,一旦失衡被法则窥探到,身死道消都是最轻的惩罚,比救活死人违抗天命厉害百倍不止。”   齐木愕然:“死人不能救活!?”   “废话!本皇终于相信你就二十多岁小孩了,其实无知的时候也很不错,本皇喜欢看你这么笨的样子。”   见齐木脸色不好,陌戟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拉着胳膊就往回走:“现在天道变了,很多规则都与上古不同。魔族与仙族自古不两立,魔域是魔皇的领地,亿万生灵独拜魔皇,后者滔天信仰集于一身,以身证道,占据近半壁道则。后来不知为何魔皇出了意外,他所占据的大道法则崩塌,魔域灵气尽失,万灵为夺资源进行混战,大陆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仙尊救世,动用禁忌手段,据传身受重创,这才百世不出。”   黑暗动荡后,逆天强者几乎死绝了,以往欣欣向荣,万国林立的强盛之景,只剩下五大上古皇朝。仙域被封,仙族全灭,这一切……   这些秘辛说出来倒是很让人感兴趣,事关这些像是禁忌般,齐木一点印象也无,陌戟没理由说谎骗他,这一切定是真的。   齐木急忙道:“后来呢?”   “乱世出至尊,后来魔尊出现,统一魔域,仙元这才逐渐稳定,而今又开始乱了。”陌戟望着虚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回头看着青年俊秀的眉眼,又道:“没必要杞人忧天,普天之下唯有仙尊能逆天欺天,得了万灵信仰的人就算死,天也是不收的。只要他还活着,大陆便会相安无事。”   齐木轻叹,只觉得和大义相比,情爱算得了什么,仙尊超脱之人,仙尘那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仙尊,纠结不清像话吗!而今尊上的信仰似乎不必仙尊少,仙尘不走,尊上就只得养着他,前者脸皮还不是一般的厚。   究竟是怎么奔到这沉重的话题上,过去的就过去了,再怎么天崩地裂还最后还不是不在一起,谈个感情也这么毁天灭地式,齐木不想再提了。   比起研究那两人纠结又蛋疼的过去,齐木还是比较关心日后怎么变强,信仰之力如何才能更多。   这人着实很现实,追求实际。   陌戟有些好笑,道:“生灵修为越高,信仰之力越强,普通人自然不能和道修相提并论。尊崇你的生灵自然越多越好,这是个积累的过程,现在便可以准备了,一直呆在同一个地方是不对的。”   峰主收侍从也是其一,越是身居高位,大道法则越能偏袒于你。   悟了现在走的道,先前想要向三清上宗复仇,灭宗的想法改了改,震慑是必须的,地府也该扩大疆域了。   突然想到了些什么,齐木眯着眼:“你说,若有人能得魔尊的信仰,会怎么样?”   陌戟道:“那当然是不得了。你乃魔域之人,主意打到魔尊身上,野心不小。”   齐木呵呵笑出声,面无表情。   陌戟拍了拍他的脸,狭长的双目上挑,认真道:“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若你能在百岁内达到仙脉境,本皇必将尊崇于你。得了本皇的信仰,一样不得了。”   齐木冷哼:“丹田破碎,修为止步,此生无缘进阶了,我就不信妖皇陛下看不出来。”   “别这么泄气,本皇可是对你期望很大。”   “为什么?”   陌戟弯起唇角:“本皇出生时曾窥到一线天机,日后会有一人常伴左右,那人的样貌和你一般无二,你何不顺应天道,从了本皇。”   “胡扯。”   第一次见到,这人何等不可一世,杀自己不费吹灰之力。   齐木懒得理他,直接去往神级传送阵,妖塔能汇聚信仰力,齐木询问后惊喜地发现小塔也可以汇聚信仰,得用血阵祭祀来开启。   “我得先回去了,妖皇陛下若是想去转转,可以通过传送阵来找我,有仙脉境霸主坐镇,更有神级浮空城,妖皇陛下到时候只需要坐在城中喝喝茶就好,无须出手。”   说完,还没等陌戟回答,齐木便唤醒妖龙古塔,径直开启神阵,出了妖都古城。   齐木迫不及待想去试试,宗派信仰与信仰个人不同。有小塔在,只要势力达到千万弟子之巨,才能有所体现,鸿运加身能保地府不朽,就和妖都历经黑暗动荡依旧存在一样,信仰洗礼后小塔也会蜕变进化出塔灵,甚至与势力一同成长。   与千万数目相比,地府弟子严重缺乏,这个得弄出解决法,与智囊团商榷。   一口一个妖皇陛下,疏远隔阂还是有。陌戟敢肯定齐木没忘记当初差点杀了他之事,甚至还在耿耿于怀。   神情几分无辜,喃喃道:   “都说人类爱记仇,果然不假。”   青年早就离去了,陌戟停在原地,似乎在思忖着去还是不去。 ☆、231·杀上三清上宗   据地府遭劫已四月有余,早已传出覆灭三清上宗的消息,却一直没有异动。看似风平浪静,不少观望中的宗派势力却有种山雨欲来的肃杀之感。   地府崛起之迅速引得不少千百年大教极为不满,自诩名门大派的上清三宗底气十足,地处荒渊之上,得天独厚,更有上古神阵守护山门,门下弟子过千万,实力雄厚,雄踞一方。对地府的迫害死不承认,且对地府的反击根本不放在眼里。   天初晓,辰时未过。厚重的云层笼罩上空,占据方圆万里疆域,及至午时,依旧阴沉一片,说不出的压抑。   陡然,大地震颤了下,山摇地动,由远及近,恍若在耳边震响,而后戛然而止。众弟子站稳,但见护法及长老等神色匆匆往外掠去,数千人紧随其后。等看清情况,所有人僵硬在原地,仰头上望,脸色大变。   地府,来了。   昏暗的苍穹之上无尽飞龙重重叠叠,占据了大半天空,足有数十万头,黑压压的挡住了日光,底下一片阴霾。尖利的龙吟声响彻云霄,一名青年立在最前方,衣着古朴并不冗繁,举止脱俗,气势如赤焰崩天。此刻正面无表情地扫过一众人等。   三清宗主从群人中走出,众弟子退居两旁。   “地府府主好大的阵势,气势汹汹而来,不过这么点人马,真以为能灭我三清么!”   这话赫然便是对着最前方那名年轻人说的。刹那间聚集而至的三清弟子脸色大变,极为难以置信,低头窃窃私语,却被喝止,战兢上望。素闻地府府主年幼,乃玄天殿年轻一辈第一人,而今看来,百闻不如一见。无论立场如何,强者为尊的地域免不了对强者的崇拜。   而这人确是敌人,一时间惊为天人的同时,免不了心生忌惮。   齐木神色如常,道:“宗主误会了,全部出击岂不是太小题大做,大部分是来观战的。诸位若想投降,趁早,不然毁了这三清地界,可就一个都逃不出去了。”   一众地府之子不由得笑出声。   三清宗主冷哼一声:“狂妄!”   上古神级护山大阵隔绝天道神则,哪怕是仙脉境强者也能挡住一二,此地地势凶险,强大凶兽数不胜数,而三清上宗能在险地安然数千年,足以见其底蕴。大阵虽有缺,经过修复补全后,缺处短时间内极难找出。   地府不比古国,区区极境修士,就连护山神阵都无法通过,此战根本毫无悬念。   突然,大地齐震,片刻不止,地面深陷,从上往下看必定毛骨悚然,却是巨大的脚印,一脚平大山!一头庞然大物俯冲向此处,方圆百里内凶兽感受到霸主级威压,瑟瑟发抖。来者不善,那种逆天的凶煞气从狰狞的体魄中,仿佛穿透神阵壁垒袭向众弟子心头。   “来了。”   齐木眯着眼,一跃而上落在仙脉境霸主的头上。他从不屑战前多费口舌,许多战前的嚷嚷无非是拖延时间的一种手段罢了。   “上古凶物狻猊!仙脉境!”一声惊呼在群人中炸响。   狻猊貌似狂狮,浑身沐浴金光,嘶吼声震天动地,让人胆寒心惊。   “杀!”   一声令下,万千妖龙展翅,黑光聚成雷霆,化成百米粗的光束,力劈而下。护山神阵颤抖,交界处发出耀眼白光,恐怖波动席卷,如狂风过境。   齐木面不改色,对脚下凶兽下令:“把法阵毁了。”   “只是这么点小事,还要老子跑一趟,没意思。”   没等众人回神,下一刻一只巨足踏下,几经跺脚,壁障凹陷,岌岌可危。狻猊狂啸,眉心发出耀眼金光,无视法则,破碎虚空,直接在十米厚的法阵光壁上开了个大洞。   齐木一声令下,率先冲入结界中。同时龙吟阵阵,铺天盖地的飞龙连成一线,冲入其内。   “众弟子听令,紧闭神阵,断其后路,让这些人有来无回!”宗主眼里精光闪过,先前的慌乱荡然无存,就像在等这一刻一般。   悬崖下另一道恐怖的气息适时而起,成千上万吨灵石不要钱一般献祭于地下大凶,齐木看得一阵肉痛。每一大势力都有护派秘宝,而三清上宗之所以雄踞一方,绝大多数也在于这一凶灵的存在。   狻猊感受到那股邪气的瞬间,便掉转头,浑身金光大盛,很欢喜地一跃而下,底下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既而两股凶煞之气攻击,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   齐木自然无惧,腥红神火聚于手心,延长为利刃,他身形如电,恍若出入无人之境,神火吞噬血气化为灵气补充己身,齐木愈战愈勇,最后杀至中央,与宗主对抗。   三清宗主极境九重天巅峰,离沟通体内仙脉,仅一步之遥。肉身不及齐木,但修为上却强过太多。谁知两方拼杀,宗主却没有逃到半点好处,后者根本不给他抽身的机会,近身厮杀,齐木力量强大,一掌劈下,就能粉碎他的手掌。   堂堂宗主何曾憋屈至此,一路咯血,虽只是皮外伤,在如此多弟子眼前如此狼狈,身为宗主脸色很不好看。他阴冷一笑。   “府主倾巢而出,不知府内还有多少老弱病残坐镇?三清上宗有三大宗主,而此处只有本宗主一人在,你说,另外的两大宗主去了哪里?”   “黄泉路。”齐木眼睛也没眨一下。   宗主浑身真元暴涨,古剑一出,红光大振:“不过如此!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齐木避开杀伐,神火掠进人潮之中,没来得及逃窜的三清弟子尸骨无存。引得众长老勃然大怒,杀地府之人以泄愤,守护妖龙舍身为主,地面上堆满了妖龙残尸,人类躯体,血流遍地。   任谁也没想到地府竟然就这么横渡万里疆域,光明正大地打了进来,即是坐骑拼杀却毫不心痛,哪怕是元婴初期弟子,势不可挡肆意杀戮,遇强则强,境界实在相差甚巨便抽身,毫不恋战。   所有弟子面上甚至没有半点畏惧,退缩。   重重飞龙遮天蔽日,就像根本杀不完一般,万道杀伐从天而降,地面千疮百孔,满目狼藉。一个时辰过后,一头巨大的凶兽从底下飞出,狠狠撞在阵法之上,断裂的三个头颅断口不平,正往外冒血。   黑红的血液滴落在神级阵法上,岌岌可危的神阵终于如数崩塌。   那是一头九头巨龙,浑身漆黑,如铁水浇灌而成,浑身鳞片覆盖生有倒刺,浑身是伤,它一个头死死缠绕着狻猊的头颅,尖锐的獠牙淌着血水深深扎进狻猊黄金血肉中,撕开一块血肉,竟是仰头吞下!   狻猊狂暴不已,猛地一震,竟然就着那头颅,抡起巨大的蛇身,将之狠狠摔在峭壁之上,血骨凝聚成的黄金枪,破空而出,洞穿了蛇身,狠狠钉在峭壁之上。凶猛阴厉的九头蛇挣脱不开,嘶吼震天,峭壁裂开,巨石簌簌落下。   靠近悬崖的三清上宗,地面翻起,来不及腾空而上的众弟子深陷地下,狼狈不堪。   齐木把灵泉当水一样喝,迅速补充真元,狂暴神火越体而出,将周身古筑焚成灰烬。   “法阵无法催动,阵眼全被毁了!”   “谁干的,有内奸?”   突然一声惊呼,骨子里的恐惧:“不对,快看上面,那是什么!”   “一座城,有座城在头顶上!”   重重叠叠的飞龙逐渐消失,露出黑云雏形,那是一座庞大的浮空岛,笼罩了包括山脉在内的整个城镇,遮天蔽日,那种庞大的视觉冲击,简直让人胆寒。   妖皇陌戟动用信仰之力也只是粉碎过一座山峰,而这浮空城足有千万倍山峰之巨,根本无法摧毁,头顶之上,肉眼能见的海量天地灵气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浮空岛在聚灵,能量波动极为恐怖。   土屑簌簌落下,映照人人面如死灰的脸。   地府堂主杀了几十位护法执事,留着宗主一人,与地下万千道修。   “侵入地府,毁我驻地,一报还一报,一刻钟后三清上宗所在领地将沦落为一地废墟,日后此地将是地府所有,不想死的赶紧离开,反抗必死!”   齐木黑剑一挥,空间碎裂出一道狭缝,前方不远处一座巍峨的宫殿一分为二!能感受到染血后的黑剑在兴奋,力量有明显增长。   “小辈,不知死活!堂堂地府竟然让小辈执掌大权,愚蠢而可笑。在你来之前,两大宗主已经带着三清上宗最强的部分修士前往地府,不止如此,另有十大宗派围杀。你以为我等驻扎此地是为何,就等你自投罗网。此地早已被献祭,不出半刻钟,方圆万里内都将沦为炼狱,任何人不得逃脱!哪怕是仙脉境也是一样。”   三清宗主浑身战栗,赤剑于手,面色是癫狂的嘲讽,不惜身死也要拉他们陪葬。   此话一出,浴血厮杀的三清弟子浑身冰冷,如坠深渊。不可思议地望向众位长老及宗主,不少长老大惊失色,更有不少冷然而扭曲。   三清上宗太上长老厉声道:“今日必与三清共存亡,你等乃三清上宗的弟子,为宗族而死才是最大的荣光。”   地府堂主冷笑道:“无耻之徒,说得坦荡高明,你死的只是一道灵身,却要宗族百万弟子偿命。”   宗主狂笑:“那又如何,宗族百万弟子是死在你们手里,他们的亲友长辈此生此世将寻仇与你,不死不休。百万血命缠身,西苑苑主阁下,玄天殿如何容得下你!地府不过蜉蝣之命,还妄想夺天造化创不朽,痴心妄想!”   于此同时,方圆万里陡然下陷一截,就连空间也与外截断,莫名气韵流露,远处山脉重重崩碎化为飞灰,狂风卷起泥土,以毁天灭地之势,席卷四方。当真应了这宗主灵身的话,方圆万里内即将湮灭为虚无,所有人不得逃脱。   齐木冷笑:“好好好,竟然有十大势力,好大的手笔,当真看得起地府。底下三清弟子听着,在空间湮灭之前,三清宗族百山将被夷为平地,本府无意杀你们,大阵西南方有缺,现在要离开的快滚!”   底下有弟子犹豫不决,蠢蠢欲动。   众三清太上长老毫不犹豫下杀手。他们没想到地府竟然能洞悉大阵之秘,缺处的确是在西南方,但只有片刻时间,料想着地府如此多人,也根本逃不出去。   “谁敢离开,杀无赦!”   一掌挥下,五道血光闪过,数十位弟子人头落地,鲜血溅了周遭弟子满身满脸。更有人尖叫出声,不敢相信这一切。   众弟子浑身颤抖,他们不顾性命守护宗派,竟然不过是宗派的牺牲品。   难怪半年来宗族的强者皆被派遣外出,留下来的六百万弟子,被长老蒙骗,言称地府并不可怕,不过是年轻一辈,再不俗也无法逆天,枉他们信了这话,却不知宗族高层忌惮不已,做好了打算,却拿他们当诱饵,引地府前来,最后一网打尽。   这就是个笑话,这便是他们的宗主,这种宗族根本值得效忠?脚下踩着的是师兄弟的尸身血骨,那些人前一刻还在为宗族抛头颅洒热血,他们被蒙骗了个彻底,到最后还要被逼着心甘情愿去死。   凭什么!   区区两个时辰,死伤近半数,这便是所谓完全不必放在眼里的势力来袭?剩余三百万弟子纷纷恸哭,敌人不过几十万,他们还能战斗。宁愿战死在敌人手下,坦荡赴死,也不愿屈死在师门的手里,被当成利用的工具。   ……   宗主指着头上的庞然大物,嘲讽着:“想不到地府竟然连此等至宝也有,毁了多可惜……无论是小世界还是四大势力,古塔亦或是如此多的坐骑,区区地府根本不配拥有!都给本宗主看清楚,有传说中的浮空岛给你们陪葬,死又有何惧,都去死吧,”   地府有人不满:“等死的是你。”   相较于三清上宗的燥乱,地府相对平静了许多。   突然,空间撕裂开一道狭缝,走出一个玄衣身影,那人拖着两物,扔在三清宗主的脚边。   齐木看着陌戟:“你来晚了。”   两颗圆滚滚的东西滚落在宗主脚边,正是两颗头颅,双目狰狞地睁大,似乎受到了极致的惊恐,一击毙命。那两张脸就是化成灰了他都认得,正是三清上宗另外两位宗主!三清宗主一个趔趄,面如死灰。   陌戟道:“有些小喽啰吵了本皇睡觉,顺手给杀了。”   齐木直勾勾地看着那位宗主,像是专门问给他听的,又道:“那另外的人呢?”   “被饕餮吞了,你知道的,本皇的坐骑很能吃。毕方战得无趣,就先回去了。”   那男人是怎么进来的?自称本皇又是怎么回事?那种恐怖的气息,让他心生忌惮。甚至忽略了妖兽万千嘶鸣在那男子来的刹那,所有嘶鸣声,均沉寂了。   “本府怎可能蠢到倾巢而出,仙脉境妖兽可不止一头,该担心的是你,而不是本府。”齐木冷笑。   饕餮,毕方,这可均是上古十大凶兽!至今哪怕血脉不纯,成年后必定也不低于仙脉境!   齐木随陌戟转身,后者看到那条钉在峭壁上的九头蛇,轻咦了一声。倒地的凶兽狻猊见他后神色忌惮,毕竟所属不同势力,干脆闭上眼装昏。 ☆、232·可怕的浮空岛   黄金枪乃上古凶物狻猊的本命神器,主人闭眼昏睡,黄金枪消失。   重伤的九头蛇失血过多,精神萎靡,突然一震,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腾空而上,砸在峭壁之上,正好倒在陌戟面前。   没等宗主咆哮出声,九头蛇硕大的瞳孔正对上妖皇陌戟的双眼,只听嘭的一声,剩下的五个头颅磕在地上,断裂的头颅血流不止,虔诚而恐惧。   “本皇命你,认他为主,日后只得听他号令,不得忤逆分毫。”   陌戟转过身,下巴朝着齐木方向示意。   紧接着发生了让所有人下巴着地的一幕。   九头蛇拖着残躯,无比顺从地爬到青年面前,无比卑微地曲下头颅,匍匐在地。   黑红的血在半空中凝成环形血阵,引动天地法则,缩成一束光,消失在齐木眉心。   “日后你将是地府守护兽,尽心尽责,此次我定护你周全。”   九头蛇无比乖顺地吼叫着,缩小为半米大小的小蛇,落在年轻府主的脚边。   这头凶煞嗜血,让人闻风丧胆不敢靠近,每年必将吞噬十万生灵的仙脉境霸主,传说中能进阶为真龙的存在,竟然就这么认人类为主,简直让人惊叹。   落在三清弟子眼中简直不能用惊恐来形容,一时间眼红无比。他们想到地府的传闻,这是个团结一心的大势力,看着这一幕,换做其他势力宗主也无法如此镇定,齐木却能做到。而亲眼见证这一切的众地府弟子神情依旧,眼里露骨的崇拜。   哪怕是仙脉境凶兽认主,他们视之为理所当然。   他们的府主就该如此无所不能。   就是再没眼力,这些弟子也能看出来,无论是狻猊、饕餮、毕方、甚至这位自称本皇的强者,他们连见之一面都难,年轻府主言语之间却没有半分崇敬,而是让人胆寒的对等口气!这意味着什么!   这就是差别!   什么人才值得效忠,直至今日无论他们能否活下来,连宗族都没有了。   有弟子悲愤欲绝,眼里有丝解脱的轻松之感:“府主大人,您一直以来深受玄天上下年轻一辈无数魔修的尊崇,今日一见,果真惊为天人。我等无意与您对敌,更没想过死在宗族人手里,如今悔过,愿以血骨祭天,我之亲友不得于您为敌!”   “混账东西,找死!”三清太上长老面色阴沉,抬手便要杀人。   下一瞬,黑芒一闪即逝,齐木手持黑剑横劈而过。小型空间切割,截断了那人的手臂,顿时凄厉嘶吼声惊天,那位长老肉身四分五裂。   “没这么夸张,这里没你们什么事,若有秘法能离开此地,本府定不会阻拦。”齐木轻叹。   不说浮空岛,陌戟还在,包括小世界在内,齐木至少有三种方法安然无恙地逃出去,但这些弟子不同,他们唯有死路一条。突然嘭地一声,更有不少弟子对着齐木所站的方向,跪了下来。   见敌对之人竟然当真出手护他们,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人在绝望之境,任何一点帮助都能让感激无限扩大,更何况这些人被最信赖宗门背叛后牺牲,此刻更是百感交集。   紧接着像是引起一连串反应,重重人影矮了半身,躬身跪地。   “您乃头角峥嵘之辈,命不该绝!若以我等血肉之躯抵抗空间崩塌,可为府主争得一线生机。”   “我等甘愿誓死效忠府主,还望府主成全!”   ……   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景象极为壮观,嗓音洪亮,悲戚而决然。   齐木有几分动容:“想要害我,没那么容易。当然,救你们轻而易举,但三清上宗非灭不可,今日你们所做的选择,不要后悔。”   百万弟子满是愤怒,立于前方的不少人悲愤不已:“从此以后三清上宗再与我等无关,无论如何必死无疑,若能活着也不再是三清弟子,今日所作所为不算背弃师门。”   “我等知晓想入地府并不容易,就算活着也无处可去,仍旧甘愿臣服于府主大人,日后如何但凭地府发落,还望府主成全!”   地府毕竟是入了玄天内殿之人,且成为核心弟子后,还得通过困难复杂的考验。这些弟子也还算有自知自明,被宗族背叛后,心灰意冷,若能涅槃,更易心无旁骛。   毕竟是大宗派,不无天赋极强的弟子。发现好苗子加以培养成核心之辈,地府高层一直致力于这些。   重重泥土湮灭殆尽,脚下地面裂开,空间寸寸破碎,毁天灭地之威很快到了近前。   齐木眼里精光闪过,一直以来悬于头顶上方,遮天蔽日的庞大浮空岛,发出无量白光,降下法阵,笼罩在百万弟子身上。当着宗主及剩余数十位太上长老的面,化为白光直入浮空岛中。   与此同时,守护飞龙载着地府弟子飞掠而上。齐木一脚踹醒装睡的狻猊,变小的九头蛇适时跳上他肩头,消失在原地。   “黄泉路上,恕不奉陪。告辞。”   神级浮空岛,呈倒金字塔状,堪称鬼斧神工,上方相对平坦,近四百万人,略显空旷。   精致如玉的玄晶整整齐排列在巍峨高耸的城墙上,地府玄黑魂旗飘荡。恢弘庞大的古殿满是岁月的痕迹,有种无与伦比的道韵流露,仅仅是望一眼,便震撼不已。   众三清弟子惊骇之色溢于言表,但见如此壮观之景,一时间手足无措,望向下方深陷的地面,能看到宗主灵身铁青着脸,被空间撕裂得粉碎。   众人心里数不出的痛快,有种又活了一次的酣畅淋漓。哄闹无比。   “肃静!”堂主厉声道。   全场噤若寒蝉。   地府弟子严阵以待,恭送府主入了古殿内。   堆满整个宫殿的灵晶璀璨逼人,无尽灵气被星纹图吞噬消耗,灵晶迅速黯淡。庞大的星纹图散发耀眼霞光,其上延续出一道弯曲蓝光,下一瞬,巨大的浮空岛进行空间跳跃,横渡万里,出了空间湮灭的范围。   轰鸣声被空间切割得支离破碎,能看到群山崩塌的恐怖之景,却听不到半点声音,不少人脸色煞白。   齐木出了古殿,众堂主聚拢来。   “府主,下一步该如何?是要回去了么?”   能看到齐木脸色不怎么好,不止是他,在场所有地府弟子面色都不怎么好看,这一次失策了,虽无性命之忧,但浮空岛时空跳跃消耗数以亿计的灵石,三清上宗毁了,来不及夺得藏宝地,就这么无功而返,得不偿失。   反观三清弟子个个激动难耐,依旧对身处传说中的浮空岛中,自觉很不真实。   齐木道:“怎么能就这么回去,诸位别忘了,这次共有十大势力,既然他们知道趁我等外出,闯入地府胡作非为,自然得趁他们还没回来,去另九大势力走上一遭。”   众堂主一喜:“府主英明。”   这些弟子随齐木久了,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早就想外出内殿大干一场,这一次还没尽兴,哪能就这么回去。虽然目前淡定了,但第一次见着这浮空岛,他们的反应比此刻的三清弟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今看这三百多万三清弟子一路吃惊,众堂主挺直腰杆,昂首阔步,心里说不骄傲是不可能的。   三清弟子还没回神,便发现光影闪过,下一瞬周遭景物就变了样,底下是一处山门。   此处是一大教驻地,地处风玄崖顶,地势险要。百米高的城墙高耸,主城说不出的雄伟,更有守护凶兽引颈长嘶。据传这一大教护山神阵镌刻于城墙上,就连仙脉境霸主也束手无策。   “快看,那是什么!空中有座浮空城!”   城中一阵恐慌,不少人指着上空,慌乱不已,这城易守难攻是相对于从风玄崖下方进攻,至今还没有从虚空攻下的先例。   但见来者不善,全城警惕万分,整个城墙神纹被催动,一个巨大的半球形光罩笼罩整座城。   浮空岛阵文发光,下方四面吸纳海量天地灵气,陡然间整座岛巨震,一道粗壮的白光从天而降。   轰!   白光如切豆腐般,无视空间规则,直直地洞穿了防护结界,粉碎百丈城墙!   固若金汤的城池,顷刻间土崩瓦解。   不只是三清弟子,第一次见到浮空岛发威的地府弟子下巴掉了一地,目光火热无比。   装睡的狻猊瞬间诈尸,一跃而下,冲入城墙之内,大肆杀戮。仙脉境凶兽如出入无人之境,将恢弘城墙全毁,一脚踏平宫殿密门,将之掀了个底朝天。   藏宝地密门大开,灵气逼人,狻猊目不斜视,关顾着与人厮杀,对万千仙珍熟视无睹。   半空中无数人眼红无比,地府弟子脚踏飞龙,俯冲而下,将藏宝地抢夺一空。整整无处宝地,三座大药田,毫不客气地掠了个彻底。   闪耀的灵晶堆了一地,如小山一般。整个古教的底蕴尽在于此,齐木立着没动,面无波澜。   待所有弟子回归后,狻猊不情不愿地咬断一人的脖子,慢吞吞地最后一个回归。光影闪过,继续下一地   狻猊意犹未尽,抖抖纯金色鬓毛,威武霸气。   陌戟独坐一处一言不发,无人敢近。   齐木啧啧了两声,回到原地。   饕餮好食,狻猊好战,还好没让陌戟把他的坐骑带上,不然这灵宝估计得损失大半了。   浮空岛内部尽是神纹,能引动天地神则,相当于一宗无上大杀器,无视防御,摧毁城墙。接下来的八大势力,高层不在,教内空虚,无一例外,均被洗劫一空。   无主之城在仙脉境妖兽一通肆掠后,地府弟子如同出入无人之境,夺回无数至宝,堆满了整个道场,灵气氤氲。   一边倒的战局,覆灭一大古教竟然不到一个时辰,彻底粉碎了三清弟子的陈旧观念,那种无与伦比的强大,深深触动了所有弟子,一时间恨不得顶礼膜拜。只觉得以前那些年简直白活了,所有人暗自惊叹自己做对了选择。   就连元丹境修士都能拥有元婴境飞龙坐骑,甚至还有元婴道修与府主称兄道弟,地府深藏不露,任何宗族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及至成天殿内一处云山,此地山林毓秀,灵气最为浓郁,这一地是那九大宗派中最为强大的云清古教圣地,乃没落的上古大国,底蕴深厚,攻占此地耗费时辰最长,就连九头蛇也入了战场。   在齐木吩咐下,此城特意没有全毁,清空古城,将面貌彻底焕然一新。建立传送阵后,将三百多万名弟子留在此地,派守护长老处理此地相关事宜。   日后这边将是地府又一驻地,传送阵能连接内殿地级洞天,事后包括筛选已经重建新城在内一切琐事通通交由书生等人来安排。   正好瘦猴和庞猛闭关已久,先前有了妖族秘宝和陌戟相助,就连智囊团修为普遍提升迅速,区区一年就已经突破至极境。齐木面无表情,不算炼体,他都还是元婴巅峰修为!   言归正传,经由灵血池洗礼,他俩的变异妖龙进阶,本身又有极品仙器在手,实力突飞猛进,正好能就任城主。免得总抱怨说偏爱书生抛弃他俩,当然这句只是笑谈。   回到玄天内殿边沿,地府所在洞天福地。   智囊团听闻此消息顿时乐疯了,布置好传送阵,丢下地府一堆烂摊子,跑了大半过去。   十大势力也并非一无是处,在两大仙脉境妖兽守护,甚至古塔坐镇,都差点毁了近半疆域,好在并未伤及根本,妖族帮持,陌戟在侧,那些人再怎么人气势汹汹,最后也只得仓皇逃窜。   陌戟背脊挺直,步伐稳健地走在前方,步入殿堂内。齐木紧随其后,怎么说这次也多亏了他。   谁知,刚进门的刹那,前方妖皇一个趔趄,毫无征兆地倒了下来。   齐木下意识冲进门中,陌戟整个倒在他怀里,眉头痛苦地皱着,浑身已被冷汗浸透。   “你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身体怎么弱成这样!”   “闭嘴!”陌戟嗓音沙哑,额上冷汗涔涔。   皇与尊,未得准许,两两不得见。多半是入了玄天内殿,触怒了魔尊的底线。   “不识好歹。算了,随你。”齐木毫不迟疑松开手,让他自由落体,转身就往外走。   “站住,本皇帮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本皇的?”   陌戟反手握住他的胳膊,弯着腰喘气,抬头,血色倒竖的眸子盯着他,无所不能的妖皇难得有这么脆弱的时候。齐木果断站着没动了。   九天玄蟒体寒,此刻明显不正常,能感受到握住自己手腕的爪子冷得如晶冰一般。   陌戟轻轻一带,正面倒在齐木怀里,头埋进他脖颈处,贪婪地呼吸着热气。   “魔尊估计想对本皇下手,这里是他的疆域,铺天盖地尽是魔尊的信仰,对本皇不利。”   “你说尊上?”   陌戟把人禁锢在怀中,想要温暖己身一般,紧贴着齐木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咬了上去。   齐木暴怒:“你真敢咬,活得不耐烦了!滚!”   “别动。本皇真没力气了。”   滚烫的鲜血顺着流进喉咙,陌戟舒服地箍紧了些。他知道齐木嘴硬心软,这话一说,果然身下之人没再挣扎。   陡然,陌戟猛地睁开眼,深深地往门外看了一眼,既而冷冷地勾起嘴角。 ☆、233·说走就走   适时一道雷霆,劈断了门外一株大柳树,天气迅速黯淡,片刻后便是倾盆大雨砸下。   齐木一下子惊醒,猛地推开陌戟,后者一个不稳头磕在方桌一角,差点狼狈倒地,捂着头抬起,眼神颇哀怨。齐木没理他,转身狐疑地望了眼天空,方才还晴空万里来着,怎么说变就变了。嘭地一声关上了门,把陌戟扛到床上。   只觉门外雨点似乎更大了。   陌戟一倒下便是整整五日,也没提回妖域的话。蛮荒古地只是妖域的一角,按这不称职妖皇的原话便是,出来一趟,魔域又这么不欢迎他,不顺道去修仙之地走一遭,不划算。   “难不成你就打算一直留在魔域?只要有魔尊在,你再怎么逆天也只是他的下属,无法臻至天地高位,想夺天造化,还是得多出去历练。”   齐木从善如流:“迟早要离开,再过一段时日。”   “择日不如撞日,要不,明日可好?”   “我考虑考虑。”   一日覆灭十大势力的消息一经传出,震惊整个魔域,爆发轰动,人人拍案叫绝。地府这一庞然大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简直如日中天。地府以气贯长虹之势一举跻身名门大派之一。   众口相传,不止是浮空岛,就连飞龙守护坐骑在内,都被人捧上了天。一连三个月来,地府门槛踏破,无数强者来访。   自然有信有不信,既然决定了强势反击,地府再没藏拙,浮空岛回了妖都,补其缺损之处,没再出,却让魔域忌惮不已。   齐木亲自出战过三次,每一次但凡有他在,总会使士气大振,那种无与伦比的压倒性强大,简直让人胆寒。   而战斗只要有智囊团在,鬼点子不甚枚举,更是出其不意,赢得不费吹灰之力。着实令人叹为观止。这个强者为尊的大世,以智慧胜人的势力,地府是先例,这也算为后世开创了一。   九头蛇被留在了云山古城,便是地府分部所在,那里云霞环绕,倒是建成了宏伟的玉宇琼楼状,就连护山神阵,守护古塔等地府标志性建筑,也添了些幻象神阵维护,一眼望去,云端若隐若现,像极了仙境。比起妖都黑暗沉重的氛围,多了些祥和宁静。   云山古城地处成天殿境内,倒是为日后地府迅速向外扩张疆域打下基础。   相比于千余智囊团弟子忙里忙外,废寝忘食,齐木倒是悠闲得有些过分。   “你的势力的确让本皇佩服,有贡献值这种鬼点子,你以身作则,所有人都在为地府卖命,就算你不在,也挡不住它的迅速扩大。”陌戟独坐一耦,放下玉杯,“本皇等你够久了,确实如此,你也该做决定了。”   的确,无论是一方小世界,亦或是飞龙坐骑,甚至仙脉境守护,更无上至宝任由弟子挥霍,齐木身为府主,做得越多,弟子看在眼里,并会由衷地敬谢。   从最开始为得至宝,以贡献值换取而向地府效忠,到如今无与伦比的归属感以及优越感,这是一步步累积的必然结果。   如今一片和谐,府主受尽尊崇。   无论你是谁,一个身份当久了,那些批评中伤等帽子扣在头上,免不了会有些感同身受。   遥想当初声名狼藉人人喊打,到现在当之无愧的年轻一辈第一人,响当当的地府府主。谁敢骂上哪怕一句,足有千万人会更愤怒,甚至不惜一切抹杀恶意中伤者。   如今他不需要靠着魔尊的噱头狐假虎威,他有足够的实力能镇住全场,他似乎没必要再去迎合任何人。   再没人敢公然谩骂他是修仙皇朝的弃子,丹田破碎的废物,一无是处的疯子败类……   齐木眼里有些复杂,应道:“嗯,你说的没错。这些年来,西苑壮大了十倍不止,我无愧于西苑亦无愧于地府,也该去解决自己的一些事了。我非离开不可,西苑苑主之位传给他人,这事儿得去内殿一趟,待我回来。”   他后来才知道,四大苑主得是殿主亲自挑选。也就是说当年宁南本身是做不了主的,传位于齐木这事,尊上也该知道,而且认可了。难怪后来继位大典上宫漠灵身来搅合,尊上亲自出手的风波,后来没多久就平息了,那次尊上露面,现在想想也没必要太过感动。   陌戟望向一方,那里层云翻滚,而后又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你跟魔尊有什么关系?”   “我若说,他喜欢我,你信么?”   陌戟挑眉:“不信。”   “我也不信。”齐木转身离开。   次日,一道消息轰动整个玄天殿。   最后仅存的古尸公然杀上内殿,竟然是冲着魔尊而去!   从天外战场降临下界的古尸存活得越久,吞噬血肉后成长到骇人听闻的地步。仅凭一只古尸便能轻而易举瓦解一大宗派,它变成太上的模样侵入内殿,防不胜防,最后竟然当真给了魔尊一击。   据说有位强大的存在发怒,杀了古尸。   谣传越来越离谱,魔尊重创,消息在整个魔域不胫而走,甚至各大殿主前来问候。无数强大存在从四面八方前来,一时间人心惶惶。据传都没有见着魔尊的面,太上长老神情凝重,不言多提。   相较于众人,齐木知道得更具体些。他那时正在内殿,事情发生还没多久,内殿已经井然有序,但明显氛围不对。   古尸伤了尊上后,从内殿深处冲出一人,近乎暴戾。那人浑身雪白,一举一动通仙道,震惊整个内殿。   相较于尊上受伤的大事,还有教主真身出现而言,西苑苑主换人根本不值一提。以往这种事都是太上长老来处置,自然轻易放行。   殷老态度很冷淡:“许久没见,怎么说你的苑主之位是尊上定下的,不去问候也罢,恕不远送。”   齐木冷静地停下:“这些天殷老不都跟着弟子么,怎会是许久不见。”   殷老一僵,暗自心惊。齐木竟然一直都知道自己跟着他,莫不是说也知道尊上也在,他和那陌戟举止亲密,难不成也是做戏给尊上看的?以至于无上尊主为此不高兴了许久,内殿太上日日苦不堪言。   尊上为大陆尽心尽责不惜欺天逆天,两重身份存在很大隐患,守护大陆天地地位至高无上。虽不知尊上是什么想法,但无论是何理由,怎能故意让尊上不悦!   殷老对齐木很不满,冷哼一声。   “只是尊上说了要见你,去不去是你自己的事。老夫没眼力,总会看错人。”   玄天内殿,寝宫。   外面也没人看守,寂灭海水冰冷刻骨,冻结了整片空间。齐木推门而入,里头阴森森的,仙尘不在此处,偌大的寝宫万年神晶暗淡无光,堪堪照亮了床沿部分。   齐木一眼就看到尊上静静地躺在那,漆黑的外袍,玄黑面具下露出毫无瑕疵的半张脸,轮廓很是好看。隔了段距离。   “尊上,您睡着了么?”   没有回应。   “我来道别,既然您没醒,那我先走了。”   抬高声音,床上的人影依旧静静的。没了运筹帷幄,叱咤苍穹的模样,仿佛触手可及。   齐木轻声走到床边,蹲下。   反正都要走了,一不做二不休,看看又不会死!   轻轻按住面具两边,用力向上提。   他蓦然一僵,一口气没憋住,面具依旧没有摘下来。   卧槽,这面具是黏在脸上的么!他单臂过百万斤这么拔竟然纹丝不动!   差点一气之下一巴掌拍魔尊脸上,齐木忍住了。换个姿势,站在床上,弯腰粗鲁地扣住面具一角,正要继续下手。   手腕被握住,齐木瞪大了眼,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瞳眸,清醒无比地与他对视。   瞪了近半刻钟,齐木心跳得越来越快,暗叹不妙,甩开手就要往床下跳。却被人拦腰搂住,反身压了上去,双手手腕被反扣在头顶之上。   嗓音低沉,蛊惑人心。   “你想看,也不是不可以。”   “喂,这是有原因的,我可以解释!”齐木怎么也推不开,身体比心更老实,经不起挑逗,根本毫无反抗之力,挣扎像极了欲拒还迎,就连嗓音都在发颤:“少少自作多情了,其实我对你长什么样,没有半点兴趣。”   渊落轻而易举解开他的衣袍,冰凉的手探了进去,在温润光滑的皮肤上揉捏。俯身,把头埋进年轻府主的颈项,轻轻咬了一口。   “想逃,晚了。”   终于,齐木停止挣扎,挣脱手腕桎梏,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手指插向黑发间,狠狠抱紧。   “渊落……”   任他把自己剥了个精光,紧贴着冰冷的胸膛,滚烫的温度怎么也消不了。心跳得很快,模糊中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其他。修长的手指伸向后边,沿着褶皱入内扩张,齐木浑身发颤,他能很真实地感受到欢愉,没有半分痛楚。   “嘶!”陡然一顿,齐木猛地惊醒。   “疼么?”   “还,还可以……啊!”唇被堵住,后边被撑开,明显过分的巨物挤了进去,齐木睁大了眼,声音顿时变调,撕裂般的痛楚参杂着快意靡乱剥夺了他思考的能力。   与以往不同,原来痛也是能这样的。渊落原本打算给他长点记性,可谁知见他这样子,下意识就决定放过他,就算暂时恢复了痛觉,也没有弄疼他,叫快就快,叫慢就慢,要深一点就深一点,任何条件都答应,   无上尊主从没想过自己也会如此有耐心,比起身体上的享受,渊落仅仅是看着齐木满是情糜的脸,那双失神的琥珀色瞳孔里满满都只有他一个人,就满足了。   齐木断断续续地哼出声,极尽甜腻,到最后没了理智,半点矜持也无,体质超众,精力所向披靡,叫了一日一夜也没像以前那样哭着求饶。   “……你若真要走,本尊会去找你。”   迷糊中什么也没听清。齐木醒来时午时已过,偌大的寝宫,神晶光耀不再,静得很,没人打扰,这一觉没有半分不适,痛觉消失,睡得很满足。   齐木在寝宫留了很久,无须通报就能随意入内的只有他一人。这里每一处都很熟悉,就连空气中淡淡的味道也像极了尊上的呼吸,他隐约觉得不妙。   的确是打算离开的,可若是尊上让他留下,说不定又会动摇?   多少次了!   推开门,出了寝宫外的门户,但见白衣翩飞,齐木愣在原地,瞬间被拉回现实,先前的欣喜荡漾消失得无影无踪。   门外站着的是仙尘。   白发如瀑,举止脱俗,如同超然于世的旷世仙人。只是神情堪堪毁了不可一世的超脱模样。开门见山,第一句。   “一只小蚂蚁妄想与天争,还自以为能逆天,你说是不是很不自量力?”   这话另有所指,就是再傻都能听出他在骂谁。 ☆、234·破釜沉舟   齐木没有客气:“既然只是小蚂蚁,还能入了天的眼,亲自来警告,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不知道尊上是什么想法,其实他隐约觉得尊上是在乎他的,若真如此,他能不惜一切。   齐木不是个瞻前顾后的人,就像骨中蛊不生事,他总会忽略这一隐患。平时没见着仙尘这人,他顺应本心,喜欢尊上毫不扭捏,欢愉的时候更是会忘记这人的存在。   可一旦想起来,那种纠结繁冗的别扭总会让人心力交瘁。   “你该不会是误会了些什么?”仙尘冷冷地看着齐木:“我只是顺道过来而已,你不在的这段时日,自然是我陪着渊落。没想到你也在,真够奇怪,他竟然还没扔掉你。”   殿内没有他人的气息,仙尘不像进去寝宫过。但若说仙尊特地出禁地来找他说这番话,齐木不敢相信。毕竟身份是仙尊,仙尊啊!   “该不会你真以为渊落对你的纵容是因为在乎?当初让他把你带回魔域的人,是我。后来他不杀你,也是因为我。为何要感谢他,你最大的恩人是我才对。不信,你可以当面质问。”仙尘道。   齐木浑身冰冷:“我为何要信你?渊落对我是怎么样的,我会不清楚!是不是就因为他对我纵容过度了,超出了你的预料,你才紧张成这样。”   “他纵容你,为什么?”仙尘紫眸冰冷得吓人,怒气逼人,“因为做了啊!”   “什么。”齐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渊落不是碰了你?”   仙尘抬手,戳了下齐木的衣襟,脖颈下鲜红的痕迹极为明显,深深戳痛了他的眼,紫眸复杂的光闪烁,嫌恶又愤怒。   齐木有些惊诧:“尊上不是和很多人做过吗,在我之前,双修对象不是有很多么?”   双修不需要亲密接触,前一步镌刻神阵于人身,渡了魔气就行。可尊上一开始做了。   “那些死人,哪怕是触摸一下,配吗?注意你的措辞,别侮辱了渊落。”   仙尘平静下来,望着他,像透过齐木在看着另外的人,“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把你撕成碎片,但这样还不够痛苦,别在我眼前晃悠,不然我会忍不住杀了你。趁早滚吧,别落在我手里。”   齐木动容,好在面无表情没有暴露内心的震撼。   他抑制不住震惊,如果说尊上的第一次也是和他,很多事又会不一样。   仙尘嘲讽道:“你在自作多情些什么?我厌恶你,渊落跟你在一起,只是为了恶心我而已。或者说干脆让他赶你走,你不会不知道他为了我能做到哪一步,我若是让渊落赶你走,你说,他是会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情爱算什么,你真以为渊落在乎?世间有的是牵扯是他怎么也割舍不掉的,比如对覆灭仙族的愧疚,比如我……”   这些话简直像一柄柄利刃扎在心头,擒住心肺,无法呼吸。全是他刻意回避,懒得去较真去理会的问题,一旦浮出水面,根本无法淡定。   齐木背脊冰凉,再次把他从失去理智的状态拉回了现实。   像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横亘在两人间,只要有仙尘在,他和尊上就没有半点在一起的可能。   他的执着都不值一提,所有的喜欢都纠结得混乱不清,这道无解的难题,算了整整十年还是没有半点头绪。过去他一无所知,尊上不解释,仙尘说的半真半假又戳中要害,齐木只觉大脑生疼,他迎合渊落,委曲求全一次又一次……只会越来越不像自己。   无论如何,渊落会为了仙尘毫不犹豫地扔下他,渊落会为了仙尘毫不留情地对他出手,无论尊上有什么理由,可齐木不懂!   他只能憋屈着,就算难受都只能忍着,痛苦的只有他一个,这公平吗?光猜测这些人的想法就够他受了,一个渊落不够,再来一个仙尘。   没了沮丧,齐木这才发现怒到极致原来是吼不出来的。喜欢一个人这么苦不堪言,因为喜欢变得卑微,就为了让渊落高兴,值得吗?   他突然一点烦躁都没了。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能抛弃的。   仙尘道:“世间一切自有其因果,区区一个你,改变不了过去,不是你的永远也不可能归你所有。”   齐木哂笑,他为什么要自寻死路?这人是不是弄错了些什么?   仙尘见齐木神情恍惚,怜悯道:“你知道我们以前的事么,想知道么?知道渊落最看重什么?甚至他长什么样,我可以告诉你……”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齐木抬眸,眼里一丝波澜也无。   真要逼到一定程度,他不介意破釜沉舟。   气息平稳,面上的冷静不是作假。仙尘皱眉:“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自然听懂了。”   齐木抬脚与他擦肩而过,一时间神情轻松了百倍不止,“你们有什么过去,我没兴趣知道,因为这跟我没半点关系。”   仙尘惊讶:“你说什么!”   黑衣身影不知到了多久,正对着两人站定,先前竟然无人察觉。   渊落没听到仙尘说了些什么,只觉的那一刹那齐木心性转变得太快,就像看透了,一切都不在乎。   “够了,我得离开魔域,你们想怎么样与我无关。”   齐木朝着魔尊行礼后径直离开。   仙尘转身,有些不真实。就这么简单?   这次有些不一样,绝不是气话,他本来就要离开了。   渊落难得有些呼吸不稳,冰冷的眸光扫了仙尘一眼,头一次露出杀气。   接着光影闪过,魔尊消失在原地,几次撕裂空间,一把拉住齐木的胳膊,拉回魔殿之内。   这世上再没有人比渊落更懂得隐藏情绪。   魔尊一身黑袍,黑发垂下,玄黑面具遮了半张脸,依旧是超然模样。原本追上去的刹那,仅有的一点情绪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有哪里不一样,齐木看不出来。   “离开魔域后别去齐皇朝,莫要被仇恨蒙蔽本心,你一直很豁达。”   这人说话习惯了命令的口吻,理所当然是人都得服从。直到这个时候,还是没有半分改变。   齐木冷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齐皇朝非去不可,骨髓中还有蛊虫在,他连命都不是握在自己手里。求人不如求己,他没弱到任何事都得争得魔尊同意。   渊落眸光一凛。   “你真要这样和本尊说话?”   不这样说还怎么样,齐木只觉有些好笑,平心静气,与魔尊对视。   “尊上,您和修仙皇朝开战,帮我灭了齐国可好?”   渊落严肃道:“大陆不能乱。”   “什么时候魔尊也管这篓子事了,莫非您就是喜欢仙尘到这种地步,就连他的使命也要全权接过来。”齐木道。   “够了,齐皇朝的恩怨是我的事,迟早要解决。既然尊上不可能帮我,那我没必要再留在这里。”   渊落长袍及地,冰冷而漠然,似乎连一丝一毫的动容都没有。   这番话言外之意便是你没有利用价值,一点用处也没有。   齐木觉得其实换个更狠点的口气说出来,尊上也不会有任何反应。他突然有些了解仙尘的喜怒无常。   无论说什么渊落都不会在意,因为根本不曾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说的简直像极了。   过了好半晌,偌大的魔殿静得吓人。   渊落神色如常:“你还有什么要对本尊说的?”   “有些心里话,再不说也许没机会了,您说过不会杀我,还请您信守承诺。”   齐木冷静得吓人,语气也毫无波澜,“假话说多了就像真的一样,虽然一开始说爱是在骗您,可后来我也是真的在乎您,才心甘情愿和您做那些事,现在就当两清了。其实我真的没那么喜欢你,所以说放下就能放下。”   “尊上,您以后别来找我,我这种脸色,实在做不到讨您欢心。以前还小不通,会把依赖当成喜欢,崇敬就以为是钦慕,现在也看开了,我也有我的打算,所做任何事无论死活,也与尊上无关。”   这些话藏在心里很久,后来心情变了,一直没舍得拆穿。   齐木仅是站着,神色再无半分殷勤欣喜,他说的很认真。眸光扫过渊落整张脸,平静得就像一潭死水,静寂无声。把齐木仅存的一丝不忍,磨得无影无踪。   魔尊已站在台阶之上,眸光冰冷地俯视下方,如同俾睨天下的无上王者,世间万物如同蝼蚁。   齐木早已习惯了他时时刻刻的高姿态,尊上永远比他想的更加冷静又理智。   抬头深深地望了最后一眼,似乎想把这上与下的距离烙印在脑海中,给先前天真可笑的感情画上句点,引以为戒。发誓日后再不会被他人左右。   齐木道:“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尊上,多谢十年来的照顾,给您添麻烦了。无论如何,当初是您救了我的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日后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定义不容辞。”   恢弘大气的魔殿,寒气深重,如玄冰沉铁一般。   “滚出去。”   渊落半张脸被挡在漆黑面具下,看不清表情。猛地一挥衣袖,转过身去,负手而立。留下一道冰冷的背影。   齐木毫不犹豫抬步向外走去。   尊上转身的刹那,咋一下似乎看到那双漆黑的眼里,痛苦一闪即逝。他推开门离开,自嘲竟会眼花,堂堂魔尊的眼里除了嘲讽和冷漠,怎会有其他。   齐木没去西苑,直接回了地府。陌戟已经先行离开了。   事不宜迟,他现在就要走。   谁知消息一经传出,轰动整个地府。上上下下,包括云山古城,以及妖都在内,所有弟子纷纷回归内殿,为府主送行。   不止如此,就连九峰峰主,各大势力宗主甚至泛泛之交的都前来相送,地府外道修络绎不绝,强大的坐骑,越天级战车从天际驶来,声势浩大,人声鼎沸。没一人闹场。   齐木是上古修仙皇朝齐国的弃子,娘亲含冤,身世凄凉,幼年活得惨不忍睹。   齐国皇室娶了天女,据传是唯一的仙族遗孤。可就因为其子只是普通人,仙族天女身份遭疑,最后死无全尸,儿子自小被废丹田,绝了修真路,堂堂齐国皇子落到人尽可欺的地步整整十六年……   整个仙元大陆世人皆知,这口恶气隔了十多年,而今就是地府众人也咽不下去。更不谈齐木本人。   府主虽没提,但他在魔域只是暂时的,一旦变强自会回到仙朝。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却没想到这日来得如此之快。众人的心情都很复杂,多是不舍,更有人当场泪流满面。   齐木乃当之无愧的魔域年轻一辈第一人,甚至各大势力宗主教主都要敬他三分,地府这一庞然大物名声打响整个魔域八大殿,强盛如日中天。   这一切绝大部分都归功于府主,他是地府上下的信仰,当之无愧。   一听齐木要走,肯定是冲着齐皇朝去的,很多人不淡定了:“府主,齐皇不义,若现在要去灭齐国,要不您等会,我等收拾一下,立刻就和您一起走!”   “是啊,府主!您天纵神姿,无人能及。而今再出现在齐国皇族面前,以您的实力势必镇住全场,这是打脸,就该狠狠的打!那些人愚蠢无知目光短浅,当年竟然那样对您,这仇非报不可!”这话一出,众人脸色阴沉,愤怒不已。   “真想狠狠将他们抽筋剥皮,就是以命搏命,也要拉那群道貌岸然的修仙者们陪葬!府主,若要灭国,千万别忘了属下们,不然我等就只能不请自来了。”   ……   齐木被闹得一个头两个大,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浩浩荡荡的人群,黑压压的一大片,一眼望去尽是愤愤不平的脸,眼里一丝畏惧也无。哪怕是与上古修仙皇朝为敌,这种话说出去简直惊世骇俗,可这些人却说得坦荡,尽是真心实意。   齐木平复呼吸,道:“急着去送死!是灭国还是飞蛾扑火呢,这事急不得,地府实力还不足,众弟子好好修炼,到时候可就靠你们了。”   此话一出,众人不怒反笑,纷纷应和。   他们也知道现在实力不足只是送死,但如果府主真要报仇,哪怕是想灭了齐皇朝这等不可能的事,但凡地府众人,无人会袖手旁观。众人打定主意如此,齐木自然领悟。   覆灭皇朝不能急于一时,得从长计议。至少也得探清虚实,齐木这一去齐皇朝,却不想地府众人随口一提,竟当真一语成谶。   狠狠地打了皇族的脸,后者措手不及。不止是轰动,简直震惊了整个修真界。 ☆、235·真相   地府府主离去没多久,便有人蠢蠢欲动。   静寂的山岭,血腥之气浓郁得让人作呕。这里本离魔族聚集之地不远,此刻却横尸百具,鲜血染红了绿地。   原本接到命令要杀了无用的棋子,及所谓的府主本人,谁知却连齐木的影子都还没见着,就已经被人所杀。   “愚蠢,怎么能杀了他呢,明明好戏才正要开始。”   杀人者坐在巨石上,最显眼的地方,衣袂翩飞,吹起了漆黑的兜帽,露出妖异的面容。面容白皙,是终年不见阳光的病态苍白,额角布满了漆黑的纹路,若是齐木在此,定能一眼认出来。   他从天宫仙殿回归,曾找过無灾,谁知后者就像突然失踪了一般,问遍藏经阁,守护长老也说没有过这人。   而后齐木俗事缠身,也就没有多想,没多久便抛之脑后了。   無灾睁开眼,来往之人均被杀戮一空,要杀齐木的除了一众被洗脑的魔族外,甚至还有怒气冲冲前来的魔域太上长老。   殷海川还没追上齐木,却被这一地尸血惊住,神色凝重赶回魔域。   魔族死了如此之多,并非小事。太上长老回去禀报谁,不用想也能猜出来。   無灾正坐在这里,等着那位到来。他已经等了三个时辰了,面上却没有半分不耐,一红一蓝的瞳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空间异动,凭空撕裂开三米高的狭缝,临空走出一道身影,黑发黑袍,出现的刹那,整片空间仿佛多了些什么,不可忽视。   渊落环视一周,浓烈的血腥气让他皱眉。   几乎是魔尊出现的同时,無灾眼里大放光彩,跳下巨石,转过身,柔软的长发随风飘动,他双手不知往哪放,妖异的脸上无比怪异地露出些紧张。   “尊上……”   “是你告诉齐木,神灵草能救活死人的?”   渊落黑眸冰冷,滔天威压并未收敛,如万钧巨力临身,無灾当场矮了半截,双膝发抖。他眼里神光依旧,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一眨不眨地盯着渊落的脸,仿佛要烙印进骨血中。   “是。”   “这些人,也是你杀的?”   “是。”   無灾很听话,站起身,一步步靠近,道:“求您杀了我。”   这人的神情癫狂得就像个疯子,他缓缓走着,先是自废修为,后扔掉手中的法器,一红一黑的瞳眸中,无声流泪。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面上恢复天真无辜的模样。   “……我好想你。”   表情竟然有些像……渊落皱眉,静静地看着那陌生人抱住自己的腰身,额头磕在他胸膛之上。   不知为何,無灾浑身颤抖,哽咽得厉害:“求你了,我罪孽深重,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你快杀了我,杀了我!”   空间扭曲,无形尖锐的空间利刃横穿心脏而出,無灾悲怆的脸顿住缓缓露出笑意,像是解脱了般,條然倒地。神魂碾碎,生机全无。   真疯子。   魔尊向来厌恶他人近身,这人犯了大忌,非死不可。   渊落浑身纤尘不染,踏入时空裂缝中,瞳眸更幽暗了些。   玄天内殿,禁地。   渊落一言不发,看着湖对岸,半晌,没有半点动静。   他这个模样不是一天两天了,如自己所愿,他在禁地停留的时间长了许多,没有半分失态,不见得多高兴也不见得有不高兴。但平时不是这样的。   仙尘坐在对面,他气得都快没有脾气了,手中玉杯里的水凉了再倒掉,渊落并未问他究竟对齐木说了些什么,他倒是好奇那小鬼究竟对尊上说了些什么。   “你如愿让他离了魔域这是非之地,而后去了齐国,比起大海捞针倒是方便寻找,一切尽在你手。而今又是在想些什么?”   渊落不知看向何处,眼里毫无波澜,嗓音淡淡的:“本尊这样,不正是你想看到的么。”   仙尘瞳孔微缩,他心脏抽搐了下,突然间疼得厉害。他紧紧盯着那双黑眸,鬼使神差抬起手想要揭开面具看看,他活着时一辈子都不曾看过尊上失魂落魄的模样,很可能,就是现在,渊落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应该在想……   啪!   手被挥开,正对上渊落不耐的眼神,仙尘不动神色地放下手,他突然觉得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这个人,明明触手可及,从什么时候起,就变得这么陌生了呢?   仙尘呼吸不稳,他抬起双手轻轻捧起渊落的脸。不耐烦的眼神,无欲无求超然于世的仙尊啊,什么时候也有了这种人类的情绪,他一直以为但见仙尊痛苦了,自己该是何等畅快。可此时快喘不过气的人却是他自己。   “渊落,我以后再也不故意惹你生气了,也不再处心积虑破坏你的仙元位面。我死后,你不惜割骨剜肉欺天灭道复活了我,不止是因为大陆,也不仅仅是愧疚,其实还是在乎我的对么?”   这个问题缠绕了他近千年,却从没有得到答案,他疯过闹过,一魂一魄几近泯灭,到最后连最重要的都要失去了,仙尘几乎崩溃:“尊上,我以后再也不逼你回答了,不该把另外的人卷进来,我们像以前一样,这身血骨都是你的,日后我听你的好不好?”   渊落握住他的手腕,扯开:“已经晚了。”   仙尘條然跌入藤椅中,晶莹如血的长发倾斜而下,掩了真容。白袍及地,像极了当年的仙尊,云端之上俯瞰天下苍生。   道则开始崩塌,大陆已然乱了。很多事既然已经发生,再也无法挽回。   当天午时,在玄天禁地藏身几百年的无名教主,孤身一人出了玄天殿。从此   白衣身影从魔域玄天无尽山脉往内,向着钧天密地掠去。一路收割生命,所过之处,妖兽残尸推积遍野,甚至仙脉境霸主也未能幸免于难,那人如出入无人之境,强大滔天,哪怕险境也丝毫不放在眼里。   这般疯狂的杀戮一直持续了十日之久。   仙尘踉跄前行,差点倒下。   残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像极了血腥煞气,仿佛整个世间沐浴在血光下,正被屠戮,绝望挣扎。   近千魔族早已在林外等候多时,但见来人,均是一震垂下了头。一众人等以魔族君王宫漠为首,利落地跪了下来,匍匐在地。   “属下恭迎魔皇陛下归来!”   仙尘白袍染血,面上没了半分厉色,波澜不惊如一潭死水,眸光扫过下方之众,看待世间万物如蝼蚁。      仙元大陆广阔无边,仙域,魔域,妖域均不过是其冰山一角而已。鬼域封尘万古,除此之外剩下的,但凡人类能及之处,被称为修真界。五大上古修仙皇朝,便是修真界最上层势力,一国疆域比整个玄天殿还要大上不少。   大教兴盛,林林总总,每一大国都有无数附属宗派,从上往下,信仰汇聚于皇都,为皇者所用。   这里是齐国边沿,巨大的门户大开,有无形神阵笼罩虚空,更有人把守,向欲入古国的人收取入城费。   齐木上缴了十枚上品灵石,踏入古国领土。这里衣着配饰都与魔域不同,大多青蓝白三色为主,哪怕是黑袍,纹路也与魔域大为不同,轻易能分辨。   入城没多久,就有不少人盯上了他。边界鱼龙混杂,一看他且年纪尚轻,出手阔绰,看衣着便是魔域之人。   齐木没入人潮中,轻而易举地甩掉了跟踪之人。身上衣着迅速变换,片刻后便与普通修真者没有两样。天蚕衣乃无上至宝,防御力惊人,能随意变换样式。   边界来往道修不过引灵境,但凡元丹境道修现身,会大受尊崇。知晓后,齐木不再隐匿修为,一身淡蓝色长袍,面容模糊不清,元婴巅峰修为亮出,再没人敢随意挡道。   在齐国境内,哪怕是边界,妖龙坐骑腾空太过显眼,齐木只在晚上穿行,荒林凶兽遍野,让人闻风丧胆的死地,到了夜里更为可怕。   但齐木显然没放在眼里,连夜冲入荒林,向着皇城掠去。   先不说本身无惧,他的妖龙乃是极境二重天,洪荒凶煞之气绝非寻常妖兽可比,后者根本不敢靠近。   夜半,荒林深处,干燥的空气中有淡淡血腥气,白日里难得一见的元婴境强者,黑暗中似乎隐匿了不少。齐木立于守护妖龙之上,不想惹是非,正欲腾空的刹那,暗芒凌空劈来,被他侧身躲过。   “你不是宇王府的人!”一声惊咦。   杀伐紧挨着面门而过,齐木落下妖龙后背,眸光冷冷望向一方。   “我只是路过,宁王府是怎么回事?”   宁王府既称王府,虽不知是哪一位王亲贵族,自然是位于齐国皇都。齐木急需尽快赶往皇都,只听说近来丹师云集,秦休很有可能在那里。   来人同为元婴巅峰,本打算试探,但见被躲过,呵斥出声。   “外来人不知天高地厚!快滚,此路不通,再敢多问,要你的命!”   这人一来就下杀手,真若是个普通的元婴修士,早就命丧黄泉了。齐木并未迟疑,凌厉出手,一个闪身出现在那人身侧,拧断了他的脖子。   那人迅速飞窜,唤出法器挡住劈向脖颈的手掌,谁知一道银蓝色的细丝自青年指尖延伸而出,毫无半点阻扰地割断了长剑,连同头颅整个横飞而出。血染长空。   齐木衣不染血,闪身消失在暗夜中。血腥之气很快便会引来其他人,暗夜中不想太显眼,他没有动用神火。并不是忌惮这些人,只是不想耽搁。   树林间,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并不明显,齐木兜兜转转,一滴水珠落下,陡然停了下来。   “出来!”   黑暗中一片死寂。紧接着暗风袭杀而来,齐木单手劈断巨木,咔嚓一声,巨大的树干倒了下来。正好挡在两人间,那人受伤严重来不及躲闪,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   “卑鄙无耻,你们这些狗东西,得不到就抢!血什么晶莲根本不在主子手里,就算杀了我,也休想得逞!”   齐木擦了把脸上的血滴,正是方才从上滴下来的。他皱眉,沉声问道。   “我问你,你是宁王府的?”   那人先是一愣,而后一脸傲然地道:“在下乃宁王府之人,就算死也将无愧于王主。”   “堂堂王府,却被人围杀,落到这等凄惨境地,不过如此,傲个什么劲。”   齐木嗤笑一声,很是不屑。跨过他就往前方走去。   同时,此地的动静引来其他修士,百余刀光闪现,将重重巨木粉碎,两道恐怖杀伐直冲青年后背。宁王府那人被掀飞出去,但见一幕,浑身冰冷。   齐木并未回头,那两道杀伐狠狠刺中后心,黑发狂舞,耀眼白光湮灭,竟然完好无损。   好强!   这人和那些夺晶莲的贼子不是一伙的!宁王府之人猛然醒悟,紧接着也不管其他,按住伤口,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阁下这是要去哪?”   “皇都。”   血腥味挥之不去,那人跌跌撞撞紧跟着不放,甚至殷勤地恭维,不忘夸赞宁王府,企图能吸引这人的注意。   堂堂皇都古域,众修士向往的皇城脚下,相较于其他王府侯爵都城,齐宁王身受重创后,宁王府境况虽有些惨淡,这是皇都暗潮汹涌,知晓的人并不多。   敢对王府下属出手的,自然也是皇都势力,这些不便多提。   谁知,无论他怎么说,却惊奇地发现,这青年竟然根本不为所动!这简直不可思议,毕竟这人实力极强,万万不可小觑。只有两种解释,要么这人身份高贵王府根本入不了他的眼;要么是不问世事的隐士宗派弟子,去皇都另有目的。   孤身一人去皇都,万分凶险,年岁不高,多半是后者。   齐木不耐其烦:“别跟着我,滚。”   一路上,跟着这古怪神秘的青年,根本有恃无恐,但凡有人发现,这人直接一击必杀,速度极快。似乎是思忖了许久,那人下定决心,纵身挡在齐木面前,表情严肃。   “宁王府愿以高价雇佣您,护我等回皇都,只要能安然回去,无论阁下要什么,但凡我宁王府能做到,都可以答应您。”   齐木道:“我要的,你们没有。”   “阁下不说,怎么知道宁王府做不到?”那人不悦,却没有表现得太明显,还是好声好气道:“功法,丹药,灵珍……应有尽有,只要给主子足够时间,回皇都只需两日功夫,这比起你横穿齐国要快得多。”   “神料我不缺,我只想尽快去皇都。要我相助,你得拿出诚意。”两日就能到皇都,齐木心动了,但他向来谨慎,防人之心不可无。   “好,你跟我来吧。”   宁王府那人神情凝重,而后叹了口气,带路,走向另一方位。那里是宁王府重要的几位长老所在地。   着实没有办法了,那些贼子人多势众,为夺血晶莲救齐宁王,宁王府之人倾尽全力,死伤惨重,回来就只剩这些人了。被阻挠在此地已经整整半月,死的死伤的伤,堂堂王府何曾如此憋屈过,实在耽搁不得。   山岳背面隐蔽处,竟然有一具近乎完好的战车,其上镌刻一处小聚灵阵,一名男子背对着五位长老坐在聚灵阵中,但见陌生气息,先一步睁开双眸。   “萧长老,这位是?”   领路这人乃是长老之一,修为在极境一重天,说话极有分量。有他帮着齐木说话,着重说了他有极境二重天妖龙坐骑,速度让长老望尘莫及。另五位长老虽怀疑而后震惊,但见那名男子没有多说什么,均神色恭敬立于一旁。   那男子眸光渗人,似有星辰明灭,混沌雾霭洞悉万物轮回。那眼睛有古怪,齐木被看得有些不舒服,微微皱眉。前者移开视线。   “暂且信你,你叫什么名字?”   “齐木。”   “原来是齐国本家,那也算是自己人。”萧长老略微惊诧,语气更是镇定了许多。   各大皇朝均是优胜劣汰,无血脉传承之力的族人将被遣送出皇都。这人既然以齐为姓,那这人至少是其祖先乃皇族之人,姓氏不变。   但凡皇族,哪怕没了血脉之力,骨子里对齐国的尊崇是改不了的,一旦有族人返祖,便会回皇都复命,这是无上荣光。   此话一出,那几位长老脸上的古怪之色更加明显,忌惮明显少了。更多了些其他的心思。   名为齐木的青年修为极强,很可能便是血脉返祖。若能招揽进宁王府,倒也是一大美事。   另一位长老抬手伸向那位男子,言语间说不出的自豪恭敬:“这位乃是齐宁王之子,龙越。龙越大人擅铭纹,只要补足神纹,就能催动传送阵,直接回皇都,还需要两日时间。”   说到这里,那人嗓音低沉,有些为难:“此地幻阵即将消散,气机一旦暴露,免不了一场血战,吾等必须守护龙越大人安然回归,到时候还得劳烦阁下……我等做好了死的觉悟,到时候外出的十多位长老也会回归,阁下既然答应了,就算不参战,危难之际,还请带着我家大人先走……”   说到底,这些人简直必死无疑,林中搜寻他们的道修不止一千,也有八百了,凭着区区二十人不到,根本毫无生还的可能。   齐木神色如常,问道:“要杀你们的,究竟是谁,是其他王侯府的?”   “阁下果然聪明,皇都水深,齐木小友可要留个心眼,若有难,欢迎随时来宁王府做客。莫担心,那些人修为不超过极境三重天,我等有一战之力,阁下尽力即可。”   闻言,齐木皱眉:“嗯。”   他们之所以对齐木接纳得如此之快,说到底也是看中了他的坐骑。齐木的坐骑妖龙乃极境二重天,区区元婴境修士,竟然连宗族守护兽都能拿到手,穿行到荒林腹地竟然毫发无损,虽元婴巅峰实在不够看,只能说这青年的坐骑着实不一般。   唯有萧长老神色莫辨,对齐木大献殷勤,毕竟一路同行,实在太过惊悚,他觉得这青年秘密极多,至少身上带有至宝。此地最强的长老不过极境四重天,且受伤了。论御空速度妖龙先天优势。   这些人机关算尽,甚至做好了必死的决心,却完全没想过会是那样的后果。   萧长老原以为他已经足够高看齐木,却万万没想到,他苦思冥想纠结数久不惜厚脸皮冒死而做的一个决定,拉拢一位陌生人,竟然救了他们所有人!   谁能想到,仅凭一人竟然真能扭转乾坤。   并且,场面简直…… ☆、236·玩暧昧   入夜,一片沉寂。若没错的话,此地隐阵法将在半夜瓦解,到时候将有一场血战。   有人陆陆续续从四面八方回归,不多时竟有五十之数。有大多浑身染血狼狈不堪,可见战之惨烈。这些人倒也护主有方,不惜外出以身犯险吸引敌人注意,倒是让正主藏身之地隐匿了半月,没被发现。   齐木站在龙越身侧,目光不加掩饰直直地打在他身上,他一言不发,只是看着,龙越只觉如芒在背,浑身不舒服。   终于后者猛地睁开眼,眉眼也是清冷如冰。   “你究竟在看什么?”   “看你啊。”齐木换了个姿势,倚靠在树干上,“你长得很好看,不愧是皇族。”   龙越气势凛然,传音道:“注意你的措辞,再敢不敬,废了你的狗眼。”   齐木道:“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说罢,他转过身,望向一方,神情却没多大变化。下一刻,传音在众人脑海中炸响。   “宁王府听令,便是此时!”   同时,阵法土崩瓦解,此地传送阵法无法遮掩,气机一经暴露,漆黑的林间影影绰绰,能感受到无数道强悍杀气逼近此地。   宁王府人人神情肃穆,坐守八方,严阵以待。齐木身在一方,离龙越所在战车最近,挡在他前方的三五人均是极境二重天强者,很明显那些人虽没有万分信任他,关键时候却也没有排外。   陡然,一米宽的白光劈开木林,巨木尽摧,地面裂开深沟延伸至眼前,撞击岩石,轰然爆开。碎石如刀剑般,暴掠开来,迷了视线。   率先杀来的三十多人一身漆黑,黑布蒙面,竟是一句话也不多说,催动法器,肆掠当场。   “放肆!敢于宁王府为敌,找死!”   宁王府众长老一跃而起,神色阴沉。   “杀!”众人士气大振,挡住黑衣人,大肆杀戮,尽量远离龙越所在之地。   黑衣人一听,冷笑道:“区区无名小卒也敢自称宁王府,说出去有谁信,今日你等必死无疑。赶紧把血晶莲交出来,留你等全尸。”   这血晶莲也是无上圣药,能解厄难之毒,在魔域也难得一见。看来这些人还真有恃无恐,很可能也是皇都势力。   若真与整个齐国为敌,皇都各大势力均是齐木死敌,后者不介意把这深水搅得更混乱些。   齐木四指并起横在眼前正要出手,突然被人扯了一把,猝不及防,就被挡在了众人身后。   陡然想到当初在天宫仙殿正要出杀招的最后一刹那,被人扑进蛇堆惨遭反噬的那一幕,顿时神色古怪,怎么修真界之人都是一副德行。   想到此处,齐木神情一僵,眸光晦暗了不少。想当初他那时候还为讨渊落欢心,使尽浑身解数,出糗后心情郁闷了许久,还真是蠢得可笑,还好已经过去了。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龙越的声音很特别,一听就能听出来。   齐木有些不耐,这人不专心复原神纹,还分心些什么。   “为王府而战,虽死犹荣。”众人怒吼,浴血奋战。   适时一道血光杀向齐木后心,冲破长老们的封锁的那人眸光狰狞,几分轻蔑,嘲笑这人不参战一看就弱得很,竟还在战斗时分心,简直找死。   “你等回天乏术,还是乖乖把血晶莲交出来!保护不了,不如由我等替你们保管,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齐木蓦然瞳孔微缩,徒手握住血剑,猛地用力,只听嘭地一声脆响,血剑应声而断。   “聒噪,别惹我。”   那一刹那,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身法快到极致,离了原地。手掌紧扣住那人面门,捏爆了整个头颅,血浆溅了周围人一身。   “闭紧你们的嘴,连脸都不敢露,临死前还说什么遗言,都去死吧。”青年随意地扫了眼,眸光冰冷而平静,却让人不寒而栗。   “猖狂小辈,不知天高地厚!你……”   嗓音戛然而止,那人惊恐地看到穿胸而过的血光,火焰另一端是青年毫无波澜的脸,黑发狂舞,如真魔一般。   同样震悚的还有一众王府长老,个个神情僵硬,近乎石化。   还没等他们回神,齐木手起刀落,手段凌厉地解决了五大黑衣人,越过众长老,冲入暗林。   暴戾的火焰如数之不尽的长蛇焚烧生灵,草木枯萎化为飞灰,但凡靠近之人,一旦沾染就连神魂也无法逃脱。这青年已然领悟空间法则,肉身急速,没人能生还。   当越天级法器近身自爆,甚至无法破开那人防御。但见其面目森然,浑身丝毫无损的那刻,众黑衣人近乎绝望,战意尽数瓦解,仓皇逃窜。   这是天与地的差距,这叫横扫,叫一边倒的屠杀!一人猎杀千人,竟是那千人毫无还手之力。   这是怎样的一个怪物,肉身堪比无上法器,速度快到肉眼难觅,收割生命如入无人之境,杀戮简直就像在玩闹。   腥红火焰凝聚成细长火线横扫八方,所过之处,万物焚成灰烬,这得无与伦比的控制力,杀起人来竟有种扭曲的美感。   众王府之人不敢上前分毫,忍不住战栗,想到方才对如此强者言语毫不客气,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是谁,每个人都看走眼了,强大近乎逆天,实力堪比王府老古董,这人绝无可能是元婴境。莫不是连年岁也是虚的,这张脸是假的么?   就连古战车之上的龙越也被吸引,古井无波的眼里露出些许异色。   齐木杀得很不痛快,染血之后浑身煞气,连眸光都有些森冷。他肉身堪比极境九重天巅峰,修炼的是赫赫有名的石人炼体之法,更有仙光神火护身,同阶无敌。而这群人修为最高不过极境四重天,有如土鸡瓦狗,一推骨头散一地,实在是不够看的。   半个时辰不到,此地恢复平静。   风卷起血腥之气,映着剩余人等惨白的脸色,月光下,人人面露惊恐地看着那位青年。   “齐齐木大人,您是……”   见识到了这一战,吓傻了的众长老,再有千百个胆,也不敢以‘齐木小友’称呼这位不世出的无上强者。   “你们怎么想就是什么,既然没事了,那该履行承诺,我得去皇都。”   不知为何,这位会因为一句话而发怒,脾气明显就不怎么好。若真是老古董,那时候自己等人敢以长辈自称,早就被杀了,很可能是隐世族的年轻翘楚。   以这人的实力,就算没有传送阵,也能在短时间内去皇都。强者交情难能可贵,既然有了恩,自然要做个顺水人情,势必得请去宁王府走一遭。   一时间,众人热情了百倍不止,言语间多了些敬意。   此地血腥气浓郁,易引来凶兽聚集,便很快转移阵地。   隐匿洞府气机的方法,齐木也会,但需要消耗符文神料,他没道理自己拿出来。   宁王府的人消耗一空,剩余神料不够挥霍。那些黑衣人身上得到的乾坤袋里头倒是有不少,龙越一心修复残缺阵法,其余长老又一窍不通,齐木只得简单布置了一番。   这一刻,齐木倒有些怀念在地府的日子,神纹布置这些自有人操办,哪里需要他这府主亲自动手。   又是一阵惊叹,擅铭纹炼丹炼器的强者走到哪里都有人恭维,哪怕齐木只是略通皮毛,也足以让这些人刮目相看。   “莫非阁下也是来参加百朝大比的?据说这次胜者有望被五大上古皇朝看重,甚至皇城封侯,不止是王侯之子动心,更有无数散修蜂拥而至……”   齐木道:“不是,我来寻人,会在皇城久居。”   长老颇可惜道:“不参加着实可惜了,毕竟奖励丰厚,还有不少珍稀神料,据说连无上至尊神器的残器……也罢,阁下对王府有恩,救命之恩重于五行,若阁下不嫌弃,宁王府将劈开一处别院,供阁下居住,供客卿之位,可来去自如。”   齐木想了想,突然玩味似的眯起眼,望向一方反问道:“敢问龙二公子会在王府留多久?”   龙越一顿,道:“待百朝大比结束。”   齐木点头道:“那这段时日我会留在宁王府,报酬大可不必,只需要一处别院,内有花草静水亭台。”   众长老面上一喜。欣然答应。   有强者坐镇,日后若能归顺宁王府,那就再好不过了。   齐木又问道:“百朝大比,龙二公子也会参加么?”   龙越惜字如金:“会。”   齐木道:“那我也去。”   长老脸色大变,又惊又喜,齐木在宁王府落脚,名额自是从宁王府给出,相当于替王府出战。这若是真的,以这人的实力足以横扫四方,震惊整个皇朝,王府也备有荣光啊。   看来这位隐士强者很欣赏龙越二公子,这可是好事,若能相交莫逆也是极好的。顿时长老小心思不少。日后再见着两人相谈,也不再打扰。   龙越古怪地看了齐木一眼。   后者面无波澜地朝他点点头,眸中微光闪现。   没了叨扰,很是平和。   两日过去,神纹复原。   古战车有王侯之威,破碎虚空,古国守护阵文形同虚设,并不阻扰,一路畅通。一个时辰后,落到皇城之外。   皇都坐拥数十万里疆域,广阔无边,巍峨高耸的城墙,恢弘而大气,均是神料精心雕琢炼制而成,神威滔天,震撼人心。要进皇都,审查极为严厉,更有各大族坐镇于此,若有远道而来的不世出强者,可纳入族内。为不久后的百朝大比做准备。   而来历不明、居心叵测之人,格杀勿论。   龙越冷若冰霜,一身贵气显露无疑,其后长老拿出王府令,众护卫纷纷行礼。   一众人不动声色,带着齐木,回了齐宁王府。   宁南王府地处皇都一处龙脉之上,得天独厚,灵气逼人。建筑极为大气,别具道韵,处处雕梁画栋,极为雅致。显出了主人的品味。   一路走来,齐木对这地方的环境却是很满意,位置较偏,倒也正好。   皇都好地方都被占据了,能冠上王府之名,此地明显不俗。想来那齐宁王在重病之前,王府地处皇都重要靠近皇城的热闹地方,很是辉煌。据说是数十年前忤逆了齐帝,才被贬谪到此地。   门外格外吵闹,有王府弟子重伤在地,外势力之人乃元婴中期,手里晃着一块玉玦,一脸得意。   “你们宁王府当真落魄至此了,不就一块杂光的玉髓吗,还当块宝贝似的死活不拿出来,毕竟是王府门口,本公子有心放你一马,却如此不识时务。”   自被贬谪后,齐宁王体虚闭关不见,王府威严不复,强大的弟子外出未归,留下的部分并不强盛。其他势力借着切磋的名义,来恶意找茬的不少。没想到竟然就在今日,才刚有客人前来,就见着这一幕。   龙越皱眉。   “是二公子回来了!”   “二公子终于回来了,参见二公子!”   众宁王府弟子喜极而泣,面上的崇敬显露无疑。二公子年岁未过两百,却已是极境四重天,且精通铭纹阵法,乃真正的铭纹大师。。   众长老冷哼:“何人在此胡闹?”   “在下凌宗弟子,适逢路过此地,素闻龙越二公子天人之姿,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他日有空再来拜会。告辞。”   但见来人,那人惊惧一闪即逝,同行之人也是面色大变,转身就想走。   龙越冷冷地道:“站住,把你手中的玉玦交出来了再滚。”   极境威压下,凌宗的六人脸色煞白,强装硬气。   凌宗六位弟子中,一位蓝袍身影走出,皮笑肉不笑:“能者居之,到手之物岂有交出来的道理。龙二公子不会是想插手弟子之事,我等不过是凌宗的小辈,修为定不如二公子高强,但若是诸位以大欺小,强取豪夺,我凌宗定会登门讨个说法。”   众长老脸色阴沉了不少。不过是小事,但见着了肯定不能袖手旁观,倒是让外人看了笑话。围观修士不少,皆表情玩味地看着。   堂堂龙二公子吃哑巴亏,也不是经常能看到的。   “废话真多。”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极为突兀地响起,走出一位身着淡蓝色长袍的青年,看都没看那人,并指如刀,数百道无形刀刃席卷而出。   惨叫声响起,那六人浑身筋脉寸断,一身修为废了个干净。气势不再,强撑着没有倒地,面容痛苦得扭曲。   “你竟敢……”   “仗着年岁小就没人敢动你?凌宗是吧,少在我面前丢人现眼,滚回去好好像宗主哭诉,想报仇我随时恭候。”   齐木弯腰勾起地上的红绳,其上挂着玉玦,松手落进那名弟子的手里。   那弟子恨不得磕头千恩万谢。目送那青年同二公子和众位上老一同踏入府中,这人方才强势出手,众长老虽不大满意,却半句微词也无,到让一众弟子好奇不已。   门外吼声凄绝。   “敢废我修为,我要杀你了!”那人被宗人拉住,往外拖走,几人狼狈不堪,灰溜溜地赶回凌宗。   龙越传音道:“你这是在惹祸上身,这些人你必然不会放在眼里,但会很麻烦。”   齐木倒是没想过这人会主动跟他说这些,闻言有些戏谑。话不经心,随意而出:“龙二公子冷艳无双,举世罕见。我只是不喜欢那些杂碎以那种口气对你口出狂言罢了,无妨。”   龙越愣了下,清冷的眸中异光一闪即逝。   宁王府一块别院,很是秀美,聚灵阵内,有玉石桌椅,亭台静水。此处离灵泉所在幽静处不远,但凡宁王府弟子均能去其内泡着,有洗筋伐髓的妙用。   齐木在此地居住了十日,很是满意。   他曾外出打听过炼丹师总坛,各大炼丹宗师都汇聚于此,很可能秦休也在。他打听过几年前丹会大比的胜者,竟然没有秦休的名字,这让齐木很是意外。   还以为是用的化名,谁知去总坛不巧见着那位丹会大比夺魁的那人,并非秦休。齐木暗自观察了他半日,见其炼丹术也就是秦休还在魔域时的水准,后失望而归。   别院有五处房间,住的却只有齐木一人。齐木与人相处恰到好处,偶尔指点,却戳中要处,深得弟子的尊敬。   府内弟子对他很热情,有问必答。如此依旧也有不少年轻弟子,头角峥嵘之辈,本在王府地位超然,见这一别院侍者众多,这青年还毫不收敛,但无论他有何要求,都会被满足。这倒是让不少人百思不得其解,对这一外来人不怎么友善。   龙二公子性子清冷,时不时也会过来看看他。强者人皆友之,毕竟这人着实强到离谱,不知是不是错觉,齐木看他的眼神有些别的意思,言语中说不出的暧昧,勾人遐思。   “龙越,名字真好听,日后我这样唤你可好?”齐木半躺在石桌边,闭目养神。狭长的眸子微微勾起,光下面容有些模糊,很是好看。   龙越心里咯噔一下,嗓音如常:“随你的便。”   低头,正对上琥珀色的眼眸。齐木眉眼含笑,抬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脸。   龙越大惊,差点一跃而起,他不露痕迹地侧身一步,道:   “听说你来寻人,是要寻炼丹师?”   “嗯。”齐木应了一声,长指从他耳际夹着一片黄叶。   原来是发上有叶,还以为……龙越耳朵尖有些发红:“你这样大海捞针是寻不到的,我过几日正好要去丹师总坛,到时候一起去。”   “有劳。”   齐木正欲说些什么,一顿,望向一方。   有弟子急冲冲地跑向此地。   “不好了!凌宗来人,硬是要长老交出齐木大哥!”   龙越眸光一凛,那些人胡搅蛮缠迟早要闹到此地,眼界甚低,却不知道有些人是不能招惹的。   “既然是我宁王府的恩人,那些人交给……”   齐木起身:“我做的事自有我一力承担,去看看吧,小事而已。”   穿过亭台水阁,小山湖水,靠近内堂之时,便听到吼声传来。   “宁王府欺人太甚,竟然让极境长老出手干预弟子间的打闹,还不快让那人出来一命偿命,废了凌宗年轻一辈天赋超绝的六人,此事不可能善了,定要你宁王府给老夫一个说法,赔偿损失!”   极境长老,以大欺小很不对?   齐木只觉可笑,他面无表情,推开门走了进去。 ☆、237·丹神唯一弟子   但见人踏门而入,便有位弟子叫出声来。   “长老,就是他!是他把诸位师兄弟害成那个样子,长老要为我等做主啊!”   齐木刚推开门就被指着说了这话,顿时数双眼睛望了过来。他步伐稳健,气息如常,走到一行人中站定。   龙越一道进来,环视一周,面色阴沉。   凌宗乃千年宗派,声望极高。偌大的堂院内,宁王府的诸位执事面色凝重,凌宗来人修为较高的,除了三位年岁颇高的长老外,还有位年轻俊秀的白袍修士,其后亦有两位白袍老者跟着。   白袍修士但见龙越,笑着点头:“在下青云宗贺伽,听闻龙二公子归来,特来拜会,碰巧遇上凌宗诸位,并无他意。若龙二公子有空,不妨出去一叙。”   青云宗与王府相交不过泛泛,此次前来也未免太巧了些。龙越皱眉,道:“此刻没空。”   贺伽面色一僵,依旧笑着,没有说话。   青云宗,听起来倒是有些熟悉。齐木留意了一眼,倒是没有想起来。   凌宗长老上下打量了齐木一番,只觉得太年轻了些,望向王府之人:“王府可真要袒护这么个外人与我凌宗为敌,今日定要给我等一个交代。”   这凌宗咄咄逼人,蹬鼻子上脸,无非是仗着齐宁王重创,无法无天。而今血晶莲已有,主药已经凑齐,只要神丹炼成,宁王便会重回巅峰,重掌王府之威,到时候谁还敢这般无礼。   王府长老脸色有点不好看,萧长老暗叹这他可做不了主,后望了青年一眼,想到那日半个时辰内灭了千位极境道修的强悍凌厉,不由一阵胆寒。   齐木冷漠回道:“长老这是来自取其辱么?本就是你的弟子坏了规矩有错在先,就算伤了残了也是自己咎由自取技不如人,若弱者打不过就敢仗着长辈无理取闹,不懂优胜劣汰的道理,难怪凌宗千年也不过如此。”   满座具惊,了解这人脾性的王府长老不以为意,没有说话。   “放肆!不过区区元婴巅峰,狂妄无知,就是你打伤了我凌宗弟子?你以高境界修为压制欺凌小辈,还敢大放厥词,好大的胆子!”   凌宗长老怒道,浑身气势越体而出,极境威肆掠,顿时元婴境修士皆白了脸,巨力压身喘不过气来。   这一下,萧长老在内不少人面色古怪,这凌宗再怎么不可一世,来的这位不过是极境四重天的长老,怎么能和齐木相比。   “别丢人现眼。”   极境威压下,齐木气息如常,面色骤冷,整个人如利剑般寒气逼人,无形之气猛然越体而出。   顿时整个石桌轰然粉碎,数位弟子掀飞出去。就连那位发怒的长老也喉间一甜,整个人如受重击,目露惊色地望向齐木,极为震惊。   “你!——”   “闭嘴!仙元大陆,强者为尊,敢以下犯上,不杀你都是法外开恩。”   齐木气势凛然,冷冷地扫了一眼,他只觉得没必要多费口舌了,不说区区一个长老,就是整个凌宗他也不放在眼里。要知道当初地府覆灭的十大势力,没有哪个会比这凌宗弱上一星半点。   没等任何人开口,他大手一挥,那位哆嗦的弟子被抓入手中,向着大堂一侧摆放的巨大灵晶摔去。灵晶映着那人惨白的脸,闪现出光芒,其上出现几大字样。   “虚度七十又六年,当初修为也不过元婴初期,欺软怕硬,心性不全,简直废物一个。资质这等平庸的修士也不舍得放下,未免也太没远见了。”   齐木冷笑:“说我欺负小辈,笑话!”   说完不愿久留,转身就想往外走。   他并未废那六人的丹田,虽没了修为但本身道未覆,有志者不甘人后,以此磨砺心性,必会更进一步,甚至一飞冲天。让人看不起的却是那六位弟子回去后自杀的自杀,哭诉寻仇,自甘堕落。   这种败类,弱者的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不说其他,总之地府是万万看不上的。   齐皇朝之作风向来冷漠无人性,就连无血脉传承的皇族都能凌虐后遗弃,而今为了这小弟子也大费周章,无非是以此为借口探宁王府虚实,或者是得点好处。   那凌宗长老盯着那灵晶,一会看向齐木,双目滚圆久久不得言语。   萧长老出来打圆场:“齐木大人息怒,别急着走。莫长老有所不知,齐木大人乃极境九重天,曾一人覆灭千位极境暗隐修,乃王府贵客,宁王曾吩咐过要留他在此……”   极境九重天!!   此话一出,所有人脸色大变,目瞪口呆。   “那灵晶可是损坏了……”   凌宗长老面容扭曲,手臂发抖地指着那能映出年岁的灵晶,嗓音也在打颤。   那灵晶长约五米,晶莹透彻,价值不下五千万极品灵石,珍贵得很。坏了怎可能摆放在这里,况且方才那小弟子七十六岁可是分毫不差,闻言,王府子弟忘了过去。轻声嘟囔。   “自然是完好无损,这块岁月石晶世间罕见。”   顿时惊掉一地下巴,在场包括仆从在内,近百人目光死死盯着那灵晶,眼睛珠子都要掉出来,浑身僵硬。   “极境九重天,才才二十七岁!老夫,老夫……这位,等等会!”   齐木有些心烦想就当没听到赶紧离开,他实力强说话很有气势,但谈及年岁脸上就有些挂不住,虽然尊老爱幼这套在这个世界行不通,但年岁小就是小辈。   龙越冷漠的脸稍稍崩碎,他下意识身形一动,拉住齐木的胳膊,眸光有些复杂。   “你真的二十七岁?”   齐木瞳孔微缩,众目睽睽之下反拽住龙越的胳膊,在他耳际压低声音道:“就算二十七岁也能压倒你,不信,你可以试试。”   说罢,迅速抽身,轻声掠出十米开外。   徒留一人愣在原地,脸色青红莫辨。龙越想来自己自小被称天赋惊世,年岁半百铭纹入门时名动齐国,一直以来心高气傲除了声名显赫的无上翘楚,龙越谁也不放在眼里。可而今,真正有一人彻底粉碎了他的高傲,而这人屡次示好,一时间百感交集。   白光一闪即逝,一道身影挡在齐木面前。   一名老者面目阴沉,呼吸不稳,厉声道:“站住,你是叫齐木?当初灭我青云宗天赋奇绝的百余人,而后不见踪影,你终于肯露面了!此仇不共戴天,哪怕你是齐国皇族,也难逃一死!”   众人神色莫辨,亦不知所谓,呆呆地望了过去。   谁都知道青云宗的仇人极为神秘,据传是齐国皇族隐匿强者,乃年轻一辈第一人,如昙花一现后消失了,这人一度被神化,天资堪比圣堂圣子,连是否是真的都很难说。   天宫仙殿一行后,为睹那人真容,修真界无数强者慕名前往皇城,掀起一大风波,弄得皇族极为莫名。   如果说这一神秘强者竟然就是眼前这位……一时间在场备受惊吓的百余人,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龙越面露异色,神色几分微妙。   齐木道:“我不是齐国皇族,青云宗?没印象。”   “不是皇族最好不过!天宫仙殿,那人夺了神火,神火焚尽天地万物,杀了近万人,百朝大比在即,而今那些势力可都在皇城,想报仇的人不在少数,你敢说当真不是?”   “如果这不是在王府,就凭你们这么说话,还真以为会有命活着回去么?”齐木深深地看了龙越一眼,后者顿时脸色微变。   陡然间一股恐怖的能量波动以古钟为中心,荡向整个王府,堂中所有外来人面色煞白,如同被无上存在窥视了般,神魂不稳。   古钟内,一道恢弘的声音恍若从天际传来,有古朴沧桑之意。   “敢在王府放肆,杀无赦!诸位,慢走不送。”   既然是王府,自有其厉害之处,宁王之威仍在,这是变相说要护齐木到底!   二十七岁的极境九重天强者,简直骇人听闻,前途不可限量,万万不可交恶。这若是传出去,着实难以想象。   凌宗长老神情肃穆,严肃道:“此事到此为止,绝不外传,日后定不与你为敌,先前多有得罪,是老朽的错,齐兄莫要放在心上。告辞。”   那些人收敛了杀气,青云宗二位老者面上阴晴不定。   “有胆永不踏出宁王府一步!我们走。”   长老走后,贺伽仍在原地,他躬身笑道:“两月后皇城聚会在望月古潭,修真界远道而来的众位年轻一辈翘楚都会前往,天纵神姿者不止阁下一人,若能前去一观,结交天下英雄,彼此论道饮酒,亦是一大幸事。”   齐木面无表情,连头也没回,撕裂空间回了庭院。   至于青云宗那三人,后在回去的路上死在凶兽口中,了无痕迹。齐木只说过不会在王府犯杀戮,可没说过会放他们一马。这倒正好让自己能多过些安逸日子。   龙越随其后,面色冰冷得吓人。   “别这么看着我,你打不过我,而我却又不舍得对你动手。”齐木暧昧一笑:“二十七岁有如何,我可是在隐匿小空间里修炼百多年的,真要算起来,比你大多了。”   哪有这么算年岁的。   龙越脸色更加难看,他冷漠惯了。自小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像齐木脸皮这么厚无礼措辞更是丝毫不加收敛,更是前所未见。他不屑多说,含愤拂袖而去。   三日后,齐木和龙越一道从炼丹师总坛回来,却如上次一样,一无所获。   龙越相熟的皆是铭纹阵法师,那些人对炼丹者结交不深,总共认识的炼丹者也没多少。总之当年参加丹会大比之人,没有秦休。   齐木神情恍惚。那年就因为他随口一说会去送行,结果却没赴约,害得秦休在魔域等了数月之久,莫非他就此错过了丹会,那可是修真界炼丹者的大典……   越是强大的炼丹者越少露面,甚至性命也鲜为人知。   齐木只知道秦休草药感知力惊人,古来罕见的丹药奇才,就连那位大名鼎鼎的丹会第一,炼丹能力的确强悍,却也没有秦休那么行云流水。   当年齐木每次看他炼丹,都觉得是种享受。炼丹师的炼丹房闲人免进,当年秦休甚至连丹童都不要,却默许了齐木随意进出。   初入魔域第一个对他万般照顾百依百顺,时时刻刻为他着想却不求任何回报的,除了秦休再没别人。   这么多年过去,秦休定有长进,也不知会和当初有什么不一样,的确有些想他了。   可找了半个月,依旧杳无音讯。   又过了几日,总算功夫不负苦心人。   ——你寻秦休长老?要寻他的多得去了,丹神唯一亲传弟子,那位最年轻的炼丹宗师而今执掌丹会,神龙见首不见尾,哪有那么容易见着。   听到这话,两人神情相差迥异。   齐木眼睛亮了些,转身就往外走,随后就说不用再找了。   龙越以为他打算放弃了,不由道:“炼丹者大多生性孤僻古怪,极难相处,根本也不屑于各大势力结交。比起圣药难觅,能炼制仙丹的炼丹宗师更难求,若非如此,分明灵药都齐了,宁王也不会至今闭关不出。”   擅长炼丹的道修,走到哪都被供着。若说这大陆强者最不敢惹的必然不是修为强大的高阶修士,而是一位炼丹宗师。   “你若要炼丹,也并不一定非那人不可,若得丹师为王府炼药,自然也能助你。丹神亲传弟子地位尊崇眼界极高,你就算寻到了,也不会轻易答应为你炼药。谁都知道炼丹师个个性格古怪最不能招惹,别太放在心上。”   龙越很少多说话,他长得很好看,说话的声音虽冷,却也是极好听的。最开始无论齐木说什么他都爱理不理,而今明显不大一样。   齐木笑而不语,也没有多解释。   一开始这人冷漠孤傲,齐木原本看不惯他那神情,才几分玩味。   后时不时逗几句却也有些兴致,可后来却发现后者真上了心,齐木只好拉开距离,不再多说。什么时候这人态度转变的,界限不清,倒是让龙越有些莫名,甚至毫无察觉地更上心了些。   庭院布局雅致,花卉争妍。齐木出关已是午时,龙越面容清冷,坐在石桌旁。   “皇城聚会,你会去么?”   齐木放下刻了一半的骨灵玉,道:“去。为什么不去。”   相处了些时日,齐木的脾性也就那样了,除了寻这炼丹师,其实很难见他对任何事上心,若不是太不能忍受一般直接无视,着实自负得很。   偏偏这种人若不自负确实也不正常。龙越都已经习惯了。   “你……”龙越开了个头说不下去了,沉眸道:“这等聚会甚至皇族也可能到场,谈经论道的确让人期待,可青云宗贺伽邀你前去,恐会有诈,虽然这些你都不在乎。是有什么原因非去不可?”   “寻人寻不到,不如告知所在,让人自个找上门。”   齐木拿着红纹晶玉和骨灵玉对比着看,头也没抬。闻言,眸光幽光一闪即逝,隐隐几分期待。   他说的自然是秦休,找了这么久没找到,后来才恍然大悟,何必亲自去找。   若是一休哥知道齐木在齐国皇朝,还在寻他,肯定会立刻出现。   龙越还以为齐木说的是青云宗,后者没把青云宗放在眼里,整个宁王府都知道。只暗叹齐木还真不是低调的主,简直唯恐天下不乱。 ☆、238·名动齐国   古潭望月,皇城聚会。   此地灵雾缭绕,草木山石恍若鬼斧神工般,极具道韵,热闹非凡。   到来之辈无一例外皆是年轻翘楚,皆天赋极高,就连身后跟随的仆从也不普通,这些宗门备受宠爱的弟子们,聚在一起,倒也没了平日里的心高气傲。这里多的是比他们更强之人。   哪怕是天赋奇绝也得分个三六九等,那些更强大的年轻一代大多去往更里头的灵气圣地。更有不少美艳女修,天赋惊人,艳冠四方,一出现便引得阵阵惊叹,不少男修大献殷勤。   大多一二十人聚集,谈经论道,演化道法。把酒言欢,无所不谈。   齐木寻了块僻静之处,看看这皇城中的年轻一辈,眸光有些复杂。不知何时身侧龙越走了他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也没有在意。   他就像入定的老僧,看淡世态,眼前所有人都比他更有活力,那些琴瑟箫声,那些人为与美人论道如孔雀开屏般表现自己,在他看来都没有半点吸引力。   正应了谁说过的话,无论如何,齐木再也融不进去了。   像他这个年岁,不该也是这样的么,但他没有所谓的少年时,那十年如过眼云烟,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像是为了得到那人的认同,不惜一切变强变强再变强,本该撒泼暴躁无理取闹的时候,他已经学会怎样容忍了。齐木眸光有些模糊,整张脸却扭曲得僵硬,   而今,又得到了些什么。   他不该来的。   嘭地一声,手中的玉杯粉碎。   齐木正想起身离开的刹那,听到了不远处正谈论的话题。   “我族曾祖父不巧远远见过一眼,那人浑身雪白恍若云端仙,一步山河日月风云变幻,大道共鸣,恍若开天初显,仙尊既出,谁与争锋!”一男修眼里极尽崇拜,激动不已。   “此话当真?据传不久前有位仙人杀上魔域,使之血流成河这也是真的了。一人之力竟让魔域主宰忌惮不已,不敢出手,引得诸位殿主大怒,而今魔域八大殿混乱无比,以魔族君王为首率先叛变,现在正蚕食魔尊地盘呢。”   “哈哈,活该!魔域这些年来一直踩在修真界头顶上作威作福,不久仗着个魔尊么,只要仙尊陛下重临,无论什么魔都是狗屁,不值一提!日后魔域的狗还敢在我修真皇朝叫唤,定连那一身狗皮也给他剥下来。”   哄笑声不绝于耳,笑声中有人开口:“……仙尊回来了,据说不日会来齐国!”   说的这是……仙尘!   齐木愣在原地,手中的玉杯碎屑从指缝中簌簌落下。他向前几步。   “魔尊也下界了,据说要与仙尊对峙,以此平息魔域八殿怒火。这些年魔尊也低调得过分了些,而今出面当真认定了仙尊会以大局为重,保大陆安定?当初魔皇夺天造化自立为王反咬仙尊一口,闹得民不聊生,而今魔域大乱,还要仙尊来管,未免太不要脸了。”   “可仙祖不是说仙尊陛下重伤未愈么?”   “胡说什么,仙尊至高无上,哪会重伤……”   不愧是上古修仙皇朝的皇都,能来这里的绝非凡俗,消息竟然如此灵通。   魔族叛变是迟早的事,区区一个宫漠,渊落根本不会放在眼里。魔域大乱的原因竟然是仙尘跑了?   渊落说过仙尘离开禁地活不过太久,而今仙尘离开,渊落下界,他是要对峙?   是想把人再抓回去吧!   从来事关仙尘,渊落总会亲力亲为,这点从头到尾都没改变分毫。而自己到最后,也只是得了个‘滚’,而已。他却从来没想过,若没有尊上默许,仙尘根本走不了。   那些人越说越放肆,仗着旁人不知,更是添油加醋说个没完没了,抬高仙尊顺带抬高自己,更是把魔域说得一无是处。齐木面无表情,凛然气势如飓风席卷而出,阵阵玉碟落地声清脆悦耳,一步踏出横在那二十多人之间,环视一周。   “滚开,别挡路。”   这人实力惊人一看便知不好惹,那几人毕竟也是天才级,谁对他们不是和颜悦色,此刻当着群雄诸友的面,这人也太嚣张了些。隐住怒气,沉声道:   “走路不长眼,也不看清楚,这路宽阔得很,道友这般不讲理硬要从中过,这是想与我等为敌?”   有人当场沉不住气,怒道:“区区元婴巅峰也敢放肆,活得不耐烦了!”   齐木道:“不是说要把我的狗皮撕下来么,来试试。”   那二十多人脸色大变,这皇城聚会其实魔域之人不少,在那些人眼里魔尊的地位就跟仙尊在诸位仙修心中一样,不得有丝毫不敬。但毕竟这里是修仙者做主,轮不到元婴境魔修嚣张。   “魔域之人,告诉你,出了魔域管你是谁,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趴着,什么都不是都给我夹着尾巴做人!”   一位极境一重天的道修浑身土黄色光晕,巨锤于手,似有毁天灭地之势,崩裂地面袭杀而至。   这里准许内斗,只要双方愿意,死伤不限。   齐木稳如泰山,抬臂徒手硬憾。   下一瞬,恐怖杀气如实质性刀芒扫向四方,阵阵玉器碎裂声。紧接着一声惨叫,那位道修土灵御体,血溅当场,竟然一个照面便没了生气,浑身血骨筋脉寸断,横飞而出砸在十米外的巨木上,血肉模糊,死状凄惨。   鲜血碎肉溅了那二十多人满头满脸,在场皆是有头有脸的惊世天才,见惯了世面,方才那个更是土灵体肉身坚不可摧,可一个照面便被杀了。这位青年绝非元婴境这般简单,很可能是炼体之人,肉身无双。   部分人沉住气暗自退下,更多人则面目狰狞冲了上去,一时间术法滔天,杀气腾腾,凛然寒光将此地淹没,轰鸣震天动地,吸引了不少目光。   “天,那是谁,竟然以一敌十!凰岭那位天才的弟弟也在里面,他哥哥天资超凡旷古烁今,想不到弟弟也是举世少见的天才!快去看看,能人辈出,想不到这地方也能见到能与数十位强者媲美的神人。”   青云宗之人更是面色一变,率先冲了过去,但见那人,顿时脸都青了。   “杀了他!都给我上,这人死不足惜!”   ……   龙越正在一处听人闲谈,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把齐木一个人留在那儿会不会有事。突然嘈杂声起,但见里头不少人面色惊变,往外冲去。   那里华光震天,灵力波动极为恐怖。但见那个方位,龙越皱眉。   “出什么事了?”   有人神情激动,目光灼灼,飞速掠过:“有人怒斩十数位极境天才,引得众怒,不少宗族在围攻他呢,这人还真是胆大,初生牛犊不怕虎。叫什么名字来着……”   龙越脸色大变,一言不发迅速飞去。及至那处僻静地,但见熟悉的人影,顿时面色一僵。   齐木正巧砍了一人的头颅,抓住头发松开手,偌大的战台上,血流成河,天才的尸身零零散散堆积在地。   风染上了血一般的赤红,吹起缕缕长发,青年一身淡蓝色长袍,衣不染血,独立于尸身血海之上,岿然不动,震撼人心。   站台外站满了无数道修,清脆的掌声响起,既而所有人回神,目露惊骇之色地望向上方,说不出的震惊。   这是不世出的无上强者,短短一刻钟不到怒斩百余人,面不改色气息如常,简直天与地的差距,足以轰动整个皇都。   此子实力强悍至极,虽修为不过元婴境,甚至还有缺陷丹田破碎,依着废体成长到这一步,竟然无人能及。   “敢问道友名讳?”   青年走下战台,道:“齐木。”   青云宗剩余三位长老面色煞白,浑身发抖。   “你这恶鬼,嗜杀成性,天理不容!我青云宗与你不共戴天,只要我青云宗尚在一日,必屠之!”   原本不可能闹这么大,皆是这青云宗在推波助澜,齐木对他们没有半点好感,闻言冷笑。   “青云宗,几日后就不会再有了。”   离得不远的长老一惊,还没开口,声音便被淹没。   底下沸腾开来,有魔域之人脸色大变,而其他人则是暗自记下,更有人望向龙越所在方向,露骨的羡慕。强者为尊,这等强者竟然是宁王府的贵客,甚至还得天才铭纹师龙越亲睐,绝非等闲,果然不假,先前差点走眼了。   “齐国真是藏龙卧虎,看来不久后的百朝大比有得看了,这人尽管比不过圣殿圣子殿下,也不知和武国三皇子哪个更强,齐国当真人才辈出。”   “这人不止实力强大,容貌也是上上之选,竟然连玉涟圣女也对他亲睐有加,真让人羡慕。的确是有资格与我等结识,可邀他入灵谭深处。”混沌气中有人说道,微微皱眉,不远处有位绝代丽人美目顾盼,正望向战台下那道身影。   有位男子略一沉眸,思忖道:“……齐木,莫非这人便是武凌皇兄一直挂心,赞不绝口的那位……终于出现了么?看来得知会一声……”   一提武凌之名,雾霭中所有人沉默了,这是对一方至强者最基本的礼貌。   齐木似有所觉,下一瞬,清越的琴音仿佛贯穿古今,自混沌雾气中传出,洗涤灵魂。   刹那间,恍若天地初开,万物复苏,灵气弥漫,偌大的战场血腥之气被超度,霞光万道从天而降,一曲琴音缭绕,既而女子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传来,那一瞬间在场千人失神。   若是那一刻杀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淩音你!”   雾霭中,玉涟圣女美眸微凝,那五六位华袍男子更是一顿。这琴音洞悉人心,便是真正的仙音也不过如此了。琴的主人修为高深早已臻至化境,竟然也会为了这人弹奏,着实不凡。   “多谢邀请,下次有空定登门拜访。”   他可以融入任何人群,只要他愿意,这世上并非任何事都在你的掌控。   齐木面无波澜,众目睽睽之下拉过龙越的手臂,一跃而上,撕裂空间消失在众人视线范围。   今日这么一闹,再留下去也没好处。他把龙越送回宁王府,二话不说离开后,去往青云宗所在山门。这里群山苍翠,还未到没落,但还能见着昔日辉煌。   那一月来,青云宗百般诋毁齐木之名,甚至大肆宣扬说其乃皇都弃徒,得了无上至宝,这才立于不败,想杀他得神火和秘宝,光耀门楣。齐木虽不放在眼里,但总这么闹心却给宁王府惹了不少麻烦,挂着王府之名,便有进皇宫的机会。   齐木所图甚大,不能被杂虫坏了好事。   空间切割粉碎护山大阵,引得青云宗人心惶惶。齐木退走养精蓄锐了一日,神阵没那么容易重新炼制,逢人来袭,无数强者汇聚一气。   齐木一人攻上青云宗,妖皇守护在身,护山凶兽瑟瑟发抖不成气候,不过是大宗派,最强不过极境九重天,根本不是齐木的对手,宗主含恨,顺带拉了整个宗族上下无数弟子陪葬!   神火燃尽天地万物,黑剑既出,无所不破,虽不能破神器,区区仙器还不在话下。   青云宗内大火燃了整整三日,映红半边天,盘踞一方辉煌了数百年的青云宗从没落到如今灭宗,不过区区数年而已。   消息一经传出轰动整个皇都,齐木之名传遍齐国上下。   有关极境九重天的稀世天才各种传闻如数家珍,大街小巷人口相传,短时间内凭空出现而后让各大势力不得不重视。哪怕是极境八重也不敢如此嚣张,而今极境巅峰,无人敢对他出手,一时间人心惶惶。   就是当初皇城聚会上昙花一现,杀了数百人结了不少仇家而后消失,紧接着青云宗覆灭,简直当头棒喝,众大势力态度大变,不敢当这出头鸟。   连带着没落的宁王府被门槛踏破,无数强者为睹齐木真容,前来结识真是邀他去做客。不多时众王府长老也有了些许傲气,顺带着对齐木更恭敬了些。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炼丹师们也毛遂自荐,甘愿为宁王炼丹。只是仙丹炼制太过繁复,至今还在准备而已。   “莫非你一开始打的是这个主意,去往望月古潭大闹一场,以灭青云宗警示各大势力心生忌惮,凭你的实力哪怕不敌真正大教,也根本有恃无恐。”龙越不再淡定,越发觉得这人看不透摸不清,“你胆子也太大了!”   齐木笑而不语,没有答话。这段时日不便外出,等风波过去,也好占先机。   更让人咋舌的却是,更有一则消息让齐木百思不得其解,原以为灭宗从而轰动全城最为简单粗暴,实则他的大名在聚会后就被众人相传了,倒不是说杀了多少人,手段何等凌厉果决,而是后来的那琴音。   天女淩音一曲,名动八荒。   若是一个宗派被灭,还比不上一人弹奏的琴曲影响很大,不知那青云老祖会不会气活过来。   齐木独坐一耦,这些时日经常有人到访,却没有齐木想要的那个,他有些坐不住了。忍不住开口想去炼丹总坛走一遭。   突然,有人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齐木大人,公子,门外有贵客指名道姓要见齐木大人,说说必须见着本人,还说若是王府逼迫他坐镇于此,定不放过!”   龙越皱眉,正要回话,却看到面前的青年一惊而起,目露异彩,捏着手中的骨灵玉放入袖中,指骨隐隐有些发颤。   “带我去!”   那弟子一惊:“遵遵命。” ☆、239·重聚   王府门户大开,门外很是吵闹,长老进出神色惊慌。   血腥气扑鼻,地面鲜血横流,残尸倒地没了生机,蛮荒凶兽哪怕死去依旧煞气逼人。   齐木才刚走到门口,正要踏出门去,看清楚眼前景象,愣了片刻,既而转身进门,差点撞上了赶上来的龙越。   后者好奇他要找的究竟是谁,此刻见人往回走,还没来得及开口,齐木冷冷开口:   “跟那位说,我不在。”   紧随其后除龙越还有数位年轻道修,有男有女,但见齐木现身,纷纷从内堂迎了上来。见门外那人气势不凡,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大气,与其相比心生警惕的长老不自觉矮了半截。   王府外,陌戟皱眉,有些嫌弃这地方太寒酸,比起富丽堂皇的宫殿相差悬殊,而这里的长老个个如临大敌一脸悚然地看着他,很让他不悦。   “齐木,站住!却有要事,听不听随你。这皇城皇气太污浊,我不会留太久。”   “猖狂!你是何人,敢……”王府之人皆愤然,对他的口气极为不满。   这若是惹怒了陌戟,方圆百里非毁尽了不可。齐木心情稍稍平复,遣散了众人,邀陌戟入内,却被拒绝。   原本以为会是秦休,谁知换了个人,先前那句话百般的感动一瞬间荡然无存,齐木没什么好脸色。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当初他去内殿没多久,陌戟便提前离去,想不到竟也来了齐国。   陌戟眸光从齐木身后包括龙越在内的一干青年道修脸上,一一扫过,冷面没有说话。   那一众修士也很不客气:“阁下不登门,还要齐兄亲自出门迎接,若无大事,就别耽误时间。”   陌戟不语,一城容不下二皇,他只是一道灵身前来,堂堂妖皇地位尊贵,也没想与这些年轻人类混在一起。   “你还真是神通广大,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跟随左右。我来也并非是什么大事,主要是怕你重临故地太过感伤而做出些不可挽回的事,遭人陷害。既然你如此沉得住气,我也就放心了,只是想提醒你小心些,我听到了些风声,一旦你出事,可持这个,来倾妖阁找我。”   陌戟扔给他一枚玉玦,斟酌了下说辞,严肃道:“随我回我的地方去。”   妖皇的疆土,自然是妖域无疑。   倾妖阁玉令一出,龙越及身后男男女女都有些眼红,再看到陌戟多了些恭敬,更是对齐木再次另眼相看。   这人无论红颜蓝颜当真不少,这些时日来整个皇城叫得上名字的道修,不说一千至少也有八百了,这还有从未见过的。   倾妖阁这也是个不得了的地方,这一势力美人无数,妖娆多姿修为更是深不可测,这是个庞大的势力,遍及整个大陆,消息灵通到匪夷所思的地步,简直无所不知。但凡大大小小的消息都能用灵石换取,凭玉玦能去往顶层,事事优先,唯有与倾妖阁相熟的大势力宗主才有可能得到。   据传阁主极为神秘,就是古国帝君也要敬其三分。而这人随手便给了齐木一枚,可见地位不低。众人肃然起敬。   齐木收了玉玦,传音道:“说清楚,究竟何事?”   “从你离开魔域的那刻起,就有人要杀你,那人从魔域逃出来,或许会来齐国。”陌戟的声音在识海中回荡。   这也太泛泛了,一路杀戮无数,齐木仇家可不少,况且他实力不低,除非触怒一国之君,否则他就算不敌也有办法逃脱。这些陌戟不会不知……   齐木皱眉:“是谁?”   “推演不出,你得小心了,能天机都在隐蔽,那人修为不下仙脉境。本皇断言,一旦那人出手,你毫无还手之力。怪就怪在似乎还有其他人在干预,你才暂时安然无事。别掉以轻心,那人不会善罢甘休。一旦生变尽快来找本皇!”   推演之法很玄异,无上之人在博弈,牵连者根本毫无反抗。而齐木也很难推演出,无形之中有人在帮他,事事化险为夷。   齐木动容:“你是说那人会对我看重的人下杀手?”   果然一点就通,陌戟点头称是,道:“不无可能。”   齐木脑中第一个闪过的人是渊落,瞬间哑然。他认真想了想,地府均在魔域,齐国了无牵挂,他甚至讥诮地想了下他的血亲们,若那人真对他齐国皇族下手,或许还得说声感谢。   要说这齐国有什么在意的,齐木戏谑地回望妖皇:“我可是很在意你的,陌戟陛下。”   “不甚荣幸,那本皇可要小心些了。”陌戟哑然失笑。   但见这两人静站着没说话,而后两人神情都轻松了许多。周遭之人神色莫辨,却也没有打扰。   陌戟动了,往前一步,抚上齐木的脸,手指探入发间。嗓音很温柔:“旁人如何无关紧要,我放心不下你,有事随时来找我。”   顿时数十双眼睛直直地望向两人,这倒地是什么关系!皇城内的确有不少人倾慕于他,可就连堂堂淩音天女也求而不得,无论男女就算动了那心思也藏着掖着不敢透露,莫非这人早已有所属了?   更有女修甚至几欲泫然欲泣。   齐木不露痕迹地扯下他的手臂,甩开,皮笑肉不笑:“时候不早了,慢走不送。”   陌戟别有深意地弯起唇角:“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真让人寒心。不如随我回去,有些事该放下就放下。”   不清楚陌戟究竟知不知道他和尊上的事,但这话说出来,听着极为刺耳。心情顿时沉了下来。   齐木:“我没有旧爱,何来新欢一说。皇都我既然来了,不可能就这么离开。”   “既然阻止不了你自寻死路,却也不想你死得不明不白。”   “滚!”   这皇城的确让陌戟浑身不舒服,或许齐木也好不到哪里去,喜怒无常也在所难免。要说的话他已经说完了,陌戟不再逗留,撕裂空间,身影消失在狭缝中。   这一声把身后震惊的一干人等吓了一跳,待齐木转过身,却依旧是先前那般面无波澜的模样。就连倾妖阁之人也没有什么好态度,那人连元婴巅峰坐骑都直接斩了,却对齐木很温和,相较而言后者着实深不可测。   龙越复杂的心思也稍稍好了些,齐木似乎总能与人暧昧不清,但却知道分寸,很难深交。相处后越能发觉他的疏离冷漠,人人被玩弄于鼓掌而不自知,偏偏更多人趋之若鹜。   时间过去,登门的人少了许多,熟络的几十人倒是日日往宁王府跑,皇城形势齐木了解了很得透彻。甚至也知道了不少有关秦休的秘辛。   据说这位年轻的炼丹宗师富可敌国,炼丹术奇绝,然性格孤僻极难相处。   据说丹神唯一弟子不喜齐国,哪怕盛情邀请也不踏足齐国一步,原因不明。而今游离在外,也不知身在何处。   齐木情绪淡淡,握着骨灵玉,轻轻摩挲。   突然,有数位长老前来,神色匆匆:“王府外有上古战车亲临,那人没有露面,要你前去……”   “让他进来找我。”   “可那是……”   齐木坐着没动,回神顿觉异常。抬眸正对上一绯衣女子,面颊微红。   “大人这样的人世间少有,皇城一聚后,我就倾慕于你,直至今日,有些话不说出来以后会后悔,不知在齐木大人眼里,我是怎样的?”   “绝色倾城,见之忘俗。自然是好的。”齐木沉声道。可还没等他说完,便觉庞大气势袭来,如狂风过境,下一瞬便有一道华袍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好什么好,姿色一般修为平平,还想入这位的眼,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人生在世短短数百载,当以修道为先,你修为不够,心性差之甚远,不该想这些的。”那人嗓音清冽,笑得如沐春风,说出的话却让在场众人惊而色变。   “不过,这个人是本皇子看上的,你们就别想了。”   众长老纷纷躬身行礼:“参加武国三皇子殿下。”   “免礼。”   武凌微微颔首,傲然恣意显露无疑。他坐了下来,端着齐木面前的灵杯,轻轻喝了一口。   “本皇子亲自登门拜访,也不枉寻你如此之久。齐木,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武国三皇子天赋惊世,得最强血脉传承,乃武国上下青年一辈第一人,能和齐国二皇子齐枫平起平坐。论年岁武凌不及齐枫,修为上却相差无几。   年岁未过百,却已经是极境八重天巅峰,有神器在手,仙灵宝衣护体,走到哪都是万众瞩目的存在。   据传仙殿一行后,这人翻遍整个修真界寻找一人,轰极一时。却没想到能让那位几乎被神化了的绝世天才亲睐的,竟然也是齐木。   但凡传说成真,齐木都占全了。那位女子花容失色,头垂得很低,退居一旁。   齐木盯着这人看了半晌,方才恍然。他早就忘了这人姓什么叫什么,却是知道武国三皇子名讳武凌。   “不是说我长得像你死去的师弟么,想不到武国三皇子也是幽默之人。”   “既然知道本皇子乃是武国皇族,竟然也不知行礼,你依旧如此目中无人,甚好。”   齐木道:“我即非齐国之人,也非武国子民,这皇朝规矩我一样都不需要遵守。”   “是么?”   “再者,我看不上你。”   武凌笑意如常:“这可由不得你,本皇子寻你无果,而今你又出现在本皇子面前,这便是天意。像你这种幼年不如意,后天崛起,天性自负又自以为是的通常瞧不起任何人,除非从心到身,彻彻底底打压,抬不起头来,才能让你臣服于本皇子。”   齐木嘲讽道:“就凭你?”   “当然!战败你自然不是现在,百朝大比上,本皇子自会让你心服口服。日后会与你多多增进感情。”   武凌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傲气逼人,道:“本皇子能理解你,这世上找不出第二个人比本皇子更了解你了,齐木,无论是你的过去还是现在甚至是以后,都将是本皇子的。”   “你懂什么?”齐木不怒反笑,而后不能自已,一副看傻瓜的眼神盯着他。   没等人开口,齐木收敛情绪,起身一把扣住这尊贵三皇子的下颚,挑剔似的看了看。猛地用力,拉近,眸光森冷得吓人。   “武凌?在我看来,你不错的也就这张脸而已,嚣张个什么劲,像你这样的蠢货话多又无知却还自以为聪明,我见得多了。你算什么,还没人敢这么和我说话。”   先前温和有礼的模样荡然无存,齐木本性暴露一时间惊得周围之人说不出话来。   武国侍从挡在众人前方,将石桌围得严严实实,既而浑身真元爆发,与一人对峙,短时间内竟无法分出胜负。   齐木面色如常,另一手勾住衣襟扯开,长指在光洁的胸膛上一一点过,向下,停住。侍从气息不稳,怒气陡涨,却不敢轻举妄动。   “知道么,看着你,我唯一感兴趣的是堂堂皇子养尊处优,若是脱了衣袍躺在床上身子算不算罢了。看来,应该还不错。”   武凌睁大了眼,却发现不动用真元根本挣不脱,他一把抓住齐木放在自己胸前的手,说不出是什么神情。   “你可以试试。”   “就在这里?”齐木戏谑。   武凌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松手,下次。”   “可我就现在有兴致。”齐木俯身,吻了下他的脖颈。膝盖抵入他两腿之间,脚步一动,不动声色地在那处重重摩挲了下。   武凌眉头微皱,轻抿嘴唇。   传音道:“别在这里,进屋,我有话和你说,有关当年你丹田被废之事……”   齐木眸光暗沉,條然松了手,退离两步。   “你真没意思,我没心情了。你走吧。”   武凌愣住,迅速平稳气息,起身,侍者上前为他整理衣着。武凌看了齐木半晌,而后勾起嘴角,笑得意味不明。他本就相貌出众,冷傲姿态比龙越更甚,笑起来更是明艳动人。   传音道:“齐木,你说我若是把你乃齐国太上皇的亲孙,当初扬言要覆灭整个齐国那位仙族遗孤的废物儿子这一身份,昭示天下,你说你的计划会不会功亏一篑?”   齐木蓦然一僵,眸光有些复杂。没有说话。   武凌冷笑出声,斜睨道:“看来你对男人有意思,更何况你这种脾气也没几个人忍得了,如此甚好,本皇子可以为你改变喜好,你该感到荣幸才是。五日后古灵圣堂有场拍卖会,里面好东西不少,齐兄若是有空,可要赏脸陪本皇子去看看。”   华袍男子带着一众侍从从容离去,留下一众道修面面相觑,齐木了无波澜,却无人敢开口说话。气氛有些压抑,先前表面心意的女子也不再逗留迅速离去,更有不少男修目露精光,找了理由就想离开。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轰极一时的无上天才竟然喜欢的是男人,这可是大事,强者为尊,本性再恶劣,也总会有人欣赏。   齐木去了趟拍卖场回来,倒是入手了三四件件宝物,他神色如常,镇定得看不出喜怒,出手阔绰出门便赠了龙越一件。   后者暗自有些欣喜,毕竟再怎么不冷不热,相较而言,齐木对龙越比其他道修包括武凌在内,要好一些。   回到王府,门口亦有人等候,长老及弟子也都在外不知在说些什么。   每日造访之人不少,每次府外满人总没好事,齐木不予理会,抬步就往侧门走去。   “小木?”   清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熟悉得让人心脏微滞。   刚来到这一世间经常听到的呼唤如出一辙,太过印象深刻以至于过了数年,再次听到,那道熟悉的面容都能在脑中清晰浮现。   齐木下意识屏住呼吸,缓缓转过身。   没了繁枝遮掩,眼前百十人站立,齐木一眼就看到了出声的那个。   一身蓝袍,身体修长,面如朗月,冷漠俊逸的模样,那种迫人的气势绝非以往能比。秦休古井无波的双眼在见到齐木转身的刹那,异光乍现。   “秦休。”   这位就是齐木要找的炼丹宗师?   龙越但见齐木神情,整个人似乎变了样,眼前光影闪过,人已经出现在十米开外。   秦休张开双臂,眼里笑意明显,把齐木紧紧抱进怀里。   “小木,好久不见。”   齐木面无波澜,眼里的激动溢于言表,收紧双手,回抱住秦休的腰身,熟悉的灵药清香萦绕鼻尖,安逸舒适。   嗓音近乎呢喃,似有些委屈。   “我找了你好久。”   秦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龙越及王府一众长老弟子但见齐木的反应,当场石化。   跟随秦休前来的一众华袍道修目光紧紧盯着这人的笑脸,神情僵硬在脸上。冷傲尊贵得一路上不屑多说半个字的年轻炼丹宗师,竟然也会笑! ☆、240·惊变   与秦休随行的那一干人等有些急不可耐,想要请这位年轻长老为主上炼丹,一路惊险万分,好不容易到了皇城,谁知这人竟然是冲着宁王府而来。   区区宁王,身份不及主子十之一二,根本不可能请动这人。可现在……莫非是因为这位。   “丹圣大人,不知这位是?”   炼丹炼器等皆被分为十级,七阶炼丹师才被尊为丹圣。而今仙元丹圣级丹师屈指可数,乃绝世大能竞相拉拢的对象。而九阶丹神地位堪比一国之君,寥寥无几。十阶大圆满更是见所未见,据传这是至尊才能达到的高度。   有人说仙尊乃当之无愧的五行大满圆,炼丹炼器铭纹推演皆不在话下,天纹既出,道则共鸣,世间铭纹大师均在探天纹之妙,只要堪破一个天纹古字,都能名闻大陆。   据传魔域铭纹峰祖师许也是十阶,自创神阵无数,望之兴叹。倒是少有人知魔域铭纹祖师便是魔尊本人。   齐国皇族仔细打量了这青年,这便是闹得沸沸扬扬的神秘天才,究竟有何过人之处,竟让这心高气傲的炼丹宗师青睐有加。   秦休皱眉,很不愿这些人和齐木扯上关系。只是道:“想不到小木这么快就来了齐国,若出来时跟我说一声,也好去接你。”   “走得太匆忙了没顾及别的,一休哥,这些年发生了的事,也没听你说过,竟然是丹圣了,我都不知道。进屋吧,得好好聊聊,这些年发生的事恐怕说出来你都不会信。”   “好!”秦休答应得很爽快。   顿时那群人脸色变了,道:“丹圣大人,我等护送您十万里赴齐国,一路凶险万分,死伤重残者不计其数,就算您不愿入皇宫为皇子效力,也得看在死去之人的份上,至少亲自去见五皇子殿下!”   众人大惊失色,齐木眼皮一跳,这才后退一步打量秦休。炼丹者元神超凡,修为既然已经是极境四重天,又有如此多人护送,个个非凡,无人敢公然与炼丹者为敌,更何况这还是堂堂丹神的唯一弟子,该是人人殷勤有加。   莫非,莫非真如陌戟所言……齐木突然背脊一凉,有些不敢想了。   秦休气息如常,很是冷漠:“一路护送是你们一厢情愿,世人皆知我不喜齐国,此事勿要再提,日后别来打扰,否则丹神一脉会将齐国诸位永列盟友名单之外。”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狠,但这人不愿,堂堂皇族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毕竟出手之人不明,比起丹圣树敌,倒不如说五皇子之敌惹得这位大人受了牵连,人死已矣,毕竟这可是五皇子钦点之人,费尽心力,无非是想讨他欢心,若弄巧成拙,那可就出大错了。   “丹圣息怒,老夫并非这个意思,如大人有不便,改日再登门拜访,告辞。”   五皇子一脉的诸位族老个个脸色阴沉,躬身行礼而后离开。   无视石化的众人,秦休抬眸看向一方:“宁王府对小木多有照顾,大恩不言谢,王府需要的仙丹可否交由我来炼制,以表谢意。”   “当、当然可以!丹圣光临,王府蓬荜生辉,这是宁王之幸。齐木大人于王府有恩,该是我等……”   这可是齐五皇子都求不得的机缘,这人竟是看在齐木的份上,为宁王炼丹,简直像做梦一般。宁王府众人如身在云端,恍惚不已,喜不自胜。连忙请人入内,目光在这年轻炼丹宗师扫过,只觉惊为天人,样样不凡。紧随其后,面上乐开了花。   “秦休你——”齐木眉头紧锁,抓住他的胳膊,这次的担忧不掺半点水分,“发生了什么事,这一路有人要害你不成?”   秦休不以为意,道:“听你这样叫唤,还真有些不习惯。”   “别扯些其他的。”齐木道:“就凭你这点修为都不够看了,还想我叫你哥,以后还是我护着你算了。”   就连身后跟随秦休而来的两位小弟子也惊掉了一地下巴。丹神一脉谁敢对大人这般没大没小!平时听他说句话都是三生有幸了。   “随你。”   秦休也不恼,摸了摸他的头。这般宠溺又纵容的模样,就连身为师尊的丹神本人,也没这待遇,也没听说过这丹圣还有血亲在世,两位弟子受惊太多,惊惶不已。   齐木走了几步还是不放心,严肃道:“若没什么事你就留下来,不要走了。”   秦休笑道:“好,不走了。”   齐木:“正好我伤药带得不多,有你在,都不用特意去买了,买的那些都没你的好,差太多了。”   秦休:“嗯,帮我去采药。”   龙越冰霜般的模样已经彻底凝固在诧异的那刻,与长老不同,他的目光一直在齐木身上。   曾记得当日笑言提醒说炼丹师个个心高气傲,就算不找他炼丹,也能有其他的代替。他自诩天赋惊人,已是三阶铭纹大师,但见秦休只觉遥不可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龙越神情有些复杂,立了半晌,才跟了上去,这有些不像他,也说不出为何。   大门阖上的刹那,齐木浑身一震,如芒在背,凌厉杀气仿佛撕裂灵魂般,齐木浑身发毛,蓦然回头,只看到紧闭的大门,神识之下门外什么也没有。   “怎么?”秦休道。   “没事。”齐木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摇了摇头。   回了王府,两人大致讲了下这些年的发生的事,都有些感慨。让齐木惊奇的便是说出他和尊上的关系,秦休竟然没有半分诧异。   “你是说,你也会喜欢男人?”秦休在他脸上没瞧出半分伤感,倒觉得这人对魔尊许是一时崇拜。   齐木想了想,道:“我不知道。”   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他真的不在乎。在以前也没想过会喜欢男人。   “你还小,这些等以后再考虑,我会一直陪着你。”秦休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眸光有些复杂,叹了口气。   他把手中的骨灵玉印章在手中摩挲了数圈,很是珍惜地放入怀中,骨灵玉乃上古奇珍有延年益寿之用,坚不可摧,拇指大小已很是难见,雕琢不易。这枚印章乃齐木亲手刻制,比起那些珍贵古药,更让秦休感动。   齐木抛去杂念,看着秦休的动作,道:“还好你喜欢,就是小了点,下次再刻个大的送你。”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秦休念着,说出口却成了:“好。”   秦休初临便惊动了齐宁王,把他奉为座上宾,甚至亲自出关给他安排住处,离齐木的别院不远。   一连几日,齐木对秦休寸步不离,就差端茶送水了,这一待遇就是在地府也无人受过,就是秦休都有些受宠若惊。   很快两月过去,齐木的一干相熟道修倒是知道了这位年轻丹圣暂居王府,一时间王府更是门庭若市,只是这丹圣性子冷得很,与人保持距离,都很疏远有隔阂,极难相处。相较而言不谙常理的齐木倒显得格外平易近人了。   让人惊叹的却是丹圣对武凌三皇子也是爱理不理,几乎对齐木百依百顺,不喜众人对齐木太过亲昵,越发闭门不见来客,偏偏对朝三暮四如齐木这罪魁祸首,他却生不起半点脾气。   “午时皇城有场盛舞,据说连天女也有可能亲临,这可是盛会,多得是美人无论男女,齐兄可得去一观?”   齐木对着棋盘,落下白子,淡淡道:“不去,等会要陪人去离山采药。”   离山距宁王府不远,峭壁上有灵药正是这段时日成熟,为宁王炼药就差这一味药引,得是刚成熟为佳。   “是陪丹圣大人?我等也能同去么!”这里多得是人连秦休一面都没见过,相较于盛会,还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年轻炼药宗师更有吸引力一些。   齐木正要拒绝,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不用。”   但见秦休到来,坐在齐木身侧之人除武凌外均自发起身让位,一见秦休便觉矮了半头。   “现在要去,那走吧!”   秦休望了棋盘一眼,道:“下完这一局也不迟。”   “已经结束了。”齐木丢下白子,不理会对面那人青白的脸色。   “齐兄棋技高超无人能及,在下甘拜下风。”   观棋不语的众人这才惊诧出声,纷纷摇头兴叹,齐木下得一手好棋,从未败局。就连皇城第一棋术的赵冀来也不是对手。   “赵兄谬赞了,下棋如修道,最能修身养性,今日到此为止,改日再战。”   石人师父下棋那才是登峰造极,无人能及,就是让着那位老者才会败。齐木看石人师父下了多年的棋,棋技就算不敌师尊,也不是这些年轻弟子可比。当初就连太上长老都不及他,这才对齐木这小弟子刮目相看,可见齐木也有骄傲的资本。   闲暇时除了闭关修炼炼体法,下棋解闷也省得无聊。   下棋观心,下过一盘后,每每那些人落子不出三次,齐木都能猜到最后会败在哪一步。后者自然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旁人吃瘪无所谓,秦休很喜欢齐木这副成竹在胸盛气凌人的模样,只觉越看越顺眼。      离山钟灵毓秀,薄雾笼罩,高耸入云,峭壁高约千丈有余,白云缭绕。   三人落在妖龙背上,这段时日来齐木有些疑神疑鬼,无时无刻不用更多人护着秦休,炼丹师修为不高时常有无数强大道修守护,这点很是寻常,宁王府毫不吝啬,令龙越守护左右,更有百十位弟子暗中跟随。   空中有所不便,齐木便收了妖龙,三人落地同行。   齐木望了四周,顿觉有异,脚步一顿。   弯腰拾起一块碧石,晶莹剔透,灵气逼人。四周零零碎碎遍布着一些翠绿的晶体,更有原矿露出地面。   龙越眸光闪烁:“仙绿石晶!极品铭纹神料,这东西有价无市珍贵至极,想不到这地方竟然有!这若是传出去,势必会轰动皇城……”   齐木道:“你看这里是否布有神纹?”   “看不出来。”龙越摇头,“这地方乃王府领地,若有人布置神纹定会被提前发现,不会有危险。除非铭纹造诣达神级才可能欺天布阵,那也不是区区百十人能够对付的存在,如果你真的不放心,那我回去禀告齐宁王再多派些人过来。”   在这些人看来齐木真对这丹圣保护过度了,整整两月不准外出也罢,而今不过是小小离山,更重要的该是这仙绿石晶脉矿暴露,得多些人过来,封锁消息。   那些人刚离开。   齐木又走了几步,停住:“秦休你也回去,我一个人去就够了。”   秦休也很莫名,叹道:“小木,这不像你。我是不会让你犯险的,若真有危险,最该回去的人是你才对。大不了让别人来做,何必亲自去。”   齐木面色古怪,一时间只想拍死自己。   这些天来也真是够了,难不成就因为陌戟的一两句话,他就得让秦休躲着藏着永远不出王府一步么。反正是他多虑了,神识之下的确一片平静祥和,这山原本也就这样而已。   想着,眯着眼道:“玩笑话而已,别当真嘛。多余的人走了,正好我们两个久别重逢,又跟以前一样了。”   秦休眸光柔和了些。   一同入山,妖龙腾空而上没入云端后,下方薄雾猛然翻滚,遮住视线,景物完全扭曲,铺天盖地的神纹明灭,而后條然消失。   暗自更随的一众弟子神色大变,冲入前方却被结界挡住,再望,两人已然不见踪影。   薄雾内,突然听到下方传来嘤嘤哭声,似乎有幼童在哭喊。神识之下却是看到一小孩浑身是血,被群狼围困,事情紧急,估计是小孩误入深山,这地方靠近人烟处,倒也不无可能。   两人交换了眼色,妖龙俯冲而下。   下一瞬,龙吟凄厉,硕大的妖龙被一道秩序神料洞穿头颅,血溅当场。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   齐木背脊冰凉,落地的刹那,先前那番场景消失得无影无踪,正是幻境!   三道白光劈开苍穹如电闪雷鸣般,将此地雾霭搅得天翻地覆。黑云压境,群雷奔腾,封锁四方八面,形成禁忌领域,偌大空间内所有人真元尽失,泯然如凡人。   “禁忌领域,欺天神纹!传说中的神级法阵,竟然出现在这里。”   秦休大惊,撕裂空间已经晚了,就连符文也无效。回望齐木严肃的脸,这才觉得事有蹊跷,齐木想得没错,竟然真有人对他俩出手。   浓雾消散,印出数十道黑袍身影,均是极境巅峰!那些人身材魁梧,面容被黑袍挡住,身形如电,竟是冲着秦休而去。不留活路。   齐木骇然,毫不迟疑挡在秦休身前,黑剑失去了灵力,煤球还未复苏,根本无法催动。   “小木快走,他们要杀的是我。”秦休眸光晦暗,正思考对策,万不得已只得耗掉师尊赠的破空符,把齐木送走!   魔气滔天,这些人魔血在沸腾,双目血红,白光下能看到额前倒竖的魔纹。   “是谁派你们来的?宫漠还是谁?”   齐木真元被封,神火仙光均无法祭出,空手难敌数人,没多久败下阵来。被人徒手扯断双臂,狠狠甩了出去。   话音刚落,一人浑身素白如雪,衣不染尘,自黑袍者身后走出,俯瞰狼狈的两人。面无表情,有的只是默然。   “真是许久不见。”   齐木咳出鲜血,蓦然睁大了眼,他打死也猜不到仙尘竟会出现在这里。   “堂堂……你竟然与魔族为伍,愧对苍生!我招你惹你了,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对我出手?你脑子有毛病么,这样不明事理赶尽杀绝也配称至尊!”   仙尘悲悯地看着他,嘲讽而不屑。   “别在这瞎嚷嚷,碍手碍脚,今日要死的不是你,是他。而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却一点办法也没有的你,必将生不如死。”   眸光所及之处,正是秦休。   几乎是同时,逆天神芒洞穿虚空,自仙尘指尖迸射而出,空间爆碎开来,杀伐不留余地瞬间杀向蓝袍人影。   “不要!!——”   嘶吼出声,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动作,齐木眼睛有些模糊,他动用肉身急速,飞扑向秦休方向,紧紧抱住他的脖颈,挡在了他面前。   “别看,一休哥,反正我也不疼……”   逆天寒芒淹没了齐木的身体,能听到骨骼粉碎的咔嚓声,白光印上秦休蓦然睁大的双瞳,被漫天的鲜血染成了赤红的颜色。   气息瞬间萎靡,生命气息消散于天地间,掏空了浑身血骨,瘫软倒地。   “齐木这是你找死,怪不得任何人。”   血液溅透了秦休的衣袍,连热度都迅速消失,秦休面无血色,跟着跪了下去。   狂风停止呼啸,刹那间天地失色。   雷霆在耳边轰响,仿佛天怒一般,庞大无边的威势如瀚海般当头而下,笼罩四方,林木停止摇曳,粉碎的尘埃碎石草叶静在半空。   脚步声如震雷般在人心头响起,一步步靠近,滔天震怒。   那人一身黑袍,黑发垂下,狂暴炙热的温度在一瞬间被冰封了般,时间仿佛静止了。   仙尘條然睁大了眼。 ☆、241·你若受伤   骤然生变,无人敢动。   渊落朝着一处掠去,把人从地上捞起来,搂进怀里。   齐木已经没了意识,背心到胸膛穿了窟窿,浑身筋脉寸断,软若无骨,鲜血流了一地血肉模糊,简直惨不忍睹。   他没有用力,整个人冷得如玄冰般,抱着的人也没了热度。渊落一双黑眸扫向一方,所过之处黑袍魔族惨叫出声,浑身劈啪作响,身体不正常扭曲,仙尘对下属的惨状熟视无睹,很是冷漠。   “我没想杀他,是他自己找死。”   “闭嘴!没有下次。”渊落气势凛然得可怕,他站得笔直脸色且极为冰冷。   仙尘浑身一震,咽下喉间腥甜,眸光向下,蓦然一顿,渊落露在外的手背上天纹古字闪现,是血红的色泽,皮肤似开裂般滴出血来,地上草藤瞬间拔高数倍,不过普通凡草竟如灵药般苍翠欲滴,清香四溢。   那天纹古字很眼熟,很像转移阵法,没等仙尘看清,渊落便转过身去。   “求尊上,救救齐木,救他……”秦休面色惨白跪在地上,他望着来人,像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萍。   渊落这才俯视这人,眼里只有责怪和厌恶。   秦休说不出话来了,很是绝望。那是在怪他,齐木是为了救他才濒临死境,全是他的错。   渊落抱着齐木走向一旁,禁空领域瓦解,神阵崩塌,纹路扭曲成灰,浓雾驱散,周遭变得清晰可见。   他迅速离开,修长身影消失无踪,却无一人敢阻扰。   渊落撕裂空间,一路疾行,浑身被齐木的血染红。他眉头皱得厉害,手背上以古字为中心皮肤寸寸龟裂,锥心般的疼痛遍布全身,渊落附在齐木胸膛上疗伤的手有些不稳。   至尊血顺着指缝落入胸腔内,泛起幽幽白光,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落入一处幽静庭院,齐木被摔在床上的时候,眉头皱了下闷哼出声,眼睛睁开一道狭缝,气息依旧虚弱。   时间过去,齐木意识渐渐恢复,只能看到上方一个模糊的影子,正轻柔不失耐心地除去他染血的衣物,有些掺进血肉里的衣料弄了出来,再重新疗伤治愈伤口,汗滴落在身上,原本并不粗暴。那人却在发现齐木转醒的刹那,下手失了分寸。   “尊上……”   熟悉到骨子里的冰冷触感,齐木猛地睁开眼正对上漆黑的眸子,浑身一震,一惊而起,颤抖着抓住他的衣襟,硬是忽略了黑眸里极致的怒气。   “怎么会是你!秦休呢,秦休怎么样了!”   渊落眸光幽暗,捏住他的手,扯开握紧。   “不知。”   “你怎么可能不知,这世上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你分明知道仙尘是冲着秦休去的,你怎么没有救他!”齐木脑弦嘭地一声断了,呼吸不稳拼命挣扎。   “他的死活,与本尊何干。”渊落冷声道。   就是这种高高在上的冷漠,这人早已堪破生死,洞悉轮回,执掌世间百态,仙尘唯独不敢忤逆他,恨不得连天道都听他的,任何人的死活都与他无关!   齐木愤怒:“我都说过你二人的事再也不参合了,以前做错事都已经过去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么!有本事冲着我来啊,要杀杀我,这些关秦休何事,他有做错什么,他有惹过你们么!”   “放开我,我要去救秦休,我不要你了,我本就不需要你……”齐木脖颈上青筋直冒,伤口撕裂开,浑身抖得厉害。   “你再敢动一步!”渊落浑身气势凛然得渗人。   “我有什么不敢!如果当初说得还不够明白,今日彻底划清界限!”   齐木眸光一凛,细短的剑刃握于手中,黑芒闪过,手抖着却毫不迟疑狠狠刺了过去。   锵地一声,短剑横飞出去,砸落在地。   “敢对本尊动手,你有胜算么,看来本尊说过的话,你从来不曾听进去过。”   齐木眸光有些涣散,太过烦躁甚至都说不出话来。   渊落扣住他的手腕,黑眸扫了那黑剑一眼,嗓音冷得吓人:“当初你护这残剑差点死在空间乱流中,本尊就告诉过你,不准不顾性命护及他人,你都听到哪里去了!”   当初尊上说,若你死了,你护的人也不可能独活。没有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   齐木大脑混乱,满心酸涩摇了摇头,这种话他该忘记的,为什么还记得!   重伤治愈没这么快,齐木没再挣扎,浑身鲜血淋漓,看着有些可怜。   渊落接着道:“本尊总算是明白了。齐木,以前你说过的话,没有半句是能信的。”   这话听着有些别的意味,齐木想要看清楚些,浑身却使不上力气。只是这种他以前听来会心疼得难受的话,现在却有种扭曲报复的畅快感,说不出的酣畅淋漓。   “明白了也好,那又如何。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事事都得听你的。”   渊落眸光骤冷,狠狠推了一把,俯身压了上去。浑身冷得如寒冰沉铁,禁锢住底下的人,扯了齐木身上唯一的遮掩物,扔到地上。   狠厉的眸光如利剑般刺下,齐木顿时脸色变了。   “谁给你这个胆子敢这样和本尊说话,是本尊对你纵容过度,就让你以为能在本尊面前放肆!是不是就因为无痛无痒,才不长记性!”   “啊!!——”   下一瞬凄厉惨叫声吼出,齐木肉身痉挛,难以忍受的剧痛瞬间袭遍全身,让他浑身颤抖,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流下。齐木目露惊骇之色,意识被极致的疼痛彻底粉碎,他手指抓紧床面,浑身紧绷,喉间发出破碎不清的闷哼。无意识蜷曲起来。   至尊血渐染的长指捏住齐木的下巴,抵在床沿上,低头咬了上去。齐木嗯了一声,像极了呜咽,额上热汗淋漓。   “疼,好疼啊,别碰我!哈……”   渊落面无表情,冰冷的手掌在他身上揉捏,分开他的长腿,整个掰开来。   手至身后,两根手指没有丝毫停留地捅/了进去。   “拿拿开,嗯啊,疼啊!渊落你……”齐木弓身差点跳了起来,疼得冷汗直冒,眼泪直往外冒,颤抖得毫无一丝美感。   “知道疼么,还敢逞能?齐木你还想报复本尊么,你连命都没有了,还拿什么来跟本尊作对。”   渊落拖动他的腿,以最粗暴的方式狠狠挺了进去,粘稠温润的液体使狭窄变得畅通了些,手指在腿上留下青紫的痕迹,手背上的鲜血顺着齐木白皙的皮肤流下,滴落在床上,妖艳得有些迤逦。   齐木疼得快要背过气去,意识陷入混沌,眼泪直往外流,几乎濒临崩溃。   “我知道错了,啊啊!!别动了放开我。”   他说的话支离破碎,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听得清,齐木几乎晕厥,快感与疼痛将理智淹没,整个人都不像自己的,身体沉重得厉害,只能随着渊落的动作而起伏移动。   “我再也不敢了!”   “……好疼,尊上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   渊落抚摸着他的脸,嗓音清晰而平稳:“能这样对你的只有本尊,你给本尊记住,你曾被捆绑在本尊身边十多年,身心早已打上本尊的烙印,别以为轻易就能挣脱。”   “我会恨你的,我会恨你的!”   齐木理智全无,一时间只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再难受也只是自己,求饶也没用,都到这个地步了他还得迎合到什么时候。   “不对,恨什么,我会彻彻底底忘记。”齐木脸色惨白,冷笑,“不就是魔尊吗,你真以为我把你放在眼里,你对我来说毫无用处,趁早滚出我的视线,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像是用尽浑身气力,齐木條然倒下,喘着气头晕眼花,大脑阵阵轰鸣。   “你若受伤,本尊也会痛!”   渊落情绪顿时变了,把他按在床沿上,黑发垂下,漆黑的眸子在暗夜中异光咋现。   齐木愣了片刻,身体的麻木还没持续多久,意识便被抽离。   “……你究竟要些什么?”模糊中似乎有谁在问,而后不知过了多久,又有谁终于开口说话。   “本尊给你,你想要什么,全都给你。”   凄厉叫声一直持续了至第二日晨光熹微,齐木嗓子哑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被单混着鲜血汗水泪水,已经整个黏在一起,齐木瘫软着动弹不得,他怒极攻心,眼里满是泪水,却坚持着没有落下,从没有过这么清醒地感受到自己狼狈得不成人形。   渊落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不知,醒来时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他一人。   不知睡了多久,身体已经痊愈,先前贯穿后背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疼得半死的触觉也没了,先前像是在做噩梦一般。只是后面还有些怪异,浑身青紫还有余痕没有淡去,可见那人用力之大。   齐木拉过被褥把自己裹得严实,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他当时疼得昏了头脑,来不及多做思考,而今回想只记得零零碎碎的片段。   这么凄惨地被留下,说不怨恨是假的。就像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却无处发泄,此刻他只想确定那日说得是不是够狠,是否有过一时半刻让至高无上的魔尊感到难过,如果真有,那就够了。   门户大开的刹那,有人逆着光冲了进来。   齐木背对着门方向,冷哼一声,没有答话。   “小木,真的在这里!”熟悉的声音传来,齐木稍稍松懈。   秦休进门的刹那,但见床上地上满满的血迹,脸色白了几分,能感受到被子里那人平稳的呼吸,也没有静下心来。   “我没事。”   他是关心则乱,其实转念一想他伤成这样,仙尘也该消气了,惹得尊上亲临,秦休不会有事。但见秦休好端端的,齐木满腔愤气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如果来的不是渊落,他的愤怒哪怕发泄出来也没有半点意义。   “关门,别让人进来,这个样子不想被另外的人看到。这里是哪里?”   齐木坐起,被褥顺着肩头滑下,秦休看得眼睛都直了。   “离宁王府不远,先前被隐匿了气机,没人找到,现在龙越、赵冀来等人都在门外。这是……怎么一回事?尊上对你做了些什么!”   “够了,别提那人。”齐木打了个哆嗦,嗓音几分讥诮,“已经没事了,要人出手相救,总得付出些代价。总算是明白了,欠人人情迟早是要还的。”   齐木换上衣袍,出门后将偌大的房舍付诸一炬。   他神情冰冷,屋外之人也识趣地没来打扰,见他无恙,倒也安心了不少。当初秦休失魂落魄的模样,迄今众人还记忆犹新,若齐木真有个三长两短,估计迁怒之下,这宁王府都得不复存在了。   先前那地方的仙绿石晶只有地面上露出的一小块,离山根本不是什么矿藏宝地,完全是阴谋。神纹痕迹还未完全隐去,明显是有人动了手脚,堂堂王府领地竟然被人闯了不说,还一无所知差点害死了贵客,这若是传出去定会成为一国笑柄。   于是封锁了消息,四处寻找齐木踪迹,好在五日后终于找到了。万幸。   齐木无暇理会那些,他心事重重一会愤怒一会平静,实在捉摸不透。   “我想起来了!”齐木不知想到了些什么條然惊起,眼里精光咋现。整个人呆滞了半晌,把秦休吓了一跳。   “不会吧,那句话算是表白么?”   一路回了宁王府,闭门谁也不见。就连秦休也拿他没办法。   第二日一进门便发现齐木拿着一枚玉珠,来回走动,念念有词也不知在和谁说话。   “你他妈这么走了,把老子置于何地!”   又过了一日。   “没有你,我过得更潇洒快活,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就算打不过我也会报仇。”   再一日。   齐木坐在石桌边,安静了不少。   “喂,你把话说清楚,‘我受伤,你也会痛’这句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说过后,便是久久的沉默不语。   秦休静静地站在一旁,就这么陪了他数久,一句话也不说。   渐渐的他也懂了,就算是再怎么难以置信,其实早该猜到,当初在魔域的时候没人比秦休更清楚这齐木和魔尊的关系。   只是他怎么想,也想不到齐木竟然真会喜欢上魔尊。想想只觉可怕。   一连数久齐木像往常一样修炼,没再多说什么,亦无半分失态,依旧如往昔和众男修女修打成一片,眸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清冽。   他能随意几句话让人春/心荡漾,引人遐思,想入非非,搅乱一汪春/水,而本心毫不动摇。   秦休彻底见识到这人的本事,或者说就那么短短几年,就能随心所欲与人传情,就那么面无波澜,眉眼含情地看着对方,说着暧昧不清的话,就有无数的人倾慕于他。   这人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才能把情深意重的人,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最开始只是不喜旁人与他亲昵,明白了些什么,现在秦休只觉得很心疼。   恍惚一月过去,齐木终于抬起头来,他抬起手,晶莹的回音珠躺在手心。   “一休哥,你说这东西是不是坏了,不然怎么一句回话都没有。”   秦休把他拉了起来,揽过肩头,轻轻拍了下。   “出去走走,别一直闷在府里,外头各种传闻都有,总会有你想听的。”   “我去闭关修炼了。”齐木握紧回音珠,朝着远处的巨石狠狠摔了出去,嘭地一声,石块碎了一小角。   还没转身,便被秦休拽了出去。   “小木别任性,我不会骗你。外头消息不少,虽然不一定是真的,你若是听了或许心情会好受些。更何况再过不久百朝大比,据说获胜者能得到至尊神器残片,和你那个有点像……”   齐木眼皮一跳,还是同秦休一块出去了。 ☆、242·麒麟神兽   皇都盛况,热闹非凡,罕见的高阶道修在这地方倒是随处可见,皇城护卫身穿甲胄宝相森严镇守四方,一切井然有序。   这里是上古皇朝皇城脚下,消息很是灵通。更何况百朝大比在即,大陆各处的道修汇聚于此,各大消息皆有耳闻。除了倾妖阁等需耗费灵石才能打听到秘闻的地方,最直截了当能打听各路消息的莫过于酒家楼阁了。   凤栖楼上层一角。   齐木与秦休两人坐于高楼一耦,皇城盛景一览无余。   近来发生的大事极多,酒楼满座,喧嚣无比。   这里是高阶道修聚会之处,布局雅致别具一格,里头各种珍贵妖兽的蹄筋肉羹都有,甚至不乏极境妖兽,食之如灵丹妙药,一盘菜不下百枚极品灵石,远不是寻常宗派吃得起。   能在此大快朵颐的无非是达官显贵亦或是名门大派的道修。   有大说特说秘闻。   大到圣堂圣子殿下就算赴蛮荒古地捉了头古凤,昆国掘出古圣葬地引得大陆诸雄聚首,齐国二皇子齐枫出关一脚崩天,轮回山顶上五行霞光蒸腾;   有贼人窥探仙子沐浴,被千多护花使者碎尸而死,景象凄惨至极;   小到珠山竹语仙子今日穿了件冰蓝纱衣,剑仙上虞与谁同行问天古路眉目传情……齐木暗自咋舌,简直不可谓不全面。   百朝大比在即,不少强大道修出关远赴古域寻机缘,为入大比提前准备。谈及此次参加者,又是七嘴八舌。   据传皇城出了个怪胎,现居于宁王府,据说生得狐媚之色,男女老少通吃,修为深不可测,棋技力压群雄,引得武国三皇子亲睐,不愿千万里跨域而来一探虚实。更离谱的是有人还说这人年岁不过三十。   满座惊呼,言称不可信。   齐木微微睁大了眼:“我长成这个样子也叫狐媚,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说法。堂堂古国之人,是有多没见识,难怪觉得这里好看的道修个个也不过如此。”   能与他结识之人大多有过人之处,修为不高至少也有个一技之长,最不济也得相貌过人。   秦休弯起眼角:“小木长得很好看。”   “一休哥你就别笑话我了。生得狐媚样的是道妖,他就是死气重了些,脸白得就像个画皮鬼。”齐木抬起手对着自己的脸比划了下,“巴掌大那么一点,下巴尖得咯手,身体却一点也不瘦。那么阴森森的人,皮肤摸起来还是温热的,你说怪不怪。”   秦休面色有些古怪:“你倒是了解得很清楚,当初四大苑大比时赢了也不杀他,是见他好看心软了?”   “不。”齐木认真道,“一看到他那张脸我就特别想揍两拳,当着那么多人施虐有点不合适,决定私下解决。”   秦休愕然,头一次觉得这无厘头的话竟无法反驳。   说完,齐木也沉默了。   半晌,他摩挲着杯沿。   “一休哥,我想暮钰了。”   秦休轻叹,没有说话。   当初暮钰出事,除去心魔起死回生的神丹,连师父也毫无办法,他那个月正好被困在密地死活不得出,最后知其死讯,焦急之下差点生了魔念。   低糜了半年之久才走出来,大彻大悟心性涅槃神识暴涨,丹术进阶。这些就连齐木也不知道。   知道他心思的人只有暮钰,秦休天性寡言,与暮钰虽未深交,但后者玲珑之心偏向于秦休,甚至帮他隐瞒,更是把齐木真正当弟弟一样宠着护着。   那人活了一世没得到半点好的,齐木看着他死去,总归没那么容易放下。   “其实相貌根本不算什么,凤颜长成那样,该杀还是得杀。这世上的魔族都该死,一个都不能活。”齐木低语出声,望向楼外。   普天之下最完美的容貌莫过于凤颜,与凤齐名,风华绝代。只是暮钰都死了,那人怎么还有脸面活下去。每逢想到这个,齐木都觉得抑郁难平。   看了楼外半晌,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齐木站起身,吃饱喝足很是满足。   “回去吧,百朝大会夺魁奖励如果真是煤大爷,我也得好好准备才行。这地方不错,以后常来。”   秦休皱眉望了下周围,心道许是今日来得不是时候,先前那事还闹得沸沸扬扬,今日有些奇怪,酒楼相比而言也有些冷清。   突然,又有七八人入内坐下,戾气惊天,放下长剑神情肃穆。   “有诈!那些修真者一个个都不是德行,性子卑劣狗屁不如!”   “你少说几句,这里是皇朝。”旁侧一人压低声音,扯了扯那人衣袖。   秦休按住齐木的胳膊,示意他别离开,听听。   “这是魔修。”齐木传音道,站着没动。   “这位道修未免太不把诸位英雄放在眼里了吧,这里可是皇城脚下,岂容你魔域放肆!”一羽冠道修拍案而起,冷笑。   “皇朝又怎么了,这些自命不凡的天之骄子不都离开皇都赶去瞎参合了么。”那人戾气极重,嗓音震天,“剩下的这些虾小也敢和老子作对,活得不耐烦了!就准你们族老前去杀魔尊,不准老子掀了你们的老巢!”   那位魔修怒起,长剑劈开圆桌,一脚将桌椅震成残块。又将那位羽冠道修斩成两截,血流满地。   一道杀芒破空而来,洞穿了魔修脚下地面,凤栖楼高人坐镇不容他人作乱,直接对魔修出手。   “小辈,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轰地一声,高楼震荡,上重屋顶崩塌。底下阵阵惊慌,乱作一团。   齐木站着,一动也不动。静看着这些人开战,言语间透露了太多消息,发生了如此大事,更可笑的是他竟然一无所知!   麒麟神兽经天地孕育而生,在神界苏醒。   天地格局变动,神兽出世则封神,天地极位等同于仙元至尊。整整月余,仙元边界,寂灭海另一端,瑞彩涛涛,华光顿现,钟鸣祭典之音浩荡,经久不衰,天地恭迎另一至尊临世。   这一消息一出顿时轰动整个大陆。   仙元大陆与神界遥遥相对,有一海之隔,分居不同位面。据传那一界与仙元相差无几,乃是离仙元大陆最近的位面,具体如何无人得知。   位面镜壁撕裂不开,若要入神界,只能横渡寂灭海。寂灭海,一滴水蕴亿万阴灵,沾之身死道消,天地禁忌领域,禁空禁灵,真元无用。虽成为海却像另一位面,无数不知名海兽纵横海域,吞噬生灵阻挡活人入内。   传说中的神兽新生,并未成年还有一线天机。若能得一滴神血炼化便能突破桎梏,成就无上高位,这是天大的造化。人人眼红却无人敢踏出一步。   可凡事有例外。   魔尊横渡寂灭海,杀进神界,冲着麒麟而去。   有大能堪破虚无捕捉到一幅幅画面,寂灭海之上竟发现了人的身影,一人敌无数海妖凶兽,山岳般庞大的海兽极具震撼,那人穿过兽群,随着动作天穹之上却有巨大的手掌轰然砸下,海妖碎尸,鲜血染红了偌大的海域。景象极为骇然。   天机门族老聚首,耗费莫大心力推演而出,但见其人真容倒吸一口凉气。   那人黑发黑袍,玄黑面具遮了半张脸,眸子开阖的刹那隔绝了一切天际。倾尽天机门之力,只看到了一瞬的正脸,整个画面崩碎,再也演算不到了。   谣言止于此。   这文只讲仙元大陆,对神界未着半点笔墨,他甚至根本不知道神界的存在,但神兽却是知道的,神兽出世便是至尊,在上古有神兽血脉之凶兽则无敌,雄霸一方能称皇。   魔尊堕落至尊位,不说寂灭海,哪能和神兽比肩!   能不能消停会!才那般不如意的闹开,他还没消气,却听到这种消息,一时间大脑混乱无比,心情很复杂。   先前满腔怒火埋怨被堵了个严严实实,百般不是滋味。   齐木脸色煞白,迅速离了酒楼,寻人问及此事。几日都不曾回去。   “那都是一个月前的事了,魔尊赴神界这事传出,整个大陆都被惊动了,仙尊回归仙朝涌动,大陆形势严峻的节骨眼上,做出这等惊世骇俗的决定,至尊的心思果然不是吾等凡人能够堪透的。”   “魔域没有魔尊坐镇哪里是修仙皇朝的对手,据说前不久还为了一座古陵交战,魔族趁机作乱,唯仙尊马首是瞻,魔域四分五裂。而今据说魔族已臣服于仙尊陛下,改投明主也算有点远见。毕竟魔尊横渡寂灭海,甚至还想对神兽麒麟动手,这一去凶多吉少,回不回得来还很难说……”   齐木心脏漏跳了一拍:“你说什么!”   “这是事实,魔尊就算回来也难逃一死,但无数不世出的老祖许会去截杀他,毕竟是神兽,这等无上机缘能增寿元,就是那些封世不出的羽化境老祖也会去搏上一搏。”   齐木道:“要杀魔尊的有谁?”   “这次齐帝主动请缨,底蕴尽出,要一血当年之耻,当年魔尊无故屠戮齐国两城,终于有报仇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魔尊回归之时不知,大陆边界数以亿万里,具体位置不知,据说教主级大能动用禁忌手段,已有了眉目。但到时候真正出手的除了齐国肯定还有不少。   而今万事俱备,时机一到,各凭本事。   ……   魔尊与齐国结仇,乃是十多年前救下齐木,一怒之下灭了整个齐国旁系。何止区区两城。   齐木愣了半晌,一言不发地回了宁王府。   秦休踏入庭院却发现一众人在寻找什么,满目狼藉,就差掘地三尺了。   “这么大的珠子,明明在这儿的,怎么找不到了。这儿有谁来过?”   “平日闲余时,有下人来打扫,这儿的碎石是三日前便被换过,许是……”   先前缺了一角的巨石,在齐木离开的时候已经被移走了,换了块新的,而今被翻倒在地,泥土残草到处都是。   齐木厉声道:“都听着,日后没我准许,不准随意进出这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不准触碰,违者力斩不赦!”   “是,遵命。”   神识之下任何异样也无,这也是后来才知道,寻常回音珠最大传音距离不过万里,齐木的那颗是师父给的,哪怕相隔千万里疆域也能传话,世间罕见。   尊上听不到许是离开了仙元大陆,远远超过传音范围,一旦回归就有危险。   齐木大脑混乱无比,这么关键的时候,他竟然把回音珠给扔了!   现在还能怎么办?   找回来! ☆、243·横渡仙元边界   倾妖阁。   富丽堂皇的阁楼,陌戟但见齐木亲临,笑得有些玩味:“倾妖阁窥探天地,能洞悉龙脉宝地,你完全可以问神药所在无主脉矿,本皇都会告诉你。想不到你来找本皇帮忙,竟是为了颗小珠子!机会可只有这一次,想清楚。”   “废话少说,你究竟行不行?”   齐木毫无办法,他只是极境,修为不过元婴巅峰,对上仙脉境老祖只有死路一条,莽撞只能出事,他没蠢到以为仅凭自己就能力挽狂澜,不知道具体何时何地,甚至地府底蕴尽出也只有找死的份。   仙脉境一国气运加身,先天立于不败,比起齐木等低阶道修去拖后腿,不如告知魔尊自救。   齐木认定自己是魔域玄天殿之人,这点从未变过。   “好,三日后来找本皇。”   三日后,观星楼内。   陌戟拿着回音珠对着星辰砂看了片刻,便扔给齐木:“难怪不凡,这珠子里头铭刻的是天纹。传音天纹世间可有记载?本皇可没听说过。可惜了……”   冰润玉珠入手,有异。齐木闻声,问道:“可惜怎么?”   “自己看,珠子磨坏了。”   但见眼前的青年身体一顿,陌戟又道:“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干的蠢事,本皇属下寻到它的时候,混在沉玉石中被炼制来铺路,杂质取出,珠子内有碎痕,废了。可以找个铭纹宗师看看,既然是天纹,就算是宗师没个两三年参悟,也复原不了。”   难办了。   不该一时冲动。   祸不单行。   齐木脸色白了几分,紧紧握住回音珠,呼吸不稳。   “站住!倾妖阁无所不知,能否告知,魔尊回归时日具体方位。”   陌戟眸光变了,一改先前随意的姿态。直截了当回绝了。   “不可能!”   “这消息价值多少,我买。”   陌戟严肃道:“你买也无用。这事倾妖阁不参与,魔尊逆天隔断天机,天机门满门死伤惨重,这事在教主级成了禁忌。仙脉境齐出将消息封锁得严实,根本无法窥探。   事情没那么简单,神兽机缘不过是借口,夺至尊造化在以往造就了魔皇,这一世令各大教主心动,阻扰者死。极境道修前去不过儿戏,观战悟道而已。”   数百位仙脉境老祖禁封边界十万里,到时候更能轰极一时。   隐隐只觉这片天地变了,有什么蠢蠢欲动,不止是齐国,各界都不再平静。但凡修为到一定境界的道修都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齐木心如擂鼓,眸光晦暗不清,必是凶多吉少。   “夺神兽造化是假,杀魔尊才是真!这些人好大的胆子。”   齐木嗓音有些发抖,那可是至高无上的魔尊啊,洞悉生死轮回,俯瞰苍生事事了然于心,掌控万灵的尊上,怎么能受伤……   “我只想知道尊上回归会在何时何地出现,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若能得知,日后你有需要,定不遗余力!”   “这也很难……”陌戟没见过齐木这个样子,在他印象里这人聪明狡黠,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鲜少见他也有失魂落魄的时候,他从未想过这位魔修竟也有忠心,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虽然难办,但更不愿你去送死。能问为什么吗?”   齐木抬头:“陌戟陛下,您若是遇险,您的属下臣民,也会拼死去救您的。”   陌戟神色晦暗不清,半晌叹了口气,应了。   “好。本皇尽力而为,你耐心等待。”   “多谢。”   齐木回去后,一等便是整整一个半月。   他最开始还能静心修炼,到后来皇城轰动,便彻底坐不住了。   雷鸣不绝,响彻云霄,一连五日不得消停,谣言漫天。   齐木冲霄而上望向边界,能透过雾霭但见法光电光闪现,赤红闪电像极了碧空染血的惨状。   修真界各处魔修四起,毁山灭门,引起极大慌乱。边界处不时传来消息。   魔尊不愧无上之尊,以重伤之躯战百位仙脉境道修,整整数日不分胜负。血溅四方,血气滋养万物,山体活络了般,神纹蒸腾杀机顿现,不留活路。   但修真界也不是好惹的,为夺机缘,更有无数强者前仆后继,毕竟一旦仙脉境教主身死道消,他体内的道则、纳戒甚至血骨都是至宝。   齐木坐立不安,好在面无波澜看不出倪端,他躲着秦休,干脆扯了个理由留守倾妖阁。   大战将殆,才得到消息。   来的并非陌戟,而是倾妖阁长老。   “阁主有令,把锦囊交给你,这里头是你想要的。”   “陌戟呢?”   “阁主闭关了。”   阁长老好好打量这位青年,究竟哪里好了,竟然让妖皇陛下不惜割心血推演整整五十日。陛下出来时已受重创大口咳血几乎不成人形,闭关时竟还惦记着不要告诉这人。   “他可还说过什么?”齐木问道。   阁老道:“阁主说就当送你个人情,日后你得还。”   真是天大的人情!   齐木郑重点头,感激溢于言表:“肯定记着,改日来道谢!”   锦囊内有三张字条,纹路勾勒的字迹,没人看过。   第一张二张均是两处方位及时辰,时间都一样,但位置却有两处。整个仙元边界都在恶战,比起横跨整个边界大海捞针,要快速得多!   齐木取出第三张,触及的刹那直接化成白光消散,识海中传来一句话。   “这只能靠魔尊自己,你别小看他,这一切很可能是他早就预料到的,并非造化不得……”   后面的话渐渐低了下去,齐木却突然顿住了,手有些发颤。   是啊,尊上哪会那么容易陷入绝境。此事定有转机。   通过倾妖阁神级传送阵,齐木跨域来到边界,大惊失色。   苍茫天地下,就连一望无涯的大海也被染上了血一般的赤红,断壁残垣崩塌的山体横亘可怖的巨大狭缝,像被徒手撕裂开。   战斗波及极广,岸边甚至还堆积着巨大的海兽尸骸,浑身血肉都被割去,只剩森白血骨,这种寂灭海土长的巨兽浑身都是至宝,依旧引得无数人疯抢争夺。   残尸遍地,浓郁血腥之气让人作呕,齐木隐匿身形手持黑剑疾速穿梭,只见到无数的尸体堆积,还有人在战斗。   恐被窥探,不敢神识外放。   齐木小心谨慎来回穿行数遍,却连尊上半片衣角也没见着。倒是陷入几场苦战中,差点喋血。   齐木肉身急速,来到另一地,相较而言还算平和,除了地面裂开的百米沟壑外,打斗迹象并不明显。依旧没有见着尊上的人。   所过之处倒是残尸无数,甚至不乏仙脉境强者,浑身千疮百孔血肉模糊,他们手上的纳戒早就被抢夺一空,战者无数,仍旧不消停。齐木无暇及此,迅速穿行。   他衣袍褴褛脸上而言满是血污,这里强者无数时时刻刻都有危险降临,必须高度紧绷。好在灵药充足,能时刻处于巅峰状态。   一连三日,齐木没有休息,他找遍了方圆千里,几次身入险境,这里要杀他的人如此之多,一想到渊落重伤会被弱者伤害,他仅有的一点疲倦都没了。   齐木背靠在城墙上,停了片刻,极速不停,他浑身皮肤都被空间割开道道伤口,体无完肤。停下的刹那,他差点栽倒在地,好在扶住了墙。   这是一座空城,没有一丝的光,昏暗的天穹下如鬼城般幽暗。   一道闪电划破黑夜,雷鸣滔天,轰地一声,大雨倾盆而下。   洗刷凶煞之气,将满地血污冲洗开,刺鼻的腥气淡去,浑身湿透,冷到骨子里。   雷霆在耳边炸响,有片刻的空明。一瞬间,差点入了道境。   所有的担忧惊慌如潮水般涌来又散去,齐木抬手捂住双眼,他真是够了。   到现在没听到半字有关魔尊的消息,反而要杀他的人却在自相残杀,魔尊何许人也,生死怎会落到他人手中。   或许这根本就是个局,不惜以自身为引,请君入瓮,好让那些搅乱大陆的罪魁祸首轻易伏诛。   想想便觉胆寒,因膜拜而战栗。   不然当初怎么天机门偏偏在那个时候才推演,恰恰好就见着了寂灭海上魔尊一瞬间的正脸,后才被隔绝气机,再也看不见了。   天机门在魔域本就是魔尊麾下,莫不是听了他的命令,这才放出消息?   难怪魔域弟子一个没见着,就算魔域真乱作一团,主宰出事,至少太上长老会亲临才对。也许并非没来,虽然也可能是恰巧没遇到而已。   齐木头痛欲裂,任雨水砸了满头满脸,迷糊了视线。   近乎自虐般差点死在这里,到头来他什么也没有找到。   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吗,渊落无论想什么从不告诉他,甚至设了个局,他都能义无反顾地跳进去。   就像确定他遇难了,渊落会来救他一样。其实两人换过来也是一样的。齐木觉得自己没救了,怎么他差点死在这里了,担心得快疯了,到头来发现渊落没事,反而一点委屈也没有,只觉得很庆幸。   空城没有一处完好的房屋,血污呈黑色被水流冲走。齐木漫无目的地走着,路过拐角,走向一侧。那里什么也没有。   齐木似有所觉,陡然停下。   鬼使神差地往回走了几步,再回到那个拐角,條然顿住。   地面上躺着一人。   只穿着素白的里衣,被雨水溅透铺在地上,黑暗中看不真切,胸口起伏,却有微弱呼吸。   齐木觉得奇怪,分明方才没见着,莫非是太黑了?   他下意识地走了过去,蹲下,拨开他凌乱的黑发,露出一张陌生的脸,这人双目紧闭,嘴唇也是轻抿着。骨骼碎裂多处,重伤垂死,已然晕厥。   那张脸不沾任何尘土气,和这幽暗拐角血腥鬼城格格不入,齐木盯着看了一会。   面由心生,是个好人。   “遇到我也是你的运气,看来你命不该绝,正好我心情好,救你一命。”   齐木把人背起来,掠向一方。   看着不壮,却不轻,倒是比自己要高上不少,雨水冰冷体温还比自己温热了些,看来修为不低。   穿过神级传送阵,径直回了宁王府。 ☆、244·仙容   齐木把那人带回王府别院,安置在他庭院内的另一间房中,来不及换下衣袍便去找秦休。   这人消失了近两个月,一回来便是浑身鲜血,甚至还救了个男人,惊动了整个王府。秦休担忧得很,光顾着齐木的伤势,重伤垂死的人倒是被忽略了个彻底。   “我没事,先救这人,我有话想问问他。”   秦休这才望向床边,但见一人,蓦然一顿。见惯了俊美的年轻修士,言行举止亦无法免俗,而这人却有种出尘气质,无可比拟。他扭头看了齐木一眼。   “这人是谁?”   “不认识。”齐木换了身衣袍,随意道,“救得活便救,救不活就算了,若醒了便知会一声,我有事先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两日后齐木回来了,但见人未醒,又离开了。   这些时日来边界战乱未平,大陆魔修并起,怒斩修真者,齐国数座城毁于一旦,皇朝所属宗派底蕴尽出,前往纷乱之地混战。   老祖外出未归,皇城略显空旷,齐木趁乱一连数次闯入齐皇宫,还未靠近,恐怖气机席卷开来,不由浑身发毛,让人忌惮。   齐木试了多次,这才寻到契机,隐匿身形入了皇宫,本打算趁机顺手牵羊捞点好处,顺带弄点小破坏。   谁知不巧听到了些传闻,齐木的好心情一扫而空,背脊冰凉。   “这次魔域算是栽了,被魔族牵制住无暇顾及其他,魔修再猖狂也翻不起波澜。魔尊在寂灭海上走了一个来回,似乎还与麒麟大战了场,命去了半条怎么会是老祖的对手,边界数万修士都是冲着杀他而去,最后肉身被撕裂差点坠入寂灭海,带回了麒麟血也只能便宜了他人。真是可悲。”   “谁让他和仙尊陛下作对,当年还无故对我朝出手,落到这个下场也是活该。”   “堂堂魔域主宰落到个割肉腕骨的下场,毕竟他也守护魔域多年,劳苦功高,无怪魔修暴怒。若是我皇回归,哪里轮得到他们放肆,区区人稀的小城哪怕被毁,又算得了什么。”   ……   半真半假最是难辨,这不知道还好,仅是听着齐皇族的口气,齐木只觉一口气憋着死活吐不出来。   割肉腕骨你个头!就你们这种货色,魔尊一个巴掌就能拍死十万八千只。   齐木手持黑剑,横劈而下,直接割喉断颈,三颗头颅斜飞出去,血溅当场。   紧接着一怒之下毁了四座宫殿,将里头至宝洗劫一空,还没等侍从赶来,齐木拍拍屁股走人,半片衣角也没留下。   火气狠狠发泄出来,人挡杀人,齐木战势滔天,半点也不知收敛。甚至还大摇大摆地往学院走了一遭,一时间老祖未归,齐国皇族竟没有把敌手算到这人头上。   不多久,最大的消息轰动整个修真界,齐木的恶劣行径被淹没忽略。   十多位羽化境老祖殒命,命丧寂灭海。魔尊受伤惨重却安然回归玄天内殿,而今闭关不出,这是真是假不得而知,可魔域暴怒内乱将平一致对外却是真的。   一时间各大古国惊惶不已,先前所有谣言不攻自破。只觉惊悚不已。   道则推演出魔尊并非真正至尊,需炼化神血才能臻至极巅,到最近才得到证实,极可能!   正因为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封世不出的羽化老祖齐出,更有成千上万仙脉境大能,最后却是这等下场。   回归时重伤垂死的魔尊,以一人之力压制诸位大能而不败,怎么可能跌落至尊位!   至尊万古不朽,麒麟神血,实则是为仙尊,或为仙族准备?   如当头棒喝,齐木僵硬在烈日下,浑身冰冷。   当年尊上说仙尘离了禁地活不了几年,这些年仙珍神药泡着也该好得差不多了,那两人相处诡异根本不可能在一起,迟早会分开。   而今如他所料果真闹翻了,他却没想过哪怕两人完全对立,尊上还是放不下仙尘。   宫漠说,你当真如此看得开,能为了不伤害那人而委曲求全,把他让给别人毫无怨尤?   齐木手掌握拳,指甲陷进肉里而不自知。   怎么可能无怨尤,他嫉妒得都要发疯了!   那人究竟是怎么想的,明明都做出了那种事,一句话不说就去了神界,设了天大的局回归后平定了魔域内乱。   ……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黑芒惊天,嘭地一声,庭院前两排巨木碎成一地齑粉。   侍者大惊,颤抖道:“大人!”   “那人还没醒?”齐木道。   “刚才,刚刚醒过来,丹圣大人在里……”   没等那人说完,齐木眸光阴鸷,冲进庭院,推开门。   浓郁药香迎面扑来,他皱了皱眉。   秦休见来人,凝重之色稍稍缓和了些:“你来了,小木。方才还让人去告诉你,他醒了,但……”   “还真是命大,我有话要问他。”齐木冷哼一声,径直打断了秦休的话。   那人穿得很单薄,一身素白里衣,半倚在床边,黑发垂下,只看到白玉般高耸的鼻梁,半阖着眼,睫毛很长。   “你在那地方既然没死也该看到了些什么,我问你,你见过魔尊了么,他真的受伤惨重,被人围杀甚至碎尸?还是说根本全是假的,是你们被屠杀?愣着干什么,你说啊!”   秦休愣住了。   见那人皱眉,似乎很疲倦,半晌没有睁开眼睛。齐木没来由一阵烦躁,手撑着床沿,靠近,一把捏住那人的下巴,抬了起来。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说不出的出尘脱俗,好看得让人生不出半分邪念,仿佛蒙上了淡淡仙光,只觉仙人也不过如此了。手上的触感很温润,齐木有片刻呆滞。   那人睁开了眼,灰白的瞳孔里一片虚无。   齐木像触电般,條然松开了手。   “瞎子!”   “是你救了……我?”那人眉头皱了下,灰白的眸子空洞地望向齐木,嗓音有些低哑。从醒来到现在,他看都没看秦休一眼,对这个照顾他的人很是冷漠,甚至有些隔阂。   “我没想救一个没用的人,瞎子什么也看不到,问了也白问,没事了,方才失礼之处还望包涵。我只是把你带回来,真正救你的是他,要谢便谢他。”齐木指着秦休,一想反正这人也看不见,也懒得多说了:“你醒了就赶紧离开。”   “他受伤惨重还未痊愈,一身修为尽失,没了双眼,就连普通人也不如。就这么离开,与死无异。救人救到底,至少也等他能下床行走了再让他离开也不迟。你若是不喜,让他去我那住着也行。”秦休拉住齐木,侧着看就像搂着一般。   齐木平静下来,看了看秦休又看了眼床上那人,应道:“随你,一休哥就是心软,对个瞎子也这么有耐心。我这儿空房间多,搬来搬去省得麻烦。”   “没有人生来自愿如此,多宽待些也是好的。”   一声极低的嗤笑传来。引得两人诧异回神。   那人面无表情,斥责秦休:“与你何干,出去。”   “你这是什么态度,再敢对秦休无礼,我便杀了你!”齐木道,“就是平日里高贵惯了,没了修为就别那么张狂,这是在齐国,你是谁?”   那人闭上眼,没有说话。   齐木也没想和个伤残者多费口舌,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他现在心情就不怎么好,却也不至于发泄在个瞎子身上。   “不说也罢,反正我也没打算记住。”   齐木正欲转身,却听到稍微清晰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在气什么?”   据说五感有缺的人,哪怕看不到听不到,也能清晰感受到旁人的情绪变化,看来这话不假。齐木说话嗓音如常,面色毫无变化,他收敛了情绪,并不明显。   “和你没关系。”   没人想过把这陌生人留太久。更何况那人大多数时候都在沉睡,苏醒过来也说不上几句话,需静养。   没多久便传出齐木庭院住了位男修,哪怕就在院中嬉闹,也没人见过那位一面。久而久之也就多了些神秘,笑称能被齐木看上,那人肯定也是天纵神姿,世间少有天上难寻。   齐木勾过一人的腰身,道:“不过是个没修为的居于此地,哪说的那么神,论风情,不及骁儿十之一二,若要相比,我还是更喜欢你一些。”   此话一出,顿时一群人起哄,那人挣脱了下就任由齐木搂抱着,顿时满脸通红。   这位道修七日前来宁王府趾高气昂欲见这位妖孽天才一面,那时还敌意满满,到如今这般欲拒还迎几近沦陷,不过短短五日。齐木就是有这本事。   数日过去,屋内那人更加沉默,偶尔起身走动,透过窗,他看不到,却听得一清二楚。外头便是把酒言欢的年轻道修,众星捧月般被围在中央的青年正是齐木。   那人站累了,再回去躺下。   “你喜欢那些人?”   齐木难得进屋给他喂药,那人寡言少语像个哑巴,终于说了一句。   “喜欢啊,其实我也可以喜欢你的,若你能取悦于我,我心情好了或许会准许你在我这久住,甚至用无上奇珍异宝让你在短时间内恢复修为,你何不也试试?”   “出去。”   “呵。”齐木毫不迟疑转身离去,顺手关上了门。   到后来但凡与齐木相熟之人也了解了他的喜好,越是冷傲孤高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越是能激起他的兴致。   虽知道齐木水性杨花,但好在不会冷落任何一个人,亦不会与任何人关系更深入,大多点到即止,换言之谁都有机会。   修真界中但凡妖孽天才大多心高气傲不与人结交,齐木却是反其道而行,指点道法给人解惑,他出手阔绰,随手便是神料灵珍甚至罕见宝器都能随手赠人,但凡被他瞧上也不亏,更何况还极为顺眼。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闲也总往宁王府跑的这些人,大多对齐木有那么点意思,也甘愿与他暧昧。   当然丹圣秦休除外,这位更像是大哥而非情人。而能够指责齐木的,也只有这位。   自仙元边界回归,齐木更加变本加厉,他像换了个人似的,日日笙歌,原本的点到即止到后来变得更过分了。   秦休皱眉看他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待众人走后,秦休走过去,一把夺了齐木手中的酒壶,摔在地上。   嘭地一声粉碎,惊动了屋内另外的人。   酒香四溢,秦休道:“你高兴了么?”   齐木抬眸,有些失魂。   “这样好玩吗?”   齐木沉默着。   “你说话!”   秦休最见不得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这可是他最在乎的小木啊,一直意气风发,哪怕被伤得体无完肤也能挺直了背脊站着离开的人!怎么就这几年,竟然也会变成这样。   “很简单对吧,轻而易举把人玩弄于鼓掌,随便戏弄一下说几句情话,就能让人死心塌地,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不该很高兴么,可你这是在高兴吗!既然不觉得好玩,你又在做些什么?”   “有没有很像?”齐木的冷静快要挂不住了。   “当初魔尊对我,不也是这样。高高在上的随意一点在他看来微不足道施舍,在下人眼里就像天赐的神物,感激涕零恨不得贴合迎合,忍不住想入非非,觉得自己在对方眼里很重要。”   秦休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睁大了眼。   齐木嗓音如常,接着道:“其实我看来,他们一个个,随时都能丢弃。他们说的任何话都像儿戏,我根本听不进去半句。尊上当初不也是这样的么,所以我可有可无,可这些,我到现在才明白。”   秦休有些发堵,他并不是要责备齐木,在秦休眼里只有齐木,其余人的死活根本无关紧要,只是让他所不理解的却是,齐木明明不愉悦,却还是勉强自己迎合那些人。他不愿齐木受委屈。现在却是懂了。   与这些人相比,齐木乃是地府府主,属下近千万之数,修为已是极境巅峰,与相熟的这些人不在同一层面,他就像站在高处俯瞰众人,本心从未动摇。   齐木之于这些人,就好比当初魔尊之于齐木。   “我为什么不能难过!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啊。就算他做了那么无耻的事,我恨得发疯,可知道他出事,我觉得自己快死了。”   齐木酒喝多了,抓住秦休的衣襟,“我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那又怎样,难道不能忘么!我也不想这样,一点也不想……”   秦休脸色有些发白,他揽住齐木下滑的身体,手指深入发间,把头按进自己颈窝。搂得紧紧的,舍不得放开。   “对不起,当年我不该走的,你当然可以忘,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永远站在你那边,玩心再大也无所谓,把那些人杀了剁了也没关系,你开心就好……”   “我只是不要他了,想重新开始不可以吗?”齐木嗓音哑了。   秦休道:“当然可以。”   话开了个头,便有些收不住,说出来却真的松了口气。   半晌,齐木浑身气势凛然,嗓音抬高一截,厉声道:   “这辈子也就我一个这样真心对他,再也没有了。以后后悔的是他,绝不可能是我!”   这样才对嘛。   秦休认真道:“你和尊上不一样,你不必主动去示好,也会有人被吸引。他们有多少是真心,至少不会让你受苦。你还小,日后还长,痛苦总会过去,等到以后再回想,不过是少不更事一时冲动罢了,红尘走一遭就当教训。”   齐木骨子里是自负的,他的不甘与失败从不现在人前,失意也只是暂时的,只是偶尔也会想不通罢了,这些秦休以前就很了解。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聪明,的确很有说服力,齐木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些。   突然,嘭地一声似有什么砸落在地,同时屋门大开,有道清冷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少在那乱说!进来。”   那人竟然醒着,方才的话全都听到了?毕竟是齐木救下的人,秦休一直对他很有耐心,可那人除了偶尔和齐木说上几句,谁也不搭理。   秦休有时候甚至有种感觉,这人很厌恶他,不知为何。   “你又知道些什么?”齐木并未醉倒,闻言冷笑,与秦休一道进了那屋。   屋内昏暗,灵晶散着朦胧光晕,映着那人的眉眼,像极了一副画,有些不真实。   那人穿得随意,却仿佛自成一方天地。虚无空洞的眼朝着两人方向,面目清冷漠然,如画中仙,异于凡俗。   齐木只觉越看越顺眼,心念一动:“你叫什么名字?”   “渊落。”那人嗓音清冷,直截了当。   如一盆冷水当头砸下,齐木陡然清醒了过来,背脊冰凉。眸光惊诧如针刺寒芒般狠狠打在那人身上。 ☆、245·迁怒   “开什么玩笑!”   齐木大惊失色,猛地转过头,却惊讶地发现秦休面上没有半分异色。   “你叫渊落?”   “怎么?”秦休望向他,疑惑道:“你认识?”   这世上知道魔尊名讳的少得可怜,竟然连秦休也不知道,奇了怪了。齐木面色说不出的古怪。   秦休诧异的神情不像作假,但见三人,唯独齐木反应最大,显得格外突兀。   齐木仔细打量面前这人,双目空洞一片虚无,却像是容纳万物,九天星辰明灭清冽如水。气质不染凡尘,淡漠疏离似乎与生俱来,不容亵渎。说他像仙也不为过,着实和魔扯不上半点关系。   “不认识。”半晌,齐木摇了摇头。   渊落一怔,而后恢复如常,说不出是什么意味。   秦休道:“渊落,好名字,唤你一声渊兄可好。”   无论如何,这人心境绝非常人能及,敢去边界修为定是不俗,而今秦休倒是很敬佩他。毕竟一身修为尽废双目尽失,落到这般田地哪怕是大能也会绝望,这人却平静得不像真人。   “不好!”齐木打断道。   “渊姓可不常见,修为尽失的瞎子不明来历,随意说个假名,至少也得找个靠谱些的,既然你不愿告知真名,也别想我等真诚相待,免得到时候仇家上门受牵连。”   渊落半倚着床,彻底无语了   “应该不是假名。小木你有所不知。隐匿古族也有渊姓,有些仍有仙族血脉,前不久传言出了个真正的仙族,也不知是真是假,许是受了当年蒙害,各大皇朝以齐国为首出手将数大隐族全灭。自己看。”秦休摊开手,把一枚玉晶递给齐木,这是禁忌神玉,里头有画面记载,是隐族覆灭时的情景。   带回个来历不明的人来自是考虑不当,秦休一早就派人查过此人底细,只觉身份不一般,既然是隐族余孽,对齐皇朝的恨,应该不比齐木少。倒也是巧了。日后若是恢复修为,许是一大助力,不然当初秦休也不会提议把他留下。   齐木眸光有些复杂,这人是他亲自背回来的,丹田毫无异动,甚至连身体的触感皮肤的热度也很陌生。更何况,还是个眼睛瞎了的。   他并不歧视瞎子,石人师父就没有眼睛,但还是受人尊敬。可这人不止没有修为,竟还冒用个他想忘却忘不掉的混蛋的名字,那可就微妙了。   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但配得上渊落这名的,也只有那一个。   让他在意的却是,不过是个名字而已,仅仅是个名字,他竟都淡定不能。这点让他很落败,甚至有些不想再见到这人。   可鬼使神差地,抬眸盯着这人虚无的双眸一会,齐木一脑抽,偏偏没有狠下心把他赶走。   渊落很是淡漠,他会落到这状况也是意料之中,在此之前随便弄个身份也轻而易举的事。可又有谁能想到仙尊和魔尊其实是同一个人,齐木能对魔尊掏心置肺,却连魔尊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不可能不在意。   可现在面具拿下来,这人却认不出来了。   默了半晌,他道:“既然你救了我,无论你是否乐意,在离开之前我得报恩。”   “不过是个瞎子,一没修为二没情调,能有什么用。”齐木轻笑,“怎么报?以身相许?”   渊落认真地想了想,道:“近日得清心寡欲,过些日子再说。”   齐木面色一僵,想不到这人一脸清高不容亵渎的圣人样,出口便是这么……   秦休道:“渊落兄说笑了,小木并非这个意思。”   一听这名字,齐木又是一颤,抬眸看着这人,眼里多了些厌烦。   “的确,我再不济,也不会对一个连路都走不了几步的人动手。”   渊落没说几句便躺下休息,能伤成这般,可见这人的对手强到何种地步。难以想象。   受了道伤修为尽失,换做他人早就入土了,秦休倒是惊叹这人的意志力,相较于齐木钝感,这人可是真正的血肉之躯,哪有重伤醒来一声不哼,连眉头也不皱的。平静得不像真人,似乎筋脉尽碎血骨再生的痛楚根本不算什么。   魔域传来消息混乱不堪,魔尊受了重伤在魔域静养,与此同时,魔族也沉寂了,仙域未出,仙尘更是不知去向。   齐木没再外出打探消息,其实妖皇陌戟倾尽全力推演出的结果不可能有错,之所以找不到尊上,许是他根本不想出现。   那一夜之后齐木也看开了,心里话说出来,其实也就那样了,该放下也能放下。   等时间过去,也许那个人的相貌模样甚至是声音都能忘得干净。   原本是这么打算的,谁知事与愿违。   浓郁的药香传来,侍者端着玉盘往院内走,但见齐木纷纷低头见礼。   一早起来又瞧见这个,齐木皱眉:“搁这儿吧。”   “这是给渊落炼制的灵药液,丹圣大人特意吩咐得尽快送去,齐木大人要亲自端进去么?”两位弟子面面相觑。   秦休无愧丹圣,估计给他时间,哪怕连道伤也能治好。   听到那名字,齐木浑身不舒服,原本以为离开魔尊眼不见心不烦,偏偏来了个同名同姓的,这名字总在耳边晃来晃去,这都是什么事!   “嗯。”齐木应了一声。   那两人垂首离开。半晌,齐木面无表情地端起玉碗,推开渊落的房门。没有进去。   “喂,瞎子,喝药。”   渊落躺在床上,连眼皮也没动一下:“端进来。”   “自己过来喝。”   渊落道:“算了,不必。”   “正好。”齐木翻手把灵药倒在门边,顺带着把碗也摔了,“反正我也不想进去。”   墙边的碧草长势极佳,鲜绿欲滴,灵药香气飘散,入冬了冷得很,也只有不畏寒的灵草灵树绿意盎然。床上躺着的人没有回应,一连几次了,哪怕做得再过分,这人也没多余情绪。   齐木皱眉,关门的时候,淡淡道:“其实你受伤根本没那么严重对吧,除了气色差点,你起身挺利索,也能说话,哪里像重伤垂死?今日我闲得很,也没人叨扰,你出来,陪你随处走走。”   渊落手指动了动,睁开眼:“好。”   秦休嘱咐过不能出门,屋内灵石铺地,门开着,寒风肆掠,热气跑了个干净。渊落起身,披了件长袍,缓缓走到齐木面前,刚出门,脚步一顿,脸色便白了几分。   “走吧,前面没坑没石。”齐木也不去拉他,走在前面,脚步很轻没有声音。那人背脊挺直,有些单薄,比齐木要高上一些。   渊落走得很慢,却很笔直,直直地撞上石桌。   齐木猛地回身,下意识地拉了他一把,这才发现手是冰凉的,只有手腕些许温热。那人连白得不像话,空洞的眸子静静地朝向他,里头什么也没有。轻微地喘息声。   分明才走了几步而已。   “其实我每次看到你都特别烦,实在是生不起半点好感,当初不该救你回来,不然现在也不会这么麻烦。可偏偏秦休护着你,否则真想杀了算了。”   有那么一瞬间,齐木心脏狠狠抽搐了下:“你还是……”   渊落站直,抬眸。   “你出来做什么!”一声呵斥传来,下一瞬秦休走了进来,神情格外严肃:“这是寒冬,没了修为受道伤连普通人都不如,哪里受得了这寒气。被寂灭水腐蚀的血骨,每动一下都是钻心之痛,更何况是你这样的……小木!把他扶回去!”   话未说完变成了一声惊呼,渊落闭眸直直地倒了下去,浑身没了半分热度,冰冷的触感似乎格外熟悉,齐木一把揽过他的腰身,把人扶回屋内。   秦休对治病救人很执着,一旦相救不到完好誓不罢休。他给人掖好被角,轻声道:“若是落下病根,寿元锐减,没等到修为恢复便到了死期,岂不白救了。”   渊落闭上了眼,似乎昏了过去。他面上还是淡然无波,如画般的脸格外苍白,原本是傲然孤冷的性子,这样昏睡过去,看上去竟有些脆弱。   “这么严重?”齐木眼皮跳了下。   秦休拉着齐木的手,出门。这段时日来,齐木没和那些人搅合在一起,却对渊落百般刁难,谁知像石沉大海一般,那人半点憎恨也无。秦休没想过要责备齐木,只觉有些好奇。   “你既然这么厌恶他,那时又为何要救他回来。”   齐木道:“我又不是丧尽天良杀人不眨眼,救个人哪需要那么多理由。”   “他人挺好的,比你先前结识的那些人要好上太多。喜欢也好,嫌恶也罢,随你高兴。”秦休弯起眼角,摸了摸齐木的头,回去继续为宁王炼药。   齐木在寒风中站了一会,他体质超群,修为不低,这点寒气对他而言如微风轻拂毫无知觉,倒是忽略了别的,其实那人确实有些无辜。   方才那只手冰冷得咯人,齐木眼皮跳了下。   转身进屋,床上的人静静地躺着,昏迷的样子像在熟睡。齐木走过去,手伸进被中,轻轻握了下他的手,有了些温润。   黑发垂下,白玉般的脸宛如鬼斧神工精心雕琢而成,只是气质太过超然,以至于总会让人忽视他的外貌。   据传气质非凡能让人忽略长相者,大多震古烁今之辈,极为难见。   换言之这人先前修为定然逆天,单论遭此厄难,还能泰然自如淡漠以对,足以证明这人绝非凡俗之辈。论心性也该是齐木欣赏的一类。就算瞎了,只觉很是可惜。   “取什么名字不好,怎么偏偏是渊落。”   青年叹了口气,微不可觉。   “我真正憎恶的不是你,谁让你叫了这个名字……其实你也该庆幸,如果不是叫这名,我早就把你给扔了。”   屋外传来叩门声,齐木转过离开,轻轻关上了门。   他前脚刚走,床上躺着的人睫毛颤动了下,渊落醒着。   “憎恶……么。”   半晌,灵晶明灭,有黑影绰约出现在屋内。柔和的灵晶尽数黯淡,门窗紧闭,陷入昏暗中。   渊落蓦然睁开眼,凛然之气咋现,上位者的威势显露无疑。   “出来。” ☆、246·反客为主   昏暗中人影显现,那人面上不显老态,手却像干枯的树皮般,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望着床上那人,浑身都在颤抖。   “尊上,您的眼睛……”殷老呼吸不稳,竭力让嗓音不颤,“还能再看见么?”   “不能。无妨,以物换物罢了,本尊全身尽是道则孕育,眼睛没了不会再生。神识之下能现万灵本源,本尊亦不需要这眼睛。”   渊落沉寂片刻,道:“那麒麟并非初生幼兽,而是成年的,千万年前与本尊境界等同,分掌两大位面。神兽死过一次,后重新活了过来。”   成年神兽,涅槃重生!那……有些不敢去想。   向来万变不惊的魔域太上长老,猛地垂头,嘭地一声跪了下来。   “属下来接您回去。”   渊落默了片刻。   现在离开,也许会百年不见,想起齐木不久前刚说的话,他微微有些窒息。想必那就是凡人常说的甜蜜了。   ——我为什么不能难过,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啊!   他永远不可能像齐木这样随心所欲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哪怕锥心也得云淡风轻,哪怕天塌地陷也得冷静地走在站在最上方,成为万灵的精神支柱,如果连他也无法冷静,天便真塌了。他考虑得更多,若是在乎的那人情爱与命不得两全,总得选出最重要的一个。   有的人天生不能被爱,却有人愿意这样爱他。   他看到齐木一次次痛不欲生,却又原谅了他一次又一次。虽然怨恨,却还是在仙元边界找了他几天几夜,一步都没停过,那时候他觉得若是再不现身,齐木会哭。   其实不相信他是魔尊也好,若齐木知道尊上变成这个样子,指不定会难受成什么样。难得的那点坚持,那点任性,又会磨得无隐无踪,甚至先前受的委屈又得忘了。   空洞的双眸望着虚空,渊落嗓音如常:“本尊留在这里静养些时日,命所有人撤离不得泄露消息,日后你也不必再来。”   殷老瞳孔微缩,惊慌道:“尊上三思!魔皇冒充仙尊招摇过市,而今混乱将平,魔族以慰问为由降临玄天殿,包括魔域各大殿主在内,要觐见尊上。魔域有神珍无数有仙丹神药,更需要尊上坐镇,您重伤未愈留在这里恐有危险,请尊上收回成命。”   下一瞬屋内骤冷,一道黑影从渊落身上浮现,黑雾落到一侧,化为一道黑发身影,面容与躺着的那人毫无二样,黑芒闪现,玄黑面具遮了那人半张脸。殷老大惊,赶忙取出麟云袍为那人穿上,眸中精光咋现,明白了尊上的意思。   这人出现的同时,渊落面色白了几分。   “本尊的灵身随你回去,留在魔域,得知本尊毫发未伤能威慑各大修真皇朝,短时间内不会再出手。”   “这能瞒住各大殿主,但骗不了魔皇。可如何是好?”殷老但见尊上分出灵身后气息萎靡了不少,很是不忍。他还是希望尊上能回去,毕竟这里不比魔域,世事难料。尊上何许人也,这整个宁王府没半个人有资格见上一面的,竟然能朝夕相处。   更何况齐木竟然没认出来,着实让殷老生生喷了一口老血。这赌输还是头一遭,被几位太上狠狠敲了一笔,说出去老脸都不知道往哪搁。   “若仙尘来了,把这个拿去交给他,十年内魔域定能安稳。”渊落拿出一个血玉瓶,抛向殷老。   “这是!”殷老倒吸一口凉气,道,“麒麟血!尊上您是为了这血才……”   渊落冷声道:“区区兽血,哪里值得上本尊的一双眼睛。只是让他知道本尊的确与那麒麟交手了,他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许会迁怒与齐皇朝也不一定。若是认为本尊是为了他才走去死路走了一遭,那样更好,这道灵身足以让他相信乃是魔尊本人。”   “乱也好平也罢,一切尽在本尊掌控之。”渊落气息平稳,弯起唇角几分轻蔑,嗓音极冷:“凡事不能操之过急,你是关心则乱,回归后自去领罪。”   “遵命,属下知罪。”   殷老眸光一滞,深深折服。这下就连他也说不出任何话来,尊上无人能及。   “让他们闹吧,闹得越大越好,本尊不会掺合。留在此地的人不要太多,把以往暗中保护齐木的人也撤了,尽数回魔域。”渊落吩咐道。   来护的人越多,太过明显。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谁能想到他就在齐皇眼皮底下。   “那样会有危险!”   “有本尊亲自护着,他能有什么危险。”   殷老一口气没憋过来,他问的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暗想,齐木死了没关系,您是仙尊,不能有丝毫闪失。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遵命,您好生休养,寂灭海水噬体,想早些恢复,千万不能再入寒冰泉。尊上一定要记住!”   魔尊需封魔气御体,不止是寝宫外的寂灭海水圈养阴灵,常年神冰灵谭泡着,浑身冰冷得可怕。而今没了魔气,恢复以往之状,哪怕收敛气势,也让人膜拜。   殷老静静地望着那人的面容,黑暗中仿佛蒙上了层淡淡白光,熟悉到骨子里。   魔尊一旦摘了面具,离重回仙尊位也该不远了。   多久没见了,殷老满心酸涩,忍不住垂泪。他双膝跪地,无比恭敬地行了大礼,躬身离开。   外面天色暗了些,隐匿着的气息一道道消失不见,纷纷撤离了皇城。   渊落闭上了眼,他太疲倦了,不愿再动。      倾妖阁。   陌戟出关,一身狐裘端着茶杯,坐于亭外。繁花锦簇,灵蝶飞舞,美不胜收。   “这里面镌刻的天纹见所未见,连本皇都怀疑是不是出自于仙尊之手,本皇不擅长铭纹,修复这个却是无能为力。你带回去吧。”   蓝光划过,齐木握住,是一枚布有裂纹的玉珠。   “多谢。算了,这东西无所谓,我已经不在乎了。”   有些感情太过脆弱,就像这回音珠,再难能可贵,一旦有了裂痕,便再无法恢复如初。正好他想彻底和魔尊划清界限,一时心软却寻他无果,而今却连回音珠也没了,断了仅有的联系,这便是天意。   其实冥冥中自有注定,斩断一切因果,从此陌路。   以前甚至都不敢想这个,真正到了这个时候,齐木很平静,并没有那么难受。   见青年又恢复了以往的淡然无波,似乎上次见他时那般疯狂模样像错觉一般,陌戟笑得几分玩味。   “本皇从没见过你那么紧张过,魔尊对你还不错,倒也值得你这样对待。”   “你又不曾见过尊上,怎会知道他待我如何。”齐木眸光如常,轻饮道茶。   陌戟笑着摇了摇头,道:“见是没见过,不过魔尊连魂印都能放在你身上,可见对你很是看重。”   齐木眉头皱了下,疑惑地抬头:“什么魂印?”   “你不知道?”陌戟惊讶,提起初见时差点杀了齐木,他还有些心有余悸:“若不是那道魂印护着,本皇那可能败得如此之快。在那之后,本皇灵身被伤了元神至今未恢复,能让魔主对你亲睐有加到这等地步,可见你也不是普通人,本皇动了恻隐之心,而今看来果不其然……”   陌戟把当年之事简略说了些,齐木这才有了些印象,他根本不知道这些,更何况尊上也从未提过,对尊上而言,连割裂灵魂下魂印这种事也不值一提。   那人从来云淡风轻,谁猜得到他是什么想法,而自己想的是不是自作多情。   “哦。”齐木应了一声。   陌戟道:“你就这么点反应,寻常人不该感激涕零诚惶诚恐么,毕竟是魂印,那可是要割裂灵魂的秘法,威势等同于魔尊亲临。你那么看重他,真能说放下就放下。”   齐木自嘲道:“放了好多次,总怎么悬着也不好。”   “就算知道了也不报恩?”   “已经过去了,再提报恩只会没完没了。”   陌戟望向别处,又转回来,盯着齐木的眉眼看了半晌。弯起唇角,没有一丝笑意。   “你倒是看得开。可本皇却是看不开,看到你,真有些想念本皇的小徒弟。”   “你还有徒弟?在妖域?”   “不在妖域,本皇推演不出他在哪,若还活着,也不算小了,少说也有几千岁了吧。”陌戟道:“神战中,本皇垂死,徒儿寻去了战场,想必和那个时候的你也差不多,才刚会化形修为还不及你,战场空间碎裂,一去未归。本皇只有那一个徒弟,以后不会再有了。”   齐木怔了怔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陌戟笑道:“那孩子小时候还说过喜欢本皇,可孩子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本皇一直以为他是说着玩玩。崇敬和喜欢不能混为一谈,而今看到你,的确也不过如此。”   可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齐木眸光暗了半分。   “而今后悔也晚了,多说无益,或许以后他还会回来,认不认你这个师尊那就不一定了。”   “你怎么就不明白本皇的意思……”   本皇既然能为个小徒弟记挂几千年,这般有情有义,也值得你喜欢。   陌戟轻笑,不知从何处拿出两个黑晶杯子,一个黑晶玉壶,倒出清冽如泉的玉液,泛着淡红色光。递给齐木。   “喝了它。你还欠本皇一个人情,喝下它,然后今晚留在这里,那人情就当两清了。”   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齐木没有接:“这是什么?”   陌戟挑眉,反问道:“怎么,不敢?一人喝一杯,任你选,本皇要害你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留在这里不可能,喝了它就两清了,是这个意思?”齐木端起一杯。   陌戟笑得意味不明,道:“当然。”   只要你还有力气回去。   齐木面无表情,仰头一饮而尽,顺手扔了玉杯。咽下半口,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陌戟森冷的眸子缩成倒竖,缓缓喝下杯中的灵液。几乎是那人喝下的同时,齐木触不及防轻哼出声,下意识捂住了嘴。后退一步猛地推开陌戟,眼里一片混沌。   一股燥热猛地升起,瞬间席卷全身,力气散尽,浑身瘫软,热得不行。   “这药乃蛇性血精炼制而成,一滴能让妖蛇情动,更何况是人。本皇乃九天玄蟒,仙元至强妖族血脉之一,哪怕你性冷,也无法抵抗。”   “嗯……”嗓音甜腻,齐木胸口剧烈起伏,面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如同体内炸响风卷残云般肆掠一气,意识完全混乱,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是谁。   “齐木,若不彻底把你打上印记磨尽爪牙压在身下,再禁锢在身边。本皇实在不放心把你留在外面,认人瞻仰。你太不乖了,处处留情,抽身得快,真若相处,没人能忍得了你的。”   陌戟在他耳边摩挲,逗得青年理智尽失,齐木按着喉咙面上弥漫,手指在石桌上划出道道血痕,却依旧毫无知觉。   “本皇想得到你,可却容不下一个心里塞着别人的人,如果你真能放下那人,日后就由本皇来照顾你可好?”   蛇性本淫,陌戟可是个中好手,为了个徒弟清心寡欲多年,好不容易碰上个不错的,着实也没耐心继续等下去。   齐木被情欲冲昏头脑,挑逗得不成人样,他理智全失,如坠天堂般浑身似乎飘了起来,唯有横扫而过,他面目扭曲,潮红不已,抬起双臂环上了陌戟的双肩,爆发浑身气力,一把将他压在身下,手探向衣内,猛地撕开。   陌戟完全没想过齐木竟然反客为主,看上去性冷得很,与人暧昧也是点到即止,这般主动还是第一次。   玄蟒只在乎情事本身,对上下也没太大要求,既然齐木想主动,那到时候醒来可就百口莫辩了。   有了肌肤相亲,不怕这人不屈服。   陌戟心念一动没有反抗,搂住齐木的腰,配合地任他褪了外袍。   齐木整个人完全变样,想猛兽吞食般,完全陷入中,摸上陌戟冰凉的皮肤,有些粗鲁地揉捏,十分情动道:“……尊上。”   这一声万分清晰在识海中炸响,陌戟浑身一震,笑容僵硬在脸上,情动消失无踪。   “够了,你还在自欺欺人!”   他猛地把齐木推开,喘着粗气起身穿上了衣袍。眸光很是复杂,甚至有些厌恶,他冷哼一声离去,甚至没有反应过来那声并非是直接说出来,而是传音!   齐木含着半口玉液没有吞也没有吐出来,眼里透着一丝清明,复又迅速被情欲取代,挣扎不休。   他浑身战栗,双眸充血,甚至忍不住仰天长啸,不能露出破绽,几乎是陌戟离开的瞬间消失在原地,冲向楼外,返回宁王府。   这般狼狈之态,齐木不用想都知道,实在不愿被任何人看到。   他没有半分气力并未惊动旁人,轻车熟路般回到自己的庭院,想要冲向房间。眼前却模糊不清,体内滚烫的血液翻滚,那种铺天盖地的快感来不及疏解的难捱感,让他几欲绝望,连恨都没空去想。   突然,吱呀一声,门开了。   齐木看不清人来,下意识冲了过去,狠狠撞在那人身上。   一声极低的闷哼。   那种难以言喻的声音,恍若魂牵梦绕了无数次,熟悉到骨子里,那是一个单音都极尽蛊惑,欲罢不能。   齐木按住那人的头,重重地吻了上去,来不及吐出的玉液顺着舌尖尽数推进那人口中,好闻的气息萦绕鼻尖,齐木仅存的理智嘭地一声支离破碎。愈加急不可耐。   只听一连串桌椅倒地声,两人翻倒在地,滚了几圈。   渊落触不及防被压在身下,头磕在桌角有些晕乎,只觉得齐木很不正常,被压得浑身隐隐作痛,正要推开。   然后听到了沙哑的一句,像痛苦压抑得再无法克制,饱含无数情绪,说不出的想念痴迷。   “尊上,不要走……”   渊落一怔,抬起的手臂停在空中,顿了片刻,后轻轻搂住了齐木的后背,长指探入他黑发间。   闭上双眸,没再挣扎。 ☆、247·道侣   阳光透过镂空的窗子,地面一片斑驳。   渊落醒了,什么也看不见,能听到熟悉的呼吸声,旖靡腥味与血气混在一起显得糜烂。他眉头拧着,面色很是复杂。   齐木半个身子搭在他身上,脚和手臂压了半边,正熟睡。   这人被下了药,意乱情迷之际狂躁得很,出手根本不知分寸,是人都忍不了,更何况渊落。可说的话每一句不离尊上二字,明明先前当着本人的面狠话放了一大堆,理智全失只剩情欲的时候,倒是哭得一塌糊涂。   才分出了半灵身,气息萎靡,渊落恰好连动的力气也无,根本有心无力,每逢忍无可忍地关头,听着齐木说着含糊不清的情话,火气一消,差点被弄得半身不遂。   至高无上的仙尊,堂堂大陆主宰,戴上面具便能将魔域玩弄于鼓掌间的无上魔主,竟然也有这么一天。   半晌,一声叹息,微不可觉。   渊落手臂伸出,手背挡住了自己的眉眼。艰难地起身坐在床沿,摸索着边上的衣袍,披在身上。   同时,齐木轻哼出声,突然猛地一颤,一下子惊醒过来。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扯过被子盖住自己下边。   “你怎么会在我房间!谁准你进来的,出去!”   渊落没有回头,一言不发,缓缓走了出去。   齐木头晕目眩,身体却轻松了不少,后面并无半点不适。松了口气。   零零碎碎的片段闪现,他记起了昨晚喝了那东西,回来后做了一场梦,似乎看到了尊上,满脑子都是尊上的声音,哪怕一个单音也勾魂夺魄刻骨铭心,肌肤相亲的触感很真实,软而温润。他似乎把尊上给……   齐木深呼吸,只觉得光是想想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了。按了按眉心,陡然一顿。   肌肤温……温润!?   脑中那人的面目條然清晰,赫然便是那瞎子的脸。   齐木目露惊骇之色,他这才发现屋子布置不同,绝不是自己的房间,刚才是……猛地一把掀开被褥,满床的鲜血触目惊心,欢爱的痕迹明显,且很激烈,齐木浑身寒气陡升,脸色煞白。   妖皇你狠!竟然使尽手段,卑鄙无耻到下药!   是自己走错了房屋,那人方才怎么不说?   尊上不可能来这里,齐木拽紧床单,他没受伤,受伤的很可能是那个瞎子,该死,他竟然禽兽不如到连个伤者都不放过。   明明记忆中的是尊上,尊上的脸渐渐与那人重合,齐木心里咯噔一下,一直以来渊落带着面具,相貌不知。而这个来历不明的人便是在边界寻到的,而且他也叫渊落,世上哪有如此巧合!   “这不可能!”   这个念头蹦出便一发不可收拾,回想起这人先前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实在万分可疑!如果把不通世故的寡言少语换成不屑一顾,齐木顿时心如擂鼓。   一时间觉得天都塌了。   他都干了些什么!   齐木一跃而下,冲出门去。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秦休,但见齐木不淡定,还没来得及开口。   “一休哥,你有见到那人么,就是这屋里的那个,他刚出去,现在去哪儿了?”   “怎么,渊兄能够走动了?他意志太过骇人,换做旁人早就痛不欲生,他还能肆意走动,他去哪儿了,赶紧找回来!”秦休微惊。   齐木眸光复杂,拉了拉秦休的衣袖,道:“这不怪他。”   身侧的侍者指着一方,道:“方才有听他询问旁人沐浴之处,估计去了暖灵泉,王府弟子也常在那儿洗筋伐髓。”   说得好听点是王府子弟修炼之处,换言之不过是公共大澡堂。这等灵泉不过玄阶中品,更何况人多水杂,去哪不好怎么偏偏是那里。   齐木眼皮一跳,心乱的很,丢下秦休,闪电般掠向灵泉密地。   众弟子窃窃私语不知在说些什么,匆匆往里头走。   泉水热气腾腾,被氤氲白雾环绕,能瞧见里头的人,周遭围了不少弟子,正神情激动地望着前方不远处。   灵泉中,一块巨石旁,靠着一位惊绝艳艳的男子,如画中仙隔离了尘世,惊为天人。漆黑的长发湿透紧贴在身上,白皙的皮肤点点痕迹很是明显,如纹路勾勒开,阳光下尽显艳丽。   不远处数道眸光露骨地打在他身上,人人神情呆滞,无法回神。   渊落支起额头,闭着眼,大半个身子沉入水中。恍若睡着了一般。   那人气息萎靡无视了周遭所有,估计连齐木来了都不知道。后者眸光死死盯着那人身上的痕迹,他究竟用了多大劲,没把这凡躯给捏碎了?   “这位是谁,也是王府弟子么,怎么从未见过?”   “他比二公子还好看……”   侍者上前拨开人群,疏散开,但见这位王府贵客,众弟子窃窃私语声顿时小了许多。   “谁也不准看,全给我滚!”   声若惊鸿般震慑全众,众弟子大惊,纷纷离开。倚靠着巨石的人睫毛颤了颤,睁开一条狭缝。本来也看不见,平静如水。   齐木跳进水潭,脱下外袍把渊落全身遮了个严实。   “不知道别人在看你么!算了,本来你也看不见。”   渊落一言不发,本身元气大伤,没什么气力。   推开齐木,往前走。   “站住!你给我说清楚,你究竟是谁?昨晚我……是不是真的对你……”   渊落面色冰冷,没有停下。   “你没力气推开难道不知道叫人么,你就这么点出息,被人上了也一句话都不敢说!”齐木走上前一把握住他的肩,猛地一拽,往边上一推,抵在石壁上,整个人压了上去。   刚入门户的三人但见此状,愣在原地,秦休脸色白了几分,龙越表情更是古怪,正要上前。   渊落空无的双眸朝向门户方向,又移了回来。手顿住,后放下。没有反抗。   “别过来!”齐木制止道,他神情凝重与往常相差甚远,面前这人冷静得过分,如仙人般脱俗,和魔字扯不上半点关系。   肌肤的触感温润而陌生,他的丹田毫无异动,没有眼睛的人看上去更超脱一些,不染污浊看不出丝毫情绪,甚至比尊上还难懂,齐木又混乱了。   他猛地一拳粉碎了一侧的石壁,拳头深陷进去,四周如蛛网般裂开,滴滴鲜血落下,有些刺痛。不久前,他就能感受到疼痛,有时候实在无法忍受。   齐木脚步有些虚浮,他不敢直视这人的双眸。   骗人的吧,施虐的人是自己,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责怪别人。   他那时候满心满眼全是尊上,断断续续说的话还记忆犹新,把所有的委屈嫉妒难过现给尊上看,就算再怎么想要放弃忘记,这才多久,哪有那么简单。   那是他心心念念了的人,自我催眠了十多年,最大的支柱。无论发生了什么,齐木都不可能走投无路。修为止步无法精进之时,深入险境无法脱身时,满世界寻人寻不到时,眼睁睁地看着好友死去而绝望……那个人似乎是万能的。   “既然能承受住侵/犯,你当真能忍,可谁让你忍了!既然名为渊落,你身体怎么能有热度,你怎么能忍耐,说话!你哑了么,不满你就说啊!”   这人说些什么蠢话,毫无逻辑可言。   渊落已经撑到极限了,恢复的修为给了灵身,他半点气力也无,还被齐木那么弄了一天一夜,就着灵水洗了洗,还没清醒便被打断了,就是神也受不住。   “得寸进尺。”一字一顿,渊落嗓音冰冷,差点昏了过去。   为什么这人不是尊上!   他怎么能不是尊上!   齐木双眸满是血丝,一把揽过那人的腰身,撕裂空间,径直回了庭院。   手掌翻转,从空间中取出寒冰玉石雕琢而成的寒潭,玄冰神水,里头有几滴九幽神泉,冰寒刺骨。寒气凝滞空间,整个院子顿时天寒地冻。周遭绿藤冰封,地面结冰。   齐木把人放了进去。   渊落猛地睁开眼,清醒了过来,皱眉,并未有丝毫慌乱,仅是脸色白了几分。   齐木亲手为他擦拭身体,指腹划过暧昧痕迹,冰谭中伤痕迅速愈合消失,身体渐渐冰冷下去,齐木近乎痴迷地摸着,不带丝毫情糜意味。   晶白的冰屑凝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整张脸冷若冰霜,摸上去很光滑舒服。   齐木像陷入魔怔似的,低头轻轻地咬上他的唇,薄唇发白很冰,齐木闭着眼,手在他身上游走却没有过度的动作,轻舔着唇形,呼吸渐渐平稳。   “这下你满意了?”渊落轻叹。   庭院突变惊住了王府不少人,但见这一幕,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更有人芳心碎了一地,啜泣不已。   齐木转醒,睁开眼,盯着他看了半晌。   渊落无力地抬起手,长指划过他的脸,把齐木额前凌乱的发拨开来,指腹冰冷得不像活人。   缓缓开口:   “别气了。”   那人双眸空无,却像容纳九天星辰般,清澈明净,嗓音很低,近乎呢喃。   明明一直以来百般刁难……齐木完全冷静,眸光闪了下,任由那人抚上他的脸,没有躲开。   秦休目光呆滞地看着两人相拥,他本是来告诉齐木一个消息,原以为能让他宽心,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情景。   那人身上的痕迹很淡却依旧刺眼,秦休面色很是复杂,齐木明明那般厌恶这人,怎么就突然……   年轻丹圣嘴唇抿了下,传音给齐木,让他出来。   “魔域传来消息,尊上现身,安然无恙,将坐守玄天殿百年整合八大殿。而今魔域将平,大陆也安稳不少。尊上没事,你也该安心了。”   齐木应了一声。目光流连在寒潭中那人身上,叹了口气。那人重伤未愈连冬日寒气都受不住,更何况玄冰神泉这等仙灵级圣物。他在发什么疯。   “一休哥,我做了回坏人。”齐木望着渊落道,“彻彻底底的坏人。”   “出什么事了?”秦休担忧道。   一言难尽。   齐木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做了错事,伤了别人,得负责。”   “是他么?”秦休望向前方。   齐木没有否认。现在他伤了别人,那人弱得要命,连走路都费尽,还是个瞎子,模样好看偏偏毫无自觉,落到这等下场也没有过激的言语,甚至从未抱怨过一句,沉默着愈加让人怜惜。   至少在他走之前,得好好照顾。   秦休道:“落了这寒潭,修为尽废,根骨也完了。你再不把他弄上来,要么收尸,要么得照顾一辈子。你看着办,我还有事,先走了。”   齐木没觉出秦休的异样,脸色一变,道了声等会有空去找你,闪身便来到渊落身边。把人捞了出来。   后者已经几近晕厥,却还是笔直而立。哪有人浑身冰冷的,这也太强人所难了,更何况这还是个重伤的,齐木很是愧疚,慌忙搂紧腰身,喂了两粒丹药。往屋子走去。   突然,顿住。   渊落身体修长,背脊挺直,一眼望去似乎很是精神,并无倪端。手臂环过齐木肩头,似乎像把人搂在怀里一般。   齐木转过身,环视一周,对着呆滞着来不及飞窜的众弟子点了下头。   “望诸位做个见证,日后这位便是我的道侣,谁敢伤他便是与我为敌,诸位子弟前来论道下棋,我随时奉陪,除此之外,不会再有其他心思。”齐木眸光冰冷,不带丝毫感情,再无半分暧昧在里头,“慢走不送。”   众人顿时哄闹开来,当真难以置信。这人深受天女甚至皇子的亲睐,夺了不知多少人的钦慕,谁知却偏偏看上了个修为尽失之人,这消息若是传出,许有好戏看了。   齐木置若未闻,牵着渊落的手,放缓脚步想送他回房,突然想到那床还没收拾,脚步一转,拉着人往自己房内走去。   龙越浑身冰冷,只觉格外陌生。秦休脚步一顿,猛地回头,却只看到两人亲昵有加的背影,他僵硬在原地,直到人群散尽,才一步步离开。 ☆、248·天纹布阵   渊落从寒潭中起来,才刚进门,房门阖上嘭地一声,修长的身体條然倒下。浑身冰冷得不像活人,齐木紧抱着他,一动也不敢动,许久才稍微有了些热度。才小心翼翼地放回床上。   近日,宁王府很不平静。在离山附近,先前万千护山阵法连同神秘人布置的欺天阵文尽数崩塌,虽请铭纹宗师前来布阵,许是山体塌陷阵基不复,重新布阵有些麻烦。   宁王出关命人再布更高阶仙阵,阵文重叠相辅相成,就是那位铭纹宗师也得参悟数久。   离山距此地不远,轰响不绝,传到此地,也不平歇。   龙越身为铭纹大师去了离山帮持,一去不归。只在庭院外布置了简单阵法将响声阻隔,听得不大清晰。   渊落一睡便是五日,始终没有转醒的迹象。   秦休一天来回两次,很冷淡,眸光复杂。   齐木守在床边,偶尔来回走动,道:“一休哥,他怎么还不醒,我该不会把他害死了吧。”   “若是死了,你也不用负责,岂不正好。”   秦休淡淡开口,出奇的是这人脉象虽弱却很平稳,残躯具废,本该活不了多久,可看迹象却并未衰竭。没了修为容貌亦未变化,着实出奇。   “话可不能这么说。”齐木转过身,道,“我那晚真的有点过分,之后也实在是有些失常,本来做错事的是我,他若是嘲讽个一言半句,我也不至于这么愧疚。可他就说了两句话,还在安慰我,倒显得我像个混蛋。”   他有了痛觉被上的时候,杀人的心都有了,更何况自己还被下了药,下手更不知分寸,是人都得气得半死,可这人却还反过来让他别生气,那时候齐木便觉得逃不过了,该负责还是得负责。   并无泯灭人性良知,齐木再怎么样也只是个不大的青年,这话说的倒也和他本性。   秦休虽理解却说不出的别扭,反倒觉得还不如没人性:“那又如何,你救了他的命,感谢你是应该的,何必斤斤计较。”   “一码归一码。”   齐木把灵药放在一旁的小桌上,一手熟练地揽过渊落的后颈,靠在自己身上,用汤匙乘着灵液喂给他喝,一口一口,极有耐心。   门外响声连连,估摸着那位铭纹宗师布阵又失败了。   总是受伤被人照顾,齐木倒是很享受这种照顾别人的感觉。安置好了之后,回过头,这才发现秦休双目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齐木走了过去,关心道:“一休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你对渊落真好,小木,早知道当初你要赶他走,我不该把他留下来。”秦休习惯性地抬起手想去摸他的额头,顿住,手握成拳,面色微微发白,“其实就算没有我,你也能过得很好。”   “怎么会!”   这话若是田白说,言外之意肯定是你对这陌生人比我还好,究竟把我置于何地。齐木有些惊诧,他这段时间为了尊上的事焦头烂额,忽略了其他。   可秦休一说,齐木当时就浑身一震,拉住他的衣袖。   “秦休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总之就是不一样。”齐木急了,太抽象无法用词语来表达,“你很重要,你说什么我都会听。因为这世上没有人比你对我还要好。”   秦休眸光微漾,他想说既然没人比我好,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可话到嘴边,看着青年真挚的双眸,很纯粹,他又说不出口了。   这人为了救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你又有什么不满足。秦休近乎窒息,神色恢复如常。   “我看着你长大,在我眼里你比任何人都重要,只希望你不要受到伤害。别担心,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无论对错,我始终都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齐木动容,他自然知道秦休把他看得比什么都重。这话听着他一点也不意外,但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嗯,有你就够了。”齐木把头磕在秦休肩头,侧着环住他,沉声道:“还好有你,你最好了。”   秦休轻拍他的后背。   突然,雷霆般的巨响恍若在耳际炸开,两人均是一震,分开来。   响声还未平息,床上传来动静,齐木和秦休回过头,看到先前还静躺着毫无动静的人扶着床边坐起,眉头紧皱,脸色很难看。   “什么声音?”渊落道。   “有人在附近布置护山法阵,法阵品阶高极难布置,失败也是在所难免。”   估计是声音太响把他吵醒了,齐木走过去,把外袍给他披上,那人也没多余的神情。   “凡偶近器!”   渊落嗓音冰冷,不知是扰了清梦还是别的些什么,一把拉住齐木的手腕,扬了扬下巴,“带我过去。”   一句话把宁王府大费周章请来的铭纹宗师贬得一钱不值,看来这人远比齐木所想的没脾气差很远,他修为没恢复,哪来这么大的底气,两人均是一脸莫名。   渊落从秦休另一侧经过,连个侧脸也没给,直接去了离山脚下。   此地满目疮痍混乱不堪,阵法还未布置完毕,四周千疮百孔,齐木怕这人摔倒,只得紧紧搀着他,带着他找到宁王府众长老。龙越但见齐木,有些高兴,片刻又恢复一脸无波。   齐木有些难开口:“布阵还未结束,他说要来帮忙。”   渊落难得现身,一眼望去惊为天人,不少人眸光呆滞,并未因为那人是瞎子而有任何无礼举动。   龙越疑惑道:“渊兄也擅铭纹,也要来试试么?”   没等渊落开口,齐木赶紧点头。这人原话没那么委婉,直接说把那庸才弄走,法阵他来布置。敢把铭纹宗师说成庸才,本身却半点修为也无,无真元无神识的凡人哪里能布置神阵。   铭纹宗师有数十位下属帮持,见人全停了下来有些不悦。   “何事?”   长老神情古怪,如实相告,铭纹宗师神情冷峻,其后弟子走了过来,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语气不善。   “阁下并无修为,也擅铭纹?如若不然,就别打扰古宗师,区区一人什么也不会若只想学,尽帮倒忙罢了。”   齐木冷哼一声:“说话注意分寸,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他说过要护着此人,也不自是说说而已。   区区一名铭纹宗师的小弟子,也敢大放厥词,就是宗师本人也没这资格。就是见了秦休也得谦逊有礼,更何况齐木。地府铭纹宗师可不少。   渊落置若未闻,头都没抬。嗓音冰冷。   “不必,我一人足矣。”   他面朝着龙越方向,正要取神料。   陡然地面裂开,震动不已,巨木断裂,当头砸下。阵文又崩了,齐木翻手神火缠绕,一挥之下火幕顿现,挡在渊落身前。这下又被打脸,众弟子脸色很难看。   “一人铭刻护山大阵至少也得半年,你若想堪透此阵更需数久,你若想试试也并非不可以,至少得让老夫满意。”铭纹宗师沉思片刻,道:“地阶法阵御火环,你若能在三个时辰内布置出来,老夫便拱手相让。”   此话一出,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就连龙越也是睁大了眼。   御火环这一阵法随处都能买到,但凡铭纹者人手一份,并不罕见,但极难布置。据说是残缺神阵,就因为随处可见,却无人能有突破,最寻常却很能看出一人的铭纹功力。   虽是地阶,若非铭纹宗师,很难在三个时辰内铭刻出来。   渊落條然而立,恍若隔离了尘世,与喧嚣格格不入。他神情冷漠,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神料给我,直接布护山阵,别耽误时间。”   众人哗然。齐木有些好奇:“你真能在三个时辰内把御火环阵铭刻出来?”   这个他也有所耳闻,玄天殿铭纹峰首席大弟子田封,此阵三个时辰也很是勉强。   渊落顿了下:“你想看?”   “你会么?其实不会也没关系,有我在,这里没人敢动你。”   渊落弯起唇角:“自然是会的,这世上没有我不会的神阵。”   齐木蓦然一愣:“你神识恢复了?莫非我捡回了个神纹师,哪怕没有真元也能铭纹?”   神纹师至少也是神纹八阶以上。若真如此,哪怕没了修为,也能傲视整个大陆。   但见这人泰然自若,神情丝毫不像作假,当着众人的面也没有作假的必要,周遭之人静了下来,眸光火热地看着他。   片刻,渊落转向一方,道:“御火环阵文是什么样的,给我看看。”   众:……   龙越一脸怀疑地拿出一枚骨玉,递了过去,里头便是御火环记载。   繁复的阵纹映入识海,渊落皱了下眉头。   太繁琐。渊落布置神阵只用天纹,天纹由他所创,便是用世间最本源的纹路,极为简单。而后为了隐匿身份又创了新的神纹,虽无天纹精简,却也远非这等阵法能比。   御火环乃火灵法阵衍生出的阵文,沟通了法则却被雷霆毁了大半,好好的神阵才变得残缺不全。这该是被完善后的法阵,火环近乎完整,渊落面朝向龙越方向望了一眼,想必是出自他之手。   虽有些粗制滥造,对寻常道修来说,天赋也算不错了。   见他默了半晌,群人骚动。   片刻后神情僵直,眼睛注视前方却再也移不开了。   渊落双手结印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无形白光凝成气旋从指尖延伸而出,无尽灵气汇聚而来,灵石在半空凝聚四散在各个方位,分毫不差,落地的刹那混沌雾气蔓延,玄之又玄的韵律忽隐忽现……   整片光幕占据空间,融入地面,偌大的光影消散恢复如初,地面绿草如茵,一眼望去极为祥和。   从未见过这样布阵的手法,娴熟而流畅,如同行云流水般轻松。   御火环已成!幻象重叠,入之即焚。   不止布置阵法,补足神纹一角幻阵,半个时辰不到!   人群沸腾开来,一时间看着这人多了些狂热,恨不得顶礼膜拜。   “不是一个境界,谁学谁呢!”   “半个时辰,无须真元,竟然当真是神纹师……弟子方才多有冒犯,大人有大量……”   夸赞如潮水般,渊落淡然无波,全部无视了。   齐木毫不掩饰惊叹:“真厉害。”   田封曾说铭纹师若没了双眼,好比神器没了器灵。齐木想到了无灵的漆黑短剑,原本煤球削神器如泥,而今连毁个仙灵法器也难。再看着此人,多了些敬佩。   渊落拉着他的手,顺着手臂向上,抚着他的脸。   “可惜看不见了。”   不知为何,齐木听了莫名有些难过。总忍不住心软,他深呼吸一口气。   “我长得比你好看,就照着这个标准想我什么样,外貌都是身外之物,总之你也不亏。快点回去好好休息。”   铭纹宗师古钟目露惊骇之色,已经半句话也说不出口了,脸皮颤抖道:“敢问阁下名讳可……”   放下手,渊落没了兴致,周遭所有人的夸赞都如石沉大海惊不起半滴水珠,甚至不能让他动容分毫,仿佛彻底无喜无怒无悲。   他径直走向一侧,抬手画出三个古字,化为流光渗入地下,顿时整个山脉如同活络了般,崩塌迅速整合,恢复如常。   整个离山再次被云霞环绕,神识不得入,再无法轻易堪透。   “天、天纹!是天纹!”有人厉声吼道,“等会,神纹师请留步!”   数百人瞠目结舌,喉咙发涩很是难耐。视线在人与山间来回,一脸惊悚。   渊落拉过齐木的手,往前走。   “回去罢。” ☆、249·你去死吧!   昊天殿内殿深处,恢弘大气的宫殿内,赤红裘绒铺地,黑红相间的绸帘。   这里是魔君的寝宫,却被另外的人占了。   一人侧倚在皇座上,银白长发垂下,遮了半张脸,正仰头望嘴里倒酒。   一眼望去尽是如雪般刺眼的白,地上滚落着白玉坛,那人狠狠摔了酒盏,碎片落了一地,酒香更浓郁了些。   “主上……”   宫漠眸光晦暗,进门时便看到这一幕,原本想质问的话又咽了下去。   嘭地一声,酒盏砸在他脚边,仙尘眸光冰冷,威压如重山压顶。   “谁准你进来的,滚出去!”   宫漠头垂得很低,跪下。   “主上息怒,炼制的神丹就差主药麒麟血了,还请主上以性命为重,把麒麟血交给属下。”   一击光鞭横劈而下,宫漠棱角分明的脸上血肉横飞,他皱眉没有半句怨言。堂堂昊天殿主,魔族君王,在此人面前却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还请主上将麒麟血交给属下!”   又是一记刀芒凭空而现,劈中宫漠肩头,血流了一地。   “还请……”   嗓音戛然而止,被嘭地一声脆响打断,仙尘冷笑一声,甩手将赤色玉瓶狠狠砸了出去。粉碎。   “就为了这种东西,这种东西也配他一双眼睛!本皇根本不需要这东西!”   麒麟血倾泻而出,恐怖波动像天地初开般,血色电弧劈开空间,九天雷霆齐鸣,天色昏暗。压抑空气几近凝滞,场面极为可怕。   宫漠略施小术,将半空中还未来得及落地的麒麟血收入瓶中,松了口气。那一日赶去仙元边界时,魔尊正被数位老祖围杀,双目鲜血淋漓,极为凶险,没了双目之人竟杀了十多人后冲出包围,消失不见。   仙尘瞧见那一幕陷入暴怒状态,迄今还心有余悸,他一度以为是仙朝皇族下的手,当日仙元边界数位老祖被挖了双眼,这一酷刑持续至今还未消停,收藏了无数双眼珠,直到玄天殿回归后,一直喝酒,一次次醉得不省人事。   宫漠很心疼,说不出的嫉妒烦躁。魔皇容颜依旧,哪怕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也无损当年叱咤苍穹的傲然神姿。   “他是故意的,故意九死一生,故意以此让本皇动摇,他根本不在乎仙尊身份,本皇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   仙尘喝醉了,望着赤红的鲜血,眼里泛着血色。翻身一把扶住椅沿,差点栽倒在地。   沉默了这么多日,这是第一次听到主上说这种话,究竟醉到何等地步竟然如此毫无防备。宫漠慌忙上去搀扶,触及仙尘的皮肤,有些手足无措,挨近却又舍不得移开了。   “属下扶您过去躺下。”   话音刚落,他眸光扫过,大开的门户砰然紧闭。宫殿暗了不少。   仙尘眸光涣散,紧扣住他的手臂,抬起头:“你的眼睛没了该怎么办才好,我把全天下所有人的眼珠都挖了,能补偿你么?你说,连你都看不见了,其余的人凭什么能看见!”   银色长发冰凉顺着手臂滑下,宫漠几乎痴迷地缠住一缕,贴着脸摩挲,极尽珍惜。他表情痛苦不已,搂着魔皇不敢用力,压低嗓音道:“眼睛没了也无妨,你没事就好。”   仙尘意识不清,抬手抚上宫漠的脸,指腹轻轻抚摸眼皮眼角。   “怎么能不在乎,你割骨剜肉不惜欺天为我炼制躯体,可我却恩将仇报,你为什么无动于衷?一报还一报这样就两清了么,尊上,我好想你……”   宫漠大脑轰鸣,从没想过有哪一天能被魔皇触碰,甚至离得如此之近在万年前也是奢望。为此机关算尽步步往上,直至今日,哪怕这人口中念叨的不是自己,宫漠也难以自持,不舍得动了。   仙尘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嘴唇碰到了他的。   宫漠蓦然睁大了眼,浑身僵硬,几乎不敢相信。陡然喘息着,按住仙尘的头,重重地吻了上去,仙尘吃痛猝不及防略微挣扎。   双手横在胸前轻推像极了欲拒还迎,宫漠完全把持不住,心如擂鼓把仙尘压在床上,压低声音,声线很冷:“……我也想你,我只在乎你。”   手放在仙尘腰际衣带上抖个不停,到这一步,宫漠心跳得几乎要蹦出嗓子眼了,他不敢想象若是魔皇陛下苏醒但见这一幕会有什么后果,只在心里默默乞求着让他不要醒。   谁知,许是那句话起了作用,仙尘迷糊着双手环过他的脖颈,嗓音低得近乎呢喃。   “……再说一遍。”   宫漠脑子炸开了,他突然意识到这次机会,也唯独只有这一次趁人之危,或许还能更放肆一些,他猛地扯开仙尘的衣袍,贪婪地抚摸着他的躯体,整个人都在颤抖。   “只在乎你一个,为你不惜生死,全是因为在乎你啊!”   仙尘轻笑,脸色白了几分。   “他从来不会说这种话,我等尊上说这些话等了千年万年了,他也从不会碰我,明明连那个小鬼都可以,为什么我不行?阿漠,莫非就因为这是他的血肉炼制的躯身,还是说……”   宫漠浑身僵硬,他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皮肤微凉毫无瑕疵,本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魂牵梦绕了万年,在梦里也不敢亵渎的无上存在,而今却在身下。   “您在我眼里比世间万千都要珍贵,没有人值得您这样上心,您是魔皇,能让万灵俯首。请不要难过,要我怎么做都可以。您可以把我当成尊上,今日这样对您的人是尊上,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宫漠有些哽咽,他魔君的架子只有在直面这个人的时候,卑微得如同蝼蚁,仰视之心持续了万年,不减分毫。   就像当初魔皇仙逝,天塌了一般,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而今这人复活,就算他想毁了这天下,无论想做什么,不惜一切也要为他办到。   仙尘仍在笑着,眸光已经迷糊不清:“……渊落,渊落。”   宫漠忍到极限,翻身狠狠压了上去,扯下一尺白绫蒙住了仙尘的双眼,把手腕捆绑在一起拉到床沿上。   “渊落,哈嗯……”   银白长发散落一地,白皙的皮肤晶莹如玉,大道仙气更显朦胧,能勾动最原始的冲动。仅仅是看着,便心动不已。   最开始温柔细致,听着仙尘难耐的哼声,宫漠呼吸不稳,顾不上自己发泄只想要把最好的给他,照顾到每一处。   渐渐的听着身下人叫着他人的名字,每此都像针扎似的直入灵魂深处,心脏撕裂般痛苦不堪。忍不住哀求。   “叫我的名字,仙尘,叫我的名字!”宫漠失了分寸,而后突然加大了力度,狠狠动作起来。   “闭嘴,本皇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不想做就滚。”   仙尘紧抓住床沿,他身体不适,离了玄天殿禁地没了温养本就不能太激烈,尖锐的疼痛让他差点蜷缩起来,下一瞬却被狠狠掰开了,密处暴露在空气中。宫漠就这体位,一下挺入最深处。   仙尘叫出声来,止不住地喘气:“住手,疼!给本皇拔出……去,啊哈……”   粗重的呼吸声回响,宫漠双目充血,额上魔纹更深了几分。加快速度。   “这样你都有反应,硬成这样,其实你更喜欢粗暴点的吧,魔皇陛下,清心寡欲的尊上能满足你么,他能把你折成这样屈辱的样子,连着进入羞辱你么?”   猛地喷到最里头,持续了许久,鲜血混着浊白从股间流出,快感将体内真元平衡打破,仙尘浑身痉挛,面色惨白如纸。   “你找死,敢……哈,滚出去!”   “好紧,你动得我好舒服,死也不想出去。”   宫漠有些委屈,疏解后还是硬得不行,他发现仙尘越是抵抗,越能激起他的占有欲。   浑身鲜血沸腾,恨不得狠狠做下去,不死不休,看到仙尘情动的样子,他觉得就是死也值得了。   “在本皇眼里你不过是条狗,养了这些年,也该……知道不该叫唤的时候给本皇憋着,再苦也得忍着!做狗也得有狗的样子!”仙尘怒急攻心,喉间鲜血上涌,却被咽了下去。   宫漠又动了动,顺着敏感处揉捏,不顾仙尘反抗,如同着魔了一般卖力舔咬。闻言不怒反笑。   “主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尊上对您万般照顾,甚至不惜身死为您寻药,不说万次也足有千次了,他给了你这副无暇之体,甚至连仙尊造化也任你夺去,这些堂堂仙尊怎么可能没料到。而今他落到这副田地,说到底也是拜您所赐,   可您呢,尊上不舍得碰您,您却随意让别人碰,这身子刻骨,可惜已经被污了。”   “别说了。”仙尘拼命挣扎,手背绑住死活挣不脱,“你闭嘴,你给本皇闭嘴!”   宫漠抹了把他的双腿间,湿哒的黏液拍在他脸上,格外暧昧勾人。凑到耳朵边,舔咬耳垂,嗓音满是蛊惑:“污了的血肉,已经被狗咬了这么多口,甚至沾着口水和……您说这块肉,尊上还会要么?”   “放肆!好大的胆子!”   仙尘疯了,一口血喷了出来。猛地挣扎,咔嚓一声臂骨断裂。   宫漠痴痴地愣住了,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顿时倒抽一口凉气。他抹了把溅到脸上的鲜血,来不及考虑自己,就要去看仙尘的手臂。   下一瞬恐怖杀伐染了血劈开空间,横过宫漠脖颈,后者偏了下,右肩被削了大块血肉,头颅割开,鲜血横飞。   宫漠浑身未着寸缕摔倒在地,血肉模糊,他狠狠跪在地上。   “主上饶命,属下罪该万死!”   仙尘扯了眼上血红的布带,浑身像被撕裂开一般,动弹不得。他眸光冰冷,怒不可遏,若非真元失衡身负重伤,滔天怒气估计能把这寝宫毁了。   没等他开口,宫漠狠狠磕头,大脑发昏气息渐弱,整个人快要奔溃了:“尊上不要您,我要!我喜欢了您万年,没人比您更重要,话是乱说的,主上不要生气,阿漠再也不敢了,让主上受苦,死不足惜!”   “滚出去!杖责三千,用锁龙棍。这段时日不准出现在本皇面前,否则杀无赦!”   仙尘额上青筋直冒,万万没想到这人有贼心也有贼胆,还真敢出手。失策了。   “遵命!”宫漠磕了个头,起身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锁龙棍三千下足以让仙脉境元气大伤。还好,比他想的要划算许多。   门被阖上,仙尘闭上了眼。虽为魔皇,身体却是仙尊血骨能沟通仙道,灵魂不全,他目前不能暴露身份,魔域之事只能靠魔君宫漠来主持,无论如何再想杀他也不是现在。   烦躁地把被单狐裘褥子全扔到地上,清了血迹,仙尘平躺在床上,还没来得及情理便昏睡过去。   及至半夜,门咯吱一声开了,走进来一人。   堂堂魔皇重伤难以启齿,恍惚间听到开门声,仙尘实在没力气动身,还没清醒:“是谁?出去。”   “谁准你在魔君寝宫待到现在还不走!”   一道尖利的男音刺透耳膜,紧接着那人上前,一把扣住仙尘的手臂狠狠折断,从床上拖了下来,一脚踩在他后腰上,“贱人,摇着屁股卖弄风骚,把魔君迷得团团转,不过宠幸个几日罢了,真当自己是个货色,滚下来!”   说着禁术封了仙尘肉身,便把拉着他的胳膊,从地上一路拖了出去。   经过大门的时候,下巴狠狠磕在门槛上,头撞上大门一角,仙尘闷哼一声,彻底清醒了。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一路被拖着走,地面留下极深的血痕。   经过后花园,石头地面,密室台阶下,冰冷阴潭。   沉重的锁链声响起,冰冷的枷锁紧捆在他身上。   仙尘眯着眼抬头,鲜血顺着眼脸划下看不真切,来人乃是魔族无疑,样貌年轻,明显不是太上长老及副殿主等人。   抬头的刹那,脸被打得偏向一边,头颅几乎碎裂。   凤舒手持锁链一端,狠狠抡在他脸上,肩上,胸膛,背脊,肚子,腿……   筋骨根根粉碎,仙尘口角溢血,混着骨屑肉渣,银白长发沾满了污血,全身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他疼得近乎麻木,自虐般地受着没哼声,抬眸看清这人面容,微惊。模样竟然和他有六七分相似。   “你这个,满身痕迹难怪不能见人,日子过得很快活是吧,以为能得专宠很不得了么,你算什么!被玩弄成这个样子,宫漠连伤药都不给你涂么,不过如此!”   凤舒像疯了一般,几乎要哭出来,他爱魔君全昊天殿都知道。   可自从魔君回归后带回了这人,再没看过他一眼,曾经宠溺了几百年的情谊,却在这个银发男子出现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人无喜无笑,却让魔君为他痴狂,甚至为他破例,连寝宫也给他住下,独宠至今。   凤舒捏着仙尘的下巴,猛地抬起来,指甲恨不得抠出血肉,他目光阴鸷,突然间精光大振。狂笑出声:   “贱货,魔君宠信你不过是因为你长得像我而已,宫漠果然还是爱我的。就算我杀了你剥了你的皮,筋骨挑断,他都不会拿我怎么样,你知道么,他就是那么宠溺我,无论我做什么都能原谅。”   凤舒拿出一柄血剑神器,狠狠刺向他心脏。   “宫漠有我就够了,你去死吧!” ☆、250·弑魂钉   愚蠢。   仙尘蓦然睁开眼,眼里寒芒一闪即逝。   突然,轰地一声巨响石门化为齑粉,滔天魔气如开天巨斧,从门户由外至内万千灵璧黑石粉碎,化为碎屑簌簌而下,一道赤黑交织的身影夹着毁天灭地之威横断空间,瞬息而至。   凤舒还未来得及反应,被人一掌扣住咽喉举离了地面,他催动神剑刺入那人头顶,却在看到宫漠正脸的刹那,條然顿住,手中神剑一松,哐当一声落到地上。眼里精光闪过,握住他的手腕。   “……殿主。”   仙尘被锁链折磨得不成人形,鲜血淋漓却没有一滴流下,血气与大道共鸣微弱蒙上一层死灰之色,奄奄一息。   宫漠心疼得抽成一团,回去的时候寝宫没人,顺着一地血迹找到这里,他头颅被削了一半也没有这么疼,仅仅是看着几乎要窒息了,手用力,戾气暴怒毫无遮掩。   他满眼厌恶地盯着凤舒,浑身都在颤抖,在想这人要用何种死法才及得上魔皇陛下身上的伤。   凤舒激动难耐,宫漠在颤抖,宫漠果然不忍杀他。想到这点几乎不能自持,怒斥仙尘。   “都怪他,这个不人不鬼的贱人赖在寝宫不走,光着卖弄风骚,他的一脸清高都是装的,他只是长得像我而已,别被他骗了,阿漠,只有我是真心爱你,我会永远陪着你,你无情也好冷血也罢与人想好也不过是暂时的,只有我才能满足你,阿漠……”   “闭嘴!谁准你这样叫的!”宫漠目露惊骇,近乎失去理智,真元祭出粉碎凤舒全身血骨,拼尽全力才忍住留了凤舒一口气,“是你长得像他!”   话说完,宫漠浑身僵硬,下意识就想去看仙尘是什么表情,但染血银发遮了大半,看不真切。若是主上知道在他不在的这些年,竟然不惜与和他相似的人……何等卑微。   屈膝,魔君缓缓跪了下来。匍匐在仙尘脚下。   “凤舒交由您发落,他罪孽滔天死不足惜。属下无能,护驾来迟,罪该万死,身死不足以偿陛下,还请属下领罪之前为陛下疗伤……”   凤舒惊呆了,一脸悚然地看着那位被自己施虐的人。眼前的状况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仙尘睁开眼,陡然滔天威压凭空咋现,崩断浑身锁链,天地初光凝成白衣罩在他身上,恐怖伤口迅速愈合被衣袍挡住。他站起身,俯视着两人。憎恶地踩在宫漠头颅上,猛地踢开。   后者身体横飞而出,撞碎了半壁黑石。   宫漠缓缓起身,垂首跪着失了魂,让他难以忍受的是仙尘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厌恶,比先前受伤更痛彻心扉。仙尘没看他一眼,既而扫向脚下。   “你看上了本皇养的狗,还对这条狗痴心一片,真是难为你了。”   谁敢自称本皇并能让魔君卑躬屈膝。   “……魔皇,您是魔皇陛下!”   凤舒一顿,既而脸色大变,一直以来自作多情被魔君抛弃生无所恋,此刻全被震悚与惊吓取代。他终于知道自己犯了何罪,浑身战栗,吓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仙尘一脸平静,只觉得恶心,仅凭这张与他相似的脸,就不可能容这人活着。只是如何去死,这是个问题。   “弟子犯下大错无颜活在世上,更愧对魔族上下。”一想到这位无上存在离自己如此之近,及方才的所作所为,凤舒浑身冰冷,完全冷静了,当即自废修为跪地,“但凭魔皇陛下发落。”   “你还有位兄长?”仙尘问道。   “是。”   宫漠面无表情,哪怕诛九族也不足以抵罪,只是这人兄长是魔族第一战将,血亲更是族内太上长老……   密地静得吓人,万般压抑。   仙尘撕裂空间,一步踏了进去。恢弘之音从天际传来。   “开启圣灵台,将此人血祭弑魂钉,由他兄长主持,本皇不便出面,你去下令。”   宫漠俯首:“遵旨。”   圣灵台开启,弑魂钉直至云霄,苍穹云层均是赤红血色。   弑魂钉高万丈,表面满是荆棘遍布细小魔纹沾满咒术,不得侵染,人被钉在中段,浑身鲜血流尽魂魄折磨四十九日便会死去,弑魂钉腐蚀血骨连魂魄都将被打上血咒烙印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这里染了无尽强者的鲜血,以往尽是穷凶极恶之辈,犯下滔天罪孽,才会在弑魂钉上死去。圣灵台一开,无数强者从四面八方吸引而来。   百级台阶上巍峨殿堂内皇椅上,昊天殿主宝相森严。   “竟然是凤族之人,这孩子受尽魔君恩宠颇骄横,究竟所犯何罪,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   “主持血祭者那是……魔将大人,凤舒可是他的亲弟弟!”有人惊叫出声。   “哼,大惊小怪!凤族这二位均是纯血脉魔族,亲情对他们而言什么也不是,就是血亲死了也能无动于衷,凤族凤舒犯了死在弑魂钉上,这里污秽,殿主竟让魔将主持,也不怕脏了魔将大人的手。”   凤颜单手扼住亲弟弟的锁骨,将中段最突出的那根尖锥从眉心穿入,赤红的鲜血触及黑钉的刹那变成了浓稠的暗黑色,顺着脸流下。   凤舒一脸憎恶地看着这位兄长,手臂弯折一边刺了五钉反抱着柱体,疼得扭曲,他从小不如凤颜,可后来还有魔君宠着他,现在他什么也没有了却还要这么狼狈又卑下地死在凤颜手里。   “真希望……你也能有这么一天,我犯的罪足以诛九族,你也逃不过的!”   凤颜望着弑魂钉,眼里空无一物,自从暮钰死后,他连情绪也没有了。   看似一脸平静更让凤舒奔溃:“我比你厉害,哥哥,我到死总比你强了一点,我把魔皇给……”   弑魂钉黑柱发光,万道肉眼难觅的细长黑针洞穿了凤舒全身血肉,嗓音戛然而止,漆黑血雾四散而出,凤颜迅速后退,不想沾染分毫。凤舒脸呈青黑之色,眼里流出漆黑血泪,再说不出半句话。   漆黑的血沾了厄咒顺着柱体流下,生机一点点消失。   魔将风华绝世,凌空而立,长发随风拂过白玉般的鼻梁,露出的大半张脸美得摄魂夺魄。比起惨绝人寰的那人,更多道修的目光打在他身上,那种神姿足以震世,并不柔弱亦非阳刚,人世间再美艳的女子也不及分毫。   “凤颜过来。”宫漠唤道,不露痕迹地扫了眼身后帘帐内素白的人影,神情复杂。对躬身行礼的人摆了摆手。   “进去,不得无礼。”   凤颜入内,垂首而立。   只觉有道白衣身影紧盯着他,那人浑身散着恐怖气息,似乎每一道都能毁天灭地。   “抬起头来,让本皇好好看看你。”   凤颜浑身一震,上望,面上不带丝毫情绪。   “不愧是第一美人,模样无可挑剔,想必滋味也不错。”仙尘倚靠着,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道,“你弟弟四十九日后才会死去,那你就陪本皇四十九日,若你听话,本皇饶你不死。”   那目光上下来回很是露骨,凤颜皱眉,嗓音冰冷:“那你现在就杀了我。”      宁王府这一年来前来拜会的人数,比前百年加起来还多。   先是齐木广交好友,而后武国三皇子时不时登临,再后来连丹神唯一弟子也在此久居,而今甚至还来了个神纹师,能通天纹!   没了修为的神纹师足以惊世,这人更是不世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偏偏低调得很,除了齐木谁也不亲近,更不准任何人传出只言片语。宁王府乐得如此,不然消息一经走漏,凭小小宁王府,根本保不住。   自那之后,那位声名显赫的铭纹宗师古钟时不时便会来宁王府请教,哪怕总见不着人,态度也是恭敬有礼,拖那位的福,古钟指点龙越,不是师徒更似师徒,铭纹造诣更是提升了不少。   除此之外,登门拜访之人,大多是冲着秦休而来。   渊落顶着神纹师的名号,哪怕没了修为也无妨,宁王府众长老照样对他恭敬到无以复加。他重伤后恢复得不错,没多久便能肆意走动。   “这也是他运气好,要不是一休哥你炼丹造诣超绝,他早就命丧黄泉了,哪能有今天。”   秦休笑道:“小木你说话总是很好听。”   “当然,我说话一向好听。”   渊落眉头皱了下,微不可觉。   有人打趣道:“秦兄可别听小木这么说,他也就对你这样,我们可都有目共睹。”   齐木毫不否认,坦荡直言:“我最佩服会炼丹的,丹圣当然很了不起。”   一群人中,渊落端坐一旁,疏离默然,与周遭格格不入。时不时有人看他,却没人记得住他的长相。在所有人都在恭维讨好的时候,他也只沉默不语。   有人指着渊落道:“这位道兄面生得很,便是秦兄救下的那位?能从鬼门关救回来,想必最该对丹圣大人佩服到五体投地的,便是此人了。既然齐兄会参加之后的百朝大比,这位可是为大比而来?”   “不是。”   渊落道。   仙尊五行圆满,不止铭纹,炼丹炼器亦不在话下,就连丹神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修为恢复也与信仰有关,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至于这些小辈间的阳奉阴违他向来不屑理会。   齐木不想提他的名讳,随口道:“他是我的道侣,受了伤,不得无礼。”   神纹师说起来比丹圣还高了一个境界,但这人没了双眼亦无修为,那就不好说了。   道侣一出,众人眼光便不一样了,这也不是秘密,许多人都知晓,但另外那位还没人见过。   齐木被围在中间,众人七嘴八舌将百朝大比说得天花乱坠,最有望夺魁之人已经去准备了,也就齐木这么悠哉。旁人不好多说,夸赞道齐木若参加很可能进前十,只要别一开始对上圣堂圣子殿下,轮回山鬼不死等……齐木倒有些好奇。   谁都知道丹圣对他百依百顺。讨好他和讨好秦休是一样的。不少人凑得很近,齐木只能往秦休身上靠,后者顺手揽过他的肩,护着。   着实吵得很,渊落面色冰冷,起身走过去,将齐木从秦休身上扯下来,拦腰搂进怀里,周围众人惊了一把。   “进屋。”   “我还有事,你自己进去。”齐木挣脱开,不耐没表现出来。   渊落冷笑,顺着腰身猛地一带,一手捏着他的下巴顺着脖颈轻轻点了两下,如过电般,齐木浑身酥麻,   “既然说了是道侣,就得有点道侣的样子!”   说着俯身吻上了他,齐木蓦然睁大了眼,周遭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接连不断。   “你们好好聊,我先走一步。”   齐木丢下众人,几乎是瞬移般和这人冲入房内。那一瞬脑子轰地一声炸了,这些人相交不过泛泛,该得到的消息大多了解,已经没必要多交。但没想过契机是这个! ☆、251·相敬如宾   有个道侣撑着,那些人都能以此为借口通通推掉,再然后便是百朝大比,也得准备周全。但对外如此,对内,看来有些事不说清楚是不行的。   门关了,就剩两人。齐木粗鲁地擦了把嘴,没多做铺垫直截了当吼出声来。想推开。   “你够了,我照顾你并不是准许你放肆,亲吻搂抱这些更无可能,你听清楚,再有下次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你!”   渊落双目空明,很平静,和方才的主动相差甚远:“我是在帮你,正好以道侣为由摆脱那些人。更何况这种事你不也做过。”   齐木恨不得一掌劈死他,怒气过后冷静下来,想想他说的也没错,真奇怪。他手握拳收回,没修为的普通人哪里承受得住。   “算了,我不杀你,你一个没修为的瞎子别想招惹我,我的耐性是有限度的。无论是什么原因,既然做了事我会负责,你孤身一人无处可去,我来护着你。”   思忖片刻,组织语言:“道侣不过是说法,但你记住,既然我那晚碰了你,我会负责照顾你一生。我不约束你的自由,你也别想管我,在你离开之前,我会不惜一切护你周全,除此之外井水不犯河水。”   渊落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你要照顾我一生,一生相敬如宾?我要怎么信你没在说谎。”   这语气很气人,齐木说得很是严肃认真,却有种没被人放在眼里的感觉。   “信不信随你。总之我不可能喜欢你,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再碰任何人,其他人也休想动我。”   渊落皱眉:“我不相信你。”   齐木冷笑:“你以为我还会再碰你?”   “想碰你的人倒是很多。”   渊落想了想,嗓音如常,“包括我。”   齐木怒了:“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再居于人下,就凭你个瞎子,趁早死了这条心,再有这念头我便杀了你!”   “总会有机会的。”   “你敢!”齐木并指如刀,抬起半晌却没有砍下。   话说多了倒显得有些玩味,就着两人不近不远隔着,气氛几分暧昧。   半晌,渊落弯起唇角:“能让你为他守身如玉,那人若是知道肯定很高兴。”   “守个屁!你说什么,有胆再说一遍,他高不高兴关我屁事……啊呸!这跟别人没关系,老子这叫洁身自好。”   “出了门便能随处跟人,这算哪门子洁身自好。”   齐木脸好疼:“明明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渊落抬头,面朝着他,默了半晌,道:“真没沾?”   怎么没沾,面前就一大活人呢!   齐木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出魔域到现在这还是头一遭。   大意了,这瞎子不能小瞧,平时不说话还真没看出来。其实他真狠不下心对个瞎子下杀手,或许也有石人师父的缘故,总觉得失明之人心如明镜,会更超脱。这下气堵得慌,差点忘了有事得出去一趟。   “就沾了你一个,都说了要护你了还想怎样!谁说做了一定要负责的,我怎么就这么想不开,换成个过河拆桥的看你怎么办。况且我都知道错了你见好就收不就得了,以后我也不打算这样玩了,再说他们不够沉稳,我……”   渊落倒了两杯水,顺手递了过去:“渴了么,喝水。”   “哦,谢谢。”齐木喝完,一愣。   方才还想说什么?   ……忘了。   渊落弯起唇角笑着,齐木没了脾气,倒觉得这人比不说话的时候有意思多了。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是他没说清楚?齐木面色古怪推门离开,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本该尽快去找陌戟算账,后来想想觉得该给他机会亲自登门赔礼道歉,谁知到现在还毫无动静,一直耽搁着差点给忘了,齐木忍无可忍,去了倾妖阁,过了一日还没回来。   他离开宁王府后,庭院相对冷清了不少。   不久传来吵闹声。   “五皇子殿下,齐木大人出去了,不在这儿……这位是……啊!”似乎撞到什么,破碎的声音,有人惊慌失措,脚步声紊乱。   一道陌生清丽的嗓音传来:“不在也罢……莫要声张。”   “听说本皇子看上的人有了新欢,还结为了道侣,亏得本皇子为他打听消息,还……既然来都来了,至少也进去看看,倒要看看那位不世出的人有什么了不得……”武凌的声音很大,明显情绪不怎么好,也没人敢忤逆。   “是是,那人在后山,小的带诸位过去。”   “带路。”   王府后山,除龙越外,那位铭纹宗师也在,渊落难得心情不错,偶尔出言指点。也叫他人受宠若惊。   突然,气氛陡变,有人来了。   “齐木的道侣是谁,出来!”   武凌心情很烦躁,就像出门一趟却发现看护的灵果树被人给砍了,主意打到皇子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但见数十人中,唯独一人格外突兀,一眼望去旁人都成了空气。想必就是此人了。   “五皇子亲临,请恕老朽有失远迎,不知有何事?”古钟站出来。   倒有位面熟之人,武凌面色不改,忍住一口气。   “原来是古钟大师,失礼了,原来这位竟还和古宗师相熟,莫非是宗师您想收的弟子?”   古钟脸色大变,惶恐道:“不敢当。”   倒是一旁的另一位金玉高冠的男子注意到了古钟的拘谨,要知道铭纹宗师是可以见到皇族不行礼的。   武凌没理会,面向渊落,催动浑身真元,恐怖气势越体而出极为可怕。   “你有什么本事?在这里强者为尊,一切以修为说了算,打一场,你若是战不过本皇子,还请你离开宁王府,本皇子放你一条活路。”   “不可,这……”众人大惊,就想挡在渊落面前,可话还没说完,便被无形波动震开后退一步。   唯独渊落站着没动,恐怖剑芒直袭面门,映上淡然的面容,白光下显得格外冷漠。一时间惊恐这位神纹师受伤之余,竟有种错觉,后者根本没把这逆天杀伐放在眼里。看这古国皇子如同草芥。   “住手!”   下一瞬,一道黑芒凭空咋现挡在两人间,一掌既出,腥红火焰如巨剑撕开地面,电弧跳跃,极为刺眼,尖利得双耳流出血来。身体横飞出去。   两道杀伐凌空爆炸开来,狂风卷起砂砾如刀刃般划开道道伤口。惨叫连连。   齐木背对着武凌,把渊落挡得好好的。抬头,一把按住他的肩膀。   “你都不知道躲么!站着被杀!”   渊落气势消散恢复如常,他神情有些困惑,从来没有躲这一说,仙尊是真正无所不能,就算不防御,也没人能伤他分毫。   可现在他并非不会受伤,只是习惯改不过来。半晌,安慰道:“忘了。”   这回答简直神了,齐木差点被哽死。   武凌后退十步才停下,并未受伤。冷笑道:“来得真够及时,齐木,你是把本皇子说的话当耳旁风了,你是什么眼光,本皇子真是很好奇。”   腥红神火在背后幻化成狰狞凶兽形状,每一道火光都有毁天之威,能焚尽万物,无人敢近半步。   齐木冷声道:“我眼光不错,至少没看上你。堂堂一国皇子,竟然对个没有修为的人下杀手,真叫人看不起。”   武凌微怔:“他没有修为?”   齐木吼道:“他没长眼睛,你也没长眼睛吗!”   敢对皇子用这种口气说话,生平罕见,在场众人倒抽一口凉气,眼睛睁大,一片静寂。   武凌愣住了,这才看清楚,停住。有些受伤。   “大比报名需要凶兽妖血,必须是自己猎杀的才行,此次不世出强者无数,还有很多老不死的也来了,你要小心,千万别轻敌,性子收敛些不要与别人交恶,特别是圣堂圣子濯光……只是想告诉这些。”   他顿了下,“你说的没错,我真是瞎了眼。”   说完后转身就走,一个人化为流光消失不见。   “齐木大人,五皇子他这是……”   原以为报名只需强大凶兽的妖血,去了趟倾妖阁,齐木坑到了饕餮的妖血,妖皇陌戟的坐骑旁人摸一下都难,原以为凭此可以直接进高等级战场。   没想到竟然是要自己猎杀的才行,这也是实力考核的一种,所获妖血越强大,以品阶而定,能直接进最后千人的战场,而不需要从低阶战场战到高阶再到最后。   若不知晓这点,高阶妖兽难觅,到时候随便杀了一头去交差,肯定分到低级战场,从头战到尾费心费力。   至于这圣堂圣子鼎鼎大名声名显赫,而不像死灵宗那般让人避之唯恐不及,还真是让人好奇究竟强到什么样。从以往到现在,武凌倒也不坏。   齐木沉默了片刻,道:“随他,无论是什么理由,也不该对个没有修为的人下杀手。诸位听着,若连他性命都保不住,我等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   这个他自然是指渊落,毕竟神纹师身份摆着,王府之人面面相觑,连连应和。   “道友息怒,凌兄并无恶意,只是听说你救回了个来历不明的人,一时焦急从墓葬宝地赶回来。”   与武凌同来的那位金玉高冠男修开口道,“自天宫仙殿回归,他一直把你挂在嘴边,逢人便说,在下还从未见过凌兄给人如此高的评价,他甚至还说若能寻到你,定要举杯痛饮结为至交。方才凌兄所言句句属实,他是为你好,没别的心思。”   齐澜没有说下去,当初听武凌说着,只知道这位神秘青年脾气恶劣到没朋友,而今看来脾气恶劣也是分人的,可怜武凌不在他友善的范围之列。   齐木道:“我知道他没恶意,若真只是找茬,刚才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一开始抱有其他心思的,齐木不可能善待到哪里去。若只是想结为至交,早说嘛,何必乱说。   众人间唯独一人静默,双眸空明却像包容天地万物,自成一方天地,说不出的遥不可及。哪怕围在众人间,他也像孤身一人,听着别人的喜怒,却毫无波澜。   齐澜为人谦逊有礼,也没有齐皇皇孙该有的傲气。临走时,打趣道。   “你叫齐木,一开始还以为你是齐国皇族,说来也巧,其实……算了,不提也罢,改日再会。告辞。”   “告辞。”   那人走后,齐木眸光有些复杂,回了屋。他想起了神器空间中安然放置的骨灰盒,过去太久拿出来擦拭只觉有些烫手。   当初边界大乱魔尊出事,他去皇宫大闹一通,还杀了三位皇族毁了座宫殿,这事没有闹大也是陌戟为他掩盖了天机,才把矛头指向那些暴怒的魔修们,但妨碍也只是暂时的。   这位名为齐澜的皇孙到来如同当头棒喝,齐木大脑万分清醒,只觉得离自己身份暴露,也不远了。   百朝大比在即,齐国皇都人声鼎沸,无数不世出的强者出关,为大比而来,阵容极大。各大势力蠢蠢欲动,就连仙脉境教主级大能亲临观战,只因此次奖励之丰厚骇人听闻,且不同于以往,人皆有希望。   大比分四大主场,决出各场前十,最后进入子虚界夺取奖励。这次与以往不同,并非至强者才能得奖赏,而是只要能进入子虚界,包括仙天神果,神级功法,无上法器,甚至至尊神器碎片等所有奖励神物均在其中,但凭气运及实力!   即是说,前四十人均有大机缘,子虚界凶险,每人能有宗门长老跟随,但不得动用仙脉境以上修为。此消息传出,轰极一时,到现在还未停歇。得知子虚界有不老泉,据说甚至还有活了上千年的老道出世为进子虚界而战。   四大战场中有坐骑可参战的规定,齐木勾起嘴角若是把九头蛇或者狻猊带上,那可就有好戏看了,不战而胜何等轻松。   转念一想魔域大乱后,地府正大肆蚕食疆域,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风卷残云般飞速扩张,九头蛇坐镇出了不小的力,为了个小小比试大费周章也没必要。   再看到高阶战场坐骑不得参战后,齐木果断打消了这念头。干脆去往皇城外,猎杀妖兽,未免出什么意外,顺便把渊落也带上。 ☆、252·赤云貂   这是一处邪灵之地,却有活人居住。可越往深处越是荒凉,浓浓黑雾伴着死气隐隐绰绰,总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被赤云貂吸引一路追了三个时辰,不小心深入这里,途中遇到的妖兽少得可怜。赤云貂体型较小,身如闪电,犹擅隐匿,不过幼年便是极境很可能是异变妖兽,齐木这才穷追不舍,一直到这荒僻森林,却追丢了。   “真是这里?明明没走错,怎么妖气没了,奇怪。”齐木继续往前,“算了,继续跟着,若是一路回老巢最好。”   赤云貂天赋神通便是幻境迷惑,能在人清醒之际吞噬魂魄而不自知,防不胜防极为可怕。   这山并不算大,他们却被领着一路绕圈,渊落布下神纹铭刻己身以定魂,这才保得两人出入顺利,没有后顾之忧。齐木觉得带上他倒也有点好处。   一拳将元婴妖兽击成血雾,齐木拍拍手,百无聊奈,叹道:“不比蛮荒古地,连极境一重天的妖兽也少见,真无聊。该没找错地方……”   话没说完,前方赤毛一闪即逝。   渊落道:“快到了。”   黑剑以气贯长虹之势俯冲而下,高约五丈的妖兽从头到尾一分为二,轰然倒下,惊起飞鸟无数,漆黑如蝙蝠般暴掠驶向天边,有不祥的预感。黑红血液散着微弱的腐尸气流了满地,碧草生机渐无。   齐木落地,腥红火焰越体而出,将腐蚀黑液燃烧殆尽,给渊落留了一脚之地。   入夜阴气更浓,邪灵之地到了晚上,会格外危险。   妖兽倒下后,隐约听到惊呼声,从不远处传来。齐木和渊落相视点头,掠向那地方。   湿矮丛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只听轰地一声巨木断裂崩塌,半晌走出来一位青年,他拍掉头上的树叶残枝,暗叫晦气,谁知刚一出来,便愣住了。   身后走出一位男修,淡然自若。皱眉。   “仙师!神谷娘娘说的没错,今日果然有贵客降临,我们有救了!”少说十多位猎户打扮的村民神情激动,跪在原地,一个劲磕头,“就因为那妖物吃人,村民已经百多日不敢外出,终于得救了……”   “站起来说话。你们是在这里生活?”   有村民从其他方位赶来,视线在齐木和渊落两人间来回,打量了面相,而后嘭地一声跪在了渊落面前。   “多谢仙师斩妖除魔,感激不尽,我族世世代代都在这地方生活,有神谷庇护,邪灵不敢进村,但近来出了些妖兽,甚至还吞食孩童,痛心疾首却没有办法……”提及孩童,有村民痛哭,一个劲抹眼泪。   村民很热心,前方带路指着道:“村落就在不远处,这里夜里不安稳,还请两位回村落休息。”   难怪杀的那些妖兽怨气阴气那么重,原来作孽如此深。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正好要找地方休息,那就有劳了。”   齐木没心思怪罪这些人没眼色,心念一动,问道:“请问神谷娘娘是?”   一听这称呼,村民肃然起敬:“神谷娘娘是村子的守护山灵,通天彻地无所不知,她不沾鲜血不犯杀戮,只要族人按时献祭便能事事化险为夷,这次让我们等候贵人临门,从午时等到现在,果然等到了!”   天地之大玄异之事无所不有,神谷娘娘是山灵?齐木有些好奇:“祭品是何物……”   突然手被紧扣了下,身体被拉近了些,差点撞在渊落身上,后者面色凝重了片刻:“不要离我太远。”   齐木轻嗤了一声,并未在意。   前方有炊烟缭绕,荒僻之地中央竟有绿洲,安然祥和。看来着实不假,邪灵地被修士视为不祥,阴灵气却能让凡人延年益寿,这里山脉重重叠叠,小山不过是外围,有人类居住也确有可能。正好能问问赤云貂之事。   “从没见过赤云貂?”齐木诧异。   一位中年人摇了摇头:“神谷娘娘守护,有灵智的高阶妖兽不能进村子,我在这儿五十多年,都没有见过您说的那什么貂。”   谈及神谷娘娘,所有村民都是一脸崇拜,想被洗脑了一般。   进了村子,和寻常农家并无差别,烛火中人影绰绰。周围还有小孩凑热闹,这么晚竟还很欢腾。   “娃快快回家去,改明日再来道长这儿。”中年人领着孩子离开,换了个年迈的老者带着。   暗夜下山体形状有些怪异,湖中央耸立如高塔般,一眼扫过似有深紫色幽光。   齐木又看了一眼,漆黑一片,倒是村外能听到妖魂呜咽的怪音。   “到了。”空房很多,老者走在前面,把篱笆围栏打开,点亮烛火。屋内亮堂了不少,干净整洁,像是每日都有打理。   齐木随口道:“老伯,以往来村子的人多么?”   “多着咧,老朽在这里三十多年,像这位道长一身仙气的还是头一次见。”老者浑浊的眸子望着渊落笑得憨厚,没有多说。   “二位道长就住这两间房可好?”   “不必,一间足矣。”没等齐木说好,渊落把他揽入怀中,齐木与他对视一眼,没有多说。   老人笑道:“二位感情真好,村长特意让人做了饭菜,已经过来了……”   几位妇女端着热腾腾的饭菜放在桌上,香味扑鼻,很诱人。   “村子鄙陋,粗菜淡饭,道长莫嫌弃。”   烛光晃悠照在人身上有些朦胧,青年面色如玉,脖颈几分透明。齐木闻着便觉得饿了。拿起筷子夹菜就往嘴里放,方才觉得对面的视线让他发悚,抬眸正对上渊落空无的眸子,手抖了下。   菜掉在衣袍上,静候两人吃饭的老人眉头皱了皱。   渊落倾身,给他擦拭,两人挨得很近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顺势揽住青年的腰身,触碰他的脸颊唇瓣。   屋内其他人顿时无所适从,尴尬地垂下头,退了出去。   渊落把齐木压在身下,透过窗子朦胧地看着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屋内烛光摇曳,噗嗤一声熄灭。   半晌,四周一片静寂。   齐木浑身绷紧,低声道:“喂,人都走了,赶紧起来!”   几道红白交加的火焰在齐木指尖跳跃,将桌上饭菜连带盘子在内,焚烧成灰。腐尸气迎面扑来,齐木捂住口鼻。   渊落起身,半倚着床,闭气凝神。   “明明有所防备,可刚才还是差点就吃了。”齐木还有些心有余悸,烛火也有问题,“村子有古怪,这些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怎么觉得这些人……”   说是世世代代土生土长,却不记得三五十年前的事情。含糊其辞,可疑得很。   “全是死人,还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死人。”渊落道。   齐木一惊:“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村民一出现就知道了。”   “怎么不早说!”   渊落道:“你不是在嫌无聊,况且你要寻之物也在这里,至于是不是赤云貂你看看便知。”   “这你都知道?”一路上齐木只觉得这人神得很,虽然不怎么说话,冷漠得很,远比齐木认识的那些都要超然。啧啧两声,又道:   “这里妖气很重,所谓的神谷娘娘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去看看。”   “好。”   两人推开门,吱呀一声,齐木顿在原地,头皮发麻。   屋前密密麻麻站满了村民,面色灰白,眼眶漆黑,一直延续到湖中心,更有人肉身浮在上方,脚尖点着水面。   “天,这是……”   “别说话,过去。”   齐木身如闪电,哪怕带了个人也没有慢分毫,与渊落一同破入湖心处。   神纹闪现还未复苏,便被后者破开,神纹师洞悉天地,隐匿幻境根本不在话下。齐木这才重新审视这人,越发觉得深不可测。   湖中央山如塔状,紫黑雾气弥漫,电光隐现,妖气冲天。   地面上尸骨无数,有凶兽亦有人骨,想必这就是所谓的祭品。今夜红霞残缺,月光幽暗,妖气虽重森冷刺骨,却没有逆天煞气,与恐怖血气相差悬殊。似乎是出了变故,以至于这妖物修为不复往昔。   刚入内,便听到撕心裂肺的叫声,齐木速度极快,将实体化挡路的凶灵焚毁,黑剑在手劈开山体,直入最深处。   但见一幕,他惊呆了。   “被锁着的……仙脉境妖兽!”   那是一头山岳般的巨兽被锁在山体之上,状似狐,有三条长尾,巨大狰狞的头颅上眼睛斜长泛着黑紫色,凶恶无比,尖利的牙正咬住火红妖兽的身体,咔嚓一声,咬成两半吞噬入腹。   惨叫声乃是小赤云貂发出的,血泪流下,地上血迹斑斑,还有几头赤云貂的毛皮,零散着。   “赤云貂本性凶恶,吞噬血灵后更甚,母体生出幼儿后,会在它们即将成年血脉复苏之际,再吞食,以此强大己身。这凶兽被锁链束缚多年,吞食魂魄无数,甚至圈养死人。”   狂暴的血腥之气如飓风扑面,齐木站都站不稳。   “虎毒还不食子呢,这凶兽养子竟然是为了吃,夺幼子造化连魂魄都吞了!”   不远处,巨兽脚边一只小赤云貂瑟瑟发抖,被母体抓住,往嘴里送。齐木定睛一看,毛皮泛着紫红色异光,正是变异的那只。   齐木翻手拿出漆黑短剑,横劈而出。   砍在紫黑巨爪上,锵地一声,火花四射,出现一条细长的伤口,黑红血液流出。   “竟然只破了点皮。”齐木握着黑剑来回穿梭躲闪,脚边石壁寸寸粉碎,若慢上半步就完了。他很是不可思议,此剑虽不复以往锋利,却也不至于连防御都破不了,可见这凶兽强到何等地步。   妖兽吃痛,爪子用力,小貂惨叫出声,骨骼粉碎,赤红鲜血流出。垂死时拼命挣扎却于事无补,眼看着被送进嘴里。   齐木身体弯过一个刁钻的角度,反转而出落在妖兽背脊,黑剑刺入皮毛之下,黑血喷出三丈,一声凄厉嘶吼响彻天际,地动山摇。爪子松开,赤红小貂落地,奄奄一息,被齐木抱在怀里。   巨石簌簌落下,整个山洞即将崩塌,粗重锁链发光,无尽神纹激荡而出,恐怖威压顿现,整个湖泊翻滚开来,妖兽挣扎震天动地,却逃脱不出,恐怖气息迅速萎靡。   浓稠黑血喷洒而出,每一滴都能侵蚀山石,齐木用玉瓶接了不少,还撕了一块貂皮,在山体坍塌之前,抱着赤云貂同渊落一同飞出,窜入树林迅速远离。   偌大的村落被浓密黑雾笼罩,尸体活络了如兽般奔走追逐,阴森死气弥漫,方圆百里内地动山摇,鬼哭狼嚎般阴风阵阵,多如牛毛的紫黑发丝遍布四方天穹,血色雷霆当空,沉重锁链声空谷回荡,经久不息,让人毛骨悚然。   夜幕下,齐木刚离开不久,一道白光劈开苍穹,将中央肆掠的凶物砍成两半。那人影像是被圣光包裹般,宛如天地初光,阴气不得侵染。身后跟着八名道修,均是极境八重天强者,恭敬垂首。   “圣子殿下,邪灵之地十二封印之一已灭,可以回去复命了。”   “被人抢先了一步,妖兽命门被破,死也是迟早的事。再去下一处,至少也得是没被封印之物,否则也太轻易了些。”   濯光落地,笑着捡起母体内丹,面朝向两人离开的方位看了一眼。 ☆、253·覆灭成天殿   齐木拿着母貂的血顺利报了名,这次报名的人数之多空前绝后,场面极为壮观,虽如此,齐木依旧进了中阶战场,只要战不到二十场便能进子虚界。当然需稳赢不败。对手能一步步在低级战场中脱颖而出,定非寻常之辈。不可小觑。   赤云貂恢复了精神,竟然留在王府不走了。对齐木爱理不理,倒是总爱围着渊落转悠。   齐木骂它见色忘义,赤云貂闹过后,高傲地甩了他一脸毛,一溜烟不见了。   龙越去闭关了,但齐木却和往常无异。   王府长老忧心忡忡,有意无意便会说百朝大比强者云集,不限年岁,仙脉境以下均能参加。   极境巅峰道修无数,想胜出困难百倍不止。而后得知齐木丹田破碎,失望之色更是写在脸上。   齐木望着那长老离去的背影,道:“当真是一点也记不得了。也对,过去十多年,谁还会记得当年那个废物孩子。”   就算告知所有人,他丹田破碎,他二十七岁,他叫齐木……也没人会想到。   渊落道:“你想公诸于众?”   “这也没办法。”齐木躺在长椅上,换了个姿势,“又不是我能决定的,那些人不是傻子,迟早会发现的。”   渊落道:“不必害怕。”   齐木眼里精光咋现:“我可是皇孙,正统皇族血脉,当初被折磨得那么惨,而今回来了若是能对上齐国皇族,让那些所谓天之骄子受受挫折也好。”   哪怕大比夺魁也只会声名大振,名声和地位这两样齐木都不缺,他若是暴露身份足以震慑整个修真界。   地府崛起于魔域,魔域局势大变后现已经到了一定规模,修真界对此并非一无所知。   渊落:“百朝大比不过小打小闹,你想玩,那便玩吧。”   这话听着舒服,齐木眼睛亮了。   渊落弯起唇角,又道:“在此之前,许会有更好的事也说不定。”   眼前这个人,光下就像画一般,有些不真实。与他相比,旁人的清高孤傲都显得不堪一击,这人的淡漠似乎与生俱来,有时甚至连吐半个字都像施舍。   端的是疏远得遥不可及,简直合了齐木所有的喜好,无可挑剔。见他嘴唇动了动,却没回过神来又说了些什么。   齐木起身,走到那人面前,鬼使神差地抚上他的长发,光下有几分暖意。   “你为什么也对我这么好?”   渊落眉头皱了下,如果这也叫好的话,当初在魔域那般纵容他,怎么就不记着。   齐木戏谑道:“或许只是因为我不是个普通人。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那时候你若还未失去修为,你也会亲睐一个废物?”   渊落蓦然面朝着他。   齐木叹了一口气,他心情很复杂,当年人人都能欺辱施虐的废子,能成长到今日这一步,全是因为尊上。   究竟还能不能好好谈恋爱了!怎么一觉得自己快要走出去,嘭地一声便会撞得头晕眼花,满脑子都是尊上在那晃啊晃。   突然,一只手伸到面前,抚上齐木的额头。渊落弯起唇角。   “小小年纪,想得倒是不少。”   齐木最不喜欢别人说他小,一听很不高兴,抬手就要反击,没用真元……   秦休一来便看到这一幕,愣在原地。   “没修为了不起啊,你再敢惹我,绝不再手下留情!”   两人纠缠在躺椅上,青年说得狠厉,却并没欺压那人,只是紧扣住那人手腕,两人黑发缠绕在一起,齐木眸光发亮,似在笑,离得很近,几乎要碰着那人的唇。   “小木。”   “我先离开下,很快回来。”   齐木起身,把渊落扶起来,还给他把衣袍拢好,这才看着来人。   和秦休对视,露出异光。   半个时辰不到便走了回来,眼里异光咋现,浑身都有了莫名神采。   在此之前,也会有好事发生,齐木看着渊落,兴冲冲地道:“大比的时候,你会去看吗?”   顿了下,又说:“不准不去。”   渊落道:“好。”   “一休哥,一个月后百朝大比才会轮到我,到时候会赶回来,我先回魔域了,这段时间帮我看好他。”   “你要小心,”秦休点头。   打开小世界空间,齐木眸光一顿,浑身气势都变了,一步踏了进去,门户紧闭消失。   人刚走,秦休转身看着渊落,一脸复杂,说不清是什么意味。   那人脚边有摔碎的玉杯碎片,秦休一言不发走过去正想捡起来,却被无形劲气推开来。   渊落手指动了下,把玉杯放在石桌上,径直去了闭关密地。   秦休一怔,回过神来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长椅下的碎片不见踪影,四只完好的水杯在桌上放着。   奇怪,莫非方才看错了?      齐木能随意打开小世界,并未惊动里头闭关之人,寻到另一处门户,和看守长老打了声招呼,径直回到魔域玄天殿地府。相较而言,这里最为太平。   有陌戟倾妖阁的相助,和隐藏着的妖族辅佐提供助力,地府已深入魔域八大殿,禁区得了至宝无数,府内弟子修为突飞猛进,后来曾侥幸得了两具古尸,生了灵智,修为跌落羽化境后乃是仙脉境巅峰,所向披靡。让地府再度声名大振。   魔域大乱并非空穴来风,除魔尊外,其余七大殿主相争从未断过。而今正好成天殿大乱,四处战乱纷纷,各大势力谁也不相信谁乱打一气。   智囊算出,此时正是最佳时期,可一举吞并成天外域方圆数十万里疆域,挺进内殿腹地,争得一席之地,甚至形成鼎立局面。   而这一切的源头,惊得齐木完全说不出话来。魔将反出昊天殿后被下达通缉,据说逃到了成天殿,得以掩人耳目。后来事情暴露,魔君宫漠一怒之下杀了成天殿主,重伤得归,魔域八殿之一陷入争乱。   正好地府云端古城在成天殿边沿,风卷残云般蚕食周边疆域,迅速扩大。   而今终于打进成天内殿,这才要齐木回去统帅千军。只要府主坐镇,那主宰成天殿或许也能分一杯羹。   战争一触即发,府主坐镇,地府底蕴尽出,数以千万的强者从四面八方积聚而来,守护飞龙遮天蔽日,更有仙脉境妖兽护驾,阵势极具震撼。   当神级浮空岛出现在成天内殿上空,将整个宫殿笼罩进阴影中,上古洪荒威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同时,天地灵气从十方天地汇聚而来,整个天空变了颜色,那种无与伦比的震撼,让争夺神源的各大上古势力瞠目结舌。成天内殿弟子完全没了士气,如土鸡瓦狗毫无还手之力,连连败退。   天地灵气聚能,百米粗的光束瞬息坠地,滚烫热浪袭向四面八方,轻易摧毁上古神阵,数以百计的古殿奇阵湮灭为齑粉。   那种恐怖至极的破坏力,烙印在上亿道修眼中,再也无法抹去。   直接摧毁了魔域八大殿之一,竟然只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上古势力老祖带来的古神器禁忌法阵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见证这一奇迹,最后只剩惊骇……   谁能知道这个新兴势力,竟能在不到百年的时间内,成长到这等骇人听闻的地步,而后恨不得人人趋之若鹜。   有心人以灵玉记录了这场旷世之战,一经传出,震惊了整个仙元大陆。   上空被守护飞龙盘踞,无人能安然冲上云霄俯瞰整个岛屿,从下往上只能看到上空浮空岛的一部分,显不出全貌来。   大战中仅仅是压在头顶,那种无与伦比的压迫感让人打从心里生出无力之感,一个人再怎么逆天也不能摧毁一片疆域。   浮空岛早已在这世上绝迹,如此庞大的古岛古来似乎只有妖域才有。地府甚至一度被神化,其名得以传到大陆各个角落,谣言传出地府府主乃妖神传人,越发离谱……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成天殿一战,地府乃当之无愧的霸主,原以为会称王,谁知却传来消息,成天殿覆灭,世间再无成天殿一说。   凝视着断壁残垣的土地,地府府主说的话却有些耐人寻味:“与其成为一殿之主,沦为众矢之的,不如当个掠夺者,既不坐拥一域不必为此负责,更不自寻死路与魔尊为敌。”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更有老祖冒出一身冷汗。   敢在魔域主宰眼皮底下覆灭一殿,胆大包天!就算坐地为王也得经魔尊认可,地府算无遗漏,想钻空子,竟然堂而皇之数千万里疆域成为无主之地。   这事传到玄天殿却像石沉大海般,隔了三日,玄天殿太上长老亲临成天疆域。令万千势力战兢不已。   “传魔尊旨意,成天殿主已故,无人能担此重任,宣成天灭亡。此役终,重罪者回玄天领罪。”   更有其他势力强者被就地处决。而齐木则被带回玄天殿。   无主的成天殿如同一块神仙肉无数势力抢夺,其余六大殿纷纷出手,最后依旧有近三成领地冠以地府之名。   稳定疆域,建立都城,地府甚至出了魔域,灭了三大宗派,在修真界也占了一席之地。   玄天内殿,深渊古牢。   齐木蹲了五日才被押出去。   恢弘的魔皇殿内,一人黑发黑袍长身玉立,玄黑面具遮了半张脸,没有半分情绪。   威压如万钧巨山当头,齐木冷汗直冒。   费力地抬起头来,眯眼望着王座上那人,恍然如隔世。 ☆、254·颜面尽失   裹在黑袍中俯瞰苍生的魔主,依旧是万事了然于心的高姿态,端得深不可测。气息平稳,安然无恙。齐木抬头,松了口气,微微眯起眼。   “多谢尊上不杀之恩,弟子深知罪大恶极,不日便会离去,绝无背叛之意,还请尊上明鉴。”   魔尊道:“本尊何时说过要放了你。”   “什么?”齐木心里咯噔一下。   “既然回来了,你还想走,莫非又忘了当初对本尊说的话。”魔尊眸光一凛,空气近乎凝滞,“不长记性。”   如实质性芒刺直入识海,仿佛撕裂灵魂般的尖锐疼痛夺了呼吸,齐木倒抽一口凉气,差点瘫倒在地,嗓音低了几分:“我要去百朝大比,你不是说过……”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过是小小比试,也值得上心?”尊上毫不掩饰不屑,冷声道,“修为至上,其他不过尔尔,想夺魁来满足你那可笑的虚荣心,这些年白活了么,本尊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听到哪里去了!”   齐木兀地睁大了眼。   他身为地府之主,座下弟子千万,坐拥百万里疆域,根本不必参加百朝大比来得旁人的认可,心若磐石者,岿然不动,与境界低者较真,反倒贬低了自己。尊上说的道理他也明白,但他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   “你说……不让我参加?”齐木呼吸不稳。   尊上反问道:“你以为本尊会准你参加?”   玄黑面具散着森冷的寒气,麟云袍捶地,其主高贵不可一世。齐木盯着他的眼睛看,却始终看不到自己的影子。那双黑眸深不可测,其主人却连眸光也不屑施舍。   “来人,把他押回死牢,没本尊命令,不准任何人探访。殿外之人再敢喧哗,立斩不赦。”   这和料想的不一样,不对,不该是这样!   齐木连连制止道:“等等!”   嘭地一声,殿门大开,长老纷纷入内。能看到门外跪了一地,黑压压的尽是人头,更有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天际疾驶而来,强大飞禽坐骑等等,遍布四方天空。   “府主!”   “恳请尊上收回成命……”   此起彼伏的声音传入耳中,但见殿内之景,响声更洪亮了几分。   齐木浑身被禁锢,双臂紧扣被两人拖下去时,望着上方之人。   “放开我!等会。”   魔尊面无表情,手一挥:“你还想说什么,可本尊不想听。拖下去。”   齐木浑身冰凉,他大脑混乱无比,一时方寸大乱,吼道:“你明明答应过我,大比之时会去观战,你出尔反尔!”   神火越体而出,腥红火舌肆意摆动,滚烫热气灼伤,二位长老惨叫一声,连连后退。正要出手之时却被制止了。   迟疑片刻,听令退下,关上了门。   闻言,渊落一怔,皱眉:“你说本尊答应你什么。”   齐木呼吸不稳,舌头在打颤:“半个月前,我离开王府之前,明明你是这么答应我的,最开始我说要回魔域的时候,你也没有反对。明明是你假装没了修为装瞎子要我照顾你,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没有拆穿……”   就算皮肤温润没了魔气,但那种说话的语气,停顿的方式,甚至嘲笑时嘴角上扬的弧度,就连名字都是一样的,天底下哪有那么神似的人。   还是说他井底之蛙,见识少了,其实是认错。   齐木额上冷汗直冒:“怎么会这样,难道这才是你的目的……不对,还是说……”   渊落蓦然瞳孔微缩,平静开口:“你再说一遍,本尊没听清。”   堂堂至尊有种被糊弄了的荒唐感,齐木竟然知道,他知道,竟还敢那样没大没小目中无中,简直反了天了!   齐木右肩被触碰,他一把甩开,手碰到渊落冰冷的皮肤,顿时像触电般惊起。惊恐般抬头望着尊上,那张玄黑面具仿佛吞噬灵魂般,那种压迫感让他完全喘不过气来。   这才是真人,这才是尊上本人。   齐木深呼吸一口气,面色恢复如常:“我说,先前救了个人,和尊上有点像,我竟然以为他是尊上您。果真是认错了,我一点也不了解您,会认错也不稀奇。”   若真是尊上,怎么可能任他上,甚至还胡作非为,他真是想得太美了。   渊落不动声色,随口应道:“当成了本尊,那你待他不好?”   这句深深戳痛了齐木,心想若不是以为他是你,我怎么可能对他照顾到那等地步,走开一步都怕他被人伤了!   恢复成以往淡然无波,齐木仍旧面不改色:“当然很不好,怎么好得起来。想想还真觉得对不起人家。”   渊落眉头皱了下,冷冷地面向他。   齐木道:“一是瞎子二没修为,怪可怜的,亏我还特意想着怎么把他骗到手之后再狠狠伤害,差点拿他泄愤了,简直禽兽不如。如果早知道不是你,他也不会受那些苦,我该对他好点的。”   齐木抬起头,毫不退让:“毕竟,当初侮辱我的人,是尊上您才对。与他无关。”   渊落浑身冷得可怕,紧接着轰地一声巨响,殿门粉碎。   齐木身体横飞而出,当面说到这地步称得上是猥/亵至尊,尊上不能置之不理,也是情理之中。   出了门当着如此多人的面不可能乱来,原本这样想着,谁知事情发展远远超出他的预料,以至一发不可收拾。   顺着飞掠出门,齐木正要逃离,谁知腰被搂住,猛地一带,身体紧贴着渊落身上。面朝上,阳光刺眼,他抬手挡了下,眼角余光撇到下方万千弟子,见府主还活着顿时又惊又喜。   “魔、魔尊陛下!”   “尊上,是尊上!”   不知是谁惊吼出声,全场沸腾,仿佛天摇地动。   因成天殿一事远道而来的五位殿主一惊,差点云端现形。   渊落扣住齐木一步掠出千里,抬手,层云汇聚滚滚而来,形成凹陷状,把齐木摔了进去,俯身。凝积成团如棉絮般柔软。   两人亲昵的姿势完全暴露在玄天众人眼中,因成天殿大乱一事魔域主宰竟然袖手旁观一事,各大殿主亲临此地,飞掠而至隐匿在半空,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幕。   堂堂魔尊,竟然搂着一位年轻男子,反手震碎了青年一身衣袍,制住面门,当着亿万魔修的面,就那么光明正大地俯身压了上去,吻住了那人的唇。   能看到青年條然睁大的双眼,束了拳脚,徒手反抗不得脱身。身体陷入云中,长腿搭在云外,压抑的声音溢出口,变得支离破碎。   “天啊,魔尊也会动情么,至尊的身体是怎么样的,为什么看不清。”   “反倒是那个年轻人,身材不错,皮肤真好,腿又细又长,滋味肯定不错。”有人调侃道。   下一瞬这人头颅与身躯分离,死得不能再死。有地府弟子冷面从旁经过,手起刀落杀了不少:“找死!都瞎了狗眼,地府府主也是你能看的么!”   无数人眼红气喘,眼里几乎有血丝。地府如日中天,府内弟子最为忠心,就是千年老教也比不上,见着府主遭罪有人甚至失声痛哭,目光错开,更有些不忍看。   可那是魔域主宰,没人敢忤逆。据传很久前就和府主有渊源,但这众目睽睽之下这般施虐未免也太可怕了,府主声望极高,就算没有尊上这个噱头,也一样。   两人换了几种姿势,仿佛旁若无人般。   齐木身上道道紫红,伤处狰狞可怖,像破皮了般,哼声渐渐变得凄厉,压得很低,却让人头皮发麻。   “好狠,这该不会是要把底下那人弄死吧,据说那是地府府主,竟然才这么年轻,难怪能入尊上的眼。只是这人若想不开,日后算是毁了。”   青年手指抓紧,指甲嵌进肉里,鲜血穿过至尊周身的混沌雾霭滴落在云雾中。赤红雷霆在地面肆掠,满目狼藉。   齐木疼得受不了,模糊地看到人山人海纷纷杂杂,暗想尊上肯定是故意的,他太小看渊落了,这人根本是无所顾忌!自己所为的脸皮在这人眼里原来根本不算什么。   他满口血腥味,却忍住没有叫出声,他在乎的怎么可能不在乎!光着暴露在这无数双眼睛下,想到把他当成什么一样崇拜的地府之众都在看着,他的心理防御顷刻间土崩瓦解,初次羞耻得想一死了之……   噪杂的声音传遍各个角落,谩骂轻蔑者数不胜数,施暴者无人怒斥,受虐者却被污了个彻底。   “难怪地府崛起得如此之快,原来是仗着尊上才敢肆无忌惮,我看这府主就是以色侍君,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被当成禁脔一样养着,而今真相暴露,这魔域还有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有这府主,简直败坏地府风气,区区禁脔,也想雄霸一方,哼,异想天开。”   ……   终于结束。   魔尊起身,麟云袍遮了全身,睥睨尘世。而后面向云上那人,并没有直接丢下后离开。   齐木拽住了他的衣袍下摆,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光洁的手臂上满是暧昧的痕迹,他光着起身,衣袍随便一搭,力气恢复也没有松开手。   紧接着当着万千魔众的面,他的动作几乎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齐木站起来,搂住了魔域主宰的脖颈,轻轻吻上他的唇。   底下鸦雀无声,全都一脸惊悚地望向两人。   不对,似乎事情和他们想的差了很多。   地府弟子红了眼:“……府主。”   一吻即罢,蜻蜓点水般。   齐木一手揽过渊落的肩,把头埋了进去,他面上冰冷刺骨,另一只手紧拽衣袍几乎要扯烂。先前被魂锁扣押了五日,又来这一下,他双腿使不上力几乎要瘫软,传音道:   “你记住,我会这样抱着你,不是因为屈服也不是在怕你,而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我这是在受辱,如果我哭了或是表现出一丝怯弱,才是把地府的脸丢尽了。”   那就别再哭了。   渊落在他滑下去之前,双臂收拢,把人紧紧抱在怀里。   这落在众人眼中却完全变样。他们看到魔尊揽着青年,在为他抚平青紫痕迹,唇动了动,无声低语。   有眼精之人大惊失色,几乎不敢相信。   一石惊起千层浪。   魔域主宰至高无上,坐拥数千万里疆域,最为崇高的存在,万事万物了然于胸,几乎无所不能,世人说他堪破生死,早以隔绝了红尘世俗,哪怕与人双修也不会对任何人上心。   却依旧有数以千万计的人趋之若鹜,如飞蛾扑火般,为见他一面横渡数千万里疆域而来。可他兀地岿然不动。   可这样的尊上,竟然也会怜惜人。   齐木穿好衣袍,牵起尊上的手,面容在混沌雾气中看不真切。抬眸,眸光很亮,里头的欣喜与满足简直闪瞎了底下无数人的眼。   “还是回寝宫吧,我累得走不动了,你抱我回去。”   没其他人看清,说这话的时候青年忍得连肩胛都在颤抖,紧接着大幅度抖了下。   渊落一愣,却发现齐木借着衣袍遮掩生生劈断了他的腿骨,鲜血顺着腿骨滴下,疼得呼吸急促,意思很明显,这样当着面自残,几乎是不想活了。   渊落面色一暗,一把搂住他的腰身,当真如他所言,把人抱了回去。   落在周遭无数人眼里,这便叫百依百顺了。   能让尊上倾心之人,那形象可就大不一样了,建了地府本就像传说,而今地府府主足以被神化。   亿万玄天殿之人从头到尾见证了这一幕,心情急速转变,从幸灾乐祸到折服甚至膜拜只是那一瞬间。   原本只想挽回颜面,强忍着到最后无人时才发泄,齐木气得差点昏死过去。   谁知而后没多久,让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魔尊挚爱地府府主这一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整修真界,轰动了整个仙元大陆。 ☆、255·赌   齐木靠着渊落怀里,被抱回去,另一处正殿。   离了众人视线之外,齐木紧抓住他的胳膊,脸偏向一边,一口口血往外吐,混着肉屑,额上冷汗直冒。   怒到极致,五脏俱损。   渊落想为他疗伤,道:“张开嘴。”   “别过来。”   齐木推开他,胡乱擦了把嘴,气得浑身发抖,“你凭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对旁人好不好关你什么事,需要你发这么大的火惩罚我么,既然没想过要和我在一起,就别开这种玩笑。这样侮辱我有意思吗,我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   渊落道:“就凭本尊把你养到这么大。”   齐木像是听到好笑的笑话,裂开嘴:“于是想扔就扔,想留就留。你把我当成什么,是你养的一条狗,就该无时无刻不对主人摇尾乞怜?”   “你总口是心非。”   轻叹如在耳际,像过电般,齐木浑身发毛,猛地退一步,后腿磕在椅沿,一屁股坐在至尊宝座上:“你要干什么!”   渊落轻轻托着他的后脑,强迫他扬起头,俯身吻住了他。趁后者惊诧之余,长驱直入,翻搅纠缠,很温柔而细致。另一只手抚上齐木的胸口,按在上面。   扑通,扑通……   “这里。”   渊落亲吻了他的鼻尖,弯起唇角:“只有在本尊靠近的时候才会跳得这么快,不止是因为生气,还有别的,你再怎么极力否认也没有用。在你眼里,终究没人比得过本尊。”   “拿开。”齐木猛地握住他的手腕,扯开,眸光黯淡了不少。   半晌,齐木眼里暗色一闪即逝,抬头,呼吸急促。   “我要走,你让我走!我不会再求你,尊上若是执意不准,不惜杀了内殿长老,我也要逃出去。反正到时候也是死路一条,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渊落收敛笑容,旖旎氛围一扫而空。他径直离开,大门紧闭。齐木闭上了眼,昏倒在皇座上。   一睡两日,齐木才醒过来。椅面很宽,蜷缩着背对着大门,只觉光被黑影挡住,空气冰冷了几分。齐木蓦然睁开眼。   “你不让我参加,那我偏要去。我又不是你,做不到万事万物熟视无睹,你于我而言什么也不是,还妄想管我什么,我的一切都不归你管,所以你的话我都不会听。”   未多久,冰冷的嗓音传来。   “你走吧。”   齐木一怔,缓缓坐起,看着来人。   渊落背对着他,大门轰然打开。   “留在魔域,回玄天死牢,可幸免于难。你若执意要复仇,本尊不会阻拦,亦不会再管你。在你如愿以偿之前,若再遇险境,本尊无暇顾及,不可能去救你。”   齐木火气未消:“死牢就免了,我的事非做不可,多谢尊上成全。”   渊落背对着他走出门,轻叹,微不可觉。   倒也会叛逆了,说什么偏偏不做什么,他这具灵身维持不了多久,迟早会被发现真假。而今魔域太乱,能离开就别回来。至少也得是事成之后。   齐木在内殿待了数日,安然无恙。从地府出来,在一众莫名的膜拜眸光中,齐木一阵恶寒,径直出了玄天殿。   有宁王府令牌在手,一去齐国畅通无阻,恰恰好在大比开始前两个时辰赶到了齐皇都。   腾山战场。   巨大的古战台屹立在群山之巅,一望无涯的山脉顶端被削平了,就像被人横劈出平整的断口,镌刻无尽神纹,坚不可摧。   这里五百年难得开启一次,此次百朝大比,竟然只是区区中级战场。战台分为百处,至少十胜零败,才能顺利进入下一等级站场。   战场外,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古战车之上有人观战,更有神凰惊天而过,背上立着绝世强者。   显赫宗派子弟衣袂翩飞,一出现便夺了众人眼球。   而作为魔域来的,除去魔族外,若不暴露身份大多无人知晓。以至于大战一开始,名号越响之人,其战台外便是人山人海。齐木所在的战场相对而言很是冷清。   这里并非高阶战场,得从千万道修中筛选出十万,甚至无须暴露身份,就连坐骑也能参战。但中阶战场中不带坐骑的大多分两种,一种最为普遍,没有坐骑,另一种则是极度自信,认为坐骑有无不影响自己出风头的。   对手站在巨蜥之上,手持狼牙棒,头往上一扬,总共说了四句话不到。   第一句:“这是老子九死一生才得到的法器,重三十万斤,就你这瘦胳膊细腿的,还想和大爷我斗,不像死就趴着滚下去,大爷放你一条生路。”   第二句:“琥蜥剧毒无比,沾之即死,大爷实话告诉你,它可是极境一重天!”   第三句:“小子,听说长老刚说,你年岁未满三十,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前两句齐木不为所动,第三句一出,齐木抬头:“长老,可以开始了么?”   长老宝相森严,道:“此战开始。”   齐木眸光一凛,并指如刀,身形一闪离了原地。   那蓝衣道修不屑道:“说了这么多,你投降就……”   嗓音戛然而止,齐木扼住他的咽喉咔嚓一声折断,摔在巨蜥身上,一脚把二者都踹了下去。   他面无表情地扫了下方那人一眼,后者全身瘫痪,既而被移出了战台。   “胜负已分,胜者齐木。”   长老眼里精光乍现,目光在这青年身上流连。   齐木左右没见着熟人,一战三场对手太弱,心情本就好不到哪里去,跳下站台。走到僻静处,却被人拦住,来人均是一袭蓝色长袍,与刚才落败那人穿着相似。   “站住,若非师弟掉以轻心怎会败在你手里!阁下不止隐匿修为还隐匿年岁,在这方位开战,获胜轻而易举,未免太无耻了。来人,把他拿下!”   年岁不可能作假,区区元婴境修为能击杀极境强者,除非手中有至宝,出奇制胜。这些人也看在眼里,此子孤身一人,并无旁人看护,年岁未满三十的元婴巅峰却也是妖孽级天才,即非己族,就该趁早扼杀,杀人夺宝。   “别以为我们没看到,你夺了师弟的法宝,拿出来,饶你不死。”   “你说那狼牙棒?”齐木面无表情,竟然一宗弟子全来打劫,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当然不是,还敢嘴硬。你抢了武宗镇门之宝,还不快交出来!”   “真要在这儿,人多眼杂的……”齐木作势要拿,眯眼细缝中寒芒闪现。   “走,跟我来,别耍花招。”一人带路,足有七八人把齐木团团围住,往前走去,越来越人少。   ……   齐木蹲在一处空地,从血泊中挑起一个乾坤袋,抹去魂印打开来一看,不屑地呿了一声。   真寒酸,八个人合起来也就四百九十多万上品灵石,一打起来就只会叫,这么没种还学别人打什么劫。   齐木百无聊赖,心还没平,往战台走去,想再去战几场,最好运气好找到个实力不差的。   有不少人从旁经过,目不斜视。相互摇头叹息。   “你们说百朝大比魁首可比得过地府府主?”   “能比么,就是鬼子当年也没见得如此强大,地府虽不比轮回山,但也是一大宗派,据说府主还是魔尊亲自教出来的,难怪是惊世天才,还深得魔尊怜爱,至今宠溺有加。”   “据说成天殿主对魔尊忠心耿耿,反被魔君所杀,魔尊原本能以此为借杀了魔族君王,可就因为地府府主参了一脚,整个成天殿分崩离析,魔尊却连半句话都没说,为保住地府府主,连罪魁祸首也放过了。”   “是么,可我族族老却说这都是魔尊的阴谋,八殿本就貌合神离,与其内乱不断,倒不如逐个击破。”   ……   齐木站在原地,大脑轰鸣。小道消息无孔不入,有些连他也不知道。   只要宫漠还在,就会给尊上惹麻烦,若真要杀魔君无须这么麻烦,若留着他,只能是魔族还有用。他甚至还觉得尊上之所以发怒,很可能是他趁着覆灭成天之际,顺手毁了昊天殿魔族三大领地。   皇帝不急太监急,他伤疤还隐隐作痛,撑死也不做那急死的太监。   那日之事根本不愿回想,齐木只觉七窍生烟,亟待发泄,不知想到了些什么,顿时脸色阴晴不定。脚步一转,回了宁王府。   大比开始,区区中阶战场,对大宗派极境强者而言并非难事。   王府来人不少,聚在一起,正在下棋。有他国子弟远道而来,更有棋技高超之辈,特来拜会齐木。但见其人,还未来得及起身,齐木大步跨入庭院。   “诸位先玩,我随后就来。”   从魔域回来时那人闭关未出,找来找去没见着人,而今一回去,但见一道身影静坐在柳树下,端起茶杯,面向齐木方向。   “你回来了。”   齐木愣在原地半晌,才走了过去。   只觉得当初怎么就认错人了呢,像尊上那样的,高高在上与生俱来,根本不可能逆来顺受。在以前,齐木也不敢想,尊上会坐在树下,静静地等他回来。就是梦中也没有这么美好过。   “你走吧。”齐木端起玉杯,摩挲着杯沿,直接开口。   渊落一顿:“去哪。”   这一动作又神似,齐木心烦意乱,道:“管你去哪,滚出我的地方!这里没你的容身之地,渊族也好,神纹师也罢,这些都和我没关系。”   说完,齐木深呼吸,又道:“你也可以去魔域,我找人照顾你,甚至你想进铭纹峰也行。”   就是再不甘,齐木也不可能找个冒牌货来自我安慰,否则他一辈子也别想在尊上面前抬起头来。   灵身一言一行均被主身主导,玄天殿发生了什么事,主身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齐木会迁怒,这点倒是出乎渊落意料。这人说的话,真没半句能信的。   “你说要照顾我。”   齐木冷声道:“你不是也说不信我么,正好我也不信。”   渊落皱眉。   齐木很是嫌恶:“你信不信关我屁事,到此为止了。我若是喜欢,长得再丑我也爱,若是不喜,就算再好看脸上长出了花,看不上还是看不上,就比如你。”   当初以为他是尊上,随便一句都能让自己心猿意马,一句不信他更是狠。既然不是,那他还真心个头。本来就是玩尽暧昧,不远处那些就算知道他有了道侣还是不愿死心的人,大有之,他可曾半点自责。   “我出去一会,希望回来的时候,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渊落面色冰冷,静默地待他远去。   嘭地一声,端着的玉杯碎成一地齑粉。   庭院外不远,后山绿潭边,数十人围在一处,哄闹不已。   中间摆放着棋盘,齐木执白,另一人额上热汗涔涔,持黑子的手微微发抖。   啪嗒一声,豆大的汗珠滴在棋盘上,黑子一颤砸落在棋子上跳出盘外,落地。   那人闭上了眼,條然起身,抱拳道:“齐兄棋技高超无人能及,在下甘拜下风,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高人隐于山林,棋盘之妙,包罗万象,得知齐兄高名,日后定再来拜访,为在下指点一二。”   “就是说,林兄别急着走,择日不如撞日,要说指点我看干脆就今天吧,难得今天齐木有兴致,寻常都见不着人。”   “是啊,一个月也就这一次见着了。”   “齐国第一棋师,独孤求败!”   有人起哄,顿时附和声不断。   齐木面无波澜,任他们说着,端的是深不可测。想着时候也不早了。   突然,一道突兀的声音传来,人群自发散开。   “棋盘包罗万象,你年纪尚轻,布局狭隘,这就得意未免太早了。”   但见来人,不少人耳语几句,便恭维道:“这位便是齐兄的道侣,更是难得一见,快快请坐。”   “你还没走。”齐木嗓音很冷,闻言很不以为意,“你又看不见,乱说什么。”   “莫非阁下竟会听棋!”输的那人睁大双眼,大惊。   渊落无视众人,对齐木道:“你和我下一局。”   有人起哄道:“下下下,没个赌注,下棋还有什么意思。”   齐木抬眸:“何必自讨没趣,赢了你也没光彩。”   “若我输了,便任你使唤,绝无二话。”渊落轻笑,十足的轻蔑,不可一世。   齐木眸光一亮:“甘愿为奴为仆,听我差遣,认我为主,一生不背叛。”   这人是神纹师,单是懂天纹无论走到哪都是地位崇高,若与情爱无关,那就无所谓了,只要是人才齐木一概不放过。   “贪心不足。”渊落面向他,冷声道:“如果是你输了。”   齐木随口道:“也要为奴为仆,任你使唤?你说。”   气氛陡然冷了下来,渊落面色冰冷,清晰道:“那你就是我的。”   齐木一顿。同时,满座轰然沸腾开来,有人眼红,更有人雀跃欲试。   “没我的准许,就是死也不能。”渊落又道。   生老病死当然不在之内,换言之这话的意思是不能自己寻死。他怎么可能想不开去自杀,这个可以忽略。   齐木脸皮甚厚:“好,我同意。一局定胜负,立血誓为证。”   不可能输,他的棋技是石人师父教的,连内殿太上长老都不是对手,更何况这个不世出的瞎子。   两人血誓将成,两滴血珠转动,顿现出巨大的血色轮盘在空中缓缓旋转,浩瀚的天地伟力迸射而出,景象极为可观,像是惊动天地的赌注,万霞齐发。   而后血盘化成两道赤芒冲入两人眉心。   渊落执黑,端坐于石椅上,闭眸凝神。单是一种势,远非寻常道修可比。   不可小觑。齐木微惊,既而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严阵以待。 ☆、256·我帮你杀   圣者听棋,棋盘于心无拘于方寸广阔无垠,局可大可小,小则似无章法出奇制胜,大则掌控全局步步为营。之谓棋圣,以棋悟道,定是一代大能。   偌大的院落内,蚊音细语渐渐沉寂,最后鸦雀无声。一干人等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   黑玉石棋子落下,响声清脆。渊落慢条斯理把手收回,对面久久未动。半晌,观棋者不知有谁倒吸一口凉气,打破沉寂。   齐木把指尖夹起的白子卷进手心,手臂微不可觉地抖了下。平静地睁开眼,道:“……不下了。”   渊落道:“还没结束。”   赢不了,没有一条活路可走。这人并没有一开始穷追猛打,而是步步蚕食,让他做困兽之斗,越挣扎越输得彻底。   齐木摇了摇头。   就是众人也不敢相信,如果说险胜半目,倒也能说棋逢敌手,但这个结果却让任何人始料未及。   齐木竟会惨败。   棋再继续,输的必不止六目之数。   人群不欢而散,就算对这神秘道侣极有兴趣,反倒没人敢上前搭话。瞧着齐木看似还算淡定,料想着人家小两口谁输谁赢不过情趣,偶尔这样也是打情骂俏,再呆下去也不大合适。   倒是先前血誓时赌注竟然令天地强烈共鸣,有人心有疑惑,暗自记下。   棋盘边只剩两人。   渊落面向他,道:“你输了。”   齐木咬着唇,没有答话,反问道:“你究竟是谁!”   下棋观心,一局罢,齐木发现自己竟然完全看不透这人。   血誓异象更让人在意,就凭他齐皇孙的身份,不至于那般奇景。筹码天平是偏向另一边的,齐木看得很清楚,棋技如此之高,擅听棋者绝非凡俗之辈,这人很强,强到离谱。在修为未失之前。   “你有血亲么?”   渊落道:“没有。”   “那你的族人呢?”   渊落皱眉:“死了。”   齐木一怔,那么说秦休先前所言却是真的,可他没细听,貌似也和齐国有些渊源,现在他只想如何挽救,确实不怎么在意来龙去脉,总之下个棋把自己输了着实有些离谱。   先前心高气傲,没想太多,现在一阵发毛,若是能以别的代价抵消,帮他杀凶手,最好不过。   想到这里,齐木又道:“谁杀的?”   渊落默了下,道:“是我。”   齐木一下子跳了起来:“开什么玩笑!你杀的?”   渊落表情冷了下去,不愿多提。   世人看来是有多难以接受,灭族者历来为人所不耻,缘由太过玄奥,不到至尊境无法感同身受,解释也不过是笑话,而有的人从来不会解释。于是很多事,与其一知半解,倒不如一无所知,至少不会惹祸上身。   齐木两眼放光:“全杀了?一个不留?有没有漏网之鱼,我帮你杀!”   这人站着被杀害不知道躲,完全看不出来这么血腥暴力。连他当初故意百般刁难都能无视,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值得灭了全族。   这回答完全超出预料,渊落一怔:“你不问缘由?”   齐木道:“你杀他们肯定有你的原因,如果那些人非死不可,旁人无从干涉。我觉得这个必须得赶尽杀绝,留一个活口都后患无穷。”   渊落起身:“愿赌服输,日后没我的准许,你不必插手此事。与其一知半解,倒不如一无所知,我不愿你惹祸上身。”   胜负一分,血誓已成。   这是种玄之又玄的道则,无形中会有约束,却又感受不到。但只要这东西在身,总觉浑身发毛。   话音刚落,齐木变了脸色,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站住,你要去哪?继续下棋,继续赌,直到我赢你为止,那什么鬼血誓就得抹除。”   “你拿什么来输?”渊落似乎知道他这样,没有半分吃惊。   齐木很不满他的语气,却也不好反驳:“你赢了,就让你在我这里住一个月。”   “回去,连你都是我的了,你的屋子自然归我所有。”渊落道。   “我猜你是不想暴露身份吧,才会避世,就算我不赶你走,王府多得是人。你没得选择,下不下棋我说了算!”齐木冷笑。   总算是开窍了,渊落转身坐回原处:“就当你猜对了,十次内还没胜出,之后每输一局,那就加两个月……在赢之前,你还是我的,晚上和我一起,不得外出。”   齐木不解:“十次怎么可能赢不了,你也太高看自己了。你未免管得太宽了,晚上一起做什么。”   渊落拿起黑子放回玉碗中,头也没抬:“暖床。”   齐木脸色一沉:“不可能,想都别想!”   渊落一滞。   “难道你是说很正经暖被窝的意思?”   “正是。”   “那好。”齐木道。   事实证明延续赌注很重要,不止是十局,一连二十局结束,齐木一次也没赢过。   若是比输一次脱件衣服,他早早连裤衩都不剩了。   连败下去,少说也有这么多局,可他却连对手下棋套路都没摸清,前所未见。越发激起他的好胜心,简直如万蚁啃噬般心痒难耐。   “棋局瞬息万变,若想掌控全局,你得把握大势,本身岿然不动,千万不能自乱阵脚。你太过拘泥于形式,把对手想得太强,时刻在意对手下一步会走哪,随波逐流,反而忽略了本身。”   齐木面如死灰,缓缓摇了摇头:“并非我夸大,你本来就很厉害。”   几乎和师父差不多。   “时候不早了,改日再下。”渊落站起,摸了摸他的头,“回去。”   齐木偏过头,并不及时,也没觉得太别扭。自师父消失后,再没人指点他下棋,难逢敌手,他个性好强,不便说透,却也不得不说这么高超的棋技倒是勾起了他的好胜心,的确也不想轻易放他走。   以让他留下为由,陪着下棋,抵消赌注,一石二鸟。   谁知这一时兴起,到后来会是变成那样一番情景,事后想想只觉汗颜。   祸福相依,总之,假如打从一开始齐木便知道真相,他估计永远不可能有胜过渊落的那天。   入夜,齐木浑身紧绷,翻来覆去到很晚还没睡着。   两人间横过一条被褥,隔得倒是不近。却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微弱未闻,齐木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一夜无眠,相安无事。   渐渐的,除了下棋便是百团大比和修炼。渊落虽在他视线范围内,就连大比之上,齐木也没有特地为他准备地方,每每自己与一干同辈人相谈甚欢时,总能看到拥挤不堪的观战台上,有一人似乎与世隔绝。   齐木都有些搞不懂这个人了,要留下的是他,说自己归他所有,结果半点表示也无。没人比这人更沉得住气,有时候齐木甚至觉得是不是弄错了。   魔域不时传来消息,齐木脱不开身,却也密切关注着魔域局势,魔尊对地府府主深情不已的传言越来越离谱,响遍整个仙元大陆。随处可见全是有关府主谣言,一听到齐木之名,个个两眼放光。齐木也不承认,只是沉默,他觉得没必要。   不过魔修出魔域不难,但修真界之人要去往魔域却很难,于是在魔域家喻户晓的事,外界可能对此一无所知,后来齐木也就接受现实了,他乃仙族遗孤的后代,上古皇朝的亲孙,哪怕毫无修为,走出去也不必和铭纹宗师行礼。   这里的人看似过得安逸舒适,实则都不过行尸走肉,蹉跎岁月罢了。   齐木偶尔注意力会落在玄天殿,而后不着一词。   对于庭院内的那人,从最开始全身戒备,后来慢慢放开,也就没了防备。甚至会吩咐那人帮忙画灵符。   只一战结束,齐木就能去往高阶战台,对手坐骑是极境六重天,善毒,触之必死。   齐木手持黑剑,洞穿虚空,将袭向面门而来的蝎尾从尖端到身躯,一分为二,黑血汩汩流出,满是刺鼻腥臭味。那气味像极了魔域天外战场被放出的古尸血气,他以肉身硬憾极境魂咒,黑剑径直戳穿了那虚伪的颈项,心脏。   百团大比参加者亦有魔修,齐木面无表情杀了一两位魔族之后,那种无与伦比的强大让人毫无半分抵抗力。肉身极强,修为却不见涨。   丹田破碎,竟然也能徒手厮杀极境强者,这格外惹人,很快便引起长老们的注意。   有齐国大能在云端隐匿小空间中,看清多人提及者,细看之下,砰然色变。   “丹田破碎,年岁不到三十,还叫齐木,莫非真的是……这怎么可能!得赶紧回去禀告皇主,当年的废物很可能没死,他挺过来了!竟还成长到了这一步……” ☆、257·灵凰妖体   齐皇宫。   富丽堂皇的宫殿,龙气浩荡,黄炎魂晶长明,一道身影端坐于龙椅之上,一手搭着扶手,一手支起额头,拇指上魂晶指环璀璨慑人。头顶帝冕降下涛涛混沌雾霭,面容模糊不清,不敢与之视。   “你所言之事,可是真的?”   下方立着数位皇侍,宝相森严。除此之外,有位年轻皇子随意立着,笑得坦然,毫不避讳。正是武凌。   “自然是真的,当年人人喊打的齐国弃子,改头换面回来得无声无息,他已归顺于魔尊,以魔域之人自居,而今回了皇城,定是居心叵测。”   “出入皇宫,肆意杀害皇族子弟的也是他?”齐帝神色平和,无分喜怒,道:“原来没死,看来皇兄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武凌一顿,正要再说。都说这齐皇心狠手辣,当年为坐上皇位,硬是将几位弟兄赶尽杀绝,手段之残忍可怖无人能及,   突然,传来幽幽长叹:“太子已定,皇子之位已满,送他儿子去黄泉给他作伴,不知好也不好。”   武凌浑身发毛,一下子死期定下,他心情并没有想象的那般畅快,反而堵得慌。忍不住又道:“而且他可能还是一大势力核心弟子,魔域消息封锁得厉害,我并不太知晓。陛下,这弃子的修为或许在众皇子中排上等,甚至是齐枫皇兄外,无人能及。”   齐皇气势陡然变了,眸光渗人,道:“竟有此事,此事勿要声张,朕自有分寸。来人,重赏,赠半神器聚魂旗,取三壶仙酿送去凌儿住处。”   当年那位并无修为的弃子,废了丹田,人人弃之如敝屣,还以为死了遭弃尸,早就没人记得清了。   年纪轻轻竟然能和齐枫相提并论,齐枫啊……这侄儿的确比自己儿子有出息。   齐皇想,可惜只是侄儿。      战场嘈杂,最初齐木空手应敌,后来也学乖了,极境守护飞龙一出,赤云貂拥有极速,轮番上阵,他连动都不用动。   大比结束,赢得无比轻松。料想着若能把灰毛团子带来,天地兽血脉一出,估计没有妖兽敢站在对面。   齐木眼皮一跳,條然望向虚空,什么也没有。   与他相熟的王公贵族,名门大派弟子前来观战,只觉越发深不可测。今年百朝大比强者无数,原本没有对这位青年抱有希望的一干人等,隐隐有了期待。再没人敢小看他。   没有花俏的真气凝练五行之法,身法流畅,看上去却格外华丽,没有半句废话,那些刺耳的谩骂贬低之词全然没了作用。   观战若能从中感悟,也能学到不少,能让修为更加巩固。   言说,只要与人对战,齐木整个人都变得不大一样,那种眼神格外震慑,不像这个年岁的人该有的。身为客卿却能把王府一呼百应,连齐宁王也对他颇为赞赏。   龙越当初介绍时只说是远房表亲,幼年时就被隐匿山门老祖收作弟子,而今才回来,虽有些怀疑,但龙越为人冷漠,也没人多嘴刨根问底。只说宁王府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齐木跳下战台,被团团围住,更有不识之人热情万分。龙越颇满意地看着他,难得笑了下,这人战绩越辉煌,宁王府越脸上有光。   王侯公子挤到齐木身边,“被杀的这人可不简单,上回大比前三十,被叫来看你战生死,谁知竟赢得如此轻松,大比之上,齐木道友还隐藏实力,对手吃亏,其实阁下远不止元婴巅峰这点修为吧。”   秦休看了他一眼,道:“对手并未轻敌,一开始便动了杀心。”   “就这点眼力,连齐木专炼体之法也不知,说出来也不怕丢人现眼。”有人心直口快,鄙夷地呿了一声:“这敌手不过如此,连我都不放在眼里,别说他了,擦亮你的眼睛看清楚,别屁大点事也能一惊一乍。”   “孙弓!”那人脸色一变,大惊。若是别人,他还敢反驳,但是这人的确有说话的资本,毕竟年长那么几岁,从来被家族长辈教训,总会提及的天才之名,总有天阳门孙弓。   齐木置若未闻,正要去往下一处战场。   战台另一方更为拥挤,渊落言而有信,被拖来看大比,没有一次缺席过。   只是齐木从上台到下来,有意还是无意,总之再没看他一眼。人潮来往,很快被淹没,看不清了。   “不去叫上他么?”秦休问道。   齐木道:“不用了,让他先回去。这里鱼龙混杂,我无暇顾及其他。”   突然,一只手搭在肩膀上,齐木不耐烦地回头,果不其然是那瞎子。正想说你怎么找到的,直觉也没这么灵。正面色不定的时候。   一声凤鸣响彻天际,滚烫火焰横扫而出,无与伦比的威压顿现,哄闹的战场有片刻的凝滞,威压下,不少人差点匍匐下去。   那是仙脉境火凰,有远古神凰血脉,凤鸣九天,俯瞰八荒。   有道身影立于凰影之下,模糊看不清面容,那种气势却很惊人。几乎是露面的刹那,足以将对手震成一滩血雾。   而让人惊叹的却是,对手面目阴鸷,屹立不倒,身后撑起一个巨大的黑洞,恐怖吸力爆出,竟然将那位强者本命神魂拘禁。   凰鸣惊天,眼眸细长极为不屑,处于暴戾之中却挣脱不得。   远远望去,足有十多位道修将战场团团围住,目光极其火热,打算伺机而动。那可是上古神凰血脉,一滴凰血足以再次进阶,也就是说这位是……   那撑开一大黑体的人面目狰狞,竟是极境巅峰,妄图夺对手造化,将其吞噬,却被灵凰反噬。   对手凤凰虚影已是仙脉境,明显剑走偏方,另外的道上已然登峰造极,只是明显不久前重伤过,这才黯淡了不少,可仙脉境威压也远不是极境能够抵抗的。   果然没多久,就在凰影即将完全黯淡之时,对手惨叫不绝浑身分崩离析,碎成一地血肉而后被焚烧成灰烬。与此同时,灵凰血脉的青年飞掠而出,倒在战台边沿,口吐鲜血。   那血仙雾弥漫,赤红电弧闪现,落地时,就连整合的地面上也焕发生机。   还没等长老宣布胜负,周遭数百强者如虎似狼飞扑而上,万千术法齐出,恐怖法器惊天,竟是一齐对着伤者出手,想要夺灵凰之身。   “尔等岂敢!”长老出面制止,却没有来得及。   陡然间,偌大的古战台发生了让人惊悚的一幕,苍穹之上,伸出一只巨手,轻轻一挥而过。飓风席卷,每一道都能割碎空间。   比当年陌戟随手一握巨峰被捏碎的奇景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大手挥过,爆发浑身真元撑开防御冲上战台的那几百人,肉身瞬间化为齑粉,凄厉惨叫声令人浑身发毛,眼睁睁看着那些人被杀。   “违背规则者,立斩。”恢弘如祭祀之音响彻云霄,仿佛直入众人识海,令神魂震荡,七窍流血。五条蛟龙拉战车横过天际,又很快消失不见,混迹在人群中。   方圆千里内所有道修毛骨悚然,肉身像被撕裂开,血液逆流,滔天皇道威压下,几乎所有人瑟瑟发抖,无数人目光火热,激动地匍匐在地。   “齐皇来了么?”有人抑制不住激动,想抬头又不敢。   “没有,还在皇宫内。来的是大皇子殿下。”   “叩见皇子殿下。”长老凌空跪下,虔诚无比。   人人叩首,声若惊鸿,此起彼伏,经久不衰。   巨手消失无踪,血腥味瞬间散去,风平浪静,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   齐木面色凝重,有莫名气机加身,还未登临仙脉境,便有威压现,果真强大得不真实,威压出现之时他抑制不住喉间一甜,虽没有膝盖瘫软诚惶诚恐那般可怕,但足以让他吃惊。   这便是皇族,生来便有皇族血脉传承,本身强悍无比,足以蔑视群雄,傲然凌尘。想想,武凌倒也的确有狂的资本,他从未以皇血压制过敌人,血脉之力公认的强大至极,也不知到何等地步。   “齐国比齐皇更强的还有谁?”   “不少。”   一国气运加身,想不强都不可能。除皇帝之外,更有太上皇,甚至在其之上几代皇帝,有仙药吊命很可能还活着,开国皇尊仙逝后,还没传来老祖已死的消息。   除此之外,服侍皇族的数百宗族内,古族太上不胜枚举,万万不可小觑。   紧接着惊呼声一直传到耳边,一个火焰缠身的人影横飞而至,撞在一人身上,倒在秦休齐木等一群人间。   正是凰影加身的那位,洪荒妖气外溢,环绕着凤凰神光,比虚川更为纯粹。面容俊美,耳朵有点尖,不是人类。   那人似乎对救他的皇子很不满,冲上来的那些人不过乌合之众,他也没放在眼里。那人按着头正要起身,伸手道:“拉我一把。”   被撞的那人哇哇叫出声来,上蹿下跳。   “问你们,这里谁叫……”那人冷冷地环视一周,目光在齐木脸色停留片刻,猛地瞳孔微缩,一把扣住他的脚踝:“就是你!”   齐木很是莫名,皱眉道:“放手,你是谁!”   见着形式,顿时不止是旁人,就连秦休也望向他。本是离得最近弯腰把他拉起来,这下次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你不认识我,但认识我师尊。”   那人凑近看了看,怒了:“该死,和我长得一点也不像,竟敢蒙骗我。他完了,等我回去好好收拾他。”   齐木一愣,了然:“你是说陌戟?”   “我叫陌阳,是他徒弟。”那人凤目微眯,长身玉立,说不出的华贵而夺目。   那人面带笑意,拉着齐木的胳膊还未松开,正好出手的刹那,却被人反扣住,猛地扯开。   陌阳两指间夹着一枚细针,漆黑不显眼,尖端银光显现,明显涂有什么。   众人一滞。   陌阳面不改色,完全没有半分出阴招被拆穿的尴尬。真是什么样的人交出什么样的徒弟,齐木了然,没什么好脸色。   陌阳这才扫向碍事的这只手,五指修长,白皙如玉。   看见渊落的刹那,嘴角的笑意僵硬在脸上,换成惊惧,像被劈中般猛地后退。   “是你!当初神界传得沸沸扬扬,那位得了麒麟神皇心脏的……”   渊落手中寒芒隐现,微不可觉,陌阳后面的话哑在嗓子眼,只张张嘴,没有声音。   陌阳被警告后,大脑瞬间冷静,惧意更甚。   他是麒麟神皇相助,回来也九死一生,这人毫发未损,本身隔离尘世不游走于世间,很容易忽略其存在。足以说明其天地尊位超然。   麒麟乃唯一神兽,得了其心脏,那便是万兽之主凌世,神界与仙元大陆有寂灭海相隔,但道则相近,这人本就是人界至尊,又是妖兽之主,竟然和齐木相识!   这仇究竟报不报,有待考究。   陌阳心想,难怪师尊不准他来找齐木,莫非也有这一原因,顿时把陌戟背叛的愤怒收了收,感动不已。   也对,虽然师尊的确妖异妩媚,修为极强,为人正经,和蔼可亲,又宽容……但能被至尊瞧上,这齐木也没没多少机会能接触陌戟。   这样一想,心情好了很多,对齐木也恭敬了不少,抑制不住对另一人的惧意,陌阳念着师尊,匆匆离去。   那人没见过,秦休疑惑。   齐木擦了擦手腕,随口道:“没我们什么事。仇人的徒弟回来了,也是报应。”活该。   陌阳前脚刚走,大战开始,周遭之人陆陆续续离开。 ☆、258·交易   齐木运气说好也不好,说坏也不坏。对上了个实力还不错的铁血汉子,血气翻滚一根筋不要命,不惜以伤换伤,硬是战到最后才撒手人寰。   齐木受了些伤,却也不碍事,就是疼起来要命。比起最开始有了痛觉,稍微疼一点都恨不得大开杀戒或是大发雷霆,而今倒是能够忍耐了。   甚至偶尔沉匿于战斗,忘却疼痛。   当年与道妖战斗时深有体会,后者就琢磨出了这种秘法,无惧痛楚,越战越强,想到这点,齐木倒是有些佩服那个画皮,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死没死。   见他受伤,秦休眉头皱得厉害。   “没事,疼习惯了就好。”齐木吞下丹药快速疗伤。   “分明能一击毙命,没必要拖到最后给敌人重伤你的机会,既然疼,就该记清楚这点。”渊落很不客气。   齐木也没恼,道:“遇到强敌怎么办,重伤在所难免,我没有和别人不同,没必要大惊小怪。”   祥云从天而降,落地时惊起了不少道修,纷纷望向此地。有老者从云上走下,身后跟着十多人,皆是宫廷打扮,所过之处人人噤若寒蝉,经指点,竟然径直走到此处:“阁下可是齐木?”   今日有哪里特殊,找来的人特别多。   来者并无杀气,齐木点了点头。   “找我何事?”   老者垂首,身后十多人躬身,虔诚无比。   周遭之人惊呆了,这可是皇宫来人,傲气浑然天成,旁人不能及。虽在皇宫脚下,但宫内宫外天差地别,皇族身份崇高,修为自幼高人一等,受尽尊崇。   而今竟然在这个宁王府之人面前这等谦卑,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夫奉齐帝之命前来,邀阁下去皇宫做客。百朝群雄会在皇宫举行,天才云集,除他国外,众隐士家族齐聚,关系重大,但凡参加百朝大比的众齐国嫡系子孙都要参加,皇宫早已为阁下备好住处,若不失约,齐帝只言毁殿伤人之事既往不咎。”   此话一出,阵阵抽气声传来,几乎不敢相信方才所闻。   这可是百朝群雄会,不是谁都能参加的,方才竟然眼拙,忽略了这一强者的大战。   这人说得格外委婉,周遭之人一脸莫名,只有秦休面色凝重了不少。   最后一句话如闪电般劈向大脑,齐木道:“你知道我是谁?”   老者默了下,思忖道:“阁下是说原本是什么身份,还是指而今的身份,或是在这之后会是什么身份?”   齐木瞳孔微缩,这话一出便是什么都明了。不止是皇族,还是地府府主,甚至……   “今日不行,我还有事,等事情忙完再去,应该不迟吧?”   越主动越被动。   他参加百朝大比就为了进皇宫,这一日终究是来了,他倒还沉稳,没有立刻答应。   以往谈及齐皇定是一阵唏嘘,这人年纪尚轻竟然这么沉得住气,老者暗自惊叹,面色如常,沉声道:“那日死去的三人皆身份尊贵,其族及太上均暴怒,现在还有齐帝担着,可阁下现身得越晚,也许会有人找上门寻仇乱杀无辜也不一定,阁下三思。”   就连龙越也听清了,焦急不已,齐木在宁王府暂居,若有人寻仇定是拿王府开刀,就算齐木无惧,可王府长老及弟子可怎么办。   狠!   若国君不准,谁敢轻举妄动,这根本是威胁。   ……   那几位长老走后,齐木等人迅速掠出战场,他打算去皇城随处转转,拖延些时间了再过去。   群雄会倒是听过,那是类似武凌,轮回山鬼子及许多位闻名的强者,会到之地。他结交的那些少有人有资格参加,没听出所以然来,个个羡慕不已。   齐木就要离开。在他眼里瞎子绝对不能带,无论族人是他自己杀的,还是齐国之人杀的,进齐皇宫一事,肯定没有这人的份。   渊落欲言又止,冷着脸拿出一枚红色的珠子,形似赤玉,里头有金光一闪即逝,状似麒麟,没人看清。他用神蚕丝穿着系到齐木脖子上。   “不准弄丢了。”   珠子赤红如血,似玉非玉,摸起来温润,不知是什么。   齐木皱眉,塞进衣服里。   秦休随他一起去:“我是丹神唯一弟子,齐皇若不想与我师父为敌,彻底断绝炼丹传承,就不会对我下杀手。若他敢对你不利,我便将你是师父新收的小弟子身份公诸于众,没人敢动你的。”   齐木乐了:“一休哥你胆子真大,被师父知道该怎么办。”   “你有神火,担心什么。”   齐木心想,明明是你担心,他可是半点也不怕。   能打开小世界空间,真不行他也能逃命,这倒是不怕的,让他好奇的却是,原本以为齐皇得知他已归顺于魔尊,许会赶尽杀绝,却没想到竟会亲自派人前来邀请。   只要有商量的余地,或许能早日将骨灰放回皇陵,那就不用大费周章地灭国了。   没多久他才知道,齐帝之所以称其为齐帝,事情远没有他想得这么简单。   群雄会盛宴,数之不尽妖禽及凶兽惊天而过,古战车携着钧天之威滚滚而来,层云翻腾,人影若隐若现。皇城中数百人观望,   皇宫门外,五大正门大开,均重兵把守。所至之人无非是大势力核心弟子,却只能从两侧的四道门进去。能入这里便是总莫大的荣幸。   这座有着万年底蕴沉淀的上古皇朝,坐拥千万里疆域,站在宫门外,如威严的老者屹立巅峰,抬头却让人喘不过气来。无论何等心高气傲的无上天才,在外多么趾高气昂人人敬佩,到了这里,也只有收敛气焰,怀着敬畏之情,踏进古宫。   有着仙脉传承至今的古国,能留守的都是天赋异禀之辈,随便一人在外界都能成为宗门核心弟子一列,望而生畏。   皇宫外观望的人无数,进门之人均是有威名在外,但凡有人出现均是一阵惊呼。   直到有六道身影从人群中走出,径直走到正中央那道门。   几乎是刚出现的刹那,正中央的大门轰然大开,数位长老及弟子鱼贯而出,像是恭迎一大教主级大能亲临一般,仙乐奏响,迎进门。   一时间吸引了十成十的目光。   其中一人容貌出众最为显眼,广袖边绿绦灵丝勾勒成藤蔓状,乃是一位品阶极高的炼丹师,被围在最中央的那人没细看,一眼望去似乎格外年轻。   一众参加百团大比的强者目送着这六人最中央的大门进去,见着最年轻的丹圣秦休之时有人低呼出声,但这六人着实良莠不齐,不像一大门派,特别是认出了孙弓和龙越的一些道修,更是瞠目结舌。   围观之众更是炸开来,消息不胫而走,纷纷猜测那陌生青年的身份。   进了皇宫。   有长老带领,让秦休等人稍作休息,领着齐木去了正殿。   大门轰地一声紧闭,齐木这才看向辉煌宫殿上方,端坐在皇座上的那人,冠冕垂下,面容模糊不清,看上去倒还年轻,不愧是常年高居上位之人,不怒自威的气势显露无疑。   齐木见到了齐国国君,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   “没想过这么快就能见到朕的皇侄,十多年不见,你竟成长到这一步,很让朕欣慰。便以皇族之礼相邀,大开宣金门。”齐皇极具威严,带了些慈祥,道:“你有何心愿未了,不妨直言。”   齐木没有多言其他,直截了当道:“想完成我娘的遗愿,将她的骨灰放进皇陵,和爹葬在一起。”   齐皇嗓音冷了一截:“你娘?朕倒是忘了,你还是个孝子,皇陵只葬皇族子孙,不为任何外族而开,这是老祖定下的规矩。”   齐木没有退让:“那如果我非要这样呢?齐皇会不惜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侄儿的孝心感人肺腑,朕怎会杀侄儿。未登临仙脉境,极境巅峰等同草芥蝼蚁,区区地府,朕并未放在眼里。之所以能容你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是看在血亲的份上罢了。”   皇主面不改色,看着这位敢和他争锋相对的青年,眸光很是复杂。   若是可以自然永绝后患最好,可关键地府府主乃是魔尊挚爱,整个仙元大陆几乎人尽皆知,魔域主宰自神界回归后,得了麒麟神兽至宝,甚至能坐拥妖域,号令万千妖兽无敢不从。   得此造化,天地尊位足以媲美仙尊,地府府主偏偏和魔尊沾上边,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若说迄今各大势力最想巴结之人,非地府府主不可。只是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任谁能想到而今传得神乎其神的所谓府主,其实正在这皇城中,甚至还参加了百朝大比。   “不过你若能达到朕的要求,破例一回,也不是不可以。”齐皇斟酌了下,又道。   “什么要求?”   “素闻你深得魔尊喜爱,不顾身份也要参加这百朝大比,是想夺魁?”   齐木皱眉:“不是。原本是想见皇主,既然这么快就见到,那我也不必再继续了。”   “可要达到朕的要求,你必须得参加大比,不必夺魁,朕要你做一件事。”   ……   齐皇一挥衣袖,正襟端坐:“事成之日,任何要求朕都答应,且会昭示天下,封你为王侯,坐拥千里领地,来去自如。”   齐木正色:“一言为定。”   皇主端坐于王座上,他无意识摩挲着椅面。勾起嘴角,面上无一丝热度。   出了宫殿,秦休等人在外等着,正午日光,齐木晒了许久才有了些暖意。   他拿出项上系着的丝线,扯了下来,拿出赤红珠子看了看,仍旧没觉出半分怪异之处,忍住没有随手扔了,准备找个不显眼的地方丢了算了。戴着着实怪异。   齐木速度极快,随同几人掠去另一地。旁边几人一直在说些什么,齐木都没听进去,他在想别的。   皇宫多得是勾心斗角,竟然连皇帝也参与其中,看来举国天赋至高的齐枫,唯一的太子人选,竟然在皇宫如此不招人待见。深宫复杂多,相比而言还是像他那样自由快活,他对齐皇朝没感情,谁死谁活都一样。   任谁一个自幼被废了丹田,受尽折磨,到如今无论如何修为止步再无法精进,这些痛苦,三言两语实在说不清。真要说他和尊上的孽缘,也是废体的原因,归根结底,齐皇朝就是所有人都死光了,都和齐木无关。   群雄会来往道修均是声名显赫之辈,天赋超绝修为极高,论道有之,互换珍宝甚至无上法器亦有之,侍者来往,端来的琼浆灵珍皆非凡品,摆满了数百桌。   趁着齐木面圣的时间,除秦休外其他人都去左右逛了几圈才回来,见齐木终于回来了,礼貌不问去处,拉着他就往拍卖场走去。   小型拍卖会,不过参与者均是无上强者,天赋极强之辈,手头拥有之物自然不可能是普通拍卖会上能见到的,许多都是奇异珍馐,有价无市。   一人提前买了雅间,拉着齐木和秦休落座,指着前台,眉飞色舞。   “这里还有飞刀宝器拍卖,这可是地阶宝器,无须真元就能催动,好东西啊,耗光就没了,再多也不嫌多。底价就是一百万上品灵石,我带了一千三百万上品灵石,上次错过了,这次势在必得!” ☆、259·皇子身份   听到宝器二字,齐木还没回过神来。直至到了雅间,但见那物。   飞刀宝器足有四柄,通体雪白,毫无瑕疵,刀身薄如蝉翼,毫无半分真元波动,却有莫名气机,不可小觑。   ……   “五百万上品灵石!”   “六百一十万!”   “七百万!“   “七百万一次,七百万两……”   “九百万!”   ……   “一千万……”   就连孙弓也红了眼,龙越也有些坐不住了,不止这边,更有不少人想要,宝器无须真元,才是真正的暗器,毫无波动破坏力惊人,根本防不慎防。   齐木刚坐下便听到一千万叫价,顿时口中含着的一口茶水都喷了出来。赶忙拉住正要提价的那人:“就这东西,成本不过十几二十上品灵石。”   地府多得是,这还是智囊团林古还是谁专门给他介绍过的,那一脸得意财迷劲,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这话一出,原以为这些人会收敛,谁知龙越一本正经道:“成本二十枚,炼制法就值一千万上品灵石。”   齐木拿出五件宝器,分别有护腕,弓箭,灭魂针等,随手放在桌上。   “飞刀成色还不如这些,你们若是喜欢,随意挑。”   宝器落地清脆悦耳,繁复冗杂的纹路精致绝伦,宝光未显,却比拍卖之物要好上更多。一群人看直了眼,下巴掉了一地。擦了擦眼睛,手抖着抚摸宝器,这才发现不是幻觉。   “各种宝器据说魔域弟子人皆有之,齐兄莫非你去过魔域,据说近十年来魔域灵气浓郁了百倍不止,   “这等宝物竟然随手送人,我等受之有愧,不如你说多少灵石,我们出钱买。”   地府之事,秦休都听齐木说过,相逢那夜齐木随手送了他一堆。地府有匠师一族归顺,在外传得神乎其神的宝器,地府多如牛毛,身为府主,齐木的空间里不知还有多少。   齐木很大方:“天阶法器赠与你们,虽不是刀,但品阶更高。魔域的宝器大多出自于地府,诸位有机会可去魔域走走。鬼匠大师声名在外,但很多宝器还不及地府所出,且价格太贵。”   提到地府,又是一阵暗呼。   古江眸光发亮,向往写在脸上:“据说地府外出有蛟龙护行,仙脉境凶兽却只用来守护山门,越天级功法谁都能学,异宝无数,但凡弟子都能随意领取……世上哪有那么好的地方。”   “那可是号称能在短短三年内,修为突飞猛进至少两个大境界的宝地,多得是人向往,可考核其难无比,非悟性极高者不能通过考核。听说有元婴巅峰强者考核五次未过,结果却在考核中顿悟突破极境。”   龙越抿紧嘴唇没有说话,他想到了地府覆灭成天殿的旷世一战,铺天盖地的守护飞龙,哪怕是普通弟子也有洪荒坐骑,那种无与伦比的底蕴震惊整个大陆。   而齐木初现的时候,那条飞龙坐骑,相差无几,若齐木也是地府子弟,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   天阶宝器人手一件,心满意足的几人也无心其他宝物。齐皇宫极大,齐木身在其中这才发现当初毁掉的宫殿不过边缘一耦,却已经重建。   出门后,有长老亲自来迎接,神色恭敬无比,让四人都很好奇,随同齐木到了另一处宝地。除齐木秦休见惯大世面的毫无反应外,另外的几人均有一刹的滞意。   晶銮宝车,五彩鎏金,涛涛流苏从虚空垂下,如秩序神链被层层雾霭挡住大半,随风摇曳,丁玲作响。明黄为底,仙灵瀑布如梦似幻,灵气氤氲,置身险境般,能看到数百处楼阁被帘幕遮住,华贵身影没一人皆是无上势力的核心人物,面容在纱帘间若隐若现。   仙湖之上,有数处明黄帘帐环绕的古亭,皇道气息流露。那是皇族落处,明显不同于寻常。   品酒论道,相谈甚欢。   无数道恐怖气息收敛,看似一片祥和。   十位长老亲临,为齐木等人领路,走向上方。一时间全场静寂,或惊诧疑惑或不解或轻蔑的视线打在齐木等人身上。   与此同时,有道威严的声音仿若从天际传来,如惊雷般,无形威压令全场神魂震荡。有长老当场屈膝跪地,其他人神色恭敬听法旨。   “今日有件大事要昭示诸位,时候已到。朕皇兄之子天赋迄今罕见,幼年坎坷,经大难归来,破而后立,其心性无人能及。小小年纪,修为丝毫不逊于任何一位皇族,朕将视齐木如己出,以百朝大比为皇族考核,大比结束庆功宴上恢复其皇子身份。”   此话一出,顿时惊起惊涛骇浪,不止是齐木周围几人,更是满座具惊。   皇兄之子,哪位皇兄之子?   齐木,又是哪位名为齐木!   五十多年前,齐皇朝大皇子高调迎娶仙族天女,不惜夸下海口世间至强血脉传承将在齐国延续,结果哪位仙族遗孤的孩子却只是个普通凡人,半点仙血也无。   这事传遍仙元,闹出天大笑话,齐皇颜面扫地,至此母子二人待遇天差地别,不止大皇子病逝,大皇子一脉更是受了牵连怒气滔天。   曾经的天女惨死,幼子打入死牢,据说半大的孩子甚至被废了丹田,堕为皇族上下的陪练,至长大成人后渐渐被人淡忘,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少人一惊而起。   想到那位原以为早就死去的小孩,对比与这位面无表情冷冷应对众人的青年,不少人目露骇然之色,恍如隔世。   年岁不过三十,却已经是元婴巅峰,更是面对齐皇赐恩,宠辱不惊。这点的确配得上心性无人能及。   龙越等四人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秦休当场变了脸色,气场都变了。   弑父之仇,亡母之恨,形同废体的屈辱过了这些年,这虚伪的皇朝,竟然一句空话,就想将过往抹去。齐木尊为地府府主,作用近百万里疆域,从没想过要争皇族身份,这并非是恩宠,而是降其地位,沦为小辈,将伤口暴露在众人眼前,每一道目光都是往伤口上撒盐。   秦休不忍,恨不得自己和齐木换一换,后者忍受了多年的不屈都由自己来受。   齐皇说完,长老暗自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跪地谢恩!”   无耻,真无耻。   比起受排挤,这莫须有的恩宠当头更加狠绝,齐皇做足了面子,曾经的人肉垫子回来了,空着皇子身份,多得是人会找上门,该有的谩骂责贬少不了。   更何况在旁人的地盘他不能无礼,否则会落人口实,坐实某个罪名,死得也是无声无息,谁知道他还是谁谁,说出去给谁信。   这一击恍如当头棒喝,齐木眯着眼望向上空,被雷得外焦里嫩。   可谁说他不能反击,既然你想保留好皇叔的形象,那就给你机会。无须顾全大局,照样能把这皇宫搅得底朝天。   齐木道:“为何要跪谢,皇主不过说出了事实而已。我本就是皇子,体内流着皇族之血,身份不需要任何人确定。”   “狂妄小辈,敢对父皇无礼,你被逐出皇族,哪怕回归,皇子之位还得是大比之后才能定!”有人拍案而起,大掌落下,巨浪滔天,恐怖水浪如龙啸般袭杀而至。   这里准许战斗,众目睽睽之下,隔湖而战,光明正大。   出手之人只是元婴巅峰,倾力一击也只能如此。齐木抬起食指,屈指一弹,巨浪被击散,水花簌簌落回湖中。   齐木特地往齐枫所在的楼阁望了一眼,别有深意地环视一周:“更何况既然我回来了,自然无惧于任何人,若还以为我是当年那个任谁都能欺凌的废物,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诸位大可一试,我陪你们玩玩,到时候死伤如何,还请皇主莫要怪罪。”   “肃静,皇宫地位不以修为定高低,齐木不得无礼,今日恕你无罪,再无下次。”恢弘之音如从天际降临,震人心魄。   数久回音殆尽,威压消失,齐皇离开。所有人恭敬无比,却松了口气。   秦休拉住齐木的手臂:“走吧。”   齐木要敬不如敬尊上,后者是至尊,齐皇再了不得,也比不得魔尊。   四皇子齐锦这才看清这位,除齐木外,一群不过尔尔的人中,唯独这人气质超然,辨出后眸光一亮:“想不到丹圣竟同道而来,有失远迎。这亭楼唯有极境修为能登临,齐弟不必勉强,不知丹圣亲临,还请上座。”   秦休忍无可忍,挡在齐木一边:“不必了。”   “既然都知道我丹田破碎,修为能代表什么。”齐木一跃而起,崩地遁天,无视禁制,竟然跃上千里瀑布之上,倾泻而下的水流如同静止了一般。   齐木踏上空亭楼,竟然随之迅速上升,气势惊天,仙雾瞬间翻滚蒸腾,竟然达到了顶端,和大皇子齐枫同等高度。   极境九重天!   仅凭肉身之力竟然崩地断流,和齐国下任皇主齐枫两相遥望。满座数千人惊起,阵阵杯碟碎地的声音,遥望上空,想起这人的年岁,人人脸色煞白。   奇迹!   破而后立,天赋惊天,震古烁今,无人能及!   什么宠辱不惊,这人有十足傲的资本,齐国得此子是大幸,难怪要提前昭示群雄。百朝大比确定皇子身份是幌子,不只是齐枫,竟然又多了一位极境巅峰妖孽。   莫非当初天宫仙殿那位妖孽级天才便是此人,那位被当成废物肆意蹂躏之人,在座众齐国皇族都有份。   而今这位年仅二十多岁的青年,独占高楼,傲视群雄,说不出的震撼之感。推己及人,自愧不如。   齐木登上唯有极境能端坐的亭楼,他端酒朝着齐枫举杯,一饮为尽。后者冷笑出声,天赋不错,只可惜丹田碎裂,修为止步,无缘仙脉境。肉身再不凡,也于事无补。   秦休登台,后四人挺胸抬头也走上了齐木所在的亭台。一时间双目失神,望着齐木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一直觉得此子神秘莫测,而今终于知道其身份,四人近乎晕厥,就连龙越也动容。   真相没那么惊世骇俗,只觉得由衷的佩服。谁敢自负天赋,自负心性,自负远胜于人,都该去撞墙。没脸。   丹田破碎虽无缘皇位,但能与齐枫相提并论,那皇子之位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这人在百朝大会上定能大放光彩。   一时间各国及各大势力核心弟子等纷纷登台来拜会。变着花样来夸赞,从发饰着装到鞋子都被夸上了天。   秦休冷着脸对任何来客毫不搭理,注意力全在齐木身上,比任何皇子更像齐木亲兄长,但凡能让齐木稍稍心悦,秦休对来人的态度就变了些。   之前那一掌后,那赤红珠子也露出一角,有人眼眼睛一亮,道:“……赤色玉珠少有人能驾驭,据传深海红珊玉有奇用,恕老夫眼拙,竟看不出材质,不知是何神料?”   齐木道:“不是灵玉。”   的确不是玉石,毫无波动,看成色倒像是木珠,尘世凡物罢了。   那人一顿,道:“齐木道友果然人中龙凤,就是凡物也能戴成仙品,若是他人所赠,道友却是有情有意之人,如若不然,那许是有一番故事。”   宴会不了了之,齐木谢绝了邀请,被领着逛皇宫,没走多久,出了树林,他再次扯断了脖子上的赤珠,随手扔了,掉进黑潭。   几人都没注意,有两只兔子窜出,饮下小潭中仅剩的水,却像喝醉般歪歪倒倒原路返回,一路昏昏欲睡。   群雄会每个十天半月也不可能结束,随齐木在皇宫住下,找茬的不少却被秦休拦下,倒也没太大叨扰,实力不足齐木,也只是自讨没趣。倒是听说有几位族老愤愤不平,当日齐皇昭示后,特去皇宫为死去的三位孙儿讨公道,后无功而返。   有人让齐木小心些,别出皇宫,后再没什么消息。   除齐木秦休外,另四人要回去继续大比,难得重聚,一齐去了神圣祭坛。那里被刺眼白光笼罩,比太阳还要刺眼。   “这里重兵把守,平日也进不去,看到那白光了吗,是一国气运。小国若有一团都不得了,齐国无愧上古皇朝,延续至今,底蕴无可比拟。任何国君继位修为都能天翻地覆,强大无比。”   齐木点头,视觉上极为震撼,那便是信仰之力,举国信仰加身,齐皇的强大无可想象。更何况下任齐皇继位,这一皇主隐退,在这之前还有多少位国君在世,实力又到了何等境界,难以想象,古国底蕴无可比拟。   孙弓直言道:“想不到你竟然是皇子,能与皇子论道,此生足矣。你若是废物,我等都没有颜面活着了,日后再有谁敢提及当年,以当年之事骂你,我孙弓第一个不放过他。”   祭坛上,有齐字雕刻于灵玉巨石之上,通天彻地,宛如道道神魂凝练而成,光芒万丈。   绕过齐国祭台,壁画被染上神圣仙芒,壁画样貌模糊在混沌气中看不清。   走到这个地方,所有人神情不由自主变得肃穆,更有老者恨不得躬身跪下。   “仙尊陛下万安,护佑仙元,亘古不朽。”   孙弓,古江等人大大咧咧跪地:“仙尊在上,护佑我等长命万岁,族人一生安康。”   龙越面带虔诚,躬身微笑。   云端之上石像真容若隐若现,那雕像极为古旧,遍布岁月沧桑,却比任何石碑还要纯粹无暇,威严而高贵,高高在上俯瞰苍生,就像亘古就屹立在这里。   齐木心脏不由自主漏跳了一拍,他抬头上望,愣在原地。   几人拜好要离开,秦休拉住齐木,却没拉动:“发什么呆?”   “喂,你们不觉得……”就那么短短片刻,齐木脖子扬得酸涩,只觉嗓子干涩,“那雕像,和我院子里那人长得很像吗?”   秦休问道:“你说,像渊落?”   齐木脑中嘭地一声,整个僵硬在原地。 ☆、260·仙缘   几人一听,赶紧回过身来,顺着齐木的方向上望。   “你看得到仙尊真容,我怎么看不见,石雕也没有。”孙弓看向龙越,“话说渊兄长什么样,一时间回想不起来,记得第一次见还大吃一惊来着。”   “惊为天人。”龙越脱口而出,而后面色古怪,道:“具体长什么样,我好像……没细看。”   “这里的壁画流传万载,不可能有假。自古仙尊的相貌看不清,小木,你真能看到?”有古怪,秦休皱眉,他往向上空,看到了石雕,却没有看清相貌。   齐木点了点头,手顺着壁画抚摸,往前走去,眸光闪烁。   每一副都清晰刻骨,相貌跃然纸上,仅仅是壁画,那种无与伦比的震撼直入灵魂,能洗涤神魂,自内而外焕然新生。   “原来如此。”   这才是真正的仙尊,仙尘不是,那种超凡脱俗的无上气势浑然天成,全然无可模仿。   他怎么从没想过,一身仙骨洞悉天地之人,竟然不是仙尊。   仙尊另有其人,仙尘不是。   那种感觉很其妙,如同道经触摸不及,仙尘不长这样,完全不像,比之于正主,仙尘每一个动作都漏洞百出。   齐木沉浸其中,甚至深深共鸣。   一位年过古稀的老者拿着扫帚,呵呵笑着:“能瞧见仙尊真容的,千年不出一位,看来小友有仙缘,前途不可限量。”   孙弓等人瞠目结舌,莫不是说齐木当年是遭人陷害,他的娘亲莫非真的是仙族天女!?顿时不少人激动了。   “能看见!该不会齐木是真正的仙族遗孤,所以丹田破碎也能逆天而上,你的血脉传承或许比齐皇族血脉更强!有仙族血脉才有莫大仙缘,能看见清石雕,这就是证据。”   那相貌和仙尊一样的人,岂不是更有仙缘。   齐木饶有兴致,眸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皇族经过嗤之以鼻:“你说看清就真看到了,我也能看清,随便说和哪位相似,谁信。别笑掉大牙。”   “本皇子说是谁呢,原来是皇主才刚钦点的废体皇子,还敢公然和齐枫皇兄叫板,真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活得不耐烦了。是哪个不长眼的说他有仙缘,大胆!站出来给本皇子看看,这人不过是个普通凡人,连齐皇族血脉也无,这是太上皇断言的,谁敢说太上皇陛下所言有误?”六皇子神情倨傲,轻蔑地开口。这人容貌昳丽,一举一动都模仿着齐枫,却相差甚远。   能打扫祭坛,也非凡俗之人。一转眼,却连扫帚都不见了。   “他娘亲沦落为低等的贱婢,儿子半点皇族血脉也没有,不知是哪里来的野种,也想入皇宫,简直痴人说梦。”见皇子态度这般,有人为讨好皇子,纷纷落井下石。   “丹田破碎肉身超绝,这等体质不就是挨揍么,果真不愧是人肉垫子,能有这般资质,也有我等当年的大半功劳。哈哈……”   这可是皇子,一个个在外都是何等尊贵的存在,实际上本性也不过如此。齐木心性了得,能炼化神火足以见其不凡,这些人睁眼说瞎话还有没有脸,古江气愤道:“你们说得也太过了!”   “无名小卒,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找死。”   话说的实在难听,连皇子都是一副德行,孙弓正要开骂,却被人拦了下来。   “想找陪练,我若有空,倒也可以,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齐木似笑非笑,充耳未闻,只在有人出手的刹那,不动声色地拂袖,将杀伐给挡了回去,自身毫发未伤,倒是让出手之人大惊失色。   秦休视线冰冷在那群人面上一一扫过,修为最高不过极境七重天,并不是齐木的对手,根本不值一提。只是这些话就算齐木没反应,他也听不下去,只想早日远离皇宫这是非之地。   “人肉垫子就要有人肉垫子的样子,自然要绑起来断了浑身筋骨了再试试功法的破坏力,陪练可不能反抗,别以为这般归来就能雪耻,在皇朝面前,就凭你一人,再挣扎也翻不起任何波澜,趁早死了入宫的心,哈哈哈!”   “公鸡之所谓凡鸡,孔雀之谓神鸟,只因公鸡自负长羽便以此嘲讽神鸟孔雀。”一人嗓音温柔,笑着走来。几乎是闻声的刹那,不少人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回头。   几位皇子中唯独一人没有开口,那人没有皇子的光鲜亮丽,据说是齐皇的亲子,名齐睿,资质平庸最不得齐皇欢心,过得相当凄惨。话是这么传的,至于真假,那就不一定了。   齐睿望向来人方向,顿时眼睛亮了些。   “圣子殿下,这边请。”长者躬身为其领路。   瞬间死寂,闻言百般不悦的青白面色蒙上一层绯红。就连皇子也收敛了气焰,竟没追究把自己等人比作凡鸡这一无礼之辞。明目张胆地嘲讽那些人虚长百岁,丹田完好实力不及,也有资格嘲笑别人。   有胆子大的见六皇子面上无光,开口道:“圣子有话不妨直说,何必拐弯抹角骂人。”   “不过随口一说,硬要自比凡鸡或神鸟,你倒是挑的好。”濯光笑着,嗓音也很温柔,不带丝毫贬责之意,像蒙了层圣光,很有感染力。   “我看诸位掌掴自己甚是精彩,不妨继续。”   齐睿噗嗤笑出声,而六皇子当场黑了脸,恨不得杀了多嘴之人。世人都知道濯光最不能惹,他比谁都温柔,连杀人时的表情都和平时无二。   齐木转身,却看到一人离六皇子不远,那人面容俊美,带着浅笑,一身月牙白长袍,气质出尘,后有数位长老跟随,倒是友好地朝着众人点头示意,又随意地移开视线。   濯光。   远非寻常极境巅峰可比,周身竟然有仙脉境气息。   齐木暗自念了下这两个字。有谁曾提醒过他不能和濯光交恶,看来的确有道理。正要迎上去,想要找个理由搭话时。   却听到不远处有人戏谑道:“圣子殿下会为他说话,想必也只是同情吧,这人胆大包天杀了太上长老的子孙,他住进宫之前,不是在宁王府么,将族老祖出关走了一遭,据说把整个宁王府夷为平地,里头的弟子估计活下来的也没几个了,简直惨不忍睹……”   龙越倒吸一口凉气,包括秦休在内,六人均是一僵。齐木顿住,回过头:“你说什么!”   “前日,宁王府被覆灭人都死绝了,你们不知道么?”   几人不再逗留,迅速转向宫门,其余几人畅通无阻,唯独齐木被拦了下来。   “你们先走,一休哥,你先同他回去,我随后就到。”   自从听到那消息,龙越像失了魂似的,闻言点了点头。   秦休本想随他留下,听他这么一说,道:“好,你小心些。”   齐木即将被封皇族,接下来的高阶战场只需观战到最后才加入,在百朝大比结束前,不准离开皇宫。可既然齐皇不仁,那就别怪他不义。原本打算搞出点破坏,最好毁了皇宫数处古筑,可还没等他动手,皇宫异变陡起。   竟有两头陌生妖兽肆掠,摧毁了圣湖山,不少长老前去围杀,倒还算井然有序。齐木没再参合,趁乱回了王府。   入目一片狼藉。   偌大的离山就像被徒手劈断了一般,簌簌山石重重堆积,原本还算古朴的王府不见踪影。能看到尸体残肢若隐若现,偶有来往的其他势力弟子指指点点。   齐皇国土,发生这一事后,皇主并未声张,只是封锁了消息,又册封龙越另一处宅子,为越王。龙越像是一夜之间成长了般,日日闭关修炼,更加沉默寡言。   齐木走在残土之上,眉头皱得很紧。神识外放找瞎子的身影,却没有寻到半片衣角。   一个都没活下来。   整个宁王府本谈不上多大感情,可他也住在这里多时……齐木摸了摸残破不堪的山门,蓦然瞳孔微缩,空气中有若有若无的仙道气息,越往他所在的院子,越是清晰。   有种不祥的预感。   齐木推演先前的道则,天穹降下滔滔混沌雾气隔绝了天机,无法推演。齐木越看越心惊,死伤的数目连总数的三成也不到,剩下的人去了哪里,可还活着?   一想到瞎子那张酷似仙尊的脸,齐木浑身不舒服,他原本打算片刻耽搁想找他问清楚,可就像预先安排好了一般,在他终于发现倪端的时候,那人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尸体,没有血迹,除了自己,更是无人记得清楚他的相貌。   顺着一丝蛛丝马迹,一直来到千里外的一处古迹,搜遍了方圆万里,就这地方最为可疑。据说是上古大能的墓穴,二龙护巢,更有有升灵之势,神阵隐匿气机。   齐木避开杀伐,小心翼翼摸索前进。   这地方他曾来过,轻车熟路,而今来却发现路线被篡改了不少,更有不少人马往来,他避开众人,越往深处越心惊。   听到若有若无的摩擦声,像是有人在说话,齐木浑身汗毛倒竖,浑身冰凉,下意识屏息凝神贴紧墙壁。倒是觉得声音有些熟悉。   “你果真是算无遗漏,就连我也被糊弄了个彻底,凭着区区……坐镇魔域,真身却在……尊上……”   那声尊上像惊雷般在齐木脑中炸响,然后他听到了渊落的声音!   “现在还不是时候,你知道也无用。”   ……   确定是两人对话,里头有不少人坐守。   齐木打起万分的精神,隐藏气息又下了几层禁制,最后拿出黑剑禁锢己身,硬是没露出分毫气机,额上布满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缓缓移动到门边,不发出半点声音,透过缝隙一看,他双目滚圆看到了极度不可思议的一幕,浑身僵硬,双手捂住嘴,这才没有惊呼出声。   石壁内竟然是他的小院,就连一桌一木一花一草,那四方屋舍都一模一样。   只是多了一人。   血色长袍及地,银发垂下,精致的脸上满是煞气,眼窝下陷黑了一圈,像是常年疲倦身体被掏空了一般,仙尘指骨分明握着石桌一角,浑身消瘦了一圈。此刻正近乎痴迷地望着身侧,时而愤怒时而沉默。   “几千年不见,哪怕没了双眼,风华依旧。”   齐木差点呼出声来,他听到了什么!   “戴了面具便能坐拥魔域这么多年,一面是魔尊,一面是仙尊,任世间谁能猜到堂堂魔域主宰,嗜杀成性冷酷无情的魔尊陛下,竟和仙元最德高望重的仙尊,是同一个人。”   “你还真是了不起,轻易就能将世间万事万物玩弄于鼓掌,堂堂天道化身竟然欺天,真就是不死之身,知道本皇为何不杀齐木,因为只要有了弱点,仙尊也就没那么可怕。”   “你抢了我的魔域,我便夺了你的尊位!”仙尘五指粉碎石桌,将整个庭院付诸一炬。   渊落笑得轻蔑:“想夺本尊造化,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仙尊不朽,功参造化,天地尊位至高无上,无人能及。   ——整个仙元能自称本尊的只有那一个。   ——魔尊,这世上哪有什么魔尊。   仙尘是魔皇,渊落是仙尊。   是啊,就是这样,他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此文的亮点之一不正是这大逆转,魔尊才是仙尊,原本以为的仙尊其实是魔皇。   齐木觉得自己要窒息,他看到那瞎子端坐,神色平和,看起来嘴角带着笑,俊美无暇,圣洁无比。仙尘一遍又一遍地唤他尊上,唤他渊落,唤他仙尊。   就像一遍又一遍地发觉渊落独立九天之上,好遥远,看不透捉摸不透,不知他在想什么,也无从看出。   魔皇已逝,尊上用逆天手段布下欺天神阵百年养灵,夺天造化把人救活,这又怎么能说!   渊落灭了整个仙族,无论是何原因,迄今无法释怀,于是放不下,这又怎么能说!   仙尊守护仙元殚精竭虑,以两个决然不同的身份受人信仰,本就是欺天,是欺瞒上苍,这怎么能说!   他想起渊落一次次地告诉他,比起一知半解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至少不会惹祸上身。仙元大乱,魔域伊始,一受波及定粉身碎骨,身为魔尊却得守护大陆,又能如何解释。   一切都能追寻到许久以前,其实很多事情在很多年前就有了结果,答案从来只有一个,因为太轻易,他不敢信。   齐木背靠着石壁缓缓滑下,双耳阵阵轰鸣,大脑更是一片空白。而他又做了些什么,他对渊落说了些什么,他把仙尊给怎么了…… ☆、261·美死了   就像一直以来想要摘取的蟠桃神果,以为是有主的,而今才知道能吃到蟠桃的只有他一个。原本该惊喜,可苦就苦在他先前以为求不得,一怒之下把树给砍了。   关键是树都砍了,没事也就罢了,人都走了回不回来还是一回事。   一个魔尊他就觉得难办,这还又是仙尊那还得了。   齐木回了越王府,魂不守舍,也不想搭理人,面无波澜看上去心情很低落。   秦休不忍,轻叹,让他好好休息。   旁人还以为他在神伤,赶忙安慰道:“有个墓地出现,宁王府的人多半碰巧出去了,这才逃过一劫,龙越二公子安葬了老父,而今心情也好些了。这不是齐木大人您的错,不必太过自责。”   齐木无力地摆摆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不要进来打扰。”   长老抹了把泪,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渊落渊公子也回来了,就在院内,王爷问要不要给他另寻住处。”   “什么!谁回来了?”齐木声音抬高八度,把长老及几位侍子吓了一跳。   秦休安抚道:“小木,这次和他无关,就算不喜欢人家说清楚就好,别生气。”   齐木摇了摇头,神色微怔说不出半个字。   “大人息怒,小的立刻命人去另收拾一间……”侍从道。   “不必了!”他重重吐出两口气,顿了半晌,浑身鲜血都不受控制横冲直撞。不像见谁谁,倒像第一次要见丈母娘,进去时连手都在抖。   庭院整洁,枝繁叶茂,花团锦簇交相辉映,看得出花了不少心思。   绿水畔,柳枝摇曳,玉石桌椅,一人静坐。长袍黑发,神色平和,正是渊落。   “哈,你回来了就好。”   齐木忐忑不安,却在见到那人的刹那,心如擂鼓。   渊落似有些疑惑,应道:“嗯。”   还没等他回神,齐木便走到柳树下,手抬起,指腹差点碰到他的唇。暗自倒吸一口凉气。   这样不行!他做不到无动于衷,先前战场分别时还能趾高气昂,现在他完全做不到以前那样随意。出息!另一只手在衣袖中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顿觉好了许多。   紧急关头,齐木脑中无数道念头一晃而过,突然灵光一闪,心里平静下来。   齐木果断付诸于行动,抬起的手顺势抚上渊落的脸,顺着下巴往上,唇淡色而薄形状却极好,挺立如白玉般的鼻梁,精致的额头。神态平和,出尘得如画一般。   原来他的尊上是长这样的。   很反常,渊落扣住他的手腕,道:“你怎么了?”   “我很担心你。”齐木双手捧着他的头,不容反抗地,亲吻他的额头,很细致温柔,顺应本心似无尽痴念。而后把人搂紧,按进胸膛,下巴磕在他头顶,心跳得很快。   “如果你出了不测该怎么办,吓死我了,还没有这么害怕过。”齐木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瞎话说完说真话:“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真好。”   “别怕。”   “我想明白了。”齐木道。   渊落一愣。   “真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死了皆大欢喜,可你不一样,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走了我会这么难过,我失去得够多了,若是连你也没了,那该怎么办。”齐木嗓音沙哑,带着些哭腔,似乎痛苦得喘不过气来:“不这样我永远都不会知道,或许我是喜欢你的,原本我以为再也不会喜欢任何人了。”   渊落看不见齐木的眼睛,但心跳却是真实的,那种喜欢很纯粹,热烈。明明之前还没有的,他默了许久,道:“你叫我的名字。”   “不要。”齐木道,“我可以只喜欢你这个人,和旁人无关。渊落这个名字总让我想到不好的,话说你能换个名字么,以后我就那么叫你。”   渊落推开齐木,起身:“你在逃避?”   “我没有逃避,地府府主和魔尊的情缘其实早就过去了,为什么不叫你名字,因为魔尊和你名字一样。傻瓜,这不叫逃避,是叫坦白,为你好。”   齐木端详着他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异样。   不知为何,尊上的反应让他很兴奋,一发挥便完全停不下来了。   闻言,那人有些惊讶,脱口而出:“早就过去了是什么意思,你真是这么想的?”   齐木嗓音低哑,几分自嘲:“全天下所有人都在说魔尊爱我,可我怎么不知道?再没有比这更可悲的了。”   “原本就不合适,我也总有死心的时候。你不为我高兴么?   渊落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齐木抱住他的腰身,脸靠在肩上叹了一口气。   “你修为没了也没关系,我会不惜一切护你一生周全,更听不得旁人说你半句不是。或许我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更喜欢你一点,我舍不得你受伤。”   “你是认真的?”渊落皱眉,抚上他的眉眼,咬住他的唇吮吸,半点温柔也无。   “你不信?”以往这样齐木早就不耐烦地推开他,而现在后者不仅受了,甚至还在尽量回应,没反抗。   “证明给我看。”渊落有些火了。   “好。”齐木拉起他的手,进屋猛地把门关了,而后解开衣带躺在床上,扣住他的手伸进自己衣袍内,一本正经道:“你之前也说过想碰我的人也包括你,那你来吧,我再不会让另外的人碰我,你除外。反正你下棋赢了我,我还没赢回来。正好这一次之后,过往一刀两断,我也就新生了。”   自上次之后,就算晚上一起睡,稍微有点动静齐木就醒了,他似乎从没睡着过,躺在里边,两人间的距离足以塞下两个庞猛。不准别人碰不是说说而已,渊落没想逼他,更何况那样也不错。   而现在,一个在引诱,另一个在试探,直到脱光了抱成团滚在床上,什么原则都没了。渊落这才发现这人竟然是来真的,有些措不及防。   齐木很配合,被吻得直喘,恨不得挂在他身上,就是以前在魔域也没有这么放得开过。   渊落冷漠的面相快要挂不住了:“如果后悔,你可以说不要。”   你再装,你还装!齐木心道,说出口却又换了副口气。   “怎么会呢,有你就够了。”   “你真温柔。”   齐木搂紧他的脖子,舔吻他耳朵下面,沿着脸轮廓,到嘴角。   尊上敏感的地方简直少得可怜,不过却也不是表面上看着的那么刀枪不入。   渊落心不在焉,重重地动作,并不粗暴却也说不上温柔,实在是心情很复杂。   身下这人可以说从里到外都是他一手调教的,就算看不见,他也能想象得出齐木是什么眼神,肯定泛着水光,带着撩人的媚态。   明明喜欢却又完全克制不住,一旦被快感冲昏头脑,欢愉就写在脸上……   气归气,挑/逗之下,冲动还是免不了。渊落呼吸急促了些,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带着浓浓的鼻音,撩拨人心勾魂夺魄。   齐木浑身都有些战栗,就是这声音!   一个单音就能让人极尽疯狂到给用嘴了,曾像噩梦般缠绕了他几百个晚上,除了尊上真真再没人有这技能,偏偏本人一点自觉也没有,可气可恨。   齐木快疯了,他对这声音半点抵抗力也没有,偏过头吻他,忘情道:“……尊上。”   抱紧他的脖子,继续道:“尊上,尊上……哈啊……”   渊落一僵,问道:“你叫我什么?”   齐木睁开眼:“叫你渊落。”   渊落脸色暗了。   “别停,我实在装不下去了,尊上。”齐木抓住他的手,嗓音低哑,吻了下他的唇,双手环过他的肩,就是不舍得松开。   渊落捏着他的下巴,左右晃了下,皱眉道:“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本尊的?”   “进门前就知道了。”   “怎么发现的。”   “齐皇宫里的仙尊雕像,和你一模一样。”   “你!”   尊上百般不让他知道,但迟早也有这么一天的,齐木知道他不会生气,下面故意迎合地动了下,趁他眉头一皱明显呼吸有变,厚脸皮撒娇:“都这样了,能不能别在这不上不下的时候,说这么严肃的话题。渊落,你不能总以为我傻啊。”   说着,搂住渊落的肩,一口咬了上去。   “疼吗?”   “不疼。”   齐木沮丧:“完了,我在做梦。”   “傻瓜。”渊落笑出声,把他翻了个身,让他侧躺着,腿抬起,在耳边暧昧道,“就算你反悔,本尊也不想停下来,做好准备。”   齐木挑眉道:“那好,伺候好我,不愁没下次。”   一声轻笑,紧接着如狂风骤雨般猛地加快了节奏,快得完全来不及反应,床吱呀作响。   齐木连呼吸都破碎不堪,像完全变了个人,没有以前的小心惶恐,让人脸红心跳的哼吟声毫不收敛。   “哈啊……再深一点!好大好热,哈,渊落……”   渊落惊呆了。   齐木转过头,热切地索吻。   前者也不再克制,按着他的腿,狠狠地整个没入。   齐木顿时颤抖着叫了出来,舒服得浑身无力,任由身上的人为所欲为。   “好深啊啊,太深了……哈,再快点,嗯,就这样。”   两人放浪纠缠,从床上翻滚到地上,被褥落地,乱的一塌糊涂,极尽旖旎糜烂。   齐木自作孽半死不活,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不告诉我,仙尊是你。害我一直以为是仙尘。”   同样的问题厚脸皮问了好多遍,渊落赖不过他,道:“你若都知晓了,可还敢对本尊放肆,本尊更不想放手,你也就再也逃不了了。”   “我为什么要逃,你说的我怎么都听不懂。”齐木大脑迷糊,喘着粗气,带着鼻音含糊其辞,“你就从了我吧,尊上,除了我……看还有谁忍得了你。不然就你这性子,活该单身一辈子……”   “你还真敢说。”渊落躺在地上,笑出声。   “就是敢,有本事你不让我说……唔。”唇被堵着,齐木近乎窒息,好不容易分开,瘫软如泥,下面又起劲了。   直到最后齐木累得昏死过去,四肢摊开,长腿很没形象地搭在旁边那人身上。   渊落把他手脚放好,搂着,拨动他贴着额头的湿润发丝,吻着鼻翼,紧紧揽入怀中。   一直到第二日,午时未到,齐木从床上爬起来,浑身已经被清理过了,脖子有些酸,他转过身,看到渊落倚靠在躺椅上,温柔地看着他。   昨天的衣袍被扯得不成样子,齐木从空间里拿出一套,甩在床上,光着身子坐起,正儿八经道:“好看么,看好了帮我穿衣,好想知道仙尊侍候是什么感觉,快让我感受感受。”   “昨晚还没感受够?”渊落道。   “你都没怎么用力,修为不是恢复了么。完全不够。”   “先昏过去的是谁。”渊落走过去给他穿衣,系腰带。   “不知道,肯定不是我。”齐木穿好衣袍,搂着渊落的脖子亲了一口。光着脚丫开心地跳下床。   “穿鞋。”   “你给我穿?”齐木坐回床上,抬起腿晃悠,仔细打量着渊落的脸,怎么也看不满足。   见渊落还真弯腰拿起了鞋子,齐木只是扫过那双空无的眸子,心脏刺痛得难受,不忍地放下脚。抬起双手捧着他的脸,亲吻眼脸。有些无法呼吸。   扯开话题,打趣道:“完了,要美死了。仙尊是我媳妇儿,以后就养在家里天天服侍我,我媳妇就准我一个人看。”   这话说出去也不怕遭天打雷劈,渊落听他说话,半晌哑口无言,狠气都没了。   “天底下不怕仙尊的也就你了。”   “就因为你在纵容我啊。”   齐木一脸得意,长指点着他的脖颈向下,不安分地伸进他衣襟,手指一钩,扯开来,又有些情动。   两人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躺椅上,连叩门声响了好几下也没听到。   恍惚中,撇到桌上上等血玉珊瑚结着一颗颗圆珠,泛着柔和的红光,在眼前晃啊晃,齐木突然想起来好像忽略了件什么重要的事,怎么也想不起来,正要开口。   “下来,别任性。”渊落推开他,几乎是门被人从外推开的同时,齐木陡然醒了。   秦休刚进门便看到这一幕,齐木跨坐在渊落的腿上,正搂着他的脖颈,嘴唇水润,眸子情欲没散,此刻四目相对,瞠目结舌。   秦休的表情僵硬在脸上。   “你们这是……”   齐木率先陇住渊落的衣袍,下意识把人脸护得好好地,脱口而出——   “我媳妇儿要给我穿鞋。” ☆、262·麒麟心   秦休点了下头:“我出去等你,你想要找的人有消息了。”   说完没等回答,便转身离开,顺带关上了门。   齐木回过头,一看尊上的脸顿时吓了一跳,悻悻地松开手,跳下来穿好鞋,称赞道:“一休哥真淡定。”   “那我先出去了。”   渊落嗯了一声。   “等等。”   齐木回过头,双目晶亮:“什么事,是要问我要找的人是谁?我可以告诉你……”   渊落端坐着,淡淡道:“本尊给你的珠子去哪了?”   齐木石化。   秦休站在门外,望着灵木柳树出神。   突然屋内传来一声巨响,像是重物落地桌子翻倒的声音。秦休轻叹,拉住过往的侍者,让人再准备桌椅床木,等半个时辰再搬进去,收拾屋子。   房间内,渊落把人拉起来,有种不祥的预感。   “怀璧其罪,等你有实力保住它,本尊再交给你。本就是送给你的,以后你就知道那是何物了。本尊并非要收回,你这么大反应作甚。”   越是珍贵的宝物越朴实无华,比如暗淡无光锈迹斑斑的煤球原身,可是真正的至尊神器!仙尊啊仙尊啊,送的怎么可能是凡品,尊上当初随手给的无上神料、小世界、神兽血脉幼兽等等,都没有那么郑重其事地交代他不能弄丢啊!   若是不相识的谁谁送的就是仙珍至宝,他也不屑,但尊上不一样,意义也不同。   齐木一听,更是欲哭无泪,垂头低声道:“……我扔了。”   渊落陡然皱眉:“你把麒——”   话说到一半,停住,没有继续说下去。尊上少有明显的情绪变化,往往这时候,便是事情难办了。   当时随手一扔,齐皇宫那么大,哪还记得扔在何处。   齐木悔得肠子都青了,半晌说出一句:“尊上,你骂我吧。难得你会送我什么,却被我弄丢了,先前的回音珠,也损坏了。”   渊落恢复以往的平静:“丢了就丢了,因果循环,许是时机未到。”   好吧,说的听不太懂。   齐木沉思片刻,道:“是不是每发生一件好事,都不会长久。”   “为什么这样想?”   “有因必有果,重要之物丢了,你就要去找,好不容易在一起,没多久又会分开。”齐木看着渊落,搂着他脖子,只觉得这张脸越看越好看,道,“就像当初把魂印刻在我识海之上却不告诉我,我猜那东西肯定又是用来保护我的,平时看不出倪端,关键时候能保我一命的那种。你不否认,就当你默认了。”   渊落面向他,没说话。   修仙乃逆天之举,需循序渐进,不经历生死历练,断不可能成长到这一步,但倚仗太大对修道不利。   齐木说得没错,这算是最大的保命符,就算到时候他无暇顾及齐国,大战伊始,有神兽心脏修复丹田,齐木的修为定能突飞猛进。得麒麟庇佑,也不会因为己身血脉觉醒而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他算无遗策,但变故从来触不及防,习惯了这般,也得处事不惊。   齐木认真道:“渊落,你听我说,就算没有庇护,我也没那么容易死。达成娘的遗愿也不一定非要灭国,就算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也有办法处理。我不想跟你吵架了,那样没意思,下次你要我去哪就直说,别总想着怎么让我离开你。反正你都把我养这么大了,吃也吃了睡也睡了,以后就好好过日子。”   其实他还想说反正连你,我都上过了,日后我也不图你什么,尽管放心……想想还是不敢说,怕死。   渊落冷声道:“说的好听,若是你真这么听话,本尊也不用如此麻烦。”   齐木扬头,理直气壮道:“我哪里不听话了!每次说话,你就不能说得通俗易懂些么,和你在一起,我哪里有那么多脑子思考深沉含义。”   说完,齐木真想找块豆腐撞撞,他其他事情处理得好有什么用,感情问题简直一塌糊涂。然而比起刻意,不经意间说出来的情话,往往更能打动人心。   尊上心情一好,后果往往不怎么好说。   渊落嘴角上扬,强硬地揽过齐木腰身,不容丝毫反抗。嗓音冰寒刺骨:“那好。今夜你坐上来,自己动。”   齐木背脊僵硬:“哈,你说什么,我不懂。”   但见尊上的脸色,顿时哑了口,什么叫作茧自缚他总算是明白了,只得乖巧点头。   怎么从红珠子说到这个,齐木陡然回神,道:“等等,那是什么珠子,有什么用,关系甚大么?”   渊落神色未变,道:“也无妨。”   那是麒麟心是无上至宝,世间独一,横渡寂灭海,去往神界用一双眼睛换得。   仙尊之眼乃至尊的一部分,能洞悉大道本源堪破一切虚无,不只是幻境,就连神级禁忌法阵也能一眼看穿畅通无阻,对战破敌攻伐轻而易举……   可单论价值,麒麟心却比这个还要珍贵,因为那是至尊本身。   若是落在神兽血脉的妖兽手中,足以令血脉返祖,登妖神位。不过只要别吞入腹,禁制封印不除,看上去也不过是个普通珠子而已。   齐木道:“真的没事?你又什么都不告诉我。”   渊落说得很随意:“没了就没了,从故友那儿得来的确不是凡物,不过本尊要寻回也不难,不必介怀。你有分寸足矣,别让本尊失望。”   那只麒麟乃深渊之主,与渊落同为天地孕育而生,几万年前被个人类伤了个彻底,死过一次,重生后却还在几万年前的情网中走不出,连心都不要了。也不知要眼睛有何用。   在屋内磨蹭了数久,两人才一块出去。齐木望着渊落,眼里的情意与喜悦显露无疑,闪瞎了秦休的眼。   庭外很吵闹,齐木没理会,先拉着渊落坐下,给他倒茶,又给秦休倒了一杯。   短短一夜,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前所未有,于是秦休愣住了。   齐木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一休哥,那人有眉目了么?说罢,他不是外人。”   秦休道:“消息没错,鬼匠最后一次现身便是在齐国,而后不见踪影,其人行踪诡秘,无人知道去处。他的三位弟子游历在外,其实也都在找鬼匠本人。怎么,你也想找他?”   他没再去倾妖阁,换了个情报势力,废了近半年的时间打探消息,得来的却还没有秦休花了五日来得多。   丹圣的确很了不得,外加上丹神唯一弟子的身份,秦休更是超然,许多势力都能来去自如,被迎为座上宾。   没人愿意惹怒一位炼丹师,炼丹师的人脉遍布天下,消息四通八达,就连不世出的隐士强者也知道要和炼丹师打好关系,更何况丹圣。   也只有齐木不用操心这些,这位史上最年轻的丹圣对外人疏远漠离,唯独对他百依百顺,任何人看了都咋舌。   “鬼匠最富盛名,弟子却只有三位,宝器阁遍布修真界,真正能比肩匠师族长的应该也只有鬼匠一人,三位弟子也不错,若能加入地府该多好。”齐木叹了口气,道,“不愁没钱赚了。”   秦休被他的想法逗乐了,笑道:“你还缺钱么,灵石我多得是,你要都能拿去。”   “一休哥,你对我太好了!我连你人都带走了,如果连你的财也不放过,也太没良心了。”齐木想要搭着他肩膀,突然一顿,扭头看向一旁的渊落,手臂转过一个弯,放下。   秦休不笑了。   继续道:“师徒几人,个个对炼制宝器最为痴迷,与你说的匠师一族相差无几,若能寻到鬼匠,或许他会对匠师一族的宝器感兴趣。会加入也不一定。”   渊落放下茶杯:“鬼匠不在齐国。”   一句话吸引了两人注意,秦休问道:“你知道?”   齐木目光火热:“那他在哪?”   鬼匠的行踪谣言无数,真假难辨。秦休有些惊诧这人一句话,齐木竟然会信,倒也没有多说。   “那地方能进不能出,不出五六年,他就能逃出来。”   秦休大惊:“你擅推演?”   “他什么都会。”齐木深信不疑,接口道:“看来鬼匠被困住了,等他出来再说,先让人和他徒弟谈谈。”   “地府已经有弟子在做此事。”秦休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盯着渊落,却也没有太过露骨而显得逾越。   齐木这个府主并非真正意义上独自在外,可以说地府无处不在了。   他看了看秦休的反应,暗自心叹。   齐木好歹还怀疑过好几次这人是尊上,秦休就完全没认出来,好歹也是见过尊上的人。不过着实不怪旁人,实在是仙尊没了魔气气质太出尘,而魔尊一身寒气隔了千米都能感受到,谁能想到这两个决然不同尤显得格格不入的身份,竟然是同一个人。没有几万岁以上高龄,没见过仙尊,认不出也很正常。   想想还有点小窃喜。   秦休不理解齐木为什么一直绕着这人打转,两人一副关系亲密,也不知闹哪一出。龙越退出百朝大比,其余的人倒还在参战,近来来人才少,独齐木哪儿都没去。   秦休道:“百朝大比不打算参加了?”那所谓的皇子倒是成了笑话,齐木哪里需要所谓皇子的身份,这在旁人看来高贵不已,落在他眼里的确不值一提。更何况着实也不安心。   想起和齐皇的谈话,齐木道:“最后千人战场决出前三百,我只需战一场,若能去子虚空间,许能把至尊神器碎片拿到手。”   秦休道:“小心为上,恐有诈。”   齐木眸中精光一闪即逝,无谓道:“有诈才好,就怕他没有。”   说罢,扭过头特地问问:“渊落要说什么,我听着。”   “子虚空间未开,至尊神器碎块还在皇宫。既然是认主神器,大比之上,能引动碎块共鸣,很可能会合为一体。”   齐木顿惊,竟有这等好消息!那可真是非去不可了。   ……   知道尊上不会很快就离开,齐木安心了不少。   他想着在大比前回皇宫一趟,大致在那块地方,看能不能寻到。那日竟有两头仙脉境妖兽作乱,他才趁乱跑出来,估计回去皇宫,在齐皇眼皮底下根本无处遁形,许在大比结束前,想出来就难了。   难得渊落在这里,这几日如胶似漆,也算破镜重圆,齐木实在不想和他分开,圆珠的事也就一再耽搁。   他摩挲着漆黑短剑,想着煤球能提前复原,有些迫不及待了。 ☆、263·上古玉兔   答应齐皇在大比之上与齐枫对战,只要胜了,就能将骨灰放进皇陵。只是时辰未到,这段时日也只能静候了。   秦休似乎不愿在越王府待,正好也有事外出,不在此地。   主要是尊上还留在这里,若是一休哥知道渊落便是魔尊……如当头棒喝,秦休可是对尊上最死心塌地之人,一想到当着一休哥的面和尊上暧昧,齐木打了个寒战,大献殷勤地把秦休送出门,连他脸上的其他情绪都没有在意。   齐木松了口气,虽然觉得对不起一休哥,满心愧疚,但看到尊上,又懒得理会别的了。   之后忙着和尊上纠缠,完全忽略了其他。   床上凌乱不堪,两人闭门不出,夜夜都滚在一起,做尽欢愉之事。   齐木最擅长惹火,情话一套一套都不带腹稿,渊落宠着他不伤他半分,定力也被他弄没了,到最后一人还没尽兴,另一人爽完就倒,真恨不得一掌拍醒。渊落缓缓吐出一口气,不容反抗地把他按进怀里。   齐木听话地抱着他的腰身,表情安稳,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又变着花样再来,回回不带重样,尊上也都依着他。其实转念回想,以前也和现在差不多,只是他先前太卑微,不敢奢望尊上会离开仙尘,却和自己这样在一起。   可真是没想到!魔皇无愧纯血魔族,想法比疯子更甚,和尊上在一起那还得了,还好分了,滚得越远越好。   这种好日子,齐木总觉得过一日少一日。   两人夜夜缠绵,外界更是闹得不可开交。   得知当年所谓仙族天女的儿子归来,年岁不过三十,战败一众翘楚,实力极强,不少大势力态度很微妙,不相信他真如传言那般强大。   这等妖孽在幼年如凡人一般,差点被埋没,尽管此子丹田破碎,无望仙脉境,但齐皇宅心仁厚,依旧准备以皇子之礼相待。   此事一经传出,顿时轰动整个修真界。   有人说此子曾流落在外,归顺于魔域某势力,丹圣秦休当初便是魔域丹神峰弟子,两人结识便在以前,此子所图甚大,回归齐国其实是居心叵测,毕竟齐国不仁在先,爹娘皆逝去,而今归来很可能另有目的。   更有人说这人没传言中那么可怕,不过是个纨绔子弟,整日觥筹交错与人为欢,所交之人不过是三教九流之辈,上不了台面。   有人笑笑则已。   更多的却是说他敢在皇宫与齐枫相争,绝非年少无知,而是确有实力。身负仙族和齐氏血脉,幼年不显山不显水,但随着成年,体内隐匿的仙血复苏,至强血脉一旦觉醒,很可能一飞冲天。   凡此说法,要么是说齐皇眼拙,当初任人废了此子的丹田,而今这人定怀恨在心,若是趁着百朝大比胡作非为,也没人管得了他。   ……   世间最不乏无聊的人,谣言一出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更有荒诞的,丹田破碎是假,为的是某种炼体秘法,再过几年恰巧是新皇登基,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回来,莫非是冲着皇座?   齐木对此置之不理。   前来居处拜会的修士不胜枚举,一部分不分青红大献殷勤,另一部分看来齐枫是齐皇朝下任新皇,平日里顶礼膜拜,愈发觉得齐木不可理喻,甚至规劝他放弃。   齐木面无表情听完,直接送客。甚至连以往相熟的道修也疏远了许多。倒是孙弓,古江等人当初在齐皇宫一行后回来,越发走得近了些。   宁王府覆灭,齐宁王惨死,龙越说不在乎是假,对齐帝也没了以往的那种崇拜到骨子里的情怀,站在齐木一方,不戳他痛处,不提当年之事,这些倒是让齐木很满意。   “齐皇派人去青冢古山大战了一场,这是怎么回事?”诸多消息中,齐木倒是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青冢古山也是上古势力之一,有神兽玉兔血脉,坐拥一方。那里臣民信仰月神,吞噬神月精气乃是极为恐怖的一族,也是大陆上赫赫有名的古族势力。而今虽稍稍没落,但传承久远,底蕴也是极厚。   “齐国素来与玉兔一族不合,往年大小战乱不断,千年前皇主亲自出面与青冢皇大战一场,差点将其杀了,神威毁了青冢古山,这才更加水火不容,势不两立。谁知这一次玉兔族趁百朝大比来作乱,齐皇大怒,自然要反击。”   “玉兔族作乱?”孙弓问道。   龙越解释道:“我也是偶然听说的,这事皇族并未声张,知道的也不多。还记得先前那两只仙脉境妖兽肆掠齐皇宫,摧毁了宫内数处宝地,甚至糟蹋了五处药田,千年万年灵药仙药全被吞食,差点将皇宫正殿毁了一角。其实真身是兔子,齐皇因此震怒。”   齐木也惊了一把。他回想了下离宫之前,所见的那头庞然大物,如山岳般,似有劈天之能,还以为是齐国守护凶兽发疯,一身黑毛,着实和兔子挂不上边,咋一眼望去还以为是饕餮兄弟。   “玉兔族何时将眼线安插进密不透风的皇宫内,竟然是仙脉境妖兽,如此措手不及,简直难以想象。齐皇自然不会吃这么个哑巴亏,也就派人去毁了青冢又一座山头。本就势不两立,众所周知。”   玉兔族。齐木若有所思。   青冢并非只有玉兔一族,更有不少强大妖兽,一同信仰月神,于是以玉兔一族最为尊贵。   那几人讨论甚欢,从皇宫大事谈论到青冢玉兔仙子的美貌,但凡齐国皇族子弟对青冢有隔阂不敢独自前去,但凡有幸见过化成人形的玉兔,大多赞不绝口,见之忘俗。   百朝大比上亦有玉兔族人,天赋神通,极为强大,众女修中,容貌更是排前列。   “青鸾宫第一美人卿若水的确美艳动人,但玉兔族月澜仙女之容闭月羞花,这可是公认的,小木以为如何,谁才是真正的风华绝代?”众人齐齐扭头看向没再说话的齐木。   齐木笑而不语,撑着头,视线越过众人身侧,落在一旁。   “我觉得吧,仙尊才是真绝色。”   柳树下,枝条摇曳,那人独坐一处,安静品茶,如画一般,独在一方天地。渊落似有所觉,颇警告地皱了皱眉。   这话一出,众人均是一滞,而后吵翻了天。   “废话!九天之尊乃是天地神则的无上存在,哪能和人相提并论,所谓真正的仙容,再美的人都是照着他们长的。不以男女区分,古来有种说法,相貌近仙之人就越是天赋通天,你看强者大多相貌好看,也就是这个道理。”   “古老宗族族人大多是越好看,实力越强。”有人打趣道,“小木,搞不好是你小时候长相太差强人意,才落到那下场。”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闲得没话说了是吧。”孙弓一拳头揍过去,那人鼻血横飞,整张脸都歪了。赶紧抱头认输,大叫说错话了。   “你真看清了仙尊陛下的容貌?看来真是近仙之人,有仙缘者前途不可限量!”   “苟富贵,莫相忘!”有人应和。   “乱说什么呢。”齐木有些想笑。   娘亲是仙族遗孤,他自然是有仙缘的,难怪当初尊上对他多有照顾,也是因为乃仙族血脉的原因。或者说尊上是要挽回或者弥补什么,至尊顾全大局的心思,不懂。   齐木深呼吸,他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迈出那一步,终有一日能为渊落分担。   谈及仙尊,无论是谁都是满脸崇拜,这甚至在魔域也不难见到。仙尊才是仙元大陆主宰,各大古国各大势力,在信仰己皇的同时,拜仙尊为尊。   齐木看向渊落,撑着头,深情目望:“可我有道侣了,最好看的自然是他。”   一群人笑了:“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不假。”   齐木一天到晚看不厌,突然顿悟——尊上长得太好看,若是别人一见钟情该怎么办!?   还不如魔尊戴面具浑身冰冷,闲人免近的时候。到后来齐木百般要求,渊落也就没再隐匿,并无仙缘者,凡人眼里,心生万相。其他人眼里的尊上,许是不同的面相,齐木这才安心了。   真真应了那句话,他真能小心眼到连尊上的容貌都不愿给别人看。   “齐兄还真是用情至深。渊兄一个人也不嫌无聊,要不过来一起说说话。”   齐木不悦,下意识拒绝:“不用了,他喜静,不喜欢吵闹。”   时候也不早了,他不该一时兴起提尊上的。   莫名没了兴致,齐木遣散众人,径直来到柳树下。   渊落神色平和默默地听着,一言不发,只是偶尔皱了下眉。   能在短时间内让妖兽进阶为仙脉境,除了麒麟心,再无其他。   看来麒麟心暂时没有被发现。   感觉到有人在身旁坐下,渊落抬眸,睫毛很长,就和当初天宫仙殿唯一一次揭开面具的那一刹那,一模一样。   齐木看着他的双眸,像容纳九天星光般纯粹,里头没有瞳眸空无一物,还是有些难受。轻叹着,抬起双臂揽住渊落的双肩,把下巴磕在他脖颈处,撒娇似的蹭了蹭,静静呼吸。   “完了,尊上,我觉得我有问题。”   渊落环住他的腰,容他坐在自己腿上。   “怎么了?”   齐木吻了吻温润的脖颈,熟悉的气味萦绕鼻尖,心跳得厉害:“听到别人叫你的名字我都觉得刺耳,他们真是幸运,竟然能知道你的名字。”   渊落神色微变迅速恢复如初,没有说话。   齐木双臂收紧了些,道:“以前都不会这样的,好像就该是这样,好像又有点不对。渊落,我是不是病了。”   “不会有事,别多想。”渊落摸了摸他的头,长指探入发间摩挲,顺着脊椎向下停下某处,若有所思。   “真的?”   “真的。”   渊落半垂下头,却发现青年呼吸平稳,半磕上眼。自那日从齐皇宫回来他嗜睡了不少,齐木靠在他肩上半睡半醒,被抱起身的时候突然清醒了。   “尊上,等明日一起出去走走,去哪都行,我不想待在这儿了。” ☆、264·超脱的女子   两人游历山川,瞬息万里,风光无限。   当初齐木不过是一提,没想到尊上就真应了。就像很久以前幻象的那般,纵/横天地间,有人相伴,那人比他强大比他崇高更比他霸道,随他一起,甚至连思考都不用了。   似乎有这么一句话,游历山川,最影响情绪的不是风景,而是身边的人。   只是看着渊落的脸,听着他说话,便觉得很满足。   没了尘嚣世俗的拖累,没有高贵不可一世的身份阻隔,更没有旁人叨扰……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两个人。视线中所有美好、万事万物,不过是见证他们在一起的陪衬。   一生中最逍遥快活的时光或许莫过于此了。   三山五岳,秘境无数,隐匿种族更是数不胜数,仙元大陆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是啊,都很美。可惜你都看不到了,不觉得难过吗?”   不知为何,齐木鼻尖有些酸涩,他每回看到渊落的双眸,都难过得想哭。   就像是在他还在愤怒还什么不知情,还在为了些小事无理取闹的时候,就有什么东西把他最爱的人、重要的一部分给夺走了。   “不难过。”渊落笑道,“你替我看了,也一样。”   齐木一听,差点哽咽了。   就算没了眼睛,看不到实形,神识之下能洞悉万灵本源,仙尊仍旧是仙尊。   三千洲遍布亿万里疆域,以深渊,群山,或是大海隔开来,万灵争鸣。最富盛名的上古皇朝之一的齐国,亦不过地处三千洲之一,更不比魔域广阔。   不只是明面上会存在的地方,更有折叠空间,隐匿空间不下十万里疆域,被阵法或空间壁隔开。陆地之外,虚空之上,更有未知区域,以混沌雾气遮蔽,每一缕皆是惊世杀机。   许多无上神料便是来自于那里,残缺的禁器奇珍满是岁月的痕迹,形状及神通却和大陆而今相差甚远,像是亘古之前还有过鼎盛大世,不同纪元,不知为何而后葬掉了。   禁忌区无生灵敢进,里头是什么样,少有人知。   齐木看着前方灰雾蒙蒙的禁忌区,浑身发毛,像被扼住喉咙般,呼吸都不畅快。果然邪异得很,远比先前去的地方更令人忌惮。   虚空之上降下的滔滔神链如瀑布般,从天际垂下,景象极其可怖,响声将神知冲散,震天巨响。他想进去,却被拦下了。   “仙域被封,不能进去。”   齐木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什么,仙域在哪,我怎么没看到。”   “万古禁区葬掉了仙域,神阵崩塌了一部分,秩序神链化为瀑布垂下,露出仙域一角,再过不久或许很看到。”   “谁破开的?”   “魔皇。”渊落皱眉。   齐木也料到了,虽然同样是一知半解,比起教主级大能或是古国老祖等人不明所以,胡乱猜测云里雾里,他或许知道得更多些。   “仙域破开了又能怎么样,又不能一进去就称尊,算了,我也不懂。”齐木道,“守护大陆这么崇高的使命还是你来做,总之我站在你这边,随时听候差遣。”   齐木把他搂紧了些,很认真。   渊落笑道:“嗯。”   大陆大到无边,一步千里,不过四处看看,竟然花了近两个月时间。除了古国都城没进去,就连青冢古地也走了一遭。   云端之上,齐木心念一动,指着一个绝美的女子,问道:“尊上觉得怎么样?”   化形的玉兔仙子的确走到哪都是万众瞩目,个个美若天仙,柳腰盈手一握,像是要折断了般,软若无骨,容貌娇美修为甚高。   渊落皱眉,认真道:“年岁已逾三百,天赋不错,苦练不足,修为差强人意。”   齐木一愣,随即噗嗤一声想笑又不能。   他突发奇想,尊上究竟是怎么弯的,总不会是一开始清心寡欲摒弃凡尘杂念,对人还没男女之分,就被个男的给掰弯了?   这世上对容貌最没要求的,恐怕也就是眼前这人了。而今没了眼睛……   齐木暗自叹息,正要开口说回去,玩了这么久,百朝大比也该轮到他了。   才刚掠出千里之距,渊落拉住齐木顿住。   后者错愕的刹那,头皮发麻。   一道无形的气浪横推而过,一眼望去,万木倾斜。   “那是什么!”齐木眯着眼,立于虚空看得格外明显,只觉得像要被灼伤一般。   天际白光刺眼,远胜烈日。大片大片的山岳巨石如镜面般剥落,地面形成巨大的漩涡,黑不见底,那里是一座古山,而今却被整个吞噬了,大山从中裂开,白光大振。   渊落一声轻咦,抬手划过,空间如水波荡漾出一幅画面,崩碎的山体内,别有洞天。   下一瞬,数十道身影凭空而现,撕裂空间,跪在两人面前。所来之人均是一身黑袍,恐怖气息崩天,瞬间吸引了下方无数强者的注意。   “属下护驾来迟罪该万死,还请尊上回殿,魔域有难,刻不容缓。”   齐木还没来得及看清荡开的画面,便被渊落拉进怀抱中,长袖遮住全脸。仿佛听到不远处有仙乐奏响声。   魔域长老亲临,定是有大事发生。   渊落面色冰冷,刹那间气势凛然。   “回殿。”   渊落话音刚落,齐木身体一僵。微不可觉地叹息。   欢乐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   “一旦回魔域本尊将无暇顾及其他,此地不宜久留,你尽快离开。”   传音入耳,一只手抚上他的额头,指尖在头顶摩挲。   下一刹那人影消失无踪,齐木睁开眼,偌大的天底下,就剩他一个。   他被留下,是因为不够强。   齐木垂着头,顿觉有异。他探入衣襟,拿出一枚淡蓝色圆珠,蓦然眼睛一亮。   “回音珠!”   这枚和先前略有差异,却完好无损。   手有些抖,齐木赶紧喊了一声:“尊上。”   片刻,一道神念从玉珠中传出。   “嗯?”   “混蛋,你就这么走了,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齐木直接吼了出来,长老面前并未将他暴露,明显是尊上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渊落也没恼:“等事成之后,本尊会来接你。这段时日无论有什么流言蜚语,都不要信。”   齐木干涩地应了声:“哦。”   “别耽搁,直接回齐国。”   齐木正要动身:“我还在这儿呢,怎么,莫非这里有危险?”   一阵沉默,半晌传来一句。   “仙尘出现了。”   齐木脑弦一颤,脱口而出:“你别理他!”   仙乐齐鸣之音传来,格外响亮,洗涤心扉。   回音珠黯淡,尊上没再说话,齐木望向前方,蓦然一顿,簌簌花瓣坠下的簌簌声,每一片都有毁天灭地之威,能将无坚不摧的城墙劈断。   就在不远处,真有仙光璀璨,有滔滔仙羽落下,如雪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五彩瑞光铺路,白羽鸾车之上,能看到上方威严而立的素白身影。神态平和,身影在白光中模糊不清。   仿佛九天神环悬于头顶,诸天仙魔均在咏唱仙曲。神威超然,贯通古今。   无数道修如洪水般冲向那处,为一睹那人神威,不惜一切而来。   “愿仙尊永世长存,护佑天下苍生。”   那是数千年来,大陆的主宰并未抛弃他的臣民,这片天地终将在仙尊的统治下,世代相传,生生不息。   素白的身影仅是露面,信仰之力疯狂积聚堪称神迹,天穹洞开万束白光,浩瀚灵气化为腾腾云雾翻滚,天地初光以及普天信仰完全笼罩在那人身上,连同他周身之人,也被映衬得圣洁无比。   仙尘!   齐木浑身一震。   登天楼顶,一束白光数千名侍从匍匐跪地,因激动而颤抖。   仙塔重新焕发新生,信仰聚集,云层遮蔽天机,绝世身影若隐若现,云层翻滚。待风平浪静,所有人抬起僵硬的头颅,望向空无一物的天穹。眼里依旧是露骨的崇敬与严肃。   齐木站着没动,眸中露出若有若无的复杂之光。空间波动顿现的刹那,他若有所觉,心神一动,下意识跟了上去。   两个时辰后,他混迹在城镇中,街道拥挤,来往道修不绝。此处离先前崩塌的圣山不近,位于五大修仙皇朝之外的圣地,据说仙祖守护于此。   齐木尤擅长空间法,一缕空间波动也能追寻踪迹,仙道真气便是消失在这里。   小城镇里格外祥和,据传仙祖在此地坐化或是说闭关万载未出,威名尚在,也就没人敢在此地闹事。   就连空间波动也是无影无踪,齐木心生警惕,有些不安。   “应该听尊上的话,不跟来。若是没发现还好,真发现了……也奈何不了他。”齐木蓦然头皮发麻,身体早一步动作躲进墙边,同时有道视线打在方才所在处。   紧靠着墙壁,挡住身形。半晌,上望,顿觉不寒而栗。   最大的酒楼,五层楼靠窗边,银发男子举杯一饮而尽,深紫色眸子冰冷刺骨扫过下方某处,而后不动声色地移开,平静而随意,也没看对面那人一眼。   数位老者浑身裹进长袍中,头垂得很低,面容被兜帽挡住模糊不清。足有十多位,恐怖气息隐匿着却万不能小觑,齐木惊悚地发现他竟然看不出那些人的修为!   而今他是极境巅峰,连他也看不出,那那些老者一个个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而今那些人聚在一起,唯银发男子马首是瞻,站着一旁,神情恭敬无比,不知在谈论些什么。   圆桌上,只有两人坐着。   除仙尘外,还有一位陌生的白衣女子,正平和地说着话。   只能看清侧脸,女子面容精致绝美,竟有种飘渺出尘的气韵。   “那女人是谁?竟能和仙尘同席!”齐木疑惑不已,明显这两人关系不一般,魔皇虽极端但并不愚蠢,相反聪明绝顶,绝无可能远赴于此只为了这一桌酒席……   突然,脑中一道念头横空出世,齐木回神,顿时心如擂鼓。   他不能继续待在这里!   无论这是在密谋什么,尊上离开应该有所应对,他一个人前来简直找死,失策了。   齐木深呼吸一口气,以符文屏蔽气机,迅速避退。   一口气跑出去数千里,也没再回头,及至僻静处径直撕裂空间,一路回了齐国。   还没等他回到越王府,却听到了一则消息,顿时如雷轰顶,整个人从疑虑中彻底惊醒,恢复平静。   “齐国这次百朝大比简直史无前例,大陆不稳,百朝大比要提前结束,于是仅剩的万人混战,无论生死,战整整一日,最后的幸存者才能入子虚空间。”   “看来皇城频繁生事,惹得齐皇震怒,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我已经预见到十日后将要血流成河了。难怪各大势力宗主长老忧心忡忡,甚至严令禁止弟子出战,若一宗内没有个几十人团结一气,万人战场只有死的份。那么多好苗子若都死绝了,长老得哭死不成。”   原本与齐皇说好是要杀齐枫,这是怎么回事!满皇宫上下都是齐皇族的人,自然站在齐枫一边,而他孤立无援……就算皇城生事,而今也早已平复了,竟以此大做文章,出尔反尔!   不对,或者说齐国是想借以此来杀年轻一辈的翘楚,来弥补新皇登基时的不足。   有人吓得脸色惨白,汗如雨下:“全宗上下就只有我一人未败,此去万人战场,必死无疑。还是弃战吧,性命为重,下次再参与也不迟。”   附和声一片,无数人唉声叹气,皇城人心惶惶。   齐木眼里如一潭死水,古井无波。   回了王府,果真乱作一团。秦休早就回来了,但见齐木一个人进门。问道:“渊兄呢?”   “他离开了,日后不会再回来。”   秦休看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但情况危急,所谓大比对齐木而言明显是陷阱,他有些担忧。   从没听到秦休说那么多话,齐木默了一会,看着他道:“放弃,绝不可能。”   秦休呼吸不稳:“万人战场,战整整一日,没有丹药补充,最后胜者很可能不到三百人!一万人中,九成以上的人都得死!”   “一休哥觉得,我不是活着的一成修士之一?”   秦休沉下脸:“小木,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也该知道我不会畏惧不前。阴谋也好阳谋也罢,挡我者杀光就好,我所追求的至强,并非是站在强者的背后。”齐木眸光平静,嗓音也是淡淡的,说出来却有种铿锵有力的震撼之感。   “所以比起让你时刻担心我的安危,我更希望有一天,能成为挡在你们前面的强者。”   秦休抿紧唇,眸光闪烁,却没有说话。半晌,翻手拿出一物。   “在我临走前,渊兄说让我回来后把此物交给你。”   短剑漆黑,放在灵盒中,以神精浸泡,染了煞气,倒是越发锋利了些。   这是齐木先前百般请求渊落修复的煤球残骸,竟在先前就交由秦休,齐木对此一无所知,看在尊上一早就料到了会别离。   齐木心里说不出什么意味,他拿起黑剑,抚摸剑身,入手比以往更重了些。   尊上对煤球毫无一丝好感,看都不看一眼,本就无修复的可能,也不知尊上用了什么手段,竟让这黑剑比起以前更多了些神韵生气。   “这是什么?”   齐木看着盒子,从中拿出一个白玉瓶,这是空间法器,里头乘着血色液体,有电光若隐若现。   秦休摇了摇头。这个倒是没说。   拧开瓶盖,顿时血芒滔天,一道闪电从天穹劈下,一侧的柳树劈成黑炭倒下,地面裂开巨大的豁口,寸寸崩裂。同时恐怖的凶煞之气惊天而现,远处凶兽引颈长嘶,瑟瑟发抖。   秦休大惊,道:“麒麟血!”   “神兽之威可令天下妖兽!更能让千里外的凶兽胆寒,定是麒麟血无疑,这等至宝蛮横霸道,一滴能通大道,若非丹神绝无可能炼化,极境七重天以下触之神魂尽灭。那人竟然连此物也有,绝非凡人!莫非先前看走眼了,他……”   齐木迅速将盖子阖上。震惊地看着手里的东西,只觉有万斤重。   “小木,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那人究竟是谁?”   齐木双手搭在秦休的肩上,认真道:“一休哥,等我大比归来,就告诉你他是谁,你不要惊讶,也不要声张。”   似乎无论什么时候,齐木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无论对错无论成败,秦休再怎么反对,最后也总会站在齐木这边,似乎也没人能让后者改变主意。   秦休一顿,点头:“好。”   “就这么说好了。”   但见青年眸光清冽,眉眼含笑,面上洋溢着自信的光彩。   就是这种神采,和数年前一模一样。   不知为何不祥的预感挥之不去,秦休摸了摸齐木的侧脸,后者顺从地靠了上去,他皱着的眉头松开,无奈地叹气。   “等你回来,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到时候不要被吓到才好。”   任何伤害你的人都罪无可恕,若我告诉你,在我眼里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你会怎么样……   这样也就是同意了。可就是这一别,差点连最重要的人都失去了。   事后秦休每想到这一日都会痛苦不已,若是早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或许他态度再强硬些,还能据理力争一番,至少知道让齐木会冒那么大的险,也不会那么绝望。   闻言,齐木佯惊道:“什么大事这么神秘,连我也不知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秦休脸有些红,齐木又差点看呆了。   临近大比,最后关头,齐木好歹正经了些。   十日闭关苦修,丹圣秦休专门为其炼药,以灵药液辅佐,臻至最巅峰状态,齐木出关后整个人气质大变。   许是死战来临,没有强大的地府当后援,独自一人上战场。齐木没了往日的嬉闹,眸光冷静而凌厉。 ☆、265·万人战场   龙越同在大比最后那万人之列,但见齐木的刹那,只觉后者像变了个人一般,顿时皱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齐木先同秦休说完,才转向他:“你也要参加?”   “你不也要去么。”龙越与他擦肩,望向恢弘的齐皇宫,神情很是冷漠。向前走去,“既然你都能去,我为何去不得。”   百朝大比最后战场,独立劈出一处空间,巨大战台由神阵巩固,数万名身着铁甲的齐镇守四方。神纹勾勒出的门户华美而绚烂,无数人穿行其间,喧闹声响彻云霄。   和当初玄天殿苑比时相差无几,场面无比壮观,魔修仙修混杂,人山人海,更为震撼。   一眼望去,能看到中央足以让万人肆意施展的巨大战台。   整个修真界各大势力前来观战,阵势庞大,场面无比壮观,独占观战席一角,有亭楼在云端若隐若现,能看到桌上摆放着美酒佳肴仙珍灵果。   不少参战者已经到了战台之上,齐木被迎上了齐皇族所在的观战处。他一现身,记录之用的灵石闪耀,其名讳及年岁便一目了然。   元婴巅峰,年岁二十八。   闻言是一回事,真正见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底下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退居两旁为其让路,身份传出,既而窃窃私语声不绝。   “这就是当年被老祖赶出去的废子?冒充的吧!二十多岁的元婴巅峰!丹田破碎却还能逆天,这等资质世间罕见,可惜啊可惜。”有人惊得脸红脖子粗,后摇头叹气。   有弟子眼红道:“就算是妖孽又如何,止步于此了,不过是个废体凡躯连血脉也没觉醒,也敢叫板真正的皇族,我看不过是哗众取宠,为了打响名声另辟他经。谁知道是不是靠着异宝,亲娘早死,他爹那一脉死绝了,也不知道回来作甚,不会真以为杀了齐枫皇子,就能登临皇位吧,异想天开!”   “靠着异宝也好,就怕他什么也没有,杀了也捞不到半点好处。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迟早给他点颜色瞧瞧。”   “丹田破碎却精通炼体之法,别被他的修为骗了,此子实力堪比极境巅峰,真正的妖孽莫过于此了。若血脉觉醒,丹田完好,齐皇之位是谁的,倒是很难说。”   此话一出,不少人沉默了,更有皇族态度莫名,迅速避退,分不清是敬畏还是敌意。可如今物是人非,相差悬殊。   齐木对此一盖置之不理。   比之当初魔域苑比在西苑所受的排挤,有过之无不及。至少当年有不少人坚定立场站在他这边,   在魔域,他为地府府主,受尽尊崇,有亲友有同伴。而回到故国皇城,他是齐木,其余什么也不是。究竟归属在何地,一目了然。   突然,齐木只觉有些想念地府和西苑的诸位弟子们。   待此战终了,事成之后就回魔域吧。   或许尊上说的没错,人生在世,知足常乐,仇怨也好恼怒也罢,其实都没那么重要。   他眯着眼扫过那些高傲的皇族,对尊上的处事之态似有一丝明悟,就只是作为掌权者俯视无知小辈,内心毫无波澜。一转身,头也没回地走上战场。   钟鸣之音敲响,陆陆续续的道修从四方八面而来,冲向战场内,气势惊鸿,瞬间点燃全场气氛,偌大观战台闹声震天。   金黄色光幕从中央战台迅速向外扩散,形成庞大的球形光罩,笼罩整个战台。   五国守护长老一声令下,大战开始。   偌大的光幕内出现一颗颗纯白的球体,足有千余份,均匀分布在战台空间内,均有拇指大小,蕴含无尽灵气。   几乎是白色光球出现的刹那,云端露出一角亭楼,有人惊声道:“神圣之物古灵源!这等神圣之物竟有如此之多……”   古灵源,俗称灵气之源,传说中的上古神圣之物,竭力之时只需炼化拇指大小的一点便能瞬间恢复巅峰,最难得的却是追本溯源巩固根基,使悟道更易,无论炼器炼丹都能更上一个品阶。这等至宝就连最富有的炼丹师也眼红。   此话一出,顿时沸腾了。齐国无愧上古皇朝,果真大手笔!   神圣之物自上古消失无踪,而今世间罕见,唯有底蕴过数万年的大门大派才可能会有,但凡参战者哪怕抢到后弃权退出,亦是场惊世大造化,哪怕无缘子虚界也能满足。   一时间,弃战者更是捶胸顿足,追悔莫及。而参战者眸光大振,却万分警惕,不只是他们,人人都想要。   大战持续一日,仅凭真元一旦开战定坚持不了多久,混战中真元耗尽唯有死路一条。而丹药不能用,唯一办法只有抢夺灵源。倒是排除了所有人不战而胜的可能,齐国当真好计策!   齐木立在战台一角,只是注意着战局并未参与抢夺。   备受瞩目的天纵奇才被独立开来,一开始就得了最近的几枚古灵源,人人避而远之,无人敢招惹。   最显眼的便是灵凰妖体,凤凰虚影一出便吸引了九成九的目光,站台外无数人惊叹不已,极境巅峰凰体,妖皇陌戟的唯一徒弟,竟然也来凑热闹,这倒是让齐木有几分不解。   其次轮回山鬼子,形同死尸。被破碎的白布条包裹,露出的半张脸如同藤蔓覆盖般诡异,浑身黑气缠绕,杀气逼人。   齐木想到了田白。   田白将天地古尸吞噬,仅凭恶灵操控,这种人多混杂的战场,简直如鱼得水,哪怕修为稍逊一筹,真比起来,这鬼子不一定是田白的对手。   除了那些盛气凌人不屑隐匿之人,另外的较为低调,齐木看了半晌,始终没见到齐枫的身影。   无数人遍布各个角落,为夺至宝与其他修士厮杀,尽是陌生脸孔,混乱中找不出一个相熟之人。   古灵源没那么容易炼化,不顾一切吞噬足有九成可能爆体身亡。   但凡得到灵源之人必成众矢之的,就像人形闪电,走到哪都是殃及一片。齐木隐匿身形穿梭其间,尽量避开围攻之人,寻找齐枫的身影。   可他低调,不表示没人主动招惹。   没过多久,一柄利剑劈开虚空,当头劈下。   齐木心头凛然,脚步一顿,凌空翻越,顺着剑端,紧扣住融入虚空之人的手臂,咔嚓一声折断。   “啊!”惨叫出声,一瘦骨嶙峋的蓝冠修士面目扭曲跌落在地。这不起眼的年轻人简直刀枪不入,炼体者臻至极境巅峰,寻常修士一旦被近身也就没活路了,这人却也是惨,真是撞上铁墙了,暗杀不成,反被擒住。   齐木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没打算伤他性命,正要把人踹出战台。衣袖中竟露出两枚纯白光球。   这人隐匿之法确实不错,手中竟有两枚古灵源!   齐木眼睛亮了:“多谢。”   谁知,陡然生变。   那蓝冠修士眸光阴厉之色闪过,怒吼声中悲愤欲绝:“我不甘心!你抢了我的古灵源,还想隐匿到几时!枉我费尽心力夺得之物,竟是给了他人做嫁……”   这一声吸引周围无数人的注意,顿时杀气逼近,无数道杀伐如流水般袭杀而至,斩断齐木的退路,不留空隙。   “交出来饶你不死!”围杀而来的道修双眸血红,言语间说不出的轻蔑,“区区元婴巅峰还敢将宝物据为己有,简直痴心妄想。”   数百人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杀伐如疾风骤雨般还没来得及杀至,齐木藏了其中一枚较大的古灵源,将另一块随手抛向外围。   眼看着辛辛苦苦抢夺的至宝被扔,倒在地上的蓝冠修士气得一口血喷了出来,恶狠狠地瞪着齐木。   “他还有另一……”   齐木一脚踩断了他的胸骨,封住未出口的话,将其踢出战台。趁着所有人视线随之转移,迅速掠离原地。   一道黑影挡住去路。   齐木一顿,对上一人,正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让开。”   回应这句话的是一声悦耳的清鸣,一尊三耳鼎自武凌双掌间出现,恐怖的杀气令天地空间扭曲。法器祭出,齐木若不懂这是什么意思,那就玩味了。   武凌道:“你我之间还有一战未了。”   “没必要,赌注已无意义。”齐木道。   “还算你有自知之明,赌注的确毫无意义,本皇子收回以前的话,太过高看你,而今看来不过尔尔。”武凌表情不屑而冷漠,“杀了你正好结束本皇子看走眼这出闹剧,今日你非死不可,战不战不是你说了算!”   齐木随意地扫了他一眼,拿出漆黑短剑:“无意义的意思是,我对你毫无兴趣。”   武凌眸光一暗。   “一向只会呈口舌之快,真当旁人看得起你!不过是个贱婢所生的弃子,任人欺凌的贱种凡胎,告诉你,实力再强修为逊色,诸如这等法宝,换做是你,连炼化也做不到。这便是天赋,而你一直是废体从未变过。”   巴掌大的三耳鼎暗含大道,催动下发出无量光,每一道都是惊世杀机,破空声如钟鸣震荡,让人振聋发聩。此鼎不凡,竟是半神器,强力催动下直逼齐木而去,所过之处,不少人头颅崩裂开,神魂尽碎。   那几句话打消了他仅有的耐心。齐木身形如电,瞬间改变了先前的想法,决定用最快的速度结束这场战斗。   翻手收回漆黑短剑,齐木赤手空拳,硬撼上半神鼎之时,长指间萦绕着两根冰蓝细丝,闪电般跃出,洞穿鼎身,横穿而过!   往复来回数次,无数闪耀的符文顷刻间土崩瓦解。半神器杀气混乱,停止杀伐,顷刻间粉碎。   在旁人眼中,便是齐木一拳硬撼半神器,盈手一握,无坚不摧的神鼎轰然粉碎!   惊掉一地下巴,自神鼎出现便吸引四成目光,此刻人人目瞪口呆。   本命法器被毁,武凌捂住胸口猛地后退半步,生生咽下涌上喉间的鲜血,目露惊骇之色地望向齐木。   “你……”   齐木瞬移上前,单手扣住他的脖颈,死死捏住。   “这或许真的是看天赋。而你好像没有。”   武凌无法呼吸,额上青筋直冒,却动弹不得说不出话来,而青年面无表情,完全没有松手的打算,他表情格外痛苦。   “住手,放了武凌,没必要下杀手。”   几乎是话音刚起的同时,一道白光横劈而过,击中齐木的手臂,后者触不及防,下意识松手。武凌痛苦地卡主脖子咳嗽,后退数步,猛地一回头,瞳孔微缩。叫了出手相助之人的名字。   “齐枫。”   齐木眯着眼转过身,望向来人方向。 ☆、266·是友非敌?   “上次未来得及打招呼,失礼之处还望见谅。常闻皇子之名,今日一见果真是丰神俊朗,器宇不凡。看着也不像是会妨碍的讨嫌之人。”   齐木剑指前方,道,“为何要阻止我?”   那人看上去很年轻,面容俊美,双眸像如湖水般空明澄净,一身玄色长袍,步步生辉,有种独特的韵味,见之忘俗。   一眼就能看出,上次大比之上大展神威救下身负重伤的灵凰妖体陌阳,将违反规则的一干弟子捏碎的,便是此人了。   “武凌是武国三皇子,逞一时之快杀了他,后患无穷。”齐枫道。   武凌心里很不悦,他还未大展拳脚就被擒住,连天赋神通都没施展,真要杀了他当真没那么容易。齐枫这话的意思便是他与齐木交战必败无疑,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齐木皱眉。   “你二人均是年轻一辈的翘楚,若无血仇无需死战。”齐枫面色平和,看向齐木:“按理说我是你皇兄,你天赋惊人毕竟一人难敌四手,与其惹一身麻烦,不如得饶人处且饶人。”   齐枫身后一干人等格外惊诧,鲜少见最为尊贵的皇子为别人说话。虽没有过多的举动,但言辞神态间,能看出他对这位齐国弃子评价极高。   齐木道:“说错了,在战败你之前,我还不是皇族。何来皇兄一说。”   “放肆,大言不惭,敢对太子不敬!”有人大怒,催动法强,却被齐枫拦了下来,后者说了一句很震撼的话。   “就算流落在外,皇族就是皇族。”   皇族就是皇族。   齐木有些动容,虽然他对皇子身份并不在意,但却没想到整个皇朝唯一一个认可他的,却是这个他决定不惜一切杀之而后快的人。   他想起那日群雄会上,他立于亭楼一飞冲天,与太子所在的至高处平齐,故意挑衅。那样剑弩拔张旁人震惊之余恨不得大叫混账的时候,这当事人的回应却只是笑着对他点头。   身后是万钧瀑布倾泻而下,那人长发随风,神色依旧,并无一丝敌意。   其实那天,齐木就对这位齐国第一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闻言,这种公然违抗皇主之令的话,出自未来皇主之口,就算是大不敬,周围人也是左耳进右耳出,权当没听到。   齐木装作轻蔑的口气,道:“那也得是打败你之后。”   齐枫一听,笑了:“若非皇族哪有这等天赋,若一定要战败我才能得到身份认可,那就不必打了,我会如愿输给你。”   周遭不少道修猛吸一口凉气。   皇子齐澜大惊:“皇兄不可,这是违抗皇主的命令,还请三思,就凭你的修为根本不必把这人放在眼里!”   齐枫笑如春风,随性而无畏,在他眼里胜负无关紧要,这并非是承认自己不如人,而是恰好相反,正是无与伦比的自信,认定己身不败,才自愿认输。为什么?   齐木很了解。   因为惜才。   他不愿武凌死,因为惜才,他承认齐木的皇子身份,自称皇兄,明知后者要杀他却主动出现,分明有实力却没有参与古灵源的抢夺而大肆杀戮。   或许齐枫的眼里并没有这所谓大比,他看得更远更广,大陆动荡,仙魔混乱,外敌当前,而齐皇一怒,却让各大翘楚自相残杀。   换做他人,或许会因被蔑视而愤怒。齐木没有。   就是有那种人,无法让人心生敌意,简简单单几句话,却有种不俗的气质,足以镇住全场,到后来齐木才知道所谓一国之皇莫过于此了。   只是天要成就一人,必将劳其筋骨,磨砺其志,这位尘世数千年来最受尊崇的圣明君主,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与他四目相对,竟看不出半分虚情假意,一时间没有说话。   见惯了皇族的飞扬跋扈,这样一位周身被圣辉环绕、华光悬于头顶的皇子,齐木平静下来。   此人升龙之势仿佛呼之欲出,心如明镜不染浮尘,难怪暗含大道,修为臻至登峰造极。若非齐皇在上对仙脉境有所压制,或许早已破入仙脉境。   也难怪齐皇不喜他,少了一个齐枫,皇座还能多坐几年,整日闭关悟道的太上皇怎么也没有呼风唤雨的皇帝来得有意思些。   武凌平日里端的是温润尔雅,在真正的洒脱面前,一比见高低。实在是有些不够看。   “堂堂古国太子,日后的齐国国君,竟然如此胆小怕事,甘愿败在一个废体手里,说出去也不怕丢了齐国的脸!本皇子一向看不起你,少在这多管闲事,什么都不知道也插一脚,谁说本皇子和这人没仇怨?”   武凌看向齐木,冷冷道:“废体凡胎也妄想逆天改命,简直笑话,知道你为什么落到这个下场么,过往暴露你也不过如此,想要报仇随时恭候。你根本不可能胜过齐枫,一遭被弃则永无翻身之日,就算他放过你,在场如此多人,真以为你能活着离开?”   齐枫有些惊诧,看向齐木,后者却无反应。   半晌,齐木说了一句话:“看来是我高看了你。”   武凌一僵。   腥风吹过,青年面无表情的脸更显森冷。任何时候都不该以最大的恶意评判一个人,但这话明显并不正确,人性太过复杂,首当其冲的便是贪婪。   才两个时辰过去,偌大的战场尸首残躯堆积如山,千余的古灵源只剩寥寥无几的几枚,胡乱吞噬灵源而爆体的碎肉骨屑随处可见,血流成河。   战场愈加混乱,人与人都杀红了眼,无论有无古灵源在手,也能血战,就连对方的法器功法战袍甲胄也能抢夺过来,作为保命的底牌,无所不用其极。   师弟死了,为他报仇,杀!   竟然抢了我的猎物,罪无可恕,杀!   师姐的尸身不容亵渎,敢踩了她的血衣,杀!   ……   杀伐铺天盖地,血肉横飞,无分敌我,混乱不堪。立于杀场,反观其他,却见着了极为可笑的一幕,各大名门大派至强之人独居一偶,冷眼旁观。同仇敌忾,无人敢惹,杀伐果决,无所不胜。   齐木浴血而战,却是旁人的血,尽量避开混战之地。   齐氏皇族除齐枫外,大多看他不顺眼想杀之而后快,武国唯武凌马首是瞻与其他皇族走得很近,不知在谋划些什么。更有位数不少的残存者视线若有若无地跟着他,齐木有种不祥的预感。   突然,一声凄厉惨叫响起,猝不及防,白衣染血的丽影向他砸来。齐木正要避开,看清的刹那,蓦然一顿,停了下来,把人接下。   “齐皇族欺人太甚!”清丽的嗓音传来,带着恐惧回头望了一眼,一怔。女子肌白如雪却浑身是伤,尾椎一团兔绒尾巴已经被鲜血染上血污,额上竟有金纹若隐若现,绝美的脸上悲愤而绝望。   “是你……我见过你,求你救救我!”   下一瞬,敌人赶至,尽是齐国皇城中人,术法惊天如浪潮般泻下,不只连同离得近的齐木受到波及,周围十多人在如此恐怖的杀伐下四肢崩碎骨裂成劫灰。   齐木撑开一片神火光幕,将玉兔族人与自己护住,收了一没器灵二无灵气且中看不中用的漆黑短剑,徒手对敌。这一举动却让玉兔族人惊恐万分,惊吓着撇开视线。   “堂堂上古玉兔一族也会吓得屁滚尿流,真是长眼了,敢在我等手里抢夺古灵源,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敢出手者皆是与我等为敌,必杀之。”十多人气势汹汹而来,神情冷傲,下手狠辣。   “胡说!我根本没有抢,师姐师兄们也没有,不过是借题发挥,还找冠冕堂皇的借口。”妙丽女子吐出一口鲜血,悲愤欲绝:“齐皇族心胸狭隘,可算是见识到了,以我之死血祭上苍,此仇不共戴天,如若不报天理不容!”   战场之上杀生不需要理由,这里归根结底是齐皇族的地盘,齐国之人最多,各大势力至少也得让三分。想将外敌置于死地,轻而易举。   然,但见齐木恰好也在,更有近二十人冲来,想集众人之手神不知鬼不觉将其送上绝路。   有皇族适时对齐木吼道:“自诩是皇族,竟然与乱敌为伍,果然居心叵测!无故向外者,其心必异,快,诛杀这一叛徒!”   说这话的,正是齐睿。齐国国君唯一的亲儿子。   本就是这些人不分敌我乱杀一气,齐木原本只打算自保,被打上这一印记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他瞥了眼绝望的玉兔族人,突然心生一计,决定出手相助。   那女子额前金纹更明显了些——神兽玉兔血脉越纯粹才可能返祖额上神曦金芒便是象征,想必这也是齐皇族要置之于死地的原因。很可能这女子便是下任青冢妖皇!   齐木下定决心,没再留手。   他双脚稳立于地,十指结印,天地印记如初光顿现于天地间,一拳之下,敌手整截臂骨寸寸粉碎。   惨叫声凄绝,鲜血横飞,一拳之下,唯有寥寥无几的三四人独立,数十人掀飞出去,一路咯血。   不出手则已,一鸣惊人。   这一幕深深烙印在无数人眼里,在外的观战席再次惊叹不已。   秦休悬着的心这才稍微沉下,说不上安心。   不愧是小木,无论到哪儿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一夫当关,万夫莫敌,这才叫真正的强势,能让高几辈的长者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丹神一脉来了不少,对齐木也是赞赏有加,倒也知道这是秦休一直挂念的弟弟,难怪一向冷静甚至冷血如秦休,一路魂不守舍。 ☆、267·我看谁敢!   与此同时,观战台人声鼎沸,惊叹不已。   “绝非元婴巅峰,极境五重天都奈他不得,这……年岁不过三十的极境,这等天赋,古来罕见!”   有人目露惊色,激动得嗓音都在发抖:“毫无疑问,他是极境巅峰!传言他在群雄会上力压齐枫不落下风,这是真的了。曾经的废子受气包,这台上多少人曾拿他不当人看,此等妖孽天才年纪尚轻,一旦成长起来足以震世,那可不得了,难怪这么多弟子容不下他。可若真死,倒是可惜了。”   “丹田破碎根本算不得威胁,众弟子嫉妒又恐惧,这才联手对敌,此战没有悬念,非我族人杀之不惜,这也难怪。只是可怜了皇主还不计前嫌……”   “鼠目寸光。”云端之上有大能冷哼一声,道,“丹田破碎被称此生无缘修真路,这人竟然化腐朽为神奇,区区十多年臻至元婴巅峰,单凭这点就算丹田完好也难实现,本身实力竟是极境巅峰,如此另辟他经险中求存,连元婴境都能达到,谁说一定无缘仙脉境!堪称逆天的炼体之法,若能得到,这世上何止一个齐木!”   有教主恭维道:“老祖高明,不止如此,两大神火异变的新神火更是无上至宝,此子身上异宝无数,确有大造化,若能杀了他夺其尸身,定能兴复大教!”   另一位无上大能容貌隐于云雾中,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功法能造就无数妖孽,而炼化神火只能成就一人,和炼体之法相比,那天地神火根本不值一提。这妖孽青年浑身都是宝,难怪看不上古灵源,如此多人一起上才是正确的,神火焚尽万物,肉身坚不可摧,很可能单打独斗没人是他的对手!”   能让老祖评价如此之高,一干教众目露惊骇之色,眼睛不眨地望向场中,紧盯着那道略显消瘦的身影。说不出的震撼。   事实也正如他们所言,齐木所向披靡,无往不胜。完完全全惊掉了一地下巴,见这彪悍的打法,最简单却无可阻挡。   观战席上无数人吓得面无血色,先前的谣言不攻自破,这人很强,强到离谱。这是年岁不过三十的妖孽,丹田破碎的极境巅峰,真真正正的古今第一!   一拳所至,甚至仅凭凡躯,就连名声在外的无上仙器都被震碎,更不谈人骨。   长指间冰蓝细丝若隐若现,法光中少有人看清。   这俗称‘仙光’,能演化小世界,既非仙元大陆所在空间的法则,根本无坚不摧,太过纤细洞穿人体也没多大损伤,却是当之无愧的法器克星。   切断神纹,无上法器便瞬间成了残体,再粉碎自然轻而易举。   若非浪费了不少而今仅剩四根,数百根齐发足以在瞬间将所有没来得及收回的法器碾成废铜烂铁。   玉兔族人惊得面无血色,目光死死望着这位年岁不大的青年,与之一比,只觉得以往的自信被磨了个干净。退在他身后,惊为天人,无比庆幸自己选择没错,感激万分。   齐木以一对多,神火犹如绝对屏障,触之即毁,他曾领兵横扫魔域十大宗派,在洪荒古地游走于妖族和陌戟之间游刃有余,甚至小小年纪就与魔域玄天内殿一众极境七重天甚至仙脉境以上长老打成一片。   而今身为地府府主,手下弟子千万,就只是面对着被宗主太上长老宠着的一众天才子弟,齐木根本无所畏惧。   这是一种势,对一切了如指掌能掌控生死的大势。   这很诡异,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竟然能触及这等天地气机!足以让自持身份的大能们颜面扫地。   不对,这怎么可能!云端之上无数教主级大能动容。   数十人混战,血腥味刺鼻,华光扎眼,濒死道修不再藏拙,古灵源被迅速炼化而后再战,怒吼出声,战出了血意。   混乱的战事一角,所离不远,有一人长身玉立,浑身纤尘不染,神态平和,眉眼含笑。与血染的战场怎么看怎么格格不入,偏偏无一人敢招惹他。   但见濯光的刹那,齐睿双目如炬激动不已,顿时不再后退,积极对战,摆好姿势后望向一旁,对圣堂圣子说:“濯光!圣堂堂主与齐国素来交好,还请圣子看在皇主的面上出手相助,定有厚报。”   齐木自然注意到了,陡然心生警惕,若这人参战那就麻烦了。濯光乃是极境巅峰,盛名之下无虚名,其人格外神秘天赋神通无人能知,不那么容易对付。   而且他看似游刃有余,却也坚持不了接下去的四个时辰。毕竟修为逊色,真元不足,神火需真元催动,一旦告罄比砧板上的肉好不了多少,只能徒手对敌,更何况想杀他的远远不止这些,更有其他尚存的强者虎视眈眈。   极境巅峰以下大不了再浪费一根仙光,小世界爆炸将此地毁了,想想还有点肉痛。   谁知,濯光淡笑着拒绝:“我就算了。”   齐木动作并无丝毫紊乱,神识却注意着那人。一听,顿时安心了些,不知为何当日濯光为他说话,看来此人对齐皇族以多敌少也没什么好印象。   玉兔族当即怒了,对着齐睿道:“真当谁都是你等,贪生怕死只敢以多敌少,无耻之极!”   分心之余,齐木有些疑惑,问濯光道:“你为何不参战?”   但凡强者都不会回避这个问题,哪怕是轻蔑一笑也足以当回应了,又想过是心高气傲认为无人能与自己比肩,也可能是其他。只是濯光的回答却彻底让齐木对他刮目相看。   濯光神态平和,像沐浴着圣光,他望向场外,淡笑道:“你看,像不像一个巨大的囚笼,里头的人在搏命,外头的人见血肉横飞却在欢呼雀跃。大比以输赢论生死,愤怒、绝望、悲伤……这些都与观战者无关,我为何要费力去取悦他们。”   齐木沉默了。   濯光不是善类,他并非在悲悯死者,而是在陈述事实。他不愿取悦,于是做个观战者,看血肉横飞来取悦自己。   只要不妨碍就好,齐木撇开视线:“那你就好好看吧。”   濯光一滞,而后笑了:“你果然不凡,若有机会我倒是很想与你战一回,不过不是现在。趁人之危并不光彩。”   齐木欣然应允:“好。”   濯光待人平和,却从不与人深交,总能一句话把人噎死,没人敢招惹他。其人名声之响亮,曾一度被神化。   不过是个废子竟敢与圣子相谈甚欢!   齐睿眼里嫉妒的怒火几乎要迸射出来,不过极境六重天,毫无还手之力,挡在身前的替死鬼都躺尸在地。他眸光一凛不惜催动血脉之力,顿时修为暴涨,极境八重天威压临身,无数人喉间腥甜,目露惊骇恨不得抱头鼠窜。   天赋神通,化身为漩涡,澎湃的吸力以齐睿为中心,将道修灵血吸纳入体,景象极为可怕。   并非极境巅峰,不过土鸡瓦狗。   没等齐睿完全施展,齐木硬撼恐怖吸力,瞬间近身,一拳击中他的胸膛,只听骨骼碎裂的咔嚓声,后者嘴角溢血,身体断线般倒飞而出。   神通反噬,血骨寸断,双目尽是血泪流出,一脸惊恐地看到齐木袭杀而至,他连滚带爬向某方冲去。   “皇兄,皇兄救我!”   齐木浑身汗毛倒竖,侧身一道金光紧贴着胸前划过,割破一角衣袍。   迅速后退的刹那,正对上齐枫的脸,能看到那人双眸火热,远非先前的淡然无波。一声令下,所有人后退。   “甚是精彩,你的确很强。齐木,我收回先前的话,你的实力足以比肩于我,我若主动认输才是对你不尊重。更何况我也很好奇,你我之间究竟孰强孰弱,你若能赢了我,所谓的齐国年轻一辈第一人之位拱手相让!”   最后这句笑话耳,连输赢都不在乎更何况虚名。   齐木喘了口气稍稍恢复气力,转瞬气势凛然,应道:“战!”   直至这一刻,全场沸腾。一边倒的屠杀不足以尽兴,二者能比上一场,无枉走了这一遭。这话简直吐出了无数人的心声,人人激动不已,恨不得近身观望。   肃杀之气一触即发,就连大战伊始便懒洋洋的灵凰妖体陌阳也来了兴致,起身靠近。   刹那间,如箭在弦,两人身形如电,消失在原地。   半空一道白色电光劈开空间,两人接连后退,均是出拳。   “炼体之人肉身无双,这话果然不假。”   齐枫指骨裂开,流血,白光隐现,伤体迅速愈合。   齐木毫发未伤,眸光晦暗不清,他炼体大成,全力一击下寻常人至少废了一条手臂甚至半身不遂,可齐枫却只是破了点皮伤了,足以见其肉身之强硬,远非普通极境巅峰可比。的确很强。   一击试探,二人都来了斗志,一人捏诀一人硬撼,几乎势均力敌。破空声不绝于耳,震人心魄,动作之快竟然让人无法看清!   无数人震惊之余,一道尖锐的声音格外突兀,将所有人惊醒:“此人是故意的,故意引得太子出手,齐木罪不可赦交由皇兄处置,但他所护之人非死不可!亦不能给他伤害皇兄的机会!杀!”   “灭神魂,能将神火剥离起身,能者得之!”   此话一出,数百人动了,几乎战剩余八百人中的大半。不只是玉兔族,就连先前与齐木相熟的龙越,孙弓等人也成了众人想杀的对象。   “无耻!”   几人脸色煞白,迅速靠拢,杀伐将至。   一道猩红火舌撩燃,将杀向那几人的术法吞噬。率先杀至的人被焚烧成一地骨灰,不少人吓白了脸色。   齐木厉声道:“我看谁敢!”   “莫非你就如此不把皇兄放在眼里,竟然能分神护及他人,一拳难敌四手,就凭你一人终究无法逆天,今日就是你等的死期,送你归西。”   有皇族狂笑,面目狰狞,引得无数人围杀而至。目的出乎意料的一致,袭杀与之相熟之人!一个不放过!   这等无耻行径,堂堂皇族也做得出!   齐木面色冷到极致,对齐枫也有些迁怒,下手毫不收敛,也并无停战的打算。   先前视线不离齐木的幸存强者蠢蠢欲动,面色不善地向前靠近。玉兔族人及龙越一行悲愤不已,对这所谓的皇族半分好感也不剩了,只恨当初眼瞎。   就在生死关头,齐木无法一心两用,正打算催动仙光演化小世界自爆的刹那。   观望至今的陌生道修们飞掠而出杀向趾高气昂的齐皇族,挡在孙弓等人与齐皇族之间,背对着齐木,浑身真气爆发,法器于手直指前方!   一位浑身煞气的男子转过身,望向上方,眸光坚定而火热,比之那些被嫉妒恐惧冲昏头脑的齐皇族更甚百倍!   他对着齐木俯首,声若惊鸿,震惊全场。   “请恕在下眼拙,这才认出是府主。地府雄霸一方如日中天堪称神迹,我等神往已久,想不到小小大比竟然能见到传说中的地府府主真人,当真死而无憾!” ☆、268·睥睨九霄   “我等将不遗余力助府主一臂之力!”   声音响亮传遍四方,地府二字一出,就像万钧巨石从虚空砸入大湖,掀起千重巨浪,波涛汹涌声势浩荡,震惊全场。   这怎么回事,这是跟谁说话?   这一,令孙弓龙越等人背脊冰凉,脖颈僵硬地望向一方。齐枫也一脸惊诧地停住,很明显那话不是对他说的。   视线的另一头,停滞在半空中的青年缓缓点了点头。   齐木长袖一挥:“有劳诸位了,此战终了,必有重谢。”   本就十成断定这人当真是府主本人。此刻诸位魔修心在狂跳,并非害怕而是惊喜。这是天赐良机,事实证明这样的确是。   适当的时机,适当的地点,得了结识霸主的机会,许多年后挺身而出的这些人想想更是感慨万分。   当然,平步青云的机会也并非随便能得,此时此刻一番死战也是免不了的。   “府主客气了,我等早该站出来,又恐妨碍府主,还望恕罪。修仙皇朝阴险卑鄙简直欺人太甚,真以为我魔域无人了么!”   “地府府主功参造化,乃当之无愧的魔域第一人,昔日齐皇有眼无珠,而今依旧见识浅薄,区区皇族身份比之府主之名如同云泥,诸位想借刀杀人理由未免太过牵强!想对府主动手,先从我等的尸身上踏过去!”   百多位魔修激动万分,气势凛然,望着齐木的眸光满满都是尊崇与景仰。无关于年岁身世,而是此人的崛起足以堪称神迹,若无齐木,也就没有今日叱咤一方的地府。   这可是在魔域雄霸一方的地府之主,就连魔尊都偏爱有加,随着地府势力日益壮大,惊天底蕴足以让世间万灵眼红。   入地府大门难于登天,无数天才翘楚屡屡碰壁,而今竟然碰上了地府府主本人,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个时候若不表现一番,更待何时!   但见齐木点头,一干人等像打了鸡血一般杀向前方,与修真界之人战成一片。   “这怎么可能!”   云端静坐的教主级大能一惊而起,目光死死地盯着下方战场,倒吸一口凉气。满座哗然,偌大的战台外观战席上数以亿计的道修全部变了脸色,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地府是个什么概念,先前覆灭成天殿的惊世大战以晶石记录传遍整个修真界,统帅千万军的府主如丰碑般神伟,其人所立的高度,远非站台上任何人能企及。   “你们看,画面中地府之主的战斗方式简直……一模一样!”有人迫不及待拿出晶石,手都在抖,眼睛瞪得大大的,惊吓得几乎窒息,“真、真的是,是真人!天啊,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   “当年齐国的弃子年仅三十岁不到,也就是说地府崛起不过短短十年,难怪以前从未听过……年岁不过半百的道修能参加百朝大比也是无可厚非,可年岁不过三十、还是堪比神人的地府府主,参加大比那可就……”不少人交头接耳,几欲晕厥。   万法轰鸣,魔修杀伐果决,凌厉之极不留后路。就连无上禁器也毫不吝啬,肆意施展,原本一边倒的局面被扭转,两方渐渐势均力敌。   此战终了,将骨灰放进齐国皇陵,待骨中蛊一解,他就回魔域站在渊落左右,成其助力护佑天下苍生。至于府主身份暴露也是迟早的事,正大光明,他不声张,也不至于藏着掖着。齐木扫视一周,视线在陌阳身上停留了一会。   后者倒也爽快,飞身掠入战场中,回头对齐木粲然一笑:“我这个年纪来对付小辈有些欺负人,既然你都做了表率,那我也来玩玩。先前多有得罪,望海涵,师尊欠你的认清,日后由我来还。”   灵凰妖体加入,直接迎上轮回山鬼子,牵制住这位相对而言最可怕的人,其余就好对付多了。这下真是撞上铁墙了,部分修真者脸色煞白战意萎靡,节节败退。   魔域以魔族为尊,据说地府府主连魔君都敢得罪,覆灭成天殿连毁昊天殿三大都城。而魔域主宰不止放任置之,甚至不惜将二人关系昭示天下,足以看出他在魔尊心中处于何等地位。   难怪齐木初临至今多年,怎么也无法看穿,这人交际遍及整个大陆,不只是丹圣秦休,连神秘的倾妖阁阁主也对他礼让三分。   而今真正身份暴露,仿佛一座无形大山狠狠压在了龙越等人的心头,一瞬间只觉一同前来的青年格外遥不可及。   最令人震撼的并非是天赋,仅凭一个人终究无法逆天,而一大势力之主,才真正前途不可限量。   这下子,齐枫看齐木的神情大不一样,道:“你真的是地府府主?”   齐木道:“我说是的话,你打算不战而败么?”   齐枫一愣,笑了:“当然不会。能与府主一战,三生有幸,岂能错过。”   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掉以轻心,看着齐木的眸光更多了些敬佩之意。暗叹后者不惜以府主身份贬低己身参加大比,无非是为了给自己或者娘亲正名,赤忱之心,全族上下皇氏子弟少有。不觉又高看了几分。   “如此甚好。”齐木棋逢敌手,只想战个痛快。   两人一跃崩天,破入虚空,神火漫天,半红半白炙热逼人。更有一道青色寒芒破开一道天机,竟然立于焚天焰中己身不灭。   齐枫撑开青色光幕,迅速捏诀,施展越天级术法与齐木硬抗,迅速过了百十招,竟不分上下!   “好快,肉身极速,根本难以分辨!倾地府底蕴于一身,难怪齐木身上至宝无数,若能战败地府府主,齐枫必能再次声名大振,下任齐皇非他莫属!”   “地府府主一人在外,未登临仙脉境终究无法和大能相比,魔域之人且是齐国弃子,这样光明正大在修真界大闹,目的是什么?真不知是太过自信自傲还是确有把握,莫非地府弟子也隐匿在观战台上?”   站台之下再度沸腾,暗叹不虚此行。各大教主级大能面色凝重,陷入沉思。便吩咐弟子下去打探,但凡有地府弟子的踪影,迅速上报。   突然,一阵惊呼。   青色闪电从天而降,两道人影砸向地面,坚不可摧的战台裂开细纹。   齐枫衣袍下摆尽碎,一臂烧伤严重,狼狈不堪,喘着粗气,眼里厉色一闪即逝。   “你的确很不错,肉身无双,换做旁人,的确哪怕是极境巅峰也很可能不是你的对手。”   “承蒙夸奖。”   齐木擦了擦嘴角,一手的鲜血,暗自握紧。额上热汗涔涔,黑剑于手,煞气极重。   “但我不一样。”齐枫浑身一震,金色神纹越体而出,似有无数条金光在皮下若隐若现,形成神环向上,悬于头顶,眼里射出两道金光,所及之处,战台被劈开两道狭缝,火星四射。   “只怪你运气不好,我领悟的法正好克你。还是认输吧,否则稍有不慎,你会死。”齐枫右臂被金纹环绕,面色很凝重。   齐木看向方才所站地面,心有余悸。更觉那金纹灼眼,似无上道则,能破万法。   “试试。”   话音未落,三道冰蓝细丝在指尖旋绕,绚丽的蓝光终于显露在众人眼前,   那人身形一闪环绕于手腕的神环迸出一条金色神链,转身袭至眼前,齐枫面不改色,神链洞穿万物。   “没有用,就是仙光也不行。因为这是……”   晶蓝细丝轻易穿过神链,后者却速度不减避开右拳,从左腹刺入,断了两根肋骨。   完全无视神则及防御,金色神链所过之处,就连战台都在颤抖,金光比太阳还耀眼,掩盖了血光。   这一切落在外人眼中的震撼几乎无法用语言形容,惊天一击,攻无不克!   “那条莫非就是秩序神链,道则沟通天道,夺得一线之机,竟然能将天地审判的秩序神链炼化,齐枫太强了,血脉之力都还没有爆发,威压都快步入仙脉境了!天纵奇才,天赋超绝。”   仙光竟然无用,大意了,当真是秩序神链而非法器,能炼化神则这还是头一次见!   齐木忍痛脸色白了许多,双目中金色神链恍如弯曲长蛇般盘旋而至,携着滔天神威,令人浑身汗毛倒竖。   “秩序神链,还真是怀念,这东西通常是成片出现,倒是没见过炼化单条的。”齐木心想,尊上挥手间就是三千神链如瀑布从天垂下,这等天地神则唯有至尊能催动,能将之炼化可谓是九死一生,可见齐枫的天赋何其强悍!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齐木后退半步,眸光凛然,迅速支起双手,捏诀,手印刚现的刹那,恐怖的空间波动自双手间荡开来,仿佛徒手撕裂空间。   “你能施展术法!”齐枫很惊讶。   一道细长的白线自齐木指尖迅速向两边延伸,可怕的空间波动荡开来,整片空间都在震动,齐木面上古井无波,白线脱手而出,所过之处,空间如镜面般寸寸剥落,景象可怖之极。   “空间切割。”齐木默念道。   无数人影自云端显现,见证着这一刻,人世间最难领悟的莫过于空间法则,万千丹田完好能掌控五行之人都未能洞悉空间本源,而如此震撼的场面竟是出自这位之手,更加令人胆寒。   无论修为、法器、神火、功法甚至是势力,都能假他人之手,但领悟道法只能靠悟性。唯有本人。   齐枫血脉翻滚得厉害,却在即将爆发的刹那又恢复平静。他静静地看着齐木,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待他日我为齐皇,定满足你之所愿,废除旧旨,将你娘的骨灰放入皇陵,允以同葬。”   秩序神链包裹全身,稳立不倒,抵抗空间时发出铿锵之音,振聋发聩,他本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皮肤龟裂开,鲜血直流,从额上滴落,染了整张脸。   站台上人人变色,不少道修被掀翻而出,妄图抵抗者被切成碎块,地面残尸被乱流吞噬,平整的地面割出道道缝隙,满目疮痍。   齐枫手臂发光,还没来得及吞噬古灵源复原,蓦然浑身一僵。   杀机顿现。   齐木捏诀的同时炼化了古灵源,迅速恢复巅峰,手持黑剑刺入他的咽喉。挡住全身的秩序神链裂开又一条细长锁链,硬撼漆黑短剑,电弧闪现,焦糊气息刺鼻。   秩序神链对上残损的神器,只听黑剑上咔嚓声响起,嘭地一声折成两段,齐木额上热汗直冒,徒手握住神链扯向齐枫后背,紧按住,另一手握紧黑剑剑尖,狠狠刺进他的胸膛!   鲜血汩汩流出浸染了玄色衣袍却看不太明显,齐枫吐出一口气,欣慰地看着齐木复杂的眼睛,倒在血泊中。   “虚长百余岁,当压制在同一境界为战。你的道,远不止于此,丹田破碎却依旧神通盖世,震古烁今,究竟能达到何种境界?我期待着你功成之日,倒时再一决高下,我绝不留情。”   手下留情了!   这人没尽全力,故意输了!   齐木神情古怪,就这搂抱的姿势没有松开,手臂微颤真想一把掐死他!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皇兄!”一声凄厉的呼声,紧接着一人飞扑而至,杀向齐木。   齐木没理会旁人,实在气不过,于是一起身,一脚踹了出去!   堂堂齐国太子,下任齐皇,就这样战败后,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踢飞。   “魔修残暴成性,皇兄对你百般照顾甚至连血脉都没动用,根本是故意输的,谁知你竟恩将仇报,妄想杀皇兄而后快,究竟有何企图!”   齐睿扑向昏厥的齐枫,悲愤万分,爆发浑身真元,血脉之力洞悉虚无身后凝成漆黑漩涡,他跪在齐枫身边,双目血红,长发凌乱遮住了半张脸,显得憔悴不堪。   全场死寂,紧接着爆发雷鸣般的呼声,大肆喊叫的尽是魔修,修真者脸色煞白,无一人说话。   站台上脸色最难看的莫过于武凌,他浑身僵硬,直至齐木身份暴露至现在一动不动,目光死死盯着那青年,直至其战败齐枫时,才狠狠打了个寒战。下意识望向站台之外,齐皇族所在的高楼顶端。   齐木弯腰卡出口口血,双手血肉模糊,紧握神链时法则之力破入体内,差点将内脏经脉震碎,他也是受伤不轻。   众魔修正欲聚拢来。   就在所有人都望向那青年时,齐睿眸光很冷,无尽吸力自手掌传出,能看到青色金色交织的真元自齐枫丹田处源源不断没入齐睿体内。   齐睿低垂着头,眼里阴狠之色一闪即逝,就在所有人都看不清的死角,当着齐木的面,手掌下移按住齐枫的胸膛,将黑剑碎块按进齐枫的心脏!   齐木若有所觉,陡然回头,蓦然一惊:“你在做什么!”   齐睿手指探了下躺着之人的鼻息,当即面色一变,浑身不正常发抖,哭出来:“没有呼吸脉搏也……怎么会这样,皇兄,皇兄你怎么了!皇兄你听我说话啊!”   他发怒哭嚎,血脉迅速蜕变,如同历经生死豁然新生一般,修为暴涨,恐怖真气越体而出,形成巨大的黑影如厉鬼般,吸力陡涨,阴风阵阵。   齐枫面如死灰,浑身一点点冰凉下去,就像是方才那一踢之下落地,刺入胸膛的黑剑移位,这才身亡。   这一幕令所有人大惊失色,事情发生得太快让人来不及反应,齐枫没了生气,齐国年轻一辈最强者,堂堂一国太子,就这么……死了?   “枫儿!”云端之上一声怒吼,风云变色。   齐木身负重创,眼睁睁地看着齐睿在假装哭嚎,而齐国皇族唯一不错的皇子被吞噬了近半修为,这位举国上下最受尊崇的太子殿下惨死,会有何后果……陡然,一抹寒气从脚底升起。   他似乎忽略了什么,这就像是打从一开始被设计好了的,事情远没这么简单。   “他杀了太子齐枫!太子德行兼备,此仇非报不可!”   “齐皇宅心仁厚不计前嫌,但这人不能信!无论他是不是齐国皇族,但地府府主乃是魔尊的爪牙,唯魔尊马首是瞻。非我族人,其心必异,杀太子,灭皇族,不惜自降身份也要参加大比,目的不过如此,他是想……”   有人愤怒不已,万分肯定地吼出声来:“他想图谋不轨,修仙修魔势不两立,他称霸魔域后便想把主意打到我齐皇朝身上,得皇子身份是假,吞并皇朝是真,他杀太子,是想谋朝篡位!”   ……   云端之上,各个弟子回归,报给老祖听。   顿时不少人眼里闪过一抹异色,嗓音有些不稳:“什么!此话当真,确定没弄错?”   弟子躬身抱拳,道:“确实没有,前来观战的魔修不多也不少,但地府弟子却连一个也没有。”   “魔域边界有魔妖作乱,生不祥,据说魔尊曾把齐木关进死牢不准他外出,就算真对齐木百般呵护,而今恐怕无暇抽身,正是天赐良机!”有教主呼吸不稳,望向下方。   响声震天,谣言不止,从居心叵测说到篡位当皇帝,欲加之罪帽子越戴越高。齐木有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瞬,一道杀机从皇宫内直至此处,齐木浑身发毛。   “孽障,你杀了枫儿,朕要你陪葬!”   声若惊雷,底下再度爆炸开来,齐枫向来深得齐皇喜爱,而今这府主居心叵测,无怪齐皇亲临。   “众太上长老听令,大比到此结束,取消齐木参赛资格,将其押进死牢。剩余三百多人于五日后入子虚空间角逐魁首!”   刹那间,犹如天地初开,十多道身影从天而降,恐怖威压足以令战场空间震荡不已。齐木眯着眼,正要趁着光罩打开的刹那打开小世界空间离开。   他后退半步,手臂处鲜血流出,滴落在黑剑之上,黑剑铮铮而鸣,猛地震颤开来。   “这是怎么回事?”   如此危急关头,齐木吓了一跳,只觉双手都快要握不住了,突然心头一动,能感觉到皇宫某处有同样的物体,与之共鸣。   就在他出神的瞬间,袖中的玉瓶飞掠而出!   “不好!”齐木跃起想要抓住,血液震动得厉害,竟然破开玉瓶飞出。   刹那间,九天雷鸣,血芒滔天,映红了半边天。   方圆千里内,至尊神兽血脉威压,足以压制万兽,顿时整个战场空间内所有凶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神兽麒麟血!   满座沸腾,比之方才更胜。无数双眼睛绽出金光,紧盯着站台之上,更有教主级大能暴露气息。   齐皇面色一变也不淡定了,目光紧盯着麒麟血,面目已失了冷静。话到嘴边,陡然一转,厉声道:   “你并无皇族血脉,竟妄想假冒齐国皇族,居心叵测,竟敢当着朕的面杀我齐皇族太子,来人,其罪当诛!众太上长老听令,抓住此人,立斩不赦!”   人潮汹涌,此话一出,无数双眼睛满满的贪婪之色,视线落在麒麟血上再也移不开了。   麒麟血唯有魔尊有,地府府主乃魔尊挚爱,有这等神圣之物也不足为奇,更令人难以平静的却是,除此之外,肯定还有更多奇珍至宝。   “敢杀齐国太子,罪不可赦,太子齐枫曾对我等有恩,恳请齐皇恩准我等为太子出气!”未等齐皇说话,不少势力从云端掠下,目光死死盯着麒麟血,贪婪写在脸上,满是癫狂。   “地府府主嚣张至极,隐匿身份参加大比,杀了太子罪无可恕,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杀!”   “府主,哪有什么府主?这人不过是假冒的,亦非齐皇族,简直胆大包天!”齐国一太上长老冷哼道,就当是回应了各大势力的话。   此话简直阴险至极,像借旁人之手解决齐木,今日地府府主独自一人以身犯险,这里是齐国皇城之外战场空间,只要杀了所有魔修封锁消息,就算是地府真要追究也和不敢拿齐国如何。   刹那间,成千上万人铺天盖地而下,齐皇一声令下,更有数百位长老掠出,将齐木团团围住。站台之外,秦休條然起身,脸色惨白,完全失了从容冷静。   与此同时,一道黑芒劈开苍穹瞬息飞掠而至,连同空中破散开来的麒麟血,与手中的细长短剑合二为一!   天地律动,如孕育生灵一般,残损的黑剑活络了般,逐渐化为一摊黑液。   森冷黑芒遍布四方天空,数道漆黑碎块从各个方位飞掠而至,与之融为一体,九天雷霆落下,雷火幽暗电光惊天,劈在黑球之上,散出耀眼白光,又被瞬间吞噬。   漆黑球体延伸成漆黑短剑,比之方才大了两倍不止,浑身暗淡无光,杀气令人神魂震颤,恐怖威压如至尊临尘,睥睨九霄。   那种熟悉的,嚣张的,狂妄的,曾一度让人抓狂不已恨不得一巴掌拍死的,又怀念了数年的声音终于在识海中响起。   【哎呀废木,被这些小辈整得这么狼狈,一点长进都没有。这些人以多欺少真无耻,本大爷教教他们怎么谦虚的做人!】 ☆、269·认我为主   齐木心脏一滞,上望。   漆黑短剑凝练于半空中,威压滔天,天地巨震。宛如君临天下执掌苍穹的无上皇者,劈天断地,吞噬一切光华。   袭杀而至的漫天杀伐,大能一出皆是越天级法术,每一道都能开山碎石,却在靠近黑芒的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反倒是真元法力尽数被吸纳,成为神器苏醒的灵力之源。   无形波浪扩散开来,从天而降的各大教主神魂不稳,探向麒麟血的手堪堪顿了片刻,眼里尽是惊骇之色。不知是谁率先反应过来,吼出声来。   “至尊神器!”   此话一出,彻底打消了疑虑,满座皆惊就像飓风席卷,全场混乱不堪。麒麟血熠熠生辉,竟然也被引导而去,这神器竟然还能自主炼化神料!   神器苏醒天地共鸣,上空雷霆轰鸣,响彻天际,景象极其可怕。   由于太过震惊更有人连嗓音都有些不稳。   “无缺的至尊神器,世间竟然真有……”   至尊神器残块无数,毕竟残缺不全无法称之为法器,但神器能冠以至尊之名,可见其强悍之处,绝非普通神器可比。   趁着众人震惊之余,有人扑向麒麟血,大肆抢夺。   齐木离得最近,率先将空间玉瓶收回,里头还有小半,泼洒出的部分被煤球吞噬大半,所剩无几。但这等至宝,哪怕是一滴也足以让人为之癫狂。   【无知小辈,敢抢本大爷的麒麟血,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一道神念在齐木脑中炸响,怒气之大差点把人震晕。   煤球本性难移,它才复苏需无上灵物弥补神能,麒麟血好比甘霖足以果腹,半滴也不想留给旁人,本着雁过拔毛只入不出的美德。   当即黑芒大盛,如伏蛰的上古凶物苏醒。重云翻滚,天地为之动容。   短剑横劈而下,狭长黑芒无声掠出,所及之处切豆腐般斩断一切阻碍,徒留一地血骨,但凡法器五行术法电光天火,尽数一分为二。   凄厉惨叫声振聋发聩,离得最近的包括教主级大能来不及逃窜,被劈成两半,魂飞魄散。   至尊神器一出,神威即现,天翻地覆。   齐木头皮发麻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他心如擂鼓。   就像是十多年前锈迹斑斑的漆黑短剑首次认主,他只是执剑轻轻一挥,并无真元亦无声响,紧接着偌大的山体横断崩塌。   谁知后来煤球死不配合,没利益不干事,这等神迹后来再未见过。   煤球撑开绝对屏障,嚣张至极,所过之处血肉横飞神魂尽碎,整个战台千疮百孔,一瞬间血流成河,鲜血映红了无数人狰狞的脸。   此景万年难得一见,无人不动心。   有无上教主浑身颤抖,贪婪地望向黑剑,双目血红,五指化为利爪,将挡在前方之人撕成碎片,向着神器抓去。   齐木心如擂鼓,不祥的恶感让他浑身发冷。   “煤球你恢复巅峰了?”   没回应。   不少齐皇族不退反进,数人齐出依旧是飞蛾扑火,对此不少皇族太上长老自顾不暇,无法护住所有,眼睁睁地见他们送死。   诸大势力教主级大能降临,这已经远非年轻一辈百朝大比,场面已经超出控制,能闹得这么大倒是出乎了齐皇的预料。   此刻站在台下的亦是雄霸一方的一大势力,是神秘莫测的地府府主!地位之高堪比云端之上受尽观瞻景仰的各大教主,齐国若想假他人之手杀人灭口……   齐木冷笑,他孜然一身了无牵挂,举国上下没有任何把柄能左右他,而齐国年轻一辈至强者均在站台之上,大不了杀个一干二净,让他血脉断绝。   唯一让他不忍下手的只有一个齐枫,只可惜后者有一国之君的才干抱负和胸襟,却无君皇的阴险狡诈,最后死在百般爱护的手足手里,着实冤枉。   齐国究竟为何要冒如此大的风险斩杀他,只是不愿承认当年之错?   这让齐木百思不得其解。一国之君不可心胸狭隘,齐皇能坐上皇座也是受万民拥戴,其城府远见绝非他那歹毒的儿子可比。明知此时此刻不能与魔域为敌,复又为之。   原因是什么?   “孽障,你果然包藏祸心,杀尽皇族血脉,乃千古罪人,妄为皇族!”   “我本就没想成为皇族。”齐木回道。   见数十位皇族被杀,皇族高层勃然大怒,唯独齐皇森然而坐,看不出喜怒。   有老祖震怒,冷哼道:“杀太子欲斩尽我皇氏血脉,不为皇子身份,是想当齐皇不成。吾皇有令,罪子齐木,祸乱皇朝,予以流放,永世不得还朝。”   皇令之下,祭出神阵。天地初光极为耀眼,破碎虚空,恐怖气息流出,撕裂开了一道狭缝,打开了流放之地大门。   此话一出,凶煞之气从漆黑的暗门淌出,就连大能也轰然色变,迅速远离。   自上古而来,流放之地尽是穷凶极恶之辈,能进不能出。   按理说齐木一身至宝,齐国若想贪图奇宝不该直接流放才对,各大教主一方面对皇主高看了几分,却又不想齐木真进去。若真被驱逐进去也行,至少把至尊神器留下。   皇朝宫廷远比魔域复杂,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身正不怕影子歪。齐木没有理会,径直杀出一条血路,煤球却还在肆意杀戮,连半滴麒麟血都不落下,几乎被埋进人群中。   “煤球,你究竟有没有全部恢复!”   依旧没有回应。   半晌传来一句。   【没有。】   齐木眼前一黑:“没恢复那就老实点待着,别乱来。”   【本大爷爱怎样就怎样,你是谁,轮到到你管。日后本大爷不跟着你,你也要多保重。】   煤球嚣张至极,不客气地乱加指点:【学着点,大杀四方才叫霸气无敌,就像本大爷。】   神器重生一次,竟然连灵魂印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煤球一朝农奴翻身更是无法无天,根本不能强行将他收回。   闻言,齐木怔了下,轻声道:“死要面子不留后路,真是一点没变。煤大爷,我可实在不想看你再断第二次。”   煤球顿了片刻,复又掠向高处,再没应半句。   但凡有点眼力的都知道那神器与齐木有联系,护其性命,若说一开始不少人都是打着让齐木伏诛的名号,实则为抢夺麒麟血而现身,而今至尊神器出世,状况可就大不一样了。   怀璧其罪,至宝能者得之,杀人夺宝不需要理由!只要他逃不出去,这些人会不惜一切杀了他,无主的至尊神器才能到手!   坏了。   齐木示意龙越等人远离,目光在齐枫身上停留了片刻,环视一周,便有了脱身之法。   突然,他浑身一震,头有些眩晕,脚步一顿身形矮了半截。下一瞬,无形利刃紧贴着耳边刺过,尖锐的疼痛传来,不过是皮肉伤却比寻常疼了百倍,耳朵流出赤血。   他晃神的刹那,杀机顿现,顿时催动神火于手,四指并起,爆发浑身真元将来人拦腰斩断。   见齐木行动有怪,不少人看出异常,不给他后退的机会,瞬间袭杀而至。   “怎么回事?这法器铭有跗骨咒!”齐木一个踉跄抵住禁忌古器,吼道。他出手虽毫无偏差,动作迟缓了不少,挡住招招杀伐。他额上热汗直冒,每动一步都是钻心之痛,百蚁噬心,从背脊传遍四方。似跗骨之蛆在皮下游走,浑身难受至极。   “不对,这是……”齐木想到什么,变了脸色。   “算你有眼光,咒术附身生不如死,不想那么痛苦,就乖乖把天地神火和至尊神器交出来,留你全尸!”来人面目阴沉,手中禁器生风卷起腾腾黑雾,有厉鬼嘶吼,所过之处人人变色,迅速后退,不愿沾之。   所谓禁忌法器,俗称禁器,威力很可能超越神器,缺点是只能动用数次,次数用尽便会化为飞灰。   此物珍贵至极,往往神威巨大,不到关键时候不会轻易挥霍。   还好这是上古战台,压制境界于仙脉境以下,就算是教主级大能,站台无可摧毁,一旦受到波及,也只能饮恨。   鬼幡阴冷,让齐木胆寒的并非如此,那骨咒远逊于骨中蛊,但激怒了后者,宿主就悲惨了。   骨中蛊每一次蠕动都锥心,齐木脸色发白,周遭无数人影都变得模糊,耳中听不清。   他一跃而起,滔天神火越体而出,抵挡众人,既而当着百万道修的面,稳稳握住了至尊神器的剑柄!   黑剑震颤,挥动生风。每一刀都能切割空间,令人闻风丧胆。   “负隅顽抗,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那人冷哼一声,鬼幡挥动,万千厉鬼哭丧化为黑纹跃出,冲着齐木而去,而幡旗之杆化为利刃硬撼在漆黑短剑上!   【齐木你……】   识海中一片混沌。齐木嘶吼一声,双手手掌磨出鲜血,血肉模糊,震颤欲出的短剑停止乱动,毫不费力地切入骨杆中,将其斩为两段!   落在世人眼中景象极为惊恐——禁忌神器横空而出,从万千杀伐中现出,破开神火袭杀而至。黑剑一震,禁忌神器一分为二!   这一幕完全震撼了全场,惊呼声振聋发聩,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禁忌神器,竟被斩断,如此轻而易举,简直难以想象。   传说中的至尊神器能号令神兵利器为己用,刀剑更是能削器如泥,无所不破。   有眼精之人但见齐木握住神器时,有古怪,顿时双目如炬,试探性地叫出声来。   “神器并未认主,至尊神器乃无主之物!”   “的确如此,此话当真!”   “还废话什么,抢!”   齐木眸光一沉。   此话一出,场面混乱到极致,全都爆发浑身真元,催动仙器至宝,冲向漆黑短剑。后者见势不妙,直冲向天,立马就跑。   突然天上伸出一只巨掌一拍而下,将黑剑捞入手中,直接开始炼化,不小心被握住的道修瞬间肉身粉碎,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没了性命。其他古国的老祖远赴而来,终于赶到。   下一刻又有数只巨手伸出,与之争夺。明显属于不同势力。   黑芒自手掌间迸射而出,令人灵魂发寒的巨手爆炸开来,漆黑短剑飞出,一怒崩天。   见皇主级老祖都没能得手,还有机会。堂堂至尊神器就在眼前,谁舍得放弃,刹那间无数骨火真元神识遍及四方八面,企图和神器沟通,趁机夺宝。   更有部分人紧盯着齐木,想将他逼入流放之地。   齐木背对着漆黑狭缝,身体达到极限近乎虚脱,他双臂被神火包裹抵抗千百之敌,后上方是被十方封锁震怒的煤球。   “至尊神器大人,九幽神教将以阁下为尊,封您为祖,世代供奉!”   “本宗主将以千万血灵祭大人!”   “望以至尊神器之威光耀吾教,愿得神器亲睐,神珍灵宝,在所不惜。”有教主以神念沟通,嗓音清晰可闻,见黑剑对麒麟血情有独钟,不惜以夺得的几滴血为引,真吸引了黑剑的注意。   但见麒麟血有用,各大势力纷纷将抢夺的血拿出,血腥煞气引雷霆轰鸣,刹那间天昏地暗。对着至尊神器,人人不惜下血本,极尽一切方法,态度谦卑极尽虔诚,封锁四方软硬兼施,却难掩眼里的炽热癫狂。   至尊神器威震八荒,被围在中央,人群均在十米开外,就在所有人都在费尽心机恭维的时候,一人一跃而起,出现在神剑一侧。   齐木抬起手正要握住,众人心头一颤,要杀他之人均被阻拦在神器领域之外,抬头上望,却发现黑剑周身电光闪耀,青年的手无法靠近分毫。   就在所有人要松了口气之时,却被一句话惊得差点从半空掉下去。   “重新认我为主,我需要你。”   齐木面无表情,顶着神器威压有些站不稳,嗓音明显有些恼怒。   煤球上下起伏,幽幽电光闪烁,恢弘之音如在天际传来,响遍众人识海。   “哼。”   齐木额上冷汗直冒,道:“你究竟还想闹到什么时候,连名字都是我取的。”   煤球冷笑,一道神念传入齐木识海。   【我救了你一命,你也救活了我,以后就当两清了。你走你的阳关道,从此各不相欠,既然以前就相看两厌,而今正好。本大爷乐得逍遥快活。】   “少废话,我费尽心机让你复苏,就没想过这样放过你。”齐木直截了当反驳道:“既然我救了你,那你就是我的!”   何等嚣张,何等狂妄,敢对至尊神器这么说话,初生的牛犊不怕虎么!无数强者倒吸一口凉气,浑身戒备,大气都不敢出。   至尊神器停顿片刻,既而恢复如初。神念恢弘传遍四方,所有人听到了除冷哼之外的第二句话。   “想要我认主,你求我啊。”   “求你。”齐木眼睛都没眨一下。   煤球一滞。以往但凡碰到这句话题就该打住了,至于回答,齐木向来冷嘲热讽回回不带重样,从来不曾如此爽快,更何况还颇真诚。   于是它思忖片刻,又道:【你想说什么?】   “这样也不行么,你到底想怎么样,原本以为等你复苏就够了,算了。”齐木叹了口气:“煤大爷,这几年我很想你,你真的不考虑考虑么。”   至尊神器颤了颤,隔绝气机的电芒消失,齐木手搭在剑身之上。   煤球声音低沉了许多,似在哽咽:【干嘛突然说得这么肉麻,本大爷最不喜欢听肉麻的话了,真矫情,真是够了……】   下一瞬,接触的之间荡漾出耀眼白光,认主神纹顿现,令天地共鸣。   神魂化为黑芒在齐木眉心一闪即逝,紧接着熟悉的联系再度回归。威压全消,齐木身体一个趔趄,脸色稍稍好了些。   这样就认主了!就这么简单?   方圆千米内,所有道修惊掉一地下巴眼睛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可是至尊神器啊,他们也很需要啊!   堂堂至尊神器,求算什么,都能给跪下了成么!   至尊神器举世罕见,他们都在梦中想了几百年了!   一众教主级大能瞪大了眼,瞠目结舌。   齐木已经到了极限,疲乏得动弹不得。   他看了眼背后的漆黑狭缝,突然脑中有道极为胆大的念头蹦出,便一发不可收拾。   若不离开怎么两全其美……   翻倒的麒麟血坠下,便有拳头大小的部分不偏不倚落在了一人胸膛之上。齐木碰巧看到,而后双目眯了下。   费尽心机却没得到的神器,就这么容易被得去,简直就像完全在状况外,一众大能震惊伤感之余,出离地愤怒了!至尊神器当真以齐木为主,纷纷不再藏拙,恐怖杀伐直劈齐木而去。后者毫无退路。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必死无疑之时。   齐木飞掠而下,将齐枫拦腰抱住,径直跳入黑暗狭缝之内!   至尊神器紧随其后,横断虚空,破开狭缝跟着去了流放之地。   一众教主顿时傻眼了。 ☆、270·流放之地   备受瞩目的百朝大比本是年轻一辈大显身手的盛会,却以一出可笑的闹剧而收场,贪婪而扭曲的本性显露无疑。各大教主级大能现身不顾身份围杀一人,非但没有夺得至宝,还死伤惨重,当着千万弟子的面,颜面扫地。   活了上万年的老祖却连个小辈都奈何不了,说出去着实脸上无光。   齐皇痛失侄儿悲愤欲绝,于是封锁一切消息,甚至杀光了平日与齐木交往密切的道修,连同越王府也被满门抄斩,用以泄愤。   皇子齐睿血脉觉醒实力突飞猛进,一朝臻至极境巅峰,大有取代齐枫的趋势,被称为齐国之幸。   往日的齐国弃子成了大名鼎鼎的地府之主,本是一段传奇。   此事之后,传到外界经过一番添油加醋大肆渲染,言称其人乃穷凶极恶之辈,用尽卑鄙手段将齐枫斩杀,残害手足,不惜一切手段只为谋取皇位,贪得无厌,死有余辜。   齐皇名声越响亮,齐木则越黑。   地府府主被流放,就算名声扫地也不可能站出来解释。一人消失,世间一如既往。大比照旧。   原本事情到此也算告一段落了,实则只是开始。一大势力并非因为主宰的消失而分崩离析,更说明了这一势力早已经成了气候。而府主生死不明,却没有另立他主,这点更为微妙,一些势力开始不安。   好在地府远在魔域,表面上一如既往,背地里暗潮汹涌。   齐木一出事,整个地府都被惊动了,魔域鸡犬不宁不可开交,混乱迅速波及出去,席卷整个修真界。地府智囊爆发,以不可阻挡的姿态强势介入各个领域,暗中打探齐木的消息。   两个月后,齐皇城。   通缉皇榜随处可见,依旧并未消停,但凡与齐木相熟之人皆榜上有名。   一人走到墙边,狠狠撕下通缉灵纸,揉成团捏成碎屑,冷哼着捶墙:“卑鄙手段?齐木杀人还用得着卑鄙手段?齐枫是谁,区区一个皇子给他提鞋都不配!”   “齐枫是太子,下任齐皇。”龙越解释道。   “太子死了还有别的顶上,而府主只有一个!敢对府主出手,所有插手的势力一个不放过!”   此话一出,旁侧之人纷纷应和。   田白怒不可遏,自秦休回归那刻就有不祥的预感,整整两个月他就没能平静下来,比起其他弟子在商讨大计,他一路过来就在给修真界使绊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日见不着齐木的人,他就不想让齐国好过。   吞噬古尸后田白修为陡涨性格大变,当年以为齐木死了,甚至想覆灭地府为他陪葬,后来被狠狠教训了一顿,这才有所收敛。其人绝非像在齐木面前那般人畜无害,整个地府有大半人怕他,恨不得避之唯恐不及,比之当年的道妖更甚。   若论天赋妖孽第一,整个玄天殿包括齐木在内,非田白莫属。这些年来他在魔域名声极响,年岁比齐木还小,修为却已是极境八重天,进阶速度之快超出人类的极限,就连他兄长也是大有不及。   妖孽的身边跟着一群妖孽,这话真不假,龙越逃过一劫后去了地府,一路上倍受打击。   若有人认出这六位定会惊恐不已,竟全是地府高层。自那后整个齐国对外封锁,但凡地府之人格杀勿论,更何况是皇城中,戒备森严原本最不该有地府弟子。   许真知道这一新势力的可怕,或许这一皇朝也不会落到那个下场。   而在此时,齐木在流放之地,也已经过了两个多月。   流放之地正如其名,广袤无边,山川峡谷应有尽有,只是资源短缺,灵气稀薄,凛冽寒风刺骨,生机极少,黄沙漫天飞扬,尸骨随处可见。   蛮荒凶兽在沼泽毒潭之地嘶吼咆哮,整日会为夺食生存而战乱不断,外围混乱不堪,霸主领地则相对安宁了些。   血戮中存活至今,齐木知晓了生存法则无非是强者为尊,倒是留意到了些别的什么。齐木劈出一处洞府,平日便在另一侧狩猎,今日也同往常一般,砍下凶兽一块肉,放在附近隐蔽的废弃洞穴内。   这种事齐木做了十日有余,好好的兽肉就这样扔掉,这等荒芜之地如此暴殄天物的行为,让齐枫很费解,不由得问道:   “你是想引那日见到的蛮荒土著出来?这样能行么,血腥气会招来凶兽,就算这些肉到明日就不见了,也不见得就是那土著拿走的。这地方凶险万分,土著半点修为也无,受难一次,许是离开了也不一定。”   近半月前,二人一路杀来没碰见半个人类,经过此地时恰好撞见三大凶兽在厮杀,竟有个老者重伤垂死奄奄一息,两人一露面便吸引了三兽的注意,谁知一扭头,那人却一溜烟没影了,正是从这地方消失的。   也不知齐木是为了什么,竟然就在此地停下,不走了。   就在齐枫疑惑之时,耳边轻飘飘地传来很肯定的一句。   “他不是土著。”   “你怎么知道?”   “猜的。”   齐木道,“这一方连一头普通野兽也无,没有修为的土著在这地方怎么生存?哪怕藏得再隐蔽,吃什么喝什么受伤了如何自救,断然活不了多久。”   “是我疏忽了,能在这地方生存,不靠修为更能看出此人不凡。”   齐枫也赞同,暗叹不已。这位没见过几面的皇弟一路在改变他的认知,为人极有主见,很不一般。   “从未听说过有哪位无修为之人被流放过。他究竟怎么进来的?”   声音愈低,自古流放之地能进不能出,齐枫轻叹出声。   被人夺了造化,竟能炼化麒麟血再造金身,若说谁的命门不在心脏,放在以前齐木是不会信的。   许是经历了生死,齐枫变得大不一样,如锋利的剑装上剑鞘,收放自如。这位举国上下众望所归的下任齐皇,哪怕被手足残害,落到这等地步,竟然也没有埋怨半句,处事不惊。   齐木眯起眼看他。   齐国正在五钟齐鸣另立齐睿为太子时,举国一边哀悼一边欢腾之余,也万万不会想到,齐枫会活过来。   “回去吧。”   等候半晌,没有动静,没见着那人又是无功而返。   齐木转身暂居的洞府方向走去。突然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扶住了一侧的巨石。手指用力极大,根骨分明。   “你怎么了,又浑身发冷……”齐枫快速上前,想要搀着他,却被推开。   黑芒一闪即逝,漆黑短剑横在两人间,齐木握住煤球,颇警惕地看着齐枫,迫着后者后退。   “我没事。”   齐枫微微皱眉,就算一路同行数月,齐木还是对他抱有敌意。   “放心,我不会对你动手,毕竟你救了我,更何况有至尊神器在,我也不是你的对手。这里就只有你我二人,还是同心协力为好。”   青年眸光冰冷刺骨,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你的算计比齐睿高明多了。你早就知道齐皇要杀你,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于是不惜假死瞒天过海,我把你带到这流放之地却是在你的预料之外,谈何救命之恩一说。”   “齐皇族一律不可信。”   齐木说完转身就走,回了洞府。   那一刹那能看到青年脸色惨白,额上冷汗直冒,像是经历极致的疼痛,嘴唇都要咬出血来。   齐枫眸光复杂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后嘴角上扬,跟了上去。   山体之内开凿出的洞府,别有洞天,桌椅一应俱全。   齐枫一进来便看到了这样一幕。   枯木燃烧,齐木抱着白玉坛子缩在一角,火焰倒影在琥珀色眸子中跳跃,他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火光。眉眼很清秀,眸光清冽如水,就这人畜无害的模样,任谁也无法把他和让人闻风丧胆的地府府主联想到一起。   看他这个样子也不是一次两次,明显是身体出了状况,可既然齐木不想说他也没有多问。   但抱着的那是——骨灰坛。   似乎从一开始到这上古绝地,这人的表情都没有变过,从来都是淡淡的,冷静而理智。只是每晚抱着娘亲的骨灰坛入睡,这点倒是让齐枫惊了几把。   他不敢想象,这些年从众所周知的废体到万人之上的一大势力之主,这青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齐枫拿起一旁的枯木扔进火堆中,火光更旺了些,发出噼啪的声响。他笑道:   “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出不去。”   齐木道:“你不也一样。”   “连弟弟都不担心,做兄长的怎能失态。”   齐木无意识摩挲着玉坛壁,躁动的骨中蛊沉寂下来,疼痛缓解了不少。他吐出一口气,闭上了眼:“不担心是因为我随时都能出去。”   齐枫错愕,倒是没想到齐木还会开玩笑,于是弯起嘴角,配合地说道:“真厉害,那又为何不出去。”   “因为不想白来一趟。”   没多久齐木便沉沉睡去,至尊神器握在手中,泛着凛冽寒意,齐枫无法抹除他的提防连靠近也难,只得无奈苦笑。   到后来没多久,齐枫发现,被他当笑话一样无视了的几句话竟然是真实的!那时候一国太子彻底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271·冷静而强大   第二日第三日,一如既往那人并未出现,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   齐木陷入沉思。   齐枫思忖道:“齐国打开的流放之地入口便是这一方领地,若说那人惨遭齐皇放逐,肯定对齐国有怨,许是看出了你我二人均是皇族,这才不肯出来。”   齐木想法一致,他的衣袍略为随意,血脉更是不曾觉醒。齐枫则一眼便知是皇宫之人,举手投足间尽显皇族威严,皇气与生俱来遮掩不住。   齐木收回视线,平静出声。   “你是齐皇族,我不是。”   齐枫道:“旷世神战之后,五大上古皇朝与魔族不共戴天,更是对魔域深恶痛绝。你幼年便流落在外,齐皇才不愿认可你,若你肯一心只为修真界,从此和魔域断绝往来,不以魔尊为主。齐国定然……”   “够了,不可能!”齐木冷声道:“事到如今落到这般田地,竟还讲那可笑的皇朝君臣礼仪?齐皇不仁,杀我娘亲灭我全族,深仇血恨不共戴天!别把我和你等混为一谈,简直是耻辱!”   齐枫一愣,皱眉道:“你这又是何苦,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齐国毕竟是上古皇朝,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做不到面面俱到。若你有恨,那我给你赔罪。”   “就凭你?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不能感同身受说得义正言辞有屁用!齐皇族百般刁难于我,败我名声无所不用其极,也算是上古皇朝,还不如覆灭了好。”   “你——”齐枫怒了,浑身气势凛然,抬手一记光刃直袭齐木面门。后者面无表情地侧身躲过,手臂被火焰包裹焚尽万物。   整座山头轰然炸开,轰鸣声响彻云霄。两道身影硬撼在一起,青色真气与猩红火焰想碰,迸发出一道粗壮的电光,横劈而下,层土翻滚,山体崩碎,景象极为震撼。   两人从一头打到另一头,打出了真火,所过之处极境以下凶兽受到波及,神魂震碎而亡。   “不知好歹!拖累我流落至此,当初就该杀了你,永除后患!”齐枫面目森然,喘着粗气。五指爆发神威聚成婴儿头颅大小的光球,电光环绕跳跃引得天地共鸣,朝着青年急速掠去。最强一击横断天际,空间震荡不停。   齐木双手结印,猩红与森白神火交织而成巨大的火球,天地极光临尘,夹着滔天神威对上那道杀伐。   二者撞击在一起,爆发无量光,撕开空间,轰鸣震耳欲聋,引得万兽奔逃,地面震动不已。   恐怖波动猛地炸开来,两人倒飞而出,一路咯血,撞断枯木狠狠砸向地面。尘土飞扬。   齐木正好在僻静处附近,昨日放置的兽肉还没被拿走,眼前有些模糊。他脸色苍白浑身战栗,口口鲜血顺着嘴角流出,近乎痉挛。   不远处的衣料摩擦声传来,另一人似乎起身了,齐木身体一紧,正要起身。   突然,漫天灰尘中,伸出一只枯槁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而后轻轻捂住他的嘴。   陌生的声音在耳朵边响起:“别出声,跟我来。”   齐木眼睛眯了一下。随即起身,跟着那人左闪右避,按住树桩一处,一旁的巨石上竟然出现一人高的门户!   他们在此地翻了好几遍一无所获,竟没发现有暗门,如此机关技巧,简直鬼斧神工。这人着实不凡。   老者皮肤枯槁身形佝偻,动作却很利索,不显老态,想拉着齐木进去。   “小子,你骂得很对!齐皇道貌岸然阴险狡诈,根本不是个东西!看在你日日救济老朽的份上,救你一命,日后再有机会帮你坑死刚才那位……”   话说到一半便被打断,老者顿觉有异,见青年挡在巨石门户前。正眸光晶亮地看着他,嗓音模糊不清。   “终于抓住你了。”   老者手臂被紧紧握住,动弹不得。   然后他看到另一人从枯树林边无声走出。正是齐枫,虽灰尘满身几分狼狈,却笑着对齐木点了点头。和方才不共戴天的模样大相庭径。   “你!”老者指着齐木,手气得发抖,暴跳如雷,“你们!”   齐木微微鞠躬,语气颇真诚:“不好意思为了让您现身才演了出戏,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落到这地方人生地不熟,还望前辈能不计前嫌,加以指教。”   话虽如此,出手却毫不含糊。   “当年老夫纵横八荒,受尽尊崇,就连叱咤苍穹的教主级大能见了老夫也只能退而却步,想不到一生英明竟然毁在两个小辈手里!”老者怒了。   齐枫暗叹不已,料想此人被流放事修为尽废,这混乱之地,却还能过得风生水起,着实高人一等。   齐木只觉这话甚是耳熟。笑而不语。   ……若非煤球贪心不足吞噬大量麒麟血蜕变,沉睡至今更不知苏醒之日,听到这话,估计识海又不得安宁了。   两人不顾老者一路吹胡须瞪眼气得发疯,将其带回洞府。   不管老者如何谩骂苛责,两人自顾自地烤肉畅谈,并无半分怠慢不敬之意。   对峙坚持了三日,就以老者完败而告终。   倒也不是这人没骨气,作为活得够久的普通人类,坚决不吃嗟来之食,赌一口气不吃不喝这么久,确实太有骨气了!直到饿晕了醒来脾气才好了不少,更何况两人假战时所言近十成是真。   “若非老夫孤独百年没见活人,动了恻隐之心,你们根本活不到现在。趁老夫心意未改,有话快说,要问就问。”   老者闭口不提身份,言语间不乏傲气,但凡问及,两人倒也真诚,如实相告。昏倒时细心照顾,仙灵圣药毫不吝啬倒是让老者惊了一把。   “胡闹!这等灵药日后还是少拿出来为好,否则被妖兽领主知晓,除了上缴,也只有死路一条。”   齐木问道:“这地方凶险万分,强悍妖兽无数,不知领主一共多少位?”   自上古而来,这片隔绝空间杀戮延续至今,各大强悍血脉天赋断绝了一辈又一辈,这块混乱的恶土划分了领域也变得稍微安分了些。   流放之主麾下一千零八位领主,让人惊诧的确是这千余强大的领主是敌对关系!   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齐枫不禁咋舌。极境巅峰妖兽都不过是领主麾下的小喽啰,可见这里究竟强大到何种地步,但凡被流放的新人均会被洗劫一空,齐木两人算是先例。至今还毫发未损,估摸着也快引起领主的注意了。   齐木问:“您和领主相熟?”   “领主算什么,流放之地的主宰也不在话下,老夫名誉天下之时,你们这些人都没出生。”   齐枫忍不住问到:“您究竟是谁?”   “老夫便是神威盖世,且流芳百世而不朽,鬼斧神工独具匠心号称巧夺天工的第一匠师,鬼匠!”齐枫浑身一震,就连齐木眼睛都直了,老者满意地看着两人的反应,捋捋胡须,头往上一扬:“……的徒弟胡一指。”   平和如齐枫不禁脸皮抽搐了下,勉强欢笑道:“鬼匠之名天下皆知,技艺高超着实受尽尊崇,阁下师父的确了不得。不过鬼匠前辈隐匿多年不出,齐皇佩服其人,命举国上下前去寻他,并护佑其弟子。”   自称胡一指的老者冷笑出声,道:“别提齐二字。背着世人干尽龌龊事,明面上风光仁善,齐皇唱得一出好戏,唱完黑脸唱红脸,甚至还蒙骗其弟子相助,老的控制不住就来控制小的,流放了也就没有后顾之忧,注意打得真好。”   好端端的人既然没死,翻遍整个修真界也没找到那位前辈的踪迹,竟是在这里!   齐枫顿时眸光一亮:“鬼匠也在流放之地?”   胡一指扫了他一眼,言语间没了耐心:“他自然也在,只是很少外出,虽为师徒,老夫不过略知皮毛罢了。和流放之主相熟的也是鬼匠,老夫一无所知。更不知道齐皇为何如此?”   齐木微微皱眉,问道:“既然得不到鬼匠归顺不如直接杀了,齐皇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不只是杀你我,而是流放,斩草不除根这点也很可疑。”   齐枫思忖片刻,皱着的眉头松开,叹着摇了摇头。   “这一皇朝秘辛知道的人却也不少,告诉你们也无妨。齐皇所作所为通俗些说,无非是为了名声,仁君受人尊崇,哪怕不在皇位信仰也不绝,一国底蕴之深远超于你的想象,或许你不知道信仰为何物,但这东西是仙脉境强者之基,信仰越多实力越强;越受尊崇,越能臻至登峰造极的地步。你对此你应该不陌生。”   “齐皇要维系圣明的虚像费尽,机关算尽,或许你我皆在他控制外,才非清除不可。而后不仅用莫须有的罪名搞坏了你的名声,更让我的死激怒万民,齐国一时的混乱皆在他掌控内,让你的流放好处最大。”   齐木嗓音冰冷:“原来如此。正好能让他在退位前有些大作为足以让人惦记,信仰也能骗来,受教了。齐皇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鬼匠遭遇不测至今生死未卜,其弟子不明所以还对齐国感恩戴德。”   老者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呼吸不稳,而后长叹了一口气。   “你二人沦落至此,不知今后有何打算?此地离领地太近,凶险万分,奉劝你等还是另寻一处僻静地安住,来日方长。”   齐枫下意识看向齐木,后者眼睛眯了下,道:“既然您师父能觐见流放之地的主宰,可否代为引荐,我想去见见那位传说中的此空间之主。”   两人均是一顿。   齐枫注意力全在鬼匠身上,只想见到那位传说中的第一匠师,没想到齐木更狠。   老者道:“年轻人勇气可嘉,但这可不是儿戏,若无傍身之法,九死一生,更何况见到了又如何,虽然基本上无缘见到。”   齐木从空间中拿出道:“我信鬼匠前辈有此能耐,这个给你,另一个是赠予鬼匠前辈的礼物,若有兴趣,欢迎随时前来。”   天级宝具!可遇不可求。   地府府主果真财大气粗。   几乎是两大宝器出现之时,老者浑浊的眸子里迸出骇人的光,握紧短弓和手环,屏息凝神了片刻。   齐枫笑了:“千万别小看他,这位能搅得魔域天翻地覆,以魔尊为后盾,有恃无恐……”   老者面色严肃了不少,下一句一出口,齐枫还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眼,半句也说不出来。   “三日后来这地方寻我,带你二人去见此地主宰。”   老者离开后,齐枫还震惊中久久没反应过来。他看向宝器,能看出那些并非出自鬼匠之手,齐木果真聪明,但既然如此简单,为何不一开始就拿出来!   于是他问了。   齐木摇了摇头:“一开始不确定他是谁,后来才确信。不过是想通过他引见去拜访领主,而今目的达成了。”   “他答应得太爽快,恐有诈。”   “当然答应得爽快,你该不会没看出来吧!”齐木有些愣神。   “看出什么?”   齐木看着他道:“这老者就是鬼匠本人。”      魔域,边界山脉。   黑云压境,群魔乱舞,厉鬼阴煞每一次撞击,半空中的都有神纹闪烁,天纹熠熠生辉,与天道共鸣。   虽隔绝了天机,响声令人毛骨悚然。   这片最大的厄难之地被全面封锁,上古大阵逐步完善,数十位长老坐镇主持。目光死死盯着厉鬼中央那道修长的身影,露骨的崇拜,却又有些担忧。   阵眼在厄难古地内,魔尊亲自主持,以天纹与之硬抗。这里的每一道黑雾足以让极境高阶修士魂飞魄散,而厄难之内何止千万之数,可见压迫之大,简直无可想象。   持续百余日,才稍稍稳定。长老近半数回归魔域,留下的部分疲倦之际,竟然连不速之客前来也没有发现。   来人只是一道虚影,那人一身白衣胜雪,银发紫眸仙光璀璨,与这等阴煞之气格格不入。   “尊上不问我来做什么?”   渊落面色冰冷,尊贵姿态与生俱来,丝毫没把来人放在眼里。   仙尘自顾自地道:“尊上事务繁忙,连小情人也顾不上,这段时日来外界之事该不会真的一无所知吧。”   渊落抬眸:“你说齐木?”   仙尘皱眉,宽大的白袍随风鼓动,笑道:“是啊,小凡人真可怜,不听尊上劝告硬要闹事,据说被驱逐到流放古地去了。那等荒芜之地凶煞之物数不胜数,无依无靠,保不准而今正软弱地躲在哪儿哭呢。”   黑腥煞气在地面涌动,四周暗雾弥漫,沉重而阴冷。草木尽枯,煞气再度翻滚。   渊落转过身,侧看着笑得并不明显。   他望向黑雾,道:“你不明白,本尊不在的时候,他比任何人都要坚强。”   仙尘眸光一暗,紫眸中血丝隐现,复又笑道:“本皇对这些没兴趣,这次来是有重要的事要告知尊上。”   “嗯?”   “本皇为尊上备了份大礼,许能了却尊上一桩心事。既然尊上对外界之事一无所知,到时候就当是惊喜了。本皇这次可是真心实意,没有半分作假。到时候见着人,尊上可别惊讶。”   仙尘神秘地笑了笑,说完虚影便黯淡下去,消失无踪。   渊落一步踏入阵法中,身影被暗影淹没。   黑气咆哮,神纹镇压,边界阴魂作祟却并未波及其他,免了生灵涂炭的惨况。 ☆、272·达成共识   “此话当真!你曾见过鬼匠大师?”齐枫淡定不能,望向门外就想追上去。   齐木拦住了他,也就随意地说出口,语气却是十成的肯定。   “我有圣阶宝器,能一眼瞧出圣阶与天阶的差别,年过九百有余还有这等眼力,除了鬼匠,可还有谁?”   齐枫何许人也,聪明人无需多解释,一点就通。   便接口道:“且此人对仙元大陆修真界三百年前的大势了如指掌,鬼匠大师恰好消失了三百余年。整个修真界都在找他,首当其冲的便是齐国,想不到竟然是被齐皇流放。”   自称鬼匠徒弟,却把自己夸得天花乱坠,若真是鬼匠本人,那自恃甚高的言论便非空谈,而是却有其事!   鬼匠乃是真正的宝器圣者,一双手出神入化能点石成金,技艺巧夺天工。据说圣者能堪透生死,凭着人躯,足以再活上三五千年,而今看来或许不假。   虽说归顺于地府的匠师一族与鬼匠所属一族同炼制宝器,所擅长的领域不同,但人类寿元短暂,技艺超绝臻至圣者境,整个匠师一族都难出一位。   宝器实属绝技,未得传承哪怕通读炼制秘法数十载也看不通。若这人不是鬼匠,那能在短短三百多年内教出一位圣者徒弟,那不是人,是神!   “大意了,既然你都认了出来,怎么不拦下他!”齐枫说完便沉默了,却是拦下了也没用,毕竟来日方长。让他不安的却是鬼匠不告知真实身份,许还是对他们心存芥蒂,三日后再来若只是一句空话,那么再找也就难了。   “我为什么要拦下他。”齐木抱着骨灰坛,后脑抵着石壁,冷汗直冒,脸色又白了几分。噬骨般的剧痛让他喘不过气来,好半晌平稳了气息,沉声道:“既然已经结识了,不必操之过急。”   关心则乱,越到绝境越该冷静。而今看来这位没见过几面的皇弟,够睿智够稳重,也难怪当初不把齐睿等人的挑衅放在心里。实则不在一个层面。   齐木这病痛着实罕见,隔三差五便是死去活来。齐枫见他难受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自顾自地挽起袖子,给自己断裂的臂骨上药。   其上蜿蜒而过一道狰狞的伤疤,血肉模糊有的已经结痂。   无怪老者被蒙骗,事先虽有暗示,两人的确动了真格,不知齐木谋划了多久,但齐枫是临阵发挥,有那么一瞬间齐枫还以为齐木是真想杀他。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还记得你说过的话,若来日你为国君,会同意将骨灰坛放入皇陵。”   齐枫望向齐木:“君子一言九鼎,可惜事到如今,我也没资格说这话。”   这话说得坦荡,并无半分失落,失去了原本触手可得的皇位,流落至此,任谁都难以接受,可他却没有。   “你想当齐皇么?”   齐枫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笑着开口:“据说我出生时,龙凤齐鸣,神辉照亮皇宫之上,将来必为帝王,普天同庆。而父皇中年生了不祥,皇叔上位,但因为我生而为帝,这位注定是在位最短的皇主,他想杀我也在情理之中。”   说到此处语气变得严肃:“即为皇族,注定要为齐国奉献一生,绝不能为了皇位伤害无辜臣民的性命。我与你不同,你对齐国有恨,而我没有,齐国自上古传承至今尊于仙尊守护仙元,从不曾懈怠,任谁毁我古国根基,必屠之。”   齐木也不恼,他眸光闪烁了下,嗓音带着嘲讽。   “既然如此你就留在这里吧,免得坏我大计。你够聪明善谋划,城府心机样样不缺,胸怀宽广,断大局还有远见,不为帝却是可惜了。但你做事总会留有余地,不信任何人,一叶障目易养虎为患,想成为君王还不够果决。所谓圣明并非愚忠,收回我先前说的话,皇帝于你并不适合。”   齐枫皱眉:“刚才还想杀了我,现在说这些话,不觉得有些突兀么。”   “日后不要再说让我背弃魔域、归顺齐国这类话,实在让人生气。齐皇之于魔尊,如同草芥之于圣者,我不可能背叛他。”   齐枫紧紧盯着他,认真道:“我倒是觉得你比我更适合皇位,皇族身份人尽皆知,毕竟早已是一大势力之主,更不必说心性,年岁也不是问题。”   已经三刻钟过去,疼痛缓和许多,齐木浑身轻松了不少。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长腿一伸,背靠在石壁上,斜着眼看那人。   “皇位?去一趟地府,你就会知道所谓的古国皇位在我看来,着实没有半点吸引力。”   齐木笑道:“若有机会你可以去魔域走走,那里没有宫廷政变勾心斗角,魔域主宰不但圣明也能很超脱,一人足以掌控天地且无敢不从,哪怕天塌下来只要有他在,所有人都能安心。我想成为那样的人。”   谈及至尊所有人都闻风色变,恨不得五体投地膜拜之至,那是如同天道法则般虚无缥缈却存在世间,哪怕日日相见,也只能敬畏。   没人不想成为至尊,可齐木却说出来了。就因为说得随意,却更加震撼人心。   时间长河滚滚,百年千年后,再深刻的回忆也都淡去,再刻骨铭心也会忘记,可唯独这句,齐枫却记了一辈子。逐字逐句,甚至是说话人偶尔的神态变化动作姿势,许多年后,依旧记忆犹新。   身处流放之地此生不得出。本堕入绝境,他一无所念,无论仇怨都能放下,这一瞬间明悟,由心而出迅速蜕变。   齐枫顿了一下,目露惊色地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半晌,问道:   “你真不求皇位?”   齐木很坦荡:“这点你大可放心,一定要大费周章的话,比起夺位我宁肯灭国。”   齐枫眸光闪烁,走到他面前:“好,我信你。收回我先前说的话,什么身为皇族牺牲自己,不怨齐皇,甘愿沦落于此了结余生,那都是屁话。我生而为帝,当为齐皇!圣明的君王掌权必将千秋万代,事事不择手段者不配称皇。”   “这才像话。”齐木赞赏地点头。   那日被齐睿吞噬了本命真元,齐枫炼化无数妖兽精血,勤加苦修至今才完全恢复,血战至今大有长进,修为更精进了不少。但说不怨是假的,正常人都做不到无动于衷。   齐枫道:“困在此地不是办法,齐国有人知晓我没事,重新打开流放之地门户寻到我还需要一定时间,许是两三年十年就能出去也不一定,救出鬼匠也能揭穿齐皇虚伪一面,但明显他并不信任我,此事还得慢慢来。你觉得呢?”   “随你,要得他信任,方法也不难。”   “那要如何?”齐枫心里也有一番打算,但他倒是很想知道齐木会怎么做,后者是个怎样的人至今无法堪透,他很好奇。   齐木道:“欲擒故纵,送礼不如施恩。”   齐枫一顿,道:“那现在……”   “先等等吧。”齐木闭上了眼。   于是一等便是五日。   方圆十里内风吹草动皆了然于心,一如既往,老者还没有要来的迹象,齐木面无波澜日子还是照常过,修炼数久后便会捏着一枚圆珠摩挲,看上去挺像回音珠,只是这地方是隔开的空间,这东西自然就失效了。   齐枫并未多问,这人实在是淡定得可怕,五日来只字不提欲擒故纵怎么来,齐枫正怀疑他是不是忘了。   然后听到齐木走出门望向一方道:“出去吧,换个方向,去那边狩猎。”   两人穿行于碎石岭,手刃五六头极境妖兽,取了内丹,将血肉筋骨有用的皮毛收拾一番带上,却偏偏留下了只极境七重天的疾风豹。   齐木拿出一滴仙露滴在妖兽的眉心,清香四溢灵气氤氲荡漾开来,并拿出一块拳头大小的无上神料。   在齐枫惊诧的目光中,那块值一亿上品灵石的仙人泪、能让教主级大能心动的神料,就那么打进了妖兽的牙齿中,剧痛让后者暴怒却又不敢对齐木出手,忌惮万分迅速远离。   疾风豹以速度闻名,转眼就没影了。   齐枫实在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还没来得及询问,便看到齐木背靠在巨石上,看着妖兽离开的方向,道:“等半个时辰了再追。”   等了半个时辰,两人腾空而上,立于极境妖龙背上,掠向天际。仙雾灵气还未淡去,积聚而来的妖兽数以百千计,奔腾掠地灰尘滚滚,远远望去极为震撼。   越靠近,妖兽齐鸣,疾风豹成了众矢之的,尸身被撕咬吞噬,那枚拳头大小的仙人泪晶,散着璀璨绿光,引得天地共鸣,无尽灵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无上之宝令妖兽疯狂,都想据为己有。   两人在上方观战,齐木俯瞰混乱的地面,看向一方,情绪有微妙变化。齐枫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这才惊了一把,有个人灰头土脸,正想往外逃。正是鬼匠!   送礼不如施恩!这是故意的!   齐枫面色古怪地望向身侧,也没急着下去救人。   “什么时候去救他,他行踪诡秘,若不见了该如何?”   齐木道:“再等会。妖兽踏平了此地的通道,他逃无所逃。”   齐枫暗叹之余,这才想起很重要的事:“你怎么知道它去了何地?又是如何得知这是鬼匠居处?”   “宝器也不是白送的,我能知晓他的行踪。匠师都有这通病,从未见过的圣阶宝器不弄明白不会随手扔弃。”   那圣器只是一部分,还有一半在他手中,自然知道鬼匠去了何处,甚至是此地的通道暗门他都知道了不少。这五日来就是等这些。   齐木说完,又晃了晃手中的玉瓶,仅存的几滴麒麟血闪着赤红的微光。他眼里有神纹泯灭,极为不凡:“至于控制妖兽,那是精神攻击,夺取意识,让它去鬼匠的居处附近又有何难。神料会引来无数妖兽抢夺,他的居处被毁,普通人在妖兽群中唯有死路一条,到时候我们只要去救他一命就好。”   齐枫咋舌,暗叹这人不能交恶。   两人隐于云层中,目光紧盯着下方灰雾蒙蒙中那道若隐若现的人影。   这地方灵气匮乏到一定境界,天地孕育而生的无上神料每一次出现都会让无数妖兽癫狂,领主级妖兽争相抢夺,打得不可开交,血肉横飞嘶吼声震天动地,场面极其混乱。   各大领主互相敌对,宝物一出能者得之,自然不会有同仇敌忾一说。哪怕与流放之主再熟,平时多敬重,到此刻也都视而不见。   鬼匠手中宝器无数,大多是用妖兽血骨筋制得,灵宝用完就没了,正当穷途末路之际。   一道黑芒惊天而现,将正欲杀人的妖兽一分为二,血和内脏落了一地,还没等老者回神,便被人拽住拉上天空,稳稳站住。   “您没事吧?”齐木眸光真诚无比,语气担忧。一旁齐枫一脸严肃差点裂了。   鬼匠胡一指受伤惨重,一口血一口血地往外吐,看见两人顿时像见了亲人一般:“多谢相救,异宝出世,此地凶险万分,还好你俩来了,若晚来一时半刻,老夫的命可就交代在这里了。莫名其妙,上回异宝出世死里逃生,想不到又来了一次。”   齐枫递过去一些伤药,老者气色好了些许,伤口缓缓愈合。   “您身份尊贵,若遭遇不测该如何是好,这些妖兽欺人太甚,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老夫有愧,承蒙你俩不计前嫌,但现在快走吧!”老者急道,“照这样下去,流放之主很快就会出现,主宰一怒之下甚至会杀尽所有生灵。老夫思忖数日,还有件事得告诉你们,要见主宰得从长计议,今日时机不对,趁早离开!”   要的就是他来。   齐木干脆又放了一把火,将灵石放在普通妖兽腹部,而后被击中爆开,极品灵石从天簌簌而坠,此地灵气逼人,铺天盖地的妖兽滚滚奔来,天际也不再安宁。   眼看着越闹越大,碧绿的仙人泪被一领主吞食,刹那间天地动荡,修为暴涨,气势雄浑滚滚而出,嘶吼间天摇地动。浑身凛然伤口迅速愈合,臻至巅峰,体型庞大了数倍,一爪挥过,三头妖兽化为血雾。   “完了。”老者变了脸色,望向虚空。   龙纹巨鳄扬天长啸,漆黑的云层翻滚旋转,突然五根粗壮的漆黑石柱从天而降,崩天碎地,每一根足有百十米粗,力道极大,落地的刹那数百只妖兽毫无半分反抗之力地死去。   “这是什么东西?”两人疑惑。   鬼匠嗓音发颤,道:“流放之主的手指。”   齐木浑身一震眯起眼望向上空,振奋的同时有些头皮发麻。 ☆、273·小世界显威   恐怖黑云遮天蔽日,狂风阴暗,那巨爪及地,刹那天昏地暗。   主宰于万年前战败后被流放,从而跌落羽化境,吞天兽霸名依旧有盖世神威,与天地兽地位等同,上古纯血凶物在上古便足以雄霸一域,更不论而今。   五指如山岳,难以想象究竟庞大到何等地步。   无形波纹荡漾四方,齐木等人只觉喉咙一甜,似有万钧巨力临身,陡然矮了半截。底下凶兽停下杀戮瑟瑟发抖,领主级妖兽驻足,上望,恭迎主上亲临。   吼!   那头吞食仙人泪进阶的龙纹巨鳄不甘屈服,腾跃而上,地面崩裂开,一丈宽的血芒劈开苍穹,直冲上天,却只是洞穿了云层。血色眸子在天穹闪现,长而宽的黑影如巨鞭挥下,狠狠劈在巨鳄身躯上。   坚不可摧的躯体如碎石般寸裂,二者爆炸开来,黑影倒飞,回到虚空。   螳臂当车。   仅是一个照面,凶悍的巨鳄四分五裂,死得不能再死。   尚未全部炼化的仙人泪散着璀璨绿光徐徐坠落,映在万千妖兽的眼里,充斥着贪婪与忌惮。   下方再次蠢蠢欲动,陡然一声冷哼如闷雷般震耳欲聋,神料仙人泪在半空中碎裂成齑粉,无尽灵气迸发而出,散在天地间,毁裂的地面再次焕发生机。   层云翻滚,古兽威严之貌若隐若现,底下万千妖兽俯首,战兢不已。   “不对,奇怪,这等小事竟然会引得主宰亲临,未免太小题大做了。”鬼匠疑惑道,看向身侧两人,只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狂风肆掠,衣袍猎猎作响,几人连睁眼都困难,就连极境飞龙也经不住威压,要匍匐下去。   齐枫眉头紧皱,不安到极点,浑身紧绷蓄势待发。谁知身侧之人接下来的举动,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先前不用老者提及他就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底下尽是极境妖兽,仙脉境领主更有不少,若是被发现就凭三人必死无疑,就不知道齐木哪来的自信竟然依旧无动于衷。   “该出场了,等的就是它,机不可失。”   齐木低声说完,爆发真元,神火越体而出,破开云层出现在虚空之上。   神火焚尽万物,连顽石都被融化,热浪滔天,出现的刹那便吸引了十成的目光。   “主宰留步!在下有一事要与您相商。”   齐枫蓦然瞳孔微缩,差点就要拉住了他,却晚了半步。他停住了步伐,没有跟上去。   “他要寻死么!吞天兽乃是真正的上古十凶,若惹怒了它方圆百里都将被吞噬殆尽,魂飞魄散!”老者露出骇然之色,先前的感激一扫而空,早知道此人如此鲁莽还不如自己逃出去。   天色昏暗,主宰庞大的躯干不过露出冰山一角,与之相比,那道人影被神火包裹却如尘埃般渺小可以忽略。   “无知人类,要与本座谈话也得看你有无这个资格。”   存活了无尽岁月的上古凶兽,言语间满是上位者的威严和不屑,话音未落,如震雷炸响之时,数百道粗壮闪电从天而降狠狠劈向那道单薄的人影。   出手便是天罚,每一道都能将人影淹没,景象可怖之极。   齐木浑身紧绷,将石人炼体之法演化到极致,闪电般避开杀伐,依旧有数道袭向面门而来,他倾尽全力抵挡,翻手间黑芒闪过催动神刃劈开电光,更有不少正中黑剑之上,至尊神器无所不破,将霹雳电芒其一分为二!   【该死!谁用雷劈本大爷!】   一道神念自识海中响起,齐木手中黑剑一震,以其为中心,吸纳周身电光迅速蜕变,转瞬之间将万千电芒吞噬殆尽。   神器神威初现,震撼四方。雷霆湮灭,体质超绝修为不过元婴巅峰的年轻人类未有丝毫狼狈之色,手里拿着的玉瓶,引起了流放空间主宰的注意。   “妄图引本座前来的人,是你?”   瓶中赤红的血液闪着恐怖的血芒,每一道都有毁天灭地之威。瓶盖开着,滔天威压凭空而现,地下万千凶兽停止嘶吼,血脉压制身体内血液翻滚,恨不得对着那人顶礼膜拜。   “正是。”齐木面无波澜,平静道,“现在可以和我谈谈了吧。”   “人类,你胆子很大,要知道敢对本座不敬,仅倚仗外物是不够的。只要你尚在流放空间一日,你的命便不由你左右。”   嗓音如雷,偌大的天穹黑芒大盛,盘踞整片虚空的凶兽身形缩小,徐徐下落。上古凶兽吞天的真貌现于天地间,那种无与伦比的威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吞天兽自上古便已威震四方,您所言甚是,只要我还在这地方您足有万千种办法让我生不如死,此话我也深信不疑。可这些威胁不了我。”   至尊神器发威,神兽麒麟血在手。   齐木面色如常,平静地看向上方,紧接着说出一句话,瞬间轰动全场。   “因为我随时都能离开。”   妖兽灵智已开,不比人类低下,此话一出无论真假足以令在场所有妖兽动容。哪怕是吞天兽也一样。   这空间强者为尊本是荒芜不毛之地,吞天兽为主宰也只是实力强悍的缘故。但凡比它更强之灵都能取而代之,归根结底它也是被监禁万载的可怜虫。   这片隔绝空间就像一座监狱囚笼,灵气匮乏、大道有缺对修为有害无益,且能进不能出,哪怕再次打开门户,据传没有四十九道神阵重叠稳定空间,就算出去也只能堕入时空乱流,神魂湮灭。   无论有罪无罪,曾经再怎么叱咤风云、风华绝代,一旦销声匿迹,千百年过去便会被世人淡忘。没了信仰,哪怕是仙脉境也无法与世长存,迟早寿元将尽魂归太虚,无人惦记,最后凄惨地死去……   惨遭流放的生灵从起初的拼命挣扎到后来不得不接受现实,这是个绝望的过程,很多生灵受不住孤寂便自杀了。存活下来的如同行尸走肉,为了生存茫无目的的杀戮,撕裂了弱者而后被更强者吞食。   比后悔更可怕的是死亡;   比死亡更可悲的是遗忘。   这里,没有一个生灵不想逃出去。只是从没有成功过。   “人类,你狂妄也罢,再敢胡言乱语,本座让其他人类给你陪葬。”吞天兽目光如炬,风云变幻,景象极为恐怖。   冰冷的眸光掠过此地,主宰洞悉万物,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两人的藏身之地。遮蔽的黑云顷刻间消散,齐枫和胡一指还没来得及避开,便暴露出身形,事情发展完全超出隐匿着的两人的预料,只得硬着头皮站到齐木身后,心如擂鼓。   齐木道:“忘了介绍,是我的过失。在下齐木,乃是地府府主,身后两位乃是在下的朋友。这次被流放至此,想不到别有洞天,在场任何一位出去都是一大强者,若是无声无息死在这地方太可惜了。敢说这些话自是有倚仗,我想帮助各位,一个人离开和带各位出去没太大差别,我更倾向于后者,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万千妖兽沸腾,没等主宰开口,便直接吼出声来:“当然想出去,废话少说,你若能带我等离开,哪怕追随于你也没问题。”   “一大势力之主又怎么样,当初遭流放的人类教主不知有多少,还不是死了。”   “就是!空口无凭,这地方没人能出去,凭什么相信你。”   ……   能炼化神火、至尊神器,更连无上神兽麒麟血也得了的人类青年,绝非头脑发热的蠢货。敢当着万千妖兽的面,若无十成把握,这种举动无异于自断后路。那么莫非……   吞天兽蓦然瞳孔微缩,紧紧盯着三人,辨不出情绪。   齐木道:“自然不是平白无故帮你们,我带你们出去,同样的你们需坐镇地府五百年,为我守护地府千万弟子,自然丹药灵草神料仙珍都不缺。时间一过,但凭去留。”   再次沸腾开来,嘈杂不堪。   “五百年未免也太把自己看在眼里了,什么地府听都没听过。流放之地百多位仙脉境领主麾下,足有百万妖兽,想要我等坐镇,没有万年底蕴,拿什么来供奉,养得起么。”不少妖兽起哄,狂笑不止。   “人类,胃口如此之大,也不怕被撑死。”   “这点不劳各位操心,你们流放在外避世太久什么也不知道,说多了也只显得无知罢了。”不顾妖兽暴怒,齐木厉声道,“区区五百年,在你等眼里千年万年的自由都比不过这五百年么?未免太鼠目寸光了!”   “说得好像你真有办法离开一样,正如你所言,区区五百年算什么,就算认你为主也无妨,只要能出去!哪怕地府不过小宗小派,五百年内,我等也能让其山门扩大千百倍。”   吞天兽沉默至此,终于说出一句话:“本座如何信你?”   齐木嗓音冰冷,环视一周冷声道:“不信我,那就等死吧。”   此话一出,四下静寂无声。杀气凛然萦绕在三人间,却始终没有下手。   “人类,并非我等不愿,事情也不是那么简单。本座不可能与人类同处一域,百万妖兽守护之地该有多大地域,若是小宗小派定然不可能。”   流放主宰吞天兽言语间依旧不乏上位者俯瞰小辈的凛然威严。它对离开比齐木所想的还要执着,似乎极为热忱。   齐木神秘一笑,道:“不劳您费心,地府在另一域有座都城足够你等生存,到时候去看了便知道。”   主宰松了口:“既然你有办法,那便让本座看看。”   “如何才能出去,需要哪些神料仙晶,只要有一线生机,哪怕耗费百十年也无妨。本座定封你为座上宾,这段时日以贵宾礼待之。”   时机已到,便是此时。   “没那么麻烦。”   齐木双手结印,抬手挥下,半空中撕开一道狭缝,白光顿现,撑开一道不大的门户。   虚空勾勒阵纹,门户脱手而出,屹立在半空之上。   能看到里头浓郁的天地灵气聚成液状,灵草盎然生机,与流放之地的贫瘠对比鲜明。   一旦事成,小世界第二门户将坐落于此地。   齐枫倒吸一口凉气,他终于知道齐木为何胸有成竹有恃无恐了!竟然是一方小世界,这等至宝从来是一大势力拥有,从未听说过随手就能打开门户,除非这小世界是他一人炼化。   一方小世界是以毁掉至尊神器为代价换得的,煤球向来不做亏本买卖,舍得如此,倒也是为齐木粉身碎骨了一回。   煤球哼哼出声,它很得意,炼化小世界可也有它的一份功劳,打从一开始它跟进来就知道随时都能出去。   暗自嘲笑这一国皇子,跟齐木比还差得远。   不少妖兽显然认出了这是什么,目露惊色,就连吞天兽也不再淡定。   齐木道:“这是一方小世界入口,小世界另一端的门户在仙元大陆魔域玄天殿,也就是地府所在处。我暂时打开门户,若是诸位接受我的条件,立血誓为证就能随我离开。不过也不用担心,离开了觉得不习惯也可以再回来。”   最后一句话说完,底下轰然大笑开来。能离开,谁还回来。   有道突兀的声音响起,有领主厉声吼道:“人类阴险狡诈,谁知道你是否包藏祸心,这里头是不是有诈?若门的另一端是陷阱,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任谁被这天大的好事砸昏了头,总会忽略后果,这话说得不假,一瞬间惊出一身冷汗,想要冲向门户的妖兽浑身僵硬,收回脚步。   “阁下息怒,也不是不信你,我等也不怕死,只是实在是……”   齐木也不恼,他语气很真诚:“那就先让小部分亲自去一观,请流放之主随我来,诸位领主若有兴趣也可以跟来。其他在此等候,不出十日便会回归。”   吞天兽同意,它无所畏惧自是欣然应允,不过是以一道灵身相随。   众领主心痒难耐,也依旧小心谨慎了一把,分裂灵身随齐木一同过去。   万千妖兽汇聚而至,占满了方圆十里,一听能够离开流放之地,无论生死不计后果,都想逃出去。就算是那一方小世界,灵气何等浓郁,同为隔离空间怎么说也比流放之地好些,一时间混乱不堪,不只是领主无尽妖兽都想进去。   以齐木原本的打算第一次就该只让妖兽高层前去,先搞定了它们,剩下的也就水到渠成了。这里不乏穷凶极恶之辈,一股脑全去了魔域,若出了乱子惹一大堆麻烦。灵身跟去也好,真身坐镇此地,也好管管这无尽妖兽。   领主灵身幻化人身,吞天兽体型变小了些,近百位也是浩浩荡荡的一群。   齐木正要离开,突然一声低呼从身侧响起。扭头之时,却发现齐枫和鬼匠二人被隔开来,数十头妖兽挡在中间,阻止他二人入内!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齐木冷声问道。 ☆、274·玩得就是敲诈   为首那位对齐木重重行礼。   “小友莫怪,这事必须谨慎些,我等也是怕你不回来,毕竟跟去的是主宰和诸位领主的灵身,真身还留在此地,若三位人类都走了,您了无牵挂,离开了也没义务回来救我们。毕竟我等被困千年万年倾尽一切办法都逃不出去,此刻无法不怀疑真假,只得出此下策。”   另一妖兽也行礼道:“原谅先前的冒失,您或许不知道,逃离这里对我等而言究竟多么重要,能重临大陆,哪怕死也甘愿,跟何况是归顺于您五百年。只要能出去,此恩形同再造,哪怕坐镇千年也无妨。”   齐木皱眉,转过身来望向两人。   胡一指激动难耐,先前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此刻也安静下来。   他看向齐木,叹了口气:“老夫便是鬼匠,若能出去,老夫定竭尽全力相助。”   齐枫煞白的脸色稍稍缓和,对着齐木点了点头,也算明白了这些妖兽的立场。   被困在此地千年万年茫无目的的杀戮,等待死亡的日子,与死无异。   谈及离开,无尽妖兽及领主不远千万里赶来,足以见其在乎程度。   总之,留下这两人,无非是这些妖兽害怕齐木一去不复返。   众领主也难得达成一致,对齐木道:“小友走后我等定以上宾之礼礼待二位,绝不动其半分毫毛。尽管放心。”   齐木缓缓吐出一口气,没看那些领主,直接对两人说道:“安心,不会有事。”      八十多为妖兽领主幻化人身紧随齐木身后,一步踏入,滔天妖气席卷整个小世界。   吞天兽体型巨大,双角擎天,一出现便引得小世界动荡不已。无数弟子破关而出,气势汹汹而来。   “祸不单行,府主出事后一直没消停,竟然能从小世界入侵地府腹地,哪一方势力竟有如此能耐!快回去通知堂主,关闭门户,在毕方、狻猊等守护兽到来之前,其他人留下迎战!”   不少人从四面八方飞掠而至,聚集于此,竟没有一人仓皇逃窜。法器被催动,杀伐惊天,数千位弟子严阵以待,杀气腾腾。   “站住,此路不通!敢在地府小世界放肆,自寻死路!”   吞天兽庞大无比遮天蔽日,极尽威严,而领主级妖兽灵身毕竟不过极境,见状稍稍慌乱,均看向一旁的青年。   那人一身青衣,神态平和。   “不必紧张,这些不是敌人。让执法堂主在外候着,我回来了。”   瞬间死寂。一干人等停在半空,却没人放松警惕。有弟子面色古怪,大吼道:“何方妖孽竟敢假冒府主,这段时间几乎每日都有百十个自称府主的人在外胡作非为,摸黑府主名声,你究竟是谁!”   “闭嘴,放肆!“那人刚说完便被人捂住了嘴拽下,人群自动分开,走出长老道袍的长者对着齐木躬身行礼,连说话都语无伦次:“请恕属下来迟,府主安然无恙真是万幸,消息传出去地府上上下下都乐疯了不可。”   “不必多礼,我还活着的事先不要声张,冒充我的身份胡作非为,这事我要搞清楚。”齐木乃小世界之主,直接利用空间法则,包裹住众妖兽,一步千里。直接从另一方出去,来到地府。   广阔无边的万里疆域,山川草木丛林鸟兽,生机盎然,灵气浓郁,大道坚固遍及四方。生灵来来往往,平和而安详。原以为只是小门小派,而今看来仅是耸立的妖塔也足以让它们动容。   狻猊浑身金色本是威风凛凛往此地奔来,却在看到吞天兽的刹那,扭头转身就逃。   吼!   被困千年万载,终于重见天日的近百位仙脉境领主激动得无以复加,热血沸腾一跃崩地,恨不得捣腾四海五岳。   顾不得众地府弟子古怪的眼神,见那些妖气腾腾长相或妖孽或凶神恶煞的绝世强者们,竟是个个热泪盈眶。   吞天兽停在原地一动不动,它没有轻举妄动,似乎浑身不舒服,视线望向玄天内殿方向,很是忌惮。这下自然知晓齐木所言非虚,竟然真能离开流放之地,简直难以置信。   “此地很好,但却是人类的地盘,我等不宜久留。若要百万妖兽为你效力五百年,需另辟居处,这地方不大合适。”   吞天兽不愧是纯血上古凶兽,跌落羽化境后,主身仙脉巅峰,就连灵身也是仙脉境,自然能看到此地铺天盖地全是魔域主宰的信仰。   天眼一开,白光充斥整片苍穹,而信仰的那位强大无比,天地尊位比当年的妖神更高,而今就连天地兽也不敢造次。后者气势顿时收敛了许多,带了些敬畏,语气也没那么盛气凌人。   齐木像是没注意到它的变化,也没多做参观,道:“地府的疆域远不止于此,没打算让你们留在这里,跟我来吧。”   众妖兽灵身怀疑归怀疑,还是跟了过去,及至一处,顿时惊呼出声。   “神级跨域传送阵!”   齐木置若未闻,也没有多做解释,带头穿过了传送阵。   光影变幻,眼前豁然开朗。惊呼声到此为止消失得无影无踪,齐木往前走几步,却发现后边没人跟上来。他一回头,便看到诸位领主级妖兽僵在原地,抬头上望,久久不能言语。   妖都古城横跨百万里疆域,宏伟的宫殿古筑巍峨高耸,从亘古屹立至今,满是岁月沧桑却无损其旷世威严。   通天的妖龙古塔发出柔和的光芒,照耀在齐木身上。气势变得大不一样了。   古城复苏至今,原本侵蚀血肉的阴气被驱逐开外,形成防御结界笼罩着整个妖都。以往需要天地兽骨髓液,得了守护者的认可才能随意进出,现在也没那么麻烦,仅凭齐木一个念头,就能吩咐古塔放行。   既然要百万妖兽居于妖都,肯定得知会其他两方,齐木倒是无所谓,估计妖族和妖皇陌戟会有意见。   “这里是妖都古城,上古时期曾是妖族圣地,既然身为妖兽,哪怕没有妖族血脉,对此应该也不陌生。”   那些妖兽领主个个震悚了,流放之前居于妖域怎么可能没听过妖都圣地!让它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流放前圣地销声匿迹,而今被这个年轻人带出来,就能登临古都,其中的震撼与激动不足以用言语来表达。   齐木在他们面上一一扫过,满意地看着他们敬畏的神情,面无波澜继续敲响另一道警钟:“妖域古都有三方为主,我是其中之一,你们要居于此地,需征得另外两方同意。”   妖族高层居于左侧,妖族有妖神血脉,高傲的气势与生俱来,碍于齐木的情面没有多说,但明显态度好不到哪里去。   又过了近半个时辰,妖皇陌戟才姗姗来迟,洪荒凶煞之气凛然,目光所及之处,就连走神的吞天兽也不得不正视,数十位仙脉境上古凶兽尾随其后,神态恭敬有礼。   这人信仰遍及四方天地,居于妖皇之位,修为登峰造极,又是个狠角色。   一时间流放之地出来的那百位领主仅有的傲气全部收敛,平心以待,毕竟是无尽岁月前惨遭流放,诸位领主也曾有过辉煌的时候,这等压迫只能让他们正视却不足以跪地屈服。   陌戟眸光不屑,率先打破沉寂:“道基不稳,信仰残缺不全,实力也就极境巅峰,仅仅是灵身,没资格与本皇相谈。”   目光转向吞天兽,语气稍稍缓和,却完全没有客气:“本皇听闻数万年前大陆两大守护兽天地与吞天,不惜违抗天道法旨也要惊世一战,触怒了道则,败的一方被流放。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还能见到传说中的守护兽之一,时过多年又回到这里,物是人非,想必很是感慨吧。当年虽然败了,但碰巧活了下来,那位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天地兽乃是妖域的守护兽,而凶兽吞天却是人族守护兽。后者之所以对人族心灰意冷,还有一段渊源。后来与天地兽一见如故或许是相看两厌,便再也不愿待在修真界。偏离了职责,战败后被察觉,遭天罚被流放。   “休得无礼,在本座面前还轮不到你放肆。天地兽已故,败战再无法挽回,本座将担其职责,为它坐镇妖都守护妖域。”吞天兽猛然爆发,双目如炬,似有神火摇曳,里头愈加阴暗刺骨。   没这么巧吧!   齐木一听这才想起来,吞天兽贵为流放主宰,它迫不及待离开,只说会有一战。难怪刚来妖都,吞天兽一改先前傲然恣意的狂气,望向虚空久久不语,沉默到现在,眸光复杂多了些沧桑感。   此话一出,众妖兽领主纷纷表忠心愿意留在妖都,表示以吞天兽为尊,听其号令绝不违背。对齐木也殷勤了不少。   妖族居左,妖皇陌戟居右,居上座的却是那个不起眼的人类青年!仅一人上座,在座皆非凡俗却对此毫无半字不满。   近百妖兽领主目露骇然之色,不得不严肃起来,看齐木的神情更是大不一样。不过是人类势力,能与妖族三分妖都还极有话语权,此人底细尚未摸清,就是死也不能交恶。   妖族不悦,想了想却没有多说。据传天地兽与吞天兽相交莫逆,至少也是站在妖族这边,他们倒也不反对。   更何况就是两方都不同意,齐木决定了的事也无法更改,毕竟妖龙古塔任他为主,等同于整个妖都都在他掌控,而今接触久了就连妖皇陌戟都能看顺眼,唯独齐木万万不能交恶。   不过走个过场还要双方高层亲自到场,可见随齐木回来的这些妖兽,远远不止这个数目。   “哪怕吞天兽真身亲临,也得对本皇谦让三分,更何况区区灵身,想留在这里就得知道这儿的规矩!妖域广阔无边,妖都也不是谁都能进,想留在这里也得付出代价,看看有无那个资格。”陌戟浑身气势爆发,皇道威压如山岳般猛然压下,众人皆是喉间一甜。   齐木端居上座,依旧不语,也没有阻止。   流放之地百万妖众,若真占据妖都,没有其他压制极容易喧宾夺主,后患无穷。   这和齐木所料相差无几。经过魔域一趟,被魔尊惊了一把,而后又是妖都古城妖龙古塔,妖族,妖皇陌戟这等妖域同类中至高无上的存在……这些刚从流放之地出来、自诩仙脉境实力的一众领主彻底没了底气。   陌戟话音刚落,但见齐木的反应,妖族恍然大悟。此刻再不明白齐木的意思,这千年都白活了。   “妖都乃是妖域皇城,妖族圣地,当初我等能进出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想居于此地至少也得有极境五重天以上修为,在这之上尚在妖都一日便要以守护妖都为己任,不作任何违抗三方约定之日。”   黑蛟王面色森冷,拿出一卷卷轴,递了过去,严肃道,“对妖域无大贡献者,弃去穷凶极恶之徒,符合条件之余,还得上交神料灵晶充入宝库,以一亿为最低底线,这是清单。”   妖都古城乃是妖域所有妖兽心目中的圣地,灵气浓郁,底蕴极其雄厚,而今上交神晶就能入妖都,这等天大的好事若是传出去,足以沸腾整个妖域。   这些避世多年的领主听了也是一样,于是接了过去,打开一看,顿时手抖了下,脸色大变。   卷轴罗列成千上万种灵药仙珍神料,更有不少是稀罕奇珍,万年难见。比之齐木当年敲诈妖族时有过之无不及。就是齐木撇到了也汗颜。   这些抵得上一大势力千年底蕴,妖域毕竟地大物博资源无尽,有的领主富可敌国更是不缺神珍,这清单也不算太过分,废个十天半月还是能凑出来的。   对于这些流放之地半颗草都少见的众领主,着实囊中羞涩,寒酸过头了,很多灵珍太久没见忘都忘了长什么样,实在是穷到一定境界。有的甚至涨红了脸,做领主做到这份上,也是很惨的,同为妖兽就是没钱,说出去多没面子。   一时间沉默不语,颇乞求地望向齐木。   半晌,齐木总算接受到信号,思忖片刻道:“灵珍数量太过庞大,一时半会也凑不到,我很快要去修真界一趟无暇顾及此地,倒也不用这么急着拿出来。照其他两方所言,流放之地百万之众,并不是任何一位都进出妖都,得经过严格的筛选,望诸位领主配合,这个任务繁琐又庞大,若是诸位领主答应,可以将需要缴纳的神珍减去五分之一。可好?”   陌戟面色冰冷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对,妖族貌似有些不悦。   流放之地众妖兽领主连连点头。   毕竟妖都圣地,能自由进出入住那是地位的象征,它们也看不惯三教九流之辈随处晃荡。更何况妖域无穷大,随便在外面开辟山门,也足以令几十万妖兽居住。   吞天兽嘴硬道:“等本尊重临尘世,神珍至宝当无穷尽,还在乎这点东西。既然你这么诚心,那就照你说的办。”   没听吞天兽如何说,众妖族拍案而起:“百万之众怎么可以!流放之地那等凶煞之地的妖物不可信,妖都圣地不可亵渎,能进出古城的妖兽最多不多于两万,需遵从妖都法规。”   众领主正要反驳。   齐木直接道:“不必如此紧张,它们只会坐镇地府五百年,那百万妖兽我也并非照单全收,一部分带出安置在妖域,吞天兽既然与天地兽是旧识,那和妖族也大有渊源,留在妖都古城自是无妨。诸位领主也好说,日后有用得到的地方,若是与敌对势力交战,还请……”   “定不遗余力相助!”没等齐木说完,几位领主迫不及待说道。想想还一阵肉痛,怎么只答应了五百年呢,早知道是住在妖都古城,五百万年也成啊!   这些都谁唯恐天下不乱的主,经历了成千上万年的杀戮,比起苦修能宁愿打打杀杀,何谈敌对势力,扫平一切都轻而易举,还能收取战利品偿还利息住进妖都。   “如此甚好。”   齐木眉眼含笑,与他相熟的几位妖族看得头皮发麻,有些不忍直视被坑了还感恩戴德的诸位同类。   四方会谈,最后和气收场。及至谈妥了重新回到流放空间,诸位领主还精神恍惚。   从临时小世界门户刚回到流放之地,众妖兽已经转移,有护法妖兽夹道相迎,为齐木等人引路,回了流放之主的古城宫殿。   虽并非金碧辉煌,却很宏伟壮观,这等规模的古城尽是一主的居处,就算在外界也难得一见。但和妖都古城比,这古城好比断壁残垣,不值一提。   灵身回归,真身亲临迎接,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极为陈恳,简直惊掉一地下巴。流放主宰吞天兽甚至大开殿门,邀齐木入内上座,它心思不在这里,大多在出神沉默不语。   齐木也没理会它,直接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在王座上,端过美酒轻饮一口,十足惬意。   不可一世的仙脉境妖兽领主热情非常,吩咐下属为其端茶递水,见着齐木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真的只能五百年么?这事可以再商量,坐镇地府千年万年也是可以的,这段时间可以为你效力,炼丹炼器肯定不行,打打杀杀那是强项。先前考虑不周,府主真的不考虑考虑么?”   齐枫呆若木鸡,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连自诩傲慢如鬼匠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275·秦休背叛   对于这问题,齐木心里赞同口头上却不能答应,严肃地浇灭了熊熊热情之火,却留了道小火苗,大致意为可以商量,一切就看它们的表现了。毕竟对妖兽而言,妖都古城有致命吸引力。   这点希望足以让它们在这五百年内,尽心尽力为地府卖命。   至于判别旁族是否适合纳入地府这等大事,其余一向由智囊团负责,用不着齐木操心。五百年不长也不短,可用来摸清这些良莠不齐妖众的底细,却也足够了。   各大领主态度大变,对齐木平辈相待,有问必答,后者知晓了不少秘辛,倒也对这地方了解了不少。   流放之地何其大,妖兽数量其实远不止百万之数,被神料仙人泪吸引来的仙脉境领主亦或是普通妖兽毕竟只是少部分,哪怕去了地府也不至于整个流放之地空了,至于鱼龙混杂也正好作为地府新弟子的又一历练之地,这些却是后话了。   终于有望离开这荒芜的囚笼。今日之后,流放主宰吞天和各大领主,也会召集四方天地的所有妖兽,估计没多久这片混乱之地的生灵都将会知晓这一天大好消息。   齐枫和胡一指震惊中久久无法回神,呆滞地望向王座上、被一堆不可一世的无上强者围着的人类青年,只觉得很是陌生,想必这片混乱空间将会易主了吧。   这种在旁人看来惊世骇俗的事,地府弟子早已司空见惯,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莫过于府主还活着。他这一出现,整个地府都被轰动了。众弟子由惊愕到狂喜,并严格听从他的吩咐,没有声张,但氛围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出人意料的却是先前那个在小世界说话口无遮拦的弟子,非但没有受罚,却还被奖励了一大仙器,一时间府主平易近人英明神武的形象在新弟子间广为相传,呼声极高。   鬼匠和齐枫也随齐木走了一遭,慨叹不已。   前者在见到匠师一族的宝器后赞叹有加,去往妖都匠师驻地一观后,被庞大而全面的古怪机械,四大宫殿炼成一体的上古建筑给狠狠惊了一把,竟然不想走了。一改先前的语气,死活不愿离开,书生等人原本不大愿意,知晓他身份后,倒也能理解了。   齐木整整三年销声匿迹,而今安然回归,远在其他地方的诸位长老堂主纷纷赶回魔域,田白是最先一批冲回来的,这位后起之秀天赋堪称恐怖,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一改冰冷残暴的本性,也没问能不能抱抱你,像受伤的兔子一般窜地一下扑过去,搂住齐木的脖子。   “还好、还好你没事。”   田白身后竟然还跟着的全是熟人,对齐木躬身行礼,对此见怪不怪。其中一位还在为田白的反应愣神的正是龙越。   齐木再看到他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一身煞气凛然,修为已经是极境六重天,简直像变了个人。   齐皇赶尽杀绝,越王府满门被灭,而今就只剩下龙越一人,齐木听后怒到极致浑身冷得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拍了拍他的肩。   “若不介意的话,日后你就留在地府。事情不会到此为止,深仇血恨,迟早要讨回来。”   众王府长老慈祥和善曾对他百般照顾,那些小弟子的音容笑貌至今还记忆犹新。齐木深深吐出一口气,眼里多了些阴郁。   “多谢,田兄说的果然没错,凭你的本事,定然毫发未伤。听说你带回了妖兽和……”   龙越原本看着齐木,古井无波的脸上有些动容,他被地府弟子救下后才知道想成为地府一员,很难,可只要齐木表态,那就板上钉钉的事了。视线越到身后,见到齐枫,嗓音戛然而止,龙越浑身杀气逼人差点没忍住。   “你竟然没死!你怎么会在这里!?”   “别误会。对于越王府的事在下也很是哀婉,可惜我已经不再是齐国太子,这一切都是齐皇的阴谋,我想杀他的执念想必比阁下少不了多少。”齐枫道。   齐木正要开口,突然龙越又说了一句,这才让他彻底变了脸色。   “齐国皇族早有预谋,现任太子齐睿夺了你的造化修为突飞猛进,而今已经是极境巅峰,再过三个月齐睿将登基为帝,大典之日据说将任命丹神唯一弟子为齐国御用炼丹师。你既然没死,那就赶紧滚回皇宫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三个月,竟然这么快。”齐枫沉思着,表情有些难看,流放空间太混乱,他们在深入腹地前耗费太长时间。   齐木脚步一顿,与他的反应相差甚远。道:“你说什么?齐皇下任御用炼丹师是谁?”   “是秦休。”田白回道。   “秦休出事了!我害得他受牵连,齐皇连丹神唯一弟子也敢下手!流放鬼匠逼迫丹圣,”若是一休哥有什么三长两短……”齐木惊怒,猩红火舌不受控制越体而出,将周边古木灵草焚为灰烬,惊了周围的人。   田白挡住火焰,嗓音有些古怪:“他好得很,你大可放心。这事众所周知,丹圣秦休已自愿归顺齐皇,祭典时端坐在九龙翎羽之上,引天地灵精炼制仙丹为齐皇延寿,受尽齐国臣民朝拜,好不威风。在你被齐皇流放、生死未卜的那三年,秦休不止对你不闻不问,更与我们划清了界限。”   难怪回来到现在,所有人都见了一遍,唯独没有见到秦休,以往哪怕是大比只要受了点小伤,齐木走下战台第一个皱眉给他上药的便是秦休。   书生、林古等百忙之中抽空前来,相熟之人都跟随左右,只是行走,浩浩荡荡看上去好不壮观。   齐木神情有些恍惚,瞬间恢复如常,回道:“是吗。既然与地府划清了界限,你们又是怎么知道他对我不闻不问?”   这事书生也无话可说,三年来发生的事齐木不知道,他们却是一路眼见为实,从愤慨到沉默,后来已经麻木了。只当是陌生人。   当年整个地府刚建立时,秦休坐镇这小势力便是看在齐木的份上。谁都知道,秦休对其他人向来是不冷不热,漠然疏远得很,从来只对齐木一人上心。   只是没想到齐木出事后,反应最冷漠的却是他。   齐枫小声道:“我还是觉得事有蹊跷,身在皇宫身不由己,丹圣秦休向来对齐国深恶痛绝,以往百般邀请却连踏足一步都不肯,怎么可能突然答应。”   一位堂主一听,顿时眼睛就红了,厉声道:“你懂什么!齐皇下令屠杀愤怒暴起的地府弟子,整整千道尸身还在城门上悬挂,万具骸骨在地上任人践踏,当初丹圣秦休就站在城墙上,眼睁睁看那些人被杀被砍去头颅和四肢!”   秦休是丹神唯一弟子,虽比不得一国御用首席炼药师来的高贵,但仅凭这个身份哪怕是皇朝也能来去自如,并没有什么身不由己。况且还为齐皇炼药,那应该也是自愿的。   “好好好,竟一而再再而三触怒我的底线,真当我不敢么……”   连说三个好字,后面的话没说完,声音阴冷衬着面无表情的脸,格外毛骨悚然。   齐木额上青筋直冒,双手握拳发出咔嚓的声音。无论是他自己,秦休也好,地府也罢,让他震怒的却是齐国竟然残暴至此,仅仅杀了还不满足,地府弟子饱受屈辱至死!这些乃是费尽心血千人万人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核心弟子,不是用来杀了当摆设的!   那些怒极攻心的堂主们情绪被调动起来,摩拳擦掌,恨不得就等齐木一声令下就去大杀四方。看齐枫越发不顺眼。   书生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插了一句:“这是两年前的事了,起因是地府屠了齐国一座大城。”   齐枫脸色微变。   上古皇朝每一座大城那可都是有几万年底蕴的,禁忌阵法遍及各个角落,有近百万修士驻守,一旦生变里头任何一方势力都将为护城而战,神纹复苏屠尽一切外敌。大城覆灭,死伤绝不止数十万……   齐木片刻回神,几分愕然。   他越是愤怒,大脑越是清醒而冷静。   待听书生娓娓道来事情始末,三年发生的大事都说了一通,说不清的恩怨,也都来自于齐皇。还曾有人去求过秦休,结果不了了之,这些人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怨怼与他也正常。   “此丹圣已非彼丹圣,秦休已经不是以前的秦休了,他已叛变。府主乃是重情之人,倒是千万别再信他。”   “齐皇不仁,以万民为刍狗。秦休明知齐皇处心积虑要对府主赶尽杀绝,非但没有为您出头,还归顺于齐国。他本身便是薄情性冷之人,变了也是无可厚非,府主不要再为他费心,不然若被他所害,悔之晚矣。”   ……   无数人围住,苦口婆心,却都是差不多的意思。   齐木立在这些人中,耳边哄闹不已。   “诸位一番好意心领了,我自有分寸。”待稍稍平静,他转身淡淡道:“要我相信秦休背信弃义弃我于不顾,除非我死。”   所有人白了脸色,叹气连连。   书生耸耸肩,暗叹还真被瘦猴猜对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比起他们几个,秦休与齐木认识更久感情更深。   那时候田白一言不发地看着齐木的脸,始终看不出齐木是什么情绪。能听出语气很坚决,说出去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他闻言抿了抿嘴,苦涩一闪即逝。   不知为何,齐木有些怀揣不安。   “当务之急是不能让齐睿称帝,我要去齐国皇都。告诉我秦休在哪里,我得去确认他的安危。”   府主一旦决定了的事,没人能够反对。地府情报势力深入大陆各个角落,几乎无所不知,自然知道秦休所在。   首席智囊之一的林古说道:“五日后神墟宝殿,由齐国举行的上古皇朝拍卖盛会,持续三日。里头尽是无上至宝,甚至不乏神器。唯有极境五重天以上才能入内,但凡上古势力大能都会参加。齐皇亲临,秦休乃是下任御用炼药师,在最后一日也会到场。”   极境五重天以上,散修甚至是隐匿山门弟子也能前去,美其名曰拍卖盛会,实则是以无上至宝及地位为诱,吸纳年轻血脉,为齐国效力。不过是日后新皇登基大典的一个噱头。   “我只是去看一眼,诸位不必担心。”齐木道。神墟宝殿要从齐国都城进入,即日启程,也来得及。   底线一再被触怒,他已经濒临爆发的边沿。   他怕秦休出了意外,至今除了尊上、仙尘、魔君宫漠等,没人知道骨中蛊在他身上,这种神蛊时刻影响着他,钻心之痛整整三年来,至今也麻木了,却更无法原谅。   若是齐皇神不知鬼不觉植入蛊虫控制秦休神识,齐木想想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坠深渊。   “我陪你去。”田白上前一步,“当年你给了我一页金书,后来又寻到了一页,里头记载着秘法正好为我所用。我的隐匿之法出神入化,哪怕是仙脉境教主也辨认不出来。”   时间过去太久,齐木都快忘了。   当初四大苑大比夺魁后,他去了天外空间得了一页金书,后来想想估计就因为这东西被揭了,才引得古尸破开封印,琢磨着估计对压制古尸有帮助,齐木就给了田白。   古尸能幻化成吞食之人的样子,形貌举止声音动作甚至神识都别无二样。田白吞噬古尸后,能控制成百上千人,神出鬼没恐怖之极,战场上能出入无人之境。   如此也好,齐木点头同意。   龙越对齐木道:“我心愿未了,得去皇城拿回爹的遗物,差点拿到了听说你安然无恙,才折回来,现在得回去。”   “随你。”齐木道。   龙越松了口气,田白顿时白了他一眼。   齐枫要回皇城,宫廷中还有他的支持者,回了齐国便分道扬镳,未达目的他将不惜一切。非称皇不可的念头,从未有过的强烈。   一旁的这人太耀眼了。   这个先前被他当成对手的皇弟,已经站在一个更高的层次。齐枫深深明悟了,这人只能结交不能交恶,齐皇想杀他却没有成功,这将是他一辈子犯下最大的错。   此次齐木归来,带回了极大的助力,有无尽妖兽相帮,最近地府不会空闲。   众堂主为他送行,齐木扬头,朝着玄天内殿方向深深望了一眼,把手中握得温热的回音珠收回。   尊上不在玄天殿,果真如先前所言无暇顾及其他,分别三年不算什么,为了日后千百万年无忧无虑地在一起,他得变得足够强大,能站在仙尊身边为他护航。   在这之前,扫清一切阻碍。   “走吧。”齐木道。   齐枫,田白,龙越严肃点头。   “我们正好也要去!那可是修真界最盛大的拍卖会,我要去买柄神器回来玩玩,还怕不能进去,干脆一路同行吧!”   一道清丽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紧接着人群接连分隔开,一道修长的身影很突兀,被妙丽可人的美艳女子拉了出来。   那男子俊美的脸清冷至极,正皱眉一言不发地盯着握住自己胳膊的手,明显不悦。   “我没说要去。”   “是你说要来拜会府主的,我好心带你过来,你这人怎么出尔反尔,一点也不知好歹。”璎珞美眸一横,说不出的明艳动人。哪怕无理取闹的话,也自动忽略了。   “虚川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齐木一看,微惊,眉眼带笑说道。   多年不见,虚川竟是极境巅峰!神识之下周身已有仙雾若隐若现,是即将登临仙脉境的征兆。魔焰凤凰传承者果真不同凡响,这人天赋果真惊世骇俗!   “你也是。”虚川微微点头示意。古井无波的眸中有丝异色,倒也对齐木赞赏不已。   两人的关系倒是建立在煤球之上,重铸了古剑太虚,后来就经常来地府走动。虚川性子淡薄,与生俱来,年轻一辈中,齐木再没看过比他更超然的人。   璎珞当初是在天外战场相识,与古尸相杀保护了她一路。关系倒也不错,这人本就天赋惊人,实力强大至极,极境巅峰修为齐木一点也不诧异。   原本惊叹于魔域如此多天才道修的齐枫,看到两人又是一惊,年岁比他还小修为竟然不相上下!难怪说魔域不可小觑,这里随便一人走到外面都能成为大宗派重点培养的核心弟子,到这里却遍地是,一把抓!   他不知道地府弟子向来万中选一,若早先知道真相,估计日后也不会对皇族要求甚高、万般苛责了。   许多年后叫苦不迭的一干皇族子弟,若知道这是起源,搞不好睡着了也会对地府诅咒一番。   此刻,一看到他,璎珞立马松开虚川的胳膊,满是憧憬地凑到齐木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倒是难得矜持没有动手动脚。既然她要去,这一路估计也不无趣了。   齐木对虚川道:“我得去神墟宝殿拍卖盛会,虚川兄若有空的话要同去么?”   这人冷得很,不近女色自命清高,好说歹说拉过来还脸色不好,璎珞呿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正要让齐木不要带上他。   谁知,虚川道:“好。” ☆、276·失而复得   六人一齐通过魔域跨域传送阵,出现在修真界齐国附近的小国都城,这里与玉兔族所在的青冢古山不远,书生等人说的没错,只有这地方齐国的眼线相对少了许多,毕竟二者明争暗斗至今已经快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其他势力可以装作对齐国探子视而不见,玉兔族显然不会。所以齐国皇族一般不会在这地方晃悠。   齐木、齐枫、龙越三人掩去真容,田白也稍有变化,只要不出手倒是不会暴露身份。除此之外虚川和璎珞完全是生面孔,战力足够。   齐国连同周围方圆万里疆域,全部戒备森严,但凡地府弟子露面格杀勿论,为赶上皇朝拍卖盛会实在时间紧迫,几人一路疾驶速度极快,半刻也不耽搁。   璎珞出手斩尽一切敌,手段之暴戾与娇美可人的模样大相庭径;而虚川则连术法都未曾施展,神器在手,极境妖兽也如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其人寡言少语,一路上没说过几句话,却十足靠谱。   齐木相信,仅凭这俩人的实力足以一路横行无阻,不出意外能赶上……   陡然没来由一阵凛然寒气从下至上直袭脑门,齐木暗叫不好,赶忙道:“停下!”   速度太快,话说完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几人直接冲了过去,与另一波人正面相对。此刻两方对峙,气氛有些不妙。   另一方杀气腾腾而来足有二十多人,清一色盔甲,明显经历了一场恶战,有三五人受伤不轻脸色极度难看。   “不是青冢妖兽就赶紧滚开!”   “这里路这么宽,没说你们人多挡了我的道就算了。你们这些修为最高不过区区极境七重天修为,也敢对我等放肆,眼瞎了吗!”   田白和璎珞站稳了脚,没半分要让开的意思。齐枫最先认出这身装扮,眼里的惊诧闪过,立即恢复如初。他也站着没动。   谁知那些人丝毫不知收敛,反而理直气壮呵斥道:“我等是齐国边城护将,妨碍我等缉拿逃犯是想与齐国作对不成!出了这片荒林,齐国仙脉境太上长老就在外守候。管你们是谁,这里轮不到你们说话。不想死的滚!”   此地离青冢不远,竟有仙脉境强者在外守候!齐木瞳孔微缩,控制神识没有探入外围,直接询问此话当真?   煤球倒也坦然相告:【这些人说的没错,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方圆百里开外全是他们的人,你们这样出去会有麻烦。】   无论如何,秦休还在他们手上,情况不明,还不能打草惊蛇。齐木陷入沉思。   闻言,田白冷笑出声,侧身越过齐木,正要出手。一道白光抢先一步窜了出去,破空声被蛮狠的拳风吞噬。   “我来。”   璎珞红唇如血,青丝挡住半张脸杀向那二十多人。   凌厉凶煞之气环绕紫光掠过,所过之处四人重伤,一人粉碎成一滩血雾,周边古木四分五裂。凶残本性显露无疑。   “你等何人!岂敢!”一人大惊失色,暴怒而起,就要祭出法器。   “怎么不敢,废物。”璎珞不屑冷笑,根本没有把人放在眼里,演化道法华光陡涨的刹那,手腕被握住。   齐木道:“别气了,闹出太大的动静把他们的人引过来,正好着了道。我们得靠这些人才能出去。”   对面的人听了暗自松了口气,以为好商量,底气足了不少。   璎珞听话地点了点头,直接斩断术法暴涨的真元瞬息停息,问道:“那要怎么做?”   “杀了。”齐木冷声道。无形波纹从他身上荡出,暗色结界笼罩了周身百米范围,将此地气机与外界隔绝。   “要留全尸。”   说着扫了一眼田白,示意他动手   “操控他们,掩护我们出去。”   “大胆,你们疯了,我等可是齐……”话还没说完,虚川手起刀落,直接动用禁忌秘法。太虚古剑发光,无形光刃穿过对面所有人的躯体,直接驱逐了神魂!   齐枫眸光一亮,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是真正的无缺神器!此人很强,这等禁忌手段,若在对战中,哪怕对手再强若毫无防备,只可能饮恨。他留意到动用此秘法后,虚川的气息萎靡了几分,微微蹙眉的样子少了些冰冷,却很是赏心悦目,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那些人毫无准备被迫元神出窍,魂魄或聚或散不堪一击,此刻紧盯着那古剑,全都慌了神。   神器向来是镇教之宝,竟然随便出现在一个年轻人手中,难怪这些人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此刻想重新附体却晚了。   田白会意,催动法力拘禁神魂将之吞噬,厉鬼般凄厉的嘶嚎逐渐沉寂,眸中符文闪烁,气势大变。浑身黑雾腾腾,越体而出,雾气如蛛网般分裂开来没入那二十三人躯体中,无力倒地的那些躯体骨骼诡异地扭曲了几下,而后站起身来,生机恢复如初,重新活络。   眼里妖异的黑红若隐若现,而后消失无踪,气息与真元波动与方才别无二样,只是没了气焰,如仆从般乖巧地躬身垂首立在几人面前。   “拜见主人。”   璎珞嫌弃道:“太呆板了。”   话音刚落,那二十多人气势大变,就连表情也变了,像是刚才不好的记忆被清空,语气神态动作无一不真实,无可挑剔。倒是对几人恭敬有礼了不少,自觉带路,只是没了敌意与先前并无半分异样。   这等秘法哪怕是至亲之人也难以觉察出倪端,也就田白一人独有。若是第一次见到,惊讶之余只会觉得毛骨悚然。这种人还好不是敌人。   田白弯起唇角,忍不住几分自豪:“我现在能同时操控好几百人,这几个简直绰绰有余,必然惟妙惟肖,神不知鬼不觉。齐木说的没错,有二十多人为我们做掩护,就算外头全是齐国人,也能大摇大摆走出去。”   齐木道:“等到了皇城,田白和我一起。齐枫和龙越独自离开我不放心,有一两人跟着,一旦出了什么事,田白能立即知晓,那么我们会赶来救你。还有……”   龙越点头答应,齐枫也没有推脱。   璎珞两眼晶亮,忍不住道:“聪明!齐木哥哥考虑周到,果然了得。”   明明比齐木年长,还一直叫哥哥,众人见怪不怪了。只是能时时刻刻把崇拜写在脸上,却看其他的百般不顺眼,也着实难得。   齐木无奈,继续道:“去了之后,不用叫我府主或齐木,直接叫小木就好。”   众人同意。田白默念了下,脸红了。   结界破除,周围恢复如初,几人正要动身。   “是谁!出来。”   虚川抬手一记手刃劈开碎石堆积的草丛,轰地一声炸开来。一声闷哼响起,漫天灰尘中,两团黑影滚了出来。   树枝折断的声音自众人身后响起。紧接着嘤嘤哭声。   “不要追杀我们了,放过我,这些全都给你……师兄快要没命了,恳求你们放我离开,这些都给你,全都给你……”   灰尘散尽,说话的是一只红眼睛的长耳兔子,爪子紧紧拽住一个乾坤袋,正泫然欲泣地看着众人。地上也倒着一只却被鲜血浸染,性命垂危,明显快要不行了。   璎珞道:“放心我们和齐国关系也不好,老实说话很可能会放你们一条生路。说,闹得齐国如此大费周章,究竟拿了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以交给你们,求你救救我师兄,日后定有厚报,”长耳兔子忍住哭泣,抓住乾坤袋一角,爪子不停颤抖:“齐皇族都是坏人,师兄只是去皇宫救我而已,没有恶意,是他们硬要赶尽杀绝,追杀到青冢山下还不放过,真是欺人太甚!”   这兔子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她并没有快死的那只玉兔族师兄修为高,却毫发未伤。若师兄是去齐皇宫救她,说明她被困在皇宫应该九死一生才是,不可能半点事都没有。几人静默不语。   “玉兔族生性狡诈,别被它们骗了。”   一众身穿盔甲的齐国守将宝相森严静静站立,直接道。气氛很压抑。   齐木视线落在活着的玉兔族戴着的那颗血红色珠子上,却再也移不开了。他心头大震,面上毫无波澜,嗓音有些不稳:“你脖子上这颗珠子是哪里来的?   兔子受惊一般赶忙用爪子把珠子握紧,扯了下来,道:“也是随便捡的,只是很普通的也不是什么灵玉,看着好看就戴了。不行么,那这个也给你们,我真的没有说谎!”   龙越惊叹道:“莫非这就是当初渊兄送给你,被你随手扔了的?像血玉的普通珠子也不是随处可见,丢了还能再看到还真是有缘……”   有些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哪怕扔了,也会重新回到手中。   齐木道:“把它给我,我就救活你师兄。”   单枚珠子以天蚕丝串起,如血玉般色泽极为纯粹。   齐木一喜之下,拿出仙草灵药甚至连仙灵级圣药也毫不吝啬,催动神火炼化成液滴,给那玉兔族师兄服下,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连气息渐渐恢复,虽未痊愈却足够续命。   兔子幻化人形,容貌娇美身段婀娜,感激万分,哭得梨花带雨让人怜惜。取出一块玉令交给齐木。   “小女玲珑,恩公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这是青冢古山的通行古令,你若有难,可以来青冢找我,定不竭余力相助。玉兔族团结和善并没有外界传言的那般冷血无情,随时欢迎你来做客。”   齐木思忖片刻,直接道:“这里离青冢古山还有些远,这里方圆百里外都是齐国守将,你师兄重伤未愈,也可能撑不了那么久。我可以照顾你们一路,正好等你师兄痊愈后,再通过传送阵直接回去。”   珠子看上去也就普通的凡珠,连血玉也不是,也不知齐木为何上心,若真是别人所赠才珍惜当初也不会随手扔了。看来齐木是打定主意好事做到底,也就随他了。   反正实在是对齐国厌恶得很,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相反对玉兔族的遭遇,还有些同仇敌忾。   玲珑大喜,的确若能去城镇大好不过,就凭她一人不过极境五重天,要把师兄带回去简直难如一步登天。而今是被逼到绝境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遇上贵人。   “多谢恩公!有劳了,我若跟着势必会给你们惹麻烦,只要能救师兄就好,若有危险不必顾虑我,是生是死也与你们无关。”   众人倒是对她又多了几分好感。   “不必如此,你暂且打坐休息,闭关半月,不要多想。师兄痊愈不过半月,到时候你再出来。”   齐木直接打开了神器空间门户让她进去,隔开的小空间,灵气灵药充足。好人做到底,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与他相熟的人大大惊了一把。   受伤的玉兔族被清理了血污,被齐木抱在怀里。田白为其隐了妖气形貌,洁白的皮毛柔亮渐长,变成了只雪白的玉狐。   瞧见师兄这个样子,玲珑噗地一声笑出声来,天知道师兄最厌恶变成原形被人抱在怀里,师兄若是苏醒了知道自己变成了白狐样,估计得气晕过去。进去时,她很大方地把乾坤袋扔给了几人。   “这里头是从齐皇宫带出来的东西,的确不知是何物,或许关系甚大,带上了会惹祸上身,我准备找个地方隐藏着或者丢了,你们若是有用就留着,无用就处理了吧。此物放进乾坤袋还是能被天机窥探到,放进空间恐怕也无处隐藏,随便怎么处置,不能害你们受牵连。”   说完礼貌地行礼,走了进去。空间门无声消失。   打开乾坤袋,里头只有一物,古朴的八角木牌,中央有阴阳鱼,形似太极八卦阵。   齐枫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璎珞拿起来翻来覆去看:“这是什么?破木牌子,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277·国器古罗盘   八卦木牌仅有巴掌大,看上去朴实无华还有些破旧。璎珞左看右看没看出古怪,尝试性地注入真元,针扎似的疼痛直袭灵魂,顿时皱眉叫出声来。木牌差点脱手而出。   “啊,疼疼疼!”   “小心!”齐枫一步跨出,接过木牌,并指划过玄异纹路,八角一一点亮,每亮起一道纹路他的脸色便会白上几分。   直到最后八道纹路汇聚于中央,天纹古字呼之欲出的刹那,他慌忙拿出紫黑匣子,小心有快速地将木牌放了进去。厉吼出声。   “快走!路上解释,这东西是真的,再不走有麻烦了!”   那一刹那木牌暴露的力量惊人,几人均是头皮发麻,皆爆发真元窜了出去。   齐枫拿出的黑金匣子必是至宝,能隐匿天机,隔绝了能量波动,田白只留了四位傀儡跟随,让其余的分散开来,回归齐国众多守将中,为几人掩护拖延时间。   先前所在之处人头攒动,火光漫天,无数道修从四面八方赶来,远远望去极为壮观。   树影绰绰,冷风阵阵,给人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几人逃出去数远,还一阵心有余悸。   那木牌,龙越只觉得眼熟,和齐皇宫九座殿门外的雕塑印记有点相似。齐枫平息凝神说出来由,所有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齐国国土位于仙级龙脉之上,整整九九八十一道,得天独厚。龙脉汇聚处便在皇宫古殿,天然法阵庇佑,俗称天然即并非人为布置,乃天地孕育而生,如同法则般虚无缥缈没有弱点无从破开,名副其实最难攻克之地。   这便是上古皇朝与大小势力不同便在于,一国经万年洗涤得天地承认,国运不破,能亘古长存于世。   灵气充裕土地育人,一代又一代,国运昌盛源远流长。但古国的强大不灭是相对于其他势力而言,也并非不灭。   国之谓国,而非一域。   皇主至强,不及至尊。   天然阵法毕竟还未完全演化成型,八十一道龙脉生生不息,人为引导而炼化成九道绝对屏障,地面上八道位于八方,连起来正好是五行八卦的形状,第九处在皇宫上方虚空。   若非齐国广邀好友入城,硬闯绝无可能进去。有九大天然绝对防御屏障在,哪怕大开城门依旧有恃无恐。   因为哪怕里头闹了起来,阵法开启,便能成为入侵者的炼狱,但凡得齐国国运加持的国民不会受到残害,叛者灰飞烟灭。   天然阵法堪称法则的无上存在,那九座古阵经由唯一阵眼才能开启。   而眼前这个不起眼的木牌,便是八卦五行古罗盘!   阵眼之一,天然阵眼最中心之物!   就算公诸于众也没人相信,日晷布于苍穹正下方,一座十丈圆盘,其实都只是幌子,唯有望继位的皇族才可能知晓这一秘辛。   齐枫道:“拿着这古罗盘,等同于得了齐国认可,开启九道绝对屏障,皇宫禁地来去无阻。”   两头仙脉境玉兔族在皇宫的那一场闹战,竟然阴差阳错毁了阵眼,抢走了五行古罗盘,难怪齐皇一怒之下亲自出兵青冢古山。   不惜在百朝大比这个节骨眼上,与玉兔族再次决裂。   虚川也静静听着,也有了兴致。   田白笑道:“原来是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打着清除地府余孽的旗号,举国倾国之力出动,甚至百朝大比刚结束大开盛会转移注意,原本与青冢不合还冒险包围了这里严加搜寻,看来齐国这次是慌了。”   璎珞整条手臂都麻了,她疼得直哼哼:“活该!任他们也想不到宝物竟阴差阳错落在我们手里,这是天意!日后定狠狠敲诈一笔,出这口恶气。”   “不行,先别急着还,让他们继续慌乱。到时候头顶宝物去皇宫大闹一番了走人……”   齐枫愕然,笑道:“哪有这么简单,古罗盘相当于齐国国器,唯有皇帝和老祖等很少的人能催动,若是没有皇族血脉,就算拿着此宝,也如同普通木牌一般,就像方才一注入真元就能让远在齐国祖地的上古皇族们知晓,直接给毁了。”   “但凡一国国器据说九天十地唯一,国灭器消,难道毁了还能再生?”虚川疑惑道。   国器着实非同凡响,一想到随随便便得到的至宝竟然还是国器便觉得意义重大,咋一下觉得黑匣子入手沉甸甸了不少。   齐枫回答道:“的确是唯一,但毁了这个,就能在皇宫内重新再生出一枚国器古罗盘。”   齐木道:“换言之只要不让这枚毁了,那么皇宫就无法再生一枚,等同于齐国国器还在我们手里。”   几人眼睛亮了,齐枫赞许地点头。   “遗憾的是不能催动,拿着也无用。”齐木思忖着,看向齐枫,“你是齐国太子,若无意外,该是当之无愧的下任皇帝,既然能知晓如此多秘辛,冥冥中你应该是国运加身,这东西你看看能不能催动。”   “应该可以催动部分。”齐枫点了下头。   看他先前有稍微小小点亮了纹路,齐木便猜测他或许可以做到。得到答复,他直接把紫黑匣递了过去:“既然你能用,那你先拿着吧。”   几人都愣住了,田白想反对,龙越皱眉正想开口。   就连齐枫也呆了,有些不敢相信,没想到齐木会这么信任他。   齐木月牙白的长袍长身玉立,抱着白狐,衬着面无表情的脸,气质上多了些清冷孤傲。   “想成大事者需不拘小节,信你自然有我的道理。不用我提醒,你也该知道,这次回去在皇族眼里你只是前任太子,是个已经死去了的人,真正置你于死地再无后顾之忧。若以为主动现身把此物交还回去将功赎罪,就能感动齐皇重登皇位,好比白日做梦。”   “我还没蠢到那个地步,至少现在知道是站在哪一边。虽然不知道你会怎么做,但我和你在同一条船上。齐皇惹怒了你估计是这辈子虽后悔的事,地府太超乎我的预料了,想必齐皇也没料到。”   齐枫接过匣子,收好,“我要秘密回皇宫一趟,瞒着齐皇见几位忠于我的重臣和太上长老,此物催动部分足以自由进出宫廷重地,免了不少麻烦。”   田白、璎珞等人放下心来,就算不信外人,怎么也得相信齐木的眼光。   龙越沉默至今,在他临走时提醒道:“太子殿下要小心齐睿,他阴险狠辣,即将继位,修为今非昔比,眼里更是容不下半粒沙子……”   齐枫弯起嘴角,冷笑:“我的本命真元没那么容易吞噬,命硬能撑到如今倒也是难为他了。由着他继位,恐怕这皇位他也坐不了多久。”   田白、璎珞、龙越三人不由打了个冷战,早该知道这位仁兄绝不像表面上这般温润尔雅、宅心仁厚,既然敢在大比上诈死定也有所打算。论城府谋逆,区区齐睿着实不够看。   齐木点头:“你留意就好,不要掉以轻心。”   “嗯,多谢。后会有期。”   临走时,齐枫看了虚川一眼,没瞧见哪怕一丝多余的兴致,这人还真是冷淡得很,不在意的完全不理会。忍不住让人多留意了几眼。   就是这几眼,若虚川哪怕只是礼貌地应上半分,或许就会给这初识的两人画上句号,从此再无交集。这只是最初的印象,或许唯有其中某个人留下一分半分的情愫,日后衍生出的恩怨情仇纠缠不休,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此时,齐枫带着两名傀儡刚离开,璎珞就忍不住嘟囔着那么好的宝物,送人多可惜,更何况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这太子是不是真听他们的。   “国器虽是至宝,但我没有觉醒皇族血脉,就算拿着也没用,更何况宝物我们不熟,出了意外很容易惹祸上身。对齐枫而言却是无上至宝,交给他处理最好不过,至于是否听话……”齐木望向他离开的方向,眯了下眼:“以前或许不会,现在会了。”   “我之糟糠,他之蜜糖。收买人心的最高境界就是神不知鬼不觉,你不懂。”田白崇拜写在脸上。他百般看璎珞不顺眼,就后悔不该同意带这女人过来,总爱黏着齐木,怎么看怎么扎眼。   璎珞自然不服。   一路上两人打闹,虚川旁若无人冷艳高贵,龙越便沉默地走在一边。   他总算见识到了齐木的崇拜者多到何等地步,打从一开始就不缺人喜欢,眸光暗了些,清俊的面上几分自嘲。   及至城门下,前方不少外族道修被当着盘查,逐个盘查才能入内。   这里地处偏远边城,修为高强的道修并不多,样貌清俊姣好的修士哪怕出现一个两个都很稀罕,五人一狐刚出现便吸引了十成十的目光。   修为之上,强者为尊。没人敢挡道,一路无阻。   临近齐国,龙越便与几人道别,他要去取父亲的遗物,去了有人接应。只带着两名褪去盔甲的守将傀儡离开。   剩余四人一狐,光明正大朝着齐国皇宫以北行进。   位于两大古国之间的虚空城,神墟宝殿坐落于其上,难得开启一回,华光溢彩,仙雾缭绕,美不胜收。   这一富贵之地,仙派大教坐落四方八面,参天巨木耸立,流传至今较为原始。   凶兽引颈长嘶,却将虚空城奉为圣地不会越界。下方城墙极厚,天梯百丈石阶,通天至上,这段堪称历练之路,重重阻碍,那怕是极境五重天强者要越过也极为困难。   能看到络绎不绝的道修,身着仙衣,御剑而上,破开九重阻扰法阵,与强大杀伐斗争。   要进入宝殿,这是第一重考验。通过了才有资格进入虚空城。   “快看!又有强者到来了,就连极境巅峰妖兽都不放在眼里也太逆天了吧!”有人率先看到四人掠向此地,大惊道。“这又是陌生脸孔。”   虚川移步换影,手持太虚古剑开路,神器横空威压滔天,以气贯长虹之势粉碎一切杀伐,飞跃而上,惊艳全场。   “无缺神器!无上神器古剑太虚,这可是上古时期就闻名于世的天地至宝,能炼化此宝该是何等惊才艳艳!”   “世间无缺神器唯独教主级大能才能炼化,这人如此年轻莫非又是一代大能,隐匿不出而今才现身,已经有多少位前来了。”   “神墟宝殿这次定有至宝现世,老辈大能都现身了,年轻一辈有些不够看。”有青年道修慨叹不已,羡慕万分。   太虚古剑出手本就华丽至极,且无所不破,从以往至今,虚川走到哪都是万众瞩目。   齐木还没出声,识海中无数道情绪动荡不已,煤球在咆哮。   【破剑真够骚包,风头都让它给占尽了,什么坚不可摧!明明本大爷轻轻一挥就砍断了。这点小攻击算什么,让本大爷给你们见识见识,真正的一步登天!】   煤球眼红到不行,不顾一切就想冲出来一展身手。   至尊神器一出现,几人隐藏得再好也被识破了,煤球一旦狂妄起来简直不要脑子,齐木惊了一把。赶忙制止了,把它强大的表现欲给压了下去。   齐木抱着白玉狐,吸引了不少视线,容貌虽不及真容,但真身气质却很不俗,多的是人对他指指点点。   三人紧跟其后,虽没有那么惹眼,却也出手不凡。一路向上正要登临顶峰。   谁知趁其不备,黑剑一闪竟然露出一角。齐木暗叫不好。   煤球出现的刹那,大展神威的太虚古剑哆嗦,光芒顿掩瞬间沉寂。顿时几人傻眼了,杀机铺天盖地而来将几人淹没。   越靠近顶端,攻击越密集可怕,任谁也没想到关键时候出乱子。   落在地下无数人眼中却大惊了一把,这考验果然惊人,竟然连神器都不能全部破开!莫非是神器并未完全炼化,那年轻人并非无上教主,这人得了神器,看来乐子大了……底下流言蜚语漫天,哄闹不已。   突然,一声清丽的凤鸣响彻天地。   赤红火光在杀伐淹没的瀚海中惊现,迅速伸展扩大成巨大的火焰巨翼,如神凰临尘,万法不侵身。巨大的火焰翅膀扑腾了下,直入云霄虚空城之上,片刻不见踪影。   所谓天才便是任何时候临危不乱。   底下无数人呆若木鸡,未出口的话卡在喉咙眼,态度大变,纷纷改口先前没有看走眼。   刚落地,虚川背后双翼溃散,放下三人。手中的古剑静寂无声毫无光泽。   “对不住了,此剑有些任性。”   黑剑偶尔闪现,得意万分,它只要出现,神器太虚便震颤不已,活像老鼠见了猫。看得人两眼发愣。   “木哥哥,你的法器真、真有个性。呵呵呵……”璎珞干笑出声,显得很突兀。   齐木狠狠瞪了煤球一眼,斥道:煤大爷你再敢出来多事,以后就代替我跟尊上作伴吧!   黑剑陡然顿在半空中不动了。   天知道跟着那位,稍有不慎就得回炉重造,它引以为傲的性格,那位可是很排斥的,若不小心被重塑了以后日日喊齐木为主人,哪有尊严可言!想想都毛骨悚然。   煤球萎了。   齐木道:“回去,没我吩咐不准出来闹事。”   煤球听话地回到齐木体内,总算安分了。   虚空城宽阔无比,来往道修甚多,极为繁华。上了年份的古树夹岸相迎,灵气浓郁,无上仙珍随处可见,更有奇石异宝被整齐摆在摊上叫卖。尽是外头可遇不可求的至宝,很让人心动。   神墟宝殿便在不远处,守卫森严。靠近了看,金光收敛了许多,没有下方所见得那么刺眼。   前方嘈杂不堪,天边有荒古战车驶来,护送者数十位,战车上一人在前,三人在后。白羽漫天花瓣随之簌簌而落,神墟为之共鸣,皇道威压中高坐的人影模糊不清。   前方有不少人双膝跪地相迎,不过千米的距离,洪亮的声音竟然听不见,更能见此地禁制极多。齐木只觉有些在意,正要靠近看看。   突然,怀中的白狐痉挛了下,吐出几口血。狭长的双眸睁开一些,嗓音清冷。   “丹圣身份尊贵,归顺齐国后,齐皇百般示好,如今竟邀他同车前行,看来是打定主意留他不走了。”   齐木惊诧地看向它:“你看得见里面的人?”   “这是玉兔族的天赋神通,双眼能堪透阵法,虽然被你们变成这副鬼样子,但还没瞎。”白狐体弱气虚,却也知道在敌人的地盘不能乱来,哪怕气到不行也忍着。   换言之,那是秦休,难怪身形让齐木觉得熟悉。   据传玉兔族血脉,一旦变成原形哪怕仙灵级法阵也难以困住它们,在上古便是极为强大的种族。   齐木怀疑它先前吐得几口血,并非是万千杀伐中受了牵连,很可能是发现自己成了白狐给气的。   “咦,里头有个人在看你。你们认识?”白狐继续道。   齐木眼皮一跳,不走了。   “不好,大意了。我该把所有人形貌隐藏一遍,四个人中有两人他都认识,搞不好能认出你来。”   田白眸光一暗,四人默契地站着没动。   齐木无意识抚摸着雪白的毛皮,不顾白狐百般抗拒,静静地望着众人匍匐的那处。   熟悉的那人似乎变了很多,他下了战车,驻足。片刻后转身,与齐皇等人一道进了殿门。   田白冷冷地哼了一声。低声道,叛徒。   齐木置若未闻,朝前走:“进去吧。” ☆、278·至尊血   虚空古城,齐木等人短时间内打出赫赫名声,在齐皇族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光明正大地被请进了神墟宝殿内。其间遍布空间阵法,里头比在外所看到的还要大出百倍不止,各处展台上摆放着法宝仙珍古器,五花八门琳琅满目。   拍卖会开始前偌大的交易盛会,人人隐了真容,齐木等人边参观边寻找秦休的身影。   与此同时,皇宫密地深处。   这是一处幽井,里头却别有洞天,魂晶散着冰冷寒芒,烛火摇曳。   四道人影守护着古门内,悟道台蒲团上一人悠然静坐,气息平稳,却如伏蛰的真龙有种海纳诸神万物的皇道霸气,任谁也不可小觑。   偌大的皇朝年轻一辈中,有如此惊人威势的只有一人。   下一瞬古门一开一合并无半分声响,三位老者出现在洞府内。但见那人的刹那,一反常态惊呼出声:“枫儿!”   “殿下!”三人双膝跪地,激动不已,“您安然无恙乃齐国大幸!”   齐枫静心打坐,睁眼:“诸位族老免礼。”   那日分别后他就回到了皇宫,在此地已过了几日,他还活着的消息只有亲信知晓,保险起见隔了些时日确认了是否真心,才唤人过来。近三年来发生的大事小事大致知晓,齐枫了然于心,微微点头。   “您还活着的消息怎么才能传出去?齐睿殿下取代了您的太子之位,一旦知道您还活着,会不惜一切至您于死地,”   “我本就没死,无须证明。而且用不着我动手,齐睿也活不了几日。”齐枫淡然无波。   一位族老这才恍然大悟,惊道:“殿下是打算借刀杀人,敢问这刀莫非是……”   齐枫微微点头,道:“齐木所求不过是实现娘亲的遗愿,此事再小不过,生既能同床死后同穴又有何不可呢,如他所愿便是。不争夺皇位便是盟友。”   就连素有远见卓识如太子也对那位赞赏有加,看来不假,年纪轻轻便是地府府主绝非偶然,众位族老暗叹不已。   “恐怕不妥,殿下,事有蹊跷!”有族老以往曾听过一段秘辛,齐枫话音刚落,他连忙制止,“殿下有所不知,并非齐皇不通融,当年之事,似乎是老祖传出旨意,不准将那位仙族天女的骨灰放入皇陵,还说……”   此话一出,在场诸位脸色大变,非倾朝灭国的大事不得惊动老祖,这一铁律被臣民谨记。   齐国自上古延续至今,自上次神战,老祖已有千余载未曾现身,能闹到老祖亲自出面,那事情必定非同小可。   齐枫眉头紧皱:“还说什么?”   那族老正色,沉声道:“哪怕挫骨扬灰,也不准洒在齐国土地。”   齐枫蓦然站了起来。失了分寸般来回走动。   魂火摇曳,昏暗的洞府一下子冰冷了许多。   “不过还有另一段秘辛,殿下或许有兴趣。知晓这些后究竟如何决断,就看殿下了。”   那族老面上挣扎了下,那段封尘的秘辛亦是老祖下令不准再提,当年与之相关的人都死绝了,甚至是魔尊毁了一大旁系,杀尽当年与那孩子有牵连的所有皇族,时过多年,也没有再提及更未追究。   这些前尘往事,当年种种匪夷所思,并非亲眼见证不知原因,说出来都觉得不可思议。而齐枫听完,彻底震悚了。   “什么,你说齐木他是!!……”   齐枫呼吸不稳,心如擂鼓,修为到了他这个境界,很少有情绪波动如此之大的时候。族老们个个垂首,他们却都能够理解,最初得知这些时他们的反应也没好到哪里去。   齐枫废了好大的劲才平静下来,嗓音低沉了一截。   “这些齐木知道吗?”   说完转身背对着几人,又道:“好,你们下去吧,我得冷静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不对,齐木并不知道。只要知道这些,没有人能冷静谈判,更何况他还对此抱有希望。   神墟宝殿。   高调拍下数件神珍,出手阔绰毫不收敛,虚川等人甚是惹眼。   齐木更是被冠以白狐公子俊美无双的美誉,无数人欣然向往,四处都有人打听他们的身份。   人潮人海中,四人一狐独坐一静僻处,田白朝着高台处扬扬下巴,对齐木传音道:“我听到那人说要一个人去花园走走。”   白狐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指着方向。   “我过去看看。”这里屏蔽声音,相隔超过十丈便细若蚊音听不清了,而齐皇所在的高台离此地何止千丈,齐木却对田白的话深信不疑,立即起身朝着白狐所指的方向走去。   这么大的地方换做别人,要寻人好比大海捞针。但田白不一样,对他来说简直轻而易举,进入殿内,沿途吞噬神魂,以一道黑雾鸠占鹊巢夺人躯体,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迹在人海中,靠近齐皇所在处。   这神通让人望尘莫及,没人比他的消息更灵通偌大的殿内只怕有几百人都被他夺舍,不得而知。   从进门到现在秦休总和那几位形影不离,同四方来者打招呼,根本不得空暇凑过去和他独自谈话。   趁着最大的盛会还没开始,齐木兜兜转转离开中心内殿,穿过回廊,沿着小径来到一处盛苑,花团锦簇,花香迷人,灵气惊人的浓郁。偶有修士联袂赏景,也不在少数。   然后他看到了秦休,被三位王公子弟围着,一锦衣黄袍男子抬手拽着他的衣袖。齐木认不出那张脸,只知道是皇子无疑。   秦休冷漠地甩开衣袖:“滚。”   皇子一个踉跄,不知说了些什么,秦休始终无动于衷。三人脸色阴晴莫辨,愤愤离去。   经过齐木身侧时候还不小心撞了他一下都不知道,嘴里嘟囔道:“什么时候听他说一句话超过三个字的,习惯就好。”   “……还没见过他这么不近人情,倾慕他才真是作孽,六皇子真够悲催。”   不远处,六皇子不依不饶,挡着路怎么也不让开:“你变成这样不就是因为他不在了吗,这里谁都尊敬你,哪里不如他!”   连皇子都不必放在眼里,可见秦休地位之高,毕竟是丹神弟子,齐皇也不敢拿他怎样。齐木走近几步,见他安好宽心了不少,正要转身离开,听到一言,陡然停下。   “人死了就死了,与我何干。”秦休不耐烦,三年不见却像变了个人一般。   那皇子很错愕:“你总算想通了么,太好了,其实我……”   话没说完,一道白影窜过,趁其不备猛地抓破了他的衣袍。一只雪白的狐狸狭长的眸子上扬,高傲而不屑地看着他,龇牙咧嘴。   下一瞬,一道冰冷的嗓音打破沉寂。   “白狐顽劣,多有得罪,打扰了二位。”   齐木弯腰,抱起白狐。   先前被粗暴地扔出去砸向此地的白狐一脸不情愿、慢悠悠地顺着齐木手臂趴在臂弯里,尖脸埋在胸膛里,露出半只狐狸眼,咬牙切齿。   秦休皱眉,连看都没有看来人一眼,从两人间离开。皇子狠狠瞪了齐木一眼,拂袖而去。   齐木一步跨出,却发现秦休并未走远,直接挡在他面前。抱着白狐,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上神器陌生得很,想说的话突然间全忘了。   “让开。”秦休很疏远。   “既然不巧碰见那我就直说了,虚川和璎珞你该认识,我们四个从哪里来你应该再清楚不过,看你和齐皇那么熟我们有些担心,望你看在以往的份上,不要把我们的身份说出去。”地府和齐国现在水火不容,秦休也该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齐木只觉得说这些根本多此一举。   “你们不该来的。”秦休总算看了他一眼,“滚出齐国。”   齐木和他对视:“如果说他没死并且已经安然归来了,你会跟我们离开吗?”   秦休瞳孔微缩,表情有些不自然:“他来这里了?”   齐木正要想着怎么回答,突然秦休脸色冰冷至极,传音道:“不准伤他分毫,不准他来此地,若是来了让他赶紧离开。”   秦休说完人已经在十丈开外,就在此时,有数位身着长老长袍的人向此地走来,但见秦休神情微松,恭敬有礼地给他引路。   后者头也不回地没入门内,进入大殿内。   齐木顿了半晌,无形波浪荡过身躯,最大的盛会要开始了,他有种不祥的预感,通体冰凉。   回到殿内,与三人会合,几人来到单独的雅间,观赏盛典。璎珞是为神器而来,无缺神器就不指望了,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没人会蠢到自己不用拿出来送别人。   但残缺神器也不赖,特别是在知道煤球能修复神器之后,更是欢呼雀跃很久。   难得来了一趟,这等盛宴,肯定不能错过。   但见齐木脸色不怎么好,田白担忧地凑过来:“发生什么事了,我看到秦休刚刚和齐皇一道提前退场了,并没有进来,高台之上也只有太子齐睿一人。”   齐木点头不语。   适时,荒古凰鸣之音震响,如道音入耳洗涤心尘,全场静寂。   盛会开始。   五色花雨从天而降,仙雾蒸腾,宫纱灵裘轻柔舒缓均是不可多得的至宝,却只是作为铺地的绒毯,万年魂晶闪耀光芒……   数百位多长老布阵立于各个方位,整整围了四层,严阵以待,排场极为盛大。   田白惊异道:“这是第一件藏品么,竟然要如此大的阵势。我记得上回就是最珍贵的仙玉髓液,一滴能通大道,无上至宝灵性极高会逃跑,却也只有五位长老坐镇守护!”   白狐解释道:“最开始的这宝物肯定不是拍品,估计是为了调动气氛,又或者是为了炫耀。能让一国如此重视的至宝,可以看看。”   中央巨大的展台徐徐上升,出现在世人眼前。   齐木看过去,顿时血液凝固——   透明的白晶玉盒内,一根完整的手指连着筋骨,修长而完美,像是最上等的玉髓精心雕琢而成,只有断处连着血骨,流出一滴滴赤红的血珠,泛着刺眼的金芒,上下起伏。   金光刺眼,摄人心魂。   数百位长老迅速施法,双手结印控制玉盒,额上冷汗直冒。   太子齐睿徐徐落地,满意地听着全场倒吸凉气的声音,从他的角度看去,底下人人贪婪而惊恐的样子一览无遗,顿了下,无比骄傲地开口讲述。   “至尊血骨,边界一战,从魔尊身上砍下,保存至今。只要能让这截断指还保持鲜活,至尊血将源源不绝流出,炼化一滴就能令道基稳固直接结婴,其中道则若能领悟也能让仙脉境之上更进一步……”   至尊哪怕修为跌落至尊位,至尊血骨肉身却不会改变。   据说当年魔皇得意通天彻地无所不能,也是一战后侥幸得了仙尊血骨,炼化后这才夺了仙尊造化,雄霸一域。而今魔域与修真界闹翻了天,魔尊依旧不可小觑,若能得魔尊造化,在这乱世定能一飞冲天。   刹那间近乎所有人心在狂跳,双目异常火热。   “本太子能在三年前修为稳固在极境巅峰便是多亏了此物,齐皇下令,若情愿归顺齐皇朝千年,任何人都能得至尊血稀释液。好了,有意者到后院来,话到此为止,下面开始第一件至宝拍卖……”   就算是至尊血稀释液也足以令全天下人眼红,顿时全场爆炸开来,场面火爆至极。   相反唯独一间雅间气氛冷到极点,格外压抑,白狐打了个寒战,跳了下来却不敢说出声,另三人心照不宣,均看着齐木。   “田白。”   仿佛骨骼破碎的咔嚓声刺进灵魂深处,眼前的景物全被蒙上了如血般的赤红。   齐木衣袍无风自动,他回过神来,整间屋内所有布置包括古玉花瓶字画在内,全部粉碎成一地齑粉,整间屋子一片狼藉。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说话,我已经让傀儡们全部去后院归顺了,布置了欺天阵文就算傀儡发血誓也不会牵连到我,很快就把那血给你弄来!”既然这么光明正大放话了,最开始归顺的人应该能得到至尊血才对,如此才能刺激更多的人前去。   田白擦了把冷汗,方才那声叫唤像厉鬼般,这人现在的样子比鬼也好不到哪里去。   “也不一定就是真的,你别冲动!”田白望向璎珞,赶紧道,“你要拍神器就赶紧去,愣着干什么!别说话刺激他……”   虚川想起了当初进藏经阁时看到的金色血液,那传说中的至尊血,无尽岁月后依旧熠熠生辉,虽有些不同,令灵魂折服的威压却异曲同工。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现在哪有什么心情。”璎珞叹了口气,嗓音微不可闻,“更何况若真是魔尊陛下,不说是我们,任何一个玄天殿的弟子看到了,这口气也咽不下去。拍什么拍,等会直接出去抢吧,省得还得自己掏钱。”   齐木背靠着墙壁,缓缓阖上了眼。   半个时辰过去,田白面色一变,拉着齐木示意几人出去。   “拿到手了,真有心计,美其名曰不能被奸人抢去,让他们立下血誓后当场吞食,以后再慢慢炼化。不过还好,我操控傀儡将其保存在丹田处,可以取出。”   田白好谋划,先控制六百多人拿到了六百多滴稀释血液,后又操控了另外的几百人前去,来回了几次,索性用玉罐装起来。   在旁人还没察觉神不知鬼不觉有几千人死亡时,四人直接出了宝殿,跃下通天石阶,寻到僻静处。   齐木接过玉罐,双手有些不稳,他运转天地神火炼化灵液,将纯血炼出,黄豆粒大小的血珠悬浮在半空中,赤红的血液,却泛着刺眼的金光。   恐怖的威压惊天而现,如闪电劈开苍穹,血珠震动,就要破天而去。   惊动了整片古都。   四人一狐近乎窒息,齐木猛地把血珠握进手里,至尊血不堪禁锢,锋利无比,他却紧握着不放手,一时间手掌血肉模糊,鲜血从指缝流出滴在地上。   他面上血色全无,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田白看得心痛又嫉妒,这辈子都不愿回想。   此地气机被破,已经被发现了,几人拉过齐木飞速撤离,斩了几大凶兽将齐木流出的血腥之气掩盖。   还没走出多远,撞上了一群修士,正是靠着田白给的傀儡引路前来的齐枫。   后者满眼红血丝,来不及发觉齐木神情有异,直接领着几人躲进一处秘府,便握紧齐木双肩开门见山道:   “你打起精神来先听我说,此事非同小可,却是千真万确,绝无虚假。你听完后所作任何决定,我都不会阻止,且会尽我所能帮你。” ☆、279·神体—先天五行圆满!   山门外布置阵文隐匿此地气机,魂晶闪耀,里头明亮无比,却格外静寂。无数道修往先前几人所在的地方飞掠而出,地面震颤不已。   齐枫难得急切,对齐木道:“你不是废物。”   田白冷笑,猛地推开他:“废话,不用你说,是人都知道。齐木强也好弱也罢,从今往后也与齐国无关。”   当年齐木被带回魔域,第一次见到他是在魔尊双修伴侣报名的长龙队伍中,那瘦骨嶙峋的凄惨模样至今还记忆犹新,那时候田白嫌恶万分,而今回想,只觉得浑身难受。   轰动一时的仙族天女生了个没有皇室血脉的废物儿子,轰动整个修真界,甚至传到魔域还久不停息,可见当初闹到何等地步。   “我并非是那个意思,事情没这么简单。”   齐枫扫了眼田白,视线再度落在齐木身上,他继续道:“我是说以前的谣言全错,大错特错!你并非废体凡胎!当年齐国皇族隐瞒了真相,这才让你和你娘蒙受莫大的冤屈,被世人误解。”   齐木这才抬起头——在此之前他没有任何反应,面无表情冷若死尸,拒人于千里之外没人敢靠近他。被至尊血灼伤的手掌已经肿了起来,血肉翻起惨不忍睹,赤血一滴滴地落在地上。   璎珞皱眉,沉声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并非一出生就是普通人。但凡帝王尊主降生,会伴有祥兆,甚至有神辉初现令天地共鸣,你也有。”齐枫拿出古旧的典籍——这是仅存的古籍记载当年之事,也是他命人翻遍整个齐国才找到。   破开古籍封印后,顿有画面在半空显现,众人抬头看,传来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天生位及人皇。”有人忍不住惊叹。   齐枫继续道:“你的道原本不会如此崎岖,你本该一出生便是一片坦途,但齐国一开始毁你道基,斩断前路,况且他们不会为以往所犯之罪认错,绝不会让你如愿。你不该和齐国惹上任何联系,更不该回来。”   这空旷的洞府涌出渗人的寒气,一点点深入骨髓。   “等等。”田白难以平静,打断道,“我有些混乱,这不就是说齐木一出生就是帝王中的帝王,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这不是齐国之幸么!那为何后来会变成那样,我是说……”   璎珞也静不下来,她看了眼齐木,道:“天才为何成了弃子,还闹得沸沸扬扬全天下都知道?总得有个理由吧,难不成发现先天有缺难成大器,觉得受了欺骗,一时受不住落差,才……”   齐枫微微摇头:“不,没有缺陷。说出来你们可能不大相信,他一出生便是先天五行圆满。”   此话一出,包括虚川在内,所有人脸色大变,纷纷动容。   先天五行圆满乃是传说中先天圣者的说法,世间万千法术功法都是从五行本源推演而出。五行灵体一旦成长起来,足以号令五行,生而沟通天地,己身为一整体,循环往复生生不息,一切瓶颈都不复存在,随着年纪变大,进阶完全水到渠成。   世间至强灵体莫过于此,上古至今唯一能称尊的血脉。   “话可不能乱说,先天五行圆满,这种灵体,世间真的存在么?”   白狐浑身白毛倒竖,此刻惊得嘴巴都合不拢,半点狐狸慵懒高贵形象都没了。   他从神墟宝殿出来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直受到惊吓从未消停过。抱着他的这位眉清目秀的青年原本他并未放在眼里,但在雅间内前者发怒的刹那,有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至今还没缓过神来。   先前知晓地府府主没死竟然还救了自己,已经足够震惊了,却没想到更吃惊的还在后来,来头竟如此之大。   齐枫直接道:“出生后满月便是凡蜕巅峰,一岁不到进阶引灵境,根基坚固无比。天赋堪称惊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照这样下去不出三年五载便是极境巅峰就能继位!那年齐皇登基不久,皇主及一众拥护他的权臣恐慌了,便在你身世上大做文章,好像还真发现了什么不得了之事。这一秘辛被封尘,几乎所有知晓之人被屠尽了,我只知道那年老祖出关,事情闹得很大。”   “原来是这样啊,我想起来了。”齐木沉默数久,这才有所异动,他换了个姿势,背靠在石壁上。   齐枫没觉出他语气的古怪,但凡是人听到这种话都会大怒会悲愤,但像齐木这样的反应却是他万万没想过的。   哀莫大于心死,齐枫只相信这人不可能不介意:“总之,你的丹田并非先天破碎,而是倾尽数人之力废毁,五行灵体皆尽,修为倒退,堕为废体凡胎,甚至牵连一族。这便是事情始末。再传出去,也就少了一个仙族天女,多了一个废物儿子。”   “古籍也能作假,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所言是真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白狐脑子一片空白,连嗓音都在颤抖。   先天五行圆满,满月便是凡蜕巅峰,一年不到便是引灵境……这是什么概念,寻常人二三十岁能破入引灵境都是天赋极强之人,这本该是极为荒唐的言论说出去只是狂言笑语,但放在齐木身上,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还需要证明么,诸位。究竟是真是假你们其实心里清楚。”齐枫似笑非笑地看着齐木,眸光很是复杂。若无天赋,哪怕再逆天的功法摆在面前,再好的良师,没有上百年的苦修,绝无可能像齐木一样短短十几年实力强大至此。   虚川打破沉寂,在众人惊得一片混乱时,他冷静地提出了最大的疑惑:“齐国老祖为何要掩盖事实,还要大费周章对婴孩出手?”   就因为区区皇位毁了一位天生圣者,这等蠢事不是镇国老祖会犯的错。   可事情都发生了,惨剧酿成,早就无法弥补,始作俑者无法原谅,如今理由重要吗?   虽说如此,但提问的是虚川。   齐枫笑道:“据说是仙族天女想当皇后,可当初大皇子,也就是你爹争夺皇位失败而亡。你娘悲愤欲绝,打从娘胎一开始就教导婴儿要为父报仇要弑主夺位……逆天婴孩降生,凶残至极,杀了服侍天女的元婴境侍女,于是齐皇慌了。这事有好多种说法,但谣言究竟和事实差多少那我就不知道了。就这个稍微可信些。”   还有荒唐言论补出了宫廷狗血情爱篇,是说被杀的侍女来历非凡,当今皇主登基历尽千辛万苦便是为了纳她为妃,才刚苦尽甘来,谁知爱人却死在了凶煞婴孩手里,皇主震怒。   说到此处,齐木抬眸瞥了齐枫一眼。   后者咳嗽了一声,认真道:“说笑了。当年天女下嫁成就一段佳话,其实也是真与大皇子相爱,说夺位想当皇后,也是后人为了抹黑她。毕竟一代天女倾国倾城,毕生所愿却是把骨灰放进皇陵与之合葬,除了爱到刻骨没有别的理由。后来也是护你而死,临死前还喊着终有一日将覆灭齐皇朝……”   虽然齐枫对他频繁顾盼,宫廷的旖旎艳事虚川对此没多大兴趣。   如果说害怕婴孩报仇没有个感化教导的过程就直接痛下杀手,的确荒唐,但这婴儿是先天五行圆满,镇国老祖如何判断那就不好说了。   虚川疑惑的还是这个:“既然忌惮复仇却宁肯毁道基,为什么不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田白也看向他。   “自然是杀了最好。”齐枫正色,认真道,“可惜这并非齐国老祖能决定的。”   仙尊销声匿迹后,听从仙尊吩咐镇守修真界与魔域对峙的当世人皇,人称之为仙祖。   那日,龙凰神辉、仙乐钟鸣、神灵花雨……上古年间传说中中才出现的重重神迹,曾随着婴儿的啼哭凭空而现,刹那间笼罩了近半个皇宫。简直耸人听闻,甚至惊动仙祖。   “仙祖下令要见你。齐国不敢冒然杀害。”齐枫皱眉道。他想,相比于受尽折磨遭受那等苦厄,其实直接杀了甚至能称得上仁慈。   要真正毁灭一人,不杀也有办法。从根本上瓦解,从信念开始粉碎,于是废其丹田、驱逐先天五行本源、断四肢,昭示天下,纵人欺凌随意践踏……当普天之下所有人都当他是废物,而当他也以为自己是废物的时候。   那么天才,也不再是天才。   废了也罢,后来自然不了了之。还只是婴儿还未经人事不通善恶,却已被人毁了修道之路,手段残忍至极。田白毕竟年幼,他向来崇拜齐木这下子竟然红了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虚川微怔,璎珞更是屏住呼吸,神情木讷地望向齐木。   一代妖孽还未崛起,在所有人都还不知情的时候,就已经陨落了。   这位受尽冷落侮辱却一度让人惊叹不已,终于能高高在上的青年,曾是传说中的神体先天五行圆满,足以震世力压群雄。他还是婴孩时不过一张白纸便被打上了废体的印记。   世间被捧在手心的天才,齐木是最凄惨的一个,足以让羡慕、崇拜、甚至嫉妒他的人,毛骨悚然。   田白面目森然,目光阴鸷,止不住的眼泪却从血眸中往下掉。   “我想杀人。他们怎么能那样对你,这些人都该死,全都该死!”   齐木虽能进阶堪称神迹,被称为妖孽,但同原先相比简直不堪入目,丹田破碎先天缺失,修为止步不前,此生无缘羽化至尊甚至是极境都不能破入。原本的至强神体还没来得及被天道认可,便被毁于朝夕,甚至沦为废体人人唾弃。   就像被人从云端拉下粉身碎骨,一路走来若无外力相助注定一生平庸。   璎珞牙齿都快咬碎了。   “你娘也是无辜的!天底下没有哪位娘亲会不爱自己的亲儿子,所以哪怕你沦为废体,她也相信你。”   她不知道齐木有没有想过——   究竟是多大的深仇血恨,娘亲为他而死却宁肯幼子苟且偷生,也要提醒他勿忘灭国!   究竟是有多相信自己的儿子,认定能以一人之力推翻整个上古皇朝,哪怕儿子年幼无知丹田被废堕为凡胎,依旧对此深信不疑!   真相能让人理智完全崩塌,但凡和齐木相熟之人也都无法镇定,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相比来看,齐木却是最平静的一个——他从头至尾都没说过几个字,越是沉默却越叫人胆寒。   齐枫有些不安,他问道:“你不气么?”   齐木看着齐枫,突然笑了:“在你来之前,最不能触碰的底线也已经被狠狠踩过,哪怕幼年时换成是我犯了大过、罪无可恕却被宽容善待,现在我也不可能忍气吞声下去。更何况再加上这些。地府弟子血不能白流,我娘不能白死,我的灵体不能白白失去,我这些年来所受的冤罪背的骂名,甚至是与最在乎的人互相伤害耽误的这十几年,全都算在齐国头上。   你说,我恨还是不恨?” ☆、280·臣服于我   青年裂开嘴似在笑,眸光冰冷至极。   齐枫打了个寒战,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油然而生,一发不可收拾。预见到齐木接下来要说的话,他骨子里作乱的一面暴动不已,忍不住心跳加速。   田白狠狠擦了把脸,抬高声音道:“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算上我,虽然你怎么也不收我,但这么多年了怎么说我也算得上是半个地府弟子,一切但听府主吩咐。”璎珞抱拳,难得表情严肃了几分。   虚川微微点头:“我还欠你一个人情。”   “很好。”   齐木起身,站直了些,下令道:“准备灭国吧。”   至尊血早已被炼化,齐木抬起右手随意地握了几下,又松开,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突然抬头,扫向齐枫,冷声道:“你该知道分寸,胆敢妨碍我,连你在内齐国皇族一个不放过。”   齐枫愣在原地,和他预料的分毫不差,但他没想过齐木会以这样的口气说出来,尤其不真实。   听到这话,才回神,认真允诺:“放心,我说过会站在你这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尽管吩咐。”   “大战之日你不必露面。若有必要,你得催动五行八卦阵眼打开齐皇都天然防御,门户尽可能大,你得全力以赴堪透阵眼。”齐木道,“这一战就让整个大陆看看地府的真正实力。”   真正的地府是什么样,齐枫点头,他不清楚齐木的打算,背脊发寒,难道灭国不是步步蚕食?短时间内要堪透实在难度极大,且开启门户越大,则消耗真元越多且越难领悟。   “这个难度极大,我也没有太大把握,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   “保护秦休安危,一旦有变,立即告诉我。关于大战,这段时日不要走漏风声,一旦有类似的消息传出,则放出假消息让齐国上下放松警惕,这事就交给你了。”   齐枫道:“小事而已。”   “嗯,走吧。璎珞回地府把这道命令传给妖塔,还请虚川兄一道护送璎珞,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田白回去告诉书生,我从流放之地带回的那些这次也将派上用场,他知道该怎么做。”   妖塔立于地府腹地,妖龙古塔镇守妖都,而它们孕育出的守护妖龙地府弟子人手一头,坐骑除了能守护弟子外,最重要的是传递消息,妖塔发出一个命令,地府所有弟子都将第一时间知晓。   比起上千万只阵纹传音鸟破空破域,把消息传给万千弟子,要方便快捷了万倍,这也是地府独有。   时间紧迫,齐木不再逗留径直出了洞府。他弯腰把正欲偷偷溜走的白狐抱进怀里,后者见他面色冰冷不禁打了个寒战,缩在他怀里不动了。   “我要去一个地方,大家就此散了。”   几人都有些情绪难平,没有先走,目送他离开。   齐木走了几步又停下,转身道:“今日所听到有关我的身世之事,不必再对外说,幼年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了,但齐国必将为其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几人了然,只觉万分佩服。   风水轮流转,如今的他无须怜悯,该被怜悯的另有其人。龙就是龙,一旦觉醒只会让人恐惧。   突然,脑中一道神念猛地炸响,像是滚雷般,煤球像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暴跳如雷。   【灭灭灭!气死本大爷了,先天五行神体才勉强和本大爷般配,大爷我还没瞧过就这么没了,废木你听着,这口恶气本大爷为你出,大爷不发威真以为至尊神器只是摆着好看!】   煤球虽说话向来难听,但只要齐木出什么事,它定会站在齐木这边。就像那日,成百上千位族老或教主级大能以惊世底蕴想要得它归顺求它认主,而齐木仅仅说了几句话,它就屁颠颠地回来了。   这话只有齐木能听到,正要示意几人离开。   “等等。”田白蓦然一顿,变了脸色,看向齐木,“出事了,龙越有危险。”   先前龙越离开时,有两名傀儡跟着,田白能知道大致动向,此刻才察觉到不对。   “去把他带回地府。”齐木对田白说道。龙越帮过他,也是颇有名气的铭纹师,不能见死不救。说完,直接打开了小世界门户,让虚川和璎珞进去,能通过门户回到地府。   “回去后,立即让执法堂派几位可信的守护妖兽进小世界等候吩咐,修为越高越好。”   “需要多少?”璎珞问道。   这番对话几乎让白狐晕厥,它完全不知道这些人在说什么,妖族向来和人类势不两立,这人究竟是在说大话还是异想天开在做白日梦……它无法思考。那可是上古皇朝,乃是人类势力巅峰的存在,就连妖兽立足的青冢古山也……   狐狸再怎么表情生动,此刻所有人视线都在齐木身上,也没人多看它一眼。   能随处打开小世界门户的,唯有齐木一人。哪怕这二人并非地府弟子,没有田白在侧,到时候他俩的话也有可信度。   分别后,齐木急速掠向天际,几度撕裂空间朝着先前来的方向原路返回。   狐狸化为原形,成了玉兔模样,被人抱在怀里,几次欲言又止。   “你若真要这么做,真不怕死的话,其实可以去青冢古山,那里多得是对齐国怀恨在心的妖兽,可以……”   齐木打断道:“到山门了,你带我进去吧。”   身侧光影闪烁,从中走出一道妙丽的倩影,正是先前被齐木放进神器空间的玲珑。她刚出来环视一圈,周遭之景甚是熟悉,惊喜道:“青冢古山!多谢恩人一路护送,还救了师兄一命,玲珑感激不尽。恩人请随我来。”   他怀中的玉兔顿时炸毛,幻化成人身,男子身姿修长俊美如妖孽,眉如墨画,尽是傲然不羁,只是看到齐木的时候面色有些不自然。   “你等等,他是要去见女皇陛下。”那男子轻叹,一脸‘你不懂,那也没有办法’的表情,开口道,“你若是态度好点别像先前那么无礼,那我带你去见女皇,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是……”   “多谢,请打开门户。”   话没说完又被打断,那男子一哽,还是为他打开了。   齐木并未多解释,直接去了青冢皇族古宫。觐见了青冢女皇。   殿堂巨大无比,如同露天高台般,穹顶之上遍布云石蓝晶,如同碧空苍穹,浩淼无边。   女皇模样绝美,宝相森严,威严无双。诸位他族族老护殿于其上。   齐木说明来意,诸位长老纷纷点头,提及齐国所有人都愤愤不平,竟有人要灭国,一大势力之主实力不过极境巅峰,再大的仇怨,妄想与上古修真皇朝作对,简直如同鸡蛋碰石头。   虽然觉得匪夷所思,但这人乃是魔域一大势力之主,且与魔尊有关系,或许和魔域出动有关,若是两方交战,那就不可小觑了。能让齐国生乱,青冢古山欣然为之,更何况此人屡次救了青冢皇族子弟,那日百朝大比上更对嫡公主有救命之恩。   不过是要青冢出兵,的确可以。   齐木道:“……素与齐国水火不容,这对青冢古山而言亦非坏事,如果可以的话,请现在给我答复,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女皇微微点头,仪态端庄高贵。她默了片刻,而后皱了下眉。   “本皇的爱女被你所救,若你能答应与她完婚,本皇便出兵助你。”   下方一直目光灼灼紧盯着青年的妙丽女子,见齐木顿了下看了她一眼,顿时心花怒放,面上带着些傲然又有些娇羞。   此话一出,玲珑一顿,就连先前一直想自报名字却被打断的玉兔皇族男子也愣住了。   “陛下三思,这人类相交不深,更不知其为人,若贸然将公主嫁给他,恐不妥,更何况公主身份尊贵,婚姻大事更应慎重,怎能如此草率。”三公主乃是青冢数一数二的美人,倾慕者无数,怎么这样子就下嫁给一个人类   “是啊,陛下,青冢向来和齐国不合,这人再怎么怨恨齐国却也是齐氏皇族,体内隐藏着齐氏血脉,我等不同意。”此话一出,反对的呼声更盛,纷纷拿他是齐皇族的身世大做文章。   齐木面无表情地听着,眸光晦暗了不少。   突然——   “母上,我愿意。”公主温声行礼。   全场死寂,妖兽族老皱眉。更有倾慕者肝肠寸断,怒视齐木,恨不得把这外人驱逐出境。   眼看着场面混乱了些,敌意明显。   齐木不悦到极点,他怀着诚心而来,论利益而言无论成败青冢都没有损失,这些竟然当他是在说笑么!   顿时嗓音骤冷,凛然气势越发逼人:“我想诸位是弄错了我的来意,这次来并非是低声下气请求你们出兵,恰恰相反,我来是命令你等倾巢而出为我效力。”   “大胆!”仙脉威压顿现,女皇皱眉。   至尊神器运转,万法不侵身,何谈区区仙脉境。   齐木嗓音冰冷,与先前礼貌的举止大相庭径:“玉兔族自上古从妖域逃出,坐地为王,脱离了妖神的掌控,自以为能够逍遥法外亘古长存么?我想诸位应该正在苦恼吧,妖族以天地兽为尊,已与半域之主妖皇陌戟达成共识,将统治整个妖域。而作为落入人类世界的叛徒异族,玉兔族要么乖乖回归妖域自斩道行俯首称臣,要么作为出头鸟被屠,下场必定凄惨至极。”   “胡搅蛮缠,此事与你无关,我青冢大事轮不道你来管。”一族老冷声呵斥。   “不巧无论是妖族还是陌戟,和我关系都很熟,忘了自我介绍,作为妖神的使者,这次来是给你最后的机会。”   齐木腾空而上,面色冰冷很是不悦,与玉兔女皇平视。他沟通天地,打开小世界空间,顿时澎湃的灵气自狭缝中涌出,空间波动令天地震动不已。   但凡玉兔族高层长老脸色变了,他们的确也在苦恼这个,妖神早就死了,区区一个人类,哪来的妖神使者大言不惭!   小世界中,外界短短半日,里头已经几个日夜过去。   华丽霸气的王座上镶嵌着无数宝石灵玉古宝,处处金光闪耀,威武的金毛狂狮正慵懒地坐在上面。但凡上古凶兽似乎都有或大或小的癖好,比如爱在灵晶神珍宝山上睡觉,狻猊还好,饕餮更甚。   自先前覆灭魔域十大势力后,狻猊便和齐木关系很好,有后者相帮地位更是节节攀升。   身侧数十位有上古凶兽血脉的妖兽垂首静候,更有两位手持巨大孔雀尾羽大蒲扇为其扇风。狻猊百无聊赖,它本就没什么耐心,等了这么久还没动静脾气更是火爆。   “什么事啊本座正忙着呢,好几座灵脉神藏都有别的小势力抢,还有不怕死的小兽在扑腾等着本座去教训,都好几天了,齐木怎么半点消息都没有。”   “狻猊大哥耐心些,吾一会再为你雕一座。”穷奇力大无穷,一脚崩地,巨山轰然倒坍,灰尘滚滚石块铺天盖地有条不紊地落下,一会变成一座巨大的恶兽雕像,形似巨虎背生两翼,漆黑羽翼如倒刺般遍布荆棘,锋利无比,正是它自己,简直惟妙惟肖。   这也是妖域一大巨头,离得不远处有不少凶兽争相奉承,大夸特夸。   清越禽鸣之音响彻云霄,火烈巨鸟自厚厚云层俯冲而下。   “赶紧恢复原状,若是被齐木发现你们在他的小世界搞破坏,下次想出来可就没戏了。最近妖域管得严,妖族妖皇天地兽陛下神智即将觉醒,吞天兽大人回归后对小陛下百般呵护,陌戟气得很,妖域都快重新洗牌了。比起同类自相残杀还是出去杀异族最好!”   此话不假,穷奇照做。雕像倒坍,重新变为山脉。   狻猊地位尊贵,各大妖兽唯恐其一个不悦对自己动手,越发百依百顺。   偌大的小世界被各大妖兽霸主盘踞,在雄霸一方的上古凶物面前也只得乖乖俯首,甚至拿出私藏的灵果仙药神阵异宝端着给皇座上的凶兽送去。   突然,不远处半空中自上而下撕裂开巨大的狭缝,清晰的嗓音从外界传来,顿时数百妖兽精神大振。   狻猊来劲了,戏谑道:“唷,这大陆上竟还有妖兽敢用这种口气对齐木说话,本座没听错吧。出去出去,表现的时候到了。”   外界,青冢古山王宫。   区区一个人类胆敢给脸不要脸,还管青冢的闲事,众妖族以玉兔女皇为首正要发威。   霎时,异变陡生,天空出现巨大门户,洪荒凶煞之气滚滚而出,虎啸狮吼之音震天动地让万妖耳膜生疼,金光更是刺眼。   “胆敢入侵青冢,来人,杀无……”尖利而狠厉的女音戛然而止,女皇认出来着,身体一个趔趄轰然倒回王座上。众妖兽族老失了血色。   一头头恐怖的凶兽从门户中出来,掀翻了整座宫殿穹顶,落在广场之上,为首的三大霸主级凶兽搬着巨大的黄金镶晶皇椅而出,轰地一声放在地上,比起青冢女皇的王座华丽高大了千倍不止。   上古火烈鸟盘旋在上空,灼热滚烫的火舌铺天盖地笼罩四方天空。穷奇威压胁迫四方,气势雄浑无比渐渐缩小静静地伫立在神金皇座身侧。与暴起的青冢守护妖兽对峙,均不敢贸然出手。   “妖神使者大人请上座,我等护驾来迟,还望恕罪。”狻猊则是幻化人形,在皇座前方朝着齐木躬身行礼。趁众人不备,对齐木眨了眨眼。   凶煞威压凝练,形成百级台阶落地,巨大的皇座缩小徐徐上升至半空,高度甚至比青冢女皇所在的高台还要高上三丈。狻猊肯定是故意的。   齐木稳坐皇座,双手搭在扶手,舒服地倚靠于其上,俯瞰着女皇。   数百头凶兽来头甚大,蛮荒古地凶煞之气蔓延,不论狻猊穷奇等这些威震上古的无上凶兽。其余所有霸主的身份呼之欲出,整个青冢皇族震惊。再看到上方的青年,深深恐惧。   “你究竟想做什么?”女皇惊起,问道。   大意了,谁能想到竟会是如此,区区人类势力!区区一个人类竟然能号令上古凶兽,莫非还真有那势力与上古皇朝对抗么?   无论是相熟不熟的众妖族胆寒,内心动荡不安,望向上方,紧盯着那人。   然后,齐木道:“我要你们臣服于我。” ☆、281·强大的外援   众玉兔皇族紧张不已,面面相觑。   狻猊轰然大笑,开口道:   “谁让你们找死要惹怒他,这位在人类修真界或许还算低调,但是在妖域的地位你们无法想象,日后你们就知道了。区区小公主还以为是下嫁,其实当真是高攀不上。臣服也就罢了,此事到此为止。”   狮吼之音振聋发聩,让所有人惊醒了。狻猊说完松了口气,与众玉兔族松了口气的心情完全相反,它可是知道,一旦直接归顺齐木,那可是能入住妖都古城的,妖族圣地神圣不可亵渎,这些反叛的兔子休想分一杯羹!   皇族将信将疑,什么时候妖域的事轮得到人类参与?可说话的却是狻猊,在场妖兽霸主虽是陌生面孔,但有此实力在妖域定非无名小辈……先前那公主泫然欲泣,羞愤难当,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火烈鸟不屑地扫了下方一眼,腹诽道:你们这些小兔子也真无知,整个妖族都想给他说门亲事,你们倒好,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人家另一位来头比天大,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   穷奇声若惊鸿,厉声道:“齐……使者大人乃是地府府主,和你等一样与齐国之仇不共戴天,若在外被人类欺负得够呛却不敢还手,简直丢尽了妖域的脸。凭青冢一脉想要撼动皇朝根基定然很难,但有地府相助妖域甚至也会出手,而今正是个好机会。”   青冢皇族愈加紧张,有些蠢蠢欲动。   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齐木开口道:“我并无恶意,这些只是证明我有和你们平起平坐的资格,灭国的确孤注一掷,是否决定相信我相信你们自己,联手搏一次,得看你们如何抉择了。我只要结盟。”   妖域威严超绝,青冢皇族乃是上古血脉却一度被齐国打压,本就势不两立,只是太过震惊差点忽略大事——目的是一样的。   地府越强并非敌对,更是强大的盟友。众长老呼吸不稳,纷纷看向女皇,机不可失!   女皇广袖一挥,厉声下令:“好,同意结盟。青冢古山倾力而出一雪前耻,与地府同仇敌忾,覆灭齐国。”   齐木站起,瞬移至虚空,与女皇面对而立。右手握拳,抬起,五光闪耀,缔结盟约。   “合作愉快。”他笑了。   “合作愉快。”女皇与他双拳相触。   皇族邀齐木等人入皇宫圣殿好好款待了一番,青冢无愧上古神山,屹立千万年至今,底蕴之深厚让人惊叹,难怪能与上古修真皇朝的齐国敌对至今,依旧强悍无比。   自是本着互相了解的意思,青冢女皇与齐木论道,更对后者的心性赞赏有加,态度愈加友善。半日后齐木打开小世界大门,带着一众青冢长老回到地府   吩咐三位智囊团高层与穷奇狻猊一道,领着众妖族穿过神级传送阵来到妖都古城。   脚踏上妖都地面的刹那,先前面上谈笑风生依旧心有疑虑的玉兔族长老瞬间呆若木鸡,个个恍然若梦,擦了擦眼睛,说话都不利索。   “这这这……这是!天啊,这不是幻境!”   “妖都,是妖都!妖都重现天日,我们回来了!”   智囊团介绍道:“与齐国大战之日,千名仙脉境霸主级妖兽会为地府出战,这个数量虽不多,但隶属于地府麾下的百万妖众随时听候府主调令。除此之外还有……近来要整合妖域,两大妖皇联手征战,这里相对乱了些,不要触怒出战的妖主,随我来参观。”   众长老老脸都挂不住了,百感交集,对地府弟子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直至从妖都回来还恍惚不已,留了数日,万分激动地回青冢复命。   而齐木则是以回归,便有众堂主亲自迎接。事不宜迟,去往地府重地商大事。   出动时日,大战如何进行如何展开,众位智囊及各大地府分教教主、堂主等,在古殿之上布置沙盘,以小旗为齐国各大都城,重兵把守的城池,驻兵及阵法分布,皇宫内那些归地府所有,如何能深入腹地……   决定灭国至今不过才短短三日不到,齐木惊叹于在座各位行兵布阵的熟练程度,那些费尽心思收集的情报就好像乱熟于心,早就深入脑海,说起来面面俱到倒背如流。商量出的每一道计策,经过推翻到重塑,严格分析,有理有据。   有人见齐木有惑,连忙解释道:“府主莫要怀疑,要全面了解确实不是一朝一夕。实不相瞒,其实早在三年前,大祭司大人就已经为了这一天开始准备了。”   这位乃是成天殿西南领地分教教主,刚破入仙脉境,但对齐木依旧恭敬无比。至于大祭司大人,则是对智囊团团长谢元书的尊称,智囊团是很久之前的叫法也只有齐木会用,作为地府至高层这一级别,往往重大决策都由他们制定,智囊称谓或许不妥,这才冠以祭祀之名。   如今这一势力规模之大,早已今非昔比。地府底下各大派别管辖之事有严格划分,以八卦为阵,分乾、坎、艮、震、巽、坤、离、坤、兑。智囊团掌决策,以大祭司为首,隶属于乾天境,故书生又被尊为乾主;炼丹炼器以火为主,隶属于离火境……   又一教主愤愤然:“您被流放,地府没人看得过去,大祭司大人下令,所有人都听从。若是您遭遇不测,齐皇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在地府,这青年一度被神化,他的雕塑被供奉在各大分教,供人瞻仰。在座各位都知道,被瓶颈折磨以为此生不得突破时,却被人看重委以重任,此恩形同再造。府主为了地府殚精竭虑,若没有这位青年,他们不会有今天。   齐木微微点头,看向书生,戏谑道:“大祭司大人果真有先见之明。”   谢元书嘴角僵硬,彬彬有礼:“府主过奖。”   五大修真皇朝之一,自上古传承至今,这一脉的底蕴简直难以想象,皇主都不知有多少代,国运加身在国土之上先天立于不败,同阶而战必败无疑,此事都得从长计议。整个齐国,仙脉境族老更是数不胜数,各大势力齐出,数以万计。   更何况除去天然神则法阵,上古杀阵更不在少数,要破开防御破开杀伐深入腹地,难度可见一斑。   秘密会议谋划大战进程,持续了整整十天十夜还在继续。   整个智囊团,地府八境之主,各大分教教主整阵布局,神不知鬼不觉渗入修真界。   齐木在妖域和魔域之间来回不断,适逢妖域大乱陌戟抽不开身,自上回百朝大比上相交后,陌阳和他走得较近。   “师尊忙得没空理我,说是把饕餮留下陪我解闷,这都万年不见了,我分裂数十道灵身就这一道活着回来,谁想见这破兽,师尊就是不要我了,就连这破兽都比我留在师尊身边时间长。”   陌阳边说便挥铁鞭狠狠抽在饕餮身上,顿时火星四射,抽了几百下还不解气,猛地扔了手臂粗细的铁鞭,对齐木道,“算了,我跟你去大闹一场。师尊回来若问,就说我和饕餮私奔了。”   饕餮打了个寒战,欲哭无泪,这一上古凶兽霸主活像见了天敌。   唯有仙脉境才能分出一道灵身,从头开始修炼,走出另一条道后与真身合一,则修为更进一步。   陌阳分裂数道,均是极境巅峰修为,可见本体实力强悍到何等地步。据说他真身被封印在神界还是哪一界,总之不在仙元大陆。   妖皇陌戟对这唯一徒弟看似不理不睬,实则宠到无以复加,不准他冒险特地派十族看护,任他打骂发怒。嘱咐若齐木来了,就派一族前去相助。谁知陌阳金口一开,何止一脉,护佑他的十族都得跟去了。   至于妖族更是自顾不暇,要把四分五裂的妖域重新整合极为不易,但得妖都古城庇护,得万族归顺水到渠成,只是时间问题。天地兽灵智还未完全觉醒,对齐木还是很亲昵,把天地兽幼兽灰毛团子当亲儿子养的上古守护巨兽吞天,自然对齐木不错。   自神墟盛会后,再过一个多月便是齐太子登基,整个修真界相较于外界而言倒是祥和许多。   妖域、魔域依旧混乱无比,大小战乱不断,各大势力在水生火热中深受煎熬。这段时间的确很特殊,地府的动作显得并不显眼,至于原因为何,哪怕有风声走漏,也会立刻被其他消息迷惑。   齐木先前乃是玄天殿四大苑苑主之一,人脉极广,魔域混乱之际依附于地府或不愿与地府相争的各大势力,也都对他的大驾极其欢迎。   地府全力戒备中,至少要在倾巢而出的那日,要让齐国措手不及,且不能让魔域其他势力有机可乘能趁虚而入,直捣老巢。   经过推演谋划,最佳的出战之日正是在半月之后。最初谁都避开那日,因为那天整个齐国定然备受瞩目,那个盲区一被揭晓豁然开朗。   地府连同妖域势力及青冢古山齐出,灭国之日,正是齐国新皇登基之时。   换言之无论魔域亦或是修真界,在那一天都将偃旗息鼓。   想要倚靠那块阵眼八卦木牌,打开巨大的门户能让神级浮空岛自由出入,短时间内齐枫根本无法做到。   神级浮空岛这一大杀器,必须出击,有神级星纹图相助,能直接登临齐国皇宫之上!打他个措手不及!   新皇登基,举国信仰易主,国运加身,在新皇进阶仙脉境时,会有天地异象,上古皇朝齐国皇都的九九八十一道天然防御神阵都将大开。   这一日齐国各方人马遍布国土之上迎接各国使臣,一旦宫廷政变会前来支援皇城,各大堂主在中途设下障碍,田白趁乱吞噬神魂操控齐国长老,将支援道修引入埋伏一网打尽。   修真界一处地府分教,这里夹在齐国,武国之间,齐木从武国回归,便在此地驻足三日。   殿堂外,亭台玉竹。   齐木面朝向齐国方向,手中灵纹传音鸟扑腾,脱手而出,掠向虚空消失不见。   府主自从回归地府,每隔几日便会以灵鸟传音,下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其实若有消息直接能通过妖龙小塔传下,或者直接面对面与大祭司大人相商。能得府主直接下令,这等殊荣,可见那人绝非凡俗。   “参见府主,道妖大人行踪不定,属下还没找到他的踪影。”来的五人跪地。   齐木转过身,道:“尽全力去找,既然要群战怎能少得了上古阴灵体。”   “遵命!”   那五人浑身一震,上古阴灵体大成能在千万人战场出入无人之境,堪称无敌,无论敌我一旦身死便是手下,能号令百万骷髅傀儡为己用……这等战力,难怪府主不惜大费周章派遣鬼使入鬼域寻人。   有教主疑惑:“府主以灵鸟传音,也是为了寻上古阴灵体?”   “不是。”齐木道。   那教主正要说话,突然有人急冲冲而来。   “府主,有位大人自荐前来,说要帮您灭国。”   “是谁?”齐木放下茶杯,抬头却看到另一个方向走来几人,领头的那人正是庞猛。便笑道,“你怎么过来了。”   那位弟子扭头望了眼,连忙道:“不是这位大人,是位非常好看的男修,那位大人修为是仙脉境,而且长得非常非常美……”   庞猛一听,顿时不乐意了,佯怒道:“喂,小子,老子长得不好看是老子的事,当着老子的面就得说的委婉些!”   那弟子脸色白了许多,但见地府分教教主也在,这位竟和府主相熟肯定也不是普通人,一时间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怕什么,老子又不会吃了你,你说的也是实话。行了,下去吧,我也是为这事来的。”待人走后,庞猛走上亭台,喝了几口茶,面色沉了下来:“先别答应,老子也不知道他怎么得到的消息,来的不是别人,是曾经的魔族第一战将凤颜。”   “他没死!?”齐木蓦然一顿,其他心思一扫而空。 ☆、282·登基大典   “没死。”庞猛也很不敢相信,“当年不知为何他判出魔族,整个昊天殿缉拿他,明明传出消息将他杀了。可他消失这么久不仅没死,如今已是仙脉境,修为更远胜于前。当年他就对你狠下杀手,现在又说要帮你,跟着一路到了这里,还真是阴魂不散。”   凤颜!   提起这名字,另一道鲜活的面容狠狠刺入脑海中,像被万根针刺骨髓般,齐木整个人刹那紧绷,几乎无法呼吸。   “他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一出山门,不远处一处城镇,来往行人不绝,酒楼旗帜招扬,偶有修士往来其间。   破旧的老店,位于街角。竖着大旗,大大的粥字还有些破旧。店外破碎石板路上乱乱摆放着一把小木桌,两个椅子。   这处最寥落的小店,这几日人满为患,小木桌一丈外,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四五百人,就连对面旁边高楼上都有密密麻麻的人倚栏观望。目光灼灼地看着同一个地方。   如仙人般绝美的男子坐在破旧木桌上,一口口喝粥,只是凡谷俗物做的白粥,这人吃着却像是品尝绝世仙珍。   世间难觅的容貌,一见倾心。   齐木御空而行,隔了老远,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没了第一战将的尊贵身份,凤颜依旧是凤颜。   暮钰说,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好看,真是太好看了。只从见过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再多好看的人都成了凡夫俗子。你说,我要是只喜欢他的脸多好……   穿过人群,走到桌前,齐木看着他。   “你怎么还没死。”   凤颜喝完最后一口粥,抬起头,双目空无一物,却又像堪透万物的淡然无波。   这张脸就像老天最完美的作品,睫毛长而上翘,每一处分开来合起来看都毫无瑕疵,美得让人窒息,追魂夺魄。   你不知道他有多好看,真是太好看了……   你不知道他有多好看……   你不知……   够了!齐木一挥而下,桌上的碗落地,嘭地一声连同桌子一起粉碎。   “你怎么能没有死!”   凤颜置若未闻,道:“我答应过小钰,若你有难,我会帮你。”   齐木眸中露出惊异的光,这个名字每逢想起都是钻心之痛,这人竟然能如此随意地说出来,就像寻常的日子,洗澡还尚在人世,还能随意而轻佻唯恐天下不乱地吩咐手下做事,哪怕天塌下来也一副毫无所惧的样子,始终站在他这边。   只是凤颜不是手下,事不关暮钰,凤颜从来不会理会。   齐木心如刀绞:“别开玩笑了,你会答应?他是被你逼死的,你怎么还有脸活着!魔族都是疯子偏执又恶心的东西,我不需要魔族帮忙,你滚,不然我会忍不住杀了你!你的感情有多廉价,他生前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他死后你却连死都不敢。”   凤颜猛地起身,眉心魔纹倒竖,双眸泛起妖异的血红色。   一众道修挡住此地气机,围着此地的人群顿时闻音而逃。   齐木气势凛然,毫无所惧,与他对峙。   凤颜眸中血色渐渐退去,忽闪忽闪,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   “你说得没错,我害他孤苦无依,因为没有他,我会活不下去。而今还好,我若活着这世上就会有一个人记着他,我会帮你是因为,只要你活着,这世上又会多一个人惦记他。”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齐木呆呆地僵硬在原地。就连凤颜起身,什么时候与他擦肩而过也不知道。   “无论是魔主还是小钰,你会怨恨魔族也情有可原,抛去齐国或许你最想屠杀的便是魔族也不一定。但这些与我无关,适时会助你一臂之力,之后不会再出现。你若心不悦,那就当是小钰在天之灵依旧守护着你。”   在天之灵四个字,齐木肩膀瑟缩了下,背脊挺直看不清表情。庞猛挡在了两人之间,面色冰冷背对着齐木。   凤颜消失前,只留下一句:“齐木,你得活着,你千万不能出事。否则我便搅乱整个计划,凭我能从魔君手中逃出,就能让你们功亏一篑。”   这只是庞大而复杂的谋划准备过程中的一件半大不小的事,齐木回去后并未心神不宁,看不出半分倪端。   夜阑人静,魔域灯火通明。   地府腹地,闭关密地中,齐木睁开眼,他回来后往内殿去过,却被拦住了。虽未明说,但很明显,尊上不在内殿。   捏着回音珠一夜未眠,天微亮。   齐木猛地起身,怀中的骨灰坛倾斜了下并未落地,他握紧回音珠:“尊上,你给我的红珠子也拿回来了,真是太巧了,这是好预兆。我不会有事的,你就安心处理麻烦事吧,脱不开身没关系,不用管我。连区区一国都怕,怎么有胆子跟着仙尊打天下,总之不会太久,但愿我一回来就能看到你。”   齐木默了下,把麒麟心按在胸口,道:“渊落,我好想你。”   或许凤颜说得没错,除去齐国,齐木最想屠杀的便是魔族。   夺仙尊造化甚至把好好的魔域弄成这副模样,尽是魔族在兴风作浪。   起初尊上告诉他说不准杀魔族,原因都错了,或许并非不能杀而是不愿他以身犯险。而后尊上又说不必执着于以往恩怨,覆灭修真皇朝这事也不能做。   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渊落并没有阻止,也就是说并非不能杀,或许魔族昊天殿也是一样。   紧张关头时间过得极快,哪怕日夜颠倒,该来的迟早回来。   很快,齐国新皇登基大典如期而至。   从三日前开始整个修真界便沸腾了,无论大大小小各大势力都前往观瞻,齐国大赦天下,城门大开,广纳天下英杰。   钟鼓齐鸣,皇城热闹非凡。自皇宫而上,偌大的阵法之光闪耀欲头顶,神纹勾勒而出华美的巨大门户,如云端殿堂,整片苍穹都是驻地。   有大教族老惊叹:“不愧是上古修真皇朝,皇主登基大典,这玉塔便是传说中的信仰汇聚源吧,老夫记得没错的话,数十年前姬国国主登基时信仰之源只有婴儿脑袋那么一点吧,信仰凝聚成实质也足以叫人震撼……”   “齐国国运昌盛,底蕴如此之巨,万古长存啊。”   有人惋惜道:“可惜了前太子齐枫,那也是一代圣王……”   “今日便是齐国新太子成就仙脉境的日子,乃是五百年来修真界最年轻的仙脉境大能。古往今来惊才艳艳,多少道修止步于极境此生不得越阶,鲜血筋脉向仙人蜕变,都是九死一生,也唯有国运加持,进阶水到渠成,半点风险也无。而上古皇朝此等信仰,只怕是任何一个极境巅峰一旦称皇,国运加身,就能进阶吧。真叫人羡慕”   帝王家也没那么好运。   成就仙脉至少须得千万臣民信仰,一国皇子何其多,但称皇的只有那一位,一朝越龙门,必千古留名。   而其他血脉之力极纯的王公贵族有朝一日破入仙脉,那皇主和王侯,那也是天壤之别。   此刻,皇宫内,新皇正在照惯例在皇殿等候,沐浴梳洗着装,每一环节都极为慎重。这是皇宫重地,太子寝宫。   淡淡香气萦绕,屋内布置华贵无比,数十位宫女躬身立于这位新皇主身后,更有五百位护卫立在门外,一直延伸到殿门外。   齐睿黄袍加身,正面朝铜镜而坐,虽觉得香气有些不一样,此刻心潮澎湃也顾不上其他。   心中的激动难耐简直无以复加,他残害手足杀了对他百般照顾的皇兄也罢,原本的那点微不足道的愧疚,在即将成为万人之上帝王的高傲狂喜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为何,殿外偶有异动,声音虽不大,却时不时响起。   齐睿皱眉呵道:“谁在殿外胡闹!”   他猛地起身,却头重脚轻,眼前蓦然一黑。   与此同时,皇宫之上。   上古传承至今的盛典祭坛空间阵法尽开,占地万里,中央皇道灵塔通天,被无尽白光雾霭重重包裹,玄奥而深刻,这便是信仰本源。   灵塔前方巍峨高耸的万阶台阶,真龙金雕盘踞于帝座之下,象征国运如腾龙冲天,龙脉加身,亘古永存。   帝座不远便是白云玉雕成的金钟,这一巨大的平台唯有自古而今齐国最尊贵的皇族能驻足,见证帝主的新生。   万阶祭台之下广阔无边的龙台古场,灵珍古玉铺地,神阵重叠,这是千万齐国皇族旁系子孙驻足之地,而广场之外玉宇琼楼炼成环状楼阁,则是前来道贺的修真界各大势力观礼之处。   金光闪耀,被氤氲白光中如滔滔仙雾笼罩,极为盛大华美。   浩浩荡荡的人群有条不紊地前往己身所在处站定,方圆万里的祭台人山人海,却无人喧哗,见证着这举世罕见的一幕——因为国运临身,皇主像仙脉境蜕变的时候,有悟道光雨铺天盖地,若能以此悟道,得到的好处数之不尽。天赋至高者,甚至能进阶。   钟敲凤鸣,仙乐奏响,庄严而肃穆。归顺于新皇的重臣族老,甚至太上老祖,先皇上坐。   一道俊美男子一身白袍,步伐稳重踏上台阶,在一群人中格外惹眼。这人是除了新皇之外最受瞩目之人,丹神唯一弟子,史上最年轻的丹圣。   此人即将成为齐国首席炼丹师,得一国信仰加持,彻底归顺于这一强大的古国。外人无论是惊艳还是羡慕,却也只能惊叹罢了,毕竟能得丹神唯一弟子归顺,不愧是齐国。   “登基大典开始,请新皇登位。”   神光咋现,龙吟之音响彻天际,金光花雨从天而降,信仰古塔发光。   万级台阶之上,方圆百米的神台,金龙盘踞着的一方亮起白光打开一道门户。一人身穿黄袍,黄金龙纹冠冕,头顶神光惊天,径直走向帝座,仙玉古珠串成的珠帘随着步子摆动,挡住半边容颜。步伐平稳,内敛而从容,竟是有条不紊。   底下人顿时沸腾开来,新皇主果真器宇不凡!如此沉得住气!   最年轻的仙脉境无上大能即将诞生,所有人屏息凝神。完全没发现皇道祭台上包括先皇及族老在内一干人等面色古怪,陡然凝起眉头。   先皇面色阴沉,齐睿究竟搞什么名堂!   历代帝王登基都是从最底下穿过人群,身后得跟着千余纯阴宫女纯阳男修,以宫乐鸣奏,赤红蛟龙皮铺路,从万级台阶下步步走上来,方能彰显一国威严。   这急不可耐坐上皇座,也是大错特错。   众族老也是面面相觑,这等肃穆庄严的时候,也不敢多言。登位前还有几项步骤万万不能省,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   “太……陛下,请向先皇请命,祭奠开国皇主……”   话音未落,新皇走向龙椅帝座,抚摸了下椅面,稳稳坐在上面。   刹那间,一声龙吟惊天,所有人如梦初醒,而后看到了惊心动魄的光景。   神辉滔天,上古真龙虚影腾空,凤影争鸣交相辉映,苍穹响起仙乐,恢弘祭祀之音响彻天际,神灵花现,五光十色的花瓣铺天盖地而来!   上古年间,传说中才出现的所有天地征兆一齐迸发,彩光笼罩了半边天空。映红了神台上数百位至高位齐氏皇族惨白的脸。   龙椅帝座,那人微微仰头,真容完全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眼里冰冷而戏谑。   齐木双腿伸直,淡淡道:“前奏就免了,直接行跪礼吧。”   神台灵座上众位族老面色大变,差点瘫软在地,气血不稳竟是身体颤抖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唯独秦休依旧古井无波,单臂横于胸前,躬身行礼:“参见吾皇,吾皇万岁。”   此话一出,但见这人真容的众人大惊失色。   上古神圣祭台,神辉氤氲看不真切,唯声如惊鸿传遍四方,也没人去想那究竟有何差异,玉宇琼楼上无数人面露惊骇之色,一惊而起。   胜景奇观完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那是上古圣贤才有的天地征兆,是天生帝尊,生而为人皇!   下方万千臣子,匍匐在地。   “叩见齐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齐国千秋万代,万古长存。”   祭台巅峰一干族老愤愤看着跟随秦休而来一同对着这外人躬身行礼,甚至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先前的齐皇,而今的太上皇一口血喷了出来,差点背过气去。   “混账!”   庄严而肃穆的大典之上,凄厉怒吼声响彻云霄,格外突兀,刹那惊住全场。 ☆、283·群妖乱舞   “孽障,古国神圣祭坛,岂容你放肆!从皇座上滚下来!来人,把他给朕压下去,凌迟碎魂!”太上皇面颊胀红,厉吼出声,震怒到无以复加。   最惊吓的莫过于原以为已经死了的人,如今竟然生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这里!古国重地密不透风,这人不在受邀之内,不能在天地阵法绝对屏障中安然无恙,除非……有内应。   太上皇眸光阴鸷,盯着秦休。   偌大的祭台上,除去位高权重的族老等人,随着齐木从龙纹门户中出来的那百余下人置若未闻,根本不为所动。   并非找死,这人是有备而来!   一众长老陡然回神,怒视下方,登基大典皇主继位,也顾不得古国面子:“全部站起来,局势有变,大典延后举行,请诸位先行离席……”   天地神辉未尽,瑞彩滔滔,与黄金龙椅共鸣,将祭台淹没。信仰之塔异动,地面震荡不已。又一千古奇观。   直至此刻玉宇琼楼上不少大能才看出名堂,纷纷动容——信仰翻滚却远离祭台,与皇座之人背驰。也就是说这位天生人皇不得齐国认可,这是怎么回事!   闻言,台阶下万千弟子顺从地准备退场,而不远万里而来的无数强者不明所以,一时间底下喧闹不堪。   “慢着。”齐木抬手,轻拍了两下,道,“先别急着走,好戏正要开始。”   篡位篡上祭台的这还是头一遭,原本是大庆的日子,却上演了千万年来最荒诞可笑的一幕。   “别听他的!齐国非太子不得继位,更何况故弄玄虚以天地征兆唬人,此事从长计议,在此之前由朕重掌国事,至于加害太子,此事已惊动老祖……”   太上皇冷静了,声若惊鸿。   齐国皇族随机应变,滚滚灵雾将祭台包裹的严实,却随着鼓掌的啪啪两声,如闪电劈开空间,浓雾从中分开,露出了这位新皇的真容。   死寂,只有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动容,沉寂了三年的人竟然又出现了!但此刻,没人想的是这些,现实与传言相差太过悬殊,以至于都沉默了。   据传当年仙族天女的儿子无皇族血脉,是个废胎,可见他娘也是假冒的凡体,母子二人遭践踏辱骂苛责鞭笞……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而今这一幕像闷雷般深深打醒了所有人,神曦的圣光还未散去,龙吟凤鸣之音犹在耳侧,黄金龙椅无比顺从,这位废子竟是天生圣者,生而为人皇!   若非亲眼见证,没人会信。   曾经的人皇,而后的废子,如今威震仙元的地府府主,耸人听闻。   更有人想起当年似乎有类似的神迹,可流言并未传出。一国皇子天生圣者根骨强大,难道不是好事?齐国封锁消息隐瞒真相,究竟是为什么?   齐木道:“弱肉强食,成王败寇。既然说我要谋朝篡位,那就如你所愿坐实了这个名头又如何。”   黑芒崩开层云,一柄朴实无华的漆黑短剑在他面前上下沉浮,形状大变至尊威压若隐若现,如天地初光,震慑四方。随他一同前来的百名宫女摇身一变,神情木讷而冰冷,杀向周围。   全场沸腾,古今谁敢在一国圣地说出此等狂言,沉浸在上古天地征兆中震惊不已的众人,久久无法回神。   “叛徒!本皇待你如何,你竟然……”皇主爆发真元瞬息出现在秦休面前,杀伐果决,毫不留情。却在近身的刹那,被秦休身侧的人挡住,其貌不扬的老者仙脉境修为显露无疑。   “皇上三思!丹圣大人乃丹神唯一弟子,杀不得!”   “朕乃齐皇,连丹神都得敬朕三分,难道连这区区小弟子还杀不得!滚开!”齐皇怒了,他没想到皇宫有人敢忤逆他,这人是打定主意要护佑外人公然反抗皇主,谁有这么大本事!这说明什么,内应不只是秦休!还有谁?   齐皇目露骇然之色。滔天威压越体而出将反抗的族老浑身血骨粉碎,骨骼破碎的噼啪声刺耳。   “远道而来的诸位强者听着,斩尽此贼子所有同党,混迹在内的任何人,一个不放过!我齐国将以座上宾之礼相待,必有厚报!”   “我从未归顺过,何来背叛一说,皇主未免太过自作多情了。”秦休泰然自若,说着步履稳健面相台下,衣袂翩飞,声若雷霆般传遍四方。   “天下英杰在此,但凡斩杀在座齐国一人赠天级丹药,杀十人则赠越天级半仙丹,斩百人以真正的仙丹或半神丹相赠;而千人以上,天地神丹以下任何丹药,诸位能拿出药方凑足灵药,本圣将亲自炼丹。前提是,任何人不准动齐木一根汗毛!”   刹那间喧闹惊呼笼罩偌大的祭祀圣地,几乎要爆炸开来,修道一途少不了丹药辅助,修为越高悟道越难,寻常丹药于事无补,高阶丹药只得拉下脸求助丹神……   丹圣一诺堪称无价,这下子就连仙脉境教主大能也心动了。   世人皆知,整个仙元大陆炼丹者心高气傲,特立独行,一般炼出的丹药品阶哪怕不敢恭维,地位也高到无以复加。由此可见一斑,结识丹圣的机会简直是天大的诱惑,没人愿意放过。   绝大多数人没有离开,权衡利弊,并未轻举妄动。   更有不少人蠢蠢欲动。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只要没有后顾之忧,和齐皇朝明面上的那点交情根本不值一提。   站台之下无数皇族子弟登台而上,却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修士绊住,挡住去路,底下一片混乱。   与此同时,另外的人则是围住黄金龙椅,催动法器令天地失色,怒气交加对青年动手。   “出生的牛犊不知天高地厚!区区极境巅峰,在吾等面前也配称强者?想要成王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这一刻,除了觉得在古国圣地,当着众多仙脉境强者的面大放厥词很可笑之外,更是因有人在庄严而神圣的上古祭台上胡闹、污了此地而愤怒。   “出生的牛犊不知天高地厚!敢在这里放肆当真是自寻死路,很好,你成功惹怒了朕,今日就算你死了整个齐国也不可能善罢甘休,你听着,除你之外整个地府但凡与你有牵连的所有人,都将倾覆!”   秦休和这人从来都是一伙的!齐皇不愿承认自己错看了人,干脆把气全撒在齐木身上。   皇族自相残杀,那些宫女都是精心挑选服侍齐睿,而今却像行尸走肉,只知杀戮,剑指齐国。   鲜血污了祭坛,先前机关算尽到头来功亏一篑,老祖怪罪下来,再高的丰功伟绩也得大打折扣,齐皇怒气滔天,皇道威压化为电光穿天,惊心动魄,直劈齐木。直接判了死刑。   “去死。”   黑剑迎乱而上,挡住逆天杀伐,吞噬黑洞闪现,竟然将那道恐怖的金色电芒吞噬殆尽。与此同时,袭杀而至的近前仙器半神器等刹那间震颤不已,恐怖如浪潮般的杀伐顷刻间销声匿迹,全力催动的众强者被迫中断术法,大口咯血倒退数步。   均目露惊骇之色,手中的法器战栗得都快握不住了。   至尊神器号令天下神兵,虽未完全复苏,但这也才不过冰山一角。煤球一旦认真起来,的确很可怕。   此宝一出,又是一道道火热的视线。九转禁忌法阵开启,这是天然神阵演化而来的至强神阵,坚不可摧,整个皇城都在震动,形成环状球形连同虚空在内整个包裹,与此同时非齐国之人胸口一滞,弯腰吐出一口血。   “九转禁忌法阵,能进不能出,这是要做困兽斗么。不愧是地府府主,这下子死得也不亏。”   谁知下一刻,诡异的死寂,有种不祥的预感,就连信仰之塔也停止翻滚。突然,齐皇想到了什么,兀地变了脸色。   黑云压境,挡住了日光,地下昏暗了不少,压抑的黑风滚滚而至。   “话不要说得太早,谁说我是一个人来的?”齐木望向上空。   突然,一声惊呼。   “快看!天上那……那是什么!”   玉宇琼楼之上,无数人叫出声,骚动戛然而止。只剩剧烈的喘息。   “是地府的至宝,传说中绝迹了的神级浮空岛!”   恐怖的空间波动如浪涛滚滚,缩小的白光迅速扩大,暴涨百倍千倍,急速变化,偌大的岛屿雏形显现,占据虚空十万里疆域。   那种无与伦比的视觉震撼令对方心慌意乱,人再强也不能毁灭一域,占领虚空的神岛先天立于不败。   而巨大的浮空岛上一座巨塔巍峨高耸直入云霄,齐木一眼就认出来,守护妖都的妖龙古塔。妖皇陌戟一脉和妖族妖皇古琴都不在,可有妖龙古塔在,这一战绝不能败!   仿佛是应了那人的话,神级浮空岛发光,聚集的恐怖能量令天地失色,就在九转禁忌神阵即将成型的刹那,巨大的光速从天而降,狠狠击中防护屏障!   肉眼可见的波动滚滚而出,古阵摧毁,地面崩裂,古筑尽摧,除了上古祭台发光护住神台未崩,下方露在外面的近半宫殿碎成齑粉!   浮空岛本身具有的力量,攻城必备无所不破,但聚能过程太过漫长。   还没等齐皇族死灰的面色稍稍恢复,嘶吼声惊天动地,被灵物灰尘等围绕的浮空岛上露出道道恐怖的凶兽虚影。   妖龙古塔神念与齐木沟通,得其示意后,如最高等的指挥者,命令下去。   所有妖兽一跃而下,穿过破毁的皇城守护阵,稳稳落地。下一瞬,不只是祭台下,就连皇城中都被妖兽占满了。   这还不是终结。   紧接着,旋绕妖龙古塔的黑云翻滚,数之不尽的极境守护妖龙铺天盖地而出,密密麻麻的占据了四方天空。   这是守护古塔的妖龙,古塔在哪,自然就守护哪里。有足够的灵石仙珍,守护妖龙无穷无尽!   狂风惊天,蛮荒凶煞之气倾泻而出,席卷四面八方。   海量妖兽何止何止百万之数,凶煞气息绝非寻常可见,偌大的空地上撕心裂肺的嘶喊声响起,地下混乱不堪。   能登临祭台的近千族老,包括皇族在内可都是仙脉境强者,齐木再怎么自信也不可能以一敌多,还是对上一堆仙脉境,哪有活路。   陌阳立于饕餮之上,如战神临尘,不止如此地府十万极境以上的堂主等人均站在凶兽之上,面目森冷,俯瞰下方。   趁着众人失神之际,齐木不由分说,直接将秦休拉在身后,紧紧拽住他的手。跃下万阶台阶。   手很冰。   “放开,你走吧,不用管我。”秦休嗓音很冷,和方才不惜一切站在他这边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你生什么气,这些天我传了那么多只灵音鸟给你,就算没有明说也该猜到了,不然今日看到我也不会半点惊讶也没有。”齐木紧紧握住,就是不松手,“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跟着我,我会护你周全。”   秦休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与你无关。”   “你说什么?”齐木有些难以置信,他催动神火脱手而出,将砍杀而至的一位皇族焚烧成灰,火光映红了半张脸。   三五位修士杀来,齐木下意识拉住秦休猛地抱住,一跃而起,稳稳落在一头极境守护飞龙之上。飞龙极速,掠向虚空,而后俯冲而下。   齐木搂紧秦休的腰身,一只胳膊就能环住,细了很多,衣袍太宽大都看不出来,短短三年怎么瘦成这个样子!猛地心口一缩,也顾不得他反抗,像很多年前那样,双臂收紧,亲密无间。   “不准动!我还没怪你以身犯险,你还真敢说!算了,回头来找你算账。”   秦休静了下来。当年为何要归顺齐国,原因是什么,秦休没有说,齐木也没有过问。   地府上下,任何人忤逆,齐木都能冷眼相向,除了秦休。   把人安置在浮空岛之上,确定他不会擅自离开后,齐木才安心。   齐木站在飞龙之上,飞掠而下。   祭台染血,圣洁的玉石地面血流成河。整个空间大开,无数人涌入涌出,刺耳的尖叫声,恐怖杀伐铺天盖地。   凶兽嘶吼声响彻云霄,数百万妖兽踏平皇都,大肆杀戮,势如破竹,所过之处,残尸遍地。甚至有不少直接攻击信仰之塔,引得皇族勃然大怒。   “你这是在走绝路,倾覆一国底蕴,陷万民于水火之中,就算登上皇位也什么都得不到!”   仙脉境族老与仙脉境妖兽霸主厮杀,每一次攻击动辄山塌地陷,这里是齐国的国土,哪怕毁了齐木半点也不心疼。愈演愈烈,有人目眦尽裂,忍不住对着他嘶吼。   “皇位坐够了,该办正事。先前忘了说,今日我来灭国。”   仙脉境强者全被阻隔,仙脉境以下道修厮杀,齐木如同出入无人之境,一路鲜血飞洒,却没有一滴属于他自己。   猛地一声闷雷,闪电劈开地面。 ☆、284·旗鼓相当?!   妖兽霸主尽出,无所不破,强悍滔天。更有甚者体型庞大如山岳,一脚崩地,所向披靡,让人望而却步,胆寒不已。   异变来得如此突然,什么想不出浮空岛空间跳跃如此遥远的距离,难怪能将九转禁忌古阵轰得支离破碎,不知为何绝对屏障原本没了阵眼,而今受到干扰短时间内竟然无法开启,简直祸不单行!   一开始便有不少人死亡,被打得措手不及。   两个时辰过去,援兵久久未到,如果这人一开始就为了灭国而来,那么绝不止皇城一处受敌!   “不好了,齐国北城百丈城门被破,陛下,是玉兔族!青冢古山倾巢而出,是有备而来,区区十万守卫根本无法抵抗,五万里疆域已经沦陷失守!……”   “南方镇南城陆续有强大道修闯入,以九头蛇为首,踏平城池!不止如此,还有魔族参战,南边的护城神阵已经开启,禁忌法阵全面催动……陛下不用担心,上古神阵有仙脉境长老坐镇,短时间内虽不得出,那些人也进不去!”   魔族体内魔血高贵无上,天生能号令魔修。有纯血魔族领兵,远在修真界无数魔修纷纷响应,如今队伍庞大已有数十万道修之巨。   “陛下,不好了,是腹地!”那人指着远处浓浓黑雾如龙卷风,遮天蔽日的地方,森冷的死气蔓延开来,隔了千里也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如万千厉鬼在嘶吼。   “那里神阵大开强者数不胜数,各大势力雄踞,理应固若金汤才对,怎么会这样!”这事太诡异,有族老脸色大变。   报信的人面如死灰,像是见到极致的恐惧浑身都在哆嗦:“很多强者莫名其妙地死了,但所有死人突然间都变成白骨复活,开始……开始杀活人,那里怨灵不散,白骨堆积成山,很快就要杀过来了……”   很好,画皮回来得很是时候。   看来多年不见,道妖修为见长,有无尽死灵的信仰,或许早已登临仙脉也不一定。上古阴灵体之所以惊世骇俗,莫过于此。   适时,齐皇忍无可忍,事情远远超出他的预料,其实早在月前他便听闻了这秘闻,所作最大的失误便是没当回事,谁能想到一朝灭国成真。   这人竟然以妖域为倚仗,羽翼丰满到如此地步,战败自是不可能,拖得越久国土满目疮痍,大乱至此却是毁在他手里!这是耻辱!一时间怒到极致,变成冷笑。   “愚蠢至极!你送上门来找死,倾尽底蕴来战,究竟覆灭的会是哪一方,你的目的是拉着千万人陪葬?很好,送你上路!”   粗壮光束惊天,直劈浮空岛而去。毁了这个,压在举国道修心头的巨大压力就会消失。   饕餮一声嘶吼挡在齐木面前,如铁水浇灌而成的身躯庞大有力,巨掌猛挥而下,挡住逆天杀伐,火星四射,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场苦战,主战场是在他国而非魔域,换言之地府并没有太大优势。屠杀敌人的同时,己方也会流血。   齐木望向脚下血红的地面,尸骸遍地,眉头皱了下。   “只要能让我亲眼看到娘的骨灰放进皇陵,与我爹葬在一起,立誓永生永世不毁合葬墓,我立刻撤退,日后再不踏入齐国国土一步。”   “休想!”不知想到了什么,齐皇当场驳回。他立于虚空,哪怕被三大仙脉境霸主团团围住,也稳如泰山威严依旧。   “自古大国之威不容亵渎,何谓国,何谓教,上古皇朝在这天地间又是何等存在,看来你还不明白。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天与地的差距,无知小儿,狂妄要付出代价!”   齐木丝毫无惧,战役滔天。   神火暴涨,竟然不顾一切切入战局,挡住一位仙脉境皇族族老,与之硬撼在一起!   后者眸光渗人冷哼出声,凝聚成形的狂暴真元术法直劈齐木而去,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区区极境小鬼也敢对他出手,简直找死……   环绕着齐木的漆黑液体,迅速分散成细小的液滴,凝成雾状,随着那族老大口呼吸间急速融入他的躯体,迅速凝聚成尖锐利器狠狠戳穿了那人心肺!刹那间震慑全场。   太快了,根本来不及看清是怎样出手的,堂堂仙脉境老祖竟然成了小辈手下亡魂!   至尊神器无所不破,更何况凡躯,防御再坚固,其内部筋脉也比不过神器,若无防备根本抵不住无孔不入的煤球。   无定型态的神器在齐木手中被玩出了花样,就连煤球也目瞪口呆,哪怕不用它亲自出手,齐木也能在如此短时间内绞杀仙脉境强者,实在不得不服。   【“仙脉境又如何,斩你如屠狗!”】从未想过还有这种不费力又无敌的杀法,煤球得瑟万分,所向披靡,此话是喊出来的,令无数强者汗颜,就连陌阳也愣了半晌。   煤球难得安分,吼完一句便沉寂了。   见此法可行,齐木打出了真火,一路神出鬼没,无可阻挡。竟然一下子斩杀了三位仙脉境老祖,狠狠掌掴了齐皇的脸,整整三次!   最让修仙者们惊叹的却更有其他,地府府主竟然能仅凭肉身硬撼仙脉境强者的护身罡气,肉身之强悍骇人听闻,简直望尘莫及。   “杀!”   地府弟子士气被鼓舞,战势滔天,嘶吼声震耳欲聋,杀遍四方。   万千人类喋血,成了凶兽脚下亡魂,口中食肉。   鲜血遍野,满目狼藉,原本恢弘古朴的皇城被蒙上了昏暗的血色,头顶着巨大的浮空岛,黑压压的妖龙密密麻麻占据了整片苍穹,地下与之拼杀的人群如蝼蚁般渺小。   不少老祖破关而出参与死战,术法轰鸣声响彻天际,强悍法光下不可一世的无上妖兽也成了一地劫灰。   “不惜与妖魔为伍,你妄为人族!引得无数生灵为你陪葬,必恶名留千古,永堕轮回。”有皇族血脉觉醒,杀气崩天,周身死光中印出一轮弯月,月光所及之处,无论凶兽还是人类都迅速老去,生机全无。死相恐怖至极。   这是一场恶战,无论胜败都将震惊仙元。   地府倾巢而出,兵分九路,齐木所率领的百万妖兽直捣皇城,最初乃是铭纹峰阵文师率领千军,在阵法开启前的刹那,找准阵眼迅速摧毁。不留丝毫喘息的机会。   步步为营,分工明确,反抗的修士一律不放过,却并未对普通百姓下手。   上古修仙皇朝底蕴深厚名不虚传,但凡皇族有上古仙脉传承,生死之际无数皇族血脉之力觉醒,战力节节攀升,战局混乱无比。   两方浴血奋战,死伤无数,无论是地府,亦或是齐国,大战伊始,已经没有回头路。   辉煌的皇都,血染的战场。   恢弘的古筑面目全非,残尸堆积成山,短短三个时辰,已有近十万生灵死去,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哭声,阴煞狂风怒号,将此地化为血腥炼狱。   照着这个趋势皇城将覆,整个古国不过是负隅顽抗,太轻而易举了,齐木有种不祥的预感。突然,一道声音响起,清楚地传遍四方,让他浑身巨震。   “这出闹剧到此为止,也该收场了。”   齐皇置若罔闻,他睁开眼,吐出心头血,瑞涛喷薄而出。   “封锁九天,秩序神则现,乱朝异类,就地诛杀!”   皇道龙气裹住全身,让他变得愈加神圣不可一世,无尽神链从他体表跃出,与信仰之塔共鸣,无形白浪荡漾而出,显得神秘而震撼。漆黑长发无风自动,龙袍华丽如天神降临。   威压盖世,气吞山河,天地为之共鸣。   不好!   齐木大惊,就连正欢快厮杀的仙脉境上古凶兽也停下来。   滚滚华光从地下升起,妖异金纹如浪涛般徐徐上升,没过尸山,冰凉的躯体被白光笼罩得朦胧,流露出古朴苍桑之意,那种恐怖的不祥气息令人浑身发毛。   紧接着惊悚的一幕,地面的鲜血滚动,汇聚成一股股赤血朝着信仰之塔汇聚而去,瞬间凝成庞大的血灵球,越聚越大,忽隐忽现,而后猛地爆发而出,化成亿万道光线向着四面八方发散开来。   地面开始震颤,幅度越来越大,仿佛成千上万的脚步声临近。   “怎么回事?那是什么?”有人浑身恶寒,嗓音都有些颤意。   数道神辉穿破厚厚的妖龙层,庞大的妖龙躯落地,嘭地一声灰尘翻滚。   “快看,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远处层土激荡,印出无数道人影,有三丈高,手持骨矛战戟,浑身漆黑并无生气,正奔跑而来。力大无穷,手臂一挥,其力道就连极境一重天也得喋血。   “是战奴。”齐木目光阴沉,肯定道。   上古皇朝千万年底蕴,战奴何止千万。   任何道修哪怕是普通人类时候只要定下盟约,己身不灭守护古国,便能化身战奴,永世长眠于地下,需要之时以海量血精祭奠才会苏醒。   与此同时,皇宫内雷鸣阵阵,紫光逼人,恐怖威压惊天如闪电临尘,霹雳雷霆刚过,整整千道身影立在齐国皇宫上空,前方三人尽显老态,一身白袍不同样式,却十足仙风道骨,此刻宝相森严,冰冷至极。   齐国神色恭敬躬身行礼,各旁系族老叩首:“恭迎三位老祖!”   “先解决这烂摊子,之后再找你们算账。”   三人气息极其强悍,其中一人长眉飘飘,一半黑一半白,冷声回答。   其后千余人更叫人惊骇万分,竟然全都是仙脉境!随便一人出去就能成为一国之君,地位尊贵无比,可这里竟然一出来就是以千为计,简直胆寒。   先前为了趁乱寻宝不舍得离去,胡乱参战的他方弟子随即变了脸色,赶忙逃窜。   也就是说,齐国是早有准备,任由弟子去死,待死者达到一定数目就能唤醒战奴护国而战。   且真正坐镇古国万年的先祖也破关而出,一来就是三位。   真正的大战现在才要开始。   “没有战乱哪来的国土,万年来太过安逸,做不到居安思危,以至于人人都忘了立国之基……老夫相信,浴血后齐国必将更加繁荣昌盛。”   三人中一白胡子老道捋捋胡须,平和道。   有古音鼓响钟鸣激荡的镇魂曲,令长眠的战士迅速复苏,神阵护佑,但凡鲜血都能成为祭品唤醒更多亡灵,此地死者越多,战奴则会更多。   此战根本毫无悬念,换言之哪怕浮空岛悬于头顶,也根本没把入侵者放在眼里。   “话不要说得太早,依我看,你们的安逸已经到头了。”三位皆是仙脉巅峰并非羽化境,羽化老祖还未出现,莫非是当初去边界意图杀尊上,结果有去无回?   齐木眉头紧皱,绷紧的脑弦这才稍稍松了些,他望向上空,清晰的字句从其口中传来。   话音未落,上空巨大的浮空岛发光,数个时辰过去汇聚足够灵气后,神级岛屿再度发威,粗壮光束斜劈而出,将不远处庞大的山岳炸开了花,一处战奴沉眠之地被毁了个彻底,环绕包围圈缺了好大的缺口,刹那间就连齐皇面上也有些滞意。   神级浮空岛发威后,上空红芒闪现,狂暴的吸力自天穹而下,如炮弹般砸向地面,连同残尸骨血在内全部被席卷上天,纳入灵气漩涡,迅速被炼。   汇聚数久攻击后一扫而空的灵气能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能炼化骨血的不只有你们,妖龙古塔是曾经妖域的信仰汇聚源,虽然沉寂数久才刚复苏不久,不知和你们的玉塔相比,哪个比较厉害?”   齐木心头凛然,面上却没显出倪端。说罢,他拿出一把长琴置于膝盖上,凌空而坐。   “你有死灵战奴又如何,亡者一样能为我所用。援军就要到了,在此之前阻扰你们,有此物足矣。”   长琴状似古筝,却足有七十二弦,齐木轻轻拨动琴弦,铮的一声空鸣激荡,空间似有片刻凝固,古音钟鸣的镇魂曲断了半拍,暴躁的战奴目露迷惘片刻消失无踪。   吼!   成千上万妖兽嘶吼出声,眸中血红一片,蛮荒凶煞之气凝成实质性上古凶物虚影,气势滔天,血脉之力攀升,竟然瞬间进入狂化状态,战力陡涨。   “妖皇古琴!”   几乎是看到长琴的刹那,三位老祖微微变了脸色。   身后则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声音抬高一截!   “你并非妖皇,这怎么可能!” ☆、285·风水轮流转   琴音浩荡,音域宽广得惊人,一起一落间震撼天地,使得唤醒战奴激昂的钟鼓音紊乱,音攻相抵,电闪雷鸣。   景象极其可怕,举世皆惊——倾尽古国千万载底蕴,无尽战奴踏着死气而来,必胜之局还未成型,却被这一人一琴整个搅乱。   “据传妖皇古琴当年神战随妖神而出,一曲葬魂,葬尽百万人杰,名动九霄。真是传说中的妖皇古琴!?”   无怪于人慌乱胆怯,实在是妖皇古琴凶名在外,在上古就位及旷世神兵前列,却在神战后销声匿迹了。不只是各大势力,就连五大上古皇朝都派遣强者远赴妖域寻找,苦觅无果,而今竟然出现了。   不少道修抓狂,捶胸顿足:“怎么什么好东西都让他给占了,废了丹田还能逆天,还有没有天理!”   妖神已故,通灵的古琴在上古受尽妖域万灵信仰,其尊位就已等同于仙脉境老祖,而今估计早已是羽化境,能兵解化为人身……难怪此子敢对古国兵戎相见,他根本有恃无恐!   直到这时候齐国仙脉境族老变得严肃,有麻烦了。三年前算到齐国有一大劫,三年相安无事以至于都忽略了那回事。   那几位老祖说的没错,安逸得太久,以至于都忘了刀子抵在心口上是什么感觉,他们习惯了高人一等,习惯了万事掌控与胸,肆无忌惮决定旁人的生死。甚至在前一刻,他们都没把这群妖魔放在眼里。   “羽化境都出来了还怎么打!恳求皇主去请镇国祖皇出关,只要镇住古琴,这百万妖兽连同百万魔修在内也都不足为惧!否则,哪怕千余仙脉境齐出也必将死伤惨重,此战无论胜败,齐国定元气大伤!”   更何况死得冤啊!   这是自上古积累至今的强者,唯有震世英杰忠心护国之辈死后才会尸身不腐,护佑皇朝,战奴再多也挡不住羽化强者一击!   战事愈演愈烈,拖得越久越对古国不利,更何况如此庄严的祭典大战来得突然,当着整个修真界的面,堂堂上古皇朝,被一个小辈逼到如此地步,他们丢不起这个脸!   “快去请皇祖出关!”   然而诡异的是琴音依旧,洪荒凶气惊天,但古琴迟迟没有异动。   “不对,不是真正的妖皇古琴。”   三位护国老祖看出倪端,当场将两头仙脉境妖兽霸主撕成碎块,怒吼出声,嗓音洪亮瞬间稳住全场,“只是在扰乱战鼓及钟声,他故弄玄虚是在拖延时间,别自乱阵脚,助敌人之气!”   的确不是真正的妖皇古琴,只是仿品。   不过却也是妖族至宝,能为妖众助势,逆天威力有如此时,足以让世人眼红。   齐木端坐于虚空之上,沉眸抚琴,置若未闻。   他唇齿泛白,额上冷汗直冒,才片刻功夫,十指鲜血直流,血肉模糊。   举世皆在为古琴出世而震惊,嚣张狂妄如煤球却难得沉寂了,齐木一心奏曲,它也不曾打扰,只是悬浮在他头顶,黑芒如绦,吞噬波及而至的杀伐。   至尊神器冠以至尊之名,全盛时或许比妖皇古琴还要强上几分,只是煤球虽通灵却大陆无名,没有信仰加持,归根结底也只是法器。   与此同时,皇城一里开外已被夷为平地。   成百上千万妖兽闻音战力暴涨,兽血沸腾,大掌一挥,数头三丈高的不死战奴被扇飞而出,实质性凶煞之气凝成红黑之色笼罩庞大的妖兽躯干,嘶吼声震魂,令人浑身发毛。   这些妖兽哪怕受伤浑身血肉模糊,战意更甚,仿佛没了痛觉,锐不可当。有琴音萦绕,妖兽浑身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仿佛成了不死之躯,大杀四方,惊世骇俗。   连同地府弟子在内数百万生灵,无尽极境守护飞龙俯冲而下,一如当初守护妖塔那般尽心尽责,不惜以死。妖塔乃是妖族圣地至高秘宝,演化出的守护者也有部分妖族血脉,经琴音洗礼实力远胜于前。   这场旷世之战早已经由逃窜的众人以灵石记录,传遍整个修真界,此时此刻,这一幕深深烙印在无数人心头,胆寒又震撼。   泱泱大国,昔日的皇都沦为炼狱。   庞大的浮空岛悬于虚空之上,浩浩荡荡的飞龙遍布十方天空笼罩整片天穹,而下方群魔乱舞,死人躯战奴密密麻麻,仿佛延伸到天际,不见终结。   根本没完没了。   一国底蕴千万年积累,这才显露冰山一角,足以让人望而却步。而此刻却深陷泥淖,被地府堪堪克了个彻底。   有人说,这哪是魔域势力,分明是妖兽窝啊!魔域与妖域相隔千万里之遥,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还是说齐国运气如此背,不止惹了魔尊,也触怒了妖皇?   更有人说,地府弟子哪怕引灵境也有极境坐骑,一直以为只是讹传,没想到竟是真的。就连仙脉境妖兽霸主都对府主言听计从,齐木能耐也忒大了!不愧是天生人皇,以一人之力也能扭转乾坤,年纪轻轻位极教主位,只是,哎……可惜了。   ……   皇城内,琴音惊天,必死之局被破,妖兽血脉复苏打得痛快,无数弟子望向半空,端坐的青年如神般伟岸,泰然自若,堪堪扭转战局。   守护飞龙重重叠叠环绕在齐木周身,护其性命,妖兽源源不断地从浮空岛跃下,谋划此战最核心的智囊端居其上古国疆域尽收眼底,统筹全局,而后由妖龙古塔发号施令,细分到每一位生灵。   像一架最精妙的宝器,分工明确,将伤害最大化且己方伤亡降到最低。   狂化的凶兽以一敌百,稳住战局,打乱了战奴的战阵,有条不紊地行进,逐个击破。   这是很奇怪的现象,洪荒及流放之地不安分的妖兽竟然出乎意料的默契,极其团结。只能说有谁在指挥。   能将周围战况了然于心且准确制定周密谋划的人,只可能在战场中。是谁?   齐皇浴血,他一脸阴霾眸光转向齐木所在处,阴厉之色一闪即逝,浑身真元暴涨,下一刹那竟然一击粉碎近百守护飞龙的躯干,化为白光杀向齐木。   “小木!小心!”   齐皇竟亲自出手,全场来不及反应,就看到五指如钩刺入青年的头颅。   锵!   其貌不扬的漆黑短剑稳稳抵住指骨,火星四射,发出刺耳的声音。齐木只顾着护住古琴仿品,头颅受了伤,眉心鲜血滴落流进眼睛里,手掌按下,琴音尖锐刺耳。   “府主!”地府众人大惊,既而勃然大怒。   “总算知道这些妖兽是从哪里来的了,能逃出流放之地,你本事不小。却也到此为止了,杀你,易如反掌。”   齐皇动了杀心,引动信仰之源于己身,震开黑剑,抢夺古琴,不惜以高境界压制,斩杀那青年。   “齐木!”修真界人类也不过这副德行,不远处陌阳面色阴冷,背脊处双翼展开,冲过来却也来不及了。   “此战只可能是齐国妥协将我娘的骨灰迎进皇陵而告终,除此之外一直到国灭为止,杀了我也没用。”齐木面无表情,神火尽出,催动石人炼体之法护体,身躯却依旧在仙脉境皇道威压下动弹不得,骨骼寸碎。   必死无疑之际,不知为何,他心里平静至极。   骨头粉碎的痛楚不过如此,多年来脊椎疼得死去活来也已经习惯了。他是孤儿,对那没见过面的娘亲着实也没多大实感,但疼痛难耐的时候抱着骨灰坛就能平静,似乎真有那么个亲人,事后依然爱着他。   喜怒哀乐都尝遍了,这辈子在不同的世界活了两次,曾威风八面统领千万弟子,也曾失去挚友崩溃到什么原则都忘了,其实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关系,尊上会为他报仇。   嗯?   谁会报仇。   齐木猛地一颤,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   陡然厉吼出声,他翻转身躯手持古琴挡住杀伐!   嘭地一声巨响,七十二根琴弦根根断裂,琴身断裂!齐皇不禁震惊,倾尽仙脉境皇主全力一击,古琴半毁。   狂暴状态的凶兽顿住,有刹那呆滞。   “我不能死!”齐木崩断臂骨,紧急关头一把握住漆黑短剑,手中鲜血淋漓,狂暴真元全部注入剑内,刹那间黑光大盛,抵消禁锢躯体的威压,迅速后退。   【你着道了,险些化道!仙脉境远非你能抗衡,不该以此琴吸引注意,已经有不少人盯上你了,这琴不是人弹的,你目的达到了,援兵已到,快走。】   煤球慌了,仙脉境强者能动用禁忌手段,不近身就能让人化道身亡。齐木果真是意志坚定,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苏醒,已经大大出乎它的意料。   齐皇穷追不舍,雷电显化成数十道手臂粗细的闪电劈向那道身影,困住四方,以身为刃划开空间,瞬息杀至眼前。   白光一闪,薄纱雪衣通透,馥郁芬香扑鼻,一只芊芊玉手轻拂虚空。   轰!   “位及仙脉境后期竟然对小辈出手,很好。”青冢女皇长发如瀑,绝代风华,广袖一挥,冷声道,“有请诸位长老走一趟,把下方齐氏皇族小辈全杀了。”   “你敢!”齐皇怒了,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根本挡不住!   战场混乱无比,时间耽搁得太久,不只是青冢古山,就连战奴群中也被来历不明的森白骷髅骨堆满了。九方人马陆陆续续汇拢而来。   这是怎么回事,百思不得其解,守护皇都的众弟子面如死灰,各大城池都沦陷了么!   青冢女皇嘲讽道:“风水轮流转,威风的古国皇主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两皇水火不容,必有一战,只在此时。   齐木气得发抖,他双目充血,杀气陡涨百倍不止。   担心他而赶来的不少强者但见他的样子,顿时浑身发毛,不敢靠近。   “这是你惹我的!”   “毕方、穷奇、狻猊听令!为地府三大仙脉巅峰尸傀为坐骑,与青冢仙脉巅峰太上族老一道,分别对抗齐国三大守护老祖!赐三方杀阵,可动用包括禁忌神器在内的任何法器,不惜一切诛杀三人!妖龙古塔听令,彻底禁空!入侵者立斩!浮空岛一次聚灵,分百次出击,派遣两百万守护飞龙下界,携以妖族法器轰遍齐国国土,所需灵石自给自足!”   但凡灵脉神藏,摧之抢之,作为孕育守护飞龙的灵力来源。这也是地府底蕴深厚不缺灵石,否则哪有如此恐怖数量的飞龙盘踞虚空,遮天蔽日。   资源多,平日消耗得也多,只是匠师族制作宝器每日来就是天文数字。   这也是地府低调的原因,忙着夺资源灵矿,除了战战战再无其他,就连小弟子也有极境坐骑,御空而行,也没闲工夫特地招摇过市。   而值得一提的是,与众弟子关系亲密的守护飞龙搬东西运灵石熟练程度,堪比飞行本能。   “……妖域诸位领主听着,齐国皇族所有抵抗之人,包括仙脉境族老在内,一个不留!”   齐木目光冷峻,一气呵成,不出半刻钟,一切准备就位,这些年来大小万余战,地府弟子纪律之严明,大陆鲜有势力能及。   神级浮空岛聚灵一次的能量逆天,哪怕分百次也能毁城,他的意思自然是摧毁所有传送阵,这要精确到具体方位,由妖龙古塔来办。   与其杀了外界援军而结仇,还不如让他们赶不来。   “杀!”   随地府而来的所有生灵均出战,战势滔天,无一退缩。陌阳立于饕餮背上,赶到齐木身侧,但见后者冷静异常,出手凌厉,凶狠而果决,这才松了口气。   齐木眸光渗人,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血色麒麟血一直捏在手里,手心冒出汗来,都没有半分动静,看上去就像颗红色石头,渊落没有说过用处,甚至连来历也从未告知。   这里鱼龙混杂,强者至强,弱者也不少,混战杀敌心有余力。   【这是什么,给本大爷瞧瞧。】煤球伺机问道,它一直没机会见着,总觉得这血珠瞧着眼熟,却想不起来。   齐木没听他的,直接放进了空间,煤球不悦。   【不就是那位送你的吗,听说还被你扔过一次,小家子气,本大爷又不会吞了你的。】   “你吞的还少吗。”   煤球无言,偶尔会觉得齐木捉摸不透,大抵是现在这样。   俗话说跟谁过久了,就会变得和那人很像,它就不懂了,明明自个和齐木朝夕相处,怎么这人半点没学到它的好。   “我突然想起来,好像四年没听他说过半个字。”齐木烦得很,“此战结束了再说,我懒得废话,别惹我。”   煤球一愣,突然想起齐木情绪大变前说的话,恍然大悟。四年来杳无音讯,总共认识才多久!它思忖片刻,脱口而出:   【喂,该不会是那位不要你了吧。】   齐木打了个寒战。   侧身,手起刀落,将砍向背心的两人斩成两截。 ☆、286·皇祖出关【内附Q版人设图】   整整四年了再没见过渊落一面,哪怕从流放之地回来,就连回音珠也沉寂了。就算再脱不开身,有时间吩咐玄天殿内殿太上长老魔域之事,怎么没有哪怕片刻时间跟他说句话,只是一句也好啊。   他是怕魔域出了什么事。   听煤球这么一说,齐木没好气地道:“怎么可能不要。”   【唷,这么有自信,你不在的这段日子,不怕魔皇把那位抢走了。】   “仙尘算什么,我可是仙族。”齐木傲然一笑。他当然不能死!这一战怎会无意义,实在太有意义了。   齐国国破的那一刻,当是他血脉复苏之时!   仙血觉醒名震九霄,他得亲眼见证那一幕。当他有足够的底气能站在尊上身侧,不必躲在他人的羽翼下寻求庇护。真正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人能拆散他们。   神火焚天,近百人被火舌吞噬,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化为飞灰,神魂湮灭。齐木祭出仙光,冰蓝丝绦环绕猩红火焰,散魂断器,所向披靡。   “我会是除仙尊外唯一仙族,仙族血脉亦不会断绝,尊上不用再为此愧疚,魔皇没有资格再胡搅蛮缠!上古皇朝没了又如何,我不在乎。”   见他兴致勃勃,煤球也忍住没泼冷水。   它默默腹诽:血脉不断,别开玩笑了,说得好像你会娶妻生子繁衍后代一样……   守护飞龙盘踞虚空,地面上密密麻麻的战奴仿佛延伸至地平线,突然间从远处推挤而来浩浩荡荡的白,白骨森森,从地下,从死去的亡者躯干,从……争相爬出来,骨骼咔嚓声让人头皮发麻。   齐木正肆无忌惮大杀四方,突然背脊一凉,有人在看他。齐木回过头,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一幕。不只是他,更有无数人面色煞白望向同一个方向。   厚重的死气阴冷刻骨,一人长袍鼓动,黑发及地,赤着脚,脚白如玉。踏着滚滚黑雾而来,千万骷髅为之俯首,迎王者亲临。   那人小脸森白,双眸狭长哪怕平视,也似乎无时无刻不在蔑视苍生。一张脸依旧妖孽如鬼魅,少了些傲气,多了几分沉稳。   九分人马,继青冢古山后,第一个杀至皇城的正是这些。与道妖同来的还有不少人,或者说傀儡,田白也在其内,只是两人合不来,隔了段距离。   古琴被毁,琴音断绝后,狂化的妖兽渐渐苏醒,那种锐不可当的气势消了一截,无尽骷髅挡路,阻扰了战奴前进,堪堪平稳了战事。   死气森冷,四周如冰封般,一眼望去尽是白骨,白得刺眼。   “上、上古阴灵体大成圣者,天底下真有这样的人么!”眼精的大能级强者也无法淡定,不只是齐国,甚至轰动整个外界。   “只怕凶多吉少,连战奴失了魂火也能被迅速炼化成傀儡,据说鬼域鼎盛之时,上古阴灵体地位之尊贵足以称皇,战奴哪怕再忠心为国,毕竟是死尸,不可能对阴灵体动手。”   事实便是如此,战奴避而远之,道妖在战场上来去自如,毫发未伤。   相较而言田白较为低调,但景象更是恐怖,不死战奴对他态度恭敬,哪怕皇主下令,也无济于事。两人顿时成了不少皇族高层的眼中钉肉中刺,想要除之而后快。   道妖对齐木没有好脸色。   隔了百丈远还能感受到冰冷阴气。   齐木皮笑肉不笑,貌似上回见面是几年前,道妖离开前,自己还拿鞭子把他狠狠抽了一顿。画皮怨恨也在所难免。   这些都是次要的。   牵制住战奴,并没能松一口气,古国的底蕴之深厚无可想象,无数凶险层出不穷,直至护国瑞兽从深潭下苏醒,那瑞兽冲霄而上,重重飞龙根本挡不住冲击,一爪毁了浮空岛一角,地府陷入苦战。   那一刹那,龙吟震天动地,天地失色,威压当头压下,无数妖兽咯血,更有弱者肉身炸开。   “是龙!有神兽血,血脉之力好惊人。惊动了守护国兽,离皇祖出关也不远了吧,地府竟有如此能耐,把齐国逼到这个地步。”   “国兽受万民朝拜,已是半步羽化境,地府再强没有羽化境坐镇,比不过皇祖,也无法真正撼动一大皇朝。这一战到现在也该结束了,可惜了地府府主,响当当的孝子,只怕是不能如愿了。”   “未必。快看,那是!!——”   轰地一声,喧闹声被惊呼截断。   国兽如受重击,从天而降,砸向山脉,撞出了个巨大的坑。另一头庞然大物俯冲而下,一口咬住了金龙的脖子,翻滚扭打,尘土弥漫。   尘埃散尽,露出形貌,待人看清,地府之人愕然。帮他们把国兽从浮空岛上扯下来的,是从未见过、完全陌生的庞大妖兽。   齐木正奇怪,熟悉的声音却在识海中炸响。   “勾暝怕你死了,本座勉为其难来帮你一把,先别急着感谢。本座劝你还是见好就收,赶紧撤退吧,你太天真了小鬼,要灭上古皇朝没这么简单,这其中的厉害大着呢,不是你这个境界就能洞悉的。实话告诉你,就算有本座帮忙,你也赢不了。”   灰毛团子贵为妖族妖皇,名为勾暝。来的是吞天兽,昔年它乃是修真界守护兽,而今是帮着他对付修真界,难怪不以真面目示人。齐木心头凛然。   与此同时,众妖沸腾。   陌阳认出了吞天兽,走到齐木身侧,耳语了几句。   “当真?”齐木眼睛亮了。   “当真!师尊的修为我还不清楚么,既然吞天兽都来了,就凭他和你的交情,能不来么。”   不退反进!   豁出去了!   吞天兽一惊:“你不要命了。”   齐木道:“羽化境,我也有。”   吞天兽与金龙厮杀,稍一愣神,那人就没影了,它来不及说出口,有也没用!   战局大好,仅凭一席话实在很难让齐木打消主意。   “莫欺少年穷啊,活该落到如此下场,要我说,齐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上古皇朝也不过如此……”   这些风凉话最令一国耻辱,如万钧巨石压得一些皇族喘不过气来。   “你真以为我等毫无防备,魔尊不在魔域,你以为地府处在玄天殿就能相安无事?除此之外各处分教,一有异动,皇主早已下令派遣强者前去铲平地府,如今过去大半日,想必地府也不复存在了吧。毁我国土,百倍还之!”   说着,那老祖若有若无地扫了青冢皇族一眼。   齐木闻言也没恼,问道:“敢问派遣了多少人前去,如今可有人回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地府向来是有去无回么。”齐木神秘一笑,“去了地府,是不可能活着回来的。”   “狂妄!”   战到现在,双方死伤惨重,地面震荡,轰鸣之音响彻天际。   许是传送阵毁得彻底,以至于到现在为止,依旧没有外界强者援助齐国,反倒是地府的外援从未断过,妖域妖兽更替得格外频繁。   让齐木始料未及的却是其实并不着急摧毁防护阵,他们算到了几乎所有可能出现的变故,却偏偏小看了一国的傲气。   威震仙元的上古修仙皇朝之一的齐国,哪怕战死也不肯向外界寻求帮助。   皇族近半数战亡,不少强者宁肯自爆,血溅四方,凄厉的惨叫声悲天,绝望之际也不屈服,一国的傲骨,在死与生之间被诠释得淋漓尽致,更有无数人在战场上进阶,一朝顿悟,血脉觉醒。   突然,一声钟鸣敲响,地府之人神魂震荡,而齐皇族则是解脱般,双膝一软直接跪地。   恢弘的阵文上闪现巨大轮盘,古朴苍桑之意像承载了千万岁月,格外沉重,整片土地刹那间仿佛变得大不一样,刺鼻的血腥味被清新舒适的灵草香取代,有种万物复苏春暖花开的顿悟,五感都被侵染……   分明没有脚步声,听不到呼吸亦或是心跳,却有天地律动的声音。   举国上下俯首,匍匐在地,恨不得喜极而泣:“恭迎皇祖出关!”   消瘦的年轻男子,一身普通青衫,皮肤是终年不见的病态苍白,瘦骨嶙峋皮下青筋清晰可见,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步伐却很稳。正缓缓走来。   有种逆天神韵,从骨子里、一举一动中,甚至是发丝间,不自主地流露出来。仿佛与生俱来,暗含天道。   这是个无上恐怖的存在,只怕是活了上千万年的老精怪,看上去却很年轻。   那病态男子缓缓看了齐木一眼,轻轻抬起手臂晃了下。   “你回去罢。不然这浮空岛就这么毁了,怪可惜的。”   一道肉眼难见的白光延伸至上空,随着手指摆动,细长的白光在浮空岛上划了一条线。紧接着无声无息,所有人看到了极为惊悚的一幕——沿着那条线以外的岛屿倾斜,而后从天而降。   仿佛天上掉下一整座山脉,其上华丽的宫殿古筑还清晰可见,触地,粉碎。   景象太过惊人。巨响声振聋发聩,所有人木讷,双耳失聪般像是什么也不曾听到,就连眼前也被卷起的尘土迷住。   齐木面色煞白如纸。   这就是羽化境!只手可断山可填海,可毁天灭地!   他懂了,小辈宁死不屈,而祖上却把这当成了一场血腥历练。如果就这样回去,那死去的弟子死去的妖兽,又算什么!   齐木抑制住战栗,道:“你来了正好,他们说话都不算数,只要你答应把我娘的骨灰放入皇陵,我便如你所愿。”   那男子默了下,道:“看来你娘把你教的很好,可是不行。”   “为什么!”很难得,开口的却是陌阳。   齐木已经不想说话了。   “不为什么。我朝尊于仙尊陛下,护佑苍生,从不曾动摇。错了,都错了。”   被尊为皇祖的男子淡淡道,“我再说一遍,那东西不说放进皇陵,哪怕骨灰散尽,也不能洒在齐国土地。”   这话狠到了极点,齐木眸光冰冷,握紧了拳头。   他怎么忘了,眼前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人,才是整个齐皇朝最冷血、最无情、手段最残忍的掌权者。幼年会落到那般凄惨的地步,从神资沦为废物,也是此人授意。   “齐国的土地有多金贵,能埋进肮脏秽物,却容不下天女的骨灰!还说什么遵从仙尊,真是笑话。”一声冷笑从虚空传来,一股不亚于皇祖的威压临尘,再次惊住全场。   “大不了直接破开皇陵,由我们来建合葬墓!”见师尊亲临,陌阳欣喜道。   陌戟一把拉住想要挺身而出的徒弟,挡在身后,他一身紫黑华袍,珠玉高冠,面上说不出的傲然不羁。   “你们人类闭关久了脑子也不好使,容忍之心也无,国将不复。羽化境交战,一切将沦为废墟。不想波及你的国土,那就随本皇去天外。只怕你我胜负分晓之前,你的古国也不复存在了。”   陌戟出现的刹那,青冢女皇脸色惨白,不自主地颤抖了下,就连与守护族老厮杀的众青冢太上也变了脸色。   齐国皇祖沉眸,咳嗽了几声,平稳气息。道:“是啊,那就这样吧。”   众皇族不明所以,害怕老祖真打算重建皇朝,都惊呼出声:“皇祖三思!”   事实证明只是虚惊一场,但听到的话却足以震惊整个修真界。   “两位妖皇都来了,更有叱咤一方的上古守护凶兽,不惜倾整个妖域之力也要为这孩子出头,已然是两域之战,那就不只是齐国之事。”   瘦弱的男子睫毛微颤,信仰之源环绕而来,勾勒金纹,形成环形阵法。他割破手指,滴下一滴鲜血,没入金纹法阵中,一闪即逝。   灵纹消失,没有灵力波动,一开始并未引起注意。   说者似无心,听着有意,一时惊起千重浪。并非青冢,妖域妖皇!   整个妖域都来了,这是什么情况!难怪入侵者伤亡如此之少,妖兽层出不穷,偌大的妖域,凶兽何止千万!原来如此。   这话说得何其高明,不愧是活成精的老鬼。   吞天兽冷声道:“别瞎扯。若是整个妖域出动,区区一个古国早就覆灭了,我等与齐木相熟只为了讨个公道,今日直冲着覆灭齐国而来,绝不伤外界之人半分。”   “区区借口,谁信?以此为借口将五大皇朝逐个击破。唇亡齿寒的道理我不说也该明白,外界的诸位可别掉以轻心。”瘦骨嶙峋的男子脸色惨白,说得很慢,像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但所说的每一句话却恰恰好戳中了外界所有人的软肋,如当头棒喝,给了那些幸灾乐祸的外界之人重重一击。   此话一出,想到一种可能,人人头皮发麻。   皇祖顿了一会,这才说出了最核心的话:“五大修真皇朝屹立大陆千万年不倒,我等谨遵仙尊陛下之令,神战后始终守护仙元从不曾倦怠,如今国之有难,外域入侵,有请仙祖出面,护佑苍生,为死去的臣民做主。”   他语速很慢,稍一快就会咳嗽,话刚说完。   “不好!”陌戟脸色陡然变了。   不只是他,几乎所有人都有种不祥的预感,浑身发毛。   齐木心如擂鼓,离滴血传音已经过去很久,也就是说他早就去请了仙祖!而今说的那些废话无非是拖延时间!   死寂。   没有一丝的风,空气停止流动,时间像是静止了。 ☆、287·血脉觉醒   “他要来了。”   吞天兽伏蛰,眸里尽是沧桑,它的担忧成真,此刻也不知是想些什么。   “仙祖是谁?”陌阳问道。他真身被困神界,对仙元修真界的事一知半解。不知道为什么提到仙祖不只是齐国沉默,就连众妖也沉寂了,甚至不可一世如吞天兽,也尽是悲观。   这问题,所有人无语。   “修真界的主宰。”陌戟耐心回答,“这些年来能与魔修相安无事,正因为有仙祖在。”   旷世神战起因不明,但罪魁祸首却是魔皇,可偏偏唯有魔族保全了下来,直接导致了修真界与其不死不休。   战后魔皇身陨,仙尊消失,仙域被封,上古五族除魔族外全都死伤惨重,妖神鬼皇也都陨落了,鬼域,妖域分崩离析,整个仙元大陆混乱不堪,大道近乎崩塌。   这段黑暗动荡纪年被历史斩去,究竟持续了多少岁月不得而知,后世无人知晓。真要算起来,神战的具体时日,极有争议。有人说是几百年前,有说千年,有的觉得加上黑暗纪年少说也过万载了……没人能准确说出。   好在修真界有仙祖,魔域又有个魔尊横空出世,换得了千年的和睦共处。   “其实就是个古板、严厉、不开化的死老头!凡事都按律令,违抗者必死。”   吞天兽愤愤然,“当年不过是大战一回,硬说本座玩忽职守,一次过失就直接流放,想不到这么多年了他还没死!”   何等强者得由仙祖亲自流放,这一战到场得究竟都是些怎样的大人物!世人惊叹。   谁知话音刚落,突然,一道闪电从天而降,把吞天兽庞大的身躯被劈得外焦里嫩。   姿势实在搞笑,陌阳哈哈大笑。气氛压抑得可怕,齐木没心请苦中作乐,背脊隐隐作痛,体内有些古怪。   背脊处的蛊虫就像不定时炸弹让他时刻脑弦紧绷,完全超出掌控却能左右生死的未知物潜伏在体内,已经是他能忍受的极限,比起丹田破碎,这种无力感更残酷。   雷霆坠落的刹那,黑暗的识海中刺眼白光一闪一闪,像多了什么东西,内视下却什么也没有。   吞天兽疼得龇牙咧嘴,头上黑烟直冒:“让你见好就收还不信,这下完了完了。”   究竟是什么东西!   齐木置若未闻,像陷入魔怔般审视全身上下,骨中蛊半醒啃噬骨髓,每一下都是钻心之痛,他不禁蜷缩了下。体内突然再次白光大盛,躁动的骨中蛊瞬间沉寂,一道裂纹遍布的菱形之物在识海边沿现形,无形波纹荡出抚平躁动。   那是一块古令牌。静静地浮在识海中,一动不动。   雷电划破苍穹,雷霆滚滚,刹那间乌云密布,滔天神则化为上万道秩序神链如瀑布垂下,冲着浮空岛而去!   “不好,快退!”   神则秩序万不得沾,一道神链就能破万法,浮空岛本就受损再受一击必毁!   妖龙古塔当机立断,催动神级星纹图,不惜耗尽千亿灵石,恐怖空间波动激荡,在神则瀑布降落的刹那,庞大的岛屿巨震,空间扭曲,下一刻出现在千里开外。   天地初光,神迹尽显。   八十一座上古战车驶出,数之不尽的光影巨人占据四方天空,承载了万年岁月沧桑,每一道都有毁天灭地之威,神辉由万灵源气汇聚而成,传说中的母气一丝一缕就能压断山岳,而今隔着虚空,就有不少弟子肉身崩碎。   血雾弥漫,腥臭刺鼻,惨厉的哭喊声如厉鬼,临死前狰狞的模样令人汗毛倒竖。   当真是仙祖亲临么?刹那间,就连外界观战的所有道修也下意识屏息凝神,睁大了眼,不愿遗漏分毫。   “违反盟约,扰我界域,当诛!”齐国皇祖对着虚空俯首,“还请仙祖决断。”   无尽威严临世,仙祖真身未出,但谁都知道重云之上,那位无上恐怖的存在屹立在那里,正冷眼看着下方。   除陌戟,皇祖,吞天兽等,其他万灵仅仅是被扫了一眼,便神魂巨震,气息萎靡百倍不止。令入侵的妖魔绝望。   齐木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想把发光之物拿出来却怎么也做不到。   那道古令满是岁月沧桑,此刻正泛着柔和的白光,一下一下,堪堪抵住了刺骨的疼痛。他记得很多年前石人师父交给了他一块古令。   无论是残缺黑剑,还是石人炼体法,那些上古奇珍万年古药,亲自生火为他淬炼体质,教他下棋……石人师父真的存在啊!齐木不禁哽咽了下。   ……师父。   桃源秘境消失后,所有与石人有关之物都不见了,就像是做了一场梦,连渊落都说那是假的,甚至毁了石人躯,渐渐的就连记忆都淡了。   石人师父尤擅推演之法,这预示着什么。   齐木望着接连死去的地府弟子,熟悉的妖兽,心在滴血。   识海中古令猛烈震荡,白光在脑海中越闪越快,挡住了视线。   突然间眼前蒙上一层血红,仿佛看到一则则画面清晰而迅速地在眼前浮现又消失——光影人降世,摧枯拉朽般将所有入侵者全部杀害,禁空禁地,逃不出去,逃无所逃!他眼睁睁地看着熟悉的人一个个惨死,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比噬骨钻心还要难受。   又一闪,恢弘的信仰玉塔源源不断的信仰惊天,齐国死去的人在皇祖号召下化为战奴重新醒来,祭奠的钟音浩荡,奏响挽歌……   齐木一声怒吼,眼前條然恢复如常。   齐国皇祖话音刚落,虚空雷云还在汇聚,仙祖还未完全降临。齐木喘着粗气,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有人担忧地扶了他一把。他猛地甩开,嗓音沙哑。   “撤退!所有弟子及妖兽退回浮空岛,不准回头!催动神级星纹图离开,浮空岛自爆毁灭整个古国!地府不败!”   齐木浑身蒙上淡淡白光,面目狰狞:“堂堂上古皇朝又如何,敢做不敢当,被小辈逼到如此地步,就连攻陷城池也只敢让主宰出面,妄为人皇!”   “走!”陌戟想带他走,却发现根本扯不动,有人禁锢了虚空,偏偏不准齐木离开。   “放开!反正我也活不久了!”   齐木眸光充血,终于吼出这句话,陌戟愣住了,吞天兽也猛地停下,惊异地看着他。漆黑短剑上下沉浮,恐怖杀伐劈开下方残垣,将停住脚步的地府弟子掀飞出去。   “全给我滚,不准回头,否则杀无赦!”   逆天到最后,震惊大世又如何,终究是败了,一时间只觉悲凉而可笑,并不是他弱,只是天不容他。   一旦失败,骨中蛊反噬,必死无疑。灭国也罢,被蛊虫折磨生不如死也罢,他的命似乎从不在自己手中。   这一战于他而言只有两个结果,要么辉煌,要么陨落。   亡者够多,残存的人历经了生死,他何德何能,能有这么多人为他舍生忘死,足够了。不该与他陪葬。   齐木不能动弹,数道闪电砸下,陌戟返回只来得及挡住两道,剩余四道触身却被淡淡白光抹去,那一刹那,青年如同九天仙人,圣光降临,万法不侵身。   陌戟惊呆了:“齐木,你……”   九天雷霆落地,无数人成了劫灰,庞大的妖兽肉身洞穿血染大地,来回救人的狻猊等仙脉境凶兽浑身染血,惨不忍睹。这根本不算战争,修真界无上主宰亲临杀戮,只是最残酷的屠杀,反抗无用,挣扎无用,面对天与地的差距只剩死亡。   齐木双目充血,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他听到齐国残存臣民在朝拜在惊呼,自己却只能无声嘶吼。   “都别死啊,救救他们,师父……别只救我一个,没用的……”   他竭尽全力想祭出古令,双耳流出血来,识海动荡,古令终于脱出,如长虹贯日般直冲上天,正中漩涡中央!   仙雾奔腾,滚滚而出,凝成一个不大的古字迅速变大,强大无敌的意志截断天穹!   浩瀚气浪如狂风般,肆掠大地。   “这是什么东西!”不少齐国强者掀翻而出大口吐血,就连皇祖也别过眼,猛力咳嗽了下。   “咦?”   一声轻咦仿佛在天际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却在一瞬间静止。   同时,虚空重云滚滚,旋转,闪电腾空,全部停止。飞掠而下的光影巨人停驻,又重新回到虚空,滚滚黑云缓缓消散。   “仙尊有令,因果缘由,恩怨相消,一国俗事,不足为外人道。”   古老的语言似有岁月沧桑,无声无息传入方圆千里内所有生灵的识海,而后一声长叹,在黑云完全消散,天空湛蓝恢复平静后,响起。   “吾不该插手。尔等好自为之。”   所有人震惊,方才说话的的确是仙祖!这是,走了?   原以为逃过一劫的齐皇族面面相觑,齐皇重伤未愈,猛地吐出一口血。   “妖域来袭怎会是一国俗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仙祖竟要弃我等于不顾么。”   一直淡然的羸弱男子,齐国皇祖望向上空,瞳孔微缩,在那淡去的古字上凝视许久,再也无法淡定。   地府弟子逃走了大半,剩余的不到万人,已是重伤之躯,但强大的仙脉境妖兽霸主却出奇地留下了。禁制消失,齐木失了支撑,尖锐疼痛袭来,差点晕厥。被陌戟扶住。   去而复返的吞天兽大惊失色,迅速缩小,第一次幻化人身,猛地冲到近前,把齐木给吼醒了。   “至尊仙令!你怎么会有仙令!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就这么让那老混蛋走了,你完全可以让该死的仙祖给你磕头赔罪!”   什么令?齐木被吼懵了,喃喃道:“我也不知道,它不受控制。”   皇祖脸色又苍白了几分:“虽见令如见仙尊,但似乎已不在你手里。恕我不能行礼。”   举世皆惊。   “天意,这是天意!齐国不仁,国运已至尽头!”吞天兽气吞河山,杀气腾腾,现出原形,嘶吼间山摇地动。   “敢那样对仙族天女,也好意思说忠于仙尊,不过是屁话!活该被仙尊遗弃,府主,灭国有我等足矣!齐国必败,只在今日!”留下的仙脉境霸主怒吼出声,踏平皇城,余一地残骸。   地面上死去弟子的尸骨未寒,妖兽的残尸如同山岳般堆积,触目惊心,方才喋血的情景历历在目,说不恨怎么可能。   近千仙脉境妖兽霸主杀气逼人,重回巅峰,对付这些的确已经够了,齐木目露惊狂之色,厉声下令:“摧毁信仰之源!凡反抗者格杀勿论,深入皇宫密地,开皇陵!”   “遵命!”   “杀!”   昔日的上古皇朝,高贵不可一世的皇族子弟,没了高人一等的傲气,没了后路。所有皇族浴血而战,在嘶吼在咆哮,看着这片赖以生存的圣土如今满目疮痍,战出了血泪。   骷髅傀儡壮大了又亏损,倒下后站起来了数次,至今早已不是最初的那批。   道妖自身肢解数次,又动用逆天手段涅槃,血气萎靡了许多,许是被雷电波及将死一次,没来得及离开,而今也成了不小的助力。   皇城血腥味浓郁,战火硝烟刺眼的发光将血染的战场映照得如同白昼,死去生灵残尸堆积,轰隆巨响声中,白骨碎屑扬起。   这一战是地府自建立以来打得最为艰难,覆灭成天殿的一战都远远比不上这次。   好在最后浮空岛并未完全崩塌,带着重伤的弟子安然回归,也算是万幸。   妖域部分势力,流放之地,地府,青冢古山联手,上古神山青冢甚至倾巢而出,仙祖清场大杀四方,而后离开。到现在足有三天三夜。   民之不存,国将倾覆。   瘦弱的男子像是苍老了百岁,眸里尽是沧桑:“错了吗,究竟哪里错了。”   他一动不动,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陌戟立在他对面,静静地对峙,一直到最后这位开国老祖都没有任何动作,双目浑浊,空洞地守着信仰玉塔。   这座不朽的神塔屹立千万载,历经辉煌盛世,护佑古国国运昌盛,亘古不灭。如今却已逐渐暗淡。   “尊于仙尊却杀了仙族天女,瞒天过海毁了一代人皇,而且至今死不悔改,这还不算错!?”陌戟冷哼,实在懒得跟这些人废话。   古国战将气势低糜,节节败退。众凶兽以齐木为首,深入腹地,一直杀到禁地皇陵附近。   “住手!”   开国皇祖终于动了,撕裂虚空硬是使用逆天手段,将齐木等人与皇陵的距离生生拉开了千丈!随即一口血喷出,脸色不自然潮红,只手抵住陌戟等人。   “皇陵重地不能擅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齐国败了,你娘的骨灰要放就放进去吧。”   这场旷世之战终将落幕,而战败一方却令整个修真界任何人始料未及。没人有资格评判,直到这一刻,整个修真界都沉默了。   身负重伤的诸位仙脉境皇族长老来不及疗伤,闻言像抽空浑身气力,嘭地一声,跪在那瘦弱男子面前。半晌说不出话来。   “……皇祖保重身体!”   上古皇朝最凶险的莫过于皇陵,倒不是说里头有多可怕,而是皇陵庄严之地不容亵渎,守备森严。   其外哪怕是一花一草一木一石也是阵法,外族擅自闯入只可能魂断身残,若强势摧毁则很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方圆万里生灵同归于尽。   这是齐枫所言,换言之娘亲执着于把骨灰放入皇陵,正因为这是一国核心。唯有历代帝王及有大功绩的王侯族老,经过严格的仪式后,才能葬进皇陵。聚集信仰,积阴德,真正安息。若是合葬,下辈子才能还在一起。   “本就是一国耻辱,却越抹越黑,再守下去也没了意义。”   皇祖一挥手,陵墓打开一道一人高的门户,灵气冰冷滚滚而出却并不刺骨,他道,“进去吧,里头并无危险,有一个守墓人,会告诉你墓穴在哪里,壁上有记载,做不了假。立血誓为证。”   齐木背脊疼得麻木,他面色苍白,看着那个门户,明明触手可及,心里却完全无法平静。他咬紧牙关,磨出血来。   “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等到国破人亡落到这种下场了,才肯低头吗!为什么!”   “那得去问你娘了。”   皇祖目光复杂,看了他一眼,轻叹道,“我老了,就不陪你进去了。里头有你想知道的一切,等你出来真相也将公诸于众。”   门户大开的刹那,无形金芒蔓延而出,空间扭曲,但凡异族被隔开至一里开外。不许靠近。苍老沙哑的嗓音从里头传出。   “让他进来。”   “是。”皇祖恭敬地行了一礼,让众妖大惊失色。   吞天兽紧张道:“千万小心。”   齐木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事后他曾不止于此地想着,如果他没有进去,而是选择直接合葬,也许什么也不知道,结局也许也大不一样。   未知的东西往往能撩拨人的好奇心,以至于越好奇越无法自拔,以至于一步走出,万劫不复。   齐皇祖的确言而有信,门户在身后并未关闭,脚步声略显空旷,浓浓白雾散尽,眼前是一座巨大的祠堂,上可通天,下无底,每一处隔间摆放着不同的灵位,进去又是不小的空间。   “随老朽来。”   说话的是一位须发尽白的老者,领着他轻车熟路地穿行,瞬息来到那位大皇子的陵墓,跨过重帘,前方是一处水镜,映出两人的模样。   草地上有一口白玉棺木,静静地安放在那里。周围绿草如茵,枝繁叶茂,有灵泉汩汩,睡莲浮着,如仙境般少了墓穴的阴森。   是这里。   一到这地方,他体内的蛊虫停止躁动,有种前所未有的安逸闲适。   齐木拿出骨灰坛,玉质的小坛泛着青绿的荧光,放在棺木之上。手一顿,小坛倾斜滚了一圈,差点落地。齐木赶紧把它扶好,眼皮直跳。   老者捏诀,超度古咒化为金字在空中现形,凝成巨大的法阵,正好将棺木和骨灰坛团团包裹。地面凹陷,棺木缓缓下沉,无尽金光勾勒出实体的玉石碑,这是延续上古最古老的合葬礼仪。需要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   “合葬之后,你体内的蛊虫也会脱离,日后与齐国再无半点关系。”   齐木猛地瞳孔微缩:“你怎么知道我体内有蛊虫!是你们做的?”   “老朽眼睛没瞎,这事与齐国无关。”白眉老者神色如常,道,“我等给你植入神蛊,然后让你立死誓来灭国,来与齐国不死不休?是谁逼你立誓就是谁下的蛊,你在达成谁的心愿,就是谁把你害成那个样子。”   “我不信。”齐木道。   “废我丹田,断四肢,把我折磨得不成人形的不正是齐国,与我娘有什么关系,亡者不能言,不准诋毁!”   “看来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悲可叹。”   老者望向逐渐成型的合葬陵墓,道,“那女人何等自私,勾结魔域乱贼,未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虎毒还不食子,她不止逼死道侣,祸乱皇宫,还对婴孩下手,就是死了也不让儿子好过。这种人体内流着罪恶的血液,没资格葬进皇陵,可怜了这小儿,到死也不能解脱。转世投胎了也不能安生。”   “你说什么?”齐木條然睁大了眼。   “皇子天赋惊人,原本能继承皇位,但拥护他的十大族老,整整十族旁系被屠尽,也就与皇位无缘。但凡与他相近的男男女女包括叔侄在内,都被杀了个干净,那时候你正要出生,那女人与婴孩的你换血……不是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信。”   老者默了下,几分悲怆,“你能想象疯了似的占有欲,不准道侣接近包括亲友在内的任何人,那段时日皇宫惨死万人,全是被那女人所杀。但唯一仙族身份尊贵,哪怕血刃皇族,皇祖也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对,怎么越听越像是……   齐木面无波澜的脸快要崩塌了,他摇头道:“仙族生性淡薄,我娘是仙族天女,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老者嗤鼻,难得怒气不加掩饰:“谁跟你说她是仙族,那女人是魔族,纯血魔族!”   轰地一声,恍若晴天霹雳。   齐木兀地僵硬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白眉白胡子老者一说起来就愤愤然,“当年就是乱传谣言,才使得魔族妖女有机可乘,整个修真界被蒙蔽了整整十多年,那时候她仙族遗孤的身份举世皆知,其实是个魔族冒名顶替!不知她从哪弄来的半罐仙血隐匿了魔气,就连仙祖都没看出倪端。”   “不对,这不可能,那我是……”齐木颤了下,脸白如纸。脊椎处有些发痒,血脉通畅无阻,似有使不完的气力,气息渐渐增强,比之巅峰更甚。   “你也是魔族。”   白眉老者冷声道,“上古皇朝经历了神战及黑暗乱世至今,最容不下魔族。你娘知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她生你只为了换血,把魔血全注入你体内,剥离出齐皇族血脉,并用仅剩的仙血涅槃。只可惜你出生伴有异象,惊动老祖,事情败露。可是已经晚了,那时候你已被植入神蛊,又被注入了成年魔族之血,整个已经疯魔,只得强行镇压。”   谁能相信,仙族天女是个魔族,还生了个逆天的疯魔儿子,出生便杀了好几位极境强者。整整十多年在齐皇眼皮底下这一身份都未曾暴露,堂堂上古皇朝,竟然让个魔族妖女在皇宫重地横行了整整十多年!   这段不堪的真相被封尘,不准提起。   有各方面原因,这孩子阴差阳错活了下来,有骨中蛊吞噬魔气,一身魔血隐匿了个彻底,废了丹田之后倒是成了个普通人。   念这魔族年幼没有杀已是动了恻隐之心,至于对魔族欺骂鞭笞,这也在所难免,齐国欣然见之。   “她都死了,你们就把所有罪名全推到她身上,反正也死无对证。她提醒我要复仇要灭国,怎么不是为我好。”   齐木浑身血液翻滚,如伏蛰的古兽苏醒般,有节奏地共鸣。   “既要灭国,又要把骨灰放进皇陵,这本就自相矛盾,连国都没有了,哪还有皇陵存在。之所以要你灭国,是因为不这么做,她的目的绝无达成的可能。齐国追随仙祖,尊于仙尊,与魔族不共戴天,齐国皇陵不葬异族,魔族没了魔血也是一样。魔族间没有亲情可言,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自私而已。”   合葬之墓已成,神光顿掩,清风拂过,齐木头皮发麻。   他看到一只指甲壳大小的红纹晶石状蛊虫从手背爬出,微弱空间波动荡出,蛊虫就要从中遁走。   白眉老者猛地抓住神蛊,拿到齐木眼前,后者皱眉后退一步。   “别说了!”   老者蔑笑道:“神蛊不会再威胁你的性命,这座合葬墓也不必存在了。据说魔君养蛊成痴,此物就是从他手里拿来,你娘那时候还与魔族勾结,就凭这些齐国也容不下她。害你生不如死的娘是魔族,而你是魔族纯血,你和齐国没有半点关系。”   “闭嘴!不要再说了!”齐木浑身血液翻滚,翻手间似有无尽巨力,能沟通天地,就连数年毫无异动的修为瓶颈也松动了。巨大的落差让他几乎崩溃,疯了似的催动黑剑,地面轰然裂开,恐怖杀伐脱手而出,比以往流畅了千百倍,神火焚天,毁灭万物,劈开合葬墓!   “全都是假的!我不是魔族,我不是!”   不远处老者后退一步,一脸悲悯地看着他。   “不准这样看着我!”至尊神器发威,齐木席卷滔天神焰,杀向老者。   经过水镜。他侧目看了一眼,顿住,像被人扼住咽喉,无法呼吸。   镜中的男子浑身被魔焰包裹,黑发倾泻而下长了近一倍,双眸是鲜艳的血红色,眉心魔纹倒竖,熟悉的脸冰冷而决然,有种令人窒息的阴暗美感,正惊惧地与他对视。   纯血魔族的样貌,正是齐木自己。 ☆、288·大战终   “这、这不可能!”血色瞳眸放大,额前竖下的魔纹如黑红的血,泛着妖冶红芒若隐若现,水镜里头的男子手臂颤了下,杀伐脱手而出,偏离了原有的轨迹,落在半毁的墓地。   轰!   合葬墓从中一分为二,朴实无华的骨灰坛暴露出来,咔嚓一声出现条条裂纹。   白玉棺木扭曲,涌现出漆黑死气,将骨灰坛湮没,焚烧。   陡然上方灰雾涌现,似有模糊的人影在挣扎,却被死气吞噬。一道凄厉的女音如厉鬼般响起,那种不灭的怨念、悲戚与恨意铺天盖地而来,席卷四方。   “我要与他在一起,别的什么都可以不要!我把孩子给了你们,全部给你们,我的罪由我儿来还,我儿是纯血魔族,生而为皇,我把神蛊养在他体内,让他做你们的傀儡,纵你等驱使,为你等效力!日后哪怕搅乱魔域屠尽魔族也可以……明明答应了,为什么!——   为什么又出尔反尔!”   绝望深入骨髓化为实质性的寒风,令周围脚下之景如镜面寸寸剥落,漆黑挽风肆掠,整个平静祥和的陵墓空间瞬间面目全非。   尖利的嗓音疯狂而凄绝,经久不衰,最后只剩阴冷而诡异的笑声,渐渐消散。   “这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   黑发及至脚踝,血脉复苏,魔焰滔天。齐木血眸睁大,像是被禁锢般,却一动不动。女音消散,只剩粗重的呼吸声空谷回荡。整片空间虚无一片,很明显这里并非真正的皇陵。   “虽身死执念不灭,不惜把亲子当筹码,你还信她是仙族么?”白眉老者从黑暗中走出,凛冽的阴风呼啸,却只有他那一处平静如初。   不对!很不妙,好像忽略了什么。   女音的怨念让齐木头皮发麻,他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血眸中惊惶一闪即逝。   “老朽很遗憾方才骗了你,爬出来的血蛊其实是假的,你的确立了死誓,却并非覆灭齐国。”   老者捏着那赤红蛊虫,轻轻一捏,红晶粉碎,“凭你的魔族身份,控制你其实不需要其他理由。你的血脉之力很强大,一出生便是纯血魔族,换血也只是杜撰而已,但以魔族的疯狂本性,倘若你真有皇族血脉,你娘的确会换血也不一定。”   什么!?   齐木面露痛苦之色,喉间压抑地嘶吼。骨灰入皇陵与灭国相矛盾,莫非蛊虫还在体内!蓦然只觉脊椎发麻。   他浑身血脉翻滚,像岩浆炙烤,眼前模糊不清,面前的老者條然出现了十个八个虚影,围着他缓慢旋转。无数条锁链从黑暗中探出,沉重撞击声震魂,困住齐木手脚。   “你本就是齐国的傀儡,放养了十多年,对齐国出手只是其中的一环,欢迎自投罗网。不愧是魔族皇者,洞悉石人炼体秘法,哪怕丹田破碎也能强悍至此,老朽果然没有看错人。”   老者欣喜若狂,心里却冷到骨子里。   上古皇朝能千万载屹立不倒,自然看得更远,霸业总有白骨铺路,不破不立,哪怕弟子死绝了也无妨。只要皇祖及护国老祖还在世,血脉不曾断绝,就能重建古国。   有生之年若能吞食魔域土地,将魔族掌控于手,那么齐国终将立于巅峰。   想要真正控制魔族,也唯有在他血脉复苏的那刻。   此子能把古国逼到这个地步也足以见其实力,丹田破碎无缘仙脉境也罢,能有妖皇相帮更有魔尊庇佑,气运比肩古国者古今罕见,的确能孤注一掷!   “我就是我,我的命由我掌控,想控制我与魔域作对,休想!”齐木咬紧牙关,拼命压制住血脉,浑身却被锁链禁锢。   至尊神器发威,如切割豆腐般,将锁链斩断。   “我不需要这血脉觉醒!”   “这可由不得你。”   本身就是枚棋子,还妄想与天斗,冥顽不灵。   老者面带悲悯之色,口中念念有词。   瞬间有数道黑纹侵入齐木躯体,在皮下游走,景象极其可怖。齐木顿时惊呼出声,眼里愈发血红一片。   “就算血脉不曾觉醒,魔族的本能不会变。你有执着的人么,如果那人不在乎你,你会不惜一切抢夺过来么,哪怕明明那人已经属于你了,你却依然无法安心,依然无时无刻不处于痛苦之中……”   “不、不是的!”齐木头痛欲裂,他喘着粗气,身体像是要炸裂般无法控制。   “你会在乎那人到不允许旁人叫他的名字,不准旁人与他说话,甚至只是面对面,也无法接受?待你血脉复苏,成为真正的魔族,你会控制不住想杀人,所有靠近那人的一个不放过,你会不惜一切杀了他们,哪怕是你的族人同伴朋友……”   “不!”齐木嘶吼出声,嘴角溢血,眸光却涣散了。   他正处在最危急关头,受不得半点打扰,但四方八面却站满了虚影,诵经般的声音将他内心深处最恐惧的排斥的不愿接受的情绪翻出,血淋淋地踩在脚下。   【别听他的!齐木,他在夺你神觉,把你害怕的全部挖出来,再把你的理智全部摧毁,这跟洗脑没什么两样,会失去自我变成傀儡!皇陵也是假的,齐国阴险狡诈,果然没安好心!你觉醒后,蛊虫正好能掩盖你的魔气。】   【你仔细想想,他说的真正目的是……千万别信他……】无数道神念在识海中浮现,却无法传进齐木心里。浑身血脉蜕变,横冲直撞,筋脉拓宽,撕裂般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再消磨着他的意志,   “你知道魔族的执念能把人逼死么,有见过对吧,很快你自己也会成为那样的人。你会越陷越深,可你越是执着越会让那人远离你。”   齐木脖子上青筋直冒,皮肤龟裂鲜血直流,他猛地伸出手,骨节清晰可见,骨节修长,指甲长而尖,却从白眉老人身体穿过,怎么也抓不到实形。   不想,他不想伤害尊上,分明最憎恶最怨恨魔族,为什么却是自己!与其被嫌恶,究竟为什么要活着……齐木绝望,这一瞬间他五脏俱损,神魂寸裂,求生欲近乎全无。   缓缓闭上了眼,意识陷入黑暗。像沉寂了无尽岁月那般漫长,有人在耳边诉说着什么,一道白光划破了黑暗,刺痛了他的双眼。   像是虚空投下的双眼,他看到了一幕熟悉的画面。   一个小庭院,柳树摇曳,树下摆着棋盘,熟悉的陌生的弟子围在那里。   自己坐在一方,情绪不怎么好。   对面坐着如仙人般的男子,那人如画一般清雅脱俗,好看得不像凡人,眸光空洞如承载了日月星辰,天地万物。熟悉的脸,只是看着却有种窒息的感觉。   青年沉吟片刻:“如果你输了,那便甘愿为奴为仆,听我差遣,认我为主,一生不背叛。”   “贪心不足。若是你输了,那你就是我的。”渊落面向他,冷声道:   “没有我的允许,就是死也不能!”   画面消失,齐木猛地惊醒了,他蓦然睁开眼,双目生疼。   ……   黑暗的空间内,蛊惑的声音还萦绕不绝:“其实你在乎的那位并不需要你,你不在他也能过得很好,或许没有你还能更自在,而你却只能把那人禁锢至死,你想那人死么?”   “住嘴!”齐木嗓音沙哑,想被掏空了般,浑身血肉模糊。   磅礴的血气终于冲破桎梏,呼啸而出,恐怖魔焰滔天,与天共鸣。   一条赤红色经脉自丹田而出,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向识海,将周身各处穴脉点亮,一股不同于真元的澎湃灵力从内而外爆发,节节攀升,吞没身躯,冲霄而上,洞穿了穹顶!   魔焰滚滚与天地神火融合后更为惊人,齐木席卷恐怖能量一飞冲天,如同九天魔神临尘,将周身虚影全部斩断,无论死人活人一律灰飞烟灭。   经仙脉境催动,至尊神器威压惊天,不可同日而语。天地异象陡现,势如破竹,将此地摧毁。   周身异象虚影一个个消失,只剩下白眉老者一人,他猛地吐出一口血,脚步浮虚踏空半步:“仙、仙脉境,这怎么可能!”   外界已过去一个时辰,还没有任何动静,陌戟等人心疑,有不祥的预感。陡然一声轰鸣,一人冲霄而出,天穹重云翻滚,聚集,景象惊人,竟是晋升仙脉境的异象。   紧接着在场数十万人见到了耸人听闻的一幕,仙脉得天地认可,祭祀钟音齐鸣,花雨自九天而落,化为仙光照耀人间。无尽白光从天际跨域而来,汇聚于其身,将周身笼罩得严密,几乎看不清人形。   “难以想象,好庞大的信仰之力,虽比不过古国,但全部加持在一人身上,简直逆天了。”   “杀!全都去死!”   短短一个时辰,青年像是突然长大了般。   黑发如瀑长至脚踝,赤眸似血,眉心魔纹倒竖,原本清秀的脸妖异了百倍不止,整个人焕发新生。气息雄浑而强大,白光环绕黑炎包裹全身,几乎认不原貌。   有人看清一角,顿时大惊:“那真是府主么,竟然晋升仙脉境了,好强!”   就连陌戟也愕然,吞天兽像是囫囵吞进一整座坟山,张大嘴愣在原地。   皇陵荡出无形波纹,神纹复苏,将所有异族阻隔在外,看似羸弱的皇祖一改疏懒病态,冲进神阵中。   “不好,守陵人也奈何不了他,不止没有摧毁他的意志,竟还让他破入仙脉境!”   什么!果然有问题!众妖族被挡在阵法外,顿时骂声连连,术法尽出,想要破开神阵。   法阵内,无尽白光汇聚而来,庞大得惊人,就连一众皇族长老也站不住了。   一位仙脉境中期的族老硬撼一掌后倒飞而出,大口吐血,眼里露出惊骇之色:“这不可能!信仰他的究竟有哪些人!”   齐木大杀四方,生生杀出一条血路。血眸中有血泪滴落,吼声如猛兽般,让人头皮发麻。   魔族!   我是魔族!   我怎么能是魔族!   ……   【废木,你冷静点!是魔族又怎样,魔族血脉也尊贵,就算那位不要你,本大爷又不会嫌弃你。】煤球唯恐天下不乱,此刻却谨慎了不少,毫不收敛大显身手。   一人一剑所过之处,鲜血横飞。   齐木双目血红,脚步不稳像是随时都会倒下,战力却格外惊人。血脉之力以出乎意料的速度消耗一空,他却像陷入魔怔般只顾杀戮,连受伤也不顾。   “族老退后,不要近身!”   皇祖长袖一挥,滔天火焰瞬间消失无踪,露出里面的惨状,他说完望向一处角落,眯着眼吩咐道:“等会听我命令,八十一重天地阵法幻化神则,直接将此地困封,不准任何人逃脱,也不准生灵进入,此人一旦成长必成大祸,今日断后路,他必死无疑,永除后患!”   “遵命。”暗处有人影躬身退去,手中的八角木牌露出一角,如果有谁在这里定能一眼认出,那是上古罗盘五行八卦!   被挡在重重神战外的无数妖众这才震悚不已,里头阵法惊天,重重叠叠,不阻碍齐国之人进出,齐木处处受阻,却依旧如出入无人之境,肉身极速,就连仙脉境强者也无法推演出轨迹。   “凭一人之力也能逆天,齐木太强了,本座当初一看就知道他不是凡人。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究竟知道了些什么秘辛,至于反应如此之大?”吞天兽惊呆了,忍不住说道。   齐木才刚进阶仙脉境,信仰之力还未经集中聚集炼化,仅凭强悍的血脉之力立于不败,足以见其强大。   本就身负重创,而今却是这种不要命的打法,陌戟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浑身气势凛然与神则相抗,嘴角溢血。   天摇地动,结界出现道道裂纹,众妖露出喜色。   皇宫重地被重重包围,强大的道修先前身负重伤已经愈合,虽死伤惨重,但堂堂古国剩余的这些也足以让寻常势力胆寒。   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极境强者在搏命,为护国不惜以死相拼,而仙脉境族老却听从皇祖命令隐在战法外,冷眼旁观。   终于惊雷炸响,青年猛地吐出一口血,一个踉跄,终是从半空跌落,他眸光轻松了不少,似解脱。   至尊神器脱手而出,把地面砸出了个深坑,被层土掩埋。   这场恶战若是传出,足以震惊大陆。最年轻的仙脉境强者体内仙脉才刚凝聚成形,血脉蜕变初成,竟然三度涅槃,杀了近万人后,血脉之力耗尽。   仙脉黯淡,齐木倒在地上抓动身侧的碎石,指甲血肉模糊,胸口起伏,生机近乎全无。   “便是此时!”隐于人潮中的仙脉境族老爆发浑身真元,暴掠而出,恐怖杀伐滔天,杀向齐木。   皇祖眼里狠厉闪过,冷冷地扫过想要破阵冲进来的妖众,苍白的脸上有些玩味,“屠杀开始了。”   五行八卦古罗盘升空,凝成巨大的八卦阵眼镇压整个皇宫密地!   混沌雾霭蔓延,天地阵法闪现,无上恐怖的法则之力若隐若现,形成一道无形的光壁挡在陌戟等人面前!法则复苏,护佑整个古国,令所有深入皇宫腹地的异族寸步难行,且倾尽全力出击,绝对屏障纹丝不动!   “不好,大意了,这是陷阱!上古法则只能护住皇宫方寸之地,把我等引来这里只怕是要一网打尽,齐木应该是知道了皇陵是假的,这才暴起杀戮,要警醒我们。”   这下子在劫难逃,所有人面如死灰,眼睁睁地看着无数人争相而上,抢夺至尊神器,更有无数道杀伐气贯长虹之势杀向齐木。   “府主!”有地府弟子失声恸哭,悲痛欲绝之色却在一瞬间僵硬,然后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一道神虹轰然落地,天地静止了。   那一刹那间,仿佛天地间多了些什么,哪怕灼眼,也无法移开视线。   百米粗的白芒划过,所及之处肉眼可见的,所有吞没的人群肉身粉碎化为飞灰,无数皇族来不及惊呼便化为齑粉。   空间扭曲,被法则封困的空间被徒手撕开。其中飞出一道修长的人影,黑发黑袍,睥睨尘世。威压如瀚海般铺天盖地而来,杀气逼人有一股骨子里的寒气令天地冰封。   “叩见尊上!吾等惶恐,竟劳尊上大驾……”   所有人目瞪口呆,大气不敢出,一脸惊悚地看着这一幕。两方的反应却相差悬殊,地府弟子兴奋得近乎晕厥,匍匐在地偷偷打量着这位旷世魔主。   齐国之人吓得一瞬间脸色惨白,动弹不得。   渊落没看任何人一眼,径直走到碎石血堆边沿,弯下腰,双手揽过一人的腰,把人抱了起来。青年浑身血肉模糊,已经恢复成原来模样,肉身冰凉了些,呼吸几乎全无。   还好,还好赶到了。差一点就……   这一刻无上至尊手臂微不可觉地抖了下,收紧双手把齐木搂进怀里。   方才一刹那的情绪波动令怀中人神魂猛震了下。齐木无意识抓紧了衣袍一角,像抓住唯一救命的浮萍,用尽了浑身气力。咳出鲜血混着内脏碎屑,令出口的话支离破碎。   “我……不是魔族……”   渊落面色复杂,而后轻叹了一声,轻抚了下齐木的后背。   “没事了。”   皇祖神色凛然,头一次动用羽化境实力,让所有皇族惊醒。   他抬手一挥,准备迎战。皇祖血气澎湃,有裂天之威,先前弱不禁风的羸弱之姿如同错觉,有种顶天立地的无上大能,刹那间所有皇族蠢蠢欲动,就连信仰古塔也迅速翻滚,天地阵法中数百个古字熠熠生辉,古朴苍桑之意流露而出。   渊落面朝向他,心里已经不悦到极点。   “谁敢出手,屠戮全族!”   冰冷的嗓音刺到骨子里,那种无与伦比的气势无人能匹敌。   一步踏出,天崩地裂。雷霆翻滚,声势浩荡,令所有人喉间腥甜。   众皇祖胆寒,看看被抱在怀中的青年,视线却不敢上移半分,头猛地垂下,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289·博弈者   轰动仙元的跨域之战终于落幕,齐皇朝战败,这一结局如敲警钟,令整个修真界沉寂。地府亦有如此实力,魔域更是不能小觑。   威震八荒的上古皇朝,自上古传承至今,国运鼎盛,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日。本是新皇登基的盛典,万国来朝,却迎来一场恶战,紧接着生灵涂炭。   曾经的神圣之地,如今尽是断壁残垣。满目疮痍,惨不忍睹。   魔域地府之名达到顶峰,被传得神乎其神,简直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地府府主血洗弃子之耻,终是正名,齐木这个名字再一次传遍整个修真大陆,真正的天生皇者,然命途多舛,让人唏嘘不已。   嘲笑齐国弃子的谩骂之词销声匿迹,曾肆无忌惮评头论足的势头也消失无踪。值得一提的是,当日灭国之战大显身手的众妖兽霸主,地府的诸位高层也都声名大振,就连天赋神通的年轻一辈道修也都名噪一时,比如道妖、虚川、田白、璎珞……   自古成王败寇,齐国元气大伤,但国民未尽,信仰尚在,有天地阵法护佑,重建指日可待。   原以为齐国经此大劫,就连仙祖也弃之不顾,一旦羽化老祖仙逝,皇朝就此没落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人情冷暖,风水轮流转,世上最不缺的便是趁人之危、落井下石者。外界传得沸沸扬扬,有的甚至打算瓜分国土。   但大战过去不到三日,齐国便有了大动作,不止一件,相当高调毫不遮掩,所有人始料未及!   皇祖亲临青冢古山,带了上万件无上仙珍,竟是包括曾掠夺青冢的圣宝,毫无保留地完物奉还!百位仙脉境族老跟随其后,连昔日的齐皇也认错,态度诚恳。当日,仙珍的神辉照亮了青冢半壁天穹。   如此大张旗鼓,为的是将死去的齐皇族及护城将士的遗物或是残躯带回国,安抚亲人族友。齐国上下动容,更是对齐国皇祖的仁心慈善感激涕零,哪怕悲痛欲绝,也觉得护国而死,死得其所,了无遗憾。   哪怕历经死战,古国的底蕴依旧让人慨叹,望尘莫及,而今更是被上古皇朝的大气魄给深深折服!而且大战结束,最可能再度进攻的便是青冢,齐国走这一步棋简直高明至极!不只是显示了古国的风度,还探敌虚实,更彰显了古国依旧强悍的实力,深不可测。   而青冢古山这次狠狠出了口恶气,却也被齐皇朝的底蕴惊了一把,万分庆幸这次还好有地府在,连掌控妖域的无上妖皇也出面,跟着风光一把,名噪一时。而今大战结束,恢复元气还需要些时日,唯恐其他势力趁虚而入,地府回了魔域再无后顾之忧,但青冢相对而言就悲剧了。   自古以来,利益是永恒不变的真理。齐国来求和,对青冢而言,简直求之不得。   两方言和,万年来水火不容的两大上古势力,竟然就这么一笑泯恩仇,还是在血仇新恨之后!   一时间整个修真皇朝态度都格外微妙,原本对齐皇朝冷眼相向的一些势力震悚不已,再不敢轻举妄动。逞一时之气不死不休,不过是初入锋芒的锐气,能凌驾修真界巅峰千万载不灭,这才是上古皇朝该有的气魄!令人胆寒而又心生敬畏。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齐国,皇宫重地,议事处。   “与青冢古山的仇怨自此放下,玉兔族做出承诺,我等也该拿出诚意来才行。也该另立新皇了,原本登基大典若无意外,这任齐皇也该退位了。”   唯一龙座上,皇祖支着细长白皙的手指撑着头,半倚在唯一龙座上,身体消瘦几分羸弱,面上是终年未见天日的病态苍白。   他说的就是圣旨,一句话便能决定皇帝的去留,但凡他所做的决定无人敢忤逆。   “皇祖英明。”众议事族老躬身答道。   大典被搅乱,好容易重新坐回皇位的齐皇顿时浑身一震,深深俯首。   当年因为玉兔族在皇宫大闹令八卦古罗盘失踪一事,他亲自领兵毁了青冢一大旁系山脉,与青冢古山结怨最深者非他莫属。摘了他的帝王冠冕,的确是最简单以示诚意的方法。   “皇祖所言甚是。”几位守护族老面露难色,悲叹道:“几位皇子为国而死,皇族年轻一代后继无人,谁能担当储君之位,还请皇祖明示。”   齐皇眼里精光一闪,往前一步,躬身道:“并非如此,诸位有所不知,太子齐睿当日受奸人所害昏厥在宫中,逃过一劫,即日便会醒过来,不如……”   “不必了,除此之外,倒是有更合适的人选。”皇祖拍了拍手,道:“进来吧。”   提及齐睿,诸位族老面色沉了下来。   登基之日国殇之时,如此不吉利,就算举国上下皇族只剩一人,也不该立齐睿为皇。   众人寻思着究竟是谁竟让皇祖如此看好,一同望向门户。   殿门大开,一人步伐稳健,走了进来。看清来人面容,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在座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拜见皇祖,见过皇上,见过诸位族老。”缓缓抬起头,一张俊美的脸从容不迫,眸光沉稳深不可测。正是齐枫!   器宇不凡,宠辱不惊!   不愧是齐皇朝历代声望最高的皇子,此人竟然没死,所有族老大喜过望,齐国后继有人,天佑我朝!   “齐枫听令。”皇祖嗓音慵懒,此话一出,却像钟音敲响在座所有人均脑弦一紧,屏住呼吸。   齐枫双膝跪地,万分虔诚地匍匐在皇祖面前。   “齐枫将为下任齐皇,登基之日重新纪年,赐年号开元。新纪元将不分祖籍辈分,举国上下以皇帝一人为尊,除了国之存亡的大事外,再也不必过问于我。切记一切以齐国为重,目光放长远些,不要被一时的怨恨冲昏头脑。”   说到此处,皇祖别有深意地看了齐皇一眼,叹道:“我将离开国土游历四方,日后就由齐枫替我掌管齐国,诸位尽心辅佐,听新皇命令,振兴齐国。”   新开纪元这是什么概念!此子将成为齐国历代地位最高的帝王,等于立始皇!   所有族老震悚到无以复加,顿时吵翻了天,大呼万万不可。举国听令于一人!一国危难之际,皇祖真打算弃古国于不顾,把重任全部托付给一个年轻小辈,会有什么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不要小看年轻人,事到如今,莫非诸位还没看清么。一战只在朝夕,准备却要多久?在我等看来,新势力要动摇古国根基简直没有可能,换做实力相当的大国,真要覆灭上古皇朝少说也要千年谋划。可齐木才几岁,他又用了几年。”   齐国虽未被灭国,却也元气大伤,把不灭的皇朝逼至此境的竟然是个年岁半百不到的青年……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竟是完全无可反驳。   可惜齐木最后没死,等于放虎归山,后患无穷。闻言想到同一点,不少人胆寒不已。   见皇祖示意,齐枫道:“还是和先前说的一样,齐木此人深不可测,不能交恶。”   皇祖微微眯起眼,赞许地看着他:“那孩子已成气候,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便只能善交,你与他相熟,日后定要牢记。过去的事无法挽回,今后当以大事为重。”   既然要善交,不知为何,齐木极其排斥魔族血脉,似乎并不愿身份暴露,那便如他所愿保密一时,日后需要的时候再佐证便是。   难得当面亲耳听到开国皇祖说这么多话,却是在分别之际,但皇祖去意已绝,留也留不住。   “无论我身在何处,只要我还活着,齐国上古皇朝的地位便不会动摇。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自古祸福相依,不必太过悲观。”   最后,面色苍白的男子只让齐枫送他最后一程,一众族老停在原地望他离开,面露悲怆之色,恨不得下一刻就直接跪下去。   护佑古国千万载的先祖,而今正值危难之际,却是要离开了么,前路昏暗,他们看不到未来。   离了所有人,齐枫才问了疑惑已久的问题。   “当初若是直接开启天地阵法,动用禁忌手段,有皇祖您坐镇,齐国根本不会战败。”   毕竟到后面皇祖根本没有再出手过,就算是为了长远打算,也不该……   “错过了时机。生平第二次见到至尊仙令却是这样的结果,我老了,难免会感伤。看着那孩子,有一瞬间我很希望他是我的后代。”皇祖面色苍白,看上去有种弱不禁风的病态。望向他,灰眸中却有种叱咤风云的霸气。   “此事已矣,不必再提。你心性虽不及齐木,却也不逊色多少。齐国交给了你,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   “齐枫定谨遵皇祖吩咐,定不遗余力,不惜以死!立血誓为证。”   齐枫诚惶诚恐。除了不服输,更有些凛然寒意。   假死回归后他与齐木统一战线,既然身处皇宫定然逃不过皇祖的感知,国危之际径直找上他拿走了八卦古罗盘,偏偏放了他一马,如今更是绝口不提他叛变之事。   若是地府胜了,则齐木绝不能交恶,而身为唯一与齐木相熟,且有治国之姿的皇族……他才没死。而今能继位,并不是巧合!   从头至尾皇祖都是泰然自若,他似乎算好了这些,无论胜败无论何等变故,都有后路可走。何等强大的气魄!判断力惊人,运筹帷幄,就连胆气也绝非常人能及。   这便是开国老祖,齐国当之无愧第一人!   齐枫望向他,毫不掩饰敬畏崇拜,暗叹魔域魔尊想必也莫过于此了。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皇祖脸色变了。   “日后这种想法不必再有。这片天已经变了,再不复万古辉煌,浩劫将至,我冒险走出这一步也不知是对是错,但这只是我的事,由我一人承担。记住,但凡事关仙尊魔皇等,避而远之更不要深究。”   无所不能的男子面色苍白说出这番话,竟有种挥之不去的恐惧。   “魔尊亦是博弈者之一,和我等并不在同一个层面。”   真正的上位者,洞悉法则本源,以整个大陆为棋盘,进行博弈。   自身境界越高修为越强,越能感受到上位之人的压迫,生死不由己,若不能克制好奇心从中脱出,一旦深陷,在你还未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成了一枚棋子,一步走错便有可能粉身碎骨。   直至这一刻皇祖醒悟顿觉毛骨悚然,或许从当年开始整个齐国便是一枚棋子,他在谋划的同时,其实早就被博弈者盯上,这便是因贪婪而不小心陷入了棋盘,而今这枚棋子被另一方吞食,便是所谓因果真谛,齐国的下场。   破而后立,也许如今才是新生。   但皇祖害怕了,他的算计和上位者相比不值一提,前路已然模糊不清。   好在这时候的齐枫并不了解,那些离他太遥远,他只需顾好眼前,其余一切与他无关。   齐木也好,齐枫也罢,年轻一辈还有胆气勇于拼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没有束缚才能随心所欲,或许才能创出奇迹,从死路中脱出。   浩劫将至,前途断绝,齐国遭劫,尽是悲观,甚至逆天推演也尽是一片空白。然天无绝人之路,博弈者也非真正无敌,尚有一线生机。   如此危难关头,皇祖把整个古国交给这个百岁不到的小辈,是赌上了一切。   这时,就连他也没有想到,这个武断的抉择,改变了整个齐国的命运,甚至对整个大陆的未来有了举足轻重的影响。   ……   魔域,玄天殿内殿。   寝宫内一片狼藉,桌椅砸地,玉瓶粉碎的声音清晰可见。侍女及长老焦急地等候在门外,想进又不敢进,只得把尖锐的器皿全部移除,升至屋顶,让那人够不着。   这事他们也不好说,任谁重伤昏迷半月,一朝醒来,却发现自己一身修为全无,再度沦为废人,不疯也会崩溃。   更何况那人是齐木。   前一刻几乎整个魔域还在为他的辉煌战绩倾倒,地府府主之名再度被神化,曾经的弃子其实是天生皇者,给了整个修真界一记响亮的耳光。可现在……   齐木闭门不出,府主出事的消息整个内殿都传遍了,至于原因却只有少数人知晓。   正值多事之秋,前不久有不速之客到访轰动魔域,而今丹神都被请来为那人疗伤,不少太上长老都去看望,这儿相对冷清。   尊上向来对此子宠爱有加,内殿众人也都和他相熟,他要闹腾那就闹,砸碎了东西顶多只是防着让他别被割伤。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不准进来!全都不准看我!“   青年长发凌乱,狼狈不堪,他抬臂挡着自己的脸,手掌按着额头,指缝中能看到惨白的脸色。   镜子呢,镜子在哪!   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修为没了,魔纹呢,血眸是不是也没了……   四处翻找,光洁的脚踩在地上被碎屑割出道道伤痕,门大开着,却没人入内。   下一瞬阵阵惊呼声,门外跪了一片,殿门轰然紧闭。   有人进来了。   “不要过来,别过来。”   齐木猛地蹲下抱住头,蜷缩在角落,嗓音沙哑,浑身颤抖。像极了十多年前,漆黑密室下茫然无助的废子。   “多久没见过你这个样子了,本尊能想象那时你一定很害怕。”渊落握住他的手腕,并未拉开。   “别怕,本尊来了。”   很温柔的语调,曾经不止一次幻象着尊上能用这种口吻来关心他,而今听到,哪怕只是最后一次,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怕的不是这个,他真正怕的是……他缓缓抬起头,正对上那双静如止水的眸子。   “尊上,如果,我说如果……”   嗓音戛然而止。齐木猛地醒悟,决心顷刻间土崩瓦解,再也说不下去了。   怎么忘了,尊上他看不见!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瞬间侵占整片识海,齐木像疯了般一跃而起,双臂环过渊落的脖颈,狠狠吻住了他的唇!   像是要把人吞咬入腹般,倾尽全力摩挲撕咬。眼里酸涩流不出泪,像是浑身都被掏空了,失声痛哭。   渊落微微皱眉,一瞬间掌控主动权,握住齐木手腕把人抵在墙上,按着腰身,压着齐木的身子,侧着头深深接吻。   见他哭了,没舍得下重手,一吻即罢浅尝辄止,把齐木抱回床上。   齐木搂住他的脖颈,鼻子发酸,痛苦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疯了么,竟然在庆幸,还好尊上瞎了,还好他什么也看不到。   “哭什么,都这么大了。事已至此,死里逃生有些后怕也正常,但赢了该高兴才是,道心乱了才会暂时失去修为。日后就呆在魔域,别胡思乱想。”   渊落难得耐心地掖好被角,轻抚他的头,睫毛微颤,“你方才是要说什么?”   离了魔主身边他无所畏惧,哪怕被骨中蛊折磨得死去活来,咬着牙忍忍也就过了,如今一旦被关心呵护,他却受不了了。   齐木哽咽着摇头,眼睛红肿,嘴一扁:“背好疼啊尊上,一直都好疼好疼。”   “我什么也不知道,原来报复了齐国也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全是假的,全都是骗我的……” ☆、290·魔后   一众太上长老亲临寝宫寻魔尊商大事,静候在门外并未打扰,候了一宿。   齐木才刚入睡没多久。   晨光熹微,渊落推门而出,一直到午时才回来,依旧有一众长老在外焦急等候。   青年双目睁开,身体移到床边,正紧紧盯着门外,眸光阴鸷而狠绝,却在渊落转身的时候赶忙换上了一脸平静淡然,慌乱一闪即逝。刹那手臂腾空,差点翻倒在地。   “醒了?怎么不多睡会?”   脸贴着宽阔的胸膛,鼻尖萦绕着熟悉好闻的气息,齐木紧紧拽住渊落的衣袖,摇了摇头,又猛地咳嗽起来。   “疼得睡不着。”   “修为没了体质变弱,本尊可以探查下你的血脉真气,看看多久才能恢复真元。”渊落握住他的手腕,很细,没什么肉。正要探入筋脉的刹那,齐木像触电般猛地跳开,缩到床的一角,拼命摆手。   “不要看,没事,我不疼了,一点事都没有!丹神峰太上长老也说修为很快就能恢复。”怎么能查,尊上一看就知道体内有古怪,骨中蛊隐藏血脉,一旦真元恢复,就瞒不下去了。   齐木额头冷汗直冒,脸色泛白,无助地看着渊落,后者也拿他没办法。   渊落弯下腰,伸开手臂:“过来,本尊抱你下床,出去走走。”   屋外是一处空地,花团锦簇,景色宜人。   不远处一处亭楼,坐落在绿水之上,露出一角。   数位太上长老静候着,一见尊上前来,怀里抱着一人,也都见怪不怪。   唯独一人惊讶出声:“尊上,这位是?”   清丽的女音,很陌生。   齐木落地,猛地望过去,瞳孔微缩。   是位白衣女子,他长活两世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气质超然,冰清玉洁,像是衣不染尘的云端仙子,回首拈花一笑,倾国倾城。此刻正一脸笑意地看着渊落,分外刺眼。   “齐木,本尊曾和你提过。”渊落对那女子说。   “你是谁?”   齐木看着太上长老也没了以往崇敬的心意,这名女子却莫名地让他恐慌,当年除了仙尘,尊上可曾这般平和同人说过话?   白衣女子神态平和,圣洁无比:“我名圣姚,我是仙族。”   齐木呼吸一滞,道:“不可能!仙族早就死绝了,你怎么可能是。”   有太上长老连忙起身道:“小木,不得无礼。”   白衣女子神态祥和,并没有丝毫的不悦:“无妨,我养伤三年未出,多谢尊上相救,这三年来多次听到尊上说起你,听说你娘号称仙族天女,想必你……”   “圣姚的确是仙族。”渊落唇角微扬,打断道。   齐木像被闪电劈中了般,如坠深渊。   他看到那女人走过来很自然挽着渊落的手臂,然后笑着对他说。   “我将是魔尊之妻,未来的魔后。”   紧仙气流露,干净而纯粹,温柔舒适有种可令大道复苏,万物兴荣的磅礴大气,似有万道圣光照耀在他身上。   而他身上丑陋的阴暗的不愿暴露不想承认的那一面,瞬间无处遁形,女子神圣得耀眼,而他是魔族,他的一切破绽连连,漏洞百出。   真正的仙族从来不是他那个样子。   接着太上长老说话,尊上又说了什么,齐木全然没有听清。   就像周围全被定格蒙上了妖异的血红色,强烈的想要将那个人据为己有,不想他和别人说话,甚至旁人多看一眼就无法忍受,却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人会属于别人。   如万蚁噬心般,恍惚中他好像又看到了自己血脉觉醒的样子,红眸魔纹。突然间浑身血液不受涌上脑门,像要从眸中冲出。然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从喉咙中挤出来。   “魔后是,什么意思?”   齐木环视一周,从众太上的脸上一一扫过,而后看向渊落,玄黑面具下半张脸轮廓精致完美,空无一物的双眸中,再也看不清什么。   圣姚好奇地对渊落道:“他怎么了,我说的不对么?”   怒极攻心。齐木喉间一甜,眼前发黑,见他摔倒的刹那,渊落下意识挣脱圣姚的手,瞬移过去,把齐木搂在怀里,   “本尊送他回去,叫丹神过来。”   “遵命!”   齐木半昏迷中微微睁开眼,往后看了一眼。   仙族圣姚还在在远处,花雨飘落,如沐仙光,正看着几人远去,而后露出了个古怪的笑容。   齐木蓦然一惊,还以为是看错。他努力想看清楚些,离得远顿觉有些眼熟。   似乎在哪里见过。   终究见到了传说中的丹神真容。   长袍飘飘,仙风道骨,许是徒弟秦休的缘故对齐木照顾有加,甚至还提到了修复丹田有望,日日抽空前来为他打理身体。   齐木咽下无数珍贵丹药,外伤内伤好了个彻底,却还是对修复丹田很是怀疑,毕竟石人师父说过非得是用神兽内丹还是心脏什么来着,神兽尊位等同于至尊,意为丹田碎了就没救了。   而今比起丹田和身体,他倒是更在意那所谓的仙族仙子。突然出来个魔后,由不得他不在意。   圣姚同太上长老来往密切,但见齐木也会很友好的攀谈,依旧是那种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越想越觉得那女人眼熟,最后猛然醒悟。   当初在齐国一别尊上,他去了别国看到了仙尘,仙祖坐镇的古镇上一处亭楼,见到仙尘和一位白衣女子对坐,就连仙脉境魔族长老也只能站在下方。   那白衣女子正是圣姚无疑,当初只是远远望了一眼,那种与生俱来的仙道气韵,时隔如此多年,齐木却还记忆犹新。   堂堂仙族却与魔族为伍,甚至与魔皇同席,如今却一副苏醒不久,听从仙尊指令,愿与魔域结姻,护佑大陆安定。   贵为纯血脉仙族,谎话说得滴水不漏,容貌惊世,神态平和,气质超然,任何时候都能从容淡定。还想打尊上的主意,如今才现身究竟什么目的!   齐木默不作声跟了圣姚几日,越发觉得事情严重性,看着那女人只觉浑身冰凉。   “尊上,那女人有问题!她在游说太上长老,说您坐拥魔域是居心叵测……”   绝对是仙尘安插的眼线,尊上为什么事事依他。可只要他一提及,渊落却让他不要参与,一开始是好言相劝,后来就直接来硬的了。   “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好奇心还没让你吃足苦头!本尊的话你也不听了!”   齐木哽咽了下,濒临崩溃:“你为什么不信我!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渊落顿了下,答非所问:“圣姚是仙族。本尊大婚之前,会帮你把解药寻来,骨中蛊离体,日后你便是自由的。”   多么可笑啊,渊落真要成婚。这竟然是真的,可笑的是明明早就听说了,他到现在才肯信。   “然后我是多余的是吗?”齐木从旁经过,擦过渊落的肩膀,冷冷地走开。   事后齐木沉默寡言了许多,偌大的内殿像是变成了旁人的居处,到哪都能听到仙族仙子的谣言,他在这里格格不入。   连着两日齐木没主动去跟踪圣姚,到了第三日,白衣女子亲自登门,笑容如常静静地立在门外,齐木还以为是在做梦。   “你终于想通了?不枉我故意露出破绽给你看,就是想告诉你,整个内殿很快便会在我的掌控之下,没人会听你的,包括尊上。”传音入脑。白衣女子笑靥如花,很圣洁美好,但凡有人看到也不会想到她用这种神情,说着如此自负的话。   “你究竟想做什么!”齐木大惊。   “不觉得你们过得太安逸了么,明明是仙尊却封锁仙域,屠尽子民,甚至坐镇魔域成了所谓的魔尊,真是笑话。覆灭仙族之仇不共戴天,就算是仙尊本人也不能放过。更何况现在的仙尊,不止跌落至尊位,还没了双眼,屈于这等小地方束手束脚,根本不配称为仙尊。”   仙族仙子绝代风华,依旧面带笑意,悲悯众生般带着慈悲,传音而出的却是这种惊世骇俗的狂言傲语,以及露骨的恨意。   “你知道尊上是仙尊,你还想当魔后……”   齐木惊呆了。整个仙元大陆,齐木十多年来所见所闻,无论魔域、妖域还是修真界,提及仙尊,只有景仰与敬畏,从未听过这样的话。他原以为无上仙族生性淡泊,崇高而宽容,哪怕比不过渊落举手投足间都那般仙人样,至少也像魔族那般对魔皇忠心不二。   可谁知,却是这样的。   “我贵为仙族,带了个魔字的称谓尤为低劣,又岂会放在眼里。我要的自然是仙后之位,尊上没告诉你么?”圣姚绝美的眸子里有波澜起伏,美眸如水微恙,她轻启朱唇,无声道,“尊上许诺我的,其实是仙后之位。”   尊上是屠尽了这样的仙族才痛苦至今,如今能容忍这唯一仙族无法无天,却对魔族毫不掩饰地厌恶么。   齐木难以掩饰愤怒,正要暴起杀戮,却在爆发的刹那被一句话打醒。   圣姚面露悲悯之色,道:“就凭你现在惨不忍睹的躯体,动不了我半根手指。我还等着你有一天能失手杀了我,血脉暴露,彻底被尊上厌恶,也好顺了魔皇的心思。而今是好时机么,想不到你如此沉不住气。”   仙族自上古便是五族之首,体内流淌着堪称世间至强的血脉,活在大陆最神圣的仙域。后来大陆动荡,仙族尽灭,仙域被封,最高贵的血脉传承断绝,而今真正唯一的仙族出世,一如当年,轰动仙元。   更何况这仙族流落魔域,恰好留在魔尊身边,这下子举世瞩目,对仙族仙子不敬,整个仙元都会群起而攻之。   说的没错,这是唯一仙族,一旦他动手,那就真完了。   齐木放下手。   圣姚满意地离去。   齐木气得发抖,倚靠在门上,五指无意识抓出道道血痕,木屑刺进指甲里,五指血肉模糊。   他想杀了这女人,想不惜一切杀了这女人。不只是知道她的目的,其实在很早之前,在这人挽上渊落胳膊的那一刹那,他就想杀得不得了!   转身进门,嘭地一声把门关了。齐木倒在床上,十指拽进被褥床帘,留下条条血痕。他难过得发疯,喉间干涩浑身血脉翻滚,身体热得发烫,像有只手掐住脖子抵住命门让他顺应本心暴起杀戮。   几乎每天,只要看到渊落,看到他身侧的人,就像当初骨中蛊折磨痛不欲生一般,却似乎远远没有现在这么难受。他是魔族,他受不了渊落身边的任何人,难过得发疯却不能说不能暴露只能忍着。   越是难以忍受越说明这是真的,他是魔族,这事实让他发狂。   齐木喉间轻声呜咽,强忍着躁动,浑身僵硬不愿动弹。很久才沉沉睡去。   入夜,黑芒一闪即逝,渊落出现在房间内。无声地走过去,坐在床头。   齐木正在熟睡,双眉紧皱,睡得很不安稳。   渊落俯身亲吻齐木的额头,空洞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别处:“……”   红芒大盛,九转神纹映照整个房间。   却未透过门窗,四周静谧无声,并无半点响动。   这处古殿设了禁制天纹,隐匿了红光与巨响。   内殿之人只看到上空乌云密布,却没有雷雨落下,未以为然。 ☆、291·祭奠   真正的仙族天女横空出世,将为魔尊之妻,这一消息不胫而走,一石惊起千重浪,不只是魔域甚至连修真界震惊之余便是狂喜,连连道贺。仙族与魔尊结亲,意味着两域终将言归于好了,浩劫不会降临么?   仙族身份尊贵,仙道气韵十足极易让人心生好感,再加上圣姚极会收买人心,很快在内殿站稳了脚。渊落无论去哪,都能看到仙族仙子的身影,甚至无需尊上刻意引荐,她自个就能在内殿如鱼得水。   齐木身在内殿,却像是脱离了大局。他怎么反对都没有用,尊上还是会一意孤行,正如圣姚所说,哪怕尊上知晓她的目的也不可能伤她分毫,她是这世上是仙尊唯一的族人,二人在一起仙族才能延续。   无可反驳。齐木嫉妒得发狂。   或许是因为他的魔族血脉作怪,或许只是潜意识对仙尊太过依赖,如果他从没有刨根问底,从不知道渊落是仙尊,或许也不会沦陷得如此彻底。当年心灰意冷后还有破釜沉舟、毅然决然离开魔域的勇气,而现在这点任性也被磨得无影无踪。   何等悲怆而又可笑,齐木会对那仙族女子恨之入骨,憎恶任何亲密的动作,甚至有时连太上长老觐见时寻常的对话,都无法忍受。可明知道纵容那女人的是尊上,哪怕再痛苦,齐木却偏偏能够理解他。   仙尊是大陆最崇高的信仰,他所做一切均是为了守护大陆,世上没有任何人有资格为其定罪。   仙尊至高无上,属于仙元,属于万灵,为什么不能只属于他一个!   九天之上洪荒古殿,无数人俯首而拜,滔天威压下,人人惊若寒蝉。魔尊一身黑袍,黑发如瀑,立在古殿边沿。神识透过云层,正下方,绿树摇曳,有一人静静地倚靠着树干。   一开始那青年百般阻扰不准他成亲,而今只有沉默,他偶尔出内殿一趟,到傍晚就会回来,总是一个人呆着,形单影只。   齐木立在树下,许久一动不动。   他想起很多年前,渊落路过地府正巧他一人坐在湖边草地,说的是路过,至于是不是特地过来,齐木也没拆穿他。只是搂着他的脖子倒下,压在他身上,肆无忌惮地胡闹。   尊上不屑地笑笑:“想上本尊?就算再过八百万年,你也还是在下面。”   “你等着,等我修为高过你,一定把你上了。上完就扔!”   当时一时气话,从没想过会成现实,至高无上如仙尊竟会放下身段委身于人,能做到这种地步,若说渊落不在乎他,齐木打死也不信。   那时候齐木失去理智下手不知轻重,也不知干了多非人的事,第二天醒来却直接让人滚,渊落本就受了重伤,早上起来的时候甚至站都站不稳,却百般顺着他,后来想想心都碎了。后来,齐木就下定决心,这辈子就要这个人了,无论多坎坷多求不得,也只要他了。   这时,有人走过来,挡住了日光。   “尊上,我有个问题想问你。”齐木侧过身,也没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   渊落:“说吧。”   齐木转向他,微微眯了下眼睛。   树影斑驳,黑袍摆动,他的尊上哪怕没了双眼,依旧高贵不可一世。   “你和圣姚成亲,并不是因为喜欢她对吧。”   渊落默了下,道:“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齐木心头一紧,声音抬高一截:“你答应和圣姚成亲是不是因为喜欢她?回答我啊!”   “不是。”   齐木一怔,嗓音发颤:“你再说一遍。”   渊落皱眉:“不是。”   “好,这就够了,我不阻止你了,反正也没用。”齐木裂开嘴,笑得很难看。   他上前两步停在渊落面前,额头磕在渊落肩头,面朝下,“如果没有所谓的浩劫,不必担心大陆安危,魔域和以前一样安定太平,修真界没有变故,如果是这样,你是不是就会和我在一起了。”   渊落正要回答,齐木抢先道:“没有如果,我知道。”   “圣姚也好,其他也罢,会有今日也只因为是仙族而已。”齐木顿了下:“倘若她别有居心……”   “那又如何。”渊落冷冷道,“本尊自上古独尊天下之际,她还没出生。”   这是第一次听到渊落说这种话,齐木倒吸一口凉气。也就是说他什么都知道?本就有了对策,还是说……   想着,齐木面色古怪道:“尊上有见过圣姚长什么样么?”   他曾远远地看着渊落议事,圣姚身着雪缎霓裳,风华绝代,如九天仙女临尘,光雨花瓣飘落,每一瓣皆有仙道气韵,震撼人心。她眉眼含笑,圣人也为之倾倒,很难叫人不心动。   “不知。怎么?”渊落道。   没了双眼,神识之下看不见实形,只能听见声音。   齐木一脸严肃,沉声道:“尊上,实不相瞒,圣姚面生痤疮满脸脓包,长得其丑无比,也就嗓音还不错。日后要和她朝夕相对,难为您了。”   叶落至地,又被风扬起,齐木刚出内殿没多久。   树下,渊落长身玉立,嘴角止不住上扬。   殷老便随同几位太上长老前来,但见这一幕,暗叹难得尊上心情不错。   圣姚仙子步步生莲而来,走到渊落身侧,藕臂抬起,想要把他肩头的落叶拂去。谁知还没触碰到,手腕便被护身真元弹开,圣姚尴尬地放下手臂,笑容不减:“尊上,长老们说一个月后就有个黄道吉日,下月初八可好,不知尊上意下如何?”   “不急,本尊下个月得去昊天殿一趟,等回来后再说。”渊落扫了几位长老一眼,后者顿时一个激灵猛地垂下头。   “可……”圣姚很快换上一脸笑意,道:“但听尊上做主。”   齐木一出内殿,便直接去了地府。   一战之后,地府众弟子与妖域妖兽关系更密切了些,有强大的妖兽坐镇,时隔没多久,地府一片欣欣向荣,早已恢复如初。   秦休外出磨砺不在地府,齐木回来也没碰到过,据说在他昏迷的时候秦休曾去内殿见过他,寻灵珍炼药或许也是为了齐木也不一定。听到这个,齐木有些恍惚,更觉愧疚。   兜兜转转,沿途尽是生面孔,新弟子意气风发,谈论当世神采飞扬,像极了当年初露锋芒的他自己。转眼物是人非,就像短短十几年走过了几个世纪。   齐木来到谷流峰半山腰上,那几间茅屋还保留着最原始的样子,和暮钰在世时一模一样。   如今九峰已余八峰,地府占了谷流峰一脉,其余一概未动。   这里立了个衣冠冢,没有名字,连墓碑也是最朴实不过的无字碑。当年齐木建这个冢也是费了极大的心思,花重金请了撰文最好的文人题词,想了数久,废了无数纸墨,却发现再好的词句也无法写尽此人的一生,再华丽的词段也配不上这个人。   谷流峰峰主暮钰,一身风流骨,无处不风流。   “若是你泉下有知,死后墓碑如此寒酸,只怕会嫌弃的吧。”   齐木抚摸着石碑,把美酒放在地上,拿出两个酒杯满上。   他席地而坐,将这些年发生的事,无论大的小的,娓娓道来,齐木讲得不快不慢,有时候说着就把自己逗乐了,干笑了几声,便继续讲下去。最后饮尽了整壶酒,齐木拿着空杯发呆。   “现在我自己都厌恶自己,到头来孤身一人,什么也没有得到。若是你还活着就好了,你一定又会笑话我杞人忧天了。”   齐木起身,把另一杯酒淋在地上。   回头,不远处站着一人,已经站了很久。   凤颜这才出声:“原本我还意外你会不计前嫌……看来造化弄人。”   大战之后凤颜被准许出入地府,谷流峰早已是地府领地,而今他才能来此地看看。只需倚仗这一点,凤颜归顺,将会是地府又一大助力。   “别会错意,我只是能理解你而已,嫌恶你这点永远改不了。”   齐木面无表情,经过他身侧时陡然停下,表情古怪道,“你知道吗,当年我曾不止一次想把暮钰从你身边抢过来。”   “你喜欢小钰,我知道。”凤颜正对着墓碑而立,淡淡道。也只是喜欢罢了。   齐木双手微微握紧,又松开。有没有经历过那样的事,极端厌恶某个人,这个想法一瞬间转变后,对那人所有的恶习都有了好感。当年的确有那么几个瞬间,齐木对暮钰有过那么一丝心动,最开始便是九峰大会上,暮钰舍身救他的那次。   后来又是与尊上双修,被一个单音勾了魂做了出格的事,也就再无心其他了。   若说尊上是他最刻骨铭心的那个,其实真正把他掰弯的却是洗澡。正是这人太没节操行事作风不着调,齐木听着听着便觉得其实被压也没什么大不了。   所谓交友失误想必便是这个道理。   凤颜又道:“你虽然封住了血脉,但我是魔族,我能感觉到,你的血脉之力远比我要……”   齐木冷冷地看着凤颜,打断道:“别说了!听着,你就该一辈子孤独终老,敢背叛暮钰,我绝不放过你!”   从谷流峰下山已是日落,他站在飞龙之上,在地府走了一遭,没有修为,倒也没人叨扰。   心情烦躁得很,怎么也理不清头绪,战败了齐国之后,从进假皇陵的那刻起他对这文的记忆出现断层,后续一无所知。   魔族身份就像当头棒喝,把他彻底打醒,原来他所以为的一切竟然都是错了,上一世的生活已然模糊,拼了这些年却又得到了什么,如今连尊上也失去了,就像是一下子没了目标,顿觉茫然无措,齐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正迷惘之际,突然凛冽阴寒之气从天而降,当头劈下,齐木侧身一步却没来得及躲开,森白骨刃劈在肩头,鲜血直流,直直地从半空中掉落下去。   灰尘漫天,齐木砸落在地,正要起身的刹那一只脚踩中他的胸膛,齐木动弹不得,猛地咳出鲜血。艰难地睁开眼,蓦然一怔,入目一张森白小脸,妖孽如鬼魅,斜长的凤目带着与生俱来的盛气凌人,自上而下俯视着齐木。   “听说你没了修为,看来是真的。”   道妖脚下用力,咔嚓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传入脑海,齐木还没吼声出来,差点疼得晕厥过去。 ☆、292·你还是不要回来了   齐木没反抗,实则也没有反抗的气力。见他这个样子,道妖一脸阴鸷,又是一脚,踢断了肋骨。弯腰一把拽住他的衣襟,把人从地上提了起来,死气化形,剑尖抵住咽喉。   “短短几日不见,竟然又变成了要死不活的废物。弱的要死!”   刺穿心肺般尖锐的疼痛传遍全身,止不住的鲜血涌上喉咙。齐木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擦不完似的糊了整张脸,他索性放弃了。   躺在地上,静静地看着道妖。   “多谢你特地赶回来,助我灭国。”   被踩在脚下的青年目光柔和,颇真诚的语气。   齐国之战,的确多亏了道妖,上古阴灵体先天战场立于不败,有他在,安心了不少。   道妖面上愕然一闪即逝,他出手的确没留余地,真正动了杀心,却没想到齐木会说这种话。森冷死气翻滚,画皮的面相尽是嘲讽,下巴尖细正对着齐木,斜睨而下。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齐木,这些年来我勤加苦修,无时无刻不想把你抽筋剥皮,回来并非是帮你,自是想让你见识你我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差别,可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初入仙脉就能打得仙脉境中期毫无还手之力,惊才艳艳又如何,想不到竟也有今天!”   道妖杀气陡涨,狭长的眸子里凶芒闪现,恨不得捏断齐木的脖子,“终究落在我手里,你以为还会有活路?”   “没想到你竟会这么恨我。”说是没想到,实则也在意料之中。   齐木任由他掐住脖颈,几乎无法呼吸,无声道,“有什么要说的,一并说了吧,或许以后也没机会了。”   死到临头竟是这副不愠不火的样子,冷静得有些漠然,像极了当年在妖都古城,这人就是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把他的尊严踩在脚底下,狠狠碾碎。   “没有下次,我没耐心陪你玩闹。道妖,这话我只说一遍,你一定要记住,”齐木越过骸骨,捏着他的下颚,平静出声,“你这辈子都将活在我的阴影之下,一辈子卑微的仰视。你把我当成对手,可我的对手从来不是你。你杀不了我,而我却不想杀你,因为惜才。”   ……   道妖气得浑身发抖,琢磨着怎样的死法才配得上侮辱,不惜趁人之危也要杀之而后快,而今看着齐木的脸,这人的样子,似乎那些令他记恨多年刺骨钻心的屈辱,在这人看来似乎不算什么!   “齐木你算什么!就凭你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画皮,其实你挺好的。”齐木被打得半死,见他发怒,不知为何,却是有些好笑。   道妖浑身冰寒,死气森森:“什么鬼名字,谁准你这样叫我!”   “我这辈子只给两个人取过外号,一个是洗澡,一个是你。”   道妖突然不说话了,他听说过谷流峰峰主暮钰,对这个人没什么好印象,毕竟当年齐木还因为此人的死迁怒于他,想想更是一肚子火。   齐木又加了一把火:“你不必对我有什么好感,更不必太放在心上,我不那样对你,你会怒到刻骨铭心甘愿为我驱使,为我效力?不杀你,也只是方便日后利用你而已。”   道妖蓦然瞳孔微缩。   突然背脊冰冷,有不祥之兆。虚空中有恐怖存在赶至,令他浑身发毛,但更令他心惊的却是齐木说的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木淡淡道:“你我说穿了也只有利益关系,如今也算两清了。救我的人到了,方才不过是拖延时间,不想死的话趁早离开。”   所谓利用,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信也得信了,全是故意的,放他一马也好贬低鄙夷也罢,堪透了他的性格,便以此攻之。   道妖愣住了,这些年来被耍的团团转的何止他一人,只是有些人甘愿被利用罢了,唯有他什么也没得到,差点连命都赔了进去。   齐木手肘撑着地面,半截身体微微抬起。嗓音沙哑难听,却很平静。   “记住日后再有人那样对你,一定要直接杀了,千万不要留手。”   道妖想把他碎尸的心都有了,但此刻只要有异动,在齐木死之前,他会先一步被毙命。来的人很强,远非他能比拟。   审时度势,道妖放开齐木,连连后退。   “望日后永不再见。”   身影被隐在浓浓死气中模糊不清的人,恢复以往的孤傲冷静,嗓音冰寒一如厉鬼。浓雾淡去,消失无踪。   回鬼域吧,日后不要再回来。齐木望向道妖离开的方向,眸光深邃。   永远不要示弱,也不要给人侮辱你的机会,你足够强大,没有人敢看轻你。那样说你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   空间扭曲,渊落从中走出来,指尖神纹隐现,电芒就要脱手而出,向着死气消散之处掠出。   齐木拿出灵泉喝下,一看,赶紧踉跄着起身,挡在渊落面前。   “不愿本尊出手?”   “尊上算了,这点伤不算什么。”   渊落收回手,按向他肋骨往上,治愈伤处。问道:“你怎么知道本尊来了。”   按理说齐木没了修为,应该察觉不到才是。   借着尊上为他疗伤之时,齐木顺势倚靠在他身上,掩盖了刹那的不自然。   本就是随口一问,手按着腰际往上,移到背心某处停住,渊落轻叹,问道:“疼吗?”   齐木整个痉挛了下,抓住黑袍的手猛地一紧。   “还好。”   他先前从飞龙上跌落背脊着地,骨中蛊一阵躁动又被道妖虐了一顿,刺骨的疼痛根本无法动弹。   此刻顾不上这些,齐木直起身,屏住呼吸问道:“不知尊上此来所为何事?”   渊落道:“神蛊药引成熟之日将至,本尊去拿解药。临走前,来看看你。”   齐木兀地松了口气:“那和仙族的婚期……”   “本尊归来之日。”   齐木脸色发白,握住尊上的手臂嘴唇发抖,半晌才说出一句话。   “尊上,那你还是不要回来了。”   渊落也不恼,他神态如常,嗓音依旧是淡淡的:“到时你也就不用日日受钻心之苦。你有足够自保的实力,也不用呆在本尊身边。”   齐木心脏猛地紧缩了下,他道:“尊上,你还是不要回来了。”   “本尊最不愿你难过,可是似乎无论本尊怎么做,最后总会伤害你。”   尊上从不说情话,他从不用说来打动人,齐木从没想过他说的第一句情话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到的。   渊落嗓音空洞,有种莫名说不出来的意味:“大道变了,若有一日不得不在二者中做选择,本尊会为了大陆屠尽族人,也许会为……离开本尊是为你好。”   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齐木就呆了,他握紧双手,眼前有些模糊,颤声道:   “我爱你。”   渊落微怔。   “我不在乎。”齐木快要哭出来了,“才多久不见而已,怎么才一回来,你就是别人的了。”   想把这个人紧紧抱住,狠狠地吻他,想听他的声音,想看他失神的样子,他对旁人总是漫不经心却始终无限宠溺着自己……无欲无求的仙尊啊,明明费尽心力才让九天之仙堕下凡尘,却要眼睁睁地看到尊上和别人成亲。   “你不在乎的,有人会在乎。”渊落捧着齐木的脸,吻了下他的眼睛。   再睁开的时候,眼前已经没了人。   尊上走了。   齐木站在原地许久,周遭一片死寂,方圆十里内的风都静止不动。   黑发无风自动,隐隐变长了些。若有若无的气韵环绕在他周身,能看到面无表情的脸上,阴冷的眸子红芒若隐若现。   就此放弃,怎么可能!   齐木抬步往地府内堂走去,能看到一个个气旋在脚下成型而后消散无形。   回到地府,一刻不停通过神级传送阵,去了妖都古城。   神级浮空岛支离破碎,而今还未复原,整个匠师一族倾力而出,三个月内也才修复了一小半,与此同时妖龙古塔受创,陷入沉睡,整个妖都暗淡了不少。   齐木刚到便发现古怪,地府弟子来往,神色愤愤不平,却只是从偏门进出,整个妖都重地均由陌生的强大妖兽看守,就连从流放之地出来,听令于地府的一众妖兽领主也不见踪影。   “站住,妖都重地!没有妖皇准许,不得出传送殿!”齐木正要出殿门,便被守护此门的妖兽拦住。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听过出入神级传送阵,还得经过妖皇同意?”齐木皱眉。   “大胆,不得无礼!新来的初来咋到什么都不知道……”   那妖兽正暴怒,有地府弟子往这边走来,看到齐木顿时两眼放光。加快速度往这边赶来。   “是哪位妖皇?真是好大的架势,莫非是想破坏规矩,掌控妖都古城不成!”齐木面色冰冷,唤出飞龙,撞翻了守护妖兽,径直冲出门外。   “府主,是府主来了!”赶来的弟子神情激动,忍不住说道,“府主要为我们做主了,这些妖兽欺人太甚!”   这段时日还没见过如此嚣张的人类,妖兽正要群起围攻之,却被另一头强大的妖兽拦住。   “别追,他是齐木,地府府主。”   那妖兽猛地一惊,不禁怔道:“齐木?不是说地府府主修为全失么,怎么看着不大像……”   众妖及几位弟子面面相觑,一时还没回过神来。   齐木处在爆发边沿,他原本有事来找陌戟,竟是没见过一个相熟的妖兽,整个妖都的妖兽似乎全部重新部署,每过一处门户都要被阻扰,简直烦不胜烦。   “带我去找陌戟!”   守护飞龙被极境巅峰妖兽打成重伤,从天穹坠落,齐木翻身而下,稳稳落在极境巅峰妖兽的后背上,却像是千重巨山落地,整个妖兽猛地下陷一截,能听到骨骼咔嚓,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遵、遵命。”   妖兽浑身血肉模糊,不受控制地往大殿狂奔而去。   靠近中央大殿,宽阔的广场上数十位仙脉境妖兽守护着,但见人闯入,恐怖气势猛地爆发,怒吼声震天,正要冲向近前。   正巧,大殿正门,一行人徐徐走出,数位人形妖兽紧随其后。最前方那人龙纹高冠,血纹长袍,正是陌戟。此刻闻声望向声源处,一愣,抬手招了招。   “都退下。”   咋一刹那,齐木浑身黑炎翻滚,一个照面间将冲到近前的仙脉境妖兽一分为二,断爪横飞而出,鲜血飞洒。   仙脉境威压下,脚下那极境妖兽终是支撑不住,浑身骨骼尽碎瘫成烂泥,死的不能再死。   青年如劈天利剑出鞘,声势滔天,将重伤的仙脉境妖兽扫飞而出,而后稳稳落地。   齐木环视一周,整个中央古殿竟然没有一头仙脉境妖兽霸主是以往的熟面孔,全被撤换掉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妖皇不妨解释解释,莫非趁妖龙古塔不在,竟要架空地府在妖都的势力?”   陌戟嘴角上扬,抬手拍了拍为他鼓掌,并不急着回答他的问题:“以至尊神器封禁仙脉,神蛊压制血脉,本皇就知道你所谓的修为尽失肯定是假的,果然如此。” ☆、293·万化圣池   “妖皇果真料事如神。”   既然渊落离开了,齐木没想再隐瞒。手掌擎天,眸中红芒一闪,滔天威压席卷着恐怖黑芒撕裂空间般,身形瞬息闪现至殿门边,与陌戟硬撼在一起。   闪电自两股力量撞击处爆出,向四面八方肆掠,霹雳雷霆之音响彻天际。刺眼白光中,陌戟神情惊愕,他动用了六成力道,齐木竟与此不相上下,着实大吃一惊。   要知道他可是羽化境,后者初凝仙脉便能达到这等程度,若不是亲眼所见,断然不会相信。   “停手,多事之秋不是内讧的时候,你修为未失反而更好。”陌戟破了杀伐,负手而立。   “出什么事了?”齐木皱眉。   “此事有些复杂,本皇慢慢告诉你,过来吧。”陌戟向着齐木晃了下手,示意他跟来,转身往殿内走去。   进了古殿里头又是另一番天地,齐木与陌戟并行,数位化形的妖兽长老远远地跟着,中间隔了十丈距离。   妖都昏暗,比以往更为沉寂。   并非是架空地府势力,只是妖域生了变故,从数年前齐木险遭流放那时候开始,边荒似有凶物作祟,妖域腹地各处遭劫,数月来更胜从前,像极了数年前的魔域,虽只是初始,只是太过突然,简直措手不及。   变故发生后,坐地为王的领主级妖兽纷纷向妖都寻求帮助,并主动归顺。天地兽勾暝觉醒后整顿妖都,有妖皇古琴及吞天兽相左,纯血脉妖族已然今非昔比。仙脉境霸主被分派去镇守各处混乱之地,生死未卜,至今未归。   如今妖都的这些改不了以往的恶习,有很多并不待见人类,统治者疲于奔波,再加上齐木一直不出现,以至于这种情况愈演愈烈,不过这些也只是暂时的。地府府主初来看到这些,不明所以接受不来,难免会来气,陌戟也理解。   “不过重新部署妖都,是由勾暝皇主亲自下令。天地兽幼兽灵智一开觉醒后,与生俱来高人一等会看不起人类,勾暝和一开始大不一样,你若是见到定会大吃一惊。”   齐木释然了,灰毛团子化形后变成什么样,他还真想象不来,灭国之日也是听吞天兽说了说,倒也没见着勾暝真容。   按理说他与妖都诸位都熟,当日陌戟等人甚至不惜跨域助他一臂之力,听了他的经历甚至比他还要愤怒,若说妖龙古塔一沉睡立刻翻脸不认人,那也太牵强了。   知道这些,见陌戟还一本正经,齐木笑他:“天地兽幼兽才刚觉醒,你就把妖皇之位拱手送人了,任妖族称霸妖域,你就半点不担心?”   陌戟看了他一眼:“看来你还没听清楚本皇的意思。若是妖域没了,哪还有什么妖皇之位,想坐拥妖域,首先得这一域完好无损才行。”   齐木一惊,莫非事态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他怎么半点也没察觉到。   “原以为会在千百年之后,却没想到来得如此迅速,这场浩劫或许不会比黑暗动荡逊色多少。”   见齐木一脸茫然,陌戟也有些奇怪,“按理说你走到了仙脉这一步,有信仰加身意味着得了天地认可,也该洞悉这一切才对,真的没有感觉?没感觉到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还真没有,无论封不封修为,都一个样。齐木摇头。   陌戟从上到下打量他,惊诧到极点。堂堂妖皇临危不乱向来泰然自若,还没见他这般失态过。   “部分道修破入仙脉境就会听到一段经文,有关大道本源,那是日后该走的道,每位生灵所听到的都不一样,只可意会,其中包含登临高位者都必须遵守的法则,不能违背。”   这些都是禁忌,到了这一步才能真正洞悉,且必须时刻铭记于心,决不能忘记。   到了仙脉境,有了信仰相左,悟道路漫漫且和以往不同,那段经文便是道的明悟,唯有惊才艳艳震古烁今之辈才有可能听到。听不到那便是凡俗,一身修为止步于此了。   齐木不禁骇然,他真的从没听到过,许是那时候血脉觉醒陷入癫狂,没留意其他。难怪这些时日来他前路迷惘,哪怕悟道也无半分长进。   陌戟说不下去了,直接撤下众长老,拉过齐木横渡虚空。   “连你都不算天纵神姿,真没天理。妖都有一座界壁门,另一侧便是边荒,那儿虽危险,最贴近本源的地方,就连本皇也只能在边荒停留两个时辰,为你护法,静心感悟,许能再听一遍!”   “多谢。”这些年来陌戟帮了他许多次,齐木由衷地感激。   由陌戟领着,齐木才第一次见到所谓的界壁,深受震撼。   秩序神链如瀑布般滔滔而下,界壁门落在深渊下方,没入黑暗,上不见顶,与虚空融为一体。所谓界壁,便是空间门,所谓神级传送阵横渡千万里疆域,也不及界壁门的万一。   踏入门的刹那像是穿过了万古,凛冽空间利刃撕裂浑身肌理,齐木浑身骨骼作响,尖锐的疼痛直袭大脑近乎晕厥,像在鬼门关走动,神魂不稳,身体摇摇欲坠。扭头却发现陌戟的脸色也不好看。   脚踏上去瞬间破碎重组,齐木脚一歪,陌戟扶了一把,这才没有堕入乱流。   “小心,边界不稳定,比空间乱流更甚。掉下去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入目一片虚无,漆黑冷风肆掠破碎不堪的土地,空间无声崩塌,挽歌在回荡,亘古不朽。   “这里是……”齐木隐隐有种猜想,只觉太可怕,他没说出来。   “你也猜到了?这便是影响大陆的原因,所谓凶物作祟的真面目。并非有人刻意为之,只是浩劫将至。”身侧之人不受控制地颤了下,陌戟轻叹,神情肃穆,娓娓道来。   大道有缺,天地初开至今,仍未稳定,这才需要至尊来维系。万古前,仙胎镇世,以一己之力抵抗大道而臻至不朽尊位。后尊主为万灵讲道,无数道统焕然新生,形成万族林立的局面,大陆欣欣向荣。   那是最为鼎盛的时代,万法齐鸣,追求不朽,封其为仙尊。这片天地基本安定,道则逐渐趋于圆满。   谁知接连而来的一场大叛变,大道崩塌。   乱流肆掠,亿万生灵寂灭,血流成河,怨魂不灭凝为寂灭海,整片大陆四分五裂。寂灭海另一端曾沦为不毛之地万载,慢慢演变,也就是如今的神界。   仙尊贵为上古五族之首,难辞其咎,天降雷罚,更遭寂灭海中亿万生灵信仰的反噬,险些丧命。当初的黑暗动荡,差点斩尽生灵,所有道统都将倾覆,如今就连陌戟回想起来也心有余悸。   现在虽不复万古辉煌,却安稳了这些年,至尊守护仙元功不可没。   “得了众生的信仰,便有义务守护这些生灵,否则雷罚加身必遭天戮。”陌戟道。   齐木听得入迷,大叛变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并不想知道,只是所谓的经文却一点征兆也无。看着眼前这些,想到所谓的浩劫,一想到尊上当年险些丧命,心不由得狠狠揪了一下。   “没有办法吗,浩劫究竟是什么,我又能做些什么?”   陌戟摇了摇头,有些憧憬:“无妨,这都是至尊需要考虑的事,仙尊还在,轮不到我等头上。至于帮忙,顺应天意,顾好眼前足矣,总也好过帮倒忙。”   狂风横扫四方,整片空间寸寸碎裂而后又重组,周而循环,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气仿佛将人撕裂般,却没有陌戟相助,只怕齐木坚持不了一刻。   重新静心,神识缓缓探入深处,追本溯源,仔细聆听。   能感受到若有若无的灵气,越往边荒深处越浓郁,精纯无比,甚至凝成固体。这是一片死地,死寂一片,就连空间爆碎也是无声的。   “我听不见,什么声音也没有!”   突然,神识之下,更深处一点骤然发亮,顿时一阵剧痛,只觉双眼要被刺瞎般。   齐木无意识要走上前,却陌戟猛地拉住,他猛地睁开眼,倒吸一口凉气,“有一株草,在乱流深处有一株草!浩劫不就是毁灭么,这又是怎么回事?”   陌戟眸光一亮,皱眉沉思道:“或许毁灭意味着新生,黑暗动荡覆灭了几乎所有道统,剩下的却还能兴盛,说明还有希望……”   话音刚落,猛地吐出一口血。陌戟脸色煞白,数道乱流横扫而至,他抬臂去挡,衣袖碎成齑粉,手臂上出现数道交织的伤口,血肉模糊。他抬起头正对上齐木清冽的双眸,后者坦然道:   “回去吧!我真的什么都听不见。”   听不见道音,前路尽断,气运顶天如齐木,毕生止步于此了么?   回了妖都,陌戟依旧对此耿耿于怀。   神识能探入乱流深处,天赋千年来无人能及,凝了仙脉后丹田破碎的弊端也就近乎于无,虽无缘至尊,但说齐木止步于仙脉境,这不应该啊!   齐木虽然有些落败,倒没什么实感,最震撼的莫过于尊上的事,也不枉此行了。   静下心来,这才想起来意,赶紧道:“对了,我来找你是为了……”   话音未落,就被打断。   陌戟面色冰冷,不容反抗:“走!去万化圣池,虽不比万古时那般灵验,不过可以一试。”   万化圣池,妖族镇族之宝,能预知未来。   “那池子不是早就损坏了么!”齐木面色古怪。   “并未彻底损坏,偶尔能用。”   如今妖域倒也团结,陌戟身份高贵,任何地方来去无阻。   及至禁地圣池,位于一座中空的巨山内部。   十多人守护门外,圣池清冽泛着皎白的色泽,边上站着一人,正盯着水面,一脸愤愤然。   “肯定坏了!说我一百年后被锁在那破山里也就罢了,一千年后还是在那破山里,怎么一万年后还是一样被锁在那!”   齐木侧身一步刚站远了些,陌阳便冲过来,嘭地一下扑到陌戟身上,一把搂住他脖子,满是委屈。   “师尊,这池子是不是坏了,不然我怎么会不回来找您,反正都知道方法了,最多两百年我真身就能回来陪您。”   一系列举动一气呵成,虽然深知妖皇对徒儿宠爱有加,但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身后一众妖族长老目瞪口呆。   齐木越过两人,望向后方,蓦然一惊。皎白水面映出一处阴暗的山洞深处,有一人被数道锁链禁锢着,头垂下,四肢被缚,怪石尖锐穿体而过,那人瘦骨嶙峋气息近乎全无,看上去煞气极重,怎么也无法将他与俊美无双又好动的陌阳联系在一起。   陌戟无奈道:“站好,有时几次失误后会准一次,正好让齐木去试试看。”   陌阳这才不情不愿把头转向一旁,但见齐木,嗓音冷了半截:“好久不见,见你活得好好的我就安心了,没了。哦还有!不准和我抢师尊。”   齐木不禁莞尔。   “滴一滴鲜血在阵眼上,就能看到了你日后的样子。”让数位长老退下,三人走过去,陌阳指了指一处白玉石阵,又道,“圣池半毁,目前就只有这点用处,你试试。”   这地方极具道韵,每一处都别具一格,天机门布阵远没有这般精巧,整座山峰被打通至顶,上方星光落下,正要照在皎白水面,如星辰寥落般神秘莫测。   齐木割破手指,鲜血滴答一声,落在推演古阵中央阵眼之上。   水面荡起波纹,极为玄奥,很快便浮现出一个人影来。   咋一刹那,三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一人端坐着,身穿华袍衣摆袖口以玄金赤纹勾勒,神情威严冷峻,琥珀色眸子凌厉逼人,如同上位王者,俯瞰四荒。哪怕是水面浮现,从下往上与人对视,却给人一种正被俯视着的错觉,顿觉己身渺小。   那张脸棱角分明,坚毅冷峻了不少,的的确确正是齐木无疑。   陌阳怔怔地望向齐木,却发现后者眼里的惊讶也比他好不了多少。此刻陌戟也惊得数不出话来,那种无上皇者的神韵,竟是比他还要强大不知多少倍!   被那人对视,齐木背脊发凉,猛地后退一步。半晌指着水面,手指发颤,呆呆地望向两人:“这人是谁?”   “不是你还能有谁!乐傻了吧,如果这池子没出错,搞不好你以后有望称尊!”陌阳震撼到无以复加了。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   这一句却像闷雷般,齐木一惊而起。拭去阵眼上自己的鲜血,水波微恙,那无上之人消失无踪。   “怎么可能,别开玩笑了!”   至尊明明……只有仙尊一个。   陌戟静静地看着他,弯起唇角,似乎正在思考些什么。   “是不是只要鲜血就可以?”齐木在神器空间翻找了下,拿出一个玉瓶,拔掉盖子,刺眼金光陡起,恐怖灵气如瀚海扑面,顿让人精神一震。无与伦比的血脉之力让人有种双膝跪地的冲动。   陌戟大惊失色:“至尊血!你竟然有!”   齐木置若未闻,小心翼翼地把金色的血液倒在阵眼之上。   当初在盛典拍卖会上,齐睿以至尊血吸引强者归顺,田白让傀儡假意归顺,弄来的一堆稀释液,才提炼出的一小滴至尊血。是尊上的鲜血。   水波荡漾开来。齐木目不转睛地盯着皎白的水面。陌戟师徒二人也提起了百分的兴致,好奇心大发。   半晌,波纹渐渐平息。   齐木双眸火热也一点一点凉了下去。   皎白的水面上空无一物,什么也没有。   万化圣池,推演出的未来一片空白,那就说明未来此人不存在于世上。也就是死了。   陌戟极为错愕,陌阳倒是很无谓,道:“又推演不出来了,一次好一次坏,很正常啊,之前用师尊滴血试也是什么都没有。”   齐木心如擂鼓,连呼吸都有些不稳,猛地扯住陌戟衣袍:“你要不要再试试?”   陌戟没有再试,甚至也不靠近阵眼。   他神色复杂,看了陌阳一眼,而后对齐木道:“似乎是血液越强,这池子消耗的灵力越大,圣池并非绝对,不必太当真。”   齐木喉间发堵,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仿佛要崩溃了:“要怎么看?怎么看我跟这个人以后有没有在一起?”   陌阳道:“你再滴一滴自己的血上去。”   鲜血滴落的时候,齐木连手指都在颤抖。   水面闪烁了下,紧接着轮廓逐渐清晰,和先前一样,却只有一个人。依旧是睥睨天下的神态,齐木一个人独坐王座,再无他人。   那一刹那青年脸色苍白差点软倒在地,陌阳好心上前扶了一把。   “你确定这血是真的吗,若是不纯也有可能辨别不出真人来。还有没有其他东西?不是血也行,贴身之物,配饰或者……”   “有!我有!”   齐木眼睛一亮,从神器空间翻找了半晌,终于从个半旧的越天级法器盒子中拿出一件衣袍。漆黑的麟云袍还是崭新的模样,齐木摸着衣袍面料,面上柔和了些。   想想还觉得好笑,这还是当年第二次双修到一半落荒而逃,不小心抱错了衣袍……后来也忘了还回去。   “魔尊的麟云袍。”陌戟啧啧两声没说话。   折叠得很好,齐木拂袖,清干净了阵眼古台,郑重地将麟云袍放了上去。别过头,有些不敢看画面。   半晌,一声惊呼打破沉寂。   “这真是魔尊么,怎么跟仙人似的。不对,这……”   陌阳脸色大变,回头却发现师尊也是一脸悚然,比他更甚,整张脸扭曲了。   “这是仙尊!”   四个字,斩钉截铁。   齐木猛地回过头,视线落在画面上,便再也收不回来了。   他见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仙境胜景,柳絮翩飞,花瓣铺路,如梦似幻。画面并非静止,一人黑发如瀑,白衣胜雪,随风而动。站在圣白的宫殿外,遗世独立。   那仙人似有所觉般回过头来,静静地和外界的齐木对视,微微一笑。   水面波纹翻滚,画面只有一瞬间,消失无踪。   齐木蓦然直起身,朝前几步,不由自主地伸出手。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身为仙尊的渊落。 ☆、294·有失必有得   “怎么可能是仙尊!那外界传闻的仙尊是……”   陌戟蓦然瞳孔微缩,心头凛然。他本就打算明哲保身,远离棋局之外,如今看来只觉胆寒,并非自己能够选择,这番布局谋划,竟是瞒住了全天下人,谁也不能保证能安然脱出。   万化圣池所在的整座古山遍布欺天古阵,泄露天机瞒天过海,在这里说话哪怕再惊世骇俗也不会被大道法则洞悉。齐木深知这些,沉声开口。   “是魔皇,尊上动用逆天手段复活了他。”   “大道不稳,已经到了非要魔皇在世不可的地步了么?至尊镇世甚至不惜屈尊降临魔域,反倒是魔族不识好歹处处与魔尊作对,原来如此……”   当年大动乱的罪魁祸首现世了,谁能想到一身仙气纯洁无垢的,竟会是魔皇,魔皇夺了仙尊造化竟是真的,简直狼子野心!   陌戟紧紧盯着齐木,“你怎会知道这些,全是仙尊陛下告诉你的?”   谈及魔族,齐木心情烦躁,没好气地说:“当然不是,尊上什么都不说,还让我别多管闲事,是我自己好奇,不然还被瞒在鼓里。现在又突然要和仙族成婚,尊上怎么想的!我真搞不懂他。”   “不让你知道是为你好。”陌戟看了他一眼,“不是至尊,亦非羽化,没说你碍手碍脚没赶你走都是仙尊慈悲了。至尊的眼界有寰宇那般广阔,就凭你那芝麻绿豆大小的见识,永远只能看到一丝半缕还在那自作聪明,俗人哪能懂得了至尊。魔尊跟仙族成婚有什么不好,昊天殿叛出魔域与假仙尊勾结,魔族现在与玄天殿更是水火不容,劝你还是赶紧去把这一身魔气清一清……”   眼看着齐木的脸色越来越黑,陌戟说到这里顿了下,修长的手指捏着他下巴左右晃了晃:“虽然你现在这样子比以前好看多了,不过仙尊估计不会这么想。”   “你也不喜魔族,为什么明知道我是,还……”齐木觉得不对,猛地挣脱开来。他恢复修为,血脉之力就连骨中蛊也无法全部抑制,至尊神器一出,魔血自发觉醒,根本不受控制。   陌戟坦然道:“本皇和魔族没有太多冲突,但凡崇敬仙尊之人都会不喜魔族,而你却比本皇更厌恶……”   说到这里,陌戟好意没有说下去。没有什么比明明恨魔族,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竟是魔族来得更残忍,最痛苦的应该是齐木才对。   “尊上要成婚了,那你该怎么办?”   齐木背靠着墙,手指嵌入石壁中,尖锐的石体刺进去,鲜血顺着墙壁流下。十指连心,顿时额上冷汗直冒。   “你自虐啊!”陌阳眼精,先前就觉得不对,猛地扯过他的手臂,手探向后脑一摸,粘稠的血沾了满手。   齐木眸光冰冷:“不然我能怎样,我怕我会克制不住想杀了她,明知道那仙族不能死,我还是无时无刻不想杀她!我知道这很不正常,我甚至看到他俩说话也会气得发狂……”   陌阳瞪了他一眼:“这哪里不正常了。换做是我,若是师尊要娶妻,无论那女的是什么身份,无论男女,但敢觊觎师尊,我也忍不了。我心眼小,不说想杀他,就是碎尸都有可能。”   齐木一愣。   妖皇陌戟扯过徒儿,冷声道:“不论如何,仙尊所作所为关系甚大,不能因小失大。仙族若对尊上忠心不二,成婚也好无论是什么,仙尊所作的决定,你不能破坏!”   “若是那仙族没安好心呢?”齐木缓缓道,“我亲眼看到圣姚和魔皇同桌共饮过,如今在内殿如鱼得水,甚至游说长老大放谣言,只怕不久后魔尊是仙尊的消息就会传出去。况且她甚至说尊上如今没了双眼,还甘愿蹲踞在这小地方,根本不配做仙尊。她只是冲着仙后之位,若说魔皇夺仙尊造化,如今恐怕又多了一个!”   “此话当真!?”陌戟惊了一把。仙族自古高傲,如今只剩这一人独活,竟敢这样说仙尊。   “我犯不着诋毁她,传说中的仙族竟然是那样的,贬低仙尊,野心不小,我也很奇怪。”齐木道。   圣姚必定是和仙尘勾结,否则见着尊上成婚最该生不如死的人,反倒没有半点动静,这本就不正常。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她再度封印,既不愿尊上成婚,也不杀她,这是最好的办法。”   陌戟当年便是斩道自封,这才安然熬过了黑暗动荡,实则也不清楚那段混乱的日子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不祥。   似乎一觉醒来,物是人非,曾经叱咤风云的无上老祖,灰飞烟灭了一般,所有羽化境巅峰的强者全都没了。只剩下前人留下残缺不全的法决壁画,显示着那些人曾经存在过。   什么封印能强过黑暗动荡,说到封印,齐木第一个想到了他。   陌阳道:“你胆子真大,敢对仙族下手!这肯定瞒不过仙尊,师尊若是帮你,又得被你拖下水,你究竟有没有万全的准备,不然到时候出了乱子,师尊可就惨了。”   “要怪怪我,要杀杀我,出了事由我一人承担!”齐木豁出去了,“就算隐匿修为一辈子,也绝不把尊上让给别人。”   陌戟默了半晌,道:“本皇要两个月时间准备,最后再帮你这一次,日后违背仙尊的事不要再做。收起你的疯子本性,以前没人会看出你是魔族。仙尊可不好糊弄,对你好过头了也有些匪夷所思,姑且信你。”   魔尊是仙尊,这一重磅炸弹到现在,陌戟还有些难以平静。   两重身份,不同的信仰汇聚于体内,简直是逆天之举。这事自然不能声张,陌戟总算是懂了,守护大陆不惜做到这种地步,不愧是仙尊。除了对仙尊敬佩到无以复加,外加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懊恼。   到后来好长一段时间,陌戟看到齐木都是一脸古怪,甚至避而远之。弄得齐木莫名其妙。   话说回来,原因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当初魔尊横空出世,陌戟自以为老一辈德高望重教训小辈理所当然,对魔尊当真没什么好脸色。而今得知真相,简直悔得肝肠寸断。   换成仙尊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仙尊封尊的时候他还早八百万年没出世,那年头听着仙尊的名号长大,憧憬跟崇拜那是深入骨髓的,当年远远见一面都是无上殊荣,他反了天了头脑发热敢和仙尊作对!   三人各有所思,沉默不语。   及至妖都,妖皇陌戟脸色难看至极,不怒自威的扮相难得毁了个干净,曾经毅然决然为齐木出头的义气已然一去不复返。几次三番恨不得一巴掌扇他脑门上。   “当初竟然为了你个毛头小孩去挑衅仙尊,简直大逆不道!本皇一世英名都毁在你手里了!”陌戟指着齐木鼻子,狠狠道,“告诉你!日后少跟仙尊耍脾气,说什么都得听着,骂你也得忍着,跟你说两字都是抬举你了,哪轮得到你乱提要求的份!”   齐木才被陌戟感动了一把,恍然回神,一下子被骂懵了。   “像你这种又任性又总是无理取闹,还敢在外面沾花惹草,稍微有点天赋就自以为是,除了长得还行,根本一无是处。普天之下样貌好看的多的去了,仙尊怎么就看上你了!平日就算看你一眼都得感恩戴德,日后再敢不安分,本皇绝不放过你!”   一溜说出口,丝毫不带气喘。入目陌戟铁青的脸色,正怒目而视,狠狠瞪着他。   【说得对极了,当年简直是本大爷的心声。】修为恢复,煤球也自由了,忍不住又幸灾乐祸了一把。也只是当年罢了,任谁死皮赖脸想贴一贴,结果不止被无情拒绝还被厌恶的痛苦来的大,谁有它可怜,它可是被那位嫌恶了个彻底!   这逻辑听起来竟似乎挺对的,之前还暗叹陌戟淡定。   齐木原以为当年知道尊上是仙尊后他的反应已经足够剧烈,而今看来小巫见大巫,谈及仙尊,所有人都是一个调调,一山更比一山高,就连妖皇也不能免俗。   齐木无可反驳,只得看向陌阳,道:“这说的……是不是过分了?”   陌阳道:“没有啊,我觉得师尊说的没错啊。”   齐木愣了半晌,暗自发笑。   他其实挺喜欢这种感觉,旁人越是说尊上多好,他便越是高兴。   转念想到近况,一丝阴霾蒙上面来。   陌戟没什么好脸色,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抬手唤出一道水幕。   平如镜面,有画面显现。正是圣姚,戴着面纱,圣洁仙女,绝色倾城。身后跟着几名男子,均是一身黑袍从头裹到脚。   “她怎么在禁地转悠,玄天内殿深处没有尊上许可向来是不准外人入内的,跟着她的这几人……我从没见过。”齐木盯着那几人,看不清正脸。   陌戟收了水镜,道:“照着你的说法,那仙族没安好心,魔尊一走,她在内殿无法无天,肯定会有所动作,果不其然。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好好盯着她,小心被反咬一口。”   齐木洗尽一身魔气,仙脉境修为显露无疑。只要不动怒,至尊神器之威压制在外,骨中蛊足以遏制魔血吞噬魔气,,比任何天地阵法刻骨拨髓要简单方便得多这点倒是让他始料未及,想不到这蛊虫也有点用处。   陌戟陪同他回了魔域地府所在地,妖皇之威不加收敛震慑众妖,却与人类道修谈笑风生,整个妖都沸腾。   能与妖皇并肩,地府府主果真不凡,看来传说中妖都三分是真的。   于是不得不佩服陌戟的厉害之处,不过是顺路绕行妖都一圈,轻轻松松把勾暝建立,所谓敌意人类的陌生氛围给瓦解了个彻底。   刚回到地府,便有弟子匆匆来往。   “圣级仙脉境傀儡,炼制九转还需渡雷劫,这可是圣物,竟然把这东西留下了!”   “诸位别掉以轻心,一切待堂主来了在做定夺,道妖肯定没安好心,这傀儡若是触之自爆,所有人都难以幸免。”   ……   这是怎么回事?齐木和陌戟相看两疑,脚步一转往修炼场掠去。   人头攒动,无数人围在十丈开外,中央有具骷髅高约五丈,浑身金光闪烁,繁奥艰涩的纹路遍布骨骼四肢,有种毁天灭地的神能,随着魂火摇曳就连空间都微微扭曲。   “白色魂火!”   齐木一惊。魂火已经蜕变成白色,金纹八转,只差最后一次涅槃就能羽化,这是真正的圣级傀儡,可自我愈合,能吸收天地雷霆之力,就连神火也奈何不得!   完好无损,不可能自爆。   让人震惊的却是,这圣阶傀儡甚至并没有认主!   “曾经认主过,但灵魂印记被抹去了,现在是无主之物。”陌戟都有些眼红,究竟是谁这么暴殄天物,好好的圣阶傀儡,费尽心机炼制成这等境界,竟然就这么不要了!?   虽然形貌大变,但这骷髅却很眼熟,齐木一眼就看出来了。   是谁留下的根本不用猜,只是没想到当初费尽心血从他这里拿到的仙脉境骸骨,如今被锻造到这一步,道妖竟然说不要就不要了!齐木脑弦猛地震颤了下。   陌戟知道后笑他:“上古阴灵体,妖孽级天赋。你怎么就放他走了,若是此子留在地府,将是不小的助力。”   灭国之日,铺天盖地的骷髅白骨从地里翻起,碎了又聚拢再战,那人如修罗鬼王临尘,深深震撼全场,给所有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那可是人人都愿意拉拢的对象,齐木这样做,简直无法理解。   齐木暗中传音命人处理此事,既然是道妖的东西,就算他不要了,齐木也不想收为己用,作为地府守护也未尝不可。   “让他走吧,虽然方法狠了点。知道我卑鄙无耻阴险歹毒不值得惦记,也总比让他接受赢不了我要好,道妖追求的是无敌道,所以才会对我耿耿于怀,现在更是只能胜不能败的时候,挫败感最不能有,离我越远对他而言最好。”   陌戟怔住。堪破虚无,洞悉本源,这小鬼究竟是哪里学来的这些!   齐木道:“要跟他打交道,不能用正常方法。”   “你这是在利用,还是在玩他?自负过头不是坏事,可你的修为不一定比他高……”陌戟微愣。   不对,的确是这样!他是妖皇自然感觉不到,但这两人修为不相上下,齐木是地府府主,更有妖都古城,人脉广到惊人的地步,综合来看不说同辈,就连无上教主也不能及,把他当对手,是人都会挫败。   “话别说的这么难听嘛。”齐木隐匿气息站在人群中,望着那道金光扎眼的骷髅傀儡,自嘲地笑笑,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我好像,失去了个很好的朋友。”   圣级傀儡有多难炼制,有的人倾尽一生都无法做到。仙脉境骸骨不知有多少,但道妖偏偏炼制了这一个,并不是说这骨头有多特别,齐木只是不愿深想。   画皮偏执又阴暗,向来说话不好听,但一点恩情也会记着。齐木自认对他一点也不好,甚至比不过随便对一个弟子来的随和,要说自虐,估计再比不过这人了。   而今道妖一走了之甚至连这骸骨也弃了,等于彻底撇清过去。   送走陌戟,齐木去了内殿,来往长老见到他倒还是友好地招呼着,见他恢复修为也都很高兴。他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依旧回想着陌戟离开前说的话。   “你记住,你是魔族,一旦身份暴露,本皇不清楚仙尊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能眼睛都不眨地屠尽族人,区区一个魔族又算得了什么。仙尊大义灭亲也是身不由己,没人能说半个不字,到时候就连本皇也救不了你,你想想后果,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别被魔血压制,你还是你。”   从魔殿绕了个弯,齐木绕过小湖,往内殿深处走去。这里是去圣姚所在院落的必经之路,景色不错,偶有太上会聚在一起下棋饮茶。   突然,耳边传来说话的声音,齐木听清内容,猛地僵硬在原地。   “尊上又外出不归,究竟所为何事?之前三年不见也只说是去镇守边荒动乱,如今魔域混乱不堪,内忧外患,边荒那是仙尊该做的事,莫非真如谣言所说……所以什么事都得听仙尊的不成!”   “这些年尊上做得太过火了,魔族本就是魔域魔修中最尊贵……可尊上却总是杀之而后快,不然魔族再不服从尊上,也不至于叛变。”   “尊上的想法哪是凡人能堪透的,默想默想,这么做肯定有一番道理。”此话一出倒是有几个人附和。声音不大。   “不觉得尊上对仙族魔族的态度弄反了么,这点也值得深究。上古仙族和魔族便不合,而今竟然要立仙族为后,势必会合魔族闹僵,和谈是不可能了。”有太上长叹。   齐木头皮发麻,紧接着一句话却让他心头巨震,心情刹那间跌到谷底。   “当年魔将血洗西苑,尊上都对此无动于衷,岂止是魔族,尊上这些年似乎根本不曾把魔域放在心上,仙族仙子所说的而魔皇将会回归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尊上日后弃魔域于不顾,那魔皇回来,我等……”   咔嚓一声,齐木侧身一步不小心踩断了脚下的树枝。   “什么人!”   无形杀伐迎面袭来,齐木抬手拂过,手猛地一握,是一枚棋子。   他面无波澜,抬脚往声源所在处走去。沿着玉石小路走出,但见一处亭楼,石桌石椅,桌上灵果仙酒,摆了几个棋盘。太上长老正在下棋。   “齐木见过诸位长老,太上长老好雅兴。顺路过来想去找仙子论道,恰巧经过这里,没扰了诸位的兴吧?”   林老弹子的手还未放下,齐木颠了颠棋子,抛过去,稳稳落在棋盘上,就像他真的只是顺路过来,不巧踩断了树枝,不巧接到了杀来的暗器棋子。   “是小木啊,快过来帮老夫!”柳老皱着眉,眼睛不眨地盯着棋盘,抬手朝齐木招了招。   林老看向棋盘,眼睛一亮:“这枚棋子落子之处甚妙,有起死回生之势。果真棋技高超,对了,你方才说是来……”   “太上长老过奖了。”齐木谦虚一笑,道,“我来找圣姚仙子,不知她在何处。”   “找也白找,仙子不在内殿,她随同尊上离开了。”柳老道。   齐木心里大惊,面色不动声色,应了。   这女的究竟搞什么鬼!方才陌戟还说魔尊走后这人胡作非为,水镜所现的确是她带着一群人去禁地,随尊上外出明明是假的! ☆、295·栽赃嫁祸   内殿禁区。   齐木到这儿的时候,同样的景空旷无边,并无人影,也没有任何痕迹。二位太上恰恰与齐木相熟,又是元老级重臣,一不愿他遇险二也得盯着他,   “禁地禁制极多,外人硬闯照理说不可能,当真如你所说看到这里有人闯入,怎会不触及阵法安然入内?莫非……”林老思忖着,他也是知道魔域有至宝裂天镜,往往只有极凶之兆才能显现一角画面,也是考虑到这一茬,哪怕齐木并未说闯入者有谁,也足以令长老动容。   柳老冷冷地哼了一声:“这还用问,有些人身居要职却专干些见不得光之事,好好的地方被搅得乌烟瘴气,要老夫知道那是谁,定绑回来处以极刑!内殿禁地多得是,去哪不好,偏偏来这里。”   不久前禁地通行令牌丢过一次,却又安然回来了,本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但提及禁地,让人心头一寒。   其实齐木既不知道裂天镜,更不知道丢过令牌,更不知道放令牌的地府只有太上长老太有资格入内,百年来从未丢过,倒也是歪打正着。齐木还是在妖都看到的,回地府时耽误了些时间,下棋又是磨蹭了数久,这下子来这儿若是没有半点蛛丝马迹,若是圣姚早就走了,那……   两位太上亲自前来,可见这地方肯定非同小可,以前跟着尊上来过一次,却并未入内。   “里面到底有什么?”齐木问。   林老摇摇头:“无上存在在此静修,十年都不一定开启一次,若无尊上准许,我等也不能擅自入内。”   血引破阵!柳老施禁忌术法,直接追本溯源,有画面闪现整片虚空崩塌了般,却无半点声音。重重推演,齐木看不出所以然来,柳老蓦然脸色大变。   “不对,事有蹊跷,这里怎么会有魔族出现。”   浑身被黑袍包裹的一群人走了进去,同样的地方,空间出现波纹,一群人进去后便消失了。事情已经过去很久,靠近此地顿觉消散无踪的魔气又重新聚集而来,的确是魔族无疑。   事不宜迟,也不再管规定律令,太上长老直接调用令牌,打开禁区,齐木也跟着走了进去。   浓雾散尽,眼前豁然开朗,如同置身灵泉中浑身毛孔张开,神清气爽。谁知刚走两步,刹那间,浓浓血腥之气迎面扑来,齐木掩住口鼻,看清的那刻,顿时毛骨悚然。   眼前是一座鲜血浇灌而成的巨山,上冲云霄,被重重白云环绕,如今连云层也染上了赤红。下方大湖血红一片,连冰也不再透明澄澈。不远处整座药圃一片狼藉,万年灵果树洗劫一空,就连守护老龟也被开膛破肚。   齐木连声音都打颤:“这地方以前就是这样的么?还是……”   两位太上脸色煞白,看着那座巨山,双目血红,恨不得跪下来。   “玄祖!”   巨山沉寂,唯鲜血流淌,如火山岩浆般侵蚀山体,看上去狰狞而凄惨。古山通灵,自上古守护玄天殿至今,幽幽千万载,孕育了无上山宝,造福利民,赐封玄祖。   哪怕黑暗乱世来临,本可以破碎虚空离开仙元位面,可这老山却没有抛弃子民,依旧坐落在此,以己身血精孕育万灵,几乎创出了一方天地。   就连魔尊也对它赞赏有加,哪怕这老山脾气执拗,一开始对新的玄天殿主并不算客气,后来也认可了,虽嘴硬心却很软,至今庇护圣坛,还为尊上治愈道伤……   “究竟是谁,竟下如此狠手!”林老流出血泪,玄祖将死,这究竟预示着什么,整座老山被从中断开,山魂被夺,无上灵山成了座死山,鲜血还未干枯,这场混战并不久远,外头禁制完好无损,哪怕身在禁地他们竟然一无所知!   “玄祖一死定会让内殿大乱,不能引起恐慌,得尽快禀报尊上。尊上不在内殿,殷海川究竟去了哪里!”   两位太上彻底爆发,仔细探查整个禁地,气势逼人怒气冲天,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好在齐木仙脉境修为恢复,并未有太大失态,他神色复杂,只觉有些发毛。   “这一带有空间波动,演化万法,能推出大致方位!”柳老和林老对视一眼,寒气一闪即逝。   “追!”   “我也去!”齐木拿出煤球,赶忙道,“我有回音珠可以告诉尊上,令至尊神器去禀报殷老,它比我快,知道该怎么做!”   太上长老出手固然是准确又速度,勾勒空间通道,空间门户瞬间成型,齐木还没来得及看清两人就没入其中,身形消失不见。圣姚!他来不及细想,丢下煤球,直接踏入其中。   圣级传送阵横渡百万里疆域只在眨眼之间,三人现身在一片虚林上空,远望去最前方是一片戈壁,黄土漫天。   “这里还是在魔域么?”这地方从未来过,仙元大陆广阔无比,多得是齐木不熟悉的地方。   “乱地,无属地。”   无主之地不属于任何一域。鱼龙混杂,混乱不堪,强者散修尽出,争相抢夺无主至宝,简单说便是弱肉强食,这里没有门派皇朝之分,身份地位在这里没有任何威慑作用,只以强者为尊。   “这边!”柳老眼里精光一闪,身形如电,一步掠出千米。林老紧随其后,齐木亦同。他摸着回音珠,无论说什么,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心里有种不想的预感,尊上说去拿神蛊的解药,还有各种大事在身,估计一时无暇顾及。   三人逼近的刹那,轰隆巨响声震天动地,灰尘铺天。又是一座巨山被劈开,翠绿山魂闪着刺眼的淡绿色光华,在尘土中格外璀璨夺目,正被人握在手中,不过半个拳头大小,那种浓郁的灵气足以令无上大能癫狂。   波动引来了乱地无数强者,灰尘中看不清实形的那几人当机立断,劈出一条血路,闪电般绝尘而去。   “想逃!没门!”   林老五指划过繁奥的轨迹,三人有种诡异的滞意,如同空间静止了般,又在一刹那眼前景色大变,瞬息百里,柳老祭出神钟,挡在那群人面前!   铛!   恢弘之音浩荡不衰,振聋发聩,如魔音入耳令人神魂不稳,震退了赶来的道修,下方强者亦纷纷避退。   “站住,大胆!玄祖山魂也是你们能抢的!”柳老怒到极致,神钟震荡,刹那间就有三人被震成血雾。出乎意料的弱。   那几人被鲜血糊了一脸,吓得脸色发白,更显得触目惊心。   “高人手下留情,什么玄祖我们真的不知道,山魂给你给你,我们不要了!”他们赶紧把方才得到的绿晶拿出,谁知想被电击中般,手猛地一颤,山魂脱手而出。   一道乌芒闪过,剩余几人人头落地,尸体从半空坠落。而半个拳头大小的山魂被人稳稳接出。   一群身着黑袍的人桀桀出声,杀气逼人,竟是毫不掩饰。   “你们终于来了,我等已静候多时。”   不好,有诈!柳老脸色变了,却并没有失态。他二人均是仙脉境巅峰,离羽化仅一步之遥,更有上古神器护身,想动他们也没那么容易。想到这里,衣袖被人拉住,却是林老微微手抖了下,目光紧紧盯着某处,浑身紧绷。   顺着目光望去,柳老蓦然瞳孔微缩,所及之处,一位蓝袍中年人从黑袍者身后缓缓走出,慈眉善目,有种大道圆满的气韵,双手却如枯木般,这是木灵体修炼至巅峰的标志。   “殷老!这是……”   齐木亦是震惊到无以复加。只觉背脊冰凉,寒至心肺。   那中年人面不改色,对黑袍者招招手,意为,“杀了。”   “是你!内殿的奸细是你!?你这样做对得起尊上么!”柳老喘不过气来,浑身真元暴涨,顿时只觉荒诞无比,整个内殿除魔尊外至高之人,竟会串通敌人杀了玄祖。刹那间神钟惊鸣,如铺天刀刃席卷四方,切割寸土,碎山断石。   “柳老你一向冲动鲁莽,怎么不想,我是听从尊上的命令办事,轮不到你们来管。”   “老夫是冲动,可老夫不蠢!”   柳老演化道法,携滔天之势横劈而下,短暂对峙闪电劈开空间,景象极为恐怖,竟是破开防御,削掉一角肩甲,顿时血肉模糊。一击并未击中要害,柳老一掌将之震退,“殷海川没你这么弱!你也不用抹黑尊上。就算玄祖非死不可,尊上也用不着背地里下杀手。”   “别冲动,这人的确是假的。”林老一把拉住那暴怒的太上长老,冷静道。   “方才不过是老夫手下留情,给你们机会却也只有这点能耐。也好,内殿的明眼人也没多少,你们既然乖乖跟来,那便不用活着回去了。”假殷老面目森然,肩头伤口自动愈合,浑身气势陡涨,竟然真有殷海川的部分神通,漫天落叶木枝都活络了般,大肆攻击,就连空气流动也不受控制,像被扼住咽喉,无法呼吸。   “你们太碍事了。”   大战一触即发,猛然爆发开来,连同方圆十里之地都受牵连。   一开始,齐木就连同那些本土道修一起被阻隔在外,柳老暗中推了他一把,暗自传音让他离开,齐木也只来得及趁着最后把一道空间阵法打在柳老手背,别的话也没来得及说。   但那些黑袍者最开始就注意到了他,有几个落地,将周遭围观之人赶尽杀绝。   这些人究竟安的哪门子心,假冒殷老又是为何,齐木百思不得其解,直至现在他眼皮直跳没停过,真相绝不简单。齐木注意看四方,没找到圣姚所在。想着莫非她明哲保身,根本没有跟来?   正要退却的刹那,余光扫过上空不远处,被黑袍者略过的一方,有道偏瘦的身影,狂风肆掠中,黑袍下露出雪白薄纱衣料的一角。   齐木蓦然瞳孔一缩,迅速出手,天地神火通天彻地,将挡道的黑袍者焚烧成灰。动静一下子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林老皱眉,暗自传音让他别轻举妄动。   “圣姚!左前方后面那人!”慌忙中齐木传音道。   顺着那个方向,林老手一顿,看清了那人。   “你……”   圣姚似有所觉,也不急着逃开,她抬起头,形状姣好的下唇轻抿,面色平和,圣洁脱俗。指着假殷老,对二位微笑。   “若我说是尊上让我回来接应这位的,诸位不信么?事出有因,不好多做解释,一切待尊上回来再做定夺。真假又如何,此时关系甚大,不能耽搁,你二人多加阻扰,莫非是想忤逆尊上不成?”   仙族天女气韵惊天,根本不可能伪装,这的确是正主无疑。仙族坦荡,身份尊贵,日后将会是尊上之妻,不得有丝毫闪失。若说假殷老也是尊上授意,有仙族天女为他出头,那可就极有可信度了。   更何况这魔族再怎么胡作非为,尊上却始终冷眼旁观,若说魔族反叛也是尊上授意,明面上反抗,背地里其实听从尊上,这……   魔族在魔域的身份地位便是如此,哪怕如今魔族丧心病狂犯了不少滔天罪孽,魔域众人也依旧抱有一丝希冀,只要不与残害魔尊,那都是有理由的、可以原谅的。   这一迟疑,林老腹背受敌,大口咯血。柳老一人对敌,被三位黑袍者围杀,险些重伤。   “忤逆尊上罪大恶极,不论如何,先压回去,等尊上回来再重审!”假殷老倾身挡住,这人的确实力不如真正的殷海川,但掌握利器,能将玄祖辗毙的秘宝简直耸人听闻,万不能小觑。   “别听……”   齐木心惊不已,五位黑袍者困住他,根本抽不开身。这女人心机之深简直可怕,这种时候也能把莫须有说得有理有据,根本是把一切罪证全扣在尊上头上!圣姚特地对他极为关照,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二位太上长老被蛊惑险些身陨,他急不可耐。   陡然一剑惊天,林老被刺了个对穿,无数锁链从天而降,将其四肢束缚,圣姚面带悲悯之色,似乎就要将‘带回尊上发落’这个付诸于行动,而杀气却从未消弭过,根本是动了杀心。   五位仙脉境围杀,煤球不在身侧,仙光切割人骨又会很快愈合,但一拳难敌四手,齐木浑身多处受创,眼里血色一闪,猛地厉吼出声。浑身血液翻滚,气势陡涨。   魔气滔天,恐怖的血脉之力顿现,齐木眉心魔纹倒竖,五指呈爪型,直接将对面那人撕成两半。压倒性的迫力令那些魔族迷惑不已,杀向他的四位黑袍者面面相觑,竟然停下杀伐,任由齐木将之扇翻。   “别听她的!这仙族打从一开始就居心不良,从不曾听令于尊上,她就是异族,在没来魔域之前就与魔族狼狈为奸!”   齐木一跃而上,所过之处黑袍者连连避退,杀向圣姚,与之对抗。   “这就是栽赃嫁祸,要陷尊上于不义,他们根本没打算放过你们!如果你二人不幸死了,再被这些人加以扭曲,这一罪又会嫁祸到尊上头上!我以性命起誓魔族罪孽滔天,所作所为绝非尊上指使,否则天降雷罚,不得好死!”   魔族再怎么尊贵,也比不过至尊。魔尊的地位依旧是至高无上的。   林老空洞的眸中异光一闪,柳老侧身,看到那青年眉心刺眼的魔纹,顿时愣住了。   “小木,你……”   “身为魔族说出这些话真是恬不知耻,这愚忠的扮相扮得还真好,难怪这些年来内殿所有人都被你蒙在鼓里。”圣姚平静出声,浑身纯洁无垢,所说的话却让在场三人俱惊。   “你说什么?”刹那间矛头顿转,齐木说完,蓦然一僵。   “魔族皇血还隐匿在内殿中,并无要职还在各大场合来去无阻,知我为仙族便百般加害于我,你说究竟是谁居心叵测?”圣姚语气依旧,超凡出尘。   “大人,是您把殷海川引进禁忌法阵困住他,我才有机会假冒半刻,法阵最后只需至尊神器坐镇中心阵眼,那老匹夫必死无疑。大人英明,事成之日必有重赏,魔君陛下正等候您回去呢。”假殷老看着齐木呵呵发笑,故作机灵地对着圣姚挤挤眼,后者皱眉。这细节倒是没人留意到。   从齐木魔血爆发那刻开始,几乎是所有黑袍者都忌惮血脉之力不敢近身。   刹那间矛头顿转,柳老也是一脸惊愕地望向他。   刀子似的,齐木浑身冰冷,竟是百口莫辩。   “我没有!”   齐木双目赤红,魔焰滔天,冲着二位长老吼道。   “信我啊!!”   林老神光护体粉碎锁链,天地灵气汇聚而来修复残体,冷冷地盯着齐木。   齐木一时呼吸不稳,他总觉得这几人说得有些矛盾,但大脑一片混乱理不清头绪,想着若是整个内殿都知道他是魔族,那还待的下去么……   总之无论如何,尊于尊上的二位太上长老不能死在这里,决不能让他们如愿。   “至尊杀人从不需要多费口舌扰乱敌心,之所以耍阴险计谋,那是因为不够强大,因为还畏惧着你们。仙族天女毕竟不是魔域主宰,她的话不是圣令,尊上怎么吩咐就怎么做,假冒太上长老是死罪,魔族擅入禁地杀了玄祖是死罪……”   齐木以闪电之势点着圣姚命脉,揽过她的细腰让她背朝着自己,狠狠扣住她的脖颈,冷冷地扫了一圈,对众人道:“劫持魔尊之妻也是死罪,想救这人,那就让魔尊亲自来找我。”   说完扣着圣姚后退,迅速离开战场。   那人正要开口阻扰,林老迅速出手,杀向假殷老,不留丝毫退路。   “你!……”   柳老重伤愈合,朝着林老点头:“那仙族果然有问题,一边说听尊上命令回来接应这假货,这假货却说齐木与他一样都是尊于宫漠,哼,把尊上置于何地。”   假货节节败退,脸上却始终留着古怪的笑容,极为渗人。   两人落地,正要直接抢夺玄祖山魂,陡然地面一震,地面法阵发光,两人浑身巨震停在原地不敢动弹。   恐怖灰芒阴寒刺骨,地面尸骨瞬间风化。紧接着那位倒地的中年人大口吐血,样貌迅速衰老,桀桀发笑。   “你们死定了。” ☆、296·不说就是没有   齐木换了个方位一路飞掠近两个时辰,才停下来,封住圣姚周身命脉,把人猛地摔向树干。几块晶石落了出来。   “你究竟想做什么!”   圣姚面色平静,一直都只有一个表情对他微笑,悲悯而嘲讽。她倾身想把那几块晶石捡起来。齐木却先她一步踢开。   均是上等灵晶,用来记录画面。动用真元,便能查看。   这一看,齐木顿觉背脊发毛。   那是从四面八方记录的方才打斗的场面。   殷老身后跟着数位魔族,时不时便有魔族为他赴死,明显是一伙的,而柳老林老二人悲愤交加,与之相抗。没有声音,只有画面,太微妙了!   这若是传出,足以让殷老身败名裂!   “这就是你的目的,你要让太上长老自相残杀!殷老是尊上最信任之人,由此把尊上拉下水!?”   “嗯,随你来的那两位非死不可。”   齐木顿悟了,只觉得浑身冰凉,他心里不动声色,抬脚将所有晶石踩碎。   “踩碎了也没用,记录灵晶很多,或许已经传出去了也不一定。死无对证,有冤也无法洗清。”圣姚道。   齐木稍稍静了下来:“把魔域搅得乌烟瘴气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不是要当魔后吗?”   “我的目的从来只有仙后之位,以便日后取代仙尊。”圣姚平静开口。   “就凭你?你的这点城府连尊上的半根指头都比不上,痴心妄想!”   “会有那么一天的。”圣姚微微弯起唇角,看着他道:“你呢,你难道甘愿一生居于人后,生死永远受制于人?我倒是没想到你血脉如此强大,那些魔族仙脉境老祖都对你退避三舍。”   “闭嘴,少扯我!”   “为何因为魔族身份而处处避退?是因为你还不够自信,还不足以让尊上对你敬畏三分,甚至没那资格参与博弈者间的谋划,你不过是个小人物还自甘落后,不敢心生半点上位之心,迟早一无所有卑微地死去,因为你总是处处受阻,”圣姚嗓音平静,面上圣洁无比,“就像我只是略施小计,就能把尊上从你身边抢走。”   说他还不够自信?这种话倒是第一次听说。   齐木早就见识过这仙族蛊惑人心的能力,而今亲身体验那种震撼无法形容。   一双眼睛似乎能洞悉天地,天生暗含天道,仙道韵律十足,不动用任何魂术仅仅是只言片语,就能勾起人内心的,恰好戳中软骨。   “你抢得走么,你敢肯定尊上能爱上你?”齐木冷笑。   圣姚面不改色,缓缓道:“你错了,世间唯有利益永恒不变,我两不过是合作互利关系,我不需要爱,更不需要别人爱我。仙族向来如此,至于仙尊,倒是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才让他……”   话到最后嗓音渐低,她嘴角溢血,声音模糊不清,最后抬眸,平静而祥和。   “……真难为你了。”   齐木愣住了。仙族向来如此,后面几句并未听清。   他见过魔族如凤颜,疯狂而火热,而仙族似乎……从里到外都是冷的。   “看来尊上比你们有情义,至少他会因为灭了族人而自责,会为了大陆不顾一切,可你为了一己私欲,不过是自私罢了。凭你还想取代尊上,痴人说梦。”   话音刚落,圣姚笑了笑。声音很好听,说出的话却令齐木直皱眉。   “自责?仙族向来人情淡薄,仙尊有说过他自责么?没说过那便是没有!他之所以偶尔装个样子,也不过是因为有的人希望看到他自责愧疚。仙尊才是真正的冷血,别人再无情至少也会自私自爱,他是冷血到手刃自己都能毫无波澜。”   圣姚不屑地笑笑,丝毫没觉得她说的有何矛盾,不久前她便是以仙尊覆灭仙族为由,坦荡说要复仇,说后者不配仙尊之位要要取而代之。无非是借口罢了。   齐木冷笑两声,没话说。   他不喜欢听敌人讲自己人的坏话,更懒得改变这人执拗的主观臆断,于是所有恶言一律不过心。   “守护大陆那是他职责所在,否则哪来那么多人疯了似的信仰他,甚至还以为没了他大道便会崩塌。其实你们都错了。”   “世间不会因为没了哪个人而不复存在,就是造物主死了,这大道都不曾萧条,更何况仙尊。万灵习惯了某个存在,便觉得非他不可,实则并非如此,浩劫将至世道将陨,仙尊的时代终会过去,也是时候另立新主了。日升月落,新旧更迭,便是这个道理。”   圣姚拂过垂下的青丝,丝毫没有沦为阶下囚的自觉,淡然得不正常。   她拿出一块灵晶递给齐木,道,“当你足以傲视仙元,能把万灵踩在脚下,你想要的再怎么也逃不过你的手掌,到那时,定会觉得如今踯躅不前的你,幼稚愚蠢至极。你既有望魔皇位,为何不搏一搏,没有胆量?”   “激将法用的不错。”可惜用错了对象。   齐木手腕翻转,那画面自主浮现,蓦然皱眉。   偌大的玄天禁地,一群人入内,将玄祖斩杀的全过程。而为首的两人,一是尊上,二是殷老,身后魔族跟随,从头到尾冷眼旁观。   玄祖死不瞑目。   这绝不是尊上!尊上根本不在内殿!   齐木猛地看向她,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把她脑门彻底粉碎。   这女人当真卑鄙,无所不用其极!   圣姚解释道:“你想的没错,魔尊也是假的。不过这样也够了,万灵那般愚蠢,只相信眼前所见,甚至另可相信谣言也懒得追究真相。所谓的至尊犯下罪孽都情有可原都是一派胡言,谁说仙尊没有弱点,他太高傲就算背负骂名也从不屑解释,等到信仰崩塌,将不复至尊。”   “你敢动尊上一根毫毛,我让你生不如死!”   齐木动了真火,并指如刀割开圣姚的咽喉。怒吼出声。   “何苦那般护着他,反正你身份暴露,魔域已没有你的容身之所,不妨回昊天殿吧。斩断尘缘才能更进一步,不能超脱,就像魔皇一样始终被困终生,始终不能踏出至关重要的最后一步。”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齐木手起刀落,神火凝练的刀刃将其整个身躯洞穿,赤血混着内脏碎屑自胸腹处血窟窿汩汩流出,掐住她的咽喉,赤红的血眸里冰寒刺骨,杀气逼人。   “除非你不怕因果落在自己头上,到头来死在最爱的人手里。”   齐木蓦然一滞。   圣姚哪怕受伤惨重,面色苍白,依旧圣洁无比,嗓音平缓如初。说到最后,瞳孔猛地一缩,金光顿现,竟是不惜动用魂力。   “你的血脉之力足以抢夺魔皇之位,你有一搏之力为何要踌躇不前?你甘于平庸,甘于受人摆布?”   这一句震人心魂,被钻了空子。   齐木晃神的刹那,脊椎被人猛地一劈,如遭雷击,他踉跄一步,眼前一黑。   圣姚轻叹:“总算赶到了。”   “属下晚来一步,还请圣女恕罪!”十位黑袍者落下,整齐跪地声响了一片,躬身匍匐在圣姚面前。最前方那人扣住齐木后脑,把他的头按向地面。   齐木昏过去的刹那,看到圣姚嘴角條然上扬的弧度,嘴唇开阖间,只能看到嘴型声音已经传不进大脑。昏厥后无意识地组合重来,那句话翻来覆去,从头到尾念了个来回,赫然便是——   “很好,尊上最大的弱点总算是到手了。”   一句话如炸弹般在识海中爆发,碎片像刀绞般,横冲直撞,浑身痉挛。齐木手指动了下,灵石碎块割破手心,疼痛却来得格外缓慢。   “什么?你说那两人逃了?”   计划原本没有这么快,这番变故险些身死,倒是赶来的数位魔族心有余悸。越来越多魔族汇聚于此,为了这青年的确不惜多加人手。   圣姚微微皱眉:“那两人绝不能活,否则对我不利。好了,把这人带回去,最好能让魔皇亲自来杀,以免有闪失。”   “遵命。”黑袍者催动神锁要将青年禁锢,带走。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冰蓝细丝蜿蜒而出,躺尸的青年挣脱开来从半空掉了下去。   “不好,快散开!”   圣姚像是认出来,脸色大变,诸位魔族还没来得及脱身。   那冰蓝细丝瞬间演化变形。   轰!   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能量波动以其为中心,瞬间席卷四面八方,将囊括之物尽数化为齑粉。   庞大的气浪将齐木肉身撕裂,掀翻至一里开外,尖锐的疼痛让他清醒的一瞬间,拿出一把丹药,来不及细看,猛地塞进嘴里,囫囵吞咽。   伤口迅速愈合,而又裂开,灵气四溢,而他本人几乎是逃命般地掠出百里开外。   恍惚中他看清了圣姚逃窜的方向,便隐匿身形,往那处飞掠而去。   打从一开始他就动了杀心,根本没打算留手,若无变故此刻早已把她斩杀。这仙族心机城府无一不缺,而且够狠,未达目的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给她机会,当真会眼睛都不眨地杀了尊上!   一个仙尘不够,还来个圣姚,仙尊镇守大陆够遭罪了,别来烦他!   仙光自爆的恐怖波动引来越来越多的人,无数黑袍者从四面八方聚集而至,顺着血迹和灵气痕迹寻找齐木的踪迹。   齐木不得已,只能转变方向,往另外的地方逃窜。差点引火,再没有比这更狼狈的时候。   圣姚万不可小觑,一动用魂力,竟让他失神到有人靠近都毫无所觉,那魔族偷袭也不知用了些什么,脊椎刺痛瞬间晕厥。   若被抓回昊天殿铁定完蛋。指不定仙尘要怎么折磨他。   “怎么甩不掉!”   齐木拼尽全力,可无论他怎么逃,魔族就是阴魂不散。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重要,竟然出动数百位仙脉境来抓他一个才刚受过重伤的!尊上最大的弱点是他么,别开玩笑了!   齐木可谓是山穷水尽,重伤还不能吃灵药,这里处处都有人盯着,他根本来不及炼化,灵气外泄便会被察觉。   数百位仙脉境强者穷追猛打,整个乱地鸡飞狗跳,散修甚至都不敢招摇,只能默不作声避而远之。齐木藏身在山林狭缝处,喘着气,他腰腹伤口极重,才绑好又被鲜血浸透。   果不其然,片刻后便听到衣料摩擦声,齐木默数了下,有四人。   魔族赶到,仙脉境修为横扫地面。   “出来吧,你在这里!再藏身不出,便毁山碎石,数三声……三,二……”   嘭!   石碎漫天,尘土飞扬,那喊话的魔族咳嗽了下,灰雾中一记拳头朝着头颅狠击来,下巴歪向一旁,能听到骨头咔嚓一声脆响,身体倒飞出去。   一人欺身而上,一脚踩中胸膛,将碎骨刺进心肺,一阵凄厉惨叫声响起,神火凝聚神刃贯穿了那人的胸膛。魂飞魄散。   仅仅一个照面,一人毙命。   尘埃散尽,那人黑发垂地,比原先高了不少,手指细长指甲尖锐有鲜血滴落,正侧过脸冷冷盯着他们,如上古凶物虎视,剩余三人面无血色。   齐木身形如电,体内魔血复苏像有使不完的气力,收割生命,心里静如止水,毫无半分起伏。   浴血重生般,他的血脉之力似有天生压制,一旦暴涨简直同境界无敌。   短短一刻钟不到,齐木掐住仅剩那魔族的咽喉,提起。   “说,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那魔族脚离开地面难受地踢动着,怎么也不肯说,又有人赶来了,齐木不说废话,直接锁魂,支离破碎的魂魄中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身上沾了什么东西?”齐木思忖着,把手里的尸体扔了,窜入树林中。   在林木间穿行,杀了几头妖兽,好不容易寻了个体型不大速度极快的狂猿,费了番功夫。   不远处听到哗哗流水声。   狂猿极境巅峰修为,在这地方倒也不常见,对上齐木却只有瑟瑟发抖的份。后者轻而易举的驯化了它,把破烂的衣袍脱了罩在它身上。   齐木光着身体,一身血污,便往水潭走去。   狂猿呆呆地看着那青年走远,半晌愣在原地一动不动。齐木侧身扫了一眼,那威慑力足够震魂,猿猴顿时朝另一方向没命地狂奔。   洗干净血污,套上崭新衣袍,齐木挑了个方向,爆发残存真元,往戈壁处掠去。   他走后没过多久,便有魔族降临此地,将整个水潭掀翻。   “气味到这里便消失了。”为首的那位仙脉境巅峰强者望向一处,带着几人飞速离开,正是猿猴消失的方向。   “是那边!追!”   苍茫的戈壁,一望无垠。   凶兽残骸被黄沙掩埋,更有森森白骨露在外面,被风侵蚀。没有植被,艳阳炙烤,极为燥热。这里很难隐匿身形,稍有异动都会被发现,灵药仙珍又会被凶兽盯上。   齐木眯着眼,他体力支撑到极限,意识有些模糊,不久前看到圣姚被余波轰向这个方向,短时间内那女人受伤比他严重,死了还好,若只是晕厥,必须得斩草除根才行。   只有这一次机会。   一旦她回了内殿,一旦尊上提前赶回来……   “这不毛之地真的有骨炎花吗,现在乱地不安稳,四处乱闯会有杀身之祸的,师兄,你到底在找些什么……”远远地传来脚步声,衣料摩擦声,有人在说话。   “……让开。”   不知为何后面那一声有些熟悉。   齐木来不及细想,顿时脑弦一紧,被追杀数久几乎是下意识劈开地面砂砾,身体陷了下去。   谁知还没遁入地下,却被一只手托住。齐木几乎是一瞬间跃起,五指如钩,闪电般扣住那人的脖颈,正要用力的刹那,手腕被握住,淡淡灵药清香萦绕鼻尖。   “小木别怕,是我。”   黄沙漫天扬起挡住视线,嗓音熟悉而温柔,认出是谁的那刻,齐木绷紧的弦彻底松了,身体不堪重负瘫软倒地,却被来人拦住。   齐木掐住他的肩膀,无力开口。   “秦休!你不出声就动手是想找死啊。” ☆、297·我不后悔   乱地戈壁,黄沙漫天。   秦休搀着齐木往回走,上好的丹药灵珍毫不吝啬,为他疗伤。旁边站着的三人呆若木鸡。   鼎鼎大名的丹圣谁不认识,这三人原本是碰巧遇上,想结交高人,以护其采药唯有顺道同行,谁知相处一月有余那人还是不冷不热,而今看来是完全没把几人放在眼里。   寻了块隐蔽之处,有人掩护,齐木总算恢复巅峰,气血满溢,仙脉境的实力一览无遗,顿时那三人收敛了气焰,不敢造次。   百般巴结的丹圣并不待见他们,待那青年痊愈后,秦休顺手给了每人一瓶天级丹药委婉地下了逐客令,那三人欣喜若狂,识趣地离开了。   秦休转过身面对着齐木,盯着他的眉心,直皱眉。   齐木血脉之力完全觉醒,黑发长至脚踝,血眸魔纹,十指凌厉……就现在这样子,十足的纯血魔族扮相,再怎样也瞒不过秦休。   于是,没等他问出口,齐木心一凉,很干脆地老实交代了。   从他自齐国死里逃生后发生的一切,包括玄天内殿的境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其间头垂下,也不想去看秦休的眼睛。玄天殿与魔族势不两立,一休哥不喜魔族也是理所当然。   听到仙族圣姚将与魔尊成婚,秦休眼睛闪了下。   说完后,一阵沉默。   齐木道:“你说尊上会不会杀了我?”   半晌,秦休轻叹出声,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早就跟你说过喜欢魔尊会很辛苦,可你偏不听,否则也不会烦恼这些。无论魔气能不能隐藏,既然那两位太上长老已经知晓,你的魔族身份暴露,回去只怕凶多吉少,还是别回去了。”   这说法和他担忧的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齐木一愣:“一休哥你……我不是仙族,就算我是魔族,你怎么还在为我着想!”   “我待你如何,和你是不是魔族没有关系。”秦休敲了敲他的头,一脸无奈,“我该庆幸还好在尊上之前碰到了你,不然这些事我一无所知,回去后发现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怎么才能原谅自己。”   “魔族生而高贵,天赋异禀,有什么不好。最难捱的日子都过来了,就连再无法覆灭的古国你也战胜了,小木,无论是谁,也不能让你看轻自己。”   齐木喃喃道:“若是尊上也这样想,该多好。”   尊上憎恶魔族,全魔域人尽皆知,仙族到魔族间的落差,再加上尊上的喜好,很难想象齐木是以怎样的心情踹踹度日。谁能想象地府府主凶名在外,在情爱上出乎意料地青涩懵懂,结果全毁在魔尊身上了。   秦休只是想想便觉得心疼,他不止一次看到齐木为了尊上往死胡同里钻,哪怕撞了南墙头破血流也不肯回头,而今想想还不如当年越王府来历不明的那位,虽然眼睛看不见,至少还知道宠着他。   想到这里,秦休忍不住脱口而出。   “魔尊不要你,我要。”   齐木怔怔地看着他,眼眶发热,道:“好啊,我干脆跟着你好了,以后给你当药童,天天为你采药,缠到你嫌烦为止。”   他不是无处可去,就算不回魔域,也还有秦休。   后者炼药向来亲力亲为,以前炼丹房也只有齐木能进。后来似乎也一样。   “府主做我的药童,荣幸之至。”秦休默了下,若真是这样就好了。   齐木站起身,深呼吸一口气,他神态自若恢复如初。张开双臂熊抱了秦休一下。   “一休哥,有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   齐木腿骨折断暂时使不上力,秦休背着他出去。苍茫天底下,一片荒芜,却也安静闲适。齐木还是想去找圣姚,却也不想秦休犯险,若是寻不到那就跟秦休回去算了。   半晌,声音从背后传来,秦休浑身僵硬。   “一休哥你是不是有心事瞒着我?之前百朝大会最后一战前,你曾说等我回来就告诉我的事,究竟是什么?”   “是吗……我忘了。”秦休心狠狠一缩。那时他下定决心表明心意,谁知偏偏是那一战,到最后惨遭流放整整三年杳无音讯。齐木被无数教主级大能围杀,险些身死,简直成了他三年来的噩梦,究竟怎么熬过来的,不愿再有第二次。   是的,他不该求些什么,现在那样就好,只要齐木活着就好。   “那你呢,你也说要告诉我的是什么?”   “我是想告诉你,说了你别惊讶……其实渊落,那个被我救回来的瞎子,还在越王府小住过一段时间,他就是尊上。”   “你开什么玩笑!”秦休蓦然一顿。   “尊上的名字就是渊落,你还不知道吧!我一开始没认出来,之所以看他不顺眼,也是因为那个名字,本来都想通了要重新开始,那货叫什么不好偏偏叫渊落!后来总觉得不对劲,蠢事又做了不少……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事出有因,所以……”齐木越说越觉得不好意思。   秦休倒吸一口凉气,回想起昔日种种,犹如当头棒喝。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怎么不早说!”   齐木道:“一休哥你别生气,有些事虽然你没说,但我心里都很清楚,所以我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什么对不起?”   齐木道:“你明明喜欢尊上,却还对我这么好,有时候想想,我真没良心。”   秦休如遭雷击,脚步一顿差点摔倒。   “我的确崇敬尊上,这跟喜欢不是……”   齐木轻叹,沉声道:“一休哥你别自欺欺人了,其实我都明白。”   秦休脸色青白交替,火了,直接松了手:“你什么都不明白!谁说我喜欢的是尊上!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齐木从后背上摔下,下巴磕在岩石上生疼。还吃惊秦休怎么会有这么大反应。   “那你喜欢谁?”   “我谁都不喜欢。”秦休脸都黑了,转过身正对着琥珀色的双眼,看上去何其无辜,顿时一口气堵得慌,又咽了回去。   秦休平静了些,看着齐木,无力地弯起唇角。   “只是……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而已。”   不是尊上绝不像作假,听到这句齐木原本放下的心陡然悬了。   顿时不悦到极点。   “谁这么没眼光,竟然看不上堂堂丹圣大师!是谁,别让我知道,否则真想暴打一顿出气!”   齐木冷笑道:“不要你是那人的损失,一休哥你别灰心,放眼整个仙元多得是人族,找个比他更好的轻而易举。”   “……改不了了。”秦休看着他,缓缓道。   齐木还一脸愤愤然,除了尊上还有谁值得秦休单相思,连他都有些嫉妒了。   “别说了,再说下去就这样抱着你走。”说着秦休一手揽过脖颈,一手伸至腿弯处,把人打横抱起来。齐木赶紧摆手喊别,死活不让。   秦休看着他的脸,顿了下。突然转过身,背向他。   “算了,我还是背你吧。”   齐木正要起身,突然余光晃过一道白衣身影。   炙热的戈壁,飞沙走砾,滚烫的热浪扭曲了视线。   “那是!”他猛地侧身,越过沙堆起的重重森白骸骨,有个白衣女子正飞掠而过,明显身负重伤,白衣染血,气息不稳,速度忽快忽慢。   “是她,果然在这里!我去看看!”   圣姚的身影一闪而过,齐木几乎是下意识暴掠而出,追上前去。身形掠过骸骨便一下子没影了。   秦休紧跟其后,却撞上一堵无形墙壁,挡住了前路。   陷阱!他脸色大变,紧紧盯着青年先前消失的方位。   齐木,你的理智呢,判断力呢,如今为了尊上,什么都没有了吗?   果然不假,如今轮番打击,只差最后一根弦,若再不赶紧悬崖勒马,秦休真怕这人会像魔将那样彻底成疯。      那是一处空间阵眼,紧随其后竟是横渡了数十万里疆域,齐木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并非魔域,也不是修真界。   他身法如电,翻身向前,挡在了圣姚面前。漫天神火席卷而出,形成大环,团团包围,更将下方丛林焚烧成灰。   但见齐木追来,仙族平和自若的面上有刹那的慌乱。转瞬恢复如初。   “没想到你竟然能追来。”   齐木一身杀气,毫不遮掩:“看来你在魔族的威望也不怎么高,竟然让你一个人四处乱走,就不怕深陷杀阵,不小心被人屠杀了么?”   圣姚在上古前曾是仙脉境被封至今,然仙族覆灭信仰不复,她修为大跌,如今不过极境巅峰,况且身负重伤,若无帮手,根本不是齐木的对手。   原本极境与仙脉境堪称天壤之别,但这女人之前竟能让他失神,就那一刹那足以杀他百次。这点到让齐木有几分忌惮。   圣姚道:“我可没说只有一个人,你孤身前来……”   “这次我不会和你废话,你的每一句话无非是拖延时间。”   齐木打断她的话,以天地神火构建秩序锁链,将之四肢锁住,并指如刀横劈而下,鲜血飞洒。   狰狞的伤口横亘在胸前,自右肩斜下,焦糊气混着血腥气息刺鼻,圣姚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咳出鲜血,撕裂灵魂般的疼痛让她惨叫出声,再不复淡定。   “你不能杀我,我是最后的仙族!如果我死了,一族信仰反噬会让仙尊身心俱损,而你将一辈子求而不得!”   又是一刀横劈而下,削断了肩胛骨。   凄厉的叫声刺耳。   齐木置若罔闻,他眸光森冷,是鲜艳的血红色。   圣姚嗓音沙哑,模糊不清:“我是魔尊之妻,将是仙后!仙尊的棋盘里重要的一环便是我,你想打乱全局成全魔皇,让尊上功亏一篑么!”   “你是魔皇一伙的,你说的话我不会信半句,或许你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你死了,也无关紧要。”齐木面无表情,一刀砍断了她的右臂。旋即欺身而上,手臂被腾腾烈焰包裹,宛如巨刃魔刀,摧枯拉朽般要将之碾成血块,不留活路。   仙族染血的美眸中映着袭杀而至的火刃,她绝美的面容越发狰狞,倾尽所有气力,嘶吼出声。   “你会后悔的!是你毁了一切,你毁了仙尊!你等的下场将比我凄惨万倍!……”   赤红的火焰烈刃从上劈下,横断山丘,轰隆巨响声震天动地,猩红火舌将一切淹没。   染血白袍鼓动,如仙人般圣洁的面容上,有泪滴滑落。   恐怖烈焰肆掠四面八方,凛冽雷光撕裂苍穹袭向地面,顿时千疮百孔,焦黑一片。   雷霆轰鸣声中,凄绝的厉吼被吞噬,狂风呼啸,像有人倾尽全力在哭泣。 ☆、298·仙域第一杀阵归位   铛!   钟鸣祭祀之音仿佛从上古幽幽传来,圣音钟鸣整整九十九下,毫无征兆地,整片天道复苏了。极北疆界,仙乐绚烂笼罩十方天地,天地鸣动,古圣山被氤氲玄奥的法则神纹笼罩得神秘莫测。   正是被封印的远古仙域,世间最无上的至尊殿堂。毫无征兆,仙域竟然开启了。   伏蛰于各大禁区恐怖存在纷纷醒来,如真龙腾空,恐怖威压震慑百里疆域。有绝代圣王自上古称雄自封至今,苏醒却还是中年模样,瞬息千里,掠向北方,传来悠悠长叹。   “世道更迭,恍惚万载已逝。圣山兴复,陛下堪在否。”   虚无的鬼域,死灵亦或是傀儡自厄难废土爬起,行尸走肉般,却像朝圣的使者,鬼气森森,整齐阔步,走向北方。   “是谁擅自仙域封印!”更深处,无尽死气汇聚,凝聚成一道无上法身,整片天地黯然失色。   大陆偏远地域,寻常小城。一位老者自地下走出,须发尽白,双目浑浊,看上去倒是和寻常老农别无二样。上望,喃喃低语。   “仙域封印已开,仙尊陛下,真的是您么。”   嗓音带着古朴苍桑之意,他分明站在原地,却像与世隔开了般,身体独在一方天地,无人注意到他。法祖臻至巅峰已然返璞归真,此刻但见北方惊变也无法淡然,缩地成寸,一步远去。   修真界,无上仙祖出关,悄无声息,却有近百位古国老祖紧随其后,退却半步不敢上前。   此地云淡风轻,小镇依旧。   而此时,世间最庄严的古老仪式就此启动,仙元以北疆界,恐怖波动一瞬间传遍千里,天地齐震,仙光璀璨,霞光万丈。那种无与伦比的浩瀚伟力有如天地初开,震人心魄。   大陆整个触及羽化壁的无上老祖纷纷出关,前往仙域朝圣,肃然而庄重。反观境界稍低之辈,除了钟响刹那浑身发毛,并无实感。就像齐国老祖及妖皇陌戟曾说的那样,境界越高,遭到的法则压制越明显,越臻至高位越有很多身不由己,得了万灵信仰就得庇佑万灵。   仙域圣地,古山山巅极尽天穹之地,圣白的至尊殿堂自上古屹立至今。   据传震古烁今的第一杀阵在仙域大变,仙族被屠前,被转移到了外界某处,被强者看守镇压。那杀阵能由仙血祭炼,一旦开启,封困空间斩杀一切敌,   最让人悚然的杀阵不在此地,仙域开启后演化的阵法顶多也只是幻境迷幻人,真要进来也只是废上些时日罢了。   魔族曾费尽心力寻此杀阵,搜遍整个大陆,也不知事后究竟寻到了没有。总之如今的仙域没了杀机,当是真正的圣地,安宁祥和。而且机不可失。   若是知晓这些,估计不知会有多少人前赴后继,冲向仙域。   古老的神圣殿堂,圣景一如往昔,泛着神霞华光,圣洁、超然而祥和。横渡岁月洪荒千万载过去,威严依旧。   突然,恣意的笑声打破沉寂。   神台上,那人白衣胜雪,衣不染尘,与这圣白的殿堂尤为相配,姿态却毫无敬意,一脚踩在神台上极尽放肆。匍匐在地的众人浑身包裹在黑袍中,隐了魔气,神情恭敬无比,眼里尽是火热。   “风水轮流转,仙域的确也该易主了,只是没想到你会甘愿将仙域拱手送人。这般轻而易举就能得到,还真叫本皇受宠若惊,既然您如此舍得,当初何苦守着不放。”   仙尘白衣白发,紫袍华缎,走上台阶,走到一半转过身来,俯瞰下方。   “当初仙域被封绝非您一人所为,如今仅凭一人破开,想必消耗元神,换做是本皇,就算真能开启,只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了。真不愧是尊上。”   魔尊黑发如瀑,立在台阶之下,望向熟悉的景色,微微出神。   白云苍狗,曾经的仙域胜景,如今萧条又冷清。匍匐在地的近万魔众,当年仙族辉煌之际,也曾站在这里。   似乎对渊落的失神很满意,仙尘眼里的嘲讽不加掩饰,勾起嘴角冷笑。   “怎么不说话?仙域开启后法则还未演化成型,应仙道法则相邀,那些老不死的正在赶来的路上,一时半会也到不了,反正您暂时也出不去,不妨和本皇聊会。”   “你想和本尊说什么。”玄黑面具遮了半张脸,渊落扬了扬下巴,露出的半截轮廓棱角分明,精致完美。   “还自称本尊呢,笑话!莫非事到如今你还真以为自己依旧是仙尊高人一等?那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是不敢?还是说你就甘心本皇夺了你的全部信仰,包括天地尊位,一并奉上,你还能无动于衷!”仙尘怒吼出声,他受够了眼前这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也不相信这人就这么任他摆布。   “你想让本尊重回仙尊位?”渊落看向他。   “可你能么?换句话说……”仙尘默了下,没有说下去。魔尊重回仙尊位,更何况还是在仙域,仙尊信仰最强盛之地,两种不同信仰于一身,冲突噬身,被大道察觉必遭天诛。   若不深入细思,简单点理解,最表层的一点,仙尊也只有封印了仙域,才敢以魔尊身份坐镇魔域这么多年还能安然无恙。   若扯到仙族,扯到因果轮回,世间百态,那便复杂了。   总之万变不离其宗,公然忤逆大道欺天而行,依旧毫发无损至今,仙尊的每一步棋,向来严密精确到匪夷所思。   唯独齐木!值得仙尊一而再再而三为他抛弃原则么!   想到这个,仙尘脸色难看了不少,手按在阶梯扶手上用力,根骨分明。他有些看不透了,太轻而易举了,这是仙尊吗,频频失误,频繁让步,连仙域也不要了。   没人比渊落本人更清楚一旦仙域开启,首当其冲遭罪的会是谁!   “哈哈,你都不担心,本皇又岂会在乎。还是说些轻松些的,区区神蛊解药,换得这仙域想想还有些不真实,据说仙域有九转往生阵,每一道纹路都是由真正的大道法则勾勒而成,能洗涤人的神魂,不用强势镇压就能得其信仰,这用来对付那些老不死的最好不过,尊上可否带我去看看?”仙尘松开手,白玉神晶碎屑顺着指缝簌簌落下。   “仙源镇封之处,只有仙尊能进去,有劳尊上带路了。”   得了仙域就意味着称尊!   只有这里才能聚集天地信仰,得了天地认可,炼化了这一仙源必能位列至尊位,到来的那些无上老祖,哪怕再不情愿,也得对他顶礼膜拜。   信仰亦分等级高低,羽化境老祖的信仰如山海,千位寻常人族哪怕再虔诚,信仰力加起来也不过是大海中的一滴水,大山上的一粒砂石。   仙域被封圣地,实至名归。   渊落皱眉:“你自幼在这儿长大,仙域你熟悉得很,自己去找。”   “原来你还记得以前我……”仙尘眼睛亮了些,又迅速黯淡,蒙上阴鸷,他有些不情愿,却又忍不住看着他。正要走下去时,有人走上前,压低嗓音,担忧道。   “主上别掉以轻心,仙尊诡计多端,恐怕会……”   “滚,这里轮不到你说话。”仙尘脸色冰冷,就连余光也不屑施舍。震开宫漠,连稍微擦肩也觉得嫌恶。   这一下完全没留手,宫漠心肺俱损,喉间一抹腥甜只得咽下,面露苦涩,顺从退开。   仙尘走到渊落身边,想要拉他的手,最后却只牵着衣袖。   “我只是想和你一块走走,就像你以前迁就我那样,最后迁就我一次,渊落,你回去就要成亲了,能这样和你面对面相安无事的机会,实在太少。”   “走吧。”   两人同行,及至空谷,似有万道金光编织而成的圣巢,九转往生阵是立着的形状浮在空中,如瑰丽的精玉宝石,璀璨夺目。破开封印的刹那,轰隆巨响,那种刺眼灼热之感才散去了不少!   天地惊变,轰隆巨响声不断,肉眼能见的神纹荡漾向四方,波纹穿透空间顿时席卷整片仙域。   往生阵一开,轮回往生,仙子陨落,仙族的信仰顷刻崩塌,阵法之上显示出了一则画面,正好是齐木屠杀圣姚的刹那。地点竟然就在圣山不远处。   仙尘眸中精光闪现,难以言状的情绪险些暴露。   他转过头,旁侧那人如画一般,长发如瀑,仙风道骨。他终于能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身边这人。   “尊上,看来事情出乎我的预料,您百般袒护的那人貌似不明白您的用心良苦,还雪上加霜,恰恰好帮了本皇大忙。得收回道贺的话了,那门亲事看来是成不了了。”   “往生阵上,看到了什么?”渊落空无的眸子掠过他周身,仙尘也没有多余的神情,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恍然大悟。   “本皇差点忘了,你看不见。”   “无妨。”渊落大手一挥,白光笼罩于神阵之上,但见那一幕,蓦然惊愕。   “圣姚,死了。”   仙尘对此毫不惊讶,他斩断了剩下的画面,只是静看着渊落。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会遭反噬,就渊落这点反应,也没人会想到是被大道降罚这等毁灭性打击,而这人竟只是吐了口血,该不会就算仙域开启,双重信仰在体内冲击,也能顽强抗住吧……   想到这里,仙尘冷笑了下。   他在乎的并非圣姚的死活,只是仙血落地,而下方正是当年被完全剥离仙域,他苦觅多年的第一杀阵!   那处封尘万载的杀阵已经染了仙血!   已经没什么能够顾忌的了。   突然,渊落蓦然一顿,差点吐出一口血,如同滔天巨力袭身,灵魂撕裂般的痛楚令他浑身痉挛,反噬来得极为迅速,方才消耗过度,差点眼前发黑晕厥。   他涅槃羽化,强忍住剧痛抵御反噬,修复残躯。看上去就只有背脊绷直了些,脸色有些可怕。   “本皇的这枚棋子到最后依旧物尽其用了一回。神蛊的解药已经送到他的手里,按照约定本皇留了他一命,并没对他下杀手。神蛊既除,这孩子安然无恙。”   “渊落,你保全他这就是结果。你煞费苦心让他脱离棋盘,可惜他还是没能走出。仙族至今真正被灭族,还是死在你最看不起的低贱魔族手里。而你袒护的这人偏偏还是个魔族,他其实早就知道了,一直还天真地以为能骗你呢。”   几乎是同时,杀机惊天而现,笼罩了整个仙域,圣洁安宁的氛围肃杀而压抑,天色蓦然昏暗了,这森冷诡风无比熟悉,渊落甚至不必探查就知道了。他正要动身离去,却顿住,第一杀阵归位,就凭他现在的躯体根本不能硬闯出去。   渊落恢复冷静,脸色冷得渗人。   “你闭嘴。本尊去找他。”   “你!哼,凭你现在的状况不可能活着闯出杀阵……”仙尘说着,但见眼前一幕,松了口气,也就没再说下去。   渊落直接施展禁忌手段,一道光影自身体上脱出,无暇灵体,虚影成实体,金芒汇聚成道衣罩在身上,正是无垢的仙尊灵体。   分离出纯灵体,真身顿时萎靡了百倍不止。手指捏诀,仙域为其护法,撑开天地之光炼制蒲团,法则勾勒禁制法阵,真身盘腿而坐,缓缓闭上了眼。   见状便有魔族上前想要拦住他。   “杀阵又如何,本尊想走,有谁敢阻!”   渊落话音刚落,挡住他的熟人肉身自爆成虚无。   无垢灵体在杀阵中畅通无阻,能虚化能变成实形,杀伐穿体而过,伤不了分毫。   “全部退下。”仙尘喝退了众魔族,眸光冰冷,带着些报复的玩味。   “那人咎由自取,还犯了大错,把你留下就这么放过他,也太便宜他了。反正那些人穿过杀阵还要废些时日,尊上快去快回,否则本皇一不小心把那些迫不及待赶来,誓死效忠于仙尊的愚忠们弄死了,该如何是好。”   威胁的话用这种口气说出来,没人敢怀疑真假。这具仙人皮里面装着的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连魂魄也并不完整,没有他不敢做的事。   渊落离开后,仙尘盯着盘腿而坐的仙尊发呆了一会,而后弯起唇角,抬手拂过一面水镜。   画面清晰,上面映着一人。正是齐木。   衣衫褴褛,沾满鲜血,仙血混着他的血凝固在血衣上,手臂无力地垂下漆黑如焦炭,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他正失神地走着,留下一浅一深的脚印。   圣山附近,四周草木皆兵,他在杀阵开启前离开,倒还没被圣山圣主们围杀,逃窜至今甚至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仙尘忍不住笑出声,他很高兴,齐木越凄惨他越欢喜。   虽然从未把这人放在眼里,但偏偏渊落在乎,由不得他不在意。   很快了,见到渊落会是什么表情呢,当年他对仙族出手,惩罚是被一剑洞穿胸膛,如果不是太震惊轻晃了下,尊上那一剑本来是穿心的,当时万念俱灰,后来怎么死的他却记不清了。   齐木,你很快就明白了。无论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渊落从不信任何人。 ☆、299·一锤定音   圣山间,此地蹲踞的庞大势力似乎与魔族有深仇,且人数众多,修为强大至极,先前追杀他的魔族不敢深入,倒是冒险把骨中蛊的解药送到了他的手里,那时齐木呆若木鸡久久无法回神,险些被围杀。   而那些先前在乱地为所欲为的黑袍魔族,却是寡不敌众,来不及逃窜,反遭屠戮。   齐木血刃妖兽,一路围追堵截险中求存。这地方究竟是哪里根本无关紧要,说他在被追杀,倒不如说是在反杀别人,虽偶尔命悬一线,但死在他手中的圣山长老护法却是不少。   荒林间厮杀,巧妙避开围堵,反而分开重众,阻隔击破,简直无师自通。   齐木拿着装解药的玉瓶,并未服下。背脊疼得痉挛,有种自残般的快感,围追之人见他真容,都把他当肮脏秽物一样要除之后快,魔族就是如此令人厌恶。   无时无刻不等着最终决判,他怎么就没想到呢,无论如何抉择,圣姚死了也好不死也罢,渊落都没有和他在一起的可能。   只是没想过,结果会是这样的——   连解药也是命人送来,他被彻底扔了。从今往后,两人再无瓜葛。   当初两人能够朝夕相处的时候,他拼了命离开魔域也没用,如今他终于认命了回来,愿意和尊上在一起,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一条手臂焦黑无力垂下,这是和圣姚一战后留下的创伤,浑身沾满了受她诅咒的仙血,一连几天来没有治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是他亲手把尊上推给了另外的人。   齐木越绝望就越冷静,一人如出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留下一地尸骸血骨,短短几日内闯出了赫赫凶名。圣山圣主带着一众仙脉长老随同仙祖,一同前往仙域,经魔族一参合,这片中央区域更是危险之极。   杀出一条血路,冲出荒林的刹那,猛地停在一片空地,齐木脸色变了。四面八方都传来御风飞行呼啸声,衣料摩擦声,可见杀来的人不少。   “不好!”   敌众我寡,一旦被围住必死无疑。   齐木额上冷汗直冒,他后退半步,迅速转身想要原路返回,转过身,身体却在一瞬间僵硬。   一股刺骨寒气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全身上下,绷紧的脑弦嘭地一声,断了。然后他张张嘴,艰难地出声。   “……尊上。”   眼前的人熟悉无比,超然于世的无上仙姿,仙风道骨,却有种睥睨九霄的威势,浩瀚无边,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从骨子里都是冷的。   “你可知罪?”   众修从各个方向赶来的纷乱声音渐渐沉寂,再没一人冒出头来,偌大的空地,寒风刺骨,无比压抑。   齐木嗓音干涩,垂下头:“我知罪。”   “自废修为,滚出魔域,三百年不准踏足五域一步,本尊留你一条活路。”渊落冷声道。   换做是另外的人说这话,哪怕争一口气自爆两败俱伤,齐木也绝不会听从。丹田破碎一路挺过来,这身修为来得有多不易,没了又多可惜他都无暇细想,几次助他破关的都是尊上,还给他又何妨。   捏诀,手颤抖得厉害,想自断筋脉速度不够快,碎裂的灵璧又迅速愈合,怎么也下不去手。   齐木鼻尖酸涩,蓦然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秦休他……就算我无耻地装傻充愣,明知道我没良心,还是对我很好。渊落你就没有心啊,就因为我是魔族,你就不在乎了吗?”   “看来你根本不清楚自己错在哪。你罪孽滔天,大道不容,竟还执迷不悟!”   隐于袖中的手指微曲了下,渊落面不改色,周身气势冰寒刺骨。压得齐木头痛欲裂。   “你杀了圣姚,罪大恶极。”   齐木蓦然一怔,一股难言的情绪侵占整片识海,他屏住呼吸,喃喃道:“……我没有。”   “还敢说谎!”声如震雷,伴着闪电劈下,却偏了三寸,没落到齐木身上。   轰隆一声,地面开裂。   齐木彻底白了脸色,呼吸不稳,面容几乎扭曲。   “我说我没有!”   齐木浑身染遍圣姚的仙血,哪怕过了多日,一丝丝仙道气息并未完全褪去,这说法似乎没几分说服力。   可圣姚没死啊!最后改变主意抬臂替她挡住了致命一击,还遭了反噬,手臂废了到现在还没愈合,根本是自找的!   明知道圣姚活着就会和尊上成亲,明明下定决心要不留活口,但那番话令他动摇了,无论是真是假,杀了她也许会伤到渊落,不杀却像是亲手把渊落给了另外的人,他为此痛不欲生至今,难道只是白费力气,圣姚最后还是死了?   “我一开始是想杀她,是没想让她活着回去,但最后还是留了她一口气,她想策反我与你为敌,要我转回去为她疗伤,这不可能!”齐木双目血红,眉心魔纹鲜亮。   “她死了,临死前仅与你一战。”渊落冷声道,“就算仙族有罪,也轮不到魔族来杀!”   齐木嘴唇颤抖,眼睛微微睁大,毫无神采:“你不信我。”   神辉如虹,拂过他的身体,周身仙血气息更浓,下方绿草摇曳生长。   渊落道:“没有什么事魔族做不出来,莫非你也想像你的娘亲那样,取走她的血,假装仙族,便以为能瞒天过海,糊弄本尊?”   齐木浑身僵硬,他直接扯开外袍将之粉碎成灰,只穿着里衣走了过去:“哈……原来你不只是不信我,你是这样想我的?我的娘亲,你知道她是怎么对我的么,在你眼里我跟那些疯子魔族没什么两样,是不是我做任何天理不容的事就是理所当然!”   渊落微微皱眉,知道他硬撑着稳步走到面前停下,没有说话。   “是啊,就是我杀的!我居心不良,圣姚仙子一点错都没有,全是我在抹黑她,全都只是为了要杀她而找的借口而已!”齐木面容扭曲,眼里血泪滚动,一把抓住渊落的衣襟,狠狠扯住:“我卑鄙无耻什么都做得出来,魔族就是这样阴险狡诈,我就是魔族!你杀了我!”   “你杀了我啊!”   渊落眉头紧皱,扣住他的手腕:“你疯了!别瞎闹。”   “是!我是疯了!我疯了才会对你认真,你什么都是对的,我做什么都错!你根本吃透了我,我在你手里根本没有翻身的余地。”   齐木哆嗦着松开手,看着被扯皱的衣襟,自嘲道,“要惩罚我其实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你一句话‘从来只把我当棋子,一切情义都只是我一厢情愿’,我立刻自行了断,尊上甚至不必亲自前来,让魔族脏了你的衣袍。”   渊落把他手腕握得很紧,齐木根本挣不开,很快紫红一片。   “你说啊!放手!”   见他无动于衷,齐木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好,我知道了,我都明白了。仙尊是水中月,无论怎么追逐,总是离我很遥远,修为越高,越是感触深刻。其实当棋子也不差,否则换成别人连见你一面的资格都没有,我太贪得无厌了,憧憬仙尊的人千千万,我何德何能连死心还需要尊上亲自开口。”   话音刚落,握住他手腕的手微松,齐木顿时像失去了浑身气力,强撑着面不改色要把手拿出,谁知稍一动却又被牢牢握住,齐木不解,刚一抬头便看到——   渊落握着他的手腕伸到唇边,吻住紫红处不动,又轻舔了一下。   有点痒,齐木浑身发毛。   “本尊从不说谎话。”   渊落沿着手腕被捏伤的每一寸仔细吻过,猛地一拽,把齐木整个揽入怀中,紧紧抱住,几乎把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齐木方才怒极攻心本就强弩之末,这点重量触不及防,差点没站稳。大脑轰鸣完全没反应过来,这些是什么意思。气还没来得及消,拳打脚踢拼命挣扎,压在身上抱着自己的人却半点动静也没有,齐木大惊,还以为他是受了伤,蓦然停住,赶忙道:   “你没事吧,受伤了吗?若是遭了反噬得好好休养,对不起,我不知道……还是先送你回魔域,或者我找个人……”   “别动。”齐木不动了。   渊落紧抱住不放开,重重叹气:“本尊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仙域,至尊殿堂外。   长约三丈的水镜,里面画面清晰,两人紧紧抱在一起。仙尊道衣素白,任由肮脏的魔血、焦黑的肉骨染身,像是要把人揉进骨子里,面上些许无奈深深刺痛了镜外人的眼!   “混账!渊落你——这怎么可能!”   仙尘拍案而起,面上阴沉到极致,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这一幕。凛然威压不受控制,肆掠周身土地,如雷霆落地将平整的地面炸出大大小小的坑洞。波及部众,无人敢动分毫。   “主上息怒,身体为重!”一群人中也只有宫漠敢站出来。   仙尘对他没有半点好脸色,狠狠一掌甩在他脑上,顿时鲜血直流。   “没用的东西!是他杀的,当真没弄错?   “千真万确!为了万无一失,属下派人送去神蛊解药有去查看,在他走后不久,那仙族的的确确已经死了。”死得不能再死,死相惨不忍睹。那女人野心不小不可能自杀,手中丹药仙珍不少,只要有一口气,绝对死不了。也就是说,齐木在说谎!   宫漠扫了眼水镜中那魔族青年,眸光阴鸷,憎恶不假掩饰。   仙尘本就没打算把圣姚留下,若齐木不杀,派去的人便会直接斩草除根嫁祸到齐木身上,虽然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以防万一。不排除渊落会看出倪端,不会下重手也是情有可原。   这一次,见齐木之前,尊上事先去探查了圣姚的尸身,若不是齐木杀的凭仙尊手段定能看出来,一去就指责明显是认定了齐木所为。   明明知道是齐木杀的,渊落却原谅他了,甚至仅凭一面之词就信了!   天差地别的待遇宛如晴天霹雳,仙尘抑制不住暴怒,甚至五脏俱损。恐怖真元肆掠而出,迁怒他人。宫漠任打任骂,毫不吭声。其余所有魔族战兢不已。   圣山腹地。   齐木呆呆的无法动弹,那几句话反复地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地念,还有些不敢相信。尊上不说谎话,所以只要是说出来的话全都能信。   “你不杀我吗?”   “你让本尊怎么下得了手。”渊落按着他的后脑放在自己肩上,还是那句话,语气却轻了许多,“本尊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不是自己一厢情愿么,尊上是身不由己么,所以一心软便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了么?   齐木抱住他的腰,这时才觉得有些委屈。   “你让我自废修为,让我滚出魔域,还说不准踏进五域一步。”   渊落轻抚他的背,道:“想说什么都说罢,本尊听着。”   “其实尊上那时候知道我是魔族了对吧,只是装作不知道,明明命人杀魔族,却一直不准我动手。我脾气不好,性格也差,失控起来跟个疯子没什么两样,其实以前就这样了,我还一点都没意识到。”   渊落道:“会撒娇就够了。”   这是什么回答,他疯起来真的很可怕!   齐木恶寒:“你不知道,我只是忍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我或许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其实我和以前的仙尘没什么两样。”   “不一样,别乱想。”渊落皱眉。   齐木微惊。   他不懂,哪里不一样。   渊落道:“不愿本尊与人接触,你杀了相关的人吗?”   齐木眼露虚芒,低声道:“……我想杀。”   “忍受不了从别人口中听到本尊的名讳,你杀了说出这名讳的人么?”   “……很有点想。”   渊落站起,面对着他:“秦休不止一次说本尊的名字,你也想杀了他?”   齐木脸色一变,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完全没有!”   闻言,渊落顿了下。   而后拍了下他的额头:“全都只是想想。”   真正疯魔的魔族,不计后果不惜一切放纵杀戮,就为了一己之私。   齐木表情古怪。   “你跟魔族差太多了。别总是胡思乱想,乱套身份。这些旁观者清,为了这点小事自暴自弃,简直愚蠢至极。”渊落顺手治愈了他断掉的手臂,冷声道,“平时怎么没见你蠢成这样。”   一锤定音,脑子里嘭地一声爆炸了般。齐木猛地一惊,眼睛眨了一下,两下。   他怎么完全给忘了!   就算这具身体是魔族,体内流着魔血,装着的灵魂不是原来的,幼年有什么深仇血恨欺骗与背叛,那疯子原主他娘所作所为,跟他哪有半点关系!   他才多大岁数,干嘛自不量力还跟尊上比,比不上是正常的,真若没几年就比得上了,当初这货他还看得上吗!   换言之,如今是觉醒了无比强大的血脉,修为一步登天,从此青云直上,完全摆脱了废物名。地府蒸蒸日上,势不可挡,手下太给力,他这个府主当得够轻松逍遥。   心情豁然开朗,心结被解开,浑身轻松了百倍不止。   齐木双目生辉,搂住渊落的脖子,吻了下他的下唇。   “尊上,我最爱你了!完全想通了,我真是犯糊涂,先前是脑抽了才那样。”   浑身脏兮兮的,脸也是。   渊落直皱眉,推开他:“这种话也只有你没脸没皮,随口就能说。”   “真心的!我怎么忍心让你孤独终老。尊上,我好想去洗澡,有什么好地方,我们去洗鸳鸯浴吧。还是先别回魔域了。”   “景色怡人,也无人打扰,有个地方不错。”   两人并肩离开,手牵着手,齐木晃了晃:“真想多住些日子,就我们两个人,安安静静过日子,想的好美。”   “你想住多久?”   “呃,我想想,八百万年够吗?”   渊落笑了。   两人渐行渐远,安静和谐。   仙域圣地,水镜嘭地一声碎裂,画面消失无踪,再无法看出里头之人的踪影。   那番话不只是说给一人听的,仙尘愣住,这种答案一直不敢相信,他宁愿永远也不要听到。直到最后,他不过只是旁观者,怎么也都无关紧要,心底残存的温情彻底绝迹,仙尘整个人静如止水。   “主上,这……”宫漠躬身道,“属下立刻派人前去,若由着他一走了之,势必功亏一篑。”   仙尘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不必白费力气,渊落若想隐匿行踪,怎么找也找不到,既然他真身在此,本皇不信他当真弃仙域于不顾,他会回来的。”   杀阵复苏,灰雾翻滚似人头攒动。   仙尘紫眸血光闪现,凛冽杀光洞穿虚空直入仙域以外,无比精准地杀了困于阵中的一人。   仙域外禁制多如牛毛,杀阵一旦开启,意味着整个仙域再度被封印,被困在里头的人出不去,哪怕是无上大能,气运不错的花上十天半月,运气差点的一年半载也进不来。   “很好,既然他不急着回来,那便杀了那些死忠,杀到他现身为止!”仙尘一脸阴鸷地看着盘腿打坐的渊落真身,身侧巨木轰地一声粉碎。   数日前。   圣山中央,正好是杀阵之上。   那处尽是断壁残垣,满目狼藉,齐木瞬移过去抬臂挡住致命一击,身负重创险些身死,他吐出一口口血,像是失去了什么珍贵之物,凄厉哭嚎的声音空谷回荡。   震醒了半昏之人。   圣姚浑身染血,残存半口气,她眼眸半阖,目送着那位疯了似的染血背影远去,面上有泪滑落。   丹唇微启,无声道:“谢谢。”   直到乱地空间封锁,唯独只能传送到圣山附近,她不知原因,却也猜到了自己必死无疑。那些魔族也不过阳奉阴违,魔皇并不打算留她,圣姚承认斗不过魔皇,齐木有足够杀她的理由,直到刚才还以为没了活路,却没想到齐木留了她一命。   圣姚拖着残躯爬行,鲜血落地,颤手缓缓拿出仙药灵丹想要服下。   ……必须赶紧离开才行。   突然眼前出现一道黑影挡住日光,无声无息。那人一脚踢来,把到嘴边的仙药踢飞。然后捡起了先前齐木丢下的锁链,狠狠抽在她身上。   “还是不能留下你。”   圣姚头偏向一旁,鲜血顺着面部流下,眼前模糊不清,看身形倒是很像……嗓音沙哑难听:“齐木你!——不得好死!”   那人一顿,而后轻笑出声:“对,说的没错,齐木不得好死。”   又是一鞭,抽断双臂,圣姚凄厉一声惨叫差点背过气去。   “不对你、你不是齐木,究竟是谁……”   “杀你的就是齐木,我替他收拾残局。”   那人猛地挥动锁链,破空声惊天,残忍将整个头颅粉碎,仙血混着脑浆横流,死后劈断四肢,狠狠碎尸,死相惨不忍睹。   “至于我是谁,你不配知道。”   看上去到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年,眼里却有种与年龄不符的森然戾气,直到碎尸后,他面无表情起身扔了锁链,抹去自己的痕迹。   嘴角勾起一抹诡秘的笑容,似笑非笑地望向某个方向。   “很快就要见面了,还真是期待。”   说完,朝着反方向离去,消失在密林深处。悄无声息。 ☆、300·造物主   跟着渊落一路,齐木也没问要去哪。凭尊上的眼力,他看好的地方不会差到哪里去。   到了之后发现哪里不对劲,不禁好奇。   “这是哪儿!”   渊落回道:“天宫仙殿。”   什么!?   齐木脚一歪,偏过头。   “这地方不是封了吗!”   “整个仙殿秘境暂且不论,本尊住的地方自然能来去自如。”   渊落轻车熟路般,牵着齐木进去,神阵众多禁制随处可见,齐木没几步就晕头转向。   此地灵泉神曦隐现,祥和而宁静,一如真正的仙境。钟灵毓秀,古树苍翠,灵草如茵。上了年份的老药随处可见。古山育灵,古木成精,纷纷向着两人叩首。   灵气浓郁得聚成水滴凝聚在碧叶上,日光透过灵雾色散,抬头便能看到罕见的天地极光。   “没想到这地方还能再来。我还是第一次来天宫仙殿!”   之前来仙殿还不知道渊落是仙尊,还在百般为仙尘着想,那时候只是在外面看了看,完全没想过会有进仙宫的一天。   渊落皱眉道:“不是第一次了。”   不过上回是濒死之时被抱进来的,齐木也没印象。   古朴繁奥的楼阁,均由仙品玉石雕琢而成,不只是小楼洞府,甚至是随处一块山石,一株碧草,一朵奇花,均摇曳生姿,像在演化艰涩的道则,暗合大道。   不愧是真正的天宫仙殿,仙尊曾在这里住过千年万载,观摩至尊悟道对生灵大有裨益,这地方的灵草才愈发有灵气。   齐木住下,神蛊的解药有尊上帮忙,骨中蛊总算脱出,脊椎不再剧痛,浑身轻松。神蛊离体的刹那,齐木作为宿主对宫漠的那点莫名好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静心修炼,总算是忘掉了先前不愉快的事。   两人如胶似漆日子过得十足惬意快活。仙尊仙风道骨着实养眼,一举一动似乎都跟别的人不一样,齐木就喜欢他皱眉的神情,看着看着就亲上了,亲着亲着便一发不可收拾。这人一副清心寡欲的仙人样,放纵起来简直不是人,到了床上自然是说一不二。   主要是齐木想要做什么,渊落都顺着他来,除了下棋怎么也赢不了,其余的也足以让齐木自傲了。   话是如此……   “又输了。”   齐木一捶桌子,连客套话也没力气说了。   “你就不能让着我吗!”   “不能。”   “为什么!”齐木哀怨道,“都输了千八百次了,让我赢一次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不为什么。”   齐木赌气不说话。教他修炼的时候严厉也就算了,下棋也只是消遣而已,总是输很挫败!   “上次你打赌输了,赌约持续到你赢了本尊为止,在此之前你是本尊的,你得好好活着。还记得?”   齐木一愣,上次在齐国皇陵险些魂灭,也正是突然闪现的那一幕救了他一命,不得不说有些巧合。其实这是个很含糊的赌注,并非认主的血誓,单说输了你是我的,其实并不被大道法则约束。生死也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记得是记得,只是……想不到尊上也会信这个。”   渊落起身,突然柔声道:“本尊以前也不信。”   齐木没明白他的意思,赶紧跟上去:“只要你答应和我在一起,那我就是你的了啊,这么简单的道理干嘛想得那样复杂。”   “你还小。”   齐木不喜欢别人说他年纪小,但每次从渊落口中听到,总是无可反驳。   “好好我年幼无知,岁数大就是了不起。”   渊落轻笑。   齐木无奈了:“那你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先说清楚,我没你想得深远,也没太多顾虑。”   “本尊嘱咐过的,你有哪一次听从过。”渊落道。   “你总不说为什么不能做,我不知道要怎样才不会妨碍到你,再说你又不管我……”   说到这里齐木默了下,似乎每一次他出事亦或是闯了祸,到最后无法收场总是渊落为他收拾残局。   “并非妨碍,凡事没有绝对的对和错。总有一日你会明白,这便是因果循环。唯有至尊能洞悉。”   渊落面色淡然,缓缓道:“世上任何人所做任何事,时机不同处事方式不同千变万化,过程只要有一点偏差,结果会是天差地别,有好亦有坏。本尊得提前推演出各种可能的结果,好的将如何发展,坏结果又将如何解决,才能让大陆长久兴盛。不得有太大偏差。”   整个大陆有多少生灵,每一日又有多少件大事发生,任何一件事又可能影响另外的生灵甚至更甚。大道不稳,得时刻维系,这便是至尊的使命?   “好累。”齐木皱眉。   渊落道:“若算无遗漏,关键时候不生变,不会有多大问题。”   “若是突然出了大变故,事先又没呢预料到呢?”齐木问道。   “上古至今,本尊不曾料到的变故仅有一次。”   “那后来呢,结果怎样?”   渊落道:“大道失衡,黑暗动荡。”   齐木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抗命不从,最后酿成大祸。”渊落嗓音很冷。   齐木轻叹,怎么说呢,他有种奇怪的感觉。   与其说这个世界太扭曲,倒不如说太过残缺不全,以至于道则有些死板。   大道靠生灵来支撑,道则不能臻至完美,哪怕这一位面再鼎盛也能轻易倾覆。这便是上古辉煌一时而后衰落的原因。   这些不是齐木操心的事了,他只是感慨:要说仙尊才是最厉害的博弈者,以整个仙元为棋盘,大陆各个生灵为棋子,掌控大局无尽岁月,曾落到低谷,依旧能反败为胜。   跟他下棋怎么可能赢得了!无怪妖皇陌戟都对尊上评价高到极致。   “仙尊真是万能的么。”齐木喃喃道。   渊落摇头:“这种话只是讹传罢了,万能的并非至尊,而是造物主。”   “举世皆知人死不能复生,传说造物主能生死人白骨,颠倒轮回。第一纪元初,造物主还在世,孜然一身,独掌一大位面,秩序法则与万灵皆由他所创,无须信仰加身便能掌控乾坤。”   造物主一词还是从圣姚那听过一次,是男是女也不知道。至于能复活死人,齐木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震惊不已。既然可以,那暮钰是不是也能活过来!   齐木道:“造物主在哪里!”   “死了。”   尊上是不朽之身,造物主号称万能,竟然死了?   齐木一僵:“谁杀的?”   “没人杀得了他。”渊落有些说不出的羡慕,“世上没有绝对的永恒唯一,大衍之数五十,其一遁去,剩余四十有九。大道有缺,并非完好。造物主,仙元法则为他所创,天地由他而开,但他再强大也会有缺陷,他寿元无多,大限一到自会故去。”   齐木懂了,问道:“造物主尊位在仙尊之上吗?”   渊落默了片刻:“本尊从未见过造物主。”   造物主再厉害也会死,但尊上寿与天齐。高傲如尊上肯定不甘示弱,主宰本就两两不相见,后来居上也可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齐木打趣道:“仙尊从古至今不遗余力守护仙元大陆,从不忘使命。可这使命是从哪来的,该不会就是遵从造物主的意愿,这才几十万年如一日,一直这么熬过来。看来尊上对造物主是真爱啊。”   “本尊从没想过这些。”渊落皱眉。   其实也只是传说而已,造物主是否真正存在还很难说。齐木作势哼了一声。   “反正在现在仙元大陆众人看来,没人比你更厉害。”   “你才是无所不知!”   简直活化石。   渊落道:“没人是真正的无所不知,考虑得周全,事情的结果才会在预料之内,所谓料事如神只是众口相传而已。你还真信。”   好比一盘棋,从落下第一枚棋子开始推演最后的棋盘是何样,整个过程无数种可能性都在脑中有个大致的雏形。囊括所有可能性,于是仿佛万事万物都在掌控中。说真的,想想都觉得好累。   突然,齐木面色古怪,走上前去拉住他的胳膊,“等会,我突然想起来了,有个问题一直忘了问!”   “何事?”   齐木吐出一口气,表情严肃。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魔族的?该不会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吧!”   如果说把疯狗齐木带回魔域的时候就知道他是魔族了,那么也就是说他一直被耍得团团转。   渊落抬起两根手指,把搭在衣袖上的爪子扒下,“如果一开始便知道你是魔族,本尊绝不会把你带回魔域。”   一开始真以为他是仙族,只是被神蛊封住血脉。   齐木愕然,有些不敢相信道:“那尊上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进了一处石洞,里头别有洞天,一株两米多高的古树静止不动,每一片叶都相差迥异铭刻道文,成百上千种仙珍灵药随风摇曳,向着尊上问礼。又像看到熟人般对齐木很是亲昵,后者有些莫名。   渊落默了片刻,皱眉道:“也是在这里。你血脉爆发与血妖藤一战重伤致残,又遭神蛊反噬已是强弩之末,本尊把你带到这里,花了十六日才救活。你体内是什么样,本尊比你更清楚。”   昆木编织的床,搁在不远处,他之前就是躺在那里。   齐木想起来了,当初在天宫仙殿别了尊上,他欲复活暮钰,反倒用神灵草令他化道,悲愤欲绝连什么原则都忘了。后来想想,凭他那时候的实力根本无法战败血妖藤,原来是因为血脉爆发……   齐木偷偷看了渊落一眼,他记得醒来后身在内殿,然后发怒还被尊上惩罚了,貌似还说了句‘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那时候觉得万分委屈,现在回想有些惊悚。   “尊上怎么当时不告诉我,或者像对其他魔族一样直接驱逐……”齐木好奇。 ☆、301·平静祥和   齐木在试探,半晌却没听到回答,暗叹套尊上的话真艰难。正腹诽着,突然头被重重按住,声音传到耳边,道:“无妨,已经过去了。”   “切,说得好像你完全不在意似的,刚才是谁还说如果早知道我是魔族,绝不会救我回魔域。”齐木白了他一眼,“是不是后悔了!”   “没有。”   “我说我没杀那仙族你是真信还是假信。”   “信你。”   “那你明明都清楚,还不戳破。看我在那钻牛角尖,自找不痛快,还争风吃醋,是不是还在偷笑!”   “不是。”一说下去就没完没了,渊落沉声道,“因为不好笑。”   “为什么不好笑?”齐木追问。   “看到本尊痛苦,你会笑吗。”   “当然不会!”   渊落吐出一口气,揉了揉他头顶:“一样的。”   齐木一滞,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顿时面色古怪:“哪里一样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你说。”   “三年不见,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你也一样?”   “嗯。”   “我不想你被任何人夺走,如果一定要选一个人的话,那个人只能是我。你也是这样想的?”   “嗯。”渊落條然弯起唇角。   “胡扯,明明之前还要和别人成亲。”齐木冷笑。   “成不了的,等一切结束你就会知道。更何况人已逝,不必多提。”   齐木面色更古怪了,合着一开始就成不了,圣姚在做白日梦,他就白忙活了一场?   “等会,不是说这事儿,刚才说到哪儿了!”齐木想了想,眯了下眼睛,“照你这么说,我比圣姚重要?”   渊落道:“嗯。”   “你很在乎我?”   渊落面向他,坦言道:“嗯。”   齐木终于忍无可忍,嗓音抬高一截:“除了‘嗯’还是‘嗯’,让你说句情话有这么难吗!加起来还没有我一句字儿多!”   不就是一句我爱你吗,说出来怎么了!暗示了老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   渊落皱眉:“你都说完了,还要本尊说什么。”   就是重复一遍也好啊!齐木沉下脸,转身就走:“浪费感情!不跟你说了,我要去修炼。”   出乎意料,手腕被拉住,齐木没好气地回头,便看到渊落一脸无奈。   灵风扬起漆黑的长发,拂过白玉般高耸的鼻梁,那张绝美的脸被玄黑面具遮了一半,无论看了多少遍,都美得令人窒息。   像极了初见时的惊鸿一瞥,没了滔天魔气缠绕,却超然脱俗。   “本尊从未后悔把你带回魔域。你是魔族也好,仙族也罢,是什么都没关系,你不需要回魔族称皇,更不用担心什么,有本尊认可你,足够了。”   齐木愣住了。   “世道本该没有限制,并没有事情是不能做的。本尊有重要的事非做不可,事成之后你会得到你真正想要的一切。”   渊落轻轻一拽,揽过齐木的腰身,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倒了杯茶给他。   齐木接过来喝了一口咽下,才恍然回神。   说情话简单轻易,但做出来却是另一回事,尊上向来是光做不说,那些所谓的情话他都用实际行动证明了,真若把情话挂在嘴边那就不是尊上了,更何况花言巧语他也不屑多听。正因为知道难得,所以这人偶尔说出只言片语,都能让人感动到不行!   齐木放下杯子,作势单手环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吻了上去。   齐木一时情动,手探入他的衣襟却被握住。很不情愿地道:“被你这么一说,原来我这么厉害,反正有你在我还怕什么。不去修炼了,我现在就想要你。”   渊落额上青筋直冒:“去修炼。凝成仙脉后再重修秘境,五行灵气从头领悟,看看最后能否洞悉大道本源。现在你还差得远,别总想着偷懒。”   齐木整张脸垮了,不是他不乐意,本身丹田破碎,他能进阶简直就像奇迹,其间还有诸多外援,甚至还有双修的功劳,最后凝成仙脉靠的是魔族血脉,能一击碎石靠的是石人炼体之法。   从头开始修炼,还得领悟五行,实在是太难为他了。寻常道修倾尽一生都无法完全洞悉五行之一,他在修道上顶多算是个半吊子,信仰力的确玄奥无比,加持在身上就能翻天彻底无所不能,和极境简直天壤之别。   可尊上不准他靠信仰之力修炼!甚至将信仰加持在身上的玄奥诡力完全抽离其身,让他从头开始。   “一定不能靠信仰么?”齐木还在挣扎,“尊上你没看到,那日多亏了有信仰力在,我才把那些人打得落花流水,不然肯定不可能从齐国安然回来,你就算赶去救也晚了。”   没了信仰之力,齐木就像被扒光了一般,战斗力大打折扣。   先前齐国一战,初临仙脉横扫四方何等潇洒,现在这样子比极境也就强了一线,随便来个有点信仰的仙脉道修轻易就能了断了他,半点悬念也无。   但是,得万灵信仰就得担守护万灵之责,信仰之力的中流砥柱一旦倾覆,宿主反遭天谴,会有大不祥。   合着有利也有弊,尽管齐木觉得得了信仰,就算守护他们也没什么。反正真有势力敢对地府出手,他身为府主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渊落面向他,冷冷道:“知道为什么你初凝仙脉,信仰便远胜于人么?”   这问题齐木也疑惑过,按理说地府弟子过千万,但凝聚的信仰肯定远远不及古国,麾下仙脉境强者也不及古国,苦思冥想,唯一能有点印象的便是陌戟曾笑言会信仰他。   但见他对仙尊膜拜成那样,也不见得真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奇怪。”齐木摇了摇头,莫非他就有这灵异体质,天生信仰翻倍?   渊落道:“本尊的信仰在你身上。”   齐木石化。   他结结巴巴,还有些吐词不清:“整个大陆的信仰都在你身上,是你信仰我,还是所有信仰都给我了……”   “有差别么。”渊落默了下。   齐木从头僵硬到脚,他以为他刀枪不入,已经足够厉害了,却没想到那时候强大到恐怖的地步,大陆主宰信仰于他?这是什么概念,说出去谁信!   那时候如果不是体力耗尽,信仰完全爆发,他是不是就无所不能了!   “不行我要去冷静冷静。”   “信仰这种东西换言之是把命交托在别人的手里,你另辟他经证道,一旦臻至巅峰,定能超越上古先辈,甚至能和本尊比肩也不无可能。”   我又不介意把命交托在你手里,早知道是这样,他打死都不要同意信仰离体了。   齐木叹了口气,问道:“以前有人不靠信仰就能成功的吗?”   本身将信仰剥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尊上注定不同凡响,有他在也没什么后顾之忧。   主要是不靠信仰连仙脉境都不能破入,似乎也没听说过有谁到了仙脉境还这样自掘坟墓。   渊落顿了片刻,道:“……没有。”   齐木大惊,正要说话。   “造物主可以,没有真元,却能通天彻地,真正的返璞归真。那种境界无人能及。”   破而后立,他也懂。齐木面色古怪,实在没好意思说,太高看他了。   天知道他就一现世的普通人,痛觉钝感简直逆天技能,再加上天性不服输有点韧劲,还有师父相帮,这才把炼体秘法炼至巅峰。   一开始的确以为是到了一本书里,但越到后面越陌生,他没有设定过神界,却有神界这回事。似乎当年魔域玄天殿那张王座曾经唤他主上,这点齐木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放在一开始便知道有造物主这一人物,他还可能天真地以造物主自居,自己偷乐。   后面牵扯得越多,他越觉得心惊胆战,真正身临其境,更觉己身渺小。   天地浩淼,他就像沧海一粟,山间尘埃。   ——就像是这个世界本就真实存在,而他只是碰巧把同样的故事裁剪开,择轻避重地写了下来。   又胡思乱想,打住!齐木打了个寒战。   “无论如何你能在短短十多年内凝成仙脉,悟性可见一斑。不必妄自菲薄,你有足够的时间悟道。”渊落揉了揉他的头顶,“在想什么,把先前本尊给你的麒……红珠子拿出来。”   “不要总摸我的头,显得我又小又弱似的。我没觉得我不可以,只是你这样说让我压力好大。”齐木思绪被打乱,低声嘟囔着,翻了半天才拿出那枚赤珠子,“这是什么?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进阶仙脉境后用尽办法查探,这珠子毫无反应,完全没看出名堂。   “是宝物。”   渊落十指结印,细长灵丝环绕旋转,解开封禁。赤珠发光,刹那间红光大盛。照亮四方天空,极为刺眼。像活物般,其内有天然神纹隐现,有规律地律动,与天地共鸣。景象极为震撼。   齐木不由得大惊,果真是宝物啊。他差点把这等宝物给扔了,作孽,还好找回来了!   不知是什么珠,连万年老药都苏醒对其颔首,红芒似血泛着纯粹的金色,那种波动有丁点熟悉,齐木认不出来。   这些天来第一次感叹若是煤球在就好了,煤大爷见多识广,只要是天地奇珍,基本上没有它不认识的。   也罢,那货若是在,估计他想过两天悠闲日子的小愿望也得落空了。想到这里,齐木对煤球的一丁点念想也消失无踪。   “拿着这个悟道会容易很多,待你五行圆满,此物完全炼化,才能真正为你所用。在此之前,别出天宫仙殿,这里没人打扰,正好一心修炼。”麒麟心本就逆天,只要有它在,哪怕悟道失败,自身修为全无也能靠此物逆天蜕变。当然此话一出,齐木肯定就不炼了。渊落并未多言。   齐木接过赤珠,只觉沉了不少,像是活物在跳动,触及的刹那像是眉心开了道眼,一瞬间天地间那些艰涩难懂的纹路都清晰明了。   正欣喜的刹那,突然表情变了。   “对了渊落,我也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嗯?”   齐木拿出一物,手捏得很紧。半晌才摊开,手心躺着两枚戒指,银色的指环,却有细小的纹路镌刻在其上,朴实无华。   配得上至尊的无上仙料,无坚不摧,用神火锤炼一年多才成型,后用至尊神器凝成细针雕琢的,不知花了多少心思。那花纹并非阵文,纯粹是为了好看,与内侧两人的名字相配。   煤球怒斥他暴殄天物多少次,齐木也充耳不闻。此刻拿出来手心有些冒汗。   一道神识在手心扫过。   渊落道:“法器?”   “不是什么法器,就是普通的戒指。这是一对,一人一个,得戴在左手无名指上才有意义。”   齐木加了句:“把左手给我。”   渊落配合地伸出手。   齐木正要给他戴上,指环刚触及到他手指尖,顿住。齐木猛地抬头:“你都不问问有什么意义吗!”   “信物?”   “比信物更深一些,戒指是一对,我跟你是一对,就是这个意思。”   齐木拉着尊上的左手看了半晌,目光在戒指上流连,心跳加速。默念着。   记住,你是我的了,你是我一个人的。   “一门亲事要成的话,男的拿着戒指时要单膝跪地,否则一点求婚的诚意都没有。既然我俩都是男的,那步骤就免了吧。”   哎,连戒指都是他准备的,其实占点便宜他单膝跪地给尊上戴戒指想想也挺美的,但这人什么也不明白,跪了跟认罪似的,齐木想想还是打消了那个念头。   不过若是尊上单膝下跪……   齐木捏了捏他的脸:“算了,我舍不得你下跪。”   说着,也随手给自己戴上,对着光抬起手,自恋地看了看手背。   又抓起尊上的手,轻吻了下。   “只是做来练手而已,没想到做成了。虽然没什么用,但真的意义深重。在下一对指环更好的做完之前,不准弄丢了!到时候可就得你为我戴了,就像我给你戴一样。”   渊落像是呆住了一般,半晌没说话。   齐木心头一紧,正要凑过去问他是不是不喜欢,便被猛地拉入怀中,重重吻住。   冰凉的手探入衣袍,忍不住抖了下,密密麻麻的吻一路吻到脖颈,整个人被压在石桌上,齐木觉得他是激动了,难得热情成这样。   “本尊……”   意乱情迷之际似乎听到了什么,齐木大脑一团浆糊,含糊不清道:“……你说什么?”   渊落吻了吻他鼻尖的汗,嗓音低哑了些:“没什么。”   ……   领悟五行,除了火灵尚可,其他的简直一窍不通。也不知红珠是什么奇宝,五行修行竟然轻易了不少,火生土,短短三个月便初步领悟了土灵,至少能土遁,身体没入土下穿行,哪怕仅有一刻钟,也让齐木欣喜不已,提及修炼也不再那么一脸菜色。   他若是知道麒麟神兽掌管大道五行,或许就不会如此惊讶了。   神兽一滴血都能令大陆疯狂,而这颗被他扔过一次的‘凡珠’就是麒麟心,正是渊落九死一生横渡寂灭海,去神界与上古麒麟一战,用双眼换回来了。   齐木若是知道这一点,他打死都不会碰麒麟心一下。   闭关五天提前出关,便看到渊落坐在树下石桌边,饮道茶。   齐木暗自惊叹,尊上果然淡定。他先前在外面的时候魔族尤为猖獗,一直就不怎么安稳,不知是哪儿生变,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感。齐木不久前还在犹豫要不要先回地府,但随同来了天宫仙殿,这地方幽静闲适与世隔绝,也就把这事给忘了。   回想起来还有些担忧,也就尊上这般悠闲。   树下,远远望去,只觉那道无双的身体有些模糊,光影斑驳,竟有些透明。齐木不由得擦了擦眼睛,飞掠到树下,看清楚了才弯起唇角。估计是看错了的缘故。   略施小法,地面土地生长向上幻化成石椅的模样,椅面还算光滑,比之一开始好了太多。一屁股坐上去,也没坍塌。   “不错。”渊落点头,赞许道。   “真不可思议,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能用法术了。”齐木拿过渊落手里的杯子,一口喝光:“那珠子真是宝物,尊上,你说若是以后出去了有人跟我抢,我可以杀他灭口吗!”   渊落道:“不用事事都问本尊,你自己拿主意。”   “好吧,你说让我自己做主的,那我以后如果犯了大错,你还会惩罚我吗?”   “不会。”   渊落突然抬眸,面向他,“以后不会再有人惩罚你。”   齐木眼里暗光闪过:“意思是,我可以为所欲为?”   “可以。”   “那现在先预支一下,也可以吧!”   齐木放下玉杯,果断倾身而下,搂住渊落的脖子,吻上他的唇,嘴里的茶水推入他口中,更加放肆地长驱直入。   得到回应后,两人忘情地接吻。   “尊上,我好像有了些明悟,五行相生相克,其实是有迹可循的。我找到了一丝契机,这次闭关或许会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来。”分开后,齐木有些恋恋不舍。   “果然没叫本尊失望,这是好事,你得耐得住性子。倘若能闭关千载不出,定能成高位。”   “可我怕……”   “修道本是逆天之举,定当无所畏惧,今后这个字不必再提。”渊落沉声道。   “我才不是怕死。”就是怕出来见不到你。   齐木白了他一眼,对这人明白他的意思不抱希望,也懒得矫情,也就心里想想。   “这个可以怕。”   齐木脱口而出:“哪个?”   “你得好好活着。你毫发未伤,本尊才能安心。”齐木一听,顿时信心蹭蹭蹭往上涨,心情甚好地去闭关了。   待人刚走,灵风呼呼吹过,渊落还望着齐木离去的方向纹丝不动,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阳光下,身影微微有些透明。   树枝摇曳,树叶落下,穿透他的手掌,落在桌面上。又被风吹落在地。 ☆、302·悠悠万载逝   天宫仙殿,有人在闭关。再不复往日的沉寂。   巨大的熔炉由神环交织而成,映红半片天穹,一道人影被金色纹路环绕,精神气如海,气血雄浑,如一尊上神宝相森严,纹丝不动。   有种玄奥的道韵时隐时现,单单是虚空落下古字,便是上古难得一见的奇景,可见是位悟性极强之人在悟道。   那种凛冽的劲风如刀刃切割,撕裂身躯,古字如烙铁般在皮肤上落下狰狞的伤口,又渐渐愈合。   景象极为恐怖,像在承受着极致的酷刑,但收获也是极为惊人。   焚尽旧骨,长出新骨,焕发新生。而后逐渐迟暮,灰败皱缩,皮如枯木,形同枯槁,血气逐渐消散,最终恐怖景象归于沉寂,仅有两缕血气环绕。   年复一年,草长花谢,日升月落,风云变幻。   那人像是坐化了般,双目紧闭,悄无声息。   就这样又过了无数年。   终于,夜幕中宛如一声闷雷炸响,寂灭数久之人一道粗壮的光龙腾空,镌刻万千神纹铺遍天地间,万物复苏,欣欣向荣。   那人睁开了眼。   神曦辉煌,血气雄浑,挥手间撼动天地,有种古朴沧桑之意,能掌控天道。   “成功了。”   岁月更迭,终于另类证道!臻至圣人尊位,天地为之让道!   他感受到日升月落,万物更迭,相生相克,洞悉了本源,眼前万景全然不同,像是个崭新的世界,齐木一跃冲霄,豪情万丈,沉寂的眸子中露出一点微光。   尊上我……我终于成功了!   他忍不住惊呼出声,偌大的天宫仙殿一片空寂,余音缭绕,经久不衰,没有回应。   你在哪里?   齐木瞬移至树下石桌边,拂手,桌面上积了厚厚的灰尘。   表情骤冷,环视一周,这才发现大不一样。   齐木屏住呼吸,猛地撕裂空间,来到大陆之上。几乎是踏足仙元的刹那,齐木猛地一颤,再无法平静。   大道极为稳定,世间陌生得完全认不出来,山脉峡谷荒林,蓬勃生机下还能看到焚毁的场景,枯骨埋地,大陆重新整合,大到漫无边际。   各大修真宗派林立,搜尽方圆百万里疆域,尽是不熟的宗门名号,原本的地域已然物是人非。   修真界在何处?   魔域在哪?   妖域在哪?   地府在哪!   秦休、陌戟、勾暝、书生、道妖、璎珞……在哪?   所有人都去哪儿了!?   ……   齐木疾走四方,没有遇到一个相熟的人,没有与他同境界的生灵,羽化境被硬生生从修真体系中抽离,另辟他经,甚至没人再凝成仙脉,唯有他浑然一体,自成一局。   哪怕能毁天灭地,却与世间格格不入。   如今格局全变,如今就只剩下他自己了。   古国不复,改朝换代多少代,疆域缩减千倍有余,人马早就不再是原来的一批。齐木来到昔日的仙域,那里沦为一地废墟,哪怕别处被波及的断壁残垣已被参天巨木覆盖,重新生长,唯有那里依旧荒芜一片。   他错过了一场惊天大战。   最中心的战场,大道降下雷罚血洗了这里,寸草不生。   悲戚的哭吼声引来了不远处历练的修士,恐怖的能量波动迷了人眼,无人敢靠近。   “为什么仙域魔域都没有了!”齐木双目充血,几乎站不稳,浑身颤抖着抓住闻声赶到的道修,“仙尊呢,仙尊在哪儿?”   那人肩膀被捏得生疼,闻言只觉莫名其妙,疑惑道:“哪有仙尊?”   齐木瞳孔微缩:“我是问你仙尊在哪里,有没有谁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前辈饶命,晚辈实在不清楚前辈说的是什么,前辈还是早日离开这里为好。祖上曾说这片死地葬了一,委实不祥,也不知是真是假。晚辈绝不是有意冒犯!恳请前辈网开一面!”那人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存在,远远超出了以往所见,被威势压得喘不过气来,见他脸色变了,更是战兢不已。   ……曾葬了。   齐木松了手,踉跄一步,面上血色全无。   那名弟子瘫软倒地,佝偻着身子猛地咳嗽,一抬头却看到了极为惊悚的一幕。   齐木旁若无人,直接演化道法,动用逆天手段追溯过去!   百年,五百年,千年……大道何其稳固,连推演也比往昔艰难无数倍,齐木喉间一抹腥甜,倾尽全力推演,身躯几乎崩碎。   五千年,依旧是漆黑焦土,依旧什么也没有。   一万年,神曦如虹,玄奥而艰涩的神纹架构虚空。齐木身体摇摇欲坠。   一万三千年……   终于看到一角过去。齐木浑身一震。   那是炼狱,一切支离破碎。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他看到熟悉的人一个个惨死,仙脉境之上的大能尽相厮杀,飞光撕裂空间,乱流涌入,凄厉的惨叫声痛哭声随着祭奠钟音轰动整片天地,没有声音,只有狰狞厉吼着的表情,漫天鲜血,魂飞魄散。唯有此人看不清面部,推演不出真容,那是……   齐木條然睁大了眼,根本来不及细想,踏入那片战场中,想抬手触及那个人,身体从虚影中穿过,他围着那些人转,却于事无补。   最后,他眼睁睁地看着,被白光包裹的人替大陆挡住天雷一击,身死魂消。那里彻底被毁灭蓝光湮没。   血染的战场,没有一人活着回去。   仙域终。   画面漆黑,山河永寂。   “不!!——”齐木失声痛哭,血泪夺眶而出。   仙脉境以上所有人都死了么,但那不是尊上,绝不是尊上,怎么能够是尊上!   他悲痛欲绝。   猛地一转身,却发现周身十丈开外围满了密密麻麻的人,见他回头,连连跪地,虔诚万分。   “拜见圣主!”   “恭迎圣主降临!”   “据传上一纪元能人辈出,惊才艳艳,却都消失了。想不到竟有圣人存至今日,敢问圣上名讳!”   齐木被定在原地,彻底失了魂。他僵硬着转身,面无表情的脸依旧年轻,眸光却尽是沧桑。   他哽咽了下,厉声道:“闭嘴,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无人敢出声,垂下头,只余惊惧。   闭关悟道,万载悠悠而逝,大道就此更迭,往昔一切不复存在,由不得他选择。   信了渊落的话,这就是结果。他会得到真正想要的一切,他真正想要的,这算什么!   所有人都死了,唯独留他一人!   苦修是为了什么,他建立地府是为了什么,他拼尽全力扫清一切阻碍,什么都能忍什么都可以不顾,不计生死竭尽全力更进一步,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齐木跪在漆黑的焦土,一点点抚摸着仙尊殒命的那寸土地,没有出声,眼泪却顺着脸颊湿了整个领口。   渊落你根本什么也不明白!   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做,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说,曾想过很多美好的事要和你一起做。你是仙尊你有那么多身不由己,我可以理解也可以忍受。   可只有这一件事无论如何我也承受不了。   “……怎么能死!”   齐木双目充血,凛然杀气越体而出,地面凹陷碎裂,整个轰开,周身出现巨坑,越来越深。   十丈,百丈,千丈。   “圣主息怒!圣主息怒!”无数人呼天抢地,声音却越来越模糊。   整个仙域地下几乎被挖空,齐木腾空而上,俯瞰下方。这才彻底平静下来。   ——没有半截尸骨。   “仅仅万载岁月,死了那么多大能,岂会连骸骨都没有。为什么,难道……”   齐木面上有些茫然,蓦然精光闪现,几乎是顿悟的刹那,猛地一声轰鸣,整片天穹如镜面般寸寸剥落,俯首的众修士静止不动而后模糊。齐木條然松了口气,那种毁天灭地掌控万灵的威势逐渐消失,一种剧烈的坠地感令他浑身一震。   眼前一黑,从玄妙的境界脱出。   仍在悟道,还是天宫仙殿。   方才震醒他的是一道闷雷,紧接着又是一道闪电劈开空间,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不远处的小亭被烧成黑炭,堪堪将此处道则扭转。响声震天,极为突兀。   虚空古字忽闪,被神纹熔炉笼罩之人條然皱眉。   这一声之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紧接着噼里啪啦轰鸣声恍若在天际传来,整个空间震颤,像有人在攻击空间晶壁,虚空古字像受惊般顿灭!   齐木于混沌中演化五行,正处在关键的时候,突然被打断,猛地吐出一口血,精神气萎靡,面前一片黑暗,险些晕厥。紧接着一身怒吼在识海中炸响。   【天地动乱,你竟然躲在这里修炼,着实沉得住气,一去三年不归,叫本大爷好找!仙脉巅峰,不错!看来找你回去是对的。】   齐木睁开眼,擦了擦嘴角,面色苍白,神情木讷。   “仙域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   煤球见他情绪不对,这才发现他的变化,有些吃惊。   【虚空古字,这可是大造化!据说能看到古今未来,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你差点就能破入羽化境,有看到什么?】   “我窥到了旁人的未来,并非是我自己。仙域一战葬了一,所有人死绝,大道更替,只剩下我了。”   煤球一听,一怔。   【天意!独尊天下,多少人梦寐以求,看来这场浩劫果真是你的大机缘。那位着实对你上心,特意费尽心思把信仰剥离你身,另辟他经悟道,那么就算所有人死绝了,你也不会受半点天罚。日后独尊于世,也不需要守护大道,完全没有任何枷锁,一片光明坦途啊!你还是在这儿修炼吧,不问世事最好。话说这又为什么不是你的未来?】   “因为我醒了,并且不打算继续修炼下去,这种事绝不会发生。”   齐木面无表情,突然眯起了眼,“还有,我想起了故事的结局,原来,仙尊最后是死在‘我’手里。”   【废木你修炼修傻了吧,怎么尽说胡话,本大爷不该这时候过来,事出突然,也别怪本大爷鲁莽……】煤球大惊。   齐木摇了摇头,他直接走下悟道蒲团,半点留恋也没有。   “多谢。”   【你……怎么好像……】煤球总觉哪里不对,修道之人最忌讳悟道被打断,齐木这是什么反应它完全无法理解。   【算了,你先听本大爷说,仙域之战还没结束,前段时日本大爷亲眼见到那位进去了。你去杀他?得了吧,那位真死了,保不准你得哭傻。】   齐木内伤自主愈合,他来到最后一次见到渊落的地方,树荫下石桌依旧光洁无损,原本尊上落座之处,桌面上端正地摆放着一枚银色指环。   “也罢,正好凑对。”   他蓦然皱眉,而后摘了自己手上的那个,扔在桌上,條然转身。   “我的丹田终于完好无损了,多亏了此物。你该认识这是什么。”齐木拿出那枚赤红珠子,   【麒麟心!】猛地一声咆哮,煤球再也淡定不能。   【麒麟神兽可战至尊,活着的心脏怎么会在你的手里!那位怎么连这种东西都拿来给你保命。有它在,你就算悟道失败修为尽失也能逆天蜕变,那位估计也不希望你出去,才封锁了这片空间,本大爷废了好大的劲才打进来。沉住气,日后这大陆可就是你的了!】   “别说废话,立刻带我去仙域。”   齐木不知在想些什么,猛地握紧麒麟心,神色晦暗无比,“一直以来受制于人我也腻了,就算没有这东西,我也未必没有一战的实力。”   渊落封锁了天宫仙殿空间,小世界失去了与大陆的联系,还好煤球来得及时,如今醒悟还不算太晚。   原故事的结局是悲剧无疑,仙尊功参造化算无遗漏,最后却死在原主的手里。   那片山河永寂重新复苏的新纪元,独尊于世孤寂悲绝的,也是原主。 ☆、303·仙域战场   仙域。   昔日的圣地沦为极凶的战场,杀阵肆掠,血流成河。   数之不尽的强者在嘶吼,如同陷入魔怔,彻底杀红了眼。尸骸遍野,碎骨铺满了地面,九天之上,一人白衣白发遗世独立,神情冷漠,手一挥,一道道杀令从天而降。   “冥界冥王姗姗来迟,还敢出言不逊!当斩尽冥族余孽,杀!”   “诛神海众生灵屡犯大过,自不量力,杀!”   “不愿信仰本皇,自寻死路,杀!”   “宁死不屈者,诛尽九族!杀!”   ……   魔族以宫漠为首彻底沦为仙尘的利剑,为之诛杀一切反臣。渊落真身立在仙尘身侧,被困在禁制中,万千锁链如虚空般无形加持在身上,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   宫漠冷冷道:“此人冥顽不灵,这便是下场。从此魔尊不复,魔族将重掌魔域,所有人听本君号令,谁敢不从,立斩!”   魔君唯那白发男子马首是瞻,整个魔域为仙尘驱使,七大殿根本没得选择。   漫天血雨中,哀嚎遍野,呼天抢地,嘶吼谩骂声不绝于耳。从大陆各个疆域远道而来的无数强者彻底蒙了,甚至不知如何反抗。   仙尊竟然与魔域为伍!   仙尊竟与魔族同仇敌忾!   他们做错了什么,竟令仙尊发怒!   至高无上的仙尊乃是万灵信仰的中心,掌控大陆的真正君王主宰,若君要臣死,那……   凌厉一击横空而过,将暴起杀戮的魔域之众撕碎,一位年迈的老者十指结印,步伐缓慢,挡在了修真界众皇祖面前。狂风席卷,那道苍老的人硬生生一掌硬撼仙尘之威,撑起了半壁虚空。   老者双目充血如阴鸷利剑直指那道白衣人影,声如震雷,震惊全场。   “全都睁大眼睛看清楚!不过是得了仙尊陛下的血肉,重塑一身皮囊,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就敢妄称仙尊!”   看清大不敬之人面容,修真界一众皇祖脸色大变,出声道:“仙祖!”   仙尘皱眉,直接出手镇压,与仙祖对峙。后者不敌,五脏俱损,吐出一口血,连连后退,更是肯定了那番猜测,诡异地笑出声。   “你自然是假的,若老夫记得没错,阁下应该是魔皇吧。死而复生竟还不死心,当年陛下好心放过魔域一马,如今又来兴风作浪,好大的胆子!”   仙尘并非否认,微微一笑:“仙祖果然聪明。”   全场哗然,魔域俱惊,就连大部分魔族也都变了脸色,这才知道为何魔君对其恭敬有加。玄天殿众太上长老大多震惊不已,他们曾有幸见过仙尘,却没料到会是魔皇。   也就是说魔尊一早就知道,是想阻止魔皇谋逆?   “尊上……”一干玄天殿长老有些哽咽。   魔域好不容易安稳了这些年,如今又被推到风浪尖上,成了众矢之的。一时间众人脸色都很复杂,哪怕魔皇归来,也说不清是悲是喜。   “既然并非仙尊亲临,那诸位请便,妖域就此退出,告辞。”见并非仙尊,下方不少势力蠢蠢欲动。妖族以天地兽勾暝为首,说完转身就要离开,众凶兽尾随其后。   “鬼域亦同,再会。”   谁知走到一半却被无形壁障挡住,杀伐滔天,遮天蔽日,再无法前进分毫。   陌戟变了脸色,与勾暝对视一眼,均目光阴沉。   “想走?诸位进来的时候没发现,上古仙域杀阵向来是能进不能出的么。”   仙尘冷哼一声,扫了眼身旁。   等了三年,如今赶到仙域的人已经足够多了,魔尊真身还是毫无动静,他没了耐心,不惜亲自厮杀反臣,干净利落且轻而易举。   “解封仙域,唤来我等,绝非只为杀戮。你究竟是何居心!”   仙尘执掌杀伐,势如破竹,所过之处赤血横飞,无人能挡,就是名噪一时的仙脉境巅峰大能,毫无反抗之力就被抹杀。那种无与伦比的战力,简直叫人绝望。   魔皇在上古便称仙尊之下第一人,如今得仙尊血肉塑身,超脱于生死之外,在座无一敌手。   “本皇的想法自然很简单,只要你们甘愿臣服于本皇,那此事到此为止。”   “痴心妄想!”有人呸了一声。   “大胆!休得对吾皇无礼!”宫漠闻声,面色冰冷,正要杀上前却被仙尘拦住。   “本皇亲自来。”   一个照面,不屑者人头落地。   “不识时务。”仙祖亦道。他大掌一挥,神霞滔天,九天纹路铭刻万法,欺身拦住仙尘,爆发全身真元,引天地之灵,与之抗衡。浑身骨骼噼里啪啦作响,如断裂了般。   “找死!”仙尘紫眸中红纹闪现,仙祖如受重创,猛地喷出一口血,血骨寸断。他面目森然,宁死不退后,竟是燃烧生命精血铭刻万法,演化虚空锁链,企图困住仙尘。   “快走!杀阵并非不可破,趁现在!打出去!”   这是拿命在搏,无数人动容。   仙尊销声匿迹后,五域四分五裂,明哲保身不问世事,正是有仙祖坐镇修真界执掌大权,这才令世间安定。   来不及感触,大部分生灵一致对外,杀阵爆发,两相相抗。剩下的不甘离去,依旧留在了仙域,助仙祖一臂之力。   终究于事无补。   仙祖血骨粉碎,他执念不减,依旧以秩序神链困住仙尘,生命精元消耗殆尽,须发尽白,苍老了万岁,即将殒命。   “仙祖!”古国皇祖声嘶力竭。   仙尘并不着急,一脸悲悯地见他拼尽最后一口气,抬手就要下最后一击。   “到此为止了。”   即将落幕的刹那,一道刺眼白光撕开天穹,降临在仙台那道静止的身影头顶,将魔尊整个笼罩,与圣光融为一体。   轰!   无形波动向四方蔓延,仿佛雷霆炸响开,整片天宫为之震颤。仙尘顿时变了脸色,不可思议地回头,望向渊落所站的方位。   仙光璀璨,神霞降下瑞彩滔滔,似钟鸣激扬,仙道叶瓣如雪花飘落,每一朵都是独一无二,大道本源。一不同于仙躯道韵缠绕,而是自内而外与身俱来,从呼吸、神态、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显露。   无上尊贵,拒人于千里的冰冷漠然。   一人踏着虚空,瞬移而至,救下仙祖。渊落摘了面具,露出真面目,托着他的身躯没让人倒下。轻叹出声:   “原本是本尊的修真界,却要你来守护。这些年你做得很好,足够了。”   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全场死寂。人人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仙、仙尊陛下……”仙祖條然睁大了眼,他生命垂危,形同枯槁,此刻却像回光返照了般,猛地抬手却只敢抓住仙尊的衣袖边角,哽咽着咽下最后一口气,眼角有老泪滑落。   “老朽临……死前还能见您一面,死而无憾。”   仙祖含笑离世,身躯化为光雨随风而逝。渊落还维持着先前的姿势默了片刻,转过身,这一下终是打破了沉寂,阵阵膝盖着地的声音响起,眼前人山人海的状景,一下矮了半截。   “吾等参见仙尊陛下。”   当然也有没跪的。   魔域全众完全僵硬。   “不必多礼。仙脉境以上留下,其余可以离开。”渊落下令。   全场站起,却无一人动身。   有太上长老终是忍不住问道:“您究竟是仙尊,还是魔尊……”   “这么浅显的道理还用得着问,这世上能自称尊的前后也只有那一个。”魔域运气真是好,竟有仙尊亲自坐镇这些年,还没人发现。此刻连妖族都沉不住气了。   殷老沉默不语。   尊上究竟在谋划什么无人知晓,魔皇死后,大道崩塌了小半,魔域群龙无首混乱不堪,尊上为整合魔域,坐上魔尊之位,从此世间再无仙尊。   世人皆知最崇高者莫过于仙尊。   无论仙尊也好,魔尊也罢,一直心系仙元,从未倦怠。   “说够了没有!”声若惊鸿,打破沉寂,真正的仙尊出现后被忽略的冒牌货将众人震醒。仙尘抹了把手上的鲜血,以血为引,令无形锁链复苏。   “还有闲心说个没完,看来你们还不清楚情况!”   话音未落,仙尘一把抓住渊落的肩膀,猛地一拽,欺身向前,手里的利刃直接洞穿了对方的胸膛!   渊落只是皱眉,浑身每一处血骨都被无形锁链困住,能从仙台走到此处已经是极限。如今锁链发威,他一时间动弹不得。   “你动了手脚。”   “当然。这么好的机会我岂会放过!”仙尘按着他的肩膀,抽/出利刃,贴着他耳朵低声道,“花了三年时间专研这个,够精准吧,每一截骨头都有困住,就算是你,想要挣脱也得费些功夫。怎么样,暴露至尊威直接将之轰碎?”   众人只看到眼前红光一闪,顿时浑身冰冷,如坠冰川。等回过神来人人换了张面孔,怒气滔天,杀气不加掩饰。   “大胆!”敢对仙尊动手,活得不耐烦了!   仙尘只顾着报复渊落,忽略了其他。所有杀向他的攻伐全被宫漠挡住,他以身守在仙尘身前,不让半点术法波及到他身上,哪怕自己重伤咳血也岿然不动。   所有人不论仙脉境以上甚至是极境强者也都看不下去了,迁怒于所有与之相关者,整个魔域遭殃。不少道修叫苦不迭,一边是仙尊一边是魔皇,根本不知如何抉择。   战场沸腾,再不复平静,仙尊亲临,魔皇死而复生,魔域不识好歹图谋甚大,如今妖域鬼域以及众多势力完全打消了退离的念头,一心对战,为仙尊出气。   “这是你自找的!”   仙尘手握着神器利刃快而准地刺进他的血肉里搅动,另一只捏着渊落肩膀的手微微颤抖,下手却毫不留情。   话到嘴边却是刺骨的嘲讽。   “你死后,用你的血肉泼洒大地,滋养万灵。仙尊生前守护仙元大陆,死后也不忘使命,何等尽职尽责,当真感人肺腑。”   “有劳。”渊落面向他。   仙尘手一顿:“你疯了!为什么要对仙元这么执着,这大陆变成什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天地本就存在无数可能性,大道无止境,约束太多只会适得其反,而世间最大的约束便是本尊。没了本尊,大道才会趋于圆满。”   又是这番说法,令仙尘再一次浑身冰冷。   无尽岁月前,魔皇出世流落仙域,被仙尊教导长大。   突然有一日,仙尊说大限将至,仙尘整个懵了。   他不理解,表面上答应,背地里坚决反对,最后直接叛变,搅乱整个大陆格局,弄得乌烟瘴气,不惜一切将所谓的‘大限’延后延后再延后。   直至恶名昭著,人人得而诛之。   他做了太多天理不容之事,被仙族设计杀害也是情理之中,他一直以为是渊落授意。死不瞑目,魂魄四分五裂。就算复活了记忆也残缺不全,只剩恨和怒。   “上古时有你在,曾那般辉煌过,为什么还不满足,甚至还要不惜赴死以命补道,一定要做到这种地步么!”   仙尘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嘶吼,“现在是要重走旧路,你以为我还会阻止你么?”   “原来你都记起来了。”   渊落轻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抬手抚上他的脸,难得亲昵的安慰。仙尘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本尊答应过别人,要把最好的给他。没有枷锁,自由自在。   至尊神器横渡虚空,难得被他踩在脚下一次,煤球十万个不情愿,飞速化形从脚下溜出,变成短剑上下沉浮。也是蓦然停住。   齐木刚来便看到这一幕,心脏猛缩了下。   不远处,当着整个修真界的面,渊落把浑身是血的仙尘揽在怀中。   “难怪原主会失控到杀人泄愤,原来如此。”   齐木把麒麟心握在手中,脸色冰冷至极,飞身掠入战场的刹那,他蓦然皱眉。   “不对,受伤的并非仙尘。”   顿时猛地一转,神器发威,百丈黑芒以气贯长虹之势横扫虚空,朝着仙尘劈去!太过突然,后者触不及防,下意识推开渊落,狼狈后退几步,堪堪避开。   齐木化身闪电,从天而降,挡在两人间。   仙尘但见来人,嗤笑出声。   “好好好!有人费尽心机保你性命,你却来自己来送死。”   此处本就是备受瞩目的中心地带,这人强势出场,顿时吸引了十成十的目光,错愕声四起。   这人出现得太过及时,还救了仙尊,更有人拍手叫好。   渊落气息骤冷,皱起了眉头,正要开口。   齐木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便移开视线,飞身杀入战场,朝着地府所在处掠去。 ☆、304·至尊天劫   齐木血气雄浑,声势震天。至尊神器发威,黑芒如柱从天而降,强势出击,直接连同修真界大能在内,将万千弟子,全部斩杀!   “府主!”地府弟子惊呼,没想到齐木出现,竟是在帮魔域。一时间大喜过望。   齐木神情平静,立在战场之上,杀气凛然直指前方。   真正的仙脉境巅峰!   不过短短几年而已,是要逆天了不成。   对面众外教教主级大能见弟子惨死,愈发怒不可遏,心底不免有些凛然。   大战未停,此刻更是激烈了百倍。   法光夺目,遮天蔽日,恐怖的能量波动横扫四面八方,将平整的地面摧残至一地废墟。齐木行踪诡秘,竟是初步引动天地五行,没动用信仰就能出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尽是血骨残尸,漆黑短剑分散开来,漫行天地间,无孔不入。   一旦入体,至尊神器坚不可摧,顷刻间将人的肢体四分五裂。死相凄惨至极。   这种打法前所未见,没多久人人避如蛇蝎。   “齐木,你这是在做什么!”陌戟厉声道。见齐木亲临,妖域起先并未参战,到现在却也看不下去了。天地兽勾暝也冷冷地看着他,杀气若隐若现。   “帮魔域出头,就等于跟仙尊作对,与我们所有生灵为敌。魔尊也好,仙尊也罢,至尊便是至尊,我等不会袖手旁观。你一时冲动,就是在自寻死路!”   “我很冷静。”齐木一剑划破虚空,在妖域众人与自己之间划开巨长的线便转身离去。五行之灵旋绕,执掌杀伐,毫不手软,“看在以往情分上,我不想对你们出手,别逼我。奉劝妖域还是不要搅这趟浑水了,我是认真的。”   此话一出,妖众有不少愤愤不已,陌戟发威,把所有忍不住暗地里对齐木下黑手的妖兽全数镇压。   “你偏心眼未免太明显了。”勾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陌戟面不改色:“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勾暝冷哼一声,目视前方,并未多言。   这一发展超乎预料,仙尘微怔,他兀地望向渊落,发现后者脸色也不好看。   同样震惊的还有宫漠,他挥手,一干魔族上前。   “你不是一向管得服服帖帖的么,竟会大彻大悟,如今突然倒戈,究竟是何居心?”   齐木停下和他对视,突然诡异一笑。   宫漠皱眉,若有若无地看了眼他的手:“看在你有魔尊血脉的份上,你若诚心归顺于魔皇,大战结束回魔殿磕头认罪,并将至尊神器奉上,以往恩怨一笔勾销,既往不咎。”   手中黑剑震动,锵地一声清鸣。   齐木猛地握紧,制住煤球暴动。一步步上前,体内血液翻滚复苏,暗色火焰裹住全身,引得大地律动规律地起伏。   “你没资格对我说这种话。”   宫漠面色陡然一僵。紧盯着对面那人眉心的魔纹分裂为三道,占满了近半额头,妖异别具神性。那种滔天的血脉压制,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什么都不用说了。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额上三道魔纹,唯有皇者。   “拜见魔皇陛下。”适时一人现身,对着齐木微微垂首。   众魔族目瞪口呆,那人衣不染尘,容貌绝世,有人忍不住叫出声:“魔将大人!”   “你没死!竟还有脸现身!”宫漠额上青筋直冒,飞速后退,身上的压力顿时轻了不少,“吾主只有一个,无论你是谁,本君绝不可能听命与你!”   血脉威压厚重无比,更有魔将带头,不得不说凤颜哪怕身份不再,威望还在。顿时就有不少魔族就要屈膝跪下。   形势陡转,整个魔域都惊呆了。   “众魔族听令,仙脉境以上所有反抗者,一个不留!”齐木浑身血脉觉醒,竟是当场破入羽化境!   神曦如虹,从天而降将他完全笼罩,引动天地共鸣,无尽神纹镌刻于天地,漫天光雨铺天盖地而下,迷惑了人眼,皇者之威显露无疑。场面极为壮观。   破入羽化境后简直只手遮天,齐木深知无须动用神器,仙脉境巅峰在他手中毫无反抗之力。几个来回,便身死道消。凭着上古魔血强横无边,就是面对羽化老祖也有一战的实力。   仙尊被俘,魔皇归位,魔域同仇敌忾,锐不可当,原本仙尘罢手后一边倒的战事逐渐趋于稳定。其余四域强者死伤不可胜数,甚至不少活了无尽岁月的老怪也饮恨。   “那小鬼自称魔皇,欲夺主上之位,罪无可恕!”宫漠退居到仙尘身侧,魔皇死过一次,灵魂往生又是一遭轮回,此子是魔族,生而为皇,本就注定了。   可无论过去多少年,在他眼里魔皇只有主上一人,配得上魔皇之位的也只有仙尘,任谁也不能取代!   “本皇的位置他想要,那就给他。”   仙尘专心于眼下阵法,困住仙尊,有老者护在他左右,仙域杀阵全面复苏,均是他们尽力催动。而宫漠到来后,仙尘甚至连余光都没施舍。   毕竟是上古魔皇身份,哪怕换了身躯壳,只剩残魂,也有老祖尊于他。始终未曾动摇。   “你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仙尘问渊落。   渊落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前方战场,视线一直在那人身上从未离开过。   死在齐木手中的每一位仙脉境巅峰以上大能,全都尊于仙尊,大陆重量级的无上教主每死一人,累积而来的信仰反噬便重伤渊落一分。   法则神链噬体,信仰垂危,到最后渊落脸色白了不少,仙尘露出惊色。   “他想害死你吗,不可能无知到连信仰反噬都不知道!”   不远处,妖域终于坐不住了。妖域主宰自上古便是仙尊麾下,忠心牢牢刻在骨子里,如今见仙尊有难实在做不到冷眼旁观,一干妖兽震怒,挡都挡不住。   “齐木你过头了!”陌戟爆发真元,就要冲进战场,却被横扫而来的红芒给拦了回去。   “不关妖域的事。”齐木回声。   妖族怨声载道,气愤难平。   勾暝面色冷到极点:“妖域之事轮不到人类做主,齐木你该知道分寸,这里没有你指手画脚的份!看来此战结束,势必需要和地府划清界限。”   “并非做不了主,只是不愿意而已。别逼我!”百万凶兽大军不受压制,冲入战场,齐木呼吸一紧,像是下定决心,拿出一物,刹那间赤光大盛,天地失色!   滔天威压惊天而现,洪荒凶煞之气禁锢四方天地,刹那间横冲直撞战势暴涨的妖兽动作一滞。险些从虚空栽落,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齐木引麒麟血气入体,骨骼咔嚓作响,忍着灵魂撕裂般的剧痛,把赤珠按进手掌中,能听到扑通声随脉搏震动。嗓音沙哑了不少。   “我无意在妖域封神为皇,见此物如见至尊,只此一次。众妖族听令,不准踏入战场半步!有违者死!”   神兽血脉对妖兽有极大的血脉压制,对人族的影响却不大。   有族老眼精,大吃一惊:“神兽麒麟心!”   勾暝目瞪口呆。站在他身侧的吞天兽也说不出半个字。   虚空中传来一声冷哼。素白的身影落下,仙尘亲自杀敌,手段极其凌厉。路过齐木时,问他究竟有什么目的。齐木没回答。   两人心思迥异,都没想过会有共同对敌的一天。   陌戟脸皮抽搐,他抬眸望向虚空某处,紧盯着仙尊受困之处,突然眸光一变,消失在原地。   轰!   巨响震天动地,刺眼白光伴着滚烫热浪迎面扑来。   爆炸声正是仙尊所困之处,仙尘蓦然回头猛地变了脸色。   “尊上!”   齐木转身,條然睁大了眼。   虚空之上,宫漠手持神刃,刀尖离渊落的命门仅半寸,正往下滴着血。   刀刃贯穿了陌戟的手掌,整个胸膛开了个大窟窿,心脏粉碎。   齐木浑身骤冷,几乎是瞬移般冲霄而上,爆发浑身气力,把至尊神器劈进了宫漠的头颅!狠狠将胸膛以上砍成两半,怒吼着把必死之躯一脚踢开后,颤抖着将麒麟精血灌入陌戟心肺。   血躯已冷。残魄还未散尽。   陌戟甚至没来得及转身看看仙尊真容,魂魄化道,躯体便被随后赶到的勾暝放入冰棺之中。战后会带回去。   宫漠斗胆趁他不备,妄想对仙尊下杀手!哪怕只是未遂!   仙尘怒不可遏,刺骨的鄙夷完全不加掩饰,拖着宫漠的残躯远离仙尊所在处,甚至都嫌他血脏了自己的鞋。   “你算个什么东西,根本不配碰他半根手指头,他就算是死也轮不到你来杀,更何况你简直令本皇恶心。”   不用齐木补最后一击,便把宫漠最后一点生存意志给消了个干净。   所有人离开后,齐木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侧对着渊落,一动不动。后者也毫无动静,明知道面前有人救了他而死,也没有多余的神情。   “看来你以前说的都没错,你是怎么样的人我总算看清了。”   渊落不止一次说过让他不必执着于向齐国复仇,其实根本用不着灭国,如今这一战,就算他不来,到最后死绝的何止区区一个齐国。   齐木挑起他的下巴:“怎么?遭反噬很不好受吧,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你不好好修炼,来这儿做什么。”渊落皱眉,嗓音平稳。   “这还看不出来吗,我恨不得你死啊。”齐木面无表情道。   “你说什么?”   齐木远远望了仙尘一眼,道:“祸害一个不够,还要扯上多少个。渊落你真该死,像你这种人……还是死了好。”   他不惜以死,用己身补全大道。这点仙尘也只是才想起来部分,齐木不可能知道。但自己不声不响地死去,跟万般想保全的人要他去死,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突然,渊落道:“戒指呢?”   “扔了。”   “也好。”渊落默了下:“你能想明白也是好的。”   “是啊,我想明白了,或许你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就是独尊天下,可笑的是一直身在其中,到现在才明白最碍事的其实就是渊落你了。真没什么好说的,确定你真的死了,我才安心。”   说这种话的时候,齐木没有哪怕一丁点的情绪波动,并不是迁怒,语气还带了些温柔,格外虚伪。   仙尘回来,还没靠近便听到这句话,顿时愣住。没有往前。   渊落语气冷了许多:“凭你现在这样,离至尊还差得太远。何必心急,想称尊,其实你不来也可以。”   闻言,齐木猛地拽住他的衣襟,拿出至尊神器抵着他的心脏处,吼道:“不来怎么行!我要的不是山河永寂、孤独无依,你死了没关系,可我麾下之众一个都不能死。如今陌戟也没了,你说我该有多恨你!这全都是你的错,所以你非死不可!”   仙尘脸色大变,此刻见渊落受伤,他几乎不假思索,冲了上去:“你敢!你敢动他半……”   “仙尘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齐木打断他的话,道,“费尽心机把人困住,却怎么也下不了手,顶多也在他身上戳几刀,看上去狰狞片刻就能愈合,一会儿就连伤疤也不剩下,这算什么?最想杀他的不是你吗?现在又想怎么样?”   仙尘被哽得说不出话来,盯着渊落阴沉的脸半晌捧腹大笑,话说出口,十足的嘲讽:“渊落你看,这就是你一次次抛弃原则,万般袒护的小弟子!这就是你第一个真心喜欢着,不惜屈尊到委身人下的不懂事小孩!他一句话你就信他没杀人,喊一句背好疼甚至把痛觉转移替他受苦,拿命换来的麒麟心被他随手扔了也舍不得怪罪,随随便便几句花言巧语就把你唬得团团转,哈哈哈……”   仙尘笑得眼泪直往外冒:“他哪里什么都不懂,他比本皇狠多了,想不到渊落你也有今天,你竟然也会有今天!”   “说完了?”   齐木冷冷地看着他道,“说完了就滚远点,你的仇我帮你报。既然下不了手就别在这碍事。”   渊落全身骨骼被缚,还遭信仰反噬,本就身受重创,这下彻底没了表情。   仙尘识趣地后退十丈有余,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面相渊落,齐木短剑一挥,无形神链锵锵作响:“是你自己弄断,还是我帮你砍。”   仙尘倒吸一口凉气。   狠,真狠!   要自己挣脱法则神链,却必须靠至尊威,仙尊暂时堕下至尊位,重回至尊得渡天劫,仙尊魔尊两种不同信仰于一体定会被大道洞悉,欺天定遭天诛。   再没有比至尊劫更强的天劫,渊落必死无疑。   仙尊此刻无力反抗,至尊神器的确能砍断神链,但神链洞穿了渊落每一根骸骨加以禁锢,斩断神链定会粉碎其全身骸骨,身躯彻底碾成泥。   “这就是你给本尊的选择?!”   渊落猛地腾空,锁链被绷紧得哐哐直响。艰涩玄奥的道韵旋绕全身,大气而深奥,变幻莫测。   砰砰砰!万千无形锁链顷刻粉碎。   “好,如你如愿。”   混沌雾霭从九天降下,泛着金光的风肆掠整片大地,恢弘浩荡的钟鸣乐音恍若从上古幽幽传来,那种浩瀚宏伟的气势震惊整个仙域,刹那间硝烟战火静寂无声。无数人都被虚空那道修长身影所吸引,诸天神火熔炼神韵笼罩于身,远远望去,双目似要被刺伤一般。   滚滚雷云聚集,呈深紫之色,最高等的至尊天劫!人人脸色大变,那种恐怖的秩序法则之力隔了千里,依旧令人毛骨悚然。不明事理之人又惊又喜,也是捏了一把汗。   天地滚滚作响,天劫将至!   齐木离渊落很近,最后一刻,一把扯了渊落染血的衣袍披在自己身上,把人狠狠推了出去!   轰!   天穹降下一丈粗的血色闪电,不偏不倚劈向齐木,而后彻底被雷霆淹没。 ☆、305·落幕·无愧于心   !!!   被推出了天劫之外,渊落呼吸乱了,大脑刹那空白。   九天雷霆之威蔓延开来,即便是仙尊拖着重伤之躯也难挡,猛地吐出一口血,身体向断线般倒退百丈有余,更有甚者直接被余波震碎了躯壳,灵魂寸散。   天劫绞碎一切阻碍,禁锢虚空,唯独将一人团团包裹,使之与世隔绝。   第一道天劫,截断虚空。   雷光渐散,露出里面人的真形,气息萎靡了大半,肉身重创,正被淡淡赤炎环绕,狰狞的伤口逐渐愈合。   “府主!”   “齐木!”   眼前一幕格外骇然,深深烙印在无数人眼中,嘶吼声却被雷霆掩盖。此举令无数老祖动容。   七七四十九重天劫,一劫比一劫难捱,这是法则炼体及天道制裁,从未有过代为承受一说。   “你这是在做什么,胡闹!”渊落慌了,厉吼出声,甚至都没发现自己连声音都不稳。   存活了无尽岁月的仙尊从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竟被人狠狠地摆了一道。   可笑的是,直到这时候那人嘴里依旧鬼话连篇。   “别以为我是为了救你。不是说渡了天劫就是至尊了么,天劫万年难得一见,是谁的又有何分别,不如成全了我。”齐木嗓音沙哑了不少,话虽如此,却是尽量将雷霆中心远离渊落所在的地方。   “我不想要你的施舍,否则以后总会活在你的阴影下,就算得到了仙元,又有什么意义。”   仙尘闻言,蓦然沉默了,他站得比渊落靠后,却已经是极限。原本的嘲讽变成癫狂,此刻却被平静取代,静静地看着前方,心里不知所谓。   天劫肆掠方圆百里疆域,几乎所有没来得及逃窜之人均成了劫灰,更有齐木有心引导,更多的仙脉境大能殒命。哪怕这个时候,那人都不安生,还想拉一堆人赔命。   “你是说上瘾了么,到底想说什么。”渊落趁着说话的空闲沟通大道,想将雷罚引到自己身上,毕竟是他的天劫,法则的确有空子可钻,这世上任谁都能死,唯独齐木不能有事!   “还要我说什么?你看不出来吗!我根本就不适合当这所谓的主宰!”   时机一到,齐木眼底红光闪过,他身体律动,紫色雷云聚集,又有重重赤色至尊劫云滚滚而至。   雷劫中,青年眉心魔纹鲜亮,魔焰冲霄引动大道本源直接越阶渡劫,第二种雷劫至。那一刹那身影如同魔神妖尊临世,却极为凶险。   吼!   麒麟庞大的虚影自体表爆出,无边神威叱咤天地,威压震人心魂,神兽麒麟的心脏显威,同样引来雷云翻滚。第三种雷劫。   有人远远看到赤云,浑身汗毛倒竖。   “那是什么,又一道至尊天劫,此子要逆天了么,夺仙尊机缘也就罢了,两重天劫根本是在找死!”   “不是羽化境也能成尊么,不可能的吧……”   “不对!不止两重,还有!”有人眼精,狠狠抽了一口凉气,浑身哆嗦,向后飞窜三千丈。   整整三重决然不同的天劫聚集蜕变,显出彩光,五彩的劫云降下神虹,没有半点声响,彩光却是最纯粹的天地法则,将方圆千里地面湮灭,空间寸裂,乱流肆掠,空间刀割暴掠而出比雷霆更甚。   完全变了,彻底断了联系!仙尊猛地一顿,他被阻隔在外,这已经不再是他的天劫。懂了,他终于明白了。   “齐木你听话,快停下来!”   打破旧法道则,重新洗牌,完善大道。   要破而后立,原有能掌控天地的强者都得死。所以最开始仙尘厮杀仙脉境大能,他毫无反应。打从一开始这就是他的目的,却被齐木完全堪透了。   后者是打算替他斩尽仙脉者,诸般因果尽加其身,所有血债都由其来偿!   是想死么?   五彩雷劫是三重至尊劫合一,本身就有一道仙尊的天劫在里面,融合后的法则之力远远超出了仙尊铭刻虚空的道。雷霆肆掠,又被有心引导,竟是逆天而上以身轰击虚空大道万法,将大道趋近完善的道则,即仙尊铭刻于虚空的法,一次又一次地攻击。   遭受的天罚极其骇然,整片战场沦为雷光炼狱,闪电如群魔乱舞,尽数加在一人身。   轰地一声,齐木肉身四分五裂。   漆黑的短剑替他挡下了第一击,残缺了块,神威黯淡。   齐木仅存的碎魂有一缕微光若隐若现,他想起来当初似乎也是这样,这神器自大又狂妄从来只会泼冷水和反着干,话说得难听得很。可一旦遇到危险,会挡在他面前的,也是这货。   现在也不例外。其实口是心非也叫心软,能说出口的狠话,向来都只是说说而已。   “都已经放你自由了,我死了你不会有事,怎么不走?煤球大爷我蠢,你也蠢啊。”   【你不蠢,你才是真聪明。算了,本大爷算是栽在你手里了。趁着最后一点时间,你也别光说些违心话了。会后悔的。】   齐木重重吐出一口气,然后看向那道身影,他坚持不了多久了,如果再修炼个五六百年,他也能走到这一步,登临至尊位。可现在还太早,这大道也没给他机会。   透过重重电光,眼前逐渐有些模糊。   神识之下看得真切,景象极为可怕。   “渊落,你是怎么看我的,才会一句话不说留我一人在世上独活。”   听到这句,渊落却沉默了。   仙尊徇私,斩尽仙脉,唯独想保留一人。因为那人实在太重要,才想把最好的留给他。   “我自然知道。让我安心闭关修炼,好在你死了会有我替你守护大陆,还真是想得周全。”齐木无力地笑笑,身躯一度四分五裂又慢慢重组。   “在说什么傻话,你要什么都给你,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这简直像折磨,渊落像被抽空了气力。   动用无上秘术撕裂空间与大道相抗,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熟悉的人影被雷霆轰杀一次、两次……   仅凭仙脉巅峰就度整整三重至尊劫,还敢与天抗,若没有至尊神器护佑,齐木根本支撑不过半刻钟。   他在找死,齐木根本就不想活了。   趁着最后一刹,齐木用麒麟心护住煤球残块,扔进一方小世界,道:“就算没有这东西,我也一样可以,多亏了这最后一击,我总算对你彻底死心了。先前说的都是骗你的,只有这几句才是真心。”   打开的小世界门户还没来得及关闭,轰然爆炸开,半损,余一片焦土遁去。   神珍自爆,仙光演化小世界自爆,天地神火尽出,神器指环碎裂,空间乱流撕绞,燃烧精血神魂,不惜以死冲击大道壁垒,完全不计后果,拼尽一切底蕴。   渊落不是一直嫌这天道不稳要重新创造么,不是说只有仙尊死了才能毁了一切,令大道臻至圆满么?方法并不止这一种。   齐木无力笑着,撑了整整十五道天罚,生命终于到了尽头,隔着漫天彩芒电弧,他最后望了眼这片天地,最后停留在渊落脸上。   “还你大道清明,没有约束,自由自在。”   这一世,他来过。曾很爱很爱一个人,无愧于心。   轰!   铭刻天地间的至尊神纹寸寸剥落,湮灭。旧的道则崩塌,新的道则重组,满目疮痍的仙域土地上,陌生的庆典钟鸣之音响起。   恢弘浩荡,震慑人心,纪念新纪元的诞生。   最后降下无边雷霆将逆天者齐木连同魂魄一起,整个吞噬殆尽。占据整片苍穹的五色雷霆顷刻粉碎。   “不!——”   仙尊失了理智,最后一刻冲进境壁,倾身挡住了残存的天罚,把逆天者仅存的半截残躯紧紧搂住,半跪在虚空。   没了生机,魂魄不复。天地间,什么也没有了。   “……本尊爱你,很爱很爱你。”   究竟有多残忍才要在自己面前死去。   渊落把头埋进残躯中,再冰冷也不愿放手。   “你有太多的人可以在乎,本尊却只有你一个。”   仙尘浑身僵硬,动弹不得。记忆恢复的时候,他剩余的魂魄复位了,看到这一幕再动容,也能冷静面对。   那时候才确信,齐木空有一身魔皇的壳子,却有完整的魂魄,并非他的转世身。渊落待他真心,只因这个人本身,和万年前的他无关。   天劫之下残损的躯干化成白光,一点点飞散,再无一丝痕迹。   渊落空洞无神,还维持着先前的姿势没有动。周身真元却像暴走了般,威压越体而出,如万刃刀锋肆掠割断虚空,无人能靠近分毫。 ☆、306·幕后主使   天劫下必成劫灰,连魂魄也不会剩下。   从天宫仙殿苏醒赶往仙域战场,可以说齐木根本是冲着死亡而去的,靠一人之力硬生生扭转乾坤,他做到了。于是死的时候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没想过死后还能有片刻意识,他竟然看到渊落像疯了般冲进雷霆中,抱住仅剩的残躯,说出了他梦寐以求的话。仙尊甚至还想随他而去,整片天地震悚,亿万人跪地,景象极为壮观。   “骗人的吧。”   齐木不敢相信,那种话其他所有人说出来都不奇怪,唯独从渊落口中说出,却是前所未有的震撼!   至高无上的仙尊彻底没了从容,整个人像被抽空了般,对着那截焦黑得看不清形貌的躯干,仿佛怀里的人就是整片天,如今天塌了,什么也不剩下。   彻底溃不成声,当真是仙尊?   仙尊无上,早已堪破生死,洞悉轮回,连赴死都能平静面对,齐木自认做不到那么从容,如今看到这一幕,齐木后悔了,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想活下去。   一定要鱼死网破吗,一定要这样惊天动地,才算刻骨么!   “我要回去!让我回去!”   不能就这样结束,怎么能就这样结束!   画面斗转,灵魂撕裂的刺痛湮灭了所有意识。   再睁开眼,他花了片刻才想起自己是谁,大吃一惊。   没死!为什么!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宇宙,周边是混乱的星河,群星荟萃,静寂无声,他就像一团意识漂浮在虚空,没有形体,四处飘动。不能说话,称不上是生命。   不远处混沌气滔滔,传来一声鸟叫,呼唤他前去。   齐木心念一动,飘了过去。穿过重重迷雾,眼前豁然开朗,顿时大吃一惊,想不到这种孤寂的地方还有人居住。   一个木屋,一棵柳树,一桌,一椅,一人。那人面对着一幕巨大的水镜,墨发很长,没有束起,任它及地,发尾在脚边绕了几圈。   “你总算来了。”   世间还有这样的存在!   这人是谁!是在跟他说话?齐木愣了半晌,左右无人。   那人转过身,齐木彻底惊住。他看到了自己的脸。   “你是谁?”他发现自己能说话了,无形的意识聚集成型,碎裂的灵魂从一片虚无中缓慢凝聚,聚成灵体。   与对面之人有着相同的脸庞,气质相差悬殊。   “我的身体,你用的可还习惯?”   那人玄衣赤边,高冠如玉,那种凛然之气呼之欲出,不怒自威,极为高贵。和当初在万化圣池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答案呼之欲出,何其荒诞!   齐木感觉到自己整个灵魂都在震颤,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你是原主!”   眼前的这位才是正主,魔皇转世躯的真正主人,继仙尊后仙元大陆大陆的最后主宰。   那人诡异一笑,而后身影幻化成一个熟悉的人,漆黑兜帽包裹全身,眼角漆黑妖冶的纹路布满半边额头。   “無灾也是你!不,他太弱了,只是一抹印记,無灾不是你的本体。”   原主颇满意地笑了下,恢复原身,道,“这是时空乱流境壁,时间与空间交汇的拐点,我花了上万年才找到这里,如今也不知道外界过去多少年。”   木屋对面是混沌瀑布上,映照着仙元大陆的场景,一幕幕转换,而原主独自居住。这地方古朴而沧桑,承载了千万年岁月流光,时间在这里汇聚,空洞无边,再无生灵。   齐木瞳孔微缩:“除了無灾,还有谁?”   “我杀了圣姚,死后灵魂还给了仙尘。”   “什么意思,全都是你做的!你在这里关注着仙元大陆发生的一切,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把你带到那个世界,是想让你完完全全变成我,以便在你死后我重回大陆,取代你的位置。”原主一概告知,并无隐瞒,他就是主宰,他远比仙尘强大百倍不止,能拘禁残魂逆转往生,也就是说他根本不用把齐木放在眼里。   齐木有太多疑问,心底更是五味陈杂,他现在只想回到仙元大陆,想见尊上……原本回天乏术,此刻有了希望,却有种不祥的预感,“让我回去,你会这么好心?”   这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简直无处不在!   尊上说过有人在催促着他迅速成长,原本以为那是石人师父,还毁了石人躯。而今竟是另有其人。   不在一个时空,根本不可能猜到,的的确确存在却又最容易被忽略的人。   齐木只觉有些骇然。   这是仙尊魔皇死后独掌位面,活了多少年的存在,实力之强大以及超出了人类范畴。   “我可以让你再次回去,重新开始。反正这早就不是第一次了,你的决定从来都没变过。我的元神与我原来的时空相连,回不到过去。每一次逆转往生都只能把时间推前一点点,只好麻烦你重新来过一次又一次,等到你回到我出生的那刻,经历了那样的折磨之后真正变成了我,重走和我一样的路,到时候你就功成身退了。”   齐木听到功成身退,他魂魄陡然一震。   如果是这样,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释,原主对尊上极尽疯狂,杀了之后再后悔也已经晚了。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换个人取代他,这简直在胡闹,一步不同发展就是天壤之别,可最后还是回到了仙域大战。   無灾不过是个小角色,却一直给他一总诡异的感觉,为人低调得很,明明天赋不凡却太容易被忽略。也就是说刻意引导剧情走向的都是原主,最后所有报应落在自己头上。   自己不过是工具,是他一人的棋子,从始至终,没有选择。因为原主,他才能与渊落相识相知相爱,但只要原主还在,他跟尊上从来就没有未来!   原主笑得冷漠,嗓音也是淡淡的,了无波澜,“到时候作为回报,会让你回到以前的世界,抹消掉所有记忆,你的生活不会变,也只是回到了原本的轨迹,普通人的生活,本来这一切就跟你毫无关系。”   “不行,我什么都可以没有,不能失去记忆。”   如果记忆没了,那算什么!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你比仙尘还该死,他是求不得,你是得到了。你觉得我会容忍你带着记忆存活下去?因果自有定数,我在逆天改命,你也牵连在内,不同位面法则禁锢,最后你的结局我决定不了。你该庆幸我还不能打破两大位面时空,否则如果能杀了你,我不会手软。”   原主才是最狠的那个,他能一怒之下杀死尊上,连这种不是办法的办法也能耐心地坚持了无尽万年,更能利用所有能利用的一切,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我逼不了你,一切但凭自愿。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失去记忆重头开始,我可以让你回到过去,你可以珍惜以前……又或者回到现代,带着记忆一辈子郁郁而终。”   这算什么选择!   齐木突然想起了天宫仙殿那面墙上,铺满的印记。如今回想,只觉毛骨悚然。   “为什么是我?就因为这故事是我写的?”   “故事?”原主一怔,然后轻蔑地笑出声,“并不是你写了那本书,而是你写之前,仙元大陆已经存在了。我也想问,你明明是另一个位面的普通人,怎么知道仙元发生的事?知道渊落,甚至是我的事,几乎分毫不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齐木震惊,这跟他想的不一样。   莫非……   “我没死不可能转世,你我没有关系。这个问题无果,每隔几百年你回到这里就会问我同样的问题,时间不多了,剩下的也一并问完吧。”原主望向虚空某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再过会,也该做选择了。”   齐木说不出话来了。   这是个无限循环的死局,就像这个人疯狂到空坐无数载,看着同样的场景无数次一样。他自己更是困在其中,明明知道结局,还死死不愿走出。   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选择根本没有悬念。有那么多同伴亲友,一同出生入死,更何况渊落还在那里。   是啊,怎么能就这么结束!怎么能甘心!   “就这么结束,你甘心吗?”原主道。   叮。   一声脆响。有些熟悉。   时空境壁方寸空间出现一出空洞,荡出重重波纹,里头有景物变换全是现代化的建筑,吸引了齐木的注意。   “还有半个时辰,你先做决定。是重新回去,还是放弃。”   原主起身,走了过去,下巴朝里头扬了扬。   从那处时空空洞,能清晰看到里面的场景。   齐木看向里头,灵魂彻底僵硬,惊骇得无以复加。   现代化的房间熟悉得格外陌生,房间很整洁,电脑屏幕还亮着,论文写了大半。   沙发上搭着衣物,浴室传来哗哗水声。没多久浴室门开了,男人穿着睡衣走了出来,边走边拿白毛巾擦头发,到电脑桌前,一屁股坐了上去。   头发湿漉漉的,有些长了,刚好遮住眼睛。   齐木这才发现自己侧脸挺帅身材偏瘦也还凑合,就是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大学时每次通宵都会在外租房子,免得影响舍友。那时候正忙着交硕士论文在外闭关几晚就快做完了,其他人加班加点夜以继日,估计还在忙活。   短发齐木点开文学网站,猛地抓乱头发,低骂了声,又关掉。   貌似开了新文,底下又是一堆骂。心情糟糕透了。   无论他再怎么不敢相信,那分明是穿越前的最后一幕,后来似乎是摔倒了,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跑到另一个世界去的。   “逆转往生是把时间提前,也就是说你现在所在的时间是在你穿越之前。无论你怎么选择,这便是因,你得让自己灵魂穿越,才会拥有现在的记忆。没有这个开始,就没有现在的你。你是那个位面的灵魂,能自由进出那个世界,不用我教你,你知道该怎么做。”   最宝贵的就是记忆,无论结果怎么样,他不后悔经历的一切,也不后悔认识大陆那些人,无论是好的、坏的、善良或是丑陋,没有最开始的一环,那么也没有现在的他。   只是,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   齐木神情几乎崩溃,灵魂整个都在颤抖着,不受控制地朝着空间洞门走去。   房间内,那人不死心点开旧文,脸色旋即多云转阴。把下巴磕在键盘上,叹了口气。   “这烂文主角没多大魅力,连文名都给忘了,可剧情不错,结局这样安排也是合情合理。怎么大家总提这茬,放过我吧,这本新的写完干脆封笔算了。”   此时,齐木的魂魄从时空洞中走出,洞悉一切的灵魂整个木讷着,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房间的一角。   空间风暴呼啸,房间的温度顿时降了大截。   “好冷。”坐在电脑桌前的人搓搓胳膊,椅子后退与地板摩擦声刺耳,起身去拿衣服。   突然,齐木走过去,猛地推了他一把,灵魂普通人看不到,灵魂能触碰到的也只有灵魂体。   刚拿到外衣的身体倾斜,肉眼可见地有道灵魂脱体而出,跌进大开着的时空洞中。   本体脸色僵硬在最震惊的一刻,身体维持着倾倒的姿势,连斜飞的桌椅也呈诡异的姿势停住。   画面冻结。   时间静止。   他把自己推进了时空裂缝! ☆、307·大手笔   齐木看了看自己在现代的身体,又看了眼自己的手,紧接着整个越抖越厉害。光影闪过,回过神来,他已经回到了原主所在的空间。   “这是,这是我……做的?”   他懂了,震惊得彻底说不出话来。如果现在还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简直白活了这千万世。   从穿越到现在,是一个循环,时间往前进了一小步。从现在再穿到最初,重新来过,等到仙域战结束灵魂回到这里,又是一个循环,整体时间再往前进一小步。   一点点推进,一直到与原主的一生完全重合。   “这是最高境界,牵扯到太多,法则也多,凭你不可能洞悉,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没关系,你不需要知道原理。只要照着我说的做,你还能活下去,还能和你最爱的尊上相濡以沫好些年。”虽然过程多坎坷,但那最好不过。原主眯着眼,微笑。   齐木不动声色,却震惊到无以复加,果然他想的没错。   领悟空间的最高境界就是扭转时间,原主成了大陆的主宰,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简直耸人听闻。   竟有人靠着两大位面的时间差设下如此庞大的局,齐木所在的现实世界在他穿越的那刻完全静止,仙元位面从齐木出生到死亡这段其间,却从结尾向前推进,无限次重复进行。   就像是螺旋向上攀登的山峰,山体纵向是时间轴,横向近乎平行的每一条路线都是齐木的一生,从山顶往下画条线,与路线的每一个交点,他都在经历相同的事情。   这是个精心设计接近无限次的循环,操控着他一步一步走下去,是个近乎完美的局。而这个模拟出的程序极尽复杂,却只能无限逼近原始轨迹,做不到完全重合。   一连串匪夷所思的发展,想到这里,齐木蓦然平静了。   “你以为能掌控一切吗,就算我重走一遍你的旧路,和尊上朝夕相处的还是我,这个时空,让他心动的人是我!直到天劫后我死了,仙域大战结束等到时空相同的节点,你再回去,真以为尊上不会觉察出不同吗,当他傻啊。你的目的根本不会达到!”   原主无所谓地道:“到时候那就是我的事了,与你无关。你该庆幸的是我现在无法干预那个时空的天劫,但也已经可以分出小部分心神附身小人物,若是能早一步吸引尊上的注意,或许你就不那么重要了。”   “你还不明白吗?”   齐木觉得好笑,这看似天衣无缝的局,有个最大的漏洞,无论如何也改不了悲剧的结尾。大陆不稳,必须有人以身殉道,就算自己性格做法和原主完全一样,就最后代替渊落去死,事后同样的时空,原主临尘。   仙尊再蒙蔽双眼,也不会认不出来,齐木是完整的灵魂,人格本身就不一样。   齐木吼道:“你还没看出来吗!那个人已经不是你熟悉的尊上了,他跟你喜欢的那个冷血无情的仙尊完全不一样,以后他就算对你再好,也只是把你当成了我而已!”   “那又如何?”原主淡淡道,“不就是替身,我一开始就是仙尘的替身,以后是你的,都已经习惯了,不过是再走一遍,花上千年万年再得到他,毕竟我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挥霍,那时多亏了你的自我牺牲,大道稳定,仙尊还在,我也没死。”   等待也并不是一无所获,我的要求并不高,能再看到仙尊,哪怕只是远远瞥一眼,就觉得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   所以你不懂。万物凋零后再度复苏,生灵死去后再一度轮回转世,可仙胎就那一个,渊落就那么一个。死了,就再也没有了。   简直无法理喻,齐木听得越发震惊,第一次觉得胆寒。   ……如果对于原主来说,结局只要渊落还活着,把对自己为他而死的愧疚转移到原主身上,哪怕是替身,就已经足够了。齐木目露骇然之色,这是真的,由不得他不相信,这才惊恐。   他在现实世界的原身是静止的,一瞬间的灵魂脱出,现实世界中的他还在,等原主目的达成,他就会回到原来的世界,继续他自己的生活,依靠这个悖论,魂魄才死不了。   对于仙元位面来说他就只是局外人,只是被带进那个世界以别人的命格活着,那段路太艰辛,没有未来,到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一旦回到现世,另一个位面与他再不相干,无论是地府妖域魔域,秦休,陌戟,宫漠,书生瘦猴,暮钰凤颜,还是……渊落。   齐木神魂不稳,他望向原主,有些无力。   这是怎样的对手,根本没有半点赢面。   突然,原主道:“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你也并非孤军奋战毫无所得。无论任何时空,尊上不愧是尊上,无尽岁月来,我无法记忆突破时间空间界限回溯到过去,可他却好像做到了。”   齐木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什么时候?我们有碰面吗?”   “有,他真身魂魄回去过一次,也只有那一次你走了狗屎运得了亲睐,否则哪会短短几十年走完我的过去。不止这个,渊落的灵身也回去过,如果不是他交给你仙尊令,连我都差点被糊弄了。”原主笑得猖狂,额上青筋直冒,无表情的脸总归是有了其他的神情:“你真的没有发现么,你不是还喊他……师父吗?”   恍如晴天霹雳,齐木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难沦陷的人是仙尊,这话真的不假,一开始穿越那么多次,你取代了我,一直到最后死亡,尊上都对你毫无所感。一次又一次终于有所改变,这一回要不是你师父有意为之,尊上不可能这么简单对你上心,可笑你根本一无所知。花了多少年,费尽多少心思,而今终于彻底沦陷,你舍得放弃?世世积累才得到的人,你甘愿前功尽弃?”   原主笑得诡异,石人石身不灭,能贯穿古今万古不朽,仙尊一抹灵身附在石人躯上瞒天过海,也坚持不了多久。   不过这倒是给了他灵感,他有把握,下一世绝不会这么简单收场。   听到那句称呼,齐木大脑阵阵轰鸣一片空白,双腿一软,竟是直直地跪了下来。头垂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流不出眼泪,灵魂震颤不已。   是回音珠。一开始尊上拿到后,肯定就看出倪端了。   天纹只有仙尊才会,回音珠里铭刻的传音天纹从未流传到世间,这些陌戟也曾说过的,他却忽略了。   其实早该想到的。   师父,师父……   原主似乎很乐意看他这副模样,这个人哪怕把仙尘耍得团团转,可现在面对自己,败得彻底。   明明是一样的脸,前者像蒙上了一层阴云,脸庞格外坚毅冷峻,看破了生死偏偏有个怎么也放不下。为此,千万年布局,千万载等候,始终如一。   “当然,那是最后必然的结局,哪怕到了最后,也不过是回到最初罢了。如果没有我,那本身便是你的一生。过程还很漫长,算算还需要多久,千年还是万年……换言之,你还有足够的时间,还可以和尊上在一起千年万年。还有一点你会感兴趣,穿过去的那刻秩序抹杀掉你的记忆还需要一些时间,若是运气好,还能再见到尊上一面,甚至说上几句话,如何?没时间了,告诉我你的选择。”   原主自信地弯起嘴角,几分悲悯地看着他。   根本不用选择,这本身就是个死局,这段对话几乎每百年就要重复至少一次,从古至今无数次的选择,明明知道所有的一切,依旧不会改变。   齐木抬起头,像是失了魂魄,空洞无边。   “我……”他动动嘴唇,又默了一下,这才下定很大决心,嗓音沙哑得像变了个人,“我选第二个。”   原主一顿,还以为听错了:“什么?”   齐木道:“我选第二个,回原来的世界。”   此话一出,齐木猛地荡了出去,冲进连接原本世界的时空空洞,在它即将关闭的最后一刻,灵魂尽数没入其中。   原主脸色变了,瞬移过去,却被挡在了位面空间外。   他神色莫辨,半晌弯起唇角。   “逃也没有用的。”   齐木冲进自己原先的身体,刹那天旋地转,血液重新流动。以头朝下的姿势,连带着桌椅翻倒,全砸地上了。魂魄归位,静止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在异位面的一生称得上是轰轰烈烈,回过头来,却只有一秒。不,一秒都没有,只是一瞬间,算不上真实。   他龇牙咧嘴揉揉额头坐起身,头晕目眩,柔和的灯光下房间熟悉得有些模糊。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上悬挂的吊灯,直到脖子僵硬,齐木也没有动一下。   头很疼,这不是做梦,他真的回来了。   突然门嘭地一声被撞开,一人冲了进来。普通的外套t恤,头发有些凌乱,个高单眼皮,喘了下。   “齐木!方教授让你去实验室一趟,把上次叫你整理的菌种资料和数据表拿过去给他,手机也没人接……你怎么坐地上去了,一个人也弄出这么大动静,我算服了你了。”   江耀见他表情奇怪地看着自己,莫名其妙。   “喂,干嘛这么看着我,我敲了门是你没听到,一听这么大动静才闯进来的。你这什么表情,又不是在屋里藏了什么人,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说着一脸八卦地往屋里瞅瞅,看到整洁的床颇失望。   齐木甩开他的手,揉了揉脑门,古代装盔甲长袍见多了,这么简单粗暴的装扮还真有点不习惯。废了半天劲才想起这人是谁,对他说的还有些云里雾里。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谁是方教授?”   “卧槽,你不会摔傻了吧,你导师都不认识了。少装傻了啊,教授找你真有急事,貌似有个去研究所的名额,你很有希望!这可是好事,又不是要你去实验室帮忙打杂,这几天可什么脏活累活都是我们几个干的,你也悠着点感激着。”   齐木深呼吸了一口气,任谁刚才还修真悟道经历生死,转眼回到正轨,又是实验又是论文还准备就职,也会转不过弯来。   “哦,你说,我好像想起来了。”   “就你淡定,我可听说省里的研究所,我们学校就一个名额,几个老教授都挺看好你的。这么好的事落你头上,你说要是教授知道他的得意门生还写小黄文,他不得气死才怪。”   江耀见他冷了脸,视线停留在额头上,顿时乐了,抬手想去摸:“头肿这么大一包,要不去医院看看,材料我帮你拿过去。”   齐木别过头,避开他的手:“小事,不用了。我弄完了明天会过去,正好找教授有点事。”   江耀和他一个宿舍,还有刘宇,都是方教授带的研究生,平时熟得很,他写文的事自然瞒不过舍友,不过这两个纯工科学术狗对小说没兴趣,倒是佩服他搞研究的还有俩文艺细胞,觉得新奇,也讲义气没说出去。   保密工作不错,他也安稳了六年。   齐木端起水杯,刚喝下一口,转过头猛地一顿。   “喂你干什么,别动我电脑,论文还没保存。”   “放心,我没那么手贱。”江耀把u盘插在电脑上,手握着鼠标晃了下,正好碰到另一个网页页面,看到文案也是一愣,“怎么,这旧文害你被骂得那么惨,怎么又翻出来看了,想改结局了?”   “别提了。”齐木一手挡了挡眼睛,完全没听出舍友这话哪里不对。   江耀盯着屏幕,点开文件夹,迅速调出界面,头也没回:“帮我改改,你不在,我们两宿舍都整了六个晚上了,这程序一直下标越界,怎么也弄不好,刘宇哭了都,我们可都指望你了,大神,学霸!”   “神你妹,他妈谁写黄文了?”   “我写我写我写,你最正经。岛国动作片经典的多得去了,谁还小黄文,字多头晕。”江耀瞎点头,他面色古怪,明明自己一米八五的个头,怎么每次在齐木面前就自觉矮半截,明明论坛贴吧闹得最欢脱的就是他。当然这话说不得。   “正事正事,这个一天能搞定吗,急!弄好请你吃饭!”   齐木看那一堆字母有点眼晕,他学的是c++,比vb难一些,但有时候需要用到也就看了看,以前倒是找得出来,现在这节骨眼上半点缅怀过去的时间都没有。还得弄程序,感觉一辈子都没碰过这东西了,都叫什么事!   手捏住桌边,坐在椅子上滑到电脑前。齐木坐稳,看了看屏幕。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调试出来,先看看吧,一天应该够吧,我尽量。”   江耀走后,又过了十分钟。   齐木把程序过了一遍,有用到黄金分割法,比斐波那契简单。重新定义了下子程序,改了个范围,点了运行。   按and,数据出来了。   “操。”齐木一甩鼠标,差点没直接吼过去。这点东西好意思说六天没弄出来,耍他的吧。   把程序发过去,又互侃了段时间。写完论文,已经是傍晚。齐木背朝后仰,靠在椅子上,静下来像虚脱了般。明明很累,却没有睡意。   叹了口气,点开旧文,从头开始,重新看了一遍。   久久不发一语。   最后戳了下编辑。   齐木:我想联系出版,要怎么做?   消息发过去才想起来编辑应该下班了。谁知,一声轻响,秒回!   小兽王:你不是不想走这行吗,怎么!终于改变主意了!!   齐木:不可以吗?自费出版也行。   小兽王:当然可以!!怎么可能自费!就你固执,老夫都推了三五家出版社了!   齐木发愣,黑得发青,他的确没打算走这行,被骂的多出版了估计也没人买,想着印个上十册就行,主要想自己收藏。   小兽王:没问题,你想收藏多少都行。我让助理编辑去联系,校对那些都不用你管,到时候封面做出来你要自己挑选还是?有什么要求自己去跟出版编辑说,过几天把编辑qq发你。   齐木:没要求,封面随意,能拿到书就行。   小兽王:……   小兽王:你是有多随便!爱呢?   小兽王:出版哪本?是新文吗新文吗新文吗?   齐木:不是,是旧文。   小兽王:哪本?   小兽王:主角齐木渊落那本?   齐木:嗯   好半会才收到回复。   小兽王:哦   齐木:怎么了?   小兽王:没事。   小兽王:我很激动。   小兽王:最不能提的文又被推到风浪尖上,你在找死。   齐木:嗯,骂就骂吧。习惯了。   小兽王:你真淡定。   ……   齐木表情古怪,都没问是哪本就答应出版了,现在出版都是这么普及了么。那本怎么了,真没觉得哪里很差,虽然过程结局都惨,但毕竟……   哎。要说惨,谁比得上他。   齐木倒回床上,没力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的确很难懂,有点复杂。   人的一生有无数种选择,无数个人纠葛难分复杂程度呈指数增长,每一个差错都会导致天差地别的未来,原主要让个完全不同的人在这个庞大的环境里,朝着自己所走的路原封不动前行,通俗点讲,类似于就是用他最原始的一生模拟出复杂的方程。由于这方程实在复杂到匪夷所思的程度,不能求导。   然后他用三次样条插值法求极值点,只能无限逼近,不能完全重合,精度小到能忽略不计,那就必须无限次模拟。代入到文里就是——齐木穿了无数次。   悖论是指,齐木在异次元位面中作为普通人活了一生,当原主把他扯进仙元大陆的争端,现实世界中的时间静止在穿越的那一刻,如果齐木在仙元大陆死了,那么在现实世界中活了一生的又是谁?所以齐木的魂魄死不了,而且他肯定会回去。   回去的条件就是原主说的那样,既然齐木会回去,那么那个复杂的方程肯定有解。虽然很复杂,会花很长很长时间,但原主有那个耐心耗,因为这个悖论显示,他必胜。   他用尽一切方法,摆了个必胜的局。   齐木就是最悲剧的那个,他被原主牵着鼻子走,铁定必败无疑。   他回来是为了破局,至于要怎么破,齐木自己也不知道。【亲儿子!一切交给亲妈。   这奏是真相,原主有多聪明可想而知= =   最后声明:结局皆大欢喜,作者目标见专栏,最后还剩几章 ☆、308·庞大的齐黑团   原主是魔皇转世,一魂一魄残缺,一生只怒一次,只恨一次。   他怒,怒到覆灭了上古皇朝,那片土地无一人生还;他恨,恨到杀了仙尊,悔了无尽岁月不得解脱。   仙尘当他是棋子,操控一生。最后见渊落故去,当场了断,被原主吞噬余魂,下场凄惨。   仙尊死了,却没有败。最后只活了一人,大道复苏,欣欣向荣。   这是原著的结局。   如今虽然是他死了,仙尊却还活着,那片天道依旧有最适合的人在守护,无论是仙元大陆,还是现世。   现在不就是最好的结局?   谁说他什么也没有得到,至少知道那些人还无比鲜活地在另一个世界活着,他现在还能清晰地记住每一个人的音容笑貌,那些人存在过,并且不会消失。仙尊孤独终老也罢,至少能自私地让他一个人活着,也总比跟别人在一起要好。   不管怎么样,这场闹剧真该结束了。   凌晨五点多,天还没亮,齐木续写了旧文结局,把重新整理好的文档压缩,传了过去,像是终于做了个了断,整个人轻松了不少。睡了两小时,醒了直接去实验室,一直呆到下午,整天下来头重脚轻,有些不在状态。   下午下楼透透气,对面俩美女推让着眼神一个劲往这边瞅,前不久还找来实验室找过齐木,刘宇注意到很久了,人家都要走过来了,齐木还没半点反应。忍不住拐了下他的胳膊。   “管院系花追你都追到这儿来了,上次不还找过你吗,不去打个招呼?”   “不用了,被误会了不好。”   “你真不打算找个女朋友?”美女走后,刘宇恨铁不成钢,很是惊讶。   “以后或许会,现在算了。”实验没结束午饭没来得及吃没,齐木仰头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把纸杯扔进垃圾桶,往实验楼走去。   刚走两步,两眼发黑,齐木身体一软直接瘫倒在地,把同行的几位研究生吓了一跳。刘宇眼疾手快,把他从地上扶起来站好,对另外不熟的人摆手。   一低头,阳光照在齐木脸上,黑眼圈格外明显,刘宇明显不淡定了。   “我靠,这一两个月都没见你休息过,都已经熬了这么多个晚上了,白天黑夜都不分,是想英年早逝吗。以前也没见你对实验这么上心,不就是进研究所吗,就凭你真没必要这么拼,让人很有压力啊。”   “没吃早餐,有点头晕,没事。”齐木脸色有些苍白,把人推开自己站起来,就觉得胃有点不舒服。   “爷!这都下午三点了!你当是在修仙啊,别逗了,还去什么实验室,走走走,我请你。”   齐木一顿,没动了。   见他不配合,刘宇一脸菜色。   江耀正巧赶过来,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三明治,又从包里拿出一个:“谁没吃饭?我这还有多的。”   旁人惊羡:“学长们宿舍感情真好。”   刚立冬,下午并不太热。齐木在湖边长椅上坐下,吃了点东西,胃好受了很多。   “我下个月要去参加作者大会,貌似出版的作者都会参加。哈,我只是去走个过场。”   江耀跟齐木差不多算是无所不谈,至少有时候齐木写文一时兴起,会聊起来,宿舍几人也欣然听着。这个非人哉的舍友,也只有聊起他写的文也就像个正常人。江耀倒吸一口凉气:“你真打算抛头露面?究竟怎么想的,我听导师说你决定好要进研究所了,还没来得及问你。”   齐木觉得奇怪,江耀的惊讶程度不亚于编辑。   其实去不去参加大会他也考虑了很久,答应的时候也把编辑剑光吓了一跳。   小兽王: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露面了。   小兽王:怎么突然改变主意。   他写了本文被黑了这么多年,出版也好,露面也好,只是想把这件事做个了结,到此为止,两不相干。以后渊落这两个字,也与他无关。   齐木想了想,说:“晚上不是在弄课题,我把原稿定好,加了个后续,传去出版社。新文提前写完,以后也不用管了。”   听这口气像是不想写了,江耀手心冒汗。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完结了当然安心安逸干正事,写什么都不对,我干嘛要自虐死赖着不放,只能说不适合这行。”   “又没人说你写得不好,你不上论坛,你是不知道你……”   “我不找虐,”黑粉在论坛贴吧叫得最欢,齐木奇怪地扫了他一眼,“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没意义的地方,更何况一心二用也不现实,再说吧。”   江耀震惊了,并不是写得烂才被黑,写得差谁还费心费力地黑啊!损人不利己闲得蛋疼。   这也是江耀后来逛了贴吧常驻论坛才看出来的,网上水深得很,齐木这种上个网除了查资料也就更新回个评,别的一概不理会,说是高风亮节还是高冷,不如说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走这行。   “瞎说什么呢,以前一心两用不还游刃有余么,好吧,那实验都叫小打小闹,你是想说如果准备搞研究专攻科研方向,不读博士直接进研究所,压力不小,估计会很忙,也没闲心操心别的……啊,我他妈说些什么!反正实话告诉你,我看了你的书,每一本都看了!   你写得叫人耿耿于怀,被骂也是活该!”   作为同学,江耀没道理说这话,但是作为一个常年蹲踞在论坛网站,差点被舍友掰弯了的直男,他对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感到无法接受。   “再说什么叫没意义,怎么说也是六年,说放弃就放弃,总得给个理由吧。别说什么男的写不像话,如果是因为太多人黑你,那我替他们给你道歉,你根本不知道喜欢你的人有多少,骂你的话有多少是违心的,你从来不跟读者有半点交流,一刚露面就想封笔甩手不干,真有你的啊!”   齐木有些懵。   江耀还没冷静下来:“……从来不管不问,既然没想要名气,还不如冷高到底。”   静寂。   两人相顾无言,刘宇刚走过来见这气氛不对,有些无所适从。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就听到齐木说。   “每个人都有言论自由,既然你看了,让你不舒服我很抱歉。无论哪个行业都得付出心血,我没有歧视这个行业。人在一个领域再怎么厉害,在其他领域依旧什么也不是,我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所以谈不上高傲,只是要认清现实。”   “喂,齐木……”刘宇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天之后,江耀闷闷不乐了半天也就恢复如初了,和刘宇打打闹闹,监督齐木吃饭,一块做实验,晚上和几人玩游戏赶报告睡觉,也不打扰另外的人码字。   周末约上些人一块出去玩,别的人带上亲属,无论成没成,齐木总是一个人,相貌出众又抢眼,他自个没觉得哪里不对,其余几人怎么看怎么怪异,隔三差五给他介绍女朋友,他就找事推脱,后来也渐渐有苗头。   有个学妹死缠烂打,齐木走到哪她跟到哪,后来宿舍也就默认了,没听齐木提起过,也不知成没成。   终于到了作者年会当天。齐木背了个包出门,宿舍就只有江耀一人在。   “我走了。”齐木拉开门。   “等会,我跟你说个事。”江耀长腿往外一伸,取下耳机。齐木回过头。   “什么事?”   江耀摸摸自己的头,不好意思地说:“不知道什么让你灰心丧气,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没自信的样子。反正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也是方教授的得意门生,你就是很聪明,教授总拿这点教训我们,大家也都习惯了。”   “谢谢。”齐木没好气地说。“哪有很没信心,就是实话实说。”   “算了,你的事你自己拿主意,注意安全。”江耀看向他,“我、刘宇还有隔壁宿舍都要随教授出去几天,估计一星期后才会回来,到时候宿舍就你一个人,记得带上钥匙。”   “嗯,知道了。”   齐木离校,到会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毕竟是大型场合,外面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车,整个海峡会展中心被包场,里头焕然一新。   到场的嘉宾除了作者还有网站编辑,不少工作人员,外加上远道而来的读者无数,进去时熙熙攘攘,人满为患。   从一点到四点,有三个小时的签售时间。   网站出版作者席位整齐摆放了一排,桌面上,写着作者笔名的牌子和矿泉水放在鲜花一侧。   “来的大神超大阵容,这一趟来得太值了!好激动!”   门口处挤满了各样的人,围在一块神情激动。年纪大大小小基本上都是女的,有男的大多也是跟女的聚在一块,正常点的估计也属于家属团。   时间差不多刚好,人潮涌入。   齐木远远地望了一眼,看不真切,他没有相熟的作者,黑成发青,是人都得跟他保持距离,时间一长关系也就淡了。齐木一直没以为黑成狗被骂得多也叫有名气,估摸着找他签名的也只是顺便。   到场后直接往候签队伍最短的地方走却没看到自己的座位,边掏出手机打编辑电话。   没两步,居然听到几人正谈着自己,齐木觉得有些新鲜,脚步顿了下。   “网上爆说齐大长得很丑见不得人,别吓我,我想回去了。你看这里哪个男的正常点的,给个心理准备。”一女生一边划着手机,一边拍旁边的人。   “大概是那样吧。”另一人仔细环视一圈,回答。   齐木顺着手势望过去,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二十七八岁,一脸狠样。   拿着粉色手机的女生松了口气:“还好,比我想的稍微好点。”   齐木忍不住噗嗤一声,那两女生望过来,蓦然一呆。齐木朝两人点头一笑,正巧手机震动。   “你到了吗,门口右边数第三张桌子是你的,你在哪?”剑光编辑,很清冽的女音。   “我在往人少的坐席走,哪个右边?”齐木停住。   “你走错了,我这边人很多。好,我看到你了,就站那别动。”   齐木不动了。   拿着粉色手机的女生走过来,耳朵发红。   “你找不到地方了吗,我上午就过来的,这里我都熟,你喜欢那个大神,我带你过去?”   “不用了,我……”   齐木话还没说完,突然几个人朝着这地方走过来,中间那个顿时眼睛一亮,晃了晃手机。   “我是剑光,请问您是齐木吗?”   “嗯,我是。”齐木点头。   “这边请,您的坐席在另一边,出版新书的签售正准备开始,样书这几天应该就会收到。书还没来得及发,就签在明信片和海报上,个人志也可以。”   先前那几个女孩呆若木鸡,齐木对着那女孩说了声谢谢,离开好久后,那几人才恍然回神,目瞪口呆。   “我没听错吧,是叫齐木,刚才是在叫我男神是吧。”   “卧槽!超帅!”   时间刚到,人山人海地往这边涌。从上往下看景象极为壮观。   齐木原本是往人最少的地方走,刚到另一边,顿时被那么多人给吓了一跳,还以为走错了。   人声鼎沸,嘈杂不堪,偌大的会场几乎被齐黑占了大半,远远望去很多大神粉丝那儿都是一脸幸灾乐祸。   “据说能见到我男神他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姓齐的玩低调玩上瘾了,不敢露面估计都是无颜见江东父老,没想到这次竟然会出来,他要是敢临阵退缩,回去后往死里黑,挂死他!”   “哈哈连姐霸气。也不知道他的脑残粉来了几个,这次之后会转黑多少。”   “最低调的大神也耐不住寂寞要露面了呢,反正我单反都带来了……”   “写的男作者不是弯的,我真信了他的邪!肯定是受,而且还是一脸后妈相的那种。”   出来混特么都是要还的!   工作人员维持好秩序,准备好桌椅,齐木硬着头皮走上前,刚往桌前一站,微微点头,礼貌一笑。   “我是齐木,很高兴能见到大家。”   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脸上,全场诡异地死寂,片刻后轰然沸腾开来。 ☆、309·轮番上阵   现场闹腾的人脸色僵硬,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走到齐木面前签了名,往外走的时候忍不住扭过头来看,还一直心跳加速。   一些工作人员惊诧不已,编辑笑容满面,当初她拿到齐木照片的时候脑子里都被卧槽刷屏,现在看别人震惊心里无比痛快。   “齐大!!我我真没想到你长这样,等会能一起拍照吗,我朋友也很喜欢你的书,只是太远了没赶过来,能签两张吗!”排到她的时候,背着双肩包的女孩直接扑过来,两眼冒光。   “可以。”齐木笑了笑,落在对面人眼里简直会心一击。   “非常喜欢齐大的新文,后来的文也都不虐,想问问是不是打算按顺序出版,真的每本都想收藏!”   “大大你那本文让我哽了三年,到现在还释怀不了,现在出版是真续写了结局不是谣传吧!虽然一直觉得原结局很神,但反正是假的也不用那么合逻辑吧,忽悠一下也行啊,反正我书都买了,如果还是超级绝望我会骂你的哦。”又一人说。   “这里这里,签玄天殿齐木,一直觉得齐大你名字太帅了,人也很帅哈哈。”   “谢谢。”   齐木认真地签了名,无论是骂他的夸他的还是无理取闹的,都回以微笑,没有阴霾,很是淡然。   签售会一直持续到下午,整整三个小时,签到手断,一句怨言也没有。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安静听着,笑着回答,神情无可挑剔。   编辑在幕后看着,暗自惊叹。她先前还担心齐木会紧张或者失态说错话,毕竟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镇不住场也很正常,现在看来是想多了,本人看上去泰然自若,也没怎么没把这人山人海的阵势当回事。   想想也能释然,被骂六年还岿然不动的大神,从来也就这一个,心性绝非常人能比,情商肯定不低,不能因为年纪轻轻就小觑。   一个下午,连书皮都还不清楚,整整五万本预定一扫而空,有的粉丝一买就是五六套,预先发放的明信片跟海报拿了一打,后面还有不少没买到只能等正式出版发行。   光是数量就让齐木很惊讶,算起来他顶多也就签了上千号人,原本只打算卖个上十本自己收藏,算是祭奠过去,而今太多人提起那书,提起齐木暮钰凤颜秦休,有种没完没了的趋势,让他心情有些复杂。   不只是他本人,所有到场的同行或非同行都惊得说不出话,对比出差距更为明显。黑与红其实没有太大界限,人气才是唯一标准。到场的不少或早红或晚红的大神中,齐木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但这样子人气再大,就算真有同行会羡慕,也不会有人想取而代之。从起步开始就只有谩骂和贬低,在这个行业能坚持走下来的,寥寥无几。   见齐木转身,编辑朝着他竖了个大拇指。   接下来一小时是大会互动环节,包括抽奖和游戏,奖品丰厚,惩罚跟真心话大冒险差不多,恶搞多一点,基本上遭殃的是大神作者和抽中大奖的幸运者。   落座后不少作者间相互交谈,来搭讪的不少,一是看人气,二是惊看长相。说多了其实重要的还是看脸。   “也就还凑合,比我好看的多的去了。”齐木摸了摸鼻子,说的是大实话。   “太谦虚了,真的。”   最开始在座各位还算矜持,到后来气氛活跃,现场格外欢腾。到后来被问到的很多人都变了脸色,齐木更被轮番攻击,喜好性向被问了个遍,他回答的滴水不漏,很多人意兴阑珊也不死心。   没多久,现场有人抽中苹果电脑,顿时全场沸腾。   那名幸运观众被请上台,男的腰细腿长,深棕色头发,打扮潮流,个性张扬而惹眼,五官精致到让人一眼惊艳,笑起来还有俩酒窝。那人嗓音中性,开口一句话,震惊全场。   “大家好我是个gay,很荣幸能上台,看来今天真是我的幸运日,能见到一直想见的人,非常感谢主办方。奖励我可以不要,我想借这个机会做一件疯狂的事,希望大家做个见证。”   “哦~~~同意!做!做!”全场起哄。   齐木好奇地望上去,正好和那人对个正着,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请说。”主持人笑得意味深长。   “刚才听到我仰慕的大神说话到现在,通俗点讲就是男女通吃,目前还没有女朋友或者男朋友,所以说我还有机会。我想把奖励做个ge,换成大神的kiss。”那男人摸了下性感的唇,十足开放,钻石耳钉闪耀,笑容迷倒众生,放肆地对齐木眨了下眼睛。   “越洋飞回来就为了见你,还请齐大大赏脸。”   太火爆了!   全场亢奋,一个个腐女魂在燃烧,眼里火光四射。   “这不太好吧,也看个人意愿。”主持人很为难,主办方也面面相觑,毕竟奖品再贵也是死的,换成人的话不愿意也不能强求。   齐木坐着没动,表情冷了下来。   “这点算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换成吻也没什么!”底下人不乐意了。   “大大你上去啊!人生大事相貌般配,不要感谢我们,这都是应该做的!”   “表白的都来了,哈哈,绝配!齐木你敢写肉还怕这个?别笑死人了,你还怕被掰弯吗!”   齐黑团总算从小女生状态觉醒,个个能以一当十,唇枪舌战令人汗颜。   直到齐木起身走上台,顿时两眼放光,声音洪亮。   “kiss!kiss!kiss!”   齐木站定,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人,凑近,压低声音问了句。   “你是谁?”   男人受宠若惊:“没想到你真会上来,我叫姜铭,是……”   “我问你是谁!”   “啊?”姜铭一头雾水,“我姓姜,是姜子牙的姜,铭是钟鼎铭文那个……”   齐木没在他眼里脸上看出半点熟悉的影子,條然后退两步,用手挡住半张脸。   “喂,还没亲到吧,怎么这样!”全场唏嘘一片,很不尽兴。   姜铭漂亮的眼睛里很是困惑,他看到齐木放下手,已经恢复一脸平静,不像远远望去那么温暖柔和,眼里古井无波,离近看格外冰冷。   “换个惩罚吧,抱歉我做不出来。”   姜铭皱眉,他本来就没想过事情会顺利,也有些失望,反倒是齐木太冷静了,似乎有种无形的气场,并没有把他看在眼里,这让他很受伤。   “算了算了不强求,齐大眼光真高,这么帅的人表白都没反应。果然只有尊上能搞得定。”   突然又一阵起哄:“齐木就有喜欢的人嘛,谁都知道齐木喜欢渊落,他问你是谁你就说你是渊落嘛,484傻!”   一句话拯救全场尴尬气氛。   姜铭愣住了,回头看发现齐木表情整个僵硬了。   “齐大我真的很喜欢你,我说我是渊落,你就肯吻我了吗?”   齐木没有动。   “尊上就是完美到无人能及,你现在说也没用,就是要出其不意嘛……”   底下阵阵沸腾,齐木所有文里面最不能提的就是渊落,基本上这个人已经被完全神化了,最开始资深级黑粉怒到狂骂作者的原因,十句就有八句与渊落之死有关。   话题一挑起来,越想越火大。   “反正不能就这么算了,惩罚换成……”有人指着姜铭,对齐木喊道,“就当他是尊上,齐大你就对他说一句‘渊落我爱你,我永远只爱你一个’。”   “对!要看着他说,深情并茂!”   “这个简单,相信齐大大会满足我们吧。”主持人也松了口气,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齐木缓缓转过身面向他,走了几步,说不清是什么表情,也没有开口的意思,看得姜铭有些不自在。   “不会这也说不出口……”   衣襟猛地被抓住,嗓音戛然而止。   齐木突然靠近,闭眼狠狠堵住了他的唇!姜铭猛地睁大了眼,大气不敢出,动都不敢动了。   顿时底下尖叫声一片。   “卧槽!攻受立显!”   “齐大攻了,这不科学!”   “赶紧拍下来,肯定要火,太养眼了!”闪光灯,咔嚓声不断。   片刻后两人分开,姜铭脸有些红,捂住下唇喘气,嘴角勾起,笑得暧昧了几分。   “原来齐大喜欢主动,哈……这是什么意思。”   齐木对着全场面不改色,微侧身,嗓音冰冷到极点,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嗓音开口:“你没戏,少惹我。”   说完也没等他回过神,直接抛下人走到最前面,脸色很冷。   “有件不大不小的事,想在离开前和大家说……”   没等他说完,一声高呼打断他的话,语调很怪异:“哈哈我懂了,齐木你低调六年,该不会就等这天吧!”   “之前说是直男惹喷子赚名气,刚露面就跟男的打kiss公开出柜,其实台上那男的你私下认识吧,为了红还真他妈不要脸,你根本就是个心机婊!呵呵,那张脸也是整的吧,以前网上传的照片那么丑,这么多年不露面其实是去整了也说不定!”   “以前这些话你都不敢回,隔着屏幕也就算了,现在你既然公开露面,也算半个公众人物,得注意形象吧,刚才说是逼不得已吻了也就算了,趁着这么多人都在,你怎么不解释解释,高冷直男怎么还主动吻男的。想红想疯了。”   喧闹声一片,顿时不少人面色古怪,有许多工作人员也都冷了脸,出来维持秩序。这种骂见多了,说是黑粉都算污了粉这个字,其实比这更难听的网上比比皆是,说是人身攻击都算轻的。   反正齐木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坚持了六年。   骂得多,反骂的也多,附和的更是不少。   姜铭刚走下台,听了这些恶语中伤的话脸色很不对,却被工作人员挡着,不知说了什么没让他冲上去。   齐木静静地听着,看了眼手表。待稍微安静了,反倒弯起唇角笑了笑。   “多谢费心,大家有想说的先说,说完了我继续说下关于我要封笔的事。”   此话一出,全场静了三秒。   “你这什么意思?”   “别开玩笑了,吓死人。”   “齐大你别冲动,就只是说说而已,不是就不是,没必要这样吧。”   恶语伤人,足以把心理承受能力不强的人逼到自杀,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只是齐木跟软弱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没人能够阻止。   “封笔的意思是作者齐木不再写文,也不会开另外的笔名发表任何小说,以后不再出版任何作品,从此退出网文圈,我是认真的。”   明明此刻底下不满声一片,越是靠后越嘈杂,越是靠前反倒是安静下来,有的甚至光顾着看了,大气不敢出。先前说齐木为了名气不惜一些手段的那几人大受打击,此刻也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大我知道你很生气,但黑粉就是这样的啊,有爆点才有人气,我们也是想让你被更多人知道,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就不说了,别封笔啊,别走!”   这就是逻辑,诬陷谩骂,让人不得安宁,还有合情合理的理由,这是为了提高你的名气才骂你,无论这名气是好是坏,谣言是真是假,你得理解他。否则看都不看你一眼。   先前以黑粉为荣的一些人此刻也坐不住了:“如果是我们说得太过分没站在你的角度上考虑,那给你道歉,对不起。”   “齐木一直都很渣,你们没骂错,干嘛要认错。”齐木弯起唇角笑了。   “我微信qq玩得少,也不逛论坛贴吧,封笔这件事如果不在正式场合说,或许不太合适。这次公开露面也是最后一次,主要是想到或许喜欢我的读者们想见我呢,至于黑粉没关系的,抱歉我记不住你们的名字长相,说的我不会放在心上,所以谈不上生气。”   “我本来就是工科,以后会继续忙于工作,希望不被打扰。齐木这个笔名就此作废,无论是骂还是夸赞,谢谢你们陪了我六年。”   此话一出,让许多人眼睛一热,忍不住捂住了嘴低声哭泣。   整个会场近大半的群众都是冲着他而来,以往没有哪一届这么热闹过。而选择在最见证人气的时候封笔退场,这场风波可想而知。后来齐木提前离场,整个会场都冷了。   还有许多提前了半天到场的观众,有的甚至哭着离开。   走的时候齐木的心情很平静,刚下动车就收到快递短信,宿舍人不在,让他在去快递点领取。效率挺高,想不到样书这么快就到了。取了快递,走回宿舍楼天已经黑了。   是谁说来着,这世上每个人都会消失,与之亲近的人便会悲伤,悲伤之后,就会忘记。反正已经结束了,以后这些事都与他无关。   齐木单手开了门,打开灯,很冷清,一个人都没有。   他把快递放下,拆开包装,一套书有三本,难怪很沉。包装很精美,还用专门的盒子装着,盒子上白板黑字,是书的名字。这也算是这六年的最后收获,算是留作纪念,至少什么事都经历过了,也是值得的。   去倒了杯水,刚喝下一口,叼着一次性水杯,齐木眯着眼把盒子拆开来,封面很精美,他拿起一本书。   只一眼,笑容僵硬在脸上。嘴唇抖动着,水杯啪地一声落在地上,溅了他一身。   封面是一幅画,画里有个人。修长的手指微微揭开玄黑面具,露出大半张脸,漆黑的眸子斜睨着,透着冷漠的光。   不怒自威,睥睨天下。   像是有人扼住了他的咽喉,哽咽出声。齐木颤抖着手完全不受控制地抚上那张熟悉的、却不敢想起的脸,眼前有些模糊。   “尊上,尊上……”   只有最上面这本是渊落的脸,用水墨画出,动作神态浑然天成,不是真人却跟本人一模一样。   打开后门,风涌入书页哗哗作响,轻轻摆动。   齐木把那本书抱在怀里,跌跌撞撞来到阳台,像是脱力般,整个瘫倒下去,泣不成声。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这是冥冥中自有注定,还是有人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就是要揭露他强装淡定,就想看他彻底崩溃的落魄模样。   “喂無灾,你能听到吧,出来啊。是你说的,如果重新开始,我的记忆不会立刻消失,我还能见到尊上对吧。”   原主无处不在,齐木不用想都知道,只是刻意无视了。   “我可没说一定会,这得看你本事。就因为你突然变卦导致时间整体后移,也就是说你累积一世的时间前功尽弃,这次穿回去的时段还是跟上回一样,差不多又重走一遍和前一次一模一样的路,还得费心禁锢这片时空,再把你弄过去,真不嫌麻烦人。”一声轻笑,像划破时空直接出现在脑海中。与他意识交流。   “你赢了。我要回去,我要见尊上。”   齐木蜷缩在角落里,没有出声,眼泪却顺着脸颊一直滑下。   好不容易能平静地听到这个名字,他已经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到一个人过下去。没有渊落也可以,一个人也可以。   可真正想起那个人,脑海中全被那人填满,却再也受不了了。   这是个死局,无论怎么也摆脱不了,哪怕再怎么挣扎也还是会选择回去。   “既然是你自愿成全我,我当然很乐意,那恭敬不如从命。”原主好奇,“为什么突然后悔,我看你装得挺像那回事,不然还以为你能走出来。”   “谁知道呢,世上再没有那样的人了。”   与另外的人相处后才发现,所谓的平等观念早就被扭曲得一塌糊涂,那些怒到极致的狠话,所有的无理取闹也只有对着渊落发泄,他才没有半点后顾之忧。   根本不用为自己的失言解释或者道歉,甚至不用感到愧疚,就已经被原谅了。   全是被他宠出来的!   “谢谢。”如果没有原主,他也不可能遇见渊落。就算到最后他会难过,但也不会后悔。   原主听到这句,顿了下。   齐木擦了把脸,手还没来得及放下,笑容在脸上冻结。   时钟停止跳动,树叶留在半空中,桌上随意摆放的两本书,下册最后一页竖起,不在颤动。时空静止世界静寂。 ☆、310·循环   玄天殿四大苑外沿,一处别院,这里靠近内殿,蹲踞此地之人平时与内殿长老来往,地位相对于四大苑普通弟子而言高了不少。正值双修大典,许多人前来。   “这屋里的人昏了好多天了,反正一时半会也醒不了,难得双修大典开放玄天内殿,八殿道友慕名而来的好多,要不我们也去凑热闹吧,总比干站在这儿要好。”一位蓝衫弟子仰头朝上,眯着眼望了望,“看着天色,也快要下雨了。”   “可、可是长老吩咐过,这里面的人大有来头,听说是尊上远赴齐皇朝亲自带回来的!要是有什么闪失,我们可担当不起!”另一人急忙道。   那弟子不屑地呿了一声:“不就是修真界闹得沸沸扬扬的齐国弃子么,废物一个,来了魔域难不成还得供着不成?被带回来的时候不成人形奄奄一息,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命贱死不了,你怕什么!还是别太……”   嘭!   一声巨响,房门应声而开,一团黑影撞了出来。蓬乱的黑发中,苍白无血色的脸一晃而过。   “谁!!”守在院内的两人当机立断,拔出法器挡在眼前,就要向前杀去。   窜出门的那人身法诡秘出乎意料的灵活,以无比刁钻的角度避开杀伐,尖锐的手指直逼一人咽喉,径直洞穿。另一只手掌穿胸而过,又狠狠抽出,夺过乾坤袋,一脚把人踹开。   从这怪人出现不过片刻,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一名弟子倒下。   “你不能出去!快来人,抓住他!”另一人尖叫出声,吓得脸色惨白。   一番动作耗尽了齐木全部的气力,这具身体比他想的还要糟糕,真元闭塞,丹田破碎,四肢还蜷缩着没有伸展开,无不告诉他这一令人疯狂的事实——他回来了!   回到最开始,他还一无所有!   尊上,尊上在哪里!   齐木拖着残躯,颤抖着手从抢来的乾坤袋中拿出仅有的两瓶丹药,不过黄阶下品,来不及细看全部倒进嘴里,动作轻敏了不少。   “尊上!!!”   他辨认出此地方位,直接往内殿方向跑去。谁知刚到内殿外,却看到浩浩荡荡的人群。均是修为过人,就凭他根本难以靠近。   双修大典,没想到一开始是这个。齐木望着百级台阶上满满的道修,眼里尽是敌意,露骨的嘲讽!除了我你还敢找谁双修!   闹翻了这里,是不是你就会出现了。   “混账!竟敢在玄天殿放肆!”   此地的骚动引来了不少弟子,紧跟着齐木身后围堵,后者没有痛觉,打起来毫无章法。虽然修为不高,但命硬肉厚硬是靠着肉身杀出一条血路,冲上百级台阶。抢夺乾坤袋、法宝、灵珍,不止出手残忍还将旁人辛苦攒积的至宝掠夺,然后毫无保留自爆。   他的打法令所有弟子勃然大怒。   头一次有人敢在玄天殿魔尊眼皮底下大闹,竟还狠下血手。   一打听竟然是假仙族天女生的废物儿子,最让人不耻的是他竟敢不分场合大肆杀戮,众人越发怒不可遏,   “拦住他,别让他在大典上捣乱,这就是齐国养的一条疯狗,没教养的东西!”   慕名而来双修,愿为魔尊分忧的各大殿弟子,立在百级台阶上旁观,不知所措。这是玄天殿的事,外人也不敢贸然出手。这地方相对神圣,毕竟是在魔尊眼皮底下,双修究竟是怎么回事,挑选规则不定,突然发生变故,大多数人选择静观其变。   依旧有少数人挡了过来。全是元丹境以上,甚至元婴,还有几位极境参与其中,齐木修为低微,前后围攻,必死无疑。   没时间了,齐木左右四顾没有出路,心脏狂跳不止。   “全给我滚开!”齐木表情狰狞而僵硬,说话时嗓音沙哑而喑哑,割破喉咙般满口腥甜。一眼望去铺天盖地的黑影,全是模糊的样子,没有熟悉的气息,一道都分辨不出来。   “无知小儿。”元婴境强者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稍稍动用术法,破空声袭来,齐木手臂咔嚓折断,鲜血横流,皮肤寸裂。   “阁下请留手,既然魔尊陛下把他带回来,就算他罪无可恕,也轮不到我们做主。”   四下混乱不堪,长老打扮的人看向一地血骨,额上青筋直冒,恨不得把始作俑者杀之而后快,却有堪堪忍住,“这是玄天殿分内之事,他所犯罪孽也该由内殿处置,把他压回去,鞭笞三百以示惩戒!”   齐木朝着那些人冷笑,表情冷漠毫无痛觉,不惜一切砍杀左右。   “你究竟想干什么,还不快停下!”长老厉声道,动用极境威压,当头压下。   “我要见尊上,全给我滚!”齐木浑身染血,看上去像从炼狱回来的厉鬼,有种无敌的气势,横推向前,根本不受压制。   “痴人说梦!”所有人嗤笑,简直不屑到无以复加。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魔域主宰功参造化,日理万机,岂是你这种废物刍狗想见就能见的,初生的牛犊不知天高地厚。”   “看来你还不清楚情况,别以为被带回来就得意了,就凭你这种下三滥……”   “尊尊上?”齐木蓦然睁大了眼,这一举动令众人俱惊,还没待人回神。   下一瞬凛冽的威压惊天而现,仿佛天地初开,厚重的压力令人喘不过气来。整片天地被掌控,似有一道冰冷的视线俯瞰下方,全场所有人瑟瑟发抖,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连头也太不起来。   “叩见魔尊陛下!”   百级台阶上,数位太上长老恭敬垂首立在身侧,大气不敢出。   最前方那人黑发黑袍被混沌雾霭遮掩,冰冷的黑眸散着渗人的寒气,熟悉得让人想哭,明明是这么冷的一个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就是完美得无可挑剔。   齐木从台阶上站起来,摇摇欲坠,扒开挡在面前之人,冲上台阶,脚步不稳,差点摔倒。他快步走上台阶,什么都顾不上了,竟是栽倒在他脚下的台阶!   “尊上你听我说。”   黑眸冰冷,眼里没有任何人,也没在看他。   威压令他头都要裂开了,意识逐渐模糊,却连扬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想要抬手触摸,才刚探进混沌气中,指尖被狠狠电了一下,麻痹僵硬无法动弹。   “放肆!”太上长老冷声道。   齐木无视所有,眼里只有一个人。   想狠狠抱着这个人,想发泄想愤怒想把所有委屈全部给他看,是你说你爱我的你知道吗,走到那一步是有多不容易,现在我回来,你怎么能不看着我了呢!   他怀着满腔情意而来,真正看到渊落,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微微失神。   “不论你是谁,日后不准再踏足内殿一步。把他带下去。”渊落道。   “遵命!”   “慢着!”齐木條然清醒了,猛地挣脱开来,一个趔趄超前一步,不小心抓住渊落衣袖。   “我被植入骨中蛊封了血脉,我不是废物!”   此话一出,有太上长老变了脸色。殷老出手迅速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手指在几处大穴点了几下,紫红的血液被逼出脊椎半寸,又迅速蜿蜒流回去,殷老眉头皱紧,轻嘶了一声,对着尊上点了点头。   骨中蛊阴毒无比,却是上古神物,被植入小孩体内,可见非同小可。   “至于被废了丹田落到这个地步,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根本不在乎!这样刚刚好,神蛊能抑制血脉还能吞噬魔气,总之用处很多!尊上如果要双修,对象只能是我!我可以帮你,你想怎么样都行,就算被噬体也没关系,通通由我承受与你无关!”齐木紧紧握住衣袖,不肯松手。   疯子疯子!胡编乱造些什么!跪地的无数强者听到这番话只觉万分诡异,甚至毛骨悚然。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渊落眸光一凛。   太上长老大惊,退居一旁。   “当然。”快没时间了。齐木眼前又是一阵漆黑,他攀着渊落的衣袍站起,眼睛聚焦想看清他的脸,鼻子酸涩眼前却越来越模糊。   “我撑不了多久尊上,等醒过来我或许会完全变成另外一个性格,”齐木琥珀色眸子冷静而睿智,他吸吸鼻子,努力让嗓音平稳。   “他会很天真也很傻,把事情都想得无比乐观,他还什么都不懂,不通人情世故,会做错事也会说错话,但都是无心的,他会想要逃走请您一定要把他抓回来……无论变成什么样,我敢肯定他的心情和我一样,是认真的。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鬼话连篇!尊上,别听他乱……”什么另一种性格,有太上长老心生警惕。   话到一半却被殷老拦下:“你有什么目的?”   渊落也看向他。   “我能有什么目的,就这点修为,废体凡躯?”齐木心念一动,“我不想看你和别人双修。我比他们有用。”   “够了,本尊没空理会小家心思,想活命就别再来找本尊。”渊落冷冷道。   眸光有些涣散,穿得邋遢破烂,说得越发像疯言疯语。齐木意识不清,眼前阵阵发黑,什么也听不见了。   现在还不说些什么,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齐木裂开嘴,笑得很难看。   嘴唇颤抖着,放肆地想要再靠近一些,身体却不受控制后仰,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周遭冰寒刺骨,听不到半点声音,闻不到血腥之气,世间万物都沉寂了。   “我就知道还能见你一面。还是值得的。”   齐木拼命地睁大眼想要看清楚些,借着仅剩的意识,用尽最后的气力嘶吼,眼泪夺眶而出。   “渊落,我爱你。”   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跌下百级台阶的时候,那双毫无波澜的黑眸微缩,却没有任何动作。身体狠狠砸下,骨头被撞碎,完全无知觉,像是已经脱离了躯壳。望着上空,天色昏暗,暗云滚滚压下。   隐隐有电光,是要下雨了。   摔得浑身粉碎,背靠着地面,面朝着苍穹,眼睛是睁着的。   大雨淅淅沥沥而下,砸进眼睛里,嘈杂的声音混杂着钧钧雷霆,闪电撕裂虚空,狂风呼啸伴着暴雨将偌大的内殿整个笼罩。      时空节点。   小屋旁巨大的水幕上,正显示着这一幕。画面跳跃,正是仙元大陆正在发生的场景。原主一身玄色华袍,漆黑长发垂地,拿着酒壶往嘴里倒。眼睛却没有移开过水幕分毫,或者说是水幕里的那个人。   虚空之上,大雨不侵身。   魔尊冷眼旁观,眸光有几分复杂:“带他去疗伤。”   “尊上,那双修之事……”殷老试探着询问,正对上尊上的视线,浑身一颤,旋即躬身道,“属下遵命。”   “来人!即刻把弟子齐木带去清洗,治愈伤口,安置妥善。双修之事已定,遣送剩余弟子回去。”压在头顶的恐怖威势终于轻了些,殷老一抬头,这才发现面前没人,尊上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这才松了口气。   透过雨幕,望着长老护送那小弟子远去,殷老眯着眼微微点了点头。   光幕外。   树梢上一只绿毛鸟扑腾着飞到原主肩上,却被不耐烦打发走。他摊开手。   一团团白色的光点从仙元所在的时空节点飘散而出,聚集在他手上。   这是‘记忆’。   如果同样的灵魂回到过去重新经历相同的一生,那么先前的那段记忆不该存在。会被大道抹除。   所有不被大道认可,会被抹削的悖论之物,按理说如果使些手段,会在唯一衔接的空间节点停留一时片刻,才会消散。如果守在着一刻不离开,的确能收集到。   这是齐木没想到的。   光幕上的画面还在继续跳动,随着时间往后推进。原主着迷般捧着那团记忆,深呼吸一口气,把神念融入其中,他沉浸在齐木的世界里,当经历那些事的人就是他本人。   他与尊上手牵着手在亭外湖边漫步,同榻而眠,喝醉酒后渊落明明不耐烦却还是一再忍让。   地府府主名声也来越响亮,越来越多人敬畏他憧憬他,他看到自己出了事后暮钰跪下来求魔将去天外空间救人……   尊上没了双眼,被他压在身下。   嘭!   原主條然睁开眼,面露潮红喘着气,扔了酒壶,猛地捂住半张脸,再放下却是一脸暴戾。清冽的酒溢出,醉人香气扑鼻。   “啊!!——”原主抱头痛苦不已。   “不是,全都不是!”   他从没建立过地府,不是他的同伴。那个人有同样的脸,却根本不是他的尊上。他的尊上,没有那么温柔,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他对仙尘很好,他从来只对仙尘很好!   鸟儿像受惊般扑腾飞远。   半晌原主安静下来,突然像失了魂一般,又哭又笑,他怎么就想不开呢,他和仙尘难道不是一样的吗!   如今究竟是让齐木变得越来越像他,还是他自己变得越来越像齐木了?   否则他跟暮钰相交不深,却会不忍心看他魂飞魄散,反倒骗齐木用神草助他轮回往生。   如果那人知道,肯定会嘲笑他的不堪,竟然沦落到靠着他的记忆支撑着存活下去。   齐木我真羡慕你,可惜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那不是他的尊上,他的尊上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他给杀了。   原主把头埋进膝盖中,点点白光在凛冽的煞气中摇摇欲坠,狠狠稳住心神才没有把‘记忆’捏碎。 ☆、311·万灵俯首拜仙尊   过了许久,玄衣男子站起身,抬手。   “此人鸠占鹊巢不过得意一时,哪能和神主相提并论!他过得安逸也好麻烦缠身也罢,既然都让您如此不痛快,神主不如先回去一段时间,这里我来守着。事成之后要让他灰飞烟灭,我也不是没有办法。”   尖嘴雀儿这才无声地落在他手指上,一身羽毛泛着妖冶的绿光,金眸森然,能口吐人言。   这是头恐怖的无上凶物,却以幼小无害的形态侍候在其左右。   “六道,你倒是好心。”原主把它放在肩头,动用禁忌伟力划破位面时空,踏入空间漩涡,来到现代。   时间还静止在第二次穿越齐木才闭上眼的那刻。年轻的男人蜷缩在阳台角落,书紧紧抱在怀里,崩溃的表情维持得恰到好处。   位面穿行绝非易事,玄衣男子脸色有些苍白,皱眉看了他一会,这才走进屋。   门开着,书桌上包装盒随意摆放,另外两本书零乱放着,下册摊开,书页恰好被吹到后记前一页竖起。   “这是……”原主扫了眼,倒吸一口凉气,视线就再也移不开了。   结局改了。   有后续。   从原文中引出一条生路,有迹可循,而且有理有据,这才算是最完整的,纵观全局就该是这样。跟原本彻头彻尾的悲相比,是好结局。   “这怎么可能!仙胎是天地孕育而生,生而为仙,上哪去找另一个。”原主手都在颤抖,齐木给他指了条明路,他不敢相信,明明他把那人一次次逼到崩溃,轮回重复得绝望,比死还可怕。   齐木却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谁知道呢,神主回去吧,您离开大陆有多少年了,仙元位面变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如果那位真能通天,或许已经回来了也不一定。”绿毛鸟道。   原主双眸嗜血般的通红,黑炎翻滚,扭曲了虚空,竟是直接横渡时空乱流,不惜以魔血为引动用逆天手段,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他所在的原始时空。   仙元大陆,苍茫大地,万物欣荣。   这一大世与以往相比,有许多不同,二者相差悬殊。   上个纪元末,仙尊以身殉道,撤除了禁锢虚空的己身道法,补全了残缺的道则,还大道清明,亘古不朽。距今足有百万年,早已成了传说。   修道本是逆天之举,如今大道越发坚固,逆天与雷劫相伴,悟道难上加难。能引灵入体踏上道修之路的人万里挑一,甚至能凝丹结婴者少之又少,踏入极境的更是寥寥无几。   境界至高者非神皇莫属。   原主刚现身,横渡虚空动静之大,惊动了方圆千里之众。   “陛下回来了,速来迎接!”绿毛鸟尖利怪异的嗓音震天动地,身体积聚变化,盘踞四方天穹,遮天蔽日,如蛇如凰,是冥蛇返古臻至巅峰的形体。   无数人抢来观望,个个神情激动,望向虚空。   “吾等恭迎神皇回归!”   “恭迎神皇临尘!”   神识之下整个位面情况了然于心,没有异常,依旧祥和。玄色长袍的男子出现在至高殿堂,钟鸣九响。不少仙修驾鹤腾云而来,匍匐在殿堂之下,先对着虚空云层上巨大的白玉雕像俯首。   “拜见仙尊。”   再朝着立在台阶上那道独一无二的身影,埋头。   “拜见神皇。”   仙尊的丰功伟绩历来被人们传颂,百万年来,没有人忘却,终究太过遥远没有实感。反倒是这位神皇本人,喜怒无常,行踪飘渺,难得现身却没人不服他。   所有人都记得,新纪元之初位面神战,正是这人统帅参差不齐的千军,以一人之威镇压敌军,令麒麟圣皇仓皇逃窜,仙元得以保全,皇尊之位才被天地承认。   胜战后万灵来朝之际,这位无上皇主指着白玉雕像轻蔑地说了句话,我有做过什么了不得的事,你们要这样拜我,要拜就拜他。   他说,神皇之位永在仙尊之下,魔皇之上,无论再过多少年,这点不会变,都给我记清楚。   纪元初就能战败至尊神兽,没人有那个荣幸能知晓神皇真名,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也没人知道他究竟到了何等境界,举手投足之间大道为之让道。   玄衣男子黑发垂地,抬手让他们起身,一句话又是惊雷平地起。   “不必拜我,今后也不必再拜。”   话音刚落,在场千余高阶道修肉身碎成齑粉,魂魄往生。落在络绎不绝慕名而来的道修眼里,惊恐无法用语言形容。   地面很快血流成河,凄厉嘶吼声惊天动地,人人面露恐惧。   “神皇息怒,神皇息怒!”   “为何要这样,我等做错了什么,请神皇明示!”   来不及转身逃窜,根本逃无所逃,那是怎样的强大,举手投足间就能掌控生死轮回。他要人死,没人能逃脱。   “你们没做错,错在我。我回来灭世,复原大道。”   地面龟裂,血肉万化的灵气滋养山林,草木荣枯,再节节攀长,大陆以大殿所在的山巅为中心,转眼天翻地覆。   上天降下雷罚,玄衣男子凛然无惧打进苍穹,动用无上秘法与天相抗,竟是直接将天劫打穿,轰碎了一角虚空。   一道刺眼的白光撕裂虚空,遁去。   原主嘴角溢血,受伤不轻。但见此状心脏剧烈颤动起来。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唯有那遁去的一,谓之为天道。天道化为仙胎降世,冠以仙尊名号。   万灵俯首拜仙尊。   无尽神纹铺天盖地从碎裂黑洞处,业火降世焚尽万物,万灵怨声载道还来不及嘶吼就被吞没,但凡有升灵居住之处全部倾覆,其余荒林在原主刻意引导下幸免于难。   整整四十九日,大陆沦为炼狱。   “我本就不是好的守护者,从来都不是。”   当初魔皇想毁了大陆千年谋划,步步为营,拉了五域陪葬,搅得惊天动地才闹了那一出。如今大道巩固逆天更难,而覆灭大陆,神皇一人足矣。   六道化形助他大杀四方,而后被抹除了神智,废除血脉打回原形,坠落深渊下毫无怨言,留了一命。   遁去的白光化作滚烫的洪流自九天苍穹落地,将山脉夷为平地,又整个凹陷万丈,形成巨大的深渊。   无尽灵气汇聚而来,白光在衍化,慢慢凝练成型,以天地为熔炉淬炼,最开始只有细小的一点石体,却比烈日还要刺眼。熟悉的仙道韵律若隐若现。   和齐木所预言的分毫不差。破了整合的大道,让其一遁去,重凝仙胎,能让尊上回来!渊落从不曾离开,仙元大陆的真正主宰,以身殉道哪怕死去也是和大道合二为一。   原主眯着眼,缓缓落下深渊,靠近无穷神纹包裹的白色光点,心如擂鼓。天道神则化为锁链挡在二者之间,阻止他靠近。电光肆掠,将那粒石胎雏形护住。   “现在的我走了太多弯路,有太多杂乱的记忆,混乱不堪,甚至都分不清原来和您在一起是什么样的了,我把最宝贵的都给弄丢了,怎么也找不回来。”   见大道排斥他,玄衣男子没继续靠近,只是近乎痴迷地看着白光,伸出手,闪电灼伤了躯体也不自知。   “我屡犯杀戮累教不改,罪孽深重大道难容,配不上无垢的仙躯,辜负您的厚望,也没脸见您。您新生什么也不记得了也好,我们从头开始,重新认识。”   原主在深渊边沿掘出一方空地,盘腿坐在上方,望着天地初光在浓郁灵气中央汇聚,止不住的眼泪直往下落,條然望向虚空嘴唇动了动。   “多谢。”   已经足够了。我从不信善,做不到你这样以德报怨,到此为止,互不相欠!   神皇怒吼一声,全身真元毫无保留破体而出,神纹空间法化为粗壮的灰黑光柱冲霄而上,神皇道法没有在仙元大陆留守片刻,凌驾于道则之上,直接洞穿虚空去往其他位面。   与此同时。   一道黑芒从天而降,将现代建筑敞开的阳台那道闭目的身影笼罩。   万千位面中仙元大陆所在的时空节点处,人为构建的巨大水幕轰然崩塌,木桌石椅翠木破碎开,无数道雪白的记忆光团飘散而出,融入虚空无视域界全部回到齐木的身体。待黑芒消散,人已消失无踪。   时空节点坍塌,两大位面断了联系,现代静止的时间继续流动。      深渊下,就在仙胎雏形对面,玄衣男子修为几乎全废,肉身开始化道,化为点点白光消失在空中,毫无痕迹留下。魂魄没有消散,徐徐上升,停在深渊上的小树上,汲取余韵温养灵魄。   天地灵气仙韵汇聚在仙胎处,而幽暗凶煞之气则上升,被吸引至小树处,灵魄无意识全部吸纳,两个极端。   千年,万年。   仙胎化形,落地为尊。   仙瑞涛涛,虹霞漫天,仙灵滋养河山万物,大地一片宁静祥和。   生灵复苏,幸存者们繁衍生息,再度形成规模。在仙尊之前没有至强者生存过的痕迹,土著皆是不开化的愚民,道法体系不全重新被演化开拓,万灵为答谢仙尊,命名仙元纪。   大道更迭,终究再度稳定下来,   仙尊出世后,万载悠悠而逝。   小树也脱了凡躯,幽气滋养的神皇灵魄也孕出实体,落地成人。   仙域坐落在大陆以北,华美的宫殿鳞次栉比,玉宇琼楼连成一片。一行人随同仙尊才出仙域正要往南,就被拦下。   “尊上,深渊下有异动,疑是新生了一脉和仙族所为大相庭径,他们祸害百姓,荼毒生灵,已经快要波及到仙域了,此事不可不管!”远望着那行人,一位仙族老者追赶而来,也不敢太过靠近,朝着最前方的白衣人行礼,面带敬畏。   “以往那里相安无事,之所以上来祸害他方,似乎是诞生了位皇者,但没有找到人,前些日子那么大的动静就是那位出生惹出来的。具体如何,属下也不知。”身侧又一人道。   白衣人皱眉,正要说话,蓦然咦了一声,转过身,望向前方不远处。那里有煞气隐现,时强时弱。   来者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正跌跌撞撞地往这方向走。冰冷的煞气正从他身上传来,每走一步,脚下的绿草就枯败几分   “站住!仙域重地,不穿内衫随处走动,成何体统!”一长老厉声道,这一声倒是把那小孩吓了一跳,后者脸色煞白,险些栽倒在地。   他没穿衣服,皮肤像新生儿一般嫩白,神情木讷,步伐蹒跚一路跌撞,竟然也没划伤。   “不对,这孩子有古怪,尊上这……”   话还没说完,渊落走上前,站在那小孩面前,他浑身纤尘不染,能令草木枯败的魔气并不能沾染仙尊分毫。   “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很冷却很好听。少年抬头,一下子看呆了。像是所有的光都照在眼前这人身上,空洞的眸子聚焦,有些刺眼。   飘渺若仙,不落凡尘。   “……仙,尘。”小孩牙还没长全,结巴道。   “你说什么?”有长老没听清,有的听清了还在惊讶。   见仙人正看着他,小孩完全移不开视线,心里砰砰直跳,更是说不出话来。   “仙尘,名字不错。”渊落弯起唇角。   小孩赶紧点了点头,呆呆地朝前几步,抱住了仙尊的衣袍。这一不要命的举动还没消化,下一刻则令众仙族吓得差点丢了魂。   他个子矮还没到腰际,手臂也短,想了想一屁股坐地上,抱住渊落小腿不放了,哈喇子贴上去,浑身脏兮兮的在白袍上蹭了个干净。   像是回到原点,一切诡异的吻合,令人毛骨悚然。而小孩前尘过往尽忘,甚至还咯咯发笑。 ☆、312·大结局   恐怖黑芒带着本体破开位面壁垒,回到仙元位面。   陨石天降,像是忽然间有无上之物横空出世,恐怖波动惊动无上强者,纷纷动容。那片荒林被劲风肆掠,似人形之物被黑芒笼罩,安静落地。   待光华散尽,却是一位奇装异服的青年,五官清秀。留着利索的短发,一开始没人发现,这容貌竟和大陆信奉之人的雕像一模一样。   齐木睁开了眼,看了眼周围气势凛然之众,转而低下头,打量着自己的装束。   “你是哪个门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赶来的不少道修目光聚集在那人身上,面上疑惑万分。   明明是个普通凡人,却从高空坠落毫发无损,方才降世时那种恐怖灵力波动就连无上大能也不能及,可令天地黯然失色,此刻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凡人,这是武国重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有人冷着脸,上前一步。   “看来的确是仙元大陆,不知地府变成什么样了。”齐木置若罔闻,看向虚空,淡淡道。   众人闻声色变:“你是什么人!”   地府雄霸仙元,且有恃无恐,短短六百年间,将爪牙伸向乃至虚空界的各个角落,后台最稳,但凡与地府扯上关系,甚至上古古国也得避其锋芒。   “原来仙域之战已经过去六百年了,仙尊还好吗?”齐木问道。   此话一出有人当即怒了:“狂妄!仙尊是你能随意称呼的,装神弄鬼虚张声势,少在这丢人现眼,这里轮不到凡人猖狂,找死!”   “小辈,老夫看你有几分眼熟,你老实交代方才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老夫可饶你一命。”   一道苍老的嗓音传出,震人心魂。拦住正要出手的那人,极具威严。   “老祖!”认出来人,那人脸色大变赶紧躬身行礼。   一位老者从人群中走出,众人连连避退为其让道,老者置若未闻,森冷的眸光如毒蛇般直勾勾打在齐木身上。   那奇装青年嘴角上扬,与他对视,老者却像遭受天大打击般,浑身巨震。   并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真元波动,落在老者眼里,刹那间眼前景象完全变了。噬骨阴风横扫地面,眼前出现了无上恐怖的灭世之景,尸骸遍野,铺天盖地的杀伐席卷血骨,血流成河,毁天灭地之威,杀气滔天直逼心神。   “不对,所有人不得往前!你、你究竟是谁!”   老者猛地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后退了数步,此刻看向青年的神情尽是恐惧,战意全无。那一瞬间顿觉己身渺小如尘埃,差距难以形容,太可怕,这是无上恐怖的存在,绝不能招惹。   周遭弟子一脸莫名,视线在两人间往来,没看出倪端,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分明是凡人之躯,反倒是修为最高者对他极为畏惧,在场任何人都比他修为高,但被困住处境危险,这古怪的凡人太冷静,眼里似乎没有恐惧这种东西。   有眼精之人轻咦出声。   “你们不觉得他长得很眼熟吗,好像在哪见过。”   “虽然不认识,但看着很……”偏偏想不起来,急得跳脚。   齐木弯起唇角笑着。   似乎才回到过去大闹一通,重新见到渊落无比动容,直到意识陷入黑暗,身体失去控制。陷入轮回,重新开始。如果还能苏醒,那原主必定走了那条路,无限轮回没了操控者,意味着自己也解脱了。   只是没想到原主竟会送了这么大的礼,万世记忆加身,会彻底洞悉前尘过往,他回来了。自此超脱。   “是在问哪个身份?我曾是地府府主。”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齐木脸上的笑容越发扩大,双脚离地徐徐升空。   “当然,你们也可以称呼我为——造物主。”   真身来到这个世界,所有记忆回归,彻底洞悉前因后果,睁开眼的刹那,他有种掌控天地的感觉。   齐木面朝这天,徐徐腾空,没有任何阻扰,畅游九霄,万里山河尽在眼底,再没了恨怒怨那些情绪,他能清晰地知道自己是谁,想要什么,能做到什么。   他能感受万物。   生命勃发,竞相生长,天高浩淼,起伏波动,灵气飘动聚集……这才是世间本该存在的样子,他能听到万灵的呼吸。   这种感觉很玄异,体内没有半点真元,手无缚鸡之力,却能通天地。   所有不甘和怨恨,谁是谁的棋子,谁输谁赢,其实根本没必要。千万世积累只为了这一刻,连他自己也没料到,原文的出现并非阴差阳错,一开始就是为了主神归来,而创下的局。   若有机会,或许该称赞那位也不一定。   古老的仙乐奏响,玄奥而艰涩。天穹降下五彩瑞涛,凝聚成光路,横亘在虚空中,出现在齐木脚下,路的尽头一直延续到天边。   远远望去,虚空降下神台,迅速衍化。一栋虚幻的古殿雏形,由神纹勾勒,轮廓皆是金光构成,被金光吸引而来的无数强者几乎全被阻挡在外,唯有功参造化的无上大能没入其中。   “主神殿堂,上古传说竟是真的!”有来者倒吸一口凉气,惊而色变。   “果真是造物主!”   “天,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齐木落在光殿殿堂,俯瞰下方。不知何时黑发已长至脚踝,光着脚,穿着白衬衣却并没显得不伦不类。   “不必多礼。”   沿途观光,倒是看到了有意思的东西,各大古国甚至大教都立有他的雕像,栩栩如生,供人信奉朝拜。难怪这些年过去,也没有人忘了他。   是谁这样做的,结果不言而喻。地府再强盛,也不可能命令古国。   “虽然我不需要信仰,却也有劳仙尊了,望能当面道谢。”   仙域大战,死去的仙脉境甚至羽化境数不胜数,地府府主犯下滔天杀孽,最后却以死打破了仙尊铭刻天地间的道则,创立新纪元,得了天地认可,功罪参半。可仙尊袒护他。   地府府主造下的恶果,死后留下的一堆烂摊子,仙尊一并收拾。重获自由的主宰原本没有责任守护这片大道始终一如往昔,新的道则重新演化,六百年后逐渐恢复鼎盛。令世人动容。   如今就连造物主也现世,仙元有救了。   为大道而来的大能们,只能看到一片玄光,挡住了那人真容。上一纪元除仙尊出行外,而今六百年来从未有人能令天地共鸣到这等地步,这一庄严光殿也还是第一次见。   “造物主……是什么意思?”   外界众人不解,但至少也是与仙尊同一等级的存在。   空间波动当初,走出一道雪白的身影。   仙尘银发及腰,仙韵缠身,紫眸冰冷,踏入光壁之中。   “仙尊远在他界,只怕是来不了了,还望主神不要见怪。”   魔皇出现的刹那,人人噤若寒蝉不敢造次。   一般新主降临,羽化境以上道修都得来参拜,以示敬意,但这些年魔皇安分下来整顿魔域,仙尊却性情大变,行踪诡秘,三百年未曾出现过,不现身也是正常。   “主神想住在何处,可吩咐众人去修建,只是本皇很好奇,不知主神怎会……”魔皇地位超然,稍稍放低了身段。   “仙尘,好久不见。”   一道嗓音径直打断他的话,齐木走出玄光,神态平和。   仙尘直接走上前,想穿过玄光一探虚实,便看到青年光着脚走出光幕。蓦然一惊,下意识屏住呼吸。   “你!齐木!!——”   但见此人真容,在座所有羽化境大能呆若木鸡,仙域之战曾亲眼见到这人被天劫吞噬,地府府主不惜以死助仙尊超脱还大道清明,那一幕震撼了整个仙元。   谁都知道新纪元的创始者已故,仙尊费尽心力也没能把人救活,却没想到还能见到活着的地府府主本人!   “是我。”齐木道。   “你竟还活着?”仙尘紫眸睁大。   齐木微微眯了下眼。   仙尘彻底失态:“既然你还活着,为什么不现身!你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渊落他……”   齐木没说话。   “你真狠!你成了劫灰,灰飞烟灭,他甚至还想凝聚躯体救活你,不惜一切逆天改命救你回来,可你到死都摆了他一道!根本不是这个位面的人,死了就连灵魂碎片也找不到!”   “呵。”齐木表情意味不明。   仙尘无力苦笑:“你真该看看他那个时候的样子,你快把他逼疯了。”   “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话题。”齐木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转身:“既然仙尊没来,我有事要先离开。”   “站住!不准走,你还想去哪里!”   “你有资格挡住我?”齐木道。   仙尘看着他,突然浑身一震,毛骨悚然。   越是强大者只要心生敌意,所受的恐怖压迫都不能用语言形容。仙尘额上冷汗直冒,骨骼震颤,却死死挡在齐木身前。   “你不能离开!你的死活与本皇无关,但本皇永生不愿再看到渊落那个样子,若是你又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尊上会疯的!”   “我还能去哪,你想多了。难不成他十年不出现,我得在这里等他十年。别闹了,让开,我没那么多时间。”齐木绕过他,正要往前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仙尘皱眉,“渊落若知道你回来了,不可能不来见你。”   齐木停下脚步。   仙尘思忖片刻,也不知想了些什么,直接施展禁忌秘法,脸色顿时苍白了几分。   虚空划开一道细长的狭缝,连接到不同时空。   “仙尊快回来,造物主你非见不可!”一道神念传了进去。   半晌没有回应。狭缝闭合。仙尘继续撕开空间传音,反复四五次无果,顿时脸色阴晴莫辨。   “怎么了?”齐木问道。   “仙尊正忙无暇顾及其他,竟然无视本皇!”仙尘手一挥,“本皇不管了,你走吧。”   齐木微怔:“你们感情不是很好吗?”   “哼,你觉得呢。”仙尘表情古怪,片刻恢复平静。微风拂过,银发拂过白玉般的鼻梁,映在紫色瞳眸中,冷傲不可一世。   “他变了很多。”仙尘缓缓吐出一口气,第六次撕裂空间。   终于,一道神念从里头传来,很不耐烦的语调。   “何事?”   “你自己跟他说!”仙尘没好气地道,朝着狭缝扬了扬下巴。   齐木看着狭缝,默了半晌,直到狭缝开始缩小。这才吐出一口气。   “渊落,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漆黑竖直的狭缝消失不见。估计仙尊没听到,仙尘戏谑地看着他,笑他也没有表面上那么淡定。   齐木淡笑道:“是吗。”   下一刻,恐怖的时空波动荡漾而出,天地黯淡,大有风卷云涌之势。   修长身影从扭曲的虚空中走出,冰冷的气息可令天地失色,满座俱惊。   “仙尊陛下!拜见仙尊!”   仙尊气息冰冷,气势凛然,恐怖威压让人抬不起头来。话说出口,尽是嘲讽不屑。   “造物主算什么,本尊的名讳也是你能随意叫的!”   齐木了然无惧,竟是纹丝不动。抬头看他。   “你确定要和我动手试试?”   恐怖的威压瞬间凝滞,渊落空无的眸子怔了怔,神情微微僵硬。空气凝固了般,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黑发青年朝前走了两步,半晌传来渊落不确定的声音。   “……齐木?”   “嗯。”齐木摆摆手,“我就先走了。至于地位高低的问题,等回头有空,再和仙尊一争高下。”   没走几步,手臂被紧紧扣住,怎么也挣不开。只听背后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   齐木皱眉,转过身,顿时浑身僵硬——   渊落拉着他的手,头垂下,单膝跪在他面前。   周遭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仙尘僵在一旁脸色铁青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所有人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无敌的仙尊,至高无上的位面主宰,竟然跪在那人面前,俯首称臣!   这简直就像在做梦。   齐木脸色缓和了些,條然弯起唇角,笑道:“尊上,你这是在求婚?”   渊落紧紧拽住他的手,捏得生疼,猛地一拉,把齐木狠狠扯进怀里,按着他的头,像是要把整个人揉进身体里!   冰冷的脸贴着他的脸颊亲吻,一直到耳畔,压抑得无比低沉的嗓音,极为清晰地传到在座所有人耳中。   “本尊说是,你会答应吗。”   (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   好想写完本感言,写后记,写感想……嗯写完了。   ——2015.2.7   鞠躬,感谢大家一路相伴,爱你们。   番外至少是两天后,这两天小修前面章节,看到有更新大家表点咩 抱住么么哒! ☆、313·番外一 宠溺   造物主回归,渡死灵往生,能令亡者复活。不久万物欣然,大道焕发新生。   更有甚者声称造物主和原地府府主长得一模一样,一时掀起滔天骇浪,人云亦云,很久才得以平息。诸多势力大能担忧造物主与仙尊终有一战,迟迟没有到来,不知为何越发胆战心惊,反倒只有地府气焰更甚。   一战是免了,齐木这凡躯成了造物主,充其量就是个凡人,手无缚鸡之力不说,打架免谈,顶多也就能救人。再者他也没那么无私伟大,至于救活死人,总共也只有暮钰和陌戟。   他到哪里渊落都跟着,本就凡躯,神魂再不凡,逆天改命也得元气大伤,再后来昏了过去。   仙尊忍无可忍,直接把人拖回去软禁,至今未让他在人前露面。   原本的玄天内殿成了仙尊的居所,又新建了不少宫殿楼阁,还有一处玄黑圣殿立在云端,通体漆黑夜间便融入夜色中,隐于云间,肉眼难见,偶有侍女来往。   渊落却从不许他入内,齐木不悦却也没多想。   有时心血来潮想问问他死后六百年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渊落却始终只字不提,齐木直觉有些古怪,但想来也八九不离十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他也就兴致缺缺,懒得再多问。   依旧当初的寝宫,只是寂灭海水不再,有阳光照进来,侍者来往,也不冷清。   “反正你眼睛也快好了,用不着我照顾,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不要跟来。”齐木收拾东西,放进储物空间,满屋子药味让他直皱眉。   仙尊双眼蒙着白布条,正在炼药,丹炉天火正旺。闻言,面色一冷。   “去哪里?”   “我都回来快一年了,总有故友需要见见。”齐木没好气地道。   “什么故友,要见见本尊就够了。”   渊落端着碗灵药液,递到他面前,“外面危险,凡人体质太差磕磕碰碰也能伤着,这药能延年益寿,你每日都得喝。”   “就算是凡人我也还年轻得很,死不了。丹方给我,炼药还怕他不会。”齐木捏着鼻子喝完灵液,浑身冒汗,体内空空如也依旧半点真元也没有。   “你去见谁?”渊落皱眉。   “秦休啊。”   “不准去!”渊落一把揪住齐木后领,把储物空间从他手腕上取下,摔得粉碎,拖着人就往门外走去。   “喂!对我客气点,你敢这样对造物主!”   “你若答应本尊求婚,本尊会对你温柔些,无所不能的造物主。”最后一句甚是讽刺,明显当初大庭广众下齐木没吭声,估计仙尊至今还耿耿于怀。   进了屋关上门,周围暗了许多,齐木被摔到床上,渊落欺压上前,前者挣扎着差点抓住他的脸。   “你身上好冷,别脱我衣服!小心你的眼睛!”   “无妨。”体温自动变暖。   “床板太硬了,背硌得难受……嗯唔。”   “明天换新的。”   “别、你摸哪里,我怕痒哈啊。”   渊落拍了拍他的腰:“不欺负你,一个时辰就准你睡觉。”   “你倒是有事就离开……到底怎么样才肯让我自己出去。”   “想都别想。”渊落冷冷道。   “我能让仙域恢复原状”   “没必要。”   “我得要去告诉地府高层,不然他们都不知道我还活着……”   “本尊命人去说。”   ……   “我担心暮钰。”   “少管闲事,担心你自己就够了。”   “先前大战的残局,道则只有我能补全。”   “本尊替你收拾。”   齐木火了:“那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你待在本尊身边,有本尊在,你便无所不能。”   很直接的口吻说的是事实,齐木怔了怔,微微眯起了眼。   好半晌,他趴在渊落身上喘气,汗水打湿了颈边黑发,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无力苦笑。   “可我是普通人,我也会死。”齐木又道,“我放不下这片大陆,所以仙尊要好好守护。”   只觉搭在他头上的手一紧,渊落侧过身,亲吻他的眉心。   “明日带你去悟道。”   “嗯。”齐木轻叹。   “睡吧。”渊落道。   第二日齐木还没睡醒,渊落去了趟云端玄黑殿堂,回来时午时未到。另一人银发白袍跟在身后,脸色黑了一片,白袍下摆还有个小黑脚印,像是小孩踩上去的。   “这事齐木知道吗?”   渊落停住,面色冰冷:“他不必知道。”   “也就是说他根本没发现那孩子的存在?你就不怕我把这些全部告诉齐木。”仙尘紫眸阴鸷,怒火中烧。   “你不会说的。”渊落面向他道。   “怕被他发现你这六百年来所做的蠢事,怕他接受不了,你就让本皇给他养孩子!这像话吗!”这算是求人帮忙的口气吗,分明是威胁,仙尘气到不行。   “这孩子什么也不是。”   “尊上难道不曾想过,既然是你用齐木的骨肉混着仙血做成的灵胎,比他自己找女人省事多了,除非他本人不承认,否则不可能接受不了。”   “不必了,本尊不想为此多费口舌,你自己好好考虑,趁早把孩子带走。”回到寝宫前,渊落下了逐客令。   仙尘瞳眸微缩,他回过头,不远处还有不少长老紧随其后,隔了段距离,隐隐能看到有个小孩,被围在中央,正透过人群看着这个方向。   突然,屋内一声巨响,紧接着很低地一声呻/吟。   仙尘正要开口,陡然狂风迎面,光影扭曲了一下,仙尊已经不在原地,宫殿门大开。   都午时了寝宫还有谁在睡觉不成?仙尘疑惑,好奇心驱使着他进屋,往声源处走近,看到一幕,呼吸一滞。   渊落正把一个青年抱在怀里,揉着他红肿的额头,嗓音冰冷带着些微的责备。青年睡眼惺忪地缩在他怀里打哈欠,有些悻悻然。   在齐木看不到的地方,渊落的脸,那张脸无意识流露的情绪,让仙尘愣了很久,直到出了寝宫,才恍然回神。   “独占欲啊,哈……难怪。”   他出来,长老已经带着那孩子走了,仙尘表情怜悯。拍拍手去云端走了一遭,又空手离开。   “本皇为什么要做这好事,就让他打扰你们不也很好吗。”   齐木跟着仙尊出门,踏入大山,巨木参天苍劲挺拔,无上仙尊隐匿气息,凶兽嘶吼声不绝于耳。   所有道则造物主都理解得透彻,哪里用得着人教,造物主能扭转生死,唯一的缺陷就是寿元有限,这些渊落当年就跟他说过,齐木还记得一清二楚。   所谓的悟道,其实也就是跟着瞎晃悠。这些年魔域变了许多,却也有不少和当年一样没有变化。   “我记得当初就是在那里领悟的空间法则。”齐木指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说到。   “去看看。”渊落拉着齐木,两人瞬移至山巅。   “就从这儿跳下去,一遍就会了,领悟空间法也不难。”齐木指着下方。   “你悟性是不错。”渊落弯起唇角。   “怎么以前没夸过。”齐木白了他一眼,说完应声跳了下去。   渊落下意识伸出手,也跟着下去,猛地拽过他拉进怀里。停在半空中。   “你在做什么!”   “有必要这么大反应,我又不是不会飞。”他的御空那才是真正的御空,天地开道。齐木不乐意了。险境悟道不就是这样的吗。   “你除了会飞,什么也不会!”渊落铁青着脸,手臂伸向腋下和膝盖弯,把人换个姿势打横抱着。缓缓下降。   “本尊抱着你,你来感悟。”   “……”   同样是凡体,前后待遇天差地别,齐木也懒得计较了。   人在半空,齐木远远看着一栋宫殿,在云层之上,通体漆黑,很是壮观。   “那是哪里,新建的?”换个角度看很不一样,半晌才认出来这就是先前渊落不让他靠近的地方。   “等过段时间再带你去看,现在别去。”渊落皱眉,眸光深邃,片刻撇开视线。迅速在一片空地上落下。   “那地方有什么见不得人,哎,算了。”问了也不会说,齐木也没多大兴趣,握紧他的手看了看,十指修长形状很好,连手也好看到爆。   齐木摸了摸他的脸,手掌停留在眉心处,心念一动幻化出一处石椅,把渊落向下拉了拉。   “坐下,我看看你的眼睛。”   揭开白色缎带,双眸闭着,五官精致完美,冰冷而尊贵。   “可以睁开了,能看见我吗?”齐木仔细端详着这张脸,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长长的睫毛颤动,渊落睁开眼,漆黑的瞳眸静如止水,里头映着他的影子,有种蛊惑人心的意味。齐木面色一滞,腰被双手环住。   渊落轻笑出声,把人拉近自己,吻上他的唇。   “等等会,你没发现我有哪里不一样吗?”齐木挣扎着,捧着他的脸,“是真看得见,还是假的。”   “再笑给本尊看看。”渊落扯了扯他的脸。   齐木脸疼,不配合地皱眉:“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这样,你又看不见,光凭脸长得一样,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渊落弯起唇角,就看着他没有说话。   “笑什么,说话。”   渊落轻叹:“无论你是谁变成什么样都好,容貌不过是皮相罢了,本尊怎么可能连喜欢的人也认不出来。”   齐木呼吸微窒。这还是第一次渊落当着他的面,亲口说出喜欢二字。   “类似的话我好像也说过。”   “本尊不是乱说。”   “你的意思是我先前是乱说!”   渊落冷冷看着他:“难道不是?”   齐木哑口无言。的确那话说后不久,后来尊上遇难露出真容被他碰巧救了,他都没认出来,下手丝毫没手软过。   “你在怪我?”   “为什么要怪你。你认不出来,情有可原,如果本尊认不出你来,定不会原谅自己。”   渊落说话,只有字面意义,如果是情话,远不止是动听那么简单。   “往生又一世轮回,尊上还能认出我来?”齐木搂住他的脖子,最不能提的话题,每次说到这个,渊落总会避开或者干脆不回答。这次难得例外。   “能,只要你愿意。”   回去的路上,有长老神色匆匆前来,对着二人行礼。   “拜见尊上,拜见造物主。”   几人借一步谈话,齐木安分地站在原地。也不知说了什么,渊落眸光冰冷,嗓音抬高一截。   “什么……不见了?”   那几位长老当即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齐木好奇地走过去:“发生什么事,丢了何物,要不我也帮忙去找。”   “不用,小事而已,你先回寝宫。床换了,你若还嫌不舒服,就吩咐下人再换新的。”渊落临走时,轻轻抱了他一下,“本尊晚些回来。”   “嗯。”齐木安分地点头。   寝宫不再阴森,却空荡无比。   布置还是老样子,正中央皇椅极具威严,泛着莹莹白光。齐木走上前,手指在椅面上抚摸,几分怀念几分复杂。   “皇灵你该醒了,出来吧,我有话要问你。”   皇椅金光大盛,荡出波纹,走出一道虚影,双膝跪在齐木面前,激动无比。   “主上万安!吾无能抵不过岁月,劳烦主上出手相救,才有望见主上登临绝峰,不知主上想问什么?”   齐木神情淡淡道:“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多活个十年百年?”   皇椅灵魄困惑了,很不解:“办法自然有,但这又是为什么,待这凡躯阳寿尽时,正是您渡劫功成成就上仙位,重临上界之日。身为凡人的最后一世不该早早了结么。”   “我提前触及上仙壁垒能动用部分魂力,还救活了两个死人,这一世还不想这么快结束。”   皇椅大惊:“主上,您横渡位面而来,历经厄难万世轮回,这异界大陆是您所选历劫之地,如今气候已成却归服天道,日后如何与您无关,如今自红尘仙超脱正是关键时候,若是屡犯大忌把死人救活,成上仙位最后浴雷劫时必会凶险万分。您怎能以身犯险!”   “此事我自有分寸,不止万世轮回,积累足够了,不会有事。”   齐木眉头皱了下,眸光冰冷,他是上界之人,死后灵魂一定会回归上界,渡劫成上仙。真想看看那些禁区、九州圣皇、十方正道若知道他还在世,又会是什么表情。   “仙界虚无,或许根本不存在。当年打通的是死路,害我沦落至此受尽摆布,这笔账一定要算!我会回去,你留下,替我看着这里。”   “遵命。”皇椅灵魄猛地一震,它知道自己回不去,也觉得有些遗憾。它将天地初开,主上死后它魂魄尚存时,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到最后感慨万千。   “吾谨遵您的意志,旁观世人自相残杀,原本以为最后能不漏痕迹地葬尽仙尊魔皇,整个位面的气运足以让您复活,却没想到变故太多,连属下也没能顶住岁月险些散灵。好在您演算了结果,过程太过曲折耗费太多年,吾没能帮到您,实在愧对于您。”   大界三千,芸芸众生,道途千千万,包罗万象。仙元不过是其一,当初红尘中仙拖着残躯降临异界,此处还是一片荒芜混沌,临死前演化道则初开天地,凝练天地玄黄,倾尽红尘仙全部残躯化道复苏了死地,他死前布置了一番,在虚空铭刻纹路刻意引导冥冥天意,使之朝着所想要的结局发展。   仙胎出世是最大变故,好在也算阴差阳错,最后也没叫他失望。   成也仙尊,败也仙尊,隐忍至今,最不欠的也是仙尊。所谓情爱,经历那么多世坎坷,怎么可能还看不透。   齐木道:“都过去了,你做得很好,不必自责。我想多活几年,追人追了这么多年连我都佩服自己的耐心,总得收些报酬才公平。”   散灵之前,这寝宫里发生的事,这两人的关系,皇座再清楚不过。   此刻也忍不住轻叹:“日后您还会回来吗?”   齐木道:“这些记忆斑驳繁杂总归圆满,我倒觉得还好。不过变回以前的我,定会当成耻辱彻底封尘。”   皇座之灵曾跟随过那位征战九天十地,威震大界。   深知同样的人容貌虽一样,但性格上却只能看到当初的丁点影子,修为着实差得太多。皇座太了解那位了,以其高傲自负不甘人后的天性,若知道自己曾委身于人,不动杀心还好,肯定不会回来。正因为这主上性情还算好,皇座才敢多说几句。   “那仙尊……”   “让他来追我。”   仙尊生而为仙,找到路径要打入上界不难。但依着尊上的性格,到时候要让主上动心,实在是……皇座不敢恭维:“追不上呢?”   齐木一脸也没办法的表情,耸耸肩:“那也没办法,看他的本事了。”   话音刚落,表情陡然一凛。   什么人!   竟然在眼皮底下悄然无声,就连皇座也没发觉,来人绝非等闲,齐木手一挥,皇椅灵魄凭空消散,并未打草惊蛇。   几乎是同时,殿门应声而开。门口却没有一人。   “你在跟谁说话?”软糯的嗓音如在耳畔。   齐木一低头,便看到个大约十岁左右的男孩,个子不高,身着玄黑长袍,端着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冷冷地望着他。眉眼怎么看怎么熟悉,神情却和渊落如出一辙,齐木微惊,还以为是前者变小了来忽悠自己,谁知那小孩皱眉,又说了一句话。   “你为什么在我父皇的寝宫?”   齐木猛地一僵,如遭雷击。   “谁是你父皇!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那小孩惦着脚看他,眼睛條然睁大,似乎比齐木本人还要惊讶。一把抓住后者衣袖,齐木怎么也甩不开。 ☆、314·番外二 父皇在后面   他犯不着跟小孩计较,但这一次渊落是真触及他的底线了。   好啊,几百年不见,连孩子都有了!   齐木表情平静得可怕:“你是渊落的孩子?那你的娘亲是谁?”   小孩嘴唇一抿,沉着脸,拉着他衣袖。   齐木索性不动了,突然弯起唇角讥诮道:“莫非你以为我私闯仙尊寝宫,要把我扣留在这儿等你父皇回来处置?”   小孩紧紧盯着他的脸,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谁。”   齐木若有深意地眯了下眼睛。   “听说你能救活死人,我有事要你帮忙,跟我来。”小孩表情严肃,狭长的眸子像极了渊落。他望了望左右,拉住齐木的胳膊就往外走。   “你娘在哪里,先带我去见她。”齐木道。   “就在那里。”小孩指向虚空某处,齐木眼皮一跳,那里被层云环绕,一座巍峨的玄黑色宫殿屹立在云端,正是渊落不让他去的地方。   “我带你去。”   云端宫殿看着不远,实则还有不小的距离,那里布满了禁制天纹,强大妖兽不少,硬闯好比龙潭虎穴。这小孩不出意料战斗力可怕得惊人,就连极境妖兽霸主也不是对手,估计是偷跑出来的,避开耳目花了不少时间。   凄厉嘶吼声戛然而止,轰地一声重物落地般,大地一颤。   小孩站在一具庞大的凶兽尸身之上,鲜血沾了满手满脸。跟这妖兽相比,小得可以忽略不计。跳下来,落在溪水边,洗干净手,这才走到齐木身边。   身高才到膝盖上三寸,很难想象就是被这么个屁丁点大的小孩,徒手斩杀了那么庞大的妖兽。   齐木眸光骤冷,要说不是渊落的种,怎么可能有这么变态的神力。   突然,小孩仰头问道:“你饿不饿?”   “不饿。”齐木心情差到极点,刚拒绝,谁知肚子适时叫了一声。   “我烤肉给你吃。”   没等他说话,小孩转身,生起火,挥手砍下一段兽肉抛向空中,法器朝天,直直地穿过大块肉,放在火架上烤,这番动作潇洒而自然,像是做过无数次。   握着一端缓缓翻转,熟练地拿出辅料灵药浇在兽肉上面,很快香味扑鼻。熟透后肉汁饱满,色泽金黄,一看就很有食欲。   小孩咽了咽口水,把比他身体大过很多倍的伸到齐木面前。   “给你。”   这法器非凡,哪怕在火上烤了许久,两端温度没有丝毫变化,并不烫手。   齐木微笑着摇头,并未接过。   小孩漆黑的眼睛望着他:“你不吃吗?”   “我怕有毒。”   “哦。”小孩一愣,漆黑明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下去,默默地撕下一大块肉,塞进自己嘴里,“那我自己吃。”   日落西山,林中阴冷了不少,齐木搓了搓胳膊冷得打了个寒战。小孩迅速吃了一大半,望了眼对面的人,而后放下。   “我去给你找件衣服,你别到处乱走。”   齐木表情古怪。半刻钟不到小孩就回来了,喘着气,身上几处黑,脸也不知被什么划伤,扔了件崭新的衣袍给他,便蹲在一旁不说话了。   气氛有些沉默,一路上这小孩也不知在搞什么鬼,对齐木好到没话说,保护得当,肚子饿了不愁吃,晚风冷也不忘出去找件衣服来给他披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一旦承了他的情,所谓的忙不就非帮不可了。   哎,算了……   齐木捡起地上的衣袍穿上,走到小孩身边蹲下,手指抚上他脸,伤口自动愈合,就连伤痕也渐渐消失:“这伤是怎么弄的?执法长老的衣袍也敢弄来,那地方可不好进。真要找衣袍随便问个人借,这附近人不少。”   小孩一怔,发觉脸不疼了,有些惊讶地看着齐木,飞速移开视线,面朝地面。   “执法殿离这里最近。旧的衣服,我怕你不穿。”   齐木心念一动:“你多大了?”   “今年三百岁。”小孩道。   大器晚成。齐木暗自惊叹。   就像天地兽勾暝,最开始灰毛团子调皮捣蛋得要命,神智一开,便能统帅妖族,连妖皇陌戟也心服,不与之争。这小孩日后长大了,不得了。   “看你食量不小,堂堂仙尊之子还亲力亲为,难不成谁敢不给你吃。”   “他们都不用吃东西。”   小孩认真道,“反正也没人管我,我把附近的妖兽都吃遍了,就这种还行。”   还有些温热,肉质很嫩,口感上佳,齐木一口气吃了几大口。连连点头:“还真是,的确很好吃。”   小孩弯起嘴角朝他笑笑。齐木蓦然一愣。   这脸眉眼还没长开,神态举止甚至说话的口气都像极了渊落,唯独笑的时候……却很像他。   “走吧,太阳下山之前要回去。”小孩收敛了笑容,又恢复了一脸老成,刚才的一笑就像错觉一般。齐木自嘲地弯起唇角。   虚空圣殿,通体漆黑,隐在夜色中,压抑而沉重。   谁知一入内,眼前豁然开朗,宫殿恢弘浩荡,极为大气,神霞漫天,终年如同白昼。   “呵,还会金屋藏娇。”   齐木眸光冷到极点,面上还带着浅浅笑意,让人不寒而栗。唯独那小孩离得最近却毫无所觉,依旧紧拉着他的手,抱着他小腿贴着站好。   齐木推了他一下:“带我去找你娘。”   “好。”小孩不情愿地往前走,走得很慢,穿过回廊,越往深处,更有圣洁神辉,有种熟悉的气韵流露,铺天盖地的信仰源力,让他呼不过气来。   突然,凌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天际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隐隐能听到嘈杂的声音,正往此处赶来。   小孩难得神情慌乱,猛地加快了速度:“这边!”   越往内信仰越盛,没有排斥却有种盛情邀请的意味。这孩子虽莽撞,却没有半分杀气,这地方太过平静,平静得不正常。   “你带我去哪里,你娘在哪?”齐木古怪非常,正要停下,谁知看清楚眼前之物,倒吸一口凉气。   “到了。”小孩松了口气,不知为何嗓音有些喑哑,像极了哽咽。他低下头,半晌才开口。   “我……”   “少主!小少主在这里,快来!”陡然一声惊呼打破沉寂,便有数之不尽的人往这里冲来。   “这里不能进,全部退后。是哪位执法长老,竟敢将小少主带到这里……”   “既然是尊上亲自下令,还请小少主移居别处!”   ……   声音吵杂,太多人涌入挤满了这里,也不知究竟是忌惮什么,没人敢上前拖人。齐木呆呆地望向前方,什么也听不见了。   眼前是一处四方祭台,三耳鼎分居三个方位。   中央竖立着一座雕像,足有一丈高。那人面无表情,手握黑剑,指向地面,很随意的姿势,却有种无敌的气势,让人诚服。   无尽信仰聚集于此,将那人的面目弄笼罩得有些朦胧。   栩栩如生的人是假,那柄黑剑是真,无缺的至尊神器,经过信仰之源的温养,早已褪去凡尘,震人心魄。   终于有人忍不住出手,想要把小孩抓走。齐木这才回神,脚下有异动。   那小孩正拽紧他衣袍下摆,一手指着雕像,认真开口——   “我没有娘,父皇不要我,那是我爹,你帮我救他。”   “说什么傻话!”齐木心脏漏跳了一拍,低下头,却发现那小孩光下那双眼睛竟是耀眼的金色。   “父皇说,我爹就长这样。”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齐……”   “越儿!”冰冷嗓音远远传来,渊落撕裂空间,一步踏出。   小孩眼睛一亮,身形一闪跃上半空,扑进来人的怀里,挂在他脖子上:“父皇!”   一众人等躬身行礼:“参见尊上。”   “来人,把他送走。”   渊落把齐越从自己脖颈处扯下来,朝下方扫了眼,蓦然一僵。   “你怎么在这。”   齐木阴沉着脸,冷冷地看着他。   齐越眉头皱得很紧,他瞬移到齐木身旁,想了想又站近了几步:“我叫齐越,你好好吃饭,下次有空我再来找你玩。”   说完转身,听话地朝众人走去。   “站住。”齐木喊道,齐越听话地不动了。   “三百岁了还哭像什么话,他不要你,我要。”   齐木把小孩抱起来,越过阵法,径直走到祭台正中央,握住黑剑一端,把它拔了下来,然后朝外走去。围在此地的一干长老但见是造物主,纷纷躬身让道。   掠出殿门,落地,天已经黑了。   “太重了,你下来自己走。”齐木抱得手臂发酸,把人放下来,把至尊神器护在胸前。黑剑锋利无比却听不到里头的半点声音——器灵还在沉睡。   煤大爷,你也算救了我两次。希望这辈子还能见到。   走了两步,脚步重得不行,一低头,齐越把衣袍紧紧抓在手中,皱眉看着他。表情沉稳,脸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泪,莫名有些喜感。   “父皇在后面。”   “别理他。”齐木不耐烦道。   话音刚落,一阵冷风呼过,双手手腕被握住,身体被提起来转了个圈,紧接着嘭地一声背撞到树上,头晕眼花。   齐木睁开眼,正对上一张放大的脸,渊落黑眸冰冷,将他双臂抬高按到树上,膝盖顶进双腿间,重重吻上他的唇。   “唔……”   齐木皱眉偏过头,冲着不远处茫然望着这方向的小孩说道:“我饿了,想吃烤肉。”   齐越点点头,身形一闪没入前方树林中。   渊落堵住齐木的唇亲咬,把他衣袍往下推,按着脖颈顺着背脊一路向下直到尾椎,侧头添咬脖子上的嫩肉,留下道道暧昧不清的红点。   “该生气的是我,你气什么!”齐木恼了,怎么推也推不开,体力差快感再多,还是没多久就气喘吁吁。   被进入的时候还是疼得厉害,偏过头,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里,齐木轻哼出声,手指掐着树干留下道道划痕。   “你为了不相干的人,跟本尊生气。”渊落牵起他的手,亲吻指尖。   “这怎么叫不相干,那孩子喊你父皇!”   “他是本尊造出来的生命。因为他刚出生的时候看着你的雕像喊爹爹,本尊才留在身边。”   “那怎么姓齐。”   “因为长得像你。”   齐木怒火中烧:“有他就够了!我不回来你俩过得好好的,现在就要送走是不是等我死后就再召回来,为什么叫齐越,怎么不干脆取名叫齐木算了。”   “终究不是你。”   渊落按着他的脸仔细抚摸着,把长腿抬高些,重重地挺了进去,齐木捏着他的肩膀说话的声音都不对了,皱着眉只剩轻哼。   “我喜欢你生气,你可以再埋怨我一点。有些话就算你不说了,心里也是在乎本尊的。”渊落把头埋进颈窝中,握着他的腰,重重动作。   “混蛋哈啊……轻点。”   “你要是不喜欢这名字,可以再取一个。”   事后,齐木背靠在树干上,扯开长袍披在身上,站起来的时候浑身都在打颤,他没力气穿亵裤,白皙的长腿光溜溜地露在外头。   扶着树,手掌伸开把渊落挡住。   “你别碰我,我自己来。”   现代这身体后面第一次被拓开的时候,就算对象是渊落还是因为不适应疼昏了过去,后来也是忌惮他体质弱,渊落都照顾着他。   刚才这姿势对他来说还是太激烈了,一下子去了半条命,等齐越回来,后面还一抽一抽地疼。   齐木脸色铁青,额上热汗涔涔,面向渊落吼道:“我还要迁就你到什么时候!我明天就去见秦休,之后会在地府过上一段时间冷静冷静。齐越跟我一起去,至尊神器我带着,路上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段时间不想见到你,等我想通了再回来。”   “你这是在迁就,还是在享受?”渊落弯起唇角不屑轻笑,捏着他的手指,欺压近身,在他脸颊处亲了亲,不顾反抗地抚上大腿往里,托着顿时好受了许多。   齐木冷眼和他对视,毫不避退。   渊落却像是看穿了他:“用不着扯借口,要去就去吧,本尊不拦你但是会看着。别想乱来。”   “哦。”齐木表情古怪,干涩道:“那跟不跟来随便你。”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