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沈晨霭的异古生活 作者:南瓜夹心 文案: 一个软书生与硬屠户的市井生活 软硬只是形容词,内里面软的不一定弱,硬的不一定强 异古是指异常的,不在正史中出现的古代。 ================== ☆、第 1 章   他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   沈晨霭沉着脸,目光闪烁的看着在自己身边呼呼大睡的某个人,心里突然泛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对于前二十几年一直都生活的平平淡淡安安顺顺的沈晨霭来说,穿越这两个字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传说中供人们用来娱乐的噱头,即便是听说过,于他来说也一不过就是一笑而过罢了。   可是谁能想到,就是他一直都当成笑话来看的事情,最终却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是老天爷给他开的一个恶意的玩笑吗   想到这些日子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沈晨霭就觉得有一股火闷在自己的胸口怎么都散不下去。   于是他咬着牙,拖着酸疼不已的身子,挪到那个还在熟睡人的身侧,伸出双手搭在了那个人的脖子上,心想着只要一用力,一切就可以结束了,自己就再也不用去忍受那种侮,辱了。   快动手呀抖什么抖,看着自己不断颤抖的双手,沈晨霭不住的在心里大骂着自己是个瘪种,可是搭在那个人脖颈上的双手,却怎么都没有掐的下去。   就在沈晨霭矛盾挣扎的时候,一直都在沉睡的人被惊醒了,他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看到在自己脖子上摸来摸去的人是沈晨霭的时候,那原本很是凶厉的眼神瞬间就变得柔和了下来。   那人毫不在乎沈晨霭搭在他脖子上的那双手,姿态很是娴熟的顺着沈晨霭背脊往下滑,在他身,下没有探到潮湿和污秽,便裂开大嘴冲着沈晨霭一笑,然后将他拥进怀里,用下巴在沈晨霭的头顶蹭了蹭,一边用手轻轻的拍打他身后的棉被,一边哄着他说道:“乖乖,快些睡,一会亮天了,哥哥给你焖肉骨头吃。”   沈晨霭被压在那个男人的胸口,脸涨的通红,说不上是气的、羞的还是恼的,总之就是一口气没上来,他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等到沈晨霭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大亮了,屋里烧的滚烫的火炕上只有他一个人躺着,至于那个差一点就要被他掐死的人,此时正一脸恭敬的站在院子里,被一个白胡子老头指着鼻子训斥着。   那个小老头沈晨霭认识,据说他是这个城里很有名望的一位老大夫,沈晨霭这些日子全是靠他的关照,才能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活过来。   看着那个人站在院子里被人骂的狗血淋头的样子,沈晨霭就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可等到他撑起身子靠到窗户边,听清了老大夫说的那些话之后,他原本畅快至极的心情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只听那位老大夫中气十足的对着自己对面的那个大块头说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他身子虚,让你同,房的时候注意一下的吗,你小子倒好,直接把人给弄过去了,你要是想让他折寿就早点说,我还能省下那给他调理身体的力气。”   比老大夫高壮了至少两圈的人却被训的不敢抬头,直到老大夫说完话了,他才敢接着说道:“您说的话我都是记得的,我哪里舍得折腾他,十天半个月才敢有那么一回,每次还都是小心翼翼的。”   屋里的沈晨霭听到他的回答,全身上下立马红通通的,如同火烧屁,股一样的爬进了被窝里,蒙住头身再也不肯出来了,而院子里的老大夫听了他的话,瞪圆了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看着对面那人又高又壮的身子板,便有些无奈的说道:“罗定呀,你这野牛一样的体格,也难怪你屋里的会受不住,不过为了他好,你还是要收敛一下,最近这些日子就先不要碰他了。我回去给他开几服药,让我徒弟给做成药丸子,你明天到我那里去取,拿回来按我说的给他吃。”   名叫罗定的高壮汉子闻言连连点头,一路把老大夫给送出门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人影了,那汉子才转身回了屋子。   罗定进屋之后,先是舀出了一些热水倒进铜盆里,然后便端着铜盆来到了火炕边,将对好水的铜盆放到炕沿边上,伸手扯着褥子连人带被褥一起都拉了过来。   就见他轻手轻脚的将包裹着沈晨霭的棉被掀开,手脚麻利的给里面的沈晨霭穿好衣物,然后又拧干了铜盆里的手巾,开始给晨霭擦拭脸和双手。   沈晨霭乖乖的坐在那里让他伺候,等到罗定忙活完沈晨霭之后,才就这铜盆里已经有些微凉的水,把自己给洗漱干净。   将被褥叠好之后,罗定将炕桌放好,炖的烂烂的米粥与细细的肉糜都给沈晨霭盛满了,他用木勺挖出一勺,吹凉了喂到了沈晨霭的嘴边。   沈晨霭偏过头,避开了喂到嘴边的饭勺,伸出手接过了饭勺,示意罗定让他把碗放到桌子上,表示他已经可以自己吃放不用他喂了。   罗定见状脸上笑开了花,咧着嘴说道:“我都忘了,我的阿晨已经可以自己吃饭了。”   说着他便把饭碗轻轻的放到了饭桌上,然后看着沈晨霭一勺一勺的吃着碗中的饭菜,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罗定的那张脸跟他现在的那副笑容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太搭配,被看的很不自在的沈晨霭握着饭碗,胸腹一起用力,喉咙使劲的发声,过了好一会才从口中艰难的挤出了两个字:“你吃。”   听到沈晨霭开口对自己说话,罗定显得更开心了,他二话不说的就端起了自己的大海碗,吸里呼噜的就开始吃了起来。   这顿饭吃到完也没能让沈晨霭自在起来,虽然能够自己吃饭不用别人再喂了很让他高兴,但是那个大块头的表现就让他不太舒服了,沈晨霭觉得自己就是他的那盘下饭菜,证据就是从头到尾,那个大块头都是盯着自己把饭给顺下去的。   就在那个大块头罗定收拾碗筷的时候,从门外走进来一位大约50多岁的老大娘,罗定见状对着那位进来的老大娘说道:“中午的吃食我都已经做好了,你只要热一下就可以吃了,晨哥儿洗干净的衣物都在炕头叠着,要是用的话就到那里去找。锅里有烧好的热水,柜子上有新买来的油炒面,晨哥儿要是想吃,你就给他泡一碗,今个天气挺好的,一会你带着晨哥儿到院子里去坐一坐,只一会就好,待到太阳足了,就把他送回屋里来。”   老大娘边听边将他的嘱咐都应下了,罗定仔细的交代了一番之后,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了,才拎着他吃饭的家伙事儿,快步的走出了家门。   罗定走了之后,沈晨霭看着后进来的那位老大娘开始收拾屋子,这位老妇人他也认识,听说夫家姓陈娘家姓李,她自称为陈李氏,不过大家都愿意唤她陈婆子。   陈婆子是罗定特别请回来照顾沈晨霭的,他行动不便有一段时间了,罗定因为有生意要做,不可能时时的关注他,所以便花钱请了一个婆子,让她白天的时候过来帮一下忙。   说到行动不便这件事,沈晨霭就想哭,话说哪一位穿越者是像他这样倒霉的不过是连续加班太累了,趴在工作台上休息了一下,结果一睁眼就天翻地覆了,世界便再也不是他熟悉的那个样子了。   面对着突然的变化,傻傻的沈晨霭还没弄懂是怎么回事,下一刻便惊恐的发现,自己的魂魄居然游离在他的躯体之外,也就是说现在他的灵魂和身体是分开的,他只能控制着灵魂漂浮在自己的身体上,想要回去却一直都被排斥出来。   搞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的沈晨霭惊慌不已,而更糟糕的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身为穿越者的他被人给发现了,十分不幸的是,发现他的那一位并不是什么好人,因为那位是一个以贩卖,人口为职业的人伢子。   那位人伢子在看清楚昏迷倒地的沈晨霭到底长什么样之后,就脸兴奋的将他给抬回到家里,在翻遍了沈晨霭浑身上下都没找到路引之后,那位人伢子便露出了捡到黄金的表情。   趁着沈晨霭还没有醒,那位人伢子迅速找到相熟的衙役,花了一些银钱给他弄了一个流民的户籍,然后写了一份自卖自身的契约,拉着沈晨霭的大拇指就在上面摁了手印。   飘在一旁从头看到尾的沈魂魄同志差一点没气疯,无奈他现在只是一个魂魄什么都干不了,哪怕就算是晚上他想要变鬼吓一吓人,也是没有办法的。   束手无策的沈晨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伢子把那张伪造的卖,身契锁紧柜子里,然后他便得意洋洋的做到椅子上喝着茶水,悠闲的等着昏迷的沈晨霭清醒过来。 ☆、第 2 章   只是昏迷并没有受伤的沈晨霭并没有让人伢子等太久,只不过没有灵魂的身体就算是醒了,也是与白痴无异的,于是刚刚苏醒的沈躯壳除了直愣愣的对着人伢子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笑容外,还留了一胸脯子的口水。   那人伢子瞬间变得铁青的脸色,沈晨霭到现在都还记得,想一想他都觉得解气,只不过发现自己捡回来的‘金子’变成了‘傻子’之后,那位人伢子的态度立马就发生了180度的极速转变。   沈晨霭身上那套从现代穿过来的衣服被快速的扒了下来,连内,裤都没有放过,他早就被搜出来的那部手机连同上面那条十分精致漂亮手机链更是早早的就被人伢子给藏了起来。   他是不是应该庆幸,因为衣服的工牌上写有自己的名字,所以他卖,身契上的名字都没有写错,只不过那几个简体字都被误以为是写错的白字,让给他办户籍的那位刀笔吏猜了半天,才将他的名字写对了。   被迫换了一身粗布麻衣的沈晨霭,每天早上都要被人伢子推到集市上的人市里去贩卖,与他在一起的还有很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卖了的大人还有孩子们,看着那些人或是麻木不仁或是惊恐不安的表情,自身难保的沈晨霭除了无奈也只剩下悲哀了。   接下来的日子,沈晨霭过的十分的不好,刚刚被推到集市上的时候,因为他那张惹祸的脸,对他表示出兴趣的人着实不在少数,但是沈晨霭那副白痴的样子根本就是没办法掩饰的,所以那些人最后也都打了退堂鼓了。   人伢子放在沈晨霭身上的希望已经是一降再将了,初时想着哪怕就是凭着他那张脸,人虽然是傻了一些,但是总归还是能够卖出一个好价钱的。   但是事实却给他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那个傻子实在是太傻了,就连最基本的自理能力都没有,就算是出门的时候给他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到了集市里不过几个时辰之后,他那些不由自主排泄出来的东西就会把人变得又脏又臭。   人伢子手里有十几个人要卖,哪里有功夫单独照顾一个傻子,所以对着沈晨霭的脸垂涎三尺的那些人们,在搞清楚沈晨霭的现状之后,就都惋惜的离去了。   当然,也有没离开的,那是一个打扮的妖里妖气的男人,沈晨霭的魂魄刚见到那个人的时候,还以为那哥们是打泰国穿过来的,等到弄明白那个人身份之后,沈晨霭气的魂魄都有些不稳定了。   那位脸上扑的粉可以刷墙的男人,是城里最大南风馆的馆主,这个所谓的‘馆主’其实就是一个雅称,实际上他是干什么的大家伙都知道。   这位‘馆主’倒是对沈晨霭很有意向,只不过他认为一个又傻,年龄又大的家伙根本就不值几个钱,所以他这几天一直都在和人伢子磨价钱。   沈晨霭能够感受的到,人伢子对他的耐心已经被磨的快要没有了,要不是那位‘馆主’给的价钱实在是太低,让人伢子连给他办户籍的钱都收不回来,说不定他现在早就已经被卖了。   这些日子以来,沈晨霭能够得到的食物已经越来越少了,昨天一天和今天的一个早上,那个人伢子更是连口水都没有给他喝过,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心急如焚的沈晨霭除了在空中上上下下的飘动之外,就在也没办法做出其它的动作了。   今天围着人伢子的人群依旧很多,有需要的人指着自己选中了的目标,不停的在跟人伢子讨价还价。   那个涂着一脸厚厚胭脂水粉的‘馆主’今天依然来了,不过这次他倒是没有急着出价,因为是个人都能够看得出来,沈晨霭现在的样子真的是很不好,这样的人买回去还能不能活都是两说,为了减少一些风险,他得在压一下价钱才行。   人伢子的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今天和往常一样,来买人的那些家伙依旧是问价的多花钱的少,这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了,连一笔生意都没有做成,这样的情况让人伢子想一想都觉得暴躁。   此时那位涂脂抹粉的‘馆主’望了望头上已经升的高高的太阳,觉得应该差不多了,便拿捏着时候,冲着烦躁不安的人伢子说道:“老哥哥,这时间也不早了,我前些天说过的那些话,你可是考虑清楚了”   人伢子闻言皱着眉头,看了看那位‘馆主’又看了看坐在地上又脏又臭的沈晨霭,在心里挣扎了许久,最后想着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在把这傻子养下去,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搭进去多少的时间,要是最终人还是没有卖出去,反而是死在自己的手里了,那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人伢子便有些不情不愿的冲着那位‘馆主’回到:“算了,我自认倒霉,让你捡了个大便宜,200文就200文,钱拿来人你就带走。”   谁知他的话刚说完,就见那位‘馆主’伸出手指冲着他摇了摇然后说道:“你搞错了,200是前几天的价格,今天吗这个人只值这个数。”   说着,他伸出的手指由一根变成了五根。   “什么一个大活人你只给50文你怎么不去抢那。”看清楚数字变化的人伢子瞬间炸毛了。   面对着快要气炸了的人伢子,那位‘馆主’倒是很淡定,指着做到地上的沈晨霭说道:“前些日子我肯给你200文,是看在他好歹还算是有个人样的份上,可是现在你在看看他,身上瘦的就剩下一层皮了,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又干又裂,要不是看着他还在喘气,我都以为坐在地上的是个死,人了。这样的货色也就值50文,把人买回去我还得给他请大夫抓药,哪个不是钱,说起来这个价格还是我多给了的。”   人伢子闻言暴怒,冲着‘馆主’狠狠的啐了一口说道:“呸,谁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心肠,人买回去你会找大夫给他看病哈,好大的一个笑话,照我看不过就是放在柴房养几天,人要是不死就被你拉出去接,客了吧。”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冲着那位‘馆主’指指点点。   被揭了老底的‘馆主’脸色就如同刚下架的茄子青中带紫,咬着牙说道:“少他,妈的废话,说我手黑,你就很干净吗缺德的事情你干的还算少吗就50文你爱卖不卖,反正人都已经这样了,要是死了你不但一文钱都拿不到,说不得还要摊上官司,到衙门里去吃板子的。”   人伢子闻言看了看四周,见周围的人都是看热闹的,没有一个人有要买的意思,为了不把人砸到手里,他刚要捏着鼻子答应了,就听见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冲着他问道:“地下坐着的那个人要多少钱” ☆、第 3 章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人墙外面站着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此时那人正抬着头,顺着人墙中的空隙,看着那个坐在地上的傻子。   众人显然是与那位高壮男人很熟悉的,见问价的是他,很快便有人出言提醒道:“罗定,那个坐在地上的人是个傻子,你要是想买人就不要挑他,换个别人吧。”   罗定闻言放下自己手中推着的独轮车,穿过人群来到了沈晨霭的身边,蹲下身子看了他许久,半晌之后才指着沈晨霭开口问道:“这个人要多少钱”   人伢子见有人还肯为傻子出价,自然是欣喜不已,但是这价钱却又不是那么好出的,要少了吧自己觉得赔钱,要多了又怕把好不容易等来的买家给吓跑了。   想了一会之后,人伢子便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主义,干脆也不开口了,只是伸出两根手指头冲着问价的罗定比了比。   罗定看着人伢子伸过来的手指,面上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二两银子”   听着罗定给出的报价,人伢子大喜过望的连连点头,周围的人闻言纷纷开始议论,不一会便有看不过去的人出言问道:“老板,你这么做生意可不厚道呀,这个人又傻又病,买回去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的过来,哪里就值2两银子了,刚才南风馆主给你50文你不都想要卖了吗,怎么一转眼就涨了40倍,生意可不能这么做呀。”   人伢子闻言一瞪眼回到:“谁说我瞎做生意了,刚才给50文我同意了吗你们看看这脸蛋,这身段还有这皮肤,2两银子我还是卖少了的,我这里就算只是一个孩子,那也是要4、5两的,他大人连孩子一半的价格都没有哪里就要多了。”   说着,他便伸出手想要抬起沈晨霭的脸给大家伙看看,以证明他没有说谎,可是手才伸到一半便被刚才问价的罗定给拦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总之看到人伢子伸过来的手,罗定就是觉得很不顺眼,所以他想也没想的就把那只手给挡了下来,然后毫不犹豫的说道:“二两银子是吧,行,人你给我照顾好了,我回取给你取银子去。”   人伢子很不想让罗定走,在他看来这个人现在就是脑子抽了,才会用二两银子来买一个傻子,万一他回到家里要是突然想通了,不肯在掏钱买人了,那自己不就亏大了,于是人伢子快步走上前,拦住罗定说道:“哪里就要那么麻烦,我看罗屠户这是要把刚宰杀的肥猪推到铺子里去卖,这样吧,我也不说这个人多少钱,你也别跟我算这头猪要多少钱,咱们两相这么一交换,各自便都轻松了,你看这样行不行”   他话音刚落,人群里便有人起哄的说道:“你可太奸了,罗定今天宰的这头猪,抛去下水起码也要有一百六七十斤,怎么算也不止2两银子,你可是赚到大头了。”   人伢子一听又有人来搅局,马上不甘示弱的回到:“我这人也要一百多斤的,怎么就赚到了。”   众人闻言看了看坐在地上瘦骨伶仃的沈晨霭,皆对人伢子的话嗤之以鼻。   对于突然出现的状况,处于灵魂状态的沈晨霭显然是有些反应不急的,他现在的脑袋里就是不停的反复的显示着一个公式,二两银子=一头猪=他。   与猪被画上等号的沈晨霭已经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样的表示了,如果此时他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的话,只怕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一个囧字就可以概括的了。   无论沈晨霭是怎么想的,人伢子和罗定这边已经有了结果,罗定同意了人伢子的提议,把自己推着的那头猪留给了人伢子,然后从他那里拿回了沈晨霭的卖,身契,俯身把坐在地上的人抱到自己的独轮车上,一路推着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把沈晨霭买回家的那位对他是真的很好,罗定丝毫不介意沈晨霭身上的脏臭,不但找来热水给他清理干净身子,还用细软的棉布做成的里衣给沈晨霭穿,把他上上下下都收拾好了之后,还为他找来好的大夫给他调理身体。   沈晨霭连续多日都没有正常的进食,身子虚的很,大夫给开的药多是以健壮脾胃,补益身体为主的,这样的药方当然不会太便宜,沈晨霭隐约的听着大夫提起过,说是一副药最便宜的也要100多文钱。   就这个价钱的药,沈晨霭连续吃了一个多月,每一天都是罗定喂他煎药吃饭,给他端屎端尿,帮他擦洗身子浆洗衣物,就是亲爹伺候亲儿子,也不过如此了。   被一个非亲非故的人这么细心的照顾,沈晨霭心中的感动难以言语,他发誓只要自己好了,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千百倍的报答回去。   被人照顾的这些日子,沈晨霭无时无刻都在尝试着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哪怕一次又一次的被反弹回来,他也从来都没有气馁过。   经过多番的尝试,终于有了一些效果,沈晨霭已经可以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灵魂与身体的联系在逐步的加强,证据就是他现在已经可以控制眼球自由的运动,手脚也可以根据他的想法做出伸直或者是弯曲的动作。   虽然与正常人相比这些都不算什么,但是有进步总比没有要好得多,这些一点一滴的改变证明着他还是有希望的,只要他坚持不懈,总有一天他沈晨霭一定能够变得与原来一模一样,再去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随着他身体的状态一天一天的变好,大夫来他们家的日子也在逐渐的减少,直到有一天,前来给他检查身体的大夫宣布他身体的状况已经可以停药了,往后只需要加强营养,再细心的照顾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至于脑子吗,那实在是太复杂了就不是他可以解决的了。   罗定万分感谢的把大夫送走,回到屋子里,给依靠着墙壁的沈晨霭擦了擦他留下来的口水,然后对着他说道:“你如今身子已经可以了,我也得到店铺里重新去操持生意了,今后的日子怕是又要早出晚归没办法在好好的照顾你了,我雇一个人来陪你好不好”   虽然知道沈晨霭是个傻子,但是罗定还是很喜欢与他说话,他总感觉沈晨霭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傻,有些问题他也是会给出回应的。   罗定是一个屠户,每天天不亮就要出门挑猪,赶在集市之前杀好了在卖,天天早早的就要出去,货卖完了才能回来,挣得都是辛苦钱。   这一个多月为了照顾沈晨霭,他都是让别人把猪杀好了在给他送到铺子里去,卖东西的时候也不太敢计较价钱,总想着快些卖完了好早一点回家。   这样一来收入就比原来少了很多,也让沈晨霭心里越发的不好受了,所以他听到问话之后,不断用眼神示意罗定自己没问题,不用人照顾,让他回去店里做生意,不用担心他,也不用雇人来陪他。   只不过他的示意罗定没有看懂,但是面对着状态好了许多的沈晨霭,罗定还是高兴的,他开心的摸了摸沈晨霭的头,决定就按着自己想的那么办了。   于是第二天的早上,罗定家里就多出来一位50岁左右的大娘,那就是陈婆子了,她负责在罗定离开的时候照顾沈晨霭。   这位陈婆子倒是个实诚的人,照顾起沈晨霭也算得上用心,只不过就是嘴碎了一些,闲着的时候总会有些婆子找上门与她说一些鸡毛蒜皮的闲话。   拜这些碎嘴的婆子所赐,沈晨霭总算是能够了解一些这个世界的基本了,宋元明清知道不在这里通通没有,唐朝建国900多年,前几年刚刚完蛋,新建立的王朝国号为乾,开国皇帝刚刚登基四年多,此时正轻赋税,减徭役,予民生息,富实国底。   可惜的是这群婆子的见识面都不算太广,所以她们的谈话中大多数都是东家长李家短的村野闲谈,在也不能为沈晨霭提供更多有用的信息了。 ☆、第 4 章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一个多月以后,盛夏的燥热已经慢慢的散去,留下来的是初秋早上微微的清凉,在这段时间里,沈晨霭一直都在抓紧时间恢复着自己的身体,就目前的成效来看还是很不错的,现在的他大半个魂魄都已经能够进\\\\入到自己的身体里了,还留在外面的只剩下胸口以上的半个身子了。   现在,沈晨霭已经可以简单的控制一下自己身上的肌肉群了,状态好的时候,他甚至可以双手用力,撑起身子扶着墙自己站起来,虽然只能有一小会,时间太长了他的身体还是承受不了,但是比起当初只能死躺着一动不动的情况已经好太多了。   巳时刚到,在外面倚着门与邻居家大妈唠闲嗑的陈婆子就快速的结束了话题,回到屋里之后,从一直都烧着火的西屋大锅里,舀出来一大碗的浓汤,碗里放上汤匙给沈晨霭端了进来。   那汤是猪肉大骨汤,里面除了一些常用的调味料之外,还放了山楂、大枣、枸杞和太子参,这些东西从早上罗定离开的时候就开始炖着,一直到现在才出锅。   锅里的汤是专门给沈晨霭炖的,那些药材放的剂量都不多,每样不过是半钱左右,一锅汤中午的巳时喝一次,晚上的酉时在喝一次。   这个方子是沈晨霭停药的时候,罗定特意去大夫那里求来的,不指望着它们能有多大的疗效,只求它们多少能够发挥一下各自的功能,让沈晨霭的身体能够慢慢的壮实起来。   陈婆子将盛好汤的的碗端进屋里,用毛巾在沈晨霭的脖颈之间垫好,然后一汤匙一汤匙的喂汤给他喝。   陈婆子最近好像有些心事,这让她没事做的时候总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此时一边给沈晨霭喂汤,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你这个傻子真是个好命的,人都傻成这样了,却还有人肯要你,买回来之后好吃好喝的待着你,自己对你好不说,还雇个人来伺候你,把你养的细皮嫩肉的,出去叫人看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那家的少爷出门了。”   沈晨霭眯着眼睛细细的品味着口中的浓汤,对陈婆子的话深以为然,虽说他刚刚穿过来的时候是倒霉了一些,但是后来不但没有受着罪,反而是享了不少的福,怎么算都是好运气了。   陈婆子给沈晨霭喂完了汤,给他擦了擦嘴角就又哀叹着说道:“可怜老婆子我都这么大的岁数了,为了家中的孙儿们还要出来给别人家帮佣,可惜了我的那些孙儿们,虽说都是好孩子,可是一个个的心眼都太实在了,除了一把子的力气就什么都不会了,但凡他们哪一个要是有罗定这样的本事,也就不用让我这把年纪还要出来操劳了。”   沈晨霭闻言眨了眨眼,心想着难道罗定很能干吗   这么想着,已经在这里住了快三个月的沈晨霭,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开始留心起他的周围来。   没留心的时候没觉得这么着,当真的用心去看的时候,沈晨霭才发现,这罗定的家里还真的是有些看头的。   罗定的家里,两正四厢六间房,一水的青砖黑瓦,院子占地很大,房子修的自然就宽敞,其它的房间沈晨霭没有去过,但是这间屋里摆着的家具,无论是炕橱还是立柜再到正在使用的那些箱子,全部都是用实心的硬木制作而成的。   沈晨霭曾经听陈婆子提起过,说是这房子是去年新修建的,屋里的家具家饰也是房子修好之后新购置的,沈晨霭在穿越之前从事的就是考古方面的工作,所以看到这些东西之后,他立马便职业病发作,开始很自然的在心里估算起了这些东西在这个时候的价值。   心里的小算盘噼噼啪啪的打了一阵之后,沈晨霭望着心里面得出的数字,真心看不出来呀,这为恩公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光他能够看到的这些不动产,这位恩公的身家在这种经济不算太发达的时候,也能算得上是小康了。   就在沈晨霭心里面拨打小算盘的时候,有人来敲罗定家的门了,陈婆子听到有人来了,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出去开门了。   来的人陈婆子很熟悉,是城里面高家布庄的一位裁缝,他们家做出来的东西货真价实,质量也好,所以城里面不论是高门大户还是小家小院的,都愿意到他们家去买布做衣服。   看到有人来开门,那位中年裁缝很是和气的说道:“请问这里是罗家吗我们是罗屠户请过来给他家里人量身的。”   他这么一说,陈婆子倒是想起来了,今个早上罗定离开的时候,确实是与她交代过,说是今天要有人过来给沈晨霭量身材,好准备要做新衣服的。   想到这里,陈婆子连忙把门让开,将人给请了进来。   与裁缝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位年轻的学徒,他的手上拎着一会儿量身要用到的那些东西,两个人跟在陈婆子的后面,一路来到了正房的东屋。   沈晨霭看着跟着陈婆子进来的两个人,心里很是奇怪,以往这个家里面来了客人,罗定都会将他们安排在对面的西屋,从来都不会往这面领,而且跟进来的这两位看情形很明显就不是过来做客的,那陈婆子把他们领过来干嘛   陈婆子倒是没容得他在多想,进屋之后便指着沈晨霭冲着那两个人说道:“罗定让你们给量身子的人就应该是他了。”   听了陈婆子的话,那两个人也不啰嗦,脱了鞋手脚麻利的爬到炕上,一个将沈晨霭给扶起来,另一个熟练的开始给沈晨霭量起了身长。   过来干活的裁缝是高家布庄的老人了,量身材对他来说是在熟练不过的工作了,不过是上下几下,沈晨霭的身材便量完了,收工了的两个人下地之后便与陈婆子告辞了。   婆子想留他们下来喝碗茶,歇歇脚再走,两个人却都急着回去工作,没在过多的停留就走了。   陈婆子把人送走之后,回到屋里看着沈晨霭,想着刚才的事情口中便低语着说道:“看来这个家里是马上就要办喜事了。”   她说完之后就见沈晨霭瞪大眼睛看着她,便接着说道:“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看你的手细嫩白滑,连一个茧子都没有,恐怕没被卖的时候,在家中也是不曾吃过苦头的。如今你能跟着罗定,也是前辈子修来的,以后就好好的过日子吧。”   沈晨霭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想起昨天晚上罗定回来的时候,手中其实是抱着两床新棉被的,他当时还以为是秋天到了,罗定在提前采购一些冬天将要用到的东西,现在再想象,那两床棉被的背面用的都是极其喜庆的大红色,这可不是一般人家平时会用到的颜色。   难不成罗定是要成亲了   也是,看罗定的面相怎么着也得有二十四五了,这在古代是绝对的大龄青年,要成亲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将要过门的新媳妇是个什么样的性情,对于他这个拖后腿的会是个什么的态度,按理说他是罗定买回来的,在这个时代那些人的眼里,只不过就是一个奴才,罗定能够这样待他,那已经是沈晨霭的祖坟冒青烟了,等到那位新媳妇进门了,还能够容忍罗定对他这么好吗   有些忧心的沈晨霭想着他是不是要开始学着适应新的身份了,不管他将来能不能够回去,眼下总得想办法活着。   他是罗定花钱买回来的,等身子好了,要照顾罗定他心里也没什么排斥的地方,毕竟他欠人家一条命,怎么还都不算过分,只不过他还能有时间来恢复吗新妇进门之后会不会嫌弃他白吃白喝将他给赶出去   就在沈晨霭胡思乱想的时候,时间也一点一点的过去了,天色渐暗的之时,在外面忙碌了一天的罗定回家了。 ☆、第 5 章   罗定回来的时候与昨天一样,手里依然抱着一大堆的东西,这一回沈晨霭特意留心了一下,发现他这次抱回来的是两床褥子,褥子面用的虽然不是大红色了,却依然是极其喜庆的粉桃红色。   这回沈晨霭已经可以确定了,这个家里恐怕是真的要有一场大喜事了,在替罗定开心的同时,沈晨霭也对自己的未来多了一丝的担忧。   见罗定回来了,已经忙了一天的陈婆子便打算结束工作告辞回家,抱着褥子的罗定闻言赶忙将她留下,然后把手中抱着的东西放到炕头上,转身去了厨房。   来到厨房,罗定从碗橱里拿出一个大海碗,从炖着骨头汤的大锅里舀出了里面一多半的连肉大骨头,递给跟着他身后走出来的陈婆子说道:“听说你们家三叔最近生了病,挺没有胃口的。我最近事忙,也没有时间能过去看看,这一碗肉骨头您给三叔带回去,看看能不能让他开了胃口。”   陈婆子本来还在看着手中的大瓷碗发愣,心说你干嘛给我一碗肉骨头此时一听到罗定所说的那些话,立马就觉得心中暖暖的,口中却是客气的回到:“你这孩子的心就是厚道,可是你一个人撑着一个家,也挺不容易的,阿婆不能从你这里占便宜,这骨头你快快端回去吧。”   说着陈婆子将手中端着的大瓷碗给罗定送了过去。   罗定没有接,只是笑了笑说道:“咱们都是邻居,互相照应一下也是应该的。这些日子我家里内外都托您照顾了,不说谢谢,你也总得让我表示一下吧。”   话说道这里,陈婆子也就不好在拒绝了,她答应明天一早就把碗洗干净送回来,然后便端着一海碗的肉骨头离开了。   罗定把陈婆子送走之后,便开始准备吃今天的晚饭,饭菜都是婆子做好了之后,放在锅里热着的,吃的时候端出来就行了。   晚饭的时候,依然是罗定先给沈晨霭喂饭,等到他吃饱了之后,罗定才开始就着沈晨霭吃剩下的饭菜,开始自己的晚餐。   晚饭过后就又是沈晨霭喝药膳汤的时间,罗定给他喂完一碗汤之后,将汤中炖着的骨头上的肉都撕下来,准备留着明天熬粥的时候加进去,这些肉炖的时间长,已经很烂了,放到粥里面,沈晨霭吃起来才好消化。   剩下的那些汤底,罗定也没有浪费,那些山楂、枸杞和大枣就不用说了,就连泛着苦味的太子参,他都能往嘴里一丢,咀嚼一番之后面不改色的咽下去。   刚看到他往下吞苦药时候,沈晨霭还是很惊讶的,但是罗定却慢慢的揉着他的脑袋对着他说道:“都是好东西,就这么倒了多浪费,能入口的东西吃掉了没错,丢掉就太可惜了。”   罗定的节俭让沈晨霭觉得很是惭愧,想想自己这个外来者,在这里居然过着比主人家还要舒适的生活,本来就觉得过意不去的他心里越发的愧疚了。   每一次早、晚饭后,罗定总要用剩下的菜汤泡上一大盆的杂粮面饼,泡好了之后会送出门去。听他说那些东西是给狗们准备的狗粮,但是在这里住这么久了,被喂的狗到底在哪里,沈晨霭至今也没有看到。   送完狗食的罗定回到家里之后,天已经全部都黑下来了,将休息之时要用到被褥都铺好之后,罗定开始每天固定的帮着沈晨霭活动身体。   只见他快步走到沈晨霭的身后,从后面用双手穿过他的腋下,揽着胸将他抱起来,然后让已经直起身子的沈晨霭一步一步的开始练习走路。   沈晨霭此时全部的身子都倚在罗定的身上,借着他的力量,开始努力的在迈开步子,在火炕上缓慢的走了起来。   每一步他都走的很踉跄,几步之后便已经是满头的大汗了,但是好不容易可以直立行走的沈晨霭不想就这么放弃,他紧咬着牙,费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继续行走。   罗定一直在身后支撑着他,顺着他的步子帮着他用力,同时在心里默默的计数着沈晨霭步伐,在数到第66下的时候,罗定不在计数,而是扶住沈晨霭让他站住,自己则弯下腰将沈晨霭抱起来放在柔软的被褥上,一边给他汗一边对着他说道:“今天又比昨天多走了三步,每天都这样多出来几步,总有一天阿晨你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的。”   沈晨霭躺在被褥上默默的喘着长气,心说走这几步路,赶得上过去跑5000米了,不过他的情况确实如同罗定所说的,在一天天的变好。   这样的改变让沈晨霭很满意,他乖乖的躺进罗定给他铺好的被褥里,默默的闭上眼睛,期望着明天的自己能有更大的进步。   第二天一早,陈婆子早早的就过来了,将刷洗干净的大瓷碗还给罗定之后,便把他赶到一边去,开始全盘接手家务活。   被挤到一旁的罗定很是无奈的让出了自己的位置,转过身来到院子里,刚打算打扫一下庭院,就听见外面的大街上传来一阵阵敲击拨浪鼓的声音。   这可不是哪家的孩子淘气,拿着玩具跑出来玩了,古时的老百姓都知道,会摇着拨浪鼓走街串巷的都是那些做小买卖的游郎们。   那些游郎们会挑着一副扁担,扁担下面吊着两个货架子,上面摆着一些针头线脑,胭脂水粉,布片绢花什么的,反正就是那些寻常人家都要用到的零碎东西,然后挑着扁担摇着拨浪鼓沿街叫卖,挣上一些铜板养家糊口。   罗定本来对那阵拨浪鼓的声音不太感兴趣,因为为了生意好做,那些游郎们挑着的担子里,装的大多都是一些妇人与孩童们喜欢的东西,如他这样的壮年汉子,需要的东西一般在他们那里都是买不到的。   这么想着,本想就让游郎过去的罗定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放下自己手中的大扫帚,快步拉开大门,把那个走街的游郎给叫进了屋里。   里面本来正在打扫卫生的陈婆子,看着罗定突然叫进来的卖货郎,有些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她就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看看罗定想要干嘛。   罗定冲着进屋的那个卖货郎问道:“你这里有面脂吗”   所谓的面脂就是古代人的一种化妆品,一般都是用动物的油脂在加上植物里面提取出来的香氛精露,将它们混合在一起之后熬制成一种膏状物。   用的时候取一些涂抹在脸或者是手的皮肤上,用它们滋润皮肤芳香肌里。   这种东西是人们经常都要用到的,卖货郎那里当然能有,就见他闻言从货架上取下来好几盒面脂,递给罗定说道:“这几种都是,粉色盒子里装的是桃花香味的,黄色盒子装的是桂花香味的,客官看看您喜欢哪一种。”   罗定接过盒子之后打开看了看,然后对那些盒子里面浑浊的油膏很不满意,于是他皱着眉头说道:“不是这种普通的面脂,你这里没有好一些的吗”   卖货郎一听便知道这次是有大生意上门了,连忙放下一直都挑在肩上的扁担回到:“有的有的,我这里的东西最全了,就是不知客官你打算要什么样的”   罗定闻言说道:“当然是要最好的,把你那里最上好的面脂拿过来给我看看。”   卖货郎闻言弯下身子,在货架的最底层掏了一会,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看着十分精致,估摸着能有鸭蛋大小淡蓝色的小瓷盒,递给罗定说道:“客官,这是我这里最好的一款面脂了,是皇城里面琢玉轩上的货,里面加的是兰花的精露,不是我吹牛,你找遍整个凤城,就只有我这里才能买得到。”   没理会那卖货郎的自卖自夸,罗定接过那个小瓷盒打开看了看,到是的确比刚才看过的那些好了不少,起码里面的油脂很清澈,味道闻着也不刺鼻,而是一种很天然的花香味。   罗定对这一盒面脂很满意,就冲着卖货郎问道:“这个一盒多少钱”   卖货郎闻言笑呵呵的伸出两个手指比道:“二钱银子。”   陈婆子闻言惊讶的说道:“就那么一小盒,省着用也撑不过两个月的,这么一点东西就要二钱银子,这也太贵了吧。”   卖货郎闻言也有些急了,他是真的很想要做成这笔生意,于是他想了想又从担子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说道:“客官的面脂是要给炕上的那位小哥儿用的吧,看来两位是马上就要结契了,为了恭喜二位,客官要是买这盒面脂的话,我就把这个当成添头搭给你。这里面可是好东西,二位结契的晚上是一定用的上的。”   罗定闻言果然很感兴趣,二话不说的就掏钱把那盒面脂给买下来了。   诸位不要以为胭脂水粉是只有女人们才会用到的东西,在我国的魏晋时期,世人崇尚风骨,喜好美资仪,投果盈车的故事就是打此而来,所以当时的世家子弟便多多少少的都会用上一些膏脂香粉。   到了唐朝时期,因为国力鼎盛,做为当时世界经济以及文化的交流中心,唐朝的皇室与大臣便十分重视自身的形象。   到了武帝执政的时期,这种气氛便被推行到了顶峰,当时的唐吏规定,官员七十而致仕,但是五品以上官员,如果你的面仪过于苍老,那你的上官很可能会让你提前退休的,也就是说如果你四十几岁却长了一张六十几岁的脸,那就别说想要做大官了,你自己头上的那顶乌纱帽能不能戴得住都是两说。   有鉴于这一点,当时的文武大臣们都很注重自身的保养,有很多人都会随身带着一面小铜镜,以便于随时随地的观察自己的仪表。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皇宫之中更是会给大臣们赐下面脂与口脂,这是当时为官大臣们的一种福利。   沈晨霭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盒面脂,职业病便又犯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根据多方的考证,貌似在唐朝时期,我国就已经有了自己知名的化妆品品牌。那个牌子应该是叫做紫雪,经营的内容涵盖了胭脂、水粉、香精、口脂等等,每一样都有几十甚至是上百种的产品,因为用料扎实,做工考究,在当时不仅是皇家的贡品,更随着各国商人的到来,沿着丝绸之路出口到了海外,远销到了当时的波斯、楼兰以及大食等国家。   这些传统工艺,可都是他们华夏民族的瑰宝,想到这里沈晨霭便两眼放光的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一盒面脂。   巧的是正是这个时候,送那个卖货郎出门的罗定回来了,他看到沈晨霭那个样子,便笑着说道:“阿晨喜欢这盒面脂那我为你涂上好了。”   说着便上前打开盒子,用手指从里面挖出了一些面脂,点到沈晨霭的脸上,然后用手轻轻的将面脂在他的脸上涂开。   罗定的手很粗,所以哪怕他再是小心,手上起的毛刺还是挂到沈晨霭的脸,那种触感让人真的不是很舒服。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沈晨霭却很是享受此时的这种感觉,罗定神态当中的那种珍爱,让他在这个遥远而陌生的时代当中,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 ☆、第 6 章   虽然已经确定了罗定可能是要成亲了,但是随后发生的一些事情还是让沈晨霭有些看不明白,因为他既没有看到罗定带着东西到谁家里去提亲,也没有看到有媒人过来倒换过庚帖,期间倒是有一位老大爷总是过来看他,每一次都笑的很是慈祥,看着与大肚弥勒倒是有几分的相似了。   一直到罗家开始张灯结彩装饰新房,沈晨霭也没有等到那女方家里有人过来登门,疑惑不已的沈晨霭想着,难不成是这里的婚庆习俗特殊,接亲之前两家人都不许互相见面?   可是即便真的是这样,那中间也总得有一个跑腿的人吧,要不然两家之间要是有了什么问题要如何的沟通那?   心里面全是问号的沈晨霭开始努力的回想着,自己所知道的那些关于唐宋时期民间的婚假习俗里,貌似也没有这样的呀?   不管沈晨霭在怎么疑惑这里的风俗,罗家里喜庆的气氛却是越来越热烈了,这一天,高家的裁缝把新做好的衣物都给送过来了,陈婆子正扶着沈晨霭把着他把新衣服给穿到身上试一试。   此时的沈晨霭已经能够独自站立,哪怕不用别人再扶着,仅靠着自己的力气,他也可以走几步路了。   看着他的身体逐渐有了好转,这些天一直都在照顾他的陈婆子很是替他开心,她看着穿的喜气洋洋的沈晨霭,笑眯眯的对着他说道:“果然人逢喜事精神好,你现在看着就像那说书人口中大户人家的小少爷,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陈婆子的话让沈晨霭一愣,随即想到陈婆子说的到也没错,他到底是罗定花钱买回来的,是人家的奴才,主人家的喜事可不就是他的喜事嘛,难怪给他做的衣服都是大红色的。   衣服试好了,陈婆子便唤着他赶紧换下来,说是办喜事的那天还要穿的,弄脏弄皱就不好了。   有时候沈晨霭总是在想,哪有主人家办喜事给家里仆人穿喜服的,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傻,这么明显的一个漏洞居然都没看的出来,反而是自己给找了一个借口圆过去了,要是能够早点想到这些,哪里就还有后面的那些啰嗦的事。   婚礼的那一天,罗定家的院子里人声鼎沸,过来帮忙的,走人情的还有看热闹的将罗家大门给堵的水泄不通,就连本来很是宽敞的庭院里,此时也已经可以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沈晨霭穿着喜庆的衣服,一早便做到窗户边上,心想着不论是哪里举办的婚礼,只要是在中原地区,那大致的流程总是差不多的,基本都是新郎带着人先去新娘的家里把人给接过来,留下一个司仪在家里照顾各位宾朋。   把新娘子接回来之后,要先接待送亲过来的新娘的娘家人,也就是所谓的认新亲,然后在事先选好的吉时里举办仪式,礼成之后将人给送入新房,随后便是主家招待客人们吃吃喝喝了。   沈晨霭对民俗的了解即便称不上是专家,也能说得上是熟悉,所以他对那些个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的新娘还有新娘子的家人们很是好奇,心说今天是婚礼,新娘子总得出现了,还有那些送亲的娘家人,总得让他看看新亲们是个啥样,以后再见面的时候也省的出现认不出人的尴尬。   所以从早上吃完早饭开始,沈晨霭便倚在窗户边不断的等待着,可是从清晨等到日落,就是不见罗定带着人出门去接亲,至于新娘子和娘家人那就更别提了。   此时的沈晨霭已经处在严重的自我否定当中了,他在想难不成我们这么多年以来的考古所得都是白费的,民间根本就没有那些个婚庆风俗?还是这里真的与众不同,连结婚都得新娘子自己走到夫家来?   一直都把精神放在研习新的婚庆礼仪之上的沈晨霭也就没有发现,他自己还成了别人好奇的对象,时不时的就有人从窗前经过偷瞄他,碰上那些胆子大性格活泼一些的,更是直接挑起了东屋的门帘,大大方方的仔细打量他。   守着窗台望了一天,都没能等得到新娘子进门,自己反而还被人当成猴子给别人参观了,心情郁闷的沈晨霭决定不在等了,反正只要是人嫁进来了,他总能有机会看到的。   就在沈晨霭想要移动一下身子,躺倒休息的时候,罗家大门上挂着的那两串鞭炮突然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人群当中,老司仪的喊声格外的响亮,只听他扯开嗓门冲着屋里院外的众人说道:“吉时已到婚礼仪式开始准备,要观礼的人们往前站那。”   其实根本就用不着他喊,早在鞭炮响起来之前,就已经有好热闹人们围过来了,还有那小青年,不肯与长辈及妇女们争抢位置,早早的爬到了房顶上,此时正扶着房檐往下看。   守了一天的沈晨霭此时是真的很累了,所以即便是对外面的仪式再感兴趣,他现在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只好很遗憾的想着自己这回恐怕是没机会一饱眼福了。   还没等他哀叹完,今天一天都没怎么露脸的罗定突然推门进来了,一身喜色的他进来之后二话没说,将躺在炕上的沈晨霭抱着走出了门外。   从没想过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男人公主抱的沈晨霭,此时的大脑正处在严重当机的情况下,而罗定则抱着他站在布置一新的喜堂前。   老司仪口中喊着:“一拜天地。”   罗定抱着沈晨霭冲着天地弯腰。   老司仪再喊:“二拜高堂”。   罗定抱着沈晨霭转过身,对着喜堂里放着的四个牌位深深的鞠了一躬。   老司仪继续喊:“夫妻对拜。”   罗定低头看着被自己抱在怀中的沈晨霭,没舍得将他放下,只是用下巴蹭了蹭沈晨霭的头顶,向众人示意两个人很亲密,然后冲着老司仪问道:“这样就可以了吧。”   众人见状哄堂大笑,有不少人打趣罗定是心疼他屋里人。   被人打趣了的罗定面上丝毫看不出一丝的窘迫,反而是十分自得将沈晨霭给抱回到了屋里。   此时的沈晨霭已经有些反应过来了,他想了想罗定给他置办的那些看起来十分喜庆的新衣物,以及那位到现在都还没有现身的新娘子,脑袋里一直都在断着的那根弦突然就链接了起来。   难怪罗定会对自己那么好,难怪他对自己好,周遭的人却没有一点意见。感情人家把自己买回来压根就不是用来当奴才的,而是预备着给他当老婆的。   可是罗定脑袋不清楚,他周围的人难道眼睛也瞎了吗?自己明明就是一个大男人那,难道古代的先民们的思想就已经如此的开放,可以接受男男婚礼了吗?为什么他研究了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那?   心里面乱七八糟的的沈晨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时间都是怎么过去的,反正等到他再回神的时候,罗定已经把前来参加婚礼的大部分人都给送走了。   还留下来的都是平时关系比较亲近的,这些人刚才晚饭开席的时候,都在忙着给宴席上的客人们端酒上菜,帮着罗定操持婚礼,等到现在来到的客人们都散的差不多了,罗定才抽出时间单独开了两桌酒席来招待他们。这样做也是为了表示一下自己的感谢,毕竟这几天东忙西忙的,没少用到他们。   酒席开在上房的西屋,留下来的这些人里大多数都是年轻人,有不少都是与罗定从小到大一起长起来的发小,还有一些是他参军之时的同袍,如今卸甲归田之后选择了留在这里。   这些小青年正处在惟恐天下不乱的年纪,所以他们多次强烈要求要闹洞房,只不过罗定不给他们这个机会,每一次这个话题一被人提起来,就会被罗定给找个借口挡回去。   他们都知道罗定的脾气,他是那种做出决定就绝对不会轻易更改人,所以在做的各位也都知道了,想要闹洞房看来是不大可能了。   心愿没有达成的损友们互相交换了几个眼色,心说你不让我们闹洞房,我们今天晚上也不让你好过。   于是几个人开始鼓动大家轮番的给罗定敬酒,大有今天晚上让他爬着入洞房的架势。   饶是罗定的酒量过人,可也架不住二十几个人的轮番上阵,等到别人把他送进东屋的时候,就连神经一项很粗壮的沈晨霭都看的出来,此时的罗定已经醉的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   可是哪怕就是醉成这样,罗定这个家伙也没有忘了脱了衣服往他身上爬,压着他操练了一个晚上。 ☆、第 7 章   沈晨霭醒过来的时候就能感受到自己此时的不同了,因为他视线的感知已经很明显的发生改变了,以往灵魂脱离身体的时候,沈晨霭看东西就如同在看电视一样,不论是哪种东西,到他这里都会显得隔了一层。   可是现在不同了,他的视线变得与过去一样了,那种感觉就如同在电影院里看电影的时候,哪怕没有人提前告知,只要是看了,那2D与3D马上就能分辨的出来。   感觉出异常的沈晨霭动了一下身子,却被浑身的酸痛扯的不停的咧嘴,而那些感觉异常明显的疼痛也很明确的在告知他,此时此刻他的灵魂已经恢复到原位了。   这本来应该是一件让沈晨霭欣喜若狂的事情,可是现在的他却呆呆躺在炕上一动也不想动,身体的疲惫倒是其次的,心里那种说不上来的疲倦才是他此时躺在火炕上装死的原因。   沈晨霭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他的点子就这么背,莫名其妙的来到了一个奇怪的世界,倒霉的变成了一个别人眼里的傻子,被人伢子捡回去后贱卖掉,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一个安身之处,谁知道本以为是好人的买主居然还对他藏了别的心思。   而且早不还魂晚不还魂,偏偏就选在这种时候灵魂回归自己的身体里,让他在第一时间永远都记住了这种羞耻的感觉,难道是老天爷的带给他玩笑还没有开完,所以它还在打算继续下去?   完全不想动弹的沈晨霭,捂着自己的眼睛压抑着心中的酸楚,他现在就如同把头插进翅膀里的鸵鸟一样,没有一点面对世界的勇气。   就在此时,原本很安静的房间内响起了一阵缓慢的脚步声,已经与罗定朝夕相处了很多时日的沈晨霭都不用睁开眼睛,只听着声音便知道来的人就是他了。   与往常一样,罗定是端着水盆准备过来帮着沈晨霭梳洗的,因为他们昨天才举行的婚礼,很有眼色的陈婆子决定要给他们留下一些二人单独相处的时间,所以最近的几天,陈婆子都是不会过来的。   罗定像往常一样,将铜盆放到炕沿上,之后拉过被褥打算把沈晨霭给扶起来。   此时的沈晨霭非常抗拒他的碰触,他就如同被电到了一样,用力的挥开了罗定伸过来的那只手。   刚刚恢复的沈晨霭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肢体,紧张的情绪让他的动作过大,手直接就拍在了罗定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让两个人都愣住了,率先回过神来的罗定,看着沈晨霭充满怒火的双瞳仿佛是明白了什么,他慢慢的转过头,将自己没被打到的另外半边脸递了过去,很是平静的对着沈晨霭说道:“解气了吗?要是觉得还不解气,你这边可以再来几下,一直打到你的气消了为止。”   沈晨霭闻言抬起手就想要再打,可是他将手高高的举了半天,那个巴掌却还是没有能落得下去。   罗定在那里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沈晨霭动手,确定他的不会在打了之后,便与平时一样,拧干了毛巾打算给沈晨霭擦脸。   沈晨霭现在根本就不想要看见他,但是这是罗定的家,身为外来者的他怎么有权利让主人出去,于是憋着一股气的沈晨霭顾不得自己身体上的不适,手脚并用的往火炕下爬,想要离开这里。   手脚皆软的沈晨霭没走几步便翻下了炕头,要不是站在一旁的罗定眼疾手快的将他给接住了,恐怕他此时已经是摔得头破血流了。   被吓的够呛的罗定把还在不断挣扎的沈晨霭给摁在被褥里不让他乱动,情绪一直都很和缓的他,第一次用很严厉的口气对沈晨霭说道:“老实待着不许乱动,你要是伤到了自己,这段日子就都别想在走下火炕了。”   遗传了家族倔脾气的沈晨霭闻言火气就更大了,心说你拿什么身份管我,我是欠你一条命没错,但是那可不代表我要把自由陪给你。   越想越气的沈晨霭想要与罗定理论,张开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哪怕是在用力,说出来的也不过是些咿咿呀呀的简单音阶。   沈晨霭震惊的扶着自己的喉咙,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以往说不了话他还能归咎到灵魂出窍上,可是现在那现在再说不出话来是不是就表示自己真的成了一个哑巴   沈晨霭的异常罗定马上就发现了,他见沈晨霭长大嘴巴却不说话,只是很惊恐的抚着自己的脖颈,立马便知道肯定是那里出什么问题了,于是他焦急的问道:“你怎么了是说不了话了吗?”   沈晨霭此时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六神无主的他听见罗定的问话,红着眼眶连连的点头。   罗定见状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将衣着单薄的沈晨霭推回到被窝里面,压好了被脚对着他说道:“你先安稳的在里面躺一会,我这就出去为你请大夫。”   那老大夫是被罗定从家里一路给拖过来的,本以为罗定这么着急,肯定是他屋里的那个得了什么重病,结果进屋一诊脉,人居然比他上次过来复诊的时候还要精神的多。   老大夫见状起就不打一出来,心说好你个罗定,早饭都没有让我吃完,你就把我给拖过来了,结果你说的病人除了看着脸色不好之外,其它的没有一点的毛病,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看着老大夫沉着脸,罗定还以为沈晨霭的病真的出了什么变化,连忙在一旁小声的问道:“大夫他的嗓子怎么样呀?”   老大夫一听罗定问的是沈晨霭的嗓子而不是他的身子,倒是不明白了,于是他回道:“他嗓子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打从我给他看病的那天起,就没听他对谁说过话呀?”   沈晨霭闻言连连摇头,罗定见状赶忙帮着解释道:“应该不是的,这些日子以来阿晨的状态在一天天的变好,今天他都可以自己起来自如的活动了。就只有这嗓子,从来都是只能发出声音,却讲不出连续的句子,我们就想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原因让他伤到了嗓子。”   老大夫闻言让沈晨霭张开嘴给他看一下,然后又仔细的更罗定询问了一些沈晨霭最近的变化,最后他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说道:“还能正常的发出声音,就说明嗓子没有太大的问题。至于说不出文字与句子,那应该是病人太久没有开口说话,喉咙里面的软肉变硬了,这种状况我也是见过的,不算是病的,只要是加强一下练习,很快就能够恢复的。”   听了老大夫的话,罗定与沈晨霭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罗定将老大夫给送走之后,转过身回到屋里,就发现沈晨霭已经彻底的躲进被窝里面不肯出来了。   从那天开始,两个人的相处就进入了一种对峙模式。嗯,这么说也不全对,正确的说法应该是进入了一种沈晨霭单方面与罗定对峙的状态。   因为沈晨霭开始不吃不喝不给罗定任何的回应,人就如同死了一样躺在炕上一动不动,罗定若是想要强给他灌下去一些吃的,沈晨霭便会激烈的挣扎,怎么都不肯张嘴,哪怕就是被灌进去一些,只要罗定手一松开,他也马上就会给吐出去。   沈晨霭也知道自己就是在作,但是他咽不下去这口气,如果刚把他买回来的那天,罗定就把事情给办了,那他反倒不会是这种反应,顶多是积攒些力气,然后趁着罗定疏忽的时候反抗一把,至于结果吗,反正不是他罗定死,就是他沈晨霭亡。   可是罗定没有,他对自己太好了,是实实在在的太好了,好到沈晨霭对他感恩戴德,把他当成了自己最亲近的人。   然而这个他视为最亲近的人,现在却把他给上了,这让沈晨霭如同从空中一下跌倒在地面,不但摔的他狼狈不堪,也让他在美梦中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沈晨霭扪心自问,自己现在对罗定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那?   是爱吗?肯定不是的。   那么是恨吗?也不是的。   总之便是恩恩怨怨纠结在了一起,反反复复的缠绕着沈晨霭,让他愁肠百结、心烦意乱。   于是沈晨霭想着,我不好过你也就别想要过好,所以他使劲的折腾,将两个人都弄的筋疲力竭。   罗定此时一脸的憔悴,嘴角上也起了好几个大水泡,一看便知道是着急上火了。但是就他的样子还算是好的,始作俑者沈晨霭才是真正看着快要出事的那一个,几天的闹腾让本来身体就不算太好的他瘦了一圈,那些好不容易才被养出来的肉,已经一点一点的消散下去了。 ☆、第 8 章   望着越来越消瘦的沈晨霭,罗定的情绪从最初的隐隐发怒到现在的满脸无奈,看着即便是肚子已经饿的咕咕直叫,却还是死抗着在与自己抗争的沈晨霭,罗定一声不吭的将手中的饭碗撂下,掀起门帘走了出去。   沈晨霭开始还以为罗定这一次也是和过去一样,打算在找些好吃的东西,把他的胃口给调出来,但是他躺在炕上等呀等呀,一直从早上等到了中午,也没有见到罗定回来。   意识到这一次事情不对的沈晨霭睁开了他紧闭的眼睛,正好看到了摆在他枕头旁边,已经彻底凉掉了的早饭。   沈晨霭望着那碗凉饭默默的出神,心想罗定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回来,他这是已经放弃了吗   要真的那也好,倘若能就这样的退回去,那真的是对两个人都好,他沈晨霭可以不计较过去发生的一切,不再去纠结这段恩怨,而罗定也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以后在娶妻生子,他的日子一定可以过的平安康健。   就在沈晨霭陷入沉思的时候,出外一个上午的罗定却回来了,他表情兴奋,大跨步的走进了屋里,冲着躺在火炕上正往他这边看过来的沈晨霭憨憨的一笑,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然后小心翼翼的给沈晨霭递了过去。   罗定递过来的东西,正是那部沈晨霭穿过来之后,就被人伢子给偷偷藏起来的手机。   看见那部熟悉的浅白色手机,原本躺在火炕上装死的沈晨霭立马就掀开棉被爬了起来,手脚并用的往罗定那边划了过去,一把就从他的手里把手机给抢了过来。   沈晨霭激动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那部手机,手忍不住在屏幕上划了几下,结果当然是没什么反应的,已经三、四个月没有人给手机充电,那部手机早就已经因没电而自动关机了。   这部手机是自己刚刚考上大学的时候,爷爷买给自己的礼物,也不是什么太过高档的东西,只不过是一部国产的普通智能手机。但是此时此刻,这部手机对于沈晨霭的意义早就已经超越了它的价值。   握着那部手机,想着当初爷爷把它送到自己手中的样子,沈晨霭突然就觉得很委屈,于是他将手机捂到胸口小声的抽泣了起来。   看到沈晨霭哭了,站在他旁边的罗定顿时就变得手足无措,他将沈晨霭拥进怀里,轻轻的抚着他的后背,笨手笨脚的哄着他不要哭泣。   他不哄到还好,一哄沈晨霭便哭的更厉害了,来到这里之后所经历的彷徨、无助、惊吓、害怕好像全部都找到了出口,让他的哭声由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就在沈晨霭用尽气力发泄情绪的时候,罗定家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啪啪的砸响了。   来的人很不客气,砸门的声音相当的大,中间还掺杂着一些人的叫喊,听声音便知道过来的人是来者不善。   罗定听着那拍门声,将沈晨霭送回炕里,嘱咐他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去,自己则整理了一下衣衫,沉步走向了外面。   大门一打开,先看到的是几个守在外面的官差,还没等罗定与他们说上话,就有个人影趁其不备从他的腋下穿了过去,快跑着直奔罗定家正房的东屋。   钻进来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把沈晨霭卖给罗定的人伢子,只见他进屋之后先是四下观望,然后立马就看到那部被沈晨霭握在手中的浅白色手机。   那位人伢子毫不客气,看到手机之后马上就跑过去与沈晨霭争夺,已经连续几顿都没有进食的沈晨霭在体力上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几番的抢夺之后,眼看着手机就要被人抢走,急红了眼的沈晨霭张开嘴巴,冲着人伢子的手腕就咬了下去。   新仇在加上旧恨,沈晨霭这一口咬的没有一点余地,人伢子疼的哇哇直叫,抡起拳头就往沈晨霭的脑袋上砸。   他挥舞拳头的时候罗定正与后进来的几位官差一起进屋,看到那个人伢子居然要动手打人,暴怒的罗定冲过去领着他的脚往后一代,人伢子整个人就从火炕上被甩到了地下。   没想到会有人从后面拽他,一点防备都没有的人伢子正好是脸先落地的,额头都摔的破皮了,一颗门牙也摔掉了一半。   一脸血的人伢子哼哼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嘴指着沈晨霭怀中的手机对着那些官差们说道:“大人们你们看看,炕上那个傻子怀里的东西就是罗定从我那里抢走的,现在他还敢当着你们的面打人了,这分明就是没有把县太爷和各位老爷给放在眼里,你们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呀,要治他的罪,要狠狠的给他治罪,把他押进大牢里,关他一辈子都不许出来。”   人伢子这是在向着官差们告状,可惜的是官差们对他的印象并不是太好,再加上他刚才指手画脚的那些话,让官差们对他更是不喜了。   这时有个贼眉鼠眼的人悄悄的从官差后面走了出来,他眼尖的发现了官差们不满的情绪,小眼睛滴溜溜的一转,马上就转移话题说道:“差爷们,这个罗屠户真的是个抢劫犯,我今天上午在我弟兄家里吃酒,我弟兄正在跟我显视他新得的宝物,结果就被上门的罗屠户给看到了。他见了宝贝便起了歹心,将东西强行的掠夺过去,我们兄弟与他争抢,无奈这家伙身手了得,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不但宝贝让他给夺了过去,就连人都被他给揍了呀。”   说着鼠眼男人便让官差们来看他的脸,只见上面果然还残留着一些小面积的淤青,一看便是与人打架的时候留下来的。   既然有苦主过来告了,那么官差们就得调查一下,于是其中领头的那个官差就对着罗定问道:“罗屠户,谢有才和陈尚告你打伤无辜,谋夺财产这些罪名你都认吗”   罗定一听扫了那两个人一眼说道:“小人不认,小人没罪,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东西,原本是我契弟的,叫这两个家伙给偷去了,我只不过是去拿回来。至于打人,谁叫他们偷东西,失主找上门不但不归还,还威胁恐吓我,这样的人挨打活该。”   本来捂着嘴装伤情严重的人伢子一听见罗定的反驳,马上就回到:“你撒谎,差爷们不要听他的,他那个契弟不过是个流民,人还是个傻子,怎么可能有那么贵重的东西,他就是从我这里抢过去的。”   此时一直都待在炕上的沈晨霭也听明白了,敢情罗定出去这一个上午是去人伢子的家里了,他还从人伢子那里把他的手机给拿回来了。   现在失去手机的人伢子不甘心,到衙门里把罗定给告了,说他是抢劫财物。   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沈晨霭立马将怀中的手机掏了出来,一手将手机举的高高的,一手托住那条精致的手机链,然后发出啊啊的声音示意大家都看过来。   看着沈晨霭把手机拿出来了,人伢子马上很是激动的说道:“差爷你看,就是那个傻子手里拿着的东西,那个宝贝是我的,被罗定给抢过去了。”   众人闻言向着沈晨霭那边望去,见他手里的确是持着一个十分漂亮并且精致的东西,领头的官差冲着站在他身边的人问道:“你们双方既然都说着东西是自己的,那你们可有什么证据吗”   沈晨霭听到官差的问话连忙点头,然后让众人都来看他托在手中的手机链,他当着大家的面,把手机链上的那三个不同颜色的琉璃球给掰开了。   沈晨霭在穿越之前是从事考古方面工作的,但是他却不是那种出现场的发觉考古人员,沈晨霭的工作是将发掘出来的已经损毁的古籍善本进行复原,这是他们家祖传三代的老手艺了。   与沈晨霭同在一个工作组的,有很多都是掌握着各种各样手工工艺的匠人们,他们负责将前方人员带回来的古物进行维修与维护。   他们组里的能工巧匠们不在少数,沈晨霭的那一条手机链,就是与他同组一位同事随手做出来送给他的。   那位同事是一位烧制古法琉璃的高手,那一条手机链上的三个琉璃珠子实际上都是由两个半圆拼接到一起的,只不过那位同事的手法实在是过高明,不仔细看的人是根本就分辨不出来的。   沈晨霭将三个琉璃球分开之后,每一种颜色的琉璃半球之内都有一个繁体字,三个字合起来正好就是沈晨霭的名字。   看清楚那琉璃球上的文字之后,领头的那个官差口气严厉的冲着人伢子和鼠眼男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那东西是你们的吗为什么上面会出现别人的名字”   鼠眼男被问的一愣,然后一脸不知所措的看向自己的同伴。   而同样被问到的人伢子却还狡辩着说道:“那东西是他抵当给我的,就算有他的名字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领头的官差闻言呵斥的说道:“那当票在哪里呀你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呀,你刚才不是说他是傻子吗傻子怎么会卖东西的况且既然他已经把东西当给你了,又怎么会因为没钱而自卖自身你说过的话根本就前后矛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好能够说清楚了,不然就有你好看的。”   人伢子被吓住了,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而他的同伴鼠眼男见事情不妙,说了一句:“与我无关。”便想要转身溜走,却被一旁的官差们给控制了起来。   领头的官差一见他们对自己的问话居然是这样的反应,哪里还不知道真相是什么,白跑了一趟的他顿时火气就上来了,指着那个人伢子说道:“好你个谢泼皮呀,你贼喊捉贼忽悠着哥几个玩是吧,我们要真是上了你的当把人给抓到衙门里去了,到时候大人升堂一问案,哥几个都要因为你栽进去。你他妈的就是没安好心,走,跟我们回衙门把事情都给交待清楚,说不清楚你今个儿就别想出来。”   几个觉得自己被人刷了的官差押着人伢子和鼠眼男往外走,一路上还能听到那鼠眼男在与人解释道:“这事儿真的和我没关系,我就是上他家里去吃顿酒,酒席上老谢就给我显摆他新得的宝贝,我真的不知道那东西是他偷来的,我不知道呀.......。”   然后声音便越来越远,显然是人已经走出院子了。 ☆、第 9 章   罗定将吵闹不休的一群人送出门去,回到屋里之后看见沈晨霭还在很珍惜的抚弄着那部手机,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你这几天心绪不太好,我想着你既然是从那个人伢子哪儿过来的,想必他一定能知道你的一些情况,所以就打算过去问问。谁知道刚到了他们家大门口,就听见他正在像别人炫耀从你这里得到的东西,我想把东西给你要回来,他们却不肯给,我们吵着吵着就动手了。不过你放心,我没有吃亏,挨打的都是他们两个,我只是想把你的东西给拿回来,没想到他们事后会去报官。”   又是为了自己,才让他差一点就沾惹上官司,沈晨霭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机,真的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了。   得不到沈晨霭的回应,罗定的脸上有了一丝明显的失落,但是很快他便把那些烦恼都抛开了,他将放在炕上一口没动,现在早就已经凉透了的早饭端了起来,说了句:“我去热饭。”便起身离开了。   这几天因为忧心沈晨霭,胃口一向都是很好的罗定也没了多少食欲,今天他出门找人,早饭都没有来的及吃,到现在午饭的点都快要过去了,他依然也没有觉得饿得慌。   等到他将热好的饭菜端进屋里,虽然没抱什么希望,但是他还是习惯性的将吹凉的汤匙送到了沈晨霭的嘴边。   出乎罗定意料的是,这一次沈晨霭并没有拒绝他喂过来的食物,而是伸出手接过了他递过去的汤勺,吃力的开始一勺一勺的自己挖稀饭吃。   罗定见状大喜过望,不论是什么原因,沈晨霭总算是肯吃饭了,这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至于沈晨霭肯开口可吃饭的原因,其实也挺简单的,不过就是他想通了而已。   刚才罗定出去热饭的时候,被独自留在屋里的沈晨霭静静的想了许久,他开始觉得用自己的生命来惩罚别人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这么做只会让厌恶你的人越发的得意,而在乎你的人却会更加的伤心,最终得到的那个结果一定不会是你要的那一个。   而且经过一通嚎啕大哭之后,压抑在他心里的郁愤大部分都被宣泄了出去,心情开阔了不少的沈晨霭决定不在闹腾了,现在自己的灵魂也已经回归到他的身体了,相信再过不久之后他的嗓子也一定能够继续说话了。   到时候就找罗定好好的谈一谈,与他讲明白自己是不好男风的,他要是肯听劝,两个人就还是过命的交情,要是实在听不进去,那他也会想方设法的将自己受到的照顾回报给罗定的。   对于自己前几天的闹腾,现在回想起来沈晨霭自己也觉得挺脸红的,但是突然被细心照顾了自己好几个月的恩人给压在身下,他第二天的反应要是‘没事儿,咱俩就好好的处吧,那才是脑袋真的有病吧。’   现在想通了的沈晨霭突然就觉得自己饿的不行,所以他对午饭在也不抗拒了,只不过他觉得自己现在不用再靠着罗定喂饭了,于是他开始尝试着自己吃饭。   有一段的时间没有自由的使用双手,这让沈晨霭吃饭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正在努力使用灵活手指的他,有几次差一点把饭给送进鼻子里去。   就算他吃的满脸油花,但是罗定还是觉得这一幕看着就是顺眼,心情大好的他这段时间的食欲不振居然不药而愈,等到沈晨霭吃完饭后,他抱着自己的大海碗一连吃了三碗饭。   等到晚上休息的时候,沈晨霭抱着自己的棉被警惕的看着他,这样的反应让罗定很是无奈,他高举双手示意沈晨霭不要紧张,自己则像他保证,只要他不愿意,自己以后就绝对不会强迫他的。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罗定还来到炕柜旁边,打开锁着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章写满文字的纸张。   他将纸张显示给沈晨霭看,沈晨霭一眼就认出了那张纸就是人伢子趁他不备的时候,压着他的手按上去的卖身契。   罗定当着沈晨霭的面,将那张卖身契用火给烧掉了,然后将灰烬给撒到外面,一丝一点都没有留下来。   沈晨霭见状彻底的放心了,等到罗定在睡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居然感觉到的是安心而不是排斥。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罗定依然是每日早出晚归为了生计在不断的打拼,而沈晨霭则已经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自在的四处溜达,不仅如此,他每天还都会抽出一段时间来锻练嗓子,希望通过不断的练习,自己的嗓子能够早日的恢复如初。   等到陈婆子再次登门的时候,沈晨霭正站在院子里咿咿啊啊的吊着嗓子,惊的陈婆子还以为他除了痴傻又多出了一个疯癫的病症。   等到她弄明白了状况之后,便打从心眼里为罗定与沈晨霭高兴,原本罗定与沈晨霭结契成为兄弟,外面就是有不少人是在看笑话的,有刻薄的还说罗定放着好好的女人不去娶,却娶了一个傻子回家,这不仅是要断子绝孙,还很有可能要为一个傻子散尽家财。   现在好了让那些在背后嚼舌根的人都过来看看,小沈可不是一个傻子,只不过是先前生病看着不像正常人而已。   如今小沈的病就快要好了,到时候让他与罗定一起出去,他们两个人齐心协力,这日子一定会过的越来越好的。   由于已经可以自主的行动了,不想在白吃白喝的沈晨霭决定开始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事,陈婆子也觉得这个家是迟早要交给他来操持的,于是也开始将自己会的一些活计手把手的教给他。   可惜沈晨霭他天生就不是个干家务活的料,这一点沈晨霭已经离世的爷爷可以提供证明,当初儿子儿媳出了意外之后,年迈的沈爷爷将孙子接到自己的身边照顾。   那时的沈晨霭已经是十四岁了,沈爷爷想着自己的年龄也老了,孙子的年龄也不算是太小了,总得让他学着自立一些,这样万一有一天他不在了,这个孩子也能够很好的照顾自己。   开始都还是挺顺利的,清洗衣物打扫房间,这些事情沈晨霭都没有问题,悲剧是从沈爷爷开始让沈晨霭下厨房的时候出现的。   沈晨霭仿佛天生脑子里面就没有厨艺这两个字,他连用电饭煲焖米饭,都有办法将米饭给焖成三层的,那就是上面一层是生的,中间一层是熟的,下面的那层是糊的。   在教了三次烧漏了两口铁锅之后,面对着天赋如此异禀的孙子,沈爷爷也只有很无奈的放弃了。   说实话,他老人家在闭上眼睛之前,还在担心自己走了以后,孙子的手艺会把他自己给毒死。   还好凭着家传的本事,沈晨霭在事业单位混到了一副铁饭碗,他们单位虽然是一个清水衙门,但是该有的员工福利一点没少,对于沈晨霭来说,那些福利之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员工食堂了。   来到这里之后,沈晨霭的厨艺依然没有得到半点的提升,陈婆子望着乌烟瘴气的厨房目瞪口呆,她就不明白了,不就是热油炝锅吗为什么沈晨霭做的时候就能出现火烧厨房的效果   不死心的陈婆子决定在试一试,可是结果依然让她很失望,面对着一盘黑乎乎粘腻腻的东西,要不是那两个鸡蛋是她亲眼看着沈晨霭打进锅里的,她都不敢相信出现在她面前的会事一盘炒鸡蛋。   此时的陈婆子面对着垂头丧气的沈晨霭,终于可以确定这位在厨艺上真的是朽木不可雕了,还好罗定是会下厨的,不然这两个人就等着饿死吧。   觉得自己在厨房里帮不上什么忙的沈晨霭,就又找上了开门做生意的罗定,哪怕喉咙不能说话,让他没办法帮着卖东西,但是他会写字呀,帮着记下帐总是可以的吧。   接到沈晨霭请求的罗定很开心,但是他还是担心沈晨霭外来者的身份出去会被人欺负,所以他摸着沈晨霭的头说道:“你想要帮忙,我很高兴,但是你的身体还没有好,我那里又都是重活,你干不了的。这样吧,如果你真的想要帮我,就帮着我照顾一下虎子还有它的孩子们吧。”   沈晨霭并不知道虎子是谁,但是有事可干的他闻言很高兴的就答应了下来,于是当天的晚上,罗定就抱着两只小狗,牵着这一直大狗回来了。 ☆、第 10 章   回到家里的罗定指着大狗兴冲冲的同沈晨霭说道:“这是虎子,我手上抱着的这两只是它的孩子们,这两个小家伙都是今年才出生的,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它们还有一个哥哥叫闷头,是虎子上一窝生的,已经长大了,现在留在猪棚那里守着。”   沈晨霭张大嘴巴呆愣愣的看着它们,不敢相信所谓的虎子母子居然就是三条狗,罗定这是将他当成孩子哄着玩了吗不过他现在总算是知道了,罗定每天早晚都要出去喂的狗狗们到底长什么样了。   这算是进步吗已经能够自己的控制面部,快速做出表情的沈晨霭在心里默默的吐槽到。   不过他的吐槽罗定也听不见,他此刻正在努力的想要把沈晨霭介绍给他的爱犬们。   因为沈晨霭主动提出要来帮忙,欣喜不已的罗定将抱在手上的两只小狗崽递到他的怀里说道:“这两只都是小母狗,脾气好的很,你有时间的时候就逗逗她们玩,也算是个乐子。”   两只小狗崽到了沈晨霭的怀里之后,就变得极其不老实,它们不断扭动着自己的小身子,发出奶声奶气的叫声,想让沈晨霭把它们放到地上去。   见主人将自己的两个孩子递到了一个陌生人的手里,原本乖乖蹲坐在罗定身后的狗妈妈虎子,便站起身子走到了他们两人的中间,虎视眈眈的盯着沈晨霭。   沈晨霭被大狗盯的浑身发毛,后脊梁都有一种要冒冷汗的感觉,因为那只狗实在是太大了,刚才它在罗定的身后坐着,所以沈晨霭没有注意到,现在它走到沈晨霭的面前了,他才真正的看清楚了这条狗到底有多大。   沈晨霭身高一米七六,他以自己为参照物,发现那条狗后背最高处,与他的胯部基本一边齐,身长连头不算尾巴,起码要到一米三四,四条腿比他的手腕都要粗,尾巴是竖起来卷在背上的,现在一点要摆动的意思都没有,看起来它对沈晨霭的态度是不那么友善的。   那条大狗的身上只有两种颜色,头面部、背部、尾巴和四肢的外侧都是黑色的,脖子以下、胸腹部和四肢的内侧则是白色的,眼睛内侧直上方大约2厘米出,有两个对称的白色圆圈,当狗狗闭上眼睛的时候,不小心就会让人误以为那里才是它的眼睛。   沈晨霭浑身僵硬的抱着两只狗崽,一动都不敢动,就怕自己哪个动作没做好,让狗妈妈以为自己会对它的小狗不利,万一它在扑上来给自己一口,那可真是哭也没用了,这里可没有防疫站,没出找地方打疫苗去。   看出来他的紧张,罗定牵着他空出来的那只手,弯下腰将沈晨霭的手背抵到了虎子的面,前对着它说道:“虎子你闻闻,要记住这个有味道的人不能咬。”   虎子很聪明,罗定说完之后它便伸出头,用鼻子在沈晨霭的手背上嗅了嗅,然后吐出舌头哈哈的冲着他摇尾巴。   见狗妈妈终于对他和善一些了,沈晨霭提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一点了,将抱在自己怀里的小狗们放到地下,得到自由的小狗们欢快的跑到了妈妈的身边,嗷嗷叫唤着要奶吃。   罗定蹲在地上看着团在一起的母子三个,格外温柔的对着沈晨霭说道:“我刚从军队卸甲回到家乡的时候,没吃的没穿的,身上连一个大子都摸不出来,哥哥嫂嫂说家里早就已经我们分家了,不让我进家门,当时是三月初几我忘了,只记得那时天很阴,西北风夹杂着雪粒子往我脸上砸。我穿着单衣踩着破鞋,拖着疼痛难忍的伤腿在乡间的土路上走着,就在我觉得人都要被冻成冰柱的时候,是虎子的叫声救了我。”   正在给狗崽喂奶的虎子听到罗定叫它的名字,马上将围在自己腹部的小狗都赶开,自己爬起来快步跑到罗定的面前站定,摇着尾巴等着罗定的吩咐。   罗定伸手抚着虎子的头,时不时的还用手指挠一挠它的后背,虎子转过头用舌头去添罗定的手,罗定抱着它的脖子哈哈大笑。   一人一狗的情谊在他们的交流中显露无疑,罗定将追着妈妈跑过来的小狗们送到虎子的腹部,让它继续给小狗喂奶,自己则继续对沈晨霭说道:“虎子当时住在路边的破窑洞里,我循着它的叫声找过去之后,它收留了我,我们两个蜷缩在一起,就着雪水将不知是谁丢给它的半个硬馍馍分着吃掉了。”   罗定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仿佛他口中那个在大雪天,与狗蜷在一起吃馍馍的人不是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沈晨霭就是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丝孤凉。   见沈晨霭一脸沉痛的看着他,罗定便笑着对他说道:“你不要这样,我和虎子刚到一起的时候,辛苦的那个可不是我,我那时候腿受了伤,是虎子一条狗在养活我们两张嘴。它当时也很小,体型只有现在的一半大,每天却都要忙进忙出的给我找食物,直到天渐渐暖了,我腿上的伤也慢慢的好了,我们的生活才一点一点的好了起来。”   说着罗定便又抚了抚虎子的头接着对沈晨霭说道:“虎子对我很重要,它现在都在帮着我看护着不远处的养猪棚,咱们现在住的地方在凤城城区的边缘,离群山很近,时不时的便会有大东西闻着味道找到猪棚去,要是没有虎子它们在,那些养在棚子里的猪早就被野兽给吃光了。”   沈晨霭从来都不知道罗定还在养猪,而且听他的口气这猪的数量应该还不在少数。话说既然是虎子把罗定给捡回窝里去的,那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就是狗捡回了罗定,然后罗定再捡回他!!!   这个关系式让沈晨霭瞬间凌乱了,好在关系式之间划的不是大于号,不然他就真的连狗都不如了。   心里面虽然在泪流满面,但是听了罗定的讲的那些话后,沈晨霭想着喂狗便喂狗吧,罗定肯把在他心中如此重要的虎子交给自己照顾,那就表示他对自己还是很信任的。   罗定对他的确信任,因为除了罗定以外,虎子对其他人都有着极高的警惕心,它每天吃的食物都得是罗定亲自拿过来喂给它的,除此之外谁给的东西它都不会吃。   罗定在离家不远处的猪棚里养了100多头的猪,这么多的猪他一个人当然不可能照顾的过来,所以猪棚的简易土房里还住了几个过来帮忙的工人。   那些工人,有的都给罗定干了2、3年的活了,这么长的时间按理说狗狗早就应该熟悉他们了,但是就是这些工人们喂过来的食物,虎子也是一口不动,在它的言传身教下,它的狗崽们也不会去吃别人喂过来的东西。   狗有这样的忠诚度当然很好,但是这个习惯却也将罗定的身子给绑住了,狗狗们的性格让罗定从来都不敢出远门,就怕没人喂的时候在把它们给饿死。   往年也就算了,但是今年的年底,却有一桩大生意在等着罗定,明年他和跟着他干的那些兄弟们,是吃干的还是喝稀的,穿棉得还是裹单的,就全看年前的那一单了。   虽然离那单生意还有一段时间,但是罗定一早就在忧心虎子和它的孩子们,罗定倒是可以提前训练它们吃别人喂过来的东西,但是那个人选他却一直都没有决定下来。   不是他不信任别人,实在是因为狗窝旁边的东西对他来说太过重要,他是一点都损失不起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信任沈晨霭,或者说哪怕沈晨霭骗他,他也是愿意受着的。   所以在沈晨霭提出想要帮忙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就将虎子给牵了过来。   此时沈晨霭正蹲在罗定的身边,用一根野草在逗弄着两只小奶狗,沈晨霭过去在家里看动物世界的时候,曾经听过赵忠祥叔叔的解说,他说要与母兽拉近距离的最好办法,就是讨好它们的孩子。   所以为了能够更好的照顾它们,沈晨霭不介意自己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狗腿子’。   看着沈晨霭在那里开心的逗狗,罗定觉得最重要的一切都已经在自己的身边,生活就没有再充实的了,等到过几天虎子与他熟悉了,肯把狗崽们给沈晨霭带了,就可以试着让他来喂养这些忠诚的狗狗们了。 ☆、第 11 章   沈晨霭与狗狗们相处的很好,到了第三天的时候,虎子已经可以很放心的把自己的小狗交给他带,院子里面经常可以看到一个人被两只小奶狗追着慢慢跑,可惜跑在前面的那个人体力不太好,不过十几步之后,就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会。   每到这个时候,无聊的小狗们有的时便会跑回猪棚去找狗妈妈,一直跟在它们身后的沈晨霭犹豫了几次,最终还是抬脚迈出了院子,跟着小狗们一起来到了罗定口中的那个养猪棚。   罗定的家离养猪的简易大棚并不远,目测也就100多米,以沈晨霭蜗牛般的走路速度,也不过三两分钟便能走到了。   他刚靠近养猪的大棚,里面便传出一阵闷沉沉的狗吠,随后便是虎子的呜呜声,在猪棚里干活的工人有听见动静出来看的,就见沈晨霭面色有些尴尬的站在猪棚的大门口。   出来的工人曾经去参加过罗定的婚礼,他对当天被人抱着拜天地的沈晨霭印象还是很深的,他早就听别人说罗定新契结的兄弟人不但不傻了,还能自己下炕走路了,今天一看果然是这样的。   这个人怎么说也能算是他的老板娘,不过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那自己要怎么称呼他要不干脆就跟着东家一起叫吧,这样总不会出错了吧。   脑筋转的极快的工人想到此处,便笑着对沈晨霭说道:“晨哥儿这是过来找我们东家的吗那可真是太不巧了,这个时间东家一般都在城里面肉铺里做生意,是极少会来我们养猪棚的。”   沈晨霭闻言连连的摆手,正在此时那两只小奶狗又互相追逐着跑出来了,沈晨霭见状赶忙指指它们,又指了指自己,与工人示意自己是过来找它们的。   工人很快便读懂了他的手势,恍然大悟的说道:“我说这几天这两个狗崽子怎么老往外面跑,原来是找到你那里玩去了。这样也好,等到你与它们都熟悉了,东家在出门的时候,你就能帮着喂狗了。我们喂的东西它们从来都不吃,以往东家忙不过来的时候,狗即便是再饿,也得在那里忍着,看得人怪心疼的。”   沈晨霭闻言对着那名帮工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示意自己现在说话不太方便,那名工人看到他的动作说道:“没关系的,我听东家说了,大夫不是说嗓子没事的吗多练习一下就好了。”   正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做好午饭的陈婆子倚在门口冲着沈晨霭喊道:“晨哥儿,饭做好快点回来趁热吃。”   然后她又看到了正站在猪棚门口与沈晨霭说话的那个工人,便继续说道:“连山也在这里呀,我一会儿给你送点热乎的过去”   那名工人闻言回到:“不用了婶子,我们这里马上也要做好了,刚才他们还叫我过去帮着放一下桌子,我就是出来抬桌子的。”   那工人说着便与沈晨霭道别,到墙根旁边将一面圆桌给抬进了屋里。   见那人回去了,沈晨霭便也赶着小狗崽往家走,路过邻居家的时候,有开着大门的人家便会好奇的探出头来看他一眼。   日子就这么慢慢的过下去了,这些天来沈晨霭已经可以慢慢的,准确的吐出一个一个的单字了,词组和句子也在不断的练习中,这样的进步让沈晨霭很开心,等到他能够正常说话的时候,就可以试着自己出去找个活干,不用在像这样天天在家里吃闲饭了。   罗定这段时间总会请一些人到家里来吃饭,听他们聊天之时透露出来的那些信息,好像是几个人在帮着罗定忙着一单大生意。   生意场上的事情沈晨霭不大懂得,所以也就从不发表意见,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客人来到家里的时候,帮着送上茶水或是端一端做好的饭菜。   这天又有几个人到罗定家里吃酒,知道晚上要来客人的陈婆子特意留下没有走,她帮着罗定给客人们做好了饭菜,想要回家的时候被罗定留了下来,他特意将每样菜都挑出来一些,拼在两个盘子里,一边将陈婆子往东屋里面送,一边对着她说道:“婆婆忙了一天了,怎么到吃饭的时候反而却要走了那这样可是不行的,来我在东屋把碗筷都摆好了,叫阿晨陪着你,好歹也要吃完晚饭再走呀。”   将还要客气的陈婆子推进了东屋,里面沈晨霭正热好了酒,坐在火炕上等着她,见她进来连连的冲她招手,示意她赶紧过来。   这些天罗定请客的时候沈晨霭都是坐在一边陪同的,那些客人们对沈晨霭也很客气,时不时的会与他说说话,或者是敬他一杯酒。   但是由于交流不便,沈晨霭基本上是不会在酒席上说话的,吃饭的时候也只是坐在一边,默默的吃着饭菜,听着他们之间热闹的聊着闲嗑。   罗定看出了他在席间的无聊,索性这一次干脆就不让他陪客,而是让他与陈婆子在东屋吃自己的。   这样一来沈晨霭便觉得自在了许多,心情大好的他还主动烫上了半壶老酒,等着陈婆子上来,两个人边吃边喝。   酒席上一共六道菜,两盘凉菜一道是卤羊肝,一道是炸花生米,都是罗定从外面带回来的。四道热菜倒都是自己做的,用的也是家里面原本就有的材料,上的是红烧肉、溜肥肠、炸丸子和瓜片炒鸡蛋。   这顿饭西屋那边吃的热闹,东屋这边吃的也自在,就在大家快要酒足饭饱的时候,罗家的大门却被人从外面砰砰的叩响了。   伴随着敲门声的,还有一个人言语不清的呼喊声,罗定见状放下酒杯,摆摆手示意酒席上的客人们继续吃喝,他自己则披上外衣,起身出去来到屋外开门。   一拉开院门,就是一股强烈的酒臭味直冲鼻子,外面一个喝的歪歪斜斜的人,正想要继续拍门,看见大门被打开了以后,抬脚便要进来。   罗定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那个人见罗定不让他进去,就伸出手指指着他的鼻子说道:“罗定,我好歹也是你嫂子娘家的大哥,咱们之间可是实实在在的亲戚关系,按理说我让你叫一声大哥也不算过分的。这回怎么着,连门都不想让我进去,感情你罗定就是这么对待亲戚的,真应该让外面那些说你厚道的人家都过来看看,你就是个驴粪蛋子,表面看着是光滑的,其实里面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面对这个醉汉的胡言乱语,罗定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依然没有松开拉着那人的手,淡淡的说道:“家里面还在招待客人,牛家大哥若是有事就直接在这里与我说了,要是没什么事情那就对不起了,我们家今天客人太多,就没空在来招呼你了。”   被罗定称呼为牛家大哥的那位醉汉一听这话显得更兴奋了,他将握在手里的破酒壶往边上一甩,高声的说道:“你家里还有别人那,这真的是太好了。今天正好当着大家伙的面,咱们就把事情都给说清楚了。罗定,你小子给我说说你究竟怎么想的我妹妹你到底打算怎么安排”   罗定闻言看着那个醉汉讽刺的说道:“牛大哥你要是喝多了就到别处去发酒疯,我大哥是不在了,可是我嫂子不还是好好的吗前些日子我还听说她穿红带绿的往城里面逛街去了,这日子过的不是挺悠闲的吗。”   醉汉闻言打了一个酒嗝,踉跄了好几步才站定着对罗定说:“你小子不要跟我装傻,你到底娶不娶我妹妹你娶不娶给我个痛快话。”   罗定闻言挥开了他一直指着自己的手指头说道:“话我不是1年前就说过了吗,我哥没了,我嫂子想怎么样她大可自便,想要我娶她,没门。”   罗定的话瞬间将醉酒男给激怒了,他晃晃悠悠的破口大骂道:“好哇,你们罗家没有良心呀,我妹妹为你们罗家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你们家两个老的没有了,我妹妹为他们披麻戴孝,哭的都快要没有人样了。现在你发达了,她没用了,你就想要一脚把她踢开,我告诉你没有那么美的事儿。”   醉汉说着就要伸手去抓罗定,口中还喊着:“我让你忘恩负义,我让你被狐狸精给迷住。你让那个狐狸精出来,我看看他到底骚成什么样,把你迷的连人性都没有了。”   说着他便要往屋里面冲,却被罗定反着手压在了院子的墙壁上。   酒醉男被压的生疼,却根本就摆脱不了罗定的辖制,由于他的挣扎,罗定的手劲越来越大,醉酒男很快便受不住疼痛了,就听他大声喊叫道:“杀人了,罗定这小子要杀人了。”   西屋原本都在吃酒的客人们,听到吵闹声赶忙走了出去,东屋的沈晨霭听到喊声也想要出去看看,却被与他一同吃酒的陈婆子给拦住了,只听她对沈晨霭说道:“晨哥儿不用出去,听声音婆子就知道来的是谁,不过是个泼皮破落户而已,罗定自己就可以应付的,你出去见他,没得失了身份,反倒让他猖狂,听婆子的,不要理会他,咱们自吃咱们的酒。”   说着陈婆子便端起酒壶又给沈晨霭倒了一杯。   虽然被人给拦下了,但是沈晨霭却时刻都在关注着院子里的情况,在外面那些人七嘴八舌的争吵声里,沈晨霭居然听到了嫂子、娶不娶这样的句子。   沈晨霭被自己听到的那些话给惊到了,心说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呀男人与男人可以举行婚礼就已经很让人震惊了,难不成在这里小叔子还可以娶嫂子的吗要真的是这样,那这个世界未免也太过神奇了。 ☆、第 12 章   沈晨霭扶着窗台往外面看,可惜的是院子里并没有点着灯笼,所以除了阴影绰绰的能看到一些人影之外,其它的沈晨霭什么都看不到。   那个醉汉带来的闹剧并没有持续多久,一片的混乱当中,也不知道是谁抬腿将那名醉汉给踢出了门外,跌了一个狗吃屎的醉汉爬起来之后狼狈的逃走了,临走之时还没忘记回头冲着罗定喊道:“姓罗的你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你等我找着能说理的地方,咱们在好好的比划一下。”   没有理会那个人强撑面子的挑衅,罗定在谢过了出来帮忙的众人之后,便领着大家回到了屋里。   留在房间里没有出去的沈晨霭此时正在心里沉思,兄终弟及这样对待遗孀的方式,中国古代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有这种习俗的大都是少数民族,一直都接受着儒家思想教化的汉民族是绝对不会遗留这种民俗的。   沈晨霭来到这里也有四、五个月了,这里的民众无论是长相还是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都有着典型的汉族特征,只不过他还没有离开罗家走太远过,难不成这外面的世界与他现在看到的是不一样的吗   当罗定带着人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沈晨霭坐在窗台前面发呆,心里一紧的罗定害怕他是听到外面的争吵之后心里面误会,连忙对着沈晨霭解释道:“阿晨你别多想,刚才那个男人都是在胡说八道的。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娶什么女人,真的你别误会。”   此时的沈晨霭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罗定刚才说的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听见,只不过他隐约的知道刚刚有人在与他说话,所以他抬起头冲着说话声的方向看了过去。   由于沈晨霭的心思没有在说话上面,所以他此时看过去的眼睛里空洞的没有一丝神彩,一看就是精神力没有集中在上面。   发现他的状态不对,罗定吓的赶紧脱鞋上炕,沈晨霭现在的样子与刚刚被他带回家的时候太像了,都是那种没魂的状态。   站在一旁的客人们也发现了事态不好,他们以为沈晨霭是听说罗定可能要娶女人被刺激到了,这是他们小两口的事情,外人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于是客人们相互的使了几个眼色,很快就都开始找借口向着罗定告辞了。   沈晨霭此时已经从沉思当中转回来了,他诧异的看着纷纷过来的告辞客人们,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走的这么急,但是他还是很友好的冲着他们一一点头,当做是送客的告别词。   客人们见他这样,对自己心里面的猜测就更加肯定了,没看着他们一要离开,罗定的那个契弟就好了嘛,这一定是等着他们离开之后,就要跟罗定闹嘛。   想到这里的众人在离开之前,都用同情的眼光望向罗定,心说养这么个美人也挺不容易的,光是这时不时的小脾气,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受的了的。   不过人家罗定自己乐意,受气也愿意宠着,看人家契弟那一张明俊的脸蛋,换了自己挨骂也得偷着乐呀。   在人都差不多走了之后,陈婆子也起身下地准备离开了,临走之前她一边穿鞋一边对着罗定说道:“我这几天常常听人提起,你那个住在乡下的嫂子最近总是往城里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往富源街那边走,那边的人家里,最近可是有好几位员外家里的婆姨都没了,这样一联系,想来你嫂子有什么心思也就不难猜了。她娘家大哥这次登门肯定不光是闹事这么简单,想必还有后招在等着你,你小子最近上心一些,可别一不小心被人给算计了。”   罗定抱着沈晨霭对着陈婆子回到:“她自己愿意嫁去别人家里当后娘,我为什么要拦着她。只是月桂和大山绝对不能给她,我不相信牛大妞的人品,孩子到她手里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陈婆子此时已经穿好了布鞋,下了火炕正打算往外走,听了罗定的话回过头来对着他说道:“你嫂子和她娘家那一大家子都是那种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大山他们肯定不会要,养个男孩子对他们来说是没用的,月桂就难说了,女娃如今都金贵,很难说他们家会打什么歪主意。”   罗定闻言讥笑了一下说道:“孩子是我们罗家的血脉,断没有交给别人家养的道理,这一点谁来说都没用。她牛大妞要是想改嫁,孩子就得留在罗家,当然她要是不改嫁给我哥守着,那我也没意见,我还像往常一样花钱养着孩子,也不差她一个。”   陈婆子闻言嘿嘿一笑,显然她是不相信罗定的嫂子能够守住的,她很肯定的说道:“牛大妞要是能受的住,那你养的那十几头的母猪早就能上树了。行了我不与你磨牙了,时候不早了,老婆子就先离开了,明天我在来,你们也不用送了。”   该走的人都走了,原本很热闹的屋子里瞬间冷清了下来,罗定将拥着沈晨霭的手松开,扶着他的肩膀想要继续跟他解释,谁知道还没等到他开口,沈晨霭却先说话了。   发现自己所了解的知识与事实有很大出入的沈晨霭抓着罗定的衣襟,对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书,快、给、我、书。”   罗定闻言一愣,看了看他的脸色然后小心的问道:“阿晨你没有生气呀”   沈晨霭闻言莫名其貌的看着他回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罗定闻言很尴尬,敢情人家根本就没当回事儿,完全都是自己多心了。   不过沈晨霭没生气,这对罗定来说就是一个好消息,至于他想要看书的要求,罗定当然要全力满足,在问清楚他想要看什么样的书之后,第二天罗定就将新书给沈晨霭买了回来。   沈晨霭要的那些书全部都是历史类的,算是基础读物不是很难买,让罗定诧异的是沈晨霭要买书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他是真的识字的,而且认识的还不少。   这样的认知让罗定的心情有些复杂,他们这里虽然是地广人稀,但是土地贫瘠环境恶劣,大片的土地都是戈壁与盐碱地,能够正常种植庄稼的土地不足十分之一。   就算是这十分之一的土地,能够称得上良田的也不到其中的一半,微薄的田地产量让在上面耕种的人家只能够勉强糊口,家里的孩子想要读书写字,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凤城这里还要好一些,因为凉州境内有两个大盐湖,要将盐湖里熬制出来的湖盐运到外面去,不伦从哪里走,凤城都是绕不过去的必经之路。   因为有这个优势的存在,凤城里面的饭庄客栈林立,还有不少有力气的庄稼汉子专门来到城里,给那些运盐的商队们当挑夫,靠着自己一身的力气赚一些铜板贴补家用。   可是即便是这样,普通的百姓人家要供养家中的子弟上学,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罗定想着刚把沈晨霭买回来的时候,他给沈晨霭擦拭身子之时就发现,虽然沈晨霭当时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但是他身上的皮肤嫩的很,上面一点疤痕都没有,手上也没看到有茧子,再加上他后来从人伢子手里抢回来的那个东西,虽然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但是光是配它的那条链子,拿出去卖就不止十两银子,想来那东西的价值也不会便宜。   这种种的现象都在表明,沈晨霭原本的身份一定不会简单,即便不是世家贵族之后,也一定是富户人家的子弟。   这样的人家能够接受他一个屠夫吗万一有一天他们找过来了要把阿晨给带走那怎么办   一想到有人会把沈晨霭从自己的身边带走,罗定的心就像是被剐了一样的疼,他无论如何不能忍受沈晨霭离开自己的身边,好在现在沈晨霭的户籍是落在自己家里的,作为户主只要他不松口,别人就想做什么都难。 ☆、第 13 章   罗定给沈晨霭带回来的书,大多数都是课本级的读物,里面对各个朝代的历史介绍都很详细,文字词句书写的也很通俗易懂。   从这些书里沈晨霭了解到,从唐朝往前的历史与他所在的那个时空是没有区别的,而唐朝的早期与中期的历史与他所学的那些历史也是没有太大差别的,真正的转折点是出现在黄巢起义之后的。   据正史当中的记载,黄巢起义之后,用史书上的话说,时是‘郡将自擅、常赋殆绝、藩镇废置、不自朝廷。王室日卑,号令不出朝廷。’从字面上的意思理解,那就是各地的镇守的节度使与将领,都开始对朝廷的命令阴奉阳违,就连各地每年收上来的赋税都被地方截流没有上交给朝廷。当时的唐王朝从政权上来说基本就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后来朱全忠杀唐昭宗,立他13岁的儿子为帝,这就是唐朝最后一位皇帝唐衰宗李祝。四年之后,朱全忠又废唐衰宗自立为帝,国号为梁,这便是史上的后梁,唐朝也至此灭亡。   但是罗定给沈晨霭买回来的历史书籍上却不是这么记载的,上面写着黄巢起义被剿灭之后,当时在位的皇帝是唐僖宗李儇。   在沈晨霭的记忆中,这是一位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宦官之手的小皇帝,当时李儇登基的时候只有12岁,是唐朝历史最年轻的皇帝,唐懿宗死后,他是被宫内的宦官们拥立着登上了皇位的。   正史上对这位唐僖宗的评价是‘恭帝冲年缵历,政在宦臣,惕励虔恭,殷忧重慎。属世道交丧,海县横流,赤眉摇荡于中原,黄屋流离于遐徼,黔黎涂炭,宗社丘墟。’这是《旧唐书》上的原话,可见当时朝廷政事是何等的昏暗,老百姓的生活又是何等的艰难。   但是这里的史书之上所书写的内容,却与沈晨霭记忆当中的正史资料极其不相符。   这里的史书记载的的大致意思是这样的,僖宗李儇、雄才大略、文武皆昌。一生平西南、定东北、除暴戾、安天下,上承祖宗基业,下兴黎民百姓。他一手指挥千军万马,平定了即将奔溃的大唐帝国,一手挥毫泼墨,制定富国强民的兴邦之策,唐朝在他的带领之下,重新焕发了汉唐帝国的风采。   唐朝自僖宗开始,又往下传了600多年,一直到几年之前才被现在的大乾王朝所取代。   沈晨霭看到这里在心里默默的计算了一下,唐僖宗应该是在公元862年继位的,在这之后是600多年的传承与十几年的动乱,再加上大乾建国到现在是第五年,把这些年份都加在一起之后,那么现在的年份应该是公元1500—1550年左右,这个时间要是按照沈晨霭所学的正史来说,应该是处在明朝的中期。   由于可以用于考证的资料太少,这个结论也只能是一个大致的推测,但是唐朝在此时再次兴起是已经可以肯定的了,沈晨霭心想就暂时称呼这个不合理的朝代为后唐吧。   书写沈晨霭手中这本历史典籍的人,应该是一位后唐的人士,因为在书写后唐的时候,这位通篇的笔墨都在着重的渲染唐僖宗的睿智英明还有当时国家的富强与兴盛。   沈晨霭被书里面咏叹调似的赞美刺激出一身的鸡皮疙瘩,心说按着作者说的,这位唐僖宗简直就是汉武帝+唐太宗+清圣祖的合体,是一位找遍古今中外都翻不出第二个的明君圣主。   要是搁到起、点里面,这位皇帝的一生那就是一部穿越者的史诗巨著,只不过时间是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下脚步的,所以当那位伟大的帝王离开之后,他所创造的一切在多年之后也终归化为了历史。   看完了历史书籍,沈晨霭又拿起了一本《民俗通史》,心想既然还是汉家人的王朝,那推行的自然也就是汉家的儒学文化,那为什么在这里男子契结兄弟,甚至是娶自己寡居的嫂嫂,都已经成为一些可以被广大老百姓所接受事情那?怎么都想不明白的沈晨霭决定继续寻找答案。   罗定给沈晨霭买回来的这本《民俗通史》所注写的年代应该离现在很近,大约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因为书中通篇都是在用一个本朝人的口吻,在写上一个朝代的故事。   因为作者的关系,这本《民俗通史》里对于‘后唐’的描写就要客观的多,用作者本人的话说,前朝的唐僖宗的确是一位有着雄才大略的贤明皇帝。他在位期间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四海蛮夷皆来朝拜,各国的使臣称呼当时的朝廷为‘天朝’。   有这样的功绩,也难怪后世众人对他会有那么高的评价,但是此书的作者却在此时很是隐晦的提了一句,说是僖宗应有失德之处,才会叫天降祸端于九州黎民。   原来,自打从唐僖宗登上帝位的那天开始,整个唐王朝女婴的出生率便开始慢慢的降低,因为降低的速度极其的缓慢,所以一开始众人并没有察觉,相反,不少人家还因家里的男丁变多而觉得欣喜异常,但是三四代的人口过后,女性过少的弊病便开始渐渐的显露出来了。   据说那时朝廷的户部曾经专门做过统计,以登记在册的人口来计算,男性与女性的人口比例已经达到了四比一,并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的增加中。   当时的社会之中,除了高门大户与权贵之家,在普通百姓当中,娶媳妇已经成为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不少人家的女孩子一下生就已经定下了人家,丈夫最少都是要大自己十几岁的人。   哪怕就是这样,还有夫家不放心的,要娘家把女儿送到夫家来养,夫家好吃好喝的供养儿媳妇到十三四岁,就赶忙挑一个吉利的日子把喜事给办了,过了们的小媳妇都不敢轻易的让她们出门,就怕街头巷尾的闲汉太多,把自己家的儿媳妇给拐带跑了。   有鉴于此,当时的朝廷也想过一些办法,比如颁布法令,规定五品以下的官员不可以纳妾,五品以上的官员按级别算最多也只能有两位妾室。   而皇帝更是以身作则,不但放了大批的宫女出宫,更是消减了宫中妃嫔的数量。规定从今以后,宫中的妃嫔数量不可以超过二十人。   但是这些举措都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女性减少的问题,反而因为规定的出台,使得女性成为了一种众人眼中的稀有资源。   当时的人市买卖市场之中,一个最最普通的女奴也得要价50两银子,美貌或是年轻一些的小娘子就更贵了。至于那些想要娶妻的人家就更不用说了,基本上就是嫁妆一点别想,聘礼少于100两那就不用谈了。   对于平民百姓之家,这样的聘金几乎就是他们一家十几口人努力半辈子的全部积蓄,没有女孩的人家,钱就那么多,家里面的兄弟却是好几个,给谁娶妻了,其余的那几个就都是事情。   为了不让兄弟阋墙的事情发生,不少平民人家,干脆就兄弟几个一起攒钱,然后大家共同做新郎,娶同一个媳妇回来,反正生下来的孩子都是他们家的血脉,姓一个姓氏的也就没那多的计较了。   有那些没了丈夫的寡妇人家,只要夫家的人同意,朝廷也是支持她们再嫁的,这样的妇人再嫁出去夫家也是能收一笔不菲的聘金的。   不过夫家的人更愿意将那个寡妇嫁给她男人的兄弟,这样一来不但能够给自己家省下不少的银钱,也能让上一家留下来的孩子得到更好的照顾,怎么算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如此安排本来是极其不符合常理的,但是民间的实情确实如此,朝廷也没有办法,最后也只能是默认了事。   但是事态并没有就此结束,因为女婴的出生率还是在不断的降低,于是不少实在没钱又不愿意单身的男子们便开始相互契结兄弟契约,算是在一起搭伙过日子。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结成契约的人家越来越多,人们的态度也由最初的冷眼瞧热闹变成了见怪不怪,直到后来连朝廷都认可这一种夫夫形式的存在了。   在‘后唐’灭亡的几十年后,如今女婴的出生率较前朝相比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兄弟共妻的现象如今已经不太多见了,但是契结兄弟契约与兄终弟及这样的婚嫁方式,却在民间被保留了下来。 ☆、第 14 章   沈晨霭看到这里,终于知道为什么罗定可以娶他,又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位问罗定娶不娶他大嫂了。   果然是很奇葩的世界,但悲催的是他现在就生活在这奇葩的世界之中,而且一点将要回归正常的意思都没有。   弄清楚了事情真相的沈晨霭将手中的《民俗通史》放到一边,整个人往热炕头上一趴,心想着也许他还要感谢那位僖宗陛下,要不是他一直致力于内外交流,南北贯通,在凉州这种大西北地区,还真的不一定能够用得上火炕这种东西。   这么想着,沈晨霭又眯着眼睛惬意的在热炕上翻滚了几下,最近早晚的气温都有些凉了,此时睡热炕真的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虎子的两只小狗崽一直都在屋里的地面上嬉戏打闹,虽然它们是狗,但是在这个家里,虎子与它的孩子们是享有特权的,那就是想去哪里就去那里,没有人会将它们从屋里赶出去。   沈晨霭爬到火炕的边上看着狗仔们玩闹,看它们玩的那么开心,他真的也很想要加进去,只不过罗定跟他说今天下午要带他出门,所以他现在身上穿的都是刚上身的新衣服,与狗狗们一起玩耍虽然会很开心,但是一定会弄脏衣服的。   万一看到他的衣服脏了,罗定要是改变主义不带他出门那不就糟了吗,他可是等了很久才等到这次机会的。   这一个上午,沈晨霭一直都在屋里等着罗定回来,一直到午饭过后,罗定才领着礼品行色匆匆的从外面回到了家里。   因为知道他今天中午要回来,所以灶塘上的大锅里一直都给他热着饭菜,回到家里的罗定抱起饭碗狼吞虎咽的将里面的饭菜吞干净,然后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拉着沈晨霭带着礼物就出门了。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的时间,这是沈晨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门,对外面的世界一直很好奇的他,边走边打量这陌生的世界。   罗定家的外面是一片很普通的民居,院子与院子之间留出来的空隙,便成了人们行走时的小路,沿着小路一直往下走,两个人来到了一颗老榆树的旁边,在那里正有几个人围着一辆驴车聊天,看到罗定他们过来了,马上就有人冲着他们喊道:“罗定,你们快一点,人都到齐了,就差你们了。”   罗定闻言赶忙拉着沈晨霭快走了几步,来到了人群的面前,憨笑着对着那些人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让大家久等了。”   看到人都到齐了,原本蹲在一旁抽烟袋的车把式将烟锅给熄灭了,然后将驴车从树阴地下赶出来,对着众人说道:“你们赶紧上车,我要赶着车出发了。”   众人闻言纷纷爬到了驴车上,罗定拉着沈晨霭做到了比较靠门的位置,这样只要稍微拉一下门帘,就能够看到外面的景色。   比较可惜的是,马车的行驶方向不是往城里,而是去往城外,罗定家的房子本来就是靠着城市的外围修建的,此时在往外走,不过多久便是一片荒郊野外的景色了。   这样的景色看久了也就没什么意思了,何况此时驴车上做的大多数都是凤城本地人,这路上的景色他们每年都能来来回回的看好几遍,再看也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于是做到一起的人就又开始聊天,有认识罗定的人就冲着他问道:“罗家二小子,坐在你旁边的那个就是你的契弟吧,这一回带着东西领着人回你们村子是为了给他上族谱吗”   罗定此时正将一个草铺坛放到沈晨霭的底下让他坐着,听到了问话之后头也没抬的回到:“是呀,请酒席的时候是在我家里办的,村子里有挺多的亲戚都还不认识他,我把他带回去给大家看看,在领着他去给我老子娘和父亲们烧点纸,回头请村长把他记进族谱里,都弄完了我才能安心。”   驴车上的人闻言都调笑罗定这么积极是怕他契弟跑了,沈晨霭对这一次的话题插不上一点嘴,只能有些尴尬的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说笑。   罗定的老家离凤城并不是太远,驴车还没有行驶到1个时辰,外面赶车的车把式就对着里面的乘客喊道:“前面就是罗家村了,罗定你们到地方了。”   罗定闻言赶忙收拾东西,等到马车停下的时候,他拎着东西率先从车里蹦了出来,然后在转过身,将正从里面探出身子的沈晨霭扶下了驴车。   付过车钱之后,罗定又与车把式约定好,在回城路过罗家村的时候记得喊他一声,好让罗定回去的时候还能做他家的车。   罗定拉着沈晨霭一路往村里走,路上遇到相熟的亲朋,罗定都会停下来与他们热情的打招呼,然后把站在身边的沈晨霭介绍给他们。   罗家村还是挺大的,所以他们走一路就说了一道,不过随着他们越往里走,过来打招呼的人家就越少,一直到来到一座小山脚下,这里已经看不到什么人家了。   罗定领着沈晨霭来到他爹妈的坟前,沈晨霭惊讶的看着四个坟包并排而立,等到罗定带着他给祖先烧完了纸钱往回走的时候,沈晨霭他突然想明白了,敢情罗定他们家的父辈们,也是娶了共妻的。   共妻这对他来说可绝对是一件新鲜事儿,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问呀。沈晨霭一边偷偷的瞄一眼罗定,一边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罗定此时还没有发现沈晨霭的小心思,他领着沈晨霭一路来到了村子的最外围,一间看着有些年龄的村舍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罗定松开了拉着沈晨霭的手,小步的走到了村舍的篱笆门前,一边敲门一边冲着里面喊道:“六爷爷、六奶奶,小二带着人过来串门了,麻烦来人给开个门。”   听到他的叫门声,东厢房很快便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跑了出来,拉开篱笆门冲着他们问道:“你们是谁找我爷爷、奶奶干嘛”   小男孩的话刚问完,院子里的大屋就传过来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对着大门口的众人说道:“铁蛋,让你哥哥他们进来。”   小男孩闻言将罗定与沈晨霭两人引进了正屋,屋里一位看着约莫有六十出头的老人,正坐在炕边上,看着他们进来了,老爷子先是看了打头的罗定一眼,然后又扫了扫跟着他一起进屋的沈晨霭,随后才开口说道:“是福山家的二小子呀,带着你契弟去祖坟上过香了吗”   罗定闻言一边点头,一边将手中提着的礼物递了过去说道:“刚才已经去过了,这是城里茹福斋的桃酥和卢果,我每样称了二斤回来,您和六奶奶一会尝一尝。”   被称呼为六奶奶的老奶奶此时正端着茶水进屋,听到罗定的话后便笑着说道:“你们人能过来看看我们,我就已经很开心了,都别站着了,快坐下吧。对了,你们回来的时候到你哥家里去了吗”   罗定拉着沈晨霭做到了火炕的另一边,一边谢过了六奶奶递过来的茶水,一边向着六奶奶说道:“回来的时候打他们家门口路过,大门上已经是铁将军把门,屋里面没有人,我们也就没过去。”   六奶奶闻言诧异的说道:“小二不是给信说今天要回来的吗怎么家里会没人那”   六爷爷闻言喝了一口茶水说道:“今个儿一早就拎着包袱领着孩子回她娘家去了,说是娘家有事回来叫了。”   六奶奶闻言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罗定和沈晨霭,也只好打圆场的说道:“这事儿都赶到一起了,也正是挺巧的。”   六爷爷没接自己媳妇的话茬,只是将握在手里的茶杯放下,起身对着罗定说道:“你们今天回来干什么的我知道,咱们村里面没那么多的讲究,既然拜过了天地,见过了祖宗,那就是咱们罗家的人了,我这就把你契弟的名字记上你们那支去。只不过你嫂子前些日子过来找你六奶奶唠嗑,这话里话外都透出来想要改嫁的意思,今天你正好回来了,我就问问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罗定闻言说道:“我哥哥没了,我嫂子她是走还是留我不在乎,只是有一点,月桂和小山必须留下来,他们不能跟着牛大妞一起走。”   六爷爷闻言很是开心的说道:“就是这样的,那女人走不走谁在乎,但是我罗家的血脉她必须得给留下来,月桂和大山送到你身边去养也好,你平时不住在村里所以不知道,不是我这个做长辈的说嘴,你嫂子把那两个孩子养的跟鸡崽子似得,小身子上面顶着个大脑壳,哪还有一点小孩子的样子。走吧,咱们爷几个这就往家塘那边去,我与你们边走边说。” ☆、第 15 章   把沈晨霭的名字记上族谱并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不过让沈晨霭觉得十分郁闷的是,到最后他的名字居然是他自己用笔写到罗家的族谱上的。   要问原因其实也挺简单的,那就是整个罗家村里也没有几个识字的人,就连罗定也是做上买卖之后才开始学着看账本的。   六爷爷年轻的时候出外跑过商,算是识字比较多的人,但是他们对于沈晨霭名字当中那个极其文艺的霭字都不会写。   为了自己的名字不变成矮子的矮,万般无奈的沈晨霭只好自己拿起毛笔,在罗定的名字旁边写上了他的名字。   回去的路上,六爷爷一边在前面走路一边对罗定说道:“昨天,你前脚刚让人捎信说今天要回来,后脚你嫂子的娘家便来人了,他们说你把你嫂子的娘家大哥给打了。今天你嫂子带着孩子们回家,我估计要不了多久他们家就会借着这个由头过来找事,到时候万一你忍不住在与他们动手了,那边可就有话说了,他们一定会说你欺负孤儿寡母,你嫂子和孩子在这里备受欺凌,那时候你嫂子再说要带着孩子改嫁,不但名声会好听的多,弄不好还能从你这里讹出一笔钱来。”   罗定听完除了冷笑一声之外,并没有多说什么,不过看他那阴沉的脸色,想必牛家人要是真的要讹诈他,那结果恐怕就没他们所想象的那么美妙了。   走在前面的六爷爷似乎没有听到罗定的冷笑,他头也不回的继续说道:“坐等着他们找上门来,这样真的是太被动到了,与其等着被他们泼脏水,还不如咱们这边先开口,二小子你最近什么时候有空,我去出面把该找的人都找过来,咱们大伙聚在一起,把该说的话,该办事一次性的都解决了,省的以后再出什么啰乱。”   罗定闻言毫不犹豫的说道:“这一个月里我都有时间,要怎么做全凭您老安排,我在家里等着消息便是。您将人都聚拢好了,就托人传话给我一个时间,我绝对随叫随到。”   六爷爷闻言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回到他家之后,老爷子极力挽留他们两人留下来吃顿饭,住上一晚再走,罗定以明天还要早起做生意为理由,将老爷子给婉拒了,六爷爷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是还是笑着将他们给送出门了。   出村正好赶上车把式赶着车过来,二人坐车回到家里的时候,天都已经见黑了,早就已经把饭做好的陈婆子一直守着大门等着他们回家,现在看到他们平安归来了,陈婆子的心才算是放下了。   自打从罗家村出来,罗定的心情便不是那么舒朗,从回家到吃晚饭,全程罗定都没有开口说几句话,等到晚上给沈晨霭擦过身子,进了被窝的罗定将沈晨霭抱在怀里,一边在他胸前磨蹭,一边对着沈晨霭说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们家的事情”   沈晨霭被他脸上的胡茬扎的直痒痒,一边躲一边回道:“你要是不想说那就算了。”   罗定闻言抬起头,搂着沈晨霭一翻身,让沈晨霭整个人都趴在自己的身上,然后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也没什么不想说的,都是鸡毛蒜皮的一些事情,我怕你听了会觉得无聊。”   沈晨霭闻言用满是希议的眼神望着他。   罗定见状呵呵直笑,将沈晨霭的头压在自己的肩头,一边感受着他身体的热度,一边将头凑在他的耳边缓缓的对着他说道:“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说给你听,这些事情还要从我很小的时候说起.....”   罗定刚出生的时候就是一个大块头,一落地上称便是八斤二两,斤头足足的。   这样的分量让罗定他娘生他的时候险些没了命,将养了几天之后,一家人便从大夫那里得到了一个十分不幸的消息,因为生罗定的时候难产,罗定她娘以后都不能在有孩子了。   这样的消息对于当时的罗家可谓是晴天霹雳,罗定的三个爹爹顿时就都傻眼了,心说花那么多钱娶回来的女人,刚生了两个就不能再生了,这不是赔大发了吗怎么想都觉得不甘心的罗家老爹们,打那天起怎么看那个二小子怎么不顺眼。   自此以后,罗定他娘在罗家的地位一落千丈,本来三个男人指着她为罗家开枝散叶,对她的态度自然是极好的,但是她现在不能生了,于罗家来说自然也就没什么用了,没用的东西还能指望谁给她好脸色看那。   被丈夫冷落的罗家媳妇不敢冲着自己家的男人发火,于是她将自己的不幸都发泄在了罗定的身上。她认为要不是有了罗定,自己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如果她还能生育,那她现在就还会是罗家说一不二的当家媳妇,而不会是像此时这样,连说句话都要看别人的脸色。   满心怨气的罗妈妈开始拒绝给罗定喂奶,丈夫们在家的时候她还能装出些样子来,一旦男人们离家干活去了,心中有怨的她根本不会照顾小罗定,由着他是饿是渴自生自灭。   每每罗定被饿的哇哇大哭的时候,都是罗妈妈最解气的时候,最后还是住在隔壁的六奶奶实在是看不过去,把已经饿的奄奄一息的罗定抱到自己家里,让才生了小羊的母羊帮着喂上几口奶,这才让罗定留下一条命来。   罗妈妈对罗定是从来不管的,罗家的三个男人也是在想起来的时候才会给罗定一口饭吃,就在这种从来都没有吃饱的情形下,一直都被散养的罗定渐渐的长起来了。   罗定从很小就知道,这个家里是没有他位置的,因为家里吃饭的时候,没有人会给他摆上碗筷,能做新衣服的永远都只有哥哥,他再晚回家也没有人会出来找,生不生病从来都没有人在乎。父母们对着他的时候别说是和颜悦色,能少骂他几句已经是他们今天的心情好了。   很早就已经明白这些的罗定,从小开始就一切都靠自己,想填饱肚子,就得自己去山里面挖野菜,想穿的暖和一些,也得自己到山里面去狩猎兽皮,好在这孩子不但体格壮实,还天生神力,在加上村里一些善心猎户的细心教导,虽然最初他总是会弄的自己一身是伤满脸的狼狈,但是慢慢的也就适应下来了。   那时正是‘后唐’刚刚灭国,大乾还没有建立政权的时期,是整个九州大地最为混乱的时代,到处都是在打仗与抓丁的军队,罗家的三个男人一个都没有漏掉,全部都被军队给当成壮丁抓走了。   离家之后那三个男人一个都没有在回来,老大和老二还算是有信的,家里好歹知道他们是死在那里的。老三被抓走之后干脆就是音信全无,久等不到消息的家里人最后只能也当他是死了,给他与他两个哥哥一起立了衣冠冢。   等到军队再来抓丁的时候,罗定的大哥也没能跑的掉,被人给抓住了,哭天喊地的罗妈妈以死相逼让罗定去参军,好把他大哥给换回来。   当时的罗定只有十三岁,按规定他还没有成丁,所以来抓人的部队才会放他一马,但是那时的罗定已经长的是人高马大,仅从个头上来说,他已经比大他三岁的哥哥还要高上一些。   罗妈妈在家里边哭边骂,罗定沉默着从头一直听到尾,默不作声的走出家门之前,罗定头也不回的对着罗妈妈说道:“你们虽然没怎么管过我,但是总归是生养过我的,我这一次离开不论是生是死,欠你们的我就算是还完了,从今以后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在也不理会听过之后连哭都忘了的罗妈妈,一路大跨步的走到抓丁的散兵面前,将他大哥从人群里抢了出来,然后把自己给填了进去。   见有人逃跑了,过来抓丁的百户是很生气的,但是罗定咬死牙就是不说他哥哥去那里了,过来抓人的百户又不敢真的打死他,否则抓来的人数就更少了,无奈之下狠抽了罗定几鞭子,这件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从那之后,罗定就离开了村子,开始了他颠沛流离的军旅生涯。 ☆、第 16 章   参军的初始,罗定被分配给了把他抓进部队的那个百户的手下,成了一名小杂兵,那个百户知道他还没有成丁,对他的态度到也算得上照顾,只是仗一打起来,谁还顾得了谁呀,罗定几次上战场还能活着回来,凭的全是他灵活的身手和过人的气力。   凭借着自身先天的优势,年纪轻轻的罗定很快就在部队里站稳了脚跟,他们全队伍上上下下的人,基本上都被他救过,老百户更是对他另眼相看,青睐有加甚至提升他做了自己的副手。   这种还算顺当的日子罗定并没有过上多久,一场大战过后,罗定受伤老百户战死,他们手下的那些杂兵也死了个七七八八,他们所在的那只部队,总共残存的人数还不及原来的五分之一,主帅懒得在为他们增添新的兵员,最后干脆将剩下的人全部打撒,各自安插进了不同的队伍里。   罗定当时十五岁,以一名伍长的身份来到了新的队伍里,人也如同过去一样,除了认真的打仗还在小心的确保着自己队伍的安全。   可惜当时的罗定实在是太年轻了,棱角分明的他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嫉贤妒能,所以他不知收敛,肆无忌惮的使用着自己的天赋,当赞美他的声音越来越多的的时候,妒恨的目光自然也就加注在了他的身上。   在一次与敌人惨烈的厮杀之后,身受重伤的罗定,不但被他的上司顶替了一份大大的军功,还被以耽搁军务,不服从管教等等的名义解除了一切军职,在身上背了一个大过之后被人丢进了营房的伙头营,成了一名烧水做饭的伙夫。   罗定当时伤的很重,伤口一直都在流血,脸色苍白的躺在木板上,看着随时都有咽气的危险。   迫于他已经升官的旧上司的压力,周围没有一个人敢为罗定叫军医或是送来一些伤药,伙夫营里面管事的人怕罗定死在他们这里影响不好,便叫人把他给抬到后面的马场去,那里的人少,等罗定断气了在找个地方刨个坑把他给埋了。   伙夫们合力把人抬到马场的一个僻静之处,连木板子带人往那里一放,全部转身就走,半死不活的罗定就被扔在那里再也没人管了。   等到他们都走了以后,一个瘸着腿喝的醉醺醺的老马夫,拎着一个破酒壶歪歪斜斜的走到了罗定的身边。   该着罗定命不该绝,那瘸腿的马夫打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被放在地上的罗定给绊了一下,摔的晕头转向的他发现了被人遗弃在地上的罗定。   老马夫草草的检查了一下罗定的伤口,然后不知道从那里翻出来一把黑乎乎的草灰涂抹在罗定的伤口上,边擦边嘀咕着说道:“小子算你命好遇到我,这是大蓟炭,有消炎止血的功效,我就只有这么点办法了,能不能挺过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也不知道是罗定的身子骨好,还是他命硬老天爷都不收,反正凭着老马夫的那把破草灰,濒死的罗定居然活下来了。   第二天瘸腿老马夫在找过来的时候,罗定已经睁开眼睛了,老马夫见他人没死,便找来一匹马,拉着那张被垫在罗定身下的破木板,一路将罗定给拖回了自己的住处。   说是住处,其实也不过就是个马棚而已,四周都被老马夫用草料给盖的严严实实的,勉强算是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   已经醒过来的罗定此时正在发烧,但是他不想再给自己的救命恩人添麻烦,于是他哑着嗓子对着老马夫说道:“恩人不用在为我忙碌了,我有仇家在军营里面,他位高权重,营队里面的军士皆畏惧他,不会有人敢违背他的意思与我和善的,老伯若是不想惹上麻烦,就请您将我再放回原位,罗定是绝对不会因为这个而怨恨您的。”   老马夫闻言状似疯癫,呵呵怪笑着说道:“他们都想让你死,我却偏偏不让那些人如意,我就是要让你活着,还要活的好好的专门恶心他们。”   说罢,老马夫便转身出去,到营房旁边的芦苇荡里去刨芦根,新鲜的芦苇根能够退热消痈,是那时候老马夫唯一能够想到的一种法子了。   罗定是真命大呀,借着那些芦苇根留下了自己的一条命,在马棚里将伤渐渐养好的罗定,第一个念头便是想要找自己过去的上司去报仇,但是却被得知他想法的老马夫给拦了下来。   老马夫坐在马料上,吊着眼睛冷笑着对罗定说道:“凭着你自己就想去报仇,你怎么报?拎着马刀直冲上官的营房?没等你人冲到他的营房里,你就已经被他的亲兵用枪给插死了。现在的军营里面,长眼睛的都知道他抢了你的军功,可是结果怎么样那?是你差一点没了命,他却高升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爹是大帅的心腹,而你只不过是个杂种,他们想要弄死你,不比弄死一直苍蝇难多少。趋利避害是营里那帮孙子学的最好的一个成语,所以你现在是没有一点机会的。忍下来吧小子,将这件事情死死的压在你心里,面上不要露出来哪怕一丁点的不满,这样你还能够活着留下来,等将来再上战场,刀剑无眼的时候可就说不清楚谁是谁非了。”   面对老马夫的意见,罗定选择了遵从,经历过一场大难,已经成熟了许多的罗定闻言没有在多说什么,默默的将今天的耻辱全部记在心里,乖乖的到伙房去干活,很认真的当起了一名伙夫。   罗定刚到伙房的时候,那群伙夫们还想着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好让罗定以后都能够老老实实的听话,别再找他们的麻烦。   可惜能被分到伙房干活的家伙,那里会有什么健壮的劳力,大多数的人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和体质单薄的家伙。   这样的人哪里会是罗定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就全部都被罗定给撂倒了。   也有那脑子灵活的,知道罗定不得新任千户的待见,便出去告他的状,但是罗定每一回挨完了军棍,回来都会找到告状的那个人,把自己吃过的板子加质又加量的冲着那人还回去,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厨房的那些伙夫们也被打怕了,不敢再去招惹他了。   罗定在伙房一干就是大半年,期间对他军功被抢的事情,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慢慢的那些人也就松懈了,以为罗定没人没背景,只好就这么忍了,为了不浪费罗定那出众的战斗力,在他被下方伙房一年以后,他终于又被调回了主战部队,重新成为了一名小杂兵。   这一回罗定聪明了许多,他知道想要报仇,就先得能够接近自己的敌人,罗定一直牢记着老马夫与他说过的那些话,奔着我扳不倒他,就去找个能扳倒他的地方去借力的想法,在上万人的营队里,找出了那个可以给他借力的人。   罗定选中的那个人,同样是一位军二代,据说这一位的父亲是另一路大军的参将,与他们主帅私交甚好,这一回送儿子过来,一是因为自己的儿子自己没法管,只好狠下心交给别人管教,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从当时上边的战略布局来看,这里是任务最少的地方,他想给儿子镀镀金,却不想让自己的独子有什么危险。   这位小将军姓陶,一来到军中就成为了一名百户,他是非常典型的二代性格,万幸的是只是人胡闹了一些,性格还算是不错的。   罗定成功的来到那为陶二代的身边,每一回随他出去,罗定都会主动想办法让这位二代有军功立,就这样很快他就受到了陶二代的赏识,成了他的亲兵。   随着这位在军队当中的地位越来越高,罗定离他最初的想法也越来越近,最终在一次混战的时候,那位千户与他们一起撤离,几个人在逃跑当中走散了,罗定找准机会跟在了那名千户的身后,一刀就要了他的命。   报了仇的罗定对于军队与战争突然有了一种厌烦的情绪,但是当时的九州大陆那里都在打仗,无处可去的罗定干脆自愿去了马场,他想着报完了仇,也该要报恩了。   当时的马场里,瘸腿的老马夫看着嘿嘿冲着他傻乐的罗定,眼珠子差一点没掉出来,从那以后,十七岁的罗定就成了老马夫的徒弟,跟着他学习怎么伺候那些牲口。   老马夫人虽然落魄了一些,但是一身的本事确是实打实的,那些牲口大到牛马驴羊、小到鸡鸭鹅兔就没有老马夫不会伺候的,一直跟在他身边虚心学习的罗定有一次实在好奇,忍不住了问了问,没想到当时已经喝多的老马夫闻言呜呜直哭,然后嘴里嘟囔着什么农业什么大学,还有啥博士之类的罗定怎么都听不懂的话。   酒醒之后的老马夫对那些话全部都不承认,坚决认为罗定是听错了,作为一个学徒,罗定又不敢去反驳自己师傅的话,只好也当成自己没听见。   三年之后体弱多病的老马夫离去了,临走之前他将嚎啕大哭的罗定叫到自己的面前,将一小袋植物的种子交给了他,告诉他这是自己培育出来的世界上最好的牧草种子,希望罗定能够将它们种出来,让这些植物能够在这里生根发芽流传下去,也算他没有白来这个世界受一回罪。   老马夫离开不久之后,大乾帝国成立了,已经相对和平的帝国内部不在需要那么多的军队了,于是罗定选择了卸甲归田,他结束了自己漂泊不定的生活,回到了他久别的家乡。 ☆、第 17 章   按理说像罗定他们这样参军报国的人,都应该是有粮饷的,但是打仗的时候,后勤那边能够保证粮草的充足供应就已经很不错了,银子那种东西一向都是将军们的特权,后勤是没权利去管的。   所以如同罗定这样的底层杂兵,一般能够管吃管住就不错了,粮饷这东西是见都没见过的,用将军们的话来说,那就是战争时期,无力筹措军饷,就先欠着吧。   等到大乾帝国建国之后,战死的那些士兵就不用再说了,还活着留下来的那些人总得给发军饷了吧,不然真的会发生暴动的。   但是刚刚建国的大乾帝国当时国库空虚,整个国家穷的只剩下一个名字了,后来不知道谁给皇帝出了一个注意,说是可以以田代饷,就是给自愿卸甲归田的士兵们,按着他们的级别,参军的时间发给不同数目的田地让这些人去耕种,为了以示嘉奖,还可以给他们减免一些赋税。   这样一来不但给大批因为战争而荒废了的良田找到主人,让那些田地可以快速的恢复生产,也可以解决军队里大部分的拖欠军饷的问题,这岂不是一举数得的好事。   这样的政策一经提出,立刻就得到的皇帝与朝臣的一致推崇,朝廷以这条政策为依据,迅速的制定出了一整套的实施方案。   罗定十三岁的时候参军,退役的时候已经二十一岁了,当兵八年时间挺长,但是级别不高,好在他的家乡历来都是地广人稀,只长草不长庄稼的荒滩到处都是,所以负责给他们分派土地的官员显得格外的大方,如同罗定这样条件的,每个人都可以分到三十亩的土地。   听着挺多的吧,其实那些土地之中大部分都是盐碱地,根本就不适合庄稼的生长,罗定分到的那三十亩的土地当中,能够正常耕种的最多也就四五亩,剩下的那些全部都是只能长草的废田。   把这些废田全部分配出去之后,当地负责民生的官员心情很是舒畅,虽然朝廷为了显示自己对这些退伍士兵的优待,给了他们三年免五年减的税收政策,但是这些政策总有过去的时候,等到那时,不论那些田地能种出什么东西来,只要它是田地,就得有税收,这样一来他们衙门的开支就能够得到大大的提升了。   身无分文的罗定在归乡之后,先是在破窑洞里与虎子一起冒了一个多月,等到身上的伤养好了之后,罗定便带着虎子来到了分配给自己的那些‘良田’里,将能够耕种的土地都中上粮食之后,罗定看着剩下的那些荒滩有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他想起了师傅留给自己的那些牧草的种子,想着既然都是草,没理由荒草可以长,牧草却长不了的,那些废田荒着也是荒着,还不如试一试种植一下牧草,若是能够长的起来,冬天饲草少的时候,就可以试着把这些牧草买给那些牛羊多的人家,这样好歹也算是一份收成,怎么也比啥都没有要强的多。   这一个在当初看起来有些天真的想法,去给罗定打开了财富的大门,他种植下去的那些牧草的产量,比罗定预计中的要大的多,而且在凉州这种干旱低温又少雨的环境之中,这种神奇的牧草居然可以一年两收,亩产更是超过了5000斤。   当年罗定卖饲草赚的钱,可比他种出的粮食要多出不少,而且据买他牧草回去喂养牲口的那些人说,他种出来的那些牧草,牲口们特别爱吃,吃过他的牧草之后,那些牲口不但上膘快,毛色还好,看着就要比别人家的牲口精神不少。   这样的饲草当然是供不应求,第二年罗定的种子刚刚撒入田地里面,过来要定牧草的人就已经有不少了。   这样大的客源量让罗定迅速就意识到钱不可能让他都赚了,不然就太打眼了,于是他迅速的联系了当初与自己一起卸甲归田的那些昔日的同袍们,讲明白了种子和技术他白送,但是种出来的牧草得有四分之一归他所有。   荒滩里面能够种出值钱的东西来,这样的好事找上门了,自然不会有人能够拒绝,于是一个以罗定为中心的二十几个人的利益团体马上就形成了,这些人的手头上加起来能有七、八百亩废田,多亏上一年罗定长了一个心眼,多留了一些种子,要不然还真不够用的。   等到那些种下去的牧草在长出来的时候,罗定看着成片的草场不仅有些出神,他是想起了他早已离开的师傅,这么好的种子,这样好的牧草,若不是师傅生不逢时,来到了那个动荡不安,人都尚且要苟活的时代,想必以他老人家的本事,一定能够做出一番不平凡的事业出来。   将牧草的种子发给别人耕种,罗定并不害怕这些种子留传出去,因为想要这种饲草高产,就必须进过一种特殊溶液的浸泡,没经过这种溶液浸泡的种子种下去之后,虽然也会正常的成长,但是却只长草却不会开花,草死之后只会留下很少的种子,而那些种子就算栽种下去也不会在发芽。   罗定不知道,这种现象是现代的种子公司常常会用到的一种手段,为的就是保证自己公司种子的独一无二,而这种溶液的配比方法,是老马夫在生前手把手传授给他的,如今的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   七、八百亩的饲草草场,给包括罗定在内的众人都带来了十分丰厚的收益,之后的一两年里,罗定又扩充了人手,将原本草场的面积增加了至少一倍,腰包渐渐鼓起来之后,罗定面对着大草场却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他想别人从我的手里买草,然后回去喂牲口赚钱,那我为什么不能直接用自己草去将牲口赚钱那   罗定是学过的,他很肯定自己一定能把牲口给喂好,而且他喂牲口绝对比别人便宜,卖一样的价钱,他一定比别人赚的多。   于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罗定将自己的目标定在了家猪上面,本来牛羊都是很不错的选择,但是凉州里养它们的人家太多了,什么东西一旦多了,就不好赚钱了。   猪就不一样了,每家每户多说也就一两头,养着也是准备过年的时候自己家里食用的。而切猪不挑食,好上膘,猪肉的价格要比牛羊便宜,老百姓能够接受,这样的东西卖起来才会快。   前两年罗定盖房子的时候,就在自己家不远的地方搭起了一个猪棚,当时只是试一试,里面不过养了十几头的猪,后来生意火爆,罗定不但自己加大了投入,还将跟着他干的那些人都给发展起来了。   罗定嫌每天跟猪贩子谈判太麻烦,干脆就自己在凤城里面买了一个大铺面,操刀子亲身上阵直接杀猪,这下子连销售的环节也成了罗定自己的了,于是他在凤城里才有了罗屠户这么个混号。   罗定在凤城里面发展的好,看着眼热的人真是有不少,无奈罗定那边也不是吃素的,从老板、掌柜的到伙计,基本都是当过兵的。体格子壮实不说,有不少人家都是凤城里面土生土长的,真要拼起人脉来,那也是不差什么的。   那些人看着明着沾不着利,有缺德的就给罗家村罗定的老家送口信,说他们村子里的罗定发达了,你们赶紧过去投靠吧。   有村里人顺着信找过来的,罗定都是热情接待,并表示想找个活干可以,他这里正缺人手,不想离家的也行,拿着饲草回去养猪,养出来的那些肥猪罗定全部收购,有多少要多少。   唯独他的兄嫂找过来的时候,罗定的脸色是不大好看的,但是他也没有特别的苛待他们,给出的条件还是与其他的乡亲们一样,但是这种的一视同仁的态度,却惹恼了那对夫妇,也给罗定招惹了不少的麻烦。 ☆、第 18 章   要说罗定他大哥和他大嫂,那时间还得往回倒,回到罗定刚刚被人带着离开罗家村的时候。   话说当时罗定前脚刚刚被人给带走,后脚罗妈妈便开始四处托人给她大儿子说媒,那时的罗妈妈真的是被吓怕了,眼看着自家的男人一个又一个的被人带走,走了之后就在也没人能回来,如今家里只剩下一个儿子的罗妈妈害怕了,心说要是自己的大儿子突然有个万一,那她这下半辈子还能再去指望谁?   越想心里越没底的罗妈妈最终决定,要赶快给自己的大儿子娶一房媳妇,媳妇还得快快给她生下几个孙子,这样一来自己的将来才能够保险一些。   当时普通人家要娶媳妇已经没有原来那么困难了,因为连年的征战,男丁们死伤无数,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当时的村里镇里,几乎每家每户都有戴孝守寡的。   男丁少了,媳妇就好娶了,像是要求不高的人家,想娶个寡妇就更容易了。   罗定他大嫂便是寡妇再嫁到罗家的,当时媒人说的好,再加上那家人要的聘金也不多,所以虽然人比她大儿子要大上四岁,但是罗妈妈还是点头同意了。   可是把人给娶回家之后,罗妈妈的肠子都快要悔青了,这个儿媳妇好吃懒做不说,还牙尖嘴利,满肚子心眼子没有一个用到正地方的,后来在一打听才知道,她先前的那户婆家,就是为了能够快一些把她给打发出门,才会只是象征性的要了那么一点聘金的。   罗妈妈知道之后是又气又悔,但是人都已经娶回家了,大儿子又被新娶回来的媳妇给拿捏住了,根本就不听她的话,罗妈妈撒泼打滚,那个女人压根就不理会,还常常盼着罗妈妈赶紧死,那样家里的东西就都归她管了。   罗妈妈被气的一身都是病,可这都不算完,自打那个女人进门开始,她娘家的那些人便三不五时的过来打秋风,今天拿只鸡,明天顺只鸭,时不时的还要找上门要些银钱。   罗家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哪里经得起这么吃要,一次两次的还能忍受,次数一多就连罗家大儿子都有些受不了了,开始软言与妻子商量,想让妻子告诫一下她家里面的人。   没想到这下子可算是捅了马蜂窝,新媳妇在家里又哭又闹,高嚎着罗家苛待她,罗大吵不过妻子,最后干脆把门一摔,一个人出去喝闷酒了。   身体刚刚好一些的罗妈妈见儿媳妇把自己的儿子给气走了,立马就不干了,找来亲近的人家将儿媳妇给赶出门外,还让人把她儿子给找回来,说是要休妻。   罗定她大嫂一点都不怕被休,反正这世间没老婆的闲汉多的是,她人长的水灵,不怕嫁不出去,找不到二三十岁的,那不是还有四五十岁的吗,倒是这个死老婆子,敢窜的她儿子休了自己,那就得让他们家大出血,不然别想让自己走人。   被罗妈妈找过来的人家都知道这婆媳二人的脾气秉性,碍于面子不好不过来的人家里,一个想要蹚这趟浑水的人都没有,大家不过就是围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说些不疼不痒的话劝一劝,剩下的那些大多数都是过来看热闹的。   罗定的妈妈与他的大嫂就这么站在自己家大门口吵闹了一上午,吵着吵着罗妈妈突然就捂着胸口倒下了,等到大家把她给抬进屋里,在找来大夫的时候,罗妈妈的身子都已经僵硬了。   罗家的儿媳妇把她婆婆给气死了,这个消息瞬间便在四村八乡里传开了,知道自己闯祸了的罗大嫂抱着丈夫的大腿痛哭流涕,一边道歉一边与丈夫小意温柔,罗家老大拿着藏着钱财地契箱子的钥匙,享受着妻子的柔情,不过几天便把这件事情给忘到脑后了。   罗定的大嫂和她的娘家人到底是心虚,罗妈妈刚刚去世的头几年到是老实了一阵子,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给罗家生下大女儿月桂之后,自觉有功的罗大嫂就又抖了起来。   那时候正是罗定刚刚卸甲归田回到村里的时候,罗大夫妇怕罗定回来分走家产,连门都没有让他进,后来他们听人说罗定在城里面发达了,起初夫妇二人都不相信,那罗定刚回来的时候样子有多狼狈,他要是有本事还能混成那样?   不过后来村里不断的有人找过去,回来之后都说罗定是真的发了,夫妇二人这才信了,赶紧收拾东西找了过去。   两个人找到城里一看,罗定这生意好大的铺面,里面人来人往的一看生意就不错,在往细里面一打听,敢情他手里还掌握着好几千亩的土地和一个养猪的大棚。   这是真的发达了呀,乐疯了的夫妇二人马上就找到了罗定,希望能从他手里面要些钱花,谁知罗定却对他们不咸不淡,给出的帮扶条件也与村里的其他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占不到便宜的两个人顿时就不干了,罗定他大嫂在铺子里又哭又闹,说罗定发达了就忘本,自己在城里面住大房子,干大买卖,吃香的喝辣的,却打发他大哥回村子里面去养猪,简直就是黑了心肝忘恩负义的小人。   罗定他大哥虽然没有吵闹,但是也站在一边满脸不赞同的看着罗定,那意思是你赶紧道歉,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原谅你。   面对着赖皮的大哥大嫂,罗定并没有与他们争吵,他只是叫过来三个与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一个一个的指着他们对着自己的兄嫂说道:“这个是小黑,我们是一个营地的军士,我参军第二年,上战场的时候他替了挡了一刀,背上的刀口一个月之后才结痂,烙下的疤痕这辈子都消不掉。现在我们将土地合并到一起种草,每天他都要陪着我下地干农活去。这一个是拴子,与我一起当的兵,一起上的战场,一起受伤回来,老天爷开眼让我们还能一起活着退役,现在他是我铺子里面的掌柜,每天帮着我挑猪算账,从白天到晚上,什么时候太阳下山,什么时候才算是头。这一位就不用我在介绍了吧,是咱们村里的二根子,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我被抓丁的带走那天,唯一替我掉了眼泪的就是他,现在他再村子里面替我喂猪,今天是过来拿饲草的。”   将那三个人都介绍完,罗定又走到肉铺的柜台旁边,从里面拿出了一把剔骨刀,一下插在了自己兄嫂的面前,对着他俩吓的蜡黄的脸色说道:“我罗定十三岁从家里面离开去参军,天天在死人堆里打滚,别说是猪了,牛马驴羊我啥都喂过,从小到大,我吃过你罗大一口饭?还是穿过你罗大一件衣?我今天的这幅家业可曾用过你罗大一枚铜板?乡亲们肯过来找我,那是看得起我,真有困难的,只要他们肯干活,我也愿意帮上一把,给大家找的活计都是一样的,怎么在别人那里我还能听到一句谢谢,到我亲兄嫂这里就变成埋怨了?你们今天在这里把话给我讲清楚了,到底谁的心肝是黑的?”   这一番话说的罗大夫妇哑口无言,在一众人的指指点点中,两个人灰溜溜的离开了。   被罗定当众一番羞辱,并没有让罗大夫妇改变他们的态度,眼见硬来不行,两个人就改软的了,他们想罗定你不是还没有娶妻吗,干脆就遵循咱们老罗家的传统,与他哥哥一起共妻吧。   有了这个念头之后,罗大夫妇就不停的想要找人从中说和一下,只不过他们村里现在不少的人家都在给罗定养猪,指着罗定挣钱的乡亲们根本就不想搭理这夫妇二人。   眼看着罗定的生意越做越大,钱也挣得越来越多,可罗大夫妇俩死活就是沾不到一点的油腥,日子越见窘迫的两个人开始不断的吵架,每次都吵不过妻子的罗大只好不断的借酒消愁。   后来有一天晚上,两个人又大吵了一架,还是没有吵过妻子的罗大只好再次摔门而去,这一出去,就在也没有能够活着回来,喝多了的他失足跌落了到了山崖下,等到大家发现事情不对再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了。   都没等到大家伙把人给抬回家,罗大就在破木板上断了气,再度守寡的罗大嫂这一次直接把目标盯到了罗定的身上,心说共妻不行,那兄终弟及总是没问题吧,白捡个媳妇总没有人会不愿意吧。 ☆、第 19 章   罗定还就真的就不愿意,在他看来这世界上有两种人是不可交的,一种是男人没担当,另一种就是女人不善良。   没担当的男人遇事就躲,不善良的女人招灾惹祸,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一旦不小心把这两种人召回家去,那日子就别想要过好。   在罗定看来,他大嫂就是那种很典型的不善良的女人,女人可以要强,可以泼辣,在罗定看来这些都不算什么,顶多算是脾气不好,真要是在一起了还可以互相磨合,但唯独如他大嫂这种红了眼睛黑了心肠的,是绝对不能娶的。   本来罗定是懒得去管罗大家的那些破事的,但是没办法,他哥没了,从血缘关系上来说,他是最接近罗大的成年男丁,所以葬礼上面大大小小的每一个步骤都少不了他。   为了不让大家的脸上太难看,罗定最终还是去参加罗大的葬礼了,面对着在葬礼上还在冲着自己抛媚眼的大嫂,罗定连一个白眼都没有回给她,葬礼结束之后,当着全村人的面,罗定言辞凿凿的说了,肯定是不会娶他大嫂的。   被人当众拒绝,罗定他大嫂当时就气了一个倒仰,缓过一口气之后,她对罗定恨的是咬牙切齿,心想你看不上我,那是你的眼睛瞎了,凭借老娘的水灵,看上我的有的是,何必非你不可,等老娘再嫁个有本事的,回头找个机会弄死你。   这么想着罗定他大嫂就赶紧让她娘家给她找人,多大岁数有没有孩子,甚至是不是正室她都不在乎,只要有权有钱,能让她过的舒服,在给她出气就行了。   凤城勉强能算得上是个商业城市,按照罗定他大嫂的标准,想要在找一个还真不难,这不罗大的头七刚过,她娘家那边就给她物色好了一个。   那个男方比罗定他大嫂大出两轮还有余,家里面有正房还有一儿一女,这次就是想纳妾的,女方名声怎么样他不在乎,只要人长得耐看些就成。   这么一对照,两边的条件就都对上了,左右都有意思的双方刚刚想要接触一下,罗定他大嫂这边便又出篓子了。   原来这些日子她光想着怎么占别人便宜了,对自己的身子就有些疏忽了,等到她出现呕吐乏力的症状之后,罗定他大嫂掰着指头一算,心里咯噔一下,坏了,月事已经有两个月没来了。   心里发慌的罗家大嫂赶忙请大夫过来看,一把脉大夫便是连连的恭喜,有身孕了,都快要三个月了。   听到这个消息,本来打算接触一下的男方那边立马就不干了,纳妾是为了享乐的,谁也不想小妾还没进门,自己就先当爹了。   眼瞅着到嘴的鸭子飞掉了,罗家大嫂气的手帕都拧拦了好几条,有心买药来打掉那个孽种,谁知给她诊脉的大夫告诫她,说是瓜熟蒂落才是生命的根本,强制落胎不但有伤身体,弄不好还会落下毛病,甚至是威胁生命。   大夫的一番话将罗大嫂给吓住了,她可不想为个兔崽子再添上自己的一条命去。   但是罗家大嫂她还是不甘心,心说不能什么都让我一个人受着,肚子里面这个是他们老罗家的血脉,我要些银钱补补身子总没错吧。   于是罗家大嫂指示她娘家大哥,去找村里的老人说和,管罗定要钱,不但是她肚子里的这个,他哥现在不在了,月桂那个小丫头片子,罗定也要掏钱养着。   面对着面色尴尬的中间人,罗定并没有让他为难,他是与他兄嫂二人不对付,但是那是他们大人之间的事情,与孩子无关,他是不会把气出到小孩子身上的,何况那两个孩子里,有一个还是没有出生的。   对于孩子的抚养问题,罗定低头想了一下,最终也给了一个说法,他愿意每个月给罗大家的100斤粮食,再加400文大钱,算是他们一家的口粮和孩子的抚养钱。   中间人对这个条件很满意,不住的赞叹罗定做人厚道,但是他嫂子知道这个条件之后却很不满意,粮食什么的她倒是不太在乎,但是她可是大着肚子的,需要时时的补充营养,一个月400文钱怎么够花的,怎么着也得给她1两多。   从中说和的长辈听着罗大嫂开出来的条件都气了,皮笑肉不笑的对着她说道:“现如今鸡蛋1文钱1个,青菜一文钱两三把,上好的猪肉也才十几文钱一斤,400个大钱还不够你花的,你是打算吃龙肝还是凤髓呀罗定给出的条件够厚道的了,你出门去打听打听,别人家孝敬老人都少有这样的。你要是还不满足,就自己去说,反正我是没这个脸再去找人家了。”   老人说完转身就走,看也不看罗大嫂那花里胡哨的脸色。   大着肚子的罗大嫂,总算是消停了一些,但是也没有多久,小山出生还不到一个月,还在坐月子的罗大嫂就又让她娘家人到罗定这里来探口风了。   原来随着罗定的生意越做越大,罗大嫂和她娘家人也是越看越眼馋,罗大嫂又想比起给老头子当小妾,当然还是给小伙子当婆娘要好的多,以前罗定对她不假辞色,那不是两个人之间有误会吗,这一回她都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待了大半年了,罗定对她的印象总该有些改观了,这是在上门去说说,没准事情就成了的。   想的挺美的他们却连罗定家的大门都没有进去,罗大嫂她娘家大哥让虎子追着跑了一路,脚上的破鞋都跑丢了。   罗定当时站在自己家的大门口,对着狼狈而逃的牛老大高声的喊道:“我劝你们一家最好早些死心,我是绝对不会娶一个祸端进家门的。”   这句话当时被好些人都听到了,人们除了在看热闹之外,不少人也在默默的好奇着,他们好奇的是罗定到底想要找个什么样的人。   要说罗定现在也是有家有业的,小伙子长的也不难看,还有一副好身板子,年纪也不算是特别大,二十几岁正当年,这样的好人家是不少人眼里的好女婿,这几年没少有媒婆上门要给他说亲的,但是都被他给拒绝了。   一次两次的倒也没什么,只是被拒绝的次数多了,拿不到谢媒钱的媒婆们,便开始在背后说罗定的眼光高,一般人他都看不上。   这话三传两传的,就传的整个凤城大街小巷基本都知道了,大家伙都想要看看,他罗定到底想娶个什么样的人回家。   要娶什么样的媳妇回家?这罗定倒还真的是没有想过,早先战乱的时候他就想着要怎么活命了,后来生意做起来了,他是带头的人,每天都不敢松懈的四处去跑生意,就怕自己一但放松下来,就把大家的希望都给毁了。   现在日子好过一些了,在身边的人陆陆续续都获得了自己的幸福之后,不由自主的,罗定也开始期待起自己的另一半。   他会是什么样的那?   会是个女的吗?罗定想了想自己的母亲与大嫂,身上莫名的开始发冷,打了一个摆子之后,他赶紧将这个可怕的念头给赶出自己的脑海。   那会是男个的吗?又想想那些一直都在与自己一起工作的壮汉们,罗定的额头都开始冒汗了,最终这个问题他还是没有敢在想下去。   在遇到沈晨霭之前,罗定以为这会是一个永远无解的问题,在遇到沈晨霭之后,罗定表示这就不是个问题,当你遇见月老给你拉上红线的那个人的时候,一切的问题就都解决了。   罗定至今都弄不明白自己看上沈晨霭哪儿了,反正他就是看这个人顺眼,哪怕他一身污秽的坐在地上,哪怕他是个傻子什么都不懂。罗定就是喜欢他,一眼就相中他,着了魔似得把他买回家,侍候祖宗一样的将他供起来,哪怕照顾他在辛苦,花再多的钱,只要看他一眼,一切就都烟消云散。   听起来挺贱的是吧,堂堂的七尺男儿在屋里人面前伏低做小,哪怕是挨了一巴掌都是先心疼他的手,有时候罗定也觉得自己是没救了,现在就是让他死在沈晨霭的手上,他也是没有任何怨言的。   沈晨霭一直都趴在他的胸口上,罗定最后的那几句话听的他脸通红,耳朵都快要烧起来了,十分窘迫的他双手无意识的在罗定的身上乱画,可是他摸到的,确是一些大大小小的伤痕。   沈晨霭这是才想起来,罗定的身上有很多的旧伤疤,大大小小的数不过来,想必这些伤疤便是他打仗的那些年遗留下来的。   沈晨霭摸着罗定身上的旧伤,很心疼他小小年纪就要到战场上去拼命,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的时候,手脚一直都很老实的罗定,也悄悄的伸手在沈晨霭的身上抚摸了起来。   沈晨霭最初没有在意,他不是也在摸别人吗,所以被别人摸很正常。   直到被人给吃干抹净之后,沈晨霭才开始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就心软了,少根筋的下场就是被人吃的连渣滓都没有剩下。 ☆、第 20 章   沈晨霭抚着自己酸疼不已的老腰,在心里骂着自己就是一个二傻,心疼别人心疼到把自己都给搭进去了,这样的‘好人’全世界都没有几个吧。他当时双手掐在罗定脖子上的时候,怎么就纠结着没有按下去那?要是按下去了,不就不用这么闹心了吗。怎么就下不去手?为什么就下不去手那?   尽管他的身上就像是被卡车给压过一样,但是沈晨霭还是咬着牙爬起来穿衣服,开玩笑,再过一会陈婆子可就要过来了,他要是这种状态被人给堵到火炕上,那他就把自己埋进被垛里在也不出来了。   罗定正在灶台前面扒灰,为了暖和,也为了给沈晨霭炖汤,西屋灶台里的火一烧便会是一天,直到早上罗定重新换材料煲汤的时候才会熄灭。   虎子的两只狗崽子在屋里和院子里面来回乱窜,但只要它们不祸害东西,家里面就没有人去管它们的玩耍。   沈晨霭穿好衣服之后翻身下地洗漱,洗脸台架上面的铜盆里,温热的洗脸水早就被放在了那里。   罗定将圈了一晚上的小鸡们放出鸡窝,拌好的鸡食已经被放到了地上,一个一个钻出鸡窝的小鸡们炸着翅膀冲到鸡盆的旁边,你挣我夺的开始啄食里面的饲料。   罗定家每天早上的情形差不多都是如此,等到罗定喂完鸡,他就会进屋洗漱,让后将热好的饭菜端上炕桌,他们的早饭也会就此开始。   可是今天他们才刚把桌子上摆好碗筷,罗家的大门就被人敲响了,沈晨霭肯定来的人应该不是陈婆子,因为距离她上班的时间还差了半个多时辰。   外面的人一边敲门,一边在对着里面的人说话,罗定通过声音确定门外人的身份,他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为外面敲门的人打开了大门,将那个人迎进了屋里。   从穿着打扮上来看,那个人应该是一名农夫,罗定拍着那个的肩膀冲着沈晨霭介绍到:“这个是二根子,大名就叫罗根,是六爷爷家里的二孙子,也是我的发小。”   然后又指着沈晨霭对着二根子说道:“这个就不用我多做介绍了吧,他是我的契弟,你在我们婚宴上见过他的。”   两个人都很腼腆的互相打了一个招呼,沈晨霭看着外面的太阳,心里默默的计算了一下现在的时辰,以罗家村到罗定家的距离来算,这位大概是天还没亮就从家里出发了。   很明显的,罗定也想到这一点了,于是他热情的招呼这位发小,在他们家吃早饭。   早饭桌上,二根子一边咬着手中的馒头,一边冲着罗定说道:“爷爷叫我过来与你说一声,村长和老牛家那边都说好了,今儿个下午,两边的人都聚到一起,好好的把事情都说开了。”   罗定嚼着手中的饼子,又往沈晨霭的碗里夹了一块瘦肉,盯着他吃下去之后才回道:“谢谢六爷爷用心了,我一会出门与铺子里的人说一声,然后就跟你回村去。”   撕一口萝卜条送进自己的嘴里,罗定继续冲着二根子问道:“牛大妞这些日子回村子了吗?”   二根子闻言想都没想的回道:“没有,不仅是她,月桂和小山也都没信,这么长时间没看到他们,怪想那俩孩子的。”   看着样子牛家人这是打算耍赖到底了,不过他们要是真的敢打两个孩子的歪主意,罗定不介意给那一家人长长记性。   别以为罗定改脾气了,他只不过是为了做生意,把自己的脾气收敛起来而已,本质上他还是那个记恩更记仇的罗定,只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摔摔打打,他成长了,他已经知道做事情的时候,要么就和和气气的,给自己和别人都留一线,要么就把事情作死,在也不给对方翻身的机会。所谓打蛇不死反被咬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的。   早饭刚吃完,陈婆子准时准点的来了,罗定让她给客人泡上茶水,端上瓜果,自己则快步出门,往铺子那边去了。   陈婆子有两个孙子都在罗定的铺子里工作,所以她对常在铺子里来往的那些人都很熟悉,三个人连说带唠的也挺热闹的,没过多久,罗定也回来了。   罗定与二根子出门的时候,特意与陈婆子说道:“我今天有事要出门,晚上一定会回来,如果有什么耽搁回来晚了,就麻烦陈婆婆你等我一会。”   把家里家外都安排好了之后,罗定才放心的跟着他发小,坐车往罗家村那边去了。   马车行驶的很快,等他们到罗家村的时候,正午都还没有到,两个人来到六爷爷的家里,匆匆的吃了一口饭,然后便到家塘里去等着牛家的人来。   此时的家塘里,罗家村的村长已经等在那里了,按辈分罗定应该要管他叫一声五叔的,在罗五叔的旁边,还坐着一位穿着青衫长袍的中年男人,六爷爷给罗定介绍道:“这一位是城里的文先生,这一次过来是为咱们两家的事情做一个见证的。”   罗定听过这位文先生,据说在前朝的时候就有秀才的功名,后来天下大乱四处征战,他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也只能随波逐流活到哪算哪儿。   后来天下大定,他身上那个前朝的功名当然不能在本朝用,而他本人不知是厌倦了还是怎么回事,连恩科带正试的科考,他都没有在参加,只是在衙门里寻了一个没有品级的杂活,默默的一做就是好几年。   听说他与村子里的五叔是自小的交情,这一回肯来做个见证应该也是五叔出面才将他说动的,这么一想罗定马上说道:“有劳先生跑这一趟了。”   文先生闻言笑了笑,毫不在意的冲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就在家塘里面的人都在相互和气的时候,外面突然吵闹了起来。   六爷爷使了一个眼色,一直都站在他旁边的二根子马上就跑出去了,不到一会儿他就又回来了,身后面还跟着罗定那个好久都没有露面的大嫂。   罗大嫂的前面走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男子的身后跟着上一回到罗定家里去闹事的那个男人,看样子这两位就是罗大嫂的娘家人了。   罗无数看着跟着二根子进来的那几个人,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然后对着一脸喜色的罗大嫂问道:“罗大家的,月桂和小山那?”   牛大妞闻言眼珠子一转马上回到:“我娘家妈最近身子骨不舒服,想孩子们想的不行,我就把他们都留下,在家里陪着我妈了。”   六爷爷闻言讥讽的笑了一下说道:“不是这样的吧,我怎么听说你娘家妈最近老往媒婆家里跑,那腿脚利落的连老爷们都要甘拜下风,怎么可能身子不适那?”   谎言被当面揭穿,牛家的三个人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改变,年龄最长的那个男人满不在乎的回到:“别人家老娘们的事情你知道的倒是够多的,平时没少往这上面琢磨吧?”   六爷爷闻言脸都气的变色了,二根子见有人这么埋汰自己的爷爷,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上前拉着那个那人的衣领子问道:“死老头你刚才说的啥?你有本事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边。”   那老头眼看着要挨打,心里有些发虚,但是嘴上还是不饶人的说着:“怎么地,你们罗家打算人多欺负人少是吧,本来就是你们家不好,我好好的姑娘你们说不要就不要了,现在还想打人,还有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罗定闻言很快便回到:“你闺女要是想守着,这里也没人拦着她,等到明天我就去找人疏通关系,请回一面贞节牌坊来,到时候咱们两家都光荣。”   牛家人一听脸都绿了,贞节牌坊那东西就相当于守寡证明,朝廷一旦给人颁发了,那个人想再嫁就等同于欺君之罪,是要抄家灭九族的。   牛大本来就是一个浑人,眼见着自己家人要吃亏,他马上就站出来指着罗定说道:“你还有脸出来说话,要不是你嫌弃我妹妹,咱们两家哪有这么多的啰乱,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叫个小骚狐狸迷的连魂都没有了。”   罗定闻言眯着眼睛,站起身子走到罗大的身边,轻声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麻烦你再说一次给我听听。”   熟悉罗定的人,看到他的样子就一定会躲的远远的,因为这是他将要发怒的前兆。   没看到二根子现在已经松手离开了吗,上一次他看到罗定这样,是在他狩猎受伤之后,那头把罗定弄受伤的野猪,最后连骨头渣子都没有留的下来。   可是牛家的人不知道呀,牛大还是很不知死活的叫喊着:“我就说了你能怎么着?你娶的那个就是个骚狐狸,他不仅骚还又呆又傻,早晚叫老天爷打雷给收回去。”   罗定闻言点了点头,转过身又冲着正在整理衣领的年长男人问道:“大爷,这是你的儿子吧,对他所说的话,你就没有什么表示的吗?”   年长的男子刚才被吓的够呛,现在见自己也没被怎么着的,那个吓回去的胆子就又出来了,面对着罗定的提问,他十分没好气的回到:“表示什么我儿子说的都是对的,那个勾引人的贱货,早晚没有好下场。”   那老头子的话刚说完,罗定就耗着那两个人的衣襟,把他们给提了起来,两三百斤的重量,到罗定手里就像是没有一样,三两步他就把人给带到了家塘的香炉边上,把人叠着往地下一摔,罗定抬脚踩着那两个人的背,不让他们动弹,伸手抓过香灰就往他们两个人的嘴里塞,一边塞还一边对着他们说道:“你们嘴这么脏,出门的时候就不知道洗一洗吗?没关系,你们自己不洗我来帮你们洗。保证给你们洗的干干净净的,连牙都不带留一颗的。”   家塘里的人都呆住了,谁也没想到平时那么好说话的罗定说变脸就变脸,最先反应过来的牛大妞嗷吆一声,冲着罗定就冲过去了,连抓带挠的想让罗定把她父亲和大哥松开。   罗定不想跟女人动手,他一只手继续给牛家父子塞香灰,另一只手抓着冲过来撒泼的牛大妞,往二根子那里一甩,意思是你把这个女人给我看住了,别再我收拾这两个瘪三的时候过来碍我的手脚。   二根子得令,站在一旁捏着牛大妞的两个胳膊不让她乱动,那一边罗定除了给牛家父子塞香灰之外,还开始用木棍子给他们俩‘刷牙’,家塘里女人的尖叫声与男人的求饶声交织在一起,听起来分外的热闹。 ☆、第 21 章   家塘里一时间乱七八糟的什么声音都有,六爷爷看着闹的实在是太不像样了,便将手中拄着的拐杖往地下重重的一磕低声呵斥道:“够了,都给我消停一些,被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真是不成体统。”   罗定对这位一直都很照顾自己的老爷子还是很敬重的,见他开口说话了,即便是自己心中的火气还没有消掉,但他还是很给面子的松了手,让牛家父子俩挣脱了出去。   由于被帮着‘刷牙’的时间还短,牛家俩父子的牙齿到还是保住了,只不过满嘴的口子是跑不掉的了。   牛大一边吐着嘴里混着血的香灰,一边用手哆哆嗦嗦的指着罗定,貌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嘴实在是太疼了,缓不过来所以没法说。   罗定对着牛氏父子愤恨的眼神,双手抱胸挑着眉头说道:“三教九流、官府衙门,你们能找到哪里我罗定都奉陪,敢嘴贱就要做好被打脸的准备,我下一次在给你们‘刷牙’的时候,可就没这么温柔了。”   罗定说完,看都不看那两个快要被气抽过去的父子俩,转过身子对着坐在椅子上的三位长辈说道:“那两个人口出恶言,污蔑别人的清白,我实在是气不过,才起身给了他们一些教训,耽误大伙的时间了,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   椅子上坐着的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接他的话,六爷爷也只是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声:“胡闹。”然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只不过这个老头还是记得今天把大家聚在一起是要干嘛的,于是他冲着自己的孙子喊道:“二根子,你找个人套辆车去老牛家把月桂和小山接回来。咱们家的孩子不能总让外姓人家养着。”   二根子闻言应下了,快步的就往外走,他这是找人套车去了。   老牛头一听这话就急了,他们一家人都好吃懒做,成天的就想着到那家去打打秋风,这样的人家当然不会有人乐意把女儿许给他们家,所以他两个儿子都老大不小的了,到现在都还没有的说得上媳妇。   这一次女儿带回家的两个孩子,那个小男孩他们倒是不在乎,还回去也无所谓,那个女孩他们一家可是有大用途的,老牛头原还想着要找一家女孩大儿子小的人家,把那个小丫头当成童养媳许给那户人家,然后再把那家的女儿换过来给自己的儿子们当老婆。   眼瞅着计划好的事情就要泡汤了,老牛头能不着急吗,但是素来欺软怕硬的老牛头畏惧的看了罗定一眼,还是不敢自己出头,只好拼命的给自己女儿眨眼睛。   收到自己老爹信号的牛大妞用绣帕捂着自己的脸,哭嚎着说道:“没法活了,这是眼睁睁的要把我们娘几个骨肉分离呀,当家的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呀,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在这里被人欺负也没有人管那。”   罗家的人闻言对着她怒目而视,罗五叔瞪着眼睛冲着她说道:“牛大妞,你现在可是罗牛氏,罗家村才是你的家,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接孩子回家有什么错?还是你打起了别的心思,早就不当自己是罗家的人了?”   罗五叔这句话算是把两家一直都瞒着的那一层纸给捅破了,眼见事已至此,老牛家那边也不在打算藏着掖着了,牛老大此时吐干净了嘴里的香灰,大着舌头说道:“对,我妹妹就是不打算再在你们这里受罪了,你们对她不好,村子里的老老少少和起伙来欺负她,我妹妹这一次不打算在受气了,好叫你们这些家伙知道,我妹妹马上就要到城里的大户人家去享福了,你们这些泥腿子识相的就赶紧把放妻书拿出来,这样,将来我妹妹受宠的时候,就不会来找你们的麻烦,要不然咱们就走这瞧。”   六爷爷闻言都气乐了,寡妇三嫁说的这么明目张胆,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家。   罗五叔闻言皱着眉头说道:“我说怎么态度这么嚣张,感情你们是早就已经找好了下家,行呀,这样的媳妇我们罗家可不敢留着,哪家的架子大赶紧把她请过去,我们这边乐的清净。不过有句话得说在前面,牛大妞可以走,月桂和小山必须留下来。”   牛老大一听要把月桂送回去,那自己的媳妇不就也没有了吗?这么一想他就不干了,立马说道:“那不行,孩子是我妹妹生的,凭什么给你们罗家。”   罗定一听冷哼了一声回道:“不给也行,那大人孩子就都留在这里吧,我愿意继续出钱出粮食养着他们,叫你们找的那个下家慢慢等着吧,这样的女人是不配进我们罗家祖坟的,等她死了,我把棺材给那家抬过去,也算是成全你们的心愿了。”   听到罗定说的话,家塘里的人有不少都抿着嘴偷着乐的,心说还真没看出来,罗定这小子不但手脚上利落,这嘴皮子上也是位不饶人的主。   牛大被罗定噎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不过他到底是做了这么长时间泼皮的人,脑袋瓜子一转便又有了一个念头,于是他继续大着舌头说道:“我们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家,既然你们确实想要个孩子,那就把小山给你们吧,月桂是个女孩,也不能传宗接代,你们一群大老爷们,要了也没用,还不如留下来让我妹妹教养,她是当母亲的,总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孩子。”   罗定闻言不不屑的回道:“你当我是与你们在谈条件吗?你们现在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把孩子都留下,牛大妞走人,要么三个人都留下来继续靠着,反正浪费的不是我的时间,我不着急。”   接下来无论牛家三人怎样的巧舌如簧,罗家的人就是咬死了这两条肯不松口,眼见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罗定的耐心终于被熬完了,他直起身子冲着家塘里的众人说道:“看来今天这事情是说不出个结果了,罗定感谢大家为我们家的这些破事忙前忙后,如今正是秋收的时候,家家都在忙,罗定不便打扰,等到秋收结束之后,罗定一定会摆下酒菜招待大家,那时候请在座的各位一定都要赏脸。”   见罗定有起身送客的意思了,站在一旁的牛大妞此时是真的有些着急了,父母给她找的那户人家,牛大妞自己是十分满意的,想要月桂的抚养权,为的也不过是她娘家的兄弟,但是只要她进了那家的大门,以那户人家的实力,一个媳妇算什么,十个八个也是买得起的。   牛大妞虽然自负脸蛋长的不错,但是她也很清楚自己已经不在年轻了,过了三十之后,皮肤是一天不如一天,所以有些事情最好是趁热打铁,拖的越久对她来说越不利。   想到这里牛大妞咬咬牙,恨恨的盯着罗定说道:“好、好,那两个小兔崽子你要便给你,终归你屋里的那个不能生,你想要孩子也只能抢别人家的。现在如你们的愿了,马上把放妻书给我。”   对于牛大妞的怨恨,罗定毫不在乎,他们两个之间的梁子早就已经结下了,也不差这一两回了。   眼见牛家人终于松口了,罗五叔这边也算是送了一口气,牛大妞这样的媳妇,在谁家里,谁家的长辈能不糟心呀,现在能有个理由把她给打发走了,那可实在是太好了。   于是罗五叔赶紧催促他的发小写放妻书,他发小在衙门里就是帮着主簿管理户籍的,写放妻书这种契书也算是熟练工种了,只见他提笔下墨,不过刷刷几下,给牛大妞的放妻书便写好了。   文先生放下毛笔,拿起那张契书冲着众人读到:“今罗家有妇牛氏,夫死自愿离家,夫家如其意,写放妻书送之。从今以后牛氏是生是死与罗家再无任何关系,其所出之子女是嫁是娶与牛氏也再无相干,两家口说无凭立字为据,甲丑年,九月二十五日。”   念完了放妻书,文先生对着两家人问道:“怎么样,各位有什么意见吗”   牛大妞闻言回到:“有,我嫁过来时带的那些东西,你们得让我全部都带走。”   众人闻言又转过头去看罗定,罗定闻言毫不犹豫的说道:“没问题,不仅是你的嫁妆,还有这些年你添买的那些首饰衣服,以及家里面还剩下的那些银钱,你都一并带走吧,省的你四处去说我们罗家亏待了你。”   牛大妞嫁过来的时候有什么嫁妆,罗定不知道,但是看她家中父兄的样子,想必不会与她准备什么值钱的东西,至于那些首饰和衣服,以牛大妞的性格应该早就已经转移了,而且以她的好吃懒做,罗大家里现在恐怕已经剩不下几个钱了。   这些东西罗大妞想必早就已经藏的好好的了,左右都是要不回来的东西了,还费什么劲那,早一点打发她走岂不是更好。   罗定想的这些牛大妞也早就已经想到了,她本来还想趁着罗定与她计较家资的时候,在反口咬他一下,让人们都看看一项厚道的罗定是怎么斤斤计较苛待她大嫂的。   无奈罗定就是不上套,她只得咽下快要喷出的喉头血,咬着牙说道:“这下罗家的房子和田地就都是你的了,你如意了,白得了一对儿女不说,还烙下了一副家业。”   牛大妞这话就是在暗指罗定是要谋夺他侄儿们的家产,罗家的长辈们闻言都皱起了眉头,他们是信得过罗定的人品的,但是外面的人不知道呀,这传来传去的,传成什么样就不好说了。   罗定看牛大妞还是贼心不死的在继续污蔑他,不想被人泼脏水的罗定对着家塘里的众人说道:“一会麻烦几位叔叔跟着她回家,把房契与地契都找出来,当着大家的面用箱子锁好,然后箱子交给村长,钥匙则交给六爷爷,由他们两个代为保管。等到小山长大了,就让他自己去你们家里把东西给拿回来,我是不会经手的。”   众人闻言连连点头,都在赞叹不愧是罗定,果然好人品。   那一边的牛大妞还想要在说些什么,但是她的话已经没人在想要听了,正好这个时候二根子驾着马车把两个孩子从牛家给接回来了,罗五叔拿过放妻书往牛家人身上一丢,再也没有理会他们,带着一众人出门去接孩子了。 ☆、第 22 章   那一天,罗定回来的很晚,因为已经知道他离开是干什么去了,所以沈晨霭在给罗定开门的时候,并不意外他会抱着两个孩子回来。   罗定已经提前打过招呼,所以陈婆子这时候还留在罗家没有走,屋里面点了好几盏油灯,将屋子里照的窗明几亮,一时间到还真的有些灯火通明的意思了。   罗定一路将那两个孩子抱进屋里,小一些的男孩子此时已经在罗定的怀里睡熟了,大一些的那个小女孩则一直都在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们。   罗定将这两个孩子都放到炕头,小女孩立马就将熟睡的弟弟挡在身后,如同一只炸了猫的小猫一样,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   见女孩这样,罗定也很头疼,这两个孩子一直都是由牛大妞养着的,想也知道她对着这两个孩子,是绝对不会说自己好话的。   小的那个还好一些,他年纪太小什么还都不懂,大的那个如今已经六岁了,也到了记事儿的时候,总这么带着情绪对抗他们可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沈晨霭看着那两个小孩子,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他小长这么大,没人教过他要怎么哄孩子,而且这两个孩子要怎么称呼他才对?   叫哥哥?好像差辈了。   叫叔叔?这好像应该是罗定的称呼。   那叫伯伯貌似也不对,要不是叔婶!!!呀呀呸,乱想什么,本来他和罗定的关系就够复杂的了,在这么一瞎想,就更乱套了,头疼的沈晨霭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把已经跑偏的思维在转换回来。   没有理会沈晨霭的胡思乱想,罗定指着那两个孩子冲着沈晨霭介绍道:“这是姐姐叫月桂,今年六岁了。睡着的那个是弟弟叫小山,今年一岁半。他们从今天开始就与咱们一起生活了,这里今后就是他们的家了。”   说完又指着沈晨霭对着月桂说道:“在家里你们要叫我叔叔,叫他小叔,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要听小叔叔的话,不许淘气。”   小女孩闻言畏惧的看了罗定一眼,低下头没有说话,沈晨霭这时候才来得及将那两个孩子都看清楚。   只见睡在那里的男孩身上只穿着一件肥大的外罩,下面没有穿裤子,外套从上到下直接将他裹起来,只露出两双灰扑扑的小脚丫。   女孩的样子到还能好一些,最起码她还算得上衣装完整,只不过那件衣服和裙子都已经短了一节,浆洗到退色就不说了,裙子上还有几个口子都没有缝上,现在都快要被扯成窟窿了。   沈晨霭看着那两个孩子的样子,觉得心里面酸酸的,小男孩罩着的那件外套沈晨霭很熟悉,那是今天早上罗定出门的时候穿在身上的那件。   陈婆子已经是当奶奶的人,她最看不过眼的便是孩子受苦,走到火炕边上,抚着女孩干枯发黄的头发说道:“已近深秋夜里天凉,怎么穿这么一点就让孩子回来了?给孩子带过来的衣服那?快找出来我给他们换上。”   罗定闻言紧皱着眉头说道:“没有,明天找裁缝来给他们做新的吧。”   “没有?”陈婆子诧异的看着罗定,现如今那家的孩子没有几身的衣服,棉的穿不起,不是还有麻的吗,怎么着也不能让孩子就这么光着身子出来呀。   陈婆子一问,罗定刚压下去的火气就又上来了,当初为了避嫌,牛大妞回家收拾东西的时候罗定并没有跟去,后来听跟着过去的人回来与他说,说是那个家里除了不好搬动的木柜,和拿起来过于显眼的几床破被褥,其它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就连那几张房契与地契,还是他们押着牛家人回到牛村现取的。   这两个孩子原来的家里,已经空的连耗子都不愿意搭理了,好几个人在屋子里面翻了半天,也没能找出一样像样的东西出来,罗定怕孩子冻着,就用自己的衣服将他们两个包在一起抱了回来。   陈婆子闻言是连连的摇头,牛大妞这心思是一点都没有留在孩子的身上,都是当妈的人,她怎么就能够舍得了那?   叹了一口气的陈婆子蹲下身子,与小女孩商量道:“桂姐儿,我是陈奶奶,奶奶带着桂姐儿去洗澡澡好不好?保正给桂姐儿洗的白白的,香喷喷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   月桂听着陈婆子的话眼睛发亮,但是她还是很担心自己的弟弟,于是她怯生生的说出了进屋之后的第一句话:“弟弟也洗。”   陈婆子弯腰将小女孩抱进自己的怀里,哄着她说道:“弟弟在睡觉,咱们不去吵他,等到弟弟睡醒了,奶奶再给弟弟洗澡澡。”   眼见着陈婆子将月桂领到西屋洗澡去了,沈晨霭便开始在炕柜里面上下翻腾,想要找出一些孩子们能用的东西,可惜这个家里从来就没有预备过那些东西,所以任凭沈晨霭怎么折腾,也没能找到他想要的。   就在罗定瞎折腾的时候,陈婆子已经抱着洗好澡的月桂回来了,她将小女孩擦干净之后用薄被包好,放到炕头让她等着头发自己晾干,然后拿出针线开始给月桂补她那一身都是窟窿的衣服。   罗定看着那两件已经破的不成样子的衣裙,对着小心缝补的陈婆子说道:“婶子,那几件衣服就别补了,反正月桂穿着也小了,就留着做摸布吧,等到明天裁缝来了,再给月桂他们做新的。”   陈婆子闻言也没有将手中的针线放下,她一边继续自己手中的活计,一边对着罗定说道:“小山倒还好,那是个男娃,年纪又小。桂姐儿现在可是没有衣服穿的,明天裁缝给量身的时候,难道要叫桂姐儿光着身子吗?现在把这身衣服给补补,明天好赖能顶一下,等新衣服做出来再换也不迟。”   罗定闻言也觉得自己是有些粗心大意了,月桂毕竟是女孩,不能如同小子那样撒开了养,等明天叫裁缝过来量身的时候,还是顺便给这对姐弟挑一些衣服先穿着,在裁缝们把合身的新衣服做出来之前,就让他们先对付一下吧。   想到要教养一个女孩子,罗定就觉得头疼,在看看沈晨霭那副手脚无措的样子,想必也是不会的,所以罗定对着那位一直都在烛台下补衣服的陈婆子说道:“婶子,本来咱们都是说好了的,雇佣您过来只是帮我照顾晨哥儿的,但是你看如今晨哥儿的病也都好了,家里却又多了两个孩子,我们俩你是知道的,根本就不会照顾这么小的人,所以我就想着晨哥这里您就可以先放下了,我以后每个月给您加200文大钱,麻烦您帮我们照看一下这两个孩子,您看成吗”   陈婆子闻言笑笑回到:“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喜欢这两个孩子,也愿意照顾他们,至于晨哥儿,也和原来一样,需要我的时候我就过去搭把手,反正不过是举手之劳,也累不到我。”   罗定闻言真的是太感谢她了,陈婆子好奇便像他问起了罗家村的事情,听到牛家已经给牛大妞找好了下家之后,陈婆子默默的想了一下说道:“咱们凤城就这么大的地方,谁家有个事的时候,街坊四邻里准能有人知道的。这事儿你们就等着看吧,不出几天一准的能有消息传出来,到时候我打听到了,立马就告诉你们。”   她要是不提起来,沈晨霭都快要忘记陈婆子还有着浓烈的八卦属性了,这城里面的大事小情,少有能逃过她的耳目的,这一次的事情她既然已经开口了,那他们只要安心的等待消息便好。 ☆、第 23 章   陈婆子的话很是很可信的,这一天,沈晨霭正抱着小山,把炖好的鸡蛋羹一点一点的喂给他吃,而另一边罗定那里,他正在小心翼翼的给小月桂剥着白煮蛋的鸡蛋皮,那个鸡蛋刚刚出锅,还有一点烫手,很自然的蛋皮也就不是那么好剥的。   两个孩子现在都已经穿上了新衣服,裁缝们根据陈婆子的要求,做出来的衣服都要比两个孩子的实际身形大上一些,那些多出来的尺寸,是给孩子们预留的生长空间。   这两个孩子看着都有很明显的营养不良,都是头发枯黄体型消瘦,请大夫过来看过之后,说是小的时候没有喂养好,已经有一些伤到脾胃了,要是想要孩子们的体格壮实起来,以后必须要加倍小心的调理才行。   本来沈晨霭现在正在吃的那一副药膳大骨汤,是很适合这种体质虚弱脾胃失调的人来进食的,但是那里面毕竟还是有药材的,大夫也担心孩子太小受不得药力,便叫罗定以后每天都要给孩子们吃一个鸡蛋,用鸡子相对温和的性情来调补孩子们的身体。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小月桂对他们的警惕之心已经消减了大半,渐渐开始信任他们的小女孩,现在已经不用一边看他们的脸色,一边说话了。   而小山这个孩子,除了第一天晚上过来睡醒的时候,哭了一会之外,其余的一点异常的地方都没有表示出来,大大方方安安稳稳的就在他叔叔们的家里住下了。   就在他们两大两小一起吃早餐的时候,陈婆子突然就风风火火的走进来了。   罗定见状,将手中剥的到处都是坑洼的煮鸡蛋递给了月桂,自己则冲着快步走进来的陈婆子问道:“婶子,这么急急忙忙的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婆子进屋之后往炕头上一座,满脸兴奋的对着罗定与沈晨霭说道:“我打听出来牛大妞的那个下家是谁了,就是住在城北面的老岳家。”   罗定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对着陈婆子说道:“婶子是说那个牛大妞是嫁到城北的岳九盐家里去了?”   陈婆子闻言拍着自己的大腿狂笑着说道:“人是进了岳九盐他们家没错,但可不是嫁进去的,牛大妞是被她父母以60两的价格给卖进岳家当奴婢去了。更可笑的是牛家人还对外还说他们家签的是典妾的文书,一问年限就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了,这是想骗谁呀,也不仔细的想一想,谁家会花60两银子典一个三十多岁的妾进家门。”   典妾这个词语对于考古出身的沈晨霭来说并不算陌生,在中国的古代,妾的地位十分的底下,一般来说与货品无异,主人家纳妾之时给的资银叫做‘买妾之资’,从字面上就可以理解其意思,既然是买回来的东西,主人家自然是想用就用,想卖便卖。   这一点在宋朝的时候尤其突出,宋时官宦权贵之家,男主人之间相互赠送美妾在当时是很流行的一件事情,那些被送来送去的妾室们若是有了孩子,男主人与当家主母若是认下了,那便算是庶出,好歹还能有个身份,若是不认那孩子便会随妾室的户籍,妾是良籍,孩子便是良籍,若是连妾也不算,只是一个美婢,孩子自然也就只能是贱籍。   至于宅斗小说当中经常会出现的宠妾灭妻的桥段,除了皇宫之外,在其它的地方都需要非常特殊的条件才能够形成。   第一条便是主母的娘家落魄,她本人还要肯定不能生育。第二条便是妾室的身份特殊,主母不能随意发卖,而那个妾室除了长了一张狐狸脸之外,还得有一颗狐狸的脑子,不然是保不住命的。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家里男主人的脑子必须进水,而且是得进到无可救药,这样他才能对外界异样的眼光全然不顾,安下心来宠他自己的爱妾。   而抬妾为妻,那就更不容易了,中国古代自周朝开始,就已经很明确的提出‘毋以妾为妻’的口号了,而唐、宋、明、清朝的法典婚律上更是很明确的记载了给予以妾为妻之人的惩罚。   《唐律疏议·户婚律·以妻为妾》:“诸以妻为妾,以婢为妻者,徒三年。以妾及客女为妻,以婢为妾者,徒一年半。各还正之。”   《宋刑统》卷十三条:“诸以妻为妾,以婢为妻者,徒二年。以妾及客女为妻,以婢为妾者,徒一年半,各还正之。若婢有子,及经放为良者,听为妾。”   看到没有,以妾为妻的人不但双方都要蹲监狱,而且监狱蹲完之后还要各还正之,也就是说出来之后原来是什么身份就还是什么身份,这场大牢算是白蹲的。所以别说是达官贵人了,就连普通的百姓人家,也少有这么干的。   后世的《金瓶梅》与《红楼梦》中都有抬妾为妻的故事,但是这两篇故事都是明清时期书写的,那时朝廷对于以妾为妻的惩罚是‘凡以妻为妾者,杖一百。妻在,以妾为妻者,杖九十,并改正。若有妻更娶者,亦杖九十。’   两相一对比,惩罚力度小了不少,而且满人在入关之前,各位福晋之间的地位并没有明显的尊卑,而明朝经元之后,正妻在家中的地位也没落了不少,所以这种事情在民间应该还是会有的,但是在官贵人家,只要是他还想要头顶的乌纱和脑袋上的爵位,就没有人敢明着这么干。   妾的地位虽然卑贱,但是确实是有人需要而且市场巨大,在加上真的有很多急等着用钱又不愿意卖身为奴的平民,所以典妾这个行当也就应运而生了。   典妾,看着两个字就能明白它的意思,是好人家的女儿典当为妾,既然是好人家的女儿,那么她自然便是良籍,既然是典当的那一定就会有个时间,并且允许女孩的家人赎人,这样的女孩主人家可以转送,但是无权打骂,更没有权利决定她的生死。   所以这样的女孩典当的时间到了之后依然是自由身,期间其所生的孩子归男方所有,若是无所出,则时间一到便可自行离开。   虽然是这样,但是典妾对于女孩及其家人来说依然是一件与极其名声有损的事情,不少人家有这个心思的,也都是偷偷摸摸的干,如同牛家这样肯大声说出来的人家,还真的是闻所未闻,不过刚刚陈婆子说的什么好像牛家还不止是典妾,他要是没有听错的话,他们家貌似是把牛大妞给卖成奴婢了?   奴婢是贱籍,在律法上面的地位等同于牛马驴羊,除非主人家心善放你从良,否则这辈子都是他们家的‘牲口’。   既然是‘牲口’当然是没有人权的,是生是死全凭主人家的心思,只要主人家能给出一个理由,不管合不合理,官府都不会细问一个奴仆的生死。   典妾和卖身为奴这两点可是有着本质区别的,牛大妞她爹娘到底办的是哪一种文书?   见屋里的人都对自己的话题十分的感兴趣,陈婆子也不藏着掖着了,很是肯定的说道:“一定是卖了的,岳家那边请的是牙婆而不是媒婆,所以牛大妞不可能是嫁过去的。典妾的话现在的行情大家都知道,黄花大姑娘也不过是一年20两银子,她们家的牛大妞都三十多了,凭什么典出60两的价钱,大家又不是傻子,想一想不就全知道了。更何况岳家请的那个牙婆我熟的很,她亲口承认了牛家是把牛大妞给卖了,这还能有假不成。”   罗定闻言点了点头,颇有几分玩味的说道:“既然是岳九盐的家里买了她,那我就放心了,那个家里可不是好混的,牛大妞这一回要是在折腾,那可就真是在找死了。”   陈婆子闻言低笑了一下回到:“谁说不是那,这可是天堂有路她不走,地域无门偏要闯,在罗家好好的嫡妻不做,这下好了,被她爹娘卖进了鬼门关,这回想要再翻身,以她牛大妞的性格,那是真难呀。”   作者有话要说:牙婆是对古代专门从事人口买卖女性的称呼。鸡子是中药当中对于鸡蛋的别称。文章当中各个朝代的律法来源于百度,如果有不对的地方,欢迎大家过来指正 ☆、第 24 章   他们两个人说的热闹,坐在一旁的沈晨霭确是听的满头雾水,不过从他们言语之中的意思来看,似乎牛大妞找的那个下家并不是什么善茬?   仿佛是看出了沈晨霭的疑惑,坐在一旁的陈婆子便与他说道:“给人家当牛做马哪里就是那么容易的,一个不好挨打都是轻的,不知何时主人家心情不好,命没有了都不知道要跟谁说理去。晨哥儿你是命好,遇到了罗定,把你的户籍给改回来了,要不然顶着奴籍,落到哪家的手里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罗定闻言说道:“不是奴籍,当时那个人伢子只不过是让晨哥儿写下了卖身契而已,他还没有来得及去衙门把晨哥儿的户籍给改过来。所以晨哥儿当时只是流民而不是奴仆。”   流民也是贱籍,不过朝廷对他们的管理相对奴籍来说要宽松不少,至少把他们的户籍赎出来的时候,是不用向衙门交那一大笔手续费的。   其实不用他们说,沈晨霭也能知道自己现在的户籍应该是平民,因为自古良贱不通婚,这里大致也是一样,所以罗定既然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光明正大的把他给娶回家,那户籍的事情肯定是早就已经处理好了的,要不然那张卖身契他也不可能烧的那么痛快。   罗定见沈晨霭似乎无意在继续户籍这个话题,连忙把话转过来说道:“咱们凤城紧挨着两座盐湖,所以自古这里便是盐商们的聚集之地。我们口中所说的那个岳九盐,其实并不是一个人的名字,只因为他家里面姓岳,排行第九,又是在做食盐生意的,所以才会有岳九盐这么个外号。”   罗定说完又看了看沈晨霭,见他听的仔细,心知他对此事是感兴趣的,便又继续说道:“岳九盐原名叫做岳冲,在家里面虽然是行九,但是在他前面的那几个哥哥都没有养住,所以他是虽然是第九,确是岳家的独苗。岳家本来也只是城里的平民之家,后来才做起的盐运生意,贩卖食盐算的是挣钱的买卖,所以不过就是几年而已,他们家现在再凤城里也能算的上是一流的富裕人家了。”   沈晨霭听过之后想了想问道:“听你这么一说,那岳九盐至多也不过就是一介富商而已,为何你们会说牛大妞进了他的家门,就是要到大霉?难不成他为人刻薄,时常会打骂家中的奴仆吗?”   罗定与陈婆子两个人闻言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罗定开口说道:“不是的,岳九盐这个人很豪爽,仗义疏财的事平日里也是没少做的,初见之人要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只会当他是普通的财主,不会有人想到他是一位盐商。”   “为什么”沈晨霭眼里满是问号的看着罗定。   罗定见状笑着回到:“世人都知道贩盐赚钱,所以打它主意的人历来都不在少数,官府为了控制食盐的贩卖,给每座城市的盐引都是有数的。僧多粥少的情况下,想要拿到那几张为数不多的盐引,就只能是大家各凭本事了。凤城的盐引一共只有六张,其中四张都在官府衙门的手里,由他们进行调配,余留出来的那两张里有一张就被岳九盐给拿到了。凤城的商户不下百家,偏偏就是他拿到了那两个名额中的一个,从这里就不难看出他的手腕与心计了。而且岳家不但有盐引,他们在盐湖的旁边还有个盐场,那个盐场在大乾建国之前,岳家就已经建立起来了,当时那种兵荒马乱的状态,以岳家一介白身能够守的住一家利润丰厚的盐场,可见岳老九有的可不光是手腕和心计,这里面的水一般人可是探不明白深浅的。”   罗定虽然没有明着说什么,但是沈晨霭确是瞬间就听明白了,能够在竞争如此激烈的盐商里面混出一片天地,这位岳九想必是自有一番了不得的手段。   说不定他们口中的那位岳九盐就是一位黑白通吃的主,这样的人物当然不会是个善茬,以牛大妞的那副脾气,进了岳家要是还不知道改改,那真的是有苦头吃了,难怪会被别人说成是进去找死的。   “这样的人家牛家那些人怎么敢把姑娘给送进去?”沈晨霭疑惑的说道。   陈婆子一听立马接道:“他们怎么不敢,那位岳九的房里可是一位知心的人都没有,到现在他还是光棍一个人。他们老岳家几代单传,现如今他都快要三十了,他们家虽说没有人敢催他,但是暗地里打听他的人可不少,牛家人这会儿只怕正在打着什么歪主意那,若是真的成功了,以岳家的能力,那是良是贱还不就是主家一句话的事儿。只不过他们这回却是打错主意了,我听那个牙婆说岳家这回买的奴婢,不是去伺候岳九本人的,而是要去侍奉他爹岳老爷子的。那岳老爷子都已经五十多岁了,想必岳九是不会想要家里多出来一个后妈来的,所以牛大妞这一回要是老老实实的倒还好,在想什么歪点子,那可就悬了。”   就在沈晨霭沉思的时候,原本坐在炕桌的旁边,乖乖的等着他喂食的小山,在久等不到鸡蛋羹的情况下,只好张开了嘴巴,冲着沈晨霭发出啊啊的声音,示意他自己还要吃。   被小山的乞食声唤回神智的沈晨霭,这时才想起来还有两个孩子在这里,他们两个可是牛大妞亲生的,当着两个孩子的面,他们这样肆无忌惮的的讨论真的好吗?   想到这里,沈晨霭就连忙去看那两个孩子,小山倒是没什么变化,他太小还听不懂,现在依然执着的长大嘴巴等着沈晨霭喂食。可月桂那个孩子就不是了,只见她低着头,让人只能够看见她的头顶,手中那个煮鸡蛋才吃了一半,另一半现在被她拿在手中,转来转去的没有在动口。   看这孩子的样子,想必他们刚才说的那些话,这个孩子是听懂了的,现在她的心里得挺难受的吧,毕竟那是她的亲妈。   于是沈晨霭开始想办法要安慰她,只不过他试了几次都没有说到点上,也就是一些干干巴巴的‘你别难过呀’‘不会有什么事’之类的万能应用词。   相较于沈晨霭的紧张,罗定那里则要淡定的多,他见月桂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对沈晨霭笨拙的安慰也没有任何的反应,于是罗定便对她说到:“桂姐儿你今年虽然只有六岁,但在我眼里那不算小了,我如同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已经学会明辨是非了。现如今我们家里家外的事情都不会避着你,就如同你母亲这件事,再嫁是她自己选的,没有人逼她,把她卖了的也是她父母,与我们无关。虽然我们今天说的这些话里有看笑话的意思,但若不是她自己做的太过,怎么会落得今日的下场。你心里若是有别的想法,大可以全部说出来,是什么我们都听着,咱们今天把话都说清楚了,省得你把不满压在心里,反倒要埋怨我们不通情理。”   一直都在沉默的月桂听了罗定的话终于有了反应,她一口将已经凉掉的半个鸡蛋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声:“我吃完了。”   便起身爬下火炕,穿上鞋子跑出去了。   沈晨霭见状连忙想要起身追过去,但是却被在一旁早就已经有所准备的罗定给拦住了,就见他不慌不忙的翻身下炕穿好鞋子,对着一脸焦急的沈晨霭说道:“你不用活动,就在这里把那个小的喂饱,我出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有两个非常重要的配角就要登场了。   PS:在强调一下,月桂那个孩子的品德绝对没有问题,性格就还有待打磨了 ☆、第 25 章   跑出来的月桂并没有离开院子,她独自跑到了鸡窝的旁边,呆呆的看着那只带着小鸡们四处啄食的老母鸡。   罗定跟过来的时候,还没等到他走近月桂,那个小丫头就已经发现他了,不想与人靠的太近的月桂站起身来,低着头垂首缩肩的站在那里。   罗定漫步走到月桂的身前站定,双手抱胸对着她说道:“行了,把你这幅鹌鹑样收起来吧,如果这是你的真性子,那你和你的弟弟能不能活到今天都是一个未知数。”   月桂闻言身子一抖,然后原本有些蜷缩的背脊突然就挺起来了,她缓缓的抬起头,看着罗定的目光之中没有怨恨只有愤怒。   罗定见状笑了笑,咧着嘴说道:“这才对吗,见你的第一面我便知道,你的脾气与我小时候是一模一样的,可惜的是你没有我的幸运,能够靠着自己的力气刨食吃,为了少挨揍,也为了能够填饱肚子,刚才那副样子在你父母那里应该是挺好用的。”   月桂此时双眼通红眼眶湿润,但是她紧握着手,咬着牙对罗定说道:“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我爹娘。你们大人都是一群只会想着自己的混蛋。”   月桂喊出来的这句话,绝对是她的心声,因为打从她记事开始,家里面便没有一天是消停的,自己的爹娘总是在吵架,什么事情都可以让他们两个吵起来。吵过架之后,爹爹总是好久都不会回来,而阿娘则会像疯了一样摔砸家里的东西。   每到这个时候,月桂都要想尽办法把自己给藏起来,因为家里的大人无论是哪一个发现她都会是一顿的好打。   哭是肯定不行的,越哭爹娘下手就越重,唯有求饶还能有些用处,每一次听到她哀叫的求饶声,爹娘总会狠狠的啐她一口,然后扔下手中打她的东西,离开或者是回到屋子里面去。   在月桂幼小的心灵里面,大人和打人是一直都在画着等号的。为了让自己少挨一些揍,久而久之她便练成了一种技能,那便是随时随地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如果这样还是十分不幸的被他们给发现了,那就缩手缩脚的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来,这样也许就能少挨一顿打了。   本来月桂的家里就有够热闹的了,在罗定回来之后,这种热闹就变成了暴躁。她爹她娘打架的次数明显的增加了,而每次他们的争吵的时候,都少不掉罗定这个名字。   月桂就是从他们无休无止的吵闹声中知道罗定这个人的,在她爹娘的口中她从来都听不到这个人的一句好话,爹娘不喜欢他,月桂同样也不喜欢这个人,因为每一次只要有他的名字出现,月桂挨的那顿打就会格外的凶狠。   后来她爹没了,她娘就变本加厉了,大着肚子的时候还好一些,生过小山之后,月桂不但要常常挨打,还得学着侍候她娘和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弟弟。   等到她娘做好了月子,就把小山完全丢给了月桂,自己则总是出门,月桂经常的看不见她,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能让她少挨一些打,反正她娘从来都不记得给家里的孩子做饭,月桂的一日三餐基本全靠自己,家里有娘没娘对月桂来说没太大的区别。   娘把她和弟弟带回外祖父家的时候,外祖父家里的那些人对他们还算得上亲热,但是经过长时间的看人脸色,月桂已经可以很容易的就能分辨出对她笑的那些人,心里面的态度并不是那么和善的。   果然没过多久,月桂就听到了她外祖父与她舅舅们的对话,说是打算把她送给别人家做童养媳,好给她的舅舅们换个媳妇回来。   尚且年幼的月桂还不知道什么是童养媳,但是从那几个人的口气里,她很敏感的察觉到那一丝的不怀好意。   大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月桂一边在心里面冷笑,一边记下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   因为这种生活状态,月桂总想着要快快长大,然后带着弟弟两个人出去单独过活,她还曾经把这种想法付诸于行动,可惜的是她还太小,离开了家里便没有了活路,最后只好又回到那个让她无比厌倦的地方。   从某些方面来说,月桂和罗定的成长状况是极其相似的。只不过她比罗定的运气还要差,罗定那小子是天生神力,所以敢欺负他的人不多,等到他掌握了一定的技术之后,靠自己自食其力也算不得是什么难事。   月桂则不同,她只是因为家庭而一个过度早熟的普通女孩,离开了父母她没办法独自生存,所以她无法像罗定那样敢于反抗,对于那个家庭给与她的一切,她都只能默默的忍着、受着。   相似的成长背景,让罗定从见到月桂的时候就能够看穿她的内心,所以面对月桂的抗拒,罗定并不意外。   他们这样的人,是很难去信任一个陌生人的,万事留一手,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沈晨霭是罗定生命中注定的那个意外,但很显然他们不会是月桂的意外,所以面对着这个小女孩,罗定不会强求她什么。   眼见小月桂冲着自己发脾气,罗定很是淡然的对着她说道:“你喜不喜欢我,对我不重要。我之所以会把你和你的弟弟带回来,也只是因为一份责任,我不想看到两个好好的孩子就这么毁了。如果有一天,你成长到可以独立的生活,那么你是走是留我都不会干预。但是现在,你得留在这里与我们一起生活,并且像我们这些让你非常讨厌的大人们,学习一些你将来独自生活时一定会用到的技能。如果你不想在离开我这里之后饿死,那这些都是必须的。”   月桂闻言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角,高扬着头冲着罗定倔强的说道:“如果你们不打人,我就听你们的话。我不会留在这里白吃白喝的,我会干活,做饭、洗衣服、刷碗、喂牲口都行。弟弟我会照顾,他绝对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等他大一些了,也能帮着干活的。”   罗定闻言轻笑了一下,走过去弯下腰,抚着月桂毛茸茸的小脑袋说道:“想什么那?咱们家可还没有需要到用童工的地步,你这性子也真够野的,不过摊上那样的父母也难怪会这样。这回好了,话都说明白了,你的心也能放下了吧,别再瞎想了,快跟我回去,你小叔那里担心着那。”   罗定把月桂领回屋子的时候,早餐早就已经结束了,陈婆子已经把碗筷都收拾下去了,两大一小都在等着他们回来。   月桂一进屋,陈婆子就将她搂在了怀里,心肝肉的叫着哄了起来。刚才他们两个人的谈话,月桂有几次说话的时候情绪激动吼了出来,所以那些话有一些都被屋里的人给听到了。   陈婆子可怜她小小年纪活的辛苦,打算这些日子要好好的照顾她一些,而沈晨霭则被月桂的话触动到了。   想她月桂一个小小的孩童,尚且知道要自食其力,而他沈晨霭这样一个手脚俱全的成年男人,却在家里好吃好喝的当着米虫。以往身体不适时倒还罢了,现如今他已经恢复了,难道未来还要像如今这样靠别人养着吗?   陷入沉思的沈晨霭反复的思量,觉得他现在的这种生活状态实在不是一个长久之计,与罗定的关系太过复杂,他心里的纠结还扯不清楚,所以只好暂且按下不提,但是自力更生的这个问题必须得提上日程了。   但是他在这里能干什么那?卖力气是肯定是不行的了,以他如今弱鸡一样的身子板,干体力活挣过来的那些钱,还不够他将来吃药用的。   力气活干不了,那就只能在脑力劳动上做些文章了,他识字也会打算盘,也许可以帮别人算个帐,而且他祖传的那些手艺都还在,如果能够碰上适合的时机,重干老本行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沈晨霭在心里面对着各种职业勾勾画画,越想越觉得坐不住了,待在家里,工作当然不会从天而降,所以他对着罗定说道:“我今天想要出去走走。”   罗定闻言有些讶异的回道:“去哪呀?”   “不知道,就是想要随便的走走。”沈晨霭说道。   罗定闻言说道:“你这是在家里待的闷得慌吧?行,今天天气挺好的,正好又赶上集市,你一会把那身新作的衣服穿上,我在给你拿一点零钱,出去到市集面上逛逛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对月桂这个孩子的反应挺不一样的,那我就简单的说一下吧,由于童年的生活问题,这个孩子的性格是野生纯散养的。她对每一个接近她地盘的陌生人最初的反应都会是警惕,至于以后能不能变成家养的,那还用问吗?但是她自身的那种野性是一定会被保留下来的,所以罗大攻和沈小受,你们两个人任重而道远那。 ☆、第 26 章   他本来只是想要出来走走的,为什么最后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那?   跟罗定并肩走在一起的沈晨霭,身边还跑着两只正在四处撒欢的小狗羔,怎么看都像吃完饭后出门遛狗呀。   顺着房子间小路一路走出来,穿过他们曾经等车的那颗大柳树,向着与上次马车完全相反的方向,走下去就可以到凤城最热闹的那条集市街了。   罗定今年新开的一家店铺就在这条街头,人们一过来就可以看到,宽敞的店铺上下两层,白墙青瓦朱红的门脸,后面还带了一个大套院,只是看着便知道它的价格不菲。   罗定站在自己店铺的外面,对着有些迟疑的沈晨霭说道:“这是咱们家的铺子,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沈晨霭望着店铺门脸是上高高悬挂的罗家肉铺的牌匾,在看看那川流不息的人潮,很是肯定的回答道:“不用了,客人那么多,别人都在忙,我就不进去添乱了。”   罗定闻言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还是没有强求,他温和的对着沈晨霭说道:“这条街很长,里面几乎做什么买卖的都有,你随便玩,总能找到让你开心的。中午若是感到肚子空了,就回到咱们家的铺子里吃饭,要是想换换口味尝一点别的,街上的饭庄小店哪里都行,想吃什么你就买,不要饿着自己。玩累了记得早一点回来,我在这里等你回家。”   罗定温软的声音萦绕在沈晨霭用的耳边,让他的心砰砰直跳,沈晨霭力捂着自己的胸口,强压着那颗不断蹦跳的心脏,不让它蹿出自己的胸膛。他觉得在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沦陷了,沦陷在罗大个那些不经意的温柔与体贴当中。   为了不让自己失态,沈晨霭将罗定的叮咛都匆匆应下,他都来不及等到罗定走进铺子,便带着狗羔们有些狼狈的往街道里面走了。   过了一会后,沈晨霭慢慢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开始专心的在街道上游逛了起来。   来到这个世界都快要半年多了,除了刚开始浑浑噩噩的被人伢子推出来叫卖的日子,一直到现在他才有机会走出院子,仔细的观察一下这个陌生的世界。   凤城不愧是凉州的交通要道,整个集市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数都是砖石土木结构的小楼,两层或者是三层,鳞次栉比的连接在一起,高高低低的往下传递着,一眼看不到边际。   集市之上歌楼酒市,作坊医家穿插其中,街道上商旅云集,到处都是在吆喝生意的小商小贩,还不时的有客人在与他们讨价还价,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凉州自古就是多民族聚集地,汉、回、蒙、羌等民族在此都有定居。凤城作为凉州的交通要道,这些民族的族人在这里大多都能见到,街道上贩售的物品当中,除了常见的一些物件,有不少都是沈晨霭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商如海,人如潮,好一派盛世之景。沈晨霭置身着景色之中,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要不够用了。   四处观看的沈晨霭并没有发现,在他用心观景的时候,他也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一道风景。   往日的集市之上,来往的客人商人虽然多,但是大部分的人别人一看便知他是干什么的。唯有沈晨霭,带着一种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感觉突然的就出现在了这里。   沈晨霭刚刚来到集市的时候,人们看他的穿戴,还以为他是那家富户偷偷跑出来玩的小公子,在仔细看看却发现不是,因为他虽然满脸的好奇,但是并没有那种不通于世的傻气,身上也没有那种富家子弟的骄奢之气。他人站在那里,说芝兰玉树倒是有些过了,但是那样的品貌倒也担得起一句仪表堂堂了。   就在人们都在好奇沈晨霭身份的时候,一直都在四处撒欢的俩狗崽又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了,摇着尾巴冲着沈晨霭不住的撒娇,还在观察沈晨霭的众人看到那两只狗羔,大部分的人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原来是罗定娶回家的那个契弟。   这也是罗定非要沈晨霭带上两只狗崽的原因,那两只小狗羔长像随了它们的母亲,只有耳朵和尾巴尖多了一点点的黄毛。虎子的长相在整个凤城都是独一份的,所以只要一看到它们,人们就能知道沈晨霭的身份了。   罗定这么安排绝对是用心了,凤城的治安虽说不错,但是因为往来的商队众多,难免的便会鱼龙混杂,在加上集市历来都是热闹的地方,那里小偷小摸的人不在少数。   沈晨霭这样白净瘦弱的面貌,正是这帮混子们最爱招惹的对象。罗定让沈晨霭带着这两只狗羔出来,也算得上是一种自报家门,明晃晃的告诉众人这是谁家的人,让那些想打歪主意的人仔细的想一想,看看他们能不能受的起主人家的怒火。   这一招还真的很有用,要不是有那两只狗羔跟着,以沈晨霭这幅人傻钱多的造型,早就已经不知道被人给偷了多少遍了。   对这些一概不知的沈晨霭,仍然兴致勃勃的继续逛街,从街头走到街尾,就算是漫步行来也用了他两个多时辰,可见这条街道的长度了。   此时已经的日上三竿了,走了一上午的沈晨霭肚子早就在唱空城计了。在看看一直都在他腿边绕来绕去的两只狗羔,很明显的它们的肚子也饿了。   沈晨霭见状决定暂时停下自己探索的脚步,开始观察四周有没有可以让他填饱肚子的商家,很快他就在对面的街道旁看见了一家小店,是经营炊饼和羊杂汤的,从沈晨霭所站的角度看过去,店里面的生意很是红火。   确定了目标之后,沈晨霭带着两只狗羔走了进去,小店不大,基本都已经坐满了,沈晨霭在店铺里面转了一圈,才找到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小店的墙壁上就写着店里的招牌与价钱,沈晨霭点了三个炊饼一碗羊杂汤,然后就静静的等着店小二把东西给端上来。   店里的炊饼和羊杂汤都是提前做好的,客人的点完单后到后厨就能端出来,所以没让沈晨霭等多久,他点的那些东西就全部都端上桌了。   沈晨霭想现将那两只狗羔给喂饱了,所以他把炊饼外面的那一层酥皮撕开,挑出里面的软面丢给小狗们吃,等到它们都吃饱了,趴在自己的脚底下休息的时候,沈晨霭才就着剩下的酥皮喝起了那碗羊杂汤。   羊杂汤里的羊味很足,但是因为香葱和芫荽下的重,到是吃不出什么膻味,不过很快餐桌上摆着的两种调料就引起了沈晨霭的兴趣。   小碗里面的那味调料很好认,闻着那酸不溜丢的味道就知道那是一碗食醋。另一个就有些难猜了,沈晨霭好奇的将手指在那粉末里沾了一下,往舌尖上轻轻一点,瞬间就被它极有刺激性的味道冲击到了。   这是吴茱萸,绝对错不了,尝过它味道的人绝对会对它的这股冲劲记忆犹新。   吴茱萸是一种药食两用的植物,据考证在辣椒没有传入中国之前,人们调味时的辛味,大多来源为这位调料。   后来辣椒和胡椒在中原地区被渐渐的种植开来,吴茱萸这种植物才渐渐的退出了调料界,不过它在草药界的地位还是被保留了下来。   因为实在是好奇这味吴茱萸,沈晨霭还是忍不住往自己的汤碗里面撒上了一些,搅拌均匀之后,舀起一勺尝了尝,感觉挺怪的,有些吃不习惯,不过以汤的味道来说还算是不错的。   美美的饱餐了一顿之后,沈晨霭带着小狗羔们结账走了出来,站在街上左右的观看,再往前就离开街道走入农家了,那边应该没什么好逛的。往回走的话又都是已经看过的东西了,就吸引力而言对沈晨霭已经大打折扣了。   想来想去沈晨霭决定,顺着小路走到另一边的街道上去看看,如果还是没什么好玩的东西,他就转身回去找罗定了。   沿着小路走出了原本的街道,来到了房子的另一面,这里与原来的街道只隔了一排房子,不过街道上面看起来却要比那边安静了许多。   这种安静并不是人少,只是行人之间说话的声音要小了不少,仔细观看了一下,沈晨霭就找到原因了,这条街道之所以会安静一些,是因为在这里售卖的大多数都是一些文房用具和书法字画。   原来都是学子们要用的东西,难怪会与集市有些区别,就是不知道在这里能不能找到自己做手艺时需要用到的那些东西。   兴致再度被提起来的沈晨霭开始继续游街,还没走几步,本来跟在他脚边一直都很乖巧的小狗羔们,开始恶作剧一般的给他闯祸了。 ☆、第 27 章   本来好好的在路上奔跑玩耍的狗崽子们,不知为何突然对一位依做店铺门口看书的年轻人产生了兴趣,它们小跑着来到那位书生的面前,冲着读书已经有些入神的书生‘旺旺’的叫了几声。   那几声叫的清脆明快,熟悉它们叫声的人一定可以听的明白,狗儿们的叫声里没有愤怒只有好奇。   但是不是谁都听得出狗语的,至少现在冲出来的那位肯定就听不明白。   原来在小狗们叫过之后,那位一直都在看书的书生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有动作的是一只体型壮实的大白鹅。   那只大白鹅听到狗叫之后,迅速的从敞开门的店铺当中冲了出来,伸长了脖子冲着吠叫的那只狗崽子就啄了过去。   那只小狗崽的反应很快,撒开小爪子飞快的跑了起来,而另一只小狗崽见到自己的姐妹被欺负,便冲过来冲着那只大白鹅一阵狂吠。   要攻击的目标变成了两个,大白鹅明显有些犹豫了,它停下了摇摆前进的身子,伸长脖子立在那里,鹅头不断左右摆动,想在两只狗崽子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两种动物之间的争斗,立马就引起了它们主人的注意,原本真在看书的那位青年知道自家宠物的脾气,马上放下手中的书籍,快步走过去把那只大白鹅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而那边,看到自家狗崽子闯祸了的沈晨霭也赶忙跑了过去,弯下腰一手一只,把两只小狗崽夹在了腋下,然后十分不好意思的对着那位读书人说道:“在下家中的狗儿顽皮,打扰了这位兄台的雅兴,实在是抱歉。”   读书人闻言十分和气的说了声:“无碍。”   倒是被他抱在怀中的那只大白鹅,还在用力冲着沈晨霭这边伸脖子,见实在是啄不到他们,那只大白鹅心有不甘的冲着沈晨霭这边发出了两长一短的啊~呀~~~啊~呀~~~声。   “..........。”   这是沈晨霭当时的反应,虽然常听人说起大鹅是一种很会看家护院的动物,但是凶悍成这样的也是着实少见那。   对于自家大鹅这种极其不友好的表现,那位年轻的读书人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开口对着沈晨霭说道:“大白平时对人还是很友善的,只是今天你的小狗冲着我叫,它以为狗儿是要攻击我,所以才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沈晨霭闻言点了点头,对于一只忠心护主的大鹅,他还能有什么好说的那?真应该让被他夹在腋下的这两只狗崽子好好看看,人家身为一只禽类,都能有如此的觉悟,你们作为两只狗就不觉得羞愧吗?   忙着在心里吐槽的沈晨霭显然忘了,现在被他夹在腋下的这两只狗崽子,才只有四个多月大,满口的乳牙都还没有退掉那。   这一连串的意外过后,沈晨霭才有机会观察一下这位年轻的书生,书生的年纪并不大,貌似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两岁,通体的书生气,一看就知道是一个读书人。   长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唯有那双丹凤眼,成鹤形眼尾微微上翘,顾盼之间眼波流转,给他稍显平凡的脸上添上了一丝不一样的风采。   书生一直笑的很温和,那只很凶的大白鹅在书生的安抚下也变得安静了不少,沈晨霭很好奇这位一身书生气的老板是做什么生意的,于是他抬头向着店铺挂在面脸上的牌匾望去,只见上面用金字写着三个大字‘集贤斋’。   在低头越过小老板的身体,从敞开的大门往里面看去,发现店铺里的架子上与桌子上摆的一排排的全部都是书籍。   看到这些,沈晨霭恍然大悟,原来这里是一家书店,怪不得这位小老板这么有文学气息。   将目光收回之后,沈晨霭本想带着两只闯祸的狗崽子告辞的,但是他却突然看到了那张贴在书店窗户上的招聘启事。   招聘启事写的挺简单的,就是招工两个字,并没有说什么具体的要求。   但是这里是书店那,书店用人还能有什么体力活,最累的也不过就是搬搬书而已,而且要是在书店打工,那想看什么不就方便的很了这个工种就目前来说是真的适合他。   想到这里沈晨霭连忙对着那位小老板问道:“老板,你们这里是要招人用吗?”   书店老板闻言有些迟疑,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沈晨霭的穿着,见他一身上下都是上好的棉布,夹衣还是缎子面的,通身的气度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家出来的,这样的人怎么会像他打听用工的事情?   虽然满腹的疑惑,但是那位小老板还是回答道:“是呀,我这几个月有些事情要忙,来不及照顾店里的生意,所以就想要找个人过来搭把手。”   沈晨霭闻言很是高兴的问道:“老板你想要招个什么样的人?你看我行不行?”   小老板闻言又仔细的看了看沈晨霭,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不像是要出来打工的人,难不成这个人是想要到他这里来体验一下民间疾苦?   这么想着那为小老板还是回道:“就是找一个人过来帮帮忙,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稍微识一些字,能够找到客人要看的书就行。不过你确定是要来我这里工作我给的工资可不高。”   沈晨霭闻言笑着说道:“工资小老板你看着给就行,我就是想出来找个活干。”   听这口气果然不像是个缺钱的,那就是出来找个乐子的,了解到这一点之后那位小老板对着沈晨霭说道:“你要出来工作,你的家人知道吗?”   对吆,他还有跟罗定说过,不过想必他是不会反对的,于是沈晨霭回道:“还没有,不过我想他是不会反对的。”   小老板闻言重重的叹了一口说道:“那你还是先回家与家人商量一下吧,要是他们同意了,明天你在过来,要是不同意就算了。”   沈晨霭见自己的求职还算顺利,马上就表示一定会与家人相商,等他在找过来的时候,请小老板一定记得录用他。   解决了工作的问题,沈晨霭的心情大好,由于想着要早点见到罗定,所以他连狗崽子都没有放下,直接夹着就往回跑。   一路走走跑跑的来到了罗家肉铺的大门口,不太放心他单独出去的罗定早就已经等在那里了,见他平安归来,罗定一直都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他与肉铺里的其他人打了一个招呼之后,便打算提前下班,想要快一些带着沈晨霭回到家里。   见罗定与铺子里的众人告别之后,沈晨霭将一直都被自己夹在腋下的两只小狗放到了地下,自己则快步跟上了罗定的脚步,两个人一边走,沈晨霭一边将要出去工作的事情与罗定说了。   罗定听过之后面色不变,只是沉着口气说道:“你要是想找个活干,何必舍近求远?咱们家自己的摊子那么大,哪里都是用人的地方,你与其去帮别人,莫不如过来帮帮我,正好咱们新铺子还缺几个账房,你要是想做马上就可以,工资给的一定比那个书店要高。”   沈晨霭闻言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到罗定那里去工作,那不是还要靠着他吃饭,本来他出来找工作就是想要变得独立一些,让自己不要那么依靠罗定,要是还去他的铺子里面干活,那不就成了白折腾了。   见沈晨霭想也没想的就将自己的提议拒绝了,罗定虽然没在说些什么,但是他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而走在他身后的沈晨霭却是看不到这一点的,他还在说着一些不能去罗定店铺里工作的理由。   那些理由都找的极其不靠谱,所以罗定越听脸色也就变得越差,最后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转过身停下脚步低声对着沈晨霭说道:“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不能去,还是你根本就不想去?”   没想到罗定会突然问出这句话,措手不及的沈晨霭愣在那里不知道要这么回答。   而罗定看着他的样子,悲声的对着他说道:“你不想留在我这里,这一点我从来都知道。为了能够让你留下来,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对你好,可惜还是没有成功。你的态度总是若即若离,让我看得到却抓不到,不能踏踏实实的将你拥进怀里,让我日夜都不得安宁。我到底是那里做的不好?你说出来我马上就改,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那?”   沈晨霭那种游离的态度,以罗定的敏感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他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他害怕,他怕一旦这一层心照不宣的窗户纸被自己给捅破,沈晨霭便有借口要离开他。   为了不让沈晨霭找到离开自己的理由,罗定尽力给沈晨霭最好的,而沈晨霭的态度虽然在软化,但是他的心却还是飘着的。   这样的感觉让罗定十分的不安,他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将沈晨霭给握紧,但是沈晨霭却一直都在挣扎。   这一次沈晨霭又提出想要独自出去工作,这一点更是触动了罗定本就敏感异常的神经,在他看来这就是沈晨霭开始要挣脱自己的方法,而他却绝对不能够容忍沈晨霭的离开。   沈晨霭实在是没有预料到罗定居然会是这样的一种反应,听过他的控诉之后,沈晨霭觉得自己的心里也是酸酸的,于是他哑着嗓子哽咽的说道:“你没有不好,你就是太好了才会让我像现在这样。但凡你有一点能让我挑出毛病的地方,我也就不用天天辗转反侧纠结的快要发疯了。”   听到沈晨霭的回话,罗定充满希意的问道:“那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接受我?”   见罗定这一次是一定要刨根问底儿了,沈晨霭索性也就豁出去了,他抬起头红着眼睛指着自己冲着罗定说道:“我,你在仔细的看看我,我不会做家务,性子也不够温柔,又傻又呆又没有情趣,满脑子的不合时宜,每天只想着怎么混吃等死,我就是一个这么猥琐的人。可是你不一样呀罗定,你上过战场,立过大功,你头顶天地,靠着自己一个人闯出了现在的成绩,你是个英雄,配我这样的,你不觉得白瞎了你这个人吗?”   罗定在沈晨霭的心中一直都是闪闪发光的,哪怕是他对自己做过再多的事情,这种光环都从来没有消失过,光亮一直都围绕着他,却也让沈晨霭不敢靠近,他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不是自卑,但是这的确让他止步不敢前行。   罗定闻言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冲着沈晨霭说道:“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什么才是我想要的我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不但呆傻,连照顾自己都没有办法做到。可是就算是那样,我还是中意你,毫不犹豫的把你带回家,精心尽力的照顾你。当然你能变好这算是意外之喜,但是对我来说,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你还在我身边,那一切就都是安好的,我不会在奢求别的什么,我感谢上苍让我遇到了你。”   罗定的话让沈晨霭又想起了自己刚来到这里时的样子,他抱着自己的头窘迫的说道:“我当时狼狈成那样,你都能看上,你到底是瞎了那只眼睛?”   罗定闻言轻笑了一下回到:“不知道,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就是中意你,从你痴傻呆涅的时候就中意你,到现在还是没有任何的改变。”   面对着罗定的深情,沈晨霭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他抱头蹲在地上,苦恼的揪着自己的头发。   罗定到底是心疼沈晨霭的,他见不得沈晨霭苦恼的样子,所以蹲在他身边轻声的对他说道:“你不必这样,如果你现在没办法给我答案,那我也不会强求,只要你能够留在我身边,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正蹲在那里纠结的沈晨霭听过罗定的那些话后,就觉得自己心里面暖暖的,此时他却突然想起了自己原来的同事之中,一位老大姐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她说想知道你选的男人对不对,不是看他肯不肯送你玫瑰钻戒,或者是烛光晚餐,而是要看他在你最最倒霉的时候,是一脚把你踢开去寻找他新的幸福生活,还是弯下腰扶着你两个人一起走过最坎坷的那段路途。   如果哪一位姑娘遇到的是后面的那一种,那么恭喜你,你绝对是找对人了,不要害臊的马上扑过去把他抓牢吧,你绝对会在他的身上找到你一生的幸福。   现在这样的机会就被沈晨霭给遇到了,这个在他最狼狈的时候把他带回家里细心照顾的男人,绝对属于后面那一种。虽然他不是位姑娘,但是他一样想要幸福,于是在感情上面一直都很软蛋的沈晨霭这一次决定要爷们一把。   想到这里他松开抱着脑袋的双手,伸过去耗着罗定的衣领子对着他说道:“你要知道,我可是一贴超级狗皮膏药,你不打开包装用也就罢了,一旦被我贴上了,那可就扯不下来了,我会一直粘着你,到你死都不会松开,一直跟着你到棺材里面。”   罗定闻言哈哈大笑,用力的将沈晨霭抱进自己的怀里,开心的对着他说道:“对你这种狗皮膏药,我可是求之不得,到时候我把自己的棺材修的大一些,够我们两个能一起躺进去的,好不好?”   沈晨霭闻言红着脸,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的他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而罗定也没有强求他的答案,他只是站起身子,将沈晨霭给抗在背上,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家里。   当天晚些时候,一直都是睡在东屋的月桂和小山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是从今天开始,他们两个有自己的屋子了,西屋那边都已经收拾好了,他们两个今天晚上就可以搬过去住了。   晚上,月桂给睡在炕头的弟弟拍觉,自己则疑惑的盯着关紧的屋门,心想着叔叔作为家里的头狼,这是重新的划定地盘了吗?   然后她又开始掰着指头算起自己现在的地盘,弟弟是一定要在里面的,小叔和陈奶奶都对自己很好,也要把他们划进来,至于叔叔,月桂歪头想了想,那个是头狼,太强大了划不进来,自己还是乖乖的接受领导的好。 ☆、第 28 章   沈晨霭第二天一早起来神清气爽,昨天晚上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相互拥抱着安睡了一个晚上。   经过上一次的大爆发,两个人的关系也算是彻底说开了,这样也好,总这么捂着沈晨霭也快要受不了了。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心里宽敞多了,以前那种束手束脚的感觉如今已经彻底没有了。   心情大好的沈晨霭经过一番思量,最总还是决定去昨天问过的那家书店应聘,不为别的,他只是想要试一试,看看仅凭着自己的力量,到底能不能在这个世界里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把这个想法与罗定说过之后,他虽然还是有一些不放心,但最终还是同意了,因为沈晨霭与他保证,只要有一点的不适应,他立马就离开,绝对不让自己吃亏。   而且那个小老板也说过了,是因为这段时间他有事情脱不开身,才招一个人过来临时帮几个月忙的,等到忙过了这段时间,说不定人家就不用自己了,到时候他要是还想出去工作,肯定只去他们自己家的店铺。   最后那句话才是最让罗定安心的,沈晨霭原来与他说话的时候,都是你的什么什么,现在说话却是咱们家怎样怎样,这样称呼上的改变让罗定觉得异常的欣喜。   这两个人都是初尝爱情,如同毛头小子一样,都在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这份得来不易的甜蜜,两个人细心的体会着彼此的心意,学着怎么去呵护对方的感情。   这天一早,徐简一打开店门,就看见昨天过来应聘的那位‘富家公子’一脸笑意的站在他家书店的门口,他旁边还跟着一位黑着脸的高壮汉子。   看样子黑着脸的这位就是那位‘富家公子’的家人了,这次一起过来是同意他出来工作了吗?   可是看他这脸色也不太像呀?这二位到底是怎么商量的?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徐简还是十分和气的对着门外站着的二个人询问道:“学生徐简,是这家小店的东家,敢问二位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找在下?”   沈晨霭闻言笑着说道:“小老板,是我呀,昨天下午过来你这里应聘的那一个。我已经与家里的人都商量过了,他允许我到你这里来工作了。”   徐简闻言转头看向罗定,罗定对他一抱拳客气的说道:“在下姓罗,单名一个定字。身边的这位是我的契弟,姓沈复字晨霭。他这次出来劳烦徐东家你多多照顾了。”   听着罗定在那里自报家门,沈晨霭的嘴角一个劲儿的抽抽,还好他没有说自己户籍上的那个名字,沈晨霭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自己现在的脑袋上已经顶上罗定的姓氏了,在与外人介绍的时候,沈晨霭的正确叫法应该是罗沈晨霭。   这是一种多么让人蛋疼的叫法,沈晨霭私以为这还不如女子的罗沈氏好听,最起码罗沈氏让人一听就能够知道身份,而他的这个新名字,猛然一听还以为叫的是个日本人。   就在沈晨霭再心里吐槽那个罗沈晨霭的时候,通过罗定的自报家门,徐简已经想起来这个黑脸大汉是谁了,这位就是前面那条街上罗家肉铺的东家。   徐简的性格比较安静,用一个现在的词语来形容一下那就是宅,平时大多数的时间里,他都是待在自己的店铺和铺子后面的家里,偶尔出去一下,也只是与几个同学在文化街上面逛一逛,很少会去别的地方。   罗定这个人徐简也听说过,但是因为生活的圈子不同,人他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不过真没想到,他与这位凤城名人的相见,居然会是在这么一种条件之下。   虽然心里面觉得这件事情还是有一些不太靠谱,但是他昨天确实是答应过罗定的那位契弟,说是只要他家里人同意,自己就会雇用他,话都说出去了,人家家里人也真的同意了,所以徐简还是回道:“你太客气了,有人能来帮我一下,我就能轻松不少。不过罗老板,我这里的工资真的不高,每月只有800文,再加一顿中午饭,这个条件您要是觉得可以,那么我就没什么问题。”   这个月钱给的不高不低,罗定闻言转过身去看沈晨霭,就见他连连的点头,罗定见状只好无奈的说道:“那就麻烦徐东家你多照应了。”   就这样沈晨霭成为了徐简书斋里的一名小短工,他的工作到是不太累,无非就是记一记店里每种各籍的种类的摆放位置,在有客人登门的时候招呼一下,帮着找一些他们需要的书,没人的时候他还能够坐下来歇一歇,翻翻自己没看过的那些书。   徐简的书斋因为种类齐全,价格也合理,所以在凤城这个地界上还是有不错的客源的。   话说书籍这种东西,在这里的价格是真不便宜,最常用的诸如《论语》、《大学》、《礼记》等四书五经,最便宜的也要150文一本,其余的一些不太常见的书籍,卖的就更贵了,要价200、300文都是少的。   除了经营书籍之外,书斋还代卖各种字画和名人墨宝,书斋里单独有一面墙,上面挂的都是各种代卖的书画,大乾秉承了唐王朝开阔豪放的气魄,所以书画之间并不拘泥于什么派别与画法,这一点从那面代卖的墙壁上也能够体现的出来,虽然那面墙壁并不大,但是上面书画的风格五花八门,让人看着还真有一种百家争鸣的感觉。   沈晨霭曾经侧面的像徐简打听过,得知代卖所得书店与书画的主人是三七开,这让沈晨霭的眼前一亮,作为一个祖孙三代都在从事古籍书画修复工作的家庭,沈家对于子孙后代的文学修养以及笔下的功夫都是要求极为严格的,沈晨霭的书画水平不敢说是大师级,也绝对有一流的水准。   如果书店代卖的生意做的真好,那他倒是可以在这方面去下下功夫,不就是搞搞艺术创作吗,要怎么做他很熟悉的,各种字体和风格的画作都难不倒他,不过现在最好还是再观察几天,看看往来的客人们到底喜欢哪一种风格的书画。 ☆、第 29 章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沈晨霭发现凤城这边的人们在书法上还是更偏爱欧体,除此之外彦柳体也很受一部分文人的喜爱。而在书画上面,写意山水是最受人们欢迎的,另外工笔的花鸟在这里也有很大的市场。   了解到这些之后,沈晨霭便开始准备东西,这一天他趁着店里没有客人的时候,将自己准备好的笔墨纸砚都拿了出来,然后便展开白净的宣纸,开始在上面挥毫泼墨。   为了试探一下众人对他书法作品的反应,这第一幅作品沈晨霭还是选择了模榻,他铺平宣纸台笔挥毫,扬扬洒洒的在宣纸上面书写了起来。   沈晨霭这次选择的作品叫做《多宝塔碑》,是唐朝大书法家颜真卿的代表作品,这部作品笔力雄厚,结构方正,气势宏大,笔法圆润,为历朝历代的文人墨客所推崇,至今还是人们临摹次数最多的一幅作品。   如此上称的大家之作,从古到今自然都少不了临摹的人,沈晨霭穿越之前所工作的那家考古科研所里,这幅作品有科考价值的临摹品,他们每年最少都要修复四五件。   这么频繁的修复工作,让沈晨霭对于这幅作品的一切细节都了然于心,所以这次动笔,他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这幅作品。   凝神静气,挥墨泼毫,沈晨霭神情专注下笔有神,不过半个多小时,就将近千字的《多宝塔碑》默写完成了。   挥手写下最后一笔,沈晨霭将握着的毛笔放下,展开那副新创作出来的《多宝塔碑》,沈晨霭上下左右的打量了半天,最终满意的点了点头。   别看他有大半年没有动笔了,可是这功力还是没有退步呀,这篇《多宝塔碑》写出了他巅峰之时的水准,这还要多谢小时候他学书法之时,爷爷常常将这篇碑文当成他的字帖。   观察了许久之后,沈晨霭已经确定这幅作品是没有任何问题了,于是他重新提笔,在宣纸上的空白处提上了甲丑年十月初五,云雾散人临摹于凉州凤城。   最后这句话是他们这一行里的规矩,因为常做修复的生意,所以他们这些人基本上手底下都有绝活,有时候临摹出来的东西几可乱真。   为了不发生误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在临摹过古人的名作之后,都会在上面显眼的地方留下时间与名号,这是避免有人用他们的作品鱼目混珠的一种方法。   至于云雾散人这个名号,是沈晨霭以前常常会用到的一枚闲章,是他过去的好友,一位金石雕刻家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上面的云雾二字正好暗含了霭的字义,这样用心的礼物,沈晨霭自打收到就很喜欢,一直都在自己创作的作品上使用它。   现在沈晨霭来到了这里,那枚深得他喜爱的闲章却被留在现代,再也拿不回来了,为了纪念那枚闲章和那段友谊,沈晨霭决定以后还沿用云雾散人这个字号。   沈晨霭将那副新创作出来的颜体版《多宝塔碑》铺平,等着上面的墨迹干掉之后好在将它框表起来,然后拿给小老板去看,如果他满意的话,就在店里找个地方挂起来,等待有眼光的人将它给买走。   正这么想着,沈晨霭便起身想要将散开的那些笔墨都收起来,一回身去发现店里的小老板正站在自己的身后,目光炯炯的盯着那副刚被创作出来的《多宝塔碑》。   沈晨霭被身后突然出现的身影吓了一跳,手上的墨盒差点没冲着他丢过去,在发现那个人影是徐简之后,沈晨霭松了一口气说道:“小老板你走路怎么不带声音的?突然看到你在后面,吓死人了。”   徐简闻言恍惚了一下,然后很快的回神说道:“真是抱歉,我本来是想过来问问你中午想要吃什么的。没想到却看到你在这里练习笔法,我见你已经入神,就没敢打扰你。没想到却吓到你了,真是对不起了。”   沈晨霭闻言也听不好意思的,本来是到人家这里工作来的,现在却偷偷的写起了书法,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偷懒吧,偏偏还被老板给抓个正着。   怎么想也觉得是自己不对的沈晨霭此时只能十分尴尬的回答道:“没事的,是我自己胆子小,和老板你没干系。我中午吃什么都行,不挑的,小老板你的手艺很好的。”   当初讲好了是要管中午饭的,徐简也依言这么做了,只不过就他们两个人,徐简也就不再外面叫什么,而是自己下厨做给沈晨霭吃。   徐简闻言和气的冲着沈晨霭笑了笑,然后继续观察那副《多宝塔碑》,越看面上的赞赏就越明显,他看过之后冲着沈晨霭说道:“除了颜体,你还会什么?”   被问到了自己的专业问题,沈晨霭十分骄傲的冲着徐简说道:“我还会欧体、柳体、仿晋体,馆阁体都可以。书画也没有问题,人物山水,花鸟鱼虫都行的。”   徐简闻言惊讶的看着沈晨霭说道:“你会这么多东西,为什么还要来我这里做小工?随便怎样你都可以找到一个不错的饭碗吧。”   沈晨霭闻言有些窘迫,他不好意思说自己什么都不懂,所以不敢乱跑,只能含含糊糊的回到:“我这不是和小老板你投缘吗。对了,小老板你帮着看一下,看就凭我的水平能不能将作品放在您的店里寄卖?”   徐简闻言想了想说道:“书法字画这东西,除了名家的手笔之外,其他的都是见仁见智,遇到喜欢的,不管怎样都会买下来,碰上不喜欢的,任人说破嘴皮子也不会买。你这幅《多宝塔碑》临摹的非常好,喜欢研究颜体的人应该会对它有兴趣的,不过你要是真的想快一些挣到钱,书法字画这一边就先不要考虑了,你不如去做些别的,也许会更快一些。”   沈晨霭闻言连忙问道:“是哪一种会更快一些那?”   徐简闻言回到:“你会画扇面吗?最近做纸扇生意的店铺都很红火的。”   卖折扇?在这种快要入冬的天气里?那能卖得出去吗?   似乎是看出了沈晨霭的疑惑,徐简对着他解释道:“最近几年西京那边大多数的文人雅士们都开始使用起了折扇,慢慢的这种风气就从西京流传到了各地。凉州这边从州府武威开始,学子们也渐渐开始使用这种东西,所以无论是春夏秋冬,这种折扇都很好卖。”   沈晨霭一边听着徐简的解释,一边在脑中幻想着大冬天里,一大群学子穿着棉衣,戴着棉帽子,留着鼻涕摇着折扇,这画面实在是太美了,让人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浑身都要气鸡皮疙瘩了。   不管这种流行怎么让人遭罪,但是它确实是很流行的,这一点肯定是错不了的,既然是这样那就是可以做的吗。   于是沈晨霭冲着徐简说道:“小老板,扇面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问题,我画出来之后还是在你这里寄卖好不好?价钱你多抽一些都没有问题的。”   徐简闻言苦笑着说道:“寄卖当然没问题,抽成也还是按着规矩来,不过你是不是先回去与你当家的商量一下,否则他将来要是怪罪下来,我可吃罪不起。”   沈晨霭闻言眼睛转了几圈,然后说道:“等卖出钱了,我自然回与他说的,要不然他要是知道了,我这边又左右没有什么名堂,他会笑话我的。”   徐简闻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罢了,我真的是怕了你了,就依你说的,你去画吧,我帮你代卖。” 第30章 与徐简谈好了今后的一些发展,下工之后的沈晨霭心满意足的往罗家肉铺那边走,最近沈晨霭和罗定都是一起上工,然后在一起回家的,对于现在的这种相处方式,两个人都很满意。 还没走到罗家肉铺的大门口,沈晨霭便看见里面的人不断的再扛着什么东西出出进进。 走进了一看,沈晨霭才发现工人们往店铺里面抗的东西居然是成车的萝卜白菜,这让沈晨霭很是困惑,难不成罗家肉铺如今也打算多项经营,开始买卖蔬菜了? 这家店铺的掌柜的就是与罗定一起退役的拴子,他此时正站在大门外面指挥着工人们搬运驴车上的蔬菜,看见沈晨霭从对面走过来,拴子便冲着他说道:“晨哥儿过来了,东家现在正在铺子里给卖菜的农家结账,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忙的我们脚打后脑勺,到现在今天的账面还没有核对那,你估计得等一会了。” 沈晨霭闻言伸头往铺子里面望去,果然看见了在柜上埋头打算盘的罗定。在他的身边,还有好几个农民打扮的人围着,想必那些就是在等着结账的菜农了。 拴子见沈晨霭往店铺里面看,就赶忙说道:“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总在外面站着也不行呀,要不晨哥儿你到铺子里面去等东家吧。” 就在他们两人在门口说话的时候,本来在柜上埋头算账的罗定突然抬头往门外看了一看,他这一眼正好与往里面伸头的沈晨霭对在了一起,没有预料的两个人都是一愣,然后还是罗定反应快,冲着柜台里的账房喊了几嗓子之后,就让围着他的那几个菜农到账房那里结账去了。 解决了一笔生意之后,罗定快步的走出了店铺,来到了沈晨霭的身边,轻声的对着他说道:“今天铺子里的账还没有对完,你到里面去等我一下好不好?” 沈晨霭闻言想了想,还是同意了,毕竟那么多人等着下班那,再耽误下去可就太招人恨了。 进到铺子里的沈晨霭端着热茶坐在椅子上默默的喝着,静静的看着罗定与拴子和账房先生一起对账,罗定现在再凤城里一共经营着两家肉铺,账目每天都要核对,确认无误之后掌柜的还账房先生才可以下工回家。 城西的那家店铺已经核对好了,这家要是没有那一堆的蔬菜,估计现在也应该核对完毕的。 毕竟只是一天的账目,并不是太多,不过二十几分钟之后,账目便核对完了,最后留下的几个人关上了店门,相互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各自冲着他们家的方向走去了。 跟着罗定他们一起离开的还有两个推着独轮车的中年菜贩,独轮车上堆得满满的都是白菜和萝卜,沈晨霭这是才想起了刚才那些成车被搬进肉铺里的蔬菜,于是便开口问道:“你这是打算要扩大经营范围吗?” 罗定闻言很是奇怪的回道:“没有呀,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的?” “那你买这么多的白菘和莱菔干嘛?”沈晨霭继续问。 罗定闻言轻笑了一下回道:“马上就要入冬了,到时候市面上除了豆芽菜,就没有其它的蔬菜卖了。咱们铺子里也是要给工人们提供伙食的,现在要是不买上一些储存起来,冬天可就没有菜吃了。” 沈晨霭闻言十分惊讶,他指着那辆车白菜萝卜问道:“那这些也是为工人们准备的?” 罗定闻言摇摇头说道:“这是给咱们家买的,推回去放进地窖里,存到夏天都没有问题。猪棚那里今天白天我已经让人给送过去了,够他们今年一冬天吃的了。” 听到罗定的回话,生活技能初级的沈晨霭这才反应过来,敢情罗定这是在屯菜准备过冬,这不应该是大爷大妈们才有的技能吗?怎么也被罗定给掌握了? 没有让沈晨霭疑惑太久,罗定在两三天之内很快就又往家里的菜窖里堆入了南瓜、番薯、土豆还有大葱。 对于一些不该在现在出现的物种却出现了的这种现象,沈晨霭已经由最初的好奇,转变为见过不怪了,连玉米这种东西都可以种的满山都是了,再出现一些别的什么,那不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嘛。 这一天沈晨霭休息,没有去书店上工,罗定出门之前对着有些懒洋洋的沈晨霭说道:“老袁家今天要摘柿子,你要是在家里待得无聊,就跟着陈婶,待着月桂和小山去他们老袁家看看热闹去,顺便带两框柿子回来,留着咱们家里人慢慢吃。 沈晨霭此时刚刚才结束了他的艺术创作,正想要出去走走,有地方可去那自然是求之不得,于是在送着罗定离开之后,他立马开始帮着陈婶给两个孩子换衣服,然后他自己抱着小山,陈婶拉着月桂,锁上大门之后,四个人往罗定口中的老袁家那边走去了。 陈婆子没有带着他们去袁家,而是直接把人给带到了柿子园里,老袁家世代都是经营水果生意的,他们家除了柿子园,还有一大片的梨树园。 进到柿子园的里面,到处都是在摘柿子的工人,此时柿子树上的叶子早就已经全部都掉光了,只剩下一个个橙红色的沉甸甸的大柿子挂在枝头。 过来摘柿子的工人们手脚麻利,放在树下的柳条筐不过几分钟便能被装的满满的,有的人看到陈婆子带着一个白面书生和两个孩子过来了,心说看这样子就知道不是过来帮忙的。 柿子园里的大部分人都在忙着工作,有认识陈婆子的也不过就是点头打一下招呼,至于沈晨霭,对不起这里还没人认识他。 陈婆子显然是常来这里的,一路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将沈晨霭和两个孩子带到了柿子园的最里面,这里有一杆大称,时不时的就有工人将装的满满的柿子筐搬过来,到这里来过称。 大称的旁边,一直都站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拿着毛笔与账本不停的在给过称的柿子记账,他看到陈婆子带着人过来,十分疑惑的问道:“嫂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的?” 陈婆子指着身侧的沈晨霭回道:“知道你们家今天要摘柿子,我东家今天想过来想要挑两筐带回家里给孩子吃。” 中年男子闻言看了看沈晨霭,又看了看被抱着和牵着的小山和月桂,笑了笑对着他们说道:“这哪里还用你们过来跑一趟,叫个人过来说句话,我让人挑最好的给你们送过去。” 沈晨霭闻言颠了颠怀中抱着的小山回道:“今个儿天气好,我想带着他们出来转转,凑个热闹也好。” 中年男人闻言明白的,敢情这位就是借着买柿子的由头带着孩子过来玩的,不过这样也好,自己这边挺忙的,也没时间招待客人,给他们找棵树,让他们自己玩去吧。 于是中年男人随手拎过来两个空着的大柳筐,递给了沈晨霭他们,指着一旁一颗没有人采摘的柿子树对着他们说道:“那边的柿子不错,几位可以过去自己随便挑,挑中的就摘下来放进框里,等一下拿到我这里来过称就行了。” 沈晨霭闻言弯腰将那两个空着的箩筐拎到了那颗柿子树的下面,可是对着满树的柿子,他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 正好这时候陈婆子走过来了,她一边将沈晨霭怀中的小山抱走,一边对着他说道:“挑个大的,摸着硬实的柿子摘,这样的柿子能放住。你要是回去就想吃,那就再摘几个软乎的,只是别太多,太多吃不了是要坏掉的。” 说着陈婆子便带着小山来到了柳条筐的旁边继续说道:“婆子我是老胳膊老腿了,就不跟晨哥儿你一起摘了,我在这边可你们看着筐。” 沈晨霭闻言满头的黑线,心说这柿子园里全是柿子,还有谁会偷呀,您要是像偷懒就直说嘛。 由于陈婆子的退出,柿子树下此时就剩下了沈晨霭与月桂两个人,月桂人小,很自然的就开始给沈晨霭打起了下手,将他摘下来的柿子给运到筐里面去。 今年的柿子真的是很丰产,沈晨霭摘了满满的两大筐之后,那颗柿子树上的果实最少也还有一半没有被摘下来,感觉有些累了的沈晨霭看看满脸是汗的月桂,在看看一旁悠闲坐在那里的陈婆子,和她怀里一直都在吐泡泡的小山,觉得是时候该打道回府了。 眼见着客人将柿子挑完了,很快便有人抬着那两筐柿子去过称,斤两称出来之后,沈晨霭麻利的结账付钱,然后与柿子园的那位中年老板说道:“这两筐柿子麻烦老板你找人帮忙给送到家里去,我们是住在城西的罗家。” 中年老板闻言连连点头,一边给沈晨霭找钱,还不忘继续向着他推销道:“过几天我们这里还会有新晒好的柿子饼,这东西用来给小孩当零食是最好不过了,小哥你要是想买就说一声,我还让人给你送过去。” 沈晨霭闻言笑了笑,心说这老板可真会做生意,等到他们快要走去柿子园的时候,沈晨霭却发现了一个十分奇怪的现象。 由于来摘柿子的工人多,柿子园外围的一些柿子树已经都被人给摘完了,但是那些已经被人给摘过的柿子树上,或多或少的都会留下一些柿子在树上,而在不会有人过去摘它们。 要说长的太高的那些没人摘了也算是正常的,但是有些柿子挂的很低,如沈晨霭这样的抬抬脚都能够的到,可就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却没人去做。 沈晨霭看着那些柿子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恍惚中记得有人曾经提起过,说是果园在摘果子的时候,总会故意的留下一下果实挂在树上不去摘,这么做事为了给那些过冬的鸟儿们留下一些食物,这样来年开春的时候,留下来的鸟儿们才会帮着果农们给树木除虫。 如今看来好像真的是这样的,那这便算得上是另一种的生态投资吧,果然无论在那个时代,人的智慧都是无穷无尽的。 作者有话要说:白菜和萝卜在古时被称为白菘和莱菔,为了让大家知道那是什么,我除了在对话的时候,其余都用白菜萝卜代替,要是不习惯的话,请告诉我。 第31章 罗定晚上回家的时候,屋里已经多了两筐大柿子,沈晨霭他们已经将不好放的软柿子先挑出来了,剩下的那些都还硬硬的。 晚饭之前罗定一个人将那两筐柿子全部都抗进了地窖,为了柿子不被冻,还用一些破布给盖上了。 沈晨霭觉得他有点太过小心了,现在外面虽然已经快要立冬了,但是气温还是可以的,这么捂着就不怕把柿子给捂烂了? 很快沈晨霭就知道罗定的做法是极其正确的了,因为大西北的冬天,它真的是说来就来。 那天晚上,屋外呼呼的刮起了西北风,只不过是一个晚上而已,气温一下就下降了好几度。 沈晨霭他们早上起床的时候,外面的枯树枝上已经挂满了霜凌,地面上也已经铺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冰雪。凛冽的西北风在外面呜呜吹着,但是风刮的在强劲,也没能吹散天上厚厚的云层,黑压压的云层低低的压在头顶上,仿佛随时都能够坠落下来。 这样的天气恐怕是将要迎来一场暴雪了,在穿着夹衣出门肯定是不管用的了,所以罗定一大早就起来翻箱倒柜,将新做好的棉衣给沈晨霭他们找了出来,至于他自己穿的却还是几年前的旧衣服。 沈晨霭知道他生活一向节俭,除了出去谈生意的时候,会穿戴一番撑一下门面,其余的时候他对物质的要求一向都很简单。 可是他对自己的生活却绝对的上心,沈晨霭看看自己身上的新棉衣,全部都是缎纹的棉布,在领子上还围了一圈狐狸毛,看起来就特别的暖和与美观。在瞅瞅柜子里那件新做出来的羊皮外套,一水的半年龄小羊皮,穿起来又软又舒服。 就连月桂和小山都有新的棉衣穿,而作为这个家顶梁支柱的罗定,却还在穿着那件都有些开始退色旧大衣。 自己这米虫当的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面对罗定的感情,他是一直都在索取,从来都没有过什么付出呀,现在想一想心里面就觉得挺惭愧的。 五味杂陈的吃完了这顿早餐,两个人顶着大风出门了,一路上沈晨霭的脸都快要冻僵了,他顶着一双红通通的耳朵,来到了自己工作的书店。 顶风冒雪的出来上班还是很有好处的,沈晨霭一进门徐简就告诉他一个很让他兴奋的消息,他创作的那几幅扇面之中,有两幅已经被人给挑走了。 沈晨霭闻言大喜,连忙追问被人买走的作品是哪两幅? 徐简闻言回答道:“一幅是欧体的《咏梅》,另外一幅是工笔的《鱼戏莲叶图》。” 因为扇面都不会太大,不过是一尺见方的地方,所以在上面创作的时候可以施展的空间并不大,所以那几幅扇面还是以书法为主,画了图的只有两张,一张是喜鹊登梅,另外一张便是鱼戏莲叶。 写书法的那几幅根据笔法与字数的不同,标价在80—100文之间,画图的那两幅则统一标价,都是160文。 这个价格已经很实惠了,比市场上同品级的扇面要便宜了至少两成。要不是沈晨霭只是想用那几幅扇面试探一下市场,也不会给它们定出这么低的价格。 买沈晨霭扇面的那位客人除了鱼戏莲叶之外,还选了一幅字画,两幅扇面一共只花了240枚铜钱,深感捡到便宜的他,说过几天还要介绍朋友过来这里选扇面,还催促徐简在进一些新货。 听到客人还会上门,沈晨霭的心里当然是很高兴的,他和徐简两个人按着当初的约定,将所得的大钱三七分开,沈晨霭得了148枚,他在心里默默的计算了一下,扣除成本大约还能剩下100出头,这个买卖很值得做。 这是沈晨霭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靠着自己的力量赚来的钱,那种终于不再是废物的感觉让沈晨霭瞬间感觉轻松了不少,他将那些串在一起的铜钱放入怀里,时不时的还要用手去摸一摸,几十上百次下来,铜钱都被他握成热的了。 下工之后,沈晨霭第一次没有急着去找罗定,而是特意放慢了脚步,在那条常常的集市街上游逛了起来。 今个儿天气不好,又不是赶集的日子,所以集市上还在走动的人很少,那些在街面上流动摆摊的小商小贩们此时基本上都已经看不见了,那些还在开门营业的,基本上都是沿街的商铺了。 沈晨霭一边走一边四处乱瞄,终于在街角处找到了自己一直都在寻找的目标,一家经营成衣的裁缝铺子。 发现目标的沈晨霭,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冲着那家成衣铺子走了过去。掀开门帘走进屋里之后,发现里面除了掌柜的和一位小伙计之外,再没有其它的客人了。 掌柜的此时正在柜台里整理着今天的账目,今个儿天气太差,没有人愿意出来逛街,他们的生意自然也就不咋地,卖了一天,也只卖出了一件衣服,看来今天是注定要赔本了。 就在掌柜的郁闷不已,想要提早观点早些休息的时候,突然却又有客人上门了,老板扫了扫沈晨霭身上的穿着,立马就在心里核算出了他那一身上下的价钱,得出的价格让掌柜的眼前一亮,觉得这应该是一位不太差钱的主。 遇到这样的客人,掌柜的自然是要好好招待,就见他满面微笑的冲着沈晨霭问道:“客官,您需要什么?小店这里各种成衣帽子都有,您要是有心仪的样式想要定做,那也是没问题的。” 面对着掌柜的热情,沈晨霭的心里却有些没底了,他刚才挑了几件棉衣,冲着那位小伙计询问了一下价格,发现最便宜的一件也要200多文,他带的钱貌似不太够用呀。 现在才觉得自己囊中羞涩的沈晨霭有些心虚了,但是人都走进来了,就这么在空着手在出去他又觉得不甘心,思来想去之后,沈晨霭将目标转移到了店铺里的那些帽子的上面,心说一顶帽子总不会太贵吧。 想到这里,沈晨霭有些小心的指着一顶蓝色的棉布双耳帽冲着掌柜的问道:“掌柜的,那顶蓝色的帽子怎么卖?” 掌柜的顺着沈晨霭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很快速的就冲着他回道:“这顶帽子是棉布的里面添了一层薄棉絮,要25枚大钱。” 听到掌柜的报出来的价格,沈晨霭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还好,帽子他总算还是买的起的,心里有底的沈晨霭便开始仔细的挑起了帽子。 其实能给他挑选的帽子种类并不多,因为古人十分的重视衣冠,这衣自然就不用说是什么了,而那个冠字,指的便是人们头顶上所带的帽子。 古人的穿着打扮都有着多的阶级规划,比如平民所带的帽子就不允许带帽檐,更不允许在上面镶嵌金银以及玉片,帽子的样式也只有最基本的那几种。 沈晨霭在仅有的几个样式里选了又选,最终还是觉得自己最先看中的那顶双耳帽更顺眼一些。 但是那种蓝色也实在是太不适合罗定了,那么魁梧的一个人戴着一顶宝蓝色的帽子出门,真是想一想都就觉得好笑。 于是沈晨霭指着那顶帽子继续问道:“那顶帽子有别的颜色的吗?” 掌柜的闻言连连点头,一边说着:“有的。”一边弯腰给他找帽子。 很快掌柜的就从柜台的后面又拿出两顶款式相同的棉帽,只不过一顶是深棕色,另外一顶是土黄色的。 沈晨霭在老板将帽子拿出来的一瞬间就相中那顶深棕色的了,毫不犹豫的就指着它说道:“就是它了,老板帮给我找一顶同色大一些的,给我包起来带走。” 等到沈晨霭再次来到罗家肉铺的时候,店铺里面已经只剩下罗定一个人了,这么冷的天气,他就一直都站在肉铺的门口往沈晨霭的来路上望着,直到看见他过来了,罗定才露出一个笑脸。 一路小跑过来的沈晨霭捂着自己的耳朵,觉得自己有点犯傻,明明他才刚从成衣铺子里出来,为什么就不记得给自己也买一顶帽子戴? 一直都在等他的罗定将肉铺的大门锁好,一路迎着沈晨霭就走过来了,路上他看着沈晨霭捂着耳朵跑过来,看着他冻的发红的耳朵和双手心疼的说道:“我应该在给你买一件连帽的大氅,这样你以后在外出的时候,就不会被冻到耳朵和手了。” 沈晨霭听见了帽子两个字,嘿嘿的乐了一下,然后将手里新买回来的帽子递给罗定说道:“我刚才买的,给你用。” 罗定闻言惊讶的将包在帽子外面的油纸扒开,看到了里面的那一顶崭新的棉帽,突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沈晨霭看着罗定的反应,心里有些打鼓,心说您老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倒是给我一个准话呀?总这么吊着多让人难受呀。 等了半天,罗定终于还是给了沈晨霭一个准话,他轻轻的将那顶深棕色的双耳帽戴在了自己的头顶上,傻笑着对着他说道:“很漂亮,戴着也暖和,我很喜欢的。” 沈晨霭闻言心花怒放,但是他突然鼻头一痒,接下来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罗定见状干净将帽子从自己的头上拿了下来,反手就给沈晨霭戴上了。可惜的是那顶帽子是按照着罗定的尺寸购买的,此时戴在沈晨霭的头上,就如同是半个锅盖扣在了他的脑袋上,将沈晨霭的大半个脑袋都扣在了里面。 沈晨霭挥舞着双手让罗定将他头上的帽子拿掉,太大的帽子将他的眼睛都给挡住了,拿下帽子之后,罗定看着沈晨霭那双红通通的耳朵直皱眉,想了一会之后,他又将那顶帽子带回了自己的头上,然后伸出双手扣上了沈晨霭的耳朵。 温热的大手扣在沈晨霭过晾的耳朵上,冷热的差别倒是让沈晨霭打了一个激灵。他摇晃着脑袋想让罗定放手,但是罗定却轻声的对着他说:“别动。” 沈晨霭闻言还就真的不敢在乱动了,罗定温热的大手附在他的耳朵上,那感觉真的棒及了。 罗定弓下身子,将沈晨霭整个人都包进自己的怀里,不但用自己的身体给他挡风,还傻乎乎的对着他说道:“即便是没有那些外物,我也一样可以让你暖和。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让你冻到的。” 沈晨霭闻言觉得心里暖呼呼的,他抚了抚盖在自己耳朵上那略显粗糙的双手,很是肯定的说道:“我相信你。” 罗定闻言嘴都快要扯到耳朵后面去了,他在沈晨霭的身后,一步一步的推着他走,边走边说:“快走,咱们赶紧回家。” 于是两个人保持着这种有些怪异的姿势,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走进的家门。 第32章 沈晨霭厚起脸皮,顶着陈婆子异样的眼光,表面上装作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了家门,其实他心里也在为自己刚才的犯二而羞愧不已。 罗定可不管这些,晨哥儿对自己的态度最近好不容易才改变了一些,现在谁都不能够阻止他享受心中的欢愉。 陈婆子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的打量了许久,将他们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她知道沈晨霭的态度比起她初来的时候已经变了许多,这也让她打从心眼里为罗定高兴。 沈晨霭硬撑着样子送走了还想在打探什么的陈婆子,心说陈婶这爱好八卦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从她那里听别人八卦的时候还觉不出什么,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就只想找个借口让她赶快走。 回到屋里之后,罗定已经将做好的晚饭端上餐桌了,小月桂还在忙着往炕桌上面摆放碗筷,这孩子一向勤快,这一点连沈晨霭这个大人都要自愧不如。 晚上吃饭的时候,沈晨霭将剩下的那些铜板都交给了罗定。不要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是遵照本能的就去那么做了,因为下意识里他觉得钱还是应该要交给罗定管,而他只要每天等着领零用钱了可以了。 遵照本能上交小金库的沈晨霭此时心里却在默默的流泪,他暗中嘀咕道‘爷爷呀,老爹呀,这是咱们沈家男人的宿命吗我记得当初你们二位的口袋里,就从来都没有超过200块钱的时候。现在终于轮到我了,貌似我比你们还要惨一些,我连一个铜板都忘了留下来了。’ 比起沈晨霭的暗语,罗定那边的反应就直白的多了,他拿着那串剩下的铜子,有些不知所措,沈晨霭工作才没几天,距离他发工资还要有一段的时间那,他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钱那 似乎是看出了罗定的疑惑,沈晨霭一边咀嚼着嘴里的饭菜,一边小声的说道:“闲着没事的时候画了几个扇面,被来书店的客人相中给买走了,这些钱是小老板按着规矩分发给我的。” 听了沈晨霭的解释,罗定才算是恍然大悟,难怪他这些天总是看到沈晨霭在那里写写画画的,原来他是在忙活这些东西。要是这样的话,那自己买给他的那些礼物还真是买对了。 想到这里,罗定用手指将那串铜钱一分为二,他自己留下了一半,另外一半则还给了沈晨霭,让他自己留着用。 收了沈晨霭铜钱的罗定显然是心情大好,就见他连自己的晚饭都顾不得吃,起身就拉开了一旁炕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几个小瓷盒,递给沈晨霭说道:“我最近总在看着你写写画画,就想着这些东西应该是你能用上的。” 沈晨霭闻言疑惑的接过罗定递过来的那些盒子,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全部都是绘画的时候将要用到的一些颜料。 这个礼物可真的是让沈晨霭太过意外了,不过这些礼物可算是送到他的心里面去了,因为他最近正好就在为绘画的颜料闹心那。 古代人绘画的原料多取自带颜色的矿物与植物,有很多珍贵的颜料,根本就是用同一色系的彩色宝石研磨出来的,其价值自然也就是不言而喻的了。 沈晨霭先前创作出来的那些扇面里,之所以绝大多数都是各种的书法作品,除了扇面不大,书法好发挥这样的原因之外,另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便是他的手上没有颜料。 画喜鹊蹬梅和鱼戏莲叶的时候,梅花与鲤鱼的红色用的都是从小老板那里借过来的朱砂红,但是也就是这些了,小老板本人并不擅长作画,所以他那里除了圈阅账本会用到的朱砂红之外,就再也找不到别的颜色了。 不甘心创作之路被限制住的沈晨霭,也曾到隔壁的水墨铺子里去打听各种颜色调色盒的价格,不过问出价格之后,沈晨霭原本就忐忑不已的心情,就更加的没底了。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问题最后却是罗定帮着解决的。 拿着那些颜料盒,沈晨霭小心翼翼的将它们给打开,每个盒子里都有一种颜色,其中两种是矿物的,另外两种则是植物的。 矿物与植物的颜料盒很好分辨,矿物的颜料由于都是碾磨之后水飞出来的,所以大多数都是成粉末状态的。那两盒矿物质的颜料,一盒是由赭石研磨出来的,另外一盒则是雄黄的粉末。 而植物的颜料盒则大多数都是用熬制等手段,将植物里面的色素提取出来的。为了便于保存那些被提取出来的颜色,人们会往里面添加一些东西,将它们制成胭脂饼。 沈晨霭这次得到的这两种植物的胭脂饼,一种是从紫梗里面提取出来的浓紫色,另外一种则是从红蓝花里面提取出来的,一种淡蓝色的颜料。 虽然只有四种颜色,但是对于沈晨霭来说这可是帮了他的大忙了。欣喜不已的沈晨霭抱着那些颜料盒眉开眼笑,罗定看着他高兴的样子,自己的心里面也觉得无比的欢喜。 得到颜料盒的沈晨霭可谓是如虎添翼,他在创作扇面的时候,也开始摒弃那些简单的书法,往工笔与水墨书画上面发展了。 沈晨霭在不去刻意模仿别人的时候,他自己的画作还是很有几分灵性的,在加上扇面的篇幅很小,所以沈晨霭给它们定的价格都不算太高,因而他画的那些扇面,在那些年轻的学子们之间,还是很有市场的。 每一天,沈晨霭画的那些扇面总能够卖出去一、两幅,比起那些挂在墙壁上,大半个月都不开一回张的长幅书画,沈晨霭对他现在的这个业绩已经感到很满意了。 但是光靠画扇面,并不可能让沈晨霭干上一辈子,更何况看到他们这边的生意好,这条街上已经有不少别的商家开始仿照着他们的方法在做生意了。 短时间里这些人也许对他还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是时间一长,客人是一定会被分流出去的。所以即便是知道长幅的书画作品不好卖,但沈晨霭还是决定要试一试了。 这几天沈晨霭除了继续画扇面之外,欧体、颜体、柳体的一些知名的作品他都临摹了几幅,然后把它们挂在书店最显眼的位置上。 这些天虽然也有逛进来的客人对这些作品表示出兴趣,但是却都表示有些贵,所以虽然问的人不在少数,但是真正肯花钱买的却还没有。 面对这种情况,沈晨霭还是咬着牙没有降价。因为他知道,长幅的作品与他平时画的那些扇面不同,扇面那种东西只不过是个把玩的物品,要价贵一些还是便宜一些都不会有人在乎。 但是长幅的作品不一样,那是一位作者身份与画工的一种展示,如果他现在给这些长幅降价了,那么以后有云雾散人落款的作品,想要把价格在涨起来可就难了。 面对着沈晨霭的坚持,作为书店主人的徐简也给予了他相当大的支持,他没有为了让那些长幅快点卖出去而冲着沈晨霭施压,而是十分平和的告诉他,那些书画可以一直都挂在他店面的墙壁上,挂多久都没有关系。实在不行沈晨霭还可以与他一起去科举,保人徐简都可以替他找的。 沈晨霭闻言心里真的是十分的感谢,他也是前几天才知道过了年之后便是凤城里,三年两次的县试,徐简就是为了参加这次考试,想要专心的复习,才会在外面贴那张招工启事的。 对于徐简的热心,沈晨霭只能表示遗憾了,让他去参加科考,在沈晨霭看来这是不可能的。 四书五经这些书籍,沈晨霭倒是看过的,但也只是看过,想要让他倒背如流,那在短时间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更不用说从里面摘抄出一些句子,以那句子为破题,写一篇八股的辩论文出来,那根本就是再要他的命。 好,就算他能够咬咬牙,将那些书都背好,再能依葫芦画瓢的写出一篇八股辩论文。但是古代科举要看的可不仅仅是这些呀。在报名的时候,每个学子都是要在府衙里留下本人的详细资料的,里面最重要的一条便是曾祖父、祖父、父亲与母亲的姓名与籍贯。 沈晨霭上那里去找那些人去,实话实说的话会不会被县太爷以咆哮公堂的罪名给压进大牢里去? 就算是点子正,胡乱填写混过去了,那些造假的简历也终归是一个隐患,将来一旦被人给查出来了,不但是沈晨霭他自己,就连给他做保人的那位学子也要跟着他一起受连累的。 这么费力又不讨好的时候,干嘛要去做那? 莫不如就这么老老实实的研究他的书画,说不定以他的天资在加上一些勤奋,就能够做出一些成绩。即便是成不了一代名家,能够留下一些作品给后世的人们品评,也算是他沈晨霭没有白来这一趟。 抱着这样的信念,就算是长幅遇冷沈晨霭也没有丝毫的气馁,每天还是在不断的创作,在不断的寻找错误的同时,也在不断的精键着自己的技术。 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沈晨霭不断的磨练自己的同时,一位大客户也紧跟着找上门了。 第33章 这些天沈晨霭已经能够感觉的出来,书店里面他画出来的扇面已经愈来愈难卖了。 究其原因一部分是因为现在的文化街上已经出现大批的同类货品,而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因为沈晨霭已经将而扇面的价格渐渐的提升上去了。 这价格不是沈晨霭自己想要涨的,实在是因为自从得到了罗定送过来的那些颜料之后,他现在画的大多数都是一些工笔的花鸟鱼虫,里面要用到的颜料比普通的写意山水要复杂的多,本钱涨了那些扇面的价格自然就得跟着涨价了。 这样的情况虽然让沈晨霭有些心急,但是他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坚持,一次中午吃饭的时候,坐在他对面的徐简看出了他的心焦,便宽慰他说道:“你不要着急,任何美玉都是要经过反复的打磨才能够得到的。你如今就如同是一块璞玉,身躯虽然还被包裹在石皮之中,但是价值已经被人们发现。只要经过了细心的打磨,就一定能够绽放出不同于常人的光辉。” 虽然知道徐简这么说是在安慰自己,但是听了他的话沈晨霭还是觉得心里面舒坦了许多。 从来都没有被人这么夸过的沈晨霭闻言还有些不好意思了,为了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他颇为自嘲的说道:“我是真的谢谢你的赞美,但凡我将来要是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不会忘记你们大伙今天对我的帮助。只不过我是一直都很想要视金钱如粪土的,也很努力的再向那反面去发展,可惜的是完全都没有那个机会,到目前为止还一直都是金钱视我如粪土的。” 徐简听了沈晨霭的话哈哈大笑着说道:“你还能有这份心思拿自己开玩笑,想来是没事的。这样我便也能够放心了。” 就在他们两个人开心的说笑的时候,书店里突然进来了一位个头矮小,穿戴却又很讲究,身材看起来有些干瘦的小老头。 那位小老头看起来大约有六十出头,人是又黑又瘦,偏偏两个眼睛还在不停滴溜溜的乱转,时不时的还能看到其中有精光闪过。 那副样子,要是不看他的穿戴只看脸,沈晨霭还以为是那里的猴子成精了,然后穿上人的衣服跑出来了。 那个小老头进屋之后也不说要买什么,两个眼睛只是不断的在扫视挂在墙上的那些字画。要是看到哪一幅让他满意的了,便会止不住的透漏出窃喜的表情,看的沈晨霭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对于这位行动有些可疑的客人,徐简与沈晨霭两个人面面相觑,都在想看这位的穿戴,也不像是位缺钱的主呀?可是为什么他的神情就是那么的猥琐,给人一种贼眉鼠眼的感觉? 在怎么怀疑这位的身份,但毕竟来者是客,身为书店东家和伙计的两个人不可能就这么放着客人一个人在店里面晃荡。 于是沈晨霭放下自己手里的碗筷,起身冲着那位老者招呼着说道:“这位先生,您需要什么东西吗?小店这里各种书籍都有的,需要我为您介绍一下吗?” 小老头闻言转过头看了看沈晨霭,然后将他一直都握在手中的一把折扇打开,把扇面对着沈晨霭说道:“这幅扇面是你们这里卖出去的东西吗?” 沈晨霭闻言低头看了看,见那个小老头拿在手中的那把折扇,上面附着的扇面正好是他最先卖出去那两幅扇面的其中一幅,就是欧体书法的那幅《咏梅》。 为了怕认错了,沈晨霭还特意的看了看上面的日期和落款。确定都没有什么问题了,他才开口说道:“这幅扇面的确是我们店里卖出去的东西,客人您今天把它拿回来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小老头闻言很是激动,但他还是尽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说道:“这位小哥你不要误会,我今天过来这里不是因为贵店所出售的东西有什么问题。这幅欧体的《咏梅》,老夫对它真可谓是一见倾心,所以才会花高价从别人的手中将它给盘过来。我与那人打听,说是这幅作品是从贵店这里留传出去的,所以小老儿今天才会找过来的。” 沈晨霭闻言挑了挑眉毛,心说这难不成这一位便是传说中的粉丝?那为什么别人的粉丝都是小鲜肉,到他这里就变成了猴子精的小老头了? 被人欣赏和肯定了自己的作品是一件好事,可是为什么面对这位老者,沈晨霭的心里却没有半分的愉悦那? 直觉告诉他这位拿着他扇面找过来的老者,应该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所以沈晨霭很明智的选择了暂时隐藏自己的身份,不向这位老者公开。 这么想着沈晨霭便将话题转移着说道:“这位云雾散人在我们这里还留有很多其它的作品,老先生您既然寻着他找过来了,就再来看看这位其它的一些作品吧。” 老者闻言连连点头,然后便顺着沈晨霭的指引,来到了那面挂着长幅的作品墙旁。 由于最近几天沈晨霭的时间都比较宽裕,所以他这些天接连不断的创造出了许多的作品,这些作品中,有临摹先人的知名作品的,也有他自己一时之间的兴起之作。 总之他这些天所创作出来的作品不下十几幅,再加上原来就挂在墙上的那些,现在那面作品墙上,光是沈晨霭一个人的作品就能有二十几幅。 那些作品上都留有云雾散人的名号,所以十分的好找。那位老者在看到那些字画之后,表现的就如同真的粉丝一样,如痴如醉的看着那些挂在墙上的画作。 见那位老者的形态状似痴迷,沈晨霭便站在一旁没有打扰他。虽说老者现在的样子是画痴们看到自家喜欢的作品时,常常都会发生的一种状态,但是沈晨霭就是觉得这里面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半晌过后,沉浸在画作之中的那位老者终于回了神,他对着站在自己身旁的沈晨霭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老夫刚才观看这些作品看的有些入神了。” 沈晨霭闻言笑眯眯的回答道:“老先生不用客气,作品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给大家欣赏的。一件作品能够遇到一个赏识它的人,是这件作品的幸运。老先生能够看的如此的入神,想必也一定是一位性情中人,能够得到您的赞同,是这些个画作的荣幸。” 小老头闻言嘿嘿直笑,他踮起脚拍了拍沈晨霭的肩膀说道:“小哥儿你可真是会说话,不过有一点你确实说对了的,老夫的确是十分的欣赏这些画作,对能够创作出这些画作的人也相当的有兴趣,不知道小哥儿你愿不愿意与这些作品的主人说上一声,就说有一位老客想要见见他。” 沈晨霭闻言面上笑的更灿烂了,但是嘴上却回道:“这位先生真不巧,云雾散人他最近出游去了没在家里,等到他回来了,我一定会将您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达给他的。” 老者闻言面上虽然有些不愉但还是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小哥你了,为了表示对这位云雾散人的喜爱,你们店里只要是这位散人的作品,不论是书法字画还是那些个扇面,通通给我包起来,老夫都要带走。” 沈晨霭闻言心中一惊连忙说道:“客人,云雾散人留在我们店里的作品着实不少,您不用挑一挑吗?” 老人闻言毫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说道:“还挑什么呀,云雾散人的每一件作品我都喜欢。有一件是一件,通通包起来给我带走。” 沈晨霭闻言赶紧回头看了一下徐简,此时的徐简也早已顾不得什么午饭,甩着袍袖走过来说道:“这位客人不要急,云雾散人留在本店的作品实在是有些多。我是这家书店的东家,要不您看这样行不行,您先与我到一边去喝口茶歇一歇,我叫店里的伙计好好的给您查找一番,免得万一漏下了哪一件,那对我们来说都是损失。” 老者闻言点了点头,不再搭理沈晨霭了,而是转过身跟着过来招呼客人的徐简到柜台那里喝茶去了。 徐简在临走的时候给了沈晨霭一个眼色,那意思是你去把书画都摘下来给他带走,我趁着这段时间与他套套话。 徐简的眼色沈晨霭看懂了,于是他默不作声的搬着凳子垫脚,将挂在那些挂在墙上落款是云雾散人的作品全部都取下来,一件一件的卷号之后,单独的将它们放进了长方形的立体纸盒里。 扇面需要平铺不能卷曲,所以沈晨霭便将它们一张一张的重叠着码放好,一起放进了一个大纸盒里。 为了不弄皱作品,也为了给徐简争取一下时间,沈晨霭在做这些的时候故意的放慢了手脚,磨蹭了一会才将东西都给收拾好。 看到沈晨霭抱着高高的一摞长纸盒过来,徐简便知道他今天是从这位老者的嘴里问不出什么来了。于是他对着坐在对面,慢悠悠喝茶的老者说道:“老先生,您要的东西都已经装好了。” 老者闻言抬头看了看那些快要把沈晨霭给埋掉的盒子,对着徐简说道:“既然都装好了,那就请东家您给老夫报个价吧。” 徐简闻言沉思了一下,沈晨霭的这些作品基本都是他看着画写出来的,所以那些盒子里都装着什么徐简的心里相当的清楚。 他默默的在心中计算了一下那些作品的价格,然后很快就冲着那位老者说道:“这位先生,我们店里现在有云雾散人的画作7幅,书法长篇12幅,扇面27面。加起来您一共要付纹银45两。” 徐简说完便死死的盯着那位老者,只见他面不改色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叠银票,一张一张的给徐简数出了他要的那个价格。 付了钱的老者没在多说什么,只是让沈晨霭举着那些字画跟在他后面出了书店的大门。 此时书店的大门外面正停着一架马车,上面有一个车夫和一个伙计打扮的人正等在那里。他们见那位老者出来了,赶忙跳下马车,将那位老者扶了上去。 老者上车之后,示意沈晨霭将他买下的那些字画都放进马车里,临行之前老者挑着马车的门帘对着沈晨霭说道:“在下一定还会再来的,到时候就要麻烦东家与这位小兄弟帮忙介绍在下与那位云雾散人相识了。” 说完那位老者也没有等待沈晨霭的回话,放下车帘就让马车行驶起来了。 沈晨霭一路无语的回到了书店,里面的徐简正在等着他回来。虽然今天做成了一笔大买卖,但是店铺里的两个人却并没有多么的开心。 徐简一边清洗着自己手中的茶杯一边对着沈晨霭说道:“那个人太过圆滑,我试探了好几次也没有问出什么。但是我觉得他今天过来的目的肯定不是只是想买几幅字画那么简单。” 沈晨霭闻言冷哼了一声回道:“他当然不全是为了我的那些字画过来的。长幅的字画和书法还好说,总归算是他欣赏过了。可是那些个扇面,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让我全部给包起来了,你见过哪位买字画的人是这么挑东西的?” 徐简闻言更加的忧心了,他走过来对着眉头紧锁的沈晨霭说道:“这个人心思不明,又难分好坏,幸好他还不知道你就云雾散人。不过我想这件事情也瞒不了多久的,所以这些天你最好还是多一些小心吧。” 第34章 虽然两个人的心里面满是疑惑,但是已经到手的钱是不能不分的。徐简从那小老头给他的银票里挑出了31两,然后又从柜台里给沈晨霭数出了500枚大钱。 一枚铜板的数量其实并不重,与咱们现在使用的1毛硬币的重量差不多。但是在小的东西也架不住它多呀,沈晨霭拎着那半吊大钱,都不知道该把他们往那里放了。 提着那半串大钱,沈晨霭想着这要是把他它们给放在怀里,衣服还不得让它们给抻坏了,在想想自己那一个月800文的工资,沈晨霭便感觉脑袋有些疼了。 正在柜台里核算今天钱账的徐简,抬头便看见沈晨霭不断的站在那里甩着脑袋,他见状有些奇怪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沈晨霭闻言赶紧停下了动作回道:“没事儿,就是脖子有些僵了,活动活动就好。” 徐简闻言便没再多问,低下头继续拨弄起自己柜台上的算盘。 沈晨霭看见徐简一边在那里数铜板,一边在账本上面写写画画的,突然脑子里就有了一个主意,于是他走到徐简的身边说道:“小老板,我想跟你商量事,你看行不行?” 徐简闻言抬头回道:“行呀,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沈晨霭闻言拎起那半串大钱在徐简的面前晃晃了说道:“这些钱太沉了,我也不想把它们全带回去。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你留下400文,你下两个月给我发薪金的时候就直接给我一张1两的银票就行了。” 徐简闻言笑着说道:“你要是嫌铜板放在怀里坠的慌,那可以去买个搭兜呀,你看外面做生意的那些商贩们,哪一个肩上没有搭一个的。” 沈晨霭闻言连连摇头说道:“那些人都是出门做生意的,他们哪个不是三五成群的一起出来走动的。我一个卖字画的跟着揍什么热闹,带着那东西出门,弄不好那位爷以为我的身上带了多少钱,在过来打劫我,那多犯不上。” 徐简闻言继续说道:“那行吧,我少你400文你可要记住了,到给你发薪的时候我要是忘了,你得记得提醒我。” 沈晨霭解决了大部分笨重的铜钱,将剩下的银票和铜板往自己的怀里一放,心里开始琢磨着要用这些钱买些什么了。 今天的客人不算多,徐简的账目没一会便盘算完了,他抬头看了看外面的人流,见问话街上已经没有什么客流了便进屋对着沈晨霭说道:“我看着今天也不会再有什么人要过来了,不如咱们现在就打烊吧。” 沈晨霭闻言惊讶的说道:“才吃过午饭就要打烊,小老板你这是要变相放我半天的假吗?” 徐简闻言伸了伸懒腰说道:“今天做成的这笔生意,顶得上我这间小店两三个月的纯利了。我开店只是为了生活,既然今天都已经赚到不少了,为什么咱们不能休息一下那?” 沈晨霭闻言挑着大拇指说道:“不愧是小老板,果然觉悟高。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在多说什么了,俺今天也要享受一下生活。” 沈晨霭话说的一快,里面的乡音都带出来了。徐简被他逗的一直乐,抱着肚子挥着手让他快走。 白得了半天休假的沈晨霭出了集贤斋之后,就直奔昨天他买帽子的那间成衣铺子。把里面那件昨天让他垂涎三尺的纯羊皮半臂给买了下来。 那间店的掌柜的见他是位回头客,还十分热情的给他免了那件半臂的零头,只收了他一个600文的整数。 那件半臂是由整块的羊皮裁剪而成的,掌柜的说材料用的是当年的小母羊,保证又柔软又暖和。 拿着那件让自己心心念念了一整天的半臂,沈晨霭的心情大好,他决定要在集市上面在逛一会,把自己怀里那些个沉甸甸的铜板都给花掉。 兴冲冲的沈晨霭在集市上逛了一个下午,大包小裹的买了不少的东西,其中的大部分都是各种各样的小食和果脯,还有一些能够引起他兴趣的小东西。 满载而归的沈晨霭将怀里的铜板花的只剩下十几个,但是他的心情却变得格外的舒爽。 昂首挺胸走在街上的沈晨霭,现在终于理解那些为什么女人那么爱逛街买东西了。这的确是一种缓解心中压力与焦躁的好办法,没看他大半条街的买下来,心中的那股因为那个小老头而带来的焦虑早就已经不翼而飞了。 心满意足的沈晨霭带着自己一个下午的战利品来到了罗家肉铺,每次都是罗定等他下工,这一次换他来接罗定下班。 沈晨霭走进肉铺的时候,罗定正在忙着与工人们一起,把半扇猪肉给抬到案板上面去。 凤城这边每到冬天,各种肉食的销量都会格外的好。一个原因是因为天冷,人们都需要热量,所以来购买的人自然就会多一些。 而另外一个原因便是秋收之后,各家各户的粮食都已收完,有果树的人家,果子也已经卖干净了。每个人的手里都能余出来不少的零钱,手头上宽裕了,即便是平常的百姓人家,也会想要吃一些有油水的东西。 罗定家的两个肉铺,最近每天都能够销售掉八、九头的大肥猪,这个销售量比夏天的时候最少要高出一倍。 肉铺里的工人们,除了基本的工资之外还有绩效的奖金,肉铺的销售额提高了,他们的奖金自然也就不会少了。所以虽然现在要比夏天的时候累上不少,但是工人们也还是干劲十足的。 见所有的人都在忙,沈晨霭便很自觉的将手中拎着的那些东西都放在了茶桌上,自己则坐在了茶桌旁边的椅子上。 罗定虽然在忙着他手上的伙计,但是沈晨霭走进来的时候他还是看到了,虽然他很纳闷为什么沈晨霭今天会这么早就下工了,但他还是笑着示意沈晨霭坐在那里等他一会。 越等越无聊的沈晨霭整个人趴在了茶桌上,手里面不断的把玩着自己仅剩的那几枚铜板,看着它们在自己的推动下滚来滚去,他还得时不时的用手去拦一下,防止那几个四处乱滚的铜板跑到桌子外面去。 一屋子的人都满头黑线的看着沈晨霭在那里犯傻,然后又集体的转过头去望向罗定,眼神中所表达的意思都十分的明显,那就是东家,你屋里的人在那里犯傻,你不过去管管吗? 罗定低下头,对大家的目光视而不见,手脚麻利的给那半扇猪肉扒皮剔骨,用实际的行动向大家证明了他在家庭当中的地位。 看见罗定的反应,店里们的伙计与掌柜的就都明白了。掌柜的拴子的老家在天府之国,他用调侃的口气说了一句:“又是一个耙耳朵。” 站在他旁边的小伙计闻言想了想,为什么掌柜的说的这几句话里要用到又这个字那?您是不是一不小心暴露了什么? 在这种莫名搞笑的气氛中,时间也就一点一点的过去了。眼看着天慢慢的黑下来,就快要到打烊的时候了,此时的罗家肉铺里的客人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还有了增多的趋势。 会这时候来到肉铺里的,多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大妈们,长期的采买经验让她们知道,肉铺里面是不愿意留下剩肉的,所以每到快要关门的之前,肉铺里都会将今天卖剩下的那些东西减价处理了。 这些大妈们就是为了要赶这个便宜才过来的,而事实也果然就如同她们预料的那样,现在店铺里面各种猪货的价格,对比白天的时候都要便宜一些。 就算是这样,有的婶子婆子们也还是会习惯性的计较一下价格,比如现在正在买猪蹄的这位大婶,就还在与那位站在柜台里的伙计磨牙,希望他能够在给的便宜一些。 小伙计的表情已经很无奈了,他不过是一个给人干活的而已,东家说卖多少钱,他就得按着多少钱卖,少一个大子都得他自己补上。都说了多少遍了,这个价格不能再低了,这位婶子怎么就听不明白那? 站在一旁的拴子见这位客人实在是太能磨人了,便走过来冲着她说道:“每对猪蹄12文,这个价格已经便宜不少了。大姐你要是还想在要点实惠,就把剩下的3对都给买走,我就算你32文,你看怎么样?” 那位婶子在心里默默的计算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全包了也才只便宜四文钱?” 拴子闻言也只能无奈的开口说道:“卖您一对猪蹄我们也挣不了四文钱。再说您买着猪蹄不是要回去给你儿媳妇下奶吗?省下这四文钱还能你还能多给她买四五个鸡蛋补身子那。” 那位大婶子闻言觉得很有道理,便让那活计把剩下的猪蹄都给包起来,付钱走人了。 沈晨霭在旁边坐着,听着客人和掌柜的为了几文钱斤斤计较,深感哪个人的生活都不易。你们别看罗定现在这么大的家业,不也是一分一毫的赚出来的,为了更好的生活,哪个过的能不辛苦。 随着店里的货物渐渐的售净,往来的客人也越来越少。罗定与账房先生快速的核对就今天的账本之后,终于大家都能够下班了。 等到店里的人都走光了之后,罗定洗洗手,然后从柜台后面拿出了一个小纸包,递给沈晨霭说道:“我上午刚买的,给你戴上试一试。” 沈晨霭闻言打开了那个纸包,见里面包的是一顶黑色的崭新皮帽子。皮帽子的毛皮质量很好,虽然沈晨霭看不出它是用什么毛皮做出来的,但是只那样式一看便知这顶帽子不会便宜。 沈晨霭拿着那顶帽子有些无语,心想这回他们两个人倒是想到一块去了。 罗定则站在一旁,满脸的跃跃欲试,可见他是很想亲手把帽子给沈晨霭戴上。只不过最后他还是没有动手,只是出言催促道:“这顶帽子是兔子皮的,听说戴上又暖和又好看,你快戴上让我看看吧。” 沈晨霭闻言从自己的那些大包小裹里把装着羊皮半臂的那个包裹找了出来,撕开外面的包着的牛皮纸,递给罗定让他自己看。 罗定拿着那件半臂非常的惊讶,本来他看见沈晨霭拎着一堆东西进来的时候还没太在意的,以为他是把这几天的零花钱赞起来一口气都给用掉了。 可是现在一看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沈晨霭手里有多少钱罗定是再清楚不过了。他拿在手上的这件半臂,市价最少也要600文以上,凭着罗定给沈晨霭这几天发的那些零用钱,他根本就不可能拿得出这笔钱来。 于是罗定有些紧张的问道:“这件半臂可不便宜,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沈晨霭闻言将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都与罗定说了,还把他怀中剩下的那三张10两的银票都给了罗定,又与他详细的描述了一下那位老者的身形容貌,希望能从罗定那里得到一些这位老者身份的线索。 罗定听了沈晨霭的描述,眉头皱的很紧,要是按着沈晨霭的叙述,那位老者的身形面貌还是很有特点的,他要是见过的话是一定能够记得的。 不过无论罗定怎么想,都还是想不起来有这个人,于是他拿出沈晨霭给他的那三张银票看了看,然后说道:“这三张银票不是咱们凤城钱庄的,看这钱庄的字号应该是武威那边的。要用的话还得到凤城里面的分号去兑换一下。看来你说的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从武威那边过来的,难怪我对他没有什么印象。” 沈晨霭闻言没有出声,他对那个老头是打那来的不感兴趣,他想知道的是那个长的像猴子精的小老头脑子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那边的罗定显然也是看出了沈晨霭的想法,于是他说道:“这个人想干嘛我还说不好,但是他肯花这么多钱买你的画作,显然不可能只是欣赏一下而已。为了你的安全,你最近上下工的时候最好还是与我一起走,平时出门的时候也不要一个人,身边一定要有人跟着。” 作者有话要说:半臂是古代对于马甲和坎肩的统称。当时的人们称呼没有袖子的衣服为半臂。 第35章 沈晨霭知道罗定这是在关心自己,于是对他的要求也没有拒绝。乖乖的按着他的希望戴上那顶新的兔皮帽子,虽然这个天气带皮帽子还有些捂得慌,但他看着罗定高兴的笑脸,他还是对新得到的这顶帽子分外的爱惜。 回到家里之后,沈晨霭将买给他人的礼物都各自的给那几个人分了。其中给月桂和小山的礼物是一些玩具和零食,给陈婆子的礼物则是半斤的茶叶。 凉州这里一到冬天蔬菜就变的很少,除了可以长时间贮存的那几种之外,其余的就只能够吃到一些酱菜和菜干了。 肉菜多蔬菜少,这样的结果自然就使人变得格外爱上火。所以有清润降火功能的茶叶在冬季就格外受到凉州人的喜爱。 沈晨霭送给陈婆子那半斤茶叶并不是什么太过名贵的品种,也就是320文一斤的东西,这个价格在这里的茶叶当中勉强可以算得上是中档。就如同咱们这里22块钱一盒的玉溪烟一样,东西不算太贵,但是出门之后当成礼物给亲朋们带回来一条,也不是件跌价的事情。 沈晨霭将茶叶送给陈婆子的时候都没多说什么,只是把装着茶叶的纸袋子往陈婆子那里一送,低声的说了一句:“谢谢婆婆这些天的照顾了。” 话刚说完了他人就跑了。 陈婆子有些吃惊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个纸包,好半晌才笑骂了一句:“好个小兔崽子,跑的到是快。” 经过了一天的左思右想之后,第二天一早起床的沈晨霭反倒是想开了。他觉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别人都已经找上门来了,他想躲那是一定躲不过去的,莫不如就以静制动,看看那个小老头到底想要干些什么。 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之后,沈晨霭就如同往常一样,该吃吃该睡睡,除了上工下工的时候多上一些小心之外,沈晨霭的生活上基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而那个黑皮肤的小老头,也果然就如同他所说过的那样,三天两头的就会过来买云雾真人的作品。同样不管是书法、字画、还是扇面,只要那副作品上的落款是云雾真人,那位黑瘦的小老头便会毫不犹豫的花钱买下来。 每一次,那个小老头在买下全部的作品之后,都会很客气的要求与云雾真人见面,而每一次沈晨霭又都会找个借口毫不犹豫的拒绝他。如此的反复几次之后,就连神经一向都很大条的沈晨霭此时也有一些暴躁了。 沈晨霭不是个傻子,那个小老头前前后后花在云雾真人身上的钱都快要到200两了,搁到哪个人的身上这都不是个小数目。那个老头肯花这么大的力气来回的‘钓鱼’,恐怕他心中所图谋的一定不会是一件小事。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沈晨霭本来就有些忐忑的心情,此时是更加的没底了。就在他又忍不住开始犯嘀咕的时候,那位黑瘦的小老头又来他们书店买东西了。 这一次他要的依旧是云雾真人留在他们店里的作品,而且还是不问种类的全部包元,只不过这一次他付过钱以后却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看着沈晨霭笑眯眯的说道:“云雾真人出去采风这么久了,也该回来了吧。毕竟现在都开始下雪了,外面天寒地冻的,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了。” 沈晨霭闻言不假思索的回到:“雨雪冰霜也各自有它们独特的美丽,真人是一位画家,一定可以在其中领会到到一些不同凡响的东西。说不定过几天你就可以买到真人以雪为题的作品那。” 沈晨霭这纯属就是在胡说八道,你别看他是个地道的东北大小伙子,但是他的体质确是出奇的怕冷。每一年的冬天,他都是众人当中最早穿上羽绒服,然后又最晚脱下去的那一个。 所以除非是必要的,否则他根本就不会出去画什么雪景,一到冬天他最长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抱着一杯热茶,躲进有暖气的屋子里面不出来。 所以出门赏雪采风只不过是沈晨霭拒绝那个小老头的一个借口,谁知道那位听过了之后却有些意味深长的对着沈晨霭说道:“云雾真人倒还是真没有辜负他真人的这个名号,果然是一位神通广大的人物。老夫为了见到他,曾经特别的派了一个伙计到贵店这里来等着他,谁知道缘分未到,始终是未能得见真人的庐山真面目。没见到真人虽然有些可惜,但老夫却不觉得遗憾,因为老夫派过来的那位伙计回来之后,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说给了老夫听。老夫听过之后顿时有一种云开雾散的感觉,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小兄弟你感不感兴趣那?” 沈晨霭听了那个老头的话,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但是他还是强笑着说道:“老先生不用说与我听了,我天天都在这店里面待着,还能有什么事儿能是我不知道的。” 那个小老头闻言挑着眉毛高声的回道:“不,别看你天天待在这里,可是我说的这件事情你就一定不知道。每一次我过来将云雾真人的作品都买光了之后,我的伙计就会等在贵店的门外,等着那位真人过来送画,或者是你们这里派人到真人那里去取。可是我们等呀盼那好多天,就是不见那位云雾真人过来,也没有看见贵店里的人有谁出去过。但是奇怪的是每一次我过来要买东西的时候,那位云雾真人的作品偏偏却又能够有很多,从来都没有缺过。更稀奇的是,我留下的那个伙计总能看到小哥你到隔壁的墨斋去买一些水墨和颜料,那些东西在你们店里从来都是只出不进的。于是我就奇怪,小哥你买了那么多的颜料都用到哪里去了?” 沈晨霭闻言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告诉他这个小老头肯定是猜出什么来了,只不过他还没有直接的证据所以不便直说,这次他就是过来试探自己的。 虽然沈晨霭心里面是这么想的,但是嘴上却是死不承认的说道:“哦,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知道?我要是上工的时候天天往外跑,我们东家早辞退我了。可是现在你看,我不还是好好的待在这里吗所以该不会是你的伙计看错了吧?” 面对着沈晨霭的赖皮,那位小老头原本还在挂在脸上的微笑瞬间就不见了,他沉着脸冲着死不承认的沈晨霭说道:“老夫前前后后的光顾贵店这么多次,也可以算得上是诚意十足了吧?为什么小兄弟就不能开一下方便之门,让那位云雾真人显露出真颜那?” 沈晨霭闻言依旧是一副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表情,还指着书店里说道:“老先生要是不相信,大可以在我们店里四处看看。反正左右就是这么大的地方,想藏什么也是藏不住的,你可以到处找一找,看一看我们店里到底有没有你那个伙计口中所说的那些个东西。” 沈晨霭不怕他找,他买回来的那些颜料现在都已经用完了。新的颜料他还没有来得及出去买,所以现在这件书店里,除了一些毛笔和宣纸之外,那个小老头就找不出其它的东西了。 那个老头见沈晨霭态度如此的轻松,便知道从这个书店里恐怕是找不出什么的。所以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沈晨霭说道:“我的态度都已经表明了,烦请真人他赏个脸出来见我一面。他要是还没有想好,那我也不催他,只不过谁的耐心都是有限的,就请小哥帮我把这句话传达给真人听了。” 沈晨霭闻言微笑着回到:“一定一定,老先生您请。” 一边说着一边弓着身子摆出了送客的姿势。 小老头见状冷哼了一声,袖袍一甩转身走出了集贤斋。 沈晨霭再度起身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怎么都化不开的浓重。 就在此时,一直都在后院看书的徐简听到声音走过来查看,他看见沈晨霭的表情之后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沈晨霭闻言对着他说道:“刚刚那个‘猴子精’又来了,这一次他好像发现什么了,到我这里来‘逼宫’了。” 徐简闻言很是紧张的问道:“那他有没有问出你的身份?” 沈晨霭闻言回到:“还没有,让我装傻充愣给糊弄过去了。不过我看他也快要到绷不住的时候了,到时候他要是撕破脸,我也就装不下去了。” 徐简闻言连忙四下当量了一下沈晨霭,见他身上的确是没有什么狼狈的地方,才松了一口气说道:“还好他没有气急了动手。” 沈晨霭闻言翻了一个白眼回到:“这青天白日的,他就有什么歪心思也不能选在现在动手。” 徐简一听他这么说,紧张的情绪不但没有缓解下来,反而是绷的更紧了,他抓着沈晨霭的手臂说道:“你今天先别做了,赶紧去前条街上找罗先生,让他安排人送你回家。” 沈晨霭闻言惊讶的说道:“东家你不是吧,哪里就有那么夸张。我沈晨霭大小也是个老爷们,这100多斤肉也不是白长的,真要是撕扒起来,到底是谁吃亏那还是说不准的事那。” 徐简闻言气急的回道:“祖宗,你长点心吧,你看那老头的样子像是要与你打仗的吗?他手底下的那几个车夫伙计养着全是吃干饭的?好汉都知道眼前亏不能吃呀,更何况你还是一介凡人,我拜托你赶紧到你当家的那里去,他店里人多,万一要是真有个什么,你也吃不了亏。” 沈晨霭虽然嘴上说的挺硬的,但是他的心里到底是发虚的,本能告诉他,那个‘老猴子’很可能对他不怀好意,于是他便没有再拒绝徐简的提议。 提早下工的沈晨霭快步走在文化节的路上,但是还还没有等他走出多远,便有一辆十分眼熟的马车停在了沈晨霭的身旁,那辆马车停稳了之后,门帘一掀,从里面露出了一张猴子成精的老脸。 第36章 马车里的人冲着走在路上的沈晨霭说道:“小哥,今个儿的下工时间倒是早的很,老夫要不是有事耽搁了一下,也许就又要与你错过了。” 沈晨霭闻言抱着胳膊回道:“我们东家人好,愿意放我半天假,让我早一点回去与家人团圆。” 那个小老头闻言眼睛眯了一下,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盯梢,他当然知道沈晨霭口中所说的家人是谁。要不是顾忌罗定在凤城的势力,他老皮的手段也不会只这么不疼不痒。 想到这里那个小老头便对着沈晨霭说道:“我与小哥也算的上是相识了,不如这样吧,今天中午我做东,请小哥你到望月楼去潇洒一把,你看怎么样?” 沈晨霭好歹也在凤城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了,对这里出名的一些地方还是知道一些的。就比如这个小老头口中的那座望月楼,在凤城就是大大有名的一个地方。那是凤城里最出名的青楼,它所在的地点是凤城这边有名的风月一条街。 沈晨霭闻言脸色一沉,他就不信这个小老头跟踪他这么久,会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敢对他说邀请他去青楼,可见这位的心里压根就只当他是个玩应。 既然对方没有把他当成人看,那他也就不用再客气了。于是沈晨霭毫不犹豫的说道:“我最近食欲不大好,看见了不顺眼的东西之后胃口就变得更差了。为了不扫了您的兴致,我还是不去了吧。” 小老头闻言就想要变脸,但是他看了看四周川里不息的人群,最终还是忍下来了。 沈晨霭在一边看着那个小老头五颜六色变来变去的脸色,在心里面冷笑不已。 现在可是中午的饭点,正是整个集市街与文化街最热闹的时候。此时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对着停在街道上面挡路的这架马车,早就有不耐烦的人在一旁偷偷的打量了。 这个小老头要是敢在这里对他不利,往前一条街,不到200米的地界就是罗定的肉铺。托个人过去喊一嗓子,出来一大群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壮汉子,保证叫这个小老头他吃不了兜着走。 面对着沈晨霭的有恃无恐,那个小老头的脸色都快要变成猪肝样了。就在他们两个人隔着马车对峙的时候,集贤斋的小老板快步的跑过来了。 徐简是因为实在放心不下沈晨霭,才会关了书店出来打算看一看。虽说他这里离罗定的肉铺其实并不远,但是没看到亲眼看到沈晨霭进去,他总还是有一些不放心的。 就在他给店面锁大门的时候,对门铺子的小伙计跑过来对他说有人在马路中间把他店里的伙计给拦住了,让他赶紧过去看看。 徐简闻言连书店的大门都来不及去锁了,只说了一句麻烦帮我看下店,人就跑出去了。 还没跑几步,徐简就看到了站在马车旁边的沈晨霭,随即他也就看到了坐在马车里的那个小老头。 看见沈晨霭没事,徐简先是送了一口气,但是马上他便注意到了那边有些紧张的气氛。于是他连忙上前说道:“小沈,我不是先让你回家的吗怎么在这里停住了?” 然后他才转过身对着那个小老头说道:“这位客人,我们店里的伙计今天有事,所以我让他提早下工了。您要是有什么不明白需要解释的地方,直接问我就行了。” 小老头闻言冷哼了一声,一句话都没说放下马车的门帘就走了。 徐简直到此时,悬着的那颗心才算是完全的放了下来。这一回他再也不敢让沈晨霭一个人走了,执意要将他给送到罗定的肉铺去。 沈晨霭劝不了他,只好让徐简跟着。两个人走进罗家肉铺的时候,正好赶上里面的工人们在轮番的休息吃饭。 抱着饭碗的罗定一看到沈晨霭在这个时间过来了,而且还是由徐简陪着一起过来的,马上就反应过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于是他赶忙放下自己手中的饭碗,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来,焦急的冲着他们问道:“怎么了?会现在找过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沈晨霭没有立即去回答罗定的问话,他先是将徐简引进了店里,三个人围着茶桌坐了下去,然后他才将今天书店里和刚才街道上发生的那些事情与罗定说了。 罗定听过之后脸色铁青,犹豫了好久之后他还是没有当着徐简的面,说出让沈晨霭辞工回家的话来。 坐在一旁的徐简看了看罗定的脸色,知道他肯定是有话要说的,只不过碍着自己这个外人还坐在这里,他不好意思开口,于是便起身说道:“既然你现在已经没事了,我也就要回书店里面去了。我刚才出来的太急,书店的大门都忘了锁了,还是拜托对门的小伙计帮我看着那,我得赶紧回去才行。” 见他是真的有事,沈晨霭也就没有强留,但是临走之时他还是颇为担心的问了一句:“小老板,那个老头没找到我的麻烦,会不会转过头去寻你的晦气?” 徐简闻言拍了拍沈晨霭的肩膀说道:“放心吧,他要找的是云雾真人,我又不是那个真人,想必他是不会有时间来搭理我的。” 沈晨霭闻言这才算是放心,一路目送着徐简走了出去。 徐简走了之后,罗定就想要与沈晨霭说些什么,不巧的是这时候偏偏有人找过来了,说是要见罗定。 没办法,罗定只好先起身过去招待客人。但是没过一会儿,他又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位三十出头的黑壮男人。 沈晨霭见状赶紧起身相迎,罗定站在那里替他们介绍道:“阿晨,这位是奇缘茶庄的老板范羽。范大哥,这位是我的契弟,姓沈复字晨霭。” 两个人在罗定的介绍下相互的行了一个礼,然后罗定就对着他们说道:“我拜托范哥给我留意的事情,如今已经有个结果了。正好现在也赶上这个时间了,范哥咱们今天不如就到附阁楼去吃酒吧。” 面对罗定的热情邀约,那位名叫范羽的黑壮汉子并没有拒绝,几番的客气之后,三个人已经走进了就在肉铺附近的附阁楼了。 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是罗定还是要了一个雅间,让店小二上了六七道他们饭庄的招牌菜,等到酒菜全部都上齐全了之后,罗定吩咐店小二说没有人叫不要进来,然后才坐回到了椅子上。 那位范羽显然是知道罗定是因为什么才会对自己这么客气的,所以在喝过一杯罗定敬的酒后,便开口说道:“罗老弟,你拖我给你打听的事情,我都已经问明白了。据你形容的那个人的年龄和外貌,我问了几个武威那边过来的茶商,都说他应该就是泛美斋的老板皮大兴。” 沈晨霭听他这么一说立马就明白了,敢情这位是受罗定所托,去查那个小老头的老底的。 而坐在另一边的罗定则继续的追问道:“范哥,那个泛美斋是干什么的那个皮大兴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呀” 范羽闻言夹了一筷子鱼肉送进嘴里说道:“泛美斋是做名人书法与字画生意的,门脸开的挺大,在武威市里挺有名气的。皮大兴就是泛美斋的东家,这个人的生意做的倒是不错,只不过人就有点欺生了。” 欺生?这是什么意思? 沈晨霭和罗定两个人闻言面面相觑,心说这都是什么形容词? 范羽嘴里咯吱咯吱的咀嚼着鸡软骨,看着对面的那对契兄弟说道:“泛美斋这家店要怎么说那是熟客或者是武威的本地人到那里去买东西还好,到也能算得上是货真价实。只不过要是有外乡人到他们那里去买东西,那带出来的那些东西可就不太好说了。” 听那个范羽这么一说,沈晨霭的心里瞬间就明白了。 不太好说这个词语,如果出现在古董或者是书法字画这种行当里,那可不是一个好的词汇。诸位不要以为说这个词的人是真的看不懂他手上的东西,这只不过是看出了问题不好明说的一个借口。 因为古董与书画这种行当涉及的利润太过巨大,有很多东西最少也是要上百两银子打底的。所以看过东西的那些人,一旦发现有什么问题之后,除非是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否则为了避免麻烦,他们是不会把准确的消息给透露出去的。 久而久之,当大家再听到这句不太好说之后,心里也就能够读懂那是什么意思了。 敢情那位‘猴子精’是位卖假货的。难怪他会那么欣赏自己的手艺,他沈家世代相传的技术大部分都是在书画善本的模仿与修复上,这可真是对上那个‘猴子精’的路数了。 想让自己给他画假画,那个小老头简直就是在做梦。他们沈家的人自开始学手艺的那天起,师傅就在不停的强调不允许他们用手上的技术出去作假。 一旦发现有人违背了这一条,是徒弟便逐出师门,自此老死不相往来。是家族子弟的剥夺姓氏,从此沈家不认这个人。 所以想让他帮着造假,他呀呀个呸的,绝对是休想。 那边一直都在忙着吃菜的范羽见沈晨霭满脸的气愤,便知道他这是听懂自己的暗示了。 于是他便继续说道:“看小老弟你这表情,我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人。多余的话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总之皮大兴这个人不但是手脚不太干净,为人也是很有问题的。我是不知道罗老弟为什么要问他的事情,不过这个人在武威有个外号,叫做皮猴子。可见他这个人还是很精明的,你们要是因为什么要与他对上,那最好还是多上些心吧。” 罗定闻言赶忙谢谢范羽的提醒,然后便开始不断的给他敬酒,说是要多谢范老哥给他们带回来的消息。 第37章 这顿午饭吃过之后,沈晨霭与罗定携手将过来给他们报信的范羽送走,两个人往回走的路上,罗定想了想还是对沈晨霭说道:“范哥口中所说的那个皮大兴,对你恐怕真的没有多少的善意。原来咱们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最好还是要避让一下,要不然去与徐老板说一声,这几日你就不要过去了吧。” 沈晨霭闻言身子顿了顿,缓步走了几下他开始开口回道:“要避让一下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要避多久那?那个皮大兴很明显这一回就是冲着我来的,避一时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可是谁知道那个皮猴子要在这里留多久?他要是只留个十天半个月的那当然好,要是他打定主意一定要等到我,那该怎么办我躲到家里藏一辈子?为了那么一只老猴子,我就要一辈子不出门了这太不现实。” 罗定听了沈晨霭的话,也觉得他说的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可问题是现在那个皮大兴还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人家只是在买画和找人,又没有违法乱纪,这样的情况到是让他们这边有些束手无策。 沈晨霭看着罗定皱着眉头在那里犯难,转了转眼珠子对他说道:“现在这个问题的根本不在我的身上,而是在那个皮猴子的身上。是他在惦记着我,又不是我在惦记他,你光让我避让是没有的,只要那个老头子贼心不死,我早晚都会有麻烦的。所以你与其把我关在家里不让出门,还不如想一想怎么让那个老猴子放弃来找我的想法。” 罗定听过这些话之后仔细的想了想,他觉得沈晨霭说的话也都挺有道理的。他毕竟不可能把沈晨霭关在家里,一辈子都不放出来。 只要沈晨霭还要出来,那只皮猴子对他的威胁就依然存在。所以与其去想着要怎么把沈晨霭给藏起来,还不如去试一试怎么把那个让人讨厌的皮大兴给弄回武威去,只要那只猴子不在凤城了,那沈晨霭自己也就安全了。 想到这里罗定便已经知道自己下一步需要做什么了,但是还是很严肃的对着沈晨霭说道:“你说的这些都很有道理,我会试着去想办法早点让那个皮大兴回到武威去。但是你在他没有离开凤城之前,还是要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徐简那边我会去与他说的。” 沈晨霭也知道罗定这是在为了自己好,所以尽管他心中还是非常的郁闷,但是他还是乖乖的听话留在了家里。 接下来的日子,沈晨霭除了偶尔的创造一些作品之外,剩下的生活就是在院子里追狗崽子或者是被那两只狗崽子追。 等到沈晨霭在家里待得觉得自己都快要长毛了的时候,外出归来的罗定终于给沈晨霭带回来一个他期盼已久的消息。 听说那只老皮猴子终于离开凤城赶回武威去了,压在沈晨霭心中大半个月的那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来了。 那天晚上胃口大开的沈晨霭狠狠的吃下去了两大碗的米饭,然后扶着自己吃撑了的肚子说道:“痛快呀,那个老猴子终于离开了。不过那个皮猴子在我身上费了那么多的心力和钱财,你是怎么让他放弃先前的投资,急急忙忙的离开凤城回到威武去的?” 罗定闻言一边给吃撑的沈晨霭揉肚皮一边对着他说道:“想让那个皮大兴离开凤城其实也挺容易的。他店里面卖出去的东西里,不是有挺多都是说不清楚的吗?最近武威军守备的一位来这里游玩的朋友,在他那里就买到了一件那种说不好的东西。外面来玩的朋友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守备大人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听说这几天泛美斋已经让人给砸了好几次了,皮大兴这次之所以会这么痛快的离开,就是为了回到武威去处理这件事情的。” 沈晨霭晾着肚皮,眯着眼睛享受着罗定的侍候,舒服的直哼哼的他还没没有忘记冲着罗定问道:“你在这件事情里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别告诉我那个什么武备的朋友是真的不小心自己走进了泛美斋的。” 罗定闻言一边继续着自己手上的动作,一边冲着沈晨霭回道:“你还记得我曾经与你说过,在我从军的时候曾与一个姓陶的二代做过一段时间的亲兵吗?” 沈晨霭闻言仔细的想了想,貌似罗定确实是给他讲过这么一段经历的,在他的记忆力,对罗定的这段经历还是有很深的印象的。 罗定见沈晨霭想起来了,便继续说道:“武威军现在的守备官便是那位军二代的父亲,那个陶二代现在也在武威军里面任职。我不过是请他帮个忙,他就在父亲的客人面前,说了几句泛美斋的好话,然后那位客人就过去买东西了。” 这招果然高明,皮大兴在武威市虽然是地头蛇,但是自古民就不与官斗。更何况这一次还是他们店里卖假货被人给抓了一个正着,皮大兴要是还想把生意在威武那里做下去,这一回想要不大出血都难了。 听到那个老猴子将要倒大霉,沈晨霭的心里就有一股说不出的舒爽。为了那个死人头,自己被迫在家里待了十多天,沈晨霭现在心里面对皮大兴的怨气可以说已经积聚到了一定的程度,所以现在只要听到他过的不好,沈晨霭就会格外的开心,这可怜的娃,都快要被憋出心里变态了。 好不容易可以重新迈出家门了,被闷了半个月的沈晨霭就如同长了翅膀一样的‘飞’到了徐简的书店里。 半个月没来了,徐简的书店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不过由于沈晨霭这几天没有送作品过来,所以那面展示墙上空出了不少的位置。 沈晨霭抱着自己这些天在家里画的几幅作品来到了徐简的面前,将那些书画让徐简的面前一放说道:“小老板,我回来了。” 徐简被突然冒出来的沈晨霭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笑骂道:“你这家伙,过来了也不知道叫我一声。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是想要吓我?” 沈晨霭闻言笑嘻嘻的回道:“那能呀,你可是我的大财神。万一要是吓坏了,我还不得亏死。” 徐简闻言回道:“你少拿我来打趣,我可不是你的财神,那个黑黑的大财主,才是你的‘财神’那。” 沈晨霭闻言一愣,但是徐简却继续说道:“我可没与你在说笑,那个一直到咱们这里来买画的人虽然离开了,但是他临走之时却来到咱们店里对我说,十分感谢你们家罗定的照顾。我想这很可能是你们背后动什么手脚却被他给知道了,所以我觉得虽然那个人现在的离开了。但是你们也不能够掉以轻心,我总感觉那个人是不会甘心就这么狼狈的离开的。” 沈晨霭闻言本来很舒爽的心情顿时就变的糟糕不已,心说那个皮猴子还真的快要变成一块狗皮烂膏药了,他这边是怎么甩都甩不开那个黏上来烦人的家伙。 焖了一肚子火的沈晨霭决定暂时先不去想那只皮猴子了,反正那只猴子现在是自顾不暇。等到回去之后他就告诉罗定,说那只老猴子还没有死心,让罗定在找人盯着他还有什么动作。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沈晨霭却说道:“你说的那个干干瘦瘦的老头叫皮大兴,是威武那边一家书画行的老板。听说是个专门做外乡人生意的,他手里的东西可不都是好货,这一回可能就是要找我去给他做假货的。” 徐简一听那个人叫皮大兴立马就冲着沈晨霭问道:“那个皮大兴在武威那边经营的店铺是不是叫泛美斋?” 沈晨霭闻言很是疑惑的说道:“对呀,你是怎么知道的?” 徐简听到沈晨霭没有反对,便点点头说道:“要是那家店那就没错了。前年的时候,我有几个同窗的师兄道武威那边去参加乡试。就是从泛美斋里买到了几件很不对劲的东西,等到他们找回去的时候,泛美斋那边不但不认账,还反咬一口说他们是讹诈。当时这件事情在武威那边闹的挺大的,但是因为我师兄他们手里没有证据,所以最后这事儿也只能够不了了之。但是打那以后泛美斋这个名字就算是被我们给记住了,从凤城这边过去的学子们,口口相传的在也没人去那里了。” 沈晨霭听过之后连忙附和道:“我们这边打听出来的也是这样的情况,我真是倒血霉走背字让那个卖假货的给盯上了。他要是想让我帮着造假,那是绝对是痴心妄想,我沈晨霭就算是沦落到大街上去乞讨,我也觉对不会去挣那些昧良心的钱。” 徐简闻言安慰性的拍了拍沈晨霭的肩膀,对着他说道:“俗话说的好,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那个皮大兴既然敢大张旗鼓的在武威那边卖假货,要说没有什么依仗,我绝是对不相信的。这一回他在你的身上下了这么大的力气,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想以那位皮大兴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把这个亏给咽下去的。所以你们可不要因为他人已经离开凤城,就疏忽大意了。” 沈晨霭闻言虽然在心里面记下了徐简的提醒,但是表面上他还是死要面子的说道:“我可不怕那个老猴子,凤城这里可不是武威,那个老猴子就算是有孙悟空的本事,到了如来那里不也是没用的吗?所以小老板你用不上为我担心的。” 而事实证明,说大话是一种很要不得的习惯。就在沈晨霭说了这句话之后,没有间隔多久,嘴硬的沈晨霭就倒了大霉了。 第38章 自从皮大兴颇为狼狈的回到了威武之后,罗定这边一直都有叫人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但是都快要到一个月了,皮大兴那里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这让在边帮忙留意的人,就难免的有些疏忽了,以至于让那个皮大兴最终能够有机可乘。 话说那个皮大兴回到城里之后,先是到武威军守备那里给人家的朋友赔礼道歉,还亲自奉上了一幅少见的书画,才求得了那位先生的原谅。然后又开始频繁的往来守备府,送上了古玩珍宝若干件,才算是彻底的平息了守备大人的愤怒。 自此之后,那个皮大兴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教训,人看着倒是老实了不少。所以这边帮着留意的人才会开始松懈了下来。 皮大兴当然不是真的老实了,那些只不过是做出个样子给别人看而已。这次为了要平事儿,他来来回回的最少也要送出去2000两银子,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皮大兴不可能不去追究根源到底是在那里。 根据从武备府那人们那里打探出来的消息,那个客人会突然的来到自己的店里,貌似是从陶武备的儿子那里得到的消息。 一想到这里,皮大兴就觉得窝火,他做的生意是不太干净,这一点他自己的心里很清楚。但是作假给他带来的利润实在是太惊人了,所以即便是知道这么多不对,他也还是没能抵挡住金钱的诱惑。 但是他人还是有一些小聪明的,他很明白自己干这行就得打点好关系。所以平时有威武的官宦子弟过来他这里买东西,他从来都是给好货,而且绝对不加价,有不少还要暗着往里面夹钱的。 一来二去的,武威里差不多的位置上,就都有吃过他好货的人家在给他说话,所以他才能够在武威的地界上逍遥这么久,也没有出什么事情。 轮到武备家的小公子的时候,这条连吃带拿的套路也依旧是成立的,但是他从来就没有想过那个公子哥居然会把自己的店面介绍给一个外乡人,虽说他每次来的时候拿的都是好货,但那是为什么大家不都应该是心知肚明的吗? 最开始他得到店面被砸的消息时,还以为是那个不长眼的伙计卖错了货,得罪了武备大人的好友。 后来他才反应过来不对,他做的什么生意,在武威的上层圈子里几乎是人人心知肚明的,那个公子哥要是肯介绍人过来,一定会亲自陪着,这样知道客人的身份,买东西的时候才不会吃亏。 会放那个人一个人来他的泛美斋,要么是那个公子哥真的疏忽了,要么就是他成心的要挑个借口找自己的麻烦。 第一条可定不会是了,那么原因就只能是第二条。但是自己也不记得有什么地方得罪过武备府呀,为什么突然的就会被人刻意找起了麻烦那? 皮大兴左思右想都不得要领,最后还是他身边的一个伙计提醒他的。 那个伙计退役之前与罗定是一个军团的,他知道罗定曾经当过陶二代的亲兵,这两个人的关系在当时就很要好,最近听说他们两个人貌似又要合伙做些什么生意了。 皮大兴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敢情根子居然在这里呀,罗定这一招围秦救赵用的真是高明呀,没费吹灰之力就让自己焦头烂额,在也没有时间去找沈晨霭的麻烦了。 想的倒是挺美的,但是想让他放弃沈晨霭,那才是白日做梦。 想起沈晨霭,皮大兴就忍不住目露金光,那个人临摹的作品真是神了,要不是他在每件作品都留了很明显的落款,就凭着他的功力,连自己这种老油条都看不出来那些东西的真假。 在皮大兴看来,沈晨霭那个人完全就是手里捧着金饭碗,却还在沿街跟别人要饭。 沈晨霭究竟知不知道他的那双手有多么的值钱以他的功力,随便模仿一下前朝哪位大家的作品,做旧了之后拿出去一卖,起价最少都是上千辆的,而成本价却连1两银子都不一定能到。 这样的能力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点石成金了,想让他皮大兴放弃,那除非是他死了。 想一想,那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只要能让他把沈晨霭抓到手里控制住,用不了多久他也许就可以成为整个大乾最富有的人。 满脑子都已经被银子填满的皮大兴此时已经顾不得别的了,什么罗定守备府的,在银子的面前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皮大兴都已经想好了,现在先与他们示弱一下,缓解一下那边紧绷的神经,好让他们能够方便动手。自己这边也要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将自己店里值钱的东西都给处理了,然后在将店面给低价转让出去,清除家底甩开包袱,破釜沉舟的干一场大的。 等到将这一切都处理好了之后,马上就带人把沈晨霭给抓了,然后立马就坐着船延黄河而下,逃到南方那边去。 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有人会认识自己。到时候找个地方买间房子把沈晨霭一锁,押着他天天给自己画画。 为自己的幻想陷入疯魔的皮大兴,此时脑袋里已经再也塞不进别的东西了。他只要一睁开眼睛就会看到一张又一张的银票长者翅膀冲着自己飞了过来。 已经将一切都计划好了的皮大兴,回到武威之后就开始在暗中实施自己的计划了,他一边装出一副依然如故的样子来麻痹外人,一边找信得过的人处理他手头上值钱的一些东西。还要派出人去监视沈晨霭的日常生活,准备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就马上出手。 而沈晨霭对发生的这些全部都一无所知,他还在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的生活。 这一天沈晨霭放假,在家里待着很无聊的他照例来罗定的肉铺里帮忙,只不过肉铺里如今已经请到了新的账房先生,为了不去抢人家的饭碗,沈晨霭还是只能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喝茶。 一个上午还没有过,沈晨霭已经灌下去两壶的茶水了,很快他的膀胱就对他发出了强烈的抗议,沈晨霭只好放下茶壶抱着肚子到肉店的后面去方便。 等到沈晨霭舒爽了之后出来,净过手之后他却不再像留在肉铺里面了,肉铺里此时正是生意火爆的时候,他既然帮不上忙就别过去捣乱了。 要不然他还是回家去吧,在家里好歹他也能够写写画画的打发一下时间。 所以,沈晨霭与肉铺里的人打过招呼之后,就打算趁着中午人多的时候往家里走了。 刚出肉铺的大门,沈晨霭就被迎面吹过来的冷风打的一个激灵。随着腊月的逼近,凤城这边的天气真的是越来越冷了。 缩着脖子插着双手,沈晨霭快步的走在大街上,这个见鬼的天气,还是要早点回家的好。 路过街口的时候,沈晨霭看见一位衣着单薄的老大娘蹲坐在街道旁,身前的深灰色麻布上面摆着一双双已经纳好的鞋垫。 看到那位老大娘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样子,沈晨霭的脚步渐渐的慢下来了,看着那位老大娘这么的冷的天气里还要出来讨生活,沈晨霭举得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想着反正鞋垫也是要常常用到的东西,买几双回去也不算是浪费。 想到这里他停下脚步拐了一个弯,来到了对面老大娘的小摊位前面,蹲下身子在摊位上挑选了了半天,才算是挑出了几双鞋垫出来。 本来沈晨霭是打算给家里的人一人挑一双的。但是他只知道自己和罗定的尺码,陈婆子和两个孩子的脚是多大的他完全都不知道。 陈婶的也就算了,他居然连两个孩子的尺寸都不知道,这么当人家的家长,是不是有点太不负责任了? 在沈晨霭的纠结与自我批评的时候,他的手上也没有闲着,挑挑捡捡一阵子之后,等到沈晨霭离开摊位的时候,他的怀里与手上已经多处了六双的鞋垫了。 其中被他拿在手上的四双是按着他与罗定的尺寸挑选的,而怀里揣着的那两双鞋垫则是给月桂和小山买的。 因为他完全不知道那两个孩子的尺寸,所以那两双鞋垫完全就是蒙的,他想着往大些买总是没错的,即便是拿回去之后现在大一些,将来总有能用上的时候。 等到沈晨霭挑好了鞋垫在起身往他家里走的时候,马路上的人就已经少很多了。现在已经过了中午下工的时间,人们多数已经回到家里吃饭去了。 沈晨霭见状便加大步子开始快步走,出了街道转上土路的时候,一群小鬼头从对面冲了出来。 领头的那一个正是他们家的小月桂,这孩子自打暴露了本性之后便也在不隐藏了,与这附近的人家都混熟了之后,小月桂凭着她那副野野的性子,成了这一片新的孩子王。 离得老远沈晨霭便看到那群在四处疯玩的小孩子,于是他停下脚步高声冲着那群孩子说道:“你们这帮小家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知道回家去吃饭一会让你们阿娘出来找你们,回去之后免不得又是一顿好打了。” 那些小孩子听了沈晨霭的喊话之后一哄而散,唯有月桂那个小丫头,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拉着沈晨霭的衣角,撒娇的看着他。 沈晨霭见状无奈的看着她,这丫头鬼精鬼精的,完全知道自己只是嘴上厉害,事实上根本就是一只纸老虎罢了。 居然被一个小孩子给看穿了本质,他究竟得有多么的浅白呀? 心中哀叹不已的沈晨霭牵起月桂的小手,拉着她往家那边走去了。 由于带着一个孩子,沈晨霭走的并不太快,就在转过一个大弯,再走几步就要到家的时候,前面的路却突然被人给堵住了。 沈晨霭看见有人堵路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不好,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将拉着自己手的月桂推出去,让她赶紧跑。 月桂刚被沈晨霭推出去的时候还有点蒙,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小叔叔喊她快跑,这句话她倒是听懂了的。 于是小丫头转身就想要跑,但是就再她回头的一瞬间,她却看到小叔叔与那些人厮打了起来。 察觉到事情不对的月桂马上停下了脚步,开始高声的喊叫了起来,发现居然有人在呼救,那边马上就有人归来追打月桂。 那丫头到底是人小腿短,不过几下便被人给追上了,捂着嘴被带到了沈晨霭那边。 而沈晨霭这边现在的形势也相当的不好,四五个专业的打手围攻沈晨霭一个,这样的攻击那里是一个文弱书生能够抵抗的,都没用上一分钟,沈晨霭便被人给打晕了。 看见这帮人居然敢打她小叔,月桂当时就不干了,她张开嘴冲着捂着她的那只手就咬了下去。 那个人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还敢反抗,一时不查被咬了正着,疼的他‘嗷吆’一声的叫了出来。 月桂这一口咬的是真狠,而且她咬上就没有松口,那个汉子甩了几下居然都没能将月桂甩掉,顿时心里面恶念一生,抬腿冲着月桂的腹部就是一脚。 这一脚确实是把月桂给蹬开了,但是由于她一直都没有松口,人在被蹬开的同时,那个汉子手上的皮肉也被月桂给咬下来了。 事情发生的地点正是一个大斜坡,月桂被人给蹬出去之后,整个人顺着斜坡就滚了下去。 而那个汉子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没了一块皮肉的手,气疯的他就想要追到斜坡的地下好好的教训那个小兔崽子,却被身边的同伴给拦住了。 拦住他的那个人是他们这一伙人当中的头目,那个人对着受伤的汉子狠狠的说道:“你别忘了咱们这一回过来是要干嘛的。人既然都已经抓到手了,就不要在横生枝节了。赶路要紧马上把这个人抬上马车带走。” 受伤的汉子闻言恨恨的冲着斜坡的下面看了一眼,然后很不甘心的跟着其他人把沈晨霭给抬上马车带走了。 他们的架势着马车飞奔而去,半晌之后从斜坡那里冒出来一个小脑袋,正是刚才被人给踹下斜坡的小月桂。 小月桂现在看起来很狼狈,身上的衣服被挂的全部都是口子。她弓着身子捂着自己的肚子,左右看了一下,发现根本就已经找不到沈晨霭与那些袭击他们的人了。知道事情不好的她,瘸着腿一拐一拐的一边大声的喊叫,一边往家里面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有鉴于大家对于上一章的意见。我在这里便说一说自己的思路吧。 我写的这篇文章,攻不是男神,受不是天使。人无完人一体两面,我想写的是两个凡人。 所以罗定会沉稳,成熟,有耐心和责任心。但是他同样也是警惕心极高,会有着很强的控制欲。大家往上面翻一翻,看一看罗定身边出场的那些人,他们的身份有的是伙计,有的是掌柜的,有同村的亲戚与长辈,但是就是没有一个是罗定的朋友。他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外热内冷,你看着他对谁都很有礼貌,但是他却与谁都保持着一个安全的,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的距离。 这种心态源于他的过去,颠沛的生活让他学会将自己包裹住,这样虽然安全了,但是界限也自然就划出来了。沈晨霭与罗定来说是一个意外,但他确是除了老马夫之外第一个给了罗定温暖的人。所以罗定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将沈晨霭给抓紧,把他放到一个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所以沈晨霭来到这里半年的时间,周围的人全部都是与罗定有关系的。唯一的一个朋友还是他单独出门工作之后才结交下来的。倘若沈晨霭不是一个这么跳脱的性格,但凡他安静一点,那他会不会在罗定给他画下的圈子里转悠一辈子? 再来说说沈晨霭吧,这个小子待人平和,热情,善良,有感恩之心。身为一名家族手艺的传承人,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他依然恪守着自己的职业道德与操守。但是另一面,这个小子也天真,热血,是个愣头小愤青,从来都没有经受过挫折的他,还不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我一直想让飘在空中的沈晨霭沉下来,但是我却又不想他失去本心,他身上的那种光与热,正是吸引住罗定的东西。 要是从一开始就看这本书的人应该还记的,本文最初的名字叫做《晨霭落定》,会用这个名字也有上面说的那个意思。 无奈基友们看过之后,纷纷对这个名字吐槽,我也只好改了。也有朋友提醒我这么写太不讨喜,但是我最后还是决定按着原本的大纲来写 说到这里到底还是我的笔力不够,没有写出我想要写的那些东西。但是我还是十分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你们能够看到这里。 第39章 沈晨霭清醒过来的时候,模模糊糊的就看到四面都是人影。 脑子反应还算正常的他,在清醒过来的一瞬间就记起了自己昏迷过去之前发生的事情。 知道事情不对的沈晨霭赶紧将自己先前快要睁开的眼睛闭上,但是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下,被一直都在注意他的人给发现了。 很快沈晨霭就听到耳边有人说道:“云雾真人阁下既然已经醒过来了,那就请睁开眼睛看看老夫和我的兄弟们吧。” 既然已经被人发现了,在装下去也就没有用了,所以沈晨霭闻言索性便大方的张开了眼睛。 其实不用睁眼,沈晨霭便知道与自己说话的那个人是谁,那个讨人厌的声音他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而事实也就如同沈晨霭预料的一样,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那长又黑又瘦的猴子脸。 皮大兴见沈晨霭终于醒了,咧着嘴冲着他说道:“我是该继续叫你沈小哥?还是应该叫你的闲号云雾真人那?” 沈晨霭闻言没有回答,只是狠狠的盯着那张得意又嚣张的老猴子脸。 皮大兴见沈晨霭没有回话,便假情假意的说道:“小哥不回话,这便是默认了吧。要我说真人您也是着实难请,早点这么老实不就没事了吗非得让我用上这样的手段,弄得如此狼狈多不好看。” 沈晨霭闻言讥讽的回道:“原来皮老板你一直都是这么请人的,沈某今天到也算是长见识了。” 皮大兴闻言十分不以为然的对着沈晨霭说道:“真人不要动气,谁叫你如此的难请。小老儿来凤城这么多天,哪一次不是带着诚意过去找你的可惜的是你一直都不肯赏脸,没办法最后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沈晨霭闻言冷笑着回道:“我为什么不肯赏你脸,你自己的心里不是很清楚吗?如今也是多说无益,你究竟想要干嘛说出来便是。” 皮大兴闻言点了点头说道:“不愧是真人,果然是个聪明人。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在遮着掩着了,就一句话,老夫看上你的手艺了,想要拉小兄弟你入伙跟我们一起干场大买卖,就是不知道小老弟你的意下如何了” 沈晨霭闻言讽刺的说道:“跟你这种人还能有什么好买卖可做的?估计吃喝嫖赌这种‘好事’你是绝对不会想着我的,那剩下的就只能是坑蒙拐骗了吧。对不对皮老板我猜的应该没错吧。” 皮大兴闻言脸色微变,他自问也是一个有身份的人,被一个小辈当着众人的面如此的羞辱,脸上到底是有些挂不住的。 于是他有些恼怒的说道:“你小子不要给脸不要脸,乖乖的听话还能够少受一些苦头,要不然我有的是手段让你受用。” 沈晨霭那是家族遗传的驴脾气,你与他好言相说,那他一定是个好说话的,想要强行把他压下去,那绝对会是造反没商量。 于是沈晨霭气血冲头,挺着身子冲着皮大兴说道:“什么买卖不买卖的,真当我不知道你们干嘛的?一群卖假货的家伙,为了钱什么脸皮都不要了。天天被那些买到假货的人追在背后骂祖宗十八代的感觉很爽快吗?你们的祖宗也真是倒霉,养了一群这样的玩应儿,让自己死了之后都得不到安宁。” 听到沈晨霭在那里出言不逊,原本被月桂咬掉一块肉,心里面就在郁闷的那个打手,就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泄的途径一样,走过来凶恶的冲着沈晨霭说道:“你小子嘴倒是够硬的,老子试试看你的骨头是不是也能这么硬。” 话才刚说完,那个打手抬腿用力冲着沈晨霭的脚面上就踩了过去。 沈晨霭察觉不好,往边上躲了一下。但是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拍,小脚趾最终还是被那个打手给踩住了。 沈晨霭清晰的听到一身清脆的‘咔吧’声从自己的小脚趾上传过来,接着便是一阵剧痛从脚上传遍了他的全身。 那种疼痛瞬间就让沈晨霭的额头冒出了冷汗,但是他还是咬着牙把惨叫声给咽了回去。 那个打手看着沈晨霭那张苍白流汗的脸,心里面有种说不出来的痛快,他龇着牙冲着沈晨霭说道:“怎么样?哥哥我这伺候人的手艺不差什么吧?有没有把小兄弟你侍候的舒舒服服的?” 沈晨霭闻言抽了几下嘴角,然后哑着嗓子回道:“要是就这么几下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出来献丑了,实在是太难看了。” 打手闻言挥着拳头就要跟沈晨霭动手,却被站在一旁的皮大兴给拦住了,他冲着那个打手吼到:“别伤着他,弄坏了他的那双手,我就把你剁了丢出去喂狗。” 然后他又冲着一脸倔强的沈晨霭说道:“云雾真人阁下,老夫劝你还是消停一会吧。老夫我虽然是很欣赏你的手艺,但是我手底下的这群弟兄可都是粗人。他们可不会明白什么叫做艺术,你在胡闹下去,他们万一要是泛起混来,我也是阻拦不住的。” 皮大兴虽然嘴上在这么说,但是他到底还是怕有人伤到沈晨霭的那双点金之手。 于是他一边示意房间里的那些打手随着他一起离开,一边对着沈晨霭说道:“看来还是让你单独的想一想吧,门外就有人,你想好了随时都可以叫他们。至于你的脚,就暂时忍着吧,也算是让你长长记性。” 随着皮大兴等人相继的离开,厚重的木门当着沈晨霭的面被关上了,没有窗户的屋子里,此时一片的漆黑,只有门缝里能够透过来几分的光亮。 等到屋里寂静无人的时候,沈晨霭在眼眶里转了好久的眼泪终于还是留了出来。感觉到自己脸上的湿润,沈晨霭用袖子胡乱的在脸上抹了几下,低声的对着自己骂道:“没用的东西,哭什么哭。” 骂过之后,沈晨霭开始打量四周,发现此处除了大门再无别的出口之后,他便翘着脚,挪到屋子的一个角落,一屁股做了下来。 此时的沈晨霭心中确实是害怕的,但是他没有后悔刚刚拒绝那个皮大兴的举动。他们老沈家几代人传习着祖上的手艺,不论遇上什么情况,也从来就没有一个人走上歪路的。 想当初他的太爷爷,就是因为不肯给日本人弄虚作假,才会被乱枪打死在宪兵会所里的。他爷爷在十年浩劫的时候,被人打成了反革命,带着高帽挂着牌子沿街游行示众,带队的红卫兵说只要他爷爷承认他写的画的那些东西全部都是封建残余,立马就放他回家,可是老爷子一直到平反的那天,都从来没有说过那句话。 沈家人都爱他们的手艺,因为那对他们来说不仅是传承更是信仰,他们不能够容许自己的信仰有半点被玷污的地方,那会比要他们的命还要让他们心疼。 所以对于沈晨霭来说,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商量退让的,唯独这件事情,沈家的人绝对是一步都不会不让的。 但是如果今天被关在这里的是沈爷爷,或者是沈爸爸,他们应该不会如同沈晨霭这样硬顶着说话,活到他们那个岁数,已经知道什么是虚与委蛇了。 而沈晨霭到底还是年轻气盛,从小到大一路顺风顺风水的他这辈子吃的最大的亏,就是与同学打架的时候班主任偏颇另外一位。遇到最过分的事情也不过是沈父生前没有答应帮别人作假,然后他们家半夜被人砸了家里的玻璃。 这一次皮大兴算是用实例给沈晨霭上了一堂课,告诉他人性究竟可以有多么的贪婪,人心又可以多么的险恶。 就在沈晨霭这边忍着伤痛想办法逃脱的时候,凤城那边因为他的失踪已经炸开锅了。 最先感觉不对的还是罗定,他在老铺子里分割猪肉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就是一慌。心绪不宁的罗定最终还是放下手中的活计,想要回到集市街的肉铺去看看沈晨霭。 来到集市街的肉铺之后,听拴子说沈晨霭早就走了,罗定心里面不好的感觉越发的强烈起来,他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一下,快步的就往家的方向跑过去了。 还没等他跑到家里,就看这陈婆子抱着月桂,带着猪场的一众人追出来了,两面相遇在一问,听说沈晨霭被人给抓走了,罗定瞬间就脑袋放空,眼前漆黑一片。 但是他到底遇事多了,很快便将自己的情绪给稳定下来了,带着众人沿着马车的车痕往下追了能够好几十里地,终于在一个僻静的地方找打了那辆已经被人给遗弃了的马车。 这下线索算是彻底的断了,罗定也压不住气了,他开始发动所有的关系,甚至发出高额的悬赏,一边在凤城及其周围的地区寻找沈晨霭的踪迹,一边想让人快马加鞭去武威那边堵住皮大兴那个老猴子。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威武那边去穿过来了消息,说皮大兴已经悄悄的变卖了所有的家当,此时已经离开武威不知去向了。 作者有话要说:艺术一词,最早出现在后汉书里,亦作“蓺术”,泛指六艺已经术数方面的技能,这个词真正以艺术二字出现,是在晋朝的《晋书·艺术传序》中。 第40章 从武威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几乎让罗定绝望,但是他还是强迫自己在这个时候一定要冷静下来,才能分析清楚现在的局势。 于是一众人等都安静下来,看着罗定在那里静静的思考了很久,才听见他开口说道:“皮大兴既然已经将全部的家产都抛售了,想必武威那边他也就不打算在回去了。所以四个方向当中,北面的那个现在已经可以排除了。西面是咱们的住宅区,里面到处都是人,邻里邻居的都很熟悉,所以一旦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出现,一定逃不过大家的眼睛。而到现在还没有人来咱们这里领赏,那就说明皮大兴那伙人没有从西边走。城东面是盐路,从那里走最后只能够到达盐湖,皮大兴那个人历来就与盐商们没有任何的交际。所以四个方向之中就只剩下一个是他们能够选择的了。” 众人听了罗定的分析之后面面相觑,然后拴子一拍大腿说道:“对呀,从这里往南走,那边就是黄河渡口,从咱们凤城到黄河的边上也就一天的车程。他们既然抓了人,肯定打算逃跑,到了渡口之后沿河而下,跑出了凉州的地界,天下这么大谁还能找的到他们。” 听拴子这么一说,众人也算是反应过来了。都不用罗定在招呼什么,一群人纷纷的跟上他骑上马匹,快马加鞭的出了南城门,往黄河渡口去了。 罗定只是个生意人,能够找过来的马匹并不算多,加到一起不过是十几匹,所以跟着他一起走的都是年轻力壮骑术好的青壮年。 剩下的那些人还是会留在凤城这边继续寻找,毕竟刚才的那些完全都是罗定猜的,虽然他们觉得罗定猜的已经很准了,但是万一沈晨霭还被留在凤城没有运出去,他们在找一找说不定就会遇上。 哪怕那些人已经离开了,能让他们在找到一些线索也是好的。 于是凤城这边非但没有因为罗定他们的离开而安静,反而是更加的嘈杂了。 凤城的文化一条街上,徐简看着一个个接连不断从他店门口走过的人去,发现里面有好些面孔都是他很熟悉的。 仔细一看便认出了那些人大多数都是罗定肉铺里的伙计,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马上就萦绕上了他的心头。 担心沈晨霭出事的徐简立马就拦下了一个看着很眼熟的青年人,那个青年人一看徐简的样子,也把他给认出来了,于是停下脚步问道:“徐老板你有什么事吗?” 徐简闻言回道:“看小哥你形色如此匆匆,可是你们东家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那青年人闻言说道:“别提了,我们东家的契弟被人给抓走了。东家这不就放我们出来帮着找人了嘛。” 徐简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道:“晨哥被抓走了!什么时候的事?是谁干的?知道他们往哪去了吗?” 小青年被徐简的一连串问话问蒙了,想了半天才回道:“就是今天正午的时候被抓走的,抓他的那个人听说叫什么皮大兴的,东家说他们往南边渡口那边去了,他们已经骑着马过去追了。” 徐简听完了之后在心里默默的算了一下,然后焦急的说道:“正午到现在都已经过去快两个时辰了,现在就算是骑马再往前追,也很难在渡口开船之前追上皮大兴他们了。” 那个小青年闻言叹了一口气回道:“谁说不是那,看看这时的天色,渡口那边今天最后的一次出航差不多也快要开航了,东家他们就算是马骑的再快,想要追上去只怕也难,这一回我们东家的契弟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徐简听过之后有些失魂落魄,小青年看他那样子,突然想起来貌似这位好像与他们东家的契弟关系很好,于是有些担心的问道:“徐老板你没事吧?” 听到那个小青年的问话,徐简才算是回了神,他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开口回道:“我没事的,小哥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了。” 小青年闻言客气了一下,然后就借口说还要去前边看看,与徐简招呼了一下之后,人便离开了。 徐简看着小青年离开之后,依靠在书店外的门拦上不知在想些什么,院子里等了很久没没有看见他回来的大白鹅着急了,迈着两条短腿,摇摇晃晃的从里面走出来找徐简了。 徐简将伸着脖子冲着自己叫唤的大白鹅抱进怀里,扶着它身上滑顺的羽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之后,他才似下定了决心一样,将抱在自己怀中的那只大鹅放到院子里,锁上大门之后往城北区去了。 徐简走的很快,不到一刻钟,他就来到了一户人家的大门外,那户人家的大门看着十分的气派,白墙青瓦朱红色的大门,门上两边各挂着一排红色的打灯笼,两排灯笼的正中间,岳府的牌匾高高的挂在上面。 徐简看着那块牌匾,深深了吸了一口气后,抬腿上了好几层的台阶,来到那朱红色的两扇大门旁,伸手叩响了那两扇厚实的大门。 徐简叩响那扇大门没多久,里面的门房便过来开了门,一看见外面站着的人是徐简,门房也很惊讶的问道:“徐先生,可是有好长的时间没有看到您了。您今个儿是怎么有空过来了?” 徐简没有理会门房的问话,而是直接了当的说道:“你们九爷在家吗?我找他有事。” 门房闻言赶忙点头说道:“在的在的,徐先生您里面请,小的去告诉管家您来了。” 门房将徐简引到客厅里,交给了闻讯赶过来的管家,管家让服侍的丫鬟给徐简端上了好茶与各色的茶点之后,便刚忙到后面去通知主家了。 也不怪管家和门房这么的小心,因为他们家的主人曾经特意的交代过,说是如果是这位先生过来了,那一定要当成上宾好好的招待。只不过主人家说这句话说过之后,这位徐先生不知为何就在也没登过他们家的大门。 徐简的心里面有事,他对满桌子精致的茶点一点兴趣都没有,手中捧着茶杯默默的饮了几口,眼睛却一直都在留意着客厅的门口。 管家并没有让徐简等的太久,不过三两分钟之后,客厅的大门外便响起了一阵十分有规律的脚步声。 徐简听到脚步声后,赶忙将自己捧在手里的茶碗放下,整理了一下衣衫之后,就见站在门口的仆人将客厅的门帘挑起,一个一身青色短打扮的男人走了进来。 那男人的个头很高,但是身材却很匀称,皮肤很黑五官看着并没有什么太过出彩的地方,但是行走之间却自有一番气势,大冷天里他却只穿着两件单衣便过来了。 徐简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就出来,那个男人看着徐简愣愣的样子,冲着他笑了一下说道:“刚才正在武馆与兄弟们切磋技艺,听人说你来了,连衣服也没得及去换我就过来了。” 徐简闻言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个男人见状面上不动声色的说道:“你无事的时候是绝对不会蹬我的大门的,说吧,这次过来找我是因为什么事情?” 徐简闻言抬头对着那个那个男人说道:“岳九爷,徐某今日登门确实是有事要求你。徐某有一位好友,今日午时的时候被人给掠走了。掠夺他的人好像是往黄河渡口那边去了。他的家人已经带着人骑马去追了,可是渡口那边的渡船却是马上就要开航了,我想请九爷你帮帮忙,看看能不能让人帮着在渡口那边拦截一下。” 岳九闻言冲着站在他身边的管家望去,那名管家立即弯下腰低声的在自己主人的耳边说了什么。 岳九听了管家的话,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毛,然后冲着徐简问道:“你说的那位朋友,可是罗家肉铺老板的那个契弟?” 徐简闻言连连的点头,岳九见状眼底沉了一下说道:“徐先生,当初我落难之时你救我一命,我曾答应过今后只要是你的事情,我不问任何条件都会帮你。本来先生与我很要好的,这些年不知为何却是突然与我疏远了,岳某一直都想问上一句,可是某有何失礼之处,才让先生你从此不再登岳家的大门那?” 徐简闻言不知为何脸上突然就通红一片,他结结巴巴好半晌也没能回答出岳九的问题。 倒是岳九,他看着徐简窘迫的样子,不知为何心情却突然变好了。于是他转过头对着一直等在他身边的管家说道:“放飞鸽出去,告诉咱们留在渡口的弟兄,让他们眼睛都睁大一些,看见有形迹可疑的人就拦下来排查一下。如果实在是发现不了什么,就去找船老大,让他安排一下今天晚点再开船。” 管家闻言转身离去了,徐简此时也是面露喜色,岳九看着那张好久都没有见过的笑脸,嘴角也跟着翘了起来,他轻声的对着徐简说道:“老弟好久都没有到我这里来了,今日既然已经登门,就不要那么快离开,我刚从武威那里带回了好几坛的美酒,老弟不如就留下来品尝一下吧。” 徐简闻言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觉得刚求完人就离开太过不礼貌了,于是他点头同意了。 岳九见状大喜,要仆人吩咐厨房准备徐简爱吃的饭菜,自己则亲自起身道酒库里去挑选今晚要喝的美酒了。 就在沈晨霭身边的人走在为了救他而各自努力的时候,沈晨霭人已经被人给捆住手脚堵上嘴巴,整个人被塞进了一个大箱子里,被伪装成货物运倒了黄河渡口的边上。 第41章 被关在箱子里的沈晨霭一直都在保存着他的体力,待到箱子不在晃动,外面的声音渐渐变的嘈杂的时候,沈晨霭知道他应该是被人给放到地上了。 觉得有机可乘的沈晨霭费力将脑袋贴到木箱子的壁上,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各种声音,他知道自己很可能只有一次求救的机会,为了能够顺利的逃出去,这个时机他必须要把握的好。 就在沈晨霭静静的等待逃脱时机的时候,留在渡口这边的岳家盐队的伙计们,也接到了岳九叫人送过来的飞鸽传书。 留在这边管事的看见自家东家的要求之后,对着盐队里几个心腹的汉子耳语了几句。 那几个汉子听过之后,互相之间使了几个眼色,很快他们便慢慢的融入往来的人群之中,各自的消失不见了。 等到那些个汉子消失之后,管事的也往停在渡口的条大商船上去了。 船老大此时正在安排着自己船上的伙计,往上面抬客人带过来的各种货物,看见岳家的管事者上船之后,赶紧过来问道:“杨掌柜是您呀,这时候过来找我,是你们商队有急活要用到我吗?” 管事的闻言冲着那位船老大摆了摆手,示意他低下头,低声的与他说了几句话。 那位船老大听过管事的说过的那些话后,面上有些惊讶,他犹豫的说道:“按理说杨掌柜的您既然已经开口说了,于情于理我都该应下的,但是我这船也是做生意的,说不开就不开了,这让我怎么与客人们交代呀?” 被称为杨掌柜的人冲着那位船老大笑了笑回道:“也没说不让你开船,只是要你等一等而已。只要罗家的那些人来了,不管他们能不能找的到人,就都与我们这边没有关系了。而且老马呀,我这可是在照顾你呀,我们东家的为人你是很清楚的,这个忙你要是帮了,人情可就撂下了,到时候会有那些好处还用我在与你说吗?” 船老大闻言想起岳家每年都要运出去的那些食盐,眼睛就亮的发光,对着杨掌柜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谢谢老哥哥你的照顾了。您吩咐的那些事情就放心吧,在罗家的人没来之前,我这条船是绝对不会开的。” 管事的闻言赞许的拍了拍船老大的肩膀,十分满意的下船去了。 船老大看到杨掌柜下船之后,便继续开始指挥伙计往船上搬东西,但是东西都已经搬完摆放好了,时间也一点一滴的过去之后,船却还没有一点要开航的意思。 等在船舱里的人开始有点不耐烦了,尤其是心里有鬼的皮大兴那一伙,更是如同困兽一样,在客舱里面转来转去。 又等了一会,见这条船还是纹丝不动,皮大兴压着胸中的火气,对着身边的一个打手吩咐道:“你出去看看,问问那个船家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开船?” 被他打发出去的打手,没过一会便又回来了,苦着一张脸对着皮大兴说道:“皮爷,那个船老大说还有一个客人没有登船,所以先不开船,要等一下他。” 皮大兴闻言怒火中烧的说道:“差一个人没来那是他的事情,跟我们船上的人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还叫我们这些人等他一个吗?” 听到皮大兴的问话,打手也只能够硬着头皮说道:“我也是这么问的,可是那个船老大说他的订金都已经收了,也不好就这么把人给抛下了,所以让我们大伙在等等他。” 皮大兴闻言气的脸色犹如猪肝,缓了一会他才开口问道:“现在还要的开航的大船就只有这一条,你在出去问问,看有没有个人的小船愿意开航的,我出双倍的价钱。” 打手闻言看了看皮大兴难看的脸色,动了动嘴最后还是没忍住的说道:“皮爷,不用叫人出去问的,肯定没有船家会答应的。” 皮大兴闻言冲着那个打手吼道:“你去都没有去,就告诉我没有人会走,鬼信你呀。说,是不是身上的懒病又犯了?我可以免费的给你治一治的。” 打手闻言赶忙求饶着说道:“皮爷,不是小的犯懒不肯为您做事。实在是现在的这个时辰不好,再过不久天就要黑了,到时候河面上一片漆黑,除了那些吃水重的大船之外,小船是一点都不敢往河里面去的,风浪打过来,一个弄不好是会翻船的。” 皮大兴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心中的火气完全的压下,他冷静的想了想说道:“这事情好似不太对劲呀?为什么早不耽误晚不耽误,偏偏就这条船上有人耽误时间了,不会是罗家的那些人又使了什么手段吧?” 皮大兴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话有道理,于是他刚想对着自己的那些打手说上些什么,就听到外面的岸边上,有一连串的马蹄声传了过来。 皮大兴听到那些马蹄声,立马就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推开窗户冲着河岸边上望去,果然就看到罗定领头骑着马往这边跑过来了。 皮大兴一看到领头的那个人,马上就将头缩回了船舱里。虽然他和罗定两个人从来都没有见过面,但是他们两个人的体貌特征都实在是太明显了,所以只要看上一眼,彼此肯定都能够认得出来对方是谁。 皮大兴缩回到船舱里之后,咬牙切齿的说道:“果然是姓罗的搞的鬼,居然反应这么快,妈的我真是小瞧他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皮大兴显然是不打算就这么坐以待毙的,于是他冲着手底下的几个心腹说道:“我的特征太明显,罗定带过来的那些人肯定会以我为目标在船上搜寻的。你们几个就不一样了,那边没有一个人见过你们。所以咱们一会就分开行动,我单独离开留在船上,你们则抬着箱子往船下走,只要你们能够平安的离开,那罗定即便是将我抓住了也不敢怎样的。到时候你们在找个机会制造混乱,让我能乘乱逃出去。” 真不愧是有着皮猴子外号的人,哪怕是到了现在几乎是瓮中捉鳖的状态,他那脑子里缺德的点子也能立马就冒出来。 他手底下的那些打手听过皮大兴的那些话之后,都觉得这个提议可行,于是他们便开始按着皮大兴的办法各自的分行动。 河岸边上,罗定带着人一路疾驰而来,看见河边停着的客船居然还没有开走,顾不上其他的众人赶忙翻身下马,冲着那条船就冲了过去。 临走的时候罗定曾经与大家交代过皮大兴的外貌与长相,所以这些人知道他们要找的人是长什么的样的。 但是罗定还是在担心,因为皮大兴派过来的那些打手他们一个都没有见过,万一要是有了什么遗漏,那可真的就是在要他的命了。 好在月桂曾经近距离接触过一个打手,所以她能够很清楚的说清楚那个人的样貌,而且她还提供了一个标示性的特征,那就是曾经有一个打手的虎口上被她给咬掉了一块皮肉。 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要是月桂没有受伤,罗定都想要将她给带过来了。 就在一群人匆匆忙忙往船上走的时候,有几位汉子却抬着一些大箱子,沿着甲板往船下走。 这种反常的迹象引起了罗定的注意,他停下脚步,反身将那几个人拦了下来。 领头的汉子看见罗定心里一紧,面上却还是很和气的说道:“这位爷,您将我们拦下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罗定闻言死死的盯着那几个箱子说道:“几位兄弟,眼看着就要开船了,你们怎么抬着东西往下走呀?” 领头的汉子闻言回道:“我们东家刚刚说的,这几箱的货物拿错了,让我们赶紧抬下去给换回来。” 罗定闻言还想要再说什么,眼尖的他却突然发现后面有个抬箱子的人长相与月桂描述的极其相似。 于是他刚要开口问过去,却听到那些箱子的其中一个,突然从里面发出了砰砰的声音。 那个声音是里面的沈晨霭发出来的,他从箱子里面隐约的听到了罗定的声音之后,就如同疯了一样的开始挣扎,拼命的用腿脚和身子不停的冲撞着箱子的各个部位。 冲撞发出的声音不但是罗定听到了,抬着他走的那群打手也听到了,两边的人反应都很快,那群打手在罗定冲过来的瞬间,抬手将装着沈晨霭的那个箱子丢进了黄河里。 罗定见状目眦欲裂,大吼一声跟随着那个箱子一起跳进了黄河里。 随着他们两个落入黄河,船上也霎时间混乱了起来,罗定带过来的那些人此时已经反映过来了,除了几个水性好的家伙跳下黄河帮着罗定去捞沈晨霭之外,其余的那些人马上就与那群打手战在了一起。 11月的河水冰冷刺骨,几近夜晚的河套里根本就没有能见度,亏得这边是河边,水位并不深,罗定在几个浮潜之后,终于将装着沈晨霭的那个木箱子给拖上了岸。 什么都已经顾不上的罗定用手生生的拽开了木箱子上面的铁锁,箱子里面已经全部灌进了水,被人塞在里面的沈晨霭呛进去了好几口,现在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 牵肠挂肚这么久的人终于被找到了,罗定顾不得自己一身都是水,只知道牢牢的将他抱在自己的怀里,在也不想要放开。 终于被救的沈晨霭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缓了一会才开口说道:“皮大兴还在那条船上,别让他跑了,否则咱们后患无穷。” 沈晨霭的话刚说完,罗定带过来的那些人就押着那群打手过来了。沈晨霭往那群人里看了看,然后喘着气说道:“没有皮大兴。” 他的话音刚落下,就有人对着他们问道:“沈小哥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一位?” 众人闻言循声望去,就见岳家的那位管事者,带着几个伙计,押着一个人过来了。 沈晨霭一看见那个人的脸,就恨不得撕了他,于是很肯定的对着众人说道:“就是他,那个老猴子就是皮大兴。” 沈晨霭的话刚说完,罗定这边就有人过去,对着皮大兴就是几拐子,打的他惨叫不已。 那位杨管事没有阻拦罗定这边的人动手,而是对着罗定说道:“既然这个人就是你们要找的,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们了。” 罗定闻言赶忙说道:“多谢先生出手相助,可否留下姓名,也好叫罗某知道恩人是谁。” 杨掌柜的闻言很是客气的拱了拱手说道:“恩人不敢当,我家东家是住在城北的岳老板, 杨某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罗定闻言一愣,心说城北岳家,那不是岳九盐的地盘吗? 不过他的反应很快,连忙说道:“原来是岳九爷出的手,难怪罗某来的时候渡船还没有开走。罗定在这里就先行谢过了,等到事情解决完了,他日必定会亲自登门向九爷道谢的。” 杨掌柜的闻言回到:“罗老板的话我一定会给东家带到的,现在几位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了,这种天气实在是不宜再穿,我们仓库那边还有几件干净的换洗衣物,罗老板要是不嫌弃,就请随我一起过去换一下衣服吧。” 经杨掌柜的这么一说,几个下河的人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上还是湿的,罗定也怕大冷天把人冻出个好歹,而且沈晨霭也开始在他怀里打寒战了,于是他赶忙说道:“如此那罗某就带人过去叨扰了。” 等到他们换完了衣服之后,杨掌柜的将皮大兴留下之后就带着他的人走掉了,罗定这边的伙计跑过来冲着罗定问道:“东家,咱们就这么几匹马,这几个人要怎么带回去呀?” 罗定闻言冲着皮大兴几个人露出了一个让他们看过之后浑身战栗的笑容,然后轻声的吩咐着自己的伙计说道:“去找几条又长又结实的绳子过来,把他们几个拴在马匹的后面,一路拖回到凤城去。要是进了城之后还有人没死,那我在好好的招待他们一下。” 第42章 沈晨霭坐在罗定的马上,被他用披风一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耳边听着被挂在马后的那些人凄惨的叫声,他就想把头伸出去看看。 但是他才刚刚蠕动了一下,罗定就用力的将他压回了自己的怀里。怕他还不老实,罗定抱着他的那条胳膊已经紧的让沈晨霭都有一些呼吸困难了。 从胳膊上感受到他主人的怒气,沈晨霭很明智的不在乱动,乖乖的待在了马上,横着身子歪进了罗定的怀里。 天色已经快要黑下来了,天只要一黑,凤城的四个城门就会关闭,到时候除非是十万火急的军情,否非守城的军备是不会给任何人打开城门的。因为要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到城里,所以他们这些人骑马的速度都很快。 这可苦了被拴在马后的那些人,被罗定他们极速的拖拽了一路,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能有力气叫骂求饶,现在已经就剩下哼哼声了。 一群人快马加鞭,总算是赶在日落之前回到了凤城,进城之后罗定骑在马上看着那几个被拖成了血葫芦的人,指着一个伙计说道:“二子你过去瞅一眼,看看那几个还有气没有?” 被叫做二子的年轻伙计闻言翻身下马,跑过去挨个翻看了一番,回来之后对着罗定说道:“东家,他们都还活着那,就是胳膊全部都脱节了。这帮家伙穿的皮衣实在是太厚实了,快马拖了一路都没能拖烂了他们。” 罗定闻言控制着马匹转了一个圈说道:“没死更好,把他们都给我带回铺子里去。” 罗定的话才刚说完,突然就看见有两小队的人,从东西两边举着火把冲着他们这边找过来了。 罗定骑在马上,借着昏暗的光芒,怎么看怎么感觉那两个小队,领头过来的人他貌似看着都很眼熟 还没等罗定继续看个明白,先过来的那队人马,领头的那个扶着腰冲着罗定喊道:“罗老弟,是我呀,听说你家里的那个出事了看样子这是找回来了吗?” 罗定闻言赶紧抱着沈晨霭下马,对着与他说话的那个人回到:“刘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带着人出来了?” 过来喊话的那个人正是凤城衙门里的总铺头刘毅,他平时经常与罗定一起吃酒,两个人还算是有些交情的。 刘毅听了罗定的问话冲着他回道:“这不是接到消息,说是你的契弟被人给绑架了,衙门里挺重视这件案子的,我和兄弟们就都出来寻找线索和消息了。” 听他这么一说,罗定才想起来自己的确是叫人到衙门去报过案的。只不过他很清楚衙门里那些个官差们的办事效率,所以罗定根本就没把希望寄托在他们的身上。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么晚了人家还举着火把四处转悠,确实是在为你的案子在忙碌,所以罗定还是十分感激的对着他们说道:“刘哥哥有心了,小弟在这里多谢你了。如今罗某的契弟已经找到,各位也可以安心回去了。等明天县老爷升堂办案的时候,小弟会亲自过去府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与大人们说分明的。” 刘毅闻言看了看被罗定裹的严严实实抱在怀里沈晨霭,然后笑着说道:“既然你契弟已经安然无恙了,我们也就能放心了。” 说完他又看了看被拴在马匹后面的那些浑身上下都是口子的人,皱了皱眉头说道:“老弟呀,这几个人就是绑架你契弟的那些家伙吧。按理说你们家是苦主,怎么做都不算是过分,可是你们已经报案了,老爷那里也已经知道了。现在这群人又已经已经落网了,就请罗老弟你将他们移交给我吧。” 罗定闻言愤怒的看着皮大兴那帮人,刘毅见状赶紧走过来小声的安抚他说道:“罗老弟呀,老哥哥知道你现在心里面不痛快。可是老哥我就是吃这一碗饭的呀,人都叫我碰上了,我不把他们带回去,府衙那里也实在是说不过去,你可别让老哥我难做人呀。” 罗定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那股还未熄灭的怒火,对着一直都在留意他脸色的刘铺头说道:“老哥哥你放心,老弟不会让你为难的,一会你就把人给解开都带走,可是他们到了大牢里面之后.....。” 刘毅也是个聪明人,他干了这么多年的铺头,听到这里那还不明白罗定的意思,于是他低下头轻声的对着罗定说道:“老弟你放心,你既然能如此的敞亮,那哥哥我也绝对不会含糊。把这帮孙子送到大牢里面之后,但凡他们的皮肉能松快上一天,那就算是老哥我这二十几年在府衙里面白混了。” 罗定闻言心里面这才痛快了一些,刘毅见他面色转好了,他也终于放心了,这位可是县里面的纳税大户,平时他们得到的孝敬也不算少,所以彼此之间的关系还是不能够弄的太僵的。 就在他们这边说话的时候,另一路的人也举着火把来到了,这一路的人罗定更熟,全部都是他两个肉铺里的掌柜的和伙计。 罗定见人都来齐了,就叫人把那些打手解开给刘铺头那边送过去,伙计们依言过去解绳子的时候,不少人都冲着那帮家伙踢了好几脚。一时间惨叫声四起,可是那些捕快们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除了把接过来的人给架走之外,就连过去拦一下的人都没有。 那些人身上的皮肉有很多都已经被马给拖拽烂了,双手与胳膊基本都已经脱臼与错位了,人只要碰上一下,那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想躲都躲不过去。 在这些人之中,皮大兴显得尤其的狼狈,因为他是领头的那一个,所以拖他的那个伙计就对他格外的照顾,现在那个老猴子已经变成烂猴子了,连走都没法自己走了,只能被那些捕快们给抬着离开了。 等到将人全部都押走了,刘毅冲着罗定一抱拳说道:“多谢老弟了,等到老爷开堂审案的那一天,哥哥一定早早的就派人过去通知你到场的。” 罗定将刘毅和他手底下的那群捕快送走后,对着还在寒风里等着的众人高声说道:“今天谢过大家了,明天咱们店里面休息一天,诸位都不用过来上工了。后天咱们正常开张,大家都不要忘了时间。” 沈晨霭闻言再也顾不得在罗定的怀里面装死,挣扎的落到了地上,强忍着自己脚上的疼痛对着肉铺的众人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说道:“因为我的事情,让大家都跟着担惊受怕了一天,我在这里给大家赔罪了。” 众人闻言连连摆手说着不敢不敢,拴子对着满脸愧疚的沈晨霭说道:“你才是苦主呀,是皮大兴那帮人心思不正才会闹出这场祸事的,哪有被人绑票了回来还要跟人赔罪的。” 拴子说完还很有眼色的冲着剩余的众人说道:“东家说了明天放假,大家伙就都散了吧。你们几个骑马的将马都给牵回店里面去,天黑了离得近的几个人别忘了搭伴回家。” 随着拴子的喊声,人群也跟着慢慢的散去了,牵马走的那几个人临走的时候,还过来问罗定要不要留下一匹马给他用,不过最后却被罗定给拒绝了,城里面的街道上是不允许骑马的,那匹马留下来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等到过来的人群都散的差不多之后,罗定在沈晨霭的面前蹲下,示意脚部受伤的他趴到自己的背上来。 罗定背着沈晨霭往家的方向走去,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走着走着他却突然觉得自己的肩膀一侧热热的,惊的他停下脚步赶忙侧过头往身后看去,却听见沈晨霭哽咽的对他说道:“罗定,对不起。” 对不起,从来到这里开始就一直都在给你添麻烦,好不容易身体好了,想着能为家里面挣点钱了,最后却还是捅了个大篓子出来。 对不起,都是我太急功近利,我要是得失心没有那么强,不为了夺人眼球去模仿别人的作品,而是安安心心的创作出自己的风格,也就不会惹来这一场祸事了。 对不起,是我太骄傲,目下无尘小瞧了人心。对不起,这些日子总是在让你在为我操劳,而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实在是太没有用了。 太多的话堵在沈晨霭的心里,让他张开嘴却没办法开口,最后万般言语只说出了一句,对不起。 沈晨霭的话说的含含糊糊的,可是罗定确是听懂了,他将自己背上的沈晨霭往上颠了颠,边继续走边说道:“不用说什么对不起,到底你也没犯什么错。我把你推回家的那天起,就知道你会是个麻烦,早就有照顾你一辈子的心里准备。现在把你背在背上,我也不觉得沉,就这么走下去也挺好的。” 夜晚的凤城小路上已经没什么人再走了,万家灯火之中,两个人影在坑洼不停的小路上就这么走着。 天上不知何时已经是云开雾散,皎洁的月亮挂在天空,光影映照着背走在路上的那两个行人。 第43章 罗定一路背着沈晨霭回到了家里,正好老大夫过来给月桂看伤,还来得及没走,这下可好了,省的罗定在出门去找了。 老大夫蹲下身子,仔细的给沈晨霭检查了一下他脚上的伤势,然后起身对着等在一旁的罗定说道:“伤的还不算太重,虽然骨头有的地方裂开了,但是我没有摸到骨渣,所以只要夹上夹板,细心调养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屋里的人听了老大夫的话全都松了一口气,老大夫看着他们如释重负的样子,便笑着对沈晨霭说道:“我认识你半年的时间,有一大半都是过来给你看病的。人要是能倒霉成你这样,那也挺不容易的,要不然等你的脚上的伤好了之后,就找个时间出去拜拜吧。” 沈晨霭心里留着眼泪接受了老大夫的调侃,他对这位老者说的话深以为然。 老大夫人虽然是幽默了一些,但是人家的专业素质还是很有水平的。在给沈晨霭上好了夹板之后,他对着罗定说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契弟虽然年轻底子不错,但是还是要小心一些的。他脚上的夹板得用上一个月才能往下撤,给他开的药也得及时喝。” 罗定闻言连连点头,然后冲着那位老大夫问道:“叔,月桂的伤势怎么样?” 老大夫闻言抚了抚自己的山羊胡子说道:“没事的,都是一些皮外伤,不会留下疤痕的。不过那孩子腹部挨的那一脚挺重的,估计得青肿上几天。她还小,入嘴的药我就不给她开了,一会我给她留下一瓶活血化瘀的药膏,你们记得要天天给她用就行了。” 罗定闻言谢过了那位老大夫,恭敬的将人给送走了。回来之后陈婆子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临走之时她对着罗定和沈晨霭说道:“两个孩子都已经在隔壁睡下了,今天连惊带吓的,晚上你们都警醒一些,万一那两个小的要是在隔壁做噩梦了,记得要过去叫醒他们。” 沈晨霭谨记着陈婆子的吩咐,这一夜耳朵都是支棱着的,就怕漏听了隔壁的声音。 好在那两个孩子这一夜睡的还都算安稳,等到外面东边见亮的时候,困了一夜的沈晨霭才终于忍不住睡过去了。 他这一觉睡的很香,连罗定是什么时候起身离开的都不知道。 罗定今天起的很早,因为他知道凤城这边县太爷的审案习惯,这位老爷办案向来喜欢速战速决,所以昨天抓获的皮大兴与他手底下的那些打手们,是一定会在今天被开堂问案的。 罗定醒过来的时候全家的人都还在睡,他轻手轻脚的给他们将饭菜热好,自己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府衙那边就有衙役过来要他协助办案了。 罗定知道这是必走的一个程序,在桌子上给沈晨霭留了一张字条后,虚挂着门锁,转身跟着那些官差离开了。 沈晨霭是在一阵饭菜的香味中醒过来的,当时陈婆子已经过来了,正在西屋里帮着小山穿衣服。 听到动静的沈晨霭也起来穿衣梳洗,端水盆的时候发现了罗定留在桌子上的字条,仔细的读过之后,将纸条收起,与两个孩子开始吃起了早餐。 月桂这孩子今天依然表现的很皮实,丝毫没有因为昨天的事情有什么变化,沈晨霭还很不放心的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势,果然如同老大夫所说的,腹部有一大片明显的青紫,不过上药之后,那些青紫已经浅多了。 沈晨霭看着那些青紫很自责,要不是受了他的连累,月桂小小一个孩子,那用遭受这个罪。 谁知月桂却对自己身上的伤毫不在意,她满不在乎的对着沈晨霭说道:“小叔别担心,这伤不算重的。哪一回爹娘打完我,留下的青紫都要比这多,就算不用上药也没关系的,过几天自然就会好的。” 沈晨霭听完了之后眼珠子差一点没瞪出来,心说这孩子以前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 就在沈晨霭疑惑的时候,集贤斋的小老板徐简,提着茶果和点心登门拜访了。 沈晨霭很热情的接待了他,徐简看着他包的严严实实的左脚,冲着他问道:“脚受伤了?很严重吗?需要多久才能好?” 面对着朋友的关心,沈晨霭笑着说道:“就是有一点骨裂,大夫说不严重的。只要好好的静养就行。” 徐简闻言这才放下心来,他将自己手上提着的东西,放到炕桌上,对着沈晨霭说道:“衙门里今天对你的案子公审,我在公堂上看到罗定,就肯定他一定会把你给留在家里,所以才过来看看你。” 沈晨霭一听案子的事情,赶忙冲着徐简问道:“审问的怎么样了?知道最后是怎么判的吗?” 徐简闻言摇了摇头说道:“我离开的时候县老爷才刚开始问案,估计要判决还得等些时候的。” 沈晨霭闻言只恨自己现在腿脚不方便,不能亲自到公堂之上去看一看那些混蛋的下场。 但是很快他就又想起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徐简说道:“小老板,我现在脚受伤了,要有一段时间不能出去工作了。可是你那里不能长时间没有人手。所以我就想着先辞工吧,你好赶紧招人,不要耽误了店里面的生意。” 徐简闻言没有丝毫的意外,很是和气的对着沈晨霭说道:“从你在我店里寄卖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早晚得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的这么有戏剧性。你放心吧,招人的告示我今天早上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贴出去了。我就是想在问你一下,集贤斋的店小二是没有了,那下笔如有神助的云雾真人还在不在?” 沈晨霭闻言很肯定的说道:“在,他一直都会在。只不过云雾真人以后只会画自己,在也不会模仿别人了。” 徐简闻言很是欣慰的拍了拍沈晨霭的肩膀说道:“好,有骨气,这才是大家该有的样子。” 说完他开始撕扯自己带过来的那包茶点,准备让沈晨霭他们尝一尝,一边动手他还一边说道:“咱们先吃着东西聊会天,衙门那边问案麻烦着那,我估计最早也得中午才能问出一个结果来,咱们边吃边等吧。” 就在沈晨霭这边与徐简喝茶聊天的时候,罗定那边的公堂上已经开始审案了。 凤城里的县太爷审案的时候从不避人,衙门的大门在这种时候向来都是大敞四开,随时欢迎大家过来参观。 皮大兴他们被押上公堂的时候,每个人都极其的狼狈,看得出来刘总铺头还是实现了当初的承诺的。 由于案情清晰证据确凿,皮大兴他们又是在作案的时候被罗定带人给逮了个正着,所有的证据链串联在一起,让皮大兴他们根本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县太爷最喜欢审问这样的案子了,根本就不用费脑筋去分析案情,因为罪犯他们压根就没有辩驳的机会,等到将案子的前因后果前部都审问清楚之后,县太爷当场就宣判了。 绑架案的主犯皮大兴,图谋他人的财产,绑架囚困并伤害他人,依大乾刑律,判处仗100,流3000里服刑,终身不得赦,并没收其名下的全部财产。 那些打手作为从犯,也被判仗80,徒10年,每人罚没纹银20两。 因为他们在绑架的途中对沈晨霭造成了伤害,并且还有将人给抛入河内意图溺死的动作。县太爷认为这件案子的影响实在是太过恶劣,为了杀一杀歪风邪气,县太爷判处这些人在仗行之后,要带着枷锁被游街示众30天。 在公堂之上的罗定,除了县太爷问案的时候会答上几句之外,其余的时间都在冷着脸看着皮大兴等人,待到判决之后,罗定私底下将府衙的总捕头刘毅,和负责杖刑的那几个官差请到了一起吃酒。 这一次请客罗定可是下了本钱的,不但叫的都是好酒好菜,还给桌上的每个人都预备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接到那些红包之后,刘毅倒是没什么,他毕竟是凤城的总捕头,有正式的品节和官位。要是搁到现在,以他的位置那也算是一个县的公安局长。都做到这个位置了,该有的定性那是一定会有的。 不过那些个行刑的官差们可就没有他那么镇定了,他们摸着手里厚厚的红包,心里面都是兴奋不已,有激灵的马上就猜出来罗定请他们过来的用意了,于是他捏着红包对着罗定说道:“罗老板,你既然如此大方,我们自己也就不会差什么的。只不过老爷在公堂之上说过的,要让那些个孙子们游街30天的。您要是真的有什么想法,请您融我们一段时间,等将老爷的吩咐都完成了之后,我们当时就让他们在也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 罗定闻言抿了一口自己手上的茶水,轻轻的对着他们说道:“各位差爷误会了,我没想让那些人死。相反,我希望他们活着,尤其是那个皮大兴,他可一定要长命百岁,不然他怎么‘享受’以后流放的生活。至于那几个打手,在他们服刑的十年里也麻烦各位的多多照顾了,只是请一定记得,十年也可以变成二十年,二十年也能够变成永远。我真的不想再外面看到他们了。” 几位衙差闻言面面相觑,心说这位可真是够狠的,他是不要命,他花钱让这帮家伙活着受罪。进去蹲着的那几个这回是别想在出来了,大牢那里恐怕也早就已经被打点好了,正有人在里面等着招呼他们那。 皮大兴那边就更狠了,不要以为流放3000里是让犯人们离开这里到别处去安营扎寨的。他们是会被带到到3000里外官府的矿山或者是盐场去干苦力的。终身不得赦,就是得干上一辈子,这已经和官奴没有任何的区别了。 准确的说就是官奴都比大乾的流犯们要强上一些的,因为他们算是官家的私有财产,受官家的保护,所以只要肯干活总归还是能有口饭吃的。 流犯们就不一样了,这些人全部都是犯过重罪的,他们是要过去赎罪的,除此之外他们就没有任何的附加价值了。所以到了矿山或者是盐场那边,是根本就不会有人把他们当成人来对待的。皮大兴这一回是想死也难,想活就更不容易了。 那几位官差想着罗定的手段,全部都打了一个寒战,心说这几个作死的选谁不好,偏偏要去招惹罗定的心头肉。这回算是彻底把人给惹毛了,后果就只能够自己受着了。 第44章 县太爷不愧是雷厉风行的性格,判决下达的当天,皮大兴那一群人就被按在地上打起了板子。 拿了红包的衙役们下手是很有分寸的,即让他们疼,又不要他们的命。等到板子打完了之后,所有的人都是被拖回大牢里面去的。 大牢里的官差也有不少都是提前被罗定打过招呼的,看着那帮人半死不活的,怕把人弄死的他们倒是还没有太过为难,不过等那群打手养到可以走路之后,衙差们便按着县老爷的判决,给那些人带着手铐脚镣,开始游街示众。 与普通的游街不同,衙役们有心要让罗定看一看他们的工作成果,于是从后面用鞭子抽着皮大兴他们满城的转悠,每一条街道胡同都要走到,一定要让全城的老百姓都得看到,这才不枉费大人要将他们示众的判决。 皮大兴他们被游街的那一天,凤城的内外真是少有的热闹,不好热闹的在自己家的门口看看也就算了,有好事儿的人一直都跟在衙差们的后面,对着前面上着夹拷的那群人指指点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臭鸡蛋烂菜叶子就开始不断的飞向皮大兴那帮人,有的家长还特别领着自己家淘气的孩子过来看,指着那些满身污秽的罪人对着孩子说道:“你要是在不学好,长大了就跟这些人一样,带着夹板脚镣让人游街。老子可告诉你,你小子但凡要是真有这么一天,那就不用大人给你判罪了,你老子我肯定亲自下手清理门户,省的你把祖宗十八代的脸面都给丢光了。” 还有个看着皮大兴眼熟的,拉着他身边的人问道:“哎,那个领头带夹板的人,看着怎么那么像你们家在武威那边的亲戚?” 被他拉着的那个人闻言就急眼了说道:“你小子没事不要胡说八道,谁跟他是亲戚我们家祖上八代都是清清白白人家,怎么可能认识这种东西。” 街边路人的话语不断的传入皮大兴的耳朵了,刺激着他的神经,从变卖家业到他被抓游街,前后也不过是十几天而已,可是现在的他头发花白目光迟钝,看着就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十岁。 游街的队伍越走越长,没过多久便路过了罗定家的大门口,沈晨霭拄着拐棍站在自家的大门口,看着那些人带着夹板脚镣,穿着破衣烂衫,披头散发的挨着鞭子,一个一个的从自己的家门口走过去。 月桂那孩子一如既往的淘气,她带着一帮小屁孩占领了自家的高墙,在上面预备好了各种形状的石子,趴在墙上等着游街的队伍过来。 那孩子眼睛尖的很,游街的队伍一过来,她一眼就认出了抬脚踢自己的那个家伙,于是招呼她的伙伴们一起动手,石块就如同雨点一样的砸像了那帮人。 皮大兴那帮人瞬间就被砸的头破血流,哀嚎着踉跄着脚步往前跑,但是身上带着的那些刑具让他们根本就走不快,只能等在那里被人用石头砸。 面对着这种突发的状况,领他们出来的那些衙役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有不少的衙役怕被石子给误伤到,都还离的远远的。但是他们不时的还会过来,给不肯走的人抽上几鞭子,赶着他们继续走路。 等到游街的那些打手们差不多都走到罗定家的墙延下了,月桂便停下了丢石子的动作,她招呼那些小伙伴一起站起身子,众人这时才看清楚,他们的大衣前襟上一直都是兜着的,很显然里面是装着东西的。 月桂站在自家的墙上,瞅准时机之后一声领下,所有的小屁孩们将他们前襟里兜着的东西一起冲着下面抛洒了出去。 他们抛出去的东西是细沙子与草木灰的混合物,这种东西一旦飘进人的眼睛或者是伤口里就很难被清除,除非是用淡盐水大量的冲洗,不然就别想将它们给弄出来。 用盐水冲洗伤口,那种感觉想一想就很爽快。所以这种东西一直都是街头二流子们打架的必备用品,威力与生石灰相同,价格却要便宜多了,是基本不用花钱的。 家里的大人们谁也没有想到一群小孩子既然还能知道这种东西,对着漫天飞舞的生活化武器,和遍地开花的嚎叫声,他们剩下的就只能是目瞪口呆了。 这场热闹的游街示众一直持续到了傍晚,可是沈晨霭却已经再也没有看下去的兴致了。他将已经淘到没边的月桂从大墙上面喊了下来,面对着邻居们看他的诡异眼神头疼不已。 沈晨霭知道邻居们为什么这么看他,月桂这孩子现在再他们这条街上也算是出名了,大人们对她的一致评价是,长眼睛就没见过这么陶这么野的姑娘。 为什么会这样那?明明这孩子刚到他们家的时候是个性格十分腼腆的小姑娘呀?这才养了几天就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是他和罗定的教养出了什么问题吗? 就算在怎么糟心,沈晨霭还是舍不得打骂孩子,他揉了揉月桂的小脑袋,带着她进屋吃柿子去了。 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沈晨霭将自己的担心与罗定说了,说完的时候还苦着脸道:“我们家三代单传,从来就没有养过女儿。月桂这性子要是男孩子还好一些,是女孩我怕她将来会吃亏呀。” 罗定闻言想了想说道:“的确,现在孩子的岁数都小,男孩女孩的差别不大。等到将来十多岁之后,在出去女孩子就要吃亏了。” 沈晨霭闻言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谁知道罗定的下一句确是对着月桂说道:“要不然就开始教丫头习武吧,拳脚上有些功夫,将来出去的时候才不会人欺负。” 沈晨霭闻言登着眼睛看着罗定,他觉得自己已经没办法接话了,明明自己就不是这个意思的,为什么最后事情却会变成这样那? 看着得知自己可以学武之后喜笑颜开的小月桂,沈晨霭深感自己的胃痛,他隐约的提醒了罗定一下,说是女孩子该学的不应该是琴棋书画,女红德功什么的才对的吗? 谁知罗定听完了之后表示沈晨霭说的那些自己全部都不会,他要是想教自己也不拦着,不过武还是要学习的,他们家的孩子出门之后可以吃苦,但是却绝对不能吃亏。 沈晨霭麻木的看着叽叽喳喳凑到罗定身边打听怎么打人才能疼的月桂,终于决定放弃打造了一个小淑女了。果然每一个熊孩子的背后,都有一个不靠谱的长辈。 从那天开始,小月桂就开始按着罗定的要求每天在院子里面扎马步,上午下午各一个时辰,风雨不误。 沈晨霭每次看到院子里那个倔强的小身影,心里面就是各种的滋味。 不过最近他开始没有时间去管月桂习不习武了,因为他发现小山那个小不点,已经有些要往他姐姐那里贴近的苗头了。 那个刚刚学会走路,还在冲着众人哇哇学语的小不点,最近对他姐姐很感兴趣,他总是会找出空隙来到他姐姐的身边,开始学习他姐姐的各种姿势。 每到这种时候,沈晨霭都会走过去将那个小不点给抱走,回到屋里之后就开始在他的耳边背诵三字经、千字文等各种的儿童启蒙读物。 会这么做倒不是他想要强迫孩子们的学习兴趣,小山将来要是想要习武,沈晨霭是绝对不会阻拦的,只不过月桂那样的野性子,他们家有一个就已经很够用了,不用再出第二个考验他的神经了。 就在沈晨霭在家里面研究孩子的性格与教育的时候,集贤斋的小老板又抱着东西过来找他了。 徐简这一次过来,一是要给沈晨霭送一些东西,二是过来给他送钱的。 沈晨霭看着摆在自己面前那整整齐齐的四个五两重的银锭子,十分诧异的冲着徐简问道:“这才几天呀?怎么会这么多?” 徐简闻言笑了笑有些揶揄的说道:“自从你被皮大兴给绑票了之后,在凤城与武威的地界上可谓是声名大噪。有不少人都在好奇,能让泛美斋的皮老板抛家舍业铤而走险的人,在画作上究竟能有多大的功力。所以最近咱们集贤斋的生意是很好的,尤其的你的画作,卖的比皮大兴在的时候还要好。现在你留在店里的那些东西基本上都已经卖完了,我这次过来除了给你送钱之外,还是过来催画的。” 沈晨霭闻言哭笑不得,心说这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可是这福气也来的未免太过惊险了。 徐简对沈晨霭那长有些扭曲的脸视而不见,继续对着他说道:“你这一回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趁着这段时间,用自己的实力将名声打响,以后说不定我还要叫你一声沈大师那。” 沈晨霭闻言苦着脸看着他说道:“小老板,你能不要拿我打趣吗我现在都坐下毛病了,听到大师这两个字就浑身哆嗦。” 徐简闻言耸了耸肩膀说道:“反正钱我是给你送过来了,话也给你说过了,想怎么做就看你自己的了。盒子里的是你先前托隔壁墨斋人给做的东西,人家给你做好了,我就给带过来了。钱我已经用你的分成给付过了,人家说你要是用的不顺手,下次可以按着要求给你改改的。” 沈晨霭闻言打开了自己面前的那个盒子,发现里面放着的全部都是两寸来长,差不多一指粗细的黑色小墨条。 他看见那些墨条之后眉开眼笑,徐简见他满意了,便起身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等过几天我在到你这里来收画。” 沈晨霭闻言很想留下他吃顿晚饭,却被徐简给拒绝了,理由也很简单,他家里的那只大白鹅还没有喂那。 沈晨霭闻言一头黑线的看着他离开,心说他的身边为什么总是能够出现一些有着奇奇怪怪爱好的人。 第45章 等到将徐简送走了之后,沈晨霭回到屋里,轻轻的将那一盒装着小墨条大盒子打开,从里面挑出了一个,拿起来对着阳光仔细的看了看,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些小墨条还是他被皮大兴绑走之前,与隔壁墨斋的老板定下的。当时他想要画一些素笔的静描,但是总觉得用毛笔画不出他想要的那种感觉,所以才会到墨斋去特别定制了这一盒的小墨条。 本来他是想着要用炭条试一下的,可是现在的那些炭块,根本就达不到铅笔芯的硬度,用的时候一使劲就碎掉不说,颜色在宣纸上还留不住,稍微的蹭一下便从纸张上面被摸下去了。 这样的材质显然不适合用于书画,所以沈晨霭才会专门找到墨斋去,与他们细说了自己的要求,请他们帮忙制作一下。 这一盒的小墨条一共就只有六根,应该是刚做出来就被徐简给带过来了。沈晨霭将自己手上拿着的这条,从底部用细棉布包起来,然后用食指顶着上部,其他四个指头捏着下部,轻轻的在白纸上面了几下。 几笔下去,沈晨霭感觉了一下,墨条的软硬很适合,着色度也不错,画过之后的线条,就算是用力去磋磨,都没有掉色的迹象。 他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墨条画出来的颜色,发现里面除了墨汁的黑色之外,还带有一点很轻微的褐色,沈晨霭对着那种褐色研究了许久,才确定那应该是代赭石的颜色。 看来这种小墨条还是一种复合材料,至于除了墨汁与代赭石之外,里面还有没有添加其它的东西,沈晨霭就看不出来了。 不过他并不关心这个,只要这家墨斋做出来的东西能够让他用的顺手,往里面加什么都是人家创作者的自由。 现在的沈晨霭怎么都不会想到,他的这一个为了方便自己的无心之举,居然会在以后创造出书画界的另一种画派。 就在沈晨霭研究他的新画具的时候,院子的大门却被人给推开了,沈晨霭还以为是出去玩的小月桂回来了,谁知抬头往院子里面一看,回来的人居然是罗定。 沈晨霭看到是他回来了,有些惊讶的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罗定闻言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今个儿店里面的生意好,两个店一共杀了十头的大肥猪,到现在全部都已经卖完了。店里面没东西卖了,光有人在那里也没什么用,我就和掌柜们提早对账,关了店门让大家早点回家了。” 沈晨霭闻言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要按着现代的时间来算,现在也就是下午三点多钟,正是一天里最好的那段时间。 现在家里面没有别人,月桂那个小妮子蹲完了马步跑出去玩了。陈婆子也干完了家务,带着小山到邻居家串门子去了,家里家外现在只剩下沈晨霭与罗定两个人了。 沈晨霭看着罗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想将这个男人的样子给画下来,于是他对着刚换好衣服的罗定说道:“罗定,跟你商量个事呗。” 罗定闻言一边整理自己衣服的领子一边回道:“有啥事你就说,只要对你没啥害处,什么事我都能答应你。” 沈晨霭闻言兴奋的将自己手中的小墨条冲着罗定挥了挥说道:“这是我新得的一套画具,我想试一试它们用起来究竟顺不顺手。所以能不能请你做我的模特,让我画一幅人物肖像画出来?” 罗定闻言停下自己手中的动作,诧异的向着沈晨霭问道:“啥是模特?人物肖像画又是什么?” 沈晨霭闻言才反应过来,这两个词汇在现在这个时代还没有被发明出来,于是他只好解释道:“模特就是样版的意思,人物肖像画就是以人物为样版,创作出来的一种画作。” 罗定听过沈晨霭的解释之后眨了眨眼睛,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你说的这些我还是听不懂,不过你想要我做什么就直说吧,我按着你说的去做不就得了。” 于是,在这个阳光充沛的午后,沈晨霭让罗定坐在炕头,背靠着墙壁依好,然后他没有说话,罗定就不许再有什么太大的动作了。 将罗定安排好之后,沈晨霭深吸了一口长气,观察了一下宣纸的长度,脑子里面思索了一下布局之后,便开始凝神创作。 他今天选用的那张宣纸并不长,所以沈晨霭只打算画一幅半身像,从罗定的头部开始,沈晨霭一笔一笔的描绘着罗定的五官。 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略显单薄的嘴唇,高高的额头,浓密的头发。随着沈晨霭的一笔一划,罗定的一切都映在了他的心里,又从他的心里浮到了那张洁白的宣纸上面。 此时的沈晨霭已经完全的沉浸在了自己的画作里,眼里除了罗定和他手中的画笔,就再也容不得其他的东西,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停下画笔。 沈晨霭的基本功很好,所以一副简单的人物素描图根本就用不了多少的时间,不过是两盏茶的功夫,他就已经画好了。 在宣纸上画上最后一笔,沈晨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将用出一个小尖的墨条丢回到墨盒里,沈晨霭将那副半身素描拿起来看了看,才满意的示意罗定动了。 一动不动依着墙壁的罗定得到示意才敢过去看看,刚才沈晨霭画画时的样子,都叫他看呆了,词汇量一直不多的罗定当时脑袋里只有一个成语,那就是全神贯注。 等到他走过去看到沈晨霭的作品时,他也惊住了,用手不断的抚摸着宣纸上的人物,喃喃的说着:“这就是我吗?” 沈晨霭闻言一边收拾着自己的绘画工具一边说道:“当然是你,这可比铜镜里映出的要清晰多了。等小老板下次在过来的时候,我让他把这幅画带走装裱一下,拿回来之后就送给你做礼物,好不好?” 罗定闻言抚着那幅画,看着沈晨霭说道:“好,你说什么都好。” 沈晨霭闻言就想要将画给卷起来,这样方便保存,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陈婆子带着小山和月桂回来了。 她一进屋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那幅画,出于好奇的心里过来看了看,然后立刻便惊奇的说道:“晨哥儿你这画的是罗定?真是太神了,就像是罗定他自己走到纸上面去了。” 罗定闻言很开心的说道:“晨哥儿画的好吧?是送给我的。说是装裱好了就给我。” 陈婆子看着他犯傻的样子,笑了笑说道:“我说怎么画的这么好,敢情是晨哥儿准备送给你的,那就难怪他会这么用心了。这世上估计也只有他能把你画的这么传神了。” 沈晨霭听出了陈婆子话中的揶揄,闹了个大红脸。罗定才不管什么揶揄不揶揄的,他现在的心思全部都留在了沈晨霭送给他的礼物上。 由于有了顺手的工具,连续几天沈晨霭的作品创作都很顺利。等到徐简在来到他们那里取画的时候,沈晨霭指着那好几卷的画轴,让他全部都拿走。 对于沈晨霭能够在短短的几天里创作出如此大量的作品,徐简表示很惊讶,于是他开始展开画卷,仔细的观察起沈晨霭近期的一些作品。 那些画作刚刚展开,徐简就很敏感的发现了其中的变化,以往沈晨霭的作品多以名山大川,或者是名胜古迹为蓝本。创作出来的作品气势磅礴,布局宏伟,所用的手法画法也是多种多样,常常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而这一次沈晨霭画的这些作品,却多数都是以生活为主题的,画卷之上多是一些房屋院落,集市上人们的市井生活,柿子园里挂在树上沉甸甸红通通的大柿子,还有他们家那两条还没有退牙的小奶狗。 沈晨霭在画作之上用色简单,线条也是寥寥几笔,用笔之上颇有些随心所欲的意思。但是简洁的画工却掩饰不了沈晨霭自身的功力,他全部的画作上都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勃勃生机。 对于沈晨霭的这些改变,一直都在他身边看着他画画的徐简体会的最深,以前看沈晨霭的画,就像是在看一只开屏的孔雀,华丽优美夺人眼球。 现在再看沈晨霭的画,就如同一只生活在旷野之中的仙鹤,虽然没有了绚丽夺目的羽毛,但是那一颦一动,皆有说不出的风韵,让人能够从心里领会到仙鸟的魅力。 这可真的是超凡脱俗呀!徐简一边欣赏,一边在心里为沈晨霭赞叹。 半晌过后,他已经将那些画作全部欣赏完毕,重新的将它们合拢之后,徐简对着沈晨霭说道:“璞玉终于变成了美玉,恭喜你了。” 沈晨霭闻言淡淡的笑了一下说道:“不过是脚踏实地之后,心能够静下来而已。” 徐简闻言没有在多说什么,他觉得在沈晨霭的那些画作之前,任何的表扬都是苍白的。当这些画作被挂在墙上之后,发现它们魅力的人们自然会给出做恰当的回报。 想到这里,徐简就觉得自己在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子,小心翼翼的将那些画作全部都抱进怀里冲着沈晨霭说道:“我得赶紧把它们给带回去,连夜找人给框表出来。等到明天太阳在升起来的时候,云雾真人这个名字,一定会响彻整个凉州的。” 沈晨霭没想到徐简居然能够给出这么高的评价,不过他的画作受人喜欢,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在送走了徐简之后,沈晨霭哼着一首黄土高坡,拄着拐棍回到了屋里。 若是此时,有人站在罗定家的院子外面,一定能够听到院里沈晨霭哪奇奇怪怪的歌声,只听他唱道:“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作者有话要说:许久之后的某一天,在国家美术博物馆里,漂亮的讲解员小姐,正指着一副古画,对着前来参观的众人说道:“各位现在看到的这幅古画,就是我国硬笔写实派画家的创始人云雾真人的一副代表作。画中的人物是他的爱人,这幅画是他送给爱人的定情之物。所以即便是隔了几百年,当我们后人在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依然可以从中看出,下笔之人心中的那股情谊,这种东西即便是时间,也是阻隔不了的。到现在为止,他们之间的情谊,依然流传在坊间,为世人所称赞。” PS:上面的那副画面,是几百年之后的事情了 第46章 事情果然没有出乎徐简的预料,当他将沈晨霭全新的作品挂上墙的时候,他就已经对未来的情况有所准备,但是大家对于沈晨霭新作的喜爱,还是远远的超出了他的预估。 沈晨霭写实的画风与特殊的画法,颇为符合凉州人们的性情,所以他的画作一被摆出来,就被过来挑画的人们选购一空。 有些买不到的人不死心,想要将定钱留下跟徐简约画,可是徐简知道沈晨霭的脾气,这种主他可不敢替沈晨霭做,所以只好全部都婉拒了。 不过他还是将有人重金求画的消息告诉沈晨霭了,但是沈晨霭对此却再也没有什么兴趣了,他现在作画完全是看自己的心情。灵感好的时候就挥毫泼墨一画好几张,没有灵感的时候就压纸封闭,出去走一走,全心全意的享受现在的生活。 所以虽然沈晨霭现在再凉州府这里也算是有些名气,但是他流传出的画作却还不是太多,有不少打听到他身份的人,捧着银子过来登门求画的,但是沈晨霭不想敷衍他们,所以在他不想提笔的时候,给再多的润笔费也是求不到他一幅画的。 现在的沈晨霭已经把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自己的作品上,对于不满意的画作,沈晨霭都会将它们直接烧掉,他是绝对不会让那些东西流传出去的。 如此的精益求精,能够流传出去的自然都是精品。而那些精品的存在,又大大的提升了沈晨霭的名气,如此的反复下来,凤城这里因为沈晨霭,一时竟然有了洛阳纸贵的意思。 这一天沈晨霭从徐简那里,将已经装裱好了的罗定半身素描给取了回来。一同拿回来的还有他寄卖画品应得的那份分成。 沈晨霭现在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有不少经营书画斋的老板都过来想要拉他入伙,分成给的都比集贤斋要高,还有人承诺说是有门路的,可以让他的书画销路更广。 这些人都被沈晨霭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沈晨霭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君子,但他自问绝对不是个小人。当初他名声不显的时候,是徐简俯下身子拉了他一把,如今他虽然有幸熬出头了,但是背信弃义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干的。 对于其他家书斋对沈晨霭的拉拢,徐简也是有所察觉的,所以这一次他便主动的提出想要和沈晨霭重新的计算一下利润分红,但是沈晨霭却不同意,他说当初三七分是一开始便说好的事情,比例既然已经定下了,就没有改变的道理。 沈晨霭的态度让徐简很感动,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从此更加尽力的为沈晨霭的画作铺垫人脉,而沈晨霭这里,也更加用心的去琢磨自己的作品,以求将来能够有更大的进步空间。 别看现在外面对沈晨霭的作品评价很高,但是沈晨霭他自己的心里很清楚,那些赞美里有不少是沾了他画风新奇的光,真要是只论画工,他与历史上的那些大家们,还是有些距离的。 不过他并不气馁,书画界总是一山还有一山强,与别人的那些差距,正是他将来所要努力的目标。 坚定了信心的沈晨霭抱着素描与银子坐在火炕上面等着罗定回来,看到他进屋了之后,乖乖的将自己怀里抱着的东西交了出去。 现在凤城里的人都知道沈晨霭的画很值钱,但是没几个人知道他本人依旧是两袖清风的。每一回将分成拿到手里之后,沈晨霭都会一分不少的乖乖上交,然后等着从罗定那里拿到自己的零用钱。 但是很明显的,罗定今天对于自己的那副半身素描更感兴趣,所以他并没有却看那份银票,而是抱着画轴爱不释手。 沈晨霭表示那张素描已经框表完了,罗定可以把它挂到墙上随时欣赏。但是罗定舍不得,他怕挂在墙上有人去动,在把东西给碰坏了,所以他小心翼翼的将那副素描给收藏了起来。 将素描收好了之后,罗定才翻了翻沈晨霭交过来的那些银票,依旧是挑了一个整数留下,剩下的推回给沈晨霭让他收好,然后罗定对着沈晨霭问道:“我听人说徐老板的店里,年前都不会有你的画作卖了?” 沈晨霭闻言点点头说道:“还有二十多天就过年了,我想歇一歇养养精神。所以就告诉小老板说我年前封笔了,除非是实在推脱不开的人,否则正月十五之前,是都不用到我这里来拿画了。” 罗定闻言点了点头说道:“那正好,咱们店里年底盘账,人手正是不够用的时候,你要是在家里面待着无聊,就过来店里帮个忙吧。” 沈晨霭想来想同意了,于是第二天罗定就将他给背到了肉铺里,将去年一月份的账簿分出一部分给他。沈晨霭很自觉的就翻开账簿,对着算盘噼噼啪啪的打了起来。 临近中午,伙计们开始分拨休息吃饭,沈晨霭也放下算盘活动了一下肩膀,然后坐在那里等着罗定帮他打饭。 就在众人相继打完饭准备开吃的时候,突然一个买办模样打扮的中年汉子,从大门外面走了进来。 那人进屋之后先是环顾四周看了一眼,然后对着正在吃饭的众人问道:“你们这里哪位是掌柜的?” 拴子闻言放下自己手中的饭碗起身回道:“我就是,客官你有什么事情吗?” 那位中年汉子闻言说道:“我是岳府的买办,我们东家明日想要两头100多天的小猪,你们这里能给送过去吗?” 拴子闻言有些惊讶,凉州这边吃乳猪的人家实在太少,就连饭庄里面的大师傅都少有会做烤乳猪的,所以这样的要求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那位买办见拴子有些发愣,便惊讶的问道:“两头乳猪应该不难弄到的吧?凤城的边上,有不少的农家现在不是都在帮你们养猪的吗?” 就在此时,罗定也放下自己的饭碗过来了,他对着那位中年男人说道:“两头乳猪的确是不难弄,我们明天一早一定会给府上送过去的,只是不知道你们东家是哪一位呀?” 中年男人闻言回到:“城北的岳府就是我们东家的住处,罗老板你叫人把乳猪直接送到角门那里就可以了,会有厨房的人过去取的。” 罗定闻言惊讶的问道:“你家主人可是岳冲岳九爷?” 买办的闻言点点头回道:“是呀,怎么了?” 罗定闻言答道:“没什么,既然是岳九爷家里要的东西,我们当然会给准备好的,明天一早准保给你们送过去。” 买办的闻言很高兴,一边从怀里掏钱,一边问道:“定钱我要给多少?” 罗定闻言说道:“分文都不用留。” 中年男人闻言诧异的看着罗定,这位不收他的钱难倒是要打算白送吗?他当了这么长时间的买办,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老板。 罗定显然是看懂了那位买办的眼神,于是赶紧解释着说道:“这位客人你不要误会,我与你们东家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神交已久。前些日子我的契弟被歹人绑走,还是多亏了岳先生的鼎力相助,我的契弟才能够安然而归。岳老板帮了我这么大的一个忙,我本来就想要登门道谢的,只是正好赶在年底,店里面事多,一时无法分身才耽误了的。这一次既然是他的府上要的东西,那我自然是要挑最好的送过去,而且绝对是分文都不会收的。” 买办的闻言想了想,好像最近确实是听兄弟们提起过,说是老大动用飞鸽去渡口那边拦船了,原来是因为罗家的人呀。 想到这里,买办的总算是知道罗定为什么不收他的钱了,但是他还是对着罗定说道:“罗老板与我们东家的事情,我一个帮着跑腿的是不会清楚的。但是我知道,东家那边让我出来买东西,我要是东西拿回去了,钱却自己留下了,那要是让东家知道了,是绝对不会饶过我的。所以罗老板您别为难我,您要上门道谢那您自去,我要是敢不付钱就把东西拿走,回去绝对会被管家给扒皮的。” 罗定闻言劝了又劝,那位买办还是不同意不给钱就拿东西。罗定见状很是无奈,只得让拴子给他打了一个七折,这下才算是让那位买办同意了。 将那位买办给送走了之后,罗定一边安排着伙计去村子里面挑猪,一边换下了自己工作的时候穿的衣服,沈晨霭一看他的样子好像是要离开,便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罗定一边从柜台里拿银票一边说道:“上一次你被皮大兴可掠走,就是岳九让人飞鸽传书,把渡船给拦停了,我才能够有时间赶过去救你的。本来是想要早一些去登门道谢的,年底事情一多就给耽误了。这次正好赶上他们家要东西,借着这个机会,我也好亲自过去,对人家表示一下感谢。” “所以你这是要出门去买礼物吗?”沈晨霭问道 “恩,家里面也没有什么太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得现在去买一些才行。”罗定回道 一边说,他一边将拿出来的银票卷号了放入自己的怀里,然后对着屋里的众人说道:“我出去一下一会就回来,要是有事你们就找掌柜的说。” 听见众人都应下了,罗定这才放心的出门了。 第47章 等到晚上他们关店回家的时候,两个人的姿势是这样的,罗定背着沈晨霭,而沈晨霭的手上则拎了一大堆的东西。 两个人保持着这样的造型进门的时候,陈婆子刚刚将晚饭给做好,她看着沈晨霭手中拎着的一堆东西说道:“你们这是提前采买年货了吗?” 罗定将沈晨霭给放到火炕上面,才对着陈婆子回道:“没有,这些东西是我们明天,到城北岳家登门时要用到的谢礼。” 陈婆子听到城北岳家这四个字的时候手很明显的抖了一下,她看了看四周,确定月桂和小山都不在这里,才开口对着罗定与沈晨霭说道:“有件事情我早就想要告诉你们了,只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正好今天也说道这里了,我就直接说与你们听了。” 说着她仿佛还是怕那两个孩子会突然跑出来一样,低头小声的对着他们说道:“我听说牛大妞进了岳家老爷子的屋里之后,很是受宠了一段时间。就是前几天的时候,在岳家做事的一位老姐们告诉我,说是那个牛大妞貌似是怀孕了,这让年纪已经快到六十的岳老爷子很高兴,说是要大摆筵席庆祝一下那。” 沈晨霭闻言眨了眨眼睛,然后扭过头去看罗定。对于他来说,那个牛大妞就是个浮云,他连那个女人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去关心她的生死。 可是罗定就不同了,这一位可是有着切肤之痛的,听到这个消息应该会很不开心吧? 可是出乎沈晨霭预料的是,罗定听完了陈婆子的话之后,表情连变都没有变一下的说道:“那个女人早就已经不是我们罗家的人了,她是生是死是好是坏,都和我们罗家没有丝毫的关系。” 陈婆子闻言回答道:“我当然知道是这么个礼,但是那个女人的心性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我是怕她在岳家那里给你使坏。” 罗定闻言轻蔑的笑了一下回道:“这一点婶子你就不用太过担心了。岳家虽然名义上有个老太爷,但是凤城里的大户人家基本都知道,那不过是个太上皇而已。岳家真正说的算的人是岳老九,因为岳家现在的这份基业,完全都是他带着一帮子弟兄赤手空拳打出来的。所以岳家手底下的那群人,只会听岳老九的话,那位老太爷只不过是一尊被人供着的佛爷,平时受受香火还是可以的,真遇到事情的时候,岳家的那一伙子是没有人会听他的话的。” 陈婆子闻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道:“这样婆子我就放心了,那个牛大妞还真是好命,都这样了还能够遇到翻身的机会。” 罗定闻言冷哼了一下说道:“我看未必,岳冲那个人是什么脾气我大概还是了解的。牛大妞要是肯乖乖的还好,要是她真的仗着肚子里多了一块肉而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第一个要她命的人一定就是岳冲。” 这个话题很快就结束了,因为出去玩的月桂带着小山回来了。屋里的大人们这次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再孩子们的面前在多说些什么。 第二天,罗定与沈晨霭依旧是用回家的造型出现在了岳府的大门前,罗定将沈晨霭放下之后,轻轻的叩响了岳家的大门。 出来给他们开门的正是岳家的那位管家,昨天出去采买的人,回来的时候已经将在罗家肉铺发生的事情都与他说了。身为岳家的管家,他当然知道东家帮着罗家的事情,毕竟那只鸽子还是他亲自叫人给放出去的。 所以今天早上角门那里收到了两只上好的小乳猪之后,管家就一直在正门这里等着罗定他们登门。 尽职的管家大人一直将罗定与沈晨霭送进了会客厅,岳家的当家人岳冲此时正在里面等着他们。 罗定进屋之后先是扶着行动有些不便的沈晨霭坐下,然后才拱着手对着坐在主位的岳冲说道:“在下姓罗,单名一个定字。这位是我的契弟他姓沈,上一次被歹人掠走的就是他。我们夫夫这次前来,就是想要感谢岳九爷您上一次的出手相助的。本来应该先送上拜帖在来拜访的,只是时间太短,所以只得贸然登门了。” 坐在那里的岳九听到了罗定的话后,一边起身回礼,一边说道:“什么拜帖不拜帖的,咱们江湖儿女从来就不认那个。你能够带着家里人过来看看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正好我们家今天要宴请宾朋,罗老弟你和你的契弟可一定要留下来,好好的喝上几杯薄酒才行。” 岳家要请客的消息罗定来之前就知道,所以对于岳冲的邀请他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既然您都已经这么说了,我们也就却之不恭了。” 岳冲起身打算带着他的客人们入席的时候,忽然在罗定他们送过来的谢礼之中发现了一副画轴,于是他走过去将那副画作展开,里面正是一副沈晨霭的作品。 那副作品画的是罗定家里的两只小奶狗,当时那两个小东西刚刚吃饱,正相互依靠在一起昏昏欲睡。沈晨霭用他仿佛带着魔力的画笔,将它们两个憨憨的样子忠实的记录了下来,那画工让狗儿们的神态样子在画纸之上分毫毕现。 这幅画是沈晨霭非常满意的一副作品,所以他没有让徐简将这幅画给挂到墙上去,而是选择将它作为一幅珍藏自己保留了下来。 这一次罗定带着他到岳家来道谢,沈晨霭觉得无论如何自己总要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于是他就将这幅画作拿了出来,作为一份礼物送了过来。 岳冲显然对他的画很喜欢,在欣赏了许久之后才开口对着沈晨霭说道:“早就听说云雾真人画技传神,今日一看果然是不同凡响。岳某今日有幸能够得见真人的画作,心里十分的欣喜,却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真人你不要拒绝。” 沈晨霭听过之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对着岳冲说道:“岳九爷曾经救过我的性命,这个请字实在是太过抬举我了。您有什么吩咐就请直接说吧,能做到的我沈晨霭绝对不会说不的。” 岳冲闻言笑了笑说道:“我一直都很想给自己画一幅画像,但是找了好几位师父过来,画出来的作品都没办法让我十分的满意。这一次看过了真人的画作之后,我觉得您就是我要寻找的那位画师,就是不知道您肯不肯赏脸过来,为我画上一幅画像?” 给岳九画一幅画像,这是他的本行呀,有什么困难的。想到这里沈晨霭看了看罗定,见他没有出言反对的意思,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了。 岳冲闻言十分的开心,头前带路将沈晨霭与罗定两个人带入了宴客大厅,将他们两个一一介绍给在做的客人,也向他们细说着在坐宾客们的身份。 沈晨霭支棱这耳朵听了一圈,也没听见有一个姓牛的。就连这次宴会的主角,岳老爷子沈晨霭都没有看到。整个宴席上没有一个人提起岳家就要添丁的这件事情,仿佛这个宴会就是为了要让大家聚一聚才会举行的。 主人家都没人去提,作为客人的他们自然也不会去问些什么,和和气气的吃过了一顿席面之后,岳冲还特意将他们给送出了大门口。 第二天一早,沈晨霭刚刚吃过早饭,收拾好自己画画要用到的各种东西。才与陈婆子说上几句话,岳家的人就抬着阮轿子过来接他了。 沈晨霭没想到岳家的人会来的这么早,匆匆忙忙的换过衣服之后,就带着自己的东西,坐着轿子来到了岳府。 岳冲早就已经在客厅里等着沈晨霭了,他今天穿着的特别正式。深青色的长袍,玄色的半臂,脚下踩着一双与半臂同色的棉靴,头发全部梳起,用天青色的发罩箍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精神。 沈晨霭看他的打扮就知道,他本人是十分的重视这幅画像的,于是沈晨霭也马上就进入了他的专业模式,让人找来一张大书桌,将自己要用到的东西全部都找出来摆好,然后他一边研墨调色,一边对着岳冲问道:“岳老板的画像打算要半身还是全身的?” 岳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说道:“当然是全身的,越全越好。” 沈晨霭闻言回答道:“既然这样那椅子就不能用了,岳老板你得站着一直到我画完为止了。” 岳冲闻言表示没有问题,马步一站大半天都蹲下来了,还在乎站这几个时辰。 沈晨霭确定岳九那边没有问题了,才拿起自己的已经缠好的小墨条,在长长的宣纸上,开始了自己的创作。 因为事先就有所准备,所以给岳冲这次画像的材料要比罗定的半身素描全的多,除了碳条之外,沈晨霭还准备了几个颜色的调料,这一次他都打算用上的。 人物画像虽然讲究的是一个真实性,但是画师要是真按着模特的样子完全的刻画下来,那结果一定是不会讨喜的,所以对于线条,光色对比这样的细节之处的处理,才是考验一个画师画技的时候。 沈晨霭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拿起画笔,将近二十年的经验让他对那些细节之处都有自己的感悟。所以这幅画像创作出来之后,不但画法写实,于画风之上还有着沈晨霭自己独特的韵味。 岳冲对于沈晨霭的这幅作品也很满意,这一点从他赞许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拿着新画好的肖像画对着在桌子那边收拾东西的沈晨霭问道:“听说真人你先前也给罗定画过一幅画像,不知比起我这一幅如何?” 沈晨霭手脚麻利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听到了岳九的问话毫不客气的回到:“这幅画是送给你的,那副画是送给他的。于我来说它们之间不能比。” 对于沈晨霭的回答,岳九听了也没有生气,只是低声的说道:“是了,送给爱人的东西,怎是一般的俗物可以媲美的。” 沈晨霭见了他失神的样子也不觉得奇怪,最近他身边稀奇古怪的事情太多了,看的他都已经有些麻木了。 等到沈晨霭收拾好了自己的画具之后,他拄着拐棍拎着画具冲着岳冲说道:“岳老板,画像已经给您画好了,我也应该告辞了。” 岳九闻言这才缓过神来,立马叫管家端上了一块方墨,递给沈晨霭说道:“辛苦沈先生了,这块方墨是荣宝斋的老墨,是前些日子一个朋友送给我的。我是大老粗一个,这块墨落到我的手里也算是糟蹋了。沈先生你便不同了,听说你除了画画之外,还十分的擅长书法,这墨块到你的手里才能发挥它真正的作用,所以就请先生您不要辜负我的心意,收下它吧。” 沈晨霭闻言就想要推辞,岳九却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就让人给墨块放进了沈晨霭的墨盒里,恭敬的用轿子又把他给送回去了。 等到沈晨霭离开之后,岳九立马找人将那副新画像给装裱了起来,然后让人给徐简送信,说是自己新得了一副极好的画作,请他过府一起赏评。 得到邀请的徐简兴冲冲的过来了,在客厅里看到岳九所言的那副新作的时候,恨不得将手中捧着的茶碗甩到他的脸上。 怎么可能会有人请别人来品评自己的画像呀他徐简长到这么大,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岳冲这一回也算是让他开了眼界了。 第48章 看着岳冲自己展示出来的那张全身的人物画像,徐简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偏偏那个岳冲却仿佛没有看见自己尴尬的样子,还在一个劲的与他介绍。 实在是有些撑不住的徐简决定暂避一下,就在他低头饮茶想要缓解一下自己情绪的时候,岳冲在那边来了一句:“这个画师的画工很好,充分的体现出来了画中人物神态的精髓。” 徐简闻言一口茶水卡在了喉咙上,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憋的他脸色通红。 岳冲见状吓了一跳,赶忙放下手中的画作,跑过去给他拍背,顺了好久才将那口茶水给顺下去了。 徐简咽下茶水之后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然后生气的放下自己手中的茶碗,冲着岳冲说道:“岳先生请过来的这位画师我比你更熟悉。所以如果您今天请我过来是为了品评他的画作,那您可就找对人了。这幅画作是云雾真人的一幅上佳之作,无论用笔用墨还是事后的着色,都可以看得出作画之人的用心,拿出去之后叫价一定会不菲的。所以就这样了,您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在下就先告辞了。” 一不小心差一点把人给呛死的岳冲此时正是满脸的愧疚,他对着一脸怒气的徐简说道:“阿简不要生气,你也知道我根本就不懂书画这些玩应儿的,会买它们回来还不是因为你喜欢,要不然我要这些破纸有什么用” 话刚说完他就发现徐简对着他怒目而视,便赶紧改口说道:“是我一时嘴误,那些不是破纸,全部都是那啥的艺术什么品的,总之就是很有格调的东西。我知道你喜欢这些东西,那今天我新得的这幅好画就送给你好了。” 说着岳冲将沈晨霭画的那幅精品卷了几圈收了起来,一把塞进了徐简的怀里。 徐简抱着怀里的画轴一脸的茫然,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这样,岳冲不是邀请他过来赏画的吗为什么最后变成了把画送给他了 而且他要沈晨霭的画还需要别人送吗这个人是不是忘了他和沈晨霭是什么关系了 就在徐简那里还在犯迷糊的时候,原本退了出去守在外面的管家却突然走进来了,附在岳冲的耳边轻轻的对着说了几句话。 岳冲闻言眼睛微迷,原本有些嬉皮笑脸的人,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但那些脸上的变化只是一瞬间发生的,就连很靠近他的徐简都没有发现。 就在徐简还在凝神沉思的时候,岳冲突然开口说道:“徐贤弟先留在这里继续品评这幅书画,为兄的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我离开一会去去就回。” 说罢他让服侍在侧的小厮们给徐简送上新茶,还特意附上了一些精致的茶点,好让徐简可以有东西打发一下时间。 随着管家一起离开的岳冲一路往宅子的后面走,在穿过了三、四个月亮门之后,他们一起来到了岳家的后宅。 后宅的几处厢房里,有一处的大门叫两个粗壮的婆子守着,但是乒乒乓乓的声音还是不断的从门缝里传了出来。 岳冲一路走到厢房的门口,示意守在门口的婆子们给他开门。那两个婆子见是主人家过来了,赶紧俯身把大门给岳冲打开。 大门刚刚被打开,一个瓷瓶就丢到了岳冲的脚边上,啪啦的碎裂声听的旁边人心里面都是一哆嗦。 岳冲慢条斯理的看了一眼脚边的碎瓷片,然后面无表情的往厢房里面看去。 厢房里面,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牛大妞正在不停的摔砸东西,听见有人过来了,她更是发疯似的将自己手中的东西往门口砸去,在发现门口站着的是岳冲的时候,她的眼前一亮,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然后对着岳冲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冲哥儿呀。你今儿个来的正好,这帮不长眼的奴才,要拦着奴家去看老太爷,冲哥儿你可要好好的整治他们一下,为奴家出一口气。” 她的话才刚说完,站在一旁的管家就对着牛大妞呵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见到主家不但不行礼,还敢直呼主人的名讳。成婆子、李婆子你们两个是怎么教人规矩的这样的东西也敢放出来污了主人的眼,还不掌嘴之后拖下去。” 两个守在门口的老婆子这些天没少受牛大妞的闲气,但是碍于她的肚子,两个人不敢与她计较,这一次管家都已经发话了,站在旁边的老爷又没有阻拦的意思,所以那两个婆子便撸胳膊挽袖子的走了过去,准备好好的教训那个女人一下。 牛大妞看着那两个婆子气势汹汹的走过来,本能的就知道事情要不好,她还算是有些急智的,知道自己现在最大的靠山是什么。于是她赶紧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口中不停的喊着:“好疼呀,我的肚子好疼呀,真的好疼呀。” 两个婆子见状面面相觑,又不敢下手了,只好在转过头去看自己家的主子。 岳冲看着眼前的闹剧,微微的皱起了眉头,他可没有时间在这里与一个泼妇理论,简哥儿可是还留在客厅里等着他回去的。 于是岳冲抬腿迈过自己面前的那一堆碎瓷片,走进了厢房里,来到了牛大妞的身边,用脚尖在她身上轻轻的踢了几下问道:“你在这里撒泼到底是因为什么不是说一定要我过来才会说的吗现在我已经过来了,你说吧我听着。” 牛大妞闻言也顾不得撒泼了,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岳冲说道:“奴家如今可是有功的人,你们岳家可不能怠慢了功臣。等到过些日子,小少爷就要从奴家的肚皮里面爬出来了,为了小少爷好,奴家的身份也不能再是贱籍。冲哥儿你神通广大,就抬抬手帮帮奴家销了奴籍吧。” 岳冲闻言嘴角微挑冲着牛大妞说道:“当初把你买进来花了60两,去官府销户籍,除了应缴的赋税之外,还要在上下打点,最少也要再花200两。你当你是谁呀,值得老爷我去为你花钱求人” 牛大妞见岳冲不答应自己的条件,眼珠子一转抱着肚皮继续哀嚎道:“儿呀,是娘没本事,说不动你哥哥给娘销籍,叫你一出生就要跟着娘受人嘲笑。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早就来一个痛快,娘今天就带着你一起去了吧。” 说着就做出想要寻思的样子往岳冲的身上撞过去。 牛大妞是想要用死来要挟岳家给她除籍,可惜她今天选错了人选。这一招要是放在岳家老太爷的身上也许还能管用,可岳冲是什么人呀,那是凤城地界上赫赫有名的岳九盐。 做盐货的生意,历来都是利润极其丰厚的,比现在贩毒所得都不差什么的。这样丰厚的利润,眼红的人自然不会在少数,他岳冲能够长年累月屹立不倒,自然有他的手腕。这些年什么样的泼皮无赖岳冲没有见过,牛大妞想要吓住他,纯粹是痴心妄想。 这不,就在牛大妞拱着肚子往岳冲那边撞过去的时候,岳冲已经伸出手快速的掐住她的脖子了。他稍微一用力,单手就把100多斤重的牛大妞给举了起来,然后冲着不断挣扎的牛大妞说道:“你今天之所以还能够好好的待在这里,完全是托了我们家小十的面子。要不是他还在你的肚子里,你现在的坟头上已经开始长草了。还敢要挟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说着他将脸色憋的青紫的牛大妞往地上一摔,这一回牛大妞的肚子是真疼了,但是她却吓的只能哆嗦着小声的哼哼。 岳冲对趴在地上的牛大妞看都没有再看一眼,他一边用管家送过来的手帕擦手,一边对着身边的人说道:“去给她请几个大夫过来,让他们好好的给她看一看。若是小十没事,她的待遇就一切照旧,若是小十没有了,就找个地方挖个坑,把她和小十一起埋了吧。” 厢房里面原本趴在地上哼哼的牛大妞闻言,瞪大了眼睛看着走出去的岳冲,嗓子就如同突然被人给堵上了一样,连叫唤都不会了。 解决了烦人的家伙,岳冲又能够继续回到客厅里去招待徐简了。看得出来他现在的心情还是很好的,大步流星的就赶过去了。 等到岳冲回到客厅之后,徐简已经从迷茫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了,莫名其妙得了一幅新画的他,怎么想怎么感觉不对劲儿,所以他看到岳冲回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起身想要告辞。 谁知道岳冲对他想要告辞的想法却是视而不见,反而是拉着徐简的手,对着他说道:“潮汕那边刚刚过来一位大厨,说是最擅长做烤乳猪的。我已经把人给请过来了,乳猪也早就在火炉上驾着了。这一口可是在咱们凉州这边很难得的美味,老弟若是家中没有急事,就赏脸在留一段时间,品尝过大师傅的手艺之后再走也不迟嘛。” 就这么连哄带劝的,岳冲将犹豫不已的徐简给留了下来。 徐简这边在享受美味,沈晨霭这边今天也是改善伙食。昨天晚上陈婆子临走之时,便将今年新打下来的去壳荞麦装进袋子,浸泡到了木桶里,说是明天要做什么碗托 今天早上,罗定天才刚亮就起床了,在厨房里对着浸泡了一夜的袋装荞麦不停的揉搓,反反复复的在木桶里磋磨了将近一个时辰,一直到木桶里的清水都变成了粘稠的米浆,他才松手挺了下来。 罗定才刚忙乎完,陈婆子就过来了,她将被揉搓的小了至少一半的米袋子从木桶里面捞出来,放到一边就不管了。回身用羹匙往木桶的米浆里面撒上了一些咸盐调味,搅拌了一下之后,就将那些粘稠的米浆倒入一个一个大碗里,罗在一起上锅去蒸。 这边的碗托就让它们蒸着,陈婆子很快就转移了阵地,到另一个灶台前面炒制起了浇头,今天的浇头是用五花肉和土豆配在一起做成的。 农家里吃饭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就是先将切好的五花肉下锅,把油练出来。然后在放入葱姜蒜炝锅,加水加陈婆子自制的黄豆酱,好好的熬煮一段时间,待揉五六分熟的时候加入土豆丁一起炖制,用不了多长的时间,碗托就和浇头一起出锅了。 陈婆子手脚麻利的将新出锅的碗托晾凉一些,然后用刀将它们切成细丝,热乎乎的浇头往上面一倒,一碗咸香的碗托就做成了。 碗托本来是凤城人夏季才爱吃的一种食品,但是沈晨霭这些日子总是吃药,陈婆子看他的胃口不太好,才会在今天做出来给他换一换口味的。 对于沈晨霭来说,碗托这种东西他从来就没有吃过,第一次品尝感觉确实挺新奇的。碗托的口感吃起来有一点像陕西的凉皮,不过浇头是热的,所以还有一点老北京炸酱面的味道。 这东西的味道沈晨霭很喜欢,他一连吃了两大碗,才放下碗筷满足的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今天的这顿早餐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是因为费了心思,还是让沈晨霭吃的很满足的。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算是改善生活了。 凉州这边土地贫瘠,又历来是干旱少雨。所以水稻这种植物在这里是难觅踪影的,小麦也是上好的土地上才能种上那么一点点。 所以凉州这边盛产的是杂粮,主食也大多都是由这些杂粮做出来的各种食物。 沈晨霭到这里这么长的时间,除了生病的时候喝的是粳米粥,其余的日子里大多数都是随着罗定食用各种面食的。 荞麦面、豌豆面、玉米面、黄豆面、黄米面做出来的各种面食,才是凉州人日常生活的主食,在罗定没有大规模的养猪之前,牛羊肉和各种家养禽类是凤城这边人们餐桌上最主要的肉食。 至于青菜,那是只有夏秋季节才能够吃到的东西,春冬之时,除了提前贮藏的人家,这边人食用最多的还是各种腌菜与酱菜,虽然那些东西都有一点咸,但是配在一起的确是下饭呀。 第49章 夜里,凤城的岳家大宅里,岳冲独自一个人泡在侧院的热汤池里,额头上铺着一条叠好的白毛巾,舒服的享受着难得的清闲时光。 岳冲现在所居住的这间大宅院,并不是他修建的。这间宅院真要认真的算起来,已经差不多快要有百年的历史了,是前朝一位大官在凤城这里修的一间别院。 后来天下大乱,朝廷也改弦易辙了,前朝的那个大官与他的后人在那场动乱中不知所踪,这间宅院也慢慢的就被荒废了下来,成为了一些流民野汉占据的地方。 岳冲在凤城这边建立自己势力的时候,大乾朝还没有立国,凤城这边还处于一种三不管的地段。就是在这种混乱的时期,当时的岳冲相中了这里,将这间慌宅作为了自己的根据地。 后来他的势力越来越大,又刻意的与各方去交好,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运作的,反正最后这间前朝大官的别院,就成为了现在的岳府。 整个别院的主间岳冲还是给了他的老爹居住,别管他老人家有没有在自己的事业中出力,那到底是他爹,只要他不犯糊涂,该有的敬重岳冲一样都不会少了他的。 而岳冲自己则独居在东侧的小院当中,这间套院的面积虽然不大,但是布局合理,小套院里还有着别院当中唯一的一口热汤,所以居住在这里,也是一种享受。 就在岳冲觉得泡的差不多了,想要起身的时候,他的心腹管家在外面通报了一声,然后推开热汤的木门走了进来。 管家的手上端着一小壶已经被烫好了的清酒,旁边还有一碟拌好了的下酒小菜,管家一边将手上的东西放到热汤池子的边上,一边轻声的对着岳冲说道:“九爷,给牛大妞看诊的大夫们都已经离开了。” 岳冲闻言睁开了眼睛,将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毛巾取了下来,丢到了池子里,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饮了一口问道:“大夫们都是怎么说的?” 管家闻言赶紧冲着他的主人汇报道:“几个大夫的说辞都是一样的。说是只是有些胎动,还没有见红,所以算不得什么问题,只要吃上几幅安胎药,在静养一段时间就能好了。” 岳冲闻言将酒杯往托盘上一放说道:“算那个女人命大,既然小十没有事儿,那个女人就先一切照旧,只是不许她再出那间院子。老太爷那里在给他挑一个懂事一些的送过去,告诉那个新过去的,我爹要是开心,她就能在岳家过的很好,但如果她也敢动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西苑里的那个女人就是她的下场。” 管家闻言点头应下,岳冲说到这里也就不再多说了,对于他来说,不论是牛大妞还是其他的什么女人,那都不过是他怕自己的老爹寂寞而送过去的玩伴。地位与家里的那些阿猫阿狗的没有任何的区别。 要是送过去的人乖巧听话,那就好好的养着,用来逗他老爹开心。要是送过去的人不听话,敢冲着主人亮爪子,那就收拾好了再送一个新的过去就行了。 解决完家里面的一些琐事之后,岳冲又喝了一杯酒,然后将酒杯在自己的手中转了几圈,才又开口说道:“过完年出了正月,就是县里的县试了。阿简这些天一直都在用心筹备着这场考试,我是真的很担心他的身体。你让人挑两盒上好的燕窝,给阿简那边送过去。” 管家闻言有些犹豫,但是最终他还是开口说道:“东家,简哥儿的性子你也清楚,燕窝这种名贵的东西送过去,以他的个性是绝对不会收的。” 岳冲闻言瞪了自己的管家一眼说道:“我当然知道他不会收,但是东西放在他那里,想要送回来他不就还得过来嘛,这样我不就又能够看到他了。” 管家闻言满头的黑线,嘴角抽搐了好几下才回话道:“东家您要是真有这个心思,就挑开与简哥儿明说。咱们家的条件,别说是凤城,就算是在凉州这边也算得上是一流的。简哥儿他一定会认真考虑的。” 岳冲听完摇了摇头说道:“那是你不了解他,徐简这个人最是个安平乐道的性子。对他来说能喝上一口清茶,看上一本好书,那日子就已经过的很好了。要不是金榜题名是他养父多年以来未了的一个遗愿,他恐怕都不会踏进府衙考场的大门。前年的县试他因为生病而错过去了,这已经让他觉的很愧疚了,今年这场考试,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分心,所以一切都等他出了考场再说吧。” 主人家既然已经决定了,管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手脚麻利的将东西都收拾好了,管家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岳冲这边在等待,沈晨霭这边也在等待,家里的晚饭已经做好了,就在大锅里面热着,但是因为家里缺了一个人,所以沈晨霭就还没有开饭。 离过年越来越近了,罗家肉铺里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了。最近这几天,肉铺里面的销售额以每天百分之十的速度在飞快的增长着,而与火爆的生意成了正比的,就是罗定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了。 陈婆子做完晚饭已经离开了,现在家里面就只剩下沈晨霭和两个孩子与两只小狗。 沈晨霭将家里的油灯点到最亮,把在地上与小狗们玩闹两个孩子叫上火炕,沈晨霭一边给他们将着寓言故事,一边不断的往窗外看去,时时的注意着院子大门那边的情况。 为了不让孩子们饿着,沈晨霭早早的就在灶糖的火堆底下埋了几个小土豆,此时那些个小土豆也早就已经烤好,沈晨霭将它们从火堆的灰烬里将它们给扒拉出来,剥去外皮之后喂给孩子们吃。 就在沈晨霭给第四个小土豆剥皮的时候,原本趴在地上的两只狗崽子突然抬起头,竖起耳朵仔细的向外听,好像在判断什么。 不一会儿,就见那两只小狗突然全部都站了起来,四爪翻飞的从里屋跑到了厨房关着的房门口,摇着尾巴冲着外面轻声的叫唤。 一看小狗们的反应,沈晨霭就知道一定是罗定回来了。果不其然,几秒钟之后,罗定便推开院子的大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见他回来了,沈晨霭原本浮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他把手上剥了一半的土豆递给月桂让她接着剥,自己则下地收拾碗筷准备开始吃晚饭。 腊月大西北的夜晚很冷,罗定是带着一身的凉气进门的。守在厨房门口的两只狗崽子欢蹦乱跳的迎接着他,摇着尾巴往他的身上蹭过去,被罗定笑着用腿轻轻的推开了。 沈晨霭踮着脚走到厨房,开始在橱柜里捡拾碗筷,罗定将放在厨房的炕桌抗进了屋里,放到了火炕上面,然后开始洗漱换衣服。 沈晨霭将锅里热着的晚饭端到了炕桌上,对着换好了衣服的罗定问道:“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罗定一边帮着沈晨霭收拾东西,一边对着他说道:“后天就是小年了,我今天和两个店里的掌柜们商量了一下,这个月除了正常的月钱之外,我在加发一倍的工钱算是新年给工人们的红包。这几天买年肉的人越来越多了,我让伙计给城外的村子里传信,让他们趁着生意好价钱高的时候,赶紧把家里的肥猪都送过来。我估计往后几天店里面的生意得更忙,回来的时间可能还要晚一些。” 沈晨霭闻言一边把碗筷摆到炕桌上去,一边对着罗定问道:“人手够不够用?用不用我过去帮忙?” 罗定闻言看了一下沈晨霭还上着夹板的脚回道:“那帮小伙子皮实着那,干着点活累不着他们。你的脚上有伤,就先不要过去了,这几天我回来的都晚,陈嫂子离开之后,你还得在家里面看着这两个小的那。” 沈晨霭闻言也看了看自己脚上的夹板,有些丧气的说道:“其实我觉得我的脚已经没那么严重了。现在已经半点也感觉不出疼了,只不过是小拇指骨裂而已,把整个脚都上了夹板,这也太夸张了吧?” 罗定闻言搔了搔脑袋说道:“大夫不是怕你乱动妨碍了骨头的长势,这夹板上了也有半个多月了,要不然明天就把大夫请过来问一问,小拇指上的固定板不能动,整个脚上的夹板问问能不能卸下来” 第二天,罗定刚离开不久,一直都在给沈晨霭看病的老大夫果然拎着他的药箱,带着他的小学徒登门了。 熟门熟路的老大夫进门之后也不客气,对着沈晨霭的脚仔细的研究了一会,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脚上的夹板卸下来,又检查了一下他骨裂的那根拇指,再三的确定了之后,才对着沈晨霭说道:“你小子恢复的不错,比我预料的要快的多,看来罗定那小子将你照顾的很好嘛。现在骨头裂开的地方已经基本的愈合了,脚上的夹板我就先给你去掉了,但是小脚趾上的固定板还得在用上一段时间,想要恢复的和以前一模一样,你还是得等上一段时间。” 沈晨霭闻言很兴奋,脚上的夹板去掉之后,他就能够正常的穿鞋走路了,在也不用走到哪里都得是罗定背着了。 老大夫蹲在那里,一边给他换脚上缠着的棉布,一边对着他说道:“你脚上的骨头才刚长好,里面还脆着那,你小子走路的时候可一定要小心一定,万一要是在断了,你就得带着夹板过明年的春天了。” 沈晨霭闻言赶紧端正态度,对老大夫保证自己一定会加倍的小心。老大夫将自己的用具都收回到药箱里面后,又重新给他开了几幅汤药,然后对着沈晨霭说道:“先前给你开过的那些汤药,吃完了之后就换这几幅。等到这几幅也吃完了,你的脚也就差不多了。要是感觉那里还有不对劲的地方就过来找我。没事的话这几幅药吃完了之后就不用再吃了。” 沈晨霭接过老大夫送过来的那张药方,很开心的向老大夫道了谢,然后下地穿上鞋子,踮着脚将老大夫送出了家门。 回到屋里之后,陈婆子一边扫地一边对着沈晨霭说道:“晨哥儿,明个就是小年了,我与你说一声,一会干完活之后,我得出门到集市上去买一些东西。你们家还一点年货都没有预备那,这一次我去集市,你有什么东西要我给你捎回来的吗?” 沈晨霭闻言想了想说道:“年货的事情不用急,再等几天我脚好一些就会去买的,您今天要是去买东西,那就给我带几张红纸回来吧,算算时间也到了该写对联与福字的时候了。” 第50章 陈婆子的动作一向利落,还不到半个时辰,家里院外的杂活就都被她做完了。等到东西都收拾好了之后,她走过来告诉了沈晨霭,说是要出门去逛一逛。 沈晨霭闻言欣然答应了,还让她带上了蹦跳不已的小月桂,这孩子的活力实在是太足了,留在家里沈晨霭怕自己一个人应付不了两个,还是先让她到外面去活动活动吧。 陈婆子带着小月桂出去之后,沈晨霭继续在家里给牙牙学语的小山讲寓言故事,背诵各种唐诗,那小子也算是给面子,总是露出他还没有几颗的牙齿,冲着沈晨霭傻笑。 一个多时辰之后,陈婆子大包小裹的带着月桂回来了。将东西都放到桌子上后,陈婆子拿出一张大大的红纸,递给沈晨霭说道:“这是临走的时候你拜托我给你捎回来的红纸。我挑最好的买的,给你拿去用吧。” 陈婆子买回来的红纸是一大整张的,要用来写对联和福字,还得先裁剪才能用。 于是屋里的两个大人一人手上拿着一把剪刀,相互比量着,寻思着应该下手的位置。 他们先用剪刀的刀尖轻轻的在要裁剪的地方划上一下,留下一点小痕迹作为标示。然后两个人沿着标示出来的位置一点一点的裁剪,很快一大整张的红纸就被按着需要的规格给裁剪出来了。 将剪裁出来的红纸铺展好,沈晨霭提笔在上面写出各种吉祥的对联。至于福字那就更简单了,楷书、隶书、行书、最后沈晨霭连狂草都写出来了,挥毫泼墨扬扬洒洒,写的那叫一个尽兴。 写的痛快的沈晨霭一直到墨盒里的墨汁全部用完了才停下了笔,而站在一旁的陈婆子,对着那各种笔体的福字,已经有些看呆了。 回过神后的陈婆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着沈晨霭说道:“晨哥儿,婆子看你这些福字写的真好,能不能给婆子一幅,让老婆子的家里也能沾沾喜气?” 沈晨霭闻言表示没有问题,指着桌子上的福字让陈婆子自己随便挑,看中那个就拿那个,不用算张数的。 陈婆子闻言小心翼翼的从那些福字里面挑出了两长,表示拿回去之后,一张贴在家里的大门上,一张贴在正房的大屋里。 沈晨霭闻言又送了一幅对联和一张福字给她,说大门口贴的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哪有门口只贴一张福字的。 陈婆子捧着沈晨霭送的东西连连道谢,沈晨霭笑着摇头拒绝,表示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真的要说谢谢,还是沈晨霭觉得自己要谢人家陈婆子的,来到这里这么长的时间,沈晨霭是没少受她照顾的。 就在沈晨霭这边喜气洋洋的时候,徐简那边却在对着桌子上的礼盒发愣。 这是岳家的小厮刚刚给送过来的,不顾徐简的反对硬给留下来了。 徐简虽然没有见识过太多高级的食材,但是该有的常识还是有的。更何况这两盒燕窝一看便知价格不菲,如此贵重的东西徐简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留下来的。 但是还回去,自己就又的上岳家,这一点让徐简很犹豫。 徐简不是个傻瓜,岳冲的暗示都已经这么的明显,若说是一点察觉都没有,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但是岳冲的心思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就只能如同一只蜗牛一样,先缩回自己的壳里去,所以在察觉出苗头的时候,他就已经很少再去岳家了。 无奈岳冲那个家伙,总是能够想出各种各样的法子让他自动登门,徐简看了看自己桌子上的那两盒燕窝,在想了想被自己放在屋子里的那幅自画像,此时的他终于知道焦头烂额是什么感觉了。 在怎么头疼,东西还得给人家送回去,无缘无故的,这么贵重的东西可不能留下来。 于是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起身准备拎着那两盒燕窝去岳家。 刚站起身子,徐简的动作就僵直了一下,随后他弯下腰用手掌快速的在自己的膝盖上揉搓了起来。 徐简的动作很快也很熟练,看得出来这些动作他是经常做的。大约一盏茶之后,徐简的动作渐渐的慢了下来,又等了一会之后,他才满脸冷汗踉跄着走到了椅子旁坐下。 半晌之后,徐简才慢慢的站了起来,缓缓的踢了几下自己的腿,感觉膝盖处虽然还是酸疼不已,但是已经可以忍受了,暂时这种疼痛应该是不会影响自己的行走。 看来在老毛病重犯之前,还是得快一些把东西给岳家送回去。想到这里,徐简便不再犹豫,起身穿上外套,拎着那两盒燕窝就出了门。 本来徐简是想把那两盒燕窝放到岳家的门房处的,但是门房说什么都不敢留下来。徐简再说什么,门房就快要哭出来了,徐简见状也不好在勉强,只好自己拎着东西进了岳府。 岳冲早就已经等在那里了,看到徐简走进来,他本来是喜笑颜开的。但是发现徐简苍白的脸色和缓慢的步伐之后,岳冲的脸瞬间便黑了下来。 他起身快步的来到了徐简的身边,接过他递过来的燕窝,随手的丢到一边,俯下身子用手在徐简膝盖的穴位上快速的点按了几下,看着徐简痛到有些扭曲的脸,一向在他面前都是笑眯眯的岳冲,这一次终于变了脸。 岳冲一把抱起徐简,将他放到椅子上做好,自己则蹲跪在徐简的腿边,用手按着他膝盖上面的穴位,给他舒筋活血。 就这样忙乎了好一会,徐简才觉得自己的双腿好多了,他站起身子拨开了岳冲的手,低着头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麻烦岳老板你了,燕窝我给你送回来了,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告辞了。” 徐简想要快些离开,却被一只都在他身边的岳冲给拦住了,拦下去路的岳冲也不与徐简多说什么,弯腰拦身一抱,将徐简给抱在怀里,大步流星的往他居住的东苑那边走去。 一路上徐简都在挣扎,岳冲只是轻轻说了一句:“你再吵就把家里的仆人都给招惹过来了,你要是想让所有人都看到,我倒是无所谓的。” 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徐简变得老老实实的。岳冲一路来到了热汤泉的门口,才将徐简放到地上说道:“我就不该纵容你一个人在外面住着,果然就不会照顾自己。你这腿疼了有几天了吧?为什么不找大夫?也不过来泡热汤?” 徐简闻言无言以对,只好低下头默不作声。 岳冲见状只好将自己胸中的火气占时压下去说道:“汤泉里面的东西都是备齐了的,赶快进去泡一泡,以后你每天都要过来,要不然我就用刚才的方法,到你家里面去将你请过来。” 岳冲说罢便推开热汤的木门,轻轻的将徐简给送了进去。 被推进热汤的徐简看着眼前又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有些感慨万千,来回的转了几圈之后,最后他还是回来了。 虽然不想要麻烦岳冲,但是人既然都已经进来了,就这么出去岳冲肯定不干,到时候再被赶回来更尴尬,还不如泡一泡再出去。 想到这里徐简便快速的更衣,然后一步一步的走进了热汤里。整个人泡在热汤里的徐简,舒服的差一点没呻吟出声,看着眼前泛着雾气的汤泉,徐简不经意的想起了许多以前的日子。 徐简原来并不叫徐简,这个名字是他的养父收留他之后才给他取的。之前他是没有名字的,就只是小乞丐小乞丐的让人叫着。 徐简出生的时候,正是整个九州大陆最混乱的时候。当时的大陆上军阀割据战火连天,百姓们生活的苦不堪言。 徐简便是这乱世之中的一名小弃婴,他生来就不知道父母是谁,记事起便是跟随着一名老乞丐一起四处行乞,春夏秋冬只有一件破衣服裹在他的身子上,记忆中从来就没有一次吃过饱饭的时候。 后来老乞丐也突然不见了,徐简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离开,但是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被人给遗弃了。 大冬天里,又冷又饿的徐简倚在墙根处昏昏欲睡,但是本能有告诉他不能就这么睡过去,不然就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就在徐简垂死挣扎的时候,是路过的养父救了他的性命。 救了徐简的人是一名老书生,考了一辈子也没有功名,依然是白丁一个。年纪大了人又穷,自然是没有媳妇的,当了半辈子闲汉的他老了也想要有个依靠,于是就动了恻隐之心,将徐简给救了回来。 老书生也没有几个钱,只有一间看着挺大其实已经破败不堪的大院子。虽然是这样,但他还是尽心尽力的教导与养育徐简,还给了他自己的姓氏与简这个名字。 徐简很感激自己的养父,没有他自己现在早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他知道自己养父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够考取功名,于是在养父过世之后,这个遗愿也成为了徐简为之终生奋斗的目标。 本来前年的县试他就想要下场的,但是膝盖突然的肿痛让他无法行走,只能够眼睁睁的错过了那场县试。 徐简膝盖疼痛的毛病是在他儿时就已经落下的,每年一到冬季都要疼上一阵子,好几个大夫看过之后都说时间太长了,湿邪已经留在了膝盖里,得慢慢的调养才行。 调理身子是个细致活,徐简自己一个人住,时常会忘记给自己保养。当时徐简与岳冲两个人还是莫逆之交,所以岳冲在知道之后,就将徐简给接到了岳家,汤药、药酒、热汤一起上,倒是让徐简的身体好了不少。要不是徐简后来察觉出了岳冲有其他的意思,主动的离开了,想必他现在还留在岳家里住着那。 就在徐简泡汤的期间,岳冲叫来他的管家,让他去找上一次徐简腿疼的时候用过的方剂和药酒。 管家听了主人的话想了想说道:“东家,药方那里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那个方子我还留着,找人照方抓药就是了。只不过药酒那里就有些麻烦了。” 岳冲闻言皱着眉头说道:“那里麻烦?是出了什么岔子吗?” 管家闻言回道:“药酒的配药里有一位主药用的是虎骨,前几日小的到城里的各大药房都问过了,这味药现在出奇的缺,药房那里如今也没有存货了。” 岳冲闻言说道:“凤城这边没有,武威那边有吗?派人去问过吗?” 管家闻言低声回道:“已经差人过去了,还没有回信送过来。不过算算时间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 岳冲闻言点点头,不过他还是不放心,想来想对着管家说道:“你去通知各大药房一声,让他们加紧收购虎骨。还有贴长告示出去,就说咱们岳家高价收购虎骨,有多少要多少,来者不限。” 老管家闻言领命出去了,正好这个时候徐简也泡好热汤出来了。岳冲对着泡的水灵灵的徐简说道:“在你的腿疾治好之前,你就先在我的家里住下吧。集贤斋那边我会叫人白天送你过去的。” 徐简闻言刚想要出言反对,岳冲就继续说道:“忘了你上次的县试是怎么错过去的了?你自己算算现在离下一次的县试还剩多长的时间?万一你的腿疾没有控制住,在发展下去,如同前年那样又肿又痛的,那这次县试你还要不要参加了?错过这一次,你就还得在等上两年。” 徐简闻言张了张嘴,却再也没有说出什么,最后只得同意在腿疾没好之前,先在岳家住了下来。 第51章 这天是腊月二十七,眼看着马上就要过年了,而罗家还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沈晨霭担心万一正月的时候家里面来客人没办法招待,所以今天他打算趁着天气好,出门去采购一些年货。 从自己所有的棉鞋里面选了一双最宽大的出来,穿在脚上试着走了几步,感觉没有什么问题的沈晨霭,将月桂和小山留在家里,交给陈婆子看着,自己则慢悠悠的往市里的集市街那边赶去。 虽然沈晨霭走的很慢,但是他今天出门早。所以在他来到集市街上的时候,来赶集的卖货的人们有的还没有把东西给摆出来。 沈晨霭看着街上的人还少,就打算等一下在去逛。所以他换了一条路,来到了文化街上,准备去集贤斋,看看好久不见的小老板。 但是他来到集贤斋的大门口一看,上面却是铁将军把门。沈晨霭很疑惑,因为小老板的家就在集贤斋的后院,所以他每次晚上关门都是在里面将店门用木条给拴上。会这样从外面用锁头将店门给锁起来,只能是小老板他外出的时候才会做的。 沈晨霭抬头看了看太阳,觉得现在也就是早上的七点多钟,这么早小老板能上哪里去呀? 就在沈晨霭对着门上的铁锁不断研究的时候,他要找的人此时却回来了。 就听得沈晨霭的身后突然传出一个声音对他说道:“是晨哥儿吗?这么早你怎么就过来了?” 沈晨霭闻言连忙转身,见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果然就是徐简。于是便对着他说道:“我今天出来买些东西,逛到你这里就想着过来看看。” 徐简闻言从自己的怀里掏出钥匙,上前一步将大门打开,然后冲着沈晨霭说道:“外面怪冷的,赶紧进来说话吧。” 沈晨霭闻言走了进去,说实话店里也不是太暖和的。沈晨霭走进来的时候特意往热壁那边看了看,发现那里一点温度都没有,可见它今天根本就还没有被用到过,那小老板这是昨晚出门现在才刚回来? 徐简那边没有理会沈晨霭的疑惑,他先到书店的后身去,将店铺的里的热壁生起来。趁着沈晨霭没注意的时候,将后屋的一幅字画给藏了起来。 沈晨霭在前面帮着他将挡窗户的木板都卸下来放到一旁,两个人忙乎了好一会之后,才算是将书店给弄好了。 此时,集贤斋这边新聘请的小伙计也过来上工了,沈晨霭见状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然后对着徐简问道:“你们家的大白哪里去了?我今天怎么没看到它?” 也不怪沈晨霭会这么问,大白那只大公鹅有着很强的领地意识。每一次沈晨霭早上过来的时候,大白那个家伙都会伸长了脖子出来看看,看见是熟人它才会摇摇摆摆的回到院子里去。 现在沈晨霭都已经在店里面帮着忙活半天了,那只大白鹅居然还没有出来,这可真是一件奇事。 听到沈晨霭的问话,徐简一句被岳冲给接走的回答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好在他的反应还算快,马上就把那句到嘴边的话给咽下去了,缓了一会才开口说道:“我这几天有些不舒服,正好朋友家里有口热汤泉,我就暂时搬过去借住了,大白也就被我给一起带着过去了。” 听说徐简不舒服,沈晨霭立马关心的问道:“你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我认识一个老大夫,他的医术很不错的,我把他介绍给你。” 徐简闻言轻笑了一下说道:“都是老毛病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说的那位是卢大夫吧,我也是认识的。前年我腿疾犯的最严重的时候,还是从他那里求来的药酒的方子,用着还是很不错的。” 沈晨霭闻言又问了几句,发现徐简患的是陈年旧疾,还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治愈的,所以他也只能勉励徐简几句,同时在心里面将他的症状给记下来,打算在碰上好大夫的时候,给徐简问一问。 眼看着外面的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沈晨霭便起身对着徐简说道:“小老板,我还要出门去买一些东西,今天就不打扰了,我就先走了。” 徐简见状起身送沈晨霭出门,沈晨霭回身与他挥手告别之后,穿过小街巷来到了集市街上。 此时的集市街上已经是人来人往了,沈晨霭快步走进了人群,他先是沿着一条街从头到尾走了一边,对比了一下两边货物的品质与价格。从中选出质量能让自己满意,价格又很合理的摊位,再到那里去采买自己觉得过年的时候能够用上的东西。 新年大采买沈晨霭这是第一回,除了一些最基本的东西之外,不了解这里风土人情的他只好一边问一边买。 所以等到他终于觉得自己已经买够了的时候,太阳都已经升到了天空的正中央,眼看着马上就是正午了。 手上拎着一堆的东西,沈晨霭觉得有点累了,于是他带着这些东西,来到了罗定的肉铺。 以前他只是从账面上看到这几天的生意好,等到人真的进来了,沈晨霭才明白现在的生意到底好到了什么程度。 罗家肉铺里现在说是人山人海都不算过分,过来买东西的人家里,十几斤带回去的都算是少数的,眼尖的沈晨霭看到有不少的人,都是抬着半头猪直接付完钱就走人的。 店铺里面的所有人都在忙,沈晨霭见状本来迈进去的脚步,又退了出来。他想还是算了,回家吧,省的在铺子里再给人家干活的添麻烦。 沈晨霭这边拿着东西往家走,徐简那边照常开门做生意。岳家那边就比较热闹了,自打前几天高价收购虎骨的告示一贴出去,角门那边来来回回询问的人就没有断过。 岳家给出的收购价是真高,每付虎骨按重量算最少也要有200两银子。这么高的价钱不是没有人动过歪心思,想要用其它的动物的骨头来蒙混过关,不过那些个混子和骗子们在知道收购的是岳家之后,大部分就都歇了心思。 还有一些不死心非要试一试的,现在已经全部都鼻青脸肿的在衙门的大牢里蹲着了。大乾的衙门口都是小年封笔,正月十五之后才会重新开堂问案,所以在这之前,这几位都要在里面蹲着了,眼前的这个年是不用想着能回家去过了。 一番的杀鸡儆猴之后,岳府的门前虽然是冷清了不少,但是会过来问价的,大部分也都是手里确实有东西的人了。 虎骨这种东西不太好保存,一个不小心,要么便是腐烂变质,要么便是干枯的丢失药性。所以一般有虎骨的人家都会趁着品貌好的时候赶紧卖掉,会留下一些,也是极少的一部分,所以这些天岳家收购虎骨的声势虽然挺大,但是真正到手的虎骨却是没有几块的。 岳冲看着那稀稀楞楞的几块骨头虽然心里面有些着急,但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好紧着那几块先用着。 不过他的心里却已经在琢磨一些其他的法子了,这不昨天岳家收购虎骨的告示上就又多了一条,说是打探附近山虎出没的信息,岳冲这是收不到骨头被逼急眼了,打算直接去打老虎了。 岳家贴出的告示旁边,一直都有几个人在那里守着,伙计们知道东家的心里急,所以也不敢怠慢,就一直等在那里,看看有没有过来出售虎骨的。 谁知道今天的点子实在是太背,等了大半天,不但出售虎骨的人一个没来,还等来了两位极其不受欢迎的人物。 来到收购点位这里的两个人是牛大妞的老爹和大哥,这两位今天过来是想要托人给岳家里面的牛大妞传个话的。 他们两位刚刚在角门那里被看门的门房一顿损,之后叫人拿着棍子给打出了岳府的那条街,虽然如此的狼狈,但是他们两个人还是不打算放弃,所以转过头又来到了门房这边的收购点,看能不能从这里作为突破口。 收购点里的那几个伙计今天没有干好工作,心里面正在烦,眼看着那两个背门房赶出来的人居然又找到他们这边来了,就不想要理会。但是有个伙计觉得干等在这里实在是无聊,所以牛家父子过来说话的时候,他就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了几句。 这让刚刚吃过闭门羹的牛家父子俩都有些喜出望外,牛家老爹于是低声的对着那位伙计说道:“这位小老弟,实不相瞒呀,我的女儿如今在你们府里面伺候老太爷。前些日子我听说她有了身孕,这让我有些担心她的身子,能不能请小老弟你帮着传个话,让我知道一些我女儿的近况?” 小伙计闻言白了牛老爹一眼说道:“你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我只不过是一个给岳家干活的伙计,内宅那样的地方是我能去的吗?不想要命的人才会往那边凑过去的,我可还没有活够的。” 牛老爹一听连忙说道:“小哥你别急,我的女儿如今在老太爷那里正受宠,又有了身孕。想来将来的造化肯定是不会小了的。只要你肯给我们帮忙,我就叫我女儿在老太爷的面前说你的好话,到时候你不但不会有麻烦,说不定还能成为管家或者是掌柜的那。” 那小伙计听完斜了牛家人一眼说道:“诶吆喂,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女儿是谁?你说给我听听。” 牛老爹闻言还以为那位小伙计动心了,赶忙说道:“我女儿叫牛大妞,是上上个月到府里面去伺候的。” 小伙计闻言都快要乐蒙了,他指着牛家父子两说道:“我当你们俩说的是谁?原来是那个牛大妞,那你们是不用费心了,她前些日子刚刚惹怒了九爷,现在被押在内院不许出来,你们这一次算是白费心思了。” 牛老爹闻言急了说道:“怎么可能,我女儿可是大着肚子的。那里面怀着的是他们老岳家的根,岳九怎么敢把她给关起来?” 小伙计闻言不屑一顾的说道:“几十两银子买进来的玩应儿,跟阿猫阿狗有什么区别能怀上算她的运气,待在一边乖乖的把孩子生下来,也许九爷一高兴,还能赏她些什么。挺着个肚子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没人敢惹,找死也没有她这么做的。” 牛家人闻言大怒,小伙计却是一点都不惧怕他们,牛家父子俩看了看他身边那几个身强体壮的伙伴,最终还是没敢动手,只好灰溜溜的走掉了。 收购点里其余的人看着那离开的父子俩,有好热闹的就冲着刚才说话的那个小伙计问话。 那个小伙计闻言回到:“那父子俩就是牛大妞的老爹还大哥。牛大妞你们都知道吧,就是老太爷原来屋里侍候的那个。这不是大着肚子抖起来了,被九爷一顿收拾之后关起来了。这二位今天是过来打探消息的。” 听他说完,他们其中一位年纪较大的伙计说道:“你们这些人还是年纪小见识少,他们今天过来哪里是来打探消息,我估计他们是想让人往里面传话,找他们家姑娘要钱的。” 众人闻言纷纷望去,问那位何出此言,那位伙计有些得意洋洋的说道:“我有个兄弟是在王家赌坊做打手的,他与我说这牛家父子俩最近常常出入赌坊,全部都是输多赢少。两三个月下来已经在赌坊输掉快100两的银子了。那牛大妞的卖身契才几个钱,想必早就已经被他们给输光了。王家赌坊那边也不是吃素的,这两位想必是被要债的逼急了,才会想到女儿找过来的。”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看向那父子俩的目光也就格外的不屑一顾,挺大的两个老爷们,居然要靠卖身为婢的女人活着,这样的人怎么还有脸四处溜达要是换了他们这群人,早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栓上跟绳子吊死了。 再说被吓跑的牛家父子俩,此时牛老大正焦急的对着他的父亲说道:“爹,怎么办呀?小妹被人给关起来了。咱们要是联系不到她,王家那边的人真的会把咱们抓起来,卖到矿场去做苦力的。” 牛老爹闻言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说道:“你急什么急,你小妹现在大着肚子,只要岳家还想要这个孩子,你妹妹就没有事。等将来孩子生下来了,他们在怎么说,那孩子也有我们牛家一半的血统。我是他的亲外公,你是他的亲舅舅,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至于现在吗,你妹妹找不到,那不是还有别人吗,月桂和小山那两个孩子我也挺长时间没有看到了,走,咱们去罗家看看他们两个去。” 第52章 沈晨霭从来就没有这么庆幸,自己这一次的提前回家,要不然让陈婆子一个老大娘,带着两个小萝卜头去应付两个大男人,那画面想一想都觉得不稳妥。 那天沈晨霭前脚刚回到家里,后脚就有人过来敲他们家的院门,问了一声是谁后,听声音不是很熟悉,不过那人说是要找罗定的,沈晨霭就把门给打开了。 他并不认识牛家的人,牛老爹是压根没有见过,牛到大过来捣乱的那一回,院子里面太黑,他也没有看清楚那个人长什么样。 所以刚把门打开的时候,沈晨霭对那两个人并没有太在意,以为他们是罗定认识的人。但是当他发现这两个人,顺着大门的空隙不断往里面偷瞄的时候,沈晨霭的警惕心一下子便出现了。 沈晨霭快速的用身子抵住两扇铁门,将门与门之间的缝隙缩小,然后沉着脸对着门外的人问道:“你们二位想要找谁?” 听见沈晨霭的问话,两个人之中较为年长的那一个笑着对沈晨霭说道:“我们是罗定那边的亲戚,这不快过年了吗,就打村子里面过来看看他。不知道他现在在不在家里?” 沈晨霭听过回话之后,半点也没有放下戒心的意思,他继续合拢大门说道:“罗定现在再肉铺里,你们要是想要找他,就到那里去找吧。” 听说罗定没有在家,那两个人赶忙说道:“铺子太远了,我们就不过去,你开门让我们进去等着他吧。” 说着那两个人便想要往里面挤,沈晨霭当然不能让他们进来,就推着大门拦着。就在两边隔着大门僵持的时候,陈婆子发现外面的事态有些不对,出来想要看一看。 发现外面有人在推门,陈婆子顺着大门的缝隙往外面一看,见居然是牛家父子,她立马不客气的问道:“你们这两个破落户,大白天的堵别人家的大门,是想要干什么?” 听见院子里还有别人,牛家父子两一愣,然后牛大隔着大门冲着里面破口大骂道:“什么人家呀,亲戚过来串门了,居然连门都不给开。就这样的人家还被人说厚道,我呸呀。” 陈婆子闻言毫不客气的回敬道:“亲戚你们牛家是谁的亲戚老罗家有一个算一个你给指出来,看看有没有一个认的。女儿都进了别人家的大门了,还回来堵前夫家小叔子的大门,你们牛家人都是怎么想的?还是压根就没想过?也是,没脑子的人想什么想。” 被陈婆子的利嘴一顿损,牛家父子俩气的七窍生烟,他们拍着大门喊道:“怎么不但是亲戚,月桂和小山都是我女儿生的,身上也有我牛家的血脉。我们家是他们俩的亲外家,这是事实,可不是你们说没有就没有的。” 陈婆子闻言讥讽的说道:“当初牛大妞离开罗家的时候,放妻书上可是写的明明白白的,她牛大妞自打踏出罗家大门的那天起,月桂与小山就在与她没有任何干系。连她都算不得什么了,你们这两个泼皮还打算以孩子们的名义死贴上来,告诉你们没门。你们走不走再不走我可就要喊人帮忙了,到时候你们想走都走不了的。” 牛家父子俩闻言抬头左右看了一下,发现旁边已经有不少的人家循声看过来了。此时的邻里之间还是很热情的,所以看着有人过来找罗家的麻烦,有关系好的人家,汉子们已经等在大门口随时观察了。 发现事情的苗头不对,貌似在这么发展下去好像他们两个要吃亏。还算是有点脑子的牛老爹连忙改口说道:“你看你们,这么激动干嘛。我们也是因为想孩子才会过来看看的。既然你们家不同意,那就算了,我们走就是了。” 说完他拉着还想要叫嚣的大儿子,快步的离开了罗家的大门口。 发现那两个人离开了,沈晨霭快速的关闭了大门,还用拴子将大门给闩上了。随后他才松了一口气说道:“还好我今天回家的时候随手就把大门给闩上了,要不然那两个人肯定会直接推门进来的。” 凤城这边的民风一向纯朴,家里要是有人在的时候,院子的大门一般都不会关上的。这一次还是因为沈晨霭的习惯,才会在回家之后随手关门的。 经过这样的一番打扰,陈婆子越发的不放心这边了。等到晚上的时候,她做完了晚饭也没有离开,说是要等到罗定回来才肯走。 沈晨霭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快要黑下来了,再晚陈婆子一个人就要走夜路了。所以他还是说道:“罗定这几天都要戌时过后才会到家的,你要是真的等到那么晚,我们也不放心让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到时候还得让罗定去送您,那家里不就还是留我还两个小的了。所以呀,您还是趁着现在天还有亮,赶紧回去吧。” 见陈婆子还是在犹豫,沈晨霭只好无奈的说道:“您要是实在是担心我们,那我就去猪棚那里牵一条大狗过来,有它在您总能够放心了吧。” 说着沈晨霭便出了门,从猪棚那里将身形魁梧的闷头给牵回来了。 看着沈晨霭真的牵了一条看家狗回来,陈婆子这才算是放了心,收拾好东西之后,快步的离开了罗家。 闷头是罗家四条狗里面唯一的一条公犬,它的体重与体型都要大上虎子一圈。这只狗也很有性格,罗定之所以会叫它闷头,是因为这只狗平时很少会叫,带它上山遇到猎物的时候,闷头从来都是一声不吭的跟在目标的身后,趁其不备一击致命。 这条狗很喜欢安静,沈晨霭给它喂过晚饭之后,它没有选择留在暖和的屋里,而是跑到了院子里的狗窝,趴到里面闭目休息了起来。 凤城这边的冬季没有任何的农活,为了节省灯油,除非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不然农户人家都是吃过晚饭之后,便会吹灯休息的。 所以酉时刚过没多久,凤城西面的平民住宅区,还亮着灯的人家已经没有几户了。就在这一片寂静的夜色中,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小心翼翼的接近了罗家。 等到月光照到那两个人影,离进了仔细一看,发现那两个人正是下午堵过罗家大门的牛氏父子俩。 借着月光,牛老大轻手轻脚的走到自己父亲的身边,低声的问道:“爹,咱们这么做能行吗?要是被人发现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牛老爹轻轻的呵斥了一下自己的儿子,却还是回道:“掉什么脑袋,不让人发现不就得了。罗定这些年生意做的那么大,他那个契弟一幅画就能卖好几十两的银子。这么好赚,他们家里还能没钱我都已经打听清楚了,这几天罗定回来的都晚,那个多管闲事的老婆子现在也已经离开了。如今这个家里就只有罗定那个瘸了腿的契弟和那两个小兔崽子。这么好的机会在不下手,以后就遇不到了。你难道还真的想让王家那群打手抓住之后给到矿山去挖煤窑呀?” 牛大想到王家的那群打手,心里面就是一个哆嗦。于是他也不在犹豫,对着他老爹问道:“爹,咱们要怎么办?” 他爹看了看罗家那座高墙说道:“一会你拿着家伙事儿,踩着我先翻墙过去,进屋之后就先把那个瘸腿的给制住。我就跟在你后面,那两个小兔崽子就归我了。等到把他们都给控制了以后,先把他们家值钱的东西都给装起来,然后把那个两个小兔崽子塞进麻袋里带走,最后再把那个瘸腿的做掉。等到咱们离开罗家之后,就找个人把那两个小兔崽子远远的给卖了,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谁能知道是咱们干的。” 牛大听过之后觉得他爹的这个办法可行,于是就拎着木棒,踩着他爹的肩膀,翻过罗定家的大墙,蹦到院子里去了。 牛大的脚还没有落在地上,早就听到动静的闷头便冲着他扑了上去,目标就是罗大的脖子。 受到袭击的牛大反应还算是快的,他迅速的用手上握着的棍子挡住了闷头的袭击,但是闷头的反应也不不慢,它没有去咬棍子,而是冲着牛大握着棍子的手咬了过去。 这一次牛大没有躲的过去,钻心的疼痛让他瞬间就喊了出来。 沈晨霭在屋里面听到叫声,便觉得不好,他让月桂赶紧带着小山藏起来,自己则拎着放到门后的铁锨,打开房门快步的走出了屋子。 一出房子,他就看到了正在院子里和闷头撕扒的牛大,知道他们肯定是不怀好意的,所以沈晨霭也没有客气,挥起铁锨冲着牛大的脸上就拍了下去,只听着一声惨叫,牛大捂着脸便倒了下去。 此时牛老爹也已经跳进来了,他的手上拿着麻袋绳子与一口长刀,他看着儿子满脸是血的倒在了血泊里,便凶神恶煞的冲着沈晨霭挥舞着自己手上的刀子。 但是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沈晨霭手上拿着的家伙比他长,一旦他要是靠近了,吃亏的肯定是自己。但要是不动手,时间拖的越长对他们越不利。 这时的牛大已经被闷头拖拽啃咬的无法反抗了,只剩下躺在地上抽搐哼哼的力气了。牛老爹见状想要逃跑,但是前面是端着铁锨的沈晨霭,后面是罗家的大墙,他根本就没有逃跑的路线。 而这时候在屋里的两只小狗也跑了出来,冲着倒在地上的牛大不停的撕咬,闷头却在此时松了口,不声不响的绕到了牛老爹的身后。 就在它准备扑上去的时候,灵敏的耳朵却前后的动了几下。然后闷头便放弃了进攻,抬头看着院墙。 此时院墙上已经又爬上了一个身影,闷头的视力很好,它一下就看出那是自己的主人,于是在院子里面冲着墙上的人影摇尾巴。 趴在墙上的罗定没有理会自家狗狗是示好,他先是居高临下的观察了一下院子里的情况,然后毫不犹豫的选了一个方向跳了下去。 牛老爹此时正在与沈晨霭对峙,耳边突然的噗通一声让他吓了一跳,转过头发现跳进来的居然是罗定,吓坏了的牛老爹挥着刀冲着罗定便刺了过去。 还没等到他的刀刺中目标,他握刀的手就已经被罗定给掐住了,气急的罗定手上一用力,就听得骨头一阵的脆响,然后便是牛老爹的惨叫声,而那把被他握在手里的刀,也落到了地上。 沈晨霭见状上前一步,一脚将那把刀踢的老远,然后对着挣扎要想要起身的牛大又是一铁锨,彻底的让他爬不起来了。 罗定那边也已经结束了战斗,牛老爹的手骨腿骨基本全都已经折掉了,此时正被红着眼的罗定掐着喉咙。 沈晨霭一看罗定的样子便觉得不对劲,他眼中的杀气实在是太重了,这明显就是想要牛家父子二人的命。 虽然这两个人的确是该死,但是绝对不能是现在,要是罗定真的失手将人给掐死了,不管是什么情况,到了府衙那里就免不了的要被押解问案的。 所以沈晨霭赶忙冲过去,一边让罗定松开手,一边安抚着他有些失控的情绪。 经过沈晨霭的安抚,罗定很快便恢复了理智,他将已经瘫软的牛老爹,往他儿子那里一丢,叫闷头看着他们,自己则带着沈晨霭去给那些在外面拍门的邻居们开门。 原来刚才牛家父子相继的惨叫声,和狗崽子们的吠叫声已经惊动了左邻右舍,有不少的人家关心的过来打探情况了。 第53章 罗定将家里的大门打开,发现有不少邻居家的汉子都等在门外。看到罗家开门了,他们当中年纪最长的那一个冲着罗定问道:“罗定呀,你们家里是怎么回事?大半夜的连声惨叫,看家的狗又胡乱的吠叫?” 问话的是西区这边的老住户,家就住在罗定的对门。两家之间平时相处的还算不错,所以一听到罗家这边的动静不对,这一位披上衣服就出来了。 罗定一看问话的人,马上就回道:“是家里面招贼了,有两个贼人趁我不在的时候翻墙进院了。” 众人闻言全是大吃一惊,连忙问道:“伤到人了没有?进院子的那两个家伙捉到了吗?” 罗定闻言回道:“辛亏家里面养了看门的狗,在加上晨哥儿最近变得机警了,才没有让那些人得手。诸位是不知道,那两个人是拿着刀子和麻袋进来的,显然就没想过药留活口,你们说我出门在外,回来要是发现晨哥儿和孩子们都出事了,要我怎么活?” 过来的都是各家各户顶门立柱的汉子们,他们对罗定说的话都有很强的认同感。试想一下,谁要是为了家庭在外面奔波忙碌了一天,回来却发现媳妇和孩子全都被歹人给谋害了,不疯的人都算是很坚强的了。 所以对于罗定家的遭遇,街坊四邻们都很同情,有热心的人进院子,将牛氏父子俩压出来对着罗定说道:“罗定你就留在家里安抚一下你屋里的和孩子吧,这两个家伙我们给你送到衙门去。” 罗定闻言抱拳谢过各位热心的邻居,将人群送走之后,他转过身抱着沈晨霭一言不发的进了屋里。 推开屋子的大门,罗定先是扫视了一圈,然后叫了一下月桂和小山的名字。听到是熟悉的人在叫他们,月桂这才领着小山从厨房碗柜的下面爬了出来,她的手上还拎着他们家案板上的那把菜刀。 沈晨霭看到孩子们都没事,心里边松了一口气,当着两个小人的面,他实在是不习惯罗定抱着自己,于是他动了动,示意罗定放他下来。 谁知罗定对他的暗示熟视无睹,只是冲着地上那两个小萝卜头说道:“带着弟弟到西屋去睡觉,箱柜里有桃酥果子,饿就你们就找着吃。我会把闷头叫到你们的房门口守着,所以今天晚上你们不用担心,安安稳稳的睡一个好觉吧。” 说完罗定仰头示意两个孩子赶紧回屋去,自己则抱着沈晨霭回到了他们的东屋。 沈晨霭是被罗定甩到火炕上去的,罗定的用力刚刚好,落点正好就是沈晨霭平时在家时常用到的那张小棉被。 被甩到火炕上的沈晨霭发觉不太对劲,他爬起来想要对罗定说些什么,但是还没等到她开口,罗定的身子就直接压上来了。 沈晨霭与罗定亲热的次数并不算多,但是每一次罗定小心翼翼的。唯有这一次,罗定似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但动作更加的用力,还不断的在沈晨霭的身上啃咬出各种的痕迹。差一点失去沈晨霭的恐惧,让他迫切的需要做些什么,以证明沈晨霭还安然无恙的待在他的身边。 沈晨霭前半夜基本都是在求饶,后半夜干脆就放弃的任人摆弄了。 等到第二天一早,罗定起来给孩子们准备早点,沈晨霭还留在火炕上面四肢无力的沉睡着。罗定看着他满身的印子,心里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却也是充满了愧疚的。 早餐的桌子上,月桂虽然有些疑惑今天的饭桌是放到自己屋里的,但是她还是很开心的吃着自己碗里的小炒肉,还对着罗定问道:“叔叔,小叔怎么不过来跟咱们一起一起吃饭呀?” 罗定揉了揉月桂的小脑袋回道:“乖,你们先吃。小叔叔还在休息,等他醒了叔叔要是不在家,你就告诉他饭菜都已经给他热到锅里了。” 吃完早饭之后,罗定收拾了桌子,临走之前她还是到东屋那里去看了一眼,发现沈晨霭还在睡,就没有打扰他,默默的关上屋门离开了。 罗家昨天晚上遭贼的消息在附近传播的很快,陈婆子也是一早起来就听到别人家的议论了。担心罗家人的陈婆子连早饭都没有来得及吃,急三火四的就往罗家这边来了。 她刚想要进门,正好赶上罗定出来。她在门口拉着罗定问了个仔细,得知罗家的人都是没事,陈婆子这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 把要去肉铺的罗定给打发走了,陈婆子如同往常一样打算开始自己一天的工作。可是等到她进门了之后,却发现东屋那边的屋门居然是关着的,平时会早早与她打招呼的沈晨霭也不在,只看见两个孩子和三条狗在西屋那边自己玩耍。 这样反常的状态让陈婆子不知所措,于是她只好问去月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桂听了陈婆子的询问,歪着脑袋对着他说道:“小叔今天没有过来陪着我们一起吃早餐,叔叔临走的时候说小叔还在休息,不让我们过去打扰他。” 听了月桂的回答,陈婆子若有所悟,再去看东屋关着的那扇房门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十分的耐人寻味了。 东屋里的沈晨霭此时已经睡醒了,他之所以还赖在被窝里,是因为四肢无力,腰腿也吃不上劲。虚软的身体让他懒懒的不想动弹。 不过想到陈婆子可能一会就要过来,他还是强忍着身体的虚软,爬起来穿衣服。 把衣服给穿好了之后,沈晨霭脸红的看着那乱成一团的被褥,也不想再整理,把它们团成一团,塞进了炕柜里。 等到他好不容易才收拾好东西开门来到厨房的时候,就看到陈婆子正一脸诡异的看着东屋的大门。 两个人相顾无言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陈婆子先开口说话的。她指着东边的灶台对着沈晨霭说道:“刚才月桂与我说的,说是锅里面还给你留着早点的。” 沈晨霭闻言尴尬的不知道该接些什么,气血冲头的他现在的脑子里完全都是空白的。 陈婆子到底是年岁大了一些,脸皮比沈晨霭厚多了。就见她混不在意的推着月桂和小山进了西屋,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对着沈晨霭说道:“锅里的饭菜应该还都是热着的,你掀开锅就能吃的。我先带着俩孩子到西屋去玩一会,这几天就都不让他们过去吵你了。不过你们家昨天进贼的事情闹的挺大的,西面这一片人家差不多都知道了。昨天晚上有邻居帮你们把那两个孙子送进大牢里面,今天他们的家人可能都要过来看看你的。所以你吃完饭之后,还是换一件高领的衣服在出来吧。” 陈婆子说着,还用眼睛扫了扫沈晨霭的脖子,看的沈晨霭立马就用手将脖子捂住,抱头鼠窜的回到了东屋。 回到屋里的沈晨霭,一边羞愤在柜子里翻找着衣物,一边咬牙切齿的在心里面扎着小人。该死的罗定,下手不知道轻重,害我丢了这么大的脸。等你今天晚上回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翻来覆去好一阵子,总算是找出了一件立领的棉衣。此时的沈晨霭也不去管什么款式的问题了,先换上挡一挡再说吧。 手忙脚乱换好了衣服的沈晨霭如同做贼一样的偷偷伸了个头,发现厨房里面没人,他才轻手轻脚的来到灶台边上,把一直都热在锅里的饭菜端出来,然后悄袅的回到了东屋。 不得不说,陈婆子对于附近人家的性格还是很了解的。沈晨霭才刚吃过早餐,邻居们就有人过来探望了,沈晨霭听到动静赶紧出去接待,不过东屋那边乱七八糟的,他不敢让人过去,只得先把人都给领进了西屋。 为了不怠慢了邻居,沈晨霭将家里的年货都拿出来了,盘子里面装满了瓜子、花生、栗子和麦芽糖块,还有一壶刚刚沏好的新茶。 这样的招待在平民之家绝对算得上是高规格,一众人被如此对待,刚开始的时候还都有些放不开手脚, 但是沈晨霭的和气待人与陈婆子的八面玲珑,很快就将气氛给带起来了。 众人一边围在火炕上吃吃喝喝,一边七嘴八舌的对着沈晨霭说道:“昨天闯进你们家的那两个贼人,已经被总捕头给压入大牢了。府衙的差役们说现在是年休,就先让他们两个在大牢里面蹲着。等到过了正月十五,老爷再度开堂审案的时候,绝对的轻饶不了他们。” 其他的人闻言也纷纷说道:“就是,可不能轻判了。半夜三更的拿着刀子绳子,跳别人家的大墙,这不是想要谋财害命,还能想干嘛?我从小长到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张狂的人。” 沈晨霭坐在炕头,强撑着笑脸迎合着众人的言语。实际上他现在是坐也不适站也不适,浑身上下酸软不已,只想要回到被窝里去好好的躺着。 眼见的陈婆子看出了沈晨霭的不适,她很快的找出理由结束了话题,和沈晨霭一起把邻居们都给送走了。 当天夜里,罗定回来的时候,沈晨霭一直都虎视眈眈的看着他。机灵的月桂早就已经察觉出屋里的气氛不对劲儿,在吃完了晚饭之后,就抱着弟弟带着小狗跑到西屋去了。 很快耳尖的她就听到东屋那边传出自己叔叔低声的求饶声,然后求饶声就听不见了。 东屋里,刚刚吃了一顿教训的罗定,与一脸怒气的沈晨霭一起点着油灯拆着被褥。大冬天里,罗定烧了好几锅的热水浆洗新的被子面与褥子面,第二天一早,陈婆子看着院子里晾着的那些被褥面,看向沈晨霭的眼神就跟诡异了。 而沈晨霭此时真是长满了嘴都说不清楚,只能够顶着那些探究的目光落荒而逃。 第54章 不管怎么样,这场风波总算是过去了。而风波过后带来的直接结果,便是从此已经拿两条大狗的其中一条,一定会在罗定不在家的时候,出现在罗家。 罗定本来还觉得家里面的狗狗有些多了,打算在那两条小狗长大一些的时候,找个相熟的人家给送出去。他们家的狗狗又忠心又勇猛,所以盯着他们家狗崽子的人也不算少的。 不过经过这一次家里招贼之后,先前送狗的那个念头就已经被罗定给打消了。他甚至觉得小狗们长的太慢了,在考虑要不要直接买几条成犬回来。 罗定这边再为家里面的动物操心,岳冲那边也在为一种动物而闹心。这几天府里收上来的虎骨是越来越少了,眼看着凑在一起的虎骨只够再用一次的了,岳冲都忍不住想要暴躁了。 还好武威那边穿过来了好消息,说是在一家药店里找到了一副今年新锻制出来的虎骨。过去的人已经全部买下来了,这就快买加鞭的给送过来。 收到这个消息,岳冲才算是安心了,要不然以他的脾气,找不到虎骨的时候肯定会亲自出去猎杀的,偏偏凉州附近的山虎极少,所以到时候倒霉的就只能是那些其它的大型猫科动物了。 那些骨架让凉州的大猫们逃过一劫,能够平平安安的度过今年的最后几天。 农历腊月二十九的那天,沈晨霭一大早就起床,带着自己写好的对联与福字出去,准备去集贤斋找小老板,把这些东西送给他。 谁知道他人到了集贤斋那里,不但店铺那里依旧是铁锁把门,连院子里面也是没有人在的。 去隔壁的墨斋问了一下,才知道这几天集贤斋开门都很晚,关门却很早,所以现在铺子里面应该是没有人在的。 墨斋的老板让沈晨霭可以在等一等,一般辰时过后徐简都会过来的,但是沈晨霭看了看外面的天气,貌似不太好,有想要落下一场大雪的可能。 于是沈晨霭决定不等了,他将给集贤斋写好的对联和福字留在了墨斋那里,拜托那里的掌柜的帮忙转交给徐简。 顶着大西北风回到家里,月桂那个小丫头正在院子里面站着马步,大风吹得她东倒西歪,但她还是顽强的站在那里没有,尽力的在大风之中稳定着自己的身体。 外面风大的都快睁不开眼睛了,这孩子也不知道进屋里去躲一躲。担心她受寒的沈晨霭见状连忙上前几步,快速的将她拉进了屋里。 被拉进屋的月桂说自己还有半个时辰的马步没有扎完,但是沈晨霭说什么都不同意她在这种天气里到院子去受冻了。所以最后小月桂那半个时辰的马步,还是在屋子里面扎完的。 还不到中午,天就已经阴的和傍晚一样了。陈婆子推开屋门看了看,回到里屋说道:“看这个天气,午后怕是要有一场大雪过来了。” 沈晨霭闻言也抬头看了窗外一眼,白纸糊的窗户虽然看不清外面是什么,但是那阴阴的天色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由于外面的光线太暗,导致屋子里面也跟着昏昏沉沉的。沈晨霭将晚上才会用到的油灯拿出来点上,看的一旁的陈婆子直咋舌,心说大白天的点油灯,这一位可真不知道是什么出身。 沈晨霭听着外面呼呼的西北风,对着窗户研究了一下,然后开口对陈婆子说道:“婶子,看样子这场雪是不会小的。趁着现在雪花还没有落下来,您还是赶紧回家去吧。明个三十您也不用过来了,朝廷不是要休到正月十五吗,咱们家也一样,过完了十五您再来。” 陈婆子闻言吃惊的回道:“那怎么能行。” 沈晨霭闻言笑了笑说道:“怎么不行,您辛辛苦苦的给我们家干了大半年,过年的时候松散一下,这不太正常了吗。” 陈婆子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她觉得休这么长时间的假期,是自己占了罗家的便宜。 但是沈晨霭不这么觉得呀,罗定自从把陈婆子请回家里照顾他,从开始到现在半年多了,除了他和罗定结契的那几天陈婆子没有来,其它的时间那是一天都没落下。 这么长的时间,陈婆子不但手脚麻利干活利索,在许多事情上更是毫不犹豫的站在罗家这面,还时常的为他们出头。搁到现在,如同陈婆子这样爱岗敬业爱护老板的好员工,怎么的也得是年度最佳员工,奖金休假都是少不了的。 现在这里不讲究这些,但是别人对自己好,那自己也总得投桃报李才行。所以沈晨霭才会给陈婆子放一个带薪的长假,也算是他的一番心意了。 陈婆子闻言眉开眼笑,谢过了沈晨霭之后,穿上外套顶着大风推门回家了。 陈婆子走后没多久,天上的大雪花便飘起来了,扬扬洒洒的遮盖了天幕,让外面只见风雪不见其它。 雪下了之后,风倒是小了不少,但是温度也更低了。沈晨霭将在地下玩耍的两个小的都抱到了火炕上,抓了把栗子丢到炕头上让他们两个咬着玩去。自己则下地来到了厨房,舀了几瓢水,倒入大锅里,又往灶台下面填了不少的柴火,打算烧一些热水出来。 沈晨霭知道自己不擅长厨艺,为了大家的安全,他是很少进厨房的。但是烧水这种简单的活计他还是会干的,现在外面的天这么冷,等罗定回来之后就给他泡上一壶热茶,也好去去寒气。 用烧开的热水冲了几碗油炒面,从箱柜里翻出了几块槽子糕,厨房技能全部都是的负数的沈晨霭,只好和两个小的就这么对付着吃了一顿中午饭。 罗定今天回来的还算早,大雪天里出来买东西的人也没有那么多了。顶风冒雪的罗定进门之后先是打扫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积雪,然后就喝到了一杯沈晨霭早就已经沏好的热茶。 为了给罗定驱寒,茶水里面还被沈晨霭放进去几片生姜,这让热茶的味道喝起来有些怪异,但是沈晨霭的那份心意,罗定还是感觉到了,他抱着热乎乎的茶杯,觉得身心上下都暖呼了起来。 喝过了茶水,罗定开始准备晚饭,饭桌上沈晨霭把给陈婆子放假的事情给罗定说了,对此罗定也没有什么意见。 正好明天是年三十,罗家肉铺也只是半天营业,从下午开始放假,一直到正月初六才重新复工。 当天下了一晚上的雪,第二天一早罗定就起来开始铲雪,他将院子里面厚厚的积雪全部都铲到小菜园里去,这样积雪融化了之后,那些雪水就可以为来年菜园子的蔬菜们提供水分了。 吃过早饭之后,罗定起身离开,沈晨霭则带着两个小豆包开始打扫庭院,张贴对联、年画和福字。 下午罗定回来的时候,还带回来一些半帘子和黄钱,这些东西也要找地方挂好。 等到该挂的该贴的地方都弄好了之后,罗定便开始带着沈晨霭与两个孩子焚香祭祖,燃放鞭炮,据说这么做事表示除旧的意思。 到了晚上罗定下厨的时候,沈晨霭才知道凉州这边年三十是不吃饺子的,这里家家户户都会用绿色的豌豆制作一种叫做青粉的东西。 年三十的时候就会用它来烩菜,制作出来的东西就叫做青粉烩菜,这才是凉州人大年三十的餐桌上必须要有的东西,凉州人管这个叫装仓,是祈求来年粮食满仓的意思。 除夕的夜里,按着这边的习俗,家里的男女老少都是要守岁的。第二天一早,罗定就带着沈晨霭和两个孩子,拎着香火,拿着馍馍,赶着猪棚里为数不多的那几头种猪,往城外赶去。 一路上不断有赶着其它牲畜的人家加入他们的队伍,众人沿着城墙一路向外,最后在一条小河边上停了下来。 人群之中的长者们让小辈们在小河边上点上一堆篝火,指挥着各家的牲畜围着火堆不断的绕圈圈,其余的人将带过来的香火燃起,长者们咏诵着新年的祝词。 这叫做出行,是祈求出入平安家畜兴旺的。在回去的路上,每个人的怀里都要揣上一个馍馍,老话讲是空怀出门,满怀进门,求个吉利的意思。 这么折腾了一起儿之后,回到家里的罗定才开始干面剁肉馅,准备包饺子。沈晨霭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凉州人过年的时候不是不吃饺子,而是要在正月初一的这一天,早上第一顿饭才会吃。 作为一个东北人,擀皮这个活沈晨霭虽然不会,但是包饺子他还是可以的。于是他与罗定两个人分工合作,一个擀皮一个包,饺子包的也是挺快的。 就在他们这边刚刚忙活完,罗定出去端着饺子下锅的时候,穿着一身新衣服的月桂带着小山跑了过来,两个人跪倒沈晨霭和罗定的面前,不住的扣头,口中还说着一些刚刚学会的吉祥话。 这个动作沈晨霭小的时候也长做,所以他知道月桂和小山的意思,等到两个孩子爬起来的时候,沈晨霭拿出了昨天晚上就已经准备好了的红包,一手一个的递了出去。 第一次收到红包的两个孩子都很开心,小山把自己手中的红包递给了姐姐,口中还在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着:“包,包,给,你。” 月桂一把将小山递过来的红包又塞了回去,口中说道:“你拿着姐不要,姐的这份红包也给你留着。” 沈晨霭看着如此懂事的两个孩子深感欣慰,虽然这里不是他熟悉的世界,但却已经有了让他牵挂的人,在这种特别的日子里,他真心的希望将来的日子,也能够如同现在一样的平静安然。 第55章 大年初一,按着这边的风俗,人们是不用出门的。所以罗定只是带着沈晨霭与两个孩子在家里面祭了祖。 大年初二,是去舅舅家或者是岳丈家的日子。罗定的母家是逃荒过来的,舅舅们在嫁了自己家的姐妹之后,就已经各自离开了。到现在已经二十几年都没有出现过了,没人知道他们现在再那里。 至于岳家那边就更不用多说什么了,沈晨霭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去,哪怕就是回去了,他家里亲近的人也已经没有几个了。 所以初一初二,一家人在家里面宅了两天,初三开始罗定才带着他们回了一次罗家村,也不过就是吃吃喝喝,送些礼物见一见亲属罢了。 初五之后,罗定的肉铺开始重新营业,罗家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活。只不过沈晨霭现在少去集贤斋了,因为现在的徐简正在岳冲的家里面安心的复习,准备备考二月初十的那一场县试。 小老板不过去,沈晨霭就觉得自己待在集贤斋那里怪没意思的。在加上凉州这边的天气,即便是过了年也不见一点回暖的意思,依旧是那么冰天雪地的。 这种数九寒冬的日子,在外面待一会儿,脚都要冻的麻掉。所以历来都很怕冷的沈晨霭干脆就赖在家里面不出来了。 这一日送走了罗定,月桂和小山又都到邻居家去玩了,沈晨霭端着一杯热茶,坐在火热的炕头上面昏昏欲睡。就在他正打算去见周公的时候,原本安安静静趴在狗窝里的闷头,突然冲着院门外吠叫了起来。 狗叫声惊醒了沈晨霭,他披上外衣穿上鞋,快步的走到了外面,准备查看一下情况。 一到院子里面,随着狗叫声一起传过来的还有很有规律的敲门声。这一次沈晨霭长了不少的心眼,问清楚门外之人的来意之后,他才打开了大门。 大门外面站着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位仆从打扮的人。中年男人看到沈晨霭给他们开了大门,便抱拳施礼的说道:“在下是城南刘家的大管家,这一次是奉了主家的命令过来向沈先生求画来的。” 沈晨霭闻言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他们,觉得这些人不像歹人,这才开口说道:“既然是这样,诸位就请进来吧。” 沈晨霭一边说着一边让开了身体,请站在外面的客人们往里走,闷头守在自己狗窝的门口,一脸严肃的看着那几个往屋里走的人,沈晨霭估计这几位要是有什么不好的动作,闷头准会毫不犹豫的就扑上来。 迎着客人进了屋,沈晨霭请这些人上座,自己一边泡茶招待他们,一边等着他们说话。 几个人当中为首的那一位先是喝了一口沈晨霭递过来的热茶,然后才开口说道:“我们家里有三位少爷,除了大少爷明年要去参加乡试之外,二少爷和三少爷今年都要去参加府衙的县试。老爷听闻沈先生画意惊人,今天特意派遣我过来,向先生求一幅五子登科图。” 原来是位了给家里备考的少爷们求画呀,敢情在那个时代望子成龙都是当父母的心愿。 五子登科是一幅很常见的画作,画法和画技都不难,这些人给出的说法有很合情合理,所以沈晨霭想了一下,就答应的他们的要求。 那位中年管家闻言大喜,赶紧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两张银票,放到桌子上对着沈晨霭说道:“那我们就在这里先谢过沈先生了,这是订金20两,给您放下了。余下的那些钱来取画的时候会给您添上的。” 沈晨霭没有去看那两张银票,而是问了问他们家还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那位管家闻言回道:“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只要是五子登科,您想怎么画我们都没意见。只不过今年的县试定在二月初十,请沈先生您一定要在这之前将画给画好。” 沈晨霭闻言笑了笑说道:“不用等到二月初十,三天之后你们就可以让人过来取那幅画了。” 刘家的管家闻言大喜着说道:“那就真的是太好了,三日之后我等过来取画,还请先生您多多费心。” 两个人客气了几句,刘管家一行人便起身告辞了。沈晨霭将他们送出大门,回过身便想起来自己可以干嘛了。既然刘家人都可以为了讨个好彩头,给自己家的少爷们求一幅五子登科图,那他也可以送给备考中的小老板一件礼物呀。 想到这里沈晨霭立马就来了精神头,铺开宣纸就开始挥毫泼墨。等到三天以后,不但刘家人要的那一幅五子登科沈晨霭画出来了,他的手里还多出了一幅新画的鲤鱼跃龙门。 那副五子登科让刘家人很满意,除此之外他们还对那幅鱼跃龙门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可惜那幅画是沈晨霭画来送给朋友的,给多少钱沈晨霭都不会卖的。 没有拿到鱼跃龙门,刘家人感觉有些可惜,但是这种事情也没办法强求,所以他们只好留下剩下的银两,带着那幅五子登科离开了罗家。 沈晨霭将刘家人放下的那三张银票丢进了炕柜的抽屉里,那里已经成为他上交钱款的专用地了。罗定只要是在那里面发现银子了,那一定就是沈晨霭交上来的。 把新画的那一幅五子登科送到了集贤斋,小老板还是留在岳家没有过来。嘱咐新来的那位小伙计,一定要把画交到小老板的手里,听到那个小伙计给了肯定的答案之后,沈晨霭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书店。 书店那边很快就传回来了消息,徐简很喜欢沈晨霭送给他的那一幅鱼跃龙门,现在已经装裱好了挂在了自己的书房里。他还要小伙计传话,问沈晨霭上元之夜,要不要出来一起游玩? 徐简口中所说的上元,便是正月十五的元宵佳节。这一天是举国上下都在欢庆的时刻,尤其是到了晚上,官府还会取消宵禁,方便大家出来游玩。而店家们也会在店铺之外挂出各种的彩灯,下面缀着写着谜语的纸条,请过往的游客们来猜,猜出谜底的,店家就会奉上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一份小礼物。 在门禁森严的大乾王朝,上元佳节是非常难得的万民同乐的日子。所以亲朋好友们多会相约在这一天,一同出门夜游去。 对于徐简的邀约,沈晨霭欣然接受,罗定在得知之后,也打算要参与进来。既然家里的两个大人都出来了,小孩子们自然是不能够留在家里的。于是最后就变成了他们一家四口一起出动了。 拖家带口的沈晨霭有些惭愧,明明是好友相约,最后却变成了举家同游,这让他这么跟徐简解释? 不过等到了两个人约定碰头的地方,沈晨霭就有些傻眼了,因为徐简那边也是带着人过来的。 站在徐简身边的岳冲,大大方方的与刚过来的罗定一家打着招呼,徐简则有些尴尬的冲着沈晨霭笑了笑。 见他那边也不是独自一人过来的,沈晨霭这才算是放心了。两伙人并成了一伙,随着出来游玩的人群,走进了长长的人流里。 本来两伙人还是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但是很快刚汇合的两伙人就又分开了,原因到不是被密集的人流给冲散了,而是沈晨霭与罗定有意识的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他们了。 会这么做到不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只是岳冲的那个想要二人相处的姿态摆的实在是太足了,沈晨霭既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出来。 虽然岳冲那个人一直对他们的态度都是和颜悦色的,但那一副全部身心都放到徐简身上的样子,真的让其他人在他们身边感觉都待不下去呀。 而且沈晨霭看徐简的样子虽然有些懵懂,但是也没有不甘愿的情绪,既然人家两个人你情我愿的,他们就还是不要留在那里当明灯了。 慢不做声的一家四口随着人流一点一点的离开了徐简与岳冲两个人的身边,等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时候,罗定对着沈晨霭说道:“我看岳老板这态度,估计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够吃上徐老板的喜酒了。” 沈晨霭闻言眨了眨眼,强自按下了自己那颗充满了八卦的少男之心,对着罗定回道:“不管徐简怎么选择,作为朋友我都只会支持并给与祝福。当然如果他还能够与我分享一下两个人恋爱史那就更好了。” 罗定闻言一头雾水的问道:“什么爱什么史?你在说一遍我刚刚没听清楚。” 沈晨霭闻言耸了耸肩,拉着罗定与孩子们就冲着一张早就觊觎已久的彩灯过去了。 上元之夜,拥有爱情的一对好友过的都很开心。正月十五过后,这个年就算是彻底的过去了。随着大小衙门相继恢复工作,罗定也开始打包行李,与沈晨霭说他要出一趟远门。 其实罗定要去的地方也算不得太远,不过就是他们凉州的首府武威城而已。不过他这一次是要过去办事情的,预计要待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 所以他临走之时,对沈晨霭说道:“我这一去最快也要十天半个月的,这些天里,白天有陈婶照顾你们,我还不太担心。只是到了晚上,只有你和那两个小的自己在家,一定记得要关好门窗,锁紧了大门。大狗不要放在院子里,把它牵进屋里来,让它在厨房那里趴着,这样两个屋它就都能照顾到。小狗放到月桂他们屋里去,那两个狗崽的耳朵很灵,有一定动静都会叫起来的。” 为了让罗定走的放心,对于他的万般叮嘱沈晨霭全部都虚心接受,并表示自己一定会在枕头底下藏上一把菜刀,遇到胆敢晚上过来摸门的家伙,就用刀劈死他们。 罗定对沈晨霭的回答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后,带着人和收拾好的东西出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罗定:要出门了,留下晨哥儿真是让我很不放心。 岳冲:上元佳节让小简和别人出去?即便是朋友我也不放心。 沈晨霭和徐简:.......你们两个闹够了吧。 第56章 罗定这一次离开,是去武威的武备府找他的老上峰的。随着他在凤城这边生意越做越大,种植的牧草越来越多,给他养猪的人家也已经跟着多出了不少。 这些天他照例整合了一下手底下的生意,这么做一是确定一下今年养猪户的人数和预计头数,这样才好分配牧草种植之后,要留下来还有卖出去的数目。 但是把今年想要加入养猪户的人家拉出来一看,罗定傻眼了。除去以前的旧户,光是那些新增加进来的人数就超过了100户。这样今年年底猪只的出栏的数量最少也要增加500多头。 这样在加上以前的数目,差不多就要2000多头,这么的数量罗定估计凤城这一座城池是很难消耗掉的。 毕竟凉州这边的百姓,还是更习惯吃牛羊肉,大户人家的餐桌上,牛羊肉更是主食,而猪肉只是平时想要换口味的时候,用来调剂一下的。 老百姓这边虽然因为价格的问题,对猪肉和牛羊肉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异,但同时他们的银子绝大多数也都是有限的,除了年节之外,这些个平民百姓之家,每个月也就买上那么一两次的肉,用来给家里人打打牙祭。 但是多出来的这些头猪是一定得处理掉的,要不然坏了名声,来年就不会再有人帮着自己养猪了。 为了那些多出来的猪,罗定这些天可是没少费心思,不但找了不少凤城当地的酒肆饭庄,更是未雨绸缪的将注意打到了武备府的头上。 武备官是武威军的军需官,手上的权利相当的大,虽然小杂兵们是没有资格吃肉的。但是那些有品级的军官们不同,他们的伙食当中,肉食是绝对不可以缺少的,所以罗定这一次过来就是找人推销的。 不过有这种想法的显然不止罗定一个,所以这武备府的大门也就不是那么好进的。好在罗定不是闷头就过来了,他还是知道要先联系一下那位陶二代的。 下午,罗定与受要约而来的陶二代一起在武威的酒楼里面饮酒。陶二代现在已经不能够被称为二代了,他现在已经是武威军里的一名游击将军,品级虽然只有正六品,但是以他这个年岁来说,这已经是很不错的一个位置了。 这位陶游击一边饮着酒,一边对着坐在一旁的罗定说道:“先如今这队伍待得,实在是没有意思。打仗的时候天天的提心吊胆,没仗打的时候又闲得骨头发软,好歹都不行,真真是没得救了。” 罗定闻言轻笑了一下没有接话,一直都在由着他抱怨,只是他在酒杯空了的时候往里面填了一些酒。 陶游击喝了一杯又一杯,很快舌头就有点大了,但是他的脑子还算是清醒,于是他对着罗定说道:“你刚刚拜托我的事儿,我回去就到老头子那里给你问问。不过这事情就真的是可大可小了,老爷子肯要多少,那还是得看他的心情。” 罗定闻言回道:“这一点我当然知道,不过对比一下,猪肉的确有比牛羊肉合适的地方。它肉厚油多,吃下去更顶饿,价格也相对便宜,对于军队这样的地方,我个人觉得猪肉要比牛羊肉更好一些。” 陶游击闻言醉醺醺的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是知道的,要不然我也不能到老爷子那里去给你说话。不过军需这种东西,合不合适从来就不是最重要的,猪这边有你我,人家牛羊那边也是有人的。” 罗定被陶游击的比喻给逗乐了,但是陶游击所说的那些他也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毕竟军需供给已经好多年了,该有链条早就已经形成了。他是后加进来的,想要进去就一定会触动到一些人的利益,这一点是无论如何都逃脱不掉的。 陶游击见他心里已经明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他拍了拍罗定的肩膀,对着他说道:“你明白就好,也省的我在多费唇舌。” 罗定见状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给陶游击说道:“劳烦你为我们东跑西跑,这些银子你拿去喝茶。” 谁知道陶游击见到银票之后,却有些生气的对罗定说道:“咱们之间是什么关系?那是死人堆里一起爬出来的。当初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那还有机会出现在这里。你现在一点事情就给钱?这不是看不起我吗?赶紧的拿回去。” 罗定闻言却又将银票往陶游击那边推了推说道:“这一趟总要来回打点,你是为我办事的,这些琐事总不能在让你出,所以你就拿着吧。” 谁知道陶游击听过之后却是哈哈大笑着说道:“别人也许还用疏通一下,我可是和老头子一个姓的,等到事情办成挑一件礼物就算是孝敬了,保证把那老头的嘴都笑歪了。” 陶游击真不愧是做了那么长二代的人,果然很有二代的脾气,要是沈晨霭在这里,肯定会在心里面冒出坑爹两个字的。 陶游击做事还是很快的,昨天下午回的家,今天就有准信给罗定带回来了,两个人还是约在昨天吃饭的那家酒楼里,陶游击对着罗定说道:“我昨天回去与我爹说了,他那人虽然没有直接点头,但是也没说什么否定的话出来,所以我觉得这是差不多能有点意思。不过你想要直接把牛羊肉那边完全挤出去,我估计暂时是不大可能了,那边毕竟用那么久了,还是有根基在的,你这边的东西又是今年新来的,好不好大伙总要看一下的。” 罗定闻言笑了一下回道:“我不怕与别人比较,只要陶兄能够给我撕开一道口子,剩下的就是我的事情了。” 陶游击闻言看了罗定一眼说道:“勇于拼杀,你还是当年的那副性格,一点都没有改变。要我说你做什么生意呀,整天呕心沥血累个半死,要不然你就还回到我这儿来吧,我保证不亏待你。” 罗定闻言但笑不语,只是又给陶游击敬了一杯酒,陶游击见状泄气的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又一次招揽人才不成功的陶游击恹恹的趴在桌子上,就在这时,酒楼的下面突然过去了一队人马。 大乾的各个城池里都不允许纵马上街,所以这一队人全部都是牵着马匹行走在街道之上,罗定他们坐在二楼,视野十分的宽广,正好可以把那一堆人马看个清楚。 陶游击见罗定一直都在关注着窗外,自己便也探出头去望了望,然后收回脑袋对着罗定说道:“那对人马是新来的许副将和他的亲兵们,这一位的来头可不小,据说是奉天大将军的女婿,到凉州这个地方来只不过是为了要镀一层金的,时机一到人家自然就会高升回去。” 罗定一边听着陶游击的讲解,一边看着马队领头的那个人,等到那对人马走出了自己的视线之外,罗定才回头对着陶游击问道:“你说领头的那个人姓许,是奉天将军的女婿?” 陶游击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对呀,你别看奉天将军是从一品卫国将军,可是他生的那个女儿不仅性格刁蛮,人长的也是极丑的,据说浑身上下胖成了一个圆球,五官里面只有耳朵是能让人一眼就看清楚的。因为她的那个形象,大家在背地里都称呼她为‘一品肉’,意思就是一品大官家里的一坨肉。” 被罗定的问话激起了八卦之心的陶游击见对面坐着的人有往下听的兴趣,便赶紧接着说道:“那个姓许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出身,不过你刚才也看到了,人长的还算是英俊,个头又高,体格也算是不错的。往那里一站还算是人摸狗样。这不就被待字闺中,总是嫁不出去的‘一品肉’给相中了,叫当时还是西路元帅的奉天将军给招了当女婿。” 罗定闻言垂目,捧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口,然后才继续问道:“你刚刚说的那些,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陶游击闻言想了想回道:“具体的时间我也记不清楚了,他娶‘一品肉’的时候,我还小的很那,最起码也得能有十几年了。哎,你打听他干嘛?” 罗定闻言回道:“也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 陶游击一听马上说道:“不仅是你好奇,我们也很好奇的。他们两个成亲十多年了,到现在膝下还没有个一儿半女的,有不少碎嘴的婆子都在议论,说是一定是那个‘一品肉’的关系。你想一想,太肥的母鸡还不下蛋那,更何况是人那?” 罗定闻言口中刚喝进去的那口酒险些吐出来,他看了陶游击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你呀你,嘴下还是积点德吧。” 陶游击对于罗定的调侃不但不在乎,还颇有些自得,不过玩笑过后他还是很严肃的对着罗定说道:“虽说你是我兄弟,我为你疏通是应该的。但是老爷子那里你多少还是要有些表示的。” 罗定闻言很上道的回道:“这是当然的,只是不知道老爷子他喜欢什么?” 陶游击想了想说道:“我们老爷子最近开始学着那些文人附庸风雅了,你的契弟最近在书画界的名气不是挺响亮的吗?就挑一幅他的字画给老爷子送过来吧。这样的礼物虽然算不得太过贵重,但是胜在心意呀。你那位契弟的名头,连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也是听说过的,武威这边对他作品感兴趣的人可不少,要我说你这一回可算是结了一个贤内助回来。” 罗定闻言笑着接受了陶游击的赞美,并表示自己明白了,两个人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第57章 回到客栈的罗定,先是给留在凤城的沈晨霭写了一封信,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他这边的情况,然后就是向沈晨霭讨要一幅合适的画作。 等到在驿站让人快马将信件寄出去之后,罗定便若有所思的走在回去客栈的路上。 昨天在酒楼上看到马队前面的那个人,罗定的心里面便一直都在疑惑。那张脸虽然随着岁月的变化,已经有了不少的改变,但是与自己记忆中的脸孔一对比,无论是五官还是脸型,真的是很像很像的。 他到底是不是那个人这是打昨天起一直都萦绕在罗定脑海里的一个问题,但是由于现在连他自己也无法确定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对的,所以他还是没有对谁说起什么,而是选择了继续观望。 沈晨霭这边,自打罗定走了之后,他就觉得懒懒的,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就连往常最喜欢的创作,现在也觉得没有激情,引不起他的兴趣了。 月桂那个熊孩子,站完了马步马步之后,就跑出去玩了。把她还小的弟弟丢给陈婆子带,自己则跑出去做她的孩子王了。 闲着无聊的沈晨霭在家里的火炕上面滚来滚去,直到头有点发晕之后,他才停下了这种看起来有些愚蠢的娱乐项目。 躺着休息了一会的沈晨霭趴在窗台上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觉得现在还早,但是他待在家里又着实是很没意思,要不然今天就提前出去吧,到肉铺之后给他们帮帮忙也好,省的在家里面浪费时光。 自从罗定离家之后,现在每天快要打烊的时候,与掌柜们核对账目的人都是沈晨霭。还好这个活计并不算太难,能写会算就行,所以沈晨霭到目前为止做的还算是顺手的。 就在沈晨霭想要提前出门的时候,驿站的差役快马给他送过来了一封信。 还是第一次在古代收到信件的沈晨霭很兴奋,他兴致勃勃的将信件打开,一看落款,原来是罗定在武威给他发过来的。 罗定的信写的不算太长,他先是在开头问候了一下家里人,然后便直入主题,将自己的想法在信中告知了沈晨霭。 沈晨霭读过信件之后才了解到,罗定这一次居然是像他求助来了。 这让本来无心创作的沈晨霭一下子便找回了精神头,他拿着罗定寄过来的信件,又仔细的阅读了一边。在心里想着,需要画作的是罗定朋友的父亲,他要比罗定长上一辈。以罗定年纪来计算,那一位最少也要有四五十岁的年纪了。 而且那一位是个武将,一直都在做后勤工作的,看罗定信中的口气也不像是一位儒将的样子。所以灵山寻仙,梅兰竹菊这些讲究意境的东西就不能往上面画了,要不然估计就算是送过去了,那边也不一定能够看出什么来。 所以题材还是要选择简洁易懂,寓意吉祥的东西。 沈晨霭拿着信在屋子里面不停的转圈,心中的几个选项来回的翻滚,又不停的被划去,最后只剩下松鹤延年和松柏常青这两个选择。 这两个选哪一个好那松鹤延年是寓意主人家长寿的,而松柏长青还有预祝主家繁荣昌盛的意思,这两个主题的寓意接近,又都很合适,真的让他很难选择。 这是罗定第一次拜托他去做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对罗定和他的生意来说又很重要。所以沈晨霭就对此格外的上心,他怕自己这边小小的一点差错,就会影响了罗定那边的进程,所以患得患失之间,他出现选择障碍了。 左摇右摆了好一会,最终沈晨霭决定两幅都画,时间不够大不了他就挑灯夜战,画好之后都给罗定送过去,让他去挑选好了。 当天晚上,沈晨霭从肉铺那里回来之后,连晚饭也只是草草的吃了几口,将月桂小山并那两只闹腾的狗崽子一起送到西屋之后,他在东屋里面点燃了几根照明效果更好的蜡烛,将它们围在了自己书桌的周围,然后聚精会神的开始了自己作品的创作。 两天之后,顶着一对熊猫眼的沈晨霭出现在了罗家肉铺里,再把掌柜的吓了一跳之后,他将手中刚刚装裱好的两幅画作交给了拴子,然后冲着他说道:“这是前几天罗定来信时要的东西,你找几个可靠的人快马加鞭给他送过去。地址就在上面的信封里,这是急事儿,你可一定得找信得过的人。” 拴子早就听说,为了扩展生意,东家往武威那边去了。如今看晨哥儿这样,难道是到了紧要关头了 想到这里他也不敢怠慢,从店铺里将自己的堂弟叫了过来,仔细的叮嘱一番之后,让他带着东西,和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一起,骑着马往武威那边去了。 因为知道自己身上带着攸关肉铺生意能不能兴隆的东西,所以拴子他堂弟在路上一点都没敢耽搁,连饭都是在马背上吃的。就这么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武威,将自己带着的东西,送到了罗定的手里。 罗定倒是没有什么选择障碍,所以他很快就在那两幅画作之中选出了自己满意的那一幅,就是沈晨霭画的那幅松柏常青。 罗定觉得这幅画的寓意极好,不但祝福了主人家的长寿,还暗含了预祝主家昌盛,官位长青的意思,所以送这一幅一准不会有错的。 迅速定下画作的罗定,第二天一早就叫人联系了陶游击,并亲自将那副画作送到了他的手上。 当天夜里,陶游击捧着那幅松柏常青图,送到了自己老爹的书房里,他老爹展开那幅画作凝视了许久,才点头赞许的说道:“不愧是最近声名大噪的云雾真人,果然画风有别于其他的庸俗之辈。画法简单、画物写实,偏偏画中又能够看出一种别样的意境,端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陶游击听了他老爹的评价一撇嘴,心说老爹你在我面前就不用这样的,我还能不知道您老的底细,大字都是娶了我娘之后现学的,品画就算了吧,您老说的那几句,都是前些日子我娘她才说过的。 陶老爹把自己儿子的态度看在眼中,心里面不由得火冒三丈,他冲着自己儿子的脑袋就是一下子,然后很火大的说道:“敢冲着自己的老子翻白眼,你那是什么态度” 陶游击被自己的老爹打的眼泪汪汪,心想着一会到后宅那里,一定要到母亲那里去告状,让这个老头子晚上回去之后享受母亲的御夫十八招。 陶老爹看着自己儿子那滴流乱转的眼珠,那里还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自己的这个儿子呀,都二十多岁了,还留着小孩子的天性,实在是不能够让他放心。 想到这里,陶老爹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那位朋友也算是有心了,不过猪肉与牛羊肉比起来的确是要便宜不少。武威军里的那些兵痞子,才不会去管嘴里面吃的是什么肉,对他们来说,只要是肉块够大,能让他们吃的过瘾吃的饱,猪肉羊肉牛肉,其实都没什么差别的。” 陶游击听自家老爹这话里面有要松口的意思,连忙接着说道:“没错,猪肉便宜油水又多,既省钱还能吃的实惠,这么好的事情老爹你一定要支持。” 陶老爹闻言十分没好气的对着自己的儿子说道:“我在支持他也得等着,今年上半边的肉食契约早就已经签好了,我是不可能毁约的。你叫他准备一下,从七月份开始,一直到12月份结束,每个月给武威军这边送50头肥猪过来,价格就按着当时的市价算,我是已经把机会给了他的,行不行就看他自己的了。” 陶游击闻言喜笑颜开,冲着自家老爹不住的作揖表示感谢,陶老爹都被他滑稽的样子给气乐了,死板着脸撑住说道:“过些日子咱们军部里要举行一场晚宴,主角就是那位新到的许副将。宴会上有不少的乡绅员外们都会受邀前来。你前些年没少被那个罗定照顾,晚宴那天就请他一起过来吧,也让我看一看,你念叨的让我耳朵都快要长茧子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顺利的完成了罗定要求的事情,陶游击昂首挺胸的来到了罗定的面前,将自己老爹说过的那些全部都与罗定交代了。 听过了陶游击的话之后,罗定的心里反而放松了不少。上半年不能供货没关系,因为按着节气的不同,罗定每一年都要给为他养猪的农户安排不同的抓猪崽子的时间。 这样养出来的猪才能够避开集中上市的时间,而他的肉铺里才能够保证有充足的货源。 以前的那些老养殖户们,有不少都已经在年前就按着安排抓猪去养了,而新加进来的这一批人就算是现在马上去抓猪崽子,也要养殖七、八个月之后才能够出栏的。 那时候正好就能赶上武威军的这一批订货,六个月也就是300头,这样就能消耗掉一大部分新加进来的肥猪了。 至于那个武威军举办的晚宴,自己也是一定要去的,虽然现在他还没有开始给军部供货,但是想必这个消息时隐瞒不了多久的,那些被自己触动到利益的人,自己早些出去见见他们也好,接触的越多就越了解,真要是对上了也能多想出一些办法来。 更何况刚刚陶游击不是说,武威军部举行这次晚宴,为的是给那位新到的许副将接风,这样的话那位许副将也是一定会到的,到那时自己在离远些仔细的观察一下,说不定自己心里的那个疑惑,就能够在这次的晚宴之上找到了答案的。 第58章 搞定了武备军这边,罗定也接受了陶游击的邀请,在三天之后的一个傍晚,来到了武威军那边事先定下的酒楼。 由于被邀请的正主还没有来,酒楼里面现在再四处说话的,大多数都还是那些被邀请过来的商人与乡绅,这些人在宴会开始之前,相互的打着招呼,不动声色的为自己家里面的生扩充着人脉。 罗定刚进来的时候,有不少人私底下在打量他,可是看他脸生又没有其他人陪着,料想着应该不会是什么太重要的人物,所以扫了他几眼之后,也就不再搭理他了。 这种情况事先罗定就已经有所预料,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在武威这边露面,陶游击原本是想要带着他一起过来的,可是被罗定拒绝了。今天这场晚宴的主角又不是他,没必要弄的那么惹眼,所以没人搭理的罗定现在是乐得清闲。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来参加晚宴的人也越来越多,很快长袖善舞的武备官作为这次晚宴的司仪,来到了现场。 随着他的到来,原本各自围城的小圈子迅速的散开,有原本就认识武备的人,带着自己的亲朋好友过来给他介绍,没人介绍又想要认识的,就只好不停的往陶武备的身边转悠,以期待能够突然引起他的兴趣。 陶武备做了大半辈子的军队后勤官员,对这些人的小心思那是在了解不过了,所以不论过来的是谁,他都是笑眯眯的,但是言语之间的客套,却是谁都听得出来的。 他儿子陶游击这一次是跟着他老爹一起过来的,他来到酒楼之后先是环顾了一周,然后才角落里发现了悠闲的待在一旁的罗定。 找到人之后,陶游击先是与他父亲低声的说了几句话,然后又用手往罗定那边指了指,待他父亲也看清楚那边的人后,便离开人群让罗定这边走了过来。 陶游击让开想要靠过来搭话的人,快步的走到了罗定的身边,对着他说道:“这么热闹的气氛,偏你在这里躲闲。快来,那边的是我的父亲,他想要见见你。” 罗定闻言也没在多说些什么,跟上陶游击的脚步,就往他父亲那边去了。 陶游击带着罗定一路来到了他父亲的身边,然后他指着罗定冲着父亲介绍道:“这位是罗定,罗家肉铺的东家。” 陶父闻言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那个这些年总被儿子反复提起的人。 罗定给陶父的第一印象便是又高又壮,看那身板子,怪不得儿子总说他勇武过人,果然是有些底子。 可是在仔细一看,陶父却发现罗定的眼里少了那些猛将的凶暴,却多出了一些他曾在将军那里才见过的睿智与冷静。 这是一个头脑很清楚的人。虽然才见上一面,话都还没与说上一句,但是识人无数的陶父很快就在自己的心里对罗定有了一个最基本的评判。 罗定被带到了陶父的身边,对着陶父施了一个晚辈礼说道:“晚辈罗定,见过陶伯父。” 陶父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冲着罗定说道:“你与吾儿年少交好,随是少来武威这边,但是情分没有淡掉。这一次你过来,波儿一定要好好的招待。” 陶波陶游击听了父亲的话笑着说道:“这哪里还用您交代,我保证照顾的好好的。” 听说罗定与武备家的公子相熟,原本都在忽视他的人们终于对罗定有些重视了,但是等到他们在想要上前搭话的时候,陶游击却带着罗定先行离开了。 这两个人挑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一边聊天一边等待着晚宴正是开席。就在他们两个聊得正好的时候,今天晚宴的主角终于登场了。 新来的许副将是独自一人走进来的,但是从他一进门,一直都在眼观八方的陶武备就看到他了。 作为这一次晚宴的司仪,他连忙过去热情的招待。 武威军这边最高的官职是正三品的武威将军,往下四位副将两位正四品,两位从四品,在加上官阶也是从四品的武备官,这六个人就是武威军这边的最高领导队伍。 武威将军是队伍这边的最高领导人,身为上司他当然不可能为一个还不相熟的下属去主持晚宴,他能够出席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而那两位正四品的副将官阶比许副将还要高半级,所以他们虽然会过来,但也一定是晚到,至于另一位从四品的副将,那是个只会闷头干事的主,要他出来主持,非得砸锅了不可。 所以挑来挑去,所有人都觉得陶守备的最适合的人选,他不但官阶与许副将同级,人还很是还长袖善舞,让他出面接待这位背后有人的许副将,实在是太适合不过了,所以陶武备就这么被大家给一致的推了出来。 刚得知这个消息的陶武备也只能够在自己的武备府里面苦笑了,被人也许会被他们给忽悠过去,但他可是官场上面的老油条了,这些个同僚们心里是怎么想的,陶武备很清楚,不过就是摸不准这位的套路,推他出来试水罢了。 虽然是这样,但是命令是将军下达的,所以陶武备也只能够挽着袖子上了,好在从这几天的接触中,他对这位许副将的脾气也算是有些了解的,这一位看起来也不是一个气性太大的主。 众人一路拥着那位新来的许副官往大堂里面走去,此时来参加晚宴的人们的目光,基本都停留在那位许副将的身上,罗定自己也是没有例外的。 只不过别人打量的是那位副将的身份,而罗定在看的,却是那位副将的脸。 这一次罗定与那位许副将的距离也进的多,这让他终于能够看的清楚许副将的那张脸。 此时的罗定虽然颜面上还是一片平淡,但是他的心里面却早就已经泛起了惊天骇浪,因为那个人,虽然他的样貌变老了,身材也已经发福了。但是他的神态步伐还是没有变的,所以罗定已经可以肯定,这位新来的许副将,就是罗家那位参军之后就在也没有消息传回来的老三,也就是他的三爹。 虽然罗定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隐姓埋名,但是从他不但改变身份还做了别家女婿的行动来看,想必这一位是一定不会想要有谁认出他的,所以罗定很明智的选择了沉默。 就在此时,酒楼跑堂的店小二跑过来,告诉陶武备说酒菜都已经预备好了,各位大人们已经可以入席了。 陶武备闻言打发走了那个过来传话的店小二,挥手示意大堂中的各位安静一下,等到众人的目光都看到他这边的时候,陶武备便开口说道:“各位,今天是为许副官接风洗尘的大好日子,我们在二楼备下了一些薄酒小菜,请各位随我移到那边享用佳肴吧。” 众人闻言欣然接受,纷纷跟在陶武备的身后上了二楼。那里的一张张大桌面上果然早就已经摆好了酒席,就等着赶过来的这些客人们就坐了。 陶武备客气的将许副官引到了主桌,自己则陪在他的左边坐下,为他介绍坐在他右边的那位副将。就在他们刚刚落座不久,品级比较高的那两位副将也过来了。 主桌这边一一落座,那些前来参加的客人们也根据各自的身份与相识程度围桌坐下,陶游击去了二代们的那一桌,在他临走之前,罗定已经找到了一些以前参军时一同战斗过的同袍,他们有不少人都已经是中低级的军官了,但是见到罗定的时候,那些汉子们还是很开心的。 看到罗定这么快就融入了人群里,陶游击这才放心的离去了。 就这么三三两两的穿插下来,很快整个二楼就少有在站着的人了,陶武备看了看现场,觉得差不多已经可以开席了,但是该坐在主位的将军却还没有来,这可这么办? 以往也没见过将军有迟到的时候,难不成他这一回是不想要来了? 也不能呀,这一位虽然是什么招呼都没打就直接过来了,但是他毕竟是奉天将军的女婿,这一点脸面将军总是要给的。 就在陶武备暗自揣测有些为难的时候,让人们等了半天的武威将军终于赶过来了。 陶武备这才松了一口气,将自己的上峰迎上主位之后,立马就宣布开席。 酒席之上,那些大人物们暗地里的刀光剑影便不用在多说了,但是罗定做的这一桌气氛还是很热闹的。 罗定身边现在坐着的这位,以前与他同在陶二代的亲兵里任职,现在在陶二代的照拂下新升了千户,此时他正举着酒杯给罗定敬酒,边敬酒还边说道:“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你了,这一次咱们兄弟重逢,我就在这里先干为敬了。” 罗定起身满饮自己的杯中酒,然后说道:“恭喜你高升了。” 那人闻言客气的说道:“我这点本事你还不知晓吗还不是多靠了上峰的提拔还手底下弟兄们的拥护。你要是还留在这里,现在的职位肯定要比我高。” 罗定闻言但笑不语,却还是在谈话之中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往新来的那位许副将的身上引去。 那位千户今天也是兴奋的很,都不用罗定在多说什么,他自己就把他知道的全都说了。 原来京城之内派系混杂,不论是文臣还是武将,想要出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新来的这一位许副将,卡在正五品的位置上已经很久了,京城里面能人多,即便是奉天将军也不好施展,所以只能够找着外面的缺先调出来,把品级升上去之后,再求其它的。 原来是这样呀,难怪今天的武威将军会来的这么晚,想必是在这场副官的博弈之中输给了京城那边,心里面正在不爽快那。 这么想着,罗定就又看了看坐在主桌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既然他已经抛弃了原本的身份,开始了新的生活,那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再去打扰。他的三爹早就已经葬在了罗家的祖坟里,眼前的这一位,是武威的许副将。 第59章 武威将军只是吃了几杯酒,说过几句话,待了没一会后便离开了。他这么做到也不算是什么失礼的事情,因为他很清楚,只要自己还在这里,这帮人就不会放得开。 果然在他离开之后,那些兵痞子们才算是彻底的撒欢了,喝酒、吃菜、甚至划拳声都出来了,晚宴上一时真的是热闹及了。 作为迎新宴的主角,许副将的那一桌当然是最热闹的,不断的有人过来给那位副官敬酒,这些人当中有中低级的军官,也都那些需要过来混个脸熟的乡绅与员外商人们。 罗定一直待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动,他不想过去触动那一位的神经。但是喝多了的陶二代显然是不知道罗定的顾忌,他现在只想着把罗定介绍给更多的人认识。 于是这位已经有些喝多的陶二代,生拉近拽的将罗定给拖过来了。 本来以陶二代的力气,是根本不可能扯得动罗定的。但是他毕竟是要带着罗定一起过去敬酒的,要是罗定死活都不过去,在那里与他拉扯,那反而要显得奇怪了。 所以就算是心里面不太愿意,但是罗定还是被陶二代给拉过来了。 两个人端着酒杯,冲着许副将执着晚辈的礼节,给他敬了一杯酒。 已经喝得有些微醺的许副将看着一身威武的罗定,赞赏着说道:“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位好兵,就是不知他是在谁的任下做事的?” 再坐的各位除了陶武备之外,都对罗定陌生的很,许副将的问话他们也答不出来,就只好相顾无言了。 倒是陶武备,到底是不愧是老油条,只听他扬长避短的说道:“这位以前是在小儿的麾下任亲兵一职的,后来因为受伤不得不得退役了。从此我儿的麾下失去了一员勇将,现在想起来都叫我深感遗憾呀。” 许副将闻言也露出了很是可惜的表情,他简单的问了罗定几句,比如年纪名字什么的,然后就又赞许的夸奖了罗定几句,就很少在搭理罗定了。 对于许副将的态度,罗定可以理解,毕竟自己与他相比来说地位差的太远,要不是自己往哪一站都比别人高出一头,恐怕这位副将就连那几句简单的询问都不会有的。 对于那个人没有认出自己的事情,罗定并不感到意外,毕竟他参军离开家的时候,自己才七岁,还是一个高高瘦瘦的黑小子。而且他从六七岁开始就独自外出找吃的,经常不在家里,与他的几位父亲几天都不一定能够见得上一面。 再说当时的罗定那时还没有名字,这在他们村里也是很正常的。村里没有文化人,小孩子们生下来,村里人都是老谁家的小谁谁的那么叫的,罗定这个名字还是他在参军之后,才给自己取的。 时隔这么长的时间了,以前的事情有许多来罗定自己都记不清楚了。那个离家已经十几年的人,想要凭着这么简陋的讯息就认出罗定是谁,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惜的是罗定不知道,就在他离开时候不久,晚宴主桌那边就对军需做出了一个小范围的讨论,罗定所提供的猪肉,和军队里原本食用的牛羊肉,在还没有碰面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拿出来反反复复的对比了好几遍了,最终的结果还是没有露面的猪肉,占据了数据上的优势。 陶武备此时很是得意,因为无论从那一条来说,猪肉都的确要比牛羊肉跟适合军队。所以对于下半年他要将猪肉加入后勤采买的计划,虽然有些利益相关者会不太满意,但至少他们在明面上是挑不出来什么差错的。 眼见坐在自己身旁的陶武备隐隐有了占上风的趋势,许副将便好奇的冲着他问道:“你们刚刚说的那个新加入的肉食,是那个刚才离开的年轻人提供的吗?” 陶武备闻言连连点头说道:“那个孩子也挺不容易的的,离开了咱们的军队之后,回到家里凭借自己又拼打出了一番天地,别看他年纪不大,现在不管走到那里,大家都得叫他一声罗老板的。” 许副将闻言笑笑说道:“我记得刚刚介绍的时候,他是说姓罗,叫罗定的吧小伙子既然这么优秀,他老家是哪里的人士呀?” 本来许副将也只是随口这么一问的,谁知道他问的陶武备正好就知道,马上就说道:“那孩子是凉州凤城人,老家据说是罗家村的。小小年纪就出来参军,一番打拼才有了今天,也实属不易。” 许副将听过之后有些失色,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好几下,手中的筷子都差一点握不住。在一旁的陶武备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异样,关心的冲着他问道:“许副将你没事吧?” 姓许的闻言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开口说道:“没事的,就是酒吃多了有些上头,缓一缓就好了。” 众人闻言纷纷的出言关心副将的身体,却都被他巧妙的给搪塞过去了,等到晚宴快要结束的时候,许副将最终还是没有忍住问道:“陶武备,你知道那个罗定的家中都还有些什么人吗?” 听到他的问话,陶武备先是想了想,然后才说道:“太过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曾经隐约的听到小犬说过,他家里的长辈们基本都已经去世了,如今是他和他的契弟,带着一对侄子侄女生活。” 许副将听过之后有些失神,回到家里的他在书房里静坐了许久,才开口将站在门外的亲兵叫了进来,冲着他吩咐道:“你去外面,给我找到一个名叫罗定的,从凤城那边赶过来的生意人。找到他之后,给我不懂声色的探探他的老底。” 亲兵闻言领命,刚打算转身出去,却听得许副将又冲着他说道:“你等等,先不用去了,让我想想再说。” 亲兵闻言诧异的看着自己的上峰,许副将见状恼羞成怒的吼道:“看什么看,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吗?这已经用不到你了,出去吧。” 看见上峰真的生气了,亲兵虽然满脑子的莫名其妙,但他还是缩着脑袋退出去了,留着许副将一个人在书房里面喘着粗气。 发生在许副将府里的这些事情,罗定当然是不可能知道的,他现在已经再往凤城那边赶路了。 迎接许副将的晚宴之后,罗定就正是的在武备府里签署了两份契约。等到在契约之上写上自己的名字之后,罗定前来武威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想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罗定当然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所以在于陶二代告别之后,罗定便带着他手底下的那群伙计,快马加鞭的往凤城那边走。 一路风尘仆仆,差一点就把马累趴下的罗定众人终于在黄昏的时候,回到凤城这边。 罗定下马之后,对着他后面的那人说道:“这几天诸位跟着我一起东奔西跑,实在是辛苦各位了,把马送回店铺之后,我给各位放三天的假,你们可以回家好好的休息几天了。” 众人闻言低声欢呼,齐齐的称赞老板的这种做法实在是太得民心了。罗定闻言一边笑骂着,一边与他们告辞,等到那些人都各自走了之后,他才牵着马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罗定到家的时候,天正好黑下来。昏暗的夜色之中,罗定看到自己家的烟囱里冒着小股的白烟,那是家里还在热饭的证明。 想到家里面饭桌之上热腾腾的饭菜,想到家里面沈晨霭的笑脸和那两个古灵精怪的小不点,罗定突然觉得这些天不停奔波所带来的那些疲倦,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罗定敲门的时候是沈晨霭给他开的大门,因为家里面的狗狗们都没有叫,所以虽然门外的人没有出声,但是沈晨霭也能知道他是谁。 大门打开的一瞬间,罗定站在门外,咧着嘴冲着他笑,还柔声的对着他说道:“晨哥儿,我回来了。” 沈晨霭闻言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将他给拥进了怀里,虽然他们两个的个头有些差距,沈晨霭拥抱罗定的结果,就是将自己埋进他的胸口,但是呼吸着自己熟悉的气息,还是让他不由自主的跟着罗定的情绪,一起傻笑出声。 罗定一路抱着沈晨霭进了屋里,蹲在地上逗狗玩的月桂瞪着小眼睛来回的看着他们俩,沈晨霭在罗定的怀里踢踢腿,示意罗定将他放下,罗定这才很是不舍的让他的双脚沾了地面。 沈晨霭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热,他一把罗定将给推进了里屋,自己则忙着往炕桌上捡拾碗筷。 收拾好东西的沈晨霭一边招呼着刚进屋的罗定换衣服,一边把锅里热着的饭菜给端了上来。 于是在罗定离家几天之后,这一家人终于又围到一起吃上了热乎饭。 当天晚上,罗家的东屋里分外的缠绵,从来都没有分开这么旧的两个人重新的纠缠在了一起,沈晨霭还在记恨罗定上一次在他身上留下满身印子的事情,这一次换他骑在罗定的身上不停的啃咬。 撕战一晚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沈晨霭又起不来了,反到是罗定一早上就气定神闲的拿着那份在武威新签订的契约出门了。 第60章 罗定来回来的契约书,让整个肉铺的人们变的更有干劲。当天罗定便召集了人手,讨论起了各家各户今年的猪仔养殖的时间与数目。 为了保证质量,老养殖户们的数量普遍都有所增加,而新加入的那些不但每户的养殖数目只有老户的一半,每个月还要专门的抽出时间,到相进的老户人家,去学习怎么更好的养猪。 对于罗定提出来的这些,大家基本上都没有什么意见,刚刚加进来的人什么不熟悉,多学一些经验,少养一些试一试也是为了他们好。 将肉铺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后,当天晚上,罗定把月桂个小山都哄着睡着了,他才回到自己的屋里,从柜子的最底部,翻出了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 此时的沈晨霭早就已经钻进被窝了,他看着罗定一个人在地下鼓捣着那些瓶罐,非常疑惑的冲着他问道:“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在那里忙活什么那?” 罗定闻言一边继续着自己手上的动作,一边对着沈晨霭说道:“我在配置一些药粉,对成溶液之后用来浸泡那些牧草的种子,这都是我还在参军的时候,师傅教给我的。” 沈晨霭闻言十分的惊讶,心说那些东西就是罗定从老马夫那里学过来的杀手锏看着可真是够不起眼的。 对罗定手上的那些东西有兴趣,沈晨霭也顾不得自己已经脱的就剩下一身里衣了,掀开棉被就从被窝里爬了出来,穿上鞋往罗定那边跑了过去。 西北冬天的夜晚还是很冷的,即便是屋里有火炕,屋里也只是穿着衣服不冻人而已。所以罗定看着沈晨霭居然穿着里衣就到处乱跑,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先把他给抓回火炕上去。 回到炕上的沈晨霭披着棉被伸着头,继续往罗定那边看着。罗定实在是怕他冻到,所以只好收拾了东西,转移了阵地,把那些个瓶瓶罐罐都搬到了火炕上。 罗定盘腿坐在火炕上,依着自己记忆中的配方,严格按着比例将各种粉末倒入同一个小陶罐中,然后盖上盖子不停的上下摇晃,企图将里面的粉末摇晃的均匀一些。 那些瓶罐上面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标示,里面装的是什么,完全只有罗定一个人知道。为了不让其他人从自己采买的东西上知道自己的配方,他每一次买这些的时候,不但要分好几个地方,还从来都不会买正好的数量。 沈晨霭看这罗定手脚麻利的配置那些东西,开始的时候他还是很感兴趣的,但是看着看着他便转移兴趣了。因为比起那些他分辨不出都是什么的粉末,那些等待浸泡的牧草种子,反而看着更眼熟一些。 沈晨霭轻轻的将一粒棕黄色的牧草种子拿起来,在油灯下仔细的看了看,然后自言自语的说道:“怎么看着这么像紫花苜蓿的种子?” 正在用力摇晃陶罐的罗定闻言轻声冲着他的问道:“你知道种牧草的名字?” 沈晨霭又抓了一把仔细的看了看然后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是看着实在像而已。” 苜蓿号称牧草之王,其中紫花苜蓿更是有王中之王的美誉。它耐干旱,耐盐碱,耐贫瘠,产量高病虫害少,是牧草种植户的首选品种。这种牧草每年的产量可以站全球牧草总产量的七成以上,是一种十分优秀的经济植物。 沈晨霭之所以会对它有所了解,是因为苜蓿这种东西,早在汉朝就已经沿着河西走廊传入我国,当时这种东西还一度作为蔬菜的一种出现在百姓的餐桌上,只不过后来随着可以食用的植物品种越来越多,这种对人来说口感不是太好的东西,也就渐渐的退出了大家的视线。 沈晨霭之前所工作的考古研究所,曾经在河西地区挖掘过一小片家族式墓地,根据出土的文物判断应该是东汉末年的。其中几位成年男性的墓穴之中都发现了大量的苜蓿种子,虽然到现在他们还没有研究出来为什么古人要给家里的成年男性们陪葬这种东西,但是当时为了查找资料,各种苜蓿的种子沈晨霭都是见到过的。 他现在手中拿着的这种牧草的种子,就很像紫花苜蓿的,但是因为个头要比他们当时找来的标本大上不少,所以沈晨霭也不敢就这么肯定。 对于牧草的属性罗定并不关心,他用力的摇晃了半天陶罐之后,小心翼翼的将盖子掀开,冲着里面看了看,觉得应该差不多了,就下地把那些混合粉末倒入已经装了半盆水的洗衣盆里,搅和开了之后,把放在一旁的半袋子牧草种子倒入了大洗衣盆里。 沈晨霭看着罗定在地下不停的忙活,以确保那些倒进去的种子都可以浸泡到盆子里的液体。等到他终于弄好了,爬上火炕之后,沈晨霭便冲着他问道:“我听说你们今年最少要种5000亩的牧草,就那么一点种子够用吗?” 罗定闻言一边往被窝里面钻,一边说道:“够用的,泡到盆里的那些种子就是为了给需要留种的土地用的。至于其他的土地,把种子直接种下去就行了,那些土地上中的牧草是不需要留种子的。” 沈晨霭闻言了解的点了点头,心说原来是这样的。 就在他还想要在说些什么的时候,罗定已经脱完了衣服,掀开棉被往里面爬了。 回过神的沈晨霭被从缝隙里钻进来的小冷风冻的一哆嗦,本能的就往散发着热气的罗定那边靠过去。对于主动依偎过来的沈晨霭,罗定当然是不会客气,人往怀里面一包,棉被一裹,心满意足的给沈晨霭当起了超大型的暖宝宝。 将一切都准备好的罗定放开了拳脚,准备在今年大干一场,于是刚刚出了正月,罗定就又开始变得早出晚归了。 对于这一点沈晨霭倒是没有什么意见,现在比较让他担心的是,他们家里的那两只狗崽子貌似是开始换牙了。 狗狗们换牙最开始还是月桂先发现的,那天她在和狗崽子们玩耍的时候,突然就指着其中的一只对着沈晨霭说道:“小叔你看,大丫的牙齿少了一颗。” 大丫和二丫是这熊孩子给两只狗崽子起的名字,至于这种烂大街的名字会不会和人撞上,她是完全不管的。 本来正坐在火炕上面看书的沈晨霭一听月桂的话,立马跑了下来,掰开大丫的狗嘴看了看,只见里面出现了一道缝隙,果然是少了一颗牙齿。 见此情形沈晨霭连忙又看了看二丫,果然狗牙也是少了一颗,只不过它的位置比较靠后,所以月桂还没有发现。 发现狗狗掉牙的沈晨霭在心里面默默的计算了一下时间,然后摸着月桂的小脑袋说道:“狗狗们长大了,它们是在换牙,就像月桂你现在一样。” 月桂闻言赶紧握住了自己的嘴,这丫头最近开始换牙了,两颗门牙刚刚掉了,还没有长出来,所以她现在特别不愿意被人看到她的牙齿。 不过沈晨霭记得一般的大狗都是在4个多月的时候开始换牙的,到8个月就会结束。可是他们家的这两只小狗如今都已快6个月了,现在才换牙是不是太晚了一些难道是他们平时喂养的时候没有注意,以至于小狗们的营养不够,所以才会发育迟缓了? 想到这里沈晨霭立马就决定要可是够狗崽子们加强营养,它们现在正在换牙,那么钙质就是一定不能够缺少的东西,所以那天晚上罗定回来的时候,沈晨霭就要求他以后每天都要带几根大骨头回来,让他用来炖汤,好给狗崽子们补充营养。 罗定听说沈晨霭要给狗仔们炖汤喝,便一脸不解的看着他,不知道是什么让他突发奇想。 沈晨霭将今天的发现和自己的想法与罗定都说了,罗定听过之后搔了搔脑袋说道:“狗应该是什么换牙的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养闷头的时候,它是差不多六个月的时候开始乱咬东西的。等到快一岁的时候就不再乱咬了,虎子也是从那时才开始带着闷头上山的。” 沈晨霭闻言也有些为难,不过既然罗定说了狗妈妈是那么照顾它们的,那就应该没什么错的。难不成这里的狗狗比较特殊?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小狗们在换牙这可是真的,所以加餐计划还是得用上,罗定还是得拿些骨头回来。 罗定闻言表示没问题还说道:“也就是咱们家是开肉铺的,要不然过几天,你是一根骨头都买不到的。” 沈晨霭闻言惊讶的看着他说道:“肉骨头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到街上哪里买不到?” 罗定闻言笑了笑说道:“过几天就是县试了,每次考试的时候,按规定学子们是不准带任何东西进入考场的。笔墨纸砚进了考场之后里面都会统一提供,就连饭食也是由府衙免费供给的。府衙里面提供的伙食都是炊饼,那东西倒是管够的,不过在想要其它的东西,就得学子们自己掏铜板去买了。我听人说在考场里,就连想喝一碗热水都要花上两个铜板,夹肉的炊饼一个要20文,大骨汤一碗更是要价10文钱。但就算是这么贵,也还是供不应求,毕竟天寒地冻的,谁不想吃一口热乎的,所以除非是特别拮据的人家,否则人进考场之前,家里面都会把铜板给预备的足足的。” 沈晨霭听到这里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他还是不解的问道:“你说的这些跟大骨头有什么关系?” 罗定闻言拍了他一下说道:“小笨蛋,这毕竟是在学子们的身上赚钱,府衙里的那些老爷们是不屑去干的。会去做这些的,只有那些个差役们。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赚钱,当然要怎么合适怎么来,所以带肉又可以熬汤的大骨头当然就回事他们的首选。炖出来的大骨头,肉可以撕下来夹进炊饼里,骨头可以接着熬汤,话一份钱卖两份食物,还有比这更赚的吗所以每到县试的前几天,各大肉铺的大骨头都会被衙役给包元的。” 沈晨霭闻言恍然大悟,心说这些个衙役们下手果然是黑,就这么个赚法,一次县试下来,他们哪怕平分,都够每个人发一笔小财了。 见沈晨霭听懂了,罗定便又说道:“你那个姓徐的朋友几年不是也要下场吗?要不要我提前给他存一些铜板出来?县试的时候银票是肯定不许带进去的,银子又太多了,弄不好就会让人给密下,所以大多数的人都会选择带铜板进去。现在要是不攒上一些,等到过几天银子对铜板的数量就要降下来了。” 还有这说道?沈晨霭瞪大了眼睛看着罗定。 罗定见状笑着说道:“兑换的人多了,钱庄那边肯定就要控制一下,赚上一些的。现在一两银子就已经只能够兑换950枚铜板了,我估计再过几天,还要再降的。” 既然是这样,那还等什么呀。于是沈晨霭毫不犹疑的就拜托罗定开始给他攒铜板。 而事实也证明罗定说的没有错,随着县试的日子越来越近,银子对铜板的兑换数也越来越小,临近考试的前三天,甚至已经降到了一两银子只能够换得800文的铜钱。 辛亏沈晨霭这边是提前攒的,要不然他们就亏大了。罗定给沈晨霭攒了好几天,沈晨霭才凑够了2000枚铜板,他急急忙忙的就给小老板送了过去。 第61章 沈晨霭带着一大堆的铜板来到集贤斋的时候,徐简正在后屋温习功课。沈晨霭避过院子里摇摇摆摆冲着他伸头的大白,捧着装着铜板的钱袋,进了徐简家的后屋。 徐简听到大白的动静,早就知道进来的是沈晨霭,要不然以他们家大白鹅的小爆脾气,要是有人敢不经邀请就进后屋,它早就已经炸着翅膀大叫着主动开始攻击了。 沈晨霭刚进屋里,徐简就招呼他赶紧上炕暖一暖,给他倒上一杯热茶捂着手,徐简有些意外的对着沈晨霭问道:“这么冷的天,难得看见你出门,怎么就想着往我这边来了?” 沈晨霭怕冷,这一点他身边的一众人是都知道的。所以自打从进了冬月开始,没事那是别想要让他跨出家里大门一步的。 沈晨霭缩着身子在炕头取暖,一边喝着自己手上的热茶,一边将自己带过来的钱袋子递给了徐简。 徐简接过钱袋子,用手颠了颠,觉得挺沉的,打开袋子口往里面一看,顿时被里面密密麻麻的铜板给惊住了,好半晌之后,他才开口问道:“我是知道你不喜欢铜板的,但是这么多的铜板你给我干嘛?” 沈晨霭闻言捧着热茶说道:“罗定说你们进考场考试的时候会用到的,所以我就让他给我留出来一些,攒好了就给你送过来了。” 徐简闻言觉得心里面暖暖的,自从养父过世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当然岳九那家伙是不能算进去的。 而且他一想就明白沈晨霭话中的意思了,于是徐简笑了笑开口说道:“用不上这么多的,县试一共只有两场,每一场只考一天,就算是都加起来200文也能够用了,多出来的那些你拿回去吧。” 沈晨霭闻言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说道:“别介,你知道我有多么的不喜欢带着铜板到处走。这一次好不容易才将它们拿过来的,你可别想让我在带回去。” 徐简闻言回到:“那好,我去给你拿银子。” 沈晨霭闻言有些生气的说道:“东西我给你送过来了,你要是这么计较,那就我走了。” 说着他就要下地去穿鞋。 徐简见他是真的生气了,赶忙去拦着口中说着:“我不去拿银子了,你别走呀,我下地是想把这几天你寄卖的钱款找给你的。” 沈晨霭闻言这才重新回到火炕上去缩着了。 徐简下地到钱匣子里翻找了一会,手里拿着几张银票和一些碎银子就过来了,往沈晨霭那边一递说道:“正月的时候逛街的人多,你送过来的那几幅画已经都卖掉了。书法墨宝倒是还剩下两幅,你过几天最好在送过来几幅。” 沈晨霭一边给自己在到了一杯热茶,一边表示没问题。等到身体终于暖和了之后,他才开口冲着徐简问道:“还有几天就要县试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徐简闻言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书籍,叹了一口气说道:“虽然我觉得自己已经温习的很用工了,但是事到临头也还是觉得心里面没底。” 沈晨霭闻言想了想自己参加高考之前几天的心情,颇有同感的拍了拍徐简的肩膀。 徐简被他一脸的同情给逗乐了,心情顿时就好了不少。沈晨霭见他笑了,自己也开心,不过总归他还记得这一位是是考生,所以没待一会,沈晨霭便起身冲着徐简说道:“我就不再打扰你温习功课了,等到你考完的那一天,我请你出来吃大餐。” 徐简闻言笑眯眯的应下了,一路把沈晨霭送出了大门。 作为准考生的徐简心里面没底,那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作为陪考人的岳九,他最近的脾气也已经开始暴躁起来了。 岳九的暴躁是因为不知道要怎么照顾准考生,他手底下全是一群糙老爷们,能识字看懂账本就算是有学问的,至于功名那种东西,是完全不敢去想象的。 所以对于应该怎么照顾考生,一向叱咤风云的岳九爷,第一次有了头疼的感觉。 怕他吃不好,怕他睡不香,怕自己买回来的东西他用着不习惯。自从把徐简接回家的那天起,每一天里,岳九爷都在是担心与忧虑当中度过的。 这要是搁到现代,九爷他还能够发一条微博,上面写着家有考生应该如何照顾,很急在线等。 可是现在,除了摸着石头过河之外,岳九也找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不过他还不是岳府当中最难做的那一个,因为最难做的那一位是岳府里面岳九的心腹管家。 最近这半个多月,岳管家的日子是相当的难熬,究其根本就是因为他的主家总是在不停的抽风。 自从把徐小先生接过来开始,自己的主家就在不停的挑剔各种的东西。饭菜不新鲜不行,衣服不合适不行,鞋子不舒服不行,文房四宝不名贵不行,总之就是什么在他眼里都都不行。 岳管家已经做了多年的管家了,自问是经验丰富,对管家的各种工作也是颇有心得。可是主家抽风这种事情他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哪路神仙可怜可怜他吧,在这么下去,他已经少的可怜的头发,就全部都要消失不见了。 岳管家现在是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欲哭无泪了,想他的主家,原本是一个多么冷静睿智的人,泰山崩于前,都不曾变色过。可是现在那,虽然依旧很冷静,但前提是别挨着小徐先生,只要是沾到一点小徐先生的事情,他主家的脑子便立即会随风而去,在也找寻不到了。 就在这种鸡飞狗跳的环境之中,徐简度过了他备考的最后几天。二月初十的一大早,岳府的马车就带着徐简和岳九出发了。 事到临头徐简反而是平静多了,他这一次去参加考试,身上除了200个铜板,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带。 出发之前岳九表示不带铜板也没有关系,考场里面的人他都已经提前找好了,保证不管徐简在那个考号里,都能够把他照顾的舒舒服服的。 但是徐简没同意,这些铜板是他朋友的心意,也是对他的祝福,他希望可以带着这些美好的东西,去赶赴他人生第一场重要的考试。 大乾王朝的县试分为府试与院试两场,都在当地举行。府试由当地的知县主持,题目也由知县出,一般上午为四书五经,下午为诗词和典法分析。学子们考中府试之后,便被称为童生,就有资格参加随后的院试。 院试由州府指派的学官主持,当地的官员负责从旁辅助,考试的题目会由主考官从州府直接带过来。院试的顺序与府试基本一致,这一次学子们考过之后,才会有正是的功名,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秀才。 历朝历代的科举考试都是一件大事,虽然秀才只是科举最低一个层次的考试,但是朝廷依然重视,每到县试的年线,都会有或明或暗的巡查组巡游各个县市,以便最大程度的杜绝科举舞弊案的发生。 天还没有完全亮起,徐简就被送到了考院的门口,凤城里每一次的县试都是在这里举行的,马车夫是绝对不会找错地方的。 此时考院的门口,已经聚集了大批的人潮,这些人潮里有提前过来的学子和他们的亲属,也有一些趁着人多过来贩售东西的小商小贩。 此时就在他们马车的旁边,就有一位挑着摊子贩卖热豆浆的,岳九挑开车窗的帘子往外面看了看,然后对着真在闭目养神的徐简问道:“你一早就只吃了两个鸡蛋,要不要喝一碗豆浆解解渴?” 徐简闻言睁开眼睛回道:“阿父尚在时曾经说过,进了考院之后每个人都有单独的隔间,这个小隔间除非是交卷,否则进去了就是不能够出来的。虽然里面也会给预备恭桶之类的东西,但是未免麻烦,还是不要太多吃喝才好。” 岳九闻言有些急了说道:“那也不能饿着渴着就进去呀,这都是谁定下来的破规矩?” 徐简闻言看了看外面的人潮,神色淡淡的说道:“科举历来都是鱼跃龙门的事情,若是一招得中,他日便有机会锦袍加身。如此的诱惑难免一些人会有歪想法,会管理的严格一些也是为了大家好。” 岳九闻言虽然还是心有不甘,但是却也不在说些什么了,两个人就这么默默的坐在马车上,静静的等着考院打开大门的时候。 某时三刻,考院准时的打开了大门,有小吏簇拥着本县的主簿走了出来,那位主簿看了看围在考院四周的人群,冲着他们高声的喊道:“甲寅年二月初十,凤城县府试即将开始,各位学子请上前一步,闲杂人等现在就请移步离开。” 随着主播的话语,来应考的学子们纷纷走上前去,而过来送考和做小买卖的人却纷纷的往后退让。 人群很快便被分为了上下两拨,考前的那一拨很快就有衙役找过去,一边查实那些学子的身份,一边给学子们简单的搜身,,在确定他们的衣服和鞋袜里都没有任何的夹带之后,才会放那个人进门。 徐简也在学子那边排着,就在他将要进门的时候,一回头却发现沈晨霭正混在外围与他挥手,见他看过来了,沈晨霭用口型对他说道:“你加油,等出来给你摆庆功宴。” 徐简见状轻轻的抿嘴一笑,转过身毫不犹豫的迈入了考院的大门。 过来查验身份和简单搜身的差役们的手脚都很麻利,不过一会的功夫,前来参考的学子们就都进入考院了,主簿在外面又高声的喊了一会,见没有人出来应答了,他才转身走入了考院,吩咐衙役关上的那座朱红色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历朝历代的科举形式虽然是大同小异,但是在细节上都有不一样的地方,在这里也也就不一一例举了。 第62章 进了考院的学子们按着顺序前后站好,不一会就有衙役带着他们一个一个的单独进了小屋,不要以为在考院外面搜一次身就算是结束了,那不过是开胃的小菜而已。 衙役们的手脚很麻利,人们只看见那间小屋里的人进进出出的,很快就轮到徐简了。 徐简小时候经常听着养父将他参加科考的事情,所以对着里面的程序他也算是耳熟能详了。考院里面的第二次搜身是很严格的,除了随身的衣物和鞋袜之外,包括头发在内的七窍都是检查的重点。 虽然想一想就会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但是不检查就不能够参加考试,所以徐简还是硬着头皮跟着那两名差役走了。 进了小屋之后,差役先是检查了一下徐简的耳朵和口腔,然后又让他散开了头发,最后趁着徐简没在意的时候,伸手在他的屁股上抓了一把。 徐简被人从后面偷袭,本能的绷紧了肌肉回头去看,就在他回头的时候,在徐简身前的那一位又伸手在他的小腹上面拍了拍,听见回声没有任何的异常,便开口说道:“你别误会,上峰交代我们要照顾你一下,所以肯定不能让你和别人一样脱了裤子让我们检查。不过不查验一下我们也不好交代,你毕竟是第一次过来考试,什么都不懂,万一带进来什么东西,那掉脑袋的就是我们俩,所以请你不要见怪。” 徐简闻言没说什么,整理了一下散开的头发就往屋子外面走去了,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先前进来的那些人,在出去的时候会是两种走路的姿势了。原来这搜身的方法还分了这么多种,没给钱打点的就只能受罪了。 不过这些爹爹为什么没有跟他提起过徐简有些疑惑的想着,但是随即他便想起了当时自己家里面十分拮据的经济条件,顿时就沉默了。 重新搜过身,没有问题的那些人,就会被差役们领到主簿那里,主簿面前的桌子上面摆着三个开口的竹筒,里面插着一根一根的竹签子,被带过来的学子们一次到竹筒里去抽抽一根竹签子出来,那下面有考房的号码。 徐简抽到的是地字第六号房,位置还算不错,采光良好通风也不错,在这么多的房间里算是抽了一个上签。 等到学子们都抽完了考房之后,衙役们带着他们一批一批的过去,就在此时凤城的县令大人也带着考卷过来了,在确定了一下时间之后,县令让学子们进了考房,用封条将一间一间的考房的大门给封了起来。 封条贴上之后,除非是考试结束了,否则是绝对不会开启的。 徐简进了考房之后先是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套已经摆好的文房四宝,和一只还没有用过的蜡烛。狭小的空间里摆上这些东西之后,就连个转身的余地都没有了。 屋子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圆筒,徐简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靠门的墙壁上留了一面小窗户,只有人的脑袋大小,那里即是中午递饭的窗口,也是巡查的大人用来观察考房里面学子状况的监视口。 随着各个考房的大门陆续的被封条封上,今年县试的考题也由那个小窗户,从外面被人给递了进来。 徐简接过考题拆封一看,四书题出的是《中庸》里面的,而五经的题目则是选自《春秋》里面的。 看到这里,徐简松了一口气,看来他的宝是押对了。 原来在考试之前,徐简特意的打探了一下县令的情况,得知他乡试的时候是举《春秋》中的举人,想必这位在五经之中是最擅的便是长此书,所以他才会在接下来复习的时候,将《春秋》作为重点着重的复习。 如今一看县令出的题目,果然他这些日子的功夫都没有白费。 想到这里,徐简一边用力的研墨,一边在心里面打着腹稿,等到自己觉得差不多了,就展开宣纸,提笔沾墨在上面挥写了起来。 人在安心做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的。什么时候到的中午,徐简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交了卷子之后,实在是口渴,吃饭的时候忍不住要了一碗热汤。然后下午考试的时候又太过全神贯注,所以等到他答完了下午考卷的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肚子都快要憋爆了。 所以后来的糟心就实在不用提了,反正等到他走出考院的时候,脸色看起来肯定是很不好的,要不然岳九接他的时候,也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 一起跟岳九等在外面的沈晨霭本来想要问一下徐简考的怎么样,顺便在请他一起出去吃一顿,可是他在看见徐简那脸色之后,也就不出声了。但是天知道,徐简他脸色不好,根本就不是因为考的太差。 这个问题一直到几天之后府试出榜,大家才知道的。 不过此时此刻,徐简也确实没有吃饭的心情,他简单的与沈晨霭客套了几句之后,便与其他的学子们一起匆匆离开了,回到家里之后,徐简的第一件事,便是到头就睡,一直到第二天的天明,才他醒过来。 沈晨霭送走了满脸疲惫的徐简,回去的路上顺便买了一双新的棉鞋。没办法他们家的狗仔们最近换牙,可能是牙往外长的时候特别的养养,所以一向都还算是乖巧的狗崽子们,最近也开始在家里面搞起了破坏。 家里的鞋子和衣服,柜子的边边,椅子的角落。只要是能下口的地方,就没有一块没让它们啃咬过的。 这不今儿个一早起床的时候,罗定就发现自己经常穿的那一双棉鞋,已经被两只狗崽子给咬烂了。 看着满脸无辜还冲过来冲着他摇尾巴的两只狗崽子,罗定还是狠狠的拍了它们的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鞋。知道犯了错误的狗崽子乖乖的夹着尾巴溜走了,只留下罗定一个人对着自己的破棉鞋不停的叹气。 这一幕被火炕上面的沈晨霭看的清清楚楚,不过好在的是那双鞋已经很久了,所以最后沈晨霭干脆就把那双鞋丢给狗仔们去玩,自己则趁着回家的时候,按着罗定的尺码,在集市上又给他买了一双。 沈晨霭到家的时候,月桂又不知道跑到那里去玩了,陈婆子在西屋的火炕上面坐着,一点一点的教着小山说话,而那两只正在换牙的狗崽子,却在院子里叼着罗定的破棉鞋疯跑。 小狗们一直都在将那双破棉鞋往虎子的面前托,试图能够引起它的兴趣,可惜的是这种对于小狗来说还算有趣的游戏,狗妈妈却是一点都没有参与进来的意思。 有的时候被小狗们缠的实在是烦了,虎子还会低声的咆哮,警告一下它的小狗。 看到这两只狗崽子暂时的转移目标了,沈晨霭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用担心一觉醒来,又有什么东西变得千穿百孔了。 看见沈晨霭进屋了,陈婆子就将怀里抱着的小山交到了他的手上,自己则下地去烧火,准备晚饭去了。 沈晨霭抱着小山颠了颠,觉得这孩子沉了不少,在想一想最近已经有些婴儿肥的月桂,貌似这几个月,俩孩子全都长了不少肉,这证明他们应该养的不错。 想到这里,心情大好的沈晨霭,随手从自己的书架上面抽了一本书出来,一看书的封面,正好是弟子规,于是沈晨霭便翻开书籍,冲着还在学说话的小山读到:“弟子规,圣人训,首孝弟,次谨信........。” 在外屋烧火的陈婆子,听着屋内沈晨霭给小山朗读的弟子规,脸上透漏出羡慕的神色。她知道晨哥儿今天早早的出去,是给他考府试的朋友助阵去了。 晨哥儿那么出色,他的朋友那一定是有大学问的人,说不得过几年他们凤城就又要出一个举人甚至是进士了。 就算不是,那看看人家小山,小小的年纪就能够聆听到圣人的教诲了,在想想自己的孙子,十几岁了还是大字不识几个。 哎,比不了呀。 想到这里,陈婆子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心到罗定真是好福气,娶了一个有学问的人回来,家里的子孙后代都跟着受用不尽。等到将来,小山若是考出去了,那罗定可就算是改换门庭,光宗耀祖了。 哪怕就算是小山没有考出去,他不走科举这条路。但只要他能够跟着晨哥儿学画画,那不但是饿不死自己,走到哪里还都能够受人尊重,可比他们这些在土地里面刨食人家强太多了。 陈婆子想到这里心里面不仅一动,她是想到了自己最小的那个孙子,那孩子自小身体就不好,不管家里面怎么照顾他,都是干干巴巴的一身骨头。 就那种身体,家里人都不敢让他下地,怕他活没干多少,再把身体给累垮了。但是那孩子眼瞅着就要过十岁了,寻常人家这么大的孩子都已经是家里面的半个劳力了。他们家里的条件也不是那么太过富裕的,这样下去那孩子的未来就是成了最让陈婆子他们操心的一件事情了。 原本家里的大人们是想把他送进那家铺子里当一名小学徒,他种不了地总得有一门谋生的手艺,但是凤城这边最多的就是酒楼和盐帮,这两个地方太乱,让他们把孩子送过去也是真不放心那。 如果能够把孩子送到沈晨霭的身边就好了,别说是当学生了,哪怕就是在身边侍候沈晨霭几年,让孩子耳濡目染的能写会算就行,哪怕是让他们给束脩都行呀。 心里有事的陈婆子,在随后的几天里都是欲言又止,就在她想着到底要不要跟沈晨霭开这个口的时候,县衙那边贴出了这一次府试的榜单,徐简的名字不但在名单之上,而且位置还不算太低。 作者有话要说:一头狼用自己的猎物换回了一只小毛驴,结果错估了毛驴的脾气,惹的它发火,冲着狼不停的尥蹶子,哄了半天才哄好。 然后老虎将生病的绵羊带回了自己的巢穴,却不敢对绵羊下嘴,只能够留着口水围着绵羊不停的转圈圈。 上面的那些话是朋友看完文之后对我说的 第63章 徐简安然的度过府试,这让他很开心,但是十天之后便是院试的日子,届时所有拥有童生身份的学子们都可以参加,所以说参考的人数是没有太大变化的,但是竞争的强度却是提升了不少。 为了保证公平,主持院试的学官都是考试的前三天才会临时接到通知的,所以这一次徐简也没有什么捷径可以走了,只能够乖乖的复习,力求全面了。 不过老天爷到底还是眷顾他的,院试里出的那些题目,大多数他还都是预习过的,所以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徐简是一身的轻松,不管能不能考上,他都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发挥了,剩下的那些便听天由命吧。 等待放榜的日子里,凉州的天气渐渐的转暖。随着天气的变化,罗定他们也开始准备按着节气进行牧草的种植,虽然这个春天里他们经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倒春寒,但是这依然浇不灭罗定他们那颗火热的,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心。 别处的春雨贵如油,凉州的春雨却贵如金,这一点只要是种地人都知道。 要是跟不上一场好雨之后的及时播种,要等下一场最少也要半个多月,这样种出来的东西就要比别人家的晚熟,万一秋天的时候赶上霜降下的早,虽然就是那么几天,却很有可能让他们一年的辛苦都被冻在地里。 所以昨天的一场大雨,让整个凤城都动了起来,田野里村冈上,到处都可以看到推着篱笆,赶着老牛耕地的人潮,这一场雨仿佛让沉睡了一冬的凤城,彻底的苏醒了过来。 沈晨霭是个不会干农活的,让他下到地里去,帮倒忙的机会要比做正事的机会大的多。所以虽然罗定今年有5000多亩的牧草种植量,但是在这一点上,沈晨霭还真的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不过他也没有闲着,一场的透雨过后,大地开始渐渐的回春,屋外的柳条上,有的已经开始往外冒小丫了。万物的复苏让沈晨霭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所以最近他的创作热情是格外的高涨。 背着画板带着工具的沈晨霭在乡间四处的采风,但是他的行动还是很有分寸的,看到感兴趣的东西,也只是停下来仔细的观察,从来都不会去打扰正在辛苦劳作的村民们。 于是在凤城的大街小巷,就经常的可以看见这样的一幕,一位背着画板挎着包袱的年轻人四处游走,看到什么他觉得稀奇的东西,便会停在那里不停的看,直到他认为可以了才会离开。 如此聚精会神的投入,让沈晨霭很快就有了痴人的诨号。 种地的人家最怕的就是误了时节,所以趁着土地还没有干透之前,家家户户的田地基本都已经种好,罗定那边的5000亩土地也没有例外。 这些天在野外不停的顶风干活,让汉子们的皮肤又变得粗糙了不少。但是看着他们那纯朴的眼神,沈晨霭便觉得心里面有一处地方被打动了,于是他第一次开口,请求能够为这些庄稼汉子们画上一幅人物肖像画。 汉子们不懂啥叫人物肖像,但是他们能够听明白沈晨霭是想要把他们给画下来。这个要求开始的时候还让他们有一些手足无措,因为给罗定干活的人都知道,他的契弟是位很有才华的人,人家随随便便的在纸上画上几下,拿出去就是能够卖大钱的东西。 这样的人要给他们这群大老粗画画这能行吗?他们那能够和画上那些漂漂亮亮的东西去比较?这样画出来不是糟蹋东西吗? 虽然心里面啥稀奇古怪的念头都有,但是汉子们还是很配合沈晨霭的。沈晨霭让他们在田野里面继续自己手上的各种活计,就如同边上没有他一样,汉子们虽然心里面都在犯嘀咕,但是却也按着他的说法去做了。 于是沈晨霭传世作品之中,十分上城的那幅《春日田耕图》,便在这个暖暖的午后,一点一点的诞生了。 就在沈晨霭心满意足的尽情创作的时候,徐简的集贤斋那里,迎来了前来报喜的差役,徐简在今年的县试院试里,取得了非常优秀的成绩,在二十个被点中的童生里,他的排名是第三位的。 徐简中了秀才,岳九爷自然是要开心的。本来他还想要大摆筵席,请凤城的老老少少吃上三天的流水席,但是这个提议被徐简给拒绝了,这一次中秀才的人是他,所以无论如何是不能够让别人代替自己来请客的。 拜谢了给与自己指导的恩师之后,徐简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他已经在徽香楼定了一个并不算太大单间,打算安安静静的与友人朋友们吃上一顿饭。 徐简不是一个太过擅长交际的人,所以请客的请柬他只发出去了四张,其中的两张是与他关系比较好的两个同窗,两外的两张里,一张是给沈晨霭罗定夫夫的,而另外一张则是发给岳九爷的。 因为徐简在考试之后执意要搬回自己的家里去住,这让岳九很是郁闷。可是随后徐简送过来的那一张请柬,大大的安慰了他的心灵,此时的凤城盐帮里赫赫有名的岳九爷,真在家里面押着裁缝给他裁制新的衣物。 面对着又在抽风的主家,岳府的管家现在已经可以很平静的对待了,他将满头是汗,一脸无奈的裁缝解救了出来,对着还在挑剔布料颜色的岳冲说道:“九爷,小徐先生的生活一向很是节俭,所以以我之见,您还是如同平常那样的穿戴就行。” 岳冲闻言愣了一下,用他那一直都在发热的大脑想了想,觉得他管家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便不再为难那个裁缝,挥挥手示意那个裁缝可以离开了。 得到解脱的裁缝一脸感激的看着管家,管家用眼神示意他赶紧离开,如蒙大赦的裁缝立马快步的退出去了。 此时坐在椅子上的岳冲已经恢复了理智,他捧着今年新采摘先来的雨前龙井,清抿了一口说道:“管家,我打算在最近跟小简把话摊开了说,你看选一个什么样的时机才好?” 岳管家闻言犹豫了很久才开口说道:“东家,咱们大乾不比前朝,虽然结契的人也是可以考功名的,但是作为嫁入别家的那一个,朝廷是不会授予他任何官职的。徐小先生一心扑在科举之上,心里在想什么谁也说不清楚,这一回他中了秀才之后,肯定是想要谋求更高的位置,九爷您的话,我看小徐先生他未必真的会答应。” 岳九闻言用力的握住了自己手中的茶杯,捏的的那个瓷杯咯吱作响,岳管家胆战心惊的盯着岳冲的手,生怕茶杯碎裂了之后伤到他。 岳管家说的这些话,岳冲也是想过的,只不过看着徐简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完成他养父的遗愿,岳冲也不愿意阻拦他,可是如今徐简的身上真的有功名了,可是事情不但没有变的简单,反而是更复杂了。 就在岳冲难得纠结的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个穿着灰衣的年轻小伙子,他将一张纸条交进了岳管家的手里,然后又快步的退了出去。 岳管家接过纸条,直接抵到了岳冲的手里,岳冲看了看小纸条上的内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居然有人托咱们来查罗定的老底,这可是件稀罕的事情,凤城总共就这么点地方,罗定又是个出头的人物,想知道他还不简单,用得着特意花钱来买吗?” 岳管家闻言伸过头去看了一眼然后问道:“爷,这个请托咱们接还是不接?” 岳冲闻言将手中的小纸条给了岳管家说道:“接,当然要接,咱们不说自然也会有别人去告诉,做生意的可没有把上门的买卖往外推的。你让人告诉武威那边,按实情给买主回话,不过让他们把买主的消息一并给我送过来。” 当天晚上,受到徐简邀请的几个人都按时来到了徽香楼,酒过三巡之后,那几个文艺青年就已经聚在一起讨论毛笔与墨色了,留下两个生意人坐在一边默默的喝酒吃菜。 岳冲扫了扫桌子那边的徐简,发现他一点都理会自己的意思,心下微酸的他便对着罗定说道:“罗老板可真是好人缘,到那里都有人在打听你的消息。” 罗定闻言酒杯停住,转过头对着岳冲说道:“岳老板这话说的,让我听得可真是迷糊的很?” 岳冲闻言轻笑了一下,夹了一筷子清炒豆芽送进了自己的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道:“武威那边有人花大价钱来买你的消息,那个人身份不低,按理说你不应该是能够引起他兴趣的人,所以我才要说罗老板你的人缘是真好。” 罗定闻言眉头微皱,都不用岳冲在说下去,他就已经知道那个身份不低的人是谁了。 岳冲看着罗定微变的脸色,笑了笑说道:“看来不用我在多说什么,罗老板你就已经是心中有数了。那我也就话到为止,罗老板您请自便了。” 岳冲说完便不再多说什么,自顾自的开始品尝起桌子上的各种吃食。 作者有话要说:罗定三爹这个人,很难说是好还是坏,他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踩上罗定一脚,却也会在罗定最焦头烂额的时候,帮他一下。 第64章 这顿饭一直吃到饭馆都快要打烊了,徐简才结账带着众人出来。但是深感意犹未尽的几个文学青年,还是相约过几日之后,在徐简的书店相聚。 几个人在饭庄的门口各自告别,往几个不同的方向走去,徐简一直目送着客人走过街口,才转身准备离开。 岳冲没有走,他留下来想要先把徐简给送回去,一路之上他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要先试探一下徐简的态度,于是他状似很不经意的问道:“你如今县试取中,先下打算做些什么?” 徐简闻言想也没想的便说道:“当然是到县学里面去读书,要不然怎么能有资格去参加明年的乡试。” 不要以为考上秀才就是万事大吉了,就可以在家里面安心读书准备乡试了,因为事实恰好是与之相反的。 大乾王朝的县试制度与其它的朝代相比并不算难,所以取中的人数也就相对较多,朝廷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鼓励乡民读书习字,也为了让这些有基础功名的人能够教导出更多的人才。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在民间秀才并不算是少见,真正卡住读书人进取之路的手段,是从乡试这一环节开始的。 大乾王朝规定,秀才要是想要参加乡试,必须要到各个府县的官学里面去学习,并且参加月考,月考成绩分为甲乙丙丁四个阶级,只有连续六个月的成绩评级全部都是甲或者乙的人,才有资格去州府参加乡试,中间夹上一个丙丁都得重来。 官学里每月月考的的评级都是有要求的,成绩在总人数里站前一成评级为甲,往下在数两成评级为乙,剩下的那些则会按着成绩给出丙丁的。 这么一弄,每个县里每次能够去参加乡试的秀才人数,也就只有两成多。 岳冲听了徐简的话,心里面顿时就凉了半截,小简这是还打算在往下考呀,在考中的话就有资格去补官了,到那时谁还会想要和一个男人契结兄弟,断了自己的前程那? 想到这里,岳冲就觉得自己的心里面一阵一阵的翻腾,各种想法不停的在他的脑海里面闪过。以他的手段,有的是办法可以让徐简不能再去参加考试,可是他只要一想到失去期望的徐简那失望至极的的目光,自己的心就先紧起来了,然后就无论如何都舍不得了。 心里有事的岳冲一改往日在徐简面前的嬉皮笑脸,一路沉默着将人给送到了集贤斋的大门外,临走的时候早就发现他情绪不对的徐简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了这一路都没有说话,是不是心里面有什么事情?” 岳冲闻言深深的看了徐简一眼说道:“阿简,你有想过今后的生活要怎么去过吗?” 没想到一向威武的九爷居然会问出这么一句,徐简刚听到的时候还有些发愣,但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认真的思索了一下便说道:“近期的生活一定还是会以科考为主,至于将来我还真的没想过,但是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一直就这么下去,经营着一家小店,过着虽然不富裕,却也不拮据的生活,就这么悠悠然然的把日子过下去也挺好的。” 徐简的言谈之中没有提到让岳九最担心的那个问题,这让他的心里面又重新的燃起了希望,于是他再次开口,小心翼翼的问道:“要是真的考中了,你不打算去做官吗?” 徐简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的个性我自己知道,官场上的那些个事事非非不适合我。再说乡试和会试有多难,我们这些人的心里多少都有数的,即便是能够侥幸考上了,乡试要补官,最少也得上千两的银子,我一个开书局的哪有那么多钱会试如果考中了倒是能够直接做官,但是七、八品的官员满朝皆是,我文采一般,又没有靠山,是难有出头之日的。所以与其去想那些,还不如来过我眼前舒心的日子。” 岳冲闻言双眼放光,一把拉住徐简的手说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些个钩心斗角,打打杀杀的日子有什么过头?一个人也就是那么几十年的时间,还不如逍遥自在的过上几年。” 岳冲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到,一准能够笑掉了大牙,一个腰上缠着钢鞭,长靴里藏着匕首的人,居然说这种日子没过头?那你原来的那些都是笑话吗? 不过早就已经被喜悦冲晕了头的岳冲才不会去管那些,他已经决定了,在等徐简一年,让他在书院里专心的学习,等他参加完了明年的乡试,自己一定马上就上门去提亲。 就在岳冲这边欣喜若狂的时候,同样在往家走的罗定和沈晨霭,也有了一段类似开头的对话,只不过这一次是沈晨霭先问出来的。 罗定一直都是一个话不算太多的人,只不过这一次他的沉默实在是太安静了,连神经一向都很大条的沈晨霭都感觉出不对劲了,于是他赶忙开口问道:“你是怎么了?从饭庄一出来到现在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罗定闻言看了看沈晨霭,突然变开口问道:“阿晨,你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沈晨霭闻言一愣,然后开口说道:“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罗定闻言转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要放弃自己的过去?既然已经都放弃了,那为何还要不停的翻找?做这种无用之功,他能够得到什么那?” 沈晨霭被他连续的几句话给绕了进去,到现在脑子还没有转出圈来,于是他苦着脸问道:“你刚刚都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句都没有听懂?” 罗定闻言笑着把沈晨霭给拥进怀里,觉得自己的心里面沉沉的又软软的,总之就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于是他说道:“听不听的懂都没关系,咱们过自己的日子。这种生活是我期盼多年的,最好不要有谁想要破坏它,要不然我可不会顾念他是什么身份。” 说过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后,罗定又恢复了他往日的状态。现在所有联合过来的土地都已经种上了牧草,农户们也开始按着先前的约定,挨家挨户的过来养殖场这边抓猪崽子,为了保证土地里的牧草能够得到及时的肥料,罗定便开始带着养猪的人家收集猪粪,培土堆肥,准备等到牧草的小苗长的再结实一些的时候,将这些农家肥施到土地上去。 凉州的春天很短,凤城这边尤其是。这几天这边的气温一直都在成上升的状态,不过是十几天的功夫,新发的那些柳树芽就长成了小柳叶,地上的小草也长满了路边,桃树杏树早几天就已经相继开花,就连反应一向都是慢半拍的梨树们,枝头也全部都挂上小花苞了。 人们也早就已经脱去了厚重的棉衣,穿上俏丽的春装,此时凤城的大街小巷,一片生机勃发欣欣向荣的样子。 这时的凤城已经过了最农忙的时节,家里的田地只等着肥料堆好的时候,上到田地里去就可以了。所以现在大家都有时间出来逛一逛了。 集市上的人一多,打把势卖艺的自然也就找过来了,这一天沈晨霭背着画板出来采风的时候,就在集市的街头,发现有一堆人围在了那里。 生性好奇的沈晨霭伸着头踮着脚从人群的缝隙往里看,之间里面有一个宽旷的木台,木台的中间用沙袋围出一个圆圈,走位用布条拉着横幅,上面写着角抵相拨。 角抵是古代的时候人们的一种娱乐方式,即两个人站在一个圆圈里,用尽一些手段将对方推出圆圈之外,谁先做到谁就赢了。据说日本的国粹相扑,就是从这个项目演化出来的。 角抵发源于西汉初年,在唐宋时期最为流行,宋朝时期的名将韩世忠、岳飞等人,均在军中推行过角抵,用来训练兵士。 这种极富时代气息的游戏,居然能够让沈晨霭亲眼看到,作为一个曾经的考古工作者,这如何能够不让他兴奋。 于是沈晨霭不断的拨开挡在自己身边的人群,硬是从外面挤进了最里面。 木台子现在还没有搭好,很快就有伙计过来,用一块深色的麻布将整个木台都围了起来,只留下了一个缺口最为入口处,然后就有人搬着椅子坐到了那个缺口的旁边,很明显的这位就是卖票的。 跑江湖的人靠手艺吃饭,这一点沈晨霭很理解,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掏出10文钱,买了一张入场的门票。 10文钱的门票虽然不算是太便宜,但是沈晨霭还是觉得很值得的,在里面表演角抵的两个汉子专业的很,让卖票进来的人们看的大呼过瘾。 只不过看到后来沈晨霭就傻眼了,那两个汉子下场之后,在上来的居然是两个年轻的女人,看那一身的穿着打扮,很显然她们就是下一场的比赛选手。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玩过拳皇,那里面不知火舞的穿着就与现在站在木台上的那那两个女子很想象。在沈晨霭的瞠目结舌中,那两位女子大大方方的又从自己的身上,解下了一些衣物丢在一旁。 这一下她们身上的东西就更少了,都快赶得上如今在海边才能够看到的三点式了,两个穿成这样的女子在台子上面翻腾着,互相的拉扯撕拽,那场面是相当的火爆。 趁着人群情绪激动的时候,就有几个半大的孩子举着铜盆,四处的跟帷幔里的看客们要打赏,看爽了的人也不会在意,少的三、两文,多的十几文,纷纷的往那些孩子的铜盆里面撒了过去。 等到有孩子到沈晨霭这边要赏钱的时候,才把一直都在发呆中的沈晨霭给叫醒,他匆匆忙忙的从怀里摸出一些铜钱,也没查是多少,往铜盆里面一丢,人红着脸就从帷幔里面跑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女子角抵自古便有,在宋朝的时候最为流行。当时的宋仁宗还曾经到现场去观看过,只不过回来之后就被当时的朝廷重臣,司马光老先生给上折子批惨了。 第65章 罗定的契弟,在观赏女子角抵之时,落荒而逃的趣闻,一时之间在凤城的大街小巷传了个便。本来他一个人还引不起人民群众太大的兴趣,但是谁让沈晨霭愿意闲着没事四处去采风那,所以凤城的老百姓们,基本上都已对他有个脸熟了。 人就是这样,要是听一个不认识人的八卦,说一说笑一笑也就过去了。但是要是这个人是认识的,还偏偏有点小名气,那这八卦的传播速度,就只能以光速来计时了。 沈晨霭以上这几个条件几乎是全中的,所以他到底是跑不掉的,极其英勇的给大家茶余饭后,添上了一条谈资。 说说笑笑之间,春夏就这么过去了,如今的季节已是初秋了。此时的罗定这边,年前抓出去的那些头小猪,已经好吃好喝将养了七、八个月,如今都已经有100多斤,正是肉质细腻肥瘦相宜,最最适合食用的时候。 按着先前签下的契约,上个月罗定亲自挑好了50头肥猪给武威那边送了过去。据后来武备府那边给的回信来看,新加进去的肉食非常受官兵们的喜欢,尤其的那些中下级的军官,他们对五花肉的喜爱,是远远要大于牛羊肉的。 将士们的喜爱大大的增加了武备府这边的底气,在加上同样的价格之下,猪肉至少能够比牛羊肉多出一半的分量,所以无论是从那边考虑,猪肉都是更适合的。 据说现下的武威军高层们,正在商讨要不要加大猪肉的供货量,罗定相信在经过一番详细的对比之后,在这场军备攻防战中,自己一定会是最后的那个赢家。 罗定这边的生意蒸蒸日上,沈晨霭这边也没有闲着。几个月前,从来都不曾开口求过什么的陈婆子,突然带着茶叶糕点来到了沈晨霭的身边,吞吞吐吐的似是有话却不知要怎么说。 对于这位颇为照顾自己的老婶子,沈晨霭的心里还是很尊重她的,当时看她的神情,沈晨霭便知道她恐怕是有事相求,所以沈晨霭也没有跟她扯皮,只是让她有话可以但说无妨。 陈婆子这才厚着脸皮将家里的事情与沈晨霭说了,然后一边低着头摸着眼泪一边说道:“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求孩子将来能有多大的出息,只求他能够学得一计之长,将来能凭着手艺混一碗饭吃。不求先生你用心教些什么,只在你身边侍候着,能认得一些字,不用如同我们一般,成为一个睁眼的瞎子便好。” 陈婆子的要求到没有让沈晨霭怎么为难,不过这孩子要是过来了,到底是算学生还是徒弟,倒是让沈晨霭有些不好安排。 最后他想了想还是对陈婆子说道:“你们既然有心,就先让孩子过来吧。我这里没那么多的讲究,所以侍候什么的就先不用了,孩子过来之后先跟着学几天看看,毕竟书画这种东西重勤奋,更重天赋,要是孩子的前程不在这上面,我就再去问问罗定,看看他那里有什么办法。” 陈婆子闻言大喜,第二天就领着礼盒,带着她的小孙子过来了。沈晨霭看了看那孩子,果然就如同陈婆子所说,真的是又瘦又小,站在一起跟月桂差不多高,完全看不出他比月桂大了两三岁。 不过这孩子人虽然瘦小,但是双眼有神又灵活,一看便是一个机灵的小子。沈晨霭有心试一试他,所以前几日每天都让他随着陈婆子一起过来,坐在他的身边看着自己画画,等到几次之后,沈晨霭便故意的在下笔之后露出几处十分明显的错误,然后让坐在一旁观看的陈家小孙子指出来。 那小子在仔细的看了几眼之后,便毫不犹豫的用手将那几处破绽都给指出来了,这证明此子的眼力和记性皆很不错,也让沈晨霭对他多了几分的满意。 待到问他名字的时候,让沈晨霭吃惊的是这孩子到现在居然还没有大名,家里面只是四小儿子的叫着,说是这孩子从小身体就不好,怕太早起名他担不住。 如今沈晨霭既然问起来了,早就有心的陈家人便想着请沈晨霭给这孩子取一个名字,不过却叫他给拒绝了。毕竟名字这东西牵扯太多,多是家中长辈给自己孩子的祝福,沈晨霭觉得自己还够不上资格,所以便婉言谢绝了,不过他还是说,如果与孩子有缘,他日待他长大成人之际,自己一定会送上名号。 这也是沈晨霭这边的规矩,若真的收了徒弟,当师傅一定会给徒弟赐号,就如同沈晨霭云雾二字,便是他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他的爷爷为他取的。 沈晨霭的拒绝在陈家人的意料之中,所以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他们家还是迅速的给孩子起了名字。平民百姓之家,没有太多的苛求,所以这孩子最后的名字就是一个安字,家里面希望他可以永远都能够平平安安的。 小陈安的到来给沈晨霭提了一个醒,家里的两个孩子里,小山还小才两岁多,倒是不用急什么。但是月桂则不同,她今年就算是按生日算,也都已经快要七岁了。 这搁到现代也是适合入学的年纪了,可是现在的这个环境,是不会有任何的官学或者是私塾肯招女学生的,要是专门请一位为教养嬷嬷,先不说别的,就凤城这种地方,根本就找不到这样的人。 思来想去之后,沈晨霭觉得教育是件大事,不能够因为条件不足,就耽误了孩子。实在是找不到老师,那就他来教,反正他和罗定也不期望月桂能成为一个才女,只要是能写会算,将来出去不怕在文字上吃亏,也就够用了。 所以从那一天开始,月桂每天站完了马步之后,都要到沈晨霭这里来学习文化知识。 为了方便能够更好的教导孩子,罗定把那两间西厢房都给沈晨霭收拾出来了,里面各种的学习用品一应俱全,简直有一点小私塾的意思了。 教看了几日之后,沈晨霭便对这两个的孩子的学性有了个基本的了解。陈平这孩子,沈晨霭还真的没有收错,这个孩子的天赋很好,尤其是在色彩和光线的感知上,更是有着很突出的地方。 而且这个孩子还有恒心,并且肯吃苦。说实话,绘画的基础练习都是很枯燥的,沈晨霭当初刚刚来学的时候,他爷爷都是要用零食和玩具来安抚,才能让他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学习。但是这个孩子不用,他每天都会认认真真的将沈晨霭安排下来的课业做好,并且还会主动要求加课。 而相较而言,月桂这边就让沈晨霭感觉到有点蛋疼了。到不是这孩子不听话,月桂很聪明,教的东西她学的也挺快的,不过其他的都还好,唯独是练字这一条,可算是要了她的命了。 自古以来,练字便是一件修身养性的事情。所以需要写字之人凝神静气,专注忘我。但是月桂的年纪和性格,怎么可能安静的下来。每一次练字的时候,最多不过半个时辰,她就会如同垫子长刺一样,开始不停的动来动去。 沈晨霭每一次看她交上来的大字,都会觉自己的头很痛。万幸的是这孩子在算术上面是极有天赋的,沈晨霭刚刚教过她珠算的指法,不过半日之后她就能够灵活的应用了,最近月桂最喜欢的一个游戏,便是拿着算盘拨珠子玩。 初为人师,沈晨霭在用心教育别人的同时,自己的心里也有了一些不同的领悟。如今他创作出来的画作,更加的朴实无华,却也更能够耐人解读。 带着新画出来的作品,沈晨霭出门去找许久不见的徐简,这小半年徐简一直都在县学里面潜心攻读,已经连续获得了五个月考的成绩都是优良了。只要在一次,他就能够获得下一年参加乡试的资格,所以最近的徐简读起书来是格外的用心。 他是用心了,岳冲却是说什么都不干了。小简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迈出那个该死的县学一步了,让他在外面等的越发的心焦,熟知内情的人都在嘲笑他已经快成为望夫石了。 昨天是他二十九岁的寿辰,本来从来都不过寿的岳冲,这一次为了能找出一个理由,将徐简从县学里面拐出来,他毫不犹豫的就在家里面摆了一桌,还特意亲自把请柬给徐简发了过去。 过来参加寿宴的徐简到地方之后,简直想要糊岳冲一脸,谁见过寿宴只摆一桌,只请一个客人的?这一次他徐简就开眼界的遇上了。 不管心里面怎么的鸡飞狗跳,徐简的寿礼到底还是送出去了,而岳冲相见心上人的目的也是达到了,至于寿宴最后变成了二人的烛光晚餐,这种小事就不要计较了吧。 徐简不太爽快的心情在看到沈晨霭的新画作之后,就全部的消失不见了。只见他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上展开的画作,不时的还用手在上面轻轻的抚摸着,面上更是一片的痴迷之色。 直到他因为忘记呼吸,憋的有些头晕眼花的时刻,徐简才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手中的画作,抬起头惊叹的对着沈晨霭说道:“不过是几个月没见,你的画技却又已经有所提高。如今看来居然已经返璞归真,在这么下去就要已臻化境了。” 沈晨霭闻言淡然一笑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不过是近期又有所感悟,所以在画中体现出来罢了。” 徐简闻言说道:“你不用客气,下笔有心,只这一条你就已经远超别人,若不是我的实力不够,定要将这些画作全部都留下来,作为珍藏永不示人。” 徐简的夸奖让沈晨霭很兴奋,回去的路上他特意来到了罗定的肉铺,打算今天与他一起回去,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欢快的气氛会瞬间转变为乌云密布。 第66章 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武威军的那些订单。 这一日,罗定如同往常一样照顾着自己店里面的生意。沈晨霭过来的时候,正是一天当中生意最好的时刻,虽然初秋的季节,不是他们肉铺生意最旺盛的日子,但是到了这个时辰,上门的顾客还是不少的。 当时罗定正忙着给来买肉的顾客拆分骨肉,就在他手上的活刚刚忙完的时候,一个年轻的伙计突然急匆匆的从店门外面跑了进来。 那个人是店里面的工人,昨天罗定刚刚让他和几个其他的壮劳力,带着50头肥猪给武威军那边送过去,算算时间也是他们应该回来的时候了,不过为什么进来的就只有他一个?而且脸色还这么差? 急三火四跑进来的那位,气喘吁吁的来到了罗定的身旁,断断续续的对着他说道:“东家...不好了...武威那边...说什么都不再要...不再要咱们家的猪肉了。” 什么听了他的话,肉铺里面霎时了炸开了锅,伙计们顿时把那个工人给围住了,七嘴八舌的冲着他乱问。 拴子见事情不太对,马上站出来冲着众人吼道:“你们都在干什么?这么多的客人不用招待了吗?赶紧给客人割肉去,怠慢了人家小心你们月底的工钱。” 见掌柜的出来说话了,那些伙计们才赶紧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去,但是他们的耳朵还是没有闲着的,一个一个的都竖的高高的。 这也不能怪他们,这些个伙计里面,大多数家里都是有替罗定养着猪了。即便是自己的家里面没有地方的,也会给家里面的亲戚介绍到罗定这里来抓猪,毕竟这是一条来钱的路子。 现在的普通百姓之家,日子过得大多都很清苦,而给罗定养猪,费不得什么时间,养一头猪差不多就能够纯剩400多文钱,家里面的妇人抽空养上两、三头,年底买年货的钱差不多就出来了。 要是别人他们也许还要考虑一下,但是罗定这里却是不用的,他们都是在罗定的手底下讨饭吃的,自然是清楚他的为人与品行的,所以家里人给他办事,他们都放心的很。 所以这一次年初新加进来的那批养殖户们,多多少少的都是与他们有关联的。这一次听说武威那边不要猪肉了,他们也就跟着有些急了,因为他们很清楚,自己东家的肉铺不可能消耗的掉那么多的猪肉,新加进来的那些个养殖户们,最主要的销路还是武威那边。 罗定最初听到那个伙计的话也是心中一紧,但是随即他便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开口冲着那个伙计问道:“柱子,你先别着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给我讲清楚了。” 柱子闻言缓了一口气才开口说道:“东家,昨天我们按着您的吩咐,拉着那50头肥猪给武威军那边送过去。可是谁知道到了地方之后,武威军那边却是说什么都不让咱们的肥猪进军营,还说什么猪肉已经够了,不用再要了。二根哥与他们理论,那些人还说什么,跟谁签的协议,就找谁去,反正他们那边是不会要咱们家东西的。” 众人闻言全都深吸了一口长气,拴子喃喃自语的说道:“怎么可能?咱们家可是和武备府那边签过契约的,他们这么做难不成是想要毁约吗?” 他旁边的人闻言也是议论纷纷,有性子烈的干脆就说出了上官府告他们的话。 不过那人的话才刚说出口,就被身边的人给破了一盆冷水,也不知是谁,对着那个提议去告官的人说道:“去告官?你别逗了。知不知道以民告官进了衙门的,堂上的老爷会不先问对错,而是按在地上打30大板,这叫做杀威棒,然后才会开堂审案的。这顿板子谁去挨?而且那些个官老爷会为了一介平民,去得罪武威军那边吗?我估计就算是有狠下心去挨板子的,最后也是不了了之的。” 罗定没有去理会那些个议论纷纷的人,而是对着那个伙计继续问道:“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其它的人都还好吗?你们现在再那里安顿?” 伙计闻言回道:“二根哥吵不过那些人,我们被守门的那几个卫兵给赶出来了。二根哥没办法,就先把猪都放到军营外面的林子里,他们在那里看着,让我回来报信了。” 罗定闻言快速的脱掉了自己工作时候穿的那一件衣服,换回到自己平时穿的那一件。然后一边从柜台里把今天到目前为止的营业额全部都拿出来,装进自己的怀里,一边对着店铺里面的众人说道:“我过去武威那边一趟。” 沈晨霭一直都在屋子里,他将柱子刚才说过的那些话,与屋子里其他人的议论都听到了耳朵里,此时看见罗定要离开,他连忙上前几步,对着罗定问道:“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罗定闻言戴上了自己的棉帽子,顶着那深棕色对着沈晨霭说道:“你不用过去,咱们家的铺子你还得帮我看着。你放心吧,咱们这边在怎么说也还是有契约在的,要或者不要咱们家的东西,武威军那边都得给出一个说法来。” 罗定说的那些话成功的安抚了肉铺里面的众人,大家一起把他送出门外,看着他带着柱子牵着马,快步的往城门那边走去。 罗定虽然嘴上在安慰大家,实际上他的心里面也着急的很。所以一出城门,他和柱子两个人便快马加鞭的往武威那边赶过去了。 武威军的军营驻扎在武威城外,离武威的西城门大约要有20里路的地方。罗定他们一路之上连口水都没心思去喝,赶到武威军的大营门外的时候,正好门岗那边刚刚换防。 罗定过去,守门那些士兵根本就不让他进去,恰好新换防过来的那批守卫里,当中的那个伍长是罗定认识的,所以罗定便想办法悄悄的把那个人叫到了一边,低声的冲着问道:“小老弟,军营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为什么我送过来的猪肉,你们这边说不要就不要了?” 那名伍长闻言来回扫了扫四周,确定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才开口小声的对着罗定说道:“前几天京城那边过来几个人,说是武备官有什么问题,就把他给带走了。如今军营里面是人心惶惶的,虽然上面的几位大人还算是安静,可是底下却已经炸开锅了。先前陶武备做主签下来的那些契约,有门路的军需那边就认了,如同你这样的,大多已经作废。有找过来问的,他们就说那些都是陶武备滥用职权签下来的,全部都算不得数,要是纠缠的狠了,那些人还会给京城过来的人报信,说是这里有给武备行贿的人,让他们过来拿人的。” 罗定闻言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又问道:“那陶武备的儿子那?陶游击现下还好吗?” 那名伍长闻言说道:“他还算安全,那些京城过来的官员原本也是想要把他给带走的,但是咱们将军出面为他担保,那些人才肯让他暂时待在营地里面,但是也不准出去的。” 听见自己的朋友没事,罗定也算是放了一点心,于是他又问出了自己心里面的一个疑问:“刚刚我过来的时候听说,现在军营里面已经不缺猪肉了,我能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伍长听了问话之后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说道:“这也就是你来问,要是别人我才不会告诉他。其实你的猪肉送过来之后还是很受欢迎的,军需那里猪肉的采购还是照常的,只不过人从你换成了常远,也就是原来给我们供应牛羊肉的那个家伙,听说价格也贵上去了两成。” 伍长说完又抬头四处的看了看,然后才低下头继续对罗定说道:“我听说那个那个姓常的是赵副将的小舅子,所以咱们这边采购军需的时候肉类基本上都是从他那里买的。上一次陶武备将你们家的猪肉加进去,大大的挤占了他的位置,这让他很不高兴,那小子早就放言说是会让陶家好看,这一次陶武备会出事,我看多半就是他在后面捅咕的。” 罗定闻言也低声的问道:“那个常远这么做,就没有人出面管一管吗?” 伍长闻言低声冷笑着回到:“人家可是赵副将的小舅子,普通人哪敢去管他,能管的人才不屑去趟这一趟的浑水,更何况他现在还与新来的许副将打的火热,是人家府里的座上宾,如此一来肯去找他麻烦的人便更少了。” 说道这里,那名伍长也觉得自己已经有一点多言了,于是他赶忙说道:“我已经离开太久了,在不回去就要引人怀疑了。总之事情的始末就是这些,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在详细一些的你问我也没用,我就先回去了。” 罗定闻言赶紧拜谢了那名伍长,看着他离开回到营地之后,罗定便来到了二根他们暂时存放肥猪们的地点。 看见罗定回来了,留在这里的人马上围了过来,二根子对着罗定问道:“怎么样东家?他们为什么不要咱们的猪肉了?问出是什么原因来了吗?” 罗定闻言沉着脸点了点头,但是他却不准备将这个原因跟自己的伙计们明说。 留在这里的几个伙计都是激灵的人,要不然罗定也不能够让他们押车到武威这边来送货。此时,他们见罗定一点都没有要开口多说的意思,便也不在多问。 只是现如今天色已晚,所以二根子不得不开口问道:“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东家咱们今天晚上怎么办呀?” 罗定闻言看了看天色,他们这些人,要是先在赶着猪往武威走,肯定是来不及了。于是他开口说道:“柱子,你赶快骑马到城里面去买几床棉被回来,其余的人到林子里面去拾柴火,先把火堆点起来,今天晚上咱们就先在外面将就一晚上,等到明天天一亮,就进城去看一看。” 第67章 众人抱着棉被,围着火堆将就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天色刚刚蒙蒙亮的时候,闭目养神的罗定便张开了眼睛,他用周围树林里落下来的一点积水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脸,算是简单的给自己梳洗了一下,然后不甘心的他,还是又往军营那边走过去了。 可惜的是这一次他依然被守卫给拦在了大门外,罗定已经很确定自己是进不去了,所以他也没在啰嗦什么,直接转身离开,回到了林子里面。 树林里留下来的伙计们全部都已经起来了,看见罗定回来,他们全都围了上来,二根子见罗定还是无功而返,不由的有些焦急的问道:“东家,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罗定闻言冲着围着他几个人看了看,被迫在野外待了一整晚的众人现在的神色大都有些疲惫,而那些被关起来的肥猪们,两顿都没有吃食的它们,现在全部都饿的嗷嗷直叫,有性子烈的公猪们已经开始顶拱关着它们的木栅栏了。 眼看着这么下去实在不是办法,罗定决定还是按着自己昨天的想法来,于是他便开口对着众人说道:“把干粮拿出来,大家先填一填肚子。然后我和柱子往武威那边去看看,有什么事都等我回来再说。” 众人闻言掏出他们随身携带的干粮,凑到一起也没剩几块面饼了。几个人分了分,食不知味的结束了这顿早饭。 罗定带着柱子快马来到了武威城边,正好赶上西边的城门打开的时辰,两个人翻身下马,随着进城的人潮,一点一点的挪了进去。 一进到城里,罗定便快速的按着记忆的方向,找到了武备府。只是如今的武备府却早就已经不是他记忆当中繁花似锦的样子。 那破败的大门和上面的封条都很明显的在像罗定昭示着陶家的遭遇,虽然这座大宅的门前没有士兵把守,但是以罗定的经验,他已经发现了好几拨在暗中悄悄观察的人了。 不管这些人是因为什么在监视这座已经开始破败的前武备府,但是在这种情况下罗定是肯定不会靠过去的。更何况他只是过来确认一下情况的,如今想看的既然都已经看到了,也就没必要非得过去了。 想到这里,罗定刚想要带着柱子离开,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人的打招呼声。 那个人的声音让罗定听了很不舒服,但是他还是回头循声望去,只见一位打扮富贵,年纪估摸能有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正用有些得意的目光在看着他。 罗定十分的肯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男人,但是这个人刚刚却很准确的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所以罗定还是很客气的冲着这个男人问道:“敢问阁下是谁?为何叫住在下?” 那个男人闻言甩了甩自己手中的扇子,趾高气昂的对着罗定说道:“我姓常,你以后叫我常爷就行了。” 罗定听了那个男人的姓氏,心中就已经有所计较了,但他还是不动声色的说道:“那么常先生你叫住在下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个姓常的男人闻言仰着头对着罗定说道:“我听说你带过来一群猪,没有地方去卖我这个人心好,看不得别人有难,这样吧,我就收了你带过来的那群畜生吧。” 他嘴上说的虽然是猪,但是听他那口气,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说人。 面对着那个摇头晃尾的男人,罗定还是很客气的问道:“常先生你打算出多少钱收我手上的那些猪?” 姓常的闻言说道:“你那些猪都是别人不要的东西,我心好不嫌弃,就每头猪给你500文吧。” “什么?你怎么不去抢?”这个价钱都不用罗定开口,在一旁当伙计的柱子都忍不住了。 到此为止,罗定已经可以肯定这个人的身份了,他一定就是那个叫常远的家伙,就是他把自己的订单给挤出去了。 听到主子的回话,姓常的那一位不高兴了,他沉着脸对着罗定说道:“姓罗的,你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比你清楚,多出来这么多头的猪,凤城那边是肯定吃不掉了。武威这边你可以到处去转,是没有一家商铺敢用你的猪肉的。你那些猪如果就这么运回凤城去,不但会被全城的人看了笑话,你的信用也一定会大大的降低,到时候就会有一大批给你养猪的人带着猪来找你换钱。你虽然干了几年,但是根基到底还浅,这么多的钱你一下子拿得出来吗?拿不出到时候一大堆人挤在你的铺子门口要账,你这生意就彻底的做不下去了吧?倒不如把猪肉卖给我,我多少还是会给你一些报酬的,这一次也就算是一个教训,让你知道有些地方不是你这种人能够随便插手的。” 柱子闻言脸色大变,倒是罗定十分的淡然,他轻轻的扫了常远一眼,颇为不屑的回答道:“真是难为常老板了,居然花了这么多的心思来算计,可见这些日子你过的是真不舒心。不过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的事情就不劳您去多费心思了。” 罗定说完便想要带着柱子离开,于是常远变了脸色说道:“罗定,你不要不识抬举,爷爷肯要你那些头瘟猪,是给你面子,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 罗定闻言扭过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对不起,你的脸太大我没有接住,它掉到地上摔碎了。” 说完他不管那个姓常的犹如猪肝一般的脸色,带着柱子就离开了。 罗定走后,跟在常远身边的狗腿子发现自家老爷的脸色不对,赶忙冲上去,给他抚胸口顺气,过了一会之后,狗腿子见自家老爷的气色缓过来了,便轻声的问道:“老爷,那个姓罗的如此嚣张,用不用小的们过去教训他一下?” 常远闻言颇为意动,但是随即便想起了什么说道:“现在还不行,上面的人还留在武威这里没有走,咱们要是这时候弄出什么声音来,叫他们听见了不好。” “那就这样放过他们了?”狗腿子又问道。 常远闻言目中凶光毕露的说道:“哪有那么容易,我早就与城里各个大规模的酒楼与肉铺都打过招呼,让他们不要收罗定的猪肉。没有饲料,那些猪活不过几天,罗定要是不把猪运回去,就得就地宰杀才行。这种天气里,猪肉要是卖不出去,不过一天就得全部坏掉,到时候血本无归,他就知道厉害了,才会乖乖的将肉买给我,那时候的价格可就不是一头500文了。” 狗腿子闻言赶忙过去溜须拍马,大声的赞叹着自家主人真是高明。 常远闻言冷笑着说道:“愣头青一个,还想要更我斗?这一次要是不让他拔掉一层皮,我常远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这一番的对话罗定他们当然是听不到的,但是没走多远,柱子还是忍不住担心的对着罗定说道:“东家,事情真的会和刚刚那个人说的一样吗?” 罗定闻言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要担心,现在还没有到那么糟糕的时候。你别看那个人在怎么面前这么的嚣张,但是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那个人现在的日子,应该没有比咱们顺心多少的。” 柱子闻言精神一震,连忙问道:“东家,此话怎讲?” 罗定闻言一边走,一边对着柱子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刚刚与我们说话的那个人,应该就是这一次把咱们的订单给挤走的人。咱们虽然是被他给挤走了,但是契约的数量还在那里,而且以先前的回馈来看,这个人新签订的契约数量照比咱们来说一定是只多不少的。武威这边历来以食用牛羊肉为主,养猪的人家虽然也有一些,但是多数只是那么两三头,供自己家吃用的。所以在武威这种地方,要在短时间凑齐合格的肥猪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一个月的数量他即便是能够交的上去,下个月的契约他也是指定凑不齐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着急麻慌的在我面前露面了。” 柱子闻言很是兴奋的说道:“那他要是交不出肥猪,不就算是违约了吗?武威军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过武威这边没有,他们难道就不会到别的城市去收购吗?” 罗定闻言马上就回道:“乡村那边就不用多说了,你就是从村里出来的,咱们村的条件还算是不错的,可是在我没有回来之前,能够养上猪的人家也只有三四户吧。城市这边,离武威最近的城池有两座,一座是凤城,另外一座是阳城。凤城这边就不用说了,阳城那边的情况与武威是差不多的,而且普通人家养猪,多是三四月份才开始抓猪崽子,养到现在也不过是三四个月大,根本就够不上规格,所以他姓常的只要是想要买猪,就只能过来找咱们。” 柱子闻言搓手搓脚,看样子很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说不出来。 罗定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于是开口说道:“你放心,我还没有糊涂到那种地步。姓常的那个人与我们只能是敌人,绝对不可能成为朋友,所以不管他给出什么样的价格,我都不会把猪卖给他的。到时候他完不成契约,武威军那边一定不会轻饶了他的,即便是赵副将也不可能在军队里面一手遮天的。” 柱子闻言便觉得自己的心里有底了,于是他开始陪着罗定在武威市里找猪肉的销路,但是让他有些丧气的是,武威城里的那些个肉铺酒家们,只要一听说他们是姓罗的,就纷纷的摇头将他们给拒之门外了。 因为那些老板们的态度实在是太明显,所以即便是脑袋不太聪明的柱子都看出不对来了,于是他沮丧的冲着罗定说道:“那些人使阴招,东家咱们可怎么办呀?” 罗定此时的脸色也很不好,但他还是咬咬牙说道:“卖不掉也不能叫姓常的如意,哪怕是真赔钱,也要撑到底,我就不信先垮台的那个会是我。” 第68章 虽然心里面早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罗定还是想要往好的方向去努力一下,但是在多方的尝试都未果之后,罗定已经很肯定,武威这边的肉铺和酒楼,是绝对不会收自己家养出来的猪肉的。 两个人在武威市里转了一天,连中午饭都是买了饼子,蹲在路边上匆匆的吃了一口。 如今眼看着天色渐暗,在不回去的话,城卫所那里就要关上城门了。 忙了一天却一无所获,有些失望的罗定走进了一下食肆,给留在城外树林里的众人打包了一些馒头和酱肉,领着东西牵着马,出了西门往军营那边去了。 看到罗定他们两个回来了,留守的几个人都高兴坏了。罗定将手中领着的吃食递了过去,让那几个人分了吃掉,自己则盘腿做到了火堆的边上,默不作声的往火堆里添上几把柴火。 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太对,留下来的那些人却不敢过去烦罗定。于是跟着罗定一起出门的柱子便成为了大家伙的审问对象。 一群人趁着罗定独自对着火堆出神的时候,悄悄的把柱子拉倒了一边,发现众人面色不对的柱子都用不上大家对他严刑逼供,他自己乖乖的就把进了武威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都说了。 众人闻言也不一脸的愁容,虽然东家是说了,他不怕赔钱,死撑着也要和那个姓常的耗到底。但那些都已经是将来的事情了,可是眼前的这50头肥猪要怎么办呀? 全部运回去那样也未免太过丢脸了,而且这不是昭告天下自己这边的销售出问题了,到时候要是真的如同那个姓常的所说,那些养殖户们纷纷的带着猪找过来换钱,那老板的资金就真的要出问题了。 可是不运回去,武威这边是肯定卖不掉的,这些猪要是在饿上几顿,估计小命就要保不住了,到那时候就只能够贱卖,看城里面情况,贱卖的那些猪最后也许真的会便宜了那个姓常的。 这些显而易见的事情,别人想得到,罗定自然也就想得到。他此时坐在火堆旁边出神,就是在想迈过这道垲的办法。 把猪运回去是肯定不行的,凤城那边眼看着大量的新猪就要出栏了,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够动摇军心的。而且猪就算是送回凤城那边也没有销路,何必白费这个力气。 送到别去出卖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是毕竟这是一群活物,运不到太远的地方。而凤城的四周,北面的武威就不用提了,南面是盐湖,那里也不可能有人会要猪肉。东面是黄河渡口,往来的人流虽然多,却不是个卖东西的地方,而西面却是各个村庄,里面大多数的村子都有人在帮着罗定养猪,所以也不可能有什么销路的。 罗定将凤城的周围来来回回的想了一圈,也没能找出一块能让他销售的地方。眼看着天色渐渐的暗下来了,听着那些饿的哼哼唧唧的肥猪们,罗定不得不做起了最坏的打算。 要是这些猪真的卖不出去,只能够砸到自己的手里,那么人工养殖的各种费用加起来,在扣除了里面的利润,一头猪罗定最少也要亏进去1两半的银钱。 一头猪一两半,500多头猪就是700多两,这几乎就已经是罗定半年的纯收入了。 但这都不算什么,咬咬牙也是赔的起的,真让罗定头疼的是,一旦自己遭遇毁约的消息传出去之后,被有心的人加以利用,到时候真的有大批的养殖户过来退款,那到时候要用到的资金可就不是700两的问题了,一个不小心的话,真的会拖垮自己的。 思来想去罗定觉得他不能够就这么坐以待毙,想那姓常的虽然在武威这里有些势力,但他毕竟不能够只手遮天,做生意的店铺不好得罪他,把自己给拒之门外,但是武威的老百姓他可是管不到,要是自己能够想办法一举打开武威这边老百姓的胃口,那这一次的危机对于他来说,未必就不能够变成一场转机。 问题是他现在的动作一定要快,要在姓常的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迅速的将罗家猪肉的名号在武威这边打出去。 这样一来就不能够用通常的方法来售卖自己的猪肉了,因为那样速度太慢,很容易就会让姓常的抓住机会过来捣乱的。 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大家迅速的记住罗家猪肉的字号那? 罗定被这个问题深深的困扰住了,在几经思考又权衡了利弊之后,罗定终于有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 第二天一早,睡了一夜的罗定一早就醒过来了,他拍了拍脸蛋,让自己精神一下,然后对着真在准备吃早饭的众人说道:“一会吃过早饭,你们就带着猪群跟我走。” 正在吃饭的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与罗定关系最为亲近的二根子开口问道:“东家,你是想到什么方法能卖猪了吗?” 罗定闻言往自己的嘴里面塞了一口馒头,一边嚼着一边说道:“是有一点的想法,不过成不成还得试一试才能知道。” 眼见着罗定说过这句话之后就不打算再说什么了,其他人在相互看了几眼之后也就不再多问,反正他们都是给人干活的,东家让怎么干,他们就怎么干吧。 来到武威这边,罗定先让这些人在外面等着,自己则进了城里,到武威最热闹的集市上面租了一个临时的档口,又买了一些杀猪要用到的工具,花钱雇人用笔在大白布上面写上了罗家肉铺几个字,挂到了档口的桌子上,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罗定才出城来到了城外众人聚集的地方。 出了城的罗定将工具往众人的眼前一放,指着那些肥猪说道:“你们留几个人下来宰杀猪只,二根子和柱子下刀最准,你们两个跟我到城里去分肉。” 众人见状还以为罗定找到了什么销路,不由得兴奋的问道:“东家,咱们的猪终于又卖出去了?” 罗定闻言回头很肯定的告诉他们:“还没有,我这次不是让你们去卖肉的,我是让你们去送肉的。” “送肉?”这是众人闻言之后齐声的回答。 罗定闻言看着他们很坚定的说道:“对,就是送肉。二根子和柱子你们两个,一会到了档口,就把杀好的猪肉分成差不多半斤多沉的肉条,然后就高声的吆喝,说咱们罗家肉铺要回馈乡邻,免费送50头猪肉给大家吃。每人每次都可以带走半斤的肉条,如果是赶上了骨头或者是下货那就加倍。免费过来领肉的人什么都不用付出,只要在过来领肉的时候喊上几声罗家肉铺的招牌就可以了。” 众人闻言全部都用看疯子的眼神去看罗定,二根子还小心翼翼的冲着罗定问道:“东家你没事吧?肉卖不出去没关系,怎么还可以在想想办法。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可一定得说,要不然万一要是有个好歹的,我们可没办法向你家里面的交代。” 罗定闻言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他狠狠的给了二根子一下,然后说道:“你们都在瞎想什么,我人好得很。只不过我昨天晚上想明白了,总这么僵着也不是个办法,倒不如破釜沉舟的干上一场。我给人送肉虽然是亏了,但是只要能够让武威的老百姓记住罗家肉铺的名字,为咱们以后的经营铺开路子,我觉得这就已经是值得的了,等到咱们罗家肉铺的名号打出去之后,我就在武威这边在开一家铺子。到时候让那些小瞧了咱们的人都好好的看一看,看看爷们的买卖不用他们,到底能不能做的成。” 罗定的一番话说得几个人热血沸腾,二根子和柱子当即就操起了刀子过去抓猪,其他的人也赶过去帮他们的忙。 这些人都是老手,活计干的麻利的很。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两头肥猪就已经被宰杀好了,分割整齐之后送到了罗定带回来的独轮车上。 罗定带着人,推着车子往集市那边进发,领走之前还吩咐留守的那几个人在杀几头出来,他估计等到这边免费送肉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会赶过来领肉的人一定不少。 罗定的预料没有错,今天武威市最大的集市之上出现了一道往常人们绝对看不到的奇景,只要是高声的喊过罗家肉铺的名号之后,就能够在他们的肉摊之上免费的领取到一条半斤重的鲜肉。 这样的好事以往可是从来都没有遇见过的,有不少的人在真正的领到猪肉之后,回到家里就把男女老少都聚集起来,一大家子上这边来一起领肉来。 好在罗定这边反应的够快,马上就加上了之后大人才能领肉,而且一个人只能够领一次的条件,虽然这样规定倒是避免了一些麻烦,但是却让那些个带着孩子的家长们着急了。 既然小孩子不能够领肉,那留在这里也是没什么用的,到不如打发他们回去告诉其余的亲朋好友,让他们赶紧过来。 于是很快,罗定的档口之前就围起了厚厚的人群,这让罗定不得不分出精神,组织他们按着先来后到排队领肉。 第69章 这样火爆的场面,很快就吸引来了各方的注意。有人注意了,闻讯找过来的人就更多了。如此的反复循环,还不到一个上午,罗家肉铺的名号就已经在武威的大街小巷传遍了。 罗定送肉的地方,正好就是武威这边客流量最大的集市,在这边做肉食生意的商铺不算少数,有不少都是曾经拒绝过罗定的商家。 如今罗定在这里送肉,对他们生意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搁到前些日子,半天的时间都已经能够卖出去大半头的肥猪了,可是从开门到现在,他们却连一单生意都没有做成。 肉铺的老板们心里面着急,却也没什么办法,毕竟人家也没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不过就是在那里往外送东西而已。 有机灵的人此时已经猜出罗定这么做的用意了,但是猜出来又有什么用那要不是当初有些人欺人太甚,也不会逼的罗定用这种方法来搞宣传。 还有那缺德的,觉得自己制不住罗定,就派人跑到常远那里去打小报告,期望能用常远的人脉来解决到自己这边的危机。 得到消息的常远气急败坏的带着狗腿子赶了过来,他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拿在手里的小肉条,眼睛都有些绿了。那些猪肉最终应该是罗定撑不住的时候贱卖给他的,这些个家伙手里面拿的全部都是他常家的肉。 火冒三丈高的常远拨开人群,指着罗定他们的肉摊高声的呵斥道:“罗定,你到底在干什么?” 罗定闻言抬头看了常远一眼,手上一边给还在排队的人继续发肉,一边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在干什么你难道看不见?给我武威的乡邻们发肉呀。” 常远闻言恼怒的说道:“罗定,你这样让别的同行还怎么做生意?你这是在欺行霸市,你公然的破坏了武威集市的规矩。” 罗定闻言将手上的杀猪刀往案板上一插,对着明显不带善意的常远说道:“你那只眼睛看到我欺行霸市了?我是强买强卖?还是哄抬价格了?我自己家养出来的东西,我愿意分给乡邻吃,挨着谁了?说我不守规矩,那行,出来一个跟我说一说武威这边肉行的规矩是什么谁定下的,都有几个人在遵守?只要有人能够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立马就离开这里。不过要是出来的是常老板你,那就不用了,你收不收规矩,知道你名号的人都心里有数。” 常远说的那些话在罗定看来就是一个笑话,这市场里面最不守规矩的人就是他了,怎么还能有脸站出来说别人。 常远闻言脸色气的铁青,哆嗦着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身边的那些个狗腿子见状,就想要过来给主子出气。 但是那些老早就等在这里排队领肉的人见状却不高兴了,大清早的在这里站了半天,不就是为了领到一块免费的猪肉吗 可是好不容易才快要轮到自己了,却突然跑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到这里来捣乱,说什么罗家肉铺欺行霸市。 狗屁,有谁见过欺行霸市的人往外送肉的,要是那些个市霸们都如同这位老板一样,那他们还巴不得多出来几个‘欺行霸市’的。但是万一那个罗老板要是听进去了,一生气就不在免费的发肉了,那自己这边不就亏到了。 要知道,自己的浑家和大女儿可也是在后面排着的,他们一家三个人这一次就能够拿回去至少一斤半的猪肉。省着一点吃的话,半个月的肉食就出来了,可不能够被这些混蛋给搅和黄了。 还在排队的人中,有他这种想法的还真的不在少数。所以当那个狗腿子想要过去找罗定麻烦的时候,那些排在队伍里的人,全部都有意无意的站直了身子,就是不给他们让路。 被夹在人民的海洋当中,怎么也游不过去的常远几个人恼羞成怒,常远隔着人群,对着罗定叫骂道:“好你个姓罗的,敢给老子玩这招,你给老子等着,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脱身出来的常远火急火燎的来到了衙门,找到了那个一直都与自己交好的铺头,说自己在集市里遇到了一些麻烦,让他赶紧带着人跟自己一起出去,把那个敢跟自己捣乱的姓罗的给抓起来。 这种要求那位捕头已经听了好几次了,因为常远出手大方,他也拿了不少的好出。所以每一次他有麻烦,这位捕头都会想办法给他出头。 这一次当然也没有例外,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来到了罗定的档口之前。 此时,得到消息的人已经越来越多,这边如今也挤得有些水泄不通了。 那捕头挎着腰刀,指挥着自己手底下的小捕快们把围在一起的人群分开。可惜的是忙着沾便宜的武威百姓们,才不理会那些个官差,现如今对于他们来说,自己和家人口中的肉食,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那捕头眼看着围在四周的老百姓不配合,立马瞪着眼睛冲着那些人吼道:“你们这些个家伙,还不快快让开,再敢阻扰差爷的公务,我就把你们统统铐起来带走。” 捕头的话刚说完,人群里就静了下来。有不少人因为捕头的那句话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毕竟要是为了吃一口肉而惹上官司,那可就不值得了。 就在那位铺头见大家对他有所畏惧,准备施展威风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刚刚排队的人群里传了出来,只听她说道:“贵儿,你想把谁铐起来都带走?” 众人闻言循声望去,只见那边正有一个老妇,带着两个二三十岁的年轻妇人站在那里。 开口说话的那一位正是那个老妇人,就见她满脸厉色的对着那位刚刚喊话的铺头。 那捕头看到老妇人十分的吃惊,讶异的问道:“娘,你怎么也过来了?” 问完这句话他在看看四周,发现站在老妇人左面的那个面带尴尬的妇人正是自己的媳妇,而右面的那一个年轻一些的,则是自己弟弟那刚过门没多久的弟媳。 再往四面一看,排队的人群里有不少都是看着他长大的老街坊,那些个大爷大妈大婶子们,此时都在对着他怒目相视。 捕头妈觉得儿子让自己在街坊面前丢脸了,所以便怒气冲冲的看着他。有些心虚的捕头此时再也不敢抖搂他的威风了,草草的问了几句话,打了一个过场之后,在一众长辈们怒其不争的眼光之中,灰溜溜的带着他手底下的小捕快们离开了。 危机解除了,罗定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虽然他的确是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但是面对成心找事儿的人,有些事情你做没做过,在他们的眼里都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眼看着自家搬来的救兵就这么跑掉了,常远不停的在心里面骂着那个捕头就是个废物。几次的过招之后,常远都在罗定这里吃到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亏,这让向来都是无往不利的常远,心里面动了真火。 在离罗定档口不远处的一间酒楼的雅间里,有一位正在独酌的老人在二楼目睹了刚刚集市当中所发生的一切。 虽然酒楼距离事发地点有些远,让他只能够看到画面,却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但是凭着那些人的反应,和他们脸上现在的表情,楼中的那位老人就能够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观看了一场哑剧之后,那位老人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很快就有亲随应声进来。老人在那位亲随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亲随立马就领命离开了。 不一会那位领命离开的亲随便一路小跑着来到了罗定的肉摊旁边,小声的对着罗定问道:“这位老板,请问你是不是曾经与武威军签订过供货契约的那位罗先生?” 罗定闻言有些惊讶,他想不出武威这边还有什么人能够一口就叫破他的身份。于是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刚刚开口问话的人。 只见那人虽然是一身小厮的打扮,但是身上所着衣物的料子与做工,皆不是普通人家所能够用的起的,所以在迟疑了一下之后,罗定还是开口回道:“是的,不知这位小哥因何要过来相问?” 那小厮闻言十分客气的说道:“我家老爷正在对面的酒家里面吃酒,请先生移步过去相见。” 罗定闻言冲着斜对面的酒家看了过去,上面松鹤楼的大招牌十分的醒目。 这是武威这边档次最高的一家酒楼,甚至在整个凉州都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能够进到里面用餐的人个个非富即贵,想必这位小厮口中的那位老爷,也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想通了这一点的罗定便没有拒绝,他将身上有些弄脏的半臂脱下,穿着干净的棉衣走出了摊位,对着还在忙碌的二根与柱子二人吩咐了几句,然后就跟着那位小厮往松鹤楼那边去了。 看着罗定居然自己走出来了,常远带过来的那些狗腿子们开心的不得了,很快就围了上去。 面对着多人的围攻,罗定心下虽然在暗自警惕,但是面上却是不漏声色,他想要看一看,这位请他过去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眼见着有人拿着家伙围了过来,奉命出来办事的小厮表现的倒是十分的淡定,他看了一眼在外围抱胸等着的常远,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常先生,不论您与罗定老板有什么纠葛,都得请你等一下了。我们老爷现在就想要请罗先生过去,所以请您让一下路好吗。” 小厮的口气虽然客气,用的却是肯定句,显然他不相信常远干不给他让路。 常远闻言愣了一下,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那个说话的小厮,半晌之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微变,然后他十分不情愿的对着自己的那些个狗腿子说道:“你们先把路给让开,让他跟着过去。” 狗腿子闻言将路让开,常远几乎是狰狞着脸,看着罗定从他面前从容的走了过去。 看来叫他过去的那一位是常远还不敢招惹的。看到这一幕之后的罗定心里面马上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罗定随着那位小厮快步的走上了松鹤楼的二楼,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一间雅室的门口,那位小厮对着守在外面的仆人点了点头,然后缓缓的叩响了雅室的大门,低声的对着里面说道:“老爷,秦东回来了。您要找的人,小的给您带过来了。” 那位小厮的话刚刚落下没多久,雅室里面的人就回了一句:“请他进来吧。” 那位名叫秦东的小厮闻言,轻轻的推开了雅室的木门,然后转过身对着罗定说道:“罗老板,您请进吧。” 罗定闻言没有任何的犹豫,迈步便走了进去。 第70章 罗定进去之后,快速的扫视了一下整个雅间,里面只摆着一张桌子,椅子上也只坐着一个客人。 毫无疑问,这个人应该就是带自己过来的那位小厮口中的老爷。 于是罗定双手抱拳道:“在下罗定,敢问阁下是谁因何事要叫我过来?” 老人闻言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酒杯,淡淡的对着罗定说了一句:“老夫秦乙。” 罗定闻言脑袋嗡的一声,条件反射的就想要跪地行礼。好在他的反应还算是快,马上就记起来自己早就已经不在军营了,所以他顺着身子下沉的那股劲,冲着对面自称为秦乙的老人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老人见状摆了摆手说道:“你如今已经卸甲归田,早已不是我麾下的军士,那些俗礼了就都免了吧。” 罗定闻言直起身子,但是依旧低着头尊敬的对着老人说道:“即便是已经不在军中任职,但您依然是罗定心中的将军。” 没错,这个使人把罗定叫过来的老人,便是武威军的最高长官,受封为正三品的武威老将军。 这位将军是军中的老人,大乾还没有建立之前,他与自己的兄长就已经跟随在当时的乾帝身边,只不过这位除了武功之外,在文治之上确实是有些欠缺的。 这一点他自己也很清楚,所以在自己的兄长高升了之后,秦乙便安安心心的在武威这边做他的一军之长,舒舒服服的等着致仕。 武威军在建立之初,便是由秦氏兄弟所掌握的,罗定参军的时候,就是在这支军队里面服役的。他对于秦氏兄弟的名字早就已经如雷贯耳,所以在猛一听到其中一个的时候,才会有刚才的那种反应。 老人听了罗定的言语,虽然心中知晓这是捧着说的客气话,但是心里面的那口气也是顺了不少,他实在是被这几天发生的那些事情给恶心到了。 大乾历来优待文臣武将,如同他们兄弟这样有从龙之功的人,更是会格外的厚待一些。 别看他如今的样子看着才50出头,实际上这一位已经有59岁了,马上就要到60了。 大乾规定官员年过65岁就必须致仕,所以到了他们这个年纪之后,对于自己的前途看的就已经很淡了,他们的精力大多数都已放到下一代的培养之上了。 秦氏兄弟也是如此,秦甲高升到兵部之时,是带着自己的儿子和侄子们一起离开的,为的就是多给他们创造一些条件,好好的历练一下家族子弟。而秦乙则放弃了升职的机会,自愿留在武威这边,为家族守好根据地。 秦氏兄弟在武威经营多年,如今的武威军力上层的所有官员都是他们兄弟二人的心腹,本来还以为是一个万无一失的地方,没想到最后却还是出了岔子,这个差头就是出在了新来的那位许副将的身上。 一想到新来的那个副将,秦乙就觉得自己的胸口一阵堵得慌。本来老手下岁数到了致仕而去,他是打算在提拔一位自己看中的晚生上来补缺的。 刚开始一切都还是很顺利的,他甚至都把升职的折子给兵部递上去了,只要他老哥哥稍加运作,这个名额也就能够定下来了。 可是谁知道事到临头,却被人给截和了,这个位置被奉天将军的女婿得到了。 这让秦乙这边很是尴尬,因为他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事情最后却没有办成。损失一些钱财倒是还在其次,可是颜面尽失的感觉却让他非常的不自在。 自感丢了大脸的秦乙自然是不可能给新来的副将好脸色看,而那位许副将也不是一个太有城府的人,在多次受到冷遇之后,他也做不出用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的事情。所以自此之后,两个人虽然表面上还是相敬如宾,但是心里面却早就已经有了一些龌龊。 而最让秦乙感到愤怒的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对于手下的控制力已经有些松动了,虽然他现在再军营里面依然是令下即通,但是凭着他多年的掌权经验,他已经很敏感的觉察出那一丝隐藏在平静之下的骚动。 看来那位许副将的到来似乎给那些心有异念的家伙打开了一扇窗户,让他们有了从别处爬出去的心思,这些日子以来,许府那边是夜夜笙箫,请的都是谁,他可是心中有数的。 只不过是一个不小心,他手底下最为倚重的武备官居然被人给告发了,而去告发的人居然就是他手底下副官的小舅子。 这是何等的笑话,此时就被他给遇上了。虽然那个姓常的还算聪明,知道不能自己去告,而是指使了别人去做这件事情,但是他也挺糊涂的,尾巴留的太长,一下子就被秦乙给抓出来了。 虽然没有任何准备的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反应过来的秦乙还是动用力量想办法给陶自己手下的武备官脱罪,并且尽力的保住了他的儿子。 只不过陶武备的手底下的确是不太干净,虽然他嘴紧没有说出什么,但是从他府里头搜出来的东西,却绝对不是他现在的收入可以支撑的。所以虽然有秦乙的多方周旋,最后陶武威还是被免除了武备官的职务,还被降了品级。 万幸的是保住的性命,还没有牵连到家里,但是这也足够让秦乙怒火中烧了。 他只不过是撒手过了几天逍遥的日子,就让这些东西忘记了他秦乙是什么性格了,居然敢阴奉阳违,真是太好了,看来他也该动动手让一些人长长记性了。 想到这里,秦乙就温和的对着罗定说道:“我听说你退役之后领着乡邻干起了买卖?” 罗定闻言十分谨慎的说道:“也不是什么大生意,只不过是带着大家淘弄一口饭吃。” 秦乙闻言笑了笑说道:“如同你这般的年纪,能有现在的身家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你们都曾经是我麾下的将士,卸甲之后能过上好的生活,也让我感到很欣慰。” 罗定闻言只是应了几句,没有太多的回话,很明显的这位今天找他过来,可不是为了要聊家常的。 果然没说几句之后,秦乙便话锋一转,对着罗定说道:“听说后勤那边曾经与你签订过一份肉食供应的契约?” 罗定闻言垂下双眼回道:“是有这么一份契约书在,不过现在他们说已经无效了。” 秦乙闻言慢条斯理的说道:“有没有效得看契约说话,要是签完的东西,谁动动嘴就变得无效了,那契约签了还有什么用天底下不就乱套了。” 罗定闻言心中一动,但是还容不得他在细想,秦乙便开口继续说道:“你先前签的那一张契约,现在还留在身上吗要是还带着,就拿出来给我看看。” 罗定闻言赶忙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那张契约书掏了出来,递给了坐在一旁的秦乙。秦乙随手拿过来,看了看,只见上面经手人那里签的确实是陶武备的名字,只不过最后的公章那里,扣的还是武威军的用章。 既然是这样,那事情便好办了。秦乙看过之后心里面有了低,然后对着罗定说道:“你这个契约还需要在商讨一下,方便让我把它带回去吗?” 罗定一听连连的点头,反正从前几天的经历来看,现在的后勤的那帮人是不打算认下这张契约了,那它留在这里也没用,还不如把它给到有用人的手里,说不定还能够有意想不到的的收获。 罗定与秦乙两个人的谈话很短暂,前后加起来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拿到契约书之后,秦乙就没在多说什么,招呼自己的随从到柜台那里结了账,带着人就从大门离开了。 罗定就跟在他们的身后,几乎是和他们一起出的松鹤楼的大门。下楼的时候他正好看见了坐在大堂里面等着的常远,看见他脸上有些见鬼的表情,罗定十分客气的冲着他笑了笑。 看到常远面面变深的脸色,罗定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情十分的愉悦,憋了好几天的火,这次终于发泄了一些出来,心情大好的他信步离开了松鹤楼。 相较于罗定的好心情,常远这边的情况可就有些糟糕了。自从认出那个小厮是谁之后,常远的心就吊着没能够落地。 为了确保能够提前知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他甚至在松鹤楼的大厅里面守株待兔。 但等来的结果却不是他想要的那一个,在看到罗定和武威将军前后脚的下楼之后,常远本能的知道自己做下的那些事情,很可能已经东窗事发了。 感觉事情要不好的常远,第一个想到的却不是自己的姐夫,而是新来的那位许副将军。 等到他火急火燎的来到许府,把事情与那位副将军说过之后,那位将军却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想要把他给打发了。 见此情形常远也有点急了,他不由得威胁的说道:“让人去告发陶武备,这个点子可是你给我出的。如今出了事情你便想要撒手不管,没那么便宜的事情。” 许副将闻言轻抿了一口自己手中捧着的茶杯回道:“常先生你是不是睡糊涂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去举报陶武备了?” 常远闻言气的说不出话来,用手指着许副将抖了半天,才气喘吁吁的说道:“当初我被人挤兑,到你这里来诉苦,是你说的只要陶武备不在了,我的订单就能够回来的。” 许副将闻言一挑眉毛说道:“当时在做的几个人都喝多了,你说的什么早就已经记不清楚了。再说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我说的是要是没有陶武备插手,那肉食契约就还得都是你的。这话有错吗?是你自己心里面有鬼,才会从别人的话里听出其它的意思。” 常远闻言气的直哆嗦,他就是在蠢此时也知道自己是被别人给算计了,想到这里他就气血冲头,红着眼睛冲着许副将铺了过去。 可惜他到底只是一个商人,论身手照着武将出身的许副将可差远了,更何况副将的身边还跟着几个亲兵,怎么可能让他伤到自己的主将。 所以常远人还没有扑出多远,就被亲兵们给拦了下来。几个壮小伙合力将常远给架起来了,许副将漫步走到常远的身边对着他说道:“在我的府里面攻击朝廷命官,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识相的就管好自己的嘴,毕竟你不是一个人,家里面老婆孩子都有,你也不想要拖累了旁人吧?” 说完他也不去管常远那副要死的表情,对着架着他的亲兵们说道:“把这个人丢出府去,告诉门房那里,以后不许他在上门。” 说完在也没看常远一眼,甩手便离开了。 第71章 老将军的动作还是很快的,他都没有等到第二天,当天晚上就召集就武威军这边的主要高层人士,在军营的大帐中开会。 众人按着级别与资历,在营帐当中各自做好,大帐当中的气氛很是凝结,那全是因为摆在桌子上面的一叠厚厚的契约书。 陶武备下台之后,有不少觉得有利可图的人,都各自的发动关系,顶替先前别人签订的契约。而当初乱哄哄的军需那边,根本就没有一个能真正管事的人,所以一时之间真的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 老将军找到的那些契约书,全部都是正规的,上面加盖着武威军的公章,在后勤那边还都是留有存档。 到不是没有人想要毁了那些存档,到时候来个死无对证,但是他们下手太慢,那存档早就已经被反应过来的秦乙给带人封存了。 如今这一堆正规的契约书堆在大帐的长桌上,秦乙神色严厉的看着那些低头不说话的手下,半晌之后他才开口说道:“最近有不少的商家跑到我这里来告状,说咱们武威军不守信用,签过契约之后又单方面作废了,他们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没有人能够出来说句话,给我一个答案的?” 军官们闻言私底下交换了几个眼神,最终还是坐在秦乙左手第一位的赵副将硬着头皮开口说道:“这些契约全部都是陶宪当武备的时候签下来的,后来他因为贪污受贿,滥用职权被带走之后,大家伙觉得他那样的品行,选出来的商贩实在是不能够让人安心,所以才重新商议,推选出更好的供应人选。” 如果可以,赵副将真的不想要在这时候出头,但是现在他不出头说话又不行,因为那些重新商议出来的供货者里,有很多人都是他给后勤那边打的招呼。 秦乙听了赵副将的解释之后,十分淡然的回道:“你们说小宪呀,他已经出来了。也不是什么贪污受贿,只不过是一些小毛病改了就好。为了让他长点记性,我已经给他降职到正七品,让他到后勤那里去管理仓库了。你们都是经年的同袍,将来也还要在一起继续为朝廷效力,他犯错是犯错的,改了就还是好的,有些事情该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心里有鬼的人闻言心里面咯噔一下,都有一种大事不好的感觉。而老将军接下来的话,更是证实了他们的猜想。 就见老将军从自己的随从手里拿过了一叠账本,一边翻阅上面的记录一边说道:“我记得兵部铁律里面十分明确的说过,军需的采购需要由军武备官签字,加盖公章之后才算是正是生效的。陶武备不在,新的武备官还没有上任,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居然敢越权签署这些东西?你们的眼里还有没有朝廷的律法了?” 众人闻言额头上冷汗直冒,这些年秦乙甚少管事,除了必要的公务,其它的事情他都是按着职责,直接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做的。这样的行为是表示对底下人的信任,却也渐渐的养大了一些人的小心思。 看着底下缩头缩脑不敢与自己直视的几个人,老将军不由得一阵冷笑的说道:“符合手续的契约作废不用,一些不合规矩的东西却都冒出来了,你们是不是安逸的日子过的久了,脑袋里面全部都变成浆糊了?” 说着他就把身子往前一探,拿过那叠契约书往众人的脸上一甩说道:“把那些乌七八糟的心思都给我收起来,从今日开始,凡是不符合规矩的商贩全部弃用,以后也不许再采购那些人的东西。重新启用这些合格的契约,少了人家的订单,想办法还回去,差了的钱数的,给他们说话的那几个自己想办法给补上。我只给你们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要还是这么一团糟的样子,那自会有能办事的人过来帮你们一把,让你们能好好歇一歇的。” 其他的人到还好,唯有赵副将听过之后有些急了。因为那些不合格的订单里面,有一半都是经过他的授意才能够签下来的,要是让他全赔的话,即便是倾家荡产也是不够用的。 但是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将军的决定,于是他只好不停的冲着坐在他斜对面的许副将使眼色。 要说现在再这营帐里面的坐着的几个人里,有谁还能够开口将几句话的,那就只有这位许副将了。因为他不是秦乙的直属,自己又有后台,将来不需要靠秦乙升迁,所以自然就有能开口说话的余地。 赵副将使的眼色,秦乙自然是也看到了,于是他转过头,口气有些阴森的问道:“许副将军,你可是还有什么意见?” 秦乙本以为这个一直与自己不对付的副将会趁机拆台,没想到那位却是低着头,一脸恭敬的说道:“将军所言皆在情理,吩咐所做之事也合乎常规,末将没有任何的意见。” 许副将的话实在是出乎秦乙的意料之外,但是不管为何,他此时的态度却是秦乙需要的,于是秦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心想难不成这是决定服软了?嘴上却是没再多说什么了。 许副将当然不是服软了,他早就看那个端着架子的老匹夫不顺眼了。所以常远跟他抱怨的时候,他才会在一边添油加醋,火上浇油的鼓动那个没脑子的去找陶武备的麻烦。 但是他没有想到这把火居然会烧的这么大,还殃及了池鱼,最终居然会烧到罗定的身上去。 作为一个隐藏身份,改头换面活着的人,他对罗家村包括凤城的整个地界,全部都有一种抵触的情绪在,如非必要他是绝对不会想要接触他们的。 但是罗定却是当中意外,那是让他想要接近却又不敢去接近的存在。 罗家的两个孩子之中,他很肯定罗大不会是自己的孩子,因为那时候他还没有和原先的那个妻子圆房。而罗定却是有些期望的,因为三兄弟之中,罗定的体型是最像自己的。 所以虽然不想见到他,但是许副将却绝对没有想过要对他做些什么,这一回会牵连到他,绝对是个意外,所以在秦乙探问他态度的时候,许副将才会毫不犹豫的就选择支持。 不去看赵副将如丧妣考的脸色,事情随着秦乙的话音就这么落了下来。接下来的几天里,罗定和其他的一些契约人陆续的接到了可以继续供货的通知,不但如此,他们和从武威军那边得到了这一次造成损失的赔偿。 罗定的罗家肉铺在武威这边已经是小有名气,趁着这股东风,他让沈晨霭从凤城那边给他捎过来不少的银票,在武威这边转悠了好几天之后,罗定最终还是在当初送肉的集市旁边,买下了一间店铺。 非常巧合的是,那家店铺的前东家,正是那位曾经在罗定面前耀武扬威的常远。 这一位如今已经不能够被称为常老板了,因为他的大半身家此时都已经付诸东流了。那么多的不合格契约,赵副将一个人是肯定赔不起的。所以他不得不逼着自己的小舅子跟他一起来承担。 常远当然不愿意,但是他反抗不了,因为赵副将跟他撂下了狠话,说一切的由头都是因他而起,当初两个人是一起享受的富贵,如今要倒霉了,当然也得是一起受着,如果常远敢撇下他不管,那他们两个就一起鱼死网破。 常远当然不敢鱼死网破,所以即便是在不甘心,他也只能够咬着牙应下来了,然后变卖家产给自己的姐夫还债。 卖这间店铺的时候,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急等着用钱,所以给出的价格都不会太高,一间上下两层将近400平米的旺铺,居然还有人给出了500两的价格。 这连一半的价格都不够,很明显的就是想要沾他的便宜,常远被这些人给出的报价气的吐血,却也无可奈何,这些人就是耳闻了秦乙只给了三天的时间,他们这边拖不起,才敢这么砍价的。 罗定先前并不知道这家店铺是常远的产业,他只是在考察的时候得知这里有店铺出售,看过之后满意这边的面积和客流,才打算出手将店铺买下来的。 为了避免自己最后被气死,常远最后将店铺委托给了牙侩代为销售,等到中人与罗定谈好价格准备过户的时候,常远才现身露面。 发现买他店铺的人居然是罗定,常远当场就不干了,马上就想要反悔。但是一旁怕生意跑到没钱可赚的中人劝住了。 那位将常远给拉倒一旁,低声的对着他说道:“常老板,如今的情况你自己也清楚,可不要犯糊涂。这一位给的价钱可是所有人里面最公道的一位了,其他的那些可都等着想要从你的身上咬下来一块肉的。” 中人的话让常远硬生生的咽下了那口气,他瞪着罗定,心里面想着‘先叫你得意几天,等到这阵子风头过了,我姐夫没事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还有那些个落井下石的人。’ 可惜的是常远的愿望最终也没有能够实现,因为不久之后他的姐夫就因为重大的失职而丢掉了自己的官职,武威这边也就在没没有了常远这个人物。 在武威这边的落脚之处选择好了之后,已经滞留很长时间的罗定决定要启程返回凤城了。临走之时,陶游击前来相送,他们俩人上一次开怀相交不过是半年之前的事情,现在却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父亲被贬,已经担起家族重任的陶游击此时看起来成熟了不少,给罗定送别之时,两个人都没有多说什么,相互抱拳道了一声保重之后,罗定带着人便策马启程了。 第72章 罗定离开的这几日,沈晨霭这边的日子也并不是太好过的。那天有听到罗定生意出了问题的人很多,所以跑过来打探事情真伪的人也不少。 为了不动摇军心,沈晨霭一直都强撑着自己,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每天该干嘛就干嘛,不让外人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一点的问题来。 这么做起初倒是还有些用处的,众人看到沈晨霭如此的镇定,心里面虽然还会有些疑惑,但是多数人还是选择了继续观望。 但是这种情况只持续了几天,随着罗定留在武威那边不回来的时间越来越长,那些观望之人的耐心也就越来越少。 后来开始有些按耐不住的人找到沈晨霭,拐外抹角的打探罗定的行踪,在后来干脆就有人直接找上门,直言相问罗定的肉铺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对于这些人,沈晨霭的态度都是和和气气的,并且告诉他们肉铺的经营没有任何的问题,不信的人可以找过去看看,他们这边所有的生意都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的。 这些话可以让合伙一起种植牧草的那些人安心,但是却不能够安抚那些个家里面养了肥猪的养殖户们。尤其是那些今年新加入的人家,更是觉得心里面没底的很。 对于这些人,沈晨霭也感觉有些束手无策,罗定那边至今为止都没有传过来准确的消息,这让沈晨霭在为他担心的同时,也在这边背负了巨大的压力。 为了让这人安心,沈晨霭在徐简的帮助下,在集贤斋里举办了一个小型的个人画展。他会这么做一方面是向着众人展示一下自己这边的态度,表示一切无事。而另一个方面,却是想要借着这次画展,增加一些自己书画的销路,换出一些银钱来,以备不时之需。 一旦罗定那边的契约要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不论能不能够找到新的销路,以罗定的为人都是不可能毁约的。所以即便是知道肯定会赔钱,那些养出来的肥猪罗定也一定还是会按价收购,到时候资金是一定会紧张的,所以沈晨霭不得不提前为罗定打算一下。 这几日沈晨霭一面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出现在店铺里,与掌柜的还有账房们一起对账,另一面却要加紧的,还不能引人察觉的快速销售自己的画作。双面人的生活压力实在是太大,不过几日他看着便比以往要憔悴了不少。 但是这一份辛苦,他却谁都不能说,每天白天要光鲜亮丽的出门去给人看,晚上却要抓紧一切时间创作作品,打理家庭琐事,还要为留在武威那边至今也没有消息的罗定担心。短短的数日,沈晨霭所感受到的居然比他前二十几年加起来的还要多。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成熟可靠一些,一直都是笑脸对人的沈晨霭,也不得不学着端起了架子,说话的时候的语气虽然还是和蔼,却变得稳重了许多。一番的努力在加上包装下来,终于算是勉强压住了场子。 于是待到罗定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画面。只见他家的晨哥儿,肃着一张脸,如同巡视领地一样的站在自家肉铺的门口。而他在身边出来进去的那些人,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都会停下来十分客气的与他打个招呼,才会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这样的沈晨霭让罗定有些傻眼,但是随即站在门口的沈晨霭便看到牵马过来的他了。 看到罗定的一瞬间,沈晨霭差一点就破功了,好在他还记得此时自己的所在之地,所以便硬挺着撑下来了。 眼神极好的罗定看到了沈晨霭那极为短暂的瞬间变脸,顿时就安下心来,不管如何,那边站着的,都还是自己的晨哥儿。 罗定的归来带回了相关人士们最为关心的那个问题,众人在得知只是一场误会,武威那边的契约没有被取消之后,全部都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罗定在外奔波了这么多天,已经感觉到很疲惫了。于是他简单的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便带着沈晨霭离开了。 回到家里之后,装了一路的沈晨霭终于撑不住了,夸下脸往火炕上一爬,哼哼唧唧的再也不想起来了。 罗定知道自己离开家这么多天,一些心里面没底的人,肯定要到沈晨霭这里来讨要说法。以晨哥儿的那种从不与人为难的性子,这一回要帮着他安抚众人,一定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于是罗定心疼的爬到他身边,想要抱抱他以示安慰。 但是他伸手的时候,正好就赶上沈晨霭抬头,两个人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却都忍不住笑场了。 原来这些日子以来,沈晨霭白天要装模作样,晚上还要绞尽脑汁的搞创作,强大的压力让他从罗定离开之后,就没有睡过一天的好觉,于是眼睛下面的眼袋,便毫不意外的出现了。 为了不被外人发现,沈晨霭还偷偷的用了脂粉遮盖,但是此时他趴在被褥上磨蹭了好一会,脸上的那些白色脂粉,早就已经被他给蹭掉了。 而罗定这边也好不到那里去,从他到武威的那天开始,他就在城外风餐露宿,然后又是与常远勾心斗角,好不容易等到出路了,却又得四处去寻找合适开张的店铺。一番的折腾下来,罗定根本就没有时间来管顾自己,所以此时的他不但满面的倦容,下颚之上更是长出了不少的胡茬,看起来整个人真的是狼狈极了。 憔悴二人组互相盯着对方笑了很久,可是渐渐的,屋里的笑声却消失不见了。罗定与沈晨霭缠绵的亲吻在了一起。 那个吻即轻切柔,不带一丝情欲的味道,但是满满的温度,却是随着两个人贴合的部位,传递到了彼此的心里。 但是这个吻却并没有持续多久,已经心神焦脆的两个人,在耳鬓厮磨了一番之后,便相互依靠着,进入了梦乡。 那一天,他们两个人一直睡到了晚饭的时间,两个睡眼惺忪的人全部都是闻着晚饭的香味,才醒过来的。 一顿的饱眠之后,此时的罗定与沈晨霭看起来都精神了不少,在相隔了数日之后,一家四口终于又重新的做到了一起,吃上了一顿团圆饭。 晚饭过后,沈晨霭终于能够像以前一样,安心的给月桂辅导功课。前几天兵荒马乱的,把那两个孩子的功课都耽误了不少。 授课结束之后,沈晨霭将两个孩子送到西屋去,哄着他们睡着,回到东屋的时候,就看到罗定懒懒的倚在炕头上。 沈晨霭脱了鞋爬上火炕,挤到罗定的身边,伸出手指戳了戳,对着罗定问道:“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罗定闻言言简意赅的把自己在武威发生的那些事情都与沈晨霭说了,沈晨霭胆战心惊的听了半天说道:“这也太凶险了吧?还好你们这次吉人自有天相,事情最终还是圆满的解决了。” 罗定闻言眯了眯眼睛说道:“这一次的事情虽然凶险,却也提早为我敲响了一次警钟。目前咱们的销售渠道还是太过的单一了,而且猪肉不好保存,季节性又很强,所以在淡季的时候如果遭遇到什么意外,咱们就连还手的办法都没有,这样实在是太被动了。” 沈晨霭闻言歪着头想了想说道:“那你想要怎么办?” 罗定闻言歪过头看了沈晨霭一眼说道:“还能怎么办,一是想办法扩大猪肉的销量,还有就是想一想能不能够延长一下猪肉的保存时间。” 沈晨霭闻言低头思索了一下说道:“销售这方面我是一点都不懂,也就不发表什么意见了。但是猪肉的保存这一块,我倒是还是知道一些办法的。” 罗定闻言眼睛一亮,起身对着沈晨霭问道:“你都知道什么?快都与我说一说。” 沈晨霭在心里面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说道:“想要长时间的贮存肉类,方法不过就是这么几种。一种是用盐腌制分割好的肉类,如果用的盐多的话,分割好的猪肉能够保存很长的时间。第二种便是熏制与风干了,巴蜀那边家家户户火塘的房梁上面都挂着腌好的肉条,据说长时间连续的烟火熏制可以有效的防止肉类的腐败。那边的人家说,腊肉挂的时间越长味道就越好,听说有的肉条都会被挂在房梁上十几年的时间。至于风干就不用我在多说什么了吧,咱们这边养牛羊的人家是长做的,把选好的牛羊肉煮好了之后晾晒成为肉干,这样的肉干也是能够保持很久的。” 沈晨霭能够知道这些,还要感谢神州的《舌尖》剧组,是他们成功的引起了沈晨霭对于美食的兴趣,从而才会特别的留意与记录与其相关的一些事情。 罗定听过沈晨霭给出的几个建议之后,仔细的想了一下。首先制成肉干的这一条看可以暂时搁置了,因为猪肉的肥膘实在是太多,而肥膘这种东西是完全不可能被干燥的,而剩下的那些精瘦肉,在猪肉中所占的比例并不算太高。 至于其它的两种方法,倒是可以试着去尝试一下,盐是凤城这边的特产,所以盐卤肉他们这边夏天的时候也常常会用到,熏制虽然没有尝试过,但是他店里有一位掌柜的就是巴蜀人,明天倒是可以找过来问一问。 如果真的如同晨哥儿所说的那样能将肉质腐败的时间延长,那么不但在销售的时候能够让他们留有余地,而且不易腐败的东西全部都是适合运输的,说不定他们家的猪肉还能够找到机会卖到更远的地方去。 看着罗定听过自己的讲话之后出神的样子,沈晨霭便爬到他的身边,贴着他继续说道:“而且你要是想要扩大肉食销路的话,咱们可以把生肉变成熟食,这样一来有客人再次登门的时候,选择的机会不就大了很多,咱们的销量也一定很快就能多出来的。” 听过沈晨霭的想法之后,罗定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把生肉做成熟食的想法,我原来也是想过的。但是熟食虽然看着简单,想要做起来还是挺不容易的。那东西想要卖出去,靠的完全就是味道,做的不好吃,你就是吆喝的在卖力,也不会有人买账的。而咱们凤城这边做熟食好吃的就那么几家,家家都把他们的熟食坊子当成宝贝一样的藏起来,你想要过去求,是肯定求不来的。” 沈晨霭闻言眨了眨眼,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罗定见状诧异的问道:“你不会连制作熟食的方子都知道吧?” 沈晨霭还真的是知道,因为他在现代那边最喜欢吃的那几种口味的熟食,它们的真空包装袋的后面都是很明确的标出了配料表的。虽然那些个食品添加剂这边是没有的,而且包装的背后也都是只写了配料,没有写具体的配比,但是最最基本的那些个配料,这里还都是有的呀。 沈晨霭想着虽然他不知道那些真空熟食的酱料配方的比例是多少,但是既然人家都已经把要用的东西都写出来了,那么一点一点的去试一试,总是能够试出来味道的。 而且说不定在这些的尝试当中,他们还能够开发出一种更合适凉州人口味的美食。 罗定一看沈晨霭的脸,就知道他心里面在想些什么,于是他一把将沈晨霭给抱在怀里,哈哈大笑着说道:“苍天有眼,竟是叫我娶了一个宝贝回来。” 第73章 罗定是一个很有行动能力的人,想做就去做一直都是他的行事风格。那天晚上在与沈晨霭一番畅谈之后,第二天一早,他就去找拴子单独的问了起来。 拴子的老家就在天府之国,典型的巴蜀之地,虽然十几岁的时候他就因为兵祸而躲出来了,但是家里面的一些基本的情况,他还是记得不少的。 于是在听过了罗定的叙述之后,拴子仔细的想了想才开口说道:“我老家那边的确是有做腊肉的习惯,每到过年杀完了年猪之后,家里面总会剩下一些吃不完的猪肉,那时候家里的老阿妈们,便会把猪肉切成细条,用花椒和咸盐腌制一下,然后挂在灶台屋顶的房梁上,一边熏制一边晾干。” 罗定一听觉得真的有戏,赶忙接着问道:“那防腐的效果怎么样挂上去的那些肉条是不是真的能够保持很长时间都不腐败” 拴子闻言很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是能够保持很长的时间,如果腌制的好,三五年都是没有问题的。我老家那里的气候比咱们这里潮湿多了,夏季的时候人身上的衣服几乎就没有不返潮的时候,就是那种的条件,治好的腊肉都可以保持很长时间不变质的。” 罗定闻言眉开眼笑,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保存肉质的好办法。拴子见他笑的开心,虽然有些犹豫,但他还是开口说道:“东家你先别忙着开心,我刚刚说的那种法子虽然可以长时间的保证肉类不变质,但是想要用好它,还得有一个先决条件。” 罗定闻言收了笑脸,对着拴子问道:“什么条件你说吧我听着。” 拴子小心的看了一下罗定的脸色,见他是真的没有生气,这才开口说道:“我奶奶曾经跟我说过,想要挂在房梁上的肉条不变质,家里面的炊火就不能断了。只有每天反复不间断的熏制,才能保证房梁上腌制的那些肉条永远不腐败。我起先还是不信的,后来我们村子有一次半夜发大水,大家都忙着逃跑,顾不得其它,等后来水退了,在回去的时候,不少人家挂在房梁上的肉条就都长毛了。” 罗定闻言眉头紧皱的说道:“你确定那些肉条会长毛是因为没有人连续的熏制会不会是因为发水的时候那些肉被淹着了,所以才会长毛的” 拴子闻言一边摇头,一边很肯定的说道:“不是的,发水的时候水虽然大,但是最深的地方也只不过是没了窗户,有地势高的人家,大水也只不过是漫过了窗台而已,是不会淹到挂在房梁之上的腊肉的,所以虽然没有特意尝试过,但是我奶奶说的那些话,很有可能是真的。” 罗定听过之后,一边点头一边小声的嘀咕:“是这样呀,那就不好办了,总不能找个灶糖天天熏制它们吧。” 拴子见老板犯愁,便自告奋勇的说道:“东家,小曹那孩子老家是浙江金华那边的,他们那边的火腿是最出名的,要不要我把他叫过来给你问问” 罗定闻言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了拴子的提议,让他去把小曹那孩子找过了来。 罗定之所以会犹豫,还是因为他知道,火腿这种东西听说是需要时间发酵的,一般一条还的火腿想要发酵出来,最起码也需要两三年的时间,这对罗定来说实在是太长了一些。 等到把小曹这孩子叫过来一问,果然就如同罗定先前所听说过的一样,制作火腿是需要时间的。 看到罗定那明显很失望的样子,小曹搔了搔自己的后脑勺问道:“为什么你们不制作腊肉那那东西是可以保存很久的。” 拴子闻言苦笑了一声说道:“我们刚刚已经讨论过了,腊肉得长时间的熏制才能够保存,实在是太费事了。” 小曹闻言眨了眨眼睛说道:“掌柜的,你家那里一定不产盐,所以才要用熏制的方法来防止变质。我外婆家也是巴蜀那边的,他们那里盛产矿盐,制作出来的腊肉便是到了我们江浙那边,也可以保证至少1年都不会变质的。” 罗定闻言眼前一亮,赶忙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曹闻言拍着胸脯说道:“当然是真的,以前我还小的时候,阿娘每一次回去外婆家,都会拿几条腊肉回来。那些腊肉我们可以从年头一直吃到年尾,只要小心的不然它们沾到水,吃到过年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罗定闻言很是开心的问道:“你阿婆那边腊肉的制作方法难学吗咱们这边有人会做吗” 小曹闻言回答道:“不难学,阿婆那边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做的。我阿娘也会的,她说是当初离家的时候,阿婆手把手的教给她的。” 罗定闻言大喜的说道:“小曹,能不能带我去你家,见见你阿娘我有事情想要拜托她。” 小伙子听了罗定的要求,表示没有任何问题,他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去换,就带着罗定他们往自己的家里去了。 就在罗定这边在不断打探合适方法的时候,沈晨霭那里也没有闲着,昨天晚上,躺倒被窝里面的沈晨霭就在不停的搜索着自己的记忆,想办法去回忆那些包装袋上背后的调料表。 到底是年轻人,记忆就是好,一个晚上之后,有几款的熟食调料,居然就被他给想起了七七八八。 凭着那些个细碎的记忆,沈晨霭开始了制作熟食的尝试,但是因为他那极其恐怖的厨艺天分,为了保证大家都还能留有命在,陈婆子毅然决然的接过了沈晨霭手中的铁铲。 相对于罗定那边的而言,沈晨霭这边就更是少了些头绪,仅凭着沈晨霭记得七零八落的几个配方,陈婆子与他便开始不断的尝试了起来。 罗定曾经在军队里面做过一段时间的火头兵,对于厨艺这方面,他也是很有发言权的,于是从那天起,就经常能够看到罗定、陈婆子和沈晨霭三人聚在一起,不断的商量起了熟食配方与味道的问题。 罗定家从那一天开始,每天就最少要煮出两锅的大肉,煮出来的东西,沈晨霭他们在尝过之后,都会分出一些给街坊四邻吃,请他们说一下品尝之后的感想,如果还能够给出一些意见,那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罗家肉铺可能要加入熟食经营的这一个消息,都没用沈晨霭他们这么宣传,就已经留传出去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反复试验,沈晨霭这边已经初步确定了两张大家吃过之后,反应都不错的酱料方子,陈婆子已经开始根据那两张方子熬制老汤了,想要做熟食的生意,老汤就是必不可少的一道加味的工艺。 而罗定那边最近也取得了一些重大的突破,根据小曹妈妈所教授的那种方法,制作出来的第一批腊肉至今已经快要一个多了,到现在都还保存良好,没有一点发霉变质的意思,看样子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能够在常温之下保持一个多月,这对罗定来说已经算是一个意外之喜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罗定走南边的黄河渡口,将自己家所生产出来的东西,卖到任何一个他能够想象的地方去了。 都有了不小收获的两个人在晚上休息的时候,相互的汇报了一下这些天的工作成果。 然后罗定冲着沈晨霭问道:“我打算给曹大娘一些银两,作为对她用心传授我们手艺的一种感谢。她的儿子小曹,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我也觉得是个很不错的孩子,有心想要提拔他一下,你看怎么样。” 沈晨霭闻言打了一个哈气,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说道:“这么做到也是对的,曹大娘的手艺虽然在她的家乡不算什么,几乎是家家都会的东西,但在咱们这边也还算是稀奇的,能够稳住她一些日子,不让她把手艺教给外人,就能够抢先占领市场了。” 罗定闻言点了点头回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腊肉的制作方法不是什么独门的秘笈,只要卖的好了,跟风的人迟早都会出来。只不过能晚一天就是一天,等到市场被咱们给占据大半的时候,后冒出来的那些人,就对咱们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沈晨霭虽然人有一些犯困,可是他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在罗定说完了他的打算之后,沈晨霭也将自己的想法说给罗定听了。 只听他说道:“比起你那边来,我觉得我现在遇到的才是问题。陈婶这些日子帮了咱们不少的忙,一点回报都没有要。虽然那两张最终成型的配方只有咱们知道,但是陈婶在研制中也是出过不少力的,如今方子研究出来了,要把她给排除在外,我觉得这么做就不太厚道了。” 罗定闻言笑着回道:“你说的那些我早就已经想到了,明天我就打算去找陈婶谈一谈,问她愿不愿意做咱们这边熟食加工坊的管事人。而且不管她愿不愿意做管事的,我都会在将来,分出熟食部分每年的一成收入出来给她,算是对她这些日子用心帮忙的感谢。” 陈婆子愿不愿意做熟食坊的管事之人 她当然是愿意的,做管事的工钱可比做帮佣要多出不少,更何况罗定还答应每年会给她一年的分红。虽然只是分红不是干股,但是陈婆子已经很满足了,有了这些钱,她孙辈们的因缘就在也不用发愁了。 以前听人说罗定做人厚道,待人诚恳她还有些不信。如今在他们家做了一年多的帮佣,陈婆子对那些话也算是深有体会了。别的不说,从为人处世这一点上,罗定是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好的名声为他带来了更多人的信任,所以他现在的家业,才能够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红火。 第74章 罗定行事,向来都是雷厉风行的。在打定主意要从事腊肉和熟食生意的那天开始,他就在不停的琢磨自己要做的各种准备。 首先就是地点的问题,前些日子他们做腊肉的时候,因为是试做,数量不太多,所以就直接在肉铺的后院解决了。但是现在既然已经决定要大规模的生产了,肉铺后院那种地方,显然就已经有些不够用了。 再有就是沈晨霭这边,原本他们烧制熟食的时候,用的都是自家东厢的两口大锅,这几日他们家里天天飘着一股熟肉的味道,馋的虎子那两只小狗总是围着东厢房,摇着尾巴不肯离开。 如果只是这样,那到也罢了,最让罗定为难的是,最近总有闻着香味找过来的人家,掏钱要买他们煮治好的肉食。 这些人当中,有的还记得进门之前要问一声,有的干脆就自己推门往里面走,大丫和二丫如今都已经大了,领地示意开始逐渐的变强,对于这种啥也不说推门就进的人,当然是不会有一点的客气。 有好几次,要不是沈晨霭拦的快,大丫和二丫就要把人家给咬上了。如此的几次反复下来,沈晨霭也不得不与罗定说,让他想办法把熬制熟食的地点给换了吧。 这一点不用沈晨霭来说,罗定就已经注意到了。熬制熟食的地点不用太大,有两间屋子四口大锅也就够用了,所以他打算找到合适的地方之后,先把熏制腊肉的摊子转移出去,然后在把熬制熟食的家伙搬到肉铺的后院来做。 在肉铺这里熬制熟食的时候也方便,材料随时都有,熬制出来的东西现场就有地方卖,便宜还新鲜,这样相辅相成下来,买卖一定会更好做的。 所以现在总重要的事情,还是要赶快的确定一个地方,让腊肉的熏制可以快一点的转移出来。 罗定这些天在凤城的地界上转来转去,综合的比较了一番下来,还是觉得自己家后院的那片空地就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那片地方够大,离市区不远不近也算得上是好走。离自己的家近方便照顾,远离大面积的住宅地,这样就不会因为声音的问题而打扰到邻居。 唯一让罗定有些迟疑的就是,那片空地之上什么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得罗定自己重新修建。 罗定在选择旧宅子改建,和新建一座让自己满意的工厂之间摇摆了一下,然后他心中的杠杆就瞬间向着新建那个选项指了过去。 因为改造和新建所需的价格真的差不了多少,那就不如选择新建,想要什么样的功能,就盖出什么样的功能,这样将来用起来的时候,就能够省下不少的麻烦。 既然已经有了决定,罗定马上就开始行动了起来,一边到衙门那里去办理买卖地皮的转让手续,一边找人快速的破土动工。 因为现在已经是八月中旬了,最多也就两个月的时间,凤城这边就又要进入到滴水成冰的冬季了,新的厂房必须在此之前,就修建完成。 因为要赶工赶时间,找过来的工人们不得不加班加点的干活,罗定从那天起吃住就全部都在工地上,监督大家按着图纸施工。 因为厂房已经很明确要做什么用了,所以新建起来速度很快,打地基,垒墙面,建房梁,东西的墙面上相对的留出两处通气的窗户,房顶上架上一排排的竹竿,用来吊挂腊肉,地下挖出浅坑,用来堆置熏烤的时候燃烧的柴枝。 整座场子全是一排排这样修建出来的厂房,因为只要求速度和质量,不太计较外观,所以罗定腊肉厂房的修建速度还是很快的,一个半月之后,一座宽敞结实的新厂房就新建好了。 新厂房落成的那一天,罗家广发请帖宴请宾朋,还有那些帮着他赶工的匠人们。酒席之上,忙碌的一个多月的罗定与沈晨霭,终于有机会好好的见上一面了。 为了修建厂房和精键熟食的味道,这两位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几乎就没有这么见面,即便是见到了,也只不过是说上几句关心的话语,然后就又匆匆的分开了。 徐简作为沈晨霭的好友,这一次当然也在被邀请的名单之列,这一位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在县学里完成了连续六个月的月考,成绩都是优良的评价,此时的他已经回到家里,安心复习打算迎接明年四月初在武威举行的那一场乡试。 得到乡试资格的学子们,都会很有默契的退出下一次的月考竞争,给其余的同窗们留出机会。 他们这么做虽然会有一些钻空子的嫌疑,但是乡试的资格对学子来说实在是太过重要,那些已经拿到手里的人,要是再不识相,还要继续阻挡别人前进的道路,是一定会被人所记恨的。 酒席刚刚开始的时候,沈晨霭真的是忙的没有时间来招呼徐简,徐简也不在意,反而还恪尽自己好友的职责,主动帮沈晨霭招呼起了与他同桌的客人。 等到酒席过后,送走了其他人的罗定与沈晨霭想要把他留下来,他们几个人单独的喝上几杯,但是徐简看着那对夫夫憔悴的脸色,很明智的选择了拒绝。 沈晨霭觉得自己怠慢了朋友,心里面很是过意不去,眼见着见实在是留不下徐简,沈晨霭便将自己家新做出来的腊肉找了出来,给他拿上了十几斤,徐简双手拎着十几条的腊肉,哭笑不得的离开了。 一回到家里,徐简就找了一个阴凉通风的地方,把那十几条的腊肉都挂了起来。大白看见他回来了,便从自己的窝里摇摇摆摆的走了出来,冲着徐简啊~~呀~~啊~~呀的叫着。 徐简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一出去就是一天,除了早上临出门的时候给大白撒了一把饲草之外,剩下的那些时间离,大白应该都没有吃到什么的。 想到这里,徐简赶紧冲进了厨房,用食盆拌了一些饲料出来,喂给已经饿了一天的大白。 看着伸着脖子在食盆里面吃食的大白,徐简不知不觉的竟然走神了,他不知怎地,就想起了总是围着自己转来转去的岳冲。 最近这段时间岳冲一直都很忙,自己已经有好些日子都没有见到他了,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么样了。 丝毫不知道自己在被徐简想念的岳冲,此时正在自家的盐场里指挥着工人们搬卸盐袋。夏秋两个季节气温高,阳光又充足,是晒制咸盐最好的时机。 每一家盐场都不会放过夏秋这两个季节,他们会抓紧一切时间,在这两个季节里面囤货,或者是出货。 岳冲也是一样的,他名下的两家盐场里,每年八成以上的食盐都是在这两个季节里晒制出来的,因为产量大,相对的此时食盐的价格就会便宜一些,所以夏秋这两个季节,也是食盐买卖的重要时机。 如同食盐这种价格不菲的商品,商家们都会选择信得过的盐场来交易。 岳冲他因为为人仗义又豪爽,所以常年累月下来已经积攒了一大批的老客户,这一个多月从他的两家盐场里,往外运出的成品盐至少也要超过20吨,现在后面还有一张更大的订单在等着出货,为了保质保量,岳冲也不得不留在这里亲自监督工人们的生产。 盐湖边上的土壤极其的贫瘠,几乎就是寸草不生的,为了保证晒出高质量的食盐,晒场也一定会选择阳光最好的地方,所以盐场里别的感觉都没有,总结起来就只一个字,那就是热。 正午的时候,岳冲顶着火辣辣的太阳站在晒场的边上,此时的晒场之中已经是云雾缭绕,太多的水气随着阳光的照射蒸发了出来,雾气让在晒场里面工作的员工们,连四周的环境都快要看不清楚了。 岳冲看着在场地里面挥汗如雨的工人们,对着站在他身边的盐场管事的说道:“告诉伙房那边,今天的午饭要给大家添上一道解暑的绿豆汤,让人到城里去采购一些西瓜,切成片在晒场那里放着,方便大家口渴的时候,随时都能够吃到。” 管事的闻言连忙按着岳冲的吩咐找人去办了,就在他刚刚离开的时候,有一位岳府的小厮连跑带颠的跑到了岳冲的身边。 岳冲听到声音,转过身子回头去看,见跑过来的人是平时在岳管家身边服侍的小希。 这孩子平时还是很稳重的,是什么事儿能让他这么慌张 小希跑的满头全是汗,上气不接下起停下脚步的对着岳冲说道:“九爷,府里面刚刚派人传过来的消息,说是府里后院西厢房住着的那位,今天上午发动了。” 岳冲当然知道小希口中发动的那一位是谁,闻言眼睛一眯,冲着小希回道:“告诉过来传话的那一位,就说已经找好的产婆让人送进去,大夫也让他们在门外守着。要是没事就最好,万一要是真的有了什么意外,全力以赴保住小十。” 小希闻言应下了,缓过一口气后,又快步的往盐场外面跑过去了。 第75章 当天晚上,岳冲难得在盐场最忙的时候抽出时间回到了家里,此时的家里面并没有因为有一个新生命将要降生而出现什么异常,除了牛大妞待得后厢房,其它的地方还是一片的歌舞升平。 岳冲回来还没多久,产房那边就传过来了一条好消息,岳家的第十位孩子出生了,大人和孩子都很平安。 岳冲闻言很高兴,小十的到来对他来说虽然是一个意外,却一直都在他的期待之中,因为随着他的平安降生,老头子那边对自己的压力一定会小了不少的。 岳冲一直都很中意徐简,这一点他在任何的场合都从来没有掩饰过。所以不但是他的身边,府里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 只不过岳老爹前九个孩子里就只活了他一个,所以他虽然是老九,却也是独苗,所以自打他流露出有想要契结兄弟的念头开始,就什么牛鬼蛇神就都出来活动了。 有进枝家里孩子多的,时不时的就会把家里面可爱的孩子带到他爹的面前来,让他爹看看,嘴上虽然是说着过来讨老太爷开心的,其实背地里面的那点小心思,当谁看不出来吗? 岳老爹又不是笨蛋,能把太上皇这个职位做的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傻瓜,所以看着那些不断被带到自己身边的小孩子,老太爷真的是一点都快乐不起来。 所以自从儿子闯出一份家业,就一直都在安心当佛爷的岳老太爷,第一次对自己的儿子有了要求,那就是想要契结兄弟契约可以,他是不会反对,但是不能够断了他们老岳家的根,说什么岳家都得是有后的。 岳老太爷提出的要求让岳冲着实的为难了一把,毕竟他实在是太清楚徐简的性子了,本来自己追在人家后面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契结之后还敢想着要纳妾,那就等着鸡飞蛋打,跟对方永不相见吧。 但是老爷子的意见又不能够不理会,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爹,他提出的要求只要是不是太过分,自己还真的是不好太忤逆的。 所以到最后岳冲也只能够使用一个看起来有些损的招数了,那就是往自己老爹的屋里面塞人。 岳老爹今年五十六岁,年轻的时候因为日子难过,所以烙下了不少的病根,多亏了这些年用心的保养,才能够有一副还算硬朗的身子骨。 所以岳冲在偷偷的请过好几个大夫,确定他老爹的身子还行的情况下,才敢把人给送进屋里去的。 本来他只是想要试一试的,谁知道老爹那边还真的是宝刀未老,不过几个月就已经有好消息传出来了。 那时岳老爹对自己儿子的小动作也已经有所察觉了,但是年近花甲还能够再度当上父亲,那种得意与欣喜早就已经盖过了对岳冲的不满,所以他也只不过就瞪了岳冲一眼,便没再说什么了。 不过岳冲的心里很明白,老爹此时不说话,是想等到小十出生,看看孩子到底是什么性别的,如果小十是个女孩,那么老爹让他传宗接代的心思,一定还会在萌发出来的。 不过这一点岳冲倒是不太在意,对他来说,这个孩子只要能够平安降生就好,如果是个男孩当然好,是个女孩也不要紧,将来给她找个上门的女婿,也是一样的。 随着小十的降生,岳家父子俩之间的小隔阂仿佛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岳老太爷在与大儿子一番的长谈之后,便心满意足的重新的当起了他啥也不管的太上皇。 解决了家里面最大的隐忧,岳冲的心情轻松了不少。此时岳管家真好找了过来,对着岳冲说道:“九爷,看守后厢房的嬷嬷们过来问,后院已经生完的那一位,应该怎么对待呀?” 岳冲本来想马上打发了牛大妞的,但是他恍惚的仿佛听到哪位大夫与他提起过的,说是初生的孩子最好还是要让母亲留在身边喂养上几天,这样将来孩子的身子骨才能长的够壮实。 于是岳冲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让她给小十喂奶,喂完了就把小十抱开,叫嬷嬷们先伺候她过完了月子再说。” 岳管家领命下去了,到后厢房里传了岳冲的口信之后,看守的嬷嬷们便开始依言去做了,而那个刚刚生完孩子的牛大妞,却是面无表情的的盯着后厢房的大门,阴沉的颜面上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岳家添了新丁,自然是要大宴宾客,与岳家有关系的人家全部都收到了岳家寄过来的洗三请帖。罗定和沈晨霭这边自然也是收到了的,只不过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时间,只能派人给岳家送过去了一份贺礼。 沈晨霭与罗定这对夫夫,最近还真没有能闲下来的时候。生产腊肉的厂房建成之后,罗定立马就把肉铺后面的空间给熟食作坊腾了出来,让陈婆子带着人手和家伙搬了过去。 但是他忽略了家中的沈晨霭,在陈婆子离开之后,不想再麻烦他人的沈晨霭还是想要尝试一下自己做饭,他想着自己这一个多月好赖都帮厨那么久了,也算是有些心得的,照着做下去应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吧? 而事实证明沈晨霭他还是太过天真了,有些东西要是没天赋,真的就不要在轻易尝试了。 罗定回家的时候,面对变成灾难现场的厨房目瞪口呆,沈晨霭顶着一张花猫脸站在厨房里面尴尬的看着他,手里面还端着那盘来不及被毁尸灭迹的不明物体。 看着罗定下巴都快要掉在地上的表情,沈晨霭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我就是想要试着炒一盘苦瓜出来,没想到会弄成这个样子。” 罗定闻言看了看沈晨霭手里端着的盘子,那里面的成着的东西都快要碳化了,黑乎乎的托在一起,看不出来它们原来是什么东西。 见状罗定又抬头呆呆的看着沈晨霭,脸上表达的意思十分的明显,那就是你确定盘子里的东西是苦瓜? 沈晨霭见状蔫头耷拉脑,头上原本翘起来的几缕呆毛,都跟着主人一起垂下来了。 罗定见状赶忙跑过去安慰,并表示刚刚是天色太暗自己才没有看清楚的,现在离近了一看,盘子里面装的果然就是苦瓜。 面对着罗定笨拙的安慰,沈晨霭有些哭笑不得,他将那盘子连自己都认不出来是什么的东西倒出了大门外,然后泄气的随着罗定说道:“你要是不想回来之后看着我和两个出什么问题,那最好看见还是在请个人过来帮忙吧。” 在见识过沈晨霭强大的厨艺之后,对于这个合情合理的要求,罗定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以往只是从陈婶那里听说阿晨的厨艺不好,这回有幸见过之后,罗定已经打算这辈子都不让沈晨霭在进厨房了。 虽然自己的时间很紧张,但是罗定还是抽空让人帮着找个佣人,凤城这边出来做事贴补家用的婆子很多,所以没过几天,就有人把合适的人选给罗定带过来了。 新来的婆子看年纪与陈婶差不多大,人也是陈婆子推荐过来的,说是她娘家那边的一位表妹,年轻的时候嫁的汉子岁数比她要大上不少,如今在她前面走了。 陈婶那位表妹的夫家姓钱,外头人家都叫她钱婆子,如今钱婆子的两个儿子都大了,也该到成家立业的时候了,所以她才想要出来找份工作,给两个儿子攒下一些老婆本。 先前陈婆子听说罗家又在招帮佣,马上就把自己的表妹介绍过来了。罗家人厚道,待人又和善,给的工钱大方,又不斤斤计较,这样的雇主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自己表妹的脾气她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她跟自己不一样,性子腼腆的很,这样的脾气到了别人家里,她可不放心。罗家就不一样了,那家人好,从来都不会欺辱过来帮佣的人,表妹要是到他们家去帮忙,自己也能够放心一些。 人既然是陈婆子介绍过来的,那边应该是知根知底的。这样的人罗定用起来也放心一些,所以在确定没有任何的问题之后,罗定就把新的帮佣给带回了家里。 之后的日子罗定都快要忙疯了,因为新上市的腊肉和熟食制品很受凤城人民的欢迎,经过两三天的市场预热之后,销售量突然就出现了一个爆发性的增长。 熟食那边还好说,因为从来都不接受订单,所以都是卖完了就结束,没买到的只能说一声抱歉,请您明天赶早,我们明天一定会多煮一些的。 但是腊肉那边实行的却是订单销售的方式,即接下订单之后在生产,客人要多少他们就做多少。 这种方法刚开始的时候还可以,但是随着订单量的飞速增加,生产的速度很快就赶不上订单增加的速度了。 最后为了能够保证速度,罗定不得不安排工人们日夜赶工,加班加点的生产腊肉。可是就在此时,养殖户那里又给罗定传过来一个消息,让他不要在接订单了,因为按着现在他们订单的总数,已经超过了2000斤,在加就没有能够生产的原材料了。 第76章 罗定家的腊肉之所以这么受大众的欢迎,究其根源还是在他们家的猪肉上,说起来还真是一个意外之喜。 罗定家制作腊肉的猪肉,选择的全部都是当年九、十月龄的青年猪,制作的时候选择的大部分都是五花的部位,保证制成的腊肉肥瘦相间。 那些猪全部都是罗定的养殖户养出来的,猪吃的东西,完全按着每个月罗定给出来的饲料配方配比调制。 罗定的饲料配方是他从他师傅那里学来的,完全按着猪只每个月生长所需要的营养进行配置。 其中最主要的东西当然是他们地里面种植的饲草,按着猪只生长的需要,约占饲料配比总量的百分之五十五到百分之六十,剩下的还会加入一些玉米粉、大豆饼和其它的杂粮。 作为主饲料的苜蓿草,有一种改善土壤的功能,被种植在盐碱地上的苜蓿草,能够用它发达的根系,将土地里面的盐分,随着营养物质一起吸收到自己的身体里面。 那些被吸收进来的盐分会一点一点的在苜蓿草的体内堆积起来,然后被猪只吃进身体里,随着消化道分解到血液与肌肉组织当中,成为猪肉的一部分。 当然这些情况罗定他们是不知道的,他们所能够察觉的就是,自己家的猪肉吃起来要比别人家的紧实弹牙,口感要比普通人家的猪肉好上不少。 但是随着腊肉的研制和开发,众人发现用同样的方法,用它们他养殖的猪肉制作出来的腊肉,就是要比普通的腊肉多出来一股咸鲜味。 那股咸鲜味鲜美异常,连沈晨霭吃过之后都大为惊讶,要不是这些腊肉都是他亲眼看着做出来的,他都要怀疑里面是不是添加了鸡精或者是味精那种提味的东西了。 当然现在的这个时代是不会有那种东西存在的,所以沈晨霭严重怀疑,这种口味的变化,应该是在熏制的时候,猪肉里面的某种物质与熏制的烟火发生了反应,才会最终形成的。 沈晨霭所想的那些罗定不懂,他只知道自己家熏制出来的腊肉就是要比别人家的好吃,再三的试验确定了腊肉的变化不会给食用者带来任何的问题之后,罗定就把这种腊肉自己演化出来的味道,当成是老天对他的一种眷顾了。 带着这种咸鲜味的腊肉一经推出,立即就受到了食客的广泛欢迎,不管是厂子这边的批发,还是肉铺那里的零售,其销售额都是成直线一样的往上升。 凡是吃过罗定家腊肉的,就少有不被那种咸鲜的口味征服的,因为大家追捧的原因,凤城的各大酒楼如今也开始在罗定这里进货了,罗家腊肉居然渐渐的成为了凤城的一道招牌菜,凡是来过这里的人,都会忍不住点一道尝尝鲜。 吃过之后的人更是要四处寻找,一定要带上一些,回去之后给家里人尝尝。谁知道这种腊肉在离开凤城之后,却是一样的受欢迎,让不少别的城市的商人,都跟着闻风而动了。 优秀的品质与极好的口味使罗家的腊肉备受人们的推崇,而推崇之后便是销售数量的爆发式增长,所以不过短短的一个多月,罗定预计要用一年时间才能够全部卖掉的2000多斤的腊肉,就已经全部被人给订走了。 买不到腊肉的老板们,十分的不甘心,每天揣着银票蹲在罗定家腊肉厂的大门口等着,一旦看到罗定出来,就毫不犹豫的围上去。 这样的画面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了,要不是罗定的家里面养着几只大狗,凶凶的让老板们不敢靠过去,恐怕现在他们早就已经追到罗定的家里面去了。 腊肉厂这边缺原材料,罗定被急着要买腊肉的一种商贩老板们追的无处可躲,肉铺那边也是怨声载道,因为上好的五花肉都被罗定挑出去制作腊肉了,所以能够留给肉铺贩卖的,就剩下那些四肢、排骨和猪下水了。 这样的东西在现代强调健康美食,或者极致口味的人来说可能会比较受欢迎,但是在这个时代,这种油水不多的东西,可是不会招人喜欢的。 虽然贩售的商品之中多了很多的熟食,让他们的收入不但没有变少,反而是有所增多,但是买不到五花肉的大妈大婶们,看罗定的目光越发的幽怨了。 罗定被这些事情搞的有些焦头烂额,在加上武威那边又传过来消息,说是武威军上下对罗定送过去猪肉的口感都极其满意,在这次订单结束之后,他们希望以后能有更多的合作机会。 听着那边传过来的意思,罗定的头更大了,他第一次希望生意不要这么红火,真的快要让他吃不消了。 由于罗定的腊肉卖的好,眼见着生意红火,想加进来的人就有不少。熏制腊肉又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有间屋子学上几天就能自己做的很好,所以现在的凤城市面上,已经出现好几家在卖腊肉的商铺了。 不过罗家腊肉好吃的秘诀,完全就在他们家的猪肉上面,没有那种长期用苜蓿草饲养出来的猪肉,除非那些人能够想出别的曾鲜的办法,不然味道上与罗定家的腊肉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比。 有老板尝过别人家的腊肉之后,都摇摇头走掉了。真的遇上味道还算不错的,才会吝惜的买上几十斤,说是回去试一试,看看好卖不好卖,然后继续带着大把的银票,在腊肉厂的大门口等着堵罗定。 罗定都快要被那些人给逼疯了,没有原材料,他比任何人都要着急,但也没办法呀,能调用的猪肉都已经被他给调过来用了,总不能对着那些种猪和猪崽子们动手吧,要真是那样做了,那才是真的再也找不到肉用了。 罗定此时也真的是有些束手无策了,想他在能干,也不可能凭空变出来一堆的苜蓿猪肉吧? 这一天晚上,罗定应付完那些又把他堵在了大门口的商贩们,一脸疲惫的回到了家里。屋里,沈晨霭已经给他烧好了一壶热水,等他回来的时候,就用热毛巾给他腾腾脸,让他松散一下身子。 罗定脸上扶着热毛巾,闭目倚在炕头休息,沈晨霭与月桂两个人往炕桌上面端饭端菜拾到碗筷。 休息了一会,罗定觉得自己的精神好多了,于是他将已经有些凉掉的毛巾丢回了地下的铜盆里,然后将一直在炕沿附近徘徊的小山给抓回到了火炕的里面。 今天的晚饭是新来的钱婆子做的,说实话单论厨艺来说,钱婆子确实是要比她的表姐更胜一筹。 饭桌之上,沈晨霭看着罗定有些狼狈的样子,就问道:“今天又被那些商队的老板给堵在大门口了?” 罗定闻言没精打采的点了点头回道:“你说这些人怎么就说不通那?我都说了是场子里面没有货,不是成心不卖他们东西。我也是做生意的,哪有生意人把客人往外推的,我又不是嫌钱多了咬手。” 沈晨霭闻言戳了一筷子饭送进了自己的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我估计那些老板们大部分都是怕咱们家的腊肉在涨价,所以想要早早的将订单先给签下来。” 因为东西实在是太过供不应求,罗定在发现订单太多的时候,被迫的长了一次腊肉的价钱。可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能够吓跑那些商贩,反而让他们的兴趣更加的高涨,生怕罗定再次涨价,所以盯他盯的更紧了。 沈晨霭此时也无奈了,买涨不买跌的这种现象虽然奇怪,可却是切实存在的,谁也说不清楚民众的这种心态是怎么形成的。 那边的罗定此时已经很苦恼了,沈晨霭见他那副样子,实在是于心不忍,于是他想了想开口说道:“咱们先前都已经试验过了,只有用怎么种植的畜牧草喂养出来的猪肉才能有那种特别的味道。眼下咱们这边是说什么都再也找不出那种猪肉了,要是实在不行的话,不如把眼光往外面看一看,说不定能够找得到替代用的肉类。” 罗定闻言一愣,然后冲着沈晨霭问道:“我刚刚没有听懂,麻烦你再说明白一点。” 眼见着暗示没有,沈晨霭也就很干脆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你有那么多的土地在种植苜蓿草,打出来的牧草每年除了自用之外,还有不少是要往外销售的。虽然那些来买牧草的人家大多数都是为了给家中饲养的牛羊当草料,但是咱们要找的也只不过就是能够用来制作风味腊肉的的材料而已,是不是猪肉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沈晨霭的话就像是给原本走进了死胡同的罗定推开了一扇窗户,让他的眼前瞬间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对呀,没有猪肉不是还有其它的肉在吗凤城附近有不少人家的牛羊都是从小就吃着他种的牧草长大的。虽然牛羊的身上没有那么多的脂肪,熏制时的难度可能要难上一些,肉的价格也要比单纯的猪五花贵上不少,但是只要能够找到原材料,剩下的那些问题都是可是试着一点一点的去解除的。 想到这里,罗定立马就来了精神,他翻起身子抱着碗,大口大口的往里面拨饭,几口下去就把满满的一碗饭全部都吃下去了。 匆匆吃过晚饭的罗定把碗往桌子上一放,下地穿上衣服就要出门。 沈晨霭见状赶紧高声问道:“你的饭还没有吃完那?都这么晚你要去哪里呀?” 罗定闻言披上外套,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对着沈晨霭说道:“我到厂里面去一趟,问一问小曹牛羊肉能不能够制作腊肉,要是太晚了我还没回来,你就不用等我了,和孩子们先睡。” 说着说着,他人就已经走出了大门,高大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之下了。 第77章 罗定披星戴月的赶到了腊肉厂,将今天晚上因为要连夜赶工,所以还待在厂子里的小曹找了出来。 罗定将自己想法跟小曹一说,小曹听过之后骚了骚脑袋说道:“我们家里从来都是用猪肉做腊肉的,牛羊肉的没试过。要不然我回去问问我阿妈,看看她知不知道?” 说完他便冲着厂子外面跑了出去。小曹的家离罗定的场子并不远,只隔了不到200米的距离,来回也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回来之后,将自己母亲的答案告诉的罗定。 小曹对着罗定说道:“我妈说她只用猪肉做过腊肉,牛羊肉的没试过。不过据她所知应该也是可以的。想当初我们还在老家的时候,有一位邻居,他们一家人都是回回,吃不得猪肉,所以每年他们家腌制的腊肉,都是用牛羊肉做的。” 罗定闻言松了一口气,对他来说牛羊肉只要是能做就行,至于方法总是能够试出来的。 于是罗定开始和那些掌握腊肉技术的工人们讨论牛羊肉的熏制问题,虽然现在原材料还没有找到,但是牛羊肉谁没吃过,有什么特性他们早就已经心中有数,为了赶时间,可以先将作法讨论一下,等到肉到手之后,就能够按着讨论出来的方法,直接上手去做就行了。 那天晚上,罗定果然就如同他说的那样,回来的很晚。他进屋的时候,月桂和小山早就已经在西屋睡着了,就只有沈晨霭还打着呵气,守着烛台等着他回来。 看着沈晨霭呵气连天的样子,罗定忍不住心疼的说道:“出门前不是告诉你我可能要晚回来,让你早点去睡的嘛。怎么还是忍着困在等我?” 沈晨霭闻言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说道:“没等多大一会,我还正想着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去睡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听到你在外面推大门的声音了。” 坐在火炕上的沈晨霭,看着罗定在地下手脚麻利的更衣洗漱准备休息,便有些好奇的问道:“小曹是怎么说的?牛羊肉能不能做出腊肉来?” 换完衣服的罗定正在往火炕上面爬,听到沈晨霭的问话之后说道:“听说是可以的,今天晚上我们几个人还想出了好几种的办法,就等着明天找到合适的牛羊之后,挨个的试一试的。” 因为实在是太困了,所以罗定后面又说些什么,沈晨霭已经听不清楚了,迷迷糊糊中只记得有人把自己给抱进了热乎的被窝。 第二天一早,罗定连早饭都没有吃,匆匆的洗漱了一下,就急急忙忙的出门了。 他骑着马出了凤城,早周边村子里找到了几家这几年一直都在购买自己饲草的人家,从他们的手里买回了几只山羊。 不是他不想要买牛肉,实在是因为牛除了吃肉之外还有许多其它的功用,所以朝廷对于耕牛的宰杀还是有着不少的规定的。 少数民族还能够好一些,如同回人,他们不吃猪肉,所以宰杀自家养的耕牛的时候用不着报备,汉族则不同,居住在凤城的汉族人,家里面宰杀黄牛的时候,是得提前到官府里面去报备,得到许可才能回来下刀子的。 将买回来的山羊带回了腊肉厂,宰杀之后挑出适合制作腊肉的部位,按着昨天研究出来的几种方法,罗定带着人将分割好的肉条挂上了熏制房的竹架上面。 经过几天的熏制与晾晒之后,新制作出来的腊肉不但色泽金黄,而且还有一股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 几个人迫不及待的的品尝了一下新作出来的腊肉,他们这次一共尝试了五种做法,在品尝过全部的腊肉之后,有两种方法当场就被众人给排除了,因为那两种做法做出来的腊肉虽然色泽很漂亮,但是肉质吃起来却很柴,会有这种口感,应该是里面的肥肉全部被逼到表层的原因。 剩下的三种腊肉,众人经过讨论之后,还是淘汰了其中的一种,因为那种方法做出来的腊肉虽然口感不错,但是颜色特别的暗淡,看起来一点都不讨喜。如果不是吃过,知道它的味道,最初看到它的人是没有几个愿意去买的。 经过一番的挑挑捡捡,最终被出来下来的两种羊肉腊肉,不但口感上面保留了猪肉腊肉的那种咸鲜味,里面更是多出了一种羊肉才有的肉鲜味。制出来的腊肉不但去除了羊膻味,还很好的保存住了羊肉自己特有的那种口感。 新制作出来的羊肉腊肉,更加符合凤城人民的口味,毕竟在罗定大规模的养殖猪肉之前,牛羊肉才是他们食用的最多的一种肉食。 所以羊肉制成的腊肉,更加适合他们的口感,也更能让凤城的各个阶层接受,所以一经推出,不但没有如同罗定所想象的那样缓解一下供货不足的压力,反而是给他带来了更多的腊肉订单。 这种情形虽然有些出乎罗定的意料之外,但是好在他每一年苜蓿草的种植量都很多,所以吃他草料长大的山羊凤城附近还真的有不少,所以即便是订单犹如雪片一些纷至沓来,凭着那些山羊,也还能够支持上一些时间。 只不过如今让他头疼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又送走了一个怒气冲冲找过来的商贩,罗定看着那一条被主人遗弃在桌子上,已经有些发霉变质的腊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让他最近很头疼的那件事情,因为他们家腊肉的名头实在是太过响亮,如今凤城这边出现了不少打着罗家腊肉名号,贩卖自家东西的商家。 那些商家所贩售的东西,有些还能够勉强的保证质量,有些则为了多挣到一些钱,干脆就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 那些不明就里听着名声,然后买到了假货的商贩们,有不少人都愤怒的拎着各种各样的劣质腊肉找到了罗定这里,来讨要一个说法,但是最后无一例外的,都在品尝过罗定家出产的腊肉之后,又怒气冲冲的走出了腊肉厂的大门,找那些销售假货的人谈心去了。 这样的事情连续的出现了几次之后,罗定不得不在腊肉厂的门口张贴了一则告示,声明自家出产的腊肉,在凤城市里,只在罗家的两个肉铺和几家大型的饭庄才有所销售,在其他地方买到的那些号称罗家腊肉的东西,通通都不是自己家厂子生产出来的。 至于在凤城之外,罗定也是仔细的选择了几家经营时间长,信誉良好的商铺作为合作的伙伴,其他的商家,在手上的订单完成之后,罗定都不会在向他们继续提供货源了。 这样一来倒是把供货紧张的问题给解决了,但是罗定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假货的问题却还是留在了那里。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商标的概念,卖火了的东西,仿制品就多了去了,而且对于这一点罗定也说不出什么,因为有买了假货的商贩回到买东西的地方去讨要说法,人回来之后告诉罗定,说那些卖假货的可猖狂了,说什么他们家也是姓罗的,做出来的腊肉为什么就不能够称为罗家腊肉? 不过罗定打出去的那张告示多少还是有一些效果的,因为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到那里才能够买得到正品,所以最起码到他们厂子来讨要说法的人明显的少了许多。 虽然如同刚才那样受骗上当的人还是会有,但是能少一个算一个,这也算是罗定的无奈之举了。 对于这一点,沈晨霭也很无奈,侵权与造假历来就是利润丰厚的一种产业,在现世的时候,哪怕国家打击的力度再大,那些制造与贩卖假货和盗版商品的人也是屡禁不止的。因为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动动手就能够快速的来钱,这么好赚的事情,哪怕就算是要冒上一些风险,在很多人的眼中也是值得去做的。 这一天,罗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拐过一个路口,从人流密集的大道,走进了一条小土路,这条土路算是一条近道,穿过这条土路再走一段时间,就可以回到家里了。 就在罗定还有几步就能够穿过那条小土路的时候,却听到背后突然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罗定闻言驻足转头去看,就见一个体型胖胖笑的一脸和气的中年男人,手上拎着一串腊肉,小跑着从后面追了上来。 罗定看着背后追上来的那个人有些面善,但是他想了又想,都想不起来自己从哪里见过他。 就在罗定还在用心思考的时候,那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的跑到了罗定的身边,冲着罗定问道:“敢问兄台可是罗家腊肉厂的罗老板?” 罗定闻言很客气的回答道:“正是罗某,请问先生是谁拦住罗某可是有什么事吗?” 笑的一脸和气的中年男人没有回答罗定的问话,而是将手中提着的几条腊肉让罗定那边送了送说道:“罗老弟,这是愚兄的一点心意,你拿回去尝一尝吧。” 面对着这个人出人意料的举动,罗定虽然有些惊讶,却还是说道:“刚刚先生既然已经叫破了罗某的身份,就应该知道罗某是做什么生意的。我的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腊肉了,所以先生的这些礼物,我是不能受的。” 中年男人面对罗定的拒绝,并没有露出什么尴尬的表情,反而更加热情的说道:“我听说罗老弟家里的生意特别的好,经常是接到了订单却没有货物。正好愚兄的家里面也有一家制作腊肉的场子,罗老弟看一看咱们有没有合作的机会呀?” 中年男人这么一说,罗定立马就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了,这位也是一位卖腊肉的。在看看他手上拎着的那几条腊肉,越看越觉得与上午被留在自己厂里的那条相像,莫不是那条腊肉就是出自此人之手 真要是那样乐子可就大了,卖假货的人居然拎着东西到苦主这里来推销了,这是看着他往日里的名声太好,打算欺负到他的头上来吗? 心里面想着,罗定表面上还是很客气的说道:“我们家腊肉厂的客源已经是固定的了,不用在新增什么供货商了。” 罗定说这些话,其中拒绝的意思已经是很明显的了,无奈站在他对面的那一位却如同没有听懂一样,继续对着罗定说道:“哎,做生意哪里有到尽头的时候,哪位老板不盼望着自己的生意更红火一些。罗老板厂子的生意我也是看到过的,人来人往兴旺的很,我们家的腊肉便宜极了,照着您的成本价都还要在低一些的。所以只要往你们家的货物里面掺上一些,是不会有人吃的出来的。这样你能够多挣一些,我也能够有钱赚,这么好的事情,罗老板你何乐而不为那?” 罗定出来做生意这么久了,自问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物也是见过不少了,但是脸皮这么厚,能把如此败德的事情说的这么自然的人,他还真的是头一次遇见。 这一位敢这么做不是真傻,就是真不要脸。很显然,以这个人的智商肯定不会是第一条,那剩下的选项就只有一个了。 既然他不要脸,那自己也就不用在给他留什么脸面了。想到这里罗定便仔细的看了看那个人手里拎着的那几条腊肉,然后毫不客气的说道:“你拿着的这些腊肉,颜色晦暗、香气全无,很明显不是用新鲜的肉类制作出来的。每条腊肉都不算太厚,可看你拎着那么吃力的样子,想必为了重量,你们在熏制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把肉给烤透,里面应该还是带着血丝的吧。这样质量的腊肉制作出来之后根本就不容易保存,就更不用提什么口感了。我要是把这样的东西掺进自己家的腊肉里面,估计用不了几天我的厂子就要关门大吉了吧。” 被罗定不留情面的一顿挑剔,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终于再也无法保持了,他狞着一张与身材十分相称的肥脸说道:“罗定,你不要欺人太甚。” 罗定闻言冷笑着回道:“是谁欺人太甚?你明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却还拿着这种东西过来与我推销,我没有给你几拳已经算是对你很客气的了。算你走运我今天心情好,不想与你见识,识相的就拿着你的东西赶快滚,不然在等上一会,你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那个中年男人闻言不住的点着头说道:“好好好,我今天算是记住你了,山水总有相逢的时候,咱们两个走着瞧。” 说完他将手上拎着的几条腊肉往土路旁的杂草堆里一丢,便沉着一张脸离开了。 第78章 罗定看也没看那个人气急败坏离开的身影,转过身有往自己的家里走去了。等到土路上的行人都离开了之后,不知从那里跑出来了几只流浪猫,抽着鼻子在空气里面嗅了几下,然后顺着气味找到了那几条被人丢到了杂草丛中的腊肉。 猫咪们围着那几条腊肉转了好几圈,嗅了又嗅才试探着下口咬了几下,只是几口下去,猫儿们便纷纷的摇头摆尾,将口中吃下去的东西又都吐了出来。 感觉被坑的野猫们愤怒的用爪子在肉条上撕了好几下,然后才甩着尾巴离开了。最后那几条腊肉,是被几条实在找不到食物的赖皮老狗给叼走的。 半路被人拦截,强行推销劣质商品的事情,罗定并没有与沈晨霭说。随着苜蓿羊肉的加入,罗定的腊肉厂子总算是有了还算充足的货源,面对着海量的订单,厂子里从上到下都爆发出了空前的热情。 对于罗定来说,订单多了就代表货物好卖,货物好卖钱自然就不用说了。而对于腊肉厂的工人来说,有更多的活干就代表有更多的工钱可赚,对于这些要养家糊口的汉子们来说,累不累的那还是次要问题,能够顶门立户养的起老婆孩子,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罗家的腊肉厂给的工钱高,其它的待遇也好,在这里给罗定干活,每个月最少也能拿到1200文,比别的厂子至少也要高出三分之一。 不要小看了这三分之一,虽然只不过是三、四百枚的大钱,对于那些富裕的人家来说可能只不过是一顿饭钱。但是对于工人们这种小门小户的人家来说,每个月多出的这三、四百文钱,就意味着自己家里的老人孩子可以多吃上几顿肉食补充身体,自己家的婆娘可以有钱裁出一块新布给家里人添上一件衣服,就连家里面的男主人自己,也可以多与朋友们吃上几顿小酒。 生活的质量就是在这一点一滴中被提升上去的,很快就有眼尖的人家发现,凡是在罗定的腊肉厂干活的那些工人们,不但自己出门的时候衣着上体面了不少,就连他们的家里人看起来都与过去很是有些不同了。 家里面大人孩子的衣物虽然还是以麻布的为主,但是全部都是新的、干净的、上面不带一丁点补丁的。 有那些孩子少,或者是疼孩子的人家,男娃女娃的身上都已经穿上了棉布衣服,有家里几个兄弟都在腊肉厂工作的,现在人家都把家里的孩子送到私塾里面去读书了。 这样的发现可让有些人的心里面都活起来了,大家街里街坊的住了这么多年,谁家的情况能不了解呀,以前他们这条巷子里的人家生活都是差不多的,现在看看人家,各个都有新衣服穿。在看看他们自己,一套衣服几个孩子穿,老大穿小了给老二,老二穿小了,在给老三,就这么一个一个的传下去,一直到衣服穿烂了为止。 想到这里,众人便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那些每天早早就出门,到罗家腊肉厂去上工的男人们,并且不断的暗中打探,想看一看还有没有机会能进罗家的厂子。 可惜的是罗定的腊肉厂此时已经是全力在生产了,厂子里目前是没有地方在用到新人了。所以那些暗自羡慕别人的人,也只能够默默的等待机会了。 这一天沈晨霭夫夫收到了一章请柬,是城北岳家的,他们家的小十后天满月,请亲朋好友们过府一续。 这张请帖是徐简过来拿画的时候,顺便给他们捎过来的,徐简跟沈晨霭说,那天岳家应该会请到不少的人,据说那位让沈晨霭十分欣赏的花鸟绘画大师冯先生也会过来。让罗定要是有时间的话,不妨就参加一下,也许还能够与那位冯先生认识一下。 沈晨霭听过之后很是兴奋,天知道他与那位冯先生已经神交许久了,对方在花鸟的绘画上功力之强,连沈晨霭这种看遍各家各派的人物,也忍不住要赞叹几分。 听说可以见到那位先生,沈晨霭自打受到请帖的那天起,就在不停的摆弄着自己的画笔,思索着自己在画技之上的不足之处,准备一旦能够说上话,就一定要厚着脸皮请教一番。 收到请柬之后,罗定也备下了一份礼物,随着他这边腊肉的生意越做越大,除了最主要的肉类之外,现在他每一天用的食盐数量也是十分惊人的。所以这一次借着岳家小儿满月的机会,他打算找上门去,与岳冲谈上一笔生意。 各自都有心思的夫夫俩在当天一起坐着马车出门,到了岳家之后,沈晨霭站在罗定的身边与认识的人简单的客气了几句,随着这些人的话题转移到他们生意上的时候,完全听不懂这些的沈晨霭找了一个理由,离开之后找他自己的圈子去了。 因为洗三的那天已经请过一回,当天来过的亲朋们今天就少有在到场的了。此时会来的人,大多数都是如同罗定这样,是与岳冲有着生意上往来的商贾们。 既然都是做生意的,可以聊的话题那就多了,聊着聊着就有不少聊出合作意向的,互相试探了几次之后,确定有意的人就会找出一个双方都能够接受的地方,再去谈一些更加详细的问题。 对于那些相伴离开的人,在场的各位也都心照不宣,这里是别人家的地方,说话什么的都不方便,所以离开的那几位也不会谈到什么太深入的问题,只不过是避开大家,在确定一下对方的诚意而已。 岳冲身为这次宴会的主家,自然是要现身招待各位的,等到大家都吃喝的差不多,气氛开始热烈起来的时候,罗定便端着酒杯走到了岳冲的身边,一边给他敬酒,一边对着岳冲说道:“恭喜岳老板家里面添丁进口,咱们满饮此杯了。” 岳冲见过来敬酒的人是罗定,便微眯了一下眼睛,随后便一口干掉了自己手中满着的酒杯,然后说道:“多谢罗老板的好意,如果罗先生肯赏脸的话,舍弟百天的那一日,罗先生是否能够成为岳某的座上宾” 岳冲这么问当然不是为了多收几份的份子钱,因为已经请过两次,所以岳家小十百日的那一天,岳冲是不准备再请什么亲朋好友的,那一天纯粹就是为了那些与他有生意往来之人联络感情用的。 而他之所以会在罗定的面前提起这一句,就是因为他知道罗定的腊肉厂最近用盐很凶,所以想要试探一下罗定的态度。 罗定也不是傻子,岳冲一开口,他就已经听出那个人话中的意思了。于是罗定笑了笑说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当然是不敢推辞的。” 岳冲一听罗定的回话,也明白其中的意思了,于是他看了一眼已经有些喝开了的席上众人,觉得这些人现在貌似已经不需要自己的招待了,于是他关照了身边管事的几句,让他照顾好宴席上的客人。 然后岳冲对着罗定说道:“此处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罗老板要是不介意的话,就请随我往后去,东面的待客厅堂里,我已经叫人准备了好茶,请罗老板与我一起去品尝一下吧。” 对于岳冲的邀请,罗定欣然接受,二人来到安静的客厅里,一边品插一边商量起了有关于食盐的生意。 罗定与岳冲都是很豪爽的性格,所以商谈的时候也就没有什么太过于斤斤计较的地方,在相互的试探了一下,确定了对方的心里价位之后,不过两三个回合,就已经商量出了一个让双方都能够接受的价格。 岳冲对这笔生意很满意,虽然与其他的商贩相比,岳冲在价格上给了罗定更多的一些优惠,但是罗定的这笔生意与其他的不同,他是一年四季都会大量用到食盐,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季节性,所以就避开了食盐价格的上下浮动期,总的算下来,他其实并没有给出如同看到的那么多的实惠。 而罗定这边也很满意,岳家晒制出来的食盐,质量在整个凤城都是出了名的好,自己这边虽然盐的使用量大,但是却并没有适合食盐贮存的地方,所以只能够随行就市,跟着食盐的价格走。 因为湖盐是晾晒蒸煮出来的,所以季节性很强,春冬季节的食盐要比夏秋季节的食盐价格贵出至少两成,而岳冲给出的价格是全年价,平均下来罗定这边还是很合适的。 做成了一笔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双赢的买卖,罗定与岳冲都是很开心的,两个人相携着走出了会客厅。 谈完了生意的罗定打算去找找沈晨霭,差不多的话,两个人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正好岳冲与他的想法是差不多的,他也打算去找一找徐简,看看简哥儿现在再忙些什么。 他们两个人要找的目标此时正醉醺醺的靠在一起,与那位让沈晨霭十分敬佩的花鸟画冯先生一起天南地北的胡侃,会出现这种情况其实也不算意外,因为徐简也很喜欢这位冯先生的画作,所以两个人是一起找过来的。 三个人碰头之后,沈晨霭与冯先生互相之间一切磋,都对对方的画技与才华欣赏不已,徐简座位一个爱画之人,对此情形只有赞叹,于是相逢恨晚的三个人,一边讨论一边敞开了互相敬酒,所以最后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见此情形,罗定赶紧将还有几分清醒的沈晨霭拉起来,扶着他与岳冲告辞,小心的搀着他离开了。而一旁很有眼色的小厮,连忙将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冯先生搀走,带到客房去休息。 此时的小花园里,书画三人组中就只剩下醉的已经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一直冲着岳冲傻乐的徐简了。 第79章 已经醉的有些意识模糊的徐简,现在的大脑就如同浆糊粘住了一样,已经不能够正常的运转了。好在他的脑子里还是记得几个人的,于是看到了岳冲之后,徐简便对着他露出了自己少有的大笑脸。 这样的徐简让岳冲看的有些傻眼,因为在他的记忆力,简哥一直都是温和友善,却也带着一些距离的。他虽然也会对着自己笑,但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嘴角上挑的微笑,如同今天这样露出牙齿,笑的满脸灿烂的时刻,还真的是没有过的。 真喝大了的徐简打算起身从小花园回到屋子里面去,那知道自己的腿脚不稳,刚刚站起来,便头重脚轻的向着岳冲那边载过去了。 还好岳冲的身手好,眼疾手快的将他给扶住了,此时的徐简已经是酒精上头,分不清楚东南西北,只想着要好好的睡一下了。 被岳冲接住的徐简,感觉自己抱住的东西很暖和,于是他用手拍一拍,感觉挺硬的,在捏一捏,有的地方还挺软的。 试过了手感之后,徐简对抱住自己的东西很满意,于是他将脸往岳冲的胸口一贴,心满意足的睡过去了。只留下刚刚被他占过便宜的岳冲,呆若木鸡的搂着他站在那里。 岳冲不知道徐简到底想要干嘛,所以被摸摸捏捏的时候,他也只能够挺着身子站在那里。直到被他搂在怀里的徐简,睡的都开始打上小呼噜了,他才意识到怀里的这位是真的喝蒙了。 哭笑不得的岳冲舍不得把徐简给叫醒,但是九月末的凉州,夜晚的时候天气已经开始变凉了,就这么在外面晾着,他身强力壮的倒是没有关系,但是徐简可就不一样了,本来就体虚的他,可是受不得任何的寒风的。 于是岳冲一弯腰将徐简打横抱在了自己的怀里,一边往自己居住的东跨院那边走,一边嘀咕着说道:“这回可是你先抱住我的,醒过来之后可别像上次那样,一言不发的就搬出去不说,还冷了我一年多。” 说着说着,岳冲就来到了自己居住的和悦居,这里离徐简平时借住的厢房并不远,但是岳冲却不愿意在去走那几步路了。 轻手轻脚的走进了自己的起居室,岳冲示意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侍候的小厮去把床褥铺好,就在此时,睡的舒服的徐简,在岳冲的怀里翻了一个身,用脸在岳冲的胳膊上蹭了好几下,才又满足的睡过去了。 岳冲被徐简的动作弄的浑身僵直,喉咙里连续的吞咽了好几次。最后他连连摆头,将脑袋里的那些旖念全部都甩了出去,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徐简放进了软软的被褥里。 心心念念了快十年的人,今天终于又老老实实的睡在了自己的身边,岳冲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欣慰感。 就在他还想要安下心享受这美好时光的时候,他的心腹岳管家急匆匆的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如果可以,岳管家是真的不想再这个时候冒出来的,天知道他的东家为了能与小徐先生独处,而等待了多久。要不是这件事情真的是刻不容缓,岳管家是真的没有胆子在这个时候过来顶雷的。 果然,看到他进来的那一刻,岳冲的脸色就变的很沉,他一边听着岳管家给自己报告事情,一边轻手轻脚的给已经再度睡熟的徐简褪去鞋袜,用厚实的棉被给徐简盖好,吩咐留在房里的小厮照顾好床上的人,岳冲一言不发的带着自己的管家离开了和悦斋。 两个人跟着打灯笼的小厮,顺着回廊一路向后,很快就来到了后跨院。此时的后跨院已经被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只听着一个女声在里面疯狂的叫嚣道:“你们都给我让开,叫岳九过来,他要是再不过来,我就摔死这个小兔崽子。” 岳九闻言眼中的历芒一闪而过,他抬腿快步的走进了后厢院,看着站在院中抱着小十的那个女人,果然就是今天才刚刚出了月子的牛大妞。 牛大妞看着杀气腾腾的岳冲,先是害怕的一哆嗦,然后她就想起了被自己抱在怀中的孩子,心中便觉得有了底气,于是她硬撑着挺直了腰杆说道:“姓岳的,这小兔崽子现在可是在老娘的手里,你要是想让他好好的,就要乖乖的听老娘的话。” 如果有人能够仔细的观察一下的话,就会发现现在的牛大妞,她的状态已经很不正常了,那种看似张狂的神态之下,有着一种普通人都不会有的癫狂之像。 话说这个牛大妞自打被岳冲关到后厢房的那天起,就在也没有出去过,起先她还有心情每天叫骂上几声,但是后院前来看管她的人都是被告诫过的,没有人会接她的话茬,也没有人会与她有过多的谈话,于是她很明显的就被身边的众人给孤立了。 除了平常的吃喝拉撒睡之外,被关在这里的牛大妞就再也没有任何其余的活动了,久而久之的,明明院子里面还有好几个大活人,可是每一天,这里却都静的如同深夜一般。 长久的孤立让牛大妞的精神都有些开始恍惚了,但是她的心中还有一个希望,那就是她现在肚子里面的那个孩子。 慢慢的牛大妞就学会了装睡,因为只有在她睡熟了之后,看管她的婆子们才会偷偷的聊天,让她能够从她们的口中,知道一些外面的事情。 本来她还在期望着待她生下孩子之后,岳家人会看在她还算有功的份上,给自己一个好的生活,可是这些天婆子们的谈话已经让她彻底的绝望了,岳家已经给孩子上了族谱,可是母亲的位置上却并没有写下自己的名字,这是明摆着不承认自己的身份,这样一来,连最后一丝摆脱奴籍的机会都已经没有了。 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困兽的牛大妞决定要放手一搏,在她看来反正一切也不会变的比现在更差了。于是她筹划了好久,才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趁着给岳小十喂奶的间隙,她瞅准空子,抱着孩子就跑了出来。 后巷院的月亮门那里,也是有婆子在守着的,所以抱着孩子跑出来的牛大妞并没有能够跑出多远,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要是平时,像牛大妞这样的都用不到岳管家出面,几个婆子就能够把她给困了,可是现在的情况特殊,大家都投鼠忌器的不敢动她,所以就只能够让岳管家把岳冲给请过来。 岳冲刚进来就听到了牛大妞的那一顿叫嚣,虽然心中心中不悦,但他还是强忍着怒气,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你先把小十放下,有什么要求可以说一说,不过分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 谁知道牛大妞听了他的回答之后,却讥讽的对着他说道:“你少在这里给我打官腔,当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只要是把这个兔崽子放下了,你们立马就会把我抓回去的,老娘不傻才不会去上你们的当。” 岳冲闻言眼睛一眯说道:“我保证,只要你放下小十,我绝对不会把你在关回后厢房去。” 可惜她的保证牛大妞压根就不相信,只见她用手勒紧了岳小十,对着岳冲说道:“少废话,我要你赶紧拿着老娘的卖身契到官府那里去销了老娘的奴籍,在岳家的家谱上给老娘留出一个位置来,要不然这个小兔崽子就没命了。” 岳冲闻言给自己身边的小厮使了一个眼色,让小厮里去,然后转过身对着牛大妞说道:“现在这个时辰,官府衙门早就已经关门了,家塘那边也是不可能有人在的。不如等到明天,我一定照办如何” 岳冲这是想要拖一下时间,谁知道牛大妞却毫不理会他的提议,面目狰狞的说道:“你岳九不是在凤城这边权眼通天的吗?花钱去把主簿请到家里面,当着我的面来办不就好了吗?以你岳老九在岳家的威望,家塘那边还算是个事儿吗?你只要随便的叫一叫,岳家人一定就会给你打开祠堂的大门的。” 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这些话很有道理,于是牛大妞继续说道:“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想给办对不对?你就是想要拖时间,你还想要把我关回去对不对?岳九我告诉你,你不会如愿的,你要是不答应我,今天我就带着这个小兔崽子一起去死。” 说着她便把怀中抱着的孩子高高的举过了头顶。 众人见状一片的惊呼,唯有岳九寒着一张脸高声的对着身边的岳管家说道:“我岳九活到这么大,从来就没有怕过任何人的威胁,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说话。老岳,你去到余家的棺材铺子里,给你们十爷定一幅上好的楠木棺木抬过来,等你们十爷一落地,立马把这个女人给我千刀万剐。” 牛大妞没有料到岳九的态度会一下子变得这么强硬,不由得愣住了,她把孩子举高也不过是为了吓唬一下岳九,让他乖乖的听话,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如此发展。 就在她愣神的一瞬间,从牛大妞的背后突然就窜出来一个人影,一把将被牛大妞举过头顶的孩子给抢了下来。而岳冲也趁着这个时候飞身上去,抬腿将还在愣神的牛大妞给踢飞了出去。 原来岳冲刚刚使的眼色,是让自己身手不错的小厮从后面爬墙进来,躲到牛大妞的背后去伺机而动,刚刚牛大妞把小十举过头顶的时候,岳冲便知道机会来了,所以他一边说话将牛大妞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到自己的身上,一边示意埋伏在后面的小厮赶紧动手。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岳家的小十又重新的安然无恙了,只不过看岳冲的脸色,想必其他的人想要无恙,那就难了。 第80章 待在一旁的奶娘见孩子被救下来了,便赶紧跑过去,将还在嚎哭的岳小十抱在怀里,不停的安抚着。而早就等在一旁的岳管家,此时已经带着人把不停在吐血的牛大妞给捆起来了。 岳冲一边叫人到外面去请郎中,一边让奶娘先把嚎啕大哭的弟弟先带回屋里去。 随后岳冲便迈步来到了看管牛大妞的两个婆子面前,轻声的对着她们问道:“两位妈妈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牛大妞能够有机会抱着小十从屋里面跑出来?又为什么她可以知道我已经开过家塘,而上面却并没有写她的名字?” 两个婆子闻言低下头不敢去看岳冲的眼睛,牛大妞能够知道这些,当然是因为她们两个平时的碎嘴。因为这几月牛大妞都很乖,所以她们难免的就有了一些懈怠,谁能想到只是一个不注意,就捅出了这么大的一个篓子。 面对着无言以对的两个婆子,岳冲也没有任何的客气,很直接的就对着她们说道:“自己到账房那里去结了这个月的月钱,以后你们都不用在过来了。” 两个婆子闻言还想要在开口求情,无奈现在的岳冲一点理会她们的心思都没有了,话说出口之后,转身就走到了岳管家那边。 管家此时已经把还在挣扎不休的牛大妞给捆成了一个粽子,岳冲走过去用脚尖挑起了她的脸,对着她说道:“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叫我吃过亏了,你还真行呀,会这么做与其说是有种,其实更应该是没大脑吧?” 牛大妞被岳冲讽刺的满脸通红,拼命的咳嗦仿佛就像是要断气一样,可惜岳冲对她根本就没有一丝的怜悯,反而讥讽的说道:“不用在装了,我自己下的手,用的多大气力我很清楚,你死不了的。” 牛大妞抬头看着岳冲,眼中的愤恨几乎要化为实物,她咬着牙对着岳冲说道:“我是好人家的姑娘,被你们蒙骗进来押在这里不说,如今还要失去性命。你们这些个草菅人命的东西,一定会有报应的。” 岳冲听了她的话都气乐了,放下自己抬着她脑袋的那只脚说道:“凭你也配跟我讲因果报应,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你当初抛家弃子一门心思的想进我老岳家的大门,死皮赖脸的非要留在我爹屋里侍候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在打什么心思了。别跟我说你肯伺候对我们家老头是因为对他有所钦慕,这话你留着骗鬼去吧,我花了大把的银子,可不想给自己买进来一个妈。本来看在你生了小十的份上,我原打算把卖身契还给你,打发你出府的,现在一看是没这个必要了。” 岳冲说完就看这牛大妞瞪大眼睛看着他,岳冲对着他笑了笑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的。你毕竟是小十的生母,让你死在我的手上实在是太伤我们的兄弟情份。我也不会把你送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去,因为你毕竟伺候过我老爹,虽然对名声这种东西我是不太在乎的,不过到底还得照顾一下他老人家的脸面。” 他话刚说完,就看到牛大妞的脸上又重新的燃起了希望,岳冲见状微笑着对她说道:“咱们城里的老白家你应该听说过吧?就是那家在黄河渡口上跑船运的白家。他们家与我可是常年合作的老交情的,正好这些日子他们家正要给家里的二少爷在挑一位通房,你不是愿意侍候人吗我就把你给他们家送过去好了。” 牛大妞闻言脸上刚刚泛出的一点希望,立马就变成了绝望,此时的岳冲在他眼里,就如同魔鬼一样。渡口的白家她当然是听说过的,不仅是她听说过,恐怕整个凤城这边也少有不知道他们家的。 他们家之所以出名,并不是因为生意做的怎么好,白家的家业是不小,但是在凤城这种盐商遍地的地方,他们家的那些家业,还是排不上什么名次的。 如今的渡口白家虽然做的是船运的生意,但是老凤城人是都知道他们家的底细的。大乾建国之前,凤城这一片时有河匪出没,而白家人便是黄河之上,最大的那一拨河匪。 这帮人虽然从良之后干起了正当的生意,可是常年打劫的生涯,早就已经让他们烙下了满身的匪气,如非必要,整个凤城这边就少有愿意与他们打交道的人家。 白家的如今的当家人是一位女性,是已故的上一位当家的夫人,这位白夫人的名下有三位儿子,其中老大和老三是白夫人亲生的,而那位白家的二少爷,据说是上一位当家人劫道之后,与一位美人春风一度的战利品。 那位没人最终的归宿如何是没人知道的,只不过这位二少爷,白夫人最后却是认下来了。 不熟悉白家的人,都以为这位白夫人是夫唱妇随的才当上了白家的当家人,可是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白家之所能有今天,这位夫人才是最为功不可没的那一个人。 但是这一点并不是谁都知道的,所以白家的上一位当家人去世之后,对于这位夫人的上位,低下的众人里还是有很多不服气的人,所以当时的白家还是有过一阵动荡的。当时那些动荡的带头人,便是那位白家的二少爷。 最后那位二少爷自己失败的了,就当众人以为白家的新当家人一定会使出雷霆手段惩治叛徒的时候,那位白夫人的反应却出乎了众人的预料之外,她不但没有惩治自己名义上的那个二儿子,反而还是如同往常那样看待他。 众人对此情形都是满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白夫人对敢于‘造反’的儿子如此和善要是自己亲身的倒还说得过去,毕竟血脉亲情是割舍不断的。但是那位二少爷可是她丈夫和别人生的,身为嫡母不把庶出子视为眼中钉就不错了,怎么还会对敢于对自己不敬的庶子这么客气 后来大家隐约的听说,说是上次‘造反’的时候,这位二少爷一不小心伤到了下体部位,如今已经是不能人道了。 对于这样的传言,白家这边自然是要极力反对的,为了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他们家每年都会特意给那位白二公子挑出一位通房来。 白家挑通房基本是没什么条件的,只要是个女的就行,至于名声出身什么的,白家统统不在乎。只不过那些通房最后多是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不见了,最后有一位幸运的,从白家出来的通房与大家说,说那位白二少爷根本就不碰那些通房,只是会不停的用各种刑具折磨她们。 至此白家二少爷的身体情况大家算是心知肚明了,那位二少爷已经是凤城地界上‘太监’这个词的直接表现了,岳冲不仅一次的怀疑,白家人是故意放出这个消息的,要不然凭着白家人的凶残,凤城这边的人也不敢这么传他们家的笑话。 正好白家的大爷今天也来到他家做客了,想必他们家是不会在在乎家里的二少爷多一个通房的,所以岳冲便请人将牛大妞的卖身契取了过来,让人给在前院吃酒的白大爷送过去。 此时的牛大妞是真的害怕了,因为她在牙婆那里听说过,白家的那个老二根本就是一个变态,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折磨屋里面的姑娘,那个牙婆每年都会往白家卖进去好些个不听话的丫头,最后却没有几个能在出来的。 想到这里牛大妞便哆哆嗦嗦的对着岳冲说道:“你敢...老爷...老爷是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岳冲闻言眉头一挑说道:“你说我爹呀,最近他的房里又新添了几个可心的人,他老人家正在乐不思蜀,我估计现如今他恐怕已经连你是谁都想不起来了。” 牛大妞闻言噎了一下,然后又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有娘家....我有爹...有哥哥还有弟弟....他们不会让你...不会让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岳冲就接过来说道:“你不提我都忘了,几个月前你爹和哥哥因为入室行凶,意图伤人已经被县老爷批捕了。羁押了半年多的时间,前几日老爷的判决终于下来了,你老爹被判仗八十,徒十年,以他现在的年纪,我估计是得在里面待到死了。你哥哥好一些,县老爷判他仗六十,流千里,估计这辈子是没机会在回凤城这边了。” 牛大妞听了岳冲的话,整个人都已经呆掉了,而岳冲仿佛没有看到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继续说道:“你的父亲和兄长在入狱之前欠下了不少的赌债,他们进去之后,王家人就拿着那些欠条去了你们家,把房子和土地都给收走了。你弟弟自那日开始便消失不见了,而你的母亲,我前些日子恍惚听人提起过的,说是在街道口那里端着饭碗与过路的众人讨饭吃。” 牛大妞听过之后,一口鲜血从最里面喷了出来,脸上霎时变得犹如白纸一样,岳冲看了她一眼,对着压着她的管家说道:“找个人去叫个郎中过来,先给她看一看,毕竟是要送人的东西,死了可就不好与白家人交代了。” 岳管家闻言赶紧吩咐待在一旁的小厮去找大夫,而岳冲则在牛大妞想有新的行动之前,眼明手快的卸掉了她的下巴,然后挑着嘴角对她说道:“想寻死那怎么能行,该你享受的事情,你还没有享受到的,要是这样就让你死掉了,那可真的是太便宜你了。” 当天晚上,凤城白家的大爷在离开岳府的时候,他所乘坐的马车里便多了一份岳家送上的礼物,一位自带卖身契的通房老姑娘。 第81章 没有再去理会那些个不相干的人,将事情都安排下去之后,岳冲又急匆匆的赶回了自己居住的和悦斋。 此时的天色已近是完全暗下来了,送走了客人们的岳家佣人们,也开始打扫洗漱,准备快速结束掉他们手头上的工作,各自回房休息去。 岳冲回到和悦斋的时候,外厢房已经点起了烛火,不过顾忌到里屋还有一个人在休息,所以外厢房的四个蜡台里,就只有一个蜡台是点着用来照明的。 披着夜色进屋的岳冲看了一眼留在外厢房守夜的小厮,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今天这里是不用留人侍候的。 机灵的小厮很懂得看东家的脸色,在得到了岳冲的示意之后,不但人马上就离开了,还十分贴心的把大门给岳冲关好了。 被小厮的动作弄的莫名有些心虚的岳冲,先是在外厢房换上了一件居家的衣服,然后才拿着屋里唯一亮着的那盏烛火,迈步走进了里屋。 屋里,徐简此时正在大床上睡的死死的,岳冲迈步靠近的时候,偶尔还能听到他小小的呼噜声。 为了不让亮光影响到徐简的睡眠,岳冲将手中拿着的烛台放到了桌子上,自己空着手靠近了徐简。 看着在自己的大床上睡的香甜的徐简,岳冲一边轻手轻脚的往床上爬,一边在心里面给自己找着借口,只听得他口中小声的嘀咕道:“这张床这么大,就算是分出来一半给我,也不会觉得挤得慌。你待人一向都很大方,这次想必也不会小气的。再说这张床本来就是我的,我回来休息的时候睡上去,不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嘛。” 听到的各位不要误会,岳冲是真的只想要‘睡觉’而已,至于其它的一些心思,一向威武的岳九爷表示,他、不、敢....... 岳冲一下一下在那张大床上小心的挪动着,好不容易才爬到了徐简的身边,正想要靠在他的身边睡下的时候,本来睡的老老实实的徐简,突然间翻了一个身。 正在小心潜伏的岳冲根本就没有想到徐简会突然动弹,来不及反应的他只觉得眼前又一道黑影快速的闪过,然后他的后腰上就挨了一脚。 被踹了一脚的岳冲没有稳住身子,一下子被蹬到了床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岳冲,捂着自己被踹到的后腰,回头往徐简那边看去。 本来他还以为自己自己会挨踹,是因为他爬上床的事情被徐简给察觉了。但是他回头之后看了半天,却发现徐简他还是乖乖的处在熟睡的状态,一点要醒过来的意思都没有。 在看看徐简现在抱着棉被熟睡的姿势,岳冲明白了,敢情小简刚刚是翻了一个身,而自己则是不小心被他误伤了的那一个。 想到这里,岳冲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后腰,然后低下身子继续锲而不舍的往徐简那边爬了过去。 这回的岳冲学聪明了,他从徐简的脚下绕了过去,打算从背后靠近徐简,就在他还差一点就可以将徐简抱进怀里的时候,徐简又转过身子甩了一下手。 啪的一声,岳冲的脸上挨了一个响亮的巴掌,扇的岳冲一愣神,回过神之后的岳冲带着疑惑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徐简,见他呼吸平缓神态自然,绝对是还在睡梦当中的样子。 还不死心的岳冲盯着徐简看了很久,最终还是不信邪的打算要在试一试。 于是岳冲继续厚着脸皮往徐简的身边靠过去,这一次他终于成功了,将徐简暖暖的身子抱在怀里,岳冲感觉自己的心里面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就在岳冲打算抱着心上人安然入睡的时候,原本在他怀中睡的安稳的徐简,好似突然在睡梦中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不但脑袋可是小幅度的左右摆动,连眉头都跟着皱了起来。 见此情形,岳冲当然不能够安心睡去,他低下头将耳朵贴近徐简的嘴边,想听一听他口中喃喃的说着的那些到底是什么。 但是冷不防的,徐简却是突然一挥手,正中岳冲的鼻梁骨,打的他鼻子一酸,眼泪差一点夺眶而出。紧跟着徐简又给了靠近的岳冲一个拐子,辛亏这一次他早就有所防备,腹部一缩躲过去了,但是随后徐简便是一个高抬腿,直中岳冲的下腹部。 被踢个正着的岳冲闷哼一声,抱着自己的下腹弯下了腰,徐简这一脚哪怕在偏那么一点点,岳冲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就要和白二少去作伴了。 如此一番的下来,在梦中折腾了一番的徐简也已经醒了。懵懂之间徐简却发现岳冲蜷着身子,捂着肚子躺倒在自己的身边,眼泪汪汪外带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 徐简见状被吓了一跳,随即想到自己的那个老毛病,赶紧爬起来对着岳冲问到:“你没事吧我刚刚睡觉的时候是不是打到你了” 岳冲抱着自己的小腹缓了好一会,才开口冲着徐简问到:“你刚刚究竟梦到什么了怎么一会儿翻身、一会儿抬腿,一会又甩胳膊的” 徐简闻言不好意思的说道:“梦到了我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我梦到有人在后面追着我跑,还抱住我不让我走,为了摆脱我只好又踢又打了。” 徐简在没有被他养父收养之前,曾经跟着一位老乞丐过着四处流浪,到处去讨生活的日子。 长气颠沛流离的生活,让徐简即便是在睡梦之中也下意识的保持着一丝的警醒,任何靠近他的陌生气息,都会让他下意识的反击,快速的清醒过来。 后来虽然日子过的安定了,但是徐简的这个小毛病却是遗留了下来,只不过表现的方法却是换成了另外的一个样子,那就是睡觉的时候会很不老实。 徐简睡着的时候真的很不老实,踢腿抬脚挥手臂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很久以前那是还健在的徐老爹,很希望自己可以抱着儿子睡觉,以增进一下他们的父子情谊,可是有鉴于徐简休息之时的睡姿习惯,徐老爹不得不放弃了他的这个打算。 睡熟的简哥儿神鬼莫进,这是徐老爹在陪着儿子待了两个晚上之后,得出的一个结论,而从那之后,小小的徐简便有了自己独自的房间。 听过徐简的解释之后,岳冲的脸色好了一些,但是他还是对着徐简问道:“你休息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的吗为什么我以前从来就没有发现过” 徐简闻言有些尴尬的说道:“也不是的,我平时休息的时候,若是边上有人,我就不会睡的很实。这一次实在是喝多了,再加上又做了一个噩梦,所以才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的。” 岳冲闻言松了一口气,觉得这只要不是简哥儿的常态,那他还是可以接受的。于是岳冲又揉了揉自己还在隐隐抽痛的小腹说道:“我看你刚刚在宴席之上光顾着高兴喝酒了,也没有去吃什么东西,现在你已经醒了,要不要叫一些点心或者是小食进来” 徐简闻言摇了摇头说道:“我找到晨哥儿和冯先生之前,已经吃下去不少的东西了,现在还没有感觉出饿的慌。” 岳冲闻言点了点头回道:“那就好,现在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晚了,你要是没有什么事请,那咱们就继续安歇了吧。” 徐简被岳冲突然转换的话题给带了过去,等到他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岳冲已经躺倒在自己的身边了。 徐简抓着被子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好端端的为什么就会突然变成他和岳冲两个人的抵足而眠了 此时躺在被窝里的岳冲心里也很紧张,上一次好脾气的徐简会突然发飙,愤然的离开岳府冷了他年多的时间,就是因为他有了一些越距的动作。这一次的小简虽然看起来还没有太醒酒,但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再度发飙的岳冲,心里面却是没底的很。 徐简这时的心里也是在不停的嘀咕,他与岳冲相识相交快十年,两个人的交情一直都是很不错的,要不然以前他生病的时候,也不会答应住进岳家,接受岳冲的照顾。 徐简一直都以为他和岳冲之间是君子之交,知道某一天岳冲突然抱住他,对他说了一番缠绵的情话,彻底被颠覆了前观的徐简,会离开岳府与其说是发飙,其实真正的原因是被岳冲的热情给吓跑的。 见徐简只是在犹豫,并没有任何要发火的样子,心中大喜的岳冲不由得说道:“这里是我的和悦斋,你今天就歇在这里吧。” 徐简一听这里居然是岳冲的住处,连忙想着起身,口中还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就睡到这里来了,我现在马上就回到我的住处去。” 岳冲闻言赶紧将徐简拉住,一点都不带眨眼睛的对着徐简扯谎道:“你那屋里面刚刚被你吐的乱七八糟,我还没有找人去收拾。家里的其它地方都已经住满人了,只有我这里还有地方。” 徐简又不是傻子,这么拙劣的谎言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听出来的徐简却没有出言反对岳冲的那些话,反而是在盯着岳冲看了许久之后,同意留在了他的屋里。 成功留下了心上人的岳冲喜笑颜开,为了保证自己没有任何的坏心思,他还特意多抱出了一床的棉被,扑在了徐简的身边,示意两个人虽然躺在一张床上,其实还是要分开睡的。 当天的夜里,大门紧闭的和悦斋里总是不停的传出小声的闷哼声。等到早上,徐简与岳冲两个人走出来的时候,前面的徐简精神奕奕,显然是睡的不错,而跟在后面的岳冲看起来却有些憔悴。 摸着自己眼眶上面那处不易被人察觉的小青紫,岳冲简直是越哭无泪,不是说睡姿不好不是常态的吗?那为什么他一个晚上都在不停的被打? 第82章 徐简本以为岳冲在他这里吃过自己睡姿的教训之后,便不会再来了。这样一来他虽然心里会有一些小小的失落,却也能够就此心安了。 可是谁知道事情根本就不是他想想的那个样子,第二天晚上,徐简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岳冲就抱着他自己的铺盖,厚着脸皮又找过来了。 面对着徐简的惊讶,岳冲的反应可是淡定的很,一眼不发的将自己的被褥行礼全部放进了徐简的柜子里,充分的像他表明了自己要留下来的决心。 徐简见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心说当初阿父的表情也是与你现在一样的,只不过没几天他老人家就撑不住了,所以对于非要留下来的岳冲,徐简也没有多说什么,反正过不了几天,他就应该会知难而退的。 可是出乎徐简意料的是,岳冲还就真的在他的身边睡下来了,即便是每天清晨徐简都会看到他呲牙咧嘴的表情,但是他依然还是没有说出想要离开的话。 岳冲的那些坚持,徐简全部都看在了眼里,也记在了心上。所以徐简每天晚上都开始有意识的控制自己的手脚,不希望它们的不老实,在伤到那个睡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互相迁就与控制的两个人,虽然在休息的时候姿势免不了要有些怪异,但是一种淡淡的感觉,却在他们的身边慢慢的被融化开了。 时间就在这种暧昧的情愫当中一点一点的过去了,不过是转眼之间,便又已经进了腊月了。 沈晨霭最近的灵感不太好,感觉自己的泉思有些枯竭,他到也光棍,画不出来干脆就提前封笔不画了,给他东厢房的两个孩子放了寒假之后,他便大大方方的出门找他们家罗定去了。 因为离着年关越来越近了,现在来自各方的采购量都已经有了一个明显的增加,虽然对此情形罗定早就已经有所预料,也早早的提前就做好了准备,但是几个合伙人那里突然加大的订单量,还是让罗定开始没白天没黑夜的干了起来。 面对着罗定这种不要命的干活方式,沈晨霭虽然有心想要劝一下,但是看着那些个眼巴巴守在厂子外面等着出货的商队,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就又被他给咽了下去。 既然是没法相劝,那就只要身体力行的去支持了。所以沈晨霭决定封笔的当天,就来到了罗定的腊肉厂子里。 此时的腊肉厂里,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生产猪肉与羊肉制成的腊肉了,为了保证自己出产的东西能够长期的在市场上占有先机,即便是在这种供不应求的状态之下,罗定依然还是大力的鼓励场子里面的工人们,合力的开发出一些新的商品。 在罗定的这种鼓励之下,厂子里面工人们的创作激情都被大大的启发了出来。如今罗定的场子里面,除了作为招牌的两种腊肉之外,还新增加了腊肠、肉铺、肉松等新的商品。据说现在罗定还在组织人手,向小曹的母亲学习火腿的制作技巧,打算加以改良之后,就开始尝试制住他们凤城这边自己的火腿。 沈晨霭赶到腊肉厂的时候,厂子的门外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的热闹。与看守大门的老大爷打了一声招呼之后,沈晨霭饶过了来来往往的众人,往罗定的休息室那边去了。 因为急赶着要发货,所以罗定昨天又是忙了一个通宵,现在这个时辰,应该正好是厂子这边刚刚发完货的时候,如果沈晨霭没有判断错误,在这个难得的可以休息的一段时间里,罗定应该是在他的‘休息室’里面补眠的。 果然,沈晨霭推开‘休息室’的大门进去的时候,罗定正倒在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鼾声大作。腊月天里,狭窄的休息室里一点取暖的措施都没有,而罗定的身上,也只盖了一件他自己的大衣。 沈晨霭见状心疼不已,转过身跑出大门外,回到家里给他抱了一床新被褥过来。在回到罗定的休息室的时候,他已经醒了,正端着饭碗,大口大口的吃着里面的面条。 罗定现在所待的这间屋子说是屋子,其实不过就是一个十分简易的木板房,是罗定为了能够一个休息的地方,临时找东西拼搭出来的,这也是沈晨霭之所以会把这间简易房调侃为休息室的原因。 沈晨霭看了狼吞虎咽的罗定一眼,然后抱着被褥给他铺床铺去了。罗定见状便站起身子,往旁边让了让,好方便沈晨霭的活动。 沈晨霭忙活完了自己手上的伙计,看着罗定泛着青色的眼底问道:“每次你回家,我问你什么你都答好,我还以为你说的都是实话,傻傻的就以为你在这里待的是真的挺好的。要不是今天我过来看到了,下次再问的时候,你是不是还是给我回答一切都好?” 罗定此时已经吃完了他碗里的面条,放下饭碗憨憨的冲着沈晨霭说道:“就是很好的嘛,不缺吃穿也能有个地方休息,风吹不着雨打不到的,多好呀,比我原来当兵的时候待的那些地方强多了。” 沈晨霭闻言想要反驳什么,但是看着他浓浓的眼袋,就又吞回去了。 最后沈晨霭只好无奈的问道:“昨天晚上又没有睡吧趁着现在有时间赶紧过来再睡一会。桌子上的那些账簿,我先给你看着,有问题的地方我会挑出来给你看的。” 罗定闻言嘿嘿笑着,走过抱起沈晨霭颠了颠说道:“还是你知道心疼我。” 沈晨霭闻言伸手在他的脸上轻轻的拍了拍说道:“以后回家的时候,在不许报喜不报忧了。” 罗定闻言回道:“行,以后在与你汇报的时候,一定都说的清清楚楚的。” 说完罗定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气,沈晨霭见状赶紧赶着他去休息。 罗定闻言脱了鞋,爬上木板床,盖上被子都没用上两分钟,就又睡过去了。 木板房里简陋的很,就只有一张床,几个桌子和几把椅子。四周都是用木板围出来的薄墙壁,除了不漏风之外,一点御寒的功能都没有。 罗定已经连续几天都没有好好的休息了,好不容易才有时间睡一会了,沈晨霭可不想因为这个在让他着了风寒。 所以确定他已经睡着了之后,沈晨霭给他压了压被脚,然后便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走了出去,他得去买些有用的东西回来。 罗定家的腊肉厂里集市的距离不算太近,沈晨霭为了能够快去快回,还特意拜托了前来运货的人家,搭乘着他们的马车往市集里去了。 由于前一段的时间的四处采风,让沈晨霭对集市上各家商铺的位置与所贩卖的东西有了一个大致上的了解,基本上凤城市面上的大小地方在那里,他是都能够知道的。 心里记挂着罗定的沈晨霭一点都不敢耽搁,心里盘算着要买什么,脚下就奔着那家店铺去,进了店也不挑捡问价,选质量最好的那个付了钱就拿走。 所以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沈晨霭就已经把他想要买的东西都拿到手里了。 为了能够早一些赶回去,沈晨霭还花钱雇的马车,让他们带着自己快速的回到了罗家的腊肉厂。 沈晨霭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场子里面午休,工人们大都围坐在一起吃着午饭。看到沈晨霭又回来了,一直都在负责腊肉厂生产的小曹便跑过来问道:“晨哥儿你要不要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午饭?” 沈晨霭这是才想起来现在已经到中午了,于是他抚着自己有些发空的肚子回道:“我想去陪着罗定,要不然你就麻烦让人把午饭送到罗定休息的那个屋子去,我就在哪儿吃了。” 小曹闻言点点头,然后便找人给沈晨霭打饭去了。而沈晨霭则抱着那些自己新买回来的东西,步履匆匆的往罗定的‘休息室’去了。 沈晨霭回来的时候,罗定还没有醒,沈晨霭也没有叫他,而是把自己新买回来的汤婆子拿了出来,找了一壶热水给灌上,拧紧了之后塞进了罗定的脚底下。 然后他又找出一个家伙事儿,在小木屋正中的土地上,开始刨坑挖土。 沈晨霭新买回来的东西里,有一个便是全金属框架打造的三角铁架子,这个架子可以稳稳的支撑在地上,三个角的上面连着两圈中空的圆圈。 这是在马车上经常会用到的一种工具,乘坐马车的人,在冬天寒冷的时候,会在里面点上一个铜盆,里面点上木炭,铜盆的上面便会架上这样的一副三角架,上面可以架上水壶或者是小的铜锅,借着下面的温度来煮熟上面的东西。 本来沈晨霭也是打算买些和马车上一样,买些木炭回来放到铜盆里面暖屋子。但是后来他突然就想到了一氧化碳中毒,于是就放弃了自己原本的打算,改成在屋里面挖坑笼柴火了。 反正腊肉厂里什么都缺得,就是熏制腊肉的木材肯定是缺不得的。因为熏制腊肉的时候用的大多数都是细木枝,那些过于粗壮的主干大多数都已经被弃用了,正好可以给他拿来生火。 沈晨霭在地下胡折腾的时候,罗定还是醒过一次的,迷迷糊糊的看见弄出动静的人是沈晨霭,罗定便一翻身又睡过去了。 等到沈晨霭把浅坑挖好,笼着木头开始生火的时候,小曹正好端着午饭给他送过来了,看着沈晨霭摆弄的那些东西,小曹的眼睛一亮说道:“还是你的脑子灵,有了这些东西,咱们这里好多人就不怕冷了,还可以在伙房休息的时间里,给自己弄上一口热乎饭吃。” 原来当初在新建厂子的时候,谁也没能预料到生意居然会这么的火爆,让他们需要12个时辰不间断的生产,所以在一些配套设施上就难免有不足的地方。 现在厂子里的工人们休息的地方,大多数都是如同罗定的‘休息室’一样,是用木板临时拼搭起来的,能够遮风挡雨就很不错了,在保暖的方面真的是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这种房子天气暖和的时候还好,如今这十冬腊月冰天雪地的,在待在这种房子里,就难免有些受罪了。对此大家虽然不太满意,但是看到东家都在睡着这种房子,与他们一起受罪,也就没人在说些什么了。 为了伙计们的休息,小曹这些日子没少费心思,可是折腾了半天,也没能看到什么成果,倒是今天沈晨霭的这些举动,让他有了一些想法。 突发奇想的小曹来不及在招待沈晨霭,与他打过招呼之后,将午饭往桌子上一放,人就跑开了。 由于抱进来的都是干柴,所以沈晨霭没费多大的功夫就将火堆点起来了,熊熊燃烧的篝火让小木屋里顿时就暖和了起来,干完了这些,他才起身去吃自己的午饭。 腊肉厂里提供的都是大锅饭,压根就没有小灶这个东西。所以里面的众人无论是什么职务,所吃的午饭都是一样的。 今天的午饭,主食是黄米面的大馍馍,配菜是黄豆芽炖的猪肉皮,还有一碗萝卜粉条汤。 伙房里前来帮厨的都是一些婆子们,里面没有什么大师傅,所以这些菜色做的有点粗,但是量绝对是给的足足的,沈晨霭估摸着,小曹给他送过来的这些东西,估计能够他两顿的饭量了。 坐到椅子上的沈晨霭刚想要开始自己的晚饭,就看到了被堆在桌角的那些账本,想着一会罗定醒来的时候可能会用到这些东西,所以他也不敢耽搁。于是一手黄馍馍沾着萝卜粉条汤往嘴里送,一手翻开账本,抓着毛笔开始披阅起来。 第83章 罗定醒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为了保证他能够睡得一个好觉,沈晨霭将今天所有的工作都拦了下来,不许任何人打扰到他。 美美的睡过一个好觉之后,罗定又恢复了往日的好气色,他一翻身从木板床上爬起来,冲着还在与账本做斗争的沈晨霭说道:“你别忙了,剩下的放到那里,一会我来做算就好。” 沈晨霭闻言也没有停笔,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便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口中还说道:“就差一点了,我给弄完就行了。” 罗定闻言看了看在浅坑里面燃烧着的火堆,围着它上下了转了几圈说道:“你这法子不错呀,虽然在刚刚点燃的时候会有一点呛人,但是比起那炭盆来说,可是要暖和多了。”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沈晨霭也把今天最后的一笔账给算完了,他合上了手中的账本,伸了一个懒腰说道:“是呀,就是烧的都得是干干的柴火,要不然屋子里面的烟就会太大了。” 不过想想腊肉厂里面堆着的那些干柴,沈晨霭觉得这就不算是什么问题。 经过这一回,沈晨霭也算是长记性了,回家之后哪怕罗定说的再是天花乱坠,他也不听了,打定主意这次是一定要过去腊肉厂里帮忙。 面对沈晨霭难得的坚持,罗定也没在说什么,只是要他一定得答应自己,万一要是撑不住了,马上就得回家歇着。 沈晨霭闻言虽然老老实实的答应了,但是心里却还有些不以为然。他只是过去帮着算一下账目外加管管钱,又不是做什么体力活,能累到那里去 但是很快他就明白罗定为什么要像着他特别的强调一下了。 为了赶时间,罗定家现在的腊肉厂都是辰时开工,酉时才会停下,每天工作的时间都要接近6个时辰。那些干活的还好,总有换岗的时间让他们能够歇一歇,像沈晨霭这样管理财务的人,每一刻都要不停的出账入账,是根本就没有一点时间休息的。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随着沈晨霭的加入,厂子里的运行确实是要快了很多,因为本来这里面只有罗定一个决策者,所以什么事都得等到他来才能够拍板下决定。现在多了好了,多了一个沈晨霭之后,有些事情就不需要一定得等到罗定回来了。 忙的昏天暗地的时间,随着新年的临近终于渐渐的过去了。临近年关的时候,厂里面的订单终于赶出来了,而那些商人们为了回家过年,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在来追加订单的,所以腊月二十二的这天,腊肉厂里辛勤劳作的人们,终于完成了他们的工作。 小年的这一天,腊肉厂里面人山人海,排队的人群一直从罗定的挟休息室’排到了厂子的大门外。 来往的人们好奇的看着腊肉厂这边拍排起来的长队,有不少人都在暗中向着周围人打听,问一问他们这些人到底是在干什么。 一位过路的小媳妇惊讶的看着那长长的人龙,忍不住冲着她身边的老妇人问道:“婶子,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是在干什么呀?” 那老妇人闻言看了小媳妇一眼,颇为骄傲的对着她说道:“那是罗老板再给厂子里的工人们发薪水,听说除了当初讲好的薪资之外,他们还能拿到不少的奖金的。” 小媳妇闻言很是羡慕的说道:“真的呀?我早就听说给罗家做工待遇好,没想到居然能够好到这种程度。” 老妇人闻言站直了腰板,挺着胸口说道:“那是当然的了,我小儿子就在厂子里面给罗老板帮工。每次回来他都与我说,他们东家为人可厚道了,不但从来不拖欠工钱,奖金给的还多,一年还给发四季的衣服,中午伙房给做的饭菜也可口,每天都要有荤菜,一点都不糊弄人。他给这样的东家干活,我们一家人都很放心的。” 小媳妇闻言羡慕极了,讨好的对着老妇人说道:“婶子你可真有福气,儿子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就是不知道他们家现在还招不招人了?” 老妇人闻言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你这句话问晚了,他们厂子如今发完薪资就要放年假了。早些时候也有人向你一样过来跟我打听消息的,可惜的是他们厂子现在已经不差人了。” 小媳妇闻言失望极了,但是她随即好像便又想起了什么,靠在老妇人的身边问道:“婶子,你们家在厂子里工作的那位小老哥有中意的人家了吗?” 老妇人闻言眯着眼看了看她说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小媳妇笑眯眯的回道:“我家里还有一位小姑子,现在正待字闺中。我们家的两个位老人与我说过的,他们挑女婿不看别的只看人。我刚才听婶子说起你们家的小老哥,觉得他人还是不错的,所以就想要问一问。” 女家主动提起想要议亲,这在男女比例还处在失调之中的大乾这边,可是极其少见的事情。 老妇人闻言立马就打起了精神,一改刚才的态度,陪着笑脸把那位小媳妇迎进了自己的家中,口中还不断说着:“她嫂子,你来看看,我们家有四间房,保证你们家姑娘进门就有房子住。成亲之后他们小两口就自己过,我们不要儿子的工钱,至于厂子这边招人的事情,我也一定给你主意着.......。” 在老妇人的碎碎念中,一直都站在他们身边的一位中年胖男人往罗定的腊肉厂看了好几眼,然后便脸色铁青的离开了。 厂子外面发生的事情罗定他们一点都不知道,现在这两个人正在与账房先生们一起,给排队的工人们发放工钱。 为了保证不发错钱,工人们需要先到账房那里去核对工资和奖金,然后拿着账房给出的条子到罗定那里去复合一下,罗定那里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就会在他们的条子上签字,拿着签字条子的工人就可以到沈晨霭那里去领取他们的工钱了。 腊肉厂里工人们的基本工资是900百文,这个月加班加点的干活,每个人的奖金都不会低于五、六百文钱,在加上年底罗定给他们发的红包,这些人最多有拿到2两银子的,少的也要1700多文。 这些钱足够那些工人和他们的家属过上一个肥年了,更不用说罗定为了感谢他们的用心工作,还给他们送上了不少的年货。于是罗老板为人实诚,待人厚道的传言,在凤城这边传的是越来越响亮了。 好不容易给将近200多人都发完了工资,罗定高高兴兴的大手一挥,宣布厂子里面放假,正月初六之后才继续开工。 送走了嬉笑颜开的工人们,罗定又给留下来的入股者们分了今年腊肉厂的分红,然后回到家里的夫夫两人,才来得及结算一下今年的总账。 腊肉厂那边的账目在分红之前就已经算出来了,熟食店和两间肉铺的账目由于每天都要核对,现在算起来到也不算复杂。只有种植苜蓿草的土地和养殖户那里的账目比较难算,因为涉及到的项目和人实在是太多了。 可是在乱的账也得算出来,于是这夫夫俩在吃过晚饭之后,便开始了挑灯夜战。 在看过账目之后,两个人决定先把苜蓿草的账目给结算出来,然后再去算养殖户那边的投入和产出。 这两组的账目可是说是有所关联的,因为给罗定喂猪的人家,小猪崽和饲料全部都是由罗定提供的,那些养殖户们需要做的就是,提供猪只们的养殖地点,然后根据罗定的要求,养出合格的肥猪来。 因为猪崽子是自己繁殖的,猪只们的饲料大部分也都是自己家地里面出产的。所以每只回购的肥猪,罗定都会按着市场价的一半回收,算是将前期给养殖户们垫付的投入保本的收回来。 这样看起来罗定是要吃亏一些,但是细算下来,也不过是中间商的利润被养殖户和罗定给平分了,如此一来那些帮着罗定养猪的人们可以得到更高的收入,而罗定除了钱之外,还保证了自己能够有一批极其稳定的供货商。 如此双赢的经营形式已经吸引了不少的商家,可惜的是他们的手中都没有罗定这样优质的牧草,所以无法复制罗定这边的财富模式。 夫夫两人面前摆着一排蜡烛,将屋子里面照的亮如白昼,沈晨霭将算出来的几个账本和到一起,噼噼啪啪的在算盘上拨弄了几下,得出来的数字让罗定和沈晨霭看的都有一些傻眼。 看着账目上面以银子为单位的五位数结余,沈晨霭看罗定的眼光简直就如同再看钱串子。而面对着如此巨大的数字,就连罗定自己都看的有些傻眼了。 今年他会挣钱,这一点罗定是很肯定的,因为不论是那一边,他的生意做的都非常的好。可是他没想到居然能够赚到这么多,这已经是罗定往日里年收入的四倍以上了。 就在罗定震惊与自己今年的收入状况的时候,沈晨霭又在自己的心里面默默的计算了一下自己今年卖出去的那些字画的收入,然后与账本上罗定的年收入做了一下对比,得出的数字让他小小的郁闷了一下,他的年收入还不到罗定的十分之一。 这就是书画家和商贾的区别吗难怪他们那边被称为土豪的人,从来就没有一个家里面是卖字画的。 感觉今年里已经是超额完成任务的罗定此时兴奋不已,虽然此时肉铺和熟食摊子那里的生意和没有结束,但是罗定已经打算要提前休息了,肉铺那里的掌柜们都已经是罗定手底下的老人了,就算是罗定几天不出现,他们也能够很好的管理起自己手底下的店铺。 可是提前就给自己放了假的罗定却没有老实的待在家里,反而是莫名其妙的的跑出去一天,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傍晚,带着一身凉气的罗定回来了,一进屋他就与刚刚干完活,想要离开的钱婆子说道:“钱婶,明天和后天我与晨哥儿要出去一趟,月桂和小山就得麻烦你给照顾一下了。能不能麻烦你这两天晚上在我们家里住一下?” 钱婆子闻言一愣,心说这晨哥而给没与我说过这些呀?在回头去看沈晨霭,发现他也是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 看来这位也是不知道的,那就是罗定自己决定的了,人家肯把孩子交给自己带,这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信任,于是钱婆子想了想说道:“东家们既然有事,那就请放心的离开吧,我会把桂姐和小山照顾好的。” 罗定闻言开心的回道:“那就麻烦钱婶了。” 把赶着回家的钱婆子送走之后,沈晨霭一边用湿毛巾给小山擦洗笑脸和双手,一边对着罗定问道:“你刚才和钱婶说咱们明后天要出去,我怎么不知道?” 罗定闻言笑着回道:“我这不是才刚把地方收拾好,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嘛。” 沈晨霭闻言打量他一下,发现此时的罗定虽然身上穿的还算整齐,但是他脚上的鞋子上却沾上了好些的泥雪。 这几天凤城这边都没有下雪,这附近唯一能够有积雪的地方,就是城外的山上。 大冬天的他跑到山上去干吗满腹疑问的沈晨霭不仅冲着他问道:“你这一天都跑到哪里去了?” 罗定闻言冲着沈晨霭微微一笑说道:“别问,明天你就知道了。” 沈晨霭闻言更好奇了,不由得嘀咕道:“神神秘秘的,搞什么鬼?” 第84章 第二天一早,沈晨霭起床的时候就发现罗定今天给他准备的穿戴,与往常有很大的不同。除了一身深色的上下棉衣之外,最为特别的便是那双高邦厚底的鹿皮棉靴了。 除了这些东西,罗定还给沈晨霭准备一件厚外套和一顶羊皮的小帽子。 看着这些东西,沈晨霭便开始肯定罗定要带自己去的地方肯定进不了,而且貌似路还不会太好走的样子。 吃过早饭之后,罗定便打算带着沈晨霭出门,沈晨霭看着他穿着和带的那些东西,就更肯定自己刚刚做出的那些判断了。 只见罗定也是上下一身的深色棉衣,高邦厚底的棉鞋,不过为了方便,他没有穿过于厚重的外套,而是穿上了沈晨霭给他买的那一件羊皮的半臂。 罗定没有戴帽子,身上也在没有穿什么其他的东西,只不过他的身后背上了一把长弓,腰上挂上了箭壶,手中还握着一把十分锋利的柴刀。 除此之外,罗定还在昨天晚上提前打包了一个行囊,让沈晨霭临走的时候拎在手上,里面装着的东西沈晨霭昨天晚上都见过,不过是一些调味料,一小罐猪肉,火折子和一些常用的药品。 看着罗定的那身装备,在想想包袱里面装着的那些东西,沈晨霭觉得他应该可以猜到罗定是想要带他去那里了。 果然出门的时候罗定从猪棚那里牵过来了虎子和闷头,临走的时候,罗定带走了虎子和它第二窝的两只小母狗,而把闷头留在了家里。 出大门的时候,罗定抚了抚留在家里的闷头,对着它说道:“我要带着虎子和你妹妹们出去,你要乖乖的待在家里面,看好家里人知道吗?” 沈晨霭是不知道闷头有没有听懂罗定说的那些话,不过从它不断摇摆的尾巴上,看得出闷头现在的心情应该还是不错的。 罗定牵着虎子走在前面,沈晨霭拉着大丫和二丫走在后面,这两只小狗如今都已超过20个月了,已经十分有大狗的样子了。 罗定他们一路往西走,路过居民区的时候,有认识他们的人家不断的冲着他们打着招呼,还有相熟的人家直接就问了:“罗定看你们这样子莫不是要上山去打猎?这个季节山上什么都没有,大东西饿着肚子性子又凶猛的很,这时候上山不合适的。” 没到这时候罗定就会笑笑和气的回道:“不是去打猎,就是忙了一年了,这不空出时间了,就想到山上去松散一下。” 大冬天的到上山去松散?这习惯可是真够奇怪的,不过别人家的事情说说也就罢了,终究也轮不到他们去管。 就这样,罗定带着沈晨霭一路往西走,出了城门换小路,不到半个时辰,两个人家三条狗就已经来到山脚地下了。 沈晨霭抬头看了看他们将要攀爬的高山,上面光秃秃的看不到什么太过高大的树木,山上最多的,便是那些生长茂密的低矮灌木丛。 如今这个季节,山上除了松树之外,其它的地方是一点绿色都看不到的,罗定此时已经将拴在狗狗们脖子上的缰绳都松开了,让它们自己跟在主人们的身后来回跑着。 虎子明显的很适应现在的状态,从罗定的脚踏进上山的灌木丛开始,虎子就竖着耳朵警觉的走在了罗定的前面,它走路的时候十分的小心,即便是爪子踏在落到地面的枝叶上,也听不出什么太大的声音。 而它的两个女儿则表现的截然不同,大丫和二丫是第一次跟着罗定上山,什么经验都没有。头一次离家这么远,又面对着如此宽广的地方,两只狗显得兴奋急了,不停的围着罗定与沈晨霭四下的奔跑着。 还好罗定这一次出门不是为了打猎,要不然就凭着小狗们精力充沛的这份劲,老远就能够把猎物给吓跑。 虎子对于两个女儿的表现很不满意,虽然它能够感受到主人这次带他们出来并不是为了让它们追捕猎物的,但是最为一只猎犬,女儿们的表现实在是太不合格了。 于是虎子仰着头冲着四处撒欢的两只小狗叫了几声。 小狗们听到母亲的叫声,回头往他们这边看了几眼,但是已经玩开了的它们却并不打算回来,发现母亲只是再叫,没有其它的动作之后,两只小狗就又欢叫着跑开了。 发现女儿们居然不理会自己的召唤,虎子有些生气了,在出口的叫声就比先前低沉了许多,不仅如此它还十分少见的冲着回头张望的小狗们裂嘴露出了牙齿。 看见老妈是真的生气了,大丫和二丫在不敢在调皮,乖乖的摇着尾巴跑了回来,然后不停的用身子去蹭虎子,跟它撒着娇。 沈晨霭拎着包袱走在最后,饶有兴趣的看着狗狗们的互动,而罗定则握着柴刀警惕的走在前面,不时的还要回过头看一看沈晨霭有没有跟上来。 沈晨霭发现自己的体力下降了,以前他虽然也少运动,但是偶尔的与其他人一起出现场勘查的时候,他还是能够拿着洛阳铲探便全场的。 可是现在,只不过是跟在罗定的身后爬了半个山头,沈晨霭就开始气喘吁吁的了。 这个山头是阴面,山上的雪到现在还没有化掉多少,踩上一脚不但抹过脚面,一不小心脚底下就要踩一个出溜。 沈晨霭此时已经把包袱背到自己的背上去了,空出两只手出来拉扯四周的枝条,这样才能够保证自己不会在一脚踩滑后,把自己给甩出去。 罗定看见他走的真的是十分的艰难,便慢下脚步等着他,待到他来到自己的身边之后,罗定反身将背后的弓背对着沈晨霭说道:“你拉着弓背,我在前面带着你走。” 沈晨霭闻言松开握着枝杈的手,直起身子拉着了等在前面的弓背。罗定见他拉好了,才放开脚步继续走了起来。 有人在前面带着,沈晨霭走起来就轻松多了,只是他不敢拉的太远,因为罗定身体正面的弓弦,已经开始拉的紧绷起来了。 罗定带着沈晨霭一路的翻山越岭,从这座山的阴面翻到了另一座山的阳面。这直线不过是十几公里的路线,两个人带着三条狗却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 其实说起来还是沈晨霭在拖大部队的后退,要不然以罗定和狗狗们的速度,他们应该早就已经到达这里了。 到了阳面,山上的积雪就已经化的差不多了,没有那些积雪的捣乱,就连沈晨霭的步子都不由得轻快了不少。 这片阳坡地难得的有一块不小的平地,平地之上有一间不大的石屋,看起来就像是猎人们打猎的时候,用来休息的住处。 虎子对这里很熟悉,它小心的在前面走着,一路带着后面的人来到了那间石屋的门口。然后便在门外驻足等着罗定他们。 罗定轻车熟路的推开了小石屋的大门,沈晨霭随后也跟了进去。石屋里面的空间并不算大,沈晨霭目测了一下,最多也不过就是十五平米左右,里面的东西很少,只有一张石床,和一个用来生活的灶糖。 让沈晨霭赶到稀奇的是,这个小石屋居然是有壁炉的,虽然很小看起来也很简陋,但是那确实是一座壁炉。 正在把弓箭往墙上挂的罗定,回头就看见自家的晨哥儿正在好奇的看着那座壁炉,便随口说道:“那是在盖这间房子的时候,我想要试一试换个方式取暖,随手就盖起来的,不过那东西倒是挺好用的,有火在里面的时候,屋子里面确实是挺暖和的。” 沈晨霭闻言惊讶的问道:“你说这房子是你盖的?” 罗定闻言一边给灶糖里生火一边回道:“也不全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村子里面的猎户们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沈晨霭闻言看了看房子的四周,见屋顶上已经留下了很多烟火灼烧的痕迹了,便继续问道:“这间房子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 罗定闻言回道:“是我十二岁那年建起来的,我用猎来的山猪换来的石材和工匠,村子里的猎户们帮着我伐的木材。那时候我以为我这辈子也许就会做猎户了,所以就想在山里面有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可惜的是房子盖完了没多久,我就去参军了,这间房子也就这么留下来了。” 沈晨霭闻言没有回话,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虽然罗定从来都没有与他细说过自己的童年,但是从一些只言片语中,沈晨霭多少也能够知道一些的。 看到沈晨霭有些心疼的表情,罗定笑着对他说道:“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说起来去参军对我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在军队里我认识了师父,还与这帮兄弟结下了生死情谊。要是认真算起来,我还是赚到的那一个。” 说着罗定手上的火了已经升好了,他将已经灌满水的铁锅挂在了灶糖的上面,然后又出门抱回了一堆的柴火,将屋里的壁炉点了起来。 随着两处火堆的燃起,原本还清冷不已的石屋之内霎时就变得暖和了起来,觉得有些热了的沈晨霭,便解开了外套,将衣服放到了石床上。 此时靠近石床的沈晨霭才发现,铺在上面的兽皮根本就不是旧的,那几层兽皮干净清爽,上面的绒毛柔软蓬松,很明显的就是新鞣制出来的。 在看看四周,装粮食的袋子是满着的,水缸里面的清水也是新鲜的,就连窗户外面都整齐的码放着一堆劈好的木材,很显然这里是已经有人提前整理过的。 想一想罗定昨天的不见踪影,这屋里的整洁就可以理解了,不过罗定费了这么多的心思,该不会就只是想要带着他到山间来小住两天,体验一下这里的生活吧? 正在灶台那里煮饭的罗定似乎是看出了沈晨霭的疑惑,他一边翻搅着锅里的稀饭,一边对着疑惑的沈晨霭说道:“你不要心急,等到晚上我在带你出去。” 那就是现在没事干了,觉得无聊的沈晨霭闻言便趴在石床上,顺着窗户看外面的风景。 就在他感觉到百无聊赖的时候,原本在屋子里面进进出出,四处玩耍的大丫和二丫,突然间冲着屋外的树林里吠叫了起来。 女儿们的吠叫声引起了虎子的注意,就见它从门口爬起来,冲着小狗们吠叫的方向伸着鼻子嗅了几下,随后却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虎子这回的叫声很奇怪,事沈晨霭原来从来都没有听到过的,那声音虽然低沉,却一点都不凶悍,反而还有一点撒娇的意思在里面。 第85章 沈晨霭从来都明听到过虎子如此柔和的叫声,而且叫过之后,原本爬在地上的虎子立马的站了起来,在门口来回的左右踱步,一边焦急的看着树林里,一边不断的回头冲着屋里的罗定摇尾巴。 屋里的罗定见状又给灶膛里面添上了一些柴火,然后起身走出门外,拍了拍虎子的脑袋,冲着林子一指说道:“去吧。” 得令的虎子立马转身往林子里面跑去,半路却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冲着自己的两个女儿轻声的吠叫。 大丫和二丫听到叫声,全部都奇怪的看着自己的老妈,不明白主人还留在这里,为什么老妈居然会叫它们跟着离开。 看见自己的小狗居然又不听话了,心急的虎子不由得吠叫的更大声了。 它的叫声让大丫和二丫更加的迷惑了,两只小狗在主人和老妈之间不停的左右往返,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罗定见状回头冲着屋里的沈晨霭说道:“晨哥儿,你想要出去转一转吗?要是想的话就穿好衣服出来,我带你四处走走,顺便去见见一位老朋友。” 这荒山野岭的还能遇见朋友?感觉十分稀奇的沈晨霭闻言二话不说,手脚麻利的穿好衣服,跟着罗定走出了屋子。 看见沈晨霭出来了,罗定对着虎子的方向一指,大丫和二丫便十分机灵的回应了自己老妈的召唤,颠颠的跟着老妈的身后走了。 带着沈晨霭出来的罗定似乎一点都不着急,他和沈晨霭一起慢悠悠的吊在后面走着,偶尔沈晨霭走的太快了,罗定还会提醒他慢一些,不要跟的太紧了。 沈晨霭闻言疑惑的看着罗定,觉得以他现在的态度,一点都不像要去见老朋友的样子。 就在罗定带着沈晨霭吊在狗狗的后面悠闲的踱步的时候,一直跑在前面的虎子,突然在一处灌木茂密的地方停住了脚步,然后毫不犹豫的就弯下身子钻了进去。 而跟在它身后的大丫和二丫,此时却没有继续的跟进,而是停下脚步四处嗅着,不安的在那丛灌木的周围转来转去,可是就是不肯跟着进去。 虎子低低的叫声从灌木里面传了出来,可是听到召唤的小狗们却还是围在灌木丛的周围,不论虎子怎么叫都不肯进去,就像是里面有什么让它们害怕的东西一样。 见自己的女儿们死活都不肯进来,无奈的虎子也只好又从里面钻了出来,此时的罗定却拦住了沈晨霭想要靠过去的脚步,并带着他又往后面退了几步。 就在他们刚刚后退没多久,那片灌木丛里突然又传出了沙沙的响动,好像有什么大东西在里面活动的样子,随后灌木丛不知被什么力量从里面拨开,一只体型健硕的犬科动物从里面走了出来。 沈晨霭一直以为闷头已经的个头已经够大的了,因为在他见过的所有狗狗当中,闷头是他记忆力体型最大的一个。可是如今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一只,论块头虽然与闷头不相上下,可是气势上却要比闷头沉稳多了。 那只犬科动物从灌木丛里走出来的时候,除了身子碰到树枝时偶尔会发出一些声音之外,其它的时刻不注意的人根本就听不到什么异常,而且它的眼睛自始至终都一直盯着罗定与沈晨霭的方向,很显然它已经发现了跟在狗狗后面的他们。 虽然与那只动物相隔了至少能够100多米,但是沈晨霭还是被那头动物盯的后脊梁直冒冷汗,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微有一些不恰当的动作,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那只看似安静的家伙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扑过来的。 自己居然被一只犬科动物给警告了!!!得出这个结论的沈晨霭简直是欲哭无泪,为了给自己找回一些面子,他转过头对着罗定问道:“那只新钻出来的东西是狼吗?” 罗定闻言低声的回答道:“不是的,那是一只狗,我以前听到过它的叫声,是旺旺的声音。” 原来是只汪星人,所以自己这是被一只狗给鄙视了吗?心里面升起一片阴影的沈晨霭,此时只想要找到一个地方去蹲着画圈圈。 看到沈晨霭沮丧的神情,罗定不由得安慰的说道:“那只狗虽然是旺旺叫的,但是性子一点都不比狼和善,它独自一只生活在这座山上,附近的一大片林地都是它的地盘,我还在山上打猎的时候,为了避免误会,除非是找不到其它的猎物,否则它地盘里的东西我基本是不会动的。” 沈晨霭听罗定说话时的口气,明显的与那只新出现的大狗很熟悉,于是他便好奇的问道:“你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它了吗?” 罗定闻言笑了笑说道:“还记得我刚刚与你提到的那个‘老朋友’吗?就是它呀,这一只是闷头和大丫与二丫的父亲。” 沈晨霭闻言目瞪口呆,怪不得虎子一定要带着那两只小狗过来,感情是让它们父女相认来着,不过既然如此,那罗定为什么不把闷头一起带过来?五只狗狗凑到一起的话,不就是一家团圆了吗? 罗定看出了沈晨霭的疑惑,便对着他解答道:“闷头不能过来,它是一只公狗,对领地的意识要比虎子和大丫二丫重的多。而且小狗的父亲,对于已经成年的公狗,态度都十分的不友好,不管那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它都会将那些公狗赶出自己的领地之外的。” 沈晨霭闻言瞪大了眼睛吃惊的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罗定闻言有些无奈的回道:“前年我也回来过一次,当时虎子就是带着闷头一起回来的。它们父子俩见面的时候可是一点的温情都没有,要不是有虎子在中间拦着,两只大狗差一点就打起来了。” 沈晨霭闻言一脑袋的黑线,心说原来动物的世界里也是有篡权夺位这种说道的。 那边的那只大狗,在观察了沈晨霭半天,确定他没有任何的威胁之后,便转过头不在搭理他了。而到此时沈晨霭才有心思去仔细的观察一下那只罗定口中的‘老朋友’。 与虎子不同,这只狗的身上几乎全部都是深棕色的毛皮,只有腹部那里有一块的颜色是浅灰色的,它的三个孩子当中,只有闷头的腹部有一点遗传了它的颜色,剩余的部分,小狗们都是与虎子相像的。 看到小狗,那只大狗对大丫和二丫的态度还是不错的,它在呜呜直叫的两只小狗旁边仔细的嗅闻了一下,记住了它们的味道,之后还主动的冲着他们摇晃了一下自己的尾巴。 这是沈晨霭见到这只大狗之后,第一次看到它摇尾巴,可见它对女儿们的态度还是很温和的,小狗们见它态度友善,便大着胆子凑上前去,好奇的不停用自己的爪子去拨弄它。 大狗对于女儿们的骚扰很宽容,由得它们在自己的身边胡闹,可是站在它身边的虎子却不开心了,它跑过去把撕咬大狗尾巴的二丫赶开,然后露出牙齿将两个女儿都给赶远了。 虎子这是在吃醋?不知道为什么,见此情形沈晨霭的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这个想法。 被虎子赶开的大雅和二丫一路小跑着回到了罗定的身边,蹦跳着冲着他小声的呜呜。 看见小狗们都回来了,罗定便直起了倚在树枝上的身子,冲着沈晨霭说道:“好了,‘老朋友’咱们也都见到过了,差不多也该走了。” 沈晨霭闻言看了看还留在原地与那只大狗耳鬓厮磨的虎子,犹豫了一下说道:“咱们不用等一等虎子吗?它还留在那里没有回来。” 罗定闻言笑着说道:“在咱们下山之前,虎子都不会回来的。我估计等到明年的三月份,咱们家里很可能又可以添上一窝小狗了。” 沈晨霭闻言眨了眨眼睛,心说敢情虎子这次出来是来会情人的,怪不得它要将自己的小狗全部都赶跑了。 罗定带着沈晨霭与两只小狗回到石屋的时候,屋子里面灶膛上的米粥已经熬煮好了,罗定将昨天挂到墙上的腊肉取下来,截下两根切碎了丢进锅里,又将剩余的那些重新的挂了回去。 沈晨霭此时正在给壁炉里面加柴火,他们刚刚的柴火加少了,回来的时候壁炉里面的火焰都有要熄灭的迹象了。 两个人简单的吃过了一顿午饭,不愿意待在屋子里面的沈晨霭出门去陪着精力旺盛的小狗们玩闹,罗定在屋里面休息了一下,然后出来全副武装的出来对着沈晨霭说道:“我昨天在山的那边下了几个网套,现在过去看看,要是里面落进去了东西,就算是给晚饭加上了一道菜。” 沈晨霭闻言表示自己也很想要跟过去,于是罗定十分为难的对着他说道:“那边的路不太好走,我的话大约一个时辰就能够走一个来回,你.....。” 后面的话罗定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沈晨霭已经能够理解了,如果以罗定的脚程来回都要走上一个时辰的话,在带上他之后估计他们就得准备在树林里面露宿了。 于是沈晨霭十分心塞的表示自己就不跟去捣乱了,然后转身回到屋子里,打算在罗定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锁紧门窗,免得让什么东西顺着缝溜进来。 可是出乎沈晨霭意料的是,罗定这一回居然是只身离开的,他把大丫和二丫给沈晨霭留了下来。 这可让沈晨霭有些着急了说道:“我留在这里四面都是墙,能有什么危险,你才是要出门的那一个,好歹你也带一条走呀。” 罗定闻言笑了笑说道:“这两条小狗还没有经过训练,跟着我走也没什么用处,只会惊跑了猎物,倒不如留在这里,好歹还能给你看一下大门。” 说完他便哄着沈晨霭道:“乖乖的进屋等我回来,晚上我带你去一处好地方。” 第86章 沈晨霭留在屋里乖乖的等着罗定回来,为了保证安全,他还把大丫和二丫都留在了石屋里面,将那扇木质的大门给紧紧的关了起来。 随着日头的渐渐偏西,石屋里的光线也慢慢的暗了下来,辛亏屋里面点着两堆火,照着四周还算是亮堂。 在外面疯跑了一天的两只小狗,此时都已经有些累了,双双的趴在石床的下面,闭着眼睛睡着了。 沈晨霭整个人扒在窗台上,看着屋外的日头,仔细的计算着罗定离开与将要归来的时间。 带到夕阳西下的时候,原本趴在地上乖乖休息的大丫二丫,突然就竖起了它们的耳朵,然后抬起头望着大门的位置。 沈晨霭立马意识到这是有什么东西靠近石屋了,果然没过多一会儿,两只狗狗便站了起来,摇着尾巴等在了石屋的大门口。 这是罗定回来了,看了狗狗们的反应之后,沈晨霭瞬间就从它们的身体语言中解读出了它们想要表达的含义。 顾不得去夸赞狗狗们的机灵,沈晨霭翻身下地穿上鞋子,一路小跑着到门口那里去打开了大门。 大门一打开,两只小狗便一前一后的冲了出去,围着从归来的罗定不停的转悠。罗定一只手拎着猎物,一只手在它们的头上摸了摸,算是对它们机灵表现的嘉奖。 归来的罗定手上拎着他这一回出去打来的猎物,两只身子都已经开始有些僵硬的野兔子。 这两只野兔子应该是昨天晚上就落尽罗定设置的陷阱里面去的,所以罗定看到它们的时候,它们已经是死去多时了,不过还好以现在的这个温度,冻上一夜的兔子如今很可能还没有解冻,所以也就不用担心它们会变质了。 罗定今天晚上打算用这两只兔子给沈晨霭加餐,所以他得趁着天还有一丝光亮的时候,把这两只兔子都给收拾出来,要不然等到天黑光线暗的时候,看不清部位那兔子皮可就不好往下扒了。 罗定出门的时候就已经在灶膛上面烧上了水,如今猎物拿回来了,正好可以借着那已经烧好的水给兔子拔毛去皮。 害怕沈晨霭看不过去这种画面,罗定在给兔子扒皮的时候,特意的选在了林子里,去除的内脏就直接在林子里挖个坑给埋上了。回到屋里的罗定找出一个盆子,化了一盆的雪水,将两只已经收拾好的兔子泡了进去。 这么做是为了去除兔子身体里面的残留的血液,这样兔子肉吃起来才不会那么的腥气。 这一天的晚饭上,沈晨霭吃到了一道久违了的野菜炖兔肉,说实话野生的兔子常年在外奔跑,它们的身上肌肉多脂肪少,这种肉质其实并不太适合与野菜这种需要油水的东西一起炖着吃。 可是在苛刻的食材架不住做饭师傅的手艺好,在罗定的巧手之下,一道普通不过的蹲兔肉,在这种简单的环境与材料之中,愣是被他给做出了满汉全席的味道。 那两只野兔炖出来的东西,被两个人外加两条狗给吃了个干净,虽然冬天的时候野兔不算太肥,但是四斤多的肉外加一大锅的野菜吃下去,也叫他们全部都撑起了肚皮。 吃多了的沈晨霭仰躺在石床上面,挺着身子让罗定给他揉肚皮,罗定坐在床边,一边听话的在他的肚皮上轻轻的揉着,一边不断的从窗户那里观察着外面的夜色。 等到月上中天的时候,罗定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推了推躺在石床上的沈晨霭说道:“晨哥儿起来了,我带你出去走走。” 沈晨霭闻言翻身起来,麻利的穿好了自己的衣服,罗定这几日神神秘秘的不就是为了现在吗,且跟着他出去,看看他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夜晚的山路比起白天来更不好走,就算是罗定在前面打着火把给沈晨霭照着路,他在行走的时候还是要多多的小心,免得一脚踩进雪坑里面去。 这次出来的只有罗定和沈晨霭两个人,并没有带大丫和二丫那两个小家伙。罗定出门之前将它们给关在石屋里了,两只小狗那不甚满意的哼哼声,即便是已经离的远了,沈晨霭还是能够听得见的。 罗定好像极其熟悉这边的地形,他带着沈晨霭不断的避开一些不好走的沟沟坎坎,一直往两座上峰之间形成的一道狭小的细缝那边走去。 临近细缝之时,沈晨霭借着月光发现,细缝之中仿佛有清淡的薄雾散出,萦绕在谷口处久久不散,如同薄沙一样笼罩在整个山缝之上。 罗定带着沈晨霭一路向下,来到了细缝之处,他将手中的火把举高,回头冲着沈晨霭说道:“咱们得穿过这条峡谷,才能进到里面去,这条峡谷的里面有好几个分出的枝杈,一会进去的时候,你一定要在我的身后跟紧了。” 说完他带头便先走进去了,沈晨霭见状赶忙跟上。 细细的峡谷里面没有任何的光亮,罗定举在头顶之上的火把就是这里唯一的光明,沈晨霭跟在身后一眼不差的盯着那处亮光,就怕一不小心掉队了,万一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迷路了,那可就糟糕了。 好在这条峡谷并不算长,不过是千米左右的距离,等到沈晨霭跟着罗定从峡谷里面钻出来的时候,他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给惊的呆住了。 峡谷的出口不远处便是一汪清潭,潭水的表面飘散着屡屡的白雾,小潭的四周覆盖着皑皑的白雪,周围灌木的枯枝与垂柳的枝条上面全部都挂着晶莹的雾凇,将它们装扮的如同冰雪雕琢出来的一样。 望着这犹如仙境一般的景色,沈晨霭不仅下意识的往自己的背部探去,直到双手都捞空了,他才记起自己这一回是没有带着画板出来的。 可惜至极的沈晨霭捶足顿胸,懊恼着自己为何不把画具带过来,如此的世间美景不能被刻画下来,对他来说真可谓是一件憾事。 就在沈晨霭因为技痒而抓心挠腮的时候,罗定却将手中举着的火把插在了地上,然后拉着沈晨霭往水潭的边上走去。 临近水潭,沈晨霭便感觉有一股湿热的水气扑面而来,他想他已经知道那些萦绕在四周不散去的雾气是从哪里来的了,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一汪潭水,应该就是一眼温泉。 果然,就在沈晨霭这边暗自思量的时候,罗定边走边对他说道:“这里是我在追逐猎物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前面的小水潭里是一眼温泉水,那水温润清冽,一年四季都是一个温度的。你看这里很美吧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本来我以为在美也不过就是这样了,但是后来的一个发现,才让我知道了什么要做人间仙境。” 就在他们说话之间,两个人都来到了水潭的边上,他们行走之间所带动出来的风,吹散了凝结在水面之上的雾气,沈晨霭顺着罗定的话往水潭里面看去,眼前的景色让他终生难忘。 只见清澈的泉水里,闪动着无数亮晶晶的小东西,它们如同天空之中的繁星一样,一闪一闪的在潭水里四处游动,电光石火之间,沈晨霭就如同看到了破碎的星河坠入了这潭泉水之中。 此等美景让沈晨霭几乎已经看痴了,傻愣愣的冲着潭边走了过去,要不是罗定伸手拉了他一把,他几乎就要一脚迈进潭水里面去了。 罗定的拉扯终于让沈晨霭回了神,于是他小心翼翼的来到潭水边蹲下,仔细的观察起了那些在温泉里面嬉戏游弋的小东西。 离近了看沈晨霭才发现,那些在水里面游来游去的,是一种长的很古怪的水生生物,它们的体型不大,样子有一点像虾米,每一只都只有豌豆大小,身体是透明的,能够分得清头和尾巴。 它们的背上都生有一对类似于蚌壳一样的小甲壳,但是那对甲壳看起来很软,一点都不坚硬,腹部还有一对对的腹足不停的在划水,让它们能够自由的在水里面四处游动。 最最奇特的是,这种说不清楚是软体类还是甲壳类的小东西的尾部,都有一个发光点,随着它们的游动,发光点也会跟着一亮一灭,就如同星星一眨一眨的样子。 沈晨霭已经被眼前这种奇特的生物征服了,他伸出手去,想将那种神奇的小东西捞起来仔细的看一看。 可惜那东西鬼的很,它们似乎是可以凭借着水流的运动而感受四周,每当沈晨霭的手靠近它们的时候,这些原本在潭水里面休闲游弋的小东西们,便会煽动着自己背上的那对软贝壳,借着它们的推力远远的逃开了。 试了几下都被小东西给逃走了,沈晨霭有些沮丧的看着水面。罗定看着他家晨哥儿丧气的样子,便蹲到了他的身边,把手伸进水里,双手成斗状拼在一起,然后就静止不动的等在那里。 没过多一会,感觉到这边很平静的小东西们便又挥动着腹足游了过来,有几只还慢慢的游进了罗定的手心里。 罗定等的就是现在,只见他快速的将伸进水中的双手捧了起来,手的中心处便有一只亮闪闪的小东西不停的游来游去。 沈晨霭从罗定的手中接过那个小东西,爱不释手的捧着它,一边看一边对着罗定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呀” 罗定闻言摇了摇头回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它们只生活在这个潭水里,每年只有腊月这一个月才会在潭水里面出现,出现的时间全部都是在晚上,只要天一露亮,它们就会慢慢的消失不见,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真的吗听起来好神奇呀!”沈晨霭闻言一脸惊奇的看着自己手中捧着的小东西。 不过此时他手里的水已经快要慢慢的流没了,那只小东西在他手里活动的地方已经越来越小了。 为了不伤害到自己手里的小东西,即便是有些舍不得,沈晨霭还是将它给放回了潭水里。 看着沈晨霭一脸可惜的样子,罗定便在他身边说道:“你要是真的想要接近一些,可以下到水里去与它们一起玩呀。” 沈晨霭闻言十分讶异的说道:“这个池子里还可以下去人吗” 罗定闻言眯着眼睛回道:“这里是热汤池,当然是可以的。我以前忙完了一天之后,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来这里泡一泡,这里的泉水舒服的很,泡完了之后一天的疲惫都会不见的。” 沈晨霭闻言再也经不住诱惑,毫不犹豫的就开始宽衣,准备要享受一下难得的温泉浴了。 第87章 沈晨霭满心欢喜的将身体浸在温软的泉水之中,他下水之后造成了点点的涟漪,将他附近的小东西全部都吓跑了。 沈晨霭追着那些小东西跑了一会,却把那些小星星吓的越跑越远,在试了又试之后,沈晨霭不得不沮丧的确定,凭着自己是说什么都碰不到它们了。 确定了这一点,沈晨霭悻悻的往回走,还没迈出几步,便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了。 沈晨霭被吓了一跳,脚底下一划差一点摔倒,幸好后面有力量抚了他一把,才让他站稳了身子。 感觉到身后之人熟悉的体温,沈晨霭干脆就将身子倚在他的身上了,看着这如仙如画的景色,沈晨霭颇为遗憾的说道:“没能将这里的景色画下来,实在是太遗憾了。” 罗定从后面圈住他的身子说道:“今个儿是腊月二十七,再过几天这些东西就又要消失不见了。想要在看到它们,就只能再等到明年的腊月了。不过你可以将它们记在脑子里,回家之后在画出来的。” 沈晨霭闻言有些郁闷的说道:“景色倒是还好说,终归是有可借鉴的地方,还能凭着记忆用笔法画出来。可是这些亮闪闪的小东西,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以前从来就没画过,光凭着记忆还不知道能不能完整的画出来那。” 罗定闻言想了想低下头在沈晨霭的耳边低声的说道:“那你就现在这里练习一下吧。” 沈晨霭被耳边温热的气息弄的耳朵有些痒痒,偏过头有些疑惑的对着罗定说道:“可是我没有带画具,用手往雪地上划倒是可以,但是雪太软了,画起来会起毛边,出来的东西全都会变形的。” 罗定闻言轻笑了一下问道:“我上次见你作画,是先从沙地上做稿,然后才往画布上着色的。我特意注意了一下,发现你做稿的时候基本不用低头,只凭着心中的映像就可以将所画之物描绘出一个大概,我当时就觉得如此技艺也算得上是一种绝技了。” 沈晨霭闻言骄傲的挺了挺自己的胸脯回道:“那是当然,想当初我提笔学画的时候,速记速画可是我的强项,只可惜这里没有适合下笔的地方。” 罗定闻言轻轻的松开了自己的手,让怀中的沈晨霭转过身子面对着自己,然后将他的手搭在自己的皮肤上,一边拉着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游移,一边盯着沈晨霭的眼睛诱惑的说道:“谁说没有合适的地方?你试一试现在手底下的方寸之处,适不适合你下笔作画?” 沈晨霭如同着了魔一样,顺着罗定的线条,感受着他肌肤的纹理,轻抚了几下适应了指下的感觉之后,沈晨霭还真的就用手指,在罗定的肌肤上刻画起了他记忆中小东西的轮廓。 有记忆不清的地方,沈晨霭便会停下手指,低下头在看一看水中的那些小东西,然后再划动手指,继续在罗定的肌里之间游弋。 罗定一直稳稳的站在那里,由着沈晨霭的十指在他身上放恣的游划,只不过从他越来越紧绷的肌肉和沉重的呼吸上来看,显然他也是在强忍着的。 完全将心神都沉浸在画作之中的沈晨霭没有发现罗定的异常,只是本能的随着指下肌肉的紧绷度,而调整着自己下笔的力度。那时轻时重的力道,不断的撩拨着罗定的神经。 终于在几经隐忍之后,罗定忍耐不住了,他伸手一把将沈晨霭抱在怀里。 宁静的小水潭又泛起了点点的涟漪,将本来都围过来的小东西们又吓的跑开了,潭水的中心,压抑的呻吟交织着粗重的喘息声,在这如画的景色之中,春光仿佛都已经跟着醉了。 最后精疲力尽的沈晨霭,是被罗定一路背着回到山中的石屋里的。进屋的时候,沈晨霭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待到罗定把他放到石床上的时候,沈晨霭往厚厚的皮垫子里面一趴,不一会便沉沉的睡过去了。 第二天,感觉身上懒懒的沈晨霭不愿意起床,反正这深山老林里面只有他和罗定两个人,他便是再怎么颓废也没人能够看得到,难得遇到能够如此放松的机会,当然得好好的把握一下。 罗定已经背着他的那张长弓出门去了,他们带上来的那些个腊肠和腊肉,今天早上就已经全部都吃完了。要是只有他自己,罗定还能够用野菜稀粥对付一下,可是沈晨霭在,罗定当然不愿意让他对付,所以早饭过后,他便出门打猎去了。 罗定出门了,沈晨霭却在继续着他的创作,他的手不断的在身下的兽皮垫子上轻轻的勾画着,不断的加深着自己昨天晚上的记忆。 画着画着,沈晨霭就想起了昨天晚上他与罗定在温泉之内发生的那些荒唐事,脸上马上就热了起来。 沈晨霭用力的摇了摇自己的头,将脑子里的那些春色全部都甩了出去,又在皮垫子上趴了一会,看着外面的日头都快要升到正中了,沈晨霭才懒懒的爬了起来。 用房屋外面的雪水给自己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回到屋里的沈晨霭依然沉浸在昨天那美妙的景色之中,他的手常常会无意识的画上几下,那是他在整理记忆的时候,时常都会有的一些小动作。 冬天在山上打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寒冷会让许多动物躲起来,而饥饿却会让一些平时看见人影就逃跑的大东西变的暴躁又疯狂。 很少有猎人会选择这这是时候上山,就算是非要上来,也会加倍的小心,变得格外的小心翼翼。 罗定也没有例外,为了保证安全,他甚至都没有走的太远,只是在附近寻找了一下猎物的踪迹,从中挑选出自己想要的,然便沿着那些踪迹追了过去。 赶在午饭之前,罗定就回来了,他的手上除了一只兔子之外,还有一只毛色漂亮的雄野鸡。 大丫和二丫对那只野鸡漂亮的羽毛很感兴趣,罗定就在除毛的时候特意把野鸡尾巴上最漂亮的那几根尾羽留了下来,丢给大丫和二丫,让它们那个玩去了。 野鸡这种东西想要空手打到并不容易,尤其是雄性的野鸡就更难了。它们的羽毛很漂亮,在冬季的雪地之中是一种很显眼的存在,只要稍微注意一下,离的老远就能够看得到它们。 因为有这一身招摇的羽毛,野鸡们都很机警,一旦发现不对就会立刻展翅飞走,连根毛都不会给谁留下来的。 罗定猎回来的这只野鸡是被射死的,沈晨霭看过野鸡身上的箭伤,在它的头上,一箭毙命准头很足,箭伤避开了野鸡身上那些可以食用的部分,只在脑袋上留下了伤口。 午饭过后,罗定开始收拾他们带过来的那些东西,沈晨霭见状就知道这是打算下山了,但是他却还在留恋着峡谷之中水潭之内的美丽景色,于是便商量的与罗定说道:“我们再住几天行不行?” 罗定闻言一边收拾包袱,一边调笑着沈晨霭他说道:“你莫非还想要到热汤泉里去泡上几回?” 沈晨霭一听不但脸腾一下就红了,脸上的温度也跟着提升了不少,他轻啐了罗定一口回道:“你想什么那我是舍不得那峡谷里面的景色。” 罗定看他有些急了,便不再逗他,于是摆正了态度与他说道:“快过年了,家里面还什么都没有准备那,再说怎么只跟钱婶说出去两天的,到时间了要是不回去,钱婶他们会担心的。” 沈晨霭闻言想想也觉得是这么个礼,所以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他还是起身去帮着罗定收拾东西了。 罗定到底还是关心他的,见沈晨霭有些闷闷不乐,就对着说道:“你要是真的喜欢那里,明年咱们就还来。早早的就过来,然后住满了一个月,让你画到够行不行?” 沈晨霭看着他哄孩子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的回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你用不着这么哄着我,美景难得这一点我从来都知道。虽然这一回要早早的离开让我有些舍不得,但是轻重缓急我还是分得清楚的,快走吧,要不然等在家里的孩子们就要着急了。” 两个人有条不稳的收拾好了各自的东西,那些他们带过来没有用掉的调料和黄米,罗定打算留下来,说不定他们夏天的时候还要过来,这些东西留在这里存上半年也放不坏。 那些兽皮垫子却是一定得带回去的,这些垫子全是用上好的皮子鞣制出来的,几张皮子加在一起,也是要不少银子的。 临走之前,沈晨霭还是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那座小石屋好几眼,他来这里那么长的时间,只有在这间石屋里住的这一晚是最为舒心的,要不是家里面真的还有一堆事物在等着他,沈晨霭都想干脆自己就留在这里住下算了。 他们回程的时候要比来的时候快一些,因为走的路大多数都是下坡的。但是那些路可没有比来的时候好走多少,滑滑的积雪在配上大下坡,有好几回沈晨霭差一点就脚下一滑,滚下山去。 他们走出大山的时候,沈晨霭便在山脚下发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消失了一天多的虎子就这样重新的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这家伙似乎早就已经站在这里等着他们了,因为它脚边的积雪都已经快被虎子给踩平了。 沈晨霭看着跑到自己面前冲着他吐舌头的虎子,不知为何就突然转过头看了看他们刚刚走出来的那座大山,果然就在半山腰的灌木丛中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影子,对方那身深棕色的皮毛,让沈晨霭马上就认出了它的身份。 第88章 傍晚之前,罗定带着沈晨霭与三只狗狗回到了家里。在罗家住了两天的钱婆子,看到自己的东家回来了,心里面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小山那孩子见到家长们回来了很开心,迈开小短腿一路冲着他们跑了过来,还伸出小手冲着他们要抱抱。 不过月桂那小丫头就不太开心了,因为家长们不在家里,钱婆子怕她四处乱跑遇到什么危险她不好冲着主人家交代,所以这两天她都是关紧了大门根本就没让月桂出去。 好不容易现在罗定他们回来了,月桂在沈晨霭的身边腻歪了一会,就跑出去找她的小伙伴们联络感情去了。 太阳落山之后,罗定一家人又聚在一起吃上了一顿团圆饭。 回到家里的罗定与沈晨霭又开始了他们的生活,罗定继续每天早出晚归的经营着肉铺里面的生意,而沈晨霭也就着最后的这几天,开始给家里面采买一些年货。 等到东西都买的差不多之后,早就被脑子里喷涌不断的灵感折磨的手痒的沈晨霭,在腊月二十九的晚上,跟家里人宣布他要闭关,然后就一个人搬到东厢那边去了。 在距离罗定家腊肉厂不远处的一处民房里,一块已经制作完成的腊肉被人‘砰’的一下重重的丢在了地上。 一个体型肥硕的中年男人,指着那块被扔在地上的腊肉,对着自己对面的那个人破口大骂道:“你不是说罗定家腊肉厂的制作秘方你都已经全部掌握了吗?看看你现在做出来的这些东西,跟罗家的腊肉差的何止是千里。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信了你说的那些鬼话,给了你那么多钱,你却全部都打了水票,到现在一点结果都没有,你都在干什么呀?说,你是不是过来骗我的?” 被他臭骂的那个瘦小的矮子闻言缩了缩肩膀,显得很害怕的样子,但还是鼓起勇气冲着那个中年胖子说道:“孙老板,我没有骗您,我在罗家腊肉厂干了两个多月了,期间厂子里几乎每个地方我都转边了,每天不但看着他们干活,有些活我自己还上了手的。他们就是这么做的,肯定错不了。” 被称为孙老板的中年男人闻言眯着眼睛看了对面的小个子半天,将那个小子盯的后脊梁骨寒风直冒。 过了好半晌那个孙老板才开口说道:“既然熏制的步骤没有错,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按照你所说的步骤制作,到现在却还没有一次是制作成功的。这其中的问题到底是出在那里的了你倒是可我说说看呀?” 小个子闻言仔细的想了想然后说道:“我进场子的时间不长,不过曾经隐约的听到老人们提起过的,说是罗定他们家的腊肉厂,材料从来都是用自己家里面养出来的牲口做的。就算是一定要用到外面的,也得他们东家亲自去挑。所以我想这问题是不是就是出在了原材料的上面?” 孙胖子闻言想了想,通过自己这些日子的观察,貌似罗家腊肉厂在制作腊肉的时候,的确是只会用他们家自己养殖出来的东西。即便是后面加上了在外采购的一些原料,也全部都是罗定自己出去亲自采买回来的。 以前他看到这些没觉得有什么,只是以为罗定对材料的要求高,才会这么做的。为此他还在心里面嘲笑罗定迂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守着那些无用的道德底线,花那么多的钱去买那些好东西回来。 现在再想一想,孙胖子就觉得有些不对了,想当初罗家腊肉厂的生意那么的火爆,一句供不用求已经不足以用来形容他们家的生意了。那么多的订单在等着,罗定却宁可推掉也不肯使用外面的原材料,如今想来这里面很有可能是大有深意的。 于是孙胖子看了看两股战战的矮瘦子,用尽量和蔼的语气对着他说道:“你不要怕嘛,我虽然人是凶了一些,但也不是没有把你怎么地吗?刚才是我着急了一些,这是我不对,你在静下心来好好的想一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被你忽视掉了” 看到孙胖子的态度变得和蔼一些了,站在他对面的那个矮瘦子终于感觉好点了,他稳了稳心神,又仔细的想了想才开口说道:“前些日子我们这些做工的人一起出去吃酒,我听负责熏制的那些人说,罗定家的腊肉,一定要用从小吃他们家牧草长大的牲口肉来制作,才能够熏出来那种独特的咸限味来。” 孙胖子一听,眉头一挑的说道:“哦,此话当真?” 矮瘦子闻言连连点头回道:“怎么敢欺瞒您那,我这回说的绝对都是真的,是我亲耳听到他们这么说的。” 孙胖子听完喃喃自语道:“难怪他们家工厂出来采买东西的时候从来都不避人,厂子里除了熏制房那边,其它的地方也是由得来买东西的人随便观望。原来罗定那小子的杀手锏是在他的原材料上面,这可就难办,我到哪里去找那么多用他的牧草喂出来的牲口那?” 越想孙胖子就越不甘心,他从罗家腊肉刚刚火起来的时候,就在注意他们了。最初他也想过打着罗家的名号以次充好,可惜的是罗家出厂的腊肉味道实在是太特别了,只要是吃过一次的人,就不可能尝不出两者之间的区别。 冒名顶替的结果便是,他便宜没有沾到多少,麻烦倒是惹了挺多,要不是他还算机敏,见势不好提前溜了,现在很可能就已经在衙门的大牢里面蹲着了。 羊肉没吃到,反而惹到了一身的骚。深感晦气的孙胖子原本不想在沾惹到罗家的东西,可是看着那边越来越火爆的生意,心痒难耐的他,还是不想要放过这个赚钱的大好机会,于是就有了他当街领着腊肉阻拦罗定的那样一幕。 造假的人带着东西去堵卖真货的人,这一幕看起来虽然有些可笑,但也侧面证明了当时罗家生意的火爆程度。孙胖子是真真的被金钱给迷住了双眼,在加上罗定在凤城这边素来厚道的传闻,所以他就这么厚着脸皮找了过去。 被罗定给拒绝了之后,眼馋罗家生意的孙胖子并没有就此罢手,反而是打起了罗定家腊肉秘方的主意。 他面前的这个矮瘦的小个子,原本是他手底下的一个伙计,罗家腊肉厂招工的时候,他特意的把人给安排了进去,为的就是要他盗取罗定家腊肉独特味道的秘方。 现在秘方他已经知道了,但是却也同样的束手无策。罗定家草场出产的苜蓿草因为质量好,所以价格就不便宜,凤城这边大多数的人家也只会在入冬草少的时候,才会买上一些给家里的大牲口预备上,会从小吃到大的,除了罗定家的养殖户们,还真的就没有多少。 就算那些仅有的从小吃到大的牲口,绝大多数也已经被罗定自己给买回来了,想要在找出几条漏网之鱼,对于孙胖子来说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除此之外孙胖子还在担心,即便是他能够买到那些吃罗家饲草长大的牲口,他也是斗不过罗定的,因为命根子饲草还是握在人家手里的,只要人家把手里的饲草握紧了,他这边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想到这里孙胖子便看了对面的矮瘦子一眼,继续问道:“我来凤城这边晚一些,罗定那边也只是听闻,不知道具体的。你知不知道罗定家草场那边的一些情况?” 矮瘦子闻言回道:“知道的,他们家很早就开始在凤城这边做牧草的生意了,都有六、七年了。如今凤城这边有半数盐地都在他们家的手里,种出来的饲草最远的能卖到关外去。” 孙胖子闻言很感兴趣的问道:“能在盐地上种出钱来,这么好的生意难道就没有人打过主意吗?” 矮瘦子闻言回道:“初时是有的,听说因为这个还有过一些争斗的。结果怎么样我们就不知道了,只不过最后留下来经营这项生意的,还是罗定他们。” 孙胖子闻言深感可惜,能从争斗之中留下来,可见罗定这边也是有些势力的,这下子有些手段就不太好用了。 不过要是这样就让他放手,孙胖子还是不甘心,于是他又问道:“半个凤城的盐地呀,这么大的地方难道就只他们一家在经营种草谁不会呀,怎么可能就只让他们一家独大?” 矮瘦子闻言回道:“老板,你去年刚来所以不知道,他们家的牧草可奇怪了,买来的种子从来就只开花不结种子,想要种草就只能够到他们家去买种子。” 孙胖子听过了矮瘦子的话,突然就有了一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口的感觉。 这个罗定还真的是奸猾无比,从里到外都让人找不到任何一处下手的地方,思来想去了好一会,孙胖子最终决定要给来一个釜底抽薪,于是他对着矮瘦子说道:“我给你一点钱,你这几天在找他们厂子里的人出去吃酒,务必把罗定藏牧草种子的地方给我打探出来。” 矮瘦子接过钱眉开眼笑,点头哈腰的说道:“您放心,我一定把事情给您办的妥妥的。” 第89章 罗定并不知道还有人在打他们家苜蓿草籽的主意,他现在忧心的是,这都大年三十了,他们家的晨哥儿,却还是将自己关在东厢那边,说是什么灵感激发,总之就是不肯出来。 见此情形,罗定便一边准备过年要用的东西,一边暗自关心着沈晨霭那边的消息。 好在这天的下午,已经‘闭关’一整天的沈晨霭终于是出来了,只不过众人从他的口中却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因为他的画作还没有完成,现在只是一幅半成品,画品将来会成什么样子,他虽然心中有数,却不肯定自己能不能按着所想的画出来,所以对于大家的询问,他也只能够一知半解的说出一个大概来。 不过对比他上几次‘闭关’一闭就是小半个月的情形,现在他肯出来,罗定就已经很安心了。 当天晚上,一家人吃过团圆饭之后就开始照例守夜,为了不让大家觉得无聊,沈晨霭还提议大家一起玩了个小游戏。 一家四口守着烛台,掷着骰子比着大小,点数最大的那一位可以让点数最小的那一个做一件事情。 为了保证游戏的娱乐性,几个人都是先说出惩罚,然后才看开始看骰子大小的,这样提前谁也不知道,要被惩罚的是哪一个,所以玩起来了就特别的乐呵。 这样可以成功恶作剧的时候,就是小月桂最开心的时候,可惜她今天的点子不太好,几个人之中掷出的骰子里,十次里面有三、四次是她的数字最小。 可是哪怕是这样,也改不了她的玩性,在看着她连续的出糗了好几次之后,整个罗家的院子里面便充满了大家的欢乐的笑声。 不过她和小山两个到底还是孩子,困劲儿上来了,便怎么都挡不住。这不快进子时的时候,两个孩子便都开始忍不住一点一点的低垂他们的小脑袋了,沈晨霭见此情形,也不强守着什么规矩了,干脆就让他们两个回西屋休息去了。 看到沈晨霭把两个小的送回了西屋,罗定便也在这边打扫火炕,铺垫床褥了。本来他也是想叫沈晨霭早点睡的,可是沈晨霭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显得特别的亢奋,大半夜的他却非要拉着罗定出门,到院子里面去看星星。 说不过他的罗定闻言只好遵从,于是两个人便穿好了衣服,吹灭了屋里的蜡烛,开门走到了院子里。 大西北的寒夜冷风刺骨,但是却冻不住沈晨霭一颗火热的心,天空当中漫步的繁星在夜空中不断的摇曳闪烁,在皑皑白雪的衬托之下,显得越发的清丽与空灵。 这是在现代的城市之中绝对看不到的景色,这是只存在于沈晨霭儿时记忆中的美景,沉醉在那片璀璨之中,沈晨霭不由得心生向往,难怪从古至今,人们对于天空的畅想从未间断,因为只要是看过这景色的人,就很难不被它所吸引。 就在沈晨霭与罗定难得有心思欣赏美景的时候,距离他们不远处的猪棚那里,突然就传出了一阵狗狗们的吠叫声。 罗定与沈晨霭都是时常接触狗狗的人,所以他们对于自家狗儿吠叫时发出的声音,和其里面所包含的含义都很熟悉。 这一次的狗叫声中,虎子和闷头愤怒的吼声十分的明显,在加上随着叫声一起从猪棚那边传过来的嘈杂声,让罗定与沈晨霭一下子就明白了,那边恐怕是出什么事情了。 罗定一听那边的声音不对,立马就拿起了立在窗后的那条扁担,对着沈晨霭说道:“你赶紧回屋去,我去看看那边到底是怎么了?” 谁知他的话刚说完,沈晨霭就抄起了放在扁担旁边的锄头,先他一步往院子外面跑去了。 罗定见状一愣神,沈晨霭就已经跑远了,等他在想去追的时候,沈晨霭的身影都已经快要跑出大门口了。 罗定见状只好让他去了,他把闻声出来,还在冲着院子外面吠叫的大丫和二丫撵回了屋里,送到了孩子们待着的西屋,吩咐月桂锁紧门看住了弟弟,除了他们两个叫门之外,其他的人都不要搭理。 说完这些之后,罗定便也急三火四的跑了出去,他的脚程要比沈晨霭要快的多,虽然出来的晚了一些,但是慢慢的却跑到沈晨霭的前面去了。 猪棚那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太过值钱的东西,那个棚子搭起来本来就是为了养猪用的,当然就不会再有什么其它的东西。至于那些猪,在腊月的时候就已经卖的差不多了,现在还留下的那三十几头,不过是为了繁殖而留下的种猪而已。 除了这些,猪棚里面就只还留下了一家子看猪的人家,那家人也不太富裕,是外地逃荒过来的,在本地连一个安身之所都没有,一家子老小全靠给罗定打工才能活命。 这家人在很久以前就在给罗定工作,为了照顾他们,罗定将他们一家都安排在了猪棚这边,新年之前,猪棚里其他的工人都已经休假回家过年去了,唯独他们无处可去,罗定就让他们继续留守猪棚,继续照顾剩下的那三十几头种猪。 过来的时候罗定就已经在脑子里面想了很久,他觉得猪和那家人都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样的话,那能够出事的,就只有自己留在虎子狗窝旁边的那些东西了。 虎子和闷头的狗窝旁边就是一间小仓库,那里是罗定存放牧草种子的地方。起先眼红他生意的人也是打过这处地方的主意,不过都被凶悍的虎子给咬回去了。后来他虽然建了新房,但是却还是觉得虎子身边安全,所以就没把种子给移出来。 不过真的只有人想要偷种子的话,虎子和闷头应该不会叫的这么凶,莫非那边还发生了什么自己预料不到的事情? 这么想着,罗定的脚下就忍不住加快了速度,很快他就超过了跑在前头的沈晨霭,手提着扁担率先跑进了猪棚里。 还没进猪棚,罗定就闻到里面传过来一股焦糊的味道,心下感觉不好的罗定顾不得其它,赶忙往焦糊味传出的地方跑了过去。 一到地方,就发现留守猪棚的那一家人,正在忙着往猪棚上浇水。而那些支撑着猪棚的木头,此时有一处正在往外冒着黑烟,显然刚刚是燃烧过的。 罗定见状赶忙跑过去帮忙,后面气喘吁吁的沈晨霭也跟上来了,两个人一起冲着留守的那家人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在往柱子上浇水的那个男人闻言,摸了一把被烟熏的有些发黑的脸回答道:“不知从哪里跑进来了两个贼人,想要放火烧了库房和猪棚。库房那里有狗守着他们不敢过去,就只烧了猪棚这边。” 罗定闻言赶忙四处查看,边查看还边问道:“你们怎么样?有没有被贼人给伤到?” 那男人闻言连连摇头回道:“多亏虎子叫的早,我们听到声音就出来了,所以没什么损伤。猪棚里面的那些种猪我刚刚也去看过了,除了受到一些惊吓之外,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罗定闻言松了一口气,猪和那些财务对他来说道还是次要的,只要没有人受伤就行。 松了一口气之后,罗定心里的那股火就忍不住燃起来了,听留守人话中的意思,这两个贼人根本就不是冲着钱财来的。 要是这次真的如了他们的意,让他们把存放牧草种子的货仓,或者是养殖种猪的猪棚给烧了,那对于只能用特殊肉类才能做出独特口感的腊肉厂来说,无异于就是一个十分不利的消息,一个处理不好,说不得他明年就连生意都要做不成了。 这招可是用的真够狠的,这是有人想要釜底抽薪呀,想通了这一点的罗定恨的牙都快要咬碎了。 对自己有如此恶意的人,自己势必要将他们找出来,要不然放纵了他们,这次不成在找机会来第二次,那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罗定便对着留守的那家人问道:“你们可有看到那两个贼人长的是什么样的?” 留守的那个家庭的人相互的看了一下,最后还是那家的男人开口回道:“夜太黑了,在加上那两个人的脸上都用布蒙着,所以他们具体长什么样,我们都没有看见。不过他们两个的体型还是很有特点的,一个是又胖又圆,另外一个却是又矮又瘦。东家,这一点小人是看的真真的,绝对是错不了的。” 罗定闻言在心里面扫了一圈,也没发现与自己有过节的人当中,那一个是符合这些描写的,于是他又开口问道:“除了这些还有什么,你们在好好的想一想?” 留守的一家子闻言面面相觑,罗定很眼尖的发现其中有一个小女孩在欲言又止。 见此情形,罗定便赶忙冲着那个小女孩问道:“别怕,你还看见什么了,告诉叔叔好不好?” 小女孩闻言怯生生的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见父亲也在用眼神鼓励她说话,这才开口小声的说道:“我刚刚出来找水的时候,看到那个胖胖的人在出门口的时候跌了一下,脸上的蒙布都被摔掉了。” 小女孩他爹闻言赶紧追问道:“那春儿有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脸?” 小女孩闻言摇了摇头说道:“他爬起来就跑了,也没有回头,所以我就没有看到。” 罗定闻言有些失望,但随即他便又想起了什么,快速的跑到狗窝那里,把虎子和闷头都解下来,牵到了猪棚的大门口。 他们刚刚跑进来的时候有些着急,没有注意地下,此时再看,地上果然留有一块贼人蒙面时用的黑布。 罗定牵着虎子和闷头在那块黑布上嗅了嗅,两只狗立马冲着同样的方向一起使劲,从后面跟上来的沈晨霭他们此时也已经明白罗定的意思了,除了沈晨霭之外,那个留守的成年男人也拿着家伙对着罗定说道:“东家,我跟你们一起出去追。” 罗定闻言赶忙阻拦道:“那两个贼人只是逃跑,还不知道有没有后招,所以猪棚这里也得留下人守着,要不然万一那两个人要是杀了一个回马枪,咱们这边可是一点防备都没有的。” 那个男人闻言想了想也觉得在理,他要是也跟着走了,那两个贼要是真的回来了,猪棚这边他的家人老的老小的小,说不定就要吃亏的。 想到这里,男人便不再强求,答应罗定一定会时刻警觉,绝对不会让那些‘有心人’在钻了什么空子。 罗定闻言也没在多说什么,分出手中拴着闷头的那只绳子给到了沈晨霭的手里,小声的对着他说道:“牵着闷头跟在我身后,千万不要离我太远了。” 然后便冲着虎子高呵了一声,就见两只狗闻声便冲着它们嗅到的气味方向追了过去。 第90章 茫茫的夜色之中,有两道黑影在田野里面漫无目的的疯跑着。 此时的月光明亮,照的的大地一片银色,所以走在地上的人,即便是天黑,路也算是好走的。 可是这两个人却不敢往太过光亮的地方去,畏畏缩缩的转找影子昏暗的地方走,所以一路之上就难免磕磕绊绊的。 那两个人又踉踉跄跄的跑了几步,然后便找了一处背风又不引人注目的墙根蹲下,左右前后的仔细打量的半天,确定这里安全之后,两个人的身子一摊,矮个子的那个人顺势就坐在了地上。 矮个子的那一个将附在自己脸上的黑布往下一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抬头对着那个倚在墙上的袁胖子问道:“东家,咱们这是逃出来了是不是这样就没事了” 被矮瘦子称为东家的那一个,正是一直都在想法子谋算罗定家产的那个孙老板。 这些天这位孙老板一直都在使人打探着罗定这边的消息,罗定家贮藏种子的仓库并不是什么太过隐秘的地方,稍微有点心思的人打听一下就能够问的出来。 会不隐藏,一是因为种子太多,藏来藏去的一个不好就容易发生霉变,反倒是减低了种子的质量。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存在猪棚这边的种子全部都是没有经过溶液浸泡的单熟种,即便是被人拿出去一些,也不过就只能播种一季,是不会再有种子能够从外面留存下来的。 这些情况孙老板自然是慢慢都知道了的,但是他还是不甘心呀,前几日他天天守在罗定家的腊肉厂大门口,每天看着那些前来进货的马车从两侧的大门口进进出出,他看的眼睛都快要红了。 姓孙的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做生意的人,所以只要将往来腊肉厂这边车队的数量一换算,他心里面差不多就能够将罗定每天的出货量计算出一个大概来。 然后在按着他打听出来的罗家腊肉的单价一计算,得出来的数字让孙老板分外的抓心挠肝。 要不是那个姓罗的横在这里,那些银子本来应该是他的,眼看着本来都被拦在怀里的银子,现如今却都长着翅膀飞到别人的口袋里面去了,心胸本来就不大的孙老板,现在连想要去罗定家里抢劫的心思都已经生出来了。 自从隐约得知便是偷到草籽也可能无用的消息之后,孙老板心中那股名为嫉妒的火焰便燃烧的越来越旺盛。 罗定家肉铺腊肉厂的生意越红火,孙老板的心里面便越难受,久而久之一个恶毒的主意便在他的心里面形成了,他一定要让罗定变得一无所有。 本着我得不到的好处,就一定不能够被别人得到的思想,孙老板一直都在暗中的盯着罗定的家里,本来罗定与沈晨霭出门到山上小屋去松散的那几日,孙老板就想要和矮瘦子动手的。 但是当时猪棚这边工作的伙计们还没有离开,那一水的彪形大汉孙老板不敢去惹,而罗家那边,罗定又将闷头给留了下来。 自从他们家遭过歹人之后,闷头悍勇善战的名头就算是在凤城的大街小巷传遍了,至今还有不少的人家牵着母狗想要过来配种,不过闷头自己不愿意,罗定也就随着它的脾气去了。 孙老板也听闻过罗定家闷头的大名,顾忌大狗的凶猛,孙老板就没敢出手,在说他的主要目标也不是罗定的家里,所以就这么一直拖到了罗定与沈晨霭回家。 临近春节的时候,孙老板就觉得自己的机会又来了,过年的时候猪棚这边肯定要放假,就算是留人守候,也不过就是三两人口,相交起来便好打发多了。 至于罗定留在猪棚里的那两条狗,孙老板这一回也已经有了打算,反正他拿了种子也是种不出来,干脆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一把火全部都烧了,等到牧草和种猪全部都没有了,看那个罗定还怎么张狂。 心中打着歪主意的孙老板,特意选择了大年夜的这一天动手,会选今天一是因为这天所有人都会忙着过节,看守的时候难免就会有些松懈,但更重要的是,他希望能够在这一天让罗定的一切都化为粉末,要他牢牢的记住今天,等到以后在过年的时候,别人家都是欢欢喜喜的,就只他一听到过年这两个字,便要浑身打哆嗦。 只要一想到罗定在大年三十蹲在地上,看着被烧毁的猪棚抱头痛哭的样子,孙老板的心里面便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痛快。所以即便是大冷的天,要蹲在外面的冰天雪地里,孙老板的身上也觉察不出一点的冷意来。 为了保证自己的想法能够顺利的实施,孙老板还特意等到了子时过后,守岁的人们都已经睡去的时候。此时经过一天的忙碌,不论是大人还是孩子,想必都已经睡熟了,这个时候在动手,阻力一定会小上许多的。 孙老板此时还是有些理智的,最起码他还知道要守在罗家的门外,一直等到他们家屋里的烛光熄灭了之后,才与那个矮胖子一起离开了罗家,跑到猪棚那边去动手。 他们还是在行事之前就已经事先踩好了地点,知道虎子和闷头这两只大狗平时都是拴在猪棚东面的狗窝里。所以他们在进入猪棚的时候,就没有选择从正面进去,而是垒砖块翻墙头,从距离狗窝住院处的西面进了院子里。 进院之后两个人便直奔猪棚,进不去大门就从猪棚的外围点火,总之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将这里给烧干净了。 他们的行动倒是挺迅速的,但是架不住狗狗们的鼻子和耳朵太灵,虽然离得挺远的,但是他们跳进猪棚是弄出的那些动静,已经让虎子和闷头很警醒了,后来在嗅到了火焰灼烧的焦糊味,狗狗们立即便吠叫了起来。 留在猪棚里守候的那家人立马就被大狗们的吠叫声给惊的醒了过来,当年的男人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披上大衣就冲出来查看情况了。 而孙老板和矮瘦子两个人到底是心虚,看着有人出来了,自己的那点事便败露了,为了不被人给抓住,他们两个便按着事先商量好的计划,分头一左一右的朝着两边跑,然后到大门那里在汇合。 看守猪棚的人家里面,只有主人家一个已经成年的的男子,余下的那几个人皆是老弱妇孺,平时在猪棚这边帮着干些活计还是可以的,但是真遇上事了,家里的汉子是说什么都不敢让他们出来的。 可是只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拦得住两个四散奔逃的贼人再加上猪棚这边的火已经开始着起来了,为了保证里面种猪们的安全,那个汉子最后只得由着他们跑掉,而自己则一边救活,一边喊着屋里的家人出来帮忙,然后的事情就是罗定他们赶过来之后所看到的那些了。 这两个人十分狼狈的从罗定家的猪棚里逃了出来,待到一个他们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之后,矮瘦子到底是第一回做坏事,心里面还是没底的很,于是才会问出了那几句话。 孙胖子闻言鄙视的看了一眼已经摊成一堆烂泥样的手下,口气十分嘲讽的对着他说道:“看你那点出息,还没干什么那,骨头就先软了,一看就不是一个能干大事的人,你放心吧,如今咱们已经逃出来了,那些人忙着救火是顾不上咱们的。过来今天之后,拿不住现行,谁能说这些事情是咱们做的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了,这一次没有得手不说,反倒是打草惊蛇让他们有了警觉,下一次再想要动手可就要难得多了。” 那个矮瘦小的伙计闻言身上一哆嗦,带着哭腔问道:“东家,你还想要在动手呀” 孙胖子闻言冷笑着说道:“这是当然的了,某废了这么多的时间,这么大的力气,不就是想看着罗家倒大霉吗现如今他们家好好的,这怎么能让我甘心。” 他是这么想的,可是矮瘦子这次却不认同他的想法了,此次到罗定家的猪棚去放火,已经把他本来就不大的胆子给吓的更小了,在让他去做一次,他是说什么都不敢了。 可是不去的话东家那里要这么交代那矮瘦子想起了自己东家的那些对付不服从管教人员的手段,身上就又打了一个哆嗦,本来想要说出口的那些话,也就硬生生的被他给咽回去了。 就在矮瘦子在那里欲言又止的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的时候,远处突然就传过来了一阵狗吠声。 与狗吠声一起过来的,还有火把的亮光,很明显的这是有人牵着狗追上来了。 孙老板的眼神很好,隔着老远他就看到了牵着狗走在前面的那个人是罗定,不由得心里面便是一惊,他干这种不光彩的事情也有些年头了,每一次都因为他计划周详,完事之后跑的又快,所以这么多年了,从来就没有被人给追上过。 如今猛的一见到有人从后面追上来了,他的心里面也有点没底了,于是便招呼都不打一个,起身就要往前面跑去。 蹲在地上的矮瘦子此时正在腿软,他见状赶忙抱住了孙老板的大腿,哭着说道:“东家,我跑不动了,你可不能把我丢在这里呀。” 忙着逃命的孙老板此时哪里还能顾得上他,见他居然敢拦着自己,便不住的用脚踢他,想要将他给踹开。 矮瘦子到底没有孙胖子有力气,没几下便被孙老板给踹开了,但是他也不甘心用完了就被甩,爬起来追上去哭喊着说道:“东家,小的可是为您办事才会撂倒今天这个下场的,您可不能不管我呀。” 可惜的是他哭错人了,那孙胖子要是有良心的话,就不会去半夜烧别人家的猪棚了,所以最后行动不便的矮瘦子,还是被他的老东家给抛下了。 罗定他们举着火把牵着狗追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矮瘦子一个人坐在地上,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罗定拉住了一个劲往瘦子那边冲的大狗们,用脚尖踢了踢那个人问道:“少在这里装死,还有一个人跑到哪里去了” 矮瘦子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男人,原本想要隐瞒的心思都被吓回去了,痛哭流涕的对着罗定把什么都给交代了。 罗定闻言面色微沉,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这场飞来横祸,居然是因为一个人的嫉妒心而惹出来的。 怒火中烧的罗定让沈晨霭牵着虎子在这里守着这个矮瘦子,他自己则牵着虎子冲着那个孙老板逃跑的方向就追过去了。 第91章 沈晨霭其实不想被留下来的,他最想要的是和罗定一起追上去。只不过现在这个瘫在地上的矮瘦子,已经脚软的站不起来了,沈晨霭总不能背着他跟着罗定的后面跑,所以只好很无奈的牵着狗,看着罗定自己一个人追上去了。 被沈晨霭牵在手里的虎子,显然是对瘫在地上的那位矮瘦子很感兴趣,就见它不停的把头伸过去,冲着矮瘦子的脖颈附近来回的嗅着,让那个小子吓的都快要尿裤子了。 而被罗定追逐的孙老板,也没能逃出去多远,论脚程他可要比罗定和虎子慢得多,所以不过是几千米之后,他就被罗定带着闷头给拦了下来。 被拦下来的孙胖子还打算要垂死挣扎一下,他强撑着近乎扭曲的笑脸冲着罗定说道:“罗老板,好久不见呀,这大晚上的你不在家里面休息,牵着狗跑出来做什么” 罗定面对着那张死撑着的脸,嘲讽的回道:“我干嘛出来孙老板你能不知道大半夜的带着人过来烧我的猪棚,我要是出来的在慢一点,估计全部的家当都得被孙老板给报销了吧。” 孙胖子闻言狞着脸回道:“姓罗的,你不要在这里含血喷人,什么带着人出来烧猪棚,你看见了吗还是抓着我现行了没有证据你这就是在造谣。” 听着这个孙胖子就算是这个时候了还在颠倒黑白,罗定便冷笑着回道:“你带着的那个小伙计刚刚已经被我给抓到了,他已经把什么都给着了,你这里嘴再硬也没用。” 孙胖子闻言目光闪烁的说道:“什么小伙计,我可不知道。我就是看今天晚上月色不错,所以才出来走走,赏赏景色的。” 见孙胖子是真的打算要睁着眼睛说瞎话,顽强的抵赖到底了。罗定也就没有什么耐心在与他纠缠下去了,于是他挑了一下眉毛说道:“大年三十的晚上,蒙着面带着人,到我家的猪棚里面去欣赏月色还顺带着给我的猪棚里面放了一把火,孙老板你果然是很有闲情逸致的。不过这话说出来之后你自己信吗就算是你自己信了,你把别人都当成了傻子吗我不与你在这里多费口舌了,等到了衙门那里,你与县老爷去说吧,看看他老人家到底会不会相信你嘴里面说出来的那些个鬼话。” 说着罗定便快步靠近了孙胖子,想要将他给拿下来。 见这一回的事情是真的没办法善了了,孙胖子索性也就豁出去了。他一把就从自己的怀里面掏出了一把匕首,冲着不断接近的罗定就捅了过去。 罗定早就已经从那个矮瘦子的口中得知了这个人是什么样的心胸,所以他一直都在暗自提防着这个孙胖子的阴招。这一次看着他亮出了匕首出来,罗定脑海中就有一股果然如此的感觉,然后伸手一把就握住了那柄挥过来的匕首。 闷头作为一条出色的猎犬,论反应能力绝对称得上是一流的,它看到主人已经把那个胖子的手给握住了,所以便没有选择在攻击他的上半身,而是冲着孙胖子的膝关节的咬了上去。 其实真要是较起真来,那个孙胖子还是应该感谢罗定的,因为闷头受到的教育,就是要冲着敌人最为软弱的地方去攻击。 对于一个人,特别是男人来说,除了喉咙和头部之外,最能够被称为软弱的部位,就是齐下七寸的那个地方了。 闷头本来是想要攻击那里的,可惜的是罗定在与孙胖子的搏斗,是面对面的进行的,所以他的身子就把孙胖子的大部分身子都给挡住了。闷头在找了一圈之后,最终也只有膝盖那里还留有能让它下口的地方了。 被闷头咬中了膝盖的孙胖子痛的哀嚎出声,但是闷头并没有就此松口,反而是依据这本能,开始用力的拖拽起来孙胖子的那条大腿。 闷头的咬合力与拖拽能力都非常的惊人,孙胖子就觉得自己的右腿疼的就想要马上离开自己了。于是他在也过不得自己对面的罗定,立马就松开了握着的匕首,回身想用拳头去敲打闷头的狗头。 可是站在他对面的罗定怎么可能让他如愿,在孙胖子的手松开匕首的一瞬间,罗定就伸手将他的一条胳膊抬了起来,另一只手顺势就在他的腋下重重的击打了一拳。 罗定的拳头曾经在打猎的时候生生的打死过一头野猪,他连皮厚肉粗骨头硬的野猪都可以解决掉,就更不用提这位孙胖子了,这一位虽然有野猪的体型,但是他真的是没有野猪的体质。 所以拳头接触到肉的一瞬间,孙胖子就清楚的听到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而紧随其后的,便是闷头从他的大腿处撕咬下了一大块的皮肉。 连续的几番打击下来,孙胖子疼的都快要晕过去了,他摁着肋骨,捂着大腿躺倒在地不停的痛叫,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的脸上不停的掉落下来。 看着孙胖子满身是血的躺倒在地下翻滚的惨状,罗定心里面还是觉得不够解气,一想到这个人差一点就要毁了自己这些年来全部的心血,罗定就觉得即便是将他大卸八块了,也不能够缓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就在罗定打算在靠上前去,给那小子在来上那么几下子的时候,他们的身后突然就出现了一群举着火把过来找他的人。 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罗定手底下的伙计们,还有一些则是他的街坊四邻们。 罗定看着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人们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明白为什么会一下子惊动了这么多的人。 就在此时,原本应该留守在猪棚的那个当家汉子,与沈晨霭一起将瘫软在地的那个矮瘦子给压过来了。 罗定一见到他便赶忙问道:“田贵,这倒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都过来了” 被称为田贵的男人闻言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摸了摸脑袋回道:“东家,你们走后我越想越不放心,觉得只要你们两个人追过去实在是太不安全了。所以我就让家里人把猪棚的大门锁好,出来找人帮忙来了。我本来只是想要叫几个人过来的,也不知道后来为啥子就变成了这么多人了。” 田贵的话才刚说完,人群里面立马就有人出来接了下去,罗定闻声望去,之间说话的那个正是自己肉铺的掌柜的之一。 拴子操着一口略带川味的口音冲着罗定说道:“东家,不怪田贵的,是我们这些人得到消息之后,自发的聚到一起过来的。猪棚那边你不用担心的,我刚刚已经安排人赶过去了,我们这些人是担心东家你们才过来的。” 说着拴子便看了一眼还在地上嚎叫的孙胖子,然后说道:“咦,这个不是专卖假货的那个杂货行的老板吗怎么到咱们猪棚那里去放火的就是这个孙子” 罗定闻言低头看了一眼,然后点头回道:“嗯,就是他,我刚刚过来抓他的时候,这老小子还想用匕首扎我,被闷头咬上一口,在加上挨了我一拳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众人闻言义愤填膺,要知道他们这些人里,有大部分人的一家老小都是指着罗定的生意活着的,孙胖子放火烧猪棚和种子仓库的举动,不但会断了罗定的财路,还很有可能会让他们失去工作,更严重的还会让他们的一家老小都没有了吃食。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招人恨,有几个脾气火爆的小青年,都已经开始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再给孙胖子加上几下,好让他长些记性了。 就在大家准备要动手的时候,由于体力不支一直都跟在大家身后,现在才跑过来的小曹,推开了人群,气喘吁吁的对着地上的孙胖子讶异的说道:“咦,这不是孙老板吗他怎么跑到凤城这边来了” 众人闻言停顿了一下,然后对着小曹问道:“你认识他” 小曹点点头说道:“认识呀,他是我老家樊城那边的人,最早是在我们那边经营各种杂货生意的,后来因为出了一些事情,他的店铺在樊城那边开不下去了,他就把店给关了,然后人就不知道去那里了,他怎么出现在这儿了樊城那边还有好多人在找他的。”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然后就异口同声的问道:“为什么要找他呀” 小曹闻言回道:“欠人家钱呗,听说他走的时候,不但欠给他供货人的钱,就连他租用的店铺租金,他还差了人家好几个月的。” 众人闻言这次算是彻底的了解了这位的品行,顿时觉得打他都是脏了自己的手了。于是不少人啐了那个胖子一口之后,便不想再动手了。 但是这胖子总得有个说法呀,要是这一回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让他走了,以这位的性格,感激是一定不会有的,怀恨在心倒是很有可能的,所不定什么时候就又带着什么歪点子找回来了。 所以沈晨霭很快的就来到了罗定的身边,对着他说道:“把这个人送到衙门去吧,蓄意纵火不是什么小罪名,相信府衙那边一定会给出一个公道的判决的。” 罗定闻言摇了摇头将头贴在沈晨霭的耳边,对着他说道:“衙门在正月十五之前都不会开堂问案的,这个人即便是送过去也只是在大牢里面羁押。他能在欠下一堆的债务之后,毫发无伤的拍拍屁股走人,说明背后一定有些依仗,我恐其一旦有时间运作了,也许不轻不重的就出来了,到时候放虎归山才是大患。” 沈晨霭闻言举得很有道理,便低声的回道:“那你想要怎么办” 罗定闻言想了想,然后对着小曹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小曹见状跑了过来,就听罗定冲着他问道:“你刚刚说这个人在你老家那边欠了不少的钱他欠的都是什么人的钱有没有特别不好招惹的或者他还有什么其他的对头吗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小曹闻言仔细的想了想然后说道:“被他欠钱的人家大多数都是商人,太过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要说对头,樊城那边有一家我不知道算不算” 罗定闻言眼前一亮,赶忙催促着问道:“什么人家你说出来让我听听。” 小曹闻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回道:“这个孙老板,家里面原本有一个原配妻子张氏的。张氏的娘家在樊城那边也算是有些势力的,他娶了张氏之后,便得到了张家的不少扶持。后来他渐渐的生意做大了,对张家的依赖也就变得少了,自那之后他的家里面就多出了不少的妾室,弄得家里家外都乌烟瘴气的。后来张氏突然就没有了,听说走的好似不太光彩,为这事两家人弄的几乎决裂,就连张氏生的两个孩子都逃到了张家,请求舅舅家的庇护。他们两家的事情在樊城那边闹的挺大的,不过我后来就跟着阿娘到凤城这边来了,最后这两家到底有没有和解,我也不知道。” 罗定闻言看了倒在地上的孙胖子一眼,见他的眼里已经开始留出一些惶恐,心下便有数了,于是开口说道:“自己家的姑娘死的不明不白的,但凡有一点气性的人家就不可能轻轻松松的就放过去。既然如此怎么就把这位孙老板送回他的岳家去吧,毕竟他们之间还有一条人命没有算清楚。” 孙老板闻言拼命的摇头,心知自己若是回到樊城那里,是绝对捞不到好的,于是便高喊着说道:“我即便是有罪,也得是县老爷来审判我,你们没有权利扣留我,这是私设刑堂,被人知道了,你们是要全部挨板子的。” 罗定闻言眉毛一挑说道:“谁私设刑堂了我们有拷问过你吗不过是将你送到你的岳丈家里而已,我们这是在做好事,怎么你不感激,反而还要怪罪看来你除了手辣之外,心也是黑的呀。” 孙胖子闻言气的直抽抽,但是他还是抗辩的喊道:“罗定,我是想要烧你们家的猪棚没错,我都认了,你也发发慈悲少折腾我一些,痛快的把我送到府衙那边去吧。” 放火罪虽然在大乾朝的罪名不小,但是他所放的那把火毕竟还是没有烧起来,最终也没有造成什么重大的损失和人员的伤亡,只要好好的运作一下,他未必不能够平安的出来。哪怕就是被打上十几板子,赔给罗定一些钱财,有比最后被人给送回到樊城那边要强的多。 他的那点小心思罗定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于是他不在理会孙胖子的那些话,而是对着那些举着火把的人说道:“我需要几个壮年的汉子,连夜出发将这个人给送到樊城去。一路上的车马住宿我全包了,另在每个人给5两银子的辛苦费,有人想要去的吗” 众人闻言纷纷踊跃的报名,开玩笑,樊城虽然离这里很远,但是走水路的话,一个来回也不过就是二十几天,这一路上的吃喝东家全包了,还能捞下5两的银钱,这可是他们将近三个月的工资了,不去干的才是傻子。 虽然大年初一就要离家不好与家人交代,但是他们干的是正事,相信家里人也一定会理解的,大不了回来之后多给婆娘们买上一些胭脂水粉,哄一哄也就过去了。 罗定在这些个踊跃报名的人里面挑出了四个身强力壮的,将自己和沈晨霭身上带着的银子都给了他们当做路费,说好了剩下的那些等到他们回来就一定给到手上,然后让小曹带着他们马上就走。 第92章 大过年的闹出这么一出,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罗定都觉得挺晦气的。不过还好的是终归没弄出什么太大的损失来,所以他就平复了一下心情,和气的将过来给自己帮忙的人都给劝走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街坊四邻和亲戚朋友们基本上也是全知道了。所以从大年初一开始,不论是罗定出去拜年,还是有人到罗定家里来给他们拜年,客气过几句话之后,大年夜差一点被人烧了猪棚的这件事情,总是逃不开的要被人给追问上几句。 大家这也是在关心他,所以罗定也只好哭笑不得的接受他们的安慰,这个时候他就突然有些羡慕起沈晨霭来了,这位只要是一‘闭关’就没有人敢去打扰他。 沈晨霭这一次‘闭关’的时间,是他有史以来最长的一次。从大年初一祭祖完事开始,一直到正月十五的上元佳节结束,他才算是踏出了东厢的大门。 可是他这一次出关,却并没有带着自己最新的画作,这让一得到云雾真人‘闭关’的消息,就开始等待他新作的众人,不免的就有些失望。 沈晨霭对于众人的态度并没有给与什么理会,他只是一脸严肃的抱着自己的画轴走出了家里,来到了徐简的书斋。 进了集贤斋的大门,沈晨霭只是客气的与认识的一些人寒暄了一下,然后就拉着徐简来到了后院的屋子里。 徐简看着他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他小心的冲着沈晨霭问道:“晨哥儿将我拉过来,是有什么话想要单独的对我说吗?” 对于他的问话,沈晨霭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将自己手中的画作交到了徐简的手上,示意他看一下。 沈晨霭的态度让徐简赶到有些莫名其妙,于是他一边展开卷轴,一边说着:“干什么呀?这是画出好东西你开心了?就是想要和我分享一下,也用不到这么的严肃.....。” 后面的那些话徐简就再也说不出口了,因为他已经整个人都处在了一种震撼当中。 由于对于那一天的记忆实在是太过深刻,所以沈晨霭的这一幅画基本上就是在完全的还原这他所看到的那些景色。但是留在沈晨霭脑海之中的何止是那美丽的景色,那一天他所有的感觉与感受,也都被他给牢牢的记录了下来。 这些感觉与感受,最后全部化为深深的感情,沁入了他所创作的这幅《寒夜温潭图》中,那种与写实风格完全成对立的虚幻风格,却毫不矛盾的出现在了画卷之上,沈晨霭用他特有的笔法,毫不矛盾的将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风给融合在了一起。 极致的真实与极致的虚幻,带来的便是理智与情感的双重体会,不论懂不懂画的人,看到这幅《寒夜温潭图》之后,都会被画中那种如梦如幻、似真还虚的描绘,给带到作者脑海当中的那片仙境中去。 徐简痴痴傻傻的望着手中的那副卷轴,好半晌之后才从那种意境之中挣脱出来,回神之后只说了四个字那便是:“恍如隔世。” 徐简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盯着沈晨霭看了半晌,仿佛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沈晨霭一样。 许久之后他才继续开口问道:“这画中的景色是真的吗?此画中所绘的景色,真实的仿佛可以触之可及,却又虚幻的让人不敢相信,这莫不是晨哥儿你的黄粱一梦?” 沈晨霭闻言苦笑着回道:“我到真的希望这是我做的一个梦,这样一切就都好解释了。可惜的是我画的这些都是真的。” 徐简闻言立即就从沈晨霭的言语里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低头思索了许久之后,他才抬头十分肯定的对着沈晨霭说道:“晨哥儿,这幅画不能出现在书坛画届之中,至少是现在它绝对不能够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之内。” 沈晨霭听过之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看来咱们两个这一回又想到一块去了。” 沈晨霭自从完成这幅《寒夜温潭图》之后,心里面便乱成了一团麻。 并不是因为这幅画画的不好,相反这幅画是他沈晨霭有生以来最为优秀的一幅画作。其画意之高,画境之美,已经完全可以成为沈晨霭的巅峰之作了,哪怕现在你再让他拿起画笔,也不一定能在画得出这种水平了。 但就是因为画的太好,沈晨霭才会担心,一旦这幅画作从他这里流传出去,哪怕是没有被人给买走,只是让谁多看了那么几眼,那么那一潭在寒夜之中给他带来无尽温暖的汤泉,就一定会暴露在世间众人的眼目之间。 这到不是沈晨霭抠门想要自己独占那一眼潭水,只是他深知这种完全源自于自然所馈赠的美景,一旦暴露在众人之间,那会有什么下场,不用说沈晨霭都可以猜到。 想一想现代的那些所谓的风景名胜,还有几处能够保留的住它们过去的真实?那些曾经享誉海内的美景,现在真正被留传下来的到底还有多少? 当人们兴冲冲的背起行囊,去参观那自己曾经耳闻的美景之处,最后却只能够败兴而归,除嘟囔着自己被骗,那些景色全部名不副实之外,有没有人还能够想起它们原来的样子? 而且最让沈晨霭忧心的便是那些水潭之中的‘小精灵们’,从罗定的言语之中,沈晨霭便能够知道,这是一种极其脆弱的生命,它们对于生存条件的要求,应该是极为苛刻的。 一旦他画中所绘的地点暴露了,大群的人流拥进了那个小小的热水潭,被搅和的不在平静的潭水里,是否还适合它们的生存?如果不再适合,那世间会不会从此便没了这些大自然恩赐下来的宝物? 想一想那些在现世不断减少或是消失不见的物种们,沈晨霭便觉得如果因为自己的介入,而让这些‘小精灵’们的生存出现威胁,那自己的罪过,是花上再多的金钱也弥补不回来的。 所以从这幅《寒夜温潭图》画成的那一刻开始,沈晨霭的心里就在不停的纠结,他一边想将自己的得意之作展示给世人观看,一面又在担忧着那些水潭之中‘小精灵’们的安危,几经思考之后,他终于决定,将这幅画永久的封存起来,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都不会让它重见天日。 今天他之所以会将这幅画带过来,交给徐简观看,是因为自己真的爱这幅画,他想要将自己的巅峰之作给自己的至交好友看一看,即便是不能够出现在世人的眼前,沈晨霭也还是希望有人能够让他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 因为心里面早就已经打好了主意,所以听到徐简的提议之后,沈晨霭虽然心里面还是觉得有点可惜,这种功成名就的机会自己以后也许都不会再有了。但是沈晨霭却丝毫不觉得有任何的遗憾,因为得舍之间,他已经做出了一个选择。 徐简听过沈晨霭的回答之后,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那幅《寒夜温潭图》收起,送还到沈晨霭的手里,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是一幅绝世之作,它的出现一定会宇内的,你的名字也一定会因为它而变得响彻云霄。但是我们现在还是太过弱小了,我们保不住它的,不但如此说不定就连你也会惹上一些逃脱不掉的麻烦。一旦这幅画出现在世人的眼中,你便会如同三岁稚儿,抱金行走于闹市之中,说不得还会为你引来杀身之祸的。” ......!!!!! 这是沈晨霭听过徐简所说的那些话之后的反应,他觉得他们两个人的思想完全就不再同一个水平线上。 也难怪,这个时期的人,哪会有什么太过强烈的环保意识,你与他说什么环境与物种保护,那完全就是在与他说天书。 有心思的人,也许会在你提到水土流失的时候,与你谈论上几句,至于神态链与保护珍稀物种,这些话说出来之后,只会让人认为你的脑袋有问题。 虽然两个人所担心的地方是驴唇对不上马嘴,但是他们两个的最终目的还是相同的,所以顶着一头的黑线,沈晨霭最终还是与徐简达成了一致意见。 沈晨霭带着那幅《寒夜温潭图》离开集贤斋的时候,徐简在他身后依依不舍的送了出来,他以为沈晨霭脸上的落寞是因为自己的得意之作将要被封存,心里面不得劲,便安慰他说道:“你也不要这么的沮丧,是金子就总会有发光的时候,这篇画作一定不会明珠蒙尘的。待到他日你功成名就之时,这幅画作一定会重见天日,为你的名声锦上添花的。” 沈晨霭闻言无言以对,事实并不是这样的呀,他要怎样与自己的好友解释,他之所以会落寞,只是因为自己的想法无人能够理解,而并不是为了不能够一画成名呀。 虽然这样,但是面对着朋友的安慰,沈晨霭还是回道:“你放心吧,我并没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在之前我就已经决定要永久的封存这幅画作。至今为止,看过这幅画的只有你和我两个人,知道有这个地方的除了你我之外,就只有我们家老罗了,回去给他看过之后,我便会找个地方将这幅画藏起来,等到我离开的那一天,这幅画也将会随着我一起入土为安,作为我永生的记忆,封存在土壤之中。” 徐简听过之后惊讶的看着沈晨霭,从他的眼中徐简没有看出任何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他在意识到这是沈晨霭的真实想法之后,徐简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你能让我在那幅画上题字吗?” 沈晨霭闻言虽然有些讶异与他的要求,但还是同意了,于是他们两个人便又回到了屋里,徐简展开画轴,恭恭敬敬的在画卷的留白处题写到‘天降仙境与人间、徐润秋鉴赏与甲卯年元月十五’。 润秋是徐简的表字,这是他父亲在开蒙之时与他起的,为了表示敬重,他是很少会用到自己的表字的。 题字之后的徐简,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他小心翼翼的将画轴卷号,又还回到了沈晨霭的手中。 此时的两个人都没有想到,他们手中的这幅画,会给后世带来多么深渊的影响。 许多年之后,当罗氏家族的后辈们,将这幅画捐赠给国家博物馆的时候,对于这幅国宝级别的《寒夜温潭图》中所画的那些景色的真假,书画学界与生物学界曾经展开过一场辩论。 正反当然是书画学界,他们人物云雾真人作为国画写实派的开山奠基之人,他的画作从来都只画实物,而不画虚物的,所以这幅画作一定是有真实的景物作为参照的。 而反方当然就是那些生物学界的家伙们了,因为那画中的潭水之中,清晰游动的那些个小生物,在这之前从来就没有任何地方有过记录,他们也没有在国内外任何的图书与图鉴上,发现过相似的生物。 所以他们认为,这一幅《寒夜温潭图》中所画的那些在潭水中闪闪发光的小生物,要么便是作者云雾真人根据神话传说臆想出来的一种生物。要么便是他当时身处美景之中,心驰而神往,将天上星星倒映在潭水之中的影子,幻化成了这种神奇又神秘的生物。 因为都没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所以两派人谁都无法说服对方,那些在潭水之中闪动的身影,也就成为了一个未解之谜。 第93章 虽然这幅让沈晨霭几位得意的《寒夜温潭图》不能够见诸于世,但是由它所带出来的灵感,还是让沈晨霭借着这股东风,顺势又创作出了一批极为优秀的作品。 其中最为符合他心意的,便是由三十夜观星时的灵感,所描绘出的那副《北斗七星图》,画中他描绘星星与银河的方法,就是借鉴了画《寒夜温潭》时的笔法。 那幅《北斗七星图》一问世,就获得了书画界的一致好评,有大收藏家甚至愿意出价500两,将它买下来。不过却被沈晨霭给拒绝了,他将这幅画作送给徐简,作为对将要步入考场好友的祝福。 徐简受到这幅画的时候,已经在打点自己的行囊了,今年的乡试时间提前到了三月二十,虽然他们凤城这边距离乡试的主考场武威不算远,那怕是做马车,也只要一天的时间就能够到达,但是徐简依然打算要早一点过去。 早到一点比晚到好,这一点是老考生们给徐简的建议,因为每一次乡试的时候,武威那边的大小客栈都会被各地赶过来的考生们给住满了,晚到的那些学子们,除非是事先就已经托人订好了房间的,要不然临近乡试的那几天,先找是肯定找不到居住的地方的。 每年都会有晚来的学子找不到适合的居住地,最后要不就是高价去租住民居,要不然就只能够像熟识的亲朋好友们求助了。 本来在这一点上徐简是不用担心什么的,因为岳九早就已经在武威那边将一切都给他安排好了,但是徐简在考虑再三之后,还是拒绝了岳九的安排,因为他希望在春闱的最后一段时间,能够静下心来安安静静的专心复习。 岳九爷在知道自己被拒绝之后,脸上的表情很难看,但他还是用尽量缓和的口吻对着徐简说道:“阿简,客栈那边我都已经去看过了,那里的环境实在是太过嘈杂了。人来人往整日里闹哄哄的,怎么可能让你静下来复习。你要是不喜欢我给你安排的拿出小套院,那明个儿我就与你一起过去,喜欢那里你自己选,只要那里不是知府老爷的官衙,我就都有办法能让你住进去。” 徐简闻言一边整理手上的包袱,一边对着岳冲回道:“九爷不必在为的这些琐事费心了,我已经请先行一步的学兄们为我在陈跃客栈订好房间了。不是九爷担心的那种客房,而是我们几个人一起凑钱租下了一间小院,里面有六间客房,还自带着粗使仆人和厨房,到时候将院子的门一关,不但外面的那些嘈杂就打扰不到我们,我还能够趁着这个时间,与学长们谈论一下诸子百家与各种的经学讲义。” 再度遭到拒绝的岳冲明显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看着东一下西一下,装作到处寻找东西,就是不肯看自己一眼的徐简,脱口而出道:“简哥儿这是想要在外人面前与我撇清关系吗?若真是这样那你的行动未免就晚了一些。这些日子你与我同住、同吃、同寝,做这些的时候我们并没有避讳什么人,凤城这边长眼睛,有耳朵的人家怕是早就已经知道了的,简哥儿要是现在再有这些心思,那可真的是来不及了的。” 徐简闻言终于不再忙来忙去了,他低下头对着岳冲说道:“你多心了,我没有这种想法的。” 岳冲闻言急急的冲着徐简问道:“那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能不能告诉我?这么长的时间了,我对你是什么样的心思从未有过任何的隐瞒。虽然我从来没有将自己的心思诉诸于你,但是我为你做了我能做的一切,这种态度还不够明显吗?我以为你让我住进你的屋子里,是已经默认了我们之间的关系的,但是今天你却又一次的拒绝了我,这让我实在是想不通。今天话已经已经说到这里了,我也就豁出去的直接问了,简哥儿你对我们之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态度,今天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徐简闻言抬头看了岳冲一眼,就见他满脸紧张的看着自己,徐简想了想还是小声的回答了岳九的问题。 可惜的是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岳冲他没有听清楚,于是他不仅大步靠了过去,焦急的冲着徐简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大一点声我没有听清楚?” 徐简闻言深吸了一口气,鼓起胸膛大声的冲着岳九吼道:“我什么意思你看不出来呀,你当谁都可以睡在小爷身边的吗?” 徐简的这句话吼的真的是震耳发聩,别说是靠他那么近的岳九爷了,就连守在屋子外面,等待着主子们吩咐的小厮和管家,都在大门外听的一清二楚。 所以徐简吼过之后,世界瞬间就安静了,但是没过多一会,大门的外面就传过来了一些强忍嬉笑的声音。 徐简被那些笑声弄的耳朵都红起来了,好不容易才鼓起来的勇气,也如同薄学遇热阳一样,瞬间就融化没了。 被笑的有些恼羞成怒的徐简,一边将岳九往屋子外面推,一边说道:“这回你都听见了吧,听到了就赶紧走,别再这里碍事。” 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岳九,才不想在这个时候远离自己的心上人。于是他冲着外面大声的咳嗦了几下,顿时外面的嬉笑声就全部不见了。 解决了后顾之忧的岳九继续厚着脸皮留在屋里与徐简磋磨,这一回他主动过来帮着徐简收拾东西,在吃吃小豆腐,占占小便宜的同时,他还不忘用哀怨的口气对着徐简说道:“简哥儿既然与我的心意相通,为何到武威那边就不肯我家的小别院里?你可知道让你一个人住在外面我有多担心?虽说你们租住的那个地方有粗使在照顾,但那些人哪有咱们这边的人用心,万一到时候你有个不舒服的地方,那些人恐怕连应该为你请那位郎中都不知道到的。所以还是让我来照顾你吧,你在我身边,让我能看到我才安心呀。” 徐简闻言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他对于岳冲的这个提议,还是坚决的摇了摇头。 岳冲见状不由得有些丧气,徐简见他垂头耷拉脑的样子,心里很是不忍,于是便开口说道:“到你那里去,我静不下来心。” 岳冲闻言迅速的抬高脑袋,不明所以的望着徐简。 徐简见状咬了咬下唇,狠了狠心说道:“这些日子以来,每当你在眼前晃来晃去,我的脑子里面就会全部都是你的样子,这样根本就没办法安下心来复读。为了保证这场考试我不砸锅,最后的这段时间,我还是出去和学长们一同租住吧。” 岳冲听了徐简的解释之后心花怒放,在也不去纠结徐简住不住自己家的小院了,而是快速的转换了脑子,从小简不愿意接受我的照顾,转移到小简一见我就思念,不能够安心的读书。 状态一旦转换成功,九爷的脑子也就活了起来,在快速的思索一番之后,岳冲便对着徐简问道:“小简,你与你的学长们租住的是哪一件客栈?我刚才没有听清楚那间客栈的名字,麻烦你再说一边,顺便把那间客栈的地址给我。” 疑惑不已的徐简不知道他要干嘛,但还是听他的话,又说了一边客栈的名称与具体的地址,说完了之后还不忘问道:“你打听的这么仔细,是想要干嘛?” 谁知岳冲那边却没有接他的这个话茬,而是开门冲着外面的管家说道:“老岳,你马上让人到武威那边的别院去,调两个能干婆子出来,让她们到陈跃客栈那里去,将简哥儿他们定下的那间小院收拾干净。在让人去买几床新的被褥过去,给那几个房间里的铺盖都换成新的。叫别院的那边的厨房里,每天挑一些甘润不上火的东西出来,给简哥儿炖汤喝,告诉那边的管事的,老爷我过几天就会过去,若是敢怠慢了一点,就给我仔细了他们的皮肉。” 岳管家闻言很快就领命出去了,留下了里面的徐简目瞪口呆的看着岳冲。 等到岳管家都走远了,徐简这边才算是回过神来,他拦不住已经远去的管家,只能够焦急的对着岳冲说道:“你快让他回来,我没有那么娇贵的,你这样做让学长们怎么想我?” 谁知一项都很听他话的岳冲,这一次反而没有理会他的要求,反倒是理直气壮的对着他说道:“客栈里的那些铺盖,来来往往的什么人都用,大冬天的客栈里的那些人又不会将被褥拆了浆洗,谁知道那上面会带上什么东西,你们这些个学子们可是要过去参加考试的,万一要是沾染上什么,那可就不好了。所以我帮你们换成新的,也是为了大家好嘛,你那些个学长学弟们,肯定是会理解的。至于叫别院炖下的那些汤汤水水的,那家在武威那边有亲朋好友的人,不会接到一些这样的炖品呀,这都是常事,你不用担心的。” 说完这些,岳冲就又开始继续的帮着徐简打包行李,除了他常用的一些笔墨纸砚和各种的书籍之外,岳冲还另外的给他预备了不少的好东西,满满当当的装了大半个车厢,徐简看着那些东西满头的冷汗,不得不亲自上去翻腾了半天,将不少用不到的东西又抬了回来。 岳冲见状还想要在搬一些东西上去,马上就被徐简给阻拦住了,他看着岳冲手里拿着的那一套自己常用的锅碗盆碟,一脸严肃的对着岳冲表示,他要是再敢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拿到马车上去,那在他考完乡试之前,岳冲就都不用到客栈那边去探望他了。 第94章 沈晨霭本来打算在徐简要走的时候过去送送他的,没想到罗定听过他的意见之后,直接就对着他说道:“用不着那么麻烦,你要是真的想他,咱们几个可以一起走的。” “一起走?你要到威武那边去吗?”沈晨霭闻言惊讶的问道。 罗定闻言回到:“是呀,咱们和武威军那边半年的供应契约已经到期了,威武那边叫人捎过来话了,说是想要将今年的订单量提高一倍,让我过去商量一下契约书上具体的细节。” 罗定这么一说,沈晨霭才想起来了,正月过后他们这边的确就要开始平地,外加培植牧草种子了,那些在猪棚里面好吃好喝将养了一个冬天的种猪们,大多数也都要开始为了主人而开枝散叶了。 今年有不少的人家有意向想要加入养猪户的行列,有鉴于今年一定会成倍增长的猪肉使用量,对于他们的加入,罗定这边还是表示乐见其成的。 只不过今年具体的养殖数量罗定这边还没有统计出来,正好武威那边传来消息了,罗定就打算过去看一看,确定一下武威军那边的具体供货量,回来之后才能够大致的计算一下今年需要繁殖的猪崽子的数量,和牧草的储备量。 本来罗定是打算要一个人过去的,谁料到回到家里就看到自家晨哥儿那副依依不舍的样子,罗定一想,觉得左右现在无事,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将一家子都带到武威那边去玩上几天。 沈晨霭得知罗定的想法之后非常的开心,他自从来到这里之后,除了被人绑票的时候,其余的时间就没出过凤城这边的地界。这一次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举家出游,沈晨霭自然是欣喜不已的。 所以待到徐简出发的那一天,他十分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好友,连同他的家里的那几口人,都一起坐着马车与他一同出现在了去往武威的路上。 面对着自己好友惊讶的眼神,沈晨霭十分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都怪他只顾着高兴,忘了把应该要把这个消息提前跟徐简说一声了。 不过好在这两位都不是太过计较的人,所以相互的调笑了几句之后,两辆马车就一前一后的上路了,徒留岳九爷一个人看着慢慢驶离马车一脸的哀怨。 由于一辆马车之上带着一堆东西,而另外的一辆马车之上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孩子,这些客官的条件夹杂在一起,就让这一趟的路程格外的缓慢。 不过两家人都不急着赶路,所以就这么慢悠悠的走着,徐简和沈晨霭他们也是蛮开心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已经在马车里面做了一个上午的众人终于有机会出来透口气了,沈晨霭从马车里面爬了出来,动了动自己坐的有些酸麻的手脚,冲着一旁正在埋锅造饭的罗定说道:“我可能真的是老了,以前出门的时候,在车上坐上一天我都不觉得累,如今不过是几个时辰,我这身骨头就开始叫嚣着吃不消了。” 真在他旁边帮着烧水的徐简听了他的话,感觉十分的好笑,于是回道:“咱们这些人里,除了那两个还在满地跑的孩子之外,就属你的岁数最小了吧,怎么就敢说自己已经老了这句话那?” 沈晨霭闻言嬉笑着回道:“我没说年纪呀,我是说我的骨头是最老的那一个。要不然为什么你们几个都没啥感觉,就我一个人腰酸背痛的。” “你那是在家里闲了一个正月,待的骨头软了。等到天气暖和一些了,可不许这样好几天都不出一次门了。”听了他的话,过来抱柴火的罗定毫不客气的直接就掀开了沈晨霭的老底。 沈晨霭他很怕冷,这一点他身边亲近一些的人都知道。这个正月他除了出门给人拜年和到徐简那里送画,其余的时间就全部都猫在屋子里面去避寒了。 罗定只真的怕他在这么猫下去会影响到他的健康,所以忍不住就出口相劝了。 其实不用他说,沈晨霭自己的心里有数的很,他只是怕冷而已,又不是真的很宅,只要春天的脚步一迈过来,他肯定就会再度背起画板,开开心心的出门采风去的。 不过家人的关心还是要回复一下的,于是沈晨霭说道:“谁叫我是属蛇的,会怕冷是很正常的,你们谁也没见过大冬天的有蛇出来乱爬吧。你们放心吧,只要春天一到,我就会自动恢复活力的。” 就在这说说笑笑之中,几个人愉快的吃完了他们的午餐,收拾了一下之后,便陆续的爬上了马车,继续往武威那边赶去。 进了武威城之后,两拨人在城门边上就分开了,罗定他们今天在城里面的落脚之地,在城西的集市那里,而徐简他拜托人给租下的那间客栈小院,正好在城北那边,两边人马不顺路的。 相互留了一下各自的居住地址,两拨人道别之后,便各自驾驶着马车,往不同的方向驶去了。 徐简的马车之上的车把式显然是极其熟悉这边的街路的,只见他驾驶着马车熟练的穿街走巷,不过是一会的功夫,就将马车平安的驾驶到了陈跃客栈的门前。 客栈的大门口正好有一位店小二站在那里迎接客人,见到有马车停到自己的大门口,眼尖的店小二从马车的装饰和拉车的马匹之上,就能够看得出来,里面坐着的那位客人,应该是一位身家富裕的人。 所以他在马车停稳的当下,就笑着脸迎了过来,对着踩着马凳下车的徐简问道:“这位客官,您是想要打尖还是住店?” 徐简的脚刚刚落在地下站稳,就听到了那个店小二的问话,于是回答道:“我姓徐,几天之前我的几个朋友已经过来租下了一间小院,我是过来找他们的。” 店小二听了徐简的回话之后微微一愣,但随即他就想起了什么,赶紧说道:“原来是观澜院的客人到了,小的这就带您过去。” 徐简闻言跟着店小二的身后走了过去,一路之上穿过了热闹的大堂,绕过了后院的伙房,走了约有一段距离之后,才来到了几个并排相对的小院门前。 那位店小二轻车熟路的走上前去,轻轻的叩响了其中一个院落的大门,不一会里面就有一个老汉闻声来给那个店小二开了院门。 店小二见门开了,就侧过身子将路让了出来,然后对着徐简说道:“客官,这就是您朋友们提前定下的观澜院,小的前边还有活要干,就不把您往里面送了。” 一直跟在徐简身后的那个车把式闻言,从怀里掏出了几枚大钱,往那名伙计的手中一方,就算是对他前面带路给的赏钱了。 店小二接过赏钱,眉开眼笑点头哈腰的对着徐简说道:“小的谢谢客官的打赏,您以后要是有什么吩咐,就叫小的一声,小的保证是随叫随到。” 那名车把式闻言也没有多话,只是示意那个店小二可以离开了。那名店小二见状又弯下腰点了几下头,然后才直起身子快步的离开了。 就在他们两个人说话的时候,院子里面也已经有人闻声迎出来了。 出来迎人的这一位,正好是在学院里面与徐简十分交好的一位学长,他听见外面有人敲门,就出来看看,没想到过来的那位就是徐简。 这位学长见到自己的同窗很高兴,迎出来冲着徐简说道:“贤弟你过来的好晚,真是叫愚兄们一阵的好等呀。”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其他几个屋子里的学子们也闻声陆续的走了出来,他们大部分都是与徐简相熟的人,所以几个人聚在一起,高高兴兴的走进了院子里。 徐简这一回虽然出门很早,但是他在院子里面并不算是早到的那一位,此时的院落当中,六间屋子里面已经有三间都住上人了,最先迎出来的那位学长指着剩下的那几件屋子,对着徐简说道:“那三间屋子都还是空着的,你过去看一看,中意那一间便住进去吧。” 徐简闻言在院子里面扫视了几眼,见采光最好的两间正房已经被人给选中住进去了,他就指了一下东面的一间厢房说道:“都是一样的房子,有什么好挑的,就那间吧。” 徐简的话音音刚落,那个随着他一起过来的车把式,就开始忙碌了起来,不停的将外面马车上的东西,往刚刚徐简指过的那间屋子里面搬去。 一旁的学长一看这架势,连忙将徐简拉倒了一边,小声的对着他说道:“前几天有两个婆子过来,不但将院子里里外外都收拾的干干净净不说,还将上上下下的铺盖都给换成新的了。我们几个过去询问,那两个婆子说是主人家是你的朋友,特意过来关照一下的,说起来我们几个还是沾了你的光,不用在忍受客栈里面那些个又板又薄的被褥了。” 徐简闻言有些尴尬,不知道应该怎么回话。正好这个时候那个车把式已经将马车上的东西都搬完了,徐简赶忙就顺势走了过去,对着那名车夫说道:“陈叔,今天真的是辛苦你了,现在我也已经安全的抵达客栈了,您可以放心的回去了。” 谁知他的话才刚刚说完,赶车的那位陈叔就对着他说道:“简少爷,老爷要我在他来到武威之前,都一直要留在您的身边照顾您,所以我现在还不能离开。” 徐简闻言有些为难,院子里的客房都是他们按着人数事先定好的,如果陈叔想要住进来,那就只能够去占别人的房间了。 不愿意与人起争执的徐简想了想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便出钱在客栈里在给你定一间客房吧。” 他话刚说完,就见那位车夫指着观澜院对面的院子说道:“简少爷不必担心,我们爷在知道您要在这里留宿之后,就已经叫人把隔壁的那个院子租下来了。前几天过来的那两个使唤婆子已经住进去了,我一会也要过去的,您有什么事在院子里喊一声,我们那边都能够听见的。” 徐简闻言突然有了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于是他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那你们九爷莫不是也要......” 他话还没有说完,那位车夫就十分肯定的对他说道:“过几天等爷到了,当然也是要住进去的。” 徐简:“........” 怪不得岳冲听到他要去住客栈之后没有反对,原本他还在奇怪这不像是岳九的性格,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那。 第95章 先不说徐简发现岳冲要住在自己对面院子的心情,沈晨霭与罗定夫夫俩,此时正好已经赶到他们在武威这边的店铺里。 武威这边的店铺虽然是今年新开的,但是因为前期的宣传做的好,所以这边的生意还是不错的。 一家人进入店铺的时候,正好就是整日里生意最好的那段时间,正站在店面里面迎来送往的掌柜的,发现罗定他们之后,便想要过来招呼一下。 带头走进铺子里的罗定见状示意他不用理会自己,继续去招待店铺里面的生意,然后便带着沈晨霭和两个孩子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二楼这用沈晨霭的说法就是员工的休息区,最东头靠近窗户的地方,罗定叫人用木板给搭出了一个小隔间,算是他的一个单独的小书房。 由于和凤城那边的总店离的远,武威这边的账目都是一个月一核对的,上个月的账目正好还没有来得及核对,所以罗定到这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账房那边把上个月的账本给他拿过来。 沈晨霭看着罗定坐在那里认真的核对账目,便想要过去帮帮他,于是他将在路上就在打呵气的小山哄到睡着,然后便打算起身,到小书房那里去给罗定帮忙。 谁知他才刚刚起身,衣摆便被月桂给抓住了。沈晨霭感觉到衣服上的力度低头一看,就发现睁着一双闪亮的小眼睛,充满渴望的看着自己。 这孩子只有在有事求他的时候,才会变得这么的乖巧,于是沈晨霭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问道:“你又想要干嘛?” 月桂闻言祈求的对着沈晨霭说道:“小叔叔,月桂也想要过去帮着小叔打算盘。” 即便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调教,月桂这丫头对于算盘的爱好依然没有任何的消减。 沈晨霭闻言看了看在床上睡的正香的小山,觉得放月桂一个人在这里守着睡着的弟弟,对这个好动的孩子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所以他想了想还是同意了月桂的要求。 只不过进屋的时候沈晨霭特意的没有关上那间小书房的大门,这样他们就可以在书房里面随时观察到小山的动态了。 终于又可以摸到自己心爱的算盘了,满足了心愿的小月桂,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不停的在算盘上练习着珠算的基本指法。 沈晨霭看这个皮猴子今天还算是安静,也就不再管她,静下心来跟着罗定一起清点账目去了。 等到他们账目清算到一半的时候,月桂那边的基本指法也已经练习的差不多了,百无聊赖的小丫头,开始不停的往沈晨霭这边丢着小眼神。 被眼神攻击的沈晨霭无奈的抬起头,冲着一脸讨好的看着他的月桂问道:“你这丫头,又想要干什么了?” 月桂闻言眨了眨眼睛,小声的冲着沈晨霭说道:“小叔叔,月桂也会打算盘,让月桂帮你们算算账,好不好?” 沈晨霭闻言十分惊讶的看着他们家的小姑娘,犹豫了再三还是开口问道:“你会看账本吗?” 小丫头闻言摇了摇头,不过她很欢快的举起了自己手中的算盘,冲着沈晨霭说道:“但是月桂会算术,月桂可以算出来那些纸张上面的数字。” 听了小丫头志得意满的宣言,正在打算盘的罗定手一停,抬头从自己已经核对好了的账本里面随手拿出了一本,丢给了月桂,然后对着她说道:“分别把上一行和下一行的数字加起来,上面的数字减去下面的数字,得出的结论看看是不是能和账目后一行的数字对上。” 月桂见小叔丢过来东西先是一愣,然后便很开心的接住了那本账簿,翻开第一页按着罗定的说法开始噼噼啪啪的打起了算盘。 沈晨霭开始见了罗定的动作还是有一些不放心,但是看到月桂那么开心,也就不再说些什么了,反正那本账簿已经是核对好了的,就让孩子先拿去玩一会吧。 等到他们将账目全部都核对完毕之后,月桂也拨着他的小算盘,将罗定交代给她的那些东西,全部都完成好了。 沈晨霭愣愣的看着小姑娘递给他的小纸条,那上面的几个数字正好就是那本账目上的进货量,出货量、单价、与最终核定的产值。 这么多的数字统计下来,这丫头居然一点都没有算错果然他以前的判断是正确的,这孩子对各种数字都很敏感。 就在沈晨霭愣神的时候,罗定也已经起身走过来了,他随手翻看了几眼沈晨霭手上的那张小纸条,然后对着月桂称赞道:“算的很好,全部都对了。以后你要是想打算盘的话,可以到账房这边去找我。” 沈晨霭闻言有些惊讶的看着罗定,他这是允许月桂接触账本了? 不管沈晨霭怎么疑惑,罗定还在那边继续鼓励的说道:“月桂比我刚接触账本的时候灵巧多了,我那时是孙师傅教的账目,刚学会打算盘的我手指还分不太开,经常是拨一下上去好几个珠子,得出的数字牛唇不对马嘴,常常将孙师傅气的吹胡子瞪眼。” 为了奖励月桂的聪慧,沈晨霭答应明天带着她和小山一起出门去逛逛,本来罗定也想要加进去的,只可惜她明天与人约好了,要去武威军营那边商讨一下新订单的事情。 一早就出门的罗定自然是不可能陪着一家老小出来逛街的,于是沈晨霭就只好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出门了。 他们这家店铺的位置好,出了门就是热闹的集市大街,来来往往穿梭的人群实在是太多,沈晨霭怕自己照顾不好两个孩子,便抱着一个,牵着另外一个,一路上的精力全部都集中在他们的身上了,逛了一路都没搞明白街上是卖什么的。 忙忙活活的转了一个上午,三个人都没有逛完一条街,沈晨霭满头大汗的拉着两个孩子进了一家饭馆,大中午的正是饭点,这家餐馆的生意就格外的好。 沈晨霭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本来他是想要一个雅间的,但是他来晚了,雅间已经全部都被人给人站上了,沈晨霭累的一身臭汗,实在是不想要在跑来跑去了,于是只好让店小二给他在大堂里面找了一个位置。 随便点了几道孩子们爱吃的饭菜,沈晨霭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珠,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带孩子真的不是一个好干的活,他们家的这两个孩子还算是省心的,都已经让他忙成这样的,那些加油熊孩子的爹妈们,沈晨霭对他们报以崇高的敬意。 本来他是不喜欢在大厅吃饭的,但是这一回他却发现,貌似在大厅吃饭也不错,起码能够从大家的言谈之中听到很多有趣的东西。 这种光明正大听八卦的机会可不多,于是沈晨霭一边用勺子和小山喂饭,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周围众人的言谈。 在灌了一耳朵的诸如谁谁家的婆姨年轻漂亮又风骚,谁谁家的老娘们与她婆婆不合,还有谁谁家是爷又做了多大的生意之后,沈晨霭才发现,原来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八卦这种东西真的是深藏在人类本能当中的一种劣根呀。 可是我听的好愉快呀.....所以就这样吧,沈缩头乌龟同学这样想着。 就在他坐在大堂里面默默偷听间偷着乐的时候,一旁几位乡绅打扮的人,所交谈的一些话,突然间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那几个人是坐在沈晨霭右边靠近门口的位置的,起初沈晨霭是并没有注意到这一桌人的,因为他们打从进来起,就显得很沉默,除了点菜的时候说过几句话之外,三四个人里面,就没有一个在开口说话的了。 现在大概是酒喝多了,开始上头了。渐渐的那几个人也开始小声的攀谈了起来。 说是小声,其实就是正常说话的声音,不过比起大堂里面那些个人声鼎沸的嚷嚷,他们这一桌的确是要肃静多了。 沈晨霭只听得他们其中最为年长的那一位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就开口对着同桌的其他人说道:“今年冬天,武威这边就只下过一场雪,还是小雪,连地面都没有盖住。出了正月到现在,整个凉州的地界上都没有要落下水珠的意思,在这么下去,今年的春耕就危险了。” 桌上其他人闻言都不出声,只有一位安慰着那个人说道:“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也许过不了几天,老天爷就赏脸肯下雨了的。” 那位长者闻言看了一眼出言安慰自己的人回到:“你们是不知道呀,咱们凉州这面十年九旱,春天庄稼的生长,除了指着那不多的一点春雨之外,还能够用到的,就是冬季下雪的时候积下的那些雪水了。如今冬季已经无雪,若是再赶上春季少雨,那凉州这边今年的收成可就没什么指望了。先前各位也已经随我下地去看过了,铁锨要洼地三尺才能够带出来一点湿土,这个深度种子即便是种下去也不可能发芽,这可怎么办才好那?” 与他同坐的人闻言在没有能够回话的了,他们的那种沉默让沈晨霭的心里很不安,他看着自己点的那些食物,不知为何突然就没有了胃口。 第96章 索然无味的吃过了一顿午饭之后,沈晨霭又起身带着两个孩子四下的游逛了一圈,然后在日头开始偏西的时候,牵着孩子们的小手回到了肉铺那边。 罗定此时已经赶回来了,随着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武威军那边的新订单,这一次的订单一签就是一年的,每月要求肥猪的数量也教先前多了一倍,只这一单的生意,做好了罗定就可以纯赚到500两以上的银子。 拿下订单的罗定很欣喜,他开始与沈晨霭一起计算起今年养殖的肥猪们的总出栏量,得出的数字是去年的5倍以上。 即便是这样,罗定也还是担心猪肉会不够用,已经他们家的腊肉厂那边,站了整个销售量的最大头。 根据那个刚刚得出来的预计出栏数量,罗定又开始计算他牧场那边要预留的牧草的数量,沈晨霭看着他在那边将算盘打得啪啪响,不知为何就想起了自己中午用餐的时候,在食肆那边听到的那些话。 于是沈晨霭犹豫了一下,还是冲着罗定说道:“我今天带着孩子出门的时候,听到有人提起过,说是今年的雨水不好,是不是这样的?” 罗定闻言停下了拨弄算盘珠子的手,看了沈晨霭一眼回道:“连你都听说这件事情了,看来武威这边的情况确实是有些严重了。” 沈晨霭闻言心里面咯噔一下,赶忙问道:“这么说我听到的那些都是真的了?” 罗定闻言点了点头回道:“据闻整个凉州、滨州和幽州地区,从去年秋岁开始,天上就没落下几滴的雨水。咱们凉州这边的情况还算是好的,起码多少还是下过几场雨雪的,听说幽州那边已经半年没有一滴雨雪落下了,如果开春之后这种情况还继续洗去的话,那可就不太妙了。” 罗定的话让沈晨霭的脑海里面记起了自己曾经学过的那些历史上有名的旱灾,其中让他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光绪年间的晋豫大饥。 晋豫大饥又称丁戊奇荒,公元1876年~1879年间,神、州大地之上发生了一场连续四年特大面积干旱,整个神州有大半的土地被卷入其中,历史对其的记载是‘赤地千有余里,饥民至五六百万之众,大地奇灾,古所未见’。 记忆当中丁戊奇荒中仅有的记账照片又被翻找了出来,沈晨霭搜索着那些照片,记忆中那些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难民,让沈晨霭没有来的就身上一冷。 在一旁的罗定见沈晨霭莫名其妙的就打起了冷战,有些担心他的身体,看着沈晨霭哪难看的脸色,罗定便十分关心的问道:“你没什么事吧?” 沈晨霭闻言转过头看向罗定问道:“咱们这边的人,大多数都是靠天吃饭的,万一旱灾真的来了怎么办?” 罗定闻言才知道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只好拍着他的背安慰着说道:“一年的雨水稀少在凉州这边是算不得什么的,凉州这边家家都有储水的水窖,春夏的雨,秋冬的雪都会想办法收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之所以咱们凤城这里会没有水窖,是因为这边靠近黄河,水源充沛,用不上那些东西。” 沈晨霭听过之后想了想回道:“那要是一直都没有雨雪的话,你们要怎么抵御干旱那?” 罗定闻言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你说的这种情况以往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不过不过如果你真的是很担心的话,回道凤城那边之后,我就找几位老人去问一问。” 沈晨霭闻言就先把自己的担心给压下去了,在心里面他一直都在祈祷,他宁愿这一次的不安是原有于自己的神经过于敏感。 罗定与沈晨霭夫夫俩在武威这边停留了三天,第四天一早,夫夫俩便带着孩子坐着马车出城了,他们准备要今天回家。 说来也巧,他们出城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岳冲骑着马进城,两伙人在城门外寒暄了几句,就分开各自前行了。 岳冲牵着马慢慢的在街路上行走着,跟在他后面的伙计见状十分的不解,小声的冲着自己身边的同伴问道:“九爷这是怎么了这几天他为了能够早一点到武威这边来,天天点灯熬油将手上的事情给忙完了,又急三火四的连夜赶路过来,如今好不容易进了城了,爷他怎么又不着急了那?” 他以为自己说话的声音挺小的,却瞒不过岳冲那双聪灵的耳朵。那名小伙计的话才刚刚说完,走在他前面的岳冲回手就在他脑袋上拍一下,然后说道:“你这个小子懂什么,我骑在马上奔波了一夜,现下面容憔悴衣衫不整,这个样子怎么能被阿简看到,当然要先回到别院那里去整理一下。” 被打的那个小伙计捂住自己的脑壳,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容光焕发的东家,实在是不明白他那里憔悴和不整了。 一路行至别院的岳九众人匆匆的赶换了一身新衣,岳九将其他的人都留在了别院这边,自己只带着常使唤的那个小厮,就来到了陈跃客栈这边。 此时的陈跃客栈已经被来往的学子与路人给住满了,就连大通铺的床位也都已经没有了。所以看到有客人过来之后,虽然上来招呼的还是那位店小二,但是他的话却已经改成了:“客官,小店已经住满。您要是打尖的话我们大堂那边还有位置,住店的话就实在是对不起了。” 此时一直都跟在岳冲身后的那位小厮,连忙上来回到:“咱们家主人姓岳,前几日已经叫人在你们这里包下了一间小院,使唤的人应该已经提前住进去了,你把我们领过去就好。” 店小二闻言立马便知道他们是谁了,于是点头哈腰的回道:“原来是长水院的客人到了,客官们请随着小的往这边来。” 岳冲闻言迈步随着店小二走了过去,来到长水院大门口的时候,正好就赶上了徐简他们院子里的各位,在小院子里面举行茶话会。 如今观澜苑这边的房间已经都住满了,陆续到来的后几位学子当中,有一位是徐简认识的,两外的那两位是舞阳城那边赶过来的。 虽然与这两位不太熟悉,但是都是读书人,年纪也相仿,经过了介绍之后,几番的攀谈下来,初来乍到的那些隔阂感,也就慢慢的不见了。 今日里天头正好,住在正房的两位学长,也不知怎么的,就突发兴致,将其余的几位学弟都找了出来,说是想要论文品茶。 对于他们这些学子来说,品茶论文是在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只不过这次学长们的兴致来的太过于突然,让学弟们一时之间少了准备。 论文倒是不用准备什么,他们这些学子们,到那里都是少不得书本和笔墨的,让学弟们为难的是品茶,从他们这些人合伙租一件小院的事情上就能够看得出来,他们几位的家庭条件都算不得什么豪富,所以出门在外的时候,能够带上一些必须品就算是不错的了,谁还有心情带着茶叶出门呀。 看着学弟们面面相觑的样子,提议的那两位学长也发现有些不妥了,但是话都说出去了,也不好在收回来,好在他俩位的其中一个经常在外走动,立马就明白了问题出在那里,所以十分自然的冲着院子里使唤的老大爷说道:“许伯,麻烦你到前面去给我们叫几壶好茶和糕点过来,钱就先记在我的账面上。” 被称为许伯的老汉闻言走了出去,很快就带人端着他们要的东西进来了。于是一个小型的茶话会就这么开始了。 岳冲他们过来的时候,正好就轮到众人品评徐简的诗词,岳冲在外面闻得观澜院里徐简晴朗的咏颂声,他觉得自己的身子骨都变得轻了不少。 徐简一段诗词刚刚朗诵完毕,就听得外面传来一阵热烈的击掌之声,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岳冲站在小院的大门口,正在不停的冲着徐简鼓掌。 院子里的众人见状纷纷起身,那位带头举办诗会的学长,有些疑惑的冲着岳冲说道:“在下凤城廖文先,敢问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岳冲闻言抱拳冲着他们回道:“某亦是凤城之人,在下姓岳,单名一个冲字。” 凤城的岳九盐!!!这一位的大名廖文先可是早就已经如雷贯耳了,于是他虽然在听到岳冲的回答之后又一瞬间的愣神,但是他马上就反应过来回道:“原来是岳九爷,真是失敬失敬。刚才听到岳九爷为徐贤弟的诗词击掌,九爷可是欣赏贤弟刚刚那一首诗词那首词的意境的确是十分的好,没想到岳九爷也是一位风雅的人士。” 岳冲闻言笑了笑回道:“诗词歌赋那些东西我通通不懂,只是刚刚小简在朗诵的时候,声音十分的好听,让我忍不住就双掌相击了。” 小简院子里的其他学子闻言相互之间看了几眼,然后扭头一起去看那位被岳九称呼为小简的人。 第97章 徐简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岳冲,不知他为何就突然出现在了这里,还是跟这徐简一起过来的那位车夫反应灵敏,赶紧站起来走过去说道:“是九爷过来了,小的这就给您加上一把椅子去。” 说完他就向着对面的长水院走了过去,从里面搬出了一把椅子。 廖文先一看这样,就知道先前一直都在照顾徐简,使唤婆子过来,和给他们换被褥的人,应该就是这位岳九爷了。 想到这里廖文先就抱拳对着岳冲说道:“廖某再次谢过岳九爷这段时间的照料了。” 岳冲闻言十分豪气的说道:“廖兄弟客气了,我还要多谢你们对小简的照顾那。” 众人闻言仿佛是没有听见岳冲对徐简的称呼一样,全部都刻意的忽略了小简这个十分亲昵的称呼。 而徐简站在一边,十分想将自己变成一个隐形人,偏偏岳冲还十分热情的走了过来,一脸温柔的看着他。 徐简瞪着眼睛气呼呼的看着岳冲,他就不相信身为凤城的岳九盐,岳冲这家伙怎么可能会不懂得看别人的脸色,之所以在这种时刻特意用那么亲昵的称号称呼自己,肯定是想要在徐简的圈子里面,正式的像别人宣告他们之间的关系。 哼,这个得寸进尺的家伙,真的是一点的亏都不肯吃。 岳冲看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徐简,眨眨眼睛讨好的冲着傻笑,可是脚下的步子却没有一丝停顿的意思,还是毫不迟疑的继续向着徐简那边靠近着。 开玩笑,他追在小简的身后这么多年,吃了多少的苦头,才守得了今天。好不容易小简才点头同意了他们的事情,现在在不昭告天下给自己正名,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对于岳冲的厚脸皮,徐简是一点的办法都没有,无论自己在这边怎么运气,这位就是毫不在意,看着他傻傻的那张脸,徐简觉得反正说都已经说了,在与他计较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岳冲见徐简鼓起的脸颊消下去了,就知道他心里面已经是不气了,于是他十分自然的往自己伙计搬过来的椅子上面一座,兴致盎然的表示要加入他们的茶话会里。 “...........。” 众位刚刚听过他啥也不懂宣言的凉州学子们,只能够如此表示了。 从此之后,观澜院这边的学子们便常常能够看到岳冲出现在他们的小院里,给徐简送吃的、用的、笔墨纸砚什么的已经不算稀奇了,他们还时常能够看到声名赫赫的岳九爷,在那边给徐简端茶倒水那。 九爷如同城墙拐角一样厚的脸皮简直是刷新了众位学子的三观,本来还有几位在心里暗自羡慕徐简,觉得他马上就要入主豪门的学长,在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在相遇的时候,全部都是轻拍这徐简的肩膀,默默的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在那之后,徐简就在岳冲的精心照顾之下,一路顺风顺水的通过了这场乡试。 出榜的那一天,徐简看着榜单上面自己的名字几乎是热泪盈眶,他如此的欣喜,榜上有名自然是一个原因,而另外一个更为重要的因素便是,他终于可以带着岳冲回到凤城那边去了,这些日子以来,徐简顶着同院众人戏谴的眼神,享受着岳冲殷勤的招待。 现在就连他们租住客栈的店小二都已经知道了,观澜院里面东厢房第一间,住的是岳冲岳九爷的心上人。 虽然从茶话会之后,岳冲对徐简的态度还是肯克制的,但是架不住他的人总是往这边跑,时间一长岳冲的心思那是长眼睛的都能够看得出来。 终于出榜之后,徐简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行李全部打包装好,迅速的与同住的各位道别了之后,徐简连庆功宴都没有参加,直接就坐着马车回凤城那边去了。 他的马车刚刚形式进凤城这边,就被沈晨霭给拦下来了,原来徐简中举的喜报是快马传回凤城这边的,所以沈晨霭在得知他中举之后,猜到他肯定在武威那边待不住,一定会马上回来,于是就请人到城门这边等着,说看到徐简的马车进城了,就一定要告诉他。 得知徐简进城之后,沈晨霭第一时间赶过来给他道喜,两位已经许久不曾见面的好友,当即便决定要找个茶馆,好好的聊一聊。 只不过他们的想法却没有能够完全的实现,因为茶刚刚喝到一半的时候,就有府衙的官差找过来,告知徐简,说是县里面的县老爷,今天晚上要邀请全县的举子们过府赴宴。 每次的科考过后,身为本县知县的老爷们都要邀请举子们过府赴宴,会这么做的原因一是为了将新老举子聚在一起,给他们之间相互做一个介绍。而另外的一个原因便是,只要是考上了举人,想做官的话就一定会有位置,所以这些县老爷们也是想要认识一下,也算是提前给自己扩充一下人脉。 徐简接到县老爷邀请赴宴的帖子的时候,已经是快要到下午了。到别人家去赴宴,当然不能够穿着普通的便装,更何况徐简赶了一上午的路,此时他身上的那身便装,就更不适合去穿着赴宴了。 处于礼貌的考虑,徐简打算先回家里面去换一身衣服,整理一下仪表之后,在出门去赴宴。 对于他的考虑,沈晨霭表示支持,于是两个人就下了茶楼准备结账。 由于先前早就已经说好了,这一次是沈晨霭给徐简接风,所以这次的茶钱自然就是由他来付,所以看到沈晨霭去柜台那里结账,徐简也没有阻拦,反正他们两位之间,素来都是有来有往的,这一次是沈晨霭,下一次他总会找到借口回请的。 只不过结账的时候,柜台那边展柜的报出的价钱着实让徐简吓了一条,两壶铁观音外加几盘的糕点,那个掌柜的居然要了他们300文的大钱,足足比过去的价格多出了一倍。 听到掌柜的报价之后,徐简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们挨宰了,但随即又觉得不对。因为这间茶馆是他和沈晨霭经常过来聚会的地方,那个掌柜的虽然与他们不慎相熟,却也是认识的,同为凤城人士,那个掌柜的哪怕是在蠢,也不至于敢明着这么干的,除非他是不想再做生意了。 被掌柜的报出来的价格吓了一跳的,还有沈晨霭。他听了那位掌柜的话,伸进怀里掏钱的手都顿了一下,然后满脸惊讶的冲着柜台里面的那位说道:“掌柜的,我们虽然算不得是你店里面的常客,却也是来过几回的。每一回我们点的东西都是差不多的,可您这价格可就差的太远了吧?” 掌柜的听完沈晨霭的话,满脸愁容的对着他们解释道:“两位客官不要生气,这真的不是小店做生意不讲究,实在是茶叶和面粉的价格最近上涨了太多,如果还按着先前的价格去买,小店可就要赔死了,无可奈何之下才会涨价的呀。” 沈晨霭闻言心里面一沉,想起最近钱婶采买归来的时候,的确是抱怨过米面的价格越拉越贵了,但是他们家里冬天储存的粮食和蔬菜很多,到现在还有一小半没有吃完,少有东西需要向外购买,所以最近外面各种食品的价格,他还真的不是很清楚。 所以一听掌柜的说茶叶与面粉涨价了,沈晨霭连忙问道:“最近外面的东西,涨价涨得很历害吗?” 掌柜的听完问话之后,苦着脸冲着他们说道:“可不是嘛,自打去年开始,老天爷就不肯赏脸多下一点雨,今年开春到现在,更是一场的雨水都没有降下来,这要是搁到过去,现在的这个时节早就应该下地种田了。可是今年改到的春雨却迟迟不到,百姓们买好了种子在家里面等着,却就是种不到地里面去呀,都急死人了。种不上地,大家的心里面都没底,今年到底会是啥样的光景,谁都说不好,家里面有粮食的人家,捂紧了袋子不肯卖粮,那些没有粮食的人家,就想方设法的开始囤积吃食,县里面的各种能入口的东西,价格都已经涨上去不少了,但就是这样也架不住人来买,人们怕今年是个灾年,所以都在提前做着准备那,客官你要是不相信,就顺着大门往左边看看,那里就是一家粮行,您看看里面现在是不是已经挤满人了?” 沈晨霭和徐简闻言来到大门口,点着脚尖顺着茶馆掌柜的指引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粮行那边的铺子里,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此时那位与他们说话的掌柜的也来到了大门边上,对着徐简与沈晨霭说道:“两位客官看见了吧,这还是人少的时候那,前几天这边卖粮的人都要排到街上去了,堵的我这小小的茶馆都快要没办法做生意了。” 沈晨霭和徐简闻言,相互看了一眼,沈晨霭乖乖的给茶馆结了账之后,他们两个人便心情沉重的走出了茶楼。 相伴着走了一段的路程之后,沈晨霭对着走在自己身边的徐简说道:“本来我是想着要送你到家的,到进去叨扰一会的。可是现在我突然就想起家里面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完,今天就请恕我不在远送了。” 徐简闻言赶忙回道:“你有事就赶紧去办,我这边也只是回家去换一件衣服,马上就也得出门。不过如果你是想要去打听一下旱情,那千万不要忘了告诉我一声,是好还是坏,总得让我提前知道一下。” 沈晨霭听过之后答应了徐简的要求,俩人此时都没有太多在寒暄下去的心思了,不过是几句话之后,便匆匆的告别了。 第98章 忧心忡忡的沈晨霭在回家的路上,有意的到摊位和店铺之中打探了一下最近的物价。得出的结论往沈晨霭本来就沉重的心情上,又加上了一层阴影。 凤城这边主要食用的荞麦和黄米就不用说了,就连茶叶和食用油这种辅助食品的价格,照之以往也已经贵上了三成,牛羊肉的价格相交往年也已经有了一成左右的提升,入口的这些东西中,唯一价格还没有太大变化的,就只剩下猪肉这一种了。 这还是因为凤城这边的猪肉市场,八成以上都是罗定的天下,罗家不加价,其他的小散户们也加不上价格,但是沈晨霭估计这种情况也不会坚持多久了,因为随着他的一路打听,已经有不止一个屠户在与沈晨霭抱怨,说是罗家肉铺的肉价太低,让他们这些单干的商户都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沈晨霭了解罗定的性格,在可以经营的范围里,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涨价的,但是外围的这些散户们的生活也的确是出现了一些问题,此时的猪肉价格尚且还有一丝利润,所以单干的那些散户们便还在苦苦的支撑,可是一旦饲料的价格在往上涨,把散户们仅有的一点利益也给损耗掉了,那两边的矛盾就必然是不可调和的了。 带着满腹的心思,沈晨霭回到了家里,正好今天肉铺那边也没什么事情,罗定就提前回来了,夫夫两个就正好碰到了大门口。 屋里的钱婆子听到主家们回来了,便大步的迎了过来,沈晨霭心里面有话想对罗定说,他不想说话的时候屋里还有其他人,于是就对着钱婆子说道:“月桂这孩子又不知道带着他弟弟跑到哪里去野了,钱婶你要是家里面的活计都忙完了,那就麻烦你一下,帮我出去找找孩子们吧。” 钱婆子闻言快步走出去了,罗定本来还在屋里面换衣服,一见沈晨霭把钱婶支出去了,就知道他肯定是有什么话想要单独对着自己说。 果然,钱婶刚刚迈出大门,沈晨霭就对着罗定说道:“我刚刚在街上打探了一圈,闻及现在的物价之贵,实在是超出了我的意料之外。如今还要去年的陈粮在支持,物价都尚且如此,我真的很担心一但真的出现旱情,凤城这边恐将出现大乱。” 罗定闻言回过身对着沈晨霭说道:“先前你提醒我今年少雨,我就已经让人找村子里的老人问过了。他们说凭着多年的经验来看,今年出现伏旱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我已经提前做好了一些准备,多预备了一些草籽,将能用的地都耕出来,准备今年扩大饲草的种植面积,咱们的饲草十分耐旱,只要能够活着发愁芽来,基本上就能够成活,哪怕是天旱减产了,也能用扩展的土地将产量给顶出来。这样一来家里的牲口们就不用担心没有口粮吃了。” 沈晨霭闻言暂时放下心来,有牲口就代表有肉食,只要有吃的在,灾情就是可以控制的。 只不过小灾小难的还好说,要是真的赶上大灾了,罗定样的那些牲口还真的不一定能派的上什么用场,更何况现在还有不少单干的屠户对罗定很不满意的。 为了给罗定提个醒,沈晨霭特意将自己从别的肉摊上听到的安歇抱怨都与罗定说了,对此罗定的反应也很快,他马上就想出了应对的办法。 只听他说道:“咱们这边饲草和肥猪都是自己养的,成本的确要比其他人低廉不少,如果那些人又需要的话,他们可以到我这里来买猪,回去在自己杀,我可以给他们优惠价的。至于那些不想到我这里买猪,只想要我涨价的人,那我也只能说声对不起了,无故抬价发国难财的这种事情,我罗定还做不出来。” 边说罗定边找出纸笔让沈晨霭给他写告示,说自己这边的肥猪优惠提供给有意的屠户们。 罗定的坚持与操守让沈晨霭十分的感动,敲骨吸髓搜刮民脂民膏的这种事情却对不能做,不过光是这些还是不能让沈晨霭放心,所以他还是更罗定提及了一下,看看他们家是不是也得储存上一些粮食了? 罗定闻言笑眯眯的回道:“这点你就放心吧,自打从族老那里得知今年可能会有伏旱之后,我就一直让武威那边的掌柜的,从关内往咱们这边运送粮食。现如今都已经有几万担了,够咱们这边用上一整年的了。” 沈晨霭闻言十分的惊讶,他没想到罗定也会用一些小心思,几万担的粮食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足够上万人吃上三四个月了。 “你运这么多的粮食过来,就不怕引人注意呀?”这是沈晨霭吃惊的问话。 谁知罗定听过之后却是毫不在意的回道:“咱们厂子和铺子都是提供伙计们饭食的,这一点谁都知道。厂子和铺子加起来上千张嘴,每一张都是身强体壮的汉子,我要养活这么多人,买上一些粮食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再说我是托人从水路那边把粮食给送过来的,一路上捂得严实的很,不开袋子谁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个理由找到好,哪怕是再有心的人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不过走水路,那得有船只呀,罗定他什么时候认识码头上的那些人了? 沈晨霭的心思真的是很好猜,因为他总把心事都写在脸上,看到沈晨霭的表情,罗定眉毛一挑说道:“船只的事情是岳老九出面安排的,听说是借了白家的船队,你以为只有咱们家想到了存粮呀,咱们算是下手晚的人家了,听说岳家和白家那里,早就已经有成船的粮食运进府里去了。” 感情这世上就没有一个人是傻的,只有自己还在不明所以的瞎操心。不过他是不是忘了什么好像很重要的,但是他就是想不起来了。 看着沈晨霭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皱起眉头苦思冥想的模样,罗定笑着在旁边看着他在那里不断的‘变脸’。 得知大家对这场旱情都已经有了提前的准备之后,沈晨霭沉重的心情总算是能够松快一些了,虽然还是有一种自己貌似忘记什么的感觉在不断的骚扰着他,但是因为实在是想不起来,沈晨霭也就只能够先将感觉给忽视了。 当天晚上休息的时候,沈晨霭脑子里面突然就灵光一闪,他想起来一直被自己给忽视的是什么了。 一把推开在自己身上腻歪的罗定,沈晨霭抓着他的膀子冲着他说道:“罗定,我想起来了,早在汉朝的时候,苜蓿草尤其是紫花苜蓿这种东西,是曾经作为一种蔬菜出现在老百姓的餐桌上面的。” 紫花苜蓿人能吃的这件事情,就是被沈晨霭给忽视的感觉,实在是因为这种东西已经退出人们的餐桌太久了,要不是沈晨霭曾经为了出土种子的事情特别留意过苜蓿这种东西,恐怕就连他都不会知道这么古老的事情。 灵光一闪之后,沈晨霭的脑子好像一下子就活了起来,以前查过的一些资料不断的在他的脑海里面浮现出来。 紫花苜蓿是豆科植物,作为优质牧草,它本身所富含的营养极为的丰富,蛋白质、维生素、矿物质和纤维素的含量要远远的高于我们现代人所食用的蔬菜,是非常优秀的一种可食用植物。 非但如此,苜蓿草还有着很高的要用价值,由于含有丰富的vc和vk,苜蓿草清热凉血的功效十分的出奇,现代的医用药草当中,苜蓿草作为清热的一味良药,还是有一定的地位的。 之所以它后来会被人们淘汰出餐桌,是因为苜蓿的体内含有一种特殊的物质,多食久食之后会造成人体内免疫系统的混乱。 当然古人是不会知道免疫系统这件事情的,不过古时书本之中就有所记载,说是久食苜蓿易致人浮肿,所以这种蔬菜才会慢慢淡出人们的视线之外。 将脑海中记载的一切都与罗定说过之后,沈晨霭有些兴奋的对着他说道:“医术上记载的是多食久食致人浮肿,那只要不是大量长久的食用,苜蓿这种东西还是可以吃的吧。所以未免不时之需,罗定你今年的牧草种植量,还是在增加一些吧。” 罗定满头黑线的趴在沈晨霭的身上,任谁在兴致正浓的时候被突然打断,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不过沈晨霭刚刚说过的那些话他也是听到心里面去了,所以此时他也只能回答道:“此事我已经知晓了,明日一定在叫人去在多租下一些荒地用来耕种牧草。就算人不吃还有那么多的牲口那,左右是亏不到手里。” 不过和气的说完这句话之后,罗定便立马就‘变脸’了,就见他毫不客气的往沈晨霭的身上一压,恶狠狠的说道:“在我的怀里你还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让你还能分心是我的错。为了表示歉意,我今天一定会加倍努力,将你侍候的舒舒服服的,在也没有心思去想那些旁的事情。” 于是一不小心惹怒头狼的小倔驴,被自家的狼王毫不留情的拖进被窝里。 第99章 第二日,沈晨霭腰酸背疼的趴在火炕上面,死赖活赖的不肯起来,最后还是安平那个孩子带着书本过来上课了,沈晨霭才赶紧火急火燎的从炕上爬了起来。 随后的一段日子,整个凉州都与沈晨霭一样,在期盼着一场春雨,而老天爷仿佛也真的有听到百姓们的祈祷,在三月下旬的一天,这场让整个凉州盼了又盼的春雨,终于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其它的地方是怎么样沈晨霭不知道,不过凤城这边的雨势还是不错的。虽然是小雨,却是连续不断的下了一整天,这场宝贵的春雨过后,凤城这边的土地上,终于迎来了播种的机会。 春耕的时机难得,容不得半点耽误,这一点在土地里面刨食的人家全部都心知肚明,所以在这场宝贵的春雨过后,有土地的人家几乎是倾巢而出,抢占着十分难得的农时。 这场春雨就仿佛是一声集结号,等它过后,已经闲置了一个冬天的农户们,拿着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种子肥料,扛着锄头和铁锹,一窝蜂的出现在了田地里。 罗定听从了沈晨霭的建议,又从其他乡户的手里面租用了不少盐碱地,上面全部都种上了耐旱又好活的苜蓿草。 三四天之后,起早贪黑的乡民们就已经将绝大部分的田地都给耕种好了,有鉴于今年十分晚到的那场春雨,有经验的老农民大都在担心今年的雨水。所以在播种作物的时候,他们大部分的人今年都放弃了高产的玉米,而是选择种下了更加耐旱的燕麦和黍子。 这两种植物的产量比玉米最少也要低上三分之一,但是最为凉州这边的本土作物,它们的抗旱保水能力,要比外来的玉米高出一大截,在雨量明显减少的情况下,当然是这两种农作物更有可能活的下来。 而事后秋收的时候也证明了,这些老农民的选择是正确的。 不管大家是怎么想的,这田总算是种下去了,以后要怎么样,那就真的得靠老天爷赏脸了。 沈晨霭赶着农时到田地里面去转了几圈,发现自己是一点忙都帮不上的,他既不会选种,也不会铲地,就连想帮忙去推个犁车,都被走在前面拉犁的老黄牛嫌弃走得慢。所以在田地里绕了几圈之后,沈晨霭就被人给客客气气的请出了地里面。 被人的嫌弃的沈晨霭只得自己独自回到了家里,检查过安平与月桂的功课之后,集贤斋的小老板,沈晨霭的好朋友徐简徐举人,突然就登门拜访了。 好友前来拜访,沈晨霭当然是要扫榻相迎,将好友请进屋里之后,沈晨霭一边给徐简端上茶水,一边玩笑着对他问道:“你们家的那位岳九爷今个是怎么了?居然舍得放你一个人出来了?” 徐简闻言将手上捧着的茶杯放到了桌子上,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大红的请柬,双手向着沈晨霭递了过去。 沈晨霭被徐简的动作弄的一愣,接过请柬翻开一看,发现这居然是岳冲与徐简两个人订婚宴的请帖。 沈晨霭见状十分惊讶的冲着徐简问道:“你这一回可是想清楚了这契约一旦定下了,你将来的前程也就已经是决定了。” 如今的沈晨霭已经不再是那个对实事一概不知的愣头小子了,最起码她已经知道了在大乾王朝,契结兄弟契约虽然是被允许的,但是朝廷对此事却是并不提倡的。 所以一旦契结了兄弟契约,虽然明面上不会有人说些什么,该有的功名也依旧在你的身上,但是朝廷在委派官员的时候,的确会对那些契结了兄弟契约的官员们‘另眼相看’,除非真的是世家出身,寻常人动不得,要不然官场那边默认的潜规则就是,这些契结过兄弟契约的人们,被分配的位置大多数都是一些职位不高,权利不大的清水衙门。 像徐简这样的寒门学子,本来就没有半点的背景,要是在有个兄弟契约背在身上,那这辈子除非是撞了大运,要不然在前程这方面就不用在肖想什么了。 徐简是个聪明人,他当然听得懂自己的好友在担心什么,于是他捧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十分淡然的对着沈晨霭回道:“我的好友,不要为我担忧。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岳冲这个人好友虽然接触的不多,但是对于他的脾气想必你也是身与体会吧,这样的一个人,在我面前的时候却只会装傻卖乖,想尽一切办法叫我开心,如此情谊我实在是不想负他。” 沈晨霭闻言想了想还是说道:“岳九爷对你的情谊价比千金,就连我们这些旁观的人看在眼里,也都会暖在心上。但是感动和爱是两回事,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你自己可一定要想清楚了。” 徐简闻言轻笑了一下,抚着自己的胸口对着沈晨霭回道:“感激之情与爱慕之情我当然分得清楚,胸膛中的这颗心窍早就已经告知我,它是因何才会变得汹涌澎湃的。” 沈晨霭被徐简周身所散发出的光芒差一点晃瞎了一双狗眼,反应过来之后更是连连的摇头,叹息恋爱中人惹不起,看他的好友,现在整个人都已经沐浴在粉红色的爱心之中了。 既然他本人都已经做出约定了,沈晨霭也就不好在多说什么了,最为好友,他将自己的祝福送上,然后揶揄的对着徐简说道:“你刚刚的那一番话,对着我说实在是可惜了。要是让九爷听到了,我估计他能够乐的嘴巴扯到耳朵的后面去。” 本以为面子拨的徐简会被自己调侃的面红不已,谁知他听到自己的揶揄之后,居然一本正经的对着自己回道:“这可不能让他知道,要不然我就看不到他在我面前犯蠢了。” 沈晨霭听过他的回答之后深感无言以对,并再次感叹爱情的魔力,居然让自己一向人品敦厚的好友,也学会使用三十六计了。 徐简与岳冲的订婚宴排场并不算太大,虽然岳冲很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小简是自己的了。 但是如今凤城这边,除了开春之时下过的那场雨水之外,大半个月就在也没有一滴雨落下,种下去的那些作物虽然借着低水大部分都出苗了,但是有经验的庄稼老把式都知道,今年伏旱的底子是已经打下来了。 关于这一点,凤城这边从上到下大部分的人此时也都已经心里有数了,为了囤积口粮,凤城这边的粮食价格相较于上个月已经又涨上去了两成,差那么一点点,这个月的粮食价格就可以是去年同时期的一倍了。 就算是这样,粮食现在再凤城这边也还是极为强手的,那些个运粮过来的货船们,往往船都没有停稳,就已经开始有粮商们翻着跟头要往上爬了。 较高的物价已经影响到了百姓们的生活,虽然凤城这边除了粮食之外还有很多可以活口的地方,但是对比这以前的繁荣,先如今的凤城这边,已经开始出现萧条了样子了。 对经济最为敏感的食肆与酒家,如今的生意已经冷清了不少,高额的物价让百姓们不得不捂紧了自己的钱袋子,小心的数着铜板往外花钱。 在这种背景之下,徐简实在是没有铺张的心思,全城都在萧条中,他们就不要在这种时候蹦出来戳被人的肺管子了。所以他们的订婚宴一共就只送出去了60张请柬,请来的全部都是他们各自的至亲与好友。 虽然他们家的定亲宴办的很低调,但是岳家毕竟是在凤城这边有头有脸的人家,所以宴会虽然不大,该有的排场却是一样不少,为了让两边的亲朋们自在,岳冲与徐简还特意在两边的园子分开摆的宴席。 岳家请来的那些客人,都被管家给请到了东间,而徐简请过来的那些客人们,则大多数都去到了西面。虽然席间岳冲总是会时不时的过来串场,但是宾客之间的气氛还是很好的。 罗定与沈晨霭夫夫俩这一次是一起过来的,席间沈晨霭看着坐在主位上接受亲朋们祝福的徐简,心里面突然有了一种很羡慕的感觉。 沈晨霭的任何变化都逃不过罗定的眼睛,他此时的情绪也很自然的就被罗定给看出来了。于是罗定低下头,小声的对着沈晨霭说道:“当初咱们结契约的时候,因为你的情况特殊,所以我是直接办的婚礼。你要是真的羡慕他们,那咱们就找个机会将订婚宴给补上来。” 沈晨霭闻言赶紧连连的摇头,开玩笑,从来只有补办婚宴,可就没听说过有人补办订婚宴的。这要是传出去了,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再说他和罗定两个人都不是太过于注重凡俗的人,日子能不能过好,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事情,这跟办不办订婚宴没什么关系。 他来到这里这么长的时间,除了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出现过一些波折之外,其他的时候过的还是挺顺当的,所以就这样吧,没什么事情的话,还是不要再瞎折腾的好。 第100章 徐简的订婚宴过后,沈晨霭本以为他很有可能又要开始打包行囊了。因为再过不久之后,本朝的秋闱就要开始了,作为远离京师的凉州举子,他们上京赶考的时候,将要有差不多一大半的时间都要耽误在路上。 凤城距离京城有千里之远,就算是这里水路发达,想要平安的从这里到达京师,最少也要花上二十几天。 这一路之上的沟沟坎坎就不用提了,远离故土的学子们,外出的时候必须要十分的小心,因为每年每个州府都有外出赶考或者是求学的举子们,一走就再也没有归来的例子。 所以未免发生意外,赶考的举子们大都要多人合伙一起行动,而且一路之上他们只会投宿到驿站或者是正规的客栈当中,如果实在要入住乡村,在进入住家的时候,也一定会弄出一些动静,或者是提前与村长乡老们打好招呼,亮明身份并且弄的四邻皆知之后,他们才能够安心的住进去。 这么折腾虽然有些小题大做,却也是学子们的无奈之举。因为谁都知道上京赶考的举子们身上肯定少不了要带上一些财物,而这些东西,往往却是最能够考验人心的,学子们可不敢去赌自己遇上的全部都是好人。 今年的秋闱定在八月初五,而现在已经是四月初了,对比着乡试的情景,有不少的举子们都已经开始各自搭伴,打点行李准备要出发了。 唯有徐简这边,却是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每日还是安安心心的到他的小书局里面去看书,态度实在是悠然的很。 沈晨霭被他的态度弄的有点摸不着头脑,心想难不成这一回,他又是拜托了那位学长先代他到京城里面去租赁住处 可是即便是这样这个时候他也该张罗着要上路了,不然的话等周边相熟的学子们都离开了,难不成徐简还想要一个人单身赴考吗 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实在是太过危险了。要是让岳九知道了,一准是不会同意的。 在家里想了半天,沈晨霭最终也没能想明白徐简到底是怎么想的。最后他决定要自己过去一趟,既然想不明白,那就问明白好了。 沈晨霭到达集贤斋的时候,徐简正在后院看着自己的爱宠发愁。 大白这只大白鹅是徐简两年前养的,当时徐简心情不好,出门去逛街,在集市上遇到了这个家伙。 那时大白虽然还只是一只小鹅雏,却已经显示出了它极其霸道的性格,一笼子的鹅雏里,就没一只敢往它的身边去了。 而且这家伙不仅霸道,胆子还特别的大,鹅笼对小鹅雏而言应该算是一道天谴了,但是大白这个家伙就是有办法不断的从里面‘越狱’逃出来。 徐简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那只鹅雏逃出来,又被主人给抓住扔回笼子里去,再逃出来在被扔回去。反反复复的好多回,扔的它主人都已经有些烦了。 为了避免那只勇敢的鹅雏被那个已经在额头冒青筋的主人失手掐死,徐简赶忙掏出铜板从那个乡户的手里买下了它,后起初只是想着随便养养,后来却发现这只大鹅十分的聪明,不仅小的时候能给他解闷,长大了之后还能替他看家。 本来主宠两只相处的还算不错,可是最近不知道是怎么的了,大白的脾气突然就变得暴躁了许多,不但饭量减少了很多,对于出现在它视线之内的一切生物,大白的反应都是先伸脖子啄了再说。 当然,与它朝夕相处的徐简是一定会被排除在挨啄的范围之外的,不过其他的人可就没有那么的幸运了。店里面新上工的那位小伙计,已经被大白给追着啄了好几回了,就连岳冲过来的时候,大白都要炸着翅膀冲着他叫上几声。 被大白撵的到处跑的岳冲,每一次抱头鼠窜的时候,都在叫嚣找到机会之后,一定要把它给做成铁锅炖大鹅,虽然徐简能够听出岳冲那只不过是玩笑之语,但是面对着如此暴躁的大白,徐简还是觉得自己头疼不已。 这样的大白当然适不适合在放出去了,所以这段时间大白都是待在后院由徐简照顾的。但是被限制了活动空间的大白并没有如同徐简所想的那样慢慢的安静下来,反而是脾气更加的火爆了。 就连沈晨霭进到后院的时候,大白都伸着脖子冲着他啊~~呀啊~~~呀的叫了起来。 很久都没有被如此‘热情’招待的沈晨霭被大白的叫声吓了一跳,回过神之后连忙对着徐简问道:“简哥儿,你们家的大白这是怎么的了” 徐简愁眉苦脸的将大白这些天的异常状况都与沈晨霭说了,沈晨霭听过之后,觉得大白的这些异常让他听的十分耳熟。 于是他蹲下身子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大白,又想了想现在的季节,然后语气肯定的对着徐简说道:“我想我已经大概知道你们家的大白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了。” 徐简闻言大喜过望的说道:“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你快告诉我大白它究竟是怎么了” 沈晨霭在心里面组织了一下词汇,然后才开口回道:“如今这个季节正好是万物生发,生长繁衍的季节。你们家大白如今也老大不小的了,所以....你能够听明白吗” 感谢赵忠祥叔叔,就是因为喜欢听他的声音,所以自己才会爱看动物世界这个节目,才会对动物界的事情有所了解。根据大白的年龄和它现在的样子,在加上这个现在季节,沈晨霭已经基本上可以断定,这只大白鹅它是发情期到了。 至于为什么这只大白会到两岁的时候才迎来如此激烈的发情期,这一点就不是沈晨霭能够解释的清楚的了。不过大白此时就是一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热血小青年,这种情况下拦是肯定拦不住的。 那边的徐简在听过了沈晨霭的话之后,整个人就已经陷入了石化的状态,沈晨霭觉得此时要是有风吹过的话,自己一定能够看到好友风化成灰的画面。 回神之后的徐简显得很尴尬,但是他还是硬气头皮冲着沈晨霭问道:“那现在大白的这种情况,应该要怎么办才好” 沈晨霭闻言也有些束手无策了,毕竟动物世界里面可没有教过他要怎么去应付一直大鹅的发情期。他们总不能出去给大白找一只母鹅回来吧,配种这种高难度的技术,他们谁都不会呀。 思来想去,沈晨霭最终还是决定要参考罗定对待虎子的方法,于是他冲着徐简问道:“你们家的大白跑出去之后,黄海能够自己找回来吗” 徐简虽然不知道沈晨霭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是他还是回道:“可以的,以前它经常会自己跑出去玩,都会自己回到家里来的。” 沈晨霭闻言回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你开门将大白放出去,等到这段时间过了,它自然就会乖乖的回来的。” 徐简此时已经是毫无办法了,所以沈晨霭说什么他就都照着去做了。于是被关在家里好几天的大白,终于又重新获得了自由。 看着大白那欢快而去的身影,徐简不得不承认也许沈晨霭说的的那些都是对的,等到大白跑的不见了踪影之后,徐简便转过头对着沈晨霭说道:“走吧,咱们到我的屋里去吃一杯茶。” 进屋之后,沈晨霭一边喝着手中的热茶,一边将自己今天过来的目的与徐简说了。 徐简听过沈晨霭的问话之后,轻笑着回道:“今年的秋闱我是不打算去参加的。” 这是沈晨霭听过徐简回话之后的反应。 徐简看着沈晨霭目瞪口呆的样子说道:“我回来之后先是去县学里问候了一下先生,先生说我现在的水平,想要在秋闱之上榜上有名,难度无异于愚公移山。其实不用先生说,对于这件事情,我自己也早就已经心中有数了。乡试之后我虽然有信得中,但是名次却是处在中下游的,这样的功力在强者如云的秋闱之中想要出头,难度可想而知。所以我决定放弃今年的秋闱,潜心学习一段时间,待到下一次科考的时候,再去试一试身手。” 沈晨霭对于自己的这位好友一直都很佩服,这一次听过他说的这些话之后,沈晨霭对徐简不由得更加另眼相待了。 科举考试对于此事的学子们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沈晨霭已经很清楚了。面对着如此大的一种诱惑,徐简却还能够坚持本心,时刻的保证字有一颗清醒的头脑,这一点真的是很难得的。 于是沈晨霭说道:“既然你已经想的如此的明白,那我也就放心了。不过要是这样的话,我应该很快就能够吃到你的喜酒了吧,那位岳九爷可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 徐简听到沈晨霭的调侃之后,哭笑不得的说道:“找着一个机会就不忘那我开心,遇上你我可真的是误交损友。” 第101章 沈晨霭的家里面最近有了一件喜事,那就是虎子又给罗定他们家里添上了一窝小狗。 猫三狗四,狗狗从怀孕到分娩差不多是要四个月的时间,虎子是年前会的情人,到四月初才分娩,已经算是晚的了。 自从发现虎子怀孕的那天开始,罗定与沈晨霭就开始给与这个准妈妈照顾,每日必有的骨头汤那就不必再说了,每三天还会给虎子煮上一幅猪肝,好给它补充营养。 精心的照顾子加上虎子本就强壮的身体,让它这一次平安的分娩成功,新添的这窝小狗也是两只,罗定看过之后说是一公一母,正好弥补了虎子家族阴盛阳衰的遗憾。 重新当上妈妈的虎子对新出生的小狗们护的很,就连它前窝生的几只小狗,它都不许它们靠的太紧。 闷头那里倒是没什么,反正这也不是它老妈第一次给它添弟妹了,等到窝里的弟妹们能够自己爬出来的时候,妈妈就不会在反对它去找小狗们玩了。 情绪比较不好的是大丫和二丫两姐妹,以前虎子是最疼它们的,可是如今窝里有了弟妹们,妈妈就不再让它们靠近了。 好在虎子还没有彻底的忘记自己前面的几个孩子,从窝里出来吃食的时候,还是会靠过去将它们挨个的舔一舔,不过舔舔之后,虎子却还是会急急忙忙的回到窝里面,去给那两只眼睛都还没有睁开的小东西喂奶。 为了方便照顾虎子母子们,罗定特意将虎子和那两只小狗接回了家里。由于前期他们照顾的好,所以虎子的奶水很足,两只小狗吃的滚瓜溜圆,胖的就像是两只小皮球一样。 月桂看到两只小狗胖胖的样子,干脆就给它们按着体型起了名字。先出生的哥哥叫滚滚,后出生的妹妹就叫圆圆。 起初沈晨霭并没有觉得这两个名字有什么不妥,但是后来每一次听到月桂在屋里面大声喊‘滚滚,翻个身子再滚一下的时候’的时候,沈晨霭就都觉得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再骂脏话。 鹅飞狗闹的四月就这么过去了,已经平安度过发情期的大白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性情,不在那么闹腾了。而罗定家里新出生的那窝小狗们,也已经可以摇着小尾巴跟在小主人的身后,摇摇晃晃的在屋里面四处跑了。 沈晨霭看着院子里逗着狗崽子四处乱跑的月桂和小山,不由得心生感叹,如果没有这一场近在眼前的旱灾,此时的日子对于他来说,就真的能够是别无所求了。 今年会有旱灾,这件事情已经是板上锭钉了。因为从春季那场让人们播下种子的春雨过后,整个凤城的界面上,就再也没有一滴雨水落下来了。 没有降雨的时候,太阳就会显得格外的有威力,虽然只是五月初,可是现在的温度,却已经热的让人有些受不了了。 沈晨霭每次背着画板出门写生的时候,都会听人提起今年的气候邪气。往年的五月初,凤城这边晚上休息的时候,家家户户还要盖棉被的。可是今年别说是棉被了,连薄毯子都快要盖不住了。 高温加上没有降水,一些地势较高的田地里面已经开始出现干旱的状态了。出土的那些小苗们此时在看上去,却是枝叶泛黄茎秆垂搭,看上去个个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以往的这个时候,出土的小苗们早就应该长到人的膝盖高了。可是今年那,才将将过了脚脖子。 就这样还算是田里面长的好的那一批,有很多的小苗,自打出土的那天起,就根本没有长出几片叶子。 看着田地里那些半死不活的秧苗们,有不少的农民们都流露出了无哭无泪的表情。有心的人家已经拔掉不耐寒的玉米,补种上相对耐旱又好养活的番薯了。 将要到来的旱情,就如同一柄锋利的宝剑,悬在众人的头顶上。罗定现在每天都要抽出时间,到他们租种下来的那些田地里面去看一看,万幸的是苜蓿这种东西到底还是草来着,它的抗旱能力要比其它的农作物高多了,哪怕是将近两个月没有一滴的降水,也没能够阻挡住苜蓿草们的茁壮成长。 看着田地里面一片欣欣向荣的苜蓿草,罗定他们的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一些。只要有牧草在,牲口们就有吃的,而这些牲口只要不饿死,再怎么样的,他们这些人都能有口饭吃。 日渐加重的旱情让凤城及其周围的百姓们忧心忡忡,朝廷有鉴于此也开始积极的尝试各种办法,力求将这场旱灾,缩小到可以控制的范围里。 于是没过几天,凤城这边的衙门就开始雇佣劳役,雇来的劳役们被打法到城市的四周,开挖水渠,架设水车,县老爷还自己出资,请来凉州这边最好的打井师傅,在凤城的周围选出地点,打出了两口深水井。 朝廷的支持与行动,给了凤城百姓们极大的信心,如今凤城的老百姓们,那是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大家同心协力众志成城,团结起来准备一起抵抗灾情。 此时的凤城岳府,整个府里里里外外的人都在脚不沾地的忙活着。岳总管站在府里的大堂中间,指挥着众人在大堂的房梁上挂上大红的绸缎,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厮,他拎着两个大红的灯笼,对着岳总管问道:“东叔,常家那边说咱们定的灯笼,已经做出样品来了,这两个就是他们送过来的,说是让怎么看看行不行” 岳总管闻言让那小厮将灯笼递给自己,他拎着那对灯笼看了半天,对材料和做工都很满意,还给小厮之后,岳总管对着他说道:“去给常家那边等着的人回个话,就说这对灯笼我们很满意。让他们就照着这对做,用的好了,以后有需要的时候,少不得会照顾他们家的生意。” 小厮闻言领命出去,他前脚才刚刚离开,后面厨房的买办就找过来了。 负责采买的那位手中拿着一叠厚厚的宣纸,上面全是他们爷开出来的婚宴菜单。买办看着那一尺厚的菜单,愁的头发都快要白了。 他们爷说婚宴除了大厅里摇摆上200桌之外,门外的大街上还要放上几十桌的流水席,只要是个会喘气的,不论带不带贺礼,都可以在酒席上吃上一顿,爷要让整个凤城都知道,简少爷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进的他们岳家。 要是以往倒还好说,买办当了这么长时间的采买,他们爷给出的菜单虽然多,只要是时间足够的话,自然是能够买的齐的。 问题是今年的天气实在是邪门的很,四五个月只下了一场雨,这让凤城这边好些个以种菜为生的菜农们,差一点就断了生计。 蔬菜那东西不比粮食,那些东西可是娇贵的很,尤其是那些长着大叶子的菜,没有水根本就活不了。 可偏偏凤城这边现在缺的就是水,所以蔬菜这种东西自然就成了紧俏的货物,自打买办的接到他们也开出的这些菜单开始,他就满凤城的到处跑,东南西北串了个便,却也没有能够凑齐岳冲菜单上要求的那些东西。 眼看着距离他们爷的婚期是越来越近了,还是买不齐东西的买办,只好厚起脸皮,过来找管事的寻一个法子了。 岳管家也知道今年的年景不好,所以看着苦着脸过来找自己的买办,岳管家叹了一口气之后,将他手里的那叠菜单接了过来,翻看了几眼说道:“你先把能买齐的东西都给买齐了,剩下的那些我去跟东家说。” 买办闻言如释重负,谢过岳管家之后,又赶紧的出门买东西去了。 晚上的时候,岳管家在书房里将家里面大小的事情都跟岳冲汇报了一下,岳冲听说自己开出的菜单很可能买不齐之后,挑着没有问道:“我前几日听到别人说是闹旱灾了,但是没想到已经这么严重了。” 岳冲会这么问到不是他两耳不闻窗外事,相反他早就已经提前在家里面将粮食都储存好了。只不过他是位盐商,家里面没有土地,所以对外面的旱情到底能够多严重,他也只能听别人说,自己是不知道的。 听到管家对自己的汇报之后,岳冲想了想,将几道不好采买的素材从餐单上面划掉了,又重新的加入了几道菜点进去。 管家结果新的菜单一看,上面的几道素炒全部变成了荤菜。管家在心里面默默的计算了一下几道菜的差价,然后对着岳冲问道:“东家,既然菜谱变了,那预算也的跟着适当的增加一下了。” 岳冲闻言毫不在意的说道:“让买办拿着条子到账房账房那里去领钱吧。说起来也是够讽刺的,闹了旱灾了,别处的人都在犯愁,偏偏我们这帮盐商心里面是乐的。天旱少雨太阳足,正是晒盐的好时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咱们盐场这边的产量,预计能比往年高出最少三成,这钱拿的,让我都觉得有些烫手了。” 岳管家闻言俯下身子,冲着有些苦恼的岳冲问道:“那东家您的意思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岳冲给打断了,岳冲挥了挥手,示意管家靠过来一些,然后才开口说道:“前些日子县太爷不是让人在城里面打了一口深水井吗你让人把那挖井的师傅再给找过来,就说我出钱让他在找地方挖一口,出水之后给大家用,也算是我积德行善了,省的小简知道我在灾年还多赚钱之后,再说我为富不仁。” 第102章 凤城岳家的九爷要成亲了,这个消息如今已经随着岳府送出的那些请帖,传遍了大街小巷了。 作为徐简的好友,沈晨霭当然是最早得到消息的那波人,知道自己的好朋友即将要成亲之后,沈晨霭里面就开始在屋里面翻找起东西来。 沈晨霭想给自己的好友,送上一份特别的新婚礼物。按理说以他的身份,送字画是最合适的,但是沈晨霭却最觉得要是只送字画,未免显得太没雨心意。 在屋里面思索了良久,沈晨霭的心里面终于有了一个主意,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出言向着罗定提出申请,表示自己这个月除了固定的那些零用钱之外,还需要多出一笔资金来用。 罗定闻言伸出去夹菜的筷子挺了一下,他掌管家庭财物这么长的时间了,这是沈晨霭第一次在钱财方面像他提出多余的申请。 不过在想一想他也就明白为什么了,前几天他们家收到了徐简那边的请柬,岳冲和徐简的婚宴就在下个月初,沈晨霭会在这个时间要钱,应该是要给自己的好友买一件特别的新婚礼物。 想到这里罗定就没有多问,而是将系在自己要带上的那一大串钥匙解了下来,递给沈晨霭说道:“要多少自己开了箱子去拿,回头别忘了将箱子锁好。” 晚上的时候,沈晨霭打开箱子,对着里面厚厚的一叠银票发呆,虽然心里面已经有了想法,但是对于要将想法变成实质要用上多少钱,他的心里面可是一点概念都没有的。 此时的罗定正好已经在火炕上面铺好了被褥,转过头看着沈晨霭那对着箱子发呆的样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对他说道:“你想要买什么,先与我说说。这市面上差不多的东西我都能知道一个大概的价格,我想着对比上多戴上几成的银子,应该就差不多了。” 沈晨霭闻言抬起头转过身子对着罗定说道:“我从他们订婚的那天开始,就一直在画一幅龙凤呈祥。如今那幅画我已经画完了,可是就这么送过去我心里总是觉得差一些什么,所以我就想着找一个好的师傅,将我画作上面的龙凤雕刻在玉石之上,制成玉佩给他们送过去,希望他们今后的生活真的能够一直吉祥如意,这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了。” 罗定闻言之后感觉有些头疼,凉州这边虽然盛产美玉,可是凤城这边却是没有玉石矿藏的。所以这边会雕刻玉石的师傅就不算太多,想从里面挑出来几个手艺不错的,那就更难了。 在一番左思右想之后,罗定不得不对着沈晨霭回道:“凤城这边还真没几个会雕玉石的,要不然托人到武威那边去给你问问吧,那边是州府,总有一些能工巧匠会选择留在那里的。” 沈晨霭闻言连连点头,一幅事情交给你,我就放心了的表情。 罗定在火炕上看着沈晨霭的表情哭笑不得,将他拖上火炕之后,用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说道:“要是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呀。” 那话语之中调笑的意味,让沈晨霭听的是脸红不已。 罗定的行动能力一直都是很值得肯定的,不过是几日之后,武威那边就传回了一个好消息,那边的人已经给他们找到了一位技法了得的雕刻大师,大师在看过了沈晨霭的画作之后也很有兴趣,表示这件事情他已经接下来了,一定会给徐简的婚礼之前,给出一对让沈晨霭满意的对佩的。 沈晨霭闻言大喜,赶紧翻出银票,买了一块质量上乘的白玉给那位大师送了过去。而大师从收到玉石的那天开始,就闭门谢客,安心的在家里面对着沈晨霭的那幅龙凤呈祥,一点一点的雕刻着自己手中的那块玉石。 十几天之后,那块被一分为二的玉石对佩,被人从武威那边给带了过来,沈晨霭接过包袱之后,颇不接待的就将之解开,从里面将那对玉佩取了出来。 那位大师不愧是被人尊称为师的人,手底下的功夫果然是十分的出众。他不但用刻刀将龙与凤的外形完美的雕刻在了玉佩之上,还用手法将那对龙凤的神态刻画的活灵活现。 最让沈晨霭叫绝的是,那位大师根据玉石本身的颜色,将玉石沿着纹路分开,每一块玉佩单看都是一个逗号的形状,但是两块玉佩合起来之后,两个逗号就能够合成一个完美的圆形。 如果这两块玉佩要是一黑一白的话,那这就是一个完整的太极图形了。虽然在这里还没有出现太极这种概念,不过玉佩中所暗含的阴阳和合的含义,沈晨霭却是已经看出来了。 这应该是那位师傅知道自己这是要送给别人的新婚礼物,所以才会有此设计的。不过徐简与岳冲的那种情况,这对阴阳和合的玉佩送过去,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沈晨霭抱着玉佩苦恼了一整天,最后他还是决定将玉佩送过去,反正以岳九爷的那个悟性,也不一定能看得出玉佩里面的暗示,至于徐简那里,想必他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于是这对玉佩就和那幅龙凤呈祥一起,被作为贺礼,给送到了徐简的府上。 徐简此时正在自己的家里面焦头烂额,让他如此头疼的就是岳冲的一个烂点子。本来岳府那边已经答应过他,说是婚礼就照比订婚宴,两边的亲友都请在一起,反正徐简这边的客人少,而岳冲那边的客人又多是市井出身,不太讲究那些世俗的规矩。 因为订婚宴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么做过了,所以徐简对此也就没有表示反对,把两边的宴席并到一起他还能省了不少的麻烦,何乐而不为那。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岳冲他居然会异想天开,他想要把接亲的这个环节都一并给省了,让徐简直接就住到他的家里去。 这怎么可以,徐简之后是坚决的不同意,无奈岳冲也是一个非常有耐心的人,每天必定要到徐简这里来磨一磨,一定要徐简答应为止。 可惜的是徐简这一回说什么也不听他的了,任他是说破了嘴皮子,徐简也没有答应。岳冲在磨下去,徐简也火了,最后干脆岳冲只要一过来,徐简就放大白出去招呼他。 被大白撵的满院子跑的岳冲,最后也只得放弃了自己的想法,乖乖的回到家里去,等着成亲的日子到来。 五月初八,黄道吉日,诸事皆可行。在这么一个十分吉利的日子里,徐简与岳冲的婚礼开始了。 作为徐简的好友,沈晨霭昨天就已经来到集贤斋了,徐简的养父是从外地迁居过来的,在本地没有什么亲人,所以能出面作为‘娘家人’,给徐简送亲的人并不多,除了徐简的几位同窗好友之外,也就只有被请来作为长辈的徐简的授业恩师了。 凤城这边的婚礼,在新郎过来接亲的时候,作为出嫁的这一边,还是有拦门的这个习惯,不过这一次负责拦门的可不是沈晨霭他们这些大人,而是月桂领头的一些小孩子们。 会这样也是一种无奈,因为徐简的这些‘娘家人’里面多是一些读书人,若是让这些家伙去拦门,他们也只能够站在大门口那里吟诗作对,而岳冲那边过来接亲的家伙们,都是一群彻彻底底的大老粗,让大字都不识几个的他们在门口与一群县学的学子们对对子,这不是开玩笑吗 于是几番的翻找之后,小月桂貌似自荐的接下了这个任务,并且表示一定会带领着自己的小伙伴们,将那座大门可拦的严严实实的。 而大人们会同意月桂的提议,其实也是一种无奈之举,既然大人里面已经挑不出人选来了,不如索性就由着这个孩子吧,反正他们还是一群孩子而已,还能翻到那里去不过就是闹腾一些,想来岳冲那边也不会和一群小毛头计较的。 不过事实证明他们这些大人还是小瞧了孩子们,这群小家伙可真的是完美的执行了所说的阻拦,不但直接将徐简家的大门给锁上了,还在徐简家外面的街道上设置了诸如铁钉子、绊马索、下马庄等陷阱,还有不少的孩子在月桂的指挥下,趴在了沿街的墙头上,手里面握着石灰粉、草木灰、石块和烂泥等凶器。 多亏了沈晨霭觉得事情不对出来看了一眼,要不然真的让月桂他们这般的阻拦下去,岳冲那边今天还能不能平安的接到徐简,那都是一个问题。 一头冷汗的沈晨霭赶紧让这帮家伙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撤掉,又让月桂把牵过来的大丫和二丫送回家里去,这孩子以为拦门就是真的要拦的,把家里面的狗都给弄过来了。 沈晨霭花了半天的时间,才给这帮小东西讲明白拦门不是真的要拦,只是做做样子的,之后还是要将大门打开,把人给迎进来的。 虽然月桂他们还是不太懂为什么拦门却又不能真拦,但是沈晨霭后来的交代他们却是听懂了的,那就是不见红包不开门,小叔叔说他们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可以了。 第103章 虽然过程中闹出了不少的岔子,不过万幸的是岳冲他在历经了千辛万苦之后,终于是成功的将徐简给接出家门了。并肩骑在马上沿着凤城老街游逛的时候,岳冲偷偷的擦了几下自己额头上的汗水,话说这帮小孩子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强了,多亏他今天出门的时候特意多带上了一些铜板,要不然这个大门能不能进得去还真是两说。 由于岳冲与徐简两个人的婚礼有些特殊,只有新郎没有新娘。所以今天的迎亲队伍也没有谁抬着花轿过来,岳冲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选定了两匹性格温顺的高头大马,如今他和徐简正一人一匹的骑着它们走在路上。 春风得意的岳冲不断的指挥着迎亲的队伍在大街小巷中绕来绕去,他要整个凤城的人都看到他岳九是今日成亲,娶的是他朝思暮想了十年的爱人。 对于岳冲的这种炫耀似的行为,徐简没有做出什么阻拦,相反太还十分配合的在马背上接受着众人的祝福。 整个迎亲的队伍在凤城绕了一大圈之后,岳冲才意犹未尽的打马回头,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了。 岳府的管家站在大门口迎接着过来道喜的宾客们,在迎来送往的同时,他还要时时的注意着街道那边的动静。 在等了又等之后,终于有负责望风的小厮跑过来对着他说道:“东叔,东家他们回来了,已经快要走到街口那边了。” 管家闻言赶忙出言说道:“快,把小鞭都挂起来,灯笼也都点起来。等到东家和简少爷一下马,马上就放鞭和礼花炮。” 众人闻言各自都来到了自己的岗位上,等到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一过来,大红的灯笼立马就被点燃了。岳冲和徐简他们下马之后,马上就有小厮将马匹给牵走,防止它们受到惊吓,等到马匹离开之后,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紧跟着响了起来。 外面的鞭炮一响,里面的客人们立即就知道是接亲的人回来了。一些爱凑热闹的小青年们立即就从里面跑了出来,他们是专门跑出来看新人的。 一大堆的年轻人堆在一起,自然就少不了有爱起哄的。反正今个是婚礼,大家都知道这是个可以荤素不忌的时候。 不过岳冲毕竟是岳冲,岳家九爷的名号那还是响当当的,所以虽然有些敢起哄,那也不过就是过过嘴瘾,真敢上手弄些幺蛾子的,那还就真的没有。 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院子,徐简便与岳冲分开,跟着管家去了东厢那边。这一次的婚礼是两边办到了一起,给徐简这边客人们留出的桌子,就是在东厢这边。 由于不用跨马游街,所以沈晨霭他们这些‘娘家人’大多数都已经提前过来了。徐简他们一到,就意味着婚礼马上就要正式开始,所以在简单的客气了几句之后,东厢这边的人就陆续的起身,跟着徐简到了岳府的正堂,准备观摩婚礼。 老式的中式婚礼很热闹,因为凤城这边的人家干什么都喜欢讨个吉利,婚礼上的气氛越热闹,主家就会觉得越吉利,因为这意味着这对新人将来的日子也一定会红红火火。 岳家的老太爷坐在正堂的主位上笑的见牙不见眼,能够看到自己的儿子平安的完成自己的人生大事,对于这位老人来说,按真的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情。 虽然儿子娶来的这位‘媳妇’是和他一个性别的,他们两个是注定不能够给岳家添丁进口了,这一点上真的让这位老人有些深感遗憾。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个小儿子,他们兄弟俩虽然年纪差的有一点多,但是感情还是很好的,他是不会反对自己的大儿子将弟弟当成儿子养的。 心里面想的很透彻的岳老爷子,喜笑颜开的看着岳冲和徐简跪在地上冲着自己扣头。 自打他儿子将要契结兄弟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有不少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就不断的上门来打扰。 要真的是走亲戚过来看看他这个老头子的话,那他是绝对欢迎的,问题是有过来走亲戚的人是带着年轻的小姑娘上门的吗 看那些过来的亲戚们,话里话外的跟他这个老头子暗示什么,自家的姑娘性子好呀,朋友家的女儿好生养呀。他是老了,可是还没有糊涂,这帮家伙打的什么心思当他看不出来吗不就是看着小九契结了一位男妻,不可能有子嗣,所以就都找上门来了。 而且最让他生气的是,看到岳冲没有留姑娘下来的意思,有不少的人居然开始挑拨他们的父子关系,话里话外的就是在暗示他是岳冲的亲爹,所以岳府里面当家做主的人应该是他,岳冲那小子把持着权利,就是对他的不尊重,让他想办法压制住岳冲,将府里面的内外大小的权利都掌控下来。 岳老太爷听过这些人的那些话之后,简直是气的七窍生烟。不仅怀疑自己是不是长了一张看起来很白痴的脸,要不然为什么这帮人会以为他很好骗 他岳大壮又不是个傻子,岳家能有今天靠的是谁他还是很清楚的。要不是有小九在,他们岳家那里能够有今天,说不定还是和过去一样,在贫民窟那边靠卖苦力讨饭吃那。 这帮家伙会到他耳边来嘀嘀咕咕的,还不是在小九那里没有讨到好处,所以才会想要鼓动他的。问题是他们老岳家的钱都是小九一滴汗一滴血的挣出来的,凭什么要白白分给他们呀。 要真的是有困难需要帮忙也就算了,好手好脚的不想着靠自己去挣钱,天天的想着怎么从他们老岳家的身上挖出一块肉来,这样的人家我还让你们上门就已经很讲究了,还想要怎么样呀 心里面有气的岳老太爷已经在不耐烦去应付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了,最后干脆就直接让管家以自己年岁大了,需要多休息为由头,在也不见那些带着小姑娘过来的亲戚们了。 反正老爷子这边已经想好了,只要自己不作不闹,那就如同别人说的,自己就会是岳家这边地位最高的一尊佛爷,他小九哪怕是做到了龙椅之上,那也得恭恭敬敬的供着自己。 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好折腾的那太太平平的做着自己的太上皇,安安稳稳的教养小儿子,这不是挺好的嘛,至于外面的那些琐事,就交给有本事的人就闹心吧。 三跪九拜之后,岳冲和徐简叫两边侍候的小厮给抚了起来,仪式结束之后,婚宴准点开始。将徐简给送入新房之后,大堂里热闹的喜宴,和街道上面的流水席就一起开席了。 沈晨霭他们这群‘娘家人’在仪式结束之后,都很自觉的回到了东厢那边,会这么自觉不是因为别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东厢和正堂这边的喜宴上,上的酒水是不同的。 会这么安排倒不是主人家对那一边的客人们另眼相待,实在是因为两边客人们的战斗力太不平均了。 岳冲这边的客人多是盐帮和各路的客商们,出身市井的他们别的没有,抡起酒量来说那可都是一流的。那些普通的水酒根本就不可能让他们满意的,所以岳冲特意到武威那边去定的火里烧,这种烈酒是最符合这帮家伙的口味了。 而徐简这边过来参加婚宴的多是一些读书人,这些书生们也许有几位会有些好酒量,但是大部分的人酒量也就是那么一般般的。而且这帮家伙做什么事情都要讲究一个风雅,如同火里烧这样的烈酒,是绝对讨不到他们的欢心的。 虽然看着那帮读书人九爷就会觉得牙疼,但是小简的‘娘家人’那就一定要好好的招待,尤其是酒水这种十分显眼的地方,是绝对不能够被人挑出毛病来的,哪怕是费上再多的心思,也不能让徐简在自己的婚宴上失了礼数。 所以东厢这边的席面上,岳冲给挑的酒水是浅依坊的二月白,这种不是凉州当地的,而是从杭州那边运过来的,据说是用二月的白梨花加上山泉水酿制出来的,所以喝起来味道甘冽清醇,是文人们最喜欢的一种酒水。 既然受人欢迎,价格自然就是不菲,不过无所谓,只要婚宴能够办的好,花再多的钱他岳九也不怕。 相对于屋里面的精细,外面街道上的流水席的酒水可就简单多了,不过是当地酒坊出产的散装白酒。不过这流水席既不收礼也不要钱,纯粹就是为了增加气氛,随便什么人过来吃都可以,有免费的酒水可以吃的情况下,谁还会在乎那么多呀。 热闹的婚宴从中午一直开到傍晚,一直到日头都开始偏西了,前来参加婚礼的客人们才陆续的开始离开。 不是没有人打过闹洞房的注意,不过有胆子在岳家将这个主意实施出来的人,恐怕还没有出生,岳九的那张脸在送客的时候虽然是笑着的,但是其中隐藏着什么含义,长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呀。 那只老虎正在咧开嘴冲着他们亮出牙齿,告诉他们老虎屁股摸不得,老虎的洞房更是闹不得,所以为了自己的安全,大家伙还是赶紧撤吧。 第104章 虽然岳九的婚礼让整个凤城都沾染上了一丝喜气,但是没过几天,除了那对还沉浸在新婚之中的夫夫之外,这场由婚礼所带来的喜气,已经变的越来越少了。 五月下旬的凤城,灼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田地之间仅有的一丝水分仿佛都被蒸发出去了,现在的凤城除了一个热字,就在没有其它的感觉了。 种到地里面的秧苗们,那些耐旱的植物还算是好一些,哪怕是生长缓慢,也总算是活下来了。可是那些不耐旱的作物可就遭殃了,特别是那些种植了蔬菜和玉米的人家,此时的田地里面几乎是干枯一片,已经看不到几株还活着的秧苗了。 可是坏消息却不仅是如此,一些地势高的人家,如今水井里面的出水量已经明显见少了,以往那些井里面的水位至少能有两米深,可是现在那里面的深度连半米都已经不到了。 城里面的老少爷们忧心忡忡,都怕在这样发展下去,自己家里的井水会慢慢的消失掉。 还好凤城这边还有几口新打出来的几口深水井,那些井里面的水位还依然如故,这才让担心自己家里没水喝的人们安心了一些。 可是睡着时间的发展,这种情况却是没有一点要减轻的意思,相反的是,即便是进了六月,凤城这边也还是没有一滴的雨水落下来,干旱的情况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而随着干旱的发展,凤城乃至整个凉州地界的粮食价格,却全部都水涨船高了起来。 此时的粮食价格,照比去年最少要上涨了一倍,但相较于隔壁相邻的城市,凤城这边的粮价真的还算是低的,听外出的一些人说,舞阳那边的粮食价格,至少还要比凤城这边高出三分之一。 粮食的价格会卖的比别处便宜,不是凤城这边的粮商们发了善心。而是他们想涨价却总是不能够顺利的涨起来,因为凤城这边有几户人家联合起来顶住了干旱的压力,就是不涨价。 这几户人家分别是经营肉食生意的罗家、经营食盐生意的岳家和控制着凤城周边大部分船运的白家。 这几乎商家联合起来,各自发挥着他们的优势,罗家店铺里面所卖出的东西,不论是鲜肉、干货还是熟食制品,从干旱发生的那天起,到现在大半年就没有涨过一个铜板。而岳家的食盐更是与船运白家联合到一起,将整个凤城极其周边的食盐价格都稳定了下来。 有他们几家在一起联合的压制物价,让那帮有心思想要趁着灾年哄抬物价的商人们,都感觉行动起来极其的不方便,他们总不能让粮食的价格涨的比肉高吧,真要是那样的话不但凤城的老百姓会砸了他们的铺子,估计衙门那边也少不得要要以鱼肉乡里的由头,请他们进去吃茶了。 赚不到暴利,有人就开始看这三家不顺眼。岳家那边九爷的名号太响,敢去摸老虎屁股的人不多,白家那边又是水匪出身,知根知底的都不愿意去招惹他们,所以翻来翻去的,貌似能成为软柿子的,就只剩下罗家一个了。 所以有心给罗定一个教训的人们,就开始频频的冲着罗家那边下黑手,他们的手是真黑,一出手动就是罗定这边的命根子,这些人奔着那些给罗定养猪的养殖户们去了。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你不是说原料充足所以不用涨价的吗,那咱们就想办法让你的原材料变少,看你还涨不涨价。 想法是挺简单的,不过人真要使坏的时候,方法用不上多复杂,只要有用就可以了。而不得不说,这帮人还真就找对了下手的地方,要是真的让他们成功了,在原材料极速减少的情况下,罗定那边还能不能撑得住,那就真的是一个问题了。 好在老天爷垂青,让这帮家伙下手的时候没有选对地方。他们动手想要祸害的那几户人家都是后来才落户到凤城这边的,在这边根基浅薄,几乎是没有什么靠山的。按理说选这种人家动手是没有错的,但是他们错就错在动手之前没有打听一下,这几乎人家在搬过来之前是干什么的。 他们选中的这几户人家都是去年才搬过来的。要是有人过来仔细的看一下,就会发现这些人家的当家爷们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长年累月的刀不离身。 这些男人们带在身上的刀并不是那种装饰兴致的,相反那些刀全部都是开过刃的猎刀,看其保养的程度就能知道,主人们是会经常的使用它们的。 所以有心人只要观察一下就能知道,这些家里的男人们先前应该都是山里面的猎户,因为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原因,才会举家搬迁到这边来的。 这些猎人们长年的在深山里面与各种各样的猛兽们斗智斗勇,警惕心与身手那都是没的说的,想要阴到他们,那可不是一般的难。 所以那些想要使坏的家伙们,最终的结局就是被人给揍了一个满脸开花,还不能与别人诉苦,因为他们才是先动手的那一拨,于情于理都没人会为他们说话的。 在吃了一个大亏之后,有些人收敛了小心思。有些人却想出了一招更恶毒的,那就是四处去散播罗定家里面的东西不干净,还安排人到罗定家腊肉厂去闹事,说自己吃了他们家的腊肉之后,就开始上吐下泻。 对于这些闹事的,罗定的反应也很迅速,说自己吃坏了肚子的那一位,直接就被送到徐大夫那里去了,经过一番的诊治之后,这位在凤城这边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宣布,这个人没事,身体壮实的很。 于是在出了医馆之后,立马就进了大牢,罪名是敲诈勒索未遂。也赶上他点背,进去的时候县太爷真好再为凤城这边的旱灾忧心,一听说这位压进来的居然是敲诈罗家的,县太爷本来的不好的心情变得更火大了,心说现在市面上的物价之所以还能够免强维持,归根究底还是因为有罗、岳、白三家的联合打压,这位倒好,不但不思感激,反而还在在这种时候过来捣乱,真以为老爷我是好脾气,大刑伺候没商量。 于是这位顶风作案的仁兄,在挨了几十板子之后,又被丢进大牢里面去接受照顾了。 至于那些往罗家身上泼过去的污水,根本就没有沾染到罗定的身上。因为这一位在凤城百姓们心中的名声实在太好,再加上有不少人家的亲戚就是再为罗家养猪的,那些猪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大家都是亲眼看到的,就算是那些胡说八道的人说出花来,他们也是不会信的。 再说谁也不是傻子,罗定是怎么对待大家的?而那些说坏话的人又是怎么对待大家的?两相一对比,谁在说谎话那不就是一目了然了吗,所以在衙门口看过一场闹剧之后,有不少的人都是相约到罗家肉铺去买肉去了。 吃肉可比吃粮食抗饿多了,二两肉能顶的过半斤的粮食,现在的粮价这么高,真要是换算下来其实两边的价格也没差多少,吃罗定家的肉,还能让他们更放心那。 于是在一场的风波过后,罗家各种肉食的销售量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增加的不少。而且知道罗定被人为难的人家,纷纷挺身而出对着罗家做出了声援,一时之间罗定家里各种商品全部变得热卖,有些味道特别好的主打商品,还经常要卖到脱销。 如此火爆的生意看的那些在暗地里动手脚的人几乎要吐血,几番的动作下来不但没有伤到罗家,反而是让罗定家里面的生意更加的红火,罗家肉铺的声明更加的响亮了。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郁闷了。 不过更让他们郁闷的还在后面,因为经过了他们这番闹腾之后,县太爷依然对他们有所警觉了。 管地的民生关乎着此地官员的政绩,要是真的在由着那些鼠辈胡闹下去,真要是伤及到民众的利益,那叫上官知道了之后,自己也绝对是讨不到好果子吃的。 为了自己的政绩还将来的前途,这位县老爷开始出手调控了。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那帮带头闹腾粮商们都请到衙门这里来喝茶,顺便挨个的与他们谈心,话里话外都是你们老爷我最近为了旱灾的事情,心里面很不爽快,你们最好给我老实一些,要是那个敢蹬鼻子上脸,老爷就让他尝尝衙门里面水火棍的味道。 受到警告的粮商们表面上却是是老实的不少,但是存在观望情绪的人还有很多,毕竟粮食这种东西也能算是一种商品,要是进货的价格涨了,或者是买的人多了粮食不够卖,那涨价也是情有可原的,哪怕是县老爷也不能逼着他们赔钱呀。 不过观望下来的结果注定是要让他们失望了,因为这位县老爷接下的动作,彻底的击碎了这些人所有的痴念都变成了妄想。 第105章 正猫在暗处留心观察的那些粮食们,突然就发现县衙那边的人流来往变得密集了许多,而且多日之前,县老爷也如同当然宴请他们一样,将以罗、岳、白三家为首的稳定物价派请入了县府的后衙。 起初那些粮商们对于这些人会被县老爷邀请,并没有大多的在意。毕竟那位县太爷需要物价平稳,而这些家伙又团结起来集体打压物价,在马屁拍的如此精准的情况下,那位县太爷不清他们过府一叙,才是怪事的。 不过自打这些人去过县衙之后,那位县老爷的动作就越发的让人猜不透了,不过几天之后,白家那边的大船上,就运过来一大批的土豆幼苗,县太爷在县衙外面的布告栏上面张贴了告示,说凡是凤城登陆在侧的人口,都可以凭着户籍所记载的人数,到县衙这边来免费的领取相应数量的土豆幼苗。 看到这张布告的人们都有些蒙了,他们不知道县太爷这是想要干什么 不过很快,这位县老爷就张贴出了第二张布告,上面详细的解释了官府发放这些土豆幼苗的含义。 如今凤城极其周边的旱情越来越严重,有鉴于此在上个月初县太爷便上折子将此事告知了自己的上官。由于武威距离凤城并不断远,所以两边的情况大致上是差不多的,而整个凉州此时的状况也是基本相同的。 武威府那边在整理了各个驻地奏报旱情的折子之后,将至打包在一起上称了京城,几天之前,京师那边的回馈已经发过来了,说是朝廷减免了凉州这一年全部的粮食赋税。 不用交税了,这对于凉州这边来说绝对是一个好消息。可是乐过之后,凤城这边的县太爷还是要忧心,眼看着地里今年的收成很可能不只是减产,弄不好的话,有大半的田地今年就是要绝收了,这样的话即便是不用上交赋税,可是老百姓却还是要吃不饱,饥饿是一切的原罪,那些吃不饱的老百姓们会做出什么事情,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忧心忡忡的县太爷左思右想,也没能相处什么办法来,最后只得将凤城这边,与自己一条心的人家请过来,想要集思广益,看看能不能想出什么有效的方案,来最大程度的减少这次干旱的损失。 这次被县太爷请过来的商家很多,如同那些黑心粮商的人家是有不少,但是更多的人却还是有良心在的。同时生活在凤城的人家,他们都能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挣钱是重要,可是一旦凤城这边出现大规模的暴动或者是萧条,那最终吃亏的还是他们这些在凤城里做生意的商户。 所以在罗、岳、白、三家联手打压物价的时候,有很多人家虽然没有出手相助,却都在暗中悄悄的微调了一下自己家里面商品的价格,虽然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家,都只是便宜了那么一点点,但多少也算是一个态度了。 如今被县太爷一起约到了府衙之内,看看自己周边站着的各位,想一想他们的身份,对于这位县老爷为什么会请他们过来,在座的众人大多数都已经是心中有数了。 果然,几杯茶水之后,县太爷就像他们诉起了苦水,在座的各位都是身家不菲的人士,自然能够听得出这位县老爷话中的意思,所以各自使了几个眼色之后,岳冲便起身抱拳对着那位县太爷说道:“老爷为国为民,心存百姓,我等心中感激涕零。今日我等易有心为老爷解燃眉之急,我们愿意集资凑出来一些财物,以供老爷为民所用,也算是我们为凤城的父老乡亲们,贡献出自己的一番绵薄之力。” 岳冲当了那么久的盐商,以上的这段话绝对是他说过的最有水平的一段话了。 而他说过这些话之后,其余的那些商人纷纷的出言支持,嘈乱的现场让正在与徐简小声说话的沈晨霭不仅抬头观望,之后又低头小声的对着徐简说道:“看不出来呀,一段时间没见,你家九爷的文学水平长进了不少。” 徐简闻言小口的抿了一下自己杯中的茶水,轻声的对着沈晨霭回道:“他早就已经预料到县老爷这次请咱们过来是干嘛的,所以出门的时候提前叫我给他打好的草稿,出门的时候他在马车上背了一路的。” 话刚说完,徐简就见岳冲侧过头跟他对视了一下,那眼神当中求表扬的神色实在是太过旺盛,让他想要当成看不见都不行。 无奈的徐简只好不着痕迹的冲着岳冲轻笑了一下,算是对他的肯定。得到表扬的岳冲志得意满的继续冲着县太爷说道:“为百姓分忧,为朝廷解愁是我们应做的事情,我愿意出5000两银子,请县老爷用此银钱为凤城的百姓们采买粮食。” 岳冲的话刚刚说完,其他的商人们便开始纷纷的响应,最终这场晚宴上,县老爷一共为百姓们筹得救灾款20000余两,罗、岳、白三家占了其中的大头,分别是罗家3000两,岳家5000两,白家3000两,这三家的出资,占得了救灾款的一半左右。 手中有了卖粮食的钱,县太爷的心中总算是有些底气了,可是他仔细的计算了一下,即便是他动用国有资源,能用买下最便宜的价格买下粮食,如今手中的这些银子所能够买下来的粮食,也只能够免强维持住整个凤城的人口两个月的口粮。 而凤城这边一般都是十月中旬入冬,到来年的三月初才能够迎来春天,五个多月的时间,却要靠两个多月的口粮来维持,这难度不可谓不大呀。 看到筹到钱后,县太爷还是愁眉不展,大家不仅好奇的出言相问,得到答案之后,众人却又不好在说些什么了,所以在一阵的面面相觑之后,宴会上难得出现了静默的时刻。 不是他们舍不得钱财,而是先前的那些筹款,对实力强悍的罗、岳、白三家来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再给也不是没有,可是那一家做生意的不得预留出一些流动款项,以备不时之需,要真的是在按着这个数目出钱的话,虽说不会动摇了三家的根基,但是资金的流动上却着实要吃紧不少了。 罗、岳、白三家尚且还要如此,就更不要提那些实力远不如他们的商家了。 在一阵沉默之后,一直坐在一旁少有说话的罗定,突然就开口了,他冲着县太爷问道:“我等知道老爷忧心百信,但您大可不必将所有的事情一旦全部抗下。我凤城的百姓们皆勤劳智慧,只要老爷在前为他们指点迷津,大家同心协力之下,自然可以共同扛过这次的天灾。” 县老爷听过之后眼前一亮,连忙冲着罗定问道:“罗老板可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罗定闻言起身冲着县太爷施礼,然后回道:“近几年凤城这边有一种从海外流传过来的良种,名曰马铃薯,咱们这边的老百姓习惯称呼为土豆。这种东西的生长周期很短,大概只需要三四个月,成熟之后的土豆既可以当成蔬菜,也可以成为主食,不但产量大,还可以顶饥饱,而且这种东西不太挑土地,所以可以作为补充粮食种植下去,要是管理的好,在入冬之前就可以成熟。” 听到罗定的提议,县太爷本来还算明亮的眼神又暗淡了下去,他苦笑着对着罗定回道:“罗老板可能不知道,那土豆在生长的时候虽然不挑土地,但是它们挑肥水。一旦水肥要是跟不上的话,土豆这种东西是张不好的。往年倒还罢了,而今凤城大旱,那里还有雨水去种植它们呀。” 罗定听过县太爷的话之后,不急不缓的回道:“县老爷误会罗某的意思了,我不是想让百姓们大规模的种植土豆,相反我觉得每家每户只要种植两三亩地便够了。土豆这种东西十分的高产,照顾好的话亩产1000多斤不是问题。我们选出最好的土地,在上面种上土豆,每家每户只专心照顾着两三亩地,为地里面的土豆担水施肥,虽说是累了一些,但一家几口人只照顾两三亩地的话,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而这两三亩地的土豆产量,省着吃的话却可以是一家人七、八甚至是十几口人三四个月的口粮,至于剩下的那些粮食,大人就可以用凑出来的粮食填补上去了。” 县太爷听过之后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上神清气爽,他从自己的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大步的走到了罗定的身边,握着罗定的手说道:“罗老板真的是有大智慧的人,在座的诸位也是心系百姓。凤城这一次若是真的能够在旱灾当中得以保全,他日我一定会上奏朝廷,为各位请功的。” 所以这次聚会之后,县太爷便急匆匆的动用关系,请白家的船队从苏杭那边运过来几万株的马铃薯幼苗,随后便在凤城的大街小巷张贴告示,言明按家中的人口数,七口人以下的人家领取两亩地的马铃薯幼苗,七口人以上的人家领取三亩地的马铃薯幼苗。 第106章 为了支持县太爷的这项惠民举措,来参加了县衙聚会的商户们全部都站出来以身作则,他们不但带头到县衙那边去领取了自己家里的土豆苗,还专门给手底下的伙计们放假,让他们有时间带着家人到府衙那边去排队领取土豆苗。 由于宣传的到位,在加上有人带头出来支持。所以即便是有些老百姓搞不清楚县老爷的想法,却也不妨碍他们跟风而动,于是没过上三天,那第一批被运过来的土豆苗就被众人领没了。 好在县太爷那边早就已经按着凤城这边的土地面积,大致的计算出了需要用到的秧苗数量。所以除了这一批,随后还有最少四批的土豆苗要从远处送过来。 随着这项措施实施的范围越来越广,县太爷在告示中所要表达的意思,也被人给解读出来了。 理解了这位县老爷的意思之后,凤城的众多百姓们都忍不住对他交口称赞,表示这位县老爷果然是一位清廉实干的官员。 想明白县太爷意思的诸位百姓,全部开始发动脑筋想要在这条政策上多受到一些实惠。为了多领取到一些土豆苗,有很多三世或者是四世同堂的大家庭,都开始分家,然后到官府那里去分开户籍,这样一来同样的人数,他们就可以多领出至少两亩地的幼苗用来耕种。 朝廷这边一直都是按着户籍来计算人口的,多出来的户籍就是多出来了人口,这在民生上可算是一大政绩,这对县太爷来说,可算是一项意外之喜了。 而让他惊喜的还不只是这些,由于天气大旱,田里面的收成不好,这让村子里面很多租种别人家田地的佃户们简直无法生存。 要知道大乾这边可是按田收税,按户分役的。为了逃避丁役,这些佃户里面,有至少四分之一的人是没有在府衙这边上户口的。 而县里面如今分发的这些土豆的秧苗,讲明了只发给在凤城这边有户口的人家。所以为了能够领到这些秧苗,这些个隐户们也只得到衙门那边去上户口了。 这下子凤城这边多出来的可就不只是户籍了,这些佃户们可都是实打实的人口呀,没费什么太大的力气,这边主簿的录目上就多出了一倍的户籍数量,这样大的政绩,放到那里都算得上是优秀的了。 就凭着多出来的这些人口,凤城县令今年的政绩就能得到一个优,如果这次旱灾当中,他使用的这些手段在发挥一些功效,让凤城这边平安的度过旱灾,县令觉得自己得到提拔的日子,也就不会离得太远了。 等到土豆秧苗都分发下去之后,县令又开始了他的下一步动作。这一次他充分利用了自己的人脉,将可以调动的钱财都用了出去,以最低廉的价格购入了十万石的粮食,然后在码头卸运的时候,他有特意的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些麻袋里面装的全部都是粮食。 在全县老百姓的注视之下,县太爷将这些粮食运入了粮仓,并当中像在场的众人宣布,这些粮食是朝廷为大家准备的应灾储备粮,一旦凤城这边的粮价出现不可控制的状况,朝廷就会开放这些粮仓,以成本价为老百姓供应口粮。 十万石的粮食,就算是只按着户籍上的人口往外供应口粮,省吃俭用也只够凤城这边用一个多月的。但是这一点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呀,他们只知道那些又大又宽敞的粮仓里面已经堆满了粮食,那些装满粮食的袋子高高的堆在一起,满满的将整间粮仓挤的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那些粮食看的众人的心中暖暖的,他们想想自家种在地里精心照顾的那些土豆苗,在看看这些将粮仓堆的满满的粮食。以前那些因为旱灾所升起的忧虑,突然间就消失不见了,他们相信以自己的勤劳,在加上县太爷的勤政,众人一起齐心协力,一定能够战胜这场天灾的。 县太爷与众人集思广益使出的这套组合拳,彻底的将那些心怀鬼胎的粮商们给打蒙了。因为心中有了底气,凤城这边在也没有哄抢粮食的现象发生了,没人买了价格自然也就上不去了,任凭那些粮商使出各种办法,或是散布谣言,或是危言纵听,凤城这边的老百姓们就是不买他们的账。 所以这段时间,虽然老天还是没有下雨,眼见着旱情有越演越烈的局势,可是凤城这边的粮食价格不但没有上涨,反而还出现了小幅度的下降。 既然粮食都涨不上去,那其它商品的价格自己也就上不去。所以在灾年以现的情况下,凤城这边居然神奇的抑制住了物价。 凤城这边的动作,自然是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的,自打这边的县太爷发动关系四处的托人采买土豆幼苗的时候,就有不少的人在暗中观察着凤城这边的一举一动了。 等到他们一整套的组合拳打出去之后,效果那是立竿见影,凤城这边的物价马上就被稳定住了。 见识过这套组合拳的威力之后,周边的城市立马开始有样学样,也跟着一起行动了起来,一时之间,马铃薯这种不算罕见的东西,居然也成为了抢手的货物。 六月末,已经闹腾了大半年的老天爷终于开了一回眼,淅淅沥沥的小雨在整个凉州的地界上下了一整天。 虽然对于大田里面的农作物来说,这场雨来的着实有些晚了,田里面有不少的秧苗已经枯死在地里面了。 不过对于那些刚刚被种植到土地里面,由农户们悉心照料的土豆幼苗而言,这场雨来的实在是太及时了,直接就让那些弯下去的叶子,又变得挺拔起来了。 借着这场宝贵的雨水,土豆苗们算是彻底的活了下来,而眼见着口粮有希望的农户们,也开始更加用心的照顾起了这些土豆们,每天都有人不停的挑来井水,一点一点小心的浇灌到它们的植株上。 辛辛苦苦的挣扎了三个多月,这些让所有人都寄予厚望的土豆们,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在十月中旬左右,感觉时间到了的大家赶在霜降之前,开始用锄头砌出埋藏在土地之下的土豆。 那些被人们刨出来的土豆各个个头饱满,形状差不多都有成人的拳头大小,每一株的秧苗下面,至少都挂着八、九个差不多大小的土豆,将它们挖出来之后堆到一起,统计出来的亩产量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这些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东西,平均的亩产居然能够达到1600斤。 这数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讶异不已,也有那些原来就种过土豆的人家,不解的小声说道:“以前家里面也是种过土豆的,这东西的产量高是高,可多说也就1000斤,这一回是怎么了,居然种出了这种数量这是老天爷看咱们这边要受灾了,所以额外开恩给土豆加产了吗?” 他说的很小声,可是还是被一旁的人听见了,那位闻言低声的冲着他回道:“别瞎想了,什么老天爷开眼,这分明是咱们自己努力的结果。以往咱们种土豆,那个不是将发芽的土豆块往地里面一埋,然后就不管了,能不能出苗全靠它们自己,就更不用说隔三差五的过来给浇水了。可是这一回的土豆是怎么种的地里面种下去的?都是已经长壮实了的小苗,等苗的根基扎稳了,咱们可是要每天不停的给浇水施肥的,这么精心的照顾,要还是每个号产量,那才是怪事了。” 听到有人这么解释之后,那位老农也就放心了,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是自古的道理,所以用心耕作的东西会有好的产量,那也是说得过去的。 土豆们出乎众人意料的高产,给这个刚刚经受过旱灾的城市注入了力量。如今凤城这边的分户工作做的很好,这边的家里大多数都是一对夫妻带着几个孩子组成的小家庭。 平日里的男人们出去上工挣一些银钱,女人则带着已经懂事的孩子出来照顾田地。 这些家里面大多数都是五六口人,八、九口都算是多的了。他们家里面今年基本上都按着人口,种植就两三亩的土豆,如今一亩1600斤的产量,已经足够他们省着度过一个冬天了。 不用饿肚子了,这真是一件大喜事,而更让凤城的老百姓们高兴的是,就在他们刚刚将挖出来的土豆放进菜窖之后,今年的第一次场大雪便落下来了。 这场雪下的真的很大,鹅毛一样飘飘洒洒的从天上落了下来。不一会便将整座凤城,整个大地都埋在了一片晶莹的洁白之下。 土豆丰收之后又遇上大雪,兴奋的人们纷纷冒着大雪走出了家门,高声的跳着叫着欢笑着,迎接着这场他们期盼已久的降水。 不少老人眼含热泪的捧着大雪,口中念叨着瑞雪兆丰年的吉祥话。 沈晨霭站在家门口,看着外面那些装死疯狂的百姓们,心中默默的说着‘都过去了,一切的灾难都会过去的’,只要不放弃,就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第107章 完结 这场大雪过后,一个月内凤城极其周边地区又相继下了两场的大雪,这些大雪的到来,彻底的意味着威胁了众人快要一年的旱情,已经彻底过去了。 虽然今年的年景不好,有相当一部分的人家需要勒紧裤腰带过上一段日子,不过没关系,只要咬咬牙将这段日子挺过去,将来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县太爷在确定旱灾已经过去之后,特意将这一次抗旱救灾的经过写成了折子,然后通过州府那边上表了朝廷。 朝廷在接到揍表之后,对凤城这边应对旱灾之时所作出的那些反应,给与想了相当的肯定,并且专门组织吏部和户部的相关部门,对着折子上的反法做了研究,在响应的做出精简和添加之后,发放到下面的各个部门,请他们学习经验,以备将来的不时之需。 同时为了表彰凤城这边的功绩,县太爷马上就得到了破格提拔,升职到凉州府衙那里去做通判了。而那些带头捐献物资,并且贡献了想法与主意的各位商户们,除了得到朝廷的表扬之外,县衙那边还专门在府衙的正前面,雕刻了一座石碑,上面写满了他们的名字,用万古流芳的形式,来表达朝廷对他们的嘉奖。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土豆居然能够救得下那么多的人命,而这一次的行动还给凤城这边带来了一个‘副作用’那便是有土地的人家突然都多出了一个习惯,每一年他们种地的时候,都会留出来两亩地,用来种植土豆,并且根据当年的天气,对种植在上面的土豆进行管理。 那留出来特别耕种的两亩土地,渐渐的成为了凤城百姓们的保命田,而这些田地也没有辜负人们对于它们的期望,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它们不止一次的救下了整个凤城人民的性命。 让人揪心的旱灾过去之后,凤城这边渐渐的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老百姓们又开始各自的忙活起了他们的生活,如此宁静的日子,要是说还有谁能不满意的话,那就只剩下那些个曾经想要哄抬物价的粮商们了。 旱灾之前,他们可是花了大价钱来囤积粮食的,可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旱灾到来的时候,凤城这边的粮食价格并没有如同他们预料的那样疯涨,反而在涨了一段之间之后,出现了微微的下降。 随后县太爷和这边的一些商户们又集体行动,集思广益之后便各显神通,生生的将凤城这边的物价给打压下来了。 随后的那些日子对于这些粮商们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随着府衙那边的平价口粮的推出,他们这边的粮食就越加的难卖了。 有脑瓜的人察觉事情不对,都开始跟着慢慢的降价,一点一点的清空库存了,而那些利欲熏心的人,却舍不得赔钱卖粮,只好咬着牙硬撑,他们觉得府衙那边购进的粮食并不算多,哪怕是限量供应,最多也就撑一个半月,等过了这段时间,府衙那边的粮食卖完了,没有粮食吃的那些人自然就要到他们这边来买粮食的。 可惜的是他们把那些跟风卖粮的家伙给忘掉了,这些人手里面储存的粮食可比府衙那边多的多,那些有实力的有余钱的人家还是会选择到他们这里来卖粮,毕竟府衙那边进来的粮食就是为了个大家填饱肚子用的,质量什么的,只要能入口,其它的要求就基本没有了。 有些人是为了口感到粮商那里去买粮,还有些人却是为了给那些家里面不富裕的人腾出名额,才去买粮食的。大灾当前的时刻,凤城的百姓们显现出了一种空前的凝聚力,这些人的努力让凤城的百姓们齐心合力度过了粮食最艰难的那三个多月,等到田地里面的土豆出土之后,老百姓们就在不需要为口粮费心了。 缓过劲来的众人开始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对于那些丝毫不顾及他们的死活,一心想要发国难财的粮商们,大家有志一同的表示,再也不回去他们的店铺里面买东西了。 做买卖的人家,没有生意上门那等待他们的就只能是关门大吉,此时他们就算是想要赔本大耍卖,都没地方去卖了,大家纷纷表示这些人的人品不好,他们店铺里面的东西,我们吃着不放心。 门可罗雀的粮商们,最后不得不黯然的退出了凤城这边的市场,到别处另寻他路去了。 患难见真情之后,罗定家里的各种买卖都再度的开始红火起来,其进出货的火爆程度,相较于去年最忙碌的时候还要多出一倍的数量,工厂和店铺的人手是请了又请,却还是不够用,所有人全部都忙的脚不沾地。 好不容易趁着中午吃饭的时间,大家才能坐在一起歇一歇,聊聊闲嗑,小曹用筷子翻了翻自己饭碗里面的炖菜,叹了一口气说道:“怪了,你们说我怎么突然就想起苜蓿芽那一口了?” 听到自己总管的话,其他在吃午饭的伙计们纷纷放下了自己的饭碗,面面相觑之后,有一位老工人便接口说道:“其实不光是你,就连我也挺想的。以前东家让伙房给怎么做苜蓿芽的时候我还不太愿意,后来吃了也觉得挺好吃的。如今地里面的苜蓿没有了,这苜蓿芽也就吃不到了,时间一长我还怪想它的。” 众人闻言全都哄笑了起来,还有人在那边高声的喊道:“苜蓿芽炒鸡蛋最好吃,我每次都能就着下去三大碗的饭。” 他刚说完,后边就有接话的说道:“还是清炒的好,吃着鲜亮还下火,三伏的时候吃上几顿,一个夏天都过的舒坦。” 小曹闻言笑骂道:“你们这些泼货,当初东家让做苜蓿芽的时候,是谁皱着眉头老不愿吃的?” 小曹说完之后,就有人不好意思的回道:“我们那不是不知道嘛,以为东家要把猪吃的东西给我们吃。不过后来晨哥儿出来一解释,我们不就懂了吗,后来咱们不也吃的挺快活的。” 原来今年夏季的时候凤城缺水,这边所有的蔬菜产量不及过去的十分之一。 夏季到来之后,厂子这边吃不到蔬菜的伙计们有很多都出现了上火的症状,看的来场子里面巡查的罗定心焦不已。 后来还是沈晨霭给他出的主意,让他把苜蓿新发的嫩芽采摘下来,说洗净之后就是一道好菜。 罗定刚开始的时候还不相信,自己尝过苜蓿芽做出的菜之后,才认可了沈晨霭的提议。 刚刚让伙房给大家做苜蓿的时候,有很多人都不愿意去吃,他们觉得这是牧草,是牲口才会吃的东西,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东家要做给他们吃。 后来还是沈晨霭站出来,拿着他查找到的那些历史引经据典,将苜蓿的留传与发展给诸位讲解了一边,才算是打消了大家的顾虑。 苜蓿幼芽的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在加上伙房那边的用心烹制,做出来的菜肴可谓是色香味俱全,一点都不比那些传统的蔬菜差什么。 而且苜蓿作为清火的一位良药,其药效自然是不容小觑的,不过是几餐之后,厂子和店铺里面上火的那些工人们的症状就基本的消失了。 就这样,苜蓿芽好吃还清火的消息,就从罗定这边一点一点的传扬了出去,当时凤城那边正是缺少蔬菜的时候,得到消息的众人,有不少都找到罗定这里,要求他将苜蓿芽卖给他们。 再次品味了出门被人堵的罗定闻及他们的要求哭笑不得,但还是让照顾牧场的工人们给这些人采集了一些嫩芽,免费送给他们,总算是将这些人给打发走了。 可是谁知道不久之后,这些人却又气势汹汹的杀回来了,后面还跟了不少其他的人,大家点名就是要吃苜蓿芽,让罗定快一点采摘下来卖给他们。 面对着越来越多的人群,罗定也是惊到了,这么多人总不能挨个都送吧?要是真的这样,那谁都送不起的。 于是罗定只得与账房那边紧急的核算了一下成本,然后选择了一个合适的价格将苜蓿芽贩卖给了大家。 后来渐渐的苜蓿芽居然也成为了当地的一道美味,罗定每年卖出苜蓿芽的收入,丝毫不比他贩卖牧草所得到的少,这样下来一亩地的苜蓿草,罗定居然卖出了两亩地的价格。 年底一盘账,罗定发现虽然经历了一个灾年,可是自己家里面的收入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增加了许多,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固然是有他们扩大经营的原因,但是最最重要的还是当地的老百姓信任他们,想买任何的肉类制品的时候,他们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罗家。 良好的声誉给罗家带来了大量的客源,大量的人流又带动店铺里面各种货品的销量。如此的良性循环下来,罗定想要不挣钱都难。 今年的大年初一,凤城的老罗家十分的热闹,拜祭过田地宗族之后,来罗家这边拜年串门的人流就没有断过。沈晨霭特质的苜蓿花茶,这一天就用掉了一大半,那茶叶罐里如今都可是看得见罐底了,可见这客人到底有多少了。 中午过后,又一搏上门拜年的人到了,打头的就是岳冲与徐简,徐简将自己带来的礼物递给了沈晨霭说道:“云雾真人,新的一年还要麻烦你的照顾了。” 沈晨霭闻言啼笑皆非,接过徐简的礼物回道:“别闹了,赶紧进屋来吧。” 因为提前便知道徐简这两口子要过来,所以屋里面的饭菜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热腾腾的火锅加上罗定切的薄薄的羊肉片,配上萝卜土豆白菘和冻豆腐,材料虽然简单,可是大家伙却吃的热闹。 酒过三巡之后,沈晨霭举杯给大家敬酒,只听他说道:“上苍安排我来到这里,让我遇到了今生的挚爱,又结交了一生的好友,扪心自问,能有今天我已经很满足了。如今我与在座的各位,皆事业有成家庭幸福,就让他们满饮此杯,愿我们将来的生活还能够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他话音落下,自己就先干掉了杯中的美酒。众人闻言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就连月桂也偷偷的用筷子在酒壶里面沾了一点送进嘴里,然后就皱着脸让到了一边。 不过这小丫头还是没有就此放弃,她继续用筷子沾了一些酒,送进了小山的嘴里,辣的这孩子顿时的哭了起来,闯祸了的月桂赶忙将筷子丢掉去哄弟弟,无奈刚刚被姐姐坑的他根本就不搭理月桂。 看着月桂少有的手忙脚乱的样子,在座的大人们都哄笑着,却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屋中袅袅升腾的热气,将众人的欢声笑语都带出了屋外,喝得微醺的沈晨霭,在口中小声的哼唱着:“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福大家新年好,我们唱歌我们跳舞,祝福大家新年好......。”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