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君晓语】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重生之影帝歌王 作者：就酱 文案： 友人的背叛、突如其来的流言，精心的构陷，一代巨星在不堪中凄惨死去……又在极致的仇恨中重生醒来！ 毁灭我的，需以命偿；践踏我的，必以血还！ 完美的外貌、天赐的系统，为您扫平一切障碍。 只是旧恨尽雪，前世来不及成全的暗恋，能否隔世盛开？ 　 主受 1V1 影帝线为主，歌王线为辅，想看歌王的同学慎入 内容标签：重生 娱乐圈 系统 强强 正文、第1章 好大的怨气 路语茗睁开眼，耳边传来一阵机械的女声。 “冤死鬼重生系统开启，下面进入怨气评估。” 空气中浮现出半透明的屏幕，系统读条自左向右被填成实格，上方贴心地显示着百分比。 1%，2%，50%，97%…… “噗噗噗”三声响，读条满格，屏幕碎了。 “唉哟我去！多大仇啊！”一声尖叫，显示路语茗由自助转入了人工，或者说鬼工服务。 接手路语茗的鬼工很不满：“我说，你多大冤啊，多大仇！一出手就崩碎一个系统，老娘年底的优秀员工奖啊，没了！” 路语茗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而是不能，除了眼皮，他全身僵硬，眼前白茫茫一片。 “算了，活该我倒霉，放假前遇到你这个倒霉鬼！路语茗是吧，通过怨气评估，怨气值超过百分之八十，允许重生！”怒火很大的鬼工似乎在用键盘发泄，噼里啪啦声响个不停。 “分配系统被毁，进入手动灵魂载入。倒计时，10，9，8，载入完毕。” 巨大的刺痛，从四肢百骸直击而来，路语茗咬住牙，闷哼一声，蜷缩成一团。 “唉哟唉哟，瞬间载入居然都没叫痛！不愧是用怨气震碎重生系统的家伙！”鬼工的怒火没消，说话刻薄，“不过，高等系统被你毁了，活该你用低等备用的。啊，windows8再见，啊，98你好！” 一番冷嘲热讽之后，鬼工心满意足：“咳咳，恭喜您成功重生，祝您冤情得报，早日投胎！如有问题，请自行解决。” 鬼工的声音渐远，路语茗眼前的世界慢慢清晰起来。 身上的刺痛没有消失，新的系统就在他眼前展开了。虽然涉嫌公报私仇，但鬼工说的没错，前后两个系统差别巨大，堪称从windows8用回windows98。 别说半透明的屏幕、高级读条，或者机械女声，眼前的屏幕只有巴掌大，九个图标，每个都指甲般小。 路语茗自认不精通语言，却可以肯定图标下注释的字不属于人间文字的任何一种，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鬼画符？ 任系统马赛克一样挂在一边，路语茗开始环顾四周。 一片死气的屋子，昏暗不堪，生活垃圾随处可见，只有远处的窗口露出些许光亮。 路语茗艰难地活动了手脚，确认一时站不起来，就缓慢地爬到了窗户边，用足十二分力气，拉开了窗。 顶层阁楼位置不佳，又恰逢沙尘季节，狂风夹着浮灰扑面而来。 路语茗淬不及防，被喷了一脸尘埃。好在可以依稀看见楼下拥堵的车流，听见不耐烦的喇叭声，尘世特有的喧嚣让路语茗安心，确认自己是真的又活了。只是窗户玻璃上映出的脸，胡子拉渣，病态且颓唐，并不是路语茗从前的那张面孔。 路语茗不吃惊，经历了巅峰跌落、恶意中伤、陷害毁容、折磨致死，并且以冤魂的状态被困在这个城市三年之后，路语茗眼里心里只剩下两个字：复仇。 不是自己的身体又如何？只要自己有机会再一次站在舞台上，亮开嗓子，就可以让于茂永远活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这一点，于茂大概从一开始就清楚。三年前，路语茗深陷同性包养丑闻，又遭遇踩踏事件，脸被毁了，已经没人愿意把路语茗当成威胁。可是于茂却去医院，冒险支开所有人，把一管空气慢慢地推进路语茗的动脉里。 “歌我也能唱，凭什么我只能给你弹吉他？我填的词，凭什么要给你唱！Zero是我组建的乐队，凭什么选歌都要看你的眼色？谁让你挡了我的路……呵呵，路语茗，去死吧。” 这是路语茗上辈子听到的最后的话。说话的人，是Zero乐队的队长、发现他音乐天才的伯乐、他最信奈的学长——于茂。 路语茗靠在窗边，把前生的经历回想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手脚的力量恢复，他才缓慢地站起来，走到电脑边。 开机，输入网址，进入Zero乐队官方网站。 今天的网站首页一片灰白，滚动栏大幅标出字体：纪念Zero乐队前任主唱路语茗逝世三周年。 纪念没有停留在网页上，还有户外的纪念活动。 现场直播的视频窗口自动弹出。镜头里于茂穿着一身黑，站在话筒前致辞：“语茗已经走了三年，但我和Zero乐队从没忘记过他。三年了，语茗，你在天堂还好吗？安息吧，天堂里，没有流言，没有伤害。” 说完，于茂转头看向不远处冰冷的墓碑，侧脸温和，眼眉唇角尽是哀伤。肃穆沉痛的气氛蔓延，现场有粉丝哭了出来。 路语茗死后流言被澄清，可Zero乐队的人气并没有被挽回，现在只能靠怀念故人勉强支撑。但于茂长袖善舞，由歌坛进军演艺圈，个人人气暴涨，隐有问鼎影帝的势头。 路语茗冷眼看着视频，比起音乐，于茂果然更适合演戏。 突然，路语茗的眼角一跳。不远处的墓碑前走过一个人，镜头没有对焦在那里，但那人身影清俊华美，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没有人能随便忽略。 路语茗手心微痒，三个狂狷的字体从记忆里跳出来：楚修宁。 路语茗和楚修宁只见过一次面。那时候Zero乐队的音乐渐老，经纪人不知道从哪个门路攀上了楚修宁，背着于茂，骗路语茗见了楚修宁一次。 楚修宁是那一年歌坛炙手可热的金牌作词人，横空出世，年轻有才，他写的歌每首都能霸占各类音乐排行榜数周，即使Zero乐队最红时的人望，和楚修宁也不是一个比较级的。 可楚修宁初见路语茗，笑得清爽，气质尊贵却没半点锋芒：“我叫楚修宁。” 见路语茗跟着经纪人一道叫他“楚少”，楚修宁拉过路语茗的手，在他掌心划了几下：“楚修宁，是这几个字。” 楚修宁的语气很认真，望向路语茗的眼睛深邃且真挚。 路语茗最终还是拒绝了合作的提议，因为Zero乐队的作词人一直是于茂。 可一次寻常的会面，却带来了灾难般的后果。会面之后，路语茗被楚修宁包养的流言不胫而走，接着各种不堪的谣言四起，模糊暧昧的图片和视频被散得到处都是，路语茗一时成为“衣冠禽兽”代名词。 粉丝很愤怒，冲撞到演唱会现场，路语茗一曲未了“恰好”从台上摔下去，发生了大规模的踩踏。路语茗被下药不能动，躺在场上最中间的位置，成为全场唯一重伤的人。后来他躺在医院里，又眼睁睁看着于茂把一管空气注入到他体内。 路语茗成了冤魂四处游荡，才慢慢查出来，流言是于茂散出去的。路语茗挡了他的路，他早就打算清理掉路语茗。至于楚修宁，同是作词人，楚修宁光芒太甚，还要来Zero乐队动摇自己的地位。 于茂对两个人都嫉妒得发狂，于是苦心设置了流言的毒计，一箭双雕。 于茂的计划执行得很完美，路语茗死了，楚修宁在迟来的新闻发布会上澄清谣言，宣布停笔，黯然出国。于茂则扮演着温润正直的Zero乐队队长角色，没有人怀疑到他。并且于茂在路语茗追悼会上痛斥部分媒体无良，吸引了粉丝注意，树立了很好的公众形象。 但于茂没想到，三年之后楚修宁又一次出现了，还吸引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楚修宁似乎没有注意不远处的纪念活动，他把一捧花束放在冰冷的墓碑前，很随意地蹲下，用手指抹去墓碑照片上的灰尘。 温情的一幕，画面让人动容。 于茂难以忍受，冲了上去：“楚修宁，你怎么还有脸来！你这个害死语茗的凶手！” 楚修宁没有防备，于茂一击得中。两人迅速地扭打成一团，现场一片混乱。 视频信号断了。 路语茗冷笑。于茂果然是演技派，和楚修宁打架？不过是为了维护他温润正直的形象，抢些曝光率。新闻一出，想必会有很多粉丝赞叹于茂正直，爱憎分明。 至于楚修宁，于茂能利用三周年祭奠作秀，楚修宁为什么不能？毕竟他当年是在路语茗的事情上声誉受损，想要挽回声誉，这个看似无意的出场才是恰到好处。并且当年他澄清谣言的发布会，何其迟缓！ 但于茂也好，楚修宁也罢，谁能想到路语茗又活过来了？ 路语茗看着转暗变黑的屏幕，微笑。 他曾经被媒体称作“用灵魂唱歌的人”，虽然很俗的比喻，但足见他的水平。他有自信，只要自己还能唱，就能把践踏过他的人都打回到阴影里去。 几分钟后，惊慌却出现在路语茗的脸上，他双手捂住喉咙。 这具身体的嗓子，发不出声音！ 正文、第2章 不能唱 “萧路！” “萧路！” “有没有个叫萧路的啊？到你了！”护士拿着病历单皱眉。 医院的走廊长而拥挤，外设很多等候的座位，坐满排队的病人。此时，护士不耐烦的声音回响，走廊里立刻安静了下来，明明人很多，却透出一丝诡异的森冷。 又过了几秒，路语茗猛然站了起来，跟着护士走进了诊疗室。 萧路，是路语茗现在身体的名字。 路语茗几乎把屋顶掀翻，才找出了一张身份证和一包现金。萧路像是个活在孤岛的死宅，手机里只存了点餐电话，电脑里也没什么特别的联系人。路语茗无从知晓萧路从前的人生，但他知道这个身体的健康状况非常糟糕。没多耽搁，路语茗带着身份证和现金来了医院。 “声带息肉。”医生拨弄着手里的工具，“很严重，要手术。” 冰冷的工具从路语茗的口腔划过，路语茗微微颤抖。 作为歌手，路语茗有足够的职业精神，他了解所有和自己职业相关的东西，包括病症。声带息肉是他最应该敬而远之的病。 路语茗拿起医生面前纸笔，写字询问：“恢复期需要多长时间？” 便签上的字迹清秀疏朗，笔锋勾画干净清爽。 医生看了看便签，又抬头仔细看了一眼面前容貌邋遢颓丧的年轻人，有些讶异，声音却不自觉地放缓：“你的病拖得太久，严重了。术后需要噤声一段时间，之后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都是恢复期。” 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都是恢复期？自己已经死了三年，浪费了三年，让于茂逍遥了三年，怎么可能再等下去？ 路语茗指尖颤抖，不死心地写：“能唱歌吗？” 医生皱眉：“话最好都不要说，唱什么唱？就算完全恢复，也要注意用嗓，防止复发。” 路语茗垂下手，拿上病例走出了诊疗室。医生看着他颓丧的背影，摸了摸嘴巴，反省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怎么一句“唱什么唱”就好像抽了年轻人的魂。 不能唱歌，还怎么复仇？ 直接去杀了于茂？不解恨，路语茗也没有这个能力。曝光于茂做过的丑事？路语茗拿不到直接证据，他也不屑如此！况且，于茂只是主谋，那场置自己于死地的阴谋背后还有其他人。 只有自己再次登上神位，才会有足够的能力去报复他们！ 可是，现在路语茗不能唱歌了。他还有什么方法进入娱乐圈？毕竟前世，15岁到25岁，他的一切都围绕着“唱”这一个字。现在幡然回头审视自己，路语茗发现，除了唱歌，他竟然什么都不会！ 路语茗突然觉得重生很讽刺，让他活了，却什么都做不了，生不如死。 不，一定要复仇，一定有办法！ 路语茗停下，拳头慢慢攥紧。 突然眼前晃过一个人影。 那个人戴着宽边眼镜，长风衣领口竖着，遮住了半面脸。但楚修宁不是时间可以轻易从脑中抹去的人，路语茗一眼就认出了他。 路语茗对楚修宁一直很好奇。前世种种，楚修宁在当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路语茗没能查出来，虽然死后作为冤魂可以到处飘，但范围只限这个城市，楚修宁却在自己死后太早离开出了国。 现在既然楚修宁再次出现，还这么巧让自己在医院遇到，路语茗没有理由放过机会。 路语茗只愣了瞬息，立刻小心跟上。 楚修宁漫步走进地下车库。车库没什么人，他随手取下了宽边眼镜。 昏黄的灯光落在楚修宁身上，勾勒出的线条匀称，没有刻意健身而来的肌肉，但行动间，修长骨骼与柔韧肌理糅合，流露出一股天然的力量感。 楚修宁刚站定，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张扬的红色法拉利在他面前急停，门被从里踹开。 “还能更囧点吗？还能更囧点吗！小爷开车去机场，结果在厕所里听说你和于茂打起来了！我是去接机不是去机场厕所探消息！什么时候飞机开到市立医院了！啊，是开到市郊墓地去了！楚修宁你还能更囧点吗？还能更囧点吗！囧囧有神啊！” 来者貌不惊人，胜在语速迅猛，字字清晰，好像打水漂时飞快掠过水面的石头，姿态飘忽又不失重感。最后收官，猛然叉腰瞪眼做有神状，气势一时极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偏偏楚修宁不买账，把一袋药甩到了这人怀里，笑骂：“滚到一边去！” 这人不理会楚修宁，扔药袋比楚修宁还随便，手一挥一回，踮脚扯下了楚修宁的衣领。 楚修宁的左脸颊颚骨贴了一大块纱布，几道抓痕蔓延至脖颈，和突兀的青筋交缠，藤蔓一般，狰狞可怖。 “嘿！有生之年居然让我等到这一天，你没我帅的这一天，哈！哈！哈！” “祁燃，叫我回来的可是你，否则哪儿来这份罪。”楚修宁拍开祁燃的手，整理好衣领，又遮住了纱布。 叫祁燃的青年反唇相讥：“我是要你回来帮我的，不是回来打架破相的！” “破相有什么？我又不靠脸吃饭。”楚修宁嘴角一扬，抢到宝一样炫耀，“现在该哭的是于茂，我看准了他脸抽的，多抽了好几下！他家经纪人急着拉他去医院，差点没跟着哭。” “太毒了你！难怪他们还能让你跑了。”祁燃幸灾乐祸，复又焦虑起来，扯着楚修宁的衣襟来来回回搓，“不行啊不行，你这张脸还怎么和我去公司看艺人甄选？半个月能好吗？” 楚修宁抢过自己的衣服，退了一步：“说好回来帮你写歌，为什么还要去看艺人甄选？” “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楚修宁略一思忖：“计划有变？” “我真傻，真的。”祁燃哭丧着脸，“以为那个电影宣传搞砸了，祭出新策划，再用你写歌加码，就能赎罪。可老头这次气糊涂了，不看你的面子，罚我从小经纪人做起，五年内必须捧出个巨星！” 楚修宁惊诧：“老爷子这是真怒了。” 祁燃如丧家之犬般嚎：“你知道华睿娱乐的规矩，小经纪人出道，是在新人甄选时挑一个，从此就要和那人同生共死。初次选人攸关生死！让我做模型，波音民航机1：1等身，小菜一碟！可让我挑艺人就……” “就好像让你去做真飞机。”楚修宁叹气，“早几年跟你说过，你家老爷子早晚要把华睿娱乐扔给你。你倒是老实去剧组学了，可又是学了三年做道具。现在老爷子来真的，你就抓我做壮丁！” “楚少你最好了。人都来了，何必在乎是写歌，还是帮我选艺人？”祁燃面色凄苦。 楚修宁不置可否：“我有点好奇，你居然没逃遁。不像你风格。” “老头封了我的模型工作间，提着汽油瓶，点着打火机和我谈判。”祁燃长叹息，“从业余到专业，十年的模型，那是我的命！” 楚修宁面色凛然：“老爷子手腕了得，等会儿我去请安。拜师学艺，求道取经。” “滚滚滚！你这脸，老头看到了，要骂我护驾不利的！”祁燃满腹牢骚，“你和于茂这一出，搞不好现在已经满城风雨了！” “这样不挺好？”楚修宁摸出一根烟，看到禁烟标识又收了回去，凉薄一笑，“为我复出造势，你也得利的。” 祁燃一愣，好一会儿才恶狠狠地仰头瞪楚修宁：“还能说得更毒点吗？你不是这样的人！” 楚修宁笑着似乎要分辩。 不远处脚步声响起，有人走来。 祁燃皱了皱眉头，不再多说，捡起药袋，拉着楚修宁上车。红色法拉利疾驰而过，视车库如无人之境，尾气扬起，水泥墙柱边立刻尘土大作。 路语茗捂住口鼻，待车库里声音渐远，才慢慢从水泥墙柱后面转过来。他看着红色法拉利消失的方向，回忆楚修宁和祁燃的对话。 华睿娱乐甄选、电影策划、五年巨星、楚修宁复出、华睿娱乐少董做经纪人……而于茂，似乎不再走歌路，而是投向演艺。 路语茗把这些事情在心里梳理了一遍，渐渐拿定主意。 不能唱？那就演！ 正文、第3章 甄选 半个月后。 华睿娱乐大楼二层。 整层活动大厅都乱糟糟的，满眼望去到处人，男女老少，奇装异服。 华睿娱乐是个很神奇的公司，选人不拘一格，甄选无年龄限制，过了大众评委的初选，再得一经纪人青眼，就可以签约。风气自由向上，造就了一批风格相悖的艺人。发家十年，已经让S市老牌娱乐公司Edgar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 但这并不妨碍新人甄选如火如荼。偌大的活动大厅，穿着纯白T恤的工作人员四处游走，如同跃出大浪晒肚皮的鱼，一瞥得见，转瞬消失。 人虽多，整体秩序还算良好，直到大厅中间一声响。 木质落地，金属弦碰在大理石地板上，嗡鸣中带着尖锐，再经共鸣箱扩散，说不出的恼人刺耳。 全场视线瞬间集中。受害女孩跌在地上，长头发挡住了脸颊，身边一把民谣吉他，三弦的弦钮不见踪迹。 肇事者是个男生，双手叉腰，鼻孔间一只铁环颤动：“贱人，你怎么也来甄选了？给我捣乱吗？快滚！不要以为你妈嫁进我家，我就会真把你当妹妹！” 短短几句话，立刻勾画出一出完美的家庭伦理剧。清官难断家务事，围观群众呈现一派观望姿态。 肇事男气势更盛，抬起脚就要踩上吉他，冷不防被人握住了肩头。 一双手骨骼修长，肤色白得略显病态。 这人刚才背身站在角落，好像一抹空气，没半点存在感。现在骤然出手，却让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萧路留下的身体青涩瘦削，还残留着少年人的单薄，宽大的T恤显得有些空空荡荡，五官线条却凌厉锋锐如刀削。此刻路语茗微微抬眼，眼睑上挑，折痕深刻，露出的一双眼深邃冷漠。瞬间，阴柔的俊美和强势的冷峻揉在一处，直撞人心。 长相是重生给路语茗唯一的惊喜。他在医院抓着剃须刀，看着镜中的脸，更不能理解萧路生前是个怎样的人，躲在阁楼宅到死，好皮相白白便宜了路语茗。 没等路语茗再有动作，跌倒在地上的女孩站起来，长发水波般漾开，露出一张纯真的脸。皮肤双皮奶冻一样清亮，杏核眼中愤怒和胆怯交织。十三四岁模样，却已经像晨起带露的蔷薇，让人心醉。 她嘴唇微颤，却倔强地仰起脸：“砸乐器是要被诅咒的！” 声音小到快要听不见，却让路语茗眼睛一亮。 砸乐器是要被诅咒的。这样的疯话，原创是Zero乐队的贝斯手柯颜，一个琴比命重的疯子。 仔细看去，小姑娘脖子下一只贝斯吊坠荡来荡去。虽然路语茗是被队友所害，但甫一见乐队贝斯手粉丝，立刻与有荣焉，脸色更沉更冷，抓着人的劲头都大了几分。 肇事的男生没想到有人出手阻拦，再听女孩顶撞，怒火中烧，鼻上的铁环跟着粗重呼吸上下。转身挣脱路语茗钳制，扬起拳头扑向路语茗：“从哪儿来的小白脸！” 路语茗侧身躲过一击，肇事男生怒火更盛，一声低吼就要撞上路语茗。 幸好工作人员及时跑来阻拦，左右各一个架起男生，拖出几步，按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劝解警告。 事态很快平息，没了热闹人群随即散开。路语茗却把男孩身边的工作人员拉来一个。 工作人员一头雾水，迷惘地看着路语茗：“您有什么需要？” 路语茗皱眉，指了指地上的民谣吉他。 此时小姑娘正蹲在吉他旁边，捧着琴头，眼睛里一汪春水盈盈，随时要哭出来。工作人员要走去安慰，却被路语茗抓得更紧。 工作人员晕了。路语茗微微皱眉，脸色冷了几分。 “吉他弦钮摔坏了，给她重新拿一把民谣吉他。”路语茗和工作人员瞪眼的功夫，身后及时走出个人出言相助。 吩咐完工作人员，这人转身，温言对路语茗解释：“弦钮只有指头大，工作人员没看见也是正常的。” 说话的男人三十岁左右，带着无框眼镜，五官端正，容貌徘徊在大众水平线上下。只是隐在额发后的眉毛极细，看上去有些破坏五官平衡，说话不温不火：“你好，我是陶凌，这次新人甄选经纪人之一。” 路语茗不动声色，心里却微微诧异。 陶凌是Edgar公司艺人事业部的经理——一个最不该出现在华睿娱乐的人。Zero乐队隶属Edgar公司，路语茗死前和陶凌接触不多，但也知道在Edgar公司论工作能力陶凌可排前三。Zero乐队出道时受了陶凌颇多照顾，于茂对他更是感恩戴德。 可Edgar公司和华睿可是死对头，现在Edgar公司的中高层经理居然来华睿娱乐，还屈尊做了一个小经纪人？ 如果陶凌是华睿娱乐挖来的墙角，这么安置未免过分；如果陶凌是Edgar公司安置在华睿娱乐的棋子，这个棋子未免奢侈，而且华睿娱乐的人又不是死的，怎么可能不知道陶凌的身份？ 更奇怪的是，陶凌对小经纪人的身份并不排斥，此刻还很敬业地和路语茗套起近乎：“方便知道你的名字吗？” 陶凌显然对路语茗产生了兴趣，想要抢在别人之前拉拢。抢先机，这本就是一个优秀经纪人该有的素养。不管陶凌为什么会出现在华睿娱乐，比起华睿娱乐初出茅庐的小经纪人，陶凌无疑拥有更深的资历、更好的资源，他就像今天甄选隐藏的彩蛋。 路语茗向来果断，机会来时绝不放过。他握住陶凌伸来的手，一字一句地报出身体的名字：“萧路。” 路语茗很感激这个名字。萧路谐音小路，而前世和路语茗熟悉的人恰好都称呼他小路。这让路语茗提起名字的时候少了些尴尬与难堪。 但陶凌听到路语茗的回答，微微一滞，愣了几秒才略带关切地询问：“你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手术。”路语茗自然知道陶凌受了什么惊吓，自己刚刚做完手术，声音滞涩，乌鸦听了只会甘拜下风。 “声带上的手术？”陶凌继续询问。 路语茗点头。 陶凌不着痕迹地将手抽了回去：“恕我多言，你的声音条件太差，恐怕很难入选……” 路语茗又一次点头，但表情没有半点胆怯与难过。 “你这样的声音自然没法当成歌星包装，恐怕做演员都非常困难。”陶凌对自己的专业眼光非常自信，“演戏的话，演员对台词的把握、声音上的演绎，你可能也没办法做好。当然，还有配音演员的协助，但你总得走到大众面前，参加访谈什么的。” 路语茗依旧很平静，平静得让人恼火，仿佛陶凌说的他都知道，但他一点不在乎。 陶凌嗤笑一声：“在我看来，你参加甄选就是在浪费所有人时间！” “不劳费心。”路语茗冷冷地看着陶凌。这人变脸太快，冷水泼得毫不遮掩。即使路语茗对这次甄选并不势在必得，现在也免不了反感。 路语茗的眼睛太冷，冰封一样，瞳眸微闪，又仿佛冰山随时会迸裂，带来不尽危险。 陶凌不受控制地倒退一步，又迅速稳住心神，恢复了礼貌：“祝你能如愿和华睿娱乐签约。” 恰好工作人员拿来新吉他，陶凌接过吉他向蹲在地上的女孩走去。 “哈，原来是只破嗓子的乌鸦！”刚才肇事的男生趁机走到路语茗身边落井下石，他掐着脖子，学路语茗刚才的冷淡模样，“不劳费心！” 男生一张脸上除去鼻环，还涂着道亮白的闪电图形，异常扎眼，从眉心劈到下巴，另类诡异。更诡异的是，这张脸模仿起路语茗，竟然有几分相似。 男生放下手，又恢复洗吹剪吊炸天的造型：“小白脸，就你这样还想来参加甄选？等会儿才艺展示乌鸦独唱吗？哈哈哈！” 男生笑得放肆又嘲讽，看到不远处的工作人员蠢蠢欲动，又干咳两声把音量放低：“还是趁早滚蛋吧，否则等会儿出了华睿娱乐的大楼，我非把你揍成猪头！” 路语茗皱眉，不想理会中二病发作的小子。他环顾四周，目光停在了刚才那个女孩子身上。女孩已经拿到备用民谣吉他，琴头夹着电子校音器，“叮叮咚咚”拨着弦校音。感受到路语茗的目光，女孩仰起脸，抿嘴笑，纯真又羞涩。 “怎么，看上这个贱人了？你以为自己是谁？”男生一步跨来，挡在了路语茗和女孩之间。 男生站位不佳，正中一直挂在路语茗眼里的重生系统。系统马赛克一样刚好挡住了男生的脸，还跟着那张脸左摇右晃。 路语茗烦不胜烦：“滚！” “乌鸦嗓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我要和你单挑！” 说到“单挑”两个字，鼻环抖了抖：“你不是来参加甄选的吗？我们比比，谁收到经纪人邀请谁赢！你赢，我就让那个贱人跟你回去。我赢，你就从此从镜头里消失！” 挑战看似公平，实则险恶，陶凌刚才说的话男生听在耳朵里，路语茗是根本不可能被签下！ “不比，滚。”路语茗很平静。从镜头前消失？那就是说从此和演艺圈绝缘。他要登上神位报仇，没空和小朋友斗气。 “小白脸，没种比吧，哈哈！”男生更加嚣张，“怂蛋，被人踩脚底下，活该一辈子乌鸦嗓……” 男生骂得不堪，女孩慌慌张张地跑来把男生往外推：“张建迟，你有病啊！谁要拿前途和你乱比！” 路语茗拉住了女孩，一张脸冷得要掉冰渣：“她是她。我赢，你滚。” 路语茗说了今天最长一句话，沙哑的声音持续时间加长，更加刺耳难听。他的意思却明白，张建迟要和他比，没问题，但不用女孩做赌注。两人谁输了，就从此不再进入演艺圈。 女孩一下子变了脸色，踮脚捂住路语茗的嘴巴，哀求道：“别乱说。你的嗓音……” 连这个女孩都不认为路语茗会赢，但路语茗一双漆黑眸子冷淡坚定，他抚开女孩的手，看着张建迟冷笑：“来战。” 正文、第4章 来战 甄选的地点选在华睿大楼的剧场式演播厅，可以容纳500人。7个大众评委列位台边视线最好的座位，新晋的11个小经纪人紧随其后。观众席则满是待选新人，加上公司内部来围观的工作人员，演播厅居然座无虚席。 虽然只是新人甄选，但华睿娱乐给足了资源。灯光、音响、摄像、知名主持，一样不少。 此刻舞台中间光影闪烁，台上少年眉清目秀，软得仿佛蛇精化身，左转几下右拧几圈，硬生生把自己扭成了大麻花。一段舞，将他对身体的控制功力展现得淋漓尽致。舞罢，台下掌声一片。 路语茗坐在靠后的位置，心里微叹。 张建迟不知道是受了哪路高人指点，临上台洗去鬼马妆变身清秀少年，看上去比刚才场外时无害多了。 台上开始点评亮分，张建迟轻松通过初选。 Zero乐队小粉丝的女孩子坐在路语茗身边，快急哭了：“你看，他舞跳得很好的。都怪我，如果不是我……” 路语茗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个过度自责的小女孩。 幸好台下报到女孩的名字：“下一位，苏九。” 女孩“唰”一下站了起来，抱起民谣吉他僵硬地走到舞台中间。 “大……各位评审老师好，我，我叫苏九，五六七*十的九……” 苏九抓着话筒的姿态僵硬，说话带着颤音，但一股未经雕琢的纯真气质，加上姣好的面容，说不出得惹人怜。 “苏九？很特别的名字。”主持人眼光毒辣，不介意给有前途新人一些善意，顺便缓解下气氛。 可苏九紧张过度，下意识地回答：“因为我爸是苏武的粉丝！” 突兀的回答引来台下一阵爆笑，已经没人追究“苏武”不是“苏五”，又为什么要跳过六七八选了个九。 主持人扶额：“那么，下面就请大家欣赏苏九的表演吧！” 苏九显然要把紧张进行到底，僵直身体站着，一段吉他独奏硬是成了弹棉花。 评委面面相觑，没人忍心批评小姑娘，但真要点评难度也大--至少也要听出这是什么曲子才能评吧？ 评委席里还是坐着高人的，楚修宁今天首次出声就解决了众人难题：“Zero乐队的遇与永恒？” 苏九点头。 《遇与永恒》是Zero乐队的成名曲，竟然被弹得没人听出来。观众都被吓坏了。 “《遇与永恒》还是厚重点好，独奏是不合适的。”楚修宁说话时总是流水般得从容，“其实不需要演奏，你站在台上本身就是今天最好的一首曲子，我给你投一票。” 楚少出手不凡，其他的评委立刻表示赞同。苏九最终顺利通过了大众评选。 主持人上台，微笑宣布最后一位参选新人：“萧路。” 路语茗从观众席站起来，走到了台中。主持人刚要迎上去，却发现苏九还没有离开，更奇怪的是，她开始拨弄吉他弦钮，松开琴弦，还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了电子校音器夹在了琴头。 面对这一套莫名其妙的举动，主持人实在没工夫理会，眼神示意台下的工作人员解决。 路语茗却抢在工作人员之前站到了苏九身边。 金童玉女，男才女貌，百炼钢绕指柔……只要忽略苏九的年龄，这些就是对台上两人最好的形容词。 只是路语茗的气质太冷，气势过强，瞬息之后，苏九就湮灭在路语茗强势阴冷的气场之中。 路语茗站定，并不急着表现，一双眼看向主持人。 之前的新人上台都乖巧地自我介绍，并没有路语茗这般沉默的，但冷峻的气场在前，没人觉得诧异。只是现场未免太冷清了。 主持人见机极快，立刻走上去，故作轻松：“压轴的都是好戏，没想到今天才艺展示最后居然来了位大帅哥。萧路，二十岁。不知道萧路要表演什么，是要和苏九一起表演吗？” “校音！”苏九抢在路语茗开口之前说话，“他要表演校音哦。我把吉他的弦都松掉了，等会儿他会把每根弦的音高都校准的。” 刚才还很紧张的苏九，现在身边站着路语茗却不紧张了，说话流畅，神态都放松了很多。 可是，甄选表演乐器校音，这也太小儿科了吧？ 乐器在演奏之前通常都要校音，通过弦钮调整琴弦松紧，保证乐器每根弦的音在标准音高。 高手通常拨弄拨弄琴弦，用耳朵听听就可以校准音高。而初学乐器，可以用电子校音器校准每根弦的音高，电子校音器夹在琴头，再弹弦，根据电子校音器指示就可以调整了。 今天的甄选现场不乏乐器高手，听到这个表演项目都哭笑不得。虽然路语茗的面貌极佳，但态度和气质却是拒人千里之外，实在看不出可取之处。 评委席也只有楚修宁一个人捧场：“萧路也是学乐器的？” 路语茗看着楚修宁，心里还是有些惊诧。华睿娱乐少董祁燃被老爹打压做小经纪人，拉着楚修宁帮忙来选人，这是两个星期前路语茗就知道的。但他没想到楚修宁会坐在大众评委席。 一个三年前的过气作词人，过了三年还有资格做华睿娱乐的甄选评委？即使楚修宁要复出娱乐圈，可这两个星期来他和于茂闹得满城风雨，粉丝骂架无数，现在这个敏感期，出场实在够不低调。 楚修宁却没有低调自觉，看着路语茗的眼神坦诚好奇又期待。路语茗心里一动，莫名想起前世初遇，手心微痒，楚修宁那三个狂狷的字迹仿佛烙印一般挥之不去。 路语茗有些恼，他攥了攥拳头，不搭理楚修宁，示意苏九转身。 苏九背对着主席台站好，抱着吉他非常乖巧。路语茗站在苏九面前，伸手将苏九夹在琴头的电子校音器翻转，校音器的屏幕面向评委，他自己却看不见校音器了。 电子校音器的屏幕很小，只有手掌大，还是黑白屏，评委想看清难度很大。立刻有摄像机贴心凑上去，对准校音器的屏幕，校音器上的读数被清晰呈现在舞台后面的LED大屏幕上。 路语茗深吸一口气，看了苏九一眼。苏九拨了一下吉他的一弦。 “叮”声通过话筒被传出去，音高显然不在应该在的地方。 现场音响里的声音未歇，路语茗伸手，轻轻拧了一下吉他一弦的弦钮，出手果断迅捷。收手，又看了苏九一眼。 路语茗场下叮嘱苏九现场只管拨弦就行，但她还是免不了担心皱眉。但苏九莫名相信着路语茗，手动，又一声“叮”在场内响起。 一声响后，舞台中间的LED大屏幕猛然一亮，绿光惨兮兮的，却像针鸡血，刚才无精打采的评委们瞬间坐直。 电子校音器闪屏表示：吉他一弦校音完毕。 这是巧合，还是真的？只听一声就能校准吉他，而且完全没有借助校音器，如果不是巧合，路语茗的乐感未免变态了！ 这当然不是巧合，路语茗出手如电，吉他六根弦分分钟校准完毕。 看着路语茗随意一拨旋钮，电子校音器就听话地显示校准完毕，现场就算没有音乐知识的，也能感受到一丝不寻常。 几个想要走歌路的小经纪人都站了起来。 路语茗校完音，并不急着收场，他拉住苏九，拿过吉他，又把校好音的弦都松了。接着，又是听一声，拧一下弦钮，六声之后，路语茗拉着苏九转身。 大家都懵了，因为路语茗这次一根弦的音高都没校准。 “你要做什么啊？”苏九完全不能理解路语茗，“已经打动评委了，还要做什么？” 路语茗不说话，一屁股坐在了舞台中间，盘起腿。额发遮住了路语茗过于冷漠的双眼，灯光下瘦削的身体残留着稚气，强势敛起，露出几分孤寂。他拍拍身边的地板，示意苏九一起来。苏九照做，抱着吉他，坐在路语茗身边。路语茗把话筒放在了苏九面前的地面上。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路语茗手指轻敲地板。 是《遇与永恒》的前奏。 苏九的心比脑子更快，手指按上吉他弦。 音乐从话筒里传出去，还是Zero乐队的成名曲《遇与永恒》。这一次，却不是弹棉花。 路语茗前世是天才歌者，自然有天才乐感，再加上十年专心音乐，乐感成了他镌刻在灵魂深处的印记，与生命千丝万缕纠缠在一起，拆解不开。重生后嗓子虽然坏了，乐感却是不能抹灭。不在标准音高上的弦，能弥补不成熟的演奏。这一点别人没把握做到，他却自信可以。 《遇与永恒》，Zero乐队演奏时，是光影中恋人隔世的重逢，是时间尽头灵魂的对望，弘大而苍凉。此刻音高不准的琴弦演奏时，却是生命徜徉在溪边，邂逅初恋，安谧而美好。 路语茗闭上眼，仿佛时光回溯。他初遇Zero乐队，一切辉煌还在他们的憧憬中。他跑跳着，用自己惊人的乐感为队友的乐器校音，偶尔恶搞校出乱七八糟的音高，贝斯手兼作曲的柯颜也能轻松化解，即兴弹上一曲。《遇与永恒》其实就是一场恶搞下的即兴之作。 但一切，在三年前都结束了，被队长于茂亲手终结。 路语茗睁开眼。美好终将逝去，仇恨却不能轻易泯灭。他回来了，舞台不再是憧憬，而是战场，对手不只是那个叫张建迟的中二少年，还有于茂，还有一切害死他的人。 所以，他不能输！ 路语茗和苏九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中站起来。 可就在评委要亮分的时候，一个人嚣张地冲上台：“各位，你们最好听听小白脸说话，再鼓掌也不迟！” 张建迟站在台上，看向路语茗，笑得肆意又飞扬。 正文、第5章 抢人 全场因为张建迟意外登台变得寂静一片。 意外之所以被成为意外，是因为意料之外。但张建迟登场对别人是意外，对路语茗却不是。再说，就算张建迟不揭穿，自己还是要说话的。路语茗从来没打算掩饰什么。 既然已经站在了战场，就没有理由后退！ “我两个星期前做过手术，但这样的音质只是暂时的。” “哈哈，声带上的手术可不是随便就能恢复的！而且容易复发哦！”张建迟非常嚣张，把陶凌的话现场活学活用，“这样的声音条件做歌手是别想了，做演员的话，台词怎么办？当然，可以用配音演员遮丑，但是你总要参加访谈节目吧？” 路语茗冷声说：“会恢复的。” “你以为你是谁，说会恢复就会吗？”张建迟不依不饶。 “口下留德，才能走得远些。”路语茗看了张建迟一眼，细长眼睑眯起，双眼皮折痕深刻，漆黑的瞳孔看不出任何情绪。 张建迟退了一步，心里堵得很，却再说不出什么。但张建迟的话还是起了一定作用，刚才还蠢蠢欲动的几个经纪人都坐了回去。台下一片窃窃私语。 苏九抬起头看向路语茗，他笔直地站着，没有半点惊慌。 其实路语茗心跳如雷，但他讨厌怯懦或者示弱，唯有攥紧拳头，绷紧脊背，如松站立。路语茗没有想过如果失败怎么办，他已经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再没有退路。 其实华睿娱乐是个很神奇的公司，他的包容性超乎常人想象。这也是路语茗选择华睿娱乐，却不是自己老东家Edgar公司的原因。 果然，华睿娱乐的评委并不都像陶凌那样尖酸刻薄。 评委席争执不断，却有三个评委已经亮出不低的6分，但离通过的42分还差了一截。 “谁没个生病的时候啊。”一个瘦小的老太太愤愤地拍桌子，“你们几个，说什么要等他恢复才知道声音的，浮躁啊！你们怎么就不看看他往外直冒的才华，这种乐感！” “也要考虑到可塑性啊，肖老。声带问题日后容易复发，并且不能确定他的声带是否受损。就算去演戏，台词方面也会受影响。”也有比较理智的评委，“这种……人才，对于新晋的经纪人挑战太大。” “新晋的经纪人”六个字掷地有声，新人甄选的初选评委一方面是挑新人，更多是为新晋经纪人保驾护航。还在犹豫的几个评委，都陷入了沉思。 肖老太太一时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只不满地拍着打分器。 “诸位，我亮分了。”楚修宁打破诡异的气氛，笑得云淡风轻，双眼澄澈坦荡。 楚修宁刚说完，全场一片惊呼，主持人跳起来：“十……十分，满分。楚少给出了满分！” 楚修宁不争不辩，用分数说话，气魄十足。只是楚修宁评价苏九时说“独奏不合适”，现在路语茗校音之后，苏九还是独奏，却非常好，这脸打得响，他居然不计较。 可惜新人甄选，给满分终究不妥，新人抬太高，之后骄纵了怎么办？不等评委说话，已经有人表示反对。 一本牛皮日程本狠狠砸中楚修宁的后脑，楚修宁头也没回，抓起落在桌子上的日程本放到一边，任华睿娱乐的少董在经纪人席上急得手舞足蹈。 祁燃气啊。楚修宁帮他选人，说好全场给分最高的新人，就是祁燃之后必须全力争取的。苏九是之前的最高分得主，这妹子清纯又可人。祁燃美得都飘起来了。谁想情况急转直下，楚修宁居然给个破烂嗓子十分！这人一看就超级难相处，一身戾气，他看着都怵！这前后差得也太大了吧！玩儿他呢？ “哈哈哈！修宁干得好！”肖老太太不理会飞来的日程本，大笑起来，“十分，简单粗暴又直接，我喜欢！” 简单粗暴直接，也只有肖老太太会这么形容楚修宁。楚修宁却不抵触，隔着众人对老太太抱拳：“肖老过奖。” 肖老太太越发满意，手一挥也拍了个十分。 这样一来，七个评委，已经有五个给出了分数，共计38分。剩下两位看大势已去，只好各自给出了比较公允的4分。 路语茗通过大众评委初选，只是经纪人能不能有勇气向他发出邀请还是个问题。 接下来，落选的黯然离场，入选的七十多个新人上台，新晋经纪人紧随其后。 经纪人的实力往往是通过艺人展现的，选人倍显重要。按照往年流程，下面经纪人会向自己中意一位或者几位新人提出问题，最后再慎重确定邀请人选。 但怪事华睿年年有，今年甄选特别多。 话筒传到某个经纪人手中，貌不惊人的经纪人张口就问：“最后那个谁，要不要跟我一起？要不要要不要不要？我说要就得要，不要也要！你说要就是要，不要也是要。” 祁燃语速飞快，扔炸弹一样，不似邀请更像赌气。楚修宁抓着日程本，恨不得砸回去。 祁燃当然是在赌气，不过更多人眼里祁燃或许是在抽风，竟然选中了路语茗。 抽风的或许不止是祁燃—— “萧路，刚才场外唐突你了。要不要考虑和我合作？”这声音不温不火，声音的主人从列队里走出来，极细的眉毛微微上挑——陶凌。 “先来后到啊！”祁燃怒了。祁燃是谁，华睿娱乐除了他老子，就属他横着走，说张建迟嚣张，那是没见过他祁燃！ 陶凌据理力争：“大家公平竞争。” “先来后到就是公平！我先问的，他就归我！”祁燃叉腰，一副强抢民女的恶霸样。 “没签约前谁都有权争取！”陶凌不畏强权。 “啊，这样……那我能不能插个花……话……”一个弱弱的声音挤进祁燃和陶凌之间，蘑菇头小男生看了看祁燃和陶凌，弱不禁风地扭了两步，对路语茗说，“萧路，我……想组个大型的偶像团队……求……求你嫁给我！” “噗！”一旁观战的肖老太太喷了身边人一脸水。 “哦，对，对不起，是加入！是我想组个……”蘑菇头男生结结巴巴地想要重来，却被祁燃无情打断。 “他娶你还差不多，搅基一边去！” 陶凌务实，不理会旁边两个蠢货：“萧路，我之前有工作经验，娱乐圈也积累了一定的人脉。目前对你的规划是……” “其实……我对你也有规划，团队的音乐指导、门面担当，初期可以做模特，之后嗓音如果好，可以升领唱！” “喂！他还没答应你们，你们说什么规划啊？”祁燃不甘人后，胡搅蛮缠，“人脉老子也有，要多少有多少，资源老子更多，全华睿想怎么用怎么用，那个谁我跟你说，我分分钟让你上电影啊，分分钟让你拍广告，啊哈哈哈……” “新人不是这么规划的，两个星期的经纪人课你都白听了？”陶凌不知道为什么气起来，“蠢货！公司资源这么滥用你凭什么！” 众人看着这三个乱战，争抢不被多数人看好的新人，这可是华睿娱乐甄选头一遭。提问环节也是给经纪人之间彼此通气，且大众初审留下的人数足够选。所以往年经纪人之间和谐选人，偶有撞车也能立刻协商解决，哪有这样的热闹看。 祁燃执意把热闹推到□□：“就凭我爸是祁天霸！” 祁天霸，华睿娱乐老总是也。 全场消音。虽然祁燃的身份很多人都知道，但这么□□裸的威胁让人无语凝噎。 楚修宁单手扶额遮脸，扭头看向主角路语茗。路语茗却仍旧冷冰冰的，眼睛里一片静寂，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语茗在估算眼前这三个人，事情发展超出他想象，一开始只是他和张建迟的斗争，现在却变成三个经纪人围着自己转。没人再去注意张建迟，路语茗也是，他要尽快选出合适自己的经纪人。路语茗在Zero乐队打拼十年，知道一个好的经纪人有多重要。 陶凌，人脉广、资源多，工作能力在Edgar公司排前三，但他来华睿娱乐的目的不明，又在开场前对路语茗落井下石，不巧的是，现在的路语茗很记仇。 祁燃，贵为华睿娱乐的少董，有祁天霸撑腰，楚修宁助阵，行事必定不俗，但这货……真的能行吗？ 剩下的蘑菇头男生，说话结巴有点娘，可只有他敢跟着陶凌跳出来，可见胆量不凡。另外，他对自己的规划，才是最吸引人的。 这么比较下来，似乎根本不需要犹豫。 路语茗上前一步：“我自己选。” 三个人终于停战，祁燃、陶凌、蘑菇头男生默契排成一行，齐齐看向路语茗。 路语茗跨出一步。 就在这个时候，路语茗眼前一花，安静挂在眼角边两个星期的重生系统猛然亮了起来。 正文、第6章 坑爹系统 重生系统一直很安静，从醒来的那天开始挂路语茗眼边，既没发作也没消失。半透明的屏幕，手掌大小，上面浮着九个不是那么透明的图标，至于图标上的字没一个是路语茗能认识的。 除了经常马赛克掉身边人的脸，重生系统似乎没什么其他作用。 路语茗在医院里也研究过重生系统，触屏一样，点击系统上的图标，图标会稍微弹动，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备用系统。 重生已经是恩赐，至于有没有更多的助力，路语茗其实并不在乎。反正自己要报仇，有没有其他助力都要报仇。 但路语茗想过不用重生系统，不代表他想过系统会捣乱！ 眼前的空间被无数道纤细的电光割裂，蜘蛛网一样分散开，半透明的屏幕就是伏在蜘蛛网上的大蜘蛛，闪着幽蓝的光向路语茗扑来。 路语茗心里大惊，脸色却没变，只有脚下意识地退了一点。 路语茗刚退，前一秒还用毁灭世界姿态发癫的系统，下一秒又突然平静下来，缓缓地向下飘去，蝴蝶一样优雅，落叶一般潇洒。 这到底是在闹什么！ 容不得多想，重生系统飘忽落到他手边，路语茗下意识去抓。系统却掠过他的指缝，瞬间加速掉到了地上，然后它动了动，晒太阳一样，把叠起的角平铺开，肚皮向上，又恢复了半透明状。 路语茗悬空的手却被用力握住。 祁燃扑上来，抓着路语茗的手，大嚷宣布所有权：“萧路好样的，选我就对了，哈哈，爱死你了。可惜我更爱女人啊，清纯萝莉，大胸御姐什么的，楚修宁你还能更毒一点吗！” 外人无法知晓路语茗眼里真正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到路语茗向前走时犹豫了一秒，然后对着祁燃和陶凌中间的空气伸出了手。接着祁燃扑了上去，好像饿狼见到肉。 陶凌虽然失了先机，但温和有礼地说了句：“恭喜。” 蘑菇头男生则满脸失望还想要上前，却被陶凌抓住。陶凌在蘑菇头男生说了几句，男生立刻缩了脖子，退到了队伍后。 肖老太太的关注点与众不同，老人家伸长脖子问楚修宁：“祁燃这小子干嘛骂你？” 楚修宁笑着看向场上，没有多解释。 总之大家表现得都算得体。场上现在最急的是路语茗，系统启动捣乱让他选错了人，想要推开祁燃的时候，他看见陶凌嘴角边嘲讽的笑，接着陶凌劝退了蘑菇头！ 路语茗心头一动。被于茂害死，又做了三年的孤魂冤魂，路语茗对人性美好的期待早就消耗殆尽，对人性的丑恶却变得异常敏感。 只要一眼，他就明白了陶凌的险恶用心，陶凌没有真想和自己合作！他做的一切，恐怕只是通过激将法促成祁燃和路语茗合作。 至于陶凌的目的…… 路语茗猜不透，但他清楚没了陶凌和蘑菇头男生，自己再推开祁燃未免就太蠢了。这时候推开祁燃，就等于拒绝祁燃的邀请，等于向张建迟认输！ 这么一想，路语茗更觉得陶凌恶心，不再理会陶凌期待路语茗失态的眼神。路语茗冷静地回握住祁燃的手：“合作愉快。” 路语茗漆黑瞳孔中一直的冷漠褪去，露出莫名的热切和坚决。祁燃一愣，终于把抱怨的话吞了回去。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路语茗和祁燃的合作最先拍定，两人跟随工作人员去签约。 祁燃一路忧心忡忡，竟然没有多说话。路语茗本身就不能多说，乐得闭嘴。两人到了小会议室，路语茗刷刷签下名字，就此了事。 直到签完约，似乎觉得再不说点什么实在不像话，祁燃捏着合同憋出一句：“我并不看好你！” 面对祁燃这么直接□□的敌意，路语茗只是点了点头。路语茗知道，选中自己的其实是楚修宁。 路语茗态度坦然，祁燃反倒不爽，好在工作室的门被拍开，高衩旗袍的大美女走进来，巧笑嫣然：“祁少，老爷子有请。” 来人是华睿娱乐老总的秘书江宛薇，一句“有请”无异于在说“祁燃，你爹喊你回家喝茶”。 祁燃急了：“怎么了？” 江宛薇不直言，一撩长发只看着路语茗微笑：“你就是祁少签下的艺人？一起来吧。” 江宛薇说完，风情万种地一转身，向外走去。 董事长办公室外，楚修宁竟然早他们一步到了，这人正坐在门外的沙发上，一手捧着咖啡，一手欣赏祁燃的日程本，姿态悠闲。 祁燃看见楚修宁，发现天敌扑上去：“混蛋，我要被你害死了！你对Zero爱得死去活来，喜欢那什么永恒，爱屋及乌你倒是选妹子啊！选个男人，累我去抢，现在老爷子找上门了！” 楚修宁高抬咖啡，熟练躲过祁燃：“要不要我帮你？” 一击必中，直掐重点。 祁燃蔫了：“我这不是拼死把人给你抢来了？” 隔着祁燃，楚修宁对着路语茗微笑：“你好，我是楚修宁。” 楚修宁的眉眼清隽贵气，态度磊落自然。 虽然不知道楚修宁三年前扮演的角色，但路语茗想得通。他和祁燃合作，楚修宁今后自然绕不开，绕不开，便直面。 路语茗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祁燃不管这些，不依不饶：“喂，你害惨我了，待会儿老爷子发飙，记得护驾！” 楚修宁气苦：“不然我来这儿做什么？” “找老爷子告状？”祁燃恶意揣测。 “告状的另有其人。” 楚修宁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打开，陶凌走了出来，看到门外的三个，客气又礼貌地笑了笑。这笑落在三人眼里，说不出的讨厌。 祁燃磨牙却不敢多言，路语茗冷冷看了陶凌一眼，只有楚修宁仍然回以微笑，礼数周全。 “楚少，今天场上好魄力！”陶凌恭维。 楚修宁扬眉：“比不上陶总好心机。” 两相交锋，擦肩而过，点到即止。陶凌真恭维，楚修宁真嘲讽。陶凌输在了起点上，脸色有些难看。 祁燃好奇：“什么陶总？什么心机？” 祁燃懵懂，但路语茗清楚，楚修宁居然看出了陶凌场上的激将法，甚至知道了陶凌在Edgar公司的身份。 可惜祁燃没时间听楚修宁详扒，门里一声呵斥：“臭小子，滚进来！” 祁燃如见末日，滚进去时倒不忘拉着楚修宁。三人一起进了办公室，路语茗关上了门。 一个人影冲上来：“出息了，你怎么不说你爸是李刚！” 祁天霸年过半百，长相大众，身强体健，除了发际线越来越高，外貌看不出更多时间碾压的痕迹，一声吼更是带着几十年越修炼越醇厚的火爆脾气。 祁燃顾左右言他：“陶凌借了谁的胆，居然诽谤我！我找他去。” 说着祁燃就往外跑，被祁天霸一把揪住耳朵拉到办公桌前。 “老子借的胆！你倒敢说不敢当！我让你去做小经纪人锤炼自己，你倒好，甄选就出幺蛾子！仗势欺人？” 祁燃对战经验丰富，挑着老头子喘气的功夫，扭身逃窜：“还不是你，让我听楚修宁的意见，他说不是这个人就不帮我，我怎么办？” 楚修宁俨然是居家旅行、劝架背黑锅必备，祁天霸果然歇火，转头看他。 楚修宁被拉进大战，只好挡在祁燃面前：“祁叔叔，小路很出众的。” 一声“小路”让路语茗心头蓦然一动，楚修宁口齿清爽，“小”和“萧”不会念错。这样的亲近即使做给祁天霸看，也让路语茗觉得不自在。 祁天霸看了路语茗一眼，点了点头：“校音视频我看了，很出彩。好好干，华睿不会亏待你。” 祁天霸犹豫了一下，又说：“修宁，你和祁燃要好，这次要多费些心帮他。” 祁天霸再怎么脾气火爆，也是位父亲，事及自己儿子总是挂心了。 “老头你没事吧？突然的温柔，让我受不了！”祁燃看自家老爹如怪物。 祁天霸火更大：“我就不懂了，从小一起长大，为什么修宁变成天才，你却还这么没心没肺！” “我楚伯父是天才。” “嗯？”祁天霸愣住。 祁燃耐心解释：“所以生出楚修宁这妖孽，由此可推，我笨是因为老头子你……” “滚！”祁燃没说完，祁天霸抓起手边的笔筒扔过去。 路语茗见机快，一把拉过身边祁燃，没想到玻璃笔筒摔到墙上碎成片，其中弹起一片划过路语茗的眉角。 祁燃看老爹祭出凶器，屁都不敢多放一个，转身逃出门。楚修宁站得稍远，提起纸巾盒大步走来，抽了几张按在了路语茗的眉角。 楚修宁指节修长，指尖温暖，淡淡的咖啡香弥散。路语茗心头一跳，他接过楚修宁手中的纸巾，退了一步。好在伤口不大，血很快止住了。 祁天霸看自己误伤，火气终于熄了：“修宁，你送小路回去吧。” “好。”楚修宁想了想，温声道，“祁叔叔，陶凌从前是Edgar公司的，看起来心术不正……” “我知道。”祁天霸不耐烦地挥挥手，“对了，于茂的那件事已经压下去了。” 楚修宁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谢谢祁叔叔，不会有下次了。” “不是我说你，三年前的事情也该放一放了！”祁老爷子摆出严父面孔，“你哥知道你来我这儿了，有空给家里打个电话，别跟祁燃那混小子学，总让家里人担心。” “不了。”楚修宁摇头，笑容褪去，不知道想到什么，眼底都凉薄起来，“祁叔叔你忙吧，我和小路先告辞。” 说完，楚修宁竟然转身就走，任祁天霸在身后跺了一脚。 关门声一响，祁燃从远处的墙角探出半个脑袋，看到是楚修宁和路语茗，才跑过来。祁燃看了一眼路语茗的眉角，满脸愧色：“萧路，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楚修宁被祁燃气乐了：“你刚还不是叫他‘那个谁’？” “没有的事儿！”祁燃大义凛然，一甩头，开始念经，“小路小路小路……” 路语茗皱眉，不明白祁燃对自己态度的转换点在哪儿，只能应了一声，让他先闭嘴。 “祁燃只是看着嚣张，其实单纯，你替他挡了老爷子一下，他就当你是朋友了。”楚修宁贴心解释，“但你是艺人，要注意保护自己的脸，祁燃被揍经验丰富，下次遇见躲远一点就行。” “楚修宁，你还是不是人！小路我们走，不搭理他！”祁燃搂住路语茗的胳膊向外走，匪气十足。 路语茗刚出院，力道不敌祁燃，被掐得有些前路艰险的错觉。 只是还没下楼，江宛薇再次风情出场：“祁少，老爷子让我跟你说，为了显示华睿竞争公平，你的经纪人身份降到准经纪人，跑车收回三个月。” “什么！还能更毒一点吗！是可忍孰不可忍！”祁燃吼完，放开路语茗，竟然又向他老爹办公室冲去。 路语茗看着祁燃英勇的背影，一时无语凝噎，重生之后强大的世界观正经受一波小怪兽摧残，每只怪兽的名字都叫“祁燃”。 这样的经纪人，比想象中的……更不靠谱啊。 路语茗有些头疼，猛然看见已经落在自己脚边的重生系统，有些恼，冷冷地一脚踩上去。 重生系统随着路语茗的脚高高抬起，又随着脚轻轻落下，一直保持在那个脚边的相对位置，纤毫不动。 正文、第7章 即兴表演 路语茗最终还是自己乘地铁回去了。祁燃英勇地冲去找祁天霸理论，把路语茗扔在了走廊上。好在楚修宁细致，他拉着路语茗将新人下一步的活动安排交代清楚，又把路语茗送上电梯才安心去阻止父子大战。 新人签约之后是三个月的特别培训。毕竟艺人不只是脸长得好、有一点特长就可以横扫娱乐圈的，外形气质、言谈举止、穿衣打扮样样都是学问。特别培训的内容基础课程紧凑，很多东西路语茗从没接触过，演技方面更是一窍不通，只能拼尽十二分力气去学。 于是今年的新人培训出了两个“拼王”，一个是舞蹈课最拼的张建迟，另一个是演技课最拼的路语茗。 张建迟甄选最终被蘑菇头经纪人罗糖签下，成为10人偶像团队一员，甄选勉强算和路语茗打了个平手。只是甄选结仇，到了特别培训的时候，张建迟更是处处针对路语茗。 今天早上的演技课从路语茗一进门开始，就有了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拼命又怎样？人蠢，再怎么折腾也只能是演技课第一，倒数的！哈哈哈！”张建迟掐准时机，在路语茗踏进教室的那一刻，大笑起来。 演技课的教室空旷清冷，有一面墙的大镜子，二十个新人待在里面，站位合适的时候，各自练习台词都不会有太大干扰。此刻张建迟的笑声却在空气里震荡，穿透了空旷，浮夸又嚣张。 瞬间所有人都看向门口的路语茗。 张建迟的话，很诛心。 这届新人的两个拼王呈现两个极端，张建迟舞蹈课最拼舞蹈最好，路语茗演技课最拼演技最差。 路语茗一张面瘫脸，演什么都能演成天下第一煞神。 祁燃为此急得发疯，张建迟借此冷嘲热讽：“演那么差，怎么还好意思来？” 路语茗不为所动，只是恰好一阵穿堂风吹过，扬起路语茗的额发，露出漆黑双眼，细长眼睑微动，深刻的双眼皮一挑，狠戾阴森便如洪水侵袭，怒不可挡。 张建迟脊背紧绷，握拳昂首迎上那记眼神。 路语茗已经径直走过他身边，走到平常放剧本的地方，拿了一本低头看起来。路语茗其实没有看轻张建迟，只是觉得中二病很无聊，陪他耍过一次就够了。 张建迟被无视得彻底，双目赤红，一双手捏得吱吱作响，一步踏出，恨不能踩碎地板。 气氛一时诡异到了极点，紧张到了极点。 “抱歉抱歉，来晚了。”千钧一发之际，门被拍开，蘑菇头罗糖率先冲进来，抱着个箱子苦兮兮。 接着9个经纪人鱼贯而入，熙熙融融，吵吵嚷嚷。教室里凝重的气氛瞬间被撕开一道口。 张建迟一看罗糖立刻闪身躲进人群，速度之快，绝世罕见。没人希望在经纪人面前展露自己暴戾的一面，张建迟也不例外。 祁燃进门就扑向路语茗，丝毫没察觉之前的事情，贼兮兮地挤眼：“楚修宁要来！” 两个月没见，路语茗没有丝毫见楚修宁的想法，皱眉：“他来做什么？” 正说着，楚修宁被一个中年男人拉进屋。 “我又不会演戏，你拉我来做什么？” “难得你回来了，又给我逮着，不用你用谁？”中年男人国字脸硬气，一字胡霸道，一身腱子肉，男人味十足，一巴掌拍到楚修宁后背，笑得爽朗得意又自在。 教室里一片惊呼。 演技课时常会有一些华睿内部的演员来指导，但今天这尊佛请得也太大了！ 严安邦，华睿娱乐当之无愧的演技派顶梁柱，荧幕柔情硬汉第一人，获得的各种电影节奖项堆起来能埋人，本年度金影奖影帝呼声最高人选。小道消息，他主演的《战八方》已经被选送法国国际电影节。 风头正盛，一时无二。 严安邦性格显然不是那么大牌，看着满教室激动的粉丝，笑道：“少见多怪，日后还怎么一起演戏？说不定要演打戏，还得揍我。” “不对。”严安邦敛去笑容，眼神逡巡一圈，“这届新人看上去都挺小的啊，没有能演我爹妈师傅的，哈哈哈，没法揍！” 众人齐齐被严安邦的冷笑话冻了一下。 “好了好了，上课！”气氛缓和，严安邦大刀阔斧进入正题，“今天我被拉来做壮丁，讲讲演戏什么的。演戏的精髓是什么？其实没个定论，在我看来，就三个字：想象力！” 严安邦站在场中间，新人和经纪人们半圆形围绕着他，众人眼神炙热。 “角色的灵魂是剧本赋予的，却是由演员释放的。而角色的灵魂从纸到胶片，这个过程的转换，依靠的就是演员的想象力。想象角色是什么，在用想象把角色的灵魂装进自己的身体，最后，演绎出来！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些。”严安邦神采奕奕，“练习想象力最好的就是即兴表演，光说不练假把式，下面我们就来一段。” 严安邦干净利落地结束演讲，挥手，罗糖抱着箱子站出来。 严安邦招呼众人：“来来来，抽签组队。两个一组啊！” 平时都是抓着剧本练习，今天的内容新鲜有趣，又有严安邦坐镇，众人都有些跃跃欲试。抽签相当迅速，每个新人手里都抓了一张纸条。 “咦？怎么多出一张，小罗，你算错了？”严安邦伸手拎过罗糖怀里的箱子，掏出里面的孤零零的一张纸，摇了摇。 一共11个新晋经纪人，罗糖带了个10人的团队，其他都是一对一。所以20个新人，本来该是20个签，10组。 “没算错，陶凌和苏九没来。”祁燃闷声提醒。 谁都没想到苏九最后被陶凌签下，祁燃耿耿于怀。 罗糖一拍脑袋，蘑菇发型颤了颤：“我忘了，陶哥给小九接了个龙套的角色，今天请假。” “哦哦，这么快就接到龙套了，了不起。”严安邦不拘小节，随手把纸条塞进身边楚修宁的手里，“你给顶替一下。” 楚修宁苦笑：“我哪儿会演？要不你上吧。” “去去去，我要指导呢。” “你拉我来，难道就是为了滥竽充数？” “当然不是！”严安邦郑而重之，“我又算不到今天缺人，我叫你来主要是为了想个故事背景和冲突。A、B两个角色的。” 即兴表演，也不是天马行空地乱演，事先给出一定的故事背景和主题，有了戏剧冲突才能有戏可演。严安邦使唤楚修宁，俨然没把他当成个词作家。 “民国大家族，A是族长，B是次子。B多年前为了家产阴谋把A逐出家门。多年后，A夺回家族。两人祠堂相见。”楚修宁随口道来，“角色男女随机调整，主题是——原谅。” 严安邦皱眉：“怎么这么简单？至少来点血海深仇吧？这冲突不够激烈啊！” 楚修宁笑得狡黠，挥了挥手中的纸条：“我可不会挖坑埋自己。” “好吧好吧，就这样吧。能起到练习效果就好。”严安邦似乎也没打算要新人们演出朵花来，“大家不要吵啦！现在悄悄地打开自己的纸条，不要说话。上面会写着一个数字和字母。数字是组数，同数字的是一组。字母只有AB两个，是角色。” 路语茗打开纸条看了一眼，他皱起眉，眉心一道浅浅的竖纹。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厌恶，他厌恶这个故事背景，厌恶这个主题，厌恶自己抽到的人物！ 他需要冷静，需要思考，但是他没有时间！ “不许私下通气啊！”严安邦严肃认真地宣布，“下面开始，第一组，抽到1的两位请到中间来。” 人群小小的骚动了下，接着爆发出今天的第二声惊呼。 一组：A角，萧路；B角，张建迟。 正文、第8章 演给你看 所有新人都觉得张建迟倒霉透了，包括他自己。 这些天张建迟一直像那个欠抽的次子B，不断去找路语茗麻烦，大家都知道他对路语茗的敌意，连蘑菇头经纪人罗糖都很愤怒地警告过他。可张建迟就是看路语茗不爽，有仇！ 现世报来了，张建迟抽中了B——一个被逆袭的反面角色，主题还是原谅！一个反面角色，怎么演原谅的桥段？自然是求宽恕，求饶过，痛哭流涕对天发誓痛改前非，还是对着路语茗！ “我不干！”张建迟看到路语茗走出人群的瞬间，大声喊了起来，“我不和他演！” 张建迟倒不觉的路语茗会不配合自己，毕竟这是上课。但关键是路语茗演技太烂，演什么都是煞神，演原谅别人的角色？煞神扮圣母？不如找张羊皮给狼披。如果换成别人，大概还能配合张建迟，让他演时少出点丑。可张建迟偏偏遇到了路语茗，感情演技双重折磨！ “抽到了就是抽到了，没得选严安邦不耐烦。 “我就是不和这个人演！”张建迟竟然异常强硬起来，只是脚却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 严安邦面对坏规矩的后辈没有太多苛责，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不和他演？不说出三个理由不批准。” 张建迟刚才逞一时之勇，说了反对的话，退了几步才意识到自己顶撞了神级明星，现在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扯：“第一，他和我有仇，我演坏人他趁机报复怎么办！第二，他演技太差……第三……” 张建迟狠狠扯了扯头发，突然看见楚修宁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灵机一动：“第三，这个背景设置太差了！这个是重点！” 进华睿娱乐也有两个月了，八卦张建迟可没少听，楚修宁和祁燃蛇鼠一窝，路语茗自然也脱不了关系，不趁机黑一下都对不起自己。 “第一，演员是职业，你得有职业精神。哪怕你和那人戏外拿刀互捅，戏里角色是什么就得演什么！第二，他演技差，你演技就好了？好对手的确可以让戏的水平提高，但对手演技不好，不是你不去演的借口！”事及演员素质，严安邦好一通呵斥，一字胡都快被鼻子里喷出的怒火吹飞了，“至于第三点，楚修宁，你惹出的事儿，给我解决了！” 众人都被严安邦突然发飙吓得不轻，倒是楚修宁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建迟。听到严安邦吩咐，楚修宁拍了拍衣角，好整以暇地走到张建迟面前：“谁说演不好？我演给你看看？” 楚修宁此人家教极好，行事低调不卖弄，偶尔还会为偷懒装糊涂，但不代表让人抹黑不生气！而且他是个公认的护短狂人，平时听祁燃说起特训种种，对张建迟已经非常反感，今天张建迟说路语茗演技差，莫名惹恼了楚修宁。 祁燃从小和楚修宁一起长大，看到他笑容深刻，眼底凉薄，心下凛然。祁燃偷偷走到场上，拉走还在神游的路语茗。 “哪位是7组的A角？”楚修宁不罗嗦，直接走到场中。 “我我我！”一个大眼短发妹子从人群里跳出来，一脸激动，花痴道，“楚少我是你的脑残粉！” 妹子的经纪人默默退了一步，以示自己不认识这货。 楚修宁没想到新人里潜伏着自己的粉丝，隔了三年还自称脑残粉，他笑出来，真诚说：“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妹子看起来相当豪放，“楚少我叫任小满，待会儿能请你给我签名吗？” “当然。” “合照呢？” “好啊。” “那吃饭约会……” “小满，你看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演了？”楚修宁看着任小满无奈微笑。 “好的好的，我一定好好配合楚少！”任小满嘿嘿一笑走到场中。 怎么演好一个被逆袭的反派角色？这是十个人的问题。怎样让温柔宽厚的楚修宁饰演的次子B，一个卑劣的夺走姐姐A家产的人，这是所有人的问题。 楚修宁调整气息，闭上眼睛，进入状态， 楚修宁双手攥成拳，嘴唇倔强地抿成一条线，下颌微仰，仿佛一个死也不肯认错的小孩。他胸口起伏，嘴角微颤，几次张口，终于极轻地叫了一声：“姐。” 随着这声沉吟，他睁开眼，眼底一抹水光。 只是—— 楚修宁一睁眼，眼里全是任小满的小圆脸！ 任小满趁着楚修宁调整状态的功夫，垫脚跑到楚修宁面前来了！看到楚修宁眼里的泪光，她倒先唬了一跳：“吓，你哭什么？” 姑娘，你真是楚少的粉丝吗？不是张建迟派来捣乱的吗！ 围观群众憋笑都憋出了内伤。 楚修宁见机极快，知道自己估算错任小满的个性，这姑娘比他想象的还古灵精怪，立刻把自己从文艺风调整到搞笑频道。他极自然地愣了一下，歪了歪头像是想起往事，淡淡的笑容在唇边勾起：“你欺负人！” 任小满愣了愣。她是科班出身，刚才捣乱只是个性使然，就算偶像也想戏弄下。没想到楚修宁比她预料得厉害，任小满终于认真起来，看到楚修宁摆出小孩吵架的姿态，顺势双手叉腰：“我欺负你什么了？” “你小时候抢我玩具，弹弓！” “那本来就是我的好吗！” 就这样，两人居然吵起来了。只是内容幼稚，语气神态像足幼儿园小朋友，活脱脱两个为“老妈多给你一毛钱”开战的姐弟。 吵着吵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最后任小满怅然：“你抢了我的家产。” “我只是想要证明，自己也可以赢！”楚修宁自嘲地笑，只是眼底的水光渐胜，昂着头却不肯低下。小屁孩，想要向自己强大的姐姐证明自己。 可是，输得更惨。 愤怒、不甘、倔强，这些情绪好像水一样漫过全场。 “我不知道，自己曾经对你造成那么大压力。”任小满叹了一口气，满满的懊恼和疼惜，“对不起。” 对不起？任小满说了对不起？原谅！但最后却是被夺家产的任小满道歉…… 直到严安邦鼓掌，众人才从刚才不可思议的一幕里清醒。严安邦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小满很有前途！” 任小满却摇头，走到楚修宁面前：“偶像，你可太让人吃惊了，我要升级成为骨灰粉！签名合照什么的，我暂时就不要了，等到我能赢过你的那一天再给我，好吗？” 楚修宁摇头：“你比我演得好。” 任小满不吭声，死死盯着楚修宁。 楚修宁只好点头。任小满“哟呵”一声，开心地下场。 严安邦拍了拍张建迟的肩膀：“第三点也解决了，你现在想怎么办？” 张建迟脸色铁青，张嘴还想狡辩：“那是因为……” 全场立刻一片嘘声。 任小满场下起哄：“楚少，你再和萧路演一场，张建迟就说不出话了！” 立刻一片赞同声。 楚修宁连连摆手：“任小满，你这个骨灰粉没一点替偶像减负的自觉！” 严安邦来了兴致：“来来来，上一场姐弟，这一次兄弟，看你怎么处理。” “你想累死我啊。” “你几年没演过了？四年？五年？趁着这个机会练习下！”严安邦摆前辈架势压人，转头叫唤，“小路小路，快来！” 路语茗却没有动。 路语茗从打开那张纸条之后，就一直处于沉思状态。重生以来，第一次情绪震荡失控，因为他讨厌楚修宁的故事背景，讨厌那个主题，更讨厌抽到的人物。 怎么可能有人被夺去一切后，还能原谅那个伤害自己的人！于茂以及所有三年前伤害过他的人，他都不能原谅！ 所以，他不知道怎么演，比平常任何时候都不知道要怎么演。离开了音乐，路语茗活着，就如同断了水在大漠里行走，只凭着一股恨，向着演艺的目标靠近。如果仇恨要被原谅，他又怎么前行？ 所以他根本不能接受这个原谅别人的角色！ 严安邦吼了几嗓子，路语茗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当中，直到祁燃拍了他一把，路语茗惊醒过来。 “快点上去啊，大家都等你呢！”祁燃抓着路语茗的手，以为他想到从前演技课的不愉快，小声安慰，“没事的，你跟着感觉走，楚修宁那个妖孽总能把问题解决的。” “楚修宁？怎么换人了？张建迟呢？”路语茗想得太深，一直没有注意场上发生的事情。 “还能更囧点吗？你之前把魂儿扔哪儿去啦！”祁燃撇嘴，“暂时先是楚修宁，后面大概是张建迟。总之你先上去！” 祁燃推着路语茗走到场中。 楚修宁站在不远处，微笑着看向路语茗，清隽的面容，礼貌的微笑，和三年前第一次也是唯一那次相见时，似乎并没什么区别。 路语茗心里一动，突然觉得沙漠被撕开一道口。楚修宁也是三年前那个故事里的一员，而他们现在要扮演的角色，是契合现实的！ 路语茗的声音还没有恢复，比甄选时好，却仍旧沙哑着，却在这一刻掷地有声。 他向前踏出一步，抬起冰冷的双眼：“我为什么要原谅你？” 正文、第9章 不屑计较 我为什么要原谅你。 这是一句审问，敲碎重重时光，剖开生死阻隔。 这一刻，路语茗抛开所有演艺技巧的束缚。面对楚修宁，他要演自己！ 路语茗身体瘦削青涩，还残留着三分病时的单薄，偏他站得挺拔骄傲。一双眼漆黑深邃，看向楚修宁，森冷如出鞘的利剑，仿佛这一眼便要剥开皮相，拷问灵魂。 春雷惊炸，奇兵突袭，路语茗出其不意，直要一把撕开楚修宁的伪装，刨出他三年来心底最隐秘幽暗的那件事。 楚修宁一怔，敛去笑容，流光微动的温柔眼神碎成片片磷火。似乎措手不及间，他被路语茗拉入深渊。 楚修宁微微歪头，姿态颓丧，还有些心不在焉：“你为什么不原谅我？” 这是一个无赖到极点的反问，举重若轻，稳稳地把球抛回路语茗怀里，又巧妙至极。 如果路语茗想走搞笑路线，那下面只需把话题引入“我先问的你必须回答”就可以了；如果路语茗想走文艺路线，只要顺势痛斥楚修宁夺家产的恶行，楚修宁巧舌如簧自辩一番自然可以化解矛盾。 路语茗却不接招！ “你害死了我。” 路语茗声音平缓，简单而直接地控诉。 楚修宁蓦然大恸，稳定片刻的神情被一句简单的控诉打乱：“我从没想过害你！” 路语茗冷笑，即便没有直接参与，但一切却也因他而起！路语茗不曾一次想过，如果那天自己没有去见楚修宁，如果楚修宁没有坚持送他和经纪人出去，如果楚修宁能及时出面澄清一切，那么自己或许就不会惨死！ 楚修宁的痛苦表情震荡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除了路语茗。路语茗演得是自己，他不需要对害死自己的人有任何怜悯！ “可你还是害死了我。” 冷静而直接的话，如同一把匕首，刺向楚修宁。 楚修宁微微含胸，似乎有极大的痛楚碾压过他的脊背肩胛，不堪承受，却又在下一秒直起腰背，脸色平静地说：“对不起。” 说完，楚修宁猛地退后一步，低头，摆手：“不演了不演了，连演两场会累死的。” 场下所有人都愣住了，这就完了？ 只有六句台词，开场路语茗咄咄逼人，楚修宁狡猾打太极，却又被路语茗一句“害死”打回原形，结果两人之间气氛微妙，剑拔弩张的时候，楚修宁一句“对不起”，这就完了？ 辩解呢？哭诉呢？争吵打架都没有，谅解更是影子都没见到啊！ “偶像，不要把小路自家人的设定随便带入故事啊，一句对不起就完事儿了，太犯规了吧！”任小满嘀咕，显然演技在上，骨灰粉也要靠边站，不好就是不好，批评绝不手软。 可任小满说完，突然瞪大眼睛，没了后续。 场上，路语茗几步跨出，急速走到楚修宁面前，脸上满是怒气！路语茗在演自己，所以他演得更投入更深刻，无论楚修宁之前说什么做什么，路语茗现在只想把当年的事情问清楚。这是一种执念，一种来此心底最深刻的冲动。 路语茗不顾众人惊诧的眼神，一把抓住了楚修宁的衣襟，骨节用力仿佛要破开皮肤一样。 “你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萧路，放手，已经结束了。”楚修宁没力气纠缠，神色疲惫，看路语茗执拗，想了想，温声解释，“我不是觉得你演不好，才突然中断。只是，我刚才把你当成了别人。这样还要演下去，很不尊重你。” 楚修宁最后几句说的很轻，大概只有路语茗能听见，却比刚才任何一句话都震耳！ “你把我当成了谁，路语茗？”自己说自己的名字总有些陌生和滞涩，路语茗却脱口而出。 楚修宁用力掰开路语茗的手，胸口起伏，又极快地强压情绪：“你们有些像，对不起。” 竟然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路语茗，竟然不是在演！路语茗无从知晓楚修宁的心境，却记得震荡全场的痛楚。 瞬间，路语茗有些迷茫。仇恨和原谅，在他看来根本就是对立的。可现在他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在适当的时刻，对楚修宁出手。因为楚修宁……为自己的死自责过！ 一直以来，众人的眼里路语茗都是个煞神。虽然轮廓深邃，五官俊美，偏偏一双眼，漆黑冷漠，拒人千里。路语茗演什么都是一汪潭水，带着浓浓的戾气和死气。不演的时候更是冰山一座，让人不敢靠近。 但随着楚修宁的又一声“对不起”，路语茗瞳孔里的霜晶冰凌破碎了，露出深深的迷惘与疑惑，甚至带着一丝稚气，让人心里长草般疯狂！ 接着稚气一敛，路语茗自嘲地退了一步：“算了。” 想不通就不想，总有一天，他会查清楚当年的真相，不给楚修宁迷惑自己的机会！ 说完，路语茗看都不看楚修宁，转头回到场中。 这是什么？一笑泯恩仇？成王败寇？与赌服输？ 都不是。 两个男人间的谅解，不需要长篇的解释、低微的祈求，只是几句默契的话语，纵然有无数过往，却拿得起放的下，果断坚决。 良久，场下都没有什么声音，众人犹自思索回味。如果第一次是亲情牌，这一场就是江湖义，那下一场呢？ “这次没理由了吧？故事是可以演好的，连小路的实力，楚修宁也顺便帮你检验过了。”严安邦似乎有些幸灾乐祸，揽过张建迟肩膀，拍了几下，“上吧！” 被路语茗和楚修宁表演震慑的张建迟一个踉跄，摔到了路语茗面前。 路语茗心里烦，看到张建迟忍不住瞪了一眼。既然还要演仇人，干嘛非选楚修宁？来个大的！路语茗一怒之下，干脆把张建迟想象成了于茂。 “Action！”严安邦手成刀状在两人中间用力挥下，仿佛斩断了张建迟所有掩护，只剩下一个躯壳，里面被迫塞进失败者的灵魂。 对面，路语茗静静站着，肩胛骨平直，不动如山，脊背紧绷如同满弓时的弓弦。一双眼慢慢抬起，深黑的瞳眸仿佛挟带着极北千万年的狂风暴雪。 一次绵长的呼吸，眼前的教室成为沙场。 四目相对，两兵对垒，萧杀！ 还在纠结的张建迟一怔，猛然转身，惨叫：“救命……” 路语茗已经扑到，一把扼住张建迟的双肩，两人摔到了地上。路语茗瘦削的身体仿佛蕴藏了无限能量，拧腰暴起，半跪在张建迟身侧，双手掐在了张建迟的脖颈上！ 把对手想象成于茂，一切果然轻松简单多了！ 一息间，张建迟躺得笔直，脸色惨白如纸，抓着路语茗前臂的手青筋暴突，骨骼咯吱咯吱作响。张建迟瞳孔缩小，惊惧之下呼吸都凝滞了。 这哪里是演原谅的主题，这是在杀人啊！天啊，萧路终于在沉默中爆发要把张建迟灭口啦！ 众人手忙脚乱扑上去要拦，路语茗却说话了：“你把我赶了出去。” 张建迟惊惧之下听到路语茗说话，吓得更不敢言语。结果脖子一紧，不说话居然还要被掐得更紧，张建迟立刻配合着大叫：“我错了！” “呵，你哪里错过？”路语茗冷冷地嘲讽。 一次又一次，于茂坚持歌词、坚持他想要的歌曲风格，强迫柯颜修改曲子，自己当时居然没有察觉，对方或许只是强调自己的地位，甚至是妒忌柯颜的作曲天赋！ “……我不该总是找你麻烦……”张建迟咬着嘴唇，说得异常艰难勉强，“不该揭你的短，不该……” “都不对。”路语茗低头，死死盯着张建迟的脸，直到于茂的脸褪去，他再一次看清这个少年的面容之后，才慢慢松开手。路语茗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张建迟：“你的错在于，你不懂。临死前，还想一口咬死的人，才是真的仇人。” “比起生死之仇，想要排挤我撵走我，都只是小打小闹，算什么仇？” “所以放心，我不杀你，因为我从来没怪过你。” 这一次的谅解，是不屑计较。 正文、第10章 下一步安排【bug已修】 傍晚，残阳如血。初夏的晚风沁凉，扫过华睿大楼的观景平台。平台边缘，两个男人靠在金属栏杆上。 “怎么样？”楚修宁摸出烟盒，递过去。 “什么怎么样？新人？”严安邦接过一根烟点上，“有几个出彩的。任小满和之后那个小男孩，什么名字来着？就是外号叫小耗子那个。” “瞿皓。” “对对。任小满和这个小耗子，演技很好，筹划得好，接几个合适的角色，一准红。还有那个偶像团队，唱歌跳舞我不懂，但是罗糖这个蘑菇脑袋不简单。”严安邦吐了一个烟圈，“他让我帮忙搞即兴表演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要教训你们家小路。结果他是替小路创造机会教训自己队里新人。啧啧，真下得去手！” “先期遏制不好品行，也是为了日后少些麻烦。” “少装高尚。”严安邦严肃认真地批评，“你那个背景设置太缺德了。” “我事先又不知道张建迟和小路会抽一组。”楚修宁严肃认真地回答，“我可是被你拉过来的。” “谁信啊！哪有那么巧的事，两人就抽到一组里去了？罗糖抱的那个抽签箱，难道不是祁燃搞了手脚？祁燃知道的事情，你能不知道。他那张嘴就是个广播站。不过小路应该不知道，祁燃居然能瞒着，真是个奇迹。”严安邦无情拆穿楚修宁的谎话，“你就是故意整张建迟的。等等，我怎么觉得整件事都有你整人的痕迹？” “哪能呢？祁燃说罗糖烦心，我便出了个主意。”楚修宁谦虚，“本要深藏功与名，结果被你拉来观礼。” “你可真不能得罪。太毒了。”严安邦咬着烟，想了想，又笑了，“坏事还是不能做，现世报啊。你瞅瞅你那第二场，认错人了吧？吓坏了吧？” 楚修宁怔忪，半晌，一笑，云淡风轻：“认错人而已。” 严安邦叹了口气，岔开话题：“你哥让我给你带个话。赶紧回家。” “怎么人人都成了他的传话筒？”楚修宁气苦，“你也帮我带句话给他，别烦我！” “这话我可不带，《战八方》的海外发行可全指望你哥呢。吃人家嘴软，没把你劝回去，反倒传话给他堵心？不干不干。” 楚修宁眼睛一动：“那下次我找你拍电影……” “你想干导演了？还是制片？我看你不如去做演员，咱俩联手演个票房奇迹。”严安邦痛心疾首，“你倒是为什么不去当演员？” “我不喜欢啊！我只想泡在方块字里。”楚修宁理直气壮，接着话锋一转，“别打岔，你倒是说说小路怎么样！” “他？我听说他乐感很好，不过他那个嗓子短时间没法唱歌了吧？” “嗯，祁燃陪他去复诊了，手术对声带有损伤，后期康复时间会很长，康复程度也不好说。”楚修宁有些遗憾，“如果他嗓子好的话，唱歌多好，我还能写歌词……” “那就只能去演戏了。”严安邦打断楚修宁的妄想，“虽然今天他临场表现绝佳，但多少是占故事背景便宜。演技十分给三分，两分是友情送的。不过——” 严安邦看着远处，抽了一口烟：“他身上那股狠劲，说不出的生猛。我很期待看你把他捧成什么样。特训结束之后你打算怎么做？我听说那个偶像团队要专项训练歌舞。你这边，专项训练演技？” “不训练了，直接演，演电影。” “你疯了！就这一分的演技？用电影出道？”严安邦眼睛瞪大老大，一字胡翘起来，“你别乱糟蹋别人电影了！还是说你要用负面新闻炒他？” “当然不是。”楚修宁微笑，眼眸里一抹光晕开，声音干净，语气诚恳，“我会让所有人夸他演技好的。” 温和的狂妄，近乎不可能的预言。 “我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自信，不过我觉得，你得先解决眼前的问题。”严安邦叼着烟，老神在在地指了指远处的员工专用停车通道，“那个是祁燃吧？旁边的是你家小路吧？他们的样子，不太妙吧？” 演技课结束，演员和经纪人留下做完文案工作，一天的特训就算是结束了。路语茗收拾好东西，和身边的祁燃道别，却被祁燃拦住。 “跟我出来！”祁燃面沉如水，快步出了教室。 路语茗一头雾水，跟在祁燃身后，一直出了华睿大楼，走到员工专用的停车通道。下班时间没到，四周并没有什么人。 祁燃转过头，愤怒地看着路语茗：“你是路语茗的粉丝吗？” 路语茗一愣，过了片刻才联想到即兴表演时自己的表现。当时他质问楚修宁的话，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三年前的事情，继而生出自己替偶像质问罪人的错觉。 路语茗摇头。 祁燃怒火更盛，头发都要根根竖起来：“那你就是故意用三年前的事情刺激楚修宁的？你怎么能这么干！” 路语茗跟祁燃合作两个月，总体和睦，但交流并不多，完全不能理解祁燃这是抽什么风了。干脆不说话，等后续。 祁燃果然合作，气都不换一口：“混蛋，看错你了。我不管你当时是怎么想的，我不想听任何解释。总之以后绝对不许在楚修宁面前说到路语茗！连想都不可以，知道吗！” “为什么？”路语茗好奇，第二场演完，他对楚修宁的好奇只增不减。 “没有什么为什么！这就是禁忌。”祁燃强横，“别相信媒体的那一套！说什么楚修宁害死路语茗，如果楚修宁没遇到路语茗，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混账样子了！什么被害者，楚修宁有什么义务承担所有的责任？关键时刻，他们队友都做什么去了？Edgar公司还不是屁都不放一个？这都关楚修宁什么事儿啊！还能更恶心一点吗！！！” “呵。”路语茗冷笑，“这么说楚修宁就没有错，这么说，路语茗就该死吗？” 楚修宁赶到的时候刚好听到一句“路语茗就该死吗”，他脚下一顿，停了停，掐了烟，顺手扔进路边的垃圾桶。 “祁燃、小路，你们怎么在这儿？”楚修宁装成没事人一样走近，“祁燃，你跑车不是被没收了吗？刚好严师兄要回去，你去找他，搭他的车吧。我送小路回家。” “不用。我自己坐地铁回去。”路语茗转头就走。 楚修宁一把抓住路语茗胳膊：“不是特地送你回去，有事情要谈。” 路语茗停下，等着楚修宁给祁燃顺毛完毕，才一前一后向停车场走去。 楚修宁开着辆进口奥迪A3，这在华睿娱乐的车库里寒碜到没法看。他倒是没有什么自觉，等路语茗扣上安全带，一踩油门非常潇洒地开了出去。 “你住哪儿？” “谈什么？” 这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楚修宁笑笑：“你先告诉我个目的地。” “岳伦花园，康山大学老校区那边。”路语茗报完地址，又重复问，“找我谈什么？” “你可真够直接的。”楚修宁感慨，“那我也直说吧。在路语茗的事情上，我有责任，有过错。” 路语茗猛然抬头看向楚修宁，眼睛莫名的亮。 “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我不希望这件事影响你和祁燃的合作。”楚修宁直接到底，“能回答的，我都会回答。” “为什么等到路语茗死了才去澄清谣言？”路语茗想了几分钟，才慢慢开口。 楚修宁看着前方路口，没有转头，却认真地回答：“不是我等到路语茗去世才去澄清，而是路语茗没有等到我去澄清谣言就去世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愤怒不自主地从路语茗身体里满溢出来。 楚修宁一打方向盘，把车在路边停了下来。车停稳，楚修宁看着前方开口，口气依旧平稳：“说出来可笑，我被家里人关起来了。” “关起来？为什么？” “关起来的原因更可笑。”楚修宁伸手摸了摸肩膀，“因为他们误信了媒体报道，以为我用可耻的方法靠近路语茗。所以关我禁闭，让我好好反省。当然，这里面还有些其他助力，不过，这暂时属于不能说的范畴。” 的确很可笑。他和楚修宁被拍照片，照片曝光绯闻四起，楚修宁家人因为流言把他关起来……这一丝一环，扣得还挺完美的，路语茗居然找不出可能救自己的缝隙了。 “你为什么和路语茗见面。” 楚修宁抬手做了个暂停的姿势，打断路语茗：“我很喜欢他……唱歌，想给他写歌词，就这么简单。” 路语茗望向窗外，觉得有些嘲讽。楚修宁如果没有在说谎，那就只能说这是一个玩笑。 命运开玩笑归根到底是对人的残忍。 车厢陷入一片静寂。半晌之后，楚修宁启动汽车，再次上路：“过去的事情，暂且搁置。现在我们来聊聊未来吧。” “未来？”这个次对路语茗似乎有些过时，又有些新鲜。 “嗯，特别培训就要结束了，你的意愿是进演艺圈吧？” “是。”只有进演艺圈才能和于茂一决高下，但是路语茗对自己的演技也了然，“罗糖那边之后似乎是歌舞的专门训练，我也想在演技上在多培训一下。” “没必要。演技还是实战磨练的好。”楚修宁断然拒绝，“如果你确定自己是走演员这条路了，那么已经有一个角色等着你了。” “是什么？”路语茗有些惊讶，毕竟除了演技，自己的声音也没恢复到正常水准，这么快出道，实在出乎意料。 “不许拒绝。是一个鬼。” “什么？！” “来演鬼片吧。” 正文、第11章 进片场 怎样惹毛祁燃？告诉他，负责的新人出道演鬼片。 怎样彻底惹毛祁燃？告诉他，小路同意了。 据说祁燃和楚修宁雄辩三百回合，惨然落败。但失败不代表屈服，祁燃小怪兽奋起反抗——罢工了。 路语茗不赞同祁燃的想法，一鸣惊人固然美好，但能做到是少数，才华、魄力、万里挑一的机遇，这些一个条件都不能少。Zero乐队出名前甚至在街头演出，这或许比演一只鬼还惨了点。重生都只能用备用系统，路语茗从来不相信自己是只幸运狗，所以他选择有机会就去演，无论角色如何。 但不管怎样，那天演技课之后祁燃彻底消失。经纪人失踪，最倒霉的还是艺人。比如今天进剧组，没人帮忙联系，路语茗愣是在康山大学转了好几个圈，偏偏赶上暑假，连个问路的人都找不到。 路语茗在路口停下，揉了揉眉心，看向眼前的民国建筑群。混砖结构，带着现代文明的印记，又残留着晚清建筑的浑然古朴。只是想象这些建筑历经百年风雨，还依然伫立，就心生沧桑锦华的感慨。 “哎，好大的一片啊。”身边有人感慨。 路语茗转头。感慨的人依然望着这片建筑：“为什么就这么大呢？这么大找不到剧组可不是我的错。哎，同学，你知道拍鬼片的剧组在哪儿吗？” 说话的人一身牛仔服，半长头发乱糟糟，按道理应该扮个愤青，只是双眼无神，耷拉着眼角，浑身上下骨头都被抽掉似的，看着就让人没精神。 路语茗听着这人的声音耳熟：“你——” “你认出我来了？是啊是啊，我就是高鹏城。”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都是没精打采的。 路语茗摇头，无比确定自己不知道这个名字。 高鹏城倒是一点意见都没，打了个哈欠：“扭扭腰扭扭臀，幸福人生看钱程，钱程牌运动器，你值得拥有。” 一听就是句广告词，路语茗隐约想起四年前的某个奇葩广告。原来广告正主就是眼前这位。 “哎，想不起来也正常，你倒是告诉我剧组在哪儿啊。不告诉我，耽误了拍摄进度可不关我事儿。”高鹏城碎碎念，竟然几句话就给路语茗扣了个大帽子——耽误拍摄进度。 路语茗皱眉：“我也在找。” “你找剧组做什么？好奇探班？哎，我跟你说一点意思都没有的。不就是个鬼片的拍摄么，真没什么意思的。”高鹏城拖着脚往前走，漫无目的。 好在这时候远处跑来个工作人员：“高鹏城，你跑哪里去了，上个厕所人就不见了！肖老正找你呢！” “哎——哎，来了来了。”高鹏城一边走一边转头看向路语茗，说话有气无力，“你要是真的好奇就一起来，应该可以的吧。” “高鹏城你能不能上点心啊，这次的拍摄是对外保密的！”工作人员大声训斥，看着高鹏城的眼神都更冷了，立刻拦在路语茗面前，“这位同学，对不起啊！因为拍摄保密，所以不能随意去看呢。” “我是萧路。剧组演员。”路语茗没有废话，亮明身份。 “啊！你是那个演鬼的！”工作人员惊呼一声，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刚才楚少问我有没有新人来呢！你手机没电了吧，怎么打都不通呢。来来来，快点跟我走吧。” 说完，工作人员领着路语茗向校园里走去。高鹏城远远缀在两人身后，好像他才是个游客鬼魂。 绕了几个弯，看见一座小楼，晚清风格更浓一点，墙皮有些地方脱落了，露出青砖，看上去是个民居。进了楼，走过一截长长的甬道，之后才是片场。 路语茗走进片场，有些诧异。和他想象不同，这鬼片片场轻松欢快。 场中间，影视灯下坐着两个高挑少女，穿着时尚，妆容精致。稍矮的那个长发披肩，耳边点缀蝴蝶发饰，温婉可人；略高的那个，瓜子脸，热裤紧身体恤，身材惹火。 青春少女聚在一起，竟然在……聊天嗑瓜子。 演员尚且如此轻松，周围的工作人员更显得百无聊赖了。只有监视器旁边站着的老太太很激动：“人呢，高鹏城他还想不想演了！瞧不起老娘的片子低成本吗！老娘换了他也是分分钟的事！” 高鹏城听到这句，才从路语茗身后冒出来，步伐相当飘忽：“肖老，我来了。” 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儿，老太太看了一眼高鹏城，气乐了：“你跑哪里去了！” “上厕所。”高鹏城真是相当淡定，“厕所可真远啊。” 肖老太太干枯的面颊肌肉抽了抽，幸好及时看到高鹏城身后的路语茗，走上去：“小路，你来了！” 路语茗没想到导演是熟人——新人甄选时给他打满分的老太太！他知道做评委都有些能耐，但谁想到一个老太太居然是鬼片导演？ 大概是无视掉了高鹏城很开心，肖老太太拍了拍手：“都静一静！来新人了！这次剧本里的言十三！小路！”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看向路语茗的眼神都带着诡异的同情，然后鼓掌，然后窃窃私语。 肖老太太拍了拍路语茗：“别介意，主要是你华睿本届新人演技第一煞的名声太响了。他们都以为你是演技太差才被派来演只鬼的。” 看来那场即兴表演最终也没能挽救路语茗，他已经稳坐新人演技倒数第一宝座了。 “也别太担心。”肖老太太不惜自贬安慰路语茗，“恐怖惊悚片嘛，本来对演技的要求就不高，这部也不是大制作，而且你演的那个角色性格还是很简单的，台词都没有。再者剧本方面还有楚修宁坐镇，修改起来也简单。” 路语茗眉心微皱：“楚修宁不是写歌词的吗？怎么又来写剧本了？” “嗨，剧本才是他真专业，歌词那都是业余的。” 肖老太太正揭楚修宁老底，正主就来了。 楚修宁苦笑，递上剧本：“肖老，改好了，您看成不成？” “哈哈哈，来的正好，小路交给你。等会儿拍走廊那场，你带他去化妆，顺便给他讲讲戏吧。” 姜还是老的辣，肖老太太抓着剧本溜得干脆，拿着导演大喇叭冲着高鹏城去了。 楚修宁只好领命，带着路语茗去化妆的地方。一边走一边给路语茗讲戏。 路语茗看过剧本。故事讲了一对恋人，男主出轨想要分手，却因为女主怀孕而遭到家人一致反对。为了和小三在一起，男主用和好的名义，骗女主来到自己家的老宅中，想要和小三联手让女主“意外流产”。没想到的是，女主打扫房间的时候，找到了一盒沉香，女主点香礼佛，却不知道那盒沉香点燃一只百年怨魂归乡的路。 “剧本给的太晚。”路语茗言简意赅地表达不满。 “还好吧，故事很简单不是吗？而且你又没有台词需要背，我就先给你说说等会儿甬道的那场戏吧。”楚修宁不以为然。 路语茗点头。没台词也好，至少嗓子不会太累，对恢复有好处。 “甬道那场戏，说起来很简单，就是你走过甬道。但这个要拍两场，两种感觉。第一场是言十三还活着的时候，在这个走廊上奔跑，充满生命力。”楚修宁解释得头头是道，“第二场是言十三在野外流浪了百年，终于回到宅子里，却发现故人已逝。但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故人不在，所以不断地在这个走廊上走来走去，落寞、愤怒最终化为多疑与仇恨。” “嗯。” “对了。”楚修宁停在临时化妆室门口，“剧务说，先拍鬼的那场，再拍活时候的那场。顺序调换了，你没意见吧？” “知道了。”语茗看了楚修宁一眼，终究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路语茗化好妆出来的时候，着实引发了一番骚动。 路语茗本来皮肤就白，五官线条深邃，一双眼漆黑如墨，他的俊美带着三分阴柔七分冷厉。现在路语茗被刻意画的更白，眉毛修剪细长，眉梢顺着眉骨略微加长了一点，眼窝更显深邃，柔光粉弱化了强势的俊美。再穿上一身民国的长袍，一个怨气、落寞、却又无能为力的言十三新鲜出炉。 路语茗拉了拉长袍，有些不习惯地走了两步。瘦削单薄的身体歪歪扭扭向前，看得人心惊胆战。 “真是……天生的言十三啊。”肖老太太看着路语茗目瞪口呆，抛下躺在床上卡床戏的高鹏城，径直走到路语茗面前，“好好好，咱们今天就拍甬道那两场戏吧！” 路语茗点了点头，看着身后长长的甬道。甬道细长狭窄，隔几步还放置了几盆花，一段细长的空间被生生割断，幽幽然说不出的冷森。 一阵穿堂风吹过，长袍边角扬起打在他的手上，路语茗眼皮微微跳动。活过来之后，心底一直压抑的地方，也开始松动。路语茗突然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正文、第12章 认真和输小修 “咔！”肖老太太一声吼。 “哎--”现场工作人员不满地嘘起来。 灯光师抱怨：“这都第八条了，就走个甬道而已。什么时候能好啊。” 路语茗不说话，转过身，走回到开始的位置，站好，等着导演喊开始。 “小路，要不你先歇一歇，找找感觉？”肖老太太摇着头走到路语茗身边，“言十三回来的时候是不记得自己死掉的，所以他不能表现得太理智。还有你一开始走的时候太用力了，感觉不到一丝鬼气啊！” “总之，你先歇一歇，我们等会儿再来吧。” 路语茗被赶下场，随便找了个空地坐下去，弯下腰，把面埋在了双手中。 太像了。即使现在自己能看到色彩，可以清晰地听到声音，这个场景也能让自己想起三年的噩梦。他演不好，是因为他的本能在抵制那段过去，他的思维一直控紧紧锁着那段最黑暗的情绪。 “唉，肖老太太怎么这么较真啊。”耳边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来。 路语茗抬头，看向身边。中长发、牛仔服的高鹏城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来了。 高鹏城实在是个奇人，据说出道十年，演过无数主角，愣是没红过。不是片子投资出问题，就是剧组闹出丑闻，还有剧集本身太烂，总之怎么悲催怎么来，就是不让他红。唯一让人记住的还是个奇葩的健身器材广告，那也是在四五年前了。大概现在他也不想出名了，全身没有半分进取心，做什么都懒洋洋的。经纪人和他也是貌合神离，连片场都没有来。 高鹏城软在一边，全身靠在墙壁上，有气无力地安慰路语茗：“别担心，你等会儿还这么演，他们得操心经费，然后就不折腾你了。随便找条刚才看着凑合的用用，你也就算过了。” 路语茗皱眉，摇了摇头：“我再想想。” 路语茗抓着剧本开始看修改的地方，思考自己是不是对这个人物的理解有偏差。 “有什么好想的。恐怖片嘛，本来就没有演技啊。”高鹏城无趣地撇撇嘴，“观众看得是血腥镜头，演得再好也比不过身后冒出一片番茄酱。” 路语茗瞥了一眼高鹏城：“你劝我弃演？” “我可没这个意思。”高鹏城立刻躲闪。 路语茗不再搭理高鹏城。高鹏城却不走，陪在路语茗身边，拨弄手机屏幕，手机里时不时地发出愤怒的鸟叫。 鸟叫了没多久，一条过的两个女孩走下场。两人路过路语茗和高鹏城身边，停了下来。 稍矮的女孩，耳边带着蝴蝶发饰，是这部片的女主角。稍高的女孩短裤紧身衣，饰演这部片里的小三，和高鹏城还有一段香艳的床戏。只可惜，高鹏城居然卡床戏。 “我说，你的台词都背上了么？还在这里玩！”高个女孩嫌弃地看了一眼高鹏城，“你能不能用点心啊，我一遍一遍地陪你演真很烦好吗？真搞不明白，肖老为什么让你做男主角啊！” “因为他片酬低咯。”戴着蝴蝶发饰的女主角凑过来，“好啦，静静，不要生气啦，我们去那边休息好不好？” 高个女孩却不愿意，盯着高鹏城：“你到底听没听到我说话啊！” “听到——啊，输了。”高鹏城输了游戏也不沮丧，慢悠悠抬起头，“知道了。台词，这就背。” 说完，高鹏城从屁股下面抽出剧本。剧本被他坐得烂兮兮满是尘土，高鹏城也不嫌弃，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突然翻到一页，书页没切，前后两张连在了一起。高鹏城惊奇地叫了一声：“哎呀，连在一起了。” “真是够了！”高个女孩气得抓过高鹏城手上的剧本，狠狠摔在了地上，踩了两脚，“你这种蠢货，还看什么剧本！真是浪费！” “静静别冲动。”蝴蝶发饰女生拉住高个子女孩，“大家都在看呢。” 大家的确都在看，但却没人上前来阻止，好像所有人都习惯了似的。 “哼，大家才不会认为是我的错呢！”这个叫静静的女生颐指气使，“高鹏城这种蠢货，连书页没切都是今天第一次发现，这就说明他对待剧本的态度有问题！” “你摔别人剧本，这态度也有问题。”路语茗合上自己的剧本，抬起头，语气不咸不淡，声音不大不小。 静静愣了一下，冷哼一声：“走甬道都拍不好的蠢货，有什么资格说……” 静静的话没说完，就被蝴蝶发饰的女生拉住。蝴蝶发饰女生在静静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静静的脸色变了变。 高鹏城趁机和稀泥：“你们看，本来就没多大事……” “闭嘴吧，你这个连床戏都卡的家伙，还是不是男人啊！”静静成功转移话题。 高鹏城闭上嘴巴。 “不要生气啦。我们还是走吧。”最后蝴蝶发饰女生好不容易拉走了静静。 “唉——干嘛和她们起冲突呢？”高鹏城看着两个女生离开，才慢悠悠站起来，捡起剧本，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脚印，“让她们说吧，我也不会少几块肉的，对吧。” 路语茗突然很想揍高鹏城一拳，想了想：“你卡床戏？” “是啊。”高鹏城坦荡荡，一点作为男人维护尊严的自觉都没有，“我对女人又不感兴趣。卡床戏也是正常的吧。” 路语茗张开嘴，动了动，又闭上。 “干嘛这么吃惊？”高鹏城抓了抓头发，“你不也是嘛？” “啪”一声，路语茗猛然站了起来，手上的剧本掉在了地上。瞳孔漆黑如夜，闪烁不定的光泽冰冷危险：“你——” “别激动嘛——”高鹏城仰着脸看路语茗，“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不说就是了。” 路语茗面如冰霜，心里恼火。不是因为被污蔑，而是因为被揭穿。自己前世为了在音乐上走的更远，守了十来年秘密，连队友都不知道，怎么今天就被这二百五轻易看穿了？ 察觉到四周探寻的目光，路语茗攥了攥拳头，冷静片刻，还是坐了下去，低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感觉啊。”高鹏城配合地低声说，“同类是会有感觉的，看一眼就知道了啊。” 路语茗冷哼：“呵，我怎么没感觉到你是？” “哦。”高鹏城思考，“禁欲太久，对身体不好，接收器都出问题了吧。” 路语茗脸阴森冰冷，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卷起手里的剧本，作势要抽。 高鹏城抱住头：“大概是没遇到喜欢的人？” 路语茗抬手，狠狠一下敲在了高鹏城的脑袋上：“闭嘴。我差点信你！这件事不许再提。” 高鹏城耸肩：“别这么较真嘛，你怎么跟肖老太太似的了……” “较真有什么不好？” “认真你可就输啦！”高鹏城恹恹地说，“比如说低成本恐怖片，别那么费心，硅胶、番茄酱备齐，怎么恶心怎么搞，后期加上电脑特效，基本就是一个好片子了。真没必要琢磨人物性格啊。” 高鹏城无意识地翻着手里的剧本，一页一页的，眼睛却看着片场中间，自嘲着补充：“呵，如果认真有用的话，我可能十年前就成名了。你啊，别太把自己当个腕儿了，演技不好就安安稳稳地跟着大流走嘛……做人运差，那就安安稳稳地缩起尾巴嘛。哎，说到底不过是一只小鬼而已。” 高鹏城这么说着，却好像说的不只是路语茗一个人，也不管路语茗有没有听，他只是一个劲儿地说。 路语茗胸口起伏了几下，猛地站起来，微微转脸，居高临下看了高鹏城一眼，没有赞同没有厌恶甚至没有怜悯。路语茗冷静地说：“闭嘴。” 说完大步走向片场。 高鹏城坐在原地，看着路语茗的背影撇了撇嘴巴，扔下剧本继续玩起了手机 正文、第13章 重返噩梦 六月的天气到了下午三四点尤其热，就算是旧年民居，一阵蕴热的穿堂风吹过，角落里的阴冷气息也被扫得干干净净。 可《沉香引魂》剧组的工作人员没人感觉热，甚至有些毛骨悚然的冷。 路语茗就那么莫名其妙地又一次进入拍摄场地，进入了摄像机里。一开始谁都没有注意，因为刚刚拍摄完两个女生吵架的戏份，导演宣布休息，场务还搬来了矿泉水。 喝水的喝水，聊天的聊天。楚修宁被肖老太太从隔壁的房间抓来，两人开始对路语茗的角色争执不休。 “你判断失误，这孩子哪里来的鬼气？甄选时多犀利，最多就是当时嗓音限制话少了点。”肖老太太对楚修宁分析，“你那个什么狗屁的鬼气要求，乱搞嘛！” 楚修宁弯腰不断回放路语茗NG的视频：“他压着呢。您不要急。” “能不急吗？本来这片的投资就没多少，你小子跑来硬塞进个角色，剧本改得面目全非不说，现在小路根本没有演出你说的那种感觉。”肖老太太愤愤不平，“我不管了，进度耽误不得。等会儿我就让他一条过。后期加点特效，不是什么都有了？” “绝对不行。投资我找人给您追加，您老不能让他一条过！”楚修宁很坚持。 肖老太太怒：“你这不是折腾人嘛！” 肖老太太话音刚落，一个影子从楚修宁身侧飘了过去。路语茗走了两步，又慢慢回转身体，走到了楚修宁身边停下。 路语茗抬起头，看了一眼楚修宁，眼底平静如同深沉的湖海，平静里带着几分风雨欲来的狂暴。路语茗的惨白妆容未卸，看上去冰冷如同尸体，路语茗的声音很低，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一条不过？” 楚修宁愣住，等认出面前站着的是路语茗之后，他微微眯眼：“是。你刚才演的根本不是一只鬼。” 路语茗歪歪头，极缓慢地吐字：“鬼气？” 路语茗不等楚修宁回答，摇晃着向前走了两步，宽大的衣袍飘荡，身形蓦地飘忽起来：“认真就输。” 最后空气里飘荡三个字“呵呵呵”。似笑非笑，尾音几不可闻。 肖老太太一把抓住楚修宁的胳膊，指着路语茗：“这这这……” “他来真的了。您快让各部门准备起来。”楚修宁看着路语茗的背影，皱眉说，“不过认真就输是怎么回事？” 路语茗一晃三摇地在片场走起来。本来，他只是想让自己再认真点，去重拍。因为他知道自己演不好，是和高鹏城在做一样的事--因为讨厌回想过去，所以拒绝认真。 但他听到了楚修宁和肖老太太的对话。一些话，换个人说，就有不同的力量，会激起他的不甘。 路语茗或许不知道怎么演好一只鬼，但是他知道怎么才是一只鬼！ 怎么样才是一只鬼？眼底没有色彩，只有永恒的黑白。听到的声音微弱，只有靠近才能感觉细微的声波振动。身体不能稳定，一阵大点的风都可以把他吹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 好在人类走动时带起的气流，在一个鬼的眼里都是线条，所以他要寻找交织线条的空白处立足，通常人的后背是最佳选择。不过最好的还是安静地躲在某个角落，毕竟人类的世界有无数潜藏的危险——电流、车辆的快速冲击、各种莫名其妙的污秽物体。 这才是真正的鬼，远比人类想象的无害、脆弱。路语茗死去三年，只见过一只同类。路语茗发现它的时候，它已经是墙角的一个球，熬了很短的时间就碎成了星光萤火。再多的冤仇也没机会去报，作为停留在人世的怨鬼，消失的恐惧甚至大过死亡。 回忆一旦被撕开了细小裂口，倾覆只需瞬息。那些记忆控制了路语茗的身体，他的四肢在精神里消失，重新成为无依无靠的魂魄，那些空气线条的描绘，早就在他费尽心力跟着于茂的时候刻在他记忆里。 拍摄现场出现了诡异的景象：路语茗飘飘忽忽走着走着，突然转身跟在某工作人员背后，身形诡异。路语茗贴近那人的后背，却没有靠上去，犹如一道影子，如果从侧面看，会看到他们的身体之间隔着一条指头宽的缝隙。 而有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路语茗只要轻变换一个身位，就能转到另一个人背后，悄无声息。穿着白衣的路语茗没有任何表情，身体虽然贴着别人的后背，却又有些僵直，仿佛一具移动中的尸体。 能被跟的人永远只有一个，而路语茗也不是真的不能被看见，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诡异的一幕。唯有那个被跟着的人无知无觉，察觉自己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被跟着的人在甬道入口停下来，转身，看到了路语茗。 但甬道入口是路语茗的目的地，他停下来，不再去管那个人恐惧的表情。路语茗垂手立在甬道入口。 长长的甬道两面墙壁，天顶开了天窗，五步一个，整整三个。夏日的阳光透过天窗照进甬道，尘埃模糊了阳光的边界。但鬼的眼里只有黑白，静寂的甬道便是一副静物素描。 路语茗变成怨魂后第一次睁眼，看到的也是一段长长的甬道——医院的长廊。长廊里人来人往，但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黑白，所有人都是线条堆积的立体人形，他们有动作，张开的嘴巴仿佛蠕动的白虫，却听不见声响。 整个世界似乎跌进了黑白电视的雪花屏幕里，诡异又奇特，静谧又安好。 路语茗以为自己还活着，只是在做梦。直到身后的一扇门打开，有人推出担架推车，担架上躺着的人裹着纱布木乃伊一样可笑，身体还在轻微抽搐，张大的嘴巴像在呐喊。身侧黑白线条堆积出来的于茂，抓着病床的边缘神情虚伪焦虑。 很奇怪，仿佛有道看不见的力量牵引路语茗上前。路语茗被牵着跟随担架推车迅速奔跑，只要一直跑下去，自己就能再次回到现实。然而某一个瞬间，那道力量消失了，周遭的空气线条立刻向他涌来。 路语茗被抛在了长廊里另一个世界，身体渐行渐远。 那一刻，他突然知道，自己死了。 剧组人员的眼里，没有担架推车，没有推车上的人，没有看不清的黑白线条世界，但是他们看见路语茗疾走，路语茗停下，路语茗徘徊在甬道里，最后，路语茗无声嘶吼，跪在了地上。 路语茗跪在了地上，手指利爪一样紧紧扣着地板，指甲刮着玻璃面的声音缓慢而尖锐。 刺啦——吱——刺啦—— 每一声都要钻进骨髓深处，用它尖长的啮齿咬住神经，慢慢研磨。 六月的天，后背全是冷汗，恐惧蔓延。没有人动，也没有人敢动。现场只剩下机器低低的嗡鸣，甚至连摄影师也忘记调转镜头。 所有人都清晰看到了楚修宁所说的“鬼气”。这是困于深渊，直要撕开灵魂的求救，却也是来自鬼界的电铃，太过浓烈而绝望，早就超出人的援助范畴，似乎一伸手，反而会被他拉下去咬啮，自喉至腹，嚼得干干净净，连魂魄的碎片都不留。 鬼气，极致的孤寂，生出极致的恐怖。 这从不只是观众的恶梦，当事人也深陷其中。所以路语茗重生后，就将那段经历烂死在心底，只留下仇恨的名字一笔一划刻在脑海中。 但今天无意触及，才发现三年的时间、亡灵的体验没那么容易腐朽。它们已经植根在某处，跟随着呼吸与心跳绽放出绝望的气息。 路语茗重返噩梦，挣扎不出。 “好了，结束了。”直到有人抓住路语茗的肩膀，力度适中，恰到好处的温暖。 路语茗抬起头，楚修宁冲着他微笑，面容清隽贵气，眼眉生动美好：“欢迎回到人间。” 一句话，好像独自夜行归来后的一碗暖汤，驱散过往。 路语茗心里微涩，推开楚修宁的手，站起来，敛眉垂首，收拾好心情，复又警觉。 转身，路语茗猛然抓住楚修宁的衣领，一把抵在墙上，凶横悍勇：“这个角色是你故意安排的？你究竟要对我做什么！” 正文、第14章 住一起吧捉虫 楚修宁猝不及防，后背重重撞在了墙壁上，并不挣扎。斟酌了片刻，楚修宁抬起眼，嘴唇微动却被迅速打断。 “你只说，是不是故意的！”路语茗下颌紧绷，右前臂横在楚修宁脖子上，威胁性十足。 楚修宁：“是。” “哼！”路语茗扬手赏了楚修宁一拳。 - “哈哈哈！楚修宁，你不是说，小路太压抑，用鬼片给他情绪释放的嘛！你不是说，这是恐惧症脱敏疗法的嘛！怎么自己变猪头啦！” 祁燃消息灵通，火速赶到现场，远远看见楚修宁，立刻嘲讽大开，幸灾乐祸报足了一个月前的仇。 此刻楚修宁正坐在片场角落，抓着冰袋敷脸。路语茗冷着脸坐在一边。 祁燃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扔下路语茗一个月，冲上去就夸路语茗：“小路打得好！” 路语茗哼了一声：“你们聊。” 说完，丢下这两人就走了。 身后祁燃还在喋喋不休：“喂喂，你那压抑情绪释放法到底成了没啊？” 楚修宁正色道：“当然成了，你看，小路都会随手揍我了。” 路语茗身形顿了顿，继而大摇大摆地去找高鹏城了。 高鹏城历尽千辛万苦，终于用替身搞定了床戏。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摆弄手机，见到路语茗，唬了一跳，手机滑到了地上。 “你怎么见我跟见鬼似的？”路语茗捡起手机还给高鹏城，在他身边的台阶上坐下。 夜色已起，华灯初上。空气里的燥热也慢慢减退，晚风沁凉。 “你可不就是鬼么。”高鹏城恢复懒洋洋的样子，侧身靠在一边的墙上，“你看现在片场谁不怕你？哪里是演，你明明就是一只厉鬼了。” “嗯，我本来就是。”路语茗不做假。 高鹏城撇嘴：“真不谦虚。对了，你的戏份今天都拍完了吧？” “嗯。” 言十三的角色本来就是楚修宁硬给塞进去的，虽然剧作矛盾集中在言十三身上，但论戏份就是个龙套。下午路语茗揍完楚修宁之后，神清气爽，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剩下的几场戏竟然全部一条搞定。 “哎——”高鹏城有些遗憾，“好不容易有个能跟我说话的呢。居然就来了一天。” 路语茗低头说：“认真未必输。” “我跟你不一样的。”高鹏城伸了个懒腰，“不说这个了。给你看个东西！” 高鹏城拿出手机，得意洋洋地打开：“他们没有给你拍定妆照吧？” 高鹏城的手机里，竟然是路语茗的照片。 “你什么时候拍的。”路语茗接过手机。 不得不说，萧路好皮相，高鹏城好摄影。 路语茗认真地翻看。高鹏城的照片里，萧路的强势被最大程度的弱化，俊美面貌得到还原。 路语茗手指一停，指着其中一张：“这个传给我。” 照片是在路语茗在甬道的时候拍的，一袭长袍，惨白的脸，笔直站立，背影瘦削坚定。路语茗背身，回眸，侧脸线条意外柔和，眼睛却更显冷厉，细长眼睑上挑，折痕深刻，一双眼眸暗夜一般漆黑冷酷。 高鹏城凑过去一看：“这张啊……嗯，挺好的，跟现实里的最像。你手机呢，我开蓝牙？” 路语茗摸出手机，才想起来早上就没电了。看着那张照片又觉得可惜，干脆跑去问祁燃借。 祁燃警惕：“艳照？” 楚修宁摸出手机递出去，向路语茗沉痛解释：“祁燃的意思是，他的手机里有艳照。” 祁燃气得追着楚修宁揍。 传完照片，存了高鹏城的联系方式，路语茗又补拍了几个镜头，一天的工作就算完成了。因为戏份少、完成率高，路语茗第一次电影拍摄居然只花了一天。 “哎，才十点啊。小路第一次拍摄顺利结束什么的，我们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啊？”祁燃摸着下巴，“我觉得很有必要呢？我们去吃夜宵吧？” 楚修宁兴致勃勃：“好啊好啊，吃什么去？小路就住附近，应该很熟悉吧。” 路语茗头疼：“我一般都是叫外卖，不太出去吃。” “那就去你家叫外卖啊，我要吃酸辣土豆粉。”祁燃秒答，一点都不客气，“哼哼哼，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楚修宁都知道你家在哪里的事情哦，他都知道你家在哪儿我怎么可以不知道，不过他已经先知道了，我就不能让他先我一步去你家做客，等会儿务必谁都不要跟我抢着进门哦！” 祁燃语速飞快，抓着路语茗塞进车里，自己进车，最后按下车窗，邪魅冷酷地朝窗外的楚修宁勾勾嘴角：“带路吧。” 楚修宁笑着拉开车门。 “喂，你怎么进来了？”祁燃大惊失色。 “装。”楚修宁无情揭穿祁燃，“你法拉利呢？三个月到期了，老头子都不给你？” “没戏。”祁燃坐在副驾驶上捧脸忧郁，“没车，让我零花钱跟着经纪人工资走，还把我的模型工作间彻底封了。” “真狠。”楚修宁一边开车一边敷衍，“你要是再在经纪人上用点心，下一步就是赶你出家门了。” “还能更毒点嘛？你要不要这么诅咒我啊！”祁燃怒，“你诅咒我我去你那儿住你信嘛！” “到了。”楚修宁镇定停车。 “怎么这么快？”祁燃抱怨着下车，“这么近还不如走呢。小路你说是不是。” 路语茗的嘴角抽了抽。 楚修宁友情提示：“刚才可是你死求白赖往车里钻，还拉着小路的。” “哎呀，这个小区可真好。小路你住几层？”祁燃装死，开心地往楼里走。 路语茗终于找到机会插话了：“你们真的要来我住的地方？” 楚修宁想歪了：“不方便？和女朋友同居？” 祁燃歪楼：“难道是男朋友？” “我家很乱，你们不要嫌弃。”路语茗面无表情地上楼。 “怎么会！绝对不会的！”祁燃深情保证，欢快地跟在路语茗后面，上楼，爬了七层。 “卧槽。”一进门，保证不会嫌弃的祁燃发出一声惊叹。 小阁楼阴暗逼仄，萧路留下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路语茗用心收拾，还把一堆手办装箱，但看起来仍旧是个仓库。 “真是太好了。”祁燃补充，星星眼看向楚修宁，“楚少，你买那么大个别墅，一个人多无趣啊。” “闭嘴闭嘴。我可不想每天见到你。”楚修宁嫌弃祁燃，转脸却对路语茗发出邀请，“小路，不如搬到我那里去吧，空间比较大，独立空间也有保障。最重要的是，特训结束了，一切都要开始进入正轨了，住在一起工作起来也方便。” 路语茗犹豫。 楚修宁跺脚闭眼：“祁燃也跟着一起来。” 祁燃一听这话，立刻像是被按了通话开关一样，扑到路语茗面前疯狂劝说。祁燃是谁，一张嘴顶八个用，说话好像打机关枪，一梭子子弹下去，路语茗被顺利秒杀。 - 于是，半夜两点，路语茗提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站在了别墅院子里，感叹人生如此虚幻。前一天还在康山大学看建筑，后一天就搬了家。 楚修宁的别墅没有想象的那么铺张奢华，很简约的两层楼，青砖白瓦，略带古意。楼下起居，楼上五个房间，三个卧室、一个书房、一个祁燃嚷着做工作室。 路语茗被折腾得够呛，进了屋扔下行李，简单收拾了就倒床大睡。 睡到半夜突然醒过来，阳台玻璃门没关，临近十五，月华如水，盈盈洒满一地。 路语茗走到阳台上，才发现别墅后面还有个小花园，池塘花草，幽静非凡，很有几分禅意。 路语茗口渴，下楼找水喝，路过走廊时才发现，楚修宁居然坐着，手夹着一根烟，看着池塘。烟雾缭绕，让楚修宁清俊的脸有些迷蒙。 月光、池塘、烟雾、男人，好像谜题一样，都是意外的感性迷人。路语茗提着水，静静站在这处风景后面，有一瞬间似乎就要触及谜底。然而楚修宁转过了脸。 “怎么没睡？认床？”楚修宁有些惊讶，端坐起来，顺手摁灭烟头，看到路语茗手中的矿泉水，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昨天的夜宵的确有点太咸了。祁燃的口味实在有些重。” 说完，楚修宁拍拍身边的椅子：“要过来坐坐吗？” 路语茗不罗嗦，走过去，放下水，大喇喇坐了下去，想了想：“角色的事情，你还没有回答。” “嗯？” “为什么要特意安排我去演鬼。”路语茗认真地看着楚修宁。 楚修宁笑起来：“你后来不是没让我回答？你身上的森冷气息太重，压制住了太多的感情。演员是需要情感释放的，你都压住了，还拿什么释放？” “所以你让我去演鬼？”路语茗低头，有些不甘心，不甘心这么轻易被看穿。 “效果不好么？”楚修宁笑着反问，“真冤，还被你揍。” 路语茗沈着脸：“效果好，但我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 “掌控和欺骗。还有，想起糟糕的回忆。”路语茗认真地说，“再来一次，我也要揍你。再有下次，我还要揍你。” “这次是个例外，你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至少你演技上的情感已经放开了。所以没下次了。”楚修宁苦笑，“今后再做什么都会和你商量的。” “哦，下面接什么工作？”路语茗看着楚修宁。 楚修宁笑：“你该问祁燃。” 路语茗不说话看着楚修宁。 楚修宁败了：“我收到金影奖评委邀请，要不要去观礼？看看你们严老师如何和于茂一夺影帝？” 正文、第15章 非常强大bug已修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短促有力。 祁燃好梦被扰痛不欲生，裹着被子装听不见。 无奈敲门声坚韧不拔，不止不休。祁燃骂了一声，跌跌撞撞起身要去开门，却一头撞在了墙壁上，摔了个四仰八叉，清醒过来。 祁燃这才意识到，这里是H市的酒店房间，不是楚修宁家或者自己家——门的朝向不对。他一个多星期前，带着路语茗来围观号称“国内电影狂欢”的H市电影节了。 “靠！”祁燃捂着脑袋，愤怒地拉开门。 门外，路语茗一身休闲运动装，头顶棒球帽，单肩背包斜挂在肩头，清清爽爽：“起床看电影。” “不去不去，一个多星期每天看五部，腻死了！”祁燃没好气地嚷嚷。 H市的电影节，有为期9天的电影展映，展映300多部参赛电影，每天看五部已经是楚修宁精心删减后的结果。可再好的东西，一旦密集起来，多少让人生厌，偏偏路语茗热情不减，背包里塞着纸笔，随时看随时记录，学术研究一样认真。 “今天最后一天，《落雨沙汀》的首映。” 《落雨沙汀》是于茂第五部电影，Edgar公司决心要捧于茂，宣传毫不吝啬，最近几天各大媒体报道都充斥着《落雨沙汀》，预告就出了五个不同版本。电影节最后一天才首映，颇有点千呼万唤的感觉，又带着点剑走偏锋的意味。 “于茂演的那部？”祁燃一听《落雨沙汀》，来了精神，“那我就更不能去了。他跟楚修宁结仇，我去了会忍不住打他。” 于茂只会出现在荧屏里，祁燃要揍未免有些难度。路语茗却没拆穿，点了点头，不再多劝。 倒是祁燃拉着路语茗唠叨：“看完早点回来，晚上颁奖典礼，之后还有晚宴。主办方的晚宴不比之前的小型聚会，导演、监制、编剧什么的都会到场，认识人的机会也就更多。所以得穿正式点去。” 叮嘱的口气完全不是祁燃的，路语茗对此心知肚明。 “知道了。”路语茗和祁燃道别，一个人去影院。 祁燃没来，路语茗走得更快，带着一点迫不及待。只有他自己知道，之前看了一堆中外电影，只是铺垫。真正要看的，只有这一部。他要复仇，总有一天要面对于茂的演技，而今天的《落雨沙汀》是真正的开始。 到了影院，路语茗才发现自己错怪了祁燃。《落雨沙汀》的首映，是有首映礼的。一大波记者围在影院门外，无数的闪光灯嘭呲作响。 剧组借着电影节的东风开首映礼不是新鲜事，于茂当然要出场，并且是带着Zero乐队一起出场。 首映的入场券千金难求，影迷大多围在影院外只是为了见一面偶像。路语茗手上握着两张票，祁燃不来，入场券未免浪费。路语茗看到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脖子上挂着贝斯吊坠，顺手把一张票送了出去。 首映礼介绍剧组成员，播放花絮，一切有序进行。《落雨沙汀》的同名主题曲由Zero乐队担当，自然进行了现场表演，可惜反响平平。媒体和观众似乎早就把Zero乐队扔进了墙角的尘埃里，忘得干干净净。 一曲罢，进入媒体自由采访环节。这才是真正的□□，抢到先机的记者笑着采访乐队成员。 “于茂现在影视歌三栖，拍电影会耽误乐队发展吗？乐队成员会支持吗？” “当然，大家对我都非常宽容。”于茂拿着话筒，神情无比自然。 只是演技用到现实是要分场合的，这一点于茂似乎修炼不精。 贝斯手柯颜首当其冲不配合，一张脸看不出半点祝福。不过柯颜是个音乐疯子，音乐之外的活动，他不睡着已经对得起天下，没人会蠢到强求疯子发言。这点大家心照不宣。 “队长自从演戏之后，乐队都要没事情可以做了。”鼓手郑萄却是真的不配合了。郑萄从前就经常语出惊人，让路语茗防不胜防。这三年看来也没什么长进。 “大葡萄，你又说笑了，下次把乐队的通告填满满，你可就要哭了。”于茂脸上堆笑更甚，眼底却是凉的。 好在Zero乐队还有一个厉俊友，这人是乐队键盘手，年纪最大个头最小，含胸驼背，跟随在于茂身边，更像是仆从而不是队友，这种时候替主子于茂接招倒是最合适的：“我们都是支持队长的。” “语言贫瘠，洗白不力。”身边有人有人拉开椅子，给了厉俊友八字点评。 路语茗抬头，楚修宁取下墨镜，灿然一笑。幸好厅里并不明亮，路语茗的座位又靠角落，即使如此，隔着走道还是有人看过来。 “怎么是你？” 楚修宁作为电影节评委，这八天泡在电影节评委会里，难得一见。不过既然是评委，自然会提前看到《落雨沙汀》，又跑来看首映，不知道是个什么道理。 “评委会的事情告一段落，下面只等晚上最终一轮投票颁奖。”楚修宁察觉到有人看自己，往座位里缩了缩，“我只是想再来看一遍片子。放心，这位置我选的，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路语茗取下棒球帽拍在楚修宁脸上：“小心曝光。” 前有打架风波，楚修宁再出现于茂新片首映礼，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 台上恰好有人提及楚修宁：“我想请于茂先生谈谈，对楚修宁这次参与到电影节评审工作，你有什么看法？” “楚少既然能入驻评审团，自然有主办方的考量，我知道大家在担心什么，但我们已经私下和好。大家不必挂怀。”于茂微笑。 “我和他和好了？”楚修宁讶异，“我怎么不知道？” “我更不知道。”路语茗板着脸回了一句。好在媒体采访很快结束，开始电影放映。 《落雨沙汀》是部文艺片，故事很简单。讲述晚晴时期的一位学者，面对家国动荡、时代巨变，内心的挣扎与苦痛。影片向商业做了一些妥协，加入了搞笑的角色、缠绵的感情纠葛，但整体不失风骨。 最让人惊艳的还是于茂的演技。 《落雨沙汀》里的于茂，不是路语茗认识的任何一个。于茂在荧幕里不再是于茂，而是那个痛苦挣扎在时代中的老学者。 这是路语茗两世为人，第一次感觉到于茂如此强大。 “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电影散场，楚修宁压低帽檐，跟着路语茗向外走去，“于茂的演技如何？” “惊心动魄。”路语茗若有所思，抬头，“非常强大。” 漆黑的眼睛里，冰封仿佛被雷电击穿，露出丝丝热切和战意，野兽般嗜血的表情。 “但，可以战胜！” 楚修宁吓了一跳，接着露出赞赏：“电影没白看！《战八方》的台词都用上了。来说说这部和《战八方》主角的演技谁更厉害。” “严老师。”路语茗不推脱，“同样是面对时代的开阖，严老师的角色内心更为复杂，他最终的选择是背叛国家，前后的忠义思考和人性冲撞让这个角色背负了巨大的痛苦，却又要一直背负下去。相比较来说，于茂这个角色只是一味的诉苦，虽然演起来非常有感染力，但力度和难度都没有严老师的强。” “只是，”路语茗果断说出自己的判断，“两部片子的题材不一样，《战八方》架空魔幻的成分、好莱坞级特效都太有噱头，有些掩盖严老师的演技了。相反，《落雨沙汀》的背景写实，镜头细腻，反而让于茂的发挥空间更大。” “而且这次Edgar公司的宣传很有趣，一直保持着神秘感直到最后一天。”楚修宁皱眉，“《战八方》之前曝光率太高，老严这次要吃亏。” “我都能看出来的东西，你们评委难道是瞎的？”路语茗瞥了楚修宁一眼。 楚修宁捏了捏眉心：“评委眼没瞎，但被Edgar公司迷晕一两个还是有可能的。” 两人走到影院门外，路语茗停下来：“你是说暗箱？” 楚修宁没有说话。 影院外艳阳高照，有记者辛苦等在外面随即采访观众。周围一片赞誉，有个女影迷一边抽泣一边回答问题，最后索性抱住男朋友大哭起来。 一群被电影激荡、情绪无法控制的人中，两个面无表情的家伙，走在人群中气场显然有些特异。有记者走过来要拦住他们采访，好在后面跑出来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一把抓住路语茗的胳膊：“啊，找到你了！” 男生挎着单反相机，脖子里一个贝斯吊坠晃来晃去。 “刚才你送了我入场券啊，方便的话，可以请你喝杯茶做答谢吗？”男生语气轻快，却转身挽住楚修宁的胳膊，拉着他往人群稀少的地方走。 楚修宁则莫名其妙被拖着，路语茗疾步跟上。 走了没几步，男生就把两人带到了个没人的小路上，他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才说：“楚少你好，我是《远镜头》杂志的实习记者叶彬。” 路语茗一步拦到楚修宁面前，面如冰霜。 “别误会，《远镜头》不是八卦娱乐杂志，主要是分析电影的。”叶彬慌忙解释，“我也不会曝光楚少来看《落雨沙汀》的事情。只是刚才我因为您的赠票，刚好坐在你们旁边，又一起出了影院，多少听到些事情。想确认下。” 叶彬看上去很正直，有着刚入行记者的操守、抱负和热情，青春逼人，但提问的态度却稚嫩犹豫：“暗箱是真的吗？” “不是。”楚修宁微笑否定。 路语茗诧异地抬起头，毕竟刚才楚修宁所有的话都直指电影节评委会可能暗箱操作！ “我不会曝光您的身份，我只是想要一条线索，如果这是真的话，我会自己找出证据曝光这件事情的。”叶彬有些急。 “你连首映现场都进不去，怎么找证据？”楚修宁在这个时候显得有些残忍，“并且这件事，不必特意暗箱，Edgar公司人脉还是有的，人情、投资的承诺或者只是想要证明自己特立独行，都可以让评委把天平倾斜。” “只不过，这次倾斜要砸在老严身上。”楚修宁眯起眼睛，突然笑了起来，眼眸深处星光点点，“叶记者，《远镜头》接受投稿吗？不接受也没关系，我可以接你的笔杆用用吗？” 正文、第16章 颁奖典礼 H市电影节，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电影盛典，金影奖更是被誉为亚洲奥斯卡。 每年七月上旬，金影奖必然占据娱乐话题榜数天。最佳新人、最佳男女主角、最佳导演、最佳剧本……这些奖项从提名到热门猜测，再到最后花落一家，每个都是娱乐新闻绝佳素材，供记者们大书特书一番。 颁奖典礼更是媒体关注的焦点。 今年的颁奖典礼地点选在了国家级大剧院。入场时间未到，大剧院门外已经围了一圈人。隔离栏从路口一直拉到了剧院门外，隔离栏外满眼影迷和记者。 路语茗换好衣服匆匆赶来，下了车，脚下一条光泽鲜艳的红地毯。 祁燃看着地毯，有些底气不足，愁眉苦脸：“人家走红地毯，一堆粉丝尖叫，咱俩爹不疼娘不爱的，走上去主持人都不会介绍吧，好凄惨。” 路语茗冷静分析：“应该有员工通道。” 祁燃反对：“车停在这里，我们又下来了，再去走员工通道？太跌份了吧！” 为了防止意外，停车路口到红地毯入口的一段距离禁止记者和粉丝停留，下车也没人看见，跌份不过是说笑。路语茗看着周围，找员工通道。 祁燃不满：“喂喂，你怎么都不理我？还能不能友好玩耍了？其实我想走红地毯！” “那就走呗！”一辆加长豪车停在两人身后，粗犷的声音接上来，“祁燃，小路，你们两个干嘛不进去？” 说话的是严安邦，严安邦今天意气风发，头发先后梳起，露出一方宽阔额头，一字胡精心修剪，黑西装衣襟大敞，白色衬衫下肌肉线条隐约可见。 “唉哟，严老大！”祁燃见到亲人，立刻扑上去投靠，“我又不是明星，走进去害怕被媒体嘘出来……” “华睿娱乐的少董，谁敢嘘你？来点魄力！”严安邦宽厚手掌一拍祁燃后背。 说完，严安邦又指着路语茗：“再说，你不是还有小路，他这张明星脸至少可以勾走场外一半女粉丝！” 路语茗被祁燃逼着换上白色休闲西装，黑色衬衫，V字领开到锁骨，戾气被冲散了一半，强势不减，俊美到炫目。 “另一半粉丝又不是我的。”祁燃惆怅，“我还是装成助理跟在你后面吧。” “小路也来。”严安邦有意走在中间，和两人在一条线上并行。 严安邦是这届最佳男主角的热门人选，媒体对他的关注强劲，一走近，立刻一片闪光灯闪烁。路语茗稍稍退了一步，把更多镜头给了严安邦。 主持人立刻介绍：“现在进场的是严安邦，本届最佳男主角提名，他右边的是华睿娱乐的少董祁燃。” 说完，主持人才发现左边还有一个，不知名姓。好在严安邦一行已经被请到后台采访处。 严安邦揽过路语茗的肩膀，大哥风范：“小路，跟大家打个招呼。” 路语茗转向镜头：“大家好，我是华睿娱乐的新人，萧路。” 语气平静自然，态度不卑不亢，路语茗站在荧幕第一硬汉身边，不输气场。 严安邦满意点头。 主持人好奇：“华睿年年都有新面孔，严先生今年亲自带新人入场，对后辈真是照顾有加呢。” 严安邦有意提携：“小路是个非常有潜力的新人。再多照顾也不为过啊。” “是啊，能得到今年金影奖最佳男主角最热门人选的褒奖，可见不凡。”主持人很圆润地把话题转向了本届的金影奖最佳男主角的角逐，“我们知道严先生获奖颇多，但奖杯里还缺一个金影奖，今晚就能如愿，不知道做何感想。” “过誉了。我自然希望金影奖评委会今晚能让我一尝夙愿，但本届提名的男演员个个优秀，我的心情很忐忑啊。”严安邦巧妙躲避主持人的语言陷阱。 将对手夸了一番，又把《战八方》相关方面感谢到位，摆足姿势好一通拍，严安邦才得以脱身。 一行三人进入剧院，周围没有外人，严安邦轻轻叹了一口气。 祁燃不知道内情：“严老大你来领奖，叹什么气啊？” 严安邦耸肩，边走边忧心忡忡地说：“最佳男主角哪里好拿。Edgar公司这次可是卯足劲儿要用于茂把我搞下去的。评委会那边……” 严安邦势头足，但没被冲昏头，恐怕和楚修宁也有过沟通了。 好在迎面来了个人，打断了这个沉重的话题。 “大影帝！”来人个头不高，大鼻子陷在圆脸颊里，脖子卡在衣领中，热情地冲上来握住了严安邦的手，用力地摇，“今天晚上可要多多关照啊！” “哈哈哈，Gavin，你这可是见外了。你可是颁奖嘉宾，我要拜托你多照顾呢！”严安邦笑着应酬，“有什么内部消息没？” “哎，要什么内部消息啊！你可是稳坐影帝宝座的啊！”Gavin毫不吝啬恭维，“你这么谨慎我可不习惯！” “今年的竞争很激烈，我当然紧张。” “看你在乎的……宽慰你一下，我今年颁的就是最佳男主角，到时候提前给你个暗号？”Gavin用粗壮的手指捻了捻外套衣领，挤了挤眼，“好歹有个情绪缓冲，省得你啊，猛然听到好消息，一激动吓坏电视机前的观众，那咱大影帝的面子还往哪儿搁？” “哈哈哈。”严安邦大笑，“那就仰仗你啦！不管成不成，我都请你喝酒。” “便宜的我可不干。”Gavin打趣。 又说了几句，严安邦向Gavin引荐了路语茗和祁燃，Gavin这才匆匆离开。 等到三个人走到大剧院的主剧场，路语茗挨着严安邦坐下，突然后知后觉地说：“他不是叫方缺德么……” “咳咳咳。”严安邦猛然一听路语茗说话，一口气呛着了，“你说Gavin？” “嗯，就是那个音乐制作人。”路语茗语气肯定，“叫方倩德，方欠德，后来就被叫方缺德。” “所以他才给自己搞了个英文名啊！”严安邦大乐，“你认识他？他在业界有名气，但外界曝光率不怎么高啊。你怎么认识他的？” 路语茗当然认识他，于茂非要和他合作做专辑，Zero乐队后期专辑全是和这位合作的，成绩扑街扑到吐血。经纪人找楚修宁寻求合作，背着于茂，原因之一也和这位有关。 路语茗冷冰冰地说：“算认识，不喜欢他的音乐理念。” “嗯。我倒是和他合作过一次，还不错吧。”严安邦开了个头，却没有再继续。周围陆续有人落座，三人随便聊些八卦，间或和人打打招呼。 又等了片刻，颁奖典礼终于开始了。严安邦一直心不在焉。 金影奖影帝的称呼，是严安邦演艺生涯里缺着的角。任谁都看得出，严安邦的演艺人生就是已经写满各种高分的成绩单，只差最后一个金影奖影帝作为完美句号了。 这个时候就算再怎么紧张，也是无可厚非的。 路语茗看着不远处的舞台，却想着今天早上《落雨沙汀》里的于茂。那种演技，看似高明，但缺神采。怎么可能比得过严安邦？ 正想着，祁燃身边的座位被人按下，座位微微下陷，一个人坐了下去。 路语茗下意识地抬头，失神：“柯颜。” 再一看，原来Zero乐队姗姗来迟，在他们前方坐下了，同一排位置不够，柯颜一个人被挤到了祁燃身边。 柯颜抬头，隔着祁燃看了路语茗一眼：“哦。” 柯颜是Zero乐队的贝斯手，长得清秀，全身没什么棱角，一味的木讷自闭，平常好像没有魂的木偶，只有接触与音乐相关的事物才会活过来。 他就好像天生为音乐活着，时刻准备为音乐献祭。 路语茗了解柯颜，死了之后也担心他。不过现在看来他活得还不错。想起自己刚才的失态，有些懊恼：“你好，我是萧路。” “哦。”柯颜应了一声，没精打采地支起下巴，闭上了眼。 祁燃夹在路语茗和柯颜中间，看到这一幕有些好奇：“这人谁啊，你看到了这么激动？” “Zero乐队的贝斯手。”路语茗轻声地说，“作曲天才，柯颜。” “哼哼，”祁燃可不管周围坐着Zero乐队的全体成员，“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Zero乐队？” “还有谁？”路语茗刚问，突然想起楚修宁，摆了摆手，“我知道是谁了。” “咦？你怎么知道。”祁燃歪着头，“是谁，你知道是谁？” “楚修宁。” “不会吧，你真的知道，他告诉你的，不不不，一定是平常的蛛丝马迹，嗯嗯，他喜欢那个什么永恒啦，一定是。”祁燃罗里吧嗦。 路语茗耳朵疼：“不是，是他自己告诉我的。” “哎？哦。擦！”祁燃不乐意了，“那不是他的谈话禁忌吗？平常都不让我说，怎么可能会告诉你！” “谈话禁忌？”路语茗刚要问个究竟，台下突然一片骚动。 主持人用高亢的嗓子，企图用音量把气氛炒到最高：“下面有请知名音乐制作人Gavin，让Gavin为我们颁发本届最佳男主角！” 严安邦猛然攥紧了拳头，脸上的表情没变，但坐在他身边的路语茗却明显感觉到，这个平常豪放的大叔级演员，现在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蠢蠢欲动，好像随时等待扑食的豹子。 圆圆的Gavin走到舞台中间，陷在脸颊肥肉里的鼻子上下耸动，妆模作样地拿起礼仪小姐送来的获奖名单，粗而肥厚的手指搓开，看了一眼，他抬起头。 一秒，或许在严安邦眼里就好像亿万年那么难熬。 “下面，我宣布，这届金影奖最佳男主角的获得者是——”Gavin故作悬念，拉长尾音。他伸手，捻了捻灰色礼服的衣襟，冲着路语茗这边笑一下。 “哗啦”一声，严安邦几乎是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这个四十多岁的大叔眼里都是孩子一样的单纯欢喜。 “——于茂！” 严安邦欢喜的神色定格在剧场大屏幕上，他前面，一个温情款款的人站了起来，代替了严安邦落在大屏幕上的影子。 于茂在座位上傲然站着，用行动表明，他才是无数相机镜头里正真的主角。 于茂弯腰致谢，大屏幕上又出现严安邦。 还带着一丝欢喜的表情，仿佛最佳男主角就是他。 逆袭的一幕堪称年度狗血大戏，严安邦的反应也出乎所有人意料。或许有人觉得尴尬同情，但不知道是谁带头嗤笑了一声，点燃了人类性格里最恶劣的一面，不可阻挡，满剧场大笑起来。 忐忑等待演圆满句号的严安邦，瞬间成了全场的笑话。 正文、第17章 少年狂 H市的大剧院顶层，宴会厅。颁奖典礼结束之后，主办方在此举办酒会。水晶吊灯、鲜花、乐队、点心、美酒、侍者，以及艳光四射的明星们，一幅浮世绘。 虽然主办方谢绝了媒体参与，但酒会依旧讲求风度，获奖的须低调得意，未能如愿的也得演得潇洒从容，现场俨然变成了本年度最豪华舞台。 宴厅中间的钢琴边，于茂端着高脚杯，方倩德站在他身边笑得见牙不见眼。 “哈哈，今天的颁奖晚会真是有史以来最精彩的了！”方倩德短而粗的手指捏着高脚杯，尾指翘起，杯中的红酒震荡，在玻璃上留下红痕。 于茂温和地责怪：“你还是那么喜欢恶作剧。得罪了严安邦有什么好处？” 话虽如此，于茂的眼睛里却都是满意和赞赏。 “嘿，我就是看他不顺眼，总是一副老大的样子，拽个屁啊。他那演技，能跟你比么？”方倩德恭维，“对了，Zero乐队的下张专辑，有意向了么？” “放心，会找你的。毕竟，咱们的合作一向愉快。”于茂把自己的杯子轻轻靠在方倩德的杯子上，微笑。 方倩德鼻子贴在玻璃杯边，抿了一口酒，讨好地看着于茂：“那是，咱们从前合作就是天衣无缝，现在少了个路语茗捣乱，只会更好。” 于茂猛然听到“路语茗”三个字，不高兴起来：“已经去世的人就不要提了吧。” “你看看我，今天可是你得奖的好日子，提那个晦气的人干什么。”方倩德作势打嘴，心里却在冷笑。 于茂对路语茗的去世一直表现的非常痛心，但方倩德不是傻子，前世他和Zero乐队合作时，路语茗在实力上对于茂的完全压制，他可不是看不出。路语茗死了，最伤心的人是谁，他不知道，但最开心的人一定是于茂！ 于茂把话题转移：“严安邦身后站着的毕竟是华睿娱乐，你小心他们打击报复。” “没事。这也算是配合Edgar公司么，上头的那位总不能扔下我不管。”方倩德得意洋洋，下巴上的肥肉甩来甩去，“你也不能忘了兄弟给你出气的情份啊。” “嗯。”于茂敷衍着。 Edgar公司早在一年前就暗中在各方活动，为的就是让他拿下这个影帝，顺便扳倒严安邦打压华睿娱乐。但于茂现在一点胜利的感觉都没有。 那样满场的嘲笑声中，严安邦居然没有落荒而逃，而是愣了几秒之后，突然也大笑起来，还向自己道贺！笑声自嘲，坦荡磊落到全场静寂。 即使严安邦没有拿到最佳男主角，于茂也觉得自己在那一刻输了！ 但严安邦的反应也让于茂也很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像方倩德一样，做出多余的事情。严安邦是个非常纯粹的人，这种人恩仇入骨执拗难缠，于茂从不轻易招惹，除非有把握完全扑杀……就好像，路语茗一样。 于茂看了看宴厅，严安邦还没有出现，这很正常。但为什么楚修宁也没有来？这种感觉很奇怪，于茂从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他觉得有些不安。 “我去那边取餐。”于茂笑着和方倩德道别远离。 - 大剧院底层的宴厅外，楼顶天台楼梯旁边，一个亮点闪耀。严安邦蹲在楼梯边上，向下看去，H市夜间灯火璀璨，衬得天台冷淡不似熙攘尘世。 严安邦慢慢站起来，狠狠抽了一口烟，丢在地上，抬脚捻灭：“滚，我就是去撒个气，撒完了就回去。” “老大，你等等，我找楚修宁！或者你家经纪人？助理也行啊！”祁燃抱着严安邦的胳膊不放，一个劲用眼神示意路语茗帮忙。 “找他们拦老子？我数一二三，撒手！”严安邦一瞪眼，举起拳头，“一！二！” “三！”拳头挥下，祁燃被路语茗踹到了一边。 “撒个气怎么怎么难！你也要拦老子吗？”严安邦拳头高举，眼睛瞪得像铜铃，鼻子里好像能喷火，看着代替祁燃的路语茗。 “不。”路语茗相当沉着冷静，“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严安邦一声冷笑。 “一起撒气，一起干了他。”路语茗细长眼睑眯起，漆黑瞳眸如同暗夜，声音嘶哑低沉，说不出的危险。 严安邦一愣，哈一声笑：“后果？” “自负。” “随你！”严安邦转头，大步向宴会厅走去。 - “嘭”一声，宴会大厅的门被大力撞开，宴会厅里的冷气骤然出逃。门外两个人影。 一黑一白。 严安邦站定，环顾场内，目光锁住一点，微笑，抖了抖黑色西装外套，阔步向前。 颁奖典礼上的事情已经传开，会场保全一看严安邦这个架势，立刻扑到于茂身边。 严安邦却直奔方倩德，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衣领，提起来，嘴边微笑不减。 严安邦一身腱子肉，胳膊一举，西装被肌肉撑得鼓鼓囊囊，捏死方倩德这团肥肉跟捏死蚂蚁似的。 众人懵了。怎么一个最佳男主角还扯上方倩德了？有人敏锐地想到颁奖的是方倩德。 “你你你……你要做什么？”方倩德双腿悬空，脖子卡在衬衣领口，脸被憋成绛紫色。 “没什么，心里不爽而已。你懂得。” 方倩德被捏着，但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乱承认，挣扎着抵赖：“不，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哈，那老子就多提醒你一下。”严安邦说完，把手又向上举了举。 这可真要出人命了！！！ 四五个保全扑上来拉住严安邦，现场一片大乱，好多人扑上来劝架。一人一双手，瞬间好多双手四面八方地按住了严安邦。 “松开松开松开。”严安邦不耐烦地挥了挥，“老子也没真想灭了他。” 严安邦在圈内是公认的正派，说到做到，他说了，众人就信了。按着严安邦的手瞬间消失了好几双，还有几个存疑的，被严安邦狠狠一瞪也松开了。 严安邦活动活动了筋骨，果然没有再扑上去，而是往后一仰，直接坐到了真皮沙发上，身体铺开，胳膊平展靠在沙发后背，二郎腿一翘，十足纨绔，酷霸狂帅拽。 众人心里发愣，不知道这是要演哪出。 有个平顶头老头走上来：“老严，你平常也不是这么冲动的人，不就是个金影奖嘛！这是要干嘛！” “徐导，这事儿和金影奖没关！”严安邦看着眼前的人，压了压火气，坐直身体吐了口浊气，“这事和我的脸面有关，我被人耍了。十三亿人民观看直播，我就在十三亿人民面前丢了脸，怎么还不给我撒气了？” 众人却都一愣。其实严安邦平素人缘很好，做事果断干净懂分寸，今天突然站起来实在让人意外。听了他的话，众人细细一琢磨，已经琢磨出事件的大致轮廓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徐老头瞪向方倩德。 徐清是什么人？导演界的泰斗，大荧幕的教皇，说句话娱乐圈的土地都要抖三抖！ 方倩德心里一凛，知道要坏事，打死不认：“徐导你不要听他胡说！有什么证据？严安邦你不要黑我！” 简直放屁。严安邦什么身份，他眼里方倩德就是一坨肥肉，犯得着自损三千来黑？让严安邦这么黑于茂，他都不一定乐意！ 众人心里腹诽，却又没有真凭实据，正想着怎么反驳，猛然又听方倩德一声惨叫。 “妈呀！” 众人回头，方倩德一个踉跄跌在地上半坐着，路语茗抬脚踩着他的胸口，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弯腰，细碎的额发遮住眼：“黑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正文、第18章 少年意气 宴会现场很静，中央空调输送冷气的声音都清晰起来。所有人都看着这个突然出手的少年。 路语茗原本瘦削，被白色西装一衬，少了戾气，却多了几分温驯。黑发遮住眼，侧脸就显得过于精致了些。 方倩德刚才被路语茗跃起下劈的动作震慑，现在仰面一瞧，踩着自己的居然只是个弱质少年，这还了得？ 一想脸面丢尽，方倩德猛然生出怪力，肥肉抖动，抓住路语茗的脚踝挺身而起：“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路语茗迅速撤脚，脚尖堪堪划过方倩德粗壮手指，收腿，退后，拧腰着力站直，标杆一般岿然不动。 方倩德扑了个空，痛呼一声，又坐回地上：“还有没有天理啦！” 保全终于反应过来，从严安邦身边跑去扶起方倩德，几个彪形大汉拦在路语茗和方倩德之间，看着路语茗的神情如临大敌。 人墙当前，方倩德今天是揍不成了。 路语茗很遗憾，转头看严安邦，额前碎发划过额头，露出一双漆黑如夜的眼：“老大，怎么办？” 面无表情地歪头，冷漠又天真。 严安邦靠在沙发上：“方倩德，老子今天把话搁这儿。既然你耍了阴的，现在立马滚出来让老子踹几脚，不然日后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方倩德倒不怯，发现自己安全了，立刻嚣张起来：“严安邦你仗势欺人！我看出来了，你今天丢了金影奖，现在想黑我炒作吗？你不就是想黑我吗！有种你来和我单挑啊！” 说着方倩德就往前冲，反正有保全，严安邦打也打不到他！ “这里没个媒体，我炒作个屁！这就是纯粹的私人恩怨！”严安邦站起来，额头青筋乱跳，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大有佛挡杀佛的架势。 保全全员耸立，围住方倩德。 现场气氛瞬间绷成一根蓄势待发的箭矢！乱斗就在眼前。 路语茗一脚跨出，拦在了方倩德面前，转头，隔着人群对严安邦说话：“老大，这人交给我吧。” 严安邦看了眼人墙，勇猛却不莽撞，判定自己撒气无望，干脆坐回去翘起腿，面上配合：“别留情面。” “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哪儿来的？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老子面前？快滚快滚！”方倩德见己方形式一片大好，洋洋得意，“老子华语乐坛资深音乐制作人，Zero乐队一半专辑都是老子做的！让严安邦来，你算个什么！” 不提Zero乐队，方倩德或许还能有点活路。 路语茗眼神忽然冷厉起来，太多不好的回忆涌到他心里，从前放过方倩德，只是因为一句“团队合作，责任共担”。但方倩德现在又惹严安邦，新仇旧恨一起算吧！ “Zero乐队一半专辑是你做的？”路语茗冷着脸，如有冰霜，“Zero扑街专辑全部都是你做的！” 方倩德气急败坏，破口大骂：“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音乐？就凭你这个公鸭嗓子？” 路语茗手术之后复检，确认声带受损，需要很长时间的恢复，现在的音色只是一味低哑滞涩，和这张脸完全不搭。 “我当然有，我的资格，”路语茗语气坚定，神态坚决，“足够把你送到地狱去。” 众人看热闹，倒是徐清站出来：“你们这是做什么！好好的酒会搞成一潭浑水才甘心？” 徐清老头前半辈子过得辛苦，平生最恨暴力美学。 方倩德是个蠢货，躲在保全身后，傲然：“有什么招儿你尽管放马过来啊！爷才不怕！” 路语茗不理方倩德，耐心向徐清解释：“徐导，我不动手，只是文斗。” 徐清看方倩德不领自己的情，不便再多说，只是点头嘱咐路语茗：“不要仗势欺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路语茗轻声应下，转头看向方倩德，眼角眉梢不尽萧杀，秋凉冬至：“方倩德，气我们必须要出。徐导说不要仗势欺人，那不如你选个方式，公平决斗好了。” 路语茗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哗然。这是傻了？还是痴了？还决斗？这也太少年意气了吧！又不是中世纪欧洲骑士，这是闹个什么啊！ 更过火的是，路语茗把对决方式扔给一个资深音乐人？ 方倩德怎样，大家都知道，他在圈内的确做坏过很多专辑，但乐感还是有的。方倩德也擅长记曲子，七八分钟的变奏曲，即使是第一遍听，他也能复述出八层！他从前没少用这个方法和别人争斗，直到天下无敌，这几年才消停！ 路语茗这是年少无知？这是在找死！ 严安邦立刻出声反对：“小路，不要乱说话，方倩德他……” “好啊好啊。”方倩德捡了天大的便宜，怎么能让严安邦轻易搅局，“我们来随记记忆曲子吧！一曲完，谁能记得多，谁胜！” “你输了怎么办？” “靠，老子怎么会输？老子输了剁指头给你当下酒菜！”方倩德快狂笑起来，“你敢不敢？” “你输了不必剁手指头。”路语茗平静又认真，“自己扇耳光，扇到我家老大高兴就行了。” 严安邦急成热锅上的蚂蚁，跳到路语茗身边，抓着他胳膊不放：“小路，你不要被这个混蛋阴了！我们走，不比了！” 严安邦倒是不记得自己之前要撒气的事情了，路语茗摇头，拍了拍严安邦的手：“放心，我不会输的。” 严安邦一怔，猛然想到这个青年人新人甄选时出尽风头，而他之前似乎也认识方倩德。 严安邦想了想，蓦地看向方倩德，像看死尸一样。 “谁愿意出个力，弹曲子，要即兴的！”死尸方倩德完全没有要死的自觉，奋力吆喝着。 “让柯颜来。”路语茗冷冷地说，“Zero乐队的柯颜。” - 宴厅中间的钢琴前，长相清秀的青年手指如同神赐，落在琴键上，华美无伦。旋律高低缓急，沉重轻盈，全在一人一琴一瞬之间。 音乐若有灵魂，当是此间形态。 一曲毕，众人醒来，看着这个Zero乐队贝斯手的眼神都变红了。这几年Zero乐队没落，于茂更是冲进演艺圈，谁能想到Zero乐队里还藏着这样的大咖，即兴演奏十分钟，如同早就练习了十年！ 柯颜本来就是不输给路语茗的天才，只是他个性太木讷，生命全献祭给音乐，根本不在乎其他。于茂有意打压，柯颜自然被淹没。 路语茗刚才拉出柯颜，众人担心Zero乐队和方倩德的关系，会对路语茗不利，严安邦猛烈反对。只有路语茗知道，柯颜这个家伙根本不懂什么叫功利。 为了路语茗一句“长点，复杂点”，柯颜就开心地弹了十分钟…… 但这一曲，真是久违的痛快！ 路语茗不由自主地坐在了柯颜旁边：“第六段开头，变奏太急！第八段收尾太草率！十六段中间，漏节拍了！” 柯颜本来弹完就蔫了，身边突然冒出个人点评，眼前一亮，头发猫耳朵一样竖起来：“第六段必须变急！第八段我也觉得不对，十三段中间你觉得怎么改？” “我觉得吧……” 哥俩聊起来了。众人看着路语茗的眼神也红了，就像看着两个变态，一个作曲变态，一个记曲变态。 眼睛最红的还是方倩德，整整十分钟，快的时候让人连细节都分辨不清，他怎么可能记住！但路语茗却在和柯颜聊天，聊得热火朝天，似乎每一节都烂记于心了！ 方倩德深吸一口气，脚下滑动，慢慢地向后退去，他把肥胖的身体靠在墙上，向着门挪去。 “咳咳。方倩德，你去哪儿啊？”祁燃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抓住方倩德后领，纤夫拉船似的，硬生生把方倩德拉钢琴边，“小路，别聊了，这丫想溜！” “没有没有。”方倩德一坨肉扭来扭去，就是挣脱不开，认命地说，“我是很佩服小路的，不知道他想不想做音乐专辑？声音不好没关系，交给我就行了！” “交给你？做成Zero的《花》？”路语茗从柯颜身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方倩德，“还是《吧啦吧啦》单曲？还有《六七四》？再或者，《伊甸APPLE》？” 路语茗说的每一个，都是Zero的一段惨败历史。尤其是《伊甸APPLE》，这是路语茗死前和于茂最大的争执点，路语茗死后由于茂主唱。重生后去听，听完路语茗第一次庆幸自己早早死了。 “嗨，原创音乐总要给作曲留有失败的空间啊！”方倩德拿出糊弄媒体粉丝的话来糊弄路语茗。 路语茗坐回去，小声问柯颜：“你那首写虫子跳舞的，那记得么？” “那么多，哪个？”对于路语茗这么熟悉自己的曲子，柯颜一点好奇心都没有，低头沉思曲子，“有两个蝴蝶打架的，有瓢虫落在西瓜上的……” “屋里进蟑螂的那个。” “哦。” 柯颜想了想，手放在了琴键上，用三分钟完美地为方倩德诠释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宴厅里，就算不是音乐人，也能听出曲子间的联系，至少节奏是一样的。但《伊甸APPLE》和眼下这首相比，一个是咸萝卜干，一个是萝卜雕花——同样是萝卜，品味上天差地别。 曲罢，路语茗冷冷地说：“这才是原曲，那首发行的，是你改编。” “OH，my！”某个外国音乐人叫起来，冲上去抓着方倩德表示不满，叽里呱啦一个字也听明白。翻译无奈地对大家耸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情况说明白会这样。 严安邦翘起腿，不耐烦：“跟他废什么话！刀呐，指头剁下来！” 祁燃抓起餐桌上的银质叉子狐假虎威，向着方倩德扑过去，速度快方向准，银质叉子映出金属光泽，冷森森。 “说好扇巴掌的啊！”方倩德大嚎一声，昏死过去。 正文、第19章 水琴 夜渐深，原本星空璀璨，到此时竟然飘起小雨。雨水冲散了暑气，模糊了城市的灯影。 严安邦搂着路语茗的肩膀走出宴厅大门，祁燃跟在后面。 三个人一出门，等候在外面的经纪人和助理就冲了上去。严安邦之前意气用事，经纪人罗列十项罪状，恨不得一股脑念死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严安邦理亏，只好听着，瞪眼望着远处抽烟的楚修宁，示意：你快给老子过来救场。 楚修宁掐了烟，撑着伞走过来，走到路灯灯光里。他肩头沾着雨气，暖橙色的灯光下茸茸一片。 路语茗把目光挪向湿漉漉的黑暗。 楚修宁笑着问严安邦：“玩得开心吗？” “有小路助阵，相当不错。”严安邦摸了摸胡子，责问，“既然来了，你怎么不进来一起？” 严安邦不知道，楚修宁进去了，刚好看到路语茗站在柯颜身边，他又出来了。 楚修宁避而不答：“之后还会更开心的。这次事件的危机公关小组已经成立，组长是我。准备好狂欢吧。” 楚修宁依旧在笑，温和又自信，冷静又狂妄。 - 楚修宁预言的狂欢持续了两周。由浅入深，层层推进，从预热到暖场，有逆袭有□□。 严安邦金影奖贸然起身领奖，这是第一时间就被直播出去的。社交网络一片讥讽，新闻被转了一夜。第二天华睿娱乐旗下的一个当红偶像发微博：想到为之拼搏的奖项颁发时，可能遇到这样的情况，就有些没有动力了。 微博刚出，立刻被众多明星转发，除了Edgar公司旗下影星一片缄默，很多参加宴会的明星都跳出来。但大家说的隐晦，粉丝一片猜测。 没等真相被爆出，严安邦开了个新闻发布会，态度一如既往的坦诚，承认自己对金影奖挂怀到夜不能寐，颁奖时失误，有失风度，也希望事情到此为止。 事情当然不可能到此为止，于茂的粉丝踩着严安邦新闻发布会的视频，发帖得意炫耀自家偶像演技超群。严安邦的粉丝不愧对老大硬汉作风，组团爆了贴吧，连爆三晚。 粉丝乱战时，终于有人抖出当夜酒会真相，说出了方倩德。严安邦立刻昭雪，形象分大涨。有人质疑爆料人身份，不知怎么扯上了Edgar公司内部员工。 Edgar公司这是认准要牺牲自己搞定事件了！方倩德大怒，发声明，扯上Zero乐队，拉上于茂，声称自己只是为了于茂摆脱乐队作牺牲。一场经典的狗咬狗上演，轰轰烈烈。 直到徐清被采访，这事情终于尘埃落定。老前辈一句话秒杀了方倩德：某些人没有德行，真是愧对颁奖嘉宾。 按理说发展到最后，严安邦已经彻底从事件里脱身。《远镜头》官方网站一篇评论性文章热起来，又牵扯到了严安邦。 标题《金影奖影帝阴谋论》，作者叶彬。因为发表在金影奖没有颁布前几个小时，真伪无人质疑。 文章言辞犀利，条理清晰，单挑《落雨沙汀》和其他影帝入围电影比较，隐晦地表达了于茂团队是利用机会获胜，后手布置甚至远到了法国电影节--《落雨沙汀》特意不参赛，若严安邦法国获奖，只能让人认为《落雨沙汀》有更高获奖可能。 此文被挖出来，几经转发，看过之后竟然像是被人取下了遮眼布。于茂在工作室发火，以为有人泄露了宣传策划书，他这个影帝拿的仿佛吃了苍蝇。倒是严安邦被人追捧，《战八方》档期延长，多赚了一笔。 路语茗不知道楚修宁具体干了什么，只是每天听祁燃发布“影帝门”事件明日预报，得窥楚修宁控场能力。并且除了少数几个人，谁也想不到楚修宁参与到这件事情里了。用祁燃的话说，楚修宁蔫坏，坏透了。 路语茗倒是没时间陪祁燃吐槽，《沉香引魂》剧组得了大笔追加投资，他被召回补拍。肖老太太得了大投资，突然年轻二十年，回到黄金年代似的，抓着大喇叭满场追着演员叫唤，誓要再杀出一步惊悚片经典。 路语茗一下子多出好多镜头，大半是和高鹏城的互动。等到《沉香引魂》杀青，“影帝门”也算告一段落了。 难得一日闲，路语茗却一早跑去华睿大楼。到了楼下高鹏城打来电话。 “喂，你到了？”路语茗问。 高鹏城懒洋洋的声音从话筒里冒出来：“到了啊。肖导突然找我呢。我先去她那里。” “哦，行，我等朋友来了，就去找你。” “不是啊。”高鹏城声音断断续续，“我家经纪人让我去经理办公室呢，不是去制片室啦。” “怎么一会儿是肖导，一会儿是你家经纪人？”路语茗警觉，“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哇。”高鹏城真是一点担心都没有，“你要去看水琴，去道具仓库啊。” “我能进去，要你做什么？” 水琴是新兴乐器，音质空灵飘渺，制作恐怖片音效的上好乐器。因为发明人申请了专利，价格不菲，之前国内完全没有。《沉香引魂》剧组得了追加投资之后，花了些力气，居然从美国的KN公司弄了一个过来，路语茗听说之后突然想到了柯颜。 但是这东西精贵，华睿娱乐管理严格，道具仓库随便进不了。高鹏城倒是自告奋勇，说有认识的人，结果他自己临时出状况。 “哎呀，要不改天？”高鹏城口气懒洋洋软绵绵，“你和朋友说下嘛。” “他很难得才能出来一次的。”路语茗很苦恼。 约柯颜倒是不难，金影奖酒会两人交换了手机号，自己电话过去，只说了一个“水琴”，对方就立刻要来。但柯颜是Edgar公司的，签了长约，来华睿娱乐本来就很冒险了，多来几次被发现，不用于茂打压，Edgar公司就会把他雪藏。 “是嘛。那我想点其他办法吧，你现在一楼咖啡厅等下哈。”高鹏城对朋友还是很不错的。 挂了电话，路语茗抬头就看见了柯颜。背着贝斯，穿着皱巴巴的T恤，还按照路语茗嘱咐戴了墨镜。 路语茗走上前：“柯颜，这儿。” 柯颜急急走上来，第一句就是：“水琴在哪儿？” 路语茗认真地回答：“在仓库，等会儿有人带我们去看。” “哦。”听说还要等会儿，柯颜有些恹恹地。 路语茗向咖啡厅走，想了想，还是问了他近况：“你这是训练回来？最近演出还多么？乐队里情况怎样？” “嗯。”柯颜无精打采。 路语茗愣了愣，换了询问方式：“最近都在弹什么曲子？有写新的曲子吗？有人喜欢听吗？” “都是在弹旧曲子，新曲子他们都不喜欢。”柯颜显然很苦恼。 路语茗勉强点头：“他们都是笨蛋。” 柯颜没有说话，停了下来，视线转向咖啡厅外。楚修宁走过来：“小路，你在这儿。我正找你。” 路语茗退了一小步：“我今天放假。” “我知道啊。”楚修宁表情微诧，又笑了笑，“高鹏城告诉我，你想去看水琴，让我带你们去。” 路语茗心里骂了一句高鹏城，面上却冷冰冰：“哦。走吧。” 柯颜却停下来不动，看着楚修宁，好像在研究什么精致的乐器，又认真又仔细。 楚修宁摸了摸脸，柔声问：“怎么了吗？等等，你是Zero乐队的柯颜？” “哦。”柯颜不搭话，继续盯着楚修宁看，看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愤愤地转头对路语茗说，“我讨厌楚修宁！” 说完，遇敌的刺猬一样，握紧拳头，进入备战状态。 路语茗看着楚修宁，一头雾水：“你怎么他了？” “我这是第一次见他。”楚修宁不但是第一次见柯颜，而且是第一次被人当面骂讨厌，表情很精彩。 路语茗冷着脸：“这怎么办？” 楚修宁看着柯颜，怔怔的：“我先走吧，提前去道具仓库，打个招呼，你去了报我名字就行。” 楚修宁说完，转头就走，背影有点受伤。 柯颜看到楚修宁离开才放松，哼了两声，看着路语茗的眼神都不友好了。 路语茗感叹：“你居然会讨厌一个人。真不容易。” “他害死了小路。”柯颜竟然回答了这个和音乐无关的问题，“那是我的朋友。” 路语茗一怔。柯颜喜欢音乐，除了音乐根本没什么能交流的。路语茗只是单纯欣赏他，像只母鸡一样护着这个音乐天才，从来没奢望自己能进入柯颜世界，得到什么回报。可原来，柯颜把自己当成朋友了！ 路语茗很想笑，但又笑不出来，在他没发现的时候，前世已经有了个朋友。 “他死了，我很难过。”柯颜说了第二句无关音乐的话。 “别难过。”路语茗不由自主地安慰，“他又活--” 可惜，刚说出“活”字，脚下突然一片大亮，那亮光像闪电，似曾相识！系统，一直待在脚步的系统亮了，电光裂成蜘蛛网，冲着路语茗的脸扑过来。 “啪”一声，这一次，系统变成红色，带着闪耀的电流，扑面而来。 正文、第20章 要保密哦 这是一个警告！ 系统变成红色扑来，路语茗瞬间猜到了些什么。他让了一步，歪头躲过一击，系统迟疑，停在半空。小小的图标不停闪烁，似乎在表达不满。 路语茗一心要证实自己的猜测，顾不得后果，声音嘶哑：“他还——” 这次路语茗甚至没有能将“活”字说出来，系统就扑到眼前。 “咦？”路语茗微微惊诧，忘记了躲闪，系统“啪”一下贴在了他脸上。 这确实是一个警告！重生的事情不可以对别人说明，否则就会受到系统攻击。只是系统正面冲过来的时候，路语茗才发现原本九格的图标，第四个图标上的字迹，或者说鬼画符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 路语茗想要看清楚，但系统攻击已至。巨大的电流瞬间穿过身体，路语茗微微弯腰，牙齿咬住嘴唇。 好像没有意识到能戳中路语茗，半透明的系统又弹到了半空，滋溜滋溜的电光消失，接着扭扭捏捏地飘到路语茗脸边，轻轻靠上去。 路语茗吓了一跳，以为它又乱放电。但路语茗不退却，强硬迎上，结果系统狗皮膏药一般，贴上来，贴在了路语茗的脸颊上。 柯颜看着路语茗莫名其妙的举动，却只是催促：“去看水琴了。” 愣了愣，又有些生疏地问：“你，你还好吧？” 路语茗正忙着找系统，听柯颜说话，抬眼却刚好看到咖啡厅外的玻璃，玻璃上映着他的正脸，模糊一片。 好，很好。系统终于把路语茗的脸马赛克掉了。 路语茗的嘴角抽搐，伸手拍脸。 嗯，手跟着脸一起被马赛克了。 想到一般人看不到系统，路语茗才克制又克制没冲上去抽碎玻璃。不想要柯颜或者其他路人起疑，路语茗不再看玻璃：“没事，我们去道具仓库看水琴吧。” 柯颜信了路语茗的话，开心地笑起来，单纯得如同被发了糖果的孩子。 路语茗被柯颜的单纯感染，暂时放弃对系统的思考，领着柯颜去道具仓库，想到他刚才对楚修宁的敌意，就说：“路语茗不是被楚修宁害死的。” 柯颜并没有搭理路语茗。路语茗知道会这样，柯颜刚才关于路语茗的谈论，已经算是极限，现在他满脑子大概只有水琴，哪里还会去注意路语茗说话？ 路语茗却仍旧一边走一边说：“楚修宁或许只是想要写歌词，却被人利用了。那么多人要路语茗死，从头到尾，其实跟楚修宁的关系都不大。甚至，如果路语茗当时没有拒绝楚修宁的提议，也许就不必死了。” 楚修宁应对这次“影帝门”的手段，只要分出一半用在当年，自己就可以脱身了吧。 路语茗有些自嘲，死都死了想这些做什么。 道具仓库并不远。 楚少的面子比天大，路语茗和柯颜到了，甚至都没有报上名字，就有人带着他们去看水琴。 水琴底座呈碗状，碗边竖着高低不齐的金属柱。带他们来的工作人员将少量的水注入碗中，又拿来演奏用的鼓槌和琴弓。 路语茗对乐器不甚了解，倒是柯颜兴味十足，拿起琴弓就拉了一下。 空气震荡，一声标准“鬼来了”的音乐，头发都要竖起来的尖啸刺耳。路语茗只觉得柯颜把琴弓放在了自己的脑神经上，狠狠一拉，捋出一条血痕。 柯颜倒是不觉得瘆人，趣味大发，抓着水琴坐下就开始研究音高，拉着琴弓欢快非常。路语茗面色不动，哥们义气十足地陪在柯颜身边。 只是看到楚修宁出现在仓库门口的时候，路语茗“噌”一下蹿了出去，速度略快。 “找我？”路语茗不着声色地把身后的门关上，隔绝了部分声音。 “你嘴唇怎么了？”楚修宁先是忍着笑，看到路语茗抬头，又微微皱眉。 路语茗刚才被系统电击时自己咬了嘴唇，用力猛了，嘴唇留下一道血痕。楚修宁下意识伸出手碰了碰路语茗的嘴唇。 路语茗猛然退后一步，抬起漆黑的眼睛，瞪了楚修宁一眼。却看楚修宁的手似乎有魔力一样，半透明的系统随着修长有力的手指再次回到空气中，还围着楚修宁的手臂绕了两圈，这才心满意足似的落回到路语茗脚边！ 楚修宁无知无觉，叹气：“你嘴唇出血了，不觉得疼么？” 路语茗低头看着又一次安静下来的系统，内心惊涛骇浪一片，面上勉强镇定：“不小心咬了。没什么的。” 楚修宁面色微沉：“你是演员，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责，尤其是脸，这是演员的职业道德。” 路语茗一愣，自知理亏，站得笔直，垂下眼睑，却不说话。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楚修宁莫名败下阵：“下次注意点就好。不管什么时候，保护好自己。” “你还要和柯颜一起研究水琴吗？不需要的话，我带你去看看《沉香引魂》的海报。”楚修宁转移话题，声音也放轻了。 路语茗眼神闪动，有些犹豫。 “有工作人员陪着他，不必担心他来华睿的事情被曝光。”楚修宁牌读心机，省事省力又好用，“只是去看个海报，很快的。” 路语茗点头：“走吧，不用跟他说。打扰他，他反而会生气。” 楚修宁点头，和路语茗一起离开道具仓库。 “祁燃说你喜欢Zero乐队？”楚修宁一边走，一边随意地问。 祁燃是谁？人形大喇叭，他知道的事情，转头就可以被广播出去，闹得全天下都知道。只是祁燃神经粗壮跑火车，楚修宁却没那么好糊弄。 “是。超级粉。”路语茗冷冰冰地说，“所以对Zero乐队成员也非常熟悉，方倩德做坏专辑的事情也知道，柯颜是超级天才的事情也知道。” 楚修宁脚步一顿，转头笑：“你想多了。我不是质问酒会上的事情。只是想和你随便聊聊，因为你对我的敌意一直不减。” 听到敌意两个字，路语茗脸色更沉，干脆扮起柯颜：“哦。” 楚修宁看路语茗钢板一块，也不再多做努力，安静地领着他去看海报。 和路语茗想的不一样，他们没有拜访《沉香引魂》的后期制作团队，楚修宁带着路语茗走进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几个人在忙碌，即使路语茗和楚修宁走进来，也没人在意他们。 楚修宁走到电脑空位前坐下，熟练地打开电脑，转头对路语茗说：“你的角色本来是宣传的神秘点，所以没有进行专门的海报拍摄。但我恰好看到了你存在我手机里照片，实在太好，所以试着做了海报。” 楚修宁说着，已经调出了电脑里的文档，双击鼠标，一张图片在电脑屏幕上由上到下慢慢展开。 一张精致到恐怖的海报。底图是高鹏城为路语茗拍下的照片——路语茗最爱的那张。路语茗背身侧脸，肩骨优美如蝶，细碎的头发下露出深渊般幽邃的瞳眸。底图几乎没有任何修整，只是背景的甬道被提亮，落下光影勾勒出路语茗的身体线条，而光影边缘又被羽化，模糊成一片，仿佛未知世界。 没有添加太多的视觉效果，只是在不同的地方做了强化和弱化的处理，言十三的阴森、阴柔，以及一丝不能掩盖的冷厉绝望尽数展露，如同倾斜的洪水，阻挡不及。 路语茗定睛看了一会儿。阴暗孤寂和人性中最私密的劣性总能产生共鸣，这份惨厉对人有致命的吸引。 原来当时自己那么……绝望。 “海报怎样？”楚修宁问。 路语茗想了想：“海报是你做的？” “是啊。” “你还有什么不会？”路语茗问。 “上天入地生孩子。”楚修宁对答如流，想了想，又遗憾道，“可惜高鹏城用的是手机，海报不能做太大。” 路语茗挑眉：“我可以再拍一次。” “不会比这张效果好的。”楚修宁断言，“高鹏城那边我问过了，他同意剧组使用这张图。剩下就看你了，同意吗？” 路语茗想起楚修宁保证过，以后什么都同他商量。 “用吧。”路语茗想了想，“这本来就是剧组可以决定的吧。” “不一样，这张是高鹏城拍的啊，又不是剧组摄影师。” 两人聊起高鹏城，路语茗突然想到早上的事情，问：“高鹏城早上被肖导和经纪人叫去经理办公室了。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楚修宁忙着发邮件给制作部，却还是转头认真转头说：“不知道。” 正说着，祁燃扑进办公室：“剧组出事啦！” 正文、第21章 同样是丑闻 会议室的天花板上，一只蚊子扭了扭身体，认准了下方的目标，震动翅膀，嗡嗡嗡落在了一只白花花软绵绵的胳膊上。 高鹏城看着那只蚊子，等到它吃饱了，“噗”吹一口气撵走了它。经纪人被高鹏城心不在焉的样子惹怒，暴跳起来：“你看看你惹出来的事情，你怎么还能这么不上心！” 经纪人付春悦今年刚过三十，穿着水洗蓝热裤，黑色T恤，寸圆短发，左耳一排耳钉订出耳部轮廓，干练又强势，已经看不出太多女性柔美的一面。 付春悦不是小经纪人，工作能力一流，手下有几个颇有名气的艺人。高鹏城是后转入付春悦名下的，本身又不讨人喜欢，所以付春悦对他一直放任不管。如果不是惹出麻烦，大概已经忘记这号人了。 高鹏城对谁都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剧组内部演员不合，他们要欺负我，又不是我的错。美化下说我们在讨论问题就好啦。” “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付春悦抓着遥控器，“还有其他的事情！” 会议室背投式屏幕上的视频继续前进。 娱乐新闻主持人：本次《沉香引魂》剧组不和事件的主角高鹏城，被爆同性恋，早年为上位不惜出卖*，获得角色，却引火烧身深陷两男一女的三角关系…… 路语茗和祁燃推开会议室门的时候，就看到屏幕上被曝光的照片：高鹏城穿着制服，坐在吧台边和个男人接吻，眼睛微闭，性感撩人。路语茗和祁燃被这张照片震得站在原地说不出话。 高鹏城坐在一边，单手支着下巴，双眼无神地盯着又落在自己手臂上的蚊子。 肖老太太依旧沉默着。付春悦不管来人，只是拔高音量斥责高鹏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清楚！” 高鹏城有气无力地回答，低眉顺眼：“年少无知嘛，又不是我的错。” 肖老太太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视频：“高鹏城，他们没有说谎？” 高鹏城低头，避而不答。 “回答肖老的话！”付春悦大喝，落井下石，“《沉香引魂》这次是大投资，肖老一心要做成一流惊悚片的，怎么能在宣传的时候就出这么大纰漏！丑闻啊！本来悬疑惊悚片的受众就小，再出丑闻，票房就完蛋了！” 高鹏城动都没有动。 “你喜欢男人，还为了角色和男人上床，这都是真的？”肖老太太抓起手边的剧本重重拍着桌子，“你给老娘说啊！” 高鹏城被肖老太太吓了一跳，怔怔地说：“嗯。” 肖老太太拿起手上的剧本摔了出去，手指高鹏城全身颤抖，捂着胸口喘粗气。 路语茗跑上去扶着肖老太太：“肖导，您别生气。” “小路啊，我这儿……”话没说完，肖老太太的身体晃荡起来。 “啊！肖老发病了！”付春悦大叫一声。 路语茗扶着肖老太太，对祁燃大吼：“快叫救护车！” 会议室乱成一团。 - 病房外，一如既往的长廊。长廊尽头有脚步声传来，楚修宁走过来。 “祁燃送柯颜回去了，你放心。”楚修宁一见到路语茗就说，“来华睿娱乐看水琴的事情，我也嘱咐过他不要随便告诉别人了。” “他答应了就不会跟别人说了。”路语茗点点头，想想又有些狐疑，“是祁燃跟他说的？” “没有，我跟他说的。他也答应了。”楚修宁知道路语茗担心什么，补充说，“他对我的敌意没那么大了，大概是卖水琴一个面子。” 转头，楚修宁又对哭丧着脸的高鹏城说：“你也别太担心，我问过医生，只是轻微的脑溢血，修养一阵子就能恢复。肖老只是太重视这部片子了，毕竟她这几年只是拍拍小成本鬼片，完全属于消遣娱乐。” 路语茗自己不会安慰人，和高鹏城已经在走廊里枯坐半天。高鹏城一直是抓着自己的手机不放，刷网页。倒是楚修宁来说了几句，高鹏城给了楚少面子，点了点头。 路语茗站起来：“楚修宁，你和高鹏城聊聊吧。我先去看看肖老。” 把空间完全留给了这两个人，隐约听到楚修宁说：“这件事很好解决的。” 路语茗安心地关上了门。 - 半个小时后，有人来看望肖老，路语茗走出病房，楚修宁已经离开了。高鹏城还是坐在长椅上，低头拨弄着手机。 路语茗在他身边坐下：“楚修宁走了？” 高鹏城抬头：“嗯，处理那件事了。” 那件事是什么，他们都懂。路语茗避而不谈，岔开话题：“我陪你进去看看肖老吧，总之坐在门外也不是个事。” “不进去。”高鹏城断然拒绝，“再被我气病了怎么办？” 路语茗生涩地安慰高鹏城：“并不只是气你，只是肖老这次得了大笔投资，想在退休前再点亮一次票房而已。只是老一辈导演都有点精神洁癖，只想用实力示人，你这个事情如果发生在别的剧组，说不定导演还会拿去炒作片子。” “嗯。”高鹏城勉强笑笑，“但还是会影响这部剧的成绩吧。” “安心，楚修宁危机公关手段了得。事情交给他，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路语茗拉出楚修宁，“影帝门其实是他一直在处理。” “我知道，他刚告诉我了。”高鹏城笑，又指自己的手机，“他把你的海报传我了，超级帅！” “那是你拍得好。”路语茗偏心地判断。 高鹏城不谦虚：“楚修宁也是这么说的。” “嗯。”路语茗点头，“他还算有自知自明。” 高鹏城笑了笑，没有回答。 停了停，高鹏城说：“小路，我真的只是年少无知。” “我知道。”路语茗点了点头，知道高鹏城说的是早年的丑闻，想了想又补充，“你这人虽然懒散没进取心还怕负责任，但你的心不坏。不会故意破坏别人关系的。” 这也是路语茗会和高鹏城接近的原因。 “嗯。你心也不坏，楚修宁也是。”高鹏城感慨，“你一定能比我走得远。” “嗯？”路语茗敏感地抬起头，“楚修宁刚才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高鹏城的手机恰好响起来，付春悦通知他去参加记者招待会。 路语茗拉着高鹏城不放：“你们到底要怎么解决这件事？” 高鹏城笑着站起来：“我决定，来一场帅气的了结！” - 新闻发布会现场，台下记者满满一片。台上却只孤零零站着一个高鹏城。 “媒体曝光的这些事情，我都承认。虽然当时我不知道那个人的婚配情况，但的确算是介入别人家庭了。”视频里的高鹏城说话还带着些懒洋洋。 “不知道那个人的婚配状况？”有记者咄咄逼人，“那就不承担任何责任吗？当成没做过吗？” 高鹏城诧异：“我没说当成没做过啊。” “那你想怎么对公众交代？” “哦哦，你是这个意思啊。”高鹏城抓了抓头发，“我以后都不会再去拍电影和电视剧了。” “啊？”有人没听明白。 高鹏城笑笑：“也就是说，我呀，会退出影视圈。” 全场静寂。对于一个艺人要抹杀自己的事业，如此郑重痛苦的事情，高鹏城说得却像个玩笑。 高鹏城无奈地看着场下不信任的眼光：“做过的就是做过的，我没有不承认，或者不想要推脱啦。刚才那个记者说的也对，反正都发生了，是不是提前知道，也没那么重要了。” “只是对剧组很抱歉，肖导因为我的事情，气病了。” “我希望今天，我说的话能全部被报道。” “那我现在对观众说几句？” “咳咳，希望大家不要因为我的原因，就嫌弃《沉香引魂》。反正我在里面演得也是一个渣男，被整得很惨的。讨厌我的人，看看大概心里也能痛快点。” “《沉香引魂》里还有个精彩的角色，也是不容错过的。啊，这么说有点像剧透，这也不是今天的重点。” “然后，我说完了。大家，拜拜。” 高鹏城结束了这场荒诞的新闻发布会，只留下一个慢吞吞离去的背影。但这个背影，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出现在任何公众视野里。 高鹏城一步三摇到了后台，笑眯眯看着路语茗：“怎么样，帅气吧？” 路语茗攥紧拳头，声音冷得像冰块：“为什么要放弃！” 正文、第22章 再见高鹏城 “为什么要放弃！你以为一走了之就算洒脱了吗？”路语茗看着高鹏城，步步紧逼，“你以为退出就能洗去丑闻给《沉香引魂》带来的负面影响了吗？你以为逃避就能解决全部问题了吗！” 高鹏城被路语茗逼的退无可退，贴着墙，一脸心虚落寞：“谁不想咸鱼翻身，谁都想一鸣惊人的吧。可我又不是你，更不是严前辈，我做不到啊。” “谁说你做不到？”路语茗声音黯哑，带着焦灼，如同海啸抵岸前的平静，黑色的瞳孔里蹦出火焰，“你根本没有去做！” 高鹏城一怔，耷拉下眼皮，小声但坚决地争辩：“看，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我做过的，你看不到，因为没有结果，你看不到，所以你否定了所有的存在。” “那你坚持做下去啊！”路语茗抓住高鹏城的手臂，用尽气力，“坚持做下去，做到有结果，让我看到，让我羞愧对你的妄断，让我后悔今天说出这些话！” 高鹏城的胳膊被路语茗抓得变形，手指因为胳膊的外力压迫无力垂下。路语茗却还在加大力气，看上去随时要捏断高鹏城的胳膊。 高鹏城却没有推开路语茗，只是看着路语茗漆黑深邃的眼睛，迟缓而犹疑地说：“可是，我已经放弃了。” 付春悦走过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付春悦看着路语茗抓着高鹏城的手，轻蔑而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接着她对高鹏城高傲地说：“喂，跟我去办解约。我刚才查过你的合同，还有三年呐，你现在单方面宣布退出，是违约行为，违约金方面你想好怎么解决吧！” “哦。”高鹏城撇撇嘴，低头看地，“违约金啊，要多少？” “嗯哼，你这么不听话，当然会有好多咯。”付春悦看了看艳红色的指甲，幸灾乐祸，“你啊，就做好倒霉的准备吧。” “还有你。”付春悦看向路语茗，训斥，“这里是什么地方？人多手杂，抓着高鹏城做什么？小心被拍照片，然后被牵连！你一个新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你的经纪人是祁少吧，祁少教都教不好，你真是无可救药！” 付春悦在华睿娱乐消息灵通，但打压的*战胜一切，用了个心机，不说祁燃不好，直指路语茗太差。 路语茗看付春悦不爽，还击却被高鹏城拦下。 高鹏城拍了拍路语茗的手：“她说的也没错啦。别抓着我啦，很疼的。” “高鹏城，你真是个孬种！”路语茗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帅气的了结？帅个锤子！” “还真是……”高鹏城捂住脸，“都要习惯了。那现在再来一次吧，这一次一定帅气满满。” 高鹏城深吸一口气：“付春悦，我要求和华睿娱乐解约，不会支付什么违约金。” “呵呵，你狂个什么劲儿？”付春悦冷冷地看着高鹏城，“华睿娱乐对于过气的艺人，尤其是你这样不求上进的，解约的确很宽厚，但你的丑闻给公司带来了不好的影响和损失，所以别想拍拍屁股就跑！高鹏城，你最好乖一点，不然我让你赔到吃饭的钱都没有！” “大概没饭吃的不会是我。而是你啊，付春悦。”高鹏城睁大眼睛，勇气倍增的模样，“我要和华睿娱乐解约啊，是因为华睿娱乐违约在先。经纪人没有履行职责，过去五年，没能为我安排任何一件工作！” “你胡说！你一直有戏演的！”付春悦大吼，经纪人失职，这在华睿娱乐是最不被允许的事情！ “我有戏拍都是我自己接的啊。”高鹏城的嘴角翘了翘，“如果你非要证据，只要调出你手下艺人的行程安排和工作报告就行了。” 付春悦是华睿娱乐一线经纪人，并没有被随便吓退：“你以为华睿会为了你这个不起眼的小艺人，对我怎样吗？” “不知道哎。”高鹏城气势弱了一点点，“不过闹大了都不好看吧。” “呵呵，那你有胆就试试看啊！”付春悦吃定高鹏城软弱的个性，反而狠辣起来，“高鹏城，你这辈子就是个孬种！” “那就闹大了试试吧。”路语茗突然提议。 高鹏城愣了愣，居然点头：“那就试试？” 仿佛有了路语茗，高鹏城的胆气也足了些。 “你疯了！萧路，你要干什么！你还算是个华睿娱乐的人吗？”付春悦不怕高鹏城，却对眼前一身戾气的路语茗恐惧起来，华睿娱乐已经有太多关于路语茗的传闻，由不得付春悦不信他的话，“你这么做，我一定会让你被解约的！” “唉哟，谁要让我家小路解约啊？”祁燃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这不是付姐吗？您最近还好？唉哟这脸保养得越来越好啦，气色多赞，马上都能返老还童了，真是白里透红那个红啊红里，咦，怎么有点黑？唉唉唉，我懂你的，这一定是为那帮艺人辛苦的啦！真是太不像话了，回头我跟我爸说说，怎么能让您这么辛苦操劳呢！减少工作量！我觉得减少工作量最好的就是把经纪人的等级降一降嘛！对不对对不对？” 祁燃絮絮叨叨，连个接招的空隙都没给付春悦留下。付春悦被憋得满脸通红，最终狠狠一跺脚，撇下祁燃，瞪了一眼高鹏城：“违约金是我说出来吓你的，解约手续你还办不办！再晚就要到明天再去了！” 高鹏城点了点头，转过脸对路语茗说：“好啦，好像又没帅起来，不过，我真的要走了，听说手续还挺烦人的。你就别跟我去了。” “好。”路语茗的嘴巴张了张，最终苦笑，“保重吧。” 闹大试试什么，终究是天方夜谭罢了，高鹏城并不会这么做。他和路语茗都知道。 “嗯。”高鹏城笑了笑，又变成那个懒洋洋软绵绵的家伙。他走到付春悦面前：“走吧。” 付春悦冷哼一声，大步向前走去，高鹏城悠悠然跟上。 高鹏城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冲着路语茗做出一个打电话的手势。路语茗看着高鹏城，只是微微点了头。 祁燃感受到身边的低气压，又望了望从通道另一边走过来的楚修宁，祁燃退了几步，道：“小路，我替你去监督下付春悦吧。” 祁燃说完，撒腿就跑。 楚修宁走到路语茗身边。路语茗头都没抬：“这就是你说的，‘很好解决’？” “肖老病房外面，你听到我跟他说的话了。”楚修宁的语气里没有什么意外。 “我只听到了这一句。”路语茗抬起头，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失望，“为什么不帮他？你能帮严安邦，为什么不能帮他？因为严安邦是大明星？因为他碌碌无为？” “我没有不帮他。”楚修宁平静地说，“这是他自己选的。我有一千种一万种公关手段，但都要他配合。严师兄甚至自己先出手，再要求我去配合，但高鹏城，他拒绝了任何可能性。” “那他就该被放弃吗？” “是他自己放弃的，也未必是坏事。”楚修宁声音依旧非常平静，“更何况，每个人都需要被拯救，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被拯救。” 路语茗瞥了楚修宁一眼，径直离开了。 正文、第23章 新片上门 楚修宁刚到S市时在郊区买了套房子，掏出全部积蓄，看中的不过是个庭院。前屋主留下了院中的大部分花草树木，没有太娇贵的，长得都好，凌乱中透着生机。 院子中间有个小池塘。池塘四周铺着鹅暖石，塘里养着鱼。池塘水循环做得好，还架了惊鹿。一只竹筒，水满溢了，便“砰”一声敲在石头上，平添几分禅意。 楚修宁时常坐在走廊上看着庭院，听水声清越，喝一杯茶或者抽一支烟，假装岁月安好，流年不逝，便是三年来最安心的日子。 只是这样的日子，一去不返。 一早上，楚修宁拿着包饵料喂鱼，就听见祁燃一声嚎。接着，楼上传来疯狂的敲门声。 “小路！！！小路快来啊！！！”祁燃大早上就上演撞门戏码。 接着就是一声“嘭”，显然路语茗的房间门被撞开了。 祁燃“咦”了一声，又嚎叫着冲了下来：“小路！！！小路不见啦！！！” 楼梯上仿佛瞬间有恐龙迁徙。 轰轰轰——砰！ 祁燃同学穿着裤衩，抓着平板电脑出现在走廊上。接着跐溜一下刹住脚，看到了庭院里静候他冷静下来的楚修宁。 “早安。”楚修宁扬了扬眉毛，显然已经习惯祁燃这副打扮，“你要不要先去洗个脸。” “我家小路呢！小路呢！！小路呢！！！”祁燃脑袋顶上一缕呆毛在阳光下晃荡，他挥着平板电脑，向着楚修宁冲过去，“小路路呢！！！” 楚修宁镇定地说：“一个小时之前出去跑步了。” “什么？”祁燃看着楚修宁仿佛在看外星人，“这才七点半？一个小时就是六点半，居然出去跑步？” 楚修宁镇定作答：“他从来的那天开始，每天都出去跑步的。” “什么？”祁燃惊悚。 “是的，每天都出去！下雨的时候也会在跑步机跑上一小时。” “天呐！”祁燃大叹，“大好时光居然不补充睡眠！要不要这么狠啊！”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懒散。” “你为谁都跟你们一样变态？”祁燃反驳，“一个闲得提前过老年生活，一个狠得把自己往死里逼。小路的电影笔记都能开图书馆了，他每天到底睡几个小时啊！” “嗯，是太狠了点。”楚修宁皱了皱眉头，又笑了笑，往池塘里撒了把饵料，低声说，“狠得让人忍不住喜欢啊。” “心疼啦？”祁燃咂咂嘴巴，后知后觉，“喜欢？我没听错吧？啊？你刚才说了的，喜欢？” 楚修宁一怔，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摇了摇头：“只是欣赏。” “鬼信你啊！”祁燃指了指楚修宁，认真地重复，“是我想的那种喜欢？不许骗我，否则绝交！” 楚修宁不置可否。 “你疯了！”祁燃咆哮，“他能跟你是一个路数的？他看上去连自己都不会喜欢啊！你你你……等等，你没选妹子，选小路，不会是从一开始就早有预谋了吧，我跟你说你不能这样，我不会同意的，你这是公器私用以权谋私强抢民女摧残祖国的花朵！” “好啦，好啦。”楚修宁被念得一个头两个大，“我在你心里怎么那么猥琐呢？” “我这是劝你不要自虐啊！不过——”祁燃犹豫了一下，手却垂了下去，“他为高鹏城那件事，气还没消吧？要不要我去给你探个口风什么的？” “你刚才还不激烈反对的？” “他好歹是活的啊，总比你喜欢个……”祁燃识趣地闭上嘴巴。 楚修宁叹气：“你放心吧，我又不是真的喜欢他，只是认错人了。不会对他下手的。” “认错人了？”祁燃抓了抓头发，“他和……那个谁，不像啊！” “像的，很多地方。”楚修宁低头撒饵料，“真糟糕。” “是真崩溃！”祁燃用脑袋撞平板电脑。 好在一阵门铃声响了起来。 “我去开门。”祁燃撒脚丫子就跑。 楚修宁赶紧把手上的饵料扔了追上去：“祁燃，你倒是穿上衣服啊！” 祁燃手快已经拉开大门。雄赳赳气昂昂，只穿了裤衩，手执平板如凶器的祁燃，被门外涌进的晨风迷了眼，迎风流下一行泪。他身后站着一脸想死的楚修宁。 门外，徐清用表情表示，自己受到了严重的视觉伤害。 徐清全身上下都是老头标配，一身晨练布衫，戴着顶风格迥异的红□□球帽，还踩了一双千层底的老布鞋，但徐清在影视圈那是响当当的一座泰山，否则也不能一句话平了方倩德和于茂的大战。 徐清晨访楚宅，当蓬荜生辉也。 楚修宁上前一脚踹开祁燃，恭敬地把徐清迎到屋里：“徐老，您怎么来了？” 徐清做了一辈子导演，在影视圈摸爬滚打，有些事情自然比别人眼界宽，几番欲言又止，还是换上了正常的样子：“我来替你爹视察你的生活状态。” 徐清说完又补充：“特地没吃早饭来的。” 祁燃刚穿好衣服再出现，听到这句，立刻贤惠地往厨房跑：“我去做饭！” 做饭是祁燃的第二爱好，可惜徐清不知道。老头子的脸色又变了变，掩饰着在客厅转悠，走到走廊上，看庭院：“这院子不错。” “嗯，我种了些花草，您给看看？” 徐清立刻兴趣盎然地和楚修宁走下走廊，看了一圈花草，把庭院点评了一番，这才绕到正题。 “我说你几年没回过家了？”徐清弯腰看着一株虎皮兰，头也没回。 楚修宁无奈：“您老不会是来做说客的吧？” “倒也不是。”徐清直起腰，“我只是随便一问，你爹总是跟我抱怨。你下次让他别抱怨了，我也就不问了。” “那我还不是要先联系他，才能让他不抱怨？” 徐清老狐狸狡黠一笑，往池塘边走去过：“不说你老爹了。我听说你这次回来开始写剧本了？” “写着玩的。”楚修宁跟在徐清后面。 “那来我这剧组玩玩？”徐清也不废话，直击重点。 楚修宁一愣，犹豫了下：“去不了。” “为什么？”徐清惊讶，“老头子我好歹也有点知名度，拍出的片子也都还好，多少人哭着喊着要给我写剧本呢！” “我手上正在写一个，恐怕没时间……”楚修宁小心找借口，力求完美。 “那你带着一起写嘛！”徐清出招，“回头我帮你再看看，给你推荐个合适的导演。” “您这是想累死我啊！” “谁让你不说实话。”徐清眼睛是毒的，“说，为什么不想跟着我干！” 楚修宁想了想徐清的脾气，决定直说：“谁不知道，您的想法太多，最爱跟编剧说的话就是‘我有一个新想法’！剧本初稿至少写上二十遍，还得跟着剧组跑，随时改剧本什么的。” 说完，又补充；“您需要的是皮厚耐磨的笔杆子。我怕吃苦。” “真跟你老爹一个德性！”徐清气，“年轻人就得多磨练！怕吃苦算什么事儿！” “其实我也不怎么样，您看，我之前只会写歌词。”楚修宁拼命自黑。 徐清挥手：“我看过《沉香引魂》的剧本，虽然你是加塞人物去的，但改得巧妙。我觉得我下面要拍的这个，你可以写出来。” “这……”楚修宁思考。 徐清老头被楚修宁拂了面子，不乐意了：“哼，不要你了。老头子我还怕找不到人来写？笑话！” 楚修宁立刻拍马屁：“是是是。有一堆人愿意给您写剧本的，我太懒了怕被您嫌弃。” “我已经嫌弃你了！” “吃饭啦！！！”祁燃一声吼终于救了楚修宁。 楚修宁跟着老爷子去餐厅。 路语茗站在餐桌前，手里拿着祁燃的平板电脑。他跑完步回来，洗了澡，头发微微湿润，换了清爽的白色T恤，七分裤露出修长小腿。 察觉有人，路语茗转过头。祁燃事先告诉了路语茗，徐清驾到，因此路语茗看到徐清也不惊讶，礼数周全地自我介绍：“徐导，您好，我是萧路。” “咦，小鬼，是你啊！我们金影奖的酒会上见过。”徐清看到路语茗心情稍好，“在看什么呢？” “《沉香引魂》的海报。”路语茗把平板电脑递给徐清，自己抬头看了眼楚修宁，“祁燃说海报是昨天放出的，这张海报在网上的评价最好。” 楚修宁点头。难怪祁燃一早扮怪兽扑去找路语茗，大概是醒来刷到网上评论了。 祁燃刚好端着锅从厨房出来，一叠声说：“好评到爆了好么！一堆小女生说要冲着小路去看电影呢！！！” 徐清拿着平板仔细看了：“嗯，光线和构图都很好啊！后期做得也不错。这气势……” 徐清愣了一会儿，猛然抬头：“小路，我有个新剧，来演个角色？” “好啊好啊好啊！”祁燃想都没想，冲过来就答应。 笑话，徐清是谁？演他的片就算是个龙套也是出名的好机会！ 路语茗看了看徐清，大导演的新片，这种诱惑根本挡不住。路语茗点了点头。 楚修宁在一边拦都来不及。 徐清心情大好，转头鄙视楚修宁：“你看看人家，小路多大气！祁燃多懂事！” 祁燃被夸得意洋洋。 楚修宁闷声瞪祁燃：“你怎么不问问是什么角色？” “对哦。” “唔，是个反派。反派也是角色啊！”徐清摸了摸下巴，“小路你可是已经点头了的！” “可是徐老，您的电影影响大，小路去演反派，日后会不会被定型啊！”祁燃终于后知后觉，察觉到不妥。 路语茗却有主张：“要锻炼演技，有角色演就挺不错了。” 徐清眼前一亮：“这才是演员正确的态度！” “徐老，让我给您写剧本吧。”楚修宁叹了口气，“给我个吃苦的机会吧！” 正文、第24章 全力以赴 敲定了反派一号和编剧，徐清老爷子心情大好，吃了一碗粥，连夸祁燃厨艺了得。 祁燃被夸，得意的不行。 “您快别夸他了。”楚修宁看不下去，“祁燃要是有根尾巴，现在一定翘到天上去了。” “靠，我这么能干又贤惠，打着灯笼没处找啊！你不要得了便宜卖乖！”祁燃怒了，“我要是喜欢男人，一定先把自己娶回家！” 徐清闻言一口气差点没喘上，猛咳。路语茗倒是很习惯了，给徐清递上纸巾，又拿过碗盛粥，还对徐清说：“徐老，祁燃一向语不惊人死不休。” 徐清似乎挣扎着想说些别的，却被楚修宁抢了个先。 楚修宁很淡定：“我从来没想娶你回家。” 祁燃跳脚：“那是你有眼无珠。我才看不上你！” “谢谢你饶我一命。” 祁燃气，起身抓过特意给楚修宁做的炝炒白菜，倒进自己碗里，吃了一口，太辣，又满世界找水喝。 徐清终于回神：“你们两个不是一对么？” 祁燃一口水刚到嘴里，“噗”一声喷了出去，想到之前徐清好几次欲言又止，嚷嚷：“徐老，别毁我啊！喜欢男人的是楚修宁！我喜欢的是女人！女人！！！大胸御姐清纯萝莉！！！” 楚修宁愣了下，轻描淡写：“您误会了。祁燃和我只是发小。” “必须误会啊！徐老，他有喜欢的人！”祁燃落井下石，抬头要拉路语茗参战，突然停了一下，接着叫，“我靠，小路快放手，你在自残吗！！！” 路语茗抓着徐清的粥碗，却把一勺粥浇在了自己的手上。他被祁燃吼，猛然惊醒，手上一松，粥碗跌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跟我来。”楚修宁抓着路语茗的手，就往卫生间冲。 剩下的两个面面相觑。 “咳咳咳。”徐清指了指路语茗刚才站着的方向，“难道这才是楚修宁喜欢的？” 祁燃点头，又摇头，最后抓了把头发：“您觉得呢？” 徐清翻了个大白眼。 - 楚修宁拖着路语茗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拉过路语茗的手冲洗。粥不算太烫，路语茗的手腕只是被烫出了些红印。 楚修宁松了口气：“还好。” 路语茗拍开楚修宁的手：“我自己来。” 路语茗默默冲洗手腕。楚修宁在一边百无聊赖，拿出烟，叼着嘴上，一拍脑袋，又取下揉了扔进垃圾桶，转头问路语茗：“刚才吓到你了？” 指的自然是祁燃和徐清无意间揭露了他的性向。 “有点。”路语茗虽然知道自己是个gay，但前世音乐压过一切，从来没在这方面深究，自然没有高鹏城那种同类侦测能力。 楚修宁接着问：“你恐同？” “什么叫恐同？”路语茗看向楚修宁，眉心微皱，“恐惧同性恋？没有。” “唔，那就是还在为高鹏城的事情生气？” 路语茗摇头，微微低垂下眼眸，长而黑的睫毛遮住了眼睛：“不，高鹏城的事情，我没权去替他做决定，甚至要求你做什么。是我一时昏了头。” “关心则乱而已。你不怪我就好。”楚修宁笑起来，又有些疑惑，“你即不恐同，又不是因为高鹏城的事情怪我，那难道是喜欢我？” 楚修宁似乎在说一句玩笑。路语茗却扔下毛巾，退了一大步，拉开自己和楚修宁之间的距离：“你在胡说什么。” “看。”楚修宁看着两人之间的地板，低声说，“这就是我最不能理解的地方，你对我一直很戒备，时常反应过度。” 路语茗难得犹豫，犹豫了很长时间：“我从前对你有成见。” 因为成见，所以戒备，但成见其实早就因为楚修宁的解释消失了。 楚修宁抓住关键词：“那现在？” “现在，我不知道。”路语茗嘴唇抿成一条线。 路语茗的确不知道，活过来之后，连重生系统都没有依赖过的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对楚修宁提出近乎无礼的要求--去帮高鹏城，还因为高鹏城而迁怒楚修宁。祁燃对楚修宁提要求，还有友情做基础。自己难道被祁燃传染了？ 但不管怎样，这些都是危险信号。太过依靠一个人，就是危险！唯一好的方法就是离楚修宁远一点。 “想不明白就不要去想了。但不要因为对我的情绪，而不合作。”楚修宁眨了眨眼睛，“接下徐老的剧，真的不是很好的选择。” 楚修宁以为路语茗接角色，是在和他赌气。 “我没有！”路语茗吸了一口气，“我只是想要去演而已。” 路语茗不擅辩解，但站得笔直，微微仰脸看向楚修宁，漆黑的瞳孔里星星点点，仿佛钻石碎在里面。路语茗用一个简单的姿态，表述了自己纯粹而坚定的想法--只是想演。 “这样啊。这样就好。”楚修宁眼睛一亮，蓦地温柔地笑起来，“那我也只能全力以赴了。” - 全力以赴的楚修宁会是什么模样？没人看见。路语茗和祁燃跟着《沉香引魂》剧组做了半个月的收尾工作，把楚修宁一个人留下了。 路语茗的单人海报评价太好，剧组又给他拍了一组宣传照，宣传彩页也换了照片，特意加上了路语茗。后期补进的投资，一下子把《沉香引魂》拉高太多档次，很多东西都需要补足调整。 接着就是预告片发布、首映会。剧组大部分人忙却兴奋着，唯独缺了高鹏城。 期间路语茗收到高鹏城一条短信，只有四个字：好好加油。落款是，第一粉丝。路语茗回拨过去，无人接听。 除了高鹏城，首映会之前，久无踪迹的楚修宁拨冗来了条短信：1.神秘冷酷是你的独有气质，保持；2.不想回答的问题抛回去。 针对的无非就是首映会时的记者提问环节。 路语茗收起手机，看着另一张床上呼呼大睡的祁燃，更加确认了楚修宁才是自己的经纪人。 其实路语茗前世应对记者经验丰富，风格倒是和楚修宁说得差不多，甚至更加简单粗暴。首映会轻轻松松应付完毕。 下场，祁燃就开车载着路语茗去找楚修宁--徐清的片子竟然在前一天开机了。 “这可真是全力以赴了，简直是拼命的节奏。”祁燃一边开车一边吐槽，“我们去问问他，剧本到定稿一共改了多少遍。” 剧本到定稿一共改了多少遍？答案是……还没有定稿！ 祁燃和路语茗一走进片场，就感受到一股低气压。全场停工，工作人员默默无语。低气压中间，徐清“啪”摔了剧本：“臧志明这还是反派吗？他已经要凌驾在主角之上了！把洗白的部分删了！” 楚修宁捏眉心：“不算洗白，只是将人物性格成因揭露了一些而已。并且删去这段，人物就是扁平的了……”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工作状态的徐清就是个炸药包，“立刻马上给我把那场戏删了！” “您现在完全没有情绪听我说。我也不乐意和您吵架。”楚修宁皱着眉，“这场戏先搁置吧。” 徐清跳起来，要发火。 祁燃扑了上去：“徐老，我们来了。” 徐清怒：“片场叫徐导！我还没那么老！” 祁燃苦脸：“徐导。您的反派一号和他的经纪人来了。” “哼！”徐清撇嘴，猛然想起什么，咆哮，“场务呢！怎么反派一号都来了，反派二号还没有来！” 平顶头的小场务悻悻地跑过来：“徐导，二号说路上堵车……” “堵什么车！当老子真的老糊涂了？昨天他就该到的，萧路要参加电影首映会，他要参加什么？演唱会？”徐清大骂，“如果不是Edgar拼命推荐，于茂拍胸脯保证，群演都轮不到这样不守时的！” 听到这里，路语茗心里一动，突然想到Zero乐队的键盘厉俊友--于茂的忠实跟班。 就在这个时候，平顶头场务叫起来：“他们来了！” 一个含胸驼背的男人，小跑着走过来，脸上带着笑：“对不起，徐导实在对不起。堵车堵车。” 声音尖利，姿态卑微，卑微得仿佛要把脸贴到地上去。 路语茗却莫名想起一段对话。那是路语茗在死后偷听于茂和厉俊友的对话。 “他死了。是因为那个药——不是维生素啊——” “死就死了吧。那是他的命。” “不是，是你要害他的吧？是你把安眠药当成维生素给我的！” “厉俊友，你要是现在闭嘴，我会保证你以后飞黄腾达。”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乱说，我没有乱说过。” 黑白的世界里声音线条震动，在死的世界里还能这么清晰传来的声音，可见说话人的激动。于茂一句“飞黄腾达”，就让厉俊友惶恐地不辨是非。 但也是这段对话，让路语茗彻底明白，为什么自己在舞台上突然失去知觉，跌下去，甚至被踩踏都动弹不得，最后无知无觉陷入深睡。根本不是媒体分析的，因为流言精神崩溃，服食安眠药。而是被队友下了安眠药，就在上台之前，厉俊友曾经带着怜悯的微笑递来的一瓶水和几片药，看上去和那几天他给自己吃的维生素真的一点差都没有，路语茗接了，吃了，然后药效发作摔了下去。 路语茗结束回忆，深吸一口气。他抬起头，看着含胸驼背的厉俊友，带着亲和而卑贱的笑向自己走来，就好像前世第一次和最后一次见到时一样。 正文、第25章 对面 Zero乐队曾经红极一时，Edgar公司一度筹划全球巡演。但路语茗死后，Zero乐队瞬间跌入低谷，甚至说陷入了绝境也不为过。三年，一首像样的单曲都没有，只能偶尔打点感情牌，借着纪念路语茗的名义搞点活动，捞些钱。 乐队风光不再，除了另辟蹊径的于茂，其他人过得捉襟见肘。厉俊友此后无比庆幸，自己依附了于茂，比起贝斯手柯颜和鼓手郑萄，他的状况可是好太多了。 于茂经常会给他一些零活儿，这次拿了金影奖影帝，大发慈悲，决定让厉俊友去演戏。恰好徐清要拍片，找于茂客串，于茂顺便问了空缺的演员，就推荐了厉俊友去演反派。这可是徐清的片子，哪怕演个龙套都会被粉丝扒出前世今生，更何况反派二号！ 厉俊友一进片场就听见徐清在发火，立刻小跑着向徐清解释。 路语茗站在徐清身后不远的地方，厉俊友脸上讨好的笑容，完全展露在他眼前。路语茗厌恶地皱眉。 徐清也不买账，本来就为剧本在生气，现在免不了迁怒：“怎么回事！不是说好昨天进组的吗！” 厉俊友把头埋得更低，却又说不出个原因，只是支支吾吾，擦着头上的汗，眼睛不断向外瞟去。 “徐导，都是我的错。”这声音一出，厉俊友立刻松了一口气。于茂面带微笑，走进了片场 于茂此人一眼看去并不惊艳，额头太宽，眉毛太细，鼻梁太高，嘴唇太厚，但五官组合在一起便生出不一样的温和。眼睛有些暗淡，看人时还有些不聚焦，但这就是别样的温情。 于茂说话，语气轻柔又亲切：“徐导，我把时间记错了，告诉厉俊友的也错了。昨天场务打电话，已经迟了。这不，今天我特地把他送来，给您赔不是。” “来了就好。下次注意。”徐清吃软不吃硬，听了解释，气消了一半，眉头松了松。 厉俊友如蒙大赦，脸上堆笑更胜，刚要上前再说话，被于茂瞥了一眼，立刻闭嘴。 于茂察言观色本领一流：“徐导，您这是和谁生气呢？” “还不是楚修宁！”不提倒罢，一提，徐清立刻想起了刚才那茬，转头去找楚修宁。 路语茗冷笑，于茂不可能没看到楚修宁，更不可能没看出徐清在和谁生气，却要故意把话题引到楚修宁那里，显然是挑事。想到之前于茂和楚修宁的打架风波，路语茗身体站直，脊背微微弓起，拳头都攥起来了。 楚修宁倒是非常配合徐清，悠悠然站出来，淡淡一笑：“徐导，我在这儿呢。” 楚修宁一步摇摆站定，堪堪站在了路语茗身边。楚修宁实在讨厌，他本来生的就好，眉宇清隽华美，平常笑得自然诚挚也罢了，今天这一笑却自矜完美，写意山水般雅致，长空皓月般清贵。 同样温润，楚修宁一笑将于茂压制成了简笔画，虚弱不堪，倒像他才是新晋影帝了。 祁燃良善，在心里给于茂点了一排蜡。楚修宁是谁？除了三年前因为噩耗乱了方寸，被人摆过一道，比蔫坏，凡人只有跪舔的份儿。 路语茗抬头，瞥了楚修宁侧脸一眼，拳头倒是松开了。 外人看不出门道，只是觉得楚少英俊无双，天下无敌。徐清老练，呵斥：“你们两个这是多大仇！快滚过来给我和好！” 于茂识时务，想了想以退为进，走上来：“楚少，好久不见，没想到你在徐导的剧组。” 楚修宁笑得越发完美，却不答话。 徐清有意给他们两个做和事老：“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楚修宁你也别端着了！” “徐导，这话可不合适。”楚修宁竟然分寸不让，“何况楚子凯都没脸跟我说这话。” 徐清黑了脸。楚子凯是楚修宁的亲哥，于茂和楚子凯放一起，的确差太远。楚子凯都没脸和楚修宁说的话，扯上于茂就更不合适了。 楚修宁给徐清写了半个月的剧本，从来任打任骂理智讨论不娇纵，拼命的劲头更是碾压和徐清合作过所有编剧，让徐清都有点忘了这茬了。 徐清虽然是片场出名的□□暴君，但现在也是语塞。于茂看着徐清诧异，不知道楚子凯是何方神圣。 知道内情的，场上还有个祁燃，徐清立刻瞪过去，祁燃秒缩，坐在一边道具板凳上抱住脸。才不要去碰楚修宁的逆鳞呢，至于于茂，更不关自己的事儿啊！ 徐清怒啊，这几个人顶针，片场静得诡异，哪怕来个放屁声也好过这样啊！ 最后路语茗出手。 路语茗微微抬脸，漆黑眼眸深沉如冰潭，森冷而幽邃。他向前半步，冷静自制，忍耐有礼地对于茂开口，说出了重生以来，两人之间的第一句话。 “我是小路。” 四个字，音质嘶哑，带着金属萧杀，仿佛片片利刃，直要撕开场上所有伪装，□□于茂心口，剖开他最阴暗肮脏的人格。 别人或许只觉得路语茗无礼，自我介绍未免狂妄。 知道楚修宁、路语茗和严安邦关系的，不由自主想到前些日子金影奖，觉得路语茗仗义。 只有于茂和厉俊友知道，“小路”两个字，是他们现世的诅咒，今生的劫难。三年前他们害死的人，亲近的人都叫他“小路”！ 于茂演技了得，只有四肢僵直，脖颈微微向后一扬，却又迅速定住神色，强硬地看向路语茗。厉俊友却没有那么镇定，先是“啊”了一声，接着竟然腿一软，“唉哟”一声跌在了地上。 楚修宁吃了一惊，这杀伤力，也太大了吧！他看向路语茗。路语茗还是平常的冷寂姿态，从楚修宁的角度看去，路语茗笔直站着，甚至有些单薄。 似乎感觉到楚修宁的视线，路语茗转头，眼睛微抬，深刻的双眼皮折痕翻飞，看了一眼楚修宁。 两人视线一触即开，一个询问，一个拒答，一个好奇，一个冷淡。楚修宁败，不满地哼了哼，转瞬又恢复清贵雅致的微笑，为路语茗助阵。 于茂仔细地看着路语茗，专注又认真，却又好像毒舌吐信，寸寸扫过路语茗的脸。路语茗却不畏惧，神情果敢自然，任于茂打量。 于茂看了几遍，终于自嘲一笑。路语茗的命是自己亲手收割的，尸体都是自己亲自看着送进火炉的，至于骨灰，陵墓里的只是一罐土，真的早就被自己洒在S市的马路上。还怕他诈尸么！ 于茂拽起一边失态的厉俊友，恢复冷静，做足友好姿态：“你有点像我们从前认识的人，厉俊友都认错了。没记错的话，你是萧路吧。和楚少来剧组学习的？” “萧”字的音调咬得重且脆，是一个提醒，让厉俊友镇定了些。 路语茗一脸淡定，不承认也不反对：“不是学习，我是反派一号。” 说完，路语茗冷冰冰地看了一眼厉俊友，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又变回了百年冤鬼言十三。 厉俊友哆嗦了下。 于茂恬淡温和地说：“那真是太好了，厉俊友是第一次演戏，还要请你多多照顾。” 一边的厉俊友不乐意了，于茂这是在贬低自己么？让一个男孩照顾自己？即使是客套话也让他不满！但厉俊友对于茂向来敢怒不敢言，感受到于茂隐约的怒火和惊惧，倒是让他的胆子壮起来，竟然挑衅：“小鬼，你的嗓音这么差，怎么演戏？” 作为音乐人，厉俊友虽然猥琐，但对声音总是有天然的敏感，甚至行事方式也是优先听觉。 于茂摇头，似乎不太赞同厉俊友的做法，转头对徐清温声建议：“徐导，这孩子的声音条件的确不好，您后期要配音处理么？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和着孩子的外貌条件都很符合的。” “不需要。”路语茗硬冷得像冰块，“我不需要配音演员。” “呵呵，是我多此一举了。”于茂倒是不像陶凌，一点不纠结卖弄，保持微笑的面具。 厉俊友耻笑：“小朋友，声音的表现力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等你演不出的时候，我倒是可以教教你。” 简直班门弄斧。要说键盘，路语茗不如厉俊友，但要说对声音的掌控力，尤其是对人声的掌控，路语茗至少甩厉俊友一万年。 “你没有机会的。”路语茗自信却不傲慢，仿佛在说天气预报一样。 厉俊友还要再说，一边，被忽略了很久的徐清突然哼了一声。 于茂冷下脸：“好了，厉俊友，不要多事！” 正文、第26章 台词试镜 徐清是个很矛盾的导演。他平生最痛恨暴力美学，但在片场却又是个暴君，控制欲极强，尤其痛恨不服从甚至挑战自己权威的人，更何况当着他的面闹不和。 于茂并没有和徐清合作过，对徐清的脾气却是早有耳闻，及时阻止了厉俊友的挑衅，但他还是低估了徐清。 徐清火大：“心都挺热啊！干脆让你们做这个导演得了！配音演员？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吧！戏还没演，操这份闲心合适吗！” “听我的还是听你们的啊！我是管不了你们在外面的那些深仇大恨了，但进了这个剧组，都给老子老实点！”徐清气得走了一圈，停下，越想越气，“一个戏都没演过的，别以为自己唱过几首歌，就了不起了！还有你，演个鬼就了不起了吗，《沉香引魂》你有台词吗？一个字都没有！一个字台词都没说过，就这儿梗着脖子说不要配音演员，你到底哪儿来的底气啊！跟楚修宁一样，又臭又硬！” 于茂和厉俊友低着头受教。只有路语茗是个不会服软的：“我……” 刚才还缩着的祁燃英勇地扑上来，捂住了路语茗的嘴巴。只可惜祁燃只有一双手，捂住了路语茗的嘴，捂不住楚修宁的。 楚修宁说：“小路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 楚修宁平铺直叙地辩解，却是对路语茗十足的信任。 这时候顶嘴，犯大忌。 徐清怒火中烧，但凡年轻十岁，必然扑上去一口咬死楚修宁：“年少无知！！！楚修宁你也这么没有见识了？都不把别人放眼里了！好好好，你们两个！” 徐清指着厉俊友和路语茗：“不是一个自信可以教人，一个自信不要配音嘛！证明给老子看啊，反正你们现在也没算正式进组呢，算是试镜了！” 一句话把两个人确定下来的角色都改成了待定，厉俊友脸色大变，瞪着楚修宁和路语茗，恨不得生吞活剥。 转脸对徐清低声下气：“徐导，是我多嘴了。您行行好，给我个机会吧。我真的很想演这部片子。” “哼哼。”厉俊友的话很受用，徐清抬了抬眉毛，“总得给你个教训，你就陪着他们走一遭吧！” 厉俊友长舒了口气。楚修宁冷笑，对祁燃说：“放开小路吧。” 祁燃无奈地松开手，一边松一边小声嘀咕：“没事没事，不演了也好，省得还得为定格成反派发愁。” 路语茗不喜欢祁燃的丧气话，冷冰冰地说：“我没差到那种程度。” 祁燃拍了拍嘴巴，瞪路语茗，示意他闭嘴别再刺激徐清了。 徐清听得一清二楚：“现在的年轻人啊！不给个教训都不行！雪萱呢？过来！” 蒙徐清召唤，后方人群里走出个古典美人，作民国打扮，长发挽髻，耳下垂着一对珠子，眉梢眼角都是诗，美则美矣，端庄雅致不敢亲近亵玩。 裴雪萱，京剧花旦出身，后来给MV做京剧指导的时候被发掘，去演了一部古装片，从此霸占古装第一美人称号至今，身段、台词在业内有口皆碑。 裴雪萱走到徐清身边：“徐导。” “来来来。”徐清转身，捡起地上的剧本，也不在乎这是被自己否定的戏份，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递给裴雪萱，“你来，让新人看看什么叫声音演绎，什么叫台词功底！” 裴雪萱有些为难，修长秀丽的眉毛微微皱起。 徐清火气小了点：“别留情面，也别怕得罪人。就照着这上面的台词念！” “嗯。”裴雪萱无奈，声音轻柔地对路语茗和厉俊友说，“我念得不好的地方，二位不要介意。” 面对这样的美人，谁都不会忍心责怪。只有徐清这个老头，不耐烦：“你和他们废什么话！拿出最佳状态来！” 裴雪萱翻开剧本，随意挑了一页，看了几眼，猛然吸气：“你要做什么！” 一声尖叫，立刻入戏，全场人心脏被声音抓住。接着裴雪萱哀求：“不，不，不，不要这样。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你不要，不要信啊。啊！” 尖叫又起，裴雪萱面不改色，声音却变粗，气息低沉：“我不会让你得逞的！绝，不，会！” “秘密--沙丘--冷--”无预兆再叫，“嗬呀！救命！！！” 最后，一切寂灭。裴雪萱合上剧本，低头，恢复了细软的声线：“有点短。” 徐清却很满意，接过裴雪萱手上的剧本：“足够了。” 是的，有点短，但足够了！只是几句台词，足够营造出绝望的气氛，将角色恐惧心情展现得淋漓尽致。 场中间，于茂率先鼓起掌，厉俊友立刻讨好地跟着鼓掌。在场的工作人员也被感染，只有路语茗站着，若有所思。 徐清笑了笑，看向厉俊友和路语茗：“怎么样？现在知道台词不容易了吧？你们俩来，如果有雪萱一半的效果，就算试镜过关！谁先来？” 厉俊友立刻抢先跳出来：“我来我来。徐导，让我先来吧。谢谢徐导给我这个机会。” “你倒是蛮积极的。”徐清点头，递上剧本，“别担心忘词，我只是要听声音演绎，不会在记忆台词上为难你们。” 厉俊友的小心思被徐清拆穿，尴尬地哈腰：“徐导真是火眼金睛。那我就开始了。” 厉俊友闭上眼，张开膀子，做足了姿态。 “这是搞什么？等待朝拜？我是教主快膜拜？”祁燃不厚道地吐槽。却被凄厉惨叫打断。 “你要做什么！！！”厉俊友大喊一声。 “操。” “擦。” “天啊。” “Shit！” 一片发音不同但表意一致的惊叹。厉俊友一张嘴，居然是女声！更可怕的是，他竟然把裴雪萱的声音模仿了八成。这样惊人的模仿力，只能表示厉俊友对人体发声的部位和规律都十分了解，并且运用得相当熟练。 且不说台词的表达，这样的模仿力，说一句已经足够震撼全场了！ 徐清抬手阻止了厉俊友继续说：“好了好了。看不出，你小子还有这一手，你这不要念台词，已经把大家吓得够呛了。勉强算过关了吧。” “谢谢徐导谢谢徐导。”厉俊友喜滋滋地笑，边笑边走到于茂身边。 于茂和场上其他人一样，讶异：“你什么时候练出这本事的？很惊人啊。” 徐清没有任于茂和厉俊友去交流，自己转头把剧本递给了路语茗，板着面孔，严厉地说：“该你了。” 厉俊友珠玉在前，路语茗想要震撼全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祁燃拉了拉楚修宁的袖子，挤眼示意服个软。楚修宁浅笑摇头，执意一条道走到黑。 路语茗已经接过剧本，翻了翻，皱眉。 “怎么，后悔了？”厉俊友忍不住盯着路语茗的脸色，偷笑，“你也别太勉强了，我这可是练了很多年的。” 路语茗不搭理，环顾全场，转身走了几步，站定，吸气。 “你要做什么！” 路语茗猛然一声，气息骤停，仿佛被勒住缰绳的骏马，高高扬起，重重落下。可惜音质沙哑，黯沉到将尖叫磨成了嘶吼。 很多人摇头，但裴雪萱眼睛一亮。 接着路语茗哀求：“不，不，不。” 第一个停顿，停一秒，第二个停顿，停三秒，随后急促接上。 “不要这样，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你不要，不要信啊。啊！” “啊”字如抽丝，尾音被拉长，拉长到梦呓般：“我不会让你得逞的！绝，不，会！” “秘密--沙丘--冷--”梦境继续。 “嗬呀！救命！！！”蓦然醒来！ “一模一样！”裴雪萱失神地捂住嘴巴，“天啊，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模一样的不是声音，而是路语茗对裴雪萱发声方式的掌握，气息的模仿。每一个字吞吐间的停顿都一模一样！而这样的再现，即使声音不一样，台词的感染力也是一样的！ 厉俊友的声音是模仿，出其不意走捷径，只是声音上的相似，画虎画皮而已，只是形式没有筋骨。路语茗却是扎扎实实在复述演绎，这种复述与演绎，是画骨！ 厉俊友却不服气：“什么一模一样？” 路语茗抬起眼皮，冷冷地看了于茂一眼，接着垂下眼眸，继续念：“死了，哈哈哈，死了！！！你们都该去死！” “每一寸的皮肤都该被割裂！每一滴血液都要被吸干。”裴雪萱走到路语茗身边，微微歪头，看向剧本，和路语茗一起念起来！ 这种同时间的对比，效果更加震撼。这两个人的声音虽然不同，但是两个声音好像两条线，紧紧贴合，不留一丝缝隙，每个字每个气息点都完全重叠。仿佛两个不同的乐器，奏响同一支乐曲，完美而和谐。 台词跌宕，时而神经质的爆发，时而耳语般缠绵，合奏里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冲击。再不懂台词的，也能听出其中不同寻常了。听众沉浸其中，深深感染。 片场冷静的大概只有三个人，于茂隐约愤怒，厉俊友不住地磨牙。 剩下的一个，是楚修宁，先是得意，听着听着却皱起眉毛，就在台词要进入最精彩的地方时，楚修宁忍无可忍：“够了，别念了！” 楚修宁眉心皱起竖纹，暴躁地走过去，从路语茗和裴雪萱手里抽出剧本，扔到地上。裴雪萱被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看着楚修宁。 楚修宁却拉过路语茗：“这么拼命干什么！你还要不要嗓子了！” 路语茗愣了愣，咳了几声，不搭理楚修宁，转身对裴雪萱说：“这样的发声方位要注意，不要多用，伤咽喉的。” 正文、第27章 三场重点戏 宾馆的房间，空调温度开得很低。楚修宁坐在桌边修改剧本，冷风吹到肩膀，他皱眉，起身找遥控器。路语茗坐在不远处，仔细看着导演给他的材料，看得很慢，还记着笔记，暂定稿的剧本也被贴了好多标签。 剧本只是暂定稿，楚修宁和徐清对于剧本有太多不一致的意见，所以有很多地方看上去很奇怪。尤其是路语茗的角色——臧志明，路语茗几乎不能理解这个人物的心理状态。 “24度，你觉得热么？”楚修宁把空调温度调高，转头问路语茗，却看到路语茗绝对零度的脸。路语茗恨不得把剧本中的字扣下来吞进肚子里消化。 楚修宁失笑，走到路语茗面前，弯腰，从他手中抽出材料。 “徐导给的材料，你不要看了。剧本也是，这只是暂定稿。”楚修宁把材料放在一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说话了，你现在还能发出声音吗？” 路语茗张了张嘴巴，用力，再用力，咳了一声，闭上。 台词表演的确很消耗嗓子，即使楚修宁及时叫停，路语茗现在还是说不出话了。 “从前你可没这么争强好胜。”楚修宁有些疑惑，“这次看到于茂和厉俊友，为什么非要压过他们？” 路语茗不想解释，示意自己失声中。 “好吧。我们还是来说说臧志明这个人物吧。”楚修宁也不深究，在路语茗身边坐下，“这个人物，其实是相对封闭独立的存在，所以不需要通读剧本也可以掌握。” “这片子是个谍战片，但是时代背景和具体地点都被弱化模糊化，只交代了故事发生地，一个叫鹰巢的敌方情报单位。臧志明是全片最大的反派，他代表了鹰巢最大的反派权利。所以臧志明的作用更多是结构上的，突出他性格的重点戏份只有三场。需要打交道的，也只有两个人。”楚修宁低头翻看着徐清给路语茗的材料，从里面抽出几张，用笔圈出重点词。一边画一边嘀咕：“这次的男主角是江云宸，可惜不能给你加戏了，不然和他对演一场也是不错的学习。” “继续说重点戏。”画完，楚修宁抬头，“第一场，是和裴雪萱之间的吻戏。” 路语茗的眼睛睁大，瞪着楚修宁。 楚修宁严肃地说：“别问我能不能删，恐怕连替身都没法用。这片的主题是道德和兽性之间的矛盾。而臧志明这个角色，道德和兽性是并存的，并且成为他阴厉人格的思维基石。” 路语茗抽出楚修宁手上的纸笔，重重地写：“这和吻戏有什么关系！” “臧志明是私生子，在世家大族受尽欺凌，童年母爱缺失，对女性的渴望很强烈，但又被环境压抑。而这次被引诱之下的吻，将他的兽性彻底释放。” 楚修宁拿起一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把纠结留给了路语茗，自己继续：“第二场是他和反派二号反目，兵不血刃地处理掉反派二号。第三场更简单，臧志明接到命令，倾覆鹰巢。他亲手杀了裴雪萱演的角色，得到人性的回归。” “杀人，人性回归？”路语茗写字。 “这是我和徐导最大的争议点。”楚修宁叹气，还想要说下去，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祁燃在门外吼：“小路快给我开门！！！” 路语茗要起身，楚修宁先一步站起来，按住他的肩膀：“我去吧。” 楚修宁拉开门。 祁燃嚷嚷：“Surprise！” 一个大大的保温饭盒冲过来。楚修宁应对祁燃经验丰富，早有准备，后仰躲过被饭盒砸脸的悲惨命运。 “怎么是你？”祁燃非常不满，提着饭盒推开了楚修宁，走了两步又回头说，“刚才我在走廊看到江云宸了。他进组了呀。” “他是主角，早该进组了。”楚修宁觉得祁燃莫名其妙，这种时候说江云宸做什么，祁燃现在难道不应该招呼下跟他一起回来的女士吗？祁燃却似乎完全忘记了同行回来的人，这神经是有多粗啊。 祁燃跑到屋里，举着手里的保温饭盒：“小路小路，你猜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冰糖雪梨！” “说的好像是你做的。”楚修宁对着身后的人说，“雪萱，快请进。” 裴雪萱换下戏服，穿了一身藕荷色的连衣裙，清新脱俗。她微笑着走进房间：“徐导还担心你们三人挤在一个房间不方便，不过，我看还挺好的呢。” “是挺不方便的。”楚修宁说，“雪萱，快帮我和徐导说说，让祁燃搬到别的地方去，吵死了。” “怎么不自己去说？”裴雪萱微笑着，明知故问。 楚修宁无奈：“我和徐导吵了半个月，现在只要张嘴，徐导就是发火模式应对……罢了，与其去找徐导，我宁愿委屈点，跟祁燃住一个屋子。” “哼哼哼，要不是场务出错，这里房间紧张，谁乐意和你一起住啊！”祁燃大吼，“我和小路才不乐意和你挤在这里呢！超嫌弃你的好吗！” 楚修宁不想理祁燃，看到保温饭盒，转移话题：“冰糖雪梨是特意给小路买的？” “不是我买的。”裴雪萱不敢居功，想了想事情的经过，忍不住微笑，“是徐导啦，刚才带着保温饭盒来找我。说我下午念台词，嗓子太累了，特意慰劳。” “让我猜猜。”楚修宁想了想，“他带了两个保温饭盒吧？” “不愧是楚少。”裴雪萱点头。 楚修宁再接再厉：“徐导一定非常轻描淡写地对你说，吃不完的话，不要浪费，送给别人吧。” “我都要以为你躲在一边偷看了。然后我就提着饭盒来咯，徐导还帮我带路了，看到祁少之后才离开的。”裴雪萱看向路语茗，轻声说，“徐导的为人大家都知道，他虽然在片场挺独权的，但心其实是好的，对我们也很关心。下午我们念完台词，他大概就后悔了。小路，你不要生徐导的气。” 路语茗站在一边点头。 “不过小路真的很厉害。”裴雪萱看着路语茗，眼里满是欣赏，“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路语茗为难地动了动嘴巴。楚修宁立刻替他说：“他现在说不出话了，这个问题还是留着下次讨论吧。” 裴雪萱神色暗了暗：“那小路的嗓子要快快好起来，我很期待和你的对手戏呢！” 裴雪萱说到对手戏，路语茗身体僵硬了。他看着裴雪萱微微翕动的嘴唇，鲜红润泽，说话时露出的牙齿健康白皙，莫名想到了楚修宁说的那场吻戏。 突然对未来的合作，一点期望都没有了。不过，只是吻戏而已，应该没问题的吧？ - 好在这天晚上，演男主角的江云宸进组，第二天剧组开始全面运转，忙录起来的路语茗再没时间想吻戏。路语茗虽然单独出场的重点戏份不多，但要露脸的地方还是很多的，戏里开次会，路语茗都得坐在一边扮酷给主角做布景。 不过，这个布景路语茗还是很乐意做的。 江云宸十八岁就拿下国外电影节的影帝，之后十五年星途平坦，早就是中外知名的一线影星了，演技了得，处理人物的手法细腻老道。可以和江云宸同台，即使做布景，也能学到了很多东西。 戏里的男主角的坚韧和温厚，用一个表情就诠释到位。只可惜现实中江云宸却不必戏里，看上去干净清爽，处事待人得体，但总让人觉得傲气疏离了点。全片场也只有楚修宁可以和他聊得开。 “修宁，前一场戏里，柳章曦那句‘每作伤心语，狂书字尽斜’用得十分好。”江云宸浅笑。 楚修宁摆手：“这话不是我原创，是恽代英的诗。” “恽代英？柳章曦的原型吗？” “革命烈士，柳章曦多少有他的影子。我更喜欢那诗的下一句‘杜鹃空有泪，鸿雁已无家’。”楚修宁笑了笑，“可惜徐导说那句太丧气，没用。” 楚修宁和徐清在片场吵架已经不是新鲜事，大家从一开始的静若寒蝉，现在已经司空见惯，还能拿来打趣楚修宁。 “真是可惜了。”江云宸没有太多玩笑的意思，“你们昨天又为了什么吵起来的？还是臧志明的角色定位？” “可不是！”楚修宁说起来有些愤愤然，“让这个角色丰满起来怎么就这么难呢！” “丰满是假，你要让萧路在荧幕上讨个好，才是真的吧。”江云宸一语道破，“大家都说你对这个新人，很花心思。” “哈哈，是嘛。”楚修宁笑，“你这可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水准，假公济私这种事情，我还是很慎重的。” “是嘛？” “好吧，如果你非要这么想。那么你还可以联想到，小路是祁燃手下的艺人，而祁燃和我可是开裆裤友情。” “只是这样？” “不然呢？”楚修宁回头看江云宸。 路语茗补完妆回来，就看到楚修宁和江云宸聊得愉快，远远望去，楚修宁回头看着江云宸，两人四目相对的样子还挺默契。本来想走上去问下剧本情况，路语茗现在却有些迟疑，感觉相当微妙。 好在那两人愉快的聊天，很快被冲过来的徐清打断。 徐清挥着手中的剧本，一脸怒火：“臧志明最后一场戏，必须改掉！” 正文、第28章 重点戏第一场 徐清和别的编剧合作时，口头禅是“我有一个新点子”，但楚修宁不缺点子，甚至常常会提出出乎徐清意料的想法，让徐清防不胜防。于是徐导维系了几十年的口头禅终于变成了“删掉”“改掉”！ 删掉改掉各种各样完全脱离了徐清掌控的戏。 而徐清“删掉”“改掉”最多涉及的，是臧志明这个人物的戏。 臧志明，反派一号，阴暗冷厉，这本就足够了，楚修宁偏坚持要给这个人物一个人性的回归——给女主角设置个小妹妹，臧志明杀了女主角之后，却放了这个小朋友。 这不是胡闹么！ 在徐清看来楚修宁就是假公济私。楚修宁来写剧本，从一开始就为了保住路语茗的荧幕形象，而越是出于私人目的的想法越是拍片的禁忌。 “您有看我附在剧本后面的材料吗？臧志明和主题之间的关系。”楚修宁叹气。 “可是这电影不是臧志明一个人的舞台！”徐清不为所动，“臧志明如果被洗白了，那他不就是个悲剧英雄了？后面的男主角烧掉鹰巢又算什么？” “只是一瞬间的人性回归，并不妨碍后面的发展。”楚修宁沉声辩解。 “不行就是不行！”徐清的怒火模式开启，“这片子不需要俄狄浦斯那种命运悲剧的人物！” “俄狄浦斯有什么不好？”楚修宁摇头，“所有罪孽都是命运安排，最后为赎罪自我流放……臧志明也的确受命运的摆布！让他放走小妹，这样的人性回归，和俄狄浦斯自我流放有异曲同工之妙，会让电影主题更加鲜明！” 就这样，徐清和楚修宁又争执起来。 工作人员已经完全习惯了，他们各自动起来，打算做自己的事情。 只有少数几个没事可做的，守在一边欣赏镇定冷淡的楚少和脸红脖子粗的徐导。 “徐导和楚少真是不知疲倦。”裴雪萱走到路语茗身边，“我发现你每天都在听他们吵架，不觉得无趣么？” 裴雪萱似乎对路语茗有异常的好感，每天都会寻找机会和他聊几句。 路语茗性子虽冷，但不介意分享经验：“他们每天讨论的都是电影主题和人物形象，对理解片子很有帮助的。” “是吗？”裴雪萱惊讶，睁大杏核一样的眼睛，干脆站定和路语茗一起认真听起来。 只是今天的讲座有点短。 徐清本来耐心就少，在这些天的拉锯战中，耐心被耗光了。他粗暴打断楚修宁的解释：“够了！这场戏因为剧本耽搁了多久？现在老子给你个准话，要么按照我说的来，要么滚蛋！” 徐清气急败坏了，争执不过，权威压人！本来要散的人群又聚了起来。 楚修宁倒是无惧无畏，刚要说话，却被江云宸抢了先。 江云宸拉住楚修宁，神色颇不赞同：“修宁，何必这么倔？一个演员，演一两次反派并不代表什么。倒是你这样处处维护，日后生出依赖。” 江云宸这么一说，全场视线瞬间集中起来，路语茗站在视线中间，微微皱眉。他身边的裴雪萱第一次听到路语茗用厌恶的口吻低声说：“蠢货。” 裴雪萱讶异地看向路语茗，发现他瞪得是江云宸，俨然骂的也是他。 剧组私下都在传，楚修宁是因为路语茗才来剧组的。楚修宁早先有耳闻，但没放在心上，现在被江云宸拿到明面上来，再看看徐清的脸色，立刻明白了问题所在。 “原来这样。”楚修宁哑然失笑，“你们都误会了，我一开始的确是担心角色被写糟，影响小路发展。但凭小路现在的实力，不至于因为少了这个小环节，就被影响到。臧志明人性回归的这个点，我拿出来讨论，真的是觉得这样符合电影主题、人物发展，并不全是私心。” 徐清还在气头上，说话口无遮拦：“谁信？拉大旗作虎皮！” 楚修宁心意被误解，自嘲地笑，抬头望向路语茗，眼底有歉意：“那我不坚持了。小路本来就不介意演反派，因为我的缘故被看轻，实在不应该。” 楚修宁这么轻易放弃争执，倒让江云宸有些措手不及。他出声本意是要转移徐清注意力，替楚修宁躲过攻击，却没料预计失误，反而成了落井下石。 徐清也诧异，但端着架子，气还没消，干脆地吆喝：“哼，拍戏！就拍臧志明杀人的这场！” 如果按照楚修宁的剧本，臧志明杀人这场戏还缺一个小演员，徐清现在就拍，这是真不给臧志明人性回归的机会了。 楚修宁叹气，转身要走。倒是江云宸拉住了徐清，努力替楚修宁说起话，想要再挽回。 江云宸平常在片场疏离有礼，不涉及自己的事情很少插手。现在这样求情，倒是给足楚修宁面子，徐清也开始有些松动。两厢僵持着，众人围观中。 这时候祁燃从角落里飘到路语茗身边：“啧啧啧啧，江云宸可真卖力啊。” 裴雪萱微笑捧场：“祁少你不去帮忙吗？难道另有内情？” “萱萱真是太了解我了。我现在去，不合适！”祁燃说书技能点亮，“你有所不知，当年江云宸在影视圈大杀八方，红极一时，突然急流勇退去留学，刚好就去了楚修宁的学校，两人一届！本来楚修宁学编剧，江云宸学工商管理，根本不搭界，偏偏楚修宁赌气去搞双学位，故而两人不是冤家不聚头……咳咳，总之就是同床，不对，同窗的缘分啊，猴子屎……咦，小路你去哪里啊，你不好奇吗？要不要这么冷酷无情，无情无义，漠不关心啊喂……” 路语茗本来心情就不好，哪有闲功夫听祁燃神侃，走到楚修宁身边去助阵。刚走近，就听到江云宸惨败，徐清毅然决然地拍板：“臧志明就这样一条道走到黑吧！” 楚修宁听得累，终于熬到徐清下了盖棺定论，如蒙大赦就要走。却又被拦下来，路语茗挡在楚修宁面前，微微仰脸看他：“你等我演完再走。” 路语茗好像在下命令，口气坚硬，可见心情糟到极点。楚修宁愣了愣，情不自禁地问：“你要干什么？” “演戏。”路语茗头也不回，走到江云宸和徐清身边，问徐清：“徐导，这场戏还拍不拍了？” “拍。雪萱来。”徐清哼了哼，抓起剧本，“小路你演到冷笑就行了。下面那些什么看到小女孩的，都删掉。” “知道了。”路语茗也不多话，上场走到指定机位。 各部门进入工作状态。 江云宸退到场外，站在楚修宁身边：“你那么维护他，他似乎并不领情。” 失去女听众的祁燃冒出：“小路要发飙，好期待！” 江云宸被祁燃吓了一跳，他在学校的时候就不喜欢楚修宁的这个发小，立刻无视了祁燃，继续追问楚修宁：“真是忘恩……” 祁燃烦了：“我说你累不累啊，干嘛总黑我家小路？小路是你这种凡人妄加揣测的吗？” “祁燃别吵。要演了。”楚修宁认真地看向场上。 - 场上，徐清抓着剧本讲戏：“雪萱走进来，这时候你已经知道了鹰巢倾覆的计划，你对于这个人的痛恨已经到达极致。但你很快要离开，最后时刻被找来，不能露馅，所以隐忍和不耐烦一定要表现出来。小路你已经有了死的念头，叫来雪萱一起。骗她喝了毒药，欣赏生命流逝。这就是你要做的。” “听明白了吗？”徐清问。 “嗯。”两人回答。 徐清退场。 场记板“啪”一声响起。 路语茗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岔叠起，翘在茶几上。裴雪萱缓缓走进来，两人对话。 路语茗这段时间演技渐长，对于这种阴狠的人物已经驾轻就熟，有了自己诠释方法。虽然部分细节处理还显得很青涩，但气场全开，表现力无可指摘。 场下徐清看着监视器不住点头。 祁燃却很失望：“怎么还没有放大招啊。一点惊喜都没有呢。” 江云宸忍不住冷哼两声。 “哼哼哼。”祁燃非比江云宸多哼了一声，转头，“小路不要让我失望啊。” 场上，裴雪萱已经喝下毒药，慢慢软到在地上，头靠在茶几边缘，发髻散了，长发垂在肩头。路语茗依旧坐在沙发，单手支在膝头，撑着下巴：“睡吧，睡着了就什么痛苦都没有了呢。” 裴雪萱慢慢闭上眼睛，路语茗伸手，轻轻拂过裴雪萱的长发，将落在她脸颊变的一缕长发别到耳后。 “到此为止了。”江云宸和祁燃较上劲，“你说的大招呢？” 大招就是——“嘭”一声，某个敞口灯骤然熄灭。但全场没有人动，本来该叫卡的导演，也没有动。 路语茗将裴雪萱的长发别到耳后，接着慢慢跪在裴雪萱身边，捧住她的脸，一滴眼泪随之落下，跌在了裴雪萱的脸上，仿佛她也在哭泣。 随即，路语茗又一次神经质地笑起来， 一滴眼泪里的人性回归，转瞬即逝的人性回归，不影响剧情走向的人性回归。 路语茗做到了，即使徐清减掉了楚修宁设置的戏，路语茗也替楚修宁表达了他的想法。 事毕，路语茗平静地站起来：“演完了。” “你们这些小鬼！”徐清长叹，看了一眼身边的楚修宁，又望向路语茗，“灯光师去搞定那个敞口灯，各部门注意，准备再来一次！” 最后，徐清补充：“就按照刚才那样，再来一遍。” 徐清被说服了。 “维护这种事，真的不是谁话多，谁就赢啊。”祁燃颇有感慨，说完冲江云宸补刀，“真的，你说那么多话，都敌不过我家小路一滴眼泪。你看楚修宁都快心疼死了。” 楚修宁抬起脚，踹开了祁燃。 正文、第29章 重点戏第二场 “我要搬出去呀！！！” 路语茗洗完澡出来，就看到祁燃站在沙发上嚎叫。楚修宁正坐在一边写剧本，随手抓了本资料砸过去，命中祁燃胸口。 祁燃英勇牺牲……才怪！ 祁燃接住材料，拍在胸口，躺倒，无辜地看着路语茗。路语茗不理会祁燃的眼神攻击。 祁少只好自娱自乐，自问道：“难道是这里不够大？” 徐清的剧组，待遇向来高，楚修宁住的地方宽敞又亮堂，有桌有床有沙发阳台还能晒太阳，三人住一点不拥挤。 “当然不是。”祁燃郑重回答，“我要搬出去，是因为不想做电灯……” 泡字没出口，又一本资料砸来，这次楚修宁是瞄准后发射的，正中祁燃面门：“我还没嫌弃你聒噪呢。” 祁燃挣扎着站起来，拖鞋也不穿就扑去要和楚修宁开战：“明明该是我嫌弃你啊，我都不能裸睡啦！” 楚修宁一脸崩溃：“我是喜欢男人，但也要是喜欢的才想扑吧！更没有重口味到看上你这种……” 楚修宁上下打量着祁燃：“我居然找不到形容词了。” “靠！你这编剧学得。”祁燃伸爪子挠了楚修宁一下，楚修宁居然没反抗，祁燃一招得手转瞬又恢复精神，“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呀？” 楚修宁沉声：“别多事。” 声音不大，祁燃听到之后，却乖乖地转头：“不跟你玩儿啦，小路来啦，对了，小路，快告诉我你今天是怎么哭出来的，吓我一跳！” 路语茗擦头发的动作停了停：“这不是演员必备技能么？我练了很长时间了。” “完全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练的！”祁燃被打败，“算了，来看电影呀。” 路语茗近来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电影。一部电影反反复复看上几十遍也不烦，看完写上几万字的感想心得，全然走火入魔的架势。祁燃偶尔会陪着他看一场，楚修宁要改剧本，这两个人就分享耳塞，一人一边耳朵，端坐在沙发上，盯着一处屏幕，俨然天上一对地上一双的好基友。 “俄狄浦斯王，看？”路语茗报上今天的观影计划。 “改看国外电影啦？这不是今天楚修宁和徐老说的那个什么形象么？”祁燃记忆力不错，“怎么你的口味变得和楚修宁一样差了。” “嗯。”路语茗闷头开电脑，“没看过，有些好奇。” “那个电影不好看的呀。”祁燃打算劝路语茗修改计划。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路语茗去开门，门外站着平顶头场务。 “小路啊，晚上好。这是接下来的拍摄安排。”平顶头场务递上一张纸，表情羡慕嫉妒恨。 “谢谢。”路语茗接过安排表。 “今天的表演帅呆了！”场务说完拍了拍脑袋，“哦，对了，这边的房间很快就会有空的了……” 屋里，楚修宁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门外。祁燃不理会外面的情况，趴在电脑前找片子。 不一会儿，路语茗抓着拍摄安排表走进屋，对祁燃说：“不看俄狄浦斯王了。” “嗯？”祁燃抬起头，有些诧异路语茗居然改主意。 路语茗有些苦涩：“看有吻戏的，后天我要拍。” - 看吻戏就能拍出合格的吻戏了吗？至少在路语茗这里，答案是否定的。 “卡卡卡。”徐清近来对路语茗越发欣赏，但也不代表放松对他的要求。 当路语茗第三次站在指定机位时，手指还没有碰到裴雪萱的肩膀，徐清就叫停了。 “不是这个感觉！”徐清走到场上，“从你扑向雪萱的时候，感觉就不对！” 路语茗低头。裴雪萱站在他身边，陪他挨训。 “多简单的事情，怎么哭戏都不卡，卡吻戏啊！”徐清火大，一点都想不明白，“*！占有的心情，你一点都没表现出来！臧志明对女性压抑的感情猛烈爆发！你看看你，扑上去的时候还犹豫，你犹豫什么呐！是男人，面对这样的大美女，都不应该放过吧！” 错在自己，路语茗认真听训，没有半点不满。 徐清训完，再次给路语茗讲戏：“扑上去，先贴着，再深入，然后撕咬，野兽一样撕咬！记住了吗？” “嗯。”路语茗点头。 “再来一次。最后一次机会啊！”徐清给路语茗压力，期待他在压力下爆发。 结果，完败。 - 路语茗坐在拍摄片场门口的阶梯上。工作人员人来人往，不停有人路过，看到他，有人同情，有人幸灾乐祸。厉俊友早上没戏拍，听说了这奇闻，特地跑来，远远躲着，欣赏路语茗的惨败模样。 路语茗一遍又一遍地翻着剧本。他想不明白。从前卡戏是自己经验不足，不知道怎么演绎。可这一次，他心里有完整的表演画面，甚至停留几秒这种事情，也已经思考的非常清晰。但他还是卡戏了，看到裴雪萱艳红的嘴唇，就没法再继续。 路语茗蓦然想到高鹏城，他卡得是床戏，自己还不如他。摸出手机，翻到高鹏城的号码，写了条短信，又删去。失败时的抱团取暖，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可取的意义。 “在场外求助？”身边蓦然一个声音，淡淡的茉莉香在空气里弥散，裴雪萱在路语茗身边坐下。 路语茗收起手机，郑重道歉：“对不起。” 裴雪萱被他扑倒三次，次次都是狠狠摔到地上，却次次都是白摔。 “没关系。”裴雪萱摇头，温柔地开解路语茗，“谁都会有卡戏的时候，这很正常。” 路语茗低头看剧本。他低头的时候，额前的碎发垂下，遮住了漆黑幽邃的眼，侧脸变显得精致柔和起来，只有这时候，才像个才出道的新人。 “我会尽快调整过来的。”路语茗想了想，生涩地求教，“你平常，都是怎么拍的？” “吻戏？”裴雪萱失笑，“你连说都不好意思，还怎么拍？” “嗯，你平常都是怎么拍吻戏的？” 路语茗又恢复了冷硬的模样，裴雪萱有些遗憾，继而温和地回答：“男性和女性吻戏的注意点是不一样的。男人的吻戏，要更主动。但也没有固定套路，毕竟，吻是人类本能。” “你是说，我输在本能上了？”路语茗受到严重打击，抿起嘴，脸色沉得可怕。 “不是。是输在性格上了。”裴雪萱即使陪路语茗坐在台阶上，也是端坐，声音轻柔温暖，“有些小女生会说，当男人有喜欢的人就不会再想亲近其他女生。我不敢妄断这句话的对错真假，但是……” “但是？”路语茗侧过脸，看着裴雪萱，渴求知识般等待。 裴雪萱的声音更加柔软：“但是，我知道，太过纯粹的人，当他深爱时，心里就上了一把锁。开锁的钥匙只能是他喜欢的人。” 路语茗呆了一瞬，扭过脸，看向地面。 裴雪萱指点路语茗：“你有喜欢的人吧？所以不必想怎么去拍戏，只要把我想象成她就好，我不会介意。” “可是，”路语茗低着头，声音罕见地紊乱惊慌，“我不知道要把你想象成谁啊。” 这下轮到裴雪萱愣住了，半晌，裴雪萱感叹：“天呐，小路，你可真是单纯得可爱又可怕！” “有没有什么人特别想欺负？” “有没有什么人不见就会想？” “有没有什么人亲近就开心？” 裴雪萱收到路语茗一连串摇头后，也迷茫了。 两人没有发现，徐清站在不远处，听到这段对话，看上去牙疼得厉害，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一把拉住路过的平顶头场务，大声吩咐：“给老子把楚修宁找来！” 路语茗和裴雪萱被徐清吓了一跳，转头看他。平顶头场务也吓了一跳：“啊，楚少早上跟我要了安眠药。” 路语茗刚好看见远处的厉俊友闪身离开，噌一下站起来。发现裴雪萱看着他，才醒悟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 徐清问：“好好的，吃安眠药做什么？” “哦，楚少说他睡不着。”平顶头场务如实汇报。 “他不是号称每天二十小时在改剧本吗？有时间睡了，怎么睡不着？” “过度疲劳吧，熬太多了，反而睡不着。”场务分析，“他还让我转告您，昨天一夜思维僵化，今天改不了本子，他要睡觉。” 徐清哽了一下，继而怒：“那你刚才怎么不说，非得我问吗！” “刚才您的表情……”场务委屈得不行，但看着徐清现在的表情，识时务闭上了嘴巴。 徐清咳了两声，向路语茗招手：“那这样，小路啊，你去守着楚修宁，等他醒了让他教你吻戏。” “为什么是他？”路语茗觉得莫名其妙。 “咳咳咳。”徐清口水呛了，想到裴雪萱那句“单纯得可爱又可怕”，厚着老脸扯谎，“他经验丰富！唉，问那么多干嘛，还不快去！” 正文、第30章 开锁的人 江云宸今天得了半日闲，一早去酒店顶层餐厅吃早点巧遇楚修宁,心情更好了几分。 楚修宁当时坐在靠窗的餐桌前,望着远处风景,手边一杯茶，侧脸被晨起微醺的阳光勾勒,清俊美好。江云宸上前打招呼，楚修宁礼貌作答，两人一起吃了早点,聊了些闲话。 末了,江云宸去楚修宁的房间坐了会儿,楚修宁给他拿了些材料,用来理解角色。直到楚修宁面露倦容，江云宸起身告辞。 江云宸走在回房间的路上,心里盘算要不要去提醒场务，楚修宁的房间未免太小了些。拐了个弯，却看到路语茗匆匆跑了过去。 路语茗听徐清的话，回宾馆找楚修宁，进了房间，祁燃不知道跑到哪里玩去了，楚修宁也不在。不要说在补眠，床上的被子都铺得整整齐齐，桌子上，属于楚修宁的材料、电脑都不见了。 安眠药和厉俊友莫名就跳到路语茗脑子里，他推开门往外跑，恰好和江云宸擦肩而过。 路语茗和祁燃一样不喜欢江云宸，非要说出什么原因，大概只能用气场不合来解释。 但路语茗往前跑了几步，突然停下，转身追上江云宸，拦住，冷着脸：“你刚和楚修宁在一起？” 江云宸同样不喜欢路语茗，却不是一句“气场不合”能解释清楚的。 江云宸淡色的眼睛对上路语茗深邃漆黑的瞳眸，短兵相接，莫名敌意横生。 江云宸疏离地微笑：“是啊。” “他在哪儿呢？”路语茗不依不饶。 “为什么要告诉你？”江云宸依旧微笑着，语气轻忽。 “徐导让我找他。” 江云宸被路语茗噎住，天大地大工作最大，路语茗搬出徐清大山压他，工作时间，私人感情靠边站。江云宸只好说：“他在自己房间。” “嗯？”路语茗皱眉，“他不在。” “他在。” “不在，我刚才房间出来。”路语茗斩钉截铁。 江云宸奇道：“我也刚从他房间出来。” 路语茗敏锐，立刻察觉到疏漏，改口问江云宸：“他的房间在哪儿？” 江云宸不假思索回头指：“B706，就在那边。” 他们三个之前住的可是A座。路语茗面沉如水，要往江云宸来的方向走。 “等等。”江云宸拦着路语茗，“你怎么知道我刚才和修宁在一起？” “资料，上面有楚修宁的笔迹。”路语茗淡淡地说，“还有烟味，是他平常抽的。” “他在你面前不是不抽烟的吗？”江云宸惊愕，继而苦笑，不等路语茗回答，自顾自说，“我离开的时候，修宁正打算休息，你现在去找他的话，他大概睡着了，并不会给你开门。” 路语茗转头去了前台，前台的服务员知道楚修宁和路语茗相熟，路语茗刷了脸，就得了B706的门卡。 刷卡进门，窗帘垂着，一室黯淡。 B座的房间不比A座，地方逼仄，一张床占去了大半空间。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和材料都是楚修宁的。路语茗松了口气，目光转向床。 床中间，被子里隐隐约约鼓起一片。路语茗知道吃了安眠药并不会轻易醒来，但还是放轻手脚，走过去掀开被子一角。 楚修宁侧躺在床上，已然是睡得不省人事。睡着了的楚修宁，脸上失了笑容，侧脸依旧温和，但眉梢眼角淡淡的倔强傲气浮现。 路语茗把楚修宁盖住脑袋的被子堆在了他脖子上。然后站起来，驾轻就熟地找耳机，开电脑打算看电影。 楚修宁电脑界面停在文档上，是路语茗和厉俊友的那场对决。路语茗瞥了一眼，淡定地上网搜索电影研究吻戏。 房间安静，屋外偶尔有人匆匆走过，一会儿就没了声响。路语茗心不在焉地看电影，等待楚修宁醒来。这一等就是十多个小时。 楚修宁做个梦，梦里有人在唱歌，却看不清面容，他想靠近，却总也追不到。楚修宁跑累了停下，歌声却近了，他迫不及待跨出一步，跌进了无限深渊。巨大的力量冲击而来，冲破胸腹般痛不可当。 楚修宁骤然睁眼，一身冷汗，房间昏暗，空调呼呼运转的声音把他带回现实。床边坐着一个人，背对着自己，身影模糊。 楚修宁心一紧，差点以为自己还没醒过来。那背影的主人似有所感，转过身：“你醒了？” 路语茗起身开灯。 楚修宁坐起来，揉眼，拿起手表看时间：“这么晚了。祁燃呢？你什么时候来的？” 路语茗不回答，只是问：“你怎么一个人搬出来了？” “我要改剧本，祁燃太吵，你知道的。”楚修宁不在意地笑了笑,站起来翻找衣服，“而且我最近烟瘾越来越大，总不能让你们吸二手的。” “嗯。” “你呢，收工了？今天的吻戏怎么样？”楚修宁一边问，一边走到卫生间，虚掩上门收拾自己。 路语茗站在门外，相当淡定：“吻戏演砸了。徐导让我找你教。他说你经验丰富。” 卫生间里安静了一会儿，楚修宁拉开门走出来，看不出情绪：“你昨天晚上看了很多片子，还演不好的话，那就只能看*示范了。” “嗯？” “走，去找祁燃。”楚修宁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 祁燃从裴雪萱那里听说早上的事情，回来不见楚修宁和路语茗，暗搓搓地揣测两人躲在一起干羞羞的事去了。正一个人窝在房间里伤感地打电动，门猛然被打开，楚修宁一马当先走进来。 “我擦，你俩总算出现啦！从早上十点到现在，十个小时啊哈哈哈哈，都做了什么啦，坦白从严，抗拒更严呀！” 祁燃还在得意地开嘲讽，没留意就被楚修宁捧住了脸。楚修宁转头对路语茗说：“徐导一定强调了兽性、*，所以可以这样……” 楚修宁作势就要啃祁燃。祁燃吓得大嚎，拿起游戏手柄挡在脸上。 楚修宁竟然来真的，一个香吻献给了游戏手柄，祁燃节操得保，大骂楚修宁：“老子是直的！睁开狗眼看清楚，直的！你丫抽什么疯！” 楚修宁隐约压抑着怒火，反驳：“谁让你们一个两个都自作聪明！” “那你也不能乱亲啊！”祁燃用力踹开楚修宁，连滚带爬，往路语茗身边靠，“小路，救命！楚修宁疯了！” 楚修宁气得哆嗦，跨一步就要抓住祁燃胖揍。 路语茗看着这两人乱战，也不阻止。眼前全是楚修宁捧着祁燃的脸，要亲没亲的样子。 有些东西似乎要冲破眼膜心尖，骨头都泛起颤音，神经的震动太快，路语茗追不上那节奏。只觉得那件事很重要，必须知道。路语茗嘴唇微微动了动，返身出门。 门被甩上，发出巨大声响。 楚修宁和祁燃止战。祁燃半仰着脸：“我操，楚修宁，小路吃醋啦！” “别胡说！”楚修宁皱眉，松开祁燃。 “不是吧！你们这十几个小时不会什么都没干吧？”祁燃讶异。 “你脑子都装了什么！”楚修宁怒，“我吃了一颗安眠药，睡醒就听说徐清让我教吻戏！” “这不是挺好的吗？徐导给你们创造机会呢。” “你们都给我消停消停吧！”楚修宁咬牙。 “怎么了呀！”祁燃特别不理解，“你之前也说，喜欢他的啊，就算把他当成那个谁……我觉得也没什么吧。你看，他上次多维护你，顶撞徐导都要维护你的意愿！还有，他刚才那样摆明也是对你……” “不行的。你怎么就不懂呢！”楚修宁站起来，重复，“不行的！” 祁燃闷声劝：“有什么不行的，你舍得让小路伤心么？” “快刀斩乱麻，你们不要再插手了！”楚修宁果断坚决。 祁燃忍不住想再骂。 门又“嘭”一声被推开了。路语茗站在门外，他握拳，似乎有什么力量从脚底升起。决心已下，路语茗抬起头，疾走几步，扑到楚修宁面前，抓住他胸口衣襟，猛然拉下。 贴上，深入，野兽般撕咬。顺利又流畅，就好像徐清说过的一样。 锁，开了。 那些在心里疯长的东西，莫名其妙的危险信号、情不自禁的依赖和维护、对亲近他的人的反感，甚至不愿离开的心情，这些困扰折磨路语茗的东西，终于落在了实处，得到了完完全全的解释。 路语茗前世今生，没有喜欢人的经验，自己为楚修宁在心里上了一把锁，却一叶障目懵懂不知。 现在乍然明了自己心意，解脱和欣喜沁上心头。路语茗竟然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般激动不已，仿佛第一次在舞台上开口歌唱，伸手碰到这世间最美好的希望，憧憬和珍惜盈满心怀。 楚修宁想退，却被抓得紧紧，气息交缠时，灼热真挚的情意袭来，其中惊心动魄，让他不忍忤逆。 末了路语茗放开手，仰起脸，眼睛亮得泛光，沉冰消融般温软，夏夜星空般绚烂。他复又踮起脚，小兽般亲了亲楚修宁的嘴角。 亲完，羞赧低头，却看见祁燃，愣了半晌，清醒过来，想到自己干了什么，掩饰地垂下眼睑，哑声说：“我会演了。我去找徐导。” 说完，也不看楚修宁和祁燃，径直逃出门去。 祁燃被突如其来的香艳一幕吓傻，坐在地上，恨不得眼瞎目盲，又看着路语茗少年般青涩羞赧的表情，有点想哭。待到路语茗走了，终于大骂：“楚修宁，你这是造什么孽！” 楚修宁犹自怔忪，慢慢坐下，蜷起膝盖抱住，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正文、第31章 重点戏第三场 片场里，一干工作人员趴在导演用的监视器前,看着昨天夜里的片子回放。 昨天半夜要收工的时候,路语茗跑到片场,强烈要求拍吻戏，并且一条过了。这事已经在剧组传开了。男人卡吻戏本来就挺微妙的,半夜突然开窍就更有趣了。路语茗作为新人，带来的惊喜实在是不少。 副导演地位超然，占了个好位置,趴在前面,咄咄称奇：“怎么下得去嘴,不能忍啊！这表情……哦哦,小路演技了得，演技了得！” “小路和祁少来了！”平顶头场务叫了一声。 众人纷纷回头,表情复杂。路语茗虽然是剧组话题人物，但他天生一张面瘫脸，实在没法亲近。 路语茗听到场务叫了一声，抬起脸，嘴角微微一个弧度，点头道：“早安。” 说完，路语茗步伐不变，和祁燃一起向化妆室走去。留下石化的众人。 半晌，有人骂了一句：“卧槽，和女神亲过，心都变柔软了吗？” “刚才那是，”副导演保持着仅有的理智，“笑？” 众人纷纷表示眼瞎。 路语茗昨天拍完吻戏，回到房间时，楚修宁不见踪迹，祁燃也睡了。这让他少了点尴尬，冷静思考了一夜，倒是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一切变得磊落自然。 “小路，今天有什么好事情发生吗？心情不错呢。”化妆师是个胖胖的女生，非常可爱亲切，直言不讳，“我都要以为你表白成功啦。” 路语茗垂下眼，嘴角微微翘：“并没有表白。” “那就是有喜欢的人啦？是哪个女孩子，这么幸运？”胖胖的化妆师很八卦，也很热心，“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不表白？小路你这么帅，又很有才，如果我被表白，一定会感动到哭的！” 路语茗不再多说话。化妆师爱聊天又被刚才那一笑打动，一个劲儿向路语茗推荐浪漫表白的方法。祁燃坐在一边，只想撕了这个胖姑娘的嘴巴。 直到姑娘帮路语茗化完妆离开，化妆间只剩下了祁燃和路语茗两个人。 祁燃憋了一夜终于忍不住了：“小路，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什么怎么办？”路语茗猛然被追问，没有惊慌，只是反问，显然已经想好对策。 “昨天的事情。你是喜欢楚修宁的吧？不然怎么可能亲得那么流畅！”祁燃倒是不含糊，风格大变，直来直往。 “昨天，是太明显了。”路语茗被拆穿不恼火，坦坦荡荡让人想不透，“你也看出来了，是不是？那楚修宁也看出了吧？” “那么差的谎，就算是徐导让你向楚修宁讨教，也不该是那样吧。”祁燃闷声说，“你们亲完，就差一句话挑明了，洗洗都煮成熟饭了啊。” 虽然煮饭的机会，楚修宁或许这辈子都不会给路语茗机会。这话祁燃闷在心里，没敢说。 “有点夸张。”路语茗评论。 但他知道祁燃的说这些话，都是关心。 过了一会儿，路语茗说：“我不想挑明。你也不要再提醒楚修宁这件事了，好不好？他既然能容忍一个江云宸，多我一个应该也没什么。” 这倒是让祁燃震惊了，按照路语茗平常的性格、昨天扑上去狼吻楚修宁的架势，今天必然是拉着楚修宁挑明一切，轰轰烈烈地来一场啊！把自己和江云宸变成一个等级，怎么也不是路语茗的风格！ “你这是，怎么想的啊！”祁燃被这两个人的思维搞崩溃了！都是喜欢，都不说明白！一个打算藏着，另一个更狠，打算扑灭。 路语茗垂下眼睑，睫毛簌簌，那些心思漫出来，很想与人分享：“我从前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这么……好。” 从确定心意的那一刻开始，路语茗竟然觉得胸口冰冷一片的地方，慢慢生出温暖的情愫，似乎除了复仇之外，他对这人世又多出一份缱绻眷念。这美好来之不易，路语茗宁愿舍弃更大的诱惑，也不想冒半分失去它的危险。 而且，对于自己活过来的目的，路语茗清楚明白，楚修宁坦荡诚挚如同皎皎白月，自己日后要做的事情，对他是玷污。路语茗不忍心。 一切萌发的美好情愫，因为不忍，被路语茗私藏起来，盛开的可能化为叹息，但路语茗甘之如饴。 路语茗轻声说：“表白的风险，我担不起。” 他声音黯哑，语调也没什么特别，祁燃却觉得心惊胆颤，个中情深，竟然比当众出柜表白还要轰轰烈烈。 祁燃慌乱奔出化妆间，抓着手机按号，手指都打颤。 电话接通，祁燃不给那头说话的机会，牙齿战栗：“不管你现在做什么，都停下来啊混蛋！不要做错事啊，小路会受不了的！” 楚修宁声音疲倦：“怎么了？” 祁燃混乱地转述路语茗的话，说完，一个劲儿让楚修宁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楚修宁叹息：“已经晚了。” - 已经晚了，路语茗出了化妆间到片场，就听见徐清又在咆哮。 这次不是摔剧本，徐清脚边俨然躺着平板电脑的碎片。 “楚修宁呢！滚出来！” 片场静得能数呼吸声。 倒霉的、每次都要被波及的平顶头场务被踹出人群：“楚少今天请假了。他说……” “他说个屁！”徐清显然气到了极点，一脚踩在平板电脑上，“他搞个什么东西！过段时间不搞出点新闻，心里就不舒坦吗？给他电话，就算去外星球了，也给老子迅速滚回来！这算个什么事儿！真当老子什么都不知道吗！” 可惜，楚修宁并不是徐清吼两句，就能回得来的。楚修宁夜会某女星的新闻持续发酵，缠绵娱乐新闻版块数天。楚修宁却好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任凭这新闻往他身上泼黑水。 路语茗拍片之余，偶尔上网看新闻，盯着照片发呆。终于有一天，路语茗写完电影笔记，转身对祁燃说：“你让楚修宁回来吧。我知道他的态度了。” 祁燃打哈哈：“你在说什么啊，不就是条花边新闻嘛。又不是和男人夜会。” “这跟绯闻和感情都没有关系，这是他的态度。”路语茗冷静地分析给祁燃听，“他宁愿和女生搞绯闻，也不愿意回应，甚至是不愿意正视我。闹绯闻，连江云宸都没有动用。所以说，这只是一个态度，不愿意和我扯上关系的态度。” 祁燃抓着游戏手柄想要扔出去砸人，楚修宁脑袋里的弯弯绕绕，他听楚修宁说都不明白的，路语茗却都能猜到。简直是一对神经病。 祁燃给楚修宁打了个电话：“你丫是个傻逼。他明白了。” 楚修宁没有立刻回剧组，只是找了个时机，澄清了下和夜会女明星的关系——合作新戏而已。面对媒体追问，还笑得云淡风轻，自爆自己有喜欢的人。 尘埃落定。 路语茗和楚修宁面对面，坐在酒店顶层的餐厅。餐厅环境幽静，会面聊天叙旧很相宜。 楚修宁抬手斟茶，路语茗盯着水流。 过了一会儿，路语茗抬起头，幽邃漆黑的眼睛一点亮也没，他镇定地问：“你说有喜欢的人，是真的吗？” 楚修宁点头：“是真的，我一直有喜欢的人。” “对不起，我当时不知道。”路语茗态度郑重，“不然不会那么冲动。” 楚修宁不置可否，继续抬手斟茶。 “你和江云宸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路语茗有些好奇。 “唔，我十*岁吧，记不清了。”楚修宁很久不见了，但气质还是很温润，贵气但没有锋芒。 “那也有十年了。”路语茗感叹，下一句，却诛心而来，“你能容忍江云宸喜欢你十年，为什么这么不容我？” 楚修宁思考，张嘴欲言。 “行了，别说了。”路语茗抬手打断，“如果你说他比我优秀，或者你喜欢的其实是他，我都会觉得挺尴尬的。” 楚修宁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路语茗站起来：“对了，第三场重点戏，我和厉俊友的那场，你写出来了吗？” “没有。你怎么会知道？”楚修宁诧异。 “我想即兴演，可以吗？”路语茗看着楚修宁的眼睛，认真请求。 “为什么要即兴演？” “这和生活动力有关。”路语茗想了想，“你到时候就知道啦。” 楚修宁皱眉，却还是点头。 “谢谢。那就这样吧。”路语茗推上椅子，确定自己能做的都做完了，转身离开。 桌上的茶还冒着热气，始终不曾被动过一下。 - 路语茗第三场重点戏，被排在了最后一场。路语茗现在在剧组的人气很高，号称惊喜小王子，又是杀青前的一场戏，所有能到场的工作人员，都到了，大家围在一起。 厉俊友进组之后，一直很安分，演戏也兢兢业业，今天压轴上场还挺高兴，但也有疑惑：“徐导，我到现在都没有拿到剧本！” 徐清拍脑袋：“忘了通知你了吗？今天这场即兴表演。” “即兴？”厉俊友呆了，“我没即兴演过啊！这是谁的主意！” “我的。”路语茗化好妆，走过来，他最近气场越发强，说句话都让人不容反驳。 但厉俊友是真被即兴吓傻了：“你怎么能出这么个主意！你这是挟嫌报复吧！” “报复什么？”路语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表演而已。” “你说的轻松，我根本没有即兴演过！我不会配合你的！” “放心，等会儿你会演出来的。”路语茗拍了拍厉俊友的肩膀，“不要让我失望。” 徐清不罗嗦，直接讲戏：“今天这场，是即兴表演。厉俊友再次背叛，小路要对他进行处决。但由于厉俊友特殊身份，没有办法当众判决，必须隐秘地杀掉，所以，小路把厉俊友叫到了房间里。” 徐清讲戏的时候，从来都不爱说剧本里的名字，厉俊友听得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虽然是即兴表演，但是注意，不要有任何血腥暴力的场面，而且画面的重点是厉俊友，一定要在最后时刻惊惧。” “我有个要求。”路语茗冷淡地说，“我要道具，维生素片和水。” “好。”徐清点头，道具组拿出道具。众人退场，把舞台留给了路语茗和厉俊友。 场记板“啪”一声响起。 路语茗歪了歪头，表情天真：“来啦。” 厉俊友不配合，只是站在场中间看着窗外。路语茗拿起水和维生素片，殷勤地递上去：“看你的气色，真差。我知道最近的事情很多，但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清者自清，好了，等会儿要开会，你气色这么差，怎么见人？会场灯光一照，吊死鬼一样，这是我特地拿来的维生素片，吃点吧。” 路语茗很平常地说着话，就好像一个寻常的上司甚至朋友，没人觉得他说的多有震慑力。对于放言不配合的厉俊友根本没有什么用吧？ 厉俊友果然没有动弹。路语茗却微笑着看他，继续亲切温情地说：“听我的话吧，吃了一定会好点的。我还能害你吗？” 厉俊友猛然跪了下去，声音尖利惨然：“你……你……你是谁！” 路语茗歪头：“你说呢？” 厉俊友一直不服，他不服台词试镜的时候，全场为路语茗叫好，只是语气相像，能比声音像更厉害吗？ 但现在，他知道厉害了。眼前这个人，语气和发声位置，完全是那个死鬼，路语茗！甚至包括他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是他给路语茗吃安眠药那天，自己说的！ 恐惧如同一张网，萧路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加织这张网，催动这它们紧紧束缚住自己。 路语茗微笑起来，笑得卑贱又恶毒，他走上去，把维生素片轻轻放在厉俊友嘴边：“吃了吧。嗯？” “不要！”厉俊友拼尽全力嘶吼，回忆山洪暴发一样把他淹没。他会死的，他会像路语茗一样死得凄惨，被他们的朋友踩死。不能吃药！ 但路语茗的笑容就是钉死他的利刃，药已经到嘴边。路语茗蹲在厉俊友身边，欣赏他每一分恐惧，回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每一分痛楚。 路语茗逼着厉俊友，何尝不是在逼自己。 如果生活的美好不能维系，那么不如让仇恨来的更猛烈一点。这就是路语茗今天需要做的，有一份情愫，从萌生到被灭杀，只活了一天。但它们把路语茗最坚硬的地方软化了。 现在，楚修宁既然收回了那一点点温暖，那他就让仇恨回到骨子里来吧。路语茗要前行，就必须再次用仇恨武装自己。 最恶毒冷漠的仇恨，从厉俊友恐惧的表情里再次凝聚起来，再次爬上路语茗的灵魂。 很疼吗？没关系。 不过是从前的经历再来一次，杀死那些温情，这次甚至*的疼痛都没有。 然后他一定会再次重生，仇恨鞭策，成为最强大的自己。 正文、第32章 杀青 随着最后一声“卡”，《倾覆鹰巢》杀青。但没有人欢呼,要看小路带来惊喜的,也觉得他今天很残忍。 戏已经结束,徐清也喊停了。 但厉俊友跪着大哭，一个男人哭得凄厉尖锐,说不出的刺耳。路语茗不动声色，只是站在厉俊友身边，任凭厉俊友抱着他的腿嚎啕。 “小路,小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不是我啊！”厉俊友上气不接下气,还用尽全力在为自己辩解，“我不知道那是安眠药,是他，是那个人，他把维生素换成了安眠药……” 厉俊友唠唠叨叨，神经质地说着，顺序混乱颠倒。可即使吓成这样，还是没有胆说出于茂的名字。 路语茗也不失望，站着欣赏了一会儿厉俊友的软弱，终于不耐烦，低声呵斥：“够了！” 厉俊友满身恐惧，听到这一句，立刻止住嚎啕，只是肩膀不断抖动，双眼无神，眼泪鼻涕一个劲淌下来。 路语茗觉得恶心，挣开厉俊友的钳制，抓起他的衣领，扬手一巴掌挥过去：“清醒点，我是臧志明，不是小路！” 这话说的蹊跷，但却真的有用，刚才还哭哭啼啼的厉俊友终于停了下来，只剩抽泣。 路语茗走到徐清面前：“徐导，厉俊友入戏太深，您安排个人让他冷静冷静吧。” 徐清一点都不关心厉俊友的死活，倒是抓着路语茗不放：“小路啊，你还好吧？” “嗯？”路语茗看着徐清的手，已经皱成树皮一样，一道道纹路蟠曲纠结。 “你出戏了么？” 路语茗有些抗拒徐清的询问，低头不耐烦地说：“出了，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那就好。”徐清犹疑不定，但还是放开路语茗，转头就去找祁燃，又被祁燃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吓一跳。 走近了，就听见祁燃在对楚修宁说：“看，他又跟咱一开始见面时候差不多了，唔，我觉得负面能量更大呢，你满意了吧？” “他不太对劲。”楚修宁抱着肩，眼神一直跟着路语茗，神色惊疑不定。 “哈，还不都是你搞得！” 说完，祁燃拔腿就走。 徐清止住脚步，环顾全场，觉得这场面太不对，哪里有杀青的欢快气氛？顺手抓住平顶头场务，吩咐：“你给我把厉俊友带出去，好好冷静。” 吩咐完，抓起导演用的大喇叭：“喂喂，各部门注意，都给老子精神点，收拾收拾，等会儿晚上吃大排档去。” 徐清发话，众人立刻执行。只不过，大排档是怎么回事？不是指的杀青酒会吧！ - 杀青酒会吃大排档，当然只是句玩笑话。只是具体盛况如何，路语茗无从知晓，他没有参加。 拍摄基地其实离S市也不远，路语茗打的一个小时就到了楚修宁家。他下车，发了条短信给祁燃，告诉他自己打算搬回从前的住处。这样见面机会会更少一点，路语茗也觉得心安。 估计祁燃正在high，没有回复。这样也好，路语茗收起手机，上楼开始收拾。 来的时候是初夏，现在已经是秋天，路语茗路过庭院，忍不住在走廊上停了下来。中秋已过，天气开始真正转凉，庭院里的夏花早已经谢了，几株菊也长得不是很好，石榴倒是结果了，红扑扑的喜人，只是没人采摘。 今天月色不错，清辉落满池塘，有鱼在浅水游，鳞片上泛光。惊鹿依旧，水溢满，“嘭”一声响。 走廊上摆着石桌和藤椅。路语茗看了一眼，转身上楼。 《倾覆鹰巢》拍了三个月，其实自己真正在这里住的日子很少。但屋子里莫名其妙多了很多东西，稀奇古怪，最要命的还有祁燃做的一只飞机模型，波音777，半人高。 路语茗只是把最初带来的东西装了起来，看了那个飞机模型，摸了摸，没再动。又拿出钱包，扯出两张卡。华睿娱乐训期间其实没有收入，拍戏的片酬也不是那么快到，祁燃不管这些，倒是楚修宁，开始给了张信用卡副卡，后来又用路语茗的名字办储蓄卡，用得都是华睿娱乐的旗号。 论贴心细致，楚修宁不遑多让。楚修宁一身都是好，可是他的好都不是自己的。 路语茗冷笑，猛地扔了卡，拖起行李箱下楼。日后对面不相识。 路语茗开门。现实打脸，人生何处不相逢。 “嗨！小路。”倒霉的、无处不在的永远被牵连的平顶头场记，“祁少让我给你送搬家礼物。” 说完，平顶头场记蹲下：“楚少，楚少你到家了！” “哦。”楚修宁抬头笑了笑，“谢谢。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路语茗拖着箱子，跟着场记走。 平顶头场记惊诧：“你干嘛跟着我？” “你开车来的吧，天晚郊区没有车，你带我一程。”路语茗平静地阐述。 “那楚少怎么办？” “关我什么事？” “他喝多了啊。”场记提醒，“所有人都敬他酒，祁少和徐导简直跟泄愤似的找他喝。” “你觉得我信吗？”路语茗又不傻，楚修宁还能给人道谢呢。为了证明楚修宁没喝多，路语茗踹了他一脚：“喂，起来回去睡觉。” “嗯！”楚修宁站起来，非常镇定地看着路语茗，眨了眨眼睛，“哎呀。” 猛地扑上来，抱住。路语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挣脱不开：“你他妈的放手！” “嘿嘿，路语茗！” “嗯？”路语茗转头找平顶头场记，“他刚才叫了谁？” 平顶头场记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路语茗深吸一口气：“楚修宁，你放开我，你刚才叫我什么？” 楚修宁特别乖，放开手，站得也直，温暖地笑，伸手捏了捏路语茗的脸：“路语茗！” 路语茗只觉得全身僵硬，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脚下的系统，没有任何异样，马赛克跟冬眠似的安静。 路语茗心跳如鼓，勉强镇定，又问：“我是谁？” 楚修宁皱眉，接着气冲冲地抬头，大叫：“你是路语茗！你混蛋！” 路语茗扬手给了楚修宁一拳。 - 楚修宁是真的喝多了，但他喝多了还能很自制，如果不是乱叫名字认错皮囊，路语茗根本看不出这是个醉鬼。 路语茗被叫了前世的名字，惊疑和焦虑无以复加，领着楚修宁进门，开了冰箱抓了冰袋就冲出来，要让楚修宁清醒把话说明白。 结果楚少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这个时候怎么可以睡！ 路语茗一肚子邪火，拿起冰袋就扔在了楚修宁的脑袋上，这些天的委屈怒气全部撒出来，使劲揉他的脸：“我是谁，你他妈的倒是说啊！” 楚修宁睡梦里被蹂躏，不满地挥了挥爪子。也不知道徐清和祁燃是怎么泄愤的，冰袋怎么揉，楚修宁都没个清醒过来的迹象。 路语茗心里咚咚咚打鼓，干脆拉起楚修宁推进洗手间，开了淋浴喷洒，对着楚修宁就是一通淋。 “谁混蛋啊，你居然敢骂我！”路语茗觉得恐惧和惊喜占据了他的身体，他明明用水喷楚修宁，自己也跟着冷起来。 楚修宁抱腿靠在淋浴间的角落，全身湿漉漉的。蓦然抬头，一双眼睁开看向路语茗，迷惘如梦。 路语茗终于收手，扔掉花洒，全身颤抖半跪在楚修宁身边。楚修宁耳边发尖滴着谁，睫毛上都是水珠。 路语茗慢慢握住楚修宁的手，压抑不住颤音：“楚修宁，我到底是谁？” 楚修宁乖巧地抬起头，眨眼，水珠点点掉落：“路语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楚修宁鼓起嘴：“你是小路还是路语茗啊？你们两个那么像，怎么分得清啊，太讨厌了！我觉得你是那个被我害死的路语茗，嗯，小路跟你可像了！又拧又倔，脾气臭又直！可是他比你好啊！” “他怎么好了？” “哈哈哈，偷偷告诉你吧，小路哪里都好，最好的是，他喜欢我！”楚修宁骄傲非常，眼睛里星星点点，烟火般绚烂，却又短暂，“可是不行的。你是你，他是他。有区别的。不行的！” “有什么区别？”路语茗抓着楚修宁的手，觉得心里异常热，血液倒流，“告诉我好不好。他们有什么区别。” “不好。”楚修宁摇头，抿紧嘴巴，“谁都不能说哦！” 路语茗恨不得用花洒敲死他，说到底，楚修宁不过是认为萧路和路语茗比较像罢了。 路语茗自嘲地笑了笑，相像又能怎样呢？夜风吹进淋浴间，路语茗终究不忍心，站起来找了块浴巾，扔在了楚修宁头上：“好了，起来了，换上衣服去睡觉。” 楚修宁很听话，起身跟着他走，走到走廊的时候，突然停下来，楚修宁看着外间庭院，蓦然伸手拉过路语茗，抱住他：“路语茗，我要怎么办？” 问题又回到了起点，路语茗烦不胜烦：“什么怎么办？” “我等不回你，我喜欢上别人了。”楚修宁贴在路语茗耳边，“非要说区别……” 路语茗不动，静静等着楚修宁说下去。 “非要说区别，我喜欢路语茗，我……爱上小路了。”楚修宁颤抖着，胸腔起伏和路语茗的重叠，“可我，怎么配？” 正文、第33章 那些过往 楚修宁的声音低切,夜风吹过，隐没在秋蝉哀鸣之中，梦呓一般,消散。 路语茗瞬间僵硬,被电击一样，脑子乱成一团,血液燃烧，胸口热得发烫,皮肤都泛起红。 一颗心干了,死了，又骤然被拉到温泉水中侵泡。 情到深处,便危险到极致，死生竟然不过只是对方的一句话。 路语茗猛然拉开楚修宁，溺水般，弯腰粗喘几口气。直到夜里沁凉的空气充满胸腹，路语茗直起身，猛然抓着楚修宁的衣领，抵在墙壁上：“楚修宁，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再说一遍！” “嗯？”楚修宁靠在墙上，眨眼，“我不配。” “不是这句，你……”路语茗咬了咬嘴唇，声音黯哑生涩，“你喜欢路语茗？” “嗯，喜欢！”楚修宁腼腆地笑，“喜欢，可惜你不知道。这三年，连梦里都不肯出现，你一定恨透我了吧？” “那，你……爱小路？”路语茗不确定地问。 “嗯。”楚修宁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里琉璃星光碎去，慢慢黯淡下来，“他真好，和你一样纯粹。可他真傻，为什么要喜欢我呢。我不配，我害过你啊，我的喜欢……会害死人的。” “你知道的，我不配啊。所以我撵走他啦！”楚修宁伸手，手指炙热，碰了碰路语茗的脸颊，又缩了回去，“放心，因为我，你受过的苦，我都记得。我会一直陪着你！不逃走，也不忘记。” 楚修宁这番话说得很诡异，他明明活着，路语茗却在三年前死了，他要怎么陪着？ “楚修宁，你还活着！”路语茗松了手，拉开距离，惊疑不定地看着楚修宁。 “活着，就是无间炼狱啊。”楚修宁背着墙壁，慢慢跌下去，“一死了之，什么都忘了，那才是解脱，逃避！所以我哪儿都不去！” “就好像……俄狄浦斯一样？”路语茗心惊，“你在因为路语茗的事情，自我流放？” “我活该的。嗯。”楚修宁仰脸笑起来，“这样最好了。快刀斩乱麻，小路也放弃我啦！他今天演戏……真狠。又回到以前的又冷又坏的样子了，不过，这样也好。” “好什么！”路语茗血液都在倒流。 阻隔他和楚修宁的，竟然是前世的自己。何其荒谬又何其……幸运。 “当然好，这样，他就彻底忘了我了啊。”楚修宁低声细语，再一次蜷缩起来，“没事的，他只是怀抱仇恨，报完了就会解脱，然后会遇到比我更好的……我会帮他……” “那你呢？”路语茗蹲在楚修宁身边，“你怎么办？” “我？我会陪着你。”楚修宁将脸贴在膝头，慢慢闭上眼睛，微笑着呢喃，“不需要……救赎……” - 祁燃一早开门进屋，脚步虚浮。他一夜躲在车里，守在门外，生怕路语茗拖着行李箱跑出来，担惊受怕，最后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 醒过来时，天都亮了。祁燃吓得连滚带爬扑进屋里，看到路语茗的行李箱在玄关，心才放下。再往屋子里走，一眼就看见走廊上坐着人。 那人望着庭院，手边一杯水。 “楚修宁，你坐这里干什么呐！”祁燃一边走一边嚷嚷，“小路呢……我靠，认错了。” 路语茗抬起头：“你回来了。” “楚修宁呢？”祁燃四处望。 “在睡觉。”路语茗望着祁燃，“不是你把他灌醉的么。” 祁燃急了：“卧槽，灌醉了不应该酒后吐真言吗？他睡个屁啊！” “哦，彻底睡死过去之前，他也有说话的。” “说什么了？他说什么了！！！”祁燃急啊，扑上去就抓住路语茗的胳膊，“他有没有说他喜欢你！说了吧！不然你也不会留下来了对不对，一定说了吧！如果不说老子劈死他啊！” 路语茗被祁燃抓得皱眉：“他说他喜欢路语茗。” 祁燃呆滞，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天啊，这蠢货……” 路语茗喝了口水，冷静地陈述：“我还以为他喜欢江云宸，或者其他我不认识的什么人。” “江云宸那么个装逼犯……”祁燃停了停，崩溃地说，“小路你信我啊，楚修宁他真的是喜欢你的！喜欢的不得了啊！楚修宁那是喝多了说胡话呢！” 路语茗看着祁燃失笑：“你刚才还说楚修宁酒后吐真言……” “好吧，就算他喜欢路语茗。”祁燃强辩，“路语茗都嗝屁三年多了，过去式什么的，都是浮云啊！” 路语茗攥了攥拳头，忍住没挥出去：“我有点不明白。” “什么？不明白楚修宁为什么喜欢你？我也不明白啊！但是他就是喜欢啊，看你的那个小眼神儿……” 路语茗打断祁燃神侃下去的势头：“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喜欢路语茗。他只见过路语茗一次吧！” “这有什么好知道的。”祁燃赌气，“他那绝对是年少无知！” “具体点。” “有什么好说。”祁燃躲闪，“我们还是来说说他其实喜欢你所以你就别搬家的事情吧……” 路语茗不答话，漆黑幽邃的眼眸盯着祁燃看，凉飕飕冷森森。 祁燃闭上嘴。僵持了一会儿，苦了脸：“其实这事吧，我觉得楚修宁就是小屁孩儿盲目追星。他那时候十□□岁，刚上大学，也不知道谁给他介绍了个MV，Zero乐队的，然后他就跟魔怔了似的，还放言Zero歌词太差，日后要去写歌词。简直神经病，他一国外长大的，方块字都不认识……” “他现在字写得不错。” “哦，那不是追星特意学的嘛。”祁燃嘴快，说完恨不得撕了自己，立刻弥补，“你别乱想，他喜欢人家，可人家就没理过他！所以说他盲目啊！” “十□□到二十五岁，这已经不算盲目了吧。”路语茗也觉得楚修宁非常不可思议。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祁燃快给路语茗跪了，“总之那就是桩冤孽债。楚修宁学了方块字，写了歌词，回国，想方设法见了路语茗一次，然后就出事了。路语茗死了，他一走三年，没个音讯，好不容易本大爷光辉闪亮，把他召唤回来。回来之后，他就现在这副无欲无求的傻样。从前他可比现在好玩儿多了。” 路语茗有些苦涩：“他到底喜欢路语茗什么啊。” “谁知道啊。问他，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很神经病。”祁燃点评完毕，接着劝路语茗，“总之你看，路语茗已经死了，你只要坚持待在这里……” 路语茗没说话。楼上传来脚步声，祁燃停下，转头看向楼梯口。 楚修宁慢慢腾腾地走下来，脸色惨白，全身衣服皱巴巴。 路语茗昨天拖着楚修宁进房间，扔到床上。心绪被楚修宁的一番话扰得成一团乱麻，看到楚修宁，心更乱，干脆开了个空调就跑了。现在再看楚修宁的惨样，有些心虚，转过脸。 楚修宁显然宿醉未消，撑着墙，皱眉：“你们不是要搬家？” “卧槽，楚修宁你能不能闭嘴啊！”祁燃怒了，自己费尽心思说服路语茗，结果楚修宁上来就撵人走啊！ 楚修宁皱眉，拍了拍胸口，止住了宿醉的恶心感：“昨晚，你哭着闹着要搬家，什么小路搬走我也不和你这个GAY住……” 不提还好，提了祁燃一蹦三丈高：“我还没问你呐！我说我搬家，你居然一口就答应了，开裆裤的友谊呐！！！” 楚修宁捏眉心，被祁燃吵得想死：“小声点。你还搬不搬了？” “搬！老子才不要跟你一起住！我和小路一起走！说到做到！”祁燃气得发抖，转头就对路语茗说，“小路，走！到我家去！” “我不搬了。”路语茗淡定表示，“祁燃也不走了。” “哈啊？”祁燃愣住了，凑上去，“不走了？” “嗯。”路语茗点头，看着楚修宁，“我和祁燃都不走。你没意见吧？” “随意。”楚修宁无所谓地说，“不过，有些界限，你要记住。我不希望相同的态度，要表达两次。” “卧槽，楚修宁你……”祁燃脸都绿了，憋了一下，憋出一句，“你还是老子认识的楚修宁吗？” “你要是留下来，也警告你，别做多余的事情。”楚修宁对着祁燃放狠招。 祁燃一下子跳起来：“老子稀罕你啊！你这蠢货，傻缺！” 说完祁燃就要走，被路语茗一把拉住。 路语茗盯着楚修宁：“楚修宁，你还记得自己昨天晚上说的话吗？” “不记得。”楚修宁愣了愣，立刻补充，“我喝多了，说什么都是胡话。” 祁燃在气头上，不想放过楚修宁：“你说你喜欢路语茗，这他妈的是胡话吗？” 楚修宁呼吸一滞，继而云淡风轻：“喜欢路语茗，这倒不是胡话。” “嗯。”路语茗点头，朝祁燃笑了一下，接着走到楚修宁面前，猛然站定，碎发被庭院里的风吹起，露出一对漆黑的眸子，反射阳光的温暖，“你说，你喜欢路语茗，但你爱小路。” 正文、第34章 祁燃最近很心塞,楚修宁和路语茗纠缠，他每天担惊受怕不说，还不时要被巨大的信息量碾压。好在有了上次香艳一吻的巨大冲击，他现在还不至于一屁股坐到地上去。祁燃假装淡定地转头，虽然八卦当前他很想听，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滚蛋吧，把空间留给这两个神经病！ 祁燃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楚修宁仍没有回应,没有难堪,没有惊讶,没有抵抗,依旧云淡风轻，却不看路语茗，扶着墙往厨房走。 楚修宁走到厨房，拿着杯子接水，可是一次，两次，三次，壁式饮水机的接水按钮总也不听话。楚修宁干脆放下杯子，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路语茗拿过水杯接了水，加了勺蜂蜜，抵上。 楚修宁不接，仰起脸，执著地看着路语茗，一字一句地说：“那些话，你不要信，都是醉话。” 声音轻颤，但态度坚定，没有半分迟疑与犹豫。楚修宁对自己的残忍，远比路语茗想想的还决绝。 路语茗叹了口气，半跪下来把水放到楚修宁手上：“好点了的话，陪我出去走走吧。” 楚修宁想要拒绝，但他看着路语茗同样轻颤的手指，指尖搭在自己的手腕，浑然无力，却满含眷念。 楚修宁手抖得更厉害，他抬手捂住自己的左肩胛，吸了一口气：“不去，我今天约了一个新晋导演谈剧本……” 话还没有说完，祁燃冒冒失失地冲进来，抓着手机，看了楚修宁又去看路语茗，满脸都是惊悚：“出，出事了！厉俊友说了一宿胡话，Edgar公司的人找上徐导，要求把昨天最后一场戏删掉，现在他们在华睿，还要见小路，要追究责任！” 楚修宁“嗖”一下站起来，晃了晃。路语茗伸手扶住。 “怎么办啊！”祁燃急得满地转圈。 楚修宁稳了稳身体，安抚祁燃：“没事。昨天的事情本来就蹊跷。” “是啊！”祁燃瞪大眼睛，“谁知道厉俊友那么不经吓啊！其实小路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吧！怎么就吓成那样了呢！” 楚修宁点头：“我去换个衣服，会会Edgar公司的人。” “那约导演的约呢？”路语茗倒是看不出一点着急的模样，完全不像是要被追究责任的人。 “那是晚上的约，厉俊友的事情不耽误。”楚修宁想了想，“Edgar公司的人不好对付，你要么先别跟着去。” “我和你一起去。”路语茗摇头，想了想又补充，“这件事，没那么复杂。” - 厉俊友的事情怎么可能不复杂？这涉及路语茗的娱乐形象，如果被恶意夸大，很有可能发展成路语茗蓄意欺凌厉俊友！演戏的时候，又有维生素，这种事情如果蓄意抹黑，维生素片被说成什么都行。并且一旦是Edgar公司和华睿娱乐对上，两家不决出胜负绝不罢休的势头，绝对不是路语茗这个新晋小艺人能承受的。 祁燃和楚修宁火急火燎，路语茗在一边半句话都插不上。 好不容易出发了，祁燃开车，楚修宁头疼欲裂，靠在车窗上闭着眼，似乎在整理思路。路语茗坐在他身边，看着楚修宁苍白的脸色，欲言又止。 过了很长时间，楚修宁睁开眼睛，捏眉心，问祁燃：“到哪儿了？” 路语茗见楚修宁醒了，终于等到说话的时机，刚要说又被祁燃打断。 “快到华睿了。”祁燃打方向盘过了绿灯，“刚才有人来电话，听说已经有记者来采访了。” 楚修宁叹气：“我们走员工通道。” 路语茗沉声：“听我说几句话！” 楚修宁看向路语茗：“你想说什么？” “第一，昨天演戏的时候，厉俊友叫的小路，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楚修宁看向路语茗，看着看着突然坐直身体。 路语茗望着楚修宁点头：“是Zero乐队的主唱。” 楚修宁镇定的表情突然碎了：“你说什么？” 路语茗拍了拍楚修宁的手：“第二，当时我们只是说药片是维生素，安眠药是厉俊友自己生发的。第三，这件事，我们暂时拿不出真凭实据，只能大事化了。” 这件事不是指眼前的这桩，楚修宁聪明，联想到安眠药和厉俊友当时说过的话，很容易就想到了三年前的事情。 楚修宁看着路语茗发怔，沉默良久，然后厉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路语茗还想要说什么，祁燃却已经把车开到了华睿娱乐楼下。 华睿娱乐楼下围着一圈记者，一看就是Edgar公司找来的。三人低调地从员工入口进入大楼，一进门，就有人应了上去。风情万种的江宛薇见多识广，这种时候依旧保持熟女风姿。 “祁少，楚少，小路。”江宛薇嘴唇微启，风姿阔绰，念个名字都仿佛与情人耳语，“Edgar那群蠢货，现在在大会议室捣乱呢，我带你们去。” 楚修宁和江宛薇并肩，两人走得急，低声交换着信息。一直到门口，楚修宁转身，看路语茗：“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路语茗点头，想了想又说：“来的人里面，应该有Zero乐队的经纪人，他知道全部内情。” 楚修宁神色阴晴不定，想了想：“时间急，具体情况也没时间听你说了。等会儿他们一定是想把责任往你身上扯，你觉得怎么办？” “我可以直接和他们对话吗？”路语茗认真地看着楚修宁，“你信我吗？” “我信。”楚修宁点头，“那谈判交给你。” 路语茗点头，率先走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坐着七个人，其中两个坐在一边的，是徐清和剧组副导演。徐清看到楚修宁一行，点了点头，表情凝重。 而Edgar公司来了五个人，一字排开坐在会议室的长桌边，问罪架势十足。左手起三个，路语茗不认识，但再向右的两个人，却熟悉得很。 穿着红色衬衣，不断用纸巾擦汗的中年男人，是Zero乐队的经纪人姜原州。姜原州身边的国字脸男人，则是姜原州的顶头上司，北崎远。 北崎远年近四十，在Edgar公司工作能力和人品都是一流，曾经和来华睿娱乐的陶凌齐名。路语茗和北崎远认识，是在公司年会，北崎远五音不全却抽中表演唱歌，苦不堪言的时候，路语茗被起哄拥上台，大家本意是让老北出洋相。结果路语茗唱高声部，北崎远哼低声部，莫名合拍！从此五音不全的北崎远带着路语茗去KTV的时候就是麦霸。而当年关于路语茗的流言满天飞，路语茗身陷囹圄，平常再交好的人，也不愿被牵扯，北崎远却是Edgar内部少有不支持雪藏路语茗的人。 祁燃、楚修宁和路语茗拉开椅子坐下，看向对面。 路语茗没料到北崎远会来，看着北崎远莫名想到当年他把《遇与永恒》哼成《小星星》，忍不住想笑。 哪知道身边又一把椅子被拉开，江宛薇翩然落座，看着路语茗，娇嗔：“你一个人偷偷乐什么呢？” 路语茗一愣，不知道江宛薇为什么会在自己身边坐下。 江宛薇瞥了他一眼：“看什么呀，快一波灭了他们呀！他们都说你是惊喜小王子呢！” 路语茗呼吸一滞，呆了一会儿，转身面对Edgar的五个人：“诸位好，我就是萧路。” 路语茗话刚说完，徐清先说话了：“我先说一句，厉俊友的事情发生在我的剧组，我应该负很大一部分责任！我喜欢诸位不要带着情绪去攻击新人！” “徐导，您这是说哪里的话。”姜原州先开口，“我们只是想要了解下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已。”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是已经都说清楚了吗！”徐清显然火气不小，“你们现在非要见小路是做什么！” “徐导，您也是演艺圈数得上号的人物。”北崎远想了想开口，他知道徐清喜欢直来直去，“厉俊友拍了一场戏就变得神神叨叨，多少说不过去吧。而且有人说他演戏的时候是被喂了药片的。” 果然涉及到维生素片了！ 路语茗叹气，打断了徐清和北崎远的争论。 “二位，先听一听。”路语茗口气平静，“厉俊友的事情，和剧组无关，和我也无关。” 见过推卸责任的，可怎么简单粗暴直接的，这可真是少有！ 但是路语茗做到了，而且面不改色地站起来：“我急着邀人散步，徐导的片子昨天刚杀青，大概也急着回去做后期。所以我直话直说，就不陪诸位浪费时间了。” “第一，厉俊友在片场从来没叫过我，自然不会乱叫小路。那么他拍片时，叫的人是谁？或者说他把我当成是谁了？” “第二，厉俊友演到最后，说的台词已经与片子无关，尤其是说维生素是安眠药，还说安眠药是别人给他的。拿着维生素的可是我！他的表现更像是忏悔，而这昨天都录下来了。” “现在综合一二两点，我不得不联想到那个真正的小路，他当年从舞台上掉下去，为什么会连挣扎都没有。”路语茗停了停，“难道是谁给他吃了安眠药？厉俊友又当他来复仇了？” 一整个会议厅都安静了。徐清和北崎远的表情尤为复杂。 半晌，徐清抬起头看路语茗：“你这孩子，不会是故意在整厉俊友吧……” “不对，你没有证据。”北崎远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徐清和北崎远，前世今生，两个人都很维护自己，但毕竟没有楚修宁那种全然信任。路语茗却不觉得失望，他摇头：“我没有故意做什么……” 一边的江宛薇悠悠然开口打断：“小路说的是不是真的，的确没有证据。只是我提醒贵公司，如果想要通过这件事情来搅混水，那么华睿娱乐也不是吃素的。小路刚分析的，条理清晰，华睿娱乐适当提醒下大众还是可以的……唉哟，姜经纪人，你这是怎么了？” 姜原州面色惨白如纸，额头汗水如雨，一个劲儿结巴：“我我我……” “对了。”江宛薇也不理姜原州，她转过头，巧笑嫣然，“小路，你刚才不是说要和人散步去？这里交给我好啦！” 路语茗犹豫：“这样好吗？” 江宛薇一撩头发：“可别小瞧人，再说，你这谈判基础打得不错。” “我留下来吧。”祁燃谄媚，“修宁，小路，你们先走吧。” 说完，祁燃就撵楚修宁和路语茗出了门。 门外，楚修宁半晌没缓过劲：“他刚才叫我什么？修宁？” 路语茗哽了哽：“你酒醒了没？我们出去走走，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 “嗯。”楚修宁深呼吸，“你不说我也要问的，关于路语茗……我们去哪里？” “墓地。”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来迟，对不起！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今天在写之前，把网传的《沈从文谈写作》抄了三遍，现在冷静下来了。这里借用《超合金社团》里的一句话“回应爱你和你爱的人的期待，是所有人一生都不得不贯彻的事”。so—— 我为对文字的初心动笔，为爱这篇文的人坚持！ 谢谢看到这里的诸位！无论如何，我会努力认真写下去！ 正文、第35章 等你 墓地,路语茗的墓地。 楚修宁回国后第一时间到达的地方,路语茗执意来此，因为这里是楚修宁的心结。 路语茗和楚修宁站在墓碑前,远处松柏在山风中簌簌作响，彷如叹息。 楚修宁将一束黄玫瑰放在墓碑旁,十七朵,朵朵含苞欲放,姿态优雅，在秋风里绽放盎然生意。楚修宁蹲□,伸手拭去墓碑照片上的灰尘,就好像他回来时的那次一样。 照片里的人,长相只是清秀，腼腆的笑容却点亮面容，眼底的笑意让人怦然心动。那是一双纯真澄澈的眼，仿佛渴求真理的学生，炙热坦诚。这是前世路语茗最开始的样子，也是他最灿烂的岁月定格。 青涩的照片，明艳的玫瑰和冰冷的墓碑石，一副凝结生死的静物图。 楚修宁的手指在照片边缘停了许久，最终无力垂下。楚修宁直起身，看向站在一边的路语茗，并不多言。 一路上，楚修宁和路语茗仿佛缔结了某种默契，没有多余的交流，似乎去路语茗前世的墓地说清楚，是一个仪式。而仪式开始前，什么都是禁忌。 现在，仪式开始，由那个逝去的生命见证，由他真正的灵魂主持。 路语茗看向楚修宁，孤注一掷的残忍：“楚修宁，其实这墓碑下，其实只是一罐土，真正的骨灰早就被于茂撒在了路上。” “我不能告诉你信息的来源，但我下面告诉你的每一句，都是事实。你听清楚。” “楚修宁，路语茗的死，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路语茗的话，一句一句，重重敲在了楚修宁的耳朵里。那些丑闻背后的阴谋，那些隐藏在深处的人，他从未曾想过的事情，经由路语茗的话，慢慢被揭露，展现在他的眼前。 路语茗将三年前的一切慢慢说出，回溯过往的滋味并不好，尤其是当他再次看到希望的时候。但听的人是楚修宁，路语茗就可以坚持下去。 这种感觉异常奇特，仿佛两个人的胸腹被同一把剑穿透，连接在一起。痛，但知道有人陪伴，便可以承受。 路语茗终于说完，那些独自承担的巨大仇恨，终于有个人可以共担，但也只是阴谋的部分。路语茗这一刻无比希望分享更多，关于死，关于重生。 路语茗低头看向马赛克系统，慢慢张开嘴巴：“其实我……” 并没有说完，系统过早察觉到路语茗的企图，弯成弓状，似乎只要路语茗说出什么，就会弹起扑过来。路语茗叹息，放弃了最后的努力，转移了话题：“其实我……也没有什么证据，不过今天厉俊友的事，多少可以作为佐证，让你相信一点点。” 听得真相的楚修宁惊怒交加。楚修宁信路语茗，这信任古怪又坚定，感性的一面完全压过理智。撇开对路语茗的信任，楚修宁自然也在思考。当年失去路语茗，天崩地坼般哀恸淹没，竟然让他昏了头，从没思考过其中的细枝末节。那些破绽，不是路语茗提及，他大概会被哀痛永远遮蔽眼睛。 一叶障目，三年时光，他喁喁独行在寂寞悔恨里，从没想过这背后的龌蹉。 楚修宁沉思很久，似乎不堪承受突如其来的真相，他的脸色越发惨白，慢慢坐下，靠在了墓碑上。似乎那里便是他最大的依托。 “小路，你说，如果当年他们没关我，如果我能及时赶回来，还能不能救他？” 即使到现在，楚修宁想得还是救路语茗！ 路语茗低下头，掩饰眼底的不忍，冷漠摇头：“不能。要路语茗死的人不只一个，而你，只有一个。” “你拉我出深渊，却把自己困着。楚修宁，你说过，不是所有人都能被救赎。即使你没有出现，路语茗也不会活着。而即使你出现了，路语茗也还是会死去。” 路语茗看着楚修宁，一字一句：“楚修宁，你不需要再背负枷锁活下去了。回到人间来吧。” 楚修宁背靠着墓碑石，又冷又热，却是无比熨帖。这个谅解迟来三年，说出的人也不是真正的受害者，依旧没有半分减色。 过了一会儿，楚修宁苦涩开口，却不回应路语茗，只是说：“你在为路语茗复仇吗？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至少不会那么辛苦。不过，没关系，我会去找证据，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不。不需要证据。”路语茗摇头，“绳之以法的确很好，但是，那些人的罪，绳之以法太便宜了他们。我不甘心，楚修宁，那样的结果，我不能接受。” “你要做什么？” “我要复仇，而报复一个人，难道不应该是在他最得意的事情，打败他吗？于茂最得意的不过是他的演技，那么我就要堂堂正正地用演技打败他，让他活在我的阴影里。报复一个人，制裁或死永远是最下策，让他永远活在深渊，上下不得，才是最好的。”路语茗说完，在心里补充，让他活在深渊，就好像自己三年作为冤魂活着，生不如死。 路语茗看着楚修宁，眼光熔岩般炙热，复仇的种子燃成火海，不能逃避。 楚修宁闭上眼，再睁开，眼神濯濯如水，清明一片，他坚定道：“好，我们一起，打垮他们。” 路语茗松了口气。楚修宁教养极好，人品也正，路语茗一直担心他会劝自己放手。但是他没有！因为楚修宁知道路语茗的心情，那种痛和恨，在胸口冲撞，几乎要破开胸膛飞迸出来。 激烈的情绪，在两个人之间冲荡，将两人捆绑在一起。不说话，也能体会到彼此共同的信念。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阳光都要晾凉。路语茗打破沉默，拉起楚修宁：“我说完了。” “嗯。”楚修宁握着路语茗冰冷的手，站了起来。 路语茗不善言辞，艰难继续：“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楚修宁站定，拍开身上的尘土，难得犹豫了片刻，说：“小路，我想，即使我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即使再不用负疚，可路语茗一直在我心底，从我初遇他的那一刻，他就再不能轻易被磨灭。即使知道当年的事情我没有责任，但我……或许，忘不了他的。感情上，我并不能坦率地面对你。” 这是路语茗今天最想听的，听完之后，又变成了最不想听的。 不过，路语茗点了点头：“没关系。我今天说这些，本来就是为了让你解脱。至于其他……” 路语茗停了停：“至于其他，楚修宁，我会等你。就像，你对路语茗做过的一样。” 时空阻隔，为了相遇一直努力，你做过的，我也可以。 路语茗仰起脸，蓦地扬起一个微笑。那是一个真正从心底漾开的笑容，路语茗的瞳眸深处仿佛生出重重花瓣，缓缓绽放，层层如诗，隽永美好。 楚修宁忍不住想要触碰，生生咬住嘴唇，撇开脸。 路语茗贴心地说：“这次真的都说完了。你有要补充的吗？” 楚修宁摇头。 路语茗说：“那我们走吧。” “好。”楚修宁转身，看向墓碑石的表情终于有了些释然，“再见。” 路语茗头也不回就走。 身后，秋天微凉的风扫过墓碑，碑石上的照片生动如初，十七朵明艳的黄玫瑰在风里微微摇晃枝叶。 - 往墓地外走，阳光里，两个身影并肩。 “小路，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楚修宁后知后觉地问，“你，也喜欢路语茗？” “不喜欢，至于为什么，不想说！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才不要和你是情敌！”路语茗还没那么自恋，生硬打断，“换个话题来说。” “我又不是祁燃，哪儿来的那么多话。”楚修宁颇为不满。 “快点！” “好吧。下一个片子，你演祁燃。” “什么？” “前面两部，你都是反派，要洗去观众的印象，所以只能完全颠覆。” “所以？这和祁燃又有什么关系？” “我写了个喜剧，想要留给你的角色，和祁燃很像……” “你让我去演话唠？”路语茗面瘫批评，“你这话题转换得真生硬，不过，可以尝试！” “你不反对就好。” “为什么要反对？因为有难度？”路语茗摇头，“还能更误会我一点吗？俗话说的好，恨使人强大，爱让人美好啊楚修宁。所以我现在觉得自己强大又美好呢！话唠什么的，很有趣呢啊，楚少！” 楚修宁捂住耳朵，终于恢复了平常的聊天模式：“你这是已经演上了？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把角色写成祁燃的！” 路语茗点头，想到个前世的笑话，冷脸说道：“不是故意，是特意的。” - 在华睿娱乐公司，为楚修宁和路语茗操碎心的祁少，狠狠打了个喷嚏，双手重重撑在了会议桌上，差点没被疼死。 对于Edgar公司的密集攻击，江宛薇力挽狂澜，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Edgar公司的人屁滚尿流走了个干净，祁燃却被江宛薇抓住留下。 祁燃不满：“姐姐，你抓着我做什么呢？快去向我老爹报喜啊！还有我要去听八卦啦！快放手，五秒钟之内放手奖励八卦内容的百分之五十！五，四，四点五，三，二点九，二点九九九……” “祁燃，姐姐没时间和你开玩笑。”江宛薇似笑非笑地看着祁燃，特意做出钻石效果的指甲，在会议厅的灯光下凶器般闪亮，掐在祁燃的胳膊上，疼得他要叫唤。 江宛薇不为所动：“祁少，我只多一次嘴，只说一句。” “疼死我了！” “小路很好，楚修宁也帮你，你上点心，这次好好搞。不然，日后后悔大哭，姐姐不疼你哦。” “什么乱七八糟的。”祁燃嚷嚷，“快放手。” 江宛薇不再多说，一甩头发，转头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告诉我，莫名其妙一脚踹掉电脑插头，瞬间断电关机文档死球的，我不是一个人…… 正文、第36章 话唠你好 楚修宁说找导演谈剧本,其实并不是头一次，而是谈细节修稿。徐清找到他写《倾覆鹰巢》之后,他就立刻为这部搞笑武侠片找到了导演。 所以《倾覆鹰巢》杀青不久后，《不不剑》就开机了。 因为是古装片，所以拍摄现场在国内最大的影视基地。楚修宁跟着导演搞准备工作,早就进组。路语茗和祁燃却因为天气原因耽误了飞机,再一次错过开机仪式。 下了飞机已经是傍晚了，两人拿着楚修宁给的地址,打的。 祁燃抱怨连连：“怎么剧组也没人来接啊！” “打的也不远。”路语茗说。 祁燃瘫坐在后车位上：“好啦，别替你家楚修宁辩解了。这片先期准备了四个月,是有点仓促。” “徐导的那个戏,只准备了半个月吧？”路语茗疑惑。 “不一样,徐导要拍片，一堆人跟在后面捧，拉投资都不需要。”祁燃毕竟是华睿娱乐的少董，有些事情还是很清楚的，“而且徐导心里已经有故事的构架什么的了，只是需要楚修宁帮他写出来，所以先期的班底啊什么的，都是很早就准备就绪的。不过当时楚修宁够拼也就是了。” “嗯。” 祁燃瞥了路语茗一眼：“不过，楚修宁真是妖孽。这部搞笑武侠又是个小投资，拍摄和后期应该都很快，而《倾覆鹰巢》就不一样了，虽然拍得快，但按照徐导那个想法，估计后期制作至少大半年，两边最好同时上映。这鲜明对比，你就是实力派演员了。他对你可真是……啧啧啧。” “嗯。”路语茗相当淡定。 “喂，不要在心里偷着乐了啊！”祁燃抬手推了路语茗一把，“小样儿！” 路语茗正襟危坐：“祁少你不要羡慕嫉妒恨。” 祁燃张大嘴巴：“我去，恋爱的力量啊！小路都会开玩笑了！快快，来告诉哥哥，你和楚修宁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进展怎么样了啊！” “没什么进展。”路语茗依旧淡定。 “骗人！”祁燃一口咬定，“他上次那酒后真言，你肯定是不会撒谎乱说的，之后两个人又去散步，当我是真蠢么！这几天我没问，给你们两个一个娇羞缓冲期，不要蹬鼻子上脸啊，快点从实招了！” “真的没什么进展。”路语茗叹了口气。祁燃还想逼问，司机师傅先嘎吱一下把车停下了。 祁燃没在意，脑袋撞在了前面的车座上。 祁燃是捂着脑袋下车的，两人走到拍摄基地外。路语茗眼睛好，隐隐约约的夕阳里看到路边蹲着个男人。 那男人看见祁燃和路语茗，叼着烟站了起来。板寸头，脏兮兮的皮夹克敞着，露出里面的工字背心，倒三角身形壮实，要是扛上个箱子，就是个标准的搬运工。 搬运工男人迎上来，拦在路语茗和祁燃面前，看了看两个人，嘴角一扯，烟头微微向上一翘：“你是萧路吧，还有你，祁燃？” “嗯，请问您哪位？”祁燃摆出一张要应对疯狂粉丝的脸。 那男人乐了：“哈，我是潘昌。” 潘昌，新锐导演一枚，第一部片就拍出了个金影奖最佳导演，可是人家行事低调，愣是没出席领奖。这件事也一直被金影黑们津津乐道，潘昌俨然就是他们最坚强的佐证。 这么个连金影奖都能不出席的导演，怎么也得是脑后小辫儿的新锐人物吧，结果居然是个糙汉不说，一笑，就是个混不吝的痞子呀！ 祁燃张了张嘴巴，愣是一句合适的话都没说出来，看着眼前这位壮士，一行鼻血缓缓淌出来。 “我操！”潘昌吓了一跳，伸手捏起祁燃的鼻子，“我这么吓人？” 祁燃被捏着鼻子，一副想死的模样。 祁少必须不是给潘昌吓出鼻血的，只是刚才车里是那一撞，撞出的后遗症。潘昌领着祁燃去找人止血，吩咐路语茗自己去找化妆师搞造型。 路语茗一路问过，走到化妆室。里面已经忙开了，可以看出一群人中，两个不是剧组工作人员。他们一个被人围着喷发胶，另一个精神亢奋地指挥着。 “我跟你说，这边，这边必须再亮一点呀！体现出我家小景的眉毛！这么粗，这么黑，这么帅！他这次可是男主角，男主角啊，一定要英俊帅气！” 这人两颊下凹，声音尖细刺耳，指挥起来劲头却足，嘀嘀咕咕没完没了。感到有人来，立刻转身走过来。 路语茗发现化妆师看了他一眼，满含感激。 “唉哟，你是谁啊，怎么之前没见过？咦，你不是演那个鬼片的萧路吗？”这人眼力不错，一眼就认出了路语茗，“你好你好你好，我是James，是小景，哦，也就是景乐晔的经纪人呀！你也是这次的演员吗？还是来探班看我家小景的？来来来快坐，我给你倒杯水去。” 不一会儿，水到了，James的神叨叨也来了。 “唉哟，萧路你也是这部剧的演员呀，唉哟，是那个配角啊！哈哈哈，那个人物真的很神经病呀！你家经纪人想干什么呢？你看我，就给我家小景争取到了主角！他一试镜，立刻就通过啦！哈哈哈！” 楚修宁是随便被人拿来衬托伟大的？ 路语茗一张脸冷了：“他试镜，他演，通过是演技好，关你什么事？” 一边的化妆师眉毛动了动，就差扑上来抱路语茗了。 James愣了愣，立刻反驳：“要不是我给他争取这个机会，他怎么可能通过？你这个新人，对待前辈也太无礼了。你这样要在娱乐圈怎么混下去？我跟你说，你回答问题，至少要先叫一声前辈，再……” James语重心长地抓着路语茗进行再教育，不给路语茗一秒还击的机会，各种“你应该”“你不对”“我跟你说”轮番上阵，俨然全场其他人都是弱鸡，只有他一人鹤立鸡群。 “唉唉唉！！！”James突然跳起来大叫，一边叫一边冲到化妆师面前，“怎么搞的啊，都跟你说了，头发要竖起来呀，这样才能……” 外行人干预内行，作死。 景乐晔察觉化妆师要出离愤怒，立刻说：“James，你消停一会儿吧。” “唉哟！！！”James嚷嚷起来，又开始教训景乐晔。景乐晔脾气好，也不和James斗嘴，只是言辞里维护着化妆师。 这一场，一时半会人大概也不会立刻结束了。 路语茗出门透气，祁燃、楚修宁和潘昌迎面走来。 三人行，楚修宁和潘昌都高，一个混不吝，一个谦和有礼，对比起来很有趣。楚修宁冲路语茗眨了眨眼，路语茗愣了愣，走上去，伸手抱住祁燃，五秒，松开后在他后背重重拍了拍。 “卧槽，小路你抱错人了！”祁燃鼻孔里还塞着棉球，表情惊悚，看着楚修宁解释，“楚修宁，快去看看你家小路怎么了啊！” 楚修宁挑眉不笑看向祁燃，一副质疑祁燃挖墙脚的模样，眼底却满含戏虐。 祁燃配合：“我是清白的啊大人！” 潘昌哈哈大笑：“好啦，我觉得小路一定是看到James那喷子了！” “James？那是谁？” “一个能让人不再嫌弃你的人。”楚修宁答道。 “不，”路语茗反驳，“我是觉得，和James比起来，祁燃的话唠实在是善良幽默。” “真的吗？我能不能把他介绍给我爸？”祁燃憧憬，“省的他总嫌弃我不着四六。” 楚修宁凝眉摸下巴：“可以考虑，不过为了祁叔叔的身心健康，要么你先去试个雷。” 楚修宁说完把祁燃塞进了化妆间，潘昌厚道，跟着祁燃进去了。楚修宁和路语茗站在门外。 路语茗看着楚修宁，想来想去，找到个话题：“潘昌和我想得真不一样。” 路语茗和楚修宁在墓地谈话之后，两人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不远不近的关系。对于路语茗的疑问，楚修宁回答：“他是一个很可怕的导演。” 可怕的导演的声音从化妆间里传出来：“James你这是来剧组砸场子的吗？要不领着你家景乐晔回家去，洗洗睡吧？” 潘昌的话没什么特别，甚至带着笑，但胜在语气，忽轻忽重，叼着烟，还有些含糊不清的不在乎，流氓味十足。 James闭嘴。 “嗯，景乐晔的造型就这样吧，我看着行了。其他事情问你们副导去。”潘昌凯吩咐完，凯旋归来，拉开门。 潘昌对楚修宁和路语茗说：“今天收工了，你们仨跟我去吃晚饭，刚好我给小路聊聊这个角色。” - 潘昌要找路语茗聊角色，这是作为导演的职责。潘昌邀请路语茗、楚修宁和祁燃吃饭聊角色，这是情分。潘昌带着三人去吃路边摊，这是…… 没人知道潘昌怎么想的。 金影奖多大个的导演，坐下就要了一箱啤酒，烤腰子、羊肉串、武昌鱼……各类滋味厚重的烧烤食物，若干。 楚修宁轻车熟路地去隔壁要了阳春面。 时近深秋，路边摊拉起的塑料棚有些漏风，潘昌拿出烟，抬头望祁燃和路语茗，两人都摇头。潘昌忘了一眼楚修宁：“你就算了，你抽的那烟，细枝低焦，我都觉得寒碜。” 说完自己点上，抽了一口：“小路啊，这次的本子你看了吗？看了就聊聊。” “看了。”路语茗不在意环境，稍微回忆了下剧本，“很有趣，每个人物都有矛盾点，男主角武功高性格却很欠，女主角长得丑却认为自己天下第一……” “扯扯你自己的角色。” “这个配角，表面上是武林盟主，很正经，但背地是个话唠。”路语茗说着，烧烤陆续上桌。 “嗯嗯。”潘昌掐了烟，抓起一串羊肉，洒上辣椒面，吹了两口，咬下去，满足长叹，“别说的那么正经，其实就是表面装逼，内里二。说白了，就是表面楚修宁，内里祁燃，你演出这个感觉就行了。” 祁燃满脸泪：“你就是这么讲角色的？” 潘昌点头：“讲完了，开吃！” 祁燃质疑楚修宁的选择：“我怎么觉得他不像正经拍片，倒像在玩儿？还是特意假公济私来吃烤羊肉串的！” 隔壁的阳春面送到，楚修宁接过，放在路语茗面前。 楚修宁再次坐下，认真地说：“那就好好玩儿呗。” 正文、第37章 拍戏啦 一晚上,路语茗看着潘昌一个人干了十二瓶啤酒，祁燃最后也喝高了,两人对着吹牛，从暴力老爹到大波美女，还挺有共同语言。楚修宁倒是滴酒未沾,路语茗更是只吃了阳春面。 最后清醒的两人架着醉汉回到住处,互道晚安之后,各自把醉汉送回去。 祁燃是真喝高了，第二天早上路语茗去找他，愣是没把他叫醒。路语茗只好一个人去了片场。 路语茗一到片场，就被副导演安排去做造型,幸好没有遇到James，不过因为是古装，所以还是花了点时间。 一切搞好，路语茗走出来，然后惊了。因为昨晚上喝得舌头都大了的潘昌已经在片场吆喝了，劲头十足，音效绝佳。潘昌吆喝了一番，转头看到了路语茗，一眼之后，乐了：“我的天，还真行！大丫和酸菜花呢，快来！” 大丫是造型师，酸菜花是化妆师。两人被导演当众点诨号，也不恼，跑过来。 潘昌指着路语茗：“你俩干脆把他的假发披下来，这跟男主角就能凑成双了，女主角都剩下了，这片一准红！” 化妆师是个男生，看着有些娘，但气势却足：“导演，小路长成这样，我下不去手啊！刷子打上去简直就是破坏艺术品……” 路语茗现在长身鹤立，一袭白衣，修眉入鬓，面目秀丽雅致，如诗如画。 “得得得，酸菜花，你甭跟我在这儿扯你那套人体美学，我这儿是拍电影，不是拍杂志封面啊！”潘昌不容情，抓过路语茗就指着他的脸，“这儿，这儿，还有这儿，给我点几个痣去，跟你们说，这片不是古装言情，是古装搞笑！清醒点，搞清楚咱们做事的目的！” 造型只好重新来过。 《不不剑》的确是一个搞笑片，所以一切都以搞笑作为基础而存在。路语茗这次的角色又是个极其重要的笑点，作为武林盟主，武艺高超，正直无比，隐藏人格却是话唠。盟主被身份所迫，只能装成熟稳重，面对一堆烦心的江湖事务，只能对着后山的树洞唠叨。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贼兮兮的男主，领悟到了人生的新境界，重新面对自己，干脆放开了聊。从此江湖太平--盟主话唠功的功劳。 路语茗又换了好几个造型，最后才定妆，样子简直惨不忍睹。潘昌看了却叫好，酸菜花化妆师差点用化妆箱去丢死他。潘大导演抱着脑袋奔出化妆间，顺手拉着路语茗去拍戏。 第一场就拍重量级的--和景乐晔饰演的主角初遇。初遇的场景是武林盟主为一桩江湖事烦恼，一个人在屋里唠唠叨叨，主角不慎偷听到，盟主发现之后抵死不承认自己是话唠。两人扯皮。 对于这场戏路语茗准备充分，一大段神级唠叨的台词倒背如流，顺口溜似的张嘴就来，怎样去演也想得清楚明白。开场走过一条后，导演叫卡，现场工作人员全场疯笑，搞笑效果十分好。 路语茗安下心，潘昌却对着片子皱眉。 “小路，过来！”潘昌挥手叫。 路语茗拉着夸张的戏服走过去，哑着声音问：“潘导，怎么了。” “唔，你的声音还好吧？”潘昌瞪了瞪路语茗，“这么哑了都！” “没事，已经恢复的很好了。除了不太好听，并不影响念台词。”有徐清剧组“配音演员”的前车之鉴，路语茗对导演提声音的事情有些敏感。 “哦，那就成，你好好养着。不过幸好，话唠爆发的戏也不是很多。”潘昌想了想，又回到正题，“你拍完徐导的戏，有小半个月了吧？” “是。”路语茗不太理解潘昌为什么突然问出这么个问题。 “那是为什么啊！”潘昌伸手摸摸板寸头，“你这个状态不对啊！完全没放开演！外表楚修宁倒是有点那么个意思了，内里的祁燃呢？你只是在话唠的时候，是祁燃，内心不是啊！” 路语茗皱眉思考，抬起头：“潘导，我没明白。” “唔，简单说，就是你完全没有耍开，不是在玩儿嘛！”潘昌一点部分含糊。 “玩？刚才的效果不是很好吗？”路语茗看了看周围，四周的工作人员很多人还在笑。 “光效果好有什么用？”潘昌一点不含糊，“你得玩起来，你有觉得好玩吗？” 路语茗摇头：“正经演戏不对吗？” “这是搞笑片，不是文艺片，不同的片子要用不同的精神去对待，你现在就得玩起来，high起来！精神状态要像喝了一瓶茅台似的，又爽又飘！”潘昌热切地看着路语茗，“明白了吗？” 路语茗再一次摇头。别说酒了，为了嗓子，他两辈子加起来都不吃辣，不然昨晚也不会看着他们吃羊肉串，自己捧着阳春面了。 “唉哟我的妈！”潘昌痛苦地拍脑袋，“副本不同，怎么讲攻略啊！” “唉哟，这可怎么好？难道还要拍第二遍吗？”身边走来个人，也有个人痛苦起来，“导演，这场是不是还要拍第二遍？我家乐晔可是吊着威压的啊！” 潘昌一见James脑袋更大：“当然要重拍，吊着威压怎么了？又不是上吊！” “是是是。”James面对导演还是相当客气的，只是瞥过路语茗，怨气十足。 潘昌拍了拍路语茗的肩膀：“你先体会体会怎么玩儿，这场咱们明天拍。” 潘昌对片子很严格，但对走在状态外的演职人员，只要他们不是故意的，潘昌对他们都非常宽容。 潘昌说完，撇下路语茗就遁了，留James在路语茗身边，长吁短叹：“你说你，你怎么就理解不了这个角色精神呢？到底是新演员，不过别担心，我家乐晔刚刚开始演戏的时候，也是总不在状态，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帮他分析剧本！还会鼓励他，你行的！这么多年，他就是在我的鼓励之下慢慢成长，他微博粉丝昨天过十万了！大家都喜欢叫他小景，话说你有粉丝团吗？哦哦哦，新人的粉丝都很少的别气馁呀！” 景乐晔在娱乐圈混了九年，演技算是上乘，攒下些粉丝也算有些成绩。路语茗是个新人，自然不能比。但James拿出来说，真的有些刻意贬低的意思。 虽然是话唠的好典范，观察的好榜样，但是路语茗手有点痒。总不能告诉James，你问我的粉丝？那就去看看Zero乐队的官方贴吧，分页里有主唱粉丝团，里面有个签到帖，统计数量也不多，几百万而已。 路语茗看着James用粉丝话题继续喷，仔细观察James说话时候的神态，却感觉自己离“耍开”“好玩”的主题越来越远。甚至想到了些不愉快的事情…… 前世，在流言满天飞的时候，没有多少粉丝相信路语茗的清白。Zero乐队的官方贴吧被铺天盖地的征讨淹没，甚至一度服务器被爆，网站被黑。 路语茗怎么都不会忘记，Zero乐队首页被黑后的那一行字。 “路语茗负分滚出。” 字体鲜红狰狞，做成滴血效果。 路语茗的脸越来越冷，抬起头看James：“你知道楚修宁在哪里吗？” “啊？你找楚少做什么？”James不满自己的演讲被打断，但涉及楚修宁，还是乖乖地说，“他除了编剧还协助监制，应该在监制那边吧。” James刚说完，路语茗转头就去找监制了。 监制在剧组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定的工作地点，路语茗围着剧组绕了一圈，问了好多人，最后并没有找到监制，只好闷声去卸妆。 刚走进化妆室，酸菜花同学就迎了出来：“小路，你来啦，怎么好像有些不开心？” 酸菜花同学，大名吉如，化妆水准一流，穿着打扮时尚又前卫，只有一点不太妙，娘C。酸菜花对娘C二字嗤之以鼻，耻笑一群凡人不懂他纤细敏感的内心。 “没什么。”路语茗没有倾诉的习惯，“卸妆吧。” 吉如察言观色，不多问，只是心疼地拿起卸妆工具帮路语茗卸妆。一边仔细擦，一边细声聊：“我都听说了，潘导这人真讨厌，你好好的一张脸非要扮丑了不说，听说还不满意你今天拍戏效果？大家都笑了，他有什么不满意的！真是作怪！” “潘导只是对电影的要求高。”路语茗轻声解释，“他看上去随便，但对电影很认真。” 认真到演员的心理状态都要去注意。 “小路你的心眼可真好，要是我早就跳起来和他打一架了！不过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骂他啦。”吉如倒是很乖巧，顺着路语茗的话往下说，“对了，听说潘昌让你耍开来演，好好玩儿？” “嗯。” “小路你是太拘束了。”吉如点评，“总觉得你把自己绷得太紧了点。” “是吗？”路语茗有些诧异，吉如竟然能赞同潘昌的话。 “嗯，绷得太紧，总觉得随时可以去揍人。所以你得放松放松。”吉如小心翼翼地提议，“刚好晚上我们有好玩的活动，你要不要一起来玩儿？” “活动？”路语茗下意识地要拒绝。 “你看，就是因为你拒绝，所以才没法耍开嘛！不去玩怎么能放松呢？”吉如攻心，“来吧，来吧，就一次！对你理解人物的精神一定有帮助的。你看那个话唠不也是平时装，人后放松吗？你只知道绷紧，再体验一把放松也没错吧！” 事涉角色，路语茗心动了：“不过，去玩什么？” “就几个朋友，开一个私人趴体。” 路语茗皱眉：“我不喝酒，也不会跳舞什么的，去了做什么？” “你只管来就是了！算是陪我也好呀！”吉如央求，“来吧，就一次！” “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可以稳定更新时间了……请叫我不到十一点半之后写不完星人 正文、第38章 楚子凯 客厅里的气氛极热,众人尖啸地嘶叫,客厅中央,年轻的女孩衣衫半解，露出肩头跪在地上扭动上身,妩媚性感。灯影凌乱,音乐都变成了催情的药剂。 这是个夜晚的妖魔窟，荷尔蒙在酒和药的撩拨下无极限释放。 路语茗抓起一个酒瓶,用尽全力敲在了音响上，破碎的声音刺耳，四周蓦然安静下来。路语茗盯着吉如和景乐晔，冷冷地说：“跟我走！” 他们来的时候一切还很正常。私人别墅的客厅很大,显眼的位置还放着钢琴。 景乐晔也来了,穿着风衣戴着口罩眼镜,进了门才摘下。景乐晔看到路语茗，先是有些惊奇，但之后立刻恢复平静，代James向路语茗道歉。 路语茗在剧组和景乐晔交流不多，只听说这人出了名的没脾气，但看到认识的人，心里莫名的不安倒是少了几分。 吉如的朋友，大多是学生打扮，大家坐在沙发上，聊些电影上的话题，温驯又安良。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话题就开始变味，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有人跑去跳舞，音乐也变得吵闹。 吉如笑着称路语茗是自己最近的目标，虽然有玩笑的意味，但路语茗并不喜欢，冷脸反驳，却被众人哄笑。 路语茗的脸更冷，景乐晔靠上来打圆场：“小路，本来就是来玩的，你不要这么认真。” “这种玩笑，我不喜欢。”路语茗避开了景乐晔的触碰，“我想我们还是早点离开，明天还要拍戏。” 正这么说着，有人把一颗球状的小药丸扔进了吉如的酒杯。路语茗恰好看到，第一反应就是某种致幻剂，做乐队的在这方面总是有些了解，圈内实在不缺少被它毁掉的人。 那人把酒杯递上来：“如如，加了料的，和小路来一点，大家都放松放松。” “嗯哼。” 路语茗扣住吉如的手，不给他去动那杯酒。但吉如大笑着抚开：“说好来玩的，小路你不要这么扫兴嘛！” 笑完吉如仰头喝干了那杯酒。四周一片叫好。路语茗意识到自己今天进错了场，吉如为什么要骗自己来，这里有太多的可能，让他不得不防。 路语茗立刻转头去找景乐晔，却发现他近乎饥渴地抓起一杯“加料”的酒灌了下去，但喝得太急，呛住了。 路语茗脸色大变，景乐晔也是被吉如劝来的，现在这个样子却根本不像是新手，更像瘾发作了在找药！ 景乐晔是《不不剑》的主角，却可能有毒瘾，这干系太大。 路语茗扑上去，跪在景乐晔的身边，抓住他肩膀：“你给我把酒吐出来！” “小路你干什么呀！”吉如不高兴了，居高临下，拉开路语茗，“一起来嘛！” 说完，吉如抓了一杯酒又喝下去，居高临下，捧起路语茗的脸，不由分说亲了上去。 吉如的动作极快，力气极大，猛然一击，路语茗淬不及防竟然让他得逞。吉如撬开路语茗的牙，一口酒渡过去。 淡淡的酒精味冲到路语茗口腔，路语茗只觉得恶心到极点，挥手就是一拳，推开吉如，吐出那口酒，抓起手边的茶水漱口。没想到，那水的味道也变得奇怪。 吉如被路语茗一拳击翻，翻过身也不追，就近和景乐晔滚成了一团。路语茗站起来猛退了几步，再看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群人已经开始妖魔化了。 路语茗只觉得心跳过速，满身找手机，但却找不到。路语茗匆匆往门外走，门口有台座机电话，他进门时是注意到的。路语茗走到一半，却被个男人抓住胳膊。 路语茗眼前模糊，当机立断，一脚就踹了出去，但力道却变得轻飘飘。路语茗发现自己眼睛发花，知道是误吞的迷幻剂发作了。 幸好路语茗吞下的迷幻剂是一点点，现在只是想睡得厉害，周身都泡在温水里般舒服松弛。就好像楚修宁在自己身边，不需要说话，就觉得安心温暖。 路语茗反应变得迟钝，眼前重重叠叠竟然都是楚修宁。他被那人拉住了胳膊：“宝贝儿，来喝水。” “嗯。”路语茗变得乖巧，但下一秒路语茗抓起送到自己唇边的水杯，狠狠扔到墙上，碎片落了一地，路语茗推开身边的人，扑上去抓起一片攥在手心。 血顺着指缝流出来，痛感把路语茗带回现实，路语茗跪在地上，面前一片水渍，和纯黑色的大理石地板合成一面镜子，映出人影。他盯着倒影的眼睛，漆黑却带着迷蒙水气，强烈的嘲笑满溢出来：“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叫我宝贝……真恶心。” 路语茗自嘲完，缓慢站直，手心还攥着玻璃碎片，恰好看到座机电话，抓起来，居然只是个摆设，什么声音都没有。路语茗失望至极，扔了电话，走回到场中间，推开滚出一团的几个人，拉出吉如和景乐晔，抬手就各给了两人几巴掌。 吉如似乎感到疼，咬了咬牙；景乐晔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扭来扭曲，根本没有一丝清醒的迹象。 路语茗余光里又看到刚才抓他的男人，那人抱着肩，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模样。 路语茗气急，松开手心的玻璃片，拿过手边的酒瓶，反手敲在了身后的音响设备上，“吱啦”一声拉长音，*的音乐消失了，全场安静下来，连*的声音都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路语茗不管，抓着半截酒瓶，凌厉的锋口按在了吉如的脖子上，他看着趴在他脚下的景乐晔和吉如，冷冰冰地说：“跟我走。” 景乐晔兀自自我沉迷着，伏在地上，抓酒杯要喝。路语茗挥手去拦。 吉如被按在他脖子上的玻璃吓得够呛，见路语茗转头，立刻爬了几步，想到刚才路语茗甩手，滴到脸上的液体热乎乎的，再伸手摸，“卧槽”一声跳起来。 吉如已经完全没有迷醉的样子了，只是被他抹开的红色液体在他脸上，拉开一条线，长长的，显得滑稽又血腥。吉如看着路语茗满手血，回头就大嚷：“老大，我演不下去啦！” 路语茗还在和景乐晔较劲，猛然听到吉如元气满满的声音，转过头，看到吉如冲着个男人嚷嚷，就是刚才拦着自己叫“宝贝”的那个，路语茗愣了一下。 男人大喇喇坐在一张高背椅上，一张脸锋利冷锐，眼眉、鼻梁、嘴唇都如刀削，直且薄情。男人双腿交叠，十指交叉握住抵住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路语茗，动作间一股居高临下尽在掌控的优越自信，刻薄邪气。 但这人的眉梢眼角，确确实实有楚修宁的影子。 路语茗不傻，心念转了几转，从容推翻景乐晔面前的酒杯，站起来，腰背笔直，看向男人：“楚子凯，你找我做什么？” 楚子凯，楚修宁的哥哥。能让祁天霸带话给楚修宁，让他回家的人。路语茗没想到和楚修宁的家人初次会面，竟然用这种方式。 楚子凯被认出来也不惊讶，倒是对路语茗更欣赏了：“找你来，当然是为了我那个消失三年，久不归家的弟弟。” “你找他做什么？” “哥哥找弟弟，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楚子凯的声音低沉阴冷，语调轻忽散漫，“比如聊聊三年前他喜欢的人，比如问问他的肩膀还疼不疼，又比如说说童年。” “据我所知，他不想见你。”路语茗冷笑，“所以你说的那些，大概都没机会聊。” “想不想见，是他的事。见不见得了，却不只是他的事情了。”楚子凯似笑非笑，漫不经心，“不然，我为什么要费劲找你来呢。” 正说着，大门就被一脚踹开，楚修宁冲进来，身后跟着潘昌。 潘昌一眼看到路语茗和吉如都好好站着，松了口气。楚修宁听剧组的人说路语茗找他，再回找，就听说跟吉如去玩了。楚修宁担心，开着车就冲来了。现在两人都没事，白担心了。潘昌想着，转头就见景乐晔狗一样趴着舔酒，差点没疯。 楚修宁不管什么吉如、景乐晔，连楚子凯他都没看一眼，径直走到路语茗身边。楚修宁抓起路语茗的手，摊开，看到血肉模糊一片。 路语茗想起楚修宁说过，保护身体是演员的职业道德，有些心虚，却还强硬地说：“没事。” 楚修宁问：“除了手，还有哪里？” 路语茗摇头，身体却不自主地打晃，强撑的一口气早就在楚修宁进屋的时候卸了。迷幻剂的效力又开始占据主导，晕晕乎乎地，路语茗握了握拳，这次却连痛都感觉不到了。他只好抓着楚修宁的胳膊，头抵在楚修宁胸口。 这样的示弱姿态，路语茗之前从来没有过。 楚修宁扶住路语茗，揽住他的腰，把路语茗按在自己怀里，抬头看向楚子凯：“你到底对小路做什么了。” 声音低沉，甚至听不出怒火。 楚子凯却蓦然坐直身体，眯起眼望着楚修宁。两兄弟像仇人，四目相接，无数交锋闪过。 楚子凯松了劲，嗤笑一声：“做什么？我要是告诉你，我给他下迷情的药，你是不是得献身解毒？” 正文、第39章 亲一下 和楚子凯斗嘴扯皮？楚修宁目前对此没兴趣。 他扶路语茗在沙发上坐下,半跪在路语茗身边，用手帕包裹住路语茗受伤的手，捧着路语茗的脸：“小路，告诉我你现在的感觉。” 路语茗板着脸不说话，嘴唇被自己咬得血迹斑斑，姿态尽是防备,眼底却褪去冰冷，迷蒙如烟，仿佛正做着一个缱绻的梦。 楚修宁停了一两秒,又说：“小路，是我，我是楚修宁，告诉我你现在的感觉。” 路语茗抬起眼，努力分辨了一会儿：“晕……不开心。” “不开心？” 初次接触神经性药物会有不良反应，比如头晕、耳鸣、呕吐感，但情绪上的反应大都不会太差，麻木到不真实的快感是最多的，否则怎么上瘾害人。 路语茗点头重复，细碎的额发随着他的动作起伏：“不开心……被亲了不开心。” 吉如站在一边全身冷汗，他亲了路语茗那一下，只是占便宜，酒里并没有其他添加药剂，只是路语茗漱口的茶有问题。可现在听起来，路语茗更介怀的不是被下药，而是被……亲了？ “没事的，只是迷幻剂正常反应。我们回去。”楚修宁碰了碰路语茗的嘴角，转身要背起路语茗。 楚子凯冷笑：“你想让他明天上头条？或者，你以为去普通医院有用？” 楚修宁的动作停了停，看向一边，茶几上还有几个酒杯立着，景乐晔在奋力靠近。楚修宁走过去，也不讲究，拿起一杯。 吉如吓得命都没了，扭着腰扑过去抱住楚修宁的胳膊：“二少，这是给景乐晔准备的，您可千万别用！您也别急，小路只是尝了点点糖，没瘾，谁也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啊……” “吉如放手，让他试试？”楚子凯眯着眼看楚修宁，“威胁我？” 吉如急得汗如雨下，妆都花了，楚子凯是软硬不吃的，楚修宁脾气好，只能从他下手：“二少，你服个软吧。” “你真不了解楚子凯。”楚修宁看着吉如，“威胁和跪着求都不会有用的。” 楚子凯的眼皮跳了跳，三年前楚修宁被关着时做了什么，历历浮现眼前。他冷着脸对身边的人说：“让五月过来。” 楚修宁跟没听到似的，继续抬手要喝杯子的酒。 楚子凯阴森冰冷：“你连五月都不信？你敢喝，我就让萧路身败名裂。” “真烦。”楚修宁一点都不怕楚子凯的威胁，手却被别人抓住了。 潘昌抓着楚修宁的手：“你心里不爽快，想陪着小路吃苦我不拦着，但楚修宁，回头你躺平了，难道要老子一个人扛三个回去？老子就是头骡子，劳动力也要适当保存吧，资本主义都不带这么压榨的！” 潘昌说的简单，心里打鼓，楚修宁显然出离愤怒，谁知道他想怎么自残。 没等楚修宁说话，另一个救星呼啸着来了。 “Oh，dear！！！”冲出来的是个典型的外国肥婆，看不出岁数，碧眼金发闪亮，只是西瓜一样的身材，衣服绷着肉。 五月看见楚修宁，就好像猛虎见着肉，抛了医药箱，扑上去就撕扯楚修宁的衣服。 楚修宁吓得满地滚都没躲开，被她撞到沙发上，好悬没压着路语茗。 “Wait！！！”楚修宁大嚷，死抓着衣襟不放。 五月骑在楚修宁身上，用生硬的中文问：“为神马要等？你滴……back给老娘看。” 楚修宁几乎想死。 “Back！”五月强调，双手抢夺楚修宁的衣领，猛然路语茗一条胳膊横过来。 路语茗一直撑着身体坐在一边，现在反手一条胳膊横在楚修宁胸前，勉强仰起头看五月，脸色狼狈神色却很坚定，护食意味十足。 “哦，帅哥！”五月放开楚修宁，仔细看路语茗，脸色终于变得严肃，起身去找抛出去的药箱。 五月是楚家的私人医生，楚修宁从小被她戳针，自然信她。楚修宁哄着路语茗包扎了手，五月又给他注射了一针缓解迷幻剂的药。 一切做完，五月看了看楚子凯，终于忍住没撕了楚修宁的衣服，遗憾地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楚修宁、楚子凯和路语茗。潘昌识时务，确定打不起来，扛着景乐晔早早就跑了。 路语茗脸色不好，坚持端正地坐在楚修宁身边。 楚子凯看着路语茗，凉飕飕地点评：“这个比上一个耐用点。” “你没资格评论。”楚修宁分毫不让。 “那件事，我自然会给你个交代。”楚子凯站起来，走了几步，“我来，是提醒你另几件事。” “第一，景乐晔，你们不想栽，就绕着点走。” “第二，你对KN没兴趣，避开了兄弟夺家产的戏码，但现在却被拉进了别人家的家务事。这让我很不爽，可是，既然被拉进去了，就别给我们丢脸。” “第三。”楚子凯牙疼地说，“你爸和你妈还有我老婆我儿子我闺女外加鱼和骨头，让我转告，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你差不多行了的时候，他们不介意集体飞回来见他。” “鱼和骨头是谁？”路语茗哑声问。 “楚家的猫和狗。”楚子凯不吝赐教。 楚修宁却想着别的事情：“别人的家事，是祁燃家的事情？” 楚子凯点头：“具体情况还没弄清。但可以肯定，祁天霸这次让祁燃做经纪人，是把他和别人放在一起考量，而且事情涉及华睿最后的归属。祁燃虽然不着四六，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日后他掌权华睿对KN在内地市场开拓有好处。” 楚子凯思考问题永远从KN公司的利益角度入手。 楚修宁皱起眉毛：“祁燃不知道这件事。” “没有可靠的人脉网络，也没有可以利用的势力，你们到哪儿知道这件事！”楚子凯教训楚修宁，“写歌词写剧本搞道具，能有什么出息！” “我的事，不劳你费心，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楚修宁不屑一顾，转身去扶路语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在做什么。”楚子凯悠闲坐在高背椅上，“小打小闹！有家族势力可以依仗凭靠，你不用，傻了吗？” “家族势力？”楚修宁背起路语茗，冷笑了一声，“你是指在我喜欢的人死时，还让你关着我的那个东西？我靠KN活到二十五岁，自然可以为它去死。不过牺牲别人保全自己，这种家族势力，不要也罢。” 楚修宁背着路语茗头也没回，走到门口，停下，吸了口气：“这次是我大意，再有下一次，楚子凯，我们可以试着较量较量。” - 路语茗趴在楚修宁的背上，很暖和也很安心，脸贴在楚修宁的后颈，数着楚修宁的心跳和呼吸，慢慢闭上了眼睛，梦里漫天繁星。 再睁开眼的时候，路语茗发现自己陷在软绵绵的被窝里，身上干爽，穿着略大的睡衣。房间里飘着咖啡的味道，楚修宁趴在不远处的地板上，点着一盏微弱的小灯，看材料。 楚修宁戴着眼镜，暖橙色的灯光落在他侧脸。仿佛另一个温软梦境的开始。 路语茗侧了侧身，手掌传来钻心的疼痛，抽了口气。 楚修宁察觉动静，抬起头，把灯光拧亮，走到床边，蹲下：“今天晚上你在我这里住，手会很疼，但是暂时不能吃止疼药。剧组那里，我会去和他们商量，调整拍摄日期。” 路语茗侧身睡着，楚修宁的脸就在床边，两人相隔不到半米，眼里心里都是彼此。 “要喝水吗？” 路语茗摇了摇头，慢慢从被窝里伸出没受伤的手，搭在楚修宁手背上：“祁燃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楚修宁叹气：“道理上，应该告诉他，但是祁叔叔没说，我们就没有资格开口。只能用心帮他做点事，至少赢了经纪人的较量。” “嗯。”路语茗垂下眼睑，想了想，“我和你，一起解决。” “不要这么麻烦。”楚修宁笑了笑，伸手碰了碰路语茗的侧脸，“这件事交给我就好。” 路语茗冷下脸，垂下眼睑，细长浓密的睫毛遮住眼睛，碎发落在枕头上。楚修宁这样包揽一切，他并不开心。路语茗不是要站在别人身后才能生活下去的，他希望自己也可以站直腰背，为自己所爱的人挡住一片风雨。 楚修宁凝视路语茗，终于那些压抑在心底的枷锁被挣开。 楚修宁反手握住路语茗的手，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角：“别不开心了，替你消消毒。” 路语茗面色如常，抓着楚修宁的手重了几分。 楚修宁继续说：“小路，我今天看到你的时候，突然想，失去路语茗，我已经觉得不能承受，可如果失去你……我想象不出会是什么样子了。” “嗯。”路语茗哼了哼，冷厉的神色却没半分退却。 楚修宁忍不住地笑：“小路，我不是觉得你不能承担，只是，你已经很努力了，我会心疼。” “嗯。”路语茗抿嘴忍着笑，半晌闷声说，“不只是被亲了嘴唇。” “嗯？” “今天不只是被亲了嘴唇，还深入了，不开心！” 楚修宁笑着凑了上去。 正文、第40章 剧组解散 祁燃消极怠工睡了一整天，醒来之后,天翻地覆,世界观都被刷新了。 先是被通知剧组停工一天,后续待定。片场无数谣言。接着去找楚修宁商量，进门就看到了路语茗！ 活的,躺在床上的,穿着楚修宁睡衣的路语茗。 路语茗还在睡,侧躺在床上，陷在软绵绵的被子里,一只手露在外面,裹着雪白的绷带。 祁燃惊得下巴掉下来，抓住楚修宁的领子：“你……” 楚修宁一把捂住祁燃的嘴巴,把他拖到了外面走廊上。 “小声点。让他多睡会儿。” 祁燃挣开楚修宁的钳制，压着声音，满脸按捺不住的八卦神色：“小路怎么在你床上？你对他下手了？” 楚修宁无奈：“昨天晚上发生了点事，他手受伤了。睡在我这儿方便照顾。” 祁燃嗤之以鼻：“照顾？他穿的睡衣是你的，手伤了怎么穿上去的？你骗谁呢？别说了，你一定是借照顾的名义，把我家小路酱酱酿酿了！” “酱酱酿酿是个什么鬼？” “就是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做羞羞的事儿！”祁燃理直气壮。 “没有，我只是向他表白了。他伤着呢，我怎么可能……酱酱酿酿？”楚修宁掩饰地咳了咳。 “啧啧啧，是嘛？”祁燃一脸不信任，大度表示，“算了，恭喜你终于开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早知道这样，之前死扛着闹什么。想想我还是你们的红娘咧，快点跪谢吧！不客气！一开始让你回来你还老大不乐意的，现在看来，我简直是你的救星！啧啧，我都要开始佩服自己了！” 楚修宁瞥了祁燃一眼：“救星，我和小路的事情，楚子凯是怎么知道的？” “呃……我不造啊！哈哈哈。”祁燃笑得浮夸又心虚，被楚修宁的眼神扫了一遍，坦白从宽，“内什么，我只是偶尔跟徐导网聊，然后徐导不是跟你家老爷子关系不错么……你家老爷子知道了，楚大哥就知道了呗。等等，楚大哥知道也没什么的吧，KN现在不是挺好的？又不是三年前危机的时候，曝个丑闻就可能倒闭……” “他知道当然有问题。昨天晚上的事情，就是楚子凯整出来的。”楚修宁面带不快。 祁燃瞪大眼睛：“快闭嘴，别告诉我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可不想知道你们两兄弟的妖孽之战。” 祁燃正说着，屋子里传来动静，楚修宁推开虚掩的门。路语茗面朝门站着，正揉眼睛打哈欠，露出一点点白牙。楚修宁的睡衣有些大，袖口掩住了路语茗的手，只露出指尖。 “好萌。”祁燃捂住胸口，“突然很想生儿子是怎么回事儿？” 楚修宁跑上去，拿起双棉拖放在路语茗脚边，拍了拍他的腿：“快穿上鞋。” 路语茗清醒过来，看到祁燃，眼底迷蒙褪去，又恢复了冰冷坚韧的样子，拉起楚修宁，穿上鞋。 祁燃凝眉走过来，抓起路语茗的手，深情：“闺女，嫁了之后，也不要忘了爹爹啊。” 路语茗继续面瘫，眼神却有点避闪。楚修宁一脚踹开祁燃，问路语茗：“手怎么样了？” “还好。”路语茗低垂着眼，不看楚修宁，“我去洗漱。” 说完，路语茗移步闪身躲进卫生间，顺手落锁。 “啧啧，这青涩少年的样子。”祁燃感叹，“这种时候我才觉得他是二十岁，不是七八十。” 楚修宁不说话，抬手掐住祁燃的脖子。 祁燃大嚷：“别掐了，我不调戏他啦！” “你来找我到底什么事？”楚修宁松开祁燃。 祁燃想起正事，脸色难得严肃：“今天早上剧组来通知，停工一天，后续待定。我去了片场，问了几个工作人员，他们都说James和景乐晔今天一早就离开了。潘导刚才还去了监制那里，查了东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这事透着点不寻常，我们等小路收拾好，一起去找潘导。” 楚修宁进屋拿出几件衣服，敲了敲卫生间的门：“小路开门，我早上从你房间拿的衣服。你换衣服方便吗？” 路语茗开了门，迅速抓了衣服，又躲了进去。 “被嫌弃了呀。”祁燃落井下石。 - 路语茗还没换好衣服，潘昌倒先找来了。 潘昌一进屋，就点了根烟，屋子里飘起一层烟雾。潘昌四仰八叉地坐在沙发上，满脸疲惫，眼里全是血丝，下巴冒出青色胡茬，工字背心皱巴巴地贴在胸口，完全不是之前大醉第二天还能嘶吼导戏的那个人了。 潘昌吐了口烟，说：“这片，拍不下去了。” “因为景乐晔？”楚修宁皱眉。潘昌不是遇到点问题就放弃的人，说出这话，实在出人意料。 “不只是他。”潘昌摇头，“楚修宁，昨天晚上你哥让吉如提醒我景乐晔有问题，我觉得不对，就把筹备时候各个方面的东西又捋了遍。” “怎么了？” “从投资到剧组的人，多多少少都有问题。如果不生发还挺难看出来的，如果生发了，随便一个都能让这片子死球。”潘昌抬手阻止楚修宁说话，“这摆明了是有人整我，就算挖出现在的问题，再补充新的进来，也没法弥补损失。只会越闹越大。” “那解散现在的剧组再组一个。”楚修宁建议，“投资我帮你去拉。” 潘昌看了楚修宁一眼，但还是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既然是有意整我，再组也是防不胜防。这次……最大的问题其实出在监制上，你协助监制，但你都没看出他有问题吧。” “我去，那不是你十来年的同学吗？”祁燃诧异。圈里人都知道，现在这个监制可是被称为潘昌的御用监制，两人从潘昌的第一部就开始合作了。潘昌常说自己拍片的功劳，一半给监制。 祁燃又问：“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了？你看你，好好的金影奖都不去领，一定得罪了一票人。” “妈的，那次老子是真拉肚子！”潘昌把烟摁灭，“总之，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趁着那些人没反扑咬死老子，我先解散剧组吧。” 楚修宁叹了口气：“只能这样了。” “我就是觉得对不住你。”潘昌抓了抓板寸短发，“咱哥俩聊得来，多少年没人跟我聊博尔赫斯、昆汀和烤腰子上的孜然量多量少问题了。我知道，这片你不只是要扭转小路的荧幕形象，还想让他体验拍戏的乐趣。用心挺那什么的。他呢，也努力，我昨天还跟他说要思考放开演的事情。” 潘昌语气沉沉的，带着带沧桑，还要继续。卫生间的门开了，路语茗单手和纽扣较劲，走出来，看到潘昌立刻忘了那颗扣子：“潘导，我想明白怎么演了。” “咦？”潘昌一愣，没想到路语茗见到自己第一句居然是演戏，职业习惯立刻占了上风，“你想明白了？” “嗯，我之前演得更像楚修宁，是因为心里有他没祁燃。”路语茗说得无比正直，“还有演时一直想着要更像这个人，其实什么都不想才能变成那个人！” “你心里有楚修宁就够了，别有我啊！”祁燃捣乱。 潘昌不理祁燃和一脸郁闷的楚修宁，点头说：“嘿，说白了，你没享受到演戏！演戏就是把自己扔了，变成另外的人，啧啧，体验不同人生嘛！这玩意儿跟你吃了迷幻剂一样，飘飘的！” 路语茗点头，看上去竟然真是从昨天误食迷幻剂的体验中，想通了演戏的事情。 “这都是什么变态啊。吃了迷幻剂都能想到演戏。”祁燃摇头，“都别想了，想也是白想……” 祁燃刚告诉路语茗，省省吧，剧组要解散了。 潘昌却打断了他：“想都是白想，小路，咱们还得演一个！走去片场！” “嗯！”路语茗冷静点头，语气重重的。 楚修宁拉住他，顺手帮他扭上扣子。 - 潘昌路上打了电话，让剧组工作人员复工。一行四人到了片场，各部门俨然到位了。 吉如抱着平板电脑冲到潘昌身边：“潘导，咱们晚了一步，景乐晔的事情被曝光了。就是昨天晚上。” 潘昌挥了挥手，示意吉如不要多嘴，转头看向楚修宁：“祁燃爆料，楚少你也是演戏的一把好手，人民的主角在召唤你！” 楚修宁略一思忖，明白了潘昌的用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点头。路语茗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觉得有些不明所以：“景乐晔呢？” “换个口味嘛，楚少会更好。去去去，去简单化妆换衣服。”潘昌打哈哈，转头说，“各部门注意啦！第四十五场，不吊威压，从主角跳下房梁，和盟主斗嘴开始！” 楚修宁和路语茗各自简单化妆，换了戏服，连假发都没有换上。两人一个穿着贴身的夜行衣，另一个穿着盟主的宽大白袍，从两边走出来，却说不出登对。 两人走到场中间，路语茗疑惑地看了楚修宁一眼，楚修宁眨了眨眼示意安心，好好演。 潘昌一挥手：“Action！” 路语茗立刻祁燃附体，开始唠叨起来。这次和昨天不同，路语茗唠叨刻意板着脸，今天语气和表情却有了微妙变化。 楚修宁显身，两人俨然一对欢喜冤家，楚修宁处处威胁钳制路语茗。路语茗抵赖十句，楚修宁一句话堵死他。 路语茗处处下风，脸都气红了。楚修宁却还是不依不饶，没半点昨天告白今天羞涩的模样。 剑客楚修宁抹了抹额发，仿佛发丝飘逸随风荡漾：“怎样，盟主大人，服了吧？比嘴上功夫，哈哈哈，承认承认啦！” 路语茗的戏到此为止，可没想到的是，盟主大人气急败坏了，猛然扑上去，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大白牙，冲着楚修宁的脸就是一口咬下去。力度不重，但胜在气势吓人。 咬完，盟主大人仔细看了看剑客呆滞的表情，也不知道得意什么，露出牙，刻意用力撞了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挑衅地看了剑客一眼，满意转头。 祁燃仿佛见到知己，自己每次被楚修宁堵，都很想咬他啊！ “Cut！”潘昌的声音带着笑意。 路语茗转头得意地超镜头露出牙，转头心虚地跑去给楚修宁擦脸上的口水。现场工作人员又是一通大笑。 笑声里，潘昌走到场中间：“孩儿们，我宣布《不不剑》剧组，在笑声里，解散！” 笑声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说，我是亲妈，糖满满，肉……没有，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脖子以下的互动不能写。 正文、第41章 有关初心 “大家放心,薪金照付。” 潘昌说完,片场还是很安静,大家面面相觑。这消息来的太快，接受起来很艰难，至少在表面看不出剧组存在任何问题——潘昌的剧组一向以风格欢乐和谐出名。 潘昌的老同学监制赶了过来，分开众人劈头盖脸就问：“老潘你要做什么！解散剧组是随便说着玩儿的吗？多少损失！” “损失我认。”潘昌眯着眼，拖来个小板凳坐下,点烟。 “这是为什么呀！”监制急得跳脚。剧组其他人附和着,纷纷问潘昌原因。 潘昌吸烟，吞下,鼻子里喷出几个烟圈，过了一会儿，慢悠悠地说：“我就随便扯几句吧。拍电影就跟娶老婆似的,得先自己开心。刚才看见小路演片了没？投入、享受，演完开心，这是我要的。我拍电影，不扯教育意义、鉴赏标准。这片拍出来，咱要先自己觉得满足，从电影本身得到满足。咱大多数人一开始接触电影，不都是为了这个。这是初心。” “但人会变，初心也会，初心一变，事儿就变味了。变味的东西，不要也罢。”潘昌四周望了一圈，最后盯着监制，“到此为止吧。”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监制大吼，“从筹拍到开机，多少心血在上面……” “那我说明白点！”潘昌站起来，人高马大，像座山立在片场中间，“Edgar公司想暗地搞我，老子不陪着你们玩儿了！” “并不是针对你……”监制急着解释，说漏了嘴。 “甭管要搞谁，就是和我这电影过不去！”潘昌冷笑，他这人虽然看着混不吝，但骨头又硬又傲，眼里揉不得沙，“你先前瞒着我，是想逼着我日后和你一起搞别人，真他妈没劲！” - 说是解散，后续事情也不是能一下子结束。据说潘昌和监制大吵了一架，意外地搞定了监制。转天，潘昌拖出了自己的哈雷摩托，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楚修宁、路语茗和祁燃三人到影视城外送他。 潘昌坐在摩托上，还是工字背心，皮夹克，摩托后面挂着一只小小的运动包。好像不是要离开，只是要去和同伴打一场篮球。 “啧。小路哪里是来送我的，这脸都快耷拉到地上去了！” 路语茗一整天闷闷不乐，对于离别和不圆满的结局，他能面对，却不能轻易释怀。 “潘导，你今后怎么打算？”祁燃问。 潘昌大笑：“国内我是呆不下去了。这次算是和Edgar公司彻底翻脸了，这公司，睚眦必报的，我要是再拍其他电影，估计就真来搞我了。不过老子吉人天相，早就抱了另一条大粗腿，等会儿就去机场，打算美利坚走一趟，扣扣世界电影大门。” “楚子凯？”楚修宁脱口而出，“潘昌你要去KN？” KN是海外一家极有声望的公司，以电影发家。近些年，绝大部分国内电影成功海外推广的案例，都是KN一手操作的。三年前公司换选，一度陷入信任危机，新任CEO力挽狂澜。危机过后，倒是呈现更为广阔的气象。严安邦主演的《战八方》更是在KN公司的操办下，冲击多个国际电影节，拿了奖，海外票房一举破亿。 “啧啧，你小子之前隐藏可太深了！不过，好歹这公司姓楚，现在老子要去给你家打工，给点祝福的表情吧！” “潘导你去KN，一定横扫千军。”楚修宁一本正经，“用博尔赫斯、昆汀和大腰子上的孜然面问题，大杀八方。” “滚蛋！不过，说不定老子能见到昆汀本人呢！”潘昌又笑，笑完，严肃起来，“楚修宁，Edgar公司你们要小心点。” “他们这次，其实是针对小路来的吧。”楚修宁面色平静，显然是已经想清楚了其中关节，“你是被我们连累的。” 路语茗听到这话，猛然仰起头，瞪着楚修宁和潘昌：“是因为我们之前拍《倾覆鹰巢》和他们结过怨？” “哈哈哈，小路你可真天真。Edgar公司和华睿娱乐干架还需要结怨？”潘昌大笑，言语间却默认了楚修宁说的话。 “但他们这次针对你们的手段，有点不寻常。非要置于死地啊。”潘昌皱眉，“你们日后要小心。” 祁燃嚷嚷：“老子的华睿是吃素的吗！” “这事不算完。”路语茗冷静地愤怒，气势极凶，“总有一天，堂堂正正，干翻他们。” 潘昌一愣，他和路语茗认识天数不多，没见过他这么少年义愤的样子。“堂堂正正”四个字，正中潘昌心意，潘昌顿时像喝了烈酒般畅快，仿佛回到二十多岁，自己和一干怀揣电影梦想的同学，在学校外大排档上，拿着烤肉串的铁签挥斥方遒，毫不在意下顿饭在哪儿。 看着公路蜿蜒伸向远方，冷风吹散天际浮云。潘昌想着未知国度崭新未来，周遭的空间都仿佛开始扩展。 世界浩大，时间横亘，初心不改，机遇在前方！ 因为剧组事情堵在心里的龌蹉消散了，一股豪气油然而生：“堂堂正正，说的好！小路能狠能忍有天赋，这次演技开了心窍，终有成势的一天！到时候我们再合作，一部片堂堂正正，干翻他们！” “嗯！”路语茗重重点头，漆黑幽邃的眼睛有磐石般的坚定。 这才是坚守该有的模样！ “鲜衣怒马，我辈游侠！大仇终须报，不负少年郎！”潘大侠豪情万丈，一拧油门，“老子走了，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 看着潘昌消失在路尽头，祁燃从机车的尾气和扬起的尘土里爬出来，大咳着说：“我相信他的成名作是武侠片了，这话说的，大侠！咳咳咳。” 楚修宁也咳：“好莱坞爱怪才鬼才，他去了不会差。咱们也该回去了。” 祁燃立刻欢快起来：“哎，小路的档期空下了，我们休假啦！” 楚修宁帮路语茗拍去肩头上的灰尘，想了想：“祁燃，咱能有点出息，立刻去接活儿做吗？马上到年底了，新晋经纪人会考核业务的吧！” “楚修宁你急什么嘛！”祁燃摇头晃脑，“你难道不想和小路多些时间，讨论下酱酱酿酿的事？” 楚子凯提醒过楚修宁，这次祁天霸安排他做经纪人，不只是锤炼，而是有其他人在和他竞争，竞争的彩头，是华睿娱乐未来的掌控权！但祁燃不知道，楚子凯事后又通过吉如警告过楚修宁，有些事情不能直接告诉祁燃，现在楚修宁只有看着祁燃干着急的份儿。 “祁燃，不要认为自己是独生，就这么嚣张。”楚修宁叹气，“楚子凯为了接手KN，不惜和我翻脸，关我禁闭。” 祁燃盯着楚修宁看了看，似乎有所动摇，转而又摇头：“没事啦，我又没个兄弟争家产。再说我家老头给我定的是五年，五年把小路捧成巨星，别把小路逼太紧嘛！这么急着工作，真没人性。小路你不要跟他好啦！” 路语茗无视祁燃，声援楚修宁：“既然剧组解散，档期空下来了，我想去争取一个角色。” “什么角色？” 能立刻就和Edgar公司干一场的角色。 路语茗想了想，说：“罗糖偶像团队出道MV里的角色，MV于茂会助阵。” 罗糖做小经纪人却沉得住气，偶像团队的特训一做就是大半年，因为时间紧，原本的十人团队，最后又淘汰一半，出道阵容定成了五人。 这样的铁血手腕，让人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蘑菇头男生。 而偶像团队出道也是剑走偏锋，要做一个脱胎于音乐剧的歌曲组合MV。因为Zero乐队早年演过这部音乐剧，所以罗糖请来了于茂助阵！ 全华睿娱乐震惊！ 毕竟于茂是Edgar公司的艺人，这么多年只听说过两家公司斗得不死不休，合作真是头一遭！偏偏于大影帝欣然应允，演MV里的帝王。现在只差一个将军了。 罗糖打算在华睿内部招人。这件事情华睿娱乐已经传开，有的是磨尖脑袋要去沾影帝光的小演员。 但路语茗要去的原因，却和沾光没有关系。 路语茗告诉过楚修宁Zero乐队害死他的事情之后，楚修宁自然了解路语茗的心情。再加上这次Edgar公司针对他们的事情，新仇旧恨，路语茗怎么都不会放任机会跑掉。 祁燃却不知道内情，大惊失色：“不要吧，上次跟厉俊友的事情，好不容易才摆平的啊！现在对上于茂，太拉仇恨了不太好吧！” “我迟早要和于茂面对面的。这次MV和他合作，大概只是拍几个镜头，我想看看自己的演技离他还有多远。”路语茗向祁燃解释。 “就按小路的意思来吧。”楚修宁点头。 祁燃见楚修宁点头，不好反对，只能自我安慰：“没事，反正还有试镜。不一定进啊！” 楚修宁瞥了祁燃一眼，忍住没去打击他。 潘昌对路语茗点评“日后必成势”的点评不是随便说的，路语茗的试镜轻松通过，接着试镜通过第二天，路语茗就跟随着罗糖团队飞去拍摄地点，和于茂汇合。 不过，这次来的不只是于茂，而是Zero整支乐队。 正文、第42章 唱法唱腔什么的 罗糖为偶像团队取名Max-5。这种偶像团队的艺人经营模式,华睿娱乐从没有过，罗糖开了先河,华睿也破格投入了一笔额外资金。 首秀MV拍摄地选在了欧洲，租用了一座德国古堡,手笔不可谓不大。 古堡森冷高大，建在湖边,湖水平静，远处成片森林,覆盖着白雪,庄严安谧。 古堡客厅的拍摄现场已经布置完毕，Max-5的五个队员正在排练。于茂站在客厅高大的落地窗前,看向窗外。厉俊友站在于茂身后,满脸忐忑不安。 一辆车停在了门外,车门拉开，走下了个瘦削的人，穿着厚厚的风衣，裹了裹围巾，挡住了大半的脸，只露出一双漆黑幽谭般凌厉的眼。 “萧路！”厉俊友看到路语茗，忐忑不安的情绪终于到达顶点，抓着窗户看了一眼，又立刻闪身躲到窗帘的阴影里。 于茂鄙夷地看了厉俊友一眼，抱着肩膀，靠在窗边，看着路语茗走进古堡，才悠然开口：“一个萧路就把你吓成这样了？他不就是会模仿那个人的语气语调吗？不过是个冒牌货，我不信，路语茗还真能诈尸？” “你不知道，他，那个戏最后一场你不在，他……他……”厉俊友又一次陷入了恐慌里。《倾覆鹰巢》最后一场戏，把他吓得半死，“萧路就是路语茗”的念头挥之不去，一度有些癫狂的迹象。好在及时去看了心理医生，才没崩溃。 “好了！”于茂恼羞成怒，在公众场合却又不能发火，压抑着情绪，弯腰靠近厉俊友，低声且冷厉地警告，“厉俊友，我再说一边，路语茗已经死透了！活不过来！你最好给我闭上嘴巴。否则，我让你跟路语茗一个下场！” 于茂这么悍狠地警告厉俊友，并不是第一次，但是每次都无比有效。厉俊友立刻恢复了卑贱的样子，低头含胸，鼻子一抽一抽的。 于茂厌恶地瞥了厉俊友一眼，又看了看正在不远处自吹自擂的郑萄和一脸漠然的柯颜，眉头皱得更紧。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现在Zero乐队对于于茂只是一个拖累。甚至有于茂粉丝在论坛发过帖子，用了三万字，详细叙述了Zero乐队对于茂影视事业的影响，强烈建议于茂解散乐队。一帖掀起千层浪，于茂个人粉和Zero老粉掐成一团。 更有Zero乐队老粉发嘲笑贴《鱼大大脱水Zero之旅》，最后不知怎么歪了楼，从声讨于茂对Zero乐队不负责，变成了悼念路语茗。最后还是于茂发声，说不解散Zero乐队，在于茂脑残粉一片歌颂自己偶像高风亮节声里，这事才算了了。 厉俊友还在装可怜，却让于茂有些满足了，至少现在，他是Zero乐队最重要的人了。于茂嗤笑一声：“好了。不就是一个萧路吗？今天我替你收拾他。” - 古堡里的供暖不错，路语茗取下围巾跟在工作人员身后，缓步走向拍摄场地。 一进客厅，路语茗一眼就看见了张建迟。大半年前还嚣张到极点的张建迟，现在却安静地站在MV导演面前，低着头被批。张建迟脸上没有一点点的不驯或者叛逆。 “小路！你来啦！”罗糖顶着蘑菇头跑过来，到了路语茗身边，发现他盯着Max-5的五个人看，“你在看张建迟？” 罗糖比半年前精神了许多，说话都干脆了。 路语茗对罗糖的映像不错，点了点头：“他变了挺多的。” “嗯。能熬过百分之五十的淘汰，坚持到现在，他确实成长挺多了。”罗糖说起来无比自豪。 路语茗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看场上：“但他被磨得连半分锋芒都没有了。” 路语茗这话并不是赞誉。懂事固然好，但张建迟现在看来表情像假的，只是老沉礼貌，却没有生气。 罗糖没有在意路语茗的话，关注点放在了别的地方：“祁燃呢？楚少呢？他们不会没跟你一起来吧？” “徐清导演要剪片，拉着楚修宁做参考去了。”路语茗耐心解释，“祁燃一进门就去找吸血鬼了。” “吸血鬼？”罗糖愣了一下，嘿嘿笑，“祁少真是……你既然来了，就快去化妆吧。” 罗糖拉着路语茗去化妆间。 路语茗走了两步，路过窗户，看到了端坐着柯颜。心里一暖，刚要去打招呼，于茂却走了过来。于茂冲着路语茗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小路，你来了。严前辈最近还好吗？今天的拍摄，还要小路多多配合啊。” 罗糖一愣，似乎才想起来公司里传言，路语茗和严安邦关系很好。而严安邦和于茂的影帝之争闹得沸沸扬扬，这其中乱七八糟的关联，实在棘手麻烦。 而路语茗的性格在新人里是出了名的强硬，听说金影奖颁奖嘉宾一脚踹飞都没犹豫。罗糖立刻抢在路语茗开口前说话：“于哥你放心，小路虽然是新人，但专业素质非常好。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于茂保持完美笑容，宽厚又体贴：“嗯，我期待小路的表现。” “请前辈多指教。”路语茗却出人意料，云淡风轻一句话应酬。 前世，路语茗也对于茂说过一句，“请学长多指教”。学长，是于茂前世对路语茗的身份；前辈，是于茂今世对路语茗的身份。两句只差了一个称呼，情绪却已经翻天覆地的变化。由敬重到憎恨，或许也只是两个字的变化。 但现在的路语茗不恼，也不气。复仇自然早就成了信念，不能丢弃！那些冰冷的情绪却被另一个人温吞吞地捂热了，暖透了。 即使知道今天要和于茂暗地里较量一回，甚至可能输，但路语茗现在也没什么畏惧了。 再见于茂，面对对方的挑衅，自己竟然能这样平静，路语茗决定记楚修宁一功。 但没想到，没轮到自己和于茂一战，柯颜先闹了起来。 - 路语茗化完妆回到客厅，就听到柯颜愤怒的声音：“这曲子为什么会变成你们唱了！” 古堡的会客客厅屋顶高，空旷阔大，柯颜的声音在客厅回荡。 好几个工作人员围着柯颜劝解，但柯颜却执拗地抓着张建迟的衣领：“你们不是说歌曲组曲脱胎音乐剧的吗？为什么现在会有我给小路写的曲子！你们不要以为路语茗没来得及唱，他死了，你们就可以随便唱了！” 张建迟瞪大眼睛，求助地看向罗糖。 罗糖围着柯颜打转：“你，你先放下他，这曲子真的只是脱胎音乐剧啊！” “胡说！”柯颜瞪着罗糖，清秀的面孔罕见露出狰狞的表情，“这是我给小路写的！跟音乐剧没有任何关系！” 罗糖语塞，蘑菇发型都乱了，转头就盯着于茂。 于茂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额头青筋乱窜，还强忍着，深吸一口气，拉着了柯颜的手：“好了，柯颜，放手。这曲子是我拿个他们的，小路死了，这种曲风又不适合我们乐队。难道你不想有人替小路唱出这首歌吗？” 路语茗叹了口气。柯颜是个音乐狂人，却从来不在乎自己的曲子被用到了哪里，只要有人唱，他就会开心。于茂从前没少白拿他的曲子送人赚人情分，路语茗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自己都没有时间为他再争取利益就死了。 现在，按照于茂这样的安慰方法，搬出有人唱来劝，柯颜单纯，估计也会不在乎了。 但柯颜一反常态，强硬到底：“他不配替小路唱！小路唱得才没有这么难听！” 这时候鼓手郑萄跑出来，吐了口香糖：“柯颜，咱们来是做乐队给人家演奏的，不是来讨论唱得好坏的啦。咱们路主唱天纵奇才，谁翻唱他的歌不是一样难听？” Max-5的五个人脸色缤纷，暗中奇怪，这两人难道不知道于茂还是这次MV的音乐指导？他们唱法唱腔，都是于茂亲自指导的，并且最终敲定通过的。 于茂更是气得肝疼，这些年Zero乐队状况直转急下，只能翻唱炒点旧货。要说翻唱路语茗的歌，谁有他这个后来的主唱多？ “蠢蛋。”厉俊友小声骂了郑萄一句。郑萄这算是解得哪门子围？厉俊友走上去，推开郑萄，看柯颜：“唱法不一样吧，你觉得路语茗唱得好，但是Max-5的人唱得就差。也没个比较的，你这不是无理取闹么？” 柯颜坚持：“小路唱得就是比他们好。” “好了。”于茂挤出一个微笑，“既然柯颜坚持这么说，不如来指导下他们怎么唱吧。” 柯颜歪了歪头，仿佛不明白于茂在说什么。他会作曲，即兴演奏都不是问题，但唱法唱腔，对他显然是另一个星球上的事。 柯颜摇头：“我不会。” “那你捣什么乱！有本事你唱啊，或者你说路语茗唱得好，拿出录音啊！”厉俊友叫嚣起来，完全没有队友的样子。 柯颜看于茂：“你有录音。” 路语茗当年试唱是在录音棚，录音棚的盘一向由于茂打理。于茂却遗憾又带着疑惑地摇头否认：“柯颜，你糊涂了。我哪里会有什么录音。” 柯颜愣住，似乎不明白于茂为什么会撒谎，一时成了场上千夫所指。柯颜不在乎别人，仍然坚持，困于囚笼的孤兽一样执拗：“你有。小路唱得好。” 路语茗在人群外围，听得清楚明白，攥了攥拳头，又松开，推开众人，哑着嗓子说：“唱腔唱法这东西，恰好我会一点点。” “你？你这样的嗓子？”厉俊友终于逮到了机会，带着报复的快意，尖利地笑起来，“你难道要给大家唱歌？” 正文、第43章 系统发力 路语茗声带受损,现在的声音并不动听，嗓子还在修养期，能唱歌，却唱不了现在争论的这一首。柯颜写曲子从来不考虑演唱难度,这首尤其如此，路语茗前世试唱时没有歌词,糅合了好几种唱法,近乎炫技，才完美表达出曲子的意境。 现在强要唱,路语茗不是不敢，而是声音条件根本做不到。但也不必做到。 “我为什么要唱？”路语茗看了厉俊友一眼,“唱法唱腔是固定的歌曲处理方式，就好像你弹琴时的指法,你每次弹琴还要人演示一遍指法吗？” “我……”厉俊友语塞。 路语茗进一步拦在柯颜面前，对Max-5的五个人说：“这首曲子是多段曲式，感情丰富。我个人的建议是，用岛式融合通俗的唱法开场，力求悠远；中段情意绵绵，低吟唱法最好；转入后半，情绪急转，用关闭唱法把顶上高音，然后……” 说到唱法，路语茗侃侃而谈，说完，却发现面前的五个人呆呆地看着他。 “没明白？”路语茗瞪着他们。 Max-5五个人一起摇头。 路语茗皱眉：“哪里不明白？” 罗糖在一边咳了咳：“他们只是接受了简单的通俗唱法训练。现在还是模仿阶段，多数还是音乐指导示范之后，他们再来模仿学习的。” 路语茗愣了愣，叹了口气，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他没放弃：“那请应音乐指导唱一遍吧。” 罗糖和团队的五个人齐齐看向于茂。 于茂的微笑仿佛随时会碎掉一样脆弱：“小路你说的太复杂，一般人都做不到吧。” “可是他们是五个人，声音条件都不错，哪怕一个人负责一段，也可以唱出更好的效果的。”路语茗坚持，“这点柯颜说的一点没错，这首曲子可以唱得更好。” 于茂说不下去了。厉俊友抓住时机，为主上解难：“你说得轻松，谁知道唱出来是什么样子？别以为用一堆乱七八糟的唱法，就能唬住所有人。有本事唱，没本事滚！” 厉俊友的话，堪称诛心。 路语茗重生后唯一的遗憾就是声音，哪怕像个正常人，他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力。谁会想到他有一天输在了声音上？ 路语茗唱不出来，他攥着拳头，转过头看到柯颜。 四目相对，柯颜仍在期盼，路语茗却只能满眼歉意。 厉俊友一击得手，乘胜得瑟，含沙射影，开始攻击起路语茗。罗糖毕竟是华睿娱乐的人，冷下脸阻止：“小路只是嗓子做过手术，不方便唱而已。” “小罗，外行人干预内行，是忌讳。”于茂好整以暇，“小路这样年轻，却想指点江山，这样可不好。他唱不出来，就是纸上谈兵。” 罗糖虽然想护着路语茗，但路语茗唱不出来，自己终究没底气，只好叹气。 柯颜歪了歪头，似乎终于知道路语茗没法帮自己证明了，有些失望，抓起贝斯，背上：“这曲子，路语茗唱过，唱得比你们所有人都好。” 说完，头也不回就往外走。 于茂和厉俊友也不拦着，郑萄傻气地自言自语：“他这是想静一静？那我就不去追了。” 倒是路语茗吓了一跳，柯颜的情绪一向系在音乐上，少有这么赌气的时候，上次转身就走还是于茂骂他曲子没弹好，那次他们找了这家伙整整三天三夜！现在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远处还有森林，跑丢了怎么办？ 路语茗急了，立刻要追。却被厉俊友拦下：“怎么，唱不出来就想跑了？” “滚！”路语茗挥起一拳，吓得厉俊友抱头让开，可这样一耽误，路语茗跑出门的时候，就没见到柯颜。 又有好几个工作人员跑出来，路语茗和他们分头去找。 “柯颜！”路语茗一边走一边叫。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绕了多少圈，始终没见到柯颜，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了。路语茗又喊了几声，嗓子终于哑了。 路语茗又推开一间房间的门，走进去。屋子空旷，四下没人，静悄悄的，壁炉前一张高背椅，上面落满灰尘。德国的冬天白天很短，窗外的日光渐渐稀薄起来。仅存的几束光从窗户偷跑进房间，淡淡的，尘埃在微弱的光束里打转，颓丧地挣扎。 路语茗咳了几声，声音在房间里显得很不真实。他踉跄一步，转身拉门，打算继续去找柯颜，手机却突然响了。 路语茗以为是工作人员找到柯颜，来通知他，手忙脚乱拿出手机，却发现是楚修宁的电话。路语茗揉了揉脸，吸了口气，接电话：“喂。” “小路，你们到地方了吗？”楚修宁背后的声音吵杂，徐清的大嗓门不知道在嚷什么。 路语茗犹豫了下，还是放下拉门的手，往屋里走了两步：“到了。你那里很吵。” “等下，徐导在和剪辑师吵架。我换个地方说话。”楚修宁停了几秒，背景音消失了，楚修宁才说，“好了，现在清楚了吗？” “嗯。”路语茗答应了一声，突然觉得有些倦怠，走了几步，在高背椅上坐了下来。 “你声音有点哑。”楚修宁实在敏锐，“很累的样子。” 路语茗愣了愣。楚修宁其实也有很多事情要烦，路语茗并不愿意增加他的负担，于是吸了口气：“刚才吼了几声，就哑了。现在国内应该是夜里了吧，怎么还在剪片？” “徐导较起真来，威力不容小觑。你又不是没见识过。你和祁燃去古堡，却把我扔给这个老头，真是折磨。”楚修宁听路语茗不想解释，就顺着他的话讲下去。 路语茗张了张嘴巴，很想告诉楚修宁，来了也没什么好，来了就会看到他被人一句“你唱”击败的样子了。重生后，他刻意忽略不能唱的事实，冲淡这种失落，但它们还是在异国他乡集中爆发出来。 时差和柯颜的失望，加剧了爆发的力量，将失落与挫败推向绝望。 路语茗抿起嘴巴，低下头，绷紧脊背，攥紧手中的手机，抵抗着负面情绪碾压自己。 两人都没了声音，只听到两人的呼吸声。楚修宁似乎在等路语茗说话，但路语茗什么都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还是楚修宁开口：“小路，我给你讲楚子凯的糗事吧。” “嗯？”路语茗一愣，不知道楚修宁突然提他哥做什么。 “楚子凯这个人，现在很讨人厌，其实小时候还是很萌的，亲近自然，热爱小动物，蠢起来，整个宇宙都挡不住他。”楚修宁自顾自地说，“他最喜欢西红柿，有次参加完夏令营回家，立刻跑去冰箱找西红柿吃，结果咬了一口，突然大哭起来。西红柿放久了，里面发了芽。后来，我妈安慰他，吞下去的西红柿芽在肚子长出西红柿，他既然喜欢吃，不用嚼就有得吃了。然后他就不哭了。” 路语茗干咳。 “还有呢，有段时间，楚子凯坚信风筝可以带着他飞。祁燃从小手工好，他就掐着祁燃的脖子，逼祁燃给他做了个大风筝。祁燃哭得惊天动地，长大之后看见楚子凯就缩脖子。心理医生告诉祁燃，这是心理阴影。于是祁燃做了个十米长的风筝，特意邮递给楚子凯，脱敏治疗，才不怕楚子凯了。” 楚修宁侃侃而谈，一件一件又一件，楚子凯形象倒退三十年。楚修宁再接再厉，打算一举黑死楚子凯。 路语茗冷静了片刻，终于忍不住了：“楚修宁，你这是在黑楚子凯吗？” “没有，我只是在讲事实。”楚修宁相当淡定。 这时候电话里传来徐清的声音，路语茗听见了：“徐导叫你了。” “嗯。”楚修宁似乎换了个方向，话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路语茗以为他要挂断电话了，楚修宁突然说：“小路，其实我还可以出卖下祁燃，说说他的糗事。” 路语茗低头笑：“祁燃一进古堡，就去找吸血鬼了。” “哈哈哈。” 路语茗听着楚修宁的笑声，靠在高背椅上，望着窗外，最后一束光快要消失了，但眼睛却亮起来。楚修宁没有给他苍白的安慰，却给了他实实在在的陪伴，哪怕只是声音，只是莫名其妙的小事，已经足够驱散那些衰败的情绪。 “楚修宁。”路语茗声音嘶哑，却很柔软。 “嗯？” “告诉我，一切都会好的。” “小路，一切都会好的。”楚修宁什么都不问，却说得无比坚定。 “嗯！”路语茗站起来，又恢复成那个无坚不摧的路语茗，“我去找柯颜了，回去唱歌给你听。” 说完，路语茗挂了电话，拉开了门，走了出去。 一眼就在走廊的拐弯处看到了个人，人影模糊，但背着贝斯包。路语茗张嘴，发现声音哑了，音量太小，干脆发足狂奔向前冲。 路语茗心里还想着一切都会好，冷不丁眼前突然飘起一片马赛克，拦在他面前。 马赛克巴掌大，内部布置如同九宫格，除了第四格的蚂蚁字消失，其他每格上都飘着鬼画符。 重生系统除了抽风捣乱，也没干过什么别的事。路语茗懒得理它，继续跑。于是马赛克华丽丽撞在了路语茗的胸口。 奇怪的是，这次路语茗什么感觉都没有。路语茗又路过一个拐弯口，一下子看到了柯颜。柯颜却站在另一个楼梯口，要下楼的样子，两人隔着一段短短的走廊，路语茗用尽全身力气，大叫一声：“柯颜！” 声音清越，宛如天籁。 柯颜猛然转头。路语茗侧身滑步，一下子躲进了来时的路口，藏起了自己。 柯颜回身走了几步，叫了声：“小路？” 走廊空空荡荡，没人回答。 柯颜却很执著：“路语茗？” 路语茗躲在阴影里，摸了摸自己的咽喉，双手颤抖。低头看胸口，重生系统却不在。再转头，马赛克左右摇摆，晃晃悠悠从路语茗来时的方向追了过来，仔细看，九宫格消失了，马赛克亮起了倒计时。 89：31 尾数是秒，一闪退去一个数字。这是个90分钟的倒计时。记录的是嗓音时间。 现在的路语茗，嗓音恢复到前世最佳状态。 为时，90分钟。 正文、第44章 刷了 古堡会客客厅中间，于茂在给Max-5的五个人做示范。 因为这次的演奏是Zero担当,柯颜任性离开拍摄现场,所以歌曲演唱部分的拍摄暂停。路语茗首当其冲跑去找柯颜,表演的部分也不能拍了。现在只能让于茂指导Max-5唱歌。 但于茂实在打不起精神。萧路说起唱法唱腔时候的样子，实在太像路语茗，这让他本能的厌恶起来。偏偏Max-5里还有人不识趣。 张建迟问：“于老师,岛式唱腔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萧路刚才说的那些真的不能唱出来吗？” 张建迟在新人初选和培训的时候,都吃过路语茗的亏,心有不忿，对路语茗异常在意。路语茗说过的话也想弄清楚。却不知道路语茗说出来的那一套,于茂根本没法操作。 于茂心里烦，但脸上还挂着微笑，敷衍：“太复杂了,不是初学者需要了解的。” 说完，于茂也不等张建迟再问，找到厉俊友就吩咐：“快去把柯颜给我找回来！拍摄MV的演唱部分！” 厉俊友知道于茂现在全身邪火，也不敢违背，合起手机，立刻去找。 厉俊友一出门就直起腰，哼了哼：“真当自己是老大了，什么玩意儿！” 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去找柯颜，干脆上楼逛古堡。刚上了几层楼，就在楼道里看到了路语茗。路语茗从一个拐弯口冒出来，自然是在追柯颜。厉俊友不屑极了，打算转头离开，突然听到楼道里一声“柯颜”的叫喊，厉俊友吓得心胆具碎，直愣愣站在原地，脚都动弹不了了。 路口呈“丁”字型，路语茗闪身躲回到来时的路口上，只留下厉俊友和柯颜站在了同一条走廊。 路语茗也被吓住了，甚至没有发现厉俊友。 嗓音恢复成前世的样子，这本该是个美梦。可路语茗抬头，正对着自己的窗户玻璃上映着的脸，线条凌厉如削，瞳眸黑如点漆，依旧是萧路。 萧路的身体，路语茗的声音。这就不是个美梦了。 路语茗极力止住颤抖，紧紧闭上嘴巴。 柯颜还在叫着路语茗，回头寻觅。走了几步之后，就看到了僵直状态的厉俊友，上前就摇：“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人？有没有听到小路在叫我？” 厉俊友抬头看柯颜，神经已经绷到极致：“你也听到了？是，是路语茗的声音？” 柯颜坚定点头。 厉俊友吓得哆嗦，猛然福至心灵，想到萧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猛地推开柯颜：“不不不，绝对不是！那是萧路，他在模仿路语茗！这个混蛋想吓人！” 柯颜皱眉，不理厉俊友，干脆开始搜索走廊，翻起地毯叫路语茗，那样子仿佛连只过冬的臭虫都不打算放过。 厉俊友现在只是听到“路语茗”三个字，都毛骨悚然，神情恍惚，摇摇晃晃居然走到路语茗刚才藏身的地方，路语茗早就不在那里了。 - 厉俊友觉得自己闯进了一个噩梦，噩梦的开始，他听到萧路叫了一声“柯颜”。本来他颤颤巍巍想要回到拍摄现场，逃开这场噩梦，却鬼使神差走上了路语茗走的路，走着走着又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歌声。声音很小，但足够让厉俊友胆寒。 竟然是Zero乐队的成名曲《遇与永恒》。 路语茗的声音，过耳难忘，一副天赐的嗓子。即使厉俊友擅长模仿人声，也没法模仿出路语茗的声音。而且路语茗太会用嗓子了，低吟浅唱，他能把声音揉碎再捏成想要的形状。《遇与永恒》，只有他唱，才是雨后初晴般清越明亮。 这样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厉俊友偶尔也会想让他死。但路语茗不该死在自己手上！每次想到路语茗吃了自己给的安眠药，厉俊友就害怕。 害怕路语茗像现在这样，缠上自己！哪怕只是声音！ 厉俊友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偏偏脚不听使唤地往前走。这就好像看恐怖片，越害怕，越想看下去。厉俊友很害怕，但他近乎自虐地向前走。 推开了那扇厚重的，几乎挡住所有声音的门。 门“吱呀”一声。已到尾音的歌声戛然而止，唱歌的人转过身，手里还抓着手机。 “萧路！”厉俊友冲进房间，牙齿在打颤，“果然是你在装神弄鬼！你，你到底干了什么！你怎么会有路语茗唱歌的录音！” 事到如今，厉俊友看来，只能是萧路有了路语茗的录音，躲在这个偏僻到鬼都不会来的房间，用手机在放歌！ 路语茗收起手机，看着厉俊友惊慌失措的样子，眼睛下垂，想了几分钟，下定了决心。 路语茗嘴角微微上扬：“厉师兄，这三年，过得还好？本来不想找你，没想到你倒自己来了。” 厉俊友一下子跌在了地上，牙齿打颤，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冷汗顺着脸颊淌下来：“你，你到底是谁？” 一个人的声音可以模仿，一个人的语气可以模仿，但是当声音和语气结合，当这个人随意说话没有任何破绽时，除非是本人，否者就是鬼上身！ 路语茗冷静回答：“我是，小路。” 前世今生，都是小路。 厉俊友再也撑不下去了，他叫了路语茗十年“小路”，这个称呼没法轻易转移到萧路身上去！厉俊友还记得，于茂把路语茗介绍进队的时候，路语茗天真又可爱的自我介绍：“我是小路！” 厉俊友脑子里绷着三年的堤坝，塌了。恐惧和惊慌决堤而来，瞬间淹没了他。他三年前做错了事，心底有鬼，从此活得战战兢兢。现在，路语茗真的还魂回来了！他来报仇了！ 厉俊友手脚并用向后退，退到一半突然大哭起来，匍匐着爬到路语茗脚下：“小路，小路对不起！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安眠药不是我故意放的。是，是于茂！是于茂把维生素换成安眠药的！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啊！” 厉俊友说的这些，路语茗很早就知道，但路语茗心寒的不是安眠药。 路语茗退了一步：“厉师兄，我死了之后，楚修宁没有站出来澄清一切之前，你在论坛里怎么骂我不知廉耻的？你是怎么对媒体爆料的？我都死了，你却不放过我。是你，把丑闻一件一件坐实到我头上的，你忘了吗？” “这些都是于茂的主意！姜原州也默认的！”厉俊友涕泪横流。 姜原州是Zero乐队的经纪人，作为经纪人，他竟然是最早提出雪藏路语茗的人。 路语茗却不是傻子，这些事虽然有于茂授意，姜原州默认，但厉俊友去做，是为了讨好他们。 路语茗叹了口气。 厉俊友却因为路语茗的叹气，更加惶恐。于茂总是表面悲怜，暗地阴狠。厉俊友已经习惯了这种思维，看到路语茗叹气，全身都跌进了冰窟窿。 厉俊友扑上去，抱住路语茗的小腿：“小路，你不要怨我。真的都是于茂，他想害你，想疯了啊！你不知道，丑闻时，是他找人黑了网站，往上写的字！” “路语茗负分滚出？”路语茗对那行字印象深刻。 “嗯嗯。”厉俊友疯狂点头，“他还有论坛的最高管理权啊，丑闻时，他删了好多声援帖啊！” 路语茗的心凉透了。三年前，粉丝在网上的活动还只是集中在官方网站，以及附属的论坛。于茂居然做到这种地步，只为扳倒自己。 自己知道的，原来还不是全部真相。 路语茗抬起头：“还有什么？” 厉俊友已经吓碎心神，什么都不顾及了：“踩你的人……” “踩我的人是怎么回事！”路语茗抓住厉俊友的领子，天籁般的声音现在冷如冰霜，愤怒和憎恨在瞳孔深处被点燃，狰狞凶横。 厉俊友吓得哭都不会了，嘶哑尖叫：“是酒肉朋友，于茂拿我手机叫来的啊！！！” 路语茗出意外那天的现场，的确蹊跷，为什么会有人冲进来，为什么只有他重伤。路语茗一直以为，都是粉丝的愤怒。他难过心寒，却怪不起来，毕竟，他们曾经给过自己无数感动和支持。 现在一切终于都明了。 路语茗忍不住笑，又忍不住恨。 “我究竟何德何能，要让你们这样，费尽心机。” 厉俊友说不出来，只能伏在路语茗脚下：“你原谅我吧，不要杀我。小路你原谅我啊。不要杀我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以为你会死啊，我真的不知道，于茂他，姜原州……我……” 声音断断续续，泣不成声，厉俊友已经完全没有人的尊严，他用低贱的姿态祈求活下去的可能。 路语茗不是于茂，没有欣赏别人软弱样子的嗜好。他推开厉俊友：“你滚吧。我不是你杀的。” “你……你不恨我？”厉俊友阴暗太久，竟然不肯相信，疯疯癫癫地说，“不可能，不可能，你不可能不想报复我。你一定是要看我欢天喜地，然后再杀我！哈哈哈……” “我不恨你。”路语茗冰冷的声音传来，“厉俊友，我只可怜你。” “你可怜我什么！你们都瞧不起我，你、于茂、柯颜，包括郑萄那个傻瓜，你们都瞧不起我！”厉俊友跌跌撞撞站起来，“我，我要去告诉所有人，你，你是个鬼！你附在了萧路身上了！你不是人！” 路语茗却没有一点点惊慌，冷淡平静：“去吧。” 厉俊友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又摔了一跤，连滚带爬，尖叫着出了屋子。 路语茗闭上眼，又站了一会儿，吸了口气，拿出刚才录音的手机，再次点开，停了很久，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正文、第45章 心中鬼 厉俊友疯了。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因为拍摄需要,工作人员停了古堡客厅的供暖，点燃壁炉,正往里面添加木柴的时候,厉俊友突然跑了进来,跌跌撞撞,好几次倒在地上，又爬起来。 厉俊友看到火光，推开扶他的工作人员,冲向壁炉，拿起一根木柴，靠近火光点燃。 厉俊友举着那根木柴，仿佛举起火把,惊悚地靠到一边的墙壁上，对着空气乱吠：“路语茗，你来啊，我烧死你！” 厉俊友样子癫狂，把木柴在自己四周挥来挥去，驱赶想要靠近的工作人员。 “都滚开！”厉俊友表情狰狞，“不要以为我怕你，我烧死你，烧死你！” “厉俊友！”于茂冲过来，分开众人，“你在发什么疯！” 于茂一出现，厉俊友更失控了，他把燃着的木柴指向于茂：“都怪你，都怪你！他来找我了！路语茗他来找我了……” 于茂惊出一身冷汗，他不信路语茗诈尸。可厉俊友现在疯疯癫癫，万一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众目睽睽之下要怎么解释？ “厉俊友，路语茗已经去世了！”于茂用尽一切可能将话题引向路语茗，“他已经安静走了，怎么会来找你？” “他来了！”厉俊友大叫，“路语茗就是萧路，萧路被路语茗附体了！他来问我当年的……” “够了！”于茂大声喝止厉俊友再说下去，再顾不得什么危险不危险，立刻冲上去，扑倒厉俊友。 木柴掉到地上，点燃了地毯。厉俊友被于茂死死压住，捂住了嘴巴。但是厉俊友的力气此时出奇的大，一下子掀翻了于茂。 厉俊友到处疯跑，看见呆愣愣站在一边的郑萄，扑上去就说：“路语茗就是萧路，萧路是鬼啊！！！” 郑萄挣开厉俊友的钳制，抓了抓头发：“萧路怎么可能是路主唱？” 厉俊友立刻神神叨叨地解释：“我刚才看见他了，在上面的房间里，他唱歌，他的声音和路语茗一模一样！！！” “郑萄，快把他敲晕！”于茂狼狈地爬起来大吼。 厉俊友转身，牙齿还在打颤，眼底却燃着阴火，狰狞地看着于茂，笑：“他回来了。他不会放过你！” 说完，厉俊友啪一下摔了下去，捂住后颈。郑萄保持着肘击的姿态，看了看厉俊友：“靠，为什么没晕？” 周围的工作人员才不管郑萄，立刻扑上去，制服了厉俊友。厉俊友被好几个人按住，于茂大叫：“他有病史，别让他自残。” 叫完，于茂抓起刚才助理给他的毛巾，塞住了厉俊友的嘴巴。 厉俊友一双眼瞪大，眼珠凸起，仿佛要挣脱眼眶，看着于茂。于茂被这双眼震得心神不宁，猛然听到罗糖吩咐人打急救电话，立刻跳起来：“不要打电话！” 罗糖一愣，有点急：“于前辈，人都这样不去医院吗？” “没事，厉俊友有病史，这大概是受刺激发病了。我让郑萄去拿药，给他吃了就好。”于茂劝说。他当然想厉俊友立刻从眼前消失，但是去医院就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谁知道厉俊友会再说出点什么来。 于茂看罗糖还是很犹豫，补充说：“第一次拍MV，你也不希望闹出些奇怪的新闻，然后坏了大事吧？” 罗糖犹豫着，最后点了点头。 - 工作人员扑了地毯上的火，客厅里一片狼藉。厉俊友依旧被好几个人按着，吃了药，不再疯癫，坐在一边却有些痴痴傻傻。 又过了大半个钟头，去找柯颜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MV还没开始拍几个镜头，就出了两个乱子，罗糖郁闷。 直到柯颜回来了，罗糖才感觉好一点。 柯颜是跟着祁燃一起回来的。柯颜找还魂的路语茗未果，意外遇见了找吸血鬼未果的祁燃。“寻找XXX”未果二人组一起收工，绕了好几个圈，才回到拍摄现场。 一到现场，郑萄立刻扑过来，告诉柯颜厉俊友发疯的事情。 柯颜听完，认真地说：“我也听到小路叫我的。” 祁燃大叫：“天啊，他居然会说话！” 祁燃一路唠叨，柯颜都没理他半句。 郑萄瞪大眼睛：“厉俊友的意思，咱路主唱是附身到萧路身上去了……” “放屁！还能更加囧一点吗！”事涉路语茗，祁燃跳起来，“我家小路丰神俊朗举世无双，面如冠玉貌似潘安，走到大街上不说被扔水果了，上到八十下到十八……个月，姑娘爷们齐齐往前冲啊只为一睹他的美颜，哪里像你家那死鬼主唱！” 路语茗走进门，恰好听见“死鬼主唱”，攥着手机，好悬没扔出去。 路语茗咳了咳，祁燃立刻转头，扑上来：“小路，你去哪儿啦？” 但祁燃的动作没有于茂快，于茂冲上去，一把抓住路语茗的衣领：“混蛋，你到底对厉俊友做了什么！为什么他说你是路语茗？你把他逼成什么样了？” 路语茗冷着脸，抓住于茂的手一掰。于茂吃痛立刻放开了路语茗的衣领，表情痛苦不堪，抬起头满脸怒火。 罗糖莫名想到从前楚修宁和于茂打过架，吓得半死，跑过来：“于前辈，你没事吧？你一定搞错了，小路是去找柯颜了，怎么会害厉俊友？还用您队里从前主唱的声音说话什么的，太玄乎了。” 柯颜却跑过来，盯着路语茗看：“你说话！” 柯颜满脸期待，路语茗只能苦笑：“我刚才的确遇到厉俊友了。” 系统早就变成了马赛克回到路语茗脚边。声音嘶哑，哪里有前世路语茗的清亮？ 所有人看来，鬼上身的分明不是路语茗，而是那个发疯的厉俊友吧！ 于茂却模糊重点：“看，他承认了，他刺激厉俊友！” 祁燃忍不了，对着于茂，开炮：“喂！我家小路是说遇到厉俊友，哪里承认什么了？你语文是外星人教的吗？要刺激也是你家那个嗝屁的主唱，还魂回来唱歌的！小路你说是不是！” “厉俊友如果疯了，的确是被路语茗刺激的。”路语茗冷冷地看着于茂。 全场噤声。路语茗这是帮厉俊友说话。厉俊友真见鬼了？ 路语茗没有理会别人，只是拿出一只手机：“这手机是厉俊友落下的，我刚好捡到。” 路语茗本来还想冒险，用自己的手机放柯颜和Max-5闹的这首歌，不管别人事后怎么乱猜，但至少现在证明给别人看，柯颜没有无理取闹！但厉俊友慌张间落下的手机，却给路语茗带来了极大的便利。他们是队友，厉俊友手机里存着路语茗前世的录音，一点破绽都没有！ 路语茗拿着厉俊友的手机，放录音。众人屏气凝神，纷纷猜测能听到惊世骇俗的内容……结果，只是歌声。 清唱的歌，路语茗前世的声音，甚至没有歌词，只有单音哼唱。一声开场，悠远绵长；继而吟唱，入幻境，起起伏伏，山峦叠嶂；忽而梦醒，星辰陨落，高音破云，蛮荒初开，巨神力顶苍穹…… 手机录音的音质很差，但仍然没有人表示厌烦。路语茗的声音是乐器，清唱是他的独奏。而路语茗的独奏，永远没有让任何人失望过。 一曲毕，场上一片静寂。路语茗一首没有歌词的唱曲，冲破时空阴阳，向Max-5的五个人示范了那首歌终极唱法。 “悠远开场，中段低吟唱法，后半高音……”张建迟猛然抬头看向路语茗。 但更多的人，却是看着音乐指导——于茂。 “难怪Zero现在不行了……”也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句。 “厉俊友怎么会有录音！不可能，你给我看录音时间！”于茂怒火中烧，脸都丢尽了！扑上去夺手机。 路语茗冷笑。既然做，自然要做到完美，路语茗可是先将厉俊友手机的时间调回，再录的音。于茂能做到的滴水不漏，路语茗从来不是不能。 于茂绝望了，手机里录音的创建时间都是很久之前，甚至录下的不只是这一首曲子，还有好多他和路语茗争执过的曲子！这些录音要是放出去，只能证明自己曾经多无能，他没法为那些曲子，写歌词！ 于茂的手在抖，一时恨透厉俊友，一时恨路语茗！活着的，死了的，都碍事！ 于茂转头，却发现厉俊友在看着他。厉俊友一双眼突兀，嘴巴里的毛巾没有了，整个人却有些痴狂，嘴角扬起，仿佛重复这刚才疯癫的话：“他回来了，他不会放过你。” 于茂心神大乱，抓着的手机，好像变成烧热的铁块，路语茗的声音烙得他魂都冒出恶臭。于茂抓起手机，猛然扔进了一边的壁炉。 火苗扑上来，手机立刻烧起来。 柯颜大叫着冲上去，想都不想伸手就抓。祁燃吓一跳，被柯颜撞得人仰马翻，顺手抱住了柯颜的腰：“我擦，你敢撞老子！” 柯颜急，却挣扎不过，和祁燃扭成一团。 路语茗也被柯颜吓到了，跑上前，抱住柯颜：“柯颜，冷静！” 柯颜没法冷静：“你走开！小路的录音！” 路语茗被柯颜狠狠揍了一拳，内脏都缩起来了，却还抱着柯颜的脑袋不放，伏在他耳边，小声说：“不要闹，录音我有，一会儿悄悄给你！” 柯颜立刻不动了。路语茗放开他。柯颜盯着路语茗看。路语茗哄小朋友：“我保证！” 柯颜放松下来，猛然又站，这次不是向着壁炉，而是冲到于茂面前，大刀阔斧，直接问：“为什么要毁了小路的录音！为什么要烧掉手机！” 于茂这才醒过来一样，发现自己刚才的做法有多愚蠢！现在所有人都在看他，等一个解释。 “我怕……路语茗的歌声录音……再吓到厉俊友啊！”于茂仿佛发现了一个绝佳理由，立刻深挖，“你看，厉俊友已经被这歌吓得不轻啦！” “可是，这个很好听啊，为什么一首歌就能把他吓成这样？”工作人员里冒出的疑问，“放个歌儿，怎么会以为是鬼啊！” 于茂冷汗乱冒，影帝的演技都救不了他了。 路语茗淡淡地说：“心里有鬼。” 没人理解路语茗的话，但厉俊友突然仰起头，痴傻地晃了晃，看向于茂：“他回来了。他不会放过你。” 从此以后，厉俊友再也没说过除此以外的其它话。 正文、第46章 第一个录音 “不要给别人听。”路语茗把一部分录音传给了柯颜。 柯颜拿着手机欢天喜地地离开了。房间里顿时只剩下路语茗一个人了。 路语茗关上门，转身靠着门慢慢坐了下去,抱住了膝盖。过了片刻,他长舒一口气，抬起头，看向脚步安静的重生系统。 早就没有闪耀着的倒计时了,梦终究会醒的。现在一切都结束了,胸再次恢复成了马赛克，九宫格布置。 九宫格上原本九个鬼画符,现在又少了一个——第一个消失了。 路语茗伸手,想要戳一戳,马赛克立刻扭着角闪避。 路语茗笑了笑。今天的收获,不只是恢复九十分钟的嗓音,过了次唱歌的瘾。他终于想明白重生系统是怎么回事了。 九个格子，代表九种不同的能力，一次性使用，系统判定随机触发。第一次触发，是在新人选拔的时候，系统让自己选择了祁燃。第二次触发，是今天，给了路语茗九十分钟的嗓音。能力使用完之后，代表那个功能的鬼画符消失。 “可是，为什么要我选祁燃？为什么第一次字体消失，是碰到楚修宁的时候？”路语茗看着那片马赛克呢喃。 马赛克系统保持姿势，不动如山。 - 柯颜路过酒店大厅的时候，恰好和祁燃擦肩而过。祁燃狂奔向路语茗房间，理都没理会他。祁燃也没功夫和柯颜唠叨，跑到房间，凶猛捶门。 路语茗开门，祁燃闪身进屋。 “小路，厉俊友刚才被送走了。”祁燃脸色凝重，“要不要通知公司那边，防止Zero乐队反咬一口，又像上次一样诬赖咱们！” “没事的。他们不敢随便说的。”路语茗走了几步，坐在沙发上，捏了捏眉心，“不过告诉下楚修宁吧。” 路语茗正说着，门又被推开，罗糖走了进来。 “厉俊友状况异常，Zero乐队演奏的环节只好取消了。”罗糖有点沮丧，看了看祁燃，又看了看路语茗，小心翼翼，“小路，今天的录音，真的是路语茗本人的吗？” “咦？蘑菇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胳膊肘往外拐，怀疑华睿自己人了吗？”祁燃怒了，“他们那时窝里斗，不小心扯上我家小路，我还没问你呢？Zero乐队给你助阵，到底是安得什么心？” 罗糖瞥了祁燃一眼，讷讷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路语茗想了想说：“录音的人的确是路语茗。录音没必要怀疑。” “好吧。”路语茗比起祁燃好说话，罗糖却还是犹犹豫豫，“虽然Zero乐队的演出取消了，但是于茂还是要演帝王的。他现在火气不小，小路，你明天可能会受点委屈。” “知道了。”路语茗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只是演戏。” 而接下来的几天，不管于茂怎么刁难，路语茗信守承诺，只是演戏。而路语茗演的将军，最终成为全MV里最完美的角色。 - 厉俊友因病退出Zero乐队。 Edgar公司的通告很少，只占了娱乐新闻的一个小角，却掀起了轩然大波。许多老粉丝纷纷送上祝福，哀叹Zero乐队命运坎坷。Zero的官方论坛沉寂许久，因为这事又热闹起来。 接着于茂又站出来，表示不会吸收新成员，将恋旧的姿态展现完美。新闻重点立刻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楚修宁看到这条新闻时，正在机场的咖啡厅里，等待祁燃和路语茗的航班降落。 咖啡厅很雅致，临窗可以看见飞机起落；很安静，可以欣赏音乐。此刻放的恰好是Zero的歌，前主唱路语茗的一首蓝调，轻快闲适。 S市冬日午后阳光软而绵长，配合着这歌，异常恬淡。到处都是路语茗的声音，仿佛音乐不断，他就可以活着，永远不会逝去。 楚修宁叹了口气，看了看时间，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粉丝都因为厉俊友因病退出，惋惜Zero乐队的命运，称赞于茂念旧情，没有人知道背后的事情。目睹厉俊友发疯的工作人员，也被下了噤声令，不能轻易宣扬出去。楚修宁自然知道□□，祁燃天天电话里骂于茂不是东西，路语茗倒是只知道报平安。 之后两个人又转去北欧，给华睿的某部电影客串了个角色。几下耽搁，祁燃和路语茗在国外跨了年。 楚修宁到接机口，一眼看到了祁燃和低着头看手机的路语茗。 楚修宁快步走上去。祁燃一见楚修宁，立刻见到了亲人：“快来给爷拿行李！” 祁燃走的时候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回来却多出一堆东西，拖了三只行李箱。 “你这是要开店搞代购？”楚修宁看着祁燃没脾气，帮他拿过一个行李箱。 祁燃怒：“这也是你家小路的箱子！如果不是我雷锋一样热情，帮他拿着了，他怎么看手机？” 路语茗听到祁燃抱怨，收起手机：“我来了。” 说完上前，却是要从楚修宁手上接过自己的箱子。 “是短信？怎么不太高兴？”楚修宁没松手，还把行李箱换了个边，和路语茗并肩，向出口走去。 路语茗点头：“一个骚扰短信。大概是骗子。” “难道是您已中奖一百万？” “不是。威胁的那种。”路语茗回忆，复述，“你小子最近混不错嘛，快把欠我的十万还来，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然后还附上了银行卡信息。” “新型诈骗？”楚修宁皱了皱眉毛。 路语茗撇了撇嘴：“或许吧。” 这两人一路闲聊，向着出口走去，全然不像分开很久。只有祁燃，站在接机口，猛然一声嚎：“电灯泡，你为什么是电灯泡！老子我也要恋爱！！！找能提行李的男人！！！” - 三人上了车，楚修宁开后备箱，装行李。路语茗坐在后面，心虚地看祁燃。祁燃冷哼，等到楚修宁上车。 祁燃冷哼更盛。 楚修宁戳穿：“差不多就行了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不是你一个人的。我要是不来怎么办？” “谁让我家大业大，又要过年了，七大姑八大姨全部要来，怎么也得带个礼物吧。”祁燃振振有词，转脸又想起来个事儿，“你俩过年怎么安排？” 一句话问住了两个人。 楚修宁想了下：“我去前几年的地方过，你不要操心。小路，你呢？要回家的吧。” 这是楚修宁第一次问及路语茗家庭情况，有些紧张，路语茗平常对这些并不提及。可惜路语茗也不知道，对于这具身体，他知道不会比楚修宁多。 路语茗犹豫了一会儿：“嗯，我回原来的地方呆一段时间吧。” 路语茗不确定萧路的身份，万一冒出个爹妈来怎么办？ “哦。”祁燃坐在后面，扭了扭身子，眼看车到路口要往别墅的方向，嚷了下，“别变道！送老子回家去。” “你要回家？” “是啊。既然你俩又得分离七天，我这几天就不继续去做电灯泡了。”祁燃贴心解释，朗诵成诗，“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你，我亲爱的好友——楚修宁——啊，快去研究酱酱酿酿的事。不要感谢我太好心，只要记住，我们开裆裤的友谊！友谊！友谊——谊！” 路语茗艰难挑出重点：“酱酱酿酿是什么？” 楚修宁猛咳：“开裆裤友谊，你回家前先把我的礼物放下来！” “嘿嘿。那必须的！” - 楚修宁和路语茗又在祁家蹭了顿饭，宾主尽欢。再等回到家，已经夜半。路语茗累得不行，揉着眼睛道晚安，摇摇晃晃就去睡了。 楚修宁回房间，收拾好自己，拿出祁燃的礼物。 因为祁燃之前劣迹斑斑，楚修宁不得不谨慎拆礼物。结果只是一只U盘。插到电脑上，满盘的视频。楚修宁依旧谨慎，调低音量，才点开盘里的视频。 这次祁燃异常厚道，居然没有搞怪往里面放钙片什么的，都是路语茗在MV拍摄现场的视频，其中以路语茗和于茂对戏的视频居多。 于茂带着厌恶的情绪上场，气势上总想压过路语茗一头。路语茗从不服输，两人对戏，眉梢眼角边都是锋芒，一个眼神都能冲撞出金戈铁马。将相帝王，叛臣和最高权力的角逐，倒是完美演绎。 只是放到结尾，祁燃终于出镜，脸色凝重：“心疼了吧！愤怒了吧？哈哈哈哈！” 楚修宁冷静极了，重头再看视频。 看到一半，门响了，路语茗站在门外，穿着睡衣，头发湿漉漉的，几缕垂在耳边，眼睛半闭半合，看上去倒是有些天真，手里还抓着手机：“我忘了礼物……” 路语茗揉了揉眼睛，抬眼看到电脑屏幕。视频刚好停在某个很糗的画面上，路语茗立刻精神了，抿着嘴冷了脸，脚步却有点快，关了视频。 路语茗转头，低垂着眼睛，点评：“祁燃真多事。” 楚修宁笑了笑：“别理他。你困了吧，还是早点睡……” 路语茗摇头，打断楚修宁：“我也是有礼物的。” “是什么？”楚修宁好奇。 路语茗拉着楚修宁坐下，点开录音文件：“歌。” 千里迢迢从德国带回来的歌，冲破时空梦境里带回的歌，重获嗓音最初最想唱的歌，只是唱给你听的歌。 《遇与永恒》，路语茗演唱，柯颜作曲，楚修宁作词。 楚修宁第一次见面时，为了劝说路语茗，重写过《遇与永恒》的歌词。路语茗记得，因为词比于茂的更合适。但他没有机会去唱。 再获嗓音，唱起这歌时，带着淡淡的遗憾，却又有满足。至少，他回来了。时隔三年，重生再遇楚修宁。 一曲毕，楚修宁坐在路语茗身边，久久没有言语。突然肩头一重，路语茗已经靠在他肩头睡着了。 正文、第47章 拉灯 楚修宁和路语茗终究没享受到二人世界。 先是隔了半年《沉香引魂》突然想起来开庆功会,接着华睿年会。年会在即,演职人员提前放节假,纷纷回到S市，先开始了一轮小众聚会。楚修宁炙手可热,人气堪比影帝，一干人围着他转。这人忙起来像个陀螺，即使从容优雅，路语茗也只能看他转不停,终于熬到年会当天。 华睿年会条件得天独厚,一干大牌捧场,群星闪耀，自然光彩。会上,祁天霸摸着日渐加高的发际线，宣布了新人业绩前三。 Max-5后来居上，小半年宣传，千呼万唤之后，放出MV，新歌稳居新年音乐榜榜首。出道一个月业绩赶超所有新人，占领第一高地。做了黑马，罗糖相当高兴。只是看到路语茗的时候有些心虚。 第二是众望所归，苏九。新人训练的时候，苏九就开始跟着陶凌跑片场，凭着甜美外貌，在某部电视剧里，力压群芳，俘获大把粉丝。等到年龄曝光，众粉丝干脆称她“未来女神”。苏九上台时，发髻高梳，一袭晚礼服，浓妆艳抹，脖子上的贝斯吊坠换成了钻石。开口时，早就不是“我爸爸是苏武的粉丝”这样青涩介绍，而是大大方方地说：“九？苏九的九咯。” 似乎只是很短的时间，大家都变了样子。连路语茗上台，虽然还是冷着脸，也带上了点人的温度。路语茗夺了探花，祁燃还闷闷不乐，之后见到徐清就开炮：“您老的鸟窝翻了怎么还不上映，放个预告也好啊，否则第一稳稳是我们的！” 祁燃心里有怨，好好的一部《倾覆鹰巢》，愣是被他黑成了鸟窝翻了。 徐清却不理会祁燃，走到路语茗面前，开口就训：“小路你也是有潜力的新人，怎么走了邪门歪道。急个什么呢？演员的人气可以慢慢攒，但是品性要正，怎么乱来？炒作要不得啊！你乱勾搭别人，要楚修宁怎么想？” 自从杀青之后，徐清这是第一次见到路语茗，这训斥来得蹊跷无比。 路语茗愣住，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被问得不知东西，却冷静地说：“徐导，我不知道您这是在说什么？” 他乱勾搭别人，这是从哪里来的胡话！ “你别在我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徐清不依不饶，“那个MV是怎么回事？你和于茂的表演是怎么回事？我都看到娱乐新闻报道了，粉丝说你俩，咳咳咳……” 路语茗更加莫名其妙：“徐导，我不看娱乐报道，我和于茂的表演怎么了？” 路语茗说完看祁燃。 “啊哈哈，我去拿杯酒啊。哈哈哈。”祁燃憋红了脸，想逃遁，被路语茗一把抓住。 祁燃唉声叹气：“MV的成片里，你和于茂的戏，被他们剪得相当……暧昧。粉丝都拿你俩凑CP了。不过，你放心，都说于茂是强受，估计他已经被气得半死了……” “恶意卖腐？”路语茗明白过来，面沉如水，眼神都冷成了寒冬冷风，嗖嗖嗖地看去，要割人肉似的。 “楚修宁已经警告过罗糖了，你就别骂我了。”祁燃惊惧。 路语茗不理会，分开祁燃就要去找罗糖。罗糖远远看到路语茗表情不对，遁得比祁燃快，不等路语茗上门就不见踪迹。 好好一场年会，路语茗后半场冷脸，拒人千里之外。直到散场，楚修宁出现。祁燃立刻把路语茗推给楚修宁：“给你给你给你，你家的大冰块！快冻死我了！” 楚修宁问祁燃：“怎么了？” “问徐清那老头啊！好好的，跑来说什么MV的恶意卖腐的事！”祁燃把责任推卸干净，立刻扑去找自家的车，滚蛋。留着路语茗和楚修宁站在隆冬寒风里。 S市的冬天，湿寒难耐，风好像有眼睛，能钻进骨头里一样，冷到痛人。 路语茗畏寒，被冻得不善，握着拳头，牙咬着嘴唇。楚修宁拉着他就去找自己的车。 关上车门，路语茗突然低声说：“我没乱勾搭人！” 楚修宁正在发动车子，一时没听清：“什么？” “我没有勾搭于茂！”路语茗大声，喊完，闭嘴咳嗽。 楚修宁被吓了一跳，立刻伸手拍路语茗的后背，等他好点了才问：“谁说你乱勾搭于茂了？” “徐导！” “你不是在气罗糖乱剪MV？”楚修宁认真地看着路语茗，“你在气徐导说的话？” “都气。可是罗糖跑了，徐导不能打。”路语茗磨牙。 “好啦，下次遇见罗糖，把徐导的那份也揍上去。”楚修宁笑着抓了抓路语茗的头发，“也别在意粉丝的CP啊什么的，娱乐时代，就当是沾染点娱乐精神吧。” 路语茗“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说：“可我不乐意，我喜欢的是你。” 路语茗低着头，车外的幽暗灯光照进来，落在他的睫毛上，眼底留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嘴巴抿成一条线，颤动着。楚修宁的手停在路语茗的颈侧，一时间，路语茗动脉的心跳，和楚修宁自己的心跳，融在一起。 车厢内静了几秒。 楚修宁手掌用力。路语茗配合着转过头，抓住了楚修宁的衣领。 气息交缠，交换了一个吻。 楚修宁按着路语茗脖颈，轻轻摩挲。额头相抵，楚修宁轻笑：“怎么办？你靠这么近，我都觉得太远。” 路语茗又亲了亲楚修宁：“回家吧。” “嗯。” - 路语茗是被闹钟叫醒的，楚修宁不在身边。他揉了眼睛，坐起来，看见床边整齐地放着一叠自己的衣服，慢悠悠去洗漱。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洗漱用具，随便拿起来就用。 收拾好自己，下楼，就看见楚修宁正对着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发愁。 “早安。”楚修宁看见路语茗疑惑的眼光，笑着解释，“突然发现，没了祁燃真不行。中式早餐实在太难做了。” 路语茗走到楚修宁身边，看了看流理台上的东西，也愁眉苦脸：“我也不会。” “勉强吃面包牛奶吧。”楚修宁去找食材，路语茗默契地坐在一边看着楚修宁忙里忙外。 冬天的阳光总是格外温柔，渐渐移到餐厅，照在路语茗的脸上。路语茗觉得格外困倦，却趴在餐桌上舍不得闭眼接着睡，盯着楚修宁的背影发呆。 楚修宁偶尔转头，看见路语茗就忍不住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路语茗突然问：“楚修宁，你的后背，怎么回事？” 楚修宁后背一道疤痕，从左肩胛一直蜿蜒到右肩蝴蝶骨尾端，异常狰狞。 “摔的。”楚修宁对答如流，“怎么，破坏美感？” 路语茗见楚修宁不想多说，板着脸说：“没有，挺帅。” 楚修宁嗤嗤地笑：“小路，睁眼说瞎话，真的不合适你。” 路语茗恼羞成怒：“快点做饭，你下午还要赶飞机吧！” “嗯。”楚修宁要去T市过年，这是很早之前就定下的，但是过年票难买，只好提前走。只是现在却有些后悔。 楚修宁把牛奶面包和煎好的鸡蛋摆好，突然说：“要不，我留下陪你吧。” 路语茗摇头：“你不是和从前过年的那家亲戚说好了，今年也去的吗？” “那你和我一起去？” “不要。”路语茗依旧摇头，他不知道萧路的情况，过年是弄清楚情况的最好时机，他不想错过。 楚修宁看上去有些纠结。反而是路语茗安慰：“反正只有七天。” “好吧。” - 吃完早餐，两人一起出门。路语茗不喜欢分别，所以干脆不送楚修宁去机场，两人分别搭车，各自离开。 路语茗一路回到康山大学附近的房子，走上阁楼，萧路的地界。路语茗一直没有将这里退租，因为这里毕竟是萧路的世界。 推开门，尘土满屋，一室寂然。 路语茗离开半年，再回来，却好像已经远离这里好几个时空。路语茗放下行李，再次拿出手机，手机号也没有换过，甚至手机都没有换。只是为了等待有个人，能找上这个身体，告诉他萧路之前的事情。 这是种很奇怪的负疚感与不安全感，路语茗没法去填补，只好转移注意力，他深吸一口气，找出清洁工具，打扫屋子。 这是一项极其巨大的工程。路语茗刚刚重生的时候，状态很差，又是做咽喉手术，又是参加新人培训，当时对屋子的处理就只是随便收拾一遍，也只是找出了身份证和钱包。现在再收拾一遍，更加认真仔细，路语茗期望能找出点其他什么，来说明萧路情况的东西来。 结果这项工程进行了整整三天。再看屋子的时候，已经好像空间重置了。 三天，刚好除夕。路语茗叠好最后一件衣服。天已经黑了，他靠在窗台边的墙上，看向窗外。窗外，烟花璀璨。 路语茗独自过年的经验丰富，十五岁离开家，前两年还好，后来他和家里闹翻，就再没回过T市。每年过年，连柯颜都会回家，他却哪儿都不去，只呆在S市。 一晃十余年，但第一次觉得这么孤单。 路语茗吸了口气，转头不在看。想着等会儿要不要给楚修宁打电话，蓦然停住了脚步，匆匆转身回到窗台边。 阁楼的窗子向上，有一个弧度，是最老式的推拉式窗户，因为年代久远还裹上了厚厚的胶带，连窗台边都是。所以之前路语茗没发现，窗台上其实有些奇怪的凸起。 路语茗说不出这种感觉，仿佛是身体的记忆在作祟，他伸手扯下了那些老旧的胶带，一个证件本就掉了下来。似乎有人为了给糊好窗台的缝隙，随意用这个证件本加塞。 路语茗弯腰捡起证件本。表面已经烂成一片，打开，却完好无损，里面还有一张纸。 证件——收养证。 纸——死亡证明。 收养人和死亡证明上的人是同一个，照片模糊，看得出是个老年男人。而收养的地址也是个很遥远的地方。 原来是个孤儿，背井离乡。原来不需要期待有人在今天找到他了。 路语茗淡淡地失落，却又无能为力。正想着，门却响了。 正文、第48章 和解 路语茗有些诧异，放下证件去开门。 拉开门,首先听到两个声音一起嚷：“happy new year！” 两个小朋友扑进来,相像的包子脸,穿着锦缎面的棉衣,年画娃娃一样喜兴。路语茗下意识地让路。 两个小家伙进门之后，小女娃突然叫了一声：“哇,漂亮哥哥。” 啪一下抱住了路语茗的腿。 小男娃立刻如法炮制,大叫一声“哇，漂亮哥哥”,抱住了路语茗的另一条腿。 路语茗正手足无措，走进两位中年人。显然和小朋友是一家，因为穿着同样款式的衣服。 男人站姿优雅，头发向后梳,眼睛漆黑明亮，看着路语茗微笑，温雅又睿智：“你好，我是楚修宁的爸爸，楚弘毅。” 女人眉梢眼角淡淡的皱纹，却美得温和如水：“我是修宁的妈妈，林盼。” 路语茗腿上挂着两只树袋熊，挪不开步子，只能装冷静：“叔叔好，阿姨好。” 后面又进来一个，扎着马尾辫，一进门立刻呵斥：“楚琪琪，楚奕奕！你们两个给我从人家腿上下来！” “不要，妈妈好凶！”两个童声同时响起，合作默契，抓着路语茗的裤子更紧。 屋子里空调挺足，路语茗为了打扫，穿着宽松的运动裤，没系腰带，被这两只一抓，裤腰噌落下一截。好在救星立马来了。 楚子凯冷着脸入场，嗖嗖两枚眼刀飘过去。只不过，穿着花团锦簇的棉衣，杀伤力略低。 路语茗第一次觉得楚子凯如此亲切。奈何太凶了，两只吓得哇哇叫，抱着路语茗的裤子更紧。还是妈妈猛力，直接上手，一边一个揪住耳朵，把他俩从路语茗腿上扯下来，扔得远远。搞定，马尾辫姑娘抬头：“你好，我是楚子凯他老婆，池彩。” 这一家闯入太迅速，只差猫狗和楚修宁，都能拍全家福了。路语茗接受起来还有点难。 “一个人过年？”林盼看了看阁楼四周，邀请，“我们也是抱着侥幸心理来的，没想到你真在这里，如果一个人的话，不如一起？” “嗯？” “一起过年！”两只娃娃大叫。 于是路语茗还没接受现实，这一家子已经绑着路语茗一起离开。 反正身世已经清晰，不会有人再来找萧路了吧。路语茗这么想着，已经被辣妈池彩裹上家庭套装缎面棉衣，一把推出了门。 “我跟你说，我看过你的《沉香引魂》，简直不能再棒，你等会儿给我签名……” 楚子凯被无情地留在了阁楼里，腿上挂着两只娃娃。 “下去。”楚子凯严肃命令。腿上没有任何动静。 楚子凯深呼吸，咬牙痛下决心：“你们两个，谁先拿到桌上的那只手机，晚上奖励一块巧克力！” 嗖嗖两个球飞了出去。 - 于是路语茗离开了别墅三天，又回来了。带回了六个大活人，外加叫鱼的加菲猫和叫骨头的拉布拉多犬。一大家子把路语茗衬得反而像来做客，可显然这一家子不拿他当外人。路语茗居然和龙凤胎姐弟一个待遇，被发了压岁钱。楚琪琪和楚奕奕更是夜袭路语茗，两只躺在他身边睡了一夜。 楚修宁第二天下午才赶回来。进屋，客厅中间一张麻将桌，池彩正站在路语茗身后指点江山。 楚子凯摸了张好牌，抬头瞥了楚修宁一眼，冷冷地说：“我说他会回来。” 楚弘毅和林盼夫妻停下动作，楚弘毅咳了咳：“他好像很生气啊。” 楚修宁气得发抖，自己在T市打电话给路语茗，却是楚子凯接的，以为他又整上次的幺蛾子，担惊受怕了一夜。 刚要发火，池彩踹出自家两个团子，团子抱腿，鱼和骨头紧随其后。 楚修宁三年多没见这两只，只觉得他俩越来越重，骨头更加勇猛，趁机扑了上来。楚修宁摔在台阶上，鱼很从容地爬上他肩头。 楚修宁狼狈挣扎：“放开我！” 路语茗拔刀相助，走过来抱走两个，再扯下鱼和骨头，救了楚修宁。楚修宁站起身，衣服被揉拧得皱成一团，看着客厅里的人，除了路语茗，其他都是他躲了三年的人。 楚修宁皱着眉，又松开，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下意识退了一步。 楚修宁的心结，所有人都知道。楚家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楚修宁，连楚子凯摸牌的手停在半空。 路语茗拉住楚修宁，不给他退：“我没和家里人打过麻将，刚才输了好多，你帮我赢回来。” 楚修宁叹了口气，知道路语茗的心意。这样的家庭聚会，实在不易。 楚修宁又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抬脚，走到桌边，看着四个成年人：“我不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 “给脸……”楚子凯怒了，刚要骂下去，池彩驾轻就熟捂住了他的嘴。 楚修宁继续说：“但那件事另有隐情，所以我们可以尝试修补关系。” 楚弘毅点头：“子凯最近也在查，他总会给你个交代的。” 林盼却不说话，摸了摸小儿子的手，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眼看就要哭出来。关键时刻，池彩再次祭出杀手锏，踹出一双儿女。 “小叔叔！我要亲漂亮哥哥，妈妈不给！”女娃楚琪琪告状。 “小叔叔！我要亲漂亮哥哥，你快批准！”男娃楚奕奕申请。 漂亮哥哥是谁不言而喻。 感伤立马烟消云散，楚修宁噌火气直冒：“那是叔叔，不是哥哥！还有，这是我的人，你们不许亲！” “小叔叔，真小气！”楚奕奕很不服。楚琪琪却得意洋洋：“反正我已经亲过了！” 楚修宁俯身掐住两个：“楚琪琪、楚奕奕，我们来谈谈人生！” - 关系缓和，楚家众人呆了三天，见好就收，闪身走人。只是走的那天，楚琪琪和楚奕奕哭得颇为惨烈，抱着路语茗的腿要带着他一起回家。路语茗自觉没有特异功能，不知道怎么就得了这两只的赏识，只好哄着这两个宝贝，有空去美国看他们。 楚奕奕最终一尝夙愿，抱着路语茗啃得他满脸口水。 终于送走一家人，楚修宁满心以为二人世界要来了，工作通知也来了。 《鹰巢倾覆》开始进入常规宣传，趁着过年，刚好有档电影节目《菲林时代》邀请徐清。徐清有意提携，干脆叫上了楚修宁和路语茗一起去录制。 这种事理应叫上祁燃，只可惜祁燃大概过年太high了，接起电话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楚修宁只好放弃。 早上九点，路语茗和楚修宁准时到了指定电视台，在大厅里遇到了《倾覆鹰巢》的另两位主角——江云宸和裴雪萱。 江云宸依旧干净清爽，带着自然的自矜与疏离，和古典美人站在一起，聊些古书先哲的话题，语气平和，言辞得体，完美地维持话题的平衡。只是江云宸转头看到楚修宁的时候，笑容深了几分，叫了声：“修宁。” 这一声惊喜非常，带着开心与满意。 楚修宁和路语茗正向他们走来。楚修宁没由来看了路语茗一眼，路语茗脚步坚定，面色不变。 楚修宁放下心，走过去寒暄：“新年好呀，你们来得可真早。” “徐导并没有说编剧也会来，我还以为见不到你。”江云宸专注楚修宁，“常规宣传就要开始了，到时候应该可以时常见面。” “或许吧。”楚修宁拉开自己和江云宸的距离，“我只是沾小路的光来的。” “怎么可能，你可是主创。”江云宸摇头，看了一眼路语茗。 裴雪萱微笑解围：“原来如此，拍戏的时候，我就说过徐导对小路偏心，现在看真是个理智判断。等会儿见到徐导，可要好好问问，上节目第一个想到的是谁，不是我，我可不依。” 这样的调侃，裴雪萱说出来却没有一点酸意，反而更像自然的欣赏。 “那我也要问徐导，为什么电话接通第一句就说，”楚修宁笑着学徐清的口气，“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把小路给我请到《菲林时代》来！哦，你顺便也跟过来吧。” 楚修宁学得惟妙惟肖，惹得美人笑起来。 路语茗也跟着笑：“徐导这么说，只是之前对我有误会。” 裴雪萱似乎知道点内情，温和地说：“徐导就是这个脾气，拍电影时，他天天和楚修宁吵架，有段时间因为你顶撞他，他也不开心。可现在还不是逢人就夸你们两个，让我都有些妒忌了。你别记仇。” 路语茗摇头，徐清为他着想，他自然不记仇。年会之后，路语茗冷静下来，特地向楚修宁要了徐清电话，仔细解释了MV的事情。 楚修宁摆手：“那段时间的事情不要提，太伤心。”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 江云宸并不多言，只是看着楚修宁微笑，偶尔又看看路语茗。不小心四目相对，路语茗没有半分退让。 停了一会儿，有工作人员来带他们去化妆室。江云宸走在后面，叫住楚修宁：“修宁，新年我没什么安排，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吧。” 楚修宁看了看江云宸：“就我们两个么？” “嗯。”江云宸看着楚修宁，又看了看路语茗，“我有事情要问你。” 正文、第49章 菲林一枝花 《菲林时代》是一档建立在电影基础之上的综艺节目,每一期都会邀请一个电影剧组来做客，聊些拍摄趣事八卦,做点无伤大雅的游戏。大多是未上映或者正在上映的电影,剧组为了宣传电影,往往在节目上有求必应，这让节目充满异趣。 因此《菲林时代》收视率极高,很多观众将此作为观影指南。主持人林菲更是因为这档节目,一跃成为国内顶尖主持人之一。 只是林菲此人争议也非常大。至于原因—— 楚修宁一行人跟在工作人员身后，走进化妆间,林菲立马冲过来。 初见林菲，只能想到一个词——骚包。 花衬衫，格子领带,紧身裤,皮肤不自然的嫩白，一看就是保养得当。一头浅棕色凌乱短发，后脑勺却扎起一撮，最夸张的是眼睛。细长丹凤眼，描着眼线，眼尾处翘起来，夸张又妖异。扭着小碎步跑过来，娘儿们兮兮。 这人的属性——男，且直。 这是林菲的最大掐点。翘着兰花指说自己是“straight”，谁信？就算信了，这德性，是要糟践哪家姑娘呢？ 但林菲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存在，他娘C，可他敬业又专业，硬生生顶起一个节目，让一大帮子剧组争着要上《菲林时代》。连徐清这样吝惜名声的老导演，也欣然接受节目邀请，林菲的专业态度可窥一斑。 林菲扑上来，先问候了女士：“雪萱，天啊，你的皮肤为什么越来越好了？快来告诉我秘诀！” “有吗？”女人被夸美，总是会很开心，“你告诉我秘诀才是真的啦。” 林菲笑，转头抱住了江云宸。江云宸一向云淡风轻，这么坦然接受林菲一抱，实在让人瞠目结舌。 楚修宁贴心解释：“林菲和江云宸是华睿同期生，关系极好。” 楚修宁正说着，林菲扑了过来：“啊啊啊，活的！活的萌主大人！萌主求回粉！” 路语茗一愣，盟主是怎么回事？ “啊啊啊，活的！活的偶像大人！偶像看这里！” 路语茗还没来得及去问，门外又冲进来一个女生。短发大眼，穿着泡泡裙，咕噜噜扑过来。 “任小满？”楚修宁叫出女生名字，“你怎么在这里？” “咦？萌主认识小满？”林菲抓来任小满，“唉呀，你这丫头，之前还告诉我你只和萌主见过一面，哼哼！” “激动！”任小满捂住胸口，转身猛摇林菲，“我真的只是训练营时候，和偶像对过一场戏！啊啊啊，偶像居然记得我名字，我好激动，要死啦！” 一对活宝，俨然相熟很久了。 楚修宁当然记得任小满。新人特训时张建迟和路语茗作对，他出主意，罗糖请严安邦出面教训，出了一场即兴表演的难题。结果张建迟反咬演不出，楚修宁亲自上阵，和任小满演了一对姐弟，当时任小满古灵精怪，演技甚至得到了严安邦的认可。 “任小满前些日子加入了《菲林时代》，和林菲搭档。只是录播的节目还没有放出去，所以大家都不知道而已。”江云宸见楚修宁好奇，立刻解释。 倒是路语茗的关注点走偏：“萌主是什么？” 楚修宁来不及回答，又被林菲缠上：“楚巨巨，求回粉。” 听到路语茗说话，任小满猛然转脸，惊喜：“小路真的来了！” 但任小满有分寸，只叫了一声，立刻去向前辈江云宸和裴雪萱问好。问完，才跑到路语茗身边，笑得相当开心：“小路，你好呀！” “你好。”路语茗虽然和任小满是同期生，但其实并不熟。只是人与人相熟，有时候并不看之前的交集深浅。 任小满古灵精怪，又爽直痛快：“见到你，就像见了家里人。” “你怎么主持节目了？”路语茗好奇，“我一直以为你会演戏。” “唉哟，你居然会注意我！”任小满惊悚，“我刚可是做好心理准备，等着你问‘为什么是家里人，你是谁’，这样的问题的！” 路语茗哭笑不得，回想起自己新人特训时期的状态，不多言其他：“你是任小满，演技课第一。” “你记住我，难道是因为我的第一是演技课？你对演技可真执着！”任小满感叹，“不过，我有去看《沉香引魂》，天啊！小路你演得太棒了！还有那个MV，也很赞！” “谢谢。”路语茗问，“那你呢？” “我？我现在是《菲林时代》的主持人啦。”任小满遗憾地说，“你那么幸运，我家经纪人姐姐资源少，我又跟遭诅咒似的，总接不到角色，后来阴差阳错地就来跟着做主持咯。大概我就不该去演戏，怎么都拿不到角色，你知道苏九的吧？她出名的那部偶像剧，其实一开始定下的女主角是我的，后来莫名其妙就丢了……啊呀，说这个干什么！” 任小满拍了拍自己的脸，又笑起来：“你刚才问什么是萌主？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路语茗摇头。 “萌主是微博粉丝对楚修宁的爱称啊！”任小满笑，伸出手在半空画出一个“萌”字，“楚修宁在微博上粉丝众多，大家自称‘柠檬’，偶像自然就是萌主咯。他在微博上很有人气的，林菲之前念了好多次，见到偶像求回粉呢。” 路语茗离开太久，却也知道，现在的粉丝聚集地，早就不是几年前的论坛，而是转入更加轻便快捷的社交网络。脸书、推特、YouTube都是新一代社交网络代表，而国内以微博凝聚力最强。很多演艺圈的明星都开了账号。 路语茗之前因为三年前的事，对粉丝失望，没想过去做这件事。之后，从厉俊友口中得到所有真相，因为自己不擅长做这件事，最终还是放弃了。 “你的昵称是什么？本名吗？”此时，楚修宁正拿着手机登陆。 林菲超激动，猛摇头：“菲林一枝花！” 楚修宁意志力惊人，手指没有任何颤动，流畅划过屏幕。输入，查找，加关注。林菲口袋里的手机“叮咛”一响，提示新粉丝。 林菲拿出手机，一排水钻流光闪耀：“哈哈哈，江云宸大大，裴雪萱女神，楚修宁巨巨都和我互粉了，此生无憾！” 有意无意之间，路语茗就被忽略了。任小满眨了眨眼睛，奇怪地看了林菲，又看了看路语茗，疑惑地“咦”了一声。 - 之后几人见了《菲林时代》的制作团队，寒暄完毕，进入工作时间。裴雪萱有备而来，自然不需要再多装扮，几位男士卖相都不俗，稍微化了妆也就可以上阵。倒是迟来的徐清，花了点时间。 一切准备就绪，观众进场，节目开始录制。 《倾覆鹰巢》一共来了5个人，导演徐清、编剧楚修宁和三个演员。依次入场，徐清第一，掌声雷鸣；裴雪萱第二，欢呼震天；江云宸第三，尖叫破云，楚修宁第四，满场“萌主万岁”；路语茗第五，静音。 林菲救场介绍：“这位是出演《倾覆鹰巢》反派的萧路，是新人大家可能不太熟悉。” 只可惜，依旧没能挽救气氛。 路语茗毫不在意，在楚修宁身边坐下。楚修宁笑起来，调侃：“你来之前应该去借戏服嘛！戏里戏外的出入太大，没人认出真惨。” “扮鬼吓人被扔垃圾，才真惨。”路语茗开口说话，嗓音沙哑低沉。不难听，也不动听，但话题足够引起好奇。 “又没让你去借《沉香引魂》的戏服，你还可以去找Max-5借啊！”楚修宁引导话题。 徐清帮腔：“你们两个后生，今天这是《倾覆鹰巢》专场，广告植入我可要去找别的剧组要费用！” “啊！言十三！总攻将军！”总算有人认出了路语茗。 任小满哈哈大笑：“完了，徐导真要去找人要出场费了！” 裴雪萱打趣：“在剧组的时候，这两人就总是给徐导出难题。” 江云宸只是笑。话题自然过度到剧组拍摄。 介绍电影、聊聊男女主角感情戏、谈谈创作过程，甚至聊到楚修宁拍摄时候闹的绯闻，却始终不提路语茗。 徐清都感觉到不对劲，林菲之前的节目，总是会对新人有特别的关注，这期却好像刻意要忽略路语茗。好几次，楚修宁刻意为路语茗制造话题，可也会被林菲拦截。 路语茗不是无知无觉。虽然从前Zero乐队有访谈时，聊天都是交给于茂打理，但演员和歌手毕竟不一样，尤其是其他人都在聊天，独你一个闭嘴，只能让人觉得孤僻讨厌。林菲不给路语茗开口机会，原因路语茗能猜出几分，自然和江云宸有关。 但他不恼，伺机而动。 “之前看到报道，云宸和雪萱都是实力派演员，两人在一起拍戏，会不会飚戏呢？”林菲调侃，舞动双手做了个武打动作。 裴雪萱连连摆手，笑：“怎么会，我们两个可是感情戏哟。飚戏那么杀气四溢的事情，是没有机会体会啦！” “虽然是谍战，但片场还是很和谐的。”楚修宁保持微笑，“要说杀气的话，大概就是我和徐导之间大战了。” 看似没有空隙，但路语茗默契开口：“不要黑徐导，明明我才是全剧最大的杀气担当。” “你演得太自然，我都忘了！”徐清再忍不住，抢在林菲之前开口。 裴雪萱声援：“徐导这才是黑小路，小路可是全场最努力的。尤其是咱楚大编剧出去逍遥，闹绯闻，那段日子，小路场场戏都不放过，别人演，他就瞪大眼看，学习劲头十足。他家经纪人爆料，他居然每天晚上还会写学习心得，有时候通宵不睡。害得我见到小路就胆战心惊，每次都不得不拿出最佳状态，根本不敢偷懒。” 那段时间楚修宁和路语茗彼此折磨，事后谁都没有再提。这是楚修宁第一次听第三人说起那段时间，愣了愣，问：“通宵不睡？” 路语茗知道楚修宁在想什么，解释：“没那么夸张，只是担心自己演不好而已。” 任小满接话：“我倒是相信，雪萱姐，小路在华睿新人特训时就是有名的拼王！” 众人高抬路语茗，林菲再挡不住，哼了一声：“大家都说小路演技好，刚好我们下面有个小游戏考验演技，小路要加油哦！” 正文、第50章 别有用心的游戏 灯光闪耀，集中在舞台上,《倾覆鹰巢》的五位站在灯光中间,听林菲讲游戏规则。 游戏环节,一直是《菲林时代》的亮点,场场都能把气氛炒到顶点,但这是观众的福利，嘉宾的受难日。 林菲笑,眼睛眯起来，眼线浓黑细长,整张脸都卡通化了：“我们今天的游戏呢，就是请我们几位嘉宾，演一场戏。” “演戏？”任小满捧哏,“这么简单？会不会引起之前剧组的抗议啊？” 林菲抱住双肩：“当然要有难度咯！徐清导演从前的影片很多,我们会随机抽出几个角色，让他们来一场打破时空的会面！怎么样？” “等等！”任小满夸张地退了几步，一直站到楚修宁身边，“我家偶像大人是编剧，怎么演？” “唔，我可以演导演，徐导可以演编剧。”楚修宁冠冕堂皇地给自己找借口，“几位主演在台上，我们幕后工作人员，也会尽力看着的。” “哎呀，萌主太会偷懒啦！”林菲不乐意，“不过，我们早有防备，我们要把选择权交给场内观众！大家说好不好！” 场内观众自然开心，全员鼓掌叫好。 身后的大屏幕立刻显出四个角色：异侠白，少年阿宏，年千荷，臧志明。 异侠白，是徐清早年武侠片里的主角，女扮男装的大侠，性格洒脱。 少年阿宏，是民国片里的万年酱油。 年千荷，和《倾覆鹰巢》里的女一号有点像，但性格软弱，错爱一生，最后结局其凄惨，赚了许多眼泪。 臧志明，这个不用说，《倾覆鹰巢》还没有曝光的反派一号。任小满为诸位解说之后，观众对这个角色有了了解。 徐清耸肩，显然没他什么事儿，《菲林时代》就算再有娱乐精神，对于演艺圈娱乐界的泰山也不敢轻易打趣。 之后，现在观众选角。 “大家不要太客气哦！”林菲煽动场下观众，“不过，也要给几位主演一个拉票的机会！现在来采访下几位演员，听听他们对角色的预测！就按顺序来吧。” 四个嘉宾背对着大屏幕，林菲走过去采访。 “云宸，你觉得自己会演什么角色呢？”林菲首先走到江云宸面前。两人私交不错，但江云宸性格低调，很少有人会把这两个联系到一起。林菲也不刻意暴露，很正常地问江云宸问题。 江云宸表现地坦然自在：“我只希望大家不要对我太残忍。” “不残忍？啊呀，那就只有异侠白，这个角色了！”林菲说话带着导向性，“虽然是女扮男装，但这个角色一直英武率直，还是男子装束。不知道云宸的粉丝，能不能努力了。” 江云宸一直表现的低调诚挚，人气一向不错，粉丝团也向偶像看齐，力求与世无争，这次现场观众很多支持江云宸，听了林菲的话，自然不会让江云宸难堪。 几乎瞬间，异侠白的最高票数就停在了江云宸的名字上。 林菲看到江云宸的角色定下了，心也定了，走到裴雪萱面前：“雪萱，我记得你就是年千荷的扮演者吧？再演可是对别人不公平啦，想不想挑战下其他的角色呢？” 裴雪萱微笑：“其实我本来是想挑战下异侠白的，不过，我想经过林大主持刚才的拉票，异侠白一定没我的份啦！又不给我演年千荷，这样的话，不如毁得彻底一点？” 裴雪萱端庄淑美，又敏锐聪颖，一番话轻描淡写，但林菲被嘲讽个彻底。 裴雪萱是女神，男观众待她都宽厚，女观众也有很多欣赏他的，奈何男神女神这次总要毁一个，江云宸得了林菲的势，先下手为强了。 林菲变了变脸色。裴雪萱却不再咄咄逼人：“女扮男装，也可以，大家不要为难，阿宏或者臧志明，我觉得都不错呢！” 阿宏终究比臧志明好一点点，至少天真烂漫又可爱，虽然是个龙套角色，但也被奉为经典。 但不等裴雪萱的角色敲定，林菲就逃到了楚修宁面前：“楚萌主，你来预测下自己的角色吧！” 林菲这次要干嘛，观众大概看不出来，但台上已经没有人有疑问了。任小满不知内情，但也感觉到林菲的不寻常，对路语茗莫名其妙的敌意。 楚修宁看着林菲，笑容深刻，眼底凉薄，抬起头问：“我先问一下，现在的柠檬在哪里？在的话举手。” 楚修宁微博粉丝真的很多，呼啦啦顿时一片响应。楚修宁微博观点新颖大气，言辞风趣，和粉丝互动幽默，开玩笑时黑一黑也是正常。 楚修宁笑，耸肩：“完了，既然这么多，一定不会放过我。那就不要大意地来吧，年千荷就不错。拍了剧照还可以印成明信片，回去搞微博抽奖呢。” 楚修宁想要揽住最差的角色，可惜林菲之前布局不错，大局已定。 “我或许拿不到萌主的女装照了。”林菲说话的时候，裴雪萱用绝对优势拿下了少年阿宏。按照不能演自己的角色的规则，楚修宁只能去演臧志明。 林菲走到了路语茗面前，“让我采访下小路，如果让你演年千荷，你对反串会有什么意见呢？” 徐清站了起来，想要给路语茗一个暗示。虽然角色没有公布，但其实已经定下了，年千荷这个女性角色非路语茗莫属，今天路语茗必须反串了。如果路语茗现在表示不喜欢这个角色，只能让人觉得他非常小气。 但路语茗的性格，怎么可能喜欢去演一个女人，还是个期期艾艾的性格的女人？ 裴雪萱看到徐清站起来，心思一动，想到之前不妥之处，想要挽回：“其实，我在《倾覆鹰巢》剧组最欣赏的角色，就是小路扮演的臧志明。” 任小满叹气，轻轻朝裴雪萱摇头，只能尽力暗示路语茗：“其实我们家偶像楚大大来演反派也不错，很期待。” “哎呀，我们还是来听听小路的想法嘛！”林菲再次给路语茗挖坑。 路语茗在林菲可以营造的敌意里，跨出一小步。路语茗今天穿着是楚修宁钦定的，套头的毛衣，面前还织着哆啦A梦，看上去天真无害，初恋少年般青涩稚气。这样子和电影里的反派天差地别，否则一开始也不会没人认出他来。 可这时候路语茗跨出一步，蓦然气场全开，一个抬眼的动作，细长眼睑上挑，露出幽邃瞳眸，冰河凝结。强势与悍狠袭来，林菲腿软。 路语茗的声音却很平静：“反串没有问题，我是演员。” “啊，严安邦老师在演技课上说过！”任小满拍手，“演员是职业，得有……” “演员是职业，得有职业精神。” 路语茗和任小满一起说下去，完全是同期生的默契。路语茗看上去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对演女人还有些跃跃欲试。林菲眯了眯眼睛：“好啦，大家既然都猜到自己的角色了，那么下面各自去化妆吧！” 林菲趁着嘉宾化妆的时间，讲述了这场戏的演法。反派臧志明遇到了徐清电影中的两个经典女性角色——异侠白和年千荷，最终要在两个角色里选择一个私定终身。而少年阿宏一直不喜欢臧志明，所以要极力捣乱。 楚修宁要在江云宸和路语茗之间选一个私定终身，裴雪萱负责捣乱。 徐清听了直皱眉，总觉有哪儿不对，来不及细想，演员准备就绪。江云宸首先上场，顿时一片尖叫。 江云宸不愧影帝称号，他本来样子就偏中性，穿了侠客装，姿态刻意柔媚，不失英气，江湖儿女，飒爽风流。 接着林菲旁白到了：“这天异侠白出门散步，走过一片林子，迷了路，忽然远处走来一人，正是从鹰巢而来的臧志明。” 楚修宁饰演的臧志明登场。萌主摇身一变，成了制服男。楚修宁身材匀称，骨骼修长，肌理柔韧，行动间带着天然的力量感，穿上制服，性感迷人。 江云宸看见楚修宁的瞬间，停住了脚步，继而露出了笑，宛然少女情怀如诗，自然流露，让人心动无比。 林菲在后台扭腰摆臀暗自给江云宸打气。江云宸多年顺风顺水，当年突然离开演艺圈去留学，林菲还感叹“急流勇退谓之知机”，没想到情劫难破，遇到了楚修宁。偏偏林菲也很欣赏楚修宁，极力撮合这一对。 楚修宁冷着脸，走上去，声音低沉：“你是谁？怎么在鹰巢。” 公事公办，反派一号惟妙惟肖，让人很想扔他垃圾。 “我迷路走到这里的。”江云宸退了一步，笑，“你能听懂我说话吗？我想要去图书馆。” 楚修宁叹气：“我带你去。” 江云宸继续说：“你是中原人？这里的人说话很奇怪，我刚来这里，好多人都听不懂我说话，你能教我吗？” 楚修宁停住了脚步，一时感慨万千。 这是楚修宁和江云宸两个人知道的对话，完美的初遇再现。 一时场上气氛莫名暧昧起来，怀旧又温情。楚修宁被江云宸拉着走进了年少时代，不知想到什么。 裴雪萱在后台看着干着急，她和徐清一样，一直非常欣赏路语茗，带着点天然的姐姐维护弟弟的感觉。又机缘巧合，多少能猜到楚修宁和路语茗之间的关系。 只是没有上场命令，她和路语茗就不能上台。 裴雪萱正打算去找林菲，突然一直安静坐在她身边的路语茗动了起来。他站起来，吸气，伸脚踩进鞋里，再不等什么命令，台步走起。 台上“啪啪啪”高跟鞋的声音，突然响起。 正文、第51章 宣布下所有权 “啪啪啪”,高跟鞋敲在地板上，声音清脆,踏碎一片梦境，暧昧的气氛瞬间清扫干净。 楚修宁抬头看去。灯影朦胧处,一个人影,山水水墨般模糊不清。等待灯光渐渐转移,人影逐渐清晰，一层层的面纱被解开。 长发的女子垂首低眉,婷婷站立。立领旗袍，淡青色如玉。 手腕轻抬，将耳边长发挽到耳后,细长手指在漆黑长发上留下一个弧度。青涩羞怯，淋漓尽致。 萧路的五官本就精致,现在敛去冷厉气势，便显得柔媚和顺，微微抬眼，一双眼黑丝绸缎般清美，江南烟雨般细腻。 两个经典女性人物出场，却没有对撞。徐清原来的片子里，年千荷十分痴情，守着一个归来的承诺，站在渡口，不断错认却从不放弃。只是每次错认之后，转头就会梨花带雨地哭一场。要这样软弱的女性角色跳起来和异侠白正面冲突，实在不可能。 年千荷原来的扮演者就在台下，裴雪萱抓着道具用的帽子，看得异常专注。 “啊呀，他怎么提前跑上去了？”林菲走到裴雪萱面前，“雪萱你怎么没拦着？这个新人也太想出镜了吧？” “出镜？我以为他为什么会一时冲动，你最清楚呢。”裴雪萱瞥了林菲一眼。 林菲眯了眯眼睛，并不否认：“可是他这会儿上去，和云宸正面冲突吗？真要是这样，可就不符合人物设定了。” “本来就是综艺节目嘛，太严肃了，小心你的收视率保不住。”裴雪萱反驳。 林菲哑口无言，咳了咳：“总是……不太好嘛。” “你也不要小看他。”裴雪萱没有转头，还是看着路语茗，“剧组拍戏的时候，他每场戏都看，我还奇怪，我一个女人的戏，他看得那么认真有什么用。居然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那他下面要怎么办？又认错人了，哭一场？我不觉得他哭得会比你美……” “虽然真要小路哭，我觉得他也能哭得让人心碎，但哭的话，是认错人了的时候。”裴雪萱突然笑了起来，指着场上，“显然，路语茗这次不打算认错人了。” 路语茗远远凝视楚修宁，忽而向前走了几步，仔细辨认。一个动作，将观众带入了烟雨朦胧的渡口，年千荷错认归人。 下面却和电影里不一样，路语茗没转头，他突然眼睛一亮，踉踉跄跄跑着，扑到楚修宁面前。 楚修宁乍看路语茗，吓了一跳，此刻看他跑过来，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路语茗双臂。路语茗抬起头，眼眶里酝酿好的眼泪，盈盈如水。楚修宁回望过去。 眼看这两个执手相看泪眼，要情人相认了。这戏还要不要演了？ 江云宸不能忍了，伸手推了一把路语茗：“你是谁？你认错人了！” 路语茗穿着六厘米的高跟鞋，如踩刀刃，正在受刑，被江云宸一推，晃了晃，楚修宁立刻抓住路语茗的手，他才没倒下去。 楚修宁生气了，冷着脸挡在了路语茗面前：“干嘛推他！” 江云宸一愣，但路语茗却从楚修宁身后走出来，拉了拉楚修宁的衣袖，示意他让自己来。楚修宁不赞同地摇头，终究还是把江云宸让给了路语茗。 表演继续，路语茗还演着年千荷，声音细微：“我，我没有认错人！” 江云宸吸取教训，慢慢逼向路语茗，几步走动，就让路语茗和楚修宁拉开了距离：“那他是谁？” 江云宸咄咄逼人，把异侠白的直白倒是表现得彻底。 “他……”路语茗竟然一时都被江云宸问住了。总不能跨越剧情说出臧志明的名字吧？ “你说不出来了吧。”江云宸盯着路语茗。 楚修宁看路语茗受制，冷声说：“自我介绍下……” 江云宸打断楚修宁，对路语茗说：“你算什么，我可是比你先遇到他的……” 一句话柔软，满是柔情蜜意，暧昧无比，却又充满对路语茗的挑衅。 路语茗怒了，一股火气从脚下燃到头顶，冷厉悍勇的气势几乎一瞬间充满柔媚外表。路语茗对冲上来的楚修宁做了个噤声手势，冷森森地看着江云宸：“你问他是我什么人？” 江云宸犹自沉浸在自己的优势里——他比谁都先遇到楚修宁，他不会输给任何人。江云宸轻蔑地说：“是啊，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男人。”路语茗陈述，好像在说天气，却坚定地拦住了楚修宁面前，看着江云宸，命令般说，“你滚开！” 这已经无关表演，只是情敌相见时的厮杀。路语茗冷静地宣誓所有权，郑重又庄严！ 场上不知内情的只顾围观基情，全都起哄大叫起来。效果不凡。 路语茗不为所动，坚定而充满敌意地看着江云宸，只有红到要滴血的脸出卖了情绪。 “你胡说！只是……只是认错人了！”江云宸已经顾不得剧情逻辑。江云宸知道很多楚修宁的事情，自己输给路语茗一次，但没理由再输给眼前这个小新人！ “没有认错。不管他叫什么，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会认得他，”路语茗坚定反驳，可说着说着，似乎想到了另外的事情，莫名浅笑，声音却哽咽，“他也会认得我。” 这是一个盛大的谜，用隔世重逢的再次动心做谜面，却猜不透最深处的理由。但猜不透又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他现在和楚修宁在一起，不许任何人插足！ 路语茗表明态度，再回头望向楚修宁，骄傲又自信。 楚修宁蓦然释怀，看着路语茗笑起来，一个真正从心里溢出来的笑，瞳眸里华光闪耀，似乎倾诉密语情话。 江云宸从没见到过的这样的楚修宁，生动温柔，温柔到残忍！似乎宣判自己的死刑。 江云宸心如刀绞，猛然想到自己现在是异侠白，爽直豪迈的异侠白。一道架在身上的枷锁松了，江云宸用演戏发泄，多年求而不得的心情爆发，向路语茗扑过去：“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眼见场面失控，林菲想起裴雪萱，立刻去找。裴雪萱已经戴上帽子，拉出几缕头发，深吸一口气，飞奔向舞台跑去。 裴雪萱最终救场，从后腰抱住了江云宸，江云宸差点误伤。反正乱成一团，好在观众没有恶意揣测，只是觉得这四个人演的相当卖力，掌声一点不吝啬。 之后裴雪萱颠覆往日形象，褪尽贤淑温婉的知性气质，毫不顾惜地自黑，天真少年上蹿下跳,蹲在地上叼着草，给两个女性角色出鬼主意。虽然江云宸后半场有些心不在焉，但路语茗倒是又扮起期期艾艾的年千荷，捧哏效果良好，捧出一堆笑料，再加上楚修宁妙语连珠，总算没有失了场面。 最后收场，徐清不甘寂寞，跑去后台，换了身大马褂，捧着茶壶，提着鸟笼上场，十足的京城老爷。老爷子也不知道怎么想，手一挥，来了个乱点鸳鸯谱，把异侠白许给了少年阿宏，把年千荷扔给了臧志明。游戏圆满结束。 节目临近尾声，主持人上场。 “真是很精彩的表演！”林菲心不在焉地说着，“《倾覆鹰巢》剧组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林菲显然不在状态，任小满度挑大梁，耍宝：“太精彩了！我都想好这期的宣传语了！年千荷修得正果，少年宏喜获娇妻。徐导演钦点CP，官方跨片第一人！” 全场爆笑。 徐清本来就有娱乐精神，大笑：“今天玩得很开心！” “那么在节目最后，请您对《倾覆鹰巢》未来做一个预期吧？” 徐清连连摆手：“片子是我导的，我不好自恋。不过，所有的演职人员都很努力，我希望电影最后的结果，能对得起所有人的努力。” “那么您就给这次一起来的四位，做个点评吧！” “点评？”徐清大笑，“男女主演需要点评吗？他们是票房号召力了！至于楚修宁，他是我见过最有潜力的年轻一代，不只是在剧本方面。我期待看到他叱咤风云的时代到来。至于小路……” 徐清停了停，看了过去。路语茗还顶着假发，抹着浓妆，穿着立领旗袍和高跟鞋，坚持站得笔直。 徐清笑着说：“至于小路，必成大器！” - 一档节目终于录完。主持人和五位嘉宾退场。 路语茗走在最后，小心翼翼地退到后台，立刻靠着墙停了下来，摇摇欲坠。任小满和裴雪萱早就看出异样，围上来：“小路你没事吧？” 路语茗摆了摆手，强作镇定：“没事。你们先去，我这就来。” “嗯，你们先去卸妆吧。”楚修宁是最先退场的，先走折回来，拿着张椅子，走上来，“我陪他一会儿。” “可是……”任小满还要说话，被裴雪萱拉住了。 “那我们先走了。”裴雪萱说完拉着任小满就走。 楚修宁把路语茗按在椅子上坐下，也不管四周有没有人，就蹲下，给路语茗脱鞋。 细跟高跟鞋，鞋跟足有7厘米高。显然道具组有意为难路语茗。偏偏路语茗在台上还跟着裴雪萱上蹿下跳。 楚修宁握着路语茗的脚踝，轻轻动一下，都能感觉路语茗在抖：“你就不会拒绝吗！” 楚修宁只恨化妆的时候，是各自分开的，不然怎么也不可能同意路语茗穿着高跟鞋上场。 “穿了演起来才像。”路语茗闷声说，“跟别的没关系。” “对不起。这事是我没处理好。”楚修宁很自责。 “嗯。”路语茗想了想，也不安慰楚修宁，只是笑，“回家罚你跪键盘。” - 不远处，林菲站在江云宸身边，看着楚修宁抬起头看着路语茗，路语茗低头抿嘴笑，两人间全然无他。 “专业精神啊……”林菲嘀咕了句，接着叹气嘟嘴，看着江云宸，“放手吧。” 正文、第52章 你说的不好修BUG “想当年江云宸急流勇退,离开国内演艺圈，去海外镀金。初到国外，英语都不会说。在学校的路口遇见楚修宁，垂涎他的美色，扑过去借口找不到图书馆。从此对楚修宁死缠烂打，偏偏两人修一个工商管理的学位，也曾携手上课,同床,啊不,同窗读书……”祁燃说得津津有味。 任小满捧场：“异国他乡,校园邂逅,缘分啊！然后呢？” “只可惜,人生的缘分,对江云宸来说，就是一坨猴子屎。上帝让他遇见了楚修宁，却又让楚修宁喜欢上了咳咳咳。哈哈哈哈。”祁燃多少有点分寸，说到关键的地方，总不能说太多，抓起手边的冰水牛饮，眼角看着对面坐着的几个人。 “祁少，你倒是等会儿喝呀！”任小满起身抓过祁燃手上的玻璃杯，“快继续！” “哎——”祁燃装模作样哀叹了下，接着就满足地继续，“反正楚修宁喜欢的是别人，想要去追。江云宸觉得自己比不过那个人，就暂时消失了呗。” “咦，不对呀！”任小满竖起十个指头，“偶像大人读大学的时候，是十八岁吧，今年他二十八，那就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小路今年二十一，哇塞，十年前才十一岁。我家偶像楚巨巨没这么禽兽吧？小路十一岁的时候，就想追人家了？” “咳咳咳，你你……你怎么……”祁燃虽然爱八卦，但到底知道分寸，楚修宁和路语茗的关系不是随便能曝光的。虽然现在比起四年前，明星性向已经不再敏感，甚至有些明星故意卖腐炒作，但不说楚修宁的脾气，拿私事炒作这种事，路语茗根本不会同意。要不罗糖怎么最近一直躲着路语茗呢。 裴雪萱摆了摆手：“祁少你别担心，小满知道分寸。我们不会乱说的。” “咳咳咳，怎么连你也……”祁燃张大嘴巴，看着裴雪萱，他是下午收到裴雪萱的微信的，邀他晚上吃饭讲八卦，但没想到来的人远不止裴雪萱，而裴雪萱知道的也比他想象的多。 “其实之前只是有些猜测。”裴雪萱耸耸肩，“不过你来之前，我们向徐导求证了。还有，今天……” “今天我们看到了那一幕……啧啧啧。”任小满神秘兮兮地咂咂嘴巴，猛然吸气转头，微眯起眼睛，侧身一把抓住裴雪萱的手，一脸情深款款。 裴雪萱配合地看向任小满，淡淡地笑。 任小满伸手捧着裴雪萱的脸，拇指轻轻擦过裴雪萱的嘴唇。 “卧槽，这是要做什么？别演了，我快被恶心死了。”祁燃捂着脸。 “别闹了。只是楚修宁给小路擦口红而已。没那么夸张。”一直没表态的徐清终于发话，“祁燃，我让雪萱叫你来，是要问问江云宸和楚修宁到底怎么回事。” “啧啧啧，徐导，您真的不考虑加入我们八卦协会吗必须成为终生教授荣誉等级S……”祁燃忍不住吐槽。徐清之前和祁燃一直有联系，打听的都是楚修宁和路语茗的情况。 徐清和楚弘毅是忘年交，平时看楚修宁，多少有些爷爷辈的骄傲。自从知道楚修宁和路语茗好了，更是说不出的红娘自豪心理。楚修宁和路语茗的消息，也是徐清告诉楚家的。今天录节目时发生的事，自然也让他挂心起来，不惜舍了老脸，叫出祁燃来问。 徐清瞪了一眼祁燃，“快说！” “好吧。”祁燃又看了看裴雪萱和任小满，“今天说的，你们真的不能泄露啊！” 徐清凉飕飕地说：“她们不敢。谁敢，我让谁以后没戏拍。” 徐清一句话，两个姑娘立刻神情凛然。任小满忍不住作死：“徐导，我现在也没戏拍。” 有了徐清这句话，祁燃也不矫情了：“反正就是，江云宸喜欢楚修宁，楚修宁没接受他。楚修宁这个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对谁都挺……gentle。拒绝了之后，也没刻意避开，大概这就出问题了。不过，我说句啊……徐导，你看人的眼光也不怎么滴吧，江云宸那人我看就是个装逼犯嘛……” “他的演技很好，作为演员性格也很低调。”徐清摆手，“只不过今天白天的表现，的确让人失望！” 任小满看徐清不高兴，立刻转移话题：“话说，江前辈说要请偶像吃饭，真的是在这里吗？” “嗯，我发短信问过小路了。”祁燃暗搓搓地挥了挥手机，“刚才也向前台确认过了，江云宸早让助理定好位置了。” 祁燃正说着，楚修宁和江云宸就走进了餐厅。 “来了！”任小满抓起菜单挡住脸。 徐清冷哼：“我倒要看看楚修宁要怎么处理这事。” - 这家意大利餐厅在S市很有名，菜色极佳，靠窗的位置可以将半个S市收入眼中。而S市的夜景，美到梦幻。 餐厅环境安静，灯光柔和，每个位置之间，也有花束遮挡，用餐隐蔽性极佳。楚修宁跟着江云宸进门，自然是最好的座位——临窗，双人位，视野开阔，又看不见其他用餐的地方，布置也是五星级的。 江云宸早就已经恢复平静，褪去异侠白的伪装，重新变成了那个知性低调的影帝。 两人落座，侍者送上菜单，江云宸熟练点餐，楚修宁也随意点了些。两人聊了点红酒的话题，又谈了金枪鱼腩、小羊排和提拉米苏。 江云宸绕着主题不开口，楚修宁就陪着他转。 直到拿起酒杯，江云宸摇晃着酒杯，鲜红如血的液体在透亮的杯中留下一圈圈印记。酒杯倾斜，楚修宁拿起自己的杯子，轻轻靠了一下。 玻璃材质碰撞，发出清脆响声。 江云宸抿了一口，放下杯子：“波尔多五大酒庄，我最喜欢的，还是奥比昂酒庄。只有奥比昂的酒，口感才能这么柔和纯正，雅致细腻。只可惜，奥比昂在五大酒庄里最早成名，却是最小的。” 楚修宁并不说话，只是等待江云宸继续。 江云宸眉心皱起来，淡淡的伤感：“就好像我，明明最早遇见，却敌不过你看了路语茗一次MV。” 楚修宁放下酒杯，坐直身体，餐厅的柔光落在他的肩头：“这个问题，我们当年讨论过的。” “感情没有早晚？只有合适不合适？”江云宸轻笑一声，“说句玩笑话咯，你别当真。这些年，你难道从来没有对我动过心，哪怕一点点？” 江云宸说是玩笑话，但全然没有不当真的意思，即使想表现得镇定和不在乎，表情也很轻松自在，但眼神出卖了他。 楚修宁摇了摇头：“抱歉，当年我已经把话说清楚了。” “那为什么每次见我还会说话？为什么每次还会回我邮件？每一句都还是很温柔？”江云宸说得很慢，不是质问却胜过质问百倍千倍。 “我以为，你需要一个缓冲，然后会遇到合适你的人。”楚修宁想了想，轻声说：“既然你这么说，这顿饭，也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没有快刀斩乱麻，让你误会了这么久，抱歉。”楚修宁说着，站了起来，还想说话。 “再陪我一会儿。”江云宸却一把抓住楚修宁的手，说：“其实，我也一直把这些，当成了错觉。” 楚修宁叹气，坐回去。 “你看，我说了，只是玩笑话而已。你当真了吗？”江云宸苦苦支撑，“让我猜猜，你现在喜欢的，是萧路吧？” “嗯。”楚修宁点头，接着严肃起来，“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和小路无关。今天的事情，或许是林菲自作多情，请你替我转告，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为了他，你居然会警告人了。”江云宸闭上眼，“你真的很喜欢他啊。” “嗯。非常喜欢。”楚修宁很直白地承认，没有一点犹豫。 “可是，你喜欢他什么呢？”江云宸睁开眼，身为影帝的傲气再次从眼底铺陈开，语气轻而浅，“脾气又臭又硬，没有一点点趣味。演反派像恶鬼，演女孩子倒是很合适。你觉得他能在演艺圈成为最好的？” “最好的？”楚修宁笑，眼底凉薄一片，“最好是指什么呢？影帝影后吗？每年都评，年年出新，偶尔撞脸。长江后浪推前浪，最好的也会慢慢被遗忘。但小路不一样，小路暂且没出名，但他是最与众不同的。无关长相，而是与众不同的气质，一眼就烙在心底，他会让所有人记住。我也会让他成为无冕之王。” “至于你说的那些不好，又怎样？”楚修宁蓦然笑起来，那是来自心底的温柔缱绻。 - 楚修宁离开了。过了一会儿，江云宸踉跄着也走了。服务生收拾完餐桌，转到这桌客人隔壁的一桌，想要问问还有什么需要，却看到四位客人各自凝固着。 半晌之后，裴雪萱咬着玻璃杯，淡淡地说：“有点羡慕。” “有点嫉妒。”任小满抓起餐刀剁牛排。 “恨！”祁燃言简意赅，又暗搓搓地笑，拿出手机疯狂编辑短信。 徐清咳了咳，很没风度地叉了一块甜点塞进嘴里，咽下去后，总结：“牙酸。” - 路语茗录完节目，就早早回到家，打扫完卫生，对照手机里的菜单做了一锅黑暗料理，正在收拾作案现场，“叮咚”一声，手机提示有短信。 发件人：祁燃 提示，语音信息，请您下载。 路语茗点开。信息自动播放。 背景音是空气流动，显然录音地点有些远，手机音质也很差，但路语茗还在“窸窸窣窣”的噪音里分辨出了楚修宁的声音。 “至于你说的那些不好，又怎样？你说的不好，我都喜欢。” 正文、第53章 又见沉香引魂 S市的冬天,空气里带着淡淡的湿气,可以钻进骨缝,带着血液凝结成冰。 室外很冷，室内却温暖如春,暖气很足，带着盎然生意。祁燃看着楚修宁的背影，怒道：“我说你,别偷着乐了嘿！” 祁燃正说着,外面的门被打开,一股凉气扑进屋子。 路语茗穿着一身运动衣,站在玄关换鞋,抬头看到祁燃，淡淡笑了下：“早安。” 路语茗头顶冒着热气,耳边汗珠，脸红彤彤，说话的时候还带着轻喘。 祁燃顿时觉得自己的三观再次刷新：“妈呀，小路居然对我……咳咳咳。等等，这大冬天，这一早，外面冷得要死，你还出去跑步？” “嗯。”路语茗点了点头，走进餐厅，问，“你刚才说谁在偷着乐？” “还能有谁？”祁燃没好气地指着楚修宁，“他呗。” 楚修宁从厨房里走出来，把一杯速溶奶茶放在祁燃面前，向路语茗解释：“祁燃要搬回家去住。” “为什么要搬？”路语茗很有些舍不得。 “留下来干嘛？我可不想天天被你们俩个闪瞎眼，酸倒牙！”祁燃看到路语茗似乎想挽留，心花怒放说了实话，“一方面不想做电灯泡了。另外一方面，我家老头子最近神神叨叨的。跟突然良心发现似的，看着我的样子就跟欠我一百万。我总觉得哪儿不对，我决定回去天天看着他。” 祁天霸举止异常的内情，楚修宁和路语茗都知道。和祁燃同届的小经纪人里，藏着祁燃的竞争对手，甚至可能威胁到祁燃日后对华睿的继承问题！但消息来自楚子凯，渠道未知，祁天霸现在又显然是瞒着祁燃的，不论从哪方面楚修宁都不能贸然乱说，有点痛苦。 路语茗想了想，问了另外的问题：“可你走了，谁做饭？” “靠，把我一秒钟之前的感动还给我！”祁燃暴走，“小爷存在的意义就是给你们做饭吗？还有能更没人性一点吗？还有你造刚才楚修宁说了和你一模一样的话！你完全已经被楚修宁这个混蛋污染了啊我去！自己学去，自己做！” 祁燃第一爱好做道具，第二爱好就是做饭，一颗鸡蛋都能被变出十八种做法，学起来比别人快十倍。祁燃做出的菜，色香味俱全，品貌极佳。用祁天霸的话说，那就是才不正用，用祁燃自己的话就是，天赋点在错误的地方全亮了。总之，三人在一起时，祁燃做饭。 “学不会。”路语茗想了想自己尝试做出来的那一锅，很客观地夸奖祁燃，“你做饭是无敌的。” “那必须的！小爷我光辉闪耀，厨艺比拼，分分钟完爆你们！”祁燃被夸还是高兴的。 路语茗没再发表意见，去洗澡了。 路语茗一走，祁燃立刻看楚修宁：“我说，你们两个这也太淡定了吧。难道是我昨天的录音没录清楚？次奥，我听了还行啊。小爷我费了老大劲，临走把蓝牙耳机从你们那桌上花束里□□，从桌子下面拿手机的时候，服务生差点把我当变态没让我走！” “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鬼主意。还两个手机通话，去做间谍吧。”楚修宁笑，“这事就算翻篇了，小路后来什么都没问。” “他倒不怕你跟江云宸跑了。”祁燃咂咂嘴，喝了口奶茶。 楚修宁坐下：“徐导那边怎么回复了？” “哦，徐导说他和《菲林时代》沟通过了，节目会在《倾覆鹰巢》预告放出之后播。播之前，会先给他老人家过目。啧啧，徐导录节目的时候已经很不高兴了，林菲连个屁都不敢放。”祁燃说完耸了耸肩，“这个问题也翻篇了，你现场可以考虑下一步小路的工作安排了。” - 路语茗洗完澡出来，就听到祁燃和楚修宁在斗嘴。 “靠，为什么来谈工作的这么少？《沉香引魂》的反响很好啊！MV也是，虽然有恶意卖腐之嫌，但也有中肯评价的。”祁燃非常不满意，戳着平板电脑，“为什么都不来找小路拍戏？这些人错过小路会后悔一辈子的！混蛋！” “我也觉得奇怪，好像有谁和我们过不去一样。之前好个角色，先来谈了，就差拍板，对方突然找出各种借口拒绝合作。很奇怪吧。”楚修宁眯起眼睛，端起咖啡。 “我怎么看你一点都不急？快去发挥你迷翻影帝的魅力，给老子拉活儿回来啊！”祁燃嚷嚷着，伸手重重拍在了楚修宁的后背上。 楚修宁一口咖啡差点呛着，猛咳。路语茗跑过来给楚修宁顺气。 祁燃心虚：“哈哈哈，失手失手。” “如果没有来找我的，那就主动找工作，参加试镜。”路语茗建议，“像之前MV一样。” “别急！”楚修宁缓过一口气，拉着路语茗在自己身边坐下，“还有个角色，这几天就会有回应了。如果这个不行，我再去联系其他的。” “什么角色什么角色什么角色？”祁燃一叠声地问。 “言十三。”楚修宁言简意赅地回答，一边说，一边拿过祁燃手上的平板电脑。 “咦？”祁燃惊讶，“《沉香引魂》要拍续集吗？他要走经典系列的路子了？我怎么没听说啊？” “不是拍续集。”楚修宁点开一个文档，“是拍电视剧。” 关于《沉香引魂》电视剧化的建议，华锐内部很早就有人提出来了。《沉香引魂》作为一部恐怖片，却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票房回收超出预期三倍。当然这里楚修宁、路语茗和高鹏城的功劳最高。 去年电影杀青，高鹏城突然被曝出丑闻，之后又宣布退出影视圈。这事闹得不大不小，但确实有很多人是冲着看高鹏城在戏里演坏蛋去的影院；另一半人是冲着路语茗的海报去的。结果看完之后，却发现剧情可圈可点。言十三和电影的生死观引发了大量讨论。 有媒体评论：《沉香引魂》作为一部恐怖片却引发了哲学思考，这是一件非常值得研究的事情。 当时路语茗忙于拍摄《倾覆鹰巢》对这件事全然不知。但华睿方面趁势找上了楚修宁，双方敲定了《沉香引魂》电视剧的剧本合作。而楚修宁提出了相应条件：言十三依旧由路语茗扮演。 这个条件实在有些多此一举，言十三本来就是《沉香引魂》的标志性人物、收视率的号召力，怎么可能轻易换掉？条件看上去很简单，华锐方面爽快答应了。 签了约，楚修宁按时交稿，掐指算算，现在也该筹备完毕要开工了。 “高鹏城会不会回来？”最近路语茗在楚修宁身边时，偶尔也会说出点傻气的话。 楚修宁陪着路语茗冒傻气：“得看剧组方面，不过我把他演的角色做了深入挖掘，要是高鹏城真回来演了，这次一定会非常讨好。” 其实两个人都知道，剧组再启用高鹏城的可能微乎其微。 “好啦，你们两个别感伤了，还是担心下，如果这个也拍不成了怎么办！”祁燃没好气地提醒。 但现实打脸来得快，祁燃刚诅咒完，楚修宁的手机就响了。 楚修宁和对方寒暄了几句，挂了手机，冲祁燃扬了扬眉：“成了，准备重启言十三。” - 通知开拍，自然不是立刻就要进组。 路语茗又跟着徐清跑了几场《倾覆鹰巢》的宣传之后，《沉香引魂》剧组挑了个大吉大利的日子开机了。 路语茗这次可算没错过开机仪式，其实很简单，但没见过，总是很好奇。这次楚修宁没有跟着进组，而是宅在别墅，据说要写一个惊天动地的剧本。好在拍摄点还是设在康山大学的老校区，还是之前的拍摄地点。肖老太太在开机仪式上拜了又拜。 不一样的是这次的剧本，以及男主角。剧本不再是恐怖惊悚定位，而是加入恐怖惊悚元素的言情片。至于男主角—— 仪式结束，大家就算都进组了。工作人员开始在副导演的指令下干活，肖老太太逐个和演员聊角色。轮到路语茗的时候，肖老太太一看路语茗就乐了。 “唉哟，小路来啦。啧啧，好久不见，华睿年会那会儿，我孙子放寒假回来，我就没去。”肖老太太现在看路语茗，怎么都觉得这是一个福星。她到导演生涯末年，居然还能拍出了点成绩，临了儿了，再过把言情电视剧的瘾。 “肖导。”路语茗在肖老太太对面坐下，“好久不见。” “哎，其实你的角色，楚修宁跟你说过了吧？”肖老太太理所当然地说，“你这儿就不需要浪费时间了。” “好。”路语茗言简意赅，站起来，推上椅子打算出房间，突然又停了下来，转头问，“肖导，高鹏城的角色，由谁顶替？” 肖老太太一滞，想到高鹏城，叹了口气，却不明说：“小路，虽然楚修宁提过重启高鹏城，但我们没有联系到他。而这次顶替高鹏城的演员，有足够的实力和名气，事实上，如果不是楚修宁先期要求是你演言十三，他甚至可以代替你。不过你俩也算合作过，这次也再接再厉吧。” 路语茗低头想了想，猛然皱眉：“是谁？于茂还是江云宸？” “于茂。” 正文、第54章 危机四伏 初春的天气,阳光正好,路语茗被肖老太太拉去聊角色了。祁燃百无聊赖，找了个角落晒太阳，转眼,刚好看到一只猫摇摇摆摆走过来，在自己身边不远处躺下。花猫打了个哈欠，舔了舔爪子，瞥了祁燃一眼，似乎确认祁燃无害,趴下睡觉。 怎么看都像在嘲笑自己啊！ 祁燃抽了抽嘴角,站起来：“懒猫。” 恰好看见个人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祁燃一看,立刻精神了：“一排耳钉的那个，给我站住！” 那人被祁燃吓了一跳，立刻身轻如燕，向后一蹦，转过脸，却诧异：“咦？祁少！” 这人一转脸，穿着时尚前卫，整体精致闪亮，最难忘的还是他那句名言：“娘C？那是我们纤细敏感灵魂的闪光。一群凡人怎能懂得？” “就是你。酸菜花。”祁燃伸手就抓住了吉如的卫衣帽子。 吉如诨名酸菜花，是《不不剑》的化妆师。《不不剑》开拍的第二天，就把路语茗引诱去参加莫名其妙的party。可能想到这家伙居然是楚子凯的手下，后来《不不剑》解散，他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你怎么在这儿？难道是楚……大哥让你来的？”祁燃哽了一下，想到吉如的卧底身份，识时务地改了楚子凯的称呼。 吉如露出白牙，笑：“不是啊，我可是主动来的！听说这次有小路，二少又不跟着剧组，我就偷偷来啦！小路的小脸蛋哟……” 祁燃伸手挥开吉如的脸：“你笑得好猥琐！丑到爆啊，纤细敏感灵魂呢，难道不该对美保持绝对的追求吗！” “好啦，那只是从前为了瞒过二少时的伪装啊。我扮娘C多不容易！况且我不是美人，但是塑造美的人嘛！”吉如耸肩，想了想，又抓住祁燃，洋洋得意。 吉如现在看起来也的确没那么女气了，祁燃依旧防备：“你这卧底做的，还真不容易。那这次你来怎么了？又想拐走我家小路吗？” “当然不是！那次不是大少的命令嘛，祁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喜欢小路……的脸。不过，幸好我来了！”吉如拼命给自己洗白邀功，“我这次好不容易□□剧组，这不是将功赎罪来了？其实我刚才发现他们把小路的造型设计搞得好差啊！差到人神共愤啊有木有！不过祁少放心，我刚才已经和美工组的人干过一架了！” “是吗？”祁燃双手抱肩高冷表示不相信。 吉如立刻拿出手机，出示证据投诚：“祁少请看，这是我偷拍下来的。” 祁燃一看照片，怒了：“卧槽，怎么能这么丑，丑得我都没法形容了！这特么的是要毁了我家小路吗？” “我严重怀疑这个剧组里，隐藏着小路的黑！”吉如捏着食指揉来揉去，“简直作死，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居然敢糟践小路……的脸！” “靠，必须不能够。”祁燃立刻把吉如纳入同盟军。 两人就差抱起来宣誓结盟了。不远处的门打开了，路语茗走了出来，关上门。 路语茗看见祁燃走了过来。 阳光下，路语茗依旧冷着一张脸，只是精致的面容，再怎样的表情都不会让人生厌。吉如感叹了一番，拔腿要溜，却被祁燃一把抓住。 “你跑什么？” “当然要跑，老娘上次犯了大错，还没建立功勋前将功赎罪之前，怎么敢来见小路，找死吗？”吉如被祁燃抓着动弹不得，急了眉毛都纠结在一起了，急得自称又变了。 路语茗凶名在外，狠起来自己都不放过，可远观不可亵玩。且不说骗他去party，只是亲了那么一下，吃了药迷迷糊糊的时候，还记恨呢。现在早清醒过来了，谁知道会不会扑上来踹飞他吉如。 祁燃嘿嘿笑：“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吉如和祁燃扯皮的功夫，路语茗却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不远处。祁燃察觉异样，松了手，吉如趁机开溜，跑得比兔子都快。 祁燃也不管吉如，走到路语茗身边，跟着往同一方向看。 远处，好多学生聚集在一起，乌压压一片。这次不比当初拍电影的时候。拍电影时，康山大学放暑假，学校里只有少数的学生，且又是不知名的剧组，当时一个围观群众都没有。 而现在，三月初春，正直开学。 一群青春年少的学生，正是粉丝的生力军。来的都是于茂的粉丝，打着标语，夹道欢迎，其中也不乏看见热闹来围观的，以及喜欢凑热闹的媒体。 这样的架势，堪比演唱会，也不知道是不是于茂方面早先放出消息，刻意为之。但他错过了开机仪式，姗姗来迟，怕就是为了将焦点集中在自己身上。 人群攒动，于茂的身影慢慢露出来，身后还跟着保全和助理。这人天生的慈眉善目，眼眉温润浅淡，谦谦君子般，不演戏却胜过演戏，狼子野心半分不漏，全身上下一点戾气也无。太过没有缺点的人，不是至圣，便是至恶。 从前路语茗不懂这个道理，被骗得彻底，一直全心相信着这个队长。就算在音乐上和于茂争执，最后多半还是会妥协。 现在懂了，却看到更多人被于茂蒙在鼓里。一个女孩子挤在人群前排，跟着人群动来动去，很痛苦的样子。于茂刚好路过，上前温声说了几句，人群立刻疏松了些，女孩子看向于茂立刻充满感动和感激，单纯的信赖。 “在看什么呐？唉哟，于茂这个混蛋，又在欺骗软妹子啦！”祁燃因为楚修宁的缘故不喜欢于茂，只是单纯的爱屋及乌的感情，却不知更深处的缘故，自然没有恨，转头就把注意力转向了妹子，“啧啧，这妹子，真傻啊。” “是啊。”路语茗点头，“就和我从前一样。” “咦？”祁燃惊讶地看着路语茗，转脸一拍头，“我忘了，你和楚修宁都是Zero乐队的粉丝嘛。爱屋及乌对于茂印象也不会差？好啦，现在看清楚就行啦。等下，于茂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祁燃后知后觉，嚷了起来。 此时于茂已经看到路语茗，正微笑着缓步走过来。祁燃的一声嚷嚷，拉足仇恨。瞬间，无数双眼集中在祁燃身上，高能量，各种情绪都有，独缺善意。 祁燃缩了缩，路语茗拦住了他前面，看着缓步走向自己的于茂。唯独他，笑意依然。 路语茗脊背绷紧，双手微微握拳。拍MV时，有过无数次激烈地对面，而每一次，路语茗都不曾示弱。现在即使换了地点，即使于茂在粉丝面前做戏，路语茗不低头，不示弱！ 于茂的微笑更加完美，走到路语茗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下：“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路语茗微微抬脸：“请前辈多指教。” 还是这句开场白，拍MV的时候路语茗就这么说过。那是一个糟糕的开始，让于茂生厌的开始。 “何必故意说一样的话。上次的MV被剪得出人意料，这次，我总不会再疏忽了。”于茂说得隐晦，声音却足够让所有人听见，“谁能想到，华睿娱乐那么大个公司，会面上盛情拳拳，背地暗自捣鬼？” 于茂话中含义太多，厉俊友疯了、眼前的小路拍摄时太像路语茗、MV后期恶意卖腐，一桩桩一件件，随便拿出来都让他恨得牙痒。最可恨的是被传出CP，自己居然是被压的那个！ 于茂眼里的恨、质疑，甚至是隐晦的忧虑。只有路语茗能看见，却已经传递出太多信息。 路语茗不乱阵脚，于茂现在故意在媒体和粉丝面前说出这些，就是在为把恶意卖腐的污水倒到路语茗头上。 “不过这一次，”于茂嘴角噙笑，没有给路语茗说话的机会，自顾自用前辈地口吻说，“希望你能专注于演戏。” “原话奉还。”路语茗看向于茂，漆黑眸子里冰冷凉薄，仿佛一切外物对不能动摇，深切到骨子里的恨意，“希望你能堂堂正正地演戏。” 相似的话，不同的人说出来，一个专注，一个堂堂正正，于茂带着嘲讽，路语茗满是无畏。高下立判。 路语茗说完，懒得再和于茂扯嘴仗，干脆地向于茂身后走去，祁燃紧紧跟上。于茂咬了咬牙，再度挤出微笑，也一往无前地向片场走去。 “我去，我好像看到了现实版的相爱相杀了。” “强强啊，我还是站萧于，不可逆不可拆！” 身后传来的议论，隐隐约约钻到于茂耳朵里，于茂加快了行走的速度，拳头攥起来。 - 化妆间的门被打开，于茂站在窗口，看着楼下。北崎远走进来，身后跟着美工组的一个成员。 于茂转头，看向这个四十多的大叔。北崎远在Edgar公司业务能力和陶凌齐名，但形象却差了太多。陶凌尚且算是徘徊在大众水平线上下，北崎远却丑了点。国字脸，嘴角有点歪，说话还好，唱起歌永远不会在调上。 北崎远早在路语茗被爆出同性包养丑闻时，就已经成了于茂的阻力，现在陶凌出走去了华睿娱乐，北崎远接管了Zero和于茂的经纪人姜原州，这份阻力就太大了。今天甚至亲自跟来片场，不知道要做什么。 于茂和姜原州处心积虑安插到美工组的美工，现在就站在北崎远身后，焦虑地搓着手掌。 “这人是你安排的吧？”北崎远冷着脸，说话声音低沉，“你们就不能好好演戏？” “北经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于茂不动如山，看着小美工的眼神却满是警告。 “你！”北崎远却不给于茂留面子，看向小美工：“明天就给我辞了现在的职务，滚回Edgar去！” “等下！”于茂出声打断，望着北崎远，终于沉下了脸，“他回去不妥当。北崎远，我警告你，现在做的这一切，都是上面那位的意思。” “那位？哪位啊！”北崎远自从路语茗死后，就对Zero乐队好感尽失，现在只是公事公办。 “哪位？”于茂嘲讽，“你大概还没这个权限知道！” “那我总有权限让这个人滚蛋。”北崎远继续公事公办，“别打着为公司着想的旗号做这些龌龊事，你们这样只能越搞越差！” 说完北崎远就要拎着小美工走人。于茂终于急了：“这事和Edgar公司收购华睿有关，你聪明点！不要坏了大事！” “收购华睿？”北崎远惊讶地瞪大眼睛，本来就粗野的脸现在显得狰狞起来。 “对！收购华睿，千载难逢的机遇！我劝你，不要多嘴，不要坏事！最好现在离开。”于茂说出重点。 和别人不同，北崎远最高行为准则，就是公司利益。 果然北崎远松开了小美工，他看了看于茂，最终自己独自离开了。 剩下于茂和小美工呆在一个屋子里，于茂转头又一次看向窗外，轻声问：“萧路的造型设计，你怎么办的？” “按照事先说好的，做了一些调整，但这个导演相当墨迹，而且今天冒出个化妆师捣乱，恐怕搞不定了。” “没事。安排你，本来就是个防备，你尽力就好。”于茂说着安慰地话，但脸色却很难看，停了一会儿，又恢复自信，“一个小新人，凭我，还能毁不了。” 正文、第55章 白费心机 于茂高举菜刀的动作,锋利的刀口停在路语茗的脸颊边,相距不过一厘米。焦躁不安的眼神在路语茗的脸上逡巡,每滚蛋一圈,就好像粗砂碾过一遍，让人毛骨悚然。 这是《沉香引魂》里,被鬼惊吓的程竣柏，困在老宅走不出去，焦虑痛苦,在不安的驱动下终于直面言十三的男主角。 “过。”肖老太太满意地叫了一声。 于茂却没有立刻放下刀，停了一小会儿，手腕轻轻翻转,刀刃隔着一层稀薄的空气,缓缓下落,金属冷森的光泽弧度从路语茗的脸划过，沿着脖颈向下。 看到于茂这多余的一幕，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比起高鹏城，于茂的男主角显然更具表现力。于茂是真的会演戏，力度合适，表情恰当。即使只是把道具刀，于茂拿起来，就能让那刀都被注入生命，变成真的。 哪怕知道刀是假的，但看到这一幕也让人不禁紧张起来，仿佛于茂轻轻一用力，就会割开路语茗的皮肤，切断咽喉。 只有路语茗没有任何表示，笔直站立，双手自然地垂着，指头都是自然地蜷起。路语茗面无表情，不是漠视，而是仿佛根本什么在他眼里都是空的，虚无缥缈，了无生趣。 片场静如真空，只有眼前奇怪诡异的两个人。一动一静，一个情绪爆发，一个安之若素。于茂爆发着演技，让空气都被拉绷直静止，让人不敢有丝毫耸动。路语茗却还是一波死水，看着就让人火大。 “卡！好了，这条过了！”肖老太太又一次大喊了一声，“大家休息一会！” 肖老太太这次超水平发挥的喊话，终于起到了点作用，于茂眼神骤然一遍，梦醒般退了一大步，转头看向身后的工作人员，深吸一口气：“抱歉，我是不是又做了多余的事情？这真是……” “入戏太深了，于前辈，我们都知道，您真是太敬业了。”剧组里不乏于茂的粉，代替于茂的助理，跑上来递矿泉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演员这样入戏，带动我们这些看客都入戏了。啊呀，真是太棒了呢！您的程竣柏完爆电影版的啊……” 于茂粉喋喋不休跟着于茂越走越远，声音渐渐消失。路语茗却还站在片场中间，祁燃也跑上来：“什么玩意儿！入戏个屁，明显就是来找茬嘛！” 祁燃本来就不待见于茂，现在更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多角度十次元的不爽。拍MV的时候，于茂处处压制路语茗，总是恨不得一口吞了小路似的。好在那时候剧情少，拍摄时间短，于茂当时的人物又是个意识流的帝王，放不开演。 可这次却不一样了，电视剧！楚修宁写这个角色，心里的演员定位还是高鹏城。楚修宁的私心，即使高鹏城不出演，这个角色的转变，至少可以给路语茗一点安慰。所以楚修宁写剧本时，将男主角的定位写得亦正亦邪，丰满无比，坏起来没边，后期还洗白了，和言十三的对手戏也没一点都偷懒！ 却被于茂钻了空，于茂现在仗着角色优势，处处掣肘路语茗。 肖老太太走上来：“小路，感觉怎么样？” “还好。”路语茗揉了揉脸。 肖老太太有些担心：“要加把劲啊，你最近和于茂对戏时候，表现都有些生硬呢。我能理解，于茂毕竟是影帝，演技更成熟，你也要尝试多入入戏。” “肖导，这是排戏的问题吧。失忆状态的鬼要秀演技，除非鬼上身吧。”突然有人在不远处弱弱地冒了一句。吉如说完，立刻闪身就跑，生怕路语茗转头削他似的。 “呃，这倒是我疏忽。”肖老太太拿起手边的日程表看了看，顺势转移重点，“其实我来就是想和你商量个事，最近的媒体报道你也知道的吧？” “嗯。”路语茗点头。 开机那天路语茗和于茂之间的对话，早就上了娱乐头条，现在满天下都知道路语茗和于茂不和。小演员叫板大影帝，这新闻为《沉香引魂》拉住了眼球。却不知道两人一争高下，都是通过演戏。 “刚好有个网媒想要探班，我想通过这家媒体澄清下‘谣言’。”肖老太太斟酌着开口，“就是明天，但媒体来，总不能让人家在看你和于茂之间……这样演了。所以我打算把之后的一场戏提前来拍，让流言消散一下。” “可这不是谣言。”路语茗说得很直白。 于茂得了金影奖，这大半年大荧幕上呼风唤雨，现在却自降片酬来演电视剧，一开始肖老太太或许想不明白。这些天拍下来，要是再不明白，也白在影视圈做了这么多年导演了。但演戏是演戏，用演戏当私斗方式，肖老太太很生气。 “怎么于茂都能知道主动提演和好那场戏了，缓和下你们两的关系了，你怎么就拧呢！”肖老太太皱眉：“总之为了《沉香引魂》着想吧，这一堆新闻总不是个事儿吧！” 肖老太太是老一辈的导演，那一辈的人即使拍鬼片，也希望关注点在影片本身，而不是其他地方。所以高鹏城出丑闻的时候，肖老太太甚至被气得进了医院。这次于茂和路语茗不和的新闻一出，老太太就已经气得够呛，也不管于茂多大一个影帝，叫出来和路语茗站在一起，一顿臭骂。于茂最近收敛很多，只和路语茗戏里斗法。 “于茂主动提？”路语茗看向肖老太太，面色凝重，“突然演和好那场戏？” - 于茂回到他的专属休息室，又一次站在窗口，向外看去。窗口正对着室外片场，路语茗正站在肖老太太面前，看得出肖老太太情绪激动，必然是在臭骂。 经纪人姜原州凑上来，跟着于茂一起看热闹，幸灾乐祸：“哈哈，你分析的真不错，抓准老太婆的弱点，她一点不会放过路语茗。就是不知道路语茗会不会答应明天演和好那场。” 于茂在姜原州面前卸了伪装：“看老太婆的架势，不演怎么可能？哼，再说，我布置了这么多天，就算他不演，我也会有其他办法让他明天演，让他难堪，在媒体前丢脸！媒体那里你打点好了没？” “你放心。”姜原州拿出手帕擦了擦脑袋上的汗，“那人也算娱乐界里的金话筒，脾气出了名的臭又硬，软硬不吃就喜欢出风头，听说这里有个大独家，哼都没哼一声就给老太婆打了电话。这次就算把徐清搬出来，他也还是要写的。” 姜原州还想表功，于茂却没太在意，只是盯着楼下。看到楼下肖老太太对着祁燃开火，似乎再次冒出来的吉如也被殃及。路语茗拦住两人面前，低头对肖老太太解释。 “我觉得老太婆不会让我们失望了。”于茂微笑。 小美工敲开门：“于前辈，事情成了。” 于茂的微笑加深，姜原州却有些担心：“不会出问题吧？上边交代的，这次一定要让路语茗栽跟头。这可关系到公司对华睿娱乐的收购计划呢。” “放心，按照陶凌那边给的信息，萧路这个人本身性格就非常冲动。再加上我这几天的有意压制，突然演和好，只会让他崩溃。”于茂自信地说，“比演戏，言十三这种性格的人物，岂是一个新人能驾驭的？” - 和好，顾名思义，说的就是电视剧最后，言十三和男主角程竣柏之间的和好。电影里，程竣柏为了解救同样被困在屋子里的两个女人，想法设法让言十三认识到他自己已经死掉。最终不惜自杀，让言十三认识到死亡。 而电视剧里，因为程竣柏性格设定的改变，程竣柏死后，言十三同他和好，并且原谅了程竣柏祖辈的罪，将程竣柏重新送回人间。 一个带着鸭舌帽挎着单反相机的人，兴致勃勃地坐在片场外，翻着这场戏的剧本。 辛镐，著名影评网CMYK的资深影评人，以犀利、毒舌著称，脾气出了名的坏，就喜欢看人笑话，只要被他盯上，那就是不死不休的节奏，这人还不惧权威，曾经一人一笔一专栏，大战十数个娱乐公司的联合围剿，大胜。从此业内人称——毒蛇辛。咬一口，不死也去半条命。 辛镐快速浏览完剧本，心里有了底稿，抬头，看着身边剧组派来陪同的人，打听：“听说路语茗这个新人脾气又臭又硬，这真的假啊？” “当然是真的。”剧务组这次派来的，偏偏是于茂的粉丝，这姑娘早就看不惯路语茗，“整天板着脸就好像别人欠他八十万似的。演戏的时候也是，这些天总是和于前辈争锋相对的，于大大一定讨厌死他了。看着就让人不开心。” 辛镐盯着这姑娘看了一眼，皱了皱眉，没在说什么。 不一会儿，肖老太太来了，和辛镐寒暄几句之后。辛镐不是个多话的主儿，问了能不能拍照，得到肯定回答之后，肖老太太宣布准备拍戏。 于茂和路语茗上场。 路语茗的这次的妆画得很自然，因为要演和好，吉如干脆只是用笔刷随便刷了点柔光粉，就放路语茗上场了。倒是于茂，第一次上鬼的造型，脸刷的略白，略惨了点。 于茂倒是不在意这些，跟在路语茗身后走进拍摄点，转头，看向路语茗：“哼，不是要堂堂正正演戏吗？我倒要看看你能演成什么样！和好？真可笑，萧路，你大概这一辈子也只配演个鬼了。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于茂说话的声音很小，语气却不屑一顾，相当瞧不起路语茗。 路语茗咬了咬牙，显然顺了于茂的意，有些怒气了。 肖老太太瞬间捏起一把汗，立刻叫：“你们两个，拉开点位置，小路，这场你先动，准备好了没，准备好了就开始了！” 路语茗深吸一口气，回身走了几步，站好，冲着肖老太太点了点头。 于茂按照指示，背过身去，安心等待开始的指示。路语茗的一切反应都在他意料之内，于茂对自己看人的眼光一向自信。路语茗的性格根本不合适演戏，这也是集合Edgar很多心里专家得出的结论，恩仇入骨的人，虚伪起来总是蠢得很。 更何况，前期于茂铺垫了很多，路语茗对自己的敌意只增不减，和好？真是天大的玩笑。路语茗又不是真正的言十三！ “咔嚓”场记板合起。 “Action！” 好戏开始！ - 于茂背着身，安心等待，一秒，两秒，三秒。突然一个瘦削的身影，轻盈地跳到于茂面前，用轻松欢快地声音说：“哈，别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啦！” 完全不一样的路语茗，站在于茂面前，淡淡的笑容，有些腼腆。眼底的笑意让人怦然心动。那是一双纯真澄澈的眼，仿佛渴求真理的学生。 这张个笑容蓦然和记忆里的另一个小路重合。于茂完全懵了，不知所措，只能跟着路语茗节奏去演。 “过！”肖老太太叫了一声。于茂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辛镐失望地站起来，撇了撇嘴，走了。 倒是路语茗走过来：“前辈，你还好吗？” 语气又恢复了冷硬。 “你……”于茂皱起眉，“不可能，你怎么会代入进去……你……” “代入？角色代入吗？”路语茗耐心地说，“你大概没有做好准备工作。我不需要代入这个角色的。” “嗯？” “你不知道吗？这角色，是为我专门定制的。”路语茗如是说，骄傲又自豪。 正文、第56章 吃个醋 “Action”一声响起时,路语茗睁开眼，露出一个天真坦荡的笑。 面对于茂,路语茗有太多没法控制的情绪。他同于茂和好,哪怕只是在戏里都太难。生死大仇,又岂是轻易能放下的？ 只是，既然要演和好，那么和好如初，只要演出“如初”就行了。 一切开始前,路语茗一遍又一遍，执著地回忆着过去，强迫自己去想起最开始加入Zero乐队时的情景。最开始,于茂总想要装老成,柯颜天天泡面攒钱买琴，郑萄最小却要耍酷，奈何审美不过关剪头发都是杀马特。厉俊友最大，是从别的乐队来的，某次烂桃花上门，抓起路语茗冒充他儿子。 有关梦想的事物，最初的样子总是最美最单纯。 于茂以为路语茗不能入戏，不能演好言十三，因为路语茗会有很多自身对自己的厌恶感情。但其实这正是路语茗的优势。 路语茗和言十三之间，有太多共通的地方。路语茗与其说演，不如说在重现自己！ 因为从一开始，言十三是楚修宁为路语茗定制的，专属于他一个人的角色。 - “看，小路这个笑容做的非常到位！由憎恨到可怜再到最后的平静，尤其是这段嬉闹，看着就让人觉得开心啊。”肖老太太指着回放的镜头，不断夸。 楚修宁站在肖老太太身边，用心看。 路语茗气走于茂，抬头就看到了楚修宁，立刻跑过来：“你怎么来了？” 楚修宁最近专注新剧本，路语茗并没有和他说今天要演和于茂和好的戏。路语茗立刻回头找祁燃，没想到祁燃却一脸不知情，看到楚修宁比路语茗还激动。 “唉哟唉哟唉哟，你今儿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刚才没看见你啊，错过好戏了吧，一定错过了！”别人不知道路语茗这次面对的挑战，祁燃却清楚，今天看了场好戏，尤其是于茂演完就走，看得祁燃身心巨爽，现在忍不住得瑟，“我还想呢，于茂参演《沉香引魂》，你居然还能宅在家里写剧本，真是冷血冷心。现在看来也不是这样嘛。” 说到于茂，祁燃还是低下了声音。 “一个于茂而已，小路又不是应对不了。”楚修宁倒不在意周围是不是有人，音量正常，不看路语茗，“我今天来，也只是例行探班，看看剧组里的老朋友而已。” “哈哈，嘿。”祁燃讪笑，“小路啊，我先去确认下这几天的行程哈。” 说完，祁燃拔腿就跑。 肖老太太不明内情，又听到楚修宁说“应对于茂”，有些不开心：“修宁，你可别在背后怂恿小路了，他们两个不和的新闻满天飞，我这儿已经焦头烂额了。那个毒舌辛镐都跑来探班了！” 楚修宁愣了一下：“他怎么来了？” “想要挖新闻呗。不过他今天一定失望透了。”肖老太太没有察觉楚修宁的异样，继续将刚的镜头倒回又看了一遍，“你看小路和于茂，多要好！小路就要多笑笑才好看嘛！” 楚修宁脸色不佳，路语茗走到肖老太太面前：“肖导，我今天就这一场戏，下午想请假。” 拍摄行程还是很紧张的，但因为辛镐来探班，肖老太太特地只安排了于茂和路语茗演一场，言多必失，戏多……谁知道会不会露馅。 “嗯嗯，行。”肖老太太心情好，挥手就说，“请什么假，好好休息半天，下面还有三个多月的戏要拍呢！” “谢谢肖导。”路语茗说完，看了楚修宁一眼，“我去卸妆。” 楚修宁不为所动。路语茗忍了忍：“楚修宁，剧本有几个细节，我想和你探讨下。” “嗯。”楚修宁最终还是跟着路语茗一起向化妆室走去。 - 化妆间离拍摄现场有段距离，中间一段露天走廊，一头连着拍摄地的老楼，另一头则是教室。楚修宁走在路语茗身后，并没有跟上来。上课时间，拍摄地点偏僻，走廊附近一个人也没有，路语茗停下转过头，看楚修宁。 “我在生气呢。”楚修宁咳了咳，步子却快了，几步走到路语茗面前。 路语茗等到楚修宁走过来，低声说：“今天的事情，其实没什么，我觉得可以对付，就没告诉你。” “嗯。”楚修宁惜字如金。 “于茂来剧组的时候，我们也说好了……”路语茗皱眉。 楚修宁接着说：“一起应对，我没想把你藏起来。不然，我早拆了剧组，不给于茂接触你了。别说《沉香引魂》，罗糖的偶像MV都发不出来。” “不是因为于茂？那你闹什么别扭？气什么？”路语茗瞪大眼睛。 “不是吧！你还没看出来我在气什么？”楚修宁遭受超级打击。 路语茗低头，努力思考。楚修宁耐心等待。 两人傻瓜似的站在空旷的走廊里，初春的风微凉，带着四周植物的清新气息，绕着他们打转。 路语茗耳际的碎发飘起，落下，琐碎的光落在睫毛上，眼底淡淡的阴影。认真而专注，好像在攻克人生重大难题，思考最深奥的哲理。 楚修宁抱着肩，看着路语茗，嘴角不易察觉地翘起来，眼底逐渐温柔起来。心底那一点点莫名其妙的情绪，慢慢消散了。 看着路语茗慢慢锁紧的眉心，楚修宁终于扛不住了，叹了口气：“好了，别想了。我在吃醋！” “啊？”路语茗抬起头，满是不解，“吃醋？吃谁的醋？” “你演戏的时候，笑得很开心嘛，我从来没见过啊。”楚修宁伸手，戳了戳路语茗的脸颊，“即使是演出来的，但是对着于茂笑得那么开心……” “那是演戏！”路语茗强调，“和于茂没关系！你知道我多讨厌于茂的！” “我知道，可是还是会吃醋，控制不了！”楚修宁理直气壮，“不给吗？那你给我个不吃醋的理由啊！” 路语茗被打败了，抓住楚修宁的手，拉着他疾走几步。拍摄地点很偏僻，走廊尽头是一排破落的空教室，化妆间还在更远的地方。 路语茗拉着楚修宁就进了一间教室。教室是最老式的那种，阴暗无比。关上门，路语茗一把将楚修宁按在墙角，抬头看向楚修宁，漆黑幽邃的瞳孔，没有丁点光。 “做什么？”楚修宁眨眼，“恼羞成怒要……” 路语茗没给楚修宁说话的机会，凑上去，直接堵上了楚修宁的嘴。 亲吻，松开手，路语茗也理直气壮起来：“我从来没那么笑过，也从来没这么主动亲过其他人！以后也不打算这么主动亲其他人了。还吃醋吗？” 楚修宁笑：“勉强通过。” 路语茗脸红得要滴血，低着头掩饰，语气却冷冷的，评价道：“你真幼稚。” “嘘，好像有人。”楚修宁歪了歪头，伸手拉过路语茗。两人躲在了窗户的死角处。 果然，没一会儿，一群穿人个窗口处走了过去。 其中一个人大声说：“真他妈的！厉俊友那小子就跟失踪了似的！幸好打听到于茂在这拍戏。” “老大，反正那个于茂和厉俊友是一伙儿的，咱们找到他要钱！”另外的人嚷嚷。 一呼百应，又有几个声音乱叫起来。路语茗皱眉，靠着楚修宁，手慢慢抓紧楚修宁的衣服。 这些人的声音，莫名耳熟。路语茗对声音敏感，而有些特殊场合下的声音，即使因为时间忘记了，但再听到的时候也能立刻想起来。 而上一次，路语茗听到这些声音，是自己被落下台被踩的时候。 路语茗微微颤抖，说不清是对不堪经历的厌恶，还是重遇这群人的兴奋。只是蓦然，楚修宁加紧了力道，一只手握住了路语茗的手。 “闭嘴！拿出点素质来！于茂那是大影帝，咱们出来混也要讲素质！等会儿见到影帝了，都给我矜持着点儿！”为首的男人声音粗狂沙哑，带着点匪气。 “老大，太矜持了能给钱吗？” “放心，这些人，最怕的就是这些事了。只要说，当年是厉俊友的手机发来短信，让咱们去唱歌现场捣乱的，他们一准怕的要死！要不然厉俊友这几年怎么那么听话给钱呢！” “老大英明！” 吹捧的声音渐行渐远。楚修宁松开路语茗，路语茗面色凝重，两人走出教室，已经看不见刚才那群人了。 “是那些人？”楚修宁看路语茗寻求确认。 路语茗点头：“应该是了，当年演唱会冲进现场的那群人，故意踩路语茗的人。” “看来这些年没少用这事勒索厉俊友。”楚修宁皱眉，“但是用这件事威胁于茂？于茂这人阴险的很，恐怕不会那么容易被威胁。厉俊友又疯了，死无对证。” “去看看。”路语茗想了想，“他们应该去于茂那里了。” 楚修宁皱了皱眉，最终没有表示反对。 正文、第57章 挑事者 祁燃抓到剧务确认完拍摄日程,一步三摇走回片场,片场已经乱了。一群来历不明的家伙围住肖老太太,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祁燃转头,就看到了路语茗和楚修宁跑过来。路语茗的妆显然还没卸，一身宽大的衣袍,跑起来袖口衣下猎猎生风，别样风采。 再走近几步，就听到那群人里带头的一个说：“老太婆，我们来找于大影帝啊，他在哪儿呢？” “于茂？”肖老太太警觉，“你们找他做什么？” 这一群人看上去就很不正经，虽然现在说话的这个穿着西装,头发向后梳，油光水亮，但袖口的商标没有拆，手腕露出一截纹身。 暂且不说于茂是影帝，他现在在《沉香引魂》剧组拍戏，但凡出了什么问题，剧组都有可能遭受很大的舆论冲击！ 肖老太太一边和这群人拖时间，一边眼神示意工作人员去通知于茂。 这边却不依不饶，小喽啰嚷嚷：“老太婆啰嗦什么，快点叫于茂出来！我们老大找他问话。” “于茂不在。”肖老太太从来不是吃素的，干脆回绝，“你们请回！” “嘿，敬酒不吃吃罚酒啊！老大……” 还有人要挑事，为首穿西服的却猛然一脚踩着那人脚上：“闭嘴，给老子矜持点！” 嘴里说着矜持，脸上却没有一点点恭敬的意思，转身抬手掏了掏耳朵：“老太婆，我们就是找于茂问下我一个朋友的下落，你也别害怕，告诉我们，我们自己去。” 肖老太太软硬不吃：“说了于茂不在，你们找他做什么我不管，请你们立刻离开剧组。我们还要工作！” “反了你了！”小喽啰说着就冲上前去，伸手要推肖老太太。 剧组里人多，哪里给他这个机会，立刻几个大小伙儿拦在老太太面前。路语茗还穿着戏服，弓背握拳，冷厉悍勇，一股力量蓄势待发。他拦在最前面，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架势十足。 “嘿！还真有不知死活的啊。”小喽啰说着狠话，脚却不易察觉地退了一步。 楚修宁优哉游哉地走上来：“是啊，真是不知死活。矜持就是这样的？” 楚修宁语调抑扬，无惧也无谓，抱肩站在路语茗身边，仿佛有极大的自信，看一场好戏。 “你又是谁？小心我揍你！”楚修宁看着无害，柿子捡软的捏，小喽啰要找回场子，立刻挥起拳头。 “滚开！”路语茗挥拳就上，手刀送出，手肘一曲一递，再握住来人的肩膀，抬脚，一脚踹翻。稳、准、狠，步步精当，不留半分余地。 周围有人看自己人被打翻，立刻援助。楚修宁侧步切了那人的路，笑容不减，来了个爽利的过肩摔。动作流畅优雅，力道精准适度。摔完，松开，拍了拍手。 两人瞬间搞定两个对手。粗气都没喘一个。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敢再上前。 路语茗诧异地看着楚修宁：“身手不错。” “过奖过奖。”楚修宁遗憾地说，“小时候学的，总不练生疏了。” 两个小喽啰躺在一边嗷嗷叫唤。 楚修宁嘴角噙笑，眼底凉薄，看向穿西装的那位：“动手吗？我们这里人多，一人一脚也够踩你们了，踩死踩伤算正当防卫。我还是建议矜持点好。” “呵呵，矜持，当然是矜持一点。”西装男咬牙切齿，正说着，远处又跑来康山大学的保安队，一队人雄赳赳气昂昂，手提橡胶棒。 “误会误会。我们是厉俊友的朋友，找于大影帝只是要问问厉俊友的近况！”另外一个小喽啰跑出来，领口挂着墨镜，一脸圆滑，“都怪阿力太冲动了。” 西装男不说话，任由这个墨镜男从中打圆场。 墨镜男指天发誓：“我们真的只是要问问厉俊友的事情，问完就走！” “哦？厉俊友生病了，你们不知道吗？”温和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于茂姗姗来迟，身后跟着副导演。 “你怎么来了。”肖老太太皱眉，“姜原州呢？” 于茂不答。副导演一脸委屈，走到肖老太太面前。 “你们来得也太慢了！你怎么不拦着他！”肖老太太本意就是让于茂来，没想到于茂亲自出场了，这是不怕事大吗？ 副导演和肖老太太咬耳朵：“他先坐着，我也没以为他会来啊！我哪儿拦得住？姜原州听说有人找他，趴在窗口看了一眼，跑得比兔子还快！” 路语茗没听到副导演的话，但也察觉到不妥。按理说，这种情况经纪人理应出面解决，姜原州最近一直跟着于茂，这谁都知道。而且姜原州一向标榜自己是优秀的经纪人，虽然对这种场合怵得要死，但也是会拉着几个助理壮胆跑出来的。连厉俊友在《倾覆鹰巢》剧组出了点事，他都能拉着北崎远找到华睿去，现在却不出现，实在反常！ “哈哈，于影帝好。”墨镜男凑上去，“厉俊友病了我们当然知道，只是找不到地方去探望。还有，有些其他的事情，我们不妨私下说说。” “有什么事情不能当众说的？”于茂声音依旧温和，身体却不着痕迹地让开了。 “哈，是三年，哦，不，四年前的事情。”墨镜男说着，拿了个手机出来，还是三四年前的按键款式。墨镜男按了几个键，荧光屏一亮，墨镜男迫不及待地把手机凑到于茂眼前。 于茂只瞄了一眼，推开墨镜男的手，厉声呵斥：“无稽之谈！你们不要以为厉俊友现在病得厉害，分不清人事，就用这种东西来污蔑他！” “怎么会是污蔑，我觉得我们还是私下聊聊吧。”墨镜男极力劝于茂。 于茂沉下脸，用众人从来没听过的严厉冷酷的语气，强硬地说：“我认真地问你们，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你们最好老实回答，如果是真的，你们就是这件事情的执行者！我现在就要报警，并且Edgar公司也会追究到底，让你们负起刑事责任！” 其他人不知内情，只觉得于茂一反常态，怒到极点，这群小混混一定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楚修宁看了路语茗一眼，路语茗神情凝重地点头。两人显然想到一块去了。 于茂这招真高明，在众人面前几句话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什么都不知道。即使日后事情被爆出，他也不会被牵连了！这群小混混最蠢的地方就是把于茂当成了厉俊友，短信当年是厉俊友的手机发给他们的，那么厉俊友和他们就是共犯，但于茂不是。他们没有任何于茂参与到这件事里的证据，甚至可能连于茂和这件事有关系，都不知道！否则怎么可能现在才想起来威胁于茂？ 而这就是机会，于茂可以把自己撇清的机会！ 西装男一行人傻眼了。威胁不成，反被威胁。眼镜男唯唯诺诺：“可是这……” “现在，你们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老老实实地说，这个短信到底是怎么回事！”于茂眯起眼睛，做足了姿态，大吼一声，“说啊！” 这群混混终于还是没蠢到不要命的地步，墨镜男犹豫了一下，连老大都没请示，立刻服软：“您看，我们就是恶作剧而已，居然被您看出来了。这个……这个，这个就是找您打听打听厉俊友。我和他是好朋友啊，您不记得了？当年Zero乐队玩摇滚的时候，我们一个场子遇到过！” 这演技，太差了！围观群众都不能忍！ 于茂理智地表现出不相信：“不对，你们骗谁呐！把手机给我！我要现在就要报警调查！” 墨镜男完全被吓傻了，转身就跑，拿出手机想都没想立刻删短信！ 周围的小喽啰也似乎想清楚其中要害，立刻围上去各种道歉，各种劝。只有西装男维持着老大的尊严，脸色黑得像块炭。 一通折腾，威胁变成了闹剧。混混变成了小丑。于茂无形间把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 闹到最后，西装男终于发话：“好了，别闹了！手机给我！” 墨镜男屁颠屁颠跑过来，领口挂着的墨镜上下起伏：“老大，您理智点啊！” 西装男抬手就给了墨镜男一个大耳光。 “啪”一声脆响。扇得众人全愣住了。这是要做什么？ “都说见到要矜持！你们胡闹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短信！”西装男拿起手机狠狠摔在了地上，又是“啪”一声脆响，手机摔成了好几瓣。 摔完手机，西装男瞥了于茂一眼，咬着牙：“我们走！” 说完，毫无预料地转身就走。墨镜男捂着脸，趴在地上拾起手机碎片，也不嫌脏，塞进口袋里，跟着跌跌撞撞地走了。 于茂站在片场中间，冷着脸什么都没有说。愣了一下，立刻换了表情向肖老太太走过去道歉。 路语茗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手机？就算抢到又能怎么样？厉俊友已经疯了，这群人死无对证，几条短信也不能证明什么。何况现在两边都洗白？ 可是，就这么放过这群人，心里却不甘！ 楚修宁走上来，拍了拍路语茗的肩膀：“我们去卸妆吧。” “嗯？” 楚修宁仿佛知道路语茗心里的想法，微微弯腰低头小声说：“别不甘心，我们去看看，说不定有意外收获呢！” 说完，楚修宁也不管其他，连受惊的肖老太太都不管了，拉着路语茗就小混混消失的方向走。反正都是化妆间的方向，也没人怀疑。 而楚修宁的话好像某种口令，说完，路语茗脚边的系统突然自动点亮，楚修宁靠近，一脚踩着了上面。瞬间，马赛克扩散开，竖起，变成了一个边缘羽化的半透明屏幕。 这是什么？ 这是系统展开成的地图，上面两个红点正在急速奔跑，显然代表楚修宁和自己。而红点奔跑的方向，正前方一堆脚印缓慢移动。 奇怪的是，这副半透明的地图上，还有三个奇怪的符合：一条鱼、一个心形和……一块姜。 路语茗跟着楚修宁向前跑，却看着身边的那副地图，看着看着，突然眼睛亮了起来。 正文、第58章 系统地 路语茗一把拉住了楚修宁：“停！” “吱——”一声,鞋底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异常刺耳。 楚修宁停下来,转身看向路语茗：“怎么了？” 路语茗看了看四周,两人又一次停在了露天走廊上，走廊两边是灌木丛,不远处草地刚冒出新绿，并没有其他人。 路语茗说：“姜原州没有出现,你不觉得太奇怪了吗？” “很奇怪,你和于茂拍戏时他还在，刚才没出现，显然是躲起来了。”楚修宁皱眉，“你想做什么？” “我想让这群人见见姜原州。”路语茗很直接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与其我们两个跟踪得到零碎的信息，不如让姜原州出面……” “让姜原州和这群人见面,如果有矛盾必然会发生碰撞。这样虽然好。”楚修宁略一思忖，“但我们不知道他在哪儿。” “我去找姜原州！”路语茗瞥了一眼身边系统展开后的地图。 地图上，鱼和姜都落在于茂的专属休息室的位置。儿童简笔画的鱼，正在不断甩尾巴，而生姜显然是从某度上搜索下载下来的图片。随着鱼的尾巴甩动，生姜彩图裂成了姜丝…… 虽然画面拙劣到惨不忍睹，但好歹信息传达到位。鱼代表于茂，生姜代表经纪人姜原州。显然，于茂正在对姜原州发火，姜原州抵抗不住了。 路语茗面不改色，抬头看向楚修宁自信地说：“姜原州现在一定和于茂在一起！” “那怎么让他们见面呢？太明显了，容易被牵连进去，给剧组招麻烦。”楚修宁没有怀疑路语茗的判断，自问自答中，“有了，我去拖住这群人，小路你去引姜原州过来，给他们制造给巧遇！” 路语茗却摇头。巧遇固然好，但系统还标出了一个心形，这个心形显然也有作用。配合着路语茗的思考，心形立刻放大了一轮，旋即缩小，做出“动心”的动画效果来强调自己。晃得路语茗眼晕。 可比起于茂的鱼，和姜原州的生姜丝，心形更抽象，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路语茗困惑，不设防地嘀咕：“心……” 心代表什么？ “辛镐？毒蛇辛？”楚修宁反应迅速，只听了一个音，立刻接下了路语茗的话，蔫坏反应机制全面开启，“我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肖老说辛镐也来了，那他现在一定还在剧组。与其我们出面，不如让辛镐去查，巧遇加上这个人，一定会有趣很多。” “啊？”路语茗被楚修宁提醒，恍然大悟。再看系统，果然停止“动心”的抽风动作了。心形代表辛镐，这就完全可以说通。 可这两个形象实在差太远了，路语茗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楚修宁的话，问：“你的计划？” 楚修宁整理思路：“其实很简单，但小路你有把握找到姜原州，并且把他带过来吗？” “不行也要行！”路语茗冷静地对自己下命令。 楚修宁几不可闻地叹气，继续说：“那我去找辛镐，不过……这样一来，就要花费一点时间，如果那群人要是离开就不太好了，没人拖住他们啊。” “交……交给我吧。”一个细细的声音从露天走廊的灌木丛里传来，接着一个人站了起来，一身狼狈。 “吉如？”楚修宁和路语茗异口同声。路语茗转头，瞪了一眼身边的系统，地图上完全没有显示吉如的存在！ 系统被路语茗瞪，立刻波浪形扭了扭，接着一个如意结符号从空中贴到地图上，在两个小红点边上停住。 路语茗瞥了一眼，不屑一顾。系统怒了，半透明屏幕上立刻冒出一堆符号，各种各样堆叠在一起，显然是立志把所有人都标出来了，本来干干净净的画面立刻乱七八糟。好在重要的几个图标都在偏僻的地方活动。 “你怎么躲在树丛里！”楚修宁看到吉如，一步跨过去，“楚子凯又要干什么！” “二少别，别动手！”吉如声如蚊吟，领口被楚修宁抓着，脸都吓白了拼命解释，“我不是故意跟着你们的，刚才看你们跟着那群人走了，想找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又怕小路揍我，才扑在树底下的偷偷摸摸跟来……虽然我是大少派来的，但我待小路的心日月可表，山河永固……啊，二少你别误会，我真的是单纯欣赏小路的……脸！总之你们给我个机会证明自己吧，我去拦下他们……” 吉如紧张起来声音越说越细，却停不下来。 “好了，时间紧。”路语茗走上去，拍了拍楚修宁的手。 楚修宁放下吉如：“吉如要将功赎罪，先去拦住那群人，其他回头再算账。至于计划，很简单……” 三个人凑在一起，楚修宁说了几句，最后嘱咐：“计划随意性很大，尽量不要暴露自己，更不要勉强自己。” 楚修宁倒是一点不担心吉如，毕竟吉如是楚子凯挑中的，他死死盯着路语茗。 路语茗点了点头，握了握楚修宁的手，示意他别担心，又看了一眼身边的系统地图，心形正在向片场移动。路语茗对楚修宁说：“刚才辛镐挺失望的，现在说不好已经回片场继续挖新闻材料了。你先去片场看看吧。” “好。” 商量完毕，三人各自行动。 时间还早，一路上一点人声也没。路语茗很快来到于茂的专属休息室外，放缓脚步，走到门口。 门里传来于茂的大声呵斥：“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居然会给那群流氓送过钱！你这是不要命了吗？路语茗当年被厉俊友害死，我不是让你防备着他的吗？” “哎！我当时想路语茗死了也好，Zero至少清净点。你也说了，这都是厉俊友的功劳，他让路语茗吃了安眠药，又叫了一帮人来踩伤了路语茗。”姜原州的声音颤颤巍巍，不用看，已经可以想象出他正在擦汗，“厉俊友打电话让我给他送钱，我没有防备！没想到……没想到他当时是给那群人绑着勒索！他们见过我，我现在可怎么办啊！” 路语茗微微诧异，不是因为厉俊友被那群流氓勒索，而是诧异于茂手段了得。 之前，厉俊友只怪安眠药是于茂给他的，人是于茂叫来的，并不知道于茂后来在医院的所作所为。现在，安眠药和流氓的事情，姜原州竟然只当成是厉俊友做的！于茂居然做到这样的滴水不漏，一层一级，将自己的嫌疑洗脱干净了！ “没事，这件事已经没问题了。他们最好今天死心，不然有他们好受！”于茂不着痕迹地卖好，一边咬牙切齿，“你先别想这群流氓了！现在好好想想，萧路这个混账，居然轻而易举地入戏！角色为他定制……楚修宁为了捧他，居然改行写剧本。这个楚修宁也够碍眼的！当年是缠着路语茗，现在又来和我对着干！” “公司那边也提醒过，要注意楚修宁，这人到底什么来历。” 路语茗还想听下去，只是时间显然不够了。半透明的系统地图上，吉如的小如意结已经陷在一群脚印里，楚修宁的小红点也和辛镐相遇。 路语茗当机立断，将门外的一个小花盆推到了地上。 “砰——啪”，陶制品摔到地上的声音闷而低，在空旷幽暗的老式长廊里回荡。 房间里的人立刻警觉：“谁！” 路语茗转身就跑，发出重重的脚步声。身后的门被拉开，姜原州配合地冲了出来，但却站在门边不动弹。 路语茗躲在楼梯拐弯的地方，犹豫要不要回去再把姜原州引出来。就听到于茂吩咐：“还不去看看是谁！刚才的话是随便给别人听的吗！” “可是我……” “难道你还要我追！”于茂呵斥。 姜原州终于放下顾及，冲了出来。 路语茗冷笑，猛然掀起宽大的戏服袍子，把下摆在腰间打了个结，看着系统地图上的姜丝移动，掐准时机，向吉如的方向冲去。 - 姜原州觉得自己正在经历一场鏖战，前面跑着的人身形矫健，很像萧路，只是衣服很奇怪。而且那人坚决不回头，姜原州跑不动了，那人就停下，他一动，那人立刻就跑，仿佛背后有眼睛！更蹊跷的是，那人逃跑的路线刁钻，他们一路上竟然没有遇到一个人！ 姜原州体型微胖，走了远路尚且体力不支，更何况被这么耍着玩儿似的跑。他甚至期望眼前那人快点跑走，这样是跟丢了，可他也能解脱了。 系统早就贴心地转到了路语茗眼前，路语茗微微抬头就可以看见。路语茗看着眼前的半透明的地图，那些代表不同人的图标移动，精心计算着路线，避开人群，消耗着姜原州的耐心和体力。路语茗力求寻找到一个时间点，让姜原州和那群流氓相见，而辛镐能“恰好”撞见这一幕。 终于，这个时间点到了。 四处花丛灌木，姜原州停在了路口，左边的路上一群人围着吉如，另外一条小路上，楚修宁正陪着辛镐走来，两人侃侃而谈。 路语茗在姜原州前方，又是吉如和辛镐他们的视线视角，路语茗猛然停下。姜原州果然也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吉如十分机灵，几乎在姜原州停下的下一秒就叫：“哎呀，姜经纪人！快来帮我！” 叫完，吉如向姜原州扑去，姜原州扭头向左，一下子对上了西装男凶煞的双眼。 姜原州的恶梦被开启，眼前全是厉俊友被绑着威胁的画面，腿一软跌在了地上。 西装男和一帮小喽啰好整以暇，走上来：“哈！这不是当年给厉俊友送钱的那小子嘛！这下好了，咱不用去找什么于茂、什么厉俊友了！钱来了！” 正文、第59章 风波 社交网络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们用另一种方式,将人展开,供同类观察，甚至有时当事人自己还未察觉，已经进入别人的视野。楚修宁想话题搭讪时，辛镐已经认出了他。 一场颇为惊心动魄的线下结识,辛镐作为资深影评人，自然有一套自己的价值判断标准，对《沉香引魂》里部分逻辑观点早就存在异议。他在网路上提出过一次,奈何楚修宁没出动，倒是一堆楚修宁的粉丝组团来卖萌调侃。 骂架,辛镐手到擒来，卖萌，却实在应对不来。卖萌这种无赖的表述方式，到底是谁发明的！辛镐偶尔去看那条微博，早就被卖萌大军占领，歪楼歪到了银河系，堪称毒蛇辛史上最凄惨的骂架贴，污点啊！ 今天辛镐终于见了楚修宁，必须发泄不满！ 于是两人开场交谈，硝烟弥漫。各种观点对撞，火花四溅，辛镐一时间如临东吴大帐，舌战群儒。只可惜，楚修宁不是张昭、顾雍、薛综，甚至搞不好他才是诸葛亮。辛镐一梭子飞箭射出去，转头才发现是被人草船借了。 就这么着，楚修宁顺水推舟，一边和辛镐侃侃而谈，一边不断接收吉如的方位短信，把辛镐往吉如的方向引。 楚修宁说到口干舌燥，终于见到曙光。姜原州坐在路口，刚才那群小混混正围住他。 “不，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姜原州抵抗，挣扎着站了起来，掏出手帕擦汗。 为首的西装男一声大喝，刚好说到重点：“装什么蒜，让我们兄弟踩死路语茗，现在不想认账了吗！快拿钱来，不然连你一块踩死！” 西装男说了狠话，辛镐猛然停住，抓着楚修宁就扑在了地上。楚修宁之前选了条小路，选得无比正确，隐藏实在太方便了。 辛镐现在如同被打了鸡血。别说他是职业影评人和娱乐记者了，就算是个普通人，听了刚才的话也能知道是个大独家。什么没见到影帝大战小演员的失望，路遇楚修宁嘴架失败的愤怒，统统抛掷脑后，辛镐手脚并用，贴着灌木丛，匍匐着向那群人靠近，路线专业，姿势到位，神不知鬼不觉。 楚修宁靠着一株冬青，看着辛镐，目瞪口呆，终于知道吉如是怎么靠近他们的了。 康山大学绿化极好，露天走廊微微高过地面，交叉口的地方又有灌木，位置得天独厚，辛镐手都在颤，稳住呼吸，掏出录音笔，稳住单反相机，还机智地掏出手机。如果脑袋上在顶上一片草，就是完美的侦查兵。 “你们不要胡说，我不认识你们！”姜原州下定决心，抵死不认账。过去三年厉俊友被小混混勒索，姜原州不是不知道，所以今天才更加畏惧。 此时姜原州和小混混，演着经典的威胁与被威胁的戏码。这群小混混勒索厉俊友三年，早就驾轻就熟，知道姜原州心里的打算，姜原州能想到的，厉俊友难道就想不到？ “别想跑了，三年前厉俊友和你当时说的话，我们可是有视频！哼，那个于茂精明，但你可跑不了！”西装男被于茂震慑，一腔邪气全部撒在了姜原州身上，“识相的，就乖乖给钱。否则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们是共犯！” 西装男说出视频的瞬间，大势已定。 楚修宁漠然退场。吉如悄悄溜走，不经意地从墨镜男后面走过，手指极快地掠过墨镜男的外衣口袋。 路语茗早一步离开，换了衣服，站在空空荡荡的化妆间里。眼前的系统地图闪了闪，荧光碎裂，尘埃般消失，九宫格飘忽落到脚下，第七格鬼画符消失。 - 舆论哗然！ 国内第一影评网CMYK首次刊载非影评文章，披露歌坛巨星死亡真相——《路语茗，冤魂可曾安！》。 此文一出，CMYK辛镐个人专栏，首日点击破万。次日，CMYK旗下月刊《M-cmyk》刊登此文，加上各种分析图片，各地迅速销售一空。 爆料文章出自知名影评人辛镐，文章沿用一贯冷厉口吻，各类材料证据一应俱全，分析犀利透彻，不留半分情面，更声称握有其他证据。文章直言，四年前，路语茗因丑闻引发粉丝激愤，涌入演出现场造成踩踏，完全是假的。 路语茗之死另有真相，与粉丝无关！ 路语茗从台上落下，是因为队友下药，踩伤他的另有其人，也是此队友找来混混流氓操作的！然后纸里包不住火，踩伤路语茗的人和买凶的人窝里斗，真相因此被揭露。最可笑的是，Zero经纪人姜原州竟然参与其中，给凶手钱财，包庇真凶！至于Zero其他人是否无辜，有待考证。 买凶伤人，更何况路语茗最后还死了，这干系太大！于茂第一时间对外表示震惊和不知情，Edgar公司立刻做出公关反应，对外声称调查，但同时强调要保留名誉诉讼的权利。暗指辛镐哗众取宠，含血喷人。 辛镐微博立刻反击，呵呵一笑，老子作为正义的战士，还能让那群凶手跑了？早就报警！ 一群媒体各处打听，刨地三尺，挖出了S市康山区公安分局，某天某日接到报警电话，抓了一群小混混。不久消息得到证实，此事属于刑事案件，已立案。因为案情特殊，相关单位对外做了披露，料不多，但足够证实辛镐的正确性。 粉丝全乱了，四年前路语茗死后，Zero粉丝被声讨，尤其是路语茗的很多粉丝被攻击，被骂成凶手。演出当天在场的粉丝更是从此缄默，Edgar公司当时发通告，称只是少数不理智粉丝的行为，没有确切证据，已经无法追究。很多粉对Edgar公司不追究的态度感恩戴德，毕竟当时现场乱成一团，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对着路语茗踩过一脚。 但现在看来Edgar完全是为了掩饰真相！ Edgar公司股价一夜暴跌，开盘三小时停牌。 Edgar公司态度立刻转变，不再包庇，各个官方对外平台都挂出通告。首先，公布了厉俊友离队的正真原因——精神病。其次，将Zero乐队仅剩成员、事发后仍然在职的工作人员召集起来，停止一切工作配合警方调查。 辛镐严谨，没有一竿子打死，只是根据那天偷听来的证据分析出了厉俊友和姜原州，所以对于Zero其他队员是否涉及此事，只是质疑，没有肯定或推测。部分于茂粉丝钻了空子，立刻在Edgar的诱导下反扑，从才情、人品各个方面分析自家偶像清白，从一口纽扣上升到精神层面，逻辑能力刷新了辛镐三观。 面对脑残粉，毒蛇辛斗志被点燃，开了三台电脑，微博、专栏、贴吧论坛，孤胆英雄扛着鼠标键盘大杀八方。奈何以一敌万，扑街。然，虽败犹荣。 Edgar旗下艺人和媒体人，却对此事绝口不谈。被采访了只是统一说辞：请等待公司官方消息。但除了Edgar之外，其他人娱乐圈人士，对此事都表示震惊和谴责。有脾气直的，比如徐清，被采访时对着镜头大骂畜生，不解气，骂到最后方言都蹦出来了。稍微含蓄的，哀悼路语茗什么的。 最心塞的其实还是肖老太太，《沉香引魂》的男主角好像被诅咒了，拍电影时高鹏城被爆丑闻；拍电视剧时，于茂干脆被牵扯进命案了！ 男主角不在，剧组怎么办？停工等于茂，这一天天的损失谁来认？Edgar自顾不暇，看上去剧组解散是唯一的选择了。 所有人都急都乱都震惊，这次却唯独少了一个角色。这几年，但凡Zero乐队爆发任何事件，楚修宁都会被拿出来说事，唯独这次少了他。也有媒体想要采访，却根本找不到这人，连微博都停更了。 - S市的春天，也是会有落叶的。一阵风拂过，日光里，枝桠新绿摇曳，簌簌声中，枯叶旋即飞起，继而如雨飘散。 无意间，一场生死的离别。 楚修宁站在墓前，思绪万千。明知道墓碑下只是一掊土，还是固执地来这里悼念，把那些想对逝者的话，在这里说出来：“事情发了，厉俊友和姜原州，还有那群踩伤你的家伙，都被牵扯出来了。” 楚修宁说着，却仍有遗憾。莫名信任着路语茗，便也就信任他说的三年前的真相。那么，厉俊友也好，姜原州也罢，不过是那件事的冰山一角。 路语茗能察觉到楚修宁的失望，以及一直没有消散的自责，抓住楚修宁的手：“总有一天，于茂会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的。” “嗯。”楚修宁轻轻应了一声，“可是，这次，于茂大概会逃过去了。” “没关系。只要我还在，那么他就必须为曾经的事情，付出应有的代价。”路语茗仰起脸，“我们一起，让他付出代价。” “哪怕让于茂付出一点点代价也好。”楚修宁仍然不甘心。 “只是连累了肖导，于茂没出事，剧组先停工了。”路语茗满心歉意。 “有了！”楚修宁福至心灵，“小路，我想到了让于茂难受一下，又让剧组开工主意了！” “什么？” “修改剧本！”楚修宁笑，“让于茂变成配角。” 正文、第60章 戏份多少 Edgar公司的会议厅很安静,肖老太太、北崎远对面坐着。楚修宁坐在肖老太太身边，投资方、剧组其他一些负责人出场。于茂坐在北崎远身边的位置上，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地低着头，看不清双眼。 北崎远站起来,推开手边的材料：“我不同意剧组这么做！” 姜原州已经被Edgar公司停止，北崎远全面接受Zero乐队的事务。这些天北崎远应对媒体已经焦头烂额，现在还要抽空应对《沉香引魂》剧组！ “北经理,我想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副导演口干舌燥，“只是将这个人物接下来的戏份适当删减,他可能在戏份上不是主角,但仍然是线索人物！是关键！” “我仍然不同意！”北崎远双手撑在桌子上，固持己见。 “理由呢？”肖老太太皱眉。 “于茂现在的确停工了。但是很快就可以复工！” “我并不是说大话,这件事要是放在平常，别说改剧本把主角改成配角了，删主角一点戏，我都得反复考量，但是现在剧组要因为这次的事情解散！你们有没有想过！”肖老太太也是豁出去了，不管于茂是不是在场，“你说很快复工，很快是多快？剧组已经等了小于半个月了，事态却一直在扩大！我们不是不等小于，而是将拍摄计划做调整而已！” “现在正是于茂的困难期，你们这样做无疑是落井下石！Edgar已经全面应对这件事，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北崎远一个头两个大，“老倪，于茂对于剧作的品牌价值有多大，你难道不知道吗？” 被北崎远点名的，是电视剧的投资人，说到底，投资人才是掌握生杀大权的人，是重点。 老倪五十多岁，脑袋大脖子粗，却不是个蠢货：“那你给我们实话，小于到底有没有参与到路语茗那件事情里去？” 于茂抬起头看向老倪，面容温和，眼带哀伤，无辜且无奈地摇头。 “当然没有，这件事我们一直在澄清，只是暂时事件没有彻底明晰而已。”北崎远看到老倪似乎有松动，立刻争取，“Edgar不会包庇害群之马，更不会冤枉好人，我们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于茂的清白，现在需要的只是时间！我们共度难关的时间！” 众人终于闭嘴，当事人于茂在场，说什么都是落井下石。 “但我们缺的，也是时间。”楚修宁站了起来，“首先，《沉香引魂》是跟着电影的热潮拍电视剧的，每往后拖一天，电影留下的热度就少一分，收视率下降不可避免。” “因为热度带来的关注度，于茂本身的偶像价值就可以弥补。”北崎远立刻反驳。 楚修宁冷静接招：“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于茂经过这次的事件，即使他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但作为Zero乐队的队长，他难道可以从容推卸所有责任？一个温和尽责的队长形象必然受损，那么他自身形象必然需要耗费时间修复。这个时间差，刚好略过了《沉香引魂》，可以说，我们不但不会因为于茂受益，反而是称为他的过渡板。” “有点道理啊。”老倪摸摸肚子。 “楚修宁，你这是执意要撇开于茂了！”北崎远却不给楚修宁机会，“老倪，剧组演员出事，剧组一直等待，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先例。如果宣传策划做得好，我保证你即会受益，还能得到同甘共苦的仗义名声！” 北崎远显然有备而来，拿出了宣传策划案分派给投资方和剧组其他人。 “至于剧组停工的损失，我打算上报给公司，自然会给予剧组一定的补偿。”北崎远循循善诱。 肖老太太拿到材料，翻了几页，大吃一惊。北崎远争取的资源丰厚，如果真的按照这份宣传案来，那么几乎会动用Edgar所有的宣传平台，这对于一部电视剧来说，实在罕见。 肖老太太之前的规划是用华睿，现在都有点动心了，投资方和剧组的人立刻展开热烈讨论。 楚修宁也拿起一份材料，快速翻阅，看完，放下材料。 “我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楚修宁微笑看向全场，“《沉香引魂》禁不起这样的动静，电视剧不比电影，电视剧是长期投入，这样轰轰烈烈的宣传，容易让观众期望过高，反而起到副作用。” 热烈的讨论终止，老倪皱眉陷入沉思，却也舍不得这样的好机会：“那肖导把电视剧拍得符合观众期望不就行了！” “老倪，你没注意到宣传策划里，全部都是关于于茂个人的宣传吗？影帝冤情得洗，强势归来。这样轰轰烈烈，只是拿剧组做陪衬而已。”楚修宁看向北崎远，含笑道，“何况于茂是否有冤，现在还没有确定。又让人怎么相信，这策划会有用得上的一天？” 楚修宁的话似一盆冷水，浇得再场所有人里外通透的凉。 “呵呵，楚修宁你把主角改成配角，就不怕粉丝反弹，不再看你的电视剧？”北崎远咬牙切齿，“我们也可以让于茂退出这部电视剧，让你们尝尝背弃的滋味！” “尽可试一试。”楚修宁笑得越发温和，“不过是一场口水仗，给于茂现在的处境加点料。你认为谁会赢？顺便说，主角这个说服欠妥当，《沉香引魂》先期宣传，从来没有人说于茂是主角。” 北崎远哑口无言。刚才的话不过是赌气一说，于茂现在处境很微妙，如果主动离开剧组，说不定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Edgar对于于茂的挽救计划都会全盘皆输。而且《沉香引魂》剧组只是说为了拍摄删戏，尺度把握得十分适宜，没有给他们留一点反击的空隙。但主角变成配角，实在不堪！ “可是……”北崎远还想争取。 楚修宁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最后，是我的个人意见。如果于茂想用《沉香引魂》这部片翻身，我劝你们死了这条心。” “为什么？”北崎远不解。 “因为角色！”肖老太太叹气，一拍桌面，“因为那个角色是个渣男，洗白也是留在最后。之前你们很自信，于茂的形象良好，能抵抗住渣男角色，现在情况却变了……” “不只如此。”楚修宁冷淡地说。 “还有什么？”于茂一直没有说话，现在站起来，直视楚修宁。有些散焦的眼，空濛无神，看过来，说不出的诡怪。 楚修宁笑容依旧，眼底却清俊冷傲，秋霜冰凌般凌冽：“用我的作品翻身，你不配。” 楚修宁仿佛低声讲了句玩笑，信手拈了条常识，姿态自然。 空气凝固了一瞬。 “楚修宁，我们之间有误会。我之前也一直把那件事，怪罪在你头上。”于茂极力维持着自己的形象，温和理智，谦逊自持，却不忘给楚修宁挖坑，“希望你不要因为谣言误解我。更不要带着个人感情到工作中来！” “误解？”楚修宁温柔地嘲讽，“我不是已经被你‘私下和好’了。就在《落雨沙汀》的首映会上，于大影帝好健忘。现在又哪里来误解一说？” 去年金影奖颁奖当天，于茂主演的《落雨沙汀》在白天首映，首映式上记者提问楚修宁成为评委，两人打架的事情是否影响评奖。于茂声称他和楚修宁已经“私下和好”。脸皮之厚，让路语茗和楚修宁赞叹了好一段时间。 但当时这段播出去后，于茂宽宏气度一时被传为美谈，现在在场的人，鲜少有不知道这一段的。可楚修宁这么一说，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于茂脸上。 于茂终于恼羞成怒：“楚修宁，你不要欺人太甚！” 北崎远突然出声阻止：“好了，于茂，你今天太累了，还是去休息吧。” 于茂猛然愣了一下，冷静下来，知道大势已去，北崎远这么说自然是被楚修宁刚才的话说服。他用尽全力挤出个笑容，环顾会议室里的人：“也罢，我其实也不愿意拖累剧组的拍摄进度，我同意剧组的修改安排。” 说完，转头离开会议厅。 楚修宁缓缓坐下，对着四周探寻的眼光，镇定地摊开资料：“关于人物戏份的修改，我的初步计划是……” 公事公办，没有一点私人感情流露。 - 事情的预料和楚修宁预想的差不多，于茂终究还是挣脱出了路语茗之死的丑闻。不过代价很大。 首先作为Zero温和负责的队长，他受到了质疑，队内不和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谁也说不清。但发生这样的事情，其实很难撇清。于茂只好开新闻发布会，像媒体承认自己的无能。虽然一干脑残粉丝叫心疼，但终归也还是有理智的人存在，无能就是无能。 因为这件事冲击，于茂的个人形象也受到一定影响。事发之前，姜原州为他安排的工作挤满日程表，停工配合调查，造成损失不说，一些广告商还指责他毁约。 倒是《沉香引魂》剧组先发制人，放出消息说为于茂调整戏份，无论如何等他归来。时机卡得极好，憋得于茂没法反击，剧组倒是乘势博了个好名头。 纷纷扰扰，又过了些日子，案件理出了大致模样。厉俊友显然是主犯，小混混也难逃法网，姜原州被公司祭出去杀一儆百，审判还需要时间。于茂倒是终于脱身了，只是一时人气受到严重冲击，怕是需要些时间恢复元气。 只是再回到《沉香引魂》剧组的时候，天都变了。 他一回剧组，剧务立刻给他送了拍摄安排表和修改后的剧本。 于茂看完拍摄安排表，攥起拳头，慢慢揉了那张纸，咬牙切齿：“楚修宁，你给我等着。” 拍摄安排里，他只剩下一场戏，甚是凄凉。 正文、第61章 挑衅和应战 片场很热闹,工作人员正忙着布置场景,吉如拿着化妆盒给路语茗补妆。吉如在“巧遇”的事情上立功之后,终于有勇气站在路语茗面前。路语茗对吉如浑不在意，根本没有算旧账的样子。吉如一看形势大好,从此春风得意,闹得全片场都知道，化妆助理是小路的脑残粉。 吉如一边给路语茗补妆,一边神侃：“小路，今天于茂要回来了！你说我等会儿要不要给他画残了？” “你只是化妆助理。”路语茗友情提示。化妆助理还轮不到给于茂化妆，虽然吉如的化妆水平比剧组的化妆师还高。 “之前那个美工还想阴你来着,就是他们捣鬼的。”吉如愤恨，拿着化妆刷漫天撒粉。 路语茗一时没注意，被吉如喷了一脸的粉,咳嗽起来，缓了口气，抓着吉如的胳膊：“那个美工已经被肖导辞退了。” 吉如心虚：“我这不是气不过嘛。之前他拍戏的时候也是，总欺负你！” 路语茗郁闷：“你气不过于茂，却扑我一脸粉，又是什么道理？” “嘿嘿。”吉如半讨好半撒娇，“失手失手。” 路语茗失笑。相处久了，知道吉如没有恶意，否则非揍一顿不可。 “哇，吉娃娃你笑得好猥琐哟！”猛然，吉如身后冒出个小正太，脸蛋带着婴儿肥，但五官精致，倒有几分萧路的影子。只是眉眼稚气未脱，没有路语茗的凶悍气势，取而代之的是轻盈跳脱。瞿皓，路语茗同届新人，和任小满一起，被严安邦亲口夸赞过演技。 只是比起任小满，瞿皓却幸运的多，结束特训之后，他就开始在小荧幕上上蹿下跳。因为年纪小，还演了一部古装剧童年时代的男主角。 “你才是吉娃娃，你全家都是吉娃娃！”吉如和小正太八字相克，两人到一起就斗嘴，“小白鼠，你凑过来做什么！小心小爷拿你去做实验！” “怎么一会儿说我是吉娃娃，一会儿叫我小耗子？吉如你的神经好好吗？”瞿小正太积极反击。 吉如气结。路语茗眼观鼻鼻观心，岿然不动。 瞿皓的外号叫小耗子，不知道怎么被吉如知道了，于是两人见面就上演吉娃娃大战小老鼠，狗拿耗子而已，剧组的人看习惯了，都开始默契地不去管闲事了。 “我来找小路哥，你激动什么？”瞿皓再接再厉。 “没看见我们正忙嘛！” “没有，就看见你笑得超级猥琐，所以我更不能走了。”瞿皓说完也不理吉如，凑到路语茗跟前，“小路哥，我把上次的曲子练得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帮我听听呗。” 瞿皓最近迷上了吉他，整天缠着路语茗帮他听。 “天呐，你弹的就是地狱魔音好吗？不要再折磨小路啦！”吉如捂住路语茗耳朵，“去去去，小路今天还有正事呐！” “什么正事？什么正事？”瞿皓好奇，一双眼扑闪扑闪地眨，看向路语茗，星星点点全是好奇。 瞿皓一旦卖萌撒娇，路语茗全然抵抗不住。新人特训时，他没精力更没心情和人交流，现在心境已经不是一年前。瞿皓心思单纯，演技过人却从不知道藏私，什么样的演技心得都愿意和路语茗分享。片场里，两人演着一个人，私下路语茗也和瞿皓亲近，把瞿皓当弟弟一样疼。 路语茗对瞿皓不隐瞒：“今天我要和于茂演一场戏，把之前他在戏里欺负我的，还回去。” 瞿皓没少从吉如那里听于茂的坏话，立刻想要助阵：“要不要我们对对戏？” 路语茗却一反常态地摇头：“这场戏不需要，我已经在心里演过很多遍了。” “究竟是什么戏啊？”瞿皓更好奇了。 吉如耸肩，口气相当淡定愉悦：“言十三逼于茂自杀啦！” - 于茂走进片场的时候，吉如正和一个半大的男孩子激烈讨论，路语茗坐在他们身边。于茂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孩——瞿皓。 瞿皓只有十四岁，却展露出过人的演技，已经被很多导演关注。如果易地相处，于茂今天必然要去接近瞿皓，只是现在他看到瞿皓只有愤怒。 楚修宁删了于茂的戏，一定是为了给路语茗加戏，这是公认的推测。于茂的团队甚至有人提议用这个话题炒一下新闻。剧本一出，楚修宁的确给言十三加戏，却建议剧组启用瞿皓去饰演童年时代的言十三。这样一来，戏是加了，但却不是给路语茗加戏。 楚修宁狡猾老道，不给一点点空隙给于茂利用。再加上那一出“特意修改剧本，等于茂回来”的新闻，于茂哑巴吃黄连。全剧组都是于茂的仇人，更何况抢了他戏份的瞿皓。 于茂如今势衰，只能低调做人。微笑着走进片场，本来吵杂的片场立刻安静了下来，早前对于茂献足殷勤的粉丝，跟着大家看了一眼于茂，转头就跑了。粉丝尚且如此，何况其他人，众人各干各事，全然没有第一次进片场时的热烈欢迎。 “哼。有什么样的明星，就有什么样的粉丝。”吉如落井下石。 瞿皓习惯性打击吉如：“不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这个道理我都知道，还要你说。” “小子，你是不是皮痒了！”吉如磨牙。 瞿皓坐着摆出看好戏的脸，看向于茂，却还抽空应对吉如：“没有啊，我只是不和你对着干就骨头疼。” 路语茗没心情欣赏这两个耍宝，于茂出现的那一刻，路语茗站了起来，全身肌肉下意识地紧绷，深邃漆黑的眼睛里，慢慢燃起一撮火。 姜原州、厉俊友，以及那群踩伤他的人都付出了代价，现在只剩下于茂了。路语茗的仇人只剩下于茂。但即使厉俊友疯了，姜原州停职，踩伤他的人进了监狱，路语茗对于茂的恨意也没有一点点消散，反而更加浓烈。因为于茂堪称全身而退，因为Zero乐队名存实亡。 躁动来自灵魂深处，骨血都为之沸腾。 路语茗的情绪得不到半分纾解，近乎本能地渴望眼前这场戏。 而于茂也渴望上场，他对楚修宁的恨意，急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即使知道这场戏他的角色吃力不讨好，但却还想用演技压制住路语茗，哪怕绊路语茗一下也好。 两人四目相对，场上立刻硝烟弥散。 于茂走过去，牛仔裤、黑体恤，一身精壮打扮，却仍在微笑：“别来无恙，楚修宁还好吗？” 于茂的笑，仿佛包裹住毒药的蜜糖，虽完美却暗藏杀机。 “不老挂心。”路语茗不惧，错步上前，脊背挺直，漆黑瞳孔如深潭，幽暗宁静，又有无限深意 “不要以为今天的戏，我会让你占到便宜。”于茂警告。 路语茗不动如山：“尽管放马过来。” 瞿皓忍不住打颤：“这已经不是演技了吧。” “这是……真的恨。”吉如终于赞同了瞿皓一次。 路语茗和于茂之间如此金戈铁马，杀伐屠戮的对决，也不是第一次。虽然剧组众人都习惯了，但这次似乎境界更高了一点，让人汗毛倒立，不自禁战栗。 肖老太太抽身走了过来，看到这两个，立刻火气乱串：“好了！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肖导。”于茂立刻收敛。 肖老太太看到于茂心情差到极点，本来只想好好拍戏，现在却因为于茂闹出一堆事，简直比高鹏城还闹心。为了剧组，肖老太太被逼得不得不搞起商业炒作那一套，心塞不只一点点。 但肖老太太脾气虽爆，也不是不讲道理：“好了，这是你们两个最后一场戏，早演完早超生。” 说着，肖老太太就拿出剧本：“我来说说这场戏吧，男主想要害死女主，带着女主回老宅。女主错手点燃了沉香，引来百年孤魂言十三。言十三将男女主以及随后跟来的小三困在了老宅。男主为了活命，要让言十三意识到，他已经死了。之前的努力都失败了。最后时刻，男主在言十三的逼迫下，只好自杀证明什么是死亡。今天这场戏的重点，就是言十三百般逼迫，男主角自杀。” 肖老太太说完看向路语茗和于茂。 路语茗点头。于茂脸色很差，但他毕竟是专业演员，剧情如此只能点头。 肖老太太点头，忍不住嘱咐：“这场戏，在电影里是重头戏，直接引发了后来网上生死观的热议。小于，你之前的角色一直都是形象很好的人物，这场戏一定要放开演。” “知道了。”于茂保持着温和微笑，“我来之前看过电影，高鹏城在电影里的表现，数这场戏最出彩。堪称经典，恐怕突破起来可能不容易。” 提到高鹏城，肖老太太心情复杂：“努力超越。我还是很看好你的演技的。” “其实我还好，我是新面孔，可以带给观众不一样的观感。”于茂低垂下眼睑，“只是小路一直演着言十三，反而会比我更难突破，如果演得和电影里一样，就是老酒装新瓶，换汤不换药了。” “你想说什么？”肖老太太警觉。 “肖导你觉得不好，就当听个笑话。”于茂谨慎小心地挖坑，“我只是给小路提个醒而已。他如果换一个演法，可能会达到更好的效果呢。” “有点道理……”肖老太太专业精神爆发，看着路语茗发呆，“可是这场戏的剧本都一样，怎么演出不一样？” “这就是小路作为演员要考虑的问题了。”于茂得逞，得意地看向路语茗，挑衅意味十足，“你能做到吗？” “你多虑了。自然会不一样的。”路语茗地抬起眼，瞳孔幽黑，“一定会让你刻骨铭心的不一样。” 正文、第62章 拷问 拷问,无尽的折磨。 于茂跪在地上,仿佛被绑在了铜柱上，路语茗每说一句话，铜柱就热一分。皮焦肉烂的灼烧,于茂没法挣脱，不能逃避。 这是一场盛大的炮烙刑罚,当事人嗜血兴奋，观刑者心惊胆寒。 而这一切开启的时候，不过稀疏平常的一声“action”。 镜头停在窗外，不知何时云起,遮蔽了暮春午后慵懒的日光。一阵穿堂凉风掠过,轻薄的窗帘扬起,仿佛一次绵长而悠远的呼吸，柔软落下。 瘦削修长的人影，慢慢显露出来。 初时，剪影般静默。莫名的鬼气却如一把刀，撕裂纯色绸缎，吹皱一池春水。慢慢流淌的怨气，柔枝藤叶一般，伸展，缠绕，蔓延。言十三，忘记了死亡，却透着全身死气的言十三。 而他的对面，于茂，或者说程竣柏，站立笔直，眼睑眉梢微敛，深沉、严厉，不羁仍残留眼底，气势却强过路语茗千万倍。 于茂的程竣柏并不是剧本该有的样子，剧本里的程竣柏此时濒临崩溃，要哭着跪在言十三脚下，再次例数所有证据，企图向言十三证明他已死。但此时，于茂的程竣柏依旧站着，看向对面鬼气缠绕的少年，对视，保持自己的尊严，一次呼吸的空隙，一场千军万马的交锋。 这或许不是电影里的程竣柏，也不是电影里的言十三，或许只是路语茗和于茂的对决。 沉重的压力，敲击筋骨血脉，阻拦导演叫停的动作，阻拦除却两人之外的一切冗余安排。 于茂说：“你已经死了。” “我还活着。”路语茗这一句清雅恬淡，只是说着一个事实。 “不，你死了。你现在剩下的不过是灵魂，你没有骨骼血肉，没有肌肤血液。摸你的脖颈，那里没有温度，按住你的胸口，那里没有跳动。”于茂沉静地念着台词，念着一份宣言，“你早就死了，死在一百年前的谋杀里。仅存的，不过是一片无可依偎的飘忽灵体。” “怎么会？兄长。我站在你的面前啊。”路语茗还在说着台词，可这一声“兄长”似乎从很深的回忆里牵出，带着血肉呈现。 于茂的呼吸一滞，继而恢复正常，口气更加冷厉：“你可能忘记自己是怎么死掉的了。也就自然会认错人。我帮你回忆。你还记得那场谋杀么？” 路语茗猛然抬头，深邃瞳孔莫名闪过一丝嗜血的热切，他笑得灿烂：“当然，我记得你是怎么将针□□我的皮肤，戳破的血肉，血慢慢溢出。很疼啊，心脏都被撕开了。好像有很多气泡，噗噜噗噜，在身体里散开找出口。” 那是个既漫长又短促的过程，气体强行注入血脉，猛烈而快速。心脏扩张，急速的血液将气泡搅拌成细碎泡沫。心脏收缩，泡沫随着血液涌向中心地带，只要一次心跳的时间，便阻塞了生路。缺氧看似一瞬，却在之后的岁月里，时时刻刻折磨着路语茗，每次闭上眼，他不知道醒来时，会不会有一支装满空气的针筒，抵住心脉。 于茂心底寒意凌冽，莫名冒出一句：“我说了，你认错了人。” 一切就在这时候乱了。 路语茗摇了摇头：“我怎么会认错人呢？” 路语茗缓步走到门口，拉开门，抬手指向远方：“我还记得，长廊里，你推着我出去，大声叫我的名字。你说，不要死啊，不要死。” 路语茗指向的地方，长廊空旷，三口天井露出微光。于茂莫名想起医院长廊的白色灯光，那里是记忆的深渊！ 但路语茗不打算放过于茂了。 这是一场在时光里翩然巧合的回忆戏，路语茗从未说过，但楚修宁为他量身定做了角色，便也就已经为他写好一切。 现在路语茗每一个字都在剧本里，每一句话都能带着于茂回到过去。 一开始，是最美好的憧憬，年少的自己跟在年长的于茂身后，触碰未知的世界，满心信赖与希望。夏夜里一曲《遇与永恒》，开启一段新的旅程，辉煌时发下宏愿，日后带着Zero全球巡演。为此抛弃一切，醒来却发现什么都是假的。再回头，一场梦靥。 路语茗的声音低沉，恍然如低吟，粘如蜜，毒如鸩。很多回忆，披着剧作的外衣，瞒过众人的眼睛，顺着吟唱般的声音缓缓而来。 于茂无从躲避，他被路语茗的话扼住咽喉，拖进黑色地狱。路语茗的每一句话都是锁链，一条一条加诸在于茂的身上。那些他以为除了自己没人知道的事情，也被路语茗隐晦描述，历历眼前。 于茂不受控制地跪下，冷汗顺着鬓角滴落。就如同……电影里的一开始就哭求的男主角，甚至更凄惨。这一场于茂想要维护的尊严，全然湮灭，可怜至极。 路语茗却不理会这种姿态，他死的时候，他活在黑白世界的时候，又有谁放过他一次？最后的最后，路语茗转头，站在于茂身边：“这些，我都记得。我也记得，我死了。” 于茂抬头，看见曙光一般。是啊，路语茗已经死了，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早就死透了啊！他竟然会犯厉俊友的错，被一个小演员吓到！ 于茂抬手甩了自己一记耳光，下手极重，脆响鸣彻屋宇。清明的神智又回来了，于茂站起来，傲然挺直腰背，想要开口。 路语茗微微勾起嘴角，洪水倾泻，烈火燎原：“我死过，但，我又活了。” 这一刻，带血利刃划过盛放白梅，漫天战火中少女青涩一笑。全然美好，全然毁灭。 于茂呆住了，看着眼前的人，莫名想起厉俊友。厉俊友说：“他回来了，他不会放过你。” 重新得到的自信和傲气，瞬间被淬灭，只留下恐惧和绝望，理智死了，眼前这个人是谁，要干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回来了。这些天的折磨，被迫低头，积攒三年的人气一次耗尽，但只要路语茗死了，就是值得。 路语茗怎么能够回来！ “你去死！去死！”于茂尖叫，他不是厉俊友，狠极，怒极，猛然跃起，抓起演自尽用的道具匕首，向路语茗扑过去。 - “住手！”肖老太太跳起来，全员出动，撕成一团，最后分开于茂和路语茗。 瞿皓站在人群外，看着吉如趁机踩于茂，没有任何高兴或鄙夷，只是觉得害怕，害怕到手足无措。因为路语茗分开人群，站起来，嘴唇抿成一线，侧脸如刀削，尽是冷厉萧杀，眼睛扫过瞿皓，仿若无物，没有任何情感。 接下来的拍摄，堪称对全剧组的折磨。 一次又一次，于茂冷静下来，于茂入戏，于茂被路语茗刺激，于茂失去理智。 没人察觉到台词问题，只是路语茗越发强势冷厉，面无表情上场，起初说到回忆时的柔软，也不复存在，只冷静看于茂崩溃，在于茂跃起攻击时，自在让过。再冷眼看着工作人员围着于茂乱成一团。 于茂却偏偏固执到底，倒是把之前受丑闻冲击的形象扭转了一些。仿佛一次炮烙不够，非要将自己扔进油锅，炸出恶臭。只有于茂自己知道，如果今天停在这里，就不能出戏解脱，迟早会像厉俊友一样发疯，所以只能将自己送到路语茗面前削尽皮肉，千刀万剐。 路语茗奉陪。 终于，最后一场，于茂赢了，安然撑过那一句“我又活了”，安然撑过之后的种种凌虐。于茂咬着牙，抓住路语茗的肩膀，面部肌肉抽搐念台词：“为了我喜欢的人，为了我还没有出生的孩子……我会证明给你看，什么是死亡状态。如果我死了，你会放她们离开吗？” 路语茗歪了歪头，不置可否。 于茂颤着手，感觉自己又在崩溃边缘：“你这样，我当你默认了。” 说完，拿起匕首刺自己手腕。却被死死抓住，抓住他的手，骨节修长，力度极大，皮肤紧紧绷住，青筋凸起。于茂猛然抬头，眼睛里都闪出光点：“你，你抓着我做什么？你不让我死了吗？” 于茂已然入戏，声音里全是惊喜。 路语茗握着于茂的手腕，轻轻移动，直到匕首的尖头指向于茂的心口。路语茗淡漠凉薄：“戳在这里，血液冒出来，空气挤进去，会有很好听的声音。” 嗜血残忍，冷酷无情，已然极致。 于茂演到此时，已经情不由己，被路语茗低沉的话语蛊惑，手腕翻转，寸寸用力，道具的刀口可以缩进刀柄。但于茂的表情却恰到好处的狰狞畏惧，不是在演，而是路语茗握住他腕骨的手，力度很轻却没有半点人的温度，冰冷如雪，仿佛尖锐利器，割开皮肤，直抵血肉，割裂骨髓。 路语茗的声音，也宛如冰雪，剖开于茂的脑壳。 “毁灭我的，需以命偿；践踏我的，必以血还。于茂，我们不死不休。” 时光晾凉，四年后，一句判决。 正文、第63章 如果没有你 “卡！”肖老太太松了一口气。所有镜头都完成了,即使有不好的地方，或者台词出入,她也不想再重拍了，还有道具戳入胸口的特写,再说吧！至少现在，她和其他工作人员没人想再看一遍这戏了。 最后一幕，路语茗俯在于茂耳边念出的那句话，并没有被更多人听到。那是台词之外的话,是路语茗单独留给于茂的。 于茂抬起头,在路语茗叫出他名字的时候,瞳孔骤然收缩。路语茗叫出名字，足够把于茂推回现实。导演叫停，于茂立刻直起腰,眼神闪烁，又看了路语茗一眼。松开了手。手里的道具匕首应声掉落，发出一声脆响。 片场刚刚松弛的气氛又一次绷紧。于茂的助理机灵，立刻跑过来助阵。于茂却抬手示意，让助理不要参与。 于茂额头上还有汗珠，一滴一滴顺着鬓角落下来，胸口起伏，勉强镇定，却不让自己落在下风：“萧路，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自认做过的任何事，都无愧于心。” 说完，于茂转头就走，不给路语茗任何回击的机会，脚步虚浮，却不停歇，迅速带着助理离开了片场。出了片场，四下无人，于茂立刻转头吩咐助理：“你们查过这个萧路的，他和路语茗有什么关系！” “没有。”助理立刻汇报，“没有任何关系啊！” “那就再去查！动用公司的人际网去查！”于茂压低声音，却压不住怒火与恐惧。 助理却唯唯诺诺起来：“为什么是和路语茗……还有这次上头很生气，说这次没有搞垮祁燃，反而Zero乐队那边出事。所以好多资源权限都收回了……” 于茂一愣，咬牙：“这都是意外！陶凌都去了华睿了还不是一事无成！既然公司收回权限，那就去雇人查，查出萧路和路语茗的关系为止！我的直觉不会错……萧路和他一定有关系……” “萧路和路语茗？”助理语气里有些怀疑，“他们能有什么关系？” “立刻去查，不许给北崎远知道！不管查到什么也不许声张！”于茂狠狠瞪了助理一眼，冷汗却止不住，衬衫都被打湿，“如果他真的和路语茗有关系，那就更不能放过了。” - 于茂离开，路语茗却还站在机位下，看着地上的匕首发呆。等到于茂消失，路语茗抬起头转过身，环顾片场，眼神有一瞬间的空白，接着又恢复冷淡漠然。转身下场。 吉如拉着瞿皓迎上去：“小路啊……” 吉如话都没说完，路语茗低头从吉如面前走过，没理他一下。吉如愣了愣，看向瞿皓：“那是小路没错吧？” 瞿皓抿着嘴巴，追上路语茗，拦住他前面，小心翼翼：“小路哥？” 路语茗看了看瞿皓，歪了歪头：“你看得见我？” 瞿皓一愣：“我为什么看不见你？” 路语茗已经走到门外，天气并不好，厚厚的云层遮住了阳光。路语茗梦呓般呢喃：“看，有人看得见我。我又活了，于茂我们走着瞧。” 路语茗冷笑，再不理睬瞿皓，径直离开。 吉如被人叫住，再跑出来，就看见瞿皓傻愣愣地站在门外。 “耗子，你一个人在这儿傻愣什么呢？小路呢？” 瞿皓醒过神，又惊又怕：“他问我为什么看得见他，他好像把自己当成言十三了……” “啊？”吉如吓了一跳，“没那么邪乎吧！没出戏呢？” “不太一样！不只是没出戏！”瞿皓混乱，“他把自己当成言十三，可又记得和于茂的仇。我听说厉俊友就是拍戏拍傻的……” “祖宗你可别乱说了。”吉如吓得捂住瞿皓的嘴巴，掐住吉如就往肖老太太那里跑，边跑边叫，“肖导不好啦！” - 剧组的人鸡飞狗跳地找到路语茗时，他正坐在康山大学的人工湖边，一袭白色长袍，下摆铺落在地上，生人莫近。 吉如急啊，围着路语茗团团转：“小路，咱们先从这儿回片场去好不好？” 路语茗看也不看吉如一眼。 瞿皓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小路哥，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路语茗皱起眉：“等人报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肖老太太也跟着急，“报仇，报什么仇？” 瞿皓聪明：“原来的剧本里，小路哥和于茂有一场戏是在湖边的对决！” “他刚才已经把于茂逼成那样了！非得杀一次才痛快？”肖老太太怒火中烧，又忍不住分析，“按照小耗子的说法，他是把自己当成言十三，却把仇人记成于茂了？” “嗯。”瞿皓点头，“好像现实和戏分不清了。” “我拍了这么多年片，还没见过哪个演员入戏像小路这样，魔怔了！”肖老太太记得问身边的工作人员，“你们谁见过这么入戏的，现实和戏分不清，这还怎么出戏啊！” “肖导，小路是等人报仇，要不我们把于前辈请回来，再演一场，小路说不定就出戏了！”有人建议。 “闭嘴！于茂上一场就撑不住了，把他叫回来？你是嫌疯一个还不够吗？”肖老太太怒，不过也有些启发，“把那个于茂的替身演员找来，冒充下于茂！” 替身演员立刻准备就绪。靠近，路语茗一眼认出，完全拒绝交流。 “肖导，替身演员糊弄不过去，我们可以找剧组其他演员一起来，临时演一场？”有一个主意新鲜出炉。 几个还在剧组的演员迅速到位。 修改后的剧本分为两部分：言十三对前世的回忆，以及言十三百年后回到老宅。回忆部分的演员除了瞿皓都不在，只能拉着回到老宅的演员出场。只可惜，现在路语茗似乎只是处在自己死掉的前半部分，对后来出现的演员熟视无睹，完全陌生。计划又一次失败。 “场记板！场记板！”瞿皓叫起来，“《盗梦空间》里不是有嘛，某种梦醒的标识，场记板对演员不就是最好的‘入戏’‘出戏’的指令嘛！” 剧务拿出场记板，瞿皓迫不及待地拿过来，跑到路语茗身边，“啪啪啪”就是一通敲。 路语茗皱起眉，抓住瞿皓的手，推开他，警告：“走开！” 之后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法子，统统失败。 “妈的，于茂这是造什么孽呢！活该经纪人被抓！”吉如破口大骂。骂完，福至心灵，转头叫：“祁燃呢！哦，祁燃被公司召唤回去了。祁燃来不了，二……楚少呢！通知楚少啊！” - 楚修宁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推开门就冲进了车里，一脚踩上油门，一边问：“他们一共演了几次。” 吉如坐在路语茗身边不远处，如实汇报：“七次。” 楚修宁抓着方向盘的手冒出一排青筋，声音却还很镇静：“入戏太深了。” “不只是入戏太深啊，二少！小路以为自己是言十三。然后看着于茂走了，就到湖边，一心想着报仇，整个人都魔怔了。更恐怖的是，小路和瞿皓说的时候，说的是于茂，不是戏里那个程竣柏啊。”吉如慌慌张张，“二少，这已经超出入戏范围了吧。他好像分不清现实和戏了。” 楚修宁愣了一会儿，又坚决地说：“没有，这还是入戏太深！” “啊？” 楚修宁一边把车速提到最高，一边解释：“言十三就是按照小路最初的形象设计的，有鬼气！为了删于茂的戏份，我把言十三的身世细化成故事。也就是言十三生前是怎么被人害死的。那个害死的过程……我借鉴了别人的故事，那人的事和于茂有关。” 所谓别人的故事，自然是指路语茗被于茂害死的事。小路曾经在墓前把于茂害死路语茗的事情，全部告诉给他。楚修宁再编写言十三前世故事的时候，莫名觉得言十三的前世和路语茗很相像，于是借鉴了那件事。现在想起来却后悔得不得了，小路显然对路语茗十分了解，那么自然更容易入戏。只是这次入戏不是沉香引魂，而是变成了那个被于茂害死的人。 楚修宁对吉如说，又好像在安慰自己，“他一定会出戏的。” “那二少我们等你来……”吉如的声音满是不确定。 楚修宁却很坚定：“我这就到！” - 楚修宁的确来的很快，超出所有人预料。造型也很惊人，V领白色亚麻中袖衬衫，亚麻长裤，以及两只颜色和形状都不太一样的鞋。 楚修宁完全不在意，下车就往湖边走。 吉如迎上去：“二少你来了，我们真的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就差找几个人拖着小路离开了。肖老太太先回片场，想其他办法了……” 好几个工作人员都围上来。为了向路语茗证明他不是言十三或者不是个鬼，消除他心里的复仇念头，众人刚才费尽心力，集体体验了一把于茂上一场戏的心路历程。现在看到楚修宁，莫名有了主心骨一样，立刻开始围着楚修宁这堆篝火跳舞，七嘴八舌地表达意见。 楚修宁看着不远处，天空中乌云密布，空气里带着蒸腾的水汽，湖面死寂一片，路语茗孤身坐在湖边，一手托腮，看着湖面发呆，剪影般单薄。 楚修宁呼吸凝滞，不再看周围人群魔乱舞。大步向路语茗走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楚修宁走到路语茗面前，半蹲下，轻声叫了句：“小路。” 路语茗抬起头看他，幽邃的眼底无波无澜，但楚修宁伸手握住了路语茗的手腕：“小路，醒醒啦。你不是言十三，也不是那个被人陷害、不能复仇的路语茗。” 路语茗微微一动，眼底冰封的痕迹裂开：“楚修宁……” “卧槽。”吉如忍不住骂了一句，“这是什么法术？” 一群人围着路语茗转了半天，比不上楚修宁一句话。刚才六亲不认的路语茗，显然认出了楚修宁。楚修宁半蹲在他身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路语茗抓着楚修宁的左手，抵在额头上，碎发落下遮住了眼睛。楚修宁伸出右手搭在路语茗肩头，耳朵贴近路语茗，认真地听着低语。 吉如捂住瞿皓的眼，带着他默默转身，接着大声轰人：“好啦好啦，把小路留给二……楚少吧！我们快走！” 楚修宁并没有受吉如影响，认真地听路语茗说话。 “太像了……真糟糕。” 言十三太像之前的路语茗，入戏太深，言十三就好像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即使活了，也是一具被仇恨填满心脏的躯壳，心里只有复仇。仇恨架起一场燎原烈火，烤着自己的心，日日夜夜，不能得到一点宁静。路语茗仿佛又回到了刚刚重生的时候，态度坚决要报复于茂，其实只是凭一股恨意胡乱闯荡而已。 可现在，不一样了。复仇的信念还在，但却不会时刻煎熬，甚至能体会到演戏的乐趣。因为仇恨之外，他遇到了楚修宁。 “我当然不是言十三，也不是那个……路语茗。”路语茗叹息，“因为我有你啊。” 如果说系统重启了路语茗的人生，那么楚修宁两世不变的感情，才是路语茗灵魂安宁的归处。 作者有话要说：三次元发生了点糟心的事，心情复杂。31号的小红花没能拿下，心塞到死。趁着这个机会把以后的更新时间改回3点吧。顺便说，前天梦到自己日更三万，荡漾到手舞足蹈，醒来被实际情况虐哭……不过应该没有同学因为字数什么的嫌弃我吧_(:з」∠)_ 正文、第64章 高级粉黑 “啪”一声,休息室的门打开，祁燃跑进来，怒急交加，一句国骂在嘴里打了个滚,又咽了下去。 休息室里临时放着大学宿舍的高低床，路语茗蜷缩在下铺,侧身躺着。楚修宁坐在路语茗身边,静静看他。 听到声响,楚修宁转过头，竖起食指抵在嘴唇上,做出噤声的手势，脸上还带着优雅的微笑。看到来人是祁燃，放下指头，卸去笑容，松了一口气。 楚修宁示意祁燃稍等，又转头轻轻动了动胳膊。楚修宁不忌讳祁燃，祁燃这才看清，路语茗睡梦里握着楚修宁的另一只手，叠在胸口。楚修宁慢慢挣脱，路语茗眉头浅浅皱起，睫毛轻颤，似乎要醒过来。楚修宁复又伸手握住路语茗的手。 祁燃走出去，又等了一小会儿，楚修宁出来，虚掩上门。 祁燃接到消息，一路急匆匆从华睿大楼赶到片场，到现在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憋得快炸了，见楚修宁出来，立刻开启发问：“卧槽卧槽卧槽，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我特么地就去了趟公司小路就出问题了？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楚修宁伸手就捂住了祁燃的嘴巴，低声说：“你声音小点。” 祁燃点头，楚修宁松手，祁燃配合地压低声音，但语速不变气势更盛：“你倒是跟我说啊，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于茂那个混蛋欺负小路了？不对啊，今天的这场戏我看过啊，应该是小路欺负他，分分钟弄死于茂才对啊！怎么现在反过来了，话说于茂那个混蛋呐，我刚才一路都没见到他呀！” 楚修宁看着祁燃：“你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祁燃干咳：“小路现在没事吧？” “没事了，刚才他和于茂拍戏，耗了神。”楚修宁轻描淡写。 祁燃见楚修宁不想多说，识趣地点头，憋住没再问下去，转移话题：“这样啊，难怪睡着了。那你带着他回去啊，呆在这儿休息多不方便。” “嗯，叫你来就是这个意思。”楚修宁转过头，拉门，“等小路醒了，我们一起回去。” “等等等等！”祁燃抓住楚修宁的衣服，不给他动，“你叫我来什么意思？让我送你们回去？” “是啊，不然呢？”楚修宁淡定自若，一点羞愧都没有。 “你他妈的让老子提心吊胆地赶来，就是为了让老子给你俩开车？”祁燃怒，“小路不会开车，你也不会嘛！别告诉我你是跑着来的！我刚停车的时候看见你的车了！化成灰都认识！” “你误会了。”楚修宁无奈地说，“我觉得自己现在开车不太合适。” 祁燃看了看楚修宁，这才发现他衣服穿得很居家，两只鞋子却是后现代派的不太搭。祁燃想了想，犹豫地问：“你被吓到了？” “吓得不轻呐。”楚修宁又补充，“叫别人送也不太合适，我和小路住一起，还是保密点好。打的搭车也都不太好，吉如是楚子凯那边的，我不喜欢……” 祁燃牙疼：“好了好了，知道了，你去等小路醒吧。” 路语茗跟在楚修宁身后走回片场时，祁燃已经发挥八卦精神，将发生的事情打听完全，正联合瞿皓声讨吉如，怪吉如没有及时出手。祁燃天生话唠，瞿皓更是吉如天敌，两人合击一个，吉如冤得要去跪天地求六月飞雪，看到路语茗来了，立刻跑上去求救，瞿皓却不给他机会。 “小路哥，你要回去了吗？”瞿皓抬头，一双眼睛眨呀眨。 路语茗点头，又想起什么：“吉他……” 吉如怒了，踹开瞿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你那吉他，让小路回去休息！” “不是，我其实就是想和小路哥约个时间而已。”瞿皓解释。 吉如终于扳回一局，不依不饶：“你那吉他弹的，魔音穿耳，谁听谁被祸害！” “改天吧。”楚修宁建议，“其实小路乐感虽好，但也只是能帮你听听，不如找个会弹吉他的老师给你指导。” “他们都嫌我天资太差了。都跟吉如似的，只会捂着耳朵跑。”瞿皓少年心性，坦诚到让人不忍直视。 楚修宁瞪大眼：“那你之前到底怎么祸害小路了啊。” “呃……”瞿皓心虚，对手指。 路语茗却对楚修宁的建议上了心：“我给你找个老师吧，只要你能弹出调，他就不会跑。” “谁？”吉如大吃一惊，“除了你还有这样好的人！” “太差了可不行。”瞿皓嘟嘴，反而挑剔起来。 “柯颜。”路语茗看着瞿皓，“就是Zero乐队的那个。” 瞿皓瞪大眼：“他不是弹贝斯的吗？” 楚修宁皱眉摇头：“他可是乐器全才，水琴到手一个小时玩转的高手。” 瞿皓还有顾虑：“可是Zero乐队……” “没事，柯颜和于茂不一样。”路语茗眼神黯淡，“Zero乐队，其实也不存在了。” 队友害死前主唱的事情爆发后，Zero乐队并没有宣布解散，但只剩下三位队员。于茂已然独立，公开发表的声明里对厉俊友和姜原州极尽谴责，抛开Zero的姿态十足。柯颜痴迷乐器，郑萄说话做事都冒着傻气，两人都不可能再撑起乐队。Zero名存实亡。 “我说，你们还走不走啊！我可是赶时间啊！”祁燃催促声到，打散了路语茗的伤感。祁燃看着手表，上前就去推路语茗，“好了好了，老师什么的天天都可以说啊！现在赶快回家去，今天晚上咱们那期《菲林时代》首播，我还等着看网上好评呢！” - 只可惜祁燃的美好愿望落了空。这期《菲林时代》播出，引发热议。新人上节目、楚萌主转行心得、角色乱炖、女扮男、男扮女、导演钦点鸳鸯谱……亮点太多，观众纷纷表示数不过来。 只是亮点也分星星级和太阳级，路语茗男扮女，上台温婉撩起长发，瞬间闪瞎全场。看过《沉香引魂》的，乍看厉魂变俊美少年已经很穿越，再看美少年变美少女小心脏都快要爆裂。没看过《沉香引魂》的，大变活人也很惊悚。 新人引发足够关注，来历、作品被扒出。当红偶像团体Max-5的出道MV自然不能放过，CP党跳出来再提CP。此乃万恶源头——于茂怒了，为表明态度，微博怒转《菲林时代》本期节目，并评论：一个演员不好好演戏，在节目上靠反串博眼球，萧路应该好好反思下自己的态度。 于茂这出一闹，大批于茂脑残粉立刻跟进，开启一波攻击路语茗热潮。也有路语茗的粉丝去理论，奈何寡不敌众。祁燃期待的好评瞬间淹没在全网的讨论里。 众多讨论中，又有人恶意小号开了个话题：路语茗PK江云宸。 话题讨论的是《菲林时代》的那场戏，路语茗和江云宸的演技到底谁更好。江云宸被无辜拉下水，江云宸的粉丝虽然常年低调自持，但绝不代表他们是好惹的。粉丝团立刻组织出击，占领各大高地，只说自家大大的演技千古一绝。 奈何有人恶意搅局，刷着江云宸演技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言辞却总能兼带骂路语茗一两句。路语茗粉丝不依，力量小也不能被忽略！ 于茂、路语茗和江云宸三方粉丝会战。再加上各类群众围观，好一通撕杀。被拉下水的自然不止一个江云宸，导演界的泰斗也被黑了！ 徐清在节目最后点评路语茗：小路，必成大器。 这一句显然对路语茗极高的褒奖，说是对演技的肯定自然不为过。徐清是导演界泰斗，演艺圈的至高神，却不是粉丝界的神祇。脑残粉跳出来连着徐清一起批判：徐清老眼昏花，没眼力劲儿了，才认为萧路好！ 徐清最近的采访频繁暴走，不在乎再多一次了，开始密集宣传《倾覆鹰巢》时，徐清面对提问，冷笑：“老子老眼昏花？小路靠炒作？哼哼，《倾覆鹰巢》没播呢，播出来弄死你们！” 帮路语茗说话的自然不会只是一个徐清，楚萌主不甘示弱，转发了万恶源头于茂那条微博，附上两个字：呵呵。刚要进一步参与其中，却在家被路语茗拦住，家暴当前，只好作罢。 事态持续，裴雪萱、任小满等人纷纷劝架，江云宸没对路语茗做评价，却公开表示不希望粉丝再参与骂架里。 但其中最不可思议的人却是林菲。 林菲顶着“菲林一枝花”的ID，发表感慨：我是萧路黑，具体原因不解释。但求黑萧路的那些同好高级点行吗！黑他面瘫、装逼、再不行黑他丑都行啊，黑他演技差不专业算几个事儿啊！你们造，我不认同这个人，却不得不认同他的专业态度这种痛苦嘛！ 微博下，po了张图：7厘米高跟鞋。 这条一出，另一个网络大V终于不甘寂寞。 辛镐毒蛇辛大大：萧路作为电影版《沉香引魂》里唯一的演技担当，居然被人黑？我只能说you can you up。如果不是本色出演，我只好大胆预言，他会是未来影帝的不二人选。另外说，林菲，别人都是一粉顶十黑，你却是一黑顶十粉，萧路才是你真爱吧。 辛镐发完，又自己转发：菲林一枝花，高级粉黑不解释。 众人起哄，纷纷菲林一枝花：大大粉黑不解释，小路真的不是真爱咩？ 撕扯骂架终于歪成了全名调戏林菲。 林菲气得在摄影棚抓狂。但新的名词还是出现了——高级粉黑，特指林菲。 - 网路上纷纷扰扰，闹到不可开交，正剧闹剧一起折腾。当事人反而最淡定，《沉香引魂》电视剧又拍了几周，楚修宁寻了个借口跟着剧组跑。忙忙碌碌，电视剧杀青，就迎来了金影奖电影节。 路语茗接到通知，《倾覆鹰巢》首映选在了电影节。 路语茗旧地重游，去年还是旁观者，今年却已经参与其中——《沉香引魂》和《倾覆鹰巢》都进入了评选单元。 正文、第65章 祁燃烦啊烦 楚修宁今年并不在H市电影节的评委名单中,路语茗也不在需要特意观影学习,所以今年的电影节对于两个人来说都轻松了许多。 因为工作安排，路语茗并没有参加电影节的开幕式。直到电影节第六天,路语茗结束工作，两人才启程前往H市。 巧的是《倾覆鹰巢》的首映礼就定在了电影节这一天。徐清豪气,电影首映和公映定在了同一天,首映礼开得盛大,徐清、江云宸、裴雪萱三人聚在一起，就是票房保证，又有楚修宁转行写剧本的噱头，着实吸引了一堆媒体的眼光。还有人惦记着最近的热门话题，萧路pk江云宸网上炒得热闹，这两人线下相遇,不知道又是怎么个光景。 只可惜抱着期待的媒体没能如愿。徐清想把目光集中在电影本身，并且江云宸和路语茗两人的恩怨，也不只是在网上被比较演技，这两人还是情敌呐！徐清几番犹豫之后，还是决定委屈路语茗。路语茗不去，徐清干脆连楚修宁都没邀请。 路语茗本就不喜欢这些场合，不要出席反而开心。江云宸站在台上被问问题的时候，路语茗正坐在楚修宁房间的床上。 祁燃敲了门，抱着笔记本跑进楚修宁房间，就看到路语茗仰头吹着一张小纸片。楚修宁背对着路语茗，修改剧本中。 整个房间就听见敲击键盘的声音，和路语茗吹气声。两人共处一室虽然各自行事，但又契合自在。 见到祁燃来了，路语茗停下动作，伸手抓住了小纸片，转头冲祁燃抿嘴笑了笑。 祁燃脚下顿了顿，问：“你这儿练什么神功呐？吸星*？” 说完，祁燃在路语茗身边坐下：“来来来，我也试试……” “练习气息。对声带也有好处的。”路语茗说着把纸片递给祁燃。 祁燃仰头“噗噗噗”三声，纸片被巨大的冲击力吹飞了。祁燃干咳：“还挺难的。不过你现在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吧？至少比我认识你的时候好多了，还要做这个练习干嘛？” 路语茗的声音虽然还带着沙哑，但已经恢复到了正常人的状态。 “练习气息对台词和唱歌都有帮助。”楚修宁转过头，嫌弃地看了一眼祁燃，“你怎么来了？” “喂喂，你是在嫌弃我吗？既然你都这样了，我现在如果离开的话岂不是对不起你嫌弃的眼神，哼哼哼，所以建议你最好立刻马上即刻收回你的恶意，否则的话，我也会在合适的时间离开。你以为我想来被你们两个闪瞎眼，酸倒牙吗？”祁燃一激动就闭不上嘴巴。 楚修宁熟练制止：“你抱着电脑呢？看到什么好看的了？” 祁燃立刻想起来意：“都忘了，快来看《倾覆鹰巢》的首映直播！徐老头真是太给力了。” 《倾覆鹰巢》的首映有网络同步直播，祁燃打开电脑，立刻出现了现场的视频图像。 首映礼现场正在播放拍摄花絮，一眼就在现场大屏幕上看到了路语茗。这时候正在播放的花絮都和路语茗有关，路语茗念错台词抿嘴自责；路语茗对着镜子调整表情，被偷拍都不知道；和裴雪萱演亲昵戏导演一叫停，路语茗立刻红脸退三步的瞬间。任何人都能看出路语茗的努力，以及完全不同于反派的形象。 “徐导真是有心了。”楚修宁感慨。 祁燃附和：“怕小路形象定格影响戏路，居然整出这么个纪录片，徐老头好像真的挺欣赏小路的。虽然我觉得这纪录片还可以更长一点，但一想到网上那些说徐老头眼瞎、小路演技不好的脑残，还是快放片子吧。真恨不得《倾覆鹰巢》的票房首日破亿，打他们的脸！” “首日破亿？太夸张了吧。”路语茗做了演员，对目前国内电影市场也有调查。 “不会啊，这次徐老头的宣传做得很好啊。”祁燃爆发了下专业精神，扳手指，“前期宣传不算，后期密集宣传了一个月，连《菲林时代》都卖力参加了，徐老头的野心不小的啊。” “你居然还研究了这次的宣传？”楚修宁惊奇，伸手捧住祁燃的脸，上下左右，顺时针逆时针好一通摇晃，“祁燃，你开窍了！” “滚蛋！”祁燃挥走楚修宁，脸色却不太好看。 一只忧郁的，略带惆怅的，造型略诡异的祁燃，微微仰脸。 “行了，别在这儿明媚忧伤啦！你最近好像胖了，四十五度角仰望都能看见双下巴了。”楚修宁无情拆台，伸手戳了祁燃的脸。 “滚滚滚！”祁燃手脚并用，一通挥舞，“你看不出我现在难过的要死吗！” 祁燃的确反常。其实楚修宁和路语茗早就看出来了，两人对视，一起坐直身体，认真看向祁燃。 “好了，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楚修宁正襟危坐，想了想，叹气。心里想的和路语茗一样，祁燃大概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了。 祁燃又忧伤了一会儿，抵不住楚修宁和路语茗一起的高能量注视，还是恢复了正常人格，忍不住抱怨：“我前些日子不是觉得我家老头不正常嘛。当时我就觉得有猫腻。结果，这次来之前，他终于向我交代了！你们猜是什么事？我做小经纪人居然还有个对手，以五年我期限，用艺人的成绩决胜负。居然还涉及到他手上的股票，也就是华睿日后还是不是我的……” “祁叔叔自己给你说了？为什么是现在？”楚修宁困惑，“现在说和之前已开始就说有什么区别吗？他为什么不早点说呢？” “是啊，我也这么想。最郁闷的是他劲儿劲儿地让我好好干，可又不说和我竞争的人是谁，凭什么和我竞争。他说我赢了才肯告诉我。我严重怀疑老头儿这是玩儿我呢……”祁燃滔滔不绝，突然停了下来，瞪楚修宁，“等等，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意外？” “别怀疑了，是真的。我早就知道了。”楚修宁长舒一口气，“但是祁叔叔不告诉你，我自然不好开口。” “哈啊！你居然早就知道了！喂喂喂，就算我家老头拿刀威胁你，你也应该告诉我吧！开裆裤的友谊呐？你也太让人失望了吧！”祁燃怒得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楚修宁，“你居然知情不报！还帮着我家老头瞒着我！” 祁燃越想越怒，怒火攻心，气急败坏，冲上去抓着楚修宁的衣领。 “松手！”楚修宁皱眉，“我告诉你有什么用？看你焦躁到抓我的衣领？” “我抓你衣领怎么了？你联合老头子瞒着我就对了吗？”祁燃咬着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你们都瞒我有什么好处！你们以为我想要这家破公司吗！” 楚修宁叹气：“你不要在我这儿发脾气。不就是有个竞争的人嘛！” “你说的好听，又不是你有个竞争对手！我要是有个楚子凯这样的哥，我也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啊！”祁燃焦虑地抓着楚修宁的衣领搓来搓去，“我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管他是谁，赢了就行。”路语茗上前抓住祁燃的手腕，用了点力。 祁燃醍醐灌顶：“小路说得对啊！我赢了就行了！虽然我对华睿管理什么的没兴趣，但这口气不出不行，非得让老头亲口告诉我他干嘛整这出。哎，小路你一定要帮我赢啊！” “嗯。”路语茗嘴里答应着，眼睛看着祁燃的手。祁燃还紧紧抓着楚修宁的衣领，现在醒悟，立刻松手，眼睛下垂，咳了咳：“那什么，楚修宁，我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辅佐本大爷一统江山，千秋万代吧！” 楚修宁没好气地瞥了祁燃一眼：“敢情我一直做得都不是辅佐？” “嘿嘿嘿，那赦免你欺君之罪了！”祁燃干笑，“你也得到回报了嘛！看，我把小路许配给你……” “滚蛋！”楚修宁自豪地抓起路语茗的手，“我们是自由恋爱！” “哟呵，没我，你只有自由，哪儿来的恋爱！”祁燃理直气壮，双手叉腰拦在楚修宁面前，拍开楚修宁的手，挡着路语茗，“没我，你哪儿认识小路去？” “机会多着呐！大街上擦肩而过，都能冒出火花！” “放屁！你以为自己长着十只眼睛八张嘴，小路一看你就把你当宝贝儿呐！”祁燃振振有词，“就算你走了狗屎运，我家小路把你当宝贝儿了。《倾覆鹰巢》拍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伤透了我家小路的心！” 楚修宁竟然败了，挣扎：“也就那一次……” “一次抵一万次！何况你还不知感念我的恩情！”祁燃难得占领争论制高点，得意地不行，嘴瘾过不够，干脆挠了楚修宁一爪子，“你这个大白痴。” 于是接下来，两人小学生一样，互相挠，互相揭短。 路语茗实在看不下去了，但这时候拉架等于浇油，反正不是真打架，干脆让这两个闹腾，路语茗转身继续去拿纸片练习气息。 等到祁燃彻底冷静，放过楚修宁的时候，天都黑了。话题再次回到正常的方向上。祁燃担心：“你说谁会是我那个竞争对手啊？你真的不知道老头子为什么要别人和我竞争吗？” “我真不知道，祁叔叔到底在想什么。”楚修宁叹气，“不过，和你竞争的人，大概能猜出了。” “谁？”祁燃跳起来。 “陶凌，或者罗糖。”楚修宁分析，“如果不是觉得你受威胁了，祁叔叔不会提醒你。” “罗糖？”路语茗坐在祁燃身边，皱眉，“我倾向他。” “我靠不是吧。”祁燃吃惊地说，“他那个偶像团队，现在真的是……疯了啊！” 新崛起的偶像男团，受欢迎程度让人咋舌。 “别泄气。等到金影奖的时候吧。”楚修宁笑了笑，“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败的。” 祁燃八卦技能点亮：“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什么内部消息啊！难道小路这次能捞一个奖？《沉香引魂》的最佳新人，还是《倾覆鹰巢》的最佳配角？哇哈哈，不管哪个，都能打网上那群人的脸啦！尤其是那个煽风点火的于茂！” “哪儿那么容易？”路语茗不信。 楚修宁却笑：“别太小看自己啊。”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有个*ug，热门话题应该是“萧路pk江云宸”，手滑写成“路语茗pk江云宸”了，这不能够，细思恐极…… 特此更正。 正文、第66章 红地毯 “好了吗？”路语茗端坐着问吉如。 吉如站在路语茗身后拿着剪刀和他的头发较劲,路语茗为拍《沉香引魂》留了半长的头发,现在都被吉如剪得差不多了。 吉如用心仔细,恨不得一根一根去修剪,听到路语茗催促，敷衍：“再等等嘛。” 金影奖颁奖晚会前一天,吉如跑到楚修宁面前报道。祁燃本来已经向公司申请了造型师。吉如毛遂自荐，又对着华睿娱乐的造型师死缠烂打，一番大战，胜出。 楚修宁对吉如心存芥蒂,但也看得出吉如是真心喜欢路语茗……的脸。经过《沉香引魂》电视剧拍摄时的小美工事件,楚修宁现在反而愿意相信吉如。 吉如终于获得二少信任,激动得难以自持，对待路语茗的新造型更加卖力。颁奖典礼在晚上，吉如一早就扛着化妆包，拖着行李箱来找路语茗，磨磨唧唧折腾到中午。 楚修宁推开门，吉如刚好搞定路语茗的发型。路语茗已经在椅子上坐了三个小时，都快睡着了。 “二少，看，这发型怎么样？”吉如让开身体。 路语茗被吉如吼声惊到，睁开眼，恰好抬头。 楚修宁眼睛一亮：“真帅气。” 吉如艺高胆大，给路语茗修了个板寸。少了冗余的长发，反而突显路语茗面部线条，雕琢般深刻俊美，眼尾上挑弧度越发锐利，看见楚修宁，黑亮冰冷的瞳眸霜雪剥落，露出温柔的神色。 吉如得了夸赞，心花怒放，娇羞捧脸：“人家就知道二少会这么说，这么man的小路，我看谁还敢说他演女人更好。” 演女人更好，这也是网上众多黑的攻击点之一。吉如耿耿于怀，立志这次要让路语茗出场就秒杀这些言论。为此吉如准备了全套装备，吃完午饭，下午又是一通折腾，折腾到后来吉如连楚修宁和祁燃都没有放过。 吉如的心思没白费。 因为《沉香引魂》和《倾覆鹰巢》都进入了最后的竞选单元，路语茗要走两趟红地毯。路语茗第一趟是和电影《沉香引魂》剧组一起进场，穿着中规中矩，妙的是剧组人人一把扇子。同组的女士统一穿了旗袍，拿着团扇，肖老太太都挽了个髻，老太君妆扮。男士则穿西装，拿折扇。远远走来异趣非常。剧组一群人被主持人拦下采访，被要求集体摆造型拍照。 路语茗手腕翻转，折扇打开，扇面一个狂草“鬼”字。鬼字写得嚣张狂妄，配合路语茗今天的冷硬俊美造型，冲击力十足。 吉如站在换衣间等待路语茗，听到一阵尖叫，仔细分辨，确定是路语茗引起的骚动，心满意足。 待到路语茗换了衣服，再踏上红地毯，吉如在远处看着，喟叹：“此生圆满。” “你一个人在这儿傻乐什么呢？”祁燃走到吉如身边，去年之后，祁燃对红地毯失去了兴趣，今年只想安静地从员工通道入场。 吉如犹自沉醉：“看看看，我给小路选的衣服。中式西装，立领多棒，显得脖子修长。单排扣，袖口特意露出一线衬衫白色，再配合小路专属面瘫冷酷邪魅狂霸拽的表情……咦咦咦，怎么笑了！呀！！！小路你在做什么，笑什么啊笑什么啊！” “你白痴啊！楚修宁是编剧，自然跟着一起徐老头一起进场，他跟小路一起，你让小路扮个屁的酷啊！”吉如之前做楚子凯的卧底，祁燃不相信他不知道楚修宁和路语茗的关系。祁燃鄙视地看了一眼吉如，拍拍西装大步离开。 吉如一个人留在场外自我催眠：“好吧，反正二少长得也不错，两个人搭配起来还挺养眼。美这种事情嘛，何必太计较形式……” - 徐清和出品人走在最前面。江云宸挽着裴雪萱的胳膊，紧随其后。路语茗和楚修宁走在后面，时不时听到裴雪萱清脆的笑声。 路语茗也忍不住低头笑。 楚修宁好奇：“笑什么？” 路语茗立刻抬头，保持表情不变：“没什么啊。” “骗人。”楚修宁低声哼了哼，“我都看到了。” 路语茗忍不住又翘起嘴角，眼睛示意前方：“觉得你被彻底无视了，有点开心。” 江云宸从看到楚修宁开始，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只是见面时打了声招呼。现在又和裴雪萱有说有笑，和楚修宁的界限划得清楚明晰。 “真残忍，我被人嫌弃了，你居然还开心。”楚修宁嘴里抱怨，心里其实也松了口气。 路语茗小声解释：“因为觉得你不再被人惦记，安全了嘛，当然会开心。” “我就是被人惦记，也是很安全的，你放心。”楚修宁从善如流。 还想说些什么，已经走到采访点，四周闪光灯刷起来。 主持人走到徐清面前，恭喜：“徐导你好，听说《倾覆鹰巢》首日票房突破五千万，恭喜恭喜。您真不愧是导演界的泰山，一出手，好多国外的大片都被打压。听说好多片子特意调整档期，就为避开《倾覆鹰巢》呢。” “这么夸张？”徐清被捧，心情不错，“大家太抬举老头子我了。” “你可千万别谦虚。这次金影奖，《倾覆鹰巢》入围好多奖项，定然满载而归。” 徐清笑得更灿烂：“借你吉言！” 主持人又和江云宸、裴雪萱寒暄了几句，轮到路语茗。 《沉香引魂》的集体亮相太骚包，主持人都没来得及提问，现在有机会，自然不放过：“小路，去年你是和严老师一起来的，当时严老师就夸你有前途。今年故地重游，入围最佳新人和最佳配角的角逐，你觉得自己对哪个奖项的把握最大？” 主持人去年给严安邦挖坑，今年不放过路语茗。路语茗虽然不擅长这些场合，但好歹有过十来年的歌王经验，并不上当：“能入围最终角逐，已经是对我的最好褒奖。” 主持人打哈哈，转头想楚修宁开炮：“楚少，你的复出让很多人吃惊，为什么会从作词改行到编剧。” “机缘巧合。”楚修宁温文儒雅，“需要了，就去写了呗。” “这一年的编剧生涯感觉如何？让人吃惊的是，这次《沉香引魂》和《倾覆鹰巢》都没有将剧本列入参赛项目。听说之前徐导有意将《倾覆鹰巢》参加最佳剧本的角逐，但楚少拒绝了，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 路语茗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转头看楚修宁。 楚修宁挺无辜：“《倾覆鹰巢》我是临时被抓壮丁，点子是来自徐导。《沉香引魂》也不是我独立完成的。所以参加剧本角逐，就算胜出，也是胜之不武。” “那我们期待来年，楚少能给我们带来新的惊喜！” 主持人还想提些其他话题，比如网上热议什么的。楚修宁已经抓起一边的油性笔，塞了一支给路语茗：“快来签字。” 走红地毯被采访完，在背景墙上签字，这已经是约定俗成的事情。采访就这样被楚修宁单方面宣告结束。 主持人只好转头去等其他采访对象。 其实路语茗第一次进场已经在背景墙上留下大名，再签一次实在无趣，没有动笔。 楚修宁唰唰唰写完自己的名字，转头看路语茗：“你怎么不写？” “我刚才那一趟已经写过了。”路语茗指着墙体不远处，“萧路”两个大字闪亮亮。 楚修宁看了又看，不满意：“怎么那么远。刚才是刚才，现在得重签，签在我旁边。” 楚修宁指着自己的名字，双目灼灼，看着路语茗。 路语茗莫名想到楚琪琪和楚奕奕这对双胞胎兄妹，他俩抱住自己腿不放求亲亲的时候，神情和楚修宁现在真是像到极致，仿佛路语茗拒绝，他就不走。 路语茗又忍不住笑，低头拿起油性笔，左手舒展，按在了楚修宁的名字上。 “楚修宁”三个字狂狷大气，仿佛初遇时，楚修宁指尖划过路语茗的手掌留下的字迹，手心微痒。右手起笔，两个清俊疏朗的字落在一边，紧紧靠着楚修宁的名字。 却不是“萧路”，而是“小路”。一字之差，情意便相距千万里。 恰好有摄影师示意两人合影留念，路语茗转身调整表情。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楚修宁毫无防备地伸手揽住路语茗的肩膀，侧脸看向路语茗，眼底星光流转，说不清道不尽的缠绵。路语茗下意识地靠过去，抬头看向楚修宁，笑容浅淡温暖。 这是两人最被粉丝津津乐道的合影之一，绵绵情意连镜头都锁不住。只可惜，这届金影奖厚待路语茗，这张照片很快被湮没在一人双奖的话题里。 正文、第67章 一人双奖 今年金影奖颁奖地点依旧设置在H市的国家级大剧院,可以容纳千余人的主剧场，此刻座位已经填得半满。 路语茗和楚修宁入场,祁燃早就落座。看到他俩挥手示意,又拍了拍他身边的两个位置。主办方在座位安排上用了点心思,路语茗前排是《沉香引魂》剧组，后排是《倾覆鹰巢》剧组。和这两个剧组都有关系的路语茗和楚修宁被安排在了中间一排。 路语茗坐在祁燃和楚修宁中间。楚修宁身边还有几个空位,不知道等着谁。 祁燃正拿着电影节的场刊翻看,手边还摆着平板电脑。路语茗凑过去看,恰好看到了苏九的海报：“这是什么电影？” 海报中的苏九穿着古装，画着浓妆，将人比花，国色天香。 “这是你竞争对手的电影啦！”祁燃闷闷不乐，“苏九年前接了部古装历史剧,在里面演贵人。票房可是过亿的。陶凌真是好运……” 时至今日，提起软妹子苏九，没能成为她的经纪人，祁燃依旧很不满。 “唔，苏九也被最佳新人题名了？”路语茗根据祁燃的话推测。 “是啊，要不就说是你的竞争对手了呢。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去了解下这次的情况啊，不要总跟着楚修宁玩，都把你带坏了！这次最佳新人入围的有五个，苏九的得奖呼声最高啦！”祁燃郁闷，压低声音，却还喋喋不休，“去年严老大那事之后，华睿今年也在公关评委方面下了力气。不过去年的事情闹得太大，评委会今年真是铁板一块，连个给叮一叮的缝儿都没有！不然我怎么也得把你暗箱弄上去。” 路语茗失笑：“这样也好。” 祁燃怒其不争，板起脸，刚要拿出经纪人的架子教训两句，路语茗转移话题：“严老师今年参赛的吧？他的新电影很好看，为什么没看到他？” 按照严安邦的个性，去年事大，但今年也不会刻意回避金影奖。 “是啊。好长时间没看见严老大，怪想的。”祁燃四下探看，脖子伸得比长颈鹿还长。 “快坐下，老严今年不来。”楚修宁隔着路语茗，挠了祁燃一爪子，“他去北极和北极熊拍纪录片了。” 祁燃眼睛瞪比铜铃大：“去北极？这么洋气！那金影奖的影帝怎么办？” 楚修宁耸肩：“不是有我呢吗？我代领了。” “嗯哼，我还以为严老大要效仿潘昌大导演，放着好好的金影奖不领了呢。”祁燃哼了哼，“他不是故意不来的吧？” 这两人一问一答，仿佛严安邦已经是本届影帝了一样。 路语茗想插话，耳边一声带怯的声音：“请问，这里是963号座位吗？” 祁燃嘀咕了句“冤家路窄”。 苏九站在楚修宁身边的座位上，打扮得艳丽，看到路语茗有些无措。 楚修宁替苏九解难。指着身边的座位：“这是963号，是你的座位吗？” “嗯。”苏九咬着嘴唇，眼睛下垂，睫毛不受控制地颤动，点了点头，好像在犹豫是不是要在楚修宁身边坐下。 经纪人陶凌从身后赶了过来叫了苏九的名字，看到楚修宁和路语茗立刻拉住了苏九：“你和我换个位置。” 苏九顺从地让开，陶凌坐在了楚修宁身边：“楚少，好久不见。” 楚修宁点了点头。 祁燃补刀：“好久不见啊，陶凌，你的眉毛怎么都快没了。” 陶凌的长相徘徊在大众水准，但眉毛却破坏了整体平衡，看上去细又疏。 既然陶凌和罗糖都有可能是自己的竞争对手，祁燃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陶凌也不是省油的灯：“祁少别来无恙。眉毛少那是担心苏九的发展，毕竟我没有祁少这么幸运，有楚少作为强援。” “那是，从小就认识楚修宁，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运气。”祁燃一点不客气，隔着路语茗和楚修宁挑衅，“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陶凌不甘示弱：“但愿今天晚上祁少也有这份运气！听说你们报了两个奖项？不要落空才好！” 祁燃气结：“也祝你们不要落空，毕竟只报了一个奖项，得奖的几率更小了。” “报了两个几率也未必大。新人奖的竞争，你们可不是最强劲的。”陶凌信心满满，中指推了推无框眼镜的镜片，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祁少手里拿的是场刊呀，其实我建议你去看看《远镜头》，这家杂志对奖项预测还是比较准确的。在最佳新人这个项目上，论人气，别人比不过苏九，论影片的卖座程度，《沉香引魂》也不会比苏九这次出演的电影好。” 祁燃当然知道《远镜头》，也最不想提这本杂志。《远镜头》今年开了个“电影新人”专栏，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堆喷子，大肆点评新人，谈到路语茗的时候有褒有贬，但对于他拿奖的可能，回答几乎众口一致——零。 “大话不要说太早。”楚修宁云淡风轻，“《远镜头》专栏里的评论文章，一天可以写一打。陶经纪人在Edgar待了那么多年，这么点行业内情都不知道，未免太不专业。” “不专业”三个字正中陶凌怒点，陶凌快要消失的眉毛瞬间拧在一起，在眉心打了个结：“楚修宁，你也不过是个写词的，哦，不，写剧本的。” 楚修宁自然要回击，转头却看到不安的苏九，眸光深了几许，冲着苏九安抚一笑。把陶凌晾在一边，转头和路语茗说话去了。 路语茗隔着两个人朝苏九笑了笑，没有交谈。 好在很快颁奖典礼开始，众人开始的注意力全部给吸引过去。 - 金影奖的奖项并不多，但含金量都是一等一的。有趣的是，金影奖的颁奖顺序却从来不是固定的，为了保留悬念和直播热度，每年主办方都会根据这一届的奖项角逐程度调整颁奖顺序。 通常是一些技术性的奖项，最佳剪辑这类偏向业内的奖项打头阵，《倾覆鹰巢》在技术性奖项上首先攻下一城——最佳摄影奖。《倾覆鹰巢》的摄影师上台热泪盈眶，一边感谢一边抱怨徐清要求太高，搞得全场哄笑，把气氛炒热了一把。 技术性奖项之后，就轮到电影相关的一些外围奖项，动画片、最佳主题曲这类的。并没有悬念，但入围作品的展示都很生动，动画片尤其有趣。路语茗津津有味地看着，时不时和楚修宁低声讨论几句。 接着重头戏来了。演员奖项，首先揭晓的是最佳女配角。这让人有些吃惊，因为最佳新人的角逐虽然很激烈，但也没有到和最佳配角一争高下的地步，台下开始有人猜测最佳新人奖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接着，主持人上台，宣布下面颁发最佳新人奖。主持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大叔，台风稳重里带着丝轻松幽默。 “首先，我们请上本届的最佳新人奖的颁奖嘉宾——上一届影帝，于茂！”主持人和于茂闲聊，神情语气都掩饰不住激动。 祁燃也激动，唰一下就从座位上坐直了：“我去，居然是这货！这特么的谁还想要最佳新人啊！” 同样有些激动的还有陶凌和苏九。陶凌对最佳新人虎视眈眈，苏九看上去很不安，但不安的来处却很微妙，不像是奖项本身，更像是来自陶凌的压力。 “那么我们先来看看几位入围者，以及他们带来的影片！” 每次公布获奖名单前的时间都是煎熬，让人想要打死拖延的主持人。 “于茂，你来次预言吧，这次五位入选人，你最看好的是哪一位？” 于茂从容幽默：“自然是苏九，我可不愿意得罪她的粉丝。” “咦？为什么不是萧路？你们最近又合作了《沉香引魂》的电视剧吧？”主持人好奇。 “他还需要更多时间磨练心性。”于茂说完便再不肯多说。 但还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之前于茂对路语茗的微博评论。 主持人无奈：“那么我们来看看最后的结果是——” 于茂打开了获奖名单，刚才还很镇定的脸僵硬了。主持人却不管这些，催促道：“于前辈，快告诉我们，这届的最佳新人是谁吧！” 陶凌梗着脖子几乎要站起来了。 “萧路。”于茂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凭借《沉香引魂》一片获得最佳新人奖。” 瞬间全场都是静的，灯光和镜头却准备已久，聚焦在一处。本届最不被看好的新人站起来，看不出兴奋。 路语茗伸手和身边的人抱了抱，接受前后剧组的祝贺，履行了获奖人应该有的礼仪，接着上台，站在了于茂身边。 于茂从司仪手中接过奖杯，等待主持人示意颁奖。路语茗的表现实在太过冷静，吉如给他做的造型又过分悍狠强势，反而让主持人有些手足无措。 主持人却把话筒塞到路语茗手里：“请我们的最佳新人聊聊获奖感受吧。” 于茂拿着奖杯完全被主持人晾在了一边。奖杯都没拿到手呢，你让人家说个什么感受啊！ 主持人察觉不妥，脸都变色了，路语茗却顺势发言：“拿到这个奖，我很意外。谢谢评委会给予的肯定，也谢谢剧组给我的信任。另外，谢谢网络上一直支持我的人，你们的信任和期望，我担负，用尽全力不去辜负。” 说完，路语茗走到于茂面前，拿过他手上的奖杯，举起，放下，鞠躬致意。于茂被晾成了鱼干，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仿佛他才是要被颁奖的那个新人。主持人却因为路语茗化解了自己的失误，感动不已，转头却看见路语茗想走。 “小路等一下，”主持人立刻上前挽住路语茗的胳膊，突然看见于茂还在场，想起刚才失态，夺了于茂的发言机会，立刻补救，“我们知道小路和于前辈一直有合作，前辈对后辈有什么建议和祝福呢？” 于茂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咬着牙：“小路这次表现不错，新人奖能教会人的事情很多，比如凡事凭实力说话。只有态度端正了，演技才会有更好的发展。否则下次可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毕竟最佳新人到金影其他奖项，路还很长！” 听上去是淳淳教导，但其心可诛。免不了让人想起于茂的微博——路语茗在《菲林时代》反串哗众取宠，态度不端。现在的一番发言更是暗指路语茗日后不会更好。 主持人只恨自己多此一举！ 路语茗本想下台，被主持人挽住不放，终于烦了：“于前辈说的对，作为演员，态度一定要端正。不管在哪里，有角色就要尽心尽力去表演。我从没觉得反串可耻或者哗众取宠，因为那是角色。而我当时刚好被分到了那个角色，仅此而已。” 于茂的观点看似华丽，但路语茗的似乎更加犀利。记者们激动了！从微薄大战到现在，路语茗首次在公开场合回应这件事！一出手就是头条新闻的料啊！ 但更让他们激动的还在后面。一波打脸不够，今年的金影奖似乎坚持和于茂过不去—— 于茂退场，主持人还抓着路语茗不放，直到下一个颁奖嘉宾走上台，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一样。 老戏骨章松炎演了一辈子反派，耄耋之年上台，身体硬朗，字正腔圆：“本届最佳男配角，颁给在《倾覆鹰巢》中变现出色的新人演员，萧路！”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有多蠢，新章写好，复制粘贴到后台，然后忘了点发表就去睡觉了，电脑都没关…… 正文、第68章 有你足够 最佳新人更多的是对新人的鼓励，但最佳男配角则是对演员演技的肯定。于茂刚预言路语茗日后不会有更好的发展,路语茗立刻拿了个仅次于影帝的奖。 并且一人双奖,路语茗是金影奖历史上第一人。 于茂的脸被打得太响,让人不忍直视。 现在不仅是台下安静了，路语茗都有点发懵。章松炎代表评委会对他的肯定、夸奖一点都没有听进耳朵里,手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奖杯就更不知道了。 直到主持人再次提出路语茗发表感想,路语茗懵懵懂懂，看着手里两个奖杯,问了一句：“颁错了？” 口气认真,歪头的样子天真,一眼看去他就是这么想的。 全场爆笑。 章松炎一边乐一边保证：“没有错,两个都是你的！” “小路现在得到章老的保证了，两个奖都是你的,你作为金影奖历史首个一人双奖得主，有什么想说的吗？”主持人再次提问。 路语茗恢复冷静，直白说出感受：“有些意外，没给错就好。” 于是没等记者报道，粉丝就刷起了话题，#没给错就好##你的你的都你的##说好的意外表情呐#一夜上榜，路语茗的粉丝成为继楚修宁粉丝之后的呆萌生力军。 纷纷扰扰，终身成就奖、影帝影后又掀起几个□，金影奖完美闭幕。本届最大的赢家当属《倾覆鹰巢》，一举拿下最佳摄影、最佳男配角、最佳女主角、最佳影片四项大奖，徐清更是凭借此片获得金影终身成就奖。 《沉香引魂》虽然错失最佳视觉效果，但以其低成本投入，拿下最佳新人和最佳音效，已然算是丰收。 值得一提的是本届影帝严安邦没有出席颁奖，由楚修宁代领。楚修宁上台时，媒体纷纷猜测严安邦是否计较去年的事情。楚修宁澄清，播放严安邦传来的VCR。 严老大高大魁梧依旧，只是穿成球状，仿佛爱斯基摩人，伸出熊一样宽厚的手掌示意：“大家好，如果这段视频播出来了，就代表我终于拿下金影奖了。没法出席颁奖我也很遗憾，不过反正我去年提前站过了，大家回忆下就好！感谢诸位评委的厚爱！我这儿好冷，剩下的交给楚修宁说吧！” 楚少假公济私，立刻代表老严向双奖获得者、《沉香引魂》剧组、《倾覆鹰巢》剧组表达诚挚祝贺。 总之本届金影奖话题多多，颁奖典礼一散，众记者各自拿出奔跑极限速度，奔回酒店写稿，剩下的演职人员参加金影奖酒会。 酒会地点依旧是大剧院顶层宴会厅，每年这个时候，即使没有媒体，大家都会拿出十足的演技应酬。不过也有实在不堪重负的选择不参与，比如于茂。 路语茗去年碌碌无为的新人一只，只是陪着严安邦出彩。今年双奖成名，立刻成为焦点，认识的不认识的纷纷来祝贺，还有导演找祁燃聊路语茗接下来的日程。 祁燃一个头两个大，路语茗的日程一直都是楚修宁在做，找他有什么好聊，于是尿遁。 路语茗比祁燃坚持久一会儿，绕场走了一圈没看到楚修宁，终于受不了各种亲近，跑到露台上去吹风。 会场外的露台，向下看去可以看到H市的夜景。有人却早一步站在这里吹风了。 北崎远把威士忌放在护栏上，嘴上叼着一根烟，全身上下找打火机。路语茗走了过去。 北崎远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看清是路语茗，放下手上的烟：“怎么是你。” “我来吹风。”路语茗站在北崎远身边，看向远方。 城市灯火通明，星罗棋布，银河星光被遮掩。 半晌，北崎远叹气：“恭喜你，得了两项大奖。但你好像并不开心。” 前世，路语茗和北崎远相熟之后，路语茗每次得奖，北崎远都会发短信或者打电话道贺。现在蓦然听到北崎远一句”恭喜”，路语茗恍惚如梦。 北崎远说完，犹豫了一下，似乎有话想说，但又说不出口。 “谢谢。从前奖拿太多了，已经麻木了。不过还是有些开心的。”路语茗直来直往，“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只是想问问，你和路语茗是什么关系？”北崎远说出“路语茗”三个字的时候有些滞涩。 路语茗没有回答。这是个不能回答的问题，连楚修宁都不能说，说了只会被系统电。 北崎远也没有等路语茗的回答，自顾自地说：“其实我很早就觉得你很奇怪了。厉俊友两次精神崩溃，你都在场。第一次在华睿见，你就似乎知道路语茗去世的真相……你是在替路语茗复仇吧？” “是。”路语茗并不隐瞒可以说的事实，因为北崎远不是于茂。 “那厉俊友已经疯了，那群踩伤路语茗的人也已经绳之以法，为什么你还这么不依不饶要针对于茂？”北崎远看着远处，点了烟。 “其实你猜出原因了，干嘛还要问我？”路语茗没有给北崎远留下任何幻想的空间。与其让他在工作时因为看不透于茂吃亏，不如现在就让这个大叔清醒一点。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一点一点瓦解Zero？至少拿出一点证据来吧。” “没有证据。于茂太缜密，我找不证据。”路语茗认真地说，“虽然我讨厌于茂，但柯颜和郑萄和我没仇，Zero乐队也是。” “那你到底要做什么？” 路语茗不想对北崎远隐瞒：“我要搞垮于茂，就这么简单。” “那我们注定没法和解了啊。”北崎远遗憾地叹气。 路语茗大吃一惊：“你要帮于茂？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吧！” “我的确觉得于茂有嫌疑。现在我接手他的工作室了，也不会给他机会为非作歹。” “可他还是害死了路语茗。”路语茗看着北崎远，仿佛从来没认识过这个人，“你是在纵容包庇他！” “那我也不能对付他！”北崎远很固执，有点歪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为什么？” “第一，你没有证据。第二，我不能联合一个外人对付Edgar的艺人。第三，最重要的，我不能破坏Edgar的利益。” 路语茗冷笑：“我倒是第一次知道，你对Edgar这么忠心耿耿。连害死朋友的凶手都能随便包庇。” 北崎远没有申辩，只是强调：“我在Edgar公司干了二十年，看着它崛起，Edgar很多的走向我都参与在里面，我想看他走得更远。这是我的追求，所以Edgar的利益是我的行为裁决标准。” Edgar公司的发展是北崎远的追求，为此可以不择手段。这种观点，路语茗第一次听，不赞同，却没法不尊重。 路语茗愣了一会儿，突然问：“那当年你建议不雪藏路语茗，也是从公司利益考虑的？” 北崎远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真遗憾，你不是Edgar公司的。你能不能放过于茂？” 路语茗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说：“永远不会放过于茂，但我有足够证据之前，不会随便去揭发。” “那我不让他再犯。”北崎远达到目的点了点头，打算离开。 “等下。”这次反而是路语茗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 “柯颜和郑萄的合同都快到期了，你们准备怎么安排他俩。”特意问的居然是Zero乐队的去向，但路语茗不谙经营之道，很直率地提出要求，“续约前能不能通知我一下？” 北崎远不解：“你想争取他们两个？柯颜已经转向幕后，现在给很多艺人作曲，收入不错，怕是不会离开。况且我也不觉得他会听你的话。倒是郑萄，你可以争取下，小孩子傻乎乎的，Zero真正宣布解散的时候，他不会再有机会留下了。” “你通知我，我自然有办法去说服柯颜。”路语茗坚持，“否则，即便是无中生有的谣言，我也不放过于茂。” 北崎远不明白路语茗突然的强硬，却明白威胁和利益得失，立刻答应：“好。” 说完，从前关系良好的两人，再没什么话好说，一起离开了露台，方向相悖。 - 路语茗遇到北崎远，心情复杂，不想应对陌生人，发了条短信给楚修宁，提前回去休息了。半梦半醒的时候，有人敲门。 路语茗挣扎爬起来去开门，门没开就听见楚修宁在说话：“好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我会转达的，也会安排的。我？我在小路房间外……住手！我不想和那两只说话！” 路语茗来开门，楚修宁仿佛看到救兵，进屋关上门，立刻把手机塞到路语茗手上。 路语茗疑惑地把听筒送到耳边，“喂”了一声。立刻有软糯清脆的两个童音传过来：“小路哥哥，恭喜得奖。” 一听就是楚琪琪和楚奕奕。 楚修宁本来不想和两个黏糊糊的家伙说话，现在听到这么一句，立刻炸了：“楚琪琪，楚奕奕，你俩要我说多少遍，是叔叔不是哥哥！” 两只团子当面都不理他们的小叔叔，电话里更不买账。 小女娃楚琪琪撒娇：“小路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看人家？鱼和骨头都想你了！” 小男娃楚奕奕跟进：“小路哥哥，你快来玩儿嘛！奕奕把床让给你！” 路语茗拿着手机走回房间，坐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说：“好，有时间就去……” “揍你们。”楚修宁在路语茗身边坐下，听到路语茗说话，忍不住接下去。 路语茗瞪了楚修宁一眼，对电话里的两只说：“我有时间会去看你们。你们最近有没有乖乖的？” “乖才怪。”楚修宁继续回答。 “好乖的！”话筒里却是异口同声。 接着，楚琪琪汇报在家的玩具大业，楚奕奕汇报在幼儿园的各类见闻。童言不都是有趣的，还有各种琐碎的语言，再加上楚修宁一边捣乱，鸡飞狗跳，惨不忍睹。 路语茗一脚踹开楚修宁，认真和着两只互动，显然不是第一次听了。 被嫌弃的楚少委屈地趴在一边的床上，等啊等，终于等到楚琪琪和楚奕奕完成汇报大业，路语茗扭头眼神询问楚修宁要不要和两个小朋友说话，楚修宁立刻摆手。 路语茗挂了电话，走到楚修宁身边坐下。楚修宁松了口气，赞叹：“那两只都快比祁燃还话唠了，你居然听得下去。” “他们比你好多了。”路语茗继续嫌弃，“就知道捣乱，代领个奖都不知道安分点。” 显然是在批评楚修宁假公济私的一幕。 楚修宁无奈：“谁让你拿奖的时候比平时还镇定。逗逗你呗。” “只是从前拿过太多奖，已经麻木了。”路语茗解释，说的却是前世的事情，“其实有人肯定、能拿奖还是高兴的。” 楚修宁奇道：“从前什么奖？” 路语茗笑了笑，没有回答。 路语茗不回答，楚修宁便不逼问，但不代表不想知道，只好转移话题：“一点都看不出高兴。” “是嘛？” “是啊，还有获奖感言至少提一提我啊！”楚修宁单手支起脑袋，继续抱怨，“比如说，感谢楚大大对我的关心和爱护……” “哦。”路语茗想了想，一本正经起来，“感谢楚大大对我以身相许，我的奖都是你的。” 路语茗难得这么配合。 楚修宁坐起来，一点不在乎是谁对谁以身相许，捧起路语茗的脸，仔细看：“没被掉包吧？” “没有，只是觉得……”路语茗停了停，没再说下去，只是向楚修宁靠近了一点点。 从上往下看去，路语茗的脸会显得温和许多。路语茗的手攀上楚修宁的手腕，长睫毛微微颤动，抬起眼睛，蝶翼般刷过楚修宁的心。 楚修宁低头亲了亲路语茗，喟叹：“我才不要什么奖，有你就足够了。” “嗯。”路语茗双目濯濯，凑上去靠在楚修宁肩头，心里最后一点怅惘消失，只剩下无尽的温柔缱绻。 虽然和曾经的友人陌路，但有你就足够再走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真的晚了_(:з」∠)_ 正文、第69章 得奖之后 金影一人双奖,再加上前辈的提携、足够的娱乐话题,路语茗一夜爆红。华睿反应迅速,立刻做出各项宣传策划案,提高路语茗的待遇规格，增加路语茗的活动,提高他的曝光率。 具体日程依旧由楚修宁制定，不过可供选择的项目多了，楚修宁不必用剧本来争取角色，轻松了不少,开始更加专注地写剧本。倒是祁燃天天跟在路语茗,已然沦落为助理,叫苦不迭。 说到底路语茗还是个新人，即使金影奖爆红,不能保持曝光率，也可能迅速地湮没在众人里。金影奖给他的是个成为明星的机会，最终要成名还是要靠自己。 路语茗一口气接下三个广告，还参加了好几档综艺节目，虽然有点沉默，但总能直击重点，兼有外貌做挡箭牌，做布景也美到能招惹一群新粉丝。期间楚修宁的一部都市轻喜剧被导演相中，预订的主角自然是路语茗。新导演要用路语茗名气炒热剧集，路语茗借此拜托配角地位，皆大欢喜。 只是拍摄的时候有个插曲，导演要拍吻戏特写方便宣传，路语茗认为不影响剧情，坚持借位，两人竟然在片场争执起来。路语茗在片场拍戏一向卖力，很少有这样挑戏的时候，而且谁都劝不住。 最后还是祁燃找来楚修宁。楚修宁赶到，路语茗刚好说“我不喜欢亲别人”。祁燃无语，一脚把楚修宁踹进争执的两人中间。编剧大人巧舌如簧，说得导演晕晕乎乎，莫名其妙地就同意借位了。 只是有多事的工作人员，处心积虑想要黑路语茗，发了条爆料微博，暗指路语茗片场耍大牌。 路语茗的粉丝在短期内已经积攒到惊人的数字，官方后援团队微博由祁燃管理着，只是官方微博还没做出反应，贴吧里倒是出了分析贴，楼主即吧主，几乎从路语茗出道就是粉丝。ID叫“高楼”，分析贴的楼也盖得高，只是最后被楼主自己歪成了八卦贴——小路不喜欢亲别人，那喜欢亲谁。有人猜测裴雪萱，但立刻楼主被强大分析排除，最终无果。不过，众人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了。 一场舆论危机，莫名其妙地来，莫名其妙地散了。 都市轻喜剧拍了四个月，接着又是电影，路语茗开足马力向前冲。其间《沉香引魂》热播，电影里的男主角原本是中长发打扮，电视剧里的于茂却是板寸，和阴柔的言十三形成鲜明对比。电视剧自然不是惊悚片，言十三身世解密，缠绵凄切的感情赚足观众眼泪。 路语茗参加金影奖颁奖典礼的时候也是板寸造型，免不了拿出来和于茂做了一番对比。但似乎有了北崎远的牵制，于茂真的又开始安安静静地演戏了，不管这些新闻了。 忙忙碌碌，下半年就结束了。新年钟声一响，华睿年会近在眼前。祁燃和路语茗结束工作，赶回S市。这一年路语茗成绩了得，同届里排了第一，甩开第二好远，在全公司的艺人里也可以冲进前二十。祁燃春风得意，放了路语茗一个月假，或者说楚修宁心疼，硬是在日程表里挖出了一个月的空白。 - “啊呼——”祁燃趴在华睿小会议室的桌子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翻着面前的材料。 门被推开，吉如冲进来，扑上去就去抓祁燃的领子，好一通摇：“为什么我不行！从金影奖开始小路的造型就都是我做的！你不要以为我不是华睿娱乐的，就可以这么欺负人啊！” 祁燃被吉如抓了个措手不及，摇得满眼星星，大吼：“放开老子，吉如你疯啦！到底是谁欺负谁啊我都快被你摇死了，你到底要搞什么！！！” 祁燃一边吼一边抬脚踹开了吉如：“你到底发哪门子疯啊！”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华睿要给小路配备团队，助理、造型师、化妆师什么的！”吉如控诉祁燃，“为什么表格上没有我！连兼顾小路公共和宣传的团队都挂名了！” 吉如一边说，一边拍出华睿内部表格，鬼知道他是从哪里搞来这表格的。 祁燃一看表格，囧了，飞快飙语速打压吉如反抗：“你眼瞎了吗？这表格是没签约前拟定的，拟定你懂吗？小路的新人约到期，今天商谈转长约，转之前才有资格谈条件让你来，你妈的抓着我摇个屁啊！能囧一点还能更囧一点吗？老子专门为签长约做得发型都乱了，混蛋啊！” 吉如愣了愣：“什么转长约？” “华睿娱乐的新人一般签的都是两年约，如果发展不好，两年后就可以离开。如果发展好，两年后可以转签五年约！”祁燃愤怒地解释，“这时候新人可以向公司提出合理的条件！这是华睿最人性化的地方！你暂时没在团队表格上，是因为小路还没有签约来和我谈条件！” “哦。”吉如明白了，立刻又焦虑起来，“那小路什么时候来啊？他还打算把列入团队吗？” “我说，你怎么对小路这么……钟情啊。”祁燃忍不住了，终于发问，“是楚大哥的意思？可也不能够吧，你的热情燃烧半边天了，真是勇士，悍不畏死！都不怕楚修宁削了你！” “你懂什么，我喜欢小路的脸，那是纯粹对艺术的冲动！二少才没你这么肤浅呢！你这种肤浅的人怎么能懂得人家纤细的内心。”吉如一激动就袒露娘的一面，看了祁燃一眼，鄙夷又蔑视。 祁燃棋逢对手，抖擞精神打算开启全面话唠模式，门却被推开了。 路语茗走进来：“咦，你们先到了啊。” 祁燃向他身后看，很疑惑：“楚修宁没来吗？” “嗯，他在家打包行李，我打车来的。”路语茗拉下围巾，露出脸。 祁燃好奇：“你们决定放假过年去哪儿了？去T市，到楚修宁前几年去的那家亲戚家？” “不是。去美国。” “唉哟。”祁燃全身上下没一个毛孔的八卦魂都被点燃了，“见家长吗！不对啊，家长去年不是见过了？扯证？那岂不是要改国籍？” “只是正常的过年。” “谁信啊，楚修宁会那么容易回去，你下了多大功夫啊？”祁燃是谁，开裆裤的友谊呢，立刻体现出对当事人的了解。 路语茗没说话先笑起来：“我什么都没做。琪琪和奕奕半个小时打一个电话给楚修宁，打了两天。他又不好关机，最后就成功了。” 吉如很是同情楚修宁的遭遇：“那两只混世魔王。” 路语茗不再多说，走到桌子面前，指着一份材料：“这是合约？” “是。”祁燃拿出工作人员的架子，打算回答路语茗的问题再介绍下一步。 路语茗问：“你是我的经纪人？” “是。” 路语茗又问：“工作团队由你负责？” “是。” 路语茗接着问：“吉如是造型师和化妆师？” “是。”祁燃答完，“小路，我跟你说说相关的……诶？” 祁燃没说完，路语茗已经翻到合同最后一页，刷刷签上了名字，听到祁燃怪叫，抬头问：“怎么了？” “你都不看看合同吗？”吉如也惊诧。 路语茗理所当然地说：“祁燃看过合同了呀。” 对于路语茗如此信任，祁燃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路语茗签完字，拿起自己的那份合同：“签好了我就先回去了，还要收拾下行李呢。” “哦。”祁燃点头。 路语茗向外走到一半又折回来：“祁燃，你过年还是在S市的吧？” “是啊。”祁燃言简意赅，“怎么了？” “我们打算在美国呆一个月，这是你上次还给楚修宁的钥匙，他让我把钥匙再给你。”路语茗一边说一边摸出别墅钥匙塞进祁燃手里，“你模型工作室没动，楚修宁让你没事回去。” 三人一起住在别墅的时候，楚修宁特意空出客房给祁燃做道具工作室。后来祁燃不做电灯泡搬回家，祁天霸依然不给他做模型，所以模型工作室还是留在了别墅。 祁燃再次受到冲击，握紧钥匙：“知道了。” “哦，楚修宁还说，如果祁燃突然不话唠了，就转告他——”路语茗站直身子，模仿楚修宁语气，“你有时间回来把你的工作间打扫打扫！记得喂鱼。” 祁燃怒：“卧槽，把我之前的感动全部还给我！” 路语茗拍了拍他的肩膀。 祁燃迅速冷静：“替我向楚伯父伯母还要楚大哥问好吧。你们好好玩儿。” “唔，也帮我问好。告诉老大，我暂时不回去了。”吉如加进来，“我不敢当面对他说，所以拜托了，小路！” 路语茗点头：“那一个月之后见。” 说完，路语茗离开了。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月之后，一场大乱等着自己。 正文、第70章 又一层真相 洛杉矶的冬天并没有很低的气温、遍地银白的雪或者光秃干枯的树枝。这里的冬天更像S市的早秋,早晚沁凉,草木葱荣，百合、杜鹃、鹤望兰，颜色艳丽的鲜花随处可见。 楚子凯一家三代住在三层结构的独立别墅,暗红色的坡顶,建得很雅致。院子很大,屋前屋后种着高大乔木，不经意抬头总能见到小鸟、松鼠。 路语茗站在书房中间,看着玻璃窗外，午后的阳光洒满屋外，茸茸青草在风里摇曳。这里和S市楚修宁修整的庭院很不一样,却又能感受到一点点共通的美好。 “小路哥哥,不要发呆了，帮人家写字好不好！”楚琪琪拽着路语茗的衣角，扭来扭去，把自己扭成了小麻花。 楚弘毅和林盼年轻的时候忙着事业，没功夫教导楚子凯和楚修宁。现在归田园养老，主抓楚琪琪和楚奕奕的传统文化教育。每天下午，楚琪琪和楚奕奕都要写三张毛笔字。 楚修宁一早被楚子凯单独叫去公司，留下路语茗在家。两人黏在一起半个多月，今天终于让楚琪琪和楚奕奕找到空子，下午写字都不放过路语茗。 路语茗醒过神，提着毛笔失笑：“琪琪，我帮你写了，奶奶会看出来的。” 不说林盼出生书香世家，书法底蕴深厚，路语茗的字和楚琪琪的也差着十万八千里，普通人一眼能看出来。 路语茗正说着，林盼就走进了书房，楚琪琪想要拿回毛笔已经来不及，嘟起嘴巴，自己跑到林盼那里认错：“奶奶，我想让小路哥哥帮我写字，他不是自愿的。” 楚琪琪很仗义，配合稚嫩的语气，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林盼温和地说：“既然你主动承认了，那么就不罚你了。” “噢。”楚琪琪开心极了，蹦蹦哒哒跑到楚奕奕身边，抓着毛笔，又问，“奶奶，那我能让小路哥哥教我怎么写吗？” “小路会写毛笔字。”林盼好奇地走到桌子边，看着路语茗刚才写的字，“寒食帖？临的不错。” “我妈也喜欢书法。”路语茗随口解释，“小时候一直被她压着练字。” 林盼看着路语茗，微微诧异。 楚琪琪还在闹：“奶奶行不行，让小路哥哥教嘛！不要老是让小叔叔占着小路哥哥不放。” “不行。有客人来拜访小路，所以你们安静地写字。小路去见客人。”林盼说完，对路语茗笑，“小路，来客厅。” 路语茗初来的时候，恰好过年，没少跟楚家家长去见华人圈和影视界的朋友，现在对见长辈和长辈的朋友这件事，已经驾轻就熟。立刻听话地放下手中的笔，跟着林盼去客厅。 路语茗进了客厅愣住了，沙发上坐着的人穿着工字背心，看见路语茗来了，立刻站起来打招呼：“嘿嘿，小路！” 竟然是熟人。 路语茗仔细看了看：“潘昌！” 自从《不不剑》剧组解散，潘昌宣布去KN，路语茗和他就没有再联系过，现在猛然见到，差点没认出来。 潘昌比一年前黑了不少，头发也长了，一脸青色胡茬，露出的肌肉倒是结结实实，看上去更像搬运工了。 林盼和潘昌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路语茗在潘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伸手在自己的嘴边绕了一圈，示意潘昌的胡子造型。 潘昌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最近忙的，没来得及修整，我听说你和楚修宁过几天都快走了，趁着今天活儿少赶紧跑来了。怎么就你一个人，楚修宁呢？” “楚修宁早上和楚子凯一起去公司了。”路语茗解释，“大概过一会儿就会回来吧。要不我打个电话给他？” “别别别，别耽误他们正经事。”潘昌连连摆手，“话说，你小子现在混的不错啊！一人双奖，电视剧演得也不错！” “还不够。离我的目标还差很远。”路语茗倒是很实在，“你呢，你在KN现在怎么样？好莱坞的感觉如何？” “艾玛，商业化！简直了！就是才来的时候，英语简直要我死啊！”潘昌提起英语一脸悲壮。 “我也不会。”路语茗感同身受。过年时见楚家的华人朋友还好，见到外国人，他就只能靠楚修宁做翻译了。 “不过就算被英语虐死，出来也挺值的。来了才知道我还活在电影上古年代。”潘昌感叹，“技术上差太多，要全面赶超坐飞机也得十来年。” 路语茗不是楚修宁，能和潘昌从博尔赫斯聊到孜然面，但也有自己的见解：“东西方的思维方式不一样，技术上不足可以用电影故事弥补。” “唉哟，这话有点道理，不过技术上要是跟上了，一定能拍出不一样的东西来！”潘昌来劲了，话题一打开就关不住，“我跟你说，我现在跟在不同的导演后面，学了好多新东西。” 潘昌聊电影就好像被打了鸡血，可见一年多的时间没有白过。本想等楚修宁回来，无奈临时被一通电话召唤。 路语茗把他送到门外。 潘昌站在阳光里乐，一排牙闪亮：“我这一年，虽然被英语折腾得欲仙欲死，胜在充实。现在想想，剧组解散真是件好事！” 路语茗释怀：“这样就好。我还记得你说，大仇终须报，不负少年郎。” “那必须的！总有一天我还会回去，拍一部惊天动地的片，让Edgar的那群贱人知道老子的厉害！”潘昌说的理所当然。 路语茗愣了愣：“我以为你已经不打算计较了。” “不能够！我又不是圣母，胸口没那几两肉，记仇的很啊！因为我现在过得不错，就放过他们，没这个道理。”潘昌大嗓门，眉头皱起来，“再说贱人是没有下限的，你不去招惹他，他还会来招惹你。我是来好莱坞学学洋鬼子的新技术，总是要回去的，只要回去，就必须和Edgar直面干一仗的。” “你说的对。”路语茗点头。 潘昌得了认同，拍了路语茗的肩膀：“等我回去了，再请你做主角！” “好。” - 送走潘昌。路语茗转身回屋，潘昌的话却在脑子里炸开锅。 日子过得太顺利美满，总是容易消磨斗志。路语茗在洛杉矶的这些时间，只有楚修宁、风景和家庭聚会，国内的一切恍如隔世，竟然让他对潘昌说出“不计较”的话。 路语茗深吸一口气，打算好好检讨下自己。回到书房，双胞胎姐弟却不在了，林盼站在桌子前，看着路语茗写的字。 楚家兄弟，楚子凯长得像林盼，异常俊美，只是气势冷厉，让人无法抹灭他的存在；楚修宁则更偏向楚弘毅，温雅绅士，从容睿智。 听到动静，林盼抬起头，显然在等他：“小潘走了？” “嗯。”路语茗在林盼面前总是有些拘束。 林盼虽然青春不再，但笑起来依旧很美：“我一直想问，小路你为什么看见我总是战战兢兢的。你和修宁爸爸下棋时可不是这样，他还向我抱怨，你下棋都不知道让着他一点。大杀四方，让他很想揍修宁。” “啊？” “揍修宁没把你早早带回来。他棋逢对手。开心的很。”林盼解释完，坐在了书房的沙发上，示意路语茗也坐下。 “我总觉得，对于儿子的男朋友，父辈接受起来会比较难。至少我们家从前是这样的。”路语茗在林盼身边坐下，低垂着眼睛，实话实说，“不过下棋时，容易忘记这些事。” 面对这么实在的路语茗，林盼只能叹气：“你不明白，虽然一开始不容易接受，但搞电影搞艺术的，其实这种情况很常见。所以修宁开心就好。可后来我们做错了事，把他逼走了，没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回来这家伙，所以你不必觉得我们接受不了你，其实我们更怕你不接受我们。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些，让你有负担，可是……” 林盼停了停，似乎在下最后的决心。 “可是什么？”路语茗毫不犹豫地问。 林盼说：“可是刚才池彩打电话，说子凯和修宁聊得不是很好。可能又生气了……小路，我请求你，如果他不肯原谅我们，你能帮我们劝劝他吗？” 林盼眼里蓄满悲伤，路语茗想了想，慎重地说：“您总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那你知道四年前修宁离家的原因吗？”林盼试探。 “知道，楚修宁和路语茗闹绯闻，楚修宁恰好回来，大哥不给他回国去澄清，还把他锁起来了。然后路语茗死了，他很自责就离家出走了。” “你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林盼诧异，“我们特意让子凯带着修宁去公司说，就是怕你介意这件事。原来是多此一举。” 路语茗想了想，又说，“所以他们的关系一直不好。其实楚修宁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锁他，解释清楚这点，他们应该会和好的。” “就是解释清楚了才麻烦。”林盼苦笑，“子凯答应过给他个交待，带修宁去公司，就是为了解释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池彩电话里说，效果并不好。” “那究竟为什么把他锁在房间里？”路语茗猜测，“因为名声？还是有什么误会？” “是有人背后捣鬼。”楚弘毅走了进来，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很直接地回答了路语茗的问题，“当年Edgar想要进军国外市场，突然对KN发起敌意收购。子凯怀疑是修宁捣乱，就把他叫回来，锁了起来。” KN公司作为海外有名的电影公司，一直占据国内电影的海外营销代理榜首，Edgar选择收购KN占据国外市场。选择理智，胃口很大，魄力十足。 路语茗却不管这些，猛然站起来：“你们锁他不是因为路语茗？” “不是。”楚弘毅很平静，“或者说只是一小部分因为路语茗，毕竟那时候修宁的身份如果被揭露，对KN也是丑闻，会影响反收购的。” “那凭什么说他在捣乱？”路语茗的脸冷下脸，完全不在乎面前两个人是长辈，问得无礼又直接。 “因为那时子凯刚刚接手KN，而他先期发起的反收购都失败了，就好像Edgar里有人能预测到他的反应一样。当时修宁恰好在国内，在S市。Edgar总部也在S市。”楚弘毅的拳头握了握，又松开，“这并不是凭空捏造，当时有Edgar的人通过华睿向我们透露过错误信息。这也是子凯最近才查出来的。” “不管消息来源，总之你们就信了外人，不信他了？” 林盼解释：“修宁那段时间很喜欢和子凯对着干，上大学的时候还特意去修工商管理的学位……我们都以为他想要KN。” “你们全部都信了别人，不信他？” 楚弘毅和林盼被路语茗问到说不出话。 书房里安静了很久，最后路语茗问：“是谁？干出这种龌龊事的人是谁？” “Edgar的金牌经纪人陶凌，还有当时的总监现在的Edgar的CEO赵豪安。” 正文、第71章 血雨腥风第一单 下午池彩打了电话给林盼,告之楚修宁的反应。楚弘毅和林盼担惊受怕,还找路语茗聊了。但出乎所有人意料，楚修宁安静地回来了，没有责问恼怒，也没有像四年前一样跳窗搞失踪。 只是和他一同回来的楚子凯有点凄惨,左眼一块青，鼻骨上贴了纱布,嘴唇上血痂斑斑，邪魅刻薄的一张脸被糟践得惨不忍睹。林盼见到车回来,站到玄关等他们,原本担心小儿子,见面却被大儿子吓了一跳,想都没想就问：“子凯，你这是怎么了？” 楚修宁心情不错，从善如流地替楚子凯解释：“走路不小心，摔的。” 楚子凯恨不得拿鞋底抽楚修宁。目击斗殴全过程的池彩保持沉默。林盼已然明了，瞪了楚子凯一眼，让楚修宁大摇大摆地走了。 逃脱责难的楚修宁心情越发好，晚饭因为炝炒圆白菜多吃了一碗，甚至陪楚奕奕下了飞行棋。给两只团子读了睡前故事，才大摇大摆地回到房间。 楚修宁的房间在顶层，没有墙体阻隔，书房卧室两用。楚修宁很小离家求学，房间还保持着小时候的布置，北墙半壁衣橱半壁书柜。书柜里整齐地放着漫画、科幻小说、影碟唱片，间或有手工制品和玩具出没。原木长书桌在房间正中摆放。 路语茗正坐在桌边，对着电脑皱眉。 楚修宁走上前问：“干什么呢？” “五月给我列了恢复嗓音的注意事项，可是她写的全是英文。”路语茗挥了挥手上的纸。五月是楚家的家庭医生，看着楚修宁长大，对路语茗很认同，得知他声带做过手术，特意帮他做了检查。 楚修宁抽出路语茗手上的纸：“这有什么好查的，专职翻译官在此，干嘛不用？” “我以为你今天心情会不太好。”路语茗抬头仔细看楚修宁，确定他是真的挺开心的。 楚修宁从笔筒里抽出笔，在路语茗身边坐下，得意：“从小到大，第一次打架把楚子凯揍惨了还不要被骂，当然开心。” “是挺惨的，你可真下得去手。”路语茗想想楚子凯的样子都觉得不忍。 楚修宁哼了哼，瞥了一眼路语茗，手上不停，还向路语茗抱怨：“已经是便宜他的了，那点伤几天就好了，因为他我后背落了多大个疤！” 楚修宁后背一道疤痕，从左肩胛一直蜿蜒到右肩蝴蝶骨尾端。路语茗问过一次，楚修宁并不想说，他就没有再问下去。 “你不是说那是摔的吗？” 楚修宁的笔顿了顿，终于解释：“他们把我锁在家里，我急着回国，最后就跳窗，落地的时候不留神，就摔成这样了。结果还是白摔了。” “还好赵豪安没得逞。KN的反收购成功了。” 楚修宁蓦地放下笔，转头看路语茗：“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楚修宁在路语茗面前一直很避讳提及四年前的暗恋，即使路语茗表现出对那件事很在意，甚至是要向元凶复仇，楚修宁也依旧不会在他面前轻易提及前事。 路语茗不以为然：“下午林阿姨给我讲了那些事，他怕你再离家出走。” 楚修宁叹气：“真是多事。” “你真的原谅他们了吗？”全家人的怀疑和责难，路语茗也经历过，并不是能轻易释怀的。 “不然呢？”楚修宁耸肩，“不过，今天楚子凯说了这些，我倒是把祁燃现在的情况理清楚了。” 楚修宁说完，新拿了一张纸写了几个名字，说：“这是四年前的关系图。” Edgar赵豪安——陶凌——罗糖——？——祁天霸——楚子凯PK楚修宁 路语茗想了想：“就是Edgar的赵豪安想要收购KN，一方面放假消息说你在捣乱。楚子凯叫你回来，把你锁起来。一方面放任路语茗当时的事态，让你急着回国。你们两个内斗，用你来牵制楚子凯，最后Edgar坐收渔翁之利？” “差不多，幸好当时有池彩，她的金融可比我们都好。”楚修宁感叹完，又指着关系图，“现在情况换成了Edgar想要吞并华睿。把楚子凯换成祁燃。于茂现在和你对着干，也是想要打败祁燃，让他没有华睿股份继承权，方便Edgar收购华睿娱乐。” “这个问号是什么意思？”路语茗指着罗糖和祁天霸之间的符号。 “是我们不知道罗糖和祁叔叔之间的关系。”楚修宁停了停，捏了捏眉心，“不过不管是什么，赵豪安四年前步步为营，不惜放任流言毁了Edgar顶级艺人路语茗，也要收购KN。他现在又升任Edgar的CEO，我预感，日后他还会拿出更歹毒的气势，搞垮我们来打击祁燃。” 路语茗想了想：“反正我们要扳倒于茂，再加个陶凌和赵豪安也不错。” 楚修宁感叹：“血雨腥风啊，来得更猛烈点吧。” - 楚修宁预言的血雨腥风来得极快，第二天一早六点不到，楚修宁被一阵敲门声吵醒，身边的路语茗动了动，楚修宁光着脚跑去开门。 楚修宁拉开门。楚子凯穿着睡衣站在门外，不等楚修宁说话，楚子凯抓着楚修宁的衣领往外拽，拖着下楼，一边走一边冷声说：“你手机关了？祁燃找你快疯了，去客厅接电话！” 楚修宁跟着楚子凯走到客厅。楚弘毅、林盼和池彩竟然都在，三人坐在沙发上，个个都穿着睡衣，个个又都表情严肃。池彩拿着平板，林盼一脸忧色。 楚弘毅还在听电话，看楚修宁来了，把话筒递给了楚修宁。 楚修宁疑惑着把话筒放到耳边，就听见祁燃用快疯掉的语速喋喋不休：“到底怎么办啊，楚叔叔！现在网上都传疯了，公司根本压不住，小路平时工作用的联系电话没完没了地响啊，我都快疯了啊啊啊！为什么会出这种事，公关怎么做，小路以后怎么办，到底是不是真的……” 祁燃的声音嘶哑，说得颠三倒四，不知道这么癫狂地说了多久了。 “祁燃，我是楚修宁，你冷静点。”楚修宁听不出事情原委，但祁燃这样显然发生了大事，而且和路语茗有关。 祁燃却似乎没听到楚修宁说话，还在一个劲儿地说个不停：“是真的的话楚修宁一定气死啦，他要是撒手不管，我可怎么办？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萧路他怎么能这么做！他根本不是这个性格啊我他妈的真的快疯了啊！” 楚修宁越听越不解，皱眉，呵斥：“祁燃，闭嘴！” “咦？楚修宁，楚修宁你终于接电话了，啊啊啊怎么办啊！修宁你听我说，你先冷静一点，这件事急不来，可是公司完全没办法把消息压制下去了，照片已经传开了，为什么你喜欢的都会闹出这种事情啊，你别冲动，你千万别冲动啊……”祁燃还是说得颠三倒四，但楚修宁总算抓住了重点。 “什么照片？” 楚修宁问完，池彩把手中的平板递了出去。楚修宁接过，翻看。楚修宁用极慢的速度翻完照片，抓着平板的手骨节突兀，青色经络暴起。 天还没亮，外面很安静，客厅只余呼吸声。沉默如同死一般，让人窒息。蓦然楼梯上响起脚步，很轻，一下又一下，比沉默更可怕。 直到路语茗出现，脚步停在楼梯拐弯口，楚修宁猛然把平板扣在了手边的小圆桌上，转过身挂上电话。 路语茗已经换下了睡衣，穿着长袖T恤。洛杉矶早上气温低，路语茗畏寒，单手抱着抓着另一只胳膊，显得有些单薄。路语茗看了看客厅，目光最终落在楚修宁身上，疑惑地皱眉：“怎么了？” 楚修宁不说话，说不出。 路语茗再看客厅里的其他人，没人回答他的疑问。路语茗更加狐疑，干脆利落地走到楚修宁面前，伸手去取平板电脑。 楚修宁死死按住不动，路语茗更加坚持，抬头看向楚修宁，盯着他的眼睛，一根一根掰开楚修宁的手指。力量霸道，倔强凶猛，楚修宁无法抵抗。 路语茗翻开平板电脑，瞬间，头盖骨像被巨力撬开，一盆冰雪倾泻浇下。灵魂早就换过，但身体的记忆还在，路语茗看到照片的瞬间，如被电击，肺里的空气被抽空。 平板中的照片很模糊。□着的身体瘦削单薄，露出的脸，线条深刻精致，只是气质比现在逊色，失焦的眼睛里没有渗到骨子里的悍狠，无助取而代之。但萧路长得太好，即使像素极差、气势弱，也能一眼认出他来。 艳照，一个公众人物最碰不到的禁忌。 萧路长得很好，却躲在阁楼里宅到死，好皮相白白便宜了自己？初时的想法，真是太天真！ 平板砰然落下，路语茗抓住胸口衣襟，莫名的恐惧引发的疼痛从背后袭来。 楚修宁眼疾手快，扶住路语茗，捧起他的脸：“小路，别慌，告诉我，这是你？是谁拍的这些。” 楚修宁异常冷静，语气没有一点起伏，仿佛在问今天吃什么一样简单，只是眼里清灵明亮荡然无存，只有嗜血与愤怒。 “我不知道。”路语茗努力去想，双手搭在楚修宁的手臂上，半晌，苦涩地补充，“很多事，我记不清了。” 楚修宁第一次听路语茗说起“记不清”，但路语茗从不说谎，楚修宁丝毫不怀疑：“想不起来就不要去想了。” 座机电话蓦然响起来，祁燃又来追命。 楚修宁伸手拿起电话，祁燃的声音神经质的唠叨立刻就到，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异常怪异：“疯了疯了啊！一堆记者追着我问小路在哪！楚修宁你到底问清楚事情了没啊！怎么办啊！总之别让小路回来了先！媒体都疯啦！千万别让小路回来！！！” 楚弘毅倒是很赞同：“小路在我们这里住多久都行。” 但路语茗站直身体，摇了摇头，最终下定决心：“我要回去，楚修宁，我和你一起回去！弄清楚这件事，今天就走！” 正文、第72章 你好高鹏城 祁燃发短信提醒楚修宁,华睿记者略多，暂时不要回。楚修宁和路语茗一下飞机就直奔康山大学附近的阁楼。 路语茗进门，立刻开始翻找,一个一个箱子一点一点地翻,只求能在萧路留下的东西里找到蛛丝马迹，或许那些照片不是真的呢？ 到下午，楚子凯联络的电脑技术员也来了。 路语茗说从前的事情他记不清，包括电脑里的一些客户端登陆密码。虽然很戏剧，但路语茗主动要求楚修宁找人来破解恢复电脑数据，楚修宁自然不会拒绝。为了找个信得过的，他们特地联系了和KN合作的国内软件公司。 楚修宁拉开门，一个干净爽利的男人站在门外,他从A市连夜坐火车赶来的,却没有半点风尘仆仆的样子，穿着灰色的呢子大衣，微笑的样子很温暖。 男人见到楚修宁，愣了下：“你好，我是杜墨初，可以黑入搬家公司的预订系统，请问需要这项服务吗？” “杜先生你好。”楚修宁抱歉地笑了笑，知道这人指的是什么，他和路语茗几乎是在拆房子了，满手的灰连握手都做不到，只能接过杜墨初递出的名片，看了一眼，有点吃惊，“技术总监？” “别太惊讶，本来是想派个技术员来的。不过我家里那位喜欢你写的歌词，我就被她踹来了。”杜墨初走到电脑前，驾轻就熟地开机，“这款笔记本电脑可真够老的了。话不多说，我们还是尽快开始数据恢复吧，嗯，就从D盘开始吧。对了，二位介意我破解一些密码，登陆相关客户端吗？” 路语茗正和衣柜撕扯，楚修宁叫了一声：“小路！” “嗯？”路语茗转过头，似乎才发现屋里多了个人，“什么？” “电脑里的一些私密内容，我恢复数据的时候需不需要避开？”杜墨初补充，“我不会随意泄露。当然，能保证这一点的只有我的人格。” 路语茗看了看杜墨初：“不需要避开，还能有什么比照片更糟糕的吗。” “为什么从D盘开始？”楚修宁问。 杜墨初看着屏幕敲键盘，言简意赅：“野兽的直觉。” - 不得不说，野兽的直觉有时候真的很厉害。路语茗和楚修宁还在辛苦翻箱子的时候，杜墨初有了收获：“好了，二位，别忙活了。照片有了。” 路语茗扑到电脑面前。电脑桌面上多出好几个文件夹，其中一个写着“照片”。 “照片是从邮件里下载看完后删除的。”杜墨初解释，“照片不是同一天下载的，所以应该是好几封邮件。从电脑记录看，这个邮箱四年前就没再被打开过，所以我打开了尝试了下找回密码……关联在这儿，总之我找回了密码。然后，看，新邮件。” 杜墨初很贴心，只是打开了邮箱，并没有打开邮件。他收起网页，继续说：“删除照片日期上，也有很多文件被删除，我都恢复了。数据量挺大的，在这个文件夹里，你们可以看看。另外，这台电脑的主人，两年前应该是以网上刷单兼职和炒股为生的。” 杜墨初说完，站了起来，推上椅子：“未来三天我都在S市，如果你们还有什么需要，可以打名片上的电话找我。今天，先就到这里吧。” 杜墨初说完微笑告辞，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路语茗坐在电脑前，打开了照片文件夹。 在杜墨初说话之前，他一直奢望那些照片是假的。现在再没有任何侥幸的可能，满屏的照片，像素不高，但全部都是路语茗□着的单人照，数量甚至远远超过网上现在流传的。只要有人恶意加点文字，就可以轻易把路语茗推到风口浪尖。 楚修宁送走杜墨初，转身在路语茗身边坐下，拿起鼠标打算去看邮件。 路语茗按在楚修宁的手：“这些照片都是真的。” “嗯。小路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楚修宁担心地看着路语茗，停了停又说，“想不起来也没关系，等找到元凶，会让他日后每一天都后悔做了这件事。” 路语茗却还是按着楚修宁的手，不说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乖啦，没关系，不就是几张照片嘛。不管你是不是愿意的，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呢？我五年前还想潜了Zero的主唱呢！这次咱俩算扯平了。”楚修宁叹气，“现在关键是怎么度过眼前这一关，所以我们先来看邮件吧。” “可是邮件里不知道会有什么。”路语茗皱着眉，如果萧路从前喜欢的人就是发邮件的人，那到时候他要如何自处？楚修宁又要怎么办？他现在最怕的居然不是外界的舆论，而是楚修宁会怎么看待自己。 “不管有什么，那都是过去。”楚修宁很干脆地回答，“反正你都忘了，就算想起来也别想轻易甩了我！” 路语茗松开手，开心地笑，捧起楚修宁的脸，狠狠地亲了一下，嘴唇紧紧贴在一起，仿佛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亲完，路语茗若无其事地坐直身体，从楚修宁手上拿出鼠标：“我们来看邮件吧。” 电脑屏幕上，整列未读邮件都来自同样的地址，打开邮件，写信的语气不一样，但内容无一例外都是在用照片威胁。最新一封是半年前。 “萧路你小子胆子可真肥，我都以为你要消失一辈子了，你居然敢上电视，还敢无视我的短信，不接电话。呵呵，再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最好给老子把钱打到卡上，否则的话，我就把从前的照片传出去！” 路语茗看到这里，猛然站了起来，跑向屋子里的那堆杂物中间，翻出自己的外套，拿出手机。 “怎么？”楚修宁问。 路语茗举起手机：“找到了，去年我和祁燃从欧洲回来，你来接我们的时候在机场收到一条短信，当时我以为是诈骗短信，就把号码列入黑名单了！我们有这混蛋的号码了！” 楚修宁立刻联系楚子凯派来的公关团队，让他们设法找到这个人。路语茗仍坐在一边，看向杜墨初恢复的其他文件，竟然是萧路的日记。 “好了，有人负责去找号码的主人了。”楚修宁打完电话走过来，“去别墅和祁燃汇合。确定照片是真的，我们得回去想想怎么向公众解释这件事了。” 路语茗点头，合上笔记本电脑：“既然是真的，是不是会很棘手？” “嗯。”楚修宁点头，“得想个十全十美的办法才行……” 路语茗看来，艳照这种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很难十全十美地解决。他前世的丑闻就是起于照片，还不是艳照，只是他和楚修宁几张角度暧昧的照片而已。 “别太勉强。”路语茗说，“把影响降低到最小就好，其他的，我来承担，道歉也无所谓。” 楚修宁刚要反驳，自己的手机响了，是个未知号码。楚修宁接听：“喂，您好。” “喂，你好，楚修宁吧？我是……好吧，我是替某个二货打电话找小路的。他说自己没脸打电话给你们，希望你能帮他转达，他有办法把那些照片掩盖过去。”对方的声音带着不耐烦。 楚修宁立刻警觉起来：“您好，您是不是打错了？” 对外，路语茗的经纪人一直都是祁然，这半年相关的工作也是祁燃在接，很少人会透过楚修宁找路语茗。楚修宁不能肯定这通电话的来意，是不是媒体的试探。 “咦？你不是楚修宁？没错啊，我没按错号码呀。”电话那头却很笃定，接着却嚷起来，“喂，你别懒在沙发上了，你给的情报错了吧！楚修宁真的认识萧路？” 然后电话那头一通闹腾。一阵“你接不接？你不接我揍你哦”“别等萧路削你，先让我削吧”的咆哮之后，接电话的人终于换了。 “楚少，你难道没追成小路吗？还是你们两个分手了？”声音懒洋洋，让人听了都提不起劲儿。 楚修宁却突然精神了：“高鹏城？” 高鹏城拍完《沉香引魂》，因为丑闻退出演艺圈，之后路语茗联系了几次，都没有回应。不久，高鹏城的手机停机，从此没了音讯。现在路语茗陷入危机，他却突然出现，实在出人意料。 “是啊。”高鹏城懒洋洋地继续，“话说，你能联系上小路吗？我之前的手机丢了呢……” “他就在我身边，我让他接电话。”楚修宁把手机交给了路语茗。 “别啊。”高鹏城还在继续，慢悠悠地说，“楚少你等下，小路说不定不想接电话呢。” “我已经接了。”路语茗冷冷地说。 “呃……” “你跑哪里去了？现在在哪里？过的怎么样？为什么把从前的手机停了？不是说好要联系的吗？”路语茗语气很冷，一口气的质问。 “呃……”高鹏城软绵绵地说，“说来话长，我又不是故意把手机弄丢的。” “这不是借口！你难道是今天才想到联系楚修宁找我？” “呃……”高鹏城语塞，停了一会儿，转移话题，“小路啊，其实我就是想说，那些照片……你想好应对的办法了吗？如果没有，我有个办法呢，你参考下呗。” “什么办法？”路语茗好奇。 高鹏城声音里带上了点笑意：“翻拍照片咯，把艳照翻拍成写真集，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正文、第73章 翻拍 博涉电影院线有限公司。 傍晚,路语茗和楚修宁按照高鹏城给的地址赶到，抬头就看见一块金光闪亮的牌子。博涉是这几年才开的院线公司,规模中等偏下,但业绩年年翻倍引人注目,不知道老总用了什么手段。 为什么高鹏城让他们来这里？两人疑惑地进门,楚修宁向前台报了名姓，立刻有人领着他们两上楼。 敲门进办公室,高鹏城正盘腿坐在真皮沙发上抱着PSP,玩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 倒是坐在办公桌边的男人先抬起头，水光黑亮的长发束在脑后,丹凤眼上挑,嘴唇薄薄,下巴尖尖，白衬衫领口敞开，锁骨若隐若现，七分邪气三分媚。 孟仟，博涉电影院线的总裁，年轻有为。楚修宁和他在一个小聚会上见过面。 “孟总你好。”楚修宁保持微笑，让了让身，“这是小路。” “楚少别来无恙。”孟仟站起来，同楚修宁握了握手，看向楚修宁身后的路语茗，勾了勾嘴角。 路语茗出门为保密，用围巾帽子把自己裹得看不见脸，现在扯着围巾，哪里有时间理会孟仟。 孟仟转头看到高鹏城还在玩PSP，气得不善，拿起桌上的一张纸，揉成团扔了过去，“高鹏城，别玩了！” 高鹏城被纸团吓了一跳，抬起头。高鹏城的头发剪短了，人也稍微精神了点，看到路语茗，眼底闪过一丝亮：“小路。” 路语茗看到高鹏城挺开心，扯下围巾，走过去：“最近好吗？” “先别急着叙旧，我们还是先说照片的事情吧。”楚修宁拉住路语茗，看向高鹏城。 “哦哦，对啊。”高鹏城放下腿，坐直，伸手取了刚才的纸团，招呼路语茗和楚修宁坐下，“我说的那个计划，你们觉得还可行吗？” 孟仟很自觉地在高鹏城身边坐下了。 高鹏城转头：“你干嘛坐过来？” “我不能来听听吗？”孟仟用眼角瞥高鹏城。 “嗯，可以的。等会儿还要用到你。”高鹏城非常认真地想了想，又把刚才的纸团放到孟仟手上，“不过你先把它抹平。” 孟仟打开纸团一开，脸都绿了，急忙起身跑去处理。 “他揉的是合同的签字盖章页。”高鹏城解释，“我们还是说计划吧。” 路语茗和楚修宁坐在高鹏城对面。楚修宁实话实说：“你说的那个方法，可行性是有的，但是细节上还需要好好商榷。” 高鹏城紧不慢地继续说：“关于我说的那个，拍写真集呀。可行性是这样的。一呢，流传出的照片像素都好低，翻拍起来很容易。二呢，照片虽然是□，但是角度很奇怪呀，你们都没察觉吗？是偷拍咯，搞不好还是按键手机偷拍的。最幸运的是没露点。所以拍成写真很容易解释的，那个偷拍的人是在拍写真集的时候偷拍的，工作助理之类的人。” 楚修宁略一思忖，立刻开始完善剧本：“我和小路前些天在美国，这样时间可以对上。小路在美国度假的时候，拍了写真，但是被无良的工作人员偷拍了。如果是个人写真没有先期宣传，不太好交代，那么就是杂志写真，得去找家杂志社……” “刚好我现在是家杂志社的副主编。”高鹏城很自然地接着楚修宁的话说下去。 “喂喂！”孟仟跑过来，“你想让咱家的杂志社背黑锅吗？” “还好吧。”高鹏城一字一顿，抬起头，“你不是说你的资源我都可以用的吗？” “是让你用，不是让你糟践！”似乎孟仟只要面对高鹏城就只能跳脚急，风度全无。 楚修宁阻止两人争论：“其实，这件事可以做到双赢。” “怎么双赢？”孟仟转身，眯眼，“杂志社员工偷拍艺人，以后我们的杂志还怎么请人来拍照？” “据我所知，孟总旗下的杂志现在并没有什么名气，走的也是影评路数。不如来次改版？时尚杂志岂不是更赚？”楚修宁利诱，“再者，不管什么杂志，只要和娱乐圈扯上关系，没有名气更没人来拍照。但如果这次杂志方成为丑闻的转折点，又能拿出很好的公关方案，那么杂志一举成名，这不是双赢吗？” “好像有点道理。”孟仟摸了摸下巴，勾着嘴角看向楚修宁，“但博涉目前没有合适的公关团队，又去哪儿找合适的公关方案？” 楚修宁从容不迫：“华睿的公关团队，再加上KN的公关小组。不知道孟总觉得怎么样？” “KN？”孟仟质疑，“KN在美国待得好好的，干嘛来趟华睿艺人的浑水？” 楚修宁转头，指着孟仟问高鹏城：“高鹏城，我确认一下，这人可信吗？” “哦，还行。”高鹏城懒洋洋地说。 “什么叫还行！老子就差给你上天摘星星了，你居然只说还行！！！”孟仟炸毛。 高鹏城咂咂嘴：“哦。” 孟仟完败，转攻楚修宁：“我跟他好的每天晚上睡一张床。杂志社是为了追他开的，你说我可信不可信！” 楚修宁咳了咳：“好了，我信你。KN会派公关小组来，因为我隶属KN。” “咦？”孟仟眨眼，“传说你不是个SOHO吗？什么时候被KN签下了？” “我换个说法，KN是我爸创建的。” “哦。”孟仟模仿高鹏城，淡定地回答了一句，然后伸出手，“楚少，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远处，高鹏城站在路语茗身边，看着孟仟和楚修宁的做派，懒洋洋点评：“真烦。” 路语茗配合点了点头，又问：“照片谁来拍？” “我啊。”高鹏城理所当然地回答。 - 路语茗在《沉香引魂》电影中的海报一直被粉丝津津乐道，却鲜少有人知道那是高鹏城无意之作。退出娱乐圈之后，高鹏城干脆专心搞起摄影，华睿给的离职钱全部砸进了摄影器材里。 高鹏城带着路语茗和楚修宁到摄影棚，摄影器材一应俱全。 到了摄影棚，路语茗拿出萧路的笔记本电脑，把杜墨初恢复的照片点开，准备给高鹏城做参考。高鹏城拿出单反，换了个镜头。 只有楚修宁和孟仟傻站着。高鹏城换完镜头，转身：“你们干嘛还在这儿？” “看看不行么？”孟仟摸出烟盒。 “不行。”高鹏城干脆拒绝，“小路要拍裸照，你——” 高鹏城指着孟仟：“gay，不行。” “他，”高鹏城又指了指楚修宁，“gay，还是小路对象，更不行。” “呃……”楚修宁才想起来这件事，想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和小路……” “拍电影的时候你不就喜欢小路了吗？”高鹏城看着慢吞吞懒洋洋，在第六感上却异常惊人，“现在的关系……看看就能知道了。” “那为什么你可以！”孟仟不依不饶，“你也是个弯的，弯的！” “可我是摄影师，小路是模特。”高鹏城抱着单反相机，“这是职业。” “好啦！”楚修宁被高鹏城说中，他自然不可能呆在摄影棚，拉着孟仟，“孟总，不如我们去谈谈合作细节。” “好吧。”孟仟跟着楚修宁走了出去。 - 萧路电脑里的照片有一百多张，高鹏城一张一张参考角度，路语茗摆出差不多的姿势，他再拍。这么折腾，竟然花了一整夜。 等到两人出来，博涉的会议室已经被KN的公关小组霸占。楚修宁警觉，想到华睿现在有Edgar的人，最终没有从华睿调人来，只是吩咐祁燃顶住压力，再拖延几天。于是祁燃干脆遁去楚修宁的别墅，自己先搞起了失踪。 高鹏城最终没让人失望，拍出的照片效果很好，对照萧路电脑里的那些，就好像同一时间不同角度拍出来的。照片稍微修剪下，就可以上杂志了。只是出来时，高鹏城萎靡不振，摇摇晃晃扑到沙发上就睡。 孟仟大闲人一个，等到高鹏城出来，就扛着他走了，临走让楚修宁自便。 路语茗折腾了一夜，精神却出奇好，看到孟仟扛着高鹏城的样子只是笑。 转头，路语茗跑到楚修宁跟前：“危机公关的方案出来了吗？要我做什么？那个电话号码有用吗？” “别急，别急。”楚修宁坐在桌前，电脑屏幕上一排即时聊天的对话框，却不忘回头和路语茗说话，“现在得尽快让杂志出刊，这样安排，最快也得三天才能出效果。但你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剩下的交给我们，现在好好去休息。” “好。”路语茗知道自己现在多说都是在添乱，要休息却没有睡意，干脆抱了萧路的电脑再楚修宁身边坐下，看起萧路从前的日记。萧路的日记电子日记是从五年前开始写的，但其中夹杂着大量的回忆，让路语茗有机会得知一切。 路语茗一年前在楼阁翻出来萧路的证据，收养证和一张养父的死亡证明。通过这两个证明，路语茗大约能猜出萧路的身世，现在看日记，却是真正走进这个身体的精神世界。 出生就被抛弃，被收养的时候已经记事，跟着养父到乡村去，十七岁养父去世，独自来到A市。萧路的人生似乎没有一分钟开心过，被收养也只是养父养儿防老的举措，他还因为长得太好被同村的男孩欺负。自卑和自我厌弃几乎从字里行间往外渗透。 而一切负面情绪在萧路收到那些照片的时候爆发，萧路写：死是最正确的，但我竟然没有勇气死……不想见人，就呆在阁楼里一辈子，谁都不认识我，就不怕照片散播了……为什么要出生呢？如果这世界有魔鬼，我求他尽快来收割我的生命。 路语茗合上笔记本，闭上眼睛，仿佛都能看到萧路在阁楼里犹如困兽，痛苦不堪。即使他因萧路的死得利，现在也只想杀了那个逼萧路去死的混蛋。 就在这时候，有人跑进会议室，冲着楚修宁嚷：“老大，那个号码的主人被我们揪出来了。” 正文、第74章 道别的梦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乌大壮显然属于后者,但即使之前放出照片得了点好处,最终也还是被捉了捆在椅子上。他再蠢，落到现在这个境地也是能猜出缘由的。 门被推开,走进来两个人,一个高点,看上去就挺金贵的，另一个矮点,乌大壮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可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萧路长得好，刚去他们村的时候,皮白得像奶油,全村的小女孩都喜欢他,所以全村男生都讨厌他，欺负他是理所当然的。只不过就算被欺负了，萧路也不会反抗，独自跑到S市，给他发点照片就吓得跟什么似得。哪儿像现在，脸上眼里都是凶光。 找到乌大壮的其实是吉如，他混得圈子杂，小手段多，有些不太上得了台面的场子他也进得了，所以跟KN来的公关小组搭在了一起，还抢了首功。吉如现在站在乌大壮旁边，本意是想得意一下，现在看到路语茗的样子，心里默默给乌大壮点了一排蜡。 路语茗取下围巾，看了一眼被绑在房间中间的男人，没说话，抬头看了看屋里其他看着乌大壮的人。路语茗指着吉如，对其他人礼貌地说：“大家先出去休息下吧，留一个帮忙照看就好。” 吉如对特殊待遇心花怒放，立刻挺直腰板装起了霸气保镖。 路语茗拉了张椅子在乌大壮对面坐下，伸手取下乌大壮嘴里塞得布条。 乌大壮立刻张嘴：“萧路你这个……” “啪”一声，响亮又清脆，乌大壮直愣愣地闭嘴，路语茗收回手冷冷地说：“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啪”又一声。 “你这个……” 第三声响起来，乌大壮终于乖了。 路语茗问：“你叫什么名字。” 乌大壮迟疑了一下：“乌大壮。” “那些照片是你拍的？”路语茗端坐着，看着乌大壮，“偷拍的？” “是老子拍的！怎么样？”乌大壮气不顺，“你还不是吓得跟什么似得！ “啪”又一声，路语茗冷静地问：“是谁让教你用邮件发照片威胁萧……我的？” 乌大壮不说话。 路语茗威胁：“不说话就不只是打你这么简单了。” “我自己学的，从前没想过老爷们的照片也能威胁人，然后电视上不是说那个路语茗的男的，都能被男人包养了……” 路语茗一拳挥在乌大壮脸上，继续问：“你最后一封威胁我的邮件是在半年前，威胁说再过三个月就发照片，为什么又等了三个月？” 乌大壮吐了口血水：“不要以为你现在做了什么大明星，就能这么嚣张，还不是有人要弄垮你。” “我懂了。那是谁要弄垮我，或者说是谁支持你发照片的？” 乌大壮磨了磨牙，露出奸笑：“告诉你有什么好处？” 路语茗再次伸手，乌大壮立刻缩起脖子：“我不知道是谁，有个人找到我，问我有没有你从前的丑闻可以暴，但他们听了说的事都不满意，所以我就拿出了照片。他们让我发了，又给了我一笔钱。我真的不知道是谁，从哪儿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最后问你。”路语茗拍了拍衣服，站了起来，“除了照片，你还对萧……对我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乌大壮疑惑地看着路语茗，抖着：“我打过你。” “除此以外更过分的呢？”路语茗盯着乌大壮，仿佛他说半句谎就立刻捏死他。 乌大壮猛地摇头：“你不是都知道的吗！除了小时候打你，拍了照片，我什么都被做过啊！” 路语茗又问：“其他人呢？我从前有没有喜欢的人？” “你怎么……” 路语茗不耐烦：“回答！” “没有，全村的小姑娘都喜欢你，可你看见他们就跑。别人……也就是打打你，没做过其他的事情。” 吉如听到“全村小姑娘”的时候，差点呛到自己，但看着路语茗冷静施暴，又有点背后冒冷汗。 路语茗却暗自松了口气，又狠狠踹了乌大壮一脚，转头去找楚修宁。 楚修宁抱着肩膀站在路语茗身后：“这就完事了？” 楚修宁完全没觉得解气。 “不然？”路语茗苦笑，“这种人渣，找到他揍一顿已经不错，总不能真的去做违法的事情吧？” “小路，楚少，这人要怎么处理？放回去他要是再蹦跶怎么办？”吉如提出疑问。 楚修宁笑，眼底凉薄：“小路心软，下面换我来吧。吉如——” 楚修宁拉着吉如一通吩咐。吉如表情很精彩，接着出门找了几个人，把乌大壮架了出去。楚修宁另找了把椅子在路语茗身边坐下。 “你让吉如干什么了？”路语茗不安心。 “放心，不会违法的。”楚修宁帮路语茗揉手腕，自己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却说路语茗，“你黑眼圈都熬出来了。等会儿完事儿，先回家去休息吧，祁燃应该在，趁机奴役他一下，告诉他我想吃炖排骨，孜然土豆泥还有炝炒圆白菜。” 提起祁燃，路语茗终于想起来一个重要的事情：“我们去美国之前，祁燃让带葡萄酒来着。我们回来的急，什么都没带。” “完了，那你可别让他做菜了。”楚修宁立刻精神了，“他这次被记者追得不善，一直在拖延，没少替咱们挨骂。他要是闻起来，你就说楚子凯打算给他空运一箱。” 路语茗点了点头，催促楚修宁：“那你快给子凯哥联系，让他空运。” “嗯。”楚修宁立刻就拿出手机发信息。 门在这时候被人打开了，吉如忍笑忍得太辛苦，拿着摄像机第一个冲了进来。后面两个大汉夹着乌大壮走到楚修宁和路语茗面前。 路语茗一看乌大壮，猛咳。 乌大壮穿着小裙子，露出壮实的腿，满腿毛。脸颊扑着腮红，脑袋上揪了两撮头发。视觉冲击不是一般强。 楚修宁站起来，一本正经：“会唱歌吗？跳舞呢？” 乌大壮脸已经被气紫了，却已经不敢反抗：“唱歌会一点。” 楚修宁点头：“唱吧，吉如你看着录。日后他要是再敢做什么，就把今天的录像放出去。” 乌大壮唱了几句，配合现在这副样子，两个字形容——变态。 “萧路，我错了，你放过我吧！”乌大壮受不了了，求饶，“不就是几张照片吗！我去替你解释清楚，男人干嘛要计较这些！你饶了我吧！” 路语茗已经了解了楚修宁的用意，他对着乌大壮摇了摇头：“你发邮件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放过萧……我？” 萧路因为身世原因很自卑，养父死后来S市就是为了寻求新的生活，但乌大壮却对他不依不饶，邮件成了压死的最后一根稻草，从此萧路躲在阁楼里自暴自弃一直到死。即使很小的恶意，也可能改变一人的人生。 楚修宁叹气，拉起路语茗：“吉如，这里交给你了。我和小路还有事情要处理。” 吉如敬礼：“楚少放心，交给我吧！” - 路语茗推开阁楼的门，整个空间由各种黑白线条组成，凌乱如同涂鸦。因此电脑桌边的人异常扎眼，肩骨有些下塌，后背单薄瘦削，手腕近乎机械地上下动，敲击着键盘。 没人能形容生和死之间空隙的形态，但绝望是它最完美的标识，经历过的人总是能在下次抵达时认出它来。身体面对从前的主人，有着天然的敏感，路语茗一瞬间就知道那人是谁。 路语茗轻易走进阁楼，轻声叫：“萧路。” 灰黑色的人影转过头，是路语茗第一次醒来时身体的样子，一双阴郁低沉的眼睛看过来。 路语茗心里却平静，只因为他经历过，他不怕，只有悲怜和愧疚，因为他占用着萧路的身体，却不知道萧路死后会不会像从前的自己一样被困在某个地方。 路语茗轻声说：“萧路，照片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乌大壮再也不会发邮件威胁你了。” 灰黑色的人影愣了一下。 路语茗又说：“谁都不会再伤害到你了。” 猛然一阵风，从路语茗身后的门卷入阁楼。阁楼里的一切重新获得色彩，瞬间恢复成了现实里样子。萧路站在房间中间，凌乱的长发和胡子消失，怨气潮水般褪去，他变回了俊秀模样，深邃的眼睛泛着澄澈光泽，仿佛初生时孩童般单纯——这才是他最开始的样子。 萧路走到路语茗面前，握住了他的手。一瞬间，路语茗感受到了纯粹的感激和愉悦。 萧路松开手，向门口走去。门外折射出温暖宁静的光，仿佛通向另一个美好世界，萧路在门口停下，转过脸最后看向路语茗，他张了张嘴巴，低垂下眼睑，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没有再说什么，跨过了那道门。 光芒瞬间将萧路淹没。 路语茗猛然睁开眼，微凉的空气瞬间挤进他的肺，让他清醒过来。哪里还有什么阁楼、亮光，他正坐在副驾驶座上，初春上午的阳光正好，照在他的身上，车窗摇下一道缝隙，窗外的景物渐次远去。刚才的一切不过是梦而已。 他和楚修宁正在回家的路上，不知不觉他竟然独自睡着了。 楚修宁的车开得很稳当，见路语茗醒过来，察觉异样：“怎么了？” 路语茗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脸：“做了个梦而已。” “恶梦？”楚修宁问。 “不是。”路语茗回想了下，“梦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来和我道别。” 楚修宁想了想问：“去世了的人？” “嗯。”路语茗点了点头，“去世很久了。” “那也许是好事。”楚修宁温柔地说，“他来道别，是了却心愿，往生去了。” “了却心愿吗？那真是太好了。”路语茗想起梦里萧路的怨气瞬间褪去，终于释怀。 萧路再见，希望来世的你不再被伤害。 正文、第75章 事件结束 楚修宁送路语茗到别墅门外,没有进门就开车回博涉主持公关工作去了。路语茗一个人拖着行李，进门就看见了祁燃。 客厅和庭院隔着走廊,祁燃站在走廊上，看着庭院，背影惆怅带着淡淡的哀伤。 路语茗心里诧异，他和祁燃相处了快两年,祁燃从没有过这么……文艺的时刻。 路语茗把行李扔在玄关,几步走上前,轻声问：“祁燃,你在干什么呢？” 对于路语茗的突然出现，祁燃没有表现出一点惊讶，还是看着庭院，语气淡淡地轻轻地：“我在想——” “想什么？”路语茗顺着祁燃的视线向外看去。 庭院小池塘里，一艘半米的邮轮模型倒在一边，半面靠水，半面靠着池塘岸边。这是祁燃的泰坦尼克号，他去年就开始筹划的模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没有做错吧？”祁燃还沉浸在忧郁之中。 路语茗叹气，祁燃对模型的爱已经超出“痴迷”了。他非常理解：“船没浮起来还是捞出来再研究吧。泡在水里会坏的。” 祁燃这时才转头，听到路语茗说话吓了一跳，立刻转换频道：“可……可不是，还是捞出来吧。可我算过浮力的啊，难道是材料不对？特地搜集的原材料啊。比例算了好几遍了，为什么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好囧啊，好伤心啊……话说你怎么回来了？楚修宁呢？你们这次想怎么办啊？” 路语茗拍了拍祁燃的肩膀：“楚修宁还在博涉院线，这里冷，我进屋告诉你事情吧。我们遇到了个你想不到的人呢。” 祁燃听着路语茗说话，连连点头：“你等我下，我去把船捞上来。” 说完，祁燃鞋也不穿，光着脚就跑到庭院里去捞船。路语茗猛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转头看客厅。 祁燃抱着湿哒哒的模型回到走廊，看到路语茗正在头疼，心虚：“那什么，这里是好像有些乱啊。” 路语茗摆手：“没事，我收拾吧。” 从前乐队在一起的时候，其他人都是乐手，手比金贵，从来都是路语茗负责打扫屋子。重生和楚修宁、祁燃住一起，路语茗自然而然地担负起收拾屋子的工作，祁燃从来只负责做饭。 “别别别，我来吧！”祁燃一反常态，表现得非常积极，扛着模型一路小跑上了楼，接着又“哐当哐当”冲下来，帮着路语茗一起收拾。 屋子收拾完，祁燃对发生的事情也了解了七七八八，感叹：“这次玩得有点大了啊。” “没事，再等几天就可以翻转了。” “是逆袭！”祁燃纠正。 如路语茗所说，翻转来得很快。 - 新晋实力派影星萧路的不良照片外传，事件不断发酵，经纪人一再推脱当事人年前去国外度假修整，暂时联系不上。没两天，经纪人自己也失踪了。华睿方面更是一反常态拒绝对此事发表意见。 这是默认了吗？就在媒体打算发通稿，来一次道德围剿时，杂志《坊》公开发表致歉信。 致歉信诚恳至极，表示萧路先生早前为《坊》拍摄了一组杂志写真，但因为杂志方拍摄助理失德偷拍，导致了此次事件。《坊》对此次事件负有全任，已经将拍摄助理移交相关部门，并获得受害人谅解，将在下一次杂志上公布所有照片。同时，事件爆发后，萧路方面表现得非常理智克制，杂志方表示感谢。 道歉信一出，媒体还没有做出反应，华睿方面立刻宣布召开新闻发布会。 祁燃站在台上，首先解释了自己这几天的失踪。 “我一直在和杂志方面沟通这件事，为了尽快查出事件偷拍者，没能及时和大家联系，造成大家的误解。真的很抱歉。”祁燃睁着眼说瞎话。他躲在楚修宁的别墅的这几天，每天吃饱睡睡饱吃。 “相信大家已经看到了杂志方面的致歉信，我们也希望这件事能尽快平息。”祁燃继续背书，把事件的具体过程还原了下。剧本严谨，乌大壮什么时候进入《坊》工作，祁燃什么时候接下杂志写真工作的，拍摄工作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环环相扣，编得好像真事。事实上为了保密，乌大壮的真实身份的确只有少数人知道。 “乌某的偷拍是私人行为，对小路和杂志方都造成了很大的损失，我们已经收集到足够的证据，并且请相关部门介入调查，相信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祁燃最后总结陈词，导入下个环节，“下面大家可以自由提问了。” 楚大编剧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没有人挑剔事件的真实性了，但采访下当事人的心情还是有必要的。 一个女记者举手站起来：“我们可以请小路说两句吗？” 祁燃如获大释，转头看向路语茗，终于没他事了。路语茗站起来，走到台上。来之前吉如强行拉着路语茗化了妆，现在路语茗脸色白得恰到好处，看上去憔悴又冷漠，站在台上气势却更强了。 接着记者们就好像疯了一样开始各种问题，但有“真相”介绍在前，这时候的问题犀利程度大减，路语茗应对起来还算顺手。 KN的公关小组也做足了准备，记者们的问题大多已经被事先预料到了。连“圈内人对外传的照片反应不一，你们对此有何评价”这种敏感微妙的问题都想到了。 路语茗被楚修宁千叮万嘱，表现自然：“不管大家做出了什么评价，换位思考之后，我就能理解了。” 只有一个问题值得玩味。 有人提问：“之前有人爆料你在片场耍大牌不肯拍吻戏，请问为什么现在又同意拍*写真？” 这问题一出，全场寂静。其实这个问题，是那部剧的导演在微博上提及的。 可是路语茗不知道，他一直疑惑拒拍吻戏那件事是谁爆出去的，按理说工作人员一般不会随便说片场不愉快的事情。虽然意料之外的问题，但路语茗还是很镇定。 “那部片的吻戏我拒绝了，因为那场吻戏可以借位，特写未免有借机炒作的嫌疑。这也是经过导演和编剧同意之后才修改的。”路语茗提到编剧，表情柔软了一点点，接着又说，“*写真是因为合适《坊》这次的拍摄主题。” 义正言辞，回答延续了路语茗一贯的正气少年作风。 终于再没什么可以指摘的了，新闻发布会结束。其实比起这样正直的翻转，大家本来更期待萧路浪荡的花边新闻啊！ 不过媒体期待劲爆新闻，不代表无良，各大网媒和纸媒还是在第一时间对这件事做了报道。路语茗的形象一夜扭转，又过了两天，《坊》下期杂志提前出刊，当天销售一空。 《坊》在此之前只是个小众杂志，创刊目的也只是孟仟想要追高鹏城而已，但高鹏城做的不错，后来一直办了下去。不过这次的事情一出，隐形就是一次宣传，杂志立刻声名远扬。 高鹏城戏路坎坷，但摄影技术真的是天赋予的，神乎其技。 乌大壮当年是趁着萧路在溪水边洗澡偷拍的照片，距离远、手机像素渣，连眼神都能拍散焦。可拍照片的人换成了高鹏城，同样的外貌，同样的姿势，照片立刻高档到了封面级别。后期制作加上绿水青山的背景，《坊》上的照片和那些网上流传的对比，任谁看了都觉得差别只是角度和器材。 杂志卖得好，开始只是人们出于好奇心，等到看到照片，又被美图折服。高鹏城结合那些偷拍照片的背景，定了个“生”的主题，把路语茗拍得清新自然，美不胜收。 孟仟当机立断，决定趁着这个机会，让《坊》进军时尚杂志界。 救急真成了双赢，孟仟相当开心，拉着高鹏城去博涉给楚修宁劈出的办公室，看到楚修宁和路语茗，搂着高鹏城邪媚地笑：“楚少，小路，你们的事安排妥当了吗？等会儿去庆祝庆祝？” 楚修宁刚好安排完乌大壮的去处，做了收尾工作，抬头想要答应却被路语茗打断了。 “改天吧。”路语茗把最后一叠文件放进碎纸机，断然拒绝。 “择日不如撞日……”孟仟还想再劝。 高鹏城掰开孟仟搭在他肩上的手，很认真地说：“你真蠢，楚少忙了好几天，再去庆祝，累坏了小路会心疼的。” 高鹏城说到“心疼”，路语茗脸立刻红了，倒不否认。 孟仟眯起眼：“是我疏忽，那就改天吧。” “下次我们请客，这次二位帮了大忙。”楚修宁真心道谢。 “互惠互利嘛。”孟仟说着被高鹏城踹到一边。 高鹏城更真心：“这是应该的。” “你们把重要资料处理了就好，办公室就别收拾了，我会让保洁大妈来的。快回去休息吧。”孟仟这次倒是不留楚修宁和路语茗了，他急着家暴，高鹏城太不给自己留面子了，干嘛用踹的！ “那就交给你了。”楚修宁不客气，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打算和路语茗回家，偏偏有人不放过他。 手机响了，路语茗皱眉，楚修宁看了看来电显示，无奈接起来：“喂，祁叔叔。” 楚修宁蒙祁天霸召唤，哪有不去的道理？只好拉着路语茗急匆匆告辞，去找华睿见祁天霸。 正文、第76章 祁老总滴召唤 照片事件之后，路语茗第一次在华睿露脸,一路上引来很多人注意,不断有人上前恭喜他成功逆袭。 楚修宁只好挑人少的地方走，走到没人处,对路语茗感叹：“刚开始圈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落井下石，还不如你的粉丝给的支持多。” 路语茗重生后就不关注这些，官方粉丝团体也是由工作室的人打理。照片出来之后，常用的手机干脆关机。 现在听楚修宁说起，路语茗很淡定：“患难见真情，日久见人心。” “是啊。不过你的人气很高，粉丝支持不说。徐导又为你在镜头面前骂街了。林菲发微博支持你,别惊讶,其实是任小满趁他化妆,偷拿了手机。辛镐给照片写了个分析贴，各种摄影名词堆得惨不忍睹。严老大最偏心，打电话把我骂了一顿，质问我危机公关怎么做得那么慢。” 楚修宁挑有趣地说给路语茗听，“对，那个不爱说话的柯颜！” 路语茗惊奇：“怎么还有柯颜的份儿？” “瞿皓现在有空就去跟柯颜学乐器。他告诉我，柯颜看到照片是在Edgar宣传办公室，一怒之下撕了报纸不说，还扛了自制的水琴，在人家办公室敲敲打打折腾了一整天，谁劝都没用。” 路语茗愣了下，担心：“他没被怎样吧？” “别担心，他现在是Edgar当红的作曲人，一堆歌手求着他赏饭吃呢。”楚修宁笑，“水琴啊……” 水琴是专业的恐怖片配乐乐器，拉出来的声音，那就是各种鬼片完美再现！ 路语茗做了个牙酸的动作，把楚修宁逗乐了，刚还想说下去，迎面走来个男生，还是熟人。 一身时装潮到爆，唇红齿白，眼睛大又亮，扭腰摆胯，台步走直线。男生抓着手机，手指翻飞，和楚修宁擦肩而过。一秒，迅速返回，大叫：“修宁哥！” 声音清爽干脆，绕着走廊转了三圈，余音袅袅不能歇。 楚修宁停下，微笑：“元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元希，路语茗前世的对手，他去世后媒体公认的新一代歌王。看上去还是个男生，其实已经二十六岁了，当年他一出道就叫板路语茗，没少被虐。前两年因为家庭原因，暂退歌坛，最近才回到S市。 “我回来好几天啦！你最近怎么样，听说写剧本了，真的不写歌词了吗？”元希是今天第一个无视路语茗的，他扒着楚修宁问个不停。 楚修宁无奈：“不写歌词了。” “哦。”元希失望了一秒，立刻又燃起希望，“你从前给路语茗写的歌呢？给我唱唱呗！我现在也算个歌王了！” 路语茗一愣，楚修宁什么时候给他写过歌了？只重写过一首《遇与永恒》吧？ “全烧了。”楚修宁挥了挥手，转移话题，指着路语茗说，“这是小路。” 元希却沉浸在“全烧了”三个大字当中，看了看路语茗：“哦，那个公鸭嗓子。” “喂！”楚修宁不高兴了。 元希更不高兴，哼了哼，直接撅屁股走人。 楚修宁叹气，转头对路语茗说：“别介意，他就是这样。脾气大，却不记仇。” 元希从前可没少记自己的仇。 路语茗腹诽，问的却是其他事：“你还给路语茗写过歌词？” “放过我吧。我们还是说任小满偷拿林菲手机吧。”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下电梯时，迎面祁天霸的秘书江宛薇走了过来：“哟，小路，楚少，恭喜你们顺利搞定照片的事情。” 江宛薇依旧美艳不可方物，高衩旗袍，走起路来修长双腿若隐若现。 路语茗道谢，跟着江宛薇进了办公室。 这是路语茗第二次来董事长办公室，上一次还是新人甄选的时候。江宛薇微笑着推开门：“祁总，楚少和小路来了。” 祁天霸一颗光亮脑袋“噌”地抬起来。祁天霸这两年操碎了心，最终没能保住发际线，寥寥几根秀发全部退败到后脑壳，正面免冠就是个大光头，但身为总裁威严不减。 祁天霸只召唤了楚修宁，买一赠一见到了路语茗。江宛薇出去了，祁天霸皱眉冷哼：“你怎么一起来了？在外低调点！” 楚修宁失笑：“祁叔叔，我和小路哪里不低调？” 很多人都知道楚修宁和路语茗关系好，但和楚修宁竹马竹马的是祁燃，和路语茗成天待一起的也是祁燃，非要瞎猜，说不定祁燃中奖率更高。 想想儿子其实是灯泡，祁天霸悲从中来：“你都有对象了，祁燃那混小子怎么还不开窍！” 祁天霸感慨完，从办公桌前站起来，走到了沙发跟前，挥了挥手，示意两人落座。江宛薇时间拿捏地刚刚好，敲门进来，送上两杯咖啡，一杯清水。 路语茗接过清水道谢。楚修宁也道谢，略过茶几上的奶包和方糖，端起来喝水般灌了一口，满嘴醇香苦涩。 “楚少，特地留的蓝山，你居然这么豪饮。”江宛薇抱怨。 “先提神再说。”楚修宁冲着江宛薇笑，又看向祁天霸，“祁叔叔，您找我来到底有什么要紧事？” 谈到要紧事，江宛薇识趣离开。 门合上，祁天霸却不说正题：“小路的工作室成立半年了吧，感觉怎么样？我听说这次照片的事情，工作室的人是后期才加入进去的，这是怎么回事？” “一开始工作室也有嫌疑。”楚修宁敷衍，接着又问，“祁叔叔，您找我来有什么要紧事？” 祁天霸电话里急得跳脚，否则楚修宁至少要回家睡一觉再来。可楚修宁现在问了，祁天霸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房间一时陷入寂静。楚修宁眼皮打架，路语茗不想等了，很直接地开口：“罗糖要通过经纪人业绩和祁燃一争高下，这个我们都知道了。” “你们怎么知道的？”祁天霸愕然，转瞬顿悟，“祁燃这个不开窍的，什么都拿出去说！可他不知道是罗糖啊。” 祁天霸这么一说，等于默认了罗糖就是祁燃的竞争人。 “祁燃还不知道。”楚修宁捏了捏眉心，“但这太好猜了。去年新人续约，和小路同一届的只签下了9个人。Max-5、苏九、任小满、瞿皓和小路。成绩能威胁到小路的，只有Max-5。如果不是罗糖，您今天叫我来又是做什么呢？只有一点我不太明白，罗糖到底凭什么和祁燃竞争。” 祁天霸皱眉，并不想透露：“当年的事多说无益……” 楚修宁冷冷地打断祁天霸：“祁叔叔，如果不知道真相，我不会轻易替你做任何事情的。” 祁天霸抬头，凝视楚修宁，半晌长叹：“你们楚家都是一个狗脾气！说就说！” 祁天霸陷入了沉思，半晌，阴郁地抬头：“想当年，我还没斑秃……” “咳！”路语茗没留神呛了一口水，他私下见祁天霸的次数屈指可数，对祁天霸的内在属性认识还不到位。 楚修宁拍了拍路语茗的后背，打断了祁天霸的追忆：“您只说罗糖和祁燃同父异母好了。” 楚修宁语出惊人，祁天霸却不惊讶，点头：“我当年一时糊涂，出轨被祁燃妈妈抓了。后来和那个女人断了，没想到二十几年之后，突然多出个儿子。我不但对不起祁燃妈妈，也对不起罗糖母子。罗糖这些年过得不容易，现在认了我，要求和祁燃有个公平竞争的机会，我怎么忍心拒绝？” 楚修宁反问：“那祁燃也是你儿子，却不知道真相就莫名其妙地和人竞争，彩头还是您手下50%的华睿股份，是华睿的绝对控股权，这算哪门子公平！” “那我怎么办？”祁天霸怒了，“祁燃心不在公司，他妈死得又早，如果知道我当年做过的错事，像你那样离家出走了，怎么办？那样他就连一点继承公司的机会都没有了！” 楚修宁一时语塞，路语茗开口：“您既然看出祁燃心不在公司，又何必强迫他去做不想做的事。” “可他喜欢模型。我担心啊！这孩子实心眼，只是做模型活得下去吗？”祁天霸痛苦地辩解，“其实比起祁燃，罗糖更合适公司管理决策。我最初想法是把股份一分为二，罗糖去管公司，祁燃拿着股份每年拿分红过日子……” 路语茗提高音量：“罗糖不行！” “为什么罗糖不行？”祁天霸问。 “直觉。”路语茗想了想，“罗糖对祁燃没有善意！” 楚修宁补充：“另外，罗糖和Edgar有牵扯，陶凌就是为他来的，Edgar一直给我们暗中使绊，甚至派了于茂来和小路争。说到底都是在暗中帮罗糖。Edgar前些年想收购KN失败，现在处心积虑要对华睿出手。可能您的股份给了罗糖，Edgar就会对华睿发起收购了。罗糖对你，对祁燃，都是有恨的。” 祁天霸靠在沙发上：“罗糖他妈也死了，我对不起他们母子，大不了把华睿给他或者让Edgar收购了。我认了。但我担心祁燃，这孩子又笨又蠢，心里想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来，如果有一天我闭眼了，或者罗糖拿我威胁他，他要怎么办？” 路语茗看向楚修宁，楚修宁抓着他的手，静静等待祁天霸说下去。 “不过这点祁燃妈妈居然很早就料到了。她当年不肯原谅我，去世后把全部财产转给了祁燃。所以祁燃其实已经有华睿10%的股份。还有其他公司的股票，债券什么的。” 祁天霸说完，反而笑了：“我叫你来，不是给你们施压，一定要赢罗糖。而是希望如果有一天，我顾不到祁燃了，他落魄了，生活得不好，你告诉他，属于他的东西，那些文件，在我最喜欢的地方藏着。” 说一千道一万，祁天霸啰嗦了半天，不过只是一句话：我担心祁燃，我给他铺了条退路。 “好。”楚修宁点头。 “你们不问我为什么不现在就告诉祁燃？” “祁燃要是现在知道了，就不会全力以赴去争取了。”楚修宁苦笑，“我不希望自己有转述那句话的机会。这件事根本没到最后一步，我和小路也没差到会输给罗糖吧。祁叔叔你现在对我说这些，杞人忧天了吧？” “我有不好的预感。”祁天霸站起来，走到落地窗边，看向窗外，“罗糖最近太安静了。” 楚修宁冷静地说：“不管他怎样，我已经烦透Edgar的骚扰了，不管是五年前对KN，还是现在不断烦小路和祁燃。” “你想怎么办？”祁天霸察觉到楚修宁话里有话。 “很简单。”楚修宁笑，自信地说，“最近传言他们的导演在给于茂筹划大片，我也写了同样的题材，不如一起拍，最好同时上映，到时候抢票房，一定很精彩。” 正文、第77章 准备血雨腥风第二弹 祁天霸和楚修宁详细讨论了拍摄计划。两人聊得热火朝天，路语茗安静地坐在一边。两人还聊了祁燃小时候的事情,祁天霸充分表达完祁燃是个傻小子,最终放行。 楚修宁如蒙大赦,拉着路语茗告辞。 两人一路走向车库，就又是一路的拦截。上了车,世界操终于安静下来。路语茗长舒一口气，心里替祁燃担心。可又觉得不妥。路语茗仔细回顾刚才发生的事情,皱着眉思考。 楚修宁发动车子,转头要提醒路语茗系上安全带，却看到路语茗一脸纠结：“怎么了？担心祁燃？” “不全是。”路语茗摇了摇头,“如果知道有人想要打你，却任由人揍的感觉很差吧。” “是啊。” “那既然知道罗糖和Edgar公司背后捣鬼，为什么不反击？或者直接出击？”路语茗终于想明白了。 楚修宁大笑：“你现在才想到,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 “我是艺人，不是商人。而且和你在一起，特别容易产生惰性。”路语茗理直气壮，“如果祁老爷子顾及和罗糖的父子感情，那至少把陶凌撵走吧。现在放在公司，养虎为患吗？” “当然不是。不要因为今天祁叔叔说的这番话，就小看他啊。”楚修宁无奈地笑，“我爸说过，祁叔叔这个人，如果做对手，一定是灾难。其实今天我反而松了口气，他显然知道了很多事情了，所以一定藏着后手呢，只是不想对我们说而已。” “那他为什么还找你聊这些？” “华睿和Edgar真的在交易所开战，上演收购与反收购了，一定是不死不休。祁叔叔今天说的话里，大概那句担心祁燃最真了。”楚修宁长叹，“这是拐弯抹角让我给祁燃当好保镖和保姆啊！至于其他的，嗯，Edgar有大动静是真的。我可不信他会任人宰割，不做任何防备。” 路语茗感慨：“直说不就好了，遮遮掩掩的，绕圈说话，真累。” “是啊。所以当年我爸说把KN给楚子凯，我夜里睡觉都乐出来了。商场上的人，烦得很。”楚修宁一边说，一边打方向盘，“不过让他们折腾去，我们安心拍电影就好。顺便打击下于茂，还能让祁燃赢了罗糖，也不错。” 这点路语茗倒是很赞成，点头：“嗯，祁燃说于茂最近已经从去年的Zero的丑闻里缓过来了，是时候，咦——” 路语茗轻呼一声。 “小路你也看到那两个人了吗？”楚修宁慢慢松开油门，手下轻转，车立刻优雅地转了个弯。 “没看清楚，背影好像祁燃和罗糖。”路语茗往窗外探看，一闪而过的两个人已经不见了 “他俩怎么折腾到一起去了？看错了？”楚修宁不确定，停下车拿起手机，拨通了祁燃的电话，立刻又摁断了，自言自语，“一定是看错了。就算没错，经纪人之间见面也很正常。我这是干什么呢？” 路语茗不置可否。楚修宁却已经再次启动，将车开出车库：“回家睡觉！” - 楚修宁一觉睡了十多个小时，醒过来时，已经是凌晨，房间里很暗。路语茗在楚修宁身边坐着，拥着杯子，捧着平板，靠着楚修宁的这边用书遮起来了。半长碎发落在书脊上，平板漏出的光散在发间，茸茸一片。 楚修宁动了动，路语茗立刻察觉，放下书，将床头的灯拧亮一点，转头看过去：“醒了？” “嗯。”楚修宁撑起身，揉了揉眼睛，伸手去摸手表，“都三点了，你看什么呢，怎么还没睡？” “你的剧本。” 楚修宁睡觉之前恍恍惚惚，让路语茗去他电脑里挑几个剧本，准备和于茂对着干。路语茗照做了，却没想到楚修宁的剧本数目庞大，各种类型都有涉及。有些剧本只是写了一点，但看着也很有趣。 路语茗还在剧本里看到了歌词。 楚修宁想起自己睡觉之前说的话，有些懊恼，拿过路语茗手上的平板扔到一边，拉住路语茗一起又躺下：“选剧本而已，不急在一时。” “可是都很有意思，一不小心就忘记时间了。”路语茗靠着楚修宁，“我在完成的那些剧本里挑了几个类型不同的。” “嗯嗯。”楚修宁哼了哼，眼皮又开始打架。 路语茗平躺着，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里面有个剧本，叫《有风的夏天》。那个是写……路语茗的吧？” 《有风的夏天》讲的是一个天才歌者的成长故事，前半段完全脱胎于路语茗前世，后半段则是主角一路过关斩将，登上歌坛巅峰，最终故事在世界巡演的舞台上结束。有趣的是，主角遇到了一个作词人。楚修宁却让作词人成了炮灰。 这个故事是路语茗死后，楚修宁写的。 楚修宁一听到《有风的夏天》，立刻彻底清醒了：“那只是写的玩的。” 只是寄托一份哀思，楚修宁甚至没给人物起名字。 “其实这个故事挺好。”路语茗想了想，“除了作词人，他不该是那样的。” “哦。”楚修宁心不在焉地敷衍，“我觉得作词人就该是那样的。” 路语茗摇头，他不止一次这么想过，当年如果自己点了头，只要和楚修宁结识了，事情的走向就会完全不一样的。有时候，一些看似不起眼的选择，才是真正撼动人生的支点。 路语茗侧过身，面对楚修宁：“不是的。如果这个故事是路语茗的延续，那么他没有拒绝你，他会登上巅峰……” 楚修宁垂下眼睑：“如果那样，你不介意吗？” “咦？”路语茗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楚修宁的意思。如果当年路语茗选择了他，或许就没有现在这个“小路”和他的相遇——在楚修宁眼里，现在的自己和前世那个自己是两个人。 路语茗失笑，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心情。总不好说，你越喜欢路语茗，我越觉得开心，看到你写给他的歌词，觉得很幸福吧？ 路语茗只好抱着楚修宁，含糊地说：“本来还想劝你，恶心于茂，就拍这部片呢。” “不要。”楚修宁罕见坚决地拒绝，坐起来认真地说，“唯独这个剧本，不能拍。” “为什么？”路语茗跟着坐起来。 “因为，他已经去世了！” 这是对逝者的尊重。况且剧本写出来之后，楚修宁只觉得更加痛苦。 楚修宁停了停，说：“拍出来，也许是对喜欢他的人的二次伤害。故事再好，路语茗死了，事情就永远不会变成那样了。” 路语茗想了想，终究是自己考虑欠妥：“对不起。” 楚修宁伸手关灯：“睡吧。” “嗯。” 两人各自躺下，又过了一会儿，楚修宁伸手拉过路语茗，狠狠按在怀里：“我没生你的气，我只是……反正没和你生气。” 或许只是因为没法阻止悲剧，而对自己愤怒。 路语茗伸手环住楚修宁的腰，肢体接触，相拥在一起的温度让人安心，他凑上去亲了亲楚修宁：“你已经很好了，那些从来不是你责任，更不是你的错。晚安。” “晚安。” － 楚修宁和路语茗最终挑了个现实励志剧本，开始筹划，联系导演做各项前期准备。 期间去年拍的都市轻喜剧播出，这次祁燃倒是没来说。他最近也很少出现在路语茗身边，之前的工作更是都丢给了新来的助理。不过据吉如汇报，这部片似乎有意删减路语茗的镜头，有些戏配角出场比主角还多。不知道剧组是个什么意思。 路语茗倒是没时间关心这个。因为新片涉及舞蹈元素，路语茗参加了先期培训，他没有舞蹈底子，为此受尽折磨。没日没夜训练了三个月，初见成效。 据说这已经是神速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非原装，路语茗对身体的控制力也有些惊人。 偶尔还会在舞蹈室碰上张建迟，Max-5里数他最用功，这倒让路语茗有些佩服他了。 这天路语茗独自在舞蹈练功房练习，张建迟刚好推门进来，见到路语茗倒是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张建迟在舞蹈练功房第一次对路语茗说话。虽然张建迟性格这两年收敛许多，但见面从来搭理过路语茗。 路语茗看了他一眼：“练习。新电影做准备。你不是问过教练吗？” 张建迟愣了愣，没料到自己偷问教练的事情被路语茗发觉了，但现在没想那么多，冷声说：“我的意思是，你的新电影都拍不成了，怎么还在训练。” “你什么意思。”路语茗停下动作，握了握拳头，“谁说新电影拍不成的。” 张建迟讥笑：“看来你还不知道啊……” 张建迟没说完，吉如冲了进来。吉如看到房间里还有个张建迟，立刻高贵冷艳起来，他站定，稳稳地走到路语茗面前：“小路，我找你有点事儿。” 路语茗察觉到不妙，点了点头：“我们出去说吧。” 吉如悠悠然挽住路语茗的胳膊，瞥了一眼张建迟：“小路，教练夸你天赋异禀，进步神速，马上就要赶超华睿第一了呢……” 这么说着，一出门，吉如却立刻褪去伪装，拉住路语茗的手：“祖宗哎，出大事了！” 正文、第78章 剧本覆没 路语茗的工作室成立，不过是为了给祁燃在竞争里加分,路语茗挂着老板的名。工作室更像是个工作团队,成立是华睿组织的，成员也大半来自华睿,工作地点自然也在华睿大楼。 工作室里死气沉沉,路语茗站在电脑边，看着南墙的大屏幕，食指敲击播放键。 大屏幕上的视频播放片头：Edgar拍摄五部新片。 “这部片是现实励志向影片，加入了大量的舞蹈元素，Max-5部分成员已经进组。” 介绍很宽泛,直到Edgar的主持人介绍故事内容，完全就是路语茗新片的翻版。 路语茗没有说话，依旧站着,看着大屏幕。视频继续播放，Edgar最近开拍的五部影片，每一部他都很熟悉。 看完最后一步影片介绍，路语茗按下了暂停。 吉如怒：“居然偷了我们的剧本！楚少筹划了三个月的片子啊！小路，我们现在就要查，从工作室开始！” 一时间工作室人心惶惶，气氛更紧张。 “不是工作室的问题。”路语茗出声。 吉如不知道，不只是现在筹拍的片，这个采访里所有的影片全部出自楚修宁，但现在每一部的编剧都换了人！这次采访，是Edgar特地播出来恶心楚修宁的。 如果只是现在筹拍的片子，工作室自然有泄露剧本的嫌疑，但五部剧本全部被盗，谁把剧本递出了出去，不言而喻。 路语茗点在空格键上的食指微微蜷缩，收回，攥成拳。手背上的青筋突起，异常狰狞。深吸一口气，眼底的怒火和失望却不能平息，他问：“祁燃呢，谁看到他了。” “他刚才去了小会议室。”新来的助理小声说。 路语茗向外，带着键盘砰然落地，巨大声响在工作室回响。而键盘落地的瞬间，视频再次播放。 五部电影介绍完毕，主持人露脸，放送彩蛋：“据悉，新锐导演石拓珞筹划新片，将携手于茂，《有风的夏天》致敬Zero前主唱路语茗。” 路语茗蓦然停住，转身，看向大屏幕，眼底狂怒瞬息消散，冰冷彻骨的恨慢慢凝结。 - 路语茗推开小会议室的门，祁燃果然在，还有罗糖和楚修宁。 楚修宁坐在椅子上，手指敲着桌面，嘴边一抹笑，听到门响没有抬头，很平和地说：“抱歉，我有话要问祁少，不方便旁听。请先出去。” 路语茗说：“是我。” 楚修宁抬起头，看到路语茗，眼底凉薄稍去：“小路来得正好，有好戏看。” 楚修宁似乎没有情绪，冷静到不正常。 倒是祁燃站着罗糖身后，局促不安地揉着自己的衣角。罗糖依旧是两年前的样子，蘑菇头，大边框眼镜，扮着单纯，局促的样子可爱又可怜。两人站在一处，衬得楚修宁反而像坏人。 路语茗走到楚修宁身边，看向对面两个人，问祁燃：“到底怎么回事？” 祁燃低着头不答话。倒是罗糖，大义挺起胸膛：“剧本就是我哥拿出来给我的！趁你们出国的时候，他找到给我的！” 楚修宁和路语茗出国前，将别墅的要是交给了祁燃。楚修宁的电脑密码也从来不瞒着亲近的人。即使不是过年期间发生的事，祁燃也有大把的机会去拷贝剧本，因为楚修宁和路语茗从不对他设防。 楚修宁只看祁燃，悠然说：“祁燃，你来说，剧本不是你拿出来的。” 祁燃急着辩解：“楚修宁你听我说，罗糖他是我弟，虽然不是同一个妈生的，但是他这些年过得很辛苦，他只是想要给Max-5拍个电影，我拿了你的剧本给他挑是我不对，但其实是陶凌偷拿了给Edgar的……” “陶凌偷拿了？这又是谁告诉你的？”楚修宁向后靠在椅背上，看着光滑的会议桌面，“如果只是给Max-5挑剧本，我真的会不帮忙吗？你瞒着三个月不说……祁燃，你现在说的这些，自己信吗？” “我……”祁燃语塞，看向罗糖。 “你们都误会了，这都，都怪我！”罗糖扑上来，上演兄弟情深，“是我不相信祁燃哥会让我日后接管华睿，不得已，他才拿了你的剧本，断了你的支援。这样他输了经纪人的竞争，我自然相信他了。剧本真的是不小心传出去的！” 楚修宁诧异抬头：“你已经得到剧本，我也不会原谅祁燃，现在还在装什么？祁叔叔还没松口给你华睿股份吗？” 罗糖憋红了脸，路语茗一步上前，伸手将他的胳膊拧到身后推开：“闭嘴！” 楚修宁看向祁燃：“祁燃，给我个解释，你自己能相信的那种。” 祁燃张嘴，楚修宁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算了，我不想听。” 祁燃委屈地念叨：“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真的只是想要……” “祁燃，别狡辩了。你只是想逃避现实。”路语茗直接戳破，“你以为让罗糖回来，你不需要接手公司，就能继续逍遥自在，过祁少的日子吗？你宁愿相信罗糖良心发现，也不愿意自己争取！” 祁燃怔怔地看着路语茗，生气地吼：“你知道什么！你怎么知道，被迫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是有多痛苦！” “这不是你背叛朋友的理由。”路语茗抓住祁燃挥过来的手，“做不喜欢的事情固然痛苦，但如果你连自保的力量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谈喜欢和不喜欢？” “我——”祁燃想要辩解，却又说不出话来。 “祁燃，从前你很照顾我。现在，我们扯平了。”许久，楚修宁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看向罗糖，“我和祁燃闹翻了，你满意了吧？Edgar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 罗糖抵赖：“并没有！” 楚修宁不理会罗糖，走到他身边：“你带句话给赵豪安和于茂，我和祁燃闹翻了，但和Edgar也有帐没算清。事情不会这么结束的。” 厚重的眼镜框下，罗糖的眼睛眯了眯，他看了一眼呆滞的祁燃，低声对楚修宁说：“于前辈其实也有话，让我带给楚少。他翻身电影的剧本，你不配署名。” 楚修宁笑了笑，向外走去，眼底凉薄一片。 - 剧本外泄，新电影筹划工作叫停，三个月辛劳付之一炬。路语茗为新电影空出了八个月的档期，一时也没戏拍，进入滞销期。而从来没有发表过的剧本，没法证明Edgar偷窃，楚修宁损失得更多，多到常人没法想象。 剧本被痛恨的人盗用，这滋味不好受，被祁燃背叛更是雪上加霜。 楚修宁却很冷静地回到工作室。 众人看到楚修宁和路语茗一起回来，纷纷围上来。比起祁燃，楚修宁更像是这群人的主心骨。 吉如气不忿：“楚少，这事大家都气死了！我们怎么反击？现在就开始拍吧！” “赶不上。”楚修宁认真分析，“Edgar那边筹划比我们早筹划，现在已经开机了。” “那难道我们要吃哑巴亏？”吉如瞪大眼睛。 楚修宁却不给吉如想要的回答：“日后有机会再筹划新电影吧。” “为什么不是现在就筹划？”有人气呼呼地嚷嚷。 “好剧本难得。”楚修宁耐心解答，“我手上也没有合适的剧本了。唔，现在写也赶不上和Edgar的电影打架吧。不过，或许大家很快就会得到新的工作。” 这话来的突然，隐约有人猜到楚修宁和祁燃出了问题。工作室除了楚修宁，还有吉如是倒贴跑来坐班，其他人的合同还在华睿。想解散，不过华睿上层一句话而已。 工作室解散，其实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祁燃已经向罗糖认输，竞争关系不存在，这个为他加分的工作室自然不需要了。而楚修宁和祁燃决裂，路语茗自然也是得罪了公司上层。 别人都还可以调职，唯独路语茗何去何从是个问题。 楚修宁不说，路语茗就不提，和他一起安排好后续工作，回家路上去超市买果蔬，在喜欢的店打包两份晚餐，回家一起吃。一切有条不紊。 直到路语茗半夜被惊醒，身边没有人。他起身匆匆下楼，在楼梯拐弯的处看到走廊地上散落的电脑零件，放慢了脚步。 楚修宁屈膝坐在走廊上，身边的烟灰缸里满是烟蒂，并没有察觉路语茗的到来，只是看着指间的烟发呆。 夏天的满月夜，月光澄净如清泉水，与腾起的烟雾纠缠，隐秘又伤怀。远处蛙鸣，惊鹿不时“呯嘭”一声响。 楚修宁并没有抽烟，只是点着，直到燃烧到尽头，掐灭。扔了烟蒂，伸手摸了摸肩胛骨，看上去很疼。 路语茗故意加重脚步，走下楼。 楚修宁抬头，挥手驱散烟雾：“怎么醒了？” “睡不着。”路语茗在楚修宁身边坐下，虽然是夏天，地板仍然有点凉，路语茗很自然地向楚修宁挪了挪。 坐了一会儿，楚修宁有些苦涩地开口：“其实，祁燃对我一直很好。五岁的时候，他妈妈去世，祁叔叔把他放在我们家，我们就是那时候认识的。五年前我被关着，是他偷偷给我订了回国的机票，帮我组织新闻发布会。比起朋友，他更像是我家人。可他们都不信我，想起来真失败……” 五年前楚子凯信了谣言怀疑他暗地捣乱，五年后祁燃选择了罗糖。 楚修宁低下头，捂住肩胛，头靠在膝盖上。冷静的伪装褪去，露出真实的情绪。 冷不防却被路语茗捧住脸颊，强迫抬起脸。路语茗翻身跪在楚修宁身边，眉头微皱，目光濯濯，逼着楚修宁看自己：“你还有我啊。” 路语茗说完，低头亲上楚修宁，撬开嘴唇，亲密纠缠。 路语茗从没这么主动过，感情浓烈得融不开，每一个动作都是不能割舍的眷恋。 楚修宁翻过身，贴上路语茗。楚修宁的克制和温柔在路语茗身上是加倍的，而路语茗所有不欲为人知的软弱只有楚修宁知道。全然信任，全然交付。 满月落去，星光离散。交织在一起的人影，呼吸糅合，血脉契合相连。 只要有你，便是世界背对，也不离不散。 正文、第79章 回家去 狭小的厨房，水汽氤氲,灶台上的砂锅炖着汤,“噗噗”作响。刀切在砧板上的声音，“砰砰砰”节奏明晰。 半大的男孩推门而入,大叫：“妈妈,江之顾还会从未来回来吗？” 女人转头，无奈地笑：“茗茗，你又偷看妈妈写的故事。” “说嘛说嘛！”男孩拉着女人的衣角。 “时间旅行在故事里是不被允许的啊。”女人笑着，看到男孩还想问，立刻从砧板上捻起一片腊肉塞进小朋友嘴巴里,“乖啦，帮妈妈尝尝腊肉的味道。” 肉腌制得恰到好处，肥而不腻,肉的鲜和腌料的香在口腔弥散，带着淡淡的麻和辣。 温馨而美好的感觉，总是藏在不经意的生活细节里。只有失去后回忆，才能领悟其中真正的意义。 这是个平和的梦，男孩稚嫩的声音还在，香气却逐渐消散，人影模糊了。路语茗知道自己在醒来。 先是空调细小的响动，接着皮肤清爽的触感，最后是楚修宁。 路语茗全身清爽，陷在松软的被褥里，卧室空调开得低。楚修宁单手撑着额头，侧躺在路语茗的一边，替他挡住窗帘缝隙里漏出的些许光亮，微笑着说：“早安。” 楚修宁笑得温暖，几缕碎光穿过发间。梦境和现实的墙碎去，路语茗仿佛从一个梦醒来，踏入另一个梦境。 路语茗也忍不住微笑：“早安。” “笑得这么开心，梦到什么好事了吗？”楚修宁揉了揉路语茗的脸。 “梦到了从前我老妈为了堵住我发问，用腊肉塞我的嘴巴……”路语茗停了下来，心里莫名感伤。 见到楚修宁家人的时候，他就想着前世的父母，只是前尘往事，就算他贸然回去拜访，不过是徒增感伤。 楚修宁看了看路语茗，岔开话题：“腊肉好吃吗？” “当然好吃。”路语茗难得孩子气地说，“宇宙第一。” “不过梦里好吃，却吃不饱。”楚修宁笑，翻身坐起来，“我去做早饭。你再睡一会儿。” “睡醒之后呢？”路语茗看着楚修宁。 楚修宁叹气，知道路语茗想问什么：“我们还得讨论下接下来的事情。” 出现的问题要面对，楚修宁给自己的恢复期只有一夜。 “之后，你打算怎么办？还会写剧本吗？”路语茗也坐起来。 “会写的。”楚修宁没有犹豫，“但现在当务之急是，小路，我们和……祁燃翻脸了。祁叔叔那里会怎么处理我不知道，你还想在华睿待下去吗？” 这次的事情势必对路语茗的未来造成影响，至于复仇——于茂这次很有可能利用《有风的夏天》翻身，Edgar免费得了剧本，又拿下了祁燃，一定有大动作。 “和华睿解约吗？”路语茗却不在乎，靠在楚修宁胸口，“好啊。” “别急着回答我。”楚修宁拉住路语茗，让他和自己对视，“你现在已经有名气了，解约必然会闹得满城风雨。出来之后会很辛苦，最坏的打算是去KN。如果去了就是重头再来。其实现在表面上只是我和祁燃的矛盾，华睿更大的可能是再换个经纪人而已，我也可以从中活动……” 楚修宁说着说着，停了下来。路语茗看着他，嘴唇抿成一道线，胸口起伏，愤怒又委屈。 楚修宁苦涩地解释：“我没有想推开你，只是分析清楚……” 路语茗打断楚修宁的话，扑上去狠狠咬住楚修宁的嘴唇，又认真又较劲地咬，惩罚意味十足。 亲完，路语茗生气地问：“你还建议我留在华睿吗！” 路语茗瞪着楚修宁，仿佛他乱说一个字，就立刻扑上去吃了他。 楚修宁捂住出血的嘴唇，失笑，伸手抱住路语茗，狠狠地说：“不要，大不了和他们争个鱼死网破。你也得陪在我身边。” 路语茗满意，下巴靠在楚修宁肩窝，想了想，还是提了个小小的要求：“我们解决这件事之前，能不能先去一趟T市。” T市是路语茗的老家。从前没有在意，或者说压抑，但祁燃的事，路语茗也不好受，今天又梦到过去，回忆一旦被撕开缝隙，竟然没法抑制，抓心挠肝地让路语茗难受起来。 “去T市做什么？”楚修宁眨了眨眼睛。 路语茗还在想怎么解释，楚修宁的手机就响了。 楚修宁下床，接起来，脸色慢慢沉重：“菲菲？我知道了……嗯，是发生了一点事情……别担心，我今天就去……谢谢。” 楚修宁挂断电话，叹气：“小路，我们去T市吧。” “出了什么事？”路语茗睁大眼睛。 “故事有点长，飞机上告诉你。”楚修宁拨号码订飞机票，又走到床边，有些担心地问，“今天就去，行吗？” “没……完全没问题！”路语茗起床，跌跌撞撞地去收拾行李。 - 上了飞机，路语茗才发现自己忘带了手机，不过也没什么焦虑，手机对他来说一直不是必备品。 楚修宁坐在他身边，趁着飞机没起飞，打最后一通电话：“嗯，你在T市就好，预防万一有法律问题需要援助嘛！飞机要起飞了，落地再联系。” 楚修宁在和T市的律师联系，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需要法律援助。 路语茗等他挂上电话，看着他，等解释。 楚修宁犹豫了一下，说：“接下来我说的都和路语茗有关。你……不要介意。” 楚修宁一直很有分寸，很少提及从前的暗恋。 路语茗却没什么好在意的，横竖喜欢的都是他一个人：“不介意。” 楚修宁低垂下眼睑：“早上打电话来的，是路语茗的妹妹。” 路语茗突然紧张，又有些诧异。他出道之前和家里闹翻了，Zero乐队也只是知道路语茗的老家在T市。自己死后，家人甚至同意把他葬在S市，而不是带回T市。怎么会突然找到楚修宁？ “发生了什么？” “别紧张。”楚修宁解释，“其实那件事之后，我花了些时间，找到路语茗家人。最初是想获得他们的谅解，后来发现T市很好，就住了下来。渐渐也和他家里人熟悉了。之前过年时，我说T市的亲戚，其实就是路语茗的家人。” 那次楚修宁去了T市，路语茗留在S市，没想到被楚家大军逮个正着，吓得楚修宁又赶回来，折腾得厉害。 楚修宁继续说：“路语茗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路叔叔研究量子物理，闻阿姨研究基础数学。但理科的父母，也有不一样的浪漫情怀，闻阿姨做了一手好菜，还会给儿女写小故事。有一个故事出版过。” 这个故事路语茗自然知道。就是他今早梦里追问的那个人——江之顾的故事。故事印出来只是薄薄一本小册子，却是路语茗最喜欢的。 “然后呢？”路语茗干涩地问。 “后来我看到那个故事，觉得很不错，就改编成剧本了。”楚修宁攥了攥拳头，“现在被Edgar公司偷走了，因为是改编，所以他们去找了闻阿姨。” “他们去要改编授权了？”路语茗气得笑出来，“太无耻了。” 小说改编成的剧本，自然不能直接拿去用，做商业用途时，是需要原作者授权书的。 “Edgar大概没想到路家人会通知我，以为我只是随意改编的，毕竟……” “毕竟谁都不会想到，你和路语茗的家人会融洽相处。”路语茗眼睛有点酸，说不出是嫉妒还是感激，“他们还好吗？路语茗的爸爸妈妈，还有妹妹。” “都不错。”楚修宁想了想，“你见到他们就知道了。” “嗯。”路语茗点了点头，没有追问不再说话，也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想到其他事情，没一会儿，就靠着楚修宁睡着了。 - 路家人，何止都不错这么简单？ 路语茗一跨进院子，就被眼前的阵势惊呆了。这一路近乡情怯一扫而空。 路语茗家住着老式宅院，院中一棵大银杏，六月正是繁盛时，枝叶昂然，树冠盛大如伞盖，洒下一片阴凉。 阴凉里，剑拔弩张。 老爷子腰背挺直，坐在石凳上，冷着脸，姿态强硬。一边，路语茗爱憎分明的妈，更是一如既往的彪悍。两人身后站着个姑娘，热裤短衫，一撩发，露出耳朵一排耳钉闪亮亮，青春飞扬，扛着半截短棍，比流氓还流氓。 十数年不见，这一家子缺了他，恶霸属性翻倍强化。衬得对面Edgar的一群人好像犯错的小学生。 大概是气氛太凝重，竟然没人发现路语茗和楚修宁的到来。 “啪”一声，路妈把一叠文件拍在了石桌上，声音之大，让人替她手疼：“这个改编剧本，你们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 Edgar的人面面相觑，有人顾左右言他：“您看哪儿改得不好，我们有专门的团队再改。说实话，这次Edgar真的很看重这个故事，如果顺利，是想推向国际的。中国人的大片，您想想……” “闭嘴！”路爸也一巴掌拍在了石桌上，“让你说这剧本哪儿来的！” 终于有个人站起来，高大身材，国字脸，嘴角有点歪——北崎远。 北崎远在Edgar的职位不俗，亲自来谈一本小说授权，Edgar对这件事的着实看重。 北崎远走上来：“您二位是路语茗的父母，路语茗在Edgar十年，二位还有什么不相信我们的呢？这剧本，既然我们拿来了，自然是Edgar的人改编的，您这一问再问剧本来源……到底是什么意思？” “放屁！这剧本是我哥写的！”路雨菲不甘寂寞，一棍子敲在了北崎远面前的石桌上，吓傻一干人。 他哥是路语茗，死了五年了，现在写剧本，唬谁呢？ 北崎远终于怒了：“你们这一家到底怎么回事！不给授权就算了，这剧本是公司新派人写的，你们拉出小路来做什么！” “她说的哥，是我。”楚修宁出声，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正文、第80章 剧本授权 六月有风,带着热浪,扫过银杏树,枝叶摩擦，发出轻响。 楚修宁站在风起的地方,用行动给众人讲了个神话——路语茗的妹妹叫楚修宁哥，天方夜谭！ 路语茗之死一直和楚修宁捆绑着。虽然后来证明害死路语茗的另有其人，但楚修宁背了三年黑锅,凶手形象早就深入人心。更何况楚修宁闹出的丑闻是事件的导火索，于茂不止一次公开表示，丑闻激化了队内矛盾。 路语茗正常粉对楚修宁尚且没好感，楚修宁和路家人相见,互相厮杀才是正确模式。 眼下现实却逆天。 “哥，你回来了。”路雨菲走过去,硬生生将称呼坐实。 楚修宁上前拍了拍路雨菲的肩，转头招呼北崎远：“诸位这么大张旗鼓来要授权，未免太不知廉耻了些。” 北崎远的脸，红了又黑。他在Edgar的名声也算正，被楚修宁的当面嘲笑，脸面实在难看了点，眉毛拧成一团：“要授权，有什么不知廉耻？” 路妈不耐烦，表态：“《唤你醒来》是楚修宁改行写剧本之后，我要求他改的。这授权，只给他。我不想听你们多说了。” “楚修宁也改编过这个故事？”北崎远满脸失望，忍不住再次确认：“您已经签了授权书？” 路妈摇头。 北崎远惊喜：“那您不妨考虑下我们，我们现在剧本已经有了，价钱方面可以商量。Edgar的拍摄阵容有保障，演员也可以让您去挑选！” 条件不可谓不优越。路妈的故事虽然吸引人，但小说本身并无大名气，北崎远开出的条件却已经是名家名作的待遇。 路妈不领情：“我对你们没好感。” 众人叹息，都想到了厉俊友和那群小流氓。 北崎远也是一声轻叹。 路语茗仔细看了北崎远，发现他的表现自然正直。别人不了解北崎远，只当他是在软磨硬泡，路语茗和北崎远从前也算莫逆，立刻明白症结所在。 路语茗叹气：“北崎远，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吧？” 北崎远向后望去，发现带着大眼镜的人，下意识地问：“知道什么？” 路语茗摘下眼镜，露了脸，径直走到石桌边，拿起那份剧本，翻了翻，抬起头，直言：“这剧本，不是Edgar的人写的，是楚修宁改编。我……阿姨要给楚修宁授权，是因为他才是真编剧。” 北崎远眼一瞪：“什么鬼话！” 果然被蒙在鼓里。 路家人和楚修宁这才明白，北崎远不依不饶，原来他还不知道内情。 路妈本以为北崎远是块撵不走的牛皮糖，现在看到希望，立刻说：“剧本定稿我前年就看过初稿了！楚修宁电子邮件发来的，你要不要看？” 北崎远错愕：“怎么会？” 路语茗补刀：“Edgar最近新开机的几部片，都是楚修宁的剧本。” 北崎远怒了，张嘴要反驳。 “当然，你可以说小路污蔑。”楚修宁抢在北崎远之前说，“不过，最好先弄清楚陶凌、赵豪安最近的动作。” “好了，崎远。”终于有人出声阻拦，一个干瘦的小老头背着双手，从Edgar众人身后转出来。这人个头不高，皮肤皱得像树皮。 路语茗一愣，干瘦老头是Edgar目前的CEO，赵豪安。 赵豪安一直是Edgar经纪人的榜样，长得寒碜了点，捧红过无数明星，又从经纪人慢慢爬到了执行总裁的位置。私下风评却两极分化的厉害，但不妨碍他日益膨胀的声名和野心。 谁想得到，今天堂堂Edgar的CEO，今天也来了，还躲在众人后面看戏。 赵豪安闲适地走出来，冲着楚修宁微笑：“楚家人果然都不能小看。” “过奖。”楚修宁礼貌得体地回答，“阴谋诡计，下三滥的手段，和您没法比。” 赵豪安也不生气，干枯皱皮的脸笑得极诚恳，却向路爸路妈走去：“二位可以考虑下Edgar的提议，据我所知，路语茗生前很爱这故事，一直念着拍出来就好。尽快拍出来，是了却他心愿！” 赵豪安果然不凡，竟然攻心。 “你怎么知道？”路妈皱眉，她自然自己儿子喜欢这故事，否则也不会托楚修宁改编。 “路语茗毕竟是Edgar的人啊。”赵豪安叹气，继续劝，“当然，二位也可以把授权给楚修宁。不过楚修宁和华睿已经翻脸，自身难保，哪里还有余力拍摄这片？相反，Edgar拿到授权，可以立刻筹拍，最多不过一年，一定拍出成片。早日了却路语茗的心愿，不是二位想要见到的吗？” “可是你们的剧本……”路妈犹豫了。 赵豪安目光正直：“这剧本是我们审核不过关，一定是有编剧出问题了。我向你们保证，Edgar会尽快查出问题，给楚少一个交代。如果楚少愿意和Edgar合作，我们自然欢迎，如果楚少不愿意尽快完成路语茗的心愿。Edgar一旦拿到授权，可以立刻请最好的编剧再次改编！” 赵豪安耍得一手好牌，一句“路语茗未了的心愿”被他利用得淋漓尽致！甚至用来威胁楚修宁给Edgar剧本！ 路语茗气得发抖：“路语茗是给你们这么利用的吗！” “这话怎么说？”赵豪安反问。 路语茗冷笑：“一口一个路语茗未了的心愿，你会尽快？那之前的五年，你们去哪儿了？” 赵豪安脸色不变：“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是最近才偷到楚修宁的剧本的吧？”路语茗不屑一顾，“路语茗即使再想要故事变成电影，也不会喜欢你们来拍！路语茗是Edgar的人？是啊，他死后不作为的公司，也是Edgar！” 路爸首先清醒，握紧拳头：“这个授权不会给你们，立刻滚蛋！” 赵豪安白了脸，想要说话，却被路语茗拦住了：“听不懂人话吗？滚！” 赵豪安眯起眼，枯树一样的脸皱成一团：“年轻人，锋芒不要太露了，否者容易出问题。你是华睿的萧路吧？还想在演艺圈混吗？不想被封杀吧？” 楚修宁大笑：“封杀？你把国内市场当哪个小国家的了，别说出来丢人。华睿和Edgar不过S市占的份额大，能全球封杀吗？” 这是羞辱！赵豪安终于忍不住放狠话：“这片不卖给Edgar，别家也别想拍！” “话别说太满啊。”楚修宁耸了耸肩，转身，“叔叔阿姨，剧本改了三稿了，还满意吗？” 路爸路妈不知道楚修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很配合：“还不错。” “那好。KN投拍，严安邦、裴雪萱、江云宸、凌静静、慕涵衍、京永康、夏小蕊、董柏、瞿皓……您看哪些个合意做主演？不喜欢也可以，咱再换！” 楚修宁话说得欠揍，却自信满满，这些人Edgar自然左右不了，华睿也未必能控制。但一串国内一线影星不足惧，最关键的还是那句“KN投拍”！ 脸打得太响，赵豪安终于放弃：“既然小朋友有意这部片，让给你好了。代我向KN在位的那位小朋友问好。” “家兄不劳您挂心。” “哈哈哈，有点意思。”赵豪安说着背手向外走，完全不理会众人，Edgar的其他人自然跟上。 北崎远脸色异常难看，跟在了队伍尾端，从路语茗身边走过，一把被拉住了胳膊。 北崎远转头，路语茗无意遮挡自己的不屑：“这就是你要维护的Edgar？偷用别人的剧本，Edgar已经没有未来了！” 北崎远的行为准则是Edgar的利益，所以更懂得良性循环的重要。为了Edgar的利益，他决定不深究于茂在路语茗之死上的责任，但也监督于茂不去做违法的事情。盗用剧本却是给Edgar的未来埋炸弹！ 不说出来北崎远大概还能自欺欺人，路语茗偏偏要点破，可谓诛心！ 北崎远说不出一句话，颓然，又想到另外一件事：“你可以联系柯颜和郑萄了。” 说完，北崎远推开路语茗，跟着其他人走出院子。 警报解除，路爸路妈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招呼楚修宁：“孩子，剧本被偷是怎么回事？” “出了点问题，我写的剧本被Edgar盗走了。”楚修宁也不隐瞒，但不想让两人担心，又笑着补充，“不过没事。” “太可恶了！”路妈怒，带着关心，“哎！我也是糊涂，之前差点着了那老头的道！多亏……提醒。” 楚修宁立刻拉过路语茗介绍：“这是路叔叔，这是闻阿姨。叔叔阿姨，这是小路。” 十数年没见面，初始只是觉得家人气势更强，但现在仔细去看，父母已然显出老态。路语茗心里不好受，当年被打出家门的记忆早就模糊一片。 “刚才多亏小路提醒。”路妈对自己人向来温和，一笑，眼尾的皱纹深刻，拉着路语茗的手，“这孩子看着面善。” 更戳泪点，路语茗嘴唇微颤，忍得辛苦。好在楚修宁看出不妥，岔开话题：“对了，叔叔阿姨，我刚才说的都算数，电影可以交给我去拍吗？” 路语茗猛然抬头，看向路爸路妈：“请你们把授权给楚修宁吧！” 路语茗不知道楚修宁和爸妈和解到什么地步，只是如果能挽回一部剧本，哪怕只是改编的话，也是一种安慰。 路妈笑：“傻孩子，授权自然是给你的啊！不然干嘛叫你来？” 正文、第81章 迟来的释怀 路妈的话,是给楚修宁最高的信任。楚修宁抱住路妈：“阿姨,我一定好好拍这部电影。” 路妈拍了拍楚修宁的后背：“不要急,什么时候拍都行。” 家人早已原谅楚修宁,路语茗替楚修宁高兴。但自己前世却没能和家人和解,又有遗憾。路语茗低头站在一边，恰好被路妈看见。路妈招手：“小路也过来。” “噌”一个人影从后面蹿出去，路雨菲抢在路语茗之前，钻进路妈怀里,嘤嘤嘤地哼哼。 路妈怒了,提溜起路雨菲的耳朵：“你捣什么乱！” “咦？不是叫我吗？”路雨菲眨着眼站起来,无辜又迷惘。 路妈戳着路雨菲的脸：“少装蒜！” 路雨菲嬉皮笑脸：“哎呀，在外面总被人叫小路,条件反射啦！挡不住的，不信妈你再叫声老路试试。” 路爸一巴掌拍在了路雨菲的脑袋上。感伤气氛一扫而空。路雨菲转身，看向路语茗：“抢了你的福利，现在高价偿还，来吧，少年，快到我的怀里来。” 一边说，一边向路语茗伸出双手。 “喂喂！”楚修宁不满，“你这是趁机占小路便宜吧！” “修宁哥你干嘛要戳穿！”路雨菲跳起来，“太不给面子了！我还想装成路人，和明星平视一下，说不定就勾搭回家了呢！不管，有便宜不占，非女汉！” 说完，路雨菲就扑向路语茗，豪放又粗犷。 路语茗看着张牙舞爪的路雨菲，惆怅一股脑没了。刚进门他就注意到这个少女，只是自己印象里的妹妹还扎着羊角辫嘟着嘴，圆脸蛋粉扑扑，突然变身少女，目测还是个不良的，接受起来有些困难。 路语茗的反应却出奇敏捷，两手并用，扯住路雨菲的脸颊，拉开距离。路雨菲瓜子脸被扯成了大饼，嘴唇卟噜卟噜说着外星语，好像金鱼吐泡泡。 路家家风从来强硬，想要驯服谁，要么以柔克刚，要么硬碰硬。路语茗自然选择后者，下手不容情，严正警告路雨菲：“不准亲，不准摸，不准动手动脚！” 路雨菲艰难点头。路语茗松手，看了看路雨菲的耳朵异常不顺眼，抓过来，扯下所有耳钉，才把她又拍回去：“乖，去玩儿吧。” 路雨菲比路语茗小八岁，从小爱闹腾，父母忙工作，只有路语茗一个人照顾她。对于路雨菲，路语茗的应对已经成了不动脑的下意识。 一套动作做完，才发觉不妥。他现在对于路雨菲还是个陌生人啊。 路语茗讷讷。 “好像更喜欢你了。”路雨菲却笑起来，阳光灿烂，不忘替自己洗白，“我戴了耳钉只是吓吓人而已。你别见怪，我可是超喜欢言十三的……” 路雨菲说着，不怕死地再次挽住路语茗的胳膊，把他往屋里带，留下路爸路妈和楚修宁发愣，似乎对路语茗分分钟驯服了路雨菲有些震惊。 最后路爸咳了咳：“修宁，今天留下来吃晚饭，刚好陪我下会儿棋。” 楚修宁欣然领命，想了想又问：“阿姨，新年的腊肉还有吗？我想吃。” - 路雨菲今年二十二，已经是T大物理系的在读研究生，摘了耳钉之后清爽又活泼。路语茗悬着一颗心终于放下——妹妹没跑偏。 路雨菲陪着路语茗说话，可惜没一会儿，路妈在外一声吼，着路雨菲去买佐料。路雨菲哼了哼，回头对路语茗说：“外面热我去就好。你随意坐坐，要是觉得无聊就去玩电脑。我等会儿回来哈！” 体贴又周到。 屋里剩下了路语茗一个人，他站起来，走了出去。 老屋和多年前一样。堂屋、南北厢房，连书房毛笔摆放的位置都不曾变化。一路走过去，往事泉水般涌出来，他走到了自己从前的房间。门开着，路语茗走了进去。 房间内陈设整齐，似乎有人住了，不凌乱也不十分整齐，旅行包靠在门后。床铺都是夏天的样子，凉席、电扇，还有散乱放着漫画书。只有书桌上的电脑和音响是新的。 他在书桌边坐下，窗外的月季刚好露出一点点花瓣，左手边老式台历，早就翻过被撵出去的日子，停在今天的日期上。 为什么被赶出去？唱歌？不全是。自己的父母很放得开的，从来没逼他学过什么，十五岁自己要出去唱歌，也没有阻拦。唱歌的前两年一切都好，可渐渐地接触的圈子广了，看到的事情多了，某天突然开窍发现自己不喜欢异性。 回家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说了。路爸路妈很震惊，理所当然地认为路语茗是在外学坏了。于是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父子俩大吵一架，他就被撵了出去。 路家人的脾气都是又臭又硬，他倔着不回去，家里人也不来。 路爸当时放话：“有种死在外面，别回来。” 一语成谶。 他们连最后都没带自己回T市，而是把他安葬在了S市。心里有怨吗？有的。越爱他们越想不明白，怨怼反而会加深。可回来之后突然发现，似乎也没那么恨，甚至开始后悔当年没有好好解释。 路语茗陷在回忆里，时光回溯，太多的如果没法去实现。耳边蓦然一声轻呼：“哥哥？” 路语茗转过头，看到路雨菲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个甜筒，看着路语茗发怔。 转而，路雨菲低头：“对不起，我又认错人啦。” “又？”路语茗站了起来。 “哦哦，”路雨菲恢复正常，笑了笑，“刚才你捏我脸，我就差点当你是我哥了，亲的那个。他从前嫌我吵了，就那样。” 路雨菲聊起去世的哥哥没有一点避讳：“这里是他从前的屋子，一直空着的。” “我还以为有别人住了。”路语茗诧异，屋里的陈设半新不旧，“这里并不像闲置的样子。” 路雨菲把一个甜筒塞给路语茗，自己在门坎上坐下，耸了耸肩：“我爸每天来这儿坐禅，看看我哥喜欢的漫画，听听我哥唱过的歌什么的，自然不算闲置。” 路语茗在路雨菲身边坐下，拿着甜筒，愣愣的。 路雨菲不介意和他分享家事：“别看我爸整天板着脸，其实内心还是很柔软的。我哥，亲的那个，从前和他吵架离家出走了。我爸一怒，让他别回来了。后来我哥过年都不回来了，我爸每次过节过年脸都是青的，还死倔说不回来拉到。严禁全家人不给去找他。啧啧，傲娇。” 听到“傲娇”点评，路语茗莫名乐了。 路雨菲看他乐，拍他：“乐什么，我跟你说这些可不是让你乐的！” “那你干嘛说？” 路雨菲深沉：“我哥后来真的没回来，我爸心里不好受啊。我跟你说这些，是觉得你跟我哥挺像的，不如去和我爸聊聊天？说不定他心里好受点。” “会吗？”路语茗质疑，又问，“你呢？” “我？我当年没少和我妈去偷看他的演唱会，遗憾难过自然有，但没我家老爹程度深啊。”路雨菲极其汉子地撸起袖子，“废什么话，快去试试看！” 路语茗被路雨菲推到了里屋，楚修宁正和路爸下象棋，棋差一招，被将军。 路爸抬头看向拉拉扯扯的两人，冷着脸问路雨菲：“你干嘛呢？” 路雨菲立刻把球踢给路语茗，看着路语茗扑闪扑闪地眨眼睛。 路语茗抽了抽嘴角，看到手上没吃的甜筒：“您吃甜筒吗？” 路爸看着甜筒，表情有点裂，摇头。楚修宁嚷嚷：“我吃我吃。” 楚修宁被杀得太惨，想到路语茗在加州陪他老爹下过棋，棋艺似乎不凡，立刻拿过快化的甜筒，把路语茗推到路爸对面：“替我一局。” “唉哟，快化了！修宁哥小心。”路雨菲嚷嚷，于是两人一起遁逃，把路爸和路语茗留在了房间里。 路语茗的棋艺是路爸一手教的，对自己老爹的招数太明了，两人又都是少话的人，只闷声走棋。屋子里只有落子的清脆声响。 两厢厮杀，路爸居然呈现败象，从来没有过。路语茗微微诧异，抬起头。 路爸的头发早就白了一片，额头上皱纹密布，咳了一声突然问：“你和修宁，一对儿？” 路语茗正要走车吃卒，手一颤，手上的棋子就掉楚河汉界里去了。心想完了，这次楚修宁要和自己一起被揍出门。 路爸抬头望了路语茗一眼，取下自己的卒放到一边，把路语茗的车放到该有的位置上：“别这么吃惊。修宁说过自己的事情。” 路语茗忍不住：“您不反对？” “他爹妈不反对，怎么轮到我？”路爸欲言又止，“你们……都怎么过日子？” 路语茗老实回答：“正常过。除了没法领证，和别家也没区别。或许比别家还好点，都没吵过架。” 路爸沉默，举着棋子的手却没放下。路语茗知道他对这件事有偏见，又不是个能轻易被劝服的，安静等他落子。 半晌之后，路爸突然叹息：“如果我当年弄明白点，该多好。” 十数年，横亘在两人间的障碍，终于因为这声叹息消失。只是两人之间已经隔着两世时光。 路语茗轻声说：“现在也不迟，他会收到您的心意的。” “咭，我搞了一辈子物理，不信鬼神那套。”路爸回绝得干脆、霸道又坚决。 路语茗心酸改牙酸，这人怎么就这么倔：“宇宙那么大，物理又没搞清楚所有事。数学家还相信高阶数学方程式可以将过去、现在、未来展平呢。” 这就是童年被理科父母荼毒的后遗症，虽然不懂这些，但随便说个例子还是可以的。 “我知道啊，如果时间展平能成立，那他只是被留在那段时光里了。”路爸自言自语，突然又回转过来，“等等，你不是演员吗？” 路语茗循循善诱：“说到底三维动物谁不是困在一段时间里呢？我只是觉得，您的心意，他会收到。” 路爸不语，飞象摆杀招，恢复勇猛，几下杀得路语茗找不到北，大获全胜。心情大好的路爸，云淡风轻：“修宁不错，你也挺好。你们能过好。” 正文、第82章 合作 路语茗得了路爸祝福,如获至宝，晚餐又看到魂牵梦绕的腊肉饭，吃了一大碗。路妈问他味道如何,答曰：“宇宙第一。” 两人在T市又耽误了几天，之后几天路语茗又恢复了清淡口味。前世自从出道之后，路语茗将生活习惯也改得彻底，一切都从保护嗓子出发,口味重的食物全部戒掉。重生之后嗓子坏了,更加注意，惹得路雨菲直说他保护嗓子要去唱歌了。 期间楚修宁找了律师朋友，将《唤你醒来》的授权签下。路语茗则和路雨菲好好在T市玩了几天,他离开十来年,T市早就不是从前的样子了。 做完这些，两人决定回S市，毕竟路家不是世外桃源，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去面对。 夜班飞机回到S市，两人一路讨论对策，路语茗竟然做足了准备。 到了接机口，吉如扛着接机牌在接机口等着。 接机牌上的字体花哨又闷骚，花体字敲着尾巴叫嚣：“路路路，脸帅帅，爱爱爱！” 楚修宁吓了一跳，他和路语茗回来的事情没人知道，甚至他和路语茗一起去T市，也没几个人知道。去T市之前，路语茗甚至把手机都落下了。虽然吉如和他联系过，但来接机，还是出乎意料。 红T恤，绿短裤，黄拖鞋，吉如即使不扛接机牌，也像红绿灯一般显眼。只是人有些蔫蔫的，垂着头打瞌睡。 楚修宁上前拍醒他，一起上车。 上了车，楚修宁问吉如：“你怎么知道我们回来的班机？” 吉如苦笑：“我可没那个预知能力，是大少来啦！他让我今晚来接你们回去。” “他又找人查我！”楚修宁皱眉，判定，“他来多半没好事。” 吉如幸灾乐祸：“大少一听说剧本被Edgar盗用了，飞来后不见你们，冷着脸说‘掘地三尺也给我找出来’。关心着呢。” 吉如说完捂嘴。用头发都能猜到，剧本被盗是吉如告诉楚子凯的。 “有阴谋。”楚修宁只不买楚子凯的帐。 事实证明，楚修宁判断不错，路语茗和楚修宁推开家门，楚子凯冷冰冰的声音从客厅传出来。 “你把祁燃那个兔崽子交出来，我要鞭尸。”楚子凯背对着玄关坐着，胳膊搭在沙发上，专注威胁，“不然合作告吹，你等着被Edgar掏空吧。” 楚子凯对面坐着的居然是祁天霸，他也没注意到楚修宁和路语茗，专心对付着楚子凯：“谁想到祁燃那傻孩子，听了罗糖的蛊惑？你别抓着剧本不依不饶了，我也烦得很！” “你烦关我什么事。横竖都是你儿子，一个人胳膊肘往外拐，一个人傻钱多帮衬着！”楚子凯不在乎祁天霸的辈分，死劲挤兑，“剧本被偷的又不是你，我家老幺都气得去T市了，你烦，我还烦呢！别合作了。” “你不要趁机抬价！”祁天霸窥破楚子凯的诡计，反击回去，“祁燃至少比你强点，知道兄友弟恭。” 祁天霸直指当年楚子凯怀疑楚修宁的事。这是楚子凯的软肋，一戳必中，但楚子凯纵横商场，脸比墙厚：“呵，至少我没把公司往外人手里送。” 楚修宁本就不欢迎这两个，不想听两人扯皮，走出来：“你们怎么进的门！” “自然从大门走进来的。”楚子凯回头，冷冷地说，“还知道回来？” 楚修宁皱眉，没回击，他有其他事要问：“KN和华睿在合作对付Edgar？” “真敏锐。”祁天霸长叹，“为什么我生的儿子都那么蠢。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楚子凯冲着祁天霸嗤笑一声，不耽误向楚修宁解释：“是在合作。我查你那事的时候，查到了罗糖从前在Edgar做事，后来他跑到华睿，又暴露了身份要竞争，Edgar想干什么就基本清楚了。赵豪安野心不小，利用罗糖报仇心理想吞了华睿，还要开拓海外市场。” 楚修宁皱眉，楚子凯抢在他前面：“你不是最讨厌这些事情吗，没告诉你是不想让你参合进来，谁知道祁燃那呆子自作聪明，认亲认到贼头上去了。” 祁天霸不高兴了：“闭嘴，那俩都是我儿子！” “所以更要骂！”楚子凯翘起腿，松了松领带。 路语茗和楚修宁对视，楚修宁问：“你们合作是想怎么做？让罗糖兴风作浪，再抓着从他那里的把柄？” “平时华睿比Edgar还差点，对抗必定两败俱伤。但赵豪安这人好大喜功，手段龌蹉。做CEO还刷从前的小手段，这样反而好，他做得越多，错的越多。华睿能利用的地方也就多了。”祁天霸侃侃而谈，“也让罗糖和祁燃受点苦，华睿顺便得点好处。” 祁天霸完全是把两个儿子当成鱼饵，钓Edgar这条大鱼了。 “华睿这招太险，保驾护航的是KN吧。”楚修宁戳穿，“你们想趁Edgar反收购时反扑，再分了Edgar。” 祁天霸摸了摸光秃秃的脑壳：“修宁我从前没发现，你比你哥还强点。” “所以当年我才信了鬼话，以为他在捣乱。”楚子凯表情自然又冷魅。 祁天霸瞠目结舌：“你真不要脸……” “赵豪安不是傻的，而且很多疑。”路语茗突然出声，“小心他察觉你们的意图。” 历经生死，对于恶意，路语茗是异常敏锐的：“这次被偷的剧本里有个是改编，他跟着要授权的团队去找了原作者，而且似乎是知道我们要去之后，临时赶到观察楚修宁的。” “难道怀疑祁燃和修宁反目是假的？”祁天霸发愁，“这的确是个问题。” “收购的事情，你们既然合作，有池彩在不会让赵豪安得逞。”楚修宁悠悠然开口，“至于打消多疑，我可以帮你做到万无一失。” “怎么做？”祁天霸立刻问。 “我做点和华睿决裂的事情。”楚修宁口气平平常常。 “你又不是华睿的人，怎么决裂？” “你想法让罗糖公布我的来历。KN做点公关回应，口气强硬点。我也可以公开表示华睿有人盗用剧本。” “不行，你这是毁我！”祁天霸断然拒绝。 “盗用的事，你可以随便找个人顶一下，开除了就是好。当然也可以等你两个儿子良心发现去作证。”楚修宁自然地说，没一点嘲讽。 “时效性会不会太差？”路语茗有点担心。 “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敷衍！我来演，反正是真事，演起来不难。”楚修宁倒是不愁，看着楚子凯和祁天霸满意的样子，云淡风轻地补充，“但我做这些，有条件。” 楚子凯皱着眉，眯起眼：“什么条件？” “一，和小路和华睿无条件解除合同。” “我觉得你带着小路从华睿出走，这样决裂的方式也不错。”楚子凯犀利发言。 “不行。折腾你们就够了。”楚修宁相当护短，“还有，事成之后，你们从Edgar的好处我要百分之十。” “什么！”祁天霸不干了，“你才做多少事情？就要分走十分之一？你和楚子凯是串通好的吧？”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百分之十不容小看。 “和他没关系。祁叔叔你放心，损失你和楚子凯各占一半，这百分之五你不会白花的。”楚修宁真诚劝说，“我会把这潭水搅浑的。” “百分之十也还是太多。”祁天霸讨价还价,“我和子凯是公司，你是一个人，千分之五十如何？” 千分之五十听着大气，不过百分之五。 “那百分之十当成Edgar付我的剧本钱，如何？”楚修宁笑得好看，眼底凉飕飕的。 祁天霸蓦然无语。 楚子凯死盯着楚修宁：“你什么时候对这些感兴趣了？你不是只想写剧本的吗？” 楚修宁替祁燃做了两年经纪人，什么时候提过回报？为了疏通关系自己倒是花费了不少。 “那是从前。从前我还只想写歌词呢。”楚修宁脸上仍然带着笑意，“对了，Edgar日后怎么纳入你们两家公司，我不知道，所以分给我的百分之十，折成现在华睿和KN的股份转让协议给我吧。写上Edgar被华睿和KN并购即生效这类的条件。” “你何必防备得这样滴水不漏？”祁天霸感叹，“你连KN都防着了？” “因为我不信你们。”楚修宁说得坦然、直白，丝毫不掩饰。 楚子凯冷笑：“这样也不错。” 祁天霸却反对：“我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代价？还要损失一个潜力很好的艺人？” “因为华睿处境最危险，你寻求更多盟友，会让关系变稳固。”楚修宁已经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样子，“如果KN背弃你，至少我还有可能帮你一把。我是最好的盟友，有足够的手段和能力，了解事情全过程，又和Edgar有大仇，关键是单个人行动，比KN更可靠。因为公司更多讲利益，利益到位抛弃你是很简单的事情。但个人却更看重恩仇。” 祁天霸悚然，看了看楚子凯，似乎觉得兄弟大战在即，立刻站起来：“好好好，你先和你哥聊，他要是同意你的条件我，我立刻把小路的合同和转股的协议送来。” 祁天霸说完，脚底抹油遛了，把楚子凯扔给了楚修宁。 两兄弟对峙。路语茗想了想，决定拉着行李先上了楼，倒不是觉得楚修宁需要空间，只是觉得楚子凯未必喜欢自己在。而且在飞机上两人已经商量好应对，就是现在这样。 楚修宁却伸手拉住了路语茗，对楚子凯说：“种了因就得承担果，我不信你，不是罪过。而且如果有可能，你不想独吞Edgar？这是你们用行动给我上的一课。” “你们”里既有楚家人，也有祁燃和其他人。 楚子凯默认。 “既然你明白，那我们来谈谈电影的事情吧，我这儿有个小说改编的剧本，希望KN投拍。”楚修宁干脆打开手提包，拿出路妈小说改编的剧本，还是Edgar送去给路妈看的那套，“我算过了，因为是科幻片，投资会很大。” “你和KN的条件没讲够吗？”楚子凯边，边接过剧本。 “你误会了，这不是条件，是合作邀请。你第一个被邀请，是因为你恰好来了。”楚修宁解释，“这片子非常有潜力。我去筹拍，一定会做得非常好。档期合适也会打击到Edgar。” “呵，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楚子凯把后半句咽了下去，看了看路语茗。 路语茗离开华睿，恐怕工作也要受影响，这时候拍片刚好。 “小路当然是现在就要拍的重要原因。”楚修宁一定不客气地承认，“但你不能忽略电影对一个公司的影响力。《守护者联盟》一部动画片表现不佳，让梦工厂裁员16%。Edgar再是综合公司，一口气投拍五部新电影，部部都是大投资，还筹拍了《有风的夏天》，他们会吃不消的。这是双赢，你难道不想赚钱？” 楚子凯沉默了一会儿，点头：“你要多少？” “至少1个亿。”楚修宁狮子大开口，“初步候选是，潘昌导演，我剧本和监制，去年徐导金牌摄影师摄影……” “我给。”楚子凯打断，“最后问一句，如果没我和祁天霸这出，你们要怎么对付Edgar？” 路语茗缓缓开口，说出定好的对策：“把水搅浑，再拍电影。拿于他们家的影帝开刀，再找弱点慢慢击破。随机应变，是最好的布置。” “到底谁把你们惹了？” “赵豪安、于茂、陶凌，旧恨新仇，事惹大了。” 正文、第83章 柯颜不续约 楚修宁、楚子凯和祁天霸三方协议达成,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商定,尤其是路语茗解约。同有潜力的艺人解约并不难,难的是怎么悄无声息地去办这件事。 比起自己的合约，路语茗现在要说服的这个，看上去也不容易。 自家客厅外，长廊下放着石桌，椅子正对着庭院,柯颜安静地坐着，看着庭院里的鹿鸣。流水通过竹片滴落到下方的竹筒中去,水满溢,竹筒倾斜，竹筒碰到下方的石头上，砰嘭一声响。 流水声是音乐,鹿鸣的撞击亦然。 柯颜听着，专心致志。 路语茗将茶放到石桌上：“这声音很有节奏吧？” 与柯颜聊天，要讲究发问的技巧，否则很难得到回应。不过路语茗只是邀他，柯颜就来了，并没有提及乐器或者其他事情。这已然相当赏脸。 柯颜抬头，挺高兴：“嗯！节奏根据流水的速度来！水流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这是最自然的声音。” 路语茗在柯颜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总结：“鹿鸣是乐器。” 柯颜赞同点头。 如果可能，路语茗倒是不介意和柯颜看一下午的鹿鸣。但现在不行，柯颜来一次不易，路语茗需要和柯颜谈更重要的事情——Edgar的续约。 路语茗挑了个柯颜会回答的问题，开口：“柯颜，北崎远说你最近开始帮别人作曲了？” “嗯。”柯颜点头，“就是上次酒会之后。” 柯颜说的酒会是金影奖颁奖典礼之后的酒会，那是路语茗第一次参加金影奖，严安邦当时被人戏弄，席上两人去找方倩德报仇，路语茗邀请柯颜随性作曲。柯颜的才华终于被众人发现，于茂再没法挡住柯颜，柯颜迅速成为Edgar第一作曲。他其实已经转向幕后，只是自己没在意。 “只有Edgar的人找你写曲子吗？” “公司？不只是，好多人我都不认识。一般他们都找到老北。”柯颜的脑袋如果像电脑一样分盘，大概只有一个盘，写着“音乐”。别人找北崎远，北崎远会帮他打理收入，但这些柯颜不在乎。 不过经纪人换成北崎远之后，似乎北崎远很照顾柯颜。 “那你想一直呆在公司吗？”路语茗决定直说了，“北崎远说你的合同快到期了，你知道的吧？路语茗当年帮你续签合约的。” 柯颜眉毛微皱。 路语茗有些后悔，Zero出名之后，于茂和柯颜为了曲子吵过架，不想留下柯颜。柯颜不管这些，后来是他帮柯颜签了个长约。路语茗一说，柯颜立刻签了字，都没去看合约。现在和他说，柯颜能有这个概念吗？ 好在柯颜回忆起来了：“小路让我签过一张纸，还让我放在琴盒里了。” “嗯，那个就是合约。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想劝你，不要再续约了。”路语茗松了口气，直说了自己的想法，“至于原因，Edgar和于茂日后都不会好，你还留在那里，会受到波及的。” 其实柯颜并不需要解释，路语茗想了想说了具体的环节：“到时候，会有人通知你续签，不续约，就是你要拒绝。” “可是小路让我签的。我为什么要拒绝？”柯颜理所当然。 路语茗苦涩地说：“路语茗当时让你签合同，是怕你吃亏。现在我希望你不续约也是一个道理。不过，决定权在你。” “小路如果在，也不会让我签？” “嗯。”路语茗坚定地点头。 柯颜眨了眨眼：“哦，那就拒绝他们。” 连思考都没有。柯颜爽快答应当然好，这样顺利却有些出人意料。 “你答应就好。”路语茗却不意外。这说明柯颜信任自己，为什么信任？别问了，让柯颜回答这样的问题，倒不如让他即兴写一曲。 路语茗又叮嘱：“你拒绝续约，大概会有很多人来劝。这个我倒是不怕，只是可能工作会减少……” 说到这里，路语茗也发愁。自己要打击于茂，为了让柯颜远离争斗中心，不受牵连，不续约是最好的，但收入减少也是必然的。柯颜没了北崎远打理工作，怎么办？ 路语茗正发愁，门响了。 楚修宁走了进来：“小路，我带了晚饭回来……咦，柯颜？” 楚修宁立刻若无其事地装路过：“门……” “柯颜不是外人，没关系。”路语茗挥了挥手，转头叮嘱，“我和楚修宁一起住的事情，不要告诉别人。” 柯颜点头，好奇地看着楚修宁。 楚修宁走到路语茗面前：“我忘了今天有客人了。劝的怎么样了？” 两人之间没什么秘密，路语茗要劝柯颜不续约，楚修宁自然知道。 “柯颜已经同意了。不过，我突然想起个重要的问题，如果不续约，少了Edgar的工作邀请，他的工作会受影响。” “这倒不会，据我所知，Edgar还是很器重他的。不续约，Edgar大概会找到。”楚修宁说着，突然停了下来，“柯颜写过电影音乐吗？” 路语茗立刻明白楚修宁想到了什么，自豪地说：“柯颜什么都能写！” 转身，路语茗立刻发出邀请：“柯颜，有部电影，你愿意接下电影配乐吗？” “什么电影？”柯颜问。 “唤你醒来。”路语茗只说了四个字。 柯颜眼睛立刻亮起来：“小路喜欢的！” “是啊！”路语茗当年没少向柯颜说这个故事，他自信柯颜会接下这部电影作曲。 “好！”柯颜一口答应了下来。 楚修宁诧异：“好爽快。那等柯颜和Edgar的合同到期，我再准备合同。唔，剧本、分镜头剧本、样片，我也会尽快准备好的。” 柯颜补充：“还有导演。” 电影配乐作曲和一般作曲不一样，电影的主题、人物性格、戏剧冲突，乃至时代、场景、导演的风格都是作曲要考虑的因素。 楚修宁笑着说：“放心，我也会配合你的工作。我这里刚好有份材料，你可以先研究下。” 楚修宁这些天除了谈华睿的事情，就是在筹划《唤你醒来》。前期工作有路语茗帮忙事半功倍，两人整理的材料可谓细致入微，电影音乐方面路语茗更是发挥了自己的功力，他不会作曲，却对需要配乐的地方十分敏感。 楚修宁取来材料，陪着两人在小石桌边坐下。 柯颜接过材料，迅速翻看，看完，愣了一会儿。楚修宁不明就里，路语茗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等一会。 柯颜满身摸口袋，居然摸出只布鲁斯口琴，擦了擦就开始吹起来。 曲子悠扬，音调起伏间，碧蓝天际、温软日光、广阔丘陵、无尽的芳草蜿蜒到远方。 音乐描画出电影里的一个场景，带着苏格兰风情的美丽原野。 一曲毕，柯颜看着路语茗和楚修宁：“是这样吗？” 路语茗点头：“就是这样。” “真是天才。”楚修宁笑，“潘昌听到了，一定抱住亲。” 柯颜低头不语，又摆弄起材料。楚修宁笑了笑，拍了拍路语茗的肩膀，示意自己先离开。路语茗又一人陪柯颜坐下了。 柯颜要了一支笔，专心翻看材料。 路语茗看着柯颜失神，想到从前并肩站在舞台上，柯颜抱着贝斯弹奏。贝斯是乐队最基础所在，如同金字塔最扎实的底。稳健的贝斯之上，其他乐器发散开，才有了舞台的绚烂。如果说路语茗是Zero最耀眼精彩的部分，少了他，Zero归于普通；那柯颜是Zero的基础，少了他，乐队不复存在。 但贝斯是基础，容易被忽略，舞台上，谁都比柯颜出彩。喜欢他的人，也往往是喜欢他台下安静的性格。 路语茗发现自己之前似乎都没问过，柯颜在舞台上的时候，开心吗？ “柯颜，比起乐队，你会更喜欢作曲吗？”路语茗问。 柯颜抬起头，眨了眨眼，摇头：“一样的。” “为什么？”路语茗诧异，“你在台上只是配角，作曲却是主导。” “台上很好。”柯颜想了想又补充，“不过是小路在的时候。他是好的乐器。本来歌是瘦的，他唱起来，就肥了。” 路语茗失笑。 柯颜想到其他事情：“你上次给我的录音，谢谢。” “不客气。”路语茗犹豫，最终问了一个很伤感的问题，“柯颜，日后Zero如果不在了，你还会想上台演出吗？” Zero现在形同解散，于茂演戏、键盘厉俊友闹丑闻退出。只剩下郑萄和柯颜。 “不会啊。Zero不会解散的。”柯颜歪了歪头，“我们会有新的键盘手。虽然我讨厌于茂的声音，但Zero不会解散。” “新的键盘手？”路语茗诧异，“是谁？” “我学生。” “瞿皓？” 瞿皓在路语茗同届新人里最小，《沉香引魂》电视剧拍摄时，路语茗和他熟悉起来。小正太吵吵嚷嚷要学吉他，路语茗觉得小朋友不错，就介绍给柯颜给他认识。虽然是不同公司的，但艺人私下认识再正常不过。之后瞿皓每次见路语茗，都要谢他一遍，再把他家师傅夸上一通，上天入地，天下第一。 “不，是苏九。” “你学生不是瞿皓吗？怎么变成苏九了？”路语茗追着问。 “哦，瞿皓学吉他，苏九学键盘。苏九是陶凌领来的，她合适键盘。”柯颜说。 初遇苏九时，她脖子上就挂着柯颜粉丝特有的贝斯吊坠，那也是路语茗选择和她合作的原因之一。陶凌领她去见柯颜倒是合情合理，学什么大概是柯颜定的。不过—— “于茂要将重心转回到乐队？”路语茗郑重地问。如果是这样，他也要修改计划，转移重心。 没错，从《倾覆鹰巢》电影，和于茂重新遇见，到后来的mv，再到《沉香引魂》电视剧，于茂阴魂不散，因为祁燃的竞争想要阻碍路语茗。路语茗当时演技不完善，只有应对的份，但现在不一样了，这次他要主动出击！ 所以于茂的动向，他必须要关心。 “不算是。他要拍电影。”柯颜不太开心，“老北说，Zero能再次上台总是好的。” “有风的夏天？”路语茗皱眉，“你们要一起参演？你要演？” “还有配乐作曲。” 路语茗愣住了，心里一阵翻腾。 早该想到这点的。电影既然号称向前世的自己致敬，于茂自然要拉着Zero去煽情。这其中的龌蹉，柯颜并不知道。 路语茗咬牙，看着柯颜：“柯颜，你看过剧本吗？” 柯颜摇头。 路语茗看向庭院，鹿鸣声声，平静下来。 路语茗郑重地对柯颜说：“柯颜，剧本的事情，你或许不会在意。但我还是想告诉你真相。” 不出路语茗所料，柯颜的确不在意剧本从哪儿来，但他在意剧本写的是什么！ 路语茗复述完《有风的夏天》的剧情，柯颜听完，怔忪良久，推开材料：“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你可以等剧本到手之后确认。” 柯颜失落的样子，其实已经不是怀疑路语茗了，只是单纯不喜欢。 就像楚修宁说得，这不是个该拍出来的剧本。剧本本身没有任何问题，但故事对在意路语茗的人是二次伤害。 最后柯颜说：“我讨厌这个剧本。” 不久之后，《有风的夏天》宣布Zero乐队参演，苏九客串电键乐手，剧本已经发放。预定新片半个月内开机。《有风的夏天》一时炒得轰轰烈烈。但半个月后，剧组迟迟没有开机迹象。 粉丝又等了一段时间，终于另一条新闻来了：柯颜拒绝一切和电影相关的活动，剧组另寻贝斯手演员。项目延期。 于茂还在拼命劝柯颜的时候，《唤你醒来》的准备却一帆风顺地进行着，潘昌开心地从美利坚回来了，还带回了一支特效团队。 正文、第84章 动画片配音 电影的前期准备工作冗长复杂,路语茗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部分，剩下的就是潘昌和楚修宁的工作了。 但路语茗也没闲着，工作不来找自己，自己就去找工作。路语茗全身都是动力，因为等着拍《唤你醒来》,所以他找了一堆周期短的工作,综艺节目、广播录音、杂志封面,甚至出了趟国参加时装周。 路语茗的曝光率直线上升，到处都能见到他。吸收粉丝的速度比拍电影时还快。路语茗还收到饿了有趣的工作邀请——动画片配音。 《鲸鱼联盟2——星际大海》是外国引进的动画片电影,系列的第二部。动画片将鲸鱼作为主角,讲诉一条小鲸鱼的探险故事。人物温暖，情节跌宕,守护和平的主题鲜明。原作在国内本就有众多粉丝，第一部全球大卖，第二部干脆把背景设置到了天空外，网络调查期待值极高，电影形势一片大好。 而第二部动画片里多出了个几个角色，其中一个外星人舰长，就是路语茗的配音角色。 路语茗重生出道，早期最大的被攻击点就是嗓音不好，第一印象是不容易消除的，按理说配音怎么也不会找到他。但一方面这个舰长画的实在寒碜，另一方面他竟然得到了章松炎的推荐。 老戏骨章松炎，台词演绎一流，《鲸鱼联盟》第一部时为鲸鱼的爷爷配音，八十多岁收获一堆粉丝。章松炎去年在金影奖上给路语茗颁奖，两人见过一面。据说这次片方询问他的意见，他第一个推荐了是路语茗。 路语茗得了试音邀请，没因为角色长得寒碜而拒绝，反而欣欣然去试音，和各类职业配音大咖PK，竟然得了这份工作。 工作地点在S市老牌的电影译片厂，录音棚宽敞，设备一流。路语茗前世没少来这里录歌，对这里熟悉得很。 因为来的太早，集合的小会议室里还没有人，路语茗熟门熟路地去接了两杯热水，给了吉如一杯，自己在一边坐下，喝水，看材料。 没了华睿的支持，少了祁燃，吉如自动把自己升级成了路语茗的助理。他天天跟着路语茗跑，还把路语茗的造型全权承包了，尽心尽力，竭尽所能。 吉如捧着脸看路语茗，半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真弄不明白，一堆露脸的工作你不要去做，为什么非要接个配音。避短扬长有什么好处咧？” 路语茗抬头，笑了笑。吉如从一开始就不支持路语茗来配音，但这么直白地问出来，还是第一次。 路语茗想了想：“我也想不明白，或许是因为舰长跳入星河大海的时候，唱了一段歌……” “你想唱歌？” 路语茗的回答被人打断，吉如愤怒地回头。元希正站在会议室门外，黑亮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身时髦装扮，如同刚拍完时尚写真，手里拿着的棒棒糖，俏皮可爱。 元希是路语茗前世公认的竞争对手，他一出道就敢公开叫板已经成势的路语茗，堪称胆肥。因为长得好，个性活泼，声音清亮，演唱功底也是实打实，所以粉丝不少。只可惜，他遇到了路语茗，只有被虐的份，要不是路语茗意外过世，歌王的头衔也不会落到他身上。 配音现场遇到元希也不是意外，他是《鲸鱼联盟》第一部的主角配音，得到广泛认可，第二部自然继续担任主角配音。 路语茗应对元希的经验丰富，但他不想节外生枝，抬头看了他元希一眼，不卑不亢地打招呼：“你好。” 元希看到路语茗却不喜欢，大概和气场有关，他皱起眉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想唱歌，也要看看自己的嗓音吧！” 吉如怒了，同样的问题他可以质疑，但别人不行。 吉如走上去，热情地拉住元希的手：“元希大大，你好你好。我最喜欢路语茗的歌了。” “噗……咳咳。”路语茗呛了一口水。 元希平时最讨厌的大概就是路语茗了，吉如这是专挑元希的怒点踩啊！ 元希立刻气鼓鼓甩开吉如：“哼哼，别以为接到角色就了不起了。不过是要用点人气罢了！” 明星配音多半不会比过专业配音演员，启用大多是为了宣传。可元希似乎忘了，自己也是个明星。 “对对对，您的自我认知真到位。”吉如点头，满脸崇拜和赞赏，堪称演技派。 好在这时候门又开了，章松炎和配音导演一行人走了进来，打断了吉如和元希的文斗。 泰斗级人物入场，路语茗立刻起身。大家互相寒暄，路语茗周到得体，介绍一遍之后，记住了所有人的名字。 导演陈凝梅，五十多岁，脸圆圆，曾经是国内一线女配音演员，代表作多的数不过来，笑得亲切和蔼。 陈凝梅拉着路语茗说：“我听了你的试音，非常好，难怪章老极力推荐。” 章松炎老来脾气像小孩，得意洋洋：“我的推荐怎么会有问题？元希不也是我推荐的？小路要更好点，对气息、音调的把握，都称得上完美！裴雪萱在我耳边念过好几次，论气息她不比过小路呢！” 章松炎这么一说，元希更不乐意了，拉着章松炎的胳膊哼哼：“偏心！” 章松炎大笑，敲元希的脑袋。 这就是元希的优势，撒娇的动作换了个人未必有他做的自然可爱。他若愿意，总是能讨人喜欢的。这一点，路语茗自认差得太远。 元希蹦跶着，又跑去导演那里：“陈阿姨，你觉得他能唱歌吗？” “小路？为什么不能？”陈凝梅反问一句，“元希你又调皮捣蛋，不许欺负新人！小路可是鲸远号舰长的最佳人选！” “咦，哦，啊，原来他配那个丑八怪舰长啊。”元希恍然大悟，又低声呢喃敲自己的脑袋，“元希你好笨，居然和舰长的配音斗气……” 章松炎又拍了元希一下：“前期准备怎么做的？居然连合作伙伴配的角色都不知道！看看小路喝水热嗓准备开始了，你却还在耍宝！好了，人都到齐了，我们听导演说下剧情吧！” 章松炎有威严，看上去倒更像导演。陈凝梅也不介意，微笑着站出来，招呼所有人坐下，开始讲起来。 听完剧情，元希怒了，旁听的吉如偷着乐。 动画片主人翁元希为小鲸鱼配音，而路语茗为舰长配音。动画片里舰长长得寒碜，但手段一流，堪称麻辣教师，虐得小鲸鱼找不到北。小鲸鱼各种软萌糯卖萌，到了舰长面前全部失效！ 两个人物之间的反差形成笑点，但当事人真的一点都笑不出来。 众人起身前往录音棚。元希路过，吉如及时补刀：“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提前看剧本？” 元希刚好路过，脸气成了酱紫色，狠狠地说：“不看剧本照样行！” 有趣的是，元希只向吉挤眉弄眼，仿佛矛盾转移，已经不关心路语茗了。 大家集体进入录音棚。录音棚中等规模，分两部分，一边是录音的地方，一边是放着调音台等相关设备，中间隔着厚厚隔音墙，墙中间一块隔音玻璃可以看到对面。 第一天的配音戏份不多，主要是让配音演员进入状态，相互磨合。元希身为主角配音，自然最忙碌，但他不愧是章松炎推荐的，虽然事先没有准备，但进入角色极快，配音基本不需要返工。几个轻快的语气转折，立刻塑造出欢快的小鲸鱼。 元希得意洋洋，每个片段结束，都意气风发地看着玻璃窗外的吉如一眼。 吉如被看得毛骨悚然，站到路语茗身边问：“他为什么总是用特别恶心的眼神看我？到底几个意思啊？” 路语茗笑说：“既然你和他不对付，对你虎视眈眈也是正常吧？何必介意。” “我已经后悔替你招黑了。”吉如深刻反省自己。 路语茗袒护自己人：“没事，我替你收拾收拾他好了。” 说完，轮到路语茗上场和元希对戏。陈凝梅通过设备对录音室里的元希说话，通知他小路来了。元希立刻跃跃欲试，抖着肩膀，笑得眼都没了。 路语茗一进录音室，元希立刻挑衅：“喂，新人第一次配音都很麻烦，我大度，给你三次出错的机会，不然你就自己单独配吧！” 电影配音分集体配和单独配，集体配音更容易入戏，一般来说当然是集体配音更好。 元希的话通过录音设备传出去，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术业有专攻，配音演员看过路语茗戏的，大多对他的实力有所了解。裴雪萱说的或许有夸赞成分，但路语茗的台词的确说得不错。但谁不会出错？就算是专业的配音演员偶尔也会出错，甚至会在一句或者一两个字上反复卡壳。元希自己都不能保证百分百不卡壳，说什么“三次”，真是施压加刁难。 元希坏得可爱，路语茗状况堪忧。 路语茗看着元希，不由喟叹，这孩子这么些年怎么总是长不大？元希刚出道时青涩年少，尚且可以用一句年少轻狂解释，现今已经二十六，心智却没半点成熟，斗嘴比不过吉如，挑衅都很幼稚。瞿皓比他小一轮，都比他能干。 路语茗看了元希一眼，冷冰冰扔出三个字：“小屁孩。” 一语道出所有人心声。 元希炸毛：“哼哼，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你有什么配音经验啊！” “我没有配过。”路语茗低声说，嘴角一抹笑，“但我演过！” 元希语塞。路语茗演戏从来都是自己的原声入戏，哪怕他嗓子还很差的时候！ 看着两人形式不对，陈凝梅板起脸：“不要闹！配音哪儿能这么儿戏呢？好好配音！” 元希委屈闭嘴，乖乖地拿起剧本，看着路语茗咬牙切齿，接着低头看剧本，一看叫了出来！ 这场戏恰好是舰长和小鲸鱼初遇的戏，小鲸鱼偷爬上星际飞船被舰长发现，得了一通揍。堪称全剧本中舰长对待小鲸鱼最狠的一出戏。 元希抿起嘴巴，露出愤恨的神色：“来吧！既然你演过戏，配音最后也好好表现，我可没兴致重来！” 路语茗赞同：“我也是。” 路语茗说完，走到麦克前，最后看了一眼剧本。导演叫开始，如同每次演戏之前场记板的“啪”一声，路语茗垂手，立刻进入状态，低头，再抬头，眼神骤变！ 路语茗竟然真的在演。过分的是，他似乎把台词背上了！ 两人面前的屏幕里，动画片开始无声。路语茗开口。 和所有人想的一样，路语茗的台词流畅自然，气息、语调极好，连音色都没发挑剔。甚至还有改良的地方，路语茗的口气古怪，但让人觉得，这就是在星际浪荡数年的舰长该有的说话方式！ 路语茗的表现超越电影原声，赢得一片好评，透过玻璃窗都能看见导演惊喜的表情。 元希方寸大乱，勉强配完这一段戏，配完，扔下剧本。 元希粉嫩好看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怒意，黑亮的眼睛里满是认真坚定。他拦在路语茗面前：“下一次，我绝对要你好看！” 元希这话，路语茗实在太熟。前世每次输给自己，元希必然说这么一句。 路语茗再次听到元希说起从前宣言，恍惚回到前世。 路语茗抚开元希抵在自己肩头的手，冷漠地说：“这话总说不累吗？下次换个词。” 正文、第85章 主题曲谁唱 “哈哈哈！” 早上八点,餐厅里,潘昌笑得惊天动地，一巴掌拍在餐桌上，热乎乎的包子连着盘子跳了起来。 潘昌回国之后暂时住进了楚修宁家，终于知道了路语茗和楚修宁的关系。潘昌开始吓了一跳。楚修宁和路语茗关系好,这是公认的，但两人在外面的行为看不出暧昧。潘昌从没往那方面想过,不过一旦知道了，真是意外和谐。潘昌只花了几分钟就立刻接受了。 三人都有工作要忙，每天早上却是雷打不动一起吃早饭。有时候吉如跑来蹭饭，加入其中。今天吉如早早就来了。 吉如正给潘昌和楚修宁讲元希挑衅的事情,潘昌听得津津有味，大笑点评：“小路这样干得好！” “还有呢！别急！”吉如嚷嚷,“小路一说‘下次换个词’，元希当时就抓狂了。第二天他学着小路，把剧本里的所有台词都背上了，结果那一天他和小路都没有对戏，收工的时候问导演，导演敷衍他说很快就会有的。导演私下却让人把两人的戏放在最后，还夸小路，有了小路的鼓励，元希认真程度翻倍！” “小路你好好虐！等我把主题曲的事情定下，去围观！”潘昌碎碎念，“找个合适的歌手真不容易。楚修宁你就不能提供个合适的？” 电影说到底是导演的艺术，不说拍摄，柯颜写配乐尚且要和导演沟通，电影主题曲的演唱当然也需要潘昌把关。只是潘昌心里一时也没合适的人选。曲子是柯颜写的，他追求完美，除了路语茗不想要其他人。潘昌自知不能通灵，只好自己去找，无目的地接触歌手，无异大海捞针。 “谁让你脑洞开到宇宙外，自己心里没个理想型，没目的地找当然难。”楚修宁敲碎鸡蛋，忍不住抱怨，“这片是科幻片，用在特效上的钱不是小数目，已经没有预算搞海选了。” “知道了！今天按照小路写的名单继续去找就是了。”潘昌哼了哼，“我就不信泱泱中华，还找不到个合适的嘛！” “潘哥，你难道一点要求都没有？”吉如喝了口水，“总是有个大体方向吧？” 潘昌摸了摸下巴：“《唤你醒来》是个科幻片，但也融入了浪漫的爱情因素，空灵、辽远、厚重、古拙，这些元素都不能缺少啊！” 吉如不懂音乐，但一听这些自相矛盾的要求，缩了缩脖子。 倒是路语茗放下粥碗，提议：“可以试试元希。” “他？”潘昌瞪大眼，“那小子可还在和你对着干！” “反正我演电影，他唱歌，互不干扰。而且他的主要问题是心智不健全，恶意不大。”路语茗耸耸肩，“他的声音清亮，干净，擅长岛式唱腔，至少符合空灵、辽远的要求。厚重和古朴，你可以和柯颜商量下，在乐器上弥补。” 潘昌的眼睛亮了，看向楚修宁。 楚修宁心领神会：“我去联系他试音。” “你们不如先去听听，再做决定嘛！”吉如对元希没好感，拦住楚修宁，献上元希日程表，“他今天刚好要在配一段有歌的戏，要唱主题曲。不如你们去听听？” 加入歌曲和舞蹈元素，这是动画片惯用的手法，《鲸鱼联盟》自然如此。第一部中，主角小鲸鱼唱的主题曲轰动一时。元希高音突破D6，完美诠释了海洋之美。 动画片到了第二部，主题曲更加灵活多变，通过改编，也不只是赞美海洋，悲伤、激烈的场景中也会听到其他角色唱主题曲。但不管电影中有多少角色唱，元希的主题曲演唱都是重头戏。而今天元希恰好要在戏中开唱。 “也好。”楚修宁点了点头。 吃完早餐，四人一起上了潘昌的吉普车。一行人到了电影译片厂，首先去找到导演。 毕竟这部动画片还在译制阶段，内容是保密的，楚修宁和潘昌需要得到许可才能进入录音棚。好在大家都认识，楚修宁和潘昌轻松得到许可。 四个人一进录音棚，元希就看到了楚修宁，惊喜地嚷嚷：“修宁哥！你怎么来了？” “他来看小路录音！”吉如抢答。 元希不待见吉如，冲着吉如一哼，气呼呼走到楚修宁面前。 楚修宁失笑，不忘来意，拉来潘昌：“元希，这是潘昌。潘昌，这是元希。” “唉哟，那个武侠片的导演！”元希对潘昌倒是充满好感。 元希前几年的出镜率还是比较高的，潘昌对他也是有所耳闻。元希被吉如描述成恶魔，但他若是想要讨好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潘昌之前对他印象不好，但现在倒是不怎么讨厌。 “哈哈，我是那个武侠片的导演。”潘昌成名作就是个武侠片，他很自信元希说的武侠片就是自己拍的那个。 吉如在一边哼了哼，提醒路语茗：“小路，你防备着点那个家伙！小心他撬墙角！” 路语茗正在从背包里取剧本，听了吉如的话，愣了一下。 吉如急了：“烂桃花啊！” 路语茗眨了眨眼睛：“不会的。” 吉如撇了撇嘴巴：“元希没你帅，可是他会唱歌！” 路语茗摇了摇头，也不解释，坐到一边，拿出剧本开始准备。 几人随意寒暄几句，导演宣布开始工作。恰好第一场就是元希、路语茗和另一位配音演员的一场戏。星际飞船即将倾覆，舰长骗小鲸鱼跟随T星人离开，小鲸鱼进入新的世界，通过星际通讯给舰长唱了一首歌，赞美新世界的美好。 《鲸鱼联盟2》的背景设在星际，和《唤你醒来》的未来背景有异曲同工之处，所以主题曲的风格也有共通。 元希已经知道潘昌在为新片找主题曲主唱，信心满满：“潘导，刚好我这就要去唱歌，您看我成不成！” 元希说完，走进录音室，进门之前却不忘例行公事，向路语茗挑衅：“喂，今天有你好看！” 路语茗不耐烦地说：“好好唱歌！” “嘿嘿，我说的就是这个，你也要唱的吧？”元希轻蔑地说，“这次你绝对没法赢我！” 元希作为新一代歌王，并不是徒有虚名。他的声音清亮，唱功可圈可点，尤其是岛式唱腔，空灵悠远。路语茗对他的点评算是相当公允到位的。 落英、芳草，无尽的平原和明亮的湖泊，天空碧蓝如洗，阳光温软，元希歌声里的新世界美得像琥珀，时间为之静止。 元希一开嗓，潘昌就惊了。 元希的歌声和柯颜当日口琴随性作的曲子隔空相遇，意外重合。 元希看着玻璃窗外，潘昌激动抓住楚修宁胳膊，知道潘昌很满意自己。元希心里的石头落地，得意地看向一边的路语茗。这些天他被路语茗逼的发疯，等得就是这场戏。配音演戏他不如路语茗，唱歌他却自信不会再输！ 这场戏，要唱的其实不止元希一个人。星际通讯的两边，小鲸鱼用歌声描绘新世界，结束通讯之后，动画片画面一转，星际飞船在战火中燃烧起来，舰长跳入星际大海。而跳入星际大海之前，舰长也唱了主题曲。 同样一首歌，前后两次唱起，小鲸鱼代表美好和平的世界，舰长却代表灾难和毁灭。反战主题立刻鲜明突显。 调音室里，众人看着元希得意洋洋，议论纷纷。 “元希终于要翻身了。看着他得瑟的样子，为什么我有点不爽？” “这也是没办法的。导演已经尽全力了，这场是他和小路最后一场对手戏了吧。” “元希这个小屁孩，其实超在意输赢，这几天他一直在偷着练习，就让他赢一场吧。” “哎，都没看过小路练习，不过他的台词已经很牛了！唱不好我也爱他。” 吉如看到周围人议论，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这个蠢货，居然忘记了，这场戏里小路也要唱歌的！吉如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他干嘛叫楚修宁和潘昌今天来？来看小路被元希打败吗！小路一定恨死自己啦！他是甚至都没有提醒小路好好练习一下。 这是路语茗重生之后第一次唱歌，萧路的嗓子坏了，路语茗用尽全力恢复，也只得到了一般音质，说话时低沉略带沙哑，所以他一直没有尝试唱过。不过现在有机会，而且只是一小段，他自然不会错过。 路语茗听不见外面的议论，其实也不在乎。如果唱的不如元希，潘昌会瞧不起自己吗？不会。那楚修宁呢？他敢。对于楚修宁，路语茗就是这么自信，毫无负担！至于练习，歌唱早就是他的本能，就算换了个身体，换了嗓子，那也是本能，刻在灵魂深处，不因任何事情转移。拿到歌词乐谱，他就知道要怎么去享受这首歌！ 路语茗上前一步，握住麦克，一片平静，就好像他这样做，已经千万次。 配乐响起，时光回溯，路语茗唱歌。 潘昌松开了抓着楚修宁的手。 舰长是沧桑悲壮的，他在星际的战火中失去家园。路语茗的歌声也是低沉沧桑，带着悠远的怅惘，星空浩淼，时间横亘，却无所依傍。没有高音，只是低吟。男人站在燃烧的战舰边缘，点一根烟，看家园沦丧，叹息，深沉的倦怠。复又浅唱，音调回旋带着渺渺希望，因为有生命从这艘星际航船走向新世界！ 坚韧、刚强，经常不近人情的蛮横，却在此刻柔软得让人心疼。这就是舰长，这就是舰长的歌声。 短短一段唱完，配音到此结束。 四周并无声响，导演并没有示意重来。 路语茗松了口气，出门。元希低头紧随其后。 两人一出录音室，潘昌立刻飞扑过来。路语茗下意识让开，却被抱了满怀，潘昌嚷嚷：“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你为什么不告诉你会唱歌！” 说完潘昌猛摇路语茗。路语茗被摇得脑袋晕，哑着声音说：“潘导，你摇错人了。” 潘昌却不理会，抱着路语茗胳膊晃来晃去。 “悠着点！”楚修宁一把推开潘昌，扶住路语茗。 潘昌踉跄一下，又走回来，激动得言辞错乱：“没错，悠远、沧桑、厚重，就是你啊！” “啊？”路语茗看向楚修宁。 “咳咳。小路，”楚修宁比较镇定，“我们诚邀你为潘导新片献声，主题曲主唱，你看如何？” 路语茗不敢置信，却明白楚修宁和潘昌不是意气用事，至少潘昌不会为了打压元希故意捧高自己。萧路的声音唱歌或许比自己想象的好！ 路语茗当机立断，点头答应：“好！” 说完，他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元希。 元希失魂落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捧着脸，黑亮大眼睛里一滴眼泪，倏然掉落。 楚修宁和路语茗都被吓了一跳。楚修宁立刻去安慰：“元希，不是说你唱的不好，只是觉得小路可能会更合适……” “真讨厌，我居然被路语茗之外的第二个人唱哭了！萧路！”元希伸手打断楚修宁，猛然站起来，冲到路语茗面前，“你将是我敌人列表里的第一个！等着我打赢你吧！” 这话，路语茗前世被元希挑战的时候，元希也说过。 路语茗本来因为元希的眼泪还有些不知所措，现在却荒谬感十足。 路语茗冷静地说：“总说一样的话，不累吗？” “胡说！我明明换词了！”元希理直气壮，满眼是泪，“这话，我这辈子才第二次说！” 路语茗盯着元希看了一会儿，点头，也用同样的话第二次回答他：“好，我等着。” 正文、第86章 准备开始吧 虽然路语茗开嗓征服了在场的所有人，还重新收获前世对手一枚,但是《鲸鱼联盟2》的配音名单放出后,“萧路”两个字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有粉就有黑,有人提出路语茗的嗓音不好,并贴出了他早期的一些小视频，比如初次参加金影奖被采访时的自我介绍,比如《沉香引魂》电影时现场花絮。当时路语茗的嗓音比乌鸦还差点，根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但就是有人用这个做证据了！ 视频放出后引起争议。自然有人要维护路语茗,路粉近年越发强大,在骨灰级老粉“高楼”的带领下,组团反抗。路语茗的个性偏强,粉丝论战起来个个正气少年模样,偶尔还有卖萌的，不知道是不是从隔壁柠檬家溜号来的。总之路粉理智、正气、就事论事，反而赢了一堆中立人士的赞扬。 别有用心的人也不少，水军一夜天翻地覆，还闹到了国外论坛。《鲸鱼联盟》的粉丝遍布全球各地，有人故意挑拨，传到国外的视频自然有问题。一时路语茗非议缠身。动画片方甚至特地向国内译制方询问，得到的是坚定不移的“不换人”答复。 配音事情闹得大，却不是话题头条。头条被楚修宁霸占着，按照计划，祁天霸果然让罗糖公布了楚修宁KN二少的身份。KN是什么公司？在业界知道的人多，但一般人却不太明了。 事关萌主，果然不一样。不知KN无所谓，度娘！一看吓一跳，柠檬激动了！老大原来高富帅！从前楚修宁的资料只有学历背景，从不提及家世，原来这么牛掰。一夜之间，楚修宁的最新微博下回复数超7位。话题刷起来！ 夜间，回家路上，潘昌的吉普车里。 吉如拿着平板电脑给楚修宁挖坑：“小路你看，这就是微博的话题头条，热度都过亿了。” “萌主在上？”路语茗看了一眼，失笑，“这是在拜神吗？” “哈哈哈，那是在夸你家楚修宁，神一般的存在！”潘昌开着车，在前面嚷嚷，“哎，楚修宁是说在这儿等的吧？” 楚修宁在外和人谈合约，车半路抛锚，只好电话给潘昌。 潘昌将车停下，拉开窗户嚷嚷：“喂喂，那个谁，这边！” 潘昌万年不变工字背心，一条胳膊探出窗户，显眼得不得了。 “看内容看内容嘛！”吉如看了看窗外，发现楚修宁穿过马路，走来，立刻把平板塞进了路语茗手里。 车门被拉开，一阵冷风吹进来，路语茗被吹得往车里缩了缩。 楚修宁上车，在路语茗身边坐下：“今天真冷。” 潘昌不屑，发动车子：“靠，堂堂萌主，连个专职司机都没，要老子绕路来接。屁的高富帅。” “别提了，我那车牌号被人盯着，哪儿敢开出来。就这样，还差点被盯上，我绕了还几个地方了。被知道住址总是不好的。”楚修宁揉着冻僵的手解释。 “你可真不容易。”潘昌感叹。 楚修宁要是一个人住也就罢了，关键他还有个同居人。 楚修宁转移话题：“小路在看什么呢？” “微博话题。”路语茗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抓住楚修宁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问，“为什么粉丝回复我都看不懂？” 路语茗总是过分认真，休息的时候都能拿着剧本背，对社交网络也不是很关注，很多网络术语自然不明白。楚修宁却不同，他玩转微博，被称萌主，自然了解。 “咦，你终于对这些感兴趣了吗？”楚修宁凑过去，一看却是自己的头条，顿时闭上嘴巴。 路语茗却兴致勃勃：“这个，萌主我的嫁，是什么意思？” 一堆姑娘刷“嫁”，楚修宁不知该从何说起：“这个是日语来的，我の嫁，大意就是觉得我不错！适龄优质男青年。” 路语茗点头，不见喜怒：“那这个呢？为什么大家要给你生猴子？” “噗……”吉如颇不厚道地笑，“二少，小路要吃醋了！” “才不会。小路不会吃醋的。”楚修宁倒是很肯定。 吉如奇怪了：“为什么呀？” 路语茗的确表现得非常淡定，吉如提醒过他楚修宁的烂桃花，他也很淡定。 “信任咯。”楚修宁自信满满，“我很安全的，被人惦记也很安全。” “哼哼，得瑟。”吉如强烈鄙视，“我要小路说给我听，小路快说！” 路语茗抬起头：“这有什么好说的。” “说嘛说嘛！”吉如挠坐垫。 潘昌开着车还凑热闹：“大点声，我也想知道！” 路语茗无奈：“这真没什么好说的，不是不吃醋，而是没必要。” 路语茗即使不是路语茗，楚修宁仍旧喜欢。生死尚且拿他们没办法，何况烂桃花？ “咦？二少可是很抢手的？”吉如显然没理解透彻。 “是没必要。”楚修宁自豪，“小路比我更抢手呢。” 吉如大笑：“二少你要有危机意识。” 路语茗岔开话题，指着平板：“哪有什么抢手不抢手，我的话题都被你挤到第二位了。” “偶尔也让我出出风头嘛。”楚修宁笑得像孩子，接过平板刷新，“唉哟，咱俩的第一丢掉了。” “怎么了？”吉如和路语茗都看向楚修宁手中的平板。 楚修宁盯着平板冷笑：“有风的夏天找到贝斯替补了呢。” 平板上，话题#有风的夏天#一举夺下第一。点开具体内容：万众瞩目，于大大新片《有风的夏天》携手石拓珞导演，贝斯手演员海选敲定，春节之前开机！敬请期待。 话题下，是《有风的夏天》贝斯手的扮演者，少年长相比柯颜好，但少了柯颜抓起乐器时的神采。柯颜在抓起乐器时的魅力，谁都挡不住。 话题下，石拓珞、于茂以及其他演员的粉丝一片嗷嗷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Edgar被《唤你醒来》的授权打击，《有风的夏天》被柯颜拒演之后，Edgar竟然对《有风的夏天》加大投资，贝斯手演员干脆进行了海选。这样的阵仗，戏没拍，先吸引一堆人关注，前期宣传做得相当成功。 “这个演员长得一点都不好看。”路语茗满不在乎，坐正，“就让他呆在第一位上吧。现在爬得高点，方便咱们踹死。” “有道理，不如捣捣乱？”楚修宁认真地说，“咱俩刷个更劲爆的话题？” 路语茗摸下巴，认真思考：“当众出柜？” 楚修宁心漏跳一拍。 “疯了！”吉如当真了，一下子跳起来，脑袋磕在车顶，嗷一嗓子掉回座位上，身残志坚地嚎，“别太天真了啊！国内环境根本不合适的出柜的！何况你现在虽然有名气，但也根基还不稳，你还想不想混娱乐圈了！” 吉如倒是挺清醒。 “我不管你们怎么闹，别影响老子拍电影啊！”潘昌也挺认真，“难得我找到个好剧本。我还等着用这片报仇呢。” 潘昌对《不不剑》时自己的监制朋友被Edgar勾搭走，一直耿耿于怀。 “好吧，小路，现在时机不合适。”楚修宁建议，语气平静，但声音有点干，“过些天《鲸鱼联盟》放映了，头条话题都非你莫属。这可是陈导的原话！” 路语茗也不再提出柜的事，点了点头，想到其他的事情，高兴起来：“这么说，于茂的片子，档期可能和我们的一起了！” 楚修宁乐了：“这可更方便我们打击他们了！” 如同路语茗所说，《有风的夏天》在K市影城开机那天，《唤你醒来》也在S市拍摄基地开机。 不同于《有风》盛大的开机仪式，《唤醒》的开机堪称平淡到极点。甚至没有任何媒体记者出现。 其实这是楚修宁有意为之。楚修宁修改了宣传电影的宣传策略。一般电影恨不得时时刻刻提醒观众自己的存在，楚修宁却决定反其道而行之——他要电影全程保密，电影成片后短期急速宣传，到达横空出世，出其不意的效果！ 出其不意是需要资本的。影片拍摄了，藏着掖着不宣传，那也可能叫傻。但《唤醒》是有资本这么干的。资本在多个方面：故事剧本，科幻题材；特效，世界一流的团队；导演，在美国已经小有名气的鬼才潘昌；投资，过亿；摄影师，徐清御用摄影师，金影奖最佳摄影得主；配乐，天才柯颜；演员，老将严安邦、裴雪萱，新秀路语茗、任小满、瞿皓，客串更是惊喜多多。 开机当天，除了龙套、群演没到场，演员无一缺席。 大家站在空地上，潘昌穿着工字背心和皮衣包工头打扮，冷风里豪情万丈：“诸位，感谢你们今天站在这里。两年前我孑然一身去了老美家，两年后我站在这里，和大家在一块！从现在开始，我们共同努力，然后再过十个二十个两年，也能说，新的辉煌从这天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就贴晚了，要发之前键盘失灵了，就差一分钟，小红花没了，还能有比我更倒霉的吗？心碎成渣，不解释。 正文、第87章 现在的演技 《唤你醒来》是个科幻故事,糅合了未来、星战、爱情多种元素。 公元25世纪,外星人来袭,地球文明被毁，科技倒退。数年后，人类分成战斗片和投降派。战斗派急需科技人才。他们想到了21世纪末被冷冻的科学家。女主角兰泽多的小队潜入保存冷冻人的基地，但不知道怎么解冻,他们决定选个实验对象。 冷冻箱外吊牌写着“末世来了再叫本大爷起床”的江之顾,成为兰泽多的首选——看上去就是个不怕死的。 小队唤醒江之顾时被异族发现,他们逃出后，基地被轰平。江之顾成为仅存的“古代人”，但他其实只是冷冻计划的志愿者，性格不羁还有点小无赖，压根不是科学家。从赶鸭子上架到肩负使命，江之顾经历了身体和精神的考验。最终，江之顾和兰泽多并肩成为英雄。 影片的设定在未来，加入了很多特效。好在是科技没落的时代，许多场景可以在现实中处理，不至于让特效吃空预算。楚修宁第一次做监制，却有模有样，一番精打细算，和潘昌配合默契。 但再如何精巧计算，还是有镜头要在绿幕下完成。特效拍摄地点在专门的拍摄基地。几层楼高的宽敞厂房，巨大的蓝色幕布垂着，左右两边各有一个五米高台。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没有布景，对演技是极大挑战。严安邦和裴雪萱科班出生对此全无压力，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接触过，反而是路语茗从没这方面经历。 今天是路语茗绿幕下首演，好多人特意来看。 路雨菲手里拿着爆米花，对身边的吉如打招呼：“嗨，你也来看小路哥绿幕首秀啊。” “当然不能错过！快看我给他化的妆，美不美？”吉如瞪大眼睛逼问路雨菲。 不远处的绿幕下，路语茗短打劲装，腰带上满是武器。半长头发乱七八糟地束在脑后，路语茗恰好低头听潘昌讲戏，耳边碎发挡住侧脸，一点痞气一点懒。单看装扮，完全契合男主角江之顾。 路雨菲点头：“完全是小说原型嘛！” 吉如得到满意回答，得瑟地抖肩笑，伸手抓了一把爆米花：“我说你怎么还不去上学啊？” “哦哦，我不是快毕业了嘛，晚上写写论文就好。”路雨菲来剧组玩已经好几天了，但她这么肆无忌惮，主要是路爸路妈现在坐镇剧组——科技顾问。 “你们都来看戏了？”严安邦和裴雪萱一起走过来。两人在片子里演的是二号人物，却全心全意扑进来。严安邦甚至为了这个男二号推掉了一个大片，平常没戏也会在片场。 路雨菲一见裴雪萱，立刻凑上去：“雪萱姐，爆米花！” 裴雪萱捻起一颗，笑：“巧克力味的？” “当然！”路雨菲一边说，一边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袋花生米献宝，“严老大，卤味花生米！接着！” 花生米向严安邦飞去。突然一个矫健的身影横空拦过，用守门的姿态抱住那袋花生米。瞿皓转头，冲着严安邦笑。小正太这几年长得飞快，已然少年人挺拔身姿，五官更加清晰帅气。瞿皓捧起抢来的花生米，献到严安邦面前：“老大，请用！” “真乖！”严安邦被逗乐。 任小满也跑来了，扑过去和严安邦打招呼，又跑到裴雪萱面前撒娇，接着骚扰下吉如，最后抱住路雨菲的胳膊：“我也要吃花生米！” “去去去。”路雨菲已经和这几个人混熟，捏着任小满的脸，“你居然把我小路哥一个人扔台上。不许笑，兰泽多可是深情又冷艳的女主角！” 任小满初期路途不顺，但《菲林时代》结实徐清后有所改善。徐清介绍她去拍了微电影，终于在演艺圈崭露头角。期间楚修宁和路语茗也帮她良多。这次听说楚修宁筹划新片，立刻跑来免费帮忙，却被潘昌相中演女主角兰泽多，可谓意外惊喜。 “剧本里这场只要小路演嘛！我去做什么？”任小满嘻嘻哈哈，熟练地从路雨菲口袋里挖出棒棒糖，“再说了，小路很强的，哪里要我去？说实话，知道是小路演江之顾的时候，我吓了一跳。” “我也是！”瞿皓积极发言，“小路哥演痞气的江之顾，完全不搭嘛！” 路语茗不论是外形还是气质都和江之顾差太多。但潘昌却坚持用路语茗，算是慧眼独具。路语茗自然没有辜负，路语茗版江之顾一出，震慑全场。拍摄时，路语茗也经常有出人意料却又情理之中的表现。 严安邦感慨：“才几年，这小子的演技突飞猛进，脱胎换骨。当年新人里我不看好他，现在却觉得他演谁就是谁，江之顾不在话下。只能说毅力、努力、好的启蒙和机遇，成就天才。” 吉如不满意路语茗被说，反唇相讥：“我看到小满演女主的时候也吓一跳！” 瞿皓难得捧吉如的场：“哈哈哈，你们不觉得，小路哥和小满拍片的时候，好像现实的灵魂调换了吗？” 任小满平常古灵精怪嘻嘻哈哈，片子里饰演的兰泽多却是高岭之花，冰山美人。瞿皓说的不为过。兰泽多的性格更像路语茗，而江之顾的性格更像任小满。 任小满立刻入戏，本色出演江之顾。她叼着棒棒糖露出细白塑料棍，仿佛叼着草，摇头晃脑：“你们都给老子闭嘴！什么劳什子拯救世界嘛，老子要去演兰泽多！” 众人大笑，一致认定：“潘导选错了角，小满本色出演江之顾才对。” “不行不行，我能同时演两个，但小路今天这场戏要怎么演，我心里却没谱！”任小满连连摆手，“今天的戏，是不是太难了点？” 任小满一问，大家都噤声。六个人为什么聚在这里，其实是担心。 绿幕下演戏，没有场景本来就很考验演员的想象力，况且路语茗是第一次在绿幕下拍。还要吊威亚，动作戏囊括跑、跳、打、飞。更可怕的是，路语茗要演的不只是他自己。 倒霉的江之顾和兰泽多小队探秘先人科学基地，单独搜索某个房间，一时手贱按到了机器的按钮。结果小队其他人瞬间倒地，所有人的精神意识都跑到了江之顾的身体里。恰好此时敌袭，江之顾要保全基地和基地里的队友，只好带着其他四人的意识逃跑。江之顾废柴，其他人看不过去，轮流占领江之顾身体逃跑。 也就是说，路语茗要一次出演任小满、严安邦、裴雪萱和瞿皓四个人，同时还有吊着威亚的动作戏。 “好好看吧。”严安邦倒是心宽，“就算小路没法一次演完，潘导总有办法！” 潘昌这两年拍戏越发老练，是一致公认的好导演。他看上去混不吝，但剧组气氛被他调节得好，演戏时给予的指导也极好。呆在这样的剧组，会觉得再难也能拍下去。 于是六个人齐刷刷在场外坐下，等待开戏。 但实际情况却和料想的不一样。场中央，潘昌不确定地问路语茗：“要不分开拍吧？” “试试看吧。早上排练，最后一遍动作是过关的。武术指导还夸我了。” “那只是动作戏啊……”潘昌说到一半，闭上嘴。这对话，他和路语茗的角色不太对啊。哪有导演劝演员不拍的？ 路语茗抬头，看着这两边高台，又拽了拽自己身上的钢丝，转头冲潘昌说：“精分角色的戏我也单独排过了，和动作戏融合。挑战起来应该很有趣。” 路语茗近来戾气渐少，拍戏越发放松，挑战极限也成了他的乐趣。 寻找演戏乐趣，还是潘昌给的路语茗启发。潘昌无语，只好嘱咐：“注意安全，别太勉强自己。” 说完，潘昌转头离场，示意各部门注意。路语茗又回忆了一遍动作和位置，摆了个“OK”。器械声响起，路语茗被钢丝吊至左边的高台。他闭上双眼，再睁开，一个被吓傻的江之顾出现。 “三二一，Action！” 场记板响起。 “啊啊啊！”路语茗这时毫不吝啬嗓音，惊慌大叫着从左边高台跳下。 半空中路语茗划动四肢，摆出了个完美的狗刨游泳姿势。 众人动容，这是要用绳命诠释废柴江之顾啊！落地必定狗啃泥！ 但离地两米的时候，路语茗突然一个侧空翻。“啪嗒”一声，双脚稳稳落地，一甩头，帅气地看向镜头，顺手摸了摸下巴。 没摸到胡子，路语茗停手，面露尴尬，声音低沉：“废柴！我带你到对面去！” 这显然是严安邦在戏里的硬气大叔！大叔的意识控制身体，帅气值立刻爆棚。路语茗倒退几步，奔跑跃起，半空腿一软，扑地——真正的狗啃泥。 漫天灰尘里，突然一个人影慢慢显现，腰肢柔软，动作利落。大叔还没耍够，身体已经被其他人控制。路语茗站起来，四指并拢，抹开头发，眼神柔美不失冷厉：“不能到上面去，可能有敌人！” 统帅口吻，冰山美人兰泽多无疑！ 兰泽多状态的路语茗四下看了几眼，猛然警觉，侧空翻让过了什么。他将身体贴在了高台下的绿幕上，皱起眉：“凌，你来！” 凌是裴雪萱扮演的巫女，因为特殊原因可以感知敌人存在的方位。 话音刚落，路语茗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眼底一片安宁柔软。凌掌了江之顾。同样是女人，凌显然比兰泽多温柔得多，说话声音都小了，还有些局促不安：“八……八点和两点方位有两股人，上面没有，我们还是上去吧。谁，谁来接手这个身体？” 下面路语茗就不说话了，只是一个劲儿窃笑，一边笑一边开始爬高台，中间乱七八糟的动作无数。 “噗……这个是我！”瞿皓得瑟，“不过我会爬得更快啦！唉哟唉哟，怎么又掉下来了？” “又变成我了？”严安邦掐着瞿皓，“不过耗子，你平常的确这么欠扁的！” 任小满严肃地说：“我觉得小路的兰泽多不够御姐啊！” “刚才兰泽多般的江之顾躲开的是什么？机枪？还是人体扫描？”吉如更关心剧情，绿幕什么的太讨厌了！ 裴雪萱笑：“是扫描。” 于是台下这六个人真成了看戏的，仿佛欣赏舞台剧一样津津有味。直到潘昌叫了一声“卡”，打断他们的讨论。其实只过了不到三分钟而已。 “过！”潘昌眼睛一转，拉长声音向台上吼，“过不过瘾啊？” 路语茗站在右边的高台上擦汗，听到潘昌这句问，抬起头，淡淡地笑。 下面看戏的人还在讨论，严安邦猛然拉过吉如：“小路今年金影没得奖？” “嗯，没作品，被邀请了都没去。二少的剧本出问题不是就在金影奖的时候嘛。”吉如知道严安邦和楚修宁的交情，说话不隐瞒，“怎么了？” 严安邦摸了摸下巴，笑：“要是能赶上明年的金影奖报名就好了。” “咦？”吉如眨眼，似乎明白了点什么，立刻卖情报，“Edgar好几部片都是冲着明年金影去的。” “嘿，热闹了好！”严安邦很开心，“赌片酬，我压小路拿影帝。” 正文、第88章 这样的剧组 拍电影导演自然很忙，但《唤醒》剧组最忙的却是监制。日程、预算、支出以及后勤这些大项,楚修宁都得负责。还要帮潘昌查漏补缺,同时兼顾KN和华睿的事情。 暴露盗用剧本的计划最终搁浅，倒不是祁天霸不配合,而是楚修宁权衡再三后放弃了。这是要涉及法律的事情，凭空捏造证据总是不好。但楚修宁总不能看着Edgar用自己的剧本赚钱。 Edgar拿了他的剧本，先拍的有五部,陆续杀青。第六部《有风的夏天》因为演员问题,现在倒是和《唤醒》同步进行。《有风》是留着给《唤醒》虐的,其他五部,楚修宁拿出了五套打压计划来。 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那些剧本，楚修宁还研究了每一部导演的风格。这么一来，前五部的攻击点在哪儿，一目了然。拿自己的作品开刀，楚修宁没有手软，只求赶尽杀绝。祁天霸拿到计划书，直赞叹楚修宁心狠手辣。楚子凯只说了一句“幸好KN那次危机不是他在捣乱”。 忙着忙着，眼看就是元旦了，众人的拍摄热情却没因为年节将至受半分影响。 午饭时间，办公室里，楚修宁对着电脑，头也不回地问：“最近的拍摄进度怎么这么快？” “咱选的演员好，完成效率高呗！我在片场总说一条过，都说烦了。对了，我跟大家说了，春节前完工发奖金！”潘昌掏出烟，得意地不行，“看看最近这工作热情，但是你放心，片子质量是有保障的！” 楚修宁抬起头：“奖金从哪里来？你发吗？我没记错的话，《不不剑》之后你好像倾家荡产了吧。” “咦？咱的钱不够用了吗？”潘昌没半点担心。 楚修宁苦笑：“已经追加过一次投资了。” “唉哟，一毛钱逼死英雄汉，你这边还吃得消吗？”潘昌一脸担忧。 监制是要对投资方负责的，虽然楚修宁是KN二少，但公司利益在上，楚子凯并不会徇私。 “快点拍完也好，最好赶上明年暑期档。”楚修宁摆摆手，“奖金我来发吧。” “嘿嘿，都说监制和导演互相看不顺眼，拍完片才能握手言和。”潘昌乐，“从前我可没少和监制扯皮。你倒是最让我省心的，转行做监制吧！” “去去去，有时候我真想揍你一顿，你就不能省着点花？” “钱不会白花的，会有大回报的。”潘昌倒是严肃起来，坐直身体，“楚修宁，我有个预感！” “什么？” 潘昌看着楚修宁，认真又恳切：“这部片会闹出大动静！” “这算哪门子预感。”楚修宁失笑，“这是必须要达成的目标。” “也是，哈哈哈！”潘昌摸着脑袋，笑得没心没肺，“不跟你说了，我去道具那边转下，这群小崽子，做个机甲都做不好！” 道具组目前遇到史上最大难题。潘昌想要还原小说里的机甲装置。路爸路妈的图纸一出，道具组全员懵了。路爸路妈两人都是大学教授，一个物理一个数学，严谨程度让道具组吐血。 “非用不可吗？”楚修宁皱眉，“图纸我看了，太复杂。” “只是让他们做个外壳嘛！”潘昌哼哼。 “道具组轮番来我这儿哭诉，合适的材料太贵，不好做。”楚修宁也为难，“可不说现在经费已经紧张，就算不紧张，他们要的材料也是用不起的。” “难道这道具就做不起来了？”潘昌苦了脸，叼起烟，“用特效做的话，那价钱也不低。” 两人正说着，门被推开，吉如和路语茗走进来。路语茗吃饭的时间如果充裕，就会来找楚修宁。不过吉如跟着来，显然就不是吃饭这么简单了。 吉如看到潘昌，却忘了正题，忙起八卦：“潘导，道具组遇到大难题了？一个个愁眉苦脸活不下去了。听说正在谋划集体请辞，理由是——做不出模型，对不起主上，天天被催，生不如死。” 潘昌冤枉：“说得我跟黄世仁似的，非整他们一顿不可！” 路语茗皱眉，难得欲言又止。 楚修宁敏锐察觉：“小路想到什么了？” 路语茗看了楚修宁一眼，提醒：“有个道具论坛，很小众。但那里似乎可以悬赏做道具，保密性听说不错。” 楚修宁瞬间知道路语茗的顾虑，笑了：“是有这么个道具同好论坛，小路不提我都忘了。祁……祁燃从前没事爱在里面转。论坛里都是些高手，也可以悬赏发帖，做道具先谈价格再签协议，保密性很好的。只是进去有些不容易，道具组的人不知道也正常。” “进去不容易？这个让道具组解决。”潘昌开心，“让他们把我渲染成黄世仁。” “别麻烦了，我有账号。”楚修宁这么说着的时候，顺手点开网页，想了一会儿，输入网址。 潘昌和吉如凑过去：“你什么时候也喜欢做道具了。” “我不喜欢。”楚修宁漫不经心，“但这个网站和我有点渊源。” 潘昌刚想再问，看到电脑屏幕上的欢迎词，闭上了嘴。 论坛登录，欢迎终极管理员回来。这个论坛就是楚修宁请人帮祁燃建的，他自然有账号，还是管理员。不过，当时只是挂个名，建站十来年，终极管理员的在线时间累积不过3小时。 顺利登录，四个人凑在一起发了悬赏贴，潘昌心里稍安，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潘导等等。”路语茗拦住了潘昌，“我要请假。” 这才是吉如和路语茗的来意——找导演请假。 “请假？出了什么事情？”潘昌停住脚，好奇，想了想又补充，“你是主角，太久了可不行。” 路语茗工作干劲全组第一，全心全意地投入，天天早到迟退，还经常来给楚修宁帮忙。这样的工作狂请假真罕见。 “只要半天时间，是《鲸鱼联盟2》的宣传。”路语茗立刻解释。 吉如愤愤不平：“《鲸鱼》这次的预告片发布会本来没有小路的，但是因为配音受质疑，所以临时通知。我婉拒，他们就没完没了地打电话。” 路语茗离开华睿之后，开始学着自己挑选工作，让楚修宁的担子轻了一些。而接洽工作邀请的电话，他交给了吉如。 “这次事情闹得的确很大，译制方害怕这件事影响票房也是正常的。我去是义务。”路语茗解释，“而且，既然我们的片子不能直接宣传，我觉得让自己保持一定的活跃度还是有必要的。” 楚修宁全力支持：“那就去吧。什么时间？我把拍摄日程调整下，调出一天来。” 请半天假，放一天，楚修宁假公济私。潘昌眼露羡慕，和吉如对看一眼。 吉如却不和潘昌结盟，热切地说：“二少，我是不是跟着小路一起去。就是明天。” 楚修宁点头：“嗯，你们一起吧。” “我都没说话呢！一整天没主角，第一化妆师还跑了。”潘昌撇嘴，却默认了楚修宁的决定，“吉如，你让他们导演一次性搞定那些新闻。现在我们在国内，小路能出场。等出国拍外景，他们就只有哭的份了！” “潘导，我们的戏是严格保密的。”路语茗提醒。 潘昌哑口无言。 吉如显然没听潘昌的话，已经沉浸在了明天的假期里：“哈哈哈，元希那个小屁孩……小路，咱要不去挑战下元希，哈哈哈，看到他吃瘪的样子，我就很开心啊！” 吉如越想越开心，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内容，傲视群雄狂笑起来。 剩下的三人默契站起来，三双手齐出，把这个兀自狂笑的神经病推出了办公室。可没一会儿，门外大笑声此起彼伏。 潘昌出门一看，吉如正在绘声绘色地讲故事：“正所谓，潘导苦寻主唱音，恰逢小路战元希。蓦然一曲《天空海》，小路俘获潘导心。明日再见小元希……” 吉如身边围着一圈工作人员，里面还不乏吵闹要“辞职闹革命”的道具组成员。大家狂笑不止。 潘昌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回到办公室，痛心疾首：“为什么别人拍喜剧，剧组都能严肃认真。我拍科幻片，剧组风格却走向逗比？” 楚修宁笑：“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怪谁呢？” 潘昌只要拍戏好了，其他并不在乎。工作之外经常和剧组的人吹牛侃大山，一点立威的自觉都没有。 潘昌气，用力拉了拉皮衣衣襟，雄赳赳气昂昂：“我去重振视听！” 重振视听的结果是潘昌加入其中，众人把脑洞开向银河系。最后，潘导干脆动手画了一组分镜头。标题：论·潘导如何寻找到主题演唱者。重点表现潘导为找主唱，风餐露宿，含辛茹苦，最近才发现天才在身边。画面质量堪比杂志漫画，剧组广为传阅。 分镜头漫画传到楚修宁手上的时候，楚修宁指着漫画，对路语茗说：“潘昌这家伙，重振视听就是跑去画漫画？这下好了，我都不愁资金跟不上了，让他画漫画填缺。”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眼前，吉如还在带动大家幻想路元大战，但第二天事实却并非如此。在强大的媒体面前，元希对路语茗的敌意，真的什么都不算。 正文、第89章 现场配个音 《鲸鱼联盟2》作为贺岁片上映，元旦时已经进入密集宣传时期。动画片脱胎于漫画,有一批原著党支持,再加上《鲸鱼联盟1——海洋回响》十分成功，《鲸鱼2》的票房竞争力不容小窥。但任谁也没想到,密集宣传期的问题会出在路语茗身上。 代理发行方倒是没有在意，毕竟成片出来之后，路语茗的配音表现摆在那儿。没想到的是,漫画原作加文·贝洛特借中文预告发布会跑来。加文一来,第一个要求却是去看舰长的中文配音。直到这个时候,译片厂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抹黑路语茗的视频都传到国外了！ 好在路语茗的表现惊才绝艳,加文看后终于不再抱怨。转而却要求见见这位配音演员。所以代理发行方才临时通知路语茗参加发布会。吉如对此很不满。 所以到了发布会指定的大楼，吉如把车停好，就是不下车，还拦着路语茗：“急什么？你好歹是个有人气的演员，能给他们带来多少票房呢！发布会居然临时通知，咱们是该这样被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老虎不发威，当老娘是哆啦A梦？不到发布会时间，你不许去。来来来，咱们刷会儿微博。” 路语茗知道吉如心里有气，看看时间还早，也不拦着他。 吉如不刷新闻不知道，一刷气得乱跳：“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怎么了？”路语茗凑到过去看平板。 满屏都是今天《鲸鱼2》预告发布会的新闻，今天的预告发布会甚至有网络视频直播。这样的阵势，对于任何一个预告发布会来说都有点过于奢侈了。又不是首映！但这些其实都是媒体自发行为，发行方没有刻意安排。 同步直播的视频窗口下满是留言贴。一眼望过去，只有质疑、反对和嘲笑。这样一来，直播的来由不言而喻，太多人等着看路语茗笑话了！点击率和流量自然高，这样就难怪有网站要同步直播了。 “居然把《有风》的话题第一刷下去了。”路语茗身边少了祁燃的新闻转述，对这些更加不关心。 “败给你了！就算不关心新闻，你这个重点也错了吧？重点不是把话题第一刷下去了，而是这堆人太过分了！”吉如戳着平板，“人身攻击啊！这些人仗着自己是原著的粉丝，就大放厥词，还有没有天理了？这次的事情，摆明是有人在里面挑拨，居然就跟着那些挑拨的人走了！一点智商都没有！” 这次的事件走向其实还是很明显的，一些人放出路语茗早期的视频，恶意诋毁路语茗。但后期原著党显然跟着这群人的思维走，非常不理智。 “因为太喜欢原著了，感情用事也是正常的。别担心。”路语茗翻看了几页，非常放松，“我从前喜欢甲壳虫，别人翻唱他们一首歌都气得不行。后来发现很多翻唱真的不错。” “可今天来预告片发布会的媒体，没一家是我们熟悉的！太蹊跷了！一定有人做过手脚了！你现在处于劣势啊，他们都在等着看你笑话！”吉如气得脸都绿了，自动把原著党和恶意挑拨者归到一档了。 路语茗笑：“不让他们看到笑话就是。” 吉如一愣，笑靥如花，拿过路语茗手里的平板扔到一边：“时间也差不多了呢，走吧走吧，咱们去好好做准备！” 但实际情况显然比路语茗和吉如估计得都要厉害些。 路语茗和吉如去得晚，只来得及在陈凝梅的引荐下，和原作者认识了下，就被领上台。 发布会现场热闹，二百平左右的房间，发布会的舞台窄小，舞台周围相机、摄像机、话筒设备围了一圈。媒体记者各个都很亢奋，等待可能的新闻！听说漫画原作者也来了，原作者可是公开说过很爱舰长的！ 众人千等万盼，灯光亮起，预告发布会终于开始！ 漫画原作、配音组导演、发行方负责人、元希陆续上台，路语茗是最后一个。但路语茗一登台，台下闪光灯立刻刷起来，猛烈程度比起前面几个人不知强了多少倍。 路语茗被闪光灯晃得睁不开眼。显然各家媒体今天等得就是路语茗，接下来的例行环节也如此。媒体没什么太大的动静。预告片虽然剪辑精彩，但舰长只是配角，出镜只有一句话。还没来得及回味，声音就消失了，显然不能引起□□。 直到进入自由提问环节。 主持人宣布：“下面进入提问环节。” 媒体立刻精神了，一片手竖起来。小学课堂提问都没这么热闹。 主持人笑着请漫画原作者点了一位。拔得头筹的记者兴奋得不行，但兴奋归兴奋，该有的提问礼节，这位记者还是顾及了。第一个问题献给外国嘉宾，但问题本身不离路语茗。 “贝洛特先生您好，我是《前方娱乐》的记者，首先我仅代表本刊预祝《鲸鱼联盟2》大卖。”记者做完功课，立刻犀利发问，“我在贝洛特先生的推拓上看到，您似乎也注意到本次中文版配音演员，其中有一位颇有争议。您这次来，和该位演员有过交流了吗？您看过中文成片了吗？您对该位演员的表现是否满意？请您详细谈谈。” 这是一个问题吗亲？坐在贝洛特身后的翻译妹子内心咆哮，又尽职尽责地翻译。 贝洛特今年年过半百，满脑袋卷毛大胡子遮脸，完全看不出表情。他听着问题，只频频点头，怎么看怎么严肃，接着对翻译说话，肢体动作不断。 这是不满意吗？哎呀，新闻爆点来啦！《贝洛特不满中文配音演员》这标题一出，配合这些天网上的反对，头条妥妥儿的。期待已久的记者，立刻被打满鸡血。 但对外国人提问最不好的一点就是，他要翻译！回答也要时间翻译！ 千等万等，一秒千年，翻译妹子终于说话了：“是的，我的确注意到中文版配音演员的争议。看了网上的视频之后，非常不能理解中方的选择。我是带着责问和愤怒来的，昨天一来就要求看成片。能强烈要求工作人员将他请来。只可惜，时间紧迫，我到现在还没有和这位演员交流。刚好借着这个机会，我表达下自己看完成片后的心情。” 唉哟，有料啊！贝洛特果然是个外国人，一点不知含蓄，不过干的好，要的就是超越文化的直率！ 已经有记者开始在文档上敲字了！ 翻译妹子优哉游哉：“伟大！梦幻！超越原声的配音！” 所有人愣了，表情惊人一致——雷劈了。 翻译妹子暗爽，给自己点赞。谁能想到，这妹子翻译的时候做了手脚，调整了贝洛特的说话顺序，把重点放在了最后？她是《鲸鱼联盟2》翻译团队一员，自然旁观过配音，早就认同了路语茗配音了，对网上的攻击很愤怒。 贝洛特却不知妹子很腹黑，看到台下记者有些慌神，以为自己表达不到位，立刻又对翻译妹子说话。 妹子尽职尽责：“我不懂配音，只能说小路配音的舰长，就是我心目中的舰长。如果这样没有说服力，唔，我提议，让小路现场来一段配音吧！” 贝洛特这话一出，记者没动静呢，代理发行方不乐意了。这个涉及宣传步骤，以及保密协议，恐怕不妥当！ 贝洛特也是个妙人，脑袋一转，立刻表示理解。没关系，动画片涉及利益广，咱不配动画片，咱配一段漫画里的剧情就是了！反正我是漫画作者，这总是不涉及权限问题了吧！ 贝洛特掏出了最新成册的一本《鲸鱼联盟》漫画，下面人眼珠子都绿了，这是没上市的最新单行本吧！是很可能成为《鲸鱼联盟3》动画剧本的那本漫画啊！ 这下热闹了。代理发行方也觉得可行，可是陈凝梅拦住了这群人。“我想还是把惊喜留到动画片吧！” 陈凝梅站起来，面色凝重。作为配音演员，陈凝梅很专业地察觉了现场配音的风险。漫画的剧情超过动画很多，舰长已经发展成什么样子，这都是风险。配音并不是张张嘴巴说几句话的事情啊！声音的演绎，也是需要理解剧情、配合环境的！ 贝洛特和记者却不买账。两方叽叽呱呱地说起来，一时争执不下，场面混乱。 “陈导。”一双手按照陈凝梅的肩膀，路语茗今天第一次主动说话，“没事，我试试看。” “小路，不要托大！这漫画是英文版的，剧本也是要理解的！”陈凝梅还想阻止，可惜敌不过其他人的劝阻，只好叹气。 路语茗走到话筒前：“我需要理解下剧本，诸位稍等。” 台下显然有人不配合，小声议论。 “拖延时间？还行不行啊！” “是啊，理解完剧本，发布会也结束了吧！” 吉如站在台下，拳头上的青筋乱窜。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抱歉，最近一直频繁断更，原因很多，主要是过敏……过敏性的咳嗽很*，皮肤过敏也不遑多让。尤其是风疹团出现在手爪上，完美的圆形扩散，痒且痒且痒，打起字来的酸爽程度无法形容。正在尝试调整作息。 不管怎样，日更是永恒的追求，断更非我愿，还望见谅。 正文、第90章 你想听什么 台下议论声一片,路语茗恍若未闻。他用左手托住书脊，右手按住书页。新书的纸张较硬,指尖微微用力,书页翻动起来。他翻看得极快,几乎可以算得上走马观花。书页带动空气，吹着路语茗额前碎发。 片刻之后,议论还没有结束，路语茗合上漫画,走到翻译妹子面前：“请你帮我问问贝洛特先生,第65页，98页、102页，这三场里，他比较中意哪一场戏。唔,还要请你帮忙翻译一下台词。” 翻译妹子惊了，愣愣地从路语茗手上接过漫画。 路语茗看了看翻译妹子，解释道：“这本里的舰长似乎是从过去穿越时空来的，所以台词不会太多的。” 舰长早就和星际飞船一起永远消逝在星际大海，但贝洛特太喜欢舰长，于是第三本里，用时空旅行的方式，让舰长露了几次脸。 翻译妹子不是担心翻译，只是震惊于路语茗的翻看速度。分分钟翻了一百多页，还初步理解了剧情，略吓人。但翻译妹子还是很快地投入工作。 不一会儿路语茗拿着翻译稿上台：“时间有限，贝洛特先生为我降低难度，选择了新书第65页的一场戏。这场戏是小鲸鱼的回忆，回忆自己和舰长之间的对话，也算是对动画的一个补充。” 陈凝梅已经不想说话。舆论最近把路语茗逼的太紧，他急于证明自己。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只是欲速则不达，路语茗的行为未免莽撞。而且路语茗的运气显然不好，竟然要和元希合作。 但路语茗却松了一口气。元希虽然孩子气，但他有傲气，向来耻于用小手段打败对手，不然前世也不会总被路语茗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路语茗从前烦元希，现在却觉得比起小人，这样的对手反而可贵。 元希被点名，不情不愿地上台。路语茗要给元希说剧情，却被他打断：“快快快，我还等着唱主题曲。” 路语茗见识过元希拿起剧本就配音的场景，不替他担心，两人拿起剧本。身后的大屏幕上出现相应的漫画投影。 路语茗冷静地念旁边，音色平常，语调稳而缓：“此时，站在小鲸鱼眼前的，赫然是去世的舰长依旧穿着深绿色的制服，眉心皱起。” “舰长！”元希入戏极快，瞬间，小鲸鱼就从几张纸上跳了起来，“你怎么来了？大海号也来了吗？” “大海号没来。来的，只有我。” 一个非常诡异森冷的声音，字与字之间的有着奇特的气息停顿，尾音里参杂着金属的尖锐和砂质的黯哑，仿佛极地的山般稳重而苍凉。声音不动听，不跳脱，但只要一声，这就是舰长！ 元希眼前一亮。路语茗将声音处理过了！比起《鲸鱼联盟2》，这里舰长的声音更古拙，隐隐带着疲惫。毕竟是时间旅行啊！ “为什么？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这里可是险地啊！快快快，跟我一起走！”元希此刻斗志昂扬。 瞬间，进入状态的两个人，一人一句对其台词。如果只是看漫画投影听配音的话，这是享受。可如果仔细看向配音的两个人，情况就有点诡异了。 路语茗倒是很平静，这一场戏，舰长就是面瘫状态在说话。他代入角色去演，也是面瘫状态，和平常的他也没有区别。 可是元希不一样。元希自从向路语茗宣战，就是真真正正地把路语茗当成了对手，时时刻刻都想要和他一较高下。元希此刻就是在战斗！ 他恨不得立刻把路语茗压制下去，这可是难得一场小鲸鱼没被舰长虐的戏！小鲸鱼应该表现出完美的气质，至少让舰长这个丑八怪黯淡一些！ 只可惜，路语茗冷静从容，配音滴水不漏，完全不受元希华丽声线的影响。一词一句，哪怕是一个喘息都不给元希留下攻击的缝隙。 元希在心里不断揣测着路语茗的语气，他会怎样去演绎舰长，哪一句可能出现问题。眼看一页台词就要念到底，元希心里急，抓着台词的手微微抖动。而意外就在最后两句的时候出现了。 “舰长，我要走了哦！等一下，告诉我今天的日期。” 路语茗一愣，元希抢词了，而且是抢了他的词。并且元希居然用舰长的小鲸鱼的声音、舰长的语气配了这句“等一下，告诉我今天的日期”。虽然是模仿，但也十分像舰长。 元希也愣了，粉嫩的脸“噗”一下就红了，脑袋上仿佛有蒸汽。 路语茗一眨眼，念起下一句：“好哒！舰长，今天是蓝星3089年15月91号！” “哈哈哈！”一阵爆笑在发布会现场响起，原因无他。最后两句，元希用小鲸鱼的声音演舰长，路语茗干脆用舰长的声音演小鲸鱼。这两个人角色互换，严肃认真略感伤的再相见，瞬间变成了搞怪现场。 就这样，两人完成了一段配音，还顺便替贝洛特最新一本《鲸鱼联盟》打了个软广告。 “元希、小路你们两个真是够了，总能搞笑！”主持人走上来，“听说元希和小路在配音的时候，也是默契十足呢！” 元希的脸更红了，但一本正经地替自己掩饰：“小路可是我配音时候结实的最新对手！最了解你的人，不就是对手嘛！”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主持人一头黑线，显然不相信对手的说法。如果说元希一个人出错的话，那就是失误。可是路语茗配合之下，显然这两人是有意为之。这样的默契，刻意练习过还差不多！ 但路语茗和元希都不愿意再多说，配音完毕，两人退场。 台下的笑声渐渐散去。自由提问环节继续。 但记者笑完之后，想法也和主持人差不多。最后两句太过刻意，也太过流畅。今天想要看路语茗笑话的人太多，只怕他，或者说整个制片方都是有备而来。作秀不怕，作为记者，天生需要犀利的眼睛和犀利的舌头，拆穿就好啦！ 立刻拆台的就来了，又有记者站起来提问：“萧路你好，我是《鲜都市》的记者。刚才你翻看剧本的一幕，非常惊人，请问你平常都是这样吗？” 《鲜都市》的记者挖得一手好坑！如果说是，自然有人会要求路语茗现场在来一个。如果说不是，那你刚才那么快的速度是怎么回事呢？ 路语茗认真反问：“你问的是什么剧本，文学剧本，还是分镜头脚本？” 拍摄电影的剧本，可不单只编剧创作的剧本。编剧创作的剧本是文学剧本，形式类似小说。而文学剧本投入拍摄，还需要经过再加工。首先是文学剧本改写为分镜头剧本，再由分镜头剧本绘制分镜头脚本。这是个由文字转换为画面的过程。 分镜头一般都是导演的工作，导演的风格不同，绘制的分镜头脚本也不一样。像潘昌那样，能把分镜头画成漫画的，只是少数。但分镜头脚本和漫画有异曲同工之妙。而画面比起文字，理解起来更为直观。 路语茗出乎意料的一问，记者有点懵：“呃，刚才翻看的是漫画……” 路语茗只好自己来解释：“我是个演员，平常需要看的是文学剧本。对于文学剧本，看起来当然是很慢的。但因为个人爱好，如果可能，我一般会向导演要一份分镜头脚本。分镜头脚本看起来自然很快。因为在看分镜头脚本的时候，我已经看过文学剧本，自然对剧情有了理解。大家都知道，分镜头脚本和漫画很相似，所以我刚才只是把漫画当成了分镜头脚本。” 语茗之所以对分镜头很熟悉，还源于去年他在楚家待得那段时间。路语茗和楚家人都投缘，楚弘毅早年做导演，发现路语茗缺乏镜头感，就把自己的分镜头脚本全部给了他。路语茗从来不会随便辜负别人的期望，把那些脚本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看的了，阅读速度自然练了上来。 路语茗平常话少，难得一次说这么多，可又是分镜头脚本，又是文学剧本，听的人有些晕。 路语茗看着场下记者不说话，也懒得再多说，很直接地表明态度：“总之，我看漫画快，是因为我有演员的职业优势。不是事先安排好的。” 《鲜都市》记者的用心被戳穿，尴尬坐下去。但一个人倒下去，一片人站起来。太过□□裸的戳穿，总是带着强大的力量。 “贝洛特先生你好。我是《娱乐周》的记者，同时也是《鲸鱼联盟》漫画的忠实粉丝。我想先对您表示敬意。《鲸鱼联盟》带给我的，不只是故事这么简单。感谢您创作了这样一部作品。”穿着粉丝T恤的记者首先亮明身份。 贝洛特现场遇到粉丝，开心得不得了。 但接着，《娱乐周》的记者就将矛头转向了路语茗：“下面我想代表《鲸鱼联盟》的粉丝向萧路提个问题。说实话，我个人已经认同了你配的舰长，但是我们知道，《鲸鱼联盟2》里舰长有一段演唱，你也能唱好吗？” 这问题未免太失风度了，完全是被人恶意挑拨后的粉丝在发泄情绪！ 路语茗第三次接下话筒，答了一个字：“能。” 一个冷冰冰的字，不带任何说明。路语茗的声音在现场绕了一周，好像一个巴掌打在这位粉丝的脸上。《娱乐周》的粉丝记者怒了：“你也太自信了吧！” 路语茗却摇头：“保密协议，不能提前曝光动画片场景、剧情。我不唱主题曲。你想听什么？你想听舰长唱什么。” 全场哗然。 正文、第91章 演和唱结合 不自量力,这大概是所有人的一致的想法。但现场议论不断,但没人立刻向路语茗挑战。 虽然大家今天都是来看路语茗出丑的,但枪打出头鸟,事闹大了得罪代理发行方也是不好。怎么权衡,《娱乐周》的记者刚才的举动都太过冲动了。 路语茗等了一会儿，环顾四周皱起眉,幽黑的瞳孔冰冷又不耐。最后路语茗的眼神落在了《娱乐周》的那位记者身上。 周围所有人跟着路语茗的动作,看向《娱乐周》的记者。 《娱乐周》的记者被看得全身发麻,仿佛搁在火上烤，刚才冲动了,现在醒悟过来骑虎难下。冷汗顺着他的额头落下,但没等他说话，元希跳了起来。 “喂喂，说出这种大话，你当职业歌手那么好做的吗？‘你想听舰长唱什么’这种话，是随便说的吗？虽然主题曲唱的好，但什么歌都能唱你当自己是谁呀？歌剧你能唱吗？”元希鼓着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显然气得不得了，“不要把职业歌手想得那么简单，何况是用角色唱歌！舰长的声音，唱个《小星星》，吓死人啦！” 唱歌，这是一个门槛很低的活动。但越是门槛低的活动，想做好就越难，职业歌手要天赋，更要努力可刻苦！而添加了限制条件的歌唱表演，难上加难。舰长这个角色，有太多的限制，适合他唱的歌，在元希看来可不多。 路语茗没有生气，轻声对元希解释：“我没有看轻职业歌手……” “那就唱个《小星星》吧！”路语茗的话没说完，《娱乐周》的记者反而出声打断了。显然元希的话给了他启发和自信。 “《娱乐周》的这个家伙，真是落井下石了。”有正义感强点的，小声嘀咕。 “谁让萧路太狂了。他难道不知道有人故意整他？风口浪尖，还这么嚣张。” “元希都说唱不了的，那也是真唱不了了吧。” 元希是新一代的歌王，并非浪得虚名，元希都认为不能唱出来的歌，没理由相信一个小小的演员能做到！ 众人交头接耳，摇头的摇头，兴奋的兴奋，倒是元希脸上的懊恼一闪而过。刚才他配音抢词，帮他遮丑的，可不是这群记者！ 路语茗的话被打断，漠然地转头，看向那位记者：“好。” 又只是说了一个字，声音适中，语气平常。只是一个字，足够让人愕然。 路语茗冷静地走到舞台中间，举起话筒，看向前方，眼底的冷淡渐渐消失，换上的却是……无奈和烦躁。他唇角微微倾斜，满脸不耐烦，张嘴就唱：“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疯了！”主持人懵了，所有人都懵了！ 路语茗一开嗓，沙哑粗糙，仿佛两块砂纸在互相摩擦，让人忍不住烦躁。舰长的声音的确不合适唱歌！但听到“亮晶晶”的时候，一切就变味了。 声音是舰长的，吐字方式也是舰长的，但路语茗同时处理了音调和气息，简单的《小星星》就有了诡秘的魅力。声音不好听，但忍不住听下去！停不下来！就好像某些上瘾的东西，明知道不对，但忍不住喜欢！ 舰长滚圆的眼睛里，星空或许很近，是他站在大海号星际飞船上，抬头仰望的星云，触手可及；又或许很远，带着点玫瑰红，是他消逝在γ305战争里遥远童年的回响。成年人，一个历经战火的外星成年人，唱起地球童谣，同样情深，无以归，不可述。 一曲毕，满场静寂。 路语茗也不急着说话，笔直地站在舞台中间。 “呼啦”一声，贝洛特打破静寂，猛然站起来，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可他一点不在意，走到舞台中间，满眼闪亮亮，一把抱住路语茗。 路语茗被贝洛特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就想起了楚家的家庭医生五月。同样滚圆的身体，同样碧蓝的眼珠，关键是身手敏捷。攻击力+1000，躲不了，太豪迈热情了！ 贝洛特抱了抱路语茗，松开，站在路语茗身边，又开始新一轮攻击——严肃认真地说英文。路语茗听得一头雾水。翻译妹子贴心站在一边，寻找空隙翻译：“他说，唱得太好……实在完美……不二人选……他很感动……中方选择你做舰长配音……” 贝洛特其实比五月淡定，但严肃认真地说英文，大有停不下来的趋势。 “总之你把他打动了。”翻译妹子疲于应付，总结完毕，又补充，“他问你，能不能再唱一首，欢乐点的歌。” 路语茗眨了眨眼：“欢乐点的？” 翻译妹子面无表情地点头，忍不住建议：“要不我替你拒绝吧。” 是个粉丝影迷大概听到这里都是同样反应。这作者没事吧？舰长的母星γ305在战火中被毁，一生浪迹在浩瀚星海，最终和大海号燃烧归于永恒。舰长这么惨烈，特么的都是作者干的吧！现在让舰长欢乐，他欢乐得起来吗？你这个作者倒是先让舰长欢乐下啊！ 现场立刻再次陷入热议。 “刚才是误打误撞吧？这次该吃瘪了。” “我怎么觉得，小路真的很厉害？” “都闭嘴！听他说！” 路语茗认真思考：“《小星星》吧。” “又来？”不知道谁嘟囔了一句。 路语茗没有理会，闭上眼，深呼吸，蓦然睁开。这次不是冷漠、不是无奈、更没有烦躁不耐，起音缓慢，充满天真温暖：“一闪一闪亮晶晶——” 依旧是沙哑的嗓音，仔细听带着点稚嫩，停顿变短，咬字略微含混，还有气息从鼻腔里溜出去——童音！童音版舰长！ “挂在天空——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 舰长大概躺在γ305星球的某个气球泡上，咬着最爱的鱼排，盯着天空唱歌呢。玫瑰红色的天空，夜风微凉，拂过舰长乱糟糟的头发。 “一闪一闪——阿嚏——哼哼哼，满天都是小星星。” 台下记者化身听众，表情扭曲。仿佛呐喊：我们冷硬的舰长怎么可以打喷嚏！我们凶巴巴的舰长不可以忘词，还哼哼哼代替！快把那个不近人情的舰长换回来！ “噗——”有人没忍着，笑了。 现场气氛本来膨胀得像气球，现在蓦然崩裂。 如果说第一首是误打误撞，第二首之后，没人相信路语茗靠得是运气了。即使是事先安排，这样的功力也绝非一日而成。所有人都低估了路语茗，但在唱歌这件事上挑路语茗的刺，真是踢到铁板上了。 “哈哈哈，小路你太坏了！”主持人上台，“这让我们日后怎么面对冷厉的舰长呢？来问问贝洛特先生满不满意吧？” 翻译妹子嘴边还带着笑，去找贝洛特，却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台下去了。接着贝洛特上台，手上拿着素描本递到路语茗面前。 “贝洛特先生很满意。”翻译妹子说完，贝洛特打开了手中的素描本。 众人一看，乐了。 一张舰长童年素描——婴儿肥，还少了颗门牙，摆出了个“耶”的姿势。 场上陷入欢乐的海洋，闪光灯啪啪啪直闪，气氛终于转好，似乎没人再想和路语茗对着干了。主持人松了口气，转移话题：“小路的配音的确精湛，小路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不如放你去休息吧！我想现在大家都能认同你配的舰长，认同舰长唱的歌啦。” 主持人无心一句话，所有人肃然，猛然将众人拉回现实。 气氛太欢乐，他们竟然忘记了路语茗这场表演因何而起了。甚至太享受现场了，听到路语茗的本来声音才意识到，刚才是路语茗在配音！ 再去看《娱乐周》的那个挑衅的记者，众人只庆幸自己没有傻乎乎站出来。 那个记者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黑。好在他有同行的人，嗤笑一声：“刚才说你唱不了《小星星》的，不止一个。” 矛头立刻指向元希。 “我刚才对元希的解释没说完，请让我继续。”路语茗在众人诧异的眼光里再次站出来，“我没有看轻职业歌手。相反，职业歌手值得敬重。但我占有优势，那就是，我是演员。演员是要进入角色，通过角色说话的。所以，舰长可以唱任何歌，不是这首歌不适合他，而是他要去唱。” 其实元希说的不是错，前世的他也会这么想。很多歌不合适舰长唱。但他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他是个演员！路语茗猛然察觉，演员的经历扩宽了他的歌路。 元希恍然大悟：“这是视角问题！我作为歌手强调的是选对歌，而你作为演员是要求进入角色？” 路语茗点头。 “但你作为演员，唱歌也太好吧，简直比职业还职业。”元希嘟囔，“干嘛替我解围？” “你是我的对手啊。” 堂堂正正的对手，永远比恶意挑衅强百倍。 “嗯嗯。对手嘛，总比恶意挑衅来的好！”元希龇牙，看向那个挑衅的记者。 可场上，《娱乐周》的记者已经不见踪影了。 正文、第92章 来吧来吧来 《鲸鱼联盟2》的预告发布会,对于路语茗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当天结束，路语茗回到片场,继续拍摄《唤你醒来》。除了最近吉如总是念叨“为什么要唱《小星星》”，他的生活没受太大影响。 但发布会同步直播的效果却十分惊人。费尽心机挑拨的人，希望落空。本来要看路语茗笑话的观众，纷纷黑转路人、黑转粉、路人转粉。还出现了组团求路语茗注册微博,或者求出舰长音乐专辑。仿佛之前网路上轰轰烈烈的“萧路放过舰长”，都只是为路语茗招粉的活动。 赵豪安拿到宣传部报告,看了一眼，脸色又沉一点了。媒介总监和几部电影的负责人站在一边,谁都没说话。Edgar执行总裁的办公室，气氛凝重压抑。 赵豪安枯瘦的手推开报告，声音低沉,不怒自威：“公司给你们的剧本，是用来拍，不是用来糟践的。四部电影这次都失手，希望下次你们回去好好反省！” 赵豪安说完，又停了一会儿，才挥手说：“都先回，汪平泰你留下。” 几个电影负责人如释重负，立刻起身告辞。等到人都走了，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赵豪安和汪平泰两个人。 汪平泰是Edgar的媒介总监，负责Edgar的各项对外工作，同时部分电影的宣传工作也是他负责。汪平泰今年三十五，称得上年轻有为，细高个儿，长得白皙干净，笑起来甚至还有些腼腆。汪平泰看起来无害，但宣传策划堪称一流，只要目的到了，并不在乎手段。 赵豪安很赏识汪平泰，一手将他提到了媒介总监的位置。所以汪平泰失手的时候，他才会更加失望。 赵豪安看了一眼桌上的五份文件，脸上的怒气慢慢腾起，又逐渐歇下去。赵豪安平定情绪，走到沙发前：“过来坐，说说这次的宣传到底是怎么回事？” Edgar从罗糖那里挖出了楚修宁的剧本，精挑细选了六部，现在有四部上映，票房惨淡。电影方面，导演不能和原编剧沟通修改剧本，导致影片本身有些问题。但这并不是关键，关键是宣传。 这四部戏，都遇到了宣传阻力和舆论危机，演员旧日丑闻被爆、电影被指考据不足、导演在社交平台和人争执后被抵制、后期被爆票房骗人、看某电影时院线方出票和观众发生矛盾又被抵制等等。某个电影甚至被指换个导演拍摄会更好，引发热议。 总之各种各样的问题，层出不穷，环环相扣，把影片黑得彻底。导致这几部片的票房惨淡。Edgar本来精挑细选的剧本，是下足本投资的，现在没一部赚钱，或多或少都有亏损。这让赵豪安怎么不怒？ 汪平泰皱了皱眉，深吸一口气：“赵总，这次四部戏，的确都败在宣传上了。我有责任，但……” 汪平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抬头：“但一部戏可能败在宣传上，四部戏全是，有蹊跷！我已经开始让下面的人开始查了。” “你觉得有人故意捣鬼，Edgar有人是捣鬼的人的内应？”赵豪安瞬间接受了这个说法。 汪平泰手指松了松：“是。虽然每部戏出的问题都不一样，但显然对方很了解我们的计划和步骤。每当我要应对的时候，对方总能提前一步把我们的路堵死！” “嗯。那就查一查！揪出这个内鬼来。”赵豪安点头，转头却又有怒气，“不过，这只是前四部电影的问题，现在这部呢？让你搞臭萧路，可你看看现在《鲸鱼联盟2》的网络期待值！完全碾压《命运交错千分之一》了！” 《命运交错千分之一》是Edgar投拍楚修宁的第五部片。原来的名字叫《嗨，星运女孩》，改了个名字虽然高大上，但剧本其实半个字没动。《命运》观众群定位是15-30岁，档期是贺岁档。所有的一切都和《鲸鱼联盟2》撞车了，《鲸鱼联盟2》太过强劲，正面宣传已经没法赢过，汪平泰另辟蹊径。 汪平泰的本意是通过抹黑路语茗，顺便抹黑《鲸鱼2》，一箭双雕。他安排得很周密，甚至预告片新闻发布会的媒体都逐个打通了关系，却没抵过路语茗唱了两次《小星星》。这次不需要幕后黑手来破坏，《鲸鱼2》已经可以办掉第五部电影的票房了。 汪平泰咬了咬牙：“赵总，您不觉得，前四部的幕后捣乱的那个人，其实就是楚修宁吗？那么这次萧路在《鲸鱼2》预告发布会上的举动，也就是有预谋的了！” 汪平泰把责任全部对推给了楚修宁，反正他问过北崎远，上次在路家，楚修宁和萧路是一起出现的！ 赵豪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汪平泰立刻增加砝码：“陶凌和罗糖的消息，楚修宁也没在出现在华睿，祁燃已经去了澳大利亚。再加上上次罗糖曝光了楚修宁的身份，KN那边的回应可不温和。陶凌还打听出来，萧路的确和华睿解约了。显然是楚修宁带着萧路和华睿闹翻了。” 果然赵豪安立刻接受了这个说法：“楚家的人，真是不能小看。没想到这个小的居然比他哥还厉害点。你尽快查出楚修宁在Edgar的内应！顺便给于茂、石拓珞那边提个醒。让他们也在剧组里查查。” 汪平泰立刻表示疑虑：“可是石拓珞这导演不是Edgar的人，能告诉他这些吗？” “没问题，我之所以选石拓珞做《有风的夏天》的导演，一方面石拓珞很有才，并且现在华睿还不在我们手里，要把陶凌手底下那个演员拉进来，总是要第三方导演来，搞出合作的架势。”赵豪安摸了摸额头，将头发向后抹了抹，“另一方面，石拓珞其实很讨厌楚修宁和萧路。” 汪平泰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立刻露出了然：“是他们在电视剧合作时，结怨了？” 赵豪安靠在黑色沙发上，好整以暇：“萧路剧组耍大牌不肯拍吻戏的事情，其实就是他这个导演曝光的。” 路语茗怕怎么也没想到，他因为拒绝炒作而拒拍吻戏，会让石拓珞如此记恨。为了报复不惜用自己片子的收视率做代价，来曝光剧组内部的事情。石拓珞的小心眼也有次可见一斑。 但赵豪安担心的显然不是石拓珞，而是那个楚修宁安排在Edgar的内鬼，帮助楚修宁对付他们的家伙。他嘱咐汪平泰：“你等会儿就去给于茂提个醒，告诉他也好好查内鬼！《有风的夏天》绝对不能再出问题，《有风》比前五部的投资都多一倍，再出问题，Edgar就要伤元气了！” 汪平泰洗白成功，依旧平静：“赵总你放心，于茂做事一直谨慎。而且《有风》剧组除了导演，其他都是我们的人。” 但汪平泰不知道，连赵豪安都不会想到，《有风》剧组除了导演全是Edgar的人，反而引发了一系列矛盾！ 于茂很烦！ 《有风的夏天》剧组气氛已经差到极点！石拓珞是Edgar高薪请来的，但却没法配合剧组工作。或者说剧组里似乎没人能和他好好工作一天。从摄影师到化妆，从美工到监制，每一个对石拓珞满意的。 这次在Y市影视基地拍外景，偏偏北崎远没有来，剧组数他在Edgar的地位最高。所以有个风吹草动，剧组的人都来找于茂诉苦。 于茂正烦着，休息室的门被推开，监制走进来：“这日子没法过了！石拓珞他到底要怎么样，于哥，你想都想不到，石拓珞居然要我支费用去买真乐器，我说租他还不答应！这人脑子有毛病吗？真当Edgar是冤大头了！” 接着美工组来抱怨：“于哥，石拓珞他疯了吗？衣服上的纽扣都要计较！” 道具组：“我们的道具怎么就不像样了？不就是一个弦钮吗？有本事他自己去做啊！” 于茂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吼：“闭嘴！都让我静一静！”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诧异地看着于茂。于茂一愣，立刻恢复平常的样子：“大家稍安勿躁，我去找石导聊聊。” 说完，于茂也不等别人反应，拿起外套从休息室走了出去。 但他并没有真的去找石拓珞，而是在影视基地漫无目的地散起步来。反正这帮人抱怨的是石拓珞，和他没有关系。等会儿只要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尽力和石拓珞沟通，但最终没有结果。这样就足够了。 于茂现在考虑更多的是这部戏要怎么演。《有风》的男主角原型显然是路语茗，他对路语茗很熟悉，但演起来的时候，始终不得其法。而且柯颜不知道受了什么蛊惑，居然拒绝了这部片！少了柯颜的音乐，柯颜的本色演出，他进入状态就更难！ “该死啊！”于茂狠狠扔下手中的衣服。自从厉俊友事发，他被牵连之后，自己的事业就一蹶不振，他可是要靠《有风的夏天》翻身的！ 于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回忆路语茗生前的点点滴滴。路语茗刚刚加入Zero时，天真开朗，后来慢慢成熟，完全沉迷唱歌……再后来，红极一时，乐队所有人都成了他在舞台上的背景板。最后…… 于茂抖了一下，又笑了笑，伸出手，拇指碾过指尖。最后他杀了路语茗。那感觉现在想起来都很好。但于茂就是因为最后一点美好的感觉，现在演不出路语茗。找个原型替换下？不知为什么，他想到了萧路。 不过，萧路？还不是对手。 于茂正想着，猛然停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不远处。一处看似废墟的地方。 四周断垣残壁，破碎的围墙，中间场地还有很多碎石和金属片。随着场记板起落，一片废墟中，萧路起跑，跃起，一脚踩上围墙上半露的砖石。双腿发力，拧腰，半空中身体倾斜翻起。 没有借助威亚，或者其他任何器械，一个完美的侧空翻完成！ 接着，稳稳落地，身体不动，转头，耳侧碎发划过半圆弧线，镜头里露出冷峻而漆黑的双眼。 这一瞬太过炫目，于茂在远处偷看亦觉得心惊肉跳。萧路的动作戏，竟然这样强悍！但不久，更大的恐惧袭来。虽然Y市的影视基地是全国少有的现代剧、未来剧影视城，在不同剧组的演员这里遇到也是正常，但萧路在拍戏，他竟然半点风声都没收到！ - 拍摄点，楚修宁站在场外，看到路语茗落地，明显松了一口气。 潘昌嚷嚷：“过过过！小路，你快逆天了啊！我现在承认不用替身演员，你也能完成跑酷的戏啦！” “哈哈哈，潘导认输啦！他一开始可是和小路打赌的，说小路一定要用替身！”道具组有人起哄，嚷嚷起来，“潘导，小路完美完成跑酷的戏了，我们道具也被高人解决了。你好歹表示表示吧！” “认输就认输，不过你们道具组那道具还是我发帖去找的好嘛！”潘昌大笑，“好了，好了，收工了啊！我请大家吃火锅！剧组掏钱！” 楚修宁一脚踹到潘昌后腰：“你自己出钱！” 收获更多的笑声，大家笑着收拾东西，结伴离去。 路语茗走在楚修宁身边，恰好楚修宁手机响起，两人停了下来。 楚修宁摸出手机：“喂？祁叔叔。他们查我在Edgar的内应？我哪儿来的内应？没有，那些策略还需要内应吗？你放心，他们查不出来的。” 楚修宁还在和祁天霸说着话的时候，路语茗突然转身，看向很远的某个地方，那里于茂的身影一闪而过。 不过那么远的距离，是听不到这边的对话的。路语茗看和于茂离开，平静地看楚修宁挂了电话，问：“祁叔叔说什么了？” “哦，Edgar猜出是我打击他们。以为我在他们公司里有内应，在查。” “麻烦吗？” “当然不。”楚修宁笑起来，“根本没有内应，他们查不出来，只会让Edgar人心浮动，对我们有好处。放心，Edgar这次死定了。” 正文、第93章 拍摄结束后 空旷的原野,一轮落日下,路语茗昂起头,风里，衣袂飞扬。他身后站着的四人同时微笑，一起仰头。天边长庚星闪烁,他们重获自由，迎来地球的新生。 “卡！”潘昌声嘶力竭,“杀——青——啦！” “噢——” “啊——” “耶——” 黄昏辽远的草原上,一群人欢呼雷动。扔补光板的,围着拍摄点跑的,抱住身边人猛拍的，疯了一样。 《唤你醒来》的拍摄，在春节之前,正式结束。 场上的五个人转过头，互相看看，默契挤眼。瞿皓“嗷呜”一嗓子，五个人不约而同地向狂欢的人群扑过去。 潘昌站在设备前，目瞪口呆，转头问身边的楚修宁：“我没虐待他们吧？这也太疯了。” 楚修宁笑：“恭喜杀青，比预期提早了一个月。大家共同的目标完成，高兴也是应当的。” “哦噢。”潘昌拍胸口，“这我就放心了。” 刚说完，好几个人跑过来，围着潘昌又蹦又跳。楚修宁连忙退了几步，避免被殃及，接着却被人扑了满怀，重重亲了一下。 “小路。” 路语茗搂住楚修宁的脖子，把脸埋在楚修宁的肩窝，闷声说：“高兴。” 路语茗是《唤醒》的主角，这也是他第一个电影主角。工作量、角色本身的难度，是全组演员之最。他把自己绷了两个多月，将演技发挥到极致，连动作戏都是独立完成，其中辛苦不必多说。 “嗯。”楚修宁抱住路语茗的腰，拍了拍他后背。 “开心。” “嗯嗯。” “还想亲你。” 楚修宁动作一滞：“英雄按捺，回去随便亲。” 路语茗不抬头，只闷声笑，笑得全身都在抖。楚修宁只好抱得更紧一些。 不远处，任小满做了个牙酸的表情，看向裴雪萱。吉如在一边耸耸肩，奔向大部队扭腰去了。好在没太多人注意到路语茗和楚修宁。就算注意了，狂欢的时候，出格的举动也没什么，剧组谁不知道小路和楚少关系好？ 不过，杀青就代表剧组的分离。没过一会儿，大家平静下来，看向潘昌。潘昌豪迈而哀伤地拿起导演用的大喇叭，酝酿情绪：“这两个月大家辛苦，离别……” 草原的冷风一吹，潘昌一个寒噤，对着大喇叭“阿嚏”一声巨响。他揉了揉鼻子：“嗨，说个屁啊，收工！回去吃杀青饭啊！五星级大酒店，管饱，不醉不归！” 人群“哄”一下分开，众人积极地去收拾东西去了。 众人收拾妥当，驱车回到市区的酒店。杀青饭是剧组出资，楚修宁很是慷慨，给足了经费。开开心心地大吃了一顿，吃完，小团体纷纷转战其他地方。 楚修宁、潘昌，以及其他几个主创却已经凑在一起开会，安排下一步工作。 音乐自然有柯颜，但演奏团队还需要考量。剪辑师，潘昌已经将一个美国认识的华人好友忽悠回国，但特效方面，似乎还得出趟国。还有些零零散散的工作，都需要商议。 拍摄完毕，只是成功了一半。后期、宣传和上映，这些都是事。几个人并不轻松。 一直商议到半夜，会散，潘昌叼着烟出来，突然想起件事，转头对楚修宁说：“道具组那里我打过招呼了，那套机甲道具，给你吧。” 电影拍到一半的时候，道具组为了小说原著里的这套机甲道具伤透脑经，好在楚修宁在一个小众道具同好交流论坛上发了悬赏贴。当夜，就有人接了帖子，接受了剧组的开价，拿了要求制作，只用了十天就做好邮寄到剧组，这其中还有一半时间是用在邮递上的。 道具组拿到这套机甲，着实受到惊吓。做工一流，铠甲又轻又薄，色泽华美，线条简约。路语茗穿上，好像皮肤一样贴身，效果好到让道具组想集体撕了它。但随后众人释然，因为有人发现，这套铠甲用的是原著选的材料。 本来他们就是因为资金却步，哪怕是替代材料也不是剧组能用得起的。虽然即使材料到位，也做不成这么惊艳的效果，但道具组显然是集体决定忽略这一点了。 拍电影的道具大多是租用或者借来的，拍完自然要还。但这套道具怎么办？虽然每个人都对着它流口水，但道具太贵，卖了道具组也不敢独吞。潘昌做主，决定给楚修宁。因为这件事负责交流的是楚修宁，并且道具的钱是楚修宁补上的。 楚修宁只是点头。 潘昌好奇：“论坛上那人，后来你有联系没啊？道具组没人肯信咱们当时的开价。” “没有，后来那人都没上线。”楚修宁摇了摇头，“反正我先保管着吧，而且这道具是按照小路的标准贴身做的，除了他也没人能用。” 潘昌点头，面露悔恨：“想想铠甲这么贵，那人却要了一点点钱。这么占便宜，早知道发帖时多要几套了。” “去去去。”楚修宁笑着拍走潘昌，“记得让道具组把铠甲包好送来。” 潘昌点头：“知道了。” 没想到道具组贴心，比潘昌早行动一步。楚修宁推开酒店房间的门，就看到沙发边放着两个行李箱和一个一米长的金属盒。盒子上夸张地贴了警告语，“贵贵贵”几个橙黄的大字颇为显眼。 路语茗穿着睡衣，抱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到楚修宁回来，指了指盒子：“道具组让我带来的，是那套铠甲。” 在剧组自然要低调，拍外景住酒店，场务分了两个房间，两人偶尔跑到彼此的房间里过夜。楚修宁玩笑说像偷情，却对偷情乐此不疲。 “他们动作倒快。”楚修宁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回去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就两个箱子？” “嗯。”路语茗看着电视屏幕，头也没回，“你有几本材料，箱子放不下，放在我箱子里了。” “在看什么呢？这么用心？”楚修宁凑上去，在路语茗身边坐下，也去看电视。 是个娱乐八卦节目，镜头晃来晃去，似乎摄像的人正被推搡，现场乱成一片。节目主持人飙高语速：“据悉《有风的夏天》剧组现在处于停滞状态。石拓珞导演对监制意见颇大，并放话Edgar，‘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不知道Edgar会如何应对。” 画面切换到嘉宾，酒红短发的美女，竟然是和“毒蛇辛”齐名的女毒舌莫岚。此女似乎和Edgar有一段相爱相杀的故事。 莫岚“呵呵”一笑：“其实呢，预测Edgar的回应，我们要先看下Edgar的近况。Edgar从去年年中高调宣布投拍六部影片到现在，其中四部票房惨淡。第五部《命运交错千分之一》即将上映，啊呀，从这个名字就觉得它要扑咯！” 主持人立刻捧哏：“为什么啊？这个名字很好啊！” “好是好。但是这片子定在贺岁档，贺岁档是什么？大家新年里就图热闹开心，这么文艺的名字是要闹哪样啊？别管他的宣传，听到这么个充满白莲花气息的名字，我就不想看。”莫岚撇嘴，“更何况它还碰上了《鲸鱼联盟2》。我先给票房点一排蜡咯。” “所以Edgar只剩下《有风的夏天》了啊。”主持人异常聪明，“但现在却爆出了导演和监制闹翻的事件。恐怕Edgar只能换了监制，保住导演了。毕竟导演一退，这部片子就完了。” “是咯。”莫岚耸肩，“不过，石拓珞一向不安分，不知道换了监制，能不能好好拍片。真是可惜了华睿的苏九，这姑娘长得还是很漂亮的。就是这几年接的片子越来越烂。” 接着话题转向了其他的娱乐事件。路语茗转过头：“难怪最近于茂一直没有动静。我一直担心他会曝光我们拍戏的事情。毕竟上次遇见了。” 剧组在Y市影视基地拍戏，被于茂偷看的事情，路语茗自然告诉给剧组。剧组这才发现《有风》剧组也在影视城里。不过废墟的戏拍的很快，并且已经拍完，也就没做应对。 “于茂是打算用这部戏翻身的，现在一定快疯了，自顾尚且不暇，哪里来的时间来捣乱。”楚修宁笑着，“况且，就算他们知道我们拍戏，也不会曝光的。” “嗯？” 楚修宁仔细解释：“一般电影，都是提早宣传，恨不得媒体一直关注才好。他们要是曝光我们拍戏，就是免费帮我们宣传。Edgar才不会这么乐于助人。再说，他们还忙着查我在Edgar安插的内应，没时间管这种小事。” 楚修宁在Edgar根本没有内应。祁天霸消息，赵豪安查来查去，查不出，大怒。现在人人都有嫌疑，Edgar最近人心惶惶。 “这都查了多久了，还没放弃。真有毅力。”路语茗感慨完，转移话题，“铠甲怎么办？” “我们先存着。”楚修宁歪了歪头，想了一会儿，“我现在不想见他。” “他”指的是谁，显而易见。论坛里的账号是小号，铠甲也没有祁燃一向会刻的标记。但终极管理员的权限，怀疑了稍微查一下小号的IP，还是可以做到的。祁燃以为天衣无缝不会暴露他的身份，结果楚修宁几个键就搞定了。 路语茗没说话，只是靠着楚修宁身上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过了一会儿，楚修宁自言自语：“虽然现在想想，这货可能真的被罗糖骗了。不然我们的事情，罗糖知道了，可不会随便放过。而且他居然把自己当成心肝的道具在论坛里都买了筹钱……但这家伙太缺责任心了。等他哪天明白了，没有力量只能任人揉捏的道理，我或许……还是想杀他泄愤。” 路语茗点头：“杀吧，我给你磨刀。不过，我们现在还是想点开心的事情吧。比如明天回家吃什么，今年过年去哪里，或者宣传策划，我有个新想法——” “嗯？”楚修宁立刻被吸引，“什么新想法？” “来一次快闪。” 正文、第94章 黑纹狸花猫 《唤醒》杀青之后,春节就来了。 《鲸鱼联盟2——星空大海》上映,排片率高达60%，国内票房首日突破五千万,并且持续涨高。《鲸鱼2》的评价一边倒,一片叫好，著名影评网CMYK平均分9.7，超越第一部。 《鲸鱼2》的剧情自然不必多说,背景更加宏大，堪比史诗；星空画面，震撼人心；超华丽交响乐队支撑全场；配音团队表现也一如既往的出色，章松炎、元希,以及很多专业配音演员的豪华声线，效果不是一般的强悍。 最有趣的,看中文配音版的影迷，不管是不是粉舰长，被问起印象最深刻的那些片段，都会提及“舰长唱歌”。评语也是惊人的一致：被唱哭了。代理发行方当机立断，第二天就将小鲸鱼和舰长唱歌的那段影片剪辑，网络放出。视频被各大网站疯传，点击率、下载率高到吓人。很多看了原声电影的影迷，回影院二刷中文配音版。 电影里，舰长只唱了一段主题曲。为此电影方联系路语茗希望他再唱一版，路语茗只好赶在去T市前，用舰长音给《鲸鱼2》唱了一版完整的主题曲，做了推广MV。 《鲸鱼2》的表现强势，同档期电影自然被冷落。其中最倒霉的就数《命运交错千分之一》，口碑票房都输透。CMYK的平均分只有5.6，及格都没到。 辛镐给《命运》的评价是：人设新颖，奈何被演成了傻X。题材出众，奈何被拍成了傻X。Edgar选了个文艺片导演本身就注定了失败。听说片子原名叫《嗨，星运女孩》，多么符合贺岁档，改个悲剧名是要闹哪样？不是所有贺岁片都敢叫《倾覆鹰巢》，随便挑个档都能稳居第一。导演你以为自己是徐老吗？顺便说，徐老的票房号召力也是真！诚！拍！片！积！累！出！来！的！ 路雨菲看到辛镐这段评论，喷了路语茗一脸豆浆，伏在餐桌上狂笑不止。路语茗擦了脸，认真看了评论，觉得辛镐的话很中肯，实在搞不清楚哪里戳了路雨菲的笑点，于是将这个乱喷豆浆的家伙修理了一顿。 今年过年，楚家人声称今年春节要出去旅行，让路语茗和楚修宁别过去。楚修宁更傲气，放出话：“谁想出国啊，我春节只有三天假，我去T市了，别妒忌！” T市是个老城，年味很重，过年期间各种庙会十分有趣。楚修宁和路语茗去T市，自然是去路家。一进门，楚修宁却见楚琪琪、楚奕奕和路雨菲，一大两小正围着路家银杏树疯跑。路雨菲身后还跟着骨头，鱼蹲在一边，傲然地看着这一大两小和狗狗。 所谓的春节要出去旅行，就是楚家六个人和一猫一狗到T市来，还跑到路家过春节。 对此，楚子凯很有底气：“你以为自己翘家三年，我们真放着不管？我们和路叔叔、闻阿姨早就是同盟，怎么不能来？” 于是路家老式宅院所有的空房间，被填得满满，只剩下路语茗前世住的房间空着。 年三十这天下了雪，满院银装素裹。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两家人早起就忙开了。 路爸和楚弘毅打扫卫生，楚子凯和楚修宁自然跟上，两人不停斗，从打嘴仗到互相挠，最后拿着扫帚比赛扫雪。幼稚程度惨不忍睹，楚弘毅老脸挂不住，赏了一人一脚，踢去搬煤球。 路妈和楚妈这边比较平静，两人带着池彩准备年夜饭。没想到池彩作为财经达人，刀工一流，一把菜刀在她手上耍出十八般武艺，鱼片切薄如蝉翼。据说当年楚子凯就是折在池彩的刀法上，也不知是真是假。 路雨菲自动升任临时幼儿园园长，带领楚琪琪、楚奕奕还有鱼和骨头到处捣乱。小几个专注折腾路语茗，又是唱歌，又是演舰长。 路语茗被折腾得精疲力尽时，路妈及时出现：“小路，帮我去买点东西。” 路雨菲立刻跳起来，楚琪琪和楚奕奕嗷嗷叫着要出去。路妈不许：“刚下过雪，外面路滑。琪琪和奕奕乖，留在家里，让雨菲姐姐给你们唱《数学之歌》。” 楚琪琪和楚奕奕立刻兴趣盎然，路雨菲大嚎：“不要啊，我四体不勤五音不分，小学音乐不及格，唱歌不靠谱不着调，小路哥救命！” 路妈坑完路雨菲就走，毫不怜惜。路语茗脱身出门，却看到路妈在门口提着伞和购物袋等他。路妈将提前写好的购物单和准备好的零钱给他，嘱咐：“拿着伞，防止再下雪。别走远，就去路口的小超市，哎呀，万一被认出来怎么办？” “没关系，我戴口罩。”路语茗经验丰富，“不会被认出来的。” “嗯嗯，那就好。”路妈顺手帮路语茗理了围巾，手指上淡淡的油烟气息弥散，她拍了拍路语茗，“去吧，小心路滑。” “嗯。” 路口的小超市很近，路语茗当年离开时这家还是个杂货店，现在改头换面了。店主却依旧是从前的店主，只是大叔越发胖了。路语茗拿好路妈要的东西结账，道了一句“新年快乐”。大叔立刻笑着拿了根棒棒糖，这是路语茗礼貌问候的奖励，也和从前一模一样。 路语茗拿着棒棒糖，仿佛又变成了小孩子，因为一句礼貌的话，而受到杂货店大叔的奖励。他提着购物袋莫名开心起来。路语茗哼着Coldplay《42》的□□，踩上堆在路两边的积雪，脚下吱吱作响。 冷不丁看到脚边的九宫格系统，路语茗停下。九宫格在他重生初期还算活跃，两年前触发地图，让他扳倒了Zero的经纪人之后，却再没有动静，仿佛只是路语茗脚边一个擦不去的印记。现在九宫格系统的存在，似乎只是在路语茗就要释怀时，提醒他痛苦的过去。 这并不是一个让人开心的存在，路语茗却并不在意。他童心大发，脚尖挑起雪，想要偷袭九宫格。事实证明，九宫格一直很爱惜自己。仿佛预知了路语茗的动作，九宫格立刻撅起四个角，飞毯一般掠过路语茗的脚底，向他身后滑翔而去。 路语茗立刻转身，半透明的九宫格已经停下，躺在雪地上装死。九宫格身边站着一只狸花猫。和楚家的加菲猫鱼不一样，这是只猫脑袋圆圆，两只耳朵精神抖擞地竖着，眼睛圆亮，野性十足。一身黑白相间的条文，眉心中间一个“M”字。这猫身体强健，没半点赘肉，充满王霸之气。 拿鱼和它比较，大概就是元希和严老大之间的区别？ 想到这里，路语茗笑了一下。 这只猫似乎对路语茗也很好奇，圆亮眼睛瞪着路语茗。 大雪过后，空中乌云未散，云层压得极地。空旷幽长的巷子里，一猫一人隔空对望，说不出的诡异奇怪。 片刻，黑纹狸花猫先动了。它稍稍走了两步，前爪似乎抓了九宫格一把。九宫格“嗖”一下回到了路语茗脚下。 它看得见九宫格？ 路语茗手上的购物袋落下，物品散了一地。 路语茗重生到现在，还没有人或动物对九宫格表示过兴趣。开始他还害怕，可鱼和骨头对他从来只有喜欢。鱼这只加菲猫对九宫格更是视若无物。拍戏时，他还接触过牛、蛇、狐狸，从来都没异常！ 这只猫是怎么回事？路语茗想不清。想不清，没关系，抓住再说！ 路语茗的身体先一步动作，可刚跑了几步，这猫一跃窜上墙头。它站在墙头上，回头看了一眼路语茗，接着跃下，消失不见。 路语茗又在墙角下站了片刻，直到天空飘起细碎的雪花，才恍然醒来。他自嘲地笑了笑，这世上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自己死了三年都能复活，一只猫的异常又有什么？ 路语茗捡起地上散落的物品，往回走，就看到楚修宁迎出来。原来路妈看他半天没回来，以为出了什么事，特意让楚修宁出来寻。两人一路往回，路语茗也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狸花猫和九宫格更像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春节在路家很愉快地度过了。饺子、鞭炮、年画、春联还有压岁钱，路语茗偶尔恍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极长极深远的梦。现在梦醒了，路语茗就是路语茗，在家人身边。还有楚修宁，他在身边，一切完美得不像真实。 春节过后，楚修宁最先离开。《唤醒》的后期工作已经开启，离不开他和潘昌。接着楚家人离开了，KN的运转倒不是主要问题，关键是华睿和KN私下有活动，楚子凯要去配合。倒是路语茗，不急着回S市，而是在路家又留了三个月。 路语茗留在T市，自然不是休假。恰好相反，他是为了《唤醒》的宣传做准备。拍摄《唤醒》的时候，他有大量的动作戏，开始潘昌想要用替身。后来路语茗接受了专业指导。不知为何，路语茗的身体协调性异常好，高难度动作练习几次就能很好地完成。动作指导魏杭亚也是T市人，同时还是个跑酷达人，他对路语茗的身体控制力啧啧称奇，经常会突发奇想加入些跑酷元素。 而路语茗从动作戏的跑酷元素得到了启发。跑酷是新兴运动，同样新潮的还有快闪运动。所以路语茗提议《唤醒》的宣传，来一次快闪。这主意新颖，得到几个电影主创的一致认同。大家商议之后，也同意在快闪里加入跑酷元素。不过，跑酷元素的加入，遭到楚修宁激烈反对，好在最后被主创们无情镇压。 所以路语茗留在T市，接受魏杭亚关于跑酷方面的专业指导。 三个月很快过去了，楚修宁和潘昌跑到T市来，在训练室见到了路语茗。路语茗笑着给他们展示三个月的训练成果。 潘昌看完，仰天狂啸：“老子这次赢定了！” 正文、第95章 极速宣传中 七月初,S市的傍晚，天边晚霞渐渐隐去，风里带着一丝蕴热暑气,华灯初上。 市中心的商业广场上人来人往。中心广场占地颇大，周围商铺林立，四周绿草高树。广场里各式现代雕塑林立，圆形分布,拱卫在中心高台上。 高台在广场正中间，五米高，圆形，直径百米。顶端一块半球型的巨形屏幕，苍穹般笼罩。 穹顶屏幕，这是S市的标志性建筑。屏幕既可以播放广告，也会播放一些风景画面。今天的苍穹屏幕没有分开播放广告，整个穹顶屏幕都是星空。拾阶而上，仰头看看屏幕，繁星仿佛触手可及。无数人驻足观看。 屏幕画面慢慢推进，耀眼的恒星，绚烂的星云，璀璨的银河——我们头顶横亘亿万年的宇宙。蓦然，一颗流星划过，炸开一道火光，接着成千上万可流星飞驰而来，穹顶一片火焰的海洋。 “星空大海，我心魂的故乡……” 流星划过的瞬间，吵闹的广场，响起古怪的歌声，苍凉辽远，摄人心魄。 歌者站在高台中间，黑色的短衫长裤，身形瘦削，少年人模样。他的脸上扣着面具，遮住了鼻尖以上的脸。露出的一双眼，深邃漆黑。银色光滑的面具倒映着穹顶屏幕的火光，诡异而危险。 但他歌唱，仿佛吟诵洪荒宇宙的真言，是生死与存在的回响。 舰长！他是站在星际尽头，遥望新世界的舰长！ 《天空海》在广场中缓慢流淌，接着面具歌者一个转音。更多人加入其中，一个，两个……十个，三十个，五十个……有男有女，穿着同样的短衫长裤。 歌声渐起，小提琴独奏跟上，穹顶屏幕火光褪去，镜头不断后退，无数造型迥异的飞船集结。 一声诡异刺耳的提琴变音，撕裂高台宁静哀伤的空气，利刃般剖开众人的心绪。浑厚雄壮的交响乐响起，新的乐曲奏响。穹顶屏幕画面急速变换，战火狼烟，地球狼藉，战争来临！ 屏幕之下，身后五十个舞者迅疾散入人群，各种特异姿势静立，仿佛雕塑。下一秒，面具歌者奔跑，飞速掠过舞者。助跑、翻滚、挽住女舞者的手臂，疾跑旋转。 交响乐渐入□□，无数迅疾的鼓点加入其中。面具歌者越发快起来，他按住某个舞者健壮的肩膀，腾空鱼跃。 极速、动感、力量，三者集合，一场目不暇接的动作盛宴。随着面具歌者的动作，静立的舞者再次运动起来。每一个被解封的舞者都想高台中间靠去，他们站位奇异。单个的舞者仿佛拼图上的小块，随着一个又一个的舞者回归，字迹渐渐显露。 直到最后面具歌者加入其中，拼图完整！ 唤你醒来。 音乐戛然而止，所有舞者仰头看向穹顶。频幕上，《唤醒》所有重要角色，以电影中最经典的造型迅速切换。最后，两颗星辰碰撞，一束宏光闪耀，无数流星从屏幕正中飞散。 穹顶下，面具歌者再动，向着高台边缘跑去。一脚踩上高台的护栏，飞身跃起。修长瘦削的肢体舒展，身体下坠的瞬间，他在半空中翻身，揭开面具，露出纯真的微笑。 无数尖叫响起：“萧路！” 有人扑到高台护栏上，向下看去，下方不起眼的空地上，只剩下安全网，孤零零在夜风里摇来摇去。 而台上，舞者“轰”一下，再次散入人群，仿佛刚才的一切并不存在。 穹顶屏幕上，一排字慢慢浮现：唤你醒来，7月20日，影院等你！ 快来快去，华丽炫酷的动作、奇诡雄浑的配乐、绚烂多彩的穹顶视频，让这场4分20秒的活动注定不凡。S市中心广场的这一场快闪，即时通过无数手机视频传入网络，立刻引发关注。 但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两天，同一时刻，同一地点，同一个面具歌者，同样的视频和音乐，又上演了两场4分20秒的快闪活动！但这三场的内容各不相同。 第一天，路语茗是时空里的勇士，冷面刺客；第二天，他是宫廷舞者，绅士雅痞；第三天，他是温柔的情人，真正的歌者。 而所有的一切，都指向同一部电影。《唤你醒来》如同爆发的超新星，横空出世。立刻引发大量关注，但只查到《唤醒》曾是一部科幻小说。无数人在猜测，这部电影是否真实。 第四天，表演没有继续，但《唤你醒来》剧组集体亮相《菲林时代》！官方放出三场快闪的视频，证实影片存在。并且指出穹顶上播放的视频即《唤醒》预告片，音乐即主题曲，主角自然就是路语茗。潘昌斩钉截铁地说：“三场快闪，就是我们的预告发布会！” 同时《唤醒》剧组在《菲林时代》节目上曝光大量电影信息。豪华阵容出击，让人惊艳不已。 严安邦、裴雪萱这样的票房号召力自然不必多说，瞿皓和任小满表现积极。路语茗被确认是快闪的表演者，被惊为天人。导演潘昌竟然脱下工字背心，和大家穿主题T恤，卖力宣传。结果用力过度，和编剧楚修宁一起成了卖萌主力军。潘昌还不乐意，非拉着严安邦说他们哥俩好，都是硬汉。 总之《唤醒》剧组的风格独特，到哪儿都弥散着--欢乐和谐逗且二的气息！十分受欢迎。 接下来的短短几个星期，《唤醒》展开了密集宣传。《唤你醒来》路语茗版主题曲MV发布。《唤你醒来》元希版主题曲MV发布。电影花絮发布。电影片场纪录片发布。主创访谈发布。一波又一波，挑战影迷好奇心。 一时间，《唤醒》锋芒毕露，强势无敌！《唤醒》迅速成为本年度除《鲸鱼2》最受关注的影片！网络期待度甚至超越《鲸鱼2》。因为Edgar和华睿的抵制，《唤醒》选择了博涉院线合作。孟仟准备充足，联合一干中小型院线，发布网络预售和手机订票，预售当天，首日电影票销售一空。 《唤醒》来的实在太让人震惊，颠覆了电影宣传的传统。竟然在上映前三个星期才开始宣传，这也让同档期影片避闪不及。 最急的就数于茂！《有风的夏天》经过漫长的宣传、拍摄，反反复复的内讧、争吵、濒临解散的矛盾，终于要上映了。成片坎坷，好在Edgar的汪平泰手段了得，宣传到位。为了票房，他们甚至放弃了今年金影奖，选择金影奖之后七月的电影播放淡季。 放弃是值得的。《有风》的网络期待值一直保持领先，直到《唤醒》出现。 《唤醒》就像刺客的匕首，狠狠戳在了于茂的心头。现在《唤醒》剧组的每一场活动，就是在对准《有风》劈下一刀。 最可怕的是，从楚修宁和祁燃闹翻之后，Edgar和华睿就极力抵制所有关于路语茗和楚修宁的事情。这其中自然包括院线抵制。 电影最终是要投入电影院放映的，电影发行公司建立的电影院网络，就是院线。现在市场，几乎每一个电影院都属于一个院线公司。而所有和Edgar、华睿紧密和作的院线公司，都对楚修宁的电影进行了抵制。 且不管那些院线公司多悔不当初，现在《唤醒》和《有风》不在统一的电影院放映，就代表他们可以在同一时间排片。而《唤醒》似乎故意针对《有风》，因为《唤醒》的排片和《有风》完全同步！同时排片，影迷就必须面对二选一的局面。 汪平泰也意识到《唤醒》的阴谋，立刻启动紧急预案。Edgar和华睿大量水军出动，立刻讨伐《唤醒》第一场快闪宣传利用《鲸鱼联盟2》的主题曲。 这当然是个人都注意到了。很多人善意忽略，但终归是个问题。可没想到，话题刚热，《唤醒》没出来解释，《鲸鱼联盟2》立刻推出纪念DVD。《鲸鱼2》动画片导演隔着大洋和不同的频道，向《唤醒》致意，笑称快闪上的主题曲是《鲸鱼2》纪念DVD广告植入，期待《唤醒》在北美早日上映。 众人这才意识到，《唤醒》早就把目光投向了国际市场。《唤醒》这是要做国际大片的路了！KN投拍果然不一样！ 抹黑的计划失败，《唤醒》剧组本身又挑不出任何刺。赵豪安气急败坏。 汪平泰扛着Edgar所有人的压力，极尽所能寻求突破。但《唤醒》真的是铁板一块，别说剧组矛盾丑闻了。就连小成员，听说对方要打听丑闻，也是一脸警戒，拿出手机对着猛拍，还警告：“别让我知道你再居心叵测抹黑我们，不然曝光你！” 汪平泰无奈，只好加强《有风的夏天》宣传。但《有风》从柯颜拒演，到导演和监制不和，这一路太多丑闻。他只好拿出之前放弃的点，重提前期宣传中Zero乐队，打起感情牌。后期密集宣传中，汪平泰变身主创，亲自出马，暗示这是一部有关Zero乐队的励志青春故事。而柯颜拒演，更是被宣传成对主唱的缅怀。 在这样的暗示下，《有风》终于拉拢到一批Zero的老粉丝，挽回了一点点面子。 Zero官方论坛再次活跃起来，大家积极讨论，并且发帖要组团去看《有风的夏天》。汪平泰松了一口气，但不知道为什么，于茂心里的不安反而越来越大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预祝大家中秋快乐，月饼吃到自己喜欢的馅儿！ 正文、第96章 全面压制中 7月20日。 S市凌晨下起了雨。楚修宁难得清闲,天微亮就泡一壶茶，坐在走廊的摇椅上。 楚修宁和路语茗这一年多都在忙《唤醒》，时常在外。别墅成了旅馆,偶尔才回来住一晚，庭院自然无人打理。 一年积累之下,杂草丛生。好在楚修宁并没有种什么娇贵的花草,远远看去,只是葱葱郁郁，反而生就一股野景异趣。池塘有自循环,里面的鱼活得也不错。豆大的雨点落下，溅起池水，偶尔有一两尾鱼，吐几个泡泡。鹿鸣上上下下,响动被雨声掩去。 楚修宁闭上眼，远处雷鸣阵阵。 《唤醒》宣传不走寻常路，楚修宁找潘昌商量，认为首映礼可有可无。潘昌点头称是，这钱不如包红包给剧组实在。少了首映礼，楚修宁才得了这么一天假。 路语茗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就看见楚修宁一脸怡然躺在摇椅上。 雨下得大，天色昏沉，走廊幽暗，暗光落在石桌摇椅上，生就一片古意。楚修宁眉目如镌，只是睡衣破坏美感。楚琪琪和楚奕奕一直是《鲸鱼联盟》的忠实粉丝，挑选的礼物自然不能逃脱卡通魔爪。 路语茗笑他：“不好好睡觉，却跑到走廊吹风。” 楚修宁见路语茗，坐起来，委屈地抱怨：“睡不着还不给吹风么？” “睡不着，紧张？”路语茗拿来石凳，坐在楚修宁身边。 《唤醒》零点首映，票房从零点开始计算，一年辛苦的汇报，从今天开始。虽然众人对《唤醒》都有信心，但期望越高约会紧张。 楚修宁很诚实：“紧张是自然的。更主要是这一年习惯了少睡，现在突然停下了，反而睡不着。” “调整一下，以后早起和我一起去跑步好了。”路语茗若有所思。 楚修宁点头：“嗯，等《唤醒》彻底告一段落吧。” 电影上映依旧不是结束，片酬发放、海外发行，这些都是工作。楚修宁还要兼顾和华睿的合作。去年剧本事发没太久，祁燃只身去了澳洲。罗糖入主华睿，身份半公开，他和陶凌在华睿上下蹦跶。祁天霸谋划得是Edgar，按兵不动，实在看不下去了，干脆跑去装病，不过暗地里的行动却一点不少。 楚修宁和华睿的配合渐入佳境，《唤醒》这次针对《有风》也成了计划的一部分。《唤醒》甚至错过了这年的金影奖，只为和《有风》一起上映，压制它。 路语茗也是计划的参与者：“要是这次《有风的夏天》再亏损，只怕Edgar就要坐不住了。” “我们做了这么多，就是要逼他出手。”楚修宁边说边感慨，“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做。三十而立，真是越来越不轻松。” 楚修宁说到三十而立，路语茗心里一动。因为重生，身体的生日和自己的不是一天，路语茗对生日有些排斥。这点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几年他不过生日，楚修宁也就有意无意地也不提自己的。 今年忙着《唤醒》，两人更是什么都没想起来。过了一段时间，倒是楚琪琪和楚奕奕选了一套卡通睡衣，邮递给小叔叔做礼物。 路语茗现在想到，依旧沮丧，低头不语。 楚修宁倒是没有在意这些，以为路语茗在想电影的事情。他向后一仰，躺在摇椅上，岔开话题：“不如咱们来猜猜《唤醒》的首日票房吧。” 路语茗真的认真思考，过了一会儿，说：“我猜五千万，会不会有点多？” 楚修宁吓得又坐起来：“你这是要和《鲸鱼联盟》PK了呀。” “有什么不好？”路语茗理直气壮。 “好好好！必须超过《鲸鱼2》”楚修宁立刻拥护，可过了一会儿，还是实诚地说，“可是《鲸鱼2》的票价高啊，涉及的院线也很多。咱们只有孟仟联合的中小院线，场次虽多，但票价也低了点。” 楚修宁说的是实话，路语茗想了想，还是接受了，反问：“那你觉得第一天多少合适？” “三千万？”楚修宁随便说了个数字，但说出口，又自己修改，“要不再高点吧。四千万？似乎又有点高。” 这是买菜吗？还是自己和自己讨价还价。 路语茗仗义相助：“那就三千五万好了。” 一锤定音。 这其实只是两人间的玩笑，但结果出来的时候，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三千六百万！ 这样的成绩立刻拿下七月档首日最佳。但这只是开始，《唤醒》的质量超出影迷预期太多。首日之后，CMYK影评网一片沸腾。不说科幻片一直是国内电影短板，就是国外科幻大制作，也容易陷入预告比正片精彩的窘境，但《唤醒》正片像它的宣传一样，让所有人惊艳！ 辛镐看了首场，半夜三更，一出影院就激动地发了微博：好！激动！！热血沸腾！不容错过的年度最佳！ 接着没三分钟，辛镐又发了一条：我看的是《唤你醒来》，不是《有风的夏天》。你们不要误会！等我回去写长评！现在转战电影院去看《有风》。不过，先让我疯狂地赞美下，楚修宁导演潘昌严安邦任小满裴雪萱瞿皓_小耗子那个摄影师别跑MiuKo 你们太行了！ 毒蛇辛这条两条，风格太过异于平常，害得很多人怀疑他被盗号。什么时候毒蛇辛会“疯狂地赞美”了？他只有疯狂地咬死人吧？ 同为毒舌，莫岚的赞美显然比辛镐可信点。辛镐转战《有风》的时候，和Edgar不和的莫岚已经发了长微博。 开头很惊悚—— 《唤你醒来》这片，没有给评论员留活路。真的。它剥夺了我选择褒贬形容词的权利。所以我下面写的是观后感，澎湃的心情，不是影评！！！ 中段略癫狂—— 潘导，你真的是那个会卖萌秀肌肉的导演吗？差点被前期节目骗了啊！我总以潘昌当年出国为憾，但好莱坞没有磨灭潘导的鬼才，反而让他更加精纯。潘昌，可以去接徐老的班了。 编剧是楚修宁。大大，我们来谈下人生好吗？听说你早年写歌词，就让一票词作者想灭口。现在转战剧本，我觉得，可能已经有编剧打算给你寄刀片了。如果你哪天来写影评了，请放心，我一定会去雇杀手的。我说的是真的，今天就开始攒钱！ 演员，所有的演员，请你们收下我的膝盖…… 至于结尾—— 我需要沉淀下，再去CMYK写影评。不过，大家不要太期待，因为接下来几天，我打算再去影院刷几遍。 PS.博涉影院很贴心，居然为影迷准备雨伞。有点理解《唤醒》不选大院线，而是选博涉了。 不过，莫岚是不了解内情，《唤醒》不选大院线是因为被抵制。现在几家院线公司肠子悔青，《唤醒》表现出的市场价值，实在超出众人预料。而这样一部超级热门电影，却没有在自己的电影院排片，这是影响运营和口碑的事情。 各大院线亡羊补牢，顾不得Edgar的交情，得罪KN也不是闹着玩儿的。他们忙着联系《唤醒》，准备放映。但这时候博涉已经大赚了一笔，并且借《唤醒》出了名，跻身大院线之列。高鹏城和孟仟打电话道谢，楚修宁却说是孟仟抓住了机会。一个会注意天气，给影迷准备雨伞的影院，是没有道理被埋没的。 《唤醒》一片好评，CMYK评分9.8。这样高的分，却不是有口碑无票房。《唤醒》用了一个星期，超过了《鲸鱼2》中文版总票房。后期大院线加入，累积票房持续涨高，将这年所有电影远远甩在了后面。 《唤醒》形式一片大好，放映期的宣传案进行得更加顺利起来。剧组几乎不需要再去联系，各大媒体自动上门来。媒体关注《唤醒》的同时，也关注起另外一个电影——《有风的夏天》。 《有风的夏天》被抵制，于茂面临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 抵制事件几乎在《有风》上映第二天，就达到一个小□□。Zero乐队的很多粉丝，走出影院之后都很压抑。原因无他，喜欢Zero的人，很少有不喜欢路语茗的。就算当年不喜欢路语茗，但路语茗却代表Zero的黄金时代。 一部声称纪念路语茗的影片，一部声称Zero乐队奋斗时的影片。人物完全走形，除了于茂演的角色，稍微有一点点路语茗的影子，其他角色简直矫情到让人作呕。稍微认真点看，还是能看出故事本身的设定，它假设了路语茗没有死去Zero的发展。 这一点，路语茗的粉丝是不能接受的。这是情感伤害！ 而同时，剧本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乐队队长的角色被塑造得各种高大上，完全抢戏了。但队长的扮演者却不是于茂。这点就连于茂的脑残粉都有些不能接受了。 一时间，粉丝反扑，差评一片。 永远的茗粉：我不能接受这部片，这不是在向路语茗致敬，这只是片方在践踏我们的感情#坚决抵制有风的夏天# Mr呵赫喝：我不是Zero粉，去看《有风》完全是因为影院没有《唤你醒来》。但这部烂片到底从哪个星球来。当时就应该转头就走啊，五十块钱呢，呵呵#坚决抵制有风的夏天# 哈哈哈变<态>中：我宁愿Zero从此消失，也不想再听到任何一句有关这电影的话了！#坚决抵制有风的夏天# 密码别开口_8796：#坚决抵制有风的夏天#于茂脑子残啦！这是什么烂剧本！这是什么烂导演！这是什么烂演员！亏我期待了好久，特地熬夜去看首场。内心一万匹神兽奔腾中，千军万马一个字→凸(艹皿艹)# 正文、第97章 新闻会 《有风的夏天》的境况堪忧,为了压制住网络上的差评,汪平泰几乎动用了Edgar所有可以动用的力量。但这已经不是七年前了，粉丝的活动地点也不只是Zero官网那么一点点地方。信息爆炸，各种社交平台罗列,多家媒体力量乱战。事件早就脱离Edgar的控制。 《唤醒》和《有风》同一天上映，这两部片子注定纠缠在一起。不久，一个惊天新闻又一次点亮众人视野。有粉丝扒出，《唤你醒来》的原著作者竟然是路语茗的母亲！ 这是怎么回事？ 将《唤醒》拍成电影,这想法路语茗很早就有了，无奈的是他一直没有机会实现。不过知道他这份心意的人不在少数,自然有一部分人不是Edgar的。立刻有演艺圈的人回忆起来，并且对媒体爆料——《唤醒》是路语茗未了心愿！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是假的吧,这么大的卖点，《唤醒》剧组剧组居然没露出半点风声？有人开始怀疑爆料人，有人立刻联系《唤醒》剧组求证。也有人想起当年路语茗事件里，楚修宁扮演的导火索角色。唉哟，黑和Edgar的水军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抹黑一个是一个吧！ 于是有旧事重提的，有恶意揣测这是楚修宁在赎罪，还有怀疑《唤醒》成片动机的。各种各样的阴谋论，只有想不没有看不到。 新闻发布会现场。 “树大招风啊。”潘昌站在后台感叹。 路爸冷着脸。路妈翻了翻发言稿扔到一边，问路雨菲：“修宁没来吧？” “没来。”路雨菲老实地说，“我刚和小路哥通过电话了。修宁哥气得不行，听说发布会，开车要来，结果堵车了。” “哦哦，那就是还可能来啊！”路妈立刻严肃认真地说，“那赶紧开始。我这儿憋着好几年了，今天必须扬眉吐气地说出来。别一会儿他来了，又跟我说什么，他来解决。” “嗯，开始吧。”路爸很豪迈地挥了挥手。 台下记者挤成一片，潘昌走了上来。潘昌一改《唤醒》宣传时的亲和，冷着脸上台，平日收敛的气势，今天全开。 老虎收起爪子，那也是老虎！ 潘昌上台，没有废话：“今天这个新闻发布会，是针对最近网络上一些恶意言论召开的。首先，我代表《唤醒》剧组说两句。第一，《唤醒》的原作闻霏女士，的确是路语茗的妈妈。第二，将《唤醒》拍出电影，确实是路语茗生前的心愿。第三，我们宣传时没有提及，因为实现路语茗的心愿，就是将《唤醒》拍好，而不是打着他的名头拉票房。我说完了。” 潘昌说完，路妈登场。 比起潘昌的霸气，路妈显然温和得多。但很快所有人就发现，路妈的霸气，全场都挡不住！ 路家家风是什么？强硬！ “诸位好。我是闻霏，路语茗的妈妈。为了避免再被人钻空子，首先，我要强调，这场发布会是在路家强烈要求下召开的。”路妈很严肃，“下面我将对网上的一些质疑，进行回答。诸位也可以进行提问。首先，第一个观点……” 作为业务熟练的大学教授，下面的四十五分钟，路妈给在场的人上了一堂习题解答课——破解所有关于《唤醒》的恶意谣言。并且作为一个热爱写小说的数学教授，路妈的逻辑学也是一流的！ 路妈侃侃而谈。一开始，还有记者提出奇怪的言论，被路妈轻松破解。接着，就是路妈主场了。路妈声音洪亮，思维缜密，逻辑严谨，用词精准，只恨身后少了块黑板，随口提出个矛盾点，还点名记者回答。 场下气氛一时紧张起来，谁都不乐意被点名回答问题。 路妈看着场下一群紧张兮兮的家伙，心里冷哼。一群小屁孩，乱传谣言？老娘用逻辑学灭了你们！T大的那群臭屁的小子，到我课上还不是一个一个都缩了？ 潘昌和吉如在台下目瞪口呆。楚修宁被黑，大家自然都很气愤。当年的事却的确存在，好在剧组拍片时，楚修宁和路家人相处融洽。可见楚修宁和路家早就和解，所以路家人要出头替楚修宁澄清开新闻发布会，众人都不紧张。不过，澄清的话，不该是在媒体面前打打感情牌吗？ 怎么变成……科学理性辟谣大会了？不不，更像科学理性思考讲座呢！ 但路家人就是这个脾气！路妈上完一节课，略累：“老路，你来。” 路爸接力，拿起话筒：“还有什么要问的。” 路爸的身份，自然也被曝光了。物理学教授啊，这逻辑思维能差吗？更别说路爸身后还站在路雨菲，听说这姑娘可是物理、数学双学位！ 吃一堑长一智，已经没人愿意提楚修宁不好了，只有一点比较好奇。楚修宁到底是怎么和路家扯一块的。好在不需要提问，路爸反而主动提起了这件事：“既然大家没问题了。我再多说两句，语茗当年的意外，前年已经有了合理的解释。” “而修宁当年出面澄清绯闻，为语茗恢复名誉，也是做到了Edgar没做到的事情。之后，我们和他有了交集。他是个好孩子！事发之后，不顾我们误会和责难，找到我们，帮了我和路妈很多。这些除了他，没别人做到！甚至语茗这件事上，他也可以称得上受害者！” 路爸说完，全场哗然。楚修宁自从当年澄清绯闻之后，再没有在公共场合提过路语茗的事情。被渲染成凶手，也被众人接受。直到厉俊友事发，楚修宁才从凶手退位到“事件导火索”。现在路家人却为他昭雪，还说他是“受害者”。□□啊！大新闻啊！ 所有人都跃跃欲试，想要提问求料。 路爸却更霸气：“往事不堪提。修宁没有抱怨，没有澄清，这是大丈夫！” 一句夸赞，看似轻描淡写，但分量足够重。过往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楚修宁不是你们说的小人！ 路爸说完，路家人集体退场。而这场别开生面的新闻发布会，最终引起的效果也是巨大的。 首先，《唤醒》的确是为了完成路语茗心愿拍摄的。被《有风》耍了的路语茗粉丝，在《唤醒》上看到了十足的诚意，还多说什么呢？去影院！ 而网上的各种版本流言，在路妈强大的逻辑思维之下，败了。路爸的“大丈夫”言论，自然更戳人心。楚修宁背了好多年黑锅，终于洗清了！水军和脑残粉还想继续黑下去，但正能量传递，别说楚修宁本身粉丝众多，好多路人都看不下去直接出水举报那些黑了。 有心者还从路爸的话里察觉一些蛛丝马迹。根据路爸的叙述，路语茗死后，Edgar显然没有再去管过他的父母！而且路爸路妈只字未提Zero成员，别人也就罢了，于茂可是温和完美又贴心的队长啊，这也太不符合他的形象了吧？ 这件事放在从前，大家还会觉得是于茂被冤枉、被忽略了。奈何这次《有风》的表现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并且Edgar之前在路语茗丑闻时的不作为，也被提及。粉丝纷纷在他微博下留言质问。也有心底善良的，希望他站出来澄清下，反驳下，他对路语茗怀着很深的队友情，没有对路爸路妈置之不顾。 但是没有，于茂好像哑了一样，微博停更。四处都找不到他。 同时，演职人员表被翻出来。看！《唤醒》的作曲是柯颜！Zero的贝斯手！原来柯颜拒绝参演《有风的夏天》，是为了给《唤醒》作曲吗？要知道，路语茗对柯颜很照顾，这是有目共睹的。 柯颜也是讨厌《有风》才退出的吧？柯颜也是感受到了《唤醒》的诚意吧？立刻有强大的粉丝脑补了的“真相”，竟然十分靠近真实。 无论如何，所有的一切都好像一盆冷水浇到粉丝头上。于茂遭受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有风的夏天》遭到了更猛烈的抵制，以至于各大院线不得不提前将《有风》下架。 《有风的夏天》票房惨败！ 《有风》被Edgar寄予厚望，投资1.5亿，最后回收五千万。再加上之前投拍的五部电影，没有一部赚钱，甚至《有风》还拉着Edgar一起陷入了信任危机——Edgar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 《于茂遭遇滑铁卢》 《于茂：从票房奇迹到票房毒药》 《石拓珞：这不是我的错》 一时间，各种分析报道铺天盖地而来。 别墅，书房里，楚修宁放下鼠标，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坐在一边的路语茗转头，看到楚修宁面前电脑上的新闻，“他们都是咎由自取啦。” “不是，我只是想到那天居然会堵车。” 楚修宁说的自然是路爸路妈开新闻发布会的那天。 “流言澄清不好吗？”路语茗瞪大眼睛看楚修宁，“你为什么不让路爸路妈去给你澄清。一直被人黑，被人骂，自虐吗？” “我当然没这个癖好！”楚修宁失笑，“但路叔叔和闻阿姨都是低调的人，在众人面前旧事重提，我怕他们伤心。而且曝光形象，生活会受到影响的。比起这个，被骂算什么，又不掉肉。” 楚修宁摸着头发想了想：“不过，既然已经被曝光了……还是防患于未然，我得去安排下……” 说完，楚修宁急匆匆跑去打电话了。 看着楚修宁的背影，路语茗笑，想起路爸在新闻发布会上对楚修宁的点评。对自己的眼光，不禁小小地得意起来。 正文、第98章 收购启动中 Edgar大楼顶层,总裁办公室。办公室奢华，黑色大理石地板，看上去稳重凝练。 而此刻赵豪安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他身后，几乎Edgar高层全部到场,还有一部分六部电影的主创，个个脸比地板黑。 “耻辱！！！”赵豪安猛然转头,抓起办公桌上的一堆材料,狠狠扔在众人面前,“哗啦”一声,材料散落一地。 CMYK杂志本年最热卖一期在这对材料的顶层，封面上赫然一行醒目标题：有风唤醒，地狱到天堂的距离。 这篇文也是众多比较《有风》和《唤醒》的影评里，最受认可的一篇。作者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影评人。但CMYK官网的点击率,甚至超过了辛镐和莫岚的相关文章。 不过这些也都是《有风》惨败的佐证而已。最让赵豪安愤怒，还不是这个。 赵豪安手里拿着Edgar六部电影的财务分析表，手抖都抖起来了：“汪平泰，《命运》宣传失败的时候，你是怎么给我保证的？现在，你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 汪平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平常和他称兄道弟的人，现在纷纷将目光转向其他地方，更别提公司里几个死对头，个个幸灾乐祸。汪平泰还想挣扎：“赵总，这部片……” “滚！”赵豪安拿起手中的财务报表，扔在了汪平泰脸上。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汪平泰平时十分受赵豪安器重，没想到现在却被这样羞辱！汪平泰瞪大眼睛，看了赵豪安几秒，转身离开办公室，重重甩上了门。 办公室里沉默压抑。 赵豪安冷哼一声，转头：“Edgar不是养不干活的人。事情做砸了，就该滚！这次的事情里，还有几个要重罚的！不过，现在Edgar有些小麻烦，我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这次的事件，不单单指《有风的夏天》票房惨败，以及它引起的一系列问题。《有风》更像是一根导火索，而之前的五部影片没有一部亏损，已经引起了董事会的注意。再加上之前汪平泰猜测Edgar有内鬼，却一直没有查出来。上层进来频繁聚会。 甚至有传闻，上层质疑赵豪安能否胜任Edgar的CEO，赵豪安的前途堪忧！ “这次我们着了KN的道，但董事会那帮混吃等死的家伙，自然不会理你的原因。他们已经打算提前召开董事会了。”赵豪安拿汪平泰开了刀，一口恶气出了一半，恢复了阴险冷静的样子，“现在的处境，我想诸位也都心知肚明。有什么想法度过难关，都来说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没有人出来说一句话。 赵豪安冷哼：“平时邀功求赏，都很积极。怎么现在都蔫了？大家和我都在一条船上，我的地位一旦出问题。我保证，你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我的手段，你们应该也都见识过。” 赵豪安虽然一直毁誉参半，但真正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阴狠毒辣。Edgar私下一直有个说法，赵豪安的CEO是用路语茗的命换来的。虽然很多人不懂其中深意，但没人会觉得自己比路语茗更厉害。赵豪安连路语茗都能舍弃送进火坑，更何况他们这些小兵？ 立刻有人站出来：“赵总，我们不如再偷拍几部电影？” “蠢货！这个时候还赶得上吗？”立刻有人反对，“赵总，既然这次都是汪平泰的问题，不如一步到位……” 这个是要把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到汪平泰一个人头上。立刻在场所有人一片认同。 赵豪安一声冷哼：“你们把董事会那群人当白痴了吗？” 董事会自然不是白痴，就算相信了这些都是汪平泰的错，但赵豪安难逃指挥不力的责难。赵豪安在等，等一个合适的人提出那个想法。这个想法，其实所有人都能猜到，但现在竟然没人敢提出来！ 赵豪安皱起眉，枯树皮一般的皮肤叠在一起，表情一股阴寒，他的目光从所有人身上扫过，好像毒牙一口一口咬下去。终于，赵豪安的目光停在了于茂身上。 按理说，于茂一个演员是不该出现在这样的高层聚会上的，但是他一直在介入Edgar的计划里。从一开始针对路语茗，暗中帮助罗糖开始，他就注定没法逃开。或者更早，他故意捏造路语茗丑闻被赵豪安发现，从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法逃开赵豪安了！ 幸好赵豪安不知道他在医院的所作所为。于茂有时候会这样安慰自己，但现在他还是得做这个出头鸟。 “赵总。”于茂站了起来，“我们对华睿一直有个收购的企划案……” “不妥！”没想到反对的却是北崎远，“六部片的亏损，Edgar已经动了元气。现在发动收购案，太冒险！” 于茂对北崎远烦不胜烦。自从他的经纪人换成了北崎远，北崎远一直遏制他私下的行为！否则自己也不会输给一个小小的萧路。现在如果不按照赵豪安的心意来，于茂相信，赵豪安下一个就要拿他开刀，他的下场不会比汪平泰好！ 于茂恨恨地说：“有什么不妥？已经到了这个关头，不拼一把赌一回，难道等着董事会来拿我们一起开刀？” 于茂这样一说，很多还在犹豫的，立刻警醒。 赵豪安依旧冷冷地看于茂。于茂继续说：“风险也没想象的那么大，陶凌在华睿已经呆了四年，现在各个环节都打通，只等着我们说开始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但更多人是懵懂状态。什么收购？他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于茂看向赵豪安，赵豪安点了几个人出去，然后对着于茂点了点头。接下来，获得了许可的于茂大谈特谈，把这个长达四年的计划说了一遍。 很久之前，赵豪安查出了罗糖的身份，把他拉拢到了Edgar。四年前罗糖听从Edgar的安排，找到祁天霸，利用亲情进入Edgar，并且带着陶凌一起。之后有了罗糖和祁燃竞争的约定。罗糖只想让祁天霸难堪，Edgar想要华睿。双方合作愉快，还利用祁燃阴了楚修宁一把。 北崎远目瞪口呆。一直以来，Edgar要收购华睿，但他没想到他们这么卑鄙！而且这个阴谋，从四年前，不，更早的时候就开始了！ “如果罗糖反骨怎么办？”突然有人问了一句。 这个可能太大，毕竟华睿现在大部分都落在了罗糖手里，这样的诱惑不是谁都能放弃的。 于茂冷笑：“罗糖？我们给他的便利已经够多了，他难道不该回报？如果他不肯，这样忘恩负义的家伙，舍弃就好！况且，我们有陶凌，收购成功，他日后可是华睿部分的总负责。” 所有人眼都红了，陶凌在华睿好吃好喝干了四年，捧了个当红明星苏九，还能得到收购后的好处，真是幸运。 但由此可见，赵豪安从一开始就没完全相信罗糖。不过计划看起来稳固可靠，有了陶凌在华睿内部接应，华睿这次一定要栽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纷纷拍起赵豪安马屁。赵总英明神武，计划缜密无敌。 赵豪安哼了哼，并不理会这些人，只是淡淡地吩咐于茂：“你对计划比较熟悉，去安排下各个方面。准备好了，就联系陶凌，尽快动手吧。” 陶凌收到于茂的短信时，刚好和苏九在一起。他皱眉看完短信，推开苏九，立刻去了罗糖办公室。他等这个“动手”短信很久了。 罗糖今非昔比，Max-5已经交给了其他人打理，他现在管着华睿的营运部门，竟然做得风生水起。 陶凌走进罗糖的办公室，反手锁门：“罗糖，Edgar那边要开始了。” 罗糖猛然抬起头，昔日装傻的蘑菇头早就打理得干干净净，宽边眼镜也摘了。不再刻意装天真，罗糖反而显得成熟利落。他凝神看这陶凌，接过他的手机，皱眉的样子和祁天霸十分相像。 罗糖拿着手机，看了很长时间，淡淡地说：“知道了。” 罗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房间，祁天霸脸色铁青接受楚子凯的奚落。 楚子凯看着电脑屏幕，指着罗糖的新发型：“这家伙真面目还挺人模狗样。不过，Edgar终于狗急跳墙了啊，等死我了。” 罗糖和陶凌都不会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被祁天霸盯上了。摄像头、监听器这些非常手段，祁天霸也都用上了。 楚修宁懒得看电脑：“祁叔叔，其实你没必要监视他们。” “我就是想看看，这货到底要怎么蠢下去！”祁天霸一双眼瞪得通红，显然气得不善,但接着却无限伤感，“这孩子经商脑子比祁燃好，哎……都是我当年作孽。” “吃里扒外的家伙，脑子再好也没有用！”楚子凯毫不客气。 楚修宁岔开话题：“祁叔叔，Edgar要开始行动了，我们也准备启动预案吧。” 祁天霸立刻精神起来：“对，先办了Edgar。再好好教训祁燃和罗糖这两个小兔崽子。老子不发威，都不知道我是他们爹了！” 此刻，已经在澳大利亚安分了一整年的祁燃，放下手里的工具刀，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江宛薇推开工作室的门，冲着祁燃妩媚一笑：“祁少，华睿出事了。Edgar对华睿发起敌意收购，熊式拥抱呢。” 熊式拥抱，敌意收购的一种，七年前Edgar用这招逼的KN差点易主！ 祁燃猛然站起来，但立刻又淡定了：“没事没事，公司有老爹和那个……罗糖呢。” 江宛薇笑得更加美好，夕阳都在她身后闪耀：“没有哦。老爷子病了，罗糖呢，他其实一直在和Edgar合作哦！” 正文、第99章 谁都不无辜 祁燃坐飞机回到S市时,Edgar对华睿发起敌意收购的新闻已经上报。报道绘神绘色，分析着华睿必输的形势。 祁燃冲进华睿大楼。各处气氛都凝重,人人如丧考妣。想到这都是自己做得孽，祁燃火冒三丈，抓了个人问罗糖在哪里。所幸罗糖并没跑，祁燃一脚踹开营运总监办公室的门。 罗糖讶异抬头：“祁燃……” 祁燃不搭理，冲上去对准罗糖的脸就是一拳。 祁燃长这么大,成天唠唠叨叨,做什么需要担责任的事情立刻就缩。动拳头这种会被责罚的事,他今天第一次做。罗糖却因为没有防备，一头栽到桌子底下去了。 围观群众一片尖叫。祁少一年没在华睿祸害人间,出面就疯了。 本色难改，一拳之后，祁燃一边揍一边开启嘴炮：“我让你吃里扒外！我让你出卖老子！你他妈的还有没有心！我信了你的邪，才去拿楚修宁的剧本给你看，我是真想让你挑一个的，你卖了我就算。现在还要卖华睿？我揍死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 “放开我！你算什么东西！”罗糖挣扎，奈何体力不敌祁燃。 做道具可是个力气活儿，祁燃躲在澳大利亚一年，天天举锤子拉锯子，体力好得能做牧羊犬追着羊群奔跑。面对众多拉架的人，祁燃以一敌三，狠狠踹出一脚，龇牙：“都给我滚，今天谁特么的敢拦着我，我咬死你们！说到做到，保准张嘴一口进医院两口残终身三口见佛祖四口下地狱五口不转生！” 这厮现在是疯狗，急火攻心，六亲不认。 罗糖显然不能指望别人救自己，只好自己崛起。不一会儿，他和祁燃扭成一团。不过祁燃占上风，他不但体力过人，语速超高的嘴炮也让人无法直视，堪称精神伤害。 “什么？你妈，麻痹你妈是人我妈不是人？你从小没妈了我就有？你小时候过得惨兮兮，老子不是一样被人欺？被人围在巷子里揍啊你知道个屁！我能放，你死拽着过去要干什么？我揍死你个不开窍的。” “我他妈的居然信了你是我弟，弟你妹啊。你当我真傻，信你剧本是真被人偷了去？结果老子为你被楚修宁嫌弃，给你公司你都不好好珍惜。” “老头就是千般错万般错他不是个东西，你也不该把华睿所有人拉下水送Edgar！我们谁都不无辜，今天揍死你也不可惜。” 华睿这次危机，陶凌完全暴露，联合小股东十分积极。公司内部自然也有罗糖各种传闻，但被明确说出来，祁燃算第一。众人无不脸色大变，江宛薇看效果到位，适时出现，风情万种回眸一笑：“诸位，八卦听够就回去工作吧。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 江宛薇虽然在澳洲看押祁燃一整年，但在华睿的影响力丝毫未弱。话毕，众人立刻鸟兽散。 祁燃不受外界干扰，生命不止，挥拳不息：“我就是眼瞎了，脑残了，舍了楚修宁保全你。小路骂我，没力量自保，就没资格谈选择。这话真对啊，送给你，送你个屁，保护环境揍死你，珍惜华睿灭了你，我揍我揍我揍揍揍。你不是亲Edgar呢吗？嚎个屁，你倒是让他们来救你啊……” 罗糖已然放弃抵抗，但祁燃乱七八糟的话，突然心里一动，用尽全力抓住祁燃的手。“没力量自保”五个字，联合陶凌近来越发嚣张的态度，尖刺一样戳进他的脑子里。 比起罗糖，于茂显然更懂得力量与自保的理论。电影翻身惨败，被质疑演技，于茂的价值被贬低到极致。他抓住机会说服收购案合理进行，算是在赵豪安面前立了功，但收购案他只是外围人员，再插不上手。自己最终的价值在演戏，若一直维持现在的样子，必然会被舍弃。 于是于茂开始上下蹦跶，没有电影、电视剧，乐队也要冷处理。没关系，他决定去演话剧！ 演艺界有种说法，电影是导演的艺术，而话剧是演员的艺术。少了镜头的约束，少了导演强横的意志，舞台全靠演员撑起来，演技便有了更大的发挥空间。飙演技，演话剧！ 而帮于茂拿影帝的《落雨沙汀》刚好原来便是红极一时的话剧。晚晴老学者波澜壮阔一生的故事，再现一个时代沉浮。经典话剧再开场！这些噱头听起来就很赚钱。 Edgar用熊式拥抱对华睿发起敌意收购时，于茂自也轰轰烈烈地召集话剧演员，打算借此翻身。毕竟，他的失败，归根到底是石拓珞和汪平泰的错，对于演技他很有自信。可惜他在Edgar失势，投资不好拿，只好自掏腰包，把全身赌注压在了话剧身上。 于此同时，S市大剧院的小剧场，舞台中间灯光明亮，舞台上一排演员站好。台下，裴雪萱微笑着说：“大家辛苦了，试镜到此结束。请到外面去等候片刻，我们会在十分钟内会公布成绩。” 《唤你醒来》杀青后，演员散伙，任小满和瞿皓都接了新戏，严安邦又跑去拍公益纪录片了。最有趣的是裴雪萱，她早年是戏曲演员，但对话剧也十分热爱。于是接了一部话剧，却不是做演员，而是做导演，声称要转型。 台上众人有秩序地离场。裴雪萱将自己的评分表递给统计的工作人员，转头看向路语茗，微笑着问：“小路，你决定好了吗？” “我还是觉得，男主角也应该试镜决定。”路语茗斟酌片刻，“毕竟我没有演过话剧。” 《唤醒》放映了八周，热度不减。路语茗的身价看涨，长得不错演技精湛，是个人都能看出，他必然是明年金影奖影帝的不二人选。谁都想要拉他入伙。裴雪萱近水楼台先得月，在《唤醒》庆功宴上，向路语茗发出邀请。 路语茗现在对演戏很有兴趣，大有当年学习各种唱腔的劲头。于是和裴雪萱约了时间来试镜，到场才知道，试镜的不是他，而是另外的角色。男主角早就为他留下了。 “没关系。首先，你在《唤醒》特效绿幕下表演，足够证明你的实力。其次，出品方和剧本作者强烈要求你来演男主。”裴雪萱笑着，给路语茗吃定心丸，“让你主演这件事，我特意打电话咨询过严老大和潘导，他们都说你行的。” 路语茗苦笑。 裴雪萱再加码：“而且，我听说最近于茂也在筹划演话剧。” 毕竟在《唤醒》剧组待了好几个月，很多事情裴雪萱都有耳闻。虽然路语茗没说，但他最讨厌谁，裴雪萱还是知道的。 路语茗果然松动：“他要演什么？” “落雨沙汀。”裴雪萱微笑送上情报，“就是帮他拿影帝的那部片子。” 这片路语茗自然熟悉，他第一次去金影奖，当时看的还是《落雨沙汀》的首场。当时他籍籍无名，倒是楚修宁和于茂打过一架，却还偷跑去看《落雨沙汀》的首映礼，吓了他一跳。 “小路你在笑什么？”裴雪萱问。 路语茗摇头：“没什么，于茂这招来翻身，倒是很保险。当年《落雨沙汀》演得也不错，可惜不是无懈可击。” “是咯，不过你不想让他翻身吧？不如这次和我合作。”裴雪萱极力劝说，“你看《唤醒》就是个好榜样。说起来，这次的话剧的题材和《落雨沙汀》倒是有些相似。” “是啊，剧本很有趣。”路语茗提起剧本倒是来了精神，“大革命期间的文物保护者，人物内在的矛盾处理起来很有挑战性。” 裴雪萱点头：“所以答应吧。就算不是为了打击于茂，我看你也很有兴趣嘛。挑战一下？” 路语茗想了想，点了点头：“好。” 裴雪萱笑靥如花，拍手让助理在演员栏添上路语茗。 路语茗正是当红时，天天被媒体盯着。不等话剧方面发布消息，裴雪萱导演话剧，小路参演的消息就迅速散开。 裴雪萱作为一线演员多年，尝试转向幕后倒也无所谓，众人却不能理解路语茗。据说大把电影、电视剧等着他去挑选，他却偏偏选了话剧。话剧怎么能比得上电影赚钱呢？不过，这倒是无所谓，路语茗没微薄没推脱什么社交平台账号都没，只有报纸来的信息。对于喜欢路语茗的人来说，只要他的消息一出，就很开心。 但于茂不开心，于茂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口牙都快咬碎。“小路”两个字已然是他这辈子的阴影。小路是路语茗时，路语茗用歌声压制他；小路是萧路时，萧路拍电影打压他！堪称阴魂不散！ 只是路语茗演话剧的消息，堪堪比于茂筹划晚了一步。于茂的钱已经撒了出去，剧组成形，排演都开始了，他逃不了，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于茂吩咐团队再次做市场评估，团队各方收集数据，怎么分析却都是《落雨沙汀》必败的结局。 于茂只好另寻途径，想来想去，想到了个妙人。 这时候也顾不得北崎远的阻拦，于茂约了陶凌见面。 正文、第100章 话剧的准备 Edgar内部咖啡厅,环境雅致，音乐如水流淌。 陶凌跟随侍者进门。 陶凌最近操持着Edgar收购华睿的案子，正是春风得意时，落座,笑容满面：“于大影帝，好久不见。” “我现在正落魄,老陶你就不要奚落了。”于茂笑着应酬，“点了拿铁。” “亏你还记得我喜欢拿铁。”陶凌眯起眼,极细的眉毛松开,沿着眉骨向两边扩散，“你哪儿能落魄？听说这次收购计划,开始别人都不乐意,北崎远还反对。最后还不是都被你劝服了。” “老陶你就别提北崎远了,唉！”于茂长长地叹了口气，略微散焦的眼里，一点一点地失望浮现起来。 “怎么了？你和北崎远合作不好吗？老北做经纪人的实力可不弱啊。”陶凌立刻送上关怀。 但谁不知道，陶凌在Edgar和北崎远齐名，两人暗地里较劲也不是一两天了。 于茂苦着脸：“自从他最我经纪人之后，我就处处处处束手束脚。” “怎么会？”陶凌张着嘴巴，“我们当年合作得多愉快？” “北崎远怎么能和你比，要不是他在Edgar的时间长，你早就压过他一头了？”于茂神色平静地说好话，“况且老陶你这次顺利拿下华睿，首功至伟，日后只会比他更好！你的专业态度、专业眼光，都是业内一流的，接赵总的班也不为过。” 赵豪安也是经纪人出身，而陶凌一向对自己的专业眼光很自信。于茂这记马屁拍得极其到位。陶凌虽不笨，也觉得晕陶陶。 陶凌不动声色地接受了于茂的赞美：“哈哈哈，不过，北崎远那人，大家都知道，行事过于死板了一些。等到华睿的事情结束，我帮你去跟赵总说说，帮你把经纪人调换了。” “那再好不过了！”于茂没想到陶凌现在这么好说话，心放下一半，“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老陶，我这次找你还有其他的事情。” “什么事情？” “你也知道，当年因为要帮罗糖赢，我去对付萧路和祁燃，这就和萧路结了仇。”于茂斟酌着，慢慢说，“没想到，我现在失势，恰好被萧路钻了空子。他最近一直盯着我不放，《有风》上映时，他们拿《唤醒》压制。现在我想要去排话剧，萧路居然也去接了一部话剧！” 于茂当时去打压路语茗和祁燃，有一部分也是陶凌出了主意。现在于茂拿出这件事讨人情，陶凌自然清楚明白。 陶凌冷笑：“不是我说你和北崎远。罗糖那批剧本里，《有风的夏天》写得有多好，我本来是想留给Max-5的，后来也是不想便宜华睿，才忍痛让给了你们。但你们给拍成了什么？根本没法看！一点专业态度都没了！我听说汪平泰因为这个被炒了？真是活该！” “不提也罢！要不就说北崎远不如你呢？当时还是我硬要，才接了这个剧本。之后他就更不配合我工作了。”于茂圆滑地推卸责任。 陶凌脸色转好，很直接地问：“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于茂略微散焦的眼睛一亮：“也没什么，老陶你现在手里有实权。用华睿那边的力量帮我稍微对付下萧路。” “我现在哪儿来的功夫给你做这些！”陶凌推辞。 于茂早有准备：“老陶，华睿可是块香饽饽，现在公司里好几股势力都盯着呢。而且你这次功劳太大，赵总日后说不得会忌惮你啊……” 陶凌神色一凛。他离开Edgar时间太久，而且又是来华睿做卧底。公司之间的派系都离他太远，从前他没力量只能依附赵豪安。但这次回去就不一样了！自成一派和赵豪安争一争CEO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而于茂Edgar一直很混得开，拉拢过来不是错。 陶凌笑起来，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好整以暇：“看，误会了不是。我不是不帮你。而是帮不了。有个消息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 “萧路早就和华睿解约了。”陶凌看着于茂难以置信的眼神，“这个消息一直压着，是因为萧路现在跟着楚修宁混。楚修宁代表的可是KN，既然他们都不说，我们自然也不想说。平白把KN拉进来做什么？帮萧路造势吗？” 于茂心里凉了凉。楚修宁的身份一直保密，他从前不知道楚修宁身后站着KN，否则当年用路语茗黑楚修宁的时候，投鼠忌器，可能也没那么大胆了。但今非昔比，现在势弱，由不得他不做打算。 “老陶你总有办法帮我不是？” “你别担心，公司收了华睿，自然就要针对KN。等我这边搞定，动点力量打压打压萧路，公司也会愿意的。”陶凌竖起指头算时间，“最近华睿的股价大跌，按照罗糖传出来的消息，也该收网了。” “不是说罗糖不可靠？”于茂警觉。 陶凌摆手：“这小子原本有点想反悔，不过祁燃回来揍了他一顿，倒是帮了我们的忙。现在配合得不得了，连华睿一些我靠不到的地方，他也给了我权限。华睿的事情就快结束了。等我回去，刚好你的话剧巡演，我帮你安排。说实话，我也看萧路很不顺眼！” 陶凌还记得华睿新人甄选的仇，楚修宁、祁燃和路语茗，堪称第一个打他脸的人。 于茂得了陶凌的保证，略微安心，但只吊在陶凌这一棵树上，显然不是他的风格。于茂又陆续联系了些人，打探消息、调查路语茗和楚修宁。 虽然暂时没什么结果，但收购华睿的计划也的确如陶凌说得那样顺利。 《开盘一小时，华睿股票跌停》、《Edgar强势发起收购，华睿不敌》、《隔空对望，谁能逐鹿谁能赢》、《华睿即将成为过去》——这一些列的报道，看得于茂心旷神愉。不只是陶凌，甚至不只是Edgar，现在各方都把注意力放在华睿。 只要华睿一倒，于茂自认为可以利用的力量，钻的空隙也就会多起来。Edgar要去打国际市场，他这个影帝也会有用。 于茂不是路语茗，他上位，更多是靠自己对形势的分析慢慢谋划来的。虽然手段不堪，但他自信自己的分析不会错。其实于茂对话剧已经不感兴趣，这几天他不断做着王者归来的梦，等待自己打到眼前这个小路的那一天。 于茂在做梦，路语茗却在认认真真地排戏。话剧名叫《喁喁沙漠行》，主角是个学者，在革命期间走遍千山万水，收集各地文化，期望它们不会因为战火而湮灭。男主角稳重、温柔，家国天下在心中，又举重若轻。 这种性格，路语茗也是第一次挑战。他并不担心角色，但也不搞特殊，每天早到迟退，排练起来比谁都认真积极。不排练的时候，路语茗帮其他角色对台词、和人讨论角色性格、搬运道具，剧组没人不喜欢他，尤其受小姑娘的喜爱。 排练舞台上，灯光亮起，橙黄的光速找到路语茗身上。路语茗仿佛沐浴在日光中，发梢边缘茸茸一片，睫毛落下的阴影鸦翼一般。路语茗抬起头，瞳眸深处的冰冷层层叠叠散去，露出一点点明亮，路语茗说起台词。 这是他这场第七次说起同样的台词，却还仿佛第一次一样充满感情。 他对面的女二号董绮安，尖下巴、大眼睛，皮肤水白细嫩，笑起来眼眉弯弯翘起，会让人觉得像只卡通小狐狸。董绮安不是专业出身，舞台经验不足，难免会出错，尤其是和路语茗对戏时。大家都笑董绮安是在吸引路语茗注意。 好在第七次，这姑娘终于镇定了，勉强合格地演完这一幕。 “OK！”裴雪萱满意地挥了下手，“休息下吧。” 董绮安跑到路语茗面前道歉：“小路对不起。” “没关系。”路语茗不太会安慰别人，翘了翘嘴角，打算离开。 董绮安上了一步：“真的真的，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一定好好排练。不过，今天结束之后，你可以帮我分析下一场戏吗？你知道，我其实没什么底子……” 姑娘眨着大眼睛请求，眼底波光粼粼，动人心扉。 路语茗退了一步，想了想，委婉拒绝：“抱歉，太晚了不行。有人等我回家吃饭。” “咦？”董绮安瞪大眼睛，“是伯父伯母还是兄弟姐妹？难道是……女朋友？” 路语茗只是翘了翘嘴角，并不言语。董绮安顿时失望，却不像要气馁的样子，张嘴再问：“不能透露一下吗？” 路语茗只是不动，看着董绮安，没太多表情。 “就知道会这样！有女朋友告诉我，我又不会说出去。”董绮安嘟起嘴巴，“好啦，那有时间可以求教吗，小，路，老，师？” “关于演戏，都可以。”路语茗不变应万变。 “好吧。”董绮安抓了抓头发，又笑起来，眼底坏坏的，“你答应的哦！” 董绮安说完，再不纠缠，转身就走。刚好和楚修宁擦肩而过，董绮安立刻止步：“楚少？” 楚修宁脚步一顿，笑：“你好。” 董绮安很惊喜，扑上去主动伸出手：“楚少你好，我是董绮安，剧组的女二，你来探班吗？” “是啊。我来找小路。”楚修宁只轻轻握了一下，就指了指董绮安身后的路语茗，“失陪了。” 楚修宁说完，抽出手，礼貌告别，不给董绮安留一点谈话的空隙，就向路语茗走过去。两人眼神交汇，对彼此的意思心领神会，楚修宁扬了扬眉毛，路语茗无奈苦笑。 正文、第101章 “烂桃花啊。”楚修宁走到路语茗面前。 路语茗无奈地摇头：“手段幼稚,实在烦得很。” 楚修宁若有所思：“我却觉得这女孩是个厉害角色。见面就知道叫我‘楚少’。这可是娱乐圈和我相熟人的称呼,她竟然知道，可见有手段。你要小心，不要被人拐走。” “她的魅力可不及你。”路语茗挥了挥手,带着楚修宁向存放私人物品的地方走去，“不说她，你怎么跑来了？不要忙了吗？” 《唤醒》结束之后,楚修宁转战华睿和Edgar的战场，和祁天霸配合默契。现在表面上华睿处于弱势,其实私下已经准备完善,就等时机合适放大招。 楚修宁和路语茗边走边说：“祁叔叔要用现实教训祁燃和罗糖，楚子凯不想再耽误,两人在办公室嚷来嚷去，我懒得去劝。干脆来找你了，好久没看话剧彩排了。” 祁天霸手段丝毫不弱，但总想着祁燃或者罗糖随便哪个开窍，他也算有个好继承。但楚子凯显然对祁燃和罗糖都不满，没觉得他们谁能开窍。 “只可惜，我今天的戏已经排完。你来完一步，看不成话剧，请你吃大餐好了。” 楚修宁惊讶：“咦？出去吃吗？你放弃试验新菜谱了？” 说起来无奈，路妈做菜一流，路爸招牌是红烧肉，就连路雨菲也能做几样家常小炒。路语茗却怎么都学不会，蛋炒饭都能做成黑暗料理。偏他不屈不挠，最近排话剧，时间松散，业余就和厨房较劲。 “难道比起第五季好味馆的炝炒圆白菜，你更喜欢我的手艺？”路语茗冷冷一哼，斜着眼看楚修宁。 楚修宁实话实说：“我选择炝炒圆白菜。” “不行，你已经错过选择时机。罚你回去吃黑炭米饭。”路语茗□□。 楚修宁苦肉计：“饶过我的胃吧。”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楚修宁偶尔用肩膀撞撞路语茗，路语茗也会轻轻回过去，看上去关系就很好，气氛非常融洽。路语茗最终放过了楚修宁，收拾好东西打算去第五季好味馆。 两人走到小剧场门口，看到裴雪萱在和人聊天。楚修宁本打算上前打招呼，走了两步，又悄然退了回来。 路语茗跟在楚修宁身后，不解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楚修宁笑了笑，“我听说第五季的老鸭煲也不错，不如今天试试。” 楚修宁话题转得生硬，路语茗自然看得出，不戳穿，只是点头：“好啊。” 但走到拐弯口的时候，路语茗轻轻转头瞥了一眼裴雪萱。 和裴雪萱聊天的人并不出彩，头上还缠着绷带。距离太远，灯光太暗，路语茗没有看清那人的面目，只是莫名觉得熟悉。但他也只是一时好奇，并不想去深究。 路语茗在看别人，别人也在看路语茗。董绮安立在不远处，看着楚修宁和路语茗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转脸看到裴雪萱在和人聊天。董绮安微笑着走上前去。 小剧场向外走上几步，通道分开两条。一条通向歌剧场，笔直深长，约莫五米宽。四周没有窗户，云纹的暗金墙纸贴满走道墙壁，走道两边三米一盏晕黄小灯，路灯似的造型。 裴雪萱站在其中一盏小灯下，她今天的穿着简单，白衬衫、牛仔裤。头发用明黄的缎子束在身后，耳朵上带着钻石小耳钉，清爽干练。 董绮安走进几步，裴雪萱说：“楚少现在是不是还在生你的气，我不知道。不过你真的决定这么做了？” “嗯。”那人郑重点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他发现了董绮安，立刻闭上了嘴巴。 裴雪萱也察觉异样，回头看过去：“小董，你怎么在这里？” “嘿嘿，雪萱姐，我刚好看到你在这儿。”董绮安拿出招牌微笑，她迅速扫了一眼裴雪萱身边的男人。 这人穿着运动衣，左胸胸口处似乎一串品牌拼音，虽然看不清，但用拼音写品牌，显然不是好货。 董绮安在心里给他打了个超低分，转头和裴雪萱说，“我到处都找不到小路哥，雪萱姐，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不过，他今天的戏都排完，也和我说会提前走了。你找不到他，他应该是回去了。”裴雪萱不以为意，指了指身边的男人，“这是祁燃。祁燃……” “哦，你好，我是董绮安。对了，我刚才好像看到个人，很像楚修宁呢！他也说要找小路。”董绮安只是冲祁燃笑了笑，继续试探，“难道萌主大人和小路认识？小路还说回家等人吃饭，不会是萌主吧，哈哈。” “你打听这些做什么？”祁燃对董绮安也没什么兴趣，但听到她探听的话，立刻戒备。他做了路语茗几年的助理，对这方面特别敏感。祁燃站出来一步，手表从袖筒里落下。 董绮安眼睛一亮，认出了那块底纹乱七八糟的手表。江诗丹顿的镂雕机械系列。这不是一般人用的表。 董绮安微笑加深，解释起来：“我目前和小路哥一起演话剧，是剧里的女二。我只是一时好奇楚少和小路的关系而已。” “哦。”祁燃对这些不感兴趣，叹了口气，“既然雪萱你不建议我去找小路，那我就先回去了。对了，别告诉小路我来找他。” 祁燃说着，看了一眼董绮安。董绮安立刻了然地点头，乖巧地说：“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祁燃，很高兴认识你。” 董绮安离开，裴雪萱并没有在意。她更担心祁燃下一步的举动，忍不住劝：“你真的要那么做了吗？不去问问祁老爷子？” 祁燃摇头：“老爷子现在病着，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再说，华睿现在处于弱势，这是我闯的祸不是。” 祁天霸如果听到这句话，或者预知祁燃要做的事，一定从重症监护室的软床上跳起来，坦白华睿在外人看来的如履薄冰，都是楚修宁、楚子凯和他制造的假象，其实内里坚实无比。 只可惜祁天霸此刻站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和楚子凯争执反收购计划延迟开启。他要更多地折腾罗糖和祁燃。 自作孽不可活。第二天，祁燃召开了新闻发布会，会上抛出重磅炸弹。 祁燃甩出一叠版权登记证明，上面整整齐齐地一排剧本的著作人姓名：楚修宁。而公开的六本剧本，有五本和Edgar的影片同名。 版权登记，这是作者对未发表作品的一种版权保护。只要提交相关材料，就可以证明自己对此部作品的著作权。这是罗糖给自己留的后手，他通过祁燃拿到楚修宁身份证复印件。再将剧本交给Edgar之前，将楚修宁所有的作品都做了版权登记。 为什么登记楚修宁的名字，这或许是他的良知作祟，也或许是因为他知道了楚修宁的身份。KN是可以和Edgar抗衡的力量。总之，这是罗糖自保的方式，如果有一天Edgar背叛了他，他至少可以让Edgar身败名裂——Edgar盗用楚修宁剧本。 现在这证据被转交给了祁燃。但这是一个杀敌自损的复仇方式。一旦暴露这个问题，爆料人必然会面对更多问题。 为什么祁燃到现在才揭露这些证据。 为什么Edgar侵犯楚修宁权益的时候，楚修宁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 …… 为什么剧本会流出。 太多的疑问，将祁燃淹没。而这一次，没有楚修宁支撑，没有任何人帮他筹划，只有他和罗糖之间的一个交易。祁燃坦然地把发生的全部事件说了出去，除了隐藏了罗糖，祁燃完完全全地说了事实——剧本是他偷拿的，交给了Edgar。 楚修宁完全是个受害者。祁燃选择现在出面揭露，因为Edgar对华睿有不轨的企图，他不能接受Edgar这样毫无良知的企业吞并华睿。 华睿行将就木的时候，祁燃成功把Edgar搅合成了一锅乱粥。天下大乱，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华睿和Edgar都不行了。更多的公司开始打起这两家的主意。 祁燃却觉得轻松自在，他走出新闻发布会现场。只觉得一场大梦醒了，自己多么自私，为了逍遥无忧的祁少生活背叛了楚修宁，又因为这种生活不能维系，而出手反击。那就承认自己的自私好了。 可转眼，江宛薇冲过来，来势如雷，近了却又风情万种起来。大美人轻轻一笑，明艳绯红的指甲抚开耳边卷发，高跟鞋“咚咚咚”敲在地板上。江宛薇伸手挽住祁燃胳膊，眼眉唇角都是娇媚：“祁少小宝贝儿，你要开这个新闻发布会，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呢？” “你知道了一定不会让我开的。”祁燃认识十来年，过去一年更是在她的“关注”下度过，知道江宛薇这是要暴怒了，“对不起啊，别生气嘛。我这样算是自毁名声了，你怎么会肯我开，所以才瞒着的嘛。所以放开我啦，听我解释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自己思考过程用精准的语言合理描述……” “闭嘴啦！”江宛薇改挽为掐，嘴边笑意不减，“你去和祁老爷子说咯。反正他已经吓得病都不装了。去见他吧！” “唉？”这次改祁燃怒了，“什么！老头那是在装病！！！” - 祁天霸自然是在装病，祁燃和罗糖被领到办公室的时候，祁天霸摸着自己的大秃头，懊悔不已：“祁燃那个傻小子！哎！” “你怪谁呢？”楚子凯冷嘲热讽，岔开腿，向后倚在沙发上，“不过祁燃这家伙本来就不是个东西，他现在承认干的那些事了。我也就不鞭尸了。” 祁燃刚好跟着江宛薇走进办公室，听到楚子凯一句“鞭尸”吓得一哆嗦。可接着祁燃跳起来：“老头你整什么！你不是半死不活了吗？搞什么啊！！！” 偌大的一个办公室，祁燃的声音在天花板上荡漾不止。 罗糖站在祁天霸和楚子凯对面，冷着脸瞥了祁燃一眼：“我们都被骗了。他们早就知道Edgar的企图。” 罗糖早祁燃一步来，知道更多□□。 祁天霸见人来齐，叉起腰：“罗糖你先说，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很简单，罗糖本来恨着祁天霸，但他在华睿发挥了自己的作用，渐渐喜欢上权力和管理的滋味，不想放手。再加上，Edgar宣布要开启收购计划之后，对他的态度巨变。罗糖对Edgar没有利用价值，待遇暴跌。恰逢祁燃来揍他，两人打了一通，打出了联盟。 罗糖让祁燃出面搅乱打出手中的底牌，再打算用自己的手段联系别家，保住华睿。 “祁燃你这个蠢货，你跑去承认那些事情，以后就别想在华睿担任职务了！”祁天霸怒啊，“万一罗糖也是利用你怎么办？” 祁燃无辜：“我不要在华睿担任职务啊，我只要做个董事就好了吧。” “他和我签了协议，我会在半年之后，将华睿20%的股份转给他。”罗糖面无表情地补充，“这样他还是逍遥祁少，这次还有文件保障。公司给我管理就好。” 祁天霸目瞪口呆：“祁燃，你怎么突然长出脑子了？” “你还是我亲爹吗！”祁燃气得发抖，“还能更囧一点吗，还能更囧一点吗……” 眼看祁燃要变话唠，楚子凯冷哼阻止：“终于开窍是好事。我们也可以开始之前的计划了吧！” 祁天霸点头，完全把祁燃的唠叨抱怨当成背景音，对罗糖说：“好了。罗糖你想要呆在华睿就好，我对你也没大要求，只要你喜欢华睿就行。你们都别折腾了，不然谁知道还是不是祁燃名声毁尽这么点代价。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华睿和KN的反收购计划立刻启动。 形式瞬间逆转，金融界、娱乐界震惊。 正文、第102章 祁天霸突然跳出来再次掌控华睿,还说之前是装病，其实华睿势在必得。这件事的确吓了祁燃一跳。不过不要在怀着愧疚,担惊受怕，祁燃反而开心起来。 他揍完祁燃绷了一脑袋绷带，形似木乃伊的造型去重症监护室看祁天霸,当时祁天霸躺在床上闭着眼，却在他低头忏悔的时候突然抽搐起来。现在想想，医生当时说祁天霸这是病情恶化,都是放屁吧！祁天霸在忍笑才是正解！ 虽然祁天霸的反应出乎意料,但祁燃还是更想知道楚修宁的反应。 可惜祁燃公布剧本版权登记证书时，楚修宁正在享受话剧。 楚修宁昨天说是来看话剧排练，路语茗却已经结束排练，他自然跟着回家。闲来无事，一早干脆跟着路语茗出门，又跑了来。 小剧场的舞台上，路语茗坐在一截枯木道具上，神色凝重，董绮安和他背靠背。董绮安念着台词，眼神飘向台下。 楚修宁手托着下巴，认真地看着董绮安和路语茗的表演，嘴角带着一丝浅笑。他时不时地和身边的裴雪萱交换意见。 “雪萱，这个董绮安演得还不错啊。怎么听说之前她总是演不好？” “大概是因为你在台下看着了。”裴雪萱也是聪明人，知道楚修宁在猜什么，笑了笑，“这姑娘可不是一般人。男人在她眼里是猎物，之前她不会演是为了小路，不过现在目标转移，自然要好好表现。” “这可是你海选失误了。”楚修宁玩笑道。 裴雪萱伸出食指，摇了摇：“不不不，她可不是我的选择。她是我获得剧本的代价而已。” “咦？用她是编剧的要求？” “是啊。《喁喁沙漠行》的编剧对她神魂颠倒，势在必得。不给董绮安演演女二号，这剧本就不给我。谁让我太爱这剧本，只好用了她。所幸，她只是女二号，又所幸，她演得不出彩但也没什么大过错。”裴雪萱淡淡地抱怨，“你们这些编剧，有时候真是比出品人还难搞定。” “别以偏概全。这些年我推荐小路，小路可从来没让导演失望过。肖老太太每次见我都感叹，没有小路《沉香引魂》可不会成恐怖经典。”楚修宁举例论证，得出结论，“只能说个别编剧的眼光有误。” “是是是，你眼光独到，选中了小路。但小路才是个别情况，董绮安更为普遍多见。”裴雪萱想到从前，莫名笑起来，“当年拍《倾覆鹰巢》小路起先傻乎乎地不知道喜欢谁，后来顿悟，反而是你躲起来……” 裴雪萱没说完，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挥手示意台上继续，独自走出去接电话。 楚修宁又看了一会儿。话剧再过几天就可以彩排了，现在众人演的极其顺畅。楚修宁更多在看路语茗。在舞台这样的演技展示地，路语茗也可以轻松驾驭全场，甚至对于董绮安这样别有用心的演员，在他的带动下，也能进入状态。 路语茗的演技日趋完美，已经算是滴水不漏。 楚修宁笑着，想着裴雪萱说的从前。路语茗的确是楚修宁选的，他也从来没辜负楚修宁的选择。 舞台上的光撒在楚修宁脸上，笔直浓黑的眉毛下，眼中一片温柔。董绮安恰好眼睛余光再一次扫过台下，台词瞬间乱了一拍。 路语茗皱了皱眉才继续演下去。 没一会儿，裴雪萱再次走进来，打断了台上的表演：“好了大家休息下。小路，来一下。” 裴雪萱说着却朝楚修宁走过去。路语茗心领神会跳下台，走近，问：“怎么了吗？” “祁燃刚才开了个新闻发布会。”裴雪萱不多言，拿出自己的手机，上面已经点开了相关的视频文件。 路语茗疑惑地走上去看。 视频里，祁燃本性不改，记者问了一个问题，他立刻回答，吐字清晰，语速超快。唠唠叨叨说了一片，前尘往事被他交代了个遍。楚修宁的剧本被Edgar盗用，是他偷拿的。祁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颇有“坦白从宽”的感觉。 是个人都能看出，祁燃是豁出去了，自己的脸面、名声什么都不想要。祁燃要保的是华睿，通篇也没说一句抱歉，可他反反复复地在说自己的不好。祁燃似乎知道楚修宁不会原谅他，但又有些忍不住期望的样子。 裴雪萱看完，抬头去看路语茗。路语茗没有说话，看向楚修宁。 楚修宁垂着眼睛，淡淡感叹：“真蠢。”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恢复正常：“继续排练吧。收工我请大家吃饭吧，毕竟难得来探班。” 众人休息完毕，裴雪萱宣布收工后的活动。楚修宁大方，定了个特别好的餐厅，大家开心，排练效率也高起来。 唯一有些困惑的是裴雪萱，她实在无法从“真蠢”里感受到楚修宁对祁燃的看法。但祁燃昨天来过，忐忑心情让人不忍直视，裴雪萱决定给祁燃转达了楚修宁的原话。于是她发了短信：楚少刚好今天来看小路排练，在我这里。他看到了新闻发布会，说了两个字——真蠢。 祁燃的回复立刻就到：我靠这是几个意思啊几个意思，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天啊神啊佛祖玉皇大帝，让他刚好在你那儿可为什么让他的反应这么奇怪！这还是讨厌我的意思吧对不对不对不，快给我个痛快吧 裴雪萱拿着手机的手一抖：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我也猜不出。 祁燃再次激动回复：当时小路在吗在不在在不在啊？帮我问小路吧！他们两个可以眼神交流表情交流脑电波交流，翻译一下绝对没问题的 裴雪萱点头：好，晚上我们出去吃饭，帮你问问。 只可惜到了晚上，裴雪萱根本没有机会和路语茗单独相处。 聚餐选了一处偏僻的餐馆，园林设计，假山流水，清幽雅致。这家餐厅经营S市地方菜，味道一绝。位置虽偏僻，生意却火爆，平时订一张桌得提前一个月。 众人跟着楚修宁进了包间，桌椅已经摆放妥当。众人把点单全权交给了楚修宁，楚修宁点了几道特色菜，等待的空隙。穿着旗袍的女孩进门，表演茶艺。 董绮安靠在楚修宁身边，赞叹：“楚少真了不得，刚才有几道菜，是要提前两个星期预订的吧。你都能轻松搞定。” 董绮安显然在赞美楚修宁低调炫富。 楚修宁笑着，不买账：“你误会了。这家店的老板很固执，并不会因为熟悉就给人情。我也是早早就预订了的。” “哦，楚少是很早就想请我们吃饭了？是嘛是嘛？”董绮安立刻发问，带着一点点鼻音，眼睛眨着，“楚少你不会是对谁有图谋吧？” 楚修宁请客是一时兴起，预订是为了和路语茗一起来。临时改了人数自然有人情在里面。但他懒得说，也不想对董绮安解释，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这样委婉地抗拒，却不能让董绮安气馁。但她也不是笨人，楚修宁不买她的账，于是她转向路语茗。路语茗和楚修宁关系好，从来不是秘密。曲线救国，在董绮安看来也不错。 董绮安柔媚娇艳，撒娇的时候异常可爱，说话也不惹人讨厌，黏着路语茗请教表演。 这一下却点燃了很多演员的热情，大家纷纷来问。恰好讨论到一个专业问题，几个极有经验的演员纷纷发表自己看法。好好的吃饭，差点变成了学术研讨交流会。 董绮安还见缝插针地去靠近路语茗。路语茗被她搅的一口汤都喝不安生，好在楚修宁会及时出现。楚修宁将话题引开之后，再温柔地将董绮安晾到一边去。往往董绮安脱离了谈话，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别隔离了。这么神奇的技艺，让路语茗咄咄称奇。 不过董绮安的捣乱，导致裴雪萱最后也没找到机会单独和路语茗说话。更别提让路语茗翻译一下那句“真蠢”。 酒足饭饱，各回各家。 裴雪萱坐上车，遗憾地拿起手机，给祁燃打电话：“喂，祁少，抱歉，晚上闹哄哄的，我没找到机会让小路翻译。” “没关系。”祁燃的声音听起来很没精神，“我现在在他们家门外，你们吃完了没啊。他们该回来了吧，好冷啊，阿嚏。” 时近深秋，别墅又偏僻，夜风凉飕飕。 “你没事吧？别太冲动了……”裴雪萱担心。 祁燃在门前扭来扭去，恨不得把自己扭成大麻花：“有事啊。雪萱，我盯着你的号码一晚上，憋不住了跑来他家……冲动是魔鬼啊！我现在好想走，但好不容易跑过来，又想知道‘真蠢’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难受啊矛盾啊挠墙啊抓头发啊！阿嚏。现左腿说走右腿说留，这酸爽滋味无人懂，天降神音不能救……” “祁少，你还是乖乖回来，从长计议吧。”裴雪萱声音低沉，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不是所有人都能原谅那么大的错。我给你消息也不是让你去堵门的……” “呃……”祁燃愣了愣，沮丧，“你说的对。宛薇老大也是这么说的，她还说，我一来绝对会被楚修宁踹出门去。总之我先回去吧。谢谢你的建议。” 祁燃挂了电话，看了看楚修宁家的大门，抓了抓头发，低头转身，沮丧无比。 正文、第103章 因为喝了酒,楚修宁将车寄存在了餐馆，和路语茗打车回家。在车上不便多说，干脆在提早下了车，打算沿着路边向回走去。 别墅偏僻,深秋无月的夜,风呼呼作响，透着冰凉的气息。路灯昏暗，但头顶星空璀璨明亮。 路语茗抬起头看星空，感叹：“真好看。” 路语茗畏寒，围着厚厚的围巾，侧脸微仰,毛茸茸的绒线在风里微微摆动，挠着他的下巴。灯光映衬下,路语茗彷如求知少年般，天真可爱。 楚修宁把视线转过去，看满天繁星，笑道：“不如合唱一首小星星？” “我还会唱其他歌的，你可以换一首的。”路语茗一边走，一边认真严肃地建议。 楚修宁一愣，立刻明白过来。 开始吉如对路语茗只唱了两首《小星星》耿耿于怀，成天在路语茗耳边碎碎念。后来过年，楚家两个宝贝整天缠着路语茗扮演舰长，怕也没少唱这首歌。 “楚琪琪和楚奕奕那两个家伙啊！”楚修宁安慰路语茗，“这两只在你面前已经很收敛。当年两个刚会说话，不知怎么迷上猫叫和狗吠。话多不说了，琪琪喵喵喵，奕奕汪汪汪，楚子凯只好把鱼和骨头寄养在别家，期望他们不要模仿。结果两只伤心不已，成天哇哇大哭。” “那后来怎么办的？”路语茗好奇地问。 楚修宁回忆：“平常的小猫小狗的玩具都不行，后来楚子凯抓了祁燃来，做了两个会跑的模型。祁燃天生怵楚子凯，背后却向我抱怨。不过他欠虐，成品出来，自己感叹有压力就有动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了祁燃的生日发布会，楚修宁聊起从前的事情也变得自然。 路语茗眨眼，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你打算拿祁燃怎么办呢？” 楚修宁想了想说：“不知道。或许祁燃是因为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去世，缺乏安全感。总之他一直没有责任感，遇到问题就喜欢躲起来。但他今天去开新闻发布会，承认了之前的事，还帮罗糖掩饰。实在难得。坦诚和道歉都需要足够的勇气，他肯为华睿出面，我替他高兴。可是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哪天真的遇到，还是会磨刀捅一下的。” “嗯。”路语茗点头，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不说那个笨蛋了。你冷不冷？”楚修宁其实心情不错，笑起来的时候眼底都是暖色。 “不冷。”路语茗摇头，将左手伸进楚修宁的口袋里，握了握他的手。 十指相扣，体温在掌心交换，两人并肩同行，聊着琐碎的话题，丝毫不觉得无趣。 四周树影婆娑，楚修宁想起几个异国怪谈，于是讲起来。路语茗不是小女孩，自然不怕这些，听楚修宁讲生死幽冥的故事。有些故事竟然有自己经历的痕迹，反而专心致志，偶尔还提出不满。 路语茗边走边提出异议：“猫的通灵，更像是传声筒，或者说它是幽冥和人间的手机，它自己或许并不乐意。” 楚修宁觉得有趣，正点头。蓦然前方路口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过来。 这里恰好是一处斜坡，前方路口是台阶。两人同时止步，看向前方，猛地一声“噗通”，一个人影从高处跌下来，一声惨叫：“妈呀，这台阶什么时候被磕坏了，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下个台阶都踩空收个短信不明所以这特么地还让不让我活了！强迫症逼死人，台阶都挑倒霉的欺负，我踩我踩我踩死你个蠢货……” 这语速，这身形，这行动，不是祁燃是哪个？他和罗糖互殴，脑袋上的绷带还捆着，这么跌下来是在惨烈。 楚修宁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前夸了一步，又硬生生止住了。 祁燃已经爬起来，显然没注意到楚修宁和路语茗。他利落转身，几步跳回台阶上，踩了起来，边踩边絮叨：“我已经这么倒霉了当然不能友好的玩耍，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人蠢不能复生，让你白痴让你笨，活该没人理你被嫌弃……” 这自我总结真是合理又贴切。 楚修宁和路语茗对望一眼，楚修宁神色复杂。路语茗不动声色，只等着楚修宁行动。 果然，楚修宁想了片刻，恢复从容，拉着路语茗走上前去。两人静静地站在台阶下，看着祁燃发泄。 祁燃又是好一通絮絮叨叨，最终累了，重重哼了一声，才转过身去。接着他“啪”一下坐到了台阶上，这次自然不是因为踩空。 “呃，呵呵，咳咳。楚，楚修宁，小路……”祁燃结结巴巴，完全没了平时张口就来的废话，窘态十足。 楚修宁倒是平静地看着祁燃，很平常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嗯。”祁燃索性坐在台阶上，脑袋一时乱七八糟，懵懵懂懂想起来的借口，立刻卸下背包，递过去，“这个，这个是，那个剧本的，版权登记证明……全部的，全部的剧本。” 楚修宁看了看祁燃，接过背包：“我收到了。你可以回去了。背包明天我送到华睿去，你找祁叔叔要。” 祁燃“嗯嗯”了两声，没话找话说：“那什么，我下午是打的来的，忘了晚上这里没车回去。” “江宛薇呢？”楚修宁知道祁天霸派了江宛薇盯着祁燃。说是盯着，其实就是照顾。 祁燃更憋屈了：“她气我开新闻发布会没告诉她，电话让我自由地享受步行。” “新闻发布会我看了。楚子凯也告诉我，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楚修宁从容不迫，语气冷漠，“你来，大概不只是送版权登记证明，而是想看看我的反应。整个事件，那些剧本，你觉得只是一个新闻发布会就能解决的吗？” 祁燃愣了一下，嘴唇抖了抖，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看了一眼楚修宁，又转头去看路语茗，眼底全是求助。 路语茗抿了抿嘴巴，撇过头。意思很明显，他支持楚修宁所有的决定。 祁燃低下头，又用了用力：“对不起啊。” 也不知道在为什么事情道歉。 楚修宁冷冷地问：“你觉得我该怎么回答呢？或者说，你让我怎么再信你？” 祁燃又一次语塞，这次是真绝望了。他低头看自己的脚，双手交岔拧来拧去，却始终不跨出离开的那一步。 三人站着，空气都要凝固了。 路语茗看着祁燃莫名觉得手疼。祁燃把自己的手当变形金刚，一会儿抓成个麻花，一会儿扭成个圆球，还不断挑战新造型。 许久，夜风冰冷，一阵吹来，四周落叶窸窸作响。路语茗没忍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楚修宁回神，转头看了路语茗一眼，有些歉意。接着上前一步，伸手，一个巴掌落在祁燃脑袋上：“你的口才怎么还那么差！这种时候，你当然应该说，大大我错了，你打我一顿吧！” 祁燃被吓了一跳，猛然抬头：“大大我错了！你打我一顿吧！我日后再不犯错做牛做马……咦？” 祁燃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看着楚修宁。 楚修宁接话：“咦？怎么突然这么乖，有点不适应。小路你来看看，这人真的是那个废柴话唠吗？” 路语茗点了点头。 “卧槽！”祁燃又惊又喜，对着楚修宁敢怒不敢言，看到路语茗不再冷冰冰地看自己，立刻扑上去，“小路，小路，你家楚修宁欺负我！” “你这蠢货，这已经算是便宜你了！”楚修宁拉住祁燃的衣服的帽子，“不许扑我家小路！” “哼哼，我还没问你，‘真蠢’是几个意思！”祁燃借势翻身，挠了楚修宁一爪子。 “当然是新闻发布会开得太蠢了！”楚修宁冷笑回击，“你不知道有种东西叫危机公关吗！都不知道筹划一下吗！” 接着两人好像打架的小朋友一样，互相挠起来，楚琪琪和楚奕奕都没这么幼稚。 路语茗不忍直视，出声阻止：“我要吃夜宵，酱排骨、茄子煲、咸蛋南瓜、豆腐饼。” 楚修宁立刻停手，大步向回走，支持路语茗，点餐：“我要土豆虾球、椰丝牛奶、可乐鸡翅、孜然牛肉！” 祁燃被楚修宁拉着卫衣帽子一路拖行，哀嚎：“放开我！你们这是奴役！奴役！这大半夜的我要回家睡觉。” 楚修宁和路语茗齐声呵斥：“闭嘴！蠢货！” 祁燃乖乖地闭嘴，他自觉讨了天大的便宜，已经心满意足。自己做了多大的错事他自然知道，自欺欺人的那一套，当年事发，就被路语茗全部道破。这如同被扒去了全部心理伪装，之后只剩悔恨。 不说自己，楚子凯对祁燃也有很多不满，“鞭尸”不是说着玩玩，否则他也不会躲去澳洲一整年。就算回来了，开了新闻发布会，不管是江宛薇、裴雪萱还是祁天霸，甚至罗糖，都觉得楚修宁应该一脚把他踹出银河系。 但是没有。 祁燃跟着两人回到久违的别墅，欢乐非凡，哼着歌：“足够勇气才道歉，足够强大才原谅，开裆裤的友谊，不能挡，夜宵夜宵哦哦哦。” 祁燃一边哼，一边拉开了冰箱，如遭雷劈。 冰箱里，一把青葱，两根黄瓜，一个菠萝。什么排骨、茄子、南瓜、豆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恰好楚修宁悠闲出现：“做不出，就不借房间给你睡觉啊！” 夜半时分，市郊别墅，一声哀嚎惊天动地。 “楚修宁，大大，我错了！！！” 正文、第104章 有些人可以原谅,有些人却永远不值得。 反收购计划全面开启。一时间,Edgar和华睿斗得你死我活。 因为计划详尽，又有祁燃揭露剧本事件推波助澜，华睿下山猛虎般反扑Edgar。搓锐气，反收购，甚至乘势挖了Edgar好大的墙角。赵豪安谋划了好几年的收购，被华睿轻易击破，还有几个明星流失,赔了夫人又折兵。之前又有六部电影亏损,Edgar这次伤了根基。 KN和华睿针对Edgar的计划有两部分。第一步是反收购，让Edgar的计划落空；第二步是收购，趁Edgar混乱的时候，华睿和KN联手彻底灭了Edgar。 计划第一步算成功。不过，Edgar是个老牌娱乐，在S市根深叶茂。赵豪安也算有些斤两，立刻看出华睿和KN有更大的图谋，再不敢恋战，立刻罢手。而此刻，华睿得了好处需要时间整顿恢复。KN暂时也没法发力，S市不是楚子凯的主场。 祁天霸和楚子凯都觉得遗憾，第二步计划——收购Edgar，暂时没法开启了。楚修宁倒是觉得无所谓，横竖Edgar已经烂到根，不怕没有收拾的那天。 楚修宁这么一说，祁天霸和楚子凯都释然了。但他们不去招惹Edgar，Edgar却自己闹腾起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Edgar为了不被吞，开始折腾，小手段不断。 公司方面，Edgar联合了一些小企业开始轮番和华睿过不去；人员方面，Edgar开启了最新海选；而舆论方面，陶凌被华睿打回原形，为了报仇，他接了汪平泰的位置，挑选了华睿旗下好几名一线明星，捏造丑闻抹黑辱骂，无所不用其极。这一切都是为了给Edgar赢一个喘息修整的机会，赵豪安要证明自己并非无能。 其他方面，华睿应对起来还好。可面对Edgar的抹黑，华睿负责危机公关的部门已经忙疯。华睿众多明星躺着中枪，满膝盖是箭。明星丑闻不论真假，在娱乐圈一旦沾上，那就可能毁了前程。一时间华睿人心惶惶。 好在祁天霸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反击。华睿需要修整，不能硬碰硬，好啊，那就以牙还牙吧！Edgar从来不干净，丑闻都不要捏造就能曝光一堆。 华睿和Edgar从商场战到娱乐界，八卦盛宴开启啊！ Edgar好多明星纷纷被拉下水，倒霉透了。于茂自然不能幸免，好在他这些年经营得当，丑闻最多是被骂Zero的队长不合格。可是因为陶凌之前许下承诺，于茂幻想过度，对《落雨沙汀》的话剧排练没用足心。哪知现在陶凌自保不及，哪有闲情逸致管他！ 相比之下，路语茗的话剧诚意十足。 S市大剧院的二号剧场里，话剧《喁喁沙漠行》首演。可以容纳一千人的中等剧场，座无虚席。 台上灯光渐暗，表示这一幕戏结束，进入下一幕。 路语茗走到后台，迎面几个演员跑过来，他立刻侧身让过。最后一个从他面前走过的是董绮安，她一路小跑，和路语茗擦肩的功夫，转头对他笑了笑。这一笑，颇有回眸百媚生的风采。 路语茗不得不佩服董绮安。她对男人广撒网，狩猎的耐心和技巧也是一流。要好好观察，下次演到这类人物可以用。 路语茗站着不动在回想董绮安转脸的角度，吉如抓着粉扑跑过来：“我的祖宗，你快换衣服补妆呀！” 吉如算是路语茗的助理，还能兼职化妆师。不过路语茗觉得演话剧工作不复杂，就放了他一个长假，结果吉如闲得骨头疼，百无聊奈，不如归来。现在在话剧后台忙上忙下，才是吉如追求的境界。 路语茗是主角，等会儿就要再上台，中途补妆换衣服的时间紧迫。他立刻听从吉如的话，脱下了戏服的中山装外套，露出白色T恤。路语茗看向吉如：“衣服呢？” 楚修宁悠闲走来，一边走一边抖落戏服。他看到戏服，立刻停下来，冷冰冰地说：“拿错了？怎么还要用到约束衣？” 灰蓝色的衣服，衣袖很长，袖口有长绳。穿上之后，双臂十字交叉，袖口就可以在身后扣起来。约束衣，顾名思义，是用来约束人的行为的，通常是约束失去理智、有攻击倾向的病人。 “戏里要用啊。”路语茗走上前，取过楚修宁手上的衣服，从容穿好，冲着楚修宁笑，“这件衣服很薄的，等会儿看我撕掉它。” “咦？还有这样的戏码？”楚修宁高兴了，顺手帮路语茗扣上身后的带子，“撕吧，等会儿我去前台看。” 吉如边给路语茗补妆，边搭话：“哈哈，楚少我昨天看了彩排，等会儿的这一幕堪称经典！” Edgar和华睿大战，自然少不了楚修宁。他自然错过了彩排，楚修宁眨眼，不惧吉如的炫耀：“没关系，我决定下面的五十场，场场都跟着看，看满五十场经典。” 路语茗失笑：“连看五十场，经典也会烦。” 不管路语茗怎么说，这一幕的确经典。 路语茗扮演的学者，在战乱年代到处奔走，想要在战火中保存文化，却被当局抓进了监狱。在监狱里，为了羞辱学者，监狱长给他穿上了约束衣，限制了学者的行动。最后一次的审问中，学者愤而反抗。 “够了！无知世道！昏暗天地！时间会让你们为愚昧付出血的代价！”路语茗猛然发声。 声音不巨大，但钟鼓一般敲在心脏，震颤脉搏。路语茗站立如松，身体微微前倾，汗水顺着鬓角流下。大段的台词流畅说出，高亢斥责铿锵有力，低声述说彷如情话。仇敌之痛，家国之爱，每一声都如刀割在观众心上。 最后，路语茗用尽全力挣脱囚衣，声如裂锦，刺啦划过耳膜。路语茗宣誓般，一字一句：“死，也不能让我低头！” 信念的力量，是学者高昂的头颅，死亡也不能令他屈服！ 随着最后一声枪响，话剧圆满落幕。 台下安静一片，直到导演、演员登台谢幕，掌声雷动！谢幕三次，掌声依旧！ 最后，裴雪萱出声：“小路，你自己上去吧。” “为什么要我自己上去？”路语茗不能理解。 “上去就知道了！”众人一起用力，将路语茗推上舞台中间。 路语茗局促不安，但还是稳步走到前台。掌声终于到达□□，要掀翻屋顶一般。这一刻，路语茗猛然了悟，这些赞美是给他的！第一次，路语茗直接接受来自观众的褒奖，这些天的汗水、他一直以来的努力，瞬间变得值得。 路语茗支起腰，抿了抿嘴唇，青涩少年一样局促：“谢谢，谢谢大家。” 最后，剧组全体再次登场，接受掌声。 相较于《喁喁沙漠行》的盛况，隔壁一号剧场却惨淡无比。裴雪萱站在路语茗和楚修宁那边，有意打听了于茂的动态。于是《落雨沙汀》和《喁喁沙漠行》同时同地同剧院首演，这样的碰击，比《唤醒》和《有风》更为强烈。 随着演出结束，大量的观众走出剧场，两边的人流量就让守在门外的记者瞠目结舌，对比太过鲜明，仿佛刻意为之。但看了《落雨沙汀》的记者不意外人少，看了《喁喁沙漠行》的记者也不意外人多。几个记者凑在一起稍稍交流，博人眼球的报道立刻成形。 《于茂话剧再败萧路》 《于萧话剧再对决，是意外还是必然？》 《诚意和演技，萧路成长中的于茂》 关于话剧的报道一向不会太多，但这次例外，首先是裴雪萱转型做话剧导演，再者有大荧幕演员参演，最关键的是于茂和路语茗两个人再次碰面！这样几个元素加入，报道立刻如腊月大雪纷纷扬扬乱飞起来。好奇的大有人在，很多人立刻跑去看了两部话剧。结论自然不必多说。 《喁喁沙漠行》之后场场爆满。《落雨沙汀》则经历了一个抛物线，好奇心驱使人们去看，但差评最终阻止了这个趋势。 于茂自然气得要死，自己做了赔本生意，投入的钱没收回，名声更是下降了不止一点点。比起于茂，Edgar的愤怒程度也不遑多让，毕竟这个节骨眼上，于茂代表Edgar，而路语茗代表华睿！谁让路语茗是秘密解约的！于茂一输，Edgar老脸丢尽。 于是命令立刻由赵豪安下达给了陶凌。陶凌不是一般人，他被华睿踢出去，恨透了罗糖和祁燃，现在回Edgar接了汪平泰的班，全身心投入黑华睿的大业之中去。但他对于茂不屑一顾，路语茗又不是华睿的人，重伤他也没法动华睿一根毫毛。陶凌现在急着找罗糖麻烦，懒得管于茂。又不能不管，于是随便抛了个计划出去。 于茂左等右等，等到《落雨沙汀》都结束了。他终于等到了一条新闻，看完之后气得七窍生烟。这么拙劣的黑路语茗，能有用才怪！ 《喁喁沙漠行》最后一场顺利结束，众多记者涌上台对剧组表示祝贺。有人试探着玩笑问起最近网络传闻：“小路，最近网上都传你是整容的啊，你要不给个回应呗。” 记者话一出，众人立刻变了脸色，显然这新闻不是一个人知道。但大家默契地没给路语茗添堵。 吉如冷哼：“什么时候长得帅也是一种罪过了！” 路语茗第一次听这个言论，只觉得好笑，但他今天心情不错，摸了摸脸：“没有整，我即怕疼，又怕死。” 众人爆笑。 记者又问：“那你怪微博那个惹祸的粉丝吗？” “咦？这是怎么回事？”路语茗瞪大眼睛。 正文、第105章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路语茗的粉丝日益壮大。喜欢一个人,就会有些可爱的行为，比如讲自己的卧室贴满偶像的海报,再比如收集一些周边,又比如临摹海报。有个可爱的小粉丝,素描一流，就画了一张路语茗的半身像,还将绘画过程录了视频，放在了微博上。 绘画视频本身没什么,只是微博内容被利用了。 煎饼果子_路路快到碗里来：描了一只小路路，半身哒！之前都没发现，这张脸真是各种黄、金、比、例呀o(*￣▽￣*)ゞ 有粉就有黑，还有陶凌的小计策推波助澜。 于是有黑发评论：唉哟,po主脑洞开太大，哪儿有人会的脸还各种黄金比例？ 一条这样也就罢，可一连好多都抓着“黄金比例”四个字不放。于是博主姑娘不乐意了，但作为一只优质的路路粉，保持理智是必须的。这姑娘隔天微博上图，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姑娘选了八张路语茗的特写剧照，接着进行了尺寸标注。 煎饼果子_路路快到碗里来：呐，图来了。说我乱YY的，自行领图，好走不送！PS.质疑我用Photoshop/美图秀秀什么的的，欢迎检验。质疑尺寸的，本姑娘搞测绘，随便来！ 接着博主在评论下面了前一天所有骂她的人。 这么一折腾可就乱了套，恰好于茂和路语茗的话剧在对决，于茂粉被挑弄地来找事。博主也是怒了，工科女汉子出身，岂有任人揉捏的道理。这姑娘颇得毒蛇辛辛镐真传，扛着键盘大杀起来。姑娘不是一个人，好多路语茗的粉丝加入其中。 黑粉找不到反驳点，最后愣是拖了个整容的名头，最后原博快变成人生攻击了，总之闹了好一番。 期间陶凌抽空来个了推波助澜，才有了这么个像是闹剧的新闻。于茂看了都觉得陶凌在敷衍自己，更何况其他人。 路语茗却认真地听完吉如讲了事件全过程。刚刚他才从记者嘴里知道这件事，但采访时间太短，他并没有什么时间搞清楚。于是采访一结束，路语茗就找到了吉如问起来。 裴雪萱在一边听，劝道：“小路，这些都是娱乐新闻而已，没人会当真的。这个新闻一开始就没人相信。你何必认真？” “我没有在意新闻本身。”路语茗看向裴雪萱，笑了笑。 “没当真就好。”裴雪萱点头微笑，“对了，这是我的喜帖，吉如这份给你。楚少的那份小路帮我带去吧。” 裴雪萱说着，递上三张喜帖。 正红色卡，滚金字，边角紫色云纹微微突起。喜帖传统又大方，优雅又精致，和裴雪萱的气质十分相配，应是用心特意设计的。 吉如吓了一跳：“姐姐你这是演的哪一出？” 裴雪萱丝毫怪罪吉如唐突，依旧笑着：“演结婚的那一出。” 路语茗瞪大眼睛，他自认为和裴雪萱关系不错，可什么时候听说她要结婚？ 但路语茗反应极快，接过喜帖，真心祝贺：“恭喜。” “谢谢。到时候一定要来。”裴雪萱笑得幸福满满，吉如和路语茗却始终云里雾中，甚至忘了问一句新郎是谁。 直到路语茗见了楚修宁，才稍微缓过来。 楚修宁说要看满五十场，被路语茗驳回。而且因为两人关系的缘故，楚修宁行事也不好太高调。于是他只好为华睿的事情继续做苦力，好在工作地点随意，便日日在家。 路语茗推开家门走进客厅，楚修宁在看电视。 “回来啦！”楚修宁起身迎上来，给了路语茗一个大大的拥抱，“恭喜话剧圆满结束。” “嗯。”路语茗蹭了蹭楚修宁，却恰好看到电视上的内容。 裴雪萱结婚的消息仿佛插上了翅膀，不到一小时，已经上了电视。经济公司公布了裴雪萱的婚讯。 楚修宁松开路语茗，拉着他进客厅：“看，雪萱要结婚了。” 路语茗拿出喜帖：“这是她让我转交喜帖。真是突然，我甚至不知道，她在和人交往。” 路语茗指着喜帖上新郎的名字，看楚修宁。 “新郎可是位名医，耶鲁毕业，是国内量子医学领域的新锐，雪萱和他青梅竹马。不过毕竟是圈外人，雪萱一直低调神秘，只为了保护新郎免受骚扰。你也知道，她可是古典美人第一。”楚修宁倒是知道很多，“但新郎为此颇多怨言，两人分分离离，现在终成眷属，也算是不容易。” “原来如此。难怪雪萱突然转行要去做导演。”路语茗若有所思，“其实大可不必。就算结婚，她依旧是我心里的古典美人第一。” “我也觉得如此。”楚修宁耸肩，“不过，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他们之前闹分手，就是因为新郎认为喜欢就要昭告全天下人，藏着掖着太憋屈。” “你居然知道这么多？”路语茗好奇，抓住楚修宁的衣服，眼睛眨呀眨，大有“坦白从宽”的意思。 楚修宁坐到沙发上，顺势拉着路语茗一起坐下，笑：“拍《唤醒》的时候，有天晚上拍外景，我和雪萱刚好都没去。那段时间他们吵得凶，雪萱觉得快要撑不住了，找我聊了聊。后来忙得不可开交，没有告诉你，再后来，哪里还记得这件事。” “我都没注意到。”路语茗有些自责，但想到自己也没有安慰人的本领，随即释怀，“原来你做了人家的红娘？不，应该是搭桥的喜鹊。” 楚修宁失笑，拍了拍路语茗：“哪里有你这么夸人的。他们是牛郎织女不假，我最多是灭了王母的天兵。不过第一古典美人嫁了出去，只怕很多粉丝要伤心。” 恰好此时电视屏幕上，出现几个粉丝的随机采访，还有贴吧的灌水楼，可谓哀鸿遍野。裴雪萱不但有一众男性粉丝，连女性粉丝也不在少数。不过众人嚎过之后，大家都会加上一句祝福，让人觉得温馨无比。 “嗯。”路语茗心不在焉，听到“粉丝”才想起来另一件事，“对了，网上有人说我整容！” “咦？你知道了。”楚修宁抱了抱路语茗，“Edgar尽是些小人，不过这次的事情他们做的实在不高明，几乎没有人相信。” 楚修宁甚至都没有出手，众人都把这件事当玩笑。 “最开始发微博的姑娘被骂得很惨？”路语茗将楚修宁当成了百事通。 “嗯。那条微博下面的评论惨不忍睹，不过那一定是你的铁杆粉丝，坚决没有删去微博，还在大战。”楚修宁倒是对这件事情一直关心，“可惜不能声援她。” 路语茗没有微博账号，也不想楚修宁牵扯到自己的娱乐八卦新闻上去。于是路语茗有娱乐新闻出现，也不让楚修宁在微博上站队。楚修宁知道路语茗的初衷，多少和裴雪萱有点像，也就照做了。甚至他的微博就算出现路语茗，也只是用u君代替。 路语茗点了点头，想了片刻，伸手就在楚修宁身上乱摸起来。楚修宁穿着棉质睡衣，上衣口袋在腰腹，被路语茗摸来摸去，忍不住笑起来。楚修宁抓住路语茗的手：“喂喂，我要叫非礼啦！” 路语茗浅笑不语，另一只手拿出楚修宁口袋里的手机。 “原来只是劫财。”楚修宁失望。 路语茗只是拿着楚修宁手机，十分熟练点打开屏幕锁，点开微博APP：“那个粉丝叫什么？” 路语茗虽然没有微博账号，但好歹还是会用的。 “不高兴告诉你。”楚修宁躺在沙发上，背过身去。 楚修宁在路语茗面前偶尔撒娇，幼稚又可爱。路语茗应对熟练，端坐，倒数一百。楚修宁往往坚持不了一会儿就投降。 倒数一百结束。 “煎饼果子，下划线，路路快到我碗里来。”楚修宁依旧背着身，说完，自我补充，“我只是说梦话而已。” 路语茗找到这个粉丝的ID，点入，又输入一行字，点了转发评论。做完这些，楚修宁面对沙发躺着。 路语茗放下手机，不满地说：“路路快到碗里来，明明没有‘我’字。” 楚修宁记忆出错，僵了一下，接着立刻翻身坐直，理直气壮：“没有错啊，我又没说那是粉丝ID。再说了，路路只能到我碗里来。” 一个“我”字，重点咬字，十分用力。 路语茗终于忍不住大笑，扑上去抱住楚修宁：“我才不要去碗里，我要劫色！” 两人闹成一团，再不管身后的手机。 此刻，广大柠檬却惊奇地刷出一条新微博来。 楚修宁的微博账号，转发并评论了那条引发整容新闻的微博：姑娘辛苦，请私信地址——小路。 柠檬晕了，这是什么情况？这条早就冷下来的微博再一次沸腾。 有人问：萌主大大这是被盗号了？ 还有人：小路是指萧路吧？现在来反击会不会太迟了？这是和萌主合体了吗？ 部分真相帝：唉哟，见过为了反击注册微博的，没见过借用微博账号的啊！这关系得多亲密？共用微博啊！ 不怕事大的：唉哟基情！！！为什么我会觉得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紧接着，众人奋起。刷“YOoooooooo”的、刷“在一起”的占领评论大片领地。就连路语茗也不想到，一个转发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完全超出他的预期。 但这也许只是件小事，这年头CP众多，谁又会当真？就连楚修宁事后看到这条微博，也只是笑笑而已，并没觉得有更多深意。 正文、第106章 网名叫煎饼果子的那位粉丝,最终忐忐忑忑私信了地址,半个月后果然收到了路语茗寄出的礼物——一套绘画工具、一套《唤醒》新出的纪念DVD。路语茗送礼物的理由很简单,这姑娘被水军人身攻击，他要表达歉意。 姑娘晒礼物的微博被无数人“羡慕嫉妒恨”,但路语茗维护的心意被更多人点赞。粉丝对路语茗的称呼悄然变化,从“小路”到“路路”现在变成“路老大”。而随着《唤醒》在海外发行,路粉群体更是不断壮大。 不过楚修宁叫苦不迭：“小路你偷懒不想注册微博，用我的账号,现在我每天都要被你的粉丝骚扰，看看看！‘亲爱哒萌主大大,请帮我转达对路老大的热爱。’‘萌主萌主,可以透露路老大的地址吗？’” 嘴上如此说,楚修宁还是认真做起了路语茗的微博代言人。楚路粉丝都快成一家了。 微博上的热闹让于茂气得要死,一条微博也能让人博个“老大”的好名头。冷不丁又记起死掉的路语茗，从前他也是从新人一路风生水起，最终登上歌坛巅峰的。“小路”两个字，仿佛成为诅咒，于茂如芒在背。盯着小路的近况，于茂一口牙咬碎，同时更恨陶凌对自己敷衍了事。 陶凌却没时间理会于茂，他手里捏着华睿好大一张王牌，只等着全面发动，让罗糖好好难受一番。陶凌的王牌是苏九，他在华睿呆了四年，培养了苏九成了演艺圈当红花旦。但苏九成名后越发难管，不听他的话，反而更相信那个木讷的乐器师傅柯颜。 这次陶凌回了Edgar，苏九没有跟来。陶凌暗自决定，既然不能掌握，那就毁了好了。 苏九和张建迟算是一家人，两人的关系很是微妙。陶凌抛出了张建迟追求苏九写的情书，异姓兄妹愣是被陶凌掰成了*。这盆脏水泼下去，苏九、罗糖和Max-5都乱了手脚。就连路语茗也大吃一惊。 路语茗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和楚修宁商量裴雪萱的结婚礼物。 两人趴在客厅地板上，一边下棋一边聊天。外面下着小雪，屋里却温暖如春，好不惬意。 “结婚礼物送好呢？”路语茗犯难。他对人情世故上的事情，一点都不擅长，只能寄希望于楚修宁。 楚修宁落子，抬头看见路语茗深黑明亮的双眼，失笑：“看着我做什么？不必太贵，雪萱喜欢古典的东西，书房里有套汝窑的茶具，就送那个吧。” “可是总觉得不够。”路语茗看了眼棋盘，飞快落子，“总想送她一件最特别的结婚礼物。” “为什么呀？”楚修宁好奇。 路语茗认真仔细地解释：“雪萱帮了我很多忙啊。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配合我对台词。后来拍戏也一直把我当一般演员看待。连《鲸鱼联盟2》时章松炎老前辈也说过，雪萱在他面前说过我的好话。” 路语茗恩仇分明，别人对他的好，总是记得清清楚楚，想要回报。 楚修宁失神。 “将军。”路语茗趁着楚修宁发呆的功夫，挪了一个炮，轰杀了楚修宁的将，洋洋得意地抬起头，“我赢啦，今天晚上你洗碗。” 楚修宁回过神，看着棋盘，并不在意，站起来：“心意到了就好。我去泡茶，你要喝什么？” 这时恰好路语茗的手机响起来，他也坐起来，对楚修宁摇了摇头，从一边的地上拿起手机。 来电是柯颜，自从《唤醒》制作结束，路语茗很久都没见他了。而柯颜打电话来也是第一次。路语茗慌忙接起来，听到的却是苏九的声音。 苏九近来过得并不好，陶凌对她的规划一直很霸道，每一份工作都是必须要完成的作业，从不顾及她的感受。她越红，工作量越大，让她不堪忍受，一部《有风的夏天》更是让她遭了鱼池之殃。可陶凌从来不会承认自己的眼光有错，只会怪她不争气。 苏九最后没有跟着陶凌去Edgar，原因也在于此。但没想到，华睿新安排的经纪人竟然是付春悦。付春悦，曾经高鹏城的经纪人，她和艺人从来同甘，绝不共苦。高鹏城如此，苏九也不会有更好的待遇。 遇到*的丑闻，没有了经纪人，还能怎么办？苏九哭着去找柯颜，柯颜不懂这些，想了想拨了路语茗的电话递给苏九。 电话里苏九抽泣着将事情说了一遍。 路语茗听完，面沉如水。他对苏九的印象不好不坏，只记得这姑娘性格软得很。他更知道苏九这些年对他不理不睬，更多是受陶凌影响，也没怪过。而且，这也算是柯颜打来的电话。 路语茗想了想，沉声说：“苏九，你别急。柯颜不懂这些事，你先去华睿找罗糖。Max-5是他一手捧起来的，他不会放着不管，自然也要你的配合。” “可是，可是我不放心。张建迟讨厌我，这几年他在Max-5，都不回家去，更不愿意和我见面。他不会让我好受的。”苏九似乎极力忍耐着哭泣。 路语茗安抚着：“不会的，事情涉及前途命运，他不会这么儿戏。” 之后路语茗又说了些安慰的话，总算让苏九信服。挂了电话，路语茗走进厨房。楚修宁双臂抱着肩膀对着茶叶发呆，听到响动抬起头，看了一眼路语茗，立刻下意识地问：“谁的电话，出了什么事情？” “是苏九，陶凌编排她和张建迟的绯闻。”路语茗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给楚修宁。还将当年甄选时，张建迟、苏九和他的过节说了一遍。 楚修宁凝神想了片刻，笑起来：“苏九多虑，张建迟被罗糖□□得很成熟了，而且，就算不是如此，张建迟也一定会倾尽全力去帮苏九。” “嗯？” 楚修宁不疾不徐，将沸水注入茶壶，几片叶子慢慢舒展。 “我猜，张建迟其实喜欢苏九。”楚修宁笑着说，“当年他拦着苏九不进演艺圈，后来却是跟着苏九进了演艺圈的。” 楚修宁猜的一点没错，张建迟立刻做出回击。 新闻发布会是必须的。发布会现场，罗糖穿着西装，左手边坐着张建迟，右手边坐着苏九。他们身后站着的是Max-5其他四人。可谓声势浩大。 由罗糖出面，首先将张建迟和苏九的家庭情况一一剖析，甚至拿出了两人父母的离婚证和结婚证。 张建迟站起来，冷静地解释，他和苏九只是异姓兄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这些年是连家庭聚会都不会和苏九碰面。这些年Max-5团队中，各个队员性格固定，张建迟是冷酷桀骜，此时他发挥良好。 众粉丝听了松了一口气。记者不依不饶要提问，问张建迟的问题还好，但问苏九的显然充满恶意。罗糖冷着脸替苏九挡驾，可张建迟忍无可忍了。 张建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抛下重磅炸弹，让所有人失声。 “我知道你们还要问什么。是的，无风不起浪。”张建迟拍桌子的瞬间，形象就碎裂了。 他冷冷地笑起来，眼底的恶毒、邪气全部冒出来，就如同甄选时向路语茗挑战的中二少年：“那封情书是我写的。我就是喜欢苏九，就算她不是我异姓的妹妹，我就是喜欢，干你们屁事！” “不过我没想到，当年的书信没有送到，她前任的经纪人还告诉我，苏九这辈子都不想见到我。现在，他还拿着这封信来造谣。” “陶凌，贱人，孙子，老子记住你了。坏我好事，还告诉我苏九不想见我，让我这几年都不敢出现在她面前，你他妈的别让我遇见！”张建迟暴走中，对着镜头破口大骂，不可一世，“否则见一次揍一次，揍到你丫不能人道！” 张建迟在众人吓傻地眼神里，推开罗糖，站到苏九面前：“苏九，既然你当年没收到我写的情书，陶凌带的话也不是你说的。那么，今天我再说一遍。” 苏九被张建迟吓得不轻，眨了眨眼睛：“什么？” “我喜欢你，想把你留在家里，才在甄选是捣乱；我为了和你在一个公司，熬了团队1/2的淘汰；我的成长，全是为了更加靠近你一点。我这么拼命，和谁都没有关系，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张建迟说完，瞪大眼睛看苏九。那样子不像等待告白回复，更像打劫。 “嘭哧”不知道是谁，不合时宜地打了闪光灯拍照。张建迟立刻转移注意力，吼：“拍什么拍！没见过人告白吗！” 张建迟吼完，拉着苏九就离开了会场。 事后，张建迟被罗糖狠狠骂了一通。张建迟的告白的确引起了很大的争议。他到底是霸气，还是不尊重女生的感受。作为一个偶像骂脏话也是不合适的，还辱骂陶凌。这些都是大掐点。 至于张建迟的发布会上，性格和平常迥异，更是被拿来黑华睿。华睿的甄选是否科学合理，他们对待新人的方式是否人性？ 随着一段录像的曝光，路语茗也被卷了进来——甄选时，张建迟对路语茗十分不尊敬，甚至处处找碴，称呼路语茗“小白脸”。这样都能进华睿？选人不看品行吗？ 这可不能忍啊！路语茗多大的粉丝团体，大家立刻要去掐张建迟。 楚修宁的微博再次被征用：张建迟和我，是对手，不是仇人。对待苏九这件事上，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成长。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没有对错之分，只是表达方式不太对。至于华睿甄选，参加它，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好决定——路 楚修宁看了看路语茗发出去的微博，不经意地问：“曲线帮苏九，因为要回报她在甄选时帮你？” 路语茗抬起头：“一半一半，其实也是相帮一把张建迟。” “咦？我以为你不喜欢他。”楚修宁沉吟，“不管这次他的表现的确不俗，偶像团队公开示爱，不管能不能得到苏九芳心，张建迟日后身价都会大跌。” “其实更主要的是心境。我没想到，有一天，他的想法会和我这么靠近。”路语茗低头，拉了拉行李箱。 楚修宁皱眉：“想法？” “我的成长，全是为了更靠近你一点。”路语茗看着远处的飞机，轻声呢喃，这是张建迟说过的话。 此刻飞机划过天际，身后的广播突然响起，提醒登机。 路语茗蓦然回神：“不说了，准备登机吧。” 正文、第107章 苏九最后怎么回复了张建迟，没人知道。只是张建迟许久不再露面,而Edgar和华睿的口水战依旧火热,越来越多的明星被扯了进来。 但任凭这两家公司如何掐,国内偌大一个演艺圈，每天还是会发生好多新闻。裴雪萱婚期将至，这成为最近的热门关注。 裴雪萱的婚礼是十二月，定在夏威夷的一个小岛上举行。拍《唤醒》时，楚修宁帮她解决了误会，消除裴雪萱和男友间长久以来的隔阂,最终催成好事。于是这次楚修宁被邀请做了伴郎，提早两天来到夏威夷。 路语茗被勒令放假,楚修宁捉了他一起来。 两人走下飞机,路语茗抬头，一片碧海蓝天，不远处椰子树摇曳。 出了接机口，便看见了裴雪萱。裴雪萱长发挽髻，淡紫色雪纺长裙飘逸，仿佛人群中的风景线，亮眼怡人。她身边跟着个男人，娃娃脸，笑起来脸上有酒窝，干净阳光。男人站在裴雪萱身后，像是弟弟。 当然不是弟弟，裴雪萱指着他介绍：“楚少，小路，这是我的未婚夫，燕亚瀚。” 楚修宁帮两人解除误会的时候，邮件短息没少联系过燕亚瀚，只是没见过面。楚修宁伸出手：“我是楚修宁。你可比我想象的还年轻。” 燕亚瀚笑着直言：“看，这就是问题所在，我总是被误认做雪萱的弟弟。实际即享受不到弟弟的待遇，还屡遭雪萱嫌弃。” “否则呢？女人总是希望自己更貌美年轻，放你在身边却只能衬托我青春将逝。”裴雪萱挽起路语茗的胳膊，“况且你从小调皮捣蛋，要弟弟，我还是更看好小路。” 路语茗失笑，裴雪萱少有这样任性玩笑的时候，可见恋人面前人总是更加随兴自然。 “既然享受不到弟弟的权益，我只好选择做未婚夫了。”燕亚瀚向路语茗伸出手，“你好小路，我们也算是神交已久了。” “咦？”路语茗和燕亚瀚握了握手，却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燕亚瀚很贴心地解释：“楚修宁总是提起你呀，每次都是自豪得不得了。” 楚修宁和路语茗的关系，裴雪萱一清二楚，自然不会瞒着燕亚瀚。路语茗也不在意，点头称是：“这样才对，回去奖励。” 燕亚瀚大笑：“赏罚分明，难怪楚修宁驯良无比，小路果然有趣又可爱。” 这时裴雪萱发现周围人群异样，立刻道：“先去车上吧，再聊不迟。” 四人出了机场，燕亚瀚开车，一路闲聊。楚修宁问了婚礼的情况，才知道酒店当天被包下，演艺圈很多人都会到场，伴娘则是任小满和路雨菲。 路语茗诧异：“雨菲只会调皮捣蛋，居然要做伴娘？” “雨菲还放言捧花非她莫属。”燕亚瀚笑着泄密，看上去和路雨菲十分熟悉。 “路伯父是亚瀚量子物理方面的老师，他们关系颇好。”裴雪萱一边解释一边遗憾，“可惜小满也说了同样的话，真是为难我。” “还是抛给我好了。”楚修宁做出牺牲，“她们两个关系太好，说不定会一人一枝分掉捧花，好好的花束被分开，太过残忍。” 路语茗提醒楚修宁：“可惜你既非单身，更不是女孩。” “那我只好去抢袜圈了。”楚修宁提起精神，“抢到了就向你求婚，如何？” 路语茗吃惊：“那抢不到，岂不是糟糕？” 几人笑闹到了酒店。楚修宁作为伴郎，自然需要做些功课，但整体说来，这两天还是陪着路语茗好好晚了一番。 两天很快，婚期就到了。 裴雪萱选择了西式婚礼，仪式也做了一些简化，但依旧十分热闹。来的人也很多，这对新人人缘很好，燕亚瀚的导师好友、裴雪萱在演艺圈的朋友，总之很多人。江云宸来了，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楚修宁。董绮安居然也来了，不过身边有伴。 徐清也来了，笑呵呵地看到路语茗就抱住狠拍了一通，连连夸赞，之后看到潘昌更是相见恨晚。 最棒的是《唤醒》的主力军再一次齐聚。潘昌看到路语茗笑得异常开心，严安邦更是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吉如居然成了新娘的化妆师，而任小满和路雨菲自然围着新娘转。据说任小满提议捧花分半，路雨菲却豪气地放话，若是自己抢不到捧花，就去和男生抢袜圈。 楚修宁虽然是伴郎，但也没那么忙碌，偷闲找路语茗聊天，祁燃、江宛薇也在。 四人一起参观了酒宴的现场，很大的花园，热带植物随处可见，其中一块平地很是显眼。修剪整齐，风吹草动，清新自然。 楚修宁站在远处，看了片刻，衷心称赞：“天清气爽，才子佳人，能在这里宣誓厮守，真让人惊羡。” 祁燃瞥了楚修宁一眼：“羡慕也可以自己来嘛。” 楚修宁一脚将祁燃踹出了视线外。 这时，不远处的严安邦领着个人走来，一脸无奈：“在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笑祁燃咯。”江宛薇看到严安邦身边的人，上前一步招呼，一串英文冒出来。 严安邦领来的是个外国人，棕色皮肤，黑色卷发，看上去是棕色人种。牛仔裤，白色T恤上一个大大的骷髅，十分潇洒不羁。按说这人路语茗从没见过，但他一说话，路语茗立刻知道他是谁了。 《鲸鱼2》里的舰长原声配音，科林·艾伦德。 路语茗对声音太过敏感，记声音的本领远比记面孔强，哪怕是用语调来辨认也不遑多让。 严安邦将科林引荐给楚修宁，祁燃上前一步，兼职翻译，对路语茗说：“小路，这家伙是《鲸鱼2》的舰长原声，从前和严老大合作过电影。听说你在，就压着严老大引荐……” 祁燃正说着，科林就走了上来，首先来了一句：“Hi，man。” 但他下面再说些什么，路语茗就云里雾中了，只能去看祁燃。 祁燃却磨牙，笑着要去说话。但楚修宁快一步，笑着站到路语茗旁边，大概解释了下路语茗并不精通英文，科林露出了遗憾的脸色。 接着，科林又和楚修宁、江宛薇说了几句，楚修宁说着说着突然冒出绕口令，“四是四十是十”地说了一段。科林悻悻离开。 临走时科林看着路语茗的眼神，充满遗憾和失望。 看着科林走远了，路语茗敏锐察觉不妥：“到底怎么回事？” “真是树大招风。”江宛薇撩了撩长发，“《鲸鱼联盟》的原作者一直夸你的中文配音比他好，他多少有点不服气的，认为是语言优势。因为舰长是个外星人，你又恰好说着原作者听不懂的话，所以才得了夸赞。他一来就要和你切磋较量一番。” “唔。”路语茗犯难，“这样啊，可是我的英文不好，他也不见得很棒，这要怎么较量？” “咦？你怎么知道他的英文也不好？”祁燃惊奇。 “听出来的。咬字和语调都不对。”路语茗细心解释，又举例论证，“平常我听英文尚且能听得一知半解，但今天只听懂一句‘hi，man’和一句‘see you’。” “那是因为他的口音问题。”楚修宁赞同。 江宛薇却笑：“楚少可比科林坏多了。” “这又是为什么？”路语茗好奇地眨眼，“刚才为什么要说绕口令？” 江宛薇笑个不停，祁燃出面解释：“科林说要较量，楚修宁让他先回去把中文练熟再来，练熟的标准就是那段绕口令。” “英语学三月，中文学三年。”路语茗也笑，“更何况绕口令？真不厚道，但我喜欢。” “谬赞谬赞。”楚修宁大笑，“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不要理他了。” 很快新人就走了出来，楚修宁要上前。江宛薇刚要提醒他，衣领有些卷了。 “等一下。”路语茗手快，一把抓住楚修宁，顺手帮他理了理，再退开两步看了看。楚修宁一身休闲牙白西装，淡紫色衬衫，一身清隽贵气，洒脱又帅气。 “可以了。”路语茗满意放行。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自然。 祁燃默默扭头牙酸。江宛薇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楚修宁早就习惯，微笑点头离开。路语茗转头看到两人异样：“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眼疼。”祁燃眨了眨眼睛，“每次看到你们都觉得好想谈恋爱。” 江宛薇冷笑：“你这蠢货，就不要去祸害人家姑娘小伙子了。” 祁燃怒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还不是那么没行情吧！好歹现在算是华睿未来的股东，抱着股票一辈子不愁吃穿，更何况我还能做做道具！不算钻石王老五，也算金砖一块了吧！怎么能是祸害呢祸害？” 祁燃虽然被自毁了名声，但加上他老妈留给他的股票，现在已然是华睿最大股东。又奋起开了家道具工作室，越发努力向上。 江宛薇慵懒一笑，理都不理祁燃的唠叨，风情万种地去找别的帅哥聊天了。 祁燃转头找路语茗诉苦：“小路，你说我真的那么没……男性魅力吗？” “你……”路语茗不忍心说实话，“我们还是去看仪式吧。” “靠！”祁燃瞬间懂了，泪奔去了。 正文、第108章 碧海蓝天,鲜花、祝福、脉脉温情的新人,一场无可挑剔的婚礼。在无数人的见证下,新人交换戒指,许下誓言，不离不弃，直至永远。 永远有多远？ 路语茗望向台上，淡淡笑起来。 爱情横亘深久，没有人比他更清晰明白。甚至偶尔梦回，路语茗已经分不清,自己跨越生死，究竟为了复仇还是为他醒来。 庄重的仪式结束，无数白鸽放飞,它们低空盘旋。轻盈的羽翼割开空气,肃穆的气氛散去，众人又恢复了欢快，接下来是露天趴体。 楚修宁作为伴郎和主婚人致辞，丝毫不比新人宣誓逊色，这是他俘获人心的时候。路语茗坐在台下，暗自看着哪些未婚男女加入自己情敌的行列。 不期然，路语茗看到董绮安离开男伴，怡怡然走到楚修宁面前。楚修宁刚刚致辞完毕，走下台。董绮安一袭轻纱曼妙多姿，比艳丽性感不及江宛薇，比端庄古典不及裴雪萱，但顾盼间另有一番媚态。 “真是个狐狸精！”路雨菲在路语茗身边停下，挖一勺水果沙拉，咬住苹果“咕滋咕滋”嚼。她盯着董绮安点评：“一看就是个外围的。” 路语茗转头，看见说话人是路雨菲，差点把手上的盘子扣到她脑袋上去。路雨菲顺手从侍者的托盘上取了杯葡萄酒，“咕嘟”吞下一口仿佛喝着二锅头，穿着裙装都掩饰不了汉子属性。 但路语茗转念一想，路雨菲女汉子也挺好，自家妹子在剧组多受欢迎，他一清二楚。 路语茗从路雨菲手上取下高脚杯，问：“这次只有你一个人来了？叔叔阿姨呢？” “都没来。我妈不喜欢飞机，我爸当然不能把她一个人撇在家里。”路雨菲一边说，一边还死死盯着董绮安，“小路哥，我要是你，我绝不能忍这么大个苍蝇盯着修宁哥啊！” 路语茗不以为意：“没事，楚修宁的脱身*厉害着呢。” 果然董绮安和楚修宁聊了没两句，楚修宁就微笑着道别，从容淡定。董绮安还想挽留，楚修宁移步，“恰好”和董绮安的男伴擦肩而过。 路语茗给路雨菲注释：“那女孩叫董绮安《喁喁沙漠行》的女二，而从楚修宁身边经过的是她的男伴，《喁喁沙漠行》的编剧。” 路雨菲似乎明白了，感叹道：“智商是硬伤啊。” 路语茗却在心里暗自感叹，董绮安的手段虽低劣，但挑人的眼光、骚扰的耐心和恒心却一点不差。 只可惜，会骚扰楚修宁的不是一个，楚修宁没走两步，又被伴郎的事情绊住，只好隔空向路语茗耸了耸肩。路语茗回了个笑，转身和路雨菲继续聊天。 冷餐趴体，吃东西聊天的气氛轻松愉悦，又是婚礼，自然要有歌舞助兴。来宾不乏多才多艺的，不知道谁起了头，玩起点歌来。 前一个人唱了一首歌，点下一个来，还规定了歌名。若是点了个五音不全的，更是能让气氛热起来。不知什么时候，科林上了台。 “咦？那不是《鲸鱼联盟2》的舰长原声配音？”路雨菲瞪大眼睛，转头看了路语茗一眼，“唉哟，两位舰长有没有相见恨晚？” “之前严老大引荐，他一心要和我比配音来着。”路语茗无奈地说，“不过你怎么认出他来了？” “一来我喜欢《鲸鱼联盟》，二来这位其实是个小有名气的歌手。”路雨菲说完，又补充，“这人多少有些恃才傲物。但要和你比配音未免太讨厌了吧，让他先把英文练练标准嘛！” 路语茗乐了：“楚修宁也是这么对他说的，还让他学学中文，练好‘四是四十是十’的绕口令再来挑战。” “唉哟，这个主意好！”路雨菲乐了，眨了眨眼睛，泛起坏水，“我去闹闹他。让他不知天高地厚，敢来向我小路哥挑衅。” 路雨菲身形灵敏，一蹦一跳，不等路语茗阻止就跑到了台下。作为双学位理科学霸，路雨菲的英文自然流畅自然，叽叽喳喳嚷了几句，下面不管中国人还是外国人都叫起好来。 任小满来找路雨菲，但没赶上，刚好凑到路语茗身边，偷笑：“路雨菲这丫头，太赞了。” 路语茗稍微听懂几句，向任小满求证：“雨菲要让科林唱中文歌？” “是啊。科林怎么惹到雨菲了？”任小满幸灾乐祸，“《月亮代表我的心》，都不知道要照顾国际友人，我去建议他们改唱《忐忑》。”” 这才是坏心眼，《忐忑》比《月亮代表我的心》难上数倍，只怕科林会哭。 路语茗想了想：“等会儿科林唱完，敢报复点名雨菲，我就去替她唱。” 可惜任小满晚了一步，科林已经应战。但唱歌的是另一个外国人，和科林差不多打扮，胸腔T恤上印的是一把突击枪。突击枪哥们会点中文，唱得不耐。科林后期加入，咿咿呀呀总算把《月亮代表我的心》哼完。众人给予鼓励的掌声。 科林唱完，憋红了脸，找不见路雨菲，他的眼盯上了路语茗：“Mr Xiao！Lu Xiao！Xiao Lu！” 科林不但叫了名字，还站在台上蹦跶了几下，挥起了手。这一下，全场眼光立刻集中在了路语茗身上。 众人面面相觑，这才注意到，这是中英文两位舰长。 “咦？舰长对决？这是要合唱《天空海》的节奏？” “科林似乎一直不服气？” “可是小路能唱好他点的歌吗？” 路语茗会遭到质疑，这是应该的事情。他唱《天空海》《小星星》都是用舰长的奇怪语调唱的，而《唤醒》的主题曲最后为电影牺牲，没有歌词，只是低声哼唱。而现在，科林既然点了路语茗的名，自然不会点太简单的歌。 溜走的路雨菲听到周围议论，又重新折回去，上台用英语嚷嚷：“喂喂，有本事找我唱呀！” 科林一看刚才给自己惹事的那位又回来了，眼前一亮。 而路语茗已经轻松走来，冷静地说：“你可以在我和雨菲之间选一个。雨菲会中文、英语、西班牙语、法语和阿拉伯语，似乎拉丁语也会一点。” 只是不会唱歌。这点路语茗在心里默默追加了。 刚才替科林唱歌的突击枪哥们对科林翻译，科林一听，果然被学霸怔住。 路雨菲要反驳，却被路语茗拉住了：“没事的。” 路雨菲退后一步，趴在路语茗耳边小声嘀咕：“小路哥，我没关系啊，我又没那么多粉丝，更不是个明星。唱坏了最多是被雪萱扔出去，可你要是唱坏了，那是要上娱乐头条的！” 任小满站在两人身边，听了路雨菲的自白，诧异地扬眉：“雨菲，唱坏了也不至于被扔出去吧？” 路雨菲尴尬地呵呵笑：“小满，那什么，路家的音乐细胞似乎全部集中在了我哥一个人身上，导致我爸、我妈还有我，一开嗓那都是杀手级的。” “乖！别担心我。”路语茗顺手揉了揉路雨菲的头发。 路雨菲急啊，还想再劝。科林已经机警地指了指路语茗。 “科林提议一起唱《天空海》。”突击枪哥们霸气地咬字，又不确定地重复，“天空海，是这么翻译的吧？” 路语茗想了想：“《天空海》不合时宜，毕竟今天是雪萱的婚礼，让他再换一首吧。” 路雨菲忍不住了：“不能随便啊小路哥，你会英文吗你会吗你会吗？不能这么任人宰割啊！” 只是不等路雨菲劝服路语茗，那边的翻译站出来：“喂喂，不带这么欺负人了啦！人家这边刚才都唱了中文呢。” 这翻译的哥们学艺不精，腔调比舰长还古怪。科林很配合地做出思考状，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路雨菲气得要揍人，开始挑衅地明明是科林。 “Marryyou，怎么样？” 身后突然有人提议，语调里带着一股笑意。 几个人转头，楚修宁优哉游哉地走过来，拦住了路雨菲：“Bruno Mars的《Marryyou》，英文，很符合婚礼气氛。” 楚修宁说的没错。只是和路语茗之前唱过的歌都不一样，不管是《天空海》还是《唤醒》主题曲，或者舰长版《小星星》都是低沉抒情的，这首却太过轻快了！轻快到和路语茗的气质都不搭。 楚修宁看科林还在犹豫，劝道：“《marryyou》曲调轻快悠扬，小路不会唱的。是不是小路，你不会唱这歌吧？” 路语茗不知道楚修宁葫芦里买什么药，但很诚实地说：“我听过一次，记不清词了……” 得到路语茗的回答，科林终于微笑，点头同意。 “好，那我来唱。”楚修宁也笑起来了。 这时候众人才发觉，科林掉进了楚修宁的陷阱里了。但有苦难言，之前科林的歌不也是别人代唱的。 突击枪哥们和科林的脸都黑了。 “噗”路语茗一声笑出来，又抬起头，咳了咳，拉住楚修宁的袖口：“没事，我只要听一遍就可以了。” 楚修宁“咦”了一声，猜到了路语茗的想法，不确定地问：“不是我想的那样吧？你还有这样的特长？” 路语茗只是笑，笑得很自信。 “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啊？”路雨菲察觉异样。 突击枪哥们也说：“你们眉来眼去在做什么？快唱吧！” 楚修宁深吸一口气，笑着对路语茗说：“不如你听我唱一遍吧。” 路语茗点头。 音乐响起，开头一阵鼓点，能让人心都飞起来。 “it\\\'s a beatiful night……” 楚修宁一开场，全场气氛蓦然上扬，欢快的气氛配上轻松的歌，温馨无比。楚修宁嗓音略低，但节奏感十足，唱起来曲调飞扬。 “hey，baby，i think i want to marryyou……” 一遍歌词唱完，再次重复的时候，路语茗的声音加入其中。如果说刚才的一切都是暖场，这次却是□。 路语茗只听了一遍就记住歌词发音让人震惊，但更多人无暇震惊，而是忍不住投入音乐中去享受。 接下来，一遍又一遍“don\\\'t say nonono”，全场都忍不住唱了起来。 这才是婚礼应该有的，欢快，轻松，向上，歌声如同扶摇而上的轻风，乘着阳光向天际直冲而上，将欢乐温馨的气氛带上云霄。 正文、第109章 如果说别人只是享受歌声,科林却是用专业的耳朵去听的。路语茗的唱功，足够让科林震惊，继而让步。 一首合唱完毕，除新郎新娘之外,楚修宁和路语茗已然成为今天最出风头的一对。经典的求婚歌，唱得人想去恋爱,实在厉害。 不知道他们亲密关系的，为两人的合作叹服；而知道他们关系的，免不了腹诽一句“秀恩爱”。还有再去唱《marryyou》却唱不出这两人的感觉。 之后新娘抛捧花，新郎扔袜圈,又掀起□□。 裴雪萱背对众人,喊了一二三。花束扬起，落下,稳稳砸中了江宛薇。 江宛薇本来正在和祁燃说话，猛然看到花束砸来，愣住。好在祁燃手快接下了，立刻殷勤献上。 江宛薇作为华睿高岭之花，一笑倾城，失神只是一瞬间。她揽过祁燃的肩膀，将花塞回去：“乖，快找个人嫁了吧。省得你总是羡慕别人。” 众目睽睽之下，祁燃欲哭无泪，干脆发挥话唠*：“我喜欢女的女的女的啊！怎么可能嫁？嫁谁谁也不要啊，姐姐！你可不能这么毁我啊！我要是以后没人要，只好嫁给你了啊！” 祁燃说完，被江宛薇一脚踹出了现场。 至于袜圈，楚修宁雄心壮志，他拉着路语茗去积极争取，本来稳稳要到手边，不曾想天边一阵风吹过，袜圈落在了路语茗手里。 几个和两人相熟的在不远处观望，吉如更是“啊呀”一声脱口。 被剥夺了争强权的祁燃在一边幸灾乐祸：“让楚修宁这家伙早先唱歌秀恩爱，现在被小路抢了先。” 路雨菲冷酷无情，戳穿：“修宁哥和我小路哥哪里需要分先后里外。” 任小满已然是路雨菲的闺蜜，自然要来帮腔：“从来都是楚少秀恩爱，别人死得快。” 这句太过真相，祁燃抱着捧花，被深深震撼：“对！这两人就是这么绝！” 江宛薇一边悠然掐住祁燃的脖子，一边微笑着询问：“祁少，你想说绝配的绝，对不对？” 祁燃被掐得险要断气，紫着脸点头称是：“老大你说什么都是对，我坚决拥护，矢志不渝，愚公移山……” 众人大笑，潘昌最卖力，正要再说，悠悠然一个声音加入。 董绮安娇滴滴一声“潘导”，如砂糖入蜜，甜腻粘稠。潘昌这糙汉瞬间抱住了胳膊哆嗦，转头：“妖……姑娘，您哪位？” 其他人转头偷笑，显然都怪潘昌反应太敏捷，竟然将“妖孽”的后半截生生省略。 路雨菲认出董绮安来，立刻摆出厌弃脸，对着潘昌挤眉弄眼，暗示这女的很讨厌。 “我是董绮安，是楚少和小路的朋友。”董绮安眼眉弯弯，“刚才就注意到诸位了，冒昧来打个招呼。” “哦哦，你好你好。”潘昌看着眼前美女伸出芊芊细手，只好伸出几根手指握了握，那样子比董绮安还不情愿。 但董绮安耐心实在好，和潘昌攀谈起来，声称自己极爱《唤你醒来》，几句之后，又打探潘昌近来的工作计划。 潘昌摸着下巴说：“还没时间想新片，下面我得带着《唤醒》去趟法国电影节。对了，其实我下一部片子是有想法的。” 潘昌点起一根烟，却悠然无视路雨菲，全身心拿出名导范儿：“那可是我掂量了很多年的想法啊。” 董绮安瞬间眼前一亮，声音更软更柔更黏甜：“潘导的想法必然不凡，不知道潘导心里有没有角色合适人选了？” 潘昌为难：“小董你人不错，之前还有话剧功底？很好很好啊，不过我那部片，恐怕你不喜欢。” “潘导你小瞧人家不是。哪样演员挑角色的道理呢？我可是专业演员呢。”董绮安殷勤笑着。 潘昌点头：“嗯嗯，我啊，下一部打算拍个妖孽洞，立志颠覆传统对妖精、妖孽的看法，什么妖精都是靓女俊男，这显然不对嘛！凭什么西游四人组都长得那般寒碜，妖精却貌若天仙？必须有个猪八戒一样的女汉子担当主演。小董你说是不是？”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潘昌叼着烟，满嘴跑火车。女主角外形加速度朝恐龙发展，董绮安听得脸色都变了。偏偏潘昌越说越来劲，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眉飞色舞，点子一串一串又一串的来。 董绮安着实被吓到，寻了个借口提起长裙逃遁。 “潘导，人已经走了。”任小满打断潘昌。 潘昌却依旧眼冒绿光。 任小满吓了一跳：“潘导你不会来真的吧？” “小满，我觉得这主意真的可行！”潘昌开心地说，“越想越对，妖孽妖孽，不孽哪能行？颠覆传统，我都被自己打动啦，恨不得立刻付诸实践！没想到这女的心思不正，但还能给我这么大灵感。” 众人集体替董绮安点蜡。 “潘导，您还要参加法国电影节。” 一句提醒，潘昌泄气：“唉唉唉，真麻烦。妥妥的大奖，直接颁给我就好了呀，非要我去什么去。” 潘昌并不是说大话。 婚礼结束之后，《唤醒》剧组潘昌领队，主创楚修宁、主演路语茗和任小满参与，再加上各自的团队，一组人轻装简行去了法国。他们在国外跨了年，接着，扛回了电影节最佳男主角、最佳影片、最佳配乐三项大奖。 “轰”一枚炸弹落到娱乐圈。《唤醒》之前传闻要搞海外发行，还被部分媒体和影评人讥笑野心太大。这一点几乎成为《唤醒》的唯一诟病，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 法国电影节的含金量和金影奖旗鼓相当，但评委可是外国人居多。而《唤醒》却拿下了两项重量级大奖，一项技术奖，这奖项有多沉，外行都能看得见。接着海外发行跟上，按理说国内先行放映，国外再上映，票房多少会受影响。但即使这样，海外票房还是让楚子凯都要笑出声来，顺带着看楚修宁也顺眼无比。 赚得最多的，自然是潘昌和路语茗，可谓名利双收。 之前潘昌还是新锐导演，现在必须是国际知名。 路语茗更是一跃成为国际一线，魅力大放，国外影迷一片一片又一片。走个红地毯，都被热情的影迷淹没，还被某个粉丝偷袭。好在楚修宁一把揽过路语茗，才没让他被占去便宜。 总而言之，《唤醒》如同国内上映时一样，疾风骤雨，把国内娱乐版面占领完全，什么贺岁新片，什么华睿Edgar大战，什么于大影帝新片两个月杀青统统滚到一边。 不过人红是非多，黑就更不必提。《唤醒》本身质量过硬，喷子黑们没地方攻击，只好挖出演职人员从前的事情抨击。 比如潘昌耍大牌拒绝金影奖的事情。比如路语茗早年和于茂之间的纷争。路语茗的演艺成长里，已经无法避开这个名字——于茂。从被拉CP，倒争锋相对。不过，近年来路语茗总能抢到于茂头条，争锋相对已经演变成单方痛殴，路语茗杀得于大影帝血肉淋漓。 萧于CP粉只能感叹，人生寂寞如雪，CP也要变仇人。一片意淫故事里，相爱相杀虐得人蛋疼不已。 萧于早就过时，现在流行的是楚路！自从路语茗征用了楚修宁的微博，这对CP浮出水面，接受度不是一般的高！而随着法国电影节红地毯那一幕，此对CP已经萌霸天下。 有CMYK考据贴为证：巨星身后的男人是巨星？ 哒哒蹦哒哒：一楼献给伟大的电影神灵，以及我逝去的CP观。 哒哒蹦哒哒：作为路老大的NC粉，我表示可能触及了事情的真相。起因是我和基友站了两个CP队。基友是新晋的楚路党，而我是旷日长久的萧于不可拆不可逆。大吵一架是必须的，差点绝交也是必须的！为了拯救友谊，拯救数万脑洞清奇的楚路党，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查了资料，企图论证萧于站在真理这一边！但素，我猜中了开头，努力了过程，却没猜中这结局…… 接着楼主用图、视频和文字，彻底扒出了楚修宁和路语茗的“粉红”。路语茗早期每一部片都有楚修宁身影，每一次同台的综艺节目两人都坐在一起，即使不在一起，手势、表情和表达习惯跨越时空重合，也让人浮想联翩。 最重要的是，楼主扒出了某次金影奖两人的合照，合照后面的签名墙上，路语茗签了两次名。 最后结论：如果这都不是爱，世界怎么能存在？基友大大求原谅，有眼无珠都是我。从此坚定楚路党，萧于已逝成路人。 此贴从CMYK的论坛扩散，贴吧、微博瞬间转发一片。楼主奇才诡谲，侦查手段让众人献出膝盖的同时，也让众人跟着扑向楚路。浩大声势里，楚修宁和路语茗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于茂一个成了炮灰。 于茂看到这些新闻，自然气得牙痒。在办公室里撕了好多份娱乐报纸，但话剧失败之后，他终于老实了。他听从了北崎远的安排，安安静静地去试镜，终于争取了一部新片子。好在这次剧组不错，两个月拍摄完毕。 但拍了一部新片哪里够？话剧让他赔了太多，再加上Edgar一团乱，于茂不得不给自己寻求后路。但他失意太久，已经没有工作能找上他，于茂堪称陷入绝境。直到绝境，于茂才想起他还有一个傍身的法宝——Zero乐队。 正文、第110章 三月,伦敦的春天比起S市暖和一些，天气晴好。牛津街上店铺林立，街道宽敞，路上人来人往。吉如在各类英伦服装店里奔走，路语茗跟在他身边。总之天时地利人和，今天是扫货海世界。 路语茗在T市过完年，之后接了部3集的迷你剧。迷你剧在国内不多见,拍摄方很用心，来伦敦采景。吉如自然开心，路语茗不喜欢一堆人围着自己，拍摄现场更是用不到他这个助理,剧组又有化妆师,他的空闲时间颇多,权当来公费旅行。 吉如今天的计划是扫荡牛津街。刚好路语茗的拍摄提前完成，主动跟来。路语茗一般外出拍摄，行程总是排得满满，即使提早拍完，也是归心似箭，少有主动出来玩的情况。不过吉如乐得有人陪着，懒得细究原因。 疯狂采购一番，吉如提着购物袋终于有些累：“小路咱们慢点走，让我恢复恢复体力。” “不如找个地方喝下午茶？”路语茗建议。 “前面有个我想去的店，逛完那家再休息不迟。”吉如的步子慢下来，他看了看路语茗奇道，“咱们一起走的，为什么你还这么精神饱满？” 路语茗还帮吉如提着几个购物袋，丝毫不见疲倦，配合着吉如慢下来，闲庭散步一般。 路语茗直言：“拍戏可是个力气活，长久锻炼之后，逛街这种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倒也是。”吉如点头，“做明星真不容易。拍戏要死要活，还要抽空对付流言蜚语，逛个街说不定都能碰到粉丝拦住签名，一点*都没。” 吉如这么说着，突然想到个八卦：“说到*，我想起来个事儿！” 吉如声音拔高八度，瞪大眼睛。 “什么？”路语茗问。 吉如四下望了望，凑过来：“最近网上的事情，我们回国后怎么回应？楚少有什么意见吗？” “回应？”路语茗一时没明白，“回应什么？” “当然是网上的那些言论啊！”吉如严肃认真地说，“巨星背后的男人是巨星！” “哦，你说的是那个帖子啊。”路语茗恍然大悟，回答，“没什么好回应的啊。” 吉如一愣，了然：“明白了！不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只当这些都是娱乐，时间久了，大家反而不当真！” 路语茗摇头：“不是，早晚会这样的，有人事先说出来也不坏。” “啊？”吉如吓了一跳，“喂喂，什么叫早晚会这样？” “不能一直藏着的。”路语茗说得顺理成章，口气淡定仿佛在播报天气。 吉如猛然停下。 路语茗走了两步，发现吉如不见了，回头看见他呆滞的状态。路语茗返身回来，走到吉如身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安慰道：“别担心，我没有说主动公开，真要公开了，也会找个合适的时机。至少要等Edgar从我眼前消失。” 虽然路语茗语气里满是遗憾，但Edgar消失这个条件未免苛刻，吉如立刻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你可千万别冲动。”吉如劝道，“国内的氛围不是国外，国外管你是男是女，还是男男女女，不忌！何况你还是个公众人物，除非舍了前途不要。就算到了万不得已，楚少也能顶住。总之你别乱来。” “知道了。”路语茗转头继续前进，岔开话题，“你要去的店到了没？” 吉如听路语茗一提，立刻醒神，提着购物袋向前冲：“那边那边，Ernest Jones！” 吉如指着的地方是一家首饰珠宝店，店内干净整洁。吉如事先已经做好功课，进去之后直奔主题，将路语茗甩在身后。 逛了半天，路语茗已经习惯了吉如的狂热姿态，他漫步走过一个个珠宝展柜。手表、项链、吊坠，一个一个看过去，最终在戒指的展柜停下。 展柜最不起眼的地方，摆着枚男戒，拉丝面，半圈镶着碎钻。 路语茗看了几眼，微笑着对导购比划了几下，将需要的型号写在纸上，试戴。接着又写了一个型号，示意结账。打包刷卡，将戒指盒放进风衣口袋，只用了很短的时间。 他提着包去找吉如，看不出任何痕迹。 两人又逛了很长时间，直到瞿皓发短信催他们回去，说是有要紧事。 瞿皓第三次和路语茗合作，别提多开心了，片场更加喜欢和路语茗呆在一起。小正太已经长成了大男孩，只是和吉如更加不对付。 吉如回到酒店，推门看到瞿皓就不满意，扔下购物袋就发起攻击：“催什么催啊，小路难得和我一起出去买东西，你这只耗子就知道让我们回去。什么天大的事情，如果不够大，我今天非抽死你。” 瞿皓盘腿坐在地板上，抬头就瞥了吉如一眼：“购物狂，哼哼哼，今天小路哥业余时间你的份额已经满了，剩下的是我，你闪一边去！” 吉如恨不得扑上去掐死瞿皓，但眼尖看到了瞿皓手里的电脑，电脑中正在播放新闻。路语茗脱下大衣放好，凑过去：“怎么了？” 瞿皓咬牙切齿：“是于茂，他又拿Zero捞钱了。师傅居然跟着去了！” 和苏九一样，瞿皓跟着柯颜学乐器，一手吉他已经是乐队水准。他推崇柯颜近乎顶礼膜拜，但对柯颜的队长于茂没半毛钱好感。 吉如倒是对Zero无感：“小耗子，于茂要再组Zero，这已经不算是新闻了吧？甚至拉了苏九去做键盘手，幸好于茂自己会弹吉他，不然你大概也会被你家师傅拉过去的吧。不过，柯颜真是面子大，Edgar和华睿还在大战，他却能将苏九拉去组乐队，啧啧啧。” “你知道个屁。于茂是个混蛋！请我去也不去！”瞿皓气得不轻，戳着电脑乱叫，“欺负到我家师傅头上去了！” 路语茗皱眉。他比谁都早关注了这件事。苏九能被柯颜拉去，甚至是他在其中出了力。因为柯颜对乐队再次上台演出充满期待，从来只知道乐器的柯颜，居然去再次主动联系路语茗。路语茗难得这次没有再去对付于茂。可现在听瞿皓的口气，居然出了问题。 “到底怎么了？”路语茗问。 瞿皓将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到路语茗和吉如面前：“看！” 屏幕里是一段同步直播的视频——《音乐之生》。 一档国内有名的音乐综艺节目，主持人竟然眼熟——林菲。这家伙去年开始跨界主持音乐节目，业内纷纷猜测他是不是买房要还贷。但他同时主持《菲林时代》和《音乐之生》，丝毫不见吃力，越发凸显优质主持人素质。 可不管林菲如何厉害，造型风格依旧花里胡哨，后脑壳的小辫子甩来甩去：“我们都知道，Zero在路语茗去世之后，乐队开始松散，于茂你也投身影视界。之后几次卷土重来，但效果都不太好。请问这次有什么不同？” 林菲向来有些爱屋及乌的情节，当年为了帮江云宸，赫然在节目上刁难路语茗。现在因为欣赏楚修宁，稍微刁难下于茂，似乎也是情有可原。 乐队众人坐在沙发上，于茂靠林菲最近。他自然第一个回答，狡猾无比：“当然有不同，这次我们加入了一位新成员，希望能给乐队带来新的生机。” 镜头一转，赫然是苏九。当家花旦加入Zero乐队，做键盘手，这噱头也很足的。 林菲立刻围剿：“新人自然很棒，但Zero这次回归，似乎没有什么新歌出现？” 这一刀戳到Zero的软肋上了，于茂和柯颜在新曲上出现重大分歧。从前队长和作曲人有矛盾，还有个路语茗缓冲，后来路语茗死了，缓冲变成了厉俊友和姜原州。但现在这些人都不在了，剩下个郑萄二货，不添乱就是好事，苏九唯柯颜是瞻，至于北崎远？算了吧，他唱歌都唱不好，劝柯颜需要专业知识，北崎远做不到。 于是柯颜和于茂大吵大闹，两人矛盾激化。 于茂冷着脸：“队内这次对新曲有不同的看法，众所周知，柯颜现在是我们的作曲人。这个问题，可以留个柯颜回答。” 林菲对柯颜的印象不错，点头：“柯颜，你觉得为什么Zero的新歌越来越少，名曲几乎没有了呢？” 柯颜到现在还没说过话，他被点名之后，看向林菲。苏九以为柯颜没听清，俯身将问题重复了一遍。柯颜垂下眼睛，似乎在思考。 熟悉他的人才知道，柯颜的精神世界在音乐里。但这是个音乐相关的问题吗？似乎有些难以判断，但现在看来更多的可能是，柯颜什么都不会回答。 漫长等待换来的是静默无声。 终于于茂轻声一笑：“柯颜一直在思考新曲，大概是关心则乱，反而止步不前。不过，乐队下面会有新动作，我也在考虑聘用新的作曲人。” 于茂轻描淡写。 “这个问题很复杂，师傅还在想而已。”苏九细声细语地插话，但拳头却是紧紧握着的。摄影师很坏，立刻给拳头来了个大特写，白皙的皮肤，因为过度的愤怒露出筋络。 郑萄不解风情：“唉？柯颜不是写了好多曲子吗？” 于茂咬牙，演得却自然：“可是都不符合我们心目中的感觉啊。” 这是在否认柯颜的作曲能力了！柯颜是谁？《唤你醒来》的配乐作曲者，而《唤醒》这次可是摘了法国电影节最佳配乐大奖的！这抹黑也太过明显了！ 林菲一脸“你丫侮辱我智商呢”的便秘表情，张嘴就要发难。 可这时，柯颜突然开口：“不是，不是感觉不对！” “什么？”林菲下意识地问。问完才发现，柯颜是在回答之前的问题，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但作曲当众反驳队长啊！貌似是个不错的卖点，林菲立刻精神了，抢在于茂之前再次发问：“柯颜，新曲越来越少，既然不是你作曲的感觉不对，那是什么呢？” 柯颜抬起头，过分清秀的脸露出来，澄澈明亮的双眼望向于茂：“因为Zero的灵魂死了，死了八年零十五天。” 柯颜的声音坚定，似乎终于大梦醒来，窥破现实。 视频到此为止，打出一行字：敬请期待Zero回归专访（下） 节目组不是人，掐在这个时候剪断，网页下一片大骂，弹幕不断诅咒林菲。 但酒店的房间里却安静一片，吉如觉得很可悲。瞿皓再一次看，还是气得发抖：“苏九说师傅回去之后，弹琴都没精神干脆去睡觉了！” 路语茗面无表情，过了一会儿，他转头问吉如：“伦敦的拍摄还有几天？” “后天结束回国。”吉如立刻报上行程，“接着去Y市影视城。” “嗯。”路语茗想了想，“吉如帮我和导演商量，回国之后请一天假吧。” “你要做什么？”吉如紧张地问。 “真是想放过都不给个机会。”路语茗答非所问，更像自言自语。 正文、第111章 S市的天气3、4月最是多变,本来已经渐渐回暖，中午却突然下起了小雨。乍暖还寒,雨淅淅沥沥，落在地面上,溅起一片水花。 但S市电视台1号演播厅里,却是一片暖意。 《一周一首成名曲》节目组正在录制本周的节目。 《一周一首成名曲》是S市电视台近来十分欢迎的一档节目。这档节目每期会邀请了乐坛成名团体，或单个歌星做嘉宾,同时接受普通人的报名参赛。参赛者可以当堂挑战一位嘉宾，并和嘉宾同唱成名曲。而嘉宾和参赛者的优劣,将由现场观众选出。 这档节目对歌星来说是双刃剑。虽然一次只参加一期，而一期只要唱一首歌，可如果在成名曲上被草根歌手打败，想翻身就难了。不过，片方的酬劳很高，而且某种意义上，接受挑战，对于歌手来说也是增加人气的方式。 而此刻，台上的挑战正进入白热化，一位成名已久的歌坛老将梁阳，正在卖力演唱自己的成名曲《夜·莫名》。梁阳虽然已经四十多，但保养得当，看上去依旧偶像气势十足，在台上卖力嘶吼。 一首《夜·莫名》仿佛将他带回到二十岁，属于自己的年代，热情、理想、称霸歌坛，这些听上去无趣的名词，却真真实实填满过自己。 “夜夜夜，莫名，想起。” 尾声呢喃如梦呓。曲罢，人散，不相忆。 许久，场上掌声雷鸣，相比二十年前的梁阳，今天的《夜·莫名》似乎更不同了。连挑战者也倾佩不已。 接着全场投票。结果没有悬念，因为梁阳唱完之后，脸挑战者也被深情打动，泪水连连。 事实上，《一周一首成名曲》节目开播到现在，还没有一位胜出者。 打败成名歌星的确是一条草根出名的捷径。但胜利的难度可不一般。首先成名歌手的唱功并不会太差；其次，成名曲更容易深入人心，原唱不是那么好打败的。所以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参赛者真的胜利过。这也是《一周一首成名曲》节目组面对的最大质疑，而同时也是于茂选择这档节目的原因。 是的，于茂领着换过血的Zero乐队，正坐在嘉宾席上。别家都是一个孤零零的歌手，只有于茂身后，现在还作者另外两个人——柯颜、郑萄和苏九，并没有柯颜。每个嘉宾席的位置固定大小，这一组显得突兀又显眼。 但于茂却不觉丢脸，反而找到了些春风得意的感觉。上一次《音乐之生》柯颜突然说出一句恼人的话，之后柯颜突然安静了，甚至再也不在和他争论曲子，也默认了灾情其他作曲者的决定了。而今天柯颜更是听从他的安排，没有来，这样似乎也更有利于他的发挥。 倒霉日子终于到头了，于茂微笑着为梁阳鼓掌。他能理解那种重新被重视的感觉。 为了确保公正性，嘉宾点评被安排在决出胜负之后。 这时，一位和梁阳同时期的女歌手洛英白深情地说：“梁阳这二十年辛苦前行，一首《夜·莫名》比起二十年前，有了更多的生*悟，反而将歌曲的情感表达的淋漓尽致。他比二十年前沧桑，而他的歌，比二十年前更丰满。” 另外一个年轻的男歌手宋棋说：“我今天才知道，人生经历会对一位歌者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梁阳早年成名，但后来的经历却十分坎坷，能再次站在舞台上，已是历经千山万水。 前面两位说完，轮到Zero点评，于茂当仁不让：“说起生活经历对演唱的影响，真的是很大的。Zero因为失去主唱，我们也颓废了很久。好在现在有了起色。” 说到这个，梁阳心有戚戚焉，Zero的经历却是和他更相似：“Zero的确不容易，失去主唱对一个创作型的乐队来说，打击真是非常大的。” “谁说不是呢？”于茂难过地说，“我们的一些队员离队了，现在连作曲也要重新调整，但是我们一直在坚持。只可惜作曲，哎……” 梁阳很配合：“今天贝斯手没有来啊！柯颜就是你们的作曲吧？” 于茂趁机将想好的话，全部倒出来，散焦的眼睛迷离怅惘：“虽然他能为很多人作曲，只可惜，这几年经历之后，柯颜的风格已经再不能适应Zero了。” 大家都是音乐人，没有了好的作曲，那滋味是什么都知道。纷纷表示同情，安慰起于茂来。台下的观众，也纷纷鼓掌致意。于茂总算为自己下面的比赛铺好感情牌。 他站起来，对着观众席鞠躬致意：“谢谢，谢谢大家的支持。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都会想梁前辈学习，一直坚持Zero，也会尽量等待柯颜调整……” 洛英白早年被作曲坑过，义愤填膺：“难怪这些年Zero停滞不前，哎！一个烂作曲，真是拖歌手后腿啊！” “嗙”一声响从身后响起来，打断了于茂的声音。 演播厅长年不用，已经要被忽略掉的安全入口门，被一脚踹开，冷哼传来：“真是够了。” 演播厅顿时乱成一团，导播室亦然。工作人员的耳机里立刻响起导演的咆哮：“怎么回事！不是说他先在外面等着的嘛！！！怎么会知道那道安全门！！！快叫保安来！呃——” 咆哮停止，安全入口一片亮光里，路语茗赫然走出来。他的目光紧紧盯住嘉宾席，惊诧一闪而过，继而更加冷漠。 柯颜没来，或许是故意被安排没有来。于茂才能更方便抹黑他。 路语茗的眼睛太冷，冰封一般，瞳眸深处压抑着怒火，随时都要迸发出不尽的危险。孤绝和愤怒，像是一把匕首，剖开了演播厅热烈的气氛，路语茗走到嘉宾席前，快的让人想不起来他的路线。 这并不是路语茗第一次和于茂交锋，但这一次却无比突然。 “于茂，我来告诉你。”路语茗冷静的声音，带着冰渣一般，彻骨寒冷，“你不配做Zero的队长，你没资格抹黑柯颜。” 路语茗的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刀扎在于茂的伤口上。于茂仰面看着这个“小路”，自己一步步溃败，从巅峰影帝到现在没片可拍，终极原因都在眼前这个人人身上！ 恐惧是一种不需要特殊训练的东西，只要经历，就可以根植在情绪之上。当它触发时，操控不住，抑制不来。于茂甚至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颤抖，他脱口大骂：“你在说什么鬼话！” 这句尖声叫嚷，仿佛一剂强心剂，节目组终于被叫醒，开始运转起来。各路工作人员，纷纷跑过来，就连后面的观众，认出了路语茗，也开始骚动。 路语茗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他只是站在于茂面前，眼底不见任何色彩，冷静地说：“什么坚持，Zero早就不在了。” 于茂瞪眼，“轰”一下站起来，又坐下去：“呵呵，萧路，你不要太嚣张！我知道柯颜私下和你认识！可你以为他会放弃Zero？” 路语茗却看也不再看于茂一眼，厉声呵斥：“苏九，你还有忍什么时候？你的暂时工作结束了！郑萄，站起来！” 苏九已忍了好多天，现在听到呵斥，反而更像解脱，立刻站起来。而郑萄却被路语茗这气势吓呆了，下意识地就站起来。 “跟我走！”路语茗头也不回，向外走去。 谁都没反应过来这一幕，嘉宾观众齐齐瞪眼。幸亏这是录制，如果直播，要出多大的乱子！ 但更大的乱子在后头。 于茂嚷着：“郑萄你个蠢货，回来！苏九，你走啊，走了付春悦绝不会让你好过！” 苏九哆嗦，一把拉住了路语茗的衣袖，颤声说：“等一下。” 路语茗转身：“嗯？” “小路，我真的可以走了吗？付春悦不是我经纪人了吗？”苏九颤声问。 路语茗眼底的冷厉褪去，温和地说：“是的。不是付春悦了，你喜欢哪个经纪人就挑哪个，不好也可以立刻换。我保证。” “那我想要和队长说几句话，不，是和于茂说。”苏九难得提要求。 路语茗点头。 苏九转身，提着裙摆踉跄走到于茂面前。 于茂以为苏九想通了，顾不得镜头之下，他知道苏九的性格，恫吓嘴脸更甚：“把郑萄那蠢货也拉……” “啪”一声脆响。 苏九挥手给了于茂一巴掌，竟然用尽全力，水晶指甲都断了。于茂脸上也被划开，一道血痕慢慢浮现。 苏九打人了。打了于茂。 这个事实连于茂自己都不能接受。 苏九嘴唇颤抖：“于茂，你欺负人！师傅作曲不差！他是音乐天才！他只是不会为自己辩解！你欺负他！” 苏九声嘶力竭，吼完，反手又甩了于茂一巴掌。 这次于茂反应过来了，伸手截住，一双手钳子一样勒住了苏九的手腕：“贱人！” 苏九痛得惨叫一声。 于茂再顾不得形象，就要反击。 路语茗早就冲上来，拉住苏九的另一只胳膊，接着一击横踢送出，将于茂掀翻在地。 正文、第112章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等到吉如挤到人群中间，于茂从地上爬起来向路语茗扑来。 路语茗无惧无畏,双手成爪，挥到于茂脸上。这一下丝毫不比苏九的水晶指甲效果差,四道抓痕从于茂左脸颊颚骨一直划到脖颈。接着右钩拳,上勾拳，腾空飞踢，一一奉上。拳打三分腿打七，最后一脚重狠酷帅，拍电影绝对一条过。 于茂再次滚出去，工作人员终于涌上来。路语茗隔着他们看于茂,眼底没有一点温度。路语茗将苏九拦在身后,傲然站立。眉梢眼角无一处不是萧杀，微微弓起的身体如临满弓的箭，随时会再发杀招。 吉如自认和路语茗相识已久，只听说他讨厌于茂，却没想到他们或许血海仇深。 那天他们在瞿皓的房间里商量请假，吉如本来担心，但第二天一切如常。之后路语茗并没催促，吉如反而安心，今天得了剧组的一天假。两人打听好地方，甚至也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说好，等到节目拍摄结束再入场去找于茂。 但路语茗在演播厅等的时候，于茂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路语茗站起来安静离开，等到吉如发现不对，事情已经完全脱离控制了。 路语茗和工作人员的无声对峙，来自前者的暗黑色憎恨犹如藤蔓，悄然爬满演播厅的每个角落。这情绪并非猛烈如潮，却仿佛随时要开出妖冶毒花般的惊心动魄。 吉如一咬牙关，嚎叫扑上去：“小路，小心！” 吉如嘴里叫着小心，却是扑上去抱住了路语茗的后腰，防止路语茗冲动之下于茂小命不保。 路语茗低头，拍了拍吉如的肩膀：“吉如，放手。” “不放。除非你答应我冷静下来。”吉如双手颤抖，胆肥地反抗，鼻子却说不清的堵。自己赌上小命，只是为了赢于茂不被揍。略憋屈。 “你放手。” “不放！”吉如全身都哆嗦了。心里早将于茂的祖上问候了千万遍，这厮踩谁的怒点不好，非要招惹他家小路。若不是场合特殊，吉如就不是抱路语茗，而是按着于茂让路语茗揍了。 趁吉如和路语茗磨牙的功夫，工作人员已经将于茂扶起来。于茂头发乱成鸡窝，脸上数道血痕，胸口脚印，造型狼狈又显眼。 节目导演终于冲出来，冲向路语茗，气势汹汹。这是多大的录制事故，之后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他这个导演都可能被撤职。纵然对方正当红，导演也出离愤怒，风度全失。 冷不防，路语茗抬起头，看了一眼来人。导演要喷出口的话，哽在了喉咙里，舌头一滚：“小路，这里还有观众……” 温言软语，唯唯诺诺。 吉如“噌”一下站起来，嚷嚷道：“你想说什么！什么倒霉节目，居然让小人搬弄是非！柯颜的作曲水平谁不知道？于茂糟践完柯颜，居然还要打苏九！怎么着，小路爱憎分明，英雄救美，你们现在却个个为着于茂？想要把我们带走，再让你们忽悠广大观众！是想把责任全推给小路？” 吉如委实是个人才，将现实去芜存菁，大肆宣扬。事情发生得急，很多观众还没搞清楚状况就看于茂被踹飞，但此刻经由吉如一番“解释”，立刻倒戈相向。 吉如还嫌不够，他退后半步，站在郑萄身边，就着郑萄的衣领式麦克风嚷嚷：“不看小路看苏九，于茂你这个打女生的人渣！” 这可捅了马蜂窝，苏九抿嘴低头，捂着手腕，眼泪瞬间涌出来。群情激奋。 导演惊得眼珠子都炸了，只恨不能撕烂吉如这张嘴，却只能陪着小心：“我们的疏忽，但嘉宾的言论自由啊。我们并不会过多对外宣传，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总是要解决。况且节目录制中断，这么多观众等着……” 于茂一口气刚缓过来，差点被吉如气得再死过去，颤巍巍骂道：“明明是我被攻击，被萧路攻击！他突然出现引诱Zero队员出走！除非他立刻道歉，我不会离开现场！” 于茂被揍得狼狈却不要命，只是装得惨兮兮，心里还在盘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对他来说，被揍死事小，但路语茗带走Zero队员，这才是真要他的命。他一心一意要靠Zero翻身，现在柯颜也终于驯良，眼见得山河大好坐等收复，怎么能在这时候失去队员？ 主意既定，于茂立刻捂着胸口，进入温和尽责的队长角色：“萧路你放开我的队员！” “你没有队员了。”路语茗终于开口。 这一次却吓了众人一跳，路语茗的声音嘶哑，好像被打的是他，而不是于茂。 于茂心里一突，路语茗的话说得没头没脑，但让他忍不住害怕：“你胡说什么呢？苏九和我们有合约的！柯颜和郑萄都是Zero的成员，我更是永恒的队长！” 路语茗冰冷地说：“柯颜会退出。” 于茂大怒：“萧路，你有什么资格替柯颜做决定？他就算不想干，也要听从公司安排！” 路语茗看向吉如。吉如立刻从背包里拿出两份复印件，一份Edgar的合同，一份KN的合同。 吉如干脆扯下郑萄衣领上的麦克风，推销员一样解说：“大家请看，这是柯颜和Edgar的合同，时间到了。已经解约。这是他和KN去年签下的合同。年薪十万美金，享受公司年终分红。平时可以自行接洽工作，收入自理，需要对公司履行的义务是……没找到。总之，柯颜现在不受Edgar合同拘束了。” 众人惊了，KN吃饱了撑的？每年出十万养着柯颜，还有分红。 “咳咳。”吉如适时宣传，“对于柯颜这种天才，KN觉得他的加入本身就是公司实力的体现。用一个星期写完《唤醒》配乐，还拿的法国电影节最佳配乐大奖，这种天才，可不是随便哪儿都能找到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楚子凯从潘昌那里听说柯颜，眼都绿了。转头去让吉如签下柯颜，死命令，不签下柯颜，吉如就回总公司。吉如吓得立刻去找路语茗求援，最后楚修宁介入，搞了这么个完全不平等合同。但楚子凯依旧觉得赚，因为柯颜签了合同，接活会提前考虑KN了。 于茂瞪大眼睛，灰白爬上他的脸，即妒忌又害怕：“可他怎么可能放弃Zero，萧路，你不会得逞的！柯颜不会离开Zero的！” “可是师傅说，Zero的灵魂死了啊。他不会再理你了！”苏九悲从中来，她从挥手打于茂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看清前路了，“我的合约还没签，我退出！” 苏九说的没错，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从柯颜说出“Zero灵魂死了”的时候，他已经放弃Zero了。 大势已去，但于茂不死心：“郑萄！你过来！” 郑萄的注意力却不在于茂，他正围着路语茗：“喂喂，你刚才的动作好帅啊，虽然比我敲鼓还差点！” “要学吗？”路语茗问。 郑萄想了想：“包教会？” “是啊。”路语茗点头，又指了指于茂，“他叫你。对了，郑萄，柯颜说你一直在跑地下酒吧演出？要不要和华睿或者KN签约，那样收入会稳定下来。” 路语茗一直担心柯颜。但后来发现柯颜尚且还能为别人作曲，但郑萄只会鼓，反而成了最被苛待的成员。 郑萄却摇头：“不去不去，被签下了之后一点都不帅！不排练上舞台，只能坐在这里听别人瞎BB，无聊啊！和队长签了合同要听队长的话，一个星期三天半参加无聊节目。要是再签一家，那我不是七天都不得好过？” 路语茗终于发现症结所在，告诉郑萄一个他最想听到的现实：“你和Edgar的合同已经过期了，没用了。换句话说，你不必听从于茂的安排了。” “啊呀！真哒？”郑萄跳起来，“你没骗我？” 路语茗点头：“没有，只要你只在Zero组队的时候签过一次合同。” “那就对了！哈哈哈。”郑萄开心地抱了下路语茗，顺便去抱了下于茂，“啊，队长，他这么说了，那我就先撤了啊。今晚上还和人约了去酒吧演出呢，拜拜，改天见。” 说完，郑萄竟然大摇大摆地走了。于茂张着嘴巴，说不出一句话。 连吉如都被郑萄的勇猛吓呆了：“这么个奇葩二货……到底从哪个星球来的？” 但郑萄一直就是这么个特别二的存在，Zero的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永远沉浸在音乐里不问世事的柯颜，一根筋就喜欢敲鼓耍帅的郑萄，立志学遍天下唱法唱腔的路语茗。以及，曾经关心众人，最后胆小畏缩又被良心折磨疯掉的厉俊友。 还有眼前这个曾经兄长般温和的队长。他微笑着领路语茗去参观乐队。乐队成立的那天，于茂扛着路语茗大笑，路语茗抓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举起麦克嚎叫：“我们在一起！今天开始，Zero成立！” 接着辉煌，陨落，直到现在，Zero已经成了于茂的工具。 往事历历在目，路语茗曾经亲手开始，今天他要亲手终结。他按住于茂的肩膀：“他们都走了。今天开始，Zero解散。” 正文、第113章 如果说之前路语茗和于茂之间只是暗斗,今天的这一切就是明争了。路语茗在200名观众面前，用行动将于茂逼进死胡同，宣布Zero的死期。 于茂蓦然抬头,困兽一般：“你凭什么说解散？” “因为你不配。”路语茗的声音低沉,审判者般庄严。 于茂半跪在地上,听到这一句，眼睛微微一动,冷声反驳：“宣布Zero解散,你也不配。” 绝望催生过度的镇静，彷如回光返照，带来片刻安宁。Zero自有Zero的尊严,它承载了少年的梦,同样承载了恶人的善。在于茂看来，哪怕自己不配宣布解散，也轮不到眼前这个“外人”来。 于茂不再看路语茗，他默默站起来，慢悠悠推开众人，向评委席走去。于茂从容坐下，摊开手脚，靠在椅背，君临般自在。只是坐了片刻，他又站起来。于茂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双手抹平头发，正衣冠，一步一步下台。 于茂离开了舞台，再没看身后一眼，背影肃穆悲壮。 终究是败了，再多的姿态也是惺惺作态，或许他在维持一抹失败者的尊严，可这尊严脆弱，无人理会。台上台下都是混乱。导演立刻分配人员安抚观众和嘉宾的情绪。路语茗一行被请到了独立的休息室。 休息室四面无窗，壁纸贴得富丽堂皇。路语茗安静坐着，不知在想什么。苏九陪在他身边，眼泪还是止不住，但咬着拳头没有发出太大声响。吉如转了几个圈，欲言又止，最终一言未发，溜了出去。 吉如一出门就被电台的工作人员抓住，要他通知经纪人和公司问题。艺人闹事，彷如小孩子打架，所属公司才是家长。解决问题自然靠家长。据说于茂的经纪人已经在路上。 这还了得！吉如立刻打电话，但那架势仿佛吆喝同伴再来打一场，丝毫没有做错事的心虚愧疚。这时候要比的就是气势，可不能随便落了下乘。 召唤完同伙，吉如不甘寂寞，又跑到演播厅去做义工。名义上帮助工作人员维持现场，私下被人认出来，立刻用各种方法泄露真相。 舆论战从吉如那里悄然打响时，节目组还在焦急等待华睿和Edgar的人出现。第一个出现的人却让人意外，竟然是罗糖。路语茗名义上还和华睿有约，他接到消息推了眼前的一切工作立刻跑来。 罗糖的脑子没坏，和路语茗、楚修宁拉近关系的机会千载难逢。他的行动力也是不凡，路上和吉如通气，到位之后立刻和节目组负责人谈上了。罗糖事件过程都没问，责任再哪儿更不提。他首先抛出合作建议，节目可以增加网络投票，即使没能胜利，但有足够呼声的新人可以不参加华睿新人甄选，直接进入新人培训。另外华睿也可以派出歌星参加节目。 导演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晕。华睿这可是一笔大投资，别人投钱，他投入的却是资源。要知道这个节目最难的地方就是寻找歌星，而最大的诟病是到现在每一个草根能赢。节目到现在嘉宾和参赛者越来越难寻。罗糖却一下子将两个问题都解决了。歌星华睿多的是，而跃过华睿新人甄选进入训练也足够吸引人。 至于合作条件？一点都不过分。罗糖要求的不是压住新闻，只是稍微拖一拖Edgar那边的时间。导演一口应允。 罗糖争取到足够时间，出门就看见祁燃和江宛薇。两人也是赶过来的，听罗糖说了一些情况。江宛薇点了几个人名，让罗糖准备好，随时听楚修宁安排。吩咐完就跟着祁燃去了休息室。 祁燃推门，一眼就看到苏九。苏九哭得梨花带雨，祁燃的脸皱成一团。江宛薇一脚踹开祁燃，上前拉住妹子的手：“来，和姐姐去洗洗脸，妆花了，好难看。” 江宛薇拉着苏九出门去。祁燃在路语茗身边呆呆坐下：“小路，你怎么就把于茂给揍了啊？要揍也找个没人的地方嘛！还自己动手，这个不太好是不是。下次记得叫上我，我名声臭可以扛住舆论攻击，拳头也凑合，揍于茂肯定有足够……” 路语茗看了祁燃一眼，蓦然笑了，捂住脸：“一不小心就冲动了，忘了还有那么多人。冲动是魔鬼，一点都不错。这次可真算惹祸了。” 祁燃以己度人，正经说笑，拍路语茗的肩膀：“没事没事，楚修宁不会罚你去做饭，他可舍不得。” 楚修宁的确舍不得，推开门看到路语茗完好无缺，走进来抓着路语茗看了几遍，确认没一点伤，才在路语茗身边坐下。 祁燃鄙视：“看把你吓得，小路一出手，揍得于茂找不到北。哪像你当年，被挠了满脸。” 说到脸，祁燃恍惚想起什么来，抓了手机看吉如传给他的图片。图片里于茂的脸上抓痕从左脸颚骨到脖颈，怎么看怎么熟悉。 祁燃嘿然一笑：“小路，我怎么觉得你抓了于茂的脸，是在为楚修宁报仇啊？这痕迹，这角度，这地段，楚修宁当年和于茂打架，伤的好像也是这样的吧！是吧是吧是吧？” 楚修宁凑过去看。 路语茗实话实说：“我想这么干很久了。” 这么说着的时候，门被推开，罗糖、江宛薇、苏九和吉如都走了进来。 几人坐在一起商量对策。吉如将事情的过程描述了一遍。苏九恢复平静，小声提供于茂平常的罪行素材。罗糖自然是资源提取库，华睿方面他有足够权限。 都不是善于之辈，坏主意一个接一个。 楚修宁掂量了轻重，建议：“嘉宾和节目组都好解决，但世上难有不透风的墙，不如由我们捅出去。一来吉如铺垫足够好，二来主动权在手上，舆论导向反而更好掌控。小路，你说呢？” 路语茗点头同意：“嗯。” 计划拍板，众人分开行动。临走时罗糖扶了扶眼镜，壮着胆子抓住门框说：“小路啊，下次要想揍谁，找个没人的地方，叫上我一起行动。” 祁燃鄙视他：“这台词我用过了！你换一个吧。” 罗糖咬牙切齿：“小路啊，下次揍人把祁燃和我都带着，他揍人可疼了！” “信不信我再揍你！”祁燃举起拳头。 罗糖一溜烟跑了，祁燃追了出去。楚修宁和江宛薇去和嘉宾聊聊天。 路语茗上台去向观众致歉，不澄清自己，只是鞠躬道句“抱歉”。 吉如配合节目组安抚观众，许下不错的赔偿。接着大屏幕连线元希。元希蒙楚萌主召唤，还得了十首歌词做报酬的承诺，开心地和观众打招呼：“诸位好啊！” 元希一张阳光灿烂的脸出现，笑容灿烂，晃得众人把刚才的不愉快都忘了。 “哈哈哈，听说那家伙又犯蠢啦？我早就料到他总有一天要砸在那愚蠢个性上啦！”元希这个得瑟啊，“搞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咳咳咳，对不起啊，我有点开心。谁让他是对手嘛，对手犯错，我开心点也是应当的对不对？不过大家原谅这个愚蠢的家伙吧，下次录制我会替补Zero，你们都要再来哦！” 元希说到Zero时心情复杂，停了一下，说：“Zero曾经是最强大的对手，虽然陨落是咎由自取，但有路语茗的Zero会永远存在我的脑海里的。向Zero时代致敬！还有，柯颜我想认识你！小路你快把他介绍给我认识！” 元希就这样站了队，站在了路语茗这边。而这句“向Zero时代致敬”也成了无数Zero粉丝的心声。 首先放出的是路语茗打断节目，和于茂产生纠纷，原因指向于茂近来在各类节目中抹黑柯颜。接着林菲提前放出了《音乐之生--Zero回归专辑（下）》，林菲坦言，自己真的下了很大决心，才放出了这篇下集。 观众看时，眼睛自然都定在了于茂的嘴巴上。若不是节目在前，众人几乎要怀疑于茂在配合新闻行事--于茂抹黑柯颜！ 最后Edgar无奈确认柯颜和郑萄的合同早就失效，由于公司疏忽，两人都未续约。Zero名存实亡，解散之名坐实。 相比于茂被打，Zero解散才是重大新闻。 Zero老粉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虽然有人愤怒指责Edgar和于茂不作为，但更多是伤怀，化为叹息道一句“向Zero时代致敬”。疾风骤雨的新闻冲击，路语茗冲进演播室的事情，骂声自然有，但解散对Zero来说何尝不是解脱？ 不过这一切只是后事，此刻天气见黑。路语茗等在车里，细雨落在窗户玻璃上，淅淅沥沥，水滴折射路边幽暗灯光。 突然门开了，楚修宁拉开才车门坐进驾驶座，收起伞，关上车门“砰”一声。 楚修宁拍了拍袖口沾上的细小水珠：“节目组这边没问题了，后续的事情交给我。吉如说明天的飞机回Y市，今天先回家吧。” “嗯。”路语茗心不在焉，“对不起。” 楚修宁的动作停了下，诧异转头，又恢复平静：“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或者动手之前告诉我一下。退一万步，你去找于茂，提前告诉我。” “嗯。”路语茗情绪低落。 楚修宁察觉不妥，伸手拉过路语茗，捧着他的脸问：“到底怎么了？” “我解散了Zero。”路语茗抿起嘴，闭上眼深呼吸，“我觉得很难过。” 这是一种奇怪的负罪感，解散了Zero好像背叛了自己。毕竟Zero对路语茗来说是一个叫做“理想”的符号，一个拼尽全力去追求的目标。 “你……”楚修宁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问了一句，“小路，为什么你对Zero那么……熟悉和在乎。” 熟悉到连柯颜的合同什么时候到期都知道，在乎到因为一句解散而难过的失魂落魄。 像往常一样，路语茗垂下眼睛，什么都没有回答。 楚修宁苦笑。他想问的还有很多。他想问路语茗，为什么这么在乎Zero，为什么会这么难过，路语茗的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和Zero的谁发生过什么。但这些都是不会得到回答的问题。因为这些问题从前他都问过，但每次路语茗都不会回答。可明知道不会回到，被拒绝的瞬间，心里还是会很失落，甚至是不安。 打住！ 楚修宁警告自己，恢复常态，伸手揉了揉路语茗的头发：“解散也是一种成全，至少你阻止了Zero陷入更加难堪的境地，对Zero来说，解散反而是最完美的结局。所以，别自责了，要自责，不如想想，你害我下个月又不能好好写剧本的事情吧。” “呃……” “还要给元希写十首歌啊！”楚修宁诉苦，“他的要求好多的！头发至少白十根！” “呃……” “所以想想怎么补偿吧。”楚修宁继续。 路语茗眨眼。 楚修宁补充说明：“绝对不可以做饭，那是折磨！要不肉偿吧，我觉得这主意不错。” 路语茗干脆扭过头去，不理楚修宁了。不过车窗的倒影里，还是慢慢笑起来了。 正文、第114章 这些天Zero解散炒得沸沸扬扬，各大音乐榜的前十都能看到Zero的老歌,就连华睿大楼的咖啡厅都被Zero占领了。 Zero的老歌虽然好听,但是作为华睿未来最大的股东,坐在咖啡厅里心情低落,还要被迫听到Edgar旗下乐队艺人的歌。不能忍啊！ 祁燃跳起来，冲着咖啡厅的领班嚷嚷：“田妹子,你给小爷换个歌行不行！” 领班小姑娘腰细腿长,一笑露出八颗牙，应到：“好的,祁少，您稍等，五——四——” 说着田姑娘伸手掰指头数了倒计时。 祁燃心惊：“我靠，咖啡厅什么时候这么高科技？无限遥控换歌？” “一。”妹子数完，潇洒地打了个响指，“好了。祁少您慢慢欣赏。” 前一首歌完毕，后一首播放，歌是换了，却还是Zero的。 “这个世界肿么了！女人都变腹黑了吗！！！我是说换个人唱的歌啊！”祁燃泪流满面。 领班姑娘鄙视，对着祁燃丢了个大白眼：“祁少，你是白痴吗？Zero换个人唱就是于茂啦！鬼都不会听好嘛！播放路语茗的歌是向对手致敬，现在谁还承认于茂唱的歌啊，厕所放都不合适好嘛！你是从火星才回来的？” 领班姑娘说完，霸气地转身离去，留祁燃目瞪口呆。着实分不清谁是老板，谁是员工。 但领班姑娘说的就是现状。于茂的Zero已经完全被否认，没有一点存在价值一样被否认。人们更多的是在惋惜Zero真正意义上的主唱路语茗早逝。这些天于茂销声匿迹，疑似被Edgar雪藏了。 不过，领班姑娘和祁燃显然没有在一个次元对话。 祁燃气得牙疼，对着领班姑娘的背影哆嗦：“你故意的吧……” 好在楚修宁推门进来，四月的暖风跟着他撞进来，午后阳光洒了满怀，特有少女漫男主角的风采。 祁燃眼一瞎，捂住咒骂：“喝水塞牙，约个人都能被闪瞎，不科学啊！” “你捂着脸做什么？”楚修宁走到祁燃身边，拉开椅子坐下。 咖啡已经点好，放在玻璃桌上，楚修宁不客气地拿过来：“你刚才说什么故意不故意的呐？” “都是你啊！舆论导向导得全天下都哀悼Zero，我大华睿的咖啡厅都被占领了，据说厕所都要失守。”祁燃歪曲事实控诉，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虽然现在引导舆论，是为了给小路揍于茂的事减压，但你也别太过啊！” Zero解散造成的悲情气氛，自然和Zero本身有关，但也不能否认楚修宁在背后推波助澜。 “Zero解散掀起的怀念活动，真没我什么事。”楚修宁摊手，为自己澄清，四周没有太多人，他直言，“我只是针对了于茂和Edgar，这是推翻他们的计划一部分！” 祁燃眯起眼：“少在这里拉大旗作虎皮。地球人都知道，你可是喜欢……咳咳，喜欢过Zero的那个主唱啊！虽然小路现在出去拍戏，但你整出这么大动静，他也是可能吃醋滴！” 路语茗揍完于茂，第二天又回到Y市剧组拍戏了。舆论全交给了华睿，楚修宁分配工作，罗糖执行跟上。不论前尘恩仇，罗糖的执行力倒是很合楚修宁的意。两人做得滴水不漏，愣是让于茂在舆论上不能翻身。楚修宁忙得着整于茂，不亦乐乎，哪里有时间深究祁燃说的问题。 楚修宁被提醒，放下咖啡杯。 “吃醋？”楚修宁低声反问，更像问自己，片刻失神又笑起来，“我倒宁愿他吃点醋啊。” “咦？”作为合格的开裆裤小伙伴，祁燃瞪大眼睛，察觉不妥，安慰，“不吃醋还不好了？一吃醋那人啊，立马就变成蛇精病了！不是对你冷嘲热讽就是对你不闻不问，偶尔怪力乱神大发权威大吵到闹，那分贝一般人都不能接受！还有还有……” 祁燃眉飞色舞地形容，楚修宁忍不住笑：“你这么形容我们的宛薇大美女，她知道吗？” 祁燃一哽，讪笑：“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不对，你同意刚才那些是她吃醋了？” “对你冷嘲热讽，不闻不问，偶尔怪力乱神大发权威大吵大闹？”楚修宁思考片刻，“换成平常女生，的确是吃醋。可如果是你指的是江宛薇的话，她平常好像就是这么对付你的吧？” “崩溃！”祁燃趴在了桌子上，双手抱住脑袋哀嚎，“所以这些什么对不是啊！我自作多情了？唉哟，好好好，省事了。” 可这样子一点都不像很好，反而很失望。 楚修宁伸手拍祁燃：“好了好了，她也就对你一个人如此。你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咦？”祁燃精神了，“是嘛是嘛是嘛？” “是啊是啊是啊！”楚修宁连声肯定，给祁燃吃定心丸，“不管怎样，你在她眼里必定很特别！跟着你去澳洲，恐怕不只是听从公司安排那么简单。所以，你大概不是单相思。” 可没想到祁燃更愁眉苦脸了：“别说大概啊！万一搞错了，我冲到她面前，再被踢到火星去！” 江大美女不只是风情万种性感美艳，武力值比起颜值不遑多让。 “祝你火星旅途愉快。”楚修宁点头称是。 “靠！”祁燃怒，按着桌子站起来，“你可不要小瞧人啊！据小爷我的观察，江宛薇她最近接近更年期综合症提前发作的状况，完全是因为我不小心太过关注苏九妹子了！所以嘛，这至少是在乎是不是！她越凶越是吃醋越是在乎，百分之百喜欢我啊！” “你都分析这么透彻了，还要我做什么？”楚修宁懒洋洋，“快去表白，带回家见家长，祁叔叔一定乐开花。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好走不送。” “唉哟，是哦！”祁燃的眼睛亮成大灯泡，“我真天才！你不要太嫉妒哦！” “是啊是啊，我嫉妒死你啦！”楚修宁无可奈何，“所以你别在我眼前蹦跶了。我这么忙，被你叫出来，却只是看你自我批评找到真相。真是浪费时间。” “滚蛋，你不还是一天到晚和小路秀恩爱。网上cp传得沸沸扬扬。”祁燃无情戳穿楚修宁，“小心被戳穿，你倒没什么，可小路正当红，前途不得毁大半？别瞪我，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罗糖和我爸的结论。小路走红，多少也和单身、外形好、仗义直率有关联的。” 楚修宁皱眉。祁燃说的他都知道。这年头接受卖腐的人多，可真出柜，反对、谩骂会更多。 “微博上那些没人当真的。”楚修宁摆摆手，“今天大家萌这个CP，哪天我和你要好了。微博互动下，也能被扯成一对。” “我靠，谁要和你传绯闻！”祁燃推开椅子后退，捂住胸口乱叫，“会被小路灭口的！” “又忘了不是？他不会吃醋的。”楚修宁笑了笑，耸肩，“不陪你玩了，我还要准备《唤醒》参加金影奖的材料。” 楚修宁转身就走，祁燃追出去：“总之你要找人，也别找我啊！” “好像你是唯一人选似的。”楚修宁玩笑着嫌弃祁燃，边走边乐，余光看到不远处，怅然感叹，“你不愿意，却有人恨不得贴上来。” “谁那么蠢蛋？”祁燃反唇相讥。 蠢蛋迎面走来，小美女娇俏可爱，赫然是董绮安。四月乍暖还寒天气，她短裙露出光洁大腿来，拼命程度可见一斑。此女一挥手却自然：“楚少，祁少，真巧啊。” “真的很巧。”祁燃看着董绮安，心里替她打寒战，表面却拿出小开的派头，“你是那个谁……” “董绮安。祁少真是贵人多忘事，我跟着雪萱姐排练话剧时见过面。”董绮安自报名姓，一点怒色也没，“我这次接了华睿的一个电视剧。以后还要请你们多多关照。” 祁燃看着那温柔婉约矫揉造作的笑容，心里蓦然一突，冒出四个字来——阴魂不散。 不过这阴魂盯着的不是他祁少，而是楚修宁。从那天之后，董绮安和楚修宁频频“巧遇”。接着巧遇地点还不断升级，从华睿咖啡馆外到华睿大楼外，呈现远距离扩散趋势，演变到楚修宁回家路上、文具店都能遇见。即使每次说一两句话，但积少成多，量变引发质变。 祁燃目瞪口呆：“你不会是被她按跟踪器了吧。” “谁说不是呢？”楚修宁也烦，却知道调节心情，自找乐趣，“还不如和你绑在一起闹绯闻呢。” “你还是闭关别出门了。”祁燃真心建议，“即使小路不吃醋，再这么下去，你也难免不被她占了便宜去？” 楚修宁真的闭门写歌词还元希债的时候，终于认识到自己被婉拒的董绮安发作了。漫天的图片绯闻纷飞，传闻楚少和话剧演员拍拖了。一夕之间，董绮安愣是借了楚修宁的名，将自己炒了起来。 楚修宁看着报纸言之凿凿，一时也被董绮安的手段折服。考虑最近他和路语茗的CP的确太热，干脆放任，反正路语茗并没有过问。 这次却大错特错了。路语茗不是不想问，而是他在Y市遇到了其他麻烦事。 自作主张解散了Zero，没想到路语茗认为最会同意自己的柯颜，后知后觉怒气冲冲地找来了。 正文、第115章 作为Zero的神级存在,柯颜生气的方式当然也是神级的——背着贝斯跟在路语茗身后，大有不死不休的势头。 柯颜在Y市影视城里找到剧组。之后，路语茗拍戏，柯颜蹲在导演身后；路语茗休息,柯颜站他身边；路语茗背台词,柯颜坐在他身侧。只是柯颜冷着脸，任谁搭话都不理不睬。 吉如见到柯颜这样略担心，还没闹清楚什么情况呢,又接了瞿皓的电话。 电话里,瞿皓急着问：“吉如，我家师傅到Y市了吗？” “到了。”吉如也急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家师傅怎么跑来了？” 瞿皓在电话那头抓脑袋：“因为小路哥把Zero解散了，所以是师傅生气了。” 吉如郁闷：“什么叫好像？你不是他最得意的徒弟吗？” “我是徒弟又不是翻译。”瞿皓回敬吉如,停下还是解释，“说他生气是因为苏九去找师傅试探问，Zero如果解散了怎办？师傅当时就把她撵出门了。后来消息铺天盖地，我和苏九挡也挡不住，他一不小心看到了，问了苏九又问我，知道小路哥在Y市拍戏，就一个人出门了。” 所以这是来复仇了？ 吉如大骂：“你都不会拦着他嘛？” 瞿皓觉得自己冤得很：“我……我拦不住啊，我又不是没工作。还有Y市离S市好远呢，我哪里想得到师傅平时宅在家里，结果背着一把琴就走了。要不是看钱包不在，我才懒得打电话给你！对了，你不准虐待他啊！” “干！你家师傅爱自虐，来了连琴盒都不肯放下，现在小路走哪儿他跟去哪儿，不虐待我家小路就好事。难道我还要把他当成上宾供着？”吉如不听瞿皓唠叨，气呼呼挂了电话，把柯颜的危险系数翻倍提高。立刻去找柯颜，找到了却哭笑不得。 刚好是饭点，路语茗在吃饭，多领一份递出去，柯颜接过。路语茗打开盒饭，看到里面有辣味鸡腿，顺手夹给了柯颜。柯颜一点没拒绝，就好像他俩这么默契配合分吃的很多年了。 就这样一整个白天，两个不爱说话的家伙呆在一起，还挺和谐。柯颜看上去不像找麻烦，更像是路语茗的新晋保镖，无微不至，寸步不离。吉如看着都开始检讨自己平时多失职。 华灯初上，拍摄结束，剧组收工，回到住处。柯颜自然跟着路语茗和吉如来了。宾馆就在影视基地外，大多住着剧组人员，时不时会有媒体或粉丝出现。虽然保护措施健全，但大家在这里言行举止还是很注意的。 路上无话，路语茗刷卡开门，柯颜自动自发地走了进去。 吉如目瞪口呆，拉住要进门的路语茗。他不顾柯颜就在他们不远处，小声问：“小路，要不要我去重新给你订一间房？” 路语茗摇了摇头。 “可他跑进你房间，万一和你打起来怎么办？” “总比在外面骂我好点。”路语茗苦笑，“他在生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路语茗看到柯颜，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自己低估了柯颜对Zero的依恋。灵魂虽死，但躯壳或许也是一种寄托。解散了Zero，路语茗尚且有楚修宁开解，可柯颜始终是一个人。他伤心难受，变成愤怒，面对路语茗时又似乎无从发泄。于是跟着他，无声抗议。或许有愤怒，更多却是失落与无措。 吉如见路语茗并不在意，自己也没了脾气，松开手：“那他今晚住你这儿？” 路语茗看了眼房间的门，低垂着眼睛对吉如说：“我先劝劝他，其他的事情稍后再说吧。” 但柯颜哪里那么好劝？他除了音乐相关的话题根本不会开口，无关话题甚至听都不会多听一句，常规解释劝说压根没可能。 路语茗和吉如道别，进了房间，转身要关门，蓦然听到柯颜的声音：“乐队解散了，我不接受，你把它还给我。” 这是两人见面一来，柯颜说的第一句话。路语茗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停了几秒，深吸一口气，回头去看柯颜。 柯颜站在不远处，平常的语气，平常的神态。他仿佛只是在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却拒绝了路语茗任何解释的可能。 路语茗叹气，向房间里走去：“坐下说。” 很普通的标准间，即使路语茗红了半边天，拍戏在外也没有特别被招待。暗金色壁纸，床边放着行李箱，玻璃桌上一台笔记本电脑。除此之外整整齐齐，仿佛路语茗第一天住进来一样。 柯颜顺从地走进房间，取下琴盒，抱在怀里，在床边坐下。 “我不接受，你把它还给我。”柯颜仍然坚持，抱着琴盒的手紧了几分，重复强调，“你把乐队还给我。” “我没法还给你。你只能接受。”路语茗站着想了片刻，一字一顿地说，却只看到柯颜一脸不解，“柯颜，曲终人散，乐队早就不该存在了。” “为什么不能一直在？” 柯颜问完，路语茗无言以对。为什么不能一直存在？这个问题太大，并没有那么好解释。房间里出现了短暂的安静，仿佛对峙。 好一会儿后，路语茗走到床边，在柯颜身边坐下，双手撑住床沿：“你带了琴，弹首歌吧。” 柯颜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打开琴盒，拿出贝斯。 一把很朴质的木贝斯，看上去和吉他很像，最大的区别在于贝斯只有四根弦。这把贝斯是Zero成立初期路语茗送给柯颜的，是柯颜所有贝斯当中最寒酸的一把了，甚至现在装着它的琴盒都更贵一点。 但这把木贝斯被柯颜保养得非常好，柯颜随手拨了弦，音色纯正，几乎不需要校音。 贝斯的音色低沉，少有专门的独奏曲目。不过，但凡贝斯独奏曲目，必是经典，相应对演奏者的技术要求也非常高。路语茗却不担心柯颜会为难。 柯颜手指动起来，清秀的眉宇注入活力。柯颜永远如此，只有他奏响乐器的那一刻，他才是真正的自己。素雅尊贵，仿佛站在神坛献祭。 乐曲低沉古远，山风般厚重有力，海潮般绵延不绝。一首Zero的老歌，贝斯独奏的经典，唤起无数回忆。 路语茗低下头，忍不住轻声哼唱。 “遥远彼方，魂梦轻响，风里的花香，仿若你年少模样……” 路语茗的声音寻常，但气息轻灵悠长。瑕不掩瑜，独特的歌声是散落一地的月华，从另一个时代推开时空藩篱而来，洒在房间每个角落，晕圈点点斑驳。 “聚散太匆匆，一夜千树，鬓染梨花……” 歌声和贝斯交织，厚重泥土里生出绒白的蒲公英，花开后随风远去，再追不回来。 再多的时光都无法追溯，再多的美好都会淹没于时光。这是柯颜必须要去理解的道理，谁都不能帮他。 乐曲戛然而止，歌声随即停下。 柯颜的手停在木贝斯上，却转头看向路语茗。路语茗依旧低着头，平静地说：“你看，再好的乐曲，也有停下的时候，那么再好的乐队也会有解散的一天。这是必须的，就好像……曲都会尽，人都会死……” 路语茗说着，说给柯颜听也说给自己听。半晌，柯颜并没有回应，路语茗以为柯颜接受了自己说的话。他转脸看向柯颜，却实实在在吓了一跳。 此时，房间里静悄悄没有任何声响。柯颜瞪着一双眼，咬着嘴唇，目光灼灼，仿佛有无数星辰闪耀。柯颜放下木贝斯，他看着路语茗，仿佛摆在他面前的是最珍惜的乐器，带着失而复得的惊喜。 柯颜向路语茗凑近一点，路语茗下意识后仰。柯颜刷一下站起来，认真问路语茗：“小路，是你吗？” 瞬时一道雷劈过来，路语茗怔忪在当场。他没有在柯颜面前正真意义上开口唱过。《唤醒》的主题曲也只是没有歌词的哼唱而已，但他也没想过，自己一开口就会被问这样的话。 柯颜不在乎别人谁叫“小路”，但当他叫起这个称呼的时候，只能有一个人，那就是路语茗。 路语茗重生以来，第一次有人问出这样的话。他忍不住颤抖，鸦翅般的睫毛都在战栗。他想回答，他想承认，但他没有机会。 柯颜话音刚落，脚下久违的马赛克瞬时亮起。九宫格红色闪烁，路语茗眼前的空间布满蛛网般的电光，近在咫尺的柯颜也远去天边。上一次重生系统怒目相向，还是路语茗约柯颜去看水琴，那次他想告诉柯颜自己的身份，但却被系统攻击。 只是没有像上一次一样攻击，系统悬浮在半空中。它如同心脏不断跳动，每一次跳动周围的红色电网的裂痕就更多一层，路语茗的四肢都渐渐变冷。这依旧是警告，警告路语茗，不要妄想承认任何事情。 路语茗长久不语，柯颜抱着木贝斯，目光渐渐由认真转成失望。路语茗知道，柯颜放弃这个想法了。 马赛克的跳动起的红色电光，缓慢褪去。突然系统回光返照，红色电光更盛起来。 柯颜的责问穿透电光织成的网：“如果你是，为什么不唱歌，为什么不要乐队了？你比于茂还坏！你把乐队还给我！” 柯颜的话，一字一句匕首般扎在路语茗胸口，字字刺骨，句句诛心。路语茗突然发现自己错得厉害，于茂尚且能守着Zero，为什么自己不能？诚然是要向于茂复仇，但乐队本身没有任何错！解散Zero不是复仇，是他自己放弃了！ 如果柯颜能从歌声里猜出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可以认为，他现在已经有能力再次撑起乐队？他既然能解散Zero，为什么不能重组？ 路语茗一旦做出决定，这些天一直盘绕在心里的愧疚和难过，立刻消失不见。 他笑起来，本来要劝柯颜放手，没想到反而是柯颜让自己看明白一切。 路语茗看着眼前的红色电光渐渐散去，马赛克系统又落回脚边。路语茗拳头握紧又松开：“柯颜，我把乐队还给你！我们重组Zero！” 柯颜前一刻还在失望，蓦然听到路语茗的决定，眨了眨眼睛：“真的？” “嗯！”路语茗重重点头。 柯颜垂下眼睛，看不出一点激动，只是过了一会儿，他跨出一步，紧紧抱住路语茗，已经说不出话来。 同样的理想催生出来的共鸣，才能分享失而复得的喜悦。 很久之后，路语茗拍了拍柯颜的背，示意他松开自己：“好啦，我们还得想法找一个新的吉他手……” 没等路语茗再说下去，房间的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咦，门没关上，小路，我来偷袭啦！” 路语茗才想起刚才听到柯颜质问，忘记关门。他拍开柯颜，转过头看去。楚修宁保持着关门转身的动作，脸上的笑意未褪，眼底满是诧异。 正文、第116章 楚修宁近来绯闻缠身。董绮安胆大,铁了心要出名。绯闻传出，她被很多楚路CP党厌恶，依旧我行我素。楚修宁又没有出面澄清，董绮安的胆子更大了几分。不过或许是畏惧楚修宁KN二少的身份,绯闻只是传了两人交往,共同逛文具店什么的。 这已经足够让亲友重视。路雨菲怒火中烧，电话接通就大嚷：“楚修宁你在搞什么！闻女士我的妈要找你亲自问询，你最好坦白从宽！” 接着真的是路妈接了电话,不过路雨菲显然在夸大其词。路家家风虽然强硬,但也不是蛮不讲理。路爸路妈了解楚修宁为人，只是有些担心。 楚修宁说了事情经过,挂了电话，接着楚家要求视频。这家一猫一狗六个人,大大小小胳膊肘齐齐向外。 不过接受很久之前那件事的教训，众人定下曲线救国的政策。两个娃娃打头阵，要求视频，接着池彩漫不经心提起小路。林盼关心小路最近忙什么。楚弘毅也上场了，婉转说起总是异地不利感情交流，想当年他和林盼恋爱时，如此种种。 全程鱼和骨头窜来窜去，偶尔抢镜。只有楚子凯被排除在外，坐在镜头最后方被剥夺了发言权，成了背景。 不过家庭视频之后，楚子凯给楚修宁打了个电话：“下次视频，你最好和你家那口子坐在一起，否则难保他们不会飞回去。” 楚修宁八卦问：“你和池彩要是吵架，他们是不是也这样偏袒池彩？” 楚氏兄弟隔着大洋，难得一次惺惺相惜。楚子凯内心感叹，想到自己的待遇其实还不如楚修宁，立刻无情地挂了电话。 不过楚家人这么提醒，楚修宁觉得更想路语茗，扳着手指算日期，似乎的确很久没见了。楚修宁干脆收拾行李，飞来Y市。下了飞机，打电话给路语茗，并没有接通。路语茗的手机主要呈现座机状态，时常没电关机或者干脆忘了开，楚修宁已经习以为常。 好在剧组的住处平常打电话会说起。楚修宁直接打的来了宾馆，在前台定下房间，顺便问了吉如和路语茗的房间号。 找的当然是路语茗，想到自己不请自来，楚修宁边走边筹划怎么敲门。结果是，路语茗的房间门没关。推开走进，看到了这样暧昧的一幕。 空气凝滞了刹那，有瞬息带着丝诡异气息。很快，柯颜放开路语茗。路语茗踉跄几步站定，抓了抓头发，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 倒是楚修宁眨了眨眼睛，恢复自然，说：“小路，我来找你，并不知道柯颜在。柯颜是为了Zero解散的事情来的吗？” “嗯。”路语茗松了口气。 “那你们先聊，我订了房间，你有空再来找我吧。” “不要。我和柯颜的事情已经说完了。”路语茗一口否决，上前几步拉住楚修宁的胳膊，转头对柯颜说，“柯颜，你在这里，或者去找吉如帮你开个房间，随便怎么样。我先出去了。” 路语茗说完拿了外套，跟在楚修宁身后一起出了门。楚修宁来得晚，房间离路语茗住的地方远，两人上了电梯。 电梯里没有人，按了楼层，电梯门关上。路语茗勉强将思路理清，对楚修宁说：“柯颜今天早上来的，他是为了Zero解散的事情来的，我回来之后想要和他解释清楚。所以还没有给他安排住处。” “嗯，我知道啊。” “刚才只是随便抱了一下，没什么其他意思的。”路语茗继续解释。 “嗯，我知道啊。” 路语茗看了看楚修宁，又多说一句：“柯颜和我只是朋友而已。” 楚修宁看着不断上升的楼层数，轻声回答：“嗯，我知道啊。” “你怎么来这里了？”路语茗手里抓着外套，并没有穿上，只是骨节用力，抓得衣服皱了起来。 “嗯，我知……” “叮咚”一声响，电梯到了指定楼层。 楚修宁愣了一下，回神，朝路语茗抱歉笑了笑：“突然想来了，就收拾行李跑来了。来之前想要告诉你的，可是你的手机没有接听，我在前台问了你的房间号。” “拍戏关机，回来忘记开了。”路语茗摸着外衣口袋，却发现没有带手机出来。 “我知道啊。”楚修宁和路语茗并肩走着，想了想自己都觉得敷衍，认真地解释，“我知道柯颜和你是朋友，也知道他的性格，更知道你的性格。知道你在劝他。” “嗯。”路语茗抬头笑了，终于放心，吐出一口气，“看到你的时候，吓了一跳。真怕你误会。” 楚修宁没多说。 刚好到了楚修宁的房间外，刷卡开门。进门，也是个标准单间，布置和路语茗的房间没有太大区别。 路语茗刚才出自本能的不安消失，决定重组Zero的好心情又浮起来。他进门不客气地扑到床上，难得孩子气地滚了一圈：“鸠占鹊巢！” “你倒是理直气壮了。”楚修宁笑着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在沙发上坐下，“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路语茗翻了个身，坐起来，面对楚修宁认真地说：“我要去唱歌！” “你不是准备很久了吗？”楚修宁一点都不意外。 从认识路语茗开始，他就坚持跑步，不吃任何刺激性的食物，平时说话也少。本来他做过声带息肉手术，楚修宁认为那是遵从医嘱，但后来声带完全恢复，路语茗却依旧如此。再结合路语茗在声乐上的造诣，他说要唱歌，完全顺理成章合情合理。 楚修宁笑着补充：“以后给你写词打七折。” 路语茗笑起来，点点星光从瞳孔深处慢慢泛起，平时总是疏离冷淡的眉眼，现在生动活泼。 路语茗忍笑正色道：“不是为我写，是给乐队写。我要重组Zero！” “重组Zero？”楚修宁重复了一遍，仿佛没听清。 “嗯！重组Zero！”路语茗握紧拳头，“我一定要让它比从前更好！总有一天开全球演唱会。” 路语茗踌躇满志，仿佛又经历了一次重生。重组Zero，再续辉煌，这样一来，前世最后一点遗憾都能填补上。从此之后，再无过往，只有今生。 但这却是压倒楚修宁的最后一根稻草，听到Zero的一瞬间，楚修宁的情绪一落千丈，终于跌倒最谷底。一些自己久久压抑的猜忌和感情，一点一点冒出来，沿着缝隙抓挠，浮出了水面。 “乐队？”楚修宁又一次反问，更像对自己的讥笑，“我不同意。” 路语茗愣住，这一个反对来的坚决而又迅速，甚至是霸道冷淡，没有任何预兆。路语茗已经习惯了楚修宁支持自己，突然听到“不同意”三个字，竟然无所适从。热情消褪，路语茗恢复了冰冷，僵直坐了一会儿，干涩地问：“为什么？” “现在歌坛，已经不合适乐队发展了。”楚修宁坐着，冷静地说，语气没有一点点起伏。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希望用这个原因，让路语茗放弃。 “只是国内的歌坛，Zero的定位一直是birtpop，以原创为主。这一类型的乐队成名还是很多的，并且近年国内的接受度也开始高起来。”路语茗尽力说着，“并且重组之后，也可以向更多元的领域发展，比如电影音乐，这些也是很有前景的。唱片业在衰退，歌曲的载体和传播模式都再改变，我们需要寻求的不是一般公司合作。而是有独立音乐平台的公司……” 这些想法，路语茗说出来的时候并不费力，他前世十年和Zero捆绑在一起，有些习惯已经根深蒂固，无法拔除出去。 楚修宁看着路语茗，他谈起Zero的时候，眼光独到，条理清晰，分析理智而充满信心。楚修宁自诩是路语茗最亲近的人，但眼前这样的小路，他还是第一次见。 路语茗分析的话已经模糊，楚修宁只觉得不甘心，还有点羡慕柯颜。 楚修宁单手撑着下巴，靠在沙发上，出声打断路语茗：“小路，你说的都对。可为什么非要是Zero呢？于茂这次败得很彻底，甚至Edgar也不会再支撑太多时间。如果你重组Zero，就不是为了向任何人复仇。那你告诉我，又是为什么要重组Zero呢？” “我想唱歌。” “看，问题又回到原点了。唱歌的方式很多种，”楚修宁轻描淡写，手指搭在椅把上，浑若无力，指尖没有半点血色，“为什么是乐队，为什么是Zero？” 路语茗抬起头，无言以对。为什么是Zero？因为自己曾经是Zero的主唱，因为Zero对于自己不是一个乐队那么简单，而是一份责任，更是一份解脱。因为路语茗就是他，他就是路语茗。 可是路语茗没法说出一切，甚至柯颜完全符合事实的猜测，都不能去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这只是今天的常规更！ 正文、第117章 路语茗眼睛里，那些纯粹的兴奋和憧憬,一点点凝结冰冻,最终蒙上霜雪。他不能说出过往，更不明白,为什么楚修宁会突然对自己步步紧逼。 没有回答,长久的空白。 楚修宁再次开口,神态更加平静：“我可以帮你组乐队，可你总是要告诉我，选择Zero的原因。换句话说，告诉我，你和柯颜、和Zero、甚至是和路语茗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路语茗猛然抬头，这才是问题所在。他从未对楚修宁说过自己的过去,每次楚修宁问起，他也从不回答。神秘和隐瞒也可以等同于不信任。这是楚修宁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开口询问他的过往。但他不能说，九宫格系统就在脚边，冰冷得像一具尸体！ “楚修宁，我不想对你撒谎。”路语茗艰难开口，“所以我什么都不能解释。” “那至少告诉我，你和柯颜之间的事情。”楚修宁商量着，“理智告诉我，你们之前没有暧昧。但情感不依不饶，柯颜不容易接近，你也是啊，可你们可以分享我不知道的感情。我也会……嫉妒啊。” “楚修宁，我真的不能说。”路语茗站起来，走到沙发边，矮□，将手搭在了楚修宁的左手上，两双冰冷的手贴在一起，“对不起。” “那么你过去的事情，随便告诉我一点点吧。”楚修宁看着路语茗，“什么都可以。” “你想知道什么？”路语茗咬住嘴唇，脸色灰白，可接下来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九宫格系统察觉他的意图，无数红色电网紧紧贴在路语茗，灼热的刺痛研磨着每一分痛觉。用力开口却发不出声音，系统已经不是在警告，而是剥夺了路语茗的声音，让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鬼神之力，第一次在重生系统上表现得如此彻底。它用暴力执行自己的意志，不被允许的说出来的事情，便不能说。即使路语茗拼尽全力，也不能挣脱开限制。此刻萧路的身体不属于路语茗，而是变成囚禁他的牢笼。 楚修宁等了一会儿，不再提问：“我啊，一直觉得你身上背着一个很大的秘密，从第一次见到时候就这样想。越喜欢，就越想知道你背负的是什么，越想和你分担，可也越舍不得逼你去说。” “你不说，我就等你开口，一等好多年。可你从来不说。我等太久了，也会怀疑，小路恩怨分明。所以他陪着我，到底是因为我们抱着相同的感情，还是我从前对他好，他在给我回报？” “事到如今，我才终于明白。”楚修宁的手顺着路语茗的耳侧划到脖颈，冰冷的手指触摸到心脏的跳动，“这些都是妒忌作祟，我妒忌路语茗。你什么都不对我说，却要为他复仇，还要代替他重组Zero。即使我喜欢过他，可我妒忌你的心里全是他。这种不能全然得到你关注的感觉，太折磨人了。” 红色的电光散去了，路语茗却觉得更痛苦，他握着楚修宁冰冷的手，音色沙哑：“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 他可以用演技让所有人看到另外完全不同的专辑，却不愿意对楚修宁说半句谎言。可不能说出所有真相的时候，这份真挚却成了刺骨毒药。 空洞的房间，只剩下路语茗失措而无力的辩白。 直到声音消失，楚修宁自嘲：“你看，其实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到柯颜抱着你，我就有些失控。你说要重组Zero，我就更不愿意。好了，没事了，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路语茗还是握着他的手不愿意松开。 楚修宁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劝他：“回去吧，等我想明白了，就去找你。” 路语茗看着自己空空的手，脑子里也空白一片，所有能支撑的力量悍然崩溃。路语茗机械地站起来。直到出门，他也什么有说，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楚修宁专注地看着地板上的一个斑点，耳边响起关门声。 “咚”一声细小微末，门合上，隔开两个世界。 路语茗站在宾馆悠长的走廊里，橙色的灯光，无论向左还是向右，所有的门都是相同的模样。怔忪之间，不知何去何从，复仇、重生、理想都黯然失色，什么都变得不重要。 路语茗低头，手掌大的系统光屏躺在他脚边，安静又无害。却好像一场天大的嘲弄。它让路语茗重新活过来，却让他现在生不如死。 路语茗眼底的色彩褪去，似乎所有的知觉都消失，眼底只有一块闪着幽暗色彩的光屏。他抬起脚，缓慢有力，狠狠踩了上去。第一次，路语茗竟然踩中了那块九宫格。四周的空间猛然颤动起来。 路语茗不为所动，他再次抬起脚。剧痛如雷击劈下，后背如有千斤重，巨大的力量要把路语茗的灵与肉撕扯开。 路语茗颓然跪下，仍不死心，握起拳头一下一下又一下砸下去。九宫格系统的回击也越来越重。但路语茗不停，无所顾忌的偏执，拼尽所有的疯狂。直到系统闪烁起来，光的颜色凌乱。它似乎痛得扭曲，边角卷起来“嗖”一下飞了起来，飞到了路语茗看不见的地方躲了起来。 这场对峙，路语茗赢了，可这又能怎么样？他或许永远都不能对楚修宁说出真相，又怎么去期待可能的原谅？ 路语茗慢慢坐下，靠在门外的墙壁上，抱起双腿，蜷缩起来。外衣滑落。“叮咚”轻响，两枚戒指从口袋里滚出来，铂金材质，拉丝面，半圈碎钻。戒指各自在地上转了个圈，撞在一起，落到路语茗腿边。 这是在伦敦是买的礼物，路语茗一直放在身边，春冬换季，外衣变薄就将戒指盒都省去了。他一直在等，等到楚修宁生日送给他。裴雪萱结婚，自己还抢了袜圈，送戒指时求婚似乎也不错。不过现在一切都没有必要了。 路语茗捡起戒指，握在手中，心如死灰。 -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尽头的窗口露出微微光亮。这一夜漫长，走廊静谧竟无人经过，路语茗安静地坐了一夜。他心里还残存一点奢望，或许楚修宁下一秒就会想见他。于是就这样“下一秒”“下一秒”地等。 而现在天亮了，他似乎终于要走到尽头。 “嘣”身边的门锁被拧开，锁芯弹在锁簧上。运动鞋和地板摩擦，骨节用力，钢制铰链碰撞。细枝末节的声响，在路语茗脑中被无限拉长。 下一刻，路语茗蓦然抬头，楚修宁走了出来。楚修宁手里拿着手机，脚步很急，看到路语茗立刻停下，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低声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这就走了。”路语茗迅速低下头，扶着墙站起来。看不出太多异常。 又在原地站了片刻，路语茗终于打破平静：“我从来没骗过你，但有些事我或许永远没法告诉你。对不起。” 路语茗说完，转身大步离开，没有丝毫留恋，登上电梯。 楚修宁站着未动，没有一句挽留，只是看着路语茗的背影发呆。直到电梯门合上的那个瞬间。 两扇厚重的铁门缓慢合上，路语茗的身影最终消失。路语茗就这么被电梯带走了，他们还没有说再见。 无数画面瞬间涌进脑海，最终停在一个寻常的早上。楚修宁半梦半醒，有人在他耳边说：“懒虫，我出去跑步了。一个小时后回来。” 即使再小的离别，他们也会说再见。就算正酣睡，梦里也会有一个小小的吻作为“一会儿见”的契约。 楚修宁心里所有的失望、不甘和嫉妒，那些长久以来困扰他的情绪，瞬间消失，露出所有情感中最开始的部分。他猛地想楼梯口冲了过去。 正文、第118章 四月清晨,天边微亮，启明星还在闪烁。宾馆一楼大厅铺着乳白色地板，倒映着晨光。这个时间，大厅的人不多。 前台轮值的姑娘打了个哈欠,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能下班，她却已经困得撑不住了。和她同班的另外两人都有事被叫走,现在前台就她一个人。轮值姑娘百无聊赖地偷拿出手机,打开微博APP提神。 昨天接班时翻看入住记录,赫然发现楚萌主傍晚入住,于是轮值姑娘点开楚修宁的微博，企图发现蛛丝马迹。要知道路语茗也住在这里,楚修宁显然是来探班找路语茗的。如果她能看到楚修宁发个“u君”,证明“u君”就是小路,她就是楚路CP党的功臣了。至于楚修宁女朋友什么的，才不要信！ 轮值姑娘正可耻YY，尺度直逼十八禁时，突然电梯清脆的“叮咚”响起。 路语茗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他本人看上去比镜头下更加瘦削冷厉。骨骼修长，五官精致线条凌厉如刀削，漆黑双眼里自然天成的直率干净，和强硬的气势融合，有种别人无法复制的矛盾美感。但偶尔遇见粉丝要签名，他却会笑得很腼腆，写上名字双手递出去。 可此时路语茗却脸色惨白。他一手紧紧攥成拳，另一手抓着外衣，向外走去，失魂落魄，眼底一点神采也无。 轮值姑娘被吓了一跳，还以为电梯里走出了言十三。她看着路语茗走出了大门，还没缓过来，楼道口一阵急促的脚步。楚修宁冲了下来。他站在楼梯口回头看了一眼电梯，接着迅速看向大厅，跑到前台问轮值姑娘：“请问你看到小路了吗？” 神情、语气都是焦急。 “嗯。”轮值姑娘可耻地激动了下，似乎触到了某个真相。她指了指门外，好心补充：“小路往花园那边去了。” 楚修宁冲了出去，他顺着指着的方向一直走，却没有看到路语茗。这花园很小，一眼就可以看到全貌。青草低矮花丛，没有任何挡住视线的物体，路更是只有一条。楚修宁四下顾望却没路语茗，四周空空荡荡，只剩下摇曳的枝叶，晨风向他身后吹去。 楚修宁心里蓦然一动，猛然转身，路语茗就站在他身后，远远地看着他。路语茗静静站着，腰背笔直，一手紧紧攥成拳，另一只手抓着外衣。他似乎看了很长时间，又或者刚刚才来，风分开他额前碎发，却不见凌乱，露出的眼眸没有丝毫情绪。 楚修宁说过，想明白了就来找他。那就是一个结果，路语茗等了他一夜，现在反而害怕起来。他想走，却已经走不动了。 路语茗就这样站着，不后退不向前，赌上自己仅存的一点骄傲，倔强地等楚修宁靠近。或是分开，或是永远不相见，他给不了楚修宁任何解释，便只能等一个结果。楚修宁每向他走一步，就是在心脏上敲一记鼓撞一次钟，全身都在颤动。 终于楚修宁走到路语茗面前停下，反而是路语茗退了一步，微微抗拒。偏偏路语茗不低头，微仰头盯着楚修宁，眼底冰封。 楚修宁看着他，又近了一步，路语茗跟着退了一步。 “好啦，”楚修宁最先放弃，这样的对峙他从来都是最先放弃的那个，“不想告诉我的事，就不要告诉我。不想说的话，我也再不会逼你说。最喜欢路语茗或者Zero都没关系，只要我最喜欢你就行了。所以讲和吧。” 有多喜欢，就有多不愿失去。比起要去嫉妒一个死人，比起和自己喜欢过的人做情敌，和路语茗分开才是他最不能承受的。楚修宁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可能比想象得更喜欢这个人，没有任何道理，无法再计较得失。 路语茗的眼睛睁大，坚冰慢慢融化，诧异、不知所措和惊慌从瞳仁里溢出来。路语茗低下头，掩饰自己慌张的表情，外衣从手上滑落，晨风吹着他的衣领。 楚修宁捡起外套，拍去灰尘，给路语茗披上：“外面冷，我们回去说吧。” 路语茗推开了楚修宁，只把自己紧紧攥着的拳头递出去。 楚修宁愣了一下，故作轻松地问：“这是要约架？所以是……拒绝讲和了吗？” “不是的！”路语茗声音沙哑，急着辩白又说不出话，气呼呼地大步向前。另一只手抓住楚修宁的右手，路语茗将拳头放在楚修宁手心，再慢慢松开。 两只戒指倏然落在了楚修宁的掌心，带着灼人的温度。 接着路语茗低着头抓过楚修宁的左手，拿起较大的那只戒指，顺着无名指推上。接着迅速拿起自己的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 楚修宁久久没有说话。路语茗不安抬头，扬起脸，满面绯红。他看向楚修宁，有些慌张无措。 楚修宁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深邃真挚的眼里映射晨光，蓦然笑起来，温柔得让人心都化开了。楚修宁猛地伸手，抱住了路语茗。他靠在路语茗肩膀上，在他耳边轻声说话：“小路，这是什么时候买的？” “伦敦。”路语茗伸手环住楚修宁的腰，靠在一起，彼此的心跳都能感受到。 楚修宁压抑着，抱住他不放：“小路，咱们重组乐队，你想组多少给就多少个，我给你写词。” “好。” “小路，吉如早起去找你，发现房间里只有柯颜，他打电话给我，说你失踪了。我急着跑出门才随口问了那句话，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嗯。” “小路，戒指是我想的那样吗？” “嗯。” 楚修宁得了路语茗的话，将路语茗抱得更紧。似乎还在笑，笑得全身都在颤抖，偏偏还要在路语茗耳边说话：“不要这么小气嘛，说明白嘛。你想的是什么样？” “和你一样的。”路语茗哑着声音。 模拟两可的回答，反而让楚修宁更开心：“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你不反对，我就默认你也是这么想的了。以后我要是吃了谁的醋，就拿出戒指理直气壮地和那个人打架。” “好。”路语茗贴在楚修宁耳边，轻声说，“楚修宁，我的心里，从来只有你一个。” 路语茗说着，泪水顺着脸颊，落在了楚修宁的肩膀上。 从来处，到彼方；从前世，到今生。萧路是我，我是路语茗，我爱着一个人，他叫楚修宁。 作者有话要说：这张略瘦，但终于写到私定终身的戒指了，终于写到真正意义上的表白了！我先去欢快地扭动了，今日更完！恩仔生日快乐！大家明天见！ 正文、第119章 第119章 一整个白天，楚修宁都觉得自己恍恍惚惚,仿佛行走云端。 早上两人从花园回来,路语茗因为精神绷了一夜,又被马赛克的破系统折腾了一番,身心俱疲到房间倒头就睡。而楚修宁明明也是一夜没睡,却精神抖擞,不正常的亢奋。他找吉如让他帮路语茗请假。之后回到房间，看着路语茗总想把他摇起来,让他将早上的话再说一遍。 可真的去叫路语茗,自然舍不得。不过看到手上的戒指,突然想到另外的事情。楚修宁下楼,找到酒店的负责人调看了监控。毕竟他和路语茗的关系特殊，说来也巧，楚修宁那一层的监控恰好坏掉没来得及修。至于其他的地方，用两人讨论剧本，试演时入戏太深勉强可以解释了。 楚修宁处理好这些事情，打车去了趟市区。在市中心的商场转了几个圈，算算时间路语茗也该醒了，楚修宁又急忙往回赶。 不出所料，路语茗正抱着被子发呆，听到门响抬起头。 “醒啦！”楚修宁笑着在床边坐下，“饿了没？快起床，我们出去吃饭。据说这家酒店的牛肉拉面味道一绝。” 路语茗眨了眨眼，仿佛没有睡醒，摸了摸楚修宁：“热的。没做梦。” 路语茗确认完，猛地跳起来，跳下床就掀被子。呼啦呼啦，力道十足，纵使楚修宁反应及时，差点也被掀下床去。看来这一觉，路语茗已经恢复了精神。 “怎么了？”楚修宁被吓了一跳，站在床边闹不清路语茗受了什么打击。 路语茗急得团团转：“我没做梦呀！那为什么戒指不见了？” “停停停！”楚修宁扑上去抱住路语茗，“你的戒指在我这儿呢！” 路语茗停下来，抬头看楚修宁。楚修宁立刻松手，从口袋里拿出戒指。不过戒指已经穿上了一条链子。项链也是银白色的，戒指做吊坠，两个搭起来十分相配。 “你干嘛拿我戒指？”路语茗气呼呼的问。 楚修宁拉过路语茗：“你是公众人物，从前又没有戴过什么首饰。媒体都不是善茬，戴上戒指一定会被怀疑。万一又我的也别看见，那你就得和我一起出柜了。” 楚修宁边说，边将打开链子的搭扣，要给路语茗戴上。 “那有什么不好？你介意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路语茗问完，却不等楚修宁的回答，玩笑着说，“我不介意，更不在乎。大不了以后没人要我去演戏。要是没工作了，我就用现在赚得钱开饭馆。” 楚修宁愣了愣，笑了：“千万别，那一定会很亏的！” 路语茗样样都好，就是厨艺太差。他在厨房可以将萝卜切成头发丝，可一动明火，立刻原形败露。路语茗烧出的菜常常喂给垃圾桶，偶尔一两样可以吃，也是需要极大毅力才能完成的工程。 路语茗冷冷地说：“卖凉拌菜。” “咳咳。”楚修宁忍着笑，站到路语茗身后，“可我想让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还是暂时保密，权当卧薪尝胆。多多赚钱，日后到老了，你得养着我。” “乱说，等Edgar倒了，你就有华睿和KN的股票傍身。”路语茗难得玩笑，“我怕你到时瞧不上我，所以更得去卖凉拌菜，最好从现在就开始。练好刀工，抱不上你的大腿……” “就拿着大刀追着砍？”楚修宁接过路语茗的话，“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池彩告诉我的。”路语茗老实交代，“据说，她当年就是这么拿下子凯哥的。” 池彩刀工精湛，有传闻她当年就是用一手好刀工征服了楚子凯。但具体内容一直不为人知。楚修宁第一次听到这个秘闻，再联想到楚家从来不帮自己儿子的家风，笑得更开心。 刚好将链子搭扣按好，楚修宁从身后抱住路语茗：“大人饶命，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这样如何？” “勉强接受吧。”路语茗低头笑，“既然你这么说，日后我做的菜就都给你一个人吃吧。” “不要啊，我错了。”楚修宁抱着路语茗晃来晃去，“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所以凉拌菜务必一起吃！” 两人正闹着，有人敲门。 楚修宁放开路语茗，伸手帮他整理了睡衣。纯棉的衬衫好像休闲衬衫，睡裤是用楚修宁的运动装代替的。路语茗看上去和平常跑步时的装扮相似。楚修宁检视完毕，没有发现太大破绽，亲了下才去开门。 打开门，吉如、瞿皓、苏九和柯颜站在门外。吉如和瞿皓正在拌嘴。 吉如说：“你没吃饭吗？敲门声音那么小，听得见才怪！” 瞿皓反唇相讥：“有种你来啊！说什么担心，万一破坏了好事，小心被雷劈。” 吉如早上打电话给楚修宁，楚修宁却不知道路语茗在哪儿。之后，他又看着楚修宁拉着路语茗回来，路语茗神情气色都不好。那情形怎么看都像吵架了，更别提后来楚修宁然他给路语茗请假，理由居然是要调整休息。 吉如担心，又不敢直接问，于是拉了众人来探探。 楚修宁站在门口，看这两人拌嘴，失笑打断：“小耗子，你不是回去考试了吗？” 瞿皓转头看到门已开，笑着说：“修宁哥，好久不见。我中期考考完啦！小路哥还好吗？工作狂人竟然也会请假，我们来看他。” 瞿皓毕竟还在上学的年纪，伦敦回来后就回S市的学校参加中期考试。本来考完是要玩几天，再回归迷你剧剧组，但昨天听说自家师傅柯颜果然去了Y市寻仇，立刻带着苏九一起来了。巧的是今天路语茗请假，瞿皓归来拍摄，刚好救急。拍完，他就被吉如拉了来。 “进来吧。”楚修宁笑着让开身。 柯颜率先进门。瞿皓反而落在后面，他拉住吉如：“你不是说他们吵架了吗？哪里像！” 吉如看到楚修宁笑得轻松愉快，反而松了口气，送了瞿皓一对白眼，压低声音说：“和好不好嘛！” 两人拉拉扯扯，就听见苏九在前面甜甜地说：“楚少的戒指好帅气。” 女孩子更细心，苏九一眼看到了楚修宁手上的戒指，真心夸赞。众人听他一说，立刻把视线集中在楚修宁手上，果然看到楚修宁手上一枚铂金戒指，低调奢华。 “咦？Cartier的经典款婚戒。”吉如奢侈品也懂行。 瞿皓直率地大呼小叫：“居然是在无名指上！左手无名指！难道修宁哥求婚了？” “抢了袜圈的明明是我。”路语茗铺好被子直起身，不满地提醒瞿皓，抬头却看到四个人，“你们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你。吉如今天帮你请假，说你病了。”瞿皓本想坑一下吉如，却被他暗地出手掐了个正着，只好转移话题求平安，“对了，小路哥，师傅说你要重组乐队？” 这件事苏九、瞿皓和吉如都知道了。这自然是柯颜说的，苏九和瞿皓倒是深信不疑，柯颜看上去不通世事，但并不是不识真假。吉如却不相信这是路语茗说的，毕竟路语茗正当红，接戏接到手抽筋，哪里有时间去重组一个过气乐队？怎么看都是件浪费时间的事。 只可惜，吉如并未如愿，路语茗点头承认：“是的，我打算重组乐队。” “什么？”吉如急了，“小路，乐队不比单人歌手，要付出好多精力的！而且Zero刚解散，现在重组，阻力重重。你不要犯傻！” 可惜犯傻的人不止路语茗一个。 苏九一听说乐队重组，立刻站出来问：“小路，师傅要一起的吧？” “是啊，贝斯手非柯颜莫属，作曲也要他一力撑起。”路语茗说着，询问苏九，“我们正缺电子键盘演奏者，要不要一起？” “好！”苏九激动得红了眼圈。这些年，因为陶凌捣乱，苏九在演员的路上走了很多弯路，反而是一开始就是柯颜的崇拜者，这几年跟着柯颜学琴，才是她最开心的日子。现在又有路语茗加入，她反而更高兴。 苏九刚答应，瞿皓眼红了：“小路哥，你们缺吉他吗？于茂那个混蛋滚了，空下了的给我吧？我现在技术也是很不错的，十首曲子，师傅至少会夸两首了。你也知道，师傅很严格的……” “可是你要拍戏，还要兼顾学业，做乐队哪里有时间？”虽然目前最缺吉他手，瞿皓的要求仿佛瞌睡了递枕头，但路语茗考虑却更周到。 瞿皓自有主张：“我是童星出道，长大了戏路反而越来越窄，不如趁早转行。而且做知名乐队的吉他手，未必没有出路。至于学业，我保证不出问题！” 瞿皓的分析不无道理，他这几年从小正太长成了少年，五官线条越发清晰利落，俨然英俊少年。但他的幼时天真的正太形象深入人心，就连《唤醒》也没能让他再次红起来。不过拍戏之余，他倒是真能保持学业优良，委实不易。 路语茗当机立断：“只要你父母同意，乐队有你。” “郑萄在S市。”柯颜突然出声，替路语茗决定了乐队最后一个难题——架子鼓人选。 郑萄虽然做事大条，缺一根筋，但心底不错，架子鼓的技术过人。路语茗和柯颜想的一样。 楚修宁悠闲地说：“免费提供词作服务，能算我一个吗？” 楚修宁这等级的词作者，扛着空白支票都不一定能请到。免费哪有不要的道理。 路语茗却说：“名额有限，我要考虑考虑。” 楚修宁笑着对众人耸肩：“我被嫌弃了！” 众人大笑，纷纷伸手拉住楚修宁，表示不能放过他。柯颜都响应参与其中。 楚修宁提议：“为了庆祝，我们出去吃饭吧！我请客！” 自然没有不同意的。路语茗拿了衣服去换，分分钟搞定，大家勾肩搭背向往外走，说着日程安排。 这几人进门到现在，还没有坐下，站着笑闹，就已经把一切定下了。速度快得惊人。 吉如在他们身后瞠目结舌，看着众人就要出门，趴在门上嚷嚷：“我也要参加！我会化妆会造型！大不了去学乐器，不给我参加我就不开门！” 瞿皓上前撕下吉如，难得好心：“化妆这事，你想逃都逃不了的！” 吉如放了心，大胆问：“还叫Zero吗？” 这个问题倒是难住了路语茗，他看了一眼柯颜，想了想：“不，我想改个名字。叫涅槃。” 正文、第120章 第120章 起于原点,涅槃重生。 路语茗为乐队改了名字。柯颜并没有反对，他似乎更在乎的是有一个乐队,至于乐队叫什么，反而不在意了。 虽然成员基本定下了,但目前也只是雏形。郑萄是否入队还需要找到他本人询问。乐队需要歌，成员之间也需要彼此磨合。不过当务之急是每个人都需要调整日程安排,将时间空出来做准备。 柯颜的日程完全无障碍，让他作曲可比让他说话简单,他目前的工作只是写几个曲扔给KN,大片时间空着，随时可以入队。苏九本来就为Zero没接任何工作,现在更加轻松,呆在柯颜身边学起编曲。 楚修宁作为路语茗私人外援，爱屋及乌，自然将前期组队多项任务一力承担。但Edgar和华睿的事情没完。另外金影奖已经开始报名，《唤你醒来》年前抱回法国电影节的大奖，作为国内奥斯卡的金影奖自然不能错过。楚修宁是《唤醒》的监制，似乎还需要为这件事忙一阵子。 好在还有吉如死乞白赖要参与，他的执行能力非常不错，经济人、助理和化妆的活儿都能做。 目前工作最多的反而是路语茗和瞿皓。这两人目前还有迷你剧要拍。 乐队出道没那么简单，众人前路漫漫。 不过，即使戏再多，路语茗还是会竭尽所能地去为乐队做点事。他对乐队运转熟悉，总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比如拍戏中途，他高效完成镜头，硬是将日程挤出了半天。路语茗飞回S市揽下了劝郑萄回归的事情，给楚修宁减负。 郑萄混迹地下酒吧，并没有再加入其他乐队。常常是业余乐队需要，叫上一声，郑萄临时和人演一场赚一笔出场费。郑萄的架子鼓技术算是顶尖，自然会收到很多入队邀请，反而是他自己不乐意固定下来。 吉如打听到这些，以为郑萄和柯颜一样念旧，不明白路语茗为什么要亲自去劝郑萄。在吉如看来都不要楚修宁出场，随便找个人通知郑萄一下就好。但见面聊完才知道郑萄有多奇葩。 吉如坚持打头阵，坐在灯光乱闪的酒吧，扯着嗓子道明来意。 “重组乐队？关我什么事？”郑萄立刻睁大眼睛，“不去不去！我现在天天有演出，已经帅到没朋友，干嘛要回到从前？” 原来郑萄对Zero没什么感情？吉如心里凉了半截。这是一什么人啊！对呆了十几年的乐队没半分留恋，能用吗？ 这时酒吧舞台上换了乐队，曲子变成民谣。吉如冷静了。 吉如抛弃情感软化的策略，改为利诱：“乐队固定了，又有合理的投资和规划，你就可以得到从前的名气，而且会赚很多啊！” “要赚多干什么？有钱就能很帅吗？”郑萄满脸莫名其妙，“组乐队成名有什么好？总是敲那么几首有名的歌，坐在台上都能睡着了。不如现在在酒吧别人点什么，我敲什么。爽呆啦！” 吉如无语，居然有鼓手嫌弃成名这件事，还嫌弃钱多，更过分的是立志酒吧演出！美感在哪里！ “那你不想和柯颜一起演出吗？”吉如温情地说，“还有苏九妹子！” “柯颜倒是好人。不过他不爱说话哎，没人聊天好寂寞的。”郑萄神伤，“这种英雄孤独的情结，你不懂的。没办法，太帅了，别人不懂的。” 妈的，你和“帅”字到底有什么仇，要这么黑它！大家是不想理你这个二货好吗！ 吉如捂脸违心地说：“是啊，你太帅了。” “哈！你也这么觉得？你真是有眼光！”郑萄开心了，“但我还是不能听你的话去签约。我是有原则的，你被我的帅气折服了，不可以共事的。” “小路，你确定我们没找错人？”吉如忍无可忍。 路语茗似乎早有准备，安抚地看了吉如一眼。接着他拿出一叠乐谱，足有半尺高，推到郑萄面前：“这里是乐队日后的新歌，不一定都发行，但你来，就可以都敲一遍。当然，这些不是全部的曲子。” “唉哟唉哟！”郑萄怪叫，抓起最上面的一张，嚷嚷，“这首节奏好强！架子鼓编排得也太难了吧！” “怎么你害怕？”路语茗挑起眉，挑衅看着他。 “笑话，小爷我帅气满满，架子鼓独孤求败！” “信你有鬼，敢签约进队？”吉如立刻领会到路语茗的策略。 哪知郑萄不上当，立刻缩了：“不进队也能敲其他曲子的！你们也可以有演出的时候叫我啊！我依旧帅到天怒人怨。” 吉如气得牙痒：“你当我们要搞地下酒吧吗！” “叫你也可以。”路语茗倒是通情达理，“不过要是有更好的架子鼓手，全球巡演就没你的份了。” “全球巡演？”郑萄睁大眼睛，满眼期待。 “北京鸟巢、悉尼歌剧院、东京巨蛋……” 路语茗每说一个地方，郑萄的眼睛就瞪圆一分，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路语茗冷静地叙述：“鸟巢是巡演终场的最佳选择。十万个座位，在终场当天全部填满。架子鼓已经在舞台中间摆好，幽蓝色的灯光照在上面。接着幽蓝色突然炸开，乐队出现。全场欢呼，郑萄、柯颜、苏九——歌迷叫着每个人的名字，吵杂一片，任工作人员怎么说都没法停下来。这时候，第一首歌的架子鼓solo起来，咚——咚——砰——全场安静，只剩下架子鼓的声音……” “我靠，帅呆啦！！！”郑萄拍桌子就跳起来，一身打鼓打出来的肌肉都结成了团，“合同在哪儿我要签！！！” 吉如一身冷汗，双手死死捂着合同：“那样你还是要敲同一首歌好多次。” “废什么话！这么帅气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郑萄伸手扯过吉如手底下的合同，翻到最后一页，左手执笔，唰唰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郑萄抬头问路语茗：“老大，你什么时候带我去鸟巢？” 这次不只是郑萄，吉如也好奇起来。 路语茗依旧淡定，双眼古潭无波，将那叠乐谱又向郑萄推了推：“等你把这堆曲子全部练熟，并且能帅气地和乐队其他人合作演奏的时候。” “好的老大！”郑萄的积极性高涨，抓着乐谱就要跑，“我去练了！” 话音没落，人已经不见了。 路语茗深吸一口气：“我们明天再打电话给他，告诉他训练的地方吧。” “小路，你确定这个二货能行？”吉如表示担心，“而且现在还没出道，要是他真天才地把每首曲子都练好，我们还没有开始全球巡演，那他闹起来怎么办？” 其实全球巡演什么的，哪有那么简单，吉如甚至都怀疑能不能有看到的那一天。 “没关系，他真的去练了，就不会记得全球巡演了。郑萄虽然……直来直去一点，但他签了约就会守规矩，不然他也不会守了Zero那么多年。”路语茗解释给吉如听，“而且，那堆乐谱是柯颜精心编给郑萄的，也许我们开始巡演了，他还没有练完。” 吉如摸了摸额头冷汗：“Zero到底是怎么个神级存在啊！居然还有这么好骗的家伙。之前我还没找到地方，还是你对症下药来的好，随便说一个全球巡演就搞定他了。” 路语茗摇头：“不是随便说的。没有一个乐队不想要全球巡演，这是每个歌手的愿望。而且全球巡演对柯颜和郑萄更有吸引力。” “这是为什么？” “因为Zero曾经无限接近全球巡演。”路语茗叹了口气。 这才是前世最大的遗憾，路语茗曾经离全球巡演的终极愿望只差一步。只要再出一张畅销专辑，Edgar就会同意巡演计划了。 不过现在路语茗除了遗憾，更是憧憬：“没关系，下面会达成这个目标的。” 路语茗说的轻松，没有半分负担。吉如却被路语茗的宏愿震撼，终于相信路语茗不是一时兴起组乐队玩玩了。 下面的日子里，除了做助理和化妆师，吉如也开始玩命设计各种乐队视觉相关的内容。甚至开始考虑出道前期怎么在视觉上区分Zero和新乐队。既要有新鲜感，又要带着一点点怀念，这样才能让歌迷更容易接受他们。 所有人都开始用尽全力，乐队前期准备渐入佳境。但太忙了，众人似乎都忽略了近期的娱乐新闻。比如于茂的新片《再说再见》上映，竟然有不少好评，导演放言打算和《唤醒》在金影奖上一争胜负。又比如频繁有艺人突然中断工作，查查根源都指向Edgar，据说Edgar高层开始分裂。还比如，某天微博有人发了张宾馆外遇见楚修宁和路语茗的照片，照片模糊不清，但显然两人肢体动作暧昧。 这条微博初起没有引发什么关注，但半个月后，突然有网络大V和达人开始转发。转着转着，楚修宁好多年前的包养的传言又流传起来，还有所谓的“当年当事人”出面佐证。 一时间各种不堪的流言满天飞起来。等到楚修宁被祁燃一脚踹开别墅大门的时候，流言已经变成楚修宁追求路语茗不成，于是故意指使人害死路语茗。现在萧路走红，只是因为从了他。 “特么的你最近忙球啊！别人都这么扣屎盆子了，你居然不知道！”祁燃破口大骂，楚修宁忙着乐队，忙着《唤醒》的金影奖报名，忙着Edgar的股票，竟然没得到半点口风。 楚修宁看着祁燃带来的娱乐报，又上网去搜索，冷笑：“你知道个屁！你看这谣言升级的时间！从有人质疑，到现在想流言漫天飞，只用了三天时间，显然是有人故意整我。” “卧槽，谁这么毒啊！”祁燃气得跳脚，“找出来，陪他练练，玩死他！” 楚修宁对小路情深意重，现在被扭曲成这幅德行。更关键的是所有人都知道，当年路语茗也是被舆论谣言逼到死地的。现在又要旧事重演，这一手拙劣，却足够让人心寒。 楚修宁撕了报纸，出离愤怒，只字未言，竟然笑了起来。 正文、第121章 第121章 迷你剧剧组的拍摄终于进入尾声,昨天拍夜戏,因为威亚突发故障,耽误了一夜。凌晨拍完，剧组计划中午吃杀青饭。路语茗虽然话不多，但这类活动从来都会参加。可这次他反而火急火燎,拉着吉如,搭早晨的航班往S市赶。 这次却不是为了乐队,而是因为今天是楚修宁的生日。这人学着路语茗不过生日，但路语茗早就下定决心，往后每一次都不忘记。 上飞机时，路语茗给楚修宁打了个电话，想要抢在所有人之前道生日快乐。可没想到楚修宁的手机居然没有接通。 楚修宁的手机和他的不一样,即使路语茗半夜发短信去也会很快得到回复。路语茗心里莫名忐忑起来，犹豫要不要再打一遍。 可惜空姐提醒乘客关闭手机。路语茗只好照做。飞机起飞，因为尽量赶进度，路语茗耳边嗡鸣，靠在座椅上小憩片刻，竟然入梦。 梦里他追着一只黑纹狸花猫跑进浩瀚星际，转眼那猫不见了。路语茗眼前星河璀璨，无数时间点从他眼前走马观花而过，放映胶片一样。他环顾四周，心想，自己要去找楚修宁。 路语茗猛然惊醒，飞机内景致如常，窗外云层翻滚。吉如坐在他身边抱着画夹，涂涂改改。路语茗看时间，竟让只睡了十分钟，心里却更加不安。路语茗恨不得踹飞机两脚，让它快点到。 硬生生熬过几个钟头，下了飞机，吉如却接到导演的电话。听电话那头讲了几句，吉如脸色大变。 路语茗皱眉，他这才走了几个钟头，难道出了什么事情？ 吉如将手机递给路语茗，示意导演找他，自己却从行李里掏出平板戳来戳去。 迷你剧的导演葛元化是个头发自然卷的大胖子，为人和善的很，非要演员NG十来次，他才肯说点重话。 葛元化这次却带了点严肃：“小路，这件事情我也是才知道，你身正我们大家都了解。可咱们这剧眼看就要杀青，虽然制作还要小半年，但终究是可能有影响的……” 路语茗被说的一头雾水，恰好吉如递来平板。路语茗看着平板，已经没心情听葛元化说话了。 舆论头条将他和楚修宁的关系扭曲得乱七八糟，完全是*和钱的交易，还附带上路语茗的陈年旧事。真是天大一盆污水，再发展下去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最重要的是，楚修宁的诋毁得体无完肤。 路语茗没心情再和任何人打交道，将手机塞回给吉如，行李也不要，拔腿就往外跑。他边走边拿出手机，再拨出去，依旧无人接听，心里更急，连吉如都不管了。 路语茗满心是楚修宁没接电话，是不是因为这些诽谤。他出门拦了出租车，报了别墅的地址。 路上路语茗不断催促，还拨了楚修宁无数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倒是祁燃突然来电：“小路小路！！！你家楚修宁被气疯啦！” 楚修宁的确气得不善。祁燃去找他，本意是让楚修宁尽快应对，没想到楚修宁看完之后，撕了报纸，打听了一群记者现在聚在华睿大楼梯下面等消息。楚修宁当机立断，开了祁燃的车就往华睿去。 到了地方，楚修宁不走员工专用通道，反而要下车直接去大门和记者见面。祁燃就是再蠢，也知道这样不妥，他硬是招来好多人，把他拦在了车库。可眼看也要拦不住了。 电话里，祁燃那边的背景音吵杂。路语茗忍不住大声喊：“你们在哪儿！我回来了！你们在哪儿呢？” “我们在华睿的地下车库呢！”祁燃扯着嗓子嚷嚷，“唉哟，你们拦着他别让他上去和记者见面啊！他现在不理智！” 说着，电话就挂了。 路语茗急得抬头：“师傅，麻烦您改道去华睿大楼！” 没想到司机大婶，听了路语茗刚才的通话，不知脑补了什么，看着车内观视镜，对路语茗说：“小哥别急，姐们儿立刻把你送去！这是谁出了事？父母？姐妹？兄弟？朋友？” “男朋友！”路语茗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心里急，脸色更难看。幸好还戴着口罩和墨镜。 可司机大婶听得清楚明白，再一瞄内视镜，心一顿，脚不受控制，油门跐溜踩了下去。 不知是吓得还是怎么着，大婶很快到了华睿大楼，开了门钱都没要就把路语茗撵了下去。 路语茗也没功夫在意这些，拔腿就跑。可显然迟来一步，楚修宁已经站在华睿大门外。 华睿大楼外有十多层台阶，台阶上围着满满的人，内层是记者，外层显然是粉丝和路人。楚修宁站在最高处。 祁燃来时，楚修宁正在别墅埋头写歌词，穿着平常的家居服，全棉T恤，白底蓝条斜纹，胸口一个巨大的小海豚。楚修宁眉目清隽贵气，这次倒是有些颠覆，坐实萌主称号。 楚修宁此时站在中午的阳光里，噙着笑意，不像来和媒体对战，更像来聊天，只是眼底凉薄。他身后站着一圈膀大腰圆的保安，还有急得抓耳挠腮的祁燃。 楚修宁淡定接过一家媒体的话筒。有人已经等得不耐烦，嚷嚷道：“楚先生，请你就当前的传闻说几句。” 这一下捅了马蜂窝，本来还被华睿阵仗震慑的记者蹦起来。 “请你谈谈你和路语茗的事情。” “请问你当年你真的追求过路语茗吗？你对Zero乐队到底怎么看？这次Zero解散和你有关吗？” “请问萧路现在和你什么关系？” “照片是真的吗？” 还有粉丝跳着喊话。 “楚修宁，你把小路的名誉换回来！” “滚蛋，萌主你快撇清！” “楚修宁你怎么对得起你的女朋友！” 各种各样的声音乱糟糟地嚷开了。 楚修宁看着听着，笑意不减，在众人乱起来的前一秒，不疾不徐地开口：“诸位，我特地来了，又没跑，你们急什么呢？乱糟糟的，太难看了。” 台下安静了。轻飘飘的几句话却压得人全身不自在。 部分记者听了楚修宁的话。好像是这个道理！一般艺人出了这样的事情，少有第一时间站出来的，见到媒体也是摆出“谢绝采访”的样子。娱乐记者干活不容易，已经习惯了这种追着当事人狂问的模式。这次也下意识如此。可楚修宁现在还站着，没跑没闹笑意盈盈，反而让人捉摸不定了！ 更多老记者想到了楚修宁的背景，有人名气大，有人势利大，楚修宁兼而有之。既有粉丝基础，又有KN后盾，好像不太好惹的样子。业内一直有传闻，在路语茗意外去世事件里，疯狂抹黑楚修宁的记者，事后都被整过。有一个报社后来直接被KN接收了。 于是记者部分首先诡异地平静了，粉丝也被这股气氛感染，陆续闭嘴。 楚修宁温和开口：“消息我才看到。我下面的话，希望诸位如实报道。” “首先，有关路语茗意外去世的事件，我给推荐诸位去翻看这几年的新闻，去年路家人也出面帮我澄清。而在这件事上，我的忏悔，不是语言能说清的。” “关于小路，我倒是能多说两句。你们不知道，小路的身价资产已经比我高出好多倍了吗？”楚修宁笑着，“我十八岁就放弃KN的继承权了，口袋里只有这几年赚得一点点。不信的话，可以去KN求证，美国电影业圈子里好多人也都知道的。” 楚修宁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连远处向人群中间挤的路语茗都停了下来。长久以来，他的收入全是楚修宁在打理，路语茗的零钱都是楚修宁定时添加。他懒得管，哪里知道自己的钱多还是楚修宁的钱少？ “我全部身价不及小路一根牛毛。”楚修宁好整以暇，仿佛说着天真的笑话，和众人商量着，“等我收入胜过他，或者把我哥灭口抢了KN之后，再炒我包养他，好不好？包养？真是荒谬！” 楚修宁口气一转，清隽温和完全褪去，终于露出了一丝愤怒：“这传闻只用了三天，就好像事先排练过一样。只是写剧本还有讲究铺垫，这件事却直接推上□□。这么拙劣的污蔑，路语茗那时有过，希望诸位现在醒醒神！” 当头棒喝。 “至于一直盯着我的那位，”楚修宁看着下方的摄像机，“反反复复都用一样的招数来挡路，有意思吗？我就这么一样可以利用了？陷害人也动点脑！我警告你，你用这招伤害过路语茗，但这次，你敢伤小路一根汗毛，我掘地三尺也把你挖出来鞭尸。” 楚修宁说着这话，神态平静，凶狠却从镜头里满出去。 不过，还是有人要作死：“请……请问，照片的事情，怎么解释？”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毕竟有图有真相。那图里他抱着路语茗，怎么看都是情人间的姿势。 楚修宁却很平静：“我喜欢他，追他时做了点过激的事，差点被拍死，不行吗？” 天呐，头条！！！ “楚先生是说，你和路语茗的确是一对？” “重复一遍，追他时做了过激的事，差点被拍死。还有你见过张建迟的那场表白发布会吗？我说过小路回应我了？”楚修宁祭出自己，把所有的事情全部揽下，还暗示自己是张建迟，只是单相思。 楚修宁的确别气到，但并没疯。如果不及时出手回复，等到找到幕后操纵者，丑闻已经深入人心，谁还在乎真相？ 而现在这样已经最好，出柜的是自己，闹出丑事的还是自己。只要护住路语茗就行。 可是楚修宁这么想的时候，他却看到路语茗从人群中钻了出来，笑的开怀。 正文、第122章 路语茗来得毫无预兆。分明应该还在Y市拍戏的人,怎么突然出现在华睿大楼门外了？ 楚修宁用力眨了眨眼睛。眼前这个早就摘掉口罩眼镜,大步走过来的人,的确是路语茗。可路语茗现在哪里是在笑？分明就是面目狰狞要把自己生吞活剥的样子,竟然比他的怒气还盛。楚修宁这下反而慌神了。 路语茗的出现不但吓到了楚修宁，还让他身边的记者乱了起来。这下热闹了，当事人双方都出现了。 男艺人被表白本来就有些尬尴，何况对方还是被个男的表白？ 况且虽然路语茗是一流艺人，身价不菲，但他的背后最多就是一家华睿公司，可没听说过其他势力。畏惧身份势力而不能问楚修宁的话，立刻被记者们拿出来扔给了路语茗。 可路语茗现在才懒得管下面这群人，他好不容易挤进来,可不是为了回答问题的。路语茗先狠狠瞪了楚修宁一眼,走到他面前：“干嘛那么说自己。都说了我不在乎的！” 路语茗说过，自己不在乎一起出柜，那从来不是一句玩笑话。 “你疯了？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楚修宁有些急。路语茗现在这样，无异于和他一起站了出来。之后流言蜚语，楚修宁可以不在乎，他更多是在做幕后工作。但路语茗不同，他是站在公众面前的，他要去演戏，就要考虑到粉丝群和公众观感。 恶语中伤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楚修宁亲身经历过。他自己众叛亲离，而路语茗更为一次见面付出前途生命的代价。一朝被蛇咬，楚修宁已经失去过一次。现在他宁愿承受舆论压力，甚至是社会道德的指责，也不愿意再让旧事重演。 “没疯。”路语茗说着，站到楚修宁身边，抓着楚修宁的手。 顿时，闪光灯、各种问题和尖叫，现场炸开锅了。 “小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楚修宁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神情复杂。 “知道啊。我在和你一起出柜啊。”路语茗抓着楚修宁的手，没被挣脱。他安下心，神色恢复正常，甚至还有一丝轻松自在。 “干嘛这么傻？会付出很多代价的，你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位置。”楚修宁还想说一些可能的代价，可看着路语茗的样子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路语茗侧过脸去看楚修宁，盯着他的眼睛，认真而坚定：“楚修宁，我和你在一起，并不是只要享受你对我好的。你护着我，我也不想你受委屈。像现在这样站着一起，才是我最想要的。” 路语茗目光灼灼，楚修宁却撇开脸。 半晌，楚修宁笑起来，这次是真正开心地笑了，眼底冰封的凉薄碎去。我爱你不论顺境逆境，贫穷富贵。这么遥不可及的感情，自己真的等到了，触手可及。 楚修宁拉着路语茗转身正面对自己。反正身后还有一圈粗壮保全，也没人敢冲上来。两人面对面，安心将台阶下的一切都变成了布景。 楚修宁问：“你不后悔了？” “我什么时候后悔过？”路语茗反问。 楚修宁点头：“这倒是。” “下次注意。”路语茗不屑地说，“亏你平时那么聪明。” “不能再被你小瞧了。”楚修宁对答如流。说着，他伸出手，摸了摸路语茗的后颈，从衣领滑下，锁骨处收回。 一根银色的项链出现在楚修宁手中，顺着楚修宁的动作从路语茗领口滑出来，项链下缀着一只银色的戒指。 楚修宁熟练地解开项链搭扣，项链和戒指一起落在他的手中。楚修宁将项链收进口袋，拿起戒指。 路语茗一直安静站着，没有动。 戒指顺着左手无名指指尖，慢慢被推上去，直到指根停下。戒指微凉，楚修宁手微烫，靠在路语茗的手里，都是契合无比。 “好啦，这次谁都跑不掉了。”楚修宁笑着握住了路语茗的手。 路语茗这次是真的笑了，跨出一步，情不自禁踮起脚，亲了楚修宁的嘴角：“能赶回来真好。生日快乐。” 楚修宁摸了摸嘴角：“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本来是戒指的。”路语茗委屈，“不过今晚请你吃饭好了。” “不会是你做的吧！”楚修宁大惊失色。 “这次饶过你吧。”路语茗很是开明，“不过，这次出柜了，以后真要去开饭馆啦。” “没事，有我呢！”楚修宁拍着胸脯。 路语茗鄙视他：“你不是说我的资产比你多吗？” “本来就是啊。大大，要不要考虑投资？”楚修宁立刻建议，“或者你包养我也行，反正流言都传成这样了，解释不了，干脆坐实好了。” “才不要！”路语茗相当嫌弃，“养你不干活儿？那怎么行。我可以教你切萝卜丝。” “我们还是先去讨论下去哪里吃饭吧。”楚修宁体贴转移话题，“你才下飞机，饿不饿？” 两人自成天地，聊得火热，一起转身，这才停下。路语茗诧异地问：“怎么还没走？” 众人的四周已经没有人说话了。 尼玛完全被无视了！特么的当我们的呐喊提问是什么！！！尼玛出个柜要不要这么高调啊！还把隐藏戒指拿出来戴！这么秀恩爱真的好嘛！！！烧死你们啊！！！ “还要问什么吗？”楚修宁问。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不知道谁把内心呐喊变成了实际行动。华睿大楼前的平台上一声嘶吼回荡。 “就是你们看到的样子。很久之前交往，我喜欢他，他喜欢我。前些日子的那些照片……”路语茗想到什么，站到机位下，认真地说，“董绮安，你听好了。楚修宁很久之前就是我的了，不许你再打她任何主意。” 说完，似乎所有要说的都结束了。两人看前面挤满人，干脆转身向华睿大楼里面走去，楚修宁顺手拉上了呆滞状态的祁燃。留个众人潇洒背影。 不过，路语茗最后一句的时机太过微妙。当时就有人联想出所谓“真相”，这个真相一样的故事，集合各种狗血、八点档、爱恨情仇、BGBL与一体。 故事里，楚修宁和路语茗同性相爱，小三董绮安介入破坏。楚修宁一时糊涂，不敌世俗伦常，委曲求全和路语茗分手，投入董绮安怀抱。但真爱无敌，楚修宁和小三相处月余，终于不堪相思苦，浪子回头金不换，飞去Y市去找路语茗。路语茗心高气傲，楚修宁立志重新追回。 没想到世事无常，小三含恨报复，爆料抹黑。楚修宁要保护路语茗，说出部分真相。路语茗被深深打动，当众原谅楚修宁。两人戴上戒指，重归于好，一起出柜。 年度情感大戏！ 不过“真相”被脑补完毕放出，在网上被好多柠檬抨击。我们的萌主才不渣！温柔绅士有木有！他只是懒得解释又怎样！ 但各家媒体，不管报纸杂志还是视频网站，不管是猜测还是找人佐证，有一点信息是肯定的：路语茗和楚修宁是一对。 而且当时现场的视频拍得清清楚楚。楚修宁温雅贵气，路语茗冷峻率真，站在一起，一举一动没半分违和。戴戒指也好，点到即止的亲吻也罢，举手投足都是自然而然。 楚路CP党，被打了鸡血。完全疯了。楚修宁微博回应了下，这么多年被他们挂念的U君的确就是路语茗。这条微博一出，评论区简直疯了。 无数“YOoooooooo~”“早就知道了，洗洗睡了，有什么新鲜的再叫我[挖鼻]”“百年好合”“祝福”“点赞”“真汉子，纯爷们”“多出粉红多出戏”“求真相求交往过程求床照统统求”，说什么的都有。 这下可是翻了天，有祝福自然有谩骂。出柜永远不是件时尚愉快的事情。恐同的也跳出来了，大骂恶心。一堆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傻X大放厥词，拿着自然伦理和人类延续做文章。一些言论已经趋向人生攻击。 不过娱乐圈内的反应也很有趣。 徐清第一个跳出来，干脆微博曝光：他俩拍《倾覆鹰巢》的时候就好上了。老头子做了红娘，等着吃喜酒好多年了楚修宁你小子倒是知恩图报点啊！ 裴雪萱、严安邦、潘昌、瞿皓、苏九都送上祝福，还暗示早就知道了。 任小满更是说出了名句：从来都是楚少秀恩爱，别人死得快啊。想找小路和楚少麻烦的，都清醒点啵╮(￣▽￣\")╭ 就连江云宸也在被采访时说：楚修宁很爱小路，你们不要乱传谣言。楚修宁不会喜欢其他人的，更不可能在乎世俗。他一直不出柜，只是想护着喜欢的人罢了。 这一番祝福之后，艺人开始放开聊了。保守的送祝福，更多的还献上支持。 最让人意外的是辛镐，这家伙居然也来凑热闹，微博发评论：我勇敢地去看了视频！！！身为男人觉得挺恶心两男的搅合在一起，但他俩好像刷新我的感官了。妈的，虽然我不是单身，但也想加入FFF团。好吧，还是祝福，自己喜欢就好，管别人说什么呢。 不过也有人危言耸听，暗搓搓地说，这次的事件必定影响这次金影奖的走向。毕竟《唤醒》沉淀快一年，后期电影无数，更有《再说再见》强势放映，路语茗金影奖影帝堪忧。 网上评论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可这时候路语茗和楚修宁却已经完全不在意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完全不受影响。 从路语茗出现的那一刻开始，或许更早，从路语茗选择楚修宁的那一刻开始，事情就已经定下了。谁都不知道他们曾经经历了什么。 路语茗跨过生死回来，楚修宁等了他两世，即使全世界为敌，也已经没什么能分开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　　【附赠脑洞·U君出没的微博】 楚修宁的微博ID，也叫楚修宁，后面跟着一个大大的V。U君是从华睿新人甄选没多久之后出现的。 一开始…… #同住人#今天U君和N君入住，U君是被N君极力劝说来的。N君是劝一赠一，自己附送来的。N君，我只是让你去劝，不是让你一起来的！！！ #数睫毛#U君的睫毛又长又密，是除了眼睛最好看的地方之一。偶尔畅想，未来能睡在他身边的人，数着他的睫毛入睡，也是一件幸运的事。前提是不被他一掌拍死。 N个月后…… #没被拍#靠近时如蝶翼，随着呼吸摆动，忍不住摸了摸，没被拍死，Lucy！ 一些日常呢…… #做家务#生活习惯太好和太坏都招人恨，U君是前者，N君是后者。 #煲耳机#写剧本时爱开白噪音，偶尔蛙鸣，经常落雨。有次N君听错从工作间飞奔出来要去收衣服。今天U君终于忍不了，他新得一只高音质耳麦，认真插好线帮我戴上，还找了借口说：“帮我煲耳机！” #估错了#U君的耳机音质很好，但他居然真的只是·让我·替·他·煲耳机！拿走了！！！没有耳机好难受，所以我借口帮他再煲一段高频的。他让我听重金属摇滚。于是今天写的恋爱剧男女主都成蛇精病了。好想拍死自己。 #学做饭#最近U君疯狂痴迷做饭，大概是因为N君抛弃我们的缘故。但U君的技能点居然在厨艺上全黑，我暗自决定远离厨房不做尝试，只要他做我就吃。这样日后，只有我能吃下他做的饭了，或许就没女生来抢他了。 #零用钱#U君对经济、收入这类的似乎都不在乎，钱包零钱多少都不太知道。我每次只好像小偷一样惦记他钱包，不过是得往里面塞钱。 #是笑气#U君最近总是喜欢笑，笑得幅度和心里状态却不成正比。我对N君说了这件事，N君说因为我是笑气。鉴于如此人生攻击不能忍，U君揍了N君一顿。 #好毅力#U君最厉害的就是执着，他在做黑暗料理这件事上，已经坚持了好多年。希望他也能在陪我住这件事上，坚持下去。 一些猜测的回应…… #他是谁#从我开始写U君，一晃多年。关于他的猜测很多。我们之间经历，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完，也不是部分猜测里那么不堪。其他的，恕我不能回应。 #别闹了#都散了散了啊，打死我也不会说U君是谁的。你们都死了这份心吧！告诉你们，你们去堵他吗？不给！他是我一个人的！ 最后…… #大声说#U君是小路，我一直喜欢的人。 正文、第123章 恶意诋毁的炒作新闻,最终被楚修宁和路语茗联手扭转成了出柜大戏。可只是舆论危机扭转，这样怎么能尽兴？这一出的幕后黑手虽然没确切证据,但就连祁燃都能用脚趾甲想到,罪魁祸首非Edgar和于茂无疑。 Edgar和华睿纠缠快一年,已经被拖得精疲力尽,再不出手就等着死了。 至于于茂,早先他在乐队的事情上彻底翻船，山重水复，他听了北崎远的建议，保持缄默,制造出被雪藏的假象。没想到,不久后,柳暗花明，新片《再说再见》上映，反响不错，竟然有了影帝呼声。 金影奖在即，于茂要翻身，他也隐隐约约看出Edgar行将就木。Edgar还在，他失势也有个后台。一旦Edgar垮了，他想再夺回一切可就难上加难了。只是他的影帝路上，横着《唤你醒来》，横着路语茗，更重要的是横着楚修宁。于茂自然要抓住一切机会。 于是赵豪安下令，陶凌和于茂商量着炮制出那么一出。可是谁也没想到楚修宁和路语茗居然真的敢抛下一切不要，大胆出柜了！而这次的事情反而激怒了楚修宁。 楚修宁的脾气再好，心思再稳重，之前再想等待最佳时机一举拿下Edgar，现在也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楚修宁这次是怒到了极点。当天从华睿大楼门前离开，他和路语茗并没有立刻回去，两人和祁燃一起去了华睿顶层的总裁办公室。 推门进去，祁天霸正坐在沙发上抓着一个九连环拆解，光亮的脑壳上全是汗。而他旁边居然坐着罗糖，抓着另一个九连环，一脸呆滞。 祁天霸见到祁燃，堪比见到救星：“快来快来，这玩意儿实在太难了！” 祁燃一脸崩溃：“老头你快别玩了。外面已经翻天了，楚修宁来找你！” 祁天霸仔细去看楚修宁，立刻严肃，将手中的九连环塞到祁燃手里：“修宁，发生了什么事？” 楚修宁平静地说：“祁叔叔，这么无聊，不如开始执行之前收购Edgar的计划来玩。” “咦？可以开始了？”祁天霸没有说话，倒是罗糖“唰”一下站了起来，“我们终于可以开始了吗？” 罗糖说着，竟然满眼闪光。 祁燃没好气地骂：“当然开始了！Edgar欺负人都欺负到楚修宁和小路头上了！你到底是怎么看着他们的！” 祁天霸却懵懂，摸了摸光溜溜的大脑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开始，KN那边的意思呢？我们要两边配合！” Edgar的事情做得太快，华睿虽然注意Edgar动态，但更多是股市这类的经济上面小动作，对舆论新闻反而没有在意太多。谁也没想到Edgar会这样乱来。结果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祁天霸和罗糖两个居然还不知道。 不过没等祁天霸再质疑，楚子凯的电话也来了。 楚子凯自然是得了吉如的消息，气炸了。他可没有楚修宁那么好的脾气，抓着电话大骂：“祁天霸你到底在干什么！Edgar居然在眼皮子底下欺负我家老幺！妈的，还等什么时机，给我收了那个幺蛾子！！！活捉赵豪安，我要五马分尸！！！” 楚子凯狂吼，祁天霸果断把电话扔给了罗糖，罗糖转手给祁燃，祁燃要拉路语茗下水，楚修宁拦住。 楚修宁拿起电话，接听：“楚子凯，你冷静点。” “楚修宁？”楚子凯咳了两声，又骂起来，“你做什么吃的！居然让人逼着站到广场上出柜！！！把我的脸都丢光了！快给老子还回去，摔丫一脸啊！” “还要你说？”楚修宁冷冰冰地挂了电话，转头对祁天霸说，“开始收购计划吧。” 说完楚修宁拉着路语茗就走了。气得祁天霸在后边骂：“这楚家大的小的都这么嚣张！” 可转脸再去找罗糖，哪里还有影子？早就打了鸡血似的跑走了。比起九连环，罗糖可是太喜欢收购计划了。剩下一个祁燃更气人，他居然把困扰了祁天霸三天的九连环随便拆了！ 针对Edgar的收购计划，很早之前就做好了。第一步反收购，第二部收购。楚修宁全程参与，之后计划的修改执行也事事由他决定。一步一步的棋早就摆好，这次动了真格，收网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于是楚修宁和路语茗的事情，满城风雨尚未歇，Edgar已经被华睿和KN死死盯上了。狙击式敌意收购，砰砰砰，一梭子子弹放出去，Edgar偌大一个公司竟然没有半分反抗之力。 华睿派出罗糖，KN池彩亲自坐镇，强强联合出手。之前楚修宁铺的路太好，这次两方一出手，稳准狠毒，没得说。但真开始行动了，楚修宁反而抽身事外，每天没事人一样，跟在路语茗身后写写歌词，看看排练，过得好像度蜜月。 路语茗本来就打算拍完迷你剧，专心做乐队。只是看到《唤醒》可能被他和楚修宁出柜的事情影响，有些担心。 路语茗把顾虑告诉楚修宁。 “没关系的。你看迷你剧，导演都说因为咱们的事情，剧目的关注度直线提升了。”楚修宁笑着安慰，“金影奖的评委又不是瞎子。《唤醒》和于茂的那个片子，孰优孰劣，随便一个路人都能看出来的。而且《唤醒》的票房口碑都在那里呢。” “可是你忘了严老大那届？”路语茗坐在楚修宁身边，举例论证，“那一届的评委可不怎么光明磊落。你当时也是评委吧。” 路语茗说的是他第一次参加金影奖。那一届，严安邦的《战八方》震动国内外，可最后却被于茂用《落雨沙汀》夺了影帝。严安邦还被方缺德戏弄，在颁奖典礼上闹了个笑话。虽然那次《落雨沙汀》的宣传占优，但Edgar在评委里的活动也不可忽视。 “唔，这倒也是。”楚修宁摸着下巴，不过想想又笑了，“金影奖不选我们，是他们的损失。何必在意呢？” 路语茗实话实说：“因为我们的事情，害潘导、严老大和其他剧组工作人员不能拿奖，我会觉得愧疚的。” 可事实上，潘昌他们一点不在乎自己。 金影奖颁奖当天，路语茗和楚修宁带着柯颜和瞿皓一起去了H市。 仲夏的H市，下午暑气最盛，好在颁奖典礼要等到晚上。众人到了地方，《唤醒》剧组在路语茗的房间齐聚。 这次队伍庞大，领头的主创是潘昌和楚修宁，剧务后期有摄影师、特效团队负责人、配乐作者，演员方面路语茗、任小满、严安邦、裴雪萱、瞿皓全部到位。 众人上次见面还是裴雪萱的婚礼，这次再见，却又发生了好多事。潘昌一进门就拍了拍路语茗的肩膀，道恭喜，指着楚修宁说：“唉哟，楚修宁你这家伙春风得意啊，真是一脸欠揍表情。” 任小满刚好到门口：“谁谁谁，谁说楚少起欠揍了？” 一看是潘昌，任小满立刻该改口：“潘导说得太对了！楚少现在就是我们单身党的死敌！” “死敌？”严安邦人高马大走进来，“唉哟，人还挺齐全的了。说起死敌，我居然听说有人看好于茂的片？” 严安邦一语说到了路语茗担心的地方。裴雪萱和严安邦同来，说得委婉：“重口难调，评委自然也有眼光差的，不过都差到看好那片子，或许金影奖也就到头了。” 瞿皓冷哼：“他们敢。” 任小满捧着脸呵呵笑：“谁头小路哥反对票，查出来KN和华睿一起弄死他。” 潘昌豪气地挥手：“先别管什么最佳影片，只要不给小路最佳男主，老子日后再不来这里了！” 竟然一个比一个更犀利，谁都比路语茗更自信他要拿影帝。 冷不丁柯颜插了一句：“我拉水琴给他们听。” 众人都吓了一跳，柯颜居然开口说话了！ 潘昌第一次听柯颜主动在音乐之外的事情搭话，感动得不得了：“柯颜居然这么在意电影！” 路语茗解释：“《唤醒》是Zero从前主唱最想拍的片。” 大家联想到小说原作路妈，都挺感动。只有瞿皓汗毛竖起来，偷偷看了柯颜这次背着的乐器盒子，意识到真是水琴，心里把楚子凯狠狠骂了一遍。 KN要讨好柯颜，居然给他送了水琴。自从柯颜发现别人都听到水琴的音，都害怕得不得了，就把它当成了反击利器。瞿皓练琴偷懒可没少被折磨。 又坐着聊了些事情，时间很快就接近入场了。众人散去准备，再回来个个光鲜照人。 男女全是《唤你醒来》电影里的战斗联盟夏季制服，男的衬衫长裤，立领笔挺阳刚帅气；女的短衫短裙，英气美艳。 众人下了车，站在了红地毯上，这里还没有媒体。 潘昌笑意盈盈，双手扶了扶衣领，腰背挺直：“哈哈哈，扫荡金影奖的时刻终于到来！诸位，我们的口号是？” 众人面面相觑，哪来的口号？我们怎么都不知道？难道要回答一句“没有蛀牙”？太煞风景了吧！ 没想到严安邦严肃配合：“奖奖奖全我的！” 集体哄笑，接着不约而同地说：“我的我的全我的！” 吼声惊天动地，反而像在玩笑。周围的几个剧组，看到这群人玩闹的样子都在笑。《唤醒》剧组的逗且二的风格，早就被众人所知。 只有不远处《再说再见》剧组，冷漠无言，剧组大多是Edgar的人。Edgar的境况堪忧，看着《唤醒》仿佛死敌，对面那么嚣张，简直不可饶恕。而于茂站在那群人最后，盯着楚修宁和路语茗咬牙切齿。 正文、第124章 于茂恨透楚修宁和路语茗,但现在就算恨到牙痒，他也知道韬光养晦。只是他站在队尾,拳头握起，又松开，再握起，反反复复。最后眼神闪了闪，他跟着《再说再见》剧组的队伍走了。 这一幕楚修宁并没有注意，他正和裴雪萱说到江云宸。倒是路语茗察觉身后敌意,转脸看去于茂已经跟随剧组走远。 路语茗看到于茂一点都不意外,《再见》这次放映,票房和口碑也都不错。否则也不会有传言说,于茂有再多影帝的可能。 只是《再见》剧组的导演洪洞波太张扬自负，电影预告宣传时,就放言《再见》是超越《唤醒》的作品。可到现在《再见》的票房还没超出《唤醒》前两周的。这脸打得有些响了。 其实《唤醒》唯一不稳定因素，就是他和楚修宁的事情造成的影响。 路语茗还在想着，楚修宁拍了拍路语茗的肩膀：“想什么呢？准备走啦。” 两人前面，潘昌大摇大摆，一马当先踏上红地毯。严安邦笑着挽起裴雪萱。瞿皓抓了抓头发向任小满伸手。没想到任小满扑去找潘昌玩儿了。瞿皓一点不尴尬，欢快地去找柯颜。 楚修宁揽过路语茗，两人跟上，并肩而行。 时隔三年，再次踏上金影奖的红地毯，路语茗已经不是新人或者配角。 他出现的瞬间，无数镜头立刻聚焦到他和楚修宁身上，闪光灯亮起来。 “小路，你也太火爆了吧。这灯光闪得我眼花了。”楚修宁抱怨。 路语茗瞥了他一眼：“你确定他们没有再拍你？” “好吧，他们在拍我们两个人。”楚修宁倒是不介意。一时玩心大起，干脆靠路语茗更近，歪头摆了个剪刀手——楚琪琪和楚奕奕拍照专用手势。 路语茗被他逗笑了：“怎么你最近越来越幼稚了？” “童心未泯不好吗？回馈下媒体朋友的热情嘛！”楚修宁笑着辩解，“看大家对《唤醒》剧组的热情程度，摔下前面《再见》剧组两条街了。快看快看，于茂转头摆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路语茗转头，果然看到于茂还停留在签名墙那里，主持人站在于茂身边。金影奖的红地毯主持人已经坚守了六年，喜欢在采访的时候面无表情给嘉宾挖点坑，可今天他却是满脸尴尬。 走在前面的几个人都察觉不太对劲。按理说主持人在签名墙的地方采访一两个热门人物，之后后面的剧组跟上时，前面的人就会自觉离开。但现在《唤醒》已经走过来了，于茂和《再见》的导演洪洞波却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 楚修宁似乎有所了解，小声对路语茗说：“《再见》的导演洪洞波，这人拍戏不错，但他曾经入选最不受记者喜欢的公众人物之一。因为每次采访，他总是能自说自话说个不停。” “咦？难道比祁燃还厉害？” “祁燃和他比就是五渣战斗力。这人不管说什么，都能变成夸赞自己的言论。”楚修宁正解释着，他们已经走到了签名墙那里。 洪洞波恰好说到最佳男主：“当然了，《唤醒》整体还是不错，但是男主角和编剧居然搅合在一起。我不是反对同性恋，但背德的事情还做得这么高调……可惜萧路，以后可能就没销路了。哈哈哈，要论最佳男主，还是我选的人更好一点嘛！” 这话一出，《唤醒》剧组整体队伍的气场瞬间变了，每个人都对洪洞波怒目，有多少个人，就有多少道杀气扑过去。 主持人眼看不行，再顾不得体面，抓过洪洞波的话筒：“谢谢洪导给我们带来的分析，下面我们看到的是《唤醒》剧组。” 洪洞波被夺了话筒不高兴，不过被《再见》剧组其他人劝了下去。倒是于茂居然留了下来。 喜欢挖坑的主持人，心里不开心，但也管不得于茂在哪里。他的工作失误，让《唤醒》剧组全员听洪洞波大放厥词，严安邦的手都咯吱咯吱响了，一拳要是飞过来，他可消受不起。 还有一个路语茗，《一周一首成名曲》Ｚｅｒｏ乐队那期虽然没有放出来，但业内谁不知道，他把于茂揍得半死？ 想到这里，主持人突然惊醒了。妈的，于茂和楚修宁、路语茗都有仇啊！他居然这么天真幼稚，让于茂留下了！ 可再挽回已经来不及，于茂朝着楚修宁和路语茗径直走过去。 于茂走到楚修宁和路语茗跟前，先超他俩身后看去，轻声招呼了一句：“柯颜，你也来了。” 柯颜的眼神扫过于茂，又看向主持人身后的音箱，完全将于茂当成了空气。 路语茗对于茂这招烦得很，干脆站到于茂面前，挡住了于茂的视线。路语茗冷冰冰地看于茂。楚修宁倒是笑眯眯地站在了路语茗旁边，下逐客令：“你不跟着剧组一起走吗？” 于茂谦逊冷静，带着一丝无奈地笑意：“我是等你们的。楚少、小路，不管我们之前有多少误会，我希望借着这个机会向你们道歉。” 于茂在演戏！一招以退为进！ 金影奖红地毯上的采访，是有现场直播的，而不到三米的地方也聚集着大批媒体。于茂选择在这里，完全就是在用环境挑衅。如果路语茗接受道歉，于茂就是主动求和，对他的形象修复必然有好处。如果路语茗不接受，甚至恶语相向，那么于茂装可怜，变成受害者也不是不可能！ 说不定他这一场道歉，添油加醋，还能被“有心”人士描绘成另一番情景——受到ＫＮ和华睿方面的压力，才被迫道歉。 于茂这一低头，左右都会得好处，手段已经下贱到一定地步，完全放弃尊严。 可除了接受或不接受，路语茗和楚修宁似乎也没什么其他方法回应了。于茂已经把自己送到他们面前了，还能一脚踹他回地狱吗？ “道歉的话，”路语茗直来直去，却没有任何顾忌，“你还是对柯颜和郑萄说吧。” “还有路语茗。市郊墓地，你可以去那里忏悔。”楚修宁突然想到路语茗从前说的话，冷下脸，低沉地说，“不，我忘了，那里已经没有人听你忏悔了。” 路语茗前世的骨灰被于茂散在了路上，这件事路语茗对楚修宁说过。 “不过，你可以回到Ｓ市后，在市区走一走。”路语茗却接着说下去，“从一号街南段雕像群那里出发，向北走，走到水路大道的高桥上，向下看那里是幽水河。接着向西走，设江路好长啊，那里的车流量很大，扬起的灰尘是灰白色的……” 现场众人没人知道路语茗为什么要说街道名字，只是他平静地说着，每说出一个地方，于茂的脸就白一分。 路语茗说的路线就是于茂偷偷撒骨灰的路线。于茂当年对路语茗的妒恨，丝毫不比路语茗现在对他的差。这本该是于茂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可现在他把所有的路线都说了出来！ 于茂毛骨悚然！ “够了！”于茂退了一步，强作镇定，“呵呵，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要以为自己了不起！你以为评委真的会把最佳男主给你这个基佬吗？哈哈哈！” 于茂已经被吓破了胆，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自己却不断后退，最后拂袖而去。他已经不想追究路语茗和萧路的关系了，只想立刻离开这里，离开Ｈ市！ 路语茗看着于茂仓皇逃离的背影，不悲不喜，甚至连一丝憎恨和可怜都感觉不到了。在他眼里，于茂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楚修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唤醒》剧组的众人都担心地看着路语茗。 “我没事。”路语茗朝众人露出一个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一幕太荒诞，接下来，喜欢挖坑的主持人居然一个坑都没有挖，只是疯狂地赞美了《唤醒》这部片子，并且预祝《唤醒》多拿大奖。 “这是必须的。我们的口号是——”潘昌犹自气着于茂临走说的话，他严肃认真转头看向剧组众人。 所有人异口同声：“影帝是小路的！” 于茂已经触犯众怒，接下来的颁奖仪式，《唤醒》剧组上下贯彻这个口号。 像往常一样，Ｈ市国家级剧院，可以容纳上千人的主剧场座无虚席。而金影奖为了保证收视率，将奖项按照本年的悬念程度做了调整。 首先宣布的依旧是技术性奖项。《唤醒》剧组开门红竟然是柯颜——最佳电影配乐。 真是一点悬念也没。 柯颜站到台上，颁奖嘉宾递上奖杯，年了评委会的评语：“用多变的音乐，描绘了一副波澜起伏的历史画卷，很难相信所有曲目都是一人所为。他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这么高的评价，还属金影奖首次。主持人都激动了：“柯颜，从乐队到电影背景音乐，这次无疑是你的音乐之旅的新突破。你能给我们说几句现在的感受吗？” 回到主持人的是：静——静——静—— 直到这时，《唤醒》剧组的人才紧张起来！ 出事了！上次法国电影节的最佳配乐是楚修宁代领的。所以所有人都忽略了获奖感言。柯颜来了，这个奖就是柯颜上台领，而上台领奖要说获奖感言啊！柯颜能理颁奖嘉宾吗？重大失误啊！ 可就在众人急成热锅蚂蚁的时候，柯颜一手抓着奖杯，另一只手抓了话筒，直视前方，平淡而坚定地说：“影帝是小路的。” 说完，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中，柯颜离场了。 正文、第125章 柯颜出人意料的回答,震撼全场。可如果柯颜的回答是无意的,那么下面这一串人显然就是事先串通好的了。 最佳配乐之后,《唤醒》的摄影师上场。 摄影师曾经凭借《倾覆鹰巢》得过奖,这次是颁奖嘉宾。颁奖嘉宾上台颁完奖，作为前辈自然多说几句。说起从业感慨，居然加了一句：“拍《唤醒》我最大的感慨就是——影帝是小路的。” 接下来最佳改编，楚修宁上台。楚修宁在路语茗的事情上,可从来不低调。 楚修宁笑着说：“首先感谢评委会对我的肯定。至于获奖感言,《唤醒》是个很有团队精神的剧组,我们每个人都应该保持队形。我的感言还用多说吗？影帝是我家小路的。” 等到潘昌抓着最佳导演的奖杯时,主持人已经不想让他说感言了。 潘昌侃侃而谈：“作为一个导演,我要严肃批评之前《唤醒》剧组的其他人，怎么能这么不低调呢？” 唉哟,好像有点意思。 主持人立刻精神了：“潘导，您的意思是……” “影帝是小路的，心里清楚就好了，干嘛也好说出来？”潘昌严肃认真地说，“还有什么‘小路是影帝’‘最佳男主是小路’‘是同性恋怎么了？演技逆天摔你十条街’‘怎么可以不给小路最佳男主角？’，这些话呀，都给我好好放在心里啊，不要说出来！” 够了！你已经说出来了！还不止一遍！ 这么严肃认真的获奖感言，要被这个剧组搅合成“影帝是小路的”花样复读秀啦！ 可也有心地善良的替他们担心，《唤醒》这样挑衅其他剧组，真的好吗？ 徐清上场颁奖的时候，说出了全场的心声：“我说《唤醒》剧组，你们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高呼影帝是你们的，这就是立flag啊！小路拿不到影帝，就只能怪你们太高调了！” 徐清作为娱乐界的泰山，自然要做一个时尚的老头，flag什么的必须用起来啊。徐清的身份摆在那里，虽然是嘉宾，但最佳男主是谁一定早就知道了。这么说总让人觉得实在给路语茗找台阶下。 他的这番话一说，悬念立刻挂起来。有人恶意期待，期待评委会给《唤醒》这帮得瑟的家伙好好打打脸。此刻，《再说再见》这次提名的奖项已经全灭，还全是被《唤醒》灭了的。于茂和《再见》的导演洪洞波立刻被打了鸡血，坐直身体，满眼期待。 徐清却故意悠悠然，退后一步，指着大屏幕介绍候选人：“这届最佳男主的候选人，实力都很强悍啊！于茂在《在说再见》中的表现，可以和《落雨沙汀》相媲美！” 也不知道徐清到底是什么意思，最佳男主候选有五个，却偏偏将于茂单独拿出来说了。于茂更是得意得不行，注意到有镜头对准他，都没能掩饰住脸上的得意。 徐清人老眼花，面对《唤醒》剧组一众熟人质疑的眼光，全当没看见，简单介绍了其他四人和影片，最后才又说到路语茗：“最后一位候选人，路语茗，出演《唤你醒来》一片男主角江之顾。鉴于颁奖典礼开始，《唤醒》剧组就太过高调。所以按照戏剧矛盾冲突呢，这影帝妥妥不给你们！” 徐清把话说到死胡同，猛然语气一转：“还好这是现实，所以我宣布，本届的最佳男主角——萧路！影帝，影帝是小路的！” “噢——”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唤醒》剧组全体鼓掌欢呼！震天的响动中，路语茗站起来，接受众人祝贺。在他身边的，纷纷扑上去抱一个，差点把楚修宁都挤到一边去。而坐在前后排的，也伸手击掌拍肩。 路语茗上台，大屏幕上还播放着《唤醒》中，江之顾意识被其他四人占领的那一场戏。 组委会给出的评语是：“萧路用惊奇的演技演绎反差。从言十三到江之顾，他没有辜负任何一个角色。而在《唤你醒来》这一段短短的三分钟戏中，小路不只是最佳男主，甚至可以荣获最佳女主、女配、男配。多角色切换没有任何障碍，流畅、真实，他演这个人的时候，细枝末节都是那个人。萧路，他是最佳男主的不二人选。” 路语茗转头看着大屏幕，感慨万千。从言十三到江之顾，他没有辜负任何一个角色，因为楚修宁从来没有选错一个角色。 “小路，影帝是你的。”徐清开心地把奖杯递给路语茗，“我就知道有一天，你能成！说几句吧！不过，不许再说影帝是你的，都快成视听污染了。” 是视听污染，你还说了好几遍！还搞什么大喘气！还有你让路语茗自己说“影帝是小路的”，这是严肃认真的影帝颁奖，不是搞笑节目好吗？ 只可惜，面对徐清，谁都不敢翻白眼。 “嗯。这个奖，是我的也是楚修宁的，还是所有帮助过我的人的。”路语茗笑着，听从徐清的指令说着正常的获奖感言，他认真地看着镜头说，“最后我要说，最佳影片是《唤醒》。” 你等等…… 徐清终于忍不住笑出来：“我真是太喜欢你们剧组了！哈哈哈，于是这是下一个大胆预言吗？” 路语茗笑而不语。 这当然不是下一个大胆预言，金影奖本届最大的赢家《唤醒》剧组毫无悬念地拿下了最佳影片。最佳电影配乐，最佳改编，最佳男主，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唤你醒来》这次收获的奖项数，只比《倾覆鹰巢》少了一个终生成就奖。但那已经无所谓了，《唤你醒来》如同潘昌开机那天说过的一样，创造了辉煌！ 颁奖典礼结束，进入无记者参与的酒会环节。《唤醒》剧组春风得意，潘昌被一群男女演员追捧着，严安邦、裴雪萱和其他演员即使没获奖也满面春风，与有荣焉。柯颜甚至比潘昌还抢手，只可惜KN早就提前对他下手，但很多剧组也愿意抢个名额。却被拒绝，理由是他要在次进入乐队，主唱还是新晋影帝小路！ 于是这个消息悄无声息地传开。有人想要求证的时候，却已经找不到楚修宁和路语茗了。 但《唤醒》剧组在笑，却有其他人在哭。尤其是金影奖的主办方，他们真想哭啊！本来不固定安排颁奖顺序就是为了制造悬念，这下可好，全被《唤醒》这帮熊孩子提前揭晓了！收视率啊收视率就这么被他们毁了！ 但没想到的是，网络和电视端的统计结果出来，收视率比往年只升不降，甚至增长翻了倍！几个直播的门户网，后来的视频点击率更是逆天。 这其实要感谢于茂，以及红地毯直播时精明的直播导演。 走红地毯也是直播的，直播导演比主持人机灵多了。楚修宁和路语茗本来就是导演重点关注对象，一发现于茂走向他们的时候，导演立刻警觉，切换了广告入场。结果发现是虚惊一场，原来于茂想要演求和，这怎么能错过，镜头切回现场。 这个时间差一打，却打出了失误。观众没能看到于茂精心准备的求和戏码，看到的只是他嚣张地说了那么一句：“不要以为自己了不起！你以为评委真的会把最佳男主给你这个基佬吗？哈哈哈！” 最后三声大笑，真是面目可憎到极点。一时间，于茂拉足了仇恨，观众全跑去看打脸。颁奖时现场嘉宾没有多少人知道红地毯的事情，觉得不妥。但《唤醒》剧组的行为却被无数观众点赞，这脸打得响，干得好！ 影帝是小路的！ 话题午夜就被刷上了话题榜，这已经不关性向，完全是公平竞争和反对歧视的问题了。话题刷得火热，于茂完全成了炮灰，如果是往常，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反击。但是这次，于茂失去了反击的能力——在金影奖颁布第二天Edgar被KN和华睿成功收购。 Edgar被华睿和KN吃的死死，最后时刻更换了赵豪安，也没能挽救这个S市的娱乐老牌公司。 华睿宣布对Edgar进行重组，所有Edgar的高层全部清退干净。赵豪安晚节不保，彻底成了败家犬。至于陶凌，罗糖特地留下了陶凌。不过，陶凌开心地签完合同，就被罗糖打发去扫厕所了。在这件事情上，罗糖尽得陶凌真传：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陶凌冲到罗糖办公室的时候，罗糖从文件里抬头，微笑：“你觉得我这么对你很卑鄙？可当我进华睿，你就是这么教我的呀！哦，对了，不能辞职的，你也知道华睿现在的影响力，还有你的合同啊，单方面毁约是要支付违约金的。要不你先拿出八百万的违约金吧。” 陶凌气得晕在了罗糖办公室。 华睿和KN对Edgar的高层手段毒辣，但对Edgar旗下艺人却很宽厚。Edgar的艺人被通知，可以自寻出路，或者在华睿和KN之间任选一家。KN和华睿对艺人，做到仁至义尽。但除了于茂，他被华睿和KN一起扫地出门，原因是艺德败坏。 于茂这次彻底失去了后台，他也没打算去KN或者华睿。于茂的脑袋还算清醒，他和路语茗的仇已经无解，而且在红地毯上路语茗说的话，也让他惊惧。他这次彻底相信，路语茗不会让过他了。 于茂夹着尾巴做人，开始积极寻找下家。虽然他这几年混得不好，但毕竟还是有一些潜力的，不能找到一流公司，一些二流的娱乐公司也是会想要他这样辉煌过的艺人的。实在不行去干幕后，只要在娱乐圈总能混下去，总会有机会重头再来。 于茂想着为日后做打算，于是还是对他挑衅的言论做了辩解。只是这次，似乎天再也不遂他的愿了。 正文、第126章 华睿大楼总裁办公室外有个会议厅,是高层开会的地方。 会议厅布置得简明低调,空间宽敞，黑色地板，深褐色会议桌摆放在房间中央。是个一进去就觉得压抑、肃穆的地方。 会议厅里坐着祁燃、楚修宁、路语茗和楚子凯，以及一个律师。按照一年前的协议,Edgar倒台，楚修宁分得Edgar的百分之十资产,并且用两家的股票折算。 只是现在的情景并不太严肃认真。楚修宁坐在会议桌边,祁燃趴在他的椅子上探头探脑看楚修宁手上的协议。 祁燃唠叨：“咦，为什么KN的会这么多？华睿给你的只是原始股的1%吧？为什么KN要给你15%？这差距也太大了吧？不是说好,两家分了Edgar，再将所得的10%折换成股票给你的吗？难道KN得的比华睿多？或者KN的资产已经不及华睿了？” “滚蛋！”本来坐在首席,背对着众人扮酷的楚子凯刷拉站起来，“祁燃你个蠢货，老子的KN怎么可能比不过你家华睿！老子劈了你啊！” “那就是你比华睿拿的多咯！”作为华睿未来最大的股东，祁燃立刻叫嚣，“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你怎么能做出这么不厚道的事情呢？你快老实交代！” 祁燃犹自胆肥反抗，楚子凯呵呵一笑，祁燃立刻闭上嘴巴。从小到大的威慑，即便再多资产诱惑，也不是轻易能忘的。于是祁燃机灵地躲到了路语茗身后。 路语茗看着楚子凯瞪着祁燃，仿佛猫看老鼠一边，觉得好笑。 楚子凯懒得计较，嚷楚修宁：“看好没有啊！签个字就这么难吗？” “我也好奇，你为什么多给了这么多。”楚修宁推开协议，“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楚子凯冷哼：“无关殷勤，只是别人的请求。你爸你妈我老婆我儿子我闺女还有鱼和骨头，他们都强烈请求我，多给你点，未来养老。不要就算了。我又不是嫌钱多了用不掉。” 楚子凯说着伸手要去拿协议，被楚修宁一巴掌扣下。楚修宁盯着楚子凯的脸，看了看，确定楚子凯这次是真的没打其他主意。楚修宁拿出笔签了字。 楚子凯又哼了哼：“德性，我还以为你很有骨气又要说不要了呢。上次你不是很坚决地放弃KN继承权的吗？” “当年我觉得自己要孤老终身，现在却是有家有口，荷包自然越鼓越好。”楚修宁懒洋洋地说，“再说，那一次是继承财产，这一次可是我亲手赚来的。” “不要脸。”楚子凯坐了回去骂了楚修宁一句，看着律师收回相关文件。不过楚修宁这么心安理得的接受，楚子凯其实心里才踏实。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KN这次多给了楚修宁股票。这是楚家对他们出柜的变相支持，有了这些，楚修宁和路语茗日后就算不工作，也可以逍遥自在过到下辈子了。 楚子凯安下心来，就看向路语茗：“小路啊，听说最近你开始做乐队了？要不要来KN？反正柯颜也在，你和他一起来也不错。签的约也可以和柯颜一样啊。我再去和祁天霸聊聊，将苏九和瞿皓的合同都转来。” 楚子凯打得一手好算盘，KN要的是路语茗和柯颜的名气。要知道，这两人现在的广告费，可不止KN付给他们的年薪那么一点点。再说了，路语茗和柯颜的人品实在有保障，他一点不怀疑，只要忽悠成功，路语茗一定会主动给他带来效益的。 “难怪你今天非要小路和我一起来。”楚修宁恍然大悟，“去去去，少打小路主意了！” “就是就是。”祁燃小声声援，“小路名义上还是华睿的呢。” “你也少打小路主意！”楚修宁以一敌二，踹开祁燃，“过几天我就对外宣布，小路和你们都没关系了！” “别啊，”门被推开，罗糖走进来，他本来要敲门，没想到到了门口却听到这么一番对话，急了。 要知道，路语茗现在正当红，已经算是华睿的招牌。祁天霸现在只懊悔当年将路语茗放走，一心想要把他签回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路语茗当年和华睿是秘密解约，外界并不知道。这才让华睿赚了家有当红影帝的名头。 罗糖一进门就接受了众人的眼神洗礼，他丝毫不动：“抱歉，我刚好走到门前要敲门的，不是故意偷听。” 解释完，罗糖立刻转移话题：“楚少，我们还要合作一段时间，现在宣布小路和华睿解约，可不合适。” 楚子凯目光如炬，立刻窥破罗糖的缓兵之计：“你少来这一套。赵豪安被你们整得只能去养老院待着，Edgar其他高层也一败涂地。听说陶凌被你下套，现在正在扫厕所？这些都算解决了，而楚修宁现在拿着KN的大笔股票，要合作也是选我们！” “是啊，就连艺人方面能帮你们劝下的，我都劝下了。离开的都是之前独立开工作室比较成功的。”楚修宁也好奇，“我们还有什么地方要合作的？” 罗糖只好祭出杀手锏：“可是艺人方面，还有一个于茂啊！他的工作室早就颓败，但也没有选择留下。听说因为话剧失败，他还赔了一笔。这人最近穷得很，大有狗急跳墙的趋势。” 罗糖显然早有准备，干脆开了会议室的大屏幕：“他最近频繁接触各种二流公司，而且在网上洗白自己。似乎想做点幕后。他和华睿显然是死敌，如果想要对付他，我们可以提供比较了解他的人。比如北崎远、陶凌和Zero之前的经纪人姜原州。” 路语茗想了想问：““姜原州居然留下来了？” 看到路语茗有兴趣，罗糖立刻介绍这人近况：“厉俊友事发疯了之后，姜原州被于茂坑了，扛了大部分责任。差点被Edgar辞退。虽然后来是于茂为他说情才留下，但还不如被辞退。他对于茂心存怨气，似乎还知道点其他什么事情。小路要不要去找他问一问，说不定姜原州出面，于茂就完球了。” 路语茗想了想，最后却摇头：“不必了。我既不想见他，也不想见Edgar其他人。” 这些败类他一个都不想再见了。对于路语茗来说，他们的下场再悲惨，也不能抵消他们犯下的过错。见了只能让他心生怨怼，包括为了Edgar纵容于茂的北崎远。北崎远对Edgar无比忠诚，不过Edgar最后还是消失了。这对他一定是个很大的打击，也可以算是惩罚了。 “咦？”罗糖有些吃惊，“那于茂怎么办？任由他去上蹿下跳，万一再出问题怎么办？” “于茂现在也只是发了个微博而已。反正也没人信他。”楚修宁倒是镇定得很。 路语茗配合得点头称是。 罗糖败了。 祁燃鄙视他：“笨！想要小路再留一段时间，搞这么复杂做什么！看我的！” 祁燃说完，扑到路语茗面前：“小路，你再等一段时间宣布和华睿解约的消息好不好？我告诉你十件楚修宁小时候的糗事！” “喂！”楚修宁站起来掐祁燃。 楚子凯鄙视祁燃：“十件糗事算什么，小路，我能说出一百件！只要你来KN，一千件都成！” “小路，我教你做饭！炝炒圆白菜！”祁燃在楚修宁魔爪下挣扎。 “小路，我有楚修宁的幼儿园毕业录像。”楚子凯慢悠悠地加价。 祁燃呼吸困难，犹自努力：“小路，我，我知道，楚修宁——初恋！” 一时间，祁燃和楚子凯，你一言我一语，搞得好像拍卖。路语茗头晕目眩，不知道要听谁的好。 两厢争执不下，楚子凯怒了，一拍桌子拿出杀手锏：“小路，我送你楚修宁小时候的□照片！” 楚子凯霸气外露，力压全场。一时静寂无声，祁燃眼珠子转了三圈，愣是没招了。 倒是楚修宁放开祁燃，拍了拍手，镇定地走到路语茗面前：“小路，这群家伙发疯了。我们回家呗。” 路语茗忍笑摇头，表现出对照片的极大兴趣。 楚子凯洋洋得意，继续泄密：“小路，你上次去洛城，没看到那些照片吧？楚修宁觉得丢脸，特意没提吧。” 其实只是当时楚家和楚修宁才和好，对待楚修宁小心过度，怕提了他丢脸的事情，再离家出走而已。不过楚子凯才不会说出真话。 祁燃拆台：“照片算什么，楚修宁回家就可以□给小路看啊。” 楚修宁已经不想认识这两个人了，他拉起路语茗向外走去。 只有罗糖表现正常，他失望地问：“那于茂怎么办？” 神情里倒真的像是为两人担心，怕于茂乱来。 路语茗拍了拍罗糖的肩膀：“没关系，我们早就准备好杀招等着于茂了。他再也蹦跶不起来了。” 于茂自然蹦跶不起来。 他首先在微博上洗白自己，发了条，大意是这届金影奖，他和影帝错肩，主要是因为Edgar势弱，而华睿和KN已经暗箱。 鱼大大微博玻璃心一片，深情感慨：往事如烟情已尽。 可怜的是，不知是谁开了头，评论区立刻涌现一堆二货，大家欢乐地接起词来。 往事如烟情已尽，不作死就不会死。 往事如烟情已尽，风风火火闯九州。 往事如烟情已经，不如自挂东南枝。 凡此种种。NC粉倒是也有，声援鱼大大，指责金影奖暗箱。 金影奖这届评委会主持的就是徐清。徐导气得不善，立刻用组委会名义发声明。虽然字字严正，用词严谨。但字里行间都看见徐清的怒骂脸：这算哪门子暗箱，性向不是道德水平需要指责的，有本事你于茂也一个人演五个角色去！ 然后徐清个人也跳出来了，反正他骂人也不是第一次。 但于茂却没关注了，他本意就是挑弄一下粉丝，然后给自己洗个白，好和一家二流公司签约。 只是签约当天，《远镜头》发布了一片特约稿。特约稿的撰稿人名字特别遥远，叫叶彬。 于茂看着这个名字却突然想起来，当年严安邦和方倩德的口水战，这个叫叶彬的可是早就发了篇稿件，指责《落雨沙汀》的！ 而这时，当年《远镜头》的小实习记者，正在副主编的办公室打电话给楚修宁：“楚少，于茂当年的《落雨沙汀》是靠暗箱拿影帝的稿子，我今天早上发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又打错名字了。徐清颁奖的时候，说了路语茗。细思恐极，特此更正……名字失误真是比错别字吓人多了，再来一次就可以打上出双井，出个#细思恐极#系列了。 正文、第127章 叶彬和楚修宁、路语茗的相识纯属巧合。当年《落雨沙汀》在H市电影节的首映礼上,路语茗因为祁燃没来,就将票随手转赠给了叶彬。没想到叶彬做坐在了两人隔壁，无意中听楚修宁说起金影奖可能的暗箱。 后来楚修宁借用了叶彬的名义,在《远镜头》上发表《金影奖影帝阴谋论》。这一篇文章，为严安邦道足委屈，让于茂的影帝拿的仿佛吃了苍蝇。 但这次揭露Edgar当年暗箱,让于茂拿影帝的文章，却不是出自楚修宁之手。而是叶彬这么多年调查的结果。这次金影奖颁奖结束后,叶彬找到楚修宁。三人商定在合适的时机拿出文章。 而合适的时机很快就来了，谁让于茂偏要自己提到金影奖暗箱呢？ “当年我用了你的文章，才能从《远镜头》的实习记者转正，但自己心里总觉得是在作弊。今天发了于茂影帝是暗箱报道,总算是交了合格的卷子，安自己的心。”叶彬在电话里笑着说。 楚修宁抓着手机，盘腿坐在别墅的走廊上：“你太谦虚了。一个能追着暗箱新闻五年不放的记者，在哪里都不会轻易被淹没。” “不是谦虚。”叶彬却认真地说，“人生的机遇很重要。如果小路没有多出一张入场卷，或者没有随手将入场卷给我，再或者我没有坐在你们身边。我甚至不会知道有暗箱这回事。” 此刻别墅庭院里，夏季将尽，秋意初至。小池塘流水叮咚作响，偶尔惊鹿一声“砰嘭”。 楚修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路语茗抱着笔记本电脑和纸笔从楼梯口走下来，亚麻长裤的裤脚略长，几乎贴着地晃荡。路语茗光着脚，脚面在亚麻下若隐若现。 “你说的对。”楚修宁瞬间就同意了叶彬的观点——人生的机遇很重要。 楚修宁挂了电话，路语茗也走到他身边，随口问：“什么对？” “是叶彬，他将那篇报道发出去了。他还说当年遇到你，是人生的机遇。”楚修宁如实说。 路语茗和楚修宁一起见的叶彬，当然知道是什么报道。他也没想到当年随手之举，叶彬居然真的一直查下来了，还查出了破绽金影奖当年的破绽。 不过，人生的机遇本就奇妙。路语茗无数次的想过，如果当年华睿新人甄选时，他跨出一步，选了罗糖。现在的一切也许就不是这样。退一步，如果当年和楚修宁初见，他同意和楚修宁合作，他也许不会死，Zero或许还在。 路语茗点头称是：“他说得夸张，但也是有道理的。我也没想到，随手送出一张票，还能送出五年后对付于茂的大杀招来。可见东西还是不要浪费得好。” 路语茗说着将一叠原稿放在了楚修宁面前：“这些都是你从前写的歌词，限你今天改完。明天让柯颜都配个曲子，别浪费了。” “什么时候我写了这么多？”楚修宁瞪眼，面前一叠纸半人高，他伸手翻看，“都看完，再整理出来，要累死人的！不如我重写好不好？这些都过时了。” “不能浪费！”路语茗理直气壮，“这可是受你的话的启发呢。” 楚修宁还翻着旧稿，翻到后面才发现，大部分已经整理好了，偶尔的错字都被标出来。楚修宁抬头看向路语茗，发现是个玩笑，扑上去抱着他闹：“你欺负人呀！” 楚修宁被路语茗欺负笑了，真正被欺负的已经在哭了。 于茂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一家二流娱乐公司。虽然公司资源有限，但至少工作有保障，不会出现谁都不要他的情况。凤尾鸡头，于茂好歹得过一次金影奖最佳男主，他去了地位也不会太差。 可离签约只差一步的时候，叶彬的报道发了出去。报道曝光了当年Edgar和金影奖部分评委私下勾结，并将票全部投给了于茂，最终让他得到了最佳男主。叶彬的报道，逻辑清晰，证据确凿，没有给于茂和当年的黑评委半点反驳的机会。 一时舆论哗然。这个料太猛了！ 难怪于茂叫嚣着别人的最佳男主是暗箱来的，原来他当年就是这么拿到影帝称号的。不过当年影帝应该是于茂还是严安邦，尚有争论。但这次，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路语茗的表演力压群雄。 于茂还想辩白，将责任扔给Edgar，暗箱的是公司不是他自己，但Edgar现在已经不在，大众的道德谴责全部落在了于茂一个人身上。NC粉都从于茂的领地退出了。没有任何人替他声援，更没有团队或者公司替他辩白。身边的人避他如蛇蝎，唯恐扯上关系，被人怀疑做过差劲的事。 于茂声名扫地，千夫所指。联系好的公司，早就放弃和他合作了。没有戏可接，乐队早就没了。这些年赚得钱，投资大多失败，投在Edgar股票里的更是打了水漂，而剩下的一点丢在话剧里，一分都没赚回来。 于茂恨得牙痒。十几年苦心经营，他好不容易爬到了云端，正要鄙夷众人的时候，却被人一脚踢下了悬崖。 “萧路，路语茗，小路——萧路，路语茗！”此刻于茂趴在一家酒吧吧台上，看着手中的酒杯，念着仇人的名字，咬牙切齿。于茂现在恨不得立刻扑到路语茗面前，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如果翻转时光，他今天的一切灾难，都是从碰到这个小演员开始的。他领着厉俊友去《倾覆鹰巢》剧组，遇到一个演员，自称“小路”。就好像路语茗阴魂不散，又跑回来寻仇一样，这个小演员似乎一直盯在他身后。 于茂咬牙切齿的同时，又胆寒。路语茗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指着他更深的罪孽。小路知道自己杀过人，知道别人都不知道的事。 “再来一杯，威士忌！”于茂借酒消愁，把路语茗也好小路也罢，都从脑袋里赶出去。 酒保将一杯酒推到于茂面前，看都没有看于茂一眼。 眼前灯红酒绿，舞池里摇荡着鲜活的*与空虚的灵魂。谁不是活在当下，活在地狱？ 于茂拿起酒，高举：“敬落魄者，敬人间炼狱！还没到绝望的时候！” 于茂一饮而尽，将酒杯重重拍在吧台上，抬脚走了出去。这一刻绝望催生出的勇气，又称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要咬人。 夜凉如水，于茂摇摇晃晃，一路跌跌撞撞走到一处老式民居。 八十年代的筒子楼，楼道带着阴湿气息，一层楼最里端的一家，门上还贴着对联，红纸已经褪去颜色显得暗淡，黑色的字迹也在黑暗中不甚清晰。不过门楣上倒是挂着一只辟邪的镜子。 于茂冷笑，知道找对了地方，抬起手就用尽全力拍下去：“开门！开门！姜原州，你给我开门出来！” “嗙嗙嗙”的声音，在静寂的夜里，仿佛重锤敲到人的耳膜上。老式小区的地基仿佛都在颤抖。 门没开，倒是有好多邻居家的灯亮了，传来骂声：“哪个杀千刀，半夜闹鬼啊！” “姜原州要死啦，欠债不还招来讨债鬼吗！” 抱怨里还夹杂着各路国骂、省骂、地方骂，牛鬼蛇神都被搬出来训了一遍。 门在骂声里被打开。先是一条缝隙，露出小半张脸。接着才是完全被拉开。瘦子版姜原州出现，看到于茂张嘴就骂：“于茂！你他妈神经病啊！” 姜原州自从厉俊友出事之后就有些神神叨叨，小混混拉他下水之后，更是吃斋茹素。最怕别人骂鬼神，早就吓得一头汗。看到罪魁祸首自然有些口不择言。 于茂看到姜原州却是立刻醒酒了：“姜原州，你怎么瘦成这个样了？” 姜原州前几年还是个大胖子，还有些糖尿病，没事就喜欢出汗。现在却已经瘦得只剩下骨头，一层皮包着一样。 姜原州冷笑：“还不是拜你所赐？” 姜原州做了Zero十来年经纪人，最后却为了保于茂而背下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责任。厉俊友害死路语茗的事情曝光之后，他被Edgar停职，后来更是因为知道于茂太多事情，一直被公司打压。辞不了职，改不了待遇，他还有老婆孩子要养，重压之下居然瘦得不成人样。 姜原州也有心找于茂麻烦，或者揭露这个白眼狼做过的龌龊事，甚至怀疑当年路语茗之死也和于茂有关。但心有余力不足，于茂做什么都滴水不漏，他竟然找不到任何证据。 于茂却不觉有错：“我从没辜负你。当年你因为厉俊友被停职，还是我帮你求得情啊！这些年没来看你，也是因为北崎远压着我！你不要怪我！” “是嘛。”姜原州早就被苦逼日子折腾得心灰意冷，习惯性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你来找我做什么？” “姜原州，我要出国去好莱坞发展，但签证要资产证明。你当年因为厉俊友的事情被停职，我给过你一笔，现在借我用用。”于茂狞笑，“你最好别拒绝，不然我让你名誉扫地！” “我还有什么好名誉扫地的？”姜原州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路语茗当年闹出绯闻，我可是还留着你落井下石作为的证据。” 于茂早就想好说辞，姜原州的脾气他最清楚，“你知道萧路，还有楚修宁吧？我们现在这么惨，都是因为他们逼得。他们在为路语茗报仇！而当年路语茗和楚修宁闹绯闻，你建议公司雪藏他。还整天骂他，哦，对了，路语茗从台上掉下去，你叫救护车的时间也慢了半拍。还有你还说过，死了干净！” 于茂这么说着的时候，姜原州的脸上汗水不断滴下来。 于茂洋洋得意：“你现在被华睿收了吧？要是他们知道你这么干过，一定连工作都保不住。所以快借我钱，让我去美国。日后还你。否者我就把当年的事情都说出来！” 不提当年还好，一提当年，姜原州多年放在脑子的怨恨和疑问全部冒出来。 他眼珠子动了动，一边擦汗，一边唯唯诺诺让开身：“于茂，你进来。我们慢慢说。对了，你喝了酒了？再来喝几杯吧。我们叙叙旧，当年我最讨厌路语茗了！我记得他死的时候，最后是你陪在他身边的。其实他死得也蛮是时候的……” 姜原州将于茂引导客厅沙发上，拼命给于茂灌酒。老式房子客厅灯光特别黯淡，于茂晕晕乎乎和姜原州聊天。姜原州依旧畏畏缩缩，他坐在于茂旁边，一只手甚至哆嗦着缩在过于宽大的睡衣里。 “姜原州，你，冷吗？”于茂舌头麻木，说话都不利索了，“干嘛把手缩在身后？还哆嗦？” “我这是聊到当年激动的！”姜原州呵呵笑着，又给于茂添了酒，而他的另一只靠近于茂的手上，紧紧握着一只录音笔，手心满是汗水。 正文、第128章 “喝喝喝,于茂你去好莱坞一定红。你当年最讨厌路语茗，但谁想到，他死了乐队反而一蹶不振。” “有什么不好？跟我斗,Zero是谁的！我的！活该他死！” “我一直想,到底是谁散播的谣言,而且一开始想要用公关,但对方总好像知道我们下步要做什么一样……” “嘿嘿嘿。因为你们蠢啊！” “难道你知道？” “我的手段……不,我不知道。你干嘛总问路语茗？” “我就是好奇,好奇而已。来来来，于大影帝，再来一杯，明天我把从前的钱还你，你就能去好莱坞发展了。Zero数你最厉害,厉俊友跟我说过，他给路语茗吃的药，是你给的？” “嘿嘿。那个疯子，疯了才好，他居然以为路语茗能活着回来讨债。傻逼，死都死了，骨灰都撒了，千人踏万人踩……嗝！” …… “你说当年路语茗死得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在病房，他就没跟你说过什么遗言？他那十年赚得不少……” “钱？你装什么大尾巴狼？他的钱你没少分走吧！谁让他不问我们要呢！你也别怕他说遗言，一针下去，什么都说不出来。” “什么针？他从手术室回来，就你陪着的啊。” “你，你真该看看他死之前的表情啊，精彩啊！那么扭曲，疼到我心坎里了。我从前最讨厌那双眼睛，但那时候，那股子怨恨哟……精彩啊，太精彩了！” 总监办公室并不大，此刻只剩下电脑里播放的声音，于茂尖锐的笑声回荡，仿佛指甲从玻璃上划过。 “哒”罗糖敲下暂停键，抬起头看向祁燃和江宛薇。祁燃笔直地坐在椅子上，双眼瞪得滚圆，半晌憋出话来：“禽兽啊，难怪小路那么讨厌于茂，一心要弄死他……” 江宛薇还稍微冷静点，她看着罗糖：“这些是从哪里来的？别是你想讨好楚少和小路，特意让姜原州弄来的吧？” 罗糖面对江宛薇的怀疑，皱了皱眉，但还是解释：“这些录音都是姜原州主动给我的。他现在和陶凌一起工作，不是他主动来找，我才懒得搭理他。一开始他只是觉得当年的事情蹊跷，就趁着于茂来找他，套了些话。虽然效果不太好，但结果却有些出人意料。姜原州自己也吓得不轻……” 罗糖说着，面露不忍。录音里于茂还是有所防备，但最后说出的话，也还是能让人隐约猜到路语茗的绯闻、路语茗的死都和他有关。要有多大恨，才能这么心狠手辣，对相处十年的队友下毒手？ 罗糖吸了一口气继续澄清：“这段录音，我让人看过，没有任何剪辑的痕迹。” “那还等什么啊！”祁燃跳起来，“你有时间把这个给我听，有个屁的用哦！我脑袋上也没写着你有罪死死死，拿去报警啊！哦哦哦，对，你想讨楚修宁和小路的好。那也不能耽误啊！” 祁燃说大白话，罗糖却只想踹他一脚。但鉴于罗糖的名声在华睿实在不好，他自己也知道，他继续忍：“我的确觉得这是打垮于茂的好时机，但不知道合不合适，所以才找你来商量啊！毕竟这和写报道曝光不一样，这是刑事案件啊！谋杀！” “报警没用的。”江宛薇突然打断两人的争执，“你以为姜原州是第一个怀疑于茂的人吗？楚少早就几年前就找人查过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那些细节的，但最后什么都没查到。连Edgar内部也有人怀疑过于茂，但于茂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没人能拿出证据。” “你怎么知道楚修宁查过于茂啊？”祁燃愣愣地看着江宛薇。 楚修宁当年突然托江宛薇查路语茗的死因，提供的各类细节直指于茂，但江宛薇派人查出的结果却让人失望。江宛薇劝楚修宁罢手，但楚修宁依旧相信于茂不无辜。江宛薇后来才隐约猜出来，那些信息是小路告诉给楚修宁的。 江宛薇知道分寸，不去探究。但她一直不相信于茂会是凶手，直到今天听到这段录音。 “我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江宛薇瞪祁燃，“查于茂的人还是我找的！” “但我们现在有录音了！”罗糖无比笃定，“绝对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不提于茂这么贼就算醉酒了，也没真正认罪，就算录音认罪了，没有实际证据也是不可以定罪的。”江宛薇叹气，“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楚少咨询律师的时候我刚好在。” “那怎么办！”祁燃气不打一处来，“知道他有罪，还不能抓他了！这还讲不*有没有公道了！干脆老子也去拿枪突突了于茂，在来个毁尸灭迹，反正就算我对着录音认罪，没证据也抓不到我！气死我啦！” 虽然祁燃在办公室这么激动，但他把录音拿给楚修宁的时候，还是理智地劝了劝。 “虽然我和路语茗不熟，也不是他的粉丝，更没喜欢过他，我听了只想拿把枪把于茂给突突了。”祁燃发觉江宛薇在瞪她，立刻改口，“但是！冲动是魔鬼，我们都是好人……” 三人站在乐队练习室外，练习室的门虚掩着，从门里可以看到乐队在排练，柯颜正在给苏九讲着什么。时不时有乐曲声飘出来。 楚修宁手里拿着一支录音笔，另一只手按着左耳的耳机。他受了点干扰，往外有走了几步，乌黑的眉毛拧着，捂着耳机的手指微微用力，骨节泛白。 江宛薇嫌弃祁燃的，踹到一边自己上了：“楚少，当年我们也是插过的呃，只有录音没有证据，定不了罪的。而且过了那么久，我们找不到任何证据了……” “没关系。”楚修宁塞着耳机听到最后，于茂尖锐的大笑，他摘下耳机，“法律要讲证据，但因果不要。有些事情，即使能逃脱一时，也逃脱不了一世。你们帮我把录音放出去吧。他也不必抵命，只要生不如死就行了。” “那个于茂影帝是暗箱的报道之后，”祁燃作死地问，“你最近不会还在针对于茂吧？” “还好吧。于茂买的那几支股，还有投资的一些小商铺，买的房产，最近都转给池彩处理了。刚好她折腾完Edgar，没过瘾闲着无聊。”楚修宁耸耸肩。 祁燃打了个寒颤，又大笑：“你本来就够黑了。现在换池彩……她那脑袋天生用来算钱的，削于茂的资产，还不跟萝卜块似的，被削成头发丝，分分钟的事情啊！嘿嘿嘿，哈哈哈，于茂要被池彩剥鱼鳞啦……” “所以说，因果是不要讲证据的。你们把录音放出去，给池彩添点动力，她一高兴，说不定让于茂负债。”楚修宁讲录音笔还给江宛薇，想了想又嘱咐，“谁都不许把录音给小路听！” “为什么呀？小路也很讨厌于茂啊，而且你也说，他不会吃醋的。反正路语茗都是过去式了……”祁燃摇头摆尾，被楚修宁狠狠拍了脑袋。 “你懂什么，小路自从开始准备乐队，就不把于茂放在心上了。”楚修宁看着江宛薇和祁燃，“让他听这个录音做什么，再气得要杀于茂灭口？” 楚修宁正说着，路语茗推门出来：“祁燃，宛薇，悄悄话说完了吗？说完来听我们新排的歌吧。” 路语茗真诚邀请，微笑着，眉眼之间没有一点阴霾。果然像楚修宁说得那样，很开心，让人不忍心再提于茂让他不爽。 “听听听！”楚修宁第一个响应。 “好好好！”祁燃最爱热闹，也立刻双手赞成，扑上去，挽住路语茗的胳膊就向里走，“对了对了对了，我听说楚修宁最近被你压着写歌词？虐得好！小路我真是太爱你了，唉哟，苏九妹子！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啦！” 祁燃这么高调去听歌了，江宛薇也跟了上来。两人成了乐队重组后第一批听众。听到最后祁燃赖在训练室不肯回去，江宛薇只好一个人去找罗糖复命。 罗糖听了江宛薇的转述，差点以为听错了。楚修宁这样的确轻描淡写了点，罗糖还是照做了。 没有任何处理，完完全全的录音，甚至没有做噱头的标题。罗糖干脆把上传的事情丢给了姜原州。 姜原州却对于茂恨之入骨，他当年提于茂背了无数黑锅。后来路语茗死了，更是发现路语茗的重要，现在更是把怨气全部撒在了于茂身上。 姜原州一不做二不休，觉得有罗糖撑腰，干脆实名注册微博。上传录音，了几个娱乐圈好几个人，还整理了录音的文字版。 原本于茂的现状已经在火上烤了，姜原州这一手却已经不算是添柴禾那么简单，完全就是泼硫酸了。于茂的伪装完全被撕破。 一片哗然？不，于茂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 泼污水？已经没什么人信了。于茂跳出来去骂姜原州哗众取宠，但录音实实在在！甚至证据不足，姜原州也报了案。 因为涉及艺人，相关部门的压力太大，于是于茂和Edgar从前的一些高层都被请去喝了喝茶，包括姜原州。 警局里好一番狗咬狗大战，高鹏城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一天到晚拍明星写真的人，居然顶着一张懒洋洋的脸，混进了现场，干起了记者的行当，甚至和叶彬撞上了。 两人彼此不认识，但颇有些相见恨晚，再一聊都认识楚修宁和路语茗。但凡是认识楚修宁和小路的，都把于茂当敌人。 最后这件事虽然没立案，但报纸上的报道却有声有色，又有录音佐证。已经没有人不知道，于茂是个大禽兽，于茂谋杀了路语茗。 于茂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却没能逃脱道德。等到他终于因为证据不足，被放出来的时候，猛然发现，一堆广告违约金等着自己去支付，用尽他的资产也填不满了。他终于一无所有了。 正文、第129章 录音曝光,墙倒众人推,于茂被整成丧家犬。 他站在马路边咬牙切齿看到的视频,其实只是路语茗开始跟着迷你剧剧组做些宣传。而主唱兼队长的路语茗不在,刚好大家觉得排练无趣，于是组团跟着一起去电视台玩玩而已。集体跑上台什么的,都是临时决定的。 像所有人看到的那样，路语茗专心准备乐队,已经将于茂完全扔在了脑后。 “于茂是谁？死的活的？揍起来爽吗？哥没兴趣知道。”祁燃耸肩对楚修宁唠叨，“我觉得要是现在和小路提起于茂,他大概也就是这种反应。完全满不在乎的感觉啊,真是有了乐队忘了仇，说不定把于茂拉到他脚下，他也就是一脚踩上去，就好像踩在地上一样。” 祁燃边说边抬起脚，悬空踩了踩，满脸欢快。那样子就好像于茂真的就在他踩得地方一样。 祁燃自从听了一次乐队排练，没事就喜欢跑去排练的地方玩，还和吉如一起讨论乐队出道时候的视觉造型。这次也是跟着乐队集体行动，跑来玩。但他在剧本那件事上把自己的名声彻底毁了，只好待在台下，楚修宁待在台下陪他。 两人待在休息室，屋里有电视，可以看到录制现场的情况。两人边看节目实时状况，边聊着天。 “这样不是很好吗？”楚修宁坐在沙发上，笑着反问祁燃。 “也对。”祁燃对着地上又踩了几脚，老神在在地点头，摸着下巴，“刚认识小路的时候，他怨气冲天，生人勿进的样子很吓人啊！现在完全不是了！不过你也算押对宝了。我真喜欢他唱歌时候的样子，那歌真好听，嘿嘿嘿，我给录成铃声了！” 祁燃在楚修宁身边坐下，拿出手机晃了晃。手机待机画面是乐队新设计的标志，打开后完全是乐队的排练照片，点开播放铃声是排练时的歌，音质不高还带着空旷的回响。 祁燃却炫耀着，得意的不行，他已经完全被乐队捕获，成为一只的小粉丝。 面对如此显摆，楚修宁完全不能忍：“鄙视你。” “切！”祁燃不服，用比语速还快地动作，捞出楚修宁口袋里的手机，按键点亮待机画面，“看看看，你比我好到哪里去？这照片是谁啊？唉哟不是我们小路吗？唉哟唉哟，这角度这画面，这么像偷拍呢？” “滚蛋！”楚修宁踹开祁燃，拿走手机，顺便挠了祁燃一下。反正江宛薇不在，就算在，她看到这番情景，大概也是抱着肩膀含着笑给楚修宁助威。 祁燃反击，废话和爪子齐上阵。两人又是一阵说笑，听到吉如说起准备乐队，才停下。和电影不一样，乐队重组，他们没有准备太过特别宣传活动，现在也只是偶尔微博和节目上提一提。 “为什么不搞个盛大的活动，就好像《唤醒》一样，来场跑酷！简直不能更帅气！”祁燃憋了好多问题，今天难得和楚修宁独处，干脆抓着他问个没完没了，“说啊说啊，快点给我说说！小路的跑酷那么帅，是不是你嫉妒了？” “乐队和电影是不一样的，一来Zero本来就有很多粉丝，二来最近Zero的新闻实在太多了。”楚修宁倒是很耐心，一条一条解释给祁燃听，完全将他当成乐队一员了，“老粉丝对重组这件事，其实不一定会抱着赞同态度。这就好像听歌，名家成名曲被翻唱，会被无视不说，甚至会被讨厌。” “胡说，你不知道最近《一周一首成名曲》出了个天才，已经在成名曲上干翻好几个原唱了。叫什么来着，公西臧，瞅瞅人家这个姓，多喜庆，公西恭喜！我听人说，这小子最近可狂妄了，元希打算去教训下，但被经纪人拦下了。”祁燃娱乐八卦小灵通，“所以咱们借Zero的名头搞一下，又能怎样呢？狂妄也不是件坏事啊，至少能很快打出名头。” “一个是挑战，一个是零件拆后在重组。能一样吗？”楚修宁摇了摇头，“不要把人心想得太简单。念旧是很强大的感情，现在乐队没有正式出道，等到出道了，到时候会有很多反对的声音的。” “也是，小路也不合适狂妄，炒作压根不会配合。他就喜欢什么实力碾压一切，真没劲。”祁燃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惋惜得不行，“那要是反对声音那么多，会很麻烦啊。” 楚修宁却不担心：“放心好了。小路打算先找一部电视剧，拿下主题曲。一开始低调点，让歌先行，再让别人发现唱歌的人，就可以避免很多问题。小路在乐队的运行上，想法成熟见地独到，比起电影可是成熟多了。” “啧啧，演员里歌唱的最好，唱歌里演技最棒，小路快无敌了。”祁燃懒得知道他们的运行想法，只是感慨，完了又问，“你们打算找哪部片子唱主题曲？我让罗糖看看最近华睿在拍的电视剧，找个前景好的。话说这个家伙最近越来越听话了，除了对待Edgar从前的那堆恶人，其他情况善良的不行，我快受不了了！” 祁燃正说着，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两人聊得太入神，居然没发现节目已经结束。路语茗几个人有说有笑走进来。 瞿皓看到楚修宁和祁燃，凑上去打趣：“楚少，祁燃背着我们和你说什么悄悄话呢？是不是找你商量怎么追咱们的华睿第一御姐呢？” 华睿第一御姐，自然是江宛薇。瞿皓已然和祁燃混熟了，开起玩笑直戳祁燃软肋。 祁燃冷哼：“瞿皓啊，你胆子不小啊，我可是你未来最大的老板呢！” “哈哈哈，老板你已经是过眼云烟，我早就抱上了更粗的大腿！”瞿皓腰杆那是一个直，“楚少在侧，天下我有！” 祁燃气得不行，偏偏没话反驳，只好嚷着要让柯颜拉拉水琴，结果被众人一人一拳镇压。苏九都没忍住，给了祁燃一拳。 祁燃挨了几拳，委屈：“好好一个清纯妹子都被你们带坏了！苏九，妹子，不是哥提醒你，这些都不是好人……” “祁少，宛薇姐明天和我去逛街哦。”妹子现在可是有杀手锏的。 祁燃立刻闭嘴，众人就要开嘲讽，好在关键时刻有人来拯救祁少早就不存在的脸面。迷你剧的导演葛元化敲门进来。 葛元化一头自然卷，腰胖胖，脸圆圆，一副圆圈眼睛架在鼻梁上，颇有安西教练的风范。他虽然声名不算响，但却是电视剧界的徐清。不过脾气却是和徐清大相径庭。 众人立刻停下玩笑，和葛元化打招呼。 葛元化笑眯眯：“幸好你们没走。” “葛导，还有什么事情要做的吗？”路语茗问。 “小路啊，你们刚才说要组乐队了？准备的怎么样了？”葛元化看着屋里的几个人，眼神在柯颜身上多停了几秒。 “准备的不错吧。”路语茗倒是实话实说。 “既然如此，柯颜现在有空闲了吧？之前大家都说他要忙乐队，不接新工作了。我一开始挺矛盾的，本来想从你的关系请柯颜给我们剧写个主题曲的，但又因为他忙的关系，麻烦到你们。”葛元化绕了个大圈子，“现在你们准备的不错，写一首曲子，也不会耽误太大功夫的。你说是不是？” 祁燃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这老头脾气虽然有口皆碑得好，但说话太贼了，一点拒绝的余地都不给人留啊！ 路语茗还没回答，倒是楚修宁先开口：“葛导，但之前不是说主题曲已经录制好了吗？” 名义上吉如是经纪人，其实有关乐队和路语茗的相关工作，楚修宁从来都很关注。 “别提了！”葛元化唉声叹气，提起之前的主题曲倒是真的有怨气了，“歌是写好了，我看着也还行。但是投资方那边突然要用新人唱，公西臧。完全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签好约之后，迟迟没录，说是要去《一周一首成名曲》还有打败几个。没时间来录歌，这都什么事儿！眼看着迷你剧都要做好了，主题曲却迟迟不来。完全就是毁约啊！我一气之下，干脆连歌带人都扔回去了。” 这样的情况，也就难怪葛元化刚才话里给路语茗挖坑了。一时间要找新的主题曲，换谁都要崩溃，现在抓着柯颜这种高效率的作曲天才，还不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 “这样啊。”路语茗垂着眼想了想，抬起头看向楚修宁，两人交换了个眼神，显然都想到一块去了。 乐队现在正在找合适的电视剧，想要从电视剧主题曲低调出道，没想到迷你剧就撞上门。瞌睡了递来个枕头，不外乎如此。 路语茗轻轻点头，眼底一丝笑意。 楚修宁转向葛元化，认真地说：“葛导，柯颜现在是乐队的成员，也是作曲的顶梁柱。恐怕不方便单独给迷你剧作曲，他现在只服务于乐队。” 柯颜无比配合：“我只给乐队写。” “这，你们的意思是？”葛元化是个聪明人，但却很犹豫，“但是，乐队唱主题曲，会不会大材小用了？” “当然不会。葛导，我们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写完录制好，先给您份小样。”路语茗完全不在乎别人用乐队的最初用意，到底是为了作曲还是为了乐队本身。 葛元化当机立断：“成！” 正文、第130章 乐队顺利接下第一首歌,吉如负责合同问题。剩下的，作曲自然是柯颜，词作则交给了楚修宁。这是乐队的第一首歌，每个人都无比重视，即使无事可做，全员也都聚在排练室。 华睿在S市市郊有片仓库区,占地很大。路语茗借用了其中一间，改建成了乐队排练室。因为地方偏僻，没有扰民的顾虑，所以没有做隔音,四面都是窗户。 排练室空旷又明亮,设施齐全,各式各样的乐器可以开展览会。柯颜来了一次,第二天就扛着行李住在了隔壁，任谁劝都没用。好在这里的生活设施也算齐全。 此刻偌大的排练室，中间放着一架钢琴，柯颜坐在钢琴边，弹完整首曲子。他抬起头看向身后。 柯颜身后，乐队其他人排排坐着。瞿皓和苏九是柯颜的脑残粉，坚决拥护师傅的，没有任何意见。郑萄只关心最终排练时鼓的部分是否炫酷，也说不出什么。至于吉如和祁燃，只会觉得好听。 全员看向路语茗。楚修宁和柯颜算是第一次合作，写词作曲各自分开，要说谁能对两人的合作提出合理意见，促进作品尽快完善，非路语茗莫属。 路语茗当仁不让，听完曲子，就对众人认为完美的曲子挑出好几个问题。 “第三节，太过平铺直叙。”路语茗很认真，看着柯颜，“你看，这次的迷你剧的主题是守护，但整体偏轻松，所以太平坦了，不合适。” 路语茗只是说出听后的感受，他知道柯颜可以根据这些感受改曲子。这也是柯颜最厉害的地方，对他来说，曲子是他描绘感受的语言，音符就是写作的文字。不需要太过专业的说法，只要一个感受，他就可以修改作品。 柯颜皱了皱眉毛，手指浮在琴键上，停了一会儿，又抬头：“小路，他们的资料给的不够。” “咦？”路语茗转头望向吉如。 为电视剧、电影作曲，仿佛写一篇材料作文，主题、内容都是要和电视剧、电影契合的。制作方不给足材料，的确说不过去。 吉如抓头发：“时间太短，那已经是我能弄到的最多的材料了。制作方那群家伙，因为我们是后来的，处处刁难。我已经勾搭了其他人，最迟明天就能弄到全部材料了。” “时间能够吗？”瞿皓抱着吉他，首先担心起来，“师傅作曲的速度快，但是我和苏九也是要练习的，我们上手慢啊……” 这是乐队目前最大的问题。往往一首歌到手，路语茗可以立刻进入状态，柯颜只要看一遍乐谱就能配合乐队弹奏，郑萄躲在一边多敲几遍就好。而瞿皓和苏九需要联系很多遍，才能做到完美。好在大家都体谅新人，陪着他俩不厌其烦地练习，没有半句怨言。 “制作方为什么不配合给足材料啊。”苏九秀丽的眉毛拧在一处。 祁燃怒了：“葛老头不是说急吗？还限制了我们一个星期交小样，难道是故意刁难，只想要歌，不想要乐队来唱？太贼了吧！” “这倒不会，我在合同里写了。歌和乐队绑在一起，我们写出的主题曲，只能由我们的乐队唱。”吉如解释，“我打听到的，其实是制作组里有人和之前负责主题曲的关系好。哼，也不知道拿了多少好处，现在跑来刁难我们。” “靠！”祁燃、瞿皓和郑萄一起嚷起来。 祁燃财大气粗：“谁啊，弄死他！没长眼啊，来试我们的斤两吗？活得不耐烦啦！骨头比那个谁谁还硬吗？根基比Edgar还大吗？哥一只脚踩死两只手掐死三根指头戳死哦！吉如，这片谁家投资的啊，制作组都是哪儿来的人啊？” 祁燃作为完全的编外人士，行动力现在却是一等一的好。他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被路语茗一把拉住了。 路语茗抓着祁燃的胳膊：“别冲动，就算现在拿到全部的材料，柯颜再去分析也浪费时间的。” “那怎么办？” “没事，有我和瞿皓呢。我们是演员，可是第一手资料最好的提供人。”路语茗拍着祁燃的肩膀，让他坐下。 可瞿皓却有些云里雾里：“小路哥，我只负责演戏，能复述个剧情，怎么也不会比剧本更好吧？”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人的心又揪起来了。 “怎么会？当然可以提供最好的资料啊。”路语茗看着瞿皓眨了眨眼睛，“你演的时候，难道没想过主题曲的旋律吗？或者什么音乐风格更合适，每演一场戏，难道不会稍微想一想那个场景下的配乐吗？” 瞿皓垂下头，不知道是反思自己不认真，还是无话可说。 其他人都瞪着眼睛，看路语茗。可路语茗神色认真，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哪个演员闲着没事，还在片场考虑每场戏的背景音乐啊。 可这话没人敢说。 半晌，吉如憋出话：“某种意义上，小路和柯颜真是同一类人呢。” 同一类思维被音乐霸占的家伙。 路语茗不去管其他人，而是站到钢琴边，开始提供“第一手资料”。 “柯颜，我觉得比较合适的这个剧的主题曲，是小猫……唔，小白猫在琴键上打滚的感觉。尤其是第三段，光束落在高音区，小猫扑过来，肚皮最先靠上，接着光点坏心眼跳到半空。”路语茗的描述奇奇怪怪，偏偏柯颜一副很懂的样子。 柯颜听完，点头，手指优雅落下，音符立刻轻松地在琴键上跳起来。 肚皮落下，节拍快而轻，曲调柔又软。突然变调跃起，急促有力，弹跳自在。 “妈呀。这都行？”瞿皓瞪大眼睛，这次是真在反思了自己了。 吉如落井下石：“同样是演戏，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路语茗继续：“下面副歌的时候，我觉得……” 接下来的时间，路语茗就这样，将自己对主题曲的感觉转换成场景，描述给柯颜听。柯颜句句都能领会，两人默契配合，效率让人咋舌。 没用太长时间，柯颜就将曲子改好了。 再弹一遍，别人没有感觉，瞿皓却击掌称赞：“比之前的那个合适多啦！” 乐曲就这么定稿了。接下来是编曲，自然还是柯颜。柯颜效率惊人，有了路语茗更是如虎添翼，郑萄偶尔插话也能说到点子上去。瞿皓和苏九坐在一边听着，受益良多。 一首曲子，这么多人齐心协力，很快成熟。 倒是祁燃看着这几个热火朝天，想起被单独撇下的楚修宁了。作曲有一堆人，作词就他一个。 祁燃出声：“小路你别光顾着曲子啊，材料不够，楚修宁写词会不会很麻烦啊？话说他今天没来，不会是自己把自己关在家里，憋不出词痛哭流涕了吧？唉哟，虽然这是个不容错过的幸灾乐祸开嘲讽的大好时机，但是作为开裆裤的友谊，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下啊，我们得关怀一下孤军奋战的楚二少啊！不然他也太苦逼了。” “不会啊。”路语茗失笑，“作词只要有剧本就好了。” “是啊是啊。我大老远就听到有人说我坏话了，祁燃我没那么差劲吧！不就是写首歌词嘛。”路语茗正说着，楚修宁推门走进来。 楚修宁拿着文件袋，边走边松开围巾。 “切，不识好人心。怎么到现在才来？”祁燃才不理楚修宁，他摆出一副很了解的面孔，“你说的轻松，背地里不知道怎么使劲呢。你给小路作词啊，唉哟唉哟，心潮澎湃了吧！怎么到现在才来？” “怎么什么话到你哪里都能变得特别奇怪呢？我用心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楚修宁坦荡荡，没有半点被戳穿的羞赧，递出文件袋。 祁燃抢过来，打开，一下子拿出好几份歌词，每一份歌词都不相同。楚修宁用心的程度用纸张数就可以表现出来了。 祁燃鄙视他：“你这用心过度了吧，选择困难症都犯了，写这么多，还得让我们费劲挑选。” “祁少最近吐槽，总是能戳到关键点了。”瞿皓小声地对苏九说。 苏九忍笑点头。 楚修宁仍旧不动声色，冷静地解释：“你也说了啊，材料不足，我自然得多写几份。” “狡辩！”祁燃一损到底，不依不饶，“你就是太用心了嘛。当时小路说让你写歌词的时候，你那紧张的小样儿。嘿嘿，别不承认，我们都看见了。装什么镇定啊！大家都看见了！” 祁燃看其他人，寻求佐证。瞿皓低头偷笑，吉如立场鲜明地转脸，苏九躲在郑萄身后不表态。郑萄却是个实诚人，刚要说话，路语茗悠悠然说：“文思泉涌，可以理解。” 路语茗说着不着声色地拿过歌词，读起来。 吉如给祁燃点蜡：“祁少，你还是快点把御姐大人追到手，也就有人替你说话了。” 祁燃正自怨自艾，自己形单影只没人帮，听到吉如这么说，立刻反驳：“你知道什么啊！追到手，也只会帮着楚修宁说话！悲哀啊！偏偏我还喜欢她！” 楚修宁写词收到材料的影响并不大，剧本通读之后，很快就填了几分。但的确有些关心则乱，所以才多写了几个。不过曲子基本定下，歌词挑选起来也不错。 路语茗清唱了下，大家听了之后，虽然有分歧，但意见很快就统一了。只是柯颜捣乱，竟然把另外几首歌词全部谱了曲。害的大家集体犯了选择困难症。 最后还是路语茗拍板选了一首出来。 这一切做好，大家松了一口气。吉如乐了：“制作方那群笨蛋，还想要为难我们！看看，咱们这效率，听说他们把歌做好，就用了一个月，结果还没等到歌手去唱。哈哈，这次我们要完爆啦！” “问题还是出在歌手身上的，他迟迟不去唱，再好的曲子也是白费了。”路语茗嘱咐，“我们要引以为戒，瞿皓和苏九都要快点练好曲子。” “收到，队长！”瞿皓信心满满。 苏九用力点头。 大家动力十足，都想要开始练习。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被踹开：“谁！你们谁居然敢顶替我的位置，去唱主题曲！” 正文、第131章 人未到，声先到。 嚣张的呵斥,声音低沉圆润,海潮般浑厚，既有磁性,又不干燥。极有特色的嗓音,一开口就让人印象深刻。 众人纷纷转头。来人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白色衬衫，领带整齐,皮鞋锃亮,站得笔直。这人看上去严肃端正,整整齐齐到一尘不染，脸部加个相框就是标准的证件照模样。 证件照先生身后跟着个助理模样的女孩,手足无措。 “公西臧？”八卦小能手祁燃第一个认出了来人。 公西臧，最近当红的选秀歌手。他是《一周一首成名曲》节目首个打败原唱的参赛者，而且他钻节目组规则空子，跳跃着挑战了三档节目，他挑选的歌手纷纷被他拉下神坛。风头一时无二，闹得《一周一首成名曲》好几集都出现请歌手难的情况，差点停播。 按照这样的热度，以及华睿和节目组的合约，公西臧本来不需要甄选就进入华睿新人训练营的。但他却谢绝了华睿的邀请，加入了K市的一家唱片公司，还通过公司拿下了迷你剧的主题曲。只是因为他迟迟不去唱，葛元化一气之下和唱片公司解了约。 “是的。我是公西臧。”公西臧严肃点头，面无表情重复问，“谁！谁顶替我的位置，去唱主题曲了！” 这是因为主题曲来寻仇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交换，接着一起看向公西臧：“我们！” 八个人异口同声，气势惊人。 公西臧微微退了一步，站直，依旧冷着脸，梗起脖子：“你们！” 这一声，分贝大，音频高，堪称刺耳，音都破了。 众人悚然，祁燃撸起袖子，等着公西臧放大招。 “太恶劣了！罪不可赦！果然是你们！”公西臧不负众望，瞪大眼睛，“我警告你们，立刻把主题曲的演唱还给我。否则我对你们不客气！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众人瞠目结舌，瞿皓嘀咕：“这人没病吧？” 居然对华睿和KN两家少董、一个当红影帝大放厥词？不客气？还吃不了兜着走？ 祁燃立刻燃了，不能忍啊！他祁少当年也是横行华睿，霸走S市的纨绔子弟，现在让块证件照脸威胁算什么事儿！ 祁燃怒开话唠攻击模式，语速迅疾，连珠炮都不带换气：“不客气？怎么个不客气啊！吃不了兜着走？你倒是来试试看啊！顶了你的主题曲怎么啦，顶你个肺啊！信不信老子立刻让你没歌唱，日后娱乐圈混不下去啊你他妈的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威胁老子稀罕的人来老子稀罕得不得了的乐队排练室，怎么怎么砸场子啊！我抽死你啊！” 祁燃无预兆暴走，说着就要扑过去揍人。众人都吓了一跳。公西臧病得不轻，怎么祁燃也说骂就骂起来了，说扑人就要扑上去了？祁燃平常没这么暴躁啊。 路语茗眼疾手快，拉住祁燃的胳膊：“祁燃，冷静，你怎么了？” “小路你别拦着我啊，我看着他那张证件照的脸就想抽，这冲动简直比尿急还急，快让我揍他！”祁燃居然真的使劲了，还挣扎起来。 “咦？祁少居然是来真的！”瞿皓猛然醒过来，立刻扑上去抱住祁燃的腰，“祁少，你别激动。保住逗比风格千万年，不要暴走啊！” 瞿皓可是围观过罗糖被祁燃揍成猪头的脸的。 祁燃被瞿皓气乐了：“逗比风格你大爷，我先揍你！” 瞿皓闪退，吉如顶上：“祁少你消消气，消消气，值得么。就一张证件照的脸！” 郑萄却实诚地说：“这人是挺欠的，看一眼就想揍。” “那你先放开我啊！”祁燃扭来扭去。 现在抓着他的人里，最用力的就是郑萄。 郑萄满脸无辜，手上用力：“可是他们都抓着你啊。” 这边闹着玩儿一样乱成一片，那边楚修宁没受影响，他走过去，看向公西臧和那个唯唯诺诺的助理，皱眉问：“你们到底来这里干什么的？如果是主题曲，取消同你的合约，转由我们乐队来，这是迷你剧剧组的决定。如果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请你去剧组询问。” “如果不是有你们唱，我怎么会被顶替！”公西臧依旧梗着脖子，挪了几步，站到楚修宁对面。 “咦？”路语茗脱离小团队，走到楚修宁身边，看向公西臧，“据我所知，这并不是顶替。剧组是先和你们公司解约，之后才和我们签约的。并且解约的主要问题，是因为你迟迟不去唱。所以，我们接下主题曲，更像是救急。” “你知道什么？”公西臧一边说，一边又挪了半步，站在了楚修宁和路语茗两人中间线上，“我的日程安排很多，到今天，才排到唱主题曲啊！” 楚修宁厌烦地说：“你的日程和我们没有关系，至于你为什么不去唱主题曲更不是我们要关心的事情。如果你想要解释，或者再次争取到主题曲的演唱机会，可以去和剧组谈。”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公西臧抓狂，“我现在的日程安排就是去唱主题曲！之前没有唱，因为没有人来顶替，剧组也没有解约啊！如果你们没有介入，剧组就会等我的。” 楚修宁和路语茗互相看了看，完全不理解这种思维模式。 “靠，苹果长在树上，你丫从树底下走过去没伸手摘，老子摘了，难道还要给你吗！你当剧组是你家的啊！”祁燃刚被捋顺的毛又炸了。众人又去顺。 倒是一直安静的柯颜站起来，他走到路语茗身边，看着公西臧和他的助理，冷冰冰地说：“走开。” 公西臧没走，祁燃却突然闭上嘴巴，安静下来。祁燃虽然爱胡闹，但眼力劲还是不错的。 但凡喜欢一件东西，总会爱屋及乌。比如祁燃喜欢做道具，他就不能容忍有人在他的工作室嚷嚷，而柯颜对乐器的喜欢，是很难让他容忍有人在音乐排练室闹事的。自己对碰工具的人尚且想除之而后快，谁知道柯颜等会儿会不会抓着水琴跟着祁燃身后拉？ “麻烦你回去。”路语茗也懒得再听这人的废话，干净利落地下逐客令，“这里是私人音乐排练室，不欢迎你们。” 气场全开的路语茗，冷厉悍狠，眼底没半分人情。死亡的印记，在他身下刻下的凶悍，总会让人忍不住畏惧。 “你，你们！”公西臧晃了几下。 楚修宁更干脆，路语茗和柯颜说话的时候，他打了仓库保安的电话。于是公西臧被保安大哥用胳膊“请”了出去。 “这人从哪儿来的啊。”人走了，祁燃还是有些愤愤不平，“居然能让这种人走红，还新生代歌手，我呸！” “也不尽然。他先天条件的确很好，音域广，音质净。”路语茗却很公正地评论，“如果技术足够，唱起歌来应该不错。是个很有潜力的……嗓子。” “小路是无敌的。”柯颜慢悠悠从路语茗身边路过。柯颜叫小路，偶尔会让路语茗分不清他到底在指谁。不过现在，柯颜显然在说前世的自己。 “就是就是，”祁燃却张冠李戴，点头称是，“小路你是无敌的。管那个公西臧嗓子是不是好到天怒人怨？反正我是不想再看他一眼了。那一张证件照的脸，有种装逼不成反被雷劈的强烈违和感，真的很想一拳揍上去啊！” “还是但愿他别再来捣乱了。”瞿皓真心许愿。 只可惜瞿皓的许愿成了乌鸦嘴。 公西臧认定了就是因为乐队的顶替，让他的主题曲泡汤了。只要乐队放弃这首歌，他就能去唱了。公西臧开始了恼人的骚扰，连续三天跑到排练教室来，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溜进仓库区的。 他每次都能打扰到众人的排练，虽然每次都会被保安大哥架出去，但排练被打扰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而且这人的思维走向诡异，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固执到偏执的地步，连他的公司都不能阻止这种骚扰行为。 终于第三天，柯颜忍无可忍了。楚修宁正考虑用暴力解决问题的时候，柯颜已经抱着水琴蹲在窗口了。一曲让人魂惊梦散的水琴独奏，柯颜用足十分力气去拉弹。大白天仿佛无数鬼爪从排练室的地底冒出啦，硬要拉着公西臧去地狱。 公西臧吓得嗷嗷乱叫，跑了，没敢再回来。 众人这才安心排练，将主题曲练熟。这时也快到乐队和葛元化约定的一个星期了。 路语茗带着大家去录小样，却接到了葛元化的电话。 “小路啊，主题曲练得怎么样了啊？”葛元化在电话里语气焦虑，“虽然说好明天交小样，但是老头子忍不住想问问啊。” “葛导，我们已经练好了。正准备去市里电影厂录小样。”路语茗解释，“本来应该更快点的，但是前几天出了点问题，我们的排练被耽搁了。您要是不放心，不如去录音棚听听看？” “唉哟，这就要录了？已经很快了啊！”葛元化惊喜得不得了，“反正我今天也是闲着，等会儿去电影厂找你们！” 两人约定了时间，挂了电话。 路语茗才察觉不妥，看着楚修宁问：“电视剧还在剪辑，葛导怎么会这么闲？” 楚修宁摇头：“到了录音棚，自然就知道了。” 众人驾轻就熟地去录音棚，立刻明白了葛元化闲着的原因了。 葛元化先一步比他们到了录音棚，正在和公西臧扯皮中。公西臧阴魂不散，不去招惹乐队，竟然缠上了葛元化。闹得葛元化避之不及，只好不去制作组，却还是甩不开他。 正文、第132章 电影厂的录音棚有好几间,Zero从前经常在这里录歌。录音师也是从前和Zero合作的,大家约在了录音棚见面。 这是路语茗时隔多年后，再一次以乐队形式进入录音棚，心情激动得不行。一路上，他抓着楚修宁不放，难得的兴奋又紧张。 众人熟车熟路，到了录音棚,还没进门就听见葛元化的声音了。 “都跟你说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葛元化声音满是无奈,“我说的是普通话啊,没带什么口音吧。表达的也很清晰啊。我再说一遍,剧组已经和你的公司解约了！” “葛导,你看我的日程本上写着呢，现在就是该好好录主题曲的。可是为什么不能让我录了呢？我知道您选了其他乐队，可您选择的那个乐队，那里面的人都很差劲的！”公西臧没完没了。 “你乱说什么啊。”老好人葛元化烦不胜烦，“柯颜得过两次最佳电影配乐奖，一次法国电影节，另一次是金影奖。而且人家之前做了十多年乐队贝斯手，贝斯你知道吗？” “关于这个乐队啊，我做过系统分析了的。您可得信我。那个乐队的鼓手和贝斯啊，从前的乐队都解散了的。那个吉他和键盘，都是新手。最恐怖的是主唱啊，主唱唱过的歌，天呐，太难听了。您听过《天空海》吗？我都不敢听第二遍！奇怪的发音，奇怪的咬字，停顿都很奇怪啊！没有一点技巧可言！”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葛元化打断他，“你先让我清静清静吧。” 不用走进录音棚，众人的眉头都皱起来了。幸好今天祁燃没有来，否则又得直接冲过去了。 路语茗伸手要推门，门却自动开了。 录音师开门，看到门外的众人，先是一愣，接着热情地说：“你们可算来啦！快快快，快进来吧。” 录音师阮乐乐，其貌不扬，身材矮小，眼睛小小的，笑起来特别卡通。路语茗印象里，阮乐乐还停留在八年前。他整天眼下挂着黑眼圈，脾气暴躁，肝火超级旺。没想到现在阮乐乐完全变了样，受不了公西臧和葛元化扯皮，竟然是自己出门躲避，而不是抓起椅子把他俩撵出去。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不过既然乐队来了，阮乐乐就不要遁逃了。阮乐乐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眼前的人拖进录音棚：“哎哎哎！那个谁，Gavin你快把他带出去，约我的乐队来了啊。我们要开始工作了，你们给我出去吧！” 路语茗被阮乐乐拽进录音棚，才发现屋里除了公西臧和葛元化，还有个老熟人——方倩德。 方倩德是个音乐制作人，诨名“方缺德”。他早年和于茂关系颇好，Zero所有烂专辑都是出自他手，金影奖更是耍过严安邦。只是后来酒会上被路语茗和严安邦联手教训了一通。 而此刻方倩德正背对着门帮公西臧说话，头也不回，挥了挥手：“阮乐乐你等会儿。葛导，小臧说的也不错啊。那个乐队的主唱，我听说居然是萧路，虽然他演技不错，但这个人的性格真是差到了极点啊！相当仗势欺人，而且声音差啊……” 方倩德说的眉飞色舞，一身肌肉都在抖动。葛元化却已经看到了路语茗，绕过方倩德，走过来：“小路，你们终于来了。” 葛元化满脸激动解脱，仿佛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方倩德这才转头，看到了路语茗，立刻全身都僵硬了。而此刻公西臧看到柯颜，也僵硬了，但他随即发现柯颜今天只背着贝斯，随即放松了。 公西臧已经板板整整，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你们也来找葛导吗？” 没人理他，吉如驾轻就熟地拿出手机，问阮乐乐：“电影厂的保安电话是多少？” “你们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公西臧叫起来，走到吉如面前，要去夺手机。不过方倩德却拦住了他。 方倩德一身肥肉抖了三抖，终于从初见的震惊中醒过来。毕竟已经过了五年，时过境迁，路语茗都拿影帝了，随便动手可不符合身份。 方倩德讨好地笑了笑：“原来是小路和楚少来啦。今天录音啊，录小样吗？” 刚才还在极力诋毁路语茗，现在却笑得亲近。葛元化皱起眉来。 路语茗冷冷地看着方倩德，懒得应付他：“我们要开始录小样了，鉴于歌曲保密，无关人员请离开！” 公西臧控制不住了，梗着脖子大声叫：“谁说我们是无关人员了。主题曲本来是我的！就该我来唱。Gavin，你告诉他们，这主题曲就是我们的。” 方倩德却为难了，公西臧不识好歹，好像活在真空里，娱乐圈的势力一点不知道。他方倩德却不是小白一个，眼前站着的这几个，三个华睿的，三个KN的，都不是轻易可以惹的。更不要提到现在没说一句话，只是抱着肩膀微笑的楚修宁，这位笑面虎，杀人无形。 “Gavin，你不是怕了吧？”公西臧看到方倩德一动不动，冷哼，“你是我的音乐制作人啊，你怎么能看着我们的歌不能唱出来！” “不是我不想唱啊，小臧，我们还是回去吧。”方倩德终于下定决心，“你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我们这次回去，日后有的是机会唱别的歌嘛。或者，我们回去也将之前写好的歌录了，我们出单曲好不好？” “不行！”公西臧就好像个拿不到玩具的孩子，闹起来没完没了，干脆地拒绝了方倩德的提议，“今天不给我唱，我就呆在这儿那也不去了！” “神经病啊你！”瞿皓少年心性，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 方倩德也烦躁起来，心一动拉住了葛元化：“葛导，你看，这次解约的事情，弄得大家都很不愉快。小臧毕竟是新人，被夺了机会，心里也难受。这么闹也不是个事儿。我们的歌也是准备好的，您总得给个机会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葛元化不明就里。 “我的意思是……”方倩德偷偷看了一眼梗着脖子的公西臧，“您给他个机会吧。不然他没完没了地闹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其实我这儿的歌也准备好了，您不如让小臧也录一次，然后让楚少的乐队也录一次。然后放在一起比一比，选个合适的。您不就是想要挑个好的嘛。” “这可不合规矩！”葛元化却是个厚道的人，“我已经和你们解约了。而且也和小路的乐队签了约，现在再说什么二选一？” “哎，小臧这孩子，偏执啊。这今天他都盯着您吧，听说都追到您家去了？您要是不给他唱一次，他还得这样！”方倩德倒不是危言耸听，他极力劝说，“我想您和他们商量下，要是唱的不好，技不如人，也不会多说什么的吧！别的不说，声音上，小臧的声音还是很好的。至于劝说，交给我吧！” 葛元化一脸阴沉。方倩德立刻当他默认。其实他刚才说话的声音也不小，其他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这坨肥肉居然小看路语茗，还当众说乐队会因为技不如人羞愧地退出？ 众人的怒火全燃！乐队里已经没人说话，都愤怒地看着方倩德。 公西臧也不胡搅蛮缠了，只是看着方倩德。 方倩德清了清嗓子，走到路语茗面前，装模作样：“既然大家都不服，我们不如来比一比。今天各自录主题曲，最后交给葛导定夺。这也算是公平竞争，你们看怎么样？” 乐队众人的怒火已经烧得旺旺，恨不得立刻接下挑战，立刻打得方倩德和公西臧找不到北！ 但这是，楚修宁冷笑：“公平竞争？我们现在答应了，那不是说，胡搅蛮缠盯着葛导的人，就可以去唱主题曲了？如果是你们技不如人，输了之后谁保证公西臧不会继续缠着人？真是笑话，你们也配和小路公平竞争？” 这话说的明白又透彻。 葛元化却抓了抓头发，有些为难：“方倩德，你能保证，我这次如果挑了小路的歌，公西臧就不来纠缠我了？” “这个当然。您一定不会后悔的。”方倩德一口答应下来。 方倩德之所以这么纵容公西臧，是因为公西臧的歌其实还是很有天赋和实力的。公西臧的嗓子，仅次于死去的路语茗，这已经是业界公认的了，甚至连元希也不敌他。要不《一周一首成名曲》，元希本来想去会会公西臧，那么好一次歌王为老歌手出气的争脸机会，最后却被公司极力拦下来呢。 “葛导。”楚修宁皱起眉头，“您这是什么意思？” “哎，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暂时就给公西臧唱唱吧。这几天他追着我不放，夜里都蹲在我楼下，又不好真的叫警察，我都快精神衰弱了。”葛元化一脸崩溃的样子，“哎，我这儿也实在受不了了。不如你们给他给机会吧！” “葛导，你这只能纵容他！” 楚修宁神情严肃，还想劝，却被公西臧打断：“哼，你们一定怕了吧？我可是在成名曲上打败好多歌手的！连那个什么元的都不敢来接受我的挑战了！” “真是够了。听不懂人话做什么歌手！滚！”路语茗忍无可忍，走上去，一边抓起公西臧的衣领。路语茗的动作极快，抓拖踹，下一秒公西臧就飞到门外去了。 接着，路语茗拉着门，冷冷看了一眼方倩德，呵斥：“你要我动手吗？” 方倩德咕噜一下滚了出去。 “砰”一声，门被路语茗狠狠合上。 “好了，我们录歌吧。”路语茗转过头。 可话没说完，门又“嘭嘭嘭”响了起来。公西臧在门外疯狂砸门：“开门，你给我开门！你算什么东西，你唱的算什么歌！” 路语茗的心情差到了极点，时隔多年再一次录歌的好心情全部被破坏了。 路语茗扫了一眼屋内，抓起一个满水的玻璃杯，拉开门，一杯水对准恭喜全数泼了出去。路语茗面无表情地看着公西臧，手里的水杯边缘滴下水珠。 “不想死得难看，就快滚。”路语茗冷冷地警告，“不要以为会嗓子好就可以肆无忌惮。你想比赛？我在《一周一首成名曲》等你来。现在，滚！” “你……”公西臧还想说什么。 路语茗手中的玻璃杯倏然落地，裂成好多瓣。方倩德拉起公西臧，飞速消失了。 正文、第133章 公西臧和方倩德终于从视线里消失,路语茗和门转身。身后一时安静无声,大家都在看他，表情各异。 葛元化苦笑道：“小路啊，你刚才撵走的可是华语乐坛的新生代代表。你的乐队还没有出道就得罪了方倩德,真的好吗？” “这样的人,新生代？”瞿皓不齿,“蛇精病自有奇葩爱吗？” “你这孩子还是太天真，这么多年演员白做了？大多人眼里的偶像，只是镜头里的,和他们脑子里幻想出来的。这个圈子,才华远比人格重要的多。”葛元化连连摇头,教训瞿皓,“人格的缺陷可以通过团队运作掩藏，但才华却不可能因为团队生出来。公西臧在《一周一首成名曲》上打败的都是当□□星。嗓音好，唱歌技术也好。这样的才华，已经足够让唱片公司忽略他人格缺陷了。甚至日后一定有大发展的，要不你以为我不愿意一脚踹开他呢？” 葛元化给瞿皓上了一课，但他更担心自己：“你们这次可闯祸了。对方要是抓着说你欺负新人，那可是有理也说不清的。好好的迷你剧，一个主题曲都要闹出这些事儿。刚才让他唱唱就是了……” 有时候老好人说起话来，也是十分招人恨的。这也是为什么葛元化虽然导演电视剧一流，但远没有徐清出名的缘故。徐清可是眼里揉不得沙的，他看见什么不顺眼就直接开骂，而葛元化更多是选择低调忍让。 “让他唱唱也就是了，反正我不选他们不就完了。”老好人犹自懊恼，好像路语茗真的冲动过分了。 路语茗对待性格极端的人有一套，但对这样的老好人反而束手束脚，几次想解释却插不进话。一时气氛比刚才还尴尬。 好在楚修宁出声。他先是笑着拉过路语茗，接着打断葛元化：“葛导，让公西臧唱就能让他消停，这种想法才更天真吧？要不您去咨询下偏执狂症？退一万步，不说公西臧人格缺陷，不管什么样的人，小路只要乐意，揍也就揍了，什么时候有过祸？小路也从来没因为私人的事情，影响过作品的收视率。” 楚修宁云淡风轻，护短姿态十足，悠闲补充：“您还要听主题曲吗？您要是实在后悔得不行了，也可以解约。只是等到小路在《一周一首成名曲》上，把公西臧打得找不到北的时候，您可别像今天这样懊悔。才华？恰好是我家小路和乐队最不缺的。” 楚修宁说完，也不等葛元化回答，反而招呼起众人：“大家进棚录音吧，乐队第一次录单曲呢，录完了咱们出去庆祝庆祝。” 阮乐乐围观全程闹剧，早就不耐烦了，他第一个跑去开设备。柯颜得了话，抱着贝斯“噌”一下进了里间录音室。架子鼓是录音棚提供，于茂帮苏九背着琴，也慢悠悠进了棚。路语茗还想说话，被瞿皓和苏九拉走了。 葛元化被晾在一边。只怪楚修宁平常脾气太好，迷惑性太高，葛元化总是不能第一时间想到这里还有个少爷。现在他一时失言，楚修宁扮足黑脸，葛元化气也不是，不气更不是；走也不是，不走更不是。 葛老头这个尬尴啊，心里忍不住又开始思考，要不要真的去找回公西臧，重新让他唱。 吉如察言观色，磨蹭了一下，还是走上前，拉住了葛元化：“葛导，您留下听听我们乐队唱的主题曲，再做定夺吧。保准您听了一次还想听第二次，今天只想拿着小样跑回去。留下来，一定不会后悔的。” 葛元化心里还有犹豫，但吉如给个他个台阶，他还是乐意地留了下来。至于后悔，他日后的确时时后悔，当时居然替公西臧说了话！ 乐队第一次录音的欢快气氛，虽然被公西臧和方倩德搅合没了，但路语茗是专业的，乐队也是专业的。但路语茗戴上耳麦，站到麦克前，一切坏心情立刻消失，耳边的音乐响起。 当他演戏，他赋予角色生命；当他歌唱，乐曲赐予他灵魂。 不是最好的嗓音，却是最棒的歌声。高亢低回，婉转曲直，天然契合在乐曲里，每一个波动都能唤醒共鸣。 所谓才华，有时候不只是天赋的嗓音。 当观众冲着主题曲去看剧的时候，葛元化已经觉得公西臧什么的，都是蝼蚁云烟了。至于公西臧在网络上又赢了几个歌手，被无数人崇拜。这样的新闻，葛元化两手推开，一眼不看：“浮云，浮云。” 接着音乐新曲排行榜，也证明了葛元化选择路语茗有多正确。 电视剧主题曲在音乐网站开放下载的那天，公西臧也放出了自己的单曲，知情人一听就知道这是原本为迷你剧准备的。但最终的结果是，迷你剧的主题曲一直霸占着新歌榜首，压着公西臧的单曲一头。 葛导站在电视台的技术部，看着迷你剧的实时收视率，笑得嘴都歪了。最后一集放完，葛元化创造了电视剧同档收视最高新纪录，他忍不住拨通了吉如的电话。 “葛导，您好啊。”吉如充当助理多年，接电话驾轻就熟，“今天迷你剧最后一集吧，收视率怎么样啊？” “小吉啊，哈哈，我就是来告诉你收视率的。小路果然是收视率保障啊！简直就是收视率创纪录保障！迷你剧创纪录啦，你才多少？17.64！” “唉哟，恭喜葛导！这得创新记录了吧！这也是您片子导的好！哈哈，我等会儿告诉小路去，他一定高兴。”吉如立刻乐呵呵，“葛导，我们小路的主题曲最近也很红啊。葛元化最近放出单曲了，排行榜上可被咱们的主题曲压着呢，您现在不后悔让公西臧滚蛋了吧？” “哎！还要多谢你啊，当时拦住我了！”葛元化感慨万千，“其实我当时也是被他烦透了。你知道吗？咱们录完主题曲之后，他还找过我。幸好他的经纪公司看不下去，把他拖走了。” “您可真不容易。”吉如其实心里暗爽，他可还记着葛元化看轻路语茗和乐队的事儿，但是嘴上还是安慰，“楚少也说，这种人从一开始就不能给他半点机会的。总之，您摆脱了这奇葩就好。” “谁说不是呢，他不出现了简直是解脱！对了，最近方倩德在炒新闻，小路约战公西臧什么的。”葛元化一直关注新闻，忍不住问了问，“你们这边真的要应对吗？其实没凭没据的，小路当时说的也不过是句气话。要我出面澄清，知会声，我一定第一个冲上！” 自从公西臧丢了主题曲，有被公司带回之后，总算消停了一段时间。虽然期间又在网上邀战过几个歌手，小小赢了下，但是日程逐渐开始正常。不过，看得出经济公司也是用了心，公司帮他回绝了所有综艺节目，只是让他好好唱歌。至于他公共平台的账户，比如微博这类的账号，也不知道是谁帮着维护，总之风格和谐知性至极。 只可惜，公司用尽心机，打造公西臧的形象。他却不是太过配合，因为新曲被路语茗压制，终于叫嚣出约战路语茗的话。方倩德的危机公关就是放出了那天录音棚里路语茗说过的话。这几天新闻炒得热乎乎，路语茗方面还没有回应。所以葛元化才有此一问。 能让老好人说出赴汤蹈火，推翻方倩德的话，也算是路语茗天大的面子了。 不过吉如却拒绝了：“没关系哒！我们已经准备的差不多啦！” 路语茗从来一诺千金，哪怕这话是气头上说的，他也会去好好执行。从他对公西臧说出“我在《一周一首成名曲》等你来”之后，就认真开始准备了。路语茗放弃了原来低调重组乐队复出的计划，转而研究公西臧所有的视频材料，他唱过的每一首歌。 吉如挂了电话，又接到《一周一首成名曲》节目组的电话，一边说一边去音乐排练室找路语茗。 而此时天已经黑了，路语茗窝在排练室角落的沙发里，看着公西臧最新一期演出视频。楚修宁陪在路语茗身边，两人小声聊着。 路语茗显然说的更多一点：“公西臧的声音条件真的很好，外界说他只比路……路语茗差一点，也是有道理的。音域广，高音也好。难得的是，他唱歌的技巧把握精准，应该学了不少唱腔唱法。” “这么厉害？”楚修宁皱眉。 路语茗感叹：“要不都说艺术家和疯子有时候只是一线之隔呢。他这样人格有重大缺陷却能被无限容忍，甚至被公司呵护的，往往是现在某一方面有过人天赋。这也不算意外吧。” “也不都这样吧。”楚修宁摇头，“你看，路语茗当年也是天才歌者，除了在台上话少点，也没什么人格问题吧？至于柯颜，我觉得他不爱说话也挺萌的。” 路语茗讷讷无语，居然被楚修宁戳中软肋。他要怎么评价自己？难道说路语茗是个完美天才？耻度好大！ 楚修宁替路语茗总结：“天才可以有不同常人之处，但公西臧那样的，我觉得他就是人格缺陷和精神污染，不算天才。所以你一定能打败他的。” “谁说我打败不了。”路语茗恍然大悟，搞了半天，原来楚修宁误会自己的意思了，“我只是客观分析了下他的优势。我的优势还没说呢。” “噢噢，那是什么优势？”楚修宁抓则路语茗的胳膊问。 可没等路语茗回答，吉如走过来：“楚少，小路，两个好消息！一，迷你剧收视率创纪录了，17.64呢。二，《一周一首成名》挑战公西臧的事情，已经安排好啦。” 正文、第134章 《一周一首成名曲》经过公西臧的洗刷,能邀请到的歌手已经非常之少,并且质量普遍不高。成名歌手大多爱惜自己的羽毛,没有人愿意顶着风险去赚出场费。万一败给公西臧,就可能成为职业生涯的一个擦不掉的污点,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结果就是《一周一首成名曲》的收视率急剧下降，节目组为此把公西臧骂了个透。赢了一次也就罢，偏偏他来了好几次,耀武扬威专门要让职业歌手难堪似的。好在峰回路转,别人对这档节目避之不及的时候,路语茗却主动找上了节目组。而且公西臧大闹一番,将节目组的宣传都省去了。 路语茗要借节目组和公西臧打擂台。多大的卖点,至于成名曲什么的，都是浮云了。做节目要会变通！ 总导演精明能干，立刻答应做这档节目，还故意将擂台赛的档期延迟了一周。这样让公西臧“宣传”到位，节目组才能得到更多的收视率。可没想到的是，节目组一耽误，很多信息泄露。比如路语茗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支乐队。 之前乐队要低调复出，迷你剧主题曲，只是披露了一支叫涅槃的乐队。而乐队的成员暂未曝光，但这次曝光引发轩然大波。 柯颜、郑萄、苏九，瞿皓、萧路，这支新乐队五分之三是前Zero人员，其中两个还是Zero的老队员！这简直就是Zero的前身呐！ 这下都不要公西臧出面了，粉丝一片沸腾。Zero几经风雨，敏感度太高了，老粉纷纷累感不爱。少了于茂、厉俊友，却多了一个声音评价一直有争议的萧路，让老粉对Zero的重组期待值直线下降，甚至心生怨言。 放过Zero吧。 这是大多数人的心声。这时候，方倩德煽风点火，大打感情牌。于茂怎么被路语茗从Zero撵走的外界不知道，但业内总有些小传闻。方倩德爆爆料也是可以的。比如故意说，萧路窥伺Zero已久，所以仗势欺人，撵走于茂，鸠占鹊巢什么的。 一时间Zero粉丝发起全面讨伐。 #萧路放过Zero#你一个演员，做点什么不好，非要来糟践经典乐队，别告诉我们你改了乐队名字。呵呵，有差别吗？给自己立什么牌坊，快滚！ #萧路放过Zero#呵呵，电影电视的钱圈够了，想换口味了？打着重组Zero的旗号来唱歌，这和《有风的夏天》打着纪念主唱拍电影有什么区别(╯‵□′)╯︵┻━┻ #萧路放过Zero#萧路和于茂没两样，鉴定完毕→_→ #萧路放过Zero#粉转黑，一生黑！ #萧路放过Zero#呵呵，死基佬。 #萧路放过Zero#《有风》也是打着路语茗的旗号攒钱的+10000麻痹！不能忍，《一周》播的时候，我要去网站刷差评！同意的点赞！ #萧路放过Zero#萧路你够了！ Zero老粉这么闹腾，楚路死忠粉不依了。 迷你剧的主题曲你们都没有听到吗？一首歌而已，谁现在不知道，拍照可以PS，唱歌还能修音呢！ Zero老粉PK楚路死忠粉，堪称史上第一混战。 粉丝圈一片混乱，娱乐圈也不乏落井下石的，不过更多明星保持沉默。圈内很多人早就知道路语茗重组了Zero，连戏都不接了。但这件事靠谱不靠谱，谁都说不清。连熟悉他们的人，这次也保持沉默了。 只有一个违和的声音，元希。 元希被打了鸡血一样，嗷嗷乱叫。他先是和自己的经纪人吵了一架，然后在微博上碎碎念：居然被路语茗抢了先，不能忍啊。接着元希干脆找上了节目组，要求插一杠子，自己也和公西臧PK一下。 节目组当然想答应，但经纪人不同意，捣乱呢这是？经纪人不能得罪，这位歌王更不能得罪不是。节目组折中处理，邀请元希作为擂台塞的评委。同时还邀请了其他几位天王级的歌手作为嘉宾评委。 这次有嘉宾评委，又有观众评委，还有网络投票。绝对的公平！ 不过，外面闹成一片，乐队却安心做着准备工作。路语茗本来就不爱看新闻。楚修宁假装自己在度蜜月，两手摊开啥事儿不管，每天和路语茗在一起，微博都懒得刷。其他人看到了负面新闻也不在乐队里提及，祁燃这种八卦小能手都一脸淡定，有空就欢快地来围观排练。 祁燃还喜欢带着食盒来慰劳，盒子一开，各种好吃的。连来节目组来拍赛前准备纪录片的摄影师，都被祁燃用好吃的收买了。 摄影师临走前一天，抱着祁燃带来的鲜奶布丁，深情地说：“祁少，我会想念你的。一个少爷，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少爷，一个全身笼罩着人qi光环的少爷……” “滚蛋！你才人qi，你全节目组都人qi！”祁燃气得拿起勺子，挖走了摄影师大半布丁，恶狠狠塞进了嘴里。 外面风雨大作，乐队欢乐一片。众人就这么迎来了擂台赛。 S市电台，《一周一首成名曲》换了场地，十号演播厅可以容纳五百人。舞台半圆形凸出，舞台宽敞，灯光炫目。音乐响起来，立体声效果不一般的赞。 台下五百名观众已经到位。而被邀请的天王天后级的嘉宾评委，则坐在另外的演播室中，他们的点评不会传达给现场观众，只有电视机和网络上的观众能看到。 总之，绝对公平。 “什么？让我坐在这儿？”对这样的安排，却有人表示激烈反对，元希被领到了演播室，就满脸不满，瞎嚷嚷起来，“我就是要听现场才来做这个倒霉评委的！不给我去听现场，我才不要来这儿呢！” 今天外面天冷，元希穿得像个球，还没来得及卸去装备，乱嚷嚷起来像个鼓气的河豚，撒娇一样可爱。另外四位嘉宾都笑起来。 元希的经纪人却没好气地喷他：“闭嘴，没看到那边的玻璃吗？这里是演播室的顶层，你现在是坐在了VIP室里看！声音全是现场的！” “这样啊！不早说。哼！”元希不满地哼了哼，他褪下外套，一晃三摇走跑去自己的座位坐下，张头张脑看向前面的大玻璃。 元希身边是国内摇滚的天后女星贺菱琪，她看着元希，乐道：“节目组这样安排，也是不留把柄，省得事后有人说暗箱。” “有什么好暗箱哒，我就是看那个公西臧不顺眼！”元希很直接地说。 贺菱琪阻止道：“元希现在说说也就罢了，等会儿开始直播，可千万不要乱说话。” “哦。”元希面对老前辈还是低调地点头，“可你们不会都看好公西臧吧？他可是超级讨厌的！就是踩着别人的人气往上爬嘛。” 演播厅里的其他几人互相看了看，都不说话。要说现在职业歌手最讨厌的人，非公西臧莫属。开始他参加节目，打败别人，出了名也无所谓。这是节目风险。可后来，他却强行挑战歌手，让歌手被舆论所逼，必须迎战。公西臧再以打败对方为乐，积攒自己的人气，真是遭人恨。 贺菱琪作为这里最有资格的老前辈，想了想，公允点评：“毕竟萧路目前真正的作品，只有一首迷你剧主题曲，我不好评价。但公西臧，撇开他的人品不提，他的确是这几年业内潜力新星，嗓音极佳，风格多变，单论唱歌实力，绝对优势人选。萧路这次又是Zero，又是挑战公西臧，这么搞，实在是有点不自量力。” 贺菱琪这么说了，元希有点蔫，嘴硬道：“不会的，小路是继路语茗之后，我唯一想要当成对手的人呢！” “我们拭目以待吧。”贺菱琪笑着安慰元希，“毕竟这次比赛的形式也很有趣。对了，他们比赛的五首歌里，我们可以出一首。元希你来之前，我们选出了几首，但一时定不下，决定权给你吧！” 公西臧和路语茗要唱五首歌，他们一人可以选一首。剩下的三首分别来自现场观众，嘉宾评委和网络投票。 元希立刻恢复了精神，嚷嚷着扑过去，犹豫片刻，手指点在了一首摇滚上，满脸恶趣味。 这边嘉宾评委临时选好歌，现场观众也选出了一首。网络的选歌投票也结束了。但这三首都是要开唱三分钟前才能通知歌手的。 而现在，公西臧已经走上了台。 开场第一首，公西臧自选歌。公西臧刻意要给路语茗下马威一般，总是一本正经、喜欢穿西装的公西臧，选歌是——《红唇白齿》。 主持人一报歌名，全场哗然。尖叫声此起彼伏。原因无他，《红唇白齿》这是一首著名的艳-qing歌。这和公西臧以往唱的所有歌，风格都不一样，甚至颠覆了公西臧的形象。 而公西臧也不负众望，这一次真的颠覆彻底。 公西臧一开嗓，全场沸腾了。一声低沉音色如半灰夜色，立刻拉着众人进入与白昼完全不同的世界，接着摇摆的节奏，呢喃，梦呓般的低声颂唱。 公西臧还穿着西装，但声音魅惑，视觉和听觉的反差强烈。更带来强烈的五感冲击。声/se/犬马的颠倒世界，闭上双眼世界失去理智，仿佛无数meiyan妖物，尽情舞动。 艳-qing歌，前两个字，被公西臧发挥到了极致，咬字、气息、技巧，一切浑然天成，完美演绎。公西臧用尽全力，没有给路语茗留下一丝再突破的空隙。 正文、第135章 公西臧开场一曲唱罢,直接将气氛推向高~潮。全场欢呼尖叫,仿佛不是擂台,而是夜店,十二点,最是浮夸的销~魂时刻。 艳到极致，媚到蛊惑。 听众都被妖魔化了，公西臧只是一脸禁欲地站着,你自狂欢我自安宁,装X姿态十乘十。 “这一首是公西臧的自选歌,他用这首歌出场,真的出人意料。”贺菱琪连连称道,“不过也是将自选歌的优势发挥到极致。按照规定，小路也是要等到公西臧出场，才知道自己要唱的歌。但他之前再如何准备，也不会知道公西臧会唱这首歌的。” 这不废话吗？这家伙现在还一脸禁欲呢，居然舍下脸面去唱艳~情歌，谁会想到啊。元希在心里吐槽，面子上只是眼巴巴看起台下。 听众现在还在为公西臧欢呼，没人期待路语茗重唱这首《红唇白齿》，直到路语茗走上台来。而路语茗身后，传说中的乐队却没有出现。 乐队演出是需要排练的，而临时被通知的曲目，自然只能由路语茗独自应战。 路语茗今天打扮轻松又休闲，暗红色T恤，牛仔裤，板鞋。他好像只是来参加一次野炊，或者只是随便散步到这里。一点成王败寇的自觉都没有！ 舞台只是自家的后花园，漫步于此，优哉游哉。 路语茗对艳~情歌无法超越的回答开始，歌声悠然。靡靡飘忽的乐曲被歌声沁入，变成了乌托邦似的美好家园。如果说公西臧的歌声描绘了一群袒胸露乳的绝世尤~物。那么路语茗的歌手里，走出一位公主，怡怡然，优雅高贵漫步云端。凡人见她，只想跪拜脚下亲吻裙边。 矛盾的美~感，奇妙的组合，诡异的颠覆！ 一首艳~情歌，同样的乐曲、同样的音响，却因为唱歌的人不同，完全被改头换面，失去了淫~靡。 “红唇白齿，蚀骨灼魂。” 路语茗现在的嗓音不及公西臧，偏偏让人生就一股错觉，路语茗的声音比公西臧干净百倍。 曲罢，开场时妖冶的疯狂已被净化，众人心里只有乌托邦和公主的裙边。没有欢呼鼓掌，众人心里只有一丝惘然与遗憾，这歌居然这么快就结束了！ 半晌，贺菱琪感叹：“第一首歌就让人震撼。公西臧颠覆的是自己，小路颠覆的是歌。比较起来，还是自己难打败。” 舞台上的大屏幕上立刻显示出嘉宾评委投票，贺菱琪的一票给了公西臧。 “不刻意，不卑贱，干净纯粹，相由心生呢，歌也是心声！我选小路。”元希不买贺菱琪的帐，大胆地对着干，“而且小路居然将《红唇白齿》唱成了灵魂布鲁斯，我很期待他下面要怎么唱这一首爵士乐。” 爵士乐是布鲁斯和其他类型音乐糅合发展的产物，对技巧要求高，并且更要求有特殊的嗓音。 这首歌由现场观众选出，节目组提供歌单时也附注说明过爵士乐。现场观众更多人选这首，自然是带着点让路语茗出丑的想法。特殊嗓音，正是路语茗现在缺的。 第二首歌依旧由公西臧先行。 公西臧撞到《Just》好像天上砸下了大运，他的嗓音独特是公认的，爵士技巧更是专门练过。而公西臧练习技巧的时候，就是用的这首《Just》，甚至自己乐队即兴的爵士演奏也被录下来作为伴奏带！ 公西臧立刻要求这首歌不用现场乐队，而是用自己带来的伴奏带。 节目组有些尴尬，本来号称绝对公平，这次怎么能使用自己带来的伴奏带？但公西臧却坚持要用。副导演只好去征求路语茗方面的意见。 “伴奏带？这公西臧怎么这么多幺蛾子？”吉如有些诧异，“不是说只有自选歌的伴奏可以自己做主吗？” “爵士乐要想出彩，除了歌者，还有伴奏也要出彩。如果伴奏有即兴出彩的表演，那对我们就太不公平了。”苏九从技术方面表示不同意。 倒是路语茗想了想，笑着说：“好啊。不过他要用伴奏带，公平起见，我也要求用自己的伴奏。” “这个自然可以。”副导演立刻点头，得了同意，兴高采烈地要去复命。 “等等。”楚修宁叫住副导演，“我们这边同意可以，你让公西臧自己上台对着镜头要求。” “这么复杂做什么？到台上让观众都看见，会破坏他的形象吧？反正伴奏带而已，观众不一定听得出来啊！”副导演为难。他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和公西臧说话。 “形象管理，公关考虑。”楚修宁配合路语茗，“谁让他自己提出无理要求的？上个台都不敢了？” 副导演蔫蔫地去找公西臧。没想到公西臧真的缺了一根筋，自己上台，在观众面前要求使用自己的伴奏带，并且表示路语茗不服的话，也可以学他用自己的伴奏啊。 用就用吧。观众更在乎的是视听享受，公西臧唱爵士的技巧精湛，伴奏优质，各种乐器配合精妙，两厢配合异常有趣。 “公西臧对这首歌的处理真是不一般！不愧是路语茗之后最有潜力的新人。”嘉宾席上已经炸开了锅，相比较《红唇白齿》，爵士乐才是职业歌手可以专业范畴。 对爵士乐，嘉宾中没人能比梁阳更有发言权。再者梁阳虽然也听人说起公西臧的做法，但他更是在这个节目上目击过路语茗揍于茂。他反而对路语茗的感官更差一点，现在毫不吝啬地夸起公西臧来：“他唱爵士的技巧太好了！颇有新奥尔良爵士的真传，热闹、激烈、充满生机。《Just》本来就有写怀旧情怀，新奥尔良爵士又是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传统爵士乐，配合起来唱，味道独特。” 元希冷哼：“仗着自己的伴奏好而已。。” “公西臧也说过，小路可以用自己的伴奏的。”贺菱琪出声打断两人可能的争执，“看小路出场了，咦不是他一个人。” 路语茗微笑出场，身后跟着个人——柯颜。两人穿着同样的红色T恤，柯颜抱着这一个萨克斯，路语茗则端着一个吧凳。拿着凳子这么丢份的事，路语茗做起来却很自然。 到了台上，路语茗将吧凳放在长杆麦克旁边，笑着看柯颜，向吧凳歪了歪头，示意柯颜坐。柯颜一点都不客气，坐在椅子上，抱住萨克斯。 路语茗站在麦克前，指着柯颜：“这是我的伴奏。” 公西臧用自己的伴奏带，里面好多种乐器齐奏，热闹非凡。而路语茗却只用一个柯颜？这又是演哪一出呢？ 观众齐齐晕了。 路语茗却没有解释，只是转身冲柯颜点头。 萨克斯响起，音色美妙表换，深沉平静，又富于变幻。而萨克斯在柯颜的手上，完全发挥了“无与伦比的风流乐器”的称号。爵士乐第一乐器，非萨克斯莫属，这种富于变幻的特点，恰好和爵士乐即兴演奏的要求相契合。 成熟的爵士乐乐手，会用成熟的即兴表演为爵士乐添彩。甚至有一种说法：爵士乐是作曲和乐手共同创作的产物。而恰好，柯颜就是这样成熟的爵士乐乐手。萨克斯在柯颜手中，时而激烈，时而深沉，时而狂躁，时而感伤。颤音、吐音、滑音完美衔接，演绎。 路语茗还没有开嗓，公西臧自认为了不起的伴奏已经输了。 等到路语茗哼唱完一句，公西臧已经完全输了。 路语茗的爵士技巧之高，让梁阳为之叹服。他对节奏、和声以及结构织体的运用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即兴手法更是和柯颜完美契合，他的歌声本身就可以变成另一重乐器，和柯颜的萨克斯完美融合。 国内观众对爵士并不会了解太多，很难将路语茗的这首爵士归于某一类爵士。但《Just》是一首怀旧音乐，这是众所周知的，而路语茗此刻的歌声就仿佛从老式唱片机里流淌出来一般。 隔世阳光中，飞舞尘土里，老上海的某处民宅，幽静的厢房一角，留声机慢慢放出歌声。身着旗袍的女子，素手挽起唱针。 歌声戛然而止。 路语茗不但完美地完成了演唱，而且用小众的爵士打动了所有人。这一曲完毕，众人已经不在关注伴奏了。 梁阳情不自禁地站起来鼓掌：“太厉害了！技高一筹！小路太让我震惊了！嗓音被他运用的很特别！爵士乐的精髓，他的即兴太美了！天马行空！” 没有即兴的爵士乐，是空有躯壳的。 “谁！是谁说小路嗓音不好的！谣言！他居然能练出这样磁性特殊的嗓音！还有这即兴技巧……”元希大惊失色，“妈呀，他居然这么厉害！我以后要怎么赢啊！” “小元希，你就不要想东想西了。”贺菱琪一边鼓掌，一边安慰元希，“这样的技巧，还有即兴表演，大概路语茗都赢不了。” 元希嘟起嘴，胡闹：“我要给小路投反对票！他让我有威胁感了！” 这一场，路语茗用技术征服嘉宾，用完美的歌声演绎征服了所有观众，完胜！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因为内什么词躺枪，被锁了，今天试试用~回避下，应该不会被锁了吧…… 正文、第136章 一位嘉宾投票等于一百现场观众投票,一位现场观众投票等于一千网上观众的投票。也就是说嘉宾一票等于网上一万票。 舞台后方的大屏幕上,元希真的把一票投给了公西臧。 元希你是来捣乱的吗？ 观众纷纷送元希白眼。路语茗却连屏幕都没看,唱完就要和柯颜下台。 “小路,等等等等。”主持人拉住了路语茗,拿着话筒对台下观众说，“比赛的五首歌已经唱完两首，现场观众和嘉宾评委的投票结果也统计出来了。” 主持人说着话，公西臧也被工作人员请上了台。 “我们来听听两位参赛者对对方两首歌的评价吧。”主持人将话筒递给了公西臧，善意地给路语茗留下休息时间。 公西臧双手握住话筒，保持自己的轴对称,看向路语茗：“第一首显然我唱得好,第二首你只不过是仗着伴奏好！” 囧，主持人的脸立刻呈现一个大大的“囧”字。这特么的好歹客气下啊！从前公西臧不是很会煽情的嘛？什么小时候缺吃少穿爹不疼娘不爱只靠唱歌排解……现在虽说是擂台赛，难道连风度都不要了吗？ 路语茗冷静克制：“滥情自是无情，《红唇白齿》很合适公西臧。《Just》用新奥尔良爵士的方法唱，发挥得不错，技巧娴熟，但即兴方面需要磨练。” 路语茗完完全全在评价对方。 “小路说的好专业，为什么不说说自己的发挥呢？”主持人显然更喜欢和路语茗说话。 路语茗眨眼反问：“不是你让评价对方的演唱的吗？” 休闲的装扮，天真的表情，笃定的语气，一派少年人的直率，让人气也气不起来。 主持人被噎死，但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反驳眼前这位。于茂被踹的一脚，揍得几拳，记忆犹新啊！ 主持人只好委屈又可怜地说：“那小路你自己感觉如何？” “好久没唱了，才两首，非要说感觉，”路语茗冷静又淡定地说，“不过瘾。” “过……瘾？”主持人瞪大眼，干笑，“小路的态度还真是放松呢。” “你这是在小瞧我吗！”公西臧全身是刺，弓起背好像刺猬，“还有三首，路语茗，你等我虐你！” 路语茗随性笑了笑：“三十首你也虐不到我。” 路语茗看似在说大话，台上台下，镜头内外都在为他惋惜。可接下来的时间，路语茗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即使公西臧再唱三万首，也真的虐不到他。 路语茗从不说大话，这是□裸的实力碾压！ 第三首，网友选歌《哎》。看热闹的不怕事大，网友充满娱乐精神，选的《哎》是一首情歌对唱。 公西臧和路语茗同台对唱，公西臧开嗓飙高音，一声高音飙到C3。接着疯狂炫技，花腔、颤音、迴音、滑音、倚音轮番轰炸，挑战人耳极限。 炫到观众头晕眼花，路语茗轻松一声叹息，喉下共鸣，似夜莺轻啼。以简破繁，清风过境，让公西臧的花哨全成了多余。接着，路语茗只用了一处滑音，甜蜜俏皮，恋爱气氛全开。一边是一团乱麻般的技巧，一边自然轻松真情实感，高下立判。 第四首歌来自嘉宾评委的恶意，摇滚R&B——《In Dark》。公西臧大大你不是嗓音好嘛？嘿嘿，咱来个重金属摇滚，沙嗓！你来呗来呗来呗！ 这次是路语茗先上台。端正一站，路语茗高举起手，拇指按下中指和无名指，先来个金属礼。接着完全专业的沙嗓开场，重金属的嘶声、压吼、深喉、尖吼轮番用起来，唱high了再来了一段哥特唱法。 内行自己去看门道吧，咱们外行看看热闹。一首歌，霸气、喧嚣、阴冷的鞭挞磨砺鼓膜，让人战栗。路语茗化身堕天使，亡灵气场全开，要将天堂拉下地狱。 再等公西臧上台，哪里能唱出这样恢弘可怕的气势？ 至于第五首，路语茗的自选歌。这还多说些什么呢？我的主场我做主。可怕的助攻们也来了！柯颜、瞿皓、苏九、郑萄，各自扛着武器上台，乐队清一色的白色制服，领口、袖口镶起暗金色排扣。 俊男靓女，先在视觉上扫荡全场。路语茗握住长杆麦克，深吸一口气，久违的舞台，久违的乐队！他伸手示意，接着鼓声独奏先行，贝斯跟上，恣肆恢弘。迷你剧主题曲《忘记世界》第一次现场，引爆全场。 现场五百名观众疯狂了。迷你剧主题曲的流行是乐队实力硬拼出来的，没有参杂其他任何因素。但谁也没想到，现场会更加震撼人心。 一曲罢，擂台赛是个什么鬼，公西臧算个屁。乐队分明开启了演唱会模式，不知是谁捣乱叫了句“安可”，“安可”在全场此起彼伏。 五百人的分贝，不容小窥！ 据说网络转播都被弹幕“安可”占领了。 乐队本来把舞台让给公西臧的，结果只好再登台，路语茗抓了抓头发，商量着说：“乐队新排的一首民谣，首场献给大家。大家不要嫌弃。” 鼓掌！ 民谣如暖阳中的海水，平静温和，漂浮在海中，如同重回生命最初的样子。身边有鲸鱼游过，还有海豚嬉戏。 强大的控场，娴熟的技巧，丰富的情感。歌曲仿佛路语茗身体里流淌几世的血液，是跨越轮回也不能改写的信念。他能唱出歌的魂魄。 直到此时此刻，Zero的老粉终于出声。路语茗不再是他们心目中的主唱替代者，而是继承。即使他失去了完美的嗓音，他们也还是认可了他，就是主唱！ 迟到的Zero重组祝福，通过电流、网线迅速集结，最终呈现在舞台的大屏幕上。 安可唱完，现场观众善意安静下来。路语茗在众人的示意下转身。 屏幕上写着：小路，主唱！接着无数的老粉丝实时留言迅速闪过，有致歉，有期待，有祝福…… 路语茗站在舞台上，垂手伫立，良久无言。柯颜放下贝斯，走到路语茗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郑萄扔了鼓槌，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抱住路语茗的肩膀。瞿皓和苏九也来啦，大家勾肩搭背。 路语茗转头看向台下，几个人立刻会意，齐声嚷嚷：“楚修宁！吉如！祁燃！” 祁燃和吉如都激动得不能自已，两人无比默契，一人抓住楚修宁一只胳膊就扑上台去。楚修宁一脸无奈，祁燃上台就把他塞进了郑萄和路语茗之间。 团队所有人齐聚，一起转身，向台下鞠躬致意。全场掌声雷鸣，久久不息。 至于公西臧和他最后一场要上台唱的歌？ 方倩德和唱片公司的助理眼看着大势已去，为了不让公西臧再丢人，生出一堆麻烦，他们把公西臧硬生生拖走了。等到节目组想起这个人的时候，节目时间点早就过去了。 擂台赛？公西臧完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这一场光辉闪耀的擂台意义在于，一只成熟而优秀的乐队以强势无匹的姿态，横空出世。 节目组却不放过公西臧，似乎要宣泄下之前公西臧搞砸他们节目的怨气。节目组乘胜追击，放出了赛前纪录片。 首先是公西臧的，还算中规中矩。有唱片公司压阵，摄影师并没拍到什么特别劲爆的内容，只是重复不断的选歌、唱歌、训练。而对他本人的所谓采访，也是不断地在说些高大上的专业术语。总而言之，枯燥无比。 相比之下，乐队这边就生动多了。路语茗不忌讳被拍摄，也没有限制摄影师拍什么。 各种趣味镜头满屏幕，比如训练之余，瞿皓抱着吉他突然大唱起来，被众人丢橘子皮。又比如楚修宁收到包裹，是新乐器，他抱着包裹盒进屋，柯颜跟在他身后一路尾随，开箱时眼神闪亮亮。再比如午饭路语茗夹了一块藕片，咬了一口发现辣味的，皱眉时楚修宁凑过来咬了过去。结果楚修宁被众人嫌弃秀恩爱，众怒之下，大家分了他最喜欢的炝炒圆白菜。 最过分的是，摄影师和乐队打成一片，居然时常自己都出镜吃吃吃。 据说剪辑纪录片的时候，派去跟队公西臧的摄影师，就和跟乐队拍摄的摄影师表达了强烈的羡慕嫉妒恨。 不久之后，公西臧的人格缺失问题还是被爆料了。起因是他的名字，公西居然是他为了装13换的姓，而他从前在节目上煽情的说的话，也被陆续证实是假的。 什么爹不疼娘不爱，真是可笑至极。小路才是真正的孤儿出身，怎么从来不见他出来宣传？ 结果这条言论一出，楚修宁心疼得要死。路语茗骄傲得很，从来不提这些事，现在却被人拿出来说，表面上是在帮小路宣传，可实际上呢，诛心！ 楚修宁不动声色，示意所有人不住将这个新闻透露半个字给路语茗。他自己则动用人脉，察看这条消息的源头。 正文、第137章 华睿总监办公室,墙壁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响着,除此之外再没其他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楚修宁合上手上的文件夹,抬起头。 罗糖屁股都要坐出疮了，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几个名字,楚修宁要看那么久。但他还是开口补充：“Edgar从前派人查过小路的底,当年的艳照就是他们弄出来的。不过身世这事儿太励志，所以没有曝光。但知情人也多，恐怕不止陶凌写出来的这么点。其实小路的身世,只要有心都可以查到。华睿和他签约前也查过的。” 其实中层还讨论过,萧路亲生父母的问题,甚至想过找到之后来个盛大的认亲宣传。但后来高层干预,很早就停下了这个宣传计划，才没走漏风声，让楚修宁知道。现在罗糖自然也不会说。 楚修宁点了点头：“华睿应该查过，但这次不是华睿的人泄露出去的。” “会不会是你多想了？这样宣传不是很励志吗？”罗糖推了推眼镜，要不是祁燃说起，他都要以为这是乐队的宣传策略。这么好的宣传，被迫害妄想了，才会觉得这个爆料充满敌意吧？ “你不了解小路。他不会喜欢这样的宣传。这个时机把握的太微妙，说不出的意味。”楚修宁又看了一眼名单，“总之，你费心了，多谢。” 楚修宁起身告辞。 走出办公室，走进电梯。楚修宁的眉头还是皱着。他总觉得心神不宁。楚修宁没有告诉罗糖，从最初披露小路身世的媒体那里来的消息，他们不是自己去查的，而是有人寄了一封匿名的e-mail。 匿名的东西，总是让人想到阴谋和恶意。但事到如今，楚修宁只能安慰自己是多想了，同时尽力遏制网上的新闻。 “叮咚”一声响，电梯停了下来。门打开，门外一个人正低头用牙咬着一袋牛奶糖的包装袋——元希。元希虎牙磨着包装袋，抬起黑乎乎圆溜溜的眼，刚巧和楚修宁四目相对。 元希捻出两颗糖，再将整袋放进外衣口袋，大方走进来：“楚修宁，你居然坐电梯玩？” 一边说，一边递出一颗牛奶糖。 楚修宁接过糖，撕开小包装袋：“我在你心里居然那么幼稚，要坐电梯玩？我只是来找罗糖而已。” “我就说嘛，你应该忙到打跌才对嘛。毕竟小路上次轰动全场啊，真是气死人了。”元希嘴里塞下牛奶糖，讲起话来都不清晰了。 “气死人？”楚修宁拿着糖，笑出来，“你是羡慕嫉妒恨吧？我还没问你，第二首歌的嘉宾票居然投给公西臧。” “我后来不又都投给他了嘛。再说了，谁让他那么强！”元希振振有词，想着觉得自己委屈，又从口袋里挖出一颗糖，撕了小包装塞进嘴里，“人神共愤的讨厌！” “这样的理由都行？”楚修宁失笑，“那你就继续羡慕嫉妒恨去吧。” “哼！”元希气呼呼，干脆抓出一把糖，一颗一颗地剥好递给楚修宁。楚修宁不明所以，又不好谢绝元希的好意，只好吃了几个。 圆圆滚滚的一颗乳白色糖块，放进嘴里满口香甜。 这时候元希才转过头，狡猾地笑：“嘿嘿嘿，爆红有什么好，接演出接到手抽筋了吧？乐队排练拍到头疼了吧？每天日程满到快爆炸了吧？这就是爆红的代价啊！想要持续红下去，总要更多努力才行。” 元希认准了楚修宁嘴巴里吃着糖就不会说话，立刻叽里咕噜地说起来。楚修宁瞥了元希一眼，真的没有反驳，等到电梯到了一楼，两人走出来，元希还在叽叽咕咕，碎碎念。 楚修宁吃完糖，这才悠悠然开口：“小路没有接演出。” “不管怎么厉害他都是新人，还是需要积攒人气的……噶？”元希停下，转脸瞪楚修宁，“没有接演出？” “是啊。他在挑上次演出乐队的问题。”楚修宁耸肩。 “唔，你们的新人乐手的确是短板呢。”元希抱肩摸了摸下巴，“居然这么沉得住气哦，是想玩大的啊？更有威胁了啊……” 元希苦了脸，吃再多的糖都觉得白搭了。 楚修宁同情地拍了拍元希的肩：“小元希，我给你一个忠实的建议。” “什么？”元希眨起星星眼。 “太过强大而不可逾越的人，还是拉来做同盟的好。”楚修宁说着，将元希口袋里的大包装袋糖果提起来，“还有，唱歌就别吃太多糖了，我家小路为了唱歌连冰激凌都不吃。你这么吃吃吃，真是拉仇恨。” 元希刚出道那会儿，其实挑战路语茗的劲头和公西臧有一拼。只是挑战路语茗完全就是和“被虐”同义，要不是路语茗每次都不会完全碾压，大概元希早就去撞墙了。 想到这儿，元希鬼使神差地问：“哎，那首《红唇白齿》，小路是故意没唱妖艳，给公西臧留点念想的吗？” 可抬起头，哪里还有楚修宁的影子。 楚修宁和罗糖见完面，自然是回音乐排练室的。现在音乐排练室已经成了工作地点，众人齐聚的基地。路语茗整天泡在那里，楚修宁恰好没什么工作，也和众人厮混，每天欢声笑语别提多惬意。 到了排练室，就看见众人围着路语茗，几个人闹着。接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众人“轰”一下都散开了，连柯颜都被瞿皓顺手抓跑。 只有祁燃倒霉，被路语茗抓住：“你们最近都怎么了？背地搞什么阴谋呢？干嘛藏我手机？” 祁燃都快哭了：“老大，你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咦，楚修宁，你回来啦！” 祁燃对着路语茗身后嚷嚷。 路语茗不为所动：“这一招你刚才已经用过了。” “我没骗你，真的是楚修宁。”祁燃特别无辜，“这次是真的。” 路语茗半信半疑，转过头，刚好看到楚修宁脱下外套。外面天寒地冻，排练室却温暖如春，楚修宁走过来：“外面真冷，其他人跑什么？还是祁燃你有做什么坏事，被小路捉住了？” “冤死我了！这要是六月非得飘雪，这要是穿越非得窦娥，冤假错案都是因为我跑得慢，善哉善哉，阿弥陀佛，阿门主耶稣，我得多惨！小路我跟你说，这事儿谁都不能怪，你有什么问题就问楚修宁吧！”祁燃趁着路语茗走神的时候，将他推到楚修宁怀里，自己脚底抹油——跑了。 排练室隔壁是柯颜住的地方，大家都跑去那里玩儿了。偌大的排练室，空空荡荡，只留下楚修宁和路语茗。 “怎么回事？”楚修宁扶住路语茗的胳膊，看向他身后，不明所以，“小路你怎么他们了？” “我觉得他们最近奇奇怪怪的，看着我的眼神都特别诡异。”路语茗站直，冷脸，“刚才休息，他们还聚在一起鬼鬼祟祟的，把我手机藏起来不给我看！” 楚修宁眼神一闪，知道事情瞒不住。这群家伙用力过度，反而露出了马脚。 他抓了抓头发，认真严肃地说：“其实，这件事是我的主意。” 楚修宁拉着路语茗去看了新闻，又将调查的事情说了。没有太多安慰，楚修宁只是说新闻太无聊，让路语茗别为此分心。 路语茗看到的新闻已经不是一开始，铺天盖地的样子。但触动还是有的。他不想披露个人资料，更多是因为自己并不是萧路，也不愿意别人去同情。但现在却害所有人担心，倒是始料未及。 路语茗想了一会儿，反而笑了，关掉手机新闻界面：“这新闻是挺无聊的。难怪最近琪琪和奕奕上次都特意打电话来问我心情好不好，又不肯说原因。” “你不生气吗？”楚修宁有些意外，毕竟是连生日都不愿意过的，路语茗讨厌身世的程度可见一斑。不然众人也不会这么小心翼翼。楚修宁开口要求瞒着之前，大家已经这么做了。 “有些气吧。毕竟我不喜欢别人同情，不过，身边这些神神叨叨的家伙，只是关心吧。”路语茗耸了耸肩，“能让他们别跟防贼一样防着我摸手机了吗？我只是想给你打电话而已。” 警报解除，楚修宁松了一口气，看着新闻没有让路语茗太难受，也就放心了。 楚修宁站起来朝着隔壁房间瞪了一眼，打算将那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拉出来，他却又被路语茗拉住了。 “楚修宁，你不要太担心。”路语茗坐着，仰起头，看向楚修宁，目光闪烁，“其实我不说从前的事情，不过生日，不是因为讨厌那些过去。只是那些不是我真正的过去，但真的我不能说，而我又不乐意骗你，所以才不提的。我说的，你懂吗？” 楚修宁皱起眉，雾里云中，完全没听明白。什么叫真正的过去？不能说不乐意骗，这个前次他为组乐队的事情闹别扭时，路语茗也这么说过。但真正的意思是什么，楚修宁完全不明白！却又不想问，因为路语茗不会说，楚修宁也怕闹成上次的样子。 好在正在纠结的时候，排练室的门被撞开，元希大咧咧站在门外，寒风跟着他跑进来。 元希双手叉腰，霸气无比地吼：“小路，我想通了！我不要你当对手了！我们结婚吧！” “咦？好像不太对哦？”元希喊完，低头察觉不妥，歪着脑袋圆乎乎地脸蛋擦过羽绒服的拉链边，认真思考。 “接你妹！” 楚修宁还没动弹，“砰”一声，隔壁休息室的门已经被一脚踹开。祁燃、瞿皓、吉如首当其冲跑出来。 正文、第138章 眨眼睛,元希就被祁燃捉住揉脑袋，瞿皓也不手软的捏他的脸。 吉如比较厚道,抱着肩膀哼哼唧唧：“我说元大歌王，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特地来捣乱？还是说来挑战小路,争做公西臧第二的？” “放开放开！我都说想通啦！”元希扭来扭去，左爪子挠一把祁燃，右爪子抓着瞿皓，嘴里还不忘嚷嚷,“我不要小路做对手啦！楚修宁我被你害死啦！” 楚修宁被元希气乐了：“我是给你意见,不是让你来耍宝的。居然和我抢人？我看你不是来挑战小路,是来挑战我的吧？” “哎呀哎呀，调节下气氛嘛！我好大一个歌王，屈尊降贵总得给自己个台阶下呀！不是说罗糖见小路第一面就求嫁过？”元希扭来扭去，罗糖躺着中枪，“楚修宁你不要仗着小路答应你求婚，就了不起啦！难保小路不会答应我哦！” 当年新人甄选，罗糖紧张兮兮，一时口误犯了错，也不知道这事怎么传到了元希的耳朵里。 “我当然了不起，向小路求婚的千千万，小路求过婚的人只我一个！”楚修宁居然较真起来，仿佛被求婚是天大的荣耀，手一挥，“祁燃瞿皓，好好揍他。” 在路语茗的事情上，楚修宁也会表现得很幼稚。众人早就见怪不怪，知道一切都是玩笑，也乐意配合。祁燃和瞿皓揉拧元希，吉如、郑萄、苏九和柯颜安静围观。 元希大叫：“好啦！你们不懂幽默，我重新再来一遍好了呀！” 祁燃和瞿皓松下力道，八个人十六只眼睛，齐齐看向元希。 元希莫名口干舌燥，嘟嘴说：“小路呀，我围观了公西臧，又听了楚修宁的劝，觉得他说的特别特别有道理。所以我想通啦，我不要你做对手了，我们结……结……结……” 元希突然结巴起来。 不是结婚？那该是结什么来着？ 这关键时刻竟然真的忘词了，元希的圆脸立刻憋红了。 “结盟、结交、结识，哪怕是结拜、结党营私，只要别是结婚就行！”楚修宁忍无可忍，“早就叫你不要吃那么多的糖，脑袋都被糖糊住了。” 元希哼哼：“我不要跟你说话了！” 元希说着推走祁燃，又从瞿皓手里拽衣服。奈何瞿皓劲道大，元希拉了几次都没拉回来。他眨眼看瞿皓少年英俊，五官好看，皮肤水果糖般晶亮光滑，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干脆撅起嘴巴作势要亲上去。轻薄的姿态，没一点点身为华睿前辈的自觉。 瞿皓吓得抱头就跑，抱住柯颜的胳膊，转头骂了元希：“为老不尊！” “哼！”元希旗开得胜，高傲地撇开头，点评瞿皓，“小屁孩儿！” 其实元希天生一张娃娃脸，出道快十年，吃得奶糖多了看上去也是奶糖一块，和瞿皓站在一起说不清谁更像小屁孩儿。 撵走瞿皓、祁燃，元希孔雀一样撅起尾巴，昂头从吉如和楚修宁身边走过，到了路语茗面前：“小路啊，我是元希，不是想要和你做对手的那个小元希哦。是想和你和好的元希，我想和你合作。” 这时候元希才转性，温顺下来。这家伙天生一张卖萌脸，撒娇扮可爱更是手到擒来。只要他愿意，总是能讨人喜欢。偏偏元希顶着漂亮脸蛋和路语茗对着干了好几年，就连路语茗重生之后再遇见，也还是被他当成对手对待。 元希现在这样驯良，路语茗反而不习惯。事有反常即为妖，元希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和善过？ 路语茗看着元希不说话，看的元希有些急躁起来。 “你不要这么看我嘛！”元希抓着路语茗的手，眼睛眨呀眨，小鹿般天真可爱，让楚修宁顿生危机感。 路语茗失笑：“你别抓着我撒娇。不是不愿意和好，或者合作，只是你突然想通了，我有些不习惯。毕竟你从前挑战我，我们从前主唱路语茗的时候，可是从来都不嘴软的。” “你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吗？”元希突然开窍，干脆实话实说，“我在台上看你虐公西臧，突然觉得自己从前好像傻瓜一样。” “还是有区别的。”路语茗好心劝慰，“你和公西臧不一样。” “是嘛！”元希开心起来，抱住路语茗的胳膊，“你觉得哪儿不一样？” “你的神经比较正常。” 元希得了答案，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这算哪门子劝慰！有必要将“比较”两个字的音节加重处理吗？ 元希再一瞧，原来是瞿皓捏着鼻子在回话。 元希是真被惹了，干脆扑过去要啃了瞿皓的糖果脸。两人绕着柯颜打转，最后元希被楚修宁伸手捞过来：“好了，别玩了。和好的诚意在哪里？你要合作，总不会是想加入乐队吧？我们可不缺和声。” “呸！我好歹还是个歌王呐！”元希唾弃完，立刻变得一本正经起来，“过完年开春之后，我会开十年纪念演唱会，想请乐队做嘉宾和我同台。这样的诚意，足够吗？” 纪念出道十年的演唱会，意义必然重大。而元希这样重量级的歌手，演唱会规模和宣传都必定宏大无比。路语茗去做嘉宾，哪怕不开嗓，都是一种的宣传。 元希看着萌萌哒，娱乐圈的人缘也很好。但其实在唱歌这件事情上骄傲得很，他的演唱会从来没有见过请谁去唱。 众人有些动容，瞿皓正经起来：“你居然是来真的。” 大家不过以为元希是来和好，收回“做对手”的话，谁也没想到元希真的要找乐队合作，还是如此珍贵的邀请。 “废话呢！我元希说一不二！我是真的看重小路、柯颜、郑萄和苏九。至于你，瞿皓！不要仗着自己长得水嫩，就不好好练习，你的吉他弹得是乐队里最寒碜的了吧！”元希破坏气氛，看瞿皓不对眼。 瞿皓冷哼一声，却没有反驳。自己的技术，自己知道，瞿皓的吉他虽然比一般乐手强百倍，但在乐队里却是最弱的一个。一同拜师，苏九的键盘也已经甩下他一大截。元希说的不错，他也觉得自己的吉他有些给柯颜丢脸。 路语茗不乐意看元希戳瞿皓软肋，出声岔开话题：“元希，演唱会是什么时候？你打算让我们唱什么？” “过年之后就要准备，就在S市，只有一场。我想办得盛大点，到时候炫酷出场，”元希立刻认真回答，“至于唱什么，嘿嘿，反正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我们不如现在就写一首合唱的单曲吧！” 现写单曲，只是元希在开玩笑，他是真的突然开窍欣赏乐队，不再想树敌了。所以元希也准备挖出自己新专辑里的一首歌，和乐队合唱，出个单曲。 但没想到路语茗看了他为新专辑准备的歌，先是提了些专业意见，接着路语茗婉拒了元希拿专辑里的歌合作的建议。 路语茗的理由很充分，乐队要去蹭元希的音乐会的人气，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不能让元希再从专辑里拿资源出单曲。于是路语茗当真揽下了单曲的活儿。 新歌一出，元希强烈眼红。有乐队的人就是不一样，更何况路语茗有的不只是乐队，而是囊括作曲、作词、演奏、外形包装的团队。甚至路语茗本身已经具备音乐制作人的能力。团队的效率超级快，歌词乐谱拿到手，也不过用了几天时间。 而细看时，元希撇了嘴巴。《十年一曲》，歌词是元希喜欢的调调，曲子更是元希擅长的风格。十年一曲，赠予元希。这哪里是元希找乐队合作，这是乐队送元希出道十年的礼物了。对手变合作伙伴，都是惺惺相惜的感情，换个方式也不错。 元希拿着歌词和乐谱，耷拉着脑袋：“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被收买哦！唱的不好我还是会挑刺的。” 哪里会不好呢？路语茗拉着元希在音乐排练室唱了几遍，就已经找到了合作的感觉。剩下的就是等乐队排练了。 柯颜、郑萄都是老手，新曲上手快。而苏九天赋极好，要不是早些年做演员耽误，现在也该是一流的电键乐手了。至于瞿皓么，足够努力，应该没问题。乐曲编配有柯颜和路语茗，更是不要发愁。 元希算着时间，离过年还要一个月，应该足够啦！可左等右等，等到华睿年会都过了，等到录音棚都快放假了，才等来乐队的通知。 而元希满心欢喜进了录音棚，开嗓唱了一段，正要high起来，却听到吉他走音了！元希气得抓狂。他只恨自己乌鸦嘴，说什么唱得不好要挑刺。也恨不得撕了瞿皓，这个不争气的家伙，居然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正文、第139章 在录音棚录歌,少有一次就过的。大家都是职业的,偶尔犯了个小错,也不算什么。 元希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句：“难怪准备了这么久。” 其余人只当没发生过这回事。 路语茗对着玻璃外示意，录音师阮乐乐摆了个OK的手势,立刻重新开始。但瞿皓今天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竟然三番两次地出错。 出错出到第五次，路语茗也转过脸，诧异地看瞿皓：“小耗子，你今天怎么了,紧张？” 瞿皓抬起头,一脸迷茫：“我也不知道，对不起。” “休息一下吧。”录音棚外,阮乐乐提议。 众人点头附和，无外乎是要给瞿皓一个缓冲的时间。连续性的错误，容易产生惯性，需要时间稍微阻隔下。 众人走出去，元希脸色难看。他对别的事情可以嘻嘻哈哈，但唱歌这件事上眼里揉不得沙，更何况瞿皓三番两次，都是在他唱歌的时候。任谁唱到high的时候，被打断都会觉得怒火中烧。 元希勉强隐忍，走出来的是却看到瞿皓一脸茫然无辜，怒火噌一下冒上来，眼看就要发作，阮乐乐及时出手。 “元希，我家闺女特别喜欢听你唱的歌！” 阮乐乐当年给Zero录歌的时候，朋克装狂霸半边天，甚至于茂和路语茗在录音棚起了争执，阮乐乐抄起一把椅子就把他们撵出去。哪里像现在这般温良绅士，还出声帮乐队解围呢！ 行为虽然换了个人，但乐乐哥凶名在外，元希有所耳闻，再者也不乐意得罪录音师。元希勉强问：“乐乐哥，你什么时候有闺女了？” “哈哈哈，给你看我家闺女的照片！”这下阮乐乐是真的开心了，掏出手机的动作娴熟无比，展示桌面。 乐乐哥的小闺女特别有他爹风范，眼睛小巧玲珑，笑容卡通。 众人扑上去围观，纷纷夸赞。 元希听说这是自己的小歌迷，欢喜的不得了，抓着阮乐乐的手机将相册翻了好几遍：“好可爱，哇哈哈，肉嘟嘟，软绵绵！好像棉花糖！” 众人翻白眼。元希的眼里心里糖是最高级的形容。 瞿皓也被小团子的照片萌化了，忍不住嘴快：“乐乐哥，你家小闺女怎么看也只有两三岁，能听懂元希的歌？” 本是无意一句，却踩上了元希的怒点。元希冷了脸：“你这是几个意思呀！” 元希想要讨人喜欢，那是手到擒来；想要讨人厌，也很厉害！ 路语茗一个头两个大，今天楚修宁去了华睿，没他压场总觉不妥。 吉如出手，避开锋芒：“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再录一遍吧？” 大家鸟兽散进棚。各自抱起乐器，路语茗、元希站在麦克前。 元希恶狠狠转头瞪了一眼瞿皓：“你给我好好弹！” 瞿皓没理元希。 前奏起，贝斯、电键和鼓点一层一层铺就地基，在此之上吉他炫飞。如同油画，其他乐器层层叠叠地打出底色，吉他描绘最艳丽的花瓣，画龙点睛。 其实瞿皓出错多是有原因的，因为这首歌的编配吉他比平时的分量都重，技巧要求史上最高。 这样的安排只是为了更好的展现这首歌的风貌，但却给瞿皓增加了无数难度。他的吉他是有目共睹的短板，虽然没人特意说过，但瞿皓不傻，只凭着韧劲在练习。 之前他还有过担心，不过这次《十年一曲》的编配让他彻底安心。路语茗和柯颜都没有对他特殊照顾，为了呈现最好的歌曲状态，对他的吉他毫不手软。 这是信任，也是重量。 瞿皓很珍惜这样的重量，至少说明大家对他还有信心。只可惜，越在意越失意。 第六次，瞿皓死在了最后一段，依旧是元希唱的时候。 元希的怒气，火山爆发：“我靠，你搞什么啊！还能不能弹吉他啦！你跟我有什么怨气直说啊，干嘛这么干！故意的吗！！！” “我没有。”瞿皓本来打算道歉，却被元希的态度气得不善，“我没有故意弹错！” “放屁，这都六次啦！聋子才听不出来！不然你就是没用，不会弹！” “你才放屁！” 一个高傲，一个年少。这冲突好像踩到地雷，说炸就炸开了。 元希在录音棚里工作不顺，那脾气可是说来就来，炸毛都不带预告，吼不过亮出小虎牙咬也咬到你服气。瞿皓这么多年娱乐圈也不是白混，嘴毒起来也能掀翻几个。 两人呛声，只可惜今天瞿皓理亏，竟然落败，被元希呛到发不出声。 “要你有什么用！短板一块，大家白白等了你这么多时间，没人你比还差了。好歹你还是柯颜教着的，这要是个有天赋的，早就自成一派了！反正你就是拖后腿！”元希从没觉得自己这么伶牙俐齿，被路语茗拉着也不放弃，跳起来喷到不顾逻辑，“还不如上个于茂，弹起来也没你这么差劲，用完了洗洗还能做道菜，没心没肺！” 于茂怎么还能做菜了？ 这逻辑不通，但也没人注意。元希乱吼到不动脑子，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之前瞿皓没被这么直白地骂过，现在却是□裸地诛心。 年少气再盛，也没处发泄，谁让他弹不好琴，做了短板？ 瞿皓拳头上青筋乱跳，早就不是小正太，站起来比元希都高。这又有武力值全满的路语茗时时在身边，瞿皓攻击力可不弱。 元希被路语茗抱着后腰，捂住了嘴巴，却不退一步，脚还踢来踢去。 瞿皓这个气，恨不得撕烂元希的嘴，郑萄、柯颜和苏九都拦着瞿皓，阮乐乐也跑进来拉着瞿皓：“小耗子，你别冲动啊！” “技不如人，”元希挣脱开路语茗的钳制，抓紧时间骂街，“你还想打唔……” 吉如冲上来补位，捂住了元希的嘴巴。 一句“技不如人”，瞿皓嘴唇都发抖了。这打击堪比雷劈，瞿皓抓起吉他转身就走。路语茗眼神示意，大家都追了出去。 吉如虽然受了瞿皓很多虐，但更不喜欢元希，向后看着，心早就不在捂住元希这张嘴了。哪知道元希更不愿意被捂着，咬路语茗会有楚修宁来揍，咬吉如没这个后顾之忧。于是吧唧一口咬上去。 这下吉如也不要纠结了，嗷呜一声，退了三步靠在墙上：“你是狗变的啊！” 吉如一招得手，闪身就走，奔了出去。 出了录音棚，看见大群人围着瞿皓。到底是团队最小的，受宠得不得了，瞿皓抱着脑袋坐在楼梯口，没人忍心说他不好。 郑萄说：“于茂弹得比你好，但他比你老。” 苏九瞪他，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提于茂做个甚？ 苏九说：“没关系，再多练练嘛！” “得，还不如不说呐！不是说练了一个月了，也没见好！”阮乐乐自带吐槽，不小心说了出来。察觉不对，立刻缩头遁了。 柯颜更是不会安慰人了，围着瞿皓转来转去。这一群都不是安慰人的料，还不如不说话。 吉如也发愁。他在《倾覆鹰巢》认识瞿皓。这些年和他对着损，吉如有一套，可安慰这个小屁孩儿？难度太高！ 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最后派个天使。楚修宁关键时刻从华睿赶回来，楼梯口走出，自带圣光，闪瞎全场，拯救吉如和众人于水火。 “咦，这是怎么啦？”楚修宁走上来，诧异地看着众人问道，“不是录歌的嘛？怎么都出来啦，还围在一起。” 众人看到楚修宁，眼神齐齐闪耀，接着全数让开，露出抱着脑袋正伤心的瞿小耗子。 苏九拉着楚修宁，小声地把事情说了。瞿皓的短板也不是一天两天，之前情绪也有不好的时候，楚修宁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现在全体将希望寄托在楚少身上，金玉良言，来吧！ 楚修宁皱眉想了片刻，在众人期待的星星眼中问：“小路和元希呢？还在录音棚？走，我们去找。” 众人齐齐要跌倒。这是不怕事大吗？还让元希和瞿皓对上眼？瞿皓这么去见元希，不被揍成猪头才怪，你当他真是糖吃多了比糖还软吗？ 不过楚修宁已经拉起了瞿皓，揽着男孩的肩膀，回了录音棚。 此刻，元希和路语茗正背对着录音棚说话。大玻璃挡着了他们的声音。这没拦住阮乐乐，他早来一步，早就开了设备戴着耳机，暗搓搓偷听中。 阮乐乐见楚修宁拉着瞿皓来了，笑眯眯地摘下自己的大耳麦，拉开放到瞿皓耳侧。啪嗒一下松开，弹得瞿皓耳朵巨痛，忍着委屈的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一阵痛过后，声音才慢慢出来。 路语茗说：“你觉得小耗子不如于茂？” 瞿皓心一紧，自己不如于茂，这才是今天元希攻击力最强的一句话。他不如别人，给大家拖后腿，一来觉得自己没用，二来他们也可以把他换掉。 元希这家伙背对着瞿皓都能诛他的心：“是啊！太差了，小路，你们可以换掉他！而且现在肯定好多人都想进你的乐队。于茂比他强一万倍的！” “不是这样的。元希，瞿皓虽然上手慢，但足够努力，也一直进步。”路语茗反驳，“最重要的是，他的热情是对事、对演戏、对音乐，而不是对奖项或者利益。只这一点，他就比于茂强一万倍。” “那你还要留着他？万一到了演唱会的那天，他还弹不好，怎么办？” “那这首歌就留给你唱吧。”路语茗完全无所谓，“一次宣传机会当然重要，可好队友比机会更重要。我不想乐队再变成从前的样子了，出了问题，只知道互相推诿责任。” 路语茗说的坚定，却包含太多让人不解的内容。乐队从前的样子，那是什么样子？ 阮乐乐霸占了另一只耳机，不解地嘀咕：“他一个新人主唱，怎么好像对Zero从前很了解？”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元希似乎想明白了，转头，哇一下退了几步。正对面，玻璃外，瞿皓正吧嗒吧嗒忍着两眼眶金豆子，眼睛都忍红了。 元希没以为瞿皓是被感动的，他的思维还留在刚才吵架。这下吓得不轻，毕竟瞿皓是后辈，还是长得好像水果糖一样诱人的后辈。把这么个大男孩欺负得快哭，元希心里过意不去！ 元希蹦蹦哒哒跑出来：“喂喂，你没这么弱吧？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虽然说的都是实话……哦哦哦，错了，总之，别好像我欺负似的啊！” 元希笨嘴笨舌，完全没了刚才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边说边手忙脚乱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掏出个圆圆的东西：“呐，给你，别哭啦！” 瞿皓本来忍着没哭，等到看清元希递来的东西，啪叽捂住脸——一个大大的七彩波板糖！ 就这，元希还不情不愿呢！ “天呐，我居然和个满脑袋是糖的家伙斤斤计较！”瞿皓一声长叹，道出众人心声。 “就是就是。”众人附和。 元希炸毛，楚修宁立刻打断：“现在还录吗？” “不了。”瞿皓冷静下来，认真地说，“小路哥，我之前操之过急，才觉得自己可以来录歌。现在想明白了，再给我一段时间吧。” “那就春节之后吧。”路语茗拍板，“新单曲录制和演唱会排练放在一起，也不错。” 危机解除。但元希犹自愤怒，追着瞿皓大嚷大叫：“你不是说我满脑袋是糖嘛！干嘛还拿！把波板糖还给我！” 正文、第140章 瞿皓得到众人的谅解和支持,最后元希还是把波棒糖给了他。同时，元希还做出了惊人的决定,他在单曲没录完前就放出了消息——他要和乐队合作出新歌啦,十年演唱会嘉宾也是他们。 这家伙还拍了现场合影，拿去发了微博。照片上的元希俨然是趁瞿皓不注意,咬了瞿皓手里的波板糖，那一口无比用力,糖渣在半空被定格。 这下就算是瞿皓想临阵脱逃都没有机会了。但瞿皓也因此更加用力练习。路语茗全力配合，他将过年去T市的计划取消了,留在S市陪着瞿皓，给瞿皓指导。 萧路孤家寡人一个，无家累,但现在路语茗却不是，楚修宁自然要陪着他一起呆在S市。 结果本来楚路两家的T市聚会计划缺了两人，这怎么能行？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年三十早晨，楚路两家子浩浩荡荡，拖家带口出现在市郊别墅门外。路家人拿着T市特产，楚家人扛着各种年货，特别霸气。路雨菲拿的多，跑得快，一人率先到门外，没手敲门，干脆用头撞起来。 只要人聚齐了，在哪里其实并不重要。轰轰烈烈的过年任务开启，路语茗去音乐排练室之前，女士们还在处理果蔬鲜肉材料，等到他结束排练回来，年夜饭已经做好大半。 临时用几张桌子拼凑的大餐桌上，各色佳肴，让人食指大动。两家人的口味都被照顾到，好几道清炖、清蒸的菜，一看就是为路语茗准备的。 路语茗脱下衣服，去厨房想要捡些刀工活儿来做，却被池彩和林盼推出去。路妈在一边帮腔，下命令让路语茗去找楚修宁玩去。 客厅里，楚修宁和楚琪琪楚奕奕姐弟闹成一片，鱼和骨头上蹿下跳，还有路雨菲嗷嗷乱叫，路爸和楚弘毅坐在一边看热闹。楚子凯倒是不知跑到哪里逍遥去了。 路语茗来了当然不被放过，众人缠着他唱歌。路语茗敌不过楚家萌物姐弟的攻势，只好唱了。没想到唱到一半，路爸一行老泪砰然落下。 楚琪琪最先发现异常，小姑娘已经不是小小一只，八岁的女孩子已经懂事，他走过去问：“路爷爷，你哭了？” 楚琪琪说着，伸出软绵绵的小手帮他擦眼泪。楚奕奕也走上去，伸出小手抓着路爸的手。 年前媒体曝光了于茂的录音，但证据不足不能将他绳之以法。本来大家决议瞒着路爸路妈的，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最终两人还是知道了。只是风霜雨雪半辈子，他们都很坚强，谁都没表现出不妥。 但现在听歌思人，想到自己儿子惨死，路爸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眼前两个小娃娃乖巧贴心，路爸心里暖和脸上丢份儿，伸手抹脸张嘴要解释。 路雨菲跑过来：“唉哟，爸，你没事吧，热得老眼冒汗啦？” 路雨菲顶替楚琪琪的位置，伸爪子胡乱抹着他爹的脸，没大没小，没轻没重，指头都快戳进他爹鼻孔了！ 路爸瞬间怒了，怎么别人家的孙子孙女乖巧可爱，仿佛小雏鸟，自己生的这个就这么糙！ 路爸老来悲叹，人生悲凉，哆嗦着手就要揍眼前这只呆头鹅路雨菲一顿。可手被人抓住了，路语茗顶替楚奕奕，坐在客厅地毯上，靠在路爸的椅子边，抓着路爸枯树一样的手。 楚家人看着眼前顶替了楚琪琪和楚奕奕的两人，有种时空错乱感，仿佛两个小娃娃瞬间长大，变成了路语茗和路雨菲。但路爸眼里已经没有路雨菲，只是看着路语茗毛茸茸的脑袋，心里凄楚悲凉被扫空，再没半点遗憾。 明明该有的，明明不是自己的儿子啊。路爸没法解释这种被安慰的感觉，于是挥开路雨菲，伸手摸了摸路语茗的脑袋，张开嘴巴—— “小路，你的头发真软啊，用的什么洗发膏。” 被忽略，被甩开，被路爸满含父爱眼神深深刺激到的路雨菲，一不做二不休，捣乱到底，深情为路爸配音。路雨菲顺便尾随他爹的手，摸了一把路语茗的头发。 路语茗被逗笑，出手如电，准确抓住了路雨菲的爪子，拍了一下：“路雨菲你这个坏家伙。” “哼唧，小路哥，我感觉到强烈的威胁，每一分都来自你，是你是你就是你！不过如果你告诉我为什么头发这么好，我就把爹给你分享。”路雨菲相当严肃认真，眼神都是路氏特有冰霜如雪，“有道是，同一个爹，同一个梦想！” 路语茗安慰在前，路雨菲发功在后，两人都是拼尽全身力道。路爸终于被拖出了深渊，恢复元气，抬脚把路雨菲踹了出去。 “为什么踹我不踹他？老路你偏心眼啊！”路雨菲扑倒在地毯上，还在演。 “偏心眼——偏心眼——”楚修宁挤眼暗示，楚家双胞胎姐弟开心地围着路雨菲跑跳，惹得客厅又是一阵欢闹。 小孩子不知前尘犹自开心。面对感伤，成年人也有成年人的化解方法。但“路语茗”三个字没有出现，往事也已经是众人心头上的伤疤，即使结痂，痕迹却永不能落下。 路语茗看着路爸，心里早就平息的怒气突然翻滚起来。那些久违的恨意，他以为自己早就放下，原来并没有。 路语茗转过脸，看向窗外，外面的黑暗做底色，玻璃上倒映一张被仇恨再次扭曲的脸。蓦然一道烟花闪过，“嘭”炸开。 天空瞬间白昼，明丽的色彩划过黑夜，再如繁星坠落四野。 极明艳，极耀眼，燃尽所有，只为在瞳孔里刻下一抹极浅薄的印记。 小孩子跑到窗边去看，路爸楚爸也被路雨菲拉着去扮老小孩，楚修宁笑着去找路语茗玩儿。 却发现他怔怔看着窗户玻璃。 “看什么呢？不会是看自己吧？”楚修宁走过来，伸手揽过路语茗，在他额头落下一吻。自然而然地宽慰是不需要语言的。 路语茗笑起来，转头要说话，余光撇过窗外院落一脚。漫天极光般的烟火里，一个矫捷的身影穿过院落围墙，野性霸气的黑纹狸花猫。 路语茗瞳孔骤然一缩：“那只黑纹狸花猫很眼熟。” “在哪里？”楚修宁伸头去看，却什么都没看到。还想要去仔细看一遍，身后却有人叫他。 楚修宁转头。楚子凯站在楼梯上，皱眉冲着他招手。路语茗已经恢复平静，以为自己眼花，又看到楚子凯召唤楚修宁，就推他去。楚修宁本想无视楚子凯，被路语茗一推，只好跟着楚子凯上了楼。 记得“路语茗”的并不是路爸一个，楚子凯霸占着楚修宁的书房，大咧咧坐在软椅上，挑起眉毛：“路老爷子和小路很投缘啊。可我想到另一件事。” “有话直说。”楚修宁懒得和楚子凯兜圈子。 楚子凯气得牙痒：“我就是提醒你一句，不要让小路重蹈路语茗覆辙。” 楚修宁愣了一下，点头，难得认真地回楚子凯的话：“这个我想到了。但是于茂藏起来了，怎么找也没找到他的消息。” “你想到就好。”楚子凯冷傲点头，吩咐楚修宁，“别放松警惕，好好护着小路，也要注意柯颜和郑萄。这些都是KN的宝。” 再转头，楚修宁早就不理楚子凯的做派，下楼去找路语茗了。 楚子凯注意到的事情，楚修宁怎么会想不到。他一直在留意于茂的动静，但却一直没找到这个人。于茂就如同人间蒸发一样，销声匿迹。 找不到于茂，日子要继续，路语茗的工作也还是要继续，总不能因为有个威胁就将路语茗锁在家中。 年很快过完了，楚家人回了美国，路家人回了T市。乐队再次聚在了音乐排练室，瞿皓抱着电吉他自信满满地站在众人面前，一曲弹完，被惊为天人。接着就是去录新歌。 路语茗显示出足够的音乐制作人能力，亲自上阵对歌做了剪辑。单曲放出，又是一阵热潮，连带着元希的演唱会票都被炒到了天价。元希和乐队却开始准备演唱会。 这些都是日常工作，楚修宁陪着路语茗，没任何地方显示出不妥。 于茂没钱没势，又近不了小路的身，他能干什么呢？ 祁燃安慰楚修宁，认为他过度紧张。楚修宁依旧一天比一天更焦灼，虽然看上去和平常没有任何差别，但夜里却会被恶梦惊醒。 等到楚修宁终于接到情报电话，已经是三月了，元希的演唱会都进入彩排阶段了。乐队只唱两首歌，所以不必要全程跟着，只要彩排来一次就好。 偌大的体育场上，舞台已经搭建完成。S市的三月时常有大风，不过天气预报还是给演唱会当天一个不错的预测。可惜排练就没这么好运了。 楚修宁接到电话，向人群外走出去几步。他身后，乐队正听演唱会的导演说着入场方式。 元希十年不请嘉宾，第一次搞就要和别人都不一样。 “简单说，乐手先隐藏在黑暗里，接着小路吊着威压从上面出现，元希从升降台上冒出来。两人半空汇合，接着舞台会出现阶梯，你们两个走下来就好。”导演边说边指着舞台上的哥哥地方。 别人演唱会请嘉宾都是帮自己拉人气，元希倒好把最炫酷地部分都给了嘉宾。 吉如却不满意：“为什么不是小路从升降台上出现？” “因为元希是个平衡废。”元希家的美女经纪人冷静地解释，“他第一次冲去挑战路语茗的时候，想要给人家下马威，吊着威压要从天而降，只可惜是倒栽葱出现的。毕竟是十年纪念，还是给他留点脸面吧。” 在场鲜少有人知道这段秘闻，柯颜和郑萄却是当事人。郑萄恍惚：“那次鬼哭狼嚎的就是你啊？” 元希在一边啃着棒棒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路语茗对那次挑战印象深刻，眼前突然出现个倒吊着哇哇乱叫的家伙，任谁都会崩溃。好在当时他忍住没一拳挥过去，否则难保现在元希还有牙啃糖。似乎那次放他下来之后，元希吃了好多糖果，边哭边吃，边吃边哭。 路语茗忍不住笑了笑，让元希解脱：“吊威亚还是我来吧，我时常演戏，上手快点。” 事情说定，就是走一遍过程了。路语茗转头，楚修宁还在打电话，侧脸表情严肃冷厉。连笑都没有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路语茗不去打扰，跟着工作人员去台上。 其实一切比演戏的时候轻松许多，毕竟路语茗是嘉宾。说是吊威亚，就是站在秋千道具上，先让威亚将他带到指定高度，再等着威亚把他放下来。比起吊威亚在绿幕下拍打戏，演唱会这种对路语茗真是小意思。 上好保险杠，确定一切无误，路语茗听着工作人员调配，接着钢丝被缓缓牵动上升高度。 一切都没有任何问题。直到上升至二十多米时，路语茗的视野广阔起来。S市三月的风，猛烈里带着些沙尘，就好像他重生那天推开阁楼窗户时一样。 细小尘沙有些眯眼，路语茗下意识转头，几乎同时，周围的声音在路语茗耳边炸开了，机器轰响、钢丝断裂、风鸣、以及尖叫声。 威亚设备失控，路语茗下坠。 时间如果用秒计算，得到的数值会渺小得让人心寒。坠落太快，快得来不及细看一眼尘世。但路语茗的确看到了，不远处的某个工作人员转过脸。那人穿着工作服，带着口罩，但一双失焦的眼睛，带着憎恨、妒忌、快意 。 这一次，于茂用眼神诅咒：“死吧，路语茗。” 天空如同长廊空荡，恍惚两世的死地重合。无数黑白线条层叠，每一个都伸出触角摇曳，说着：“死吧，路语茗。” 又要输了吗！再一次？ 路语茗不甘、憎恨、愤怒，所有怨毒暗黑的情绪吞噬了他 。 我不死！ 这想法冲破脑海，瞬间脚下九宫格点亮。仿佛绝地里开出的花，那色彩妖冶，死气绝伦。 “噗啦”，马赛克化成蓝色光团充斥路语茗和地面之间的空间。 复仇系统为您服务。 正文、第141章 路语茗跌入蓝色雾团,时间被无限拉伸。路语茗眼里，每一个人的动作都放慢数倍，要过很久才能察觉出一点细微变化。实际的时间并没有缩短,但高速坠落的致命力量被光雾完全化解。 远处,于茂的样子滑稽可笑，穿着工作人员的统一服装,戴着口罩。S市三月有风的天气里,这样的装扮不会引起更多注意,甚至场上有很多相似的打扮的工作人员。彩排日程是相对保密的，保安力量也比演唱会当天要差，于茂选的时间精妙,攻防得宜。他的手上还带着皮质手套,对威亚设备做了什么，指纹都不会留下，可见计划周密。 只是于茂转过脸，失焦的眼让路语茗识破了他的伪装。 很久之前，于茂杀了路语茗。 之后这些年，路语茗在阴阳缝隙之间徘徊过，时时刻刻怨恨。他成了悬在双亲心头的利刃，每层真相揭露，都是再割一刀。重遇最喜欢的人，但自己真正的名字都不能告诉这个人。 路语茗死过，只一次，但生不如死的时刻，远不止一次。现在，于茂竟然又要故技重施！ 仇恨，来自地狱的业火，灰暗的利爪刺穿双眸，血从瞳孔深处翻涌而上。此刻，复仇是路语茗唯一值得的信仰，嗜血是他双生的灵魂。 于茂，我要你死！ 系统如有感应，蓝色光雾蓦然腾起，光泽更盛。 然而，异变突生—— 楚修宁转身，手机倏然落下，他的眼底映出路语茗的身影。惊惧、绝望、自弃，黑□绪如炸雷，轰然炸开，竟然比死亡的黑白线条更沉重。 “楚修宁”，这三个字只来得及在路语茗脑中闪过，他和系统的联系猛然断了。 刹那，光雾消失，路语茗摔了下去。 “小路！” “救护车！” 尖叫、呼救、杂乱的脚步，所有的声音在路语茗耳边消失，路语茗坠入另一个空间。他睁开眼，肢体僵直，眼前白茫茫一片，耳边传来机械女声。 “滋——咔！警报警报，冤魂归档，系统与宿主失联，进入怨气评估。” 半空中出现读条。 1%，3%，50%…… 百分比读条也和上次一样贴心。这个地方路语茗只来过一次，但异常熟悉，这是他重生的开始。 读条突然被打断。机械女声提示：“管理员介入。” “唉哟我去！是哪个杀千刀的倒霉鬼！老娘年底的优秀员工奖啊，又没了！”这声音耳熟，是上次接待路语茗的鬼工无疑，“路语茗？是你！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备用系统还能失联？我也是醉了！连个怨气值都把握不好，你搞屁的重生啊！调整调整……” 噼里啪啦敲键盘的习惯都没变，折腾了一会儿，她突然吼：“次奥，怎么调整不了，为什么每次都是我遇到你！我他妈的不干了！一天到晚做牛做马，还不给我带薪假！组长，老娘申请强制抹杀！” 怒火中烧的鬼工在咆哮，砸着键盘泄愤。另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狮吼雷鸣。 “2号！！！你闭嘴，你当强抹是你开嘴炮那么简单吗！”组长的声音由远到近，更大的音量咆哮，“卧槽，这坑货系统谁拿出去用的！” “啊……” 鬼工惊讶地嚷了什么，路语茗没有听到后续，短腿的马赛克在眼前出现。仿佛找他很久，巴掌大的系统光幕扭着四个角扑过来。接着巨大的刺痛穿透四肢——路语茗再次载入身体，回到了现实。 时间没有过去太久，路语茗仰面躺在舞台上,身下冰冷坚硬。四周无数熟悉的脸孔，围着他，众人脸上都是焦虑。身边有人解下路语茗身上的威亚装置，接着解开上衣领口的扣子。三根冰冷的手指搭在路语茗的侧颈，指尖微颤。 路语茗闷哼一声，抓住了楚修宁的手：“冷。” “小路！”楚修宁俯身靠近，声音冷静，“小路，你醒了，救护车一会儿就到了。先不要睡，告诉我除了冷还有哪里不舒服。” 楚修宁一边问一边脱下外套，披在路语茗身上。外套带着体温，淡淡的温暖安心的气味在四周弥散。 路语茗动了动，有些费力。系统受到影响时，路语茗已经离地面很近。因此路语茗最多算是从两三米的地方摔下的，没有想象的那么重。只是重新载入，让他如遭雷击，全身又痛又麻。 路语茗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楚修宁阻止了：“别动！” 高空坠落最忌讳伤后随意挪动，即使路语茗现在看上去全身无外伤，也马虎不得。 路语茗皱眉，想要解释，但看了楚修宁一眼，又躺了下去。楚修宁很冷静，已经看不出转身时濒临崩溃的情绪，但他低着头，脸色太过狼狈，出卖了真实的心里状态。 刚躺下去，路语茗又想起重要的事情，他抓着楚修宁的手，哑着嗓子说：“十点方向，黑色口罩，白色手套，是于茂，去追。” 楚修宁一愣，倒是元希立刻转身，骂了一句，飞快向十点钟方向跑去。又遇到一群跑过来的保安，元希大嚷大叫着，众人一并追过去。 楚修宁没有管身后的动静，他盯着路语茗：“小路，你现在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手脚麻不麻，头晕吗，想不想吐？” “别担心，我没事。”路语茗看着楚修宁认真地说，“真的没事。” 楚修宁却不相信，将手指放在进路语茗另一只手手心，让他握住，检查着路语茗受伤程度。路语茗没有太多不妥，他身上的麻痹感渐渐消退，知觉恢复。直到楚修宁让路语茗活动右脚，路语茗微微用力，骤然咬住嘴唇，侧身缩成一团。 楚修宁抓着路语茗的手，什么话都没有说。 倒是路语茗喘着粗气，冲楚修宁笑：“收回前言，右腿小腿骨好像断了。不过，那么高掉下来，已经很幸运。” 楚修宁勉强安慰：“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救护车就快到了。” 救护车来得很快，路语茗进医院接受各项检查，得出的结论比预计还好。右腿小腿骨裂纹骨折，也就是骨裂，保守治疗。其他都是皮外伤。 “好了。”治疗室里，医生将绷带打好，拍了拍手，“高分子夹板，比石膏方便，淋浴也没问题。但不要小瞧骨裂，注意事项刚才都说了。鉴于病人是从二十多米高空坠落，今天还是住下，观察一晚吧。” 漂亮的女医生说完，又看了路语茗一眼，满眼不解。 路语茗刚下救护车的时候，楚修宁跟在他身后被认出来，两人被人围观。现在转到住院部顶层，这里人少，医生也对明星没什么好奇，但却还是被惊为天人。 二十米高空掉下来，有命活着已经难得，更何况路语茗只是骨裂。可见那块马赛克系统还是有点用处的。路语茗看向脚边，马赛克又回到了他身边，九宫格灰了一格。 女医生最终没能抑制住自己：“小路你真的是从二十米掉下来的？竟然全身还是完整地一块，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路语茗苦笑抓头发，不知怎么回答，难道要说只要死上一次，再赖着不去往生，就能赚到一块长相难看，但可以保命的复仇系统？ “今天风大，小路幸运。”楚修宁敷衍医生，抓住路语茗抓头发的手，“别动，额头上还有伤口。” “皮外伤而已。”路语茗辩解，指着自己的裹成粽子的腿，问，“我们怎么去病房？” 路语茗这么问着的时候，祁燃推着轮椅来了。 楚修宁扶着路语茗坐上轮椅，告别医生，谢绝护士的好意。楚修宁推着路语茗去病房。 路上没有其他人，祁燃汇报目前的情况：“公众方面，罗糖在张罗通稿。” 楚修宁心不在焉，倒是路语茗转头问祁燃：“元希的彩排怎么办？” “元希啊，你等会儿自己问他吧。”祁燃撇了撇嘴，看了一眼楚修宁，闭上了嘴巴。 没几步，就到了病房。门没开，就听见里面的讨伐声。 “元希你这个蠢货！居然让于茂挠了一脸！” “亏你还带了那么多保安一起！” 元希分辩：“我跑在前面，谁知道后面那些人太慢了。我的脸……呜呜。” “装哭也没用！还不是让人挠了，你还灵长类动物？后背插满叶子，也就能大战僵尸。”瞿皓嘴毒，但心软，“脸撇一边去，我再给你贴个创可贴。” 元希巨委屈，骂道：“我跟于茂扭一块的时候，你们跑去哪儿了！” “好啦，不是已经抓到了嘛。就等着调查出威亚设备问题了。” 元希不老实地碎碎念：“我的一张丰神俊朗的脸，毁容了破相了，呜呜呜，下次买糖不能刷脸打折了……” 吉如崩溃：“你一张脸算个屁啊，小路从二十米掉下来，差点连命都没了！” 病房瞬间安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肥来了，销假！更一章刷个存在感，然后去碎觉了，晚安mua! (*╯3╰) 正文、第142章 楚修宁推开门。众人都在,“唰”一下扑过来。 “小路，你还好吧？” “小路你的腿怎么了？” “小路小路……” 一圈人围着路语茗，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各个脸上都是自责不安。柯颜站得最近，眨巴着眼睛看路语茗，吉如拉着祁燃问病情,苏九泪眼汪汪。只有一个违和的“呜呜”声,接着一声“唉哟”。 “靠！瞿皓，你要死啦！” 众人回头,元希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张创可贴，嘴巴边是新鲜的创可贴痕迹。楚修宁进屋突然，瞿皓错手把最后一张贴在了元希的嘴巴上,还将元希绊了一跤。 元希造型醒目,一张娃娃脸被瞿皓贴了七八张创可贴，仿佛上好的锦缎打了拙劣的补丁。这一张华丽的补丁脸，和他今天的千鸟纹衣服特别配——乱七八糟。 路语茗扭头忍笑，祁燃捂着嘴巴“噗”一声笑了。 元希不管那么多。他歪歪扭扭地站起来，仗着别人都发愣，径直扑到路语茗面前，却被楚修宁一把提住了后领。 楚修宁看了看路语茗的腿，又漫不经心地看了元希一眼，眼神冷冰冰的，说不出的警告意味。 元希呆了下，冷哼了声，摆动肩膀从楚修宁谁里夺回衣领，但也站直了，嘟着嘴巴问：“小路，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显然不好，都坐轮椅了，能好到哪儿去。但没人关注这个细节。大家不约而同站成一排，好像集体罚站，静静看着路语茗。 病房里安静的可怕。 路语茗抬头笑了笑：“我没事。” 就这样？显然不够，所有人齐齐看向楚修宁，寻求详解，但对视半秒，又都转移目标看向祁燃。 祁燃瞥了楚修宁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详细解释：“小路没有大碍，只是右小腿骨裂，需要静养。其他都是皮外伤。医生都说难以置信，还反复问是不是我们弄错了，其实只是在平地上走路跌了个跟头。哈哈哈，所以我们小路福大命大，活该弄死于茂。话说后来那玩意儿怎么样了？” 祁燃是跟着救护车走的，不知道后续发展，但现场状况来看，一切显然都是于茂干得好事。 元希咬牙切齿：“那玩意儿能怎么样！我追上他，踹了几脚，后来保安追来，我们报了警。” 吉如补充：“他随身带着的包里都是工具，这次是真的跑不了了。后续我会跟进的。” “那就好！” 大家互相说着情况的时候，楚修宁将轮椅推到了床边。路语茗听到于茂的消息，还想详细问，却被楚修宁揽着肩膀扶起来。楚修宁的手很凉，隔着衣服都让路语茗感到一丝凉意。路语茗抬头看他，完全忘记了要说什么。 楚修宁小心翼翼扶着路语茗坐到床上。众人见状七手八脚地来帮忙。路语茗晕晕乎乎被挪到了床上躺下，楚修宁下逐客令：“好了，你们回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还有什么事？”楚修宁不耐烦地问。 吉如被一脚踢出去，捂着屁股回头瞪了元希一眼，弱弱地说：“二少，小路受伤了，参加演唱会的日程要不要取消……” “哎呀！干嘛取消！我只是让你说取消彩排！！！唱歌也不是用腿唱啊！”元希炸毛了，扑到床前，“小路小路，演唱会还有大半个月才开呢！也只是唱一首歌而已，我们把出场方式修改下啵，呜呜呜，不看功劳看苦劳，就当我今天抓到于茂的奖励，小路你不要抛下我不管。” 元希撒娇耍赖，楚修宁冷峻决断：“取消。” “楚修宁你不要捣乱啦！”元希头也不回，继续嘟嘴，眼巴巴看着路语茗，“小路，人家演唱会第一次有人来助阵呢，不要让于茂那个混蛋破坏了……” 楚修宁毫不客气地拉起元希，阻止他再说下去：“我说了，取消！小路不去了！” 祁燃早就察觉反常，立刻退后一大步。吉如更是僵直挪动中。苏九敏感，看着祁燃和吉如的做派，立刻拉着柯颜和郑萄向后。瞿皓也不傻，伸手去拉元希。 元希不买瞿皓的帐，站起来，仰脸瞪楚修宁：“你搞什么啊！我在和小路说话，小路去不去演唱会，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不让他去！” “就凭他今天出意外，高空坠落，二十米！”楚修宁看着元希。 元希心虚，但不退让：“那是有人故意作祟！于茂也已经被我抓住了！再说了，我也说要修改出场方式了呀！只是一首歌，唱完就把他还给你啦！” “可你怎么保证没有下次？为什么于茂会跑进来，为什么他知道今天彩排，又是为什么只对威亚设备下手！这些你都想过没？如果今天真的出事，”楚修宁侧过脸，胸口起伏，攥起拳极力克制。 但想到自己前一刻接到电话，确认于茂的藏身之地，刚刚安心，后一刻转身，就看到让人魂飞魄散的一幕。克制自己的锁链碎了，楚修宁一把抓住元希的衣领：“如果今天真的出事，你要怎么把小路还给我！” 楚修宁突然发难。元希被提起来，吓得半死，双脚离地乱蹬，嗷嗷乱叫。 其他人终于都不躲了，围过去拉架。楚修宁发火难得一见，但元希被掐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楚少你冷静啊！” “楚修宁你留点力气掐于茂。” “二少小路不是好好的。” “修宁哥元希就是只糖虫！他没脑子的。” 路语茗躺在床上动不了，插不上话，干着急。众人七手八脚拦着，乱七八糟说着，可也没什么用。元希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更受不了别人说他不好，脸憋得泛紫，还作死地乱嚷嚷。 病房乱糟糟一片。 “都住手！”路语茗被吵得头疼，抓起床边矮柜上的花瓶，用力扔了出去。 “哐当”一声响，陶制的花瓶撞在墙壁上，碎成几瓣，震慑力十足，比任何劝阻都有用。 元希被彻底吓住，闭上嘴巴，不再挣扎。楚修宁松开手，眼底闪过一丝迷惘，接着他捂住肩胛吸了口气，站着深吸一口气：“我出去冷静一会儿。” 楚修宁踏出去一步，衣角却传来阻力。 “别走。”路语茗用力伸手，抓着楚修宁的衣角，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楚修宁吓了一跳，急忙转身去扶。 祁燃在他们身后松了口气，急匆匆撵人：“都洗洗散了啊，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现在小路要家暴了，无关人等赶快回避，回避回避回避避避避！” 哪里还要祁燃开口，苏九拉着柯颜推着郑萄，吉如和瞿皓抬着元希紧急撤退，祁燃撵人也把自己撵了出去。 谁知道楚修宁失控发飙是不是间歇性的，等会儿再乱拽人衣领？别人不了解，祁燃却清楚，楚修宁的武力值也不弱啊！ 路语茗看着祁燃合上门，向病床一侧挪了挪，拍了拍空出来的空间，看了一眼楚修宁。 楚修宁会意，在床边坐了下来，侧过脸看着一边，垂下的睫毛微动，呼吸绵长，眸光闪烁。 病房再次陷入安静，路语茗看着楚修宁，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怎么了”“为什么生气”“对于元希发火是迁怒吧”这些问题，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静寂可以将细微的情绪放大。 路语茗拉住楚修宁，将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左胸。第五肋间，路语茗的心脏砰然跳动，隔着衣服，有力的撞击在楚修宁手心。 “楚修宁，我还活着，一点事都没有。”路语茗认真地说。 所有的不安源自可能的失去。再华丽的安慰，也抵不上瞬间绝望带来的冲击。那些迁怒不过是对自己无力挽回的愤怒，大难过后梦境现实谁能分的清？ 路语茗抱住楚修宁，拍了拍后背，不再多说。楚修宁回抱住他，用尽全力。 门外一群人直起身，祁燃扭了扭脖子，做了个牙酸的表情，转身第一个离开。其他人跟上，元希却惦记着报仇，他拉着来给路语茗输液的护士，一脸坏笑替她踹开了门。接着脚底抹油，跐溜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晚上快码完，突然停电了，趴在窗户上看，前前后后都有光。半夜不敢开门看电梯，拿出KP查WiFi，想要确认是不是只我家停电。结果，查到了个“xiaokouchangkai”的网络，我居然还去拼了下，气cry。不过写的没丢太多，所以现在补齐发来，顺便推个码字软件→小黑屋概念版。蛮好用的，概念版还免费_(:з」∠)_ 正文、第143章 元希没跑几步,就在走廊上遇到了其他人。大家正和两位警官说话。两位警官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男一女。元希一眼就认出了这两个是之前给他做笔录的人。 女警官看到元希，挥了挥手，走过来：“元希,你来看小路啊。我们是来找他录个笔录的，可是他们说现在不方便。” 女警官指着祁燃他们,耸了耸肩。 祁燃说不方便,自然是人家两口子劫后余生，在互相安慰。 元希嘟嘴,偷乐：“现在方便啦。护士在给小路输液呢。” 祁燃和吉如一下子就去瞪元希。元希心虚嘀咕：“本来人家就是要去给小路打点滴的嘛。再说了，我演唱会嘉宾都泡汤了，还被当成炮灰吼了一顿,还不给人家捣个乱嘛……” 瞿皓被他气乐了，上前搂住元希的脖子：“元希，咱们去谈谈人生吧。” 瞿皓说着，就拉着元希走了。其他人自然也想着揍元希一顿，柯颜都跟着走了。 只剩下吉如，被警官拉着。吉如心里一千两百个不乐意，但人都走了，只能叹气：“两位跟我来吧。” 到了病房，敲门进去。果然见到楚修宁黑着一张脸，旁边的护士刚好搞定一切，一脸急切要走的样子。 路语茗道谢，护士点头离开。两位警官这才走进来，出示警官证，道明来意。 楚修宁皱眉，想要出声反对。路语茗拉住他，对警官说：“笔录？好的，没什么不方便的。” 路语茗说完，看了看楚修宁。楚修宁不高兴地撇开头，却还是站起来要走。 “受害人笔录，有家属陪着也是可以的。”女警官善解人意。 楚修宁立刻坐下，哼了哼。路语茗顺毛：“家属，你坐到我身边来，把椅子让给警官坐吧。” 楚修宁照做了，脸色终于好起来。可没过一会儿，又阴了。 路语茗按照要求，将当天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过程自然隐去了系统和鬼工。路语茗冷静，没有太多情绪化的语言，但这也足够让折磨楚修宁的了。 两位警官听完路语茗的叙述，互相看了看，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样的生死劫难，经历过的人，一般都会有心理障碍，能这么冷静叙述地实属异类。 “小路，根据你的叙述，你是在半空中看到于茂的。他伪装得很好，你是怎么认出他的？而且是在高空坠落的情况下。” 路语茗倒是忽略了这个细节，他想了想：“我看到了他的眼睛。我认识他很久了，久到当时那种环境，只要看一双眼就能认出他来。” 从最初到最后，从善意到恶意，于茂的样子没变，但人心在眼底总是藏不住的。可悲的是，路语茗见证了由善到恶的过程。 “小路，你真是够冷静的。我们见过很多受害者，他们通常情绪非常激动，都恨不得把凶手除之后快，没一个能做到你这样干净利落地还原事件的。” 路语茗愣了一下，低头道：“冷静吗？发现于茂的时候，我很想杀了他啊，可有一瞬间当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路语茗出了神，楚修宁不满地抓了抓他的手：“别想了。” 楚修宁说完，转头问：“问完了吗？” 今天楚修宁异常暴躁，总是在下逐客令。警官犹豫了下，两人将笔录交给路语茗确认，等他签完字才起身告辞。 楚修宁将他们送到门外，看到吉如，走上去叮嘱了几句。合上门，总算没人再来打扰，转身看到路语茗还在发呆。 楚修宁走过去，路语茗抬起头：“我真的很想亲手剁了于茂。可是当我真的以为要再次离开的时候，才发现于茂的确可恨，但对于茂的怨恨早就不是最重要的了。” “嗯？”楚修宁下意识地问，“那什么重要？” 路语茗笑了，眼底迷蒙失落都散去，星空般明朗：“和你讨论什么时候回家，比较重要。我不喜欢这张床，硬邦邦的，我也不喜欢你不高兴，‘还有什么要问’，你说这话的时候看上去挺吓人的。这次我可以理直气壮让祁燃做饭了吧，炝炒圆白菜、骨头汤、咖喱饭、松子玉米……” 现实的细节，比什么都更有真实感。路语茗难得唠叨，楚修宁听着，终于放松下来。楚修宁伸手抱住路语茗，把他按在怀里：“不许学祁燃那个家伙唠唠叨叨！” 提着病号餐恰好走到门外的祁燃，泪流满面。 虽然路语茗笑称医院的床硬邦邦，但他还是多住了几天才回去。 这天天气不错，吉如跑去市郊别墅看路语茗。午后阳光正好，客厅、走廊落撒了层金色粉末一般，天花板上有池塘倒影的粼粼光斑。 路语茗半躺在沙发上，右腿垫着软垫。说是沙发，其实是张沙发床，宽敞舒适。 五月从路语茗身边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恢复得不错，再接再厉。” 路语茗惊讶：“五月，你会用成语了。” “嘿嘿，我的中医老师教的！”金发碧眼的五月洋洋得意，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坐在一边的吉如早就等得不耐烦。听了五月一句话，懒洋洋地站起来：“小路，你别夸她啦！看她得意的样儿。” 路语茗在医院住了几天，确认没有异样，出院回家。但没想到楚家人特地从美国跑来看他，临走留下五月。五月现在每天定时来看路语茗一次。吉如来的不是时候，刚好撞上五月，害他等了好久。 五月立刻回头瞪吉如，说：“吉，你不要嫉妒我和小路沟通良好。还有，我去找楚修宁，你不要和小路说太多废话，他需要休息。” 吉如算是楚子凯的手下，自然和五月认识。但吉如对五月一点都不友好：“你刚才还不是和小路汇报了你的中医老师？差点连那老头头发几根都说了吧。” 五月瞪了吉如一眼，转身去厨房。 路语茗笑着地对吉如说：“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什么。幸好五月现在说中文，不然英语叨叨能烦死人。”吉如坐下，向客厅四周看了看。 为了方便，客厅已经变成了路语茗的临时卧室。但这里依旧干净整洁，看不出更多人住的痕迹。 吉如好奇地问：“小路，晚上谁来照顾你？” 路语茗笑着指了指墙边，又指了指厨房。墙边不起眼的地方竖着一块床垫，厨房里现在有三个人——楚修宁、祁燃和五月。 后两者晚上显然不在。 吉如觉得自己问了个非常愚蠢的问题，立刻掩饰地咳了咳，转移话题：“说实话，二少发火我可是头一次见，真吓人！后来警官找你录笔录的时候，我在外面看他脸色也好差，感觉要生死活剥了人家一样。小路你是怎么说服二少，让你去参加演唱会的？一定费了不少功夫吧？” 可即使楚修宁心情再差，过了几天也还是收回自己说过的话。乐队做演唱会嘉宾的计划，照旧执行。不过排练次数减少，合练的场地也变成了市郊别墅。吉如本以为这件事一定泡汤了，没想到楚修宁主动去找了元希。 “没有啊。”路语茗却摇头，“不是我说服他，是他自己想通了。他去找元希，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不是吧，大家私下都说……” “说什么了？”路语茗好奇，看着吉如，一双眼求知若渴。 大家私下都说，楚少都能当众发飙了，心灵滴安慰肿么能够平息怒火？酱酱酿酿是必须滴！啊，小路为了元希的演唱会，牺牲*啦！难道他的真爱是元希……的演唱会？ 可这话还是别说的好，否则就算路语茗饶了他，楚修宁也必须暴打他一顿。就算这两人都不追究，作为KN&华睿八卦协会高层，也应该严守八卦的职业操守。 “大家什么都没说。”吉如斩钉截铁地拒绝，接着又习惯性的八卦，“二少居然是自己想明白的，我还以为你一定以死相逼了，就算不是以死相逼，也一定是一场鏖战，最次的，总得冷战一把吧？他当时抓着元希的领子，可一点不像会自己想明白的啊！” 真是越说越不靠谱。 “你想太多了。吵架，冷战都没有。”路语茗失笑，“我怎么舍得？” 因为舍不得，所以不用争论也会退步替对方想。只是楚修宁的行动力显然更快一步。 吉如愣了，半晌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自言自语：“真是拉仇恨。” “什么？” “没什么。”吉如坐直，进入正题，“小路，这是乐队下面这些天的日程安排，我说给你听。周末乐队和元希都来，我们在别墅进行最后一次集体排练。下周三，我们一起去体育馆参加最后一次彩排。然后就是周五，正式演出。这期间，你的主要人物是养好腿，乐队的除了参加演唱会排练，剩下的时间，开始练习新歌。” “新歌按照我们上次排好的顺序来，耗子那边你们不要催他。”路语茗嘱咐完，又问，“元希演唱会的出场方式，改成什么样了？他不会真的要去吊威亚吧？” “你们两个一起从升降台上出现。”吉如没好气地说，“元希他还真是想吊威亚，结果刚把设备穿上就抱着经纪人的腰不放。你是没见到他那德性……” 路语茗想想：“不用见，已经可以想到了。” “是吧……”吉如刚想再补充，却被嚎叫声打断。 厨房里，祁燃大嚷：“酸酸酸！！！楚修宁你这个大笨蛋，醋放多了！！！” 正文、第144章 祁燃手里端着小碟子,边嚷边把剩下的一点点汤喝了，砸吧砸吧嘴。 楚修宁一手拿着勺子，一手端着同样的小碟子，颔首抿了一点点汤，疑惑地说：“哪里酸了？” 此时厨房水汽氤氲，楚修宁系着围裙,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修长前臂，居家又帅气。楚修宁微微歪头有些不解，睫毛上沾着水汽,茸茸一片。 祁燃不被迷惑,他可是难得有机会虐一下楚修宁，耀武扬威：“我说酸就是酸，不酸也酸；我说不酸就不酸，酸也不酸。总之厨房在上我最大，今天祁少说了算，你要是不乖乖听话，就不教你下道菜，哼唧！” “哦，那好吧。”楚修宁不表示反对，云淡风轻地说，“既然你嫌酸了，那今天你就别喝汤了。” “咦？喂，你居然用了我还不给我吃饭喝汤？”祁燃飙语速抗议，“还有人性没有啊！我辛辛苦苦二十年，修炼一身好厨艺，现在无私教给你，有道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我也不让你涌泉相报了，居然还要始乱终弃不给我吃饭饭喝汤汤，还能不能友谊地久天长？想想开裆裤的你，现如今，却变成有了媳妇儿忘了我的白眼狼！” 祁燃声泪俱下，楚修宁淡定自如地转身，对五月说：“他刚才说的成语用法都不对，你别记在心上。” 五月是楚家的家庭医生，对中医疯狂痴迷，最近来中国学习，对中文的热情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听人说话都会自觉记下成语。五月刚才认真记祁燃的话，现在被楚修宁提醒，她怒了：“真的吗？祁燃你身为中国人居然连成语都说不好！” “我靠！谁说我说不好的，小爷我普通话可以直接进央视直播间，成语谚语歇后语撑了满肚皮，骂人都很讲究韵律！楚修宁你太坏了，居然拉帮凶。我怎么这么倒霉遇到你，话都不给说了汤都不给喝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祁燃自暴自弃，扯着围裙。 楚修宁立刻拦住：“要死要活我不管，但你等等再去，先教我下道菜的做法。” “滚蛋！你做这么多，今天哪里吃得完？”祁燃转身指了指餐厅的桌子，上面已经乱七八糟堆了很多菜。种类齐全，样式丰富，果蔬搭配，色香味俱全。 楚修宁看到那么菜也吃了一惊：“什么时候做这么多了。不过没关系，五月留下吃晚饭吧，吉如也在，我去问问。” 楚修宁说着，取了两只汤盅来和一只托盘。汤盅盛汤，托盘塞到祁燃手里。楚修宁解下围裙对祁燃说：“端了去客厅，让吉如和小路评评理，醋有没有放多。” 客厅里，吉如已经和路语茗听了半天“厨房斗嘴”广播，连之前想要说的话都忘了。吉如看到楚修宁，立刻站起来：“二少……” 楚修宁摆了摆手：“来尝尝汤，祁燃说我醋放多了，还跟我扯一堆有的没的，我觉得不是。” 祁燃端着托盘跟在后面哼哼唧唧：“你这个忘恩负义背信弃义背后捅刀放醋都放多的大笨蛋！居然妄想拉帮凶，你是不会得逞的，美食会给我主持公道的，我祁燃的大棒骨汤才是王道，王道！” 吉如早就习惯祁燃的嘴炮模式，自动屏蔽。他好奇地伸长脖子。青花瓷的汤盅，揭开盖子，乳白色的汤汁里飘着枸杞，隐约看见竹笋，香气浓郁扑鼻。色香都好，尝一口惊为天人。 吉如拍祁燃马屁：“祁少，厨艺见长，突破天际，不过楚少的醋也放的恰到好处啊，堪称画龙点睛。” 吉如一直听祁燃强调“醋醋醋”，以为楚修宁只是放了醋而已。脑洞开歪的下场就是错将马蹄当马屁，拍错了地方。 祁燃炸毛：“哼！画龙点睛个屁咧，这么难喝的汤才不是我炖的！我炖的要更白更香更美味！不信你去问小路，是不是，是不是！明明是我做的更好啊，小路你说是不是！” 路语茗淡定地说：“不是啊。” “我家小路最好了。”楚修宁洋洋得意，抱着路语茗亲了一口。 “没天理了！我要去找宛薇玩儿！！！”祁燃捂脸控诉，“小路你被楚修宁带坏了，真的，比真金还真！” 这次吉如真的惊了：“妈呀，二少你是要向全能发展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写剧本，作歌词，玩转公关，现在还会炖骨汤。小路会不会有危机感啊？” “是我有危机感，才这么卖力学做饭啊！”楚修宁随口一说，“刚好做多了，晚上留下来吃饭，把乐队也叫来。” 楚修宁说完掐着祁燃的脖子，又进了厨房：“快把下道清蒸鳜鱼的做法教给我！” 吉如却有些不解。小路摆明了对楚修宁一心无二，楚修宁到底哪里来的危机感。吉如想不明白，一直到晚上，乐队众人浩浩荡荡来蹭饭，他都没想明白。本想找个机会开口打趣讨论，后来众人聚在一起，吃吃吃，闹闹闹，又是唱又是跳，吉如就把这个问题扔脑袋后面去了。 吉如忘掉了，但祁燃作为开裆裤的发小，却适时点亮“慧眼如炬”技能。吃完送走乐队那一群人，祁燃捶着老腰，拿起外套向路语茗告别：“小路，我走啦！” “嗯，开车小心。”路语茗很有良心地嘱咐。 祁燃却赖着不动：“我说，楚修宁，你好歹动弹一下啊，我被你丫奴役一整天，没功劳也有苦劳吧，我说要走你对不说送一送嘛！啊，快给我过来开道，摆驾出宫啊！” “劳苦功高？”楚修宁懒洋洋，“你一整天就是开嘴炮，切菜烧火掌勺还不都是我。哪里累了。” 楚修宁这么说，但还是站起来，给祁燃开了门：“小路我把这货送出去，一会儿就回来。走吧，祁老师。” 祁燃没好气地出了门。出了门，立刻掐住楚修宁拖进车里。 三月的天气乍暖还寒，夜里凉风嗖嗖，楚修宁没穿外套，抱住双肩哆嗦：“你拖我进车做什么？晚上你没喝酒，难道还要我送你回家去？这我可不干啊。” “滚蛋！”祁燃插钥匙开空调，幽幽然问，“我问你个事儿啊，你给我老老实实交代。小路做了好几年的黑暗料理，你都忍了，怎么现在突然良心发现自己下厨房了？” 夜空无月，只有路灯点点。楚修宁转过头看祁燃，面容模糊。 祁燃立刻警告：“别拿借口搪塞我，也别想逃避话题。我虽然笨了点，但你现在别想忽悠我了！” “祁燃，你这几年说话不唠叨的时候，也挺讨厌的。”楚修宁伸手，“烟。” 祁燃翻出一包，拍到楚修宁的手：“别打马虎眼了。坦白从宽，老实交代。”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从前觉得小路做不好，但一直坚持，还总拉着我吃，挺有意思。”楚修宁点了一根烟，“现在不这样想了。” “现在怎么想？” “以前对他不够好，”楚修宁抽了一口烟，“现在都补上。” “可真够有病的。”祁燃感慨，“你怎么不对我良心发现一下。一个于茂就把你吓成这样，弱死了你。” “那你代入一下，如果我是说如果，江宛薇……”楚修宁眸色深沉，拉长语调。 祁燃立刻捂住楚修宁的嘴：“我去，我错了还不成吗，你可别咒她！” 楚修宁乐了：“不过，换个角度讲，你要是实在打动不了华睿第一美人的心，倒是可以试一试苦肉计。” “放屁，苦肉计是要付出代价的，万一被识破了，我就不用去苦肉了，直接被掐死都说不定。”祁燃愁眉苦脸，“你以为谁都能像小路那么幸运吗？不但保命，还把于茂送进去了。那人渣最近可不好受，不过我觉得小路又把他扔脑袋后面去了。今天吃饭的时候，都没听他提起。” “他？我巴不得小路不去想。”楚修宁冷笑，“他也不需要小路再出手了。” 祁燃看着楚修宁，打了个寒战，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于茂自然不好过，这根本不用在多想。从Zero主唱到金影奖影帝，辉煌一时，现在却沦落为阶下囚。 本来他积攒了十来年，财产、事业、名誉全部失去了。于茂被路语茗一脚踢下云端，摔在泥地里，狼狈不堪。心里只剩下复仇和泄愤，每每在媒体上看到路语茗，他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于是于茂潜心开始调查路语茗的行程，费尽心机靠近元希的演唱会团队。Zero的演唱会一直是他和经纪人姜原州运作，自然知道无数规矩，也就知道无数可乘之机。拿着工具绞钢丝，他甚至私下试验过几十遍，只为做到万无一失。也早就计划好逃走路线，现场视频监控都被考虑在内了。 最后精心安排下一场死局。只要路语茗死了，他就算赢，他就有信心再次相信自己。但没想到，最后自己会被现场抓住！而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小路居然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于茂精心谋杀小路，小路大难不死的新闻不胫而走。这次不只是娱乐圈的问题，全社会震惊。一起恶性谋杀案，一个昔日的明星策划的泄愤复仇的谋杀案！路语茗二十米落下，只是摔了个小腿骨裂，也为事件抹上了传奇色彩。 Zero、于茂、路语茗的陈年旧事又被挖出来，旧事重提。私下说什么的都有。 说于茂自作自受的，说萧路逼人太甚活该的。甚至有人说，天道好轮回，Zero前主唱在天有灵，终于送于茂进去了。各种各样的讨论，各色发言只有想不到没有看不到。 媒体也疯狂地想要采访当事人。 路语茗出院养伤，等闲人找不到他。众人又都护着他，他过得清闲，其实压力都转移到乐队和元希方面了。 但说到底，于茂被捉现行，现在被批捕，已经进入司法程序。舆论焦点也跟着转到了对他的惩罚方面。 可这时问题来了，路语茗高空摔下，却幸运地没有死掉。路语茗没有死，但这种奇迹却不是每次都能发生，他本来必死无疑。这下于茂的罪行到底算是谋杀罪，还是谋杀未遂？ 两者看似只差一点点，但量刑上是有区别的。这消息一出，又是一场轰轰烈烈的论战。 于茂听着律师说着这些话，突然看到了一丝希望——能活下去的可能。只要自己能活下去，就不愁没有再复仇的机会。 于茂在牢里怎么想，外界怎么轰轰烈烈的讨论，目前都不是路语茗要关心的事情。他现在要关心的却是怎么说服众人，不让自己坐轮椅上台唱歌。 正文、第145章 这天的风依旧很大,但天气不错。体育馆的舞台已经搭建妥当，只等一会儿彩排,就可以盛大开场。 但各路人马都准备妥当,就是等不到总导演一声令下。 而此刻，舞台下方的升降台边,导演正苦着脸，看着眼前一堆人大战路语茗。 路语茗坐在轮椅上,仰起头,坚持己见：“我坐在轮椅上也是坐,为什么不能坐在吧凳上？” “那坐在吧凳上也是坐，为什么不能坐在轮椅上去唱歌。”楚修宁立刻反驳。 祁燃和稀泥：“反正都是唱歌,小路你又不要跑跑跳跳,干嘛非要换个地方坐。吧凳又高又不安全，万一你没坐稳，用力不均对腿的恢复百害无一利，而且砸到地板不太好，砸到小花小草更不好呀！” “就是，吧凳又没有扶手，不稳跌下来怎么办？”苏九小声地声援，“师傅，你说是不是？” 柯颜“啊”了一声。 瞿皓立刻歪曲解释：“看，我家师傅都很赞同师姐和修宁哥的意见，小路哥你就从了吧！” 路语茗环顾四周，看到元希嘴里塞着棒棒糖，立刻说：“不会不稳的，我到时候抓着长杆麦克，元希也站在我身边，我也可以扶着他。” “唉哟，咳咳咳。我可不做扶手！”元希立刻拿下棒棒糖，一点都不配合，“不就是个轮椅嘛，我都没觉得难看，你介意什么啊。” “小路你不是最不介意这些虚的嘛。”吉如趁机控诉，公报私仇，“上次我提议乐队做魔鬼造型，你还不同意呢。这次怎么突然注意形象了？” “两码事。我不想坐在轮椅上是因为——”路语茗张嘴哽了一下。 “因为什么？”众人齐声问，眼光如炬看向他，大有不说明白不放过的势头。 “因为不想让人担心。”路语茗叹了口气。 “你要坐吧凳，才让我们担心吧。” “我是说粉丝！网友！别的关心我但离我很远的人。”路语茗沮丧地说，“要是坐着轮椅上台，好像真的伤重。太弱了！网上的祝福让我觉得自己不跑着唱歌，已经很对不起大家了。” “咦，你不是不关心粉丝，也不去看网上留言了吗？”楚修宁神速反应。 不看别人的，自家萌主的微博却不想错过。而楚修宁微博下的评论互动，路语茗偶尔也会去翻翻，却看到了好多祝福自己的话。再说，谁能对喜欢自己的粉丝一直不在乎？ 路语茗深呼一口气，掩饰道：“那是从前不喜欢看，可是现在不一样。总之，我不要让别人担心，不要坐在轮椅上！” 路语茗显然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祁燃胳膊肘捣楚修宁：“你重点偏了！说点有用的啊！” 重点没有偏，楚修宁以为路语茗不关注网上言论，那么路语茗也就不会注意到于茂的事情。但好像不是这样。 那他有没有注意到华睿的舆论施压，有没有看到于茂的律师在积极活动？楚修宁不由自主地皱起眉毛。 吉如和稀泥：“那也不能冒风险不是，万一再出问题，更让人担心。” 其实示弱博取同情怜惜，粉丝只会更心疼，还会称赞主唱有专业精神。吉如心里嘀咕不停：一本万利的事，小路不肯去演，甚至受伤之后，一张图片都不让人放出去，只是嘱咐对外说自己很好。好个屁。 “我有那么娇弱？在台上好好唱歌，展示最好的一面，这不是职业精神的要求吗？”此时此刻，路家强硬的一面在路语茗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至少今天彩排让我试一试！” 竟然连职业精神都搬上来了，竟然无言以对了！ 众人无奈，抓头发，挠脸蛋，能说的似乎都说了。 眼看阵地要被路语茗攻陷，楚修宁在路语茗身边蹲下来，看着他：“你不想让别人担心，却要我提心吊胆？” 是“我”不是“我们”或者其他人，咬字清晰，字字用力。楚修宁认真地看着路语茗。楚修宁温和，路语茗冷厉，显然是一场对峙。 半晌，路语茗低下头，垂眼说：“轮椅就轮椅吧。” 第一次，两人的对峙中，楚修宁居然胜了。楚修宁长舒一口气，众人咄咄称奇，这特么的也可以？ 祁燃在一边做旁白：“有道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只要分量足够重，百炼钢也化绕指柔，哦呵呵呵呵呵。” 楚修宁瞪祁燃，众人偷着乐，现场导演找到机会插话：“那什么，吧凳太高不安全，为什么我们不能改成沙发或者椅子？” 什么叫醍醐灌顶？什么叫瞬间梦醒？导演的话是榔头，轰一下砸开众人的榆木脑袋。 “尼玛啊！”祁燃第一个嚷起来，“太丢人，我们一群人刚才到底讨论个什么劲？” “咳咳咳，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吉如脸红，“我们一时把重点放在不安全上了。” 元希咬着棒棒糖，捂脸：“这世界上除了吧凳和轮椅，居然还有沙发和椅子？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时候就不要卖萌了。”瞿皓老沉地拍了拍元希的肩膀。 “呲”一声响，郑萄早就到了架子鼓边上，敲起来。柯颜也拿出贝斯。还在给自己找台阶下的众人，仿佛听到了遥远的呼唤，立刻鸟兽散了。 楚修宁淡定自如地推着路语茗向升降台走去，边走边说：“小路，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腿也要注意。” 导演在这群人身后翻了个大白眼。鄙视你们这些关心则乱，智商都下降的家伙！ 一场危机莫名其妙地来，又莫名其妙地散去。而这也成了彩排时唯一出现的问题，接下来一切顺利。虽然近来疏于排练，但路语茗仍和乐队完美契合。因为是彩排，楚修宁干脆坐在沙发边。一首歌唱完，确认万无一失。 接下来，乐队踌躇满志地度过了一昼夜，终于迎来了他们首次大型公开演出——演唱会！ 演唱会是演播厅表演永远不能企及的，五百人的演播厅算什么？这里有数千人！宽阔的舞台，夜空是头顶的天花板，吵杂的人群和等待音乐唤醒的空气暗自澎湃。 路语茗坐在沙发上，呆在舞台底部升降台上，听着风声、人群嗡嗡声，低头不语。 他身后，瞿皓拿着吉他吞了吞口水，苏九也有些紧张地看着键盘。元希看了这两个新手一眼：“耗子，你紧张什么，带着苏九妹子都紧张了。不就是一首歌的事儿嘛。” “你说的好听，这可是我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弹吉他。”瞿皓倒是老实，还不忘拉着人一起紧张，“看小路哥那么国际大奖的影帝，不也没说话。” 元希眨眼：“小路别紧张，低着头做什么嘛，地上又没糖。不要紧张啦，上台下面什么都看不见哦！” “不，我不是紧张。”路语茗抬起头，双目灼灼，无数光点闪烁，“我是兴奋的。” 久违的舞台，这才是路语茗最怀念的地方。 10—9—8— 当一切就绪，升降台缓缓升起，开场进入倒计时。 7—6—5— 灯光渐渐暗去，数千人的同时数数的声音聚在一起。 4—3—2— 路语茗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1— “噌”一束亮光照在舞台中间，落在乐队身上。身后的贝斯前奏走起，元希开嗓，清亮歌喉唤醒全场。无名的风从天空吹来，路语茗睁开眼睛。 阔别多年，终于重来！ 十年一曲，路语茗唱来，满是眷念。岁月可逝，但斯人依旧，褪尽铅华，镌美如初。 元希唱来，无限憧憬。往昔时光是书页中干枯的花，在此刻在乐手的指尖歌者的唇边，再迎春来，尽情盛放。 路语茗是往昔长风，元希是奔涌流水，歌声交织起伏，最终曲罢，两人合起清唱，一低吟，一嘹亮。梦境和现实轻易交锋，碎成片片光羽。 元希和台上的每个人击掌，跳下升降台，跑进专属于他的演唱会现场，无缝接入下一首快歌。冲开全场，一场盛大的演唱会有次拉开序幕。 而作为嘉宾的乐队再次随着升降台落下，祁燃、吉如和楚修宁跑过来。 瞿皓却先所有人一步扑到沙发面前，叽叽喳喳，兴奋地不行：“天呐！天呐！太爽啦！乐队上台演奏和录音棚完全是两样！哦哦哦，小路哥我拼命练习吉他，我要开演唱会！” 路语茗坐在沙发上，有些出神，他看着瞿皓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这一曲路语茗扮演着元希的过去，但唤醒了自己的记忆。 很久之前，路语茗第一次参加大型商演，也是紧张得不行。但当站到舞台上，忘我嘶吼时，他遇到了另一个自己。曲终的瞬间，路语茗就有了正真的目标。 只是过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仇恨模糊了双眼，让他竟然忘了。他当年下台，也和瞿皓一样开心，大声地跑到队长面前说—— “要开最厉害的演唱会，让所有人都听到我们的歌。全球巡演！” 回忆和现实重叠，路语茗低头揉了揉瞿皓的脑袋，说出了当年让所有人嘲笑的胡话。 不过这一次，没有人笑，瞿皓握住拳头，苏九抬起头错愕地看过来，郑萄兴奋掰手指算起自己还有多少曲子没练习，柯颜放下贝斯。祁燃从来不知道路语茗有什么做不到，吉如看着那张自己喜欢的脸也不会泼冷水。 楚修宁先是愣了一下，转而笑起来：“全球巡演？这主意不错，但得先把腿伤养好。” 众人默契一致，会心一笑。从此，全球巡演从路语茗的目标，变成了所有人的。 正文、第146章 乐队通过元希的演唱会大放异彩。事后华睿公布了开场的视频,乐队风头一时无二。 众人有了目标,更是干劲十足。随着一首首单曲的放出，乐队的人气快速积累,隐约呈现当年Zero出道时的气势。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目前乐队还没有办法摆脱Zero不好的过去。而随着于茂蓄意谋杀案进入庭审阶段,路语茗在娱乐新闻里又一次和这个人扯上关系。 于茂是公众人物,这次作案被抓现行,引起舆论热议。按理说做出这种恶行,刑罚是铁板钉钉的了,根本不会有人愿意为他开罪。但只有想不到没有找不到，总有另类的律师愿意接手这样的案件。 而且于茂也是个打不死的，绝地里求生*强烈。到了这个境地,不要求无罪,只要求能活下去。活下去才能有机会再翻盘，于茂这一股执念已近疯狂。 律师知道于茂的想法，他的要求不难做到。而且这样的高关注度的案件，可以让律师扬名。 另类的男律师叫骆庒，三十岁左右，身材保持得不错，一张大饼脸，眉目模糊。骆庒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带着股天然的理直气壮，是个很会自我营销的人。 他初期接受采访的时候，正气凌然：“罪人也是人，我替他辩护，只求司法公正。本案确实是故意杀人罪，但应该按照杀人未遂量刑。司法不能被舆论绑架！我会抗争到底。” 杀人未遂，至少于茂就不要去抵命。但随后，骆庒有些后悔自己说的那些话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舆论压力特别大，于茂可能是杀害Zero前主唱的录音也被再次提及。那件事只是缺少实际证据，但于茂自己说的话被录下，其实在别人心里，他已经是杀路语茗的凶手。 而越往后，舆论围剿越厉害。 同时骆庒的工作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有形的无形的，骆庒到最后举步维艰，最简单的工作都没法好好完成了。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非要于茂一命不可，关他个二三十年，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吧？ 骆庒不是傻的，在于茂那里撒完气，找同行打听，稍微分析一下就知道是谁干的好事了。带着一肚子怨气，骆庒直接冲去华睿。 而此刻，华睿咖啡厅里，祁燃、楚修宁和江宛薇坐在一起。 “律师？”楚修宁抬头看江宛薇，“那个姓骆的？” 说来也巧，今天楚修宁刚好来华睿找江宛薇，祁燃也在。三人约好在华睿楼下的咖啡厅见面，但江宛薇却来迟了。她一到就说了骆庒现在罗糖办公室挑衅的事。 “是啊，那人现在还在罗糖那里呢。”江宛薇红唇翘起，“罗糖这次大概要换秘书了。不过，他算不算替楚少你背黑锅了？” “有点意思，你们两个先聊着，我去看看好了。”楚修宁借口站起来。 本来楚修宁来就是为了给祁燃创造点机会。否则，楚修宁懒得来华睿。也不知道祁燃最近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江宛薇居然不理他了。现在功成身退，自己去看看骆庒，留祁燃和江宛薇独处。 可惜江宛薇不给祁燃这个机会，她立刻起身：“楚少我和你一块儿去吧。” 祁燃半句话还没有和江宛薇说，只能苦着脸也站起来。 三人到了罗糖办公室，推开门，却没看到对峙的一幕。骆庒正舒服地坐在沙发上，和罗糖相聊甚欢。 “咦，楚少、宛薇、哥，你们怎么来了。”罗糖立刻站起来，“我给你们介绍，这是骆庒律师。” 罗糖说着，给骆庒使了个眼色，他有意缓和双方关系，明面上也就不点名骆庒的来意。之前两人聊过，罗糖透露了这次干预的人不是自己，而是KN方面的大能。 用头发丝都能想出，那人只能是楚修宁。 楚修宁也不需要罗糖多说明，他这次给案子施压，全力亲为，自然知道骆庒。 “骆律师，久闻大名。”楚修宁笑着寒暄，只是眼底凉薄，不加掩饰地厌恶，“怎么有空来华睿了？” 骆庒还算聪明，收起之前的怨气，和楚修宁打起机锋：“楚少可别笑话我。我来还不是给自己找条活路。楚少不会不知道，我最近接了个棘手的案子。” 楚修宁在骆庒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只是笑，风轻云淡，不接招。 骆庒被楚修宁笑得全身不爽，有求于人又不好发作，谁让自己舍不得真的放下这个案子能得的好处。骆庒只能自己继续说：“楚少，这案子虽然有争议，但其实大家都明白，最后更多的可能都会按未遂量刑。你又何必为难我呢？” 这次话说明白了，楚修宁向后靠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反问：“谁让你接了这个案子呢？” 骆庒沉得住气，不急不躁：“就算这么折腾了，最后结果还不是一样？大不了我推了这个案子，可就算于茂最后自己辩护，结果也不会有太大变化的。楚少您有什么要求，直说就是了。” 楚修宁翘起腿，悠闲地说：“要求？骆律师怎么不说司法公正了？抗争到底呢？” 楚修宁动了那么多关系，难道只是因为自己早前几句话？这也太给自己脸了吧，迁怒也不是这么来的？还是间接给于茂施压？ 骆庒心里揣摩不明白，表面依旧很平静：“人都会有说错话的时候，楚少见谅。” 祁燃和罗糖看着骆庒都惊了，这么能屈能伸不要脸，是个人才！ 可惜楚修宁不买账：“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那么容易收回来就没意思了。一审宣判也就剩个五六天了，骆律师再扛几天吧。要是上诉就再扛些日子。” 天天好像被放在高压锅里蒸煮，这样的日子骆庒半天都不想过了！ “以我的经验，于茂是不会判死的。退一万步，就算不上诉判死了，复核案件的时候，也还是会被驳回。”骆庒极力劝服，讲道理摆事实下结论，“你怎么都不会如愿的。” “判不判死他都没活路。不如这样，你帮我带句话给于茂吧。”楚修宁站起来，看了看骆庒下意识伸进口袋的手。 骆庒尴尬地又将手伸出来，若无其事地问：“什么话，我一定带到。” “录下来也没什么。”楚修宁倒是无所谓，他走了两步到骆庒面前，“你告诉于茂，一时死不了没关系，他去的地方会有人等着他。” 楚修宁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留下一脸震惊的祁燃和江宛薇。 罗糖倒是无所谓，他从前不折手段的事情干多了，没觉得不妥。骆庒见过的狠人也不少，阴影里藏着的事情他知道不少。 祁燃和江宛薇不一样，这两个人和楚修宁相识时间长了，很了解他。楚修宁虽然蔫坏，手段多，笑着笑着就能让人不好过，可再怎样，楚修宁也没像现在这样用过极端手段。 于茂去的地方，还能有哪儿？有人等着他？于茂又不是从那里出来的，还能有谁等他？ 这就是个□□裸威胁。即使于茂不被判死，楚修宁也不会让他善终的威胁。 祁燃上牙磕在了下嘴唇，半晌憋出句话：“尼玛，黑化了？” 江宛薇柳眉微蹙，对祁燃建议：“这样不太好吧？是真的吗？” 江美人也不能确定，可见事情很严重。不过祁燃也怀疑真实性，总觉得这是楚修宁拿出来吓唬吓唬骆庒，让于茂呆在牢里也不好过。毕竟祁燃对楚修宁很了解，蔫坏不是真坏。 但之后楚修宁却警告祁燃，他在罗糖办公室说的话不准泄露。接着乐队在排练室排练，楚修宁有时候会在隔壁的休息间打电话。祁燃偷偷去听，听着听着就听出了猫腻。 敢情是真的在布置后手了。祁燃的小心肝颤啊颤，这楚修宁要是黑化了，再想自己那些年干过的对不起他的事儿，那可怎么办？别的不说，就他带着罗糖去拿了楚修宁所有剧本，翻旧账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祁燃脑洞开得欢，最后鬼使神差，他决定从路语茗这儿下手。 于茂一审判决临近，乐队处在风口浪尖。路语茗就算再不关注于茂的事情，也知道了他的近况。大家干脆闭关窝在音乐排练室练习，省得一出现就被媒体围着问问题。 一首歌练完，路语茗示意休息。瞿皓和苏九都在问柯颜问题，郑萄呆在一边帮忙解释。祁燃左右看看，楚修宁不在，他拉着路语茗走到一边。 祁燃神神叨叨，想到自己即将要做的事儿，欲言又止。 路语茗看祁燃吞吞吐吐，想到最近这家伙正被江宛薇嫌弃，很直接地说：“我去邀宛薇来排练室玩。” “靠，谁说这个了！”祁燃懊恼，“不过，这个可行，你邀她来的时候一定要自然，千万不要说我想她来的，最好连我在也不要说！” 路语茗点头：“你放心。” 说完，路语茗就要去打电话。 “等等等等，你等等。”祁燃拉住路语茗，“你等我说完啊，重点错了！” 路语茗停下，看着祁燃等他说话。 祁燃又抓了几把头发：“那个，小路啊，于茂的新闻，你最近关注的吗？你一直不爱关注的样子……” 路语茗愣了一下，没想到祁燃会说这个，但还是实话实说：“最近要一审宣判了，外面关于量刑炒得沸沸扬扬。他那个律师也趁机火了一把。这些我知道。” “那个于茂的确很该死！但何必和这么个臭虫多计较呢对不对？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那个无规矩不成方圆，我们要争做遵纪守法的好少年，退一步海阔天空，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啊！”祁燃迂回劝解，“而且楚修宁看上去全无弱点，这就是他最大的弱点。好不容易维持了这么多年的形象，万一黑了就没救啦……” 路语茗越听越不明白，他拉住祁燃：“你到底要表达什么？于茂该死，怎么和楚修宁扯在一起了？” “咦？你不知道啊？”祁燃一惊，知道自己找错了人。 “你觉得我该知道什么？”路语茗瞪大眼睛，抓着祁燃的手臂，“说！” “知道楚修宁打算不折手段弄死于茂啊。”祁燃猜错了方向，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坦白从宽了。 祁燃把之前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全说了。大不了说完立刻逃遁，跑去澳洲再躲一年，说不定苦肉计一来，江宛薇还能陪着自己。 怀着这样美好的愿望，祁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完转身，刚好看到楚修宁走过来。 正文、第147章 祁燃把事情对路语茗交代清楚,来不及等他的反应，就已经看到楚修宁走过来。这个时候不跑，难道等着被楚修宁发现吗？ “千万别让他知道是我泄的密！”祁燃只来得及对路语茗说这一句,楚修宁就已经近在咫尺。 “祁燃，你又说我什么坏话呢？” 八卦诚可贵,小命价更高。祁燃跑得飞快，和楚修宁擦肩而过，话都不说一句就消失了。 楚修宁觉得莫名其妙：“他又干什么亏心事了,跑得好像火烧了屁股。” 路语茗听了祁燃的话，心情复杂。 楚修宁察觉异样，走到路语茗面前,盯着他看。路语茗眉头微皱，黑黑亮亮的眼睛里闪闪烁烁。 “他跟你说什么了？” 路语茗决断得快，下定了决心，就抬起头来：“楚修宁，不要做和于茂一样的事。” 路语茗话说的突然，没有前言，没有铺垫。楚修宁却立刻明白了：“祁燃跟你说了？” 路语茗眼底担心要漫出来，却还记得祁燃的叮嘱，嘴巴抿着不说话，抗拒回答。 但这个态度足够说明问题。 楚修宁莫名生气，退了一步，声辞冷厉：“别的事情都可以听你的，就这件事不行。不是我不择手段，是这个人不死，我心不安。不只是你，还有路语茗的份，都要讨回来。他那么干，我为什么不能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用他的手段对付他？” 楚修宁一股脑把话都说了，还将于茂的前科都翻出来，力求不给路语茗留下反驳的余地。路语茗心里想什么，太容易看出来。至少在楚修宁眼里，路语茗高兴就是高兴，生气就是生气，所思所想一目了然。 可他还是低估了路语茗。 “为什么不能用于茂的手段对付他？”路语茗低头自问。 这个问题其实是他最早面对的。 演戏那么难，杀了于茂多简单。他也不是没想过这么干。只是后来真的遇到于茂了，这心思反而淡了。报仇的手段如果过了界，就和于茂成了一样的人。当时只是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但现在想来，他当时想要的已经不只是报仇这么一件事了。 他动了心，就不愿让自己变得太难看。 路语茗回忆旧事，呼吸也变得很柔软：“因为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我最开始来这里没变的和于茂一样，就是想要靠你更近一点。如果你做了和他一样的事情，我……” 路语茗停了下来，他歪了歪头，额前细碎的头发微微倾斜，皱眉思考得认真，一时有些迷惘，最后化为无奈。 “你如果做了和于茂一样的事情，在我心里也还是最好的。” 没有失望，没有责怪，不等楚修宁再多说，路语茗败给了自己，带着认命般的甘心情愿。楚修宁的手段如果真的过了界，自己或许会有些不能承受。但更多的只会是自责，如果没有自己，楚修宁怎么会去做这种事？ 楚修宁撇开头，怒气更盛，一把业火在心底烧了好多天，分分秒秒烤着他。路语茗的话给他加了最后一把柴。 “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于茂我也非要弄死不可！”楚修宁赌气地说完，转头就走，脚步比祁燃还匆忙。 楚修宁抓起外套，拉开门，午后的阳光勾勒出的轮廓，也显得慌乱。楚修宁“嗙”一下甩上门，完全没有平时的风度。 巨大的声音惊动了其他人，众人吓了一跳，纷纷转头看向路语茗。这一会儿工夫，发生了什么妖孽的事情，谁都没能注意到。 路语茗勉强笑了笑，不想解释，转身走进隔壁的休息室。他合上门，把众人的惊诧留在了门外。 腿好的时间不长，总站着会累。路语茗进屋坐下，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擅长攻击，却不擅长劝慰，只好想到什么说什么。果然效果很差。 路语茗有些沮丧。现在想来，早知楚修宁会如此，还不如自己早早下手，比如当年在德国古堡拍MV就有很多机会下手。系统让他恢复前世声音的时候，他却只想着录歌过瘾，甚至厉俊友也只是运气不好，不小心让路语茗撞见了，最后才疯掉的。 这算不算玩物丧志？现在要想下手，已经没有办法了，路语茗甚至连于茂都只能在电视上看看。庭审他本该出庭，也被楚修宁用“被害人可以出现”为由搪塞过去了。 路语茗低头，恰好看到脚边的马赛克。细想下来，厉俊友和姜原州都算是栽在马赛克手上的，只是方法迂回了点。 路语茗随意踢了踢，自言自语般问系统：“你不是很厉害吗？现在怎么办？” 马赛克四角方方正正，光波幽暗。路语茗的脚刚刚踢过来，它立刻无风而动，一组对边相连卷成筒状，在地上滚了几圈。“啪”一下，蠢乎乎地撞到了门，摊平贴在了门板上。 系统自己玩得欢，并没有迹象回应路语茗。 路语茗看了一会儿，自嘲地笑了笑，听到外面吵杂一片。仔细听能听到祁燃的声音，鬼哭狼嚎，被刑讯逼供一般。 大概是众人担心，最后察觉少了祁燃，又把他找回来了解事情详细。 路语茗捏了捏眉心。自己惹得祸，总得自己去解决。他还把祁燃暴露了，得去道歉。 路语茗站起来，拉开门，耳边传来“滴答”一声。没有任何防备，路语茗只觉得眼前蓝光一闪，下一秒，他就出现在奇怪的地方。 一个阴森的房间。占地很小，但很高，屋顶离他足有三四米远。房间三面是水泥墙，一扇窗户高高对着路语茗站立的地方。窗户下是大通铺，上面蜷缩着几个人，并没有睡满。 窗外一片漆黑，刹那一道闪电劈下，点亮了半边夜空。路语茗蓦然回头，身后该有的墙体被拇指粗的钢筋替代，一根一根排立。惨白的灯光从外面照进来。钢筋前一个人身上。 这人头发半寸长，被雷声惊动，从地上跳起，又突然跌倒，瞪大失焦的眼睛看着路语茗。 路语茗瞬间明白了一切。 这里是看守所的监仓，眼前的人是于茂。 路语茗问系统怎么办，于是马赛克干脆把他传送到了这里来。甚至时间都有些不一样。他开门的时候是下午，阳光璀璨，进入时间却是晚上，电闪雷鸣。 一切都显得诡异灵怪。 但路语茗却不是很在意。他前一刻还在想“早知如此，不如自己先动手”。下一秒于茂就立刻出现在眼前。 此刻他心里乱成一团，手却下意识地攥成拳。这一动发现不妥，自己的手完全没有着力感。路语茗低头，淡淡的蓝色光点从手上散开。他就好像是一个全息投影，并非实体。 这个发现反而让他松了一口气。似乎在楚修宁身边久了，真的已经没有足够的怨气杀于茂了。 “萧路？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于茂哆嗦着尖叫，嚷到一半有立刻自己捂住了嘴巴，他看向路语茗身后的大通铺，发现并没人被惊醒，才将手放下来。 路语茗看着于茂，冷笑：“想来就来了。” 这是实话，于茂却不可能认同。 有古怪！这人明明是突然出现的，监仓的铁门都没开，怎么可能进来。而且路语茗身上现在闪着光点，不用灯光也闪着幽光，比起人更像个全息投影，或者一个鬼。 于茂猛然低头，一口狠狠咬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剧痛传来，一个血圈出现在他手腕上。 “不是做梦？”于茂胆战心寒，抬头看向路语茗，“你到底是谁？” 路语茗看着于茂自残，现在又听到这个问题，只觉得可笑：“我是谁，第一次见你时就说过了吧。” 第一次？于茂用心回想起来。耳边蓦然炸雷轰然。 “我是小路。”这是《倾覆鹰巢》片场第一次见面时，路语茗说过的话。因为“小路”是楚修宁喊出来的，所以系统没有对这个进行屏蔽。 “小路”两个字，虽然不能让路语茗的身份大白天下，但却能让从前这么叫他的于茂胆寒。 “小路”，于茂这辈子的恶咒。但即使昵称相同，于茂也只是怀疑过萧路和路语茗有亲戚关系。找人查过，却发现这个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但现在，路语茗以如此诡异的方式出场，还提起当年的话，于茂要是再不懂路语茗的意思，他就是真的白痴了。 “你，你胡说！他死了，路语茗早就死了！你怎么可能是他！”于茂却不愿意相信，路语茗是他亲手送进地狱的，萧路怎么可能是他！ 路语茗惊讶地看了看四周，竟然没有任何异样。于茂道破他的身份，却没有激起系统任何反弹。或许系统正在使用中，不会数据分流，再关注身份问题？ 于茂见路语茗不理睬他，却在看四周，更加不满：“萧路你不要以为在监仓里弄全息投影，我就害怕！” 于茂已经是怕到极点，极力给自己找安慰：“不不不，不要乱说话。我明白了，你这么大费周章，是不是在哪里安装了摄像头，想要偷拍我的反应？别搞笑了，路语茗那件案子，就算你们怀疑，也找不到实际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吧！” 于茂慌乱。路语茗却敏锐察觉时机，他决策果断。既然已经来了，不如撕破脸皮来一场两人的审判，将他和于茂的事情，做一次彻底的清算！ “看守所没那么闲，我也没那么手眼通天。”路语茗说着，看向于茂的双眼萧杀冷厉，“于茂，我就是路语茗，你成功杀掉的那个人。” 正文、第148章 “萧路,你没死，我算你幸运。你是怎么出现的，想干什么,我也无所谓。”于茂怕到极点，反而冷静下来，也不知道是强装镇定还是真的成功自欺，“所以你没必要装神弄鬼,说你是路语茗。我是不会信的。” 于茂说着的时候,窗外又划过一道闪电,轰隆隆一片雷鸣。 路语茗皱了皱眉头,等待雷声小了点,又开口：“那我说点让人相信的事情吧。比如你在病房里杀我的时候,对我说过的话。你当时说……” 路语茗深吸一口气,复述：“歌我也能唱，凭什么我只能给你弹吉他？我填的词，凭什么要给你唱！Zero是我组建的乐队，凭什么选歌都要看你的眼色？谁让你挡了我的路。路语茗，去死吧。” 当年听到这些话的话的时候，路语茗才明白，他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失落、绝望和憎恨让他牢牢记住于茂的话，一字不差。 于茂傻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这些话，于茂确信世上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他，另一个是被他杀掉的路语茗。 “我怎么会知道？因为我就是路语茗！我死不瞑目，在阴阳之间看了你三年。你以为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路语茗冷笑，“你偷偷撒骨灰的时候，我就跟在你身后。你喜欢在那段路上散步，没人的时候自言自语，对着空气假装对着我，说些炫耀成绩的话。其实那些时候我都在，否则也不会知道，绯闻流言都是你放出去的。对了，你现在还怕自己梦话，睡前在自己的嘴里塞东西吗？” 没有了系统的限制，路语茗第一次毫无顾忌的说出自己的经历，虽然对象是于茂，但也是种解脱。 “后来我得了一个重来的机会，在萧路身上醒过来。我回来了，来找你复仇。” “你这个……怪物！”于茂瞳孔骤然缩小，声音变调，尖锐得好像细针划过玻璃。他连连后退，紧紧靠在铁栏上：“不过我不怕，你是人是鬼，又怎样！别以为你能把我怎么样！，我会告诉所有人，你是个借尸还魂的怪物！” “你觉得会有人信？”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路语茗自己都不会相信这种事情。 “我会证明给所有人看的，我一出去就证明给所有人看！”于茂突然狞笑起来，“你不能把我怎么样吧？不然早就能杀了我了。现在出现是什么也做不了吧！哈，路语茗，我只是一时栽了。不会任你逍遥的！” “你觉得自己还能东山再起？”这次轮到路语茗诧异了。 于茂最引以为傲的演技，已经被路语茗用票房和奖项打败。于茂最可依赖的乐队，也离他而去。于茂的声誉，早就没有了，据说连亲人都和他断绝关系。至于他的资产，楚修宁和池彩从没有手软，话剧失利让他负债累累。 可于茂还没有死心，他依旧觉得他还能再次崛起。这近乎疯狂的自负到底从哪里来？ “为什么不能东山再起？呵呵呵。”于茂磨着牙，嘴角咧到最大，“当年我不也是被你逼的抓狂，杀了你之后，就峰回路转啦，活得比谁都逍遥。这一次我也不会判死！你能拿我怎么样？KN和华睿能拿我怎么样！谁都不能！” 于茂嚣张地狂笑起来：“借尸还魂的鬼？差点被我杀了，路语茗，你也不过如此！” “你以为你能逃过一切责罚？”路语茗恍然大悟，向于茂走了一步，“我的确动不了你，你这次也只是杀人未遂，还会活着。可是，于茂，你忘了，我为什么能回来？你终有一天会死，死后的世界，不会放过你。” “死后的世界？”于茂愣住了，脸色慢慢白下去。 于茂可以逃过所有的责罚，但如果死后还有另一个世界…… 其实路语茗撒谎了。死后的世界？他从来不知道那里有什么。荒唐的鬼工，坑爹的系统，或者还有带薪假和年终优秀员工奖？用这些代表天道，会不会被雷劈？ 而他能回来，不过是他通过了那个所谓的“怨气评估系统”。徘徊在阴阳之间的时候，路语茗也见过一个冤魂因为捱不过而消失，魂魄化成荧光流火，哪里还有机会复仇？ 不过这些于茂都不必知道。他只要知道，他会死，难逃责罚就足够了。 这个世上，最难夺走的是希望。而最恐怖的，是未知的责罚与灾难，死后的灾难尤其恐怖。 于茂的演技、声名、财产一一被毁，最后，路语茗踩灭他侥幸逃脱的希望。从此，于茂即使活着，也只能时时刻刻担心死后可能的责罚。生不如死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路语茗给了于茂致命一击，于茂神色萎顿下去，失焦的眼底最后一丝色彩散去。但随即于茂回光返照：“都是你！如果没有你，我会是Zero最好的歌手，我才是最佳演员！我会杀你，都是你的错。现在我死，死都没法解脱……会变成这样都是你这个贱人！” 于茂吼着，就冲路语茗撞过来。路语茗的身影立刻黯淡下去。 但路语茗没有一点惊慌，他要做的已经做完了。路语茗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刻薄而怨毒地说：“于茂，你永远没法赢我，我死可以重生，你却死都不敢了，真可怜。” 路语茗说完就消失了。S市看守所，看押重刑犯的监仓里一声啸叫将雷声都盖过了。而监仓内刚从还在沉睡的另几个重刑犯突然醒过来，个个怒目看向于茂。 路语茗没能欣赏到于茂之后的惨状，他再次回神，自己的手还搭在休息室的门框上。似乎刚从的一切只是一场诡异的梦。 现在梦醒了，前面不远处站着自己熟悉的人。窗外，暮夏初秋的风吹起素白色的窗帘，空气里淡淡的金桂香气。只有脚下九宫格暗去的一格，默默提醒着他那一切不是假的。 似乎阴冷的虚妄和温暖的真实之间，只隔了一线，那是人的选择。 路语茗叹息，众人围了上来。 大家捉回祁燃，一番严刑拷打，祁燃却反常地守口如瓶。所以大家也只是知道楚修宁和路语茗吵架了，至于原因，没法搞清楚。 “小路你还好吧？”吉如有些担心，“脸色很差啊。” 路语茗下意识地摸了摸脸，苦笑：“是不太好。今天的排练就到这儿吧，我要回去。” 不知道楚修宁是不是回家了，气消没消。好在现在于茂不疯也只能是行尸走肉，希望楚修宁宣判时见他，会失去下手的兴趣。 众人很体谅，几天送路语茗到门外，留下祁燃打算继续折磨。 路语茗却朝祁燃招手：“祁燃，你有车，送我回去吧。” “好好好！”祁燃如释重负，挣脱开瞿皓地钳制，飞快跑向自己的救命稻草。 坐上车，祁燃合上车门松了口气：“小路，你卖我卖得也太快了吧！这才一转脸，就让楚修宁知道了，唉哟我去哦，这混蛋迁怒我啊，害我停车接电话被这群家伙又捉回来！人家泄密为国为家为天下，简称地下工作，我泄密差点被诛杀，天理啊！他出来你怎么都不追他。” “抱歉。”路语茗头靠在车玻璃上，“我没追，是想都冷静一下……” “哎，你居然比我情商还低的哦。哈哈哈，原谅你了。”祁燃突然心情就好了，“对了，楚修宁回别墅了。你卖我害我被群殴，但楚修宁难得那么怒啊，啧啧啧，你等会儿给他顺毛，估计也不会好受。越是平常不发脾气的，发起脾气越恐怖啊。总之我们扯平了。” 祁燃说着，油门一踩，换挡提速。排练室和别墅都在郊区，相去不远，很快就到了。 一到门外，祁燃丢下路语茗就把车开跑了，一副不想被牵连的模样。祁燃说得有些道理，越是平常不发火的人，发起火来越可怕。 路语茗在门外做了个深呼吸，压制住心底的不安，推开门。 一进门就听见“哐”的巨大声响从厨房传出来。难道在砸家具出气？路语茗吓了一跳，鞋都没换，跑过去，可路过餐厅的时候脚下一顿。 再拉开厨房门，楚修宁正拿着勺子对着锅汤哼哼。他身后的流理台上，一把菜刀竖在砧板上，一看就知道，刀用了很大的力气剁进去砧板的。 楚修宁听到动静转头，冷冰冰地说：“回来了啊。” “你在做什么？”路语茗犹豫着问。 楚修宁瞪了路语茗一眼：“做全鱼宴泄愤。我不管于茂的死活了，还不给我剁鱼了吗！” 路语茗愣了愣，低头笑了，慢慢放松下来。恶梦的感觉完全褪去了，这才是他的真实世界。 “不许笑！还说我在你心里是最好的，居然笑我！”楚修宁关了火，伸手捏路语茗的脸，“现在我不管那个混蛋了，你看怎么奖励我啊。” “我已经以身相许了，还要怎么奖励？”路语茗反问，神态认真。 楚修宁对答自若：“你本来就是我的。奖励吗，吃鱼吧。我做了剁椒鱼头、水煮鱼片、清蒸桂鱼、红烧鲤鱼……总之一桌子鱼，今天晚上你陪我吃鱼吧。” “不想吃鱼。”路语茗表示反对。 楚修宁怒了：“那你想吃什么？” “吃你！”路语茗笑着扑过去，抱着楚修宁啃了一口。 “滋味如何？”楚修宁被啃完，低头笑着问。 路语茗咂咂嘴：“滋味不错。” “嗯，免费续杯，再来一口吧。”楚修宁贴心自荐。 “准了。”路语茗笑着抓住楚修宁的衣领，拉着他低头，亲了过去。 最后那一桌菜凉透了，也没有被吃一口。显然相较全鱼宴，路语茗和楚修宁在彼此眼中都更可口。 闹到午夜，精疲力倦，路语茗趴在楚修宁肩膀上，昏昏欲睡。突然窗外划过一道闪电，接着电闪雷鸣。 路语茗猛然坐起来。他被系统弄到看守所的就是这样的天气。 “怎么了？”楚修宁揉着眼睛坐起来。 路语茗摇头：“没事。睡吧。” 说完又躺了下去，却有些睡不着。转瞬，外面大雨倾盆。雨滴击打窗户，叮叮咚咚，夏天过去了，雷雨将死，天气却也要凉了。 手机铃声打断了路语茗的思绪，楚修宁已经快睡着，路语茗捂住楚修宁一只耳朵半抬身去摸手机。楚修宁伸手拦住，自己坐起来去拿。 楚修宁听电话里说了几句，脸色立刻阴沉下去。挂了电话，他转头看路语茗。 “出了什么事？” “你不要担心我过界了。”楚修宁叹气，“于茂刚才在看守所死了。” “怎么死了？” 楚修宁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自杀，他半夜突然发疯咬自己，说什么不是做梦，后来就一头撞墙了。大概是疯了，他死之前居然留话给路语茗。” “他说什么了？” 卧室的灯没开，楚修宁看不清路语茗，只听到他语气很平静。 楚修宁不疑有他，说：“于茂他说……” 他说：路语茗，我敢死，我没输。 正文、第149章 于茂死了。 这想法从脑海闪过。路语茗有一瞬间不知所措,想要努力寻找自己情绪的波动,却发现竟然什么都没有。 于茂自杀会闹出多大的新闻？乐队会不会受牵连于茂死了会不会立刻解脱投胎去……这些问题，路语茗也没有想。某个时刻,他似乎失去了所有悲喜哀怒。 路语茗在黑暗里静坐了一会儿,楚修宁开始只是陪他坐着。过了一会儿，楚修宁察觉不妥，伸手将路语茗揽过来,拍了拍他的背。 路语茗回过神,困倦袭来,他揉了揉眼睛：“困。” 路语茗躺下，侧过身背对楚修宁，抱住双肩，身体微微蜷缩。楚修宁叹了口气，躺下从身后抱着了路语茗，胸背相贴，心跳重合在一起。楚修宁贴着路语茗耳边说：“晚安。”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下去，淅淅沥沥。路语茗翻过身，靠着楚修宁，数着呼吸渐渐入梦。 一个白色的梦。虚幻缥缈，又十分熟悉。 机械女声提示：进入手动操作模式。 “唉哟，成了！”有人惊喜地嚷，“我就说吧，他怨气值已经降低了。仇人一死，怨气立刻低过标准线，这个时候诱捕最容易了。” “组长您真是英明神武，举世无双。”另一个声音拍起马屁，和她对待路语茗时完全两个态度，“这么坑爹的重生系统都被您骗了，这么顽固的死鬼都被您轻易搞定啦！” “2号你闭嘴！”奈何上级不吃鬼工这一套，骂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饶过你，尼玛，这个冤魂本来就够棘手的了，你居然还给他用那么个倒霉催的系统。不知道这个系统的制作者当年也是组长，因为它被一脚踢去当畜生了吗？” “谁让这死鬼怨气爆棚，震坏了分配的高级系统。”鬼工嘀嘀咕咕地替自己洗白，“再说了，实在不行，还可以去申请强制抹杀啊。” “我扇你你信吗！”组长这么说着的时候，路语茗耳边同步传来“啪啪啪”的声音，不过听起来是在砸键盘，只是听听已经能想到用力之猛，“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我没权限抹杀他，我先灭了你！” “组长息怒，咱们还是趁着那坑爹的备用重生系统没反应过来，立刻回收这个死鬼吧！”鬼工适时提醒，口气诚惶诚恐。 “哦哦哦，对，夜长梦多，开始吧。” 路语茗悬浮在空白的半空，觉得身体已经消失。他不明所以，听了两只鬼吵架，朦朦胧胧觉得自己应该明白了点什么，但又说不清具体。思维似乎也停顿了。 不等路语茗去深思，组长话毕，路语茗眼前出现一片光幕，好像一扇门，带着不可思议的诱惑。 此时此刻，门是曲，路语茗就是相契的词；门是磁石，路语茗就是腐朽已久的铁；门是水，路语茗就是离水的鱼。巨大的诱惑，让路语茗本来就模糊的思维更加理不清，就要忘记一切，只想走进去。 可突然有人在耳边叫他。“小路，小路”，一声一声地叫着，比任何时候都急切，像只手拉着他的衣角，挡住他向前，让他想要回头看一眼。回头的*和前方的吸引左右拉扯着路语茗，心底煎熬。 某个时刻，两边力量持平，路语茗停住了，突然看清眼前的一切。这门散发着光芒，浅淡而温暖，安全又温馨，仿佛通向另一个安宁美好的世界。 这场景异常熟悉，过目难忘。当年路语茗梦见萧路解脱，最后跨进这样的门。楚修宁说那是往生了，但这也意味着天人永别。 往生？永别？不行！ 路语茗立刻警醒。光幕一下被撞散，马赛克系统扑向他。 “啊呀！被发现啦！快拦住……”组长大叫一声，如丧考妣。 接着路语茗全身剧痛——灵魂载入。这是第三次，可这一次比前两次都诡异，剧痛消失得很快。 路语茗蓦然睁眼，新鲜的空气进入肺部。眼前楚修宁焦急地看着他：“小路，小路？” 天已经朦朦亮起，浅淡的晨光印在窗帘上。眼前的楚修宁眉目还未清晰，但紧张和焦急弥散在四周的空气里。 “怎么了？”路语茗冷静地抓住楚修宁的手。 楚修宁被路语茗抓着，体温交替，根本不是刚才冰冷僵硬的样子。楚修宁怔忪：“你刚才……” 刚才，楚修宁做了个极古怪的梦。梦里他浮在幽蓝色的半空，脚下银河，身边无数时刻点围绕着他旋转。他不记得自己怎么来到这里，只是四处都找不到路语茗。惊慌之间挣扎着醒过来。 醒来却发现路语茗心跳呼吸都停滞了。只过了十几秒，路语茗就醒了，没有半分异样。仿佛刚才的一切也只是楚修宁恶梦的延续。 “刚才怎么了？”路语茗看楚修宁发愣，追问，“你做恶梦了？” “或许吧。”楚修宁不置可否，扯开薄被，伸手贴上路语茗胸口，摸来摸去。 路语茗一愣，满脸绯红，拍楚修宁的手：“干什么，昨天晚上还没吃够吗！” 楚修宁没有像往常一样调笑反击，他面沉如水，手依旧贴在路语茗胸口，垂下眼专断地说：“起床去医院。” “好好的去医院做什么。”路语茗瞪大眼睛，非常抵触这个决定。 “体检。”楚修宁态度坚决，理由合理，“你要是不乐意，我陪你一起。” “不去，我困。”路语茗赌气翻过身去装睡。 楚修宁也不逼路语茗，只是坐在路语茗身边，手贴在他胸口，感受着心跳。楚修宁拼命告诉自己，刚才看到的都是假的。现在这人好好在自己面前，心跳有力。 最后，路语茗还是败给了楚修宁的坚持。而且单人体检变成了集体出游，乐队所有人都被叫到了医院。 五月还在S市中心医院的中医科拜师学艺，轻车熟路地为他们安排。包括楚修宁都没例外。 不过结果出乎意料，路语茗的身体比谁都好。好到各项数据都符合教科书指标，完美得不似真人。 倒是其他人或多或少有些问题，楚修宁这个倡议者，从前管得最多，现在问题自然也最多。五月的中医老师给他开了个方子给他。 楚修宁和众人走出门，刚到走廊上突然嘀咕：“为什么要有黄连？我去找问问，你们不许跟着我！” 说完楚修宁独自一人转身又跑进房间去找老中医。不知真相的众人大笑。 瞿皓乐得眼都眯起来了：“原来修宁哥怕苦啊！” 祁燃却凑到路语茗身边，鬼鬼祟祟地问：“小路小路，楚修宁没事儿吧？好好得搞什么体检，难道是于茂自杀的事情刺激到他了？这种人死了是知情识趣，我们应该好好庆祝一下，这世上少了一个人渣多出无数光芒，现在倒好跑到医院来庆祝吗？还拉着我一起来。” 于茂自杀的事情第一时间传开。现在后续报道已经纷纷扬扬了。这种自我堕落的例子，其实没什么报道意义。不过本来宣判的事情是热点，现在却闹了自我了断，结局出奇，还有于茂最后的遗言也很值得关注。 吉如站在一边听了祁燃的话，不屑地挖了挖耳朵，说：“刺激？能被那人渣刺激得飞起的，也只有娱乐媒体了吧。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 瞿皓接茬：“人走茶凉，何况是个败类，娱乐圈还有更多的八卦去占头条。这新闻大概也热不了几天。” 苏九心细，拉了拉瞿皓和吉如的袖口，示意闭嘴。他们几个来得晚，对于茂只有恨意，但这里毕竟还有Zero两个老成员。不过柯颜是个懒得说话的，郑萄的心更是大得很，插嘴说起从前主唱也立志全球巡演什么的。 众人就站在长廊里聊起八卦，等楚修宁回来。 五月安排的地方偏僻，走廊幽长无人，走道上装着灯，即使是白天也亮着。乳白色的地板有些老旧，光面斑驳。空气里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路语茗站在八卦圈外围，和柯颜一样沉默。 身后突然传来担架推车摩擦地板的声音，咕噜咕噜。躺在担架推车上的人，长大嘴巴努力呼吸，身边围着的人大声喊着什么。担架推车从走廊的一头推向另一头，那上面躺着从前的自己。 回忆残破的影像穿过路语茗的身体，穿堂风吹来，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黑白的影像，静物画一般安宁。 路语茗静静站在走廊上，他不想来医院，来这个充满死气的旧地。因为这里的一切，甚至那张数据完美的体检表，都在提醒他一个被自己忽略的事实，他不是正常活着的，总有一天他也会死。 而夜里的那个梦告诉路语茗，这一天似乎很快就会来临。 “久等了。”楚修宁跑出来，笑得如释重负，驱走路语茗眼前的回忆。 世界恢复色彩，楚修宁走过来揽住路语茗的肩膀：“看来我真是休息不好，做恶梦了。” 楚修宁回去将五月和老中医拉着仔细把夜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得出结论是他的问题。是自己的问题，楚修宁反而安下心来。 瞿皓笑着打趣：“看修宁哥这么开心，难道是不要加黄连了？” “为了不做恶梦，黄连要多少吃多少。”楚修宁苦兮兮表决心。 路语茗看了看楚修宁，挥去心底阴霾，反正当时鬼工和组长都很苦恼，事情没到最后一步，都不是定论。就算到了最后一步…… 路语茗笑了起来，转头对楚修宁说：“回头打电话给元希，问问哪种糖可以推荐给你。”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做那么*的事情！”楚修宁立刻抗议，“小路你这是涉嫌打击报复。” “谁，谁*了！”元希的声音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走廊里，接着一整个人从楼梯口跳出来，掐腰指着楚修宁，“你这混蛋，居然背后说我坏话！” 正文、第150章 众人见到元希，纷纷露出惊喜表情。上一次见还是在演唱会的庆功宴上。这一晃已经小半年过去了,谁能想到会在医院再遇见。 “楚修宁,你把话说清楚,我不就是喜欢吃糖吗？”元希噌一下就跑到楚修宁面前讨说法。 楚修宁大笑：“你怎么也在这里，来找牙医？” “你你你！”元希这个气啊,一生气掏出一包QQ软糖，撕开包装，拿出一个塞进嘴里，“我牙好着呢！我来找你们！！！” 元希说完,转攻路语茗：“小路小路，我们去参加真人秀好不好？强强歌手组合,多霸气！” “喂，这种工作上的事情,让经纪人来找我说吧。”吉如一直对元希很有怨言，立刻扮演职业经纪人，挡在路语茗前面，“档期什么的，我们都要需要考虑的。” “哼！要是找你有用，还要我出马吗？”元希一口白牙都要咬碎，“我家经纪人好久之前就给你打过电话了吧！” “哦，那就是档期不合适了。”吉如理直气壮，“档期不合适，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我不要理你，你对我有偏见！”元希的认知倒是很清晰，绕过吉如拉住路语茗，“小路，咱俩换个地方说吧。我不要在医院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这提议正和路语茗的意，刚好快要到饭点，众人转移阵地。 元希显然是早有准备，指挥着祁燃开车就到了预订好的餐馆。进了包间，菜都点好了，尤其偏重路语茗的清淡口味，那叫一个贴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众人落座，元希根据瞿皓意见，开门见山：“小路，大家那么熟，我直说啦！我最近参加了档真人秀节目。歌坛影视界的人，分了好几组。我想找你做队友。” 元希道明来意，又开始讲好处：“你这半年乐队单曲出了不少。是时候考虑出专辑了，这种时候要好好刷一下存在感。而且这档节目是华睿花了一年策划的，品质有保障，祁少，你说是不是？” 元希拉着祁燃来劝路语茗，可惜祁燃现在很老实：“公司的决策我不参与啊。” “你不说实话会死啊！”元希恨铁不成钢，“总之，小路，来和我组个强强联合嘛！百利无一害！我记得有一年，你也参加过很多综艺节目，效果都很好啊。现在再来，驾轻就熟呀！” 那年路语茗等着拍《唤醒》，空下的档期就接零零碎碎的活儿，的确上过很多综艺节目，吸粉无数。但往日今时，大不相同。 路语茗没有太多犹豫，拒绝了元希：“不了。” “为什么呀。”元希急了，“你情商又不低，而且于茂的事情给乐队带来很多负面新闻，真人秀可是刷好感吸粉丝的利器呀！” “我也觉得不要去的好。”楚修宁倒是赞同路语茗，想要继续说原因，却被元希打断。 “你躲开，我要小路说！” 元希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瞪着路语茗，大有路语茗不说一万个理由，他就撒泼的意思在。 路语茗失笑：“我想把时间投入在乐队上，仅此而已。” “参加个节目又不会耽误多久啊！反正你又会演戏又会唱歌，身体素质好，都不要提前训练的。”元希撇嘴，“录制也就三个星期啊，你让乐队自己训练呗。比如那个拖后腿的瞿小耗子，就是需要多点时间训练。” “三个星期已经很久了，我消耗不起。况且万一我半途而废，会耽误节目录制，也是浪费你的好意。” 如果元希再早几天来，或许路语茗还会答应，但现在，他不确定未来有什么等着自己。 路语茗说得自然，可乐队众人纷纷转脸看他。 “小路哥你今天画风不太对啊。”瞿皓疑惑地说出众人心声，“为什么会半途而废？” 路语茗一本正经地忽略瞿皓后一句提问：“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大家要是感觉不到三个星期的可贵，乐队可以安排个集训。” 本来没发表意见的众人立刻大力赞扬路语茗不去的决定，把元希晾在一边了。 “没义气。”元希大恸，“我的强强联合。我特意找节目组软磨硬泡，才让他们同意我自己找队友的！” “别嚎了。我给你出个主意。”楚修宁拍了拍元希的肩膀，“也不一定非要是歌坛强强联合啊。去找个其他领域的强人才有新意，最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比如导演、编剧、网络名人什么的。” “对哦！”元希猛然端坐，一把抓住楚修宁的手，“编剧！词作！亲爱哒楚修宁大大，就你了！” 路语茗愣了一下，僵硬地看向楚修宁。 “不去。”楚修宁可没想挖坑把自己填进去，“我又不要提高知名度，更不要什么出场费。现在这样写写词，听听歌，不知道有多逍遥自在。” 楚修宁痛快拒绝，但元希突然觉得这是个绝好的主意。路语茗他不要了，元希对着楚修宁撒娇耍赖。 最后元希出杀招，和楚修宁咬耳朵：“你现在整天黏着小路，马上就不新鲜啦，七年之痒什么的。来个小别多好，胜新婚啊！” 这一下竟然真的戳中楚修宁，他皱眉。最近自己常有些患得患失，判断力下降。难道是很久没有单独行动的缘故？ 祁燃从瞿皓筷子底下抢过一只油焖虾，塞进嘴里，边吃边看了一眼犹犹豫豫的楚修宁，想想自己也算华睿的所有者，好歹帮元希一把：“去就去吧，就当锻炼身体，你看你恶梦和现实都分不清了……” 说一半，祁燃捂住了嘴巴。 楚修宁怒：“你的八卦协会连外国人都不放过？” 祁燃这么快得到消息，泄密的除了五月还能有谁？ 祁燃笑着装傻，楚修宁下决定：“好吧！去就去，就当是尊老爱幼了。” 路语茗全程看着他们，欲言又止。横在他面前的未知和说不出的事情太多，他也不知道到从何说起。 阻拦的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因为是户外录制，楚修宁开始积极准备，没几天就扛着包和元希走了。而乐队也在那天之后进入了高强度的训练。 “不对不对，停下。” 窗外秋高气爽，有叶子从树上掉落，撞到玻璃窗上，秋意溢满。 排练室里却气氛压抑，没人多说一句话。纷纷眼观鼻鼻观心，保持静默状态。 路语茗今天不知第几次叫停了。他最近脾气暴躁，反常得厉害。 路语茗皱着眉，仔细看，会看到他眼中充血：“瞿皓，把谱子再看一遍，错了三个音！这些都是从前练习过的，为什么还会错？” “练习过，可是会忘啊。”瞿皓因为上手慢，最近被虐总是他打头阵，忍不住为自己开脱。 路语茗拔高声音：“会忘不是理由！你——” 可突然又停了下来，叹了口气。 瞿皓难过得要死，低头憋气，胸口起伏。路语茗停住失神，吉如来劝。 “小路，你别急，不如休息一下吧。” 路语茗立刻转头瞪了吉如一眼：“继续练。” 吉如缩了缩脖子，恨不得立刻脚底抹油跑走。他心里把元希骂了千万遍，路语茗最近暴躁，连祁燃都不敢来玩儿了。可祁燃能躲得远远的，吉如却不能走。 好在他们还有个利器。柯颜已经不需要拉就知道要说话了：“小路，专辑选歌。” 这个时候也只有柯颜能一脸期待的说话了。 路语茗被提醒，深吸一口气：“我去选歌，大家接着练吧。” 说完，路语茗快步走向休息室，柯颜跟着去了。路语茗现在好像个日夜不停工作的机器，总有做不完的事情。 等到休息室的门合上，众人立刻聚到瞿皓身边。 苏九安慰瞿皓：“小路哥最近反常，你不要难过啦。” 郑萄对“反常”很感慨：“老大都忙得没空理我了。” “我真不是故意弹错的。”瞿皓这个委屈，“他最近怎么了，这几天特别坏！” “根据我的观察分析，你摊上大事了。”吉如神神秘秘，“谁让你体检那天把乐队的行程通过短信泄露给元希，导致楚少被拐走了！元希那货看上去皮白柔嫩，多大的潜在威胁！看到小路眼底的血丝没？肝火旺，焦心呢！” 吉如越说越不靠谱。六月飞雪，瞿皓蒙冤。 瞿皓却轻信了吉如的分析，恍然大悟：“我也不知道那货最后居然把修宁哥拐走啊，而且只是三个星期而已。现在可怎么办？” “凉拌！你等二少回来吧。”吉如耸肩，“不然怎么办？” “可现在一天的训练量是原本三天的，我有些吃不消。”苏九偶尔也被路语茗责备，心里很不安。 众人陷入沉思，瞿皓突然胸前握拳，狠狠地说：“我去找小路哥说明白！” 瞿皓说完就跑，推开休息室的门闯进来，闭眼大叫：“小路哥！” 休息室里，柯颜坐在桌子前飞快看乐谱。他面前是一张会议用的长桌，上面铺满词稿和谱子。 路语茗趴着，枕着胳膊压着曲谱，竟然睡着了。被瞿皓一叫反而惊醒，吓了一跳：“怎么了？能弹好了？” 瞿皓愕然地看着路语茗，抓了抓脑袋：“不是。不会弹……” “小路哥，我错了，我不该回元希的短信，告诉他我们在哪儿。害修宁哥被拐走去录节目！”瞿皓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干脆承认错误。 “啊？”路语茗诧异，理了理瞿皓的话，“你发短信和他要去录节目，没什么必然联系，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瞿皓仔细观察路语茗的神色，没有发现一点伪装的样子。立刻跳起来，拉开门：“居然错了，吉如你进来，小路哥没怪我！” 瞿皓干脆把门拉开，拉着吉如进来。众人跟在身后。 “这是上演哪一出？”路语茗看着他们，有些找不到方向。 吉如被瞿皓掐着脖子，只好说：“小路，你不是因为气楚修宁被元希拐走？那是为什么要加大训练量虐人？” 路语茗停了一下，说：“我们要出新专辑了，自然要多训练。” “可你从前哪有这么急，半年前还对元希说，我吉他再差都等我练好。”瞿皓委屈啊，想起刚才路语茗神色冷厉吓人，决定学元希撒娇，“现在却总是怪我太笨，嫌弃我上手慢。训练量也是从前翻倍，搞得我都不想干了。一点都没有从前练习时的开心心情……” 瞿皓学艺不精，撒娇变成了数落。被苏九和吉如一起给了个大白眼。 郑萄却补了一刀：“是啊，老大你都不听我练鼓曲，不过每个老大都这样啦。” 说不出的失落意味。 路语茗被郑萄一刀钉在了原地。诱捕他的梦又发生过几次，虽然最后都摆脱了，但最近那两个鬼突然消失了，反而让他更不安。可自己已经让别人困扰了？ 每个老大都这样，那他在郑萄心里不是和于茂一样了？不是瞿皓现在说出来，路语茗甚至没察觉瞿皓已经这么怨气冲天了。 “不想干……”路语茗重复了三个字，抬起头。柯颜、郑萄、苏九、瞿皓、吉如，他一个个看过去，猛然回转，问柯颜：“柯颜，我现在很讨厌吗？” 柯颜拨冗抬头：“我想要这些歌，你却偏要那些。讨厌。” 又是一记补刀，路语茗手放在膝头，攥起来又放下，半晌说：“对不起，是我有些急了。” 这下反而让其他人不知所措起来，纷纷来揽责任。 “不是不是，小路哥，是我太笨了。” “我也笨。” “我才不承认自己笨，除非老大你继续听我敲鼓。” 吉如却有疑问，如果不是楚修宁跑去玩没带着他，路语茗为什么要这么急躁。不过没机会吉如问，路语茗的手机响了。 路语茗拿起手机，听了一会儿，最后答应说：“好，潘导你放心，我们去给你捧场。不会告诉楚修宁的。” 挂了电话，路语茗笑说：“弥补我之前的过失，我们集体出趟门，去元希和楚修宁的节目。不过去之前，谁都不准告诉他们。我们去给他们两个捣个乱。” 正文、第151章 楚修宁和元希去参加真人秀《Let\'s》,节目四组八人,请来的都是知名的人物。而楚修宁还遇到了熟人——潘昌。 《唤醒》宣传时，潘昌和楚修宁合力爆发出强大的控场能力,综艺咖十足。不过这次不是合作，而是分组对抗,反而更有趣了。 潘昌的搭档也有趣,和“毒蛇辛”齐名的评论界美女,莫岚。这姑娘当年就喜欢《唤醒》，一到节目组就要求和潘昌一组。莫大美女平常艳光四射,可参加节目一点都不吝惜力气。 其他组也不是虚设。《Let\'s》分四期，每一期由一组主场,给其他三组设置难题。参赛组闯关成功得分,闯关失败主场组得分。于是主场组总是耗尽脑子去想各种搞笑缺德主意。嬉笑怒骂，妙趣横生。 节目录到第三期，轮到潘昌这组给其他三组出难题。 潘昌和莫岚商量之后，主题定在电影上。潘昌分到了楚修宁、元希和另一个人的攻击任务。于是潘导穿着工字背心，叼着烟，在入住酒店天台边蹲了半天，暗搓搓地给路语茗打个电话。 路语茗领着乐队去散心，到了地方，就看到了潘昌。潘导依旧如故，背心、皮衣和香烟，脑袋上的一寸头发，又硬又黑，见到路语茗很开心：“小路，好久不见，怪想的！” 刚说完，潘导就被身边的美女拍了一巴掌：“潘导你小声点，保密！说好的保密呢，你这一叫整栋楼都知道小路来了！” “反正楚修宁住在对面楼呢不是。”潘昌没心没肺，将莫岚介绍给众人认识。 莫岚不放心问路语茗，“小路，你没把要来的事情告诉楚少吧？我可是听说楚少和你至少每天一通电话啊。” “没有说。”路语茗爽气地说，“一点都没有。” “好啦，安心，小路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来来来，我们去休息的地方，拍摄下午才开始，边走边说。”潘昌说着领着众人去了房间，还介绍了大致情况。 没到房间，大家对潘昌这次出的馊主意，已经有了个大致的了解，纷纷喷潘昌缺德。 这次主题是电影，潘昌给其他三组设置的第一关，就是争取演员。争取的方法是，潘昌和莫岚请来其他人相熟的朋友来，化妆之后让三组成员认领，哪一组认出的人就跟哪一组走。 “这要是认错了，岂不是没人要？” “嘿嘿嘿。”潘昌咧嘴大笑，“没人要的就跟我走。” 吉如摸着下巴：“潘导，我怎么觉得有阴谋？妆是你指定画的吧？那你想要谁，画得面目全非一点，不就行了？” “哈哈哈哈，知我者，吉如也！”潘昌得瑟，“你看，首先我就要把柯颜画难认一点。这样我就有现场作曲了，然后郑萄必须留下，和我一起演亲兵。苏九还有什么好说的，女主妥妥儿的。耗子就随便了，这小子向着谁我可说不准，万一留下了他胳膊肘往外拐。” 瞿皓不乐意了：“嘿！潘导，我还就不伺候了！我和小路哥一起去帮修宁哥去！” “小路我可不会随便放了。”潘昌得意洋洋，“山人自有妙计，保准让楚修宁都认不出他。” “联合小路对付二少，你这是破坏人家夫夫感情！”吉如没好气地说，“你就等着二少炸毛吧。” 路语茗只好苦笑：“潘导，我突然有些想给楚修宁打电话告密了。” “这可不行。游戏而已，放轻松，来来来，先进屋休息，录制下午才开始呢。” 潘昌说是放轻松，可是真的到了下午，操作起来的时候，那可是一点都不轻松了。 大家聚在一起，虽然是随便化化妆，但路语茗看到工作人员发给自己的衣服的时候，头皮都麻了。面纱、罩袍、头巾一样不少，这要是穿起来，最多留出一双眼睛。 他转头去找潘昌，却发现潘昌已经上场去和其他组员说这次的规则了。 最后，路语茗虽然觉得不妥，还是穿上了这一身衣服。这次他连镜子都没照就出了更衣间。吉如迎面走过来。 吉如是自己上的妆，一副太阳镜，就遮了半张脸，又在自己脑袋后面揪了一簇头发，远远看有点林菲的感觉。 吉如路过路语茗身边的时候，脚下踉跄差点摔跤，接着疾退几步，仿佛让开了危险品。接着他冲进更衣间里嚷：“小路小路啊，快出来了。外面有奇怪的人，我们一起走。” 吉如从前总是给路语茗化妆，居然都不认识他了。 路语茗伸手，衣服过长的黑色袖口捂住了脸，闷声说：“吉如，我在这儿。” “咦？小路你在哪儿呢？”吉如转身，四处望。 路语茗捂着脸再提示：“你面前黑乎乎奇怪的人。” 吉如吓了一跳，跑过去：“妈呀，小路，潘导和你有仇吗？阿拉伯少女出门露出的眼睛还有睫毛，你被遮得就剩一对眼珠子了！” “是嘛，我没去照镜子。”路语茗用袖口揉了揉眼睛，举起的手都是一块长长的袖子。 吉如忍笑，拉着路语茗一起去录制现场。这一路，路语茗的回头率和躲避率突破历史新高。 到了地方，一片青草地上已经事先架起拍摄设备。草地中间还横着隔板，挡住了对面的人。 亲友团已经纷纷“易容”完毕。莫岚在隔板后给大家指定造型。莫岚看到路语茗出现，一下子就乐了，怕暴露，又不好大声叫，就拉着路语茗在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 这下好了，连身材和身高都没法辨别了。路语茗耸耸肩，本来就是抱着玩乐心情来的。看周围的人每一个认出自己来的，路语茗就开始盘算等会儿进了潘昌的组，怎么捣乱给楚修宁行方便。 恶作剧方面路语茗没天赋，不过路雨菲一直是高手，路语茗默默在心里把小时候的恶作剧都翻了一遍。他想着楚修宁就在隔板外，等会儿认不出自己，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心里竟然有些期待隔板快打开。 耳边听到潘昌在隔板那头的开场：“那么下面，限时一分钟，先认出来的人先得啊！” 隔板缓缓开启，路语茗抬起眼看去。 突然所有声音都消失，四周一片空白，正前方一扇闪着盈盈晶光的门。路语茗心里一沉，站了起来。 从于茂死那夜之后，路语茗又陆陆续续被拉进来几次。但最近几天都没出现这种情况，没想到现在又来。 这次有些不一样，那门没有吸引路语茗走过去。路语茗就静静等待，好像对峙一样，站着看向前方。 半晌，一声哀嚎响起来。 “爷，大爷，路语茗老爷！你到底对投胎有什么怨念！前几次还能向前走几步，这次居然完全抵制住了！”组长的声音听上去无比崩溃。 这是他们第一次同路语茗说话。而前几次，路语茗想说话，却也从来发不出声音来。 不过对方显然有谈判的意向。路语茗说：“我不想去别的地方。” “这不是屁话嘛！”鬼工也很虚弱地骂，“你要是想投胎，还用得上重生系统？实话跟你说吧，你是用系统重生的，现在仇也报了，怨气值低过标准线，想投胎就投，不想投也不可能让你活着了。” “为什么？” “算了，2号你别说话，我来直说吧。”组长语重心长，“这世界很大，死得冤的人很多，怨气大，门就不开，他们就不能投胎。但阴阳之间留着，基本熬不过三年就把什么仇都忘了。然后大家就被门愉快地接受啦！投胎啦，生死平衡嘛就保持住了。” “只有极少一部分，像你这样的顽固不化！怨气太重了，过了三年，门都不接受，只好由我们接收。给个系统，重生复仇去。等到你的怨气被净化到不被门拒绝，就可以去投胎了。”鬼工接过话茬，恨恨地说，“所以这么做的终极目的是，让你们去投胎啊！不是让你还留着不肯滚蛋的啊！你现在就是个异端，明明怨气消失不被门拒绝，还死活不肯去投胎！给我添了一堆麻烦，你到底死不死啊！不去投胎，破坏生死平衡，我们就真的申请强制抹杀了啊！” 组长立刻补充说明：“所谓强制抹杀，就是让你魂飞魄散，没下辈子可活了。” 原来真的要死啊。路语茗低头，看向脚下，也是一片空白。即使现在没身体，感觉不到疼痛，他也觉得自己被硬生生撕成千片万片。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还要这么麻烦地和我谈判？”过了一会儿，路语茗抬头问，“或者开始告诉我要回收，我至少就不会去随便招惹喜欢的人了。” “喜欢？那是什么东西？”组长听上去很迷茫，“你不要说和你那个破烂系统制造者一样奇怪的话，他就是说了奇怪的话，做了这个坑爹的系统，才被踢去做畜生的。” “组长你二啦，废那么多话做什么，”鬼工很是大气，“路语茗，你以为强制抹杀很容易吗？小组会被记过，甚至遣散的！所以你还是乖乖去投胎吧！” 鬼工显然不懂谈判之道，立刻把自己的短处都扔了出去。 “蠢货！闭嘴！”组长立刻怒了，“妈蛋，这次他知道我们的弱点了！” “路语茗好人！”组长立刻换了副嘴脸，循循善诱，“你看，要是申请强制抹杀，你也最多再赚个一两年，但失去的是下一次投胎的机会，也就是失去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什么的，轮回和一两年比起来，哪个合算？” 正文、第152章 哪个合算？时间是存在的度量,和永生的轮回相比,千百年的厮守也不过是弹指须臾。 这答案无须思量，路语茗没有回答,眼前的门却变得极具诱惑，弥散着原初的安宁。路语茗不禁一点点向前。 蓦然又有些迷茫,两世为人的种种遭遇从眼前飞速飘过。遇到的人，做过的事，追求的梦想，经历过的情感,煌煌烈日下的奔跑,缠绵月夜里的私语。 回忆停在一桢画面上，耳边响起簌簌声,秋风落叶、海潮拍沙。四周的空白开始溃散。正前方的亮色里,一个身影出现，光斑勾勒出他的轮廓，熟悉而温暖。 路语茗恍然若失。 “怎么回事？路语茗你干了什么，不对，系统，也不是，这到底是怎么了！还差一点点啊！”组长大叫，四周的一切却不等他，“门要消失了，等我们回来！下次继续完成你的答案！” 一切倏然消去，路语茗回到现实，依旧坐在角落里。 前方隔板打开，入眼处，虚幻里的轮廓清晰起来，楚修宁带着笑意走来：“这不是我家小路嘛！” 于千万人中，于千百万世纪里，一眼认出你，你就是你。 没人知道楚修宁是怎么做到第一眼认出路语茗的，但所有人都可以理解路语茗的惊喜。 路语茗站起来，抓着衣摆踉踉跄跄地跑，扑了过去。那情景看上去有些滑稽，但楚修宁却没有迟疑，接住了这个黑乎乎的家伙。 他们只分开了十几天，但却好像很久很久不见了。 路语茗伏在楚修宁的肩膀上，轻声道歉：“对不起。” 刚刚有一刹那，他差点选择永远不回来。 但从楚修宁认出他的那刻起，路语茗终于看清前路，踏上归途。 楚修宁不知内情，以为路语茗在说瞒着他上节目的事情。楚修宁轻笑着拍了拍路语茗的后背：“潘导太坏，居然搞这么差劲的伪装。” 楚修宁边说，边帮路语茗解开乱七八糟的衣服。等到路语茗从这套超级伪装服中挣脱出来，耳边响起计时器“哔哔哔”的提示音。 一分钟限制认人的时间竟然已经到了。 楚修宁看到路语茗，一开心就忘了录制节目这回事儿了。再回头看，元希正趴在地上像楚家的骨头一样吐舌头。可惜满场跑累成这样，他一个人都没认出来。 元希喘了口气，抬起头，怨恨地看向楚修宁，大声说：“你这个混蛋，重色轻友，看到媳妇忘了节目的混蛋！这下完啦，你不管其他人，一定会被乐队骂死哒！” 但没人声援，乐队解禁，全数围到楚修宁身边表达十几天不见的思念之情。 元希哀嚎，干脆在草地上打起滚来。唯一良心发现的只有瞿皓。他走过去蹲下，在元希滚到他身边的时候伸手指戳在了元希的脸蛋上。元希“嗷”一嗓门跳起来，满脑袋枯草。 不等元希说话，瞿皓立刻掏出一包糖塞进元希手里，动作流畅熟练。 元希嘀嘀咕咕，接过糖，一边拆包装一边明志：“不要以为几块糖就能把我打发了，都不知道给我个暗号认出你来吗！等会儿你在潘昌那个坏人的队里，一定要好好捣乱！” 瞿皓觉得特别冤枉：“我眼珠子都快挤掉下来，也没见你动半点心思，还对着郑萄哥叫我的名字。我看你是故意的吧！等会儿我用演员魂打败你，报仇雪恨！” “哼哼，放马过来。”元希反而拽起来，“我们有小路，一个顶三……不，定五个！” 《唤醒》一场戏，路语茗一人分饰五个角色堪称经典，至今被人津津乐道。元希一说，大家自然都明白，也就难怪潘昌要把路语茗包得严严实实了。 “大话别说太早啊！”终极BOSS潘昌登场，“我可是有特殊捣乱权的！” 主场组优势在此，如果主场组看哪个挑战组不顺眼，可以行使一次捣乱权。捣乱的内容是参赛队员回答相关问题，公平起见，问题由节目组设置。 这次热闹大了，元希和楚修宁如果失了路语茗这员大将，就得成光杆团队了。楚修宁固然会演戏，可元希却只会唱歌。 其他两个组看潘昌和楚修宁不对付，乐得看好戏。 节目组主持人上场，翠鸟林菲很是荡漾，这家伙今天穿着宝蓝外套，橘红裤子，半长头发脑后揪起一撮：“诸位好，又见面了啦！下面进入捣乱环节哟！要努力得三分哟！” 一个Yo字恨不得拉出无数个o来，听上去就欠扁无比。请他来主持捣乱环节，节目策划用心良苦可窥一斑。 众人面前一张圆形石凳，石凳很大，直径约莫两米。三人坐下，平均分了三百六十度，互相看不见答题板。 “第一道题来自微博。问题给楚少，请小路和元希答题板作答。”林菲乐得眯起眼睛，“请问楚少，第一次见到另两位，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潘昌“噗”一声乐了，谁能记得第一次见面的说的第一句话啊。这问题实在太帮他。 元希却得意洋洋隔空喊话：“潘导，你别捂着嘴偷乐啦，我的记性可好得很呐！” 元希喊完，唰唰唰在答题板上写下一句话：别去胡乱争歌王，会死得很难看哒。 与此同时，路语茗看了看脚边，写下了一行字。 写好亮出，楚修宁口头作答：“第一次见元希，很久之前了吧。唔，我当时给出了忠实建议，原话是——咳咳咳。” 楚修宁严肃认真地说：“别去胡乱争歌王，会死得很难看的。” 果然记得！元希听到楚修宁说出正确答案，立刻拿起板擦，愤愤不平地擦掉了自己写的话：“哼哼，要不是你刺激我，我才不会去找路语茗，结果第一次就……” 说到关键地方，元希立刻捂嘴。 吉如在场外为他点蜡：“这蠢货，是要自曝丑事吗？吊威亚震撼出场去吓人家路语茗，结果半空翻个跟头，自己把自己吓哭？” 元希的那一点点丑事早就被大家挖出来了。 “小孩子糖吃多了果然不行啊。”瞿皓老神在在地附和吐槽。 楚修宁笑道：“看你后来那么惨，还说我不是忠实建议？”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元希抵赖。 林菲拆台大笑：“元希，刚才你的答题板已经录下来啦！和楚少说的分毫不差。没想到楚少的记忆力这么好，看来这题潘导要失利了。凭楚少和小路的关系，第一次见面一定印象更深刻啊。” “那是当然，我想不深刻都难。华睿新人初选，我家小路用强大的校音技巧震惊全场。”楚修宁说起过去得意洋洋，“不过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不够华丽，我居然问他——小路也是学乐器的？” 说到这里，楚修宁懊恼无比：“怎么也该自我介绍下的，难怪小路没理我。” 现场不少人笑起来。林菲安慰楚修宁：“楚少别遗憾，小路替你弥补了。” “咦？”楚修宁不明所以，转过头去看路语茗。 楚修宁好不容易看到的路语茗写的答案：我叫楚修宁。 他立刻反对：“喂喂，那是在祁叔叔办公室外面说的啦。我在甄选现场可是说了好多句的，随便选一句也好啊。” 路语茗只是笑着摇头，坚持己见。这就是他们见面的第一句，楚修宁还在他手心写自己的名字，只不过那时候他还叫路语茗。 楚修宁疑疑惑惑：“小路，难道在甄选之前我们就见过？什么时候？哪儿？为什么我不记得？” 系统已经发出警告，路语茗笑着说：“不告诉你，好好想。” 楚修宁皱了皱眉，真的开始努力回忆。 “楚少，楚少你等等，回去再和小路好好讨论吧。我要问下一题啦。第二题给小路，请其他两位答题板作答。”林菲低头自己就先乐了，“小路，其他两位对你说过，最让你心动的话是什么？” “这是在八卦吗？”楚修宁皱眉问。 “是啊！我和小路没什么的！”元希捂住胸口，“我对他只是正常友谊呢。他不是我的牛奶糖！” 众人一脸够了的表情。 林菲略懂兵法，笑眯眯地激将：“不敢写就直接弃权嘛。” 这还了得。两人立刻低头写写写。 写完亮出答案。 路语茗想了想说：“元希写的答案，应该是——好，我等着。” 林菲诧异，默认了路语茗答对，八卦地问：“这里有什么故事？” 路语茗不说话，元希决定自己解密好啦：“我挑战小路时，小路给的回答啊！而且这个回答和从前路语茗给的一样呢。真是逃不了的诅咒啊，我不断挑战强者的烙印一样。不过现在我和小路合作啦，强强联合！” 元希说着朝着潘昌挑衅地抬了抬下巴。 “那楚少呢？楚少说的话，那句让小路最动心？”这才是今天的重点。 路语茗垂眼温柔地笑，额前碎发在秋风里散开：\"某次不小心被灌醉之后说的话。” 而此刻楚修宁用答题板挡着脸。答题板写着：酒后吐真言。 林菲替未来的观众不满：“喂喂，具体内容啊！” “保密！”这两人异口同声。 林菲耸肩，却也不去强求，过犹不及，这样模糊的回答反而容易引人遐想。 “现在已经结束两题，楚少和元希这组已经得了一半分数，小路归这组啦。潘导希望落空。不过大家一定也很想知道最后一题吧？”林菲渲染，“真的很难呐，是潘导亲自出的题呢。” 元希哼地瞥脸：“来吧！” “元希，说出一件楚修宁和小路都不会去演的镜头。”潘昌嘿嘿笑说限制，“是戏里经常出现的镜头啊，倒计时十秒回答。” 倒计时实在有些难，所有人都低头开始想。 元希却跳起来叉腰：“还敢不敢更小看我一点？” 说完，元希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跳到路语茗面前，扬起头眨着小鹿一样黑溜溜的大眼睛：“小路路，给我亲一下啵。” 边说边鼓起个金鱼嘴，向路语茗靠过去，路语茗完全被吓住。楚修宁跳过来踹开元希：“活得不耐烦啦！” “那你给我亲！”元希不忘题目，闭上眼慢慢向楚修宁靠过来。 楚修宁迅速伸手拿出元希口袋里的糖，拆了包装塞进元希的嘴里。 元希睁眼站直，耸肩大笑：“看，这就是答案啦，所以小路才来唱歌的吧哈哈哈！” 潘昌彻底没辙，不过他这一组也是人才济济，苏九和瞿皓都演过戏，自己做导演演技也是有的。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电影对决环节，潘昌组抽中恶搞起经典。 众人临场发挥，这叫一个卖力。潘昌尽职尽责扮起冰块，扛着瞿皓“漂流”。瞿皓大叫“肉丝”，苏九鼓起嘴巴充肉肉。柯颜也毫不吝惜力气，掏出长笛吹了个《我心永恒》，郑萄还跟着哼了几句。这又是背景音乐，又是导演又是职业演员，完爆全场。 元希笑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其他两个组虽然一个抽到主题不一样，却跑马也不敌潘昌。 最后轮到队员最少的三人行，元希被楚修宁提起来踹去抽主题。元希手臭，偏偏抽了个场景快速切换。而切换的指令由三组人随便提议。 这多难为人！ 莫岚抛砖引玉：“这一天，楚少和小路来到动物园看熊猫，萌哒哒的熊猫在打滚。” 元希卖萌谁与争，无敌！这家伙立刻扑到在地，别说，真萌！只是滚动起来更像毛毛虫。 “楚少去逗元希，被这只熊猫咬了一口。” “元希爬到了小路身上。” “楚少和元希这只熊猫争宠。” 各种千奇百怪的指令从天而降，乱七八糟。快速切换的指令让三人手忙脚乱。不过路语茗经验丰富，该卖萌就卖萌，该撒娇就撒娇，瞬息万变，挂在楚修宁身上的时候比元希还天真烂漫。 眼看熊猫或者虫子终于变回了正常人，乱七八糟的三角恋就快结束，路语茗献上和解的一吻。不知道谁嚎了一嗓子：“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这是直接从HE变BE啊！ 潘昌“噗”一口水喷出去，笑骂：“哪个杀千刀的，人家两口子才亲一下，就让人演离别。比我还缺德啊！” 楚修宁的脸颊上还残留着路语茗嘴唇的温度，元希更是愣乎乎蹲着划圈圈。 路语茗反应却很快，踮起的脚刚落下，就伸手捧着楚修宁的脸，手心冰冷。 他依旧笑着要演下去，可胸口起伏，呼吸琐碎凌乱，情绪再压抑不住。只能放下双手，低头攥拳，孤傲地站在楚修宁面前，脆弱得让人不敢触碰。 良久，久到没人认为这还是在演戏，路语茗松开手，眼底水色褪去，他抬头笑着说：“我哪也不去。” 正文、第153章 “我哪也不去。”路语茗平静地说。 空白的空间,前方一片光面。这已经不算是一扇门了,这完全就是一片无限延伸的平面。拳拳盛意，邀请路语茗去投胎。 反常的却不只是这个空间,路语茗这次也反常。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微微诧异，从前路语茗可看不见自己的身体。如果有镜子他倒好奇自己现在的脸,是萧路还是路语茗？ 甚至马赛克系统也没有像每次一样消失,而是安静地躺在一边，闪着光。 不过样子不重要,反正怎么都可以和鬼工、组长谈。而且他们聊天的冲动还挺强烈。 “为什么啊！WHY！你活得不耐烦啦！明明上次就要成了，怎么这次又开始反悔了？这不科学！”鬼工咆哮。 “一个鬼,有什么科学好谈。”路语茗心意已决，现在反而有闲心调侃，转而进入正题,“如果我去投胎了，上辈子和这辈子遇到的人，还会再遇见吗？” “当然不会！一定不会，我保证你下辈子锦衣玉食，出门豪车，进门豪宅，吃的必须山珍海味，喝的必须美酒佳酿，上厕所都要用金镶玉的马桶。”组长立刻保证。用自己强大的鬼生阅历来看，路语茗这两辈子都不算顺当，衣食倒也无忧，不过就遇见个于茂就够他受了。 鬼工立刻领会领导的意思，在一边帮腔：“你以为每天挂掉的人很少啊！你以为什么人是你想见就见的啊，轮回一千次，也难得遇见熟人啦。” 只可惜这位聪明过了头。 路语茗听了答案，非常顺畅地说：“那就是了，下辈子再遇不到想见的人，我也不愿再扔下他。所以，我哪也不去，你们去申请强制抹杀吧。我宁愿在这里多活一两年。” 一阵寂静，猛然一声“啪”，键盘大概被砸烂了。 组长怒不可揭，大声咒骂：“你你你，顽固不化，无可救药，冥顽不灵，活都不想活了，去死吧你！” “组长，他就是想去死了啊，魂飞魄散的那种……”鬼工缺根筋地提示。 “尼玛，不说话没人当你嘴掉了！还不是你手欠，给什么备用的不好，给他那个缺德系统，硬生生搞出个喜欢的牵绊出来。现在好啦，怨气低，上面要回收，他又回不来，别说最佳小组了，老子说不定都要被踹去做畜生了！” 组长没咆哮一声，就传来一声重物抽在肉上的声音。只闻其声，不见其景，都觉得非常惨烈。 随着鬼工“嗷”一嗓子，组长大声问：“你说，现在怎么办！老子要被踢去做畜生啦！” 鬼工大惊：“老大，你让我去再劝劝！” “劝你大爷啊，你没看他今天不进反退了吗，那么大一面门，他不往前走一步，还能往后退了啊！” 组长又是一通咆哮，不过鬼工还是被放出来说话了：“路爷，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在这儿混生活不容易的。一点小事都要被惩罚，你不去死，我们组长得去做畜生，我，我说不定连畜生都做不了啊！” 路语茗叹气，但还是摇了摇头：“对不起。” “啊啊啊，你怎么就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啊！！！”苦肉计失败，组长狂躁又进新境界，“噼里啪啦”砸设备。 “组长你不要，不要冲动！还有，还有办法！你忘了我们商量好的最后一招了吗！”鬼工急中生智，“只要保持怨气，门就被会来找他啦！” “怨气？我怎么忘了。” “是吧！这还是你自己说的啊。”鬼工这叫一个委屈啊，“他不想死，组长你也不想去做畜生，那么只要保持怨气让门察觉不到就好。最多是一个回收量的事儿，他不是因为有不想扔下的人，那人也不可能一直不死啊！” 路语茗听两只鬼吵的激烈，自己却觉得百无聊赖，数起系统的九宫格。九个格子，已经暗去了六个，鬼画符完全消失。还剩下的三个里，也有一个半明半暗。可这是突然第九个格子亮度增加，路语茗想去查看，耳边传来鬼工呼唤。 “路语茗，路语茗，我们找到两全其美的方法啦！你也不需要强制抹杀啦！”鬼工这叫一个欢快。 路语茗抬起头：“是什么？” “虽然你的仇人死啦，但保持怨气还是可以的！”鬼工开始说起来。 “这世上极品多，你招惹点人恨一恨嘛！可惜我们不能直接干预人的事。所以你自己努力努力。”鬼工越说越觉得对，中气十足起来，“还有我分析了数据。只要你不跟这个人在一起，怨气值就可以超出标准线的！” 说着，路语茗面前浮现出一个人影，路语茗定睛一看，苦笑起来：“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你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路语茗指着那个影子，“我留下只是为了和他在一起。而我和他在一起，只会嫌自己不够好，想变得更好，这样才能更相衬一点。你们让我怎么去怨？” 事情又回到了起点。这次组长都没了动静。 半晌之后，一声叹息：“组长，真的没办法了。只能让那畜生来了……” “不甘心啊！老子不甘心！” “组长，你去被踹去做畜生和放那个畜生进来，你选一个。”鬼工弱弱地劝。 这么说着的时候，一个懒洋洋地声音插入：“2号，别费劲了，本大爷自己来了。好久没来，废物依旧是废物啊，做了组长，还是连人类的感情都搞不懂。” 路语茗吓了一跳，这声音就在他脚下。一只圆脑袋黑纹狸花猫蹲在马赛克上，毛色水亮，霸气十足。 这只猫路语茗见过两次，一次是在T市，一次是在H市，都是过年的时候。他一直以为那是巧合，但却莫名对它印象深刻。 “你他妈的还说，都是你做的废物系统惹的祸！”组长今天一直很暴躁，“你的屁系统，除了附身功能有点用，其他都是鸡肋，鸡肋！有什么用！” “切，一群白痴。”狸花猫拿爪子挠了挠鼻子，“我的系统当然有用，哪个仇人不是我家系统提供辅助，让他办掉的？” “那个人怎么说，最初甄选的时候，也是你系统干预让他遇到那个人的吧！” “路语茗，你是我千挑万选选中的。”猫蹲着仰头，“当年甄选，本来你有三个选择，祁燃、罗糖和陶凌，你选祁燃的那一步，是系统捣乱干预的。你后悔吗？” 当年路语茗想去选罗糖，却没想到系统捣乱，让他跨错一步。现在他才恍然大悟，这也算是系统帮助？ 路语茗蹲下，看向狸花猫：“我从前以为这系统是个鸡肋，现在我收回之前的想法。它让我选了祁燃，遇到楚修宁，才是真正达成重生。我很感激。” “哈哈，那你以后还要更感激呢。本大爷出品，品质保障。”狸花猫伸出舌头舔了舔鼻子，“还要三格功能在，附身你还在用，但他们坑爹的怨气评估容不下你了。所以，回溯吧。” “回溯？”路语茗皱眉猜测，“回到过去？” “嗯，但丑话在前，我不像他们什么都不说。回到你自己的过去，但时间点不定，你可能回到刚出生，也可能回到被于茂害的时候。一切洗牌，你现在的一切成就可能都消失，不是影帝，甚至可能不是歌王。”狸花猫莫名很严肃。 “洗牌重来？什么都不复存在？”路语茗问，“楚修宁也不会记得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是。” “那我还会记得这些事情吗？是我回去的话，我会记得吧？” “这个……我不知道。试试不就得了。”猫爷尴尬而实诚。 “喂喂，路语茗你不要被忽悠了啊！”组长一看就和狸花猫是死对头，拼命拆台，“你还想再遇到于茂一次啊，什么成就都没了，还有什么意思！而且他这个系统没稳定性啊，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运作的！” 鬼工揣度上意，声援组长：“就是，老组长……哦不，猫爷，这系统随机触发，你说要回溯，他什么时候运行啊？这不是瞎耽误功夫嘛。” “会在最合适的时候触发回溯的。不满意你们去申请强制抹杀啊，干嘛还刺激我家九宫格系统召唤本大爷来？好歹一次使用机会呢，危机时刻系统召唤管理员，它都被你们吓到了！”狸花猫护短，连系统都护着，猫脸上的胡子竖起来，后背弓起一片毛，气得不善。 那两个立刻哑口无言。 治了这两个，猫爷看向路语茗，认真严肃地问：“那么路语茗，你敢不敢，从头再来？” 正文、第154章 S市体育馆，田径场中,半圆形的舞台搭建完毕。夕阳斜照，余晖落在金属架上，点点光辉散开。彩排即将开始。 楚修宁站在舞台下方VIP专席上,向台上望去。 又是一年春天，S市的风依旧很大。去年差不多时候,路语茗给元希的演唱会做嘉宾，今年却已经要自己上台。 祁燃走过来,手里拿着两杯咖啡：“快快快,楚修宁，快接！烫死老子啦！” 楚修宁听到喊声,转身走上前,接过一杯咖啡：“你怎么来了？” “想小路了呗！”祁燃理所当然,说完却自己笑了，“其实是来送道具,吉如画了图要的Logo什么的，我都弄好了。” “速度还挺快。” “那是当然。”祁燃很自信,“也就我这样的高手，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搞定，遥想当年，你们剧组一套铠甲，唉哟，拖着一直做不出来，最后还不是被小爷分分钟搞定？不过不是我说啊，好好的突然要开演唱会，这时间太紧，准备不足不说。乐队的歌曲沉淀也不够啊。” 大半年前拍完真人秀回来，路语茗就说了个逆天的想法：用最快的速度开一次演唱会。这想法一出，所有人都懵了。乐队现在人气不错，但开演唱会确实操之过急。况且这决定来的无比突然，除了楚修宁没什么人支持。 路语茗又没法说出合适的理由，只好逐个攻破。 柯颜拿到了演唱会的选曲权，郑萄从此可以随时拉着队长来听鼓曲，瞿皓能在台上唱三首歌，吉如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折腾会场，苏九姑娘厚道听从组织安排。 这样一来，用来盈利造势的演唱会，立刻变成了众人过把瘾的游戏。 外界不这么认为，消息一放出去，引起轩然大波。各路嘲讽接踵而至，只可惜乐队众人士气昂扬，玩兴正足，懒得去搭理。 “歌也没什么，之前要出专辑，乐队早就准备了一批歌。挑了用来开演唱会的，还剩下不少。再开一轮都嫌多。”楚修宁倒是看得开，一句反对的话都没说，还找来KN的策划团队陪着路语茗疯。 “我说的是人气积累啊！歌曲的人气积累！”祁燃撇了撇嘴，“网上都闹疯了，先前有黑说乐队迫不及待拿Zero的歌圈钱，后来看到门票就那么一点点，又闹着组团来喝倒彩。你到底知不知道？” “Zero的老歌还真没有，唯一一首老曲子，歌词还是我重新填的。至于老歌迷要组团来喝倒彩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有人来就行，不计较目的。”楚修宁耸耸肩，“很多人对乐队重组心怀偏见，在网上看到乐队的名字，就不去听歌，这样一来自然没法做出公正公平的判断。在现场总不能随心所欲不想听就不听了吧？” “反正你们看得开，赔钱开演唱会的事儿都干得出来。现在彩排了，我也就是随便一说。”祁燃没脾气，转移话题，“他们在后台准备等会儿彩排，倒是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呆着？” “我在等彩排开始，大家一致委派我看实际效果。”楚修宁向后看了看，在VIP正中的位置坐下，“说实话，在台下看演唱会，我还是第一次。” 从前楚修宁参与的演唱会，他不是在台上就是在后台。而今天这场彩排不出错也就和演出没多大区别，所以才算是在台下看演出。现在台下只有祁燃和楚修宁，四周空旷，看上去甚至有点包场的感觉。 “你就扯吧，”祁燃在楚修宁身边坐下，不以为然地瞥了楚修宁一眼，“你敢说从前没在台下看过那个谁的演唱会？被迷得五迷三道的，还不知道私下暗搓搓地盯过人家多少次了。” “为什么我总能被你说得很猥琐？”楚修宁没好气地辩解，“你还真没说对，我从来没去现场看过路语茗的演唱会。被偷拍污蔑的那次，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他。不过，私下的演唱会现场录像看了不少，也聊胜过在现场看了。” 演唱会录像的补充并没有让祁燃的惊讶减少：“你当年到底是怎样的蛇精病啊，居然连一次真人都没见过，就喜欢的死去活来？” “我不想给你解释我当年的想法。”楚修宁伸手挠了祁燃一把，“反正怎么样都能被你说得很猥琐！” “不不不，我只是好奇。现在Zero在小路手上重生，不会是你的恶趣味吧？” “我抽你你信吗？”楚修宁是真气了，“为了重组，我们差点闹掰了！” “是吧，小路是真挺喜欢你的。不然谁会满足你的恶趣味？”祁燃满脸鄙夷，“不是我说你，你这样不好，好大一个影帝被你搞来唱歌，徐导听说小路不接戏都怒了。难怪小路提出演唱会这么逆天的事，你掏腰包跟着一起玩儿……” “是我不愿意，他非要重组，差点闹掰了！”楚修宁打断祁燃，“我怎么可能愿意重组乐队。路语茗根本不是我从前喜欢的人那么简单！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不是都清楚了吗，他是于茂害死的。”祁燃咂咂嘴巴，“你别在这儿装圣母啊，装了我也不信你！少男情怀总是诗，可就是一首加长版，你念了这么些年，也该放下了。” 不是放不下，是挡不住。以为忘记的感情，会冷不丁冒出来，鲜明的好像从来没褪去。比如楚修宁看到演唱会，依旧会遗憾自己当年没有亲自去看过Zero的演唱会。比如即使只见过那个人一面，对他了解不多，也还是觉得最初心意萌动的对象很美好，并且希望他还活着，能站在这里。 演唱会对乐队是过瘾的唱，尽情的玩乐，对楚修宁却是煎熬。时至今日，楚修宁依旧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赞同了这样荒谬的提议。 楚修宁看向舞台：“懒得跟你说。” “我靠，你可别作死乱想从前那个谁了啊。看着小路想这些，更是不行。小心小路捶死你。”祁燃仿佛读懂了楚修宁的脑电波，噼里啪啦说个不停，“总之你别说也别想了，我不会泄密的，泄密的绝对不是我。看着小路想着EX，还遗憾，遗憾你妹哦。” “我什么都还没说呢！”楚修宁友情提示，严肃纠正，“还有，路语茗不是我的EX，只是从前喜欢过的人……” “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会尽快把什么都忘掉的。”祁燃明哲保身，捂住耳朵装糊涂。 楚修宁放下咖啡去掐祁燃，要把话说清楚。 此时天色渐渐暗去，观众席打起了灯光。猛然灯光熄灭，舞台一片明亮。 “别掐了，彩排开始了！”祁燃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在座位上扭来扭去。 楚修宁果然松开手，望向舞台。 舞台上，交织璀璨的白光中，几个身影显现。没有更多耀眼华丽的装扮，素色的衬衫、水洗蓝牛仔裤、白色板鞋，清爽干净的五个人露面。 站在最前端的主唱，微笑的样子有些青涩，眼底最深处的神采依旧如楚修宁与他初见，一样的执拗天真，一样的坚韧纯粹。 路语茗拿起麦克，闭上眼，旋律响起。月上枝头，长风万里而来，抚开芜杂，露出最初的悸动。他睁开双眼，这一刻，世界屏息，要听他吟唱轮回不变的信念。 “时光中的相遇， 轮回深处铭刻下印记， 待隔世，繁华尽处，共你一生。 那春花未去，夏雨初歇， 秋月一轮，冬雪纷纷。 那千年爱恨化蝶去， 执手三生，待此生。” 《遇与永恒》。 当最后一曲呈现完毕，五人在白光中退去，三个小时的彩排宣告结束，祁燃站起来疯狂鼓掌，看向他身边的楚修宁。 楚修宁依旧坐着，眼睑垂下，细长睫毛遮住眼睛，似喜似悲。 他一直以为自己熟悉小路所有的神态，愤怒的暴戾，天真的开心，专注的凝视，甚至不为人知的软弱。但楚修宁从没想过，他在舞台下，而小路站在演唱会舞台上时，他会看到另一个人。 当他登台微笑，轻松唱起，那一刻光炫夺目，仿佛有暮鼓晨钟在楚修宁耳边悍然敲响，灵魂震彻。 所有常理被打破，所有的禁锢都消失。从前被自己极力忽略的不合理全部冒出来。楚修宁突然想要回答一个他思考了很久的问题，那个在真人秀之后就困扰他的问题——他们何时初见。 舞台的灯光再次亮起，楚修宁猛地站起来，向后台跑去。 从舞台到后台，有一段长长的甬道，四周壁垒光光的，仿佛战时通道，孤独而冷寂。路语茗下台走到一半，又被单独叫住要去确认场上某个机位。只好单身返回。 甬道无灯，舞台却是明亮刺眼，路语茗揉着眼睛向光而去，影子拉得长而细。 蓦然身后有人轻声喊：“路语茗。” 声音很浅很轻，恍如梦呓呢喃。 路语茗没有防备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嗯？” 身后，系统还没有成型的警告电网碎去。 甬道那一头，楚修宁站在后台入口的光线里，看不清表情。穿堂风从他身后吹来。 楚修宁从不信鬼神，可他叫出“路语茗”，而眼前这个人回头的那一瞬，他知道自己得到了一份神赐。 从始至终，他爱着同一个灵魂。 作者有话要说：　　断更这么多天，抱歉！！！ 之前胃炎一不小心爆发了下，一捉急又吃错了药，横着*滴疼了一天一夜，收到了意想不到的减肥效果。之后被我家勇武的爸妈踹回家，严格监控，过了几天吃斋茹素要啥没啥的生活。被拖走之前偷摸写了请假条，还有后来加代码的死蠢评论……不过估计好些同学也没看到…… 总之，我肥来了，让我们愉快地奔跑在完结的光明大道上吧！ 正文、第155章 月华满院落，初春的夜风微凉,庭院里的新绿摇曳，偶有老旧叶子飘然落下，一片“沙沙”轻响,仿佛在讲一个古旧的故事。 路语茗坐在走廊上，轻声讲着经历,淡化了苦痛，也隐去了会让楚修宁负疚的部分。曾经不可述的往昔，现在一一说来,更像泛黄书页里才有的诡谈。 庭院里的惊鹿蓦然“砰嘭”一声响,竹筒敲在了石头上,溅起一片水花,惊醒沉梦。 楚修宁坐在路语茗身边,抱着膝盖,扭头看他：“你选了回溯,之后可能回到任何时间,一切重头再来，或许就不去唱歌了。所以才急着开演唱会，是吗？” 从楚修宁认出路语茗开始，系统对他的禁锢消失。他们之间再无任何阻碍。甚至楚修宁也能看见路语茗脚边的九宫格，半透明地马赛克在地上滑来滑去，只有两个格子亮着，偶尔还会蹭过来撅着角撒个娇。这也打消了楚修宁最后一点点怀疑。 路语茗笑着承认：“是啊，开演唱会是件很过瘾的事情。所以想再来一次。” 他自然会选回溯，重头再来又如何？如果留在这里，只是一两年，那么强制抹杀之后，自己走了，被留下的人又要怎么办？这样比较，重新来过，忘记未尝不是件好事。 让他意外的是，从那以后，鬼工和门再也没来过。他安静地等待系统带走他的那一天，却等来了楚修宁认出自己。 楚修宁不知道路语茗的想法，却很庆幸：“幸好当时没反对。如果不是站着台下看彩排，或许我永远都不知道真相。” “不知道不会是好事吗？”路语茗试探地问，“我回去了，之前的一切再也不存在了。你会不会怪我？” 路语茗没有告诉楚修宁，自己选择过留下，而最后选择回去只是因为楚修宁一定会忘记自己，这样才是最保险的选择。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在路语茗看来，说出来没有更多意义。与其让楚修宁负疚，不如让他始终对自己好，始终尊重自己的选择。 楚修宁看向庭院外，思考了片刻，很认真地回答：“不会，我不会怪你。这样很好。” 只是这一次，楚修宁的解释并不是尊重路语茗的选择。他少有地从自己的立场去评论别人的选择：“比起你……永远不在了，我宁愿你活着，哪怕是活在我看不见摸不到的地方，哪怕之前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消失了，哪怕之后你可能永远也遇不到我。可是现在，我知道你会活下去，就觉得很好。” 楚修宁笑着，双手撑在身后的地板上，仰头看向夜空，慢慢沉默下去。不知道在想什么，胸口微微起伏，眼底一层迷蒙 。 路语茗侧脸看楚修宁，摸了摸他的手。两只手重叠时，戒指靠在一处。路语茗说：“我会去找你的。” 如果自己还记得一切的话，一定会去找他的。路语茗在心底许诺。 可就连系统的制造者也不能肯定，一世三生的记忆，一个人是否能承受？更多的可能是什么都忘了。 不过楚修宁没有去细究，路语茗明显的善意谎言也让他高兴起来。他自顾自地转移了话题：“说起来，重来也不错，说不定我后背的疤痕就不会有了。从此又是沙滩上的少女杀手，男性公敌。” 路语茗陪着楚修宁聊开心的话题：“男孩女孩都不可以乱勾搭。” “真是霸道。别人叫我楚少，游戏人间的事情我却一件没做过。都被某人耽误了青春，下次你来之前，我可一定要好好勾搭几个，弥补下损失。”楚修宁突然福至心灵，“难怪那次喝醉，我说了胡话，你还一直很喜欢。敢情是在偷着乐，我转来转去还是喜欢你一个。” “你说过胡话？”路语茗明知故问。 楚修宁不假思索：“当然说过，我说我喜欢路语茗，可我爱小路！你亲口转述，难道有假？” “这是实话，不是胡话。”路语茗很认真地纠正，“虽然喜欢和爱的程度不一样，但间接说明，你是我的，没跑了。” “去去去，也不知道是谁，第一次见面一点面子都不给我。”楚修宁特别特别小心眼，“想当年，别人都死活找我求歌词。你倒好，免费送上门都不要。唉哟，当年好伤我心啊。” “谁让你一见面就那么暧昧，拉着我的手！”路语茗懊恼地申讨，“都不知道收敛点！还写名字，没名片吗？一看就不安好心！” “有那么明显吗？”楚修宁回忆，浓黑的眉紧蹙。 路语茗雪上加霜：“当然有！” 楚修宁无奈地笑：“你要理解，我当年真的很喜欢你。看到第一眼就想要长久相处下去，希望你记住我的名字，记住我这个人。甚至希望你只是叫我的名字，而不是和别人一样陌生。这么说来，你现在人前人后还总是连名带姓的叫我，一点都不亲。” “咦？”路语茗眨眼，“不叫楚修宁叫什么？小楚？小修？小宁？” 路语茗从来不计较这些，楚修宁也没说过。现在闲话聊来，却觉得很有趣。 楚修宁佯装怨气地瞪了路语茗一眼。 路语茗忍笑继续：“楚楚？修修？宁宁？” “快让我要看看，你被谁带坏了？”楚修宁扑过来，抱着路语茗挠痒痒。 路语茗坚决反击。只可惜楚修宁先下手为强，压住路语茗，看着他的眼睛问：“好好说，要叫什么？” “修宁。” “嗯，这样才乖。”楚修宁和路语茗靠得很近。额首相抵，楚修宁看着路语茗的眼睛，两世不变的一双眼。 路语茗从没有问过，当年华睿初选楚修宁为什么执意要选他。但楚修宁却清楚记得，当路语茗在台上抬起头看过来时，眼底的神色执著、纯粹，还有一点天真。 你可能永远说不出喜欢一个人的原因，但却会记得第一次心动的时刻。楚修宁看到一双似乎冰冷的眼睛，长久不能弥补的缺口却似乎可以愈合，从前的彷徨也突然无关紧要。之后，越相处就越不愿离开，直到有一天，这人变成自己归去之所。 可当他说，他要回到过去，之前所有的一切时光都消失，自己也会不记得…… 小路，不要忘了我。 楚修宁心里想着，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紧路语茗，听他叫自己的名字。就好像很久之前，还未相识时自己期许的那样。 “修宁，修宁，楚修宁。” 亲昵而温柔。 - “修宁！” 演唱会即将开始，后台紧张而忙碌，每个人都在为即将开始的演出做准备。路语茗却神情自在地坐在一边的吧凳上，晃着腿，神色轻松悠闲。路语茗看到楚修宁走过来，挥了挥手。 楚修宁笑着走过来：“VIP特邀全员到齐，傲娇的徐导都来了。” 路语茗点头，跳下来：“我可是花了三十分钟特地给徐导说明，我从演戏里获得更多人生体验才能更好唱歌的。这么说服都不行，岂不是太惨了。只可惜不能去找他们。” 楚修宁疑惑：“反正没开场，去看看也无妨。” 路语茗反向指了指身后：“柯颜和郑萄都还好，耗子紧张呢，我跑了不太好吧。” “哪有紧张？耗子他正在瞪眼看你，两只大眼像灯泡。”楚修宁顺着路语茗指的方向看过去，如实描述。 路语茗转身，也吓了一跳：“耗子，你看什么呢？不紧张了？” 瞿皓懵懵懂懂地说：“小路哥，你从今天一早开始就对修宁哥改称呼了呀。” “嗯。”柯颜居然拨冗插话，点了点头。 “嘿嘿嘿，我也注意到啦！”苏九举手赞同。 楚修宁笑着说：“有什么不好，多亲密，别嫉妒。” 吉如在一边偷着乐。 郑萄打哈欠：“老大，什么时候上台，我快等不及啦！” 瞿皓立刻又紧张起来：“要上台了啊！” 楚修宁没好气地拍瞿皓的脑袋：“昨天彩排不是很好吗？今天怎么紧张了？” “昨天外面可没那么多人啊！而且个个义愤填膺的，我刚才抽空一看，修宁哥，好多组团喝倒彩的啊！”瞿皓撇了撇嘴。 “就快开始了。准备登台吧。”就在这时候，耳机里偏偏响起导演的通知。 “好啦！怕也没用，按计划来就是了。”路语茗懒得多和瞿皓说，拉着郑萄吩咐，“郑萄，把瞿皓扛过去。” “别别别，我自己走。”瞿皓跳起来，居然打头第一个去了。 接着苏九、郑萄、柯颜一一起身向舞台走去，路语茗冲楚修宁一笑：“记得鼓掌！” “好。” 路语茗转身离去，没有回头。 走上舞台，路语茗从队友的身边走过，伸手和每个人击掌，最后走到了机位处。路语茗深吸一口气，站在了麦克前。 此刻，舞台上的灯光没有亮起。向下看去，依稀可见乱糟糟的人群，那里有曾经支持过自己也反对过自己的歌迷影迷。 而台下正中，则坐着熟悉的人。祁燃、肖老太太、罗糖、江宛薇、祁天霸、严安邦、任小满、高鹏城、裴雪萱、徐清、高鹏城、潘昌、楚家人、五月、自己的父母、路雨菲、辛镐、莫岚…… 甚至，他看到了张建迟、江云宸和林菲。 一个又一个名字，见证他重生七年的时光，而始终贯彻其中的人也在他们之中。 楚修宁在台下，微笑着摆了摆手，似乎说着什么。路语茗眨了眨眼睛，笑着点头。 接着，路语茗深吸气，举起手，冲着半空做了个“OK”的手势。 瞬间，所有的灯光聚拢，没有任何预兆，“嘭嘭嘭”的鼓声响起。 就好像路语茗劝说郑萄时许诺过的一样，一段专属郑萄的架子鼓独奏，每一声都敲在心脏跳起的鼓点上。 上千人的会场骤然安静下来，所有人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脏跳跃。 路语茗握住麦克，一段轻声吟唱从远方响起。数千人同生共息。 这时，他死去已十载，重生已七年。他再一次站在自己最喜欢的舞台，用歌声告诉这世界：我活着，此时此刻！ 当一曲结束，喝倒彩的人也静默无言。 路语茗大声问：“你们还记得路语茗吗？” 全场愕然。 但路语茗本就没有期盼回答，他捂住左胸沉声说：“他从未离开！” 音乐切入，《从未离开》，一首新歌，带着老歌迷走过阴霾，回到乐队全盛的十年前。 接着一首又一首新歌，路语茗和队友共同向前，没有嘉宾，没有更多炒热气氛的语言，他只是用歌带着几千人看向更远的未来。 反对者已经忘记初衷，甘心情愿加入其中，在倒数第二首歌的单音哼唱时，几千人不约而同地发声。数千人的和声，乘风而上，扶摇万里，每一声都是痛快淋漓，呼吸间都有音符雀跃，会场气氛进入全盛。 接着所有人都熟悉的伴奏响起来。最后一曲《遇与永恒》。 清新而美好的旋律，路语茗再唱时比之十年前更加情深意切。 他穿过生死，走过灰暗，重遇一人，之后放弃一切，只祈盼触碰可能永恒的情感。 副歌的旋律仍在耳边回响，路语茗身边却是一片蓝光。九宫格系统从《遇与永恒》前奏开始时就已经亮起来，化成一片蓝色荧光，如同时空裂开一道门，门里依稀可见宇宙星际，还漂浮着一些时间点。 蓝色的门飘飘荡荡向路语茗靠来。 是时候该离开了。 路语茗心知肚明。系统留给自己足够时间开了演唱会，已经仁至义尽。 路语茗心下坦然，他回转身体，背对系统荧光，看向台下。 楚修宁也看得见台上变化，他站起来，和路语茗遥遥相望。楚修宁突然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没有说，可又什么都不能再说了。最后他抿着嘴巴，像往常一样温柔清隽地笑起来。 荧光里，他看见路语茗也笑起来，嘴唇轻轻动了一下：“等我。” 路语茗说完，消失在荧光里，化成星尘。 蓝色消退，九宫格再次亮起，一束光落在了楚修宁身上。 与此同时，四周一切也开始迸裂碎去，最后变成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霸气黑壮皮毛水亮的狸花猫走进空白里，他打了个哈欠，跺了跺脚掌。 一只半透明的马赛克在他脚掌处出现。九个格子再次亮起来，狸花猫嘿嘿笑：“辛苦啦！” 马赛克跳起来围着它蹭了蹭，最后贴在了狸花猫的两耳中间，乖巧无比地替猫爷挠起痒痒。 狸花猫蹲下来，一边舒坦享受，一边不耐烦地喊：“偷看了半天，有屁就放！” 鬼工的声音响起来：“老组长，你过河拆桥啊！要不是我，你这系统哪能派上用场？还有啊，我可是按照你的要求，死活扛着上头压力没去申请强制执行的。” “套什么近乎，我还活着呐！”组长咆哮，“畜生，你这坑爹系统最后一格是个什么玩意儿？怎么跑到姓楚那个人身上去了！” “坑你妹，老子已经收到调令要复制升官了。不要道贺，敬谢不敏。”狸花猫酷拽得不行，“不过，作为你们的新上司，我勉强为你们解惑吧。第九个是不固定奖励，我家九宫格这次被楚修宁勘破，所以奖励给了他轮回烙印。等他们下次往生的时候，也不会被分开。” “有屁的用啊。”组长对新上司不屑一顾，“投胎在同一时空又怎么样，记忆都清洗了，谁会记得谁？搞不好这次路语茗回去，就把姓楚的忘个干净了。” “可楚修宁最后认出路语茗了啊。就算记忆清洗，有些事情还是会有感应的吧？”鬼工间接抱起猫爷大腿，“老组长你说是不是！还有您回来升官一定要多提携我啊！” “会忘吗？再也认不出吗？或许吧。”狸花猫背起九宫格，自言自语，不理会两人的争执，大摇大摆地向空白深处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向终点再靠一步，预告预告，下章完结 正文、第156章 终章 “砰砰砰”三声沉沉的敲门声响起，接着“咔哧”一声,门被拧开，有人走了进来。 “小路，你竟然还没起床？病了？居然没去跑步！大家都在排练室等你好久啦！于茂已经发了一通火了,快快快，快起来。” Zero的经纪人姜原州破门而入，嘀嘀咕咕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小路小路，快起来！” 躺在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坐了起来。这人穿着大一号的睡衣,伸手揉眼，半截手臂修长凝白,经脉清晰。放下手,露出一张清秀脸庞。他的五官不是最好的，但看过来的眼睛幽黑如深潭，眼底澄澈,纯真里带着纯粹与执拗，让人怦然心动。 “醒了？快点起床去训练，早点把训练搞完，之后自由活动。对了，你可下午六点留给我，有个人要介绍给你认识。但你别让于茂知道啊，不然他又要闹了。”姜原州挪着胖乎乎的身体，一边翻路语茗的衣柜，一边说着今天的行程，“记住了没？” “知道了。”路语茗跳下床，应了声，瘦削身形晃了晃，冷不丁噗通一下坐了回去，扶住了额头，“脑袋好疼。” “你怎么了？不会是生病了吧，这可怎么办好？下午的人非见不可啊！我搭了好多关系都没找上，没想到现在他自己上门来要见我们……”姜原州喋喋不休，拿出手帕擦起汗来。 路语茗缓了缓，抬起头，嘴巴微翘：“姜哥，你少唠叨几句，我脑袋就好了。” 路语茗说完笑着站起来，自己走到衣橱边，拿出毛衣穿。 姜原州气得不善：“你这小孩，唠叨还不是为你好。我看你头疼是天了天和于茂吵架的缘故吧！还有不是我说你，你好歹被人叫歌王，衣柜却空得只有这几件地摊货，丢人不丢人啊！” “唱歌又不是看衣服。”路语茗毫不在意，“对了，我想搬出去住。我有点受不了那个音乐制作人，最近队里吵得太凶，我想分开住，大家都冷静一下。” “你就不能不和方缺德吵啊！”姜原州没好气地劝。 “那是为了乐队好。”路语茗一语道破，“总之我去找房子，冷处理下。或许缓缓能好点。实在不行的时候，我也有绝招。” “什么绝招？”姜原州好奇地问。 “是男人就打一架！”路语茗无比认真地回答。 姜原州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一行冷汗淌下来，也不絮叨了：“要不我去找房子吧。” “我自己来。”路语茗摆了摆手，没有多说，洗漱完就跟着姜原州去了训练室。 进了门，柯颜、郑萄、于茂、厉俊友还有方倩德都在。方倩德坐在于茂旁边看他拨弄吉他，看到路语茗，冷冰冰地说：“歌王来了？还耍起大牌了啊，还是昨天回去之后觉得我的编曲对了，今天不好意思来？” 路语茗不卑不亢地回击：“编曲我依旧不同意。柯颜的曲子不是给你糟蹋的。” “你你你！你懂什么流行趋势！你们队长，于大队长都同意我的建议，你干什么这么固执！你这是把乐队往火坑里推啊！”方倩德声嘶力竭，表情生动。 于茂尴尬地冲着路语茗笑了笑。 路语茗不让步：“口水歌没有市场，电影音乐才是好的走向。我们是原创乐队，是要去引领潮流，不是被潮流引领。还有你逼着于哥写的歌词，我也看了，一堆……” 路语茗刚要骂歌词不好，蓦然头又疼了起来，他叹了口气，言简意赅地说：“总之，我不同意你的方案！编曲歌词都要改！” 欺负骤然凝重，厉俊友出来打圆场：“这都讨论好久了，要不今天我们歇一天吧！” “也好！”于茂叹气，不对焦的眼睛看了看路语茗，“小路似乎今天也不太舒服，那就歇一天吧。” 方倩德气不过，甩袖而去。于茂和姜原州追了出去，厉俊友犹豫了一下也跑了出去。郑萄开心地叫路语茗：“小路小路，听我新练的曲子！” “我今天脑袋疼，放过我吧。”路语茗无奈地说。 郑萄立刻意兴阑珊：“真没劲，柯颜你……” “不了！”郑萄没说完，路语茗似乎预料到他后面的话一样，抓着柯颜不放，“柯颜，陪我去看房子好不好？” 柯颜看着路语茗，点了点头。 两人结伴出门，路语茗拿出早就准备好路线图，边走边说：“柯颜，我打算搬出去住，你要不要一起？我托北崎远给我找的几个地方，据他说陶凌也很喜欢。不过陶凌和一个新人跑去华睿了。估计北哥没告诉他们地址，总之我们先下手为强赶紧去吧！” 路语茗早就习惯对柯颜说话，而柯颜一言不发。他总想，对柯颜絮絮叨叨说话，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稍微不那么闷一点。 不过，今天的效果显然一般化。两人打的一路，柯颜还是一言未发。而他们看了几处，不是人太多，就是房型不够理想。 “只剩下最后一个地方了。”路语茗带着大眼镜捂着口罩，站在路边，看向手边的纸条。 冬天的风寒冷彻骨，刮得手上的纸条不停摇摆。 路语茗用力看了一眼：“好远，要不我自己去吧。” 路语茗有些沮丧，也察觉出柯颜略微烦躁。 柯颜也带着眼镜，愣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路语茗帮柯颜叫了车，送他走，自己转头在路边闲逛。 最后在S市中心广场的穹顶屏幕下坐下，天气太冷只有他一个人。路语茗取下眼镜，抬头向上看去。 屏幕里播放访谈节目，影视圈教父级导演徐清侃侃而谈：“每个导演心底都有一个酝酿很久的剧本，我也一样。我想拍谍战片很久啦！” 徐清没说完，便插入了广告。一个新近流行的体育器材，里面的人据说是个总演主角却不红的人。 路语茗看得无趣，恰好有人在耳边叫了一句：“路……路语茗。” 路语茗立刻回头去看，一个穿着棉嘟嘟衣服的小姑娘站在他面前。小姑娘是个美人胚子，瞪大眼睛的样子不突兀还很可爱，那样子已经看他很久了。 “嘘！”路语茗伸出手指，悄声说，“别让别人知道我在这儿。你是谁？” 路语茗边说边笑起来。 “我，我是苏……苏……”女孩结结巴巴，“我喜欢Zero，最喜欢柯颜了……” 路语茗弯腰看着她想到了自己十年没见的妹妹，伸手到外套口袋里：“苏苏喜欢柯颜，那送你一个礼物，给。” 一个贝斯吊坠，顶级Zero柯颜粉才会有的吊坠。 女孩高兴得不得了，再抬头却已经不见路语茗。 路语茗再次坐到车上，拿出手机，翻出父母的号码，最终叹了口气。收起手机，拿起出租车里的杂志翻看，八卦杂志里说着去年金影奖最佳导演得主潘昌翘奖不领的□□。 车到了市郊一处别墅区才停下。之后路语茗徒步走到别墅，敲门进去的时候售楼处的人刚好在。 “你好，是楚先生吧？”推销员是个青年，面容大众，但神采飞扬，“我姓吉，这套房子廉价买啊，您来看，史上最低，只要二十万！！！只要二十万！！！” “我姓路。”路语茗无情地打断了对方的推销，不过还是问了一句，“真的只卖二十万？” “咦？谁说要卖二十万的？是两百万啦！”青年没好气地说，“两百万还是首付啊。也不看看这房子多大，二十万是谁说的啊！” 路语茗拿下眼镜，笑了笑：“原来房价还分人区别对待，只可惜我不信楚。” “咦，你是路语茗？”青年瞪大眼睛，惊讶地叫了出来。 路语茗只是笑了笑，被认出来对他已经不新鲜了。虽然知道这房子有□□，不好买下，但路语茗仍然忍不住向里面走了走。而青年认出路语茗之后也不再阻拦。 路语茗穿过玄关，走过客厅，再走廊上驻足停下，看向外面。 一个很大的庭院。即使是冬季也能看到绿色，草木繁杂。庭院中央一个池塘，里面养着观赏金鱼。阳光落在池塘上，仿佛隔世而来。 路语茗突然问身边的青年：“为什么这里池塘上没有惊鹿？” “惊鹿？”青年吃了一惊，“为什么要有那个总是嘭嘭嘭乱响的竹筒？” “只是觉得，那样会更好。”路语茗凝视池塘，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他坐了下去，抱住膝盖，一直烦躁的心渐渐平静。 蓦然手机一阵响铃，惊醒路语茗。他抬头，发现天都快黑了，身边的青年也不知去向，只是在自己身边留下纸条：这房子姓楚，你别乱打主意！ 路语茗苦笑，手机执著地响。路语茗放下便条，接起电话。 姜原州愤怒的声音立刻响起来：“小路你到底记不记得六点要来见人啊！！！” “知道了，在哪里，我立刻就去。”路语茗理亏，冷声应道。 姜原州却犹豫了一下，最后咬牙说：“华睿大楼不远处的第五季好味馆！” “华睿？”路语茗没来得及置疑，姜原州就挂了电话，再打过去已经关机。 路语茗只好再去打的，好歹在六点之前到了地方。姜原州已经在门外等候，看到路语茗一把扯了过来，拉了进去。 姜原州边走边絮叨：“你说你，你说你，我早上嘱咐你什么了！快跟我走，别迟到，等会儿千万别提于茂，听到没有！” “到底见谁？”路语茗好奇。 姜原州却只是拉着他往里走。 路过大厅时，一个人从路语茗身边走过，扭头嘿嘿一笑露出一排牙，擦肩而过的瞬间，那人语速超快地说：“我是祁燃。” 路语茗注意到，却被姜原州拉着，没能停留，而那人也迅速离开了。 “你见了就知道！”姜原州推开了门。 偌大的包间里，一个人站在窗边，听到门响转过身来。 包厢的灯光很亮，地板逆光，依稀可以看出那人身形修长，行动间带着天然的力量感。等到他走近，露出华贵清隽的脸庞，却不娇纵也没任何锋芒。 这人笑着伸出手：“我叫楚修宁。” 路语茗疑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很熟悉，熟悉到自己应该知道他的每一份秘密，可回想时却一点都想不起来。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路语茗说出了一个烂俗的搭讪名言。 姜原州没好气地说：“楚少是词坛新晋的词作者，炙手可热！各大音乐排行榜上至少一半都是他写的词，你能在哪里见过，电视啊！” “可我不看电视啊。”路语茗冷声说。 “总之，我们是来请楚少给乐队写词的，你和楚少好好聊聊！”姜原州叹了口气，“你可别乱得罪人！” 说完，姜原州就走了。 房间里瞬间只剩下路语茗和楚修宁两个。 共处一室，路语茗难得有些局促，低头想了想姜原州刚才的嘱咐，还是开口：“楚少……” “我叫楚修宁！”楚修宁突然打断了路语茗的话，伸手拉起路语茗的手。 路语茗诧异地看着他。可楚修宁依旧我行我素：“楚修宁，是这三个字。” 楚修宁说着，低下头，认真写字。楚修宁的指尖划过路语茗掌心，温暖而刚劲狂狷的三个字落下。 瞬间，潮水涌动再次回到路语茗的灵魂里，那些被遗忘被扔弃的过去，痛苦的甜蜜的刻骨铭心的往昔，一世三生的回忆。 他回来了，找到了楚修宁。 路语茗眼底的天真化成水光，银河倾斜，星尘满溢。路语茗抓住了楚修宁的手，低声唤他的名字。 “修宁。”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结束了。 最初是想写一个灵魂相守情深不负的故事，并没想到之后发生的事情。陈凯歌导演有句话“拍电影是莫大的辛苦，也是莫大的幸福”，写文亦如是。 在这里，我想对每一个喜欢这故事的人道谢。 谢谢大家的鼓励和支持，让我找回写文的初心，让我看到更远的未来。 现在，这篇文结束了。我想要通过这个故事表达的，也已尽数说完。剩下的，错字、bug和遗憾，种种不好是我的；那些值得一看的地方——如果有的话——献给诸位。 再次感谢大家，我们下个故事见。 本书由【君晓语】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