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穿越种田之满堂春 作者:温吞的女人 文案: 唐春明给老爹上坟,却在坟前栽了个跟头,嗖地一下子穿到了古代,还是个只有汉子和哥儿没有女人的世界,天生就是个弯的满以为幸福生活就要来临的时候,现实却让他后悔不迭,身边一个娃肚子里还揣了一个娃算什么,难道都是因为他没有兑现带大孙子一起去给老爹上坟的诺言遭到的报应? 喂喂,隔壁的汉子,说的就是你,你要是不嫌弃俺有两个娃,俺们就凑合着过日子吧。 扫雷: 1、设定的是个只有汉子哥儿没有女人的世界,有生子环节; 2、男主穿过去算是刚死了汉子带着娃的寡夫,雷菊不洁者慎入; 3、主角穿过去自带金手指随身空间,雷者慎入; 4、暂未想到,有待补充。 内容标签:种田文 随身空间 乡村爱情 主角:唐春明 ┃ 配角:李峰,唐春嵘,张秀等 ┃ 其它:空间,生子 ================== ☆、001 穿越   001   “阿母,醒醒,阿母,呜呜……不要不理我,我以后一定乖乖听阿母的话,呜哇……”   “林哥儿乖啊,阿母只是太累了睡一会儿,阿母不是不理林哥儿,我们林哥儿最乖最懂事了。”张秀把姓赵名林的小哥儿抱在怀里轻拍他的背安抚,却忍不住转过头抹了把眼泪,真是造孽哦,这日子刚过得有点起色,哪料到祸从天降,明哥儿当家的汉子年前进了深山里一去不回,丧事刚办完一个新年都没安生过,这夫家又欺上门来,这日子可要怎么过下去?   他和明哥儿的母家是一个村上的,当初还是他给明哥儿拉的线,就是看中赵大虎他人老实又肯吃苦耐劳,这赵家在平山村的日子也过得红火,正好两方都在相看人家,他就牵了个线,哪料到赵家阿嬷是个偏心左性的,眼看着小儿子中了童生生怕被二儿子给拖累了,就把这一家子给单独分了出来,说得好听是让这小两口自己过日子去,可赵家二十几亩地就分了老二家两亩中等水田,其他什么也没有,平山村里哪户人家不说赵家阿嬷偏心。   原本张秀也劝过明哥儿,分出来也好,省得跟那一大家子一起过闹心,图个清静,他家汉子又肯吃苦,苦个几年也能把日子过起来。他也没说错,这几年赵大虎花大力气开了五亩山地,加上平时进山里打猎,一家三口填饱肚子不成问题,桌上偶尔还能见个荤腥,可好景不长,日子刚好转赵大虎就出事了。   唉,要是早知今日,他何苦帮明哥儿牵这个线。   “这遭瘟的懒哥儿,挨千刀的扫把星,汉子一死就整日赖在床上做窝不成?成日吃赵家的喝赵家的赵家哪里亏待了这懒哥儿,人呢?还不快滚出来让人相看相看,告诉你,这地是赵家的屋子是赵家的,赵家给你寻个归处就算对得起你这没侍候过爹母的懒哥儿了……”   院子里噼咧叭啦一阵尖叫怒骂,小小林哥儿吓得一边打嗝一边直往张秀怀里躲,张秀大怒,却要低声安抚明哥儿,林小哥儿吓成这样可见平时在赵家和阿嬷那里也讨不了好:“林哥儿不怕,秀阿么帮你出去把嬷嬷骂走,明哥儿先在这儿陪阿母好不好?”   “我不是被阿嬷送走,我不要离开阿母……”小脸上尽是害怕的神情,看得张秀又是恼怒,把林小哥儿塞进唐春明的被窝里就走了出去。   “哟,赵家嬷嬷这是来看明哥儿了?”张秀走出堂屋看着叉着腰站在院子里大骂的赵阿嬷高声喊道,院门外已经因赵阿嬷的怒骂吸引了一些村民围观,张秀根本不怕说出实情,就是要大家都来听听这赵家的是怎么逼迫刚刚死了汉子的哥儿的,“我还想问问赵阿嬷呢,你们赵家到底是怎么逼迫明哥儿的,从你们赵家回来人就昏倒在地上了,胡郎中可是刚刚才走的。”   “呸!我告诉你大虎家的,你装病也没用,你嫁进赵家就生了个赔钱货,连个汉子都没生下来,我赵家要你有什么用。我儿子也是被他逼死的,要不是他想吃肉我儿子何苦这大冷天的跑进深山里去,我没找他陪我儿子算好的了。唐春明,我告诉你,赶紧给我滚出来给这汉子相看相看。”赵阿嬷根本没理张秀,仍旧指着屋里在院子里叫骂。   张秀这时才看到院门口站了个四十多岁的跛脚汉子,人又黑又矮小,两只眼珠直往屋子里钻,心中暗恨这赵家的尽糟蹋人,明哥儿生得好,当年可是有不少人家争着相看的,也是他眼瞎了才帮他牵了赵家的线,赵大虎人虽不错,可这样的夫家真要不得。   “嗤,谁不知道赵大虎每次进山里猎到的野物往他阿母家送得最多,就这样你们还嫌少的,看你们一家子个个吃得腰肥肚壮的,再看明哥儿他们一家子,你也好意思说出这话来。你现在帮明哥儿相看人家,还不是想将明哥儿扫地出门,生怕他占着大虎留下的几亩田。我告诉你,刚胡郎中来诊过了,明哥儿肚子里已经有了两个多月了,你要不怕你儿子从地里钻出来找你拼命尽管给他相看人家。”张秀也是个嘴皮子利索的,快人快语将事情说了个清楚。   原本外面的人还觉得赵家的做法虽然有些过火,但一个哥儿没了汉子这日子的确不好处,又没有个小汉子支撑门户,赵家能放他热孝里改嫁也是条出路,虽然这给相看的汉子年纪大了点,但赵阿嬷说,年纪大些才懂得疼人,而且这汉子家里颇有些田产,明哥儿嫁过去只有好日子过的。   现在一听就炸了,明哥儿居然肚子还揣了一个,这可还怎么改嫁?要是赵家真让明哥儿带着赵家的种改嫁,这赵家非得给别人的唾沫淹死。   而且经张秀这么一提,左右乡邻的也意识到赵阿嬷的真正打算,抬头看看这建了没几年的三间大房,等明哥儿一改嫁,这房子这地还不都归赵家了,难怪要这么急迫地让明哥儿改嫁,连自家儿子的孝都不让守,赵大虎摊上这样的阿母可真够憋屈的。   “什么?!他居然怀上了?!”赵阿嬷不敢置信地尖叫,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不相信?行啊,胡郎中才走,再叫回来问个清楚就是。”张秀不耐烦地说。   “不行啊,赵家阿嬷,我可是给了你十五两银子的,这现在算什么事啊。”跛脚汉子一听也急了,眼睛都瞪直了,冲着赵阿嬷叫道,他是听别人说明哥儿是个好颜色的,人又年轻,这才中意的,而且赵阿嬷跟他保证了不会带着孩子拖累过去的。   “呸!原来是将明哥儿卖了十五两银子,我就说呢,你个老货会这么好心为明哥儿着想。”张秀怒骂。   跛脚汉子的脱口而出让围观的村民更加清楚了其中的真相,纷纷出言谴责赵家阿嬷,这都做的什么事,儿子前脚刚没了,后脚就要将儿子的夫郎卖掉,真是掉进钱眼里了,这要是真被卖了,赵大虎留下的小哥儿可要怎么活。   赵家阿嬷眼看银子飞走,狠狠剜了跛脚汉子和张秀几眼,恨不得在他们身上戳几个窟窿,这瘟哥儿扫把星果然跟他们赵家相克,早知道之前就让人将他送走,也就没有现在这些事了。对他肚子里的那个,赵家阿嬷真没多看中,肯定又是个赔钱货,他唐春明就没个生汉子的肚子。   “谁知道会不会又是个赔钱货,银子回头就给你。”赵家阿嬷恨恨地吐了几口痰,掉头就走,连屋子里的孕夫看都没看一眼,一路上骂骂咧咧。他心里疼得直滴血,唉哟,十五两银子啊,心里更恨唐春明了,包括他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孩子。   有几个与张秀相熟并且同情明哥儿遭遇的哥儿留了下来,他们之前还帮着明哥儿一块办了丧事,怎一回身这大过年的正月还没出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赵家也不消停消停。他们留下来问问具体的情况,也好帮一把手,这家里一个躺床上还有一个小的,都是需要人照顾的。   &&&   唐春明耳边传来呜呜的哭泣声,心底有个声音在催促他快点醒过来哄一哄哭得伤心的孩子。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爹挥棍子的唐春明,在老爹的坟前一头栽下去后居然一转眼就看到一位鸡皮鹤发的古装老头捏着一根针向他刺来,还有一个盘着长发的男人眼睛红红地露出惊喜的表情向他喊着什么,唐春明心中暗叫没见到老爹居然见到其他鬼了,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全然不顾身边两大一小的反应。   昏过去后,唐春明却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走马观花地看完了另一个人短暂的一生,那人也叫唐春明,人称明哥儿,长得秀气文静,刚出生就死了阿母,幸好有阿爹护着没被后母欺负了去,支撑到明哥儿嫁了个汉子才去了,可这明哥儿也命苦,刚过上好日子汉子就一去不复归,留下孤儿寡夫被人欺上门来,本就瘦弱的身子加上伤心过度忧心如焚,竟然一下子就厥了过去。   虽然这个世界全是男子组成,没有一个女人,明哥儿又是个嫁人生孩子的哥儿,可看到明哥儿与老父相处的情形,唐春明就想到了被自己耽误了一辈子的老爹,虽然一个是个老童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一个年轻时却能上得山打得野猪,可两个老头爱护子女的心却是一样的。   当看到赵家是如何对待那个傻大虎和老实柔顺的明哥儿时,唐春明又恨不得代替明哥儿将赵家那些人狠揍一顿,就是那赵大虎也是个傻的,这样被亲阿母对待还傻傻地以为阿母真是为他好,家里有了好的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明哥儿和家中的小哥儿,而是他的阿母和从来拿鼻孔看人以读书人自尊的自以为是的弟弟,还常常劝明哥儿忍让,阿爹走了,阿母一人支撑这个家不容易,为他们兄弟吃了许多苦头,而且只要他弟弟考出头就能提携他们一家子了。   唐春明恨不得像他老爹一样拿根棍子把赵大虎敲醒,那一家子吃香的喝辣的哪一个过的不比他赵大虎一家三口好?哪家子像赵大虎这样的被分出家去每年到耕种时节还回到赵家作牛作马累死累活的,就这样连喝口水还得回到自己家里的?   愚蠢!愚可不及!   当看到赵大虎进了大山一去不归时,唐春明只差拍手叫好了,在别人眼中赵大虎是个好的,可在他看来,明哥儿跟着他一辈子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的,赵家一大家子就像吸血虫一样不把明哥儿一家吸干抽空不会罢休的。唐春明不知赵大虎死后有没有魂魄,有没有看到他阿母是怎么对待明哥儿的,看到赵家一家子连孝都不让守就要将他的夫郎改嫁换银子又要将他的小哥儿送人,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曾经的一切? ☆、002 盘算   002   “阿母……”   一声又一声,哭得喊得唐春明心都揪成了一团,眼皮似有千斤重粘合在一起,费了牛鼻子力气才扒开了一条缝重见光明,就看到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小孩蜷缩在自己胸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阿林……”嘴巴不受自己控制叫唤出叫孩名字时,唐春明脑中也像是被投了颗炸弹一下子轰开,又急忙转头查看四周的环境,唐春明顿时傻了眼了。   “阿母醒了,阿母不要离开阿林,阿林会听阿母的话不让阿母生气,阿母……”小孩紧紧揪住阿母的衣服,两眼哭得红肿不堪只剩下了一丝缝,可就这样仍旧死死地盯着阿么的脸,生怕阿母一不小心就闭上了眼睛不理睬他。   “阿林?林哥儿”唐春明傻傻地转回头看着小孩熟悉的容貌,轻轻地叫唤了一声。   “阿母真的醒了,阿林好怕……阿嬷又来家里骂阿母了……”小孩拼命往阿母怀里钻,断断续续诉说他的害怕。   眼前飞快地闪过无数画面,还有怀中真实的体温,唐春明此刻真想操着嗓子大喊一声:“卧槽!”他居然穿到了明哥儿身上,之前张开眼看到的不是鬼,而是村里的胡郎中和张秀,后者同样是哥儿,用前世的话说得通俗点,明哥儿和张秀哥儿就是闺蜜。   所谓闺蜜就是经常你窜我门我窜你门,今天你绣朵花明天我绣棵草互相交流着,有时又一块说说各家的糟心事或者东家西家的长短。   蜜你个大头鬼!   简直惨不忍睹!   脑子里还在翻天覆地,可身体的惯性让他已经抱住小儿子,一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安抚他:“阿林莫哭,阿母在呢,阿母不会离开阿林的……”   ……卧槽!   这时张秀掀开帘子进了层,看到炕上的情形惊喜道:“明哥儿,你醒了,太好了,我正担心呢。你放心吧,我刚把你家嬷嬷骂跑了,你也不用担心改嫁的事了,你现在肚子里又有了一个,谁敢逼着你改嫁?居然两个月多了自己都不知道,胡郎中说可危险了,让你这几天都要卧床休息,家里的事有我呢。”   “是啊,明哥儿好好休息,有什么事跟我们说一声,都是乡里乡邻的,哪家还没个事的,养好身体要紧,不顾你自己也要顾着肚子里的小的。”后面跟来的人也紧着说,他们也是好心,心想要是运气好生个小汉子明哥儿的腰杆子也能硬气点。   可对于唐春明来说,原来脑子里还只是被扔了炸弹,现在则像是投下了颗原子弹,没有最残酷只有更残酷的现实,唐春明现在连说出卧槽的力气都没有了,更不敢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肚子,就怕看到一个骇人怪物。   还不如不要醒来一直昏迷的好,偏偏现在清醒得很。   肚子里又有了一个,肚子里又有了一个,肚子里又有了一个……   来道雷劈了他吧!   “来,林哥儿,让秀阿么抱抱,”张秀将小哥儿从被窝里抱出来,一看这眼睛红肿得厉害心里越发疼惜,对唐春明说,“明哥儿,我去给阿林用冷水敷敷眼睛,否则遭罪的可是孩子,你这炕上也没个热气,再帮你把炕烧上,过会儿我去胡郎中那里把药拿回来,你现在什么也不用问,先把身子养好了,就像莫哥儿说的,你也要想想阿林和你肚子的这个。”   “秀阿么……”林哥儿软软小小的身子贴在张秀怀里,因之前哭得太厉害,现在小身子还一抽一抽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看唐春明一直低着头,张秀和其他人以为他一时还转不过弯来,也没多想就先退了出去,让唐春明自己想想清楚也好,这哥儿有了孩子再怎么苦也会撑下去的,心里总有了些盼头。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唐春明才一下子瘫在床上,两眼无神地向上望去,欲哭无泪,老天是看他将老爹折腾得太狠了所以才来折腾他的吧。   好在唐春明本不是个多么敏感纤细的人,向来大大咧咧,反正老爹离开后他也就一个人过活,在哪里过还不是一样的,至于肚子里还揣了一个娃儿什么的,等睡醒了再说吧。上辈子作为一个纯盖,他是没有子女缘的,也没能实现老爹抱孙的愿望,现在现成的一个小儿子连后顾之忧都解决了,想必老爹也能安心了吧。   喝完了药,唐春明就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了。   张秀和同村的哥儿王莫一起帮唐春明收拾了一下家里,把炕烧得暖暖的,又熬了些杂粮粥将赵林小哥儿喂饱,重新将他塞进唐春明的被窝里这才离开了赵大虎家,他们家里的汉子和孩子也在等着他们回去吃晚饭呢。   “秀哥儿,你说赵大虎怎就在这大寒天里的时候跑进深山里了?要不是他一去不回,明哥儿哪能受这些苦,本来又怀上了该是多么高兴的一件事啊。”王莫个子小巧,看上去二十岁才出头,从外村嫁进来没几年就生了个小子受夫家看重,日子过得颇为舒适,他也性子单纯,看着唐春明的遭遇心中怜惜,现在想想,自家的嬷嬷虽然有时挑剔了点,可与赵家阿嬷一对比,他觉得自己应该惜福了。   “还不是那家,”张秀朝村西赵家大宅的方向挪了一下嘴,“那个老货说小儿子来年又是学堂里要交束修又是要参加院试了,这又到了年底了,于是就逼着大虎拿出银子来,这开春了又要播种也是花钱的时候,赵大虎就狠了狠心想去猎个大家伙回来,现在那老货居然说是明哥儿馋肉,哼,要我说他儿子就是被他自己逼死的,谁不知道大冷天里的大家伙最凶残。”   “不会吧,怎会让赵大虎给出银子?他们不是早分出来了吗?再说赵家一家子那么多田,在村里也算得上是上等人家了,那些银子居然会拿不出来?而且当年分家的情形大家都知道,这银子怎么也轮不到大虎家里出啊。”王莫不可思议地瞪直了眼睛,这可真是欺负老实人啊。   “有什么不可能的,赵家的田是谁帮着耕种的?赵大虎一趟趟的野物是送到了谁的嘴里了?赵老货可是经常跟大虎哭诉小儿子读书苦身子虚要多补补。哼,说得好听是分家,赵大虎和明哥儿不还是给他们家作牛作马的,要我说赵大虎这性子也太老实了,自己阿母说什么就听什么,都不知道多为自己的小家想想,现在看看当初把明哥儿说给他真不应该。”张秀懊恼道。   张秀的家离得近,看到自家汉子都站在门口等他了,与王莫分了手往自家走去,说后悔也晚了,现在只能尽量地帮一帮明哥儿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希望明哥儿能为了肚子的和林小哥儿振作起来。   “晚饭吃了没?孩子们都好吧?”张秀走近那汉子问道。   “吃了,也给你留了,孩子们都睡了,大虎家的还好吧?听说又闹了?”张秀的汉子姓李名大山,是个壮实的汉子,他与赵大虎一向处得不错,可现在大虎不在了,他即便想帮忙也不方便了。   张秀推了大山一把往里走,边走边说:“你说说这大虎刚走,这赵家阿嬷就等不急了今天就把一个汉子领上门逼着明哥儿改嫁,幸好之前胡郎中诊出明哥儿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否则今天都不知道怎么收场,那老货哪容易这么罢休。”   李大山也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哪个汉子会愿意自己刚走夫郎就改嫁的,还是自家阿母逼着的,打什么主意让人一目了然,还不是大虎留下的几亩田和那三间大屋,可他一个外人能说什么:“那大虎家的自己怎么说的?”   “他哪有精神应付啊,喝了药就睡了,明天一早我就得过照应着,对了,明早你去山上捡点柴禾回来吧,我看大虎家柴都快没了,这天还冷着呢,要不把咱家的先匀点过去。”   “不会吧,大虎入冬前就把柴禾准备好了啊。”   “有什么不会的,多半被那老货给搬回去了。”张秀掸掸衣裳进了堂屋,他家的汉子也知道自家的夫郎是个性子爽快甚至有些泼辣的,但也清楚他心里有杆秤,这次的确是大虎他那一大家子行事太过份把他惹火了。左右现在还没到农忙的时候,家里的事情和孩子他多看顾着点,让秀哥儿多照顾一下大虎家的,也全了他往日与大虎的情分,大山这样想着跟着进了屋。   ……   却说村西赵家。   回到家里的赵阿嬷心里怎么都没办法咽下这口气,眼睁睁地看着十五两银进了兜里又飞走了,气得心口直发疼,躺在炕上唉哟唉哟地直叫唤。   “阿母,您这是怎么了?我那弟么答应了没有?阿母出马没有不成的事吧。”赵家的大夫郎王春花掀开门帘就进了屋,得知赵阿嬷回来了他立即赶了过来,十五两银子啊,虽然他知道这些银子大部分要用在小叔身上,可他们一家子也能沾点光不是,就算弄不来五两,三两总也能弄到手吧,王春花打得一手的如意算盘。   嫁进赵家没过多久他就把这一家子的脾气摸得透透的,公公是个老实汉子,可惜去得早,嬷嬷一向掐尖要强,没有了公公的压制后就更加极端了,眼里心里就只有银子和他那宝贝小儿子,幸好他一嫁进来肚子争气来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小儿子,大孙子,作为赵家的长孙也算得嬷嬷喜爱,这才没让自己一家子在赵家没了地位。   他刚从外面回来听儿子说阿嬷回来了,于是想也不想地冲了进来,一看这情形却暗道坏了。   果然,赵阿嬷心里正有火没处发,听到王春花这般说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拿手指着王春花就大骂:“你个懒胚死哪里去了?回到家里连口水都没得喝,炕也是冷的,你是不是想冻死我这老不死的好分了银子自己找快活去?我告诉你,没门……”   刚刚还躺着呻吟不停,现在却唾沫横飞,大嗓门响得连邻居家里都听得见,半点也见不到之前的身体不爽利。王春花是见惯这一面的,他才不会像唐春明那样听得难受得半死,向来是左耳进右耳出,靠在门框上向另一个房间的方向撇撇嘴,老不死的把小儿子当命根子怎么疼都嫌不够,可看他老母躺炕上那人还不是连面都没露一下,问都不问一声。   老不死的,以后有你受罪的时候,指望着小儿子孝顺他?   不过他和当家的也指望着小叔子能考上秀才并且继续发达下去,反正他们也没分出去,以后怎么的也得沾点光,不说其他,自己的儿子哥儿以后相看的人家也得比现在高上一等,说不定还能一起跟着进城里讨生活。   等赵阿嬷骂累了,王春花才腆着脸凑上前:“阿母,这事是出了什么岔子不成?还有那林小哥儿,那户人家可是等着我们回话呢,阿母,他们可是说好了要给十两银子的,小叔开了春不是要等着银子参加院试的么?”其实说好的是十二两,不过他给私下里昧下了二两,他也没多拿,就是露出来了也不要紧,这就是王春花聪明的地方。   赵阿嬷一拍大腿,王春花说的可不是,他的小儿子赵平川四月份可是要去定州府参加院试的,只要通过了院试平川就有了秀才功名,他就成了秀才阿母,在这平山村怎么都算是一等人家了,走在村里谁还不羡慕他。   幸好大虎死的也是时候,没因为这孝期耽误了小儿子的院试,否则赵阿嬷能恨得将大虎从地底里刨出来叫骂。弟弟为兄长守孝只需百日的时间,出了孝期正好就是四月份了。在赵阿嬷眼中,小儿子的院试可比那个没用的儿子的生死都来得重要。   可这去定州府一趟开销却大,想到自己手里捏的那些银子,赵阿嬷心里嘀咕,怎么也要从那晦气地扫把星身上把银子给榨出来,大虎还不是被他克死的。赵阿嬷也不骂不闹了,坐在炕沿边耷拉着眼皮,王春花一看就知道说到老不死的心里去了,心中得意一笑,又凑上去说:   “小叔子眼看就要说亲了,到时有了秀才功名我们赵家也算是头等人家了,这亲事可不能马虎,阿母你看看,就这旧房子可不是寒碜我那未来的弟么啊。”王春花可是早知道,赵阿嬷当初没能从唐春明手上将他的陪嫁都抠下来心里憋了股气呢,后来眼看着唐春明用这陪嫁造了三间大房,这心里就打上主意了。王春花他倒不是想着那房子的主意,可是,等小叔子占了那大屋,这里的一切还不都是他们一家的了。   王春花当初对唐春明这个弟么可是眼里心里地妒忌着,唐春明长得比他好看不说,就连亲母死了还有亲爹在后母面前护着,更是将亲母给他留下的陪嫁分文不动地全给带进了赵家,让自己这个赵家的大夫郎很没面子。也不知那老家伙给自家哥儿叮嘱了什么,后来唐春明无论赵阿嬷和赵大虎怎么说都坚决不把陪嫁交出来。   王春花现在可得意了,就唐春明能斗得过他王春花?就算现在肚子又怀上了,也要看能不能生下来,最后还不是被赵阿嬷卖了改嫁的命,要说那跛了腿的老鳏夫,还是他特意托母家那边打听了不少时间寻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关称呼:   阿爹,阿母,阿爷,阿嬷,大伯,大伯么,小叔,叔么   夫郎是官方对汉子娶的哥儿的称呼,通俗点又称某某家的,某家的哥儿,或是汉子自称家里的,屋里的,未婚的哥儿通常称为小哥儿以作区分,相对的就是小汉子或是小子。   么:是指婶子嫂子一类的称呼,例如文中的秀阿么,还有哥么弟么之类的。   可能写着写着我自己也会混淆,欢迎大家到时指正帮忙纠错~~~   补充:有关文中的守孝时间,本文是历史架空,守孝的时间没有按照历史上的来,我自己设定的是唐春明丈夫死了他只要守一年的孝,文里的赵家老三也只要为兄长守三个月的孝,另外,原来的唐春明在嫁到赵家后不久亲爹就死了,他也是给亲爹守了一年的孝后来才有了赵林这个小哥儿的。   本人是历史文盲,望考据党勿要追究,抱拳感谢~ ☆、003 空间   003   入夜。   朦胧间,唐春明似乎又回到了与老爹相依为命的日子,他老娘刚死的那阵子,听村里人说老爹要给他找个后娘,他连老爹的棍子都不怕了成天地跟着老爹闹,谁不知道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他已经是没娘的孩子了,不能连爹再没了,于是村子里人常看到他老爹拿着棍子追赶在他后面。   那一阵子他真没少跟老爹闹腾,闹得老爹不得不跟他保证他不会有后娘的,唐春明这才乖乖地重新进了学校坐进课堂里,当然免不了一顿狠揍。后来他才知道,老爹怕一个大男人粗心照顾不好一个孩子,这才想重新找一个,可看自己孩子如此反对,也就熄了原先的心思。   等唐春明慢慢长大看着老爹一个人孤苦伶仃想劝老头子再找个老伴时,老爹哪里再有这个心思了,说他就守着儿子等着抱孙子。唐春明有苦难言从没告诉过他老爹自己天生就是个弯的直不起来了,不想老爹操劳了一生临了竟得了肝癌,唐春明再顾不得什么把城里的工作辞了回了村子里就守着老爹过了那最后一段日子,老爹临终前为了让他走得舒心还跟他保证,来年一定带上媳妇和大孙子给他磕头。   老爹走后他就留在了村里,守着老屋过了两年,也许地下的亲爹知道自己骗了他,于是老爹一动怒,不用棍子改用雷来劈他了。   呵呵。   “你个混球,我的大孙子呢!!!!!!”   唐春明被横眉怒目手持铁棍气势汹汹的老爹一下子惊醒,坐在炕上半响才定了神,原来是做梦呢,借着月光回头一看就看到蜷缩在他身边的林小哥儿,顿时一嘿乐,抹了一把小哥儿的小脸儿,老爹,这大孙子不是现成的么,您老就凑和着吧,实在不行这不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被老爹吓得连肚子还揣了一个娃都能被他自得其乐一番,也只有这种神经大条的人才会有此反应吧。   摸摸被窝,这大半夜的炕有点回冷了,唐春明小心地下了炕去给灶堂里再添几根柴,说实话,他其实是喜欢孩子的,不管是眼前见到的还是梦里看见的那个乖巧的林哥儿,都让他打心里喜爱,赵家的人不稀罕这小孙子他自己稀罕就行了。   添了柴又倒了些热水回了屋里慢慢喝,这身体够糟糕的,浑身又酸又疼,尤其是肚子里,喝了药之后稍微好了些。   看林哥儿睡得呼哧呼哧的,唐春明借着月光看向自己的左掌心,那里有个玉扣样的阴影,幸好,上辈子的随身空间跟了过来,否则他还真没信心能把这日子过好,光这身体要养好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还有那虎视眈眈的赵家一大家子,没有一个好的。   要说他老爹,唉,唐春明无言以对。就因为在老爹临死前撒了个谎,可那也是个善意的谎言啊,还不是为了让老爹走得放心点。可第一年上坟时就栽了,一头栽下去头上磕了碗大的疤,一摸一手的血,可就这血将老爹说的唐家祖传的玉扣给激活了,竟然是个随身空间,里面有地有泉,着实让他过了把快活轻松的日子。   那时他常懊恼,这随身空间怎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老爹去了才出现,否则,就算不能救活老爹,起码也让老爹临走的那段日子少受点苦。空间里的泉水可是有些名堂的,他日日喝那泉水都觉得身体比过去好了很多。   也许老爹看不过去,第二年上坟,又一头栽了下去,这次没能起得来,直接将他送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老爹啊老爹,你有多恨你儿子我啊,唐春明摇头晃脑一抹手心,人就消失在房间中。   看到眼前熟悉的一切,唐明春简直要哭了,眼前的一切足以证明他还是那个唐春明,壳子换了内芯还是一样的。   最初玉扣空间激活后只有一眼泉水和不足一亩的黑土地,经过唐春明一年时间的拾掇,如今空间不仅面积扩增至近五亩,他还挖了一口池塘搭建了一个木屋,想他要瞒着一个村里的人做下这些活容易么,好在老爹去了后家里就剩下他一人,事情倒也顺顺利利没出过什么差错。   记得老爹将祖传玉扣珍而重之地交给自己时说唐家祖上曾经出过仙人时,他还笑话了一场,祖上出过仙人,那他唐春明不是也可以成仙了,当场就被老爹一顿骂,说他不敬祖宗,祖宗是能拿来开玩笑的吗?   可当空间激活后再想想老爹说过的,唐春明很怀疑老爹说的也许是真的,可惜祖宗没传下仙法。   唐春明先走进木屋里拿了个杯子接了杯泉水喝了下去,这身体一直不爽利让他极不习惯,上辈子他可是有个好身体的,连头痛脑热都极少的,现在可好,摊上这么个病弱的身体。一杯水灌下去后,体内涌上来的不是凉意,而是一股股暖意,空间里的温度也比外面高,不一会儿唐春明脑门上都有细汗冒出来了。   脱了外面的棉袄,唐春明仔细查看空间里的作物和他的储备物资,既然来了总要把日子过好,唐春明从来不会为难自己,空间的东西也许可以找机会拿出去利用,不说其他,就是这泉水,稀释了后对于作物的生长也极为有利,他可是早就做过实验的,不说空间里生长的蔬菜水果,就是外面稀释了泉水种出来的菜,也比市场上那些标着高价的绿色菜蔬好吃十倍不止。   原先发现空间的存在后,因为只有一个人过日子,他也并没有多么充分地利用空间赚钱,空间里种出来的蔬果都是用来自己吃的,外面的那些才是往外卖赚些自己的生活费,否则会坐吃山空。所以空间里原先也并不拥挤,现在因为他的穿越,田里的菜全部枯萎了,边上的一圈果树下也是一层腐败的水果和落叶,这情况并不算出乎唐春明的意料,索性他在木屋里都保留好了种子,果树又没坏死,还能重新结果。   不过他现在这个身体走几步路都累得慌,要现在拿起锄头干活,那是甭想了,还是早日养好身体才是紧要。   拿着杯子回到木屋,木屋造好后他就发现,木屋居然多了个功能,那就储物,存放在木屋里的东西不会腐坏,一直保持新鲜。唐春明推开作为储藏室的另一房间的门,大喜,原先放在这里的粮食和果蔬都还在,并没有像外面的一样,顿时乐滋滋地过去拿了一个红通通的蕃茄啃了起来,一股清爽的甜中带酸的美妙滋味直渗入他的心田,太好吃了。   啃了个蕃茄,再啃了个红富士大苹果,唐春明的小肚子已经鼓起来了,这食量大大不如从前,也是,连吃都吃不饱的情况下,这胃肯定都收缩了,唐春明满足地打了个哈欠,吃饱了就犯困了。   离开空间回到屋子里,发现林哥儿睡得极不安稳,唐春明连忙上了炕,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似乎感应到了阿母的气息,林哥儿慢慢地平静下来,乖乖地伏在阿母的怀里。   唐春明看着赵林小朋友傻乐了会儿才拉起被子躺好,先睡吧,有什么烦心事等睡了一觉起来再说,现在脑子迷糊得很。   &&&   第二天天不亮张秀就来到唐春明家,发现灶堂里的火还没熄尽,就知道明哥儿半夜里爬起来添了柴,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心想明哥儿总算还顾及着林哥儿没有只顾着自己伤心什么也不想管了。   大山帮他挑了捆柴送了过来,放下柴禾就离开了,家里还有两个小子要照应,家里的说了,等家里挑水的时候再送两桶水过来。   熬了粥,喂了鸡,又将院子扫干净,屋子里才有了动静,张秀走进屋里,看到炕上的明哥儿看到他愣了一下,问道:“好些了没?早上的药已经帮你在炉子上煎上了,你就躺着别动,等会儿喝了粥填了肚子后再喝药。唉哟,我们的林哥儿也醒了啊,晚上睡得可好?让秀阿么瞧瞧。”   张秀就喜欢明哥儿家的小哥儿,乖乖巧巧的,和明哥儿小时候一个样,他自己生了两个调皮的小子,成天不着家的在外玩耍,哪有小哥儿贴阿母的心。   赵林小哥儿揉揉眼睛,昨天哭狠了,眼睛还有些肿,看到熟悉的人软软地叫了声:“秀阿么。”听得张秀心里就发软。   唐春明半坐起来拿了棉袄披在身上,歉意道:“给你添麻烦了,阿秀哥。”有了原主完整的记忆,他这新身份倒适应得快,也没觉得叫一个年纪还不及自己上辈子大的人为哥有什么不对,常常被自己的老爹棍棒侍候着,他这脸皮可够结实的。   “没啥,”张秀一边给赵林穿衣服一边说,“这还是正月里呢,本就是最空闲的时候,有什么事也有家里那口子兜着,你就尽管地把心放肚子里,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知道张秀是个热心肠的人,唐春明也没再多客气,说多了反而惹人嫌疑,因而老不客气地坐在炕上看张秀端来热水给他儿子擦脸,还接过一块热乎乎的湿布巾擦了把脸和手。   张秀把水端了出去倒掉,又端来刚出锅的杂粮粥侍候在这一大一小两人。   等唐春明吃好早饭喝了药,张秀家的两个小子也跑过来了,这两个小子跟他们的阿母一样稀罕林小哥儿,这不,知道自己阿母在唐春明这里,扔下了碗就跑过来了,反正有屋里的在那边,李大山没什么不放心的。   两个小汉子,一个叫李成柱,过了年八岁了,一个叫李成梁,也有五岁了,平时都是大毛二毛地叫着,用张秀的话来说,两个小子都是猫嫌狗弃的年纪,成天闹腾得只差上房揭瓦了,他家汉子是个实墩的,他也是个勤快的,就不知道这两个小汉子像谁了。   “林哥儿,我们带你到外面捉雀儿去,昨天我跟哥捉了好几只,看,这是我和哥特意留下来带来给你吃的。”二毛抢着表功,手里抓着黑乎乎的一小团。   张秀一看就笑了,对唐春明说:“我都不知道这两个小子还藏着这么个东西,估计连他爹都不知道给藏哪儿了。行了,出去玩吧,不过就在院子里不要跑远啊,林哥儿身体不好不能像你们这般调皮,可不能在外面冻着。”   赵林被大毛抱下炕,抓着大毛的手回头对唐春明说:“阿母,我跟大毛哥二毛哥出去玩了?”心里还有些不放心,眼睛眨巴着看着自己的阿母。   “好好跟着大毛二毛,不要出院子。”唐春明叮嘱了一句,这个时候他也防着赵家的人呢,要说他们那一大家子还真能干出抢人的事情来。   “我知道了阿母,秀阿么,我出去玩了。”赵林小哥儿又乖巧地跟张秀打了招呼才跟着两个小子走出去,没多会儿,院子里就传来笑闹声。张秀看得直叹气,说:“看看,还是你家小哥儿乖巧懂事,我们家两个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懂事过,眼瞅着就大了,都不知道收收心。”   “哪里就大了,我看就挺好的,你就等着他们大了孝敬你们吧。”想想自己小时候,那可是比大毛二毛还皮了几倍的,哪日不被老爹拿着棒子追在后面都觉得皮痒得紧。   正月里的天气还冷得很,炕烧得热热的,张秀端了针线篮子也坐到了炕上,一边做针线活一边陪唐春明说话,耳朵还捎带着留意外面的动静。   而唐春明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张秀的话,心思动到了怎么养活自己和儿子上面,这个时节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的粮食也只有秋天打下来的高粱米和换回来的黑面,水田里生长的稻子那是用来换钱交税的,至于上辈子农村里经常见到的玉米红薯土豆之类的作物,原身的记忆里根本不存在的。作为农村出来的人,唐春明非常清楚,杂粮偶尔吃吃还行,但天天吃,那口感可真没细粮好,虽然换了副身体,可唐春明可不认为就能受得了三餐不饱的日子。   空间里倒是有积攒下来的粮食,可没有来源他怎敢正大光明地拿出来,就算要吃也只能背着人偷偷地吃。   真是愁人啊,这都是手里没有银子,否则托人从集镇上捎些白面回来也好作些遮掩。原身是个老实孩子,死去的老童生爹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将生母留下来的陪嫁都交给他时千叮咛万嘱咐,这些陪嫁必须自己收好不能交给夫家,生怕自己的乖哥儿让人一哄就将身家都交了出去,将银子抓在自己手里腰杆子也能挺得直一点。所以,唐春明无论赵阿嬷和赵大虎如何劝说,都没将那些陪嫁的首饰给拿出来。   等被赶出赵家后,除了两亩田两人身无分文,唐春明不可能让自己和丈夫餐风露宿的,于是将藏着的陪嫁首饰拿出来当了大部分,他也是要强的,就算分了家也要把日子过好了不能让人瞧不起,所以前后花了二十多两银子盖起了这三间大屋外带两间厢房。   分出来这几年日子也过得艰苦,唐春明艰难地在丈夫孝敬赵阿嬷之余攒下一点钱,可一场丧事又将家底掏空了。唐春明记得非常清楚,现在家里攒钱的罐子里就剩下不到一百个铜板了。 ☆、004 兄弟     张秀还在那边说着话,唐春明都不知有没有听进耳朵里,翻身爬到炕头打开箱子找出最底下的一只樟木匣子。   “明哥儿,你这是找什么?”张秀看到唐春明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   “没啥,我在找这个呢。”唐春明转身将手里的匣子露出来给张秀看,不知自己没轻没重的动作让张秀一直为他的肚子担心。坐回炕上打开匣子,里面只剩下一支镂空的银钗和一只龙凤银镯,这是原身最后剩下的陪嫁首饰了,原本唐春明打的主意是要将两件剩到最后的首饰都留给林哥儿作陪嫁撑门面的,否则嫁到夫家去也没面子不被重视。   真是想得够长远的。   “明哥儿,你这是作甚么?”张秀连忙担忧地向外望了望,要是让赵家那老货知道明哥儿手里还藏了两件首饰,不知又要闹腾出什么事来。   唐春明却不管,只将匣子推到张秀手边,说:“阿秀哥,要不是这身体原因我倒情愿自己跑一趟,现在只能托你帮我找地方当了吧,我是知道的,昨天胡郎中那里的诊金和药钱都是你帮我先垫了的,再说家里也要用钱。”他心里没啥舍不得的,活人还能让死物憋死?   原本张秀还想劝说,他垫出的钱不着急的,可一想明哥儿家里的情况又不得不咽下到了嘴边的话,这家里什么境况他岂会不知,一场丧事下来后明哥儿手里只怕空了,赵家那边可是啥也没出,反而趁着办丧事的时候顺走了不少肉和院子里鸡,现在又有了身子,加上身体不好需要好好养着,不当了这首饰难道还能指望那老赵家的帮扶?   “罢了罢了,我让我当家的跑一趟,就是有点可惜。”这最后的陪嫁也掏出来了真是一点都不剩了,不过这样也好,省得那老货天天盯着。   “没什么可惜的。”唐春明真这么觉的,一个大男人戴什么首饰。   张秀叹了口气收了过去,他们家也不是个富裕的,帮忙也只能帮一时,日子总要想办法过下去。因而本来不想说的,张秀也现在提了出来:“明哥儿,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开春了就要播种,可两亩水田和五亩山地,就算明哥儿没有怀身子也做不完啊,不得不说之前赵大虎做农活是一把好手,田里的事情基本不用明哥儿操心,明哥儿就在家里打理打理后面的菜园,喂喂院子里的鸡,之前养了一头猪,不过年前办丧事时都用掉了。   唐春明撇了撇嘴,看了一眼赵家大院的方向,说:“先想办法跟赵家的扯清关系才是,否则我想出再多的办法过日子都不行。”正因为他是农村里长大的,从原身的记忆里了解到赵家的老小都是些什么人,所以他第一件事不是想办法挣钱发家致富,而是先要斩断与赵家的干系,否则他还真怕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就将他的儿子给卖了。   虽说赵大虎被赵家分了出来单过,可现在赵大虎死了,作为赵家的儿夫,他的户籍还是要回到赵家的,他便没有人身自主权,所以赵老嬷就可以做主将他改嫁了。当然如果母家可以依靠,赵老嬷也不敢这么做,可平山村谁家不知道,唐春明母家就剩一个后母和一个异母弟弟,不说后母如何,就弟弟过了年也才十一岁,这个年纪的小汉子能做什么?还能帮着他上门跟赵家吵架不成?   一想到这儿唐春明就别扭,他是哥儿!哥儿什么地位?那就是生孩子的女人!虽说这哥儿的地位比古中国的妇女地位高一些,但毕竟当家作主的还是男儿家,也就是这里的汉子,那才是支撑门楣的。   唐春明真不甘心落到这个地步,他可是堂堂七尺男儿心!   张秀一想也是,他也不相信明哥儿的身孕就能让他断了那些心思,往后明哥儿的日子岂不是要鸡犬不宁不得安生?连亲生儿子都能那么心狠,张秀也不敢相信那一家子会对明哥儿发一点善心的。   他也是糊涂了,就算有银子抓在手里只怕也保不住啊,连这房子的主意都打上了,昨日不就是大吵大闹的说这地是赵家的房子也是赵家的,这是想把明哥儿净身赶出去啊。眼瞅着赵家老三快要说亲了,莫不是早就盯上了大虎家的这房子?   “这可如何是好?”张秀尽管是个爽利人,可毕竟是个哥儿,受身份和眼界所限,他是想不出什么办法和赵家扯清关系,除非是改嫁一途,但人选不能是那老货选的汉子,可哪家汉子会愿意一个哥儿身边带着一个肚子还揣了一个娃儿嫁过去?在他看来,林小哥儿是绝不能留给赵家的。   “阿秀哥放心吧,我已经有主意了,等我身体稍微好一些就打算处理了,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不放心林哥儿。”唐春明可不是胆小怕事的原身,他自有拿捏赵老嬷的手段,俗话说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他可得要跟赵家一大家子好好干一场。   唐春明忽然激动起来,干架啊,他最喜欢了,虽说他是个大大咧咧的,可哥儿的身份还是让他感觉憋屈。唐春明总是习惯性地忽略掉他肚子里还怀了一个的事实。   张秀看唐春明忽然眼睛发光脸颊泛红,唬了一跳,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没发热才嗔了他一眼:“你做什么呢,就像你说的,不管有什么打算先把身体养好了,早上我拿了些鸡蛋和白面过来,等中午我给你做鸡蛋面饼。”院子里现在也就剩下两只老母鸡。   “谢谢你阿秀哥。”唐春明嘿嘿一乐,对于张秀的帮忙没有推辞,只是将这份情记在心里,等有机会回报。   “说啥呢,谁也没个困难的时候。”   &&&   儿子有大毛二毛帮着照看,家务有张秀帮着做,劈柴挑水有张秀当家的汉子,唐春明只需要躺上炕上休息努力适应现在的身份就好。   换了原身,这个时候也许会绣些荷包等赶集的时候托张秀拿去卖了换钱,这是哥儿挣钱最常用的方法,更不要说唐春明原身绣活就做得非常好,少不得靠这手艺来贴补家用的,可换了现在的唐春明,一看那亮闪闪的绣花针心里就发慌,打死他也不肯碰原来的针线活。   于是唐春明就白天睡觉,趁晚上人都不在林哥儿又睡得沉的时候溜进空间里忙碌,有空间泉水的帮助,唐春明的身体恢复的速度会让胡郎中大吃一惊的。不过饶是如此他不敢做太多的活,在空间里就先整理出一块地种些家常菜和麦子。这两日,那些果树上剩下的叶子又开始掉落,不过唐春明没有担心,因为他看到了,果树上又开始爆出新芽,只需等上一段时间,它们又会重新开花结果。   至于那口池塘,原来的鱼虾全都不见了,就连水草也都枯死了,现在也只能由它去,等有机去再寻些鱼虾仍进去养着。   白日醒着的时候,他有时也会动用精神力对空间进行操作,不过这比体力劳动还要累人,因而,他的脸色还是一如之前那般苍白,张秀还是照常给他煎药,家里的活都不让他沾手,而林哥儿也异常地懂事不让他烦心。   到了第三日,也就是正月十九这日,唐春明家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说来这客人与唐春明关系菲浅,乃是他的同父异母弟弟,姓唐名春嵘。   “哥……”唐春嵘抬头看了一眼唐春明又低下头,显得局促不安,唐春明却一眼看到他脸上的担忧和难过,心想这弟弟倒是不错的,虽然他与后母的关系很不融洽,这其中唐父其实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但不可否认,唐春明与弟弟的关系却是不差,没出嫁前弟弟一直是他带着的,只是后母强势,弟弟又年幼,说不上什么话,出嫁后有后母挡着,唐春明也没再见过这位弟弟。   同一个村里出来的,张秀对唐春明母家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他倒是希望唐春明和他的弟弟处好关系,等过两年这小汉子也可以为他撑腰了,他为唐春嵘端了碗水进来,把一同进来看热闹的两个儿子和林小哥儿都带了出去,临走前朝唐春明使了个眼神,让他跟弟弟好好说话。   人一下子走空了,唐春嵘更不自在了,有胆气冲过来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唐春明看着眼前的男孩,十一岁啊,也不过是个小学生,穿着八成新的袍子,头上戴着方巾,小小读书人看着挺斯文的,只怕是去学堂的路上偷溜过来的吧,要知道赵大虎死了让人去报丧,后母也只是托人送了东西过来,人却没来,原主出嫁老父死后也没再回去过。   这也是赵家敢强逼着明哥儿改嫁的原因之一。   唐春明不由噗哧笑出声,笑得唐春嵘头低得更低了。   “阿嵘,过来炕上坐。”不用张秀提醒,唐春明也决心和这个弟弟好好相处,这个弟弟本性并不坏,他在这里生活也不可能和任何人都不来往。   唐春嵘抬头飞快看了一眼唐春明,确定他没有对自己生气后才快走了几步坐在炕沿边,绞着双手开了口:“哥,我真不知道哥家里的事,阿母也没告诉我,否则我……”说着眼睛就红了,哥出嫁后,阿母就没再他面前提过哥,也不准他提,更不准他来这里,所以等他听到哥的不幸后那个只见过几面的哥夫已经不在了,他不知道哥会伤心成什么样,于是一个人偷跑了出来。   来到这里打听了一下,哥的日子过得一点都不好,赵家太欺人了,居然要让哥在热孝期里改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跛脚汉子。   “没事,”唐春明安慰弟弟,看得出弟弟对他的感情倒没减弱,“赵家不会得逞的,哥已经想好解决的办法了,正准备着手去办呢,等办成功了赵家再没办法拿捏我了。”把装了热水的碗往弟弟那边推了推,看他脸红扑扑的只怕这一路是跑过来的。   唐春嵘小心喝了一口,抬头期盼地望向他哥:“哥,那我能不能留下来帮你?再怎么说我也是汉子,爹以前就说过我以后可是哥哥的依靠。”   唐春明听他这一番小大人的宣言不由乐了,撸了一把他的脑袋乐道:“是,你以后可是当家的汉子,不过汉子哎,你来这里阿母可知道?阿母不会担心吗?回去后就算是汉子也要挨骂的。”   似乎又回到了哥未出嫁前两人相处的情形,唐春嵘渐渐地放松下来,不过听哥这么一说他又苦了脸,拉长了声音叫道:“哥——”不带这样笑话他的,“哥,我不回去,我不能让赵家就这样欺负你。”这次说什么也不同意阿母的做法。   “好吧,我来想办法,我让人捎话给阿母,你留在了我这里,不过等回去后要听阿母的话,好好上学堂,阿母跟哥一样就靠你这个汉子了。”想要与弟弟处好关系,后母这一关不能越过去,虽然难做,但就冲着这个弟弟也值得试试。说来其实后母也不是坏人,哪家后母刚嫁进来看到丈夫像盯贼一样盯着他生怕他苛待了前夫郎的哥儿,还能和这继子把关系处好?   爹可真是亲爹,唐春明的亲母生他时难产,留下个小的就去了,唐春明的爹唐升对第一个夫郎的感情相当深,对他留下的这个哥儿也是相当爱护,只想把这个哥儿拉扯大,可后来却发现他没办法做到,百无一用是书生,说的就是他这种类型,就算读书也只得了个童生。   第一个夫郎是个秀才家的哥儿,却是个能干的,里里外外操持着让唐升没操过一天心,可等夫郎去了后发现田里的庄稼收成减了,自己不会收拾雇人吧却发现雇工偷工减料,而且一个汉子单独抚养一个孩子更是劳心劳力,于是唐升不得不听旁人的劝再娶一个夫郎回来,一方面帮着操持家里家外,另一方面也帮着带哥儿。   担心哥哥被苛待,唐升再娶的哥儿可花了心思挑选了一番,挑了个家里贫穷里外一把手的哥儿回来。不得不说唐升找夫郎的眼光很不错,前后两个夫郎都是能干的,不过后一个夫郎无论家势还是相貌均不及前一个,唐升心心念念的又都是前面那个,与后面的夫郎夫夫关系自然不融洽。   唐春明不记得后母刚嫁进来前几年有没有努力改善与丈夫继子的关系,不过等唐春嵘生下来后,后母的确是冷了心,对唐春明视若无物,后来有关他的嫁娶问题一概没有过问,但在唐春明印象中,后母除了冷暴力但其他方面也没苛待了他,所以真不能算是坏人。   不过因为后母要忙里忙外的,小春嵘生下来后倒是唐春明带得多,所以兄弟两人的感情倒比长辈好。 ☆、005 后母     唐春明真的留下了唐春嵘,并让张秀托人带话给在平山村二十几里外的镇山村里的唐家阿么。   第二日一大早,唐春明的后母王英就急吼吼地从镇山村冲了过来,与有些腼腆皮肤白皙的唐春嵘完全不同,后母王英是个身形高大的哥儿,更因为常在田间劳作风吹日晒的,面皮黝黑,才三十出头的王英看上去有四十多了。   唐春明长得像生母,唐春嵘则偏向自己的爹,更跟他爹一样喜好读书,也因此,王英虽不得唐升喜爱,这个儿子却是得了他的眼,早早就帮他在家启了蒙,去世前更是留下话一定要让他进学堂将来考功名。   王英却不同意自己汉子的话,唐升直到死都是个童生,连秀才都没考中,念了一辈子书有什么用?家里家外还不是靠他一个农家哥儿操持?而且就因为前面一个夫郎是秀才的哥儿识字通文,让唐升直到死都惦记着,王英更是对读书人没啥好印象。   念书最费钱,再读两年只要不做个睁眼瞎,唐春嵘就可以回家跟着他种田了,家里那么些田地将来还不是要他来收拾,早点习惯了省得跟他爹一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以后还要靠哥儿养家。   王英风风火火地推开唐春明的家门,将正在院子里说话的兄弟两人吓了一跳,被唐春嵘抱着的林哥儿差点吓哭,因为赵阿嬷也常常是这么不打招呼就冲进来,然后就指着他阿母的鼻子大骂。   “好啊,你个臭小子居然连学堂也不去了,那正好,以后这书也不用念了,跟阿母回家去。”王英朝儿子吼了一通,唐春嵘看小侄儿缩进他怀里快要哭的样子连忙哄着,看到阿母的样子很为难。   “阿母,你吓坏小哥儿了,看,你还没见过吧,这是我的小侄子,林哥儿,叫阿嬷。”唐春嵘对阿母心里是发憷的,硬着头皮跟阿母说话,他是汉子了,必须有自己的主张,将来才能保护阿母和哥。   王英对着一个孩子却是不能发火,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儿子一眼,转头就看向另一个人,眼神冷嗖嗖的像一把把小刀子射向唐春明:“这是怎么了?刚死了汉子就活不下去了?把我儿子拉过来做什么?我告诉你,唐家你是回不去了。”难不成还想回到唐家让他养活这母子俩不成?想得美!   “阿母……”唐春嵘跺脚。   唐春明却上前一步,一点不将王英的态度放在眼里,这人能对他有好脸色才有问题呢,至少他的心思都明晃晃地摆在脸上,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不会在背后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阿母,你放心,我是不想再待在赵家了,但也不会回唐家的,唐家是阿弟的,以后也要靠阿弟撑门户,不过阿母来了也好,省得别人以为唐家人都死光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唐家出来的,若是我没了面子以后对阿弟也有影响。”   “呸!你的事跟阿嵘有什么关系,他一个乡下汉子只要你不去烦他,他日子只有过得称心的。”王英怒道,谁也别想带歪了他的儿子。   “就算他是一个乡下汉子,难道不需要亲戚走动兄弟扶持,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阿弟,我怎么都不会对他有坏心。”唐春明不以为意道。   王英斜睨了他一眼:“不是我瞧不起你,就你还想帮扶阿嵘?不要以为我没来平山村就不知道你的情况,你阿爹费尽心思帮你留下了的赔嫁现在都到哪儿去了?现在只怕一个子儿都不剩了吧,你就差被赵家生吞活剥了,我还怕阿嵘被你连累得也没好下场呢,呸!”   对这个继子,他虽不刻意关注,可两个村子离得近,中间不过隔了另一个村子,有什么事情传不过去,那些长舌夫早就将这里的事情说得明明白白,在他看来纯粹是活该,当家的汉子千挑万挑没想到还是走了眼,把哥儿送上门让人家欺负,他看了只有心里痛快的。   “阿母……”唐春嵘气恼,原来哥的情况阿母都知道,却一个字都没跟他提过,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他亲哥。   唐春明抚额,这怨气可够深的,摊手说:“我今天正准备去找赵家把我跟他们家撕扯开,不如阿母一道跟过去看看,看完后再作决定好不好?你不看我的面子不要紧,也为阿嵘考虑考虑。”   王英虽是个悍夫,但也是个慈母,回头就看到儿子哀求的眼神,到了嘴边的狠话就出不了口了。虽然心里暂时妥协了,不过面上依旧冷冷地说:“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呵,真以为仗着你肚子里的这个赵家就熄了把你改嫁的心思?”这几年有关赵家的话他听了不少,也算把赵家那老嬷的心思摸透了,那就是个眼里只有银子和小儿子的人,他这个继子最后不仅陪嫁全部落进他手里,就连整个人也要被他卖掉换银子。   “那我们就打个赌怎样?要是我能够跟赵家撕开关系,你就不能阻止阿嵘跟我来往。”唐春明激将道。   王英两眼往上翻:“你真要能做到,让阿嵘只管来就是。”不是他瞧不起这个继子,那就是天生的柔顺性子,不过今天的表现已经让他刮目相看了   张秀在家里听到这里的动静赶紧赶了过来,一进院子就看到王英,心里虽惊讶但面上还是叫了声:“王阿么。”   “是秀哥儿啊,一看你就是个会过日子的。”王英打量了一下张秀,又瞥了一眼脸色苍白身体瘦弱的唐春明,言下之意,唐春明就是个鲜明的对比不会过日子的人,那么多的陪嫁居然将自己折腾到这个地步,在王英看来也是个本事,跟他爹一样能折腾。虽然暂时因儿子妥协了,可这嘴里总要逮着机会刺他一刺。   张秀无奈地陪笑,唐家的事他还真不好插嘴。   唐春明也不在意让后母口头上讨些便宜,他一个大男人心胸就当宽大些。从阿嵘怀里接过自己的儿子,叫道:“儿子哎,咱俩上你阿嬷家讨公道去,不要怕怕,今天过后,你阿嬷家再不能欺负我们了,以后就咱俩过日子了好不好?”   “好,就跟阿母过,林哥儿不怕。”赵林软软地说,他才不喜欢阿嬷家那些人,他们都不喜欢林哥儿,还要卖了林哥儿不让他跟阿母一起。   “哈哈,乖儿子,让我亲一个。”唐春明乐呵呵地往林小哥儿脸上凑,贴上他的小脸香香,这是他过来后常与赵林小哥儿做的游戏,小哥儿见阿母跟他如此亲热当然也喜欢。   “这……这是要做什么?”张秀一时傻站在那里,听不懂明哥儿的话了。   “阿秀哥,”跟儿子闹过后,唐春明抬起头看向张秀,“拜托你一件事,帮我把里正和村里的族老一起叫到老赵家去,我今天要跟他们好好掰扯掰扯,阿秀哥,拜托你了。儿子,走,阿嵘,给你哥压阵去!”   说着,抱着儿子的唐春明就熊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唐春嵘义不容辞,紧跟着他哥就出去了,他是汉子,汉子就要保护哥儿才是。反倒是后面两人都呆掉了,张秀在兄弟两人走出去后才向王英求证:“王阿么,明哥儿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真要去请里正和族老?”   王英皱了下眉,现在要是还不知道他继子的打算,他也白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家了:“看来他是准备单立户头了,如此一来虽然要多交些税,可赵家那些人也不能再把主意打到他们母子头上来了。”   王英虽瞧不上这个继子,但也不得不说这是个好出路,但也要看这个哥儿能不能担得起以后的担子。虽然世上大多是汉子当家,可也有那哥儿要强的自己当家作主,然而哥儿在外行事有诸多不便,万不得己之下没有哥儿愿意选择这一条路。   就是他自己,那也是当家的临死前在族里留下了话,让他好好抚养他们的儿子,又将原本的十八亩地划出了三亩留给族里,这才让族里没了声音,而且自己也一大把年纪了,不是那年轻哥儿了,可就算如此,就算他一向的悍夫名声在外,就算当家的在的时候也不见得对这个家有多少帮助,但自当家的走了之后,他也体会到其中的艰辛,哪怕这个当家的没多大用,可他在的时候,那就是一道门面。   他既希望继子能让他刮目相看,也省得以后儿子老是惦记着他这哥哥,以后这哥要是过得不好,还不得老偷偷地接济他,以前是没长大自己还能拦得住,可越大了这主意也大了,这不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跑到他哥这儿来了。   可一个哥儿不光支撑门户艰难,就说那每年要交的税钱也是笔不小的开支。   要说这大周朝朝廷征收的税分为丁税和地税两种,丁税又包含了户税和人头税两种,户税可不管你当家的是汉子还是哥儿,一律按汉子的标准来征收的,也就是说,唐春明和赵林两个哥儿每年交的户税,和赵大虎没死前是一样的,和张秀家一家四口人交的也是一个数目,就是赵家那一大家子也是交纳同样的户税,所以这村里人往往一大家子住在一起不分家,这交户税也是原因之一。   还有每年的徭役,单独立户之后那也是必须服徭役的,家中没有成年汉子那就用银钱来代工,官府来统计服役的人口,向来先是按户来查找,然后再落到每户的人口上进一步统算,所以,哪怕唐春明家只有两个哥儿,其中一个不过三岁,那也是必须要参与的,这在户税之外又增加了一项不小的负担。   再加上开荒出来的山地三年免税即将期满,这一年中乱七八糟的各种税收加在一起可是笔非常大的开支,一年到头的辛苦劳作只怕都要用来交税了,哪里还有闲钱来养活自己和小哥儿。   所以,哪怕张秀想过改嫁这一条路,也没想过明哥儿会打上这个主意,这一年两年的还可以支撑,可十年八年的一个身体不好的哥儿如何能承受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关立户和税收的问题,望不必过于较真,一切为了情节服务,哈。。。   有关户税,百度了相关内容,最初是要交的,不过后来慢慢取消掉了,尤其是后来清朝的摊丁入亩,人头税之类的都摊到了地税中。   文中的意思就是,哥儿可以立户,但相应承担的担子非常重,轻易不会有哥儿选择这样一条路,加上人们的思维习惯,哥儿自己也认为是要依靠汉子存活的。可男主是谁啊,不说是穿过去的,而且他一直自认为是大男人,可不认同等同于女人地位的哥儿身份的,再说仗着玉扣空间,他还是很有底气的,哈哈 ☆、006 多事     也许,张秀暗想,明哥儿是想先撑过眼前这一两年的时间好多些时间寻摸个可靠的汉子吧,总好过赵阿嬷为了银子将他胡乱改嫁。这么一想张秀心里就敞亮多了,也暗自决定,往后一定要帮明哥儿好好张张眼,哥儿家的还是离不开汉子。   于是张秀忙说:“王阿么,我这就去帮明哥儿找人去,晚了一步可不行,还不知赵家一大家子的怎么欺负明哥儿呢。”张秀说完就匆匆地走了。   王英回身看了一圈这个空落落的院子,心里叹了口气,终究狠不下心,可又咽不下这口气,要是阿嵘没来继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就算被欺负死他也不会心软一下掉一滴眼泪的,可现在既然让阿嵘找了来他也没办法当这么个继子不存在了。   皱了皱眉,想到听过的那些话,就知道赵家一个个都是内里藏奸的,他可不放心嵘儿,他就这么个儿子,怎么着都要为儿子打算,可不能眼见着他被赵家欺负,于是王英想了想还是出了院子往赵家方向寻去。   &&&   唐春明可不知道自己的意思让张秀领会错了,可就算意会错了,眼前这一关也要闯过去。   抱着儿子,这一路上免不了碰到乡里乡亲的,看到赵阿嬷去大闹了一场明哥儿又出来走动了,一些相熟的哥儿和爱好碎嘴的哥儿免不了要上去问问明哥儿这是要做什么。   唐春明正愁去看热闹的人少呢,于是把眉一扬说:“阿林他阿嬷前几日要让我改嫁不说,还说要把我这小哥儿送到人家作童夫郎去,我这不要去跟他阿嬷说道说道,阿林从生下来后就没吃过他阿嬷阿伯阿叔的一块糖,怎就不放过我们母子俩了,我就是再苦再累也舍不得将自己的哥儿送到人家去吃苦受累,就算日子再过不下去谁家亲爹么会舍得啊?”   “我不要离开阿母,阿母,我不要去别人家里。”赵林小哥儿哭音出来了。   唐春明的声音不小,将原本没有走近的人也吸引了过来,这些村民原来还不敢证实有这么件事,也只是私下里有些话传出来,现在一经唐春明亲口证实都惊讶不已,自赵平川中了童生后赵家现在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了,怎就做下这等狠心事,再加上前几日那跛脚汉子亲口说出赵阿嬷收了那汉子十五两银子的事,原本不偏不倚的心都偏到唐春明这边来了,再想想原先赵大虎对赵阿嬷多么地孝敬,可这人刚死转身家里的就要被一向孝敬的老母给卖了,是人都看不下去了。   于是唐春明一路招摇,还没到达赵家门口身边跟了一堆的人,原本肚子还打好腹稿要怎么跟赵家人分辩的唐春嵘都傻掉了,他哥哥好像真的不一样了,原来的哥哥,只怕有苦只会自己一个人吞在肚子里不会出去分说,现在哥哥只走了一趟就拉了这么多人站在他一边,这让没多大信心的唐春嵘胆子也大了起来。   今日的平山村注定是个多事之秋,这一大帮子人跟着唐春明往村西的赵家而去,平山村村口通往村外的路口,走来两个穿着粗布衣裳的高大壮实的汉子。   两人也听到了村里的动静,因为唐春明的故意囔囔,这动静可不小。   其中一人对另一人说道:“跟大哥一路走过来,也就咱这村子够热闹的啊,大哥,要不我们也去看看热闹,然后再回咱家?”   另一人浓眉大眼原本看着一股子乡下汉子的憨直之气,可在听到那人说的话时,一个横眼过去,竟让人感觉整个人的气质大变,不再是那乡下田间忙碌的汉子,而是征战沙场饮血的悍将,尤其是眉骨间渐渐淡去的一道疤痕又突显出来,使得整个人的面目狰狞起来,煞风阵阵,让人无端地颤栗。   被扫了一眼的汉子马上改口:“咱这就回家,看热闹的都是哥儿,咱汉子不跟哥儿一般见识,快走,大哥,是哪一家快给我指点指点,还有大哥,真的不跟你家人说说大哥如今的身份?”   那大哥收回了眼神,又恢复了原样,转头看向村里,目光深邃,说:“等到了那里你就知道我为啥不说了,你要守不住就赶紧地滚回去。”   “当然要守,大哥吩咐小弟焉有不从之理。”这汉子也不是光会说话的,越接近这平山村他走在大哥身边感受到的压力越大,再没有心眼也猜出大哥回到家里只怕是不被欢迎的,当然这是在不说出实情的情况下,大哥只怕也是试一试这家里的人吧。   想当年,大哥可是被谎报了年龄送去边关的,一晃数年,大哥却凭着一股狠劲闯下了一番功业,别人看着风光,可一直看着大哥一路走过来的他却知道,大哥那是几次在阎王爷那里留了名的,他硬着头皮跟了过来也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家让个没成年的汉子就去服了兵役。   &&&   唐春明在去赵家的路上还碰到了从别人家出来看热闹的原身的哥么,赵家的大夫郎王春花。王春花看到是唐春明时先是惊讶,接着就阴阳怪气地看着唐春明的肚子说:“弟么这运道让哥么怎么说呢,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偏偏来了,这不成心让阿嬷为难么?阿嬷还不是看你一个哥儿家的艰难这才舍下脸面让你在热孝里头嫁个会疼人的汉子,真是不识好人心,还不快去给阿嬷道个歉赔个错,阿嬷这几天可都被你气得犯了心口疼躺上炕上呢。”   唐春明理也不理王春花,脚下却加快了步子,这王春花原本就跟明哥儿不对付,成日里没少在赵阿嬷跟前使坏,他敢打赌,他跟林哥儿现在面临的处境绝对少不了这人的撺掇和背后推手,他现在只要拿捏住赵阿嬷就行,管他是哪个哥儿哪个哥么的。   唐春明不理他,旁边的人却有话说了,什么叫疼人的汉子,王春花怎不自己去试试,这事情都发生了两三日了,什么内情打探不出来,所谓疼人的汉子不仅跛脚还是个会窝里横的,前一个夫郎就是受不了一气之下投了河,留下了两个孩子成日里邋里邋遢的,眼瞅着大了还是个不务正业的,整日在村里偷鸡摸狗的,这好人家的哥儿根本看不中这样的,谁不知道赵阿嬷是看中了那汉子出的银子才会把明哥儿往火坑里推。   况且那样的人家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银子,还不是为了娶哥儿四处借过来的,一嫁过去就背了身债,还疼人?天大的笑话。   再说赵阿嬷的心口疼,乡里乡亲的有些话不好说出口,可也免不了放在心里嘀咕,这老赵家的可是常常会犯心口疼的,可就算这样,自家汉子没了,正直壮年的儿子也没了,可他一个老嬷还活得好好的,平时骂起人来那喉咙不要太响亮。现在前脚没能逼得明哥儿改嫁,后脚就犯病了,还不是想要耍手段来拿捏明哥儿让明哥儿做低伏小。   不用唐春明分辨这些哥儿就七嘴八舌地让王春花说不出话,不过他向来厚脸皮只管往赵阿嬷身上推:“我这还不是听阿嬷说的,我们赵家可都是听阿嬷的。”   张秀脚下快,从后面赶上来正好听到王春花这话,当即大声囔道:“哟,我怎么听说这汉子还是你王春花回母家打探来的,难道那汉子不是你母家那边的人?这村里的哪个不知道你成日里败坏明哥儿的名声,说什么他好吃懒做不顾惜当家的汉子,你王春花下过一天地?大虎打回来的野物都进了谁的肚子里?看看这吃得红光满面的再看看明哥儿跟他家小哥儿,呸!也好意思说别人好吃懒做!”   众人一看可不是,王春花可有明哥儿两个大了,王春花被臊得慌,立即脚底抹油,可这嘴上也不放过:“这话可不是我说出来的,再说了,赵家我可做不得主。”   “那天我听到大伯么跟阿嬷说要把我送人,可以换十两银子的。”赵林小哥儿虽然懵懂,可凭着孩童的直觉也觉出此刻的不同,有这么多人为阿母说话,于是壮着胆子又狠插了王春花一刀。   溜得贼快的王春花身子一晃,恨不得回头骂死那死孩子,可也知道形势对他更不利,只得再快一点赶回去,他一向是躲在赵阿嬷背后的,有什么让阿嬷往外面冲就是,他跟在后面沾便宜。   唐春明却停下了脚步看向怀里的孩子,他从记忆里看到那日与林哥儿去赵家,他在厨房里忙碌,林哥儿突然哭着跑过来说赵阿嬷和大伯么要把他送人,这才让他跟赵阿嬷闹了一场,却是不知道原来林哥儿也是被卖银子的,好啊,唐春明心中对无耻的赵家更恨了!   “阿林,你伯么和阿嬷真这么说了,说是十两银子?”   “阿母,他们说了,他们还骂我是赔钱货。”赵林小哥儿委曲道。   唐春明两眼一眯,嘴里却哄着说:“不听他们的,阿林是我的宝贝,我最喜欢阿林了,谁也抢不走阿林的。”   “阿林乖,还有舅舅呢,舅舅会保护我们林哥儿的。”唐春嵘也气得眼睛发红。   这下谁也不会怀疑事情的真相了,有时候孩子的话最真实,何况看明哥儿的意思还不知道哥儿也被人卖了换钱的,声讨赵家人的声音更大了。   一大群人继续往赵家而去,张秀看情势不错,拐了个弯就往里正家的方向脚下生风快步走去,王英跟在队伍的后面看着走在最前面的唐春明,眼里有些困惑,莫非这继子真变了?换了以前可没这等的心机,虽说不喜欢,可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可对这个继子再了解不过。   倘若真的换了性子,对阿嵘也是件好事。   再说王春花一溜回家就关了院门跑回自己的房间,家里的汉子还奇怪夫郎怎这么早就回来了,向来是到了吃饭的时候才舍得回家的,而在正房里的赵阿嬷以及在专门辟出来作书房的房间里的赵平川,还不知道一大波人由唐春明打头领着正浩浩荡荡地向他们这边来。   这时节正是闲得发慌的时候,有热闹看大家都愿意凑个趣,何况这赵家阿嬷和赵家大夫郎本就不受人喜欢,一个刻薄,一个喜欢搬弄事非,往日看在赵家出了个童生还有大虎老实本份的面上,大家伙儿也不愿意过多追究。   大家伙一走到赵家院前就看到院子大门紧闭,顿时有人叫道:“这王春花不是刚回去了吗?我看他这是心虚了吧,明哥儿,要不要我们帮你叫门?”   “我来,这是我自己的事,大家伙能跟过来做个见证已经给我面子了,这事怎也不能再劳烦大家了。”唐春明站出来摆了摆手,一手抱着林小哥儿就走上前用力砰砰地敲起门来。   十数声后有声音响起来:“这谁啊大白日里的把门关上了?老大,老大家的,还不快去看看外面谁来了?不知道这会耽误你们弟弟看书吗?”随后又低了声不知道骂了什么。   赵家老大听到阿母的叫声就要起来出去开门,还奇怪王春花怎回来时把院门就给关上了,乡里人家大白天的少有这么做的,却一把被王春花拉住低声道:“别出去,你那好弟弟的哥儿可是拉了一大帮子人来家里找我们算帐来了,你这时候出去可不是被人指着鼻子骂的。”   “不能吧,”赵老大叫赵大牛,他爹在的时候最不喜欢这个喜欢偷奸耍滑的老大,说真是误了大牛这名字,赵大牛也就破罐子破摔越发懒惰,与王春花这哥儿真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在他爹去了后靠着王春花在家中的地位反而超过了老二,让他越发对王春花看重了。 ☆、007 命门     原本赵家阿公在的时候虽说三儿子念书上进让他颇为看中,但心里最喜欢的还是第二个儿子赵大虎,赵大虎最像他做起农活来又最地道,因而那时赵大牛在家里是最没地位,赵大牛虽然乐得弟弟把活都揽过去让自己轻松自在,但也因为有这么个弟弟做对比让自己不讨阿爹的喜欢,心里还是对赵大虎存了看法。   因而赵大牛在阿爹去了后冷眼看着赵大虎把家里的重担都挑了过去半句话都没有,他可是知道自己的阿母不见得有多喜欢这个儿子,包括自己在内,看中的只有老三,等赵大虎娶了个阿母不喜欢的哥儿后他的地位更加低了,反而他因为自己的夫郎会看阿母脸色行事在家里也能说上话了,赵大牛更加不会多说一句,乐得见赵大虎在阿母手上吃苦头,甚至暗地里笑话赵大虎死脑筋,真以为阿母有多看重他,殊不知他累死累活还被家里的那两人看不上眼。   赵家老三他那好弟弟眼睛可是长在鼻子上的,随着待在学堂的时间越久,越瞧不起自家两人地里忙活的兄长。赵大牛可不管他瞧得上瞧不上,只要他是自己弟弟,他就赖定了。   大虎家的也不如自家的哥儿有眼力劲会讨阿母欢心,赵大牛冷眼看着阿母怎么磋磨弟么,弟么也不敢反抗甚至不敢在大虎面前声张,所以这会儿根本不相信王春花口中的事情会是性子老实又柔顺的弟么能做出来的,乖乖地蹲在家里守孝更合他的性子。   “我还能骗你不成?这家里谁能对你掏心掏肺的,我就知道,你是嫌弃我没有弟么那好颜色,正好,现在你兄弟也没了……唔……”话没说完就让人将嘴捂住了,王春花瞪着眼睛就听当家的连声辩解:“这话你也敢瞎叫囔囔,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了,我在这家里还不是都听你的,银钱也是都抓在你手里,你说不让我去开门就不去,小心让阿母听到了又没完没了的。”   赵大牛连哄带劝的,王春花这才称心如意,甚至得意非常,长得好看又怎样,还自家汉子都拿捏不住,又生不出小子,他在这一方面一向得意,也不认为唐春明今天就真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自家阿嬷的厉害他岂会不知,等阿嬷冲在前面打头阵,他再在后面再煽风点火几句,要让唐春明吃不了兜着走,最好气得把肚子里那个孽种流掉,这下再没借口不改嫁了,于是王春花任由外面赵阿嬷叫骂,凑在赵大牛耳边嘀咕起来,赵大牛听得连连点头,自家的夫郎果然贴心,这都是为自己考虑打算呢。   赵平川一大早就在书房里用功了,他对这次院试极为看重的,就等着机会一展多年所学,让人刮目相看,从此平步青云。   却在这时,院子里院门外吵囔个不停让他大为恼火,阿母也真是,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这样的阿母他都不好意思让同窗见识到,因此招待同窗向来是在镇上或是县城里。   赵平川“啪”的一声将手里的书扔在桌上,起身大步走了出去,朝着赵老大住的屋子方向吼了一声:“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静心温书了?”阿母有错他做儿子不能说道,可对家里的大哥大哥么他就没好脾气了,这些人往后还不是要靠他过活。   赵阿嬷一听坏了,只顾着骂得爽快忘了小儿子还在家里温书,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走出来,脸上堆满笑容:“平川啊,都是阿母不好,你大哥大哥么一个个的都是懒胚,阿梅那个贱胚子也不知死哪里去了,影响了平川温书,看我等下怎么整治你们。平川,你回屋继续温书吧,我这就去看看谁来了,也不嫌闹得慌。”   阿梅是老大家的小哥儿,本该在家里忙活会去开门的,可这个时候他却去了河边洗一大家子换下来的衣裳,至于大孙子,早不知跑哪里玩去了。   “行了,”对着阿母赵平川也不耐烦,冷着脸说,“看看这院子里闹得,哪还静得下心来,我去开门吧,看看是谁这么折腾。”院子里鸡叫个不停,猪也在猪圈里叫唤个不停,这让赵平川越发觉得该搬到镇上去,忍受不了这样的环境,改日让阿母掏些银子到镇上租个房子定心温书,要不直接住到县城里好了。   “好,好,平川,阿母给你整顿好吃的补补身子,看这身子都瘦了。”赵阿嬷心疼道。   赵平川今年也有一十七岁了,原本早该相看人家,可他自认不会一直困在这乡村里迟早会跳出这个囚笼,怎么也不愿意娶一个如大哥么这样的粗俗不堪的乡村哥儿,至于识字的老童生家唐升家的哥儿,居然这么没眼力相中他那莽夫一样的二哥,真是白长了那样的样貌辜负了识文通字的能耐。   不料这一开门,眼前正举手还要用力敲门的正是脑中刚刚闪现过的哥儿,当下冷下脸,果然跟二哥待一起时间长了也失去了原来的教养,与这些乡下哥儿同流合污了,不快地说:“你这是在做什么?”   刚丧夫的哥儿不在家蹲着跑出来丢人现眼,要说赵平川对唐春明的看法,那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也有少年怀春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唐春明非常符合他对哥儿的幻想,那时候他对自家二哥是横看竖看都不顺眼,下定决心苦读将来有一天将唐春明救出苦海。可他为唐春明如此努力,唐春明却渐渐地褪去了原来不同于乡下其他哥儿的光华变得一样的愚昧无知不可救药,赵平川一心认定是唐春明辜负了他,原本有多看中现在就有多厌恶。   相反,唐春明看到这人心中一乐,嘿,等的就是这人,省得他大闹一通才能将这人闹出来,当即将怀里儿子往边上一放,双腿一弯就给结结实实地跪了下来,唬得赵平川和唐春嵘以及跟来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这是作啥?   唐春明是在乡下混着长大的,老爹没多少时间管他,要管也是棍子侍候,所以他在乡间没少看妇人的吵架,那可真是唱作俱佳,他就算学不来也能照着描画不是。   于是,唐春明不等唐春嵘的手伸过来要拉他起来,对着一头雾水的赵平川就拉开了哭腔:“他叔,我今天带着你侄儿来求求你了,这么些年大虎他挣下的大部分银钱都供你念书了,现在他都没有了,求求你给我和你可怜的侄儿留条活路吧,求求你跟阿母说说不要卖了我跟阿林,你要多少银子,我马上去卖房卖地把银子给你,我们母子俩哪怕出去讨饭也不想进那火坑啊,他叔……”   赵林小哥儿一看阿母哭了,顿时也大哭起来:“我不要被阿嬷卖了,我要跟阿母在一起,小叔,你要十两银子等阿林长大了给你挣来,哇哇……”   为了将戏演得更加真实,唐春明可是动了番脑筋,他在袖口上涂了姜汁,这一边哭一边用袖子抹眼睛,那眼泪水就像水笼头一样哗哗地淌下来了。他与儿子抱成一团哭得唏里哗啦,一边还偷偷瞄了眼赵平川的脸色,那黑得跟煤灰也差不离了。   该!让你跟你老母欺负人,老子今天不弄死你老子就不姓唐了!   为了这场戏,他连宝贝的林哥儿都贡献上了,就为了增加这份苦情戏码,儿子哎,这是最后一回了,以后阿母绝不再让你受委曲了,他是假哭,儿子可是真哭。   而且儿子说出的话真是给力啊,绝对又狠狠捅了他小叔一刀!   站在人群最后面的王英看到这一幕嘴巴都合拢不上了,擦了擦眼睛,他没看错吧,这还是他继子吗?难道嫁了人就能把人完全改造成另一副性子?要说他这继子,可是最要面子的人啊,换了以前怎么也不可能这样不要脸面地哭嚎的。   不过抬头看到赵家老三的神情,他现在明白了这继子的路子,不是他说,这回倒真让他找对方法了,赵老嬷再撒泼,这回也让他继子找到了命门,今日要是赵老嬷不把这事给解决了,以后赵家老三就甭想再把这书念下去了,这读书最要紧的可不就是个名声。   人们总是喜好同情弱者,何况这跪在地上哭成团的母子俩与赵家相比更衬托出他们的可怜凄惨,已经有人忍不住数落起这赵家和赵家老三起来。   “赵老三啊,未来的秀才公,虽然你哥没了,可明哥儿怎么说都是你哥么,林小哥儿也是你亲侄子,你怎么忍心这么逼迫他们!”   “赵家可是村里的上等人家,难道这去赶考的费用还得逼迫人家孤儿寡母的掏出来?这样的读书人我家宁可不要,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可不是,赵老嬷成日地在村里炫耀他的小儿子,难道赵大虎就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林小哥儿虽然是哥儿那身上好歹流的也是他赵家的血啊。”   “这也忒狠心了,大过年的真不人活了。”   ……   赵平川抬眼扫了一圈围在门口的人,大部分人眼里都透露着鄙夷与看不起,对跪在地上哭泣的母子则抱以同情怜悯,赵平川顿时眼前一黑身体打晃,此刻他掐死唐春明的心都有了,他什么时候逼迫过他了?逼迫他的从来都是阿母和大哥么,真正有辱斯文!   &&&   张秀脚下生风地赶至里正家,里正和他夫家一个姓,李,李家也是平山村的一个大姓,村里唯一的祠堂也是李氏家族的,只是后来随着战乱与逃难迁徒来不少外地乡民,平山村才逐渐地成为一个多姓氏混居的山村,但李姓依旧是该村的大姓,历任里正都是李家人。 ☆、008 吵闹     张秀的丈夫李大山与里正是出了五服的关系,但与其他人家相比关系依旧是比较近的,进了里正家门就扯开嗓子叫了起来:“大伯么,大伯他在家吗?”   里正家的房子是村子最好的,全部是青砖瓦房,看上去整齐又宽敞,前院还种了棵枣树和象征多子多福的石榴树,等到开春天气转暖,这院子里会更添生气。这时堂屋里走出一个中年哥儿,面目慈和,一看到来人就先笑了:“是大山家的阿秀啊,这是怎么了,风风火火的,火烧屁股了不成?”也是关系好才拿小辈开玩笑。   “可不是火烧屁股了么,”张秀一脸真被你说中了的表情,“大伯他在家吗?赵家的闹起来了,快让大伯赶去救人,否则这明哥儿母子俩都快被赵家的蹉磨死了。”   “呸,大过年的什么死啊死的。”正月里还没出,说个死字总会不吉利,不过另一边却扬声朝里面喊道:“当家的,这赵家的闹起来了你要不要去管管?前两日可都传开了,这赵阿嬷逼着明哥儿改嫁换银子呢。”正是农闲的时候,村里有什么事情传得飞快,里正的夫郎也早被相熟的人家告知了。   话音刚落,里面又走出一位神情严肃的中年汉子,看上去就比普通农家汉子多了份威严:“这赵家的也太不像话了,走吧,一起去看看,别正月里就闹出人命来。”真出了人命那可是他这里正的不是了,这是在给平山村抹黑呢。赵老汉是个好的,可他没娶个好夫郎,这人没了夫郎却越发闹腾个不停,要不是看在赵老三读书人的面上,里正也受不了这样的老嬷。   “去就去,别人怕赵老嬷耍横撒泼我可不怕,这种人就属那滚刀子肉的,阿秀,咱们先走,让你大伯在后面慢慢走。”李夫郎拍了拍袖子白了自家汉子一眼就抬脚往外走,他也知道这汉子不耐烦与那老嬷打交道,所以非要把自己拉扯过去,不过他可不怕。   “好咧,大伯您可不能真慢啊,最好把其他族老一起叫上让大家评评理,省得以后赵老嬷再折腾你这个里正。”张秀欢喜应道。   里正的夫郎怪嗔了张秀一眼,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脑门,这心眼也耍到他当家的身上了,不过算了,他也知道秀哥儿是一片善心,说实话,当家的看中赵老三,他却看不上这么个穷酸,他家的两个小子虽然也念着书,可该干的农活一样都不能少,庄户人家出身的就算走到天边也不能忘了本。   &&&   村西赵家门口的动静太大,就连汉子都被惊动了过来围观。   当张秀和里正夫郎以及后面慢了一步的里正赶来时,就听到赵阿嬷撒泼的哭嚎声。   “……当家的你怎么死得那么早,留下我一个老嬷子受人欺负,我这累死累活的都为了啥,天打雷劈的,到头来还让儿么欺上门来,当家的你睁开眼看看,这日子还让不让人活下去了,不如我今天就一头撞死在这儿……”   “这扫把星克死了他生母,克死了阿爹,我赵家好心把他娶过门,不成想没几年把我家老二也给克死了,他嫁进我赵家门做过什么?不孝敬老人不说,还勾得我家老二跟家里人离了心,你们看看就算现在他这贱人也不安分,不好好守在家里过日子逼到嬷家来,你个天打雷劈的搅家精。”   赵阿嬷瘫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两头散乱,身上也粘着灰,一边哭嚎着一边用手拍打地面,两眼凶狠地盯着唐春明,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敢欺到他的命根子头上。   赵老三脸也涨得通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无知哥儿,难怪圣人都听唯哥儿和小人难养也,你羞辱读书人的名声不要紧,我不与你一般见识,可你不该不孝敬长辈,还不快快给阿母赔礼道歉,虽说兄长不在了,可阿母既然是长辈,阿母便做得你的主。”   “三弟说得有道理,弟么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把阿母逼到什么地步了?你对得起阿母苦心把大虎抚养长大对得起一心奉孝老人的大虎吗?阿母,你还有我和大牛,还有三弟,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弟么,你还在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把阿母搀扶起来,你的心怎就这么狠呢!”王春花不知什么时候又冒了出来,一脸愤恨地指责唐春明,仿佛他要逼死赵阿嬷似的。而赵家老大却缩在屋里,弟么来闹,他出去不管说什么都会惹得一身腥。   “也就大虎把他当个宝贝,不想想连母家都不跟他来往的,可见这人啊……啧啧。”边上看热闹的李从根家的夫郎也闲闲地来了一句,谁都知道,李从根家的夫郎和王春花走得最近,这意味深长的啧啧声和意犹未尽的话语让人不由自主地展开联想,唐春明与母家关系不好那是众所周知的,不会有人说后母的不是,那么,明哥儿莫非真如此不孝?   这些声音让赵阿嬷在地上越发打滚撒泼起来,嚎得更加声嘶力竭,一些过来的年纪大的汉子哥儿也不由觉得唐春明做得有些过分了,这都把老人逼到什么程度了,要是村里的年纪轻的汉子哥儿都学了这种风气去,以后谁还照顾孝敬他们这些老的,此风不可长!   于是就出现了一些偏向赵阿嬷的声音:“明哥儿啊,虽然大虎走了,可你还是赵家的人,有什么事一家人不好关起门来有商有量的,看看这老人都啥样了。”   “是啊,一个哥么对着小叔子又跪又求的,这像什么话,也不知道避避嫌。”   赵阿嬷和王春花听到这些声音眼中越发得意起来,今天就是要把唐春明这股风煞下去,以后在村里和赵家这哥儿还不任他们磋磨,哼,翻了天去了!就算翻上天也得把这人给扯下来!   不过一些年轻的汉子哥儿还是偏向唐春明母子的,怎么看这两母子都瘦弱得快要晕过去了,哪里比得赵家人一个个脸红扑扑的,尤以赵阿嬷和王春花为甚,那身上的肥肉哦,都一颤一颤的,平时不知塞了多少肉进肚子里了。   唐春明对村中老人的反应丝毫不觉得奇怪,他也是农村里长大的,一些老家伙就自恃年纪大倚老卖老,无理也要搅三分,要把家中和村里小辈的气焰给压下去,否则一个个跑到他们头上去他们老的说话还有谁听?在家中和村里还有什么地位?   唐春明偏偏不信这个邪,他今天要不把关系扯清了以后就甭想过安生日子了。   干脆也不跪了,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把怀里的儿子塞进阿嵘的怀里,他一直制止了阿嵘要跟这些人争辩的举动,不值得为这种人再赔上一个阿嵘,他知道这个年代对读书人名声的看重,他今天敢来闹也是冲着赵家老三是要赶考的童生。   唐春明对唐春嵘交待道:“看好阿林,不准过来,否则我得担心这些人伤了阿林,这些人还欺负不了我,你就别掺和。”边说就边把唐春嵘往外面推,阿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唐春明也舍不得再为难儿子。   “我……”唐春嵘为难极了,可对这种撒泼的老嬷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什么我,还不照顾好阿林。”再推了一把唐春嵘,唐春明就掉过头来面对这些赵家人,他余光看到外面又来了一些人,其中就有张秀,既然这些赵家人不要面子,他就给全剥光了。   “大哥么和三弟胡乱扣上的罪名我可不敢认,你们说我不孝敬长辈,这赵家的地是哪个人耕种的?一年到头的又是哪家孝敬得最多的,这村里大家伙儿可都是长眼睛的,由不得你们胡编乱造,你们真当人家的眼睛都瞎了不成?”   “三弟,大虎为啥死的还要我再说一遍吗?三弟你是读书人跟我好好说道,你这开年要交束修又要去参加府试,你知道阿嬷跟大虎开口要多少银子吗?二十两!二十两银子啊,三弟,你是读书人,你说说你二哥一家要怎么拿出二十两银子?除了冒死进深山老林还有其他啥法子?”   这可是大家伙儿都不清楚的事,原身性子要强不会将家里的难处到处宣扬,最多跟张秀嘀咕几句,可也不会全部讲了,什么事情都自己咬牙忍下来。   “你……你……”这事情赵平川当然知道,可在他看来,这是二哥该拿出来的,否则以后凭什么享他的福?难不成让他一个读书人自己筹银子去?可也知道这话不能说出来,“我是读书人,不会跟你计较这些黄白之物,你休得玷污读书人!”   “哈,”唐春明拔高声音嘲讽道,“黄白之物?你读书人难道不要吃不要喝不成?你身上穿的衣服哪里的?你交的束修从哪里来的?你进酒楼摆阔的时候怎就没想到黄白之物?告诉你,这些你瞧不起又把你养大供你读书的黄白之物是用你二哥的血和肉换来的,我早知道你瞧不起你二哥这个粗人,那你怎么不再有志气一点不要用你二哥的黄白之物啊?”   四周发出一片嘲笑声,赵老三瞧不起乡下人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的,可不是,这读书人吃的喝的穿的哪一样不是他们这些老农田里挣出来的,以往他们也会觉得在读书人面前矮一截,可现在唐春明的话都说到他们心眼里去了,浑身舒爽。   赵平川眼前一黑就要一头栽下去,脸上臊得通通红。   赵老嬷一看这情形也不在地上打滚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将原来在边上假作安慰的王春花都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赵老嬷恨恨地冲过来:“你个扫把星我这就撕烂你的嘴,我赵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外人说道了,大虎怎样都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就是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他敢回个不字?”   唐春明才不怕他耍横,把肚子一挺对着他说:“你来啊,就冲着我肚子来打,反正你要卖了我换十五两银子,正好把肚子的打掉了好换银子去,来啊,还有林哥儿,十两银子,正好卖了我们母子俩二十五两银子够小叔子出去花了,只要小叔不嫌弃这银子沾着未出世的侄子的血。”唐春明自始至终都揪着赵老三说事。   赵老嬷低着头不管不顾地冲过来,眼看就要一头撞上唐春明的肚子,围观的有的尖叫起来,有的就要冲过来拦住赵老嬷,可哪个的动作都不及赵平川快,转眼赵老嬷就砰地撞上了一人,接着连续两声唉哟声响起来。   赵老嬷人矮胖矮胖的,又下了死力气想要弄死唐春明,所以真把人结结实实地撞了个正着,赵平川狼狈地倒翻在地上,浑身疼痛,却顾不得自己连忙冲老母喝道:“阿母,你这是在做什么?就算他有不对他也是二哥的夫郎,他肚子里怀的也是二哥的孩子!”   要真是给撞着了他赵平川的罪名可再也抹不掉了,别人说起来肯定是他赵平川为了银子逼死了哥么和侄儿,就算他考出功名那也是个污点,功名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他也算看出来的,这一向柔顺的唐春明今天不知为何一直冲着他来,想要污了他的名声,可就算知道他也没办法,一桩桩的事虽然不是他做的,可在别人看来阿母死命地要银子干什么?还不是花在他身上。   “胡闹!谁要死要活的?谁要卖了谁换二十五两银子啊?”   场面乱得一团糟,有冲出来想要护住唐春明的,要冲过去要拦住赵老嬷的,这时一个含带怒气地声音响起来,众人回头一看,就见里正黑着一张脸阴沉沉地站在那里,他身后是村里的有威望的老人。 ☆、009 帐本     里正在平山村向来有威信,若说现在的赵家算得上是上等人家了,那里正家就是村里的头等人家。里正本身行事公正,并不依仗着李姓大族就仗势欺压后来的外乡人,虽说一碗水难免有端不平的时候,可大多数时候还是让人觉得很可靠。   虽说里正家的两个小汉子尚未考出功名,不如赵平川得了童生头衔,可谁不知道,他家的两个小子可都是在县城里的学堂读书的,县城里的学堂规格当然要比镇上的高出一等了。   里正家的两个小子可比赵平川在村里还得人气,人家走出来对别人可都是客客气气的,哪像赵家老三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读书人非要摆出高姿态。   里正家还有一个哥儿嫁到了镇上,当家的汉子可是在衙门里当捕快的吃官粮的,谁看见了不客客气气的。   老远的里正就听到卖人不卖人的,家里的夫郎这几日也在他耳边嘀咕过赵阿嬷干的事,里正听得一肚子的火,现在大家日子越过越好,平山村也越加兴旺,现在居然要出卖人的事情,赵家又不是过不下去的人家,真正丢人,同来的赵姓三叔公脸上神情也不好看,一起盯着赵阿嬷和赵平川,当然惹出这件事的唐春明也受到了不善的目光。   赵老嬷原本正觉得小儿子不识好人心,他费心弄银子还不是为了他,居然护上那贱人了,那贱人果然是扫把星,绝不能再留在赵家了,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赵老三拦住他是何意思。现在一看里正却缩了一下,他可以拿捏自己的儿子儿么,他可以跟村里的老嬷哥儿耍横,唯有对那些汉子却是不敢随意叫骂的,毕竟汉子才是当家的。   “求里正大叔和各位族老为我做主。”唐春明心里没有什么畏惧心理的,他等的可正是这个机会,于是说跪又跪下了,心里暗骂,他上辈子可就跪过老爹一人,今天这帐可都要算在赵家身上了,除非赵老三赵考出功名,否则这帐怎么也要找回来。   唐春明根本不给别人开口的机会,噼咧啪啦一阵就将事情都兜出来,大虎死得不明不白的原因,赵平川赶考要筹银子卖哥么卖侄儿的事,尽管知道这背后少不了王春花使坏,可现在唐春明谁的责任也不追究,全部推到赵平川头上,谁让赵家也就他能制辖住赵老嬷。   张秀也不落后,快人快语地将那两家人的底掀了开来,除了那跛脚汉子,原本赵家想要将林小哥儿送人的那家也被他找到了,谁让王春花成天在村里碎嘴,只以为有赵老嬷出马什么事情不能办成,于是得意地就炫耀上了,这可让张秀抓住了把柄。那户人家是给自家的痴傻小汉子找童夫郎,那小汉子不光痴痴呆呆的,还会发疯,发起疯来就打人,也就缺了良心的黑心肠的才会把小哥儿送到这样的人家。   唐春明呜呜地哭,脸色白得惊人,身体孱弱不堪,好像下一刻就要厥过去一样:“里正大叔,我和阿林不求享小叔的福,只求小叔放我和阿林一条生路,要是真被卖到这样的人家,我跟阿林还有活路吗?还不如趁早拿根绳子掉在这大门口,反正迟早也是一个死字,不如早死早干净,我跟阿林好都到地下跟大虎团聚去。”   “胡闹!胡闹!”赵姓三叔公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一连数声胡闹,“赵平川,你哥么说的这些是不是真有其事?你们真是这么打算的?”说到底他也是姓赵的,要是真让唐春明带着小哥儿一起吊起在这赵家门口,不仅赵家无光,他们这些赵姓人也是丢脸之极,逼死哥儿以后还有谁敢嫁进赵姓人家?   “三叔公,”赵平川悲呼一声,“您也知道院试即将来临,平川整日温书尚嫌时间不够,哪里有时间做下这等……自污之事。”   “那你阿母做的事你就一点不知道?赵家如今要靠卖人才能筹到你赶考的银子?”里正插嘴道,这赵老三的意思是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旁人身上了?   “阿母……”赵平川转头看向赵老嬷,眼里有悲切,再次悲怆道,“都是平川不孝,可阿母持家不易,一片慈母心肠平川实不忍心指责。”   啧啧,瞧这读书人说出的话真够水平的,一个慈母一个不忍就能将所有的事情都抹掉了?而且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事情全是赵老嬷做下的,他是无力阻止,一下子把责任全都推卸掉了。   赵老嬷也趁机捂着心口哭嚎了起来:“当家的,你怎么死得那么早啊,你怎么不把我一快带下去啊,当家的,你扔下这一大家子让我这老嬷子怎么办啊?一个不周全全都怪罪到我这老嬷子身上了,当家的……”   几个老的都露出不忍之色,赵老嬷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还供出个读书人来。   唐春明心里冷笑,你那一大家子还不是靠赵大虎养着的,动不动就跟赵大虎说阿母多么多么不容易,家里又没有油水了,你阿弟又瘦了,这心口又疼了,每次都让赵大虎乖乖服软,家里有口吃的都要先敬着老母。   唐春明唰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簿子,说:“小叔,你敢说大虎不孝阿母吗?小叔,你敢说赵家如今真困难到要靠买我们母子俩才能活下去吗?里正大叔,三叔公,你们也知道我阿爹从小教我识字,这家里过日子的没本帐可不行,哪里该花哪里不该花都要弄得清清楚楚,日子才能过得仔细,所以我将家里的花销都做了笔帐,现在就让里正大叔和三叔公看看我和大虎的孝心吧,省得大虎死了还要担上个不孝的罪名,呜呜……那会让大虎死都不能眠目的。”   许多人都愣住了,连赵平川也是,顿时头皮发麻。   张秀也没想到,不过他反应最快,趁赵老嬷还没反应过来时上前一步就抢了过来送到里正手里,有这本帐再好不过了,他可是晓得赵大虎一家孝敬赵老嬷的只有比他知道的多没有少的,现在让大家伙儿看看赵家一大家子都是靠谁养活的。   王英也慢了半拍才把嘴巴合拢上,他继子这招可够恨的,可他还真想象不出继子会有这般心思。   王英猜对了,原来的明哥儿真没这份心思,可唐春明是谁啊,要上战场当然要准备得妥妥当当的。也是他刚穿过来接受了明哥儿的全部记忆,一幕幕的就像放电影一样从他眼前飞过,尤其是这几年的记忆,异常地鲜活,连明哥儿自己都不记得的事唐春明都看得清清楚楚,因为那些对于唐春明来说不过是刚发生了几日的事,所以,他这几日挖空心思弄出了这么个帐本,又故意将帐本做得旧一点,让人误以为这帐本是以前就有的。   空间是万能的,他还有精神力作为作弊器。   里正也不禁高看了唐春明一眼,没想到一向老实性子柔顺的明哥儿也有这等心思,心里警惕起来,今日明哥儿做的这些事让他再不敢小瞧这哥儿。不过又一想,这要不是给逼到没法活的地步,只怕也不会拿出来吧,心里又唉叹一声,翻起手里的帐本,越看脸色越难看。   这一桩桩一件件,要是再说大虎不孝敬阿母,世上还有谁是孝子?   “三叔,你也看看吧。”里正看完帐本后将之交给一旁的赵家三叔公,对赵家之事,三叔公是很有发言权的。三叔公是不识字的,不过他身边扶着他的赵家小辈却识得几个字,于是小声地念给三叔公听,嗬嗬,这边上的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这帐本里到底记录了些什么。   里正也不管这些,不过复杂地看了一眼作伤心状的唐春明,他不知道唐春明打的什么主意,但他既然想做,他这做里正就帮他一把吧,否则真可能把人逼死。不过今日一出,唐春明想要再找个好人家改嫁却是难了,这精明算计的名声肯定传得飞快,看看村里的这些嬷嬷们,谁会愿意给自己的儿子娶这样一位夫郎回去,生怕哪一日苛待了他也来这么一出。   赵家的名声有污,这唐春明的名声也算不得好,甚至对他的小哥儿也有影响。不过又想一想,若他不来这么一出,只怕逃不过赵老嬷的逼迫,今天过后,想必赵老嬷更恨唐春明了,所以他这也算是霍出去了吧。   再看抱着赵林小哥儿的小汉子,分明不是本村人,里正心里转了几圈,露出恍然之色,赵老嬷的这场算计注定要落空了,这小汉子分明是唐家人吧,赵老嬷之前不就是仗着明哥儿没有母家人撑腰才这么肆无忌惮。现在可好,也该让他吸收些教训,省得搅得平山村没个安宁,有唐家人出面,三叔公处理起来也不能只顾及赵家的名声了。   一笔笔帐目,听得四周的人惊讶不已,有些帐目,就连赵老嬷和王春花都不记得了,他们向来是伸手管要不管记的,哪里记得从赵大虎那里拿了多少东西,从来只有嫌少的。   “原来赵阿嬷真是好算计,这将二儿子分出去分明是要他养赵家一大家子吧。”   “原本看明哥儿家三间大屋以为日子过得红火的,哪里知道就是个外面好看的,说起来当初赵家分家可除了两亩田什么都没有的,我记得这三间大屋还是用明哥儿的陪嫁盖上的吧,啧啧,合着就赵家他们一家子聪明的。”   赵平川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因为许多地方唐春明就连赵老嬷要银子的借口都写上了,什么三弟身体不好,什么三弟又要买笔墨纸砚,什么三弟要与同窗叙友谊……难怪看到赵大虎除了农忙时间一有空就往山里跑,几乎没个休息的时间,原来是忙着挣钱养活那吸血虫的一家子。   自从分家出来,这一笔笔的帐目往来,粗粗估略一下怕得要超过五十两银子了,这放在平常人家日子不要过得太红火,可看看唐春明母子俩,还有什么可说道的呢。   “糊涂!糊涂的老嬷!”三叔公气得手指发颤地指向赵老嬷和赵平川,“这就是你说的不孝子和不孝敬老人的儿么?要是明哥儿不孝顺老人会让大虎把东西一趟趟地都往你家里搬?还说大虎是被明哥儿逼死的,这分明……分明……”三叔公气得话都说不出口,也不能说啊,这一说赵老嬷逼死自己儿子一事就成了事实,这都可以把赵老嬷给逐出平山村了。   边上的小辈连忙将帐本还给里正,小心地给三叔公顺气,小声地劝慰着。   赵老嬷嚎了一嗓子又要哭,三叔公一声怒斥将他的声音给卡在嗓子眼里:“怎么?你还有什么冤可诉的?还是这孩子记错了?当我们跟你一样糊涂不成,上面可是连日期都有,怎么的,看着我们这些老人不敢把你逐出去?”   赵老嬷吓得一口气憋在半中间直打嗝,急得直拍胸口,这次真是心口泛疼了。   “你真是糊涂啊,赵大虎就不是你的儿子了?你就赵平川一个儿子不成?你还真是越老越糊涂,你以为这样做对老三就是好的?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只会耽误了老三的前程,你去外面听听,哪个读书人不要个名声,你毁了大虎不够,还要毁了老三?”作为赵家人,他也希望赵老川能够考出功名,那样赵家不仅在平山村站得更稳当,就是边上其他村落提起平山村赵家也没有说不好的,可这个无知老嬷都做了些什么啊。   唐春明低着头不屑地瞥了瞥,要是他没抓住赵老三把事情都往他身上推,今天被说糊涂的绝不会是赵老嬷,而是他唐春明,他唐春明会成为被人谴责的对象,败坏赵家的名声。听听这语气,得要对赵老三有多看中啊。   “这不可能!”赵老嬷终于喘过一口气,害怕地尖叫起来,连忙转头向三儿求证,慌乱地说:“平川,阿母没这么想过的,对,都是唐春明这贱人的错,否则这些事情谁会知道,哪家的夫郎会将家里的事情兜出去?平川,不会对你有影响的对不对?”   “阿母,”赵平川无力垂头,“我都跟你说二哥一家分出去就该过自己的日子了,可你……”恨恨地转过头去,他这一举动落在别人眼里就成了这一切都是赵老嬷一个人的自作主张,赵平川从来没想过拿赵大虎一个铜板。   果然是读书人,随时随地都要为自己披一张人皮,在唐春明看来,赵老嬷是无知,可赵平川就是放任赵老嬷这么去做了,因为得实惠的是他赵平川,冲在前面的却是赵老嬷,要不是唐春明这一闹,谁会把枪口转向他赵平川,到时他只要说上几句好话他赵平川就是大大的好人了,实惠有了名声也有了。 ☆、010 立户     “明哥儿,你说吧,这事你想要怎么解决,大虎虽然没了,可村里还是会为你做主的,只要不是太过分。”里正出声道,看到唐春明他就想到年前唐春明慌张地跑来向他求救的情景,说大虎去了深山从来没这么晚归过,他当时组织了一批村里年轻力壮的汉子进山找人,结果一群人只找到明显属于大虎破烂的沾着血迹的衣裳和散落的几根骨头,回来后告诉唐春明实情他当场就昏厥了过去。   “还有这是唐升家的小儿春嵘吧,来平山村看你哥来了吧,长得真像你爹,将来也要像你爹一样考出个功名。”里正直接将唐春嵘的身份揭穿出来,就是告诉赵家人,做事留一线,这唐家人并不是不管明哥儿的,如果唐春嵘将来有了秀才身份,到时吃亏的可就是赵家人和平山村。   倘若今日他处置不公正,消息一传到镇山村去,镇山村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虽然明哥儿是嫁出去的,但毕竟也是镇山村的水土养大的。他同时也是为本村嫁出去的哥儿考虑,倘若被旁村的人揪住这一点,以后他们村的人有何立场去为受了委曲的哥儿讨公道。就算是一个小小村落的里正,处理事情也不是两张嘴皮子一搭这么简单的。   唐春嵘两眼红红,将怀里的小侄儿放下地,对里面和几位族老行了一礼:“学生正是唐春嵘,昨日来看我哥方知我哥这几年过得不如意,唐春嵘在此也希望里正和族老们能为我哥主持公道。哥,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吧,你和哥夫这几年做得够多了,如果这里没办法活下去,哥就跟我一快回镇山村。”   王英嘴角抽了抽,浑小子,谁让他自作主张了?不过也不得不承认他这继子今天的一场戏做得真好。   唐春明起身,眼睛红肿,姜汁抹得太多了,说:“大虎要孝敬阿母我从来不会反对,那是我和大虎应该做的,”不仅赵平川会做戏,他也会的,“只是为了今后我和林哥儿不用再活得战战兢兢的,连觉都睡得不安稳,生怕被人捆了没呼救都没办法做到,我想让里正把我跟林哥儿单独立户出来,哪怕再苦再累只要我们母子俩能在一起不分开就行了。”   “阿母,里正爷爷求求你,阿林不要离开阿母。”赵林小哥儿扑到唐春明身边紧紧搂住唐春明的腿,生怕被人分开了,小脸上尽是害怕的神情。   唐春明连忙抱起安抚他:“不会的,阿母会保护阿林的。”这事过后,他需要好好安抚儿子,否则这一段事情会成为他的心里阴影。   “立户?哥儿立户?”谁也没料到唐春明会做出这种选择,或者里正已经有些意识到了,不过等唐春明说出口他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明哥儿你考虑清楚了?哥儿立户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每年的赋税你交得出来吗?”三叔公对唐春明的观感非常复杂,这一闹腾赵老三的名声总归受到了些影响,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接下来他还要想办法扭转赵老三的名声,这科考是一定要参加的,这是整个赵家的希望。所以他觉得明哥儿此举大大不妥,明明可以私下里找他和里正商量解决,非要闹得整个平山村人尽皆知,说是讨公道,这不是逼着他们出面处置吗?   不管如何说,哥儿家的名声地位总不及汉子来得重要,对老一辈的人来说,必要的时候选择牺牲的当然是哥儿。   明哥儿这一招是要彻底跟赵家撕开关系了吗?凭他一个体弱的哥儿真能支撑起门户?三叔公表示怀疑,往常就是田里的活也大多是赵大虎干的,加上现在又怀了身子,他拿什么来养活自己跟小哥儿?莫非是要靠唐家?   周围的人也议论纷纷,今日唐春明的大胆已经超出了他们往日对明哥儿的印象,可看到唐春明煞白的脸色和打晃的身体,再看到赵林小哥儿瘦得皮包骨头的小可怜样,都心生怜悯,也许真是被赵家逼到了绝境不得不做出如此选择吧,要说他们对赵老嬷和王春花的印象,还真觉得他们能做出半夜绑了明哥儿的事情来,到时生米做成熟饭既成事实,明哥儿可是有苦都说不出。   除了一小部分自私碎嘴又极爱生事的哥儿,大部分人还是对唐春明同情的,对前一种人说出的酸话当场给骂了回去。   偏偏就有人见不得大家都站在唐春明这边为他说话,就喜欢做些落井下石的事,看别人过得越凄惨才能衬托出自己的得意来。   之前就帮过王春花说话的李从根家的夫郎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闲闲地说:“我看哪,只怕大虎这几年挣的不止这些银子呢,生怕自己兜不住这些银子就想赶紧地分出来吧,唉哟,真到时候抓着这些银子还不是勾得那些汉子尽往他身上粘,大虎家的莫不是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呸!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贪心的,前几年你做下的事真以为过了几年大家就忘记了,你家阿公阿嬷还有阿弟弟么会在天上看着你们是怎么对待他们的孙子和儿子的,你们一家子占着侄子的田和房子也不嫌心里烧得慌!”有人毫不留情地立刻骂上了。   “谁贪啦?当年可是我家大侄子自己愿意去的,你们倒管闲事管到我们家来了,真当我们李家人好欺负不成?我们也就替大侄子守着这些田和房子,难不成让你们家给看着?嗤!”李从根家的顿时乍呼乍呼地冲着那人叫起来。   就在这时,外面跑来一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正月里头上还冒了汗了,那人冲着人群喊道:“李从根家的在不在?你家侄子居然从战场上回来了,快回家看看,你家侄儿可是活着从战场上回来了。”   “什么?!这不可能?!”李从根家的顿时尖叫。   “不可能吧,不是说死在战场上了吗?”也有人怀疑道,这可过去多少年了一直没有消息传过来,大家都以为没了呢。   “哈哈,”那被李从根家的指着鼻子骂的人立即乐了,“李从根家的,你不是说替侄子守着的吗?这不侄子回来了,还不赶紧地让田和房子还回去。”   不少人听到这话噗哧笑起来。   可里正的脸色很难看,这可是李家的事情,他这做里正的面子上也没光,里正狠狠盯了李从根家的一眼,李从根家的慌了,不会是真的吧,那个小杂种怎可能活着回来:“不会是冒充的吧,不行,我得回去看看。”脚底抹油,眨眼就溜出了人群,平时干活可没这么速度快的。   里正也想着赶紧去看看什么情况,所以眼前的事情要赶紧处理完了:“明哥儿,你确定要这么做?需知一旦立了户就不能反悔了,到时官府的下来追究就是我这里正也庇护不了你了。”   唐春明听到刚才的消息也在乐呵着呢,这李从根家的夫郎和王春花可是向来狼狈为奸,村里传的不少关于他的坏话都是由王春花通过这人传出来的,看着就让人讨厌。   “当然,到时还要烦请里正帮我跑一趟,我想这房子和地都归到我户下没问题吧。”唐春明要把私人财产理清楚了。   “当然……”   里正话未说完,那边赵老嬷一听还得了,赵家的房子赵家的地凭什么让这贱人拿了去:“呸!你想得美,凭什么我赵家的地赵家的房子归你了?那是大虎留下的当然是我赵家的,你算个什么东西,连个根都没给大虎留下来,拿房子和地去倒贴野汉子去?”   “野汉子?”唐春明火了,“是阿嬷给我相看的野汉子吗?阿嬷可跟我一样,难道也拿着赵家的房和地去干什么了……”   “闭嘴!”三叔公怒吼一声,这嬷么两个真不象话,这话也是能随便说出来的?还要不要名声了?三叔公瞪了唐春明这个不安分的哥儿一眼,朝赵阿嬷吼道,“赵家的,当年分家的时候你分了什么给大虎可都有留底的,这么些年大虎家两口子孝敬得还不够多吗?”   “三叔公,里正大叔,我也不是无缘无故地要这些东西的,”唐春明对这三叔公的印象还不如里正,他看出来了,三叔公心里只怕是惦记着赵家的事拿他当外人的,现在做的不过是给别人看的,不会真为他打算考虑的,“当年分家出来后,除了两亩地什么也没有,房子是用的我的陪嫁盖的,当铺里的票根我现在还保存着呢,所以这房子可是我陪嫁,可算不得是赵家的。至于两亩地,那是要用来养林哥儿和我肚子里的这个的,当然,如果阿嬷不将他们看做是赵家人就另说。”   现在想想,他巴不得赵老嬷把两亩田收回去,以后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不孝敬赵老嬷与赵家彻底没关系了,否则让他巴巴地上赵家门岂不是怄死他了。   赵阿嬷眼睛红了,是气的,已经少了一大笔银子,这房子这地他已经看成是自己的了,怎么也不愿意眼看着再飞出去:“你肚子里的也是个赔钱货,算什么赵家人,想占房子和地,想也别想,除非我死在这里。”   “阿母,你少说几句。”赵平川知道阿母不愿意,可今天这事要收场他要挽回逼迫哥么侄儿的名声就必须让唐春明如愿,这样他还有机会告诉外人,赵家人是仁厚的,要让外人看看地和房子是他们主动让出去的,他可不能再让眼光短浅的阿母给害了。   “里正,三叔公,不管怎么说哥么还是我二哥么,林哥儿还是我的侄儿,我赵家不会亏待了他们的。”   王春花在后面也恨恨地掐着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赵梅小哥儿,安静站在一边看大人闹腾的小哥儿疼得眼睛都红了,可他不敢叫不敢挣扎,否则阿母会让他疼得更厉害的。   要说王春花和赵老嬷真是天生的嬷么,在贪婪揽财这方面最像,王春花心里的算盘可是打得啪啪响,早将赵家现在的大屋看成是自己一家的了,现在他的心就跟赵老嬷一样滴血,赵老嬷拿不到赵大虎的房子,他就拿不到现在赵家的屋,心疼得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唐春明才不管赵老嬷怎么吼叫,也不管赵平川如何展现他宽厚仁善的一面,只管看着里正和三叔公等人。里正和三叔公还有其他几位族老商量了一下,由三叔公站出来说:“既然拿了大虎的地,以后该大虎孝敬的就要由你来承担。”孝敬老人的问题,可不管这老人做法对不对,不孝敬老人那就是大罪。   “呸,谁要他孝敬了,我还担心哪天被他拿包药给毒死了呢。”赵阿嬷心疼得直滴血,可也看到赵平川向他的眼神示意,他今天是彻底将唐春明恨上了,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那两亩地还给赵家吧,以后明哥儿包括两个孩子都跟赵家再无关系,赵阿嬷可不能再仗着长辈的身份去逼迫明哥儿,否则我这做阿母的真不放心将明哥儿留在平山村,赵阿嬷的为人可是传遍附近的村子的,况且我唐家也不是养不起这个哥儿。”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唐春明心中讶异,唐春嵘则惊喜万分,说话的正是王英,唐春明的继母。   堵在王英前面的人让开了一条道,不少人不是没见过就是见过没印象了,不过有从镇山村嫁过来的哥儿记得他的,之前人多王英又在人后没人注意,现在惊讶叫道:“唐家阿么?明哥儿的阿母。”   三叔公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原本以为明哥儿是没有母家依靠的,没料到这后母居然会给明哥儿出头,那他这个做长辈的再也压不得明哥儿。算了,他愿意完全撕扯开来就如他的愿吧,他也不信一个哥儿能把家给撑起来,到时候没脸的还是他明哥儿,怪不得赵家人。   王春花也往后缩了缩,他的功力跟王英一比那是渣渣,王英的厉害可是村里有名的,他们都是一个王家庄出来的。   王英一直走到唐春明和唐春嵘跟前,跟里正及几位族长见了个礼。唐春明机智地往王英身后一站,一副乖顺的模样,王英嘴角抽了抽,这继子以前是真柔顺,现在却是做给别人看的,内里却变了个样。其实只要不是个扶不起来的,他倒真希望继子能换副性子,以前的继子他真看不上眼,以后也指望着他不要拖累阿嵘。   于是帮人帮到底,王英见过礼后继续说:“以前有大虎在我也不愿做这个恶人,现在大虎没了我也不愿再揪着以前的事不放,可往后明哥儿怎么讨生活我这做阿母的却不能不问,要是这平山村真容不了明哥儿,我在镇山村里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这可是狠狠打脸了,要真是收了房收了地将明哥儿赶出平山村,平山村的哥儿汉子可真没脸与其他村子里的人来往了,谁还敢将哥儿嫁进平山村?就连三叔公的脸都涨红了。   几个族长一个眼神交流,都觉得不好再苛待下去,于是示意里正赶快处理了这事,就按照明哥儿和他阿母说的去办。里正脸皮抽抽,他本来可是打算连那两亩地都给明哥儿的,田里有个产出总算能有口吃的,就三叔公不愿意非要扯上孝道不让明哥儿如意,现在可好,往后连两个孩子都跟赵家没关系了。   “那就按照赵家和明哥儿以及唐家阿么的意思,房子和五亩山地归唐春明户下,赵林小哥儿和明哥儿肚子里的孩子以后也与赵家无关,赵家不需要明哥儿和孩子的孝敬,明哥儿和孩子以后有困难也不能寻上赵家,哪怕活不下去了都不行,赵老三,赵家的,你们说是不是?”   本来赵老嬷还有意见,五亩山地不是他儿子赵大虎拾掇出来的凭什么归了这贱人,可后面一听这贱人和小贱种就算要死了都不能找上赵家,顿觉舒爽。虽说现在王英替继子出面了,可在他看来也不过生怕继子回到唐家靠唐家养活,所以才替他争取这房和地,可真要唐春明活下去了王英才不会去管,真想看看到时这贱人会怎么跪下来求他给口饭吃,他要好好把今天这口气给出了!   所以里正也是个聪明的,虽然这话在旁人听来不好听,可却说到了赵老嬷的心坎上,再没反对一拍大腿说:“好,我赵家不屑他一口饭吃,可以后也甭想吃上赵家一口饭,我宁可倒了喂猪喂鸡去!”   “我也同意,我和孩子哪怕饿死也不会找上赵家的门,我唐家人还是有这个骨气的。”唐春明也说道。   “那好,事情都协商好了,赵老大也可以出来了,和赵老三一起把文书立了,这样我也好帮明哥儿把户头给立了,以后明哥儿还是我平山村人,我平山村可干不出把嫁进来的哥儿扫地出门的事情来。”里正义正辞严道。   从赵家院里走出一个缩手缩脚的汉子,向里正讪讪一笑,平山村的哥儿汉子都露出一个不屑的眼神,这样的汉子真让人瞧不起,自己的阿母夫郎在外面闹,没想到他居然缩在家里动都不动一下,以后这样的汉子赵老嬷能靠得了?赵大虎不在了,以后能靠的也只有赵老三了,不知道赵老三以后会是个啥样。 ☆、011 李家     虽然闹得极其爽快,结果也尽如人意,但由于唐春明之前的身体太亏,闹完后唐春明又不得不卧床休息了,于是,村里正在围观李家纠纷的村人又看到胡郎背着药箱前往唐明春了。   有热心或是好事村民拦住胡郎中问唐春明怎么了,胡郎子恼得吹胡子瞪眼睛:“这不是胡闹么,他的身体亏成什么样了自己又不是不知道的,这一闹原本就危险的胎儿就更加危险了,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呢,真没想到赵大虎看上去是个好的会这么亏待自己的哥儿。”气呼呼地胡郎中背着药箱就走远了。   这下叹息的幸灾乐祸的什么都有,要不是有李家的事情爆出来,唐春明会在很长一段时间牢牢占据八卦灵魂人物的榜首。   被张秀、里正夫郎和继母联合起来骂了一顿的唐春明蔫耷耷地躺在炕上,怀里被林小哥儿霸占着,现在他谁也不要抱,就要阿母,唐春明也舍不得,可劲地满足儿子的一切要求。   “阿林,你都不要舅舅了吗?”唐春嵘在炕边逗着小侄子。   赵林小哥儿探出小脑袋看看舅舅好像伤心的表情,可终究舍不得离开阿母,只好商量着说:“要不阿林明天,不,后天再陪舅舅吧。”舅舅对他很好,会抱着他飞飞,会喂他喝粥,会很温柔地跟他说话,比那边的人好上百倍都不止,所以赵林很喜欢这个以前都没见过的舅舅的,不忍心舅舅伤心。   唐春嵘嘴角一抽,张秀忍笑,里正夫郎则哈哈笑起来:“我们林哥儿就是聪明,唉哟,真让么么喜欢,都恨不得抱回去养了。”就连王英看到儿子哭笑不得的表情都忍不住牵起了嘴角,这也算是他的外孙孙了吧,比他阿母懂事可人多了。   “好,好,我们阿林先陪阿母,真是我的乖儿子。”唐春明得意洋洋,捧起儿子的小脑袋就大大啃了一口,啃得赵林小哥儿害羞地躲进被子里。   “行了,这里有阿秀照顾着我和你阿母都能放心,李家那边还有事,我就先回去看看了,等有空了再来看你,这些东西你就留下,不要跟你大伯么和大伯客气,你大伯可也是关照过我送些东西过来的,你啊,先少操些心,把身体养好了。”里正夫郎指着进屋时放在桌上的东西,不容唐春明再拒绝,说完顺顺衣服就跟王英说了声离开了。   唐春明只得在后面追了声谢谢,送来的有鸡蛋还有细白面粉,这在乡间可是不轻的礼,唐春明暗想要和里正家打好关系,以后在平山村过日子也不能没个依靠,而阿嵘也不可能经常往这边跑,有事情也不能及时通个气。   唐春明再将目光转身后母:“阿母,今天多亏了你,你一句话顶我半天的废话。”今天前面他费了多少力气,可后母一出面,事情就简单多了,可见关键时候这娘家就十分重要了。不说这古人了,就是他在现代生活的农村也是如此,要是谁家里兄弟多,吵架打架时一涌而上,谁还敢欺负有这样彪悍娘家的婆娘。   “我能帮你的也有限,”王英帮是帮了,但话也要说清楚,“要是你自己不能把这日子过下去,就不要指望以后我还会出面帮你说话了,看你的表现也该知道我看重的是什么,不过我可不是那赵老嬷。”   张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今天王阿么能出面他也没料到,同时也在心里感激着,现在他却是站哪边都不好,尽管心里还是希望王阿么和阿嵘能多帮助明哥儿一把。   唐春明却是不恼,在他看来,身边这些人眼力最利的就是他这位后母了,把一切看得分分明明,半点唬弄不得,不过他也从未想要唬弄谁或是片面地依靠谁,也是诚心想和后母弟弟处好关系,这关系要怎么处当然不能一谓地一方依赖另一方,有付出才有回报,哪怕亲人也是如此,否则心会越来越冷,关系也就流于表面了。   “阿母,你放心,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也知道你心里的想法,我以后能不能立住能不能和阿嵘处好关系,阿母只管把好关就是,我半点怨言都不会有。阿母,我有没有说过,你其实是位嘴硬心软的人。”   王英前面听得比较满意,这个继子果然同他想的一样突然开了窍了,也希望他能做到,可听到后面脑门上的青筋都忍不住蹦出来,这继子可真是半点阳光都不能给,瞧瞧,这就顺着往上爬了,以后还得了?阿嵘怎可能是他的对手。   “阿嵘,我们走!”王英拽住唐春嵘就往外走。   “阿母,哥这儿现在可离不开人。”唐春嵘急了,刚还说得好好的,阿母怎就突然变了脸了,还有阿母和哥之间的对话,他都听得迷糊着呢。   “阿嵘你先跟阿母回去吧,学堂里的课可不能耽搁太多了,否则我也不能饶了你,乖乖听阿母的话知道吗?阿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唐春明扬声送走后母弟弟,走远了仍能听见后母训斥和唐春嵘争辩的声音,唐春明躺在炕上暗乐不已。   张秀半晌才回过神,虽然他也没太明白,但也看出来了,明哥儿跟王阿么的关系确实在缓解,而阿嵘就是其中的关键人物,不禁为明哥儿高兴,可对明哥儿转眼就惹得王阿么不高兴的举动又是无奈,伸手戳戳明哥儿脑袋:“你还真是,好好地惹你阿母作甚,其实就像你说的,王阿么真是嘴硬心软的人,可比赵老嬷那种人好得太多,下次可不作兴这样了啊。不过看看你这样子,倒是前段时间有生气多了。”   现在的明哥儿像是整个人活了一样,当然不是说以前不好,以前明哥儿一个人心里苦,现在却像是甩开了包袱心里变得透亮了,就冲着这点,他也不会对明哥儿单独立户的举动有任何异议了。   唐春明却笑嘻嘻地,用手指点着阿林的小鼻头,逗他说:“阿林,阿母把你舅舅和你外嬷嬷都气走了,这可怎好?”   “阿母不怕,阿林陪阿母。”赵林伸手抱住阿母的手小大人般安慰道。   张秀忍不住噗哧一笑:“阿林别听你阿母瞎说,外嬷嬷家里有事要忙,舅舅也要上学堂去,以后啊会来看你和你阿母的。”   赵林回头看看秀阿么,眨巴眨巴眼睛,回头跟阿母说:“阿母,舅舅没生气,舅舅对阿林好。”外嬷嬷很凶,他有些怕怕,可外嬷嬷比嬷嬷好,不会分开他和阿母。小孩的直觉往往很灵敏,王英虽凶,可赵林却没感觉到如嬷嬷那样的恶意。   “你个小机灵鬼。”唐春明抱着儿子直乐,儿子虽小也不好唬弄啊,跟他一样聪明。   &&&   唐春明在炕上躺了一天就不愿意再躺下去了,有空间泉水的调养他的身体其实比表现出来的要好得多,就是煎的药用的水也是空间泉水,在李大山帮他家挑了水之后,唐春明就悄悄地将缸里的水转移到空间的水塘里,另换上了空间的泉水,所以这几天一家子都用上了泉水,就连张秀还念叨过几句,怎么大山一样挑的水,明哥儿这里的水就觉得更甜一些。   而且昨日一场仗打下来虽然觉得身心疲累,可他也觉得原来积存在体内的一股郁气也散去了,只觉得松快之极,暗道也许是原身留在体内的执念,在看到唯一挂念的哥儿阿林能摆脱赵家,终于可以把心放下了,彻底地消散了。也因此,唐春明睡了一觉后身体比刚来的时候好得多。   第二天一早唐春明就爬了起来,哄着揉眼睛也想跟着一道起来的阿林再躺回去睡会儿,小孩子本就该睡得多一点才能长身体,唐春明现在奉行的就是宠儿子的原则。   其间,张秀不放心地过来看了一趟,他是不同意唐春明起床的,可看明哥儿今天的脸色的确不错,也只得让他小心一些。他不知道,因为唐春明昨夜认认真真地睡了好觉,精神力也没动用,所以这脸色自然就恢复过来了。   张秀家里事情也不少,所以跟唐春明叮嘱了几句就又匆匆回去了,说是农闲,可真正勤劳的人家还是想尽办法为家里多挣些钱,他家大山说好了要去镇上一户人家帮工,一天下来也有二三十大钱可拿,真白白丢掉他也会心疼的。   唐春明乐得如此,没有外人盯着,他可以放心地将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吃,得好好给阿林补身子。之前张秀已经给他送了十八两银子过来,是大山为了他特地跑了趟县城才当了个好价钱,也亏得两件银饰做工精细份量又足,想来原身的外家也是有点来历才能传下来这些好东西,只可惜,如今外家也早没人了。   唐春明打算托张秀帮他找一头下奶的母羊回来,要说养人,还是羊奶最好,而且对他来说,养羊也是条不错的路子,不是他吹,他养出来的羊的品质绝对不会有第二家的,家里的鸡也要趁早捉了养起来。   唐春明炖了个鸡蛋,又用空间里的米熬了浓稠的白粥,最后还在里面下了苹果切成的丁,这才回到房间将阿林叫了起来。   “阿母,好吃。”赵林小哥儿小口啜着粥,眼睛亮亮的,都舍不得一下子吃光,将他面前的粥和炖蛋吃了一半就停下了,说:“阿母,我饱了。”可那小舌头还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眼睛拒绝往那边看,就怕自己一个忍不住都吃光了。   唐春明自己也跟儿子吃了同样的早饭,否则怕儿子自己一人不肯吃,现在可好,儿子怕吃了这顿下顿就没了,一时间滋味复杂,更多的还是疼惜,上辈子就是在农村里,这个年纪的孩子还不是被家人使尽地疼着,要什么有什么,再大些就满地里撒野只顾自己玩耍的。   他是个心宽的人,空间里的好东西根本没想隐瞒着儿子,他现在将阿林真正当自己儿子来疼,一家人不可能藏着掩着地过日子。所以说,其实现在他根本不愁吃的,也用不着儿子为他这般节省。   “乖乖听话都吃了,阿林吃饱了才能快快长大好帮阿母干活挣钱啊,放心,阿母肯定不会饿着阿林和……”唐春明嘴角一抽,继续道,“肚子里的小弟弟。”郁卒死了,一个一口自称阿母越来越顺口了,而且这肚子里的坏东西时不时提醒着他的存在,以两次需要卧床休养为证。   “看,阿母也会吃光的,要是阿林不吃了那阿母也只好陪着阿林了。”唐春明耍赖皮地指着自己面前的碗。   “阿母不要,阿林要吃。”赵林小哥儿又转回头去,吃一口看一下阿母,吃着吃着两眼都笑眯了起来,让唐春明看了怎都觉得可爱,最后还不舍地连碗都舔得干干净净。   唐春明笑道:“好不好吃?”   “好吃。”   “想要再有好吃的,阿林可不能告诉其他人哦,要是被其他人知道就没有好吃的喽。”唐春明故作神秘地逗好儿子。   赵林一紧张:“秀阿么也不能吗?”   “只能阿母和阿林两个人知道。”   “好的,阿母。”虽然秀阿么对阿林很好,可赵林还是很痛快地答应了,否则自己和阿母又要饿肚子,饿肚子很难受的。   “乖,阿林,以后阿母买糖给你吃。”看赵林小朋友一脸认真地保守秘密的紧张模样,唐春明内里笑得打跌,儿子太好骗了,虽然聪明,可到底才三岁而已。   上午,唐春明抱着阿林在炕上说话时,张秀带着两个儿子过来了,张秀一进屋就冲着唐春明咯咯直笑,一边还揉着肚子唉哟唉哟地叫唤,连话都说不上来了。   唐春明招手叫大毛二毛过来,让两人上了炕陪阿林玩,问道:“你们阿母这是怎么了?之前遇到什么事了?”   大毛稳重些,看着阿母拧起小眉头说:“好像是阿母听到根叔家的事才这样的。”   “我知道我知道,”二毛迫不及待地抢着说,“他们都说根叔家的侄子回来了要跟根叔抢房子跟地呢。”一边说一边看着唐春明一脸求表扬的神情。   唐春明摸了一把二毛的脸,乐道:“我们二毛还是个小万事通了,以后阿么教你们认字好不好?正好林哥儿一块儿学。”   “真的?”张秀也不笑了,连忙逮着唐春明问个究竟,他也想送儿子去学堂,可学堂一年下来的束修他们家根本承担不起,当然如果只送一个还能勉强供得起,可他不想让两个儿子觉得阿母偏心,索性一个都没送,以前明哥儿家的状况他都忘了明哥儿也是识字的,昨天帐本的事才让他意识到,没想到现在明哥儿居然主动提出来了。   乡里人家,其实识字也不全是为了科考,毕竟那样的机率太低了,可要是识字了,说不定能在镇上找份体面的活计,省得一辈子圈在这田里。   唐春明白了张秀一眼:“这又费不了多少功夫,反正我是要教阿林的,一个是教三个不一样的教,不过我也就这水平,你可别指望太高。”   “你这水平还不够高?你都不知道你那帐本拿出来唬掉了多少人的眼珠子,连那些有见识的汉子都说了,你这水平放到镇上都不比那商铺里的帐房差。”还有人惋惜明哥儿是个哥儿,否则也不必守在这乡间,凭着本事完全可以在镇上讨生活,当然也有人说酸话,再有本事也是个死了汉子的寡夫,没那个命过好日子,一个哥儿学什么字,还不如好好忙地里的活。   唐春明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得意洋洋,哥好歹也是重点大学毕业的,再加上原身留给他的记忆,教几个孩子还对付不了:“你就尽管让大毛二毛来吧,正好也帮我带着阿林一些,阿林现在要学到底早了一些,以后说不定还能让二毛他们教阿林呢。”他这么做也是因为张秀一家帮助他许多,他做人恩怨分明,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以后他托张秀和他家大山帮忙的地方还多着呢,这样才好长往来。   “阿母,我要学。”赵林小哥儿扯着唐春明的衣服努力争取。   “好,好,我们林哥儿也学。”他才不管什么哥儿该不该学的问题,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做个睁眼瞎。   大毛二毛互相看看,齐齐欢呼起来,太好了,他们可羡慕能够上学堂的小汉子了,一个个在唐春明面前挺起小胸脯保证一定好好学,张秀看着两个儿子的兴奋劲也笑了。   这事说定后张秀才说起大毛二毛口中的根叔家的事,可不就是昨日出言挑拨生事的李从根家的事,住在这村里又是姓李的自然跟李大山以及里正家沾亲带故的。李大山与里正出了五服关系,可李从根却是在五服之内的,与里正算是堂兄弟,比张秀家与里正关系更近,可平日的往来走动却不及张秀家。   李从根家上面的老人都去了,原本有兄弟两人,嫁出去的哥儿自然不算,只可惜李从根的弟弟弟么一家也去了,只留下一个侄子,这侄子名叫李峰。   “这事情,”唐春明回想原身的记忆,还是发生在原身嫁过来之前,他也只是听人提过,而且一直对李从根一家子没好印象,“是发生在五年之前了吧。”   “可不是,”张秀盘坐在炕上,与唐春明面对面,拍着自己的大腿说,“就是五年前朝廷征兵,当时从树和从树家的都去了,临终前将阿峰这个小汉子托给他的兄长跟哥么,可这坏了良心的在征兵的时候就打起了坏主意。” ☆、012 唬住     唐春明很庆幸,原身的爹不管行事如何,但对明哥儿真的很疼,没有老童生的酸儒之气不让哥儿习字,也因此,原身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并不是一片茫然。只是来到赵家后才与书本绝了缘,原身心思敏感,看出赵大虎不喜欢他识字通文因而也绝口不提,但陪嫁中还是有套文房四宝,否则唐春明真没办法弄出那本帐簿。   目前他所处的朝代为大周,皇帝是庆元帝,如今是庆元八年,说来庆元帝也是位励精图治的皇帝,也许还雄心勃勃,想要开疆拓土成就一世英名,从他登位不满三年就对边疆用兵就可以他不是个只图安逸的皇帝。   与庆元帝不同,前面的建安帝却是个骄奢淫逸的皇帝,只顾自己享乐,却不顾百姓死活,尤其是西北边关的百姓,时常受到北边蛮族的侵边骚扰,如今的庆元帝当年就一直领兵在外抵抗蛮族,在老皇帝死在哥儿的肚皮上后,庆元帝掌权后一扫建安帝时期的奢靡风气,并坚决对西北蛮族用兵。   五年前,朝廷的征兵正是因此而来,原身记忆中,赵大虎就曾告诉过他,赵家花了不少银两才免了这兵役。   当年李从根家的做法让张秀相当不齿:“明哥儿你说说,当年峰小子才十四岁根本没达到征兵的年龄,他家的小子可是比峰小子还大了三岁,不管是出钱还是出人都轮不到峰小子,当时大伯家也没想到李从根家会有这样的歹心,等到衙役前来我们平山村带人时大家才发现李从根他们一家偷偷地给峰小子把名报了上去,并且早把人给送到县衙门里了,而且还口口声声说峰小子是自己乐意的,还将家都托给他们照料了。呸!谁还不知道他们的歹毒心肠,否则干嘛不等衙役上门来带人非得要偷偷送过去不让村里人知道,还不是怕事情曝出来峰小子就走不成了。”   唐春明叹了口气,拍拍张秀的手安慰他,五年前的战争,历时三年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总算将蛮族赶离边境,蛮族元气大损,然而大周朝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就他所知,当年平山村出去打仗的汉子,活着回来的只有一小部分,大部分死在战场上了,而李峰当年没跟着其他人一起回来,也理所当然地被村里人认为死了。   哪料到,又过了两年,大家心目的死人居然又活着回来了,这其中最失望的只怕就是李从根家了吧,而原本一直对李峰心存愧疚的里正,却是非常高兴的,要不是他当年没留心到李从根一家打的主意,李峰小小年纪又怎会跑到战场上去。   “所以说啊,这人就不能做坏事,所以这报应啊,说来就来了,你不知道,昨天李从根家里可热闹了。”张秀又开始乐了,这模样让唐春明也好奇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张秀乐成这模样,这李峰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跟你说啊,跟峰小子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人,当兵打仗的哪里是李从根和他家里的能比的,从根家的还想否认峰小子的身份,那个大个子一拳就轰了他家的院墙,今天我听人说了后特地跑过去看了一下,唉哟,那么一个大洞,乖乖,这得要多大力气啊,那从根家的想要撒泼都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听其他人,从根家的吓得都尿裤子了,哈哈,唉哟,乐死我了。”   “快给我倒杯水,我这一上午嘴巴都说干了。”张秀直接使唤起人来。   唐春明也噗哧直乐,可惜昨日没能亲眼目睹现场实况:“孬的怕横的,真正遇上了狠人,那些胡搅蛮缠的还不吓得屁滚尿流,该,这种人就应该被狠人治一治。”   “我听他们说,峰小子和那个大个子看着都怪吓人的,峰小子脸上留了疤,看到的都说可惜,唉,这以后可怎么找哥儿啊。”   正说笑着,里正的夫郎也跑过来窜门了,张秀把他迎进门,奇怪地说:“大伯么,你怎么有空来这了?莫非李家那边的事解决了?”   “烦!谁愿意跟他们闹去,我这不出来躲清静了么,还是明哥儿这儿安静。”里正的夫郎姓沈,村里不沾亲带故的都会称他一声沈夫郎以示尊重。   大毛二毛和赵林小哥儿都乖乖叫人,沈夫郎从兜里抓了把花生给三个孩子当零嘴。   当初为了节省银子,明哥儿家买的宅基地离村里中心比较远,背靠大山,离通向村外的路也比较近,大门一关将外面的声音隔开,的确安静得很。不过这清静虽然让唐春明比较喜欢,可安全的问题也不得不考虑,虽说当初建房子的时候后面的院墙用了石头垒上,比土墙结实,可唐春明觉得要防的不仅仅后山的野兽,还有村里村外居心叵测的村民,这些才更加危险。   想到便说,唐春明便拜托眼前这二人:“阿秀哥,沈夫郎,你们知道谁家有狗崽子了,我想抱养一两只,要不先养几只家鹅也行。”不说他现在身体不便,这个社会,对于丧夫守寡的哥儿还是有许多眼睛盯着的,前世所谓的寡妇门前事非多,换了现下的环境也一样,这让唐春明非常憋屈,可再憋屈,他还是觉得恢复单身比守着赵大虎那样的汉子过日子强得多。   “不错,这倒是件要紧事,明哥儿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张罗着,否则你跟林小哥儿两个住这儿真让人不放心。”沈夫郎慎重地应下,决定回去后就在村里邻村包括母家那边都托人打听打听,这靠着出村的路,外面的人进来都不容易被人发现,很容易出事。   “我让我家大山在镇上帮你看看有没有家鹅卖吧,多养几只鹅也不要紧。对了,要养鸡不?正好帮你一起带回来。”张秀也说。   “好啊,马上就开春了,都要养起来,否则我家阿林连口鸡蛋都吃不上。对了,我还想养只产奶的母羊,这不想给阿林好好补补,我现在也没办法走动,只好厚着脸皮托你们了。”唐春明趁机说道。   “这有什么,母羊的事情好办,我记得大伯么那边的沈家屯子就有户人家养羊的吧。”张秀的消息比较灵通。   “对的,是有户人家的,到时我帮你看看,再谈妥价钱给你牵回来,林哥儿确实需要吃些好的。”沈夫郎也是怜惜赵林小哥儿,倒没觉得唐春明胡乱花钱,他从张秀这里知道唐春明当了最后的银饰,所以暂时手头上不紧张。而且除了林小哥儿要进补,在他看来明哥儿自己也得弄些好的吃吃,就算不为大人考虑也得想想肚子里的小的。   “那就麻烦沈夫郎了,要是有小羊的话也帮我带几只回来吧,养羊不费事,我现在太重的活也做不了。”唐春明一听这么方便,连忙追加了小羊,先慢慢养起来,以后养多了别人也不会奇怪了。与养猪相比较,他还是乐意养羊的,小时候还放过羊的,后来用空间泉水滋润出来的羊肉味道更加鲜美,他相信,好东西在哪里都不愁卖的。   里正夫郎想想也是,总不能坐吃山空,看来明哥儿心里也是有成算的,他当家的就叮嘱过他以后照顾着一点明哥儿,有什么事能帮的尽量帮一帮。   张秀在绣荷包,沈夫郎在纳鞋底,两人嘴里说着话,一点都不耽误手里的活,三个孩子嫌屋里闷跑出去玩了,就唐春明一个大闲人觉得这样很不好,可让他去绣花还真下不去这个手,哪怕他曾经偷偷地试过,原身的技能他全部继承过来了,当时真是望天迎风落泪。   好吧,不绣花就缝补缝补衣服吧,这里可不像现代社会什么都能买到,一件衣服乡下人家哪个不是补了又补的,于是他也只得翻出原来赵大虎的衣服,打算改小了给自己或是阿林穿。现代社会中有人过世了家里都会把死者生前的衣服等物品给一起烧了,可这贫穷人家哪里舍得,唐春明也不可能一下子让自己和阿林在村里太过打眼,日子暂时还得按照往日的模样过。   于是,唐春明表情纠结内心流泪地拿起了针线,开始了从大佬爷们向哥儿的转化之旅。   “大伯么,这从根家现在到底如何说?还不肯将地和房子交出来?”张秀荷包上的一朵杜鹃花已渐渐成形。   “他家想得美!”沈夫郎没好气地说,手下拽扯麻线的力度也变大了,将之当成了出气的对象,“被人吓唬了一下,现在两口子都躺在床上了,他家的儿子儿么让我当家的给主持公道呢,呸!”   “病了?真病还是假病啊?”张秀怀疑道,难怪大伯么不愿意待在家里说这里清静,原来都闹到里正家里去了,那家人家真够让人头痛的。   “谁知道真假,不过要我说想凭这样拿捏峰小子和那大个子,这算盘怕是打错了,哼,他家的小哥儿居然看到峰小子都吓得尖叫起来,也不想想峰小子成这样还不是他家造的孽,凭什么嫌弃峰小子的相貌。”沈夫郎越说越动气,手里的麻线都拽出嗤嗤的声音,看得唐春明都吓吓的。   “给毁容了?很严重吗?”唐春明好奇道,要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一个乡下小哥儿给吓得叫喊起来。   沈夫郎也说不好了,放下针用手给唐春明和张秀在自己的眉骨上比划了一下:“就这里,从上面划拉到眼皮子上,差点把一只眼睛给毁了,这可是万幸的了,如今大的疤痕都消去了,只剩下些印子,我倒不觉得难看吧,只不过到底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让人觉得不好惹。”   “那就是说还好嘛,那家的小哥儿也太过大惊小怪了吧,”唐春明听明白了,这容毁得根本不算严重嘛,还以为脸上留下了很吓人很恐怖的疤痕的呢,至于沈夫郎说的不好惹,估计是身上有过煞气吧,真死人堆里走过一圈的,身上不留下点什么都不可能。   “可不是,不过被从根家的小哥儿这么一折腾,名声传了出去,以后只怕难相看哥儿了,唉。”沈夫郎连带着对那小哥儿的印象都坏掉了。   唐春明倒没太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要是这李峰真是个能干的,把日子过好了,还愁找不到对象?现代社会里,那些有钱包二奶三奶的人难道都长了副吸引人的相貌?不是权就是钱作的怪,要是李峰手里有钱了,什么样的人找不到。不过他倒是对张秀口中描述过的大个子比较感兴趣,一拳将院墙砸个窟窿,这得有多大的力气啊,莫不是这古代还有练武可以飞檐走壁的?   又过了两日,唐春明终于听到了完整的消息,李从根家果然没能得逞,被逼着将田和房都还了回去,里正没给他们家清算这几年田里的出产就算给他们面子了,任李从根家怎么闹都没有用,李家的族老都同意里正的处置态度,这李家的名声可不能给李从根一家给败坏了,平山村旁姓的人都盯着他们李家看呢。   张秀给他讲得绘声绘色,仿佛一切都是他亲眼旁观到的。这李从根家两口子根本就是装病的,在他们躺在炕上装病儿子儿么去里正家闹的时候,那个大个子当场在里正面前拍出一个十两的银锭子让人去请镇上最好的大夫,小夫夫两口子倒是看到银子眼睛发直,可大个子宁可将银子都付了诊金药费也不让经他们的手。   这事也绝了,真有人跑了一趟镇上将大夫请来了,大夫诊断了一番说了一大通,归结起来不过是李从根夫夫郁结于心,想开点就没事了,连药也不必开,那大夫只收了出诊的费用就离开了,惹得围观的人轰堂大笑,这出戏可比之前唐春明的还要热闹。   “你不知道那大个子力气有多大,一个银锭子拍下去桌面都凹下去一块了,乖乖,原来从根家的儿子儿么还看银子眼睛发直呢,等看到有人费了老大力气才将银锭拨出来时,两口子差点眼皮一番厥过去,哈哈。”张秀用手给唐春明比划了一下被银锭子砸出的坑的深度,唐春明听得同样乍舌。   “李从根家好像没有空置的房子吧,难道……是他家小子现在住的房子?”唐春明想想只有这么一处地方了。   “可不是,峰小子被送走了,他们就说家里小子要成亲没地方住,先借峰小子的房子用一用,等峰小子回来了再还回去。嗤嗤,我才知道,两年前服兵役的汉子回来后发现没有峰小子后,李从根一家就想名正言顺地占了峰小子的地和房,还是里正留了个心眼,他去衙门里拜托人查了一下,发现峰小子并没有在战死的名单中,但回来的人也说他们一到战场就和峰小子分开了,并不知道峰小子的情况,于是里正虽然将地和房子暂时让给了李从根家,可暗地里还是将地契和房契扣了下来,这不,现在都交到峰小子的手上了,李从根一家想耍赖都不行。”张秀说道。   唐春明对里正的好感越来越大了,以后一定不能疏远了跟他们家的关系。 ☆、013 李峰     李峰站在旧屋前,手里捏着两张发旧发黄的纸张,看着被破坏得完全没有以前爹母还活着时家的模样的院子,身上一股股冷气往外冒,连累得站在他旁边的大个子身上的鸡皮疙瘩直往外蹦跶。   大哥的冷气他只好承受着,可别人的脸色他就没必要看了,虎目一瞪,对着李大发两口子怒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搬,是不是还想尝尝军爷我的拳头?”   李大发两口子一看到那捏起的拳头就吓得浑身发颤,哆嗦着说:“我们这就搬,马上就搬好。”原本还指望着堂弟能帮着说上几句好话,可从头到尾堂弟都任由这贼汉嚣张行事,在李家大放厥词,他们也只能含恨地加快手里的动作。   当有人对李峰说话时,李峰回道:“余暮是我的上峰,我哪里作得了他的主,跟蛮子们打交道久了,他的性子一向不好,我不让他来,他非要来看看我家里的情况,请乡亲们见谅。”听得人牙根丝丝发凉,他们才想起,峰小子也是长期跟蛮子打交道的,手里不知沾了多少蛮子的血,真以为峰小子还是以前那个性子好的小汉子?顿时歇了劝话的心思。   该死的,怎没让这混球死在战场上!这是李从根一家的一致心思。   等李大发两口子一走,大个子脸色一变,露出憨憨的笑容:“大哥,好了,他们都搬走了,以后这里就都是大哥的了,大哥,我这事办得还可以吧,要不是大哥拦着,我肯定得把这一家子给揍得趴下了。”嬷嬷你个熊,居然敢这么对待大哥,就该把这些人扔到蛮子堆里去让他们尝尝滋味。   呸呸,他才不是大哥的上峰,大哥是他的老大好不好。   “一个个的懒东西,要不是看着他们心烦,怎么也要他们把这里打扫干净了再走。”饶是粗鲁的汉子,大个子看到这院子被糟蹋成这副模样也嫌弃得很,旧年的鸡屎还留在地上,还有一坨坨很可能是人留下的,原本是菜地的地方都是枯死的杂草,破烂玩意儿甩得到处都是,不过看着大哥都捞起袖子要亲自动手了,大个子怎么也不能落后,跟着一起收拾这破院子。   于是村民们看到李峰家的院子不断有人往外扔东西,本来还有人想去看看能不能捡到有用的东西占占便宜,结果一看可好,那黑得发亮的被子上都长毛了,铁锅上也积了老厚的一层,看着都有虫子在里面爬,看得人一阵恶心,这哥儿懒成这样真让人没法说了。   大个人也收拾得犯恶心,以后他就算打一辈子的光棍,这样的懒哥儿也绝不能要,再看了一眼厨房,转身跑到正屋里,叫道:“大哥,那厨房根本不能用了,不如推倒了重新造一间厨房。大哥,要我说啊,你就算不想待在城里要住回来也没必要住在这破房子里吧,还不如先在城里住上一段时间,这里让人全部推倒了造几间敞亮的青砖大瓦房,住也住得舒服些啊。”   李峰正在扯窗户纸,让风吹进来,也好散散屋里污浊的气味,头也没回道:“你要是受不了回城里就是,这阵子过得舒服了,忘了当年在北边的日子了?”   不过接下来手又一顿补充道:“厨房就重建吧,这几间屋子也找人重新修整一下,现在正好是农闲的时候村里人都有空,等会儿我去找大伯说下,等弄好了再到镇上添置一些家俱。”   大个子乐得直叫好,不用再收拾那个厨房了,凑到李峰身边跟他一起忙活,说起这两日在村里听到的一些闲事:“大哥,我们回来那天不是有热闹的么,你知道发生了啥事?虽说咱村里有这糟心的亲戚,可也有了不起的哥儿,听说那哥儿死掉的那汉子叫赵大虎,大哥你知道这人不?”自来熟地叫起了“咱家”、“咱村”。   人高马大的大个子爱看热闹喜欢八卦,李峰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不过赵大虎这人他倒是知道的,惊讶道:“他死了?怎会的,当年还一起在村里玩耍的,怎么死的?”   大个子顿时献宝一样把听到的事情都告诉了李峰,听得李峰眉头直拧,简直不可思议。他离开平山村的时候赵老汉已经没了,但赵老嬷并没有像如今这般狠心和偏心,赵老三那人他也是知道的,在家里是个得宠的,上了学堂后成天扬着下巴一副我与你们不同的姿态,没想到几年过去越发自以为是了,从余暮的讲述中他就可以透过现象看本质,一个自私虚伪无耻的读书人,他们这些武人最讨厌的就是这类斯文败类。   “没想到赵大虎竟是这样的人,如今他没了对那哥儿孩子来说就倒轻松些。”几年的战场拼搏几历生死早就将他的心肠锻炼得冷硬,对赵大虎这个早年玩伴的早亡并没多放在心上,虽然没亲眼见到当时的场面,但李峰心中对那位敢于闹开的哥儿心存敬意,若非如此,依那家人的性子恐怕那哥儿孩子都没有好下场,让他们有了防备,下次说不定就真把人卖了,到时说哥儿是自愿的,谁也找不到他们的把柄,李峰心里对赵家一家还有赵老三存了不喜之意。   “就是,”得到大哥的认同,大个子的兴致更高了,嘴一咧又准备滔滔不绝,“听说那哥儿居然是从小识字通文的,一本帐簿做得真叫人没话说,人又长得好看,就是可惜身边带了一个娃肚子里刚又怀上一个,否则……”   “闭嘴!”李峰锁眉怒斥,“人家哥儿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再这样嘴巴上没把好门就赶紧给我回去。”说完就大步往外走。   大个子被训了,缩了一下,真是的,他也就在大哥面前说说,在村里其他人面前他还是很正经的,要维持自己高大的形象嘛,看大哥要往院子外面走去,连忙追问道:“大哥你要到哪里去?”可不能抛下小弟我啊。   “我去买几把扫帚回来。”话刚说完人已出了院子,大个子唉声叹气了一阵子继续收拾屋子。   虽然离开了几年,但村里的格局基本没变,李峰知道哪户人家能买到扫帚。走在路上不由就想到大个子的话,不由自主地抬头往那哥儿家的方向看了几眼,离他家距离倒不远,虽说敬佩哥儿的勇气,但哥儿要支撑好门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李峰皱了皱眉,那个位置对一个怀孕的哥儿再带上一个三岁的小哥儿来说可不安全,不过他一个单身的汉子却没立场说什么,否则岂不是败坏哥儿的名声。   “铁叔,我来买扫帚了。”走到一户院子外,李峰扬声叫道。   “啊,是峰小子啊,快快进来,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些,说什么买不买的,尽管拿家去使,本就不值几个钱。”一个中年汉子打开门迎了李峰进去。   李峰熟门熟路地走到放置扫帚的地方自己挑了几把,转身就将准备好的铜板放在旁边的凳子上,边往外走边说:“铁叔,我走了,等我收拾好屋子再来看你。”铁叔在他爹母去世后曾经照顾过他,当看到他回来时也是老泪纵横。   “哎,好的好的,哎呀,峰小子,不是说不要钱了吗?”中年汉子一转头就看到留下的铜板,连忙追出去喊道,可李峰人高腿长的已经走远了,中年汉子只得叹气摇摇头,没想到几年过去,峰小子还记得他扫帚的价钱,一文不多一文不少,小子真是有心。   李峰将扫帚送回去交给余暮后又离开了,一路向里正家里走去。里正住在村子里面,要穿过小半个村子,路上遇见的人也就多了些,不少人见了他就回避,李峰见了没露出半分动容。他知道自己浑身煞气又容貌吓人,可对他来说,能活着从北边回来就是万幸了,别人对他有什么看法他早不在意了。   到了里正家没等他叫门,院门就从里面打开了,走在前面的是个陌生的哥儿,后面的里正夫郎正一个劲地对他说:“你这明哥儿也真是的,你什么处境我们还不知道,能帮的当然会帮一把手,又不耽误我们什么功夫,要真是换了农忙的时候,你就是求我我还得考虑考虑呢。你啊,手里把紧一点,多考虑考虑自己的阿林这孩子,只此一次,下次我可就要不欢迎你进门了。”   “我知道了,这不里正大叔辛苦帮我跑了衙门一趟,我总得来道一声谢吧,要不是身体不好我该和里正大叔一道去的。咦,沈夫郎,你有客人上门了,我这就走了啊。”一见有人来,唐春明忙不迭地加快脚步开溜,送趟礼容易么,好说歹说总算留了下来,否则他还真不好意思。   不过这汉子好严肃,板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不过好羡慕啊,这人拥有一副他最羡慕的体格,擦擦口水,算了,两辈子了他都跟这种体格无缘。   “啊,是峰小子啊,快快进来,真巧,当家的,峰小子来了。峰小子肯定是找你大伯有事吧,直接去找他吧。”沈夫郎忙碌得很,一面招呼李峰一面还不放心地叮嘱唐春明,“明哥儿你路上可小心些,这地上可滑了,那羊啊,我已经托人去问了,还真有刚下了崽子的母羊,明后天有空我就去跑一趟。”   唐春明在听到沈夫郎叫峰小子时才意识到来的人是谁,刚转回去的头忍不住又转过去看了一眼,什么嘛,这就叫毁容了啊,不过是看上去更有性格了,这才叫男人味好不好。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朝沈夫郎挥挥手:“那我就坐在家里等着啊,你招呼客人吧。”   不仅唐春明心里好奇,就是李峰也猜到了这人的身份,心里也好奇得紧,谁让余暮这嘴碎的在他耳边嘀咕了那么多他又敬佩这哥儿的行事,在擦身而过时虽目不斜视,但余光还是将他打量了一番,余暮倒没说错,这相貌在村里算是拔尖的了,不过身子太单薄,他看了也担心这人能不能顺利走回家。   几句话下来看得出是个性子爽郎的,与传闻的倒不太符合,倒更接近敢拿着帐本找赵家算帐的模样,也不见多少消沉之意。想到赵老嬷居然想要将这样的哥儿改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跛脚矮汉,就为了十五两银子,李峰忍不住一阵阵地撒冷气。   “咝,这天怎一下子变冷了,峰小子快进来我这就把门关上。”唐春明不管不顾地已经走远了,沈夫郎被冻了一下,以为突然变天了。   李峰随着沈夫郎走进院子,里正已经迎了出来,露出笑容问:“峰小子是有啥事吗?家里有没有吃的?不行的话就带着你朋友一道来大伯家,让你大伯么再添两双筷子就是。”田虽然拿回来了,可要等到田里有产出还有不少时间,里正对李峰如今的情况不太了解,担心他吃不上饭,因而这样说道。要说两家的关系,里正的阿爷和李从根李从树的阿爷是亲兄弟,从树早就没了,李峰刚回来,里正觉得自己有责任多照顾着他一点。   李峰脸上的表情略缓,牵了牵嘴角,像是要笑一样,不过可能因为习惯了板着面孔肌肉僵化,让人只感觉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大伯不用担心,这几年在外还是攒了一点家底,不用麻烦大伯么了,不过另有件事要麻烦大伯帮我张罗一下了。我那屋子现在不能住人,想让大伯帮我叫几个人修整一下,这几日我就打算带余暮先住在镇上,等什么好了再回来。”   李大发两口子什么性子里正和他夫郎岂会不知,懒哥儿养的懒汉子,跟他阿母一个样,而且之前住了人,再搬进去的确该整修一下,于是点头应道:“正好这时节空闲的汉子多,我帮你找几个手脚勤快的几天的功夫就能弄好,要是镇上不方便就住到大伯家来,两个小子都到县城里去了,家里空得很。”   “好了,有话进屋里说,这外面不冷么?”沈夫郎看当家的居然站在院子里就跟人说开了,白了他一眼叫人进屋,倒了杯热茶,他们家常来往县城,家里倒是有些招待客人的好东西。   李峰因为还要说工钱的事,就没有推辞一起进了屋,一眼就看到炕桌上放的几样糕点,想必就是刚刚的哥儿送来的。等谈好一天多少工钱并且不管饭后,喝了杯的李峰就离开了。   “唉,峰小子也真不容易。”沈夫郎坐在炕上唉声叹气,在他看来李峰没有重建房子而只是修整一下,只怕这几年攒的家底并不多,这以后可要怎么娶夫郎。   “你也别操太多心了,我看啊,这事悬,峰小子的那位上峰朋友十两银锭子说掏就掏出来了,而且手上功夫又深,不是普通的军汉子,说不得是个什么武官呢,有这样的上峰朋友照着峰小子,峰小子以后指不定怎样呢。”里正磕了磕旱烟杆子,叭嗒叭嗒抽了两口。   沈夫郎嗤笑了一声说:“还不是你们老李家的事,我不过是替峰小子心疼,那么小年纪就被人弄到了战场上去。”   这么一说里正也头疼了,老李家的糟心人糟心事也不少,幸好峰小子也是李家人算是族中的老家伙们看着长大的,不会偏帮着李从根家,否则要换了外姓人跟老李家人闹,还不知能有个什么结果呢。就像之前的明哥儿那也只是赵家人的事,所以他能站出来说个公道话,他这里正的话对三叔公来说还是有些份量的,再加上唐家人出面才能将事情圆满解决了。   里正不由对两个儿子的期望更大了,只要他们两人中有一个考中秀才,他在村中在老李家中也能说一不二了。   沈夫郎见好就收,他也知道当家的头疼李从根一家子,就像是老李家的蛀虫一样,平时动不动就拿李家人说话,好像老李家多么了不得似的,这种人纯粹是败坏李家的名声。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攻对小受的初印象   小攻:大虎配不上这样的哥儿。   还有呢?这就没了?   小攻皱眉:太瘦了,得好好补些肉。   还有呢还有呢?就没一见钟情啥的?   小攻放冷气:我是这么随便的人么?而且人家哥儿刚丧夫守寡! ☆、014 养羊     唐春明走在村中,不时向过路的人点头打招呼,凡是记忆中认识的人他都主动叫了人,不管如何,他在这个村里生活,那就不能和这些村民太隔阂了。想必以前的明哥儿有些腼腆不如他现在放得开,因此有些人在看到他主动叫人还愣了一下才扬起笑脸。   其实,大部分的村民还是朴素的,他记得小时候,经常端着饭碗窜门走户的,相熟的人家都会把他叫到家里直接上饭桌吃菜,哪怕后来受了城市的影响建起了一幢幢小洋房关起门来过日子,村民间的关系也比冷漠的城市居民要好得多。   在城市里闯荡过,他还是喜欢乡村的气息。   他如今在这里也算有了单独的户口簿,有了这证明从此就与村西赵家脱了关系,不过可惜的是,儿子赵林还有肚子的这个却不能跟着他姓唐,还得姓赵,就是说,他儿子还是赵姓人,除非他以后改嫁夫家愿意接纳就能跟随夫家姓,或是镇山村唐家那边愿意接受记进族谱中。   沈夫郎劝过他,如果只有赵林一个小哥儿无关紧要,可万一他肚子的是个小汉子,如果以后想要进学科考这些方面就不得不注意了。唐春明只能在心里暗自啐了一口这古代社会的保守思想,好在不管姓唐姓赵都是他的儿子。   回到自己的家刚推开院门,就看到他的乖儿子正蹲在门边,看到他进来小脸上立即露出欢喜的笑容,站起来软软地叫道:“阿母,你回来了。”   “哎,乖儿子,这是在等阿母呢,怎不跟大毛他们玩?”唐春明一颗心顿时化成水软得一塌糊涂,说着就要俯下身抱儿子。   “不要,秀阿么说阿母有了小弟弟,不可以再抱阿林了。”不想儿子却避开了他伸出的双手,小脸谨慎地盯着唐春明的肚子。   唐春明伸出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笑也僵掉了,要不要这么提醒他如此残酷的现实,乖儿子你的刀口应该时刻对向我们的敌人的。心里叹了口气伸出的手只得改为捏了一把脸色开始好转的儿子的小脸:“走,跟阿母进屋,不要听你秀阿么的,阿母就喜欢抱阿林。”   “唉哟,看你们母子俩的亲热劲,阿林非要说等你回来都不肯回屋,大毛二毛叫他出去玩都不肯,可把我妒忌得。行了,你回来我也就回去了,不打扰你们亲热了。”正屋前的张秀打趣笑道,唐春明去里正家就把儿子交给了来家里陪他的张秀。   送走张秀关了院门,唐春明带着儿子去看两只母鸡,去里正家之前他听到母鸡叫了,怀疑是不是鸡下蛋了,虽说大冷天的鸡不肯下蛋,可这几天喂的都是什么啊,不仅喝的是稀释过的泉水,就连吃的都是空间里新长出来的菜叶给剁碎了的,甚至还添了几把以前留在空间里的米,两只母鸡果然抢着吃,给多少马上就吃光,这也让唐春明不用担心被人发觉。   当时张秀正好过来,他就没来得及查看,现在想起来往鸡窝里探头一看,唉哟,草垫上不正躺着两只鸡蛋么,唐春明大喜:“儿子哎,我们终于有自己的鸡蛋吃了,中午我们一人一份炖鸡蛋。”之前吃的鸡蛋都是别人送的,有里正家的,有张秀那边的,还有王莫等相熟的哥儿送来的,不过他也担心着吃完了就没有了,去买鸡蛋?被人看见了肯定有话要说,现在这个时候他才不会去触这个霉头,也因此,这几天才拼命给母鸡加餐,终于不负他的期望。   为了犒劳两只母鸡,唐春明又往食盆里添加了些泉水和大米,用精神力从地里揪了几把小青菜,有好东西不用他赶母鸡就咯咯地跑过去抢食了,唐春明掏出还带着些微温度的鸡蛋,将一只给儿子拿着。   赵林两只小手合拢着小心捧着,也是欢喜得很,阿母炖的鸡蛋可好吃了,响应道:“阿母,阿林要吃炖鸡蛋。”以前他就是再想吃都不敢说的,可现在天天被唐春明养着好吃的尽吃,胆子也大了些,当然这还只限于唐春明面前。   “好,以后这鸡蛋就交给阿林来掏了,只要鸡下了蛋阿母就给阿林炖去,等小鸡捉回来也交给阿林,以后给阿林攒私房钱。”唐春明挥手带着儿子大步向正常走去,一边给儿子描绘美好的前景。   “阿林一定天天来看。”赵林小哥儿紧跟着阿母的步子小跑着,笑得眼睛都快眯成缝了。小哥儿还不懂得什么是私房钱,可觉得他能帮阿母干活了,养鸡还等于有好多好多吃不完的鸡蛋,可以换钱。   屋里还有两只大山从镇上寻摸过来的嫩黄的小鹅,外面温度到底还低了些,所以带回来后唐春明就赶紧给喂了些泉水给放进屋里,到了晚上就干脆带进了空间里,原本张秀还担心会不会冻坏掉,没想到倒比刚拿回来时还有活力。就是小鸡崽子要等天再暖暖,不过张秀已经专门帮唐春明给专门孵小鸡的人家订了五十只,就等到小鸡出壳给搬回来。   回到屋后阿林就蹲在竹筐前看小鹅,唐春明坐在炕上清点剩下的银两,银钱不够花啊,就这么几天花了有近三两银子了,还抓药的钱,买小鹅付小鸡崽定金的钱,送去里正家的礼用去的,再加上马上要牵回来的羊,这十几两银子能支撑多久?他倒是想去县城一趟,空间里种的菜陆续要成熟了,这时节到县里抛售一批银子肯定就哗啦啦地来了,可没一个人赞成他这个决定,直到三个月胎儿稳定了才能让他出远些的门,让他有再多的办法都没可能让银子自己从天上掉下来。   养鸡和养羊都是不错的主意,这个时代大规模养殖牲畜的人家并不多,为啥,密集度太大容易生病,一旦发生瘟病牲畜就大批大批地死亡最后能赔得家底刨光,可唐春明有空间在手根本不怕,靠这样的手段发家也是最不打眼的,否则怎么解释银子的来路。   而且养羊好啊,一想到羊他脑中就浮现出各种以羊为食材的美味佳肴,红烧羊肉、烤羊排、涮羊肉、孜然羊肉……不能再想下去了,这让无肉不欢来到这儿后却半点荤腥没沾到的唐春明口水都流了下来,转头看看儿子,幸好儿子一直盯着两只小鹅看,没注意到,赶紧擦擦。不过为了吃肉大业,这羊他养定了,哪怕短期内不容易见到效益,上辈子不就有地方将羊肉做成了品牌。   &&&   李峰家翻修房子的动静连唐春明都知道了,无他,站在院子门口,就能看到斜对面靠近村里的那座院子并看到在里面忙碌的人。   张秀跟他说:“你不知道,峰小子给出了一人一天三十五文的工钱,虽说不包伙食,可这一天干下来都抵得上在别处做两天的活了,可惜我家大山早接了镇上的活,否则也能在峰小子家干了。”   唐春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这才能做几天?你家大山在镇上可是要做将近一个月的活,算下来哪边拿的工钱多,还是你心疼你家大山早出晚归的?”   “哎呀,你现在这张嘴,”张秀羞恼地上前掰唐春明的脸颊,“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不过张秀也不敢闹得太过分,毕竟还要考虑唐春明的身体状况,他也就这么一说,要真是让大山回来不说他自己了,就是大山也舍不得,挣点钱可不容易,所以他现在对明哥儿的情况也有些担心,反而他本人一副不放在心的样子,让张秀一个人干着急。   唐春明对李峰家的关注度并不高,因为沈夫郎将母羊给领回来了,一头母羊再加三头小羊,一共花了他二两银子,掏银子时一阵肉疼。不过沈夫郎可真是热心人,不仅将羊给牵来了,还生怕唐春明这里没有给羊吃的,还捎来了一些那卖羊人家的干草和其他饲料,并将养羊需要注意的事情都给唐春明问明白了,一项一项地跟他仔细交待清楚,就怕唐春明没养好连这二两银子的本钱都亏了。   在这之前,唐春明就将猪圈给整改了一下改成羊圈,将里面好好打扫干净,洒了一遍生石灰,又弄来了柔软的干草在角落里铺上了一层。他干这些活的时候张秀在边上看得胆颤心惊,想要抢过来可唐春明不干,说以后难道都要让张秀帮忙不成,等做完后唐春明只是出了一身汗没有其他异常情况时张秀才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羊带回来后唐春明专门烧了火盆给母羊及三只羊羔清洗了一下,沈夫郎看唐春明做事仔细收拾得也干净放了不少心。   “那家人说了,想要母羊多下些奶水,可以给它吃点泡黄豆,家里要是没有黄豆了到我那边拿点,知道不,它总共能吃多少。”沈夫郎生怕唐春明再送什么东西上门,特意叮嘱道。   “好的,家里还有些的,要是不够我一定过去拿,绝不会客气。”唐春明举手保证道。   “好了,我先走了,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告诉我,我再去问个清楚,把这羊养好了家里也多个添项。”沈夫郎说完又匆匆走了,峰小子那边虽说不包伙食,可也要人看着点,烧口水蒸点黑面馒头,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送走沈夫郎唐春明回到羊圈,阿林按照他的叮嘱离得远远地在看小羊呢,看到阿母回来指着三只靠在一起躺在草垫子上的小羊眼睛亮亮地说:“阿母,小羊。”   “对,小羊,还有母羊,以后阿母天天挤羊奶给我们阿林喝,把我们阿林养得壮壮的。”唐春明看得出这只母羊很健康,奶水也很足,坠得沉甸甸的,都快拖到地面了。   “羊奶?阿母,有炖鸡蛋好吃吗?”逐渐被养得有小吃货倾向的阿林舔了舔嘴巴问阿母。   “当然好喝了,来,今天阿母就来挤点羊奶让我们阿林尝尝。”   唐春明准备了专门喂母羊的木盆,在里面放了些泉水放到母羊面前,刚牵回来换了个陌生地方,就是牲畜也会感觉到不安的,所以这泉水是为了安抚它,让它可以不排斥自己的接近甚至挤奶。就连小阿林都喜欢泉水的味道,母羊怎会不受吸引,低下头凑近木盆闻了闻,又抬头看了唐春明一眼,终于忍不住喝了起来,另外的三只小羊,唐春明也给倒了些泉水,天气有些冷,怎么都不能小羊受冻生了病。   看着羊开始喝水,唐春明试着摸了摸它的乳头,不过没敢让阿林接近,仍旧让他站远一些。母羊只是抬起头“咩咩”地叫了一声就又低下头喝水了,唐春明又趁机给它添加了些空间里的青菜,而站在不远处的赵林小哥儿对阿母不时变出东西来的本领只用黑亮黑亮的眼睛崇拜地看着,阿母说这是神仙本事,不能说出去,说出去神仙就会收走阿母的本事,不过阿母好厉害哦,再没人能欺负阿母和他了是吧。   母羊很温驯,一动不动地任由唐春明动作,唐春明又拿来了水给挤奶的部位洗干净,这才拿盆开始挤奶。一开始有些手生,母羊只是“咩咩”地叫唤着,谁让唐春明只是小时候的记忆了,大了就没再干过,得了空间的那一年他虽然为了吃羊肉也养了羊,可挤奶什么的都让别人给干了,他那一年纯是为了享受生活来着,怎么舒服就怎么来,活该坟里的老爹都看不过眼。   好在没一会儿就找对了感觉,奶水随着他的动作哗哗地流进了盆里,直挤了大半盆才给挤空了。唐春明倒了一部分作为三只小羊的口粮,剩下的给送进了厨房倒进了准备好的锅里,点起了火架起了柴干始煮羊奶。   赵林一直跟在阿母身边揪着阿母的衣角,唐春明也不嫌弃他碍手碍脚,走到哪儿都带着,羊奶的膻腥味很大,没几个人能忍受得了,不过唐春明知道的除腥味的方法就有几种,比如添加茶叶,茉莉花,还有加杏仁粉一起煮,不过手头上可没杏仁粉,前面两种空间倒是剩下一些,感谢空间被挖掘出来的储存功能,里面连钞票都有,不过现在就是一叠废纸,看得唐春明一阵心疼,而放这两样东西是因为他喜欢喝茉莉花茶,茶叶中放几粒茉莉花苞特别的香。   抓了些茉莉花放进羊奶里一起煮,渐渐地茉莉花的香气散发出来,奶香味也开始浓重起来。   “阿林,看看大毛二毛回家了没?在的话就一起叫过来。”母羊产奶不多,可省着点也够三个小孩喝上几口,至于唐春明自己,吸吸口水,算了,省给孩子们喝吧,下次就轮到自己了。   “好的,阿母。”   唐春明在家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阿林回来,灶膛里的大火也撤了羊奶在锅里温着,唐春明心里有些担心,他家离张秀家并不远,几步路的事,阿林不是没去过,可一直不回来他就不安心了。打开院门正要出去看看,就看到一个小孩跑过来,看到他就大叫:“唐阿么,快,大毛让我叫你,林哥儿让赵栋给欺负了。”   “什么?!”唐春明一听火冒三丈,赵栋是谁?赵栋就是赵老大跟王春花生的小子,都是十岁的小汉子了,居然欺负他家才三岁的小哥儿,当他唐春明是死人不成?他连赵老嬷都不怕,还怕个小汉子不成?   唐春明转身就进了屋拿了洗衣用的棒槌就出了门:“给我带路,我家阿林在哪里呢?快。”   那小子是常跟大毛一起玩的,大毛二毛不敢走开,于是就叫了这小子来报信。这小孩一看唐春明气势汹汹的模样,吓了一跳,什么也没敢说就赶紧地奔在前面领路,唐阿么好凶啊,这是拿了棒槌要去打赵栋吗? ☆、015 狂揍     唐春明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让他的宝贝儿子受了欺负,还是他最为厌恶的赵家,可恶!就因为儿子由于赵家的事情性子有些胆怯,所以他常常鼓励儿子去张秀家找大毛二毛玩,有这两个小子护着不用担心遭太大的罪,而且就这么几步路在他能够接受的范围内,如果张秀家太远他绝不会让儿子过去的,等他再开朗一点逐渐忘掉之前发生的事才能让大毛二毛带着和村里的小伙伴玩耍。   可恶,一不留神就让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   到了事发地点,唐春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儿子身上沾满了泥巴,两眼再次哭得红肿,就连头发都散乱了,顿时眼睛都红了,转眼就看到那个欺负他儿子的胖小子,眼中的怒火都可以化为实质燃烧起来了,冲上前去举起棒槌劈头盖脸地就一阵胖揍。   “让你这臭小子欺负我儿子!以前欺负我儿子的帐还没找你算,现在还敢来招惹我,让你尝尝被人欺负的滋味,让你这么大个人好意思欺负一个三岁的孩子!”   “哇哇……阿母……哇哇……阿爹……疯么子要打死你们儿子了,哇哇……好疼,阿母……”体重超重的赵栋被突如其来的棒打打得蒙掉了,然后本能地寻地方躲避,抱头鼠窜。   边上围观的大人孩子都一阵瞠目结舌,这还是明哥儿吗?虽然之前与赵家的闹腾让人觉得明哥儿的性子有些变了,但也只以为是被欺负狠了才爆发出来的,否则真要落得被卖的结果,可眼下这个拿着棒槌追着一个孩子狂揍的人真是明哥儿吗?明哥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彪悍!   “说!以后还敢不敢欺负阿林了?不说?那就继续挨揍!”   “哇哇……我再也不敢了,叔么,我再也不敢欺负了,哇哇,好疼啊……”疼得直哭的赵栋连忙保证。   “好了,明哥儿,别打了,就算现在和赵家分开了你也算是他长辈,再说这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可不能这么生气。”周围立即有人拉住唐春明让他冷静下来。   唐春明凭着一股恨意将臭小子揍了一顿,现在被人拦住只得停手,人也冷静了许多,看到他面前的胖小子哭得眼泪鼻涕一把的,当唐春明的目光看过来时吓得缩了一下,当即将棒槌当拐杖支撑身体,犹对胖小子发狠道:“最好记住今天的话,要是下次再被我知道,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环顾一周,还有一些人没从唐春明的爆发和惊人举动中反应过来,唐春明可不关心他们的想法,只顾查看儿子的情况,这时才注意到儿子被抱在一个汉子的怀中,而这汉子,恰巧他还见过一次,就是在里正院门口擦肩而过的张秀口中的峰小子,他旁边一个大个子嘴巴张得老大,口水都要掉下来了,而大毛二毛就站在李峰左右,也看着他眼睛发愣。   赵林小哥儿在阿母来之前已被人哄得不哭了,这时挣扎着要下来,见阿母打了一顿大堂哥,他忽然不怕了。以前堂哥欺负他,阿嬷骂他,阿母只会抱着他哭,阿爹也没有骂堂哥,所以他越发躲着堂哥,非常不愿意跟着阿爹阿母去大屋,可现在阿母大发神威,阿林不知为什么就不怕了。   “阿母……”赵林冲着阿母的方向张开手。   李峰看了这长得秀气行动却彪悍的哥儿一眼,默默地把怀里的小哥儿放下,他不过和余暮刚从里正家里出来,就碰上这桩以大欺小的事情顺手解决了一下,人还没走这哥儿就冲了过来不问情由打了那欺负人的小子一顿。   虽说有些以大欺小的嫌疑,不过他能说……打得好吗?   放下小哥儿,李峰又默默地看了哥儿肚子一眼,就是这么大幅度的激烈动作,对胎儿没影响吗?听说之前就胎不稳看了两次胡郎中的。   垂下眼,李峰只觉得心里被拨动了一下,自从爹母去世后,他再不能享受到如此直白的爱护,如果阿母还在,知道大伯大伯么如此狠心待他,肯定也会像这哥儿一样拿把刀杀进他们家闹个天翻地覆了吧。他之所以没有推翻旧房子建造新屋,就因为那是爹母留给他的,当时造好房子时他还记阿爹说过的话:“阿爹要好好挣钱,等将来阿峰娶哥儿时阿爹给你盖三间青砖瓦房。”   大毛牵着阿林和二毛一起走到唐春明身边,将事情的经过给唐春明复述了一遍,正说着,张秀也听到消息跑了过来,他也没想到就离家一会儿的功夫能发生这些事情,大毛二毛在外面玩,他就去另一户人家借绣花的花样子了,这不,有人跑过来跟他说大毛二毛带着林小哥儿跟赵家的小子闹上了,他唬了一跳。   唐春明也才知道,原来儿子在秀阿么家没找到大毛二毛就摸进村子里叫人了,这孩子死心眼只知道要叫到大毛二毛,没想到半路上会碰到赵栋这臭小子,这臭小子一向欺负阿林惯了,马上就抓了地上开始化冻的烂泥往阿林身上扔,还一边扔一边骂,那些骂人的话当然多数是从他阿母阿嬷嘴里听到的,等大毛二毛赶来时阿林身上都脏了,人也摔倒在地上,两人当时就怒了,和赵栋之间推推囊囊,眼见着要打起来,被过路的李峰和余暮劝住,并训斥了赵栋几句。   “老天爷,哪个杀千万的欺负我儿子……”   这声音传来,原本还瘫在地上哭嚎的赵栋小子一个机灵的爬了起来,冲着声音来的方向嚎叫道:“阿母,有人打我,是疯么子打我,嗷……”话还未嚎完,又嗷叫了一声,原来唐春明一不做二不休又拿棒槌揍了上去。   原本拦住唐春明觉得一个大人欺负孩子未免有些过分,让赵栋这胖小子吃顿亏就好,以后不要再招惹明哥儿跟林小哥儿就是,不想这个胖小子也不是好人,刚刚发了保证现在就反悔了,果然什么样的人养出什么样的儿子,母子俩一个德性,索性也不拦了。张秀也知道了事情经过,对胖小子也恨得不行,于是就一面看着唐春明打人一面在边上护着,明哥儿可是怀着孩子的,可不能让王春花这个疯么子冲撞了明哥儿。   “啊——你个天杀的居然敢打我儿子,我王春花跟你拼命了——”整个人就像头牛一样冲过来,从生下来他就没舍得动儿子一个手指头,在看到儿子被揍得嗷嗷直叫时,王春花心中对唐春明的恨意全面爆发了。   都是这个贱人,搅得赵家被村里人笑话,都是这个贱人,搅得赵老嬷现在连他都没好脸色,天天在家做牛做马连腰都直不起来,他小儿子倒好,赵老嬷还不是为他才拼命地捞银子,他自己却拍拍屁股去镇上住了,说什么要温书与同窗交流,让赵老嬷一肚子的火气尽往他和当家的身上撒。   赵栋胖子捧着屁股溜到阿母身后,躲在他身后一脸凶相地直叫唤:“阿母,疯么子打我,阿母快为我报仇,让他不得好死,把他卖了换银子给我买肉吃。”让周围的人惊得不敢置信,这真是一个孩子会放出来的狠话?先前还怀疑赵老嬷一家人是不是真那么逼迫唐春明,现在不由怀疑起这一家人的品性,包括之前没有受到太大牵连的赵老大一家。   “砰!”   人仰马翻。   再次有嗷叫声响起。   唐春明眼前黑影一闪,等再看清楚时,才发现是李峰身边的大个子突然就闪到了他身前挡住了王春花,而王春花则像撞到了一块铁板上倒翻了出去,痛得跟他儿子一样嗷叫起来。   唐春明此刻的姿势是:两腿分立,双手紧握棒槌的底部,棒槌上扬与身体呈60度角,身体还微微倾斜,请对照棒球运动员挥杆之前的准备姿势,就等着那头牛冲过来挥出最有力的一击。当看清王春花被拦住时他心里还有些遗憾,丝毫未考虑到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了,还当他自己是以前那个大男人,也经常性地忽略肚子的那个做出有违孕夫的动作。   张秀对王春花的结果差点捧腹大笑,一回头就看到唐春明摆出来的姿态,笑不出来了,这明哥儿怎么回事,难不成他还想要王春花这个泼夫对打不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状况,手伸过来就在唐春明腰上掐了一把,唐春明唉哟了一声扬起的手臂连忙放下,还不识好人心地瞪了张秀一眼。   李峰嘴角抽抽,连忙移开视线,他什么也没看见。   “哪个杀千刀的敢挡我,唉哟,杀人了啊,来人啊,外村人来我们平山村杀人了!唐春明你这个不要脸的居然敢打我儿子,你个不要脸的还勾引外面来的野汉子欺负我们赵家人,大家快来看……”王春花惨叫着从地上爬起来就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挡在唐春花这个不要脸的哥儿前面,顿时就坐在地上撒起泼来,可很快声音就卡在喉咙口,那汉子的眼神像把刀一样向他刺来,王春花惊恐得抓住自己的喉咙,他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余暮厌恶地瞪向这个泼夫,玷污他的名声不要紧,反正他就是一个军汉子,可人家哥儿是个好哥儿不应该被随便泼脏水:“老子在西北战场上杀过不知多少蛮子,现在再多一个泼夫也没关系,反正都说我杀人了,不杀了你岂不是白担了这个恶名!”   凶戾的模样就像草原上盯着猎物的饿狼一样,那逼迫而来的气势吓得王春花一阵哆嗦,就连周围的人都不敢出声了,此刻他们都相信这个军汉子不是说说而已,真逼狠了可能真的会下手。 ☆、016 暖心     王春花也就敢在软弱可欺的人面前耍横,比如以前的明哥儿,就连在赵老嬷面前他都要使心眼而不是靠蛮横,真碰上个比他更横的,他也只有往后缩的时候,一个镇山村的王英就让他不敢出头说话了,何况是余暮这样真正杀过人见过血的军汉子。   见到他被吓破胆的模样,唐春明倒大方地说:“算了,不必跟这种人计较,有失身份,反正这种人我自己也对付得过来。王春花,告诉你,你和你儿子胆敢再欺负我们母子,我见一次打一次!”   既然苦主都如此说,余暮这个汉子当然也不会与一个泼夫较真,又恢复一副憨憨的模样回到李峰身边,并偷偷向他挤了个眼神,似在说,老大你让我办的事我可办好了哦,谅这被他吓唬过一次的泼夫再没胆子欺负那哥儿了。   没人同情王春花,王春花一听放过他,忙不迭地爬起来就跑得飞快,仿佛后面有狗在追赶一样,他儿子同样如此。唐春明瞥了一眼,看到他裤子后面有非常可疑的水渍,眉毛抖了抖,这次恐怕要有段时间缩在家里不敢出来了吧。   “大个子,多谢了。”虽然没能让自己挥上预备好的一杆子,但唐春明还是识好歹的,大个子护在他身前是为了保护他,又帮他吓唬了一次王春花,还差点连累了他名声,他自己是不在乎,可这个年代的人就未必了。   “哈哈,”余暮傻笑着挠挠脑袋,完全与之前的凶戾模样不同,“不用不用,还有,我叫余暮,不叫大个子。”   “大个子叔叔,你好厉害哦,能不能教教我们?”大毛二毛一脸的崇拜,当然,他们也很崇拜明阿么的,可大个子叔叔一个眼神就把人吓跑了,明显更厉害,要是他们也学会了,以后谁敢欺负林哥儿。   张秀嘴角抽搐,走上前就一手揪住一个儿子的耳朵:“你们这两个小混蛋,叫余叔叔,还有谢谢余叔叔,今天要不是峰叔叔和余叔叔,你们两个小混蛋连阿林都保护不了。”   大毛年纪大些觉得当着大人的面被揪耳朵是件很难为情的事,尤其是在他崇拜的人面前,面红耳赤,二毛则直接叫起来:“阿母,疼,疼,再也不敢了,余叔叔,谢谢余叔叔,阿母你快放手。”   大毛哼哧哼哧地跟着说:“谢谢余叔叔。”   余暮敢对王春花这样的泼夫凶,可对如唐春明张秀这样的爽快的哥儿却是没办法,连忙摆动双手,脸都涨红了:“不用不用的,两个小子要是喜欢,等我和大哥一起搬过来了可以让他们过来跟我学几招。”   李峰没好气地白了傻大个一眼,一脸正色地对张秀说:“哥么不必客气,我跟大山是兄弟,大毛二毛就是我侄子,快带孩子回去吧。”小哥儿身上狼狈得很,需要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暖暖身子,这么小不知会不会冻坏了,那哥儿也是,不知会不会动了胎气。   张秀本来对李峰有些拘谨的,毕竟这么多年没见过了,不知性子会变成啥样,一听他这么说就放心了,到底大山和他是同族兄弟,于是也不客气了,拉起唐春明就离开了。唐春明郁闷得很,他今天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神人,都没机会好好说上几句,他可是很羡慕大个子手上的硬功夫。不过好在之前王春花说的什么勾引野汉子的话提醒了他,他一个刚没了汉子的哥儿不好这样直白地跟一个未婚汉子扯不清的。   被张秀拽着慢吞吞地跟在后面走,凶器棒槌还拿在手中,赵林小哥儿被大毛二毛护在中间,唐春明眼睛咕噜一转,要不等他们搬回来后让大毛二毛找机会探探他们的话?唐春明顿时被自己的机灵感动了。   “哎哎,阿秀哥,这是往哪里去啊?”想好折子的唐春明定睛一看,不是回家的路啊。   “我去让胡郎中再给你把把脉,刚刚可怪吓唬人的。”张秀不放心地盯着他肚子看了几眼,好在脸色还算好。   “不用,不用,”唐春明连忙摇手,“我身体好着呢,真的,不信,我蹦一下给你看看。”   说着真要蹦给张秀看,唬得张秀连忙按住他,都快他气笑了:“你怎这么没轻没重的,胆都要被吓破了,好了好了,信你了,不过回家得听我的,躺炕上去,万一有什么不舒服的马上就叫胡郎中去。”   “好,我保证。”唐春明举双手,只要逃过一劫就好。真是苦逼死了,要被人一遍遍地提醒肚子怀了一个的事实,尼玛的,等哪天出来了,他肯定要好好揍他一顿屁股,一点都没有阿林乖巧。   李峰和余暮今天回来是看看房子整修的状况,再将说好的工钱给送到里正那边,让里正看情况什么时候给。等唐春明和张秀两个哥儿走出一段距离后两人才在后面慢慢地往回走,余暮还在傻笑,李峰没好气地拍了一记他的脑袋:“想什么呢,这是想成家了?”   “没,没,”余暮连忙收起脸上的傻笑,作严肃状,“我就是觉得这样性子的哥儿挺好的,比城里那些扭扭捏捏的爽快多了,难怪大哥要回乡下来住。”   李峰更没好气地抬脚踹了他一记,他什么也没想好不好,不过余光看到前面两个哥儿似乎要往胡郎中家的方向走,半路上又折了回去,李峰垂了垂眼,那天大哥家的小哥儿见到他还吓得鬼叫起来,可今天那小哥儿却是不怕他的,走之前还软软叫了他一声“峰叔叔”,让李峰心里有了些暖意。   不止李峰心生暖意,就连回到家说起当时的事情时也奇怪了,阿林居然肯给李峰抱,要知道阿林之前被养得性子胆小,怕见陌生人,更别人被人上手抱了。   张秀从厨房里端了三碗羊奶进来,与唐春明的想法不一样,其中一碗是给唐春明这个孕夫的,阿林一碗,而大毛二毛两人合喝一碗,张秀说,让两个皮猴子尝尝味道就可以了,羊奶补人,孕夫用了更好。   三个孩子坐在一起喝羊奶,张秀还特地让大毛回家拿了过年时剩下的白糖过来,又香又甜的羊奶让三个孩子喜得都舍不得一下子喝光,在慢慢地舔着,尤其是大毛二毛,你舔一下我再舔一下互相轮换着。   “你也别顾着他们了,快把这碗喝了,我盯着呢,别想耍赖。”张秀觉得明哥儿的性子越来越……活了,对,就是这个词,有时候又有些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连肚子揣了一个都能忘记,就比如刚才,要是正常一个怀孕的哥儿会那么气势汹汹地冲上去跟人干架?不过心倒是比以前宽了,不会什么都放在心里,碰上什么事急性地当场解决了,事后就不会再在上面多纠缠,就像现在,报了仇转眼就将赵家抛在脑后了。   张秀虽然不明白明哥儿性子一下子会转变这么大,但无疑,如今的性子更适合他现在的处境,要真像以前一样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估计肚子里的这个早就保不住了,胡郎中之前可也担心的。   而且就连林哥儿也被他照顾得很好,说实话比以前都好:“说来也奇怪,阿林居然肯被峰小子抱,虽然我也没觉得峰小子的脸有多吓人,但看他到底跟村里的汉子有些不同,觉得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不过我看他对阿林倒好。”   唐春明听大毛仔细跟他说过当时的情况,李峰和余暮到了之后,是李峰在后面哄被欺负得哭了的阿林,余暮上前把扑成一团打群架的几个孩子一个个拎开,能将阿林哄得不哭了可见那男人心地倒不错,不像表面上那般冷硬,说道:“不是都说小孩子心思简单,没大人想得那么多那么复杂,谁对他真好谁对他坏一下子就能分得出来,我想你家大山那位族兄对阿林肯定很有耐心,阿林分得清好歹。”   “这也是,等大山回来了我跟他好好说说,以后峰小子那边能帮就多帮一点,他就一个人生活上到底有些不方便。”张秀觉得唐春明的话说得很对,老人也说孩子的眼睛最亮,常常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峰小子要是真像别人说的那样吓人,阿肯定接近他?“要我说啊,等他住回来了,让大毛二毛多走动走动,顺带着阿林一道过去,阿林的胆子也会变得大点。”   唐春明觉得这个建议非常好,阿林的乖巧留给他一个人就好了,对外面以后还是要往彪悍的路线发展为好,才能不被人欺负了,哪怕以后嫁了人,哼哼,敢欺负他揍不死他。   唐春明也知道今天的事和之前与赵家的闹腾分户会让许多说他泼,说他悍,可唐春明一点不在乎甚至主动往这方向上靠拢,他不凶狠点带着阿林一个小哥儿还不得人见人欺,就是要凶狠点让想欺负他的人见了就怕,至于像里正夫郎和张秀这样的哥儿,绝不会因为这些外在的名声就断了和他的往来。   有一个非常鲜明的例子,那就是他的后母,镇山村非常有名的悍夫,没见到王春花那天见了他后母连个屁都不敢放,在原主亲爹死了后,后母带着一个小汉子硬是让人不敢觊觑亲爹留下的家业,将田产打理得妥妥贴贴,日子过得并不比那些有汉子当家的人家差。   后母就是他学习的榜样。   要是一个汉子仅仅因为哥儿比他强就吓得不敢娶回去,那这样的汉子不要也罢,他就自己一人带着阿林过活就是了。   &&&   村西赵家。   王春花被吓唬得当场失禁,整个人又羞又臊,回家路上再吹了冷风,到家后没多久就彻底躺下了,骇得赵老大忙把胡郎中叫回来,顺便帮他的宝贝儿子看看,从回了家赵栋就一直在炕上叫疼,浑身疼。   “胡郎中,他们母子两个怎样了?不会真一个被吓坏了一个被打坏了吧?”赵老大担忧道,一个在被窝里嗦嗦发抖,一个在炕上翻滚嚎叫。   胡郎中摸了摸山羊胡须,说:“我给你家夫郎开两剂安神汤,喝了就没事了,以后啊,多劝劝你夫郎留点口德,那种跟北边蛮子打过仗活下来的军汉子身上煞气最重,就连老夫都不敢招惹他们,你家夫郎倒好,哼。”   一个村里的,又有那么些人在场,因此没过多久当时的情形就传开了,胡郎中也听到了王春花说的那些话,在他看来就是活该,在村里耍横惯了居然敢对那种军汉子也来这套,当自己的脸有多大啊。   赵老大的脸一下子臊红了,半响才吭哧吭哧地说:“那他一个大汉子也不能这么对付一个哥儿啊,这都把人吓成啥样了。”   “那你说要怎么办?”胡郎中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跟你说了这种人是惯杀人的,只是吓唬一下算好的了,算我白叮嘱了,以后随便你们怎样,就是丢了性命也碍不着我的事。”胡郎中留下两副安神汤的药就收拾了药箱抬腿走人,对赵老大也很看不惯,要是真有骨气的只客找到人家门上去为自家夫郎出气去,一个汉子在家里像哥儿一样抱怨算啥?难怪被夫郎捏在手里。   “别,别,”赵老大一看胡郎中这就要走,连忙拦人,“还有我家阿栋啊,你还没说怎办呢。”   “一个大病初愈的哥儿能有多大力气?躺着吧,躺几天就好了,连药都不用用。”胡郎中丢下话甩袖就走。   走到院子里还听到正屋里赵老嬷在骂骂咧咧,无非在骂唐春明这个给自家招灾的扫把星,胡郎中叹气摇头,这赵家越发不像样了,好在赵家三叔公是给赵老嬷发了话的,说明事情的严重性,否则只怕这老嬷子又要跑到明哥儿门上闹腾了。 ☆、017 闲话     唐春明才不关心赵家的日子过得如何,只管过自己养羊挤羊奶喂儿子的日子,又因为实在太馋肉,拿了钱给张秀托他家大山从镇上带回了板油和大骨头以及一些内脏,板油必不可少,否则炒菜少了油阿林能忍唐春明都受不了,而大骨头和内脏的价格自然要低于猪肉,就同以前地球上一样,在真正讲究生活质量之前,这些东西的价格也是低于后者的。   张秀只是叹了口气没多劝阻,毕竟他也知道的,怀孕期间有时候会特别馋某样东西,也许明哥儿就是想吃肉了,何况明哥儿也不是不懂事,都挑着便宜的东西买。   不过等明哥儿炖出的大骨汤他喝过后就不再反对让大山定期帮他带大骨头了,就连他两个儿子都喜欢一边喝大骨汤一边嚼饼子,再添几片猪肝猪心什么的,那滋味不要太好,连着吃了几天,就连大山都觉得两个儿子都被养得脸色红润多了。   唐春明则觉得有大山在镇上做工挺方便的,早出晚归,有什么东西要买托大山晚上带回来就行了,等这样的福利结束了,他的刑期也应该结束可以出动了。   眼见出了正月天气逐渐暖和起来,唐春明家里多了许多成员,首先是唐春明想要用来护宅平安的狗崽子终于找到了,沈夫郎很有心,居然让他找了个猎户,而这猎户居然也是认识赵大虎的。他家的狗很凶悍,常常帮着一起打猎的,正好生了崽子,那猎户知道赵大虎的哥儿想寻狗看院子也没要价就让沈夫郎给抱了一只过来,听沈夫郎说,这狗崽子的上上一代可是条狼狗,唐春明听了大喜。   于是自然的,赵林小哥儿又有了新的爱宠,还被阿母鼓励着给新家宠取了名字,小花,大毛和二毛也整日和赵林一起围着小花团团转,三个孩子甚至将自己的羊奶匀出了一些喂养小花。每每听到小花这个名字,唐春明就要喷笑,这狗崽子有狼的血统,想必长大后会是条很威风的大狗,可配上小花这个名字怎那么喜感呢。   订的鸡崽子也给送来了,多了五十只鸡崽子,家里一下子热闹多了,唐春明每天也多了许多事情忙碌,这让他很开心,不用一天到晚地躺在炕上做窝。这些鸡崽子他也一样和之前的小鹅以及羊羔用泉水和空间里生长的菜叶仔细喂养了,来了家里没几日就比刚拿来时状况好了很多。   这日,张秀端着木盆去河边洗衣服,才走到河边就听到一向温和不爱与人争吵的王莫严厉的声音:“亏得你们自己也是哥儿,难道不知道名声对哥儿的重要,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不知道,偏偏传出那些没影的事,自从大虎去了,明哥儿才在村里走动过几次,你们倒说说,他有个什么时候跟别人勾勾搭搭?我们这些哥儿谁不比他在外面晃荡的时间长?”   “哟,这就帮上了,也不知道唐春明给了你什么好处尽替他说好话,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歪,他要真没做什么为啥子村里传得到处是。”   “就是啊,再说了,就连赵阿嬷都不反对明哥儿改嫁,我们这不还是巴望着明哥儿找个好人家,要我说,那军汉子,啧啧……”   “你们……”越说越不像话,王莫气得把洗衣的棒子都砸进了水里,水花四溅。   张秀这才明白一向性子好的王莫为何会这般大声,他可没王莫这般好性子跟人分说,“咚”的一声用力将木盆放在地上,刚刚那碎嘴的几个哥儿抬头一看到来人顿时互相看了几眼闭上了嘴巴。   “说啊,再说啊,明哥儿他怎样了?你们要真这么好性子怎不去那军汉子家里帮明哥儿做媒去?你们一个个自己倒专门盯着人家军汉子,连他跟什么人来往都一清二楚了?到底是谁心不正勾搭汉子了?”   “呸呸!大山家的你瞎说什么,谁心不正了?谁去勾搭了?你哪只眼睛瞧见了?”一个不到三十肤白脸圆的哥儿放下手里的衣服站了起来,手指向张秀非要他说个明白。   “你哪只眼睛看见明哥儿跟人勾搭了我就哪只眼睛看见你跟别人不清不楚的,唉哟,上次我可看见你张兰花跟黄四狗在田梗边说话呢,你们到底在说啥了,靠得那么近。”张秀根本不怕他威胁,眼一瞥张嘴就来,就是没事他也能给你造出个一二三四来,谁让这张兰花跟王春花还有从根家的都走得近。   “你……你……我根本没跟他说过话!”张兰花慌了,眼睛一转死不承认,要知道他起初说亲的就是黄四狗,后来才嫁给现在的汉子,他家汉子可是惦记着当初的事,要是被汉子揪住了他可跑不了一顿打,“我洗好了,你们慢慢洗,我回家去了。”把衣服统统拎进盆子端起转身就走,心里恨不得将张秀那张嘴给撕烂了。   剩下的人一看最强的战斗力都走了,他们更不是张秀的对手了,有个哥儿讪讪地对张秀说:“秀哥儿,这不我们也是听别人胡说的,我们知道当不得真,明哥儿那是啥人我们一个村里的还会不知道,那是再好没有的了。”   “对,对,明哥儿还怀着孩子呢,怎可能出来走动。”又有人附和。   张秀也懒得跟他们计较,有张兰花的事,想必明哥儿的事情就不会被人放在嘴上说来说去了,把盆端到王莫身边蹲下跟他一道洗。王莫两眼冒星星地看着张秀,说:“秀哥儿你可真厉害,我说了那么多都没用,秀哥儿一来就解决了。不过,秀哥儿,你说的张兰花跟黄四狗的事是真的么?他们真的在田梗边说话了?”   后面的话压低了声音,眼里闪着好奇的目光,张秀好笑地回道:“我哪里能跟他们一样瞎说,不过我是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我看啊这张兰花自己先心虚了,该,让他尝尝明哥儿的滋味。”   旁边还有几个年纪大一些的哥儿也好奇地问张秀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张秀没来时他们对唐春明的那些流言也插嘴了,乡下人就是如此,农闲时不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村里来了个军汉子再加上峰小子刚刚回来一时半会儿大家还没摸清他的情况,那军汉子瞧着也不是好惹的,大家正好奇得很,所以一有有关的流言传出来,很是满足了一部分人的八卦之心。   张秀当然清楚这些人的想法,一边把衣服扔河里浸透一边回道:“我也就是那么一说,当时离得有些远,其实也瞧得不太清楚,谁让他张兰花往明哥儿身上泼脏水了,我也就是吓唬吓唬他。”   他这么一说让这些哥儿也弄不清到底是真有其事还是凑巧碰上的,也有人拿以前张兰花说亲时候的事情说笑了一番,而最初说唐春明闲说的几个哥儿,在看到张秀根本不理睬他们后,也赶紧地收了衣服灰溜溜地走了。   洗好衣服回去晾晒后,张秀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唐春明,也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万一以后在村里走动听到什么闲言碎语的动了气,或是不动气反而因这些话与人动起手来,那就不好了,上次拿个棒槌追出去的样子太过惊人让张秀一直记着。   而且王莫告诉他,现在村里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明哥儿跟那军汉子的,甚至还说明哥儿跟峰小子的,说什么峰小子也不嫌弃他带了孩子,再加上峰小子年纪也大了,相貌又显得凶,一般的哥儿只怕也说不上,两人凑和着过日子也不错。这些话听得张秀都气笑了,不管是峰小子还是那位叫余暮的汉子,不过是看不过眼阿林被欺负帮了一把,就被这些人传出这么多闲话,真是闲得发慌。   唐春明如今都是关上门过日子的,因此张秀敲了院门等了会儿才有人过来开门。   “阿秀哥,这是怎么了,好像火气不小,大山也不在家啊,跟谁动气了?”唐春明一边把张秀迎进门一边打趣道,张秀顿时绷不住脸噗哧笑出声。   关好门,两边往正屋的路上张秀就啪啦啪啦将他听过的和王莫告诉的那些话都倒了出来,边说还边留心唐春明的神色,万一气得伤到自己可不划算,等说完了两人也到了正屋,张秀一眼就看到他两个儿子正在炕上认真地在沙盘里用削好的小棍子比划着,看得他什么火气都没了,眉眼之间迅速染上笑意。   “阿母。”   “阿母。”   “秀阿么。”   三个孩子抬头叫了一声又低下头,现在三人上午的时间都会在唐春明这儿学字,不过笔墨太贵初学者又费纸,唐春明现在经济紧张就给三人做了个沙盘用棍子在上面练字,而张秀只是让两个孩子不要做个睁眼瞎又不是本着让他们学出头考科举的念头,觉得这样就很好。读书习字在乡民心中总是一件很神圣的事,赵老三考出个童生可不知让村里多少人家羡慕,赵老嬷再不讲理胡搅蛮缠,可一说起他的三儿子人们也会不自觉地忽略掉他做过的那些事。   “以前总觉得两个小子不如小哥儿乖巧懂事,成日皮得上房揭瓦没个消停的时候,没想到还能看到他们有这样安静认真做事的时候,多亏了明哥儿你,能帮着他们收收心,我也放心多了。”张秀感慨道。   “大毛二毛哪有你说的那样差,在这儿还会帮我做事呢,说起来还是我这儿离不开他们呢。”唐春明知道张秀说是那样说,眼里心里还不是最宝贝两个儿子,其实大多家长都是如此,而且在他看来,大毛二毛比他小时候可懂事多了,自己的那些黑历史才是不堪回首。   “明阿么,快看看我写的,这次写对了吧。”二毛性子比大毛活泼,等不及地希望得到唐春明的夸奖,连自己的阿母都先放一边不理了。   唐春明让张秀先在炕上坐,自己过去帮三个孩子看看,沙盘里的字虽然写得有些歪扭,可笔划都对了,唐春明当然不吝啬他的夸奖了,乐得二毛眉开眼笑。大毛也得了唐春明的肯定,虽然平时比二毛稳重,可这时也喜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等轮到眼巴巴看着他的赵林小哥儿,唐春明一看乐得啃了他几口,因为阿林年纪到底比大毛二毛小上许多,不过三岁的孩子,所以唐春明对他的要求降低了些,学的字也少些,不过不亏是他的聪明儿子,居然也一字不落地都学完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了,都去玩吧。”   大毛二毛欢呼起来,抓起阿林的手就下了炕看小花去了,对两个成日在外面野的小子来说能每天安静地坐这么长时间可不容易,不过也因此多了一项向村里其他小伙伴炫耀的资本,可让往日的那些小伙伴们羡慕坏了。   不过谁让张秀跟明哥儿关系最好了,那些孩子的家长们也只能羡慕着,却不好意思凑上去。   现在天冷,五十只小鸡也都放在屋里,除了中午的时候搬出晒晒太阳,因为唐春明收拾得勤快,屋里也没有太大的味道。张秀探头望了望小鸡崽子,当初觉得明哥儿有些冒险,现在见一个个都活得好好的,也不由高兴,当然他自己还是谨慎些等天再暖和一些也捉几只回来养着。   “你对那些闲话到底怎想的?”张秀将刚刚的话题又拾起来,“你说这到底是谁先传出来的?是不是王春花?”王春花可是当场就说出明哥儿勾引野汉子的话来。   唐春明撇撇嘴,真是吃饱了撑的传出这么多话来,甭说他现在根本没心思找什么汉子,一心只想养好儿子把家先富起来,再说了,就算他要找汉子又关这些人什么事:“爱传就传呗,除了那些碎嘴的会有几个真信的,说得再多我也不会因为这些闲话身上少块肉。不过我估计不会是王春花,他现在还在家里蔫着呢,”那日的情况他不信王春花心里不留下阴影,哪能这么快就恢复了在村里蹦跶,“我觉得李家那对被逼着吐出侄子家产的夫夫嫌疑更大。”   “你说李从根家的?”张秀瞪大眼睛,不过很快拍了一记大腿叫道,“我看就是他,那天就是他家小儿子跑去赵家叫来了王春花,他家小儿子可常跟赵栋那小子一起玩耍老爱欺负其他孩子的。”   “你也别操太多心了,我真的不在乎,再说你不是已经为我报了仇了。”唐春明乐呵道,张秀也是个坏的,居然说出那样让人起疑心的话,传来传去还不知道会传成啥样了,不过心里对张秀的维护还是很感激的,可以说他来到这里后对他帮助最大的就是张秀。 ☆、018 春嵘     唐春明给母羊喂了一早用空间泉水泡过的黄豆,现在的母羊一天可以挤两次奶,攒下来后完全可以供唐春明以及三个孩子喝,大毛二毛喝了羊奶后都说等春天山上长草了天天割草喂羊。   将两只小羊收进空间里,唐春明走出羊圈回到屋里,又将小鹅和小鸡崽子都收进去,这才带着抱着小花的阿林进了空间,这是这几天以来的晚饭后例行活动,阿林会咯咯笑着追小花跑,小动物们也会在唐春明划出来的范围内活动,每次唐春明也会割一些菜扔进去让它们吃。   最初唐春明不是没犹豫过要不要带阿林进来,但空间比泉水更养人,或许因为玉扣空间才是根本吧。而且试验过一段时间,唐春明发现阿林很认真地执行着他的叮嘱,凭空冒出来的吃食丝毫未对别人提过,哪怕是玩得再好的大毛二毛。   唐春明将阿林当亲儿子疼,既然是一家人他便不想心存隔阂,即使现在瞒着阿林,等阿林长大记事了必定会发现家里的异常,那时要如何解决?反正唐春明是自认没本事一丝可疑之处都不会泄露出来的。之前想折子和赵家斗就费掉他好多脑细胞,而他本身又一向懒得动脑的,图的就是轻松快活,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向阿林坦白,告诉他这是一个神仙赠送的地方。   现在看阿林越来越多的笑声和对自己越加依赖的目光,唐春明就觉得一切是值得的。   小羊羔爱跟在唐春明身边咩咩地叫,两只先在唐家安家落户的小鹅会担当起家长的责任带领一群小鸡在地里玩耍。阿林跑累了带着小花一起回到阿母身边,软软地叫道:“阿母,我和小花又饿了。”   唐春明蹲下身故意要摸他的小肚子:“来让阿母看看阿林的肚子是不是真饿了。”还没摸到阿林就先咯咯地笑起来,钻进阿母怀里耍赖:“阿母,我要吃红果果,小花也要吃。”   唐春明乐呵地起身抓着儿子的手往木屋那边走,说:“好吧,不过只能吃一个哦,否则夜里肚子会疼,小花也不能多吃。”   “好,就一个。”赵林乌溜溜的黑眼睛里满是欢喜,而小花似乎也知道能满足口腹之欲了,围在唐春明和赵林两边脚边迈着小短腿欢快地跑着。之所以被赵林取名为小花,是因为它的毛色,黑色和棕色相杂,毛绒绒的一团,长大了后会威风,可现在一只小奶狗只会让人觉得憨态可掬。   阿林要吃的红果果其实就是蕃茄,酸酸甜甜的,就连唐春明都喜欢吃,何况是小孩,唐春明从储藏室里拿了两个,一个给阿林捧在手里让他慢慢吃,一个扔到了小花身边让它自己啃着玩,唐春明自己则跑到田里摘菜,第一批种下去的菜已经可以采摘了。   青菜、小白菜、菠菜、萝卜、茄子、黄瓜,当然还有既能当水果吃又能做菜的蕃茄,除了后者,唐春明基本是挑本地有的蔬菜种的,以后才可以光明正大地拿出来自己吃,当然他现在考虑的是如何将一批蔬菜出手换银子,别说,还真让他找到机会了。   他将目标定在县城里,毕竟集镇规模有限,还很容易碰上熟人,一不小心就会曝露出去,到时他无法解释清楚这些反季菜的来源,县城规模就大多了,而且有钱人多这些蔬菜也能卖出个好价钱。这不,与沈夫郎聊天中知道他过几天要去县城一趟给两个儿子送些吃的和用的,唐春明就准备搭顺风车,等沈夫郎去学堂看儿子时他自己到城里探探门路。   此外,他也打算早早育苗,将院子里的菜地种起来,可以赶在别人家出菜之前早熟一批,这些菜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拿到镇上去卖了,算是过了明路的收入来源。不过这样一来,唐春明的任务又加重了,必须先将院子里的地开垦出来,就他现在这个身体,唐春明想想都头疼。   随着月份的增多,唐春明努力想要忽略的事情再无法无视,因为他的肚子已经开始显形,这段时间或许因为吃得好了营养跟上去了,肚子里的这块肉也在跟着长,每每看着凸出来的那团肉,唐春明都欲哭无泪,想到记忆中明哥儿生阿林那时的情景,他就要打寒颤,尼玛的,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就像现在,唐春明蹲下一会儿就要站起来,否则肚子难受得很,幸好采摘黄瓜没大问题,因为搭的架子可以站着摘。没一会儿,吃好蕃茄的阿林也跟过来帮阿母的忙了,唐春明没有阻止,虽然人小速度慢,但到底解决了唐春明的一部分负担。   收好的蔬菜都放在预先拿进来的筐里,一筐筐的就先放在地里,等离开空间后唐春明再用精神力将其转移进储藏室里。当然现在也可以,但这样的举动到底太过惊人,唐春明可不想再给儿子解释他也学了神仙本领。   正当唐春明发愁要如何整理后院里的菜地时,免费劳动力自动现身了,唐春明抬头望望外面的大晴天,老天爷对他还是不错的嘛,而被唐春明看作自动送上门的免费劳动力的唐春嵘,顶着哥哥让他头皮发麻的眼神打量自己的穿着,和以前一样啊,那哥为啥用那种眼神看他?   “哥,你在干啥?阿林呢?舅舅来了。”唐春嵘直觉还是先离开哥的视线比较好,于是绕开唐春明寻找林小哥儿去了。   唐春明伸手往羊圈方向一指:“都在那儿喂羊呢,大毛二毛都在,对了,就是原来猪圈的地方。”   唐春嵘用比之前快了一倍的速度向那边赶去,一走近就看到三个小脑袋聚在一起,还有羊咩咩的叫声,感觉哥哥家的院子比上次来的时候有生气多了。   “舅舅好。”阿林听到叫声抱着小花转了过身,有礼貌地叫了一声,大毛二毛也跟着叫舅舅。   唐春嵘应了一声,看阿林的脸色,果然跟赵家分开来比较好,才没多长时间就养得脸色比上次好多了:“阿林想舅舅了没?舅舅给阿林带了糖哦,大毛二毛也有份。”   大毛抿着嘴矜持地说了声谢谢,二毛的表现就直白多了,不过因为跟着唐春明学认写他们都自认为跟村里的野小子不一样了,所以在面对外人时有时会表现得一板一眼,张秀看到了不免也会笑话这两个皮猴子。   而阿林怀里抱着的小花却冲着唐春嵘叫了起来,细嫩的小嗓子毫无威胁力却拼命地躬起身子要保护小主人。阿林连忙拍着小花哄道:“小花,这是舅舅,不准叫哦。”   小花用细嗓子又叫了两声才不甘愿地停下,转身埋进小主人怀里用屁股对着来人,唐春嵘不知为啥感觉到这只小奶狗对他很不屑似的:“这是哥给你抱回来的小狗,叫小花?”好吧,这名字通俗易懂,也许是条母狗呢。   其实吧,小花是条公狗。   “对啊,小花,跟舅舅问好。”阿林却拎起小花的前腿向唐春嵘挥了挥,“舅舅,小花很乖很听话的,阿母说小花长大了会帮我们看院子。”   “对,小花长大了会很厉害的。”这么小就会冲陌生人呲牙了。   唐春嵘摸摸鼻子,其实很不好意思,上次来的时候太匆忙,只顾着忧心哥哥的处境,忘了要给小侄子带点零食什么的,直到临走时他心里都牵挂着这件事,所以这次征得阿母同意休息的时间来看哥哥的时候,他特地将自己的零用省下来买了包糖带过来。   “来,一人两块,剩下的放在阿林阿母那里,吃完了再去拿。”三个孩子都眼巴巴地望着唐春嵘手里的纸包,就算阿林现在不差吃的,可糖却是好久没吃过了。接过两块糖一块放进了嘴里,甜滋滋的,好好吃,剩下的一块给阿母。   &&&   唐春嵘抱着阿林,阿林怀里抱着小花,后面跟着大毛二毛,一行人就这样进了屋里,唐春明看了忍笑,唐春嵘在他眼里就是个大孩子,现在一看更是个孩子头了。   “哥,你说什么?”唐春嵘放下小侄子怪不好意思地问道。   “没啥。”唐春明照顾弟弟的自尊心没说实话,“你来我这阿母没说啥吧,来了正好,我这儿正需要人帮我整地呢。”   唐春嵘这才明白刚进门时哥为啥那副表情,又有些庆幸自己来得及时,于是说:“哥,你歇着吧,有什么力气活都让我来做,是院子后面的菜地吧,锄头在哪?我抓紧时间今天帮你干完。”   唐春明被感动了,这么好的弟弟居然让他给碰上了,一定要看好了,不能让人给骗了。或许是因为后母太强势的缘故,阿嵘的性情显得比一般的汉子弱了几分,不过也不是调整不过来,上次不就不顾着阿母的反对跑了过来,还多亏了他这一举动。   唐春嵘跟上次一样穿了长衫过来,唐春明打开箱子给他找短衫,唐春嵘刚进屋的时候就看到了放在屋里的小鸡崽子,一个个很有活力,唧唧地叫着,阿林奶声奶气地告诉舅舅:“这是阿母交给阿林养的,以后捡鸡蛋,卖钱。”   “阿林真能干!”唐春嵘心里酸酸的,为了阿母,为了哥和阿林还有哥肚子子里的那个小的,他一定要考出功名,他的亲人才不会轻易被人欺负了去。要是他有了秀才功名,阿母不用那么辛苦,哥哥不用被人强逼着改嫁,阿林这么小的哥儿也不会让人打上主意。上次看到哥哥那么辛苦才从赵家脱离出来,他的感触非常深,这一切还不是因为他这个唐家唯一的汉子太没用,所以他这次不想听从阿母的安排回家种田。   “以后舅舅给阿林挣大钱,很多很多,让阿林用都用不完,也不会再有人欺负阿林的。”唐春嵘摸着阿林的脑袋承诺道。   “阿林也给阿母挣钱。”阿林听不懂太复杂的话,只指着筐萝里的鸡崽子说道。   “阿林我们也帮着你一起养。”大毛二毛也表态。如果这话让张秀听到了,不知该气还是该笑,肯定会对唐春明说,瞧我这两个小汉子,完全是给你家养的了,干脆都送你得了。   唐春明自然听到了弟弟和儿子的对话,感动自然少不了,可也只当没听到,找到衣服就走了出来,还是他自己的一身短打,就他的衣服弟弟还能穿穿,这么一想感动的情绪立即跑光了,只剩下悲催,哥儿的身材不及汉子高大,嫁到平山村后这几年生活又艰辛有些发育不良,居唐春明自己估计大概只有一米七的身高。   果然,唐春嵘换上后,只需要稍微挽下袖管裤腿就完全没问题。唐春明给三个孩子布置今天学的字后就跟着唐春嵘一起去了后院,唐春嵘没想到哥哥还在教几个孩子认字,不过觉得哥这样的做法挺好的。   “哥,以后我有空也来教教他们吧。”   “你自己的课业要紧,教几个字我还是可以的,如果大毛二毛以后有机会上学堂再说。你自己是怎想的?阿母是让你继续读下去还是回家?”转过屋子来到后院放下手里的工具,唐春明问弟弟,对照原身的记忆,他也能感觉得出后母对读书人并没有太多的好感,全是他们两人的阿爹造成的坏印象,而且,对于乡村里人来说,想要读出头的确很难。   唐春嵘闷头拿着锄头刨了会儿地,才抬起头看向哥哥说:“哥,我想读,想考功名,可阿母似乎不太赞同。哥,你也看到了,赵平川不过是个童生他阿母就敢如此嚣张行事,要是我有了秀才功名,起码以后赵家都不能再拿你说事了。”   “能考出个功名当然好,不说其他,起码家里的赋税都可以免了。”在古代,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一旦考中功名,就如同鲤鱼跃了龙门身份立刻不同了,唐春明可还记得上学时学过的范进中举那篇课文,年纪那么一大把仍旧念书考功名,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改换门楣。不说以后中不中举做不做官了,就冲着中了秀才可以免赋税徭役一项,唐春明就觉得很合算。   “哥,你也赞同的对吧。”唐春嵘两眼顿时亮了起来。   唐春明笑了一声:“你要劝服阿母可不能拿我说事,否则只会带来反效果让阿母更加不赞同。不如你跟阿母先商量一下,能不能定个年限,比如以两轮的院试为限,能考上秀才阿母应该就不会再为难你了,如果六年内考不出头,那你就听从阿母的安排,回家娶哥儿生孩子去。”   唐春嵘听前面的内容哥说得挺正经的,心中很认同,家里的境况也不允许他一直考下去,哥说的这个年限正好,可一听到后面的内容唐春嵘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连忙转过头去闷声干活,不理哥了。   害羞了,唐春明闷笑,不过还安慰弟弟说:“这两年哥没办法,等哥手里宽裕了你就只管放心地去读书吧,哥支持你。”唐春明相信自己绝对能做到的,而且这也算他对弟弟的先期投资,想必后母那边也会因为他这样的举动而愿意跟他走动,毕竟后母眼里心里最宝贝的就是阿嵘。 ☆、019 热心     唐春嵘跟赵平川这个读书人不一样,到了农忙时节学堂里放了假,他回家后都会跟着阿母一起下地干活,不像赵平川只差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了,再加上后来张秀忙完了家里的事情来看儿子和唐春明,又一起帮着干了些活,一天下来,后院近一亩的地收拾得整整齐齐。   唐春明给阿嵘叫了村里的牛车送他回去时又叮嘱道:“好好跟阿母商量着说,不要拧着来,你要知道,阿母最看重的就是你这个儿子,所以即使一时反对最后还是会顺着你的意来的。”   “哥你放心,我长大了,懂事了,不会惹阿母生气的,哥你自己一人在家小心些,有什么事只管往我学堂里或是阿母那里送信。”唐春嵘挥挥手坐上了牛车,让哥赶紧回去。   “大伯么那里说你要跟着一起去县里?”回到家后,陪着阿林等唐春明的张秀问他。   “是啊,这段时间待在家里快要发霉了,正好带林哥儿一起出去转转长长见识。”唐春明用这样的借口回道。   “那你路上小心些,要不是大山镇上的活还没结束,家里离不得人,说不得我也跟你一道去了,还能看着你点。”张秀遗憾道。   “有沈夫郎在呢,有啥不放心的。”   弟弟带来的一包糖,唐春明除了吃了一块阿林留给他的外,都留了下来,作为三个孩子每日功课的奖励,乐得大毛二毛尤其开心,他们也就过年的时候能吃上一些,平时阿母也是很节省的。   至于村子里前阵子传开的流言,结果证明唐春明的猜测是对的,这一结果还是由大毛二毛从其他孩子口中套出来的,当张秀告诉唐春明时,他无语摇头,难怪大毛二毛前几天总会问他一些生字怎么写,原来用来与其他孩子作外交去了。   农村人,没有大户人家那般讲究,说什么闲言碎语还要避着孩子的,有时从孩子嘴里说出来的话更加真实。大毛二毛用教其他孩子怎么写自己的名字作为外交手段,从他们嘴里打探村里流言的源头,结果真打探到李从根家的阿么头上去了。   唐春明倒是通过这件事觉得大毛二毛都挺聪明的,能想出这样的法子,等挣了钱买了笔墨和纸张,要在他们身上多下点功夫,反正到时他肚子越来越大就是想出去都没办法了,只能窝在家里。这也是他想赶紧挣一笔钱的主要原因,生孩子养孩子花钱都不少,而且又没功夫在外折腾,怎么都要手上有一笔银子心里才能踏实。   一大早天麻麻亮,唐春明就带上阿林锁了门,将钥匙交给张秀让他帮忙看家和家里的小动物们,一大一小来到里正家。沈夫郎也准备好了,不过意外的是,唐春明竟然看到了前几天传言的另一个主角,李峰,才想起来,这几天忙着收拾地,都忘了他那房子已经修好人已经搬回村子里了,大毛二毛急着想去被张秀劝住了,因为刚搬回来收拾屋子也够忙乱的,好像张秀倒是去帮过一次忙。   沈夫郎一看到唐春明出现就对他说:“明哥儿,这是峰小子,你认得吧,正好他今天也要去县里就搭伙一道走了,一路上有他我们也能安稳些。”沈夫郎不是不知道村里的流言,可两人之间的事情他再清楚不过,从张秀那里知道明哥儿一点不介意,他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   其实,村里也没太多的人会把两人扯在一起,毕竟李峰虽然年纪大些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未婚的汉子,而唐春明可是有两个孩子的,这嫁过人又有孩子拖累的当然也只能找同样没了夫郎要续弦的汉子了。   唐春明当然没意见了:“我只要能搭上车就行了,再说上次阿林被欺负还是这位大哥帮的忙,阿林,叫峰叔叔。”   “峰叔叔。”阿林揪着阿母的衣角,乌溜溜地眼睛老早就看到李峰了,还露了个可爱的笑容,可见当天的事情一直被他儿子记在心上呢。   “乖,叔叔带你坐大车,来。”李峰蹲下身伸出手,阿林回头征求阿母的意见,唐春明点点头,阿林就松开了手向李峰走去,一把被李峰高高抱起,吓得阿林赶紧搂住李峰脖子,没一会儿就咯咯笑出声。   “我们也走吧,东西都装在车上了,来,我搀着你,小心点脚下。”沈夫郎也有些吃惊李峰会和小阿林相处得这般好,不过照顾明哥儿要紧。   拉车的是匹大青骡,里正家里的牲口,等沈夫郎和唐春明坐上板车后,坐在车辕上的李峰转身将阿林递给了沈夫郎,阿林也乖巧地没要硬挤在阿母身边,等李峰一声驾后,骡车慢慢地跑动起来。   村里能养得起牲口的人家不多,里正家的这头大青骡都是自家用的,村里的另一户和赵家三叔公辈的赵老六家养了一头牛,但家境大大不如里正家,他家的牛除了农忙时用来耕作,平时都会来往于村里和镇上,村里人来回花上两文钱就能走一趟,赵老六就靠这些来贴补家用。之前唐春嵘送弟弟回家就是叫了赵老六家的牛车拜托他送了一趟。   里正家用大青骡外出时路上碰到乡里乡亲的也会免费带上一路,贪图小便宜或是想省一两文钱好给孩子换一两口零嘴的人一早就问好了行程时间等在了路边,因而到了村口时,板车上又上来了几人坐得满满的,阿林一直乖巧地坐在沈夫郎怀中,不如之前没有外人时活泼。这上来的人中就有一个唐春明非常熟悉的,那就是李从根家的夫郎,看他还笑着跟自己打招呼,唐春明觉得这人的脸皮非一般的厚。   其实镇上和县城并不在同一个方向,不过在半路的一个岔路口将他们放下后,他们只要再步行一段路就能到达镇上,怎么说都省下了一个铜板。路口边,赵老六的牛车也在,看到里正家的大青骡扬声跟沈夫郎打了声招呼:“这又是要去县里看两个孩子啊?”   “那是,这不担心他们吃不好穿不暖的,送点东西过去,六叔,我们就先走啦。”沈夫郎笑回道。   “那好,路上小心,不过今天有峰小子给你赶车,可沾了大便宜了,哈哈。”赵老六也是个爽快人,看上去五六十岁的模样。   &&&   唐春明了最初对李从根家的扯了个不咸不淡的笑后,在车上一直很安静,而后者特有的尖细嗓门也刺得他的耳膜难受,唐春明从起初就觉得他的噪音很有特色,就像地球古代皇宫里的第三种人,太监,笑起来咕咕地像刚下了蛋的老母鸡。   老母鸡又咕咕地笑了:“你们知不知道,张兰花这几天怎躲在家里没出来?我昨天去他家瞧了,哎哟,那个打得惨烈,被他家汉子打得两边脸还肿着呢,连话都说不清楚,害我差点没认出来,也难怪张兰花心里还惦记着黄四狗,要我说啊,黄四狗家穷是穷了点,可绝对不会动手打自己的哥儿的。”   有人看不过从根家的幸灾乐祸的样子,说:“你不是跟他玩得要好吗,居然在背后这样说他笑话他,再说你又晓得他心里怎想的,这话传到他当家的耳里又不少了一顿狠揍,你还嫌他不够惨的啊。”   还有心里话没说出来,跟从根家的要好,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虽说张兰花是自找的,可每每被汉子这样狠揍,还是有人同情他的,毕竟大家都是嫁了人的哥儿,谁不想自家的汉子是个会疼哥儿的。   从根家的根本不当一回事,又咕咕笑道:“我说啥了,还不是别人都这么说。”眼睛一转又转到低头貌似柔顺的唐春明身上,“不是我说啊,明哥儿,要改嫁还是自己挑的好,明哥儿到底是识字的眼光就是好,一眼看中我家侄子,不如我这伯么就给你们……”   “够了,闭上你的臭嘴,要不你自己下去走去。”沈夫郎恼了,当事人都在这儿,这个从根家的嘴上就没有遮拦,当别人跟他一样不要脸面么。   唐春明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也没想到这个哥儿会这么没脸没皮的,一张嘴啊,从上了车到现在就没闲过,整个车上就是他的声音,一转眼的功夫居然就扯到自己身上了。可唐春明现在还是他眼里以前那个闷声不响脸皮薄的哥儿吗?难道自己在村里的举动都没让人扭转对自己的印象?   从根家的被沈夫郎呵斥得撇了撇嘴,不甘心可他也知道沈夫郎不光光是嘴上说说而已的,可是真会将他赶下去的。这时唐春明抬起头向他看来,呲了一口白牙,晃得他眼花时就听到他说:“我还真不知道从根家的这么关心我,我自己都没有改嫁的心思从根家的就热心肠帮我在村里张罗开了,又是李峰大哥,又是他朋友余暮大哥,你上次在老槐树下面跟张兰花说的那些话可都传进我耳朵里了,我还真不知道我居然能在同一个时间里招惹了两个汉子,从根家的这么热心肠不如教教我要怎么做?不过下次可别再把我跟其他未婚的汉子扯一起了,否则我这带着孩子的哥儿都快成为村里未嫁人的小哥儿的仇敌了。”   一番话说得不仅车上其他哥儿面露讶色,就连坐在车前赶车的李峰都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手上捏紧的拳头也松了下来,刚刚伯么扯到他头上时,他真恨不得一拳砸过去,管他什么亲戚情分。   有个年纪稍大的哥儿噗哧乐出声:“原来村里前段时间说明哥儿什么的都是从根家的传出来的啊,哎呀呀,你可是真关心你家大侄子,人一回来就把房子地还了回去不说,还给大侄子张罗起亲事来了。不过我说从根家的啊,人家余莫暮汉子可是军爷,指不定在城里已经相看了哥儿了,你还是顾着峰小子一个人就行了,而且明哥儿都说了现在没有改嫁的心思,你那,就多费些心思帮你侄子另外张罗一个好人家的小哥儿。”   “就是,峰小子年纪也不小了,你这做伯么的应该多操些心。”另有人附和道。   “对啊,峰小子,”就连沈夫郎也来凑热闹,打趣地问:“你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哥儿,先跟你伯么说说,你伯么才好帮你张罗啊。”   李峰郁闷地回头瞥了一眼,就看到唐春明一脸的坏笑还有其他人打趣的神色,当然从根家的像卡了一口老血的表情让他的心情稍稍好转,嗡声嗡气地回道:“只要是个心善会持家的,不要那种狠毒心肠的,会一碗水把人弄昏倒送到不着家的地方去,结果半路上生病差点连小命都保不住。”   唐春明起初还以为李峰在正儿巴经地解释相看哥儿的标准,没想到后面话风一转矛头直指他大伯么,揭开了当初被征兵的真相,难怪当初回来的几人都说不知道他的下落,原来半路生病才拖延了时间和其他人分开了。这下车上的人一个个都用谴责的目光看向李从根家的,只恨得他在心里一尽诅咒这浑小子怎没死在战场上,这样也没人逼着他把吃下去的给再吐出来。 ☆、020 县城     车上因为李峰的一番话安静了不少时候,只听到车轮咕噜噜转动的声音,后来沈夫郎又找了另外的话题同其他哥儿扯起来,不过大家心有一致地不带上李从根家的,而他也能厚着脸皮一直坐到下车的岔道口,这点让唐春明佩服得不得了,脸皮厚得真是堪比城墙啊。   “峰小子,当年你大伯大伯么真是这么做的?你回来的时候怎啥都没说?”继续赶路的路上,沈夫郎忍不住问了出来。   “伯么,一切都过去了,何况我这几年在外面也见识了不少,算是拜他们所赐吧。”对李峰来说,提不提又有什么不一样吗?就算不提村里人也知道他大伯一家用了不正当的法子让他征招入伍,可就算知道又能怎样?这几年还不是占着他爹阿母留下的房子和地也没人出面提出惩罚,村里人的心思他明白,不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表面上过得去就行了,何况他人都去了北边,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未知,于是李家的一部分人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沈夫郎也知道村里的情况,他当家的虽然是里正,但头上还压着几个老的,有时候他说来的话也未必管用,所以当家的对两个儿子期望也特别大,只要有一个考出功名,他在村里不说一言之堂,起码不会再被几个老的压着了。   唐春明看出李峰不愿意过多谈及那些往事,心里对他也有一点点同情,当然看他现在的情形是根本不需要人同情的,于是主动向沈夫郎问起县城里的情况,沈夫郎很爽快地给他介绍起来。   他们是从西门进的城,依沈夫郎所说,西城北城集中的平民百姓,而东面南面则是那些权贵和富人生活居住的场所,依据这样的分布,县城里也有两大块集市,分别为东市和西市,也因为针对的人群不同两个集市的档次大不一样。   沈夫郎家的两个小子所在的学堂位于南街,是一位有了些年纪的举人开办的,在安平县这一带颇有些名气,不是谁想进就能进去的,里正家的两个小子都能进入这个学堂里就说明他们本身的书念得还是不错的,里正也因此大力培养。   沈夫郎原意是让唐春明一道去学堂那边,见过他儿子后再回到西市逛一圈买些东西。唐春明哪能同意,有沈夫郎还有那位眼睛很利的李峰在,他哪能寻到机会推销他的蔬菜挣钱,所以坚决不同意。   沈夫郎看唐春明的脸色有些白,以为是路上颠簸得太厉害身体吃不消,只得打消自己的安排:“这样吧,一个时辰后我们在良记食铺碰头,一道吃个午饭,不过这里鱼龙混杂的,你自个儿带着阿林千万要小心些,我和峰小子会很快回来的。”   “放心吧,我和阿林到时去良记食铺等你们,你也不用太赶时间,这么长时间没见儿子肯定有不少话要说。”唐春明劝道,暗想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应该能把事情都给办好了吧。   沈夫郎怪嗔了唐春明一眼,还不是担心这一大一小,偏偏现在的明哥儿比过去主意大多了,不放心地又叮嘱了几句,特别身上的钱财放放好,别让人惦记上了。   “你带着阿林要小心,还有……对不起。”沈夫郎坐上车,没想到一直没跟唐春明开过口的李峰突然转过来对着他冒出这么一句话,让站在跟边的唐春明愣了愣,等反应过来李峰为何会说对不起的时候骡车已经动了。   看来这人认为那些闲话都是因他而起,尤其是传出闲话的人还是他的亲大伯一家,唐春明忍不住噗哧乐出声,他可不认为就李从根家的那种人,会因为李峰没出现就少了传他的闲话,没有李峰还会把他和旁的什么人凑到一起胡说八道的,这种人的大嘴巴如果让他歇着,恐怕要生疮了,所以不可能有消停的时候。   那天跟赵家闹的时候,李从根家的不就是老是阴阳怪气地说他的不是,而且唐春明也没把这种人的话放在心上,要是真跟这种中年泼夫一般见识岂不是自降身份,在他心目中,中年泼夫就等同于泼妇,而他唐春明自己,虽然是哥儿的身体,但自认为心理上还是个大男人。   “阿母,好多人啊。”阿林从下了车就紧紧抓住阿母的手,生怕跟阿母分开走丢了,可两只乌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前面的人群和路边的摊贩上。   “走,阿母给你买好吃的去。”路边小摊贩必备零嘴——糖葫芦,红通通的看着就喜人,记忆里阿林可从来没吃过这种零嘴,当然,吃到其他零嘴的机会也极少就是了。   小贩身边围了不少孩子,有的大人见状就买了一根给孩子,孩子欢天喜地地啃咬起来,引得其他没有的孩子羡慕渴望地盯着他看,又转过头去看自己的家长,有的大人狠狠心把自己的孩子拉走了,没人大人看着的则仍旧围在那边,过过眼瘾闻闻香气也是好的。   “阿母……阿林不要……”阿林也眼馋,可看到要花钱才能吃到,他还是违背自己的渴望咽了口口水想要拒绝。   “听阿母的,”说着人已走到那小贩旁,叫了声,“小哥,来根糖葫芦。”   “哎,来了,是给这小哥儿的吧,抓好喽。”小贩热情地回应,将一根糖葫芦塞到阿林手里,阿林看着阿母把钱都递出去了又是欢喜又是纠结,他养的小鸡还没长大还没给阿母挣到钱呢。   唐春明深吸一口气,抓着阿林的手要往前走,脑子里已经将要做的事模拟了好几遍,虽然有些冒险但以他的情况却是不得不做的,而且谁也不会想到他身上藏了个空间的。可阿林却拽了拽他的手,没手成,转过头就看到阿林努力举着手里的糖葫芦,眼睛亮晶晶的说:“阿母,吃。”   这孩子自己还没吃一口呢,就先想着自己这个阿母,唐春明的心软得一塌糊涂,说:“好,阿母吃,阿林也吃。”说着弯腰在糖葫芦的最上面的糖浆上咬了一小口,嗯,真甜,甜到了心里。   阿林开心地笑了,才凑到阿母咬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然后眼睛都眯了起来。   &&&   一刻钟后,唐春明和阿林来到了东市,既然东市的商铺面对的人群是富贵人士,那他的空间菜也只有这里才能卖得出价钱,这个时节,除了大户人家的暖房,哪里见得到新鲜的绿蔬,普通老百姓更吃不起。   为了节省时间,他还特地找了辆牛车将他和阿林送到这里,路上还跟那车夫扯了一会儿,知道这里有哪几个大的酒楼,哪个酒楼的东家厚道些,在城里走街窜巷的车夫比其他人更清楚这方面的情况。   唐春明现在就将目标暂定在两家,一家是他左边的明澜居,一家是右面的听景阁,名字都挺高大上,据说都有官有背景,是本城最大的两个酒家。他们一大早天没大亮就出来了,路上又花了有两个时辰的时间,现在看天色应该是上午十点多了,还未到中午用餐时刻,因而此时酒楼里进出的客人并不多,不过明显身上的穿着打扮就不同了,唐春明瞅瞅自己和儿子身上的旧棉衣,心里担心待会儿可能连门都进不了。   “阿母……”阿林手里的糖葫芦才啃了一小截,舍不得一下子吃完,还要常常与阿母分享,看阿母停在这里不动,阿林好奇地拉拉阿母的手。   唐春明蹲下身,用手分别指向两个酒楼,抱着阿林的小身子问:“阿林,这两个地方,你喜欢哪一个?给阿母挑一个,我们把菜卖给他家可以换很多钱。”   在阿林为着阿母交给他的光荣而伟大任务而苦着小脸难以作决定时,听景阁内,掌柜的正唉声叹气,这个时节对酒楼来说也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东家的原本说好订了一批暖房蔬菜送过来的,不料半路被人截了,截的人家是谁,还不是听景阁的死对头明澜居,谁让明澜居的背景比东家还要硬一点,东家也只得无可奈何还要继续在外张罗寻找替代的货源。   这时,守在门边迎客的小二的声音传进掌柜耳中:“去,去,跟你说了我们东家不在你怎么还来啊,我们听景阁说不收就不收,不是什么人的字都能听我们听景阁的。”   “小栓子,囔囔什么呢?”掌柜的正心烦,听到小二吵囔声更加烦躁,没好气地呵斥道。   “掌柜的,”小二走进来苦着脸说,“还不是那个读书人又来了,上次东家不就是说了他的字不合格不能进我们听景阁的吗?他偏还不信,非要叫我们东家再看看。”听景阁为营造出文雅的氛围,收集了不少诗词书画悬挂上墙上供人评赏,一些不差钱的食客觉得进来转一圈都能沾些文人气息,而有身份的人也觉得这酒楼的档次不错,配得上他们的身份地位。 ☆、021 卖菜     “等下,”看小栓子又要出去赶人,掌柜连忙喊住人,自己出去看看,他知道东家的心思,有时候收些书生的字画并不是为了他们本身的字画多值钱,而是变相地支助一些家境贫寒的书生,难保其中就有人脱疑而出出人投地,那么东家撒出去再多的钱都是值得的,“你招呼客人去,我来看看。”   掌柜走到门口,看到的是位身穿打了补丁的长衫的书生,面有羞色,见到掌柜的出来,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作了揖解释道:“掌柜的,在下陶恒,多有打扰,在下回去后又苦练了一段时间,想再请贵东家掌掌眼。”   掌柜做生意这么多年也算练出了眼力,看得出这个书生只怕实在没办法才想来听景阁再试试看,眼下眼看院试在即,很可能是为准备盘缠要去州府赶考的,想到东家的话,掌柜面带温和的微笑说:“陶公子,我跟了东家不少时间,东家现在出远门了,不如让我先来看看,这酒楼里我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书生原先听到东家不在,面露失望之色,再一听掌柜的就能做主,大喜,忙不迭地取出自己最近精心写的一幅字:“多谢掌柜的,那就请掌柜的帮我看看。”   “陶公子先里面请。”掌柜作出里面请的手势,书生欣然提脚进去。   唐春明和阿林正站在听景阁的街道一边,先看到一个穷书生与酒楼小二在交涉,后来掌柜出来了将书生邀请进去,三人的对话他隐约听了个模糊,只知道书生带了幅字来求见,却不知内里究竟是为何,不过这掌柜的倒没有因书生穷困窘迫而拒人于门外。他正想等等看待会书生出来是何模样,阿林已经举手指向听景阁,说:“阿母,这家。”   唐春明讶异道:“为啥?”   阿林哪里能说出了究竟来,只皱着小眉头说:“这家好,伯伯好。”   唐春明忍笑,抱住自家的大宝贝,说:“好,阿母就听阿林,我们再等等看好不好?”   “好!”见阿母听自己的,阿林非常开心地大声应道。   没让母子俩等太长时间,没一会儿书生就被掌柜的送了出来,书生不再如最初的窘迫之色,而是面带喜悦与感激之色,走到门口书生回头道:“陈掌柜请留步,在下不甚感激,如果贵东家回来请代在下向东家问好。”   “好的,陶公子一路走好,公子的话我一定会转达给我们东家,如果陶公子再有什么作品一定要记得我们听景阁,我相信我们东家一定会喜欢的。”   “多谢!”书生作了揖告辞离开,实际上他心里也明白,这家东家和掌柜之所以肯收下他的字并赠送他银两,并不是他的字有多好,其实是因为掌柜看出了他的窘境,书生带着一片感激之心离开了,想着日后若有可能一定会回报听景阁的东家和掌柜。   唐春明看到书生走的步子比来时迈得大多了,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从他一手不时按着腰间的荷包,唐春明隐约明白了什么,不由高看了听景阁一眼,心中有了决定,起身拉上阿林的手,说:“阿林,我们先离开,等会儿再来。”   “好,阿母。”阿林乖乖听话,他知道阿母要找地方把菜拿出来,不好让别人知道的。   隔了约有两刻钟的时间后,这条繁华的街道上出现一辆牛车,牛车前面有个衣着臃肿面色发黑的哥儿牵着牛一路拉到听景阁的前面,而后面的板车上堆满了箩筐,每个上面都用稻草盖住了,一时间看不清里面装了些什么。   这个时间,听景阁已陆续有一些客人上门吃饭,不过明显的,上门的客人数目不如斜对面的明澜居多。门口迎客的小栓子一看到这牛车居然停在自家门前就想要上去轰人,这个点挡在自家酒楼门前,不止要拦住上门的客人而且有损酒楼的形象,到这里来吃饭的只有坐着马车的没有牵着牛车的。不过嘴巴还没张开就想到之前掌柜教训他的话,想了想还是走出来几步,吆喝道:“喂喂,你干什么的,不知道会挡着我们酒楼的贵客吗?”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之前在这儿探形势的唐春明,要卖菜他当然不会凭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把菜变出来,而且要一下子尽量多出点菜又不能靠他一个肩挑手提的,因而他找了个偏僻没有人影的小路将自己和阿林带进空间后,先对自己进行了整装换貌,身上穿的是赵大虎留下的大棉袄,脸上是调制的黑灰摸上后肤色顿时变暗变黑了,还刻意用烧剩下的木炭调整了自己的眼线眉形,不要奇怪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作为与时俱进的新新人类,他也是见识过COS什么的,反正他就是要弄得让别人认不出他来,丑些也没关系,反正弄完后阿林绕着他转了好几圈,眼睛瞪得大大的,乐得唐春明在他小脸蛋了啃了好几口。   换过装后将阿林一人留在空间里,不时通过精神力与他说说话,怕他一人留在里面害怕。他自己则找到了原来叫车的马车行租了辆牛车,将自己身上近十两的银子都押上了,反正成败在此一举。   租了牛车后再拉到隐藏的地方将空间里早准备好的菜快速转移到牛车上,就这样拉到了听景阁的门前,唐春明自己心里也捏了把汗。   “这位大哥,我有笔生意想跟你们掌柜的谈谈,不知可否?”唐春明有礼地问道。   小栓子怀疑地瞅瞅唐春明,穿着打扮一点不像谈生意的,土里吧唧的,又往他身后的板车上瞅了瞅,问:“你到底要卖什么先跟我说说,我才好帮你跟掌柜的问一问,我们掌柜忙得很,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的。”   这小二年纪不大,也就十五六的模样,不过倒没有太过霸道嚣张的模样,心里想什么脸上都写出来了,唐春明想了想将他招来。小栓子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大胆地走上前去,自己可是汉子,对方不过一个哥儿,这又是在自家酒楼前,他难道还会怕了他?唐春明将前面一个箩筐揭开一个一小块,露出里面的青绿色,小栓子顿时瞪大了眼睛,迫不及待地扒开了更多,确定里面装的是什么的时候,连跟唐春明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就一个转身飞奔进酒楼内。   唐春明定心了,这小二还真是一点不会遮掩自己的心思,从他的反应就可以判断出,他们楼里还真需要新鲜的绿蔬,对于做成这笔生意唐春楼非常有把握了。果然,没一会儿功夫,小栓子就拉着之前看到的掌柜跑了出来,掌柜人到中年哪吃得消被这样拖着拽着,来到门外生气地撕开小栓子的手怒道:“你以后要再这样就给我回家侍候你阿爹阿母去,冲撞了客人岂是一句道歉就能了事的?”   小栓子急得跳脚,指着前面的牛车说:“我还不是着急让你看看车上的货。”然后凑近掌柜耳边嘀咕了一句,掌柜的脸色顿时大变,之前的怒色一丝不剩,讶异地看了一眼站在车前微笑着看着他与小栓子的人。   掌柜的没顾得上先与那人打招呼,快走几步上前就掀开了其中一筐上面的稻草,眉眼之间的喜色无法掩饰地流露了出来,不过到底是做了多年掌柜的人,很快又将喜色掩饰了下去,若不是唐春明一直盯着他看,很可能就错过了。不过他应该感谢看来与掌柜关系不浅的小二,小二可没掌柜的城府,所以唐春明非常肯定,这家听景阁正急需一批新鲜绿蔬,所以根本不愁卖不出去或是卖不出好价钱。   掌柜的快手又将稻草覆盖上,虽然面上恢复了平静,可刚刚拂过稻草下面新鲜小白菜的手指还有些发颤,新鲜,绝对新鲜,而且成色甚至超过当季的蔬菜。再抬头看向唐春明,就见唐春明仍旧含笑看着他与小栓子,掌柜的顿时醒悟,来人早将小栓子的反应看在了眼里,知道他们正缺货。   掌柜的暗暗瞪了为成气候的小栓子一眼,转身对唐春明笑道:“这位夫郎,不如我们去后院商谈如何?请你放心,我们酒楼一向厚道,绝不会让夫郎失望的。”   “那好,请掌柜的带路。”   唐春明牵着牛车跟在掌柜的后面,短短的交流让他知道掌柜姓陈,于是便称他为陈掌柜,而当陈掌柜问及怎么称呼他时,唐春明干脆用阿林的名来作姓,自称姓林,于是他成了陈掌柜口中的林夫郎。   陈掌柜将小栓子赶回去了,有这个小混蛋在只会坏事,陈掌柜知道现在主动权已经落在别人手中,可不得不将人引进来,否则让对面的明澜居看到了还不知生出什么波澜来。而且,这位林夫郎在他眼中,虽然肤色发黑衣着破旧,很难让人相信会拿得出来这么多绿蔬,但这人站在那里微笑,眼神清亮,就仿佛穿着的是绫罗绸缎一样,态度怡然自得,越发让人不敢小瞧大意。   如果唐春明知道陈掌柜的这一番心理活动,心中的小人一定会得意地仰天大笑,哈哈,这叫装逼技能,没想到他一现代人也能将古人骗过去。   牛车到了后院,唐春明将一个个箩筐上面的草掀开,说:“先请陈掌柜验验货,我这批货我保证整个安平县都找不出这么新鲜并且好吃的绿蔬,用了我的绿蔬,保证你们听景阁生意蒸蒸日上,客人吃了回头还想吃。”   唐春明不光会说,还有实际行动,用事实说话最能让人信服。于是又一个筐里拿出一根黄瓜,“咔嚓”的一声掰成两半,自己直接在其中一半上咬一口吃起来,另一半递给陈掌柜,“陈掌柜尝尝味道就知道我有没有夸大其辞了。”   水灵灵的本就让人看了心喜,见林夫郎如此自信,陈掌柜接过那半根黄瓜也咬了一口,顿时一股清香溢满口腔,这黄瓜,陈掌柜都不知该如何形容了,就是当季的黄瓜都没这么好的味道。他又撕了其他蔬菜的绿叶放嘴里尝试,眼睛越发亮了,他敢打赌,有了这批绿蔬,他们听景阁根本就不用担心对面明澜居的打压了,甚至能反超明澜居。   “不知林夫郎作价几何?家中可还有剩下的?”陈掌柜精明人,这些绿蔬就是当季也属于上上等,如果能够长期向听景阁供货或者说听景阁将这条渠道牢牢掌握住,听景阁的生意的确不愁蒸蒸日上。   唐春明也是跑过销售的人,怎听不明白陈掌柜话语中暗藏的意思,他是明白人装糊涂,这样的生意只做一趟的,故作大方地摆摆手说:“来一趟安平县不容易,所以暂时就带了这么些出来,至于价钱,我相信陈掌柜是厚道人,会给我一个厚道的价格好让我回去跟主人交待,如果我家主人满意了,以后说不得会再让我出来与陈掌柜这样的厚道人做生意。”   陈掌柜嘴角直抽搐,一口一个厚道人,听听这话,要是这次价钱不满意了,那以后就没有机会与他身后的主人打道了。对于唐春明口中所谓的主人,陈掌柜并没有怀疑,因为冷天只有暖房中才能种出菜蔬,而暖房的造价可不低,东家也有自己的暖房,可根本不上来酒楼的需要,而唐春明的穿着打扮根本不像是能造得起暖房的。   “那我也不打晃语,就按照我们原来的收购价再往上提五成如何?同时我也希望林夫郎能向我们酒楼继续供货。”   “五成?”唐春明不知道原来的价格是多少,但只从提价五成来看这价钱肯定不低了,故作爽朗地道:“好吧,我看陈掌柜也是爽快人,我也不讨价还价了,你让人来验货吧,保证里面的和上面的一样的品色,我们跟陈掌柜一样是厚道人,绝不会作出欺骗的举动的。”   陈掌柜无语了,这哥儿有多看重厚道人这三个字,而且一个哥儿出外与人打交道,语言举止中流露出来的反而像是个汉子,而且说话滴水不漏,套话到现在也没见他说出后面的主人家是谁又是从哪里来,陈掌柜也只能先吃下这批菜再作考虑,总之要给对方一个满意的价格才能让对方以后出售菜蔬时首先考虑他们听景阁。   陈掌柜叫了人来过验货称份量,他自己拿了帐簿和算盘,将报上的数目一一按品种记录下来,不同的菜当然价格有所差别,比如黄瓜就比萝卜价格要高,最后总计唐春明拉来的货超过了五百斤,总共得银四十二两,唐春明面上表情淡淡,实际上心中的小人已经乐翻天了。   陈掌柜果然是厚道人,当唐春明收好银钱拉上牛车离开时还不忘跟厚道人说:“陈掌柜请回吧,我一定跟主人给你们听景阁说些好话,下次再往你家送。”   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了,后面的陈掌柜还满怀希望,殊不知这人一去不复回,无论怎么寻找也找不到这么个肤色发黑的哥儿。 ☆、022 担心     从玉扣空间里面可以看清外面的情景,唐春明在空间中停留了足有十分钟,确定这条小巷一直没人出现后,才抱着阿林离开了空间,突兀地出现在小巷中,换回了原来装束的唐春明放下阿林,牵着他的手走出巷子。   “阿林,告诉阿母,想要吃什么,阿母都给你买。”唐春明另一只空着的手颇有气势地挥了挥,空间里揣了五十两银子有余,他可以土豪一把了,首先要满足儿子的需求。   阿林知道阿母把菜买出去了,也开心极了,仰着头眼睛亮闪闪地问:“阿母,我可以给大毛二毛买糖葫芦吗?”   “真是我的乖儿子,当然可以,阿母马上就给你买,回家后你自己送给大毛二毛好不好?”唐春明马上对儿子的大方给予了肯定,他可不想将儿子培养成抠门小气的哥儿。   “好!”赵林小哥儿将小脑袋捣得像小鸡吃米。   一大一小又回到了西市,看天色快要到与沈夫郎他们约定的时间了,唐春明在给阿林又买了三根糖葫芦装进背上背的背蒌里后,准备开始扫货。   当他带着儿子来到肉摊面前时,两只眼睛都快冒光了,虽然有大骨汤偶尔吃些猪肝什么的解解馋,可是大块吃肉的日子自来到这儿就成了一种奢望,这次荷包充实,唐春明决定要好好过把吃肉的瘾,大手一挥,就让肉摊老板给他割上二十斤的五花肉,豪迈得让肉摊老板怀疑是不是遇上了骗子。   十四文一斤的五花肉,唐春明爽快地付了两百八十文钱,肉摊老板收了钱才露出了笑脸,心情极好地又附送了几块不见一点肉星的大骨头,用荷叶给他包好装进背蒌里,当然,在唐春明再背起背蒌时,里面的肉已经转移进空间里了。   接着,糖、盐、醋、白面、大米……唐春明带着儿子一路扫荡,就连儿子的零嘴唐春明都买了好几样,最后还跑进卖文房四宝的店铺里买了纸和笔,这才匆匆赶往约定好的良记食铺,还没到门口,就碰上了因为不放心而出来寻他们的李峰。   一大一小脸都红扑扑的,有跑得热了的原因,还有兴奋的缘故,阿林都被阿母的举动感染了,不再像一开始胆小害怕。   看李峰沉着脸,唐春明连忙道歉:“抱歉,看东西忘了时间,你们是不是等久了?”   阿林则开心地叫道:“峰叔叔!”   李峰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觉,将这两母子单独放下后他就一直不能安心,西市人多热闹,唐春明又带着个孩子很容易走散,而且这一带三教九流的什么样的人都有,包括人贩子,这大的小的长相都不差,很容易被这样的人盯上,早知道就该把余暮带上,有他看着这一大一小好歹不用担心他们出事。   当然,他这样的心思除非他自己曝露出来,否则沈夫郎是丝毫看不出来的,不过好在沈夫郎也知道放着这一大一小在外面不太安全,所以在学堂里并没耽搁太长时间就离开了。当两人停好牛车来到良记食铺,一眼扫视之下根本没发现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时,李峰就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在沈夫郎同样没找到人而着急时,李峰主动担起了出来寻人的任务。   现在看到人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李峰捏紧的拳头才暗暗松开,却知道自己没有立场指责什么,弯腰轻拍了下阿林的头说了声:“乖。”然后将手伸向唐春明。   唐春明不明所以,困惑地看着伸到面前的一只大手,有他现在的两个大,很是粗糙。   “背篓。”李峰低沉的声音响起,唐春明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原来这人是要帮他背东西,倒是个好心人,好吧,虽然自己也是个男人,大多数东西也放进了空间里,外面只留着一部分作遮掩,但忙了一阵这副身体调养得再好时间也有限还是有些累了,于是也不客气地将背蒌交到这汉子手里,并道了声:“谢谢。”   李峰一手提背蒌,一边弯下腰就抱起了阿林,这才回答唐春明最初的问题:“没多久,沈夫郎在里面。”说罢就转身在前面带路。   唐春明见他转过身去走在前面,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不知为何,之前李峰站在他前面,用那双乌黑不见底的眸子看着他时,他竟感觉到好大的压力,现在抬头望了望前面人的身高,也许是身高差距太大带来的压力吧,这样的身高与体格是专门来打击他的吧,不知道很容易让他流口水的吗?   唐春明空着手跟在李峰后面,走进良记食铺,一眼就看到正抬头向外张望的沈夫郎,在看到李峰以及他手中抱着的孩子时,脸上露出了笑容。   李峰走过去将孩子交给沈夫郎,又顺手将一直提着的背蒌放在他们这一桌旁的地上,沈夫郎这才看到背蒌里装了不少不西,笑道:“看来你买了老不少东西。”   “有糖葫芦。”阿林举着手里仍剩下一小截的糖葫芦。   他们三个在这儿说话,那边李峰放下手里的东西后就去给他们张罗吃食了,一人一大碗肉汤面送上来时,唐春明讶异地抬头说了声谢,这人行事总是出人意料,在这个以汉子为尊的社会盛行着大汉子主义,这样闷声不吭为哥儿服务的可不多。尤其是他还细心地跟老板要了个空的小碗,用来给阿林盛面条的,沈夫郎打趣笑道:“没想到峰小子不声不响的,却是个会照顾人的,以后也是个会疼哥儿的,就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了。”   唐春明正往空碗里拨面条,母子俩分吃一大碗就够了,又拿了双筷子让阿林自己吃,把他手里的糖葫芦先收起来,听到这话不由看了李峰一眼,虽然他那张风吹日晒成深古铜色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异样,可唐春明就是觉得他的脸红了,心中不由暗乐。   李峰呼哧呼哧地吃着面条,仿佛没听到沈夫郎的打趣,沈夫郎也不以为异,知道这人面上看着吓人,却是个心善的,就冲着他对待阿林的态度便可以看出。   肉汤面虽然味道一般,但唐春明吃得津津有味,而且量非常足,与阿林分吃了一大碗,一大一小也吃了个肚饱。不过汉子到底不一样,一大碗面下去后,还连吃了两只大馒头才停下来,唐春明看得都暗猜,恐怕这还未完全吃饱吧。   吃好面后倒是各付各的帐,唐春明掏了五文钱,李峰也没客气地推辞,这让唐春明反而觉得容易接受些,虽然摸不清这人的底,可也不好凭白占别人的便宜。   离开食铺后沈夫郎与唐春明一道行动,李峰则去办自己的事。沈夫郎抱着阿林,告诉唐春明说:“峰小子家里也还要添置些东西,有些东西反而是县里的便宜些,再说我们那里离县城也算不得太远。”这倒是实话,到镇上坐牛车需要一个多时辰,里正家的牲口是大青骡,比牛车的速度快些,花上两个时辰就可以到县城,当然坐牛车就要花上更多的时间了,真要往县城里赶一趟,恐怕一天下来就能匆匆一个来回,在城里还不能停留太多时间,里正家也是考虑到家里两个在县里读书的小子才置办了这头大青骡。   按沈夫郎所说,县里的布就要比镇上的便宜些,所以他来一趟县城,有时一些相熟的哥儿会托他稍些布带回去,来的路上沈夫郎就提过这事,所以之前唐春明买了不少东西,就布庄没有钻进去看过。   阿林趴在沈夫郎的肩头眼皮子都要搭起来了,两个大人慢慢晃到沈夫郎常去的布庄。唐春明计划中是需要不少布的,棉衣就暂时不考虑了放到下半年再说,天气暖和起来后,他和阿林的单衣里里外外都需要置换,还有肚子里的这个也不能真给无视了,还有家里的被子床单什么的,在他看来最好也全部换掉才好。   吉祥布庄不是档次多高的布庄,主要针对的人群就是周边的普通百姓和县城周围的农村乡民,所以看到沈夫郎两人进来后小二的态度很热情,为两人介绍布庄里新到的布料。沈夫郎常来,老规矩让小二给剪了几块料子,又另外给两个儿子挑了块质地较好的细棉布。   “明哥儿,这布料不错的,我打算给家里两个小子做两身单衣,你不是说要给阿林买嘛,我看这种质地的就不错,你不如挑个颜色鲜亮些的。”阿林还小,在守孝上面的要求比大人宽松得多,所以沈夫郎才会如此说,对于唐春明他就不会推荐颜色鲜亮的布料了。   沈夫郎手里的棉布是青色的,唐春明觉得这颜色就不错,他可没其他哥儿那般的喜好要穿什么粉色的鲜亮的往花哨里打扮,当然阿林还小,当然是怎么可爱怎么来了。因而按照沈夫郎所说的给阿林剪了几块颜色较嫩的料子,另外又要了青色和白色的细棉布,麻布也买了些,毕竟是要下地干活的,麻料的衣服耐磨一些。   这些布料花了唐春明近一两的银子,不说沈夫郎,就连唐春明自己都感觉眼皮跳了几下,加上之前的扫货,他这天花的银子都超过六两了,尤其是那几支毛笔和普通质地的宣纸,才是开销最大的,之前还觉得土豪了一把,现在才发觉按这样的速度,手里的银子根本留不了多长时间。   沈夫郎忍不住劝道:“明哥儿,你手里可得省着点,这又要生孩子,下半年又要交税,对了,春耕过后这徭役也要下来了,这些银子都得备好。”   唐春明只得硬着头皮跟他解释:“那些银子我都单独放好了,不会差的,你也知道的,我现在院子里准备早些将菜种出来,到时也能早点出菜,还有家里的鸡,如果养得好我准备再养一些,到时不管是捡鸡蛋还是卖鸡也是一项收入来源,我想过了,光靠节省不可能让我们母子俩把日子过好的。”   沈夫郎听着唐春明的安排知道他心里是有成算的,这才放心地拍拍他的手说:“我看这些主意都不错,反正今年你那些田自己也种不了,确实不如把精力都放在其他地方,不过鸡养多了照料上也要精心些。”   下午,带上满满一车的东西,三大一小又一路摇回去,阿林直接就在沈夫郎怀里睡了一路,直到骡车在唐春明家门口停下时才被唐春明叫醒了。   门刚打开,小花第一个窜了出来,阿林还在揉眼睛时,小花已经围在他脚底下直打转,大毛二毛也随后跑了出来。 ☆、023 种菜     张秀也在后面掸着衣服走了出来,看到骡车和几人笑道:“你们这一车可真拉了不少东西,哎哟,我们林哥儿也去县城里逛了一圈了,可让秀阿么羡慕坏了。”说着抱起阿林逗他。   阿林刚睡醒,有些小迷糊,还有些小害羞,挣扎了几下,回头就找阿母:“阿母,糖葫芦。”这是要将他给大毛二毛带的糖葫芦送他们呢,唐春明从背蒌里掏出包好的糖葫芦,拿出其中的两根送到大毛二毛面前,笑道:“这可是阿林惦记你们要给买的,拿去吧,明天过来还有好东西哦。”   二毛很欢喜,就连大毛也有些眼馋,平时阿母哪舍得买给他们吃,不过他到底年纪大了些没好意思直接接过来,唐春明向张秀挑挑眉示意道:“这可是阿林惦记了一路的,不能拒绝的哦。”   “你啊,都不知道省省,好了,大毛二毛,还不快谢谢阿林,出门玩一趟还记着你们呢,记着省点吃啊。”都买回来了,再推三挡四的也不好看,张秀出声让大毛二毛接下,两人连忙接过找阿林说话,张秀也将阿林放了下来。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李峰已经跳下车,将唐春明的背蒌替他送进院门内,又叫了看家的余暮过来将他们的东西卸下来,这时沈夫郎也与唐春明他们说好话,李峰再上了车把沈夫郎送回去。   张秀一边和唐春明说话一边进院子:“别看这一点点大的小狗,居然也会挑人,我还担心它饿了弄了吃的给它,可哪知小东西看都不看,不过这样也好,以后只吃你和阿林手上的东西,这样才能担起看家护院的担子。另外,我帮你把炕烧上了,水也烧好了,熬了些稀粥,鸡和羊都喂上了,羊奶也挤好了,你也累了一天早点吃了晚饭休息去吧,这颠了一路你这身子也难受,有什么事明早我再来看看。”   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乡下人家就这点好,不比城里,唐春明上辈子在农村里也是如此。感谢的话也不用多说,因为张秀有什么事离开了他也会同样帮着照料,所以张秀把事情交待清楚后就带着大毛二毛离开了。   张秀不说还好,一说,唐春明真觉得整个人要被颠散了,往暖和的炕上一坐人就不想动了,倒是阿林睡了一路现在清醒了许多,精神比唐春明还好些。精神再不好,阿林也还小没能到照顾阿母的时候,再说唐春明也不放心啊,所以还是强撑着炒了个菜就着煮好的粥,一大一小把肚子填饱,又洗洗收拾干净自己,把阿林和自己往被窝里一塞,睡觉。   &&&   大毛二毛一早就来了,炕桌上有唐春明留给两人的羊奶,还有昨日带回来的点心,唐春明另留了包打算让张秀带回去给他和大山的,两个小的留在这儿自有吃的。唐春明又拿出了昨天买回来的张纸和毛笔,因为太贵到底没舍得连墨和砚台一起买了,就用他那套旧的,当然,还有描红的本子也是昨天买的。   大毛二毛喝了羊奶吃了块点心就老老实实地上了炕坐好,在唐春明指导下开始练习描红,阿林就先在一边看着。大毛二毛态度很端正,又很激动,生怕把面前的纸弄脏了,手往身上的擦了又擦。   把两人教会上手后,他们的阿母也来了。   大山镇上的活已经干完了,从今天起不用再早出晚归地去镇上了,就在家里忙活准备春耕的事。   有大山在家,张秀人也轻松了许多,所以今天准备到唐春明家帮他整地里的活。看到张秀憋着笑的神情,唐春明就知道村里又有事情发生了,脑子一转就想到昨天骡车上闹的那档子事,问张秀:“是不是张兰花跟李从根家的闹了?”   “咦?你怎知道的?”张秀奇怪道。   唐春明将昨天车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他说:“你说怎有这么蠢的人呢,他以为他说的这些话传不进张兰花的耳朵内还是以为这些话根本没什么的。”唐春明自认无法理解这些与地球上的农村极品中年妇女一样脑回路的思维,神奇无比。   “呵,”张秀摆摆手说,“老样子了,你看着吧,现在张兰花跑去跟李从根家的大吵大闹了一场,可过了这阵子,这两人又会凑到一块儿去,所以啊,我才不会同情张兰花这种哥儿,他被打也是活该。你不知道,当初才嫁过来的时候被他家汉子打了,还有人上去拦过劝过,可一转眼张兰花又在外面说他家汉子多好多么体贴哥儿,这话里话外的好象是那些劝架的人多事了。”   唐春明无语望天了,这样的人他还的确碰到过,以前村里也有对夫妻,打起来那叫一个狠,婆娘的手指甲能把她男人脸上脖子上抓出一条条血痕,可打完后没多久又亲热得很,反而说那些劝架的人的不是,弄到最后两夫妻再打架,大家都只远远地看热闹,基本没人再上前去劝了。   张秀帮唐春明整的苗筐一个个抬出屋,说:“没想到被你整得这么好,看得我也想跟着你一道做了。”为了遮掩空间的存在和空间泉水的不凡,唐春明找出几个破筐装了泥土搬进屋里,屋里烧着炕温度比外面高,将种子用空间泉水泡过后就洒到这些土里,不过两三日,这些种子就先后发了芽。   如今长了十几日,外面温度又高了些,唐春明就打算这将育好的菜秧都移栽到后院的地里。张秀担心活不了,可唐春明心里有数,这些筐里上面铺的一层都是空间里的泥土,移栽后再每日浇些稀释过的空间泉水,就算温度再低些也能活下来并且活得非常好。   “地方还是太小,等我再育一批出来多的话就送你一些。”唐春明说,现在屋里又是育苗又是放小鸡崽的,够乱的,幸好马上都可以转移出来了。   “那成,我看这些菜秧的确不错,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育出来的,算了,我也不问了,这以后种好了可是你来钱的活路。”张秀虽然羡慕但也不是分不清轻重的,可不能断了明哥儿的财路,何况明哥儿对自己两个儿子够尽心的了。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什么人弄出来的,”唐春明作得意状,“育苗的这些土里面加了些东西的,才能长得这么好,移栽的时候多带点土过去,肯定没问题的。”这话说出来张秀还真信了的。   没一会儿,王莫也过来帮忙敢,唐春明关了院子,三人在里面忙碌了小半天就把育好的菜秧都移栽了下去,外面的人却一点不知道这其中的情况,只有沈夫郎隐约知道一些,后来过来也看到唐春明院子里的菜比别人家长得快,直到唐春明在别人家菜地里黄瓜还在爬藤的时候他已经采摘了送到镇上去卖的时候,村里人才惊奇不已,不少人上门打探情况,不过都被张秀和沈夫郎劝了回去。   将菜都种了下去,唐春明觉得自己的致富之路才刚踏出步子,之前那趟惊险的卖菜之旅可不能再去了,估计只要他再一露面就有被听景阁甚至对面明澜居盯上的可能。这个时候,听张秀说,李峰家也安顿好了,还请前去帮忙的族人以及族长及里正大吃了一顿,其中就有李大山一家,大山回来后也听了张秀的劝去帮过几趟忙。   那边安顿好后,下午的时候,大毛二毛就常带着阿林不着家了,唐春明和张秀都听之任之,如今余暮的拳脚功夫在村里被传得神乎其神,对张秀来说,两个儿子能学得几手上山打打猎就足够了,倒不是要正经地做个猎户,不过偶尔上山弄个野物家里可以添点荤腥,以后也算是当家立户的本事之一。 第024章 吃货 安平县听景阁。 陈掌柜最近又是欢喜又是苦恼,接到他信的东家也从外面赶了回来,对于宾客再次盈门的状况是满意的,可当跟着陈掌柜来到储藏地窖时,他的眉头同陈掌柜一样皱了起来。 东家很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身穿锦袍一派翩翩富家公子的派头,不过此刻却很没形象地抓了根黄瓜在啃,吃了一口后再也停不下来,他现在能明白为何短短几天内听景阁的生意会迅速攀升,就冲着这菜的口感,真不怕这些顾客不回头。 暂时的难关解决了,可眼下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后续供菜的问题,否则酒楼的生意又会回落到之前那般。 “陈掌柜,你将那天的事情再跟我说一遍。”东家带头从地窖里往外走,陈掌柜跟在后面,将那天的情形又详细复述了一遍,包括他当时心中的疑惑和对来人身份的揣测。 来到地面上,东家用手指按了按眉心,他不能说陈掌柜的不是,从描述中就可以看出送菜的人根本就没打算给他们留下任何相关的信息,这让他们如何去找? “少爷,”陈掌柜又说,“我最后只能查到那位夫郎是从西市孟记车马行租的牛车,可那夫郎没人说得清是从哪里出现的,后来又去了哪里,更不用说这批菜是从哪里运送过来的,而且这两天,明澜居也在明里暗里的打探我们和那位夫郎的情况。”听景阁的菜肴口味大大提升,可并有换厨师,明澜居当然会在第一时间获得相关的内情,自然能打探得出听景阁来了批新鲜绿蔬,受欢迎的程度超过了大厨的拿手好菜。 陈掌柜眼见这批菜的消耗速度过快又一时间找不到供菜的人,只得想了个法子,实行每日限量销售,好尽量拖延一阵子时间,加派人手寻找那位夫郎和他身后的主子,想办法将这批货源掌握在听景阁手里。 “看来那人是故意不让我们找到他的下落的,这件事老陈你做得很好,先撑过这段时间,春季的当季菜蔬会很快下来的,我们再慢慢寻摸,你就守在这里,有什么发现及时派人送信给我,我去周边一带转转看。”东家认为这人离安平县不会太远,陈掌柜可是说了,当时菜送过来时,就像是刚刚从地下摘下来的,路上肯定没有耽搁太长时间,所以这位年轻的东家决定在这附近转转,说不定能让他再次碰上,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将菜源抓住,就算不能独占,也要想尽办法抢到一定的份额。 “好的,少爷,我也会留心的,如果那夫郎再出现我会马上派人叫少爷回来的。”陈掌柜应道。 &&& 唐春明可不知道他卖出的这批菜惹出的事,不仅听景阁盯上了他,就连明澜居也在暗中打探他的情况,不过就连陈掌柜也没想到他就是一个农户家的寡居哥儿,身后根本没有什么大护人家的主子,当然就算唐春明知道了外面的情况,也只会暗自庆幸并暗自得意。 此刻他正在菜地里浇水,按多大的比例稀释空间泉水让地里的菜生长的速度不会太过引人瞩目,他在上辈子早就摸清了,所以空间泉水顺着他的手指流进了桶里,一瓢瓢的水浇下去,地里摇摆的嫩叶似乎更加翠绿了。 前院,唐春明请张秀他汉子大山圈出一块地方围起来养鸡,否则鸡到处跑家里就没个干净的地方了。当然这也只是暂时的,现在还好,到时天越热味道会越大,夏天还尽招蚊子和苍蝇,他的计划是将后面的荒地甚至荒山都买下来,以后养鸡也好养羊也好都有足够的地方。 本来这样的活不重,大山一人半天的功夫就能弄好,哪知道余暮这个大个子知道后竟拉着李峰一起过来帮忙了,唐春明很想说,他就这么点地方,真不需要这么多人来折腾。 把所有的菜地浇好水后,唐春明拎着水桶回到前院,三个大汉子正干得热火朝天,他们一和计,干脆帮唐春明重整了个鸡窝。 张秀在边上帮忙递东西,见唐春明过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和他一道进了屋,脸上止不住的笑说:“你知道余暮这个大个子为啥听到你家的事会来?说来还是大毛和二毛给惹来的,这俩孩子嘴上没把好门,说你做的菜好吃,他们两个汉子一直凑和着吃的,听到这话就惦记上了。” 唐春明的脸顿时黑了,他就说好好的怎会过来:“来就来吧,我中午烧两个菜,你和大山也一道留下来。” “嗯,我来给你打下手。”张秀没有推辞,如果只有大山过来帮忙他是不会留下来的,两个小子沾的光就够多了,他家大山也只能帮着做些力气活,可外面还有两个汉子情况就不一样了,没有一个丧夫的哥儿单独招待两个汉子的道理,那是招人说闲话呢。 两人洗了手,唐春明打算做个红烧肉,炒个韭菜鸡蛋,原来还剩些卤猪肝,再贴些葱花饼,一顿饭也能对付过去了。肉买回来,唐春明也没敢敞开来吃,之前就包过一顿饺子,一半拿来送人了,偶尔切点肉丝炒个菜,今天这肉还是昨天托王莫从镇上带回来就是准备着让大山来帮忙时请他们一家子吃的,算是过了明路的,韭菜和葱是地里刚长出来的,鸡蛋还是张秀从家里拿来的。 张秀烧火,唐春明起锅热油熬糖,切成方块的肉下锅哧啦一声肉香味就飘了出来,原来在屋里写字的三个孩子坐不住了,全都跑厨房来了。 “明阿么,你做什么好吃的了?”人还没进来就听到二毛的声音。 “这个没出息的,”张秀笑骂道,“回家让大山好好说道说道这个混小子。” 二毛已经冲进来了,对着骂他的阿母做了个鬼脸,后面大毛带着阿林也走了进来,阿林的眼睛也亮亮的看向灶上的锅,好吧,三个小吃货,唐春明就笑了:“今天给你做道红烧肉,保准你们吃了还想吃。” 二毛和阿林欢喜地叫起来,大毛不好意思地笑笑,可那眼神显然也很期盼。 锅里的肉刚上好糖色颜色看上去分外诱人,唐春明往锅里下其他的佐料,香味也越发浓了,这下院子里干活的三个汉子也忍不住鼻翼抽了抽,余暮最不客气地笑道:“真香啊,大毛二毛果然没说错,阿林的阿母做菜的手艺果然好,看吧,我拉你过来没错吧。”得意地看向李峰。 “干你的活吧,就这么些活也好意思蹭吃蹭喝的。”李峰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觉得余暮得意的目光碍眼极了,尽管他给了自己一个借口跑过来帮忙,但又不忍加重明哥儿的负担。 “不如这样吧,”余暮的脑子有时候也很灵活的,为了能吃上一口好饭而不是猪食充分开动大脑,“明哥儿不是有几亩地的吗?老大,不如我们两个把地里的活给包了,让明哥儿给我们做几顿好吃的怎样?” 一边闷头干活的李大山忍不住笑了,他也是个老实汉子,两个小子受明哥儿颇多照顾,他实心里想帮明哥儿干些力气活,没想到一顿饭就引来这么两个壮劳力。 “大山大哥,你说我说得怎样?反正明哥儿怀了身子也干不了田里的重活,估计到时候也是请人帮忙,还要付工钱,我跟老大只要有口吃的就行了。”余暮立马拉过李大山帮他说话。 李大山乐呵道:“我看你们啊,还是赶紧娶个哥儿回来,不说其他,家里好歹有个做饭的。”李大山充分理解两个单身汉子的日子是多么糟糕,就像他在镇上干活,中午一顿都是凑和着吃的,晚上回来喝一口哥儿暖着的热汤,能一直暖到心窝里,再辛苦也值得了。 “嗐,还不是老大他不愿意……” 话未说完,一滩泥巴扔到了余暮头上,余暮立即闭上了嘴巴,而且敢怒不敢言啊,李大山倒是瞧出了些问题,一边用泥巴彻墙面一边好奇地问旁边的李峰:“峰小子,你在外面这么多年就没个中意的?要不让沈大伯么帮你在这里说个?” 这阵子村里的风向已有所转变,虽然李峰只是把房子修了修而没推倒重建,可是从镇上从县里一趟趟运回来的东西也值不少钱的,村里的人看了不免私下里嘀咕,峰小子在外面这些年只怕也发了些财的,否则怎花这么大力气置办下这么些东西,再加上又有几亩地,有些人家就不免动了些心思。 峰小子看着吓人不要紧,日子过得下去才是紧要的,嫁给这样的人总比嫁个懒汉穷汉子好,还有一些人家说到沈夫郎那里让他帮着托些话,沈夫郎连话都没转给李峰就直接给回了,那些人说的都是些什么哥儿啊,在他看来根本配不上峰小子。 一个村里的情况自然瞒不过张秀,而张秀又在大山面前嘀咕过,所以李大山现在也知道峰小子的行情,虽然之前被自己大伯家的小哥儿坑了一把,但现在也不是说不上哥儿的,就看峰小子自己眼光高不高了。 余暮低头闷笑,中间还朝他老大李峰挤眉弄眼,李峰没好气地回瞪了一眼,转头还得缓声对李大山说:“不急,回来了先把日子过起来再说。”李大山也只得摇摇头,知道峰小子这话只是推托之辞,汉子到了他这个年纪哪有真不着急的。 不过也知道峰小子是自己有主张的人,不是别人劝说几句就能改变主意的,于是闷头继续干活,他和李峰都是不多话的人,倒是余暮偶尔说上几句,直到厨房里飘出来的香气勾得他们的肚子都咕噜噜叫唤起来。 张秀走了出来叫唤三人:“快收工洗洗手,午饭准备好了,赶紧地趁热吃。” “好咧,哥么,辛苦你和明哥儿了。”余暮就等着这句话呢,二话不说就放下了手里的工具,大步向一旁的水桶走去,舀水洗手,一气呵成,然后一脸傻笑地跟在张秀身后。 乡下人家规矩不大,五个大人带上三个孩子就凑成了一桌一块儿吃饭,虽然菜色不多,可每一份都足量得很,最中间的那盆红烧肉可是堆得满满的,一块块大肉被粘稠的汤汁包裹着,让人看了就不由咽口水。 这顿饭吃得每个人都心满意足,唐春明如意地吃上了大肉,这个年代的猪肉可没什么注水猪瘦肉精的说法,纯正的农家猪,味道不要太正宗,呜呜,吃肉的生活不要太美好,感动得都快落泪了。余暮这个大个子一边往嘴里塞肉一边还不忘夸赞好吃,而李大山和李峰这两个汉子的话就更少了,吃到最后三个小的都打起了饱嗝。 “余叔叔,我说得不错吧,明阿么做的菜最好吃了。”二毛还舔着嘴巴回味。 “好吃,比大厨做的都好吃。”虽然只是家常菜没什么花哨的,可这味道就是绝了,唐春明能告诉他们是因为食材好又加了空间泉水的缘故吗?当然不会了。 唐春明准备的菜和饼被吃得干干净净,就连那点肉汁最后都被余暮这个大个子用饼卷走了,吃货的心理是共通的,有人捧场唐春明也非常开心,于是一时得意忘形地挥手道:“喜欢吃以后就常来吃吧。” 话刚说完腰间的软肉就被张秀掐了一把,唐春明还莫明所以的时候余暮已经咧着大嘴巴接了下来:“太好了,原来看明哥儿就是个爽快人,我和大哥就不客气了,明哥儿,你那几亩田就包给我和大哥了,只要多给我们准备些今天这样的吃食就行了。” “这样不太好吧,”被掐得有些清醒了,唐春明迟疑了一下,“这些饭菜不值些什么,五亩地交给别人弄可要开不少工钱的。” “别人哪有明哥儿你做得这般好吃,可不比那些大厨差,明哥儿你就放心吧,包在我和大哥身上,我们不会做饭,可力气却多得使不完,就这样说定了,大哥,大山大哥,我们赶紧把剩下的活干完。”余暮生怕明哥儿反悔,连忙拉扯着另外两人干活去。 人都走开了,唐春明才意识到情况的不对,挠挠下巴干笑着说:“这样……没什么关系的吧,反正……本来也是要请人收拾的。”五亩地,要靠唐春明一个挺了肚子的人去收拾,估计得把他累死也不能收拾好,所以本来打算到春耕的时候等别人家做完了请上几个人给些工钱,也不会耽误了地里的作物。 “算了算了,我也是怕村里的人再说什么闲话,既然你自己都不在乎,我也就不多这个事了,到时我让大山帮着一道忙活。”看余暮那个大个子的反应,是根本不会收回说出去的话了,就为了几顿饭食,而且那天明哥儿嘲讽李从根家的话早在村里传开了,村里人也知道是李从根家的无中生有,加上最近又有人家看中了峰小子,倒是没什么人说明哥儿和峰小子了。 “你们出去走走吧,这里我来收拾。”想通了的张秀把明哥儿和三个孩子赶出去,唐春明也乐得轻松,没一点不好意思,拉上阿林,带上也沾了光尝了肉腥味的小花,再加上大毛二毛在院子里溜达起来,三个小的一个个腆着小肚皮,让唐春明看得一阵好笑。 唐春明还出去看了看自家的地,去年入冬前收获了之后就空在了那里,现在天气转暖开始变青。地方不算太远,地处村子中间的那段山坡地段,五亩连成一片,边上也是村里的其他人家开垦的荒地,这个年头有把子力气又肯干活的,谁不愿意多拾掇出一些田地来,而且开荒的地头三年不用交税,养上三年后交了税后上了文档就正式成为自家的地了,不管怎么说一年下来总能从这些地里抠出些口粮下来。 没有了水田唐春明觉得有些可惜,这意味着没有稻米产出了,这样开荒出来的荒地村里人一般也就用来种些大豆高粱什么的杂粮,不过唐春明打算拿出一半的地来种小麦,至于说收成低?那是别人家的,到了他手里怎会低?剩下的再种些大豆高粱花生就可以了。 回家后唐春明把自己的打算跟张秀一说,张秀想想也没劝他改主意,收成低就低吧,家里总要有口吃的,下半年又是孩子又是产夫的总要备上些细粮,而且看明哥儿后院的菜地就收拾得不错,中午那炒鸡蛋的韭菜吃着就很不错。 &&& 转眼村里就忙碌了起来,家家户户都要拾掇自己的田地,沈夫郎原来不知道唐春明的打算,特地跑过来问了问,知道他把地都交给余暮和李峰两人收拾了也没说什么,转头跑去了李峰家说什么时候耕地的话就去他家里把大青骡牵了来,算上峰小子本身的四亩中等地,两个大壮劳力抓紧点两天的时间也能给犁完了。 唐春明知道这事后打心眼里感谢里正一家,知道这是里正在照顾自己和阿林,否则等着借用他家牲口的人家多的是,光李家就那么多人了,里正没先借给李家人却给了他这外姓人,私下里肯定顶了不少压力。 唐春明背着水罐拎着装了饭菜的篮子,牵着阿林的手往地里走,因为位置的关系路上自然免不了碰到村里的其他人,有的同他一样往地里送饭食,有的则扛着工具走在路上,碰了面总要打声招呼,而唐春明家里的地大家都知道在哪里,现在由谁在忙碌大家也同样清楚,好在还有大山一样在地里忙碌,可这些人免不了心里还是要嘀咕,前阵子传的那些话不会真的有什么吧,否则为什么峰小子把前来相看的那些人家都推掉了? 虽然明哥儿带了个孩子又怀了一个,可要从相貌上说,那些哥儿是远远不及他的,而且明哥儿又识字通文,大山家两个小子不就是在跟着他学认字,当年大虎也是撞了大运找了这样的哥儿,否则这样的哥儿该是嫁进大户人家的。 “明哥儿,这又是给峰小子送饭菜来了?”有那八卦心较重的哥儿特地迎上来就为了跟明哥儿说上几句套套话。 “李峰大哥?不会啊,我那地里不是有好几个人在忙吗?也是阿秀哥他看我这孤儿寡母的侍候不了这几亩地,于是让他家大山帮我家的地一道收拾了,正好,李峰大哥他家的地跟大山家的靠得近,借了里正家的大青骡后索性几家人家一道收拾了。你也知道,阿秀哥这人闲不住的,就我一人空在家里,就接了这做饭送饭的任务,要知道就连他家大毛都跟着大人一道下地干活了,总不能我什么都不做吧,你说是不是?” 唐春明满脸微笑地跟人解释,虽然费了些口舌,但用张秀的话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同意了张秀的说法,说是三家人家合伙了,村里这样的现象很多,大多是亲戚之间,如此一来别人帮唐春明收拾地就不那么突出了。 “那是那是,”那哥儿一劲地笑,笑得脸上的肉都有些僵了,“这农忙的时候谁要真是闲在家里那是要被人骂的,不是什么人都有你大哥么那么好的福气的,不过今年哟,他也偷不成懒了。” “大哥么?”唐春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人说的是王春花,的确是,以前赵家的地由赵大虎和赵大牛一起下地干活,当然,赵大牛磨洋工那是另外一回事,而家里的活当然就全落在明哥儿一人身上了,每逢到农忙时节,王春花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不舒服,反正总要找个借口偷懒,而赵老嬷明明知道王春花偷懒却也什么也不说,专门把眼睛盯在明哥儿一人身上,半点功夫都不让他歇着,所以每每农忙的时候明哥儿虽然都没下过地,但每次农忙结束,他整个人也都要瘦上一圈,而王春花,却总是要胖上一圈,因为农忙的时候再节省赵老嬷也会改善一下伙食,当然这些却进不了明哥儿和阿林的嘴里。 第025章 农忙 可今年就没这样的好事了,这几天张秀也忙,其他人也没闲功夫扯嘴皮子,所以唐春明并不太知道村子里的情况,不过就算没人告诉他,唐春明也能猜得出赵家目前的情况。 少了赵大虎这个一个顶俩的强劳力,赵家那些地谁来种?现在赵家就赵大牛一个闲着的汉子,赵老三已经去了州府。懒了这么多年,就算每天起早摸黑地,赵大牛也不可能把这些地都赶种出来,而王春花,今年也再偷不了懒,不用他难道赵老嬷还会亲自忙碌家务?不说农忙期间了,从其他人口中唐春明知道,平时的时候王春花在赵家已经过得没有以前如意了,就算有赵梅这个小哥儿担了许多家务,可赵老嬷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天天盯着王春花呢。 想到赵梅那个小哥儿,唐春明也只能在心里同情地叹口气,再多的却没有了。赵家重汉子轻哥儿又不是第一天的,当然大部分农村人都是如此,可王春花却是赵梅小哥儿的亲阿母,可在明哥儿的记忆中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好吃的留给赵栋这个汉子,要干什么活就由赵梅这个小哥儿来,结果养得赵栋死胖,而赵梅却是又瘦又小。 连王春花这个亲阿母都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唐春明这个外人当然更不会做什么了,否则以他对王春花德性的了解,若是唐春明有什么举动,王春花绝对会像水蛭一样缠上来闹个没完没了。 “你还不知道吧,”那哥儿也是喜欢说道的,告诉唐春明,“我刚经过赵家的地,看到王春花正在地里呢,赵阿嬷就站在田埂上当监工,唉哟,这对嬷么,真正要让其他人家笑坏了。” 他告诉王春花如何耍赖想要偷懒,赵老嬷火眼金睛根本不相信他的,还说完不成任务就没饭给他吃,听得唐春明两眼也笑眯了起来,虽然与赵家划清了关系,可听到这些恶人自相折磨,他心中的欢乐,真是无法言说。 笑眯眯地跟那人道了别,唐春明抓着阿林的手说:“阿林,跟着阿母不要乱跑哦,否则碰到坏人会挨骂的。” 阿林本就是会看人脸色的,这段时间下来智力更加见涨,仰着小脸可爱地问阿母:“阿母说的是嬷嬷和伯么吗?” 唐春明摸了摸儿子的头,依旧笑眯眯地说:“乖啦,我们自己知道就好了,不要说出去。” 阿林懂事并很认真地点点头:“阿母,阿林知道,阿林在外面不会说他们坏话的。”阿林握拳,虽然他们真的很坏,不给阿林吃饭还会打阿林骂阿林,还欺负阿母,可阿母说了他们是长辈不可以让别人知道自己说他们坏话,反正现在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坏人。 到了自家的田里,唐春明让地里的三个大汉子还有张秀大毛都停下手里的活过来吃午饭,为了让几人吃饱吃好,唐春明这几天动足了脑筋在饭菜上下功夫,今天中午的主食是白面大馒头,菜是荤素搭配,一份豆角炖大肉,肥肉相间的大肉油滋滋的看了就让人有食欲,吃进嘴里却没有太多的油腻感,一份清炒小白菜清新爽口,农户人家谁家饭桌上没吃过这小白菜,可就连大山也不得不承认,明哥儿的手艺就是比自家的哥儿好,还有红烧肥肠,夹在馒头里一道吃那滋味甭提多美了。 不说其他,就大毛这么小的年纪就要跟着大人下地干活,唐春明是心疼的,所以还给每个人碗里卧了两个荷包蛋,大毛看到碗里的蛋笑嘻嘻地跟唐春明道谢,下地虽累,可吃得再好没有了,还问二毛在做啥了,唐春明回说看家呢,等他和阿林回去后一道吃午饭,家里都留着呢。 附近也有其他的人家会过来凑凑热闹,对李峰和余暮不熟悉,可跟大山之间就没那么多讲究了,每次唐春明送来的饭食打开后都香飘四周,让其他的汉子各种羡慕妒忌啊,看不过眼就跑过来吃上几筷子。现在也是,等余暮打开罩在上面的碗才伸了第一筷子时,隔壁田里的汉子人都已经到他身边跟他抢食了。汉子之间的感情也来得快,抢过几次食这些人也不觉得余暮这个凶名在外的大个子有多难接近,反而觉得他爽朗得很,峰小子也不是那么难说上话的,不过是性子沉闷了点。 唐春明把饭菜送到田边上后就让他们自己吃上了,他则带着阿林给大青骡喂些水,里面调了些空间泉水,大青骡劳累了一上午,唐春明觉得应该犒劳犒劳。 阿林自养了小花还有家里的羊后,对牲口就一直很有好感,小花陪他玩,母羊可以让他喝上很好喝的羊奶,而大青骡可以带他去县里又能帮阿母犁地,阿母说了,大青骡犁的地可以让庄稼丰收,阿林以后就不用饿肚肚了。 阿林伸手摸摸大青骡的头,奶声奶气地说:“大青骡你帮叔叔好好干活,阿林晚上留好吃的给你。”昨天他就把自己的那份点心和糖都留给大青骡吃了,唐春明见了也没阻止。 童言童语最能让人会心而笑。 可偏偏有那煞风景的,唐春明喂完了骡子正要带阿林返回去,碗和篮子等下午送水过来时再带回去的时候,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哟,弟么,你如今真有福气啊,动动嘴皮子,这地里的活就有人抢着干了,不如你也跟他们说说,帮阿嬷和哥么一把,你没看到阿嬷累得都快要晕倒了吗?” 唐春明转身一看,说话的人不是王春花还有谁,他身边还站着脸色阴沉阴沉的赵老嬷,那眼睛盯着他像是盯着世代仇人,恨不得吞了他似的。 唐春明挑了挑眉,心里却没有一点动气,他对这些人又没有感情,怎会因他们几句话而生气?只有将他们放进心里才会因为不公平的对待与苛责而不忿,也许以前明哥儿为了赵大虎真心想要讨他们的欢喜,可在唐春明眼里,这两人,说不好听点,跟一坨屎差不多。 不过他先弯了腰对因这两人出现而揪紧了他衣角的阿林说:“阿林乖,去秀阿么和大山叔叔那里,听阿母的话。” 阿林这才放开了阿母的衣角,边走边回头望阿母,那边吃饭的汉子也停下了筷子,知道这两个哥儿过来是找明哥儿的不快来了,若是他们想动手什么的,他们还真不能袖手旁观了,不说大山和李峰他们,就是另两个汉子好歹也吃了唐春明的菜,做不到孰视无睹。 而张秀更直接,直接放下了碗筷赶到了唐春明身边,明哥儿现在身子越来越重了,可不能出一点事情,否则后果不堪想象,大毛同样跟在阿母后面,他跟二毛一样都极不喜欢赵家的人,怎么都要保护好明阿么,半大的孩子护在唐春明身前用眼使劲地瞪着那两人。 唐春明嘴角勾起,这还是自那次闹场后第一次见到这两人,说实话其实他心情很好的,因为这两人的形象太糟糕了,有句话怎么说的,知道你们过的不好,那我就放心了,而且很开心,他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 赵老嬷不如之前福态了,脸上的肉有些松驰,让原来就不低的颧骨更加高凸了出来,再加上耷拉的一双眼皮,整个人显得刻薄阴狠。 唐春明还有心情想道,这大概是心疼银子导致的结果,赵老三一趟州府之行必定要去了不少银子,之前住在镇上花销也不小,赵老嬷没能从自己身上抠出银子来,只能掏他的老本,那还不是挖他的心和肝,他又舍不得亏了自己的儿子赵老三,所以只能自个儿心疼去了。 王春花就更加没形象,不仅比上次瘦了一大截,而且两眼无神头发凌乱,身上也是灰扑扑的,还有摔倒在地里蹭上的泥巴,要知道以前在赵家,王春花为了显出与明哥儿的不同突显出他在赵家中的长么地位,总是将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穿戴都要超出明哥儿一截,似乎这样就能压明哥儿一头,也更心安理得地压迫明哥儿。 如今再一看,两人情形完全颠了个倒,唐春明现在不仅胖了些,身上穿的还是张秀帮着做的新的薄棉袄,吃得好又有空间泉水养着,人也白了不少,看上去仿佛比王春花年轻了十几岁不止,这让王春花看清了唐春明模样后心里眼里更是止不住的妒忌,恨不得抓花唐春明的一张嫩脸。 “阿嬷快要晕倒了可不都是你这做儿么的不是,”唐春明讥笑道,“哥么以前不是都嫌弃我笨手笨脚的侍候不好阿嬷的么,如今你可是怎么照料阿嬷的,不是我说,往常大虎在的时候,什么时候让阿嬷下过地?啧啧,哥么你和大哥太不应该了,这点远不如大虎。”唐春明可是会专门往人心窝子上戳的,他们越不想提及的唐春明越是要提醒他们失去的是什么,是谁造成今天这一切的。 当然要让这样的人认识并承认自己的错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是让他们加深一下两种日子的鲜明对照罢了。 那边赵大牛也驼着背慢慢走了过来,累得像条狗一样,唐春明的这些话一字不落地送进了他的耳朵里,顿时臊得满脸通红,可不是,有赵大虎在的时候,他们哪一个不是舒舒服服的,就是他赵大牛虽然也跟着下地,可也是偷懒的时候多。 从第一天下地的时候,赵大牛就有些后悔了,后悔去年没拦住阿母一点,明知道那时候进深山危险,可他当时还是啥也没说只想等着分钱吃肉的,现在可好,不仅没肉吃了,就连地里的活也都落在他一人身上了,赵老三?阿母舍得让他那好弟弟下地?就算他累死在地里估计也不会有这一日。对于阿母的偏心,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到的。 “我怎么照料阿母的还用你这个外人来说?现在老三不在家还不是我和大牛侍候阿母吃穿,你个天打雷劈的,宁可把肉给外人吃也不给阿母吃一口,老天都看着你这个不孝顺的!”王春花被刺激得尖刻的话脱口而出,尤其是那肉香味,更是让他眼睛都红了,就这样的农忙的时候,赵老嬷都没舍得掏钱买一块肉回来。 “外人?嗤,”唐春明嗤笑,“哥么可不是说我是外人了吗,那干嘛还要我这个外人来孝顺阿嬷送肉给你们吃?孝顺阿嬷让阿嬷吃上肉的不该是你们这些内人吗?” “可不是么,”张秀也阴阳怪气地开口帮腔,“明哥儿如今可是单独立户的人了,对你们来说的确是外人,你们赵家连当初分出去的两亩水田都收回去了,怎么的,现在难道还要靠明哥儿一个哥儿来养你们一大家子吗?” 这话说得可真难听,以前唐春明把帐本拿出来明里暗里就是说赵家一大家子是靠赵大虎一人养着的,现在再传出要让明哥儿来养他们一家子人那赵家的名声真是丢到臭水沟里去了。 大中午的地头上有不少人家在,有热闹看,大家都喜欢捧着碗边吃边就热闹下饭,当然也有吃好了午饭正在休息的,这边田埂上已经聚了不少人,大家都听到了这些话,有些人就直接喷笑了起来。有人就说,这是王春花在馋肉呢,没看他这阵子瘦了这么多,还不是没肉吃闹的,现在看到明哥儿大块肉的送到地头上王春花就恨不得抢到自己碗里了。要说赵家吃不上一口肉,这村里谁家人也不会相信的,吃不上肉,一是因为赵老嬷老抠,舍不得花一个铜板买吃的,二是因为钱都花在赵老三身上了,看赵老三吃的穿的哪一样不精细。 第026章 没脸 王春花气得身体发抖,他什么时候在唐春明面前这么吃憋过,恨恨地道:“是啊,我现在不如弟么,勾勾手指头就有野汉子过来帮忙,真该让大虎从地下爬起来看看你现在这张狐媚子脸,尽把我赵家的脸丢光了!看你们一个个现在看笑话呢,守好你们家的汉子吧,不然不晓得哪天就被人勾了去,哭都没地方哭!” 这话倒是说到一部分哥儿心里去了,尤其是这两天常跑到这边跟余暮他们抢食的两个汉子家的哥儿,瞅着自家汉子和唐春明的脸色就不对了,现在一个个下地干活,哪个有唐春明这样好脸色的,现在才恍然发觉,赵大虎死了这几月,唐春明的日子不仅没有过不下去,反而过得越发滋润了,而李峰连自家亲戚的地都不帮忙种,偏偏跑到明哥儿家来,这里面说没事还真没法说服他们。 尤其是村里的一些年纪大的哥儿,从起初就对明哥儿的做法看不过眼,他们不说明哥儿的遭遇让不让人同情,只说明哥儿敢挑衅赵老嬷的权威撕开关系独门立户,这就很入不了他们的眼,明哥儿这样的做法岂不是挑着村里年轻的哥儿不孝敬长辈嬷嬷,让他们有样学样,以后他们这些嬷嬷还如何捏拿自家的儿么? 而且汉子死了,哥儿反而过得越发滋润,这在年纪大的嬷嬷们看来就是最大的罪过,他们不会去想是不是以前的汉子亏待了哥儿,只会认为哥儿心狠无情这么快就把自家汉子抛在脑后了,这样的哥儿谁家敢要? 眼里看不过话里不免带了出来,几人低声嘀咕,声音飘进王春花耳中,让他更加嫉恨的同时也暗自得意,他就是要撕烂唐春明那张臭脸,让他名声臭大街。 “哇——”一直站着动也不动只拿阴狠的眼神盯着唐春明的赵老嬷,在谁也没有意料到的时候突然一屁股坐到地上爆发了,嚎得那一个叫伤心凄惨,声嘶力竭,“大虎你怎就那么去了留下阿母这个苦命的,看看你的哥儿转眼就勾汉子忘了他是哪家的了,败坏我们老赵家的名声,大虎——”忽然捶打着胸口两眼一翻整个人向后栽了下去。 唐春明时刻都在注意着赵老嬷,那样阴狠的眼神这个老嬷子能放过他恐怕天都不开眼了,等他爆发出来了唐春明反而松了口气,再看他控诉完后才栽下去就知道赵老嬷玩的什么把戏,看吧,来了这么一出有些年纪大的看他的眼神就越发不对了,可演戏不怕啊,他唐春明也是个会演戏的,当年上学的时期装病什么的哄过了多少老师。 “啊——我的肚子,好疼,啊……”唐春明楼着自己的肚子就叫喊起来,原来就被赵老嬷突如其来的反应唬了一跳的张秀和大毛,这下更是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紧张地抓住唐春明,张秀急问:“明哥儿,怎么回事?大山,快,快叫胡郎中,明哥儿不好了!” 唐春明一边惨叫一边暗暗捏了张秀的手,又向面色焦急的张秀示眼神,张秀这才反应过来明哥儿是在做戏呢,不禁又气又笑,他的心还砰砰直跳呢,当然面上还是配合着他把戏演下去,赵老嬷纯粹是恶心人来的,也只有这么做才能对付得了这种没脸没皮的老人。 李大山飞快地向村里跑去,李峰一把将担心阿母的阿林塞进余莫暮怀里一边就向唐春明这边跑过来,张秀这边就顺着唐春明的意使劲地哭闹:“赵家的,明哥儿到底有什么对不住你们了要把人生生地往死里逼吗?他肚子里怀的不是赵家的骨肉?大虎走了后你们赵家有哪一个上过门看过他送过一口吃的?你们现在顾及赵家和赵大虎的名声了,当初是谁逼着明哥儿改嫁的?你们赵家人自己把赵家的名声当什么了,用得着的时候就拿来逼明哥儿,用不着的时候就扔在一边还是逼明哥儿,是不是明哥儿带着肚子里的孩子死在你们面前你们才肯放手啊?” “大家看看吧,明哥儿就只有大虎留下的几亩荒地,可现在怀了身子,难不成要让明哥儿带着阿林这么小的孩子自己下地忙活?大家不说来帮帮这孤儿寡母的还要跟着说闲话,这样的日子让你们自己来过过试试看,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你们都忘了当年大莲的事情了吗?” 李峰跑过来直接从张秀手里接过唐春明,张秀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他接了过去平放在地上,眼看着李峰半跪在地上摸他的脉博,张秀一时间愣在那儿眨了眨眼睛,李峰他眼里的紧张是为着什么?还有李峰这小子懂医术? “阿母,阿林保护阿母保护弟弟,伯么和嬷嬷都是坏人,哇哇……”赵林小哥儿吓坏了,忘了之前答应的不说伯么和嬷嬷坏话的事情了,在他看来都是他们害的阿母,从余暮怀里挣扎着要往阿母那里去。 余暮把赵林放下来,阿林扑到阿母身边,没敢往阿母怀里钻,用小手帮阿母摸手口顺气,唐春明连忙把阿林抱怀里,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阿林这才改哭为抽咽。而为唐春明把脉的李峰也注意到了这一幕,黑沉沉的眸子里有光亮闪了闪,面上却不动声色。 刚刚还同情赵老嬷的人面对张秀的质问都说不出话来了,有些人倒把枪口对着王春花了,看他傻站在一边呸了他一口:“还不快把你阿嬷扶起来,就这样让他躺在地上?好好的人也会躺坏掉的,你这是怎么做人儿么的?眼馋人家的肉还把阿嬷卷进来也不让老人过个安生的日子。” “我……他……”王春花气得胸脯直起伏,赵老嬷的把戏耍多了,他才不相信赵老嬷是真厥过去了,不过是为了想趁机拿捏唐春明甚至让唐春明名声臭大街,这样一来再没人说赵家的不是,赵老嬷满心眼里的还是为他的三儿子打算。 李大山把胡郎中给背过来,一路上把事情也说了一遍,而且不仅胡郎中来了,接胡郎中的路上还碰到了里正一家子,他们也都跟了过来。 里正家的地不少,两个儿子也从县里赶回来帮忙,不过到底比不得长年做农活的,所以每每农忙时节里正家都会雇上几人一起帮忙。沈夫郎也是到田里送饭菜的,顺便叫两个儿子回去用饭好休息会儿,到底心疼两个儿子,人还没回去呢,就见到大山急吼吼地把胡郎中背了过来,急忙问了句。 结果可好,居然是明哥儿出了事,沈夫郎一听又是赵老嬷和王春花去闹的,火气就窜上来了,叫上当家的里正就跟着过来了。两个儿子也好奇,他们知之不详,但不管是里正还是沈夫郎都告诉他们,以后跟赵老三不要走得太近,保持点头之交便可。兄弟两人背着爹母互相瞅瞅,决定跟上去看看。 “好了,快把我放下来,连顿饭都让人吃得不安生。”胡郎中吹胡子瞪眼睛没好气地说,李大山讪笑着将他放下,小心跟在他身边,对胡郎中很敬重的,胡郎中虽然脾气有时不太好,可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医术又不比镇上的大夫差。 胡郎中下了地就往唐春明那边走,不顾这边叫他先看赵老嬷情况的声音,边走还边抱怨:“不是说了不能再动气的么?自个儿的身子自己不当心,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能保下来容易吗?”做大夫的最容忍不了的或许就是病人不将自己的身体当回事,那么他开再多的药吃下去都是浪费,想想他将明哥儿从鬼门关救回来容易么? “叫什么叫,一个个来,我是郎中我会不知道这两个人的情况哪一个要紧?”回头就冲王春花那边吼了一句。 有人就不免怀疑起赵老嬷的情况,不会是装的吧,装病可是一些老人拿捏小辈常用的手段,还有人记得之前唐春明的帐本里记的内容,有一些就是赵老嬷称自己病了从赵大虎那里要医药钱,可实际情况,大家都是有眼睛的。 虽然眼下赵老嬷脸色是难看了些,人也瘦了些,所以他们才担心他是真病了,现在可好,胡郎中的话让他们心里起了怀疑,有人就暗暗地退后了几步,决定不掺合了。 唐春明硬着头皮将手腕伸出去,好嘛,他只能寄希望于胡郎中同情一丢丢不要说出真相了。 张秀在边上也有些着急,说道:“胡郎中,刚刚明哥儿被气着了,直叫肚子疼呢,这刚刚养好的身子不会又出了什么问题吧。唉,这乡里乡亲的谁会看不到明哥儿的难处,有良心的都会伸把手把眼前的难关先过了,可有些人,怎就那么心狠呢,把明哥儿逼到这种程度还不想放过他,真要把人逼死不成?”明里暗里地告诉胡郎中明哥儿的处境和难处,希望胡郎中帮明哥儿一把。 “有人年纪也不小了,就看不得小辈过几天安生日子,非要折腾得人仰马翻的才松快。”赶来的沈夫郎直接就站到了唐春明一边话里话外地指责赵老嬷,既然胡郎中都没急着去看赵老嬷,他也不认为赵老嬷的情况有什么严重的,“还有你王春花,不好好下地干活你成日的闹腾什么?当初不是你们闹腾着要将地收回去划清关系的,现在又找明哥儿说什么孝敬不孝敬的事?你一个哥么也好意思找一个没了依靠的弟么要肉吃,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啊!” 沈夫郎毫不客气地骂王春花,他作为里正的夫郎为人又爽快,在村里说话还是有一定威信的,看王春花嘴巴动了动想要说什么,沈夫郎接着骂:“平时就没看到过你们帮衬一下明哥儿,不管怎么说他肚子里怀的也是赵家的种。你们不帮他种地还要说道,难不成看不过眼帮一下的就是明哥儿勾搭上了?那我家的大青骡还借给明哥儿呢,是不是连我家也要说上了?” 有人就噗哧一声乐了,可不是,沈夫郎在别人家去借大青骡时就说了,先照顾着点明哥儿,等他家的地犁完后再看情况,也没一口给回绝了。有人回头就看到里正的脸色黑沉黑沉的,沈夫郎说话倒一点顾忌都没有,可他家汉子却要恼了,就连两个儿子都看着自家阿爹的脸色憋着笑,阿母的战斗力果然一点没减弱。 “哥,你看到没?赵阿嬷的眼珠子在转动呢。”里正家的老二跟他大哥咬耳朵,胡郎中有意晾着他,他却是没办法只好继续躺着,可再如何装还是有马脚露出来。 虽说是咬耳朵,不过声音也不算太小,边上的人都听到了,里正家老大瞪了他一眼回道:“你又不是郎中,你怎知道晕过去是个什么情形,说不定有人就是这模样呢。” 哎呀呀,大哥好狡猾。 唐春明耳朵也竖着,听到这兄弟两人的对话差点忍不住喷笑出声。好歹忍住了,对沈夫郎的两个儿子印象有些模糊,对他嫁出去的哥儿印象倒深些,不过听着这些话就知道是和赵老三完全不一样的读书人,身上没有那股子迂腐气。 胡郎中没好气地横了唐春明一眼,起身对边上的人解释了一大通,总结起来就是说,明哥儿又动了胎气,需要静养,受不得累也动不得气,今天这一气就把前些日子的调养又给浪费了,以后万万不可如此。 唐春明感激地朝胡郎中笑了笑:“多谢胡郎中,我会注意的,尽量不让别人的话影响到自己。”胡郎中是个挺有意思的小老头,想想刚到这个世界时就被他捏着针的模样吓昏过去,真是太丢脸了。 胡郎中背着手哼了一声又向赵老嬷走过去,围观的人眼睛都跟着他转,就想听听这赵老嬷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胡郎中搭了搭脉,又掀了掀他的眼皮子,边上的赵大牛搓着双手讪讪地上前问:“阿母他不会有事吧?这好好的人怎就一下子……” “是啊,好好的人怎就一下厥了过去呢?我行医多年也想不明白,不如这样,我拿针来给他来几下,看看能不能救醒他。”胡郎中故作高深模样,打开了随身的药箱,拿出一排针,特地挑了跟最长最粗的在赵老嬷面前比划了几下,似乎拿不定主意要往哪里戳。 赵大牛吓了,不知该阻止还是叫醒阿母:“胡郎中,用得着这么大号的针吗?要不换根小一点的?你老手下可要小心点啊,阿母他年纪大了受不得惊……” 话未说完,赵老嬷突然就睁开了眼睛,看到那么大号针就要刺过来,就跟当初唐春明才醒来时受惊吓一般,不过他没昏过去,而是嗷叫了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躲到了赵大牛身后。 胡郎中嗤笑一声,也不勉强要戳他一针,把针一收,对赵老嬷说:“人年纪大了就把心放宽点,这次虽然没事,可长期如此未免郁结于心于身体不利。”背了药箱就转头找大山:“李大山,再把我送回去,顺便把明哥儿的安胎药给拿过来。” “哎,来了。”李大山听话地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身,胡郎中跳到他背上朝众人挥挥手。 胡郎中走后有人就笑了还有人嘀咕起来,情况很分明,一个开药一个不用药,显然一个真病一个装病,说什么放宽点心说什么郁结于心,可见赵老嬷还记恨之前明哥儿做的那些事呢,可到头来没拿捏住明哥儿还被人给戳穿,这脸真是丢大了。 那边三叔公听别人说了情况后也气咻咻地过来了,拿着手指头恨不得把赵老嬷给戳醒,跟他说得那么分明让他以后避着点明哥儿,偏偏不饶人地又闹腾起来,闹到最后还不是他自己和赵家丢脸,难道他就没看出来,明哥儿根本就不是以前任他拿捏的柔顺哥儿了吗?一次两次的,有哪次能在他手里讨得了好的? 赵老嬷也知道闹了这么一场什么好处都没有,拿了布巾遮住自己的脸,在别人面前哪怕是里正面前也可以撒泼,可在三叔公面前他却是不敢的。 “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三叔公气得哆嗦,“当初你不是都让明哥儿改嫁了吗?既然当初没让明哥儿守着现在又跳出来拿什么门风说事作甚?我告诉你,现在明哥儿不过是养着赵家的骨血却跟我们赵家没什么关系了,他是嫁人还是不改嫁给大虎守着,都跟你,跟大牛家的没有任何关系,以后别让我再听到你们插手明哥儿改嫁的事!” 换句话说,就是以后明哥儿出了什么事,那也是跟赵家没什么关系的,就算他明哥儿闹出什么闲言碎语臭了名声也跟赵家无关,前面的事情还没真正平息下来,在他看来,明哥儿的事情根本就不能沾手,可这对蠢嬷么,眼皮子太浅,不知道往长远里看,等赵老三考出头,没颜面的是他唐春明而不是赵家,到时有他吃苦头的时候。 “你以后也少在你阿嬷面前撺掇,把你阿嬷侍候好了才是你的本份,还不快把你阿嬷扶回去还嫌在外面丢人现眼的不够啊?”又朝王春花吼了一通,最后还对赵大牛说:“管好自家的哥儿,把家里的地侍候好了,你是家里的长子,以前可都是大虎帮你担的担子。” “是,是,三叔公,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干的。”赵大牛满脸通红地点头,忙不迭地跟王春花一起扶着赵老嬷往家走。 “好了,大中午的大家都散了吧,地头上哪家人也不闲着。明哥儿你也知道你阿嬷就这么个性子,看在他这么大年纪的份上就不要跟他计较了,怎么说以后两个孩子也要喊他一声阿嬷的。” 唐春明发现,王春花和赵老嬷对他来说只要绕着走远点就行了,而且这种人没有太大的心机耍狠都在面子上,直接反击回去就行了,可这个倚老卖老的三叔公才是真正让他不喜和难受的,这话里话外的,处处透着对自己的不屑,又仿佛自己有什么生怕沾了上去拍不掉似的,简直让人恶心透了。 旁人听不明白,可李峰却同唐春明一样听懂了,这是拿身份来压唐春明呢,李峰不由捏紧了拳头,这赵家的三叔公面上慈祥实际上相当不喜明哥儿。里正心里也门清,赵家三叔对明哥儿意见很大,认为是明哥儿在坏他们赵家的名声,却不知,赵家的根子都烂了,还用得着别人来坏吗? 里正握了拳头到嘴边轻咳一声想要说些什么,唐春明却扶着张秀的手站了起来,直直地看向三叔公,没有一点回避退让,甚至露出了笑容:“三叔公的话我明白,就是因为了解孩子阿嬷是个什么性子,所以有时候才不能退让,否则就没有我们母子俩的活路了。不过三叔公放心好了,我从来都是避着他们的,只要他们不来找我麻烦,我才懒得理那一摊子事,我哪有那么大闲功夫,每年要交的银子就够我头痛了,三叔公,你说是不是?” 里正又握拳咳了一声,倒是小看明哥儿了,明哥儿也把赵家三叔的态度看得非常明白,这样也好,赵家三叔还以为明哥儿会再粘上赵家去等不及地要划清界限,可看明哥儿这模样是死也不会找上赵家门了。 三叔公有一瞬的恼意,恼唐春明得理不饶人不晓得敬老,只得甩袖说:“那是你自己求来的,你阿嬷那边有我这个老家伙劝着,你以后好好照顾两个孩子吧。”气咻咻而来又气呼呼而走。 唐春明弯了弯嘴角,哪怕活不下去,他是宁愿带着孩子改嫁也不会重回到赵家那里去的,跟赵家脱离关系他容易么。 第027章 偏心 春耕还在继续,有李峰和余暮这两个大壮劳力在,三家人家的地很快就收拾完了,唐春明家的地,经他处理过的种子也都下下去了,只要风调雨顺,丰收是不成问题的。 田里的活刚忙完,唐春嵘就匆匆地赶来平山村了,没想到哥哥家的地都种下去了,没有一点他插手的余地。农忙之前唐春明就托村里的人给他所在的学堂带话,让他先尽着家里的活忙,忙完了有空再过来看看,唐春嵘也知道阿母一人整那么些地很辛苦,所以紧赶慢赶地跟阿母把地里活忙完,希望再来帮哥哥一把。 “行了,有人帮你哥哥干活还不高兴?你该放心才是。既然来了就好好休息一下,哥给你做好吃的补补,看你比上次来的时候瘦多了。”唐春明心疼弟弟,不过才十一岁的大男孩就要担起一个家,压力可不小,还喜欢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肩上抗。 “哥,没事的,就忙这一阵子,后天就要去学堂了,身上的肉也会慢慢长回来的。”唐春嵘有些腼腆地笑笑,然后抱起一边的小侄子,逗弄他:“阿林有没有想舅舅?有没有照顾好阿母?”大毛二毛也趁机缠上来问功课,唐春明笑笑走开了,准备给弟弟做顿好吃的,出门托赵六叔去镇上的时候再带几斤肉回来。 住了两天吃得嘴上流油的唐春嵘依依不舍地挥别哥哥和小侄子,还带了哥哥家后院种的蔬菜让阿母尝尝鲜,看哥哥家的情形他也相信哥能把日子过好。 &&& 春耕之后紧接着就是一场绵绵春雨,整个平山村和四周的大山都给笼罩在了氤氲雾气之中,看上去极不真切。 都说春雨贵如油,这场雨来得及时,大部分村里人都是高兴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当然也有个别人家带着愁容,紧赶慢赶的,赵大牛连同王春花在落了雨之后才把家里的地给收拾出来下了种子,这还是在三叔公看不过眼叫了赵家几个汉子一同帮忙的情况下才完成的。 张秀和王莫在唐春明家缝春衣,他们告诉唐春明,好人让三叔公做了,可赵家的其他人心里却不舒服,为啥? “赵老嬷就该叫赵老抠,人家辛辛苦苦帮他们家种地,居然连口肉都没吃上,你看着吧,等下回三叔公还能叫得动那些人才怪,换了我我也舍不得让我家大山去做白工还没落得个好。”张秀鄙视道,尤其村里还有些人家拿赵老嬷跟唐春明比较,唐春明请人犁地虽然同样没给工钱,可人家准备的那是啥样的饭菜,几个汉子那是肉管保的,就为了吃肉,村里有的是汉子想过来帮忙的。 唐春明因为赵家三叔的话憋了几天的气也想开了,何苦跟这种不相关的人找气受,他甚至在想,要跟后母把关系处好了,以后阿林和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最好跟他姓唐,他连孩子的赵姓都不想要,省得以后这姓赵的还老拿孩子来说事。 “我也看不上这样的人家,明哥儿跟他们分开了好,看明哥儿现在日子过得多轻松,人脸色也好看。”王莫看着明哥儿的脸说,现在都这样好看,当初刚嫁进赵家的时候肯定更好看,赵大虎多大的福气啊,可都没能好好守住,是他没福份。 “我看啊,王春花可能就是看不过眼才找明哥儿麻烦的,”张秀噗哧乐道,可唐春明脸上尽是黑线,他一个大男人被人夸长得好看可真够郁闷的,不理这两个家伙了,张秀还在继续说道,“要我说啊,明哥儿干脆找人改嫁算了,连孩子一同改了姓,以后赵家再想找事就不用你自己出头了。”那天在地里可真吓了他一跳,其他的汉子也想帮忙来着,可也顾忌着会被人说闲话,也没什么立场站出来,那时还没什么呢王春花脏水就泼过来了。 唐春明翻了个白眼:“这附近真有那么好的汉子肯把别人的孩子当自己的亲孩子一样看待?都说有后母就有后爹的,这有了后爹也是一样的道理。”将心比心,他自己都做不到,怎能要求别人这么大度?是人都会有私心的。所以哪怕心里再对某人的身材流口水,为着阿林他都没有动旁的心思,等两个孩子长大点懂事了能自立了再说不迟,放到前世也不过三十岁的模样大好年华才正当时呢。 “你怎就知道没人肯真心待孩子了,我们阿林一看就是懂事让人心疼的。”张秀回了一眼,脑子里却想起跟沈夫郎说的那些话,当日田里的情况,李峰的表现,他都看得分明,沈夫郎也意识到了一点,尤其是,李峰对阿林这个孩子是真的好,阿林也喜欢他,如果两人真的有意,这桩亲事再好不过,他也能放心。 之前他是根本没往这个方向想,哪里能想得到峰小子会不要那未婚的哥儿而看上了带孩子的明哥儿?沈夫郎也是惊讶得很,甚至在想是不是寻个机会探探峰小子的口风,如果这亲事真能成那明哥儿以后也能有个依靠,与赵家的关系就更远了。 张秀在这里心里暗自盘算,沈夫郎在家里也跟里正嘀咕了这事,里正听了瞪直了眼睛,旱烟杆差点从手上滑落下去,说:“这不能吧,峰小子怎会看上明哥儿的?明哥儿可是带了两个孩子的。”峰小子也不过是被耽搁了几年,但再怎么说也是未婚的汉子,又有把力气,不愁不把日子过好,明哥儿虽然识字通文长得又好看现在还能撑得起来,但在农村人看来,嫁过人的又带了孩子的,这行情自然就差了。 沈夫郎把眼一瞪:“怎么的,明哥儿哪里不好了?怎就配不上峰小子了?再说你又不是峰小子你怎知道他心里怎想的,说不得他就是看中了明哥儿了呢,你难道没看到那天他紧张明哥儿的样子?”沈夫郎越想越这么觉得,峰小子面上冷冷的,对村里其他人也都是这般模样,可唯独对阿林这个小哥儿却十分有耐心。而明哥儿原本就是个出挑的哥儿,不过是这几年被赵家给搓磨得狠了,现在离了赵家日子反而好过了,人也靓眼了。 沈夫郎心里有些担心,村里不是没有那种偷鸡摸狗心思不正的,看明哥儿颜色好家里又没个汉子,人又住得远,万一有些汉子动了心思黑灯瞎火地摸了过去,沈夫郎越想越担忧。 他知道自家的汉子偏向峰小子这个李家人,可沈夫郎就是觉得现在明哥儿的性子合了他的眼,怎么看怎么舒服,要不是因为有孩子拖累,他还认为峰小子配不上呢。 人心都是偏的,里正被噎了一下,觉得跟自己的夫郎是怎么都说不通了,索性低着头闷闷地抽旱烟,由自己的夫郎折腾去,反正他就是觉得峰小子怎么都不会看上带了两个前头汉子留下的孩子的哥儿的。 沈夫郎也转身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心里也在暗自琢磨,他不可能真的跑到峰小子面前大辣辣地问他是不是中意明哥儿,或许可以从余暮这个大个子那里打探点什么。 &&& 唐春明根本不知道有两个热心人正关心他的终身大事,想要替他张罗一个汉子,他现在正看着后院满地的蔬菜欢喜着呢,心情好得甚至哼起了歌儿,这些都是钱啊钱,他又可以开始挣钱了,挣钱什么的最爽快了。 小花好吃好喝长大了不少,绕在阿林腿边转悠。那日送饭时发生的事情让阿林到底还是受了些影响,越发地粘在阿母身边,喜欢跟在阿母身边忙前忙后。 唐春明给母羊喂水喂青草,阿林就在边上喂小羊,唐春明打扫羊圈清理羊粪,阿林就牵着母羊在院子里溜达,两只小羊自动跟在后面。雨刚停地面还湿着,唐春明让阿林不要跑远。 大毛二毛跟着他们的阿母去后山挖野菜和采蘑菇了,唐春明倒是很想去的,可张秀坚决不同意,虽然之前的事知道是唐春明做戏的,可张秀真怕他歪了或是摔了碰到肚子,那就假戏成真了,知道唐春明喜欢吃野菜和蘑菇,张秀答应将大毛二毛挖的那些留给他。 悲催的被限制在自家院子里的唐春明只得抬头望望后山的风景过过瘾,身上揣了个包袱真是不自由,他多么希望可以进山转转,做上几个套子,说不定可以套上几只兔子……咦,不对,他不能去可以教大山怎么做陷阱吧,到时候套上两只兔子他也可以分上一只吧,哈哈,他真是太聪明了,迫不及待地想把张秀叫回来了。 怎么挖陷阱做套子还是跟老爹学的,上辈子到了秋天兔子正肥的时候,套到的兔子两父子都吃不完的,除了送人就是做成风兔一直可以吃到过年,后来上了大学去了城里老爹身体也不及以前,能吃到野物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直到他后来回到老家,不过到底没有和老爹相依为命时的日子快乐了。 打扫好羊圈把羊牵回去后唐春明就着袖子擦擦额头的汗,阿林在下面拽拽阿母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说:“阿母阿母,阿林帮阿母擦汗。” “好啊,阿林最孝顺了。”哪个都没他儿子乖巧贴心啊,唐春明端着个肚子艰难地下蹲,可再艰难都没儿子的举动让人高兴啊,阿林掂起脚尖掏出手帕认真地帮阿母擦掉额头和鼻尖的汗。 院门砰砰地被敲响,唐春明挺直身体看小花,小花没有警惕,反而摇头摆尾向门口跑去,看来是熟人,牵上阿林的手说:“走,看看谁来了。” “好。” “明哥儿,在不在家?我是余暮啊!”没走到门边外面的大嗓门就叫上了。 “来了。”唐春明忙不迭地回应。 开了门唐春明也没说让人进来歇歇脚,这是张秀耳提面令地提醒过他的,显然余暮也是清楚的,就站在门边咧着一张大嘴乐道:“看我和大哥去了山里一趟捡了不少东西,明哥儿看着帮我们做几道菜吧,剩下的就留给三个孩子添添嘴,明哥儿,我就放这儿了啊,等做好了让大毛二毛送过来就行了。”放下一只背蒌说完就走了。 唐春明往蒌里一瞧,大乐,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里面几只兔子和野鸡都收拾好了,就等着下锅呢,人都走远了,唐春明也不客气地提回了院里,把门重新关上,对阿林说:“走,阿母晚上做好吃的。”这个季节的兔子和野鸡虽然肉少,可有总比没有的好吧,就连小花也沾光了。 下晚大毛二毛跟着他们的阿母回来了,因为知道自己采的东西都要送给唐春明的,所以两个小子都特别起劲并且认真,两人加起来也不比张秀那份量少了,尤其是鲜蘑菇,正好用来炖野鸡,那味道不要太鲜哦。 晚上也不用大毛二毛送,唐春明烧好后,张秀直接让自家的汉子端了一大半送到李峰家里让他也不用回家了,他们母子三人就直接在唐春明家吃了,至于大山他们三个汉子想怎么方便怎么来,就是喝酒也没有哥儿管着。 张秀和唐春明边吃边聊,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赵大虎身上:“当初大虎打的那些野物可没多少进了你和阿林嘴里,要不就是送到那边了要不就是送到镇上卖去了,外面人都以为你们母子俩日子过得多好呢,没少在背后嘀咕说闲话,要真是像他们说的那样,你和阿林当初也不会养得那么瘦了,而那边一个个都胖得哦,现在可好,这才几个月过去啊,一个个都见瘦了,反而你这儿日子越过越好。算了,不说了,人都没了说了也没用,他在地下难不成还能听到?以后啊,阿秀哥帮你找个好的会疼哥儿的汉子。” “阿秀哥,你没喝酒吧,怎也说起胡话来了,大毛快挟快兔肉给你阿母,把他这张嘴给堵上了。”唐春明笑道。 “阿母吃肉。”大毛很听话地挟了块兔肉送到阿母碗里,二毛和阿林也有样学样,很快张秀碗里就多了三块肉,张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行了,我不说了还不成,那我就说我们家大山吧,你看大山闷声不响,可是他心里有我们母子三,知道护着我们三个,他阿母我嬷嬷常常骂他是娶了哥儿忘了阿母,嗤,也不看看他自己,就因为大山嘴闷不如他大哥会哄阿嬷高兴,所以这阿嬷的心也就偏了,想把我家的东西拿了去贴补他大哥家,大山难道会不知道?就是前几天还把大山叫回去骂了一顿,不就是说大山没让峰小子和余暮这个大个子帮着他大哥家干活,说什么偏帮外人不知道帮自家兄弟,那也要那边有个兄弟样啊,平时我跟大山哪样孝敬的少了的,难不成也要我们家大山连大哥家的侄子都养了才叫孝顺啊。” 不知怎的,说着说着变成了吐苦水,哪家没有个烦心事,都是过日子碰碰磕磕难免的,外人看张秀和大山恩恩爱爱的又有两个懂事的小子都羡慕呢,哪里知道家里的阿嬷也是个偏心的。 “我不喜欢伯么和大宝哥,阿嬷还让我跟哥哥带大宝哥过来跟明阿么学认字,我跟哥哥没答应阿嬷还骂我们了。”二毛突然说道。 张秀愣住了,唐春明也傻眼,居然还有这种事,看大毛低头啃骨头不吭声,看来是真有这么回事了。张秀就火了,不过因为不在自己家到底顾忌着明哥儿的身体,只恼恨道:“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人,大宝大宝,到底有多宝贝啊,我家两个小子都比不上他大哥家的一个小子。” 唐春明也是知道的,李大山是老二,上面有个大哥,大山成亲后就跟大哥分开了,阿母是跟大哥一家过的。大山大哥家起先是生了两个哥儿,一直没有小子,那时大毛已经有了,很是得大毛他阿嬷喜欢,主动帮张秀带孩子,可是等到大山大哥家也生了个小子,大毛的待遇就一步步减低了,二毛更是从来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一家子真是把那个大宝宠上天了。 不过好在大山并不像大虎那样阿母说什么就听什么,大山还是护着自己的小家心疼自家两个孩子的,见两个孩子受了自家阿爹阿母的冷落就很少再让两个孩子往阿母和大哥家跑,省得受了欺负还要落得不是,他自己也是常往镇上跑想要多挣点钱让两个儿子过上好日子。 唐春明拍拍他的手说:“没必要生气,再说了,你和大山就是真把人送过来也得看我收不收啊,我又不是专门的教书先生,只不过教两个字罢了,而且大毛二毛也勤快,要是换了你家那侄子,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难不成换了我去侍候他?” &&& 李峰家,余暮不知从哪里摸出了酒三个汉子一起喝上了,酒喝多了菜吃足了这话也多了起来。 别看李大山平时话不多闷声不响的,可这酒一喝那就完全是两个人了,话匣子一打开那是没完没了。 “峰小子,别怪我这做哥哥的说你,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你大伯大伯么是怎么都不会为你考虑打算了,那你自己还不为自己考虑起来,看看吧,野物打回来了家里也没个人会烧,还要拿到别人家去弄,要是自家里有个哥儿,不说吃得舒服,就是住也住得舒舒服服的,外面人都说我家里的泼,可他们哪里知道他的好。”平时不显山露水的,此刻的李大山脸上竟流露出一种叫得意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吧,我觉得偏心是很正常的,人心本来就是长偏了的,那些真正说什么一碗水是端平了的鬼才相信呢,越是这样说我倒越是觉得本身没有做到,还有人自己心偏了却偏偏没有意识到,一点没意识到自己做什么事时都会下意识到其中一个而认为另一个人不会有意见,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长大了就会变得复杂了 第028章 千总 余暮可没见过大山这一面,惊得嘴里的一块肉都掉了下来,这还是往日接触过的老实汉子吗?忍不住凑到李峰耳边悄声问:“大山大哥他喝了酒就是这样的?以前也是?” 这话似乎勾起了李峰往日的回忆,脸上竟露出罕见的笑意,说:“当年他娶哥儿的时候就是这德性,被村里那些妒忌他的汉子联合起来给揍了一顿。”不过当年他年纪还小没能去凑热闹,但也围观了一把。 “哈哈……”余暮拍桌子大笑,“大哥,我现在就想揍他了怎么办?要不大哥你赶紧地娶个更好的哥儿回来压他一头,看他往后还怎么得意。” 大山听了也不恼,自家的哥儿只要自己满意了就行,别人家的再好那也不如自家的贴心疼人,不过他也对余暮的话很感兴趣,趁着酒兴问道:“峰小子,你老实跟哥哥说,你在外面这几年是不是碰到看对眼的了?否则怎一点不着急呢?” 余暮在边上噗哧直笑,李峰横了他一眼才让他歇了声,不过肩膀仍旧抖动不停,大山不过是多喝了点还没到醉得糊涂了的程度,这情形,难道说峰小子在外面真的有人了? “别听他胡说,我一个大老粗又是穷小子,谁家的哥儿能看中?人家也是爹母的掌中宝,娶回来可不是让人跟着受苦的。我回来不过是想图个清静,先把日子过起来,以后也跟大山大哥一样找个知冷知热肯一道过日子的。”话是这么说,李峰脑中却浮出一个人的身影,明明日子会异常难熬的,那人却偏偏带着笑意乐观豁达,仿佛什么困难也难不道他一个哥儿,与他以往所认识的哥儿都不同,哪怕与他不说话,只坐在一起也能被他身上的气息感染了。 李峰想找一个不会害怕他身上的戾气,能够跟他一道安贫享乐的哥儿,两人能一道经营他们的小家,哪怕外面再大的风雨也吹不散小家中的温暖。 原本回来他并没有成家的念头,然而却不由自主地会被那人吸引了目光,哪怕他即将要有第二个孩子了。当然如果赵大虎仍在,他就是再被吸引也只会保持距离欣赏这样的哥儿,而不会动了不该有的念头。 “要是人家哥儿带了孩子呢?除了这一个,其他方面却都是不错的,要是换了未婚的哥儿,恐怕媒人上门都要踏破门槛了。”李峰肩负着自家哥儿交待的任务来探探峰小子的心思,要是没喝酒,他这些话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的,现在索性一股脑儿地说出口了。 在他看来,要是明哥儿没有孩子拖累,那真是个结亲的好对象,光是识字这一点就超过村里所有的哥儿了,又烧得一手好菜,还持家有道,看着也不是个心大的。但是他也是汉子,要是换了他能不能接受带着孩子的哥儿,他自问也很难做到。 李峰正低头喝着酒,大山瞧不见他脸上有什么表情,倒是余暮听了这话极为感兴趣,凑过来笑得贼兮兮:“是不是还烧得一手好菜?那孩子还乖巧讨人喜欢?还有没有这样的哥儿了也给小弟我说一个。” “噗!”李峰和李大山一同喷出一口酒咳个不停,李峰肤色黝黑,不知脸上有没有烧起来,可脚下一点不客气地踹了上去,一脚将余暮这个大个子给踢翻倒地,抹了把嘴边的酒,呵斥道:“滚!明天就给我滚回兵营里去,你在这里待的时候够久了。” 李大山傻眼:“余暮兄弟还当着差呢?”之前听人说过余暮是峰小子的上峰,可村里人看余暮一直跟在峰小子身边也不见走就对他的身份疑惑起来。 “哪里哪里,”余暮也不恼,爬起来憨憨一笑摸着脑袋说:“弟弟当年在北边杀了不少北蛮子,论军功下来也给提了个千总,这不在大哥身边过得太舒服了都不想回去了,嘿嘿。” 在大周朝,军中的千总大人可是个正六品的武官,一县县令才是正七品的文官,虽说武官地位不及文官高,但现在的庆元帝当朝对北蛮用兵,武官的地位与以前相比却有大大的提高。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千总大人是几品官他们并没有多大的概念,不过衙门里的衙役就足够让他们敬畏并敬而远之了,这千总大人怎么说也要比那些衙役的地位要高得多吧。 因此李峰一下子慌了,这军中的千总大人可不是一个小老百姓能惹的,之前对余暮的态度是不是太随意了,马上就要站起来给余暮赔不是。 余暮连忙跳到大哥身后,李峰则一把按住大山让他坐下,他脸上的慌恐神色尽露无遗,同时困惑地看向峰小子,余暮是个千总还总称峰小子为大哥,那峰小子是不是比余暮这个千总大人更厉害,这么一想忽然觉得往日的兄弟距离一下子拉远了。 李峰就知道说出来后村里人要么就是大山这样敬而远之要么就是攀附上来想要沾光讨便宜的,所以他回村后就没想提这几年在外面的经历,里正或许能猜到一些但也不敢确定,何况他现在确实是卸职在家再加上一个养病的名头,无事一身闲。 “大山哥,你给他行什么礼,他就是一个浑小子杀过几个北蛮子而已,其他的还不跟我们一样,以前都是土里刨食的,实在没办法才去了北边的,能在死人堆里活下来就算是万幸了。大山哥,你看我现在还不跟你一样回家种地了,你要是这样我以后都不敢在村里住下去了。” “别,别,”李峰的嘴又一下子变得笨起来,笨拙地摆着手,然后又挠挠头憨笑了下,“就是有些突然,一下子没有习惯,余暮兄弟,我给你赔不是。”张秀说他家的汉子心里是个明白人不是白说的,见余暮和峰小子待他并没有两样,知道他们是真拿自己当兄弟看待,认了这样的兄弟,往后对他只有好处的。 “那啥,我刚刚说的那些……”虽然峰小子没说,但李大山也有些意识到他的身份恐怕也不会简单,真要将明哥儿说给他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瞧不起他,又想到没能完成自家哥儿的托付,李大山这个汉子一时之间都有些手足无措了。 “嘿嘿,”余暮贼笑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拍拍老实汉子,“我大哥的事情我这做小弟的做主了,要不是时候不对,说不得我早给我大哥他找媒嬷去了。” “你明天就给我滚吧,不准中途偷溜过来!”李峰怒喝道,可大山眨眨眼,怎么就觉得峰小子有几分羞恼的意味,莫不是,峰小子真的跟阿秀说的一样看上明哥儿了?只不过因为明哥儿现在还在为大虎守孝期间,所以才按捺住没作声响? “哈哈,喝酒吃菜。”李大山机智了一回,劝两人道,有些话点到就行了,剩下的该由峰小子自己去张罗,这可是他自己的终身大事。 &&& 唐春明后院地里的菜早就吃上好几回了,相熟的人家都送了,有里正家,王莫家,经常帮忙从镇上带东西回来的赵六叔家,张秀家更是不会缺少了,掰掰手指头,唐春明决定带些菜去镇上看看,最好找个长期客户能够上门收菜的,否则他也没办法天天去镇上卖菜。 如今他的肚子就像吹气球一样大了起来,有时候肚子里还有动静闹起来,他再无视也不得不认清现实,这肚子里的总有那瓜熟蒂落的一天,到时候他还能天天跑出去?唐春明虽然现在颇有几分掩耳盗铃的心思不去想那生孩子的一遭,可也不得不为那时候作些准备打算。 想到这孩子这么地折腾他,还没到这世上就让唐春明嫌弃得不行,怎么看都是阿林懂事贴心,以后那孩子生出来在唐春明心中地位怎也没法跟阿林相比了。当然他这份心思从来没对张秀他们说过,否则还不知要怎么被他们数落编排呢。 镇上逢五逢十都是赶集日,这天正好是月半,唐春明早起摘了两大筐的菜,约好了王莫和张秀一道去镇上赶集,他们两家也攒了些鸡蛋要拿到镇上去卖。 喂好了鸡和羊,又给小花留了吃食,唐春明带上阿林锁上门,和等在门口的张秀一道往村口走去,两筐菜由大山挑着送他们到路口赵六叔的牛车那边。 “六叔。” “明哥儿来了,你这菜可真水灵,送到镇上肯定能卖个好价钱。”赵六叔帮忙大山一起将两筐菜搬到牛车上,因为自家也尝过了,他自然晓得这些菜味道极好的。 “那就承六叔吉言了,等我卖了好价钱买糖给你家大孙子吃。” “哈哈,好啊。” 大山将菜搬上车后跟张秀说了声就回去了,后面王莫也提了个篮子匆匆赶过来。张秀特地帮唐春明带了张加了软垫的凳子让他在车上能坐得舒服些,和王莫一左一右将他护在中间,阿林也由张秀抱着坐在他怀里,看人上得差不多,赵六叔扬了扬鞭子,牛车开始动了。 牛车上挤了十人不止,速度自然不能跟里正家的大青骡相比,不过路上走得挺稳当。 牛车上的人对唐春明带来的两筐菜极感兴趣,之前送到里正家是张秀提着篮子一路穿村送过去的,路上招了不少人的眼,张秀当时就没隐瞒,告诉旁人是明哥儿自己种出来的,想靠这菜挣点养家糊口的钱,就差直辣辣地告诉他们,别打明哥儿的主意了,断人财路是要遭天骂的。 唐春明应付了几句,无非就是照料得细心什么的,心中有数的人自然也不会再探究下去,可也有人就看不过眼,酸溜溜的话就出来了:“秀哥儿,你跟明哥儿这么要好,就没一块儿种上些菜,现在也好一道拿到镇上去卖啊,我看怎么都能挣些小钱的。” 这是挑拨离间呢,唐春明心中好笑,张秀就不客气地回了过去:“你怎知道我没种了?当初明哥儿那儿多出来的秧苗都给我和莫哥儿分了,可我们没有明哥儿的胆气不敢多种生怕这种天气存活不了,再说了这也要看人的手艺的,一样的秧苗明哥儿就是侍候得比我们好,这跟侍候庄稼一个道理。”有人侍候得好收成高些,有人侍候不好收成低,这可怪不了老天,种菜也是一样的。 “是啊,我跟秀哥儿没敢多种,当时明哥儿还说要帮我们育秧呢。不过我们两家虽然比不得明哥儿种得多,那菜倒也能吃了,比我们自家种的菜要可口多了。”王莫笑着接道,他家的汉子阿嬷孩子都喜欢,所以也没什么卖不卖的话,种得少家里都不够吃的。 倒是有人听了更加羡慕了,都知道张秀和王莫跟明哥儿要好,平时有什么事两家都很尽心地帮忙,他们这些人平时都离得远远的,生怕明哥儿有什么事粘到他们身上,现在也只能干看着了。也有人厚着脸皮问唐春明什么时候再育苗匀些秧苗回去栽栽呢,张秀要笑不笑地看着那人,唐春明也没直接应承下来,随口应付了过去。 这菜要真是在镇上能卖个好价钱,那他干嘛要帮别人育苗?想要秧苗,拿钱来买就是。 一路摇到镇上,后半路唐春明基本就是在打迷盹中度过的,他儿子阿林跟他一个样,到了镇上这一大一小才被张秀和王莫摇醒。主要是因为一大早要起来摘菜又要喂鸡什么的,所以唐春明特地起得比以往还要早,而一向和他睡的阿林一有动静也跟着阿母一道起了,这半路上才会被摇得瞌睡了。 赵六叔很热心,一直把唐春明送到摆摊的地方放下他才赶了车离开,说好下午在什么地方碰头等他。唐春明原先有些奇怪赵六叔前后待他的态度不一样,不过当时也没太放在心上,以为赵六叔怜惜他才会在他和赵家闹崩后照顾着他一些,可那天地头上张秀说出大莲的名字让村里人闭了口,而他在回去后无意中问了一下,弄清情况后才明白赵六叔前后的态度差别为哪般原因,只能说赵六叔也是个苦命人。 赵六叔也村里的赵姓人,和三叔公以及赵大牛这边都是有血缘关系的,按理来说赵六叔会和这两家关系该走得更近一些,可偏偏唐春明一直记得,以前赵六叔对两边的赵家人包括嫁进来的明哥儿都态度淡淡,有事叫他要用车?可以,拿钱来就行,没事根本不会凑上去说句闲话。 可在唐春明跟赵家划清关系后,赵六叔对他明显就热情多了,每次托他从镇上带肉回来都不用另外给钱的,提前给的肉钱多了哪怕一文都会回头给他送过来,当时唐春明说不清为什么,但就是明显感觉得出赵六叔把他跟赵家是分开来算的。 说到大莲,其实就是赵六叔中年得的一个哥儿,跟他夫郎两人如珠如宝地把小哥儿拉扯大,不料到头来却是白发送黑发人,连他的夫郎都因伤心过度一病不起一道去了,赵六叔家也因此和村里的其他赵姓人断了往来,从来没个好脸色。 在张秀口中,大莲是个很文静有些腼腆的哥儿,六叔舍不得小哥儿嫁出去,一直拖到十六岁了才开始说亲,千挑万挑选了个家境殷实的人家,村里面这样爱护小哥儿的人家算是少见的,那时候不少人还笑话赵六叔呢。 第029章 大莲 可赵六叔夫夫俩万万没有料到,这千挑万选的哥婿,在哥儿嫁进去两年后却因为一场痨病一命呜呼,这夫家或许是因为过于心痛儿子早亡,竟迁怒到大莲身上在外面说出大莲克夫的话来,并且不准大莲归家逼着他给自己儿子守节。赵六叔当然不能同意,带着自家的儿子打上门去,要强行将自己家苦命的小哥儿接回来,他们哪怕是一辈着养着哥儿也不愿意让他留在这样的夫家受罪,看那夫家的模样恨不得逼死大莲才肯罢休。 两家大打出手,赵六叔虽然有心将哥儿接回家,但无奈人单力薄,他和夫郎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是汉子一个便是大莲这个哥儿,夫家却是人丁旺盛,仗着人多将六叔父子二人赶了出去,拒不让大莲出面见他们。 大莲克夫的名声越传越响,也传回了平山村,赵六叔和儿子当时带着伤回到平山村,就想聚集赵家的人再去闹上一场誓要将哥儿接回来,他以为看在同是姓赵的份上族人怎么都会帮上一把,不料那夫家和赵老嬷的母家多少沾了点亲戚关系,也不知那家人家说了什么,赵老嬷竟撺掇得自家汉子回绝了赵六叔的请求,还劝赵六叔暂且让哥儿留在那户人家,不管怎么说哥儿也坏了名声,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改嫁的。 赵家辈份最大的三叔公竟然也不同意出面,说什么就这样将哥儿接回来对赵家的名声也有影响,不能坏了赵家还未出嫁的哥儿的亲事,还说那户人家也是好名声人家,不会亏了大莲的,赵六叔面对这样的赵姓人气得当场吐血,回到家就病倒了,他的夫郎同样病倒在床上。 赵六叔有心无力无法救出自家的哥儿于水火,但心里是不甘心的,拖着病体转头找上了当时的里正,那时的里正还是现在里正的爹,那里正虽然碍着赵家的面不好强出头,但也答应会去那夫家所在村子的里正家协商一下,想通过迂回的办法重新协商大莲的去处。 赵六叔满心欢喜,为此花出去不少银子,却不料就在满怀希望的时候突然传来噩耗,大莲竟然投了河,等被人发现时早就没有气息,赵六叔听到消息时差点一口气没喘得上来,带上里正就去了哥儿那边,他绝不相信自家的哥儿会无缘无故地投河自尽。 起初那夫家遮遮掩掩不肯说实话,还说什么是大莲放不下汉子自愿去下面陪他了,可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大莲到底为何投河还是传出了些风声,原来竟是那夫家的一个汉子趁人不备偷偷摸进了大莲家,趁大莲伤心的时候想要强行与他成好事,大莲当然不肯答应闹了起来,惊动了夫家的人,岂料那汉子见事情走漏竟然栽赃陷害说是大莲故意勾引他才害得他一时把不住。 夫家的人本就恨大莲,把儿子的死都怪罪在大莲身上,种种恶毒的话语骂到他头上,还说要浸猪笼,羞愤绝望之下的大莲一时想不开竟走上了那条死路。 事情闹出来后就连本村的人都不信大莲是那样的人,反而是那个汉子平时品行不佳,常常有风言风语传出来,那夫家偏一口咬死是大莲自己做了丑事没脸面见人才会自寻死路,反而要来追究赵六叔家头上,说他家的哥儿败坏他们家的名声。当时事情闹得太大,就连平山村一些同情大莲的人家也一起闹上了那村子,差点让两个村子火拼惊动官府。 最后还是在双方里正的干涉下,将那强逼大莲欲行不轨的汉子驱逐出村子为结果,赵六叔也得以带回自家哥儿的尸体安葬,送走了哥儿接着又送走了自家夫郎,而他与赵家的仇恨也就此结下了。赵六叔一直认为,如果最初三叔公和赵老嬷一家能够同意与他一起上那户人家要人,事情就不会走到这样的地步,大莲也根本不会死,夫郎也不会因为打击过大伤心过度而过世,哪怕在之后的事情中三叔公也出了面,可赵六叔心中却一直不能原谅。 听了六叔家大莲的遭遇后,唐春明这才明白,为什么当时赵老嬷明里暗里说他不给赵大虎守着,张秀却只是提了大莲的名字就让村里人闭了嘴,不去附和赵老嬷。大莲的事情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平山村的人却很少会提及让哥儿给汉子守着的话,就怕再会发生大莲那样的悲剧。 也许赵六叔在自己的身上看到了些许大莲的影子才在后来对自己这般热心,也许是想从中找些心理安慰,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位让人同情的可敬的长辈,与三叔公那般图所谓的虚名的长辈完全不一样。 看看三叔公如今的行事,就知道当年的事根本没能让他吸取教训。 唐春明这人知恩图报,赵六叔不管为哪般原因对他和善,但受惠的都是他,所以他也愿意照顾一点赵六叔。 &&& 赶集的日子镇上很热闹,唐春明他们一大早从村里出来,赶到镇上时集市上已经人来人往,张秀带着唐春明找了个空档的地方摆下摊子。 镇上的居民也喜欢在这集市的时候来看看,这周边乡民们带上来的东西卖的价格要比铺子里便宜一些,这个天气的鸡蛋不算多,一文钱一个张秀和王莫的篮子里很快见了底。 唐春明的菜摆出来当然也很吸引人,这个时候旧年储藏的白菜萝卜早就蔫了吃得没味了,干菜也吃腻了,而新鲜的蔬菜还没到上市的时候,这时候见到水灵灵的新鲜蔬菜让人不由驻足询问价格,说不得称上几斤让家里人尝尝鲜。 不过大部分人听了价格后都退却了,不过是蔬菜罢了,怎价格比吃肉还要贵呢,买上一斤菜都可以吃上一顿肉了,普通人家都觉得唐春明卖得太贵了,而唐春明暂时却不考虑降价销售。 不过也有家境好的看着这菜实在水灵忍不住买上一两斤尝尝,如果好吃再来买就是。 “明哥儿,”张秀看到现在才卖出不到十斤的菜,不由担忧道:“是不是卖得太贵了?这镇上的人家到底富贵的不多。”来之前他也没问唐春明究竟要卖出怎样的价格,不过以为比大量上市的时候稍微贵上个几文钱,哪想明哥儿开出这样的价钱,让他乍舌的同时也不好在客人面前拦阻。 “再等等看吧,先在这里卖上一阵子我再去那些铺子里看看,总会有人识货的吧。”唐春明暗想自己也不过才卖了十几文钱一斤,说实话跟上次县里的价格相比真是亏得太多了,虽说这后院地里出来的菜比不得纯正空间里长出来的,但也要比普通地里的菜上档次,他可不甘心贱价卖了,要是实在不行再去县里探探? “阿秀哥,莫哥儿,这镇上的酒楼有哪些?生意怎样?对了,大虎以前送野物的那家酒楼叫锦记酒楼吧,要不待会儿我去那里问问?”以前的那些事情明哥儿都没有过问的,他很谨守汉子主外哥儿持内的框框,所以明哥儿竟没去过那家酒楼的。但是现在想想,以赵大虎的为人,对内不怎么好说,但对外,却是没人不夸的,想必那家酒楼的掌柜对他也不会有坏印象,说干就干,唐春明当即决定带上一篮子菜去锦记问问。 “是的,我听大山也提过的,要不我陪你一道去让莫哥儿先在这里守着?”张秀建议道。 “我没问题,你们快去吧,早点找好买家也能放心点。”王莫同张秀的想法是一样的,不过要是真能卖出这样的价钱明哥儿倒是不愁过不下去了。 阿林一直很乖巧地坐边上不给阿母添麻烦,这时看阿母要走眼巴巴地望着,唐春明捏捏阿林有了些肉的脸颊笑道:“阿林当然跟阿母一道去了,走,给阿母开道去。” 张秀听得好笑,轻轻捶了唐春明一记,阿林则乐得要帮阿母提篮子,张秀看了连忙抢过来,这么小的人提了只大篮子都快把人给遮住了。 王莫将自己的绣活也给了张秀,让他一起送到绣坊,两人是常做的,给家里进些贴补,当然以前还要加上明哥儿的,可现在唐春明手上却懒得很,再加上他家里的事也多,这两人也没多劝,当然也没多想。 唐春明抓着阿林的手挤进人群里,中间又买了根糖葫芦给阿林手里抓着吃,和张秀一路慢慢摇到门框上挂着锦记两个大字的酒楼。 张秀是个急性子,要是换了他早就风风火火地赶到酒楼了,好早点得个结果,不管是好是坏,可回头看看明哥儿挺着个大肚子走路两只脚成外八字像鸭子摆啊摆的,忍不住笑了笑放慢步子陪他慢慢走。 唐春明无语地撇了他一眼,知道自己这样子难看,连他自己都嫌弃自己的,何况是旁人。这肚子要是再大一点,他简直连门都不想出了。 锦记酒楼看规模与门面当然不及县里的听景阁和明澜居,但与镇上其他的建筑相比,也算得上很醒目了,平安镇周边集中了几十个村子,再加上山里人家其他东西不多但山货不会少,平安镇上也有南来北往的客商前来收货做买卖。因而,就算不是赶集日,镇上的人也不算少,所以酒楼的生意想来也不会清淡的。 离上次去县城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除了用银子时唐春明才会想到自己一口一个奉承的厚道人和自己做下的不厚道事,早就将那位姓陈的掌柜抛在脑后了,他私以为,只要不再去县城招惹那家听景阁酒楼,他与陈掌柜就不会再有碰面之时,那样的大酒楼掌柜,也不会闲得没事跑到一个小镇上来的吧。 陈掌柜当然不会跑过来,听景阁的生意离不开他掌舵,可陈掌柜不来,不代表听景阁的其他人不会出现在平安镇上,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的巧合,这家锦记酒楼,背后的东家,却是与那听景阁的是同一人。 当然,唐春明就连听景阁的东家是谁姓什么都不知道的,就算现在锦记酒楼的东家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把他跟听景阁联系起来。 锦记酒楼的掌柜姓齐,唐春明以前听赵大虎提过,当这位齐掌柜见到唐春明还愣了一下,他也是知道赵大虎死在了大山里的消息的,听到消息时还遗憾以后少了个提供野物的猎户,不过也只是遗憾而已就没有再多的举动,四里八乡的猎户不会少,少了赵大虎自然还有其他的猎户给他们送野物。 “你是大虎家的哥儿?这是大虎兄弟的孩子?”齐掌柜以前倒是听人说过赵大虎娶了个好哥儿,现在看到真人站在面前心里不免感慨大虎真是个没福分的,这么好的哥儿竟然没能守住早早去了。 “是的,早就想来拜访你,一直不得空,以前有你照顾我家大虎,我们一家日子才过得下去。我姓唐,这是我家小哥儿阿林,阿林,叫齐伯伯。”唐春明很无耻地扯着赵大虎的大旗跟人套近乎。 “齐伯伯。”阿林软软地叫着,他继承了明哥儿的相貌,近来又调养得好,不再干巴巴头发枯黄的,让人一看就是个可爱漂亮讨人喜欢的小哥儿。 “乖孩子。”齐掌柜叫了个跑腿的拿来包点心,阿林害羞地看向阿母,唐春明向他点点头,掌柜的好意他接受了,可见往日赵大虎与他的关系还是处得不错的,这步棋走对了。 齐掌柜也好奇大虎的哥儿来这里做什么,问得很直接:“不知唐夫郎此来是有什么事托在下办的,能帮的在下当仁不让。”话也未说满,留了余地,但看这哥儿眼神清明,不是那种胡搅蛮缠之人,所以有些好奇这哥儿的来因。 唐春明也是爽快人,将张秀手里的篮子接过来,直接递到齐掌柜面前说:“我闲在家里就种了些菜,想让掌柜的看看能不能入眼,这些就送给齐掌柜了,让厨子做了菜尝尝看,要是觉得好咱们再谈不迟,当然齐掌柜也不用看在大虎的面子上照顾我们,我这菜要价可是不低的,所以齐掌柜考虑清楚了再到集市上找我就行。” 一番话说得齐掌柜异常惊讶,以前见赵大虎一直没将家里的哥儿带出来过,他还好奇问过,赵大虎说是家里的哥儿有些内向不爱见生人,可这一见面之下大大推翻了以往的认知,这哪里是内向不爱见生人,分明自来熟啊,什么叫不用看在大虎面子上照顾他们,什么叫要价可不低,齐掌柜差点乐出声,这哥儿可真有意思,也看不出大虎离开后伤心的模样,小哥儿也养得很好。 齐掌柜虽不知这位唐夫郎为何这么自信,但他也说了,这篮子菜是送给他们的,收下也无妨,他们做酒楼的当然有自己的供货渠道,不是随随便便就去换掉的,否则做商家岂不是没有信誉。至于收下后要不要再谈主动权就在他们酒楼了,否则现在推辞了也是让别人脸面上难看,齐掌柜何苦做这个黑脸为难人。 当下也端着笑脸说:“那好,那我就谢谢唐夫郎了,现在这时候新鲜菜少,过会儿我就让厨子做了菜尝尝鲜。”什么也没保证,唐春明心里有数,也不多说,送了菜后就让阿林跟这位齐伯伯挥小手告别,与张秀一起离开了这家锦记酒楼。 “明哥儿,不是说要卖给他们家的吗?怎成了白送了?这后面的生意还做不做了?”张秀之前一直没吭声,到底没见过多少大场面,而且也不知明哥儿是什么打算,但一出了酒楼就忍不住问出来。 “阿母,”阿林则抱着点心开心地说:“我要带回去跟大毛哥二毛哥一起吃。” “我们阿林真乖,来,秀阿么抱抱。”张秀欢喜地抱起阿林。 唐春明把张秀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拿着,边走边解释道:“你也知道我种的菜尝过就知道味道如何了,我敢说不是最最拔尖的也是数一数二的,只要他吃了肯定会上门的,除非他偷偷把那些菜给扔了,可能吗?” 张秀噗哧乐了:“这个时候又不是新菜上市的时候,哪个人家会给扔了,好吧,我就跟你一起等着那掌柜的上门。”张秀虽知道菜好,但谁知道这做生意的里面有什么门道,唐春明当然也知道,他也不是无限期等下去的,给一天时间就足够了,如果齐掌柜没出现,那他再到别人家酒楼去试试,这么好的菜卖不出去简直没天理了,瞧听景阁的陈掌柜多厚道啊。 安平县听景阁中站在柜台后面的陈掌柜突然打了个喷嚏,连忙用帕子揉揉鼻子,这是谁在背后念叨他呢。 两人边走边往绣坊那边过去,而锦记酒楼那边,被唐春明拿了跟听景阁陈掌柜相比的齐掌柜,让人提了篮子去后厨配上几个菜,东家正好这段时间在这里,待会儿与东家一起尝尝看。他知道东家过来是为了货源而来,说实话,他都不敢相信东家的描述,真有那么好吃的让人吃了就难以忘怀的菜?东家说的是神仙菜吧。 “少爷。”齐掌柜和陈掌柜一样是跟着少爷的老人了,是少爷的阿母留给他的人手,不过少爷的产业很是分散,又没有用上统一的招牌,所以除了安平县那家听景阁外,没多少人会把分散在定州府一带的铺子与他们东家联系在一起。 “老齐,坐,怎么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唐春明来找齐掌柜,是店里的小二将他叫下去的。 齐掌柜将事情一说,说是看在原来的赵大虎的面上没有当面推拒,当然他也决定尝尝看了,看菜色是很不错的,如果真的好的话不妨给些面子,如果只是一般般,他也不会得罪了老供货人,锦记酒楼在镇上开了不少时间,一向很有口碑的。 “一个哥儿?送菜?”年轻的少爷虽然倚靠在窗口看着外面街道上的人流,不带任何目的,脑子放空了在想自己的心思,这段时间一直在周边跑动,可老陈口中描述的那位肤色黝黑的哥儿根本无从找起,更不用说那般口味的菜了,仿佛就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一般,不由有些气馁。 这时听到齐掌柜提到一个哥儿过来送菜,突然就挑动了他的某根神经,若说放在以前,他根本不会在意这方面的事,全权交由齐掌柜处理,不管是老陈还是老齐对他都非常尽心忠心,把铺子也打理得非常好,可有了听景阁之前的那一档子事和所求无获后,年轻的少爷抱着宁可错过也不可放过的心态让齐掌柜吩咐厨房里的人赶紧把菜做起来。 少爷的吩咐齐掌柜不会反对,忙吩咐了下去,陪着少爷一起坐下等菜送上来,这位年轻的东家姓滕名煜,乃安平县滕氏族人,不过自幼阿母早逝,一直是在外家长大的,与本家的感情并不深厚。 滕煜待齐掌柜坐下后详细问了刚才的情形,一听对那哥儿相貌的描述,滕煜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差别太大了,明知道这样的可能万中无一,他还是抱着些微希望的,结果也在预料之中。一个肤色黝黑,一个肤白如玉,一个穿着臃肿一个却是怀着几个月的身子,一个拥有着非普通人家能够造得起的暖房,一个却是贫穷农家还刚刚丧了当家汉子,滕煜怎么也找不出一点相似之处。 菜上得很快,没让滕煜等太久时间,两盆没添加其他食材的大火炒菜就端了上来,还没放到桌子上,滕煜的鼻子就不由地抽了抽,似乎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颜色也青翠欲滴,刚刚歇下去的心跳又砰砰地鼓动起来,不等齐掌柜说什么,就拿起筷子挟了菜顾不得烫送进了嘴里。 “少爷,小心烫,慢点。”齐掌柜是看着自家少爷长大的,感情很是亲厚,而非一般的主仆关系。 “对,就是这个味道,不,不对,还是差了点,老齐,你快尝尝,不对,快派人将那夫郎找回来,这菜虽然有些偏差可也不能错过了。”滕煜迫不及待地叫起来,毫无平时的稳重形象。 第030章 订契 唐春明跟着张秀去了镇上的绣坊,看着张秀将自己前阵子攒的绣品换了几十个大钱,又拿了些绣线等材料回去好继续做绣活攒钱,王莫的那份同样如此,唐春明看了不禁感慨钱不好挣,如果不是他的空间一块儿跟着穿了过来,否则他也没现在的日子好过,还不知要怎样挖空心思找钱呢。 两人又一路慢慢摇回去,唐春明给阿林买了不少小玩意儿,比如面人,木雕,布老虎,角子糖,蜜饯……若不是张秀出手阻拦提醒他王莫还在帮他卖菜呢,唐春明估计还要逛下去,实在是这集市里乡土气息的小玩意连他看了也喜欢。 张秀逗怀里的孩子:“看你阿母现在把你疼得,以后长大了可要好好孝敬阿母。” 阿林一手抓着比他两个拳头还大的布老虎,一手还抓着糖葫芦,其他的东西都在唐春明手里提着,扑闪着黑亮的眼睛说:“阿林会对阿母最好的,还有小弟弟,这个要留给小弟弟。”举着手里的布老虎,他好喜欢,弟弟肯定也会喜欢。 两大一小说笑着往回走,从锦记酒楼出来到现在约莫两刻多钟的时间过去了,往他们所在的摊位那边一看,正有几人围在那边,而王莫着急地向那几人解释着什么。 “怎么回事?明哥儿你慢点,我赶紧过去看看是什么人。”张秀一看抱着阿林就匆匆往那边赶,来镇上卖东西,有时候会碰上些镇上和附近的地痞流氓,不过看那几人的穿着打扮不像那些来讹钱的。 张秀有些发慌,乡里人家都不愿意招惹镇上的人,尤其是那些地痞流氓,没有汉子在身边护着能避则避,而后面的唐春明则看得比他分明,笑眯了眼,那几人中,分明有一个是才分开没多久的齐掌柜嘛,生意上门喽。 除了齐掌柜和与他一同来的人,这摊子周围还聚了些围观看热闹的人,也因此起初的慌乱张秀没能首先认出齐掌柜来,等他抱着阿林挤到王莫跟前时,齐掌柜倒在张秀发现他之前先惊喜出声:“这不是跟唐夫郎到我们酒楼送菜的夫郎么?这位夫郎,在下是锦记的齐掌柜,你和唐夫郎才离开我们锦记没多久,不认识了?” 张秀向声音的主人望去,眨眨眼,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心中顿时窃喜起来,看来是明哥儿的计划成功了,将人家齐掌柜给引了过来,他连忙将怀里阿林交给王莫,对着齐掌柜说:“正是,我姓张,夫家姓李,齐掌柜是来找明哥儿吧,正巧,就在后面来了,齐掌柜有什么事跟明哥儿谈吧。明哥儿,快来,是锦记的齐掌柜来了。”后面扬声叫唤正不紧不慢向这边走来的唐春明。 齐掌柜随着他招手的方向向后一看,可不是那位唐夫郎么,忙转身向滕煜道:“少爷,就是那位唐夫郎,看来这里的主人正是那位夫郎。” &&& 王莫扯扯张秀的袖子,问:“这是怎么回事啊?这几人一来就跟我说要把这里的菜给包了,让我别往外卖了,还问什么唐夫郎在哪里,吓坏我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他生怕是明哥儿招惹了什么人要把这些菜给强抢了过去。 不怪他,主要是边上那个穿锦袍的少爷表现太过吓人,和那中年汉子又左问右问地打探明哥儿的情形,让胆子不是很大的王莫不住地犯嘀咕,这些人怎么看都像是有钱人,不是小老百姓能惹得起的。 “这就是锦记酒楼的齐掌柜,不用担心,应该是看中明哥儿的菜了,这才过来跟明哥儿商谈呢。”张秀拍拍他的手安抚道,心中也不免感慨,明哥儿虽然以前不大声响也总不爱出面,但这读过书的到底跟他们不一样,看看明哥儿,跟这些有钱人打交道一点不发憷的。 &&& “唐夫郎,终于找到你了,这是我们东家,之前唐夫郎留下的菜我马上就让人做了,正好东家也在,都说好,这不我们东家就亲自过来了,要不,唐夫郎你看,这里也不是谈话的地方,不如我们到我们酒楼坐下来再详细谈谈。”齐掌柜满面笑容说道,看上去亲切又温和,掩藏着其下的精明。 “在下姓滕名煜,唐夫郎你好,我们锦记很有诚意地想要与你合作,只不知唐夫郎这些菜的量足不足,不管有多少,我们锦记都愿意吃下。”滕煜看着走近的大肚哥儿,心中暗道与老陈描述的那人没一点相似之处,虽然穿着打扮和周围其他的农村哥儿一样,可那神态气度还是显露出了不一样,但身处在这吵杂的集市中这人又分外地悠闲,假如他没看错,这哥儿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就好像是专门等着猎物上门的狐狸一样,看来是料定了他们会追过来。 “好说好说,”唐春明笑眯眯地说,“没想到滕公子和齐掌柜如此迫切,倒是我慢待了,这样吧,我们这里收拾一下,这就跟你们一道再去趟锦记。阿秀哥,莫哥儿,还等什么,赶紧的。” “哪里要唐夫郎亲自动手,你们快帮唐夫郎和他朋友收拾了东西,一起送到酒楼去。”滕煜身边还带了两个酒楼的跑腿的,两人一听少爷这么吩咐哪有不从的,上前就抢了张秀和王莫的活,就连两人装鸡蛋的篮子也给拎了去,让两人站在一边干瞪眼。 “唐夫郎请。” “滕公子和齐掌柜先请。”唐春明也客气道,向阿林招招手,“阿林,跟着阿母。” 阿林小心应了声,走到阿母身边紧紧抓住阿母的手,对陌生人有着防备,哪怕他知道这个叫齐伯伯的人之前给了他包好吃的点心。 “明哥儿,”张秀跟在后面扯扯唐春明的衣袖说,“要不我们就在外面等你们……不,算了,还是厚着脸皮跟你一道进去好了。”张秀原本有些胆怯,可一想要是他们不进去岂不是让明哥儿一个人面对那公子哥,这可让他怎么也不能放心的。 王莫也跟着点点头:“我们一起进去,好歹给明哥儿撑着些。” 走在前面的齐掌柜听到后面的话抽了抽嘴角,将他们锦记酒楼当成狼窝了不成?转头看看少爷,少爷依旧面带微笑,仿佛没听见一般。 到了酒楼,齐掌柜将几人请进了二楼雅间,靠着窗户的位置,也就是滕煜原先所在的房间。到了包间,齐掌柜立即吩咐下面的人上茶上点心,既然少爷看中那位唐夫郎,务必要将他们侍候好了。在齐掌柜心中,倒未因为他们三人的身份而轻看了人。 上点心时,齐掌柜还特意让人准备了小哥儿这个年纪喜欢吃的东西放到他面前,因为他看得出,唐夫郎很爱护自己的孩子,哄好了孩子自然也会让唐夫郎舒心。 “这是南边刚刚下来的新茶,三位尝尝看。”滕煜作出请的姿势,当然重点放在唐春明身上,他身上一点都看不出另两位哥儿的局促感。 新茶啊,唐春明浅浅喝了一口咂咂嘴,好茶!虽说他是个粗人不懂得品茶,但茶的优劣好坏还是能分得出的,尤其是有了空间常吃空间菜后,他的舌头就更叼了,好不好喝一入口便知道,如果能用他的空间泉水冲泡那味道就会更妙了。 茶叶,对于乡间人来说可是金贵物,平时招待客人,加勺糖冲杯糖水就算是好东西了,张秀和王莫原本是来给唐春明助威壮胆来的,可眼下心里不免嘀咕了,这有钱人到底跟他们不一样,不说这茶,就是摆上来的一样样的点心,大多也是他们没尝过看过的,若是平时看到了早就坐不住了,可现在为了明哥儿也得硬着头皮不能退,两人互相看了眼,眼里有着一样的坚持。 滕煜是什么人,十几岁起就开始张罗自己的生意,跟多少人打过交道,张秀和王莫是什么样的人对他来说是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不过对于唐春明这人却看不透了,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好了,茶也喝了,不如我们就来谈谈我的菜吧,贵酒楼想用什么样的价格吃下来,需要多大的量?”唐春明放下茶杯,边说边用手拈起一块蜜饯送到阿林嘴边,没有他动手阿林是不会吃的,看阿林乖乖张嘴含住露出笑脸,唐春明也笑了一下。 “唐夫郎爽快人,那我其他的废话也不多说,唐夫郎一共种子多少菜?不管有多少我们酒楼都能吃下来,至于这价格好商量,我们就跟着集市走,集市上卖多少价钱我们再在这基础上往上提两成,如何?” 滕煜虽然心里更想弄清楚这位唐夫郎和陈掌柜口中的黑面夫郎有什么关系,但也知道这事急不成,得先把这位唐夫郎稳住,然后才能慢慢调查他背后的事情。不管有没有关系,凭他这段时间的查访,只有这位唐夫郎提供的菜味道最接近听景阁的那批菜,滕煜就不能放过这批菜源。 当然也要保证唐夫郎以后提供的菜品质都不能比眼下这批的低。 两成?张秀和王莫脸上都露出喜色,多两成,那以后光是卖菜也能养活明哥儿母子两人了,恨不上明哥儿马上答应下来。可唐春明心里却琢磨开来了,两成听上去提了不少价,但这个年代,到了当季时节这菜是最不值钱的,几文钱就能买一大堆了,可自己的菜自己知道,兑了空间泉水长出来的菜,口感先不提,光营养上就提升了不少,常吃空间菜身体都是棒棒的,不说其他,就他来到这个地方后用空间水将自己和阿林的身体调理到现在这种程度,可不是其他手段能够达到的。 做生意来本就是有来有往,哪能对方一开价就拍定的,于是唐春明摇摇头说:“太低了,想必你们是吃过菜后才决定要订下我家的菜的,现在的价格还好看,可再等上两个月,外面的那些菜都不值钱了,可我的菜却不同,从育苗开始就很讲究,中间浇水施肥那也是跟其他人家不一样的,怎么也不止那个价,否则连成本都收不回来。” 张秀和王莫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明哥儿可真大胆,就这样的价格还嫌低的,两人光瞪眼着急。 齐掌柜眨巴眨巴眼睛,这真的是赵大虎的哥儿?怎跟大虎性子完全不同,那是一个多老实的汉子啊,当然他们酒楼也从不欺负老实人从没对他送来的野物克扣过,想到大虎对自家哥儿的说法:内向不爱与生人接触,齐掌柜真想问一问地下的大虎,他说的真是自家的哥儿吗? 滕煜则挑了挑眉,没有因为唐春明的讨价还价而动气,之前的确是他考虑岔了,等再过一阵子这菜的确不值钱了,就算再提个两成也值不了多少,于是笑着问道:“那唐夫郎说几成可以答应?” “六成!” 貌似身后传来抽气声,唐春明充耳不闻,只看着这位锦记酒楼的东家,他可不会被这公子哥表面的派头给骗了,看齐掌柜多敬重他就知道了,这可不是位只会耍派头的有钱少爷。 “三成!”滕煜皱了下眉头。 “六成!”唐春明死咬不放。 “四成!”滕煜又退了一步。 “六成!”唐春明毫不动摇。 “不行,六成太高了,当季还好说,可放在眼下的光景,这价格就非常高了,我们酒楼也是小本买卖,看在我们诚心的份上,还希望唐夫郎能让一让。”滕煜只好以情动人了。 “好吧,那我们各退一步,就五成如何?要知道这菜烧出来你们也不可能按着原来的价格卖的,而且有这些菜作招牌,想必你们能吸引到更多的客人上门,到时生意蒸蒸日上,挣到的钱可不是我这些小数目。”好吧,其实唐春明本来就想说五成的,但看滕煜小气巴拉的样子只好再开高一点才好让他还还价,看吧,现在他退后一步肯定能让他滕煜开心一点。 看唐春明笑眯眯一副还是你们酒楼占了便宜的模样,滕煜心中暗自好笑,面上只得说:“好吧,那就按唐夫郎所说提价五成,不过丑话先说在前面,我们必须签了契约,以后唐夫郎只能供应我滕某人一家,不能再卖给其他的酒家食铺。” “这是当然,不过,如果我扩大种植了,锦记一家酒楼能都吃得下吗?我多余的菜往哪里销?总不能烂在地里吧。”卖哪家不是一样的卖,这点唐春明无所谓,不过有些问题也要考虑清楚。 “你放心,我除了锦记还有其他的买卖,不会让唐夫郎的菜烂掉的,跟你签契约的是我滕某人而不是锦记。”滕煜自信一笑。 果然是有钱人啊,唐春明心里感叹了一句,又补充道:“这契约一年一签的好,到期后大家也有个考虑的余地,如何?” “这……”滕煜看了一眼坐在边上不动声色的齐掌柜,这就是齐掌柜所说的老实汉子家的哥儿?“可以是可以,不过契约里说定了,再签订契约时必须优先考虑我滕某人,除非我们主动放弃。” “没问题,一切好说。”谈妥了唐春明的心情自然也好极了,哈哈笑道。 滕煜嘴角也弯了弯,这性情和一般的哥儿真不一样,若不是哥儿特征太明显,还以为面对的是一个与自己一样的汉子呢。 这时齐掌柜动了,准备双方要签的契约,一式三份,还请了专门的中人过来。看着唐春明落笔提下的隽秀小楷,齐掌柜还是不敢相信他是那个大字不识一个的赵大虎的哥儿,也弄不明白这样的哥儿为什么会嫁给那样一个汉子。 收好契约,留下了还剩下一大半的菜,带上齐掌柜给包上的给阿林这个孩子吃的点心,唐春明怀里揣了笔定金,将阿林塞进张秀怀里,就拉着还处于震惊中的张秀和王莫离开了酒楼。 还是那间雅间,滕煜一边喝茶一边向外面的街上看去,看到出了酒楼的三个大人一个孩子,那位唐夫郎正跟另两个哥儿闹着玩呢,又是掐又是拍地将那两个哥儿唤醒,其中一个哥儿尖声叫起来,引得唐夫郎哈哈大乐,那大笑的模样可一点没有哥儿家该有的矜持。 一直目送三人笑闹的身影消失在街头,滕煜才收回目光,看到齐掌柜还站在他身边,滕煜示意他坐下说话,说:“老齐觉得这生意不合算?” 齐掌柜摇摇头,之前的菜他也吃了,用上这样的菜酒楼的菜肴味道肯定会上了一个台阶,生意自然就会像唐夫郎所说的蒸蒸日上,从长远来看这生意肯定对酒楼有利,不过,少爷似乎对那唐夫郎…… “少爷,唐夫郎的当家汉子赵大虎才死了不到半年,还带了两个孩子。”这样的哥儿,就是给少爷做小的资格都不够的,齐掌柜不得不提醒自家的少爷。 滕煜什么人,自然立刻听出了齐掌柜话语中暗含的意思,恼道:“老齐你将我看成什么人了?不说人家还在守孝,就是出了孝我看那样的人也不可能会给人家做小的。你以为他跟县里的那些哥儿一样?那些哥儿要是处在唐夫郎的处境能把日子过好?” 齐掌柜摇摇头,他当然知道是不一样的,可少爷不就是因为这不一样才对唐夫郎另眼相看的么,好吧,既然少爷心里有数,他也不多舌了。 不过又说:“少爷,你应该成家了,你看人家唐夫郎孩子都有两个了。”虽然还有一个还在肚子里,可年纪还没少爷大呢。 滕煜黑线,这老齐还真不依不饶的了。懒懒地挥挥了说:“知道了,你下去忙吧,我自己一人在这儿坐坐。” “是,少爷。”齐掌柜见少爷不愿意再谈,只能暗自叹气,少爷什么时候成个家啊。 &&& 三人疯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张秀和王莫也不客气地让唐春明请吃饭,吃饭时张秀还说:“那位东家长得真俊,到底是城里的少爷跟我们乡下汉子就是不能比。” “好啊,等回去后我告诉大山去,说秀哥儿看中城里的少爷了。” “呸!”张秀捶了唐春明一记,为他的口无遮拦,王莫也在一边闷笑不已,好吧,他也觉得城里的公子俊得很,难怪村里那些长得好看的小哥儿都想往城里嫁,不过不是他说,那几个自以为是的小哥儿长得还没明哥儿好看呢。 吃了饭后唐春明又采购了不少东西,这次张秀没拦着,知道他只要菜种出来往后就不会差钱了。 等到了与赵六叔约定的地方,六叔早已等在那里了,张秀与王莫谁也没再提起卖菜的事,虽然往后锦记上门收菜后村里人家都会知道,不过起码现在回去的路上让其他人能少些酸言酸语。 看吧,就那些人看到明哥儿两个筐都空了知道卖了不少钱,车上还说了些酸话,还想打探明哥儿到底卖了多少钱,被张秀和王莫心有一致地岔开了话。 等回到平山村,唐春明依约给了赵六叔一包糖另加了一包锦记给的点心,赵六叔要推辞,可唐春明说这都是早备好的,张秀和莫哥儿都有,再说又不是给六叔的,而是给六叔的大孙子的。赵六叔只得收下,说实话他也心疼大孙子,当年为了哥儿的事筹钱卖掉了一部分地,这牛还是他硬从那夫家牵回来的,幸好有这头牛才勉强把现在的家维持下去,大孙子能吃上饱饭就很好了,哪里再有闲钱买零嘴。 坐在牛车上往回赶,赵六叔眼睛有些发红,当年大莲如果也能像明哥儿这样硬气一点,说不定现在一家人也能和和乐乐地过日子,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好。 &&& 到家没多久,里正和沈夫郎上了门,给他们打开门的唐春明很是惊讶,沈夫郎过来是正常,可里正上门就代表有事了,这个时节会有什么事呢?忽然一个词闪现在他脑中。 卧槽!徭役! 苛政猛于虎! 说实话要没点特长和眼界这古人的日子可真不好过,这个时候唐春明有些明白三叔公的心思了,巴望着赵家考出个秀才,到时把族人的田地往秀才公名下一挂那就不用交税了,秀才家也不用服徭役,好处大大的。如果能考上举人那更不得了了。 当然理解不代表认同,对于其他人三叔公可够凉薄的。 唐春明一边无理头地想着一边将里正迎进来,果然后面跟着两个身穿官服的衙役,小花冲着生人呲牙咆哮,被唐春明呵住后才摆了摆尾巴趴到一边,不过依旧盯着进来的几人,而阿林则被沈夫郎给抱进了屋,怕小哥儿给吓坏了。 院子里羊咩咩地叫着,五十只放养在院子里的鸡也闹腾着要吃食,刚回来还没来得及给它们喂食,不过显得小院子里倒特别有生机。 里正直接道出前来的目的:“明哥儿,之前就跟你提过,春耕后这徭役就下来了,这不,衙门里已经来统计人口了,是服役还是以银代役都要有个交待,不过以你现在的情况只能出银代役了,按你家的情况,需要半两银子。明哥儿,要是你眼下困难,不如……” 里正跟沈夫郎商量过,如果明哥儿实在困难,他们家先帮着垫付一下,等孩子先生下来再说,明哥儿也是勤快人,他一个汉子不好过来,常听沈夫郎说起,现在过来看了院子里的情况,的确是个心里有成算的,眼下难关过了往后日子应该能过得起来。 “里正大叔不用担心,你还不知道我今天刚去镇上卖了两筐菜,这银子还是能拿得出来的,等着,我这就回屋给你们拿银子去。”留下里正和两个衙役站在院子里,唐春明跑进屋里,沈夫郎也担心地望着他,唐春明笑着打开箱子实际是从空间里取出一块碎银子,正好半两的样子,走出去给了两个衙役。 衙役是不会管你是什么样的人家值不值得人同情,他们需要的是你如数交付任务让他们回去好交差,当然也因着里正家的哥婿也是同行,所以在平山村算是比较客气的。 031徭役 里正是没空留在唐春明家闲扯的,身为里正在辅助衙役的工作,协调村民可能与衙役之间发生的矛盾冲突,他的工作可也不轻松。 送走里正和衙役,唐春明回到屋里,看到屋里的情景不禁乐了,他儿子阿林正帮他招待客人呢,拿出从锦记打包的和自己在镇上买的吃食叫沈夫郎吃呢,怀里还抱着那只布老虎。 沈夫郎看到唐春明进来也乐呵道:“阿林真乖,以后长大了跟他阿母一样能干。” 阿林被笑得有些害羞了,扭了扭身子要去阿母那边。儿子被人夸,唐春明当然开心了,并且毫不谦虚地接受了“他也能干”这样的“事实”,捧着儿子的小脸大大啃了一口,逗得阿林咯咯直笑。 唐春明边逗儿子边跟沈夫郎说话:“昨天还没听说这事呢,怎今天就突然地过来了?让人都没个心理准备。还有今年的徭役是要做什么的?”古人真不幸福,朝廷规定了每户人家每年都要服徭役,每年为期一个月的免费苦力劳动,而他所交的所谓的以银代役,名义上是让官府用这银子另外雇人代替他的徭役,可唐春明也里也清楚,这交出去的银子最后到底落到谁的口袋里还真难说。 “我当家的也说突然呢,哥婿那边也一直没说过,”沈夫郎笑呵呵地边看母子两人玩闹边说,“这当官的事情我们小老百姓谁说得清,哥婿他们当差的也是听上面的吩咐,上面怎么说就怎么做,不过今年的徭役跟往年倒不太相同,以往通常是清理河道修修官道,今年去的地方有些远,要跑到定州府那一边呢,也就哥婿托人带话回来说什么是跟新建的兵营有关,具体什么我也搞不清楚。” “兵营?”唐春明有些好奇,“定州府那边本身就有官兵驻扎的吧,这新的兵营又有什么说法不成?对了,余暮大哥不是军汉子吗?应该还在当差的吧?”李峰和余暮那两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的军汉子,尤其是李峰,那不怒而威的气势让唐春明感觉反而像是带兵的人,当然这话他也没跟旁人说,只在心里转悠了一下。 沈夫郎也只能对唐春明摊手,回答不了他的问题,起身拍拍屁股要走人了:“你这里倒是干干脆脆地交了银子,省了不少事,其他人家可没这么好说话,好了,我也去看看当家的那边帮不帮得上手,你刚回来先忙着吧,过些时候再来找你说话。” 唐春明起身送人,抓了一包吃的塞进沈夫郎手里说:“我今天跟镇上的锦记酒楼做成了生意,这是他们酒楼送的,以后我后院子里的菜他们都会上门来收的。”唐春明把自己的情况简单一说,也好让经常挂心他情况的沈夫郎能够安心,沈夫郎听了果然大喜,连连道好,那包点心便也没再推辞。 走到门口,沈夫郎才回身告诉了唐春明一件白天发生的事:“你可不知道,赵家又闹了一场,让下来的衙役都对他们一家没好脸色,赵家三叔不知赔了多少笑脸。往年他们家的徭役也都是从大虎那些抠出来的银子交上去的,今年倒好,少了大虎这么个财路,赵老嬷可舍不得把银子抠出来,这不衙役只能圈了赵大牛的名字,可那王春花怎么能够同意,他自家的汉子自己知道,那是个根本吃不了苦头的,跟赵老嬷就闹上了,幸好你今天去了镇上赶集,否则说不定会闹到你身上来。” 唐春明挑挑眉嗤笑了一声,闹得好啊,只可惜没能亲眼看到,笑眯了眼说:“那最后是怎么解决的?阿嬷可也真够心狠的,小叔那边一年到头要花多少银子,同样是儿子却连这么点儿银子都不肯花,难怪大哥么会闹腾了。” 沈夫郎也噗哧乐了,明哥儿也是个坏的,听听这话,仿佛多同情大哥大哥么似的,要是让王春花听了这话赵家甭想有一天安稳日子了,当然现在也不太安稳,拍着唐春明的手继续说:“这嬷么两个为了银子打了起来,可衙役才没功夫陪他们闹腾呢,说话就要带赵大牛走,结果你知道怎的,最后是赵大牛跟王春花闹了起来。原来啊,赵大牛眼看自己要被带走王春花像是要默认了似的就不同意了,他知道王春花攒了不少私房钱,非要王春花掏私房钱把银子给交了,这下可好,就连赵老嬷也站在大牛一边,要说王春花跟他嬷嬷真是一个性子,把银子拽得死紧,谁要动他们的银子跟死了人似的,大牛这次硬气了一回,说王春花不把银子掏出来就要休了他,王春花真是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唐春明听得眼睛都愣了,这还真是神转折,以前不说赵家了,就连平山村可也都是知道赵大牛对王春花那个叫百依百顺的,村里的哥儿虽然看不上赵大牛这个懒汉也瞧不上王春花的人品,,但也羡慕这王春花的舒心日子,原来这舒心日子都是需要一个大前提的,就是有人供他们过舒服日子,一旦这个大前提不存在了,什么百依百顺什么贴心,都是屁话,一个个的真面目都曝露出来了。 唐春明心中直为以前的明哥儿觉得爽快,他之所以没有直接下手报复,就是知道依那家人的性子,没有了赵大虎后日子肯定不会好过,自己就能把自己给折腾散了,看看,春耕的事,徭役的事,这才小半年的功夫,家庭关系就急剧下降了,再没有比这样的消息让人听了倍加舒爽的了。 心里舒爽归心里舒爽,表面上唐春明还要作出惊讶之色,说:“这大哥么……不是一向最疼自家汉子的吗?他居然会宁愿看着自家汉子去吃苦受累也不愿意掏私房银子?” 沈夫郎当然知道明哥儿不会真心同情那家人,当然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的,也忍着笑说:“不说你了,就连大牛也不敢相信啊,你可不知道,王春花手里可真拽了不少私房钱,这衙役走了后嬷么两个还有得闹呢。所以说啊,还是你这儿安静,不过也要小心自己的安全,家里的东西收收拢。”沈夫郎提醒唐春明,日子过好了难免有人会看了眼红,加上明哥儿又一个哥儿带了个小哥儿,这安全上就更让人忧心了,好在峰小子那边似乎也不是一点意思没有,可眼下也不是提这件事的时候,总得把大虎的孝期给过了才行。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 唐春明心情特别好,喂羊喂鸡的时候又哼起了不着调的歌,没过多久,大毛二毛也来了,今天唐春明上午虽然没能看着他们的功课,可也留了写大字的任务,两个孩子乖乖地过来让唐春明验收来了。 “明阿么,余叔叔说要走了,余叔叔和峰叔叔在收拾兔子和野鸡,说待会送过来让明阿么给他们烧几个好菜。明阿么,你说余叔叔要走到哪里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二毛叽叽喳喳地问道,他的性子没有大毛沉稳,从写的大字上就可以看出来,但以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还是非常认真的。 “走?”唐春明摸了摸二毛的脑袋,“我也不知道啊,他们的事还多是听你们说的,不过就算余叔叔要走峰叔叔应该还在的吧?”时间不长两个孩子倒跟余暮这个大个子处出感情来了,阿林在一边听到了也马上要下地,手极快地从桌上捞了两样吃的,拽在怀里才瞅着阿母说:“阿母,我要去看余叔叔,阿林也舍不得余叔叔。” “去吧,都去跟余叔叔好好道个别吧,要记得跟余叔叔说谢谢他对你们的照顾。”唐春明挥挥手让他们自己出去玩了,二毛抓着阿林的手腾腾地就跑了出去,大毛连忙跟上。 要说余暮是个千总的事,不要说唐春明了,就连张秀都不知道,李大山闷声不响的,这保密的功夫也是第一的。在大山看来,既然连里正都不知道的事,他还是不要给他们宣扬出去了,李家的有些人他也很看不惯的,因而就连自家的哥儿他都没说。 唐春明在后院浇水,地里除了可以连续摘菜收获的,其他的还需要不停地补种,他打算将空间里新出的菜苗补种到这地里,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长大了,等手里的钱再宽裕点,他打算将边上的地也买下来扩大种植面积,否则光这将将一亩的地种出的菜也有限,既然那姓滕的说有多少都能收下,他又何必跟钱过不去呢。 正想着院门敲响了,留在家里守家的小花叫了几声,是那种熟人来提醒主人的叫声,跟陌生人来时不一样。唐春明从后院走出来,小花跑到他身边摇头晃尾像邀功似的,唐春明手里一转出现一个鸽子蛋样大的樱桃,小花啊呜一声扑了上去。 敲门声没再响起,外面也没有余暮这个大个子的大嗓门,唐春明有些稀奇了,莫非这个大个子因为要离开了所以改性子了?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讲究人啊。 可当门打开时,唐春明也愣了一下,一直以为来的会是余暮,没想到是李峰,面容严肃地站在院门前,看到唐春明出现时似乎眼中有什么光亮闪了一下。 “你……还好吧?”李峰试探地问道。 “咦?”唐春明一头雾水,眨了下眼睛自以为地回道,“哦,刚刚在后院给菜地浇水,听到声音再走过来花了一段时间。”没办法,大肚子连行动都迟缓了,这样想着唐春明脸上就露出类似哀怨的神色。 李峰吓了一跳,莫非真有难处:“不,我不是说这个,下午村里来了衙役办徭役的事,不知你这边的情况……” 李峰板着脸解释着想要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唐春明一双眼睛就直辣辣地盯着李峰那张棱角分明却让眉峰上那道疤为之增添了几分戾气的黑脸看,耳里听着李峰的解释,为啥他就是从这张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读出了许多种意思,有局促,有担忧,有笨拙,似乎还有那么一份……期待,唐春明突然心头一跳,晃晃心中小人的脑袋,肯定眼花了,眼前这张脸哪有什么表情,就是一张面瘫脸罢了。 唐春明摆摆手说:“没啥事,交了银子里正就带着两个衙役走了,让你费心了。怎么,余暮大哥这是要走了?怎这么突然?他以后还会到我们平山村吗?” 李峰心里舒了口气,可似乎又有些失落,还差点落慌而逃,这哥儿好胆大,就这么直辣辣地打量着人,幸亏他跟北蛮子打了那么些年仗又领过那么些兵,否则还真要露出窘态了。可要是换了旁人这么没有一点遮掩地打量他,李峰肯定要用杀人的眼光冷冷地回过去了,可眼下却是傻傻地站在那儿一动不敢动,生怕惊动了对方似的。 见对方提起余暮,李峰暗道幸好余暮这混蛋要走了,否则真是碍眼,他还记得那日阿林被欺负唐春明带了根棒槌跑过来时的情景,见到余暮时两个眼睛都要放光了,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么地让人不爽。 “余暮出来这么长时间已经很惹人眼了,再不去定州府那边报到恐怕要有人找他麻烦了,所以临走前麻烦你再帮我们做顿饭,至于以后,要看情况吧。”最好不要再出来碍眼,起码在他把人搞定之前自动消失。 否则……哼! 被抢了差使还要被人无情赶走正坐在院子里迎风落泪的余暮千总大人,突然后心一凉,有种在草原上被恶狼盯上的感觉,两眼不着痕迹地向四周转了一圈,然后困惑地挠挠头,啥也没发现,他野兽一般的直觉竟会失灵? 难怪老大要把他赶回去,就是可惜到了兵营里只能吃那些猪食了,余暮又想望风流泪了,他也想跟老大一样撂挑子不干啊。 “没什么麻烦的,”看着李峰将收拾得干干净净可以直接下锅的野物从身后拎到他面前,唐春明一边接过一边说,“再说我也是占便宜的,否则我就是嘴馋想吃这些东西还真没办法。还是跟之前一样吧,等我烧好了让阿秀叫他家大山送过去?” “呃,好的。”李峰顿了顿,觉得不该再站下去了,只得提脚转身,跨出去一步后又转身看向还留在原地的唐春明,目光游移了一下说,“我明天帮你挑水浇地,山那边的。”用手比划了一下方向,不等唐春明有什么反应就大步离开了。 唐春明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人的意思,莫不是为了感谢他做几顿饭所以投桃报李帮他做事?可为什么这身影有那么丝迫不及待地逃离还差点要同手同脚? 看走眼了吧,唐春明暗暗摇头提了一串东西进院子关门,以前就没跟李峰交流过几句话,总是听大毛二毛说峰叔叔好严厉,可阿林总说峰叔叔很好,因此唐春明脑子里总是浮现出一个非常严厉的教官模样的形象人,但却又很爱护弱小,可今日的接触却发现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想什么呢,再有意思他也只能看着人家的背影流流口水,莫说他现在没这份心思,就说这里的观念,未婚的汉子哪里会去找一个丧夫守寡带孩子的哥儿家的,不是他自我贬低,而是不想做些太出格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的事情,还是顺应大流的好。 看着手里的野物,唐春明再度流口水,他特别想吃加了辣的爆炒兔肉,还有辣子鸡块怎么办?可现实很幻灭,他把脑子里的记忆搜遍了都没发现这个时空有辣椒存在的痕迹,那么他空间里的辣椒就不能拿出来,有多少美食在跟他挥手说再见啊,唐春明的眼睛都要红了。 不行!唐春明握拳,一定要想个办法让辣子见世面走进万千美食大众的心目中! 晚上这一顿算是给余暮送行,唐春明当然做得极其丰盛,李峰送来的野物让他全部做了一个没留,爆炒、红烧、清炖、煎炸,再配上一道道自家后院出产的蔬菜,整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让人看了都要流口水,也吃得余暮这个大个子满嘴流油的同时再次后悔离开的决定,腼着脸问李峰老大能不能再留一段时间,李峰没好脸色地将他踹翻在地。 天气转暖,日天的时间也在慢慢延长,古代的农村人可没什么夜间娱乐,通常都是在天黑下来之前吃了晚饭,天彻底黑下来之后大多数人家都钻被窝睡觉了。 今日虽然有衙役过来坏了大家的兴致让大多数人家面上带上了愁苦之色,眼看这天渐渐黑下来了,不少人家才开始忙碌晚饭,也没舍得点个灯,舍不得自家汉子去吃苦受累的自然把日子过得更紧巴了,点灯也是要耗油的,怎么也要勒紧裤带把银子给省出来。 不少人家谈徭役而色变,因为尽管只有一个月的服役时间,可做的活都是最脏最累的,再加上又住不好吃不好,村里每年都要人出去,一个月下来再回来整个人都要瘦下去一圈,再壮实的汉子也经不住一年年地折腾。 就是过来吃晚饭的张秀面上也带着愁容,他也是舍不得大山去吃苦的,因而今天也交了银子的,看到一桌子的菜才让他兴致高了些,再看大毛二毛吃得开心的表情,脸上才露出了笑容,不管怎么说,一家人和和乐乐比什么都好。 “别想那么多了,”唐春明一边给阿林剔肉一边对张秀说,“要是手头上钱紧张,我这里还有些,只管拿了去先用,我还信不过你?而且我暂时用钱的地方也不多。不如这样吧,你跟莫哥儿也在自家院子里种些菜到时让锦记那边看看,也让他们定个价位收了,我这里提供你们种子和菜秧,你也别说外道的话,你看我家里,这挑水捡柴的活都让你家大山包了,要是没了你们我这日子可真没办法过,光是之前的大冷天就没办法撑下来。” 这是大实话,天冷的时候天天烧炕用柴可一点都省不了,现在柴禾虽然用得少了,可天暖了用水量却增加了,在自家挖水井之前还要靠大山帮忙挑水,这么长时间下来唐春明也没跟他们客气提什么钱不钱的事,只是想法子在其他方面补贴一点,谁也不能一味地奉献啊。虽然有时候说亲兄弟明算帐,可有时候算得太清楚也伤感情,当然这也要看人,比如张秀家,虽然唐春明在大毛二毛学字方面贴补了不少,可张秀和大山两人也不是将这些当作理所当然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唐春明早就要慢慢冷却跟这家人的关系了。 “可是,这真的行吗?”张秀有些心动也有些担忧,“不会搅了你的生意吧,那我可不能做这样的事的。” 唐春明嗤笑了一下说:“我又不是要锦记将你们的菜跟我算一个价格硬让他们吃下,我的意思,有我提供的种子跟菜秧,那菜虽然不比我这里的但也比别人家的强,反正到时让锦记的人先看看,让他们自己决定要不要,要的话按什么价格收,不要的话再挑到镇上去卖也能比其他的菜卖个稍高的价格,也好贴补一下家用。” 唐春明就没想着一个人发家致富的道理,帮过他的懂得感恩的他乐意伸把手,这样就算将来有什么事这些人家也能站在他这一边,不至于让他孤家寡人一个任人捏拿,真只顾自己一个人过好日子,那往日帮助过他的那些人时间长了这心也会慢慢地冷下去。 不管怎么说,目前唐春明没想过要离开平山村去其他地方,以后他的孩子也要这里扎根生活,总不能把村里的关系给处坏了。当然他也有自己的底限,真过分了换个地方也不是不可以。 “这……”张秀动心了认真地考虑起来,没一会儿有了决定,“好吧,我就沾明哥儿的光,不过要说好,你那些种子跟菜秧我跟莫哥儿要花钱买的,这你可不能给推了,否则其他人家也上门跟你要菜秧怎么办?给还是不给?然后也要帮他们找销路?长久下去可不行,慢慢地就会变得跟赵老嬷那家人一样,你可不能再成为第二个赵大虎了。” 唐春明也笑了,笑得很开心:“好吧,不过你们算内人,意思意思就行了,跟他们那些外人要划清界限,我可不是什么人都好说话的。” “呸!什么内人外人的,你个口没遮拦的。”张秀脸一红,这内人可是两口子之间的关系。 “哈哈……”唐春明看张秀这模样有趣得很,趁机伸出咸猪手摸了一把张秀的脸,哈哈大乐。 大毛年纪大了些懂得了一些大人之间的事,这情景让他惊得嘴里的肉都掉在了桌子上,心肝儿颤了颤,他阿母……被明阿么……调戏了?!阿爹怎么办? “我怕了你了,赶紧出了孝说个汉子吧,省得整天折腾我!”红了脸的张秀骂道,都怪明哥儿长得太好看了。 就在这时,趴在他们脚底下欢快地啃骨头的小花突然冲着外面叫了起来,唐春明和张秀也不闹了,入下筷子听外面的动静,外面好像有吵闹声,这是谁家在闹事啊。 032上门 张秀放下筷子站起身:“我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明哥儿你先在屋里待着。” 唐春明也不介意,挥挥手招呼几个孩子继续吃肉吃菜,这大晚上的闲得没事干了折腾人,在他看来无非就是因为徭役的事情闹出了家庭矛盾,这要不要出人服役,出谁服役,如果不出人这银子又如何摊派,为了这事这几天村里肯定有得闹,还不是一家两家的,其实说到底,无非一个穷字闹的,外加上各自的私心,如果大家手里都有充余的银子,闹事的人家肯定会少上许多。 不过对于极个别极品人家,比如赵老嬷这样死抠银子的人,恐怕手里银子拽得再多也不情愿往外掏的,除了用在他那宝贝儿子身上。 话说赵老三快要院试了吧,会是个什么结果呢? 显然大毛二毛也更对桌上的肉菜感兴趣,而不是去关注外面谁家闹事。 过了十几分钟他们才听到小花又叫起来,抬头望外面一看,没一会儿张秀从院子里走进来,小花又埋下头啃骨头去了。 看张秀一脸要笑不笑幸灾乐祸的模样,唐春明猜道:“莫不是赵家闹的?这么说我倒想去瞧瞧热闹了,这动静只怕闹得挺大的吧?”在这屋里也能听到村子里的嘈杂声。 张秀笑弯了腰:“真让你说中了,这大晚上的可不是赵老嬷跟王春花打起来了,没想到白天才闹过,这晚上还不放过,这精神头可真好。不过你还是在家歇歇吧,这大晚上的路都要看不清了,万一磕着碰着那可是要出人命的。”横了唐春明一眼。 唐春明无趣地撇了撇嘴。 张秀也不逗唐春明了,坐下喝了口汤,就把自己听到的事情说了:“这白天不是说王春花藏了私房钱了么,赵老嬷这白天没动静可一直盯着这私房钱呢,等到了下晚把王春花赶去做晚饭的时候,赵老嬷就跑到赵老大的房间里搜捡去了,结果让赵老嬷搜出了近二十两银子。等这吃了晚饭后王春花回屋,发现屋子被人动过后慌张找银子,可不,啥银子都没了,于是就砸屋子闹上了,要死要活的。” “二十两?”唐春明瞪大眼睛竖起两根指头。 “对,想不到吧,王春花居然藏了这么多银子,想想他当初嫁过来的时候是什么光景,哼!”张秀说着就来气,王春花嫁过来的时候可就带了个小包袱,跟明哥儿的可真没法比,倒是嫁进赵家后日子过得越发滋润了。他能从赵老嬷手里抠下这么些银子可真是好本事,现在银子都没了张秀也要说声该的,也让他尝尝明哥儿当初的境况,不过对于赵老嬷凭白又发了笔财非常不爽。 “是这个。”唐春明也不由竖起个大拇指对王春花表示敬佩:“闹吧,闹得再大点,赵大牛呢?怎么说?” “嗤,”张秀不屑地笑,“那个孬汉缩在一边任由王春花和赵老嬷打成一团,干巴巴地说了几句劝解的话,可谁听他的,我离开的时候赵三叔也去了,不是我说,赵三叔对他们赵家可是够关心的。” “还不是为了赵老三,”唐春明翻了个白眼,“你看吧,三叔公肯定是帮赵老嬷的,不管怎么说,现在是赵老嬷掌家王春花攒私房钱就不占理,钱被掏了去也是活该,不过赵老嬷的名声肯定也更差了,以后想在村子附近给赵老三说上好人家,难,冲着这么个嬷嬷,谁家敢嫁?当然如果赵老三考上了秀才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的确,赵老三考上秀才的话确实能翻身了,到时就是赵老嬷趾高气扬的时候了,为了巴上赵老三,王春花肯定也会偃旗息鼓。不过这些跟唐春明又有什么关系,他早说过不会巴上这样的人家,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还是那句话,这样的极品不用别人折腾,再好的日子也能给折腾散了,他就等着坐看好戏呢。 赵老三能不能考上秀才张秀也不敢肯定,当年赵老三考上童生,村里村外就传开了,说什么赵老三是文曲星下凡啦,又说什么是神童啦,就连赵老嬷这样的人物也被人狠狠夸过,说他会生儿子,那时赵老嬷不要太得意。所以在张秀看来,虽然赵老三人品不行,可在读书上也许确实有些天赋,不过看看明哥儿,他倒是真心希望千万不要考中,否则那些人的嘴脸,让人看了会非常不舒服的。 “阿母,我以后也考秀才去。”仿佛觉出阿母的心声,二毛突然大声说。 张秀顿时眉开眼笑:“好,好,等我家二毛考上秀才,我就是那秀才阿母了,我们家大毛也好好跟着明阿么念书。” 大毛也认真地点点头。 “还有我,我也要!”阿林不甘落后,让张秀更加乐呵,和唐春明也不去跟阿林说没有哥儿参加科考的说法,反正是孩子,暂时哄哄高兴就是。 &&& 第二天唐春明仍一早就起来了,给羊和鸡喂了些水和吃食后就到后院摘菜了,今天锦记的人会过来拿一批菜,唐春明也知道,锦记主要是想上门看看他家菜园子的情况,没看过肯定还不能彻底放心吧。 当然他还不知道,锦记和听景阁的东家是同一个人,滕煜都在怀疑他跟那个送菜的黑面夫郎有没有关系,唐春明的家肯定是要过来探探的。 这地里的菜不少,长成后除了送了几家唐春明自己就没怎么动过,他家里自己吃的用的都是空间里的菜,空间里的菜都吃不过来而且比外面的品质更好,他傻了才会放在那里不动。而且出手过一批空间菜后唐春明现在一点都不想再往外卖了,除非急需用钱的时候才作考虑,否则放出去太多会惹人生疑的,上辈子他就遇到过,幸好那时他也不是多需要用钱,有过一次后就谨慎多了,并且作了许多遮掩。 爬在搭好了架子上的黄瓜藤已经开花了,有的已经结了拇指大的小黄瓜,还有爬在后屋上的丝瓜藤,唐春明充分利用空间,后屋和后院院墙上爬了不少丝瓜还有吊瓜藤,用不了多长时间肯定会大有收获。 可是面积还是不够大啊,等卖上一段时间的菜一定要把隔壁的地给拿下,到时让人把地一起圈进院子里来,不过这样一来,似乎养一条狗有些看不过来了,看来还得再养只狗。 这天早上,村里的人还沉浸在昨晚赵家的闹腾上,村口驶来一辆马车,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马可不是最最金贵的牲口,村子里就是里正家也舍不得养一匹马的,这一大早的是谁家来了金贵的客人? 马车停在路边车夫向村人问路,一听是找唐春明唐夫郎的村里人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不过大部分村民还是朴实的,顺手就给赶车的人指了一个方向,说那家山脚下有个大院子的人家就是如今的唐家。自从唐春明单独立户后,村里人正在逐渐地变换称呼了,尤其是昨天唐春明没有一点拖延地交了银子,一些村人对他更多了份认同。 马车里,滕煜和齐掌柜是一道来的,两人从车厢里看向外面村子的景色和远处的山头,滕煜感叹道:“这里倒是个不错的地方,有山有水是个生活的好地方,难道就是因为这里的水土才种出那样的菜?” 齐掌柜心里暗笑,少爷是长在城里的,哪里见识过乡下人家的生活,有山有水就是生活的好地方了?他可是听人说村里的徭役要开始了,这乡下人家恐怕都在发愁日子要怎么过呢吧,而且山太多就代表田地少还要面临山里野兽的威胁,能过上好日子的人家可不会多。 在村里人的注目中,马车停在唐家门口,车夫跳下车敲门。 门内小花先叫了起来,个头在不断长大的小花,现在嗓子也不再像最初那样没有威胁力的奶声奶气了,而是初具威势了。 “这唐夫郎家里倒养了条看门的好狗。”齐掌柜先从车里下来,笑呵呵地转身向正在下车的自家少爷说道。 院内有人出声呵住狗叫,不一会儿有人开了门,齐掌柜一看那人顿时笑了:“唐夫郎,早啊,我们没打扰你吧。” 这可是给他送钱来的,唐春明见了来人当然也是笑脸相迎了,打开院门赶回小花后说:“乡下人家哪有晚起的,倒是你们一大早从镇上赶过来,才是起了个大早的,快进来吧,我刚才正在收拾那些菜呢,你们先看看。” 人迎进去,院门也没关上,他一个单身哥儿还是免得让人说闲话了,经常被张秀叮嘱唐春明也逐渐地形成一些条件反射。 “哟,你这院子挺热闹的,这都是你一个人收拾的?唐夫郎可不容易。”齐掌柜进了院子一眼就看清院子里的格局,作为酒楼的掌柜负责酒楼日常的一切,涉及到食材的挑选与采购,他也是往周边的农村跑过的,可以眼下的光景,没有哪一家有唐家这样热闹有生机的。 “哪里,瞎忙活呗,哪里能跟齐掌柜和你们东家相比,你们才是做大生意的。”唐春明嘴上谦虚道。 滕煜仍旧是一身锦袍一派富家公子派头,手里还带了把纸扇,站在这样的农家小院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过他的神情倒是自在,纸扇合拢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心,颇有兴致地打量这农家小院里的一切,还笑问唐春明养了多少只鸡,并且趁机说,要是他这鸡养得跟那些菜一样口味好的话,他们酒楼也是可以收购的。 “滕少爷想要的话当然可以,口味什么的,等长大后杀了鸡你们尝过自然就知道,如果价格能够让我满意的话卖给你们酒楼也不是问题,省得我再找另外一个下家。”唐春明笑眯眯地回道。 滕煜眼皮抽抽,认真地看了一眼围在栅栏里面的鸡,听这口气挺自信的,莫非这鸡也真的跟菜一样会养出更好的口感来?如果真是那样倒真要将这生意抢下来了,不过听这唐夫郎的话,到时没个好价钱恐怕很难拿下来。反正时间还长,滕煜也没着急,等这些鸡长大了再说,而且数量也有些少。 唐春明这时当然没跟他说正准备扩大养殖量呢。 外面听到动静的张秀也跑过来帮忙了,见唐春明在招呼客人,他就跑到后院里帮忙摘菜了。之前进门时倒有村人拉住他问怎么回事,这唐家怎会这样的贵客上门,张秀没再隐瞒,就说是镇上的酒楼过来收菜的,是明哥儿自己在镇上找到的客户。 滕煜看什么都稀奇,连羊圈里的三只羊都看得很开心,指着那母羊问:“你养这母羊是为未出生的孩子准备的?”好吧,滕大少爷还知道孩子需要喂奶,哥儿自己有奶水,但远远不足够一个婴儿的需要的,大户人家都会有奶么,可乡下人家他想也知道请不起奶么的,那是喝羊奶? 齐掌柜跟在边上不知说啥好,自家少爷什么时候好奇心这么重了?连人家夫郎生孩子的事也要问,还知不知道唐夫郎刚丧夫守着孝啊。 “这头母羊都快没奶了,我孩子还有几个月才出生呢。”又是一个提醒他的人,唐春明没好气地回道,“那是给我家阿林喝的。” “哦,对,小哥儿还小呢,老齐,你家小孙孙也是喝到三岁的奶吧。”滕煜拍了一记脑门,然后一脸了然地道。 齐掌柜捂脸,真不想跟着自家少爷走下去了,少爷关心的问题是不是太多了。 唐春明无语回道:“羊奶养人,什么年纪都可以喝的,我家阿林喝,邻居家的八岁孩子也在喝,其实齐掌柜这个年纪喝些羊奶也挺不错的,包你身体好。” “真的?”滕煜居然转过身问身边的齐掌柜,却看到齐掌柜脸皮涨得通红。 齐掌柜气也不是哭也不是,只得无奈对自家少爷说:“少爷还是去后院看看菜地吧,这摘好菜还要赶着送去酒楼。” 唐春明不明情况,似乎说了惹齐掌柜羞恼的话,摸摸头就往后院领:“我之前摘得快差不多了,你们也看看菜的品种,有什么我这里没有的我好补种起来,而且我准备将边上的地也一起圈起来种菜,以后量会跟上去的。”说着还往后瞧瞧齐掌柜,他到底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 齐掌柜一把年纪了,被一个年轻哥儿这样打量,真想拿了袖子把自己的脸遮起来,以后甭想见人了。没想到老实的赵大虎居然会娶了这样一个哥儿,而且哥儿看神情一点没有刚刚丧夫的凄凉与伤心,联想到赵大虎对自家哥儿的形容,齐掌柜都怀疑这对夫夫原来的关系了。 滕煜原本还想再待段时间,可齐掌柜却迫不及待地要走人,滕煜无奈,只得跟唐春明道别,并且叮嘱他尽快扩大种植面积,现在这一院子的菜根本满足不了他的需要。 临走前还爽快地付了一部分钱,为了让唐春明尽快把地买了把菜种起来。 唐春明和张秀一起把人送出院门口,看着他们驾车走远。 他们这一走,对唐家好奇的村人立刻围了上来,之前围在门口的人在看到身穿锦袍一派富贵公子打扮的滕煜后,根本不敢上前打探什么,现在人走了才敢上来问话,心里对那锦袍公子的身份来历好奇不已,这明哥儿居然能搭上这样的人家。 “明哥儿,你真的和镇上的锦记酒楼做上买卖了?” “你没看到他们抬上车的那一筐筐菜,这难道还有假?”不用唐春明回答,就有人替他解释起来,转而又陪着笑脸问唐春明,“明哥儿,你怎会认识锦记酒楼的人的?看那少爷肯定不是普通人吧,明哥儿,他们还收不收菜了?我们家的地里也种上菜了,等过一段时间也可以摘了,他们收你多少钱一斤啊?” 唐春明被人挤在中间问个不停,哭笑不得,这算什么?又是打探那滕少爷身份的又是想搭上卖菜的路的,想挣钱的心思他明白,可难不成他会将铺好的路就这样让给别人?他明哥儿在别人心目中就这样善良? “仿佛以前大虎送野物的那家酒楼就是锦记吧,明哥儿,这是大虎给你留下的路子吧?”有人恍然想起,自以为找到了答案。就是,明哥儿跟他们一样生在农村里,虽然识字可也算不得见过世面的,怎可能认识那样的贵公子。 “行了行了,你们也让让,别挤着明哥儿了,这人家要不要菜又不是明哥儿能作决定的,他也是昨天卖菜时跟人家酒楼谈妥的生意,人家那是看中明哥儿的菜,你们能种出一样的菜来送到那酒楼去人家肯定也会收。”张秀帮唐春明挡人,这些人,真是要命,明哥儿又不是人家掌柜的,能决定得了什么。 张秀赶紧地护着唐春明回院子,这些人真是让人吃不消,也不看看明哥儿什么情况。 “这秀哥儿也是,不过是问几句话罢了,他跟明哥儿要好,我们又不会抢了他的财路。”有人没有打探出想要的消息后不免嘀咕道。 “那也要看有没有这手艺呢,你们能像明哥儿一样那样冷的天就把菜种出来?”有人公道地说了句话。 &&& 李峰天没亮就把余暮送去了镇上,在那里可以买到马匹前去定州府。他借了里正家的大青骡,来回脚程快,回到村里时正好和刚离开的滕煜一行撞个正面。 老远的,李峰就看到这停在明哥儿家院前的马车,又从明哥儿家门口离开,李峰的眉头就皱了一下,来的是什么人?李大山这个嘴巴锯葫芦的,不止没有对自家哥儿说余暮千总的事,同样也没将张秀告诉他明哥儿跟镇上酒楼做买卖的事说出去,所以李峰并不知道这是酒楼一大早过来拉菜的马车。 滕煜没再将帘子拉上正往外看风景呢,路窄两辆车迎面碰上勉强可以挤过去,当滕煜在自家马车通过后抬起头向对面的驾车汉子看过去时,那冷厉的目光和浑身的煞气让他冷不丁地在这渐暖的天气中打了个寒颤,再看过去时,那人似乎也只比旁人多了份彪悍骁勇之气,可心下仍旧起了警惕,擦肩而过时抱拳向对方打了个招呼。 回头望着大青骡驶进村里,滕煜无法忘记刚刚的感觉,问齐掌柜:“这村里怎会出了这样一号人物?根本不像村里的汉子,反而……像是战场上下来的人。”这是因为滕煜身边就有这样的人,他走南闯北身边也需要保护的人,而那些人都不及这人身上的煞气重。 齐掌柜虽没滕煜的感觉深刻,但也看得出那人不是普通的乡下汉子,猜疑道:“莫不是服过兵役后回来的汉子。” 这答案却得不到滕煜的认同,他对那人的感觉,是刚杀过人才从战场上下来的,至于服兵役回来的那批人,他是知道回来的时间的,根本对不上。 “回去让人打探一下吧。” “好的,少爷。”齐掌柜也不多问,本来就让人打探唐夫郎的情况,现在不过是顺带多一个人罢了。 &&& 李峰的眼睛很利,那一眼扫视之下就看到马车后面装着菜的筐,心里顿时明白这马车为何会出现在明哥儿家门口。明哥儿烧菜的手艺还有那不同于别家蔬菜的好口味,他比余暮这个只知道吃的马大哈更能明白其中的价值,隐约听大山提过明哥儿以后会靠卖菜过日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买家了,可正因为知道其中的不一样,他心里有些担心这前来的人会不会抱有别的居心。 比如那些菜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好口感,大山感慨过,从明哥儿家拿回去的菜秧,种出来的菜虽然也好吃一些但还比不过明哥家后院的,这掌握在一个人手中的秘密,有时候使用不好也能给人带来灾祸。 李峰心中担忧。 路过明哥儿家门口时,聚拢过来打探消息的人家才开始散去,看到李峰主动与他打招呼的人不多,他们说话的声音也压低了些,可那些话仍传进了李峰的耳中。 “看到了吧,满满三大筐的菜啊,足有百来斤吧,听说这个时节的新鲜菜老贵,比吃肉还贵,明哥儿昨天才抬出去两筐,今天又是三大筐,这得赚多少钱啊!”有人眼热惊叹道。 “不会吧,不就是菜吗?地里一拔一大把的。” “哪里不会,我家里的汉子在镇上大户人家做工,听他们家的下人说的,不会有错的。” 马上有人在心里算了笔帐,这一算吓一跳,“乖乖,那不是说明哥儿光靠卖菜就能赚好几两银子了?”惊得声音都有些变调上扬,边上几人也同样有着震惊以及羡慕之色,在他们看来,明哥儿根本没费多少力气,这银子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也有人把关注点集中在那年轻公子身上。 “那年轻的公子可真俊啊,比我以前在县城里看到的公子都还要俊,说不定真是城里的大户人家的公子。” “哎呀,他临走的时候还朝我们笑咧,没想到城里的公子脾气会这么好。”心说,其实是朝我笑的,这样一想脸都有些泛红了,春天来了,春心荡漾了。 “明哥儿还在给大虎守着孝呢,居然让这样的公子上门了,明哥儿这莫不是……”意犹未尽的话让人浮想联翩。 “混说呢,这城里的少爷公子的,身边侍候的小侍都比我们村里长得最出挑的哥儿好看,也不想想人家穿金戴银的,怎会看中乡下哥儿。” “人家俊公子是没看中,可保不住有的哥儿这心里……”又是意犹未尽的话,引得有相同看法的人一阵讥笑,可笑到一半就感觉到一股冷冷的目光刺过来,让人背心发凉,转头去找,只看到驾车而去的李峰。 等李峰转过弯不见人影了,这几人才拍了拍心口说:“这峰小子怪吓人的,都是乡里乡亲的,成天也没个笑脸,真不像话!对明哥儿倒是掏心掏肺的,现在还不是被人甩了,那可是城里来的公子,就这峰小子还敢跟人家比?呸!” “难怪明哥儿越长越俊俏了,唉哟哟,我都不好意思说了。”一阵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笑声。 一道走的其他人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离这几人远一点,真是口无遮拦的,他们虽然也心里羡慕妒忌明哥儿,可也没像这几个哥儿坏心眼地泼人脏水的,没影的事儿也让他们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033秀才 唐春明知道自己会被村里人议论,不过说也就说了,他身上又不会掉块肉,无所谓得很。 想到昨天李峰说帮他浇地的话,估算着时间,唐春明给大毛二毛布置了写大字的任务又将阿林留在家里后就出了院子过去看看情况,山地灌溉是最麻烦的事,尤其是对于他目前的状况来说,所以之前他都是请大山帮他挑上几桶水的,有时余暮他们看到也会搭把手,可浇地的事只能由他自己来,因为他要将空间泉水兑在里面。 大毛年纪最大,留了五张大字的任务,二毛还小些,就让他写上三张,阿林嘛,出乎唐春明的意料,三岁的孩子居然也能一直坚持着,跟着他也认识了几十个字,每天跟着一起坚持练字,唐春明都是由他自由发挥。 这要是放在前世,这样的孩子都能算得上是小天才了吧,只是在这个世界可惜了,身为哥儿有诸多不便。不过,在他看来,识些字多读些书还是好的,可以开阔眼界和心胸,而不是拘泥于自家院子里鸡毛蒜皮的小事。 “明哥儿,去地里啊?”路上碰到人,态度仿佛比以前热情了一些,一个村子里的,唐春明家一早就有酒楼的人来收菜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尽管背后对此事说什么的都有,可面上大多数人不愿意与他为难甚至主动示好。 “是啊,看看地里的情况。”唐春明也笑脸迎人。 还没到自家的地里,就看到一个身影挑着两桶水从另一个方向过来,不是提出主动帮忙的李峰还有谁。看到唐春明出现,李峰也有些惊讶,不是说了帮他的吗?难道明哥儿不愿意自己帮忙?李峰的心情顿时有些低落。 等到唐春明走到跟前,李峰抬起黑黝黝的眸子看着他,说:“我会帮你的。” 唐春明早发现了,跟这人说话,必须开动脑筋帮他描补完,才能理解他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就比如现在,他的意思其实是,有我帮你浇地,你怎还过来了?可偏要说得硬邦邦的还很容易让人误会了他的好意。 “我知道,不过水还是我来浇吧,要麻烦你继续帮我挑几担水。你家的地也要浇吧,要不你先忙你的,等我要用到水时再叫你?” 李峰默默地看着他,确定唐春明不是勉强,这才放下肩头的扁担,接过唐春明带来的水桶转身继续挑水去了。看着这人的背影,唐春明心里乱感慨了一把,真是好人啊。 李峰一边在自己地里浇水一边留意明哥儿那边的情况,担心他挺着个大肚子做事不方便,当然农村的哥儿很少有怀了身子不下地干活的,除了那些特别体弱的,而像唐春明这样一个人带了个小哥儿过生活的,更不可能偷闲不干活了。 之前也跟着余暮一起帮他挑过水,留意过明哥儿地里的情况,其实到现在即便不特意地留意,随便哪个人走到这边都会发现,明哥儿地里的庄稼长得就是比别人家的好。李峰面上不显,心里却比别人想得多,明哥儿执意自己浇水也许才是他的庄稼长得比旁人家好的原因吧,存了这样的念头他便不再抢着干活。 &&& 浇完水回去的路上,唐春明居然倒霉地碰上了王春花,不过也许在唐春明身上吃过不止一次亏了,王春花这次倒聪明地没有靠得过近,只远远站着用含恨的眼睛盯着他。 唐春明起初吓了一跳,这人还是王春花吗?上次看到他不过是瘦了点没以前穿戴整齐,脸色也差了些而已,可现在这人,脸上青一块肿一块的,还有一只眼睛肿胀着眼睛不得不眯着看人,脸上脖子上露出不少指甲的抓痕,头上的头发似乎也稀少了些。 看清王春花眼里的恨意,唐春明只觉得好笑加荒唐,不管是原来的明哥儿还是后来的他,都没有主动去报复过他们,以前明哥儿有多被欺压就不说了,他来了所做的也不过是与他们划清关系,这人落得如今的果还不是他们自己造成的,居然来恨他这个外人而不找找自己的原因? 唐春明嗤笑了一声就要从王春花面前走过去,却被他叫住,咬牙切齿地说:“唐春明,都是因为你才害得我如今这副样子,你是不是很得意了?你这个该死的狐媚子,你别太嚣张了!” 唐春明转过身,露出讥笑:“我怎么害你了?就因为我不再任你们予取予求随意欺压就成了害你们了?或者说如今我让你们逮了去卖了换了银子你就满意了?王春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当别人都是傻子只有你一个是聪明人不成?我也从来不欠你和你们赵家什么。” 说完不顾王春花作何感想就走了,王春花恨不得抓花唐春明那张在他眼中的狐媚子脸,唐春明活得越好越衬出他的不幸,而他将这一切都归咎到唐春明身上,可这边上不是没其他人,尤其是后面还有一个让他害怕恐惧的人挑着水桶正往这边走,王春花只得转身离开。 现在不止赵老嬷用以前对待唐春明的手段来磋磨他,就连赵大牛经过昨日一事对他的态度似乎也有了些变化,王春花事后才后悔,当时一心针对着赵老嬷将让他掏银子,却忘了 他家的汉子也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一切,见自己不肯掏银子只怕心中已经不快了,等后来晚上睡觉时,赵大牛竟然问也没问一声他怎样了就一个人背对着他呼呼大睡,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王春花为此暗恨不已,他不认为是自己不好,不过是一时疏忽而已,赵老嬷不是比他做得更甚,为小儿子掏了那么多银子连徭役那点小钱都不肯花,他那样做还不是逼迫赵老嬷让村里的人看看赵老嬷偏心到了什么程度,赵大牛根本就不应该这样对自己,这些年在赵老嬷手下讨生活他容易么? 后面的李峰眯了眯眼看向远去的王春花,他知道以如今明哥儿的牙尖嘴利,王春花这哥儿在嘴头上绝对讨不了便宜的,可这坏心肠的哥儿只怕不会善罢甘休的,李峰暗自琢磨要怎么去除后患才行。 &&& 一次两次的,唐春明忽然发现,他和李峰之间不知什么时候形成了默契,每当他到地里的时候,李峰就默默地挑来了水放在他田边上,等着他过来浇水,等他两桶水浇完,又两桶水已放在田边上了,自从那一次唐春明说过自己来浇水后,李峰便没再说过要帮忙的话,只承担了挑水的任务。 要是只有一次两次的,唐春明或许当成是热心人,可每次都是如此就容不得他不多想了,李峰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虽说自己也常常多烧些菜在大毛二毛过去学武时顺带捎过去,但难道这人真的只是投桃报李?一想到可能有人在后面默默地暗恋自己,唐春明心里顿时像喝了蜜一样。 真的不是自己自作多情吧?真的不是自己自作多情吧! 嗨,哥们,其实完全不用暗恋的,正大光明地来跟我明恋吧,不知道我最心水的就是这一款有型酷哥吗?背地里不知流了多少口水了。 &&& 唐春明如今在后院角落里专门开辟了一小块地用来育各种秧苗,将自家的地补种上,又半卖半送地给了张秀和王莫家一部分,有这两家人宣传,村里人都知道那些菜秧是他们掏钱买来的,这让想上唐春明家讨菜秧的人止住了脚步,心里不住犯嘀咕,不就是菜秧吗?难道还有不同的?又说唐春明小气的,连个菜秧还要花钱买,因而大部分人家都在观望,如果张秀和王莫家真的挣了钱,他们或许才会心动。 不过倒是另有两家过来买了,一个就是沈夫郎,还有一个是赵六叔。沈夫郎是吃过他家菜的,会来唐春明不觉得奇怪,因为他家又不差这些小钱,而且本来他也准备送一些给里正家的,和里正家的关系一定要打好,以后有什么事里正一家站出来说句话顶别人的十句不止。而赵六叔的到来就让他惊讶了。 赵六叔是带着他的大孙子一道上门的,他大孙子今年才六岁,比二毛稍大点,过来时显得很腼腆,见到二毛时才稍好一点,平时在村里也是经常玩在一起的,唐春明让三个孩子拿了点心招待这个小朋友。 看得出赵六叔很心疼这个大孙子,也许是将当年对哥儿的疼爱之情转移到了大孙子身上,这些年赵六叔才能坚持着活下来。 “六叔,别说买不买的了,等过几天出来了我给你送过去。” “别,别,”赵六叔连忙摆手,“村里多少眼睛盯着呢,可不能破这个例,我不能让你以后在村里难做人。再说我也是想多挣几个小钱,我天天往镇上跑,到时顺带着卖些菜也方便得很,我知道明哥儿你的菜是能卖出价钱的。” “好吧,既然六叔这么说,我也不客气了,六叔要多少要什么样的跟我说一下,我准备一下。” “哎,好的。”六叔脸上笑开了花。 此外,唐春明也没忘记胡郎中那边,时常会送些菜过去。初过来时就是胡郎中救了他,后来在跟赵老嬷王春花闹的时候也是胡郎中帮他作的遮掩,还明里暗里帮着他说话,否则那日哪有这么轻松过关。 唐春明坐在炕上把钱罐子从空间里取出来,又数了一遍他目前的财产。锦记那边每隔几天就会过来收一趟菜,累计下来他从锦记那边赚了有十两银子了,这段时间又没有太大的花销,加上那次在县城卖菜的钱,合计有近六十两银子,锦记那边一直催话让他尽快扩大种植面积,甚至还有一次带了话说,如果银钱方面有些困难的话,锦记那边可以预先支付一部分费用。 唐春明拒绝了,不过确实可以买地了,周边的都是荒地,价钱不会太贵,将地买下来再让人把围墙建起来,所需费用也只占目前财产的一小部分。可惜手里的银钱到底还是太少,否则他想将后面那一整块山地都买下来,圈起来养鸡养羊都不愁地方了。 取出二十两碎银,余下的仍放在空间里,唐春明走出屋子,正和小花在玩的阿林抬头看向阿母。唐春明招招手说:“我要去里正大叔家,阿林看家还是跟我一道去?” “我要去,我要跟阿母一道去,让小花看家。”阿林快走几步扑到唐春明跟前巴着唐春明的腿。 “那好,我们让小花看家,阿林陪阿母。”唐春明笑呵呵地摸摸儿子的脑袋,小花在他们脚边昂着脑袋叫了两声,仿佛在说它会为主人看好家的,守好家里的鸡和羊。 唐春明不是空手人去的,手里提了一篮子的菜,还有刚刚下来的嫩黄瓜,这时候吃最新鲜不过。 村里人再看到唐春明,眼神有些复杂,原本观望他与酒楼做买卖的人,没想到那酒楼竟一直上门收菜,有些人家自家的菜也能摘了,特地等在路边拦住酒楼的马车想让他们看看自家的菜,给得便宜些也没关系,可酒楼里的人哪会听他们的,唐家的菜又跟他们的不是一个等级的,没看到如今锦记酒楼的生意蒸蒸日上,还不是因为唐夫郎家里的菜。 有人当笑话说给唐春明听过,唐春明也就听听而已,浑然没放在心上,他们有能耐自己找销路便是,自家的菜不怕人不识货的。当然如果村里人能从他的举动上得到启发开阔下眼界而不仅仅是盯着自家几亩地上,说不定也能另想出致富的法子,他是农村里长大的,亲眼目睹了农村在十几年内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先思想上的变化才是最重要的。 等他走过去,唐春明知道,村里人肯定又在讨论他从锦记酒楼那里挣了多少钱了,等他买地的消息一出,估计又要成为村里的热门话题人物了。 沈夫郎也刚好从自家地里回来,看到这一大一小很是欢喜,他家嫁到镇上的哥儿如今也怀上了身子,虽说这第一胎希望哥儿能给哥婿生个小子,可如果像是阿林这样乖巧的小哥儿也只有喜欢的。 如今明哥儿能把日子过好他再高兴不过:“明哥儿这是找你大叔的吧?他应该在家的。”接着就朝院子里扬声喊道:“当家的,在不在?明哥儿找你有事呢。”因为唐春明除了有事或者下地干活,很少在村里走动的,倒是他和其他几个相熟的哥儿往明哥儿家走动得多,毕竟以他如今的身份有诸多不便,所以沈夫郎便肯定明哥儿到他家来是找他家汉子有事的。 “你啊,来就来呗,带什么菜,现在村里谁不知道你这些菜都要留着卖钱的,下次可不许了啊。”沈夫郎看着唐春明手里的篮子怪嗔道,不过也知道是明哥儿一片心意,估计下次还得这样,也难怪自己喜欢这样的明哥儿,比村里的其他哥儿会来事,自己也愿意多帮着他点。 “知道了,”唐春明随口应了一句,“这不让你和里正大叔尝尝鲜,刚下来的黄瓜,你家里的肯定要过阵子才能吃到的。”沈夫郎看了连连道好。 “乖阿林,阿么抱抱,唉哟,几天不见,我们阿林又重了些,再长些阿么可都要抱不动阿林了。”沈夫郎抱起一边的阿林与唐春明一道进院子一边逗阿林。 “阿林要快快长大以后抱弟弟。”阿林巴不得快点长大,所以很努力地吃饭,如今小脸被唐春明养得都圆了起来。 “我们阿林以后一定是最懂事的好哥哥。”沈夫郎夸道,院子里里正从里屋走出来,面上带着笑,问道:“明哥儿这是找我做什么?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里正大叔,”唐春明很干脆地开口问,“我家边上的地上有人家了吗?要是没人家要我想买了,院子里的地太少菜都种不开供应不上了。” 沈夫郎和里正都讶异地看了唐春明一眼,确定他没开玩笑,才知道这段时间他从锦记酒楼确实挣了不少。这下就连里正都有些羡慕唐春明了,收了讶色笑道:“进屋谈,放心,那些地都没人看呢,你想要的话很容易。” “好啊,先谢谢里正大叔。”唐春明也笑着回话。 到了屋里,里正端正了态度,将明哥儿当作一个当家人看待,而不是过去那种需要人照顾的柔弱哥儿,虽然没做下几桩事,但在里正看来,明哥儿一个哥儿家比村里一些汉子还要来得强。 唐春明家周围的地很荒,还有不少碎石块,这样的地大多数人家买来建房的,很少会有人愿意买来派其他用场,整理起来还要费不少功夫。里正按照最低的标准给了唐春明三两银子一亩地,他家周围约有五亩的地都是空着的,唐春明一想正好,索性全都买了,省得以后有人打上周围地的主意,二十两银子剩下的也差不多可以将围墙建起来。于是将这一事情跟里正一说,让他帮着找人收拾地和建围墙,到时他来开工钱,就跟原来李峰家修房子一样只管工钱不管饭的,否则他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这样也好,当家的,趁着这阵子不忙赶紧地收拾出来,再等下去明哥儿这肚子也等不了了,这个时候村里闲着的汉子也愿意过去帮忙的。”沈夫郎在边上说道,虽然出去了一部分汉子服徭役,可仍有一些人留了下来,又因为才出了银子代徭役,家里的银钱正紧张着呢,可不就指望着有什么活能让他们挣点钱贴补一些。 “行,”里正也很干脆地敲敲旱烟杆,“这事包在我身上,先去镇上把地契给办了,然后我才好帮你张罗一些人看着一点,让他们尽心早点干完。” “那我就谢谢里正大叔了,以后也少不了要麻烦里正大叔的地方。”唐春明笑道。 “哪有什么麻烦的,他不就是个里正嘛,这些事情还不是他该做的,你啊,有什么事情只管向他开口,要是他不肯,哼哼。”沈夫郎倒好,给自己的当家拆台,说得里正哭笑不得,他又什么时候说不给明哥儿办的了。 地契很快给办下来了,地也有人下来丈量过圈了起来,眼看着明哥儿分出来没多久这地就买上了,整个平山村都轰动了,都说明哥儿发财了,不知道从锦记酒楼那里挣了多少钱,否则怎一下子就出手这么多银子买了这么些地。 自然也有人在赵老嬷和王春花面前搬弄,这嬷么两个都恨得不行,他们都不认为唐春明真能靠卖菜挣下这么些买地的钱,肯定是以前赵大虎的银子让唐春明给昧下了,却因为三叔公的告诫没法子找上门闹去,越发地觉得唐春明面目可憎。 这些话也有人传出来了,可大部分人只是听了笑笑,想也知道是赵老嬷这些人眼红唐春明的银子才放出这样的话,怪恶心人的,大虎那些年贴补他们的银子还少了去了?就算有银子留给唐春明也跟他们没关系,赵大虎可是早从赵家分出来的,他挣的还不是自己的? 里正帮唐春明拉来了十个汉子帮忙干活,李峰和大山都在里面,大山是唐春明说的,可李峰不声不响的就跟着一道做活了,里正想说什么被自家夫郎拦了下来,沈夫郎现在可是确定峰小子真看上明哥儿了,不过是等着明哥儿出了孝才好找媒人上门说亲。 平时大山给唐春明家帮忙可都是白干的,这次可是有工钱的,唐春明当然要先照顾和自己关系好的人了。 这边刚热火朝天地干起来,那边赵家却传来了喜事,顿时将唐春明买地引起的热议很快压了下去。 赵老三回来了,并且考中了秀才,蔫了好一段日子的赵老嬷又趾高气扬起来,一向抠门的他居然说要在家里大摆酒席给儿子庆祝。 三叔公也在人前笑呵呵,逢人便夸赵老三如何如何学问好,又如何如何孝顺懂事,只差把他吹上天去了,还带着自家的儿子孙子给赵老嬷家张罗,就连附近家境稍好的人家也上门拜访。 里正虽然觉得赵老嬷和三叔公的得意的笑脸有些碍眼,但不管怎么说,自上一个老秀才过去后,平山村已经有很多年没人考中秀才了,这对于平山村来说都是好事一件,所以面上也帮着赵老嬷家招待客人。 &&& 赵家。 赵老嬷翻出了平时舍不得穿的新衣服,坐在里屋正中间的位置上,俨然将自己当成老封君了,端着微笑听旁人说着奉承的话,身边有村里的人,有外村赶来的,还有母家的亲戚,赵家有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热闹了,而他最心爱的儿子给他大大地涨了面子。 王春花也坐在下面的位置上,脸上笑意盎然,哪里看得出之前的憔悴,不时给赵老嬷送茶倒水,关切备至,分毫都看不出此前两人打杀时嚎叫得满村都能听到动静时的情景,此刻是再孝顺贴心不过的儿么。 “哎呀,你说什么呢,我阿母是再好不过的嬷嬷了,我能嫁进赵家来那是烧了高香的。话说我家阿母最会调教人,不仅教出一个秀才公,而且,你们看,我这儿子也是我阿母一手带大的,甭提多孝顺贴心了。儿子,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给你嬷嬷捶捶肩。”王春花甩着绣花帕子捂着嘴笑,让知道真实内情的人不住地抽搐嘴角,王春花这演戏的功夫,村里只怕是首屈一指的了。 “哎,知道了,嬷嬷,我给你捶捶。”赵栋现在没有原来那么胖了,虽然心里不乐意这一天阿母老是让自己干这干那,不过阿母说了,小叔中了秀才以后家里的好日子就不愁了,而且这村里再也没人敢欺负他们,赵早就盼着这一天了,之前村里的那些人都不带他玩了,让他恼得不行。 “嬷嬷,我用的力道怎样啊?捶得嬷嬷舒不舒服?”赵栋表功道。 “舒服,嬷嬷最舒心了,还是我大孙子孝顺,以后跟你小叔好好学学。”为了给儿么面子,赵老嬷只是冷冷瞥了王春花一眼没再说什么,三儿可是叮嘱他不能再闹出什么事搅了今天的好日子的。 “好的,嬷嬷。”赵不甘不愿地回答,他最怕念书了,看了就头疼,所以赵老嬷再疼大孙子也是不及小儿子,在他看来,就凭这一条大孙子就远远比不上小儿子。 “瞧瞧我家小叔子多能干,这好日子可不都是小叔子挣来的,有的人啊,偏偏没那个命享不了这个福,一个哥儿家抛头露面的跟人家酒楼谈什么生意,要是大虎还在啊,还不得休了这样没脸没皮的哥儿,幸亏我家阿嬷早就识穿这人的真面目将他提前分了出去,否则岂不是丢了我家小叔子的颜面坏了名声。”王春花一脸嫌弃的表情,见到还有人附和他,而赵老嬷也破天慌地朝他露出笑容,心里甭提多得意了,现在他真想看看唐春明这贱人露出后悔跟羡慕的神色。 “哼,我就说他是个克夫的,还是个扫把星,这一分出去我赵家的好日子就来了,否则要是耽误了我家三小子的前程,我杀了他的心都有了。”赵老嬷一脸的鄙夷,恨恨地往地上吐了口痰。 赵老三正好掀帘子进来,一眼就看到阿母的举止,不悦地皱了皱眉。赵老嬷却在看到儿子进来后马上露出笑脸:“平川,你不是在外面招呼客人吗?有什么事要阿母做的?” “各位,抱歉。阿母,镇上的沈家来人了,阿母出来帮我招呼一下沈家的客人吧。”赵平川有礼地给在座的各位道了个歉才将赵老嬷请出去,任谁见了都要夸一声赵老三的礼貌,难怪赵老嬷如此尽心尽力地培养他,要说赵大虎啊,那也是没福气才会在深山里丢了性命,否则再等几个月不就能享到弟弟的福了。虽说之前供赵老三辛苦了些,可等赵老三考出来了还会亏待了这个二哥? 赵老嬷一听说是镇上的沈家眼睛立马亮了,其他人同样如是,说起这家人,平山村的人都知道的,那是镇上有名的大户人家,隐约记得,这沈家有位未出嫁的哥儿,这个时候找上赵家来莫不是……他们看向赵平川的目光越发亮了。 赵老嬷也是这样想的,他一直操心老三的亲事,可不管是老三还是三叔公,都坚持等三儿考完这次院试再作决定,如果能中秀才那自然相看的人家也会高一等,万一没中依老三的年纪和童生的身份相看的人家也不会太差。如今老三中了秀才,他成了秀才阿母,对这儿么的要求便提高了,这普通的人家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了,他不可能给三儿找一个像王春花这样的粗野村哥儿,必须是大户人家的才配得上三儿的身份。 这沈家可是个大地主,有几百亩良田还有不少的铺子,哥儿嫁进他们赵家肯定要带不少嫁妆过来的,到时候这些东西还不都是老三的,而老三最孝顺他,他也可以过上有人侍候的日子了。 赵家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里正和三叔公一道出来迎接马车上下来的中年夫夫,中年汉子热络地向他们道喜:“恭喜恭喜赵家出了个秀才公,这秀才公呢?怎不见人影?” “沈老爷快快请进,这不平川他听到有贵客来特意叫他阿母出来招待贵族,瞧,这不来了。”三叔公也是个会说话的,这天已经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沈大户夫夫亲自过来无疑给赵家更增添门面,如果好事再能成双,那是再好不过了。 里正暗自摇头,赵家这样的风光他私心里也是羡慕的,但要让他巴上赵家他还做不来,他寄希望于自家的两个儿子三年后也能让他享受一把众人羡慕的眼光,想到夫子对自家两个儿子的评价,里正不由挺起了胸膛。 034教弟 平山村唐家,在地里忙碌的人抬头就能看到往赵家去的人和赵家那边传来的欢笑声,再对比院门关着的唐家,不免有种鲜明的对照。 大山闷声不吭地划拉着地里的石头,将大块的石头挑出来,集中到一起后再挑出去,这种活累倒是不太累,就是繁琐,好在十个大汉子干活都不是会偷懒的,再有一天的功夫就能大致清理掉,余下的再慢慢拾掇便行。 其他人也偶尔会说句羡慕赵家的话,不说其他,光赵老三考上秀才后赵家那么些地一年到头就能省下不少的赋税,还不用服徭役了。有人突然提起:“赵家不是才交过代役的银子的么?转眼赵老三就考上了秀才,按说他们家就不用再服徭役了,你们说他们家会不会去衙门把银子要回来?” 虽说羡慕赵家如今的境况,可听到这话也有人吭哧吭哧地笑出声,赵老嬷什么尿性这村里的谁不清楚,很可能真会这么干。 大山抬头望了一眼赵家的方向,看到旁边同样闷声干活的李峰,压低声音叫他:“喂,峰小子,你说明哥儿看到这情况会不会难受啊?还有这赵家往后会不会再欺到他的门上?” 李峰也抬头眯起眼望出去,那一刹那,大山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总感觉峰小子跟他们这些乡里汉子太不一样了,就听他说:“不过一个秀才而已。” 这话听得大山牙根抽冷,咝,好大的口气,对他们乡民来说,秀才可是非常有地位有声望的,心中更加怀疑峰小子在回来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了,这气势绝对比余暮那个千总还要瘆人。 “放心,秀才也不能够为所欲为的,再说就是做了官也有那被削官夺职甚至人头落地的,何况不过一个秀才。”又是冷冷的声音。 大山心里不由对峰小子带上了几分敬畏之心,原来因为自家哥儿对明哥儿存的担忧心思也去了几分,总觉得,峰小子就有护住明哥儿的能耐,希望这赵家不要自讨苦吃惹到峰小子的头上。 嘴上说着话手里也没停下,两个筐里石头装满了正要准备挑到专门堆放石头的地方去,路边赵六叔赶着牛车过来了,干活的汉子们欢喜地大声招呼:“六叔又来了?我们正等着你呢。”他们都是为着工钱来干活的,可这赵六叔却怪,不用明哥儿的工钱过来帮忙,每天从镇上回来后就赶着牛车过来了,用牛车装石头一趟趟地运走,让这些汉子们省力了许多。 原本见今日赵家的热闹,以为六叔多少会顾着那边一点,可眼下情形分明是赵六叔去都没去看一眼,回来后直接就将牛拉过来了。六叔与赵家的那些恩怨乡里人都知道,毕竟有大莲一条人命在里头,六叔难以放下这些恩怨也在情理之中,不是所有人家都将哥儿不当一回事的。 赵六叔笑呵呵的:“我来了可以让你们偷懒了吧,行了,车来了你们给抬上来吧,我给你们拉去。” “哈哈,谢谢六叔了。”在六叔面前,谁也没再提赵家的热闹。 这已经是下午的时间,虽然还没到夏天,可一个个的也都满头大汗了。有人抹了把头上的汗,往院子方向一瞥,正好看到院门从里打开了,当下喜道:“大家伙的,孩子们给我们送吃的喝的来了。” 大家停下手里的活往那边一看,可不是,大山家的大毛带头,提了一大罐子的水,后面是二毛和六叔家的孙子小柱子合力抬了一个大篮子,里面肯定是吃食了,水最重,所以是最大的孩子提着的,再后面,一条黑棕相间的狗窜了出来,停在门口朝里面叫唤了两声,最后一个抱着布老虎的孩子走了出来,是唐春明家的小哥儿。 几个孩子带上一条狗往干活的地方而来,唐春明站在门口也没上前帮忙,就看着几个孩子吃力地抬着东西,走到一半,那边干活的汉子们都放下手里的活过来接他们了,先将大毛手里的那一个大罐子接了过去,大毛正朝那汉子说谢谢呢。 虽然说好了只给工钱不包伙食的,可到了下午的时候,唐春明都准备了馒头和水送过去,有时熬些大骨头汤,这些东西是他和张秀还有王莫一起准备的,王莫家的汉子也在这里干活,里正在安排人时其实不用唐春明提就把这两家的汉子排了进来,谁让他们两家的哥儿跟明哥儿要好呢,旁人也无话可说。 王莫家的汉子比大山活络得多,就是对上唐春明也是笑嘻嘻的,说多谢唐春明照顾他家哥儿,逗得唐春明直乐。 几个孩子手上空了笑嘻嘻地叫人,大毛二毛尤其开心,因为这两天峰叔叔放他们假了。以前跟着余暮叔叔练武,多半是边学边玩闹的,可余暮走了轮到李峰接手,他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峰叔叔可没余叔叔好说话,规定了要蹲多长时间的马步,一点都不准偷懒。大毛懂事了咬牙坚持着,可二毛就想临阵退缩了,张秀起初也心疼二毛年纪太小这练武太苦了,让大山跟峰小子说说,不过等大山找过李峰说了一趟后,坚决将二毛送到李峰处由他管教,被李峰管教了几顿后如今他们最羡慕的人就是阿林了,峰叔叔为什么对阿林那么好却对他们这么的凶!还有峰叔叔给阿林做的有他个头那么大的木马他们也想要,峰叔叔太偏心了! 如今见了李峰,那也比耗子见了猫没好多少,刚跟他们阿爹耍赖,一见了李峰就没了声音了,乖乖地叫人。 唐春明留几个孩子在外面,自己回屋里,张秀和王莫都洗好了手将剩下的馒头端上桌,直接吃了起来,他们谁也没往赵家那边去,这个时候去赵家凑热闹岂不是戳明哥儿的心窝子。就是那沈夫郎,他家汉子身为里正没办法,可沈夫郎倒好,一大早就去了镇上看望怀了身子的哥儿去了。 张秀给唐春明递了一个馒头,又盛了一碗汤放到他面前,唐春明一边撕着馒头吃一边说:“刚在门口张望了一下,这赵家果然热闹,门口马车就停了好几辆了。哎,我说你们什么表情呢,这赵家的风光是赵家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他赵老三就是考了举人做了官我还是一样的过日子。”见两人小心翼翼的模样,唐春明不在意地挥挥手,他是真没放在心上,一个秀才而已,当初他好歹也是重点大学毕业的,他弟弟春嵘读书也不错,不比赵老三差,这做人就更比他强出许多。 “你啊,真让我不知说你什么好,你看吧,这赵家出了个秀才以后村里的风向也要变了,往后赵家那对嬷么还不知要放出怎样的话来黑你的名声,虽然我们都清楚他们家是什么情况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可难免有些人为了捧着赵老嬷说你坏话泼你脏水。”张秀担忧道,没想到赵老三真考中了,之前在明哥儿手上吃了亏,以赵老嬷的性子能放过? 唐春明嗤笑了一声说:“我关起门来种我的菜过我的日子管他们说什么去,再说赵老三是个读书人比谁都要面子,你们放心,有他在这对嬷么还真不敢做什么,否则岂不是坏了他的读书人名声,最多让他们逞逞口舌罢了。”这些对他唐春明来说真是不痛不痒的。 “你倒是心宽。”王莫说了一句,见唐春明是真的没怎么放在心上,不过这样也最好,省得往心里去了对身体也不好。 这天干活的人还没散去,唐春嵘就匆匆赶到平山村,他们在学堂里自然也得到了此次院试的结果,这平安镇一带去了七八个童生参加院试,最后不过考中了两个秀才,其中一个就是平山村的赵平川,唐春嵘一听就着急了,他再清楚不过赵家和哥哥之间的纷争,这下赵家得了势还不知要怎么欺负他的哥哥,下了学就往平山村赶,让人带了话给阿母,这晚就留在平山村了。 “哥,哥,你没事吧?”跑得额头上都出了汗的唐春嵘一见了唐春明就慌张问道。 唐春明抚额,一个个的都将他当成精细的瓷器碰不得摔不得了?没好气地戳了戳他的脑门说:“不就是赵家老三考了个秀才么,我还等着你三年后的今天也考个秀才回来,真是,秀才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要是真担心赵家欺负人,那好,考出个举人回来压他一头。” 王莫回去照顾孩子去了,张秀还在,听到唐春明这大话噗哧就乐了起来。 唐春嵘羞红了脸,不过心里也琢磨起来,要真压赵家一头,必须得比赵老三考得更高,于是决定更加发愤起来,怎么也不能输给赵老三这个斯文败类,唐春嵘根本就瞧不起赵老三:“哥,你等着,我会考出来给你撑腰的!” “好啊,这才叫有志气,眼前的这些算得了什么,以后等你考上了走出去看看眼界就知道了,这种小人根本不值得你花太多的心思浪费在他身上,那小尾巴一抓一大把。”唐春明开启教弟模式。 唐春嵘听得迷糊,不太明白哥哥所说的东西,唐春明再接再厉说:“你说赵老三这样的小人最在乎的是什么?当初我是靠着什么跟赵家脱开了关系的?” “名声?”唐春嵘这下反应过来。 “不错,这种人最好面子,虽然现在他中了秀才有人愿意给他做面子,可碰上了我这种不要面子直接撕破脸皮的,他赵老三敢动我?嗤,不是我瞧不起他,不过是他有他的软肋,他还要在考科举一途上继续走下去,那他就不得不顾及名声,不得不约束他的家人,好歹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养着他赵家的骨血的。” 唐春明直接给唐春嵘掰开了说,其他人也许会心存顾忌万事留一线,可对于他来说,什么面子名声最要不得,越是在意越是只会束缚了自己的手脚,当然他乐意旁人用这样的东西来束缚他们自己,唐春明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行事,反正他一个哥儿怕别人说什么,大不了收拾了东西走人。 “哥……”唐春嵘似乎明白了什么,可心里又有些难过,要不是他没本事护不住哥哥,哥哥也不必宁愿污了名声也不愿意与赵家那样的人妥协吧。 “年纪不大就皱着眉头,小心变成个小老头,考虑那么多做什么,来了就安心住下来,晚上给你做好吃的,正好上午托六叔带了些肉回来。”唐春明没好气地撸了一把弟弟的头发过把欺负弟弟的瘾。 唐春嵘气呼呼地顶着一头乱发跑了,要不是顾忌着哥大着肚子他才不会不作反抗呢,张秀在边上看得好笑,说了唐春明一句,没这样欺负弟弟的。 此时的唐春明也没意识到他这一番话对唐春嵘今后的观念所产生的影响,生生把原来本性纯良的弟弟拐上了另一条道路。唐春嵘反复问自己,他的软肋是什么?他不要成为赵老三那样的人,可以不在乎表面虚浮的东西,可是,家人,阿母和哥哥却注定要成为他的软肋,那么,唯有变得更加强大才能保护住自己的软肋。 &&& 安平县。 县城里比乡镇更早一步得到院试的结果,早先从镇上回到城里的滕煜也是关注院试的人,陈掌柜也一早拿到了院试中秀才的名单,当他们看到院试的案首名字时都愣住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真没看错。 你道此次院试案首是谁?正是那来过听景阁的书生陶公子,当初陈掌柜不过是抱着普遍撒网的念头为听景阁做个好名声,没想到就网到了一条大鱼,想到当初那陶公子略带窘迫与羞涩的神情,陈掌柜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学问如此之好。 “少爷,我这就去打探打探陶公子落脚的地方送份大礼过去?”陈掌柜建议道。 “也好,不过不必再提当初的事,切记我们听景阁不可将当初的事当作施恩一般,要记得,我们只是买卖人,一手交银一手交货的,为的只是结个善缘,不管是哪个人都不欠我们听景阁什么。”滕煜敲打陈掌柜,对读书人来说最要紧的就是面子,若是让人知道了听景阁摆着施恩者的角色,恐怕只会惹来那人的不快反而会对听景阁不利。 “是,少爷,我记下了。”陈掌柜当下心里一紧,他的确是报了那样的心思的,是他们支助了陶公子才有了案首这一结果,否则以陶公子的窘迫境况恐怕院试都参加不了,不过如少爷所说,如果陶公子真介意他们以当初的事拿捏他的话只怕心里会将听景阁记上一笔,反而会带来祸事。 于是陈掌柜也只和其他人家一样,准备了一套文房四宝和一封银子送到陶公子的门上,在一众送礼的名单中并不算突出,可陶公子在应酬完之后却最先来到了听景阁欲拜访他们的东家,以表达他的谢意。 &&& 赵家,热热闹闹的人群散去了,赵老嬷把王春花赶去收拾屋子,王春花也笑嘻嘻地答应下来,没有一点之前被赵老嬷使唤人时的不情愿,转身就把儿子哄着去陪阿嬷去,自己掐了赵梅小哥儿一把,让他赶紧地做事不准偷懒,骂了一通赵梅后心里才舒服一些,被赵老嬷这么对待不是不生气的,可为了过上好日子他都必须把赵老嬷哄好了。 只可惜了被赵老嬷挖去的那些银子,想想心里就滴血。 赵平川将最后一个客人送走回屋,与赵老嬷商量起他的亲事来,今日沈大户夫夫过来说是给他祝贺,实际上的意思他和赵老嬷都看得出来,这是想让赵平川做他们家的哥婿呢。 “平川,你自己怎想的?三叔公那边又怎么说的?”赵老嬷看三儿子进来迫不及待地问道,脸上松驰的面皮被他挤成了一团花。 “三叔公他老人家自然是说好的,”赵平川自己倒了杯茶喝下去,这一天都没功夫好好休息一下,嗓子也说干了,“不过,我仿佛在镇上也没怎么听说过沈大户家的哥儿怎样。” 赵平川倒没像赵老嬷和三叔公一样恨不得立马给答应下来,生怕拖延了这门亲事起了变化失去沈家这门亲家,可赵平川这段时间住在定州府,吃在定州府,见识了定州府的繁华,又让同窗给带进定州府那些出身优越的子弟中,自然大大开阔了眼界,原来自己一直坐井观天,外面的世界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得多,他怎能被束缚在这么一个小地方,哪怕沈大户家的条件再好,在他看来也不过是稍富的人家,其他的却是毫无背景的,对自己的科举实际是起不了一点作用。 他将这些与三叔公说了,三叔公心中的兴奋才稍稍冷却,在他看来,赵老三今后的路恐怕不止一个秀才这么简单,那么真如赵老三所说,沈大户家根本就不能帮着赵老三走到官场中,他怎能让沈大户这样的人家给耽搁了赵老三的前程。 “这好办,”赵老嬷一拍大腿说,“明天阿母就到镇上打听去,还有镇上的媒嬷总会知道沈大户家哥儿的情况,要是他们家的哥儿不好,呸!陪嫁再多的银子我也不稀罕!”赵老嬷对其他人都能狠得下心来,银子死抠连自己都舍不得用,但他对自己的三儿子那是真爱,照顾得哪一样不精细,就连银子也排到了三儿子的后面。 “那也好,阿母等你明天打探清楚后再说吧,阿母今天一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他自己也累了,面上一副孝顺为阿母着想的表情。 “还是三儿孝顺,哪像你那两个不成气的哥哥。”赵老嬷一激动就拉住三儿子的手开始诉苦,“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那个扫把星都做了些什么,现在你总算考出来了可以给阿母撑腰了,你看着,明天,不,后天看我怎么收拾那个贱人!” 那天被当众揭穿装病弄得赵老嬷没脸没皮,赵老嬷完全怪罪在唐春明身上,要不是这个扫把星,他又怎么落到被小辈看笑话的地步,还被三叔公骂了一顿,现在他是秀才公阿母了,谁还敢笑话他,就连三叔公也不能不敬着他,哼! 赵老嬷要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赵平川一听就知道阿母说的是谁,眉头立即皱了起来,不是说让阿母不要再找那人麻烦的吗?他心里也明白,这事恐怕是自己阿母气不过找上对方的,要知道阿母以前一向拿捏那人惯了的,现在让他低头认输怎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想到这里不由埋怨阿母的不懂事,每每要给他扯后腿,这样的阿母让他如何敢带出去? “阿母,”赵平川耐着性子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下可好,赵老嬷终于逮到机会向人诉说了,噼咧啪啦一阵将他自以为的唐春明所做的不要脸的事从头说到尾,什么勾引汉子帮他种地,还勾搭上了镇上的酒楼掌柜,否则人家凭什么花那么些银子买他的菜,现在又是一大帮汉子进出他家的院子,简直把哥儿的颜面都给丢尽了,这样没脸皮的贱人就该给浸猪笼了。 在自己儿子面前,赵老嬷骂了个痛快。 赵平川却听得脑门一抽一抽的,这一天下来耐性已经几乎用光了,难怪三叔公会提醒他让他劝阿母几句,原来是为了这事。他对唐春明这个哥么早就由原本的失望到厌恶,如果不是唐春明,他又怎会被村里人用那样的眼光看待,迫得他不得不提早去镇上。 现在听得唐春明成日与乡里的汉子打交道,心中的恶感更加深了一层,不过让他失望的是,唐春明居然真把日子过起来了还买了地,搭上了镇上的锦记酒楼。他不是赵老嬷会认为是唐春明勾搭上了锦记的掌柜才有了这便利,锦记他也去过,算得是镇上最好的酒楼,那家的掌柜又怎会被一个乡下哥儿吸引了去倒贴上银子,想起来了,回来时仿佛听同窗有提过锦记酒楼现在的菜比原来更好,说哪天请他去那酒楼吃饭的,不过一时之间没把唐春明家的菜跟这件事联系在一起,但也不会认同自己阿母的话。 他原本想看着唐春明过不下去求到他门上的情景,却事与愿违。 对于赵老嬷说唐春明从大虎手上昧下了银子一事,赵平川也是不太相信的,原来的赵大虎是什么样的,赵平川自认不会看走眼的,他的两个哥哥,一个又蠢又懒,一个恰恰是老实忠厚的,对阿母孝顺之极,对他这个弟弟其实也相当照顾,不过为了一些事情赵平川一向看不惯这个哥哥的粗俗,对阿母不断向大虎索要银两也睁只眼闭只眼,眼下他们艰苦一些,以后还不是要依靠他? 他清楚自己的阿母不过是眼红那些银子。 “行了,阿母,”赵平川不耐烦地开口,“三叔公不是早跟你说了不要再去管他家的事,你为什么就不听呢,大哥么也是,阿母你以后管着他点,那人已经分出去了跟我们没关系了,你现在找闹上门不是让人说闲话?不是说我赵家还容不下一个死了汉子的哥儿?阿母,你知不知道如今有多少人眼红咱们家?” “我儿子如今都是秀才了,我怕他作甚?”赵老嬷尖叫起来,让他给那贱人低头,下辈子都不可能。 “是,你不怕,可你儿子怕,行了吧,”赵平川知道自己没办法改变阿母的想法,只得出言威胁,“我怕担上逼死哥么的名声,到时连秀才功名都保不住,阿么,我求您了,我以后还要继续考功名,我怎能为了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哥儿坏了名声毁了前程?阿母以后要跟我进城里做老封君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阿母要是坚决找那人算帐,那好,以后我就干脆在家务农算了,也别去考了,省得白忙碌一场最后还没好下场。” “不可能吧?就他一个贱人还能毁了我儿子的前程?看我掐不死他!”恨恨的目光,仿佛唐春明真耽搁了他儿子的前程一样。哪怕如今唐春明改变了许多,可在赵老嬷心中,那还是以往任他磋磨的哥儿,所以现在越是脱离他掌控让他越是窝火。 “要是以后我有能在安平县一手遮天的地步,随便你怎么对付他都行,但在这之前不行。”赵平川把话放出来,同时又给阿母希望,赵平川野心勃勃,不认为那一天不会到来,秀才、举人、进士,在他面前是一片坦途,他不需要为无关紧要的人破坏自己的前程。 “好,”赵老嬷不得不咽下这口气答应下来,“阿母等着那一天!”他饶不过那个贱人的。 赵平川虽然嫌弃自己的阿母粗俗,但也不是一点孝心都没有的,起码在没有实际威胁到自己的利益之前。他知道自己能考上秀才阿母居功至伟,如果没有阿母,阿爹去世后他不可能有那么多银子供他挥霍的。所以,为了能让阿母舒心一点,他在想是不是跟镇上的同窗打探打探锦记酒楼掌柜和东家的情况,如果能断了那人的财路…… 窗户下一个黑影慢吞吞的挪了出去,离远后黑影才慢慢直起腰,长吁一口气。他从来都知道三弟瞧不想自己和大虎,就连阿母心中也只有三弟这一个儿子,将自己和大虎都不当一回事的,看大虎死了也没见阿母掉过多少真心的眼泪。 名声?呵,赵大牛轻笑,他赵平川不就怕落个不好的名声么,他赵大牛的好日子来了,赵平川甭想摆脱他这个大哥,否则他让他名声堕地! 银子,什么也没银子重要!想到那些上门的人送的礼物,赵大牛眼中迸出贪婪的目光。 &&& 唐春嵘连续两日都住在哥哥这边,在看到赵家的客人散去后而赵老嬷以及王春花等人都没找上门来闹腾,心中安定了许多,看来果然同哥哥说的一样,是赵老三把他的那些恶毒的家人给约束住了。不过他也清楚这约束只是暂时的,有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三年后,他一定要走到比赵老三更高的位置上去! 对于自家哥哥买了地跟酒楼做了买卖的事,唐春嵘是非常高兴的,哥哥的日子过得越好他才越放心,哥哥说他手上有批良种,可能亩产会比以前高出一点,今年收成如果增加了的话,明年会匀一部分种子给阿母,唐春嵘听了更加高兴,他看得出来,如今哥哥在努力改善跟阿母的关系,这是他乐于见到的。 唐春嵘走了,村里一部分想看热闹的人却很失望。当日赵老嬷放出来的狠话当然有人传出来了,一些眼红唐春明发财和本来就看不惯他的人只差搬上凳子准备看大戏了,孰料等了几天也没见动静,倒是难得出趟家门的赵老嬷居然跑了趟镇上,不过是靠他双脚走过去的,赵六叔怎么都不愿意让他上牛车,三叔公出面说情都没用。 他和唐春明一样,也从不巴望着借赵老三的光发财,恨不得离这家人越远越好,省得勾起往日的仇恨。 而三叔公看赵老嬷果然没再闹事,心中对听话的赵平川更加满意了,不遗余力地为赵平川在村里和附近宣扬他的好名声。 在一部分人坐等看大戏却无望的情况下,唐春明家新圈的地围墙已经造好,用的是土块与石头混合垒成的,并且,唐春明让人在墙头之上用上了尖锐有棱角的碎石块,好防止有人翻墙头爬进来。反正唐春明出钱,帮工的人是他怎么说就怎么做,多做一天活还多一天工钱呢。 最后一天,他们还借来了赵六叔家的牛和里正家的大青骡,将圈起来的地好好地深犁了一遍,并用唐春明积攒起来的农家肥好好施一遍。最后发工钱时,唐春明请了这些人好好吃了一顿,吃得一个个心满意足,而唐春明好手艺的名声也在村里传开。 新院子建好,与老院子之间相连并打通了一道门,不用出门就可以从原来的院子里过去。新院子地方更加宽敞,三个孩子加上近来常常过来找他们玩的小柱子再带上小花撒欢地在里面奔跑,唐春明也没阻止,权当他们锻炼身体了。他自己也愿意到新院子走走,原来他可以活动的地方太有限了,挺着个肚子又不乐意跑到村子里,只能憋屈地缩在家里,自己想想都可怜,现在可好,这么大的地方都属于自己的了,唐春明心里甭提多有成就感了。 新院子落子,唐春明挖井水的计划也提上了日程,否则以后院子里这么些地要浇水,他都实在不好意思让大山再为他免费劳动了,给工钱张秀又不会要的,所以打井誓在必行。 趁这个时候大家的关注点都放在赵家身上,唐春明赶紧地让里正帮忙找了个老行家,看好地下水脉算好日子就给挖上了,院门一关谁也不知里面在干什么,等村里风传老赵家要跟镇上大户人家结亲的消息时,唐春明家的井已经挖好了,看着井里提上来的清凉透澈的水,唐春明乐呵呵地笑了。 035说亲 新院子里有新建的鸡窝和羊棚,唐春明专门划了两块地方用来养鸡和羊,将原先院子里的那五十只鸡和三头羊都迁了过去,天气越热这味道就会越大,再留在旧院子里到了大夏天日子就难过了,而旧院子里,唐春明准备种上几棵果树再搭个葡萄架,等到了夏天秋天坐在葡萄架下一边乘凉一边吃水果,那滋味,啧啧,让唐春明恨不得时间过得再快点。 不过安全也很重要,唐春明发动跟自己关系好的人帮自己找狗崽子,这次是赵六叔帮他找来了两只小奶狗,他常往镇上跑认识的人多,左右一打听就能打听到养狗的人家有没有生小狗崽子,普通人家谁愿意留着这些狗崽子,没那么多的粮食用来养,所以多是送人的。 两只狗崽子,一只全黑的,理所当然地被几个孩子依照小花的传统一致决定就叫小黑了,另一只就麻烦了,这也是一只毛色相间的狗崽子,小花这个名字已经有主人了,这只该叫什么才好。几个孩子说什么的都有,最后拿不定主意问到了唐春明这里,唐春明一看这第二只小奶狗头上有一撮翘起来的呆毛,于是拍板决定叫它小呆。 两只小奶狗来了后,早已脱离奶狗范畴的小花神气活现得意洋洋,尾巴甩得起劲,它已经光荣升级为狗老大了,下面带了两个小弟,唐春明这个主人一说两只小奶狗交给它管后,小花对两只小弟可尽职了。 最典型的一件事,还没轮到唐春明来训练两只小奶狗,它们就已经非常自觉地跟在小花后面跑到指定的地方解决生理问题了,那是唐春明专门给小花挖的一个坑,上面用一块板档着,板上挖了个洞,唐春明定期地会去冲冲水。 第一次看到小呆跌跌撞撞地跟在小花和小黑身后去解决生理问题时,张秀和王莫都笑弯了腰,实在是唐春明无意起的小呆的名字太形象了,圆滚滚的小狗崽子憨态可掬又笨拙得可爱,明明跟小黑一样的大,可连走路都走不稳,常常叭唧一下摔个四脚朝天,等小花和小黑回身用嘴巴将它拱起来时,它还迷惑着呢。 “我看都是你这名字给取坏了,叫什么不好偏偏叫小呆,可不就呆了吗。”张秀一边揉笑疼了的肚子一边说。 “唉哟,六叔到底从哪里给你找来的这么逗的小狗,真是活宝一个。”王莫也笑道。 “我哪知道,”唐春明耸耸肩,“等长大些就会好些了吧,看看小花现在都多高了,前两天都抓了只耗子呢。”养这么大总算有点用场了不是,唐春明浑然没觉得狗拿耗子是多管闲事。 当然小呆刚抱回来的时候他也看出小呆有些问题,后面一条腿好像短了一截,不过不留意看就不会注意到,狗的主人本来是想扔了的,赵六叔心想先抱回来让明哥儿看看,如果不中意的话再扔了就是。唐春明看了后没有任何意见就都留了下来,这样的狗崽子扔出去根本活不下去,到底不忍心,也想看看空间泉水能不能对这只狗崽子起点作用。 效果还没看到,不过因为小呆而多了许多乐趣,唐春明就觉得养了小呆还是值得的。 原来的五十只鸡全活了下来,如今都长成半大的鸡子了,新院子建成后,唐春明又捉了五十只小鸡崽子回来,羊圈里又多了十只小羊羔和两只产奶的母羊,原来那只已经断了奶打算再配种生小羊羔。 当然唐春明想要的规模远不是现在这样的,不过一来现在分身乏术,二来也需要有个过渡阶段让村里的其他人有个适应期,等以后唐春明再扩大规模,他们会自发地替他寻找原因,这些养殖经验是一步步积累起来的。 还剩下三亩多的地,唐春明原本想请人全部种上菜的,不过有张秀、王莫以及沈夫郎帮忙,加上赵六叔的儿么也过来了一趟,根本不需要唐春明再请人,一天的时间这几人就帮他全部种上了菜,干活的速度丝毫不逊色于他们当家的汉子。这几人根本不要唐春明的工钱,他只得做了顿丰盛的饭菜来回报他们。 不过家里的事情越来越多了,不请人帮忙靠他一人要忙活不过来了,唐春明的宗旨是把日子过好享受安逸的生活,可不是为了过上好日子而把自己累死累活的,那就得不偿失了。不过眼下阶段唐春明还在犹豫,不为其他,只因为他现在喂鸡喂羊的饲养可见不得光,让村里人见了会骂他糟蹋粮食。 “你是说,赵家要跟镇上的沈大户家做亲?”这几天忙得团团转打井喂鸡养羊种菜一刻没得闲的唐春明,完全把同村的赵家给抛在了脑后,什么秀才不秀才的,有自己挣银子这么重大的事情重要吗?现在冷不丁地听到沈夫郎提到村里和镇上听来的消息。 就因为赵老三作为整个镇子上唯二的考上秀才的人之一,所以知名度扩大了不少,就连沈夫郎去镇上哥婿家也会听到别人提起一表人才年轻有为的赵秀才,还说镇上的沈大户家相中了他打算招他做哥婿,同样的,村里也传开了。 有人说,之前赵老嬷特地跑到镇上去,就是为了打探沈大户家哥儿的情况,所以,做亲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前几天忙得狠了,现在唐春明半躺在那里动都不想动了,听过来窜门的沈夫郎说话,几个小的对新院子和两只小奶狗的兴趣还未降低,在那边玩疯了,唐春明也随他们玩去,小孩子哪有不玩耍的,索性还有一个李峰让几个孩子很服他的管。 懒劲发作的唐春明也八卦了一下,心里对跟赵老三作亲的人家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家不长眼了看上这么个徒有外表的伪君子?“这沈大户到底是怎样的人家啊?还有他家小哥儿就看上赵老三了?” “听说那天来给赵家祝贺的就有沈大户夫夫俩,不过我在镇上倒是听到一个消息,那家要作亲的小哥儿根本不是沈家夫郎生的孩子,而是沈大户以前养在外面的一个外室留下的小哥儿,那外室人早就没了,这小哥儿倒是被沈大户给抱回去,说是养在他家夫郎身边的,可我家哥儿也说了,他嫁去镇上这几年就从未见过沈大户的夫郎将那小哥儿带出来过,到现在连长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嗤。”沈夫郎嗤笑了一声,这其中的意味就让唐春明琢磨了好一会儿。 这其中,有对沈大户养外室的不屑吧,还有对沈大户夫郎做法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也许有同情,也许还有不屑,这样一个小哥儿养在身边居然从未带出去过,又不是城里那种养在深闺里的官家小哥儿,只不过一个集镇而已,可想而知这样的小哥儿给养得绝对上不了台面的。 这还是唐春明第一次接触这个世界汉子可以娶夫纳小的现实,想必这沈大户的夫郎也是个厉害的,逼得自家汉子当年只能偷偷养个外室而不是带回家中,可就算这样又怎样,还不是管不住那汉子的下半身,还给弄回来一个时时提醒他当家汉子养过外室的罪证,就算有钱这日子也过得够糟心的。 要是以后他男人敢犯原则性错误,哼哼,唐春明敢保证让他再用不了那根记不住原则的东西,然后将他扫地出门。不过想到这儿时,唐春明脑中闪过一个人影,那人……应该不会犯错误的吧,要真打起来,他这小胳膊小腿的,还真打不过人家啊,要不,再考虑考虑? “那赵老三真同意这门亲事了?乐意娶这样的小哥儿?”唐春明在想赵老三到底是想要银子还是面子,沈大户既然想要拉拢一个秀才,陪嫁想必也不会太寒酸让这门亲事难看,可连沈夫郎都知道这个小哥儿是外室留下的,怎么说都是名声有碍吧,讲究门面的赵老三会同意吗? “这我倒不知道了,不过镇上就连我家哥儿都听说了两家要做亲,听说那小哥儿还给陪嫁了镇上的一座宅院,以后小夫夫两个可以住在镇上,说什么好让赵秀才专心读书。这样的话肯定是沈大户传出来的,否则怎会这么仔细。”沈夫郎也不明白究竟,只捡自己知道的说,“不过听说这话传出来之前,倒是有不少媒嬷上赵家的门说亲,这两日倒是不见了。” 他们这边在说赵老三的亲事,镇上,请同窗喝酒的赵平川,也为了这事一个头两个大,心中既有些得意,可又对沈家的做法有些不耐烦,他还没同意呢,这沈家怎就传得满镇子都是了。 今日一见同窗,一个个都向他道喜,说什么时候去喝他的喜酒呢,他这才知道自己在别人口中已经是沈家的未来哥婿了,一向喜好将事态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赵平川,已经对沈家的做法不喜起来。 他请客的地点正是锦记酒楼,与三个同窗一起要了个楼上的雅间,进了雅间赵平川才不耐地将事情说了一遍,说这全是沈家的自作主张,他家还没说同意不同意呢,现在看来这亲事更要不得了。之前阿母来镇上打探过,居然没打探出一点这小哥儿的情况,据说是一直养在家中甚少出门的,而且还知书达理,后两样条件倒是很符合赵平川的要求,在他看来,哥儿家就应该如此,而不是抛头露面跟汉子似的,哥儿家就应该在家孝顺爹母并侍候好自己的汉子,外面的事情就不应该去过问,否则丢的就是汉子的脸面,自从有了唐春明这样的例子后,他对自己想要娶的哥儿越发苛求起来。 “要我说啊,这也没什么不好的,还不是平川你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沈家就是看中你的前程才迫不及待地想把小哥儿嫁给你,想要你以后提携他们沈家。这样一来,这沈家绝不会亏待了你,所以先娶了再说,以后要真是不合心意,休了或是再纳个合心意的回来,还不是我们汉子的一句话。”有人就建议道。 赵平川到底有些不甘心,他还想到定州府或是哪怕县城里看看,他自信凭自己的条件,绝对有人慧眼识俊才相中他的前程,至于沈家想先吊着胃口,只是就这样舍了有些弃之可惜,毕竟这沈家眼光不错,知道自己值得投资,可是他们太急切了。 “就是啊,要不先找个机会见见那沈家的小哥儿?说不定长了副如花美貌呢。”另一人发出暧昧的笑声,他们的年纪比赵平川还要长一些,不是没经历过人事的。 他们在楼上雅间里谈论着沈家和沈家小哥儿的事,楼下,却有人将他们的谈话悄声告诉了齐掌柜,这还是当初滕煜想弄清唐春明和在县城里露过面的黑面夫郎有没有关系而让齐掌柜调查过他的情况,因而齐掌柜非常清楚唐春明的现状,这新近出炉的赵秀才正是那与唐春明脱离关系的赵家的人,看到赵秀才来到自家酒楼时,齐常柜就不得不多了两个心眼。 与一个前途未仆的秀才相比,无论是他还是滕煜自然更加看重唐春明,况且调查过唐春明的情况,也知道赵家是个怎样的人家,尽管有赵家三叔公不遗余力地为赵老三宣扬名声,可当初平山村发生的事情怎可能守得住一点没往外传,所以齐掌柜对当初赵家的那点事非常清楚,自然对赵老三这样的人品也看不中了。 齐掌柜可不是赵平川这样的不明底细的人,他在这镇上做了多少年的掌柜,沈家那点子的事他哪一样不清楚,当下眼中精光一闪,心中有了决断,既然如此不如就由他来背后推一把手,让赵老三好事做成吧。 如果不是赵老三跑到自家酒楼来喝酒,他还想不起来要帮一把唐夫郎,怎么说唐夫郎现在都已经扩大种植面积了,为着酒楼的生意少爷和他们锦记当然乐得见到唐夫郎过得安稳些少些打扰。 齐掌柜在楼下想坑赵老三一把,却不知赵老三也在想法子搭上锦记的路,他问其中一个家里有些门路的同窗:“这锦记的东家是什么人知道吗?如果我想托锦记办点事要怎么办?” “怎么了?什么事情要动用到锦记的东家?据我所知,锦记的东家是县城那边来的,来头好像不小。”这人倒真是有些门路,连滕煜这个东家来自安平县都清楚,那么,他真的对沈家的事一点不清楚吗?那人把玩着酒杯玩味地看向赵平川。 “还不是家里的那点事,”赵平川皱着眉头很苦恼的样子,将唐春明的事情换成了一个说法,“虽然我二哥去了,可我家也没容不下二哥么,至于要这么抛头露面与酒楼做买卖吗?现在村里谁不羞于提起我这二哥么,就连我阿母都羞得不敢出门就怕抬不起头来,我想能不能找这酒楼的人说一说,换一个卖菜的人不行吗?不就是种菜的,换谁家还不是一样的。”赵平川真没将这当一回事,换一个卖菜的对锦记根本没一点损失,凭他一个秀才的名声酒楼还能不卖他一个面子。 “你说你二哥么最近卖菜给锦记?”本来玩味的人却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一下子捏紧了酒杯,眼中一缕精光闪过。 “是啊,卖菜能换几个大钱?可做出来却让人说道我们赵家连一个哥么都养不了,说我阿母亏待一个儿么,我们赵家又不是养不活他,却丢不起这个面子,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别人议论我们赵家让我阿母难做人。”赵平川一脸无奈之色。 “这事好办,就交给我吧,我倒是和这酒楼的人有些关系,我让人说一声,保证不会让你为难。”那人放下酒杯拍拍赵平川的肩膀笑着应承道。 “那就拜托之逸兄了!”赵平川作了个揖态度很是诚恳。 齐掌柜那边没让人继续听下去,却不知道他眼中的小人物正在与人合谋想断了他们酒楼的财路。 等到酒足饭饱,赵平川与三个同窗分别。看着赵平川远去的身影,起初那位劝赵平川看在钱财的份上娶了沈家哥儿倘若不中意再纳小的年轻人,对那位叫之逸兄的人用几分嘲讽的语气道:“之逸兄真准备让这假道学娶了沈家那个外室生的小哥儿?” 显然,这三人都清楚沈家的那档子事,却谁也没告诉赵平川,可见所谓的同窗情谊也不过如此,第三人则笑着说:“娶了又没什么不好,沈家白白送他赵家一笔陪嫁难道会亏了他赵家?”面上装作与赵平川交好,实际上谁也没把赵平川这人放在眼里,一个乡下来的穷书生,偏偏故作清高连商贾也不放在眼里,一个自以为是的人,不过却没想到真被他考上了秀才。 “就是就是,”那位之逸兄拍手乐道,“我还要感谢平川兄为我提供了一个重要消息,所以怎么也不能亏待了他,佳人才子,岂不是天作之合,相信以后平川兄一定会感激我们的。” “之逸兄,莫非他那二哥么……” “不可说,不可说,”之逸兄摇动食指,“我们自己知道便可,哈哈,回吧。” &&& 唐春明可不知道赵平川在背后干的事想断他的财路,否则就不会坐看赵家的好戏了,恐怕拿把刀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同样他也不知道有人在打探锦记新近货源的来处,却被赵平川误打误撞地给泄露了出来。 这日下午,唐春明坐在家中捣果泥,用的是樱桃水果,自空间里的樱桃成熟后,阿林一直喜欢吃,而唐春明也乐得动手宠儿子。现在他为了遮人耳目,已经在院中种下了几种果树,有桃树,有梨树,有枣树,柿子树,都是托人找来的,还让身在县城的沈夫朗的两个儿子也帮着留意那边有什么新鲜果树或是水果出售,等集齐空间里的果树品种后,以后空间里的水果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拿出来吃而不用像现在这样背着人有种偷吃的感觉,而且还很容易露陷。 一大两小三只狗狗都趴在他和阿林的脚边,啃水果,和小花一样,小黑和小呆对于空间里出产的果蔬向来来者不拒,估计动物们对于空间的气息更加敏感,知道吃这些东西对它们只有好处。 “阿母,看我的大字。”脸上沾上了墨汁的阿林露出大大的笑容举起一张纸凑到唐春明面前,今天下午李峰人在不家,可两个小子都被他交待了在他家里蹲马步练武呢,如果被他发觉偷懒会加倍惩罚,所以即便李峰本人不在大毛二毛也不敢偷懒,阿林也不去凑热闹待在了家里陪阿母。 “好,阿林写得真好,这是奖励阿林的。”唐春明一看就笑了,将捣好的果泥递过去,又用湿布巾给他擦掉手上脸上沾到的墨汁。等阿林吃上果泥后唐春明才将目光移向写的大字上,年纪小力道弱写的字当然不能和一道学习的大毛比了,甚至最后几个字因为闻着喜欢的樱桃的味道有些心急了,写得歪歪扭扭,可笔划却是没错的,唐春明也没苛求,任由阿林凭着自己的喜好自由发展。 唐春明自己也拿了水果啃了吃,这肚子越大他的食量也在不断增大,午饭吃完没多久这肚子就饿了,他只得靠吃水果来补充了,等两人三狗吃完收拾好后,外面有动静响起来,小花迅速窜了出去,小黑用细嫩的小嗓子叫着,而小呆还迷茫地转着脑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母,有客人来了。”阿林利落地从炕上滑下地,然后扶住阿母下地,好吧,唐春明都不忍心借这么个小孩的力的。 等走到院子里,就听到院门有人叫道:“唐夫郎在吗?我是锦记的齐掌柜。” 齐掌柜?他怎么来了?唐春明虽然心里疑惑却紧跟着回了声:“就来,等一下。”自第一次后,一向是锦记的一个跑腿的小汉子上门来收菜,手脚挺勤快的,赶上唐春明来不及时还帮着他摘菜,不过他一向是隔几日早上过来的,今天怎下午来了? 唐春明打开院门,看到停在外面的马车以及站在马车旁的齐掌柜,上前叩门的正是常来收菜的小汉子。齐掌柜笑眯眯地朝唐春明拱拱手道:“唐夫郎,多有打扰,正好今日齐某有空,就和小顺子一道来了。” 唐春明笑了笑让开门:“请进,齐掌柜能够百忙中抽空过来,我当然非常欢迎了,快快请进。” 齐掌柜被唐春明的说法逗笑了,和平常接触的哥儿都不太一样,没有乡间哥儿的粗俗却又有一股别于其他哥儿的爽朗,让小顺子搬了马车上带来的礼物随唐春明进了院子,齐掌柜边走边笑:“唐夫郎这两只狗也养得灵气,”原先冲着他叫的小花没了声音,却警惕地跟在唐春明身边,像是随时准备上来咬齐掌柜一口似的,一只全黑的小狗却凑到他脚跟前闻了闻,让齐掌柜走路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不小心踩上去一脚,“早听小顺子说你这儿又建了个院子,今日得空过来看看,顺便再带些菜过去。” 小顺子手上搬着的有棉布有吃食点心,都是唐春明能用得上的,考虑得很周到,唐春明只得挺着个肚子慢慢陪着齐掌柜去旁边的新院子:“我这里小打小闹的,哪能入得了齐掌柜你和你们东家滕少爷的眼,这才刚建好,还乱得很,你脚下小心了。阿林,你回屋给小顺子哥哥倒水喝。” “好的,阿母。”阿林乖巧地应了声,和小顺子也算熟识了,小大人似的带小顺子进屋。 陪着齐掌柜在新院子里转了一圈,按照滕煜一方的要求种的菜都已经存活,齐掌柜看得很满意,现在供货的量根本满足不了酒楼的需要,何况东家又不止一家酒楼,唐春明种得越多越好。 齐掌柜也不隐瞒从这里出去的菜对酒楼生意的影响和客人的好评,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扯到了赵平川身上:“听说新出炉的赵秀才也是你们平山村的,看来平山村真是地灵山杰,种出的菜好,养出来的人也不一般。” 唐春明斜睨了齐掌柜一眼,这时要还听不出齐掌柜的来意他就算白活了前世一辈子了,难怪跟他扯了半天的闲话,原来在这儿等着呢,笑眯眯地说:“我一个带孩子的哥儿哪里有齐掌柜见多识广,懂不了那些大道理,齐掌柜说不一般那自然是不一般的。” “哈哈,”齐掌柜越发觉得这哥儿聪明有趣,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我也不过是在酒楼里接触的人多一些,听到的事情也多一些罢了。这不,镇上的沈大户慧眼识俊才看上了这新秀才想将自己的哥儿嫁过来,这可不是好事一桩。据我所知,这小哥儿自被沈大户接回去后,就被他夫郎接到身边照料,却不料是个福薄的,受不得这福气,一直患病,两夫夫生怕小哥儿养不活,索性送到了乡下专门请人精心照料着,哪想这小哥儿到了乡下养着身体越来越好了,眼看着到了说亲的年纪,这不沈大户夫夫又精挑细选挑中了这新秀才。” 联想到之前沈夫郎告诉他的一些情况,唐春明差点绷不住笑场,原来齐掌柜特地跑过来就为了告诉他赵老三的这桩亲事,齐掌柜这是想在后面推一把手撮合这桩亲事?难怪镇上听不到那小哥儿的消息,原来一直被人养在乡下,而且这精心照料几个字可有讲究了。 “这沈大户夫夫还真是处处为小哥儿着想,他们还有其他的孩子吗?” “自然是有的,听说这个小哥儿也是个带福的,回到沈家后没多久沈家的夫郎就有了身子,来年生了个大胖小子,如今可是沈家的宝。”齐掌柜笑呵呵地回道。 走了一圈又回到旧院子里,小顺子已经自己到后院摘了菜抬到了院子里,阿林居然抱着阿呆在一旁盯着,像个小监工似的,而小顺子也正在逗阿林说话。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争执声,还有一个冷冷的呵斥声,听着非常熟悉,不就是出门归来的李峰吗?怎么回事?唐春明托着肚子走到院门口张望。 李峰一抬头就看到唐春明,而院门口还停了辆马车,李峰有些印象,应当是锦记酒楼的,后面跟着出来的不正是锦记的齐掌柜。转回头李峰不耐烦地冷着脸对面前堵住路的两辆牛车道:“你们到底要往哪家去?堵在这里像什么话!” 李峰出去一趟,回来时居然也驾了辆马车,唐春明家门前可热闹了,门口就是齐掌柜的马车靠边停着,再往前是两辆相争的牛车,谁都想抢着上前超过另一方,而后面就是赶上来的驾着马车的李峰。 牛车的两个装扮让唐春明有些违和的嬷嬷正大嗓门地争吵着。 “明明是我先来的,该退出去的是你才对,不要挡住我的路!” “看看这位置,明明我可以先过去的,你偏偏横里插进来,你还讲不讲道理!” 等李峰一声呵斥,两个嬷嬷纷纷转头,几乎一起出声:“你让他退出去!” “咦?你们这不一个是镇东的陈媒嬷,一个是镇西头的花媒嬷么?这今天是怎么了一起到了这平山村,这是要帮谁家说亲啊?”从唐春明身后传来的声音揭穿了两个挡路人的身份,唐春明鼓了鼓眼睛,真是要洗眼睛了,难怪看了不舒服,这是媒嬷啊。 “原来是齐掌柜,我这是要去赵家。”陈媒嬷甩帕子道。 “原来是齐掌柜啊,我这是要往唐家的,不知唐家是哪一家?”花媒嬷也堆着笑脸回道。 036坐实 唐春明笑不出来了,这唐姓哥儿,倒止一个,可说到唐家,平山村还有哪一家,不就是他这个单门立户来出的人家吗?唐春明瞪直了眼睛盯着那媒嬷看,看得连李峰的冷刀子眼神都无惧的花媒嬷居然颤了颤,这哥儿作啥看得这么瘆人。 齐掌柜也愣住了,愣愣地望了望一边的唐夫郎,居然是来给唐夫郎说亲的?难道不知道唐夫郎还在守着孝吗? 李峰的眸色黑得更加暗不见底,似乎在酝酿着什么风暴,抓住绳缰的手一下子拽紧了,那马儿不知为何突然长嘶一声撩起了前蹶子,一向老实勤勤恳恳的老牛居然像受了惊一般不听车夫使唤拼命向前跑,碰撞颠簸之下毫无防范的两个媒嬷差点被甩出去,慌乱地趴下身体紧紧抓住车板,原本就涂了层粉的脸更加惨白,尖叫着让车夫赶紧把牛控制住。 李峰不动声色地从前辕上跳下来,马儿显得焦躁不安,李峰拍了拍马脖子马儿很快安静下来,转过头亲热地蹭蹭李峰的大手。唐春明见识过的马可不多,但齐掌柜却见多了走南闯北的人带着的牲口,眼中掠过赞赏之色,再看向那仿佛没事人一样可身上的气息却压抑了许多的汉子李峰,一时间还没反应得过来李峰为何要惊吓两位媒嬷。 是的,看到马儿与李峰的互动,齐掌柜看得出来,这匹马和主人的心意是相通,所以没有主人的暗示这匹马怎可能作出失措的举动。 想到上次少爷让调查这个汉子的事,却除了发现他当年应征入伍今年才从军中回转外,其他几乎没什么发现,可与他一同回来的一个军汉子却出现在了定州府,成为了军中的千总大人。到此为止,齐掌柜没敢再继续调查下去,心中却再难将此人看作普通的农家汉子。 两辆牛车的车夫好不容易在驶出一段距离后将牛控制,跳下车连忙将车上的媒嬷扶下来,小心地赔礼道歉,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牛会不受控制,好在没将人甩出去酿成大祸。 做媒嬷的那张嘴可没有饶人的时候,两人将老实的车夫骂了个痛快。 这么大的动静当然惊动了周围的邻居,尤其是离得近的张秀一家。大山原本就在院子里干活,见到外面又是马嘶又是牛叫的连忙走出院子,唯恐是唐春明家出了什么事,于是就看到了门口这惊心动魄一幕。 “这是怎的啦?”张秀是从屋里出来的,后出来一步只看到媒嬷骂人的情景,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见到唐春明也站在院子门口,从自家门口绕过去护着他一点,又向站在一旁的齐掌柜问了个好,看到李峰身边的马心中也奇怪。 在李峰家蹲马步的大毛二毛也跑了出来,他们对峰叔叔带回来的大马就更加好奇了,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至于两个媒嬷要干什么,他们一点不关心。 见有人出来围观,两个媒嬷也知道不是生事的时候,只得住嘴,他们还要重要的任务,心里暗骂一声晦气,希望待会儿的说媒大事不要受到这晦气的影响。 陈媒嬷甩了甩帕子,重新爬上牛车,吆喝车夫:“还不快赶车,赵家在村里头呢,不要耽误了沈大老爷和赵秀才家的好事。” “哟,原来真是沈大户家要跟赵家结亲,这都请媒嬷上门来了。”这事在村里都传了一段时间了,大家都在等着看媒嬷什么时候上门呢。 “那是,沈大户那是什么人家,家里的田跟铺子都忙不过来的,家里的小哥儿更是出挑,和赵秀才那可是天生一对再般配不过。”陈媒嬷趁机夸了一通。 后面的花媒嬷朝陈媒嬷呸了一口,他跟陈媒嬷一个镇东一个住镇西那是死对头,每次碰头总想争个高下来,谁也看不顺眼对方。可是媒嬷也是有职业操守的,明知道沈大户家的情况他也没拆张媒嬷的台说上一句,不过,他今天这桩亲事做成了入手的银子不见得比对方低,想到那位出手大方的少爷和给他的承诺,花媒嬷的心顿时火热起来,凭他三寸不烂之舌,再加上打听到的那位唐夫郎的情况,这门亲事在他看来根本不用费多大功夫就能拿下。 “哎,哥哥么么们,向你们打听户人家,这平山村的唐家住什么地方,哎呀,”花媒嬷一边笑开了一朵花一边拍了记大腿说,“我这里有门再好不过的亲事要说给他呢,哥哥么么们给我花媒嬷指个路吧,以后我给你们家孩子说个镇上的好人家到镇上享福去。” 原本还有人议论赵家和沈大户家的事呢,等花媒嬷自以为是的声音一落,唐春明家门口反而一片安静了,纷纷将头转向仍站在门口的唐春明身上。 唐春明原本还盯着李峰看呢,小样,甭以为他不知道刚刚险险酿成的车祸是出自谁的手,这个闷骚的家伙什么也不说,看吧,哥现在也有人家上门提亲的,虽然带着两个孩子可不是滞销货,哼哼。 自打猜到李峰对他存了什么心思后,唐春明一直很矜持地等着李峰后续的进一步动作呢,哪知这人什么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仍旧像以前一样规矩得让人牙根发痒,让唐春明那个伤心,以为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说不定人家根本啥心思也没有,不过看作一个孕夫可怜罢了。 可刚刚的情景让他心里名为窃喜的泡泡不断上涌,那嘴巴快要兜不住咧开了。 不过他对谁来上门说媒也好奇得很,听齐掌柜意思这媒嬷可是从镇上来的,平安镇上他可只和齐掌柜所在的锦记打过交道,其他谁也不认识的,怎会有人知道他并且找上门来?于是不等旁人给花媒嬷说清他要找的人家就在他身后时,唐春明开了口:“这村里的唐姓人家只有我这一家,可我现在还在守孝中,恕不接待媒嬷。阿林,我们回去,齐掌柜,对不住了,让你看笑话了。” “阿母。”阿林紧紧抓住阿母的手,仰头担忧地望着阿母,媒嬷的出现唤醒了他因快乐的日子而抛在脑后的一些记忆,尽管年纪还小,可他没办法忘掉阿嬷逼着阿母改嫁时的情景,阿母改嫁,对他小小的心灵来说意味着要跟阿母分开,他还记得阿嬷和大伯母骂他是赔钱货、拖油瓶,要将他送人的。 看到儿子眼里浮起恐惧雾气笼罩上来时,唐春明顿时明白儿子心里想到了什么,心中暗骂一声该死的媒嬷,哪里再存有逗李峰这个冷面面瘫的心思,哄儿子要紧:“阿林忘了阿母说的什么了,阿母永远也不会跟阿林分开的。” 齐掌柜本来还要客气道上两句,转眼见到这母子的情形,干脆闭上了嘴巴,这么小的小哥儿心思倒敏感得很,想必以前的遭遇太过糟糕了吧,因为调查过,所以知道年初的时候这对母子险些被逼得母子分离的事情。 “该死的,”张秀也意识到了小阿林想起了什么,暗骂赵家的那对嬷么害人,没想到小小人儿还记得当初的事情,心疼地抱起阿林,拍着他的背哄他,“阿林乖啊,看秀阿么把坏人赶走。” “坏人!”得到阿母保证的阿林到底胆子比以前大了些,抱着张秀的脖子生气地朝外面的花媒嬷奶声奶气地喊道,“坏人,走开!” “就是,坏人,不准带走明阿么和阿林!”二毛也挡在阿林身前冲花媒嬷喊叫。 就连小花也来凑热闹,冲着花媒嬷发出低低的咆哮声,若是主人一声令下,它肯定就要冲上去咬人了。 外面的村民不由轰笑起来,花媒嬷这才知道自己闹的笑话,就站在人家门口居然还找人问路。不过做媒嬷的除了嘴皮子厉害死的也能说成活的,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脸皮特别厚,甭管别人说什么他们不达成目的是不会罢休的,何况不过是两个孩子冲他囔囔,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倒是之前找他说媒的人也没具体说这位唐夫郎长得啥样,只说是身边带了一个小哥儿肚子还怀了个遗腹子,在他想来肯定是日子过得糟糕极了,尽管看在银子的份上跑了这一趟,可心里却是想不明白的,什么人不好找偏要找这么个要啥没啥还带了两个累赘的寡夫。可现在一见之下心里嘀咕起来,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出挑的哥儿,如果还是待嫁的小哥儿,凭他的本事绝对能给这小哥儿找个好人家享福去,可惜了,死了汉子不说还带了两个累赘,不过现在也不算差,就这样还把人家汉子的心给勾了去,就连带了两个孩子都不在乎也要娶回去。 看唐春明转身要往院子里走却不接他的话,花媒嬷怎能放过,连忙叫唤:“哎哎,没想到这位夫郎就是我要找的人,都怪我有眼无珠,该打,”说着拍了下自己的脸,“唐夫郎不用担心,我花媒嬷在镇上做这行当多少年了,怎会犯这种错误逼人孝期改嫁的,只不过是先将亲事定下来,等出了孝就能欢欢喜喜地把好事给办了,要知道我说的人家可是好人家,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那家可说了,两个孩子也可以带过去的,现在哪里还有汉子这么好说话的……喂,你这人怎么回事,总挡住我的路,就算要找我说亲也等我把唐夫郎这桩亲事说定了,先一边去。” 唐春明回头一看,不由噗哧一笑,阿林敢骂人足以说明胆子比以前大多了,他这心里也安定多了,这心情一回升再看到这一幕,就笑出了声。 花媒嬷想跟着他进院子,没想到被一个黑炭头拦在他前面,就是不让他过来,急得花媒嬷一边向这边叫唤一边伸手去推李峰,可李峰什么人,哪里轻易被一个嬷嬷推动,哪怕是一个发福的嬷嬷,也拿他无奈。 张秀和大山也乐呵,他们可是知道李峰的心思的,平时没举动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发急了,这样一个人居然有拦媒嬷的时候,与他平时的形象实在相违。 唐春明一边擦着被张秀抱在怀里的阿林掉出的几颗金豆豆一边问:“瞧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人家,仿佛一说我就会答应似的。”不怪唐春明起疑,现在张秀和沈夫郎他们早就歇了帮自己出孝后张罗亲事的念头,这日子刚一过好就有媒嬷上门,要是平常人家也许是看中他的财路了,可听这媒嬷的语气,仿佛对方也不是差钱的人家,这就奇怪了。 唐春明哪里知道沈夫郎和张秀歇了念头那是因为知道了李峰的心思,有现成的人选哪里再需要去其他地方张罗。 唐春明奇怪,齐掌柜也同样,镇上的人家大多认识,就不知道花媒嬷说的哪一家,这可关系到他们锦记和少爷的生意,虽然订了契可保不住往后会生出什么变故,他们可不希望有人往中间插一脚。所以齐掌柜也不避讳地站在那里听着。 花媒嬷以为唐春明真的动心了,那些丧夫带着孩子要改嫁的哥儿,最担心的还不是孩子的问题,夫家肯将孩子一块带过去可是少有的,哥儿还不得千恩万谢地嫁过去。 花媒嬷想走过去,李峰依旧不放,走到哪里就挡到哪里,花媒嬷只得气恼地甩帕子,哟了一声就要开口跟唐春明介绍起那人家,不料李峰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劣质的香风实在太刺激他的鼻子了。 唐春明也被他左一声右一声的哟刺激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这媒嬷不仅脸上擦粉手捏兰花指,走路时还扭扭捏捏,你说一个老大年纪的哥嬷了还般姿态,不是故意出来恶心人的么。要知道唐春明来到这个世界后接触的大部分哥儿虽然担负着类似地球空间女人的角色,可也都是爽朗的人,没有太多的娘气,让人看了不会觉得过分的违和,不说张秀和沈夫郎了,就是王莫在他看来也只是文气了点而没有扭捏之感,如今这两个媒嬷实实在在污了他的眼睛。 花媒嬷暗暗瞪了黑炭头一眼,继续朝唐春明鼓吹:“那可是镇上的满福堂的李掌柜,那真正是个好人家,夫郎去了一年了,只留下一个小哥儿,正想续弦呢,与唐夫郎可不是天作之合,再好也没有的亲事了。齐掌柜你也是知道那满福堂的,那么大一个酒楼全靠李掌柜一人撑着,这样的人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自满福堂名字一出来,齐掌柜整张脸就黑了,自己还在这,这花媒嬷就来撬墙脚了,可恼!他没想到满福堂这么快就打听到唐夫郎的消息还想出了这么个折子,那李掌柜的确是死了夫郎的,也的确是要续弦的,如果唐夫郎真的动了心,往后与锦记之间可真难说了。 可眼下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拿幽幽的眼神望着唐夫郎,他们可是签了契约的,唐夫郎可不能另投别家,而且那李掌柜说实话并不是一个好当家,家里早就养了小的了,当初前头夫郎还没死的时候就净闹腾了,可是现在他这些话却不能说。 唐春明也听明白了,这可是锦记酒楼给招来的人,他就说好好地待在家中种菜,怎会连镇上的人都知道他这么个人上门说亲来了,这不是相中他的人而是相中他的菜了,哼,甭说对方只是一个小小掌柜,就算他富甲一方他唐春明也不会多看一眼。 唐春明拿谴责的眼神回望齐掌柜,这消息肯定是从他们那边走漏的,这可是你们给找来的麻烦。 齐掌柜仔细一想,不太可能,他们巴不得死死捂住这里的事情,所以少爷从一开始就与唐夫郎商定上门收菜,就是担心唐夫郎露面多了让人顺藤摸瓜找到他门上,有关唐夫郎供菜的事情当然越晚传出去越好,也因此,酒楼的人包括往这边跑的小顺子都是他反反复复敲打过的,小顺子更是他能信得过的。 两人眼一对,唐春明决定将这花媒嬷叫进来问个清楚,于是开口说:“你这亲事说得蹊跷,我连镇上都极少去,更不可能认识什么李掌柜,你进来将事情说清楚。喂,你让他进来吧。”最后那话是对李峰说的,估计没他发话,这人是怎么也不肯放人进来了,今天有眼睛的都看见了,看来往后这流言要坐实了。 唐春明黑线,这家伙莫非打的就是这主意?没想到表面是个老实的内里却是个奸诈的,哼哼。 李峰转过头,也拿那黑漆漆的眼睛幽幽地看了唐春明一眼,看得唐春明心肝一颤,心里呸了一声,仿佛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唐春明只管傲娇地扭头往里走,全然不顾那眼神快要将他后背灼烧出一个窟窿了。 “喂,你个死小子听到了吧,快快让开!”花媒嬷却没听出唐春明话中暗含的意思,正得意地等着李峰让路。 李峰回过头,冷冷地盯了花媒嬷一眼,盯得花媒嬷打了个寒颤,那眼神像狼一样。好在李峰很快就移开了眼睛,否则再继续下去这花媒嬷会连站都站不住,就现在心里还直打着颤呢,一边拍着胸口一边追在唐春明后面。 张秀跟着唐春明进去了,虽不知道唐春明为啥要把人叫进来,可也清楚这里面的事情恐怕不简单,满福堂可是和锦记一样的酒楼,这打的啥主意他再笨也看得出来。 李大山在后面,见李峰将人让开了,走过去拍拍兄弟的肩,今天这一出让他反而对峰小子的顾忌减少了一些,也许峰小子是做过大官的,可现在还不是傻小子一个,大山憋在心里直乐,说:“你要怎办?这可都上门了,往后说不定还有其他人呢,明哥儿现在可不是以往的光景了。”他也知道明哥儿现在日子过好了,惦记上他的人就多了,就他们村里也有,不过被沈夫郎三言两句给推了。 那些起了心思的人家,甭说明哥儿了,就是他大山也看不上眼,都是些什么歪瓜劣枣啊,自己是没本事的就看中明哥儿的人和财了,还想从他这儿找门路,让他一顿黑脸给唬走了。不过这些事他和张秀都没捅到明哥儿面前,省得让人生气。 李峰回头看了一眼大山,什么也没说,大山也看不出什么意思,摸不着头脑。挠挠头看着李峰往马车那边走去,那马儿一直安静地待着,主人过来了才探出头去喷了个鼻响,仿佛也在看主人的笑话。 李峰没睬它,走到后面的板车旁从上面搬下一些东西,大山看了一乐,原来外出是帮明哥儿搜罗东西去了,峰小子还真是就看中明哥儿不改主意了。 李峰扛起几棵小树苗又抓起一个布袋子,转身就往唐春明家的院子大步走去,聚过来围观热闹的村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李峰脚下没有一丝停顿时走进了唐春明的院子里。大山看到其他人脸上的神情,耳边又听到他们的议论,再看向李峰的身影,恍然大悟,这小子这样做法就不怕明哥儿生气?明哥儿可啥也没答应呢,大山一焦急就赶紧地跟了上去,反正他家哥儿也在里面,他过去不会被人说闲话。 &&& 唐春明抚额,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一个个都不正常了。 李峰板着脸孔告诉唐春明:“这是从定州府那边过来的几株樱桃树苗,这袋子里的是些不常见的种子。”虽然没个笑脸却从眼角窥着唐春明的脸色,要说他以前有五分意思,现在则下了十分决心,绝不能让这个哥儿嫁到别人家去,只能嫁到他李峰家里来,不管是什么牛鬼蛇神,统统驱散! “是我捎信让余暮那小子在定州府收集的。”明哥儿清亮亮的眼神看过来,李峰不由自主地又加了一句,说完就想打自己嘴巴,多嘴干什么,这一解释明哥儿的眼睛更亮了,早知道就不该托余暮这混蛋办的。 “哦,替我谢谢余暮大个子。”唐春明心喜,虽然还不知道袋子里有些什么种子,可光这几株樱桃树苗就让他非常欣喜了,好吧,不管怎么说,李峰也有心了,谁知道他居然会闷声不响地捎信让余暮收集这些东西。 “不用。”李峰干巴巴地回道,唐春明却忍不住笑弯了眼,因为他看出这人竟然有些不自在,而他越笑这人就越加局促了。 张秀和大山互望了一眼,也乐了,这两人的互动他们可都看到了,看来这峰小子有意,明哥儿也不是没心思的,要是两人真成了他们看了也高兴。虽然明哥儿口口声声不想给阿林找后爹,可看峰小子对阿林却是实实在在的关心的。 人老成精的齐掌柜眼珠子一转,哪能看不出其中的道道,这心,终于放下大半了。至于福满堂,哼,走着瞧! 花媒嬷却是不乐意地横了打断他话的黑炭头一眼,凑什么近乎,正生气着呢,话就听了一半,以为李峰不过一个帮人送东西的使唤穷小子。甩甩帕子赶紧拉回唐夫郎的注意力,拼命地夸起那李掌柜:“这福满堂在镇上可只有锦记能跟它相比,”要是齐掌柜不在这儿他肯定是另一种说法了,会把福满堂夸得天上地下仅此一家的,“向来都是宾客盈门的,李掌柜靠着经营福满堂也攒下了一摊子家业,家里都使唤上小侍了,这要是嫁过去只管过上被人侍候的好日子了。那边可说了,只要唐夫郎同意,一嫁过去立马让唐夫郎当家的,往后唐夫郎再给李掌柜生个大胖小子,这李家的家当可不就都是大胖小子的了……” 李峰拳头捏得崩崩响,唐春明也听得不耐烦,叫他进来谁要听这些东西的了,一听就虚浮得要命,他才不相信对方能做到这些,摆摆手打断他的话问道:“我就问一个,这李掌柜是怎么知道我这儿的?我猜,他恐怕连我长得啥样都不知道吧,嗤。” 带着几分讥笑的眼神看着花媒嬷,花媒嬷不知怎的,这巧嘴成了笨舌,正要再说什么来否认,却听唐春明又道:“来到这平山村连唐家的门都不知朝哪边开的,也敢说知道我唐春明这个人?”说这话时特意看了齐掌柜一眼,这消息必定是从镇上走漏出去的,“我只想知道,这亲事到底是李掌柜本人还是他后面什么人托你说的?” “这……”花媒嬷眼神躲闪了一下,让唐春明知道自己猜中了,也不想再听这花媒嬷说什么人,太污眼睛了,起身送客,不留情地说:“回去告诉背后的人,我唐春明可没这么贱明摆着送上门让人算计的,做生意本就讲的是诚意,可这种手段却让我厌恶,你走吧。” “你……你怎这么不识好人心呢,一个带着孩子的哥儿还想找什么好人家?人家李掌柜能同意你带着孩子也是看得起你了,否则你看看这四邻八乡的谁家带着遗腹子的哥儿嫁得到好人家的?”花媒嬷来到这种乡间向来是被人捧着的,可今天事事不顺,他心里也来气的。 “小花……”唐春明大恼,张嘴就要叫小花赶人。 可有人比他说话更快,噔噔上前几步就一把拎起将近两百斤的花媒嬷,轻松松地提在手里大踏步往外走,院门本就没有关上,聚在门口的人也没散了,没一会儿就见到李峰又出来了,可他没踏出院门,一个肉球被他顺手扔了出来,那肉球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咦,这不是刚进去的花媒嬷吗?发生什么事了怎被扔出来了?” “杀人啦!这天杀的汉子敢这么对我,你们平山村就没人管管吗?”花媒嬷扯着嗓子叫喊。 却没人附和他什么,原以为余暮那个大个子身手了得,可今日见峰小子轻松松地就将这人拎着扔出来,让人冷不丁地想到当初他大伯母院墙上被余大个子一拳轰出来的窟窿,恐怕平时都小看了峰小子。 “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见一次扔一次!快滚!”李峰冷冷地放话威胁。 冷嗖嗖的眼神吓得花媒嬷喊不出声音了,真正煞神一个,赶紧爬上牛车催促车夫快走,等走远了才回头呸了一声:“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居然也蠢得往外推,活该死了汉子守寡!”心里盘算着回去后如何添油加醋地诋毁这户人家,这桩亲事没说成不是他的原因,而是这户人家太不识好歹,虽是这样想着,可到底心痛飞走的银子,该死的,他再次把唐春明和黑炭头恨上了,凭他三寸不烂之舌,以后谁家的汉子还敢娶这样的哥儿。 &&& 李峰再次转身进了唐春明家,外面的人议论纷纷,再瞧不出李峰的心思他们也白活了。 可之前尽管村里有流言,但相信的人到底不多,峰小子虽然年纪不小了,可到底是未婚的汉子,怎会真看中明哥儿生出娶他的心思,可眼下这一幕分明是表明了心思的。 如唐春明所料,今日这一出,却是把往日的流言坐实了,这日之后,即便是沈大户家与赵家的亲事都遮挡不住大家的好奇心。 却说李峰再回到院子里,唐春明也不理睬他,只看着齐掌柜,这可是他们惹来的麻烦。 齐掌柜老脸一红,他今日也算见识了,一个哥儿家将媒嬷都堵得没话说,难怪别人家的哥儿处在他这样的境地却没法子将日子过活,他这边却是日子越过越好了,远不是大虎在时能比的,以前他都不知道大虎是那么一个愚孝的人,真是看走眼了。 “唐夫郎放心,我回去后一定会弄清楚这件事给唐夫郎一个交待,只希望唐夫郎不要因此而怪罪上我们锦记。” “好吧,我就等着齐掌柜的结果,我可不想再有这样的恶心人上门来。”唐春明摆摆手,他也不是小气的人,也清楚消息走漏其实是早晚的事,现在不过是出现得比预料中早了一点而已,尤其是恶心了一把,瞧那媒嬷的嘴脸,仿佛他沾了天大的便宜似的,听听那话,像他这样带了孩子的就只该找那歪瓜劣枣的,呸!他偏要找个让那些未婚的哥儿都羡慕的好汉子。 这样一想,眼睛就瞟向了一边的李峰,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李峰心一颤,这牙尖嘴利的哥儿又在打什么主意?难道他今天表现得还不够? 齐掌柜临走前再告诉了唐春明一桩事:“不是因为福满堂跟我们锦记过不去才要说他们坏话,而是那姓李的确实不是好人,他前面一个夫郎听说就是被他气死的,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家里拉,这不,虽说现在还没续上弦,可家里的小的就已经把他们李家给折腾得快闹翻天了。”虽说唐夫郎带了两个孩子,可在他看来,唐夫郎颜色好又有种菜的好手艺,怎么都不会愁吃穿,何必找那样的人家给自己罪受。 唐春明再次恶心了一把,发觉李峰对那媒嬷还算客气的了,要早知道,怎么的也要让小花去咬他一口。 “真是岂有此理!”张秀也恼恨。 唐春明再一转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阿林爬到了李峰的腿上跟他亲热说着什么,而李峰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二毛也围着李峰团团转,就连大毛眼里也露出崇拜的目光,无力抚额,不过一个举动就将这几个孩子的心都收了。 “峰叔叔,外面的大马是你的吗?以后能教我们骑大马吗?”二毛觉得刚才峰叔叔的举动真是又酷又帅,神气极了,跟外面的大马一样。如果李峰能听到二毛心里的评价,估计会让他得到同花媒嬷一样的待遇。 “骑大马!”阿林也凑热闹,小眼神亮晶晶地,峰叔叔好厉害,直接将坏人给扔了出去了,除了阿母外,阿林最喜欢峰叔叔了。 “好,峰叔叔带阿林骑大马去。”说着还瞄了一眼唐春明,发现他没什么异常脸色,高高地把阿林驾在自己肩膀上出去看大马了,他当然知道明哥儿对孩子的爱护,而且他也真心疼爱这孩子。 等大山也他们离开了,张秀噗哧笑出声,捣捣唐春明的胳膊:“这下满意了?我看就挺不错的,对阿林也好。” 唐春明白了张秀一眼。 张秀只当唐春明害羞了不好意思了,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提了另外一件事:“听他们说大马,难道外面的马是峰小子自己的?看着是匹好马,估计要不少银子才能买下的,看来峰小子也不是没家底的,村里那些人家估计要后悔死了。”不说其他人家,就他大伯大伯么两个就不知要悔成什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猜错了吧,给说媒的不是那个狐朋狗友,那种人,也是自以为是的,就算纳小也不会看上一个带了两孩子的寡夫的,反正只要收拢过来谁管这寡夫嫁给谁,只要控制住就行了,当然这也是因为没见过明哥儿本人。 037登堂 对李峰的举动心知肚明,唐春明也作掩耳盗铃之态不去过问村中的流言,左右不过是他明哥儿靠一张脸勾搭上了李家的峰小子,爱传就传吧,又不是他主动找上门的。 从那天起,这个表面老实内里奸诈的汉子居然一点也不避讳地上他家的门了。一早,有人敲他家的门,唐春明打开一看,李峰带着一捆柴站在他家门口。看到他出现,这人就用那黑黑的眼珠像扫描仪一样把唐春明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然后当着他的面提着柴走进院子,自动自发地找到劈柴的家伙站在他院子里劈柴了。 卧槽,这真的是李峰吗?他还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家啊? 没等他抽着眼角质问出声,阿林开心地跑过来扑向他的峰叔叔,唐春明森森地妒忌了,这混蛋还没多久就把他儿子的心拐走了,看一大一小玩得开心,唐春明只得扶着腰走着外八字步去挤羊奶了。 其实对于儿子为什么特别亲近李峰,唐春明心里却是有数的,或许李峰这样的形象才更符合阿林心目中阿爹的形象。以前赵大虎虽然在外面人缘好,可在家中,阿林却不太亲近他这个亲爹,在唐春明看来,赵大虎对阿林这个亲儿子还没赵栋这个侄子来得亲近,或许他同样受到了赵家重汉子轻哥儿的传统,而且在阿林受到外人责备被人欺负的时候,赵大虎这个亲爹却甚少出面维护过他的,而是怪责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不懂事,记忆中明哥儿也只得将阿林尽量拴在自己身边拴在家中。 而现在这个峰叔叔,在第一次与阿林见面时,就以一种或许阿林还不能理解的高大形象站在他前面,后来又把欺负他阿母和他的人赶跑了,所以即便这个峰叔叔在别的孩子心目中的形象非常凶煞,可对于阿林来说却是一个会保护他和阿母的人。 没过多久,张秀带着大山跑来了,唐春明一问才知大山一早为啥跑来了,原来前阵子的柴禾都已经不是大山去后山捡来的了,而是李峰收拾好了柴禾再由大山给唐春明送来,这两人在唐春明背后串通好了,就瞒着唐春明一人,而今天大山没等到李峰的人,家里也没有,往唐春明这边找来一看,可好,这人已经站在院子里劈柴了。 看着貌似若无其事的李峰,大山这个真正的老实汉子都受不住李峰的蠢劲了,再看下去会眼瞎的,赶紧回家去了,张秀也笑得一脸的暧昧跟着回去了。唐春明无语望天,古人不是都很保守的吗?这样真的不要紧吗? 村里的流言传得飞快,第一天发生的事情第二天都传遍了,因而沈夫郎第二天就跑了过来,看到在帮唐春明打扫羊圈的李峰,就笑着对唐春明说:“这下我就放心了,本来我们都担心你一个人弄出这么大的园子要忙不过来的,而且也不安全,现在可好,那些事情就扔给峰小子去做,你啊,就定心地养养身体,等肚子里的小子出来了,再出了孝,就赶紧把事情给办了。” 唐春明顿时有种事情闹大发了的感觉,之前还在享受被人追求的得意虚荣感,后脚就被人告知,甭得意了,就等着时间到了做人家的人冠上别人的姓氏吧。唐春明晕乎乎地问道:“这么快?我没想这么快就把自己给嫁了啊,再说阿林能同意我给他找个后爹?” “快什么快,有人等不及了只怕还想更快点呢,否则昨日何必弄出那么一出,还不是看到媒嬷上门他这心里着急上火了,再说如今你和峰小子在别人眼中差不多就是一家人了,要是出了孝还不赶紧办了事那你的名声可真的要坏了。”沈夫郎抬眼瞅瞅后面因听到明哥儿的话而黑沉着一张脸的峰小子,好不容易才止住了上翘的嘴角。 “这是什么意思?怎会我的名声就坏了?”唐春明还迷糊着呢,为啥剧情都不按照他的想法走呢? “等出了孝你们把事情一办,那村里的什么流言碎语都落不到你身上了,可要是出了孝你们还是这样子,那可真要坐实了赵家嬷么讲你的那些闲话。”沈夫郎看明哥儿似乎还不太清楚这其中的关系和差别,只得跟他说清楚,可赵家嬷么说的那些话又不能直白重复了,明哥儿应该懂的吧。 懂?当然懂了,说到这种程度怎可能还听不懂,就是说,如果今年年底明年年初他还不和李峰成亲的话,他可就真成了专门勾搭野汉子的狐媚子不要脸的贱货了,唐春明眼前一阵阵发黑,发现自己简直蠢得惨不忍睹,窃喜个什么劲,这是被人卖了还帮着人数钱呢,说的就是他吧。 他倒是想硬气一回呢,可事业刚起步暂时还舍不得离开平山村,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还是平山村让他觉得亲切一点,记忆中熟悉的人和物才让他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没有太大的违和感,能顺利地适应下来。再想到脑中偶尔闪过那双黑沉沉专注在他身上的眼睛和背后不时传来的灼烧感,虽然有点被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可让他就这么放弃这么人个,心里又很不甘心,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人都很合自己的心意。 看明哥儿半晌没说话,沈夫郎不由担忧道:“莫非明哥儿你没看中峰小子?”否则为何会露出犹豫的神色?沈夫郎心里咯噔一声,他们光考虑峰小子的意愿了,忘了现在明哥儿当家后也是个有主意的。 这话一出,沈夫郎和唐春明都感觉身边的温度突然下降了,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唐春明忙说:“也不是,只不过到底了解少了些,比如他这几年在外面都经历了些什么,不说我了,就连你们也不知道吧,那些经历会不会对今后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而且吧,再怎么说阿林和肚子里的这个都不是他亲生的,这往后……”时间长了,会不会心里总存着疙瘩,阿林现在就看得出来是个心思敏感的,与找男人相比,目前对唐春明来说,还是儿子在他心目中的份量重点。 好在温度总算回升了些,沈夫郎心中抹了把汗,明哥儿的确说对了,峰小子到底和以前那个孩子有很大的不同,看吧,这一股股的冷气撒得,都快比得上数九寒天了。可心里也憋着笑,其实让峰小子听听明哥儿的想法也不是没好处的,如果峰小子真有半点勉强,那还是不要说合下去了。 拍拍明哥儿的肩,沈夫郎说:“这些话你还是应该同峰小子谈谈,将来是做两口子还是怎的,也要让他了解你心里怎个想法,而且就是做了两口子,才更应该把你的想法明白告诉他,将来才好过日子不是,否则大家都把心思都憋在肚子闷声不响的,好日子也要变坏。”沈夫郎以过来的身份向明哥儿传授经验,他和当家的就是如此,他是心里憋不住话的人,哪怕有火气了也是先发出来朝当家的吼一通,可他们再怎么吵,感情却是好的,那种没闹过红脸的夫夫,沈夫郎是无法想象他们是怎么过日子,过日子怎可能没有矛盾的。 以前明哥儿倒是对赵大虎委曲求全了,可结果也没换来个好,还不是苦了自个和孩子。 “好吧,我找他谈谈,把话说开了。”唐春明只得点头答应,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不是回避可以解决的了。 “那好,峰小子,你可不能惹明哥儿动气啊,有什么话好好说,否则我可饶不过你。”沈夫郎突然朝唐春明身后说道。 唐春明一惊,人就站在身后?那岂不是说之前的话都被听去了?唐春明急忙转过身去看那人的脸色,岂料转得太急,一下子捧着个肚子唉哟惨叫了起来。 “怎么了?都快两个孩子的阿母了,怎还急急躁躁的!”沈夫郎吓了一跳,不过他还没扶上唐春明,李峰已冲了过来,啥也没说就把人打横抱起,提脚往屋里快走。 “我去把胡郎中给叫来吧。”沈夫郎急急地要去叫人。 “别,别,”唐春明一边抓住李峰的胳膊一边羞红了脸赶紧把沈夫郎给叫回来,“我不是肚子疼,是腿抽筋了。还有,你快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能走的,缓过一阵就好了。”自己这样还不是这人害的,好好的躲在自己身后偷听自己说话,真是个不要脸的,这样想着,唐春明手下就不客气地捶了一记李峰的胸口,不过因为腿抽着筋,手上并没有多大的力气,跟挠痒痒差不多,李峰低下头看了一眼,刚刚的慌张总算好了些,看来是没有大碍吧。 沈夫郎听明白后也是哭笑不得,不过峰小子倒是真紧张明哥儿,以后应该也是个会疼哥儿的汉子,两人的小别扭,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吧。 李峰快步走进屋里,小心地将人放到炕上,脸上仍然有着担忧之色,看着唐春明的两条腿,开口问:“是哪边抽了,我给你捏捏。” “峰叔叔,我来,阿母腿抽筋都是阿林给捏的。”阿林在听到阿母说是抽筋后倒没像大人一样紧张,而是跟着回了屋后就往炕上爬,李峰一看这情形哪有不明白的,肯定是常发生这样的情况了,而且都是阿林这个孩子在照顾。 不等唐春明再开口,李峰就观察起唐春明的腿,其中一条腿蜷着,应该就是这了,尽量地将这条腿放平,然后用上了一些力道给捏拿起来,捏得唐春明唉哟唉哟地直叫唤,心里直想骂人了,他穿过来就是受罪的吧,就因为肚子里的这个小坏蛋,他的安生日子越来越少了,现在才觉得地球上的女人是多么地悲催。 “阿母,阿林给你捶捶。”阿林轮着小拳头,在唐春明另一条腿上乖巧地敲打起来。 “阿母没事了,阿林不要担心,有阿林给我敲敲,什么痛痛都飞走了。”唐春明忍着痛安慰儿子,却让一边的李峰看得眸色越发深沉。他哪里看不出,平时只怕都是这样忍着痛哄阿林的,边上却没个人帮上一把,这个哥儿就自己一个人硬挺着,平时觉得他牙尖嘴利的,此刻却让人心生怜惜。 这么一想手中的动作越发柔和,就连之前唐春明说的那些话也不介意了,反正这哥儿甭想跑出他的手掌心。 看着屋里和乐融融的,沈夫郎送来一杯水放下后就悄悄退出去了,对于这桩亲事的说和他是非常满意的,看吧,这家里到底还是要有个汉子撑着,否则明哥儿一人太辛苦了,而且看来明哥儿对峰小子也不是无意的,恐怕还是抹不开面子吧。 想到自家当家的听到昨天的事后一脸纠结郁闷的表情,沈夫郎乐呵呵地笑了,这事可是峰小子自己做下的,他这个长辈也没办法阻拦了。沈夫郎当时也没上去戳他的痛脚,不过看他没过多久就缓了表情,想来也是想通了,明哥儿本身也不差,如今又会过日子,往后不会过得比村里任何一家人家差。 屋里,唐春明第一次在腿抽筋的情况下恢复得这么快速,在接过这人递过来的布巾擦了擦头上的汗后,唐春明疑惑地看向他,问:“为什么我现在的腿里面热热的,莫非这是……”打量了一下李峰的身体,眼睛亮了一下,“内力?练武真的可以练出内力?” 不怪他好奇,作为一个地球上自幼看武侠小说长大的男人来说,恐怕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大侠梦,向往飞檐走壁摘叶伤人的武功境界,这也是他当初听到余大个子一拳就将院墙轰了个大洞后特别激动的原因,李峰莫非比余大个子更加厉害? 李峰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可疑的染上了红晕,面上却一本正经地点头回道:“是内力,不过能不能练出内力要看各人的根骨,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资质的。” “那我呢?我能不能练出来?”唐春明重点关注的问题,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李峰的表情。 “不行,年纪大了体内筋脉都定型了。”李峰也在留意着表情,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恍然的醒悟,那时明哥儿对余暮这小子感兴趣莫非就是因为他在村里展露出的身手?心中突然后悔起来,为啥那时自己非要让余暮这小子出头呢,说不定明哥儿的眼中就只会看到他了吧。看到明哥儿黯淡下去的失望神情,李峰又赶紧添加了一句,“不过锻炼一下对身体还是有好处的,等你孩子生了后如果想练,我可以教你的。” “好吧,”唐春明的确挺失望的,不过看李峰眼巴巴地望着他,他就勉强答应下来吧,“到时候再说吧。”年纪太大了,不过这人是从什么开始练的?他从平山村出去的时候也十好几岁了吧,眼中又生出好奇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练的?余大个子跟你一样的吗?你们谁更厉害一些?” 李峰心里又妒忌上了,再次后悔当初的决定,不过还是有问必答:“当年离开这里后路上一直生病差点耽搁行程,是半路上的一位行军大夫将我带在了他身边,在将我的身体调养好后就教了我一套吸纳法用来强身练体的,后来在军中又陆续跟其他人学了一些,就练成这样了。余暮他跟我情况不太一样,他是天生的蛮力。” 唐春明再次从李峰表面镇定的神色中看出其下隐藏的表情,仿佛在炫耀得意,似在说夸我吧我很厉害的,唐春明很有捂脸的冲动。或许被唐春明的目光看得实在吃不消,不自在的李峰打了个借口出去了:“我去给地浇水,你躺着,阿林乖乖地陪阿母。” “峰叔叔,阿林会陪阿母的。”阿林很乖巧地回应,蹭蹭峰叔叔摸在他头上的大掌。 李峰走到门口又停下,转头看向炕上的唐春明,说:“以前的事你想知道,我会慢慢都告诉你的,你担心的那些事,都不会发生的。”丢下这些话人就走远了,愣神的唐春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人说的是什么,这是因为他之前跟沈夫郎说的那些话来跟他下保证了? 可反应过来的唐春明又有些恼羞成怒,这人是真的吃定了他?可看到阿林亮亮的眼睛,他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作为阿林最亲的人,他当然清楚阿林对他峰叔叔不一样的态度,可是,如果阿林知道这个峰叔叔不只想做叔叔而是要做后爹,还会一如既往地信赖他吗? 唐春明叹了口气,手掌落在刚刚李峰摸过的阿林的头上,心情有些复杂。作为地球上的一个同,来到这个满是男儿外形的世界,其实内心深处未觉没有窃喜的感觉,这意味着他可以正大光明地找男人,而不用担心旁人的异类目光和避之不及的态度,唐春明在地球上不是没尝试过找一个伴,他希望能和自己的伴互相扶持一起走下去,而不是要躲躲藏藏,可终究敌不过现实分道扬镳。 可当真有一份安逸稳定的生活放在他眼前时,不知为何他又有些退缩。 “阿母……”阿林抱着唐春明的手蹭了蹭,然后小心地将自己的小手贴上唐春明的肚子,近来他时常爱做这样的小游戏,而里面的小东西常会回应他,“弟弟。” 又来了,唐春明只想呻吟一声,得到回应的阿林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开心地炫耀:“弟弟,阿林的弟弟。” 唐春明只得败在儿子的笑容之下,再次妥协:“嗯,阿林的弟弟。” &&& 与唐春明关系好的人,似乎对他与李峰的关系都乐于成见,在李峰帮他做家事的时候,就连王莫这样的哥儿也会跑过来瞧上几眼,然后给予了非常肯定的赞扬,唐春明常常忍不住抚额叹息,他要是不想做那负心人,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出了孝后嫁人。 赵六叔看到唐春明也笑呵呵地向他道喜,说什么峰小子是个好汉子。 奸诈的家伙! 好吧,他承认,这几日自己日子舒服了许多,有李峰在,除了做饭以外,他很少再伸手做其他的事。 浇水,自打了井后唐春明试探着往井里倒了一些空间泉水,他必须考虑自己的身体状况,等他没办法浇水的时候,地里的菜怎么办?口味差了又要怎样?试验过后的结果是很令人满意的,井水中带上了淡淡的空间泉水特有的灵气,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所以他才任由李峰用井水帮他浇地,就连那几山亩,也叮嘱过李峰浇水的话直接用家里的井水,李峰没有任何疑问就直接照着做了。 轻松的同时唐春明也有许多不便之处,每每取出空间里的东西的时候,唐春明都要担心会不会被察觉,他可以将阿林带进带出空间,却没办法信任李峰的,而要长久地生活在一处,唐春明真没多大把握能永远瞒住空间的存在。 只能尽量拖延着,让这异常之处被发觉的时间来得再晚点。 李峰一早就摘好了菜等着锦记酒楼的人过来运走,就在唐春明煮好了羊奶准备把跟在李峰屁股后面转的阿林叫过来吃早饭的时候,锦记的小顺子来了,而且,锦记的齐掌柜也再次跟了过来。 齐掌柜看到院子里忙碌的李峰抽了抽嘴角,就热情地与他打了个招呼,看来要给少他捎个信过去了,等唐夫郎出了孝后,是肯定要和这个让人看不透的汉子成亲了,没看到现在都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了。 好吧,总比被对手撬了墙脚来得强。 “唐夫郎,上次的事情我回去后已经查出一些眉目了,担心小顺子过来说不清,所以特意过来一趟,免得你们担忧。”齐掌柜拱手对唐春明说。 “进屋再说吧,齐掌柜吃过早饭没?没有的话一块儿吃点吧。”唐春明招呼人进屋。 “好,那齐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小顺子,你先把菜的份量称好,一会儿再给唐夫郎把银钱算清楚。”齐掌柜分派小顺子去干活。小顺子也没异议,反正待会儿走的时候唐夫郎会给他留一分早点的。 李峰自然也跟进了屋,自从每日过来干活后,一日三餐也就理所当然地在唐春明这里解决了,唐春明也渐渐地习惯了饭桌上多一个人,就是每顿饭菜准备的量涨了许多,他一个人吃得比他和阿林两个人都多。 羊奶、鸡蛋饼、炖得软糥的杂粮粥、唐春明自己做的香菇菜包,香菇是李峰进山时带回来的,还有张秀送来的酸笋和肉末炒的小菜,在桌上放好后,让人看了就有食欲,更不用窜进鼻子里的香气了,齐掌柜原本吃了一点垫底的,可现在只觉这些简单的吃食比酒楼里大厨精心准备的早点都来得诱惑人。 阿林乖乖叫过齐掌柜后就揪着唐春明的衣角问:“阿母,大毛哥二毛哥的羊奶。” 唐春明拍拍他的头:“放心,留在厨房里了,等着他们过来喝。” 听到这话齐掌柜差点喷了,等看到李峰端了一碗羊奶放在阿林面前又端来一碗放到唐春明面前,而后者面无异色地开始喝时,他才意识到,唐春明说羊奶补人的话并不是拿他开玩笑的,不过闻着那带着淡淡花香的奶腥味,齐掌柜还是实在接受不了除孩子外喝羊奶的事实。 “齐掌柜想喝?”喝了一半放下碗的唐春明看到齐掌柜盯着他手里的碗看,于是问道,记得上次他提起这事时齐掌柜的脸色不太好看,后来才从张秀那里知道,似乎奶这种玩意儿只是孩子的专属,唐春明就有些搞不明白了,记得华国历史上慈禧老太后还喝人奶来着。 李峰端着粥碗的手顿了一顿,抬头看了一眼带着坏笑的哥儿,又若无其事地将一小碗粥放到阿林面前。 齐掌柜再次涨红了脸,连忙摆手:“没,没想,我喝粥,早上喝粥养生。”唐春明也适可而止没再打趣下去。 虽然有之前那场尴尬,可接下来齐掌柜还是吃了个肚饱,普通的农家家常饭食,竟让他吃得舍不得停嘴,心里打定主意以后有机会多来趁几次食,当然要是唐夫郎别再提羊奶的事就更圆满了。 “上次的事情不是从我们酒楼里走漏消息的。” 齐掌柜非常肯定的语气,让唐春明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他不认为齐掌柜会因为不想承担责任而故意骗他,那消息是从哪里传出去的。 齐掌柜继续道:“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但我怀疑这事很可能是从赵秀才赵家传出去的。” “赵老三?”唐春明更惊讶了,李峰收拾桌子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眼中有暗光流过,“赵老三想干什么?怎么知道是他的?” 齐掌柜拍拍肚子说:“满福堂酒楼背后的人姓孟,而孟家有位少爷恰巧是赵秀才的同窗,记得上次我跟你提过的赵秀才和沈家结亲的事吧,这还是赵秀才来我酒楼用饭的时候与他同窗谈起的,被我酒楼里人无意中听到告诉了我,回去后我提了一下,才被告知赵秀才那天请客的人中就有孟家的少爷,或许是赵秀才在谈天的时候无意中漏了嘴。后来我又用了些手段让花媒嬷说了实话,派他来做媒的的确有孟家的人。” 唐春明自然知道上次齐掌柜特地过来一趟是想送他一个人情,告诉他赵老三要跟沈大户家结亲,而沈大户家似乎并不是理想的结亲对象,这么说来,倒是完全的巧合:“看来还真是巧了,不过我这村里大多都知道是你们锦记过来收的菜,所以消息很可能是从这里走漏的。赵老三和孟家少爷是吧,哼。”也是顾虑不周,以为村里的人与镇上酒楼的接触不多,就没想到是从这里走漏的消息,可再一想想也是,只要无意中说上一句话就能让人联想到锦记的改变和他这供菜人的关系。可不管赵老三是有意还是无意,和那孟家少爷都得罪他唐春明了,孟家彻底上了他的黑名单。 “孟家后面有什么背景吗?”一直安静听着的李峰突然出声问道。 “孟家有个小哥儿是县太爷的爱宠,现在风头正盛,孟家也趁机把生意做到了县城里,在这镇上自然也想机会把我们锦记给打垮下去,好让他们福满堂独占平安镇上的这份生意。”齐掌柜看了一眼李峰没有隐瞒如实相告。 “你们东家没有办法对付孟家?”李峰再问。 “那倒不是,这事我已经跟我家少爷通过气了,少爷说县城那边他会想办法解决压一压孟家的气焰,这边镇上我也会留心孟家的动作,尽量不会让他再打扰到唐夫郎。”齐掌柜带着抱歉的语气,虽说不是从他们酒楼传出去的,但到底是因为锦记而牵连了唐春郎,将这些事情说清楚也是怕万一防范不住让唐夫郎和这位李峰汉子有个准备,而不会像上次措手不及,被闹得没头没脑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大家可能觉得,这农村里的民风还是挺开放的,当然我设定的也仅是农村里,城里的官家哥儿有些观念就保守一些了,不过也看人,还有明哥儿也是情况特殊,一个怀孕的哥儿,能干什么呢,哈哈。。 038入室 对齐掌柜特地过来解释一趟,唐春明心中还是感激的,不管如何,那位滕煜少爷和这位齐掌柜还是用着正当的生意手段跟他做买卖,尤其又有那什么姓孟的恶心行径一对照,唐春明自然更偏向锦记这边了。 齐掌柜自然也看得分明,唐夫郎对孟家的行径十分厌恶,所以只要他们在前面将孟家和福满堂的那些或明或暗的手段挡住了,唐夫郎是绝不会倒向对方的阵营中去的,有此一遭,他们的合作关系倒是更加稳固了,想来还得感激孟家和福满堂了,不是所有人都会受他们威胁或是利诱这样的手段的。 唐春明想起一事,问李峰和齐掌柜:“那赵老三和沈家的亲事有没有谈成?”这两日光顾着和某个奸诈的人过小日子了,哪里还有闲心去管外面的事,这时心里又给赵老三记了一笔,当然想要看他的笑话了。 “已经交换庚贴合过八字了,据说是天作之合再般配不过的亲事。”这是齐掌柜听到的消息。 “听说媒嬷来的那天赵老三不在家,赵阿嬷当场就应下了亲事,听说为了这事赵家三叔公还上门将赵阿嬷骂了一顿,似乎赵家三叔公对这门亲事不太看好,不过现在已经不能反悔了。”这是李峰听来的消息,他是耳听八方,尤其是赵家对明哥儿使坏,他就更留心这赵家的动静了。所以虽说他是个大汉子,却在细节上面比唐春明这个披个哥儿皮的还要心思。 “赵老三还没回来?”唐春明一听就听出这其中的明堂,眼睛顿时亮了。 李峰眼中也闪过一丝笑意,说:“还没,听说去县城了。”这是赵老嬷自己在村里宣传的,说什么县城里的大官请他家赵老三作客去了。 “呵呵,我现在真等不及赵老三回来了,呵呵……”唐春明笑得幸灾乐祸,像只偷了腥的狡猾小狐狸,李峰偏偏对他这一面喜爱极了,一点没觉得唐春明这样的举动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对他来说,对待敌人没有手起刀落就已经仁慈的了,当然也希望自己相中的人也是恩怨分明的人,明哥儿这一点尤其让他中意。 “呵呵……”齐掌柜也听明白了,这头老狐狸心里还惋惜不能一直留在平山村看大戏了,对了,交待一下小顺子,让他留心着赵家的动静,有什么事及时汇报给他听。 &&& 知道事情再无退路,唐春明索性也坦然面对李峰了,这家里的确需要有人帮他张罗,再说了,他不还是有半年的观察期,如果不合格,哼哼,唐春明傲娇了,他可还是会退货的。 那天齐掌柜走前,小顺子把当天的菜帐算清楚了,当场付清了当天的菜银,一共有半两银子。这半两银子小顺子是交到忙前忙后的李峰手中的,而李峰转身又如数向唐春明交了帐。当时唐春明也没在意这么个小插曲,拿了银子就扔进空间里了,现在黄瓜可以摘了,每次交易的菜的重量也上去了,所以每次的入帐都不算低,心里算了笔帐,离他买下后面山头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心里正盘算着这样下去还有多少日子又能添一笔固定资产,回了趟家的李峰交了个匣子给唐春明,说:“这以后都归你管。” 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唐春明抽抽嘴角,不过得问清楚了:“这里面是什么东西?”说也不说清楚就让他保管?万一有损呢?是不是他也得负责赔偿? 匣子上都没上锁,李峰直接伸手在唐春明面前打开了匣子,当看清里面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唐春明眼睛都瞪直了,恨不得揉揉自己的眼睛看是否看错了。 这匣子可不算小,最上面铺的一层是银碇子和金叶子,光这些金银就能晃花他的眼了,唐春明揪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嘶的一声好痛,尼玛的,他找了个财主是吧,这货居然藏了这么多钱还一副哭穷的样子顿顿饭食在他家蹭,之前他还想着是不是要他交伙食费呢,不过看在他忙里忙外把家里的重活都接手了过去才罢休,伙食费就算抵他的工钱了。 “你个土财主,”唐春明一下子将匣子合上,眼热妒忌地说道,“要是你家里那些亲戚知道了,哭着喊着也要把你给巴结好了。”往李峰那边推了推,虽然眼红,可这些不是他的好不好。 “从我五年前被设计离开平山村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再给他们一分好脸色,那时就在想,我宁愿在外面饿死也不会回来吃他们一口饭。”所以,就算挣了钱也不会分他们一个大子,这话也许让别人听到了会说他大逆不道,怎么说那些人也是他阿爹的亲兄弟,看在他阿爹的份上也不能做得太过分,可是他知道眼前人不会这么要求的,因为他们骨子里是一样的,不会为了面子情而委曲自己做不愿意的事,这从他坚决要同赵家脱清关系就能看得出来。 说着又将匣子推到唐春明手边继续解释:“这家里是由你当家的,当然要交给你保管,我只会花钱不会挣钱,现在没仗打了,放在我这里只会坐吃山空。”这还是之前将锦记的银子交给明哥儿才恍然想到的,他这之前的行为可以算得上是吃软饭吧,这怎么可以!怎能让哥儿养汉子!该养家的是他这个大汉子才是!想起家里的一匣子银子就赶紧给取了过来。 见他又推回来,唐春明心里顿时喜滋滋的,把家当都交到他手里了,以后经济命脉都捏在自己手心里,看他还敢对不起自己?唐春明心里的小人乐翻天了,面上也眉开眼笑,再次把匣子打开,典型的小人得意,数着里面的银碇子和金叶子说:“这可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自己要求的,到了我手里就没有回头的,哎哎,这里面到底有多少银子啊?” 李峰也很满意看到的,这家当都收下去了当然不能退货了,所以这哥儿往后可再不能说出不中意他的话不答应成亲的事了,他也能更加明正言顺地登堂入室了,看着明哥儿的笑脸不在意地说道:“大概有个几千两吧,我也没具体数过。” 咕噜噜,唐春明手里抓着的银碇子掉下来一路滑到桌子下面去了,唐春明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面不改色的男人,声调都上扬了:“几千两?你没说错?” 李峰将掉下去的银碇子捡起来,放到桌子上,然后扒开匣子最上面的一层,唐春明低头一看,里面居然还有一叠子的银票,看那厚度就知道不会少了,倒抽一口气晃晃脑袋,尼玛的,这哪里是土财主,分明是个暴发户啊。 要是有个几十两几百银他或许还会再假意推辞一下,现在几千两?没门,统统收了!唐春明动作利索地将桌上的银碇金叶子统统放回到匣子里,往怀里一抱,就差差点当着李峰的面给收进空间里了,好歹还保持了那么点儿理智:“哈哈,话说出来就不能收回去了,这以后都归我管,我要买山,我要种他满山头的果树,还要养一大群的羊和鸡,再开个全羊馆,我就坐在家中等着收银子做大财主。” “好,你说什么都成,都听你的。”李峰好脾气地应道,嘴角、眼角那都是上扬的,如果余暮此时在这儿看到他老大的表情,肯定会吓坏掉的。 “好吧,今天做大餐奖励你。”唐春明大手一挥阔气地说道。 “好。”依旧没有不应的。 当天唐春明是真的很阔气,买猪肉,还使唤李峰到山里猎了几只野物回来,再加上家里的菜,做了满满一桌子菜,把张秀一家王莫一家还有里正夫夫赵六叔都叫到了家里来吃饭,不过王莫的汉子没好意思来,里正家也就来了沈夫郎一人,赵六叔也就带了大孙子过来凑热闹,闹哄哄了吃了顿饭,张秀等人倒是想从唐春明嘴里问出他到底为啥人来风请人吃饭,可怎么也没套出实话,唐春明能说他空间装了几千两银子正找人分享喜悦呢。 最后还是沈夫郎透露出几句话,让大家误以为是唐春明跟李峰把话说开了两人正式定下来了,这才请大家吃饭算是个见证,好吧,其实这也算差不多,收了人家的银子还不得整个人都赔给人家? 隔天,李峰就把家里的马给牵到了唐春明家的新院子里,在那安家落户了,在养牲畜的那一边搭了个篷子遮风挡雨,而往常要跑到李峰家跟着习武的大毛二毛,也彻底留在了唐春明家,上午跟着习字,下午就跟着李峰练武,一天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在这儿过的。 李峰似乎也看出唐春明的心思,与阿林相处的时间更长了,虽说现在已经让明哥儿收下了他这个人,可如果阿林再肯认个爹那他就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 李峰在新院子里刷马,几个孩子都在围观,再加上三只狗,两只鹅,场面好不热闹,唐春明也挺着个肚子去围观了,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也想要骑上去溜达一圈。 “你怎么来了,”李峰一见唐春明过来人就紧张了,每次看到唐春明挺着肚子还大大咧咧地走路他就紧张,他不是没见过其他怀了身子的哥儿,可谁也没像明哥儿这样的,说实话,以唐春明如今的形象,除了他那张越来越红润的脸还有几分看头,其他的,实在是惨不忍睹,尤其是他怎么舒服怎么来,走路时的外八字越来越厉害,要说一声好看那可真违心,可李峰就怕他走得一个不稳当磕着碰着就不好了,赶紧洗了手过来搀扶,使唤小子们给搬张凳子过来,让唐春明坐下来后才安了心,“要是想过来看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带你过来。” 唐春明横了他一眼,说:“我有这么脆弱吗?没你出现的时候还不是照样过日子,这么大一个院子都拾掇出来了。” 好吧,知道明哥儿要强,李峰心想以后还是多注意一些,嘴巴上就少说为妙,好在不等李峰解释什么,阿林跑过来了,向唐春明炫耀道:“阿母,大马,大马叫惊风,阿林刚刚给大马洗澡澡了。” 看得出阿林玩得很快活,小脸飞扬,唐春明一边拿了帕子给他擦头上的汗和沾上的水滴一边说:“我们阿林真厉害,原来这马儿叫惊风啊,我都不知道呢。” “明阿么,惊风好厉害的,峰叔叔说惊风救过他的命,就这么一踢,”大毛边说边边比划了个动作,“就把北蛮子给踢翻了。” 难怪几个孩子都喜欢这马儿,原来还有这样惊人的历史,唐春明这样想着眼睛就转向一边的李峰:“原来这叫惊风的马儿还是大功臣呢,这名儿是你起的?起了这么个……有格调的名字。”看看他们家,什么小花、小黑还有小呆,多么地有乡土气息,弄了这么头叫惊风的马儿进来是不是太有违和感了。 李峰被看得浑身一紧,赶紧解释道:“惊风是当初救了我的那大夫起的,我粗人一个哪里会起这么个文绉绉的名字,惊风是当时在草原上收服的一匹野马,跟了我后就不肯离开了,这不余暮把它从定州府那边送过来了。” 就说呢,否则太有格调了岂不是显得他很低档?“惊风是吧,名字不错,肯定跑得很快吧,对了惊风是公马还是母马?能不能生小崽子的?”唐春明感兴趣地打量起惊风来,低头一看,哦,不用李峰解释都知道了,惋惜道:“原来是只公马,不能生小马驹了。”看阿林和大毛二毛都喜欢,要是能生小马驹儿以后还可以给阿林骑骑呢,这么高大的马他可不敢的。 “没事,等下回我去弄只小马驹回来让孩子们养着。”李峰立即表态。 “真的?峰叔叔!太好了,什么时候买回来啊……”唐春明还没怎么说话,几个孩子先闹上了,围在李峰身边叽叽喳喳的,恨不得峰叔叔马上把小马驹儿带回来,至于惊风,他们也想骑呢,可他们个子都没惊风高,就甭想了,除了让峰叔叔带他们上去过过瘾。 “等下次我去县城。” “噢!太好了!” 后来被张秀知道了,用手指戳唐春明说:“你就惯着他们吧,也不看看马儿是多么精贵的牲口,哪里是我们乡下人家养得起的。” 唐春明作无辜状:“又不是我说的,是他自己答应几个孩子的,总不能说了话不兑现吧。”其实他真想站在村口大喊一声,他如今身揣几千两银子可是大财主了,有银子还要装穷人,这日子没法过了。 明哥儿你确定你不是太得瑟了吗? “那你也不能事事都由着峰小子的性子来,这钱财上必须自己捏紧了,我跟你说啊……”张秀噼咧啪啦一通向唐春明传授持家经验,这汉子必须时常给他上上警钟。张秀说这些话也不是没缘由的,明哥儿现在性子虽然改变了许多,但他就怕再惯出一个赵大虎来,那可真是有苦说不出了。 “放心吧,我明白的,他现在把家当都交给我保管了,所以这想要用银子还得从我这儿拿,这次还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否则哪会让他称心如意。”唐春明瞄了一眼门口经过的身影,勾起嘴角回着张秀的话,张秀背对着门却是没注意到门外的情景。 “真的?”张秀没想到峰小子还会来这么一出,难怪最近明哥儿对他的态度也大大转变,原来原因都出在这儿呢,这开了窍的汉子还真让人刮目相看。 “当然。”唐春明笑眯眯地。 “那我就放心了,不过往后你也不能大手大脚了,节省一些,攒了银子尽快添上几亩好地,那山地到底出产不多。”张秀仔细叮咛。 “我知道的。”唐春明知道张秀是真为自己着想。 &&& 唐春明还是做着力所能及的事,让他彻底闲下来他也闲不住,李峰只得胆颤心惊地看着他颤颤巍巍地,真是比上战场杀蛮子还要命,这个哥儿怎就这么不听话。 唐春明全然不知李峰的紧张心情,满意地看着院子里种下的几株樱桃树,给浇透了水。这几株树苗其实已经不是李峰带回来的了,早在种下去之前就被他移花换木,其他几株果树空间里有的也是换过了的,空间里的可都是优质果树,这样结出来的果子才好吃。 葡萄藤种得最早,名义上是从山里带回来的野葡萄藤,已经开始爬藤了,唐春明比划着这块地方说:“得到这儿搭个架子了,这天气暖葡萄藤也爬得快,说不定夏天的时候都能结葡萄了呢。” 这是指派李峰了,李峰没有犹豫地点头应下,只要这哥儿能安稳下来,让他做什么都成,至于那些经他一双由战场上锻炼出来的利目发现的异常之处,他也都忽略不提了。 “喂,”唐春明在李峰的搀扶下坐下来,用脚踢了踢李峰的腿说,“你说后面那山头多少银子能买下来?那现在应该还没主的吧?” 李峰也不介意哥儿的小动作,甚至在他眼里觉得这是一种亲昵的表示,不过这称呼问题该提出来了,于是板着面孔纠正道:“阿峰,或是峰哥。” “什么?”唐春明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是在说买山头的事吗? 李峰鼓起勇气抓住这哥儿的手,耳后微微泛红,之前不是没肢体接触,甚至都抱过了,不过那时光紧张哥儿的身体了,哪里能体会得了现在的心情,只是抓了手,就像有种被电击般的酥麻感。不要问他怎么知道被电击的感觉的,雷雨天气也是被雷劈过的。 唐春明愣愣地看着这人死命地抓着自己的手不放,然后看着他绷着一张脸强撑着解释:“我比你大,你该叫我一声峰哥。” 唐春明顿时噗哧乐出声,这下真的看到这人红了脸了,眼神也有些游移起了,不时又回到他脸上,似乎想要他的结论,唐春明张嘴就来:“好吧,峰哥。”叫声哥又不掉块肉,不痛不痒的,还能看到这人脸红的表情,值了。 “嗯。”李峰嘴角翘了起来,弧度非常清晰,就喜欢哥儿这股子爽利劲,想了想又添了句:“明哥儿。” 哦,这是在叫自己呢,往常两人都不用称呼的,要不就像自己这样叫喂的,现在听他这样叫唤自己,手又落在一张宽大有力温暖的手掌中,唐春明确实尝到了恋爱的滋味,虽然平平淡淡,却别有一种踏实安心的感觉。 这样想着,唐春明不由地用手指尖勾勾李峰的手掌心,李峰像烫着了一般差点跳起来,耳根脖子更红了,可就这样也没舍得放开手。心说,这哥儿太胆大了,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了,只能他李峰知道并且对他一人大胆。 两人就这样坐在还未搭成的葡萄架下,一个笑颜如花,一个紧绷着脸故作镇定,身边两只初长成的白鹅摇摆着嘎嘎走过去,阿林在满院子地追着小花,不时传出咯咯笑声,小呆跟在后面还会不时地摔倒,现在学会自己努力挣扎着爬起来了。 小小院子温馨而安逸。 &&& 赵平川从安平县回来了,坐在牛车上,不时有人跟他打招呼,叫着赵秀才,这让他满意之极。 “哟,赵秀才回来啦,我们可都等着讨杯喜酒喝喝呢。” “会有的,不急,到时定然请各位乡亲到场。”赵平川抱拳微笑道。 “那是,赵家如今也是大户人家了,沈大户家更不会短了排场,赵秀才怎么都要摆上流水席让我们喝个痛快。” “哪里,哪……”正作谦逊状的赵平川突然就听人提到沈大户,当即僵住了脸,试探问道,“沈大户家?” “是啊,都定下了还不好意思要瞒着我们乡里乡亲的?赵秀才,甭害臊了,这可是我们平山村的头等亲事啊,哈哈,赵秀才快回去吧,赵阿嬷肯定等不及了。” 再往后的路上,村里的人发现,赵秀才不再是满面笑容,而显得有些阴沉,甭说,坐着不动沉着脸垂着眼睑时,和赵老嬷还真有些像,该说不亏是母子么?若是换个心情,他或许在经过以前赵大虎家门口时会抬头张望一下,如今断了锦记酒楼的买卖,那个哥么该老实一点了吧,可现在他哪有心思顾及这个。 走之前不是跟阿母说过不急着定亲的吗?还是旁人听错了只是有定亲的意向? 早有那奉承赵家的人告诉赵老嬷他的秀才儿子回来了,因此当牛车赶到村西赵家门口时,赵老嬷已经站在门口迎接儿子了:“三儿,累了吧,这往县城跑一趟可不容易,快进屋歇歇,阿母给你煨鸡汤去。” 王春花也在后面,把他儿子也拎上了,出来之前提着他的耳朵再三叮嘱他要哄好嬷嬷跟三叔,以后他的前程可都系在三叔身上了。赵栋其实很不情愿,一向被宠惯了的人让他去做低伏小哪做得来,可王春花对他说:“你以后想不想过有人侍候的日子?想不想银子多得买肉吃都用不完的日子?想不想以后到城里过快活的日子还是留在乡下种田?”这么一说赵栋哪有再反对的,这阵子村里的小孩不再排斥他他还能过上耀武扬威的日子,都是因为三叔才有的风光,看三叔一趟趟地往城里跑他怎么不眼馋羡慕,因而此刻的神情比往常真诚了许多。 赵老三从牛车上下来,将车钱付了后直接冷着对赵老嬷说:“阿母,你应下同沈家的亲事了?”声音上扬,暗含着怒意,赵老嬷心里咯噔一声,此前三叔公已经骂过他了,可老三怎么说也是他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他并不觉得沈家的亲事太差。 这样想着心里就有了些底气,甩脸子说:“怎就不能应了?往后你正是要花钱的时候,沈家已经答应陪嫁两个铺子五十亩良田,这可就是近千两的百花花的银子,到时候嫁过来还不都是你的,我这可都是为着你打算的,你也要跟三叔公一样责怪阿母?” “就是啊,小叔,不是我这个哥么说你,阿母这还不是事事都为你打算,等沈家的哥儿嫁进来,不止你,就连阿母也尽等着享福了,你可不能考上了秀才还让阿母跟着你吃苦吧。”王春花也在一旁帮着说话,笑话,这亲事答应下来还有他从旁推动呢,那白花花的银子,还有沈大户家,让他真是眼红得止都止不住,不说其他,就是有沈大户这门亲家,往后只要给大牛在镇上安排个轻省的活,那银子自然也不会少的,王春花这算盘打得啪啪响,有媒嬷在,再加上他的劝说,还有媒嬷塞给赵老嬷的白花花的银子,赵老嬷怎可能推拒得了。 赵老三气得身体发抖,此前他就是怕阿母见钱眼开,所以特地拿自己的前程来说事,心想又有三叔公从旁盯着,阿母怎么也不会立刻答应下沈家的亲事。现在可好,自己在县城那边应下了,这边阿母却在扯后腿,简直……赵老三猛地转头盯着王春花,眼带不善:“阿母,是不是大哥么劝说你应下的?明明我在离家之前跟你说好的,否则你怎可能会改变主意?”要说扯后腿,这王春花也跑不了,以前他的那些小心思只要不动到他的身上,他也睁只眼闭只眼,可现在居然把主意打到他头上,可恼! “三弟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能对哥么这样说话,你离家的时候还不是我跟你哥么照顾阿母,还要供你吃供你喝,不求你说句贴心话,只望你记得我们还是你大哥大哥么。”不料一向不吭声的赵大牛居然跑出来呵斥道。 后面跟过来的村人以为赵家会因为喜事而热热闹闹的,岂料热闹是瞧见了,可却跟他们料想的有所不同,这哪是喜事啊,仿佛是在打嘴仗呢。 赵老三更气了,就连这一向最蠢最无能连哥么都能爬到他头上的赵大牛居然也敢跳出来反驳他,却不想让自己家的笑话给别人看了去,只得按捺下火气走进院子里,赵老嬷和赵大牛自然也跟了进去,王春花撇撇嘴走在最后,对着外面的邻人喊了句:“我们家的三弟要做新郎官了,这是害羞呢,等日子定下来肯定要请你们来喝酒的。”然后才把门关上。 “你——”赵老三气得脸部表情都扭曲了,没有外人了,赵老三不再顾忌地吼道,“退了,马上把这亲事给我退了。大哥,管好你的哥儿,我的亲事还轮不到他一个哥么做主,这赵家的事也不是他说了算!” “那谁说了算?阿母说的难道也不算?”王春花暗暗撇了个嘴,然后小声嘀咕道,这是挑拨离间呢。 “是啊,难道我说的话也不算了?你让我去退亲?我这老嬷子的脸面还往哪里搁啊?”赵老嬷果然生气了。 赵老三更恨王春花的臭嘴,轮到自己头上才发觉这个哥么嘴脸如此可憎,怒声指使赵大牛:“大哥,你把三叔公给请来。”看赵大牛似乎不愿意动的模样,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怎么?我的话也没用了?那好,以后大哥有什么事也不要求到弟弟头上,大家各过各的日子!”赵老三是真的恼了才会说出这样不留情面的话,暗恨自己在外辛苦打拼,家里却除了阿母没一个真心为自己着想的,还撺掇着阿母也跟自己反着来。 赵大牛眼神阴了阴,终究没说出什么话,而是打开院门走了出去,去请三叔公过来。王春花暗恨自己的汉子没胆气,他可是做哥哥的,哪有被弟弟一说就泄了气的。 不过他也老实地站在赵老嬷的后面,暗暗瞪了儿子赵栋一眼,让他这个时候不要出声说话惹恼了其他人,就垂目不吭声了。不过心里却在得意,这交换了庚贴的亲事哪有反悔的道理,否则赵家还要不要脸面了,沈大户家也不是好惹的。 赵老嬷的底气也用光了,虽气三儿宁可事事跟三叔公商量而不肯听他这个阿母的,但到底一向顺习惯了,带了些忐忑问道:“三儿啊,为什么要让阿母退了亲事?难不成你在县城里另外相看了更好的人家?”总算不笨,想起了赵老三临走说的话,否则,其他人的话他还真听不进去。 “是啊,那是县太爷主簿的哥儿,主簿大人对我很满意,可亲事却还未说定,如果让他们得知我这边已经定了亲,不但结不成亲家反而要惹上仇家,阿母你说这亲事要不要退?”赵老三原来的得意完全没有了,本来好好的依靠上主簿大人,将来对他的提携一定不会少,他进了县里的官学也有人照顾,现在可好,早知道之前他就不该有那么一丝的犹豫直接给回绝了,也不会有现在的麻烦了。 “县里的主簿大人?唉哟喂!”赵老嬷还在怔神中,王春花却拍了一记大腿后悔得大叫起来,“三弟你怎不早说,你要是早一点说能跟县里的大官攀上亲事,我这哥么怎么也得拼命阻止阿母答应人家啊,哪怕得罪了沈大户家也要给回了啊!” 他是真的后悔了,可惜这三弟一直神神秘秘的,有事情都不跟他们这大哥大哥么商量的,就赵老嬷能成事?赵老三还没怎样,他这边就悔得肠子都要打结了,把赵老三都怪上了,耽误了赵老三的前程没啥,可这紧跟着也耽搁了他们一家三口的钱途啊。 赵梅这个小哥儿根本就没被王春花考虑在内,反正就是个赔钱货,到了年纪赶紧打发掉嫁人去。 “……三儿……这是真的……”赵老嬷哆嗦着嘴皮子手指都发颤了。 “我会拿这事说笑?”赵老三没好气地说,没留意到自己阿母的神色。 有那么会儿功夫赵老嬷仍旧维持着发颤的动作,没有一丝声音发出,却在片刻后陡然爆发了,大叫一声:“是我害了三儿啊——”紧接着就跳起来回身就扇了王春花一个巴掌,“都是你个扫把星说沈家是大户人家一尽地劝我应下来,否则我哪能那么眼皮子浅,都是你这个蠢货害了我家三儿的前程啊——”捶胸哭嚎,这次是真的伤心了,而不是作戏,老泪流了下来。 039买山 李峰手里提了两尾半斤多重的鱼还有一蒌子的小鱼小虾往回走,当日明哥儿腿抽筋的事他一直记挂在心上,趁明哥儿休息的时候就跑了趟胡郎中家里,在他看来总这么抽筋不是个事儿,听阿林说有时夜里也会这样,白天他可以守着,可夜里昨办? 胡郎中倒说了,这是孕夫常见的现象,想根治,没法子,只能在吃食上多注意一下,这是胎里的孩子在跟夫郎争吃食呢,应李峰的要求胡郎中给开了一张吃食单子,还给讲了许多有关孕夫应该注意的事项。 “好小子,我看你是条好汉子!”胡郎中是这么夸李峰的,又给他说,“明哥儿都是以前身子亏得太厉害了,这半年虽然调理得当,但到底还是要受些累。”这也是他对赵家不待见的主要原因。 这段时间的接触,李峰也知道明哥儿在吃食上不会亏待了自己,他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大骨汤、羊肉、鸡蛋这些吃食,常常能在饭桌上见到,不过河鱼却很难在桌上见到,李峰自询问过胡郎中后就不时抽空去村旁的大河中抓鱼,回去后不管是熬汤还是红烧,看明哥儿吃得开心他就满足了。 对于明哥儿特别交待的小鱼小虾什么的,不过举手之劳,李峰没多在意,或者说有意忽略掉了。 “哟,峰小子又去打鱼了啊。”村里人看到他打了声招呼,笑看着他手里提的鱼。 “嗯,明哥儿身子不好,胡郎中交待的需要进补。”李峰淡淡地回应道,给予善意的他也会回以善意,旁的,他根本不放在眼里,明哥儿也是这点好,无关紧要的事情从不太放在心里,否则纠结来纠结去累的还不是自己的身子,从这点就能看出这哥儿是个心宽的。 “明哥儿可真是有福了,这叫苦尽甘来。”虽带善意,可还是免不了心生羡慕,这才多长时间,明哥儿的日子就过得比谁都好,不仅会挣钱,这汉子也自动送上门了,还是个会心疼人的,让往常畏惧于峰小子破相的容貌的人不知有多后悔。 “哪里,明哥儿本身就是个好哥儿。”李峰话虽不多,却愿意为明哥儿说上几句好话,往后才好在村子里走动。 等李峰走远后,这些村人说得就更加热闹了。有人之前嫌弃峰小子相貌凶又穷还和亲戚之间闹得生分了,在村里人看来不是个好的结亲对象,这传到村外去,人家听到这汉子对亲大伯大伯么都如此绝情,往后还能对哥儿对亲家照顾上一二?至于说相貌怎么个不好法,能把一个未婚的哥儿吓得尖叫起来,那肯定是非常吓人了,因而在外面的名声是越传越坏,当然这其中少不了那对夫夫的刻意宣传。 “从根家两口子现在肯定后悔死了,还说他们家的侄子是个穷鬼呢,没看到这才多长时间,就从城里牵了匹大马回来,听说那马儿能值个几十两银子呢!”惊叹的语气里满是羡慕,这要是换了银子足够一家几口好多年的花销,想想李从根家两口子生生将这笔银子推了出去,让这些人家看了怎不乐呵。 “这下可让明哥儿挑着了,你看看现在,家里家外的都不让明哥儿动手了,明哥儿又能挣银子,这往后啊就轮到别人对他们眼红了。”有人感慨明哥儿的好日子来了。 “哪要到往后,现在眼热的就不少呢,别家不说,就李从根家,能不眼热?”有人嗤笑道。 几人哄笑起来,没一会儿就看到李从根家的和他的小哥儿两人从路口走过来,大家心有一致地更加提高了声音说着峰小子的事,说他对明哥儿多好,天天去下河捞鱼给明哥儿吃,就是以前大虎在的时候明哥儿也没能享到这样的福啊;有说看到锦记的人付了老大一块银子给明哥儿,这马车几天就来一趟,一年下来要攒起多少银子哦。 李从根家的知道这些人是故意说给他听想让他难堪呢,他偏偏不如他们的意,不过在走过去后,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他家的小哥儿今年也有十四岁了,正是要相看人家的时候,从根家的对自家的小哥儿寄予厚望,整个平山村,哪家的小哥儿有他家的出挑好看,肯定要找个大户人家,看村里以后谁不奉承着他。 “阿母,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二叔真的在外面赚了好多银子?”小哥儿在村里也有要好的手帕之交,这段时间少不了有人跟他嘀咕唐春明和李峰的事,有几个未出嫁的小哥儿很看不顺眼明哥儿,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夫真不要脸,居然厚颜无耻地去勾搭村里的未婚汉子,换了这事之前,他们这些未婚的哥儿哪一个看得中面相带煞的汉子李峰,可他们看不中不代表这汉子自己相中一个寡夫会让他们心中舒服。 “呸!什么二叔,他都不认我们这门亲戚,我们干什么要腆着脸皮凑上去找骂?”李从根家的想起这事就窝火,当初被逼着还回房子和地就让他气在躺在床上起不来,后来能起来了就村里村外地宣传他侄子的坏话,在他想来,到头来只有那种没人要的哥儿才会嫁给这样的汉子,否则就打一辈子光棍吧,说不定以后还要从他们这边过继一个孩子过去,到时那些家产还不是回到他们手上。 为着出现的那匹马,他还特地跑镇上去问了,人家都说了,好马几十两银子都不一定能买下来,还问他家里的是怎样的马呢,恨得他恨不得马上将那匹马带到镇上卖了去好收银子。 都是这该死的混球,回来的时候肯定故意隐瞒不说哭穷呢,这才让族里的人都站在他那边没人为自己家说话,明明自己都有银子了还要跟他们家挣那些房子和地,这心肠从根子里都烂透了! 小哥儿也怨这个二叔害得他们家不得安生,自从大哥大哥么回来后家里就没一日不闹的,连带着他的日子也不好过了,那哥么天天盯着他还故意指派他做事,常常拿小侄儿做借口,害得这段时间自己的手指都变粗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阿母,那我们就这么算了?二叔把我们家搅得不安生,你能甘心?”小哥儿出主意挑拨道,“要我说啊,就该找族里的人出来说话,当初二叔回来阿母也说他哭穷,族里才将房子和地让给他,现在他宁愿倒贴旁人家,把我们李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对,既然他不仁我们也没必要跟讲什么亲戚情分,你回家去,我这就去找族里的长辈主持公道去。”李从根家的觉得小哥儿的话再中听不过,风风火火就走了。 李峰拎着鱼回了家,现在对他来说,有明哥儿的地方就是他的家了,自己那屋子,虽然是和父母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但五年的时间那家子的糟蹋加上不久之前的修膳,让那些痕迹几乎看不到了,哪怕余暮还在的时候,他住在里面也觉得孤寂得很,可现在每天只要看到明哥儿充满生机的笑脸,他就浑身的干劲。 “明哥儿,我回来了。”进了院子,李峰大声和屋里打招呼,没一会儿,一大一小就从屋子里走出来迎接他,李峰一手就托起阿林另一手将提着的鱼和蒌子递给明哥儿:“小心点,别让鱼把水甩到身上了。”鱼还是活的,要不是自己那手艺太糙,否则厨房里的活计他也要接下来的。 “知道了,你也去洗洗手,免得把鱼腥气都沾到阿林的身上了。”唐春明嫌弃道,拎着鱼就叭嗒叭嗒往厨房去。 “哎,知道了。”李峰在后面大声应道。 “峰叔叔,骑大马去。”阿林可不管有没有腥气,只有峰叔叔回来了才能带他骑大马。 “阿林先骑小马好不好?等大毛二毛他们做完了功课一起去骑?”李峰跟他商量着说。 “那好吧,要等大毛哥二毛哥,峰叔叔放我下来。”阿林还是肯听道理的,否则大毛哥二毛哥会伤心的,下了地边跑边叫:“小呆,跟我骑小马去。”小呆狗跌跌撞撞地跟在他后面,小黑则老实地跟在小花后面巡逻园子去。 所谓的小马是李峰之前帮他做的一只木马,正适合阿林这样年纪的孩子玩耍。 李峰走进厨房给明哥儿打下手,家里还有昨天猎的野物,李峰商量着说:“要不今天叫里正他们过来吃饭,正好问问买山头的事?”李峰心里惦记着明哥儿说的事呢,虽然村里从没人这么干过,可不代表明哥儿就不能做成。 “行啊,那你赶紧叫人去,我去后面再摘些菜,多烧几个菜,要不把阿秀他们两口子也叫上吧,人多热闹。”唐春明没想到李峰一直把他说过后的话记在心里呢,这事只怕也就他一人支持自己,在别人看来哪里是赚钱的差使,分明是把银子往水里扔呢。 嗯,自己就是有眼光,挑了这么个贴心的汉子,心中一感动,就用手指头朝还留在厨房里磨蹭没走出的人勾了勾。李峰头微微向他这边低了低,眼中有着询问之色。 “再近点再低点,没事长这么高做什么。”唐春明这是在妒忌呢,当然又很心水,这才是理想中的男人啊,那张靠近的脸,眉峰上虽然带着疤痕,可在他眼里却特别有男人味。 李峰带着不解,可当按照明哥儿的要求低下头靠近时,感觉到那微微的呼吸都吹拂到他脸上,手不由地就抓紧了膝盖,告诉自己应该移开目光不能再一直盯着明哥儿的脸,可那带着细小绒毛的白皙肌肤、上翘的嘴角和带笑的眼,就是让他舍不得离开,近乎痴迷地盯着。 忽然这张脸贴得更近了,暖暖的呼吸喷洒在脸上,一股柔软的触感在他脸颊上一触即分,当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李峰惊得差点站立不稳摔倒了,脸轰地一下涨红,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差点慌乱地择路而逃。 “哈哈……”唐春明被李峰的反应逗乐了,觉得自己太不应该了,逗弄这么个纯情汉子,好吧,他也向来是理论多于实践,跟他就勉强凑合了,拍了他一巴掌,说:“这是奖赏,快去快回吧。” “哦……”傻愣愣地李峰顺从地站直转身走出去,走出厨房被风一吹才清醒过来,他刚刚被明哥儿亲了!他被明哥儿亲了!可是,明哥儿都这么主动了,他居然表现得如此不汉子,这种事情怎能让哥儿家主动呢,肯定是自己太不积极了。 想也不想就突然又转身回厨房,唐春明正乐呵呵地回味李峰刚刚的傻劲呢,一转头就看到又一阵风似的跑进来,黑压压的脑袋直接就压了上来,嘴角一疼又重见了光明。 唐春明也傻了,那李峰再离开厨房后,他才反应过来,之前他调戏了李峰一把,紧接着报应就来了,他反被人调戏回去了。 摸摸嘴角,他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不过,让他来到这里后遇见这么个傻汉子,也许真是老爹在天上保佑他吧。 &&& 李峰将人都请了回来,这次因为李峰说有事要商量,里正没再推辞,跟他夫郎一道来了,觉得每一次过来这院子就更多一分生气。 院子里种的果树都冒出了新叶,围绕着正屋种了一圈有叫得出名有陌生的花草,里正好奇地问自家夫郎:“明哥儿这是种的什么?说他不像乡下的哥儿还真没错,到底是读书人如此有雅兴。” “说什么傻话呢,这是嫌弃我一个粗人吧。”沈夫郎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他的当家其他方面都好,就有一点让他看不过眼,明明乡里泥腿子出身,就因为学过几天的字后来又坐上了里正的位置,就喜欢端着个架子,好显出自己的不一般来,被人夸上几句都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沈夫郎心想,幸好当年没继续读下去,否则会不会跟赵老三一个德性瞧不起这乡下人了。 “哪有,在别人家你瞎说什么呢!”里正老脸一红,呵斥了夫郎一句,沈夫郎可不会被他唬住,反而拉着他跟他解释起来,“这是明哥儿怕家里养了这么些鸡啊羊的天热了招苍蝇蚊子,特地寻来了一些驱虫蚊的花草,有些都是问过胡郎中的,要是真有效果的话,明天我也学着明哥儿种上一些。” “真的?”夏天他们也不过拿艾草熏熏。 “等着看就是了,这天眼看着也要热起来了。再说了这里有一大部分是茉莉花,明哥儿说晒干了拿来泡茶也挺好的,等到时候我跟明哥儿要点过来。”一边说就一边进了屋,还扬声提醒唐春明,“明哥儿,我们可说好了,到时候你可不能忘了我的份。” “忘不了,到时只管过来跟我要或是跟阿峰讨就是。”唐春明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哪会不答应。里正走进来后,也不像之前跟夫郎斗嘴了,而是背着手装高人,被沈夫郎掐了一把才笑呵呵地找大山说话,怎么说他们以及峰小子都是李家的人,关系更近乎一些。 “峰小子呢?他人怎么没出来招呼我们?”里正没找到李峰的人,转头问大山,自从知道是峰小子自己看中人家明哥儿还硬将这件事坐实后,他也就渐渐地将他和明哥儿看成一家人了。 大山笑呵呵地回道:“在厨房里帮明哥儿呢,快好了,马上就会出来的。” “还真将自己当客人了,臭德性!”沈夫郎没好气地说道,转身也去了厨房帮忙。要不是对自家夫郎的性子太了解,里正还真能跟他斗起气来,就这样也没好气对大山说:“看看这峰小子,厨房里有哥儿家就行了,他去凑什么热闹,这倒贴哥儿的劲儿真是……以后哥儿家还不得爬到他头上去!”好吧,明哥儿是挺不错,但主意也挺大,往后家里还能有峰小子说话的地方? 大山忍笑:“大伯你放心,峰小子知道好歹的,这不明哥儿怀了身子不方便,连我家阿秀也一到这儿就去帮忙了,峰小子最多帮着烧点火吧。” 好吧,这话让里正舒心了点,大山虽然性子老实,但秀哥儿在家里在外面还是顾着自家汉子的面子的,大山阿母虽然偏心老大家的,可阿秀过时过节应该孝敬的也不会短了的,这让族里的人看了也舒心。 沈夫郎到了厨房倒把李峰给往外赶了:“我们几个哥儿说话,你一个汉子往里凑干什么,出去陪你大伯说说话去。”等李峰无奈地收手走出去后,沈夫郎才笑着对唐春明和张秀说,“我家当家的心里还有些疙瘩呢,明哥儿待会也甭给他好脸色。” “别,”唐春明笑着摆手,“里正大伯对我还是很照顾的,他不过是多看重了阿峰一点。”在外人面前,他才不乐意叫什么峰哥的,原来叫里正大叔的,现在也跟着李峰叫大伯了。 “大伯他这是真心将峰小子当侄子看待呢,否则哪会为他想前想后的,生怕我们明哥儿欺负了峰小子亏了他,”张秀说到这儿他自个也乐呵起来,“不过大伯么,李家那边没再对峰小子的事说什么吗?” 沈夫郎换了李峰坐到灶下烧火去了,一边伸出头叹气道:“哪可能没话说,你们不知道峰小子把马牵回来后李家多少人眼红着呢,特别是李从根一家子,这都找上族老的门上诉委曲去了,好像峰小子给了他们多少委曲受似的,亏他们张得开这口,要是我,早就把他们轰出去了。”就因为沈夫郎这脾气,李从根家的才不会找到里正的门上,而是求那些年纪大的,将自家的苦处一说,有的老人心就软了,到底是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看顾了一辈子的小辈,真要撒手不管哪可能,于是就有一些人把话托到里正那边去了。 左右峰小子现在也不算吃亏,日子又过得好了,还揪着往日那点子事做甚。 “就有些老人爱管闲事,竟然跑到我家里来质问当家的,这峰小子是不是要倒插门去了,他们说什么也不能同意的,说这不是丢他们李家的脸面吗,以后李家人还怎么跟村里其他户人家以及外村人打交道。呸!不是我说,要是他们真帮着李从根家的欺负峰小子,这才真的是让李家人没面子呢,当年做的事现在谁不清楚,峰小子能捡回一条命活着回来就是老天爷开眼了,他们还好意思指手划脚的,我直接把他们给骂回去了,管他们说什么不敬长辈的话,自己为老不尊都不害臊!” 沈夫郎骂得痛快,骂完才想起来现在峰小子的事可也跟明哥儿有关系了,明哥儿听了不会动气吧,连忙又说:“明哥儿你可不要着急,这村里真正明理的都会站在你们一边的,至于旁的人家,由他们说去,只管过自己的好日子就是。” 唐春明天准备做红烧鱼,鱼之前杀好后用调料腌制了一会儿现在做菜正好,哧啦一声将鱼下锅后才笑说着:“他们说他们的呗,我连赵家的人都不在乎,何况是这些之前扯不上关系的人,就算他们要找上门来也是阿峰去对付他们,我现在可还没算李家的人呢,呵呵。” “就是,让峰小子去对付那些不讲理的人。”张秀一听这话也乐,不过,年底明年的时候,明哥儿居然也要成为李家的人了,跟他的关系又近了一层,想到这关系张秀就高兴。 明哥儿都不在乎两人也将这事抛开了,一起看向锅里的鱼。明哥儿用锅铲将鱼两面都煎过去开始往里添作料,姜蒜葱,又是料酒酱油和醋的,看得两人乍舌,他们做菜哪舍得这样用料的,哪一样作料不要花钱买的,不过等香味出来后,两人也期盼起这鱼的味道。 这不,在院子里玩耍的三个孩子闻到香味也跑进厨房里来了,眼巴巴地望着锅台,唐春明笑着摸了一把儿子的头说:“跟屋子的几个说一下,马上就要上菜了,赶紧收拾好桌子。” “哦!”三个孩子欢快地跑出去,厨房里都能听到他们急迫的叫囔声。 这顿午饭自然吃得大家称心满意,尤其是糖醋鱼,两条鱼最先吃光,看得李峰暗想,明哥儿都没吃上几筷子,明天再抓两条专门做给明哥儿吃,当然还有阿林,阿林随了他阿母的好胃口。 饭吃到一半速度才慢下来,才说起了事,李峰趁机把买山的事情跟里正一提,里正听得愣住了:“买山?山买来能做什么?就算开山地也用不着买下一片山头吧?这是你的主意还是明哥儿的主意。” “当家的,峰小子的主意和明哥儿的主意还不是一样的,要说这事啊,我虽然也听着玄乎,但好歹让他们将想法都说了我们再帮着合计合计,哪有上来就要反对的。”沈夫郎瞪了当家的一眼。 “好吧,你们说,我听着。”里正无奈地看了夫郎一眼,专门跟自己唱对台戏,越来越不给自己面子了,都是自己给惯的!要说这事啊,他敢肯定,出主意的肯定是明哥儿。 里正猜对了,不过李峰看了一眼明哥儿把话头抢过来解释说:“你们也看到了,虽然现在新盖了院子,可鸡和羊还是根本养不开,而且羊总是圈在羊圈里也不好,到时后面这片山头,下面养鸡跟羊,上面种些果树,结了果子往城里卖,肯定能卖出好价钱。” 里正不响了,闷声思量起李峰的话,这些打算他们可是从来没人想过的,真的能行吗?如果真的能行的话,亏倒不会亏本,可就怕想得再好却做不到,到时银子就是白扔了水里,还惹得他们成为整个村子甚至附近的笑话,作为他们的长辈,里正觉得自己怎么都应该为他们多考虑一些。 “村里从没人这么干过,附近的也没有,真的能挣钱吗?”里正问得比较温和了。 “肯定能,大伯看看院子里养的那些鸡就知道了,等哪天宰一只让你尝尝,”李峰自己都没吃过却能保证这口味跟其他人家养的鸡口味不一般,就是有这股信心,或许是来自于明哥儿表现出来的自信,“锦记那边也答应了,如果鸡养得好,他们也会收的。” 后面那句话对里正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有锦记的保证里正悬着的心落下了许多:“那银子凑手吗?如果不够……” “够的,就是让大伯帮我们看看总共需要多少银子,到时将这山头记到明哥儿名下,也省得那些李家人闹到大伯你那里去。”银子都交到明哥儿手上了,买什么东西当然也算明哥儿的了,当然说给别人听却会让人误以为明哥儿也出了银子的。 里正老脸一红,没想到李家闹的那些事峰小子也知道了,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说:“那些事你不用管,没我同意他们也只能小闹闹,闹到你面前也不用理睬他们。” “我知道大伯和伯么为我好,他们说什么我不介意,想打我的主意也不可能,他们要再去你那儿闹,大伯就告诉他们权当我当初去北边时没能活着回来,如果不是遇上贵人,我是真的……”话未再说下去,转过头看看明哥儿,幸好他活着回来了。 唐春明忍不住拍拍李峰的手,他那边的那档子糟心亲戚不见得比赵家的来得好,都是一路货色。都差点被害得送了命,要是李峰还是向这些人服软,他也看不上这人了。接过他的话转到其他上面,说起买了山头后要雇人干活的事,到时可是需要不少人帮着清理山上的杂草的。所以他能肯定,买下山头虽然会让一些人眼红说风凉话的,但大多数人却会竭力争取这个干活挣钱的机会的。 里正也顺着唐春明的意说起山头的规划问题和需要注意的安全问题,有李峰在倒不用太担心,只要时常山上转转把那些大型野物给收拾干净就可以了,这方面李峰的经验比里正足。 等吃好饭看李峰两人仍旧坚持自己的主意,里正也不好多劝,最多以后帮着多照应一点,对李家这边也帮着拦着点,就要去衙门里给他们看看需要多少银子能拿下山头,这买荒山又有没有什么优惠的政策,开荒地还能免税三年呢,荒山也应当有什么说法吧。 李峰跟着一道去了,带上了足够的银两。临走时三个孩子不忘提醒李峰一件事,那就是买小马驹的事,张秀差点拎着两个儿子的耳朵把他们提溜回去,居然还对这事念念不忘。 等李峰驾着马车带上里正走远后,张秀才对唐春明说:“这两个孩子都要被惯坏了,还真是不将自己当外人了。” 唐春明笑呵呵的:“不当外人才好啊,再说大毛二毛也算是阿峰的侄子吧,这小马驹是阿峰答应阿林的,你还不知道他现在对阿林有求应吗?” 张秀和沈夫郎都噗哧笑起来,可不,正拼命拿表现让阿林认下他这个爹呢,估计恨不得将阿林宠上天去了。两人让唐春明陪孩子去,他们去厨房收拾碗筷。 收拾好后陪了会儿唐春明,两人都要各自回家忙碌去,交待大毛二毛不要只顾着玩照顾着明阿么点,否则等他们的峰叔叔回来肯定要罚他们。 两人刚走到院门,就看到一辆马车从村外驶进来,从唐春明家门口经过停都没停一下,两人看得稀奇:“这是谁家的马车啊?最近倒是常看到马车进出了。”往常里正家的大青骡都算得上是好的牲口了。 “莫不是冲着赵家来的吧?除了他家也就明哥儿这儿会出现马车了。”张秀抬头张望马车的方向,动静不小,许多人走出家门想看个究竟,看到左邻右舍的就站在门口跟人家拉家长了。 那方向,还真的是赵家了,停在赵家门口后,车上有两人跳下来后用了很大的力气把门捶得砰砰响。 “这赵家莫不是出事了?看来人好像气势汹汹的。”靠得近的人都能听得出敲门声中带出的火气。 “敲什么敲,给我砸!”马车中还有人未下来,怒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得令的人果然动手砸了,不等赵家的人来开门,门就被砸倒了,一个怒声在门口愤声道:“你赵家欺人太甚!今天要不是给我沈家一个合理的说法,哪怕上衙门打官司,我沈家也不是那么好唬弄的!” 沈家?是要和赵家结亲的沈家?不是都成亲家了吗怎还会闹上门?本来同样气势汹汹出来要质问闹事之人的赵老嬷,一听到是沈家人眼神都有些躲闪,慌乱地叫着赵老三的名字。 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就打了进去,最后是一个身穿绸袍的中年汉子走了进去。 &&& “居然真的是赵家出事了!”张秀和沈夫郎面面相觑,沈夫郎赶紧跟明哥儿打了声招呼就往家赶,边走边说,“不知会不会有人去叫我家当家的,他可刚出去,我得回去招呼一下。”免得让人以为当家的故意躲避不出面呢。做这个里正手里是有点小权在这村里也有些威信,但有时候麻烦事也不少,就像现在这样的外面人打进平山村来,里正就必须得出面维护本村人。 虽然离得远听不清那边闹的什么事,但看这架式也不轻松,他觉得如今赵老三都考上秀才了还能跟赵家扯上关系的肯定不会是小事,不由有些庆幸当家的正好出门了,否则让当家的难做人。 回了家的大山也赶过来,交待两个孩子:“别去看热闹,别掺合进去,明哥儿把家里的门关好吧,有什么动静我们家会先知道的。”因为李峰的关系,大山不免对明哥儿更照顾一些了,因而叮嘱道。 “放心吧,懒得去看热闹,反正过后什么事都会有人告诉的。”唐春明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道,挥挥手送他们走,返身关上门,对三个孩子说:“我要小睡会儿,你们是跟着一起午睡还是自己玩儿?不过不能出院子玩啊。” 三个孩子互相瞅瞅,然后由阿林出面说:“阿母,我们去看羊羊去。”大马不在了,不过可以骑羊的。 “好吧,不过不要太折腾了知道不?”虽然母头很温驯,可到底要叮嘱一下。 “知道,峰叔叔跟我们说过!”三个孩子立即挺胸保证。 吃饱犯困,又是春上,更容易瞌睡了,唐春明一路打着哈欠回到屋里,拍拍塞了棉絮的枕头倒头就睡下了。 一觉醒来日头都要西下了,唐春明揉揉眼睛,这一觉睡得可够长的,自从李峰过来后,他倒是越发懒散了,好像全身的懒劲都一起爆发了,一天有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中度过的,张秀知道了就说他是这怀孕初期的症状都转移到中期了,或许是之前知道不能躺下休息什么都要自己操持,所以身体也跟着紧绷着,现在有得偷懒了前面的症状就返回来了。 唐春明听得只能暗暗吐槽,尼玛的孕期症状。 不过一觉起来肚子又觉得有点饿了,还渴得很,唐春明趁李峰不在赶紧从空间里掏出水果大吃特吃,至于阿林只能留到晚上再喂他了。 吃了一堆水果才舒适了些,唐春明从炕上起来,再懒这晚饭还得做,不知道李峰什么时候能回来。 在院子里头碰头挤在一起的三个孩子不知道在玩些什么,不过唐春明一出来三人就知道了,阿林忙跑过来,叫道:“阿母,我给你倒水喝,峰叔叔说起来要喝水。”峰叔叔叮嘱他要照顾阿母的。 唐春明乐得享受儿子的照顾,懒懒地坐在放在门品的竹椅上。二毛跑过来趴在唐春明的腿旁,邀功道:“明阿么,我们下午都没出院子的。” “乖啊,饿不饿?后面院子里的黄瓜只管摘了吃去。” 040马儿 晚饭烧好后,李峰也回来了,他是先把里正送到了家才返回来,到里正家时听沈夫郎提了下赵家下午发生的事。不是他故意要留下来听的,放明哥儿一人在家他还担心呢,恨不得快点回去,而是里正家一堆的人正热闹着呢,村里的族老和赵家能出来的人都聚在那里等里正回来。 原本赵家人要求里正出面时不太相信里正恰巧在这个时候出了门,一些人上午的时候还看到他在村里转悠打了招呼的,不过明理人还是知道沈夫郎不可能骗大家,等沈家人离开后就跑到了里正家等里正回来主持大局,商讨怎么处理赵家的事。 赵老嬷躺在门板上起不来,可就这样还让王春花跟赵大牛给抬到了里正家,等着里正回来给他们主持公道,沈大户家欺人太甚了。 等这些人看到里正被李峰用马车送回来时才确信里正真的出了门,对之前的事情也不好说太多,更不能怪罪李峰说他正好在这个关键时候把里正拉了出去,李峰又不知道沈大户家恰巧那个时候来闹事。 不过赵家的人看向李峰的眼神却有些不善,李峰把上唐春明家说媒的媒嬷扔出门坐实与明哥儿亲事的事情他们都知道,在他们眼里,明哥儿此刻还是赵家的人,李峰此举无疑是在挖赵家的墙脚,让赵家没颜面。 李峰理也没理这些人的眼神,听沈夫郎说了几句后就跟里正还有李家的一些还算明理的人打了招呼就往回赶,等他走了后才有些人阴阳怪气地拿他和明哥儿说事,这些人倒不敢当着他的面说,毕竟那面相就够唬人,听说身手也不比原来的余大个子差。 不过有赵家的事打岔,聚在这里的人一时间也没想得起来问里正被李峰拉出去到底干了什么,于是,暂时的,明哥儿买了座荒山的事情没被人知晓。 唐春明烧晚饭时,张秀过来帮忙也跟他说了赵家的事,唐春明听完后不知该不该对赵家表示一下同情之心,他一向觉得赵家就是个窝里横的欺软怕硬的,尤其是赵大虎死了后就更甚,如果像下午的情景赵大虎还在的话,估计在与沈家的对峙中未必就会完全落了下风,怎么说赵大虎也有股子蛮力,而如今的赵家,弱的弱,老的老,于是形势就完全向沈家一边倒了,完全由沈家逞威风。 李峰回家时唐春明刚好把饭菜都端上桌,因为路过家门口时李峰在外面叫了一声通知他人回来了,因此李峰回来后洗了手和脸就能上桌子吃饭了,而大毛二毛倒是想留下来等小马驹呢,可在张秀回家时就揪着两个儿子的耳朵把他们拎回去了。 “峰叔叔,小马儿呢?”阿林跟前跟后,没看到小马儿挺失望的,二毛临走前可是跟他说了,看到小马儿马上去告诉他,他会赶过来一块儿看小马儿的。 李峰甩了甩手上的水用布巾擦拭干净才一把抱起阿林,告诉他:“小马驹已经看好了,峰叔叔也给了定金了,就等明天再过去一趟把它牵回来,今年峰叔叔要赶时间送里正大伯回来,所以不能给阿林带回来了,峰叔叔保证,明正下午一定能看到。” 阿林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有一点听懂了,那就是峰叔叔真的买好小马儿了,不过要等明天才能看到,好吧,阿林就大度地原谅峰叔叔了,因而又高兴起来,大大啃了李峰一口,李峰也凑过去用冒了青渣的脸蹭阿林,逗得阿林咯咯直笑。 唐春明扶着腰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看着这一大一小,也听到了刚才李峰的解释,他们这是到县衙里去的,路程太远,那是没办法将小马驹带回来而不是没有兑现诺言,而且这一向少言的汉子很有耐心地跟阿林解释原因而不是用大人的语气去唬弄小孩,这一点在这农村里已经很难得了,唐春明也很满意。 李峰抱着阿林迎着明哥儿带笑的目光,心里也很快活。 “明天我要再去趟县里把马驹牵回来。”坐下后李峰特意跟唐春明解释了一下。 “我都听到了,辛苦你了。” “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可得到哥儿一句话心里依旧幸福得不得了,想到赵家的事关心道,“下午赵家的事没惊到你吧。” “我一觉睡到下晚,那时沈家人早走了,三个孩子也守了一下午的院门没开,还是阿秀哥告诉了我下午具体的情形,你就放心吧。”唐春明很享受被人重视的感觉,笑眯着眼回道。 “那就好。”李峰被明哥儿的目光看得得意又有些不自在,想到之前的那个亲吻,他忽然又想再亲上一口,之前光顾着紧张了都没能好好体会,可现在有孩子在他却不好再做出这种过火的举动给孩子带去不好的影响,可桌子底下,李峰还是避着阿林将左手伸过去,握住了明哥儿的手。 唐春明看着桌子底下抓着自己不放的手,而这手的主人却低下了脑袋貌似专心吃饭,眼睛不由笑得更弯了。好吧,上辈子也没享受过这般恋爱的滋味,他也沉浸在其中了,两人就这样握着手吃了一顿晚饭,时间比以前的长,中间还要不忘照顾阿林,而天色也越来越暗了。 吃好后李峰主动去收拾桌子洗碗筷,人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却一直挂着傻笑,等收拾好厨房回屋后,又恢复淡定的表情,仿佛之前傻笑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将一直揣在怀里的纸交给明哥儿,这还不是最终的地契,算是预交了一部分定金的书面证明,等上面来人量了荒山的面积交足剩余的银两后,凭这张纸可到衙门换取正式的地契。并向明哥儿交待:“荒山是一两银子一亩的,跟开荒地一样前三年免税,往后按照荒地的抽税标准交税,按衙门那里的登记,估计后面的山头有五百亩左右的地。”今天他已经付了一百两银子的定金。 唐春明拿了那张纸心里乍舌,乖乖,就是要花五百两银子才能买下这么一座荒山,之前是他估计不足,如果不是李峰的银子他要等多长时间才能攒下这笔银子啊,他居然一不小心抱到了大财主的大腿。摇摇手里的纸说:“有说什么时候过来量地的吗?” “估计就这两天吧,到时里正大伯会出面的,不用担心,如果我不在你就先把银子交了,其他的事等我回来再办。”哥儿开心他也高兴,而且,他除了会打仗和种地,还有打猎,其他的啥营生也不会,这些银子放在他手里也是白放着,可明哥儿不一样,从赵家单独分出来立户还能把自己日子往好里过,可见是个有能耐的,说不得能银子再生银子,就算真折腾完了他还有把力气不是。 “知道了。” 李峰抱着阿林跟明哥儿说着话,磨磨蹭蹭的,不想太早了回去,倒是阿林玩了一白天中午又没跟着阿母小睡,这时候靠在李峰怀里啥声音也没有了,李峰一看实在不能再待下去了,轻手轻脚把快睡着了的阿林抱进铺好的被窝里,弄好后恋恋不舍地往外走,恨不得脚下再走得慢点。 唐春明在后面送他,等他走了还得把院门关紧了。快到院门那边时,李峰突然转过身,黑夜下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却亮得灼人,一把抓住唐春明的手,吭嗤吭嗤才说出一句话:“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嗯。” “我不会让不相关的人欺负了你和孩子的。” “嗯。” “你……要是夜里有什么事你也不要出来,我会赶过来的。”李峰是真担心,等到买山的事情一传出来,眼红明哥儿的人肯定更多了,说不得就有那胆大的看明哥儿孤儿寡母的摸上门来,他……是真的想搬进来亲自守着。 “嗯。” 说了些话,李峰的胆子又大了些,或许还有这黑暗遮挡的缘故,可明哥儿一直低着头不给回应,李峰干着急,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了,这时却见明哥儿的肩头微微耸动着,之前光紧张着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唐春明绷不住了直接笑出了声,抬起头,哪有什么害羞这类想象中的表情,眼角都要笑出泪花出来了,这个马大哈,要让他正儿巴经地谈场恋爱也不容易,太容易笑场了。 抹了下眼角,唐春明看李峰的脸色都要变黑了,才笑着说:“你还是不是汉子,这么磨磨蹭蹭罗罗嗦嗦的,又不是明天见不到了,赶紧地回去睡觉去。” 李峰额头青筋跳动,真有种想打哥儿屁股的冲动,他也发现了,以往那些同僚还有军汉子私下里互相之间说的那些有关哥儿的话,根本就不能放在明哥儿身上。好吧,对付明哥儿说再多的话也没用,远远不如落实到行动中,所以心动不如行动,李峰直接低下头咬住了明哥儿那翘起的嘴角,这下,唐春明再也笑不出声了。 果然对付明哥儿还是行动来得更有效,按捺住自己心头的蠢蠢欲动,李峰满意地回身,手里也松开了,转身打开了院门,再次叮嘱:“我回去了,把门关好了,不要让小花进屋就让他守在院子里,那边惊风也很警觉的。” 唐春明摸摸嘴角没好气地瞪了李峰一眼,这次终于有了除“嗯”字以外的声音:“知道了,不让小花进屋睡。” 把门关上后唐春明一边往回走一边无语地又摸嘴角,怎么像狼似的专门咬人的,往后要是再亲热一点他这张嘴还要不要了?还要不要见人了?不行,得把这人的坏毛病给纠正过来,他可不想以后天天顶着阿秀哥和沈夫郎他们打趣的眼神,秀恩爱也不是这样秀法的。 至于另一边李峰夜里到底能不能睡个好觉,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这没哥儿的日子难熬,可有了哥儿却不能亲近的日子更加难熬,不过第二日一大早仍旧是照样往唐春明家跑。 阿林昨晚老早就睡下了也忘了告诉大毛二毛一声,而一直等着的两人一整夜都挠心挠肺地没休息好,想来阿林家问问,可无论是李大山还是张秀都将他们拘在家里不让他们打扰明哥儿跟峰小子,说天都黑了就是过去也看不到什么,等明天一早再去看。 因此一大早往唐春明家跑的还有两个小的,反正两人到唐春明家吃早饭也是常事了,每早都有一碗羊奶等着两人喝。还没等李峰跟明哥儿说上几句话,两个窜进来的小子一看到站在院子里的李峰就扑上去急不可耐地问小马驹的事,还等不及地想去新院子里的马棚那儿看看,被李峰一把揪住将原因解释了一下,这两小子才安稳下来,好吧,也不算太失望,只要再等一个白天就能看到了,于是两人又高兴起来,下午就能看到了。 “峰叔叔,我们帮你摘菜。”两个小子特积极地提出帮忙,今天又是锦记前来收菜的日子,在两个小子看来,早点把事情做完了,峰叔叔就能早一点去县城把小马驹儿带回来,他们就会早一点儿看到。 “走吧,不过可说好了,今日的功课可不能敷衍了事,否则让我知道了小马驹带回来也不能交给你们养,大毛你要把二毛看好了。”李峰严厉地交待。 两个孩子头皮一紧,尤其是二毛,觉得屁股蛋子都有些发痛了,脸上兴奋的神情总算收敛些,挺起小胸脯保证道:“我们会认真完成功课的。” 李峰这才带着两个小子往后院去,让阿林留下来照顾他阿母,这等不一样的待遇是大毛二毛没办法妒忌的,阿林是小哥儿,汉子就应该照顾保护小哥儿的。 中间张秀不放心两个儿子一大早就来打搅明哥儿,特地跑过来看了一趟,听到两个儿子在帮峰小子在后院摘菜,真是哭笑不得,对唐春明说:“你看看这两个小子,家里的事情都不做却跑到你家里来做勤快人,算了,知道他们没闹着你我就放心了,我也回去摘菜。” 上次锦记来收菜时张秀和王莫就都摘了一篮子让小顺子带回去,看看锦记那边要不要,不要的话他们再摘了菜去镇上卖。之前锦记齐掌柜托了人带话过来,他们是要的,等这次过来收菜会一起收了去,价钱也会等这一次过来商谈,所以,张秀他们也一早起来了在自家里忙碌呢,再忙也开心。 李峰带着大毛二毛将菜摘好,匆忙吃了早饭不等锦记的人来就牵了马出发了,明哥儿跟人打交道的能耐比他强,他没什么不放心的。而且自己一人骑马来回速度也快,说不定还能赶回来吃午饭,所以李峰早早地就出发了。 看着李峰潇洒骑马而去的身影,大毛二毛眼睛都看直了,展望自己也能有这么一天。唐春明也擦擦自己的口水,太招人了,尼玛的太有男人味了,不行,得看牢了,绝不能放跑了。 没过多久,齐掌柜跟着小顺子又上门了,老规矩,先留下吃早饭,吃完早饭再谈收菜的事。他们在来的路上遇上李峰了,李峰特意放慢了马跟锦记的人打了招呼,说自己去县城,言下之意当然是让他们照顾着点唐夫郎。 吃好早饭出来,两家人早在院子里等着他了,大山和王莫家的汉子都在,这样的好事他们哪有不激动的,都期盼地看向齐掌柜,希望锦记能给出个好价钱。自家的菜自家知道,虽然比不得明哥儿家的,可却比村里其他人家种出来的菜好吃,王莫家的老人都舍不得像以前那样敞开来吃了。赵六叔没好意思再过来,这两天他已经开始往镇上带菜卖了,能比旁的菜卖出高几分的价格他已经非常满意了,这不,卖了菜回来路过唐春明家门口还给阿林小哥儿带了包角子糖。 齐掌柜在唐春明面前也没有拿乔,给出了比市面上稍高的价格将他们的菜都包下来了,以后同品质的菜他们都会过来收的。这些菜当然不是拿来给锦记用的,自家少爷在别的地方还有其他的酒楼,唐夫郎这里的货源不足那也没办法,用这两家的菜总比其他的来得好。因天气渐热当季的菜增多了,唐春明这边的价格自然也在下降,不过新院子里的菜也出来了,供货量的加大,使得每次的收入并没有减少太多。 看出齐掌柜还有话要跟明哥儿说,张秀和王莫两家便拿着这次的菜钱欢欢喜喜的走了,出了明哥儿的院子,两家人互相看了看,对方眼里的喜意都是遮掩不住的,不过都说:“这事还是要给藏好了,不给对旁人家说出卖了多少钱的菜,还是要把这生意长长久久地做下去才好。” 王莫也说:“是啊,以后这菜地得更精心地侍候着,这可多亏了明哥儿,半年前哪里会想得到今天的日子。”王莫家里要侍候老人带小孩,他孩子还小,所以明哥儿这里不能像张秀一样常来搭把手帮忙,没想到他也能沾到明哥儿的光,心里自然是感激的,以后不管明哥儿遇上什么,他们家总会站在明哥儿一边的。 “是啊,明哥儿向来是个心宽的,别人再眼红羡慕背后说坏话,可你看明哥儿根本不往心里去,真是白瞎了那些人的功夫。”张秀笑着说,两人说说笑笑离开了,他们身后,家里的汉子自然也是开心的,这样一年下来挣的钱不比地里长的庄稼的收获少了。大山则在想,等今年的银子攒下来,也许明年就能送两个孩子去学堂念书了,明哥儿帮他们打的基础肯定不会差的。 王莫家的老人心里也跟王莫一个想法,别人对他们的好自然都记在心里,往后在村里便不着痕迹地替唐春明说好话。要说唐春明在平山村到底根底子浅,尤其是从赵家分出去后,除了那么几家与其他人家都少有往来,毕竟他是外村来的。王莫家的嬷嬷原先也不大喜欢王莫与唐春明往来的,可不想唐春明一个哥儿比汉子还来得大方,心里逐渐地改变对他的看法。也许现在的改变还不起眼不大看得出,可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流逝,唐春明会在这个村子里把根扎得越来越稳。 &&& 在两家离开后,唐春明对齐掌柜说:“你这回来又是要告诉我什么的?”每回齐掌柜来都像是传声筒一样。 齐掌柜笑呵呵的也不动气,说:“我家少爷觉得平山村考出一个秀才不容易,加上赵秀才年纪又轻往后的前程可期,于是让人对主簿家夫郎面前稍稍提了一下,就入了他们家的眼,想要赵秀才做他们家的哥婿呢。这不,我觉得沈家总不能被蒙在鼓里吧,否则不明不白地一个哥儿家被人退了亲,于名声上也有碍,所以找人跟沈大户说了一下,呵呵,听说昨天平山村热闹得很。” 唐春明朝天翻了个白眼,他就说沈家怎敢那么气势汹汹地打上门来,根本是有恃无恐,原来这背后都是这一对一肚子坏水的主仆二人的主意,真坏!不过坏得爽透了! “行了,您就甭得意了,不要用同情的语气说话的时候嘴角翘得那么高,很容易曝露你的真实心情的,当然我是好人,不用担心我对别人说什么的。”唐春明坏坏地说道。 齐掌柜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越接触唐夫郎越发觉这个哥儿,真不像是个哥儿家,与人做生意也老道,好在这哥儿的志向并不大,只想守在家里闷声大发财,否则要是生意场上碰上这样的人,那可是会让他们这些人头痛死的。 “我酒楼里生意忙,就不多打搅唐夫郎了,唐夫郎留步。”齐掌柜觉得再说下去他也不会占上风的,还是赶紧走人吧。看着匆匆走人的背影,唐春明还遗憾了一下,他还想再问一下那孟家是怎么处置的呢,还有,那位滕少爷会真这么好心把一个主簿的哥儿说给赵老三?莫不是那家哥儿有什么问题吧。 张秀家里忙完了才过来,告诉唐春明昨天赵老三退亲事件的后续发展情节。 上半部就是昨天下午发生的事,张秀昨天告诉他后唐春明后来跟李峰谁也没提及,提起这种人家都会觉得扫兴,怎能打搅他们谈恋爱的时间呢。不过经齐掌柜这么一提醒,唐春明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可乐。昨天赵家被沈大户可真欺负得狠了,沈大户家在镇上是仗势欺人惯了的,哪能甘心小哥儿前脚定了亲后脚就被人上门退亲的,尤其是听到风声,这还是另攀上了高枝瞧不想他们沈家了才来退的亲,让他们沈家怎能不恼火,二话不说就带上了两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打上了门。 赵家的几人哪里是那两个汉子的对手,赵老嬷和王春花除了会哭天喊地撒泼打滚还能干什么?赵大牛,那是连哥儿都不如,孬种一个在别人打上门来时早就缩在门里面不肯出来,赵老三除了之乎者也手上也没有多少力气,又从没下过地干过农活,何况他以前一向瞧不起赵大虎这样的光有蛮力的莽夫,可是那个时候谁会听他的之乎者也,一个字,那就是“打”,或者是,“砸”! 沈家嚣张而来,跑进赵家打砸一通后又放了狠话,赵老三想退这门亲,那是做梦呢!然后当着赵家一家人的面又扬长而去,与得到消息赶来的其他赵家人擦肩而过,根本就没给人家一个好脸色。 赵家三叔公自然也赶去了,可看到的就是一院子满屋子的狼藉,凡是手边的东西都给砸碎了,气得三叔公差点两眼一翻厥过去,这欺人太甚了,这是不把赵家放在眼里,这是不把他们整个平山村放在眼里,于是一边让人收拾院子屋子并让人叫胡郎给唉哟惨叫的几人看伤,一边就让人扶了往里正家走,沈家欺人太甚,他们平山村不能不回击,否则以后谁还把他们赵家和平山村放在眼里。 不得不说,自从赵平川中了秀才后,三叔公自觉赵家人在村里的腰杆挺得更直了,底气大增,在他看来,平山村无论如何都要维护好现在村里唯一的秀才的颜面,把这个场子给找回来,往后说不定还是举人,整个平山村都要靠着他们赵家的。 “昨天里正回来后家里可热闹了,我睡觉前还能从自家院子里远远看到那边点着的火把,估计就连大伯么都被折腾得一夜没休息好,好在家里也就他们两夫夫,哥儿在镇上养胎没回来,否则哪里吃得消,就这样,恐怕左邻右舍的都没得安稳的。”张秀乐道,他和明哥儿的家都在村口这边受到的影响自然小得多,他也知道明哥儿最近嗜睡,恐怕更不知道那边的动静。 “这赵家是赵阿嬷去退的亲?他们用的是啥说法啊?”唐春明心里为里正夫夫同情了一把,然后就感兴趣地问道。 “原来不是说合了八字说是再好不过的姻缘了么,可赵阿嬷再去镇上不知怎么跟那媒嬷说的,最后告诉沈家当初的八字合错了,两人八字不合不是良缘,就要把这亲事退了把赵老三的庚贴拿回去。沈家哪能当场就相信了他们的话,说会再找人看看的,可这一转眼就打探出实际情况了,原来是赵家另看上了更好的人家沈家的亲事就不想要了,还说这沈家的小哥儿正在家里要死要活的呢。” 张秀笑得前仰后合,赵家前阵子太得意了,赵老嬷也学会了端架子,话里话外他们赵家跟村里其他人家不一样了,就连赵家的那小子赵栋都是看谁不顺眼就拉着几个跟在他屁股后面转的小子把人家一阵痛揍,让那些人家恨得不行,如今看他们家的笑话这些人家和看不顺眼赵老嬷的只差拍手叫好了。 “村里的族老和里正还真能同意赵家的意思上沈家讨说法去?”唐春明听得也开心。 “哪能都同意,族老们的意见都不统一,昨晚在里正家争论个不休。赵老嬷和赵老三想否认他们不是另攀了好亲,而是和沈家的哥儿的确八字不合,所以才要退亲不想耽误了人家哥儿。可这话说出来真没几个人相信,沈家过来打砸时有人上前想劝一劝,毕竟同一个村里看着不好看,可亲自过来的沈大户站在门口一通宣扬,大家才知道是赵家先对不起沈家的,让人家也没办法出声阻拦。那沈大户就说了,是赵老三想另攀高枝才毁亲,还花银子买通了媒嬷和测字的先生改了原来合的结果,还说他们针对的只是赵家而不是平山村。”张秀口都要说干了,自己动手倒了碗水,明哥儿家的水都比旁人家的甜。 “这肯定是赵老三在背后出的主意吧,”唐春明想到那几人的尿性,还有什么猜不出的,“赵阿嬷和王春花绝对舍不得落进手里的银子的,不过,他们这一招也挺聪明的啊,要是换了旁的人家说不定就得逞了呢。” 在他看来,如果沈家是真心实意为自家小哥儿寻亲事,那么赵家这样的说法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接受,其实这事吧,很容易解决,只要再找一个测字的先生或是庙里的和尚重新合一下就能分辨出赵家有没有撒谎。而且沈家怎么说在镇上也算是体面人家了,就这样被人上门退亲,沈家的面子往哪里搁?人家只会想是沈家的小哥儿不好才会被人退亲,赵家一个汉子可没多大损失。 “我猜也是。”张秀喝了水后也直乐呵,“反正昨晚最后也没闹出个结果,里正自己是肯定不答应去上沈家闹的,唉,这几天大伯大伯么他们有得头痛了,赵家的人哪会这么容易收手的。对了,胡郎还开了一大堆药跟赵阿嬷要银子,没有银子他不会帮着抓药的,听说赵阿嬷直哼哼装没听到,以为在场的那么多人不会看着不管的,哪知道赵老三要面子啊,马上将银子掏出来了,赵阿嬷哼得更加厉害了。” 唐春明无语摇头,这得要多蠢的人才干出这样的事啊,要他说,沈家人真不辜负他看乐子的愿望,这顿打,打得真好! 沈家人凭什么这么有恃无恐?还不是听说对方是个主簿,沈家就是要将事情闹大让县衙里的主簿都知道,让他们亲家做不成反而成仇家,赵老三哪怕就是秀才没了这后台谁还给他面子,到时后那主簿家不落井下石都算好的了,赵老三这样的行为可是同时落了两家的面子。 &&& 李峰果然中午就回来了,一进入村子路边的人就看到骑着高头大马的李峰后面跟着一路小跑的小马儿,当场就凑上去问个稀奇,得知李峰这是买给阿林小哥儿养着玩的那眼里心里可真是羡慕妒忌坏了,这峰小子到底带了多少银子回来啊出手这么大方,一个三岁的小哥儿养小马玩儿?在他们这种乡下地方可真要遭雷劈了。 他们只是羡慕地看着小马儿跟在大马后面一路跑向唐春明家的院子,早有人上前叫门了,因而刚到院门口,院门就打开了,三个小的先窜了出来,亲亲热热地叫着峰叔叔,然后都兴奋地围着小马驹儿转了。 唐春明慢吞吞地走在最后,看到李峰这么快回来也是惊喜的,嘴上却说:“怎这么赶,路上累坏了吧。” “没事,比以前轻松多了。”跟在北边相比,现在的日子不要太安逸,骨头都快要养懒了。 “行了,快把马牵进来,自己也赶紧进屋洗洗,正好一起吃午饭。大毛,帮着你峰叔叔把小马驹牵进来,再问问你峰叔叔要怎么安置。”唐春明叫道,在将马牵进来后,院门也没关,看热闹的人很多,都跟着跑进来看了,一般的乡下人家哪里会阻拦,唐春明也由着那些人,只叫二毛和阿林看着小花不让乱咬人。 许多人还是以前进过这院子,自赵大虎的丧事之后很少再来的,如今进来一看这院子变化可真大,都说明哥儿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以前可光听别人说,现在亲眼见了才敢肯定,这是真的红火了。 听说明哥儿是卖菜发了财,有人特意往院子后面还有新院子那边看了看,满眼的绿蔬让人看得乍舌,这菜种得不是一般的好,难怪锦记酒楼一趟趟地亲自过来收菜。 张秀家自然也过来了,把唐春明和李峰赶去吃饭,他和大山帮他们在院子里照应着点,别让人毁了院子里的菜地。 “阿林吃过了吗?要不我把他抱回来一起吃?”洗好后回屋的李峰没看到阿林,肯定是在看小马儿呢,连饭都不想吃了。 “由他去吧,之前吃了一碗蒸蛋,这肚子估计也不太饿。”唐春明挥挥手说,之前还喂了他一些水果,所以肯定是不饿的,现在把他捉回来肯定还不乐意呢。 “那好吧,外面的由大山张罗着,你也别操心了,赶紧吃。”李峰边说边将饭碗端到唐春明面前,小心地扶他坐下。 等看热闹的人都走了三个孩子才回屋,大山和张秀也跟着,少言的大山脸上也带着笑意,显然看到小马驹儿也挺开心的,而是兄弟在村里也因此被人更高看一眼,他也很乐意。坐下后就问李峰:“这小马儿得多少银子才能买回来啊?” “不值多少银子的,就普通的小马驹,孩子们喜欢,等养大了也能干活的。”李峰没正面回答大山的话,唐春明在一边横了李峰一眼,昨晚他就知道了,是这人自己主动告诉他的,就这小马儿,值五十多两银子呢,谁让这人在北边常跟这些牲口打交道,眼见也高了,普通的小马驹他还看不上眼,要买就买好的,幸好这还只是县城好马也不多,否则还不知要花多少银子。 041规矩 大山也没一定要问出个实价,不过随口说了一句,见李峰的态度也能猜出一些。 李峰将大山一家唬弄过去了,里正却是知道实情的,因为当时里正是和李峰一起去挑的马驹儿,最终谈成的价钱可是唬了他一跳,见李峰掏银子掏得利落,害得他想要拦阻的话都未能说出口。 回去后等村里人散去后他才跟夫郎嘀咕了几句:“没想到峰小子在外面真的发了家了,从根他们一家眼皮子太浅,如果不是做出那样过分的事,峰小子现在有了钱又怎可能亏待了他这嫡亲的大伯一家,可恼从根一家到现在都没弄清问题的根子,还想着要从峰小子手上把钱抠出来呢。” 沈夫郎听得也直叫乖乖,拍胸口,眼都不眨一下花了几十两银子买头小马驹儿,一方面说明峰小子真正宠着阿林,另一方面何尝不是说他手里宽敞不将这几十两银子放在眼里,他们家在村里算是富裕人家了,可也没有峰小子这样出手阔绰的。 “你说说峰小子,一座荒山就要五百两银子呢,还说要挂在明哥儿名下,我说了他几句,可这死脑筋就是不肯改口,五百两银子能做多少事啊,就这么砸在一座荒山上,还不是自己的,万一明哥儿以后……”里正觉得自己真是操够了心,已经够晚了,躺在炕上还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呸!”沈夫郎听到五百两银也是心惊肉跳的,可再一听下去就不依不饶了,直接掀被子从炕上坐了起来,“我就知道你对明哥儿看不中,还想着给峰小子找个未婚的小哥儿呢,可你不想想,之前那些过来相看的都是些什么人家。对,之前那是那些人家以为峰小子穷又嫌他长得一副凶相,现在看他有钱了就都涌上来了,那你说,那些人家相中的到底是峰小子这个人还是他钱袋里的银子?那样的人家真是能一起过日子的吗?” “好了好了,”里正连忙投降,他就不该说明哥儿的是非的,自家夫郎早就对明哥儿偏了心去了,当然他也没说明哥儿,“我就是说说而已,再说峰小子那死脑筋也不会改主意的,我这不是怕他吃亏吗?” 沈夫郎横了他一眼,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来折腾人:“找其他人就不怕峰小子吃亏了?明哥儿可是从开始就没嫌弃过峰小子的相貌。” 里正叹了口气,其实他这心里也是矛盾着呢,跟夫郎说的一样,要是找了其他的哥儿谁知道是不是冲着银子来的而不是实心过日子,万一过得不如意岂不都是他这个做大伯的不是,再说峰小子也是个主意很正的人,哪里是自己左右得了的。 沈夫郎又躺了下去,将背对着自己的汉子:“睡觉睡觉,折腾了大半夜的都不嫌累得慌,明天族里和赵家的人还有得烦你呢。至于峰小子和明哥儿,我就是看好他们,你看着吧,他们以后的日子比哪户人家都过得好。”哼,他可是知道阿秀和莫哥儿都靠明哥儿挣了钱的,这样心宽肯带契旁的人家而不是自己拼命遮着捂着的哥儿,比许多汉子都来得行事大方。 里正也只得转过身自己一人对着屋子,自家的哥儿脾气越来越坏了,他还想着跟他说说峰小子在外面到底做了多大的官了呢,虽然现在看着可能是卸职在家了,可那余大个子不是啊,说不得往后整个李家和平山村都要靠着峰小子呢,至于那赵家的赵老三,里正无语摇头,这还没飞黄腾达呢就干出这样的事,还说什么以后发达了带契平山村的人,在他看来就是放的一个屁,还没考上秀才的时候就对他这个里正没多少尊重的,还指望以后?还不如指望自己两个儿子有一个能考上去。 碾转了大半夜里正才睡过去,梦中似乎看到峰小子身穿盔甲骑着大马杀蛮子的情形,转眼又看到自己两个儿子都中了秀才自己跟夫郎在家门口摆上了流水席,满村子里的人都来道贺…… &&& 三个孩子只顾围在他们的峰叔叔身边叽叽喳喳地不停,吵得唐春明都头痛了,把他们都赶出了屋才清静地睡个午觉,就连李峰都被他赶走了。 一觉醒来还唬着一张脸,就连阿林都有些不敢接近阿母了,阿母好吓人的,他惹阿母生气了。阿林一看三个孩子一副赔罪的模样笑上了,他这是犯了起床气呢。等李峰侍候他喝了一杯羊奶精神了些后,拍拍身边的炕,指着三个孩子说:“都给我坐过来,我必须给你们约法三章,把规矩给立起来。” 见阿母笑了,阿林又凑上来,抱着阿母的胳膊:“阿母,什么约法什么规矩啊?”好奇地眨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李峰也不由挑了眉看向明哥儿,果然是他挑中的哥儿,说出的话就是中他的意,宠孩子也不是毫无原则的,他本来也想借着小马驹的事情说说的,可明哥儿考虑得比他更加周全。 “就像之前我给大毛二毛他们布置的任务,一天要写满几张大字,要是没写完那我可是罚他们的,罚他们不准出去玩儿或者第二天要写加倍量的大字,以前阿林不要守规矩,不过现在阿林也要跟大毛二毛一样,知道不?” 大毛还好,二毛到底年纪还小任务重了的时候还想着偷懒,因此被明阿么罚过并且记忆深刻,因而在如今的二毛看来,家里虽然明阿么最和气,其实才是最厉害的,比峰叔叔还厉害,那一次犯了错,他可是手都写疼了也没被明阿么放过,因此现在听明阿么一说,他不由头皮发紧,坐得也笔直,眨巴着眼睛,希望明阿么不要太严厉。 “哦,我知道了,就像二毛哥那样的。”阿林拍着手说,二毛被罚的事他也印象深刻,二毛更是被插了一刀有苦说不出。 “帮我把纸笔给拿来,峰哥。”唐春明坐在那儿指派人,李峰哪有不从的,他还想看着明哥儿怎么调、教几个孩子呢。 磨了墨,把纸展开,唐春明对李峰说:“你来说我来写,这养小马驹儿一天当中需要做些什么,一样不能漏了,什么时候喂草料,什么时候喂水,什么时候清扫马棚,什么时候该给它洗澡还有牵出去溜达,我都要给你们一条条罗列出来,以后小马驹儿就交给你们养,如果犯规没有照着做,就剥除你们对小马驹的使用权多长时间,多次犯错误后这马儿就跟你们没关系了,同时,我和你们峰叔叔布置下来的功课也不准偷懒,完不成也照样不准接近小马驹儿。” 李峰哪有说不好的,他听下来也觉得明哥儿是为了几个孩子好,培养孩子们的责任心和恒心,买马之前他根本没想这么多,于是配合着明哥儿将要点仔仔细细地说了出来列成一条条。当然也不是说明哥儿完全将小马驹儿交给几个孩子,这其中,李峰他还要担当监督人的角色,定时检查马驹的状态看他们有没有很好地执行完成自己的任务,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要带着他们一起做。 二毛听得倒是不太明白,可好像挺严重似的,但又有好消息,明阿么这是让他们自己养马驹儿呢,他都乐得差点从炕上蹦起来。 看明阿么在写字顾不上他们,捣捣大哥的胳膊小声交流:“哥,你说明阿么真的让我们自己养了?”有这么好的事?家里的鸡他们阿母都嫌他们笨手笨脚的就怕他们吓着了鸡让母鸡不生蛋了。 大毛却觉得不是这么简单的,竖着耳朵在听峰叔叔说的那些要求呢,听了后不觉得有多难做啊,而且就是难做,为了马驹儿他也会坚持下去的,对于二毛的问题回道:“明阿么说的话从来都是算数的,”这点跟他们的阿母不同,比如功课做好了明阿么说奖励他们的东西从来都是兑现的,“不过以后可不准偷懒了啊,否则以后明阿么不让你碰小马驹儿了。”大毛很有哥哥样地教育弟弟。 “嗯,我一定会好好听明阿么的话的。”二毛握拳,他保证,否则不让碰小马儿了,不仅自己会难过,还会被小朋友们笑话的,知道自己可以养小马驹儿,村里的孩子不知道有多羡慕自己和大毛还有阿林呢。 唐春明和李峰都听了一耳朵,互相看了一眼笑了笑,其实起初肯定能做好,可贵的是一日日的坚持下去,暂时还看不出他们能不能做到,就看以后的表现了。 唐春明写了满满一张纸,将这些内容读给了三个小的听,并且又重新誊了一遍,一张给张贴到马棚里,一张留底。大毛认的字现在最多,唐春明也给他将生字圈出来,等他琢磨透这些字也该认得了,由他带着,两个小的也会将上面的内容好好记住的。 墨晾干了,唐春明将它交给李峰:“行了,贴到马棚里去吧,你以后可得给我监督好了,不准偷偷照顾他们,否则……哼哼,连你一块儿罚。” 李峰暗笑,很想知道哥儿怎么罚自己,不过现在有孩子在这话不好当面问出来,只得带孩子出去:“走吧,跟我一起去马棚那边,这两天先跟着我学着点,等学会了就放手让你们自己养了。” “哦!”三个孩子欢呼着跟着出去了。 &&& 等外面忙完,李峰又进了屋,看哥儿懒懒地坐在那儿有些心疼,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唐春明偏了偏头回道:“没事,犯懒劲呢。” “没事就好,我过会儿再去抓两条鱼晚上烧了吃吧。”李峰放下心,坐到哥儿身边拉过他的手,因为常要做农活,哥儿家的手也有些粗糙,当然李峰是没一点嫌弃的,觉得就这样一直抓着哥儿的手也能坐上一天就不嫌腻的。 唐春明也把玩着李峰的大掌,自己这身子骨偏向瘦弱就连这手掌都比李峰的小了一号,看了真让人妒忌,听了他的话笑了笑说:“只要不麻烦就行,下河的时候自己小心点。你这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吧,我听着呢。” 李峰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面上未流露出来,抬头看了一眼哥儿又看向旁的地方,甭提多严肃正经,开口说出来的话却让唐春明忍俊不禁:“我想着,明天一早带些东西去镇山村一趟,我想先把你我的事情定下来,总不好少了唐家那边的人。” 话说出来了,心里却紧张着,不知道哥儿同不同意。自从那媒嬷来过后,他就把哥儿看成自己人了,当然还少了一步关键的程序,却一直不知道要怎么跟哥儿开口,哥儿可是跟沈伯么说过要考虑考虑的,还有阿林不知道同不同意呢,可是里正大伯说的话也有道理。 昨天回来的路上,大伯跟他提了下,既然相中了明哥儿赶紧把媒嬷请了省得再生出什么变故,尤其是现在这荒山都买了,等消息传回村子里后大家就都知道他李峰是带了银子回来的,只怕到时包括李家的人都会生出心思,借由反对他跟明哥儿的亲事来指手划脚。 他自己倒是不怕李家的那些人,也不会看中除了明哥儿以外的人,可就怕这些人闹到明哥儿面前,明哥儿可是怀了身子受不得惊扰的,他可不想出现什么让他后悔莫及的事。 所以赶紧把关系正式定下来,才好让那些人没法说嘴,当然他也更希望自己和明哥儿之间更加名正言顺,省得带累了明哥儿的名声。 虽然这事只要明哥儿同意了便可以请媒嬷了,也听说过明哥儿以前跟后母之间关系很冷淡,可自他回来后,看到明哥儿跟他的弟弟关系却是好的,后母那日也站出来为明哥儿说了话,可见关系并不如之前传的那样糟糕。而且把唐家的人请过来也是为明哥儿涨面子增加底气,在旁人看来,没有母家人出面这哥儿就显得底气不足了会让人小看了,也许明哥儿自己不在意,可李峰愿意给明哥儿做足面子。 唐春明这几天挺开心的,虽不知以前会怎样,但眼下他却是不后悔选了这个汉子的,眼下看他又愿意帮自己拉拢同后母那边的关系,他哪会不同意,而且这事总会有风声传到那一边,与其等他弟弟阿嵘冲过来质问,不如由李峰亲自跑一趟也让后母看看人,亲爹虽然挑哥儿的眼光不错,可在相看汉子方面却不如后母了,否则怎会挑中赵大虎这样的人。 看出李峰的紧张和不自在,唐春明扯扯他的手,将他的目光调回来,笑道:“好啊,你帮我去看看阿母和阿嵘他们现在怎样了,阿母他也不容易,以前虽跟我不亲近,但也不算亏待我,阿嵘更是将我这个哥哥放在心里,我原本还想着等我日子过好了帮扶一下阿母和阿嵘。”唐春明将自己的想法坦白地告诉李峰,有话说在前面,省得以后相处时心里有疙瘩。 “哎!”李峰顿时咧开大嘴傻乐,哥儿这是同意了?!同意跟他的亲事了,李峰心里乐开了花,要不是顾及哥儿的情况他恨不得抱哥儿抱进怀里,至于帮衬什么的,当然是哥儿怎么说他就怎么做,“都听明哥儿你的,明天我一早就过去。” “真傻!” “呵呵……” 唐春明:…… &&& 如唐春明所想,这闲话已经传到镇山村了,王英本就是个要强的人,里里外外一把手,将儿子又教养得很好,可就是有人看他不顺眼,这不,一听到王英嫁到外村的继子的事情,不管真假,那些人就连蒙带猜地吹得天花乱坠,真是把唐春明说成了守着孝也不安分,不仅有媒嬷上门还有汉子媒嬷打出门去的,王英也不管管自家的继子,要真是坏了名声以后旁村的人还不知道要怎样看待镇山村的小哥儿。 王英是一个头两个大,旁人说什么和他有什么关系,可这继子还真是让他不知说什么好了,先前就让他瞧出不一样了,现在更好,这性子变得越来越不像以前在家的柔顺小哥儿了,这事是一出一出的,哪家的小哥儿像他这样守孝怀了身子期间也如此不安分的。 自己这傻儿子还心心念念的都是他这个哥哥,听了那些闲话恨不得马上赶去平山村问个究竟,在他看来,自己的哥哥就没个不好的地方,肯定是平山村的人又欺负他哥哥了,好在被王英劝了下来让他稍安勿躁,等学堂里轮休的时候再去平山村看他哥哥。 到田间将野草拔了,又带了一蒌的猪草往回走,王英抹了把额头的汗,这一年年的辛苦他不怕,只要儿子将来有出息,他吃再多的苦也值了。儿子提出的约定他也是心动的,不管怎样是儿子自己提出来的,等到时真考不中回家种田,儿子也不会埋怨他这个阿母了,看儿子那么想出人投地,他这个做阿母的心不由地就软了,他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这个儿子。 “王阿么,这就回了啊?” “哎,阿嵘要去学堂了,我得赶加去给他做早饭。”王英爽郎地回答。 “还是你家小子懂事,你在外面忙碌,他在家里也不是个闲人。”大家伙都知道,阿嵘这小子家里的活也没少干,可不像有些人读了点书就自以为了不起,家里的活都不肯沾手了。 “哪里,阿嵘这是在心疼我这个阿母呢。”别人夸自己的儿子,王英当然满心的欢喜。 “王阿么也别只顾着这一个忘了另一个吧,怎么说明哥儿也是前头留下的,如今做下这些事你也不好好管管,真等了名声败坏的时候再想管就晚了。”有人却唱反调,故意戳王英的心窝,谁家不知道阿嵘他爹喜欢的是前面那个夫郎,对王阿么可真没那么好。 “哼,等弄清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再说吧,不管怎么说,我家当家的教出的孩子可不是你口中的那种人,就是在平山村,谁家不夸他是个孝顺的。”王英没好气地回道,他可不是泥捏的任人说嘴不回的,继子不管怎样也是唐家的人,好坏不是任人说的。 再说如今谁敢说明哥儿不是个孝顺的?那帐本一出谁再敢说出这样的话就是自打嘴巴,谁家的哥儿还能做得比明哥儿更好? “就是,明哥儿还未出嫁时谁家不说个好的,我看啊,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了。”有人做和事佬。 王英继续大步往家赶,不跟那碎嘴的一般见识,这人还在田埂上,就有人向这边跑来,边跑边喊:“王阿么,快回家去,你家来客人了,是骑了大马过来的,带了老不少的东西呢。” 王英眼利,这边来喊他的就是他家的邻居,连忙走上去问个究竟,这么一大早的谁会上他家门,他家也没个富贵的亲戚。 不仅王英心存疑惑,就是那些听到的乡间人也好奇得紧,等王英走远后大家再次议论起来。 “这唐家啥时有个骑大马的亲戚了?” “不会是早年他家当家的认识的什么人吧?” “只说来客人了,又没说是亲戚,你们可真是,等不及地要去巴结他王英了吗?”还是刚才说嘴的人,就见不得王英好。 “你这人,我们看个热闹就成了巴结了?那以后是不是也不能跟你家说话了,否则别人还不得说我巴结你们家了?唉哟,以后看见你还是离你远点,免得我被人说沾了你家的便宜。” 那人气得跳脚,一大早就扰得田里干活的人不安生,旁人嘲讽他过后也不再继续说话埋头干活了,至于唐家的客人,回去后肯定会有人传播开来的。 “他王英还说明哥儿好,谁不知道明哥儿嫁出去后就不跟这后母来往了,谁还不知道他们家这点子事,他王英要是对明哥儿好点明哥儿会不回来看他这阿母?” 可没人理他,后母继子之间本就难相处,何况这两人关系处不好也不是王英一人的责任,王英在明哥儿出嫁时一点也没亏待了他,要是这村里的后母都能这么对待前头留下的孩子,这村里不知要安生多少。 王英匆匆赶回家,果然在家门口看到一匹高头大马威风得很,旁边围了不少孩子看热闹。可人却不在门口了,显然他儿子阿嵘把人迎进去了,王英心里更急了,阿嵘也不问问清楚什么人都敢往屋里迎,这傻儿子真是让他不知说什么好了,在他看来,儿子哪里有不好的,那就是心太软了,一点不像他,也不随了当家的。 042唐家 “你说你就是那个把媒嬷扔出门的汉子?!”王英扬高嗓门,这下可好,虽然门关上了,可留在门外的人也听了一耳朵,脸上的惊讶之色不比门内的王英少。原来还觉得这事挺不可思议,没想到恰恰是真的,让他们真是不知说啥好,而且这人看来家境富裕,又亲自提了礼上门,这是真的是跟明哥儿提亲了?! 唐春嵘很想捂脸,阿母为啥专捡那些不太重要的话听,而忘了最为重要的,来的这汉子是要跟他哥哥提亲,想让阿母和他一起过去为哥哥撑场面,他听到这话也愣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李峰坐得笔直,目不斜视,但搁在腿上的手,手心微微有些汗湿,如果唐春明在这儿一定会告诉这里的两个主人,其实李峰紧张了,不要被他的外表欺骗了。 李峰觉得很有必要把这件事解释清楚了,虽然他并不是一个会在背后说人坏话的人,硬邦邦地开口道:“岳母请放心,那媒嬷居心不良,说的那汉子不仅前夫郎留下个孩子,而且家室不宁乱了套的,况且那人来说媒不是相中明哥儿,而是冲着和明哥儿做生意的锦记酒楼来的,就是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我也不能让明哥儿受辱。” 唐春嵘一听既愤怒又感动,没想到哥哥在平山村还要受到外面人的欺负,一时间只觉得眼前的汉子挺有义气,就该这么对付居心不良之人,要不是场合不对,他恨不得大喝一声:“扔得好!” 而王英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好吧,那说媒的人的确存心不良这不是一门好亲事,可别以为这汉子说得多么大义凌然就以为是个老实人了,也就傻儿子傻乎乎的几乎要将他当恩人来看待了,归根结底,还不是看中明哥儿了生怕被别人抢了去,这当着村里的人将媒嬷从明哥儿家中扔出去,还不是坐实了他与明哥儿已有私情的传言,要说,这才是最狡猾的汉子。 不过转头看看他带来的礼,对于乡下人来说,这份礼非常重了,点心、布料、糖、足足十斤的肉,还有一整套文房四宝,算下来要花不少银子的。这汉子虽然有些狡猾,却是个实心眼的人,继子什么情况他哪有不知道的,前面说的那个在旁人看来也只怕是继子高攀了的,带了两个孩子的哥儿轻易哪能再嫁到好人家去的。 “你是平山村人?以前怎没听说过你?”王英没作表态,而是问人老底,其实他也不是完全不知底细,看他这凶狞的面相就知道是平山村那家隔了两年才从战场上回来的李家小子,又与亲大伯一家起了争执,虽然传言中指责这汉子不尽人情,王英听了却是好笑,白白占了侄子的房和田产就是近人情了?不过这位也是有些手段的才会将那些东西全都拿回来,让大伯一家没有办法只能靠传流言败坏侄子名声来出气。 “我是年初才从北边回来的,平山村里正是我堂家大伯,如果您能同意,大伯他们会出面为我主持,”李峰的手掌暗暗捏紧了拳头,心里越发紧张,可眼神也越发坚定,盯住眼前那一个位置决不转移,“至于平山村的传言,请您和小舅子放心,我绝不会辜负了明哥儿,他是个好哥儿。” 透过现象看本质,要是自己有个小哥儿,听到这番话只怕也会动心,其他都是虚的,踏实过日子能够心疼哥儿才是最重要的:“这么说明哥儿自己是同意的了?那你为什么还要找到我们家来?我不信你会不知道我们两家现在的关系。” “阿母……”这个拆台的,王英不等傻儿子叫完就用眼神制止住他。 “明哥儿很重视阿嵘这个弟弟,我不希望他有所遗憾,而且少了母家支持,明哥儿到底会落了一些面子,尽管我不在乎,可我不希望旁人说明哥儿什么,请岳母和小舅子辛苦走这一趟,我会非常感激。”李峰非常郑重地说。 这话倒让王英心里舒服了些,要是这汉子说些什么明哥儿多看重他的话反而会让他觉得很假,听了也不舒服,他就是这么个实在人,因而挥了挥手说:“行了,你也别再说下去了,左右明哥儿自己都同意了我们也不能替他拿主意,只要他自己不后悔就成,你们说定了什么日子,让人带个信过来,我们一定会到的。不过有一点,明哥儿不管怎么说还在替另一个汉子守着孝呢,你们也不能太铺张了招人说闲话。” 心里还是有些疙瘩,这话里也不留情了,就不知道这汉子听了会不会不舒服,不过他也没说错,要是这样就不舒服了那这亲事就算了吧,想到阿林那个小哥儿,他还是有些心疼的,希望阿林以后和后爹之间不要像他跟明哥儿这般难相处。 “谢谢岳母,明哥儿的意思也是一样的,等定下了就只请亲近的几户人家上门吃顿饭,其他的等明哥儿出了孝再说不迟。”李峰倒没觉得不舒服,他的确在赵大虎之后才认识了明哥儿,说什么也抹杀不了赵大虎的存在,尽管心里对这个汉子的做法非常不喜,但他没权利指责。 见李峰没什么变脸,当然王英也没办法从这一张脸上看出什么,王英倒也高看了他一眼,就是他自己,对当家的前面那位夫郎心里还存了些疙瘩呢,当家的都不在了这疙瘩也没消下去,谁让那死鬼直到临死还记着那人,他能舒服了才怪。起身说:“留下吃个早饭再走吧,省得让外面人说道。阿嵘,你陪着你李峰哥,我去厨房里看看。” “好的,阿母。”唐春嵘求之不得。 &&& 李峰留在唐家吃了早饭又将小舅子亲自送到学堂才返回去,其实吧,在他看来,岳母倒是好说话,明哥儿同意了他就不再说什么,可小舅子在离了岳母后却敢硬着头皮问了他好些问题,似乎不把他的老底挖穿不罢休,生怕他欺负了他哥哥。 李峰没在意,因为这位弟弟是关心明哥儿才会这么待他。到了学堂下了马后,小舅子还丢下了句话说:“我下了学会去看哥哥的。”然后转身跑进了学堂。李峰心里暗笑,这小子怕是要再去问问哥哥是不是真心要跟他定亲吧。 他今天特地送了大礼也是希望缓和明哥儿和后母之间的关系,等到了明哥儿生孩子的时候能让后母过来照顾一下明哥儿,毕竟有许多事儿是他这个汉子不知道或是不方便做的。 李峰离开镇山村后唐家门口就热闹上了,不断有人上门问王英他继子的情况,那一句“把媒嬷扔出门”让一向只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纠缠的村人叹为观止,没想到明哥儿在怀了身子守着孝的情况下还能找到这么个……猛汉!而且之前李峰出来时,一直没离开的村人看到了李峰本人,那相貌……还真配得上他猛汉的形象,真是凶人一枚,那冷眼一扫,就能让人双腿都发软,明哥儿居然敢嫁给这样的凶人?不会是被逼的吧? 王英听到这些人的话好笑不已,就他继子现在的性子,还真不是什么人能逼迫得了的。他今年虽然只去过一趟平山村,可儿子常去啊,常捎回继子做过的一些事情和说过的话,点点滴滴他都能判断出来继子是真的变了。 当然,也有更多的人看到了李峰骑过来的高头大马和带来的礼,都说明哥儿好眼光,这汉子再凶可是有钱啊,以后跟了这人可算过上好日子了,看看这出手多大方哟,说不得往后唐家也能跟着沾光了。 王英懒得理这些人说什么,真要把他们的话放进心里,他这些年就不要过日子,跟这些人怄气就能把他怄死,他早就看开了。 &&& 李峰到家时,三个小的正在侍候小马驹呢,为了配得上惊风这样高大上的名字,三个小的动足了脑筋,给小马儿起了个踏云的名字,因为现在还小,于是小名就叫小云,一个个小云的叫得兴奋着呢。 “峰叔叔,我给小云喂了胡萝卜,它吃得可高兴了。”阿林兴奋地扑过来,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李峰把阿林抱起来,看了一眼走出来的明哥儿,眼中止不住的笑意,阿林待自己的亲热态度一点没有改变,可见阿林并不介意自己身份上的改变。 在李峰一大早去镇山村的时候,唐春明已经在昨晚睡觉之前与阿林针对李峰身份改变的事情商讨了一番,出乎唐春明的意料,阿林没有一点反对,甚至迫不及待想让他峰叔叔长长久久地住进来。 “峰叔叔比阿爹好,峰叔叔会带阿林玩,峰叔叔会保护阿林和阿母……”阿林掰着手指头认真地数着他峰叔叔的优点,最后还来了一句,“大毛哥和二毛哥说了,以后峰叔叔会对阿林更好的。”阿林的小嘴儿现在越来越会说了,瞧这一句句的说得多顺溜。 原来是两个坏小子在背后跟阿林说过什么了,这倒是唐春明没有意料到的,他起初还怕村里会有什么人故意在阿林说些坏话让阿林对李峰生了排斥之心,好在阿林虽然开朗活泼了许多但还是不太愿意去村里走动,最多和赵六叔家的小柱子玩儿。 恐怕这次小马驹儿的事情也让三个孩子对他们的峰叔叔更上心了,这马儿买的时候还真是凑巧了,现在就算有人说李峰做了后爹会苛待继子什么的,只怕会听不进去了。 “都说好了,等日子定下来我亲自过去接他们过来。对了,阿嵘晚上要过来,待会儿我再去抓只野物和鱼回来,晚上加菜。”李峰老实交待,把紧张的一面就留在了心底。 “那好,我也估计他会过来的。”唐春明笑笑,能等到这个时候只怕还是后母压制的。 晚上,唐春嵘果然来了,不过没想到看到的情况跟他以为的有所不同,这个汉子居然已经登堂入室俨然将哥哥家当成他自己家一样了,亲眼看到这样的场景唐春嵘心中一股股的酸气往外冒,好不容易跟哥哥亲近了,眼看着哥哥又要被别人拐走了。 他今天一天都没能好好听夫子讲课,心思都转到了哥哥和李峰的身上,越想越不对劲了。他没想到哥哥会这么快改嫁,尽管在他看来哥哥没一样不好的,可在别人看来到底嫁过人了又带着孩子,说不到好人家去了,所以他一直想要考出成绩也有为哥哥撑腰将来才能说个好人家的心思在里面,可转眼哥哥又要成为别人家的了。 在他心里,哥哥识文通字,自己还是哥哥和父亲一起启的蒙,又能勤俭持家,比汉子还能干,优点一项项数来,怎么都觉得李峰这个曾经的军汉子配不上自家哥哥,在他看来,这个军汉子跟前面的赵大虎差不多一样的莽汉子,真的懂得爱护哥哥吗?曾经的例子放在那里,唐春嵘越深想越不放心,好不容易等到下了学就赶紧往平山村跑。 “哥,这样真的好吗?”唐春嵘把哥哥拉进屋子里避着李峰说话,“他不会晚上也留下来不走吧!”那他就坚决不能同意了。 “瞎想什么呢,”唐春明没好气地用手指戳弟弟的脑门,“他晚上回自己的家去,再说了,你看你哥现在的样子,家里那么一大摊子事他不来做谁来做?” 唐春嵘挠挠头,真的很苦恼,哥哥如今也算家大业大了吧,就算哥哥没有怀身子恐怕这些事情一人做下来也吃不消,可惜自己跟哥哥家离得太远不能就近照顾,但想想又不甘心:“那他可以做了事就走啊,可现在跟住进来有什么差别?” 唐春明噗哧乐了,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他自己厚脸皮赖着不走我能怎办?” 唐春嵘黑了脸:“哥,这人就是像你说的那种厚脸皮不在意别人闲话的人吧,用流言对付这种人起不了作用,哥,他有没有强迫你?” “哈哈……”他这弟弟怎这么逗呢,唐春明实在忍不住了。 而外面一听到这不加收敛的笑声的李峰,不顾兄弟两人要说悄悄话就直接闯了进来,一把扶住他微恼道:“你再这样下去腿又要抽筋了,而且肚子也会不舒服吧,怎么就不克制一点呢。”说着还瞥了一眼唐春嵘,看着挺听话的大舅子说了什么让明哥儿笑成这副样子,上午还好,晚上过来这大舅子看他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了。 唐春嵘也慌了,顾不得被哥哥笑话了,眼睁睁地看着李峰把哥哥打横抱到了炕上,替他在腿上和腰间的一些部位上捏拿按摩。唐春嵘干瞪眼什么也做不了,他哪里了解孕夫会出些什么状况,现在才知道这样大笑对孕夫不好的。 “哥,你别笑了,我不说了还不成吗?”知道自己闯了祸的唐春嵘急得团团转,只能向他哥哥妥协了,好像这个汉子和之前的哥夫有些不一样,紧张的样子可是一点不作假的。 043遭贼 “舅舅,去看小云,小云是小马儿,可乖啦。”幸好阿林冲了进来挽救了唐春嵘的无措,唐春明挥挥手让他出去了,唐春嵘只得摸摸鼻子再看了一眼殷勤侍候他哥哥的汉子,顺着阿林的力道往外走。 “调皮。”见小舅子离开了,李峰才低下头啃了一口唐春明的鼻头,没敢做再过火的举动。可就是这样也让唐春明囧了又囧,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真的没有问题吗?还有峰哥你的面瘫脸再继续下去快要维持不住了。 阿林一直记得他的小舅舅呢,也是对自己和阿母好的人之一,因此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小舅舅炫耀他的新宠。唐春嵘抱起阿林顺着他指的方向向新院子走去,听他说小云怎样他又是怎样喂小云的,唐春嵘感觉从来没见过这样开朗活泼的小侄子,心中对这哥夫的印象总算提升了些。 每一次来哥哥这儿,总感觉变化极大,每一次过来都有惊喜。如今的旧院子郁郁葱葱,走进来不再有一股特有的农家味道,而是多了几分清新的香气,唐春嵘一眼就能看到带着花骨朵的茉莉。 推开新院子的门,好家伙,真是热闹极了,鸡鸣狗叫,还有羊圈里的羊也来凑热闹,再加上满眼的绿色,这是一副再生动不过的农家情景了吧。 “舅舅,马棚,马棚在那儿。”阿林伸出小手急切地往马棚方向指,催促小舅舅快点过去,还没到达,唐春嵘就听到另两个孩子的笑闹声,果然在这儿呢。 “舅舅,快放阿林下来,阿林要自己过去。”阿林挣扎着说,唐春嵘将他放下地看他往大毛二毛两人的方向跑去,马棚就在前面,首先看到的就是未来哥夫骑着到他们家的那匹高头大马,就连唐春嵘这个甚少见到马儿的人都能感觉得出这是匹难得的好马,后来自己还有幸坐了一路,那感觉的确让他激动了好一会儿。 “舅舅,这是小云,我们的小马儿。”阿林指着旁边的一匹小白马骄傲地告诉舅舅。 大马似乎是认得唐春嵘的,但看他过来时很是不屑地喷了个鼻响把头扭向一旁。好吧,唐春嵘摸摸自己的鼻子,知道一早上出了丑,还要未来哥夫将他托上马背的,靠他自己根本爬不上去,不过那是因为缺少锻炼的缘故,以后一定会改善的,不过十一岁的少年也是有自尊心的。 小马儿倒是将脑袋凑过来闻闻这个新来的生物,一匹很漂亮的小马儿,饶是唐春嵘自诩是个可以撑门立户的汉子了,也不禁见猎心喜,摸摸小马儿的脖子:“叫小云?什么时候买回来的?” 大毛二毛也争先恐后地给阿林的舅舅介绍小马儿的来历,又带他看墙上贴的那张纸,就连唐春嵘也不禁心生羡慕,虽然故作老成,可他也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不过是比大毛大了三岁而已,不管是未来哥夫的举措还是自己哥哥的安排都让他非常喜欢。 直到李峰过来叫吃晚饭,唐春嵘才跟三个孩子恋恋地不舍地离开,就连唐春嵘也才知道养马儿需要懂许多东西,而这三个孩子居然也能懂得,当然哥哥就更加厉害了,居然敢将小马儿交给三个孩子养。 唐春明看出弟弟也喜欢马儿,笑着对他话:“以后你也会有自己的马和马车的,他们啊,现在正稀奇着呢,等再过一阵子你过来看看,肯定没有现在这么宝贝了,连我都不让沾手。” 因为加菜,唐春明也就让大毛二毛留下来吃晚饭了,之前让李峰去大山家说了一声。现在听到明阿么这话,大毛二毛连忙跟唐春嵘保证:“舅舅要来,我们肯定把小云分一部分给舅舅的。”当然脸上仍露出不舍的表情,要知道其他小孩儿过来想看马儿,他们都不让其他人靠近的,今天对唐春嵘算是非常大度的了。 唐春嵘忍不住乐起来,敲了敲三个小的头:“舅舅不跟你们抢,不过你们可要养好了,否则舅舅也不放过你们。”他是大人了又是长辈,当然不会跟小辈抢了,而且他也相信哥哥的话,以后他会自己去挣得一切的。 饭桌上,唐春嵘的心神慢慢又转回到未来哥夫身上,他要好好为哥哥瞧着,这未来哥夫是不是真的对哥哥好。 这一观察,发现这人跟最初留给他的印象大大不同,在他家里面对他和阿母的时候,板着一张面孔规矩得让跟着的人也不禁严肃起来,可在哥哥这儿,却要照顾一桌子的人,哥哥成了饭来张口的人,小阿林也是他照顾的对象,就连自己,也被照顾了几次让他挑喜欢的菜吃,还跟他说读书人也要锻炼锻炼身体,他可是听说有人连科考都坚持不下来被人从考场里抬出去的。 这还真是在他家早饭桌上几乎奉行食不语的汉子吗? 唐春明冲眼睛滴溜溜转的弟弟笑了一笑,顿时闹得唐春嵘一个大红脸,他的举动都被哥哥发觉了,不过也更加理直气壮的,他本就是要给哥哥撑腰的人,当然要给哥哥好好把关了。 饭后,李峰收拾了桌子和厨房后就没再磨蹭下去,叮嘱了兄弟两人尤其是唐春嵘夜里警醒些,有事直接去叫他,而后就离开回自己的家了。这次是唐春嵘送他出院子的,又被李峰叮嘱了他哥哥夜里可能出现的状况,比如可能会经常醒来方便,比如夜里会肚子饿要吃东西,要麻烦小舅子多照顾一下明哥儿了。 “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我哥哥的。”唐春嵘受不了的回了一句,那是他的哥哥,照顾自己哥哥还有承受一个外人的谢意?岂不是让他唐春嵘成了一个外人了,不是他小心眼,而是这个猛汉子突然一下子变得唠唠叨叨的让人太有违和感了。 关好院门,又查过新院子的羊圈和马棚,看到一百来只鸡都乖乖进了鸡窝后,唐春嵘才进了屋,对哥哥说:“哥,李峰哥他一直都是这样子的吗?” “这就受不了了?”唐春明当然能看得出弟弟怪异的目光,估计之前李峰留给他的印象和今晚看到的相差太大,安慰弟弟道,“你也别想太多了,日子总要自己过下去的,再说了,他现在的家当都捏在我手心里,你还怕他欺负我不成?”唐春明算是为李峰说好话了,总不能让弟弟一直对李峰抱着偏见的目光。 “哦。”唐春嵘闷闷地回了一声,不知道要说啥了。于是抱着阿林哄他说话,可阿林没说上几句就拐到他峰叔叔身上,唐春嵘不仅未能解闷反而更加郁闷了,未来哥夫早把哥哥和小侄子的心收了去了。 不过他应该相信哥哥的吧,哥都说了未来哥夫把家当都交给他了,凭良心说,很少有汉子能做到这点的。不过唐春嵘还是有不满的,哥哥还在孝期期间,事情肯定不能大办了,他觉得这样哥哥总有点亏,于是抱着阿林又对哥哥说:“哥,那为什么不能等你出了孝再正经地请媒人把该走的流程都走了?”他希望哥哥即使再嫁,也能嫁得风风光光的让其他人羡慕,这样哥哥才更有面子。 唐春明在收弟弟收拾床铺,听到这话干脆坐了下来将李峰的顾忌一说,当然他心里也清楚李峰有自己的私心,想将两人的关系快点定下来:“他带了不少钱财回来,外人都不知道,包括他们李家的人,可马上他花了几百两银子买了座荒山还落在我户下的事情要被人知道了,那些李家人还能眼睁睁地看着不吵不闹的?他也是怕那些人闹到我这儿来所以干脆地把关系正式定下来,可以避免一些麻烦。” 唐春嵘有些乍舌:“这么多?不过哥你要荒山做什么?” 唐春明拍了下傻弟弟的头:“养鸡,养羊,种果树,当然是要发财了,以后你哥可就等着做土财主,你赶紧地考个功名出来给哥做后台,那哥发了财也没人敢眼红了。” “哥……”唐春嵘有些哭笑不得。 因为弟弟常来,所以唐春明专门留了一个房间给他,回到他的房间睡觉的唐春嵘,脑子里还在想着哥哥说的话,纠结到半夜都还迷迷糊糊的,又暗暗警醒自己不要睡得太沉,留心着哥哥那边的动静,他倒是将李峰临走前说的话都放在了心里。 就这样到了后半夜将要沉沉睡去时,突然院子里的一个声响将他惊醒,唐春嵘猛地从床上坐起,清醒地知道这是在哥哥家,可不敢马虎大意,爬到窗户边竖起耳朵留心外面的动静。 还没等听出什么动静,只有一片虫鸣蛙叫声时,旧院新院中同时响起马啸狗吠声,隐约还伴随着一个惨叫声,唐春嵘惊得连爬带滚地快速从床上下来,第一反应先跑进了哥哥和小侄子的房门口。 哥哥房里的油灯点亮了,唐春嵘大急:“哥,我在外面,你不要出来,我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哥你小心点,不要开门。” “阿嵘,你也小心,这里有动静你李峰哥会很快过来的。”房里传来唐春明担忧的声音。 “知道了,哥!”唐春嵘抄起放在墙边的一根棍子就壮着胆子往动静传来方向走去。 房间里,唐春明坐在炕上,而他身边并不见阿林的身影,原来他在动静的第一时间就赶紧将阿林转移进空间里了,免得吓坏了孩子,所以此时的阿林不过是转移了一个地方继续呼呼大睡呢。 小呆也在屋里,冲着屋外奶声奶气地叫唤,还用爪子挠门想要出去,唐春明呵住后才摇着尾巴冲主人叫了两声,然后就蹲在炕前盯着屋外的方向,似乎一有动静它就守在主人前面保护主人。 唐春明皱着眉头,有些担心阿嵘的安危,不管怎么说那才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如果阿嵘今天没过来他反而会安心一点,出了动静他相信李峰会警醒得在最短的时间内赶来,而他自己有空间作后盾,关键时刻也能躲进空间里得保安全,甭管什么东西闯进来都不会得逞。 而外面,无论是惊风还是小花,都不可小觑。 声音是从新院子那边传来的,唐春嵘一路走到两院之间的那道门旁,还没等到他开门,院门立即从另一边打开了,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让骇得挥起棍子的唐春嵘及时的收了回头没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横扫出去:“阿嵘,是我,有人闯进来了,不过已经被惊风和小花制住了,你去守在你哥那边,这里有我。” 唐春嵘张着嘴半天没声音发出,好家伙,这要多警觉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赶过来,不过,他是怎么进入到新院子里面的?未等唐春嵘把问题问出口,脚步声已经走出去。 唐春嵘被吓出了一声汗,这时才发现自己鞋都没穿,赤着脚跑了出来,连件外衣还没披上,风一吹,才觉深夜的温度仍有些凉,赶紧往回走先去告诉哥哥这个消息好让哥哥定心,然后再出来看看到底是哪个贼敢闯进哥哥家里! 李峰哥说的可是人而不是野物,这让唐春嵘非常惊怒! 心想幸好自己来了,否则哥哥在平山村受欺负都没个人出面替哥哥讨公道,等天亮了,他可要找村里的里正好好说说。 “哥……” “快进来,到炕上去暖暖,小心受凉。”唐春明一直留意外面的动静,李峰的声音他也听到了,虽然没听清说了什么,可有他出现这颗心就大定了,他可不认为这村里有什么东西或是人能在李峰手里不吃亏,反而是这个弟弟让他操心。 进了屋里的唐春嵘看到小侄子没被惊动仍在沉睡,心里松了口气,没受到惊吓就好,兜头被哥哥扔过来的一件衣服罩上,唐春嵘赶紧披上,不过没听哥哥的话上炕,他还要去看看那边的情形呢:“哥,还是你到炕上去,我没事的,汉子火力大。我过来是跟哥说声李峰哥过来了,好让你放心。” 唐春嵘瞪了弟弟一眼,还汉子呢,不过半大孩子一个,瞎逞能,看到他赤着的脚,赶紧说:“快去房里把鞋跟衣服穿好了,有什么话待会儿过来再说。” “哎!”唐春嵘一溜烟地跑回自己房间,又以极快的速度跑了回来。 &&& 大山家,张秀昏沉沉地醒过来,看到自家汉子却正要从炕上下地,努力睁开眼说:“大半夜的不睡觉你要干什么?” 大山原本不想惊动夫郎的,眼下醒了就要多嘱咐一声了,回过头对他说:“我听到明哥儿家里有些动静,想着过去看看,你先睡,没事的话我很快会回来的。” 张秀一下子惊醒了,一个激灵道:“明哥儿家有动静?不行,我跟你一块儿过去,我不放心。” 大山想想也是,明哥儿可是怀了身子的,有阿秀过去看看也好。张秀动作也很快,利索地穿上衣服就跟大山一起出了门。虽然还是黑夜,可这夜的月色不错,他们一直生活在乡下走夜路也是惯了的,所以很快就来到了明哥家门口,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才敲了门:“明哥儿?我是阿秀。”张秀试探地叫了几声。 夜里的声音尤为醒目,因而刚从房间里出来的唐春嵘就听到这敲门声,对张秀他是熟悉的,连声音都是一样,所以很放心地跟哥哥说了一声就走过去给他开门。张秀一看到唐春嵘就着急地问:“明哥儿没事吧?家里是遭贼了还是后山里有东西闯进来了?” “大山哥,阿秀哥,”唐春嵘把人先迎进来,又在他们身后关上院门,说,“我哥在屋里呢,阿秀哥你帮我陪陪哥吧,李峰哥在那边应该没问题的,我跟大山哥正好过去看看。” “也好,你们赶紧过去帮帮峰小子,我去照看明哥儿。”张秀赶紧推着大山让他跟上唐春嵘,自己匆匆向屋里走去。 李峰原本就想把大山叫过来的,这院子里不能留明哥儿一人,听到院门口的动静索性等在那边,唐春嵘和大山走近一看,地上一个身影在打滚呢,不过嘴巴被布团塞住了叫不出声音,只能听到闷闷的声响从喉咙里发出,难怪他们走过来什么声音也没听见,最初也不过是叫了那么一阵子便歇了下去。 月光下,唐春嵘不认识,可大山走近一看,大惊:“这不是黄四狗吗?好小子!居然敢闯到这里来,走,带上他找里正评理去,绝不能饶了他!”大惊之后就是大怒,这要不是峰小子警醒赶来得及时,明哥儿他们孤儿寡母的特别是明哥儿怀了身子,都不敢想象会出什么事情。 围绕着地上打滚的黑影,李峰和大马还有小花各站在一边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就算地上的人没有受伤也跑不出去。李峰直接从外面翻墙赶过来时这人已经被惊风一个尥蹶子给踢伤了,所以才有那深夜里传出来的惨叫声,后面小花也对着这偷跑进它警戒范围内的贼人屁股狠狠咬了一口,地面上还可以看得到深得发黑的血渍。 听李峰讲了大致过程后,大山不禁大赞:“好家伙,立功了,没想到看家的本事这么厉害,看这往后谁还敢不开眼地偷摸进来!” 唐春嵘也欣喜地摸摸惊风的脖子,又一边摸摸已经长得比他膝盖还高的小花的头,决定以后对它们再好一点,好吧,未来哥夫也是个有用的。 “大山哥,李峰哥,我跟你们一块儿找里正评理去,这样的人闯进我哥家平山村该给出一个说法。”唐春嵘挺了挺胸膛说。 “好小子,走吧。”大山拍了拍这小子的肩,年纪虽小可也是有坚持的,知道护着自己的家人。 “嗯。”李峰点点头,将黄四狗提在手里就大步向外走,至于黄四狗满脸的眼泪鼻涕以及一脸的哀求之色,三人都当没看到,现在知道求人了,早干嘛去了,要是明哥儿因此出了事,杀了他都补救不回来! “放心吧,我让阿秀陪着明哥儿了,我们快去快回就是。”大山看李峰不放心地看向屋子的方向说道,李峰不再犹豫,三人转眼就出了院子,深更半夜地去敲里正家的门了,不是他们有意要扰人清梦,而是这事必须当场处理了,否则拖后了谁知道这黄四狗会怎么狡辩,还有那些村里人又会怎样的泼污水。 张秀在他们后面将门关上,又将小花带到了旧院子才安心地进屋继续陪唐春明说说话。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再让明哥儿去睡觉肯定没办法睡下了,好在没惊动阿林,否则一场惊吓又不知会对阿林有什么影响。 “你放心吧,里正和村里的人怎么都要给你一个交待,这个黄四狗,真是天杀的!”张秀对闯进来的黄四狗恨得牙痒痒,这人在村里本就游手好闲的,没想到居然有胆子干出这样的事,就不怕峰小子的报复?峰小子现在可是村里有名的凶人啊! “怎会是他?平时看他胆子也不大啊。”唐春明没想到会是这人,印象中这人很胆小又有些猥琐,现在想想养小花这只狗真是养对了,还有惊风也是好样的,到底是上过战场跟李峰杀过蛮子的,听说黄四狗在地上疼得直打滚,惊风给他的那一下子肯定不轻,要他说一句,那是活该!想打老子的主意,这还算是轻的! “哪里知道啊,现在只能等里正他们能问出个什么说法了,到底是他一个人干出来的还是……”未说出的话是指后面还有没有一些出主意的,趁这次机会最好一个都不要放过,帮明哥儿在村里好好立次威,看以后谁还敢眼红找事。 唐春明皱皱眉头,接过张秀帮他倒来的一直捂着的热水喝了一口说:“这黄四狗,不就是上次引得张兰花跟他家汉子吵架的那个汉子?”说来这事还是因为阿秀哥为了他的事跟人呛声说出来的一番话引起的。 “是啊,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反正要等人,张秀干脆就跟唐春明说起当年的事情。 要说黄四狗,在他之前有过三个哥哥,可一个都没活下来,因此他家里就剩下他一个独苗苗所以受宠得很,起初也只是懒散了点倒没有其他的大毛病,而且他本人长相算是比较出众的,因此在到了年纪相看哥儿的时候还是有些人家看中了他,其中就有张兰花,据说最初就是张兰花自己相中黄四狗的,想让家里人去说媒。可张兰花的母家在平山村一打听,却对好吃懒做的黄四狗很不喜欢,反而相中了现在的汉子家,这家人的家境也比黄四狗家要好得多,张兰花反抗无效后不得不嫁进了现在的夫家。 现在谁也不知道黄四狗是不是也对张兰花有意的,毕竟张兰花长得白白净净的,的确挺招人,后来黄四狗也娶了亲,可他的夫郎在生孩子时难产,孩子刚生下来就去了,这下可好,黄四狗又成了带了个孩子的鳏夫了,想要再娶亲却难上加难了。 为啥,就因为黄四狗的爹母宠儿子黄四狗又懒,娶了夫郎之后家里家外的事情都推到夫郎身上,在村里人看来,那可真是个苦命的哥儿,生生被黄家给折腾得没人样,而且就这样黄四狗还嫌弃自己的夫郎长得难看,夫郎在家里劳作他自己却在村里村外勾搭别人家的哥儿,曾经有一次就被外村的汉子给追着打进平山村,还是里正出面调解过一次让黄家掏了些银子陪给那家人才平息了当时的事情。 夫郎死了,又说不上其他的哥儿了,这黄四狗越发地不像样,成天地混日子,两个老人带着一个小孙子是管也管不住他,家里也存不住钱财,有一点银子就会被黄四狗摸了去,转眼就花得干干净净还要伸手向老人要钱。 唐春明没想到是这么个浑人,说起来他的爹母也有责任,当初那样的宠儿子犯错误的时候又不及时加以制止,还不一天天地恶化下去,到了最后也越发地劣迹斑斑了,要说可怜的也只有死去的夫郎和他留下的小孩了。 &&& 里正最近很倒霉,事情一桩接着一桩的,前头赵家的人还缠着他要让他出面去镇上讨说法,这后头大半夜地又被人在外面叫醒,难得睡个安稳觉的里正心里火气冲天,决定不管外面来的是谁都先怒骂一通,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有什么事情不好明早再来说。 可当打开门看到站在外面的是峰小子还有大山以及一个有些眼熟的孩子时,里正心中的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下跌,等大山破天荒地快人快语地将事情说了一遍后,里正在刚刚熄灭的火气旁又重新燃起一堆怒火,好啊,黄四狗,又是你找事!当年看在你爹母那么大年纪还为你哀求的份上还有你那可怜的为你求情的夫郎份上才没将你逐出村子,现在居然还敢自寻死路!这次谁也救不了你了! “黄四狗,真是好样的,活腻了不成?”里正眼中的怒火恨不得在黄四狗身上戳几个洞眼。 沈夫郎也在后面穿好了衣服走了过来,隐约听到了一些情况,看到几人的情景唬了一跳:“这是黄四狗?他大半夜地跑去明哥儿家了?!”声音尖锐,可见同样地愤怒,紧接着担忧道,“明哥儿没事吧?” “我哥哥现在在家,等天亮的时候想再请郎中给看看有没有受到惊吓。我听哥哥说在村里平时一直承里正多方照顾才有如今的安稳日子,春嵘在这里替我哥谢过里正和沈夫郎。”这时唐春嵘走了出来对里正夫夫作揖道。 里正这时才想起来这个眼熟的孩子是谁,也怪这天到底没大亮,又不是常见面的,哪能一眼之下就把人认出来,现在一见之下暗叫糟糕,刚刚还恨不得将黄四狗打死算了省得以后再出来祸害人,可现在有外村人插手,这事情还真只能往重了去处置了,否则唐家肯定要不依不饶的。里正不由头痛,若是只有黄四狗还好说,处置了就行了,麻烦的是后面还有一对老的,那一哭一求再把可怜的小孙子抱出来,肯定就会有人倒向他们那边让从轻重理了,上次的事情还是自己顶着压力硬让黄家掏了银子才将事情了了。 这孩子嘴上虽然说得客气,可话里话外的意思里正哪里听不出来,是坚决要为他哥讨公道了。 里正暗想,正好趁天还没亮把该掏的话赶紧掏出来,到时有黄四狗自己的口供再加上铁证,这次黄四狗甭想轻松过关了,不刮掉他一层皮他这里正还不做了。 李峰进来后就把手里提着的人给扔了出去,这时里正火冒三丈地狠狠踢了黄四狗一脚,却听地上的人传来痛苦的闷哼声,鼻间也闻到血腥味,唬了一跳,想起峰小子可是杀过蛮子的,这惹上了让他放在心尖上的明哥儿岂能轻饶了这黄四狗?可不要闹出人命来,赶紧检查黄四狗的情况,将他嘴里的布团给掏了出来。 黄四狗立即惨叫起来:“我的腿……断了断了,快帮我叫郎中,里正求你了快帮我叫郎中,痛死我了……” 里正往他腿上一看,隐约看到其中一条腿有些扭曲,而且裤子上有被浸湿的痕迹,显然是出血了,心中虽恨黄四狗眼下却不能不为他叫郎中,起身对李峰三人说:“这事你们放心,我肯定要召族老们商量,绝不能再饶过这黄四狗,不过现在先让胡郎中给他看了腿,否则……”厌恶地看了一眼惨叫不停的黄四狗,否则真要让黄四狗出了什么问题那真是会被人倒打一耙,上次的事情闹得就把平山村的颜面都丢尽了。 沈夫郎也厌恶地看了眼黄四狗,走出来说:“还是我去叫吧,正好赶紧让胡郎中去看看明哥儿的情况,就不要等到天亮了。” “也好。” “多谢沈夫郎。”唐春嵘感激道,听得出里正夫郎是站在哥哥一边的。 &&& 这夜有许多人被吵醒没能睡个安生的好觉,村里不止一户人家养狗,唐春明家的动静也惊动了其他人家的狗,半夜里叫个不停。与唐春明家离得近些的,也就更警醒,有人半夜爬起来看到了一些情况,知道唐家半夜遭了贼,不过既然都抓到了,大部分人家还是回去继续睡觉了,等天亮再说,不过也有那热心肠的夜里就寻了里正家去了。 天蒙蒙亮,村里大部分人家都起床开始一天的忙碌了。 唐春明在胡郎中来了帮他把过脉说了一大通听不懂的话然后让他好好休息后,唐春明就在张秀的劝说下睡觉去了,这也是因为有李峰在让他很定心,不过睡前还是让张秀关照一下他弟弟阿嵘,出了这样的事不知道阿嵘能不能赶得及去学堂了。 因而天亮的时候,唐春明反而睡着了,一夜好睡的阿林仍旧趴在阿母身边没有醒来的迹象。 大毛二毛则一早爬起来找了老半天都不见爹母的人,跑到门外才看到自家阿母站在明阿么门前招手叫他们呢。 里正家已经聚了不少人,天刚亮唐春明家进了贼的消息就传开了,其中还有一部分人是被里正让人叫过来的,一同处理黄四狗的事情。 大家都聚在院子里,而黄四狗在被胡郎中看过伤接好骨后就给扔在一张床板上,就放在院子中间,也没人给抬进屋里说好好休息,能给他看伤就算是好的了。而被折腾了一夜的黄四狗整张脸煞白煞白的,接骨的过程,胡郎中在知道事情经过后手下可没留情,黄四狗的惨叫声更是把四周邻居都惊醒了,半夜爬起来冲里正家的方向叫骂,也有一些人跑过来询问情况的。 到天大亮了,黄家的老夫夫才知道儿子的情况,于是立即领了小孙子也找到里正家门上来了,进门就先哭上了:“里正,我家小子这是怎么了?怎好好的就被人打断腿了?哪个天杀的,心肠歹毒的,陪我家小子的腿来,里正,村里的族老,你们可要给我家小子作主啊,他这些年在家可过得不容易,这天杀的就见不得我家小子过几天安生日子,我可怜的小孙孙可要怎么办啊……” 几个族老已经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碰上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家还真是有理也说不清,要说这黄家老两口要是早一点肯下手管教黄四狗,黄四狗也不至于如今还这样混不吝的。 “你给我闭嘴!”里正一声呵斥,根本没有留情面,“你不先问问你家小子大半夜的跑哪里去了?他要是好好地待在家里谁会跑进你家里去把他腿打断了?上次的事情过后我就跟你们说了要好好看着你家小子,要是再犯事谁来求情都没用,当时你们怎么保证的?要我说心肠最歹毒的,第一个先轮到你家小子,这还是没出事,否则现在你就得到衙门里去见你家小子去了!”里正也知道怎么对付这些蛮不讲理的东西,最后一句话就把黄家两口子的哭腔给吓了回去。 黄家老两口子这才发现里正和几个族老的脸色都不善,之前他们也没听清儿子到底犯了什么事,只有人带口信给他们,说他们儿子在里正家呢,腿被打断了,让他们赶紧去,所以他们才一上来就来了这么一出,也许他们不懂得先声夺人的道理,也可也知道闹得越凶恶人就越能得到惩处,他们怎能放过那打断了他们家小子腿的恶人。 不料事情与他们想象的完全不同,黄家夫郎心中一个激灵,猛地向中间床板上躺着的儿子扑过去,就连身边的小孙孙被推倒在地都没顾得上,还是黄四狗的阿爹把孙子扶到自己身边看着。 黄家夫郎双手捶打不争气的儿子,哭骂道:“你个不争气的孩子,你跟阿母说你到底做什么去了,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跟在座的长辈道个歉,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啊?我们黄家虽然是村里的小门小户没有同姓族人支撑,可咱平山村也不是那些排外的村子,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你有什么话就跟阿母和里正长辈们说啊,你说啊,你要让阿母气死不成?” “唉哟,黄家夫郎这说的是什么话,这是说我们平山村是会欺负外姓人还是不欺啊?你倒是把话说说清楚,今天我们村要是处置了你家小子就成了我们欺负你们外姓人了不成?”院子里有人把黄家夫郎的话听了进去,极不舒服,立马呛声挑毛病。 “就是啊,你儿子半夜里跑到别人家去还有理了不成?你说说黄四狗这些年到底干过什么好事?要我说黄四狗有今天的结果都是你这个阿母给宠坏的,好好的孩子就被你给教成这副德性,你可真对得起黄家的列祖列宗。” 都是乡间嬷嬷,嘴皮子上的功夫都在平日鸡毛蒜皮的争吵中给锻炼了出来,上下嘴皮子一搭把黄家夫郎说得恨不得将那管闲事的人给挠一顿抓花那张脸。 “里正,各位族老,看在孩子阿母心疼孩子的份上就饶过他这一场吧,他只是心疼孩子才会说出这些有的没的。里正,各位族老,孩子他到底犯了啥事,你们跟我说,我来把他另一条腿干脆也打断了,省得以后再跑出去惹事。”黄家汉子突然就跪在里正们面前指天划地地说。 044凶人 “阿爹,你就不要多说了——”别人还没说什么呢,黄四狗就先惨叫起来,这不是把他往绝路上逼吗? “哼,你要早有这个决心,你儿子也不至于走上歪路!”一个恨铁不成钢的族老不悦道,现在再来做戏,晚了。 “既然黄阿叔想听,那就亲耳听听黄四狗半夜里都做了些什么吧。”里正也看不惯这两夫夫的做态,,幸好峰小子他们半夜就把人送了来,里正直接抢先将口供给套了出来,并让黄四狗给画了押,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峰小子的手段还有胡郎中的一番惩治。 里正拿出黄四狗画押的字据交给旁边一位识字的年轻汉子,让他当场念出来。 黄四狗自己承认想半夜摸上门去图谋钱财的,他早听别人说唐春明跟锦记酒楼做了大生意,常常有银两入手,而唐春明又是一个哥儿在家根本没有抵挡能力,到时候肯定乖乖把银子交出来,不想才翻进那院子还没摸进屋里,就被养在院子里的烈马给踢断了腿,接着又被狗咬伤了屁股。 黄家阿爹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连头都抬不起来了,他不像他家夫郎还要些脸面,现在把话说出去却收不回来了,连旁人的脸色都不敢去看,肯定是在笑话他呢。心一狠转身就爬起来,看到竖在墙根的扁担,跑过去就把扁担拿在手中,恨恨地说:“不用村里来处置,我今天就先把这浑小子的另一条腿也打断了,让他以后再不能跑出去胡作非为!” 黄家夫郎哪能让自己的宝贝儿子挨打,见自家汉子抡起扁担就要冲过来打儿子,也不哭闹了,冲上来就扑在儿子身上,怒骂道:“你敢打我儿子一下试试看,四狗已经断了一条腿,你再打断他另一条腿还让不让他活了?可怜的四儿,阿母就剩你一个孩子了,要是你前头还有哥哥活下来,我们母子又何至落到这种地步。当家的,你敢打我儿子我就跟你拼命,反正没了儿子我也不想活下去了!” 疯嬷子一样又爬起来朝黄家阿爹冲过去,疯一样地用手去挠他家汉子,黄家阿爹手里还拿着扁担,又不可能用扁担去对付自家夫郎,因而很快就落了下风,没一会儿脸上脖子上都被指甲挠出一道道血痕,两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灰尘都被掀飞起来。 他们的小孙孙被扔在了一边害怕地哭起来,哭得猫叫似的。 族老们一个个都额头青筋跳动,丢人现眼都丢到别人家里来了,还是当着全村人的面。里正更是气得随手拿了样东西就砸过去,怒呵道:“要打回自己的家打去,就是打死了打残了也不关我们的事,至于黄四狗直接送衙门里去,反正你们两口子也不想管教他了,也管教不好!” 深知这两口子底细的都知道,他们这般作态还不是想让村里从轻发落黄四狗,黄家阿爹真要打自己儿子,还真能被自己的夫郎拦住?不过是明知道夫郎会拦住还要这般作态,那是做给旁人看的,这样谁也怪罪不到他身上,到最后这事情最好闹得不了了之,那就最称黄家两口子的心意了。 这一威胁两口子也不打了,狼狈地坐在地上,黄家夫郎哭嚎道:“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的,四儿你告诉阿母,是不是他们逼你承认的?这有人看别人挣钱了心就偏了去了,谁让我黄家穷得掏不出银子,说什么都不算数,连最后一个儿子都保不住了。这有人自己不正派,成天勾三搭四的,要不是这样我儿子怎会跑上他家去,呸!都被赵家赶出去的没廉耻的人了……” 黄四狗捂着脸蜷缩在地上,除了偶尔响起的呻吟声,不声不响地任由自家老母折腾去。 可这黄家夫郎不说自己儿子行为不检点手脚不干净,却往唐春明身上泼脏水,这话要坐实了就等着唐春明被村里人的口水淹死吧,院子里的人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撒泼的黄家夫郎,没这样颠倒黑白的。 “砰”的一声响将黄家夫郎的哭嚎声噎在嗓子里,就见一人屁股底下的凳子突然间迸成碎片,骇得不少人退了开去,将这人完全曝露出来。 凶人李峰! 看看地上的碎片,就连里正都要拍胸口了,他连看都没看清,不知道峰小子是怎么将一张结实的凳子弄成碎片的,但心里对黄家夫郎没一点同情心,该的!明哥儿如此被泼脏水他也恨得不行,虽然他一直对峰小子死脑筋非得明哥儿心里有些疙瘩,却也知道明哥儿若不是有孩子拖累那是再好不过的结亲对象,而且与峰小子之间怎么一回事他是一清二楚,分明是峰小子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瞧中了明哥儿,要说明哥儿自己,自打和赵家分开后,那是连家门都很少出的。 凶人李峰一步步走近,黄四狗见情形不对,偷偷往外一看,这一看顿时吓得要尿裤子,而他家阿母更是骇得眼珠子都要暴出来了,想要往后躲却没地方可退,抖着声音话也不利索了:“你……你想干什么……里正和族老们都在呢……” 李峰身上的戾气就连里正和族老们见了都发憷的,村里其他人也不禁往后退,心说以后惹谁也不能招惹这凶人李峰,他家大伯么说的话可一点没错,这样的凶人还是让明哥儿给收了去吧。 “里正,各位族长,我想给咱们平山村留情面让这事在村里处置了,可有人逼得我非得下狠手,那也好,我直接提了人去衙门,问问衙门这半夜入室偷盗该是怎么个判刑。还有,这一条腿,我就代你黄家出手。” 说着,他一只脚就往黄四腿完好的一条腿上踩去,只听咔嚓一声,躲避不及的黄四狗惨叫着在床板上打滚,滚落到地上,凶人生生把人一条腿给踩断了! 见黄家阿爹想要上前说什么,李峰冷冷地盯了他一眼让他止步:“你下不了手我来,尽管到衙门里告我去!” 黄家阿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黄家夫郎倒想故计重施呢,可被生生吓得打了个寒颤。 里正家院外已经挤满了人,有人正盼望着黄家两口子使劲地闹,他们才好看戏然后偶尔再推波助澜一下将事情闹得更大,最好让唐春明没办法在这村里过下去才解气,却不料看到这副情景,再看到李峰抬眼冷冷地往院外看了一眼,有人就心虚起来,以为自己的心思被发现,也不敢再待下去了,灰溜溜地遁了。 唐春嵘也被未来哥夫的手段吓了一跳,虽然一面担心自己哥哥以后会不会被这样对待,但另一面又觉得李峰哥的举动大快人心,对付这种蛮不讲理胡搅蛮缠的人,还是这种手段干脆利落。 唐春嵘走了出来,对里正和族老们作揖道:“我跟李峰哥的态度是一样的,原本看在平山村和我们镇山村只隔了一个村子的份上不想平山村的各位为难,就想私下解决了,没想到这……”用手指向黄家夫郎,污秽的话他也说不出口,最后还是自己将自己的脸憋红了,“不仅不检讨自己的过错,反而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这是要我把我哥哥往死里逼。既然如此,不如交由官府来处置,到底是这半夜作贼的自身行为不端,还是别人家挣了些小钱就成了故意招人做贼引人犯错了!是不是以后村里的富户还有镇上的那些大户人家都应该先检讨一下自己,应不应该发这个财了!” 唐春嵘非常愤怒,要是哥哥还是以前那么一副软性子,这些话一旦传出去那真是要把他哥哥往死路上逼的,作为唐家的汉子,作为哥哥的弟弟,他哪怕年纪再小也要为哥哥讨一回公道。 院内院外的人顿时嗡隆一片,觉得这小汉子说得在理之极,同一个村里的,家境条件有相对优越一些的,这些人家不是没被黄四狗上门偷鸡摸狗过,不过是小偷小摸的就算抓到了再被黄家夫郎那么一闹,有理也追究不下去,只想着息事宁人算了,算自家倒霉,以后自家看严一点。也有人说,黄家可怜,摸得少点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吧,反正你家也不差这一口,就算做点好事积点德,让被黄四狗祸害过的人家真是窝了一肚子的火。 难不成把日子过好了还成了自己的错了?真是岂有此理,黄家夫郎就仗着自家可怜成天哭哭啼啼的,这打又打不得,只好自己憋气。 现在有人把话说出来他们恨不得拍手叫一声好,小小汉子到底是念过书的,这话说得就是让人心口舒畅,以前他们怎就没这般想过?到底是读过书的懂道理。 里正和族老们互相望望,摆出苦笑的脸,这话说得可是戳他们的心窝子了,不把黄家给处置了都不行,否则这以后谁家日子过好了还敢在村里待下去?还有人肯带契村里的人家一起发财?再不处置那可是寒了其他人的心啊。 “我说句公道话吧,”从来在村里的事情上不发话的赵六叔,却在这次走了出来,“唐夫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除了那些眼红的人家,谁还能说出个不是来?唐夫郎自己发财了也没耽搁大家,我就从唐夫郎买了些菜秧回来,这些日子天天送镇上去卖,因着唐夫郎也挣了一点小钱。你们问问,谁家肯把自己的财路告诉别人的?唐夫郎做到这种程度还不够吗?我们平山村真要因为这种分不清是非的人家把唐夫郎给逼出村子断了大家的财路不可?” “赵六叔,你真的挣了钱了?那往后我们还能从唐夫郎那里买到菜秧子不?”院外就有人立马扬声问道。 李峰和唐春嵘互相看了一眼,收敛了戾气的李峰替赵六叔回道:“明哥儿从来没不让人买的,只是那些想白得菜秧子的人就别找上门去了。” “我到底挣没挣到钱村里难道没人知道?我去镇上卖菜可都有人看到的。”赵六叔也接着说。 院内院外谈论的声音更响了,赵六叔那边自然是有人看到的,而且,一同去集镇上卖菜的人也看到了,赵六叔家的菜不仅叫价比他们高,还卖得特别快,专门有人在集市上等着,转眼的功夫就能卖光。 这阵子,有人都看到他家大孙子穿得比以前好了,一向老实面带苦色的儿么脸上也多了笑意,这要是没有挣钱说出去都让人不相信。 有人就后悔了,当初就不该听村里那些碎嘴的,说什么明哥儿心眼儿都钻到钱眼里去了,竟然不值钱的菜秧子还要赚同村里的钱,那时他们想想也是,谁家育苗多出的菜秧子还不是随手就送了人的,从来没计较过钱的,就是那些小气的人家也顶多背后说几句,所以当时大家都歇了声等着看别人家的笑话,没想到几家跟明哥儿走得近的都挣了钱了,可把他们气得眼红了,后悔当时信错了人。 没想到明哥儿根本没计较他们以前做的事说的话,还可以再从他那里买菜秧子的,瞧着他家地里的庄稼也长得比别人家好,如果收成也比别人家高的话他们都想从明哥儿那里弄点种子过来。可这样一来,他们就必须为明哥儿主持公道可不能亏了他,他们还想着跟着一块儿挣钱呢。 于是大家看黄家一家三口的目光就更加不善了,有黄四狗这样的浑小子在,以后谁家敢发财? “六叔说得对,黄四狗这些年就没干好过事,黄家夫郎摸摸自己的心亏不亏啊!” “唐家小汉子说得更在理,有这样的人家放在村里没人能过得安生,早就该把他们赶出去了。” “是啊,黄家这缺德事做多了,就不怕遭到报应吗?当年一个好好哥儿家嫁进他黄家,最后就是被他们家给折腾没了的。” “里正,族老们,可不能再饶过他们了,我们平山村可容不下这么败坏村子名声的人家,往后还有谁家的哥儿敢嫁进我们平山村?” …… 声讨黄家的声音越来越响,有人直接往他们身上吐口水,而赵六叔早已退到后面去了,脸中露出得意的笑,他就是有意挑起大家的情绪,早就有人问他家卖菜的情况了,他也问过明哥儿,往后有人再来买菜秧还卖是不卖,明哥儿说了谁愿意掏钱就卖,所以他才会站出来说这番话的。 好人就该有好报,恶人就该遭报应!想到赵家那些人,赵六叔的眼神又变得晦暗。 &&& 黄家两口子瞠目结舌,没想到一下子他们就变成了全村人谴责的对象,而且听这些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把他们赶出平山村,这怎么可以!他们离开了平山村还怎么过下去?这时,黄家夫郎才想起自己的小孙孙,赶紧把缩在角落里哭的小孙孙抱过来:“你们这是要把我们一家子逼死啊,可怜我小孙孙没了阿母还不受人待见,你们就这么狠心眼睁睁地看着我家可怜的小孙孙去死吗?” “现在才想起你家小孙子早干嘛去了?村里谁家还不知道你平时怎么对待自家小孙子的,要是早有那个心会把小孩子家家的养得这么瘦小?你自己尽糟蹋孩子还怪到旁人身上。”现在可没人给黄家说好话了,马上有人指出来。 可不是,当年黄四狗的夫郎难产死了后,被黄家夫郎看成是晦气,就连刚生下来的小孩都不喜欢,而且这小孙孙还不是个小子,而是个小哥儿,就更入不了黄家两口子的眼,能在这样的家里活下来就已经老天开眼了,没看到刚刚只顾着儿子怎么对待小孙孙的?还是边上有好心人怕小孩人被人踩着给抱到边上的。 “你们……”黄家夫郎差点一口气抽过去,赶紧硬让小孩子给跪下,按着他的头说,“快给叔叔伯伯爷爷们求个情,求叔叔伯伯爷爷们放过你阿爹,你阿爹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孩子给吓得哇哇大哭,让一些心软的人都不忍直视扭过头去,可就这么放过黄家他们也不甘心,于是都看向里正和族老们。 “你这死孩子哭什么,都是你这个扫把星,生下来就克死阿母……”一边骂还一边掐他口里的死孩子,吓得孩子把哭声噎了回去直打嗝。 “够了!”里正大怒,“你打一个孩子算什么事,有能耐怎没把自己的儿子给教教好!上次村里就说过你儿子再坏事就给我滚出村子,现在,你们黄家就带着你们儿子离开平山村吧,平山村不欢迎你们这样的人家!” “什么?!”黄家夫郎尖叫。 黄家阿爹整个人蒙了,呆呆坐在地上失去了反应。 黄四狗茫然地张望四周。 &&& 李峰对于这样的结果算是比较满意,虽然他最想将这人给扔进衙门里去,但也不能不给里正一个面子,再说了,这种人离开了村子,他就绝不会让他们再出现在明哥儿面前碍眼的。 唐春嵘虽然看到那小孩子有些心软,但也不能为了这个小孩而放任害哥哥的人继续留在村里逍遥,谁知道他们还会生出什么事,要是再闹到哥哥面前,他可一点不敢想下去,哥哥现在怀着身子,万一出事那可是两条人命,所以只得转开眼睛狠下心肠。 大山拍拍唐春嵘的肩,这样做得对,如果这时候去同情黄家,只会让他们得高爬高。 无论黄家老两口怎样求情哭闹,这次就连村里的族老都不愿意再为他们求情了,况且上次出事时黄家的确是这么保证了的,要是再坏事就自己离开平山村的。而且他们该庆幸唐夫郎没有出事,否则李峰小子就不是这么简单地放过他们了。 一向好名声的赵家三叔公这次都没有来,就因为里正不同意替赵家出面,三叔公还就拿起架子起来了,你里正有事不要求到我头上来,非要我出面的话那你里正也得替赵家出面把事情办了,现在赵家正被沈家逼得恨不得躲起来,沈家来砸东西已经不是一回了。 黄家不想走,里正亲自押人,至于黄四狗那条被李峰踩断的腿,黄家还想拿这个事来闹呢,可李峰倒好,不声不响走到黄四狗身边,在黄四狗吓得想往后缩求饶的时候,再次惨叫一声,咯嗒一声,脱节的腿又被接了回去,而黄四狗则痛得快昏死过去了。 李峰最后威胁:“要是再让我看见你们,下次两条胳膊干脆也给拆了!” 黄家被赶出平山村,这事并没就此结束。 里正将张兰花的汉子叫了过去,告诉了他他家夫郎在这件事里面充当的角色。原来据黄四狗交待,他之所以生出这样的歹心,还是被张兰花给撺掇的。 黄四狗的确一直垂涎张兰花总想找机会揩他的油,而张兰花因为自家汉子醋性重见不得他跟别的汉子拉拉扯扯,知道了就要打他一次,所以一直对黄四狗回避着。若说以前张兰花还对黄四狗有些心思,可现在看黄四狗越来越浑,就连以前看得过去的相貌也因为气质而变得佝偻猥琐,张兰花那点心思早就烟消云散了,对黄四狗每每想要缠上他真是避之不及。 可他越躲黄四狗越发得意了,看到张兰花那张白净的脸就心里痒痒,总拿以前的事情来威胁张兰花,让张兰花不仅将原来的些微情意消失得干净,而且转而恨上了这个无赖人物,他知道自家汉子可是对当初的事情一直记着呢,在又一次挨了汉子的打后就下了决心要彻底解决黄四狗的事情。 上一次被张秀说出他与黄四狗碰面的事,张兰花自己心里虚着呢,他以为张秀发现了什么,不仅记恨上了张秀,就连事件起因的唐春明也被他记恨上了,谁让唐春明过得越来越得意,一点不见旁的寡夫所有的愁苦之色,还在最短的时间内搭上了一个还是未婚的汉子。 虽然外面风言风语不少,但张兰花居然听出那李峰虽然面相凶煞却居然是个会疼哥儿的汉子,张兰花联想到自己的处境,他碰上的两个汉子,一个是无赖泼皮,一个经常打得自己下不了床,凭什么唐春明能过得比自己还好,他张兰花哪一点比他差了,当初也是村里最出挑的哥儿。 要说哥儿的妒忌心真的没有缘由,唐春明做下的事他听得越多越想要毁了他,于是在黄四狗再一次找上他时,他给黄四狗出了个一箭双雕甚至三雕的主意,他给黄四狗指了一条明路,只要黄四狗做到了以后不仅不用愁没有哥儿嫁给他,而且白花花的银子可以任他使,那就是半夜爬到唐春明家里逼迫唐春明与他苟合,反正唐春明与李峰还没正式定下来,外面人说得再多也不如唐春明自己的承认。 到时候唐春明不得不屈从于黄四狗这个泼皮癞汉,张兰花也解决掉黄四狗这个威胁,而且,说不定还能从黄四狗那里套到唐春明发财的秘密。至于被逼迫的唐春明到时是死是活,与他张兰花又有什么关系。 为了让黄四狗行事顺利,他还将唐春明家院子里的情况告诉了黄四狗,要说张兰花怎会清楚,那还是李峰买回小马的那天不少人跟着进了院子看稀奇,张兰花也在其中,就因为两个院子里的情景让他更加眼红妒忌。 黄四狗被张兰花一撺掇就忘了对李峰的惧怕,与用不完的白花花的银子相比,李峰又算得了什么,而且他半夜进了唐春明家的院子,唐春明要是不肯承认与他的关系,他在这个村子里就没办法待下去了,他与张兰花想的一样,任何一个哥儿碰到这种情况碍于名声都不得不屈从,到时被他抢了先的凶人李峰哪凉快待哪儿去。 都以为万无一失的机会,岂料刚摸进院子就栽了进去,也让黄四狗见识了凶人李峰的真正狠厉,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他绝不会听了张兰花的撺掇招惹上这个凶人。 上面的情况都是夜里里正和李峰一起审黄四狗时审出的结果,气得唐春嵘一个书生杀人的心思都有了,恨不得将张兰花这个哥儿一块儿抓了,还是里正将他劝住,事情绝不能这么解决,否则唐春明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还不如就以黄四狗想要行窃而不是偷人来处治。 至于张兰花,这么恶毒的哥儿当然也不能放过,这事只要交给他家的汉子,张兰花绝不会有好下场。 要说想杀人,恐怕没谁能比得过李峰了,原来他也只以为黄四狗为财,没想到人财都想得,只要想到明哥儿有可能遭遇到的事情,将黄四狗千刀万剐都解不了他心头的恨,但就如里正和沈夫郎劝他的话,为了明哥儿的名声考虑,这事最好不要宣扬出去,就算说出去了,黄四狗也不会因这而多受一份责罚,反而明哥儿要被拖累。对李峰来说,宁愿自己背负凶人的名声也不愿意明哥儿受到一分牵连,尽管明哥儿自己可能不在意,他却不能不考虑。 所以李峰压下了恨意,却不能轻饶了黄四狗包括张兰花这个哥儿,将黄四狗逐出这个村子都是轻的,离开平山村他才会知道苦难才刚刚开始。 同时,他也决定这件事的真相不告诉明哥儿,这样的龌龊心思明哥儿实在没必要知道,所以坐实黄四狗半夜盗窃一项罪名就够了。 等到张兰花家的汉子从里正家走出来时,谁都看得出他一副想要吃人的表情,连脚步都带着怒火,怒气冲冲地奔家里去,让看见的人不禁好奇里正到底跟他说了什么,瞧不架式莫非与他哥儿相关?莫非黄四狗的事情里面还有他家哥儿的份? &&& 等唐春明一觉醒来时,李峰已经坐在家中就在他的炕边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唐春明探头看了一下外面的天气,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这一觉都睡到以现代时间来计算十点钟左右了。摸摸脑门后知后觉地问:“阿嵘有去学堂了吗?对了,那个黄四狗村里有个什么说法?昨夜院子里的菜地没被踩踏了吧?” “你放心,”李峰摸摸明哥儿的手,坐在这儿大半天了他还有些后怕,如果不是惊风警觉机灵,他都不敢想象明哥儿会有什么结果,越是这样想越觉得不能轻易饶了黄四狗,只是逐出村子都是轻的,看着明哥儿有些迷糊的模样心软得一塌糊涂,“阿嵘是我亲自送去学堂的,他想留下来陪你的,我说了你会不高兴的。黄四狗和他家里的人,已经被里正亲自押出逐出村子了,而且有了这次,以后不用担心再有人闯进来。不过院子里的菜地的确被惊风踏坏了一部分,明哥儿你不会怪惊风吧。” 早上李峰使出那样的手段也有杀鸡给猴看的成分,见识了他的手段谁还敢再生出同样的心思?将他当成凶人才更好,就是要让人怕他。 这是故意这么说逗他玩的吧,唐春明发现李峰越来越坏了,说:“惊风可是大功臣,我怎么会怪它,不但不怪,还要好好奖励它。让开,我要起来。” 李峰看明哥儿对夜里发生的事没一点往心里去,心就放下了大半,留着明哥儿一人慢慢穿衣服,他出去为明哥儿准备吃食去了,睡了这么久肯定饿坏了。 填饱了肚子唐春明才有力气去院子里看看,还好,毁坏的菜地不算多,都是可以再补种上的。挺着个肚子的唐春明跑到惊风身边,拍了拍马脖子就把它一通夸,当然,还有小花,小花把坏人屁股上咬了一块肉,也是这次事情的功臣,唐春明决定这几天都给它们喝没有兑过水的空间泉水作为奖励。 惊风对旁的人都很傲娇,可对唐春明这个未来主人却不同,每次见他来都迫不及待将大脑袋伸出去,用一双纯净的大眼睛望着你,这让几个一直想接近这威风凛凛的惊风的几个孩子羡慕坏了,可没办法,谁让惊风在没有峰叔叔带着的情况下就是不理他们呢。 唐春明怀疑,惊风这是闻到了空间的味道吧,那可是一个仙家空间充满了灵气,就是小花它们都特别喜爱空间的食物,从不挑食的。 有时唐春明故意使坏,想看看惊风会有什么反应,看过它后故意转身要走不给它喂空间里的食物,结果当然是没走成,他身后的衣服被惊风给咬住了,有次让李峰看到了吓了一跳训了惊风一通,可唐春明为啥就能从惊风那张马脸上看出了委曲的表情,自觉做得过分有些心虚的唐春明在支使走李峰后赶紧给惊风多喂了些空间的水果。 喂得多了,唐春明也就经常性地自欺欺人了,李峰看不见,李峰看不见,于是真当李峰看不见依旧我行我素。 虽然起得晚了才吃过东西,唐春明依旧按照习惯做了午饭,刚要把午饭端上桌子,外面传来了猫一样的孩子哭声。李峰将阿林从外面领进来,已经洗好了手可以上桌吃饭了。 “阿母阿母……”阿林照常给阿母汇报他今天上午的功绩,他为小云做了些什么。 唐春明一边夸赞阿林一边就用眼神问李峰,这外面是哪个孩子在哭啊?就这么会儿功夫,还听到有大人的声音,好像在说什么造孽之类的。 李峰皱了皱眉头说:“你先带阿林吃,我去外面看看。”说着把阿林抱到明哥儿身边。 “也好,快去快回吧。”唐春明挥挥手。 唐春明自己才吃过没多长时间,还没饿呢,自己也就捡菜吃主要是喂阿林吃饭,同时耳朵也支着听外面的动静,李峰出去后似乎也能听到他的声音,似乎提到了里正什么的,大概过了几分钟外面的人才散了,而李峰返回的脚步声也响起来了。 等李峰进来,不用唐春明问,李峰就带着些许不悦的口气说道:“这黄家还真是……幸好这次村里人下了决心将他们赶出去了,否则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 “黄家?莫非外面孩子的哭声是黄家的小孙子?他们不是你说被逐出村子了吗?”唐春明讶异道。 “里正一走,他们居然就悄悄地把孩子给扔在路边上了,还是过路的村里人看到了把孩子给抱了回来,否则时间长了被山里下来的野物叼了都有可能。”李峰对这种人真是厌恶极了,自己的亲孙子都可以舍弃,这种人才真该给扔到战场上去见识见识北蛮子毫无人性的手段。 李峰没说,刚刚围在外面的人还说让问问明哥儿怎么处理这个孩子,给李峰一个冷眼给吓了回去,这关明哥儿什么事?是明哥儿把黄家人给逐出村去的?是明哥儿让黄家把孩子给扔了的?孩子虽然可怜,可也该去找真正作孽的人,真以为明哥儿心善到该养了这孩子的地步? 唐春明听得瞠目结舌,真是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家不就那么一个小孙子吗?居然也舍得给扔了?还是说他们家就一个黄四狗才是命根子,其他的都是狗尾巴草?”那可是唯一的第三代啊,亏待了不说,居然还舍得扔掉?真以为黄四狗以后还能给他们娶个好哥儿生个中意的孙子? “他们家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否则也教不出黄四狗这样的浑人。”李峰收敛了怒气,把精力放在眼前的一大一小身上,“吃饭吧,不用管外面的事情了,等吃好饭我去里正那边走一趟,问问看怎么办。” “好吧,这孩子,唉,还真难办。”唐春明摇摇头叹了口气,这里可不是地球上的现代可以有孤儿院送,这么个小孩,估计更可能被人拐了给卖掉,绝对没个好下场,不说黄家老两口心狠,就是黄四狗这个亲身阿爹,要是他有挽留一下的话,这孩子绝对不会给扔了的。 这人心要是狠起来,真是不分城乡古今中外。 唐春明心里想着,等吃了午饭后让李峰捎些吃的过去吧,跟他有仇的是孩子的长辈,跟孩子无关,当然他也不可能圣母到把这孩子视为自己的责任。 午饭后,看到明哥儿的态度,李峰也安了心,虽然孩子无辜,但李峰心里未免还是有些迁怒的,要知道孩子的阿爹可差点毁了明哥儿,他能容许这个孩子再进平山村已经是睁只眼闭只眼,他可不希望让明哥儿认为他过于狠毒。 李峰走了,张秀来了,带来了村里的最新消息。 因为张秀一直陪着唐春明,所以在里正家审黄四狗那一出他并不知道,大山也没告诉他审问的结果,他也以为黄四狗就只是图谋钱财的,但也足够让他愤恨了,对于他们一家的被逐只会拍手叫好,这样一家人离了村子村里也会安生许多。 “真没想到黄家老两口平时装得慈善,这心肠狠毒起来可真没人比得过,孩子说扔就给扔了,送到里正家,大伯么给孩子一看,真是想不到,小小孩子身上居然都是伤,把胡郎中叫去看了后也惹得他在那里大骂了一通,说夜里他还是手下留情了,早知道就该让黄四狗再疼上一些。” “有说这孩子要怎么办的吗?”唐春明直觉这不是个好解决的问题,要是个小子,估计说不定有人家想要收养,可是个哥儿,村里不少人家就同黄家老两口以及赵家一样重汉子轻哥儿,在大多数人家看来,领回去也是浪费粮食吧。 “大伯么也在头痛呢,暂时地先只能养在他那边了,还好他们家现在就两口子,两个小子不常回来。”张秀也是可怜那孩子,去看了一眼都不忍心。 “算了,不跟你说这些烦心事了,”张秀觉得不该拿这些事烦明哥儿,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你不知道吧,张兰花不知怎的又被他家汉子打了,不少人去看了,听他家汉子囔囔,要把张兰花给休了。好家伙,以前他们再怎么闹也没听他家汉子说出这样的话,真不知道张兰花做了什么事惹了他家汉子。” 唐春明听了也无语,这都是些什么事啊,都赶在今天了,平山村可真够热闹的。对张兰花,他没好印象也没太多坏印象,就记得张秀那次帮他顶了张兰花几句话导致他被家里的汉子揍了一顿,站在他的立场上是不好对这件事说什么的,难道他会说张秀不该说那样的话,可起因还不是张兰花自己嘴碎胡乱说自己的闲话。 可没想到这次会闹到要休了的程度,估计也是张兰花自己做了什么更糟糕的事情吧。说同情?也像也没有,对于他来说,那可都是外人在,而且张兰花跟王春花走得近估计也是差不多性子的人,他是吃饱了撑的会同情这种人。 甩甩头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跟他有什么关系。 可是,唐春明轻松得太快了,让他没想到的是,张兰花下午的时候居然带着一身伤来敲他家的门,不过没等到唐春明见到张兰花就被李峰给截下了。 “你进屋里去,我去问问他有什么事,他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要你来插手了。”李峰可不会让张兰花这个心性狠毒的哥儿跑到明哥儿前面的,谁知道他会不会狗急跳墙做出危害明哥儿的事,李峰坚决把危险杜绝在明哥儿之外。 唐春明也没深想,说:“你去吧,我也不回屋了,去新院子那边走走。”胡郎中半夜过来给他把脉时特地提醒了他,要多动动,否则对生孩子不利,当时真让唐春明不知作何表情了。 “也好,”胡郎中夜里回到里正家时将诊断的结果也告诉了李峰,心想以后一定要多陪明哥儿走走,“我看着你过去。” 唐春明摆摆手摆着鸭子步向新院子走去,半路上还听到外面张兰花声嘶力竭的声音:“唐春明你给我出来,我们把话说清楚,我到底怎么你了……” 唐春明回头望了一眼,声音弱了下去,到底没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让张兰花似乎恨极了他一样,想不通干脆就不去想了,反正有李峰,现在觉得有这么个人替自己挡着外面的事真是太好没有了,他虽然不怕麻烦,但麻烦多了也要花力气解决,他还是适合吃吃睡睡再数数银子的日子。 唐春明已经可以预见,往后他会越来越堕落的。 045下定 李峰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狼狈不堪神情疯狂被他一手给摔在地上的张兰花,充满戾气的双眼扫了一圈,直接让那些想要劝他手下留情的围观村人闭了口。他们都不太清楚要被自家汉子休了的张兰花为何会跑来唐春明家来闹,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家汉子要休了他的事情还和唐春明有关?大家都不太相信,要说唐春明现在还真少在村里走动,现在又有凶人李峰把门,唐春明哪有机会见到张兰花家的汉子。 唐春明更不是那碎嘴喜欢说闲话的哥儿,张兰花跑来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 但看李峰人一出来就掐着张兰花的脖子将他扔在一边,有些人心里又觉得李峰做得过分了些,好歹是个汉子,对哥儿怎能这么粗鲁,还真难为明哥儿了。 听到动静赶来的张秀虽然心中也奇怪,看到大山的脸色似乎也不大对劲,好像知道些什么,不过眼前不是过问的时间,不管为了什么张秀也不能让张兰花去扰了明哥儿的,冲着有些颠狂的张兰花呸了一口道:“明哥儿又怎么招惹你了?是他在外面说你闲话了?还是他在你家汉子面前说你坏话了?明哥儿自家里事情都忙不完又怀着孩子,从来就不是那招事的人,你不要以为明哥儿看着好说话好欺负就跑来乱咬人,这个时候你该求你家汉子去!” 张兰花恨得不行,就是张秀这张嘴把他跟黄四狗私下见面的事情说了出去才会被汉子打了一顿,他才会想法子彻底断了跟黄四狗那边的来往,要不是张秀他至于落到这种地步吗?“都是你,都是你跟唐春明,你们丧心病狂——” 话未骂完,眼前黑影就笼罩下来,又是李峰这凶汉子,刚刚被掐着脖子时张兰花前所未有的恐惧,这个时候更是吓得往后缩,声嘶力竭地尖叫出声:“啊——” “要是再让我听到你说明哥儿一句坏话……”张兰花突然感觉全身像陷入冰窟窿一般颤抖不停,连牙齿都上下打架,尖叫声也卡在喉咙口里:“你做的那些事保准传遍整个村子,那时候就不仅仅是被休的事情了。” 在这事之前,张兰花根本就不会想到黄四狗会把他供出来,把他供出来对黄四狗一点好处都没有,因为恶事本就是黄四狗自己去做的,而且也没想到黄四狗人还没沾到就被抓了,一个乡间哥儿跟汉子又怎能了解从战场上下来的烈马的警觉性,黄四狗倒是带了对付狗的东西,可一点用场都没派上。黄四狗之所以会老老实实将事情从头到尾交待了个清楚,那还是因为李峰的手段和胡郎中如同上刑一般的接骨过程,受不了的黄四狗只想赶紧说了清楚好结束痛苦。 如果不是碰上李峰,如果不是碰上唐春明这个内芯是汉子外表才是哥儿不受世俗束缚的怪胎,也许两人的谋划还真的能成功,受辱的哥儿要么反抗到底可能导致一尸两命,要么就是屈从于黄四狗这样的癞汉,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最后都是一场悲剧。 也正是因此,李峰只要想到只有黄四狗一人受罚而这个背后出恶毒主意的哥儿还留在平山村,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里正也是觉得这样的哥儿太过歹毒,留在平山村并不是件善事,就跟李峰说他家汉子那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要是知道了他哥儿背着他做了什么肯定不会再把他留下来了,所以李峰才会同意里正的处置。 “滚——”杀气冲着张兰花一个人而去,李峰已经拼命控制自己心中的杀意了。 在旁人看来,此刻的李峰真是凶神恶煞一般,眉峰上的疤痕也仿佛充了血一般显得狰狞,大山站在李峰一边也不禁有些腿发软,其他人见了更是告诉自己,以后千万不要招惹这煞神,就张兰花这样的是自寻死路呢。 张兰花抱成一团索索发抖,这时外面又来了一人,正是听到别人说张兰花跑到唐春明家门口闹的张兰花的汉子,里正他们没对外传扬,这汉子认为里正已经给了他面子了,恨的只有不知廉耻还心存恶毒的张兰花,现在竟没脸没皮地上唐家来闹,真是没想到往日自己身边躺着的竟是这样一条毒蛇。 “李峰大哥,对不住,这贱人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把他送回他母家去,这样的人我是绝不会再心软留下来了。”生怕李峰会怪罪到他身上,这汉子连忙对李峰道歉。原本他对自己能娶上这样一个出挑的哥儿是很自得的,哪怕这哥儿有一些不好的毛病,也睁只眼闭只眼,只要肯跟自己过日子就可了以,就连那些早前的传言,只要哥儿不再跟那黄四狗勾勾搭搭,他也可以容忍。可现在倒好,听听里正告诉他的这贱人都做了些什么,不仅跟黄四狗继续往来还给出了这么恶毒的主意,他自己也是个哥儿,难道不知道谁家哥儿跟了黄四狗这样的癞汉那是根本没好日子过的,尽把人往火坑里推呢。 他也知道这哥儿平时要强喜欢听别人说他好话,可没想到要强到这种程度,连人家的日子过得比他好都要怀恨在心,小毛小病的他能容忍,可恶毒的心思却要不得,所以这次一定是要休了他的。 “就是看在同村人的面上峰小子才没做出太过火的事,”大山上前一步对这汉子说,“只要以后这人别再出现在峰小子和明哥儿眼前想着害人的主意,峰小子也不会为难无关的人。” “那是,那是,我这将这贱人送走,绝不会让他再在我们村里丢人现眼。李峰大哥,大山哥,对不住了,我这就送他走。”又对李峰和大山抱了一拳才转身拎着依旧缩着身子发抖的张兰花,准备去叫辆牛车直接送人走,这时大家也没注意到张兰花不太正常的状态。 人都散去了,大山壮着胆子拍拍峰小子的肩劝道:“别太往心里去了,还是明哥儿那里要紧,别让他太担心了。” 李峰抹了把脸,再抬头时身上凶性尽去,勉强扯了扯嘴角:“我知道,这事也别跟明哥儿说了,等选好了日子一定要过来吃顿饭。” “那是好事,我们肯定要来的,恭喜恭喜了。”大山这才露出笑脸,的确早点定下来也好,省得再出现像黄四狗这样敢打浑主意的人。 李峰转身回院子,张秀这才跟自家汉子嘀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之前张兰花恨不得要吃人的样子,莫非黄四狗的事情里有张兰花的份?” 大山看张秀非要弄清真相的眼神,只得说:“我们回去再说,峰小子也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让明哥儿遭人说闲话才会隐下不提的。” “那还是算了,”张秀也算是得到了肯定的话,知道这事张兰花肯定插了手,说不定就是出主意撺掇的人,既然猜到了也没必要再知道具体的事情了,“既然峰小子不让说你也别告诉我了,反正张兰花这贱人也尝到了恶果,真以为自己干的坏事会没人知道,真是好好的安生日子非要给折腾散了。”省得他知道了忍不住跑到明哥儿那儿说嘴,他是心里藏不话的人。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回走,大山很满意,自己哥儿虽然也要强一些,但绝不会有那些恶毒的心思,要是换了那样的哥儿,大山心里也不禁打颤,就是他也要休了这样的哥儿的,对张兰花的下场没一点同情。 至于村里的人,也从这门口的一幕猜到了许多事情,黄四狗半夜做贼的事情肯定和张兰花脱不开干系了,大家都说休得好,嫁了现在的汉子居然还和黄四狗那样的癞汉勾勾搭搭,亏得他以前还说得出唐春明勾搭野汉子的话。 有人更是拿以前看到张兰花跟黄四狗见面的事情出来说话,要说平时哥儿跟别家汉子在外面碰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哥儿又没有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规矩,都是要出门干活的,可这个时候再没有事也要被人捕风捉影拿来说嘴,越说越觉得张兰花这哥儿真是贱啊,他家的汉子虽然不高兴时会揍人,但平时对张兰花是真的好,否则嫁进来这几年也没开怀他家汉子也什么话都没有,依旧供他好吃好喝,否则他哪来那么多闲功夫在村里乱窜说别人家闲话的。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村里人对黄四狗被逐和张兰花被休的事情谈论个不休,有的人不仅没同情心还要往上踩一脚的,可对被黄四狗家扔下的小哥儿却也有很多人家同情的,时常有些人家带了些自家小孩剩下的旧衣服送去里正家里,有时候是揣上几个原本要卖钱的鸡蛋,或者是自家嘴里省下的一些粗粮。 对于这样的事唐春明并没有意外,村里人虽然有时会无知得随口一句闲话逼出人命来,可大多时候还是很淳朴。上辈子他亲娘过世后,老爹一开始也没心思顾着他,他也在村里好多人家里吃过饭,有的人家一边说着他家的闲话一边还转身抓了把果子塞进他手里让他尽管上她家去吃,要说大部分人还真没那个故意要害人的心思。 所以现在虽然不能收养了这个孩子,但看在他可怜遭到黄家厌弃的份上,多照顾一些也不是多困难的事,除了那些特别小心眼的会故意拿黄四狗和黄家两口子做的恶事说话,说什么有什么样的阿爹就有什么样的孩子,小心养出个白眼狼,可这样的话并不得人心。 唐春明也整理出一些阿林穿不了的旧衣服,那孩子年纪比阿林还大点,可随着阿林这半年养得越来越好个头也长了不少,以前的旧衣服和后来做的还没来及穿就小了的新衣服,唐春明干脆都拿了出来送人,不过被看到的张秀给截住留了一部分下来,说他不会过日子,这肚子里的马上就要出来了,这衣服难道不要备着?就是有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有的都没穿过几次呢。 “看你都没动过几次针线,小衣服什么的有没有都准备好呢?要是来不及我们几个就帮你做了吧。还有啊,你跟峰小子的日子也定下来了,怎么说也得帮峰小子做几身衣服吧,别只顾着院子里的菜地和挣钱的事。”张秀斜了唐春明一眼。 “这不是镇上有现成的裁缝么,再说给几个大钱村里也有人帮着做的。”唐春明很没有自觉地摸摸鼻子说道,让他缝个被子什么的,他忍了,毕竟要睡觉不是,而且被面被里什么的都被他折腾成被套了,省得每次洗的时候都要拆来拆去的,多方便。 “哎哎,你这个哥儿怎能这么懒呢,这别人家做的跟你自己做的心意能一样吗?就是峰小子穿在身上那心里也高兴啊,赶紧的啊,等我东西送过去后亲自过来盯着你,看你还敢不敢偷懒!”张秀作凶狠状瞪了唐春明一眼,转身抱着一堆东西出了唐春明的家,带着的还有几斤细白面和阿林他们省出的一些点心零嘴。 里正家这两天人不断的,看到张秀带来的东西并得知是唐春明让送来的后,都为唐春明说起好话来,要知道这孩子的亲人可是跟唐春明有仇的,可人家一点不计较还送了这么些好东西,要说唐春明挣了钱就坏了良心的话,还真让人说不出口。 “这孩子到底怎办?”张秀找了沈夫郎说话,“难道要一直这样养着?村里有没有人家想要养着的?或者别的村子也行啊。”总这样养着也不是个事。 孩子吃了药现在睡着了,胡郎中说多睡睡好,否则这样的小孩以后怕长不大,沈夫郎还真不忍心丢在一旁不管:“我还能怎办,我要是真不管这孩子胡郎中也说了活不长的,”这两天抓药钱都费了不少,“这村里怕是没人家要了,等孩子身体好了再慢慢寻摸个好人家吧。”总要挑个好的不会亏待了孩子的人家才能放心托付出去。 现在谁看了这孩子不说黄家造孽呢,之前觉得里正做得太过狠心的人家在黄家将孩子扔了的举动后再也说不出那样的话,说狠心谁还能比得过黄家老两口子。 “唉,也幸好村里还是好人家多,否则谁会去管连亲人都不要的孩子。”张秀叹气道,小小的孩子要是碰到好心人家,被黄家老两口扔了反而是件好事。 “甭说我了,明哥儿那边还好吧?我这两天忙得都没功夫去看他,也不知道那天夜里的事情对他有没有影响,只听胡郎中说没大事到底不放心。”沈夫郎拍拍张秀的手转移话题。 “他那人啊,你现在还不知道,”张秀好笑道,“好吃好睡的根本没往心里去,外面的事情都有峰小子帮他挡着,现在人一天比一天懒,这不,出来的时候我还说了他一顿。” 沈夫郎稀奇了,张秀说了明哥儿什么,张秀把话一出,沈夫郎也忍不住要笑,都说以前明哥儿在赵家吃了太多的苦,现在享福的时候到了。 不止里正家村里人送东西过来,东西虽不多,但到底是一份心意,唐春明那边,也有人想送东西呢,一来是替他压压惊,二来也是想讨个好,希望明哥儿不要计较以前的事,往后才好上门买这菜秧子,就指望着靠明哥儿这儿能赚上钱呢。 可是,李峰这凶名在外,谁要见上明哥儿一面得先通过李峰这一关,那些人家想想心里就发憷,不过明哥儿不好见,其他人却是没有关系的,于是,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跟明哥儿要好的人家都被人上门托了送东西,张秀这里人最多,王莫那边也有人过去,就连赵六叔家里也去了人,听了那些人的来意让赵六叔哭笑不得,峰小子对没有歹意的人家还是很好说话的,没看到几个孩子都不怕他的吗?当然除了在没有完成功课之外。 年纪大了反而看得更清楚,赵六叔转手就将东西送了唐家去,唐春明也不好再往外推,要是他真给推了那些人家反而会多想,想着唐春明是不是还在计较以前的事以后不肯卖菜秧给他们家了,只有收下了才能安他们的心。 还有意思的是,有人真心为唐春明打算了,说这李峰太凶了,别说那些哥儿看了会害怕,就是一些汉子现在也不敢招惹李峰的,这样的凶人真会是个疼哥儿的汉子吗?前头张兰花家的情形还在,就怕以后李峰心里有个不顺拿明哥儿出气在家里打哥儿。 他们这是真心为唐春明考虑的,可这话转到唐春明耳中真是让他不知说啥好,转话的人也是要笑不笑的,他们是知道内情的,以后什么情景不知道,可眼下李峰是连明哥儿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动的,要说以后李峰会像其他家的汉子打哥儿,他们是不敢相信的。 唐春明哭笑不得,现在这些人家都开始关心他家的家暴问题了,好吧,他也是不赞成家庭暴力的,可是,他自认为是披了哥儿皮内里是汉子心的,打?他还不奉陪呢,赶紧地把人扫地出门。这是因为李峰武力值太高唐春明自认为打不过就不丢这个脸了,可银子都抓在他手里还真不怕别人耍横的。 &&& 李峰的心情极好,没被黄四狗那些事影响得太多,明哥儿已经把自己的庚贴交给他让他送媒嬷那里合八字,结果当然是如他的意的,有银子送上媒嬷一堆堆的好话送上,让李峰面上不显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在媒嬷给出的那些好日子里挑了一个最近的要带人吃饭,让这个事正式走个场。 这日子还剩下五天的时间了,李峰也没对外隐瞒,这交换过庚贴其实就已经算是定下来了,那些想劝明哥儿改主意的人也只得把嘴闭上了,换上另外一副心情还是希望唐春明把日子过好了的,他好大家才能也好。 把相熟的人家都通知了,包括镇山村那边,李峰就开始张罗起来了,虽然说只带些人简单地吃顿饭而不准备大办,可李峰却当成大事一样准备了,不时地从县城里拖回一车的东西,碰见他的人也能大着胆子道一声恭喜,这时李峰也会心情极好地回应一句。 李家那边也一直没有声音,除了不甘心的李从根家,其他人都没插手干涉,现在谁还敢管凶人李峰的事? 还没等那日子到来,县城里衙门里又来了人,里正出面接待。村里人不免好奇,这时候衙门又来人做什么,结果一问可好,村里又炸开了,将之前黄家和张兰花闹出来的事都遮掩了过去。 凶人李峰要买山头了!买的还一座荒山! 花几百两银去买一座荒山还落在了明哥儿名下! 谁说凶人李峰是个不会疼哥儿的?不疼哥儿会花上几百两银子扔水里去?在没有见到确实利益前,大多数人都认为李峰为讨好明哥儿这是把银子往水里扔了,让他们听了都觉得心疼。 这有的人家就更是心疼得要滴血了。 “他真的花了几百两银子买一座没用的山头?”李从根反复地问告诉他消息的人,眼珠子暴出,一口气拎在半空中,仿佛眼面前人是他仇人似的。 “当然了,衙门里都来人了地契都要下来了,谁也哄你不成,啧啧,真是没想到啊,你家侄子居然这么有钱,几百两银子,能买多少亩地了,都能做财主了,要是当初峰小子回来你们两口子能对他好点,指不定,这银子就能落进你家里了,从根家的,你说是不是?” 这人也坏,故意戳李从根家的心窝,从根家的越不痛快说话的人越高兴,这也是李从根家的以往总是拿李家大姓来欺压旁姓人家,话里话外总是李家怎么怎么的,里正也是他家亲戚,这村里就他李家人说了算,当然有人看不过眼去,现在总算出了口气,峰小子宁愿把银子扔水里也不给自家的亲大伯,真是大快人心。 从根家的憋住一口气回家就倒下了,心口疼得直叫唤,等他当家的回来两人就大吵一顿,互相指责当初不该那样行事,殊不知当初要是有一人不同意李峰又怎送得走,回来后又怎会不受待见。 原本因李峰的凶名而对他的事睁只眼闭只眼的李家族人也坐不住了,之前因从根家的撺掇想插手的,不过见到李峰行事的手段就偃旗息鼓了,可眼下看看,没个长辈帮衬着,这小辈干出的事还真不像话。 他们自己不出面找李峰,反而跑到里正这边,也是因为看到里正跟李峰有说有笑的不惧怕这个凶人的。里正对这些人的来意真是不知该气还是笑了,把话扔下:“这银子是他峰小子拿命挣来了,他爱怎么花是他自个的事,旁人要想插手自己说去,我才不会去做这个恶人免得让人讨厌。”一个个被说得没脸又灰溜溜地回去了。 此刻,唐春明看着入手的地契笑得很愉快,这几百亩的地可都是他的了,这里的人又怎能理解他激动的心情,想想地球上的情景,土地可都是国有的,私人只能承包多少年份,可在这里,这些地可真正算是自己的私产了,顿时有种自己也是土财主了的豪爽感。 “你收好,以后再买地什么的都挂在你名下。”李峰看着明哥儿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甚至得瑟的笑容心里就非常满足,这话想也没想就出了口,可出了口后也没有后悔,反而是理所当然,他主外,明哥儿当然主内了。 “你放心,我肯定会把这些银子再翻个番的。”唐春明得瑟道,他也不是白拿李峰的东西的,这些进了他的手肯定会创造出更多的财富来,否则岂不是显得他很没面子。 “好,我等着。”李峰眼里带着笑,哪有凶人之态,“两天后可能余暮也会过来,不过不用担心他,到时还是住到我那边去。”定好日子他就让人送了信去那边,得到消息的余暮肯定会过来一趟,到时他的那些事情也正好可以让余暮去办了,对于黄家他可不只是赶出平山村就能满足的。 “知道了。”唐春明随口应了一句,心思仍集中在成为大地主要赚更多银子的展望上,而他这个态度让李峰看了更开心,终于不再是提起余大个子就两眼放光的模样了。 &&& 接到信正在往平山村方向赶来的余暮,在马背上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同行有人大笑,余千总莫不是生病了?这酒还要不要去喝了? 余暮马上挺直了腰杆,大嗓门道:“废话,老大的酒能不喝?再说了,多长时间没吃到明哥儿烧的菜了,哈哈,这次一定要吃够本。” “余大个,你口里的明哥儿到底是什么人啊?竟然让老大一回去就把心都勾了去?老大可是连……那哥儿都看不上眼的。”其他人心里好奇极了,恨不得插上翅膀赶到平山村看看,未来的哥么到底是怎样的人物。 “哈哈,到了那里你们自己看了就知道了,不过我先说好,到时候你们吓坏了明哥儿老大找你们算帐可别牵连到我身上,驾!”官道上,马儿跑得飞快,一队人飞快地掠过。 &&& 这日,宜纳吉,外面的日头也正好,唐家内内外外都洋溢着一股喜意。 阿林小哥儿跑里跑外,招待他的小客人。阿母说了,阿林是主人,要招呼好小朋友让他们玩得愉快才是尽了主人的份。几个月过去,他的身上已不见了最初的怯弱,脸上大大的笑容让人看得晃眼。 “阿林,你外嬷嬷和小舅舅到了,峰叔叔把他们接过来了。”二毛从外面跑进来大声喊道。 阿林马上从凳子上滑下来,也顾不得招呼的小朋友了,向外跑去,同村来玩的孩子们羡慕地看着,也跟着跑了出去,每个人手里都抓了一把零嘴,那可是阿林给他们的,不是他们自己拿的。 小呆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至于小花和小黑还有两只大白鹅,都留在了新院子里,毕竟如今小花看上去凶悍了许多,今天家里人多就不让它们出来了。 马车在门口停下,特地请了假的唐春嵘一脸喜意地将自己阿母从车上扶下来,王英也难得地没板着面孔,换了身新衣服,人看着也喜庆。 自然也有人去叫唐春明了,后母过来,他这个继子当然要出去迎一迎,挺着大肚子的唐春明来到门口先是向李峰笑了笑,然后转向后母和弟弟:“阿母,阿嵘,来了,快进来吧。” 王英掸了掸衣服,抬头看向继子,看来真是大变样了,还能把外人传得厉害的凶人牢牢抓在手里,王英都觉得自己要佩服继子了,几百两买了头荒山的事情镇山村都知道了,虽然外面说什么的都有,但他倒希望看到继子做出些不一样的事情来。 要是继子真的能同现在表现的一样能干下去,在他看来不是坏事,继子现在又有意跟他这边恢复关系,以后少不得能帮衬到他儿子,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所以愿意为了阿嵘来到以前不待见的继子门上给他做脸。 “你也小心些,挺着大肚子不方便出来也不要紧。”有外人在,王英这话也说得软和,哪里看得出以前两人不往来的情景。 唐春明也猜得出后母的心思,乐得如此,笑道:“阿母难得来一趟,再说我还没到动不了的时候。阿林,来,见过外嬷嬷和舅舅。” “外嬷嬷,舅舅。”阿林甜甜的声音叫起来。 后面,李峰和唐春嵘看着亲亲热热的两人不由地都互相望了一眼,一致地又转开头去,抽抽嘴角,在唐春嵘看来,阿母和哥哥都是会演戏的人,要不是了解阿母,他还真以为阿母待哥哥与他一样的态度呢。 进院子里还能留神听到外面人的议论:“看看,连镇山村的后母也来了,说明哥儿没有母家人撑腰的可都说错了,而且小汉子与明哥儿关系也好,经常过来看明哥儿,等过上几年长成了,与明哥儿这里关系肯定断不了。” “峰小子都亲自去请了,这可是给足了面子了,换了我也得来啊。” 王英进了院子就留心院子里的一切,上次他来的时候可还是什么都没有呢,看着荒凉又凄凉,没想到才几个月过去大变样了。院子里长的几棵果树都开了花,将小院妆点得都不像农家院子。王英也不跟继子客气,让唐春明进屋招呼其他客人,他自己让阿嵘带了去新院子看看,常听阿嵘说继子的菜种得好,他也常能吃到阿嵘从这里带回去的菜,这次过来想亲自看看,继子话里透出来的意思是想让他跟着一起种的,这样的好意他要再往外推真是跟银子过不去了。 唐春明见后母不将自己当外人也乐得高兴,让阿嵘好好照顾他阿母,看着院子里的孩子,又让大毛二毛看着点,阿林就算是小主人到底还太小了。 虽然明哥儿的厨艺好,但今天这样的日子也没人让他亲自动手,沈夫郎和张秀王莫都一早过来忙碌了,赵六叔也让他家的儿么就是小柱子的阿母过来帮忙了,所以唐春明现在就是一个大闲人,今天的日子又不能睡觉,陪那些好心的阿么阿嬷们聊天又几乎把他憋死,一个个话里话外都离不开他肚子里的孩子以及生孩子的事,唐春明心里甭提多郁卒了。 “怎么了?累了?要不进屋歇歇?”停好马车安顿好惊风的李峰过来扶住唐春明注意到他的脸色。 “没事,就是闹得头大,赶紧地把今天的事情都忙过去就好了。”唐春明摆摆手道。 李峰脸黑了一下,要是没有外人他还能琢磨着怎么在明哥儿这儿出口气,是咬他的鼻子还是嘴巴呢,可现在只能憋在心里了,今天可是他们的大好日子,虽然不是正式成亲,可也算是正式下定的日子,哥儿脸上居然没有喜色,是不是说他心里不乐意? 就是硬汉碰上这种事心里也会生出弯弯绕绕的心思。 “算了,我还是去厨房里看看吧,你去陪大山他们说话吧。”唐春明给自己找些事情干,就没注意到李峰的黑脸。 “好吧,你自己小心。”尽管黑着脸,李峰还是把人一路小心送到厨房交到张秀他们手上,那小心翼翼的态度让厨房里的几人看了都忍俊不禁,要是被外人看到这场景谁还会再说李峰是凶人是个不会疼哥儿的汉子。 &&& 唐家热闹着,可赵家却再见不到之前赵老三中秀才时的喜气,赵老嬷还躺在炕上,本来还能坐起来了,可当唐春明的事情一件件传来时,这心里一个不顺就又躺了下去。 “阿母,我也要去唐家,我也要去吃肉,我也要去看小马儿,阿母,你快带我去!”赵栋在家里吵闹个不停,风光了一阵子,现在村里的孩子又不愿意和他一起玩了,一个个都被唐家的小马儿吸引了过去,赵栋倒也想去呢,可没人带他,他又怕李峰这个凶人,他可是在李峰手上吃过亏的,到现在还记着。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阿母带他去了,反正以前只要他求一求,使劲地打滚,阿母没有不答应他的,今天他跑出去找人玩,可那些人都跑唐家去了,有人出来了也是拿着大把的零嘴向他炫耀,更有人说:“赵栋,明阿么要嫁给凶人李峰了,再不是你的二叔么了,明阿么家里的东西你再也吃不到了。”向赵栋炫耀了一阵气赵栋气得嘴都歪了才嘻嘻哈哈地跑掉,谁让以前赵栋还跟他们炫耀过他们家经常有肉吃,二叔会把自家的肉送给他家吃,二叔家的好东西都是他们家的。 大人都是这样的心思,连带着孩子也是这么认为的。 自从二叔不在了,赵栋再没过过好日子,没肉吃的日子甭提多难受了,现在一看二叔家的东西外人都可以吃到他却什么也没有,这心里怎么也不舒服,在他看来,这些零嘴还有二叔家被那些孩子追捧的小马儿,都应该是他赵栋的,阿嬷和阿母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阿母,你不是说二叔么都听你的吗?我要吃肉,我要吃零嘴,我还要小马儿,阿母你带我要去,我都要,哇哇……”直接在地上打起滚来了,以前胖乎乎的身体现在可是瘦了不少。 赵梅也听到了外面人的议论,眼中流露出羡慕渴望的眼光,他好羡慕阿林,阿林以前的日子过得跟他一样不好,可现在外面谁不羡慕,可他只能躲在暗处偷偷地看着,要是事情做不完他还得饿肚子。 “你个混小子给我起来,有本事你上他家闹去,他现在不是你二叔么了,他要成了李家的人了,他家里的东西也成了李家的了,谁让你爹没本事挣不了银子,找你阿爹去!”王春花一肚子的火气,连一向宠着的儿子都舍得骂了。 “我不要起来,我就要闹,是你说的二叔么什么都不敢不听你的,我就要闹,我要吃肉,我要小马儿……” 赵栋愿望没达成哪肯起来,使劲地打滚哭闹,加上王春花叫骂的声音,让躺在屋里也没个人侍候的赵老嬷火冒得不行,从炕上爬起来就冲着外面大骂:“作死呢你这个丧门星,一大上午的就在家里哭闹,我老嬷子还没死呢,你们是不是巴不得我老嬷子早死才好称你们的意啊……”骂骂咧咧的倒是一点看不出生病的迹象。 赵老六早就躲出去了,赵大牛也不见人影,王春花的火气可一点不比赵老嬷来得小,可眼下也只得忍声吞气,拎着儿子的耳朵把他揪起来,望向唐春明家的方向恨极了。如他儿子以为,他也一向是把赵大虎家的东西都看成是他的,至少也能从赵老嬷手里能分出一小半出来,可听听,几百两银子啊,够他吃一辈子的肉都吃不完的,他这心里可一点不比李从根家的舒服。 &&& “里正,里正……”外面连滚带爬地跑进来一人大叫,“外面有官兵来了,外面有骑着大马的官兵往我们平山村里来!”突如其来的官兵,可让村里人吓得胆颤心惊,在他们看来,这官兵来他们村里可不会有好事的,再往前,每次官兵来村里可都是来征收各种名目的税钱的,直到了现在的皇帝上位他们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官兵?”里正坐在堂屋里正和峰小子他们说着话,抽着旱烟,一听之下也有些失色,仔细回想了一下,没听衙门里说最近有什么事啊,先让自己镇定下来,起身说,“别慌张,峰小子,跟大伯一起出去看看,可别坏了今天的好日子。” “嗯,大伯放心,不会坏事的。”峰小子皱了皱眉头,算时间余暮这混小子该来了,可这架式有点不对劲,到底是不是这小子来了? 陪着里正还有村里的其他汉子走出去一看,别人还没看清,李峰哪有认不出的,为首的不正是那余暮混球,好啊,来这一趟居然敢给他摆起谱来了,李峰的眼睛眯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在农村里生活过的人其实都知道的,虽然有那淳朴的,但也有那心思不好的,有时候说些流言真能把人逼死的,只要不是自己动刀子把人杀死的,传流言的过阵子还是照样子过日子也不见得会收敛一点。其实还是那句话,日子是要人自己过的,对旁人的眼光太在意反而是跟自己过不去,当然也不能没有原则地后退,会让人以为好欺负呢。 046官爷 看到一队官兵策马而来,卷起尘土飞扬,里正心里一下子就慌了,直觉地向李峰求助,在他心里,李峰应该是村里见过世面最广的人,回来之前必定是做过武官的,因而一下子抓住李峰的胳膊。 “大伯,没事,我捎了信给余暮那小子了,带头的那人正是他。”李峰能够理解里正的紧张,如果他没走出这个村子有过那些经历,初见到这样的情形也会慌乱,庄户人家最怕的就是和官府打交道。 “是吗?呵呵,是余暮小子?不对,来的是余暮大人?”里正傻了眼般,顺着峰小子的话说了一半才发觉不对,峰小子能称对方为小子,他却是不行了,对方俨然是品级不算低的武官,不是他们这等小民能招惹得起的。 紧接着眼睛又放光了,峰小子与余暮大人关系菲浅,而且似乎对峰小子非常尊敬,有峰小子在,这位余大人肯定会对平山村多加关照的。他在心里抹了把汗,庆幸自己一直站在峰小子这边没把人往外推,要是按照族里一些人的态度,峰小子能对族里不记仇就算好事了,里正顿时觉得自己颇有眼光。 跟着一起来的人当然也听到了李峰和里正的对话,而且,出来这么一会儿功夫,不用李峰说,那批快马已经进入他们的眼帘,可以非常分明地看清马背上的人,那为首之人不正是当初与峰小子一块儿回来的那个大个子吗?不过现在可威风了,一身官服衬得威武不凡,当马停在他们面前时,有些人膝盖都开始发软了,情不自禁地想要跪下来。 里正也想呢,哪一次去了衙门见了官不是下跪的,可膝盖没能弯得下去,原来是峰小子抓住了他的胳膊,转头一看,峰小子脸色颇为不善,对着下了马大步奔来的那人道:“好威风的余大人,你小子过来就是为了吓唬人的吗?” 余暮正兴高采烈地要跟大哥拥抱一下呢,没想到却看到大哥唬着脸,再一看他身边村民的脸色,立马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连忙哈哈笑道:“各位乡亲,不记住我余大个子了吗?不用紧张,我这是听到大哥的好事特地给我大哥祝贺来了,以前我来是怎样的以后还是怎样啊,否则我大哥饶不了我的。里正大伯,我又来打搅咱村子了,你不会把我赶出去吧,小子们,还不快过来见过大哥和各位乡亲。” 后面的人整齐划一地下马,齐齐向这边抱拳,朗声道:“见过大哥,见过各位乡亲!”前面还挺正经,可后面就朝向余暮挤眉弄眼,怎么回事?老大好像不太乐意的样子,余暮这小子不会又把好坏给办成坏事了吧。 “哪里哪里,各位大人,余大人,你们能来我们村子是我们平山村的荣幸。”里正哪里见过这等世面,忙道不敢,“阿峰,快招呼余大人他们,不要慢待了。”虽然余大人依旧同上次来时一样的语气,但一身官服让人看了还是心生敬畏,说话时也不再像以前那般随意。 李峰也看出来了,没有勉强里正还能像过去一样,便是对自己,称呼上也变换了一下,这样的变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起码往后他和明哥儿在这里生活村里的人会敬着他们,如之前的那般行事,只要稍有点脑子的,都不敢再生出冒犯之心。 “好的,大伯,要是这小子敢仗势欺人,看我不扒了他一层皮。”李峰威胁的目光向余暮扫过去,余暮头皮一紧,连忙冲老大露出谄媚的笑容。 里正老脸皮一抽,看来峰小子对他们还是挺有威信的,可他们平山村也该做好了,看到越多的人围观过来,忙转身对大家说:“各位大人能来我们平山村是给我们平山村面子,可我们也不能扰了各位大人,所以各位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去吧。” “是,里正。”村民们哪有不从的,真冒犯了这些大人脑袋都保不住的,现在觉得上次余大人只是将李从根家的院墙轰了个大洞还是客气的,否则直接扔衙门里去他们一家哭都没地方哭去。 看人散去,余暮才斗着胆子凑到李峰面前:“大哥,老大,我可是一接到消息就带兄弟们赶紧过来给你助阵来了,兄弟们够意思吧,对了,哥么呢?怎么没见哥么出来?不对,应该是兄弟们去拜见哥么才对,是吧大哥。” “对啊,对啊,大哥,我们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就是为了见见未来哥么的,大哥不会藏着不让见人吧?”在村里人散去后这些整齐划一的人也没了正形,厚着脸皮提出要求,他们可是按捺了一路的好奇心,谁让余暮这混球就是不说呢。 “哼,难道你会不知道明哥儿还没出了孝,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岂不是让他为难?”李峰不悦地说。余暮嘿笑装傻,其他人则崇拜地看向大哥,不愧是他们的老大,瞧瞧,连哥儿孝期还没出呢,他们老大就等不及要把人抢回来了,他们心中对未来哥么更加期待起来。 一看这些小子们的脸色就知道他们猜错了方向,也怪余暮从没说过老大看中的是位替前面汉子守孝的哥儿,否则这些小子会惊掉下巴的吧,不过等一会儿见了,肯定会更加惊讶,余暮心里偷乐起来,真等不及看到这一幕了。 “那就走吧,不过先声明好,要是你们惊扰了明哥儿,哼,一个个地甭想全须全尾地离开平山村。大伯,我们回去吧。”李峰威胁过一番后才转身对里正说。 “好,余大人,各位大人请。”不管是作为村里的里正还是作为峰小子的长辈,里正都觉得他应该作陪的,而且倍感荣幸,以往去衙门办事接触到的可都是下面办事的衙役,有品级的官身几乎没见到过,可眼前呢,余大人的品级恐怕不比县太爷低吧,要是县太爷有一天会跟他这么没有架子地有说有笑,恐怕睡着了也会笑醒了的。 “走,走,快把马拴好了跟老大进去。”余暮催促道。 一共有十匹马,院子里是放不下了,所以都拴在外面的树下,官爷来的消息,肯定已经在村里传开了,这时,就是村里的那些小孩,也都会被长辈叮嘱不可生事,再不然也会拘在身边不让出去,所以马匹留在外面根本不用担心有人惊了马。 而另一边厨房里的唐春明也被人告知外面来了官爷,而且还是熟人,余暮余大个子,唐春明一边往外走一边心说,余暮要来李峰当然说了,可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直接亮出官身来了,看村里人的样子也是吓得不轻,就不知道这是不是李峰的意思了。 沈夫郎扶着唐春明一路走出去的,这阵仗也只有他出面陪着了,如今听到消息的人对唐春明就更加羡慕了,这和花几百两银子买座荒山已经不是一个等级了,唐春明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说不得李峰身上也有什么官身呢,一个守寡的哥儿竟然大翻身要成为官家夫郎了,这得有多大的运道啊。 才走到院门口就看到一个个高大壮实身着官服的汉子围在李峰周围,明显地就以李峰为中心呢,身穿官服的余大个子看着虽然比以前威武了些,可那张堆满了讨好笑容的脸怎么看都跟那身气势相违,让唐春明忍俊不禁。 而李峰在唐春明出来时脸上的神情就柔和了下来,余暮顺着他眼瞧去,唉哟,几个月不见,明哥儿越发精神了,当然也更好看了,不过心知这话绝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老大这人有时还是很小心眼的,凑上前叫道:“明哥儿,不对,是哥么,我又来了,当初我就看好大哥和哥么,没想到大哥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把哥么拿下,哥么,我在军营里可最想念哥么烧的菜了。” 其他带着期盼目光的军汉子对他们老大的哥儿正充满各种幻想了,结果余暮的叫声把他们的目光都吸引过去,看清来人的相貌后一个个齐齐惊掉了下巴,眼睛都粘在了来人挺起的肚子上。 老大好威猛,还没娶过门就把哥儿的肚子搞大了,这是生米做成熟饭让哥儿不得不嫁给他? 再次将敬佩的眼光投向他们的老大,老大行事就是高人一招。 唐春明也不去看那些人诡异的目光,而是看向余暮,笑道:“大个子,好大的威风啊,不怕把我的客人吓坏了,还想吃我烧的菜?” “哥么,”余暮惨叫,“下回再也不敢了,这次不是一接到消息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赶出来了,生怕赶不上这顿喜酒,哥么,看在我们这么辛苦的份上就饶了这次吧,赏口吃的给我和兄弟们。” “行了,别耍宝了,都进来吧,农家院子简陋,招待不周找你们老大去。”说完就转身进院子了,不说沈夫郎惊得目瞪口呆,就连余暮看到明哥儿这副反应也想竖起大拇指,老大相中的哥儿怎会是普通的哥儿,对着他们这身官服可一点不发憷。 唐春明刚走,又冒出三个孩子,前面最小的一个冲着李峰叫道:“峰叔叔,他们说余叔叔来了,余叔叔呢?”要说平山村与余暮感情最深的,除了李峰这个大人外,就属三个小的了,连阿林都还记得陪他玩的大个子叔叔,大毛二毛对他印象更加深。 “阿林,余叔叔在这儿呢,快让叔叔抱抱,阿林想叔叔没?”余暮上去把人抱起,吓得阿林尖叫一声抱住他脖子才盯着他那张脸看,看着看着想起来了,露出大大的笑容叫道:“余叔叔,我有想你的。” “真乖,你们两个小子也不叫人了?” 余暮在逗三个孩子,李峰则嫌弃地看着身边这帮人:“都收起你们的蠢相吧,丢人现眼的,”将阿林从余暮的怀里抱过来打断他跟三个孩子的近乎,对他下命令:“跟他们把话说清楚了再进来,要是再露出这蠢相就给我打道回军营里去。大伯,我们进去吧,由他们去。” “呃,好,好。”里正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还是跟着峰小子走吧。 这外面的人确实还迷糊着呢,弄不明状况,余暮也不瞒着他们了,将明哥儿为何守着孝又如何靠着厨艺征服他和老大的胃的事情统统说了一遍,结果不说清还好,一说清这些人的表情就更加诡谲了,老大把哥儿肚子搞大了,对他们这些粗野的军汉子来说还能接受,可万万没料到老大比他们以为的还要过火,直接就相中了一个怀着别的汉子孩子的哥儿,而且之前那小哥儿也是那哥儿的孩子,老大是直接当上现成的爹了! 看他们表情还没收敛,余暮一个个敲打过去:“可别不将老大刚说的不当一回事哦,这可是老大自己求来的,再说哥么也不比其他哥儿差,你们要是……哼哼,等着老大扒你们的皮吧。” “都怪你这个臭小子,明明早知道的事情偏偏不肯告诉我们,偏要看我们出丑是吧,要是你早说我们刚刚会露出那样的蠢相让老大嫌弃,说不定哥么心里也嫌弃我们了。”一个清醒过来的军汉子悲呼道。 “就是,余暮这混蛋欠揍呢,兄弟们一起上,先把他揍了再跟老大哥么道歉去。” “好!” “啊!” 余暮根本来不及逃就被其他给围了起来,大家也不多揍,一人两个拳头总要要的吧,而且也不往脸上揍省得给老大的喜事添堵,他们专捡身上的软肉招呼。 揍完后,一个个又没事人一样把衣服理顺,昂首挺胸地往院子里走,甭提多正经,而周围又没人看,除了余暮发出的惨叫声,根本没人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有过一场拳与肉的交流。 余暮在后面一边揉着身上的疼处一边呲牙咧嘴,这些狠小子,等回去了再手下见真章,操练死他们! &&& 不说他们对未来哥么的好奇,就是王英和唐春嵘听到动静后都惊奇地过来问唐春明,李峰到底是什么身份。唐春嵘最先表示了担心,他可不认为哥哥攀附上有身份的人是件好事,身份差距太大的话,李峰真能对他哥哥好吗?哥哥受了欺负他都没办法知道的。 王英的感觉就复杂了些,有身份是好事,说不定可以帮扶上他儿子,可有时也是坏事,如果真是做了官的,可为什么好好的官放着不做要回乡下种地,对乡下人家来说,官爷离他们的距离太遥远,还不如清清白白来得干净。 “没事,不用担心,他跟我说过,在北边时立了些功有了官职,可后来跟他的上峰有些看法上的不同,加上他又受过伤,于是卸职回来养伤了,至于其他人,应该同余大个子就是当初跟他一道回来的人一样,是跟他一道在北边出生入死的兄弟,所以那些人虽然还在军中,可到底念着李峰跟他们的兄弟情谊,这不就特地上门来道贺了。阿母,阿嵘,也不用特意地招呼他们,否则他们也拘束,这次来,应当也是想和李峰他聚聚的吧。”唐春明说道,当然他也看出来了,余大个子根本没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他那些兄弟,所以那些人初见他时的目光才怪异得很,哼哼,让李峰去治治他。 “好吧,有什么事告诉我们一声,也好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王英破天慌地说而不是为了面子,不管怎么说,继子也是从唐家嫁出去的,有好处的事情能沾光,可出了事情也是要受到牵连的。 “放心吧,不会出事的,这也是他跟我保证过的,而且我们也可以狐假虎威一番,至少以后麻烦的事情会少一点。”唐春明笑道,在他看来余大个子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恐怕也有这样的心思在里面,来过这里岂会不知他和李峰在村里的处境,现在就是要告诉大家,李峰背后可是有官爷撑腰的,想占他便宜想欺负他的,可都得先掂量掂量。 “那李峰哥他身上的伤没问题吧?”唐春嵘的担心跟他阿母不一样,考虑得没那么长远。 “没事,当时回来前已经在一位对他有恩的老军医那边养好了伤再回来的。”李峰跟他说过伤绝对没问题了,唐春明面上信他了,不过这么长时间以来也一直用空间里的食物和泉水调养着,他相信时间长了会有效果的,哪怕以前战场上留下些暗伤,也会在慢慢好转。 “那就好那就好。”王英也才考虑到这个问题,心里放下大半的心,如果这哥婿身体不好,岂不是又要让继子……呸呸!胡乱想什么呢,这可不吉利。 &&& 有时越想低调事情它偏偏越加高调,才来了批官兵让村里人余震还未消去,村口又来了辆马车,探头一望,又是往唐家去的,村里人现在再确定不过,往后李峰和唐春明家跟村里人到底不一样了,看看这结识的人,不是官爷就是富贵人家,要是黄四狗和张兰花知道今天的情景,肯定会后悔死自己的选择。 “老齐,确定是今天吗?”马车内一个年轻的声音问道。 “少爷,放心吧,是小顺子问清楚了的,是今天无疑。少爷你看,唐夫郎家院子外面停了好几匹马。”齐掌柜亲自赶的马车,带着他的少爷来唐家了。 滕煜从齐掌柜那里得知唐夫郎今天的好事,正好又在平安镇附近,所以就决定亲自过来上门祝贺,这有来有往,生意才能做得长久。这是他第二次来这个不起眼的小山村,掀开帘子往外面一看,果然,看那些马的气势就非同一般,莫非是从定州府过来的人? 对于唐夫郎要结亲的对象,滕煜印象还是挺深的,哪怕当初只见过一次面,可那样的气势在外面却不多见,岂能容易忘却,然而最料不到的却是他同唐夫郎走到了一起,甚至不介意唐夫郎守着孝怀着孩子,他自问如果是他,也不能做到这份上。 所以当初对控制这条货源再动心,他也没生出如福满堂和孟家那般的心思,依照他家里的那些情况,就算让唐夫郎做小,也没人会同意的,而且也不见得别人会同意,听老齐说起唐夫郎对福满堂的厌恶,滕煜心想幸好他当初没生出那样的心思。 不过如果是定州府那边来的人,那他这趟还真是赶巧了,不说搭上这条线,就是多认识个官场上的人对于他们这些做生意的人来说也是难能可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唐夫郎可算是他的贵人了。 “齐掌柜?滕公子?这可真是贵客了,真没想到你们会来,快快请进!”唐春明摸汗,原本就想简单带几个人吃顿饭就行了,没想到先是余大个子带了那么些人过来,齐掌柜这里也来凑热闹了,又不好将人推拒门外,好在为了今天的事,李峰准备的食材非常充足,之前唐春明还笑话过他呢,真当成什么大事来办了,现在他再不会笑话,否则这么些人上门连饭都吃不饱,那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唐夫郎,恭喜恭喜,这位就是李峰大哥吧,在下安平县滕煜,今天过来沾沾喜气。”滕煜入乡随俗,没摆出什么富家公子的派头,这称呼上也是自来熟。 “欢迎,里面请。”李峰对这人有印象的,在村口碰过一次,现在知道明哥儿就是在跟这人做生意当然不会不给人好脸色,而且这样的商户比之孟家行事上还是有底限的。 里正也出来迎了迎人,与镇上的锦记酒楼以及酒楼的东家打好关系,对平山村没有坏处。而且这位少东家还拉来了一车的礼,作为峰小子的长辈,里正认为自己不能失礼。 &&& 午饭加了两张桌子,没那么多讲究,就在院子里摆开了,热热闹闹的连村里人家都听到了。既然来了这么多客人,李峰又请了村里的一些族人来作陪,几个曾为李峰说过话的族老都觉得倍有面子,说出去,他们也跟官老爷一张桌子吃过饭了。 村里的李从根家,那气氛恰恰相反,原本李峰没大请对他们来说面子还过得去,可现在看看,连族老们都请了,可对他们这亲大伯却连问都没问一声,听说还有官老爷过来了,对他们来说可是挖心挖肺地难受着呢,比看着几百两银子扔进了水里还要受不了。 他们现在倒不敢大声地指责李峰了,于是夫夫两个互相埋怨,就连他们的儿子儿么还有小哥儿话里话外也埋怨他们当初过得做份,这才把人往外推了,否则,他们现在也成了有官老爷支撑的人家了,以后走出去谁敢不给他们面子,那小哥儿更是认为,说不定他可以嫁到真正的富贵人家享福去了,都怪阿母阿爹当初做事不地道。 “呸!现在来怪我们做事不地道,那当初那房子是谁住进去的?再说了,要是没有我们把那白眼狼送出去,他会有今天的风光?能认识那些官老爷?现在就连族里的老家伙也怪起我们来了,也不想想,要是没有我们他们会有今天的风光?”李从根家的不仅不认为自己有错,反而觉得正是因为有他们把李峰送去服兵役,李峰才能在外面发大财认识官老爷,结果这个侄子居然一转身就把他们这些亲戚抛在脑后了,这不是白眼狼还会是什么? 当然这话他们也就敢私下里说说了,听别人的描述他们是不敢再惹到李峰面前,否则依照那白眼狼的狠劲,说不得真会把他们扔进大狱里。 小哥儿气恨爹母的眼光短浅,眼珠子转了转想出个主意:“阿爹,阿母,不管怎么说堂哥也是二叔家的,这门亲戚就不该断了,不过阿爹阿母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的态度了,你们还没发现,堂哥他根本不一样了,以后啊,你们最好把他敬起来,说不定堂哥什么心情好了不记恨你们了,我们家也能跟着沾光了。”他倒是忘了第一面见到李峰时吓得尖叫起来,使得李峰在外的名声也受了些影响,李峰在外的凶名他也功不可没。 “敬着他?你说让我们做长辈的去敬他一个白眼狼?”从根家的气性不小,扯着嗓子不敢置信地叫道。 “那阿母你就继续得罪堂哥去吧!”小哥儿没好气地甩帕子回房间了,阿母真是不可理喻,光为了自己那口气,也不为他们考虑考虑。 “我看弟弟说得有道理,阿母,阿爹,你们可要好好想想。”儿子儿么也是赞成小哥儿的看法的,忘了之前他们还在背后推波助澜想要阿母去跟李峰斗呢。 剩下夫夫两个,从根家的看向当家的:“难道真要这么做?” 李从根叹了口气,他也不想的,可现在似乎只有这么一条路好走,看看村里人都怎么说的,不仅没人指责那白眼狼不敬长辈,反而处处捧着他。 &&& 饭局总算结束了,唐春明累得慌,躲回房间休息去了,外面那可是酒气冲天,一个个军汉子喝起酒来都是用大碗的还没个节制。唐春明倒是馋酒呢,不过自从见识过一次后他就没太大的兴趣了,只能说,这个世界的酿酒工艺还是挺落后的,坐在炕上的唐春明忽然发觉,其实还有一条极好的财路,以前他不敢想,毕竟这工艺太先进反而要惹祸上身,可现在有李峰和余大个子他们一帮人支撑着,他要再是胆小就不是男人了。 好吧,他现在是哥儿,怀着身子的哥儿,先睡觉再说。 李峰把一个个醉鬼拎去了自己家里,省得在这里熏坏了明哥儿和几个孩子,又将王英送了回去,唐春嵘让他留了下来,说是陪陪他哥哥,当然王英他也替明哥儿挽留了,可王英不放心家里的牲畜,少了顿喂食都不行。 到了晚上,李峰也没让明哥儿动手烧晚饭,而是请张秀他们帮忙做了一些,再加上中午剩下的,足够把那些牲口喂饱了,这让没吃到明哥儿手艺的余暮大呼小叫的。 做好的饭菜直接送去了李峰那房子里,李峰自己却跑过来和唐春明一道吃,全然不顾那些兄弟情谊,也让他那帮兄弟见识了什么叫见色忘义。 “余暮他们什么时候走?这样离开没问题吗?”唐春明喝着稀粥吃着小菜问李峰,对李峰的举动倒是没什么说的,男人嘛相处起来没必要计较太多的细节,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更是怎么随意怎么来,有时太客气了反而不好。 “没那么快走,那边的事你放心吧,他们是找好了借口才出来的,不会笨得让人抓着把柄的,我想着,反正他们也是有力气没地方使,正好让他们帮忙收拾一下后山。”李峰捡着明哥儿和阿林喜欢吃的菜挟到他们碗里。 “噗——咳、咳……”唐春嵘先受不了呛了起来,呛得满脸通红,唐春明递了杯水帮他顺后背。 “小舅舅,我也帮你拍拍。”阿林爬过来也要来凑热闹。 “我没事,阿林自己吃吧。”唐春嵘觉得自己失态了,非常不好意思,可这都怪李峰哥,使唤起人来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他现在已经知道了,那些人身上可都挂了品级的,最高的当然就是余暮余千总。 “你看着办吧,不过村里也要安排一些人,让里正帮忙看看要哪些人,那山头可能要人长期做活呢。”唐春明对李峰使唤人的行为没任何意见,不过就算有李峰,他一个人也看顾不来一个山头,既然现在就拿下来了,当然不能荒在那边要不断地开发利用起来。 “嗯,知道了。”李峰淡淡地看了唐春嵘一眼,觉得这小子真是太过心性纯良了,当然不是说不好,不过如果一直想考科举出人投地的话,这样的性格却不适合官场了,心里想着要把小舅子给调教好了。 两人对这一问题倒是在同一频道上的,唐春明平时已经在不着痕迹地诱导弟弟了,不过到底觉得他年纪还小,所以力度不大。 到了第二天,唐春嵘倒是十分想留下来,跟着那些军汉子进山肯定很有意思,听他们的话先要将山里的野物给清理掉,尤其是大家伙,否则山上种了什么被野猪之类的大家伙一拱就白浪费功夫了。唐春嵘听得心里痒痒,无奈他就请了一天假,只得让李峰哥送了他走,心想等下次休沐再过来,有一天的时间可以进山里玩,要知道平时阿母绝对不敢放他进山的,山里的危险极大,之前的哥夫不就是在山里送了命的,可现在的李峰哥却是手上有功夫的。 李峰跟里正说了一下,里正马上召集了村里的一些年轻力壮的汉子问他们愿不愿意进山,结果当然是没人不乐意的,能跟军爷一道打猎,这样的机会怎能不珍惜,何况最后猎到的野物也是拿来给大家分的。要是他们自己平时进山,也只敢在外面转转。 李峰把大山和王莫家的汉子也带上了,让张秀和王莫去家里陪明哥儿,一支足有二三十人的队伍声势浩大的进了山,那些胆小的野物,估计早就闻风而逃了。 “听说了没,里正说了,今天要是猎到大家伙了,就村里集中起来好好地热闹上一顿,我现在可盼望着大山他们能打只大野猪回来呢。”张秀期盼道,村里可少有这样的热闹的,就算以往召集大伙儿进山那也是在山里大家伙会下山祸害庄稼的时候,那时大家心情也没这么轻松的,更没有这些身强力壮的军汉子开路,所以张秀他们对进山里的人的安危一点不担心。 “唉,我也想去呢。”唐春明叹了口气,遗憾地看看自己的肚子,耽误了自己多少事。 “你——”张秀和王莫不知道要说啥了,真是没个哥儿样,幸好现在怀了身子不能出去乱跑。 “哈哈,说笑呢。”唐春明打马虎眼掩饰过去,然后干脆拿起了纸笔考虑怎么规划这座山头合理地分配。 张秀和王莫看了互相笑笑,就能干来说,村里的哥儿的确都不如明哥儿的。 中午那群人也没回来,唐春明留了两人还有大毛二毛吃午饭。等到了下午,大部队回来了,远远地听到村里的欢呼声就能知道他们此行的收获不小,唐春明忙收了纸笔,极有兴致地说:“我们去看看,看他们都打了什么回来,阿林,要不要去?” “要去,峰叔叔很厉害的。”阿林握拳,第一个响应阿母。 “我们也要去!”大毛二毛不甘落后。 “你们——”张秀气笑了,“明哥儿你也不怕冲了血气。” “不怕,”唐春明豪爽地挥了挥手,“难得看趟热闹,别把我想得再脆弱了,快走快走。”唐春明等不及地大步往外走,张秀和王莫无可奈何只得赶紧跟上。 村里也没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热闹日子,看看那群上山的人都抬了什么下来,两头大肥野猪,还有一窝小崽子,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野物,这是要他们自己进山,哪里能有这样大的收获,而且今天可基本是家家有份,大人小孩都开心极了,可以放开肚皮吃顿好的了。 等唐春明一行赶到时,那群人已经快到村里的广场上了,里正拿了个铜锣在敲着,一边敲一边大声地叫喊,而进了山的村里汉子一个个也脸上喜洋洋的,开心地大声跟那些没进山的人炫耀着他们的经历。 “好家伙,你们可不知道,余大兄弟扔了块石头就把这头大家伙给砸晕过去了,我们后面的人看了都傻了眼了,还能这样打猎的,后来才知道,余大兄弟那根本就是天生神力,这样的大家伙根本就费不了多少功夫。”说话的人兴奋得手舞足蹈,进山之前还一口一个余大人呢,下山后就成了余大兄弟了。 “李峰兄弟也不差,说书中说什么百步穿杨的,李峰兄弟绝不比那差,看看,这头獐子就是李峰兄弟一箭射死的,哎哎,今天可真开了眼界了。”说话的人两眼放光。 村里的人把进山的人团团围住,可李峰仍旧一抬眼就看到往这边来的唐春明,连忙推开人群走过来,不过离了十步远就止住了:“明哥儿你怎来了?这儿都是血气,连我身上都有,等会儿我还是带些野物回家去吧。” “没关系没关系,我来是看大英雄的,你去忙吧,我就看看,真的不要紧的。”唐春明好不容易出来走走,才不乐意这么快就回去。以前一直缩在家里,大半的原因其实是他自己觉得没脸见人,他一个大男人挺了个肚子,就算在别人眼里很正常,可他自己就觉得别扭怪异,索性也不出来了。现在时间长了适应了不少,趁此机会就出来了。 “峰小子你放心吧,我跟莫哥儿看着他一点,有什么不对劲的我们会立即把他送回去的。”张秀忙道。 李峰只得答应,不过心想眼睛要多关照一点明哥儿,到底还是没敢再接近他人,还是怕自己身上的血气给冲撞了。 047何老 村里家家户户都走出来了,包括以前不大肯出门的年纪大的嬷嬷,也带着笑脸牵着自家的小孙子,在他们的印象中,平山村可真难得有这样的热闹,比过年还要来得开心。 有搬凳子过来的,有去捡柴禾搭土灶的,还有把家里锅碗瓢盆端出来的,有户人家是常帮人家办事时烧菜的,家里有口特别大的铁锅,也给贡献了出来,这个时候,没人去计较谁家拿来的东西少了又会被谁家占去便宜去,欢笑声传出老远。 那边汉子动手将野物宰杀后,村里中年和年纪轻的哥儿主动承担起洗和烧的任务,孩子们则要了猪尿泡在晒谷场上玩耍,时不时眼馋地望向那大堆的肉吸口口水,偶尔撞到了大人今天也没人责怪他们玩疯了。 唐春明早被沈夫郎拉着坐到了一张椅子上,周围一起坐着的都是一些年纪大的,要不就是和他一样大着肚子的,好在有沈夫郎陪着说说话,不然陪着那些嬷嬷他会无聊死的,关键是他们扯的那些话题他真的不感兴趣啊。 张秀和王莫被唐春明赶去帮忙了,他有这么娇气需要人处处小心照顾着的吗?还是沈夫郎到底不放心他所以留了下来。 唐春明看着不远处和其他小伙伴们玩得开心的阿林,额头的汗珠都能看得见。因为他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又有小马儿刷新村里小伙伴们对他的好感值,加上他自己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所以渐渐地也能跟村里小伙伴们玩到一起去了。尤其是现在大毛几乎成了那群小伙伴的小头头,在那群差不多大的孩子中,他又识字又跟着练了阵子的武,在村里收获了许多小尾巴,有他发话,既然大些的孩子都不会嫌弃阿林年纪小,也不会不带着他一块儿玩。 &&& 李峰洗了手来到唐春明这边,旁边人都善意地朝他笑笑,知道他来找明哥儿都让出了位置。唐春明和沈夫郎一起好奇地看向他:“你过来有什么事?那边都忙完了?” “没呢,”当着别人的面,李峰没好意思做出亲近的举动,而是做在他旁边的凳子上说,“是大伯说了一些事,我想征求下明哥儿的看法,大伯么也听听。今天的猎物不少,一顿肯定吃不完的,会剩下不少,大伯的意思是全部交给我们处理。我的意思是除了拿来送人的,剩下的都卖了吧,卖了的银子就由大伯用在村里,修建祠堂或是贴补村里的孤寡老人都行,明哥儿你说呢?”因为并不是光吃肉不吃其他菜的,家家户户都尽可能地拿出一些菜来,所以那些肉会有剩余。 唐春明挑挑眉,没想到这主意是李峰出的,这家伙在村里立过威后又来做好人了,不管是谁都会感激他的吧。他也不是小气的人,再说现在也不缺银子,里正让李峰出面做好人,他当然不会扯后腿了,毕竟往后他也是受益人不是,笑道:“好啊,这主意不错,大伯么你说呢?” 沈夫郎也笑开了眼:“我当然支持,我就说峰小子是个心善的,要是换个人哪里会舍得那么些银子。”差不差钱另说,也没看谁家富裕了就把银子掏出来给别人使的。 “那好,我这就让余暮派个人去趟镇上,就叫锦记的齐掌柜过来看看吧,要是他能都吃得下最好。再有阿母那里我也送点过去,回来的时候正好把阿嵘接过来一起热闹热闹。”李峰的眼神柔和。 “嗯,阿嵘肯定会喜欢的,早上走的时候还惦记着呢。”唐春明没有不赞成的。 &&& 骑马去趟镇上很快,等晒谷场上的肉香味飘出来时,齐掌柜的马车也到了,没想到滕煜又跟了过来,不仅他人跟了过来,还带来了一个杂耍班子,直接在晒谷场上搭了个简易的台子表演起来。 “里正别跟我客气,也是凑巧了他们正好在镇上,否则我就是想叫也叫不过来,我跟唐夫郎这里常往来,以后还指望着唐夫郎能让我酒楼的生意更进一层楼呢。”滕煜面对里正的感激摆摆手温和说道。 里正也猜得出来,滕少东家如此作派一是看在明哥儿面子上,另一方面则是因峰小子而来的军爷们,看李峰脸上并无异色也便乐呵呵地不再多言,不过另给滕少东家以及齐掌柜安排了桌子,和余暮这些军爷们放在一起。 被接过来的唐春嵘当然开心极了,未来哥夫知道惦记着他,于是把他对未来哥夫的好感值稍稍拉升了一些,至于其他,还要看往后的表现了:“哥哥,真热闹,我们镇山村就没这般热闹过,我记得也就隔壁村的财主家过寿时请了个戏班子在村里喝戏,那时还瞒着阿母偷跑过去看戏了,不过也没现在这样热闹。” 唐春嵘虽然没能被允许喝酒,不过火花下脸也熏红了。玩疯了的阿林靠在李峰怀里,一边努力瞪大眼睛看台子上的杂耍,一边又止不住地阖上眼睛要睡觉。 唐春明也一直笑着,这样的热闹上辈子在村里也就上面文化站每次下来放电影的时候才会有,不过可没这么肉可吃,所以大家脸上都堆满了笑容,嘴上吃得油光水亮的,至于那些汉子凑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看着杂耍,看到精彩的地方还忍不住拍着大腿大声叫好。 当然也会有一些不和谐的环节出现,唐春明就奇怪了,李峰的那个堂弟居然会跑过来跟他说话,一脸讨好他的模样,可唐春明也是在社会上打过滚的,这个年纪的小孩眼中的情绪真能瞒得过他?那都不懂得遮掩的妒忌之色让他看得一阵好笑,一边妒忌着对自己瞧不上眼一边还要讨好他,他自己都不嫌累得慌,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他替他们家在李峰面前说好话呢,好像这样才能体现出他的贤惠,这样的哥儿才得汉子喜欢。 贤你个头,居然跟老子暗示要贤惠,滚犊子去! 因为是全村人的活动,所以李从根一家也出现了,当然搭理他们一家的人不多,最多看到面子情上理几句话,再近乎的就没有了,今天的热闹因为谁才会有,大家都心里有数,他们家几个明里暗里说村里人得了他李家侄子的实惠真是让人倒胃口,人李峰都还没说话呢,要他们一家子出面讨人情? 因而有人看出唐春明脸上的不耐烦之色后,赶紧地找个借口把小哥儿拉开,一个未婚的小哥儿居然跟别人谈什么贤惠谈怎样的哥儿讨汉子喜欢,亏他脸皮厚说得出口,够不要脸的。 赵家也来了不少人,王春花吃肉时一点不比别人动作慢,包括他的儿子也一样,倒是他家的小哥儿赵梅让人心疼,有人把他拉到旁边给他碗里挟了几块肉让他赶紧吃。 &&& 李峰扶着唐春明慢慢往回走,滕煜和齐掌柜也才走,要赶夜路回镇上,睡着的阿林交到了余暮手上。 李峰的眼睛在月光下亮亮的,说:“我今晚没喝酒,也没让他们多喝。” 那看过来的小眼神,是等着他表扬吧,唐春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道:“嗯,少喝些好。”后面跟着的军汉子一个个不忍直视,这还真是他们的能让北蛮子都吓得腿软的老大吗?他们真是没想到老大有一天也会为一个哥儿变成绕指柔。 再看余暮这混球,也心甘情愿地抱着小哥儿,好吧,小哥儿的确挺招人疼的,可是一个两个的没多长时间就被这哥儿收服了,让人不得不感叹这哥儿的厉害。 “要我说啊,其实哥么也挺好的,人不扭捏,很爽朗,关键是看我们的眼光很平和。”有人悄声说道,他们当中有的人已经成亲,有的也被人介绍了人家相看着,与那些小哥儿也有接触过的,条件好的看不上他们这些军汉子嫌弃他们粗鲁,条件一般的又提出种种条件,尤其是光彩礼一项就足够让他们头疼的,所以他们当中不少人宁愿回到家乡让家人帮着寻摸一个哥儿。 “是啊,那时老大脸上的伤还很明显,没看到那些哥儿吓得都不敢接近的,就是后来那位大人看不过眼想让自己家的小哥儿嫁给老大,可事情还没说定,他家的小哥儿就自己偷跑出来瞧老大,不愿意不说还将事情闹大了闹得老大都没面子,弄得里外不是人,最后搞得老大不得不走人才把这件事情平息了。” 这件事想起来就让他们一众兄弟气愤,说来当初老大受伤也是因为要救那位大人,救下了你要报答吧也不是这样报答的,让自家的小哥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奚落老大,要不是看在他小哥儿的份上,他们这些人早就上前去把他揍一顿了。 尽管那位大人事先一直道歉,说一定要让家里的小哥儿退给老大,说什么婚姻之事本就是爹母的决定容不得小哥儿自己自作主张。可他们都知道,这桩亲事本就是那位大人的一厢情愿,想要报答老大的救命之情,可他的家人没一个答应的,不仅嫌老大相貌又凶又丑,而且嫌他以前是个乡下泥腿子,配不上他们那样的大户人家。 他倒好,一厢情愿地也不考虑老大的心情,是不是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也许在他看来肯将哥儿嫁给老大就是天大的恩赐了,老大就该欢欢喜喜地接受下来。可最后的结果却是把老大给逼走,他们这些兄弟没一个不为老大抱屈的。 “就是,我看还是哥么好,看老大的脸色就知道了,多体贴人啊,以前可从来没有过的。” 后面的声音说得大了点,让李峰朝后面瞥了一眼,几个赶紧把嘴巴闭上,而唐春明也要笑不笑地往后面看了一眼,之前爆料的人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他不会坏了老大的好事吧,哥么晚上不会找老大算帐吧?那他明天会不会被老大算帐? 等回到家,唐春明似笑非笑地看向李峰,语带调侃:“哦?还有上赶着要把哥儿嫁给你的人家啊?还是官家的哥儿?” 李峰真想将那几个嘴碎的混球拎过来狠揍一顿,让他们嘴巴太闲了拿这些无聊的事出来说道。可看着明哥儿的眼神,李峰摸摸鼻子先转身去打来了水给睡着的阿林擦脸和手,擦好了又换来一盆水让明哥儿洗手洗面,眼神才有些游移,不自在地说:“那啥,不是都跟你说过了么。” “你只说过有人跟你提过亲,你没同意。”李峰说的太过简单了,要不是留意到后面几人的交谈,他还不知道中间还有一段复杂的过程呢,“难道你真是为了躲避那哥儿才辞的官?” “怎么可能!”李峰瞪了这坏哥儿一眼,“我辞官跟那户人家一点关系没有,只不过是我自己厌烦了不想站队只想图个清静,也想回来看看。”看看和阿爹阿母一起生活的地方,顺便把该了的事了了,如果不是碰上明哥儿,说不定他也不会再留下来。 “知道了,行了,回去吧,别让余大个子他们等太长时间了。”唐春明不客气地给了李峰一拳。 李峰把水给倒出去,又转身回来,不确定地盯着唐春明的脸上看,等看得唐春明快要不耐烦的时候才说:“明哥儿你真的不生气了?” 唐春明忍不住乐了:“我本来就没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快回去,我也要睡觉了。” 李峰这才放心,让明哥儿送他出去。唐春明的确不生气,又不是李峰之前看中了那哥儿要死要活地娶人家,他有什么醋好吃的,再说自己在别人眼里可也是有段过去的,如今在别人眼中他唐春明就是捡了个大便宜了。唐春明对之无可奈何,他又不能否认他不是过去的明哥儿了,无论怎样,他在这个身体里重新活过来,这个身体本身留下来的一切都是他需要承担的,不管好的还是坏的。 唯一庆幸的是前身也不算留下了一个难收拾的烂摊子,要是赵大虎仍活着的话,他一个大男人怎可能屈就跟这种人一起委委曲曲地生活,否则不是把人逼疯了就是自己把自己玩疯掉,就算闹到最后和离了阿林的归宿就够让他头疼的,哪有现在这么简单就跟了他。 所以虽然庆幸赵大虎一去不复返有些不厚道,但外面滚过一遭难免染上自私冷漠性子的唐春明还是忍不住这么想。 &&& 当天晚上剩下的肉全部卖掉了,大部分被锦记收了去,其他的,也低价卖给了村里人,就连唐春明也是花了钱买回来一些野猪肉和獐子肉,至于几只野猪崽子,最后由里正拍板,愿意领回去养的人家意思意思给些钱,这些钱都是留给村子里的而不是给哪家私用,所以村里人倒没有太大的意见,几只猪崽子很快被领走了。 张秀也领了一头,只花了家猪的一半钱,说等养到年底杀猪的时候给唐春明这儿送上一份。 所得的银钱里正都记了帐,说等到唐春明这边忙完后就召人把祠堂修整一番,其他的花费要等村里族老们商量后再决定。 &&& 第二天,李峰依旧要带人进山继续清理山头。唐春明也把大毛他们招过来,给了他们一个任务,叫上几个小玩伴一起跟在李峰他们后面进山,摸清山里都有些什么能吃的野果子,让他们记好了回来告诉他。 唐春明没打算把山头都给清理干净然后全部重新种上自己要种的果树,而是在就地取材的基础上再合理分配,山里本来就有一些经济作物的,全部清理掉反而不好。 他记得山里有些野板栗树、山葡萄、酸枣,还有枸杞、金银花之类的,其实这些发展好了哪样不会赚钱。 大毛很开心,带着明哥么交给他的任务召集了一帮差不多年纪的小伙伴,跟着一道进山了,村里的大人倒都放心他们的安全,平时这些孩子就会在山的外围摘野果子什么的。 几日下来,李峰和大毛他们都很有收获,按照唐春明的规划,他们把山脚下的地给清理出来了,也给盖上了两间鸡舍,圈起了两块面积不小的地,准备把原来院子里养的鸡给挪到那边去,现在山脚下正在盖房子,预备给养鸡的人住。 李峰倒想继续让余暮他们留下来帮忙干活呢,现在不过才清理出一个山脚,一小半的地都不到,可也知道军营那里可不会等着的,只得把劳累了几天的军汉子送走,临走前,余暮趁机向唐春明告了他老大一状。 看着人远去,唐春明笑道:“这次可真难为他们了,跑过来就像是专门给我们干活似的。”为了犒劳他们,唐春明最后好好烧了顿饭,总算让那些军汉子了解了之前余暮为何总是囔着要吃哥么做的菜的原因,难怪之前老大一直拦着不让哥么下厨,原来是怕他们吃了哥么做的饭就不想吃别人的了,老大越来越狡猾了。 “这还是离得太远,要是离得近说不定多带上些人能帮我们整座山头给整理好了。”李峰犹不满足道。 唐春明白了他一眼:“知足吧,慢慢来,现在就算都整理出来了还是空着长草。”规划要一步步地来,哪里那么快就能把整座山给利用起来,“看鸡的人选找好了吗?找好了这边院子里的就可以移出去了,然后再捉一批鸡崽子先放院子里养着。”先在院子里用空间泉水兑着养,等鸡崽子适应了抵抗力也增强了再放养到山脚下,而且圈起来养鸡的地方准备再洒些草种子用兑了空间泉水的水养一养,这样长大的鸡绝对受欢迎。 “我想了两个人选,明哥儿你听听,”李峰一边扶着明哥儿往回走一边跟他商量,“一个是六叔的儿子,一个是铁叔,他们都是老实汉子,交给他们不用担心偷奸耍滑的,只会尽心把鸡给养好了。” 赵六叔的儿子唐春明知道,是个老实性子的,跟他哥儿一样几乎没有声音让人感觉存在感很小的,但是但凡有什么事情跟他们两口子说一声,绝对会做得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让人把事情交给他们办只有放心的,而且不说他们两口子,就是六叔的人品也是值得信赖的。 至于铁叔,唐春明打的交道不多,但李峰跟他提过一些以前的事,在李峰爹母在世时以及过世之后对他们家都挺照顾的,未被送去北边时,亲大伯就亏待这个侄子,还是铁叔那边常叫他过去吃饭。铁叔有手编织的好手艺,村里用筐萝的基本上他家买去,不过他早年摔断了腿一直瘸着,虽然有个手艺撑着,但夫郎生病的时候借了外债,所以日子过得依旧紧巴巴的。 对自己好的人李峰一直记着,所以想趁此机会照顾一下铁叔,当然,这得明哥儿也同意了才行,李峰并没想单方面就决定了。不过李峰提了后唐春明就想起那个中年汉子,那天晒谷场上碰到自己时还朝自己露了个和善的笑容,显然是因着李峰才如此,但也并没像其他人一样上来跟他套近乎,就想从他这边寻活干。 现在村里人都知道这边山头上肯定要有人干活,或者是要买菜秧子的,提前过来套套近乎唐春明并不反感,而且他的确需要人手,只有肯踏实干活的,他没不用的道理。 “你决定了就行,我没意见,待会儿你去跟他们说吧,等房子完工了看看谁家先过去守着。”两个鸡舍,先用一下,等鸡的规模增大了再将另一个鸡舍也投入使用。 “行,那我先跟六叔说吧,刚开始养,看的人到底要费心一些。”还要留意山上有没有野物下来逮鸡,虽说才清理过但不能保证彻底清理干净了,六叔家的儿子到底年轻一些。 “好。”有人替他操心唐春明乐得当甩手掌柜。 等房子盖好后唐春明过去看了一趟,六叔家的儿子儿么正在收拾屋子,见到他过来连忙出来,都是嘴笨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但眼里的目光却非常感激,这一整个鸡舍就交给他们两口子管了,还有住的地方,一个月还能有五百个大钱可以拿,就是到镇上也找不到这样的活干。 六叔也带着小柱子过来了,小柱子的性格像他爹母,很内向的一个小汉子。 “明阿么,峰叔叔。”小汉子腼腆地叫人,往唐春明身后看了看,眼中露出失望的表情。 “想找阿林玩啊?让你阿爷送我家去,六叔也是,孩子想去玩就送过去呗。”孩子明明喜欢去他家和阿林他们玩,却常常不见人,唐春明心里也知道是大人不让他去烦扰自己。 赵六叔笑了两声:“这孩子现在知道陪我呢,有空我送他过去。明哥儿,这事多亏你和峰小子给他们两口子活干,不然就他们两个一棍子都打不出一个闷屁的我都愁以后日子要怎么过呢。” 他两个孩子,过世的小哥儿性子绵软结果想不开自己寻了短见,这个儿子又是个只知道闷头干活的,赵六叔有时也会想是不是自己太要强了才把孩子养成这副性格,可孩子都大了已经掰不过来了。 “六叔说哪里去了,怎么说阿林都得叫你一声六爷爷。”唐春明不在意地摆摆手,给谁做还不是做,当然是给亲近的信得过的人。 六叔知道明哥儿说的是客气话,说得难听点现在赵家没人把阿林当赵家人看,明哥儿也不当阿林是赵家人,明哥儿照顾自己他是清楚的,只能叮嘱儿子两口子好好帮明哥儿干活,做人要知恩图报,可不能坏了良心。 “明哥儿,六叔有件事情要托大跟你商量一下。”赵六叔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慎重,也没避开李峰。 唐春明和李峰互望了一眼,不知六叔要说什么这么郑重起见:“六叔你说,到底是什么事啊?” “唉,还不是黄家那个小哥儿,到现在还养在里正家里,我是想着,”说着看了自家大孙子一眼,咬了咬牙说,“抱回家养着,给小柱子他做个童夫郎。” 童夫郎?唐春明瞠目结舌,起先听到黄家小哥儿,唐春明还以为六叔是动了收养的心思,他知道六叔是个喜欢孩子的,没想到童夫郎,不知怎的,他就想到刚来到这里时阿林险险也是做了童夫郎的。 而且小柱子这么小,他阿爷就要找个童夫郎了,唐春明看向小柱子的目光不仅有些诡异,原谅他一个接受现代教育的人没办法一下子接受。 李峰按了按明哥儿的肩,对六叔说道:“六叔是不是担心直接收养小哥儿以后黄家会找上门来,所以才养作童夫郎?”养作童夫郎的话,那小哥儿就算不得黄家的人了,就算以后黄家上门来找麻烦也没理由的,其实,不管是收养还是养作童夫郎,六叔都不用担心黄家会再出现,余暮走之前那晚李峰就叮嘱了他将事情给办好,让黄家那三口有生之年都不能再出现在安平县范围之内。 “也是有这么个考虑,”六叔有些讪讪的,他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些为难明哥儿了,毕竟小哥儿的生父那样算计明哥儿,想了想又将心里那点怜惜之情狠狠心舍了去,“要不还是让沈夫郎在外面另找人家吧。” “六叔,”唐春明也反应过来了,笑着摇头道,“六叔想哪里去了,我刚刚是在感慨童夫郎这事呢,我家阿林也差点落到童夫郎的境地,不过有六叔这样的好人家,对那小哥儿也未尝不是个好去处,真送到外面不知底细的人家去,恐怕沈夫郎和村里的一些人又都要惦记着的吧,六叔的为人,大家还有不知道的吗?” 一个小孩子罢了,唐春明怎可能把黄四狗的事情迁怒到孩子身上,而且六叔一家人都是什么样的性子,他再了不解不过,放在这样的人家绝不会将孩子养歪了的。 至于童夫郎什么的,唐春明只能给无视掉了,这里可不是现代社会,童夫郎指腹定婚什么的,再正常不过的事,要是他贸贸然反对才让人觉得奇怪呢。 李峰对六叔使了个眼神,六叔这才想起有些事情是明哥儿不知内情的,但看李峰也不反应,这才露出轻松的笑容:“等下我找里正和沈夫郎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别的人家想要养。” 六叔一起帮忙去了,这个时候他更想为明哥儿多做点事。李峰陪着唐春明慢慢走着,整理出来的这块地大约有七八亩的面积,外面都围上了一圈栅栏,里面高大的树木都留了下来暂时没动,空的地方都已经洒了种子,因为兑了些空间泉水浇灌,现在已经发了芽,一眼望去,像了铺了层绿毯,看上去舒心极了。 “这里是留给他们两口子种菜的,那些菜可以他们自己吃,吃不完的拿来喂鸡也是好的,那边的地按照明哥儿你说的,预备留着挖口池塘的,到时养鱼种藕养鸭子都行。”那块空地是在两个鸡舍之间的,到时交给两户人家也方便管理,虽然现在一切还只初具雏形,但李峰就觉得明哥儿说的这些都能实现,并且回报比种地还要丰厚。 “嗯,到时池塘边种上一排柳树,等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可以带上阿林一块儿坐在柳树下钓鱼了。”唐春明也指着那方向畅想道。 李峰眼中露出温暖与满足的笑意,因为明哥儿的畅想中有他一份,明哥儿是真将自己当家人来看待了:“好,到时候我让人种上柳树。走累了吧,我们回去吧。” “好吧。”唐春明无奈道,这种如同受刑的状况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在回去的路上,李峰提了一件事:“明哥儿,我看着你生产的日子也快近了,你也是知道何老大夫跟我的关系,我想是不是找个时间把他接过来,也好有个照应。”边说边看着明哥儿的肚子,他没经历过这些事,可随着日子越来越近他越发紧张起来,有时半夜起来都翻过墙头过来看看明哥儿,就怕夜里出了什么事没个照应的人。 李峰的紧张就连唐春明都能看出来了,看别人紧张他自己反而放松了些,不就那么一关么,闯过去就海阔天空了吧,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何老大夫,他也是知道的,就是当初李峰被送去服兵役时半路上救了他的老大夫,后来在军中又对他多加照顾,传了他一套家传的吐纳法,可以说李峰能在最初活下来并且后来在北边战场上大显身手立下功业,都离不开这位老大夫对他的帮助,唐春明自然也是感激的,不过担心道:“何大夫家里还有什么人吗?就这样把老大夫接过来他家里人不会说什么吗?” “我上次没说清,何老他是在先帝的时候被宫里问罪流放到北边的,那时他只有一个已经嫁出去的哥儿,可是哥儿的夫家不仅没帮助何老反而在背后落井下石,后来何老在北边碾转得到消息,那哥儿早在何老问罪的一年后生病过世了。等到新帝上位何老想着帮哥儿报仇才托了人帮他平反去了罪身,并且参了那夫家一本,那夫家最后也没落得个好,可何老终究也只有一人了,我原本就想着给何老养老送终的,只是何老自己不肯答应。” 李峰有些不自在地说道,他一直想找个机会跟哥儿说呢,原本他只想回来看看,把被大伯家占去的东西要回来,然后就去定州府那边跟何老一道生活,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先自己的心给困在这儿了。 唐春明斜睨了他一眼,哪有猜不透他的心思的:“行了,赶紧去把人接过来吧,老大夫一个人也够辛苦的,而且有他在多好,有个小毛小病的也不用再去叫胡郎中了,省得每次都要挨胡郎中的说教,说不定他们两个老的还互相看对了切磋医术呢。” “哎!”李峰连忙答应。 048发动 天气逐渐地热起来,唐春明的嗜睡症状好了很多,李峰说走就走,怕再耽搁下去误了唐春明的生产时间,但到底不放心明哥儿一个人带着阿林这么个小人留在家里,所以走前拜托了张秀,让这天他不在的时候晚上去过陪一陪唐春明,外面的事情则交给里正和大山照应着。 张秀自然没有反对的,李峰离开,他也是不放心唐春明一个人的。李峰在的时候虽然唐春明也是一个人带着阿林,但自从上次闹了贼之后,他和大山就知道李峰的警觉性有多高,这边院子稍有风吹草动那边人就能赶过来了。 院子里又捉回了三百多只小鸡,把人家的小鸡崽子都包圆了才这么多,唐春明刚喂了水和鸡食回屋。 最初那两只母鸡仍留在这边的,仍旧由阿林每天去捡鸡蛋,当养大的鸡被转去后山鸡舍里时,阿林还哭了一顿,这时唐春明才想起来当初哄阿林时说的话,说以后鸡交给他捡鸡蛋卖钱的,唐春明暗道难怪上辈子那些生了孩子的朋友同事都会说,不要随便跟孩子承诺什么,否则会让你很头疼的。就为此,唐春明又不得不从鸡舍里捉回几只母鸡留着下鸡蛋,才把阿林给哄开心了。 做家长真不容易,可不能光顾着发财大业了,以后那些卖鸡蛋的钱也给阿林攒着吧。 张秀知道这件事后暗笑唐春明太宠孩子了,好在阿林这孩子本来就乖,要是换了他家两个小子的话,不等大山,他就先巴掌上去了,揍屁股。唐春明只能给他解释一通,这事的确是自己做得不地道,把说过的话给忘了。 小花趴在葡萄架子下,小黑和小呆则待在屋里,不过也趴着吐着舌头。 三个孩子在单独为他们辟出来的书房里练字,之前唐春明已经给他们讲过课。 张秀带来了绣活一边做一边跟唐春明说话,还有一边盯着唐春明做针线活,唐春明只能万分辛酸地拿起剪刀裁衣服,好在做了一段时间手感在慢慢恢复,都是原身留下来的技能。他在心里是这样安慰自己的,上辈子那些出名的设计师裁缝师可大都是男人,所以做个衣服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能代表他因此就变得娘气了,反正绣花什么的,他是绝对不会碰的。 之前给阿林做了身衣服,还做了两件小衣服,现在做的则是大人的,准备等李峰回来时给他个惊喜,唐春明在心里琢磨,他真的在往贤惠的大道上进发了。 “对了,那天的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也是后来听其他哥儿跟我说的,”张秀提起一件事,“那天在晒谷场上,从根家的跟他家小哥儿做的事情可真丢脸极了。” “咦?那小哥儿还做了什么?”难道跑到他这儿来说教了一通还没够又做了什么? “就是啊,真是把脸都丢到外面去了,”张秀鄙视道,“他们居然自己跑到军汉子那一桌说自己是峰小子的亲戚什么的,专捡峰小子不在的时候去的,净想拿身份唬人呢,还有那小哥儿的作派,啧,让我这个嫁了人的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唐春明傻眼:“他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还想从那几人中挑一个嫁了?” 张秀翻白眼:“他倒真不傻,知道余暮他们都是从定州府过来的,又有官职在身,要真是嫁了这样的人岂不是跟着到城里享福去了,可他们也别把人当傻子啊,没看到人根本就不理他们走了连声招呼都不跟他们家打的。” 唐春明忍不住噗哧笑出声,待了几天那几人倒一个也没跟他还有李峰提起过这事,不过张秀也说对了,真以为过来的几个人会不知道李峰跟那些亲戚的关系如何,不说其他人了,余大个子这个大嘴巴在来之前肯定就把事情都说了。 正说笑着,院门有人敲响,张秀放下手里的活走出去开门。 唐春明也没在意,可等了会儿不见张秀回来反而有声音响起。 “……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可不欢迎你,明哥儿也没空招呼你……” “……你又不是明哥儿,这里也不是你的家,凭什么要听你的,再怎么说我跟明哥儿的关系也要比你家近吧……” 这后面的声音听着耳熟,可不是那天晒谷场上对着他说教贤惠什么的小哥儿么,他跑这儿来做什么了?唐春明不快地拧了下眉头扶腰走出去。 院门口,一个要进一个不让进的两人互相推囊着,小哥儿眼尖地看到唐春明出来就大声叫唤:“明哥儿,我知道峰堂哥不在家特地跑过来陪你说话的,这人怎拦着不让我进啊,李峰哥可是我嫡嫡亲的堂哥。”言下之意,跟大山相比他家的关系要亲近多了。 唐春明和张秀真是低估了一个小哥儿的脸皮厚度了,唐春明原先只觉得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懒得跟他计较什么,否则显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斤斤计较的有失风度,可他现在才发觉,他的不计较在别人眼里就成了退让?或是软弱可欺?于是得寸近尺了? 还是他自以为那天晒广场上的一番话对自己起了效用了? “阿秀哥,你让他进来。”之前是不计较,可他一个大男人真连这样一个小孩子都对付不了? “哼,看到了吧,连明哥儿都叫我进去了,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小哥儿得意地横了张秀一眼然后绕过他向院里走去,脸上立即换了副比较乖巧的微笑:“明哥儿,我来陪陪你,有个人说说话时间会过得快点,而且我还可以帮你做些事情,你现在怀了身子也不方便。” 张秀心知唐春春明对这个小哥儿没好印象的,对小哥儿的话也没放在心上,不过很快回到唐春明身边,担心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峰小子离开前可将明哥儿交给自己的,因而警惕地盯着小哥儿,他可不敢小看了这些小哥儿的心思。 唐春明心想,这乖巧的笑容跟阿林的一比较,明显做得太假了,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呢,看着一边鄙视自己一边还要讨好自己的画面,他怕看久了自己眼睛也要坏了。 就等着你这句话呢,唐春明就算他不说出这句话也要引着他说出来,挑眉一笑:“还真亏你惦记着了,阿峰一走我这里真是感觉不方便极了,以前那些事情都是阿峰一人做的,我现在正发愁和阿秀哥两人做不完的。阿秀哥,今天羊圈要该清洗了吧,这天气热了味道就是大,得天天清洗干净了,还有马棚鸡圈也要打扫,对了,那几块地也要整一下。” 张秀现在要再听不懂唐春明的意思那才真傻了,明哥儿果然好坏,不过这主意好极了,这小哥儿在家里可也是不肯干活的,他自己不知道,他那好哥么已经在村里宣扬他的好名声了,说什么把自己当城里哥儿了,于是紧跟着说:“是啊,我正准备去那边院子里干活呢,哥儿来得正巧,正缺个人手呢。” 小哥儿脸色一下子像吃了苍蝇似的,他好心过来陪人说话竟然让他干这些脏活?真该让村里的人看看这个勾引他堂哥的不要脸的哥儿是怎么对待他这个堂弟的,净在外面做好人。 看小哥儿站在那边不动,唐春明也不管,拿了工具就跟着张秀往新院子里过去。张秀本想阻止的,这些活怎能让明哥儿挺着个大肚子去干,可唐春明拿眼色朝他一使,张秀立即领会过来,要是唐春明不动的话,怎有借口差使人,连唐春明都动手了,你个小哥儿好意思坐在别人家里等着人侍候你? “你就做做样子好了,别真动手啊。”张秀压低声音劝唐春明。 “你以为他真能待得长久?”唐春明嗤笑道,穿了一身襦裙过来,真是端了架子让人侍候他的,让人跟他说话都累得慌。唐春明看习惯了自己跟阿秀他们都是一身短打装束,下面穿的都是直筒的裤子,极少见人穿裙的,看了就别扭。 两人到了新院子里面,才看到后面小哥儿别别扭扭地跟上来,还一脸的嫌弃模样,但也掩饰不了眼中的贪婪。要知道现在村里可都知道这一院子的菜值钱呢,卖菜的那些钱不知能买多少新衣服和新首饰了。 小哥儿扶了扶头上插着的银钗,掂着脚走进新院子里,因为上午才浇过水路上有些烂泥,一不小心沾到了鞋子上面,小哥儿厌恶地瞪了一眼,可看着前面越来越远的两人,他又不能说话不算数,否则他能以什么明目留下来跟唐春明套近乎近而拉拢与峰堂哥的关系。 等到了羊圈,张秀正在用水冲洗石板铺成的地面,水会带着脏物顺着斜坡流进挖在另一边的积肥坑里,上面盖了盖子,加上周围又种了花草,在农家院子里这味道算不得太大。可是,这冲刷的水带起了脏物飞贱到外面,一不小心就溅到了小哥儿新裙子上面,小哥儿顿时尖叫起来:“我的新裙子——” 张秀放下大扫把走过来,不客气地说道:“怎么了这是?乡下人家不都这么干活的吗?要干活的话赶紧地,没看明哥儿也在做事呢。” “你——你别过来——”小哥儿嫌恶地直往后退,一不小心又踩中一块地雷,又引得他一声尖叫,转头飞快地往外跑。 张秀一手撑在扫把上一边笑得弯了腰:“没想到这就受不了了,从根家的不会真打算把这样的小哥儿给嫁进镇上或是城里享福去吧,难怪他家儿么搬回去后跟小哥儿关系越来越糟糕,就这样的谁受得了。哼,看他下次还敢不敢过来。”他还没怎么的就受不了了,真把自己当城里官家哥儿了,他就瞧不起这样的心太大的哥儿。 “行了,弄好了就赶紧回去吧,不过他的运气不错,就这样也能踩中地雷。”唐春明要来想动手的呢,可张秀不让做,哪怕是做戏也不成。其实吧,这羊圈一早就有人过来打扫过了,算干净的了。因为知道李峰离开,小柱子的阿母天天一早就过来帮忙做事了,什么都料理得妥妥当当的才跟唐春明说一声去后面鸡舍那边。 于是张秀把地面又冲刷了一遍一点异味都闻不出来,才扶着唐春明离开。他举着袖子自己闻闻:“哪有什么味道啊,说是沾了些花香还差不多,你先回屋吧,我关了院门洗了手就过来。” &&& 接下来几天,从根家的小哥儿果然没再出现,就怕过来了又让他干活,他连自家的活都不肯干的,怎可能跑别家去沾手又脏又臭的活。 沈夫郎也知道了这事,倒不是唐春明告诉他的,唐春明没背后告状的想法,而是张秀觉得这事该跟沈夫郎说一声,省得李从根家的又生出什么事,也让李家的族老压一压这一家子,李峰现在可不在家,村里怎么都要看顾着点唐春明。 沈夫郎之前一直不得空来唐春明这边,等到黄家小哥儿落户到赵六叔家孩子也转手交给他家后,沈夫郎才有空闲出来走动走动,否则留着一个小孩子放在家里他也不放心。 赵六叔想把之前看病的药钱还给沈夫郎,在他看来既然决定养了那药钱就应该是自家付的,沈夫郎推拒了,当初掏这药钱时就没想着再跟什么人要回来,而且赵六叔家给把孩子领回去就是解决了他一个大难题。 “李家有族老去从根家告诫过了,不准他家的人再上门来,”沈夫郎知道事情后可一点没客气,他根本不需要给那一家子留什么情面,直接找了个长辈上他们家门训了一顿,“都是些什么人,净想着占便宜还想让你来侍候他不成?他一个小哥儿揣的什么心思真以为旁人都不知道?把别人当瞎子呢。” 晒谷场那天的事情沈夫郎后来也知道了,对李从根家一家真是无语可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本就是解不开的死结了还以为自己腆个脸皮峰小子就会低头了?当自己的脸面有多大呢! “我没事的,真的,不过一个小孩子罢了,不值得生这么大的气。”唐春明劝道,他也是真的如此想,当天有什么不快的马上反击回去了,而且很奏效不是,就算小哥儿出去宣扬,恐怕也没人赞成他的,帮着堂哥未来夫郎干点活有什么值得叫囔的。 “你要不是大着个肚子谁还担心了,”沈夫郎没好气地瞪了唐春明一眼,唐春明只得摸摸鼻子,“要换了平时我也不相信那小哥儿会在你手里讨得了好。”要是换了以前还有可能,现在的明哥儿可不是会吃暗亏的人,当然这样的明哥儿也更好。 不管怎么说,张秀和沈夫郎都盼着李峰赶紧回来,这家里少了个当家的汉子还真不行,看看,人刚离开就有人想过来钻空子,换了李峰在,看那小哥儿敢不敢上门。 等有一天看到路村口驶来的马车,沈夫郎他们都松了口气。 唐春明也忍不住跑到门口,这人不在了,他才感觉到身边少了个人很事情都不称手了,难道他能怪李峰之前把他侍候得太好了?要真是这样他自己都要先骂自己了。 没人帮他照顾阿林了,没人打好了水送到面前,没人挟着他喜欢的菜送到碗里看着他吃下去,没人不停地在他耳边叮嘱夜里的安全……各种不适应。 不说他,就连阿林每天都要问好几遍,峰叔叔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已经学会数数的他天天掰着手指头算着他峰叔叔离开的天数。 “阿母,以后我是不是要叫峰叔叔阿爹了?” “怎么,阿林不愿意?”唐春明奇怪地看着儿子,儿子小脸上有着名叫纠结的表情,莫非听别人说了什么? “阿母,峰叔叔比阿爹好。”阿林真的很纠结,要是峰叔叔做了阿爹,会不会也就不疼他了不会陪他玩不会抛高高不让养小马儿了。 唐春明当时听了忍俊不禁,同时又暗叹不已,这都是赵大虎留下了不好的阿爹印象,以至阿林心目中的阿爹就是那样的,反而峰叔叔的印象太好,才不舍得让峰叔叔变成阿爹。 忍不住抱住阿林说:“那我们就继续叫峰叔叔,要是阿林有一天愿意了再改口也行。” “好。”阿林开心地拍手。 此刻,阿林也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后面大毛二毛也跟着,他们也想峰叔叔了,虽然峰叔叔在的时候对他们很严厉,可现在没人管他们了反而觉得身上发痒。 &&& 一匹马,一驾马车。 马背上坐着一人,正是离开了有近八九日的李峰,风尘仆仆的,眼睛却是黑得发亮,一眼就看到了那院门口站着的向外张望的人。 马车是一个中年汉子驾着的,车厢里探出一个老者捋着胡须,正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村落,同时问着骑在马上的李峰什么话,而李峰策马不紧不慢地跟在马车旁,伸出手指向前面回说着什么。 吁的一声,马停在院门前,李峰先狠狠地将站在门口的唐春明打量了数遍,确保分开的日子里唐春明并没瘦下去脸色也没见不好后才安下心,这才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转身扶老者下马车。 “这就是何老大夫吧,我姓沈,当家的是村里的里正,又是阿峰的族里大伯,阿峰回来就跟我们提过,他在外面多亏有何老大夫照顾,您可是他的大恩人。”沈夫郎对老者很感激。 何老大夫看上去有六七十岁的年纪了,不过脸色红润也不见赶路的疲劳,两眼有神,笑呵呵地捋着胡须对沈夫郎说:“沈夫郎客气了,当初不过是搭把手,没想会结下这等缘分,老夫以后还要托沈夫郎照应了。”又回头对李峰说,“你小子,还不快把未来夫郎领过来让我瞧瞧,真不知什么哥儿能收了你心。” 李峰嘴角微微勾起,在沈夫郎与何老说话时就往唐春明这边走来,等何老话说完,他已扶上了唐春明的胳膊,这样不用李峰说什么,何老也知道他口中的哥儿是谁了,眼中闪过讶色。 尽管之前李峰已经跟他说过,可在见到人之前他还是想不出到底是怎样的哥儿能拴住这小子的心,还是个守着孝怀着孩子的哥儿,这下看到这哥儿落落大方地迎着他打量的目光走过来,坦荡得不见一丝别扭,而李峰小子手上也抱起了一个小哥儿,面上的神情有多柔和,那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何老,我是唐春明,一路辛苦了,快进屋先休息休息吧。” “好,好。”何老露出笑脸,是个爽利的哥儿,第一印象就不错。 当然,他并不是峰小子真正的长辈,在峰小子选什么哥儿的事情上也不会指手划脚的,但也希望看到峰小子能和哥儿过得和美,而眼前这哥儿目光清明,态度大方,没有印象中庄户人家哥儿的拘谨,至于守孝怀着孩子什么的,对于一生经历坎坷见过无数风雨的长者来说,真算不得什么大事。 李峰见何老如此表情就知道他对明哥儿是满意的了,勾了勾嘴角,对着跟他撒娇的阿林说:“叫何爷爷,以后何爷爷就住咱家了。” “何爷爷好。”阿林一边抱着峰叔叔的脖子一边甜甜地叫人。 “这就是阿林小哥了吧,好,爷爷好着呢,来,这是何爷爷给阿林的见面礼。”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玉佩塞进了阿林手里,阿林先望了望阿母,再看看峰叔叔,两人都没反对,阿林这才开心地道谢。 唐春明只瞅了一眼,玉佩质地通透,看着就是块好玉,但也没说什么推辞的话,因为李峰明显将何老当长辈来对待。与沈夫郎张秀他们打了招呼就带何老进屋了,沈夫郎他们没再跟进去,给他们一家人团聚的空间。 &&& 李峰把何老直接安排住进了唐春明家里,这也是有他的考量的,何老大把年纪不会让人说什么闲话,加上又是大夫可以就近照顾明哥儿,让他再放心不过。何老对这样的安排也没有不满意的,明哥儿的农家小院可是比李峰那个破院子让人舒心多了,觉得就连空气都好,水也甜,才不愿意跟着峰小子去那边受罪,而且还有小辈承欢膝下,才来就喜欢上了这里的环境。 原本的三间大屋,除了一间正中的堂屋外,唐春明这间,辟了一小半作书房,剩下的第三间就给了何老,李峰回来后紧接着就去了县里拖回了家俱,因为在这之间他也不能确保把何老给接过来。 不过眼看着等成亲后屋子就嫌小了,李峰心里已经打起了要另外加盖屋子的主意,他此刻也丝毫未觉得以后成亲了住进明哥儿家里有什么不对,家当都交给了明哥儿,当然是明哥儿哪里去他就住哪儿走。 当然心里打了主意,也就跟唐春明商量上了,打算等唐春明生了孩子后就在后院加盖房子,到时他和唐春明就住后面的新屋。唐春明也觉得这主意不错,等跟李峰生活在一起了不可能还带着阿林钻一个被窝吧,估计就算他同意李峰也不会答应的,好吧,他自己也有些蠢蠢欲动,到时候做些什么肯定再正常不过。 何老很快就融入了这个家里,也许经历得多了,更容易调整自己懂得让自己怎样最大的享受生活,何况这样简单的生活也是他一直想要的。他让李峰弄了个躺椅回来,放到了葡萄架下,一边摇着摇椅一边跟唐春明聊天。 “峰小子肯定都捡好话告诉了你吧,其实最初虽然是我看这小子可怜左右无事就搭了把手救了他,可后来在北边我这把老骨头也几次靠这小子才能活下来,最初北边的情形并不太好,随时都会死人的,就是我们这些随军大夫也不得不跟着他们一道跑,一不小心被那些骑兵追上,腿脚慢了谁管你的死活,何况我这么大年纪的。所以我说啊,你也别尽信那小子的话。” “哪里,他跟我说得也不多,只说当初要不是您老他也到不了北边,半路上估计就没命了,而且要不是您老教了他保命的本领,那战场上他就是想救您老都救不了啊,所以这源头还在您老这儿呢,他现在日子过得顺心了当然就想着您老了。”唐春明嘴上说的跟心里想的是一样的,就算是如此,那也是有因才有果,没有何老的施恩,哪有后来的一切,随手搭把手,才更显得可贵。 尤其是这没有血缘的陌生人与血缘至今相比,李峰把心偏向哪边还用说吗? “哈哈……”何老畅快大笑,“你这性子倒好,难怪这小子拼了命地也要把我接过来,你就放心吧,这次保准顺利地生下了大小子。”知道峰小子要成家,他起初是愿意一起过来的。 唐春明囧了张脸瞄向自己的大肚子,他哪里是想要知道这个了,忍不住呲牙道:“听说很疼的,就没有什么止疼的方法?或者直接在肚子上来一刀把孩子从里面给取出来?” “哈哈……”何老笑得更开怀了,说了半天原来这哥儿怕生孩子呢,“你放心吧,孩子胎位很正,你身体调养得又好,花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生下来的,有我在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要是我真给你肚子上来一刀,估计那小子先要把我这把老骨子给拆了。” 唐春明黑线了。 代沟,绝对的代沟,划时代的代沟,没办法沟通,生孩子就罢了,可连剖腹产什么的也只存在于他的幻想中。 &&& 在唐春明最后一丝幻想被掐灭后,最炎热的天气里,他的肚子终于发动了。 “尼玛的,痛死了,这个小混蛋到底什么有出来,等出来了我绝对饶不了他,啊啊!”他这屋就直接作了产房,在屋子外面提心吊胆等待的人就听到唐春明在里面中气十足地叫骂。 前来帮忙的沈夫郎和张秀王莫都在滴汗,上次明哥儿生孩子的时候他们也在的,也没听明哥儿这样的喊叫啊过,这孩子还没生出来就叫上小混蛋了,不知道该不该为孩子叫屈一声。 堂屋里聚了不少人在等待,李峰早在唐春明吃早饭突然叫肚子疼时就慌了神,要不是同在吃早饭的何老提醒他明哥儿这是要发动了,他还在一个劲地担心是出了什么问题让肚子疼的,在何老提醒过后才飞快地骑马把产嬷嬷给接了回来,产嬷嬷也享受了一把飞马的滋味,下马后差点两腿站不稳。 在这之前,有何老在,产前的一切准备都做好了,就等着今天这一遭呢。 何老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在刚来的时候就给明哥儿把过脉,以前身子的确亏过,可怀身子这期间给调养得很好,好得有些超乎他的意料,但也没想着去追究什么原因,只过上个几天就给他把次脉,知道他的身体状况足够撑得过这次生产,听听,多足的中气。 看看这峰小子真不中用,当年自己从战场上像个血人一样送到他那里的时候,也没见他慌过害怕过,就是最后那一刀差点把他脑袋给劈了也没变过脸色,可现在整个人就僵在那里,旁人或许看不出什么,他却清楚地知道,这小子真是慌了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叫骂过后屋里反而没了声音,李峰只觉度日如年,之前还想着孩子早点出来也意味着明哥儿能早点出孝,离他们成亲的日子也更近了,可现在他却害怕了,在村里长大的当然知道哥儿家生孩子就像过鬼门关似的,同村里的不就有哥儿生孩子难产没了的,一想到明哥儿在里面受苦,他眼前就一阵阵发黑。 “你小子,去,给我泡壶茶过来,不许别人代劳,就你自己去,我就要喝你泡的茶。”何老使唤人了,而且不要别人,就要李峰去做,至于茶叶,何老过来的时候家当不少,好茶的人怎会少了那口喝的。 “啊……”心思都跑到屋子里的李峰茫然地转头望向坐在那里的何老,根本没听清何老说了什么。 何老恨铁不成钢地随手拿了个什么东西砸过去:“去,喝壶茶过来,我陪里正他们喝一杯。” “啊,哦,我这就去。”丝毫没发现自己慢怠了上门的客人的李峰,干巴巴地回道,然后往堂屋另一边走去,走路的时候都同手同脚了僵硬得不得了,里正他们看了也不知该笑还是该上前去劝慰一声。 “由他去,这个时候能劝他的人还在里面呢,等孩子生出来后他就会正常了,现在还是给他找点事情做做打发一下时间,真该叫他以前手下的那帮小子过来看看他这模样。”何老摇头叹气。 “里面明哥儿怎不叫了?不会出什么问题吧?”里正也担心了,之前叫得那么凶可现在一点都没有了,他这心里也紧张起来。 “明哥儿那人面上看着好说话,可也是个倔性子好强的人,这个时候只怕是不肯再叫出来了,要我猜啊,他现在肯定巴不得早点生出来早结束痛苦才好。”何老说笑道,一段时间相处,以他老辣的眼光,当然看得清明哥儿是怎样的人,也怎样都无法把他跟听其他人说的以前的明哥儿联系起来,要他说,那可真是两个人,就算真的因为不幸而坚强起来,也不可能改变如此之大的。 不过还是这样的性子好,这样的性子更适合峰小子,要换了以前那样的性子,他还真怕拖累了峰小子,不过估计峰小子自己也看不中了。他听余暮那小子提过的,头次见面就见他拿了棍子去揍一个半大的孩子的,峰小子怕就是喜欢上这种护短却又不是不讲理敢作敢为的性子。 这李峰还没泡好茶,听到消息的胡郎中也跑过来了,自从何老来了后,他也是这里的常客了。胡郎中本身医术不错,不见得比镇上的那些大夫差,知道何老是大夫后迫不及待地过来想要互相探讨探讨,可交流过后,胡郎中立马拜倒在何大夫的医术之下了,恨不得扎根在唐春明家了,见天地过来打转。 他哪里知道,何老在被问罪之前可是宫里的御医的,不过是在先帝时得罪了宫里的贵人被人用了莫须有的罪名判了罪,送到边关当起了随军大夫。后来新帝上位后他的冤屈真相不白,新帝要恢复他御医的官职,可他却不愿意再干下去了,回去宫里侍候贵人还不如待在军中给军汉子看病来得轻松,新帝曾经在先帝在位时得过何老的恩情,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也不愿意勉强他,于是给了他特权任他来去。 049制冰 外面有动静,还没等有人出去查看,一个身影冲进了进来,竟是从学堂赶过来的唐春嵘,有人捎了信,他直接跟夫子请了假,还想接着冲进屋里看哥哥的情况,正好从里面出来的张秀连忙拦住。 “我哥他怎样了?怎今天就要生了?不是说还有几日的吗?”唐春嵘大急,头上都是汗。 “何老就在这里呢,提前几日也是很正常的事,你不用担心,你哥现在情况还好。”张秀抬头要叫人把阿嵘带走,想叫李峰呢可就看到李峰在泡茶却把开水倒在外面了都不知道,眼睛愣愣地盯着屋子里的方向,张秀拍拍脑门,叫了另一人:“大山,你陪着阿嵘。” 李峰唰地提脚就过来,张秀唬了一跳,这人速度怎这么快,就听李峰焦急的声音问:“明哥儿怎样了?需要做什么让我去做。” “行,你去做,继续烧水去,要多烧点啊。”张秀也不客气地吩咐了,然后转眼就见人窜出了堂屋,让他看得眼睛都瞪直了。 何老苦笑一声,对着里正伸出手指向茶壶的方向:“看看这小子,你们还说他稳重呢,我那点好茶可得来不易,都让他给糟蹋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呵呵,那我今天有口福了。”里正对李峰带回来的何老也很敬重,他身上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人觉得并不仅仅是一个大夫,而且有时陪着他喝喝茶听他说些外面的事情,觉得自己的眼界也开阔了。 让李峰烧水,李峰就不停地烧,烧好了就勺出来放在一边的桶里等着人叫水,然后他继续烧下一锅水,等烧到第十锅水的时间外面又有动静,李峰等不及被人叫扔下了沸腾的水跑出了厨房,原来是王英来了。 看着有些呆傻还两眼无神与平时形象完全两样的李峰,王英哪有不知这汉子紧张了,也不客气地说:“我进去看看,他这是第二胎了,不会有第一胎时间长的。”说完也不管这汉子是啥想法,就与堂屋里的人打了招呼进了产房里。 &&& 唐春明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了,只想尽快结束这种让人恨不得去死一死的痛苦折磨,整个人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他又不想表现得跟女人似的呻吟惨叫不停,自己往嘴里塞了团布咬着牙忍受着一阵阵地折磨,尼玛的,再回到地球上,他绝对会对所有女性致以最高的敬意。 “快了,再坚持一下,听我的指挥,不要胡乱费力气。”产嬷嬷在一边鼓励着产夫。 “明哥儿,快了,都看见头了,实在痛得厉害就叫一声,不要憋着自己。”沈夫郎拿了块布巾一边给唐春明擦汗一边安慰他,这屋里也快跟蒸笼一样了,而明哥儿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啊——老子再也不要生了——尼玛的——”终于屋里响起惨烈的嘶叫声。 “好,以后都不生了,明哥儿,我们有两个孩子就够了,以后再不生了啊!”李峰听到了赶紧冲到门口朝里面喊叫。 “啊——” 不知是不是李峰的叫声起了作用,最后一鼓作气,好像揣了身上好久的东西终于从身体内流了出去,整个人忽然一松,紧接着就是由内而外升起的疲惫感。 “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产嬷嬷惊喜叫道,拍了下孩子屁股,哇哇的啼哭声顿时在产房里响起。 “生了!生了!”等了老半天的众人都欣喜地叫了起来,何老一不小心也像李峰一样把茶壶里的茶水倒出了杯子外,见状也不在意哈哈一笑:“总算生了,让我们也跟着紧张了一把,等里面收拾好了我跟老胡进去把个脉。” “对,把个脉,不过听声音是没错的。”胡郎中也喜道,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都挺有精神的。 只有大山留意到李峰一直傻站在门口,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才把李峰唤醒过来,就见他的身体晃了晃,连忙扶住,问:“这是怎啦?” “没事,”李峰抹了把脸,身体僵硬得厉害,也是一阵阵地发虚,连步子都跨不出去了,衣服也从里到外浸透了,“我没事,明哥儿这是生了,对不?” “对,生了,听,孩子的哭声,等收拾好了就能抱出了给你看看了。” “生了就好,生了就好……”顺着大山的力道,李峰提脚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栽坐在椅子上,然后又猛地想起,“阿林,快把阿林叫回来,告诉他他阿母生了弟弟。”怕孩子看了害怕吓坏了他,所以在明哥儿一发动的时候就连同大毛二毛一起打包送到了王莫家里,让王莫的嬷嬷一起照顾着,说好了等弟弟生下来就接他回来看弟弟的。 “好,你先坐着,我过去把人接回来。”大山拍拍他,转身往外走去,抹了把脸上的汗,看峰小子这么紧张,害他也跟着紧张了一把,再次体会到秀哥儿生孩子时的情景,现在他有两个儿子早就满足了,倒是阿秀想再生个小哥儿,可大山看到今天的情景也不想让阿秀再受这个苦了。 等阿林被接回来时,房里已经收拾好,正准备进去看明哥儿的李峰带着阿林一道进去了,先看到的是王英怀里抱着的小婴儿,红通通的小脸,闭着的眼睛,刚生下来的孩子实在算不得好看,可在李峰心里就是有股喜悦感,那是明哥儿生的孩子,他也陪伴着明哥儿一起守了好几个月等着他的降生。 李峰这时已经缓过来了,抬头望向躺在炕上的明哥儿,眼神分外柔和,一边对着阿林说:“阿林,这就是你的弟弟,以后要好好照顾弟弟。” “弟弟,我是哥哥了,弟弟以后要听哥哥和阿母的话,还有峰叔叔的,阿母说不乖的话要打屁屁哦。”阿林很有大人样地教育弟弟,也不管现在的弟弟能不能听懂。 产嬷嬷先笑了,他也是了解这家的情况的,说道:“小哥儿先照顾弟弟,等弟弟长大后就可以保护小哥儿了。” 屋里有股浓重的血腥味,对于李峰来说绝对是个刺激,然而现在在他眼里只有躺在炕上的明哥儿,走到炕边抓住他的手,想说些安慰的话,可嘴笨得不知要怎么开口,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孩子很好,是我们的孩子。” 唐春明有气无力地躺在炕上,额边散落下来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正要准备睡觉时听到李峰的这句话,抬眼向他看去,顿时明白李峰的意思,扯下了嘴角说:“听你的,以后你才是当家的。”说完后勉强打起的精神就散去了,眼睛渐渐阖上,沉沉地睡去了。 身心俱累让他实在撑不住了,身体极度疲累,心灵上也备受折磨,他一个大男人真的生了一个孩子,事实就是如此的残酷。当然还是有一个好消息的,那就是生完后他就可以行动自如了,不用挺着个大肚子行动都要受到极大的限制,睡着前还在想着,他说了把小混蛋生下来后要打他屁股的,这帐得先记上。 李峰一直坐在炕边没动,阿林看过阿母后就被沈夫郎抱出去了,之后唐春嵘进来看过哥哥,何老和胡郎中也进来给他把过脉,都表示身体不错,月子里好好养着一点问题都没有的,王英把孩子抱出去让众人看了一圈后又抱回来,放在他继子身边,看着小小孩咂了咂嘴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陪着他们,我出去看看都准备了什么吃的。” “好,灶上炖了只母鸡,羊奶也准备好了。”李峰这才想起这些事,连忙就要起身去看看。 “你坐着,我去看看,现在他们都还没到要吃的时候呢。”王英拍了下李峰的肩,转身走了出去,这时候他确信,继子这次挺走运,真的找了个会疼哥儿的汉子。 &&& 唐春明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醒来后的第一感觉就是饿,非常的饿,肚子空空的,迫切地想要找东西把它给填实了,不过现在都没人顾得上他,他听到一个压低的声音在笨拙地哄另一个哭着的孩子。 “乖啊,马上就有吃的了,别吵了明哥儿睡觉,乖……” 唐春明抬头看去,就见李峰全身僵硬地抱着孩子,一边又担心地向他这边看来,正好迎上唐春明的目光,脸上顿时露出喜色,抱着孩子快步走过来:“明哥儿你醒了,感觉怎样?我去叫何老过来帮你看看。呃,对了,这是咱的孩子,你也看看,饿了正哭着呢,阿母去热羊奶给他喝了。”李峰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在明哥儿身边,然后再小心地把唐春明扶起来,后面放上厚厚的垫子靠上。 浑身还是像被拆过了再给重整起来似的,但总算能使出些力气,一边对李峰说:“我饿了,”一边朝小孩看去,伸出手指戳戳小孩的脸蛋,“怎这么难看。”语气很嫌弃,就是这个小混蛋折腾了自己好几个月。 反倒是刚刚还在哭的孩子躺到唐春明身边就不哭了,眼睛闭着脑袋自动地转向唐春明这边。 李峰忙抓住明哥儿的手指,看他没轻没重地怕戳坏了小孩,惹得唐春明瞪了他一眼,这时王英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热好的羊奶,看到唐春明醒了,说:“醒了,饿了吧,炉子上正热着吃的,阿峰去端过来吧。” “哎,我这就去,明哥儿你等会儿。”李峰忙不迭地答应,匆匆地离去,王英一看这架式就知道肯定是继子做了什么让个汉子不好意思了。 “你来喂还是我来喂?”把碗放下,王英对唐春明说。 唐春明尴尬地摸摸鼻子,说:“阿母还是你来吧。”看着这么个小东西,软软的,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力道,刚刚轻轻戳了一下就被李峰拦下了。 王英没再说什么,熟练地把孩子抱起来,坐在炕边,一手托着头,一手用小勺子一点点地喂小孩吃奶,让人看了就是极有耐心的人。 李峰也很快进来了,跟在他后面的还有小阿林以及何老,阿林开心地扑到唐春明面前:“阿母,小弟弟。” “嗯,阿林做哥哥了,不过还是阿林最乖了,我最喜欢阿林了。” 屋里的几人听了都抽抽嘴角,对这没心没肺的人不知说啥好,不过看阿林挺开心的,而刚生下来的孩子根本听不懂不会被阿母的话伤心到,也就由他去了。 &&& 孩子生下来后,村里不少人都来看望了,到了洗三那日,唐春明根本没准备办的,他脑子里也没这个概念,可是就连锦记酒楼那边都来了人,齐掌柜还带了滕煜托他捎来的添盆礼。 赵家除了六叔一家来了,别的一个也没出现过,可不管是谁都没刻意去提过,尤其是里正已经从李峰那里知道了他的决定,就更不会提及了。 私底下他跑沈夫郎提了下李峰的打算:“阿峰打算跟明哥儿成亲后把两个孩子都落到他名下记进李家的族谱里。” 沈夫郎显然也有预料了,听到了并没表现出太多的吃惊:“这样也好,你也看到了,明哥儿这生的还是个小子呢,赵家那边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样的话何苦替他们赵家养孩子,反正阿林生下来后到现在也没上他们赵家的族谱呢。” 因为是个小哥儿没被重视,这事就一直拖着,本来这样的现象也是常有的,有的人家会一直等到小哥儿出嫁时才想起来去添个名字,现在在沈夫郎看来倒是好事了,省得到时候还要麻烦赵家那边,说不定那边又要闹出什么妖娥子。 “可是,以后阿峰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吧,到时候会不会……”里正心情有些复杂,他是姓李的,还是希望李峰有个自己的孩子到时继承他的一切,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到底不一样。当然,他也知道,不管是阿林还是刚生下来的那小子,到时想要进赵家的族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边恐怕就等着拿这事为难明哥儿呢,谁让明哥儿一再地落他们的面子。所以他这心里才左右为难。 沈夫郎瞪了自家汉子一眼:“现在孩子都还没有呢你就愁上了,真是,你以为峰小子会没考虑过这些事情,既然他自己都作了决定就说明他是要真将这两个孩子当自己亲生的了,就是以后有了亲生的也是一样的养法,以后的家产也是一样的分法。再说了,凭他们两口子到时还挣不下三个孩子的家产?”他对明哥儿挣钱的本事还是有信心的,看看现在后山那边的几百只鸡,现在又挖上了鱼塘,以后谁还会说峰小子是把银子往水里扔了。 里正想想也是,这养子和亲生子之间有矛盾的多半是为了家产,到时阿峰受累点多挣份家业就不会有问题了吧,再说了就是多了个小子,而阿林是个小哥儿以后总是要嫁出去的。 &&& 孩子暂时没起大名,只有一个小名,是由唐春明拍板的,一看就知道没花多少心思给取的,随着阿林叫了阿森,至于大名就留给德高望重学识也最丰富的何老了。 这个名字取出来后唐春明被人笑话了,都说他前面少生了一个叫阿木的孩子,要不过上两年再生上一个,听得唐春明嘴角直抽搐。 坐月子不能出门什么的他忍了,可是,这么个大热天不能洗澡不能洗头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感觉身上都有股馊味跑出来了,连自己都嫌弃得不得了。没有空调,没有风扇,整个人都处于躁热状态,如果可以,他真想抛下所有人钻进空间里去,空间里那可是常年恒温,二十几度最是宜人。 唐春明不好过,李峰看了也着急,唐春明要是想做什么,换了旁的时候他会想也不想地答应下来,可现在那些过来人和何老嘱咐他的话都记在脑子里,知道不能由着明哥儿任着性子来,否则会留下病根最后受累的还是明哥儿。 “这天气的确太热了,闷在屋里更加让人受不了,要不,我去弄点冰来放屋里?能用冰吗?”李峰不得不想折子尽量让明哥儿过得舒服一点。 何老现在把教三个孩子习字读书的任务给接了过去,每天日子过得也不寂寞。临时书房当然也移到了他那屋里,刚从小书房里出来,听到李峰这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少用点,而且放的位置要远一点。” 能用就好,这话对李峰来说有如天籁之音了,转身就去告诉了唐春明,哪知唐春明听得眼睛一亮,冰是好东西啊,这之前他怎就把这么个重要的东西给忘了呢,把李峰给招过来,跟他嘀咕了几句。 李峰讶异道:“这样真的行?能制出冰来?”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反正就算你把冰弄回来也存放不了多少时间,家里又没个冰窑藏冰,而且费时费力还费钱。”硝石制冰,唐春明不记是从哪里看到的了,但绝不会记错的,而且过程又不复杂,只要有硝石和水就行了,他一时间也没着用这招赚钱,只想着让自己过得舒服点。 “好吧,我把东西买回来试试看,冰也会先带点回来的。” 李峰很快从县城里买回了冰块和硝石,冰块被放在了屋里子最远的角落里,但屋子里到底很快多了股冰爽之气,唐春明总算松了口气,看着李峰和何老很有兴致在外面试验硝石制冰,他只能郁闷地戳儿子的脸蛋,偏偏这个儿子也是个傻的,被戳了还傻呵呵地对着他阿母笑,笑得口水流了一嘴,最后还是他来收拾。 “阿母,峰叔叔说了不能老戳弟弟的脸,会戳坏掉的。”阿林义正言辞地批评阿母,阿母又趁峰叔叔不在欺负弟弟了,身为哥哥担负着保护弟弟的责任。 唐春明心虚地收回手指,没想到阿林眼睛这么利索,连他偷偷的动作都被发现了,狡辨道:“我才没有欺负他,没看你弟弟正笑得开心,你看吧。” 小孩第三天眼睛就全睁开了,红红的皱巴巴的小脸也完全长开了,唐春明看了才觉得顺眼了些,否则那么辛苦真生了个丑儿子甭提多郁闷了,而且这个傻儿子离了他身边会哭,可一回到他身边,奇怪了,哭声马上就停止了,还会啊啊的朝他叫唤,这总算让唐春明心里多了股莫名的满足感,好吧,那顿打屁股的欠揍就先继续保留在帐上吧,等以后调皮的时候一块儿算上。 “啊……啊……”无齿的小孩浑然不觉阿母心中的惦记继续向阿母卖萌,无意识地刷升着好感值,努力让一直被嫌弃的他多得一点阿母的喜欢。 “阿母,弟弟还不懂事,看这脸上都被阿母戳红了。”阿林没那么容易被阿母骗过,瞪了阿母一眼,心疼地摸摸被戳红了的地方。 唐春明捂脸,为何生了这小混蛋后他在阿林心目中的位置就下降了呢,都怪这小混蛋!刚拉升的好感值唰地一下又降下去了。 外面,不断传来何老开心的声音:“峰小子,果然行,看,出冰了,出冰了……”手舞足蹈地,像个孩子一样开心,还夹杂着大毛和二毛开心的叫囔声。 唐春明在里面听到也笑了,都怪他没早点想得起来,在现代日子过得太舒服了习惯性地忘了这里的不同,看来,以后到了冬天的时候还是要挖个冰窑用来藏冰。 老的小的在外面玩了老半天才来到唐春明这屋里,何老这个年纪跟唐春明之间没那么多避讳。身上的衣服还没换掉,有些地方还留着水渍,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明哥儿这主意不错,以后到了夏天就不愁没冰用了,对了,明哥儿你这制冰的方法打算怎么处理?我看了下,虽然硝石不能入口,可是用铁桶把硝石隔开依旧能制冰,那些冰是可以食用的,现在还能赶个末尾,又能添个进项。” 唐春明朝他们竖了个大拇指,他不过提了下硝石制冰的可能,他们在外面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找到了硝石与水的比例还考虑到食用的问题。不过利用这制出来的冰赚钱的事他还真没考虑过,若放在之前他或许会用上一用,可现在光拾掇那个后山都还来不及做呢,哪有功夫再去做其他的生意。 “阿峰你说呢?现在家里也没人有空吧,要不交给其他人吧。” 何老赞赏地看了唐春明一眼,从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这哥儿是个心宽豁达之人,在钱财一事上看得很开。说不爱财吧,可偏偏折腾了个后山寻找财路,说爱财吧,明明随手可得的钱财他也可以转手让出去。 如果唐春明知道何老心里的这番想法,只怕会一脸黑线,他哪里是不爱财,他只是没功夫折腾,而且比起卖冰,后山那才是他发展的重点,发展好了钱财会源源不断地入手,比卖冰可靠多了。再说了,就算交给别人做,他也是可以占份子的吧,何老真是把他想得太高尚了。 说实话,自己日子过好了,对于自己看得顺眼的人,他也想拉一把手让大家的日子都好过起来,否则,他和张秀他们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大关系也越来越淡漠,他可不想出现这样的局面。最起码,张秀想让大毛二毛多读点书,可以不用考虑束修的问题把他们送去学堂。 一个人的日子过好了不算好,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才算真的好,而且还能落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原本是打算等自己后山发展起来再作打算的,现在制冰这一项倒出现得及时。 “也好,明哥儿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做,不过要交给谁得选好了人。”李峰没有不同意的,他也不是缺钱的人,而且明哥儿又会挣钱。 “好吧,我考虑一下,等会儿写个东西出来峰哥你和何老一起帮着看看。”既然做了就把它做好吧,也就是写个计划书,弄完了交给其他人就不用自己再过问了。 “慢慢考虑,不用着急的,自己身体要紧。”李峰不放心地叮嘱道。 &&& 说是慢慢考虑,可唐春明天天躺着正无聊得紧呢,于是当天晚上就把计划书给写出来了,交到了李峰和何老手上,就连王英和每晚往这边跑的唐春嵘也听了一耳朵。 这事得由里正出面,里正,自己家,另外,张秀、王莫家都各占其中的两成,最后剩下的两成则是后母和阿嵘的。当然,何老是被唐春明算在家人里面了,没单独分出去。 因为制冰的工艺极其简单,看过一眼基本就都会了,因而占份子的人家都要信得过的,才不会过早地把秘密给泄露出去能多挣上几年的钱,要真想秘密一直保守下去也不太可能。 眼看高温季节就剩下个尾巴了,李峰赶紧把里正叫过来商量这件事了,等里正看了计划书又亲眼看到制冰的过程,那下巴都合不拢了,半天都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这真的都让我们去做?”里正难以置信道。 “是啊,这是明哥儿和峰小子他们的主意,这事只需要在县城开个铺子有几个人照应就成,开铺子的银两就由明哥儿这边垫付上,反正铺子就算是他的不算在这分成里面,今年可以抓紧时间试试看,真能做下去明天入夏的时候就可以大干一场了。”何老当然是站在李峰和唐春明这一边,别人得了好处也得知道是谁给的。 “这……这不好吧……这不是白要了明哥儿和峰小子的银子,这可使不得。”总算消化了内容的里正连忙摇头摆手,这说出去也不好听。 这样的反应让何老比较满意,说明不是个贪的心里拎得清的,于是劝道:“你看看他们两人现在谁有空去做这件事?要是我不提他们两个谁也想不到要去开铺子那才是浪费呢,现在有你们帮他,他们又在里面占了份子,也不算吃亏,至于那铺子,就算以后不开铺子了,也可以租出去或是转手卖掉。而且听明哥儿的意思,如果明年生意过得去,你们几家都拿出一部分银子出来用在村里,是办学堂还是其他的都可以,总之让村里其他人家也跟着得点实惠不是。” “这……”里正有些犹豫了,“要不咱几家再商量商量?”里正也有些动心,两个儿子都在县里读书,每年的开销不可谓不大,现在还能支撑,可往后负担会越来越重,看着明哥儿家日子越过越红火他心里不是不羡慕的,可也知道这是旁人的本事不会动那不该动的念头,甚至还要拦着旁人一点。 “那可得抓紧时间,眼看着天热需要用到冰的时间不多了,好歹今年也要挣上几个钱不是?”何老笑呵呵地劝道。 “哎!”里正匆匆地离开,去把另几家叫到他家里商量去。 结果当然在何老的预料中,几家都答应下来了,不过说两份子太多想推掉一部分,可唐春明也没同意,不过接受了他们另一个折中的主意,那就是开铺子期间他们要按照规矩把铺子的租金另算给唐春明不掺入到利润分成中,唐春明没再推辞。 &&& 事情决定下来马上可以开锣办起来了,其他人留在村里继续琢磨这制冰的工艺,李峰直接骑了马跑了趟县城,托滕煜帮忙找了家铺子。他们想得很简单,县城里的关系他们不熟,反正与滕煜之间互相往来短时间内不会中断了合作的关系。 当然了,滕煜是县城听景阁东家的事情唐春明已经知道了,虽然在最初知道的时候有些别扭,但很快就让他放开了抛在一边,顾虑那么多反而缩手缩脚的,而且现在他也看得出来滕少东家因为李峰的关系在更加努力地与他们搞好关系,因此没必要再另寻关系关照他们在县城里的生意。 滕煜很高兴李峰找到他门上托他办事,没两天的功夫,一间位置不错的铺子就落到了唐春明的名下,而里正他们几家也商量出了一个章程。 “我们商量过了,反正时间不长,我们几家都派出人去城里先试试行情,等有了经验后明年就能弄出个更好的章程来,毕竟我们现在谁家也没做过生意,不知道这做生意的门路,这期间恐怕还要托滕少东家多多照应呢。”里正亲自过来跑李峰商量,唐春明也在边上听着,里正知道这里面出主意的大部分是唐春明,心里为以前的那点子偏见很是害臊,难怪自家夫郎常骂自己呢。 “家里都能抽得出人手吗?那边铺子我看了,吃住在里面都没问题的。”李峰担忧道。 “这没问题的,王莫他们两口子都抽得出空,这边大山也可以去的,我和你大伯么隔天去看看情况,顺便还可以看看两个孩子。”里正回道,至于明哥儿后母和弟弟那边,他们也知道明哥儿这是为照顾他们才会算他们一份子,因此也没要他们出人,而且他们母子俩也实在抽不出人手,王英还要在这边照顾明哥儿。 王莫跟了过来,说:“我孩子给他嬷嬷看着,反正我们两个都没什么事,就到县城里去见识见识,要不是明哥儿我们还没这个机会呢。”王莫感激地看向唐春明,没想到唐春明会给他们这么一个大实惠,先甭管挣不挣钱,就凭这份心意足够他们家记上一辈子了。 “是啊,我有大毛二毛在就不能过去了,否则我也想跟着去看看呢。”张秀露出遗憾的表情,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唐春明这边还要有人照看,王英这段时间都是隔日过来的,家里那边还有牲畜要养没办法全丢给别人家。 “那你哪天跟大伯么他们一块儿过去看看就是,这点时间还没有?大毛二毛现在都懂事。”唐春明笑道,他当然也知道张秀的意思。 张秀笑着不说话,他和大山都打算等铺子那边忙完就可以送大毛二毛去学堂了,如今日子过得越来越松快还不用看大房那边的脸色,他和大山越忙越有劲,日子也有奔头。 王英也知道唐春明的这份心意,没说什么往外推的话,要是推拒的话这是把继子往外推将渐渐恢复的关系再度弄僵。 这边商量完县城那边就动起来了,滕煜特地从他那边抽了个掌柜带着他们一点还兼作帐房,李峰在那掌柜过去的时候去县城里看了一眼就没再管城里的事,跟唐春明一样就做起了甩手掌柜全然不管只管最后分红了。 不过城里却不断传来好消息,大户人家用冰都挺紧张又不缺这个银子,加上有滕煜牵线搭桥,这生意很快就上手了,偶尔过去看一趟的张秀回来时都满面笑容,不用说这银子肯定没少赚。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小阿森就满月了,唐春明的受刑期也终于结束了,换了两桶水把身上的污渍搓了一层又一层快把皮搓破了才罢手,从水桶里爬出来感觉整个人都轻了好几斤。 不过捏捏自己肚子的软肉,唐春明咬牙切齿地跟李峰说:“以前你说的没忘掉吧,从明天开始我要跟你练武,把这些肥肉都给去掉练成一身肌肉出来!” 李峰不自在地转开眼睛,再看下去他怕管不住自己等不到明哥儿出孝了:“我没忘,不过我得先问下何老才行。”说完就慌张跑了出去,唐春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反应,无语地看看自己,身上衣服穿得好好的,而且养了一身的膘,就这样也能下得去口? 这一个月他就是被当猪养的,李峰拿他没办法,于是就换了王英来对付他,当后母摆出一张冷脸将炖了很长时间的汤端上来一脸“你爱吃不吃”的神情时,唐春明根本就没办法拒绝,以至后来被其他人发现后轮到吃饭时就由王英来看着他,唐春明只得硬着头皮将那些养猪的饭食给吞下去,以至他现在看见鸡汤都要吐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带着村子里的人一块儿致富是最初就定下的设定,否则的话只有明哥儿一个富起来,他在这村里待的时间肯定不能长久,与村里人走动越来越少就不得不搬出村子了,否则恐怕他自己会先受不了别人带有距离的眼神。 以后肯定还会有其他的一起致富的办法,比如在村里开作坊什么的,会有更多人加入进来的,我这算是先剧透了吧,当然明哥儿也不会圣母到给仇人送银子的。 050满月 “小混蛋,就你没心没肺的吃喝拉撒都还有人侍候。”趁没人注意,唐春明揪了下小阿森的小鼻头,又低下头啃了他脸蛋一口,他口中的小混蛋还用“啊啊”的声音热情地回应着。 “明哥儿……”走进来的张秀正要说什么,就看到唐春明又在欺负他儿子了,张秀哭笑不得,连忙把他推开把小阿森抢救下来,“行了,我来带阿森,正叫你呢,厨房里的菜都准备好了,不是你说今天你要来下厨的吗?” 唐春明心虚地摸摸鼻子,赶紧溜:“好吧,我这就去,小坏蛋的尿布还在老位置上,小心他撒尿啊。” 看着跑没了影的明哥儿,又低下头看看不知冲着什么乐呵呵的小阿森,张秀暗笑明哥儿居然还真以欺负儿子为乐了,难怪连小阿林都告他阿母的状,张秀笑着抱起小阿森:“我们阿森今天可是主角哦,秀阿么带阿森出去见客人,我们阿森最乖了。”对于明哥儿总是一口一个小混蛋或是小坏蛋地叫着阿森,张秀也很无奈。 这才一个月,小阿森养得白白胖胖的,任谁见了都喜欢,就连张秀原来的心思都有些动摇,再生一个,就算是个小子也挺不错,像小阿森这样的,长大了肯定是个俊小子,不知要被多少小哥儿相中呢。 今天阿森穿了一身红包一样的衣服,这可是他外嬷嬷亲手做的,唐春明很给面子地换上了。其实吧,他就是想看儿子出丑,可惜没个相机什么的没办法留影,否则等儿子长大再拿出来叫他自己看看小时候的傻样。 唐春明依旧没打算办满月酒的,只不过是相熟的人家到了这天都自发地过来了,滕煜也一早就来了,给小汉子送上了一只长命金锁和一对金脚镯,都已经戴在小阿森身上了,何老也一早起来给了唐春明一块同送给阿林差不同的玉佩,原本唐春明不打算让儿子戴上的,可在被告知习俗后也就由它去了,不过给藏到了衣服下面,否则太打眼,那玉一看就值不少银两。 还有外嬷嬷送的银锁,其他人家也都不空手,因此这天小阿森就成了最富有的人,他也很给面子,在离了唐春明后也一直“啊啊”地叫着没哭闹。 厨房里,沈夫郎带着王莫、六叔家的儿么还在忙碌着,王莫和他家汉子张长明今天都赶回来了,因为这两天天气已开始转凉,铺子的生意不如之前忙碌了,有掌柜在,走开一两天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当唐春明见到这两口子时,不得不感慨,其实这古代的人不见得比现代人笨,不过是缺少的机会罢了,现在给了他们机会,成长的速度不要太惊人,两口子短短不到一月的时间变化挺大。 之前也听张秀回来跟他说过,因为买冰的基本是大户人家,王莫两口子也不是一直坐在铺子里的,常要跟着买冰的人家用车把冰给送过去,因而接触了不少大户人家,虽然可能大部分是下面的下人,可接触到的到底跟庄户人家不同了,再加那临时掌柜由于东家的交待也教了不少东西给他们,现在就可以看得出接人待物方面长进了许多。 王莫家的汉子张长明原本就是个比较活络的人,想必里正他们之前商量人选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这点,换了大山去没这么快能适应下来的。 “要说城里大户人家啊,刚开始跟他们打交道时挺发憷的,可接触多了发现跟我们庄户人家也差不了多少,有时候还不如我们庄户人家过日子来得轻松呢。”王莫在跟大家说城里的新鲜事发感慨,他跟了去也算大开眼界了,“有户姓钱的老爷家让铺子里送冰去,是我跟车送冰过去的,结果到了他们家院子就被人拦下来了,来了两伙人当着我们的面就吵了起来,弄到最后我才知道,原来是那钱老爷除了正室夫郎外,还有一个受宠的侧夫郎,那冰其实是正室夫郎要的,可偏偏那侧夫郎硬要当着他的面抢过去,可把我当时唬得,让我当时说什么都不好,就算是那侧夫郎也不是我们铺子能得罪的起啊。” “是怪吓人的,那最后怎样啦?”听得胆颤心惊的,不过现在铺子无事人也没事说明事情最终还是解决了的没有牵连到,沈夫郎忙问道。 “当时闹得那钱老爷也出来了,那侧夫郎可真是个受宠,他一哭诉,那钱老爷就要把冰拉到侧夫郎那里,正室夫郎是最后才出来的,原来,之前钱老爷家里是有冰的,不过都被侧夫郎用去了,所以正室夫郎就花银子重新到外面买去,而且正室夫郎说了,他这是花的自己的私房钱,根本没动用府里的银子,所以算不得府里的东西当然不会归了那侧夫郎,呵呵,当时那钱老爷和侧夫郎的脸色可真脸看,那些冰也当着他们的面从我们手里接过去了。” “活该!要我看那钱老爷也是个是非不分的,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弄个小的进去,这日子怎可能过得安生,还是我们庄户人家好,汉子没那花花肠子就守着自家的哥儿过日子。”沈夫郎因为两个儿子也常往城里跑的,所以也听过一些大户人家的事,很是不屑,他老早就对两个儿子说过了,就是以后不再在地里刨食了也绝不能学了城里那些人家的坏榜样讨小,否则他就把儿子的腿打断了不准进家门,当时让两个儿子听得汗津津,连连点头答应绝不会学了去的。 “那后来呢?他们没找铺子麻烦?”唐春明也听得滴汗,这男人管不住下半身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何况在这个世界讨小还是很正常的事,他觉得自己很有明见,早早地将李峰的银子都掏空了,这手上没银子了想生出花花肠子也没办法。当然了,他对自己的眼光还是有信心的,他看中的人绝不是那朝三暮四的。 “当然找了,那侧夫郎阴阳怪气地说了我们一顿,好像是没我们没办好事让他误会了似的,否则他怎会闹起来,话里话外的,像是要我们再送他一车冰才肯放过我们,那钱老爷虽然没听他的,但对我们的脸色也不好看,最后还是那正室夫郎的人将我们送了出来,跟我们说对不起。后来回铺子的时候我就将这事跟当家的还有掌柜的说了,当家的还有些担心,倒是掌柜的说不要紧,汉子要脸面,钱老爷要真是敢为这事为难铺子丢脸的是他自己。不过我和当家的还是提心吊胆了好几天,直到昨天余兄弟派了人送了一车的东西到铺子里,掌柜的话才让我们彻底放下心。”这段时间对王莫的改变也很大,原来他人比较简单也偏文静,可现在说话做事也带了股爽利劲。 “看来余兄弟下次再来我们要好好招待他们。”沈夫郎这才明白过来,想必昨天余暮并不只是派了人送了车东西过去这么简单。 唐春明也哪有不明白的,估计昨天的阵仗不比上次来村里的时候小,他们这一来让旁的人家也知道了,这铺子虽小可也是有背景的,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上门欺负的,就算滕煜在安平县经营了那么长时间不也对余暮他们那行人示好,像他那摊子生意没有官家背景作依靠恐怕也难做大。 “余大个子这事办得不错,下次再过来是得好好犒劳犒劳他。”唐春明笑道。王莫和张长明今早从县里回来的时候拖了一车的东西回来,有带给他和李峰的,也有带给两个孩子的礼物,大毛二毛张秀以及里正他们那边都没少,看着是个粗人这心倒挺细的,该关照的都关照了。 “是啊,这汉子挺义气的。”现在谁不夸余暮一句,不过接下来这话题又拐到余暮怎还未成亲的事情上,余暮年纪也不小了,他们那群人虽然总叫李峰老大大哥的,但有的汉子年纪比李峰还要大些,不过大家提起这事倒不是想要上赶着给他做媒,李峰现在娶个乡下哥儿在他们看来还属正常,可余暮那毕竟是有官身的,在他们看来怎么都会在定州府那边娶个门当户对的哥儿了吧。 &&& 等唐春明厨房里忙完洗了手和脸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后,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他那傻儿子说笑,而李峰也站在一边,看得出脸上表情很柔和。 “哥,你来了,哥,刚刚阿森冲我笑呢,快看,又笑了。”唐春嵘往常常持大人样,可今日身上多了几分孩子气。 “阿母,弟弟也冲我笑了。”阿林也不甘落后地说,跑到唐春明身边仰着头说。 唐春明一把抱起阿林,好长时间没抱过了,阿林先尖叫一声而后开心地咯咯大笑,有了弟弟阿母还是一样地喜欢他对他好,阿林决定以后对弟弟更加好一点:“阿母,摘果果,吃果果,给弟弟吃。” “哈哈,好摘果子去,不过弟弟还不能吃,先都给我们阿林吃。” 唐春明家院子里的果树是大家看着长大的,看着它开花,可也没想到第一年就能结出果子,果子还能长大成熟,让进来的人看了就喜气,虽说数量并不多,可吃在嘴里却比城里卖的果子还要甜还要好吃。吃过的人都想,难怪明哥儿敢买下后山说什么种果树,要是都像院子里的这些果树,那肯定能够赚钱。 本来一大早李峰和王英就摘了些果子用来招待客人的,可因为味道太好没多长时间就见底了,这不作为小主人的阿林觉得应该再摘些下来招待客人,还要给弟弟吃。 李峰也走过来帮忙,大毛二毛在果树下蹦跳,还有两只小狗也在树下跑前跑后,坐在一边听何老说话与他一起品茶的滕煜看到这一幕,心中忽生羡慕,这简单温馨的农家小院似乎比那些高门大户更让他渴望。 唐春明个头不高,只得将阿林交给李峰去摘那些长在高处的果子,他自己剪了一串葡萄再加上已经摘下来的樱桃,用井水冲了冲,装了盘子送到何老那边,里正也跟他们坐在一块儿,见到送过来的果子抓了一粒扔嘴里,赞道:“明哥儿这果子长得好,阿森这满月酒赶的时间也好。” “哈哈,”何老捋着胡须大笑,“阿森太小还不能吃,有口福的是我们这些大人了,害得我最后想走的心思都没了。” 唐春明听了这话暗翻了个白眼:“何老您这还想往哪里走啊?” “不走了,不走了,就留在峰小子这儿了,就是你们嫌弃我也不走了。”何老笑眯了眼。 “唐夫郎这里环境的确好,养人,等我以后空下来也买一座这样的农家院子再种上几棵果树,养只狗,我也像现在这样一边喝茶一边吃果子。”滕煜畅想道,打量着逆着光的唐夫郎,再看向那抱着孩子摘果子却不忘用余光追随唐夫郎的汉子,心里暗叹一声,有什么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院子里一群人正说着话,院门口又来了一个让大家意料不及的人。 因为院门口停着马车什么的,院门并没关上,只是掩上了,那人伸手敲了敲门将院内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后,才绞着手指头做出一副怯生生地样子,冲着仍旧抱着阿林的李峰说:“峰堂哥,我……我来是给小阿森送些东西的,这是我亲手做的,峰堂哥和明哥儿不要嫌弃才好。” 张秀和王莫刚走出厨房,准备收拾桌子叫大家一起吃午饭了,怎这个时候有这倒胃口的人出现。王莫更看得稀奇,拉了拉张秀的袖子问:“他怎又来了?难道我不在的时候他都来了?” “哪有,真没想到一个小哥儿为了前程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张秀气愤地说,原以为有了上次那一遭这小哥儿该有些自知之明不再上门打扰,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呢。 王莫在城里也见识过一些事了,不会再同原来那般想法简单,经张秀这么一说哪还不明白这小哥儿的心思的,压低声音跟张秀咬耳朵:“他这是想搭上阿峰好以后找个好夫家?”看到张秀肯定的神情后唾弃道,“他也真敢想的,他以为阿峰是什么人真由得他摆布的,要是他们家没做下那些亏心事还有可能。不过你真说对了,这小哥儿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现在做出这副样子要是换了不明底细的人还以为怎么欺负他了呢。” “哼,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恐怕就是抱了这样的心思!”张秀没好气地说,不怪他这么想,要是诚心过来送礼的话,会挑选在这人最多的时候? 何老的笑脸还顿在脸上,眼睛往峰小子那边一瞧,心里哪有不明白的,这小哥儿想必就是峰小子亲大伯那边的人了,他是连宫里都待过的人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小哥儿眼里的心思哪能逃得过他的眼,心中暗自摇头,这乡下人家有那心性淳朴的,可也有这心思歹毒的,峰小子没摊上一门好亲戚。 滕煜倒不太了解其中的内情,可一看到院子里的脸色也知道面前这小哥儿是不受欢迎的,于是悠哉地坐在一旁吃果子看戏,小哥儿的手段还欠了好些火候啊。 小哥儿站在门口看没人理他,脸上的委曲神情越甚,泪水都开始在眼里打转了。 唐春明心里嗤笑一声,止住了李峰想要过去赶人的想法,走过去扬着笑脸说:“你说你这是怎啦?上次还说要帮我干活呢,可活还没干上人就跑没影了,害得我挺了个大肚子跟阿秀哥干了老半天才忙完。今天也是,阿森满月,阿秀哥他们都一大早来帮我的忙了,要是早知道你要来,呵呵……”唐春明都觉得自己不好意思欺负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你说做出这副姿态来有意思么? 他这话说得让人忍不住发笑,可真是一点情面不留,要真是诚心,怎让哥么挺着大肚子干活自己跑没了的,要真是诚心,今天就该一早过来忙碌的,而不是等到快要吃饭的时候才出现。 小哥儿的脸白了一下,手绞得更厉害:“明哥儿……是……我想来又不敢来……”说着还偷偷瞄向院里的其他人,这话说得,难道有谁欺负他不成? “想来又不敢来?”唐春明大声重复了一遍,“那是当然的了,要是我当初也一碗药把自己的侄子药倒了给送出去不管死活的,我也不好意思再上侄子家的门了,你放心,我这人最是恩怨分明,不会因为一些亲戚情份就让你堂哥受委曲的,我没替阿峰他找你爹母算清旧帐就已经是看在他同是李家人的份上了,我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应该能够理解我和你阿峰哥的处境,你说我说得在不在理?所以,你还是回去吧,以后也别上我们家里来了,这恩怨可不是你一个小哥儿能化解得了的。” 小哥儿露出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打死他也不敢相信唐春明会这么直白地将事情捅出来,他以为谁都是个要面子的人,这哥儿难道就不顾及李峰的面子? 院子里,滕煜发出不解的声音:“用药药倒了给送出去?这说的是谁?是李峰大哥?” 里正摸了把脸,这丢脸丢的也是李家的脸面,他还真说不出口,但也不能任由这小哥儿三番两次地跑过来,只得说:“唉,当年阿峰还没到年龄就应召入伍了。” 滕煜顿时作恍然大悟之状,没到年龄,那就是说有人虚报年龄了,虚报的肯定不是当事人了,那就只可能是这小哥儿的爹母也就是李峰的亲大伯大伯么,这事可做得真够歹毒的。 何老又插了把刀:“是啊,当年我途中碰到峰小子的时候,他就剩下小半条命了,也不知从个乡野郎中那里弄来的迷药,下的份量太重了。” “喂喂,我也是你口中的乡野郎中,你可不要坏了我的名声,我可做不出这样昧良心的黑心事。”胡郎中不服气地叫道。 “哈哈,我不是说你呢。”何老笑着纠正道。 小哥儿原寄希望于院中其他人会帮他说些话,哪知不仅不帮还恶劣地说出当年的事,后来更是说说笑笑把他一人扔在门口了,小哥儿面色难看之极,这些人怎就这么没有同情心,那可是他爹母做下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而且他也在努力挽救这份亲戚关系了啊,他们都没看到他的努力吗?况且李峰他根本活得好好的又发了大财,怎这些人都站在他这边声讨自己家呢? 李峰放下阿林让他去找大毛二毛,自己来到明哥儿身边,抓住明哥儿的手,看向小哥儿时眼神却冷得像刀子:“你走吧,就像明哥儿说的,当年他们作下的恶事不是事后一句两句就能化解得了的,从我回来就没想再认下这门亲戚,你心里的那些想法更不可能实现,所以别白费功夫来打扰明哥儿了,否则……那就把当年的旧事拿出来让族里好好清算清算。” 那是他不想过分追究,否则算起来李从根家两口子做下的这些事,也足够将他们逐出族赶出村子了,之前黄四狗家做得还没李从根家过分呢。当然黄家能那般就被赶了出去,也是由于黄家在平山村的根基太浅,几乎没有人家帮他们说话。 说完也不看小哥儿是不是受得了这番威胁,李峰抓着唐春明的手就转身回院子里,一点没有将人放进院子里的想法,唐春明当然就更不会有了,随这家人怎么去宣扬他的名声,从他与赵家决裂的那一刻他就没想过有多好的名声,他更加不可能为了个虚无的名声让自己和自己人受委曲。 “好了,收拾收拾,摆桌子吃饭了。”仿佛丝毫没受影响一般,转过身的唐春明就笑着张罗起来。 “对,吃饭喽,明哥儿亲自下的厨,我都有些等不及了,哈哈。”何老响应道。 院子里的人都忙碌起来,没人再管门口的人,也没人注意那小哥儿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 赵家三叔公家,三叔公的小辈却没有三叔公来得那么固执,在屋里踱了几圈才停下来问三叔公:“三叔公,我们真的不去个人到唐家看看?您老当初不也说唐夫郎的孩子怎么说也是赵家的人啊,何况……” 何况他现在跟李峰那边几乎成定局了,李峰是什么人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后面的关系,上次来的叫余暮的军汉子真让人没想到,竟然是定州府那边的有品级的武官,在他看来,根本没必要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赵老三身上,而把跟唐夫郎的关系搞僵。 这两天都听村里说了,唐夫郎跟李峰不知折腾出了个什么生意都做到县城里了,连带着张长明家都跟着发财了,看看回来这大包小包的,不知挣了多少钱呢,多少人家羡慕着呢。 不用旁人说,他也能猜得出来,这生意做到了县城里靠的不还是那位余大人的关系,否则县城里的大户人家怎容得下他们?他们想依靠赵老三不也是想着等赵老三有了官身后,依托他的关系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做其他的事,都能顺风顺水,不愁没财路。 可这赵老三也得干人事啊,眼下可好,同时招惹上两家的小哥儿,自己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个烂摊子让他们跟着收拾,那沈大户家是那么好欺负的吗?这才是个秀才呢,就不把人放眼里了,他真不敢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样的人身上。 明明唐夫郎生下赵家的小汉子,是缓和两方关系的好机会,只要借着小汉子的名头唐夫郎不可能拒绝他们上门,再让小汉子一入赵家的族谱,唐夫郎怎可能再记恨赵家的那些事。 “瞎操心什么,”三叔公没好气地敲敲旱烟杆,又叭嗒叭嗒抽了两口,“我知道你们都是些什么心思,不就是看中李家那小子的背景了么,可那关系真能长久?有自家人的关系靠得住吗?再说了,那也只是个低品级的武官,文武向来不对付,你以为县里的那些官老爷们真能给他几分面子?哼,太过张扬了迟早会惹下事情来,等那时候你再看村里还有几户人家会巴结他们!” “三叔公,可那也是先帝的时候了,当朝陛下可是很看重武官的。”先帝重文轻武那是天下皆知的事,可新帝上位后,很是贬了一批文官下去,又对边关用兵,提拔了大批武官上去,现在谁还敢轻视武官的? “你小子到底不够稳重目光短浅,”三叔公眯了眯眼意味深长道,“武官地位提高了是不错,可那是什么时候,那是当今陛下正对北边用兵之际当然要给武官位子了,可眼下战事早就结束,朝廷里说得上话的还是文官,治理这天下靠的还是这文官,武官有个屁用。” “哼,我倒要看看唐家那哥儿到时候要怎么求着我赵家人给那孩子上族谱,不能上族谱,他就一辈子在地里刨食吧,以后要怪就怪他阿母去!”三叔公对唐春明的气可没那么好消的,他发现,就是从唐春明闹着从赵家分出去后,赵家的事一天天地不顺起来,尤其是还在守孝期间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真是不知廉耻!要是放在赵家,那就是该浸猪笼的! “三叔公,您还真想拿上族谱这事拿捏唐夫郎?那李家那边呢?我们赵家要跟李家把关系弄僵吗?”小辈不敢置信地看着三叔公他老人家。 “这是我赵家的事关他李家什么事,关心这些事还不如指望老三他三年后考中举人。”三叔公咳嗽了一声起身就出去了,留下小辈只剩下无力之感,三叔公为啥就惦记着祖上的那些荣耀指望着出了个赵老三能让赵家重现那时的荣光。 可他们不同,他们根本没同三叔公老人家一样经历过赵家的兴盛时期,他们一生下来就在地里打滚吃的就是农家饭,三叔公他老人家再固执下去赵家只会越来越衰败。 &&& 中午,天气还没太凉,他们就在院子里摆了两张桌子凑在一起热闹地吃饭,今天唐春明做得最多的菜就是鸡,有原汁原味的让他月子里喝了都想吐的炖鸡汤,还有简易版的大盘鸡,爆炒鸡杂,宫保鸡丁,唐春明也没做多复杂的菜式,都是简单易做的家常菜,然而就是这样的家常菜才原汁原味最能品尝到食材本身的鲜味。 “明哥儿啊,今天这鸡味道似乎跟平时的不太一样啊。”何老喝了一碗野菌菇炖鸡汤,又挟了一块鸡肉仔细品尝,确定这不仅仅是因为今天的厨子不同,恐怕是主要的原因还在原料上,这鸡肉吃在嘴里鲜嫩爽滑,他敢肯定,就是皇宫里特别用专门材料喂养出来的鸡也比不过的。 唐春明居然也喝了一小碗李峰端到他面前的汤,心里得意洋洋,他养的鸡当然不一样了,之前月子里他们都说要喝老母鸡汤才补人,还特地花了银子上别人家买的老母鸡,让他抗议都不成。 现在他能做主了,当然让李峰宰了好几只鸡让大家尝尝他养的鸡,再有一个,他是知道今天滕煜和齐掌柜都会来的,也是为了让他们看看自家的鸡值不值得与他们继续做买卖,最早的那一批鸡已经可以出栏了,母鸡前两天也开始下鸡蛋了。 滕煜眼中精光连连,马上接口道:“唐夫郎,莫非这就是你原来养在院子里的鸡?当初我们可是说好了的,你得先照顾我们这边的酒楼。” 何老眨了眨眼,再看向唐春明小狐狸一样的笑脸,哪有不明白的,这是带客吃饭呢,还同时做生意呢,不由笑道:“你这哥儿,真是连一点机会都不浪费,难怪今天要抢着下厨。” “嘿嘿,顺带顺带,最主要还不是让大家吃得好嘛。”唐春明作谦虚状,“滕公子,我这鸡可是很贵的,而且暂时往外卖的数量也不会多的,起码要等到明年供应量才会上去。”一转脸就变成奸商了,李峰坐在他旁边不动声色,可眼中的宠溺之意却瞒不过熟悉的人。 “没关系,只要保证我听景阁那一边能供应上就可以了,至于价格好商量,我滕煜是什么样的人唐夫郎还不清楚吗?”滕煜捏着酒杯笑道,以前,他还要想方设法地打探出最初那位黑面夫郎的来历,可现在他觉得,有些事情该糊涂还应当糊涂一些的好,不必要追根究底,眼下的实惠与受益以及长远的发展那才是最重要的。 “哈哈,那我可不会客气了。”唐春明心想待会儿要好好宰这人一刀,现在虽然手里有银子,可这段时间光花花地往外流没多少进帐,后山还要继续投资,尽快地找些进帐比较好。 六叔一家听了很开心,他们看的鸡终于可以卖钱了,否则他们一个月拿那些工钱心里都虚着呢,现在真心地为明哥儿高兴着。 李峰默默地给唐春明挟了块鸡爪,没办法,谁让这哥儿喜欢啃这玩意儿呢。 051分钱 最早的一批鸡中,母鸡和公鸡各占了一半,公鸡只留了几只其余早就被阉了,现在每只都有四斤左右的样子。午饭后唐春明和李峰就带了滕煜和齐掌柜去后山鸡舍那边看了,正在外面地里刨食的那些公鸡一个个精神抖擞羽毛颜色鲜亮,从这些外表就可以看得非常健康。 后来捉的那批小鸡崽子也移到了这边,铁叔那边分了一大半,这边留了一小半,刚看出翅膀雏形的小鸡看着也特别可爱,跟着那些长大的母鸡在后面啄食。 现在院子里又养了批新的鸡崽子,光找这些鸡崽子就花了不少功夫,有从原来卖小鸡的人家买来的,有让村里正好母鸡抱窝的人家帮着孵的,陆陆续续又凑齐了几百只。这还是没走上正轨的,等以后自家的母鸡能够抱窝,小鸡崽子也会源源不断地出来的。 唐春明不断增加小鸡的数量也是为了赶在年底能够让这批鸡出栏,他现在喂的可都是好料,鸡当然也比别的农家鸡长得快。也许开始时大家不理解把人吃的粮食用来喂鸡不是糟蹋么,可当这些鸡卖出价钱时自然就不会有人说话了。而且找的养鸡人家也是可靠,不会没事在村里瞎嚼舌头。 唐春嵘也跟了来,看着哥哥家越来越富生机的后山他也高兴。 “每天鸡蛋也不会少吧,那些鸡蛋我也包了。”滕煜问过齐掌柜的意见后立马决定道。 “只要你付得起价钱,当然没问题。”唐春明摆摆手,似乎好说话得很,可字字不离个钱字,让齐掌柜和滕煜嘴角直抽。而他们中午时也吃过最简单的炒鸡蛋,现在哪有不明白的,唐夫郎就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好,外面一个鸡蛋一文钱,我给你一个鸡蛋两文钱如何?”滕煜想了想说道。 “哈哈,没问题,滕公子爽快人,到时让齐掌柜这里派人来拉货就是。”唐春明哈哈笑着,一时忘形还用手拍了两记滕煜的手臂外侧,因为滕煜身高也不矮,拍肩膀实在不顺手。 滕煜身体僵了一下,李峰动手更是迅速,就在唐春明第三下要落下去时,快速地把他的手抓住,让兴奋之情被打断的唐春明莫名其妙地瞄了李峰几眼,看到他的黑脸,反省自己,他好像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看到唐春明毫不自知的神色,滕煜也暗笑自己,根本不应该将唐夫郎当一般哥儿来看待,他自己好像这方面也没多少自觉,以后有得李峰发愁的了。 “大哥哥么你们去忙吧,我和阿峰带他们到其他地方看看去。”唐春明让见了滕煜颇有些不自在的六叔家的儿子儿么自己忙去,不用陪着他们。这次终于出笼,他哪会这么快就返回去,而且这山头买下来后他在没生孩子之前也就在山脚下外围看看,山里还没去过呢。 李峰没放开唐春明的手,两人就相携着走在滕煜他们旁边,看得齐掌柜暗暗瞪眼,他家少爷什么时候才能有成亲的心思啊,唐夫郎都快要再嫁了。 唐春嵘心情就有些复杂了,既觉得哥哥开心就好又觉得哥哥被人抢了去,而且,他一个小汉子见到这一幕很难为情,默默地把头扭向别的方向,耳朵尖悄悄地染红了。 两个鸡舍间的池塘已经挖好了,有一亩地的面积大小,当然是由李峰一手操办的,按照唐春明所说挖好后用生石灰消了毒才放水进去,放水那天唐春明来溜达过一圈,趁机放了些空间泉水进去。目前池塘里也就投放了些鱼苗和虾苗进去,又捉了些两百来只小鸭子。 那些鱼苗和虾苗,有从集市上买来的,有从村里的孩子手上买来的,还有齐掌柜这里知道后也帮忙买了些,池塘边上也插扦上了柳树条,暂时看不出什么风光,但到了明年肯定就大变样了。 再往前是新建起来的一排羊圈,就等着一批新羊入住。滕煜不太了解唐春明对养羊的执着,看着羊圈面积不小,养的数量也不会少了,背着手走在山坡上好奇问道:“唐夫郎你这羊养了后有何打算?” “羊啊?到时候开个全羊馆怎样?”说着唐春明感觉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李峰看到明哥儿的表情暗笑,捏了捏他的手。 “全羊馆?那是做什么?卖羊肉吗?”齐掌柜也问道,吃羊肉的人家并不多,因为羊肉的膻腥气太重。 “是啊,啧啧,这滋味,等着吧,等天冷了我让人宰只羊到时请你们过来都尝一尝,保准你们吃了都不想走了。”唐春明无限回味。 “哈哈,那我和老齐就等着。”滕煜笑着答应。 齐掌柜抽抽嘴角,他觉得唐夫郎折腾出各种主意发财,不会就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吧。 羊圈外面有汉子在忙碌,滕煜好奇地他们在做什么,李峰一直在跟进,自然清楚,回道:“插扦枸杞,就跟鸡舍外面的栅栏上插扦的一样。” “枸杞?唐夫郎莫非还要种药材?”滕煜不明白唐春明的想法了,李峰说完后他也想之前鸡舍外面看到的还很稀疏的灌木丛。 唐春明摆摆手道:“不过是充分利用空间罢了,没想着走种植药材这条路,不过是枸杞是个好东西,不一定非要入药才能吃,泡茶炖汤都不错,而且枸杞头也可以做菜。反正这些枸杞也是山里发现了,这东西又容易成活,费些功夫就能整出来。” “那还有其他东西吗?”滕煜不由多问了一句,总觉得不止如此。 唐春明也回得干脆:“当然有了,还有盆覆子山莓什么的,打算都移栽出来一些,到时给孩子们当个吃食,吃不完的就让那些鸡鸡鸭鸭的啄了吃了去也好啊。”在他看来,要成规模估计还得有个两三年才行,到时养出来的鸡估计那肉更好吃了。 滕煜望望齐掌柜,他对这些东西不太懂,齐掌柜也默默地摇头,甭说少爷了,就他也没见过这样的,不过心里开始期待起来,要是真养得好,像少爷的一些庄子里也可以照搬了做,虽说可能唐夫郎这里做得好,但肯定比原先的养殖方式要来得高明。 唐春嵘也露出期盼之色,他也曾跟村里小伙伴们进山摘过野果子的,后来上学堂后这样的机会就少了,可至今他仍记得那甜滋滋的味道。虽然他现在是大人了,但偶尔尝一下也没关系的吧,嗯,就是这样的。 再往前有人在清理杂草和无用的杂树,但看得出保留了一部分。看到李峰和唐春明过来,干活的人都很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如今齐掌柜来得多了,他们也知道这位是镇上锦记酒楼的掌柜,边上一位华服公子身份肯定也不会低了,等他们走远了免不了要议论上一番。 “你们说峰小子要把这些野梨树留下来做什么?这些树上结出来的果子可是又酸又涩的连孩子们也难得吃上几口。” “是啊,光这些天雇了我们这些人干活,这撒出去的银钱连我看了都要心疼。”一个汉子一边清理一棵野梨树下的杂草并修剪斜长去的枝条一边看了眼几个远去的身影。 “还是好好干活吧,峰子小和明哥儿这般做肯定有自己的道理,银子再多也不可能真往水里扔的,那下面的鸡养得就不错啊,在这之前谁家敢这么大胆养上几百只鸡的?我看啊,往后指不定还要多呢。” “明哥儿养鸡也有一手,开春养的鸡,别家到现在还是半大的鸡子,可明哥儿家的都开始下蛋了。” “我就担心这鸡养多会得病。” “那是别人家,明哥儿养这么鸡不会想不到的,可你看看下面那些鸡,再跟咱们自己家养的鸡比比,明哥儿到底念过书的,这见识就是不一般,峰小子也是,出去见过世面,否则换了旁人家哪里容得自家哥儿这么瞎折腾的。” “对了,你们听说一件事了吧,据说我们村明年可能也要开学堂了,今年在峰小子这里挣了钱,明年我也要把自家的孩子送去学堂读点书。” “真的啊?”有人不敢置信道,声音中还夹杂着惊喜。 “要是真的就太好了,送去外村的学堂一年的束修太高了交不起,咱自己村里的肯定能少交些束修,这样咱的孩子也能读个一两年的书,不求有大学问,只要别跟咱一样做个睁眼瞎子。” “哈哈……” 唐春明他们爬到不到一半就又返回去了,因为接下来的路越来越难走,还没清理出来,不过听李峰说里面有板栗树,唐春明听了很高兴,等过段时间就可以过来捡野板栗了,糖炒栗子,对了,要再准备一些桂花。唐春嵘听了也蠢蠢欲动,被他哥敲了一记脑门:“好好在学堂里待着,等到了休沐的时候再过来,到时还有的话就带你进来。” “知道了,哥,我没想着请假的。”当着旁人的面被哥教训,唐春嵘的脸都红了,除了哥的事情他真的没想着请假啊,他可是有自己的奋斗目标的。 &&& 阿森的满月酒刚过就下了场雨,天眼见地凉了下来,县城里的卖冰铺子肯定是开不下去了,里正几家商量过后很干脆地关了铺子,张长明回来后将帐本带上来到唐春明家里,要把这段时间的帐目给大家交待一下,还有各家的分红。 在说这些事情之前,张长明先说了一件事:“明哥儿,那铺子你有什么打算不?这样关着实在太浪费了,要是只卖冰一年到头也只能卖上两三个月的时间。”虽然盈利极大,可空着的时间如果能出租,那也能收回不少的房租钱。 “这……有些想法,可今年是没办法了。”唐春明挠挠头,这卖冰是临时想出来的主意,原来不在计划中啊,而且当初买铺子而不是租铺子也是不想让制冰的秘密走漏出去,这铺子还是用自己的好,并且这铺子还是有些讲究的,后面的空间大些,而且铺子入手后还特地让人在后院挖了个地窑,充当临时的冰窑。 “明哥儿什么想法?”张长明眼睛都亮了,做生意的这段时间,人虽然辛苦一点,但他干得很起劲,比在村里种地还有动力有成就感。 李峰了解明哥儿的想法,替他解释道:“原本他打算等后山的羊都养起来后开个专门卖羊肉吃食的铺子,这样的话倒正好可以和卖冰的季节错开来,羊肉大热,夏天肯定是要停段时间的,正好可以用来卖冰。” 说完后看到张长明更加期待的神色,李峰眼中也浮起笑意,看了眼明哥儿说:“到时肯定还是要你们打理的,明哥儿要忙家里这一摊还有两个孩子要带。” 王莫觉得自家汉子表现得太急切了些,伸手掐了他腰间软肉一把,张长明呲了一下牙,才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要是行我就是去做个跑堂的也可以的。”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卖吃食跟卖冰可不同,讲究要多得多,他就是想着能跟着多学些东西,这段时间他也很勤奋,连帐长上的常用字也能勉强看懂了些。 “长明哥你放心吧,”唐春明笑道,“到时候还真要有人帮我看着铺子的,长明哥既然有兴趣那我是求之不得了,不过,现在羊的数量还太少,不如这段时间你带人帮我去找些半大的公羊回来,再养上一阵子到天冷的时候估计就能供应上了。”原本他是打算慢慢扩大规模养的,可铺子真在那里也不像样,那就早点利用起来吧。 “好,包在我身上,我明天就出去转转。”张长明拍胸脯。 接下来就是卖冰的盈利了,唐春明刚刚一边在跟他们说话就一边翻起了帐本,帐目记得清清楚楚,当翻到最后一页看到总盈利时就算有了心里准备的唐春明也乍舌了。 “就这一个月的时间,居然挣了近四百两银子?!”简直是暴利了,唐春明深深后悔起来,怎没早想起这个主意,要是从入夏起就开上铺子,到现在恐怕一千两银子都收不住的,这还只是一个县城,再往下去唐春明都不敢想了。 “嘿嘿,这是赶上了一个秋老虎,”张长明也很得意,当然也知道如果仅凭他们几人是做不到这些生意的,“还有多亏了听景阁的东家介绍了不少富户到我们铺子上,听景阁本身也是用冰大户。” 至于其他人,表现也不比唐春明好多少,甚至更差劲,普通乡下人家靠一年到头在地里忙碌的,能挣下几两银子十几两银子就算很不错的了,这还要看老天是不是照顾他们,要是碰上个天灾人祸的,一年忙到头连自己肚子都填不饱的,还要勒紧裤带交上头的各种税赋。 现在突然出现这么一大笔银子,他们都感觉烫手了。 里正叭嗒叭嗒抽了两口旱烟,不留神居然呛了一口直咳嗽,沈夫郎不得不给他拍后背顺气,怪嗔道:“看你个没见识的,这样就吓着了?” 原本同样傻了的张秀和大山也反应过来笑了,可不是吓着了,他们居然有一天会被多出来的银子吓着了。 “哈哈,明年会更多的,赶紧的,分银子喽,”看有人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唐春明不在意地挥挥手,“你们也别说什么了,就按当初说好的,而且我跟你们一样,这本来就是笔意外来的银子,趁这几年还能守得住方子,先赶紧把银子捞足了。” 何老没掺合进去,就在旁边听了,听到唐春明这话也乐呵呵地笑了,觉得他这样的心态正好,不会死守着方子不晓得变通的,该放手的时候会懂得放手。 几个孩子都在外面玩没让他听这个事省得到时在外说漏了嘴,只有阿森这个无忧无虑的小子被何老抱在手里,正傻呵呵的流口水呢。 唐春明拿了自制的炭笔把各家的银子算出来,帐上的三百八十三两银子是除去了掌柜工钱后的纯收入,平分一下,最后自家得银九十两,张长明两口子比其他人家多点,毕竟两口子一直在铺子忙碌要给他们算上一份人工钱,所以也得了八十两,其余三家各得七十两,帐上还剩三两碎银,唐春明就留给了村里。大家又商量了一下,决定除唐春明后母家每家先拿出五两银子用在村里办学堂的事情上,用来给村里请夫子和贴补上学孩子的束修,等到明年从冰铺的盈利里再抽取出一部分用来维持学堂。 唐春明是非常赞成村里请夫子办学堂,要是能让小哥儿进学堂识字那就更好了,当然他也只是放心里想一想,没想着跟这个世界的世俗相抗争,自家的孩子自家教就是了。 大山和张秀相视而笑,喜道:“这下好了,也不用让大毛二毛跑外面的学堂去读书了,直接在咱村里上就是了,省得每天来去路上要花上不少时间。” 等大家都拿了银子欢欢喜喜地离开后,何老抱着阿森笑道:“看你阿母都成了散财童子了还乐成这样。” “啊啊……”小阿森握着小拳头直叫唤,似乎在附和着什么。 李峰看着唐春明像财迷一样数着银子,眼中笑意更浓,说:“明哥儿这样就好。”爱财却又不贪财,幸好当初他决定回来看看,否则就要错失了这个人。 何老笑眯眯地看着这小两口,抱着阿森向外走去:“小阿森,只有你陪爷爷喽,爷爷带阿森出去玩,找小哥哥去。” “啊啊……” “咦?何老呢?刚还在屋里的。”美得冒泡的数好银子的唐春明抬头一看人不见了。 等隔天过来的王英接到递过来的银子时差点给扔了出去,怀疑道:“怎这么多?你不会把自己的份子也分给了我吧?” “那怎么可能!”唐春明翻白眼,他现在跟后母的关系挺奇怪的,说亲近吧可两人之间的相处形式还不如和张秀他们,可心里却也知道这关系比跟张秀他们更牢靠一些,“要不我把帐本拿出来给你看看?” “算了,给我看我也看不懂,知道你没自己贴补我就行了。”王英长吸了口气消化了这个让他吃惊的事实,然后就很淡定地收下了,推让都没有的,让唐春明惊讶地看着后母的背影发愣。 “阿母这样也挺好的。”李峰从后面走上来说道。 唐春明也笑了,是啊,这样就挺好的,要是再亲近了他反而不自在。 &&& 里正这几天很忙碌,而且忙碌得很开心,几任里正手上,轮到他才将学堂给开起来,就算是族里和村里的其他族老都不会再说他这个里正办事不地道了。 学堂直接就放在祠堂里,因为正好之前修膳过可以直接使用,找木匠做了些桌椅,里正现在忙碌的不是其他事,而是寻找夫子的大事,夫子好不好可直接关系到以后孩子的学业问题。 他也是常听自己两个儿子说学里夫子的情况,有的夫子学问好,有的夫子不仅学问不好对学生还有偏见,所以不仅要找夫子还要打听夫子的品行如何,跑了好多天才找到一位有了些年纪的老秀才,许了每个月三两银子的束修,等到村里农忙结束后就正式来村里开课教学。 消息在村里传开后都轰动了,为农村在家里作准备的村里人都走了出来互相打探消息,尤其是家里有那适龄的孩子,分外关心学堂的情况和送自家孩子需要交多少束修的问题。 沈夫郎之前还有空到唐春明家帮他带带孩子呢,现在可好,每天来他家的人可不少,单单要跟他们解释一下就让他一点空闲都没有了,里正同样如此,将夫子的事情定下来回到村里后,那些族老都上门来了,祠堂那边都有动静了,办学堂的事情肯定是成定局了,可他们都好奇办学堂请夫子哪来的银钱,里正家里虽然比旁的人家过得宽松,可也有两个儿子在县里读书负担也不轻。 里正本来还想找个时间把这事情说一下呢,现在正好也不用他去找人了,他也没想着几家掏了银子却不让村里知道的,这可是做善事的,要让村里其他人家知道是受了哪些人家的惠,可别再在背后眼红人家败坏人家的名声。 “是这样的,这也是峰小子和明哥儿心善,带着我们几户人家做了趟生意,这不挣了点银子,就想着为村里办点实事,我就想着等夫子找好了再跟大家说一下,说早了怕大家空欢喜一场,这找夫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里正尤其是点出李峰和唐春明的名,让村里的族老们以后别再眼睛盯在他们两人身上,尤其是赵家的三叔公,现在里正看他都有些走火入魔了,半点不提明哥儿的小子入族谱的事,这样也好,明哥儿做了善事,以后两个孩子要入李家的族谱,想必族里的人也不会有太大的意见,不能刚刚受了人家的惠后脚又跟人家不对付吧。 “你小子真是,之前居然藏着掩着不让大家知道,事情办好了才来告诉大家,要是我们大家都知道了也好一起找找人啊,不过,这件事你小子办得好啊,哈哈,以后咱村的小子们也能在自家门口上学堂了。”这是李家支持里正的族老,先前其实已经听到风声了,毕竟那么大的动静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峰小子和明哥儿可不容易,亏得他们还惦记着村里,要我说啊,现在不少人家在给他们家帮工挣了点钱,往后我们村里也该看顾着他们家一些,别让人寒了心。”这也是村里受实惠的人多了,有人就想到之前的事,可不能将这样的人家推出村子去,到时受损的还是平山村,不说其他,就说峰小子吧,他的那些朋友肯定能庇护着村里一些。 赵家三叔公却抖了抖手,想说什么还是闭上了嘴巴,看大家的情形就知道都倒向了里正这边,毕竟谁家都有小子谁家都寄希望于自家出个读书人。 有人看了村里的帐本,看到上面几家的捐银,想了想说:“这一两年能对付过去,可往后呢?”一个月三两银子的束修,靠村里人自己是没办法解决的。 里正当然也早想过这个问题了,几户人家也商量过,对他们来说,这笔银子就跟天上掉下来的差不多,所以多拿出来一些也没有舍不得:“城里明年的生意还会继续做下去的,到时我们几家还会拿出一部分银子出来,如果可能的话拿这些银子给咱村里添几亩祭田,以后专门用来负责学堂这一块,这样我们村的学堂也能长长久久地办下去了。到时候如果大家愿意的话也可以出一点,这些将来都要记在族谱里,让后人知道大家的贡献。” “你小子想得周全,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其实只要有人掏钱,他们真没多大意见,当然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得罪了掏钱的人,否则亏的是自家。 也不是没人好奇里正几家跟着唐春明家到底做了什么生意来钱这样快,这才一个月吧,一户人家居然能掏得出五两银子,那他们手里剩下的肯定几倍不止吧,让人看了还真眼红。可是,要是换了旁人家,恐怕也只会藏着捂着的,哪会这么大方用在村里,所以,回去后还得敲打一下小辈,不要到处去生事乱嚼舌头根子。 族老们离开时,大多数人是比较满意的,当然也有那极个别的,就不知道他们心里是啥想法了。 有当初为李从根家说过话的,现在倒好,李峰的举动像是扇了他们一巴掌似的,脸上不免有些讪讪的,心里虽然觉得李峰宁愿去帮扶非李姓的人家也不愿意缓和与亲大伯家的关系,可是现在再让他们开口他们自己也知道开不了这个口,但在他们的想法中还是不能理解李峰的行为,大山家还好,那是李家人,可张长明家呢?那可是外姓人啊,李家人那么多怎就不照顾着李家一点? 赵家三叔公气呼呼地回了家,自己一个坐在屋子里生闷气抽旱烟,旱烟抽得叭嗒叭嗒直响,家里也没小子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唐春明这样的举动,在他看来根本就是拉着村里人跟他赵家对着干呢,他现在拿了银子出来做善事,等到时候要入赵家的族谱,赵家再拦着不让那别人家只会说赵家不好而不是他唐春明的不是。 三叔公一直认为赵姓人家才该成为村里的第一等人家,赵家祖上,曾有族人做过四品大官的,那时他虽然只是旁支的小儿,可也清楚,那时族里的风光岂是现在这平山村里的泥腿子见识过的,哪怕后来赵家败落了赵家族人也分散到了各地,可他依然记得那时的风光想要在自己这一支流落到平山村的赵姓族人身上重现祖上的荣耀。 所以他对赵老三寄予了厚望,因为赵老三身上有些祖上那位大官的进取心,假以时日,将赵家再带入官宦人家的行列也不是不可能。 正是抱着这样的念头,三叔公对平山村的归依感并没有他的小辈那么强烈,他始终认为赵家有一天会离开平山村这个贫穷的山村,就算赵家有一天发达了,在他心中也从来没想过要回馈过平山村。可现在,明明赵老三是这些年村里出的第一个秀才,可没享受到多少荣光,就被这些泥腿子抢了风头去,而这里面,根本没赵家什么事,让三叔公心里如何顺得下。 “进来吧。”敲了敲烟杆,把外面的小儿子叫进来,“过两天再到县里去一趟,问问平川县里的亲事怎样了,再带些银两过去让他在县学里好好用功,争取早日出头。” “阿爹你……”小儿子一口气堵住差点跳起来反对。 “行了,我知道你什么想法,没用的,只有老三出头了我们赵家人才能出头,等到那日你们就知道为啥我要这么坚持,你们是没见识过那等风光。” 眼看着三叔公又陷入回忆中,小儿子气得摔门而去,在他看来阿爹就是个吸血虫了,不仅将他那边的赵家吸干了,现在又来吸他们这些人的血汗钱了,阿爹这是要逼得他们造反了。 看看跟明哥儿关系好的人家现在日子过得多红火,就是赵六叔家现在也比他们这些人家好,六叔那还是赵家人呢,只不过对明哥儿流露了点善意稍微帮扶了下,明哥儿就如此照顾他们一家,这说明了什么,说明那绝对是个恩怨分明的哥儿,可赵家就将原来属于他们家的儿么给推了出去还结下了仇,让他们如何受得了这口气。 这天,随着族老们回家后,有人家高兴,也有那么几户人家,在家里大吵大闹甚至摔东西的。 村里大部分孩子也是高兴的,家里的大人跟他们说了,秋收过后就可以上学堂了,他们不用再羡慕大毛和二毛了,他们也可以认字了,这些孩子等不及地天天往祠堂跑,看着祠堂里的桌椅不断增多。 在这样的期盼中,秋收时节来了,全村人都忙得脚不沾地连头转,虽然忙得昏天黑地赶在好天气里把地都收了粮食都打了,可心里都是高兴的,今年老天开眼,风调雨顺的,看着庄稼收成就比往年多,而且今年又更多了一份期盼。 唐春明家后山的建设暂时也停了下来,原来雇的人当然都要回家忙自己的地去,李峰跟他们说好了自家忙完再来,这些人家都忙不迭地应下了,哪里能再找到这样工钱高又时间长的差使。 李峰现在更有理由连带着唐春明的地一起收拾了,而唐春明那几亩地,就算在这忙得转不过来的时候也备受村人的关注,大家都等着明哥儿的山地亩产量出来呢,如果比他们家的收成高,来年他们都想到明哥儿那里买种子了。 山地原本就比其他的地贫瘠又干旱,所以时常要浇水补充流失的水份,但那是别家的情况,可唐春明家的几亩地一直比别家长得茂盛,那小麦结的穗沉甸甸的,看着也比别家的颗粒饱满。有几家地少的,就干脆跑过来帮李峰一起先把明哥儿的地收了,也好早一点见到成果。 看着手里的麦子,心里都赞得不行:“不用上秤就能知道,这一亩地的产出不比那山下的良田低。”山下的好地,风调雨顺的年份一亩能产三百斤就算好的,等到明哥儿家的麦子都打下来上秤一秤,就连一直跟着从头忙到尾的李峰也惊讶了一下,比预料中的还要高一些,居然有近五百斤,几乎是将这样的山地产量翻了一番。 这切切实实的数字一报出来,连在自家地里忙得没时间顾及其他的人家也惊动了跑出来,更多的人家直接跑到李峰和唐春明那里,直接跟他们盯明年的种子了,花再多的钱也要买啊,多打出来的粮食那可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052猜测 李峰没让唐春明去忙碌田里的事,唐春明心领了这份好意,不过他也不是没事情忙碌,将小混蛋托给了何老照顾,将阿林和二毛一起留在家里,他自己去了后山。农忙的时候谁家也不得空,所以连后母那边这些天也抽不出空过来帮他看孩子的。 农忙前,张长明不负他的期待,不断地跑进跑出搜罗半大的羊,如今后面的羊圈中已经投入了三十只半大的公羊还和十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羊羔,就连母羊也买了好几头,幸好有先见之明早早把羊圈一起建好了,否则这些羊买回来怎么安置都成问题。 看羊的人依旧是李峰出面挑选的人,李峰也有自己的考虑,这次从李家挑了一人,是五年前一起服兵役的两年前活着从北边回来的,不过人虽然活着回来了,身体却大不如从前,一只胳膊伤了经脉活动不大灵便,原本就是因为家里掏不出银子才不得不服兵役,两年前回来后身体这个模样农活又干不了多少,所以这日子越来越艰难。 李峰对这样的人心里是非常同情的,北边战场上,能侥幸活下来已是不易,他手下也曾经有不少兄弟把命留在了那里,就连他自己也几次从鬼门关闯过来,所以对这样的汉子他愿意多照顾一些。唐春明哪有不同意的,在他看来这样的人才是真正需要帮扶的。 而且李峰心里也有另外的考虑,他现在帮扶了族里困难的人家,将来在族里说话也更有份量,再有人说他不帮李家只顾着外姓人的话那就是自打嘴巴了。 “明哥儿你怎又来了。”羊圈外面站着一个瘦弱的老实汉子,不过才三十出头的汉子看上去都有四五十岁了,面带菜色,可见之前的日子多么困顿,可这样的人家也没像李从根家那样在族里上窜下跳的,等到李峰找上他家时他和夫郎听了都不敢置信,然后是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达叔,这里我来就行了,你快回去帮叔么把家里活都干了,叔么跟孩子可也不容易,看,我这小花都带上了,它一个顶俩了。”唐春明指指跟在他身边的威风的大狗,就是这名字起的太不威风了,大狗听到它的名字用大脑袋蹭蹭主人的大腿,它如今看家护院可是一把好手,看几只羊那更没问题。 “哎,明哥儿你要有什么事就叫下面的铁叔他们,我家里忙完了就会过来的。”达叔知道这是明哥儿的好意,没再坚持下去,因为这两天都是如此,所以跟唐春明交待了一下羊圈这边的事情后就匆匆离开了,赶回去把地里的活给干完。虽然他一条胳膊不太灵活,可还有另一只手和两条腿,多少都能搭把手减轻家里人的负担。 唐春明对达叔也是很满意的,估计天不亮就起来打扫羊圈,几十头羊也收拾得干干净净,没一点异味。拍了拍小花的大脑袋:“自己在一边玩去,不过不准跑进山里去。” 小花低声叫了两声,唐春明不知怎的就听明白了它的意思,没好气地笑了,这还懂得讨价还价了,没办法,从空间里取出一只大苹果,小花立马叼住跑开了,这架式像是怕有人跟它抢拟的。 唐春明这两天往羊圈这边跑是为了给刚收进来的羊喂空间泉水的,要尽快地把它们给调整过来,半中间接手肯定不如从羊羔就养起的羊肉质好,不过这几天他喂的都是纯空间泉水,过上几天再喝兑过水的空间泉水,过上一段时间应该就没问题了。 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空间泉水顺着唐春明的手指流进了羊圈前面的石槽内,不用他驱赶,闻着味道的羊就自己跑过来了,大口大口地喝着石槽内的水。羊圈一间一间地隔开的,每间只放了五六头的羊,唐春明一间间地跑下来也花了小半个时辰才将几十头羊都给喂好了,还给它们的食槽内添加了空间里的水果和蔬菜。 唐春明让人在羊圈边上安放了一口大缸,缸内被他放了一些空间泉水兑了外面的水叮嘱达叔这几天就用缸里的水喂这些羊。山上用水到底没下面方便,打井也只能在山脚下鸡舍那边,不过李峰已经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山里面发现了泉眼,打算等农忙结束后带几个人把泉眼给开出来,往后山上供水也不成问题了,唐春明就打算等到那时再定期往泉眼里注入空间泉水,就如同自家的井水一样,到时用水灌溉什么的都非常方便。 自家的井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试验已经让他找到了注入空间泉水的最佳时间间隔,注入一次空间泉水,可保证井水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口感如一,想必到时山里的泉眼也同样如此。 喂过羊后他又给新移栽的枸杞和其他作物挨个浇了水,还有新清理出来的野梨树,这半年好好养着,等到明年他打算直接用空间里的果树枝条给它们嫁接了,省去了亲自培植植株的时间,要长成这样的大树起码需要几年的时间投入的,这才是他留着山上的野果树的最主要目的。 “小花,我们要回家去了!”看到山下达叔在往山上走过,也忙完了的唐春明冲着外面喊叫了一声,约莫一分钟的时间,才从树从中间窜出一只大狗,欢快地向唐春明跑来,嘴里居然叼了只野兔,好家伙,居然学会逮兔子了,当然身上也都粘了杂草。 “好家伙,居然逮了只肥兔子!”达叔过来后看到也赞叹道,现在这只狗带出去一般的孩子都不敢接近的。 “哈哈,”唐春明也得意,“达叔,你这里也赶紧找上两只狗养着,以后放羊什么的,这些狗也可以帮你看着点,而且晚上也能够警醒些。” “放心吧,明哥儿,我会留意着的。”达叔没逞能,养只狗的确比人还警醒,这山上少了一只羊都损失不起。 “达叔,我回去了,对了,羊我刚刚喂过了,晚上再喂它们一顿就好了。”边说人已经走远,黑棕毛色相间的大狗在他身边绕来绕去,不时还能传出唐春明的笑骂声。 &&& “哗啦”,李峰往自己身上淋了一桶水才让自己舒服一些,连日来的好天气让白日的温度又往上爬升了些,在地里忙碌这么长时间身上又躁又热的,让这几年有些习惯北边温度的李峰都有些不适应了。 甩了甩头甩出一串水球,身上的衣服当然都湿透了,踩着淌下来的积水,李峰打算回屋再冲个澡换身衣服,转过头就看到明哥儿在一边眼睛火辣辣地盯着他看。 唐春明刚从外面回来,也感觉有些热了,早在出去之前就煮好了绿豆汤放在家里,听到声音知道是李峰回来了,准备叫上他一起喝用井水积着的绿豆汤,哪知走过来就看到如此帅气让人流鼻血的一幕,淋湿了的衣服都粘在身上将这人身上的肌肉线条清晰地勾勒出来,身材好到爆,唐春明觉得鼻头都有些发痒了。 嘶~这要是扒光了就更勾人了,唐春明已经忍不住透过衣服想象衣服下面的风景了,色心大动。 嗷,他要化身变狼了! 嗷,他好想扑上去怎么办! 扑,还是不扑,根本不要选择的好不好! “明哥儿,我们再等等,等你出了孝就成亲。”一个声音将唐春明唤醒,然后就看到李峰几乎落荒而逃的身影,才反应过来刚刚李峰说了些什么,话里的意思又是什么。 这意思好像是等不及成亲的人是自己了?不过刚刚的确差点就要扑上去了,那李峰这意思是自己得矜持一点? 唐春明在那边纠结,何老抱着小阿森在院子里晃过,大人都在忙碌,小阿森只能由他来带了。何老对着被他晃得昏昏欲睡的小汉子说:“非视勿视,看看你阿爹阿母都不怕教坏了小孩子,唉,看这火气上得,要不我给你阿爹阿母开个泄火的方子?小阿森你说是不是啊?” “啊啊……” “看来我们小阿森也是同意的,呵呵……”没想到临老享受了一把养孙的乐趣,何老带孩子带得起劲。 回到屋里,唐春明还记得把绿豆汤端给李峰,再见到李峰时,这人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镇定,惹得唐春明古怪地打量了他好几遍,把李峰看得差点又要将勉强维持下来的脸部表情破裂。随着明哥儿出了月子,李峰发现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所以待唐春明已经不如生孩子之前那般亲近,除了摸摸小手,连亲个嘴都极少做了,有时私下相处时也保持一定的距离。 起初唐春明也不解,心里还怀疑过,莫非因为自己长胖了所以李峰下不了口了?当然也只是怀疑了一下下,要知道挺着大肚子那么难看的时候这人也照样啃得下去的,直到今天再联想到之前的一系列表现,唐春明恍然大悟,看着看着忍不住嗤嗤笑出声。 被取笑的李峰古铜色的脸上有些发烫,心想他忍得这么辛苦,还要被哥儿笑话,哥儿真是变坏了。不过该守的礼他一定要守的,这个时候了,不能再让明哥儿被人说闲话坏了名声,越到最后的时间越是要谨慎,幸好把何老请过来了,否则单独两人待在家里肯定要让人起疑。 而且,现在下晚吃了晚饭后李峰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磨蹭下去,帮着收拾了桌子洗了碗后就早早回去了,有时还没回家的村子人也能看得到他路上跟他打招呼,与别人闲扯起来时也会说到他这样的举动,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李峰也知道守礼的。 “咳,明哥儿,”李峰不自在地轻轻嗓音,“来年要来买种子的人家都统计了吗?还要那么些种子都能供应上吗?”其实他心里还有些困惑,到底起作用的是那些种子还是浇地的水?因为他在自己的地里也发现了问题,并且没让人帮着收他自己的地,就怕让别人看出什么明堂。 他那几亩地,这几年被大伯家那几人占了去也没好好养着,回到他手里时已经比当初差了一个档次,好地也变成孬地了。春耕时随着村里人一起种了,本就作好了收成低的心理准备。可后来接手了明哥儿的地后明哥儿让他用井里的水一块儿浇他那些地,渐渐地,他还是看出了地里的变化,依他判断,原来一亩只能产一两百斤的稻子现在收成估计能收个两三百斤。 如此他还有什么猜不透的,变化应该就来自浇地的水,而那口井里明哥儿肯定做了些什么让水质变得更好了。也正因为猜到了原因,他不愿意让别人察觉出什么,自己的地都是一人收拾的,打好的谷子也是拿到明哥儿这院子里晒的,而且心里决定,不管明哥儿说不说,他都要替明哥儿守好这秘密,因为这秘密来得太惊人了,如果让外面的人知道,他不敢想下去会怎样。 也许自己一个人力量还太小,可加上何老,应该能挡住些别有居心的人。 “你放心吧,统计好后我会留出足够的种子的。”唐春明根本未察觉到李峰的心理活动,不过他也在考虑,跟李峰在一起想要隐瞒空间的存在越来越不方便了,因为现在许多事情都是李峰在操作,而且许多地方都要用到空间,不止是空间泉水,还有空间里正在培育的果树苗,需要有个明目拿出来,包括明年嫁接山上的野果树,那些枝条他能解释得清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吗? 现在他哪样事情李峰不是清清楚楚的,就是现在,唐春明觉得自己太过自欺欺人了,李峰当真一点没觉察出异常之处吗? 唐春明想到这些纠结地看了李峰一眼,到底要不要说?还有要怎样说才能让人相信?至于李峰会不会出卖他,唐春明反而觉得李峰在人品上要超过自己的,在对待阿林还有阿森这两个孩子上面,他是真的当成自己的孩子了,照顾阿森比自己还仔细。 还有他生孩子时连自己都忘了那时喊的什么话,可后来就连后母都在自己面前说自己了,说什么李峰这样的汉子往后可不能亏了他,还有不能再说什么不生孩子的话了,让汉子家听了心里会多难受,以后成了亲还是要给他们李家留个后的。 后母的话说得很实在,虽然唐春明心里对继续生孩子一事拐不过弯来,可将心比心,李峰待他的这份心超过了自己回报的,换了自己处在他这个位置恐怕都做不到他这样的程度,要是再怀疑这个汉子的真心他觉得自己都不是人了。 “明哥儿怎么了?”看着唐春明脸上纠结的表情,李峰担忧地伸出手摸摸唐春明的额头:“都说这几天让你待在家里了,山上的事过两天我就能抽出手来,不用你天天往山上跑,是晒着了吧?” 唐春明没好气地把他的手抓下来,不过也没放开,拧着李峰的手指头一根根地把玩着,继而又继续纠结地瞅一眼李峰,到底说不说,到底要怎么说。 李峰忽然福灵慧至,明白明哥儿在纠结什么了,心里顿时像喝了蜜一样甜得冒泡,明哥儿这般态度是真正将他放进了心里才会考虑纠结的,要知道起初明哥儿对他还是考虑的态度,到后来正式定了亲他这心里才踏实下来,再到如今这般程度,他知道自己是真正走进了明哥儿心里,哪有不开心的。 心里一动,李峰就伸手抱住明哥儿整个人,下巴搁在他的发顶上轻轻蹭了蹭说:“有什么事明哥儿只管去做,我会为你挡着的,等明哥儿愿意跟我说的时候再说不迟,我等得及。” 唐春明刚刚还蠢蠢欲动,准备动爪子摸一下看看是不是跟他之前想的一样,结果就听到这番话,顿时觉得刚刚的纠结都白费了,果然他就是个蠢的,还自欺欺人别人看不见的,哪知都被人不动声色地看在了眼里,不由呲牙咧嘴作凶狠状,不悦道:“看来就我一个蠢的,还自以为自己聪明呢。” 李峰连忙捉住明哥儿的手,安抚哥儿要紧:“哪有,明哥儿是真的聪明,其他的哥儿哪有明哥儿会挣钱,我能看出来也是因为明哥儿没有防着我。” 唐春明经不住夸,脸上的表情也绷不住了,不过对自己自欺欺人的态度还是很疑惑的,因为现在家里可不止住了李峰一人,问道:“何老不会也看出什么了吧,会不会怀疑什么?” “何老是可以相信的,不然我不会把何老接过来的,不要担心。”李峰安抚道,在接人过来时他就考虑过的,而且这段日子何老也能享受这乡间的生活,可以说乐在其中,要说何老经历了那些事还能好好活着,这心态不是普通人能够相比的。 “好吧,你让我再考虑考虑。”唐春明挥挥爪子,摸着下巴作沉思状,而之前被他撩拨得同样蠢蠢欲动的李峰,反被他丢在了一边,李峰有心扑上去咬上两口,可到底控制住了自己,还不到时候,他告诉自己。 &&& 李峰力气大,做起农活来也不比村里老手差,加上又有人帮忙,几日下来将唐春明和自己的地都收拾好了,打下来的粮食都放在院子里晒着,看天气正好,李峰又赶紧套了马去了镇山村,岳母和小舅子家的地可比他跟明哥儿两人加起来的还要多,再加上那两个怎么说都只能算是两个弱劳力,地里的活没那么快干完的。 对于李峰的帮忙唐春明没有不赞同的,农村里不就是如此,而且后母这段时间对自己也够照顾的,出了月子还常来帮自己带孩子的,这刚生下来的孩子可没阿林那么好带的,不是要吃了就是尿了拉了,让人跟着团团转想做些其他的事情都不成,而且说老实话,他对带这么大的孩子也没多少经验,原身留下的那些经验在他看来也派不了多少用场,所以后母的到来还是让他非常欢迎的。 有来有往才是正理。 李峰过去带着未来岳母和小舅子又干了两天才将地里的庄稼都给收了,这让王英也松了口气,靠他自己和儿子最多再叫上两个帮工,每次农忙完这腰都累得不像自己的了,这次未来哥婿赶过来可真是帮了他大忙了,而且让儿子也能轻松点,到底心疼这个儿子。 “行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了,明哥儿那边也不轻省,又有老的小的要照顾,你赶紧回去吧,对了,让阿嵘也跟过去住两天吧,这回来后就一直念叨着呢。”王英看着一院子的粮食脸上的表情也有了松动,有了上次继子给的那笔银子他现在手上也不那么紧张了,可以雇几个人帮着一起干活,以前不是他舍不得,而是心知儿子念着要进学,他虽然嘴上说着不赞同,可私下里到底攒上了银子。 “阿母……”唐春嵘不好意思让阿母一人忙碌。 “走吧,看看你哥去,家里有人帮我呢。”王英直接赶人了。 “阿母,明哥儿托我带来的那几瓶果酱你记着兑了水喝,对身体有好处的,不要舍不得,阿嵘他也会有的。”李峰边套马车边叮嘱道。 “尽瞎花钱,回去告诉明哥儿,有银子就给攒起来,往后花银子的地方多去了,他要是不听,下次我去了我来说他。”王英嘴里说骂着继子,可心里还是挺美的,带来的果酱一看就花了不少心思做的,继子能记着他他也会记着这份情谊的。 “好吧,我回去说他,阿嵘,上车了。”李峰笑笑,没说其实明哥儿也没花银子,上次说开了,似乎明哥儿就更加不遮掩了,他不知道明哥儿从哪里弄来的,但知道绝不是从外面买的。 其实也是唐春明破罐子破摔了,都被别人看在眼里了还要遮掩什么,于是将空间里吃不完的水果给利用起来,不好直接拿出来吃或是送人,那做成成品总可以了吧,而且吃的时间也能长久一些,于是榨果汁做果酱什么的先让继母享受上了。 “哎,阿母,我走了,阿母也不要太劳累,家里的事情就让别人去做吧。”唐春嵘也知道家里的情况的,哥哥从铺子里分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银子给阿母,唐春嵘很感激哥哥的心意,也不愿意阿母过度操劳,以后还要享他的福呢。 王英送走哥婿和儿子,转身往自家院子走,邻居都笑着跟他打招呼:“王阿么现在可好,可以享哥婿的福了,这个哥婿可比原来那个好,对阿嵘好对你这个阿母也孝顺。” “那是孩子的心意,你们家孩子也不差啊,这不也回来帮你们了。”王英笑着也捧了一下别人家的孩子。 “那是,孩子们都孝顺着呢。听说明哥儿如今在平山村日子越过越好了……”邻居逮着王英问了一大通,他们也好奇着呢,明哥儿手里到底有多少银子这样折腾的,还有这未来哥婿到底在外面挣了多少银子就这样交给明哥儿了,而且这么有钱居然就看中明哥儿了,这让家里有未婚哥儿的人家悔得肠子都青了,要是当初没嫌人家年纪大名声又不好给自家相中了,那现在这些银子不都是自家的了?有这些银子都可以在镇上买座大宅子一家子都搬过去享福了,哪里会像明哥儿这般尽往水里扔瞎折腾的。 王英当然知道别人家的心思和那些羡慕妒忌的眼光,村里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这也合该是他继子的福气,再说了,继子在家里动动手指头,城里就挣了那么些银两,要说瞎折腾他可是不同意的。只是心里也有些困惑,继子一个个的主意都是打哪里来的,以前在家时怎从不知道的。 当然这样的念头也只偶尔闪过就抛在一边,日子过好了才是紧要,其他的何必去计较。 &&& 到家时,迎接李峰和唐春嵘的是院子里狗叫声、孩子们的笑闹声还是哭嚎声。 李峰停好马车匆匆赶进院子,唐春嵘也连忙跟上。院子里几个孩子先听到马声跑了出来,阿林冲李峰道:“峰叔叔,弟弟拉在阿母身上被阿母打屁屁了,所以弟弟哭了。” 在院子里已经听到明哥儿的连哄带骂的声音,还有何老无可奈何的笑骂声,李峰脑门上滴了一颗汗,抱起阿林说:“走,我们去看看阿母去,再哄哄小阿森让他别哭了。” 唐春嵘也听到里面哥哥骂“小混蛋”的话语,真是哭笑不得。 进了屋,何老正纠正着唐春明的动作:“轻点轻点,手要托着点头,这么大的孩子骨头都软着呢,行了,洗好了就赶紧地擦干净穿好衣服,这天气虽还热着可也不是不会着凉的。”何老看着唐春明的动作都有些胆颤心惊的,不得不在一边一遍遍地提醒纠正着。 大手大脚地用布巾把小屁孩擦干净了,唐春明没好气地顺手又抽了一记小混蛋的屁股,刚刚还在哭嚎的小屁孩现在身上清爽了反而咧开嘴无齿地笑了,啊啊地叫唤着伸手抓阿母的衣服,闹得连唐春明都没脾气了,一抬头看到进来的一大两小,把小屁孩往床上一丢说:“阿峰你总算回来了,这臭小子太能折腾人了,你们随便哪个给他穿衣服吧,我得去洗个澡,身上好臭啊。”唐春明嫌弃得赶紧跑出去,被坏小子拉了一身。 何老直摇头,拿了干净的小衣服给小阿森穿上:“唉,真是没见过这么没耐心的哥儿,别人家都是看重小汉子的,在明哥儿这儿是倒过来了,当然我们阿林也是乖巧招人疼。” “何爷爷,阿林帮你。”阿林跑下地要帮忙。 “哎,好的,好的。” 唐春嵘摸摸鼻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峰摸了摸小阿森的肚子说:“我去热羊奶,肯定也哭饿了。” 等唐春明再出来,瞪了躺在李峰怀里快乐地喝着羊奶吐着泡泡的小混蛋一眼,似乎看到了阿母出现,小阿森还转动着脑袋搜寻阿母的方向,根本忘了之前被惹哭的原因,生来就是个不记仇的家伙,这让何老看得也很无奈。 有人帮着带孩子唐春明也松了口气,从来不知道带孩子是这么麻烦的,抱起阿林亲了一口,还是阿林乖巧没那么多事,转身对唐春嵘说:“阿嵘,里正的两个儿子也都在家呢,趁这时间跟那两个小子好好处处,问问他们县里学堂的事情,要不要去县里你问了他们再作决定吧。” “嗯,哥,我知道了。”唐春嵘连忙点头,他也早想认识里正家的两个儿子了,看看县里学堂教学和夫子情况如何,如果能和他们成为朋友更好,以后可以多多向他们请教,他们比自己年长肯定学识比自己好。 “对了,还有何老,你小子别忘了何老,何老虽是大夫可一肚子的学问不比那些夫子差的,何老对吧。”唐春明提醒自己弟弟,让使劲被唐春明压榨的何老也无话可说,但在看到唐春嵘非常诚恳的态度上也应了下来。 &&& 没等唐春明带弟弟去里正家,沈夫郎先带他们过来了。 “他们要来看看两个小侄儿,我就带过来了,而且知道阿嵘过来了也正好想认识认识呢,以后可以一起探讨学问。”沈夫郎如此说,当然两个儿子过来是借着给小侄子带礼物的名头感谢唐春明的,沈夫郎之前去县城里看铺子情况的时候也顺道去看两个儿子,两个儿子也去看过铺子里的情况,知道自家有分红自然是开心的,所以回来时也捎了小玩意儿带给阿林和阿森两个小侄子玩。 “阿母,明哥么,这是我给小阿森挑的拨浪鼓,小阿森,喜不喜欢?”这是沈夫郎那个性比较活泼的二儿子,手里拿了个拨浪鼓逗着小孩,叮叮咚咚的声音让小孩的脑袋跟着一起转,十分捧场地伸出小爪子想要抢了玩。 “阿母快看,小阿森抓住我的手指头了。”沈夫郎的小儿子大惊小怪地叫起来,被沈夫郎拍了一记,还是他大儿子沉稳,在边上对着唐春嵘拱了拱手:“我是李承祖,那是我弟弟李承宗,你就是明哥么的弟弟唐春嵘吧,早想认识你了。” “我也是,正想有问题请教你们呢。”唐春嵘也不腼腆,笑着回道。 “一个个客套得都不像话,都出去玩吧,别跟我们一起挤屋里了。”沈夫郎看他们文绉绉地说话听了都难受,赶紧地把他们赶出去,乡下的小子相处起来很快的,出去玩上一圈就好了。 “阿母,那我们出去玩了。”李承宗巴不得,赶紧放下拨浪鼓抓着唐春嵘往外跑,好不容易碰上个比自己年纪小的玩伴还不赶紧打好关系。 李承祖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屋里人一个个招呼了才跟了出去,看得唐春明也乐,他也今天才知道沈夫郎两个儿子的大名,往常一直听沈夫郎阿祖阿宗地叫着,现在一听这大名就知道里正对两个小子的期盼有多高了,这是寄希望于他们承宗耀祖呢。 053饲料 后山热闹得很,一匹白色的小矮马伴随着几个孩子的笑声,将在别处玩耍的孩子都吸引过来了,包括一些大人,就看到最中间的是以里正家的两个小子为首的几个孩子在溜马呢。 最初李峰在修整后山的时候也考虑到了养马的问题,所以留下了一条比较平整的小道用来跑马的,虽然地方不算太大但总比拘在家里后院的强。 就算李承祖李承宗两个在县城里见多识广了,看到这匹名叫踏云的小马儿也喜欢得很,牵着小马儿在山道上跑得欢腾。 李承宗整个人都趴在他哥哥肩上了,笑着说:“可惜了,我还想骑惊风那匹马呢,那匹马才真正的威风,不过惊风只听阿峰哥的。” 李承祖没好气地看向懒骨头的弟弟,用手指戳戳他的脑门:“也不想想那匹马的来历,岂是轻易能被别人上去骑的,啧啧,真没想到阿峰哥可不是简单的军汉子,就连阿爹他们都不识得惊风的厉害,那一匹马就比这整座后山都值银子。” 之前兄弟两个也听自家阿爹念叨过李峰大哥乱花银子的事,可在见识过惊风后,两兄弟都暗笑阿爹不识货,不过现在阿爹倒是常在家里称赞明哥么了,当然他们也觉得明哥么很了不起。 “就是啊,不过没有惊风可骑,等踏云长大了骑骑也是不错的。”李承宗也想得开,一会儿又蹦跶起来,追着小马儿跑了,后面的李承祖看得摇头,追上前面看着小阿林的唐春嵘与他说话,眼角瞥过不远处赵家的一个孩子,以前是大胖子现在是小胖子的赵栋,什么也没说,原本在村里的时候就不喜欢这个总爱欺负别家孩子的小子。 &&& 唐春明的地其实还留了一块一直没收拾,等全部忙完了唐春明才让李峰叫上一直在自家帮忙的汉子做一件事,就是准备几十头羊冬日的饲料问题,其实有空间在,他是一点不用担心家里的羊没饲料可吃,可羊多了关注的人也就多了,如果自家不断拿出青饲料出来别人怎能不起疑。 有一个方法可以解决,那就是青贮,其实就是将青饲料密封发酵后冬日里使用,而且青贮的饲料对于牲畜来说也营养丰富,并不比当季下来的饲料差,如果能被其他人学了去用在扩大牲畜养殖规模上那也是好事一桩,他一点不介意试验成功后推广开来的,那也让他的养殖业不太那么醒目招人注意。 “明哥儿,这样真的行吗?”李峰将明哥儿告诉他的步骤一一记在心里,早在之前明哥儿就让他在山脚下另开了几块空地用来种豆类的作物,这个时候不过才开花结荚,明哥儿要都拿来作饲料。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是如果可以成功的话那咱们家的羊冬天就不用担心吃食了,总要试试的不是?”唐春明也是村里看过别人家如此做的,自己没有尝试过,所以并不能知道一定成功,但只要方法对了他相信总能试验出来的,因为青贮上的技术其实并不困难,算是简单易操作,不过人辛苦一点,要当天收割当天就要贮起来。 “嗯。”李峰却是比唐春明看得更远,唐春明只看到养殖牲畜业的前景,可李峰看到的却是北边与北蛮一族的战争,大庆朝每每与北蛮打仗在骑兵上总要吃很大的亏,究其根本,那是大庆朝没有好马或者说好马不多,驯养困难,他不知道如果解决了饲料问题会不会给驯养马匹带去什么影响。 何老对这件事也挺感兴趣,将小阿森交给了家里忙完了过来帮忙的王英,他背着手也跟了出来,与村里人不时打声招呼,现在大家都知道他是和黄郎中医术不相上下的大夫,对于这样的人村里人都是非常敬重的。 而且李峰也一早说过,这是他的恩人,大部分人还是懂得知恩图报的,所以对于这样一位大夫都抱着善意。 大伙儿一起帮忙很快将那块种着花生的地收了,将花生秧子还有其他收割下来的豆秧以及羊爱吃的草都集中在一起,挑选的青贮的地点就在羊圈旁。等李峰和唐春明赶到时,达叔他们早已经按照说好的挖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深坑。里正也背着手在那边看着呢,看到他们这边来人忙招手叫他们过去:“这坑挖好了下面要做什么?” “油布呢?把油布铺好,要一点不能透风才行,”在现代,用的都是不透气的薄膜,这里只能用油布了,但油布的接缝也成问题,所以唐春明对这些试验能不能成功也是没有太大信心的,“还有这些青饲料都要用铡刀铡碎了。”第一次试验用了油布,面积也不大,如果可行的话明天可以建造一个专门的青贮窑。 坑里面的土块都被踩实踩平了,听到唐春明这么说,达叔和六叔家的儿子立即跳了下去铺油布,李峰也跟着下去一道忙了,其他的哥儿还叔在旁边开始铡青饲料。 李峰知道明哥儿交代的油布要铺好了不能走气钻风,费些油布倒是不怕的,因而给结实地铺了两层才罢休,那边铡好了的新鲜的还带着水份的碎粒就在唐春明指挥下给扔进坑里,坑里的人用脚给踩实了,唐春明则在上面查看坑里的湿度,太干燥了的话还要让人洒些水下去。 一层层地铺垫下去,几个踩坑的人也渐渐地升上来,直到最后所有的青饲料铡好踩实了,唐春明让人上来将油布给翻上去包好,保证所有的饲料都被油布给包扎严实了,然后在油布上面盖土将之完全密封,等过上一个月时间就可以打开来查看方法有没有奏效。 几个踩坑的人都出了身汗,看着只是简单地重复几个动作可花的力气却不小,铡饲料的人更累,一刻不停地操作,停下来时手都酸得厉害,边上有人准备了水端过来给他们喝,何老与里正也坐在旁边闲聊。 以往牲口冬天都吃什么,还不是早些时候晒好的干草,可没人想过其他的方法,往往到了冬天的时候,养牲口多的人家也会卖掉一部分减少数量和冬日喂养的负担。里正旱烟都带出来了,抽了口旱烟笑呵呵地:“都跟着明哥儿瞎折腾呢,让何大夫看笑话了。” “哪里,真能折腾成功了也是好事一件,里正这心里也盼望着的吧。”何老捋着胡须笑眯眯地。 里正哈哈一笑,他当然盼着能够成功了。 那边唐春明喝了口水对大家说:“今天过来帮忙的都加工钱,一人加五十文,都先记在帐上,到月底一起结帐。”帮忙的人听了都咧开了嘴,现如今也知道明哥儿是个爽气的人,并没有客气地推辞,这是明哥儿的一份心意,他们在干活时只需尽心尽力就能回报明哥儿和峰小子了。 &&& 秋收结束,村里到处充满了喜意,哪怕衙门里来人到村里收税,也没能阻挡他们心中的喜气,这可是个难得的丰收年,而且唐春明那边的大丰收是让他们更加开心的原因,只要一想到明年用了唐春明家的种子他们也可以让自家的地产出多出一半到一倍,家里就可以添上好大一笔进项了。 唐春明家的粮食全部收起来进了仓,包括李峰的那些地打出的粮食也直接运到了他家里,除了个别眼红的,在村里其他人家看来也是理所当然的,没看到峰小子自己都不开火的,粮食不运了去难不成运到别人家去? 至于要交的税,唐春明直接用银子代替了,粮食自己收着。他和李峰种出来的粮食可比外面那些粮食优质得多,拿出去交税可不会因为优质就能少交一些,因此他很干脆地把他和李峰两家的税银一交就完事了。 唐春明这边还没想好入仓的这些粮食怎个安排法,早有人等好了过来了。 唐春明看着站在他家院子里笑眯眯地滕煜还有陪着一起来的齐掌柜无语,对这两人提出的要求更是无话可说,这是专门就盯上他们家的东西了。 “唐夫郎,你不会把我们赶出去吧,我们可是非常有诚意过来的。”滕煜笑眯眯地朝唐春明拱了拱手。 李峰走过来搭上唐春明的肩把他往里面推了推,对着两人说:“有什么进来再商谈吧。” “好,多谢李峰大哥。”滕煜从善如流地说道。 今天王英不在,唐春明自己带孩子,刚把孩子扔下,这下进了屋就听到他的叫声,阿林正在一边陪着他玩呢,没了大人兄弟两个也玩得很开心。阿林把他的第一只布老虎玩具贡献了出来,其他人他还舍不得,可是弟弟不同,他是哥哥了,应该照顾保护弟弟的,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到弟弟,不过好多东西阿母说弟弟还不能吃,所以阿林觉得弟弟真可怜,对他就更加大方了。 “滕叔叔,齐伯伯。”阿林懂事地叫人。 “乖孩子。”齐掌柜笑呵呵地,滕煜更懂得收买人心,将带来的小孩爱吃的零嘴点心送了出去。 今天何老不在,和胡郎中一起进山采药去了,李峰本来要陪他们进去,两人都没要,说不会进入山里太深,就在外面转转,不过就算如此李峰还是叫了两个汉子陪着一点。 喝了口李峰倒的茶,滕煜就对着唐春明开门见立了:“唐夫郎,李峰大哥,我也不多废话,就想知道你们能给我多少粮食,当然我也知道唐夫郎家今年粮食不算多,总要留足自家吃的,那剩下的总可以了吧,明年应该可以多种一点了吧。” 唐春明没好气地冲他翻了个白眼:“你还知道我家粮食不多啊,我还要留下明年的种子呢。”齐掌柜还有小顺子常往平山村跑的,这么长时间下来他们家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知道的,他就那几亩山地麦子也不过总共收了一千多斤,李峰那里的稻谷更少,虽然他空间里还有,但那除了自家人吃绝不会往外拿的。 滕煜干笑两声,不过仍厚着脸皮讨价还价道:“那就少匀点,我是拿来自家吃的,这点份量酒楼里肯定是用不上的了。”齐掌柜的老脸皮抽了抽,还想着酒楼呢,没看到唐夫郎的脸色都变了要轰人了。 “你还真是有心了。”唐春明咬牙切齿地说。 李峰又从外面进来了,拿了些唐春明自己煮的水煮花生待客。煮之前将一个个花生壳都捏开了口,加入盐和其他调料一起进去煮之后味道容易入味,吃起来咸香可口,何老没事时还叫上胡郎中两人喝上两口小酒,当然还会顺带地指使唐春明再炒上两个小菜。 “这花生也不错。”滕煜剥了一粒吃了后眼睛一亮。 “花生更少,只够自家吃的。”唐夫郎立即声明,他还拿了一部分去油坊里榨了油,经常吃荤油对身体不好,尤其是家里还有一位老人家,唐春明更加顾忌着点。 “好吧,我麦子和稻谷就各要个几百斤就行了,怎样?”滕煜也知道不能过分了,那么几亩地还是因为亩产量高才产出这么些,否则一般人家都要打秋风了。 最后讨价还价的,各给了三百斤,滕煜虽然不满足但也知道不好再多要了,唐夫郎要留足种子要留着自家吃还有亲戚可能再送点,估计等不到明年的收成就要见底了。 唐春明也没跟他客气,狠宰了他一刀,两人搬走了六百斤的粮食,留下了三十两银子,看着粮仓里少了一小半的粮食,唐春明觉得自己还是心软了呢。 &&& 李峰去了后山,唐春明倒也想去呢,可阿林能带出去小混蛋却太小没办法往外带,他只好在家带孩子,听着阿林跟小混蛋两个鸡同鸭讲。 学堂已经开课了,大毛二毛都去上课了,家里突然少了两个小子,不仅是他,就连阿林都觉得寂寞了许多,异想天开地指着自己写的大字,开始教弟弟认字了。 张秀过来时就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道:“阿林好乖,以后肯定能教出一个秀才弟弟。” “嗯,弟弟以后要考秀才考功名。”阿林还当真了,很认真地说给张秀和弟弟听。 “那阿林要好好学,学好了以后小混蛋就交给阿林你来教了。”唐春明拍了拍阿林的头说。 “是弟弟,不是小混蛋。”阿林纠正道。 张秀噗哧笑出声,指着唐春明哈哈大笑:“我就说吧,好好的阿森不叫偏这样叫法,现在就连阿林都反对你了,要是小阿森能说话肯定也要抗议了。” 小阿森不知道大人在说啥,不过见到大人都围着他很开心地啊啊地叫唤着,口水流了一嘴,阿林认真地拿了帕子帮弟弟擦口水,外嬷嬷说他很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所以不能歧视弟弟的。 “好吧,我投降,以后不叫小混蛋了,叫阿森行了吧。”唐春明无奈翻白眼,心里偷偷叫就不会有人抗议了吧。 不过很快他口里的小混蛋就睡着了,这么大的孩子一天到晚大部分时间都是睡觉的。阿森睡觉后阿林很自觉地去练大字了,张秀在屋里跟唐春明说着话。 “之前大家都在忙也没人告诉你们,赵家这次真是让人笑死了,收个地也能折腾这样的,也只有他们家了。” 唐春明眨眨眼睛,他都有好长时间没去关注赵家的事了,又是生孩子又是秋收又是考虑后山安排的,忙得都没空去关注,突然想起赵老三订亲的事:“对了,赵老三的亲事怎样了?跟沈大户家的亲事退了吗?跟县里的什么主簿的亲事成了吗?”前两天滕煜和齐掌柜过来也没说起这事,他更是忘在脑后也没问他们后续进展如何,要知道这当中还有他们的手笔呢。 对唐春明的情况张秀哪有不知道的,这也是这两天才闲下来了把这事告诉他听了,当一个笑话听罢了,说道:“沈大户家这边终于肯退了,不过县里主簿家的亲事也黄了,听说主簿大人都知道赵老三这边定亲又退亲的事很是火大,没等赵家这边上门去解释什么,那边就传出他家小哥儿已经跟别家定亲的消息了,根本就不承认之前有跟赵老三提过这事。” 唐春明对这一结果并不奇怪,滕煜当初插手不就是为了这样的目的,不过:“赵老三不是去了县学了吗?跟主簿做不成亲事,他在县学的日子怕也不好过吧。”县学是县里官府办的官学,考中了秀才的学子才可以入学就读。 张秀撇了撇嘴:“谁管他好不好过,不过听说赵家三叔公家里也闹了点事,好像小辈都对三叔公的做法有意见了,所以这赵老嬷家里的地都没什么人帮着收,前几天不还下了场雨吗?嘿嘿,估计要把赵老嬷心疼死了。” 唐春明也望天无语了,这地里的粮食还没收上来就遭了雨,没能及时晒干的话这粮食不是等着发霉或是发芽吗?发生这样的情况唐春明想想就能猜得出赵家有多热闹了。要他说啊,这也是成天地想着占别人家的便宜,指望着别人家出人出力帮他家地收了又不要他家出工钱,也太理所当然了,一次两次的赵家其他人还能受得了,长时间下去谁会去顾及他们。 唐春明也没兴趣再知道他家的事了,而且李峰也告诉了他关于两个孩子的打算。 原先他不在意两个孩子姓什么入不入族谱的,因为他不太了解这个社会对这方面的讲究,脑子里根深蒂固的还是现代社会里的那一套东西。他也没想到以后儿子要怎么出人投地,但如果他有这方面的能力又有决心往这方面发展,那他也不能阻了儿子的路,所以对赵家的行事也恼上了一层,对李峰的决定没有不赞同的。 也是李峰说了后并暗暗提了赵家一直不出现的做法背后可能的目的,这是打算卡着两个孩子入族谱呢,知道这样的险恶用心后,对赵家三叔公的观感就一降再降了,这事除了这位三叔公发话不作他人想,真是没想到这样大把年纪控制欲还这样的强,跟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子去计较。 如果真让赵家三叔公这样的人算计上了,唐春明打杀人的心思都有了,人有逆鳞,他唐春明同样有,虽然口里一直叫着小混蛋但心里却十分护短,在他看来,那不过是刚来到这个世上的无辜孩子,同阿林一样,唐春明从来没有把对赵家和赵大虎这个人的观感延及到无辜的孩子身上,孩子长成什么样有做长辈的去引导去教导,长歪了是自己的事,也该由他这个长辈去教训,但这样被人算计上就是恶心人了,更想用卡着孩子的前程去逼迫自己就犯低头,整一个心胸狭窄的老贼。 知道他们这样险恶的用心唐春明更不愿意自己两个孩子跟赵家有一点牵扯,就等着出了孝跟李峰成亲后立即将两个孩子记进李家的族谱,好到时狠扇赵家老贼一个巴掌,你越想算计的我就越不想让你得到。 这也让他原本想着慢慢发家致富的盘算加快了进度,他就是要把日子越过越红火让人妒,他就是要其他的人家都跟着富起来就抛下赵家一大家人,让赵家人自己闹腾去,闹腾散了才好,谁说他不记仇来着。 他就是故意要让赵六叔家日子越过越好,在赵家那边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恶心死赵老贼。 所以先把赵家抛开,把后面的计划一步步做好了。 地里收上来的高粱他一直没让动,包括空间里他也种了一部分高粱,这下半年的计划就是要把酒酿起来,第二个则是把全羊馆开起来。 这个世界的酒业还没发展到蒸馏酒的程度,他要钻的就是这个空子,就是上辈子,他记得蒸馏酒也是到了明清的时候才兴盛起来,什么烧刀子什么二锅头,那可都是蒸馏酒。 酿酒,最后的蒸馏是关键,还有一个关键之处,那就是酒曲的好坏,关系到酿酒过程中粮食的发酵,而他的手里,恰恰就掌握了制作酒曲的方法。 想到脑子里的那些酒曲配方,唐春明就想到自己的上辈子,那是自己的亲娘留下来的东西。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家里酿酒的,可当亲娘过世后家里就再没见过,这让村里不少老人遗憾来着,唐春明也在自家仓库里见过那些酿酒工具,可他也跟村里人一样以为这些手艺只有亲娘一人会,因为亲娘不再了所以这些手艺也跟着失传了,老爹一直顾着收拾承包的果园子,所以唐春明也从没往那方面想。 直到老爹临死前才把那些东西交给自己,唐春明才猜到了老爹的想法,不去碰那些东西怕是看了会伤心吧,老娘虽然死得早,可他老爹却记了一辈子,死前除了惦记那不知在哪的孙子就是一遍遍说着当初跟亲娘在一起时酿酒的过程,也唤回了些微被唐春明早抛到不知哪个角落里的亲娘的记忆。 老爹告诉过自己,那是他亲娘家里祖传的东西,以后要传给他的孙子一代代传下去不可以丢了,他外公外婆也就他亲娘一个女儿,还是他老爹披麻戴孝给送的终,就为这还跟自家亲戚这边闹得不可开交,使得唐春明自小在村里吃过许多人家的饭,就自家亲爷奶和大伯家吃过的饭最少,不过老爹说了,老娘嫁给他他就该负起责来,自己人自己护着,如果这都做不到还是男人吗? 护短的劲头,就是唐春明从他老爹身上学到的,或许还有那宁折不弯的性子,有时候虽然滑不溜手,但坚持的东西却一点不肯妥协退让。 到了夜里,李峰回去睡觉了,何老在隔壁也睡下了,唐春明一人带着阿林和小混蛋。愁人的是小混蛋,夜里要给他弄吃的还要把屎把尿,一开始的时候不能适应让他火大的很,不过每次后母来的时候都会把小混蛋带在他身边倒能让他睡个安稳觉。 虽然火大,但也没法,谁让小混蛋是他生的呢,他不来侍候着还能让谁来侍候。好在也不是没有变通的法子,那就是李峰夜里会经常地翻墙爬过来,第一次小混蛋夜里哭闹的时候李峰突然出现让唐春明吓了一跳,后来再见到就很习以为常了,让偶尔也被惊动爬起来的何老见到了很无语地探头望月亮。好在老人家也不是不懂得变通的,知道一个哥儿独自带两个孩子的确辛苦,后来夜里没再过来看过,除非唐春明去敲门叫他,比如担心小混蛋哭闹不停是不是不生病了的缘故。 唐春明抱着小混蛋闪身进了空间,阿林已经睡着了一般夜里不会醒来的,除非是被小混蛋吵醒了。留小混蛋一人在外面他可不放心,所以只好一起带进来了,用小被子一包放在木屋里,这里温度又适宜,不用担心冻着冷着。 唐春明自己走进储藏室里,老爹过世后他又得了这空间后,就陆续地通过网络把制作酒曲的原料都搜集到了,不少是属于中药材的,搜了种子后就在空间里种下了。所以,如今人虽然过来了,可空间里还剩下当初制作剩下的酒曲和那些种子。在外面,他也试验过两次自己酿酒,酿出来的酒请了当年喝过亲娘酿的酒的老人品尝过,最后的评价是虽然差了些火候,但酒里又多了种独特的清冽感,其实他也是知道的,后面那评价是因为空间的缘故。 唐春明也是个不太喜欢沉浸在旧事里的性子,所以看着酒曲和那些种子只是感慨了一下就拿了种子到外面去种植,空间里剩下的酒曲最多再酿一次,因而需要再种些原料出来继续制作。 空间里种地再简单不过,找了块空地把种子洒下去再浇些空间泉水就完事了,拍拍手上沾到的土,再看现在的空间,唐春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的空间又扩大了,这可归功于他常在空间里忙碌啊。 现在空间里菜和粮食种得少了,但果树面积扩大了,一排排的由种子培育出来的果树,是准备以后种到后山里的,原来的老果树上也被他不断剪下一些枝条存放在储藏室里,留到明年嫁接用的,否则等到那时再剪数量上恐怕不够,所以得预先备着。 又把地里该收的收了,需要补种的补种上,唐春明洗了手抱上小混蛋准备离开空间继续睡觉去,现在属于自己的单独时间越来越少了,抽趟空进空间容易么,还要在夜里偷偷摸摸的,跟他的性子实在不符,唉,还是早点告诉李峰得了,这样的话以后也有个人可以帮他在空间里做事。 一边抱着呼呼大睡对外面情况一无所知的小混蛋,一边用手指头点着他张开的小嘴巴,唐春明不乐意道:“就你个没心没肺的,我干嘛做什么事都要想着你啊。你个小混蛋,长大了要记着孝顺你两个老爹知道不?”因为想到了上辈子,所以他自觉地给自己按上了另一个爹的身份。 照旧出了空间,屋里没点灯,黑乎乎的,从木窗透进来的月色很浅,又因为刚从明亮的空间里出来,所以一时间眼睛还没能适应下来,只看到炕边坐了个黑乎乎的身影,唐春明吓得差点尖叫一声把手里抱的孩子都给扔出去。 “明哥儿,是我,阿峰,你到哪里去了!”焦急的熟悉的声音让唐春明的尖叫声卡在了喉咙里,一手拍着胸口一手还抱着孩子没给扔出去,心里还庆幸着呢,浑然没发觉自己突然凭空出现也把别人吓了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青贮饲料什么的,我没养过牲口,这些东西都是从网上搜过来的,肯定有许多不对的地方,请大家见谅啊,而且古代大规模养殖业不发达肯定有好多原因的,有没有饲料这方面的原因我也不知道,瞎猜的,哈哈。 忍不住又给开了金手指,这是当初就设想好的,要是拍砖的话轻点拍,哈哈。。。。。 054坦白 被人整个抱住察觉到抱住他的人身体的紧绷感,唐春明这个马大哈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事情的不对。 他刚刚是从空间里出来的! 他是在李峰眼皮子底下凭空冒出来的! 他对旁的人不太清楚,但对李峰情绪的判断却向来十分准确,这黑乎乎的屋里,他看到李峰黑亮的眼睛里透出的担忧害怕甚至还有藏得极深的慌恐,心下再也没什么忧虑,他本来就打算坦白的,因为他早已决定和这个男人一起过下辈子了。 这可是个他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男人,何其有幸让他遇着了。 “你别慌,我都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的吗?你抱上阿林,我带你去个地方,到了那里你就什么都清楚了。”唐春明反手抓住李峰的手,不会放开这个好男人的。 李峰的眼睛比唐春明更能适应这黑暗,反反复复把怀里的人打量了好几遍,眼中深处的慌恐才渐渐隐退下去,没人知道当他过来看到炕上没人时的心情,那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被大伯一家扔到一个人都不认识的陌生地方,那种慌恐不安求救无门的绝望心境,在明哥儿带着孩子出现前他已经把这屋子前前后后搜过了一遍,还包括两个院子,这也是因为家里养的狗、马和家鹅都将他当成主人没在半夜里叫起来,否则只怕早就惊动了旁人。 李峰看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一个字:“好。” 以前他能告诉自己,明哥儿有秘密,他不在乎的,他可以帮明哥儿守着秘密直到明哥儿敞开心怀肯向他坦白的那一天,可刚刚发生的事情让他无法再坚持原来的想法,因为这秘密超出了他的承受力,他愿意替明哥儿保守秘密不代表这个人可以消失在自己眼前而自己却不知道去哪里可以找到他。 这次唐春明将阿林带上,是怕再出现刚刚的情景,虽然阿林知道这个空间的存在,但难保半夜醒来不见了阿母会哭喊起来。 往常李峰除了在阿森哭闹的时候一般都会掐好了时间过来的,比如半夜需要喂羊奶的时候,所以唐春明才会早早地进入空间里忙上一段时间又将阿森给带进去,哪知道李峰会突然过来呢。 但同时唐春明心里也松了口气,他其实一直在等一个最好的机会向这人坦白吧,眼下就是这个最佳的时机了吧。 李峰一手用被子裹住阿林一手一直抓着唐春明的手,唯恐这人又消失不见。唐春明笑了笑安抚这人紧张的神经,转眼就将人带进了空间里。空间是能够带人进入的,上辈子他不清楚有这样的能力,也没有机会尝试验证,但这辈子带阿林进出过很多次了,所以非常自信李峰同样能进来。 于是李峰就开始了一次颠覆他所有认知的奇遇。 从一个昏暗的地方突然进入一处明亮的世界,倘若不是一只手里还紧紧抓着明哥儿的手,另一手还抱着阿林,他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你先跟我来,我们先把孩子放进屋里让他们继续睡觉去。”拖着李峰的手往木屋走去,到了现在倒不急着向他解释一切,既然进来了他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谈,也给这个男人消化的时间,不是谁都能这么快接受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切的。 李峰愣愣地看看带着自己往前走的明哥儿,确定明哥儿不会再消失,又转头看看四周的情景,再联想到以前在明哥儿身上察觉到的异常,似乎在这里都能找到答案了,心里的慌恐才终于落定,他,似乎比唐春明以为的能更快地接受现实。 脚下是黑色的土地,肯定非常肥沃,所以土地上生长着的一切才会如此郁郁葱葱,并且违反季节地生长着。 左侧是一垄一垄的地,有的地方歪歪扭扭的有的地方干脆混乱着,明显是主人没有好好打理偷懒造成的结果,感觉跟明哥儿的性子很像。不同的蔬菜挤在一处生长着,还有几样是不认识的,不急,明哥儿既然带他进来肯定会告诉他答案的。 右侧,是一排排的果树,还有一个池塘,池塘里有鱼跃出水面,它们带出来的水声似乎是除了他与明哥儿之外唯一的声音,这让他想起了明哥儿曾经让他抓的小鱼小虾,不是没疑惑过它们的去处,但不是自己故意忽略了就是自己先给明哥儿找好了借口,比如拿来喂鸡鹅了。但是现在眼前的池塘告诉他,那些小鱼小虾没被鸡和鹅吃了,而是带进了这里放养。 因为猜到了答案,李峰的嘴角微微的上翘,再抬头看那些果树,还处于树苗阶段的果树不算,那些正在开花结果的果树就让李峰异常惊奇了,同左侧的蔬菜一样,那边枝上还挂着沉甸甸的果实,这边枝头上才刚绽出花骨朵,这分明是不同季节会出现的状况出现在同一株果树上。 这是传说中的神仙住的地方?李峰脑中闪出一个念头,否则他找不到其他合适的答案。 到了木屋,唐春明将手里的孩子再次放到桌了,前后相隔还不到几分钟,有些哭笑不得,示意李峰同样将阿林放上去,他们才好出去说话。 李峰比唐春明细心,将两个孩子放到中间,又掩好被角,免得一不小心滚落到地上,这才抓着唐春明的手来到屋外。 关上门,两人就坐在门槛上,唐春明想要开口解释,却发出一时词穷不知道要从哪儿开始说起了,挠了挠头,还真是麻烦啊。 “这里是仙家之物?你在这里来去自如?”反倒是李峰先开了口解了唐春明的围。 “咦?你这也知道?”唐春明眼睛一下子亮了,佩服地看向李峰,要不是他身在现代网络上看过一些类似的小说,他也没这么快能接受这样一个存在的。 “猜的。”李峰抿唇笑了笑,不经常笑的人一旦笑起来,往往会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旁人怎样不知道,反正唐春明被霎到了,心肝砰砰直跳,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睛,否则他真会这儿把人直接扑倒了,下面的话甭想继续下去了。 “那个……”唐春明继续挠头,发现要解释清楚的话得从自己上辈子开始说起了,既然空间都让人知道了,那身体换魂的事情也没必要隐瞒着了吧,而且李峰回来那天起这个身体的主人已经是他了,李峰认识的从头至尾也是他本人,而非前身,带着少许的忐忑,深吸一口气,唐春明一鼓作气将自己死了又活了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 “……你说你不是原来的明哥儿,而是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人?”好半天,李峰才消化了唐春明所说的内容,眨眨眼睛,哑着嗓子问道,目光始终未离眼前人身上,生怕自己看到的仿佛是虚影一般。 说完了唐春明也轻松了,耸耸肩坦然地迎上李峰的眼睛说:“是的,就是这样的,我从这个身体内醒来的时候原来的明哥儿应该已经过世了,胡郎中应该最清楚这一切的,不过当我醒过来时胡郎中大概以为我是死而复生了,所以后来才会对我多方照顾,因为之前明哥儿的身体的确非常糟糕,胡郎中对明哥儿的遭遇非常同情吧。” “……你是从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李峰一下子捏紧了唐春明的手,捏得唐春明都有些痛了,不过还是要解释清楚,另一个空着的手指着自己声明:“我早在你回来的时候就醒过来了,你从第一天认识的就是我本人,你要是敢不对我负责任,哼哼,小心我卷了你的银子跑路,让你人财两空!” 还没威胁成功,整个人就被人抱进怀里,唐春明耳边能清晰听到另一个人沉沉的心跳声,世界仿佛一下子空了,只剩下他和抱着他的人,唐春明的心脏也不争气地快跳了两下,可内心深处却因为这个拥抱而安宁下来。 故作呲牙咧嘴状威胁,其实心底还是有些不安的吧,他想和这个人过一辈子,所以想让他知道跟他过一辈子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虽然继承了明哥儿的一切,但又不是真正的明哥儿。他不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可有时候却固执得很。 前世身在茫茫人海中,也许求的就是这么一份纯粹的感情,却人来人往,没人愿意为他停驻。 “嗯,我会负责的,明哥儿你放心。”把人放开,李峰很认真地承诺着,他不管发生了多么诡异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有一点明哥儿说对了,他认识的自始至终就是这个人,想要守着一起生活的也是这个人,他唯一担心的是这人会不会又突然离他而去,因而又补充了一句:“你也要对我负责。” 唐春明忍不住笑出声,一手抓住李峰的手另一手拍拍他的胸口说:“放心,我绝对会对你负责的,虽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可我想我会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的,我们一起把儿子给养大。”现在就是让他选择,也会留在这个世界,毕竟那个世界,老爹已经在一年前过世只留下了他一人。 “好。” 唐春明终于可以找到人诉说他心中的郁闷了,拉着李峰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说他原来是个男人,可来到这里却要生孩子。李峰静静地听着,听着明哥儿口中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那里没有哥儿,有的是和哥儿一样身份的女人,而后李峰的脸色更加古怪起来,明哥儿在那个世界中居然是和他一样的汉子身份,难怪他总觉得明哥儿的行事作风与一般哥儿不太相同,面对小阿森也时常露出纠结的神情,联想到自身,如果让他突然移魂到一个哥儿身上并且……身上抖了抖,不敢想象下去了,看来还是明哥儿的适应能力比他强。 “辛苦你了。”李峰突然反握住唐春明的手说了一句,别人都说明哥儿心狠,与夫家关系说断就断了不再往来,大虎过世没多久就又找上了一个汉子,可要他说,没有比明哥儿更加心善的了,换了旁人,真能同明哥儿一样心无隔阂地接受两个孩子吗?哪怕是他亲自生下来的小阿森,一边叫着小混蛋一边却努力地学着怎么照顾他,从最初都不敢上手抱到现在换尿布洗澡喂奶,哪一样不熟练,看他养得白白胖胖的眼里还会露出骄傲的神色。 “呃……”被夸了的唐春明反而不好意思了,挠挠头说,“还好啦,其实明哥儿从小到大的经历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我也算是明哥儿另一种意义上的延续,所以我当然要替他把两个孩子养大,不对,这说法不对,现在他们就是我儿子,以后也是你儿子,知道不?” “知道,等我们成亲了他们就是李家的孩子了,我们一起养大他们。”李峰现在心中再无芥蒂,过世的赵大虎再无法成为他与明哥儿之间的阻碍,因为眼前的明哥儿再不是那个曾与赵大虎成过亲的哥儿。 唐春明乐滋滋的,他这空间里有不少东西没办法拿出去的,因为在这个世界还没出现过,之前让李峰和余暮那边帮他搜集种子和不常见的作物,但到现在为止成果并不显著,现在有李峰在,正好可以把麻烦交给他解决。 带着他走在田间给他介绍新奇的作物,还有储藏间里的陌生事物,李峰也不是个不能接受新鲜事物的人,他自身的经历相比一般的乡间人已属稀奇了,因而也从明哥儿口中得知他生活过的那个世界比现在更加富足,物资也充裕。 说得口干舌燥的时候,屋里突然响起哭声,两人顾不得其他,忙奔进屋里,这臭小子夜里会哭,不是尿了就是饿了,而这个时间,恐怕是饿了。果然,摸摸尿布还是干的,可小嘴一瘪一瘪的好似委曲得不得了。 “出去吧,出去我去热羊奶,别让他吵醒了阿林。” “好的。” 两人匆忙离了空间,李峰也未表现出什么留恋的意思,在他看来,也许是这个神仙空间把明哥儿带来的吧,所以他感激着,但没有这个空间,他也能够让明哥儿过上踏实的好日子的。 小阿森喝饱羊奶又撒了泡尿才美美地又睡过去了,徒留下一点没睡意的唐春明瞪着他。李峰心中好笑地摸了摸唐春明的脸,说:“刚刚喝了那些羊奶应该能一觉睡到天亮了,你也早点睡,否则明天起来要没精神了。” “好吧,你也是,回去吧。”好吧,这一折腾也过去了不少时间。 “嗯,那些事情交给我,你不用去烦恼。”临走前,亲了下明哥儿的额头,李峰的身影才消失在黑暗中,唐春明看着他整个人不见才忍不住低声笑起来,这半夜爬墙的,恐怕也只有他们这一家了,真是够难为李峰的,低头用手指头碰碰小阿森白嫩的脸蛋低声说:“以后你可得好好孝敬你峰阿爹,就算亲爹也不会比他做得更好了,你那个大虎爹可是对别家孩子比自家还要好的人。” 可李峰不同,在李峰身上,他能看到自家老爹行事的影子,会先护着自家的人,不让自家人受委曲,自家孩子怎么教育是自家的事轮不到别人来指手划脚。唐春明其实知道,就算老爹最后知道他是个弯的也只会关门在家里教训他一顿,但在外面却不许别人说他什么的,可最后在老爹生病的期间,他到底没忍心让老爹失望说出真相,而是欺骗了老爹说会给他找个媳妇生个大孙子。 来到这个世界,也算见识过各式各样的汉子了,有那性情虚伪心比天高的,也有那迂腐冥顽不灵的,也有那老老实实彻头彻尾乡下汉子的,但要说能全然包容他的,也只有李峰这样的汉子了,遇上他,是自己和两个孩子的幸运。 原以为会睡不着的,哪知也许是放下了心底最后的包袱,竟很快就沉沉睡去,只到第二天早上听到阿林奶声奶气地哄弟弟的声音时才醒过来。 “阿母你醒了,阿森不乖,峰叔叔让我照顾弟弟的,峰叔叔马上就来。”看到阿母醒来,阿林马上汇报道。唐春明笑着夸了阿林,又摸了下小阿森的屁股,仍是干的,夜里不可能没尿,那就是李峰一早过来给换掉了。 &&& 唐春明因为与李峰之间揭开了最后一层隔膜之间关系更进一层,而赵家那边自然也热闹得很。 三叔公想让自己的小儿子给赵老三送银两,而往常还听话的小儿子这次却跟他顶起了牛脾气,说什么也不肯听,就连让帮着赵老嬷家地里收粮食也不肯出工出力,惹得三叔公在家大发脾气,可越是如此越是将家人推离他身边。 在勉强将那些地里的粮食收回来并晒干、该卖的卖该交税的交税后,赵老嬷细数这一年的收入,竟比往年减少了一小半,于是又到三叔公面前一阵哭闹。 赵家其他人听了好笑,能不减少吗?种地时不好好地种,种了后就扔在那里也不好好地侍候着,以为庄稼是什么?庄稼可是最懂得回报的,要尽心侍候着它才肯好好地长才会有个好收成,可这家子,有几次见到王春花跟赵大牛去地里看过的?别人家在施肥浇水的时候他们在干什么?到了收成的时候尽想着偷懒想让别人家帮他们家免费干活,惯不死他们! “你也别闹了,”三叔公也被赵老嬷闹得头疼,毕竟他年纪也不小了,“等来年地里的活干不了叫上几个帮工出些工钱一起干了,也别指望着别家帮忙,谁家也不空闲不比你家劳力多,舍不得出工钱就自己干去。”看赵老嬷和王春花要出言反对,三叔公把眼一瞪厉声说道。 他也看出小辈们的不快了,再这么下去小辈们的情份都要被赵老嬷他们消磨完了,以后还指望谁来帮赵老三?所以三叔公反思过后不能再让赵老嬷和王春花拖赵老三的后腿,其实这次的亲事要不是赵老嬷贪财也不至于闹到这个程度,赵老三早能顺利地搭上主簿大人,在县里也不会处处艰难费心经营了。 “这……”赵老嬷也不是看不懂人脸色的,看到三叔公和屋里其他人脸色都不善,知道再计较下去恐怕没人会管他了,只好不甘不愿地先应下来,又提起了另一件事:“那老三那边要怎办?他一个人在县里也没人照顾,也不知道能不能吃饱穿暖了,呜呜,都怪我这个阿母没用帮不了平川,呜呜……” 他是真哭,要知道三儿走时可是真生他的气了,他也不知道怎会忘了三儿的交待,把银子收了下来答应了沈家的亲事,要是知道儿子会这么生气他怎么也不会答应沈家的,赵老嬷心里可是把赵老三当他后半辈子的依靠的,不管是赵大牛不是赵大虎在他看来都没赵老三有出息能给他带来风光。 “哭!就知道哭!早干什么去了?”三叔公扬声质问。 赵老嬷仍旧低头抹眼泪,与三叔公常打交道,知道用什么样的招术有用。 “行了,听了人都心烦,你回去,把大牛留下来,让他跑趟县里去看看老三,你有什么要带给老三的也赶紧收拾了让大牛一起捎过去。”果然,三叔公虽然声音中透着不耐烦,可还是妥协了,谁让赵老嬷是赵老三的亲母,他总要顾着点面子。 “大牛,他行吗?”不是赵老嬷这个做阿母的怀疑自己大儿子,实在是平时这个大儿子没什么存在感,做事情也让他不放心。 缩在一角的赵大牛眼神暗了暗,可还是什么也没说。 “大牛怎就不行了?即使将来老三考出来了,他还是要靠兄弟们帮忙的知道不?你这心也不能太偏了去,你说这话让大牛怎想?大虎已经没了,现在家里的地还不是靠大牛来拾掇,你自己问问你自己吧,你现在不靠大牛还能靠谁?”三叔公又没好气地一顿呵斥,这个没脑子的赵老嬷,大牛还在这边他就不管不顾地说出来,明摆着让大牛跟他离心,在老三出头之前,他难道不要靠着大牛夫夫两口子养着? “我知道了,三叔公,那我先回去收拾东西去了。”赵老嬷到底不敢与三叔公顶着,这次儿子离开之前可丢下话了,家里的事情必须都问过三叔公才能作决定,这让他很不服气,可也没办法,只好先哄着这老家伙了,不过也不是没便宜可占,这次三叔公不就拿出银两来贴补老三了么。 “大牛……”等赵老嬷走后,三叔公把赵牛招到身边,看到大牛缩手缩脚的模样三叔公心里也叹气,明明是长子却偏偏生得这副性子,就是大虎也比他性子好,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肯顾家,比起大牛倒更像是个长子。不过还是耐心地劝着,说的无非是老三将来考上举人后会怎么带契家人,以后大牛的儿子也要靠老三照顾,就算读不了书也能在城里找个差事,所以这个时候大牛要将家里照顾好了,才能让老三没有后顾之忧。 赵大牛面上当然老老实实地都听了,还露出感激的模样,这让三叔公也放心地将事情交给赵大牛去办,只是如果他知道赵大牛离开平山村后做了什么,不知会后悔成什么样。 &&& 秋收过后村里的地也不是都空养着的,有的人家种了菜,有的人家打算种上油菜,还有的人家要种冬小麦,唐春明想了想决定把自家的地也给种上冬小麦,和春小麦相比,还是冬小麦的口感更好吃一点。 之前收了粮食后,李峰就拉了自家的肥将地翻整过后好好施了肥,一点没让唐春明动手。看到唐春明家也动手了,有些人家就来到唐家门上,想问问他有没有好种子,实在是唐春明家地里那收成太让人眼馋了。 唐春明自己用的是空间里的种子,毕竟冬小麦要考虑过冬抗寒的问题,而空间种子的优良之处在于生命力比其他种子更强,所以离了空间也能比其他种子存活得更好。不过他的种子数量也有限,跟李峰商量了后拿出了三百斤的麦种交给了里正,让里正作主分配,不过一斤麦种要价不低,需要五十文,如果以后外村人过来买则需要七十文一斤,而一亩地需要麦种十到二十斤,在他看来,自己的种子完全值这些价,之前他光卖粮食给滕煜就卖了五十文一斤的。 面对这样的价格有些人家退缩了,这种上一亩地得花上近一两银子,等到明年收了粮食才能卖多少钱?他们一年到头才能挣上多少银子?不过有些人家还是相信唐春明的,看他家日子现在过得多红火,觉得跟他走不会吃亏的,所以狠狠心掏了银子买了够种上两亩地的麦种,回去后将地拾掇了更勤快了。 李峰跟明哥儿商量了一下又找到里正,里正看这小子也没好气,粮种的事情都推以自己身上让自己得罪人,这小子可好在后面偷闲,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去:“你又来做什么?这种子还没卖完就想来收银子了?” 沈夫郎用正在纳的鞋底抽了自家汉子一记,谁让当家汉子是里正呢,这事他不出面谁出面? 李峰算是给里正带了个好消息,不顾里正的脸色坐下来说道:“我是想让买种子的人家再过来跟我定个契,等来年收成后粮食除了自家吃的统一卖给我,我收他们四十五文一斤如何?” 里正被这个消息震住了,哪再顾得生什么气,当然说生气其实也不是真生气,抬起头再次确认道:“真的?四十五文?那你能多少文给卖出去?可不要自个亏了。” “不会亏的,大伯放心吧,我和明哥儿怎可能做亏本的买卖,地里打来的粮食你们也吃了,那味道怎样也是知道的,只要找到门路绝对能高价卖出去,这样的好粮食低价卖了才是亏呢。”这是后来又与明哥儿还有何老商量的结果,与其让村里人不明不白地卖了出去,不如由他们收了统一往外卖,往后还能搞个品牌意识,当然这是明哥儿的话。 “这也是。”地里的麦子磨成粉后,唐春明带了人吃了顿饭,里正还记得当时吃得收不住口,吃得那一个叫撑啊,回家时和夫郎两个是互相搀扶着慢慢踱回来的,他以前也听过城里的大户人家吃的米跟乡下人家都不同,价格也高,还有专门供皇家人吃的米,那更是用银子金子买的,想必明哥儿种的粮食不会比那些低太多吧,这么一想里正心里又活络起来。 “那好,我这就去通知已经买了种子的人家,也能让他们放心大胆地去种地。”里正一想通后马上就背上手出门去了,沈夫郎指着门口对李峰笑着说:“你看看这人,一刻也等不住的,你还在这儿自己就跑出去了。”沈夫郎知道跟着唐春明走不会吃亏的,所以他们两口子商量了种了五亩的冬小麦,唐春明想少收点银子他都没让,说要跟村里人一样的规矩往后才好办事,不过这五亩的麦种到底没算在那三百斤种子里,其他相熟的几户人家同样如此。 等里正放出消息后,那些没买种子的人家顿时后悔了,四十五文一斤啊,哪怕每亩地只收个两百斤粮食,那也得有九两银子,而看唐春明之前的收成情况绝对不止这个数的,那就是说用一两银子的种子可以换回十几两银子,那些人家哪里还坐得住,赶紧地上里正家买种子去。 055新房 有李峰提醒后,再来的买麦种的人家,里正最多一户人家卖两亩地的种子,再多没有了,毕竟粮种有限,尽可能地让更多的人家能够种上,而且唐春明承诺了,明年会多备些粮种。 这让起初买上麦种的人家笑得合不拢嘴,而得到消息晚了一步没买上粮种的人则后悔得直捶地,最初怎就胆小怕亏了银子呢。 起初唐春明放出消息说要卖麦种的时候还有那小心眼的人家出来说话的,五十文一斤的粮种卖得亏不亏心,这跟直接抢钱有什么区别,谁知道是不是骗钱的,城里的铺子里最贵的麦种也没有卖得这么贵的。生性胆小不敢冒进其实是大多数身上都有的毛病,说好听点那叫谨慎,他们也没看到滕煜过来买粮的情景,倘若知道恐怕不会再有任何迟疑。 等第二次放话出来,那些因听信了别人闲话而抱着观望态度的,悔得想冲进那些人家打砸一通。这些说闲话的人仍旧搬张小板凳坐在外面一边嗑瓜子一边跟人闲扯呢,就有人冲到他们面前挥拳想揍人,等事情弄清楚听说种出来的粮食一斤能卖上四十五文钱时,刚刚还在悠闲的人嗷地一嗓子就嚎上了。 “你就嚎吧,嚎得再响也没指望了,麦种早就卖完了,反正你本来也没想着去买麦种,不是说明哥儿骗钱想发黑心财的吗?还有啊,明哥儿说了,过时不候,明年再去,这个时候想上他家去撒泼要种子的,明年都得上他家的黑名单。知道啥叫黑名单吗?就是说以后种子都不卖给这种人家,你尽管去闹吧。”来人将那人嘲讽了一顿,出了口气才离开回家去,看别人不舒服他这心里就好受多了。 后面半天没有声音响起来,发现往常的的手段根本行不通了,他们还真的怕明哥儿弄出个什么黑名单出来。看周围没几个好脸色的,那人灰溜溜地回家去了,当然还是丢下了一句话:“又不是我硬拖着你们的脚不让你们去买的,怪我啥事啊。” 等有人说给唐春明听时,唐春明只笑了笑,他是不耐烦应付一些人的蛮不讲理的手段,所以很直截了当地说了,谁要来闹可以,以后甭想从他家买走一粒种子,想逼迫他?哼,看他屈不屈服,他才懒得跟那些人作口舌之争。 张秀王莫他们也各买了五亩地的麦种回去,毕竟不能把家里的地全种上麦子,还要种些其他家里冬日必须吃的菜,再说种得太多也让村里其他人家眼红到时明哥儿难做人,六叔和铁叔达叔这边唐春明也让他们从自己这边拿麦种,不算在里正那边的份额内。 至于后母那边,唐春明直接让李峰送了两百斤麦子,做种或是自家磨成粉吃都可以,也将自己村里的情况说了,让后母自己做主,如果种了麦子明年也可以一样打了粮食送到这边来,不会赚取中间的差价。 &&& 唐春明和李峰两人的地都种上了冬小麦,要吃的菜自家院子那么些地可以种呢,跟村里人一样,他萝卜和白菜都没少种,这两样,一个用来做腌萝卜,一个用来腌酸菜,都是冬日的常备农家菜。 不过麦子种下去后,另一样事情在他们家提上了日程,那就是建房子,就连何老都催着他们了,实在是某人夜里翻墙翻得何老都看不过去了,用他的话说赶紧地把房子造了成亲去吧,省得成天地折腾他老人家。 唐春明也觉得不方便,于是赶紧地让李峰找人就在后院里把房子造起来。至于造成什么样的房子,倒是想楼上楼下呢,可想想还是老实一点随大流吧,跟李峰商量了还是按前院的格局建三间大屋,两侧再加盖厢房,与前院三间连通起来,这样整体看上去也有点两进四合院的格局了,到时把前院这边的堂屋打通了就可以直接从这边进入后院。 “接下去就是冬天了,屋里底下用上地龙吧?用上地龙孩子也能舒服点,我也不用整天地窝在炕上,何老那边的屋子也要一起改建。”想到刚来的时候像做窝一样离不开炕,唐春明就不知作何表情,那时他真的是在作窝吧,十月怀胎,一朝生下了小阿森这个小毛头。 何老笑眯眯地听着两口子谈论,什么意见也没发表,不过心里不是倾向于有地龙的,老人家大冷天的也能过得舒服一些,看两人讨论得差不多了说:“我去拿点新豆子磨豆浆做豆腐给大家添菜,阿林,看爷爷给你磨豆浆去。” “好啊,磨豆浆。”阿林笑着拍手,他知道何爷爷让峰叔叔买回来一个小石磨,何爷爷说用来磨豆浆给他喝的,阿林早等着了。何老抓着阿林的手笑眯眯地走了出去。 何老让李峰买小石磨的时候李峰就说过,何老做豆腐的手艺非常好,以前在北边的时候大冬天的没什么菜可吃,军中更是条件艰苦,难得有改善的时候,而何老做的豆腐就成了最受欢迎的吃食了。而何老也是看到院子里晒得自己蹦跶跳出来的豆子才想起来的,那时在北边虽然条件艰苦,却仍旧让他怀念,自然就心痒痒想重现一把手艺。 村里有公用的大石磨,可何老就喜欢自己用小石磨动手,一边跟小阿林讲着典故一边推着石磨,白稠的汁水从石磨里流淌下来,不知不觉就攒了一桶,这才结束了典故拎了桶往厨房过去,李峰看他兴致高早把火点了起来锅热上了。 何老也不用别人动手帮忙,自己把豆浆过滤了两遍后才倒入锅中,剩下的豆渣也没扔,先放在了一边,等唐春明画好新房布局图后出来看到了,也洗了手过来忙碌了,切了半块肥瘦相间的肉剁碎了做一道豆渣肉圆。 等李峰屋里忙好了过来看时,就看到明哥儿甩着膀子一个劲地在那边剁肉,而何老则笑呵呵在灶边搅着锅里的豆浆防止锅底粘上豆浆溢出来,而阿林则在明哥儿指挥下剥葱和蒜,一不小心把手抹到了眼睛上,顿时眼泪汪汪,被没心没肺的阿母取笑呢。 豆浆煮好后,厨房里几人先品尝了热乎乎的豆浆,浓香的豆香味让大人孩子都喜爱,而李峰接替了唐春明的活继续剁肉糜。做豆腐最关键的就是点豆腐这个步骤了,往常唐春明也只看过别人做过自己却没有动过手,上辈子到了年关的时候村里人都喜爱做上一些老豆腐留在家里做菜待客。 豆花在何老手中渐渐成形,刚品尝过浓香的豆浆,现在又可以吃上嫩滑嫩滑的豆花了,何老自己调了咸香的酱汁,看到自己的手艺依旧受捧场何老心里也高兴,他自己尝了一口,比当初在北边做的豆花味道还要好,想想也知道是这豆子和水的缘故,常用家里的水泡茶喝,做为老茶客,他哪里品不出家里井水的不一般。 阿林这个年纪的小孩喜爱吃甜的,唐春明给他碗里的豆花加上了果酱搅拌了一下,吃得阿林抱着碗不肯放了,一觉醒来的小阿森看着满屋子的人吃得喷香,愤怒地“啊啊”挥舞着小胳膊,太欺负他这个婴儿了。 剩下的豆花全部用来压豆腐了,至于还想吃嫩滑的豆花,何老表示有人捧场他会很乐意继续做的。 &&& 图纸出来,李峰干劲十足,马上出面找人在后院开工,这可是以后他和明哥儿的家了。后院在最后一批蔬菜送出去后就全部铲平了,为了让空间宽敞点,还将后面的院墙推倒了往后扩建,后面的地本就算在买下来的后山中。不过为了安全考虑,圈好建房的地方后,还是先将院墙给建了起来,并且比当初的更加牢固。 村里种好了地的人家都过来帮忙了,这一看就知道是以后李峰和明哥儿成亲住的地方,一边帮忙就一边打趣上了。与李峰相处的时间长了,现在再看李峰的面相,哪有之前被传的那样厉害说什么面带凶煞,若不仔细盯着李峰的脸看,已经看不出他眉峰上的那道疤痕了,而且原来黑乎乎的痕疤处为新生长出的眉毛所代替,怎么看都是一个稍微冷硬一点的壮实汉子。 如今也有人看出只要不碰触到李峰的底限,他还是一个十分好说话的人,于是就有人开上玩笑了,说:“峰小子你回来的时候是不是伤刚好不久啊?所以现在时间长了这脸上的伤疤就渐渐养好了。”当初就是胆子一般的汉子看了那道疤也有些害怕的,特别是李峰的眉头一拧,整个人真的像是煞神一样,也不知李从根家当初是哪里来的胆子敢跟这样的侄子对着干。 跟别人一起夯实地基的李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手抹了一下原来的伤处,最初回来时已经是何老帮他医了一段时间情况算好的了,原先刚受伤下来时,半边脸都算是毁了,连脸颊和额头上都留下了疤,何老用上了原先宫廷里的秘药才让那些疤痕去掉只留下了眉峰上的。回来后明哥儿不曾在意他脸上的伤,李峰也就没有再留意过,如今听旁人一说才想起来摸了摸,果真同别人说的一样,心下明白,这是因为吃了仙家空间里的食物又喝了空间里的泉水,不仅体内的旧伤在渐渐地恢复,就连面上的伤也渐渐地淡去了。 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面上却笑笑回道:“也许是吧,我自己也没留意过。” “要我说啊,这还是心情好了,身体自然就好了,这脸上的伤自然也就好得快。要我说啊,不管是找哥儿还是汉子,人品好过日子才是紧要,光顾着长相到头来吃亏的还不知道是哪一个呢。” “怎啦?怎好好地说出这番话?”有人奇道。 “你们还不知道吧,那张兰花不是才被休了没多长时间么,那汉子就已经在张罗又娶一个哥儿回来了,听说这个新的夫郎长得可不比张兰花差,真不知道怎想的。” 另一边忙着捡菜做饭的哥儿们也在说着同一件事,李峰和唐春明的亲事还没办上,村里另一户人家又要办喜事了,自然会有人拿出来说道。 “这哥儿被休回去就掉价了,可对汉子来说却没什么,这不才半年功夫不到马上又要娶一个回来了,不过这汉子还真是,之前的亏吃得还不够,现在娶的一个据说又是个好颜色的,为着能娶回来光聘礼就花去了十五两银子,啧啧,记得当年娶张兰花时就花了不少银子吧,他家有多少银子能折腾啊?” “十五两银子?这是娶的哪家未婚小哥儿不成?”哥儿这边的消息比汉子那边更快,连出了多少聘礼的事情都打听得清清楚楚,有人觉得不可思议略提高了声音问道。 “据说是汉子自己在外面相中的,家里的老人都不同意的,为着之前的张兰花汉子从家里分了出去过自己的小日子没侍候过老人一天,这一次老人心想着帮儿子娶个老实贤惠的哥儿把儿子的心拢回来,结果可好,还跟上次娶张兰花的情景一样,那一次不也是他自己相中张兰花的,张兰花刚嫁过来的时候甭提多得瑟。” “我也听说了,这次的人,恐怕也不是个好的,是个带了孩子的寡哥儿,是我母家哥么跟我说过,那哥儿原来在村里名声就不太好,跟村里的几个汉子都不清不楚的,我还真怕我们村里走了一个搅屎棍又来一个更差的,好不容易日子越过越好要是又来一个……” 这个哥儿自己说着叹了口气,可当看到别人都没了声音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说的这些话有些不对场合,说起来明哥儿也是个寡哥儿,私底下也不是没人传出明哥儿的名声不好勾搭野汉子什么的之类的话,而且更巧合的,明哥儿也是带了孩子的,这人一想到这情况顿时懊恼得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瞧我这张嘴,我可不是说明哥儿,明哥儿什么样的人我岂会不知,那可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哥儿。” 张秀和沈夫郎还有王莫都在,知道这些人是顾忌着他们同明哥儿关系生怕他们心里介意,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暗暗摇头,这种事情他们也不好插嘴,那汉子想娶什么样的哥儿也不是他们能管的,没看家里老人都管不住。不过他们也担心,现在村里的氛围越来越好,要是真来一个搅屎棍那也够让人头疼的,没看当初就张兰花一个就折腾出那样的事。 唐春明在忙着带孩子,把银子给了沈夫郎让他们帮着买东西准备每天前来帮忙的人的午饭,可他没来,王英却是来帮忙了的,看继子带孩子越来越上手他就索性在厨房里帮忙了,一边切菜一边就听到了刚刚那几人的谈话。 王英还真没往心里去,在他看来,以现在继子的个性也不会多在意这件事,手里切菜的动作都没停下,抬头看到别人尴尬的神情笑了一下说道:“这日子过不过得下去还要看当家汉子的,要是当家汉子管得住,哥儿再想到外面碎嘴那也没办法的,我看李峰这汉子就不错,手里分寸掌握得好。” 大家一听这话就笑了,之前的尴尬气氛也不再:“那是,现在谁不知道峰小子是个好汉子,顾家,会挣钱,又是个会疼哥儿的。”尤其是现在对明哥儿的两个孩子,那是真的好,当然明哥儿也是个能干的,现在谁不羡慕明哥儿找了个好汉子,而峰小子也被其他汉子羡慕着找了个好哥儿,光卖麦种就卖了十几两银子,哪家的哥儿会这么挣钱。 这边唐春明终于把儿子给哄睡着了,真是累得够呛,家里那边声音太吵,他不得不把儿子给转移到王莫家里,王莫的嬷嬷就在家带孩子,正好可以帮他看一下,不过大部分事情他还是自己干了的,不好意思甩手丢给旁人,自家的小子他哪有不知道的,就粘他,要是有李峰和何老在还好,换了旁的人,就算是张秀他们,到了要喝奶睡觉的时候,就要哭闹着要他这个阿母了,不肯被别人哄着。 王莫的嬷嬷也就是张长明的阿母笑着对抹汗的唐春明说:“你这个大小子可比我家的这个好带多了,我家的这个才闹腾人呢。”看看刚刚跟阿母玩得多开心,哄哄就喝了羊奶睡着了。 唐春明滴汗,要是再折腾一些他都不知道会不会甩手不干了,反正自己是累得够呛,有了这小子做什么都不顺手,家里那一摊都顾不上了,笑着说:“阿嬷帮我看着点吧,我回去看看,要是他醒了就叫我过来。” “知道了,你去忙吧,这大小子醒了我肯定去叫你过来的。”嬷嬷笑呵呵的,这样的大小子挺招人疼的,有阿母在的时候不哭不闹的,看到谁都乐呵呵的。 唐春明挥挥爪子赶紧跑人了,家里正忙得热火朝天的,阿林完全交给何老了,唐春明想顾都顾不上。 不过也是唐春明当初立的规矩好,就是这样忙的情况下,阿林和大毛二毛三个孩子也不忘把踏云侍候好了,看着小马驹儿一天天长大,三个孩子心里更有成就感,干得更加起劲。 因为来干活的人多,所谓人多力量大,干了半个多月,后院的新房子就完全落成,上梁,晒新屋,整个程序走下来后唐春明也要瘫下来了,记忆里明哥儿刚分家时造新屋都没这么热闹的,现在可好,人一拨拨的过来,还都不空手的,送来的礼把何老那间屋子都塞满了。 “阿母,新屋子,我们什么时候搬新屋子啊?”阿林兴奋地在新屋子里转了一圈后回来问躺在炕上的阿母。 唐春明有气无力地拍拍小家伙的脑袋:“等过阵子啊,阿林看中哪间屋子了?我给你留着。” “好啊,”阿林开心过后又发起愁来,“阿母,有了自己屋子就不能和阿母住在一起了吗?”阿林很发愁,他喜欢有自己的大屋子可又想和阿母一起住一起睡觉怎么办? “哈哈……”唐春明看着儿子纠结的小脸乐得把他抱到炕上一起打滚,逗得阿林咯咯直笑,也忘了之前发愁纠结的事情了,跟阿母笑闹成一团,边上被忽略了的小阿森“啊啊”地直抗议,还是进屋看到的李峰把阿森抱起来,给他擦掉流淌的口水。 新屋子建成后当然不能马上搬进去了,要晾干一段时间跑跑湿气,而且,依照李峰的意思,还是等成亲的时候再住进去,对李峰的这点小坚持唐春明也没反对,不过问了何老是一起住进新屋子还是留在这前院。何老的屋子也被折腾过一阵,下面铺了地龙,用砖在地下砌了几道烟火通道,何老觉得这样就好,不用再搬来搬去折腾了。 李峰又请了专门的木匠留在家里打家俱,新屋要用全套的新家俱,算算时间完全可以赶得上成亲的时间。 新屋子落成后谁家不说个好的,在平山村原来里正家的房子算是最好的,可现在轮到唐春明家了,过来参观的人都说,等都拾掇好不比那镇上大户人家的房子差了,换了他们住在里面一辈子都乐意啊。像一般的人家也就砌个火炕,谁家还去花银子买青砖铺火龙啊,光造几间大屋估计就要花去好几十两银子。 建屋子的时候唐春嵘也想过来帮忙的呢,可不管是王英还是唐春明都不让,他一个力气不大的小汉子能帮上多少忙,还不如在学堂里好好念书呢,准备明年春初参加里正家两个儿子所在的那所学堂的入学考试。那所学堂也是小有名气的,夫人招收学生的要求也很严格,不是谁花了银子就能进去的,必须通过夫子的测试,当初里正的两个儿子都通过了测试让他很是得意了一阵子,也正是因此,才对两个儿子有了更高的期望。 后山羊圈里又多了一批张长明搜罗回来的小羊,不过现在不用唐春明自己去偷偷喂空间泉水调理了,全部交给李峰去处理了,就连空间里的那些地也被李峰重新整理过一遍,而唐春明毫无羞愧之心甚至还很得意。 &&& 张秀把家里的事忙完了还是爱往明哥儿家跑,顺便帮明哥儿带带孩子做做家事,每次去看自家阿嬷时都被阿嬷和哥么明里暗里的挤兑说道,可只要他们不明着来,张秀只当没听懂没听见,依旧我行我素。对他来说,只要当家的不说什么就可以了,何况他也不认为自家大山会听他阿嬷和哥么的话。 最初村里传来自家跟着明哥儿在城里做了生意得了银子后,他和大山马上被大哥给叫了回去,非要他们说出跟着明哥儿在城里做了什么生意又得了多少银两。 当时大山已经和他私下里商量好了,既然钱财已见白,阿嬷那里不能不孝敬,免得被别人说话,所以准备了五两银子是给两个老人家的,至于他们是补贴大哥家还是留着什么用处他们也管不到,可是兜里还揣着银子一看到一大家子如同审问的嘴脸,就连大山都寒了心,他们要是说出做了什么生意是不是还要让大哥家也掺一脚还是要帮大家另起炉灶也去县里开买卖铺子? 大山的性子就是那种他不想说谁也甭想敲开他的嘴巴的人,大山的爹母一看到他又犯起了左性子根本拿他没办法,自己生的儿子性子哪有不知道的,而且娶了哥儿后心就往外拐了,全偏到他哥儿那边去了,把爹母和大哥都忘了,也不想想是谁把他拉扯大的。 大山爹母认为大山和他们离了心全是张秀这个儿么不好,根本就不去想想是不是自己的做法不对,或许不少做爹母的都认为孩子是自己生下来的,自己想怎样对待都可以,做孩子就只能受着不能有异议的,否则就是不孝。 “爹母,剩下的银子我是留给两个孩子读书用的,你们也甭想帮着大哥家把银子挖了去,往后该孝敬你们的我不会差了的,再多的没有了。”话说得很直白,丢下五两银子大山拉了张秀就往外走,任屋里怎么叫唤都不回头的。 “这大山还当不当他大哥是自家人了?有生意自家人一起做不行吗?”大山的哥么在他们走后还在屋里嘀咕,不过转眼看到桌上的银子眼又热了,撺掇着老两口把这银子花在他家小子身上,连大毛那么大的小子都去上学堂了,凭什么他家的小子要落后,他可不会认为自家的孩子比别人家差的。 “是啊,我看大山如今把峰小子他们那边才当自家兄弟了。”大山的大哥也闷闷地来了一句。 可不管大哥家里怎样闹腾,大山也没在李峰面前说一句,张秀知道当家汉子的性子,也没在唐春明面前露过口风把那些烦心事说给他听,而且张秀也说不开口,难道他能告诉唐春明说大山的大哥哥么打上了城里开冰铺子的生意?当初明哥儿可是信任他们几家才会把方子毫不遮掩地透露了出来,要是他们私下把方子告诉了别人那才真是无地自容了。 不过张秀也不是那种给了银子就闷声不响的人,没过几天,还没等大山大哥家在外面说出他们不孝的话,李家的族人就都知道大山私下里给了老两口五两银子的事,让原本想打主意的大哥家生了一肚子的闷气。这当然是知道了这事的沈夫郎帮着在外面递话的,他当然不能看着有人给大山家拖后腿了。 等后来出了买麦种的事,张秀更是连面都没在那边露过。不过这件事唐春明倒是知道了,大山大哥家想白得麦种,可最后还硬是让大山逼得他们掏了银子才给了一亩地的种子,是从自家五亩地的种子里匀出去的,再多就没有了。 “他们也好意思张得开这个口,”张秀气恼地对唐春明说,“想让我们白白把种子给了他们,真是做梦呢。”没好意思跟明哥儿说的是,那家人想当然地以为他们是从明哥儿这儿白得的种子,以为自己占便宜惯了的别人也会跟他们家似的,而张秀和大山看到大哥家这副模样心里也越发警惕,可千万不能生出大哥家一样的心思,所以该给的银子一定要给的。 “好在大山知道好歹,你也没必要这么生气。”唐春明劝道,大山这方面做得的确好,不像以前的大虎,要是像大虎那样的性子,唐春明也不会做什么事都拉上他们家了,就算跟张秀再好,也得想法子疏远着点。 “是啊,幸好大山心里有数,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自己把得住。”张秀也笑了,哪家没个烦恼的,可关键要看当家的汉子,他其实还是很满意嫁给大山的。 “看你这得意的模样,快叫大山来看看。”唐春明取笑道。 “呸!”张秀收敛脸上幸福的表情啐了明哥儿一口,又说起旁的事情,“你知道钱家的事吧?” 唐春明正在用炭笔勾画酿酒的工具,画好了才好让李峰找人去打造,听到这话手里的笔停下抬头看向张秀:“钱家?就是原来张兰花那夫家?”对这户人家不太熟悉,张兰花被休走后他就更少关心了,而且平时外面的事情也大多李峰在处理,他懒得理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对啊,就是他们家,钱得福也就张兰花原来的汉子又要娶亲了,原来还不想说给你听的,可他们马上就要成亲了,反正以后你也会知道,不如早点告诉你,省得别人跑到你面前说什么。” 这事唐春明还真不知道,李峰倒是听到一点,但也没在唐春明面前说过。 自从张兰花被休了后,这汉子也就是钱得福就一直没在村里露过面,原来是到外面做工去了,就连秋收也没回来,托人带信回来让家里人帮忙收了,直到最近才从外面回来,回来后就是忙着要娶亲的事情,这才让村里人多了桩说道的事情,没多长时间,就把那哥儿的事情都打听得清清楚楚,真不知让人说什么好。 唐春明虽然对那张兰花观感很不好,能撺掇着黄四狗到别人家行窃的人,能好到哪里去,对他被休也只是在心里说声好,这叫恶有恶报,其他就没有了,可对他原来的汉子也就是钱得福也没有好印象的,谁会对一个会家暴的汉子有好印象? 056板栗 钱得福看中的哥儿不仅是个寡哥儿,还带了个六岁的小子,当钱得福的爹母听他说了这么个情况后哪能同意,可在当初张兰花的事情上没能掰得过钱得福,如今同样也是,用钱得福的话来说,他跟爹母已经分家了,再娶谁当然由得自己作主。 那哥儿丧夫守寡后仍住在夫家那边的,倒未像唐春明这般分出来自己单过的,仍挂在夫家那边的户头下,那村落与平山村隔了两座山头,要是从平山村这边过去,路上要花上半天的时间,山路不好走,比去趟镇上花的时间还长。 虽然隔了这么些距离,但消息也不是传不出来,听到张秀讲的情况,唐春明就能猜出这个哥儿也不是个柔顺好性子的,养着自家的小子还能守住原来汉子留下的田产一听就是个有些手段的,像原来的明哥儿可是混到要被夫家改嫁换银子的地步的。 不过后来因为与村里的汉子不清不楚的,名声越来越差,因而这哥儿与原来夫家的关系也越来越差劲。而钱得福不知怎么的经过那个村子就与这哥儿看对眼了,一来二去的就下定决心要把这哥儿娶回来。至于名声不名声的,钱得福可不这么认为,觉得都是旁人扯的闲话,当然这也是那哥儿的手段,让钱得福以为是夫家想要收回原来汉子的田产这才编造了闲言碎语要来逼迫他的。 “你说这钱得福,也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张秀有些话有明哥儿面前不好说得过火,带着一个六岁的小子,怎么看都难养得熟了,而且这钱得福也与李峰相差得太远,他是很不看好这一家子的。 “管他们呢,只要不来烦我们就行了。”唐春明也不好对这样的事情作过多的评价,只希望这个哥儿嫁到平山村后能安生过日子就行,其他的就不重要了。不过也因此对钱得福的印象就更差了一层,不是个能孝顺爹母的人,离家的时候捎上一句话就让家里人帮他劳作一个秋收,秋收要赶在好天气里把里的庄稼都收了可不是个轻省的活,对年纪大的人来说更是能累死人的好不好,可看看这钱得福,都分出去的儿子了还能这样甩手不干的,回来后又是这副德性,看来之前与那张兰花倒是天生一对,都不是好东西啊。 “明哥儿,你这画的是什么东西啊?看你画画写写的,不如给我画几个新花样子。”张秀也抛开这件事不谈了,把注意力转移到唐春明画的东西上面,看了一会儿没看明白。 “哈哈,是个过会儿要用得上的工具,等弄出来就知道派什么用场了。”唐春明也没具体解释,因为他也说不清,只知道照搬原来家里的样子给画下来,整个酿酒器分成了三部分,最下面的锅,中间的木桶,和最上面的天锅,他想着,抓紧点时间倒是正好可以在和李峰成亲的时候把酒酿出来,到时候可以用这个酒来招待客人吧?他觉得这个事情还要和李峰商量商量。 自从关系更加确定下来后,唐春明就喜欢什么事情都跟李峰商量着来,对他来说,这才是家人的感觉吧。 &&& 等李峰拿到手后什么也没说就让人照着图上的样子和要求去制作了,至于要不要用上明哥儿亲手酿的酒,李峰表示等酒酿出来再说,他不是怕明哥儿酿不好,而是怕他酿得太好,因为明哥儿说出的酿制方法跟他所知的相差太多,怕太过打眼。 唐春明也没多想,而是开始了准备工作,进行酿酒的第一个步骤,那就是将高粱中拌入酒曲放到蒸笼上加热进行第一步的发酵。何老对唐春明做的事情更加感兴趣,观摩了整个过程,还一道上手帮忙,对最后的成品非常期待。如他这般的年纪还能有什么爱好,不就是喝点好茶再来上几口好酒,再在家里养养孩子,闲时跟胡郎中一道去山里采采药,日子都快赛过神仙了。 在等待酿酒的这段时间里,唐春明还记得后山试验的青贮饲料,让人铲去了埋在上面的泥土,揭开上面铺的油布,等里面发酵的气味散发掉后才跟着李峰一起查看饲料的情况。 “怎样?成功了吗?”李峰看着唐春明问道,边上其他几人也都看着他,在场几人也只有唐春明才能回答。 唐春明抓了一把在手里查看,从手感和色泽上看,是成功了的,于是对等待在边上的达叔说:“达叔,这几天你试着跟其他的饲料掺在一起喂喂看,只要肯吃而且没出什么问题的话那就是成功了,对了,先少喂几头。” “哎,好的,我知道了。”达叔很认真地回答道。 李峰看明哥儿这情况也知道第一步是成功了,接下来就是看羊吃了这饲料后的反应了,肯吃而且肯长肉的话那这种贮藏饲料的方法绝对可以推广开来。唐春明看看李峰的反应也猜到了他的想法,说:“等过几天看看这些羊的反应,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不介意把这方法送出去的,不管别人怎么做,肯定没我做出的饲料品质好,因为他们的原料没咱家的好。” 李峰听了忍不住笑了一下,明哥儿是懂他的,从战场上回来,虽然远离了,可他心里依旧是惦记着那些人的,如果能够改善那些战场上的伙伴们的情况,他心里是非常乐意的,说道:“那是肯定的,对了,带些回去让惊风吃吃看,看它喜不喜欢吃。” 两人找了个筐装了满满一筐,其他的都交由达叔来管理了,又过了这些天,唐春明和李峰对找来的这位达叔非常有好感,做事非常认真一点不马虎。 途中经过鸡舍,正好碰到小顺子过来抓鸡和运鸡蛋,几天过来一次能装了两三百只鸡蛋回去,供锦记和县里的听景阁绰绰有余。 “李峰大哥,唐夫郎。”小顺子嘴里勤快地跟两人打招呼。 “阿峰,明哥儿,给,这次的银钱。”六叔家的儿么搓了搓手将刚刚小顺子当场结算的银钱交给唐春明,这次是碰巧遇上唐春明,如果不是的话这两夫夫肯定会有一人马上带上这些银钱送到唐春明家里,一个铜板也不差的,还有报上收去的鸡和鸡蛋数目。 唐春明接过银钱,看着一个小孩子躲在哥么后面探出小脑袋胆怯地向他们这边看来,小手紧紧抓着哥么的裤腿,不知怎的就想到最初阿林的模样,问哥么:“这就是那孩子?现在叫什么?” 哥么原来也有些紧张,这到底是原来黄家的孩子,生怕明哥儿见了这孩子不喜欢,所以尽量不会让他来这边鸡舍的,这次碰巧遇上了,而且看得出明哥儿并没有不喜,心中略安,将孩子从后面带出来,推到明哥儿前面说:“就是他,现在叫黄小杏,是他爷爷取的名字。” 唐春明听了无语摇头,孙子叫小柱子,童夫郎叫小杏子?摸摸孩子的头对哥么说道:“你们养得挺好的,比以前看上去脸色好多了,也不用拘着他,这里地方大,让他到处跑跑身体也会好点。” “哎,好的,多亏明哥儿你让送来的羊奶,这孩子才能养得这么好。”哥么很感激地说道。 “哥么忙吧,我们回去了,小杏再见。” 走出一段路,看明哥儿情绪不高,李峰问:“怎么了?看了那孩子不开心?” “哪有,”唐春明摇摇头,“六叔家对那孩子照顾得挺好的,我只是看到那孩子想到了刚来时阿林的模样,怪让人心疼的。” 李峰立即反应过来,明哥儿说的刚来时是他才从这个身体内醒来时的情景,不由地伸手抓住了明哥儿的手,很能理解明哥儿的心,他起初见到阿林时那也是个胆小的孩子,被明哥儿纵着这半年多来才渐渐地放开了胆子。 唐春明也不是个会多愁善感的性子,一会儿就抛开了,边走边说:“想吃鱼了,不如带几条鱼回去?”手指弯了弯,李峰笑了一下,明哥儿这意思是从空间里捉几条鱼出来再带回去,算作是从河里捞出来的,看明哥儿颇有兴味的模样李峰乐得配合,道了声:“好。” 为了逼真点,两人特意绕道去了趟河边,从河边再进入村子里时,手上提了有六尾鱼,准备做上两条,剩下的养在桶里明后天还可以继续吃。 &&& 不等唐春明想起,李峰就带了人将后山深处的野板栗搬了回来,唐春明开心地招呼大家一起动手将那好的板栗捡出来。野板栗个头很小,可吃起来却很香很糥,对于吃唐春明总是很热衷。听说明阿么又要弄好吃的,下了课的大毛二毛也坐不住了,围在他们明阿么身边团团转,被唐春明打发出去做了另一件事,那就是捡起细碎的石子回来并给洗净了。 将板栗洗净又用剪刀在上面开了个小口,不仅方便入味还能方便吃,先将板栗放水里煮过去捞了出来,唐春明喜滋滋地准备炒板栗了。 “阿母,什么时候能吃啊?”阿林围在阿母身边,煮好后他已偷偷吃了一粒,再想吃阿母不让了,小孩就是如此,大人越是不让他心里越发馋起来想吃。 “看看你峰叔叔外面有没有准备好了呢。”唐春明指派人。 阿林一溜烟跑出去,没一会儿又钻进厨房,唐春明正将水里煮好的板栗全捞起来,煮了不少,大家凑在一起吃再送送人图个热闹:“阿母,好了,峰叔叔让我进来叫阿母。” 唐春明摸了一把儿子的小脸:“行了,快出去,我马上就来。” 院子里架起一口铁锅,洗净的石子已经在锅里预热起来,还有一口木柄大铲子,李峰捞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呢。将煮好的板栗先倒了一部分进锅里,马上蒸腾起热气来,李峰马上就混着石子哗啦啦地铁锅里翻炒起来。 何老在边上端着一个盘子,盘里装的是桂花,一边笑呵呵地说着话一边往铁锅里洒桂花,随着热气的蒸腾桂花香味也飘了出来。 因为板栗事先煮过,不用炒多长时间板栗就可以吃了。原来的水气因不停地翻炒都蒸发掉后,锅里又洒了些白糖,等白糖融化都包裹在板栗上后,唐春明将灶下的火撤去,把锅里的板栗连同石子一同倒进一边的扁里,再将板栗挑出来。 大毛二毛都等不及地抓了滚烫的板栗想吃,光散出来的香味就勾得他们口水都流下来了。阿林眼巴巴地望着,他也想吃呢,可太烫了,阿母和峰叔叔都在边上看着不让他动手,说放凉了再吃。 何老看他那小可怜样忍不住也抓了一只滚烫的板栗,去了外面的壳,才递给阿林,阿林顿时眉开眼笑地接过,抱着何老的大腿一口一个爷爷地叫得欢。 “去,别光顾着自己吃,看看你阿母阿爹在做什么呢。”唐春明用脚踢踢大毛二毛两个小子。 “哦,就去。”顾不得烫,一边吹气一边抓着几粒板栗两个小子急急往外跑。 秋高气爽地,他们这边在院子里吃桂花糖炒板栗,另一边,钱家也办上了喜事,热热闹闹地将新人迎进了门,不少村人都跑过去看热闹了,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好颜色的寡哥儿将钱得福的心勾了去,不顾爹母的反对非要将人娶进门。 唐春明跟钱家没什么关系,而且之前的哥儿被休说到底也和唐春明这边有些关系,再加上他离正式出孝还差些时候,所以钱家也没人请唐春明去走这趟人情,唐春明自己更不乐意去看这趟热闹,想看成亲什么的,等过阵子看自己的不就成了。 不知是谁打听得清清楚楚的,这哥儿姓孙,原来的夫家姓秦,因为孙哥儿要改嫁,秦家那边就要将秦家的田产收回去,那六岁的秦姓小子也可以由秦姓族人收养,直至其成年再将收回去的田产落回那小子户下。按说族里这样的做法并不过分,没做出强夺孤儿寡母田产的事情,可这孙哥儿却不答应,带着儿子在族里闹个没完,说什么儿子他自己养,不放心族里的人,留下儿子一人没人护着谁知道族里会不会变卦欺负了他儿子,闹到最后双方只得坐下来立了个文书,在秦姓小子成年之前,田产由族里和孙哥儿共同看着,等秦小子一成年便挂到他名下,孙哥儿这才罢手。 这样一来也就是说,这位孙哥儿嫁进平山村还是带了田产过来的,再加上钱得福之前给出的十五两银子的聘礼,嫁进来又不用受嬷嬷管束,钱得福早就分了出去的,将来的小日子在平山村也算得上是头等了。当然,这话得放在以前来算,现在平山村哥儿手里谁有明哥儿拽的银子多,钱得福给的聘礼再多有李峰一出手就送出几百两银子的山头多吗?就是建个新屋也花了几十两银子呢。 所以不少人家虽然嘴里说着羡慕,其实心里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态的,从这一桩桩事情中可以看出,这个孙哥儿只怕不是个比张兰花简单的人物,瞧瞧还没嫁进来,就能把钱得福给捏在手心里了。 钱得福穿着崭新的衣服满面笑容,一洗满身的晦气,心里甭提多高兴。之前张兰花干出了那么没脸没皮的事,钱得福虽然恼怒不得不将张兰花休了,但他自己到底也被落了面子,面对旁人猜疑的目光,钱得福只得憋屈地离开平山村。他心里不是不迁怒于唐春明和李峰的,他休张兰花是在黄家的事情之后,难免会让人联想到是不是他被黄四狗戴了顶绿帽子,否则时间怎会那么巧合,可事情的真相他偏偏没法说出口,因为这会更加让人确信他被戴了绿帽子。 若说以前的张兰花让他满意于他的相貌,现在的新夫郎就不仅仅是样貌了,就连那性情都更合他的意,最是温情小意不过,让他的自尊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等往后村里的汉子就知道了,他娶的哥儿才是最好的,样貌性情样样出挑,可不是那唐春明能比的。 而且,想想哥儿肚子里的孩子,钱得福就笑得更加合不拢嘴了,与张兰花相比,现在的夫郎真是样样都好,以前张兰花几年不开怀,他心里不是不急的,都被其他的汉子取笑过几回他的无能了。 “看新么么了,看新么么了……”村里的孩子们可不管大人的事,只管凑热闹,要往新房去看新么么去,还有不少半大的小子也跟在后面,就连过来作客和帮忙的哥儿也好奇这哥儿到底长得啥样让钱得福这么急着娶回来。 &&& 大毛二毛也凑了一回热闹,阿林太小,唐春明没让他跑过去,而是将看弟弟的伟大任务交给了他。 等两个小子跑回来,绘声绘色地描绘起钱家的情景,他们对新哥儿倒没太大的印象,倒是对那跟着嫁过来的秦家小子颇有说法。大毛还好,到底比那六岁小子年长了两岁,二毛不过比他小了一岁,原本看村里新来个差不多大的小子还想套套近乎看以后能不能一块儿玩,可没想到被人落了面子,二毛回来时脸色就不太好,还是唐春明给他冲了杯果酱才让他重新露出笑脸。 “明阿么,那小子不让我们吃果子点心,说都是他们家的,谁要敢抢他就要打人。”二毛还是有点不高兴地说,而且阿林没能去,他答应了给阿林带好吃的回来的,可最后空手人回来了。 按照规矩,新嫁进来的哥儿在新房里,看到有同村的孩子过来看新么么,都会抓出瓜子果子之类的小吃给孩子们,大家图个高兴,没想到这些高高兴兴跑过去的孩子都扫兴而归。 “行了,都出去玩吧,你们平时在明阿么这里也没少个吃的。”跑过来的沈夫郎拍了一记二毛的屁股,把几个孩子赶出去玩了。 “你怎么跑过来了?你不是要在他们家作客的吗?”唐春明稀奇道,张秀也是,钱得福娶亲,别家可以不带,可这里正家必定是要坐上席的,两人都以为沈夫郎今天一天都不会有空跑过来的。 “懒得去凑这个热闹,反正有当家的在那边,我就出来偷个懒。”沈夫郎不在意道,听了那么多闲话,他对这个新嫁进来的哥儿印象也不太好,人,总会有一些先入为主的印象。 “你看到了?怎样?跟我们说道说道,是不是真的长得特别好?”张秀起劲地问道,要不是觉得钱家有些膈应,说不定他也早跑过去看新么么了。 “哪有那些人说得那么好看的,等过几天你们肯定也都能看到了,就是跟前头那个一样,长得白净净的,说话也细声细气的,可我就是不习惯。”沈夫郎抱着自己胳膊抖了抖,不知道是不是汉子都吃这一套,可他还是觉得跟明哥儿张秀他们处一块儿让人舒服些。 张秀看他这副模样顿时捂着嘴笑了:“明哥儿,你看看伯么这模样,得,我现在知道了,那哥儿肯定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以后还是离远点。” 唐春明也被沈夫郎的描述逗乐了,以他估计,这个孙哥儿估计看上去比较的娘气,连沈夫郎这个本土哥儿都受不了,他这个冒牌的肯定更不行。 唐春明以为他不会那么快见到这位新哥儿,他如今又不像其他哥儿洗衣服都要跑到河边,直接在家里用井水就是了,而且除了带儿子,他也就往后山跑跑,平常接触的也就那么几户人家。 这天,唐春明煮好午饭后,看李峰一直没回来,心想又在后山那边耽搁了,就将饭菜装篮子里准备给李峰送去。小阿森喝过羊奶已经睡了,阿林留在家里跟爷爷一起吃午饭,唐春明提了篮子出了门。 去后山不用从村里走,从自家院子里出来拐个弯就到后面了,不过有些人家的田地比较接近,有时会碰上几个在地里忙碌的。不过都中午了,地里也不见人影,唐春明提着篮子只管赶路,篮子里的饭菜已经让他转移进空间里了,省得放在外面容易冷了,篮子上面盖了帘子就算有人也看不到帘子下面的情景。 可偏偏半路上窜出个人影,冷不丁地将唐春明吓了一跳,没等唐春明出声,那人先开了口:“你是那户人家的明哥儿吗?我这几日常听人提起过,本想找机会上门拜访,没想到会在这儿先碰上你。” 来人身穿素色细碎花纹的棉衫和襦裙,身材娇小苗条,一张小脸白白净净的,与平常的庄户人家的哥儿的确不太一样,唐春明第一眼就意识到了来人是谁,与沈夫郎口中描述的太像了,尤其是他开口后,唐春明也不由暗暗地抖了抖,不止细声细气,还柔声柔气地,尼玛的,不知道这样让他很有违和感容易错乱吗? 虽然心里也因为其他人说的那些话有些先入为主的印象,再加上这是钱得福新娶的哥儿,唐春明不太愿意与这户人家多往来的,但面上唐春明觉得自己是个男人,不会与这样的“娘们”多作计较,碰见了就碰见了,打个招呼还是继续走人,因而点点头说:“我是那边唐家的唐春明,”因为这哥儿刚刚说话时伸手指向了他家宅子的方向,“你是钱家的孙哥儿吧,我这要给山上的人送饭菜去,你慢慢走。”说完唐春明就准备闪人了,就像张秀说的,仅凭这相貌和身份,他们就不是一路人,没什么好多扯的。 可他是这么想,别人却没那么轻易放过他,钱家孙哥儿仿佛没听明白唐春明话语中的意思,竟然顺着唐春明走的方向跟了上来,口中说道:“他们都说明哥儿长得好,我现在见了才知道他们说的还差了,刚刚乍一看之下,我还以为是城里来的哥儿呢,瞧这房子建得,也只有那城里才见过的,听说那汉子也能干,明哥儿真是好福气。” 话说得慢声慢气,脚下走的速度又慢,唐春明哪有耐心陪着慢慢走下去,于是又顿住脚转过身面对着这哥儿:“孙哥儿这是要往山上去?”这可是他家里的地界了,自从划好地界后,村里人也不再往这后山来了,除非是看看热闹什么的,因为大家都知道这私产和无主的荒山到底不一样了。 这话说得非常明显了,而且似乎也有些不近人情,这哥儿捏了捏手里的帕子,露出小心样:“我是想找明哥儿说说话,我们都是外村嫁进来的哥儿……” “别,”唐春明摆摆手,“现在可不是说话的时候,这天温度可不高,饭菜等不了人,我脚程快就不等你了。”说完就不再看这哥儿的神色,大步地就拉开了距离。 唐春明在前面脚下颇有几分虎虎生风的气势,反正绝对和哥儿的形象是挂不上钩的。他的话说得如此直白,后面的哥儿就是脸皮再厚也没有理由再跟下去了,手里捏着帕子脸上表情也有些难看了,他嫁进平山村这几天,因为会做人,不管外面人怎么看他,可当着他的面却没人会让他难堪的。 在嫁进平山村之前他就打探村里的事情,知道哪些人家风光以后是要打好关系的,他听得最多的就是这户跟他一样的带着孩子死了汉子的寡哥儿,而且他能嫁给钱家说来也得感谢这户人家,虽然不知内里怎么个详情,但前面的哥儿被休回去绝对跟这哥儿脱不开关系的,再加上这哥儿被传出去的闲言碎语不少,还未出孝期,就勾搭上了一个汉子还有其他汉子找上门说媒的,在他看来,这个哥儿跟他之间应该很有共同话语的,凭他的能耐,跟这哥儿套好关系再容易不过,没想到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让他下不了台。 明明长了副狐媚子脸,却这般粗鲁样,孙姓哥儿心里暗啐了一口,有些瞧不起,那汉子看上他也就是看中他那张脸吧,可时间一长就靠这么张脸却是守不住汉子的,否则钱得福前面那哥儿凭什么被休了,说到底还不是这汉子心里没了他,他可不相信随便就能拿出几百两银子的汉子能一直守着这么个哥儿,说到对汉子的认知,他可比别的哥儿更有发言权。 可想想心里又有些不甘心,因为过往的经历让他知道,抓在自己手心里的钱财才是最可靠的,至于那些汉子,不是他说,表面说得再好听转身就不是人了,以往他也不是找不到改嫁的人,可那些歪瓜劣枣的他哪看得中,好不容易有钱得福这个长相不算太差又有些钱贱的年轻汉子,就使了些手段把人抓紧了。 原来还得意,可与这个哥儿一比就差得远了,钱得福不过才给了十几两银子,人家是买了一座山头,孙姓哥儿咬了咬嘴唇,人跟人怎就差得这么远,他可不认为自己比明哥儿差到哪里去,不过是差了些运道没让他碰到那汉子,否则如今还不知道谁比谁得意呢。 057打架 等李峰见到唐春明时轻易就能感觉出他的不对劲,坐在背风处取出接过唐春明递过去的饭菜边吃边问:“这是路上碰上什么人了?” “是啊,碰到钱得福那个新娶的哥儿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跑这么老远明显是冲着我来的吧。”唐春明没隐瞒,把路上碰上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李峰也黑线,如明哥儿所说,这个时候跑到他们家后山来,说是巧遇真是难为人家了。 “别多想了,等吃过午饭带你去后面的泉眼那边看看。”李峰知道怎么转移明哥儿的注意力,果然听到泉眼,唐春明脸上的神情变得雀跃起来。他在家里也没吃呢,带的份量多就和李峰一起在山上吃了,吃完后就立即催促着李峰赶紧出发。 在山里走了二十来分钟后,唐春明清晰地听到了汩汩地水往外涌出的声音,拐了一个弯,就看到一汪水池,李峰解释道:“这已经把泉眼给挖开了的,本来就是发现这里有水渗出来,猜到下面可能有泉眼,果然,而且这泉眼也不小。” 泉水清澈,看着就很喜人,唐春明弯下腰蹲下身,用手合拢了捞起一捧水,喝了一口,虽说比不过空间里泉水的味道,但比那河水的味道却要好上几分,喜道:“带一罐水回去让何老看看,他们喝茶的人不是讲究用什么山泉水泡茶的么,让他辨辨这泉水如何。” “好。”李峰哪有不从,接过唐春明取出的罐子装了一罐的水,然后守在旁边看着唐春明往水池里放空间泉水,不是第一次看了,但每一次都让人惊奇不已,每每觉得,明哥儿可能就是上天赐给他的吧。 放完空间泉水又尝了一口,觉得味道又好上一些,心想也许这山里本身就汇聚了天地灵气,也就比玉扣空间差了一些。 看过泉眼唐春明犹不满足,问李峰:“你说山里会不会有温泉,就是那种泉眼里出来的水是温的或是烫的,要是能找到这种泉眼就好了,等到大冷天到温泉里泡澡,啧,这滋味不要太好。” 李峰听了纵容地笑了笑:“等我有空再去里面找找看,我在外面听说过这样的泉眼。”不过再深想一下就不由地移开了眼,喉头滑动了一下,明哥儿真是要命,一不留神就会被他带歪了。 不过快了,这几天还听到其他人在谈论钱得福家的热闹,等过一阵子,村里人就会来看他家的热闹了,心里想着就热火起来,眼睛又移到了明哥儿那张笑得灿烂的脸上,在他眼里,没有再比明哥儿好看的哥儿了。 下山时他们又去了达叔那里,现在所有的羊都开始吃青贮饲料了,与其他饲料拌在一起并没出现任何不适的症状,就连惊风也是肯吃的。现在羊圈里的羊数量又增加了,之前有张长明在外面放出的风声,养羊的人家都知道平山村唐家收羊的,那些冬天准备缩减羊数量的又往这里送来了一些,而且唐春明给出的价格不比集市上的低,那些人家也乐意。 张长明如今不再往外跑了,他也是个聪明的,秋收过后就让唐春明跟滕煜打了个招呼,去了听景阁做跑堂学习经验去了,原本说不要工钱的,可滕煜也不会亏待了和唐春明这边有关系的人,还是按照其他跑堂的工钱付给他。如今县城里的铺子正在重新整修,毕竟与开冰铺子不一样了,这件事唐春明和李峰都抽不开手,就交给了滕煜监督。 当初听到唐春明要开全羊馆,滕煜虽然对羊肉本身兴趣不大,但看唐春明如此有信心,心里就觉得他能够成功的,于是提出要插一脚在铺子里掺分子,其实在他看来,哪怕这分子钱扔进了水里但只要拉拢了唐春明和李峰,就是做了笔合算的买卖。 不管滕煜打的什么主意,唐春明对他的加入倒是欢迎的,毕竟如今张长明也不能将铺子里的事情全部包揽下来,有滕煜带着点张长明也能学得更快,而且到时在城里请人工请厨子这些都需要有经验的滕煜帮忙,唐春明只可能提供一些菜谱,不可能自己跑去铺子里张罗的。 至于别人会不会打上整个铺子的主意,在唐春明看来完全没必要担心,他开的这吃食铺子最关键的还是食材来源,也就是他手里养的这些羊,滕煜跟他合作了这么长时间自然会知道如何取舍,犯不着因小失大。所以,就是把铺子完全交给别人经营,唐春明也完全放心。 &&& 那天碰上孙姓哥儿的事情转眼就被唐春明抛在脑后了,除了李峰没再跟其他人提过,他这段时间的心思都放在酿酒上面。与其他人家的酿酒不同,他的酿酒方法是要经过几次发酵的,不同的时候拌入的酒曲都有所不同,并且因为天气温度不断下降,为了保证发酵所需要的温度,他还特地在放置酒缸的房间里放上了几个火盆,随时关注酿酒原料的温度,过高了不行,过低了也不可以。 李峰去订制的酿酒工具也拿回来了,唐春明酿酒的地方是后院新造房子的一侧向阳的厢房里,为了酿酒,李峰还在这里专门依照酿酒工具的尺寸砌了个灶台,为此还搬回了不少酒坛子。 每每唐春明在这边忙碌时,何老也会跟过来转转,倒不是看中唐春明的酿酒方法,而是趁机闻闻溢散出来的酒香过把瘾,闻着越来越香的味道,他有些等不及了。 他是老大夫了,对药材再熟悉不过,唐春明用来酿酒的酒曲,他能从中分辨出不少味药材,可也不由乍舌,所有的酒曲加起来可不下几十种药材的,亏得这个不懂医的人能将这些配方都记下来。 他对配方不感兴趣,只对酒有兴趣,反正他是不会离开这儿了,就算将来峰小子和明哥儿离开他也肯定跟着一块儿走,所以属于他的酒绝不会少了的。 后院里有木匠在打家具,对主人家在做什么事情是不会过问的,而李峰除了后山那边的事还要准备成亲需要用的东西,在知道唐春明的来历后知道他不愿意动手绣花什么的,就连两人的喜服都直接在县里定做了,这让唐春明非常高兴,他可没有要亲手绣制喜服的讲究的。这天李峰又套了马车去了县里,要把两人成亲穿的喜服给拿回来。 张秀过来在前院没看到唐春明就知道他在后面了,走在过堂里就看到唐春明从厢房里出来,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酒气,他当然已经知道了唐春明那天画的图是用来做什么的,心里在困惑明哥儿懂的东西真多时也有些羡慕,越发觉得将两个儿子送去念书的决定是对的,他潜意识里把唐春明懂的这些东西归结于书中看来的。 要是唐春明知道张秀心里的这番想法肯定要笑话他了,平山村读过书的不止他一人吧,就比如赵老三那可是考上了秀才的,见过他想出什么法子挣钱了吗? “真香。”等唐春明走近了张秀抽抽鼻子说道。 “快了,快到火候了,再等上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酒了,到时一起过来尝尝我的手艺。”唐春明心情也好,换了副身体这手里的感觉并没有生疏,以前酿过的经验并没有丢掉。 “那我可等着了。” 两人说说笑笑回前院,去何老屋里接回阿森,小阿森四仰八叉地睡得呼哧呼哧,能吃能睡,真不知道像谁了,当然这也就是唐春明自己这么认为的,对其他人来说这还用去琢磨的吗?最像的就是眼前人好不好。 何老的屋里趁木匠在的时候打了两个书架,如今书架上已经摆满了书,大多是医书,可也有不少闲杂类的书,这些就是唐春明的偏爱了,自从这些书籍露了面后他就时不时地过来拿去一本消磨时间,又能通过这些书了解外面的世界,这是一个与古地球相似又有许多差异的世界。 小被子一包,小阿森被搬来搬去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张秀看了一会儿爱得不行,问道:“阿林和二毛那小子呢?”二毛他们这批年纪还小的孩子在学堂里都只上上午半天的课,下午都是让回家的。 “去后山那边溜马了吧,这几个孩子把小马儿照顾得不错。”起先以为三个孩子坚持不下来的,哪知道比李峰侍候惊风还尽心,现在就是大毛不在,二毛和阿林两人也能把小马儿牵到后山去溜达,唐春明也由着他们去,安全上也不用担心,两个孩子现在还没小马儿高呢。 张秀也感慨了一会儿,跟唐春明说起了另一件事:“你见过钱家的那位孙哥儿了?早上我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还有人问起我了,问孙哥儿是不是跟你关系处得不错,我都还不知道是怎回事呢。”他当时也困惑着呢,没听明哥儿提过这孙哥儿什么事啊,怎就说出跟孙哥儿关系好的。 唐春明也困惑地眨眨眼睛,他什么时候跟那哥儿关系处得不错了?要是说过几句就算处得不错,那也排不上这孙哥儿啊:“这是一个人说的还是村里人现在都这么说?我还是前两天去后山给阿峰送饭路上碰上的,也没耐烦跟他说几句话就走开了,后来就没再见过。” 张秀可比唐春明多了个心眼,这事怎么看都有些问题:“看来这哥儿比之前的张兰花会用心思,大概也是嫁过来后听到你的事情多了想要借机跟你认识吧,我看啊,恐怕没有这么简单的。” 如果是在其他地方碰上的还情有可原,可在明哥儿家后山碰上,那就是特意在那等着明哥儿的,刻意找机会接近明哥儿,而且他家那小子也不是个好的,可这几天下来村里人除了还拿以前的事情来说道也没人再说出个不好来,可不像以前张兰花那张嘴尽在外面干得罪人的事。 “不会吧?”唐春明傻了眼,张秀的意思难不成是说这哥儿还会跑到他门上来? “我也就是瞎说,不会更好。”张秀安慰道,不是谁都会乐意跟那种心里藏了几个心眼的人打交道的,他们几个哥儿走得近关系要好不就是因为大家一起说话爽利么。 也不知道张秀的嘴是不是乌鸦嘴,他这会儿还说不会呢,没过多久,小阿森醒来后唐春明正在给他喂奶呢,张秀开了院门带了两个人进来,当唐春明抬头看到他后面的人时,马上转头看向张秀,你个乌鸦嘴! 张秀也不知作何表情了,同样带人过来的王莫也是如此,眼中的神情纠结得很,真的不是他愿意带过来的,实在是他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那个,秀哥儿,孙哥儿想找你借花样子,看你家里没人,就想着你在明哥儿这儿了。”王莫虽然在县里锻练过一阵了,可心里本就是个没有多少弯弯绕绕的人,别人找的借口又不过分,他根本推脱不了。 “原来是找我的啊,早说呢,正好,我刚好要回去,一道走吧,花样子都在家里摆着呢,哎呀,你都不知道明哥儿现在可是个懒的,又有两个孩子要带,这手上的功夫不知被他扔下多少了,他这里的花样子可都被我拿回去了,这就走吧。明哥儿,你忙吧,我这就带他们到我家里去。”听了王莫的解释张秀马上快人快语地接口道,不管这哥儿到底是不是他心里想的那样的人,现在还是让明哥儿跟他远着点比较好,因此边说就边起身往家里去了。 “那可正好,刚去了你家你家里可一个人都没有。”王莫正愁没借口把人带走呢。 “都走吧,有这小混蛋在,我都没空招呼你们。”唐春明挥挥手,手里刚停了下,小阿森就张着嘴巴冲他啊啊地叫唤起来,他要喝奶呢,阿母怎不喂了,唐春明忙不迭地回头继续侍候小混蛋。 “看吧,我还是带你们去我家吧,孙哥儿也没上过我家的门,正好认认门。”张秀笑道。 “看来是我来的不是时候。”终于捞到时间说上一句的孙姓哥儿拽了拽帕子扯了个笑脸说道,只得一边跟着张秀他们往外走一边看着这院子里的景色说,“明哥儿不是要绣嫁衣的么?怎会手上的功夫给扔下了?” 张秀一直留意着这哥儿,看他眼睛四处转动一副不想离开的模样就说道:“那还不是峰小子疼人,看明哥儿事情多就舍不得让他动针线伤眼睛了,这不去县里的绣坊给定做了喜服,今天就刚好去了县里,这在我们村里也算头一份了吧,说出去不知要被多少哥儿羡慕呢。孙哥儿你可千万别往外说,现在外面已经不知道多少人拿明哥儿说嘴了,要是再添上这么一件还不知怎么编排他呢。” 孙姓哥儿手里的帕子一下子扯紧了,面上却依旧笑道:“真的啊?那可是真让人羡慕,不过这嫁衣我倒觉得还是自己绣的好。” “他还有个吃奶的孩子哪里抽得出空,你也别羡慕他了,孙哥儿你也不差,要我说你家当家的也是个疼哥儿的,为了把你娶进门可也拿出了不少聘礼,这在我们平山村就算不是头一份那也是排在前面的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唐春明根本没关心他们说了些什么,把人带走就行,他不耐烦跟这种眼里藏着另外心思不干不脆的哥儿打交道。 “就你个小混蛋吃得开心,趁你哥哥不在,我得赶紧叫你几声小混蛋,你说是不是啊。”唐春明嘴里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也不停,一口喂完了赶紧喂下一口,慢上半拍都要被这小子嫌的。 “哈哈,我可听到了,你也就在阿林面前装个乖。”何老转了进来,刚刚来人时他没露面,只远远看了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样的人,因而没乐意露面跟人打招呼。 &&& 喝饱奶阿森就不肯再睡觉了,眼睛咕噜噜地往外面转,这意思非常明显,是想要让人抱他到外面去玩了,何老乐呵呵地把他抱出去了。在粘阿母与出去玩两者之间,小阿森很没原则地舍弃了阿母。 太阳还没落山李峰就驾着马车回来了,马车上又是一大堆东西,不过等唐春明洗好小混蛋尿湿的尿布走出来后,看到阿林二毛也回来了,可只一眼唐春明心里的火气就冒上来了,看着儿子和小马儿身上的狼狈样,咬牙切齿地说:“这是被谁欺负了?” 阿林的眼睛又红又肿的,身上的衣服出去时还是干净的,可现在都沾上了泥巴和灰尘,不仅他如此,就连踏云这匹半大的马儿,原来雪白一片的,现在也多处粘上了泥巴和草屑,明显一看就是被人扔了泥巴的,这可得了,护崽心切的唐春明马上就要冲出去给被欺负了的儿子报仇去。 “阿母,坏人,打他!”阿林虽然眼睛红肿了,可这次却争气地在阿母面前没有掉眼泪,因为被人欺负了,他也欺负了回去,边说着还边挥着小手。 唐春明这才看清他手里还抓着根柳条,一边跟阿母愤怒地声讨着那小柳条也边甩了出去,唐春明这才看向一同回来的二毛还有李峰,看这情况是李峰把这两个孩子给带回来的。 二毛拧着头不说话,这事只有李峰能解释得清楚了,何老抱着小阿森在边上旁观,看这情况貌似不单单被欺负这么简单,好像两个孩子自己已经给自己报了仇了。二毛虽然年纪不大,可也跟着李峰学武学了半年了,身手不能说跟大孩子相比,但在同龄的孩子中相信没人能欺负得了他吧。 这事看着也奇怪,何老虽然来这个村子比较晚,但现在明哥儿和峰小子在村里的地位,没人会干出得罪他们的事情吧,明哥儿之前别出心裁的黑名单可是唬住了不少人家,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李峰把马车在院子里停好,将惊风卸了下来后让它自己在院子里走动,这才走到气愤的明哥儿身边有些哭笑不得地解释给他听:“我回来时看到山脚边几个孩子闹成一团,走过去看了才知道,起先是别的孩子想要跟踏云玩,二毛不肯让,那孩子心气也大,居然就扔起了泥巴,泥巴扔到了踏云身上后阿林跟二毛一起对付上了那孩子,你放心,这次阿林知道反击了,二毛将他保护得也很好。” “这是哪家的孩子啊,”唐春明眉毛一竖,“不让他跟踏云玩就往踏云和孩子身上丢泥巴?二毛也不是无缘无故地不让别的孩子跟着一起玩的吧。”阿林也不是个小气的,有了小马儿经常在后山溜马后,阿林在村里孩子中的地位大大提高,唐春明也鼓励他跟别家的孩子一道玩。 “问这小子这小子还犯倔了不肯说,”李峰向拧着头站在那边的二毛指指,“不过那孩子我看着脸生,不像是以前常跟着一起玩的孩子。” 唐春明听着这事先是由二毛引起的,因此要先听听二毛的解释,招手叫二毛过来,二毛对别人犯倔可对明阿么的话还是听的,抓着阿林的手到明阿么面前告状:“是那个坏小子,那天不让我们吃他家的果子,我也不带他玩。” 李峰之前就怀疑那小子的身份了,现在听二毛一说更清楚了,真是个记仇的小子。唐春明一听脸色也不好了,问:“是钱家那个新来的小子?你们不带他玩他就扔泥巴了?” “就是他,他还欺负阿林和小云,他是个坏蛋!”二毛挥挥小拳头,他身上也狼狈,不比阿林好多少,甚至更糟糕,或许是因为要护着阿林的缘故吧。 “阿母,不是二毛哥的错,是他坏,打他。”阿林跟着说道,阿母跟他说被欺负了就要还回去,他还记着上次被堂哥欺负了阿母去打堂哥的情景,阿母最厉害了,阿林也不可以害怕的。 看阿林红着眼睛认真地挥着小拳头,唐春明顿时什么气都消了,不顾阿林身上脏就抱住他说:“好,不是二毛跟阿林的错,被坏人欺负了我们就要欺负回去。” “对,我要跟峰叔叔好好练武,看他以后还不敢不敢欺负阿林跟小云。”二毛也不犯倔了,原本以为打架会被阿爹阿母骂的,可现在明阿么都站在他一边了,他也不怕了,并且斗志更加高扬,学武的决心更强了。 李峰过来拍拍他的小脑袋,笑道:“好啊,那峰叔叔以后可要对你严厉点,你小子也不准再偷懒叫苦的,行了,我带他们下去洗洗吧,踏云身上也得收拾干净了。”之前在外面听其他孩子七嘴八舌说的话再加上现在两个孩子的解释,他对那个新来的小子印象也不太好,不带玩就不带玩,可气性这么大也是少见的,可孩子当场回击了回去他也不好再带孩子找家长算帐。 “等等,不急着去收拾。”唐春明出声拦下了,何老也奇怪地看向唐春明,这是想要干什么? “等等看,你说这钱得福是个什么样性子的人?那小孩受欺负了肯定会回去哭诉吧,钱得福会不会找上门来?哼,我得先留着证据。”对于孩子之间的那一套唐春明可是比李峰更清楚,他以前在村里可是个皮猴子,有孩子被欺负了就找家长把场子找回来的,当然这事他也干过,上次不就是他出面揍赵栋那小子了,不过情况有些不同,阿林才多大,整个以大欺小的他能看着自己儿子吃亏? “这……”李峰也不敢肯定了,跟钱得福接触下来,他对这人是不喜欢的,保不住他会不会这么做,看着两个孩子身上的模样有些为难。 不过没让他为难太久,钱得福果然带着一个小子找上门来了,刚好去了张秀家里的孙姓哥儿也从张秀家里出来,就看到当家汉子带着他儿子找上唐春明家,他儿子脸青鼻肿的,用手指指着张秀家和唐春明家愤怒地说:“叔,就是他们家把我打成这样的。” 058孩子 这下热闹了,参与打架的孩子跟家长全都到场了,还有跟过来看热闹的村人,当然也有之前在后山一块玩儿的孩子看到姓秦的小子拉着人往二毛阿林家方向走,也带上他们的家长过来了,他们认为他们是来伸张正义的,孩子心目中也是有杆称的。 原本钱得福看到孙哥儿伤心心疼的神情,觉得很有必要在哥儿面前树立汉子的威严让哥儿可以依靠,而且他要做个可以让孩子信赖可以保护孩子的好阿爹,尽早让孩子改口叫他阿爹,可当看到唐春明带着小阿林还有二毛走出来时,尤其是还牵了那批被染成了灰色的白马,这脸上的表情就比较微妙了。 孙哥儿的小子姓秦小名狗蛋,虽然看上去被揍得鼻青脸肿,可无论是二毛还是小阿林,身上都被泥巴扔得灰头涂脸,还有那马儿可不是便宜的牲口,真要是被砸伤了那可不是赔几个大钱的事了,所以这场打架到底该是谁的责任真无法说清楚。 本来张秀听到自家孩子打架了还很生气的,自从跟了明哥儿学认字又跟了峰小子学武后,少跟村里的小子们凑在一起少生了许多事,听说孩子打架而且把别人家孩子打成这样他起初是想揍一顿二毛的屁股再让他跟别人家孩子赔礼道歉,可两个孩子身上的狼狈还有小马儿的模样让他责备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二毛一看到阿母没有要打他屁股的意思,顿时胆子又了起来,愤怒地指着秦狗蛋说:“我们都说不带他玩儿了,他还上来抢我们的马儿,他还推了阿林要抽小云,我才要揍他的,都是他不对!” “坏人,打坏人!”阿林跟着声讨,瞪向那小子的眼神很不善,小云是他们养大的,欺负小云的就是坏人,阿林充当起了小云的保护者角色。 “我就是要玩儿,凭什么不给我玩儿?还有牲口本来就是要抽的,它不给我骑我就要抽它!”秦狗蛋呲着牙眼神像是小狼一样,仿佛要扑上来咬二毛和阿林一口,不过因为打不过却仗着有人跟在身边有恃无恐地叫道,还拉上钱得福,“叔,你说是不是?” 这么一叫唐春明这边的人脸色都沉了下来,就连因为年纪大对小辈最为容忍的何老也不由地皱了皱眉头,这孩子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大人就是这样教育孩子的?不说阿林这些孩子对踏云的感情有多深,就是庄户人家对牲口都是极为爱护的。 过来看热闹的大人也不认同了,什么叫牲口本来就是要抽的,好好的牲口谁家舍得用力气抽打,难道钱得福和那孙哥儿就是这么教孩子的?难怪惹得二毛和阿林这孩子不高兴。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孙哥儿心中暗叫不好,这孩子的牛左性子又犯起来了,越是不让他干的事他偏偏要去干,可眼下这些话说了却是惹来众怒的,只得训斥自己的孩子。 钱得福也没料到这孩子会说出这番话,孩子才来几天,他不可能教出这样的话的,看出其他人的目光也不善起来,心中有些着急,只得拉住秦狗蛋:“狗蛋,马儿也是有脾气的,可不能抽打……”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孩子脾气更坏,转过头来就盯着钱得福,尖声叫道:“你还说你要对我好疼我的,你就是这样对我好的?我就是要玩小马儿,你让不让?你帮不帮我?” “你……”钱得福是个好脾气的汉子吗?当然不是,否则也不会做出家暴的行为,看到这孩子扭来扭去还有脚踹他,心里也有些动气了,这孩子怎这么不乖不听话,但想到对孩子的承诺,想想心疼孩子的阿母孙哥儿,只得压下性子劝道,“我们先回家,叔给你买糖吃……” “骗子!你个大骗子,阿母也是骗子,呸!” 只得钱得福惨叫一声,然后那孩子就在众目睦睦之下跳掉了。 钱得福捂着手腕痛得直叫,死孩子快把他手腕上的肉都咬掉一口了,牙印都见血了,孙哥儿急得直跺脚,忙把手里的帕子丢给钱得福:“你快捂上,我去把狗蛋找回来,他这一跑不知要跑哪里去了。” 谁也没记得跟张秀家和唐春明家道声歉,一家人就跑掉了,尤其是钱得福觉得很没面子,帮继子来找场子却反而丢了把脸,想到上次也是在唐春明家门口丢的脸,恨不得捂着脸赶紧消失。 半晌,张秀才找回声音:“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唐春明皱了皱眉头:“这孩子真可是个狼性子的,以后少去招惹才是,二毛,阿林,以后要是再碰上今天这样的事赶紧叫大人知道不?”今天还真亏二毛打架打赢了,否则他也不敢想要是阿林或是二毛被逮着这样咬上一口会是什么样子。 “我才不怕他!”二毛今天可是打赢了的,没把那小坏蛋放在眼里。 张秀生气地敲了一记他脑门:“听话,听你明阿么的,否则就不让你们带小马儿出去玩了。” “哦,知道了。”二毛没胆子跟阿母顶撞,只得委曲地先答应下来了,心想,要是下次碰到了还敢欺负小云跟阿林,他还要打他! 李峰抱起阿林对唐春明说:“县里的事情差不多了,往后会少跑一点,家里我会看着点的,你放心。”李峰怕唐春明担心这样说道,看那孩子的性子跟行事跟狼崽子差不多,他也怕阿林在他手上吃亏,二毛倒不用太过担心,毕竟是小子,又跟着他练武,手脚上到底比同龄的孩子多几分力气。 跟村里看热闹的人打了招呼,唐春明他们就关了院门,将二毛也带上,先要赶紧烧热水洗个澡将自己收拾干净。不过两个孩子要坚持先帮踏云洗干净了才肯自己洗澡去,也不让李峰动手,很有原则性,唐春明看两个孩子也没将刚才的事情多往心里去也由得他们去了,等到大毛回来两个孩子还没收拾好踏云,于是大毛也加入了进去,听说是秦家小子欺负人,三个孩子头碰头不知在商量些什么。 张秀一边在灶下添火烧热水一边说:“真没想到是这样的孩子,今天的事情可不少人看到了,肯定马上就传开了,以后谁家的孩子还敢跟这样的孩子玩?可比以前的赵家栋小子还要凶着呢。”现在赵栋倒是不敢再凑到大毛二毛还有阿林面前了,就连他有几次在路上看到,赵栋都是避着几个孩子的不敢往前靠。 张秀不知道,其实赵栋不是不想靠,而是实在怕极了,那天李峰冷着脸像煞神一样一脚就踩断了黄四狗大腿的情形,让躲在人群里偷看的赵栋吓得差点尿裤子,就是今天看到秦狗蛋跟二毛他们起冲突他也只敢远远地看着,要是以前看到有人欺负阿林他们他肯定要跑上前去一起欺负了。 “真不知道这孩子的性情是怎样形成的,不过要是欺上我家的孩子我也不会跟他客气。”管他是不是孩子又是不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形成这样的性格,那些可跟自己没关系,该找把他养成这副性子的人,别人可没有为这样的性子买帐的责任。 “是啊,所以今天我也没再怪二毛了。要我说啊,这孙哥儿刚娶回来,先不说性子怎样,有这么个孩子钱家也难有安宁的时候了。”张秀摇头说道。 唐春明撇嘴,今天钱得福的表现让他再度瞧不起。对于会家暴的男人,上辈子村里他也是知道有一些的,可那些男人,说得不好听点都是只会窝里横的,在外面却是个孬的。 烧好水将连大毛在内的三个孩子都洗了个干干净净,唐春明抱着阿林亲了又亲,今天阿林的表现可真让他刮目相看,真是好样的,不愧是他的儿子。 反而是阿林害羞起来,心里又高兴,趴在阿母怀里搂着阿母的脖子不放,阿森只能在他峰阿爹怀里叼着手指头干瞪眼。 等吃了晚饭大毛二毛也回去,何老和两个孩子都睡觉后,李峰才带着唐春明到新屋看他从县里带回来的东西,尤其是两件新喜服。 李峰考虑到唐春明以前的性别,定做喜服的时候没有选那种裙装,而是两人差不多款式的长袍,只是哥儿的款式比较修身一些,衣服上的绣纹更鲜亮精制一些。李峰自己的那件是暗红色的,而唐春明这件则是亮红色的,李峰喜服上绣的是一头雄鹰,而唐春明这件则是一只民间吉祥鸟。 “真是浪费,也就穿这么一趟还花这么多银子,不过这绣功真是精细。”唐春明摸摸摊开在自己面前的喜服。 李峰也不嫌一开口就是银子破坏气氛,傻呵呵地乐着:“明哥儿喜欢就好,银子赚了就是花的。” “看把你美的。”唐春明横了李峰一眼,这汉子越来越绷不住脸了,再往后去岂不是要变硬汉为质朴路线了?这一眼横得李峰整颗心都酥了,心里火热火热的,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不做出越轨的举动,拉上唐春明一起试一试,如果有不合身的地方再送到县里或是明哥儿自己直接改一下。 唐春明其实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心底的泡泡汩汩直往外冒,他心中的喜悦比李峰还更多一层,放在上辈子,就算有中意的人也只敢私底下偷偷摸摸的,而没有机会这样公开出来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的,那时在看到旁人举办婚礼时那心里的羡慕与难受滋味只有他们这类人自己心里知道了,可这辈子他却有机会穿上喜服跟喜欢的人一起拜堂成亲,他脸上的表情比李峰的傻乐好不了多少。 看着李峰把他们的新房一点点布置起来,唐春明对未来的生活也越来越期盼。 &&& 第二天,唐春明又见到了孙姓哥儿和他家的小子,孙哥儿说是带自家的小子上门来道歉。 “明哥儿,真是对不起,这小子打小因为没有阿爹被我惯坏了,昨天回去后我就骂了他一顿,他也知道错了。狗蛋,还不快给明阿么和阿林弟弟道歉,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欺负弟弟,以后谁还敢跟你一块儿玩?” 唐春明其实很不耐烦接待这两母子,看着面前的六岁小子,眼里的倔强眼神可是骗不了人的,不知孙姓哥儿是怎么说动他的让他跑过来道歉,可唐春明看得出这小子可一点不会认为自己有错的。况且一块儿玩?唐春明还真不放心让阿林跟这样的小子一起玩。 沈夫郎后来也听说了几个孩子之间的冲突,所以一早就过来看阿林了,他是很喜欢阿林这个乖巧的小哥儿就怕被欺负得狠了,正巧就碰上孙姓哥儿前来的场面,明哥儿不好说话他却是可以说的:“大家都是做阿母的,都见不得自家的孩子被别人欺负,何况阿林还是个小哥儿,秦家小子,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汉子就该是保护哥儿的。” 秦狗蛋突然抬起头说:“我道歉了就能让我玩小马儿了吗?” 沈夫郎不由看了孙哥儿一眼,做阿母的是怎么跟孩子说的?说是道歉了就能玩小马儿所以孩子才肯跟过来道歉的?孙哥儿暗暗瞪了自家小子一眼,在家里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怎到了这儿就变卦了。 沈夫郎说:“不让你玩小马儿就不道歉了?” “不是这样的……”孙哥儿着急地要替儿子解释。 “凭什么不带我玩儿?我没错!”秦狗蛋就是孙哥儿的猪队友,没让他阿母把话说完就拧着头抢着说。 唐春明不由气笑了,说来道歉就是这样道的歉,合着是他家阿林和二毛做错了。不是他一个大人想跟一个半大的孩子一般见识,可这样的孩子他一点不想让阿林去接近,语气中就带出不悦来:“合着我家孩子在自家山里玩儿都招出事情来了,合着我花了几十两银子买了匹小马儿回来就是给别人抽着玩的?行了,你也别带不甘不愿的孩子来道歉了,弄到最后反而成了我们欺负别人了。别人家的孩子我说不得,可我自家的孩子和自家的东西还是能作得了主的。” 说完唐春明就转身进了屋,也不看那一脸欲泣的孙哥儿,好笑极了,真成了自己欺负别人了,他还是第一次碰上这么让人有无力感的人。 “沈夫郎,我……我不是那样的意思……都是我不好……”孙哥儿眼睛发红地徒劳辩解着。 “那你让明哥儿怎么做?”沈夫郎也没好气地说道,“让他把家里的马儿给你家小子抽着玩儿?还是先回去把你家小子教教好再说吧,否则往后村里有牲口的人家都得躲着你家小子一点。”作为里正夫郎,沈夫郎说话可一点不客气,他没跟孩子多说什么,在他看来还不是大人的错,没有教好孩子。 “坏人!你们都是坏人!不让我玩儿是坏人!骂我阿母也是坏人!”岂料边上的小子突然窜出来朝沈夫郎身上吐了口口水就骂起来,那张牙舞爪的模样让沈夫郎掐人的心思都有了。 孙哥儿连忙拉住自家儿子拽着他往外走,边走边说:“对不起沈夫郎,孩子还小我回去会慢慢教的,呜呜……都是孩子他爹去得早……狗蛋,你不要再闹了……” 沈夫郎嫌恶地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心里窝着火还没处发:“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合着他把孩子养成这德性我们还不能说什么了?咱村里还真没出过这样的孩子,难怪他们秦家岭子这么干脆地让他把这小子带过来了。”估计在那边也是讨嫌的,赶紧跟唐春明要了刷子弄点水先洗洗,回家后再换。 “我看有这么个小孩也是个麻烦事。”唐春明一边给沈夫郎倒水一边皱着眉头说,要是他自己是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倒好处理,直接把人给揍服了再说,可现在他是个带孩子的大人,这样的方法就行不通了,可心里又不免为自己的孩子担忧。 &&& 可这事情远没结束,沈夫郎离开唐春明家就有人跑过来问他了,问孙哥儿带孩子去唐家道歉是不是挨欺负了,否则怎么哭着从唐春明家跑出来。 沈夫郎一听就怒了:“那他孙哥儿就没说什么?其他人都这么议论的?” “沈夫郎你先别生气,事情到底怎样的我们也不知道,不过我看明哥儿可不是那样的人,再说那小子昨天的情景可有不少人看到了,真是个狼崽子啊,那么狠。”看沈夫郎这么生气别人心里也在猜测恐怕事情跟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这事情还真没法说了,幸好今天我也在那儿,否则明哥儿不就有嘴也说不清了?咱村里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人家跟孩子,说是带孩子上明哥儿家道歉去,可那是怎么道歉的?说不给玩小马儿就不给道歉,人家明哥儿招惹不起这样的孩子还不能躲着一点,我也给说了一顿,结果可好,那孩子就往我身上吐了一口,看看,这衣服还没换下来呢,呵,合着我也成了欺负他们母子的恶人了?!”沈夫郎带着怒气扬了声音,这事情他不先透出个风声恐怕再过几天真要坐实明哥儿欺负那母子的流言了。 那人也吓了一跳,忙劝慰沈夫郎:“别生气别动气,可不大家都误会了么,嗐,你说这都什么人啊,自己孩子惹了事不说教好了,还自己先哭上了,真让人以为被欺负了呢。” 有沈夫郎这番话,村里的流言还没怎么传开就被止住了,之前还有人说唐春明仗着有钱就瞧不起同村的人之类的话,还颇得了一些人的认同,可马上就有人把沈夫郎说的话给传开了,顿时让那些说话的人收了声,这孩子都什么教养啊,居然朝沈夫郎身上吐口水,是不是大人本身就没教孩子个好? 也有人同情起孙哥儿,说一个哥儿养大一个小子也不容易,孩子还不懂事,尽让做阿母的伤心了,还有人同情钱得福,好好地做了这么个狼孩子的后爹,以后管教这孩子重不得轻不得,可如何是好,没看到那天还没说什么就咬了钱得福一口,咬得那一个狠啊,都见血了。 “同情他做什么,这样的哥儿孩子还不是他自己找来的,爹母不让娶进门他自己偏要娶的,娶之前难道不知道那是怎样的熊孩子?嗤,还不是自己被那哥儿迷得团团转的。”有人跳出来说道。 “是啊,要是自家的孩子也被那小子给欺负了,然后人家阿母上门来一哭,那要怎办?有这哭的功夫还不如去好好教孩子,不听话那就打呗,打到听话为止!”这是自家有孩子的哥儿,反而对明哥儿的处境表示同情,碰上这样的人家真是不知怎办才好了,难不成有银子买了马儿反而成了过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外面那些话自然也传到了唐春明和李峰的耳中,李峰都有些头痛,宁可去战场上杀蛮子也比这爽快得多,而唐春明则留意到大毛二毛总头碰头地小声争论着什么,把两人招前一问,跟他想的一样,这两小子在商量要怎么对付秦家那小子出气呢。 唐春明训了两人一顿:“不是我说,二毛你也是个笨的,打架就打架,你把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算什么本事,那不是明摆着是你欺负人让人找上门来算帐吗?如果那天你们几个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了让我们大人怎么给你们说话?” “那是他先欺负人的,再说,他还比大呢都打不过我。”二毛很骄傲,就算那狗蛋再凶再狠又怎的,还不是他手下败将,所以这两天他跟大哥说了要堵住那狗蛋再揍他一顿,不过大哥不赞同这方法,两人才有争论的。 何老在边上笑呵呵的,他早从明哥儿话中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事情的确家长不好出面,只能让孩子们自己去解决,可怎么解决就有讲究了。 李峰稍稍脑子一转也明白了明哥儿的主意,毕竟他也是从孩子时候过来的,上前敲了一记二毛的脑门:“我教你练武就是让你去打架逞威风的?要是再有下次我还是给我老实地去念书吧,也甭练武了,我可不是要教出一个莽小子的,笨得留下那么明显的证据。” 二毛不服气地还要跟峰叔叔争辩,根本不是他故意打人打架的,他是反击,否则就只能自己和阿林被人欺负了。大毛却听明白了大人的意思,看二毛还笨得面红耳赤地要解释,连忙把人拖走,到后面咬耳朵去了。 接下去几天,李峰在教这两个小子练武的时候仿佛无意识地指出人体上的软肋,怎样的用力让人既疼却又找不出伤处。当然这也就在两个孩子看来是无意识的,一旁观看的唐春明和何老快要笑破肚子了,这都成了直接跟两个孩子摆明了怎样算计别人家的孩子又让人找不出证据呢。 张秀原本担心二毛还要去打架,上次要不是唐春明留着证据不就成了二毛把别人欺负狠了,怎么看都会成为理屈的一方,等唐春明跟他嘀咕了几句后他也就抛开了,算了,还是让孩子自己去处理吧,总不能他们做大人的跟在后面收拾屁股。 059县城 转眼唐春明就没功夫去关注几个孩子的事情了,酿酒进入了最后的关键步骤——上锅蒸馏,就连小阿森都没办法顾及,交给了张秀帮忙带阵子,自己带着何老钻进了酿酒的那间厢房。 因为用的完全是土法子,蒸馏过程中半点离不得人,天锅中必须一直保持冷水的状态才能让下面的酒气遇冷凝结成滴,顺着一旁向下微斜的导口滴淌进下方的酒坛中。 纯正浓郁的酒香在屋子里弥漫开,这种酿制方法得出的酒水尤其醇香浓厚,光这味道就让何老不住地滑动喉头。 第一次蒸馏得到五坛酒水,蒸馏过后原料继续发酵进行第二次蒸馏,何老也感觉得出二次蒸馏得到的酒水香味愈加浓烈了。 忙碌了几天,得了十几坛子的酒,酒坛都不大,五斤装的大小,等全部结束后李峰看着唐春明心里闪过心疼,刚出月子时唐春明还叫过胖呢,这才多长时间,人就瘦条了,幸好何老帮着把过脉保证过身体绝对没问题,否则李峰只怕要将人困在炕上休养实施增肥计划了。 酿酒最为累人,可看着成果也喜人,唐春明做了好几道小菜叫上相熟的人家一起品尝酒酿。唐春明还和上辈子一样,一喝酒两颊就通红,酿酒的那些天他的脸也是一直红着的,被酒气给熏的。 “如何?我这酒还凑和吧?”嘴里虽然是这样问的,可看唐春明的神色就知道,他心里甭提多得意了,正等着人夸他呢。阿林坐在李峰怀里,两眼好奇地看着杯子里的酒,被他阿母坏坏地用筷子蘸了酒水送到嘴里,顿时辣得眼泪汪汪,呜呜,阿母好坏。 “好酒。”汉子大山夸不出其他的赞美词,用最朴实的语言表达他的感想,看他目光流连在酒杯上就知道他的评价有多高了。 张秀和沈夫郎也在慢慢地咪着小酒,在这个充满汉子哥儿的世界,酒业其实比古地球上还要兴旺,朝廷也没有颁布禁止民间酿酒的条令,只不过酒水到底需要粮食酿制,普通老百姓也只有过年过节时才到酒铺子里买上些酒水回去。 先帝在位时,老百姓的日子可没现在好过,那时也只有那些达官贵人和富商们追崇好酒,老百姓能把肚子填饱就算好事了,新帝上位后调整税赋,老百姓手里慢慢攒了钱,那些小酒铺子的生意也才渐渐好转。 可哪天喝酒也没今天喝得爽快,这两个哥儿也喝得脸红了,笑指着唐春明欺负阿林的举动。要说对酒最懂的莫过于何老了,他可是连皇家御酒都品尝过的人,一边拍着桌子一边摇头晃脑地说:“等了这么长时间可终于把酒喝上了,要我说啊,明哥儿往后要是卖酒的话,可别轻易卖贱了,嗯,这得好好合计合计。”他是清楚的,唐春明除了折腾着吃就是折腾着赚钱了,这酒酿出来让他放着只自己家人喝那是不太可能的,如果这样他也会觉得可惜。 “老哥哥是喝过好酒的吧,跟这比比如何?”里正兴致也特别高,连对何老的称呼也变换了,何老也不在意,笑指着唐春明得意的神情说:“你看看他这模样,还用我来评说吗?要我说,这次的酒还是留着自家人喝吧。” 唐春明得意的神情丝毫未收敛:“我看何老你就是想让我把酒留着给你喝吧,那就直说,我又不是钻进钱眼里净想着赚钱发财的人。” “哈哈……”屋里人都笑了起来,何老尤其是,乐得指着他哈哈大笑,“你们说说,这还不是掉进钱眼里的人,那这里还有谁是。” “呜哇呜哇……”刚刚醒过来的小阿森也跟着凑热闹,在边上手舞足蹈,唐春明赶紧想下去热羊奶,这小混蛋要是没喝上可没得安静的。李峰看他脸红红的忙拦住,把阿林递过去自己下去忙去。 &&& 小顺子过来拉货的时候带来县里的消息,全羊馆已经整修好了,就等着唐春明挑好日子开张了。眼看着这温度已经一天天冷下来身上也已经穿起了棉袄,火炕和地龙也早烧了起来,唐春明觉得没必要再等下去了,接到消息时就决定第二日大家都到县里去,再拉上两头羊,家里厨房里的工具可没县里的齐全,也放不开手脚。 而且原本就说好了天冷了做顿羊肉招待滕煜的,顺便也可以看看县里铺子的情况,说起来,这铺子自从买下来唐春明这个主人家还没去看过一趟呢。 第二天,李峰套上马车,拉上一车人热热闹闹地往县城里去了。 随车的有唐春明一家,就连小阿林也带上了,否则把他丢下了让谁带去,这小子谁见了都说长得结实,带出去一点问题都没有,只要有吃有喝的把他抱哪里去他都没一点意见,甚至出来了还乐呵个不停。 大山家就去了张秀,大毛二毛可真是眼泪汪汪的,第一次发觉上学堂也有不好的地方,否则他们可以一起跟了去县城了。王莫把孩子扔给嬷嬷带高高兴兴地上了马车,里正家也只有沈夫郎去了,还给他两个儿子带去了过冬的棉衣。何老把胡郎中也拉上了,胡郎中没有推脱,对这样的热闹事也很乐意。 惊风很给力,一路上马车里的人说说笑笑,浑然没觉得过了多少时间就到了县城。 唐春明是第二次来,掀开帘子往外张望,想到上次的县城之行,嘴角不由弯了起来,前面赶车的李峰回头看到唐春明露出来的笑脸,也不由露出了笑意。唐春明自坦白后什么事情都乐意跟他说,自然也说到了那次卖菜的情形,李峰都暗道那行径冒险之极,不过也知道唐春明那时实在没办法才用了这样的方法。想到明哥儿那时面对的困境,李峰心里有些心疼,越发想让明哥儿过上舒心日子。 不过李峰跟滕煜打交道的次数多了,也知道那是个聪明的人,即使心里有怀疑恐怕也不会把事情追究到底了,再说他也不是真正的庄户人家什么手段也没有的,在他心里自然是以明哥儿的安危为第一位的。 李峰熟门熟路地把人都拉到铺子门口才停了马车,唐春明抱着小阿森掀开车帘第一个出来就要往下跳,李峰赶紧把人接住,小阿森还乐得把手伸出来拍向他峰阿爹,带他出远门什么的,最高兴了。 “哟,现在这铺子看着可真气派,跟那时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了,要是换了我自己过来都不敢认门了。”沈夫郎出来一看喜道。 唐春明可不知道原来是什么样的,正跟沈夫郎他们说着话,铺子里有人走出来,原来一直有人守在里面,而且出来的人还是大家认识的,不是旁人正是王莫他汉子张长明。张长明笑着迎上来:“知道你们要来,滕公子就让我过来守着了,以后我也不用在听景阁做跑堂了。” 说话时还打量了一下他夫郎,看到夫郎跟上次一样没什么变化才安了心,要说出来做事最不放心的就是家人和孩子了,可他想努力做出些成绩也是为了他们,能让他们都过上好日子。当然,这其中还有属于汉子的野心,不甘心做一个只会在地里刨食的庄户汉子吧,现在有明哥儿提供的机会,他当然要好好抓住。 铺子门匾上挂着的是“唐记”,当初冰铺用的就是这样的牌匾,如今依旧没有换下,以前只看着房契没有真切感,如今才觉得自己也是个小土豪了,在城里繁华的街道上也拥有了一间门面不小的商铺。 “进去看看吧,你可从来没来看过呢。”李峰碰碰唐春明的胳膊说。 “那是,当然要好好看看了。” 唐春明跟着李峰走进铺子里,铺子分上下两层,如今底层被整修成了大堂,连桌椅都放置好了,二楼专门设置了雅间用来招待城里的富商和贵人。腾煜的眼光不错,不起眼的铺子被他整得非常雅致古朴,虽然与唐春明原先设想的略带粗犷的风格不符,但最终还是采纳了滕煜的建议,还是走中规中矩的路线不要太出格了,城里人就好这一口,可不兴反朴归真的说法。 他们在这参观铺子,没一会儿接到信的滕煜也带着人过来了,羊已被送进后院的厨房里,张长明跟大家见过面又跟王莫说上几句话就去后面张罗了。 看到跟着滕煜一道过来的人,唐春明有一瞬间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心虚的,因为那人就是他卖过菜的陈掌柜,他那时应该叫唐大胆吧,想着就做一趟子的买卖所以满口糊言随口乱吹,根本没想过要跟人再见面的。 李峰看出唐春明的心思,用手捏捏他的手,唐春明赶紧装出正经的模样,他可不能在这种老江湖面前露出底露出怯,仿佛是第一次与人见面,在滕煜的介绍下跟陈掌柜打了招呼。 “唐夫郎,往后要是我不在县里只管到听景阁找老陈便是,他跟老齐一样都是一直跟着我的老人了,往后也当老陈跟老齐一样的来往。说来唐夫郎第一次来这里我该尽尽地主之谊请我们到我听景阁用饭的,不过这个时候恐怕大家更想尝尝唐夫郎的羊肉美食吧。”滕煜笑着说。 “唐夫郎,常听少爷提起,这才第一次见面,听景阁如今多亏了唐夫郎的照应。”陈掌柜笑眯眯地打量着此前一向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哥儿,的确如少爷所说不像是庄户人家出来的,也不像是有了两个孩子的阿母。 “哪里,往后可要互相照应。”唐春明也客气道。 陈掌柜对这唐夫郎可不敢大意,不说听景阁如今的生意离不开唐夫郎家的食材供应,就是冲着李峰和他背后的那些人,陈掌柜也知道轻易不能得罪的,而且听少爷说,就是那位在逗着孩子玩的老者也不是个身份简单的,与这样的人家合作对少爷和听景阁来说只有益处的。 至于唐春明之前担心的身份会不会被识破的问题,其实根本不用放在心上,聪明人自然懂得如何选择,即便发现有可疑之处,可在面对如今的唐春明的时候,他们也会聪明的将之遗忘掉,就好似年初时的黑面夫郎从没出现过一样。 &&& 后院的羊宰好了,唐春明也没让人久等,将孩子交给何老他们自己跑去了后院厨房里。厨子滕煜已经帮他找好了,相比唐春明滕煜这样的土著古人更懂得识人用人让厨子不泄露厨房里的秘密,起初唐春明就已经拟了一张全羊宴的菜单,但一些调料却是需要唐春明来亲自处理把关的。 对现代人来说吃羊肉少不了两样最重要的调料,一是孜然,二是辣椒,可原来对于最远只到过安平县城的唐春明来说得到这两样调料可不容易,可在跟李峰坦白过后唐春明就将事情都扔给了他,让他托人找出自己描述中的这两样口味的作物。 李峰没辜负他的期待,从定州府找来了。至于定州府到底是怎样一个地方,原身观感比较模糊,后来通过与李峰与何老的交谈以及读过的一些书中了解到,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其实与上辈子地球上的位置差不多,所以这地理气候条件也极其相似,而定州府更是一座沿海的城市,朝廷又没有禁海令,所以经济相对而言比内陆城市更加发达,南来北往的货物也更加齐全。 除了这两样调料,其他的比如葱姜蒜以及五香粉、花椒、茴香等作料,也是来自于空间的出产。 唐春明动手做的几道菜分别是红焖羊肉、孜然烤羊排、羊蝎子火锅、爆炒羊杂,另外让厨子做了几道解腻的蔬菜。早在唐春明在后院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前面就闻到了香辣刺鼻的味道,初闻时有些不习惯,可渐渐地食欲就被勾了上来,就连外面的路人都被这里散发出去的香味勾得停下了脚步,早就听说这个铺子要重新开张,如今看来很值得人期待。 烤羊肉串也是唐春明爱吃的食物之一,早忍不住想折腾了,等其他的菜都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唐春明就让人架起了烤炉,放好了木炭,将用调料腌制好的肉块串到竹签上。 等回去的时候要把这定做的烤炉架子带一个回去,自己想什么做烧烤就可以在自家院子里弄上一回,烤什么都行。 原先那些人在大厅里还坐得下去,可在香味散发出来时一个个都溜进了后院里,好在后院足够宽敞,一个个也穿得严实,并不会觉得太冷,而沈夫郎也将他的两个儿子接过来吃午饭,看到唐春明准备的烧烤架子早就忍不住蠢蠢欲动了。 “我也没怎么烤过,”就是常见识过,自己动手的机会少,唐春明心中暗暗补充了一下,“不过这个自己动手的话会更有趣一点,也不怕烤坏了,反正都是自己人吃,哈哈。” 打下手的人早将肥瘦相间的肉块串好送到众人面前,看到唐春明自己动手的样子,沈夫郎的两个儿子就先忍不住动手了,学着唐春明的样子把肉串放到烤架上,不时地翻转,再将调料洒到上面,一不小心烤过头了也不在意。不过大人就比两个小子讲究一些,做得仔细,平时庄户人家怎会舍得把这些肉烤坏了给浪费掉。 吃过几串烤羊肉串后,厨房里的菜也准备好了可以上桌了,他们就在大堂里开了一张大桌子围坐在一起,图的就是吃个热闹,没有太多的讲究。最中间的是一道羊蝎子火锅,不过担心有人一下子适应不了辣味,唐春明有意做得不是太辣,而且旁边还有一个清汤火锅,打下手的端上来几盆刨好的薄得像纸片一样的羊肉片。 这时候的室外温度虽然不足够让羊肉立即冻上,但放在外面一段时间也能让羊肉变硬,实在不行还有原来的地窑,里面还一直保留了一些冰块,算是简易的冷藏冰窑,将羊肉扔里面一段时间就能冻硬了,再用刨子一刨,薄薄的羊肉片就卷出来了。 “这是涮羊肉片,冬天吃最适宜不过,这羊肉片下去烫一烫就熟了。”唐春明自己先挟起了一片羊肉放进锅子里涮了几下就捞起来,也不用再蘸其他的调料,汤里的味道本身就够浓的了。原本想吃涮羊肉的时候他还担心这里有没有火锅,他可记得地球上老祖宗早就有了这样的锅子的,果然让李峰打听了一下是有的,省得他再去费心思折腾,直接让滕煜定制了这样的锅子。 尝过的人眼睛都亮了,尤其是自己开酒楼的滕煜和陈掌柜,要说唐春明这些食物做得多精制那是不可能的,但出奇出新,材料又好,这样的食铺开起来不愁没有客源。 “难怪唐夫郎一直念叨要吃羊肉,今天吃了才知道羊肉原来如此美味,根本没有想象中的膻腥味,等开张后肯定能宾客盈门。”滕煜赞道。 “是啊,难怪明哥儿让我只管从外面将羊买回去,一点不担心自己会吃亏,要我说这馆子开起来绝对不会少了回头客的。”张长明也边吃边赞,他在听景阁里锻炼了一阵,自然也知道吃食的好坏,现在信心大增。 “好吃!”沈夫郎的两个儿子吃得肚子都撑了,腆着肚皮坐在那里仍旧垂涎着,这开在县城里了,以后他们也能偶尔过来吃上一顿吧,尤其是李承宗,甚至想到等明年唐春嵘过来后撺掇着他一块儿过来,他们也能蹭得多一些,否则也不好意思一直过来蹭吃的。 “呜哇呜哇……”小阿森非常愤怒,你们都在吃香的喝辣的,就他一个小不点只能喝羊奶,太欺负人了有没有,挥着小拳头抗议。可抗议后的结果也只是被喂了一肚子的羊奶,然后往小被子里一裹,没多久就呼呼大睡了。 &&& 吃饱喝足后,唐春明李峰和滕煜坐下一道商量之后开铺子的事情。现在滕煜也知道,这全羊馆能开起来,一是靠唐春明后山里养的那些羊,二是靠他今天带来的这些调料,其中有两样可是平时他们酒楼里没见过的,但效果非常明显,尤其是叫辣椒的调味料,在这冷天里吃了后出一身汗尤其舒爽,就不知道唐夫郎能不能也供应听景阁一些,想必也能指导一下这调味料如何入菜。 唐春明手里抱着阿林,阿林中午也吃了不少,小肚子也是鼓鼓的,唐春明一边替儿子按摩小肚子一边跟滕煜说:“我跟阿峰对开铺子其实都是一窍不通的,往后这里就有劳滕公子你们多加照应了,我们就只管提供原料,当然如果滕公子对我手里的调味料感兴趣我们也不是不可以继续做生意的。” 李峰暗笑着把阿林从他怀里接过来,在做生意方面他很少会干涉的,这方面他懂得可没有明哥儿多。当然唐春明自己本人也是理论多过于实践,嘴头上说说可以,真要落到实处他也只能慢慢摸索经验,所以有接手的人他再满意不过,全权交给滕煜。 滕煜作出苦笑状:“唐夫郎如此说法我还能说什么,要说唐夫郎一窍不通我滕某人真是无地自容了,我当然希望能得到唐夫郎手上的调味料了,不过还希望唐夫郎能多一些指点,唐夫郎既然能拿得出,想必对其用法比我们更加清楚。” 唐春明大方的摆摆手:“这没什么,而且我相信那些厨子,试上几道菜后就能摸索出不少的做法。”唐春明相信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最为强大的,这调味料落进那些厨子手中绝对能翻出比他懂得的更多的花样。 见唐春明如此大方,滕煜和陈掌柜相视而笑,有这新调味料入手,相信他们听景阁可以再上一层楼,在这安平县内无人能比,甚至可以将生意拓展到府城内,而且,他们与唐夫郎之间的利益关系也将更为紧密。 滕煜顺杆子往上爬,契而不舍地问道:“听说唐夫郎自己酿了好酒,那为什么不在唐记里用上自家的酒反而要去用别有的酒?”吃食铺子里当然少不了酒水的供应,可在计划中唐春明并没有提供酒水这一项,而是要从别家酒铺子里买进,这让滕煜很好奇,难道说唐夫郎自己酿的酒拿不出手?可他听小顺子说过,有几次闻到那酒香就不想走了,而且唐家酿酒的事根本就瞒不住同村的人的,最后蒸馏时散发出的酒香味,外面可是好多人闻到了,心想唐家真是一次次地做出出人意料的动作,心中认定唐家靠酿酒肯定又要赚不少钱了。 吃饱的阿林在李峰怀里昏昏欲睡,李峰接过这话题说:“因为这次酿得太少,供应不上铺子,所以打算等到明年再说,至于酒水本身却是没有问题的。”家里有酒的事情当然也没必要瞒着外面人,尤其是合作者了,不过就像何老所说,卖酒的事情要好好合计合计,“不过等我们成亲的时候滕公子会有机会品尝到的。” 滕煜抽抽嘴角,觉得这个冷面硬汉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得意与幸福的气息,那一瞬间变柔的眼神都能让人瞎了眼了,他承认他妒忌了。见少爷没有立刻回话,陈掌柜马上接口道:“我家少爷肯定会备上厚礼亲自上门祝贺,在下也提前恭贺两位百年好合。”酒水什么的也放在一边不提了,现在在这汉子眼里什么都没有成亲来得重要,想到老齐捎给他的话,他心里也叹口气,自家少爷年纪早过了可以说亲的时候,怎就没有任何心思呢? 心里有些佩服李峰汉子的选择,虽说如今看来唐夫郎是再好不过的结亲人选,可有勇气毫无芥蒂地选择这样一位夫郎的陈掌柜敢打赌,这样的人极少。 060闷棍 又与滕煜商量了一些具体细节后,唐春明和李峰就直接做起了甩手掌柜,并且留下了张长明,他是唐记的未来掌柜,不过目前阶段还需要有人带着一点,滕煜对于陪养这样一位掌柜并没有任何意见。 至于铺子的利润分成,这在滕煜最初掺入进来时便已经谈妥,而且这次的全羊馆沈夫郎和张秀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再要里面的份子,冰铺已经是占了唐春明的大便宜,这次他们可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接受了,没这个厚脸皮凭白拿人家辛苦挣来的银子。 唐春明和李峰没有强求他们,反正以后合作的机会多得很,只要他们还继续在平山村住下去。所以最后由滕煜占了四成,唐春明李峰两人占了其中的六成,不过拿出了半股给了张长明,虽说只有半股,但从长远来看可不比冰铺的盈利来得低,而且对于张长明来说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最后滕煜说起了听景阁的对头明澜居,以及平安镇上的满福堂和他们背后的孟家,他不说还好,一提唐春明就想起了当初孟家做的事情,后来一直不再有动静,他都将这些速与给抛在脑后了,所以对唐春明来说,让他要有多大的危机感,实在不符合他的性子,他更适合享乐的。 “孟家居然和明澜居有关系?”唐春明讶异道,他还记得第一次来时跟阿林在路边观看,要挑选哪一家售卖他空间里的蔬菜的情景,没想到后来不仅和听景阁一直保持着联系,还和明澜居发生过牵扯,这等缘份,让他不知要如何表达了。 滕煜不是做了好事不让人知道的人,该表功的地方就要表功,虽说这些事情和人很可能还是由他们引过去的,李峰出手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但自己主动出手挡灾那意义不一样,否则他也不值得唐夫郎对他这样信赖与他们一直保持合作关系了。 “是的,明澜居一直想要打探出我们的货源,不知怎么追到了平安镇的锦记,也让他们知道了我就是锦记背后的东家,于是他们就从锦记的竞争对手满福堂入手了。既然明澜居这样打我们的主意,我们也不可能不还手,对付明澜居有些困难,可对付平安镇上一个孟家还是容易的,孟家的手没那么长,敲打几次就缩了回去,而且满福堂现在的生意一日日下滑,就是那掌柜的后院也不平静。”滕煜故作感慨的模样,这让唐春明不禁联想,那掌柜的后院到底不平静成什么样了,不免有些幸灾乐祸,该的,谁让这样的人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 “那就多谢滕公子出手了,那你们现在对付明澜居有什么困难吗?”听得出孟家和满福堂只是小角色,关键的还是他们背后的明澜居。 “这就要托李峰大哥的福了,”滕煜笑看向一边抱着孩子的李峰,嘴角抽抽,这样的硬冷军汉子带起孩子居然没有一点违和感,“我想是李峰大哥的背景让明澜居没敢将手伸到平山村去,这才让唐夫郎你们能一直平安无事,我们也托李峰大哥的福,明澜居没再对我们步步紧逼。” 这就是人脉关系的重要性,明澜居后面也有官家背景,甚至比听景阁还要更深一层,这也是以往听景阁面对明澜居的咄咄逼人只能不断退让的原因,滕煜能打听出的,明澜居肯定也能打听出来,甚至可能比滕煜打听到的东西更多,如今对他们听景阁居然也客气上了,这让滕煜不禁怀疑,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他不知道的东西。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知道搭上了唐夫郎一家是他们的运气和福气。 唐春明也不禁看了李峰一眼,原来这里面还有李峰的作用,他果然是那最没用的。不过他可没那么玻璃心,反正有用的人就在自己身边,乐得不用自己操心。李峰安抚了唐春明一眼,抬头看向滕煜,说道:“那以后这里的事情还要托滕公子多留心一些,我们在平山村消息滞后。”他没承认也没否认,看中滕煜的原因不仅有明哥儿愿意与他合作的因素,更重要的,最初明哥儿能度过难关,的确有滕煜和听景阁相助的原因,他们又是个聪明人没有追根究底。 “没问题。”滕煜心里笑开了花。 谈妥后一行人就准备启程回转了,先用马车将李承祖李承宗两个小子送回学堂,这两个小子尤其是李承宗可是非常舍不得,恋恋不舍地跟众人告别。途中还经过了听景阁,听景阁与唐记相隔的距离并不远,同样也看到了明澜居。已经过了中午时分,可听景阁门前依然有人出入,比明澜居要热闹上几分,可见听景阁现在的生意果然是蒸蒸日上。 “呀,这就是听景阁啊,果然大气富贵。”张秀从车窗中向外张望,听景阁的规模与装修可不是唐记能比的,而且与唐记相比,听景阁才是走的中上层路线,放在以前,他张秀恐怕连在门口张望都不敢的。 “唐记也不差的。”沈夫郎说道,他们平山村也出了个有钱人能在城里置办下这样一份产业,足够让他们骄傲的了。王莫也激动,他已经从当家的那里知道明哥儿在全羊馆里给了他们家半股的份子。 &&& 再回到平山村,太阳已经偏西了,两个孩子是呼呼大睡,一点没惊醒过来。在唐春明家门口沈夫郎他们就下车了,不用李峰把他们送进村里面,不过是走几步的距离。 刚将两个孩子安置好,就看到大毛二毛鬼头鬼脑地跑进来,看情形是连自己的家都没进,而且身上有一些明显的痕迹,让唐春明看到时不由挑了挑眉,大毛二毛立即露出可以称得上是谄媚的讨好笑容。 “说吧,你们这是做什么坏事去了,要我给你们遮掩?”唐春明一看这两人的神情就知道他们没干好事。 停好马车安置好惊风的李峰进了屋,也看到这两个小子的表情,还没作出什么表情二毛就一下子跳到了唐春明身后,大毛还算冷静,勉强站在了原地硬着头皮由着峰叔叔打量。 唐春明见此情形噗哧乐出声,二毛这小子真是没骨气,不打自招。也不看二毛求救的眼神,转身去了厨房把热水跟炕先烧起来,两个孩子和何老都不能受冻的,这一路上车厢里虽然也添了火盆,可到底不及家里暖和。 等再返身回屋,两个小子都低头耷脑地站在李峰面前一副认错的态度,唐春明再次挑了挑眉问道:“这是找人家算过帐了?报过仇了?” “啊,明阿么你怎么知道的?”二毛抬起头不敢置信地叫道。 大毛捂脸,很想堵住自家笨弟弟的嘴,也就二毛大惊小怪的,他们做的事情怎可能瞒得过明阿么跟峰叔叔。 “呵呵,说吧,都是怎么做的?这次有没有留下把柄。”唐春明继续笑眯眯地问。李峰忍不住抽了下嘴角,明哥儿这样真的好吗?不会把两个原来老实的孩子给教坏了吧?想想大山是多么老实的汉子啊。 还是大毛老实点,或者说年纪大点懂得看人的脸色,觉得这个时候还是把事情交待清楚的比较好,如果出了漏子明阿么说不定还能补救一下。 原来这两个小子一直想寻机对付秦狗蛋,实在是这个小子太坏了,这段时间唐春明没让阿林再带着踏云马儿出去,所以这小子没找到机会接近小马儿转头就对付村里的其他孩子了,真是惹得天怒人怨的,现在家家见了这小子都想躲得远远的,实在太能惹麻烦了,真等他们找上钱家吧,那小子的阿母就知道一劲地哭着给人道歉,让人有火气都没处发,现在可知道当初唐春明的处境了,这真的是唐春明欺负那孙哥儿吗?还没说上什么呢那孙哥儿就哭上了,这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从大毛口里知道那秦狗蛋干的一些事情唐春明跟李峰都不由皱眉头,不是今天去揪人家一把地里长得好好的菜,就是明天去拨人家家里养着的母鸡的鸡毛,闹得母鸡都不肯下蛋了,或者后天不知把什么东西扔进了别人家的猪食里,害得猪圈里的猪叫了一整天,这钱家就是弄了一个祸害进了平山村。 平山村现在愿意跟这狗蛋一块儿的没几个孩子,二毛在没课的下午盯了他好几回,这次让他逮着狗蛋单独一人的机会,叫上下了课的大毛一起干起了打闷棍的勾当,在狗蛋根本不知道是谁的情况下被狠揍了一顿。 大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狗蛋绝对不知道是我跟二毛做的,而且我们也没跟其他人说,还有,这次我们没再揍他的脸。”二毛还有些小兴奋,觉得终于干了件了不起的事情,如果不是怕阿爹阿母打屁股,估计早就忍不住把事情给宣扬出来了。 唐春明跟李峰互视了一眼,这两个熊孩子,也不知道手下有没有分寸把人打到了什么程度:“你们确保没把人打得爬不起来的程度?” 二毛没有动静,大毛也傻了眼:“这……我不知道了……”只顾着报仇一时打得痛快,打完了两人就赶紧溜,也没注意被打的人被他们打成什么样了。 滴汗,唐春明心中擦汗,这还是要人给他们擦屁股的情形吧。李峰板着面孔训人:“你们真以为做得人不知鬼不觉,只要有心排查一下就能查到你们头上,而且要是真把人打伤了要到看医问药的程度,你们以为我们平山村能安稳得了?要是被人知道是你们干的,以后村里的人会怎么看你们?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狠手辣,以后村里人避你们只怕比避着秦家小子还要厉害。” 两个小子被一吓唬,再没有任何的得意表情,都快被吓哭了,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可不愿意见到人人见他们怕的程度,他们也知道之前狗蛋的行为多么惹人厌,他们才不要这样的结果。唐春明跟李峰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唐春明开口道:“好好去反省一下吧,学武的人得知道自己手里的分寸,我跟你们峰叔叔留心一下村里的情况,你们就老老实实在待在家里哪里也别去。” “知道了,明阿么。”这下两个小子真的是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等他们走远了,唐春明才担忧地看向李峰,他对二毛不担心,力气再大不过是个五岁孩子,不过大毛不一样,这手下的力气到底怎样也只有李峰清楚。李峰抓过唐春明的手说:“放心吧,两个孩子都没有那秦家小子的狠劲,不会做得太过分的。要说练武,恐怕还是那秦家小子的狠劲更适合一些。” 这么一说唐春明也放心不少,不过那小子不光狠还是个被宠坏了没什么是非心的,他可不敢放进家里来,不过说到练武,唐春明冲李峰道:“当初说了跟你练练的,到现在都还没开始呢,还有阿林呢,阿林以后能不能练武?”靠别人保护怎么都不如自己保护自己的强。 “那也要看阿林自己有没有兴趣,不过这方面的教导何老比我更适合,毕竟我那一套是从战场上学到的。”太过狠厉,不适合小哥儿学习,就是大毛二毛,他也不过是光教了些拳脚上的功夫而没真正指导那些看家本领。 “那也好。”唐春明点点头,“那我呢?” 李峰有些不明白明哥儿为何执着于此,不过也没关系:“就教你那套呼吸吐纳法吧,我看在你那空间里练那套吐纳法比在外面见效果。” “好的,我一定会好好练的。”唐春明忙不迭地点头,练功夫啊,他会不会跟李峰一样练出内力出来,想想就激动,空间就是最强的外挂,有空间在他一定能实现梦想的是不是? 061狗蛋 没隔多久唐春明就知道秦家小子的情况了,实在是事情闹得有些大了,让他跟李峰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是揍两个小子呢还是揍两个小子呢?深深反省一下,这其中貌似也有唐春明他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作用,幸好没有酿成太严重的后果。 这阵子钱得福的日子过得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幸福,反而比以前还要头疼,也许该用痛并快乐着来形容最为恰当,一方面是终于把心心念念的哥儿给娶回来了,总算如意了,而且孙哥儿除了一个方面其他样样都合他的心意,哥儿温情小意样样以他为先让他虚荣心大大满足,然而痛苦的那方面同样也来自孙哥儿,或者是说带过来的小子狗蛋。 钱得福是打算要跟孙哥儿好好过日子的,否则也不会顶着爹母的反对硬要将这个带着前夫孩子的寡哥儿娶回来,娶亲之前他就决定,就算为了孙哥儿也要将狗蛋当成自己的亲孩子来疼,可现实告诉他,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的,那个死孩子根本就听不懂人话的,每每让他的耐心爆棚,恨不得将这个不听话的孩子狠揍一顿。 这段时间狗蛋惹出来的麻烦连他的爹母都远远避开他们一家,并且很直白地告诉他,他们是不会承认狗蛋这个孙子的,这个小子跟他们钱家没有半分关系,往后也不要往他们面前带,他们可受不起这小子的气,别没被儿子气死先被一个外姓小子气死。 而且被狗蛋连累,他爹母连现在孙哥儿肚子里怀的这个都不看好,一个是前面有这样一个坏坯子的哥哥榜样谁知道姓孙的哥儿能生出个什么好歹出来,二一个现在弄清孙哥儿是未娶进门就怀了孩子,对这孙哥儿的品性更加看不起,虽然有钱得福的一再解释,可老两口还是偏向了外面的风言风语,守寡的时候跟村里的汉子不清不楚,谁知道这肚子里怀的是不是他们钱家的种,他们可丢不起这个人。 这天秦狗蛋回家后就囔着浑身疼,说自己被人打了,要阿母跟钱得福去帮他报仇,可他又说不清是谁打的,满口糊言说了一大堆的人,其中就有二毛,谁让他们之前有仇来着,而且秦狗蛋疼得在地上直打滚,吓得孙哥儿连忙叫钱得福请郎中去。 钱得福很不愿意去请郎中,在他看来,多半是这小子作戏骗人同情的,之前他不是没被骗过,这小子嘴里说出来的话没有几句是真的,不是看在孙哥儿和他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他早就懒得这个臭小子,可孙哥儿一脸伤心的模样让他又不忍,而且最后不知怎的,在地上打滚的秦狗蛋一脚踹到了他阿母的肚子,孙哥儿顿时瘫坐在地上抱着肚子直叫唤,钱得福吓得赶紧去叫郎中。 这时间正巧赶在胡郎中从安平县回来的时候,否则钱得福根本叫不到郎中只能把人往镇上去送了。胡郎中回到家还没喝上一口热水就被钱得福给拽到他家里,一肚子的火气。村里人都知道,胡郎中可不是个好脾气的,可他医术不差,村里人都很敬重他,极少人会对他大呼小叫的,碰上钱得福这样的能有好心气才怪。 当然胡郎中也有自己的行医原则,看到病人不会袖手旁观不管的,因此虽然带了火气进了钱家,还是认真地给孙哥儿母子两人把了脉。 给秦家小子把过脉后胡郎中就把他扔在一边不管了,只对钱得福吩咐:“跟我回去拿副安胎药煎了,自己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都不知道好好保着,要是不想要就只管自己折腾去。”他家里向来备着常用和救急的药材,只有那些不常用的才会开了药方子让村里人自己去镇上医馆抓药。 “狗蛋没病?!”钱得福当场就动怒了,怒狗蛋这小子又骗自己,又生气孙哥儿不顾自己的身体,是不是不想给他生孩子了? 胡郎中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个年纪的小子摔摔打打的再正常不过,就凭这小子的德性没被人揍扁算是好事了。”就连他家的晒在院子里的药材都遭过殃,不过被治过一次后这小子倒不敢再上他家惹麻烦了,郎中想要对付一个小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等胡郎中离开后他也不清楚钱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不过后来钱得福又将他请过去再把一次脉,当时钱得福的脸色非常难看。胡郎中非常生气,这是不信任他的医术,既然不信任为什么还要找他,有本事到镇上请大夫去!钱得福只得拿他哥儿的肚子又不舒服的借口才将他再次请过来,秦姓小子依旧在地上疼得打滚,倒是胡郎中这次也看出这小子不是装模作样的,心里起了疑,让钱得福去唐家将何老请过来。 也正是钱得福的到来才让唐春明知道了钱家的事情和秦小子的情况,暗暗向何老使了个眼神,何老捋着胡须的动作就顿了顿,面上却道好跟着钱得福去走了一趟。 等再回来时胡郎中也一道来了,两个老头对缩在角落里老老实实低头认错的两个小子笑骂了一顿,唐春明也从他们口中了解到秦小子没大问题,不过是疼上一阵子就好了,这才舒了一口气,真要把人给伤到了他也过意不去的,再怎么说那也只是个六岁的孩子。 “以后每天蹲马步的时间增加一半。”李峰淡淡地扔出去一句话,却最具效力,大毛和二毛脸上表情委委曲曲的却不敢抗议,不过唐春明挥挥手后两个小子也知道今天这关过了,赶紧往外溜回家找爹母求安慰去。 “这两个小子,也是吓唬他们一下,让他们往后手上有分寸一些,其实让秦小子吃吃苦头也好,就他惹的那些事这点疼痛还算小的。”何老摇着头说,其实秦小子真没受太大的伤,只不过是正好揍到了疼痛会加剧的部位又是个六岁小子受不了痛才会那副模样。胡郎中一过来就指派李峰端热水给他喝,给钱家折腾得都还没喝上热水呢,今天中午又吃了辣的,他正缺水得厉害。 与何老相比,胡郎中对人体部分和穴位的了解差了许多,也所以第一次把脉时会觉得秦小子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何老过去一瞧就明白了。 “不过那孙哥儿真的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唐春明惊讶道。 “不错,不过今天被秦小子踢了一脚要是不好好养着,这胎能不能保住都难说。”胡郎中是本着医者的责任提醒了钱得福和孙哥儿,药也开了,剩下的就要看他们自己了,郎中也不是万能的。 “这速度可够快的啊。”唐春明乍舌,心里不免也八卦了一下,距离张兰花被休到孙哥儿怀上孩子的日子貌似没相差到多少时候吧,这汉子真是变起心来转眼就不认人了,马上又跟另一个哥儿勾勾搭搭,连孩子都揣上了。 &&& 孙哥儿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子的消息根本没能在村里瞒下去,当日钱得福猴急一般把胡郎中拽过去也有其他人家看到的,因而就诊的过程也被人围观了一把,这怀孕的事情根本遮都遮不住,第二天就传了个满村。 大家表面上对钱得福说恭喜,可背后是个什么想法,那就难说了。更有那些好事者说上次黄四狗给钱得福戴了顶绿帽子,这次不知会是谁了,让钱得福做了一次便宜爹不够还要做上第二次。 至于钱得福家,钱得福因为孙哥儿动了胎气也顾不得跟他生气,可对秦狗蛋却没好脸色跟耐心了,因为孙哥儿会动胎气他可瞧得清清楚楚,就是因为秦狗蛋踢的那一脚,跟自己的亲孩子相比,狗蛋又算哪根葱。 钱得福离开家后,孙哥儿心疼地摸着狗蛋的脸说:“狗蛋,我们以后别闹了行不?再闹下去阿母也护不住你了,难道你想回秦家岭子不成?” 秦狗蛋卷起被子翻了个身不愿意理阿母,孙哥儿继续努力:“咱好好过日子不行吗?有阿母在,你阿叔会把你当亲儿子疼的,可是你要再闹下去,阿母也不知道会怎样了。”孙哥儿捂着脸哭起来,他对这个儿子真是没办法了,求也求了,骂却不敢骂了。 不说还好,一说到亲儿子,狗蛋翻身坐起来,不顾身上的疼痛,呲牙咧嘴地,嫌恶地瞪向孙哥儿的肚子:“他就要有他亲儿子了我就是个没人要的杂种,为什么我阿母就不能好好地一个人过日子要让那些野汉子上我家的门?反正我都有好几个阿爹了,再多一个也是一样的,你给我走开,生你的儿子去,滚!”把床上的东西胡乱一通砸向孙哥儿,转身就跳下炕跑了出去,任后面的孙哥儿怎么叫唤都不肯回头。 &&& 唐春明在跟李峰还有何老商量往后酿酒和卖酒的事。 “自家人酿酒太辛苦了,一年到头也酿不了多少酒,我是想着不如在村里开个酿酒坊,等明年地里种上高粱,就可以在村里把这作坊开起来,到时可以将酿出的酒分上一等二等,当然我们自家出的酒那是特等。”这是唐春明的想法,他可从没想过就自家人辛辛苦苦地酿酒,规模也做不大,“不过到时候卖酒的事情我就没办法了,阿峰,何老,你们有什么主意不?” 看唐春明眼巴巴地望向他们,何老伸出手指点点这个狡猾的小狐狸,这是打上他的主意了,让他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李峰也忍不住低笑出声,这事走何老的关系是最好不过了,谁的关系也没有何老过硬。 “算了,谁让我现在吃住都在这儿呢,等到年底送年礼的时候,你们把酒分装好到时我给你们指个地方送去,要是对方有意思自然会找过来,其他的我却是没办法帮上再多了。” 唐春明顿时裂开嘴笑了起来,又赶紧讨好地对何老说:“一定一定,保证做到最好,何老出马哪有解决不了的事情,阿峰跟你相比那是相差太远了。” “哈哈……”看到因为被明哥儿贬低而黑下脸的李峰,何老笑得开怀。 被人不看好的李峰郁闷地在自家后山打转,他居然被明哥儿小看了,他是不是应该多拿出点本事让明哥儿瞧瞧?想到要是明哥儿也像对何老那样对他献殷勤,李峰顿觉这山上吹来的北风都变成春风了。 062进山 李峰在山里转了一圈,这是他定期要做的事,不能让山里深处的大家伙再跑出来祸害如今的山头。现在山上也养了几条狗,虽然比不得一开始就跟着唐春明的小花,但也强过其他人家的狗,达叔铁叔他们都笑着说,说这山里的水土特别养人,他们住到这儿来后,不仅身体感觉比以前好,就是狗也养得好,更通人性。 达叔尤其感激李峰一家,他的胳膊原来胡郎中可是瞧过的,没办法医好,可李峰带他给何老大夫看过了,经过一段时间的施针治疗,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出,手里的力气慢慢地变大了,这可真是让他和全家喜极而泣的结果,对山上的活也更加尽心尽力。 下山的时候李峰看到达叔在编草帘,大部分羊圈外都挂上了厚实的草帘,看到李峰下来,达叔笑呵呵地跟他打招呼。李峰之前就知道他在做这些事情,天气渐冷,这种厚实的草帘可以挡住防冻,在养牲口方面,其实达叔比他和明哥儿懂得更多。 再往下走,李峰突然看向路旁的灌木丛,以他的警觉性轻易就发现了路边的异常,上山时分明还没有。脚下没有迟疑地往那走去,而那边立即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拨开草丛,李峰就看到一双充满警惕的眼睛,像小兽一样凶狠随时要扑上来。 李峰心里轻笑,装得再狠再凶那眼睛深处还是藏着胆怯不安,不过这孩子怎又跑到这边来了?难道他还想盯着阿林和踏云?这段时间明哥儿没再让阿林往山上跑,他往山上跑的时候也留意着了,没再发现这孩子往这里跑,看来要再跟铁叔他们说一下,牵狗巡山的时候留意一下不要让村里其他人进山。 李峰往前走一步,那孩子却像受惊了一般跌坐在地上,转而又像兔子跳起来就要逃,之前听村里人说这个脸上有疤的汉子最凶,以前他是不相信的,可现在面对这个汉子,他小兽般的直觉告诉他赶紧逃。 “站住!”李峰一声呵斥却让那孩子逃得更快,跌跌撞撞地擦着路边的灌木连衣服都被勾破了,李峰拧着眉头快走两步直接拎着他的后颈将人提了起来,小孩张牙舞爪想要挠人咬人,却被李峰提着根本挨不了他的身,徒劳在空中一阵扑腾。 “你跑这儿来做什么?”李峰冷声问道,不是他以大欺小,若不是为了阿林他才没兴趣对付一个小孩。 “你……你放开我……”像小兽一样呲着牙,可发颤的声音泄露了他的胆气。 “以后别再往这边来,如果再让我看到你欺负阿林,我打断你的腿。”李峰眯了眯眼威胁道,看到小孩不由自主地抖了两下后才将小孩放回地上,看着他连滚带爬地跑远,跑远后又站住往回看,看到李峰仍站在那里似乎又吓了一跳,色厉内茬地往这方向吐了口口水,骂道:“你跟他们一样都是野汉子,野汉子没一个好东西。”然后又跳了起来窜远了。 以李峰的耳力听得清清楚楚,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要是放在以前碰上这样的小子说不定他还有兴趣调教一下,可现在这小子明显对阿林他们充满敌意,他不可能因为一个外姓小子而给阿林带去任何可能的或大或小的危险。 至于那孩子话语的意思,李峰不太能明白,也没想去弄明白。 等到明年,外人进山的情况就应该好上许多,外围种上的一圈带刺的灌木丛到明年就应该能发挥作用了,至少像这样的孩子还是能够挡住的。 &&& 叮嘱过铁叔他们后李峰就将这件事情丢在了脑后,一心扑在他和明哥儿即将到来的婚礼上。在别人看来明哥儿是第二次嫁人了,他却清楚,唐春明跟他一样是第一次经历,更想让唐春明好好记住他们的婚礼。 “腊月十二,没多长时间了,你给余暮他们送信了他们有空过来吗?这大冷天的来回跑一趟也不容易。”唐春明在纸上记着成亲中的一些重要事项,这事只能他来做,李峰虽然在外打仗几年认得一些字了,但写却是拿不出手的。 “到年底了,他们营里应该也没什么事情,可能会来吧。”再冷也比不得以前在北边的气候,所以李峰认为这根本不可能成为他们不能前来的原因,“不过明哥儿你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办。” “咦?是什么?”唐春明抬起头好奇问道,脑中又回想了一遍以前明哥儿成亲的过程,貌似没什么重要的非要自己去做的事情吧。其实要依他自己的意思,最好放在明年春暖花开的季节,这大冬天的人的骨头也懒了,只想待在屋里不想动弹了,而有人就是等不了。 李峰轻笑了一下,摸摸明哥儿并不冰冷的手,解释道:“我们是等到明哥儿你出了孝才成亲的,那在这之前你先得脱孝,省得让其他人有借口说事。” 唐春明拍了一记自己的脑门,这都到最后一步了,当然得给办了,否则之前做的一切不都白费功夫了:“对,我得赶紧弄弄清楚这事该怎么个办法。” 这事李峰倒比唐春明要清楚,怎么个脱孝法有两个办法,一个是跟赵家一起办,另一个当然就是唐春明自己单独来了,唐春明毫无疑问选择第二种,谁愿意再跟赵家搅合在一起。 为此,李峰又特地跑了趟镇上,将该买的物品都给买齐了,就等着那日子到来。 天气更冷了,刮了几天北风后,有一天早上起来,唐春明推开门就看到外面一片银白色的世界:“下雪了,阿林快起来,外面下雪了。” “阿母,弟弟又尿了。”阿林却扫兴得很,提醒唐春明这个无情的事实。 唐春明无奈转回身,看到小阿森委曲地皱着小脸,要是唐春明再没有动作,他马上就能哭给他们看,唐春明没好气地揪了一下小阿森的小鼻头,去一旁专门放尿布的箱子里取干净的尿布。阿林坐在弟弟旁边摸摸弟弟的小脸哄道:“弟弟不疼,阿母跟弟弟玩呢。”听得唐春明滴汗。 李峰将院子里的雪扫干净才进来,一边在门口跺脚一边跟唐春明说后山的事情,来之前他已经去后山看过了,如今几户人家干脆住在了山上,山上也盘了火炕,这种天气待在屋里也不会冻着。因为一直供应着听景阁和唐记,鸡和羊的数量比秋天的时候少了许多,让看护的人担子也减轻了不少。 县城里的好消息不断,唐记全羊馆开张后,飘出来的香味很是吸引了一批食客前去,因为这批食客的宣传,让唐记的名声很快传开了,有一些邻县的富户都特意赶到安平县就为了尝一尝这新鲜的食物,因此可想而知,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唐记却宾客爆满。好消息不仅听得唐春明开心得合不拢嘴,就是滕煜也非常高兴,连带着听景阁的生意也没有天气寒冷而有所下降。 原本唐春明开冰铺子的事情村里人知道得并不太清楚,不知道他带着村里几户人家到底做了什么生意发了财,可现在开全羊馆的事情却很快就传开了,毕竟这后山定期就要往县里拉羊,而跟县城里稍微有些关系的特意打听一下哪里还有不清楚的,连带着连夏末他们做了什么生意都听到了一些风声。 原本唐春明弄了这么些羊有些人家还不看好呢,现在却成了全村人羡慕眼红的对象。 “当初谁说峰小子给明哥儿买山头是把银子往水里扔了,现在人家在城里的生意不要太火旺,不知道赚了多少银子了,就连张长明跟着都不知道赚了多少,张长明这汉子真是占了他哥儿的光了。”谁不知道就因为王莫跟明哥儿处得好张长明才有这个机会往城里跑的。当然还有人跑到张秀那儿问怎么明哥儿没把这个挣钱机会给他家大山的,张秀没好气地呛了那些人一顿,也不看看大山是个什么性子,那些事情交给他家大山能做好吗?再说后山里的活大山一直跟着忙碌的,谁说没有挣钱机会的了,这些人家看别人挣钱就眼红想来挑拨生事了。 李峰也隐约听到一些话,可连明哥儿都不在意,他也根本没往心里去,说完山里的事情后又说:“等会儿我去牵两头羊下来宰了吧,一半留家里吃了再给阿母那边送些去,这雪天里吃些羊肉也暖和些。”其实是唐春明昨天还念叨有几天没吃涮羊肉了,李峰才记着的,这雪天里家里人一起盘在炕上吃顿热火的涮羊肉,他也觉得挺不错。 “好啊,你看着办吧。”唐春明没有不满意的,李峰做起事情来只有比他更加细心周到的,抱起小阿森说:“我们去看何爷爷有没有起来呢。” 吃过早饭后,大毛二毛就跑过来找阿林玩雪了,孩子们对雪更加偏爱一些,又逢上学堂里休息的时候,唐春明看阿林穿得暖暖的也由得他出去玩了,二毛欢呼着牵着阿林出去玩了。 上午,大山带了几个村里的年青汉子来找李峰了,唐春明起初见了比较奇怪,看着不像是平常的上门闲扯。除了大山,那几个汉子站在院子里都不太好意思地跟唐春明打招呼。 “明哥儿,我们是想找阿峰一起去山里打猎的。”还是大山说明了来意,让唐春明顿时眼睛亮了一下,他也好想去怎么办? 这种天气,除了在外面干活的,村里的人都闲在家里,尤其是汉子基本无事可干,于是想起之前那次一起进山打猎的情景,心里痒痒。不过他们也知道,凭他们几个人是没办法成行的,不说能不能猎到野物,就说真碰上大家伙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问题,于是找上大山想问问李峰乐不乐意进山。 倒是大山听李峰提过,要去山里再走一趟,现在后山上养了羊跟鸡鸭,怕山里的野物肚子饿了闯进后山里来。不过这一走可不是一天就能来回的,所以也没跟唐春明提,只在巡山的时候碰到大山时说起过,这也是大山会把人往这里带的原因。 等李峰出来一解释,唐春明顿时知道,他是没办法跟去了,如果当天来回他还有可能,比如秋天刚入冬的时候他还能跟李峰往山里跑跑,可要过夜就不行了,家里有两个孩子呢,不可能全扔给何老,只得说:“你们商量去吧,我带阿森去何老屋里。”何老屋里有地龙更暖和一点。 吃过午饭李峰就带着大山他们进山了,身上带了不少东西,比如烈酒和药材,这两样在这样的冬日倒是比其他东西要紧,走之前到底不放心唐春明跟何老留在家里,原本打算上午到镇山村给王英唐春嵘送些羊肉过去的,就变成专程接王英过来了,让他跟唐春嵘在这儿住上几天。 大毛二毛眼巴巴地望着他们离开,恨不得快快长大能一块儿进山打猎,阿林也眼巴巴地,舍不得峰叔叔,好在有外嬷嬷过来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063寻人 王英对阿林和阿森两个孩子的态度都比唐春明好,来了后也不用唐春明亲自动手就把照顾阿森的事情都接了过去,唐春明郁闷得只能跑厨房里剁羊肉馅去,打算等阿嵘过来包顿羊肉饺子吃。 唐春嵘过来后十分羡慕大毛二毛可以在自家门口上学,他们镇山村现在可没条件把学堂办起来,知道未来哥夫带人进山那更是眼馋了,但也知道自己没这个时间跟体力跟进去,只能等着未来哥夫从山里打来野物一起饱餐一顿了。 看到弟弟的气色不错唐春明很放心:“给你的果酱要记得天天吃,对身体有好处,看你今年这个头也长高了不少。”因为阿嵘不和自己住在一起,唐春明没办法让他正常用上空间里出产的东西,现在只能用上这方法。好在做出的果酱味道确实不错,阿林几个孩子尤其喜欢吃,唐春明自己也尝过,是他直接用精神力将空间里的水果碾碎了后再拿出来用放到罐子里慢慢用火熬煮做出来的。至于后母和阿嵘问起果子哪里来的,唐春明统统推到李峰身上了,这两人反而不好意思去问李峰,王英也只道麻烦李峰了。 听哥说自己个头长高了,唐春嵘尤其开心:“哥你放心吧,我有天天吃的,阿母也一道吃的,阿母也说今年冬天身体好了很多。哥,今天就吃饺子不吃涮羊肉了?”唐春嵘惦记着辣辣的涮羊肉呢,自从唐春明这边开始宰羊后,总记着他们那边不时送些羊肉过去,吃得唐春嵘如今脸也红扑扑的。 “当然有了,记着你呢,阿峰走之前就把羊肉都刨好片放着了,还有何老前两天做的豆腐也冻上了正好可以一道吃。”何老现在日子过得清闲,就喜欢自己动手做些事情,磨豆腐是他最喜欢的。 唐春嵘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觉得自己都大人了,居然还跟阿林他们一样净想着吃的很不应该,可是哥做的菜真的很好吃,难怪城里开的铺子生意会火爆,哥哥越来越厉害了。 唐春嵘离开厨房后,唐春明想了想又从空间里逮了条鱼出来,打算片鱼片做道酸菜鱼。家里做的酸菜早就可以吃了,酸菜鱼就连阿林都喜欢吃的,更不用几个大人了。 当初给滕煜的那些菜单中,就有水煮鱼和酸菜鱼的做法,这可好,后来滕煜就打上了他家后山池塘的主意,幸好里面的鱼都不够大,最重的也没超过一斤,滕煜无奈只得暂时放弃,不过还是说好年底的时候订上一批。 等菜都上桌子后,何老老规矩取了酒出来,还给唐春嵘这个半大的小子倒上了,王英自然也少不了。用何老的话说,唐春嵘也算家里唯一的小子了,以后要当家立户的,这酒怎能不会喝,于是,就喝上了。 唐春明和李峰都亲自感受过这酒喝过后的感觉,一点不上头,哪怕第一天晚上喝得稍微多了点第二天起来也是神清气爽的,因而也没控制着何老不让他喝,当然量上有所限制,所以何老每天都会咪上一点,这酒成了他的心头好。所以唐春明一直说,这次酿出的酒不让往外卖,其实就是何老为着留着自己喝的。 大山也进了山,唐春明自然把张秀也叫过来一块儿吃了,大毛二毛是常留饭的,有好菜了根本不用人叫的。何老跟唐春嵘边喝边说上了唐春嵘的功课,张秀也跟王英以及唐春明聊上了。 “知道不,李从根家的小哥儿也说上人家了,就等着明年出嫁了。” “他家的小哥儿?”唐春明愣了一下才反应说的是谁,这家人尤其是小哥儿被他和李峰先后驳过几次面子后未再过来烦过他,所以他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当然后来也知道了这其中还有里正和李家族老出面拦阻的原因,才让自家清静了许多。想到当初这小哥儿自己还打上余暮那些人的主意,唐春明不由好奇起来:“说的是谁家?这么快就给定下了?”这倒是真的死心了? 王英也竖起耳朵关注这家的事,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李峰的亲大伯家,要不是如今村里的许多人家都指望着李峰和他继子,恐怕和那户人家的关系没这么容易撕扯开来。现在他和继子这般关系,也不希望有人家拖继子的后腿。 也就阿林万事不关心只吃自己碗里的鱼片,一边嫌辣可一边又要吃,小嘴都通通红的了,起初唐春明都不太敢给他吃辣的,可没想到阿林偏偏自己喜欢,每次吃完辣的唐春明都不放心地灌他一大杯果酱兑水。 “李从根家的这两天都在外面宣扬呢,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的小哥儿说了个好人家,说是镇上的大户人家,单聘礼就给了五十两银子,你们是没看到他得意的模样。也就明哥儿你不往走的,否则也会早就知道了。”张秀摇着头说,这人家还真是,话里话外的说侄子不关照他们家他们也不上赶着巴结,现在自有好哥婿关照他们家,还说族里偏心偏帮他侄子不管他们家了,这话也亏得他们说得出口,真是不要脸面了。 “怎又是镇上大户人家?镇上有多少户大户人家啊,现在一听到这名头我这感觉就不太好。”唐春明抖了抖,起初是沈大户家闹得最后退了亲,后来又是媒嬷跑到他家来也要给他说个大户人家,现在他一听这名头就起鸡皮疙瘩。 张秀和王英相视而笑,他们又哪里不清楚唐春明的想法,张秀接着说道:“我们也搞不清到底是哪个大户人家,反正李从根家的自己说哥婿家有多少铺子又有多少地,哎呀,反正就是有钱都花不完的那种人家,等小哥儿嫁过去他们家就能跟过去享福了,我就怕他这牛皮吹破了天,真要是这么好的人家会看中他家的哥儿?还把他们家都接过去享福?”张秀嗤笑出声。 唐春明对这样的说法也不相信,甩甩头就把这事给抛开了,不管那小哥儿嫁给谁都跟他以及李峰没有关系,要是真离了平山村倒是好事一件呢,毕竟有这户人家在平山村他和李峰都觉得碍眼。对于李峰来说,这既是亲人又是仇人的,没办法出手对付他们只是无视他们,可总在眼面前晃荡总是让人心里不太舒服的。 &&& 晚饭后,因为李峰不在唐春明跟后母也就早早收拾了休息去了,唐春嵘跟何老住,王英跟唐春明还有阿林阿森一个炕,不过刚睡下院门就被砰砰砸响了,小花几个也先后叫了起来,唐春明侧耳听听,仿佛村里其他人家也有狗叫声,这大晚上的谁家来敲门啊。 “阿母你躺着,我去看看是谁这大晚上的过来。”唐春明不情愿地从热被窝里爬起来,套了个厚棉袄打开门走出去,寒风吹过来打了个寒颤,现在想想幸好没跟了去山里,否则这天气他可真受不了。对面的房门也打开了,唐春嵘也走了出来:“哥,这么晚会是谁啊,我跟哥一起去看看吧。” “也好,走吧,小花,跟上,小黑小呆留在家里。”唐春明止住狗叫声,带上小花向院门那边走去。 “来了,谁啊这大晚上的砸门?”门还在砰砰震响,唐春明没好气地朝外叫道。 “是我,快开门……” 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唐春明一时间没听出究竟是谁,走过去门一开顿时拧起了眉头:“孙哥儿,还有你们这是怎啦?有什么事?”谁大晚上的被从热炕上叫起来都不太高兴吧。 “明哥儿,求求你,把狗蛋还我好不好?狗蛋在哪儿快让他出来……” “喂,你什么人啊?谁是狗蛋啊怎跑我哥家来要人啊。”看到一个摇摇欲坠的哥儿要向他哥哥扑过来,唐春嵘连忙挡在哥哥前面,不悦地怒目瞪向来人,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听得莫名其妙。 不说他了,就连唐春明都莫名其妙,他也不看向那像要寻死觅活的哥儿,直接问跟着他一道来的村民:“这是怎么了?怎跑我家来要人了?什么叫让我把狗蛋还他?” 跟着一道来的村民赶紧把孙哥儿拉住,后面火烧屁样赶过来的钱得福喘着气说:“狗蛋跑出去一天不见人了,他非说狗蛋跑你家来了,对不住,不知明哥儿你们有没有看见狗蛋?”钱得福脸色极其难看,不等唐春明说话就转身怒斥孙哥儿:“你给我回去,我去找狗蛋,你这大晚上的上人家门上要人像什么话?” 这没头没脑的让唐春明非常不高兴,他可从来没欠这孙哥儿的怎一副讨债的模样:“要不是看在你丢了儿子又怀着身子的份上,我非要上官府告你个诬陷的罪名,你家儿子不见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明哥儿,别听他瞎说,”跟过来的人听了也吓了一跳,“我们也是拦不住他才跟了过来,我们也不明白他怎就盯着你家说要到你家来找人了。” “求求你……”哪知这哥儿像是没听见解释似的,挣扎着就要给人跪下,“我知道是我不好,都是我没教好狗蛋,可他才六岁的孩子……” 尼玛,唐春明听得火冒三丈,这什么意思?他跟一个六岁孩子过不去然后把人抓家里来了?连一旁拉扯着孙哥儿的钱得福也没理睬,也劝阻住阿嵘,跟这些人说不清楚,他看到后面也来了人,向来人走去。 打着火把往这儿来的是里正一行人,看到钱得福和他家哥儿就大骂,沈夫郎也跟了过来,跟唐春明解释了一通,唐春明才隐约有些明白过来,当然这也是因为沈夫郎也不太清楚钱家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一个孩子大半夜的还不回家。 “就是说这孩子晚饭就没回家吃,然后一直到现在都没出现?那不赶紧找人跑我家来做什么?而且光知道哭,哭有什么用,找儿子不比哭更有用!”唐春明没好气地怒斥一通,而且还把丢孩子的责任赖到他头上来了,真不知道这种阿母做了是干什么去的,有这种阿母能把孩子教好才怪。 “赶紧来人把他给带回家去,让人给看着!”沈夫郎同样火大,他是里正夫郎,说话自然有用,叫上几个哥儿就让他们把人给强行带回去,到底看在他怀了身子的份上让人去叫胡郎中帮着看着点。 唐春明看这觉一时半会儿的是没办法睡了,干脆回了屋子把棉袄穿穿好又跟后母还有被惊动的何老交待一声,阿嵘不愿意留家里休息就带上了,跟沈夫郎他们一块儿去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就像他说的,虽然他不喜欢那孩子,可也没有到跟一个孩子过不去的份上,说到底孩子养成这副德性还是有当家长的责任。 唐春嵘跟在哥哥身边看哥他逮住一个汉子问话,那汉子应该就是那哥儿家的,哥哥凭平被人冤枉唐春嵘也是不高兴的。 “你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家哥儿跑我家来要人,不说清楚怎么找人?这大晚上的没有方向要跑哪里去找?而且这天寒地冻的这么小的孩子跑出去冻伤了还算小事。”唐春明逮住钱得福没好气地问道,至于钱得福脸上那像要吃人的表情根本被他无视了。 里正听到唐春明的问话也转身过来,厉声让钱得福说出个究竟,虽然这孩子让村里人头痛极了,可也不能不管他的死活,所以这大晚上才带了人出来寻找。 064进山 “我……我……”面对里正的责问,钱得福涨红了脸说话也结结巴巴,“就是白天的时候说了几句,可……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之前踹了他阿母一脚差点出事,现在又不懂事地跑出去,闹得整个村子都不安生。”话说到最后倒顺溜起来,愤愤地指责起不见了的孩子。 哪怕之前这个孩子表现得再惹人厌,可这个时候见到钱得福如此表现,跟出来找孩子的村民们把心都偏向了秦狗蛋,再怎么说那也只是个孩子,要是出了事怎么办?现在哪个有功夫去指责孩子做错了什么,找到孩子才最为紧要。 这两口子都是拎不清的,一个跑到明哥儿家来要人,说出来的话谁也不信,好好的明哥儿藏着那孩子做什么?为了之前孩子相争的事情?明哥儿根本就不是那小气的人,这大半年唐春明为村里做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这还有一个到现在还只顾着推卸责任,而不是着急孩子,摊上这样的爹母,难怪这孩子这样小的年纪就长歪了。 里正都想抬脚踹人了,说了半天的话没说到点子上,怒声道:“让你说狗蛋的事呢,其他的事等孩子找回来你们回去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钱得福更是羞恼地想转头就走,可眼下这么些人盯着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叫他吃饭都不好好吃,把碗给摔了,我说了几句,狗蛋顶了几句,他阿母哭上了,然后他就跑出去了。”至于吵了什么顶了什么,从钱得福不住地瞟向唐春明的目光就可以猜得出,这家人吵架居然把唐春明给牵扯进去了,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所以这才让孙哥儿大晚上的跑唐春明家要人?真是让人给气笑了。 “行了,问也问不出个什么东西,这是中午就跑出去了吧,居然到了这个时候才紧张地出来找人,做爹母的做到这份上也真够可以的了。”里正没好气地骂道,然后转身对一同出来的村民说,“大家伙的辛苦一点,分开头找找看,再问问家里的孩子,白天在外面玩的时候有没有看到狗蛋那孩子的。” 虽然大家都被折腾得从热炕上跑出来挨冻,但大部分村民都没有怨言的,都是大人了没必要跟一个孩子去斤斤计较的。不少人点起了火把开始找人,大晚上的大声喊叫狗蛋的名字,希望躲在哪里的孩子听到声音能自己跑出来。 张秀带着两个儿子当然也没办法休息的,在外面听了一圈知道事情经过后又回屋跟两个儿子交待一下,让他们自己守着门他也出去帮忙找找。 “阿母,是狗蛋跑不见了?”二毛从被窝里探出毛绒绒的脑袋。 “是啊,对了,你们两个今天有没有看到那小子?”张秀顺带问了一句。 “阿母,我有看到的。”二毛的话让原本问得漫不经心的张秀唬了一跳,赶紧把二毛抓起来:“在哪里看到的?知道他跑哪里去了吗?” “阿母,”二毛呲牙咧嘴地躲开,阿母太凶残了好不好,“我是看到狗蛋往明阿么家后山跑了,想跟过去看看他要做什么的,那小子肯定还打坏主意呢,不过没多久就听到山上有狗叫声,狗蛋吓得跑出来了,嘿嘿,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大毛你呢?”张秀又问大儿子。 “我没看到,阿母你出去小心点,早点回来。”大毛摇摇头。 “知道了,带着你弟弟好好守在家里。”张秀欣慰地拍拍大儿子的头就转身往外走,大毛越来越懂事了,当然他根本不知道之前两个儿子联合起来狠揍了狗蛋一顿。 到了外面,张秀也没瞒着二毛说出的事情,唐春明和沈夫郎在等着他,还有高大威风的小花。唐春明听了后说:“看来要去问问大哥达叔他们有没有看到那孩子了。”真是不省心啊,这小子怎就跟自家过不去?难怪一出事那哥儿就往自家来找人,“小花,跟上。” “汪汪!”小花叫了两声老老实实地跟在唐春明身边。 李家有个汉子点了火把跟在他们身边把路照亮一点,天寒地冻的,路上又都覆盖了层没有融化的雪,反射出的火光和月光白得瘆人。 等到了后山,那边也早被村里的动静惊动,几户人家也都点了火把打算下山到村里问问发生了什么事。等到唐春明过来一问,六叔家的大哥立即说:“白天的确来过山里了,不过阿峰交待过我们后我们一直留心不让不相关的人进来,再加上养的狗也警醒,发现狗蛋那孩子过来后就叫了起来,等我过去的时候那孩子已经跑远了。” “明哥儿,我们几个就在山上找找看,有狗跟着这山上藏不住人的。”达叔建议道。 “对啊,狗,”唐春明拍拍自己脑门,低头看向小花,“小花,你记得那狗蛋的味道吗?能不能找到那不听话的孩子?” “汪汪汪!”主人终于想到它小花了,真不容易。 “呀,这狗真能找到狗蛋?”沈夫郎惊讶道。 “试试看吧,碰碰运气,总比现在这样没头没脑地瞎找来得好。”听主人这样说小花不高兴地用脑袋顶顶主人的大腿,唐春明忙用手拍拍它的大脑袋安抚一下,“看,小花都抗议了,就让它找找看。” “说不定真的能行,这山上的狗见到小花都不敢乱叫的,都特别听它的。”达叔笑呵呵地说,在他看来,小花这条狼狗有点像狗王了。 “那好,我们分头找找,大哥达叔你们也不要跑得太远,要是发现什么痕迹的话赶紧到村里叫人让大家一起找。”唐春明不放心地叮嘱道,山上虽然一直有李峰不时的清理,可大晚上的不敢保证就一定安全。 “放心吧。” &&& 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狗蛋被从唐春明家后山赶走后,依旧还是进了山,在小花的带领下,唐春明他们在另一个方向发现了小孩的足印,因为天冷没有太多人进山加上之前的雪又没有融化天上也没再飘雪,雪地上明晃晃的留下了小孩的脚印。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唐春明他们几个哥儿能做的了,这大晚上的他们不可能进山去搜寻的,只能由里正集合了村里壮实的汉子去找人,由于小花的功劳,里正他们也把小花带上了,有它在也许能更快找到狗蛋的下落。确定了他进了山,除了暗骂这孩子不懂事外也更加担心起来,去年这个时候村里可就死了人的,那还是个有经验的猎户。 唐春明安抚了小花一顿又承诺了等它回来给它加餐,小花没有任何反抗乖乖地跟着里正他们走了,看得沈夫郎张秀他们啧啧称赞,唐春明养的这狗可真通人性。 “我们也回去睡觉吧,折腾了这么长时间,阿嵘明天还要去学堂呢,可不能耽搁了。”沈夫郎说道,唐春嵘一直陪着他们在村里跑来跑去的,也没叫一声辛苦。 “嗯,你们也是,一个孩子应该也跑不远,等明早起来应该就能有消息了。”唐春明也说。 回到家中唐春明也有些累了,两个孩子都睡得沉沉的,可两个大人就不行了,一直等着唐春明兄弟两人回来,问明了情况后也只能叹口气,现在也说不上来狗蛋这孩子会进山是不是跟李峰他们几个汉子进山打猎有关系,只希望不要出事才好。 “阿嵘你赶紧睡觉去,明早还得早起。”唐春明把弟弟赶过去睡觉,他不睡何老也睡不好的。等阿嵘进了那边的屋唐春明也赶紧抖嗦嗦地爬上了热炕,这才像重又活过来了一般,出去转了小半天,手脚一点没暖和起来,王英看他这副模样去端了热水让他洗洗泡泡脚。 “这钱家两口子到底说了什么让那孩子盯上了你们家?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家不会再盯着你们吧?”坐在炕上的王英看着喝着热水的继子担忧地问道。 唐春明撇撇嘴道:“我哪里知道,问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屁来,摊上这样的人家才是我们倒了霉了,要是再敢找上我们家,放小花小黑它们咬人去!”唐春明心里一肚子的郁闷,不仅跑上他门上来要人,还哭得可怜兮兮地要给他下跪,尼玛的,他当时就想骂了,这是演戏呢还是演戏呢,之前就动了胎气要是这样再被折腾得孩子没了,他唐春明是不是还有担上责任?没这么窝火的,他情愿跟人打上一架还来得痛快些。 “行了,等阿峰回来他们也不敢再来闹的,这事说到底是他们那边理亏。”王英难得的劝慰继子。这事在他看来的确让人窝火,一个动了胎气的哥儿,你还真不能跟他太过计较,否则落了孩子算谁的?对那种一遇上事就只知道哭的哥儿他也看不上眼,倒是现在继子比以前让他看得顺眼多了。 不说还好,一说就想到今晚的事和村里人的紧张,唐春明爬进被窝问后母:“阿母,你说阿峰他们进山不会有事情的吧?” 王英没好气地拍了他一记:“现在才来担心是不是也太晚了,这人都在山里了担心有个屁用。”还有的话就不好说了,以前赵大虎也是去年这个时候进山没了的,他怕说得再多勾起继子的伤心事,哪里料得到此继子早非彼继子了,浑然没将以前赵大虎的事情跟如今的联系起来。 唐春明投降,乖乖钻被窝里老实睡觉,之前不担心那是因为太相信李峰的本事了,他可是看过李峰的功夫的,说是上山打得老虎在他看来也没有太过夸张的,再加上认识后用空间泉水和食物的调理,李峰他自己都说内力有所长进,所以唐春明也只当离家几天而已,过个几天人就会回来了。 没心没肺的唐春明居然也会担心李峰担心得一晚上没怎么睡好,夜里似乎还听到山里有狼叫声传出来,迷迷糊糊的听得又不真切又好似幻听了一般,等第二天早上后母的动静惊醒他后,连忙抬头问道:“阿母,村里有消息了吗?” “没呢,我出去问过了,进山的人到现在还没回来呢,那哥儿好象也不太好。”王英头也没抬就回道。 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尽管睡得昏昏沉沉的,唐春明还是起了床,李峰不在他可偷不了懒,洗洗弄弄再跟后母一道做了早饭,叫了六叔用牛车将阿嵘送走后才有空问村里的事情。 还没等他跑出去,胡郎中倒跑过来了,不过不是叫他的,而是叫何老的:“老哥哥帮我去看看吧,那哥儿太能折腾了,之前就跟他说过要好好安胎,还整出这些事也不肯休息,我怕我是保不住他的胎了。”只能让何老帮他去看看,何老的医术那是让他相当佩服的。 何老也刚吃了早饭,夜里他也没太睡好,这个时候倒也没说什么,跟唐春明说了声就跟着胡郎中出去了。作为医者,哪怕对那哥儿的行事再有意见,他们是不可能坐视一个小生命出什么问题而自己袖手不管的。这就跟村里人的一样,平时再不喜欢狗蛋这孩子,可等真出了事还是夜里连觉都不睡都进山找人。 065回来 唐春明没去钱家看那孙哥儿的情况,而是转身去了里正家,给沈夫郎送些吃的去,将两个孩子交给后母先带着,临走前还叮嘱阿林好好在家守着,可不能跟狗蛋学了让大人担心。阿林原本还不知道狗蛋的事,是二毛一早跑过来告诉他的,让唐春明和张秀看了无可奈何,等二毛一说完就把他赶回家,吃了早饭还得去学堂。 昨晚自己和张秀回了家还能睡会儿,可沈夫郎作为里正的夫郎,孙哥儿那边肯定还要过去看看,一想到那哥儿的德性,唐春明就知道去了没可能马上回家的,估计沈夫郎一夜就没怎么休息,还要担心进了山没回来的里正。 到了里正家果然看到沈夫郎没休息反而在院子里忙忙碌碌,估计是用来打发时间的,看到唐春明倒是笑了笑,黑眼圈很明显:“你怎来了,还以为你早上会多休息一下的呢。” “人没回来哪里睡得好,倒是你,一晚上没怎么睡吧,我带了羊奶过来,赶紧热了喝喝,对身体好的。”唐春明把自己带的东西递过去,还有一早上后母摊的鸡蛋饼,估计这一早上沈夫郎也没什么心情忙吃的。 “哎,好的。”沈夫郎笑着接受了唐春明的好意,进厨房热了一下就出来边吃边跟唐春明说上话了,唐春明也才知道昨天钱家到底是个怎么情形。 “他们钱家虽然嘴上说不再管钱得福的事了,这孩子一不见还不是一起紧张着帮着找人,可咱们就没碰上过这么能折腾人的,气得人都想甩手不管了,自家的孩子自家养,旁人家能管到哪里去?”沈夫郎先是抱怨了一通才说,“他们左右邻居这几天都听到了,家里就没个安稳的时候,狗蛋也常常跑出去,可一跑出去后他阿母就哭着问邻居有没有见到他家狗蛋,啐,不是我说,谁家耐烦得了天天这样的,所以昨天起初都没人理他家的。” “他到底是怎想的,把孩子给养成这样?”唐春明就不懂了。 沈夫郎像做贼一样往外张望了一下才压低声音告诉唐春明,这还有自家里呢都这副模样,让唐春明好笑:“他家旁边一户人家的哥儿跟我以前是一个村里的,昨天偷偷告诉我,无意中听到狗蛋跟他阿母吵嘴,说什么好几个阿爹什么的,听那话的意思好像是孙哥儿以前在秦家岭子真的跟旁的汉子不清不楚的,否则哪会说出这种话,你说说看,这种事情让孩子给碰上了孩子要怎样?说到底还是这做阿母作造孽,让孩子给受着了。” 唐春明听得瞪直了眼睛,不会吧,这哥儿在家里勾搭汉子还让孩子给看见?不避着孩子的?原本村里传的那些闲言碎语唐春明也没太放在心上,这话闲话水份太大了,就像他当初啥也没做不也被人传出了那么些话,可现在自己的孩子都这么说了,唐春明顿时对狗蛋起了同情心。原先还以为狗蛋只是被这个没什么用只知道哭的阿母给宠坏了,事事顺他的意不去教导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才把孩子给养歪了,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这叫什么?这叫提早叛逆了? 可心里虽然对那孩子有些同情,但想到他对阿林的态度和做的事情,唐春明还是不愿意让他靠近自家孩子的,他也没这个心力替旁人家教孩子的,只能说摊上这样的阿母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那这事钱得福知道?他能受得了?”想当初张兰花不过是被传出了一些闲话就被他打了一顿出不了门,眼下的孙哥儿可是给他戴了不止一顶的绿帽子啊,一时间,唐春明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钱得福的眼光了。 “估计还不晓得吧,当时哥儿听到这话时钱得福并不在家,看来狗蛋倒是背着钱得福说的,没当着钱得福的面跟他阿母较真,否则……”沈夫郎摇头,他同样想到了以前张兰花的遭遇,如果钱得福真知道了这些事情,孙哥儿这肚子里的孩子恐怕早就保不住了,“如果真是狗蛋有意这么做的,那这孩子还真算有心了。”愈发同情狗蛋这孩子了。 唐春明也想象不出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会变成什么模样,做阿母的本身行为不端,再怎么顺着孩子有用吗?以为这样就能补偿得了孩子? 沈夫郎拍拍唐春明的手说:“我也看明白了,这个哥儿跟你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离了汉子那一个就根本没办法活下去了,不像你,我想就算没有峰小子你也能把阿林两个孩子好好带大,那一个,唉,真让人没法说。”离开汉子就好像天要塌了一样,有什么事情就知道哭着去求这个求那个,估计秦家岭子那些秦家人也巴不得他赶紧改嫁出去,他们也能少一个麻烦,所以哪怕让这哥儿把秦家的地带走他们也没任何意见了。 明明手里还有地,秦家也还有人,要拉扯一个儿子根本不会有太大困难,哪像明哥儿当初要被赵老嬷卖了的,就那样的处境也让明哥儿给挣出来了,当初可是谁都不看好他单过的,可才过了多长时间,又买地又卖菜的,比村里的那些汉子都争气。 所以沈夫郎对孙哥儿这样的人很看不上眼。 唐春明皱皱眉,没法想象沈夫郎所描述的情景,只劝道:“你还是稍稍休息一下吧,否则这身体也撑不住,等大伯回来还要靠你照顾呢。” “好吧,听你的。” 等沈夫郎被他劝了休息后唐春明才关上他家院门离开,回到家后何老也回来了,问了问,何老也说那胎儿难保得住,而且看何老脸上神情似乎还有什么另外的事,唐春明眨眨眼,看何老不愿意说也就不问了。 胡郎中悄悄问何老:“你也把出来了吧,不跟明哥儿他们说?” 何老把胡子一吹:“怎么说?说那哥儿先前堕过胎自己不爱惜身体?这事还是不要从我们口里说出去了,左右你我都跟他提醒过了,这一胎要是不好好保住,下面可难怀上了,他自己不珍惜爱折腾自己折腾去。”在军营里跟军汉子一起混的,何老的脾气也不见得有多好,跟胡郎中一样看不得大夫辛苦抢救可患者自己不配合的情况。 “今天可多亏有老哥哥出手了,否则就靠我那点本事可没办法保住孩子。老哥哥你休息去吧,等进山的汉子回来恐怕还得劳动我们一回。”胡郎中说完便离开了,这一晚他也够呛。 没让唐春明他们待太久,到了快中午的时候,不仅里正他们一行人回来了,就连李峰他们这一波先前进山的也跟着回来了,接到消息的唐春明匆忙赶过去,心想难不成真让狗蛋那小子追上李峰他们了? 碰上了好像倒还算好事,麻烦的是没碰上反而遇上野兽那才是坏事呢。 唐春明如今的鼻子也灵敏得很,老远就闻到血腥味了,还没走近,小花这条大狼狗就先窜了过来,用大脑袋亲热地蹭蹭唐春明的腿,然后就没再过分接触唐春明,因为它身上也有血腥味。 “你们碰上什么了?怎搞得这么狼狈?”唐春明惊道,就连李峰身上的衣服都有被划破的地方,露出了下面的棉絮,顾不得刺鼻的血腥味,把李峰拉过来好好瞧了一遍,这才放心,身上倒是没有显眼的伤口。 “昨晚上遇到狼群了。”李峰眼里含着笑,对于明哥儿的紧张关心很满足。 “狼群?!”在唐春明后面赶过来的人听到这话尖声叫了起来,“难怪昨晚上听到狼叫,这狼群不会跑到咱村里来吧?” “这么说我昨夜听到的狼叫声不是我睡得迷糊了的幻听?”唐春明也讶异,又将李峰上下打量了一遍才安心,人没事就好,这才看向其他一道进山的人,跟李峰相比就狼狈多了,不过瞧着也没有太重的伤,看来这血腥味都是猎物身上的而不是他们自己的。 里正人也疲累得很,可眼睛却很亮,正对过来问情况的村民们解释:“……幸好带了明哥儿家的狗,幸好峰小子他们听到声音赶了过来,否则不仅狗蛋不保,就连我们也要被狼群给包围了的,夜里真是险啊,”里正一边说一边流露出心悸的模样,多少年没碰到这样的事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窜出来的,十几头饿狼,让人看了腿就打晃。”他们虽然带了家伙进去以防万一,可碰上这些大家伙也只有害怕的命。 “那狗蛋那孩子呢?”有人问道。 “送到胡郎中那边了,连钱得福也一块送过去了,”里正摇头似乎不愿意多说钱得福的事,昨晚钱得福也是他冷下脸才拖了一道进去的,否则哪里说得过去,别人家都帮他家进山找孩子他一个后爹反而坐在家里等消息?骂不死他!不过带进了山里那也是个拖后腿的,听到狼叫声居然吓得先逃了,逃就逃吧,还逃得把自己弄伤了,真是丢脸极了,“都受了些伤,不过没有大问题,让大家担心了一个晚上,都回去吧。其他进山的人到明哥儿家里让何老大夫把把脉,没问题就也回家休息去。” “好,听里正的。”听山的汉子都很感激,一个个都跟着李峰和唐春明往他家走了。 里正把人领过来,何老也没推辞,本身他也住在村里,帮着村民看看病那也是应该的。不过这些人进山的时间都不长,身体都没出问题,只给他们开了副祛寒的药就完事了。 十几头狼都被打死了,狼皮都被他们剥了带回来了,李峰留下了五张其他都让里正他们带走了,进山的人一道分了还有昨晚帮忙进山寻人的人家都要贴补一些,里正这个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做的,琐事一大堆。其实这贴补应该是由钱家来出的,毕竟这是为了他们家孩子大家才夜里出动的,可这个时候不管是里正还是其他进山的人家都不看好这钱得福和孙哥儿,他们能消停消停就算做好事了。 唐春明烧了热水把李峰赶过去洗澡,自己在厨房里忙饭菜,阿林摸进厨房,偎在阿母身边悄悄问:“阿母,二毛哥他们说峰叔叔打狼去了。” 唐春明洗了手抱起阿林坐到凳子上:“阿林怕狼?你峰叔叔很厉害的,连狼都怕他的。” “阿母,”阿林靠在唐春明身上软软地叫着,叫得人心发软,“我不怕峰叔叔,二毛哥其实也喜欢峰叔叔的,阿母,峰叔叔以后还会对我好吗?” 唐春明是个难得心细的,可怀里的不是旁人,而是他儿子,感觉出儿子态度有些不一般,唐春明手顿了顿,然后继续轻拍着阿林问道:“阿林听谁说了什么吗?你峰叔叔怎会对你不好呢?” “是那个狗蛋,”阿林捉着阿母的衣角拧来拧去,“他是坏人,他说峰叔叔做了阿爹后就不会对我好了,还说阿母跟峰叔叔有了小孩后就不会对阿林好了,阿母……”阿林抬起头,乌溜溜的眼睛看向唐春明。 唐春明心软得一塌糊涂,心里又暗恨狗蛋那个坏小子跑到阿林面前乱说,他千防万防,没想到他还是跑到阿林去了:“阿林不相信阿母吗?在阿母心里,阿林排在第一位,是最最重要的,然后,第二个算阿森吧,你峰叔叔排第三,抢不过你们的,要是他对你们不好,我们就不要他自己过日子好不好?”眼睛瞄了瞄外面,嘴角翘起一丝坏笑,听墙角可不是那么好听的哦。 “阿母,不要!”阿林急了,当然也安了他的心让他非常开心,“峰叔叔很好的,阿林要峰叔叔做阿爹,狗蛋是坏人,我才不要跟他一样。”狗蛋不乖,所以没人疼,可阿林很乖的,阿林在阿母心里排第一位的。 “好,好,我们就让峰叔叔做阿林的阿爹,让他一直对阿林好,以后还要更好。”唐春明哄道。 “嗯。”阿林认真的点头,“等阿母跟峰叔叔成亲了,峰叔叔就是阿林的阿爹了,还有阿森,弟弟也喜欢峰叔叔的。” “好,好。”唐春明笑着答应。 安了心跟阿母又撒过娇的阿林跑开后,听墙角的人才从外面转进来,脸黑沉黑沉的,当然,里面还藏着一抹喜悦。唐春明坏笑道:“都听到了?我可是跟阿林保证过了,要是你以为对我们不好,我们可就不跟你过了。” 李峰一听脸更黑了,一把抓住唐春明的手稍稍一带就把人带进了怀里,唐春明丝毫动弹不得,这才知道这汉子的力气到底有多大。可脸上没有怒意,仍旧带着笑意看着这个汉子,眼睛亮亮的,跟之前的阿林差不了多少。 “我不会让你们有机会的。”看到明哥儿这副模样,李峰根本动不了气,只得憋屈地说道。 “知道了,我也不会让你有机会的,”唐春明翻了个白眼,那嘴角一直翘着的,这人回来了感觉就是不一样,整个人像是泡在蜜坛里一般,“要是你敢对我们不好,哼,我把你一直关在空间里给我做牛做马。” 李峰心里顿时如同日出云开一般晴朗一片,心里激动得恨不得马上就跟明哥儿成亲洞房。可两人的思维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唐春明还在担心阿林的情况:“你说狗蛋那坏小子到底跟阿林说了什么?这坏小子就算再可怜我也不能让他靠近阿林他们。” “怎么了?”李峰这才把唐春明松开。唐春明把听到的事情统统跟李峰说了一遍,听得李峰刚刚松开的眉头又拧了起来,同时也赞同明哥儿的话,那孩子从小没教好,又碰上那样的爹母,看钱得福的情形以后也不会对狗蛋好到哪里去,这孩子往后没人教导很难变好。他也将钱得福在山里的情形告诉了唐春明,听得唐春明真是无语极了,跟那孙哥儿还真是绝配了,让他们两口子自己磋磨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狗蛋的遭遇让人同情,狗蛋有人教导的话也能走上正路,可是那样的父母谁敢去沾啊,尤其是那阿母,估计谁接近狗蛋了他就沾上去摆都摆脱不了,放心,我不会让狗蛋配阿林的,除非那家人都不在了没有任何后顾之忧而且狗蛋又没继续长歪了,,,,不想长歪真的很难啊,除非让李峰这样的凶人出手。。。。 066出孝 李峰为什么能那么凑巧地赶过来与里正他们汇合,还是因为他们入山后发现了狼群留下的痕迹,山里离村子不算太远的地方出现狼群对村里人来说可不算是好事,因而李峰等人一路顺着狼群留下的痕迹追踪了过去,这才与从另一个方向入山的里正他们碰上,否则,由于入山时间和行经路线皆不相同,两波人在山里很难碰上面。 回来后李峰也不得闲,本来就是抽空入山的,在年前是没有时间再去山里了,可现在出现狼群保不住里面还有其他的狼和猛兽会进犯到村子,那十几头狼恐怕只是一个族群里的一部分,狼又天生记仇,保不住会因为嗅到村里人在山里留下的气味而循着追下来。 里正与李峰还有其他猎户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在山里布下陷阱,定期让人去巡查,一旦发现狼和其他猛兽的踪迹,再组织大批青壮年汉子入山掠杀。 就算村里没人组织,李峰也早想好了要在后山边缘处布下层层陷阱,他可不想自己与明哥儿经营了这么长时间的成果被突然闯入的野兽毁于一旦,而且山上还住了几户人家,他们的身家安全也需要担着。 铁叔达叔他们也都将手头上的事情暂且放下,跟着李峰一道忙忙碌碌,就连赵六叔都过来跟着一道干了,大山他们则里正指派了跟着其他有经验的猎户去另外的地方布设陷阱。 在整个平山村忙碌的时候,唐春明的脱孝期或者又称为除服时间来临了。 这个时候,长久没有露过面的赵家老三赵平川也回来了。 &&& “你大哥呢?怎没跟人一块儿回来?”赵老嬷看到赵老三回来满面笑容,甭提多欢喜了,不过也唬了一跳,尖声问道,“人怎瘦了?大牛怎照顾你的?” 他知道儿子特地赶回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那个死鬼老二,要说人死都死了,这什么除服仪式他根本没当一回事,还是三叔公耳提面令地告诉他不能落了别人口实,他才不甘不愿地让王春花去准备东西,想想王春花为此跟他要银子,差点让他一口牙都给咬碎了。 “大哥?他没回来?我以为他早回来了。” 从儿子的反应来看,再迟钝赵老嬷也发觉了其中的不对劲,尤其是王春花,那可是一直很有意见的,当家汉子去了县城侍候小叔,留他一人在家成天被赵老嬷磋磨,就盼着赵大牛回来呢,可是,什么叫早回来了?“大牛不是留在城里侍候你了吗?你怎么当人兄弟的?好啊,现在整个家就被你赵老三给折腾散了!”王春花要疯了。 赵家因为赵老三的回来又一阵鸡飞狗跳,等与三叔公一对峙后才发现,三叔公和赵老嬷让赵大牛捎去的银子根本就没能送到赵老三的手里,若非他自己手里因为起初考中秀才留了一些银子,否则这下半年在县学里的日子根本不好过,虽然明面上没有宣扬,可暗地里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赵平川得罪了主簿大人,就连县太爷对他都没什么好印象,所以受到了不少排挤。 赵老嬷找不到赵大牛的人,把怨气都发泄到了王春花身上,王春花也不是好惹的,把矛头对向了赵老三,跟赵老三要人,赵大牛可是为了他才去了县里,现在人不见了不找赵老三找谁?赵老三把赵大虎逼死了,现在是不是还要把赵大牛继续给弄死。 赵家吵翻了天,谁也没想起来要不要派个人去县里找找赵大牛,如今到底是生是死。 所以,当唐春明带着两个孩子和一大堆奠祭的物品到了赵大虎坟上时,竟然没有见到赵家的人影。不过他也不在意,之前赵家的人没通知他,他也没去询问赵家要如何办,只管自己把该过的程序都走了不让别人抓着把柄说事。 当唐春明带着一堆东西穿村而过的时候,不少人都见了,看看唐春明准备的那些东西,再齐全没有的了,恐怕花了不少银子的。阿林今天也换了颜色鲜亮的衣服戴上了孝布,被王英抱在怀里的小阿森也意思意思地戴了块孝布,今天也要到他生父坟上磕个头,至于以后,就是不相关的人了,反正他是连生父的面都没见过的。 李峰留在了家里没出来,没去赵大虎的坟上碍赵大虎的眼。 阿林走在阿母身边,王英抱着阿森走在唐春明旁边,低声说:“怎没见赵家的动静?他们家不会不知道大虎的日子吧?” “好像赵老三回来了,不应该不记得日子的,他如今在县学里,跟三叔公一样是最要面子的,赵大虎可是他兄长,他肯定会把这场事情办得体体面面不落人口实的。不过他们办他们的,我办我自己的,我把我该帮的事情做完就是了。”唐春明不在意地说道,赵老三回来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不过赵家爆发的又一个战争他倒是不太清楚,主要是一堆的事情占了他大半精力,哪有闲心再管旁人家的事。 “那也是,那老家伙最恶心人。”王英对三叔公这个老头可没一点好印象,在他看来,这老家伙可比赵老嬷那样的人还可恶,后者坏在面子上,他狠,自己能同样的反击回去,可那老家伙做的事情却没办法让人立即反击回去。 唐春明嗤笑一声,说:“我就怕他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等着看好戏吧。”他敢说,不管最后赵老三是发了还是败了,三叔公都讨不到好处,赵老三那样的人,自己爬上去了真会提携族人?要唐春明说,那可是最最自私无情的人,连自己的亲兄弟都能那样对待,何况是亲戚?现在这样近着三叔公,不过是看他老人家还有用处罢了。 唐春明多余的话也没多说,阿林表现得特别早慧,也许是经历有关,也许是因为空间的缘故,所以唐春明也注意着不在他面前说些赵大虎的什么话,不让那个人尤其是赵家再介入他们的生活,这场仪式过后,赵家和赵大虎在他们家会更加淡去。 去坟上磕个头,也算全了两个孩子跟那个人的一场血缘关系。其他的,等两个孩子长大了再说吧,他可不会认为自己跟李峰养大的孩子真会把这份血缘关系看得比生养之恩还要重要。 若是如此,那也不是他的孩子了。 赵大虎的坟当然是跟赵家的那些先人葬在一起的,不过赵家这些族人迁到平山村的时间并不太长,所以也只是稀疏的几座坟头,靠得最近的就是赵老爹的,不过大半年没人过来,坟头上长满了草,唐春明不得不先清理坟上的杂草。 看着那凸出地面的小山包,唐春明撇了撇嘴,这里面埋葬的根本就不是赵大虎本人,而是找到的那些骨头碎布还有赵大虎生前的衣裳,就是说,这实际上只是一个衣冠冢。 两辈子,唐春明也算是经历过几次丧事了,对照原身的记忆,又提前询问过村里人和后母,与唐春明在另一个空间办的丧事仪式相差不是太大,尤其是到了他这儿,也只是走个过场而没必要大办。 除了最初那一撇嘴,唐春明的态度还是相当认真的,全当是为原身尽一份心意,倘若真有阴曹地府,他们夫夫俩应该早就碰头了吧,不知会是何种情景,原身对赵大虎是有真感情的,否则也不会因为连番遭遇倍受打击以至身体承受不住一命呜呼,可是赵家的人怎么对待的,原身心里也是有怨气的,奠祭赵大虎的同时,唐春明也当是奠祭原身了,希望原身能重新投一个好胎,下辈子不要再碰上赵大虎这样的人,他的两个孩子,他一定会好好抚养长大的。 火光亮起,烟雾腾空而起,在坟地上空久久不散,可似乎又听到了唐春明的心声一般,一阵风拂过,烟雾很快散去,外面的天空晴朗一片,像是预示着未来的日子,也许又是原身对他两个儿子的祝福。 “来,冲这方向磕个头,然后再将孝布扔进火堆里。”唐春明指着烟气散去的方向对阿林说。 阿林今天也特别地乖,阿母除草时,他跟在阿母身边帮忙,尽管以他的力气半天也拔不动一根杂草,阿母摆放祭品的时候,他也乖乖在一边帮忙,懂事得让人心疼。 “好的,阿母。”阿林依言行事,如今被唐春明养得圆滚滚的小身体加上穿得又厚实,认真却又艰难地做完唐春明所说的动作,看得唐春明心情顿时转好,眼角也露出了笑意,等阿林将身上的孝布扔进火堆回到他身边抬起头眼睛亮亮地求表扬时,唐春明笑着摸着他脑袋。 王英也抱着小阿森对着坟头拜了拜,再将他身上的孝布同样除下。 最后是唐春明。 就属小阿森无忧无虑,挥着小爪子啊啊地笑着,天冷带他出去玩的时候少了,今天能出来放风他最乐呵了。 “走吧,我们回去,你们峰叔叔可在家等着呢。”唐春明捏捏小阿森的小鼻头,又牵起阿林的手说道,一行人转身往与坟头相反的方向走出去。 快出这坟地的范围时,才看到赵家的人出现了,队伍的规模倒不小,除了赵老嬷和赵老三这些人,还有三叔公这一大家子,老的小的加一块儿有十数人,唐春明抱起阿林跟后母往边上让了让,他们人多让他们先过去。 这群人看到唐春明时表情不一,有漠视的,有恨不得上来咬一口的,还有妒忌得眼睛冒光的,当然还有那羞愧得想要掩面的,唐春明和王英一眼扫过去全部看在眼中,心下不由好笑。 有几户人家看到赵老嬷和王春花的神色,恨不得离这几人再远一点,虽不能做得太明显,但明显地脚步放慢了跟这些人拉开了一些距离。眼看着明哥儿日子越过越好,他们心里异常地羡慕,在他们看来,与其等待赵老三那虚无飘渺不知哪日才能实现的前程,不如跟着明哥儿,那实惠可是近在眼前马上就能得到的,可三叔公偏偏限制了他们不让他们跟明哥儿有任何往来。 不过有户人家却偷偷地跑去里正那里买了一亩地的麦种,也不让家里人声张到三叔公那边,天大地大三叔公也管不到他们家吃饭种粮的问题。 067成亲 三叔公对唐春明态度是漠视的,可对王英手里抱着的孩子却露出了复杂的目光,依他来看,这可是赵家的种,是赵大虎留下的唯一的小子将来要靠他供奉的,本该在出生时他就该去看看的,他对赵大虎还是很满意的,可一想到他的阿母三叔公就气不过,反正他是不会向一个哥儿先低头的。 就先这样吧,等将来入了族谱再好好关照他,让他将大虎这一支传承下去,三叔公将目光多那孩子身上挪开,至于阿林这个小哥儿,将来终究有嫁出去的算不得赵家的人。 赵平川看向唐春明的目光最为复杂,他是许久未见过唐春明了,初一抬头看到险些不知身在何处,此时的唐春明,比刚嫁给赵大虎时还要吸引人的眼球,明眸晧齿,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正与他后母说着什么,阳光洒落在他脸庞上,似乎都能看到光点在他那长翘的睫毛上跳跃。 飞扬的眉眼,秀丽的五官,与以往相比又多了一份洒脱之气,却又不显张扬之意,怀里抱着孩子整个人又显得柔和之极。 他怎能过得比以前还要好?他怎能活得比过去还要自在?赵平川心里极其不忿,他一直回避着村里的消息,所以还不太清楚这半年唐春明做下的事情,倘若知晓,恐怕心中会更添不平。 赵老嬷和王春花倒想冲上来抓花唐春明的脸用最恶毒的话语来骂唐春明一个狗血淋头,可没等他们动作,三叔公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就开口道:“走,不要耽误了时辰。” 那一行人过去了唐春明他们才继续往回走,唐春明奇怪道:“好像没看到赵大牛啊,这种日子他怎么没出现?” “好像听张秀他们说起赵大牛没跟赵老三一起回来,这都是些什么人家啊,亲弟弟除服的日子居然也不出现。”王英摇头说道,在这儿住了一段时间,也会跟张秀他们一起八卦一下村里的事情。 又看了一眼唐春明,那个死鬼当家就为他宝贝儿子找了这么户人家,这眼神真是瘸到天边去了,还好这次继子自己眼光挺正的,找的汉子不论是人品还是旁的那都是打着灯笼找不到的,现在居然轮到他这后母跟阿嵘来沾继子的光了,真是风水轮流转,放在半年之前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 “阿母,你说他们就带了这么些东西一路招摇着过来了?”唐春明嘴角扬起讽刺的弧度,跟他准备的让人一瞧就很实在的祭品相比,他们手上拿的那些东西,可真简陋啊。 王英嘴角抽抽,按理来说赵大虎是赵家人,这次事情本就该赵家出面大办的,当然不大办也行,但有着唐春明置办的那些东西作对比,就显得赵家的行径太过让人寒心了,不过,越是如此,继子心情会越好吧。 唐春明也没要听后母的回答,低头看向怀里的阿林,阿林乖巧地偎着他,唐春明满意地亲了亲阿林的额头,阿林不再像以前一样看到赵老嬷那些人就畏畏缩缩的,刚刚可是很勇敢地瞪了王春花一眼。 “阿母,我想峰叔叔了。” “好,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村里不少人等着看赵家的好戏呢,等到唐春明他们出来后还有些人拉上唐春明说话了,话里话外地指责赵家行事太不像话了,要说以前赵大虎就是分家出去后也年年供了家里不少银钱,可这孝期满后赵家人居然把排场办得这么寒酸。 要说那些要脸面的人家,不说祭品置办得象模象样,有的还要请上和尚做场法式,等结束后还要宰猪杀羊请亲朋好友与乡邻大吃一顿,可到现在赵家也没什么风声传出来,仿佛就是要悄悄地把这事情走个过场一样。 至于唐春明这儿没人说他的,他该做的都做了,祭品也置办得拿得出手,再说他马上就要成为李家人了,没人再会说他做事不地道。李峰可是未婚汉子,就算百年之后,唐春明也是葬到李家的坟地里,真的是跟赵大虎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有人不由觉得赵大虎的结果太过凄凉了。 对于那些人的话唐春明也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越是如此别人越觉得唐春明大度不跟赵家人计较,也越衬出赵家的人太过凉薄。 要说这事还真不是三叔公跟赵平川的错,他们虽然没准备大办一场但也是要置办上一份上等的祭品的,怎么都不能让村里人说闲话,这是赵家的脸面。可这事坏就坏在王春花这儿,赵老嬷把事情甩给王春花,银子也给了,可王春花如今没处挖银子就挖空了心思在祭品上打主意,把档次一降再降,又由于为了赵大牛的事情家里吵闹个不停,来之前居然也没有抽出心思查看一下,等到今天出发之前把东西拿出来,三叔公差点当场就一棍子抽到赵老嬷和王春花身上。 可根本没时间去重新办一份了,他们也只得硬着头皮前来上坟,当他们来到坟前看到赵大虎坟上未撤去的那份祭品时,三叔公和赵平川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难怪他们一路走过来村里的人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待他们,还被指指点点的。 &&&& 刚出了孝期,唐家门里门外就贴上了大红喜字,一片分外喜庆的色彩。 村里人都知道李峰就盼着这一天了,见到他时都道一声喜,而李峰也褪去了原来的冷硬,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笑容,还有人大着胆子跟李峰开上了玩笑,李峰也没有摆出脸色,这让大家知道,李峰那真是把明哥儿稀罕到心坎里了。 “踏、踏、踏……”的马蹄声再次在村外小道上响起,这次见到的人没再惊慌失色,看那情形就知道是李峰的那些军中朋友来参加他的婚礼了,这些人的到来也让村里人更加安心,可见余暮那些军汉子与李峰关系果然过硬,往后只要有李峰在,就是官府里的人也不会随意地欺上他们平山村了。 “哈哈……”人还没进院子就听到老远的大笑声传进来,在院里忙碌的李峰停下手,跟唐春明相视一笑,起身走了出去,站在门口迎接那一行人。 “大哥,哥么,恭喜恭喜,大哥,可算让你等到这一天了,哈哈……”余暮快马奔至,到了跟前才将马止住,从马上一跃而下就上前手握成拳使劲捶了李峰几下。 李峰黑线了一下,不过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余暮愣了一下,笑声都止住了,不敢置信地又用力捶了几下,依旧没能推动李峰,不爽地叫囔道:“这怎么可能,我可是天天练兵来着,没道理你回乡种地了还比我有力气啊。”他可是天生神力,能在气力上跟他一较高低的,除了那些内力高手外,还真的没人能比得过,而他之所以服李峰尊他为老大,也是因为李峰也是个怪才,练武上的怪才,短短几年比别人十数年的还要内力深厚。 这次来了十几人,比上次的还要多。上次来过的军汉子熟门熟路地拴好马进入院内,与院里同样忙着的人打招呼,上一次过来可是差不多把全村的人都认识了的。而且,这次连何老都在,这些人见到何老自然又是一番热闹。 李峰招呼上次没来过的军汉子,有两人同余暮一样品级的,都与李峰共事过敬佩李峰的为人和他高超的武艺,听说他娶亲特地赶了过来,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哥儿把李峰的心给勾了去。 除同前来的还有两辆马车,马车内装满了带过来的各色物品和贺礼。 “阿峰,你到底是娶亲还是要入赘当上门哥婿啊?”有人开起玩笑来,现在的新房好像还是唐宅吧,李峰自己的房子还是在他和余暮回来的时候整修了一下,要成亲的时候再稍稍收拾一下布置得喜庆一点,至于旁的时候就一直闲置了,等两人成亲了住进新房岂不是更是空在那边了。 “当然是娶亲了,不过是两人再带上孩子一起过日子,有什么差别的吗?”李峰回答得随意,没一点不自在,而且眉宇之间都是藏不住的喜意,他可是盼着这一天盼了好久。 听他这么说就知道真是稀罕哥儿稀罕惨了,有一人搭上李峰的肩跟他说悄悄话:“知道闻将军家的哥儿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吗?自他离开我们那地方去了京城后我们以为会一直再没有这哥儿的消息的,可后来居然听说他自己瞧上了京城里的一个汉子,哭着喊着要嫁给那人,可那汉子已经有正室夫郎了,最后居然做了侧室,也就是最近传回来的消息,你不知道闻将军那脸色有多难看,等到你要娶亲的消息传开后,啧啧,我估计着他掐死他家小哥儿的心都有了。” 自从李峰离开军营后他们这些凭着实打实的军功提拨上去的人都对闻将军的做法非常不忿,在他们看来,那哪是报答救命之恩,分明是羞辱人的,最后还把李峰给逼走了,是怕李峰以后会威胁到他的位置吧,所以私下都为李峰抱不平,对那闻将军也是阳奉阴为。 李峰笑了笑,早把这事给忘了,或者说当初受到羞辱时也没太放在心上,他本也没看上那样的哥儿,而且若不是他们家那样的做法,他短时间内恐怕也生不出退出回乡的念头,那样岂不是要和明哥儿错过了。 “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地,我都不放在心上了,我如今日子过得很好,你们能来我很高兴,今天可要痛痛快快喝一场。” 那人见李峰果然不在意,遂也抛在脑后,兄弟带着诚意来道贺,当然要不醉不归了。 那边余暮比不过李峰,也只口头上抱怨了一下,转身就进院子找唐春明了,怎么说当初也是他跟李峰一起认识明哥儿的,他自问跟明哥儿的感情不浅的。 “余叔叔,余叔叔……”大毛二毛见到余暮都非常开心,余暮也一把抱起阿林这个小哥儿高高抛起,逗得阿林咯咯直笑。 &&& 滕煜和齐掌柜也早早来了,同时还从自己的酒楼里抽了几位厨子过来帮忙,要自己办喜宴,这厨房里的人手可少不了,因而虽然外面天寒地冻的,可唐家的院子里依旧热火朝天,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唐春明在见过余暮那些人后就被沈夫郎张秀他们给拉进了房间里,这都要做新夫郎的人了,居然还和汉子一样在外面待客,虽然他们并没有像别家一样走那繁复的过程,可他们认为,这新夫郎还是该矜持一些的。 现在阿森整个交给王英带了,不让唐春明沾一点手,昨晚,他们的新房就由阿林和阿森两个孩子去压新床了,提前去看过新房的人都说好。 068洞房 唐春明很郁闷,什么矜持什么娇羞那都统统跟他无关,只得听张秀他们不时地替他转播外面的热闹情景。 预料之中的,村里许多人都带了贺礼过来道贺,虽说那些贺礼也许只是一块布头之类的,不能与军汉子以及滕煜那边财大气粗的相比,但这也是他们的一份心意。这些来的人都让里正他们留下了,因为这些人也很清楚今天的情形,并没有一人出礼就把一家大小都带过来吃喜宴,而是就派了一个代表,实在是天寒地冻的,喜宴没办法放在外面露天里,摆在屋里肯定摆不了几张桌子,有些人都打算过来道声贺就回家的,没必要来给李峰他们添麻烦。 这情况李峰和唐春明早之前就料到了,所以自己家里不仅把厢房都用上了,就连李峰那边的房子以及张秀家都摆上了桌子,并且早把炕烧得暖暖的,屋里也放上了火盆,人进去了不用担心会受冻,到时菜上桌了也不用担心没一会儿就冷了。 张秀掰着手指头说村里都来了哪户哪户人家,然后笑起来:“赵家就六叔家来了,他儿么在厨房里帮忙,其他的赵家人一个没出现,不过今天他们不出现更好,省得出来了还让别人受拘束。对了,李从根家你们没给消息吧,他们家到现在也是没出现的。” “没给,”唐春明翻翻白眼,“阿峰这边今天的长辈就请的大伯和大伯么,其他坐席的也就请了他李家族里的关系比较近的平时对他有照应的。” 沈夫郎也在,对于今天他和当家的取代李从根夫夫的位置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很认同地对张秀点点头。张秀哪有不明白唐春明话中的意思,这所谓的长辈是拜天地时需要拜的爹母长辈的,没有爹母长辈的,那也是该拜关系最近的长辈,从血缘亲属角度来说,今天李峰请的就该是李从根夫夫,可李峰和唐春明都不是讲究这形式的人,让他们拜那对夫夫,那是给自己找罪受呢。 何止没有拜他们,今天更是连坐席的名单中都没有他们夫夫的名字,外面那些李家过来的人心里都清楚怎么回事,可没人愿意替那户人家出面。愿意替他们家说话的长辈都不在受邀名单中,有的小辈自己过来道贺了,他们来本意就是为拉近与李峰的关系,更加不会在今天这样大喜的日子说那不开心的事。 &&& 为了今天,唐春明和李峰准备的各种小吃食就不少,何况还有齐掌柜那边送来的,过来的人在屋里一边烤着火一边吃得愉快,也聊得愉快。 “昨天我还看见从根家的呢,我还特地说了句,明天要到明哥儿家喝他侄子跟明哥儿的喜酒,问他去不去呢,哈哈,你们没瞧见他那张脸黑得哟。” “该的,谁让他前几天尽得瑟地宣扬他家小哥儿的亲事的,就该喷他一脸。”这位家里也有未说人家的适龄小哥儿,几次被人拿来跟李从根家的小哥儿作对比,做人爹母的哪有不生气的。 “你们可知道他家小哥儿到底嫁到谁家去了?” “不知道啊,到底哪个大户人家让他家得瑟成这样?” 透露消息的人掩嘴小声地说:“呸!从根家的自己也知道不好意思说,他家小哥儿根本是去给人家做小的,那户人家正室一直没有开怀,这才给当家汉子纳小的,不知怎的就找到了他们家,花了五十两银子以后那小哥儿可就跟他们李家没关系了。” “不会吧,这不是把小哥儿给卖了?!”有人不敢置信地惊呼道。 “有什么不会的,当初能那样对待亲侄子,现在不过是个小哥儿,又不是小汉子,没看到他家这几天得瑟的劲头,心里头乐着呢。” “那李家族里知道不?知道了还让小哥儿过去做小?” “估计还不知道吧,等到日子过门了族里就算知道了还能怎样?就像当初把亲侄子都送出去了,族里还不是一样没办法追究,甚至还把侄子的地和房子给占了去也一样没说法。” “糟心哦!” &&& “拜堂喽!新人拜堂喽!” 唐春明被人从房里里推出来,身上穿的喜服可真是人见人夸,把整个人也衬得更加唇红齿白粉嬾嬾的小哥儿一个,正堂里赶过来看热闹的还有外村人,以前对唐春明可是只闻其名不知其人的,现在一见那些汉子就先起哄了。 “难怪这汉子非要娶一个带了孩子的哥儿,以前在镇上看到的哥儿都没这么好颜色的。” “何止是镇上啊,我连城里的哥儿也见过,那也不是比不上的。” 听到那些汉子的议论就连一些哥儿心里都酸溜溜的了,之前钱得福娶亲娶了一个寡哥儿就让人议论了很长时间,可那孙哥儿跟今天的新夫郎一比,那明显差了许多,不说这一位大大方方的任人打量,而且又能干又会挣钱,今天还有那酒楼的东家冲着这哥儿的面子过来的,没看到一些未婚的小哥儿看到那酒楼的东家少爷脸都红了,眼睛不住地往人家身上瞟。 “阿林,快来,明阿么跟峰叔叔要拜堂了!”二毛拽着阿林从人群里钻出来,阿林小脸蛋儿红扑扑的,看到阿母那是又欢喜又纠结,好像拜过堂后阿母就不会再只属于他跟弟弟的了。 唐春明这边还在庆幸,虽然身为哥儿但也没有不能见人的规矩没在头上罩上个红帕子,当看到对方看过来的李峰时,好吧,心里还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紧张的感觉。可等转头看到儿子,什么紧张的感觉都抛掉了,抱起儿子就大大亲了一口,这能被儿子观摩婚礼现场的,咳,也算是少有的吧。 “阿母……”阿林害羞了。 后面跟过来的何老是负责今天带孩子的,两个新人今天肯定没时间顾及孩子了,嗯,还包括明天,乐呵呵地对着阿林说道:“阿林,记着要跟阿母他们说什么了吗?” 阿林点头,然后抱着阿母的脖子转过头对李峰羞涩地小声说:“阿爹,阿母,恭祝新婚,百年好合。” “乖。”李峰控制着表情摸了摸阿林的头,他觉得这是今天收到的最好听的祝福语了,但唐春明从他的表情和声音中都知晓这个人很开心也很激动。 “拜堂了,吉时到了!” “来,阿林让爷爷抱。” “快点快点,马上就成一家人了,等下再一家人亲热去吧。” “哈哈……” 在这样闹哄哄的环境中,唐春明跟李峰开始了传说中的拜堂,李峰是第一次,唐春明虽然有原身记忆中的情景,可对他一个穿过来的现代人来说,这拜堂的经过也很稀奇的,加上后面那帮军汉子的喉咙叫得比喜嬷嬷还要响亮,整个仪式走下来,唐春明还处于迷迷糊糊中,就被一帮人把他跟李峰推进了新房中。 同时涌进新房里的还有余暮这帮军汉子,一副闹洞房的架式连张秀他们都避开了,对唐春明投去一个保重的眼神,他们无力帮衬,只能帮着给过来看热闹的小孩子散发喜钱喜糖。孩子们很容易对付,兜里揣上满满的糖果手里抓了放了喜钱的红包,心满意足地一哄而散了,难对付的是剩下的一劲叫嚣起哄的军汉子和与李峰相熟的同村汉子们。 “快亲一口,是汉子的就拿出点本事出来,喂喂老大,你不会比哥么还要害羞吧,再不亲上去我们可不承认你是我们老大了,兄弟们说对不对?” “就是!”哄笑声快把屋顶给掀翻了,那些汉子们使坏地把李峰往唐春明那边推。 明明是三九寒天的,李峰跟唐春明却偏偏出了身汗。李峰横了那帮人一眼,一把捞住唐春明的腰,结结实实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那帮人叫得更凶声音更响了,前院的人都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行了,还要不要坐席吃饭喝酒了,你们不吃我肚子也要饿了!”唐春明发话了,把眼一瞪,可脸颊绯红,一点威胁力都没有,可哥么的面子还是要给的,那帮汉子逮着李峰就拉了出去,干什么去?当然是拼酒了。 人终于走散了,唐春明才舒了口气,张秀他们也松了口气,这还没吃过喜宴就这样闹开了他们也吃不消的,看着唐春明身上的喜袍都有些皱了头发有些散乱脸也红通通,噗哧一声乐了,帮他理了理说:“我们也赶紧去坐席,他们也等着你去开席呢。” 新夫郎倒没有不坐席的规定,在他们庄户人家是怎么热闹怎么来,相熟的哥儿们都等着唐春明出去呢,唐春明也没什么害羞的表现,收拾了一下就大大方方地跟了出去,先把肚子填饱再说,至于喝酒什么的先免了吧。 &&&& 李峰不知被余暮带头的那帮汉子灌了多少酒,蒸馏酒的度数可不低,早防着这一着,李峰给他们那帮军汉子提供的都是度数最高的白酒,而且知道这些家伙第一次喝这样的烈酒肯定会放不下,而且就因为第一次喝才更容易醉倒,李峰打的主意就是要先将这部分人给喝趴下。 他自己也喝了不少,虽然过程中有些作弊,但为了把那些人给灌倒,他也陪着一些喝了一些,靠着事先从何老那里弄过来的解酒丸才撑了下来。 看着这些大块头一个个趴下了李峰才志得意满地蹒跚着脚步往新房走去,跟他斗,哼哼! 看着李峰露出的少有的得意的一面,里正和何老他们都拿手指指着他直笑,再看一旁或趴在桌子上或钻到桌肚子下面的汉子,更是笑得直拍桌子。 “好小子,这次可够阴险的啊,等这帮军汉子明天醒来不知要怎么折腾阿峰了。”里正笑道。 “不是今天折腾就是明天,那肯定是把今天一关先过了。”何老哈哈大笑。 王英抱着怀里已经睡着的阿林起身往房里走去,叹笑着直摇头,这些被放倒的小子中就有他儿子唐春嵘,居然自不量力地跟阿峰拼酒,不过今天这样的好日子他也没拦着,这酒他也喝过,不伤身,所以也由着他闹了。 李峰摇晃着身体推开房门,一看屋里没人顿时失望,明哥儿跑哪儿去了?今晚可是他们的洞房啊,他脑子也有些迷糊着了,这时隔间传来水声,立即嘿嘿傻笑起来,知道明哥儿哪儿去了,继续摇晃着身体向那边走去。这新房按照明哥儿的设计建造的,隔开了一个专门用来平时洗澡的地方,下面也通了地龙,今天又烧得尤其热,所以大冷天的在家里洗澡也没问题。 “明哥儿……”小木门一推开,又失望了,怎么明哥儿穿得好好的,满以为能看到明哥儿出浴的情景呢。 “回来得正好,刚给你倒了热水,快洗洗,一身的酒气。”唐春明故作正常语气道。尼玛的,听到声音心跳居然乱了一拍,感觉都老夫老夫的了,为什么想到洞房他还紧张上了。 “不要,先洞房。”李峰据理力挣。 唐春明黑线,这人喝醉了?上前摸摸他的脸:“你这是醉了说糊话了?” “我没醉,余暮他们都给我喝趴下了钻到桌肚子里去了。”李峰抖抖眉毛神情得意得很,在外面没回来之前好歹还遮掩一点,现在是彻底曝露了。 这还叫没醉?都跟平时表现不一样了,唐春明也是从男人过来的,知道跟喝醉的人没道理可讲的,只得哄着说:“好,好,没醉,那我们洗澡去,我帮你洗?” “好,嘿嘿,明哥儿帮我洗澡,然后洞房。”李峰站在那里傻笑,眼睛粘在唐春明身上。 洞房洞房,就惦记着洞房,唐春明心里嘀咕着,可脸上也能冒烟了。 069年礼 帮人洗澡的结果,就是唐春明自己又经历了一次洗澡的过程,等终于能从隔间出来,唐春明手也软脚也软,似乎他才是那个喝醉酒的人,而原来那个貌似喝醉了的人,却轻轻松松将侍候他洗澡的人打横抱了起来,而且脚下没有一点蹒跚摇晃的迹象,笔直地走向那张新床。 新床铺了一层软软的新棉絮垫子,唐春明被丢在床上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陷了下去,不等他卷起被子滚进去,那具更健壮并且烫得让他浑身发颤的身体就覆盖了上来,当听到那人在他耳边轻声低喃:“明哥儿,我真开心,明哥儿,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明哥儿……” 被人哑着嗓音一遍遍在耳边叫唤,唐春明觉得自己的魂儿都飞了起来,他也想说,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圆满了,上辈子他的人生充满了遗憾,这一世,他觉得自己有勇气走完一个完整的圆圈了。 这一夜,注定非常漫长。 …… &&& 第二天,唐春明是被阿森的声音给吵醒的,还伴着阿林小声哄着的声音:“阿森,别叫了,阿爹说阿母累了要好好休息,阿森,你说阿母昨晚是不是睡得很晚啊?二毛哥说要带我看闹洞房呢,可我都睡着了……”很是懊恼的语气。 一醒来就听到自家儿子要来闹自己的洞房,唐春明默默埋在被窝里囧了半天的脸,做好心理建设才从被窝里钻出来,结果,这次连李峰都站在炕边上,看到那双乌黑深沉的眼睛,唐春明觉得自己脸上又有冒烟的趋向了。好吧,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不就是跟另一个身材爆到让自己流口水的男人滚了大半天的床单,他该放鞭炮庆祝一下他终于摆脱两世处男的身份了(这一世是心理上的)。 “阿母,你醒了,太阳都晒到屁屁上了。”阿林开心地扑向唐春明,唐春明顿时变脸,一是这小家伙把平时用在他身上的话返回给自己了,二一个,滚了半天的床单他身体恢复得再好也有限,他仿佛都听到自己身体内关节骨头发出的抗议声,什么旖旎的念头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阿林乖,”李峰没阻止得及,看到明哥儿脸色都白了,赶紧把阿林抱开,“我们让阿母起床,阿林先去找小舅舅玩好不好?”耐心地哄着。 “好啊,还要带上弟弟,我跟弟弟一起和舅舅玩,小舅舅也睡懒觉了,没有阿林和弟弟乖。”阿林很懂事地不打扰爹母,可说出的话却让唐春明忍不住发笑,阿嵘可是被小阿林鄙视了。 “去吧,我马上起来。”唐春明也伸出手拍拍两个小家伙的头。 李峰担忧地看了一眼唐春明,才抱着两个孩子走出去,因为担心阿林这孩子不能一下子适应骤然改变的关系,因此在他一早上要阿母的时候才把他跟阿森放到明哥儿身边。 等李峰送走孩子再回来时,唐春明已经坐了起来,靠在炕上。李峰忙走过去,把人小心扶进自己怀里,手上开始轻柔地给唐春明捏拿起来:“没事吧?昨晚……是我孟浪了……”这话说得他自己也脸红了,眼睛都不敢看向明哥儿,就怕自己一个克制不住再把人扑倒这样那样从里到外折腾个遍。 “没事?哈,当然没事,怎么说我也是男人吧,起开,我要起床了。”混蛋啊,哪壶不开偏提哪壶,不过,好吧,被人按摩了一阵难受的部位都热热的,传说中的内力果然神奇无比,他在空间里折腾了那么些天也没见什么效果,让唐春明很气馁,不知道还要不要坚持下去,果然他年纪大了根骨定型没有那个练武的天份了吗?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很行,下了炕的唐春明还蹦跶了两下,给了李峰一个得意的眼神,然后迈开小步挪了出去。后面的李峰嘴角抽了抽,眼中含着笑跟着出去了,要不是他一早醒来就给明哥儿不停地按摩捏拿,保不准他现在先要挨明哥儿的拳头了。 昨天喝趴下那么些人,留下来帮忙收拾的人也没办法收拾,所以休息了一晚后一早沈夫郎他们一帮哥儿又过来帮忙收拾了,幸好天气晴郎,酒气什么的一早开了窗户后也很快散去了。 等见到从新房里走出来的明哥儿,沈夫郎他们都别有意味地把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又不动声色地移开继续他们的说笑,交流了一个互相都懂的眼神,或者如常地与他打招呼,唐春明也很努力地“如常”与他们说话。 “辛苦了,先吃这点补补,很快可以吃午饭了。” 王英一句话打破了唐春明脸上努力维持的“如常”,内心咆哮,什么补补,他一个大男人居然一早上爬起来喝红枣桂圆粥还有红糖水煮鸡蛋,貌似这些是他做月子时经常吃的营养餐。 等他抬头用哀怨的眼神看向后母时,只看到后母的背影,只得用筷子狠狠戳了一只鸡蛋,他是真的很饿啊。 “哥么,起来了啊!”穿得很单薄从外面跑进来的余暮等人挥手跟唐春明打招呼,唐春明空着的那只手挥到一半僵到半空中,为啥那语气中带着一种惊讶好像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看到他出现的意味?! “听说昨晚阿峰一人就把你们所有人给喝趴下了?”唐春明长舒一口气要把场子找回来。 “咳、咳、咳……”这帮刚从后山操练过回来的军汉子一个个弯腰咳嗽起来,丢脸,太丢脸了。 何老从后面走上前用力拍了一记余暮的后背:“小子,昨晚谁喝得钻进桌肚子里去了?” 屈辱!太屈辱了!这么多人干不过李峰一个,有人抗议道:“肯定是老大昨天在酒水里作了手脚,否则我们这么多人怎可能喝不过他一个?” 唐春嵘也从屋里爬起来,走到他哥身边也坐下默默吃着阿母送来的营养早餐,同样哀怨地憋了一眼后面过来的哥夫,他也赞同余大哥他们的说法,肯定是哥夫作了手脚,好奸诈。唐春明拍了一记他的头:“你小子也是一身酒气,到现在都没去洗洗,赶紧吃了让阿母烧热水洗干净去。” “哥……”唐春嵘一副内伤的表情,哥对他越来越暴力了,一点不关心他了,果然有了哥夫就没有弟弟了么? 走过来的李峰丢给余暮一个冷眼:“要不我们再比划比划?不论是喝酒还是拳脚功夫。” “哈哈,”余暮立马凑到他跟前,“我们还是不耽搁你跟哥么亲热的时间了,我们抽空出来可不容易,得马上回去了,对,马上就得走。”其他人也一致点头附和,尼玛,刚早上被操练过,这么些人居然对付不过李峰他一个,而且还是成亲的第二天早上,有没有天理了?! 唐春明也有些看不懂了,张秀凑过来跟他说了一句,唐春明才明白地点点头,不过心里也有些不爽地瞥了李峰一眼,他一觉睡到快中午了,可这人倒好,精力好得都跟余暮他们操练过一场了,他怎就落后这么多?果然还是要继续坚持练武吗?说不定真有一天练出内力来,唐春明还对成为大侠念念不忘。 &&& 余暮他们也不是说假的,真待不了多长时间,原本李峰和何老也是知道的,所以新婚的第二日依旧忙碌不停,要给以前相熟的人送年礼,就顺便让余暮他们给带过去了,包括何老之前提过的那位很可能会看中他们酿的酒并会派人前来洽谈售酒事宜的那位贵人,何老给了定州府那边的一个铺子的地址,让余暮到时直接送到铺子里去,那里自然会有人将年礼转送给那位贵人。 为了让这年礼看上去好看一些提升一下身价,之前李峰特地去县里定制了一批半斤装的精美小酒坛,加上本地的一些特产和空间出产的东西,比如稻米和面粉,还有果酱,再剩下的就是何老自己做的一些药丸了,毕竟以他们的身家拿出再好的东西别人也看不中,还不如空间里的出产和这些药丸来得实惠。 当然,唐春明还存了一些其他的心思,将来平山村购买粮种的人多了,种出的粮食也增多了,如何往外销售也是一个问题,趁着送年礼的时候让那些达官贵人尝一尝,相信他们更能品尝出这些食物与普通吃食的差别。当然在送哪些人的时候,李峰和何老也好好地把了关。 不过,家里的酒水又被余暮他们索要去一部分,昨天喝酒的时候他们就等不及地提出了,所以临走时更是理所当然地打包装上马车。 送走余暮他们一行人,接下来的是滕煜,他昨晚也没走,齐掌柜倒是一大早带着过来帮忙的厨子先回去了。滕煜见到这些年礼的送出才明白唐春明和李峰为什么会说酒酿得少都留自家喝了,就送出去的这些家里剩下的恐怕都不够下次出酒的时候。 “恭喜二位新婚,我也得回县城了,这到了年底我也必须回家去。”滕煜拱手对二人说道,心里略带些遗憾,不得不回他那个家族,一堆的烦事等着他去应付,哪有这里的乡村日子来得自在。 “好走,我们见面的机会还多得很。”年礼也送了一份给滕煜,其中包括酒水,所以滕煜也没多少意见,满意地挥手走了。 &&&& 又过了两日,家里才彻底安定下来,唐春明和李峰也过上了向往已久的夫夫生活。 唐春明坐在炕上,后母和弟弟都已经回镇山村了,到了年底他们家里也有不少事情要忙碌,在唐春明这里已经耽搁了太长的时间,所以唐春明一边看阿森一边在记帐,李峰在边上清点这次余暮他们带来的贺礼。 都登记完后唐春明伸了个懒腰,看向一边像乌龟一样挪动的小阿森,拧了一下他的小鼻头,阿森“啊啊”地回应着,如果他现在会说话,肯定要抗议了:阿母阿母,再拧下去他的小鼻子就要成塌鼻头了要不帅了怎么办! 何老在另一边带着阿林写字,如今阿林完全教给何老了,在教学方面唐春明自认根本不能跟何老相提并论的,差得老远,所以彻底撂挑子了。 看看家里的情形,唐春明心里暖暖的,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家吧,自从老爹去后,他一个人守在家中,哪怕有空间这个惊喜出现,可依然没法消除内心的那种孤单感,可现在,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还有李峰这个汉子,内心有种充实感。 “这里的一些东西等有空收到你那边去吧。”李峰将东西归置好,走过来对唐春明说,所谓的那边当然是指仙家空间了。 “好吧,不过有些东西太珍贵了,像我们这样的哪有派上用场的时候。”与李峰往来的大部分是武人,送来的贺礼也简单直接,只管捡那值钱的来,所以家里多了一些玉器金器,看得唐春明感慨无限,好在有以前李峰的那些财物打底,倒没表现得太过震惊。 据李峰所说,他们这些军汉子只要有仗打都不会太穷,当然是指有品级的武官而言,与北蛮打仗的时候,他们抢过不少北蛮贵族的财物,一部分上缴了一部分就私下里分了,这是他们军队里的默契,李峰自己的财物有一部分就是这么来的。 而余暮他们到了定州府那边后,前阵子出去剿过一次贼寇,所以手里都不算拮据。 070族谱 虽然再嫁不如初嫁那般讲究,可过了两日李峰带上唐春明还有两个孩子去了趟镇山村,当然这一趟不走也没人说什么,毕竟唐春明这次并不是从镇山村嫁出去的,但走这一趟是表明对母家的重视,而且与后母关系的挽回不易,唐春明当然要趁热打铁了。 对于李峰而言,也希望明哥儿在这个世界上多一份牵挂,在他看来似乎这样就能让明哥儿长长久久地留在这个世界上了。 王英那边当然也是得了消息的,新哥婿上门当然要热情招待,唐家人和左邻右舍都过来帮忙了。他们都知道唐春明如今日子越过越红火,连带着王英的日子过得也比以往好,所以也没人在这个时候说些破坏气氛的话。 李峰这年往镇山村倒是跑过几趟,对镇山村的人来说,对李峰恐怕比对唐春明还要熟悉,毕竟唐春明可是长久没有回来了,而且整个人气色气质大变,说是改头换貌变了一个人也不为过,所以唐春明的到来引得不少人前来围观,都说王英的福气到了,小子争气,哥儿又孝顺,说得唐春明和王英同时嘴角抽抽。 转眼就到了年底,这可是唐春明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新年,又是刚刚新婚,自然意义不同,上一次过年还是自己孤孤单单一人,现在却有一大家子,忙也忙得开心。何老亲自执笔写了对联,李峰抱了阿林给贴到门上,院门、前屋后屋,还有后山上的几户人家,都贴上了写着吉祥话语的大红对联,鸡舍、羊圈,还有马棚上都贴上了倒写的福字。 何老也成天笑得合不拢嘴,以往可没享受过这样的过年气氛,要不就是太过隆重,要不就是在北边军营里跟一帮军汉子一道,现在浓浓的农家味新年却别有一番滋味,看着几个孩子围绕在自己身边,何老心想,如果他的孩子还活着,必定也会是这番情景。 平山村在鞭炮声中辞旧迎新,大年初一一大早,唐家,不,现在该称李家了,李峰和唐春明带着两个孩子走了出来,留何老在家看门。 两大两小都穿着崭新的衣裳,李峰抱着阿林,将份量稍轻的阿森留给唐春明,两个孩子今天又是一副红包装扮,看上去喜庆之极。 新年第一件事是先开祠堂拜祖宗,今天尤其重要,因为李峰娶了新人李家的族长要将他夫郎的名字记进族谱中,虽然族谱中只会留下唐春明一个姓氏,但走过这道程序才代表他唐春明正式入了李家的门,此前,成亲过后李峰就将唐春明的户籍放到了他名下,唐春明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单独立户仅维持了不足一年的时间。 “新年好。” “新年大吉大利。” “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 见到的人互相道一声新年好,旧年过得再不如意,这个时候也不会显摆在脸上,都露出喜意,有一个好的开端,接下来的一年都会顺风顺水万事如意。 李家的人见到唐春明更加热乎了,成了李家的人,他们之间的关系自然更近了一层,现在想想,李峰这个夫郎娶得好啊,就是看向两个孩子的目光也亲切得很。 里正一家早就到了,里正是村里的里正同时也是李家的族长,说来算是他的阿爹传给他的,当然也有里正办事公道为村民们推崇才能坐好这个位置的,否则旁姓的人家会先带头反对。 李承祖李承宗两个小子原本一本正经地跟在他们阿爹身后,看到李峰他们出现顿时露出喜意,两人还各准备了两个红包塞给了阿林和阿森,他们可是做长辈了,当然要拿出长辈的姿态来。 “谢谢大叔叔,谢谢小叔叔。”阿林接了红包道谢,这不伦不类的称呼把沈夫郎乐笑了,沈夫郎接过阿林亲了又亲,再还回李峰怀里时阿林兜里又多了一个红包,又顺便往阿森怀里也塞了一个。 这座祠堂原本是李家的祠堂,不过在外姓人也涌进平山村后,提出将自己的祖宗牌位也供奉进这座祠堂里,当然,为此他们需要承担修膳祠堂的费用,这其中自然也有李家并非大族的缘故,旁姓人联合起来李家也只得退让一步。 所以,这一早祠堂外面可不光是李家人,还有赵家人张家人等等。 “赵大牛居然还没有回来。”张秀如今和唐春明都是李家人了,来到唐春明这边低声跟他说话。 唐春明讶异极了,记忆中赵大牛可真是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人,居然会闹出离家不归的事情来?而且身上还带走了原本赵家给赵老三的银子的事,也没能隐瞒下去,现在就连唐春明都知道的,赵大牛这番举动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赵家也没派人去找找?就这么肯定是卷了银子跑了而不是出了其他的事?”之前太忙了都抽不出时间听村里人的闲事的。 “赵老三才从县里回来的,肯定在县里找过一圈了,恐怕也没有结果的,否则找到了人肯定要跟着回来的。”张秀暗暗指向赵老三的方向,赵老三可没刚中秀才时的意气风发,赵家三叔公同样如此,就算这新年第一天脸色也深沉。 张秀也看到了三叔公的脸色,脸上偷乐的表情更加藏不住,捣捣唐春明的胳膊压低声音问道:“两个孩子事情已经跟族里都说好了?今天能够成行?” 唐春明心领神会地笑着点头,又看了眼不远跟里正还有大山他们说话的李峰,说:“都说好了,他们说只要阿峰没意见就行。” 张秀噗哧噗哧地乐出声,好一会儿才控制住:“我都要等不及看他们赵家人的脸色了,他们恐怕怎么都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的,只怕还等着你去求他们呢。” 唐春明撇了撇嘴,求他们?见鬼去吧!看着怀里乐得无忧无虑的小阿森,他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跟赵家沾上半点关系。 “咦,钱家的孙哥儿也出来了,真是有阵子没见了。”祠堂外面又有人过来,看到来人有人惊讶道,引得张秀和唐春明他们也往那边看了一眼。 虽说冬日衣服穿得厚实不太容易看得出,但因为这孙哥儿本就偏瘦,这阵子似乎更加瘦削了,已经明显看得出肚子的形状了。 唐春明本也以为他这肚子的孩子要被他自己给折腾得没了的,当天何老回来都说了危险,体质不算好,又不能安心养胎,怎么看都是很难留住的,可他后来也知道何老威胁过一番了,说再不好好养着以后就难怀上孩子了,现在看来,何老的威胁也挺起作用的,孙哥儿自己也不是不重视肚中的孩子,瞧这阵子闹出的事情也少了,老老实实在家养胎了。 “他家的小子没来?”唐春明奇道,那一个小子可真是胆大啊,那么大点孩子就敢一个人跑进山里还遇上了狼群,只是受了点伤把命保住算是命大的了。 “算起来那小子可是秦家人,怎么跑来我们村里的祠堂,肯定是放家里了,他今天可跟你一样,也是要记进他张家的族谱的拜张家的祖宗牌位的。”张秀在一旁解释道。 李从根一家是最后来的,当他们来时,李家的那些族老都没给他们一个好脸色,要不是这是新年第一天,肯定要当场甩脸色了,让这么多人等他们一家子,真是脸大啊。 “开祠堂!” 摆放祖宗牌位的屋子大门向外打开,站在后面抱着阿森望向里边的唐春明忍不住鸡皮疙瘩起冒出来了,一手抱住阿森一手搓搓另一条胳膊,怎么都感觉里面阴森森的。要放在上一辈子他可不会对这些事情忌讳的,可如今亲身经历的这一切让他对神鬼一说抱着极大的敬畏之心。 李峰来到他身边,附耳跟他说了几句话,然后将阿林放下留在他身边,自己向前边走去。 原身记忆中有与这相关的一切,可对于唐春明来说还是很稀奇的,上辈子在他们村里早就不盛行家族了,就是连族谱都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当然村里也有其他人家在外面发了家之后回到村里请人修族谱的,可他们唐家孤伶伶的没几支人也没人去管这个事的。 “李家唐氏。” 唐春明还没反应过来,张秀和沈夫郎赶紧推了他一把,这是叫他呢,唐春明顿时大汗,他居然成了李唐氏,尼玛的,只剩下一个姓氏了。 “把两个孩子也带过来。”李家的一位族老叫道。 “来了。”唐春明赶紧应了一声,抱着阿森叫上阿林往李峰那边走去。 这情形让等待中的赵家人有些不解有些困惑,人群中忽然不知谁说了一句后,赵家人脸上更是露出不敢置信之色,不会真的像他们想的那样吧?若真是那样真成了赵家的笑话了,尤其是那些知道三叔公心思的人,心中更是暗道这回三叔公可真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唐春明跟着李峰拜了李家的祖宗牌位后,另一边打开李家族谱的族老对李峰说:“你自己将你夫郎的名字记在你边上,还有两个孩子,从今日起就是我们李家人了,一个是李林,一个是李森,希望你们以后好好为我们李家争光,光宗耀祖。” 这事当然不是今天突然才提出来的,李峰早在此前就忙碌此事,先拿下里正后再由里正带着去拜访一个个族老,当超过一半的族老们同意后旁人再反对也无用了。其实对大部分李家人来说并没什么意见,这两个孩子又不会分去李家的族产,人唐春明自己都会挣银子,何苦在这件事情上惹了李峰和唐春明的不快,往后他们家里的小辈可也指望着跟李峰唐春明挣银子呢。 原先还不能肯定,如今这话一出可再确定不过了,这赵大虎留下的两个孩子眼见着就要入李家的族谱了,以后再不是赵家的人了,三叔公真想告诉自己是他耳朵听错了,可眼前的事实告诉他,他可真没听错,人李峰就是大度没有他们以为的小鸡肚肠。 “等一下!”三叔公想也不想地大喊出声,在他旁边,赵老三早就傻掉了,事情怎会这般?就连赵老嬷都不敢置信还拉着边上的王春花问个究竟,里面这是怎么一回事。 王春花虽然同样不敢置信,并且随之涌起的是对唐春明更加强烈的妒忌之心,可这阵子跟赵老嬷闹得不快,幸灾乐祸地告诉他:“呵呵,赵大虎往后要断子绝孙了,那两个小崽子往后可就是李家人了,人李峰可真是大度啊,往后自己挣的家业也要分一份给那两个崽子,他们可真是好运啊找到这样的后爹。” 071落定 “怎么?三叔公对我李家的事情有意见?”知道赵家的人会有意见,李家的人就在这儿等着他们呢,李家和赵家不是没有矛盾的,尤其是赵老三考中秀才后,这三叔公就更是在村里的事情上呛声,好似他们赵家才是平山村的头等人家。 现在不过是个秀才,如果这个时候赵老三是个举人,也许李家的族老会慎重考虑一下赵家的态度,可现在李峰的后台比他赵老三硬多了,哪怕现在不做官了,可也有一帮当着武官的兄弟朋友,所以族人现在才不会傻得去开罪李峰。 三叔公气得手指发颤,这是不将他赵家当一回事的态度,大虎的两个孩子要入李家族谱,居然一点风声都不透露给他们赵家,岂有此理! “那两个孩子是大虎的亲生血脉,要怎么处置是不是也要问问我赵家的意见?大虎虽然没了,可他还有阿母还有兄弟还有我们族人,谁同意他们改姓祖宗了?!” 李家人知道赵家会发难,唐春明更加清楚这一点,一边轻拍着小阿森一边站了出来:“我的孩子要跟谁姓当然是我同意的,阿森生下来多久了,有见过你们赵家人露过面吗?你们不稀罕有人稀罕。” “我稀罕!”李峰冷冷地声音紧跟着唐春明响起,坚定有力,掷地有声。 李峰这话说得听到的人暗暗叫好,这才是真汉子啊。 李家有族老出来做和事佬,当然真实意图是怎样的在场的人都能听得出:“好了,你们赵家也不差这么一个孩子,大虎还有两个兄弟呢,以后不管谁过继一个过去也缺不少给他上香的人,而且当初明哥儿单独立户出来的时候赵家也没人说供养他两个孩子,现在……呵呵……” 既然当初赵家没养着唐春明的孩子,现在自然由唐春明自己作主孩子跟谁了,人秦家虽然也让孩子跟着阿母嫁过来了,但人家好歹还带了秦家的地过来,所以这秦家小子还算是秦家人养着的,可赵家呢?那地可早就收回去了,至于开出来的荒地,那可是荒地,不要钱的,今年第一年交的税也是明哥儿自己交的,真跟赵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李家这边的人自然是帮着李峰了,拿话挤兑三叔公和赵家人:“明哥儿这孩子生下来后不管是洗三还是满月都没看到赵家人,不说小阿森了,就是阿林,长这么大好像也没吃过赵家几顿饭吧,也没听过赵家说要让阿林上族谱啊。” 有些轻哥儿的人家,也许要到了哥儿出嫁的时候才想起来在族谱上添一笔,赵家大部分人明显是重汉子轻哥儿的,赵六叔这样的算是赵家的奇葩了,所以怎可能在阿林这么小的时候就让他上族谱的,可如今反倒成了赵家眼里没这两个孩子的证据了。 “就是,真看中大虎留下的孩子的话,就早该跟明哥儿商量这孩子入族谱的事情了,可这之前根本就没动静,自己又不看重难道还不能让明哥儿给孩子另寻出路?” “说不定,他赵家就是想在孩子入族谱的事情上拿捏明哥儿呢,哈哈,他们没想到会碰上李峰这样大度的汉子,待两个孩子如亲子,这不赵家的算盘可不就打不成了,现在才着急起来,早干什么去了。” …… 议论声纷纷,甚至人有猜测赵家是不是想通过孩子来图谋唐春明挣下的家业,这些话都准确无误的传进三叔公和其他赵家人耳中,三叔公脸涨得通通红,不是羞的,而是半羞半恼,被人说中了心思,仍然能站在这儿就已经老脸皮厚了。 “不行,我不答应!”却在这时,赵老嬷尖锐的声音叫起来,双手紧紧抓住王春花的胳膊,疼得王春花直想甩掉,可在众目睦睦之下他不敢,“那是大虎的种,你这贱人勾搭野汉子,还想让赵家的种背祖忘宗?我不答应,他死也是我赵家的种——” 赵老嬷恨恨地盯着唐春明那张脸,只要唐春明站在他面前轻易就能勾起他的怒火,因为唐春明如今过得太顺心了,而他又过得太不顺心。在他心中,赵大虎是他生的,他怎样对待都没问题,哪怕就是死了他也没掉几滴眼泪,可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这就是赵大虎的命,赵大虎留下的种也当如此,哪怕任由自己磋磨死也不能让他改作旁姓。 “够了,阿母!你还嫌脸丢得不够多吗?”赵老三怒斥。 李峰冷冷地看了一眼状若颠狂的赵老嬷,转过头就在族谱上刷刷几笔填上了三人的名字,然后将笔放下,对主持的族老说道:“已经记上,今后李林和李森就是我亲子,与赵家再无任何瓜葛。” “理当如此,理当如此,往后你抚养他们长大,他们理该敬你如父,否则我们族里也是不饶的。” 两人完全无视了赵老嬷的叫嚣和三叔公的怒火,笔落下,已成事实,里正心里也松了口气,其实还是有些担心赵家闹事的,所以本来就是想要先斩后奏的。 赵老嬷气疯了,昏了头想要冲进祠堂里把李家的族谱给撕了,可不仅有李家的汉子挡在前面,就是赵家人也不允许他一个嬷子大闹祠堂的。 让赵老三制住他阿母,三叔公身体晃了晃,怒道:“好!好!李家欺人太甚!我倒要看看他们两个有什么好下场!”若非没有拜过祖宗,他气得都想直接甩袖就走。 偏偏有人跟他唱反调,六叔走上来拍拍从祠堂里出来的李峰说道:“好样的峰小子,做汉子的就应当心胸宽大些,以后跟明哥儿还有两个孩子好好过日子,不用在意无关紧要的人说的话。” 三叔公差点气得吐血,他知道六叔这是为了当初的大莲一直记恨赵家呢,可他不认为赵家当初的做法有什么错,偏偏让六叔为了一个哥儿跟赵家离了心,不过三叔公也从不认为六叔家能有什么起色。 对三叔公死要面子强撑着说出来的话唐春明根本没放在心上,相反,他倒是有心坐下来看赵家最后有什么好结果。 &&& 拜过祖宗钱家也将新夫郎记上族谱后,赵李两家发生的这场冲突仍被村里人不时拿出来说嘴。唐春明和李峰抱着两个孩子离开祠堂向外走去,途中还碰到李从根一大家子,这家人今日打扮得也很体面,甚至李从根家的还扶了扶头上插的一支银钗,差点没让唐春明喷笑出声。 对于戴首饰尤其是头饰,恐怕是唐春明最不能接受的事了,他头发多又长,向来是随手绑在脑后或是张秀他们看不过帮他辫根大辫子甩在脑后,现在则是李峰的事情了,清清爽爽,显得干净利落。倒是两人成亲时李峰有意为唐春明打了一些新首饰,直接被唐春明给否决了,李峰再想想唐春明提过的上辈子那等同于汉子的身份,以己度人,还是随了唐春明的意没有强求。 现在看到明哥儿忍笑的模样,竟然都没觉得这一大家子太过碍眼,好歹能娱乐一下明哥儿不是? “阿爹。” “嗯?”李峰看向怀里的阿林,之前阿林一直很安静,他现在有些捉摸不清阿林是不是都看懂了今日发生的一切,阿林表现得比同龄的孩子聪明许多。 “我和弟弟以后就是阿爹和阿母的孩子了?” “当然,阿林是老大,阿森是老二,”说着瞟了一眼旁边明哥儿的肚子,心说以后说不定还有老三老四,“你们就是我们家的孩子,往后要是谁说不是阿林只管回来告诉我,阿爹去教训他们去。” “那嬷嬷呢?”今天的嬷嬷好可怕,如果是以前阿林早就要怕得哭起来了,可今天他很坚强。 “阿林和阿森现在的嬷嬷,昨天阿爹和阿母不是才带阿林去看过拜过,以后其他人就跟大毛二毛他们一样叫法。”成亲时以及昨天除夕夜,他带了明哥儿还有阿林一起去见了爹母,阿森太小没带了去,那次去赵大虎坟上是情非得已,就那么一次,这么小的孩子到底魂还太轻。 看阿林自己一个人还在琢磨,李峰担忧地看向明哥儿,这孩子是不是太聪明了?他觉得太聪明了有时反而不好,孩子就该无忧无虑一点就像现在明哥儿怀里的阿森一样,这样的阿林让他更加心疼。今日之前赵家人也没谁提过阿林,反而盯着的是阿森这个小子,这让他对赵家人越发不喜,尤其是赵老嬷那副模样,让他不禁想他刚回来还与明哥儿不熟时明哥儿要与这样的嬷嬷抗争该有多难。 “以后会慢慢好转的吧,再说了我儿子哪有不聪明的。”唐春明得瑟地扬扬下巴。 “那也是我儿子。”李峰轻笑。 &&& 正月里是最清闲的时候,李峰他们现在要走动的亲戚也只有王英那边,李家的人都在村里要窜门方便得很。安平县的唐记也停了几日,现在的张长明走在村里谁不夸赞的,都说他大变样了,像城里人了。 有人家也想让家里的小子送去城里做事,正想托人到李峰家还有张长明那里说项,可马上被人劝了回来:“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侍候田里的活,看看田里的麦子,等开春了再种上稻米,可不比在城里做事挣的银钱多。” 起初那些人家麦子种下地的时候也一直提心吊胆的,可看着麦子发芽了长得比原来的麦子更加结实后,心放下了大半。不说旁的,就是这麦种几乎没有浪费的,不像以前自家的冬小麦还有不少发不了芽的,无形中就省下了不少麦种的钱。 唐春明可不知村里的一些小心思,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真把人安排进唐记里去的,除了张长明一个其他的人手安排全甩给滕煜了,他可不想再把什么人弄进去到时偏了哪家都难做人。至于张长明,谁让这几家和他关系最好了,偏也偏得理所当然。 因为清闲,又因为有人打掩护了,所以唐春明这阵子逮着时间就溜进空间里认真打坐,下了决心要练出内力来,实在是每次被李峰折腾得死去活来,他认为都是自己体力太差的缘故,咬了牙也不能逊色李峰太多。 其实吧,他们的房事还是非常和谐的,除了李峰的体力值太高,常常让唐春明咬着被角欲哭无泪,这混蛋就像是万年处男一朝开荤就刹不住了,这里的夜晚又没什么娱乐活动,于是,夜夜笙歌就成了他们晚间正常的活动了。 因为阿林阿森太小不可能丢开让他们自己一个房间的,何老年纪也大不可能让他晚间照看孩子,所以两个孩子还和他们一个房间的,起初担心孩子听到动静李峰还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可有一次唐春明自己一个没控制得住把人带进空间后,好了,每次上了炕都被李峰要求带进空间去,理由正大光明,这样就不用吵着孩子了,而且也不用担心对孩子造成不好的影响,阿林可都记事了,让唐春明没法反对。 等唐春明手脚酸软地从空间出来,有时还被意犹未尽的李峰压在炕上又来一回。 唐春明有时想想,有这样的结果其实都是自己作的吧。 好吧,他其实也有爽到的,也有些食髓知味。 &&& 元宵过后,村里的学堂开学了,县里的同样如此,李峰驾着马车把唐春嵘送进县里,和李承祖李承宗这两个小子一起,唐春明留在家里带孩子。 王英嘴上说读书的汉子没用还不如回家种地,可到了这个时候居然在家里坐不住了,跑到他继子家里来了,说是汉子不在家他帮着唐春明带孩子,可唐春明和何老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了,还真不敢把孩子全托给他。 “阿母放心吧,连何老都说过阿嵘的书念得不错的,一个县里的学堂,考进去根本没问题。对了,家里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吗?等考核过后可是要住进县里的,不能常常回家了。” 072建议 王英没好气地在他继子后背上拍了一记,口是心非地说:“考上了还不是要多花银子,这到了县里哪样不要用银子,吃住也都比镇上还贵,也没看那赵家老三考上秀才后有什么时候得意的地方。” 唐春明偷乐,现在他是越来越了解后母了,嘴上不承认心里却希望阿嵘能争口气的,不过嘴上也没放过后母:“怎就不得意了,赵老三那是因为后面有一帮拖后腿的,其他不说,见官不跪还有五十亩的良田可以免税,对于普通庄户人家来说那可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在这古代,读书人身上有个功名那可真是比现代社会中的文凭实在并且有用得多。 王英抱着阿森转头就走,不跟这个继子烦不清,等哪天阿森长大了这继子就了解他现在的心情了。能考出头还好,如果跟他老爹一样,那这几年的功夫和银子可真是白白扔下了水,要是往后再跟他老爹一样读书读迂了成天只知道捧着本书却连田里的活都不会干,那他可真得愁煞了。 不管王英再怎么烦恼,到了天黑的时候,李峰把唐春嵘一起从县里带回来了,看唐春嵘满面的喜意就知道他通过了考核,就等着收拾行囊进县里学堂念书去了。 等到一家子晚上坐到饭桌上,唐春嵘端起饭碗看着他阿母又愁上了,这事之前他就与阿母商讨过,不过没能取得一致意见:“阿母,要不家里买个人回来吧,否则就阿母一人在家我在县里也不能安心读书。” “能耐了啊,才刚刚去了县里就说什么买人了,你个臭小子还不是阿母把你拉扯大的,银子再多也不是这样花法的。”王英一听这话就火了,在他看来儿子就跟他老爹一个德性了,不知维持生计的辛苦,就知道大手大脚。 唐春明虽然对买人也是各种不适应,但也知道弟弟这话说得在理,丢王英一个人在镇山村他也不放心,可要让王英跟他住到一起王英是绝对不会答应的,这个年代,除非家中只有哥儿没有汉子的,哥儿才会在嫁出去后有可能把爹母接到身边照应,但在家中有汉子的情况下还搬去哥儿家的,那会让乡邻说汉子的各种不孝,而王英明显是不会让阿嵘名声受到一丁点影响的。 “阿母,”唐春明很干脆地甩下话,“我觉得阿嵘说得不错,丢你一个人在镇山村不说阿嵘了,就是我也不放心,要不买人,要不雇人,要不搬到我这儿来住,阿母你挑选一个吧。”相比雇人,还是买人让人更加放心一些,雇的人又岂能知道会不会有一天见钱眼开做出背主的事,要知道滕煜那边手里用的大部分人都捏着他们的卖身契呢。 王英气得想拍桌子,看看这继子的口气,镇山村的人还说继子多么孝顺多么贴心呢,在他看来是甭想跟继子和平共处的。饭桌上何老跟李峰看这母子两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都捧上饭碗低头忍笑,唐春嵘就犯愁了,哥跟阿母两人就不能好好说话的吗?阿林最乖巧,听到阿母给出的三个选择,眼睛转了转,大声喊道:“外嬷嬷搬来吧,阿林陪外嬷嬷。” 看看,还是小阿林最乖巧贴心,王英摸了摸阿林的头说了声乖继续捧碗吃饭。唐春明腹中暗笑,又提了个建议:“要不阿嵘去买人,这买人的银子我跟阿峰来掏,算是我们孝敬阿母的。” “对,明哥儿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李峰连忙表态,坚决支持。 “这不好吧。”唐春嵘不好意思让哥和哥夫掏银子,哥帮助他跟阿母的地方太多了。 “算了算了,买就买吧,我自己去看人,我自己掏银子,你们忙你们的去吧。”王英只得妥协,他敢打赌,要是他再不同意,恐怕继子会直接把人给买回来送到他家里,与其那样,还不如自己先妥协了,这人还是自己看了称心了才好,往后才能用得顺手。 事情敲定后,第二天,李峰把王英母子送回镇山村,等到再过一天接唐春嵘去县里的时候,李峰看到唐家已经多了一对老夫夫,年龄在四五十岁的模样,看上去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又很手脚勤快地院子里忙碌,李峰不放心地问了两夫夫一些问题才把心安了,拿住了卖身契不怕这人有反心,如此留王英一人在家不管是唐春明还是唐春嵘都能放心。 李峰回来后跟唐春明说了那边的情况,又问唐春明家里要不要买人帮着干活,唐春明想也没想就推了,他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在,何况现在也不愁没人干活,后山一直是雇人做事的,就算往后家里的事情再多,最多请了人回来帮帮手,家里的情况到底跟后母那边的不太一样。何老的意见同唐春明一样,在北边生活的那些年早就习惯了什么事都是自己动手做,没必要弄一个出来跟前跟后。 转眼唐春明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了,前后的变化之大,是他最初来时无法想象的,有时回首想想,他也佩服自己,无论是跟赵家对着干拼了命地出来单门立户还是偷偷去县里卖菜,都是极其冒险的事,而他竟然在那样的情况下撑了过来,自己都想给自己点个赞。 又到了春暖花开之季,仿佛一夜之间春风吹来地里就转了青,看到地里的麦苗已经变青,这些人家奔走相告,他们可比别村地里的麦子转青的时间更早上一些,于是都早早地在地里忙碌起来。 李峰也早选好了时候把院子里的地都犁了出来都种上了菜,冬日的时候不论是镇上还是县里的供菜都停了下来,滕煜那边早就让人带了话过来,让唐春明赶紧地把菜种上,冬天用了一部分其他人家的绿蔬,老食客们都很有意见,让酒楼赶紧地恢复正常。这些老食客倒也知道是换了家供菜人的原因才造成这样的暂时现象,没有远离了听景阁和锦记酒楼,就等着供应正常了再来吃饭。 不仅自家院子里,还有后山也开垦出更多的田地,李峰不舍得一直将惊风当牛使,因此年后不久就去买了头牛回来,把牛放在了后山让几户人家轮着使。 现在村里的人都留意着李峰家的动静,一看到李峰家忙碌开了,一些人就大着胆子上门询问了,这秧苗能不能像去年一样卖了,他们不在乎那一点钱,只要有一样的秧苗,他们都愿意花钱来买。唐春明知道村民的心思,去年不说张秀家和王莫家跟着他一块给酒楼供菜,就是六叔这儿靠在镇上卖菜都比旁人家多挣了不少银钱,见到这样的形势今年村民肯定要跟风干了。 可这样就有一个问题,当每户人家都种上这样的菜后,这菜就没去年那样显得金贵了,什么东西一多那价格自然就卖不上去了。这主要是因为古代的交通不发达,菜种出来卖来卖去也只能往镇上送,可镇上才有多少户人家?到时就不是供不应求而是供大于求了。 唐春明跟李峰商量了后自然还是先把里正请了过来,商量种菜后如何解决菜的出售问题。 里正原先没考虑那么多事情,大家都跟着种菜在他看来也是好事,可一听唐春明提出的问题也懵了一下,急忙问道:“那就是不能一窝蜂地种菜了?”种了要是卖不出去或是不能卖出跟去年六叔一家的价格,只怕最后好事反而成坏事都怪罪到唐春明身上来了,里正可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那样岂不是寒了明哥儿的心。 “种自然是可以种的,”李峰如今是当家人了,由他出面跟里正商量,当然他的那些主意也是唐春明告诉他的,虽然他也出去闯过,但到底比不上从发达网络世界过来的人,但经唐春明一提点思路自然也打开了,“但必须先把销路考虑好,不能种出来后全都卖到镇上去,要真是把菜给卖贱了那明哥儿还不如不卖菜秧子呢。我跟明哥儿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事可以由村里人出面组织人把菜运送到县里或是其他镇上出售,而且事先价格商定好,只能在这个价格之上出手而不能卖低了,只要把销路打开了不愁赚不到钱。当然如果那些人家不愿意跟着一块儿干,那我们这里也只能给他们家提供少一些的菜秧能供上自家人吃就足够了,可不能让这些偷懒的人家拖了大家的后腿。” 里正闷头抽了好一会儿旱烟,他自然是知道峰小子的建议才是正路,不过是从来没人这么干过,大家几辈子人都是在地里刨食的,猛地一下子让他们走出去会让这些庄户人家各种不适应不习惯。但考虑了一会儿他也下定了决心,想要挣钱不改变想法可不行,如果不想改变的那就继续过穷日子吧,不能让峰小子和明哥儿把什么事情都给他们办好了就等着拿钱,长久下去可不就滋长了村民的依赖心和懒惰心。 “峰小子你说的这些在理,我这就召集各家各户一起商量,看有谁愿意接下这个差使,接下的人自然要多给一份工钱。”里正说完后就打算离开,看峰小子家地里的菜已经种了起来,想必其他人家看了心里也着急了,所以要赶紧地办起来。 “大伯,等等,还有一件事没说呢。”李峰叫住里正。 “啥事?”里正转过身,若不是紧要事他就不坐了,办要紧事的时候这也是个急性子,恨不得马上就给办好了。 “大伯,你坐,这事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完的,而且这对我们平山村来说也是好事。”又有好事?里正一听果然回过身坐了下来,竖起耳朵仔细听,果然帮着峰小子跟明哥儿是对的,看看两个人都是善心人,自己发财还不忘了整个平山村。 “大伯觉得我们家酿的酒如何?可能卖得出去?”唐春明坐在李峰边上笑着说。 里正眼睛一鼓,似乎比李峰他们夫夫还容不得别人说个不好的:“大伯这一辈子也喝过不少酒,虽然只是一个小小里正在外面拿不出手,可也请过那些差爷喝过酒的,那一两银子的酒都比你们家酿的差得远了,怎的,峰小子你们这是打算卖酒了,可跟平山村有什么关系?” 李峰看了眼明哥儿笑着说道:“这酒都是用高粱酿的,我跟明哥儿统共也不过几亩地,而且还不能全部拿来种高粱,所以想让大伯问问有没有其他人家愿意一块儿种,还有这酿酒也是个辛苦活,大伯召集乡亲们的时候问问看,如果咱村里办个酿酒作坊大家愿不愿意一道跟着干,如果愿意的话,我们再商量怎么个办法。” “真的?!”里正激动得声音都发颤发高了,“可是这是你们自己的方子,怎能让你们拿出来?”又很快压抑住自己的激动情绪,连连摆手,“不,这可不行,这可你们自己的看家本事,往后要传给自己的孩子的,咱村里人可不能打上这方子的主意,要酿酒可以,大家种了高粱后把高粱运到你家来,你们自己关起门来酿就是了。” 073章 程 因为里正的说法,唐春明忍不住噗哧笑出声,何老也在一旁听着,用唐春明的话来说,何老也是家中的一员,当然要参与到家中的大事上来,拥有决定权与否决权,关于酿酒的事之前两人已经和何老商量过,何老也同意两人的做法,关键的核心掌握在自己手中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人,也能推动整个酿酒业的发展,又能带动平山村致富,何乐而不为,真将东西卡在自己手里卡得死死的,说不定反而会惹来灾祸。 当然能做到这一步的人也不多,不是所有人都能想得开看得透的,也因此,何老愿意一直在这里住下去,也希望平山村不要因为利益钱财问题而闹得不可开交,有钱大家一起赚也能让大部分人家团结一心,至于那少部分人,不用李峰和唐春明出手,相信就有里正这些人家先把问题给解决了把闹事的人家给拦在李峰家门外。 何老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人家才能教出明哥儿这样的心性,要说王英他也见过了,那也不是个难以了解的人,但王英身上依然脱不了庄户人家的心性,至于唐家原来的当家汉子,听上去似乎也算不上一个眼界开阔之人,冲着他挑了赵家这样一门姻亲何老就不觉得有太多的过人之处。 何老心中对唐春明一直是好奇的,但好奇也仅止于他自己内心一人的琢磨,而且渐渐的,他也将自己当成这家中的一员,带带孩子,围观围观小夫夫两人的小日子,常常能笑得合不拢嘴,不仅胸中再无抑郁之气,人的身体也康健了许多,以前常犯的小毛小病一个冬天下来也没怎么发过。 看里正因为唐春明的笑而瞪眼,李峰和唐春明两人赶紧把自己的意思解释了一通。 要发展酿酒业,靠自家关起门来,辛苦不说,就算一年忙到头,能酿出多少酒?不只李峰舍不得明哥儿过得太辛苦,就是唐春明自己也是个好享受的,让他把时间都花在酿酒上,他情愿把这门手艺给丢下了或者只是酿点小酒自家喝喝就算了。 “大伯,你听我说,这酿酒有两个最关键的部分,一个是蒸馏,一个是酒曲,前一个推广出去无关重要,就算酿酒作坊建成后,酒曲的配方我是不会交出去的,作坊想要我的酒曲,也得拿银子来买,所以大伯不用担心我当真一心做好事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利益,我还不是想偷偷懒,到底只做酒曲与酿酒相比要轻松得多。” “往后,就算村外面的人掌握了蒸馏的手艺,可是,原料却比不上我们村的,这也是我让大家从我这里买高粱种子的缘故,更不用说我们村还有我提供的酒曲,所以我们村里酿出来的酒肯定要比外面高出一等,我们并不是要把这种法子的酿酒业独占了,我们只要占住这种高粱酒的中上层等次的酒水,外面人要酿让他们的酿去。我想只要人心齐这个作坊一直经营下去,相信我们平山村往后不比镇上县城里的人日子过得差。” 李峰和唐春明把这事情掰开了跟里正仔细讲解,其中何老也不时插上几句话,里正这才慢慢弄懂两人的心思,虽然两人一直强调自己还是有私心的关键的酒曲配方不会公开出去,但里正心里仍旧感激万分,这换了旁人家,就说他自己,手里掌握了这样一个秘方,会不会让整个村子里的人享受方子的好处?他也很难说自己会怎么做,但绝对不会有峰小子和明哥儿这般大度。 尤其是明哥儿,决定这件事的肯定还是明哥儿,因为方子可就是明哥儿拿出来的,一个哥儿心胸如此开阔,身为汉子的里正也不由觉得羞愧,当初他可也是对峰小子看上明哥儿心中有疙瘩的。 “那好,我先召集村里人把种菜的事情处理好,酿酒的事先让村里的族老们商量一下,他们拿定主意后村里人就不会有太大的意见了,这事可比种菜卖菜的事情更加重要。”里正怎会不清楚,一旦成功,那造福的不止他们这样一辈,可是长长久久的,只要后人不太败家,也许几百年后平山村的酿酒名声能响彻整个大庆国。 这么一想,里正更加激动了,确定李峰和明哥儿话说完后,脚下生风地就跑了,迫不及待地要回去把事情再好好琢磨一遍,在这里他看着李峰小两口就没办法冷静。 这事做成功了,就是他这个里正也面上有光,这可是在他手里办成功的,所以,他一定要把酿酒作坊给办起来,绝不能失败了。 何老也觉得没必要把整个酿酒过程全把在自己手里,如明哥儿这般抓住一部分再放出去一部分是最好的法子,有舍才有得,也才能保住那些酒曲配方。其实酒曲这东西外面也在用,不少以酿酒出名的酒家也有自己的独门配方,这样一来明哥儿手里抓着的东西也不会太抢眼。 才过了一日里正就把村里人召集起来,一家至少要派出一个在家里有发言权的人,聚集到里正家商量正事,唐春明除了提供种子,具体的事情不想再参与,于是和李峰留在家里并没有参加全村的集会。 路子他们已经提供了,如果这样村里人还没办法闯出一条致富之路,那也只能说村里有小心思的人太多,没办法凑到一起做大事的,那酿酒作坊恐怕也办不起来,这样一来,种菜卖菜的事情也能成为一颗投路石子了,就看村民们自己怎么选择,到底是要眼前利益还是要长远的利益。 至于张秀和王莫等人,唐春明也让他们去参加了,往后跟村里一道种菜卖菜,至于滕煜那里,也可以和村里再另签一份合约。这两家也没有不同意的,而且认为如此做法才能让唐春明一家在村里更好做人少让人说些闲话。六叔那里,不用明哥儿说话,就说跟村里人一道行动,而且积极提供他去年在镇上卖菜的经验,这让里正尤其高兴,直拍着六叔的肩说老哥哥做事地道,村里人要都这样才行。 显然这样的决定让村里人消化了好长一段时间,其效果嘛,从李峰唐春明家少有人再上门来就可以看出来,这牵涉到家家户户的切身利益,肯定需要花上一些时间才能决定下来,而且由谁去开拓销路,肯定也要有一番争论。有眼力的肯定能从中看出前程和钱途,这可是个既能挣钱又能开阔眼界锻炼人的活,就看张长明去年的变化,不少羡慕的年轻汉子都动了心,以前还发愁没办法跟李峰家搭上关系,现在机会正好,虽然说起初会艰难一点,但只要把路子打开了,那真是坐在家里等着钱从天上掉下来了。 还有人跑到张长明家门上取经,张长明不在,就问王莫哥儿或者是问张长明的爹母,问问县里的行情,六叔家也成了许多人的取经之所,六叔在第一天商议时就说了,他年纪大了吃不消这样的差使,还是让年轻人去干了,所以有兴趣的人都跑到他家去打听行情。 村里的热闹唐春明偶尔听张秀他们过来时说一说,这几家人都没想要揽下这个差使,六叔年纪有些大了,没这个精力,儿子儿么又在后山看鸡舍,而且他们的性子太老实也不适合,张秀家大山同样如此,他那个性子如果把事情拟好了步骤交给他,他能办得妥妥的,不会让人找出一处毛病,他就是适合干实事的而不擅长嘴皮子,出去卖菜可是要嘴皮子利索点脑子活络点的才行,就像张长明这样的,张秀也是自家人知自家事,所以没撺掇着大山去揽事。 倒是大山的那对哥么想方设法地要把事情揽下来,为此还让他们的爹母出动了把大山叫回来,让大山跟张秀去和李峰他们家说,只要李峰家出面,里正和村里人肯定不敢有什么意见,在他们看来,这挣钱的差使可是手到擒来。 大山从头到尾只有一句话:“不行,我不会去说。” 张秀直接喷了大山的大哥和哥么一脸:“峰小子和明哥儿都说不过问村里的决定了,你还让他们插手?这不是让他们以后在村里难做人?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在村里还眼红明哥儿家的好日子背后说些闲话,真以为传不到明哥儿的耳朵里?亏得你们现在还好意思跟明哥儿套近乎,我都扯不下这个脸,要说你们自己说去,我跟大山可不会做这种丢脸的事。” 张秀的嬷嬷马上拍桌子怒骂:“你就是这么跟大哥哥么说话的?眼里还有没有你大哥大哥么,还有没有你公公跟嬷嬷?让你们跟明哥儿打声招呼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大哥和侄子,你们不肯照应还不许让他们自己另外找门路?” 这架式似乎要拿长辈的身份来逼迫大山了,大山也犯起了左性子,把头一横说:“那就到村里和里正大伯那边去说说,要是大伯他们都同意我就丢一次脸厚着脸皮跟明哥儿把差使给大哥揽下来。” 大山阿母气得拿东西砸大山,大山可不是会老实地站在那里任东西砸到他身上的人,护着自家哥儿就往外走:“要不自己去跟里正还有村里人去争取,要不就我去跟里正大伯说,成天想这些小心思还不如踏踏实实地做事,真要挣钱,就是本本分分地把菜种好了也照样挣银子,其他的心思就歇了吧,当峰小子和明哥儿是糊涂人不成?别惹了他们不高兴你们什么也得不到,到时候我跟阿秀也没这个脸皮再去贴峰小子他们的。” 李峰和唐春明早就猜到村里会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所以他们才把事情完全丢开一点手都不想插,只管提供菜秧子。 等村里拿出最后敲定的章程后,一些人家才恍然发觉,李从根家的小哥儿已经悄无声息地嫁出去了,李家的族老也才发觉,李从根一家居然把小哥儿送人做小了,怒不可遏,把李从根两口子叫过来怒骂了一顿,看两口子居然一点反悔认错的意思都没有,族老们生气得干脆把他们一家的名字从种菜人家中给划了出去,也通知了李峰那里,不用把菜秧子卖给他们一家。 没料到这一家子听到这样的决定不怒反乐,甚至当着村里其他人的面嗤笑道:“我们可是要去镇上享福去的,谁还再在地里刨食了,累到死都摆脱不了泥腿子的身份。” 李家的族老们从别人嘴里听到后差点怒极而笑了,就是以前帮着他家说话的李家人,也觉得羞愧得很。以前觉得这家人品行再怎么差那也是李家人,李家人当然要顾着李家人,这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可对于把李家的小哥儿送人去做小,在他们看来也是极其丢脸的事,这李从根一家不仅不反悔还觉得是件很光彩的事成天地在村里宣扬,不想李家的脸面都让他们丢尽了。 看看现在他们的侄子李峰做的事,那可是造福整个平山村的大事,而且隐隐从里正那里得知,这后面还有一个更大的福气等着平山村呢,做好了可是要福泽平山村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都有可能的大事,这么一个鲜明的对比他们都觉得没脸见李峰了,自己以前都干的什么事啊。 因为这事,李家的一些人倒歇了再帮助李从根一家的心思,既然他们巴着那嫁到镇上给人做小的小哥儿,那往后他们过得好过得坏都跟平山村的李家没有关系了。过得好没人会上去巴着他们的,过得不好,就自己受着吧,也该受些教训了。 就在唐春明和李峰看里正送过来的详细的章程的时候,平山村又迎来了一个贵客。 074贵人 里正送来的单子上列出了种菜的人家和需要的菜秧的份量,唐春明早在院子里育秧苗了,现在看来在这个基础上还要作些调整。关于走出村子到外面卖菜的人选,里正他们挑选了几个名额,而且居然提出了试用的办法,让唐春明看到后不得不惊叹,大众的智慧果然不可小瞧。 其实是想参与的人太多,里正只得想了个办法让适合的人都去试试,看看最后谁能做得更好就把这差使交给这人了,这是里正没办法之下想出的法子,让唐春明想到了参加工作最初的试用期,试用期考核过关后才能正式上岗,看看,平山村就已经这么先进了。 唐春明和李峰说是不管,但滕煜那边的线还是要牵的,而且当初跟滕煜说好了就是优先供应他家的,所以最初跟里正说时也把这一点说清楚了,里正当然没有意见,这可是对他们有大大好处的,因而等小顺子再过来收菜时,唐春明让他给滕煜那边带个口信,需要来一趟平山村把事情重新确定一下。 两人坐在炕上讨论着里正送来的东西,还有商量稍后给后山去年收拾出来的野果树嫁接的事情,还有要将新的树苗种下去,新的树苗当然不能凭空拿出来,需要有个名头,这就是将空间向李峰坦白后的好处了,有人跟着一起商量,有人会为你提供遮掩庇护。李峰说等过阵子去趟外地,就说去购买果树苗,到时运送到后山,也算在村里人面前过了个眼不会让人太惊疑。 就在这时,跟着何老一道在前院的阿林跑来后院,边跑边喊道:“阿爹阿母,爷爷说来客人了,从京城来的客人。” 两夫夫顿时惊了一下,抬头相互看了一眼,立即意会来人的身份,正是何老让送年礼的那位,去年年礼送出去后那边一直没有回音,两人也没着急,何老同样如此,何老是对唐春明酿出的酒非常有信心,而李峰则更加坚信,仙家空间里出来的东西岂是普通凡物能够相比的,而且经常饮用对身体也有好处,他自回平山村后身体一日比一日好足以说明问题。 两人当即放下手中的册子和账簿,翻身从炕上下来,这时阿林也跑了进来,眼里闪着兴奋的目光,看来家里来了陌生的客人让他很开心。李峰帮自己和唐春明理顺了一下衣服,然后一把抱起阿林:“走,带阿爹去我们的客人那边。” “好啊好啊,阿爹,走那边,快点,阿母也快点来。”阿林拍着手欢快地叫道。 出了他们的屋子已经能听到前院的声音,走到过堂时,他们看到院子里停着两匹高头大马及它们身后的豪华马车,还有两名身形挺拔的侍卫,目光凌厉,当看到李峰和唐春明出现时迅速看了过来,不过显然在看到李峰时愣了一下,因为他们从李峰身上感受到一种不逊色于他们的气势,联想到主人前来拜访的那位老者的身份,两名侍卫心中对李峰的身份有些许猜测。 “阿峰,明哥儿,快进来,我们等待的客人终于来了。”屋里何老愉悦的声音传了出来。 李峰把阿林放下来,牵着他的手跟唐春明一道进了屋,第一眼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一位瘦弱的年轻人,第一眼很难描述这人带给人的感觉,虽然瘦弱但有一种骨子里的说不出的贵气,眼神轻慢地扫过来带着一种不容置否的傲慢却又不让人觉得有多无礼,仿佛他天生就该如此,联想到何老此前跟他们稍稍透露过的这位客人的身份,不管是李峰还是唐春明心里都带着谨慎,向这位年轻贵人行礼。 “见过这位大人。”唐春明入乡随俗,他可不认为自己身为穿越者就拥有特权,两辈子都注定是个平头百姓,成不了什么大人物,而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不管是哪一辈子,都拥有决定他们命运的权利,更何况是这皇权年代,这也是唐春明安心待在平山村的原因之一。 虽然谨慎,但两人也没将自己放在谦卑的地位上。 年轻人看了两人一眼后又将目光转回何老身上,眼中带着笑意,与看待李峰两人的眼神不一样,不是疏离与审视而是亲近与信赖。 “阿峰,明哥儿,这位是赵王殿下,我也没想到殿下会亲来,殿下这样的身份怎就带了两个随从就跑来了?”一句话点明了贵人的身份,又隐隐指责赵王殿下的鲁莽,可见何老与这位贵人关系菲浅,这样的语气可只有长辈才会使用。 “你们也不用拘礼了,何老的面子小王还是要给的,何况你们才是这里的主人,是小王多有打扰,”言语并不傲慢无礼,但举手投足之间赏心悦目,他的面色苍白,看上去就知道不是十分健康,“原本小王还想接了何老去我那边,没想到何老却留在了这里。”含笑地看了一眼边上的孩子,这样的日子是他之前没有想到过的,但看得出何老十分享受,于是,赵王心里对李峰夫夫又多了一层好感。 李峰和唐春明坐到了何老的下手,唐春明客气地回道:“赵王殿下客气了,我和阿峰这里幸亏有何老在,否则日子要过得一团糟了。” 何老笑道:“我在北边待了那么些年早就不习惯京城的生活了,而且这里舒心自在,倒是我看殿下的身体比过去有了起色,看来这一年有听我的话好好调养。” 赵王也笑了一下,他的五官比一般汉子显得精致,这一笑仿若脸上生花一般,很容易让人弄错他的性别:“我看何老也是过得乐不思蜀了,我这次之所以自己过来,也是让何老帮我再看看身体的情况,一个冬日下来,我也自觉身体轻松了许多。” “那么,殿下伸手过来。”何老捋着胡须说。 赵王伸出手,露出纤细苍白脆弱的手腕,唐春明瞄了一眼,觉得自己的手腕都比他粗壮有力。以前何老只是隐晦地提了一下这位贵人的身份,何老在未获罪之前是宫廷御医,当然有结识贵人的机会,依现在赵王对何老的敬重,当年何老获罪赵王显然是没有能力帮何老脱罪的,也从侧面可以看出那时赵王在皇宫里的处境并不妙。 何老隐晦地提了一下,李峰说的就更加具体一点了,当然李峰了解的情况也不多,只知道这位赵王殿下是当今陛下同胞的亲弟弟,在陛下未登基之前并不受先帝的看重,而这位陛下登基后,先帝留下的庞大后宫散的散死的死,就连那些未长成的皇子们据说也没有好下场,唯有这一位赵王获封王位,地位超然,但这位赵王殿下身体一向孱弱,一直闲居王府中休养,偶尔会被陛下叫入宫中陪伴。 李峰简单说了一些情况,却害得唐春明脑补了许多内容,民间对这位陛下掌权是拍手叫好的,但当初太祖登位的过程肯定不是一帆风顺,其间受牵连失去性命的不知几何,从描述中也可以看出那位陛下是位手段狠厉雷厉风行的,但对于老百姓来说,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就是明君。而赵王身为皇子居然身体孱弱,恐怕最初也是惨烈的宫斗造成的结果,也许何老就是在宫斗的过程中帮了一把当时无权无势的赵王殿下,才赢得了赵王如今对何老的敬重。 须知锦上添花容易,可雪中送炭才更显珍贵。 何老闭着眼睛给赵王诊脉,阿林乖乖地坐在阿母身边,赵王还颇有心情地跟小阿林点头打招呼,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将他招来,阿林看看阿爹跟阿母,在两人鼓励下走过去,赵王解下腰间的一块玉佩递了过来。 “乖,说谢谢殿下。”唐春明摸摸显得有些无助的阿林的头。 “谢谢殿下。”阿林小心双手接过玉佩,然后软软地道谢,最后又害羞地缩回阿母身边,丝毫不见之前去叫李峰跟唐春时的兴奋,这样的阿林反而逗乐了赵王,笑了一阵又握拳抵到唇边咳嗽起来。 何老松开他的手腕倒了杯茶递过去,赵王忍住咳意将茶喝下,喉间的咳意也减轻了许多,而苍白的脸色因这一阵咳嗽染上了少许的绯红,整个人也显得有生气了许多。 “如何?何老。”赵王把玩着手里的杯子,似乎并不太在意自己的身体。 何老掉了一堆的书袋子让唐春明听得云里雾里,好歹最后能听出个大概意思,赵王殿下的身体的确比何老上次诊断时好了不少,继续这样调养下去,身体会越来越康健。 赵王听了脸上露出笑意:“其实说调养倒是跟这去一样,不过去年年底时收到何老送来的年礼,这一段时间一直在使用,我倒是怀疑是何老送来的这些东西对我的身体更有帮助。”因为对何老的重视,赵王才会让人将酒送上来品尝,并且让人用那些稻米和面粉做成食物端上来,第一次食用时就觉得胃口比过去要好,他这样的病身子因为长期喝药经常食欲不振,何老送去的那些粮食都让他食用了,就连当今陛下也是在去看望弟弟的时候才有机会分享到一次。 “哈哈,那殿下可是找错人了,我也不过是借花献佛,那些粮食和酒水都是他们夫夫拿出来的,殿下如今该知道我为何不愿离开的原因了吧,哈哈。”何老捋着胡须笑道,他之前也有猜测到赵王身体变好的原因,看来果然如此,虽然改变不算太大,但他对赵王的身体状况非常了解,哪怕些微的变化也能诊断得出来。 075赵王 出人意料的,也许也在意料之中,赵王殿下留在了平山村,里正听说李峰家来了贵客特地跑来了一趟,不过赵王殿下不爱见陌生人所以里正并未能见到赵王的面,但李峰跟里正稍稍透露了下,说是何老以前认识的贵人,此次也是来找何老的。 看得出李峰的态度都很慎重,里正哪里再会计较见不见得到人的事情,他们这般升斗小民有接近贵人的机会都是难得了,真到了贵人面前,恐怕他会连话都说不出来,所以不被召见对他来说反而轻松些,不过心里对何老越发敬重,何老的身份果然不一般。 有里正私下的安排,这阵子就连张秀沈夫郎他们也不再往李峰家院子来,大毛二毛也特别规矩老实地上学堂而不到处跑了玩,除了照顾踏云马儿也不再在李峰家院子里乱窜。 唐春明和李峰虽然也有些不适应,但也知道赵王只是作短暂停留不会长时间留在这里,要知道那可是真正的贵人而非如李峰唐春明他们这般的草根出身,就是何老那也是在获罪发配到北边后,才逐渐地洗去原来的娇贵之气变得和军汉子一样不讲究衣食住行。 好在如今家中房间多,赵王自己挑中何老对面也就是唐春明原来住的房间后,就由那两位侍卫在里面收拾张罗了一番赵王才住进去,唐春明偶尔瞥过一眼,发现里面可真是大变样了,心想亏得这位殿下能忍受得了乡村的环境住得下来。 阿林也因为客人的到来变得安静了许多,唯一没有变化的恐怕只有小阿森了,依旧吃了睡睡了吃,高兴时啊啊地叫着挥着有力的小胳膊,不高兴时也是啊啊地叫着拼命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他要抱抱,他要出去转转,无忧无虑,连小阿林也学着阿母的动作轻轻揪了一下弟弟的小鼻头。 赵王除了与何老在房内交谈外,还热衷于让李峰带他去后山转转,也许这里面有何老大力推荐的原因,不过因为赵王身体的原因,每次去后山的时间并不长,从未见过的农家景象似乎让赵王感觉很新颖,要知道以往就是住到皇庄上休养也不会有人让这位殿下看到鸡飞狗跳的情景的。 这日,两位寸步不离的侍卫远远地跟在后面,确保赵王不会离了他们的视线范围,虽然只是乡野,可因为只有他们两人他们才更加警惕。李峰陪在赵王身边引着他往山上走,铁叔他们在远远看到贵人往这边走时就小心地退在一步不敢出声打扰,头也不敢抬起,唯恐冒犯了贵人。 看着鸡舍里新增添的毛绒绒的嫩黄的小鸡崽子,赵王脸上露出笑意:“没想到本王也会有这么一天看到这么多乡趣,现在我能理解何老的想法了,身在这里的确比京城要自在得多。”在何老面前他自称小王,可别人就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了。 “何老对我有大恩,我能侥幸活下来全亏了何老,所以想尽一份心意,当然也是因为我家中没有长辈,去年夫郎怀有身子临近生产,我毫无经验,才劝了何老过来帮一下手。”李峰老老实实地说道,在他看来,赵王能只带了两名侍卫前来,在来之前想必就已经把这里的事情调查清楚了,所以,这些事情也没必要隐瞒。 “你倒是个老实的,不过手下功夫也深,我这两名侍卫竟然联起手来都比不过你,看来何老果然对你不一般,竟将何家的祖传心法都传给了你,那也是你们之间的缘分。”赵王背着手,身形虽瘦弱但任谁都看得出他才是主场,李峰虽然高大健硕,但走在赵王身边还是注意着主从界限,不让自己逾矩。 “那是我侥幸,两位大哥有意相让,何老的恩情我更是不敢忘。”李峰谦虚道。 赵王没再接下去说话,背着手走在前面,颇有兴致地看看鸭群,又去看看羊群,听李峰说这里有个山泉,又叫来一名侍卫把他背上山去,等到了泉水那边才让侍卫退下去,他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又招手让李峰坐到他旁边,显然有话要对他说。 坐下的李峰腰杆挺得笔直,目前不斜视,几年的军营生活在他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赵王转头看了一眼,眼中流露出欣赏之色,不得不说何老慧眼,挑中了这样一人在北边的战场上出人投地,开口道:“来之前我见过姚知龄将军,姚将军还和本王提起过你,话语中对你多有赞赏,在知道你辞官归乡后非常惋惜,李峰参将,你可有想再回战场官复原位?只要你想,无论是姚将军还是本王都可以为你在陛下面前推荐,将来你的孩子也能够有一个好的出身,你就真的想在这样的乡村过上一辈子?” 姚将军?李峰放在膝盖上的手一下握成拳又慢慢展开,呼吸漏了一拍,在那几年中,除了何老对他有救命之恩,他能有后来的成就还得亏另一人,那就是当时在北边遇到的姚小将,他是镇国将军的幼子,年纪不大便到了战场上杀敌建立功勋,北蛮入侵的时候更是身先士卒,一路军功赫赫。 李峰是野路子出身,虽然有何老相传内功心法,可是拳脚功夫却是大部分为姚小将所传,又靠在战场上厮杀而磨练出来的。 “镇国将军府现在还好吗?姚将军他现在仍留在京城?”与北蛮的战争镇国将军姚家立功最多,但战场也非镇国将军一人说了算,他们在北边同样有掣肘力量,京中的派系斗争同样影响到了背边,战争还未完全结束,姚家一门就被召回了京城。随着姚将军的离开,李峰在营中也受到排挤,后来更是借着闻家一事急流勇退辞官归乡,离开了那些斗争漩涡,而余暮他们的位置尚低,所受影响并不大。 “你放心,皇兄并不是昏庸之君,自然知道哪些人可用哪些人需要防范,姚将军一家迟早会再起复,”言语中透露出,尽管这两年镇国将军府可能过得不如意,但这情况也只是暂时的,皇帝陛下初掌权,也不可能将所有的权力收入手中,也要受到多方制约,但不管怎么说,多方的妥协,让北边的战争总算如皇帝所愿获得了胜利,这就是成功,“倒是你自己怎么个想法?” 李峰松了口气,姚家能起复他是非常为姚小将高兴的,不过至于他自己,却说:“殿下,草民也只是一个粗人,对官场上的那一套懂得不多,还是现在的生活更适合我,与夫郎一起做个富家翁是草民夫夫的心愿,至于孩子们,草民会尽力培养他们,至于他们会走上什么样的道路就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这是直接拒绝了,刚刚说的那些话,显然这人连动心都没动一下。 赵王眼里闪烁着兴趣的目光,又说:“虽然皇兄励精图治,可也有有心无力之时,知道为什么会在定州府这边增派驻军吗?那是因为有人野心不小,并且勾结上了边陲小国图谋作乱,皇兄虽然加紧了部署,但仍旧避免不了一场战乱的爆发,李峰参将,到那时你将如何选择?就算你想做个富家翁,可也难保这里的一切不会被他们践踏,也许你的孩子也会遭到连累……” “殿下!”李峰突然出声打断赵王的劝说,声音拔高了一截就连不远处的侍卫都听到了,两人的身体立即紧绷起来,目光也变得锐利,倘若李峰有任何对赵王不利的举动,他们就算斗不过李峰也会拼命拦截。 “殿下,我相信陛下英明神武,也相信朝中众位将士,必不会让殿下口中描述的这一面发生。殿下,倘若到时需要草民,草民定当万死不辞!”李峰捏紧了拳头,如果有需要他会上战场尽他一份微薄之力,但在这之前,他会留在家里陪明哥儿陪孩子。 “好,果然与知龄说的一样,他就与本王说倘若战事发生,你一定不会推辞,知龄与何老果然好眼光。好吧,我们这就下山。”赵王拍了拍李峰的肩露出笑脸,然后起身走在前面,李峰紧随在后,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这些事他尚未和明哥儿说过,如今听赵王说来形势紧张,恐怕战事也不远了,他不能再拖下去了。 下山的路上两人再未说起有关的话,仿佛那一切只是风中的幻听而已。 而赵王于当天晚上就提出他会在明日离开,毫不客气地指明李峰和唐春明给他准备一些之前年礼时送上的粮食与酒水,他一道带走。当然,不仅如此,他还说,等过几日他手下的一位负责生意的门人会前来与李峰他们商谈相关事宜。 送走赵王殿下,唐春明也松了口气,家里有着这样一尊大佛,就是他再大大咧咧也得收敛一点,总觉得束手束脚的,果然他就没有做人上人的命,就该在这样的乡村过着赚赚小钱的日子,至于其他的事让李峰跟何老去张罗吧。 “看看你这模样,赵王在这儿时也不见你怎样,应对得挺好,就连赵王也说峰小子娶了个好夫郎,没想到全是装出来的,哈哈。”何老指着唐春明哈哈大乐,赵王临走前有再劝过他跟着一道回京城享福,可他再次拒绝了,他可不认为那是享福,真回了京城,那些慕名求上门的达官贵人指名点姓地让他给人看病,他是看还是不看?而且他还记得当初获罪时那些达官贵人也没几人出面为他求情的,再说,京城对于他来说也是个伤心之地,他不想再回去面对当初的一切勾起伤心往事。 076容玥 育菜秧无需花上太多时间,陆续地有人家从唐春明手里领到自家定下的菜秧,欢天喜地地回家种上了。李峰跟唐春明一样不是在地里忙碌就是在山上干活,没得清闲的时候。听了赵王的话后,李峰心里更加有了种迫切感,在离家之前,他必须把整个后山给收拾出来,再请上足够的雇工,到时留明哥儿在家也不用操心太多的事。 至于怎么说,一时间他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一个冬日下来,李峰时常到去山里巡逻,检查各地安装的陷阱机关,之前的冬日里虽然也偶尔再听到山里的狼叫声,但也许是那次李峰杀得太狠,狼群竟然未敢再往村里的方向过来,平山村总算度过了一个安稳的新年。 就在这样忙碌的时候,赵王提过的那位门人如约而至,巧合的是,接到李峰消息的滕煜也恰巧在这一天赶到,这还是新的一年滕煜第一次来到李家,随行的马车上当然也备下了不少礼物。李峰家虽然自家地里种出来的各种吃食不缺,可有些东西却是没办法自家生长的,滕煜给送来了不少晒干的海货还有搜罗过来的南来北往的新鲜玩意儿。 这位赵王的门人出乎意料的年轻,两人原来都以为是个经验丰富的中年人,更加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虽然作汉子打扮,但哥儿的特征太明显,赵王居然让一个哥儿替他处理生意上的事情,而且走南闯北,就是李峰看到了也不由钦佩。 倒是来人没一点不自在,开门见山地报出自家身份,他乃是大庆的皇商出身,但由于他这一支嫡系仅余他一个哥儿,所以当机立断地投靠了赵王殿下,并且依靠自己的努力和出色的经商天赋得到了赵王的信赖与看重,因此一接到赵王送来的信他就紧赶慢赶的过来了。 来人姓容名玥,当滕煜得知他乃容家人时差点没能坐住,破天荒地失了从容变得结巴起来:“你……你……居然是容家……当家人……”他从没想过会有一天与大庆的皇商容家坐在一起,民间有关容家有许多说法,他也曾当传闻一样听过,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当家居然真的是哥儿,滕煜脸都开始红了。 容玥笑了笑,他不是容貌十分出色的人,也许因为常走南闯北经常风吹日晒肌肤偏黑,但整个人神采奕奕,依旧很能吸引人的眼球。他朝南拱了拱手道:“这多亏赵王殿下垂爱,否则我也坐不稳这个当家人的位置。” 言下谦虚,若非有赵王这个强劲的后台,容家内部的争斗让他根本没有获胜的可能,面对赵王的权威,那些亲戚和旁支有再大的胆量也不敢生事,就是心中有怨言也不敢放到明处,然而,若是容玥没有拿出足够的条件和足够的实力打动赵王,他也不可能获得赵王在背后的支撑。 滕煜是听过一些传闻的,现在见到本人反而相信其中一部分传闻了,据说这位容家当家人不顾全族的反对捐了大部分财物给朝廷又将家中的不少生意挂到了赵王名下,这些生意所得利润当然也就大部分落进了赵王的口袋里,而容家只得其中一小部分。现在想来,这位容家当家人也是不得已之下采取的策略,可若换了他自己,滕煜暗想他做不到这么破釜沉舟的一步,而他更没料到的是,这位当家人居然如此年轻,如此果断的魄力让他自觉羞愧。 可对于容玥来说,如果当初没走这一步,家产必定为旁支所夺,而他自己最好的结果就是被族人一副嫁妆打发掉,更加糟糕的结果可能连性命都消失在容家宅院中。 “容当家谦虚了,那么多行商之人,却偏偏容当家得到赵王的看重不是没有缘由的。”至于其他的一些诋毁容玥的传闻在滕煜看来完全是出于妒忌散播出来的,其中大部分是说这位容当家是靠爬上赵王的床榻才得到如今的一切,将容当家简直说成是妖狐转世了。 “滕公子所为也不差,滕公子之事我也多有耳闻。”容玥也夸了滕煜一句。 “你们就不要捧来捧去的了,都坐下来好好说话吧。”唐春明听得牙根发酸,发话道,他对容玥的感觉非常不错,对他的经历也更加感兴趣,而且最为关键的是,面对容玥他没有面对赵王时的那种迫人的压力。 “理当如此,滕公子请坐。” “容当家请。” 容玥不是一人来的,身边跟了不少护卫和随从,李峰将这些人安排住下后才来到明哥儿这边。他对于皇商容家倒是听说过一些的,当今继位后能够坚持与北蛮一战,其中容家的财力居功至伟,容家此前可谓富可敌国,其实早就被皇家看中,若非容当家果然地投靠当今以及赵王殿下,容家恐怕也不复存在了。容家虽然失去了大部分财物,但能从容从危机中摆脱出来已属不易。 先帝好享乐,生活奢靡,造成国库空虚,富可敌国的容家不成为当今的眼中钉都不可能,哪一个皇帝能容忍得了一个皇商之家的财富比国库还要丰裕的。 赵王亲来平山村是出于对何老的重视,至于他李峰不过是顺带,不过能让皇商容家当家人亲自过来,这说明赵王对他们家的出产还是非常看重的。 “李参将。”看到李峰进来,容玥立即起身抱拳叫道,滕煜这也才知道李峰辞官之前的官职,而唐春明更是只知道他比余暮的位置高点,至于其他,反正这人也退下来了,他也再没兴趣过问,因而也是第一次知道,不由拿眼神瞧李峰。 李峰心里苦笑一下,还没等他跟明哥儿坦白,这一波波的事情就来了,正色对容玥说:“容当家客气了,李某现在不过乡间一介布衣,当不起这个称呼。 “那好,我就叫一声李大哥吧,大哥哥么,小弟这厢有礼了。”一本正经地给两夫夫见礼,唐春明连忙避开,心里甚至在想,难怪能成为皇商当家的,看他年纪虽轻,可也轻不过李峰吧,更不用说他了,不过心里还是对这样的人很有好感,尤其是在这样的年代,一个哥儿闯出这样的路子可以说非常好不容易,这可是个闲言碎语就能逼死人的世界。 然后双方才进入正题,容玥来之前显然也对于李峰和唐春明的事情调查过,问:“殿下跟我说过,唐记的酒水一定要拿下,此前大哥虽然提供了一份酿酒方子,但酿制出的酒水虽然也颇不错,但难于与唐记的酒相比,这其中是不是有秘密?大哥和哥么想要怎样的合作法?” 年前,随年礼送过来的还有简易的蒸馏酿酒之法,但酒曲的配方并没有附送上,毕竟那样一个贵人,想要打动他不是那么容易的,就是容家可也是送上了大部分家财才得到了赵王的庇护,赵王的庇护其实也就相当于当今的庇护,而且唐春明也不觉得蒸馏之法有隐瞒的必要,古地球能发现这种方法,相信这个空间迟早也会有这一天。 那批送出去的酒,李峰和唐春明商量之后用上了同全羊馆一样的招牌:唐记,虽然唐春明在族谱上已经冠上了李姓,可对于李峰而言,这可是唐春明从另一个世界带过来的,未尝没有纪念之意,而且这本来就是唐春明的东西,他没有任何想要占夺的意思。 “是的,”唐春明坦白地承认了,“唐记的酒水只有用平山村种出的粮食与山里的泉水才能酿出那样的好味道,别处的粮食与水想要得到同样的效果却难,容当家可以尝尝我们这里的水与别处地方相比有没有不同。” 这茶水用了何老的茶给来客泡上了的,何老气呼呼地跟唐春明讨价还价,他那点茶得来可不容易,都是靠京城里送过来的,他自己都不够喝,却被唐春明这个不懂茶道的人蹭了不少,简直是浪费,何老气呼呼地说,等他找来好茶的树枝,必须在后山上留一块地方给他种出一些好茶来,谁让明哥儿有一手种菜和栽种果树的好手艺,不用白不用。 唐春明自己却是从来没想过的,他对茶真是没有太多的讲究,不过既然何老好这一口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哼哼,别以为他不知道,家里的秘密何老也窥得差不多了,否则院子里怎会动手辟出一块地用来种他的宝贝药材的,在山上种茶,恐怕也是早就打上的主意了。 “是啊,唐夫郎这里的水是别处没有的,我每每过来一趟也总想多留一段时间,容当家请。”滕煜并没有参与到他们的生意中,不过是顺着唐春明的话往下说,能促成这桩生意对他来说也是有利的,最最主要的是,滕家跟容家相比,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容家可是将生意做到遍布整个大庆的。 容玥呷了口茶,嘴里啧啧称赞,茶好水也好才能冲泡出这样的好茶,听到手下调查的那些情况他在来的路上其实特意拐到了滕煜的那些酒楼里尝过受食客捧场的菜,轻易就能尝得出,食材不是他手下的酒楼能相比的。 “可是大哥哥么一家未必能酿出我们需要的酒水份量。”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仅仅供应赵王那里就需要不少的份量,何谈再销往其他地方。 “这我们也考虑过了,正准备商量出一个方案。”唐春明与李峰互相看一眼,仍由唐春明开口,因为容当家也是个哥儿,所以两人也没那么多避讳,这些事本就由唐春明拿的主张两人再在一起商量的,“我们打量由村里出面,在村里建造一个酿酒作坊,就地取材,尽最大的可能多酿制一些酒水出来,至于其他,倘若在别地酿造,我们不能保证酒水的品质。依照我们的设想,我们这里出的酒水可以分为特等、一等和二等,当然最好的特等数量不可能太多,必须由我跟阿峰亲手酿造的,这三等酒水去处如何就是容当家的事了。” “原来大哥哥么早就考虑周到了,看来平山村也是有福了,不过蒸馏之法可否由我出价买下,由我在其他地方推广开来?”容玥知道这是极限了,不可能再扩展了,只得提出另一条办法。 唐春明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那方法不是送给了赵王殿下了吗?只要殿下同意,我们并无意见,而且那法子并不复杂,只要掌握了最简单的工序便可以大量推广开来的。” 容玥愣了一下忽而大笑起来,爽朗得与汉子没什么区别,又连连道歉:“是我想偏了,没想到大哥哥么如此大方,倒显得我容玥小气了,不过殿下的意思是也不能让大哥哥么受到太大的损失,我的意思其实也是殿下的意思。” 呀?!这是又要发财了?唐春明仍旧讶异地看向李峰,他和李峰当初决定送出蒸馏之法可根本没想拿这方法挣钱的,而且这方法确实简单之极,不说赵王那里,就是等平山村酿酒作坊建立起来之后,里面的相关工序肯定没办法保守住不被泄露出去的,无论是本村有小心思的还是外村刻意探密的,都会迟早得到作坊里的工序包括天锅的做法。 不过这方法落到赵王手里并用银子买下来,其他的酒坊恐怕没那么容易仿制了吧,唐春明自认为想通了,点点头说道:“那容当家就看着办吧,意思一下就行了,反正往后的酒水生意才是大头,不要亏了我们就行。” “哈哈,好说,哥么果然是爽快人。”容当家也将唐春明当奇人来看了。 077嫁接 听他们的谈成的结果,滕煜也心里痒痒,不过却知道,有赵王殿下和容家参与,他是没机会参与进来了,不过倒是没有太大的惋惜,就同李峰和唐春明的选择一样,这样的东西放在自己手里根本保不了多长时间,必须要借助更强大的后台才行。 酒水的生意谈好后,接下来就是平山村出产的粮食,容家也是大富之家,容玥从小什么好东西没享受过,就是现在走南闯北的,其实生活上也样样精致,但吃过唐春明的东西便知道,就是皇宫里的贡品都不及这里的,所以赵王殿下才让他亲自来谈妥这笔生意。 但是同酒水一样,想要特等的粮食便不可能满足数量上的需求,至于一等二等的倒可以扩大一些,但也有限得很,最后的结果只能由唐春明家提供特等和次一级的稻米和小麦,但向容玥每年提供一定的粮种,种出的粮食虽比不上特等的,但也和平山村人家种出来的差不多,当然,所提供的粮种也是有限的。 什么都是有限的,容玥有种吐血的冲动,不过他心里其实也清楚,越是如此才越显得珍贵,好东西也不可能泛滥。 双方谈妥后把契约给签订了,同时,与滕煜的契约也要另签,为此,李峰把里正请了过来,除了李峰家继续供滕煜那边的菜外,还与村里签了契收购村里的一部分蔬菜。 生意人的天性让容玥手痒想要插上一杠,可想想平山村又是种粮又是种田,本就地少,根本没有再多余的田地来增加产出,何况他也看得出滕煜的紧张,生怕容家抢走这部分货源,而唐春明又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不会主动断了与滕煜这边的生意往来。 李峰与唐春明的确没产生过这样的念头,尤其是对唐春明来说,滕煜是第一个认识到他家蔬菜价值的人,解决了他家当时的燃眉之急,何况滕煜这人又守信用又识趣,在滕煜没犯错之前,他不会主动与滕煜断了来往。对他来说,还是小民意识占了大头,就是如今,想到每年有白花花的银子入手,他已经盘算起以后的安逸日子,没有太大的进取心,也没想要离开这平山村去外面过人上人的生活。 谈妥后滕煜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对于能从容当家手里抠出这些东西他很有成就感,干劲十足。 容玥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很有闲心地让唐春明领着他在村里和后山上逛了逛,上次是李峰领着赵王,这次轮到唐春明来领着容玥了,而且容玥表现出对两个孩子的喜受,就连到后山时都带上了阿林,要不是阿森太小,估计也给带上了。或许是因为哥儿的缘故,阿林对着容玥也没之前对着赵王的拘谨。 后面有人远远地跟着,前面阿林跟二毛追着跑,容玥羡慕地叹了口气:“真羡慕哥么你这样的日子,还有哥么你这份心性。”以容玥的眼光当然看得出唐春明是个容易满足没有太大野心的人,而他在家族中在外面见过太多的利益相争的一幕幕,他自己的爹母,就因为族中的纠葛而早逝,留下了一个偌大的烂摊子,现在回头想想,都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走出来了。 “我也钦佩容当家的,你如今的成就就算是汉子也比不过的。”唐春明诚心赞道。 “你不觉得我一个哥儿在外面抛头露面与汉子争利益是许多人尤其是汉子容忍不了的事吗?”容玥眼睛亮亮地转过头看向唐春明。 唐春明轻笑:“容当家的不是比大部分汉子做得都好?他们会说那些话不过是因为他们做不到你这一步,才会在背后中伤诋毁你,就同我当初在村里一样,前面当家的过逝后我单独立户时也被不少人在背后说闲话,可他们说得再多我身上也不会因为这些而少长一块肉,就算现在跟阿峰成了亲,这外面说我闲话的人也不少,可是你看看,他们到我面前还不得奉承着我要看我眼色行事?至于这背后谁去管他们,要真为他们的话而活岂不是太累人。” “说得好!”容玥眼中的神采飞扬,眼神更亮,像团火一样即使是相对来说普通的五官也被映照得异常出色,“我跟其他人一样叫你明哥儿吧,你叫我阿玥或者玥哥儿,明哥儿你这番话说得真好,那段最艰难的日子我也是常用这样的话来劝慰我自己,只要度过了难关站在最高的位置上,那些族人哪怕心里再忌恨也不得不向我低头,后来,我不就做到了。” “好,阿玥,”唐春明笑着回应,“的确少有人能站到你那样的高度。”他对容玥依旧钦佩,他知道自己为何会拥有不同于一般哥儿的想法和主意,那是因为他本身壳子里装着的就是一个男人的魂魄,而容玥却是本土哥儿,能顶着大部分人带着异色的眼光走到这一步尤其不易,才是真正值得人佩服的。 唐春明也欣赏这样的人,与张秀他们虽然脾性也很相投,但到底觉得少了些什么,现在想来,也许少的就是这份阅历与眼界吧。 容玥也觉得和明哥儿谈得很投机,边说边说:“这里山好水好,以后有空我会常来的,明哥儿你可不能不欢迎我。”由于心情好,话语也轻快起来。 “当然欢迎,你以后帮我带些外面有关奇闻怪谈和地理游记类的书籍,就当你交住宿费了,有两个孩子拖着我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像你一样跑来跑去了。”唐春明也不客气地说道。 “没问题,成交。”容玥欢快地笑出声,还引得在前面奔跑的阿林二毛好奇地回头看看。 接下去的谈话就围绕着这座山头了,容玥很有兴致地去看了鸡舍羊圈,还说他经过安平县时特地去了唐记的全羊馆,就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家引得赵王另眼相看,却也被全羊馆的羊肉吸引住了,而且他知道全羊馆里用的一种调味料,唐春明听了便明白他说的是孜然,对于容玥这样到处跑的人,除了拿出这个世界没有或尚未从海外传进来的新鲜事物外,很少有他不知道的。 “除了调味料特殊外,你用的羊肉口感也非常好,看到你这里的羊群,我觉得养得还是太少了,最多供应一家全羊馆,却是不利于开分店扩张的。”到底是生意人,话题立即被引到生意上去。 唐春明忍笑道:“我有那么多精力吗?我这些羊吃的饲料可是跟外面不一样的,必须我自己亲手把关的,再说了如今我跟阿峰手里的银子花都花不完了,没想着再去开什么分店,把安平县一家一直经营下去就可以了。” “你就是太没有野心了。”容玥也知道自己白说了,而且这样的羊肉在他看来就同种地种菜一样也靠这方的水土吧,还真扩张不了,“幸好大哥的性子跟你也相称,都不是贪慕富贵之人,否则大哥当初也不回辞官归乡了吧,大哥的名声我可是在别处听说过的,尤其是闻将军想招大哥为哥婿那一段,明哥儿你清不清楚?”容玥的话语里带着打趣的意味。 唐春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这是看我笑话了?我当然听过了,不就是嫌弃我家阿峰长得丑破了相嘛,也不想想阿峰是为了谁才破了相的,不过那小哥儿看不中才好,否则我岂不是找不到这样的汉子了。”说着唐春明也笑了起来,他真没将这件事多放在心上,别人不知阿峰的好那是别人的损失,到了他手里可就再也跑不了了。 不管是放到现代还是这里,阿峰的品性都是那么地难得可贵。 “我看你是得意炫耀吧,”容玥继续打趣道,“你就不想知道那闻家的小哥儿如今的情况?” “你知道?嫁人了?”即使是汉子一样的哥儿和拥有汉子内芯的哥儿也有一颗八卦之心,两个不是普通哥儿的人头碰头说起闻家小哥儿的八卦,绝对有浓浓的幸灾乐祸的味道。 对于容玥来说,可看不上这样忘恩负义图慕虚荣的哥儿,注重皮相不算是太坏的事,但李参将可是对闻将军有恩之人,即使不同意这门亲事可以私下协商解决,却被这家人弄到大庭广众之下坏了李参将的名声,这在容玥看来就非常可恶了,在他看来,这家人还不是看不中李参将的毫无根基和草根出身。 容玥说,这闻家小哥儿跟他阿母去到京城后先是看上了镇国将军府,镇国将军最小的儿子姚小将军尚未成亲,闻家正君千方百计地想要向镇国将军府推销自家的小哥儿,却不知李峰身上发生的事早被姚家知道,且姚小将军与李峰关系又非同普通的上下级,镇国将军的正君将闻家来人羞辱了一顿赶出了镇国将军府,虽然没当着其他人的面但私下也传出了不少风声,显然这风声是镇国将军府有意传出去的,因而不少人家都对闻家母子两人不愿理睬。 官家小哥儿也并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哥儿之间也有许多聚会,这样的场合也会有适龄的汉子参加,算是一种变相的相亲,这样的场合容玥是不会参加也不被欢迎的,因为大多数人家不会想要一个比汉子还要能干的哥儿。在这样的场合,闻家小哥儿居然自己看中了一个人,结果那人已有正君,而闻家小哥儿最后居然去做了那人的侧室。 “到底是什么人家啊居然让一个品级不低的武将家小哥儿去做侧室?”唐春明不可思议道,李峰知道这事,但没跟唐春明提起,他认为根本与己无关,听过也就抛在脑后了,却不知自家夫郎也会八卦的。 容玥嗤笑了一下,说:“那位可是京里鼎鼎有名的风流倜傥的小侯爷,侯府里除了正君外已经有一院子的侧君侍君了,也许闻家小哥儿就觉得自己颜色好能在一众侧室和侍君中脱颖而出让小候爷对他爱得死去活来,连正君都可以抛开。” “哈哈……”唐春明不由大笑,听容玥对那小哥儿的描述,觉得他还真有可能是这样的想法,就同李峰的那位堂弟李从根家的小哥儿一样,也是自以为是,对自己容貌沾沾自喜,上赶着去做人家的小,恐怕也以为会一朝得子从此可以爬到正室头上去,虽说这样的现象从古至今都不少,但对这样汉子的品性唐春明可看不中,今天喜爱这个明天又岂不会变心喜欢上另一个更加年轻漂亮的。 容玥也知道唐春明是看不中这样的人的,他发现他们许多观点看法是相同的,看得出唐春明对李参将的过去并不太多感兴趣,于是转移话题,指着前方的树木问道:“这些是什么树?为何不像下面一样砍掉了养些牲口?” 唐春明没好气地说:“要是山上树都砍掉了那我家下面的房子也要危险了,这样很容易造成山体滑坡,嗯,就是下大雨暴雨的时候山上没有树木根部留住雨水一起向下冲去,会带着泥土沙石一道冲下去,那样难道不危险?” “原来是树木砍伐多了的缘故?”容玥恍然大悟,他在外行走不是没碰到这样的事情,转头看看明哥儿的家,正好在山脚下。 唐春明又跟他解释道:“这些是野梨树,正准备过些天给嫁接一些好梨树的枝条,可以改善这些梨树生长出来的水果品质,据我所知,城里一些养花的能手也能将不同品质的花枝剪接到同一株枝杆上能让那花开出不同颜色的花朵,这道理是一样的。”这是从何老那里听来的,所以唐春明对于自己使用上嫁接的技术没有任何负担。 “这我倒是知道,”容玥生来富贵,于这方面知道的东西比唐春明更多,但他不知道这样的手艺也可以用于果树上,感兴趣道,“那等树上结出果子来可要通知我一声,我一定过来品尝。” 容玥对山上什么东西都有兴趣,那些刚发芽的枸杞树莓也要问一问,还有山里的野枣树,直到跑累了才让唐春明叫上两个孩子返回去。唐春明也不敢放阿林在山上跑太长时间,到时出一身汗再山风一吹很容易生病,倒是二毛因为练武的缘故体质比阿林好上一些。 返回去的路上不时看到村里人跟唐春明打招呼,对于容玥的身份也异常好奇,但看到跟着的那些护卫心里也猜到来人必定也是什么贵人,心中越发觉得李峰和唐春明如今深不可测了,也觉得跟着他们干不会有任何风险,就是村中一些族老对于里正的建议也没了任何犹豫。 里正可是说了,来的这位贵人正是跟明哥儿家商量售酒事宜,只等着村里酿酒作坊办起来,这售酒的事情根本不用他们的操心,他们只管如何酿出更好的酒出来便可。 容玥到底生意忙碌,在这里停留不了再长时间,临走时还表示遗憾。 送走容玥,唐春明把空间里的钱匣子搬出来,又往里面放了一叠银票,对李峰感慨道:“这钱来得是不是太容易了?单一个蒸馏手艺和蒸锅天锅的制作方法就卖了两千银子,我都感觉我们一辈子都花不完这些银子了怎么办?” 李峰看着明哥儿一副财迷模样又不知道要怎样使用这笔钱财,忍不住低笑出声,被唐春明狠狠瞪了一眼,李峰才说:“要知道这法子到了他们手上挣的可就不是一两千两银子的事,所以不必有负担,这些银子不如我们拿出来在附近买个庄子,以后自己种粮种菜都可以,也不必忌惮村里人看了会眼红。”他知道明哥儿的心思,怕暴富了后遭村人忌惮与村里人离了心,所以除了买下一座荒山外并没再在村里购买任何田地,但在外面买上一个庄子村里就不会有太多人知道,以后有什么想法明哥儿也可以大胆尝试而不用偷偷摸摸的。 “买庄子?”唐春明眼睛一亮,“这主意不错,我们村的地的确太少,一年到头也收不了多少粮食,哪里供得上容玥那里,而且我们一家子以后也可以到庄子上住住,算是度假?” 买庄子的事情就交给李峰去办了,不过这事也不急,先要解决山上果树嫁接的问题。 唐春明给李峰在山上演示嫁接技术,他以前跟着老爹做过这样的活,所以做起来没有任何技术难度,而且他空间里的树枝生命力又足够的强,所以他很有信心嫁接的这些果树能够成活下来。同时,跟着学习的还有大山等村里的汉子,也是去年一直帮着李峰在后山做事的人,无论是李峰还是唐春明都需要足够的人手来做这项事。 两人都有事,阿林和阿森两个孩子就交给何老跟张秀带了,有时沈夫郎和王莫他们也会过来帮着照看会儿。 这时,里正跑到山上来找这对夫夫,脸上还带着兴奋之色:“峰小子,明哥儿,正要找你们商量这作坊的事,你们现在可有空?具体怎么操作还需要由你们来指导。”跟之前卖菜事情不一样,这酿酒作坊他们不可能完全做甩手掌柜的,要真是这样里正也不敢接下这个担子,外面的门路和酿酒的手艺可都掌握在他们手中,离开了他们这作坊完全就是个空壳子。 李峰和唐春明把手里的事情放下,互相看了一眼,点头应道:“好,大伯,我们这就跟你走一趟,大山,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带他们做了。” “对,大山哥,按照你之前那样做的就可以,不用担心会做坏,到时我跟阿峰会来再查看一下的,不合格再重新来做。”唐春明也说道。 大山跟其余几人互相看看,点头道:“好,那我们接下去做,我们会小心的。” 两人跟着里正往山下走,唐春明除了使用空间里的树枝外,嫁接前还将树枝嫁接切口的部分在空间泉水里浸泡过,更增加嫁接成功的可能性。倒是里正边走还边回头看看,乐呵道:“你们小两口又在山上搞什么新玩意儿了?”在他看来,明哥儿就没个闲的时候了,不时折腾出新鲜玩意儿来,还每次都能折腾成功成为挣钱的买卖。 李峰和唐春明笑了笑,由李峰跟里正解释了一下,这两天在忙这个事情山上的几个汉子也没在村里透露,所以村里还不知道这件事,否则知道了恐怕又会说上不少时间,当然现在不会有人说他们的家乱折腾钱财了。 078酒坊 李峰和唐春明赶到里正家时沈夫郎正忙着招待前来的族老和有发言权的汉子们,看到夫夫两人过来笑着说:“我也是刚从你家过来,放心吧,两个孩子现在有张秀跟王莫带着。” 李峰和唐春明都放心地点点头,忙起来真顾不上孩子了,也就能中间抽了空回家看看,幸好有何老在家里帮衬着还有其他人家帮忙。 “峰小子和明哥儿来了,快坐,我们就等着你们呢。”李家的族老非常热情地招呼两人,两人也没有推拒跟里正一道坐下,沈夫郎朝唐春明眨眨眼睛,意思唐春明懂,这是族老们有求于他们所以特别客气,让两人不用太过谦让,该争取的当然就该争取,否则会把别人的心给养大了。 这事沈夫郎之前就跟唐春明提过了,唐春明也意识到自己考虑事情有时可能太过简单,他自恃掌握了核心的东西,其他的便不太放在心上,可别人未必同他一样想法,谈对人心的认识就算他活过一辈子也不能说看得透彻明白。 不过今天的主场可是李峰,他才是当家汉子,在李家族人面前唐春明当然要给足面子了,不是李峰自己要争的,而是给这些李家族人看的,否则恐怕这些人心里也要对唐春明有些意见,哥儿再能干,可在外面当家的还得是汉子。 “之前家里来的真是与你们谈售酒事情的行商?你们谈妥了?”有一人率先向李峰发问。 李峰也没介意,回道:“不错,那位虽说是哥儿,但来头可不小,他是大庆皇商容家的当家人,与他搭上线我们的酒不愁卖不出去,要愁的该是怎么多酿一些酒并且保证酒水的品质,尤其是后一条,容当家的可是说了,如果品质下降他便会中断与我们的合作。”李峰有意突出容玥的身份又将事情说得严重一点,前者让大家吃一个放心丸,后者则是要人知道,不是搭上容当家的就万事大吉了的,要是不好好酿出满意的酒,大家一样发不了财。 李峰这话一抛出来,里正家的这些人果然议论起来,而且面带激动的红晕,年纪大一些留了胡须的还差点将胡须给扯掉了,皇商这个词,以往对他们来说太过遥远,他们也没想到他们会在有生之年与皇商牵扯上关系。 “原来是皇商容家啊。” “没想到皇商居然是一个哥儿当家作主的。” “管他是不是哥儿,要知道皇商可是有皇上撑腰的,就算是哥儿那也比汉子体面啊。” …… 看这些人光激动了都丢开了李峰跟唐春明,里正对两人笑笑:“你看看他们,我之前没给他们透露,就是他们会这副模样的。” “你还说,你自己还不是一样的,在屋里激动得走来走去,让我晚上都没睡个安稳觉。”沈夫郎白了他当家一眼,当着李峰两口子的面揭里正的短。 里正老脸一红,不过很快又故作镇定,他虽然只是一个村的里正,但往后要跟皇商打交道了,自然也要将自己提高一点,可不能太小家子气了,否则岂不是堕了峰小子和明哥儿的面子,有负他们的重托。里正找不到再好的模仿对象,李峰是武人出身不是那么好仿效的,于是找来找去里正找上了以前打过交道的衙门里的官老爷们。 看到里正的模样唐春明忍笑得揉揉肚子,沈夫郎也暗笑摇头,这个老头子,现在可是干劲十足,不过他也知道自家当家的就喜欢拢事情喜欢看到旁人尊敬他的目光,说得再白一点,就是当家的有官瘾。 他们这边说了几句话,那边处于激动情绪中的人也终于发现他们冷落了李峰和唐春明两人,有几个老家伙跟里正一样老脸一红,心说还没有小年轻的经得住事,再然后,这些族老看向李峰和唐春明的眼光越发慈爱,多好的后辈啊,自己挣钱了还不忘记族人和村人,以后自己可不能再干糊涂事了。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唐春明暗暗抖了拌,早知道如此就让李峰一人过来了。 里正嗑了嗑烟杆开始说话了:“这酿酒作坊是一定要在我们平山村开办起来了,那么我们有几项事情要办好了,一个是作坊选址,要建在哪里,而且听峰小子和明哥儿所说还需要靠向阳背风干净的地方,第二件事是用来酿酒的高粱需要我们村自己种出来,到时种子也像麦种一样要跟峰小子他们家买来,种出来的高粱到时由作坊统一收购,当然得要精心侍候了,种得不好的作坊可不能看到乡亲的份上收下来,否则会影响酿出的酒的品质,所以这件事非常紧要也是首先要办好的,等事情在村里通报下去后先赶紧把要种高粱的人家汇报上来,种的人家跟上次麦种一样要登记要签订契约,可不能让个别人家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拿原来的种子种出来的高粱冒充。” 在座的人互相看看,一致点头:“这是应该的,一定要好好把关,如果真出现这样的人,可不能心软,该怎么处置都行,哪怕逐出我们村子,可不能让这样的人坏了平山村的大计。” 切身利益相关,这些人也不再拖泥带水,想想里正说的这些事情,如果不严厉处置了,恐怕还真会让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所以先要把这个漏洞给堵住了。 有这些人的同意,里正当然就更不会心软了,继续说道:“也不是我们太过狠心,而是等酒酿出来后村里发了财,外面肯定会有不少眼红我们村的人家,要是他们拿了银子收买我们村的人,这些人是选银子还是维护我们村大家的利益,谁也不能打保票,所以我想在签订契约的时候就把这些条款放在契约里,一旦发现就逐出村子,绝不能手下留情,哪怕是我们在座的人家的小辈。” 在场的人还没里正考虑得那么长远,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虽然有些不是滋味,可再一想,这样的事情不是不可能发生的,有人就是眼皮子浅,就像之前的赵老嬷被媒嬷拿银子一哄不就答应了沈大户家的亲事,没想到后来反而坏了赵老三的好事,如今看来他们都觉得有必要回去好好敲打家里的老嬷子和下面的小辈们,要真是出了事就连他们这张老脸都护不住的。 “那好,就按里正你说的,把条条框框都跟村里人说清楚了,那么到时再犯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直接逐出村子去。”有人点头同意道,有一人开口接下去其他也附和,这时候若是唱反调岂不是说自己或是家里人就是这种眼皮子浅的?这时候是绝不能承认的。 “接下来就是作坊的投入跟利润分成。”这最后一件才是最为紧要让人最为关心的,这可是和每个人切身相关的,若没有一定的利益这些人又如何会尽心尽力地为作坊要算维护作坊的利益。 最后讨论下来的结果是作坊要拿出一成的一半也就是半成的利润用于平山村,起初办学堂时里正的打算是几户人家再有进项时拿出一部分来添置几亩祭田用于学堂的维持,可如今看来没必要了,将作坊的利润拿来维持学堂的开办还有以后用来修路筑桥,这都是回馈整个平山村的,里正提出来后没人有异议,毕竟路大家都要走的,而且家里的小子们也是要上学堂的。并且听明哥儿的提议,若是往后银子足够多,那么平山村的孩子们都可以不用交束修就能上学堂,上了学堂后考核排在前面的小子们还要奖励,用来鼓励孩子们好好念书,若是将来中了秀才那奖励更高。 作为掌握酿酒技术的李峰和唐春明,则占了四成的份子,大家互相看看,没人否决这个提议,要说这个作坊能办起来还得归功于这两夫夫,就算抛开平山村他们也完全可以在外面办起来,直接雇人帮工岂不是比在开在村里还要赚钱多,所以这四成的份子怎么看都只少不多,要是在这上面再反对那也太亏心了。 剩下的如何瓜分李峰和唐春明就不管了,而且这也不是在座的这些人能够决定了,是整个村子的事情,两人很没同情心地扔下里正夫夫甩手走人了,反正不管结果如何,这些人总会要顾及他们一些不会把碍眼的人给弄进来。 两人从里正家出来后又去山上看了一下,大山带着几个汉子正干得认真,看过他们嫁过的树枝并没什么大问题,唐春明留在山上帮着干了会儿又指导了一下才和李峰下山回家。 进了院子就听到何老那间屋里传来啊啊的叫声还有阿林咯咯的笑声,两人走近一看,原来何老跟阿林一老一小正无良地逗弄小阿森呢。这个时候的阿森已经能翻身了,好动得很,翻到一半被阿林小手轻轻一推又推回去了,阿森也不生气还以为哥哥跟他玩呢,傻呵呵地笑了半天又坚持不懈地开始他的翻身大业。 “爷爷,弟弟怎这么笨啊。” “呵呵,阿林小时候肯定也是一样的,这样才能长得快啊。”何老抽抽嘴角然后一本正经地解释,可怜地看向小阿森,这孩子总是被阿母和哥哥说笨,以后可不会真的变笨了吧。 “啊啊……”还是阿森机灵,翻到一半正好眼睛看向门口,看到阿爹阿母出现也不继续翻身了,吧叽一下恢复原状蹬着双脚伸出两只短胳膊,朝着门口的方向直叫唤,口水流了一嘴。 “阿母!阿爹!”阿林也看到了,欢快地叫着。 “哎!乖儿子!”再累,回到家看到儿子乖巧的笑容唐春明也觉得值了,抱起儿子转了一圈,而李峰则走到小阿森那边默默地给他擦掉一嘴的口水,小阿森已经蹬着双腿迫不及待地往他身上爬了,嘴里发出没人能听得懂的怪声音,似乎很热切地跟他阿爹交谈着。 “怎样?山上情况还好吗?”何老给两人倒了杯热茶,关心地问起他们在外面做的事情,他现在越来越适应这种生活。 “嗯,还不错,何老有空也可以去山上看看,对了,今天还敲定了酿酒坊的事情。”李峰一边抱起小阿森一边跟何老解释起来,何老于这方面比他们两个年轻人更有经验,就连里正也常来向他取经,比如那防着本村的人将种出来的粮食卖给外面的人而用劣质的粮食冒充卖给酒坊,就是何老提点他的,里正和村里人远没有何老了解这唐记酒业的前景。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这酒坊的份子设定是不是少了点,前面就有亲提过觉得明哥儿太过大方了,其实我设定的明哥儿这人怎么说呢,因为是农村里长大差不多算是吃百家饭的,所以对农村里的人还是很有感情的,但是又因为去城里转过一圈,也染上了一些冷漠的性子,看看他对于那些极品的反应,他是根本不往心里去的,那些人在他眼里心里根本没位置的。 因为没打算让明哥儿挪地方搬到其他去,所以要在平山村扎根子,注定了不能一个人发财的,再说他也不是个志大的人,财迷,但又不是死抠银子的,银子对于他来说其实够花就行了,就连买庄子都是在李峰提醒下作的决定,他是注定成不了大人物的。 而且明哥儿当初才来到这个世界上时,尤其是张秀家对他帮助真的挺大,一个冬天都是靠张秀家的大山帮他砍柴挑水没要一个铜板的,这很不容易的,所以发了财也不可能抛下这样的人家的。 079纷呈 “秀哥儿和莫哥儿把家里都收拾了,饭也给蒸在锅里了,刚离开没多久呢。”何老笑眯眯地跟两人交待。 不用何老说两人也知道的,院子里家里都收拾得很整齐,不过总是这样靠他们帮忙也不行,想到之前李峰还提议买人的事,唐春明说道:“阿峰,不如家里也雇上一两人帮着做事吧,有时忙起来也顾不上家里,就算打扫一下里外的卫生跟给两个孩子煮煮饭也行啊。” 何老捋着胡须笑道:“我还以为你要等多长时间才能看到这一点呢。” 唐春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何老也不提醒一下就等着看自己好戏呢。这也不怪他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主要是现在房子大了,前院后院的屋子包括空着的院子打扫一遍就要花费不少时间,又要忙后山的活又要照看院子里的菜地,他和李峰两人也忙不完的。 “好吧,”李峰抱着阿森好脾气地应道,“我去张罗一下。”李峰也是心疼明哥儿,早就想请人了,但明哥儿说不习惯家里有外人,所以他也只得事事抢在前头多做一点,也好让明哥儿省心点。 找人并不是很麻烦的事,除了大山外,有几个汉子一直跟着在后山干活的,李峰也是看准了他们的性情算是雇他们作长工了。当初挑人时不仅仅是看这些汉子的性情,就连他们的家人也侧面了解了一下,可不想找上一个碎嘴好事的,这些时间看下来,这几户人家都是不错的,山上的事情根本没往外面宣扬,所以李峰问了一下这几户人家谁家的夫郎或是嬷嬷有空帮着家里做点事。 最后挑中的是位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么么,村里人都叫他陈么么,也是位寡么么,家里的汉子是早年服兵役死在了外面,他独自一人带大儿子并没有改嫁,如今他儿子也在后山干活,家里人口又简单,用这样的人不管是李峰还是唐春明都觉得省心,所以看了人后就拍板了,这位陈么么话不多,笑起来很温和,却手脚勤快,家里的事情忙完了还能帮着带孩子,用他的话来说,他早就盼着儿子娶个夫郎回来生个大孙子,他好在家带孙子,因此看到孩子就喜欢。 在给李峰家帮工之前,这户人家就因为贫穷汉子一直娶不上哥儿,陈么么本身拉扯大儿子就不容易,等儿子长大哪里再有闲钱来给他娶亲,又不想将就着给儿子娶个不中意的回来,所以就一直拖着。不过往后的日子却会越过越好了,就现在他儿子跟着李峰干活,就已经有媒嬷找上门要给他儿子说亲。 有了陈么么在家帮忙,何老也清闲了许多,有空背着手再找上胡郎中去山里转转。两人一起观摩了唐春明的嫁接技术,兴致上来时还会动动手。唐春明更是清闲了不少,觉得自己又可以偷懒了,还多了与两个儿子相处的时间,这个小钱花得值。 就连张秀他们见了也说早该如此,虽然他们不清楚李峰从外面带回了多少银子,可就冲着县里的唐记全羊馆,一个月下来可是能挣上不少银子的,就算现在最冷的天气过去了,可全羊馆的生意依旧不见冷淡,定期地往县里拉羊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事,不过旁人羡慕那也是羡慕不来的。 这个时候,酿酒作坊的事情终于在整个村子里传开来,平山村又一次欢腾起来,就连平时不爱出门的哥儿嬷嬷都走出家门询问左邻右舍和相熟的人家,这酒真的能酿起来?酿起来后能卖出去?李峰家真的跟皇家容家搭上了关系?不是唬人的吧?对平头小百姓来说,就连见到衙门里的衙役都不敢大气说话的,何况这皇商,这可不同于一般的行商,那可是和皇帝老爷有关系的,恐怕就是县太爷见了这皇商都要客客气气的。 什么东西沾上一个“皇”字那身家自然百倍上升,格调也非同一般。 而且在大庆朝,虽然也重农抑商,但商人的地位并不算太低,没有不准商人穿绸没有三代以内不得科考的诸多规定,那些有钱的商户人家对于老百姓来说就是大户人家了,何况是个皇商,都有人说这皇商家里连地面上铺的都是金砖,连下人都穿的是绫罗绸缎,有些话传出来连唐春明听了都好笑。 刚刚从李峰家买了菜秧子种下去的人家又开始琢磨起来,要不要听里正的宣扬种上高粱?其实高粱大部分人家都会种上一些的,用的都是家里的荒地或是下等地,这种地种稻米这种精粮嫌太贫,好地都留着种那些可以卖钱交锐的稻米麦子,只有这种孬地会种上一些粗粮作为自家的口粮。 “种吧,反正地里也是要种高粱的,去年明哥儿家的高粱地不也丰收了,再说了到时都会签契约,会由酿酒坊统一回收用来酿酒的,肯定不会亏本。” “就是啊,看看峰小子和明哥儿两口子,还有跟着他们的几户人家,做什么事亏过本了。” “不过这酿酒坊里占份子是怎么回事?要不要占份子的?听说占了份子以后酒卖出去可以分银子的。” 村里人怎么占份子大家最后商量出了两个办法,一个是有银子的人家直接投银子进去,另一个是种高粱的人家等高粱秋收后直接以高粱作为酒坊的投入成本,就是说那一次高粱是换不了银子而是换成酒坊的份子,这必须在签订契约的时候就双方约定,也仅在这一次作数,倘若秋收后反悔那这份子可以由酒坊回收或者是由酒坊内部成员购买,而不允许转让给外村不相干的人。 一些胆大的人家直接跟着李峰他们家干了,不仅投银子,就是种的高粱也签了契直接算作投入成本,反正家里也种上了菜,等菜卖了后家里就能有收入了不会出现青黄不接过不下去的日子。这第一批投入最大的人家等酒坊正式运转投入有回报后都乐得合不拢嘴,果然当初放手一搏干对了,那些胆小保守的人家现在可都羡慕眼红他们呢,谁让他们当初胆小呢。 张秀王莫家还有六叔这些人家也早早就知道了酒坊的事情,等里正一公布出来,是第一批响应的人家,看到那些还在犹豫的人家,张秀都在背后暗骂一声真是蠢啊,这明明是明哥儿送银子给村里人的居然还要考虑来考虑去,他跟大山可是打算不仅要投银子投高粱,等酒坊开起来还要到里面做工干活的。 钱家当然也在琢磨这件事,钱得福的爹母想了想拿出了自己的压箱养老银钱送到了里正那边,反正他们现在还没老到做不动的时候,就钱得福那样的性子,他们也是不指望这个儿子以后给他们养老的,还不如挣些银子捏在自己手里,这做爹母的倒比儿子头脑清晰冷静。 但到底是儿子,所以老两口还是把钱得福叫了过去问他有什么决定,私心里还是想要拉扯儿子一把,却没想到话不投机半句都嫌多的,最后老两口生气得把儿子给骂走了。 “反正他如今就是这样子,往后也别为他操心了,好在还有一个儿子是孝顺听话的。”钱老爹劝道,眼中闪过的是失望。 “听听那都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皇商的名头是不是骗人的,还说说不定是李峰家跟外面人合起伙来骗乡亲们的银子,老头子,你说说我们怎么生了个这么不争气的东西,还娶了个败家哥儿回来。”钱嬷嬷恨恨地捶炕,原来那孙哥儿还一尽地折腾,可何老发话说再不好好养着以后甭想怀孩子了,吓得这哥儿也老实起来,什么也不管只管关起门来在炕上躺着了,就连带来的那个小子也过问得少了。 少生事当然让老两口省心不少,省得跟着在村里人面前丢人现眼,虽说分了家,可出了事他们也要受牵连。可之前到底折腾得多了,郎中那边开出来的保胎养胎药一碗碗地灌下去,那可都是实打实的银子换来的啊,而且动不动就把胡郎中叫过来,折腾得连他们这边过年的喜气都淡了许多。 钱得福回去后看到站在院子里的秦狗蛋目光有些阴沉,从那次山里回来后他就没再对这个小子露过好脸色,那次他是真吓怕了,险险落进饿狼的口中差点就回不来了,这一切还不是因为这个臭小子造成的,要不是想着孙哥儿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他早就想将这个小子给扔回秦家岭子去了。 “当家的,你回来了,公公嬷嬷叫你去有什么事吗?”孙哥儿听到动静靠在炕上柔声问道。 “没什么事,你好好养着就是,外面的事不用你费心,过两天我要出去一趟,会让阿母过来照看你两天的。”钱得福根本没把村里的事情告诉孙哥儿,而且因为去年年底闹的那一场,原来还愿意跟他走动的人家都不敢再来往了,生怕一个不好这孩子落掉了孙哥儿能怪到他们头上,没看到当初跟明哥儿去要人的情形,没人来往他又不出去走动自然就不知道村子里的情形。 孙哥儿一听到钱得福要出去脸白了白,无助地说:“当家的,你怎么这个时候出去?你知道的,嬷嬷他根本不喜欢我的,我……” “我不出去挣银子家里哪来的银子给你买药喝?”钱得福以前见到这副模样的孙哥儿早就受不了上去各种关心呵护了,可现在只是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转身又往外走去。 没过多久,秦狗蛋进了这屋,看到阿母失望地望向钱得福离开的方向,嗤笑了两声,阴阳怪气的,可什么话也没说也转身离开了,并且离开了秦家,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在外面干些什么。 孙哥儿在屋里叫着狗蛋的名字却怎么也叫不回自己儿子,皱了皱眉头,却又安慰自己:“不要紧的,狗蛋一向离不开我的,等肚子里这个生下来再好好收拢狗蛋的心。”在肚子里的没生下来之前,他也不敢再像以前追着狗蛋了,他是真怕肚子里这个生不下来然后被当家的嫌弃,没有孩子他就是再放低身段哄着钱得福也无法挽回一个汉子的心的。 &&& 赵家因为酒坊的事情又发生了一次纷争,不过这次不是发生在赵老嬷家里,而是三叔公这边的赵姓族人内部,对于酒坊和李峰唐春明夫夫应当持有的态度发生了分歧与争执,也是赵家那些小辈对于三叔公的不满积压到了顶点终于借助这次机会爆发了。 一部分人想要加入酒坊中,他们是没品尝过唐春明酿的酒,这酒只在喜宴那天露过面,赵家除了六叔是没人去参加婚礼的,一是知道唐春明对他们没好感不欢迎他们,二则是三叔公和赵老嬷倘若知道他们过去又得闹上一场。但没品尝过不代表他们不会动嘴去问,那些喝过喜酒的谁不竖起大拇指夸赞那天的菜和那天的酒水,夸赞的话虽然让人怀疑会不会过于夸张了,但有一点能肯定,酿出来的酒肯定不会比镇子上的那些酒坊出售的酒次。 更不用说合作的对象还是皇商,容玥过来的时候他们也远远地瞧过几眼,单单身后跟着的护卫随从就能吓死人,这样让他们畏惧的力量反而更加深他们对李峰一家的信任度。 所以这些打探出来的情况让他们还是很看好村里的酒坊前景的,只要投入银子往后肯定能回本并且有银子可赚,这对常年靠土地吃饭的庄户人家来说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要真是白白错过这次机会他们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可这件事情上三叔公根本不松口,说这是李家的事情他们赵家不掺合,赵家是耕读之家可不能堕了祖宗的名头,谁要敢掺合进去就打断他的腿赶出赵家去,让小辈们都老老实实种地去,好好地供出个读书人赵家飞黄腾达的时候指日可待。 “读书读书!就供出赵老三那么个不是东西的玩意儿!”有怨言的赵家人多的是,上次让赵大牛把他们辛苦攒下的银子卷走在外面不知哪儿快活着呢,还要让他们供下去?做梦吧!要是赵老三一个读不出头是不是还要他们继续供另外一个出来?供到最后都是供出一些白眼狼。 “看看六叔家如今的日子,放在以前还不如咱们这些人家呢,可现在呢,咱这些人家谁比得过六叔家?” “是啊,不如学了六叔,认不认赵家的祖宗可不是三叔公一人说了算,当初我们逃难过来的也不过是赵家的旁支。” “不错,再这么供下去以后咱们的小子连村里的束修都交不出来了,就算咱家的小子们资质差没这个读书的天分,可识字跟不识字到底不一样。” “就是,等酒坊开起来肯定要用不少人工的,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家挣钱去?” 怨气越攒越多,等听到三叔公再次反对他们时终于爆发了,有几户人家根本不像以前那般给三叔公面子,当场甩手走人,声称这赵家的族长该另选贤能了,三叔公年纪大了人也变得死脑筋了。 这一次,三叔公终于气得吐血了,躺在炕上侍候他给他叫郎中的不是赵老嬷那家人,三叔公最中意的赵老三还在县里不可能赶回来,因而照顾他的却是一直被他忽视的自家儿子和孙子,不过侍候归侍候了,却没给他们的老爹和阿爷一个好脸色,这事明摆着是三叔公跟明哥儿别苗头,可也不该拿他们这些小辈的前程开玩笑。 “阿爹他这些年的确有些糊涂了,年纪越大越是揪上祖上的那些荣光,可也不想想,就是那些荣光也不是我们这些旁支的,而是当时赵家嫡系的,旁支能享受到多少还不是一样的靠种地吃饭,而且我们生下来就是在这平山村的靠在地里刨食的,可不敢妄想那样的日子。”说话的是三叔公的小儿子,上次让他去县里给赵老三送银子这小儿子就没肯去,最后闹出赵大牛卷了银子的事情后,三叔公还把这小儿子怪了一通,要是他当初肯跑一趟何至于不见了这些银子。 这小儿子其实跟在他老爹身边的时间最长,也最了解他老爹心里的想法,所以才更加觉得他异想天开,赵老三那是什么样的人物?就连自己的亲兄长也不见得有多少感情,往后真会提携他们这些同族兄弟子侄?说是大虎供出个白眼狼真没说错,赵老嬷要卖了明哥儿和小侄子的事情赵老三当时真的一点不知情?恐怕他也只是当自己不知道纵容了他们的做法,这样想想就让人觉得心寒齿冷。 “是啊,以前还好些,不会叫我们拿出银子来,可现在眼里就只有赵老三一个了,就连自己的孙子都不顾了,咱这些人能有多少家底?不指望着阿爹他给孙子留些什么,可我们自己得为自己的孩子着想。” “可那是咱爹,咱要怎办?而且这当口上咱爹可都吐血了,要是我们再做出什么事情来,那可真是大不孝了。”再逼下去可是会出人命的,他们可担不起逼死自己老爹的名头。 “那能怎办?不如先瞒着阿爹?我们私下里偷偷去跟里正商量一下?还有明哥儿那里也该有个说法。” “唉……” 老爹造的孽要他们这些后辈来收场,明哥儿哪里就不好了?偏偏要跟着一个哥儿别苗头,老爹不是看不上一个哥儿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就在一部分赵家人要跟三叔公这边分支而且三叔公自己的小辈们也打算不听他的话的时候,唐春明这里也听到三叔公被气得吐血的事情,这还是六叔告诉他的。 赵六叔并没放下牛车载村人去镇上的小生意,每天一趟,往返于镇上和平山村,除了下雨下雪天气实在糟糕外,这天从镇上回来时路过李峰家门口特地停下牛车告诉了李峰的,两人说话又没避着唐春明,于是唐春明也知道了,并且知道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本意是想让李峰和明哥儿两口子作好心理准备,那部分要跟三叔公分支的人恐怕会找到明哥儿这里,到时恐怕有得烦。 唐春明觉得真是荒唐之极,事情竟会发展到这等程度,也算是平山村一大奇闻了吧。 三叔公的做法到底有多不得人心以至于让那些赵姓族人要不另立族长要不跟他闹分支?对于这么一个年纪大的老人被气得吐血,唐春明心中凉薄得没产生一丝浮动施舍一点同情心。从来到这个村里第一次见到三叔公,虽然得于他的好面子让他能如愿离了赵家,但他哪里看清三叔公眼里对他的不喜,这是不喜他把事情闹到大庭广众之下,在他看来赵家的事情就应该赵家内部解决吧,可真要告到他面前他真的会为自己跟阿林做主? 无异于白日做梦!他能压制得一次赵老嬷跟王春花的贪婪可压制不住第二次第三次,最后他跟阿林的结果不比第一次好多少,就算逼出两条人命出来恐怕也如六叔家的哥儿大莲一样,甚至恐怕还不如大莲的结果,因为大莲那还是赵家嫁出去的有六叔这样的赵家人替他讨公道,可他和阿林呢?只要想一想唐春明就心冷。 “赵阿嬷和王春花他们呢?”唐春明好奇问道。 “他们?”六叔冷笑了一下,“他们这对嬷么手里向来只有进没得出的,他们会舍得把银子拿出来给你办酒坊?”六叔也算是了解那对嬷么,很容易就能猜出他们脑中想的是什么,在他们看来这酒坊恐怕就是明哥儿的,所以他们怎可能把银子投进来,要是赵老三在说不定还能想通一些,毕竟在外面到底见识多一些。现在六叔觉得赵老三去县城去得好啊,省得来恶心明哥儿。 080安排 被六叔说中了,赵老嬷对村里的热闹是一点看不上眼,让他把银子往外掏?除了赵老三有这个本事其他人是谁也甭想,而且成天地在家里指桑骂槐,一方面不相信唐春明有能耐搭上皇商的关系,另一方面又觉得唐春明对不住赵家,有这个关系不给赵老三使,那就是大大的罪过。 王春花就更不用提了,自从赵大牛不见了后,他在赵家的日子就更加不好过了,就同原来的明哥儿差不多,赵老嬷骂王春花没本事拴不住汉子的心让汉子成日地想往外跑,拼命地压搾王春花似乎想要从他身上把那些银子给压榨出来。 王春花攒的私房钱被赵老嬷搜过不止一次了,赵大牛不见了后又搜过一次,好不容易从祭品中克扣下来的银子也没能留下多少,还是东藏西躲地才从赵老嬷手里抠下丁点银两,那是再也不敢曝露出来的,就连儿子赵栋想要银子花王春花也不敢拿出来的。 赵老嬷家里常传出来的打骂声让左邻右舍听得津津乐道,这才多长时间啊,这赵家就过得如此糟糕,再对比日子越过越好的唐春明,这些邻居无不嗤鼻,这赵家就是个坑,谁栽进去谁倒霉,也不知赵老三能娶个什么样的哥儿回来,他们还等着看热闹呢。 就连他们都知道赵家三叔公吐血的事情,可这赵老嬷居然待在家里毫无动情,也不说带些东西上门探病,哪怕只是带上几只鸡蛋也是好的,可这家人仿佛当不知道似的,就连在门口露个脸都是阴沉阴沉的。 家里买了人王英也常能往外走了,所以唐春明这边也来得比以前勤快,人看上去气色也更好了,原来家里一摊子事可都抗在他一人肩上压力可不小,现在看看这银子花得还是值的,至于村里的羡慕跟眼红,王英也是想得很穿的,只要儿子过得好,那些闲言碎语又能起多大的作用。 这跟王英的经历有关,王英原来是家里的老大,下面一连串的弟弟都是他一手拉扯大的,为此还耽搁他的亲事,他自小就是在别人的闲言碎语中长大的,后来嫁给了唐春明的老爹,那在背后说道的更加不少,要是顶不住这些压力早就崩溃了,哪里有现在的好日子。 “你们村又要做什么了?我在那边都听到了,有些人家跑了去借银子呢,不过倒没打探出个具体情形。”王英听得多了也好奇起来,因为也有人上他家门上问了,不过倒没人跑过来跟他借银子使。 唐春明要是知道后母心里想的这些只怕要笑坏了,借银子借到他后母头上?就连借银子都是瞒着本村里的人私下里借的,去找王英不是将事情都曝露出来了?起初阶段村里人还是挺小心谨慎的。 唐春明没什么好隐瞒后母的,把酿酒作坊与村里的筹措都说了一遍,王英这才恍然大悟,而后对平山村的好运气也羡慕起来,这肯定是赚钱的好买卖,酒坊开起来只有赚的不会有亏的,就是换了他也会四处筹银子投进去的。 “阿母,家里银子还够使吧?如果还有闲钱不如都拿出来买些地,不够的话我这里先添上,至于阿嵘那里的束修什么的不用担心。把家里的地都种上高粱和稻米,到时都拿来我这里卖,这比做什么买卖都挣钱,还有家里种的菜,我也帮阿母跟滕公子那边说定了,到时让阿峰去你那边拉过来由他们收购。” 唐春明建议道,村里的作坊不好再把阿母一家安排进来,但在其他地方可以补偿,毕竟这事事先就说好了只有平山村的人才能占份子,不管是谁沾亲带故的都不可以加入进来,唐春明可不想先树立一个不好的榜样让旁人钻空子。 不过他心里也不是没有安排的,他跟李峰商量过,从他们家的四成份子里挪出一部分出来留给阿嵘,如果阿嵘能争气考出头,那抽出其中的一成用于他日后的各方面的人情打点,如果不能考出头的话,那就等到阿嵘成亲的时候将攒下的一成中的一半送给他作为成亲贺礼,往后也可以让阿嵘生活上无忧无虑。 相比于村里人,阿嵘与他的血缘关系无疑更加亲近,怎么着都不能让弟弟比村里人还吃亏吧。 不过这些他现在没跟后母提起,也没想着要跟阿嵘说,现在说肯定会遭到两人的反对,还不如自己私下里先替阿嵘攒着,至于自己的孩子,剩下的那些份子足够他们分了,更不用说家里还有其他方面的进项。 王英听了心里也比较舒服平衡,让他一直从继子这里拿银子他也嫌烫手,心里盘算了一下说:“现在家里的地一小半在旧年年底拿来种小麦了,剩下的都还没动呢,家里还有一些银两的,那我等下回去后都给拿出来再置办些田地。”王英知道平山村里的人都是如此的,所以这些银子赚了不亏心,而且这些银子也算是给阿嵘攒着的,阿嵘跟继子到底是血亲兄弟,关系不比平山村的村人更近一些。 “这就好,”唐春明知道后母不是那种迂腐的人,非要跟自己把界限分得清清楚楚,“到时要多少种子只管跟我说,这些种子我还是挪得出来的,对了,过两天阿峰要去县里,阿母要给阿嵘带些什么东西吗?我让阿峰一道送过去。” “好吧,到时让阿峰到我那里弯一下路,我这段时间闲着给阿嵘做了几件衣裳。”王英也没客气,他这次过来还给两个孩子都做了衣裳,虽然一直沾着继子的光,王英也想方设法地回馈在两个孩子身上,至于大人就不用他操心了。 儿子第一次离开身边这么长时间,王英一下子也有些不适应,所以尽管人清闲了许多却还是给自己找事情做,似乎只有忙碌才能让自己不要太想着儿子。也幸好听继子的话家里买了人,否则就他一人在家都没个说话的人,日子恐怕更不好过。 等山上嫁接的活大山他们完全能够接手后,李峰驾着马车去了县里,唐春明这边也给唐春嵘带去了不少东西,尤其是自己做的一些吃食果酱和肉干。肉干他以前是没做过的,不过是想着阿嵘在县里肯定不舍得花钱,肚子里的油水更少了,又加上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亏了身体。 因而他买了猪肉,李峰又去了山里打了些野物回来,被唐春明折腾得浪费了一些才做出又入味又能保存得时间长久一些的肉干,他可是用足了调料,做出来后阿林和何老就很捧场,因而家里留了一些又给阿嵘送去一些。 等李峰回来时随车拖回来大批的果树苗,这果树苗的出处当然是唐春明的玉扣空间,不过转手了一下两人又配合得好就成了李峰从外面买回来的了。拉回村口的时候,早有村里人过来帮忙了,大山也从山上带了人下来,看了这些树苗也开心得很,种树的坑早就挖好了,就等着树苗买回来种下去呢。 “看这树苗也有些年份了吧,这种下去说不定一两年就能结上果子了。”以庄稼人的眼力看得出这批果树苗品质非常好,成活率会非常高。 “这是当然,这可是托了人才弄回来的,等以后结了果子请乡亲一道尝尝。”李峰笑道。 “太好了,我们帮峰小子给送到山上去。”一呼百应,装满了两车的树苗很快被大家一搬而空,山上的事情都不用李峰招呼大家就带上自家的家伙动起手来,也是到了山上才发现如今这山头的变化之大,都快让他们认不出来了。现在这山头成了私人的,平时他们往这边来得越来越少,除了当初看稀奇,可现在看看这鸡舍这羊圈还有山上的果树,谁不说峰小子和明哥儿脑子活络来挣钱的,换了旁人家谁敢这么大胆。 两天的功夫几百棵树苗就都给种了下去,山上原来清理出来的地方也不再空荡荡,看着就喜人。 等闲下来李峰告诉了唐春明一件事,是张长明告诉李峰的,如果这次李峰不去县里,张长明也要找个时间回来告诉他们的。 “你说张长明在县里看到了赵大牛?”唐春明讶异道,“赵家不是有人去县里找过了,赵老三本身又在县里。”他们难道就没找到却偏偏被张长明给发现了。 “嗯,长明告诉我是想问问这事要不要跟赵家说一声,我跟他说了不要管的,赵大牛怎样以及赵家有没有找到都跟我们没有关系。”李峰一边说一边看向明哥儿的脸色,果然看到明哥儿没有露出一点介意的神色,就知道自己做对了,他可不希望明哥儿再为赵家费一点心思,那样的人家根本不值得。 “对,当然不要管,说不定管了还要惹一身腥,”唐春明边说边嫌弃道,一会儿又露出八卦的眼神问,“长明大哥到底在什么地方看到赵大牛了?赵大牛在县里做什么呢?”不得不说他也对赵大牛的行径佩服了一下,果然人是被逼到极限都会反抗的吧,虽然对赵大牛这人也看不上眼,这人也够无耻的,自己卷了银子跑了,可把家里的夫郎跟孩子都抛下了,一点责任心都没有,虽说王春花不怎的,可王春花如今这副德性难道就没有赵大牛的纵容在里面? 这汉子可是窝囊透顶。 李峰看到明哥儿眼中闪烁的好奇目光,笑了笑把人揽进怀里跟他细说起来:“县里一个大户人家点了吃食,因为人手没空,长明就自己跑了趟,回来的时候经过一条巷子看到一人的背影很像赵大牛就跟了过去看个究竟,没想到还真是赵大牛,不过赵大牛可不知道被长明跟踪了。” “长明暗中打探了一下,赵大牛进去的那户人家根本不是正经的人家。”李峰没好意思跟唐春明多说,用张长明的说法那根本是个暗娼的地方,“长明也说真没想到赵大牛会是这样的人,家里都不顾了把银子扔在那样的地方,不知道等银子花光了会如何。” 唐春明嗤笑了一下:“你看吧,要是真的银子花光了没处去,赵大牛绝对会回来的,那人不是我瞧不起,根本就是个没本事的,身上没银子了靠他自己出卖苦力挣银子?恐怕对他来说还不如回到家里混吃混喝的,起码不用怕饿着肚子。” 李峰想想,可能还真会让明哥儿说中了,村里不是没有这样的汉子,把哥儿娶回来就是让哥儿操劳养家的,自己一个大汉子反而成天躺在炕上还要哥儿侍候的,整一个就是窝里横,在外面却没什么脸面的。 081春天 山上的果树栽下去,又开始分发稻米和高粱种子,家家户户忙春耕的事情,今年可比往年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有干劲,似乎栽种下去的那不是种子,而是撒播的银子,等到了秋天的时候会收获更多的银子。 唐春明说过不缺银子花,可不是穷大方说出来的,不说原来的装在匣子里的银碇和银票都没机会动,单单这段时间卖粮种的收入就足够他这一年的里里外外的各项开销了。 唐春明虽然管着家里的账,但也不会让李峰跑出去身上掏不出银子难堪的,自己手里宽敞,李峰的钱袋里也是一直不缺银子的,少了就添进去。至于家里另一个成员何老,唐春明知道自己给银子何老不会要的,他也暗地里问过李峰,知道何老自己也是有家底的,所以就在旁的方面多贴补一点,比如做衣服和吃食方面都照顾得很仔细,就连来家里帮工的陈么么都看得很分明,两口子是将何老当长辈孝敬的,因此在这个家里对何老也很尽心。 何老说要喝好茶,唐春明没有不同意的,在山上让李峰辟了块地出来,就等着茶枝送过来可以插扦,何老喜欢侍弄药材,他也留心了弄了些种子到空间里,空间里长出来的药材品质可是比外面兑了泉水种出来的还要好,这一弄还让他弄到了一些人参种子,让他激动得马上种到了空间里,就等着收获有年份的人参。 人参可是好东西啊,放在现代一株百年的野人参那可是炒上了天价的,就算这个年代那也是非常珍贵的,当初他初来这个世界性命交关的时候,胡郎中给他用了几片人参片,那还只是几十年的年份的,就花了二两多的银子,当时可把他心疼坏了。 虽说现在不会心疼这些银子了,可有些好年份的人参放在家里备着,他相信总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总不能等到需要用时再急吼吼地去寻找,时间可是不会等人的。 李峰带着家里的帮工忙了几天把地里都种了庄稼,除了原来的几亩在村里不起眼的地,他们在后山山脚下也收拾出了一些地种上了高粱和大豆花生。 平山村再一次笼罩在如烟雾一般的春雨中,从屋里往外看去,远处的青山仿如仙境一般。何老也喜欢从窗户里往外看山上的风景,再倒上小酒咪上几口嚼些肉干,耳边听着小阿林在背诵三字经,这日子真是千金不换。 成天往外跑折腾山上跟田里的事情,这一闲下来人还有些不习惯,唐春明暗道自己就是个劳碌命,好在有容玥送来的书信和书籍,让他好打发这样的清闲时间。何老房里大多数都是医书,杂书早就让他搬空了也都翻过了,何老自己也说过,难得的这些杂书都是当初看漏了混进来的,如何再仔细检查了说不定连这几本书都不会带过来的,可让他去看医书?唐春明摇头表示实在没兴趣。 容玥离开了也一直记着唐春明说的话,搜罗了东西后就派了人专门送到了平山村,让收到了一大包东西的唐春明非常欣喜。 容玥写了一封很长的信,他知道唐春明想看看外面的风景,所以在信中写了自己这段时间走了哪里,这地方的风土人情和特有产物,还写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商家之间发生的趣事,让人看得会心一笑。朋友相交有来有往才行,因而看着外面的雾蒙蒙的景色,唐春明也磨了墨铺展开一张纸,给容玥回信。 李峰去厨房端小阿森要吃的蒸蛋,这个月份的孩子已经可以吃些羊奶以外的食物了,对仍在厨房里忙碌的陈么么说:“这两天下雨家里的事情少了许多,陈么么这里收拾完了就早点回家吧。” 陈么么把一堆干柴放在灶堂里边,听到这话抬起头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笑道:“好的,这里收拾好了我就回家,阿峰你这里有什么事情的话去我家把我叫过来。” “我会的。”李峰跟陈么么再点点头就端着碗走出厨房。 陈么么在后面看了真是羡慕这个家和家里的小两口,李峰汉子贴心哥儿,把哥儿的活都揽了过去,他不是一次两次看到李峰洗着阿森的尿布,而明哥儿又会挣钱,轮到锦记酒楼过来收菜的日子他也赶个早过来帮忙一道摘菜,村里人家每每猜测明哥儿卖菜挣了多少钱,他现在可是非常清楚,实际得到的银钱可是比别家猜的还要多的,不过儿子也跟他说了,主人家的事情看到的听到的放在心里就行了,不要往外说去,否则也会惹了主人家不高兴白白丢了好差使,这些他都懂,他心里也感激着呢。 小阿森一看到阿爹端着他专属的碗进来就没命地向这边扑腾,背好了三字经的阿林朝弟弟羞羞脸,弟弟是小馋鬼。因为下雨而留在屋里的小花小黑小呆三条狗也齐齐爬起来朝主人李峰摇尾巴。小花个头最为高大,看到小主人都爬到炕边了,用脑袋将小主人顶住往里推了推,被小主人胡乱抓住耳朵也不发怒。 李峰看到这一幕笑了起来,家里的狗被养得极通人性,他怀疑这是跟仙家空间有关,没看到就连惊风如今也灵性大大增加。李峰走过来赶紧放下碗把阿林抱起来,看到阿爹过来阿森傻呵呵地也不揪着小花了,小花赶紧溜到一边耷拉眘耳朵,阿森小主人手里力气好大,抓得它的耳朵都疼了,呜呜。 唐春明也看到阿森欺负小花了,这个小坏蛋,放下笔说:“我来喂他吧。” 李峰摆摆手,一手抱着阿森一手用勺子舀蒸蛋熟练地喂着阿森,嘴里还有空回道:“你写你的信,我来喂他就好了。”他的字写得不及明哥儿,他这边与定州府那边的信件往来如今也是让唐春明执笔的,他知道自家的短处倒也没纠结于心,明哥儿的学识可是他比不上的,听明哥儿讲以前的事他可是读过十几的书,在他看来可不比那些秀才差了,能娶到这样的哥儿让他很自豪。 一家人虽然各做各的事但和乐融融,何老喝到兴头上豪兴大发,铺开宣纸在窗底下开始作画了,他也曾是作为贵公子培养的,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但绝对能让唐春明惊艳了,所以才拼命地让何老教导阿林,否则真怕阿林给他自己给养歪了,只要学到何老的一两成,将来也足够出去唬人了。 何老画的是孩童与狗的嬉戏图,孩童当然就是现在跟小呆玩着的阿林和阿森了,三只狗也都被何老入了画中。这副画作好后当然被唐春明给抢了过去挂在自己的屋子里,何老果然是高人啊。 雨还没停下来,村里赵家积压的矛盾却终于曝露在整个平山村面前了。 赵家要怎么个闹腾法既和如今的唐春明毫无关系,可也没法完全撕开,因为究其根源,还在唐春明这边,一是由于他跟三叔公之间虽没公开但一直存在着的矛盾,二则是他引领平山村村民的发财大计。当利益足够大时,就连亲情都可以无视的,何况这利益本来赵家其他人都可以得到的偏偏因为三叔公的阻拦眼见着这机会就要飞走。 当赵家人闹得整个村子都知道里正也再无法掩耳盗铃装作不知道的时候,里正冒着雨来到了李峰家里,喝了一口李峰送上来的热茶去去身上的湿气跟春天依然残留的寒意后,里正才头疼的开口说明来意: “赵家那边已经闹得另选了族长,等新族长选出来后才通知了躺在炕上的那位,这还是在跟胡郎中打听过赵三叔的身体有好转的情况下才通知的,他们倒也怕真弄出人命出来,不过这一通知即使之前有好转,这下病情又加重了,我来之前过去看了他一趟,唉,真不知让人说什么好。” 里正叹了口气,想到了在赵三叔家的情形,他几个儿子也算孝顺炕边并没离了人,炕也烧得暖暖的药也有人帮着煎,他就不明白这人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得儿孙都跟他离了心,要是儿孙真狠了心不管他只要大面上过得去让人说不着闲话的时候,就不知道他后不后悔现在所坚持的一切了。 “恐怕他没这么容易想得开吧,最起码在赵老三参加秋试的结果出来之前,他没那容易放开赵老三的,可他的儿孙们却等不了那么长时间的,更不用赵家的其他人了。”唐春明这边的利益却是马上就能看到的,最迟也只到今年的秋天,可机会却不允许他们拖到那个时候,里正和族老们设下的对酒坊的投入也是有时间限制的,春耕结束酒坊的初步拥有成员和拥有的份子也要定下来了。 “让明哥儿你说中了,那个老家伙真是死脑筋,让人根本没法劝的。”里正就不懂这么个老人为什么对明哥儿如此大的偏见,外面哥儿家当家立户的也不算少了,能干的哥儿更加多,明哥儿这样的还不算最突出的,之前来平山村的容当家的才是真厉害,再说了,他现在也想得开,只要峰小子不嫌弃明哥儿,别人的指手划脚就是多余的,没看到峰小子自己也乐意的吗? 亏赵三叔以前也是赵家德高望重之辈,就像赵家自己人说的,这人越老越糊涂了。 “另立族长的事就连赵三叔的几个儿子孙子都没有意见,所以就三叔一人坚持根本起不了作用,这赵家马上就要开祠堂了,这不,他们现在最关心的是你这儿能不能接受他们掺酒坊的份子,他们倒是不敢马上就到你这儿来说项,这不,让我来做这个中间人了。”里正露出苦笑。 唐春明也轻笑起来,之前六叔跟他透露赵家的动静时他跟李峰就有了心理准备,利益的诱惑肯定比三叔公这老人家的顽固坚持更强大,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其实在潜意识中,他未尝不是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看这位迂腐的老人家看看众叛亲离的后果,尝尝原身那种孤立无援的滋味。 所以他跟李峰商量过,并不拒绝除三叔公赵老嬷以外的其他赵姓人的加入,反正只要不是三叔公和赵老嬷那家子就行,当然,酒坊的事情上他们是没有发言权的,这得说清楚了,有发言权的是李家和其他占份子多的人家。 唐春明把自己的意思跟里正一说,里正听了感慨万分,直道:“还是明哥儿你心宽,来之前我还忐忑来着,就怕你动气怨我来给赵家说项,你现在对赵家真算是以德报怨了,往后谁还敢说声你的不是。” 唐春明被夸得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他没那么伟大的情操的,一个是想气气三叔公跟赵老嬷那家人,二一个赵家人也不算少了,和其他姓氏的人家之间也有姻亲关系,在平山村可算不上是个孤立无援的家族,他和赵家之间闹得太过分反而会让他之前抢占的优势逊色一些,还不如由他来做出大方的姿态,也更赢得一些人心,就同里正说的一样,往后再有人说他的不是,他摆出强硬的姿态来反击,也不会失了大部分村民的人心,毕竟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呢,从头至尾可都是赵家对不起他,他可从来没对不起赵家的。 里正走后唐春明歪头看看李峰,李峰上前抱了抱他说:“这样就好,至于其他的不用太往心里去。”在他看来明哥儿还是个心软的心善的,换了他可没这么大度,当初那些赵家人除了六叔也没人站在明哥儿一边的,现在凭什么想要沾明哥儿的好处?在战场上厮杀过的李峰心比唐春明可狠得多。 不过明哥儿这样就很好,其他有他护着,明哥儿只管去做自己想做的就好,若是有些人太过分,他有的是办法对付那些人。 赵家的事情在唐春明这里很快过去了,那些赵家人自然对明哥儿的大度感恩戴德,派了一人专门来李峰家门上送了礼,然后才带着里正与他们签订的契约上李峰家门上买种子,契约当然唐春明这里也留一份。 唐春明这里赵家的事情是结束了,可赵家内部远没有结束的,可那跟唐春明有什么关系?是赵家人求到他头上的又不是他去制造赵家内部的矛盾的。 &&& 绵绵的春雨终于停了,唐春明将之前写的给容玥的信送出去后,就摩拳擦掌要跟张秀一道进山采蘑菇去,想想去年他多么可怜,就因为肚子里揣了个娃什么行动都被限制了,现在可以使劲地撒欢了。 “阿林在家好好陪爷爷,阿母上山采蘑菇去,等回来给咱阿林做道小鸡炖蘑菇,鲜得能吞掉舌头。”唐春明背好蒌筐跟阿林交待了一声,就兴冲冲地跟着张秀出发了。张秀也是想起了去年这个唐春明眼巴巴地望向外面的神情,忍着笑意追上了前面跑得欢的唐春明,都两个孩子了,还是这般心性,不过也可见之前赵家的事情没被他放在心上。 因天晴被放风出来的小花也精神抖擞,小跑着跟在主人身边,难得跟主人出来,它可是要好好立功的。 两人去的是自家的后山,事先李峰看好了几处地方都告诉了唐春明,不用自己到处钻了寻找,李峰也不放心他的安全啊,在自家后山又有小花跟着他也能放心。小花虽然名字起的很没气势,但不得不说如今已经长得非常威武高大并且该凶猛的时候也非常凶猛,李峰有意识地锻炼它进山打猎的时候也会带上它,现在它比去年年底遇狼的时候还要厉害一些。 半道上遇上沈夫郎,沈夫郎立马回转家中,不大的功夫也背了个筐出来一道进山了。 有人结伴又有小花忠心护主,唐春明总算过了把瘾,虽然采摘技术有限成果不及张秀和沈夫郎丰厚,但亲手采的意义就不同,这趟进山就连小花都有收获,逮了两只野兔子。 春天山里的野菜也非常丰富,唐春明逮着机会变着法子地在家里折腾着吃食,香椿炒鸡蛋,荠菜包饺子,马兰头、苦菜、鲜嫩的枸杞头,吃得家里人也很过瘾。这其中当然少不了春笋,唐春明拉上李峰挖了不少笋子回来,用来做菜,还腌制了酸笋,那酸酸脆脆的滋味他可不会忘。 这些乡间乐趣可不是空间能带来的。 伴随着这些乡趣的同时,是唐春明依旧毫无寸近的内力修炼,这也注定了唐春明在炕上是翻不了身的,每每被从里到外吃了个遍后,唐春明都恨得咬被角,为什么明明自己才是空间的主人,空间却对自己的内力修炼毫无帮助,而李峰这个外人却得空间相助颇多,内力有进展加上又一直食用空间食物,唐春明明显地感觉到李峰身上以前在北边留下的伤痕都在消退,就连皮肤都变得滑了许多。 082收麦 何老想要的茶树枝被专人送了过来,容家生意遍布大庆,甚至手里就有自己的茶庄,到产茶之地弄来一些可供插扦的茶树枝并不是难事,唐春明拿到这些茶枝后用泉水浸泡过后才在后山栽种了下去。 原先嫁接的果树,在这春天万物生长的季节,也顺利地渡过了磨合期,嫁接上去的枝条上原先留下的芽眼已经开始转绿发芽了,这让原先亲手嫁接这些果树的大山他们看了都兴奋不已,之前虽说出于对唐春明的手段的信任而跟着做了,但心里始终还是抱着不敢置信的念头,毕竟新生事物想要接受还需要有个过程,当看到他们劳动了好一段时间的果树绽出新芽后,原来的担忧都消散了。 这山上做的事情在村里已经不是秘密了,原来帮着栽种果树的人对着山上那一个个用布条包扎起来的树枝就好奇不已,心想难道这又是峰小子跟明哥儿折腾出的新手段?不过这手段倒没办法让别家学了去,毕竟谁家也不可能拿出几百两银子买下一座山头来尝试这些东西,但也从帮忙的人家那里打听到,这是培育果树的新手段,以后果树长出的果子就不再是原先那又酸又涩的野果子了。 没见到成果之前村里人还是半信半疑的,没直接开口嘲讽李峰家的异想天开已经是唐春明用一桩桩事证明了他的手段的高超。 转眼端午到来,这里与地球空间的风俗很相似,家家户户在门上挂起了菖蒲、艾叶,还要避五毒,何老早早选好了药材放在香包里,给家里人都挂上了,今年家里有何老在,更不用担心蚊虫的烦恼了。 端午时节,不少人家都合不拢嘴,拿起了镰刀下了田。去年跟着唐春明家率先种上冬小麦的人家下地收割前还不放心地跑来问李峰跟唐春明,去年说的要收购他们地里的冬小麦的话还兑不兑现,得到的当然是兑现的回答,想到家里即将有大笔银子进项,这些人家一天到晚的都咧着嘴巴,就连做梦都笑醒了。 滕煜早早地就来到了平山村,等着村里的收割,就连容玥虽然自己没办法赶过来,也派了人过来守着,虽然今年的粮食数量不多,但供应赵王那里应该足够了。 去年因胆小或是观望的那些人家自然是后悔的,幸好有一部分人家今年也跟着一道干了,这个时候没必要再说什么后悔的话了,以后一起老老实实地跟着干就是,不用去想太多的事情。因此许多人家也拿了自家的工具帮着这些人家以及李峰家一起把地里的麦子收割了,他们也想亲眼见证奇迹的诞生。 滕煜脱下了锦袍换上了短打的装束跟着一起下了田,虽然不会做农活,可站在田边感受农家忙碌的欢快气氛也别有滋味,对跟着一起过来的齐掌柜说:“我也走过不少乡村了,可从来没见过这么有干劲的庄户人家,看看这大峰大哥家的地,这么多人自发地过来帮忙,半天的功夫就能都收割好了。” “是啊,不过这也是从来没哪一户人家出这么高的价格来收购这些庄稼,不说他们了,就连我都心动了,少爷,你说我要不要问问唐夫郎,我能不能也买些种子回去种上,等到了收获的时候再卖给他?”齐掌柜老神在在地回答。 腾煜黑线地转过头看向自己的老手下,用磨牙的声音答道:“老齐你是不是嫌我给你的工钱太低了所以想另找东家了?” “哈哈……”齐掌柜开怀大笑,原来东家也知道这点啊,“不过往后就不是他们羡慕城里人而是城里人该羡慕他们的好日子了,呵呵,我想以后这媒嬷肯定要把平山村村口的路都给踩平了,外面的哥儿想嫁进来,本村的哥儿却不想嫁出去了。” “也是。”想想那样的场景,滕煜也觉得挺有意思。 端午,县里学堂也是放了假的,里正两个儿子回来了跟着一起下地,唐春嵘好不容易有了假当然也是先回家了,哥哥这里有哥夫照顾着,他虽然有些看不过眼,但也不得不承认没人能做得比哥夫更好了,反而是丢阿母一人在家不放心。 李峰原本还想着家里的地忙完了就去岳母那里帮着点,不想骑着马过去一看,今年根本不用他帮忙了,王英带着家里两人又雇了两个帮工的,忙了一天也把地里的麦子都给收了,就等着晾晒之后打包送到继子家里去,而唐春嵘这个特地赶回来帮忙的反而让他阿母给推了回去,说家里也需要有个人烧饭烧水。 李峰看了就知道王英如今也想通了,不再自己一人把所有事都抗着。王英知道李峰赶过来,从地里赶回来对李峰说:“你回去吧,家里那边肯定有不少事等着你去做呢,我这里人手够了,等麦子晒好后我让阿嵘随车一道送去你们那边,也让他在你们那儿住一晚再去县里。” “好吧,阿母你也不要太操劳了,地里的事情就让其他人去做吧。”李峰看看没什么可帮的,于是又骑马打道回村。 最激动的时候来了,收了麦子的人家把晒好的麦子送到李峰家,他们地里的收成可是比往年多了足足有半成,虽然不及明哥儿家去年秋收的收成高,但这也是他们往年没有过的,这每多打一斤粮食可就多一份银钱啊。 里正和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人也来到李峰家帮忙,就靠李峰和唐春明两人可忙不过来。一边称份量一边登记,然后领好开出的证明和原先持的契约到唐春明这里领银子。称份量的那边是李峰带人进行的,这里还有一道最重要的程序,就是检查送来的麦子是否品质过关有没有以次充好,虽然起初阶段村里人还没生出这样的胆子,但越是开头越是要把好关。 “李大山家,一共八百斤麦子,得银计三十六两。”张秀在一众围观村民的羡慕中走出来,他自己也是笑得见牙不见眼了,他们家地不算多,不过种了三亩的冬小麦,还留了一部分自家吃和走亲戚,可就这样还得了三十六两的银子,虽然比不得去年冰铺子的收入分成,可那笔银子拿了老实说心里还是虚着的,现在这笔银子拿了却让人心里很踏实,因为知道明哥儿不愁卖不出去卖不出好价钱的。 学堂也在放假中,因此大毛二毛也在这院子里,就连村里学堂的夫子都过来一起帮着记账了,原先也只是有所耳闻,知道如今的平山村富着呢,可也没想到是这般的富裕,种了几亩冬小麦就几十两银子入手,他有股冲动也想加入了,要不要干脆也入了平山村的户籍? “张长明家……” “赵六叔家……” …… 唐春明可没欠着账,而是当场就兑现了银子,被叫到名字领了实打实的银子的人家赶紧地把银子拿回家藏起来,那些没种麦子的人家可使劲地盯着他们的手呢,真怀疑那些人家会不会扑上来把银子给抢走了。 唐春明几百两白花花的银子散出去了,这边还没结束,外边又来了牛车,是唐春嵘随车护送过来的。现在村里人对唐春嵘再熟悉不过了,看到他来就知道他家也种了冬小麦,倒是没人说什么,谁让那是明哥儿的母家呢,哪怕王英是明哥儿的后母,可唐春嵘却是实打实的血亲兄弟啊。 “哥。” “来了,让他们把麦子送到阿峰那边去。”唐春明抬头向弟弟看去,招手叫他过来,一阵子不见,发现出去独立生活的弟弟长高了人也比过去稳重了,对着村里的里正和族老以及夫子都彬彬有礼,让唐春明看了感慨得很,这个年代的少年都早熟,恐怕再过不久都有人家上后母家给阿嵘提亲了。 “这也是个有出息的孩子。”村里的族老看了赞道,这个时候也想起了唐老爹,虽然一直考中秀才只是个童生,但这个年代的人对读书人都敬重得很,唐老爹活着的时候名声还是非常不错的,往后这小子恐怕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转头再看看李峰唐春明两口子,李峰家和唐家的发达是注定了的,不过他们平山村同样也要兴旺了。 这天李峰家门口就没断过人,大部分的村人都集中在了这儿,院子里传出的笑声也不断。收了银子的人家脸涨得通通红,对唐春明和李峰一尽地道谢,更是下定了决心跟着他们家走,那些没银子可拿的人虽然心疼,可想想好在今年也跟着种了稻米和高粱,等到了秋收后也有大笔银子进项了,这下心里才舒服一些,否则要后悔得以头呛地了。 直到太阳落山这些人家才陆续离开,只剩下唐春嵘和滕煜以及容家派过来的人。 唐春明把弟弟拉进了屋子,坐下来好好喝口茶,这一天嘴巴都说干了,感觉耳朵也一直嗡隆隆的,至于外面的两家,由他们去争议如何分配收上来的这些麦子吧。如果是容玥亲来,恐怕滕煜这个口都不敢张开,可现在只是容玥的一个手下,哪怕是亲信,可滕煜也抖了抖身体壮起胆子想要从容家那边多抠出一部分粮食,出再高的价也行啊。就说不拿出去卖,就自家人吃,他也是知道其中的好处的。自去年从唐夫郎这里买走的那些粮食,虽然拉走时心痛那么些银子才得了一丁点粮食,可吃过那些粮食后再尝其他的,就有些食不下咽了。 083出事 赵家的气氛可与李峰家完全不同。 三叔公的儿孙们守在外面,听着屋里三叔公对赵老三控诉儿孙对他的不孝和族人的见利忘义,但认真地看看,这些儿孙们脸上却并没露出难过一类的表情,反而有种“也不过如此”的表情,就算他们真背上不孝的名声,只要不参加科考,对他们的将来并不能造成多大的影响。 以前或许还要考虑小辈们嫁娶的问题,会不会受名声的影响,可现在平山村形势真是一片大好,就是他们也看得清,往后平山村可是人人盼着嫁进来的,就是他们赵家也不愁娶不到合意的哥儿。 “你们说赵老三这次回来会不会闹出什么事情来?”三叔公的小儿子低声跟其他人说。 “他能闹出什么事情来?”那人轻瞥了一眼屋子的方向说,“就他这德性,往后就算能考出头也不见得能飞黄腾达,就算他自己会钻营别忘了身后还有一帮拖后腿的。”不用特特说明,大家也都知道这拖后腿的就是赵老三的那些家人,赵大牛人不见了也不见得这一家子紧张去寻找,到现在都没消息,真让人不敢相信赵老三在城里有认真去找了,这人的性情凉薄得让人心冷,谁敢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是啊,李峰那边身后的皇商容家可不是一个秀才身份能够相比的,我想就是赵老三中了举了也不敢明着对付李峰和明哥儿的,你们看看以往的时候有哪次他是冲在前面了?还不都是缩在其他人的后面关键时候出来装好人的,也就明哥儿那次撕破了他的脸,这才惹了老爷子的不快。”说着又往屋子的方向挪了挪嘴。 “我很钦佩明哥儿!”有人说道,那时还没有李家人撑腰,李峰也才刚回村自己的事情都没理清楚跟明哥儿那里还搭不上关系呢,明哥儿就敢跟赵家以及三叔公顶着干,现在想想都不容易。 他们在外面小声商谈着,屋里三叔公恨恨地捶着炕:“看看如今平山村的风气,一个个眼里只有银子银子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偏偏一个个都不懂我的苦心跟那些李家人同流合污,老三,我现在希望可都在你身上,只要你考中举人,我就能重新拿回族长的身份,以全族的力量来支持你科考进取。” “三叔公,您说李家真搭上了皇商容家?他们怎会搭上这层关系的?莫非是李峰以前在外面认识的人?”皇商容家的出现让赵老三震惊了,进了县学他的眼界比以前开阔得多,知道容家是个什么地位,就是县里那些大户人家想要搭上容当的关系都找不到门路,可李峰和唐春明不过是平山村的庄户人家,这怎么可能?唯有在李峰那边寻找根由了。 “容家当真这么厉害?”三叔公拧着眉头看赵老三。 赵老三压低声音说:“听说容家当家背后站着的是当今的赵王殿下,赵王殿下虽然不入朝掌权,却是最得当今信任的,如果听说容当家来了我们平山村,恐怕县太爷都坐不住了要亲自下来跑一趟了,搭上了容家不止是摘上了皇商家,更大的好处可是搭上了背后的赵王殿下。” 赵老三要疯了,要是这机会给了他多好,只要入了赵王的眼,他敢保证,他飞黄腾达的日子马上就要来了,一个小小的主簿的为难算得了什么。 得罪了主簿他在县里才知道什么叫举步维艰,可作下这事的是他亲阿母,让他有苦无处可发只能在自己肚子里窝火,也越发地想要出人投地将来好好回敬那位主簿大人,安平县可不是他一人能掌了天的。 “那要怎办?明哥儿那边能确定那天来的容当家本人?不会是他编造出来的吧?”三叔公依旧不敢相信的,一个庄户人家出身的哥儿怎可能有这样的能量与见识,那唐家的祖上可不像赵家出过什么大人物的,祖祖辈辈可都是地里刨食的,也就唐春明的阿爹考了个童生。李家这边更不用说了,要是李家祖上出过什么大人物,最初也不至于被旁姓人联合起来在平山村也占了一席之地,周边的其他村子,哪容得旁姓人在村里指手划脚的。 就李峰那小子,如今在外面真的当了什么了不得的武官,会放着好好的官不做回到农村里来种地?不是他看不上眼,而是人谁不往高处走而往低处流的? 三叔公始终不承认自己也有看走眼的一天,性子越发地孤拐执拗。 赵老三皱了皱眉:“当时我也不在家,而且容当家也不是轻易被人见到的,但是听村里人的一些描述又很可疑……”最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来到平山村的那位是个哥儿,而容当家最为知情者说道的也是他的哥儿身份。 赵老三现在有些后悔了,后悔当初没能阻止阿母的行为,倘若阿母能善待唐春明,那么后来唐春明就不会离了赵家,即使后来改嫁了也不会跟赵家这边脱离了关系,看在这层关系上更不可能让刚生下来的小子改姓李,那么现在当真搭上皇商容家的关系的话,自己让唐春明递个话,搭上容家这艘大船根本不是难事。 越是深想越觉得阿母干的一件件事都是在扯他后腿,恨得牙根都要咬出血了。这个时候他就忘了,当初是多么冷眼地看着一切发生的,心里就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施舍出去。 不说这边三叔公跟赵老三的商议谋划、而赵家守在外面的人暗暗地想要通知一下李家的人好提点一下李峰家防着赵老三生意,赵家又出事了,而且还是大事! 赵大牛回来了,却是被人押着回来的! 当时李峰家刚把终于商量好了分配方案的滕煜和容家来人送走,两方各拖走了一大车的粮食,唐春明坐在炕上一边数着银子算计这次从中获利多少,一边计划着用新麦子去磨成粉尝尝味道如何,冬小麦因为生长期长又经历过较大的温差变化,虽然在产量上不及春小麦,可在口感上却是超过后者的。 “哥,这银子挣得也太容易了吧。”唐春嵘到现在还晕乎乎的,他将家里五亩的麦子运来后,虽然坚持了跟村里人一样的价格但也到手了近六十两银子,这是家里还留了一些麦子的,否则五亩地的收入还要高,这还只能算是半年的产出吧,端午过后地里再种上一茬作物,那一年到头靠种地家里就能富得流油了。 “有银子给你赚你就收着呗,这年头还有人嫌手里的银子多的?”唐春明揉了一把弟弟的发顶,把头发给揉乱了,唐春嵘还傻傻地笑着,一点不在意自己的形象被哥哥毁了。 何老是非常赞同唐春明的建议的,催促着李峰把麦子送出磨坊磨成粉,他对这次的冬小麦也很期待。李峰哪会反对,当即装了五十斤的麦子送去了村里的磨坊,今年种了麦子的人家都或多或少留了一点也跟唐春明家一样的想法,这么金贵的麦子好歹自家也尝尝,就是舍不得的人家也留了个几斤,不是大人想吃,而是家里孩子也跟着忙得够呛,给孩子们改善一下,所以磨坊里有不少人家在呢。不过当李峰来了后就主动把位置让出来了,让他家先磨。李峰也没客气,把麦子留给磨坊主就先回去了。 也是在回去的路上看到有人押着一个身形狼狈的汉子往村里去,起初他根本没认出被押的人是谁,但那个押着的人一脸凶煞相,看着就不是好人,事关平山村他也不得不过问一下,结果一问之下可好,居然是赵老三。 “真是造孽哦,这赵老三把赵家的银子卷走后在外面快活,不知怎么的就惹上了县里的赌坊,这不把家里的地跟房子都押上了,赌坊里的人押他回村子收地跟房子了。” “这可不关我们的事,都是赵大牛自己自愿押上的,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走在被押着的赵大牛旁边的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大声说道。 李峰看着中间缩头缩脑恨不得把自己给埋起来的赵大牛,心中厌恶之极,不仅卷了银子藏起来,还沾上了赌,这赌坊是那么好进的?轻则扒下一层皮重则倾家荡产卖儿卖夫郎的。 半路上托相熟的人给家里带个口信,李峰转身就去了里正家,这涉及到田地的事他就不能袖手旁观了,这个当口发生这样的事容不得他不多想,之前张长明还说只是进了暗娼的门,怎一转眼没多长时间就把家里的地跟房都给赌输掉了? 平山村的动静瞒不了外面的有心人,之前已经有人插过手想打明哥儿的主意,不过根本没能如那些人的愿,现在平山村的动静可越来越大了,难免那些人会想出另外的法子把手伸进平山村。这些事情哪怕他们起初没考虑到,也在何老的提点下意识到了,这个赌坊到底是冲着赵大牛来的还是别有居心李峰也不敢保证,但平山村的地却绝不能落入外人的手里。 唐春明在家里还跟何老阿嵘计划着面粉磨出来后擀些面条出来再包些饺子,阿林也在边上拍手叫好,今天忙了一天也没顾得上两个孩子,小阿森巴着阿母就不肯放开了,谁要抱都不行,否则哭给这些大人看,他虽然人小可也是不好唬弄的,哼哼。 “明哥儿,赵大牛出事了,进了赌坊把家里的地跟房子都押了,外面来人到村子里收地跟房子了,阿峰哥去了里正家让我来告诉你们一声。”来人把话转达了就又赶去赵家围观了。 唐春明抱着儿子把脸转向也在逗弄着阿森的何老,何老一听这事神情就凝重起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闹进平山村,不怪他阴谋论了,实在是他见过太多的黑暗,世上黑暗最多的地方就是皇宫大内。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把孩子先交给陈么么看着吧,阿林在家好好带弟弟哦,爷爷跟阿母出去一下。”何老摸了摸阿林的头。 “阿母和爷爷去吧,阿林会看好弟弟的。”阿林拍着小胸脯保证。 唐春明把陈么么叫进来,跟他交待了一下后就跟何老一道出了门,唐春嵘当然也跟着一道。经过张秀家叫人,家里没人,恐怕早一步听到消息过去了。等到三人到了赵家院子外面,李峰也刚巧跟里正一块儿来了,同来的还有村里的族老,赵家不是第一次出事了,然而这次是来的人最多的,这外面人插手平山村的事,够让平山村的人警惕了。 就连赵家三叔公都从病床上爬了起来,在赵老三的搀扶下过来了。 赵家院子里哭声震天,叫骂声尖锐刺耳。 张秀果然在这儿,看到唐春明他们也过来了赶紧跑到他们身边,把里面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这些后来的人。 “这赵大牛真是让人想不到的,他跑出去居然还把家里的地契房契给带了出去,如今都押在那赌坊的手里,现在可好,赌坊的人说了,要不还银子,要不收地,听听这声音,这是赵阿嬷跟王春花在骂赵大牛呢,现在就是王春花都恨死赵大牛了。” “混账!这赵大牛混账之极!”里正一听怒骂,平时只觉得赵大牛没用归没用,但也没觉得他会惹出什么事来,现在可好,一出事还是大事,看看都干的一些什么混账事,卷走家里跟族里的银子不算,还把家里的地跟房都给赌输掉了,这要是他自己的儿子,早就把他两条腿给打断了,没用就在家里待着,省得跑出去祸害全家人! 赵家院子门口早被人堵住了,不过看到里正跟族老们过来,村里人自动让出一条道。 赵家三叔公早到一步,在院子里气得都喘不过气来,赵老三一边替三叔公顺着气一边冲赵大牛怒声质问。当时来人通知时他还在和三叔公商量着容家的事,就被人告知赵大牛把家里的房和地都给输掉了,当场就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没了房和地他们就没了根,这要往哪里去?赵大牛个混账要逼死一家人吗?赵老三当时就眼前一阵阵发黑,为什么他在前面拼命的努力求上进,可这些家人一个个尽在后面扯后腿,现在才发觉阿母和几个兄弟中,其实二哥赵大虎才是最贴心也最让人省心的。 可惜没有后悔药,否则他一定会拼命阻止大虎进山,如此也不会出现唐春明改嫁的事。 王春花气是掐赵大牛,赵老嬷则拿着门栓揍赵大牛,边揍边骂:“你怎么就不死在外面?你个天杀的赵家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个丧尽天良的混账东西,你活着还有什么用?还不如生下来就塞进粪坑里……”赵大牛抱着头缩在地上一声不吭,身上和头上都是污垢像是长久没洗过澡了,跟之前张长明描述的那是一点都不像。 “行了,打几下就行了,就算你当着我们的面把赵大牛打死了,这该收的地还是得收。”那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抱着手臂冷冷看着这家子的闹腾。 “嗷——”赵老嬷顿时嚎了一嗓子瘫坐在地上,“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这还让不让我一个老嬷子活下去了……” 唐春明看着赵老嬷哭嚎,听张秀跟他说,之前赵老嬷想寻死觅活的往这些人身上撞,可这些人都是横的根本不把他一个老嬷子的命放在眼里,伸手一推就把他摔出去了。 银子是他的命根子,这房子和地就更是重中之重了,唐春明冷眼看着赵老嬷可没这么善罢甘休的,果然马上又一咕噜爬起来跪到三叔公面前拼命磕头:“三叔公,里正老爷,各位族老,这可是他阿爷留下的地和房子啊,可不能让人给收了去,不然哪里还有我这个老嬷子的活路啊,就是老三一个秀才也要被断了路啊,我一个老嬷子给你们磕头了,求你们救救我赵家救救老三了。” “对了,银子都是赵大牛欠下的,你们把他拿了去卖了,还有他的哥儿跟孩子,都拿去抵债够不够?”赵老嬷把缩在角落里的孙子赵栋和赵梅都拖了出来,把他们往赌坊的人面前一推,又指着王春花,“谁欠的你们找谁去,那地和房子根本不是赵大牛的,你们把地契还我……”疯了样地又要扑上去抢房契跟地契。 “啊——”王春花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赵老嬷说的是什么后尖叫起来,然后两眼一翻栽倒在地不醒人事。 “我不要,我不要……”赵栋第二次感到害怕,居然会和一向被他欺压的赵梅抱在一起浑身发抖。 原本还有人同情赵老嬷,一把年纪了被个混账儿子逼到这个地步,可眼前的情景又让人心里发寒,联想到去年发生的一幕,当时不也是要拿明哥儿跟阿林小哥儿去换银子,这样的老嬷子根本就让人同情不起来,看来他眼里也就只有赵老三一个,旁的不管是赵大牛赵大虎就算死了也不能让他掉一滴眼泪的。 做人阿母做到这个程度真是令人发指。 三叔公抖着身子捡起赵老嬷扔在一边的门栓就揍了上去:“你个混人说的都是什么话,要卖头一个就卖你自己。” 赵老嬷嗷地叫了一声蹦跳开去。赵栋和赵梅却没有一个护着阿嬷的,阿嬷都要把他们给卖了,他们哪里还顾得了旁人。 那抱臂汉子冷笑道:“就他们几个?能值几个钱?都卖了也还不上赵大牛欠下的银子,老嬷子,你可知道你家儿子到底欠了我们多少银子?”那人把手一伸,竖出两根指头说,“两百两,整整两百两白银,就你家这几个货色能值两百两银子?”语气充满鄙夷,都是些什么歪瓜劣枣。 “阿母你闭嘴!”赵老三额头青筋直跳,真不想承认这样的人是自己阿母,拼命忍住怒气转向那汉子,拱手道,“我是赵平川,大牛的三弟,现在在县学进学,房子和地我们是不会让出去的,我们能不能商议一下用其他的办法赎回房契和地契?” 来人呦喝一声,边上一个打手样的汉子流里流气地叫道:“原来是秀才老爷啊,没想到有这样一个不争气的兄长,不过就算你是秀才老爷,这欠债还钱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哪怕告到县衙门里也是这样,要不收回要不拿银子出来,两百两,等过上几天就不是这个数目了,我们这可是提醒你们了哦。” 三叔公和赵老三眼前再次发黑,这些还是吸血虫一样的高利贷,两人一同转头狠狠盯了装死的赵大牛,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就算是卖人还别捡着这些歪瓜劣枣的啊,你们家就没有颜色好一些的哥儿?说不定让我们看中意了还能少收些你们一些银子把这地契还给你们,大哥你说是不是?”另一个汉子色眯眯地说道。 那领头的汉子目光有意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这庄户人家的哥儿真没几个能让他们看中的,不过忽然眼睛一亮,看到了正低头跟李峰说话的唐春明,真没想到这乡村里还藏了一个极品货色。边上那个叫他大哥的汉子随着那人的眼光也看到了唐春明,顿时露出垂涎的目光,伸手就指了出去:“看到没有,要像那样的,说不定把两百两银子都给你们免了,大哥你说是不是,哈哈……”肆意地淫笑。 这三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一看就是力气不小的常做上门收帐的事情的,可眼下只觉身上一冷,随即黑影一闪,砰砰砰三声,这三人毫无反抗之力就被摔了出去,人堆人砸在一起发出惨叫声。 “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看到这样的眼光,你们就把眼睛跟舌头给留下来了!”充满煞气的威胁声,在三人面前响起,这些人也是胆大包天之人,可今天竟破天荒地觉得浑身发冷颤抖不停。 人群中发出阵阵抽气声,早知道李峰能从战场上活下来肯定身手厉害之极,又有之前余暮的非人力量打底,都猜李峰也是不差的,可也万万没想到身手如此了得,想想以前还有人蠢得要去招惹李峰,真是自寻死路呢,他们可绝不会认为李峰现在说的话只是说着玩的。 不过早先跟李峰一道进过山打过狼的汉子们倒是清楚他的身手的,那些狼可基本就是他一人宰杀的,杀得狼都怕了,所以他们平时都非常敬重李峰的,不过就算早知道,此刻看到他的身手依旧佩服不已。 唐春明两眼冒星星,他家汉子太厉害了,被边上何老轻咳了一声才醒转过来,眼下还有要紧事,要冒星星还是回去再说吧。另一边的唐春嵘比他好不到哪里去,知道哥夫厉害,没想到如此了得,想想哥夫劝他练练身手可因为短时间内不见效果又忙于课业,常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现在后悔了,他该让哥夫多教他两手,就算做不到这种程度,可好歹也能上山打得了狼吧。 唐春明走到李峰身边,李峰身上的煞气顿时退去,眼中冰冷的杀意也渐渐消融。唐春明拉拉他的胳膊说:“没必要跟这种人动气,教训一顿就够了,让他们以后长长眼睛别惹上我们平山村,平山村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踏进来的。” “对,对,”赵老嬷像看到救星一样连爬带滚地跑过来,上来就要抱住李峰的大腿,可李峰是那么好被他抱住的吗?带着明哥儿就闪避开去,赵老嬷却是没那么容易死心的,依旧冲两人叫道,“以前都是我老嬷子错了,我给你们磕头赔礼道歉,我就是该打,”一边说就一边抽自己耳光,脸上马上就肿了起来,“峰小子,明哥儿,明哥儿,看在我们过去嬷么一场的份上,让他们放过赵家好不好?我老嬷子求你了,求你大人有大量……” “够了!”人群中却有一人怒声呵斥,走出来一位精瘦的中年汉子。 赵老嬷这样的做法让村里人都非常不屑也非常生气,明哥儿跟峰小子凭什么要救他们赵家?祸是他们自己惹的,这样的作态是要逼着明哥儿去救他们?明哥儿不救反而要成了明哥儿的不是?没有这样逼人的,明哥儿可跟赵家没有关系了。 赵家的新任族长可再看不下去了,如果他再不插手这事让明哥儿难做人,只怕峰小子还会怪罪到他们这支人身上,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就要因为赵老嬷变得更加糟糕,他可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忍无可忍地发话了。 旁姓人不住地拿眼光游移在新任赵家族长跟三叔公身上。 “我是新任赵家族长,这事跟阿峰以及唐夫郎你们无关,你们不用为难听这赵老嬷胡诌,一人做事一人当,现在知道急了,早干什么去了?没有长辈的纵容小辈能一错再错?”语气严厉。 084解决 “赵族长客气了,”李峰抱拳对着他说,别人对他客气,他也不是会仗势欺人之辈,何况这位赵族长的意图他也看得非常明白,有这样一个明白人在赵家也省了他跟明哥儿的烦心事,他们可不想看到三叔公跟赵老嬷继续上窜下跳的,总要有人制约住他们才行,“赵阿嬷所求之事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具体怎么处置还是赵族长与他们协商吧。” 说完就带着唐春明退了下去,他之所以出手,除了因为那些人羞辱明哥儿,还因为他要震慑对方,让他们平山村几亩地上不敢为所欲为,这里可不是其他的地方会害怕这些打手和他们背后的势力,至于赵老嬷想让他替赵家不花一分代价白白拿回房契跟地契,当他李峰是什么人? “哥,这家人好过分,好在没人站在他一边逼着峰大哥。”唐春嵘气愤地对他哥哥说。 唐春明都未往心里去,笑道:“这人什么德性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的,没必要动气,再说了我跟阿峰又不会让他得逞的,想占我们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 边上的李峰听了勾勾嘴角,何老也捋须而笑。 赵族长从李峰的话中就了解,这次李峰是非要让赵老嬷一家扒一层皮下来了,他也没觉得李峰不帮忙就很过分,要说这事还是赵大牛自己惹回来的,之前要不是李峰震慑住这些人,只怕接下来的协商还要困难。 “三位壮士,”也不知赵族长是捧人还是嘲讽这三个爬都爬不起来的,“这大牛家的地也不是他们一家就能说了算的,欠多少银子一定会奉上,只是这地契房契还希望贵坊还回来。” 这三人再也没有来之前的胆气了,全被李峰一下子揍飞掉了,瞄向李峰那边的眼神都带着敬畏之色。要说他们也只是会几手唬人的拳脚功夫,手里有些力气,最多吓唬吓唬平头小百姓,可真正对上练家子那也只有屁滚尿流的份,刚刚李峰的一手已经让他们清楚,这哪是庄户人家,就算他们接触过的练家子也比不得的。 不过他们也看出来了,这家人跟赵家不和,根本不愿意出头为赵家解决这桩纠纷,只是话里话外很明显的有一条,那就是平山村的地是不会让给外面人的。想到自家主子的交待,三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恐怕是行不通了。 “我们只是替主子过来讨账的,只要银子还了地契房契自然奉上。” “嗷——”赵老嬷扑上来就要拍打赵族长,就是这人坏了他家的事,只要他求求李峰跟唐春明,他们还能不给他一个老嬷子面子?“你算什么族长?我们赵家可不认你个族长,你给我滚开,要银子没有,只有我这老命一条,你们今天不把地契房契交出来,我老嬷子就跟你们拼命了……”哭嚎着撒泼打滚,半黑半白的头发也散乱着,跟疯嬷子无异。 “行啊,不认我也行,”赵族长气笑了,“不认我你们也甭想赎回房子跟地了,你们自己去跟他们协商吧,自己惹下的事自己解决去,我还懒得管这趟糟心事呢。”赵族长气得要甩手走人。 “阿母起来好好说话,你还嫌不够丢脸的吗?就算事情解决了,我这脸面也丢尽了,往后还不如从县学里回来就在家陪着你老人家了。”赵老三脸色阴沉阴沉的,看看眼前的形势,明显他们家在平山村属于孤立无援的了,这样的清醒认识让他差点吐血。 旁人的话是没用的,就是赵家三叔公的话也要让赵老嬷权衡一下才能答应,可对赵老三,赵老嬷却是顺从惯了的,嘴巴动了几下,到底还是歇了声音从地上起来,身上沾满了泥巴还有鸡屎和其他莫名的脏东西,差点让赵老三都捂着鼻子逃开,这家里,一次比一次脏了,也让他越来越不想回来。 “三叔公,您看这事……”赵老三也是聪明人,知道这赵家新族长不会站在他这边的,赵家因何而闹分离他又怎会不清楚,这新族长明显偏向村里和李家的。 三叔公被气了这一遭,身体更觉不行,强撑着说:“问问你阿母,家里还有多少银子,看看能赎回多少地。”这放高利贷的跟开赌坊的是他们能招惹得起的吗?偏偏他如今也不得不承认,有办法解决这事的恐怕只有李峰那两口子,可早就把人给得罪了,他也下不了这个面子去求人。 三叔公的儿孙也没有不管他,只恨恨地想,明明这事跟他们无关,偏自家老爹(阿爷)要把事情揽下来,不过这次他们可是下定决心了,不会再为赵老三这边掏一块银子,至于他们老爹(阿爷)要怎么做,反正他们如今也不惦记着那一点东西了。 “阿母……”赵老三掉头看向赵老嬷,赵老嬷刚要嚎,就被赵老三的冷眼制住。赵老三想了想,只得自己转身走向赵老嬷的房间,赵老嬷藏银子的地方根本就没瞒着他,所以要从赵老嬷手里把银子抠出来还不如自己去翻找出来。 “不,老三,你可不能这么干,那些银子可都是留给你娶夫郎跟科考的啊——”赵老嬷喊叫着冲了过去。看看今天赵老嬷的表现,再想想以前他动不动就晕厥,有人就嗤嗤笑起来,不过是拿捏小辈的手段。 母子两人在屋里争吵着,屋外院子里,三叔公皱着眉头为难地看看自己的儿孙,却一个个同时把脸撇开头转向另一边,最后终于有一人忍不住小声说道:“我们的银子都拿去买粮种了,手里根本不剩什么了。” “你们……好啊,你们一个个的翅膀都长硬了不听我的话了……”三叔公指着小辈的鼻子骂道。 赵族长看不过眼,上前劝了句:“三叔也别骂他们,大家谁不想过好日子,而且三叔你让他们把银子贴出去有收回头的日子吗?他们也要过日子小子们也是要上学堂念书的。”那些小辈都感激得看向赵族长,三叔公把头一拧根本不想睬这个后辈,至于族长什么的他根本不承认的,可看到边上几个半大的孙子脸上敢怒不敢言的神色和望向他的失望神情,三叔公猛地心里一揪。 他真的做错了吗? 可当看到赵老三拿了银子从屋里走出来,他又告诉自己,他没错的,哪一个比得上赵老三有指望?下面这些孙辈有哪一个有赵老三这般天分的,否则他又怎会把精力全放在赵老三身上。 “三叔公,全部凑齐了也只有七十几两银子,这……”这还差了一大半,而后面的赵老嬷跌坐在门口心疼得眼泪鼻涕一把地哭嚎,这次是真的伤心了,他可是连棺材本都被掏了出来,不是之前装模作样的。老三怎能这么对他,他这么辛苦拽银子都是为了谁啊,说掏走就都掏走了,往后可让他怎么活啊。 “唉,我那里还有十几两碎银子,凑一凑吧,至于他们指望不上了,先把房子赎回来再赎回一部分地吧,总不能让人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三叔公失望地叹气道。 他的儿孙们也失望,算了,就这样吧,他们手里还剩下的那丁点银子是绝不会往外掏了,老爹(阿爷)以为他吃的那些药看郎中都不要花银子的吗?他们把银子都掏干净了难道要让他躺在炕上等死不成?没看到脸色愈见灰败了? 村里人窃窃私语,这赵老嬷原来一向爱哭穷的,看看这手里都拽了这么些银子,放在以前在这村里可真算是富户了,想想以前赵大虎,那才是真穷呢,跟明哥儿一年到头都裁不了一件新衣,都拿来贴这个哭穷的赵老嬷了,越发觉得赵大虎死得不值。 唐春明撇撇嘴,他可是知道这老嬷子手里有不少银子的,现在一看果不其然,还不谈赵大虎死后家里的开销呢,原来恐怕都不止百两的。 凑来凑去,加上赵老三身上的一些碎银子,也不过凑齐百两,连两百两还差了一半呢,这可如何是好? 唐春明跟张秀嘀咕了一阵,张秀马上走开去到里正身边又跟他嘀咕了一阵,里正眼睛一亮,正愁没办法解决呢,要让他们替赵老嬷家掏银子谁能甘心,到头来还会让这赵老嬷家记吃不记打。里正走出来又跟赵族长说了几句,赵族长听了后也不住点头。 唐春明虽然手里不差钱,两百两银子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但也不想沾上赵家的这些地跟房,否则又要说不清,他自己也嫌恶心,不过现在酒坊手里可是有银子的,所以他出的主意是以酒坊的名义把地拿下来,只要赵老嬷家拿不出银子赎回去,这地就一直挂在酒坊的名义下,等春耕秋收的时候酒坊拿钱出来雇人干活,到时收成也算在酒坊里,这样不管谁投入了酒坊都可以享受到好处,里正也问了几个族老的意见,没有不同意的,他们也意识到,这地绝不能落到外人手里,往后也要看好了。 接下来的处置不管赵老嬷怎么闹都不成了,就是三叔公也不得不同意,就算他不同意也不行啊,里正直接出面拿了银子跟赌坊的人赎房契跟地契,最后反而是酒坊成了赵老嬷家的债权人了。至于这房契跟地契,里正也没按银子扣押下一半,算是给赵家面子了,只留下了足够折合成百两银子的地,大半还是归还了赵家的。 这三个大汉身上根本没带了房契跟地契的,这点小细节也让里正更加警惕,因此在带了银子去换回这两样东西的时候还特地另带了样东西,是从李峰家里拿来的,当赌坊的主事人看到这样东西时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扣下了,乖乖地把东西交了出来。 这样东西不是旁的,正是容当家留下来的一块牌子,用来证明容当家身份的。容玥在李峰家住了几天后,以他一个商人的眼光自然判断得出李峰家出产的这些东西的价值,很容易会让别人打上主意,所以愿意为李峰家提供一个庇护,留下了这么一个没什么行使权力但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赵家的事没这么容易完结的,不管赵老嬷怎么闹腾都没用,地收在整个村子的手里赵老嬷除非拿出银子否则甭想把地收回头了,而且,赵大牛也不是毫无惩罚的,直接让赵家新族长派人拖到祠堂里打了顿板子。不认他这个新族长?可以啊,那就逐出赵家去,就算三叔公都是没有办法的。 这下三叔公躺倒了,赵老嬷躺倒了,赵大牛也躺倒了。 倒是原先两眼翻过去的王春花,在三人都躺倒后反而精神不错,还有力气跟赵老嬷赵大牛吵架,吵完后把自己的东西一打包带上赵栋跟赵梅回母家去了。 要是放在以前才不会管赵梅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哥儿,可这次赵老嬷连赵梅一块儿卖掉,让他有了些危机感,而且就算要卖也轮不到赵老嬷,所以一块带走了,至于赵老嬷和赵大牛,他真心侍候不起。 三叔公既没有力气也没有银子去管赵老三的事了,家里这副情形,赵老三也不可能完全丢下家里的事情不管,因此跑了趟镇上跟县里筹了些银子拿回来,给家里雇了个人照顾这两个躺在炕上的,至于那些银子,他也不敢交给旁人,而且留给三叔公管着了,至于他自己,还要继续去县里求学。 任谁也没想到,赵老三这一走,再回来时已换了个身份,这最让赵老嬷与三叔公看重的人,最后反而与赵家无关了,不得不说是赵家最大的笑话。 085山果 要说赵家的这事还有什么好的结果,那就是让里正家的两个小子和唐春嵘越发意识到权势的重要性,三人一起回县里后纷纷表示下一次的科考一定要考中,如今可以借势来保护村里的产业,将来就由他们来保护平山村。 这件事的动静不小,滕煜在县里也很快知道了,他也觉得这事背后可能另有文章,打探之下果然被他发觉,这事是由另几家联手起来在背后操作的,说来也与赵大牛来往的那个暗娼有关,那暗娼在旁人面前嘲讽赵大牛这个又小气又没胆色的软蛋,银子花光了还想躲在他那里,趁早死开。结果他的抱怨中提到的赵大牛这个人就让听者入了心,暗下一查,果然是平山村的人,心想从外面插手进去不易,可从平山村里面入手就没问题了吧,如今平山村可是越来越红火的,听景阁酒楼的生意火爆得都快把周边的其他酒楼挤压得几无生存之地了。 他们也是打探到卖菜的那户人家是个手里大方的,对村里人尤其如此,所以以为只要在平山村有房有地迟早能挖出听景阁与平山村的秘密。也是他们太过贪婪,平山村都要开始往外卖菜了,如果有心只要等着这些菜就可以,偏偏他们还不满足,想将好处全占了。所以就对赵大牛设了个局,而且几乎不费力气就把赵大牛引入其中 滕煜专程为这事来了趟平山村,告诉李峰:“有容当家的牌子他们一下子就把爪子缩了回去,而且我看容当家应该也派人给县太爷那里打了招呼的,后来参与的几户人家都先后有衙役上门寻事去了,这让他们不得不夹起尾巴小心行事了。” 滕煜如今也算春风得意,趁着这股风他把酒楼开到了定州府并且借势很快扎稳了脚跟,所以他现在每次来平山村都要给李峰一家备上厚礼,家里的老小一个都不缺。没有李峰这一家,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一步的。 李峰与唐春明互看了一眼,道:“这样也好,往后起码这安平县一带,没有人会再来平山村生事了。”尤其是李峰安了心,即使他离家一段时间也不用担心家里的安危。在他看来,赵王和容当家的没那么快会失势的,何老也与他分析过赵王得当今信赖的原因,并且还会继续信赖下去。 赵家被这么一折腾,唐春明是从里到内的舒爽,看吧,都不用自己动手,他们这些人就能自己把自己折腾完蛋了,要不是这次不能让村里的地流出去迫不得已出手了下,赵家的结果只会更惨。虽说这里面也有旁人算计平山村的根由,但他相信就赵大牛跑出去连地契和房契都要卷走的情况下,结果不会比这好多少,在他带走的时候只怕就已经打上了银子花光将这两样东西转手换银子的念头了。 看吧,做爹母的不能太偏心,偏了这个忽视了另外一个很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赵大牛会做出这样的举动除了在他自身是个烂人的原因外,未尝没有赵老嬷偏心眼里只有赵老三一人的缘故,赵大虎在的时候还有个对比觉得自己日子不算最糟糕的,可在赵大虎没了之后就更加分明了。 看着自家两个孩子,唐春明信心满满,就算有一点走歪的迹象,他也能在紧要关头给扭转过来。 胡郎中过来找何老喝酒聊天的时候也说起来赵家三人的情况,赵老嬷这次是真的病了,而不是装的,可见总是装病也会遭报应的。而赵大牛这次挨的板子够结实的,也许是赵族长怕赵大牛这性子再给村子里招来什么祸事,所以狠了心把他的腿给打折了,经过治疗后恐怕今后也要不良于行了,除非他们家能拿出更多的银子更好的药材来。 唐春明听了没起半分同情心,族里自己动私刑,这本来就是这个年代的特性,而且这前后似乎也没有太大差别,赵大牛就算腿完好无损,在那个家里也差不多等同于一个废人。 所以结果他还是很满意的,赵家换了新族长,族长又很识时务,而赵老嬷一家也闹腾不起来了,真是太快人心。 没有烦心事小日子过得越发有滋有味,唐春明发现自己都有长胖的迹象了。 天气热了起来,县里的全羊馆也挂出了停业待到下半年再开业的牌子,也就那些老饕们表示惋惜,不过也知道天再热吃羊肉就有些燥了,所以也没什么可担忧的,没有全半羊馆,听景阁的菜也是不错的。 李峰和唐春明倒没什么惋惜的,自开业以来全羊馆消耗掉的羊可不少,再开下去都供应不上了,所以全力发展后山的羊群才是正经。而且,马上也要到卖冰的时节了,那个铺子放在那里根本就不会浪费,等卖冰结束也差不多可以准备开全羊馆了。 张长明回到村里,第一件事依旧是把账册送到李峰家里,如今不说他自己了,就连家里的爹母都告诫他跟着李峰做事万不可生出小心思,张长明就笑了,说他可不是那种知恩不图报忘恩负义的小人,不过就是王莫也揪着他的耳朵提醒了好多事情,尤其是不可学了赵大牛那个没用的东西,居然敢去找暗娼了,这汉子手里有银子了又被城里富贵迷了心窍说不定就把家里的哥儿给抛在脑后了。 张长明对自己的哥儿连连告饶,他可真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再说了,就算他生出那样的心思闹了开来,他敢说,明哥儿绝对是偏向自己的哥儿的,就算是李峰大哥,那也肯定是听自己的哥儿的,那样的话别说现在的差事了,就是往后在平山村也是站不住脚的。 而且就算现在开了些眼界,他还觉得自己的哥儿好,心善,要不是当初在明哥儿日子最艰难的时候伸了把手,他哪有现在的被别人羡慕的好风光。也因此,他在心里记着这一点,哪怕见了世面也要凭良心行事,好心总会有好报的。 捧着账册唐春明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他的全羊馆可不比其他饭馆酒楼,里面卖的羊肉价格可是非常高的,所以从开馆到现在闭馆,手里赚到的银子已经超过千两了,真是暴利啊。拍拍张长明的肩,乐道:“你现在的小日子过得也不错啊,看看这都比以前胖了,离开冰铺子还有段时间,这段时间就在家好好陪莫哥儿吧,否则他都要成怨夫了,哈哈。” 张长明身上一寒,赶紧地离明哥儿远一点,没看到李峰大哥眼神都不对劲了。明哥儿够爽朗,可就有一点不好,跟他们这些相熟的汉子不知道保持一点距离,说话也没什么顾及,当然他这是知道明哥儿这是当他跟王莫一样看待的,可如今边上有头狼时刻护卫着自己的地盘呢,明哥儿自己没意识到只得他们这些汉子注意一点了。 唉,心里抹了把汗这身上的寒意才退去,张长明咧嘴笑道:“没办法,这天天吃的都是好的心里又高兴,不长胖都不行,下次跟李峰大哥请教一下练练粗浅的拳脚功夫也把这身上的肉给减减,否则莫哥儿都要嫌弃我了,哈哈。” 张长明这话说完没多久就后悔了,让李峰教拳脚功夫?那可真是单方面的蹂躏,让张长明有苦说不出,谁让他嘴快这话说出去收都收不回头。 可现在他还不知道,正跟李峰以及唐春明说村里卖菜的事情,他在县城里也认识了一些大户人家,帮着推销了一些,现在也成了村里销售的老客户,村里那些走出去卖菜的汉子在或多或少吃过一些亏的情况下也慢慢摸出门道来了,村里种菜的人家也开始挣上钱了。 也许是受到自家哥儿以及李峰这里带契整个村子行为的影响,他也有意识地帮着村里人,至少村里种的菜在县里的销路已经打开了,其他地方也见成果了,虽然自己没在这里面挣上什么钱,但见到成果他心里也有种成就感。 现在外面不少地方都知道有这么个平山村,而平山村种出来的菜口感又特别好。等再过上几年,相信平山村的名声会更加响亮了。 这事情李峰和唐春明也多少知道一些的,因为那些收入好的人家,在见到阿林出去玩的时候,总爱往他兜里塞些零嘴,次数多了,拒绝不了的阿林都开始躲着村里人了,常常跟家里人诉苦,皱着小眉头问家里人怎么办?他这么大点人居然也有烦心事了,让唐春明听了笑得歪倒在炕上。 最后的解决办法是把得来的零嘴跟村里的小伙伴们一块分享,唐春明也常常做些小吃食让阿林出去玩时带上,他可不能让阿林养成伸手拿的习惯,而且家里现在也不差这些,没必要养成抠抠索索的性子。 在他看来银子赚来就是花的。 &&& 仿佛一夜之间,村民们发现李峰家后山上多了许多颜色,再仔细一看,那不是年初才种下去的果树都开花了吗?还有那什么嫁什么的野果树,居然也开花了,真是神了。 大山他们当然早就发现了山上的变化,也叫了李峰跟唐春明上山看过。两人看了花苞虽然不多花期似乎也延后了些,但看来当年就能结果了,哪怕结的果实数量不会多,但这也是个可喜的消息不是。 再说了,去年移栽下来的枸杞和树莓之类的灌木生长才叫旺盛,树莓在四五月份的时候就开始结果了,而枸杞也在六月进入了结果期,而后者的结果期更长,从六月可以一直采到十一月。何老自从看到枸杞开花的时候就催促着唐春明到了枸杞成熟的时候赶紧找人手采摘了,可不能浪费了真让鸡给啄了,何老对唐春明种出来的枸杞品质是相当有信心的。 能没信心吗?没看到自家院子里种出来的药材品质都比他以前经手的要好,至于其中的原因,根本没必要去追寻。 从可以采摘开始,李峰就开始发动村里的孩子,只要采摘了送到他家里来,都一律按份量来计钱。村里人虽然不知道他们要这些野果子做什么,可蚊子再小那也是肉啊,反正年岁较小的小子只上半天的学堂,下午也是在外面放风撒欢,还不如去李峰家挣几个大钱,自己去买零嘴也好啊,至于不能上学堂的小哥儿,就更迫不及待地想要加入了。 而且到李峰家后山不仅可以摘果子挣钱,还可以同他家的踏云白马玩耍。 半斤枸杞和树莓,都按一个大钱来算,手脚勤快的,一天能摘个十几斤,得十几个大钱,放在以前,可能也只是一个成年人一天的工钱,对于孩子们来说,这可是笔很大的收入了,一个月下来竟能攒上小半两银子。 枸杞运回来后就立即铺在芦苇席上放到阴处晾晒,可是树莓这些野果子要拿来做什么?吃水果对于现在的李峰家来说可不算新鲜,一年到头的家里的果酱也不缺少,树莓拿回来也只是尝个新鲜而已,唐春明想了想还是做成了果酱,保存的时间可以长久一点。 枸杞晾晒的事都被何老包去了,带着阿林一块,唐春明早就发现了,何老现在居然在教阿林辨识药材并且让他背诵与之相关的儿歌,心想莫非何老要把阿林培养成他的传人?而后又觉得没必要仔细弄清,阿林愿意学有这个天分那就多学一点东西,就算没这个天分懂一些药理知识也是好的,他可是知道阿林羡慕那些可以进学堂的小子的。 唐春明就负责熬煮果酱,李峰给打下手,熬制果酱的时候唐春明就说了一下如今对冰铺子的设想,除了卖冰外,还可以卖些消暑的小吃食,把冰块弄碎了然后淋上果酱搅绊了吃,绝对爽口又凉快,嗯,还可以加些煮过的红豆绿豆。 李峰也由着唐春明折腾这些玩意儿,而且这种吃食,在那些府城里和京城里也不是没有的,不过肯定没有自家出产的味道好。于是两人一道又弄了些冰出来,李峰轻易就将冰块敲碎,然后淋上红豆和果酱,唐春明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还是李峰及时阻止他继续吃下去,这种天气吃多了冰的东西可不行的,尤其是对哥儿而言。 又弄出了新的东西,当然要把冰铺里分红的几户人家都叫过来,让他们都尝了尝,说夏天冰铺子里顺带卖这小吃食如何。张长明当场就拍手叫好了,他可是知道有些大户人家大热天的时候也会用冰自制消暑吃食的,而且这果酱味道也好,顺道可以将李峰家用野果子做成的果酱都卖出去。 原先看李峰让村里孩子们采摘这些野果子他还想不通,枸杞可以作药材卖给药材铺子,可树莓这些不值钱的野果子呢?没想到明哥儿的想法就是多,转眼就让他弄出了办法。 等果酱陆续做出来后,县里的冰铺也能重新开张了,张长明又开始了他的掌柜生活,这段时间锻炼下来,他完全可以胜任这项工作了。除了自家后山野果做出的果酱外,唐春明还拿出了一些空间里的水果做成的果酱,为冰铺里的吃食增添几道品种。 后来又让他用羊奶捣鼓出奶油这玩意儿,也拿到了铺子里。他空间里可是存了不少羊奶的,随着养羊数量的增多并且自家配种产羊,几个孩子根本喝不了家里产出的那些羊奶,唐春明也没浪费掉,之前就先存放在空间里了,不会发生变质的情况。 结果县城里这些碎冰果酱推出来后大受欢迎,尤其是在天气炎热的时候,尤其受县里大人孩子的喜爱,就是铺子里用小瓷罐装着的果酱卖得也很好,让唐春明不得不限量销售,否则也来不及供应。 当然这是后话了,现在院子里的葡萄藤上才刚开始挂果。 院子里的葡萄藤越长越密,早把整个架子爬满了,一串串黄豆般大小的青果子挂了不少,葡萄架下摆放了张桌子,把露胳膊露大腿浑身滚圆的小阿森往上一摆,一家子围在一起就是一个下午都不嫌单调乏味的。 阿林的性子越来越活泼了,学了唐春明不少坏毛病去,使坏地捏捏弟弟的肉胳膊肉腿说道:“弟弟你好胖哦,哥哥都抱不动你了。”说着还故意叹了口气。 唐春明在葡萄架下忍着笑捏阿森的脸:“看吧,连你哥都嫌你肥了,以后可不能由着你吃了。” “噗、噗!”阿森也学会反抗了,小嘴一鼓往外喷口水,还是对着他阿母的,而没有对着他哥哥,谁让阿母捏他脸了,好痛痛的。 唐春明怔了好一会儿,然后猛地跳起来把这坏孩子往胳膊下一夹,在他屁股上来了好几下:“你个小坏蛋,居然敢喷我口水,看我不打你。” “啊啊……噗噗……”可怜的阿森一边叫着一边向旁边的李峰伸手求抱,坏阿母,好阿爹快来救阿森。 李峰忍笑从唐春明胳膊下解救出小阿森,替阿森解释道:“阿森这是要开始学说话了,这样子可不是第一次了,你可不要误会了。” “真的?”唐春明把脸一摸,这小坏蛋可喷了他一脸口水,没看到阿林都躲到何老怀里偷笑了,何老也是一脸坏笑,他怎就这么倒霉。 “当然了,看我们阿森牙齿都长了几颗了。”李峰可不能说阿森是故意跟他阿母闹着玩的。 “对啊对啊,阿森要叫哥哥哦。”阿林兴奋地要教弟弟说话。 唐春明还在纠结到底阿森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时候,院门敲响了,唐春明顾不得研究阿森的事跑去开了门,小花绕在他脚边忠心耿耿。打开门一看,居然两拨人一同来了,一拨是张长明那边的跑腿的,一看就知道是定州府那边的余暮送货东西送信来了,一拨则是容家来人,是替容玥跑腿的,唐春明一边将人迎进来一边喊李峰:“阿峰,余大个子让人送东西来了。” 086酒坊 两方人进了院子并没进到里面,等李峰手里抱着孩子过来,他们就站在那里将要说的话跟李峰与唐春明都交待了,然后将马车上的东西给搬进院子,其间就喝了口水就又启程了。 说实话,看到李峰这样冷硬的汉子带孩子的一面,让他们很有违和感,如果让他们知道之前李峰以让普通人都看不清的一招将三个人高马大的大汉撂倒,他们会觉得更加压力的。 这次倒是凑巧,两拨人碰到一起去了。两人查看了一下,都送来了不少东西,还有两边都带来了书信,容玥这边就指明了给唐春明的,李峰当然随手就交给了明哥儿,两个哥儿一直保持着密度比较高的书信往来,李峰虽然常常吃醋但也没禁止了这种往来,从没限制明哥儿去交朋友。 何老起身理理衣服,对阿林说:“阿林我们走,去池塘那边钓鱼去,晚上让你阿母烧鱼吃。” “好啊好啊,我陪爷爷钓鱼去。”阿林拍手叫好,跟着何老去张罗钓鱼的准备工作了,一老一小常干这种事了,可祸害了池塘里不少鱼儿。 “等等我,我也去,阿峰你整理一下吧。”看一老一小都走出了院子,唐春明才反应过来,抱起小阿森装了些吃食再带上容玥的还没拆封的信就追了出去,小阿森又被放风了,“啊啊”地叫得直欢,可开心了,而唐春明哪还记得要计较是不是被喷口水的事。 李峰在后面看着人一阵风地跑远了,笑着摇头,留下来勤勤恳恳地做苦力,陈么么也笑着上来帮忙,在他看来,明哥儿的性子可真不像是做了两个孩子的阿母的。 李峰想了想,又转身进了屋收拾了些东西,出来时对陈么么说:“陈么么,你将这些东西送去后山吧,这些我来整理就够了。” “哎,好的。”陈么么马上放下手里的包裹接过东西去后山了,一看这汉子可比哥儿还细心,明哥儿忘了带上毯子岂不是要一直抱着阿森没得玩了,带上张毯子铺在身边,也可以让阿森自己爬着玩,不会将身上弄脏了。 果然到了后山池塘边看到唐春明自己盘坐在地上,把孩子放在自己膝盖上,正在装鱼杆呢。可这个年纪的孩子哪里坐得住的,不停地在他阿母怀里转动,一会儿伸手要拽边上飘来的柳条,一会儿又被边上开着的不知名的花朵吸引了,折腾得唐春明火冒,又在他小屁股上来了几下,阿森跌坐在阿母膝盖上含着手指委曲地望着阿母。 就在这时救星来了,唐春明听到陈么么的叫声抬头一看顿时松了口气,陈么么笑道:“这还是阿峰收拾了出来让我送过来的,想是猜到明哥儿你一个人看不过来,真没见过这么心细的汉子。” 唐春明干笑两声,说阿峰心细岂不是说他是个马大哈,算了,他也不在乎,等陈么么把毯子在地上铺开,唐春明很利落地把小混蛋往毯子上一丢,阿林也立即滚过去跟弟弟一块儿玩了,也可以看着弟弟不让他爬出毯子的范围。 这里离两边的鸡舍很近,因此很快铁叔和六叔家的儿么就过来了,陈么么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转身回去了。要是没人看着,唐春明也是不敢带两个孩子到水边来的,毕竟年纪太小了。 阿林的小伙伴又增加了一个,就是原来那黄家小哥儿,如今的他早没了当初的怯弱了,叫了人后也坐到毯子上跟阿林玩儿,阿林把阿母带过来的吃食跟他分享,小哥儿看了看阿母才敢接过来,小声地跟阿林说谢谢。 这跟人的性子有关,就像唐春明之前让他们尽管摘了树莓自家吃时,两户人家都极少动手的,不仅自己不动手也不让孩子伸手,唐春明知道后往后山来时也会带上些吃食给这几家人,平时过年过节时也都会备上节礼。 家里,李峰拆开余暮那边送来的信,余暮也不识多少字也不用说写了,这信当然是他身边的人写的。虽然信上并没有说一些军营中的不允许往外传的秘密,可字里行间李峰还是察觉出定州府那边气氛的不同。 不过京城那边也一直没有信件过来,想来……应该为时还尚早,要进行一场战争需要准备不少事情,李峰又将心按下。自赵王来过后,姚将军也曾托容家那边送来一封信,那封信里倒谈及了一些事情让李峰对如今的形势多了几分明了。 而家里今年的事情不少,后山才慢慢进入正轨,雇上几人让大山看着倒没什么紧要的,接下去的重头戏就是酒坊了,怎么也要将第一缸酒酿制成功。 &&& 村里很快传来好消息,酒坊已经基本完工等着选择好日子上梁了,李峰和唐春明当然也在上梁这天当然也早早到了酒坊那边。 李峰家在村口,是进村的必经之路,而酒坊地址最终则选在村子的里头,与李峰家的方向正好相反,这也是村里人几经商量后的决定,防着外面人偷偷摸进酒坊里使坏。酒坊后面倒也跟李峰家如今一样都是山,但里正与族老们早跟李峰商量过了,等酒坊建成后就让李峰带上几人在后山上布置陷阱,并且警告村里人不经同意不得入后面的山,否则误中陷阱那是咎由自取,不得以任何借口生事,而村里则定期组织人去那边山上清理野物。 这边山坡向阳,并且旁边还有一条小溪流经,在唐春明看来这个位置的确是让里正他们动了脑筋的,位置非常佳,用水也十分方便。不过因为这溪流并非一年四季都有水流下,所以里正他们还是决定等过段时间再在酒坊打造一口井,防着干旱的时候取水不便,也防止酒坊里有意外发生。需知有大量酒精存储的地方是十分容易发生火灾的,尤其是在古代这种落后的环境中。不过古人也是有古人的办法的,规划时被唐春明提出这一条时他们就已经商量着酒坊建好后要在关键的方位上都摆上大水缸,而且建筑中尽量少采取木材。 酒坊占地面积不小,并且旁边的非主体部分的仓库已经完全,如今上梁的是酒坊的主体建筑。旁边的仓库是完全封顶并且只留下一道门的,用来存放酿酒所用的粮食。此外,计划中还要打造一个储酒的地窑,存储时间越久的酒香味会愈加醇厚,其价值自然也会更大。 从酒坊开始动工的那天开始,李峰和唐春明就没少了关注,因为不少事情他们都参与的,与卖菜不一样,他们可是酒坊中最大的拥有人。 里正看到他们来了,笑眯眯地走过来:“阿峰,明哥儿,现在看看怎样?还过得去吧?” 唐春明也笑眯眯地回道:“不错,大伯辛苦了,看你这阵子忙得都瘦了,该让大伯么心疼了。”不要以为他没看到里正眼中的得色。 正巧最后一句话让走过来的沈夫郎听到了,捶了一记唐春明的肩:“没正经的,谁心疼他了,没瞧他忙得多开心,天生的劳碌命。走,我们自己进去看看,让他们汉子在外面聊。”又招手叫上张秀他们,兴致勃勃地参观酒坊。因为村里不少人家都算得上是酒坊的主人,所以对酒坊里的一切也更加关注,进进出出的不少,这可是平山村少有的热闹。 而且今天不仅有本村的人,还可以看到一些外村的人,里正把附近村子的里正等人都邀请了过来,反正现在里面酿酒工具什么的还没有摆放进去呢,就是让他们看他们也看不明白的,却可以把平山村要酿酒一事宣扬出去,不管是里正还是族老还是普通村民,都倍感荣光。 外村的人早被平山村一波波的动静闹得眼红了,尤其是普通村民,他们村的里正和族老们为啥就不想想办法让村里人跟着一块过上好日子呢,瞧瞧平山村,原来在这一片可是不大被他们瞧得起的,就因为这个村子杂姓的太多,李姓人家太不强势,原来愿意嫁进平山村的,说实话并不算多。 看看如今,里正被旁村的人围着一口一个老哥哥地叫着,态度甭提多热乎,而本村的里正和族老们也一个个脸红得发亮,都还没酿上酒喝上酒呢,都快觉得晕乎乎的了。 唐春明他们进了酒坊里正指着哪处该派上什么用场的,他家酿酒的地方并没对着沈夫郎他们隐瞒,就连那些工具怎么使用的都知道,不过这里要用的工具肯定要被放大了的。 “这么大一个酒坊恐怕把坊里的银子都用得差不多了吧。”张秀看了啧啧称赞。 沈夫郎这事是知道的,回道:“这些是大头,接下来的要用到的酒坛什么的都是小头了,等着秋收高粱打下来就可以开工了,咱们几家在酒坊里占的份子可都不少的。”他当家的忙得开心,他心里也是很乐意的,他们家拿出了大部分家当再加上当家的管理酒坊的事情,所以占的份子也算是除明哥儿他们家外的大头了。 “是啊,我们家是这么多。”张秀举了三个指头晃了晃,王莫家也是差不多的,如今张长明在县里干活收入是不差的,家里人又坚决跟着李峰家走,所以一点后手都没留的都投了进来。 如今酒坊把所有份子分成了一百份,李峰和唐春明是占了四十份,而张秀举的三个指头就代表了其中的三份,虽然与唐春明是不能相提并论了,但放眼整个平山村却算不少的了,有一些人家几家人合起来才占到一份。 087钱家 上梁这天,沈夫郎家嫁到镇上去的哥儿也回来了,带着自己的哥婿。如果母家如此风光,就是他在夫家也得公公嬷嬷看中,加上又生了个胖小子,所以生活也非常如意。 之前生孩子洗三满月的时候,唐春明跟李峰也去了镇上祝贺的,冲着的当然是里正和沈夫郎的面子。 在唐春明看来,里正家的三个孩子无论是性格还是做人方面都挺不错的,显然这也和家教有关。这哥儿看到唐春明和张秀亲亲热热地叫着哥么,谁让这两人如今都是李家的人了。 “看咱平山村现在如此风光,我都后悔嫁出去了,要是留在咱平山村多好啊。”哥儿感叹道,看得出是比他阿母沈夫郎有心眼的,有心眼这一点其实并没什么不好的,只要不往家里人身上使。 “你这话可不能让你当家的听到了,而且当初没嫁出去的话,哪有现在的好哥婿,还有你家那个胖小子,上次去看了你那嬷嬷可是抱了都不肯放手的。”张秀打趣道。 哥儿自己也是开心的,第一胎就生了个小子在夫家也算站稳了,当然就算生了小哥儿以他母家如今的境况,夫家也不敢随随便便给他脸色看的。虽说现在夫家日子过得不错,可往后还真不敢说跟母家相比谁过得更好呢。 &&& 当酒坊的房顶正式完工时,平山村又多了一个小生命,原本碰上这样的时候生孩子也算是一桩喜事了,这兆头多好啊,可平山村的人却怎么也不觉得是什么好兆头。 这生孩子的人家自然是钱得福家,这钱得福在外面到底做什么买卖,唐春明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原来居然是做卖货郎的,挑着担子走街窜巷还常到下面的村子,甭说钱得福还是能挣上一些钱的,否则也娶不起先后两个夫郎出不了那么多聘礼。原先也许是钱得福自己要面子,出去具体做什么的并没跟村子里说实话,只说是在外面做些小买卖,原来村里人还是挺羡慕他的。 这事情漏出来也是因为孙哥儿,才让村里人恍然大悟,难怪会认识位置算偏僻的秦家岭子的孙哥儿的,原来是去秦家岭子卖货时一来二去时勾搭上的。 对做这样买卖的人唐春明也没什么瞧不起的,觉得这人在这方面还是有些头脑的,可在其他方面就值得商榷了。就因为家里没多少银两了钱得福在孙哥儿的胎稳定后继续他的走街窜巷的工作,就算中间回村休息时对孙哥儿也没有之前殷勤侍候那么上心了。 不过这次生孩子的问题还出在钱得福那边,以前钱得福是非常相信孙哥儿的,认为那些偶尔传出来的闲言碎语是秦家岭子的人为难一个寡哥儿,可就在这次回来之前,居然碰上了孙哥儿原先的姘头,这姘头知道钱得福娶了孙哥儿就问他这孙哥儿的滋味如何如何,换了以前钱得福恐怕早就把人打走了或者是严厉斥责一番,不将这些话当回事,可当他对孙哥儿的观感降低时,那人说的话就不住地往他心里钻了,越想越不是味儿,尤其是那姘头描述的一些东西对钱得福来说太熟悉了,要不是亲近之人怎可能知道孙哥儿那么多事。 不过为了自己的面子他还是跟那人动手了,身上多多少少落了些伤。 因此钱得福回来时是带着一肚子火气的,到家后东西还没放下就劈头盖脸地向孙哥儿一通质问。原本孙哥儿看当家的终于回来了正高兴着呢,钱家嬷嬷虽然时常过来给他做饭什么的,但多余的话根本没有,狗蛋又时常不见人影,孙哥儿一人在家中越发地孤单,日子过得还不如以前在秦家岭子,哪知道话还没说上刚送到当家的面前的一碗水就被钱得福恼怒地砸到他脚下,当从钱得福口中听到那前姘头的名字时,孙哥儿自己先慌乱了,哪里还顾得了脚下,挺着个大肚子就踩到了水渍了,滑了一跤。 于是,孙哥儿早产了。 并且还因为摔跤而难产了。 挣扎了大半天,最后孙哥儿生下了一个瘦弱的小哥儿,就连赶来照应的钱家嬷嬷看了都失望不已,而且想到之前郎中说过的往后可能再生不了孩子的话,对孙哥儿更加没有好脸色,难道自己的儿子就没有生小子的命?前面一个不生,现在一个只生了个小哥儿以后还不能生了,他这个儿子往后要断子绝孙了? 这事是张秀跑到唐春明家说的,就连陈么么也听到了,不仅生的小哥儿瘦弱,就连孙哥儿自己也因为难产亏了身体,接下去得要好好养着才成。 “原来看这孙哥儿就觉得不好,肚子虽然大起来了,可人却瘦得吓人,又不常出来走动,这下更是要躺在炕上不知躺到什么时候了。你说这钱得福脾气还真是大,回来居然就冲着快要生孩子的哥儿发脾气,能不出事吗?”这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同情孙哥儿的,毕竟生孩子就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尤其是孙哥儿还因为钱得福而难产了,要是一个不好可是一尸两命的,那时再大的罪过都可以抵消掉了。 说到生孩子唐春明还是心有余悸的,那痛苦真不是人能承受的,心里对孙哥儿也生出了些许同情,原先不好的印象减退了少许,他也只是个普通人,有时会同情弱者,这件事情中,孙哥儿怎么着也是个弱者。不过,让他去探望孙哥儿他也做不来,孙哥儿那性子他见了就怕,谁知道见了面后会发生什么事。 “唉,以前的事情也就算了,你要是去他家看望,顺便帮我送些东西过去吧,我自己就不去了。”唐春明说道。 张秀心领神会地笑起来,拍拍唐春明的手说:“行,我找其他人一道过去,我自己一个也是不高兴去的。不过就他现在身体情况,恐怕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人的,再说了,现在还有陈么么帮你把门,以后有什么事就让陈么么替你接着,陈么么,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陈么么接了唐春明做夏衫的活,在边上听了就笑起来,他也是知道孙哥儿跟明哥儿之间的事情的,甭说明哥儿,就是旁人见了也要怕的。手里钱线不停,嘴上回道:“那是当然,明哥儿脸皮薄对那样的人甩不下脸色,我这把年纪的可不在乎的。” 唐春明被逗乐了,他这还算脸皮薄的?! 三人说说笑笑,这时阿森在睡觉,阿林在跟着何老学习,李峰又在山上,所以唐春明难得的清闲,听听八卦也是不错的事。三人就说到孙哥儿生的这小哥儿的事情上,陈么么也说:“钱家嬷嬷原来就不喜欢孙哥儿,这下可好,往后日子还不知要怎么过,现在又病病歪歪的,我家小子以后要是想娶这样的哥儿回来,我干脆先把他打出门好了,省得看了心烦。” 话是这么说,可就像钱家嬷嬷一样,说是不管这个儿子的事,可到底是自己生的,嘴硬心软,在钱得福离家出去的时候,还是一日三餐的做给孙哥儿,虽然态度不算好,可到底没冷了他饿了他,就连狗蛋的那份都带上了。 “要我说也是钱得福这汉子自找的,现在孙哥儿孩子也给他生了,可不能像以前一样随便把人给休了,该他没小子的命!”张秀没好气地喷钱得福。虽然不是没人怀疑孙哥儿肚子里的是不是钱得福的种,可没有证据前都作不得数的。 正说着话,忽然李峰从外面冲进来,神色有些不对,坐在院子里的唐春明见了上去忙问出了什么事。 “出事了,是钱家出事了,胡郎中让我把何老叫过去看看,我先去叫何老。”李峰交待了一句就跑向何老的屋子,只一句话就让何老快速地带上了药箱从屋里出来了,对唐春明说:“我去去就回。” 张秀和陈么么都张大了嘴巴,这刚刚还在说钱家呢,怎么转眼就出事了?而且还要用到何老,是孙哥儿情况不好了?唐春明这才有机会逮着李峰问:“钱家谁出事了?怎么回事啊?” 李峰拧着眉头,也不像动气的样子,看何老已经踏出了院子才回过头来跟唐春明说:“是钱得福出事了,他……”李峰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被狗蛋砍伤了,对了,小花呢,狗蛋人也不见了,我带小花去找找人看。” 张秀惊得一屁股栽坐在凳子上,陈么么直接将针插到了自己手上,血珠都冒出来了,连忙低下头把指头送进嘴里,幸好没把血给染到衣服上,这才抬头看向李峰两口子。 唐春明同样惊得鼓起了眼睛,狗蛋把他后爹砍伤了?!然后跑掉了?! “钱得福到底做了什么让狗蛋这么对付他?而且居然被一个孩子砍伤?”这汉子是不是也太没用了。而且他也发现了,虽然去年的时候狗蛋乖戾得很惹人厌,可自从孙哥儿的胎情况不好后,狗蛋那孩子一直到现在都没再在村里惹过让人厌的事,原先不觉得,可有一次唐春明路上看到一个见了他就跑的小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就是狗蛋后,才发觉自己都快忘了这个孩子的存在,跟原来闹得鸡飞狗跳的情况相比,后来真是太没存在感了,可见这孩子也是怕他阿母肚子的孩子出事,所以才安稳的吧。 也就是说,这孩子其实也不算不懂事,如果正经地教导,还是能够教好的。 可眼下怎就出了这样的事?! “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先把找孩子吧,也不知道这小子自己身上有没有伤又往哪里跑了,如果找不回来……”李峰没说下去,所以还是先找人吧。 唐春明在院子里叫了几声小花,小花就甩着尾巴从阿森睡觉的屋里窜了出来,原来是守着它小阿森主人呢,唐春明跟小花说了几句,小花就甩了甩尾巴跑到李峰身边用脑袋蹭蹭李峰的腿,李峰见怪不怪,摸摸它的头说:“走吧,我们出去看看,明哥儿你在家看着孩子吧。”就不用出去跑了。 阿林也跑了出来,问阿母发生了什么,唐春明没跟他细说,这事没必要让阿林知道了,而且还把阿林拘在家里,可不想让阿林因为好奇跑去钱得福家里,虽不知那里的场面有多糟糕,但还是少见为妙。 张秀回去找二毛了,唐春明带着阿林去看阿森,陈么么一个人留在院子继续做夏衫,叹了口气,自家的小子找哥儿,怎么也得要替他好好把关,否则真是一家子都不得安宁,就钱家的事情现在想想心里还发毛。 再不喜欢钱得福一家,可出了事村里还是出动了不少人帮助他们家,帮着叫郎中,帮着找孩子,还帮着照顾那刚出生才几天的瘦小哥儿以及快哭死过去的孙哥儿。 等到何老回来,胡郎中也跟在他后面进了院子,一屁股在院子里葡萄架下坐下后就让明哥儿赶紧给他端碗绿豆汤过来。 阿森一觉睡醒了,把过尿拉过屎后唐春明抱在手里,见状把阿森丢在两老面前的桌子上,去院子里井那边提放在井水里积着的绿豆汤。 “阿林少喝点,阿森不准喝,你个小坏蛋!”拍了下伸出手的阿森,一把捞起他把他固定在自己怀里才问两老:“那钱得福伤得很严重?一个孩子能有多大力气?” 两老喝了小半碗绿豆汤才舒了口气,胡郎中呲牙咧嘴后怕地说:“可别说孩子小力气不大,那孩子真是狠啊,把钱得福的一只眼睛都给毁了,脸上还要留下疤痕了,就是他哥儿情况也不好,真是造孽!” 唐春明听得倒抽了口气,难怪会把何老叫过去。何老到底见过大多的伤患,并没胡郎中这般大惊小怪,摇头笑道:“一个汉子留不留疤有什么要紧的,没看到我们峰小子也娶回了这么好一个哥儿,哈哈……”说着他自己也笑了,钱家那点事还入不了他的心,就是年纪这样小能这么狠是少有的。 胡郎中被他说得一乐,心头的阴影也去了不少。唐春明嘴角抽抽,居然拿阿峰跟钱得福那样的相比,能比吗? 两老虽然没有多事打探钱家的情况,可在他家的那些功夫也听到了一些隐约猜出一些情况,在院子里聊了起来,好像之所以出事根由还在钱得福那里,孙哥儿的身子情况见坏并不是今天才有的,而是从生完孩子起就没好好养着,而且这哥儿说话也含含糊糊遮遮掩掩的,肯定是钱得福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可能是对孙哥儿,也可能是对狗蛋这孩子,不过以两老的眼光来判断,估计还是因为钱得福对孙哥儿做了什么才引得狗蛋下了那样的狠手。 不过这都是猜测,当事人自己不说清楚谁也不知道事实真相如何。 至于出外找人的李峰,也在半个时辰后带着小花回来了,看到大家都在院子里,摇头叹道:“看来这孩子故意不让人找着他的,小花追到了河边就失去了踪迹了,好像是顺着那条河往下游去了,村里有人顺着河往下去找了。”小花再机灵也是有限的,被河水一冲刷什么气味都没有了,所以他带着小花就回来了。 “这孩子,”胡郎中摇摇头说道,“现在这情况还不如不找回来的好,就钱得福现在的样子,他和钱家人肯定不能饶过那孩子的,其实当初就不应该从秦家岭子带过来,留在秦家岭子过得再辛苦也比现在这样好。”现在想想钱得福脸上的伤还觉得瘆人。 李峰站在那里想了想,也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去寻找,以钱家如今的状况的确没这孩子的生存空间了,那个阿母根本护不了孩子。 “还是先等去找的那些人的消息吧。”何老看出李峰的想法,提了一句。 胡郎中歇了会儿也就走了,回自己的家吃晚饭。等李峰家里一块儿吃了晚饭后,出去找狗蛋的村民们才有一部分回转回来,路过李峰家门口跟他说了声,他们一路顺着找下去,也问了河两边遇到的旁村人,大家都没见过有孩子出现过,现在一部分人继续找下去,这一部分人先回来说下情况,顺便看看村里有没有发觉其他情况。 这些回来的村民看上去并不是很有信心找到狗蛋,他们已经走出了老远都没发现丝毫踪迹,有些人还不放心地下水去搜了搜,可也一无所获,可这么长的河流,他们再多的人也不可能下水把这条河给搜个遍。 何老回屋休息去了,李峰和唐春明把两个孩子也哄睡着了。唐春明躺在炕上问:“阿峰你是不是能找到那孩子?是不是想去找那孩子?” 李峰正背对着他翻找什么东西,听到这话回过头,坐到炕边伸出手摸了摸唐春明的脸说道:“我也不敢打保票说一定能找到,但不去找……” “既然想去就去吧,快去快回,”唐春明推这个汉子,除了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去狗蛋接触外,他还没必要跟一个孩子过不去的,想了想又说,“可如果找到了要怎么处置?这钱家还能回得去?” “等找到那孩子听听他的意思吧,实在不行就送回秦家岭子,我想村里没多少人愿意为他们家出面的。”李峰说完起身,下定决心出去找一趟。那个孩子做的事情,也许让他想到了自己以前的处境,那个时候如果不是何老挽救了他一把,他早就没了性命,他能有今日得益过许多人的帮助,想必那孩子也需要有人推一把吧,而且并不需要费自己多少力气。 唐春明目送李峰离开,听着很浅的马蹄声渐渐远去,他的汉子,心其实挺软的。 李峰这一走直到后半夜才回来,而唐春明早就撑不住呼呼睡去了,要说以李峰现在的实力,能为难住他的人在这附近可不多,所以唐春明没多少可担心的。倒是何老睡眠浅,李峰一回来他就惊动了,半夜爬起来问李峰情况如何。 李峰摸了把脸都告诉了何老:“……他自己不愿意回我们村,也不愿意去秦家岭子,说要出去学本事,”说到这儿李峰轻笑了一下,“我怕把他人送去秦家岭子他再跑一次,那样可真没办法再把人找回来了,索性连夜送到了镇上容家的联络点。” “这样也好,那小子可够狠的,真没人管教,以后恐怕还有祸事。”这样的狠人放在庄户人家是不行的,说不定哪天就搞出人命来,亲眼看到钱得福脸上的伤和钱得福当时喊出的狠话,何老也觉得这小子的处理挺棘手的。而现在李峰把人送到容家那边,最后不是容家收留了就是送去赵王那边,两边多的是安排人的办法,有些地方也更适合这种狠人的生存。 “嗯,那孩子就是个狼崽子。”把这孩子找着了李峰也松了口气,然后说,“何老你抓紧时间再休息一下吧。” “你也是,别吵着孩子。” &&& 唐春明这个没心没肺一觉睡到天亮,从李峰的怀里醒过来看到眼前棱角分明的脸庞才想昨晚的事,顿时囧了一下,脑子也立即清醒过来。都不知道阿峰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肯定不会早,所以小心翼翼地爬出来想让李峰多睡一会儿,哪知他一动李峰就醒来了,看到唐春明的动作伸手就把人捞了过来,唐春明又跌进他的怀里,差点叫起来,这混蛋。 不过怕把孩子吵醒,唐春明还是很老实地任李峰坏笑着揽住自己又重新躺下来,推了推他小声问:“昨晚怎样了?” 李峰将昨夜跟何老说过的内容重述了一遍,不过更具体一些,毕竟回来的时候太晚了,不想耽搁何老的休息。 他是在一个树林里找到那孩子,那孩子居然躲在一棵树上想等天亮了再继续赶路。狗蛋身上不仅带着伤,砍伤钱得福的时候毕竟他是一个孩子所以也被钱得福给伤到了,还有不少擦伤,脚上也起了血泡,而且最要命的是他居然发热了。 李峰庆幸幸好他把人找到了,否则就这个状况下去这孩子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当他把狗蛋从树上拎下来后这狼崽子对他又踢又踹,还想跑路,可在一个身手了得的成年人面前他的意图当然不能得逞,被制服后狗蛋尖叫着说不愿意跟他回去,说他恨钱得福,恨他阿母。 狗蛋叫着叫着就哭了,李峰当时就猜这孩子不仅被钱得福伤到了,同时也被他阿母伤到了,所以小小年纪又是这般的倔性子才会表现得如此伤心。 李峰当时只得坐下来耐心陪着他,等着哭完再跟他说话。其实之前在村里他就发现,这孩子会偷偷跟在他后面,但却不敢露面,一次两次的看那孩子也不是想干什么李峰也就由他去了,有时带大毛二毛在后山练武,也留意到这小子偷偷藏在边上看着,知道他心里恐怕也是羡慕的。 所以当他听到这孩子说要学本事的时候并没惊讶,而且也觉得适合这狼孩子的心性。所以把他送到镇上去了,不过也给那边留了话,如果这小子想家了就送个信给他,他再把人接回来。 “他也没说钱家到底发生了什么要对钱得福动刀子?”唐春明问道。 “不肯说,恐怕这里面跟他阿母也有关系,所以才不想说吧。”李峰叹了口气,把下巴搁在明哥儿发顶上。在去镇上的路上那孩子蜷缩在他怀里睡迷糊了,嘴里喊叫的内容让他也知道,这孩子做了这些事也不是不怕的。 “那晚上你出去回来有没有人发觉?”唐春明关心起这个问题。 “放心吧,没有,惊风现在比以前还要警觉,找到那孩子还多亏了它。”李峰知道明哥儿担心什么,回道,这事也仅他们家三人知道,就连里正那边他也不会通知的,否则就怕里正一个心软说了出去,到时真让他们家里外不是人了。 “那就好,我可不相信那家人。” &&& 白天,李峰照常跟村里人一起出外寻找。他昨晚将惊风的马蹄都用布给包了,所以动静极小,村口又都是泥地而非石板,声音更加传不出去的。 连续几天,河两边都搜过了,水里也打捞了,要真是落了水,这个时候早就漂到水面上来了,水里没发现人反而让大家松了口气,他们就连秦家岭子都去了一趟,于是,秦家岭子也被惊动了,秦狗蛋还是有叔伯在那边的,可秦狗蛋从跟他阿母改嫁后根本就没在他们村里露过面,可以预见,秦家与孙哥儿之间还有一场纷争要发生,不管怎么说秦狗蛋都是秦家人,在孙哥儿手上不见了孙哥儿肯定要担上责任。 而且,秦狗蛋名下还有几亩地呢,如今这地肯定不能再留在孙哥儿手里了,村里肯定会收回,如果哪天狗蛋再出现另说。 至于钱家与秦家之间可能会发生的纠纷,村里人都没有理会。钱得福想要找秦家人算账那是他自己的事,反正平山村的村民都不会站在他一边为他对付秦家来人的。 秦家来人态度也很强硬,那意思是说如果不是钱得福这个后爹虐待秦狗蛋,秦狗蛋会砍人?会跑路?他们还找钱得福要人呢! 这事闹了近一个月才渐渐平息下来,就连张秀过来也不再提起狗蛋这孩子,或许不提就觉得这个孩子会在另一个地方活得好好的吧,虽然钱得福被砍得很惨,可村里人大部分还是同情狗蛋的,尤其是找不回来的情况下。 这一个月,就连原本在村里撒欢的孩子都老实了许多,被吓到的,还有被家长严家管教的,拎着耳朵提醒不准往外跑,要听话什么的。 唐春明也渐渐地被其他的事占住关注力,把狗蛋的事抛在了脑后。因为山上的野葡萄成熟了,数量还不少。 做了一部分果酱送到县里,可与那山上整片的紫色葡萄相比,果酱只用了极少一部分野葡萄,剩下的要如何? 怎么办?那就只能拿来做葡萄酒了。幸好这世上也不是没有葡萄酒的,早从外面传进中原来了,与容玥通信中对方也提到了大庆的葡萄酒情况,也就是说葡萄酒在大庆朝还是有销路的,容玥保证过,只要品质好,他就包了。 所以唐春明也早预备好了酿葡萄酒的酒坛,就是手法不太那么正宗,以前他自己倒是用家里长的葡萄自酿过葡萄酒,喝起来味道也不算太差,当然这是在他不会品酒的前提下得出的结果。可是有空间泉水加成,相信不会太差吧。 葡萄酒是李峰带着大山几人在唐春明指导下完成的,也留了一小部分野葡萄送人,就连滕煜那边也送了,虽然个头小,但甜度还是足够的,否则唐春明也不敢拿来酿葡萄酒,他记得有一条就是和糖份有关的。 至于容玥和赵王那边,就只能送些做成的果酱过去了,葡萄送到他们那边早就烂透了。从搭上关系后,李峰家不管有什么好东西都会记着送一份过去,如果那边喜欢那再接着送。 等唐春明忙过这阵子眼看快要秋收了,才发觉钱家那边也安静得很。问了张秀,张秀才说,似乎连孙哥儿都放弃寻找自己的儿子了,现在就一心扑在那小哥儿身上还有侍候钱得福,看来还是想挽回钱得福的心。 因为面上的伤钱得福也不再往外跑了,但在家里时常发脾气,可比张兰花在的时候脾气还要坏。不过如今不管大的还是小的,人都经不住他的打,所以时常摔东西。 088 一直没停下采摘的枸杞,最后的进账却是让唐春明都惊讶了,更不用说李峰了,这么个不起眼的野果子竟然赚头如此之大,真正出乎人的意料。而且山上在继续扩大种植面积,往后单这一项的收入就非常可观了,当初投入的几百两银子实在不足一提。 因为去年秋天就移栽了并用心浇灌,所以枸杞的长势非常不错,枸杞果子不仅颗粒饱满,而且晾晒后颜色依旧鲜亮,品相非常的好。最后由何老推荐送到一个医馆高价出手,收入近百两银子,家里还留下了一小半自己吃和拿来送人。 现在山上许多事情都是大山在带着村里的几个汉子做了,对照张长明的情形,李峰与唐春明商量了后也给了大山山上出产的同样份子,等将来果园丰收了,收入不见得会比全羊馆低。当然这个出产并没包括家畜,否则早超出了全羊馆的收入,那么些羊和鸡的收入现在才是大头。 大山起初想要拒绝,他觉得他每个月下来都拿了不少工钱,还比以前去外面干活轻省,这个份子再拿了未免太多。不过后来李峰的一番话让他不得不接手,并向李峰保证,山上肯定会给他照看好的。 最后,养鸡和养羊的几户人家,李峰与唐春明也给他们算了份子,虽然不多但也可以让他们更尽心一些。而且大山拿了份子虽然不会往外说,但时间一长如果被知晓了未免会产生一种心理对比,谁也不能保证利益会不会让人心产生变化。 &&& 端午麦收的情景还在眼前,种麦子的人家还记得喷喷香的麦香味,转眼又到了秋收季节,现在家家户户更是磨刀霍霍准备杀向田里,酒坊里的一应工具都已经到位,里正笑得合不拢嘴,等着这些粮食下来酒坊可就能正式启动了。 但凡种了高粱的人家,都第一时间先把高粱给收了,晒干后最先送入酒坊粮仓中储备起来,这才收其他的粮食和地里作物,这种热情高涨的情形让下乡来收税的衙役们很是不理解,以往秋收时庄户人家高兴归高兴,可轮到收税的时候还是很心痛,因为大半的粮食可是要被衙门里拉走的。 而且今年,大部分人家都是备好了银两,而非同过去一样直接交粮食,这情景让衙役们赶紧把后来要赶来的车队叫停,否则来了也是白来。当然有些人隐约知道了平山村的情况,如今见了里正都笑眯眯的,一点架子都没有,让里正和族老们都觉得有点受宠若惊了。 “哈哈,这还不是得容家庇佑,如今这些粮食都已经有了去处,自然不能交给你们了,哈哈……”里正笑着解释了粮食的去处,即使衙役们有心想要强收粮食,可一听容家的名头就按捺下了心思,这平山村果真跟容家搭上了关系。 容家自然也有人赶过来了,见到衙役们也亮了身份,更进一步证实了里正的话。那个别稍知内情的人就想到了上半年县里发生的事,上面虽然没详细透露下来,可那聪明的人总能找到蛛丝马迹联系起来,当初要找平山村麻烦的几户人家不都被上面发话给整了,全都龟缩了起来。 换句话说,他们这些衙役也该调整自己的态度了,可再不能将平山村当成其他的山村随意拿捏了。不过里正也是会做人的,衙役们留在平山村的时候好菜好酒地供着他们,走时还不让他们空着手,该打点的都打点到了。 秋收时挣到钱的人家比端午的时候更多了,一些人家已经打算趁冬天还没到的时候赶紧把家里的房子给翻了,以前是手头紧张只好忍着点,可现在手里宽敞了些怎么也不能亏了自己不是? 当然首要的任务是把酒坊里的酒给酿起来,这可是和全村人息息相关的大事。就算没占份子的人家也知道,只要酒坊正常运转酒水卖得好,往后他们就可以年年种高粱卖给酒坊,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更不用说那些占份子的人家了。 里正还特地让人挑了一个大吉大利的日子,图一个吉兆,并且在酒坊外放了好一会儿的鞭炮,然后将唐春明请过来,由他来主持第一锅粮食的上炉蒸煮。 &&& “加水!” “添材!” “上蒸笼!” …… 看边上一个个着急向锅里看的人,唐春明不禁笑道:“急什么急,酿酒本来就要有一个挺长的过程,就这么会儿能看出什么东西?都不嫌热的,赶紧出去吧。” 这起初的步骤是最简单的,不过是把粮食给蒸得半熟,然后放凉了后绊入酒曲让它发酵,发酵的过程才尤其重要,特别是对温度的把握。 “哈哈,是我们太心急了,都恨不得马上能看到酒水出来了。”里正大笑着带头走了出去,其他族老也是笑着摇头,都是经不住事啊。 里正是挑了些人跟着唐春明一道学习酿酒的,这其中就有沈夫郎和张秀,王莫倒也想跟学呢,可如今他根本进不了酒坊,因为他肚子里又怀上了一个孩子,不论是张长明还是家里的长辈可都不敢让他动手的。这倒把张秀羡慕坏了,他自生了二毛后就一直没有怀胎的迹象,他倒是再想生一个呢,而且现在更不缺银子养孩子,眼馋得很。 除了这两人,还有另外一个哥儿跟两个心细的汉子。唐春明早说了,不是谁跟了都能学得会学得精的,所以起初宁可多挑些人跟着学,到时从中挑出技艺更好的人接他的班。 此刻,唐春明就是一个领头师傅,在这个年代,其实这样的师傅对学徒来说地位很高的,可唐春明都让他们免了那套做法,他自己都嫌累得慌,他们学好了自己以后也可以省事一点,而且学好了把酒酿好了他也是能享受到好处的。 所以沈夫郎听了唐春明这话就打趣道:“这就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样的,可我们恨不得把你讲的那些东西都给领会了,以后咱也有吹牛皮的本事了。” “得了吧,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学会呢,可不是想学就能学得好的。”张秀也笑道。 “可外面不知多少羡慕我们能跟明哥儿学技术的人呢。”一个汉子笑道。 “多试几次就好了,说不定很快你们也能自己带徒弟了。”唐春明鼓励道。 这几人都没离开这屋子,屋里的灶台上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唐春明强调过必须如此,保证酿酒的屋子都够干净,否则脏东西会影响粮食发酵的过程进而影响酒水的品质。其实这所谓的脏东西就是细菌,当然说细菌没人会听得懂,但一说脏东西几人哪有不注重的,进了这些酿酒的屋子就连自己身上都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唐春明自己家里的酒也开始酿造了,何老很乐意接下了大部分事情,又有李峰从旁帮忙,因为酿得少所以并不劳累,不过就是发酵时查看温度辛苦一点。 唐春明就是彻底两头转了,尤其是村里的酒坊他不得不时刻盯着,别的师傅是恨不得把手里的技艺藏了再藏,可他却巴不得几个跟着学的人快点把本事都学了去,他还是喜欢当甩手掌柜啊。 “不行,这温度有些高了,把火盆撤掉一个,把窗户打开通会儿风。”唐春明手一探就判断得出来,边上的人立即按照他的说法做。 对于这手本事他也有点小得意,虽然在内力上他毫无寸近,但对于温度变化的判断力他敢说他能跟温度计相媲美了,手感十分地准确,随着空间跟着他的时间越长这种感觉越加灵敏的。 可对他来说很轻松的一件对旁人却不是了,唐春明也无法用语言把那种感觉表达出来,只得带着几个人一遍遍地去尝试手感,慢慢地手感锻炼出来。 笨人有笨人的办法,而且几个人的吃苦精神让唐春明看了也很动容。他们用炉子烧了水,在唐春明判断出温度后他们就轮流用手试探水温,好尽早把这能力给掌握了。熟能生巧,他们也总会有一天能找对感觉。 李峰也不清闲,能者多劳,里正给李峰派了一样差事,那就是帮着调|教一批年青力壮的汉子,以后这批汉子就担当村里与酒坊护卫的责任。 这样的情形让唐春明很感慨,对照地球上的农村,这里的里正与宗族的力量更加强势,里正说出去的话很有执行力度,手里的权力也更大。他也没觉得这样有不好的地方,能使酒坊的运作更加顺利,防止外人的渗入。 就在忙碌酒坊的事情的时候,容玥再次再到平山村。 这一次,他不同于上一次来得悄无声息,而是有些大张旗鼓的意味。当唐春明被人通知的时候匆匆赶过去一看,容玥居然穿了一身官服,而他旁边站着的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汉子,身上明显穿的是县太爷的官服,对着容玥的神情很是恭敬,再在他们身后,是一串的差汉子们还有随行的侍卫。 看到唐春明出现,容玥笑着朝他招招手。唐春明看到李峰也在旁边,对县太爷的神情不卑不亢的,心里的胆子也大了点,不过不敢像上次容玥过来时与他相处时的随便,上前就冲着容玥跟县太爷行了礼。 还没等他的礼行完,就被容玥一把拉起来,嘴里直说:“你跟我客气什么,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史大人,史大人,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唐夫郎,也是李峰大哥的夫郎。”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狗蛋的处置亲们会有些看法,我在想,等完结后是不是放上一章狗蛋的番外,在番外里把钱家没交待清楚的交待一下,就是狗蛋为什么会动手的原因。另外,有关上章出现的秦家,可能有人会觉得秦家态度过于强硬,其实秦家为什么会强硬,因为秦家也怕钱家找上他们赔钱啊,而且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地收回头,以前不是不想收,可就孙哥儿那副性子也没办法提。。。 089战事 县太爷史大人对平山村的动作早有耳闻,而且容玥跟这边确定买卖关系后就已经托人在史大人面前提了一下。这位县太爷出身官宦之家,按理来说无需对容玥这样的商户之家在意,但也正是因为官宦之家的出身,他却不敢在容玥面前拿大的,惹了容玥没关系,可一旦被容玥背后的赵王记住,那才是哭都没地方可哭。 容玥暗示过,平山村里的有些东西是赵王指名要的。也正因此,当有人想要插手平山村时,不管是不是和赵王点名要的东西有没有关系,史大人都赶紧地让人出手制止。那位殿下虽然一直表现得病病歪歪的,可他却是当今陛下最信任的人物,多少人想巴结上赵王,可赵王对此根本不屑一顾,却不料最后接了容家抛出的橄榄枝。 赵王如果知道史大人的这番心语,也许心情不错的话会告诉他实情,不是他赵王看中的,而是他的皇兄急需要容玥献上的家产啊,所以你们这些人还是少打些主意老实给他皇兄做牛做马的好,他皇兄最看中忠心又勤恳的臣子了。 至于曾经的武将李峰,史大人也是后来有所耳闻,没办法,平山村是需要重点关照的对象,总要把平山村有些什么人物弄弄清楚吧,这一查就查到了李峰这位曾经的参将,史大人捏了把汗,论品级这位可是在他之上,虽然文官与武官之间时常要闹些矛盾,但平白地史大人也不会去得罪一个曾经的武将,谁知道他背后是什么人物,或许跟赵王有什么关联也说不定。 史大人是个谨慎的人,所以对容玥这个常被人瞧不起的哥儿态度都很恭敬,现在见了唐春明也没有摆架子,而是很温和地与他说着话,还不忘照顾一边的里正,关切地询问如今平山村的状况,比如今年交税的情况,衙门里有没有欺上瞒下压榨百姓的事情出现,比如村里孤寡老人的安置,并且还问了同来的夫子学堂的情况,真是面面俱到。 县太爷很温和亲切,可里正依旧压力极大,小心措辞回答县太爷的问题,并不时暗暗地擦擦头上的汗,内心又暗暗地自豪,以往他何时有过被县太爷接见的机会。 “听说唐夫郎在酿酒上是一把好手,如今酒坊也已开始酿酒,不如让史某也去开开眼界吧。”史大人和气地说道。 “这等小小手艺哪里入得了大人的眼,草民就献丑了,两位大人这边请。”唐春明谦虚道,让容玥跟县太爷走在前面。 唐春明走在后面拿眼神瞧向李峰,而李峰也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哥儿看过来忙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在他眼里,自己的哥儿无疑最优秀,怎么做都没错的。而里正看了看镇定的李峰两口子,再次伸手用袖子擦擦了额头的汗,然后高高兴兴地跟上去。 路两边的村民见到县太爷都下跪行礼,这礼节让唐春明滴汗,幸好之前见礼时还没跪下去就被容玥一把托起,两辈子加起来也就给他老爹跪过,貌似上次赵王来时也没下跪,他是不是太胆大了点? 看到县太爷一行人往酒坊那边去,村民们从地上爬起来后议论纷纷,当然都是乐观的。 没看到同县太爷一起来的就是上次来咱村的容当家?皇商皇商那也是官啊,现在他们村和酒坊有容当家和县太爷亲来撑腰,以后看谁还敢捣乱生事,到时直接报官拿了他们下大狱去。 以往见官先要抖上三抖,可如今却万分高兴。 &&& 再说以容玥和史大人为首的一行人到达酒坊时,酒坊里做工的人早被告知两位大人前来,因此都站到了门口迎接他们。容玥和史大人自然都先后发话让他们忙自己的事情去,可不能耽搁了手上的事情,然后就点明唐春明让他带着参观酒坊。 上辈子村里不是没有当官的下来走访过,唐春明还是很能胜任这项工作的,带着他们一间间房间参观过去,说明这些房间的功用,以及目前酿酒进行到的程度。有些刻意他们也只站在外面探头看看,并没有进去,因而进去就要换干净的衣服,显然不符合身穿官服的两位大人。 此时酒坊里的酒糟已经进入了第二次发酵,已经有酒气漫溢出来,出身官宦之家的史大人当然对酒也是有研究的,虽说不知酿酒的具体操作过程,但在品酒上在场的人士也只有容玥能与他相比,凭这溢出来的酒气史大人面上称赞不已,心下也暗道,难道把容玥吸引了过来,这平山村也的确是有些本事的。 其实平山村能在众山村中脱颖而出,对史大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因为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他任职期间,多多少少也算是他的功绩,到时任职期满,他的考核评定怎么也要往上提一提。 参观过酒坊后又参观了唐春明家的后山,这样的经营模式让县太爷也多看了几眼,让跟着的手下记记牢,未必不能在其他地方推广开来,整个安平县下面的山村多如牛毛,且大多因地少而贫困。地少山却是多的,仅靠山里的特产并不能增加安平县的税收,开发荒山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唐春明也竖起耳朵听了一听,跟着县太爷前来的一个瘦削的中年人就是主簿大人,对李峰跟唐春明他倒是很家气的,不过也半点未提当初赵家与如今在县学中打压赵老三之事,似乎全然无芥蒂的模样。 一行人在平山村停留了一个多时辰便打道回县衙,容玥当然也跟着一道去了县里,不过临走时朝唐春明使了个眼色,唐春明当即点头表示明白,这位回到县里后还会另换身份前来平山村停留一下的,毕竟以官身出来有诸多不便。 等在村口终于把这一行人送走后,里正大喘一口气,擦擦头上的汗问李峰跟唐春明:“阿峰,明哥儿,我今天没说错话吧?会不会给两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李峰抿唇而笑,唐春明则直接哈哈大笑起来:“大伯,你也太紧张了,没看到史大人都是笑着离开的,等我们酒坊出酒了,第一批就送去给史大人尝尝请他指教一下,想必史大人也是很乐意的。” “对,对,那是应该的。”虽然有皇商容家护庇,但他们这里是直接受县太爷管辖的,当然得要打点好了。 等唐春明回到酒坊,酒坊里的人都围上来问情况,唐春明说了一些让他们定心的话让他们安心做事,县太爷是很支持他们平山村的酒坊的。 &&& 知道容玥要来,唐春明就留在了家中等他。 小阿森已经满周岁了,周岁时李峰和唐春明也给他办了抓周。两人并没有去刻意追求让他去抓什么东西,到了抓周时直接将他往桌上一放,告诉他随便抓样东西就行,结果这小子一屁股坐下来玩了好一会儿才抓了样东西应付他阿母的要求,这最后抓在手里的东西竟然是一柄李峰削的木剑,而非阿林和何老在一旁指点的书本或是笔墨砚台一类的。何老笑着说:“这小子竟然随了阿峰,往后说不定也是个大将军了。” 唐春明无可无不可,李峰却很高兴,他教大毛二毛练武时就很有耐心,对当亲子养的阿森就更不一般了,说不定真可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现在他已经可以走路了,好动得很,根本不要别人抱他,一个人在院子里跟小黑与小呆两条狗玩,小花通常是保姆,在边上看着他。两只大白鹅早就放到了后山上担负着看鸡的责任。 有一次小花没留意,阿森自己一人摸到了种菜的那边院子里,最后何老跟李峰没找到人,居然是踏云叼着他的后衣领把他送出来的,而被叼在半空中晃荡的阿森一点不害怕不说还特别兴奋,以为踏云在跟他玩什么游戏,后来就常常去找踏云耍这套游戏了。于是,踏云也不时地出现在正院里,叼着阿森在院子里绕圈,满院里都能听到阿森兴奋的喊叫声。 不要别人的抱,可今天看到难得在家的阿母,阿森却不愿意走路了,谁也不要,就要阿母,巴着阿母的腿眨巴着大眼奉上可爱的笑容:“阿母,阿母,抱抱。” 从会“噗噗”喷口水被李峰说成是在学说话后,阿森的确也表现出了在语言上的天赋,如今周岁刚过,却能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了。 唐春明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人,看到儿子的笑容眼里就只剩下儿子的好了,哪里再记得被喷口水还有其他的黑历史,抓住他的腰带把他提了起来,看他像只乌龟一样四肢极力地往他身上伸来,忍不住笑出声,将他丢进怀里捏捏他的小鼻头:“真是个傻儿子,看看,又重了,再重下去以后我可抱不动你了。” “阿森不重。”满意地巴在阿母怀里,阿森抗议。 “问你哥哥,重不重?”唐春明指着边上的阿林,阿林也很高兴阿母今天有空在家了,听到这话转过头就看到弟弟极力卖萌的表情,坏坏地顺着阿母的意思说:“就是啊,哥哥早就抱不动弟弟了,弟弟吃得快比哥哥还多了。” 阿森动气了,握着小拳头抗议:“阿爹和爷爷说吃得多才长得快,哥哥坏人!” 阿林哀怨地看了阿母一眼,看吧,就只说他一个是坏人,不想想先是阿母说弟弟胖的,弟弟就会拍阿母的马屁。唐春明笑歪,想起阿林当初也是这么指着别人说坏人,现在阿林倒不会这么干了,轮到阿森了。 时间可过得真快,转眼阿森都一岁多了,从当初还没出生到现在能跑能跳了。 阿林跟阿森玩得咯咯笑的时候,容玥来了,是李峰领进来的,李峰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他过来,这一次再来却是换上了一身便服,而非之前的官服。说实话,容玥穿官服虽然看上去挺威严挺有气势的,可唐春明不知怎地就想起上辈子的红顶商人,那形象很有喜感。 容玥摇头扇子进门就笑:“哟,跟儿子玩得这么开心,转眼吃奶的小子都长这么大了,你这小日子也过得让我越发羡慕了。” 两人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因为常有书信往来,倒是熟络得很,唐春明也打趣着回道:“哪有容大人官威日盛,我等小民见了都怕的。” “哈哈……”容玥大笑不已,扇子合拢起来敲了敲唐春明的肩,然后向同在院子里的何老拱手恭敬地叫了声,接下来就轮到两个小的叫人了。阿林倒还记得这位叔叔,叔叔还给了他礼物的,倒是阿森,瞪着大眼睛瞧得稀奇,被唐春明瞪了一眼后才乖乖叫人。 李峰把阿森接过来,阿森还是很给阿爹面子的,因为阿爹经常在阿母欺负他的时候把他救下来,阿爹是除了阿母外第二好的。 容玥打扮很中性,就连举止都显得十分洒脱帅气,虽说五官不是很出色,但让人看了就是舒心。 唐春明端上水果倒上茶问他:“这次怎有空过来了?是特地为酒坊过来的?”唐春明还觉得有些好奇,昨天他跟县太爷一起出现在平山村,明显地是给平山村做面子呢。 “这可不是我个人的意思。”容玥呷了口茶,喝来喝去还是这里的水最好,摆了摆手笑着回答。 在座的三个大人顿时露出了然的神色,不仅仅是容玥的意思,这里面还有赵王的意思,只是赵王当真如此看重这里?倒是何老想了想说:“殿下如今的身体是不是……” “不错,”容玥正色回道,“殿下的身体如今日益康健,何老的功劳可是最大的。” 何老捋捋胡须接受了这份功劳,这是不想将赵王殿下身体康复的真正原因曝露出来了,看来赵王也是有心了,想要护庇着这里一些。李峰和唐春明也暗暗地互看了一眼,他们送出那些东西也是冒了风险的,但哪知碰上赵王这样的身体状况,用了这里送过西的各种吃食再加上长期的调养,多年的病体尤其看得出效果,换了正常人潜移默化的影响哪里会注意得到。 但想来大多数人也只会认为这里山好水好不会想得太多,又有谁会想得到这一切都归功于一件仙家之物?毕竟传说再多那也只见于神话之中,现实生活中哪有诸多的神鬼之事。况且,他们这边送过去的东西也并非立竿见影的。 几人都是聪明人,这话未再深入下去,自己明白就行,容玥这话说出来也是让唐春明夫夫知晓,赵王的确是为他们撑腰的,所以无需顾及太多。 &&& 在后山漫步,虽然是秋天了,但山上的景色并不见减弱,容玥依旧兴致勃勃,还去了山里采野果,让唐春明和李峰给他做糖炒栗子吃。本来今年唐春明也没多少时间弄这些吃食的,因为精力多放在酿酒和酒坊上面了,李峰也没得空闲,不过容玥有兴致,唐春明也难得偷偷闲,一天就抽几个固定的时间去酒坊查查温度,其他的时候就交给沈夫郎他们了。 另外,他还让唐春明给他做了水煮鱼还有辣子鸡块,辣得他直叫爽快,说好久没这么畅快了。 吃完后擦着汗喝着放凉的茶,吃过几次辣的他已经知道不能喝带温度的茶了,否则这嘴巴里会更辣。 一边吐着舌头一边跟唐春明说话,李峰跟何老都不在,连两个孩子也带出去了:“你可知道齐王?” “齐王?”唐春明奇怪道,“是当今的叔叔齐王?”对于那些事他是从何老这边听说的,权当听故事一样,就算与赵王有牵扯,但依旧觉得距离很遥远的。 “不错,齐王是先帝最年幼的弟弟,年纪比当今大不了多少,也是当今当年上位的最大敌手,如果不是当今棋高一招,恐怕……”言下未尽之意,是说如今坐在皇位上的就是这位齐王殿下了。 虽不知这位齐王殿下是位怎样的人物,不过当今与先帝相比可是大大的明君了,唐春明挺庆幸没落到先帝那个时期,否则想过好日子只怕也难。不过容玥跟他提这位齐王做什么?这话用眼神就问了出来。 容玥笑着摇头说:“李峰大哥肯定没跟提起来,这位齐王殿下贼心不死,准备了这么多年想要重新抢夺那个位置。” 哦,这是叔叔要抢侄子的皇位了,这话说出来怎么有些耳熟,对了,地球上古代有个朝代不也是叔叔抢侄子的皇位,还给抢成功了的,顿时有些小紧张了:“当今英明神武,不会让那什么齐王得逞的吧,难道说又要打仗了?”那位可是打了好几年仗才把他侄子屁股底下的位置抢过来的,唐春明可不希望这一幕也出现在这个世界,一点也不想打仗的,都打仗了这还有好日子过吗? “不错,”容玥笑眯眯地看着唐春明说,脸上神情仿佛在说“孺子可教”,总算领会了他的意思,“而且这位还勾结了外族将祸事引入我大庆,他想趁当今无力之际趁机造反。需知当初与北蛮的战争耗资颇多,这两年当今鼓励农耕发展商业,但依旧颇为艰辛。” 说到国库恐怕这位容当家最有发言权了,当初可是他将容家大部分家财送了出去遭到许多族人的唾骂,可如今哪里再有之么多的意外之财让当今可发。不过以容玥的手段,想必这些年也替上面那位揽了不少财。 “可是,”唐春明依旧迷糊着,“虽然我也不希望有战事发生,可是,这打不打仗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所以跟他说这些做什么?想必这些也是机密之事吧,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跟他说了? “哈哈……”容玥入下茶杯拍着桌子大笑,明哥儿实在是太……没有心眼了,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而且,李峰大哥都没跟他说过吗?真有战事起,李峰大哥能逃脱得开,就他所知,赵王也是很看好李峰大哥的。 可还没等容玥跟唐春明进一步解释,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李峰面色深沉地看着容玥。 容玥顿时止住笑容,起身畅笑而去,李峰的黑脸对他起不了多大作用的,而且李峰到现在居然都没跟明哥儿说,他怎么都要在后背推一把。 &&& 唐春明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容玥为什么好好地提及战事?为什么关键时候李峰突然打断走了进来?莫非这战事还和李峰有关?唐春明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上辈子就是升斗小民,国家大事与他离得太远,这辈子虽然知道了李峰原先是个参将,可在跟他认识之前就辞了官的,所以他以为这辈子依旧是个升斗小民,依旧和国家大事扯不上关系的。 可眼下看来并不如他所想。 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卧槽!卧槽!这混蛋是不是早知道了想要瞒他多久? 唐春明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眼神非常不好。 他倒没觉得容玥多事,就算无法逃避,可是早一点知道了他岂不是可以多作一些准备?这混蛋比阿森小混蛋还要可恶! 李峰心中一动要上前,唐春明却把手一指怒道:“就站在那里好好说话,如果不是容玥提了这事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说?莫非要等到临上战场的时候?你当我是那种会哭哭啼啼拖你后腿的人?当然了,你是大将军,我也就会看家带孩子,你滚你的蛋吧!” 外面容玥没走远,听到唐春明冲李峰大哥的叫骂嘿嘿一乐,结果一转身却见到了站在他身后的何老,顿作正经状,没想到还有黄雀等着他。 何乐当然也听到了里面唐春明没有遮掩的声音跟怒气,暗笑摇头,伸出手指点了点容玥说:“走吧,跟我好好说道说道京里的情况吧。” “好的。”容玥乖乖地跟在何老后面。 屋里李峰苦笑,他是想等到有确切消息时再跟明哥儿提的,省得明哥儿早知道了会替他多操一份心。 “明哥儿,你听我说,我真的是不想让你太早为我担心,而且京中一直未有确切消息传来,几时成行尚未有定论,也许就不需要我出战呢。”后面的话属于善意的谎言,上次赵王前来的态度已经说明,这一战他是非出行不可,对他们这般将士来说,只能唯皇家命令是从,个人力量与皇权相比太过弱小,听从赵王与当今的调遣,尚能得到他们的护庇,倘若不从,手里的这些东西只怕也不保。 当然,学得一身本领,李峰本身也愿意报效朝廷,但倘若在未与明哥儿相识成亲之前,他是不会有一丝动摇的,只是如今才多了许多顾虑,最最放心不下的便是眼前人,想细细为他们如今的家谋划。 “还有呢?”果然,唐春明的态度稍稍软了一下,可依旧不允许李峰的接近,面上依旧横眉怒目。 “上次赵王过来时与我谈过可能会发生战事,问了我的意愿,明哥儿你知道,京中的姚将军对我有恩,听赵王意思姚将军与镇国将军可能会领战,所以我无法拒绝。”李峰一边解释一边稍稍往明哥儿那边挪了下步子。 唐春明依旧不快地用鼻音哼了一声:“是啊,等打胜了仗你可就要加官进爵了,那到时我算什么?可不是阻了你的前程了?”酸溜溜的语气,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其实他内芯还是上辈子那个男子,当听到前情后因后也知道李峰是必定推脱不了的了,而且倘若一身本领真的消耗在山中与田间,唐春明都觉得委曲了他一身好本事,只是想到战事将起的话,他们面临的就是分离,这橷结果让他有些无法忍受了,他已经习惯了与这个汉子日日相对,点点滴滴早融入了骨血中,刹那间获悉要分离,他一时间只觉受不了。 而且还不知战场上会不会遇险,本事再高可面对的是千军万马的敌人,也会显得渺小无比,他怎能不担心?此一去又会不会有不定因素出现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出现变化?想到被他养得这么帅气的李峰可能会被别的哥儿看上,他就只觉得阵阵烦躁。 可还没等他理清心中的烦躁,人就一阵晕头转向,好啊,居然趁他走神的片刻功夫用功夫来对付他了,这混蛋!正要轮起拳头与这混蛋对打的时候,就听到头顶上传来的咬牙切齿的声音:“我真想像你揍阿森屁股一样打你一顿,我是什么人你跟我生活了这么些时候难道还不了解?你难道到今天都不相信我吗?” 唐春明顿时头皮发麻,原来的底气与怒意一泄而空,怒意上头的时候哪里知道自己胡乱说了什么,现在可好,被人找上来算后账了,他能收回说出去的话吗?干脆把脸一横,打屁股?要打就打,他绝不求饶一声,仍死硬着说:“哼,现在你就拒绝不了赵王和恩人姚将军的意思,那等战后他们指定要你进京做官呢?你是去还是不去?要是再被什么大官看中……哼哼……”声音弱了下去,可意思表达清楚了。 李峰哭笑不得,他其实并不是真的生气了,虽然也有那么点意思,但之所以如此还是为了唬唬明哥儿,说那些话时李峰一直留心着明哥儿的表情,果然见明哥儿软了下去,而且,明哥儿是真的紧张自己,所以才会动怒才会有这些担心,这些念头在李峰脑中闪过,他看向唐春明的目光也愈发柔和,只可惜唐春明光顾着心虚背对着李峰根本没想着要转过头来看他的脸色。 “你放心,”李峰抱紧怀里的人,低声说,“我已经跟赵王说过,宁愿跟明哥儿在平山村做个富家翁,我这样也才能让他们上面放心地用人。” 唐春明扭了扭身体别扭地说:“真麻烦。”一个个耍的这心眼,真是够呛,幸好他身在这个山村不需要跟那些官宦人家接触,否则天天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岂不累死他,也越发地对如今的生活满意,唯一不满的就是李峰他可能要去打仗了,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是啊,我也嫌麻烦,所以等仗打回来了我还是会回来跟你一起种地教儿子的,跟明哥儿一起的日子最最快活。” ……不要脸!唐春明因为李峰的话脸慢慢转红,在他耳后,李峰的呼吸也渐渐加重起来。 唐春明事后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原本要质问李峰的隐瞒最后竟变成了滚床单,而且是大白日的,家里还有容玥在做客,他跟李峰……竟然白日宣淫,好不要脸! 都是李峰这混蛋害的!害他在容玥面前失了面子,被他好一阵取笑。 至于何老,反正真面目早被识穿了,在何老面前的脸皮早锻炼出来了。 &&& 容玥给小两口制造了一场矛盾拍拍屁股就走人了,随行带走了不少好东西,他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看,他这还不促进了小两口的恩爱。 虽然李峰说没有确定消息传过来,但从容玥口中唐春明却觉得形势的不妙,从历史中知道皇权的争斗有多残酷,想必那位齐王也不会心甘情愿罢手的人,所以该准备的东西都需要赶紧准备起来,否则后悔也来不及了。 战场上什么最为紧要,除了一身本领外,当然还有救命的药物了。 于是,也不顾得什么秘密了,唐春明捧了一大堆空间里种的药材送到何老面前,可怜兮兮地让何老帮阿峰制作一些救命药丸。 他这完全是破罐子破摔了,身后跟着的李峰看得直摇头,好在何老原本也猜得差不多,早对家中的种种异况淡定如常了。 甩了一大堆药材后唐春明还得看着村里的酒坊,他不是那种没责任心的人,不可能让自家的事情耽搁了村里大伙儿的期待。 何老将面前的药材挑挑捡捡,看着眼前这个满面春风的汉子取笑道:“明哥儿可真心软,这么容易就妥协了,峰小子你可真是走运,挑着一个这么好的哥儿。” “是啊,我也知道,所以我一定会好好保重自己安全回来的,到时家里的事情就托何老你照应了,你知道的,明哥儿这人心软又有些马虎,做事情可能不细致……”唠唠叨叨,竟比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还能说,听得何老额头青筋都一阵阵地跳动,想想当初战场上冷心冷情少言少语的李参将,这还是同一个人吗? 忍无可忍之时将李峰赶出了制药房,这么些好药材,他当然要好好下功夫了。嗯,往后可得让明哥儿多提供一些好药材,可抓着明哥儿的小尾巴了,不容易啊。 酒坊里传出来的阵阵酒气让村里们异常激动,按捺住往酒坊去看热闹的心情,里正发话了,等酒水出来时村里再一起庆祝一下,在这之前就不要去酒坊里打搅酒坊里的人做事了。 李峰对跟他训练的汉子操练得更狠了,而山上的事情也更加放手任大山去处理,只在大山有疑难时才帮着指点一下怎么做,而且后山的青贮窑早就建好了,今年的青贮饲料做得更多,方法也早送了赵王,并且说明要让牲口有个适应期,并不一定所有的牲口都能吃得习惯。 唐春明忙得团团转,要顾着酒坊的事,还想着要给李峰多准备一些随身带的东西,要准备什么除了救命药丸外他其实根本不知道,只得去询问何老,何老毕竟在军中待了那么长时间。何老学着他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给他列了张单子,自己准备的总比上面分发下来的要合李峰的心意。 有些东西家里没有,需要去县城里添置,唐春明都没舍得让李峰出动,而是托了小顺子传话给滕煜那边,让他在县城里帮着置办一些物品。 李峰也顺着明哥儿的意一直留在家中,将山上和家中事事安置妥当,确保离开后明哥儿也不会手忙脚乱;将山中的陷阱又检查了一遍,确保没被野兽破坏掉,去年狼群出现的事他还记着,今年冬天他肯定要不在了,可不能让狼群祸害了山上和村里;又同里正那边说了一下,里正也脸色大动,只心里暗暗记下了没对外宣扬,也告诉自己就算阿峰不在也没任何人动摇得了唐春明如今的地位。 当酒坊里的第一锅酒水经过天锅上的导管流入酒坛里的时候,平山村村外的路口上再次出现一列官兵,尘土飞扬,来势汹汹。 090离开 “我乃姚将军麾下,李峰参将接令!” “李峰接令!” “李参将请起,”当李峰接下来人所托的一应物事后来人才将李峰扶起,面色缓和下来,“当年一别,正盼着能与李参将一同为姚将军效劳,姚将军对参将也多为惦念,正等着参将回转呢。” “多谢姚将军挂念,”李峰向京城的方向抱了抱拳,又对来人说,“请统领稍等,等李峰将家中事务交待清楚便随偏将一同前往军营受命。”来人李峰自然是识得的,乃是姚将军身边近卫统领,李峰也曾入过姚将军的近卫。 “好!”来人一扬手,身后的将士皆退守一旁,肃穆威严,让村里人不敢稍近,只得寻到里正问究竟。 里正之前就被李峰告知战事将临,而他也将重新奔赴战场,家中需要村里人多加关照。只是没想到时间来得如此之快,当即让人将酒坊中刚刚酿好的第一坛酒搬了出来,送到李峰家门口。 “阿峰,这是酒坊刚出锅的第一坛酒,你带上路吧,放心,家中会有我们照应,我们都等着你凯旋。”里正不禁红了眼,战场上刀枪无眼,虽然李峰身手了得,但这关头他想的不是李峰战场上立功建业加官进爵,而是希望李峰平平安安地回来。 “大伯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李峰接过酒坛转手交给前来接他的统领,转身拉了身后的明哥儿进了屋,在唐春明的注目下退去原来的短打装束,将送来的武将官服换了,整个人的气质顿时变得凛冽。 “明哥儿,等我回来。”李峰一把紧紧抱住唐春明。 “要走就走,你要不回来我就带着两个孩子再改嫁去!”明明红了眼,唐春明却死鸭子嘴硬说出这样的话。 “我不会给你机会的!”李峰两眼满含不舍,最后却不得不松开唐春明,转身大踏步走了出去,院子里,惊风已经在等着他,唐春明为他准备的行李也都放在马背上,两个孩子也站在一边眼巴巴地望着他。 李峰一个个抱起叮嘱他们照顾好阿母和爷爷,阿爹出门一趟打坏人,很快会回来的。 等李峰牵马走出来时,赶过来送行的村里人都惊呆了,身穿武官服的李峰身上的威严一点不比当日来的县太爷弱,就连李从根家两口子也挤在人群后从缝隙中偷偷看过来,唬得他们不禁后退了几步,要是早知道这样,他们当初哪敢待他稍有不敬,给他们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啊。 一队人马刚刚汹汹而来,转眼又滚滚而去,徒留下扬起的灰尘和落叶。 向来少哭的阿森突然“哇——”地一声嚎哭起来,阿林也巴在阿母的腿边望着一行人远去的方向抽咽。 唐春明也怅然若失,久久不能回神。 &&& 这一队人马根本没在县中作停留,来去如风一般,因而当县太爷得知消息时一队人早已离去。他暗道,果然不可小瞧了那李峰,原来后面竟是京中的镇国将军府,京中形势他也从家中来信中得知,镇国将军一脉虽然之前被压制了,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只是暂时的,这一府依然有起复的一天,而这一天来得如此快。 平山村,不管是村民们还是酒坊的人都以为唐春明为消沉上一段时间的,好在酒坊的酿酒进入了最后一个阶段,各方面的注意事项唐春明也早跟他们交待清楚,就是唐春明不来他们也能应对过去。可是,李峰才走的第二日,唐春明就照旧来了酒坊,也依旧跟大家说说笑笑。 反而是沈夫郎和张秀他们小心翼翼了几日,才恍然发觉明哥儿根本不需要他们的小心对待的,以明哥儿的性子,当初那样艰难的处境他都带着阿林撑过来了,从没有过自哀自怜的时候,于是他们也在酒坊里交待下去了,以往是怎样的往后还怎样,明哥儿又不是那离不开汉子的人。 酒坊中,一坛坛酒送进了酒窑中。看着亲手酿造出来的澄清的酒,村民们自然高兴万分,里正和族老们自然也兑现之前说过的话,全村一块儿庆祝一下,让村里人也尝尝自家酿的酒。当然,不会让大家敞开来喝,就算让他们喝他们也舍不得,这可都是要拿来换银子的,大家尝上一小杯就可以了。 唐春明也带着家里的老小参加了,阿森也就在第一天大哭过,不过从第二天起明显地懂事多了,也许是因为家里没人纵着他闹腾了,也不缠着阿母了,改缠哥哥和踏云。 大毛二毛把阿森和阿林领去了照看,自峰叔叔离开后,他们空下来的时间都用来陪两个弟弟,练武也从未断过。在他们心目中,峰叔叔就是大英雄,要不是他们年纪太小,他们也真想随了峰叔叔一块上战场杀敌。 何老跟村里的族老以及胡郎中他们坐在一起,唐春明自然就跟沈夫郎他们这些哥儿一块了,面前也有一盅酒,大家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里正也代表全村人和酒坊说了祝词,还有各姓的族长都说了话,一个个还没喝上酒就已经满脸通红了。 唐春明眼一扫,发现一个眼熟的人:“王春花什么时候回来了?他不是回母家了吗?我还以为他会硬气地跟赵大牛闹和离的呢。” “那是你前段时间太忙没心思顾其他的事情,”张秀嗤笑了声说道,“早回来了,如今他日子也不算差,赵老嬷还躺在炕上,赵家三叔公同样也是,就赵大牛那副样子,现在赵家还有谁压制得了他,他要是不回来才是傻呢,你以为他也能像你一样自己挣出一份产业来?而且在母家待的时间太长也惹人厌的。” “所以现在赵家他是猴子称大王了?”唐春明想了想总结道。 沈夫郎在边上听了差点喷笑出来,指着唐春明笑道:“也就你促狭,不过说得可真贴切,现在他们家还真他说了算,就是想把赵老三交给三叔公的银子抠出来没能如意,就在家里折腾赵阿嬷呢。可现在除了三叔公赵家还有哪个人愿意管他家的事,而唯一能管的三叔公自己也爬不起来。” 唐春明从这个角度看这去,这个王春花倒也真厚脸皮,旁的哥儿明显不太愿意理睬他,可他仿佛没看见似的,拉着人家那张嘴就说个不停。 “对了,钱得福他们家没来?”倒是看到了钱老爹钱嬷嬷,可没看到钱得福,原本唐春明还想看看他如今到底是怎样一副样子,自从那砍人事件后他就没再见过这人跟孙哥儿,更不用说刚生下来的小哥儿了。 “谁知道,”张秀撇撇嘴道,“他家又什么都没做,哪有这个脸过来啊。” “王春花不也什么都没做,你看他不就坐在那儿还喝上酒了。”沈夫郎接道,“钱得福这汉子原本就要面子,现在这模样,以后在村里恐怕难得看到他了。”唐春明没见过,他却是见过如今钱得福的模样的,当初峰小子只是眉峰上一道疤就将人吓成那样,相比起来钱得福才是能吓得小儿夜啼的。 “明哥儿你怎么不喝?要不先给你挟些菜垫垫底。”张秀看唐春明面前的菜酒一点没动劝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酒酿出来一点想喝的欲望都没有,你们自己喝吧,我慢慢咪着。”唐春明摆摆手拦住张秀,端起小酒盅送到嘴边,突然腹中一阵蠕动,连忙偏过头去,“哇”地一下把腹中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明哥儿——”边上一左一右的沈夫郎和张秀都惊呼起来。 这一桌子顿时乱了起来,有忙着照顾唐春明的,有忙着叫人的。看明哥儿脸色苍白,沈夫郎暗自懊恼,虽然明哥儿坚强,可李峰离开还是让他挺担忧的吧,自个憋在心里可不就要憋坏了,就连生病了他们都没有发觉,都是这段时间忙出酒的事情疏忽了。 唐春明被扶到了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喝了口清水感觉才舒服一些,看着担忧他的两个儿子,唐春明不在意的笑笑,安慰他们:“也许是受了凉,阿母身体好着呢。”是啊,自从去年身体转好后他的身体一直没出过什么小毛小病,这也是容易让人疏忽的原因。 “来了,胡郎中来了。” “这事哪用得着我动手,还是老哥哥你来吧。”胡郎中其实是跟着何老过来的,不过是村里人习惯了,容易把另一个医术更精湛的人忽略掉。 何老也有些担忧,峰小子离开了他自然看得出明哥儿心里挺不舍的,外面看不出多大变化,可他却很清楚,有时候做事情都丢三落四的,晚上一个人关起门来恐怕心里更加难受了。 不会是因为这样而真生了病了吧? 何老搭上唐春明无所谓送上来的手腕仔细把脉,唐春明是真以为自己受了凉之类的,有了空间后他的身体壮得像头牛,除了不能跟阿峰这个快属于非人类的相比。 何老把着把着,脸上的担忧之色反而渐渐退去,转而换上了逐渐扩大的喜色。大家都关注着他的脸色,见此模样沈夫郎一拍大腿喜道:“莫非明哥儿怀上了?!” 唐春明顿时像触了雷一样把头扭向何老,怀上了?怀上了什么了? “哈哈,不错,”何老松开手,开心地捋着胡须,“的确是怀上了,不过因为月份浅才没有什么明显的症状,今日这般模样应该是这段时间过于劳累了。”另外也因为没休息好,再加上这阵子在家里在酒坊里被酒气熏着了。 “哈哈,太好了,这可是喜事,大喜事,快快,把明哥儿扶回去好好休息,好在酒坊里的事情快结束了。”里正愣了一阵也大笑起来,喜事一桩接着一桩,要是阿峰知道肯定也要乐坏了,在他看来,明哥儿怀上了这一胎才让阿峰真正有了后。 那些李家的族长也同样乐开怀,明哥儿的这一胎自然意义大不同。 阿森不明白大人在说什么,拽了拽哥哥的衣服,阿林是经历过阿母怀弟弟生弟弟的事的,所以此刻听懂了大人的话,他又要有小弟弟了,跟弟弟解释起来:“阿母肚子里又有小弟弟了,阿森也要做哥哥了。” “真的?阿森要做哥哥了?好啊,我要做哥哥!”小阿森欢欣鼓舞,谁让他现在是最小的,开心地跟到阿母身边抱着阿母的腿开心地直叫唤。 唐春明自听懂何老说的话后就一直处于被雷击的状态,整个人懵了,心里不断重复着“卧槽卧槽”这样的话,简直不忍直视,他居然又怀上,直到阿森的话把他唤回神。 不可思议地看向何老:“不是说中奖机率不大的吗?”也正是因此,所以他才敢放心地跟阿峰滚床单,看看张秀,二毛都多大了,他想怀都还没怀上呢,他怎就一下子又揣上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哈哈,这该来的时候就来了,挡也挡不住啊。”何老乐道。 091孕事 原本因阿爹的离去而乖觉了许多的阿森又活跃起来,唐春明不得反抗众人的意见躺在炕上,家中诸般事情皆交给了陈么么和后母不让他沾手,李峰如今不在他们更加倍小心,而此刻阿森就欢喜地趴在唐春明身边,不时地摸摸他阿母的肚子。 “阿母阿母,弟弟什么时候才能出来陪阿森玩?”不怪村里人都觉得阿森聪明,这么点大的人就将意思表达得如此清楚。 唐春明却囧着张脸,真想把小混蛋的屁股揍一百遍啊一百遍,这几天反复在他耳边嘀咕同样的话问了又问,他答了一遍又一遍犹不满足,那神情貌似他阿母无所不能下一刻就能让他弟弟从肚子里钻出来陪他玩了。 “踏云呢?踏云,赶紧把这小子弄出去!”唐春明冲着屋外叫喊。 没过多久,马蹄声清晰地响起,不一会儿,踏云的白脑袋就出现在屋里,配上两颗乌溜溜的眼珠,灵动之极。踏云蹭蹭唐春明的手,然后顺着唐春明手指的方向就张嘴,又把阿森叼了起来慢慢地低着头踱出去。 直到了屋外,阿森尖叫的声音才响起来,因为他反复被人叮嘱了不可扰了阿母。当然,问问话在阿森的理解之中可不是打扰。 “坏小云,坏小云,我要阿母啦~~~” 终于把小混蛋弄走了,唐春明倒在炕上用被子捂住自己脑袋。混蛋阿峰,人离开了居然留了这么个……麻烦给自己。 不过,也许是经历过一遭了,这几天下来人总算想开了许多,原身给他留下来的小混蛋都生下来了,何况现在肚子里的这个可是阿峰的,意义可大不同。他也不是真糊涂,村里李家人的想法他当然能猜得出,虽然阿林尤其是阿森入了李家族谱,可在他们看来到底不是真正的李家血脉。况且,阿峰愿意为着他将两个孩子当自己的亲生孩子,他再遭一趟罪……也不是不行的吧…… 就是想想要再折腾半年多而罪魅祸着又不在自己的面前,唐春明心里依旧忿忿,真想逮了人过来狠揍一顿。 尤其是想想就羞恼,以何老推算的时间,不正好是那次两人白日宣淫的时候,唐春明顿觉面子里子都没了,怎么看何老那眼神里都透着股了然。 “阿母……”阿林端了陈么么热好的羊奶进来,稳当当的,看到阿森不在他心里也松了口气,他也被弟弟问烦了。 唐春明翻坐起来,松了一大口气,接过羊奶一气就喝完了,喝完后豪爽地一抹嘴,哼哼,不就生孩子,不就一人过日子,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唐春明有什么关没闯过。看到阿林也期盼地看向他的肚子,嘴角又抽了一抽,拍拍阿林的头说:“还是阿林最乖,出去玩吧,阿母没事。” 阿林走了后进来的则是王英,李峰走后他常过来看他继子,那天他也是在的,不过留在了家里,不想没过多久继子人就被送了回来,好在是好消息,否则可对不住在外的哥婿。 唐春明正想偷偷蹭下炕出去走走,躺了几天骨头都要散了,一看到后母出现动作都僵住了,脸慢慢转过来朝王英干笑两声:“阿母,我看屋子有些乱了,想稍稍收拾一下。” 王英白了他一眼,说道:“行了,何老也说了你身体没大碍,只要不过于操劳就行,下吧下吧,否则我都成那恶人了。” 太好了,终于解禁了,唐春明差点乐得一把抱住后母,不过一看到后母的脸色就发憷,想到那天后母知道他肚子里又揣了一个时说出的话脸色就发黑。 那天王英盯着他肚子看了好久,才说:“看来你这身体是易孕体质,这都第三个了。”当天第二道雷就这样劈下了,这也就意味着,他往后跟阿峰不能再胡乱地滚床单的,因为他的中奖机率比别人高,可不是么,别人说三年揣俩,说的就是他这种情形吧。这都过去几天了,每每想起来唐春明还想捂脸。 &&& 又过了几日,容玥来了,为了酒水事宜。 第一次酒水的买卖,自然慎重得多,随同他前来的,还有专门品酒之人,可确定酒水等级好拟定价格,而平山村本身却缺乏这样的人,这都需要时间来慢慢培养。 “知道李峰大哥不在了你一人孤单,我特地赶来陪你了。”容玥见到唐春明时便如此说,然后用扇子敲打自己的掌心左右打量唐春明,笑眯眯地说:“真看不出李峰大哥如此厉害,你说,要是李峰大哥回来了看到家里又多了口人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唐春明如今也渐渐地了解到这个人私下里的恶趣味,作恶言恶语状:“滚!”才来这么会儿功夫,居然就从别人嘴里了解到他的状况。 “哈哈……”容玥大笑。 “你是不是很羡慕?那不如自己赶紧生一个。”唐春明也坏心眼地建议道,“你如今可是容家当家,得招汉子当上门哥婿吧,找好对象了没有?”唐春明跟容玥相处,不是将他当哥儿的,而是当同性别的男人的,所以说起话来也随意得很。 这可戳到了容玥的痛脚,这个年代想要找一个中意的上门哥婿可不容易,他不是没人要,冲着他的当家地位和容家家财而来的汉子多的是,可那都是些什么歪瓜劣枣,他哪可能看得中。所以一拖就拖到这般年纪了,在其他人看来可是很大龄的未婚哥儿了,说起这事他也头痛,向唐春明吐苦水:“想要找个满意的汉子哪那么容易,那边族里倒是把自己的孩子一个个送到我面前,想让我在他们的孩子中挑出一人作下任当家来培养,而且就为了这个目的在外面宣扬我的恶名,千方百计地阻挠我的亲事。” 唐春明很没同情心地拍拍他的胳膊:“慢慢找吧,可不是所有的汉子都那么迂腐的。” “干脆我收了你儿子当我义子吧。”容玥建议道。 “千万别!”唐春明吓得赶紧摇头摆手,“我可不想把你那些容家人给招来,我儿子我自己会养。”就算是义子也不行的,大家族的阴私他可一点都不想沾,虽说义子并不姓容与当家人之争无碍,可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想通过这义子来达到接近容玥的目的,所以,可千万要不得的。 容玥忍不住噗笑出声,居然会有人对成为他的义子畏之如虎的,要知道李峰大哥武功高强,于这一战中必能立功,若他继续在军中发展,往后他和他孩子的地位又岂是他容玥能及的。 &&& 唐春明随容玥一起去酒坊酒窑里给酒作鉴定,容玥带来的品酒师有两人,一个须发都发白了,另一个则是中年汉子,对容玥很恭敬,对唐春明同样很敬重,究其根源,乃是他们也尝过唐春明去年酿出的酒,心知,这大庆朝又将有名酒产生,作为鉴定人,他们也与有荣焉。 何老也跟来了,他对这一套品酒流程也是极有兴趣的,原来在京中闲暇时也与人讨论过鉴赏过各种酒的优劣。品酒,在一定程度上也与品字品画一般,在文人与达官贵人中已经上升到艺术的程度。 当然,为酒商服务的品酒师则是属于匠人一类。 酒窑建造得很宽敞,里面堆放了不少酒坛,摆放的时候也很有规则,同一锅中出来的酒是放在一起的,且第一锅与第二锅蒸馏出来的酒也是用纸张贴上标得分明,一切井然有序,并未因为第一次酿酒而出现混乱。 也因此,鉴定酒水的品质并不需要每一坛都打开来品尝,只需取其一便可。 酒坛一打开,醇厚的酒香味便散发出来,这便是唐春明所提供的酒曲造成的这一结果,闻一闻便让人陶醉了。 “好酒,真是好酒,待存放几年再打开,这酒香都能香飘三里了。”那位年纪大的品酒师率先赞道。 “那请大师尝尝看,可列入几等?”容玥邀请道,里正等人也热切地看着,带过来的几人除了盯着品酒师的动作看,还拼命竖起耳朵听,带过来的几人中,只要有一人能学得微毫便已了不起,往后便能在这方向上发展。 取酒的工具也是专用的,并且不同的酒坛不同混淆,两位品酒师各取了一小杯慢慢呷了一口,于口中回味,再滑入喉中,先后一番品评说出口。 唐春明在边上听得云里雾里,而且一一品下来得要多长时间,没耐心再等下去就先回了地面上,酒气熏得他又有些不舒服了。沈夫郎张秀陪着他一道上来了,两人可不认为自己有这个天分的,能学会酿酒就不错了。 “早跟你说不要来了,偏不听,我看可好,你肚子里的这个往后说不定就是个小酒鬼呢,在阿母肚子里闻了多少酒气了。”沈夫郎取笑道。 张秀噗笑出声,可不是,想想真有道理,等阿峰回来可好,明哥儿给他生了个小酒鬼。王莫也慢慢转悠进来了,他肚子已经显形,知道唐春明也揣上了还觉得跟他有许多共同语言呢,哪知唐春明根本不愿多提,现在听了这话也好笑,从怀了身子后他可很少接触酒坊中的事的。 唐春明黑线,咬牙。 隔了一天后,酒坊里酒水的等级出来了,容玥提了张单子送到唐春明面前。 唐春明粗粗一看,成果喜人。容玥在边上解释道:“这是以你酿的酒为特等来划分的,所以跟外面的不能混为一谈的,现在这里一等的有……” 今年秋收高粱丰收,入库的超过了万斤,从高粱入库以来酒坊里就一直没停下来过,到现在还未完全将所有的高粱酿成酒,毕竟一来地方不大,二来完全靠人工,技术关方面又要全靠唐春明一人来把关,所以进度不快,但显然酿造出来的都属于精品,按十斤一坛的酒水来算,目前酒窑里有两百多坛酒,其中一等就有一百多坛,除了有几锅酿坏掉的被评了三等外,剩下的都是二等的,就是说,上等的酒水就占了一大半,可以说唐春明在其中的功劳最大。 单子后面也列了暂定的收购价格,一等酒水一坛五十两银子,二等则是一坛十两,最差的则按五两银子来算,给出的价格不可谓不高。 可唐春明心里粗粗算了一下,所有的粮食酿成酒后,酒坊靠卖酒就有万两银子的收入,这一结果让唐春明忍不住咳嗽起来,起初他可万万没想到会如此值钱,这才是真正的暴利吧,与这一比,全羊馆和后山的产业算个屁啊。 容玥笑眯眯地替唐春明倒上温水又为他顺顺后背,这些酒水到了他手里,其中的赚头翻倍都不止的,所以明哥儿根本没必要如此惊讶的。 然后唐春明瞪目结舌地问:“那我家的特等酒多少一坛?不对,是多少银子一斤?” 反应得挺快的嘛,容玥暗想,是啊,最值钱的还是明哥儿手中的特等酒,等名声打出去后,那可就是达官贵人们有银子也买不到的:“这个好说,我们可以商量了再定,明哥儿你有什么要求完全可以提。”一副奸商的模样。 “行了行了,你说个价不亏了我就行,我现在可没精力管这些,而且说好了,我自己还要留下一些的,年底送礼还有自家里喝的,所以能匀出去的可不多,谁让今年阿峰没能在家帮忙,家里人手太少。”唐春明摊手道。 容玥咬牙,居然还有人嫌银子多的?于是跟唐春明讨价还价,用他精明的商人技能硬从唐春明这里挖了一半过去,就这还让他不满足,不过想到剩下的明哥儿可能要往赵王那里送年礼,想想就放过他了。 酒坊里的酒被容玥派人陆续拖走了,而负责收银子的里正等人则收得胆颤心惊口干舌燥心头狂跳,而后狠掐了自己一把,这一切并不是做梦。 这银子放在他们手里也没停留多长时间,立即找了本家负责计账的小子把账目算清楚,尽快把银子送到每一户人家手里。这大头当然是唐春明这里,虽然那数字惊人,但想想没有他这些酒根本就酿不成更甭提这买卖了,就是他们各自入手的跟以前的一年收入相比,那也是相当惊人的,赶紧把银子捂实了回家藏起来,想到以后年年都会有这么一大笔收入,这些人家都笑了起来。 &&& 不说得了银子的人家如何表情,没有得到银子的人家又是怎样一副心情,唐春明此刻要紧的是坐在家中安胎,也幸好是天气渐冷,他是个怕冷的,宁愿冷天窝在热炕上,加上又有闲杂类的书可看,倒也未想着往外面跑。 全羊馆天冷了后就照旧开业了,依旧宾客盈门,唐春明完全甩手给张长明跟滕煜了,只管查看每个月的账册,这两人也不会拿事情来烦扰这个孕夫。山上的事情也完全由大山接了去,与李峰离开前没两样。 可在这样越来越清闲的时间里,唐春明不可避免地会去想李峰怎样了,这让他将外传送来的每一封信都仔仔细细看了,以从中找出蛛丝马迹,推断如今大庆的形势。 在李峰离开的一个月后,与齐王勾结的外族终于叩关,镇国将军被当今授予元帅之职,总领兵奔卦边关。与此同时,齐王在内部呼应,举起造反大旗想要攻入京城,定州这边的军营迅速拔营拦阻。虽说古代的通讯不发达,但边关和齐王造反的事情如今就连平山村也知道了,因为战场离定州府并不算远。 唐春明或许该庆幸的是,这场仗应当比当初跟北蛮那场仗形势要好一些,从当今结束与北蛮的战斗增兵定州府的时候,或许就已经在防备齐王为眼下的战斗部署作准备了,再加上朝廷上排除异己收敛权力,这一战才是真正的一呼百应,无人能阻。 至于那位在自己封地上贼心不死的齐王,唐春明可不认为他能做到地球上那位夺位成功的皇叔那般程度。其他地方唐春明没跑过不清楚,可就平山村,却没一个人支持齐王造反的,只凭民心这一条,齐王就输了。 初时李峰还有信件回来,可当战事的消息传来时,他那边的信件也中断了,只有容玥传来的信件中会偶尔提起边关的情况,而且,容玥送到平山村的信件相隔期比以往缩短了,唐春明心知是容玥的好意,因为他这里只能通过容玥那里才能了解到一点外面战场的状况。 朝廷不断有捷报送去,容玥信中也不断有好消息传来,姚将军在某次歼敌多少多少,偶尔还会提到李峰的名字,因为他的大名也出现在送往朝廷的捷报上。立不立功唐春明不管,只知道这名字出现就代表李峰平安无事,只要这样就好。 转眼外面飘起了雪花,又近年关,唐春明的肚子也凸了出来,掐指一算,九月份怀上,到现在已有三个月,可战事却迟迟不见结束,战场上的人也不得归来,唐春明人便显得有些郁郁不振,无精打采的,天天被陈么么跟王英催肥一样的养着,人却不见胖起来。 唐春明躺在炕上听着阿林给他念书听,阿林如今认识了不少字,学习能力让唐春明都吃惊,放到现代可算是个天才儿童了,有不认识的字就指给阿母读给他听,嗑嗑碰碰的也能把几页内容给唐春明念出来。 阿森出去玩雪了,这小子可坐不住,而且这小子身体可比阿林还要健康,唐春明也没拘了他不让他在雪地里跑。出去疯跑了一圈掀起帘子就钻了进来,带进来一股冷气,小脸小手也冻得通红的,可兴致却不小:“阿母,哥哥,雪人,堆雪人,还有,拉雪撬。” 阿林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到底是孩子,也喜欢这样的活动,唐春明拿过他手里的书说:“阿林也跟弟弟一起出去玩吧,帮阿母看着他点,可不能让他到处跑。” “好的,阿母。”阿林自觉地穿得厚厚的才拉着弟弟的手跑出去,兄弟两人的咯咯笑声传了进来。 王英进来问:“中午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唐春明咂咂嘴巴,说:“我想吃辣,很辣很辣的。”胃口不算好,而且最近喜欢吃重口味的,不过大多都被禁止了。 “知道了,等着吧。”头一甩人又走了,唐春明才反应过来,咦?阿母这是同意了?之前不是不答应的吗?还说是何老说的,吃得太辣对肚子里孩子不好,唐春明反抗都无用。唐春明明明记得上辈子有酸儿辣女一说,这不是说怀孕的人能吃辣的吗?怎到了这儿就不行了?又一想到自己的口味,摸摸肚子,莫非这次是跟阿林一样的小哥儿?不过貌似酸的他也喜欢吃,这又算什么? 中午终于让唐春明如愿地吃上了一顿辣的,水煮鱼,现在家里陈么么跟后母都会做这道菜了,只要鱼片得好下料大胆,味道都不会太差的。而且,现在家里人都好辣的这一口,所以满满一大面盆的水煮鱼,被几人一顿饭的功夫就抢光了,吃得唐春明都打起了饱嗝。 陈么么跟王英互相看看,看来明哥儿也不是吃不下去饭,而是要这样的重口味的才行,算了,重口就重口,总比像猫吃食一样人都瘦下去了的好。 吃好饭刚收拾好桌子,外面来人了,这时间赶得还真是不巧。自然用不着唐春明跑出去迎人,他掀开帘子往院子里看,跟着王英一道进院子的是容玥,怎这个天气跑来了? “你怎这个时间来了?年底了你也应该很忙的吧?”唐春明一边让人进来一边问,看到容玥其实还是挺高兴的,而且看他脸色也没什么不好的,先把心给按下了。 容玥进了屋一边脱去披在外面的带毛斗篷,一边凑到火盆旁烤火暖身体,今年因为不差银子又考虑到唐春明的身体情况,所以特地买来了无烟木炭,再加上烧的地龙,屋里屋外完全两个世界。 “来看你啊,再有京城那边有年礼送给你,我就顺道一起送过来了,都在后面的车上,有赵王殿下的,有镇国将军府的,喏,这是单子。”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单子递给唐春明。 唐春明惊讶了一下,这些可都是大人物啊,怎想起往他家送年礼来了?他们这边的年礼也刚刚让人送出去,因为离得远所以上路得早,送到人手上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年礼这东西总要赶早不赶晚的。 “给你你就收着呗,反正你也没少往这些人家送,对吧。”容玥摆摆手说,这明哥儿也是,还当自己小人物呢?镇国将军府是冲着李峰来的,赵王殿下当然也不是无缘无故的,明哥儿家这一年到头送过去的东西可不是白吃的,赵王殿下当然要意思意思了。 “呃,也对,送了就收着。”唐春明想想也没错,不过看看单子上的这些东西也乍舌,又问他:“吃了没?我们可刚吃完,闻闻,这香味还没散透呢。” 容玥无语翻眼,没见过这样的,说:“当然没吃了,饭点的时候我还在赶往你这儿的路上呢,到哪里去吃,还不快快招待我这个客人。” 唐春明忍笑着在门口大声叫陈么么,让他帮着做两道菜送过来,还有跟着容玥一起来的人也要做好了饭菜招待他们,陈么么在那边答道:“知道了,已经在做了,你在屋里待着不要出来了。”原来王英早问过来人了,所以厨房里两人已经开始忙起来了。 明明知道唐春明最关心的是什么,容玥却偏偏吊他胃口一直不提,直到吃饱喝足了才摸着肚子舒心地靠在炕上,才把唐春明想要的情况说给他听:“李峰大哥是回不来过年了,喏,这是他从边关送回来的信,替你拿来了。” 唐春明瞪了他一眼,居然还有信,居然到现在才拿出来,这混蛋! 唐春明拆开信先快速扫了一遍,信里报了平安并说不能回去,让他在家里好好待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唐春明肚子里又揣了一个的事竟然谁也没告诉过李峰,所以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又要当爹了。 “这天都这么冷了,这仗还要怎么打下去啊?”唐春明扫了一眼先收起来,过后再慢慢看,李峰信里没提战事状况,只有问眼前这人了。 容玥摇头说:“现在是僵持状态,齐王是个没用的,居然没打多久就逃了,而且逃向那外族的地盘,所以虽然现在外族暂时因天气寒冷退了下去,可兵却不能撤,得要等到来年冰雪融化之后继续攻打,齐王不除掉上面是不会放心的,” 了解,有这么个跟自己争屁股下面位置的敌人在这个世上,不把他彻底消灭掉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冒出来生事,当今只怕这觉也会睡不安稳的。 唐春明叹了口气,说:“多谢你告诉我这消息啊,你说这齐王也是,就冲着他勾结外族一事,他就绝对处于下风了,还争什么争啊,就算坐上位置也坐不稳啊。”把外族心养大了真那么容易能摆平吗?就像地球上,外族侵入中原的例子可不是一例两例的,尤其是最后的辫子王朝。 容玥不屑地嗤笑道:“他要是真能看得明白当初也不会在那样的形势下败给当今,偏偏又不肯认输。” “咦?这么说最初还是他占上风的?那他还造什么反啊,不是自寻死路吗?”这人真傻啊,那样都干不掉当今,等当今实权全掌握在手了还拿什么跟当今斗?唐春明越听越觉得这位齐王就是蠢的,真是没事找事害得他家阿峰还要去打仗,连过年了都不能回来,一点都不同情他。 容玥噗噗直笑,说:“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得透的,越是得不到的却反而越想得到抓住,何况是那样的位置。” “嗯,我们普通人是没办法了解他们这些大人物的想法的。”唐春明认同地点点头。 092恩科 容玥来了唐春明倒想起一件被他忘在脑后的事,那就是家里酿的葡萄酒一直没去看过,光顾着高粱酒了,后来又是阿峰的事情又是曝出怀孕的事情,哪里再想得起其他,所以那些葡萄酒就一直被放在了地窑里面。 “葡萄酒?你还酿了葡萄酒?不早说,快去看看。”容玥催促道。 “先说好,这跟酿高粱酒可不同,就是随手弄的,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唐春明提醒道。 容玥的确有那么小小失望了一下,原以为也是唐春明的独家秘方呢,不过先看实物再说。何老看到他们出来问了一下,听唐春明一提也拍了自己的脑门,他也忘了,家里人都给忘记了,不会真给酿坏了吧。 说来葡萄酒他在皇宫里也是见识过的,“葡萄美酒夜光杯”,美不胜收,入口后的微涩也别有一番滋味。 地窑里,几个大肚坛子静静地躺在里面,容玥和何老动手将最外面的一口坛子揭开封盖,唐春明抽抽鼻头,笑了起来,没酿坏,没酿坏就成:“看来还是能喝的,不过得先过滤一下才行。” “行,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们几人,我去叫上大山他们过来帮忙,把几个酒坛都处理一下。”何老挥挥袖子赶人,现在明哥儿就是重点保护对象。 “好吧,你们忙。”唐春明也不客气出了地窑回到暖暖的屋子里。 最后这些葡萄酒整理出来后,尝了味道也不错,唐春明干脆拿来送人了,他现在是真心不缺银子花,尤其是今年下半年这高粱酒的进项数字惊人,于是这葡萄酒他也不放在眼里了,送村里相熟的几户人家都尝尝,又分了一小半给容玥,让他看着再往赵王殿下那里送送,还有滕煜那边也要送的,所以看着虽多,但各处分一分也差不多了,自家里当然也要留足一年的份。 听到唐春明的决定何老乐呵呵的,没有半点意见,容玥则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真有人嫌银子多的,不过还是建议道:“你那片山上明年可以扩大这葡萄的种植再多种上一些,到时多酿一些葡萄酒,多出的酒我那里包了。” “好吧,等开春了我让大山他们去弄。”唐春明想了想说道,左右山上还有空闲地方的。 容玥在这里停留了两天也就离开了,眼看过年了,他身为容家的当家自然也得回去主持各项事宜,可比不得唐春明这种闲人。 而唐春明则把李峰的那封信翻来覆去的看,恨不得把每个字都揉碎了,看完后也只得叹口气,他越来越想阿峰了,怎么办?好消息就是直到来年春暖冰雪融化之前都不用担心阿峰会出战受伤了,若他有飞天遁地的仙家之能,就能去外族那边把齐王给揪出来扔到京城皇帝面前了,只要罪魅祸首受敷,他的那些势力自然瓦解,从此大庆朝一片清明,多好! 唐家的祖上留下一个仙家空间怎就没再给后人留下一些修仙的功法呢? &&& 冬去春来,在唐春明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的情况下,边关再次燃起战火。 而唐春明的肚子竟然比上次还要大,王英跟陈么么都看得胆颤心惊,不管他们怎么给唐春明补都补不到他身上去,两人担心会不会全补给肚子里的孩子导致孩子个头太大,到最后不容易生产。 看两人小心翼翼的神色,何老老神在在地跟他们解释:“放心吧,明哥儿这次肚子可是揣了两个,这肚子自然比怀一个的时候大得多,现在早出了三个月,可以带他往后山走走活动活动,对他后面的生产有益,毕竟双胎生产不易。” “双胎?!”唐春明听到这个惊人事实后脚下差点打滑摔一跤,幸好旁人比他还要注重他的安全,忙在一边扶上责备了他一通。唐春明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一手反指着自己挺起的肚子一边问何老:“何老,这里面真的有两个?”他快哭了,怀了一个不行,还一下子揣了两个。 何老乐呵呵,双胎好啊,家里一下子添两个人口,到时可就热闹了,对他来说,孩子当然越多越好。不过他认识唐春明时间也不短了,自然看得出唐春明那种奇怪的心态,貌似对怀孩子生孩子有些抵触,但好在也能接受事实等待生产的那一日,所以好心安慰道:“一下子生两个好啊,总比一次次的生好吧,省事。” 而两个孩子的表现就跟他们阿母不一样了,拍着手欢快极了,小混蛋阿森又开始常摸唐春明的肚子,跟两个弟弟说话,让他们快快出来陪他玩儿。 张秀倒是羡慕极了,常常跑来看着唐春明的肚子说:“明哥儿你可真有福气,一下子生俩,我想生一个都不行,不行,我得沾沾你的福气,说不定我也可以怀上了,哈哈。” 这人想生孩子想疯魔了,唐春明暗暗腹诽道。 等消息传开后,就不止张秀一人来看了,那些想生孩子的哥儿都跑过来摸摸肚子,想法跟张秀是一样的,怀双胎的可不多,在这农村里可算是个吉兆了。也没人会认为明哥儿生不下来,没看到家里都有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坐着呢,所以这喜气得沾。 当王春花听到后那眼里心里可真是酸得直冒泡,这人运气怎就这么好呢,当初在赵家,他可是绝对凌驾于唐春明之上的,在背后撺掇着赵老嬷让唐春明吃了不少苦头,那时他看着唐春明在赵家处境艰难可是得意得很,可当初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失落,可就算李峰不在村里,他也不敢找唐春明的麻烦了,如今的唐春明哪里是他能谋算得了的。 看看家里躺在炕上还嘶哑着嗓音叫骂个不停的赵老嬷,王春花仿佛没听见一般抓了把瓜子嗑了起来,家里的汉子他也不指望了,或者说从起初就知道那是个怎样的人,何况现在腿都瘸了,还能指望他干出什么大事?虽然家里的银子甭想捞了,可那些地不还归着他管,他也算不愁吃穿,这日子总归比回母家来得好,回母家过了一段时间遭的白眼让他也看清了,从他嫁出去后母家就没他的地位了。 “呸!”王春花吐掉嘴里的瓜子壳,朝屋子里叫骂道,“吵什么吵,见天地吵烦不烦啊,还让不让人活了?我可没那么多银子请人回来侍候你,要想人侍候找你三儿子去,你那三儿子可真孝顺啊,连大过年的都没回来看看你这躺在炕上的老母,谁知道死哪儿去了!”家里原来雇的那人在王春花回来后早给退了,三叔公那里每个月给出的工钱自然就落进了他的荷包里,三叔公不明底细,而知道这些事的其他赵家人也睁只眼闭只眼由着王春花折腾去。 赵老嬷在屋里抓着自己的喉咙“嗬嗬”地直叫,原来见好的病在王春花回来后越发恶劣了,人也更加削瘦,再加上一直期盼的老三连过年都没归家,这对他来说无疑又是一重打击,雪上加霜。 赵梅小哥儿端了都没什么温度的饭食进去,也没接近赵老嬷侍候他,只远远地摆在那里,对着赵老嬷的眼神视而不见,低着头就迅速跑开了。低下的眼睛中有着冷意,对于一个想要卖他的嬷嬷,他是再不将他当成长辈看待,反正阿母怎么说他怎么做,阿母如今对他也好了一些,现在的日子比过去好得多。 “嬷嬷没打你骂你吧?”赵栋见赵梅跑出来迅速把他拽过来问他。 “哥,没有,嬷嬷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怎么骂我,哥你别担心。”赵梅抬起头露出感激的目光,也许共过患难,赵栋也知道关心自己的弟弟了,以前他可也是跟他阿母嬷嬷一样对赵梅动辄打骂的。 “那就好,要是再骂你你转头就跑,要是打你你就叫哥,哥帮你!”赵栋恨恨地说。 “哥,你说小叔会不会回来?”赵梅担心道,赵老三没回来他可是开心得很,在他看来,三叔要是一回来,他的好日子肯定就没有了,所以宁愿那个长辈一直不出现的才好。 “还是不要回来的好。”赵栋压低声音说,因为他也知道,如果三叔一回来嬷嬷肯定又要压在他们一家头上,还不如现在这样。至于他们的阿爹,想想他做的那些事赵栋就恨,当初他阿爹做那些事的时候可有想到他们?嬷嬷想要卖他们还不是因为阿爹犯的那些事。 &&& 这一年的春天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朝廷对边关用兵顺利,齐王又兵败如山,后宫中,当今陛下也迎来了他第一个中宫嫡子,于是年初的时候大手一划,加开恩科,举国欢庆。朝堂上不是没有大臣建议边关议和,小皇子诞生不易见血光,皇帝当场大怒,说正应当趁机攻破外族将捷报作为小皇子的贺礼,狼子野心的外族凭何能享受到小皇子的福泽? 里正家的两个小子都决定参加今年的恩科,就算今年没有恩科,他们也打算明年要下场试一试,读了这么些年的书有没有成果。与他们同在一起念书的唐春嵘,也想跟着一起试试水,今年不成明年还可以继续,权当多些下场经验。 为着让三个小子能定心读书准备考试,两家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在县里租房让他们从学堂里搬出来,有个更加安静的读书环境,而且从租房起,沈夫郎和王英就轮流赶去县里去侍候三个小子的吃喝。 093入赘 由于李峰不在,唐春明春天里分发种子的事情都麻烦得多,后来索性都托给了何老,他提前一步把种子都放进了仓库里。一个冬天下来,酒坊里的粮食已经全部用光,所以里正等人就把酒坊封了,等秋收时再开启,也因此张秀等人也闲了下来,唐春明这边也可以多个人搭把手。 好在事情去年都做过一遍,今年不过是在去年的基础上重复一遍或是稍有扩大,慢慢来总能理顺。 王莫家的孩子先呱呱落地,是个小哥儿,赶回来守着的张长明抱着刚出生的脸还红皱皱的孩子乐得合不拢嘴,他爹母也没有不高兴的,有小子有哥儿也算齐全了,如今的家里可不是养不起小哥儿的时候了。 唐春明也只在王莫生产完时去看了一下,看着张秀跟他比划着小哥儿的模样,唐春明真想让大山把这想孩子想得疯魔了的哥儿拎回去,嗯,再关起门来好好努力上一段时间,争取让张秀实现这个愿望他也能消停些了,省得成天盯着他肚子看。 张秀说得正兴奋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打了个寒颤,看看外面的天,莫非是倒春寒不成? 张秀搓了搓胳膊换了个话题:“你说今年咱村里能再出个秀才不?我们家两个小子今年明年都甭指望了,就不知再等上三年够不够资格参加科考。”孩子进学了,自然是希望有机会能改换门楣,如今家里也不缺这个银子了,虽说出了个赵老三这么个品行不好的秀才,可对于这个年代的百姓来说,读书人依旧是受人敬重的。 “我看大毛二毛就不错,尤其是大毛,如今越来越稳重了,学堂里的夫子不就常夸他,你就等着三年后成为秀才阿母吧,哈哈。”唐春明笑道,里正请的夫子不错,不是个迂腐之人,很耐得下心教导村里的孩子,如今越来越多的人家把孩子送到学堂里去了,里正跟村里的族老们正商量要不要扩大学堂的规模多请一个夫子,毕竟人多了一个夫子管教不过来。 “明哥儿你就甭夸他了,他骨头有几两重我还不知道,他到底是跟着你认了几个字的,这才在学堂里比其他小子好看一些,否则哪轮得到被夫子夸的。”张秀嘴里谦虚道,可眉眼之间的笑意还是曝露了他的心情,儿子有出息总会高兴的。 “别忘了大毛二毛现在还练着武呢,将来就是从武也是不错的,这方面阿峰倒还能帮上一些忙呢。”唐春明也是看两个孩子经过阿峰调|教之后居然一直坚持了下来,就是阿峰这段时间不再两人也没有偷懒的,尤其是二毛年纪还小能有这般毅力,将来不愁不出人投地。 张秀一想也是,反正不管如何,两个儿子总比他们的爹母有出息,当然,他也从没嫌弃过大山的,能嫁到这样的汉子是他的福气。 &&& 赵家,三叔公原本因赵老三过年都没回来而失望,可当增设恩科的消息传来时,他的精神头倒是慢慢好起来了。可赵家的人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去,不认为跟着村里走有什么错,不说现在挣了钱,而且冲着现在读书的人越来越多,最后也不是没希望考出头的。再说了,李峰跟容当家,哪一个不比他赵老三更厉害? 不过三叔公再期盼,那也等到秋天的秋试再说,眼下却是县试的时候,只有县试、府试、院试一级级地过关,才能拿到秀才这一名头,倘若通不过院试止步于府试,那也得能得童生的头衔,一如唐家的唐老爹。 真到了要考的关头,王英反而不去县里了,而是让家里的嬷子过去照看儿子的生活起居。旁人看没看出唐春明不清楚,可他看到了,后母这是紧张了,怕是自己过去给阿嵘增添压力?当然在后母面前唐春明是绝不会提上一句的,免得后母恼羞成怒。 不过私下里唐春明早问过何老了,何老点评过阿嵘的功课,对这次的科举,何老是这样说的:“想考上童生倒是不难,最后的院试么,努力一把再对了阅卷官的眼也不是没有机会挤进去的。”于是唐春明自动理解为,这次考试童生是稳稳的,运气好的话还能搭上秀才的末班车。这样的结果对于阿嵘这个年纪来说也不容易了,要知道当初赵老三也是差不多年纪得了童生,可是被村里宣扬为神童的,还说什么文曲星下凡。 李家的族人对李承祖李承宗两人的期盼也很高,虽说李家已经出了李峰一个武将,倘若再能出一个文人岂不是更加相益得彰。他们如今也知道,村里拥有的一切需要有官场上的人维护,只有本村本族更加强大了才是正途。 在众人的期盼中,县里传来消息,三个小子的县试都通过了,接下来就是府试了。早先滕煜就送来消息,一旦三人需要去州府,将由他那里将这事包揽了,在定州府那边给他们找好房子并有人照看,让两户人家不用担心,之前县里租住的房子就是滕煜帮着找的。 三人县试的名次家里也知道了,唐春明看看,果然赵承祖名次最高,排在二十七名,赵承宗与唐春嵘的名次倒挨得很近,虽然落后赵承祖有一段距离,但也可以从中看出唐春嵘去了县里后的努力了。里正看到自家的二小子被后来者唐春嵘给追上了也没说什么,他一早就从两个儿子口中知道唐春明这位弟弟在学里的情况,对他今后的前程相当看好。 &&& 陈么么在家里忙碌,何老和后母看着两个孩子,唐春明就在张秀陪同下在后山散步,看到村里不时有孩子过来看他们家后山枸杞和树莓的情况,看到唐春明还问今年什么时候能摘,还能和去年一样让他们摘吗?原来他们一早就惦记上了这一年到头难得的挣钱机会,去年挣得多的可从唐春明这儿挣了好几两银子的,对于孩子来说算是一笔非常大的收入了。 “跟去年一样,到时你们自己来摘吧,不过还要等上一段时间,不急。”唐春明笑眯眯地跟他们说,孩子们得到确信后一欢而散。 张秀打趣道:“要是换了我以前,肯定也得跟这些孩子争这赚钱的机会了,不过谁能想得到用这野果子来挣钱呢。”是啊,就是唐春明上辈子的农村,也是后来讲究无污染的食物讲究养生后才不断地开发那些野菜野果,像他自己小时候山里的野果子不也是小孩子进去摘了吃。 当然他最大的作弊器就是空间的存在,才能浇灌出味道口感更好的果子,也才有挣大钱的机会。 小花跟在主人身边,就连窜出来的虫子都被它一爪子拍死在地上。 挺着个肚子走这么些路其实挺累的,唐春明站住扶着边上的一棵树歇歇,擦擦额头上冒出的汗,虽然辛苦可他不敢不走,何老可是跟他说了生双胎的注意事项,所以为了最后少受一些痛苦,只得咬牙坚持了,然后就天天在心里捶李峰这个混蛋,把他痛揍一顿心里就爽快多了。 “咦?村里来人了,不过不像是去你家的那几辆马车。”张秀指了指通向村外的小道上驶来的马车,常来的几辆马车大家都认识的,远远看到就知道是找哪家的,不过这辆却是没见过的。要是换了容玥过来,那不仅有不止一辆的马车,还有骑马从旁护卫之人,声势更大。 唐春明也向下面的路上看去,在两人的视线中,那辆马车经过了唐春明的家门口继续往村内行驶,最后竟停在……赵老嬷家门口。 张秀讶异道:“莫非是赵老三回来了?”过年时节赵老三没回平山村整个村子可都知道的,就这么些人家哪家的情况不清楚的,都说赵老三这样的行径可让把他看成宝的赵老嬷跟三叔公伤心了。 唐春明也有些玩味:“这人应该不会错过今年的秋试吧,这可是他出人投地的好机会,恐怕村里的那两人都盼着这个机会呢,”说着还踮脚往那个方向看看,隐约看出马车里走出不止一人,“要是他回来了,王春花就没办法压在赵老嬷头上了。” 这话说得两人都噗哧地笑,村里谁不知道王春花是怎么侍候赵老嬷的,这赵家可真是风水轮流转。 虽然提了提,可两人都没将赵老三放在心上,就算他回来对平山村如今的一切也改变不了多少,县太爷都来过平山村看过酒坊了,难不成赵老三还会比县太爷更厉害?唐春明如今更觉自己的靠山厉害,左边是自家汉子李峰,右边是容玥和赵王,不要太得意,赵老三这么个小小角色他如今动动小指头就能让他没有出头之日了,唐春明心中得意洋洋地想,完全一副小人得意样。他还觉得自己心慈手软了呢,都没出手对付他。 唐春明接下来两日并没特别关注赵老三的情况,不过还是从别人嘴里知道了一些情况,果然是他回来了,而且同行的还有一个哥儿跟下人,看那哥儿跟他相处的情形与装束,分明是关系亲近的,这都领进家门了,莫非赵老三在外又给自己找了成亲的对象? 不过除了当日回来时在门口下马车被左邻右舍看到外,倒没有消息再传出来,据说赵家门关紧闭,就连以前时常传出来的赵老嬷的叫骂声跟王春花的囔囔声都听不到了,而且赵家三叔公那里也是没有动静的,唐春明听到后还有些奇怪,怎会一点动静都没闹出来?就是王春花也不是那安分听话的人啊。 当然唐春明也没想着刻意去打听什么,就像他自己想的那样,赵老三如今还能对他产生什么威胁?不值得放在心上。 他倒是没想着,不过滕煜紧接着送过来的一封信解了他的惑,看到信中所写内容,唐春明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赵老三,他……竟然给人当上门哥婿了?! 噗……哈哈…… 看完信中所写内容后唐春明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肚子都抽筋,赶紧躺在炕上揉肚子,阿林在边上怪责阿母不该大笑,不过一边怪责一边给阿母顺气揉肚子,这里面可有他两个小弟弟呢,越想越高兴。 “到底怎啦?笑成这副模样?”王英瞪继子,不知轻重。 “唉哟,”唐春明在继母帮助下坐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边抹眼睛一边仍带着笑气说:“滕煜信中跟我说,他知道赵老三的情况,说赵老三在定州府那边入赘给人家当上门哥婿去了,哎哟,你们说赵老嬷跟三叔公知道这事后会是怎么副表情?不行了,我还想笑,笑得止不住了。” 陈么么瞠目结舌,王英瞪直了眼睛,就连何老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他看来,虽然赵老三的人品值得商榷,但对于他生长的环境来说他也算是个会钻营的人了,不然哪里能哄得阿嬷跟三叔公这个原来的族长一心都扑在他身上,若是当初让他当成县里主簿的哥婿,顺利发展下去也不愁没有出路,可这样一个人居然出了家族给人当上门哥婿去了?! 王英反应得最快,问道:“他这是给什么人家当上门哥婿了?都这般程度了不会找个条件普通的人家吧。”他这个外人都可以看出赵老三极自私的性子,又极好面子,没有利益好处的事情他可不会干的。 “有,信上都写了。”唐春明扬扬手里的信忍住笑意把滕煜写的都说了出来。 这也是滕煜在定州府那边逐渐打开门路认识的人面广了,才一次偶尔的机会得知定州府那边有户人家,与他滕家一样是商户出身,不过却子息不盛,那家主膝下只有一个小哥儿,于是坐产招婿的名声早就那层圈子里传了开来。 那家人也是积累下了不少家产,家主百年之后家产若无意外都要落在哥儿名下,因此想出招哥婿的主意也不是不行的,原本也不值得旁人到处传说,可就连滕煜这个过去没多久的人都有所耳闻,可见也不是普通人家和普通小哥儿。有好事者将坊间传闻就告诉了滕煜这个貌似背景雄厚的新晋商家,据说这个小哥儿虽然相貌并不丑陋,但有个奇特的癖好,那就是他喜欢搜罗漂亮的小侍侍候。 照理说这样的爱好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甚至对于汉子来说还要得益,这些近身侍候的小侍,往往最后都会成为当家汉子的暖床人,这要真成了这家人家的上门哥婿,岂不是掉进福乐窝里去了?可就是这样这哥婿却一直没招成,不少想上门攀的人都被这家人给打了出来。 渐渐地就有人传闻,这小哥儿恐怕真是爱重这些美貌小侍,就同有些汉子不喜妖娆的哥儿独喜欢同自己身材一样壮硕的汉子一样,市井间什么样的传言都有,三教九流里传出来的种种奇葩对于这些行商之人来说根本不足耸人听闻,一个小哥儿爱重同样的美貌小哥儿也不是入不得耳的奇闻,只是那些想把主仆一网打尽的汉子却不能如愿了。 滕煜初闻时也只是一笑而过,没当一回事,左右这户人家也不会跟他的生意打上交道,不管行为多奇特,只要不找到自己身上就权当一个笑话听听。可没过多久,就让他听说这个小哥儿已经招了一个哥婿了,而且还是一个有功名之人,他们这些私底下经常碰头的商家们还在滕煜面前惋惜,说这样一个秀才真是可惜了,不会被骗了吧,否则一个好好的秀才居然落到给人当上门哥婿的地步,而且还是这样一个个性奇特的哥儿。 要知道此前上门想要攀亲的,要不就是街头的没门没户的小子要不就是那些商户人家中不被重视的庶子,正儿巴经的人家嫌这样一个名头丢脸。这些商户人家也是八卦,把那秀才的来历居然打听得清清楚楚,都道难怪会当上门哥婿,一个是落魄秀才,一个是外乡来的,根本不清楚这户人家的情况,才会一头撞进去任人摆布。 而腾煜怎么也没想到这事会和平山村搭上关系,这个被众人当笑话看的秀才居然会是平山村的那位赵平川秀才,曾经可是唐春明的夫家小叔。不过滕煜也知道唐春明同原来的夫家关系不和,否则怎会连生下来的孩子都跟李峰姓了,所以得知此事后就写信告诉了唐春明,当笑话一样说给他听,让他也笑一笑。 滕煜的目的的确达到了,唐春明笑个不停,不过对滕煜信中对那哥儿含含糊糊的描述倒是不太明白,但也可以看得出,那哥儿恐怕也是有些问题的,只不过赵老三怕是被蒙在了鼓里而不得知。 &&& 接到信后唐春明也就跟自家人说了,并没往外宣扬,说实话让他看笑话还行,干些落井下石的事情在别人跟他利益无关的时候他有些还下不了手,所以,就连张秀他们都不知道赵老三具体情形的。 不过,张秀不知道定州府那边的事,可赵家,随着赵老三的离开,赵家的门再次打开,王春花又重新活跃在平山村村民中,倒是将赵老三与他哥儿的事传得宣宣扬扬的,张秀听到后自然也照搬了说给唐春明听了。 张秀说:“你是没看到王春花那股得瑟劲,说赵老三新娶的哥儿对他这哥么多敬重,他头上插的手上戴的可都是金子做的,是实打实的金子可不是鎏金之类的,身上穿的也是绸缎,这些可都是弟么孝敬他的,不仅这些,就连银子都给了不少,在村里可把他那弟么夸成一朵花了,就连赵老三在他口中也成了个好的,说那弟么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可不是安平县这个县城,而定州的州府城,往后还要照顾他家阿栋的,那话说得,好像他家儿子马上就要去府城发财去了,啧啧,那嘴脸可真是……”张秀边说边摇头。 陈么么如今早出晚归的,所以对村里头传的消息还没张秀知晓得快,那天看信时他可是也在的,知道明哥儿笑话的是什么,可现在村子里传的似乎有些不一样啊,并没有说赵老三当人家上门哥婿的,莫非这赵家或者王春花并不知情?或者知情了只是瞒着村里人? 唐春明听得也一愣一愣的,王英都干脆跑出屋子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家啊,尽干些丢人的事,这样的事情还好意思在村里宣扬,而且,现在平山村里能看得上王春花那些穿的戴的人家恐怕也不多,手里有银子的人家多着呢,这也值得王春花到处鼓吹的。 “那赵家其他人呢?赵老嬷跟三叔公什么反应?”唐春明想起来问道。 “对了,你不说我都没想得起来,胡郎中可又跑了趟赵家,听说三叔公的情况大不好,听着像是彻底起不了床了瘫了,赵老嬷好像也没听到什么声音,赵老三回来居然都没见他跳出来,这赵家居然还是王春花掌着,这怎么听着都不对劲啊。”张秀说着说着也瞧出不对来,不过他怎么也没往事实真相上面去猜,但赵老三不经爹母之命处作主张地在外面娶了亲,就足够让村里人说道了,当然也有人私下里同情来着,说怕提前说出来又坏了他的好事,干脆先斩后奏得了。 瘫了?唐春明马上明白过来了,这肯定是三叔公受了刺激中风了,对三叔公来说,这刺激可真大发了,没直接弄出人命来算好的了,至于赵老嬷,恐怕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也可能是赵老三和那哥儿另有办法对付他让他没法开口,不就像王春花,现在是被那哥儿用钱财给哄住了吧。 唐春明眼珠一转,就把真相告诉张秀了,结果张秀听得差点跳起来,然后拍着大腿就像唐春明那天笑得抽筋一样笑得停不下来,笑得眼泪都迸了出来,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难怪王春花会这么开心,不仅有银子可拿,这赵家的地和房往后可就是他的了,可没人再跟他抢了,他恐怕巴不得赵老三得个这样的结果,还有银子可拿,哎哟,可笑死我了……” 唐春明也挺佩服王春花的,等不及地就在村里宣扬上了,生怕别人发现不了里面的不对劲,哪里像别人家要拼命遮着掩着的,就像三叔公家,三叔公瘫了,那么他家人肯定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可也没见他家人出来说一下,肯定是觉得赵家出了这样一个人丢脸之极,当然也可能会觉得解气之极,只是三叔公瘫了又得他们来侍候。 &&& 他们在这边笑话赵老三,那边赵家,赵老嬷趁王春花不在家的时候跑到三叔公那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三叔公的手伤心欲绝道:“三叔老人家求你把老三劝回头吧,他怎能这么狠心啊,他怎忘了是我这个阿母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拉扯大的,要是没我他怎能去县里考学,可他现在怎能这样……这样……这不是挖我的心肝吗?我还不如去死了,老三怎能这么狠心啊,我这个阿母哪里对不住他了,啊——” 三叔公的嘴是歪的,眼也是歪的,口水不受控制地往外面淌出来,被角那一块很快湿了,呼吸声呼嗤呼嗤的,双手不停地颤抖,口齿不清地说:“……三……平川……”除了能听出赵老三的名字外,谁也听不懂他说了什么。 三叔公的小儿子到底不忍拉开了赵老嬷,呵斥道:“够了,你还想让我阿爹怎么做?你看看他现在还爬得起来吗?被你们一家害得还不够惨?我看这个结果才好,才最大快人心,要不是怕我们这些赵姓人也被连累了,我现在就恨不得跑村里去跟大家说说赵老三干的好事。你现在满意了吧,三个儿子,一个瘸了废了,一个被你作弄死了,一个干脆自请出族了,哈哈……”他们早受不了想要嘲讽这家人了,现在可总算有机会了,哪怕看到阿爹他老人家在这样的情况还用眼神愤怒地谴责他,他还是把这话说出来了,就这么个不是东西的玩意儿,让一个个当成宝,最后给他们带来了什么好处? “啊——”赵老嬷被刺激得一个后退瘫坐在上撕心裂肺地哭,噪音早就沙哑了,“我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儿。” “要死死自家里去,或者硬气点死到赵老三面前去,说不定他还能掉几滴眼泪呢,死在我家里算什么?”三叔公的小儿子愤怒地把他拽出去,让人帮他一起把赵老嬷送他家里去。 094秀才 赵老嬷的异状到底让村里人发现了,这不得不让人猜测纷纷,赵老三回来本该是给他撑腰的,最后却依旧是王春花得意而不见赵老嬷有半分得意劲,总之,赵家的事情十分不对劲。 张秀在唐春明告诉他真相后也留意了其他的赵家人,心知上次赵老三回来只怕是要改族谱的,这汉子入赘就跟哥儿出嫁一样,是要在族谱中注明出族的,从此再不属于赵家人,因此其他赵姓人不可能完全不知,这一留意的确让他发现有一些赵姓人面露窘状,尤其是看到王春花又在外面炫耀时,那神情是恨不得把王春花嘴堵上给拖回去了。 “赵老三这还能科考吗?”唐春明奇怪地问何老,对这个年代的一些事情还是缺乏了解。不过赵老三入赘的确挺出人意料的,放在上辈子的现代农村,去别人家门上当上门女婿在村里其实也挺被人瞧不起的,那家中只有女儿非要招婿的,通常也是招的外乡人。虽然眼下的环境算得上开明,但这样的事还是让许多人不能接受吧,尤其是赵老三可是赵家考出的唯一秀才,唐春明实在想不通为何他会走上这一条路的。 “当然可以,不过考出成绩来也与赵家无关了。”何老笑着解答。 哦,难怪三叔公要中风了,要知道他对赵老三期望值最高,认为他定能飞黄腾达的,可以后的荣光都与赵姓无关了。 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唐春明坏坏地想。 定州府那边很快有消息传来,三个小子府试均过关,已经获得童生头衔了。里正得到消息后坐在那里乐呵了半天,上门来恭喜的人也不断,尤其是本族的人,这可是一下子出了两个童生啊,而且这般年轻,成为秀才只是早晚的事。 王英也背着人偷偷抹了把眼泪,那死小子可比他阿爹长进多了,心中对儿子一心进学的念头再无半分阻止的想法,既然想读,就全力供他读上去吧,反正现在家里有他哥支持不缺那个求学的银子了,等他将来考出头再来报答他哥吧。 王英也知这一切和他继子不无关系,就是往后儿子还要靠继子和李峰帮扶的,老天爷总算开眼,让儿子有出息,继子也明理,等将来到了地下他也可以好好气气那死鬼当家了。 又隔了一阵,最后一轮的院试如期进行并且公布了成绩,不等县衙差人下来上门通报,滕煜那边就派人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回来,三人中了俩,一个是李承祖,一个是唐春嵘,一如何老判断,唐春嵘吊了个末尾车,名次极其靠后,但不管怎么说,他也得中成了秀才! 里正家当即放起了鞭炮,里正激动得马上就想开祠堂告祖宗,他们李家也出了个秀才,而且是年轻秀才。不过边上总算有头脑清醒的人劝住了,说这开祠堂告祖宗一事最好等承祖回来才好。 “对,等阿祖回来,等阿祖回来,不过阿宗这小子也争气,就比他哥差点,没关系,明年还有一次机会呢,等他回来给他好好敲敲。”里正也坐不住,在自家院子里转了好几圈,嘴里不住的念叨。 “这可真让你盼到了,”沈夫郎边上也有人说着恭维的话,“这大小子是秀才老爷了,二小子再差些时候也会是秀才老爷的,哎哟,沈夫郎你可真是太有福气了,我一早看你就是福气人,以后就等着享儿子的福了。” “哪里哪里,也是他们自己争气,享福什么的不说了,他们自己有能耐自己挣前程去,我们平山村如今的福气就挺大的,不用享他们的。”沈夫郎客气道。 马上就有人跟他说起两个儿子的亲事,到现在李承祖还没定下人家呢,两人原本的意思就是等他参加过科考后看成绩才作决定,因而之前上门的媒嬷都让沈夫郎给推了,现在结果一出来,四邻八乡的媒嬷更要出动了,包括镇上的。 沈夫郎原本心里正高兴着呢,可一听到人提这事就一个头两个大,这大小子的亲事已经成了他最头疼的事了,不是没得挑,而是可挑的太多不知如何挑了,母家那边的人也拼命推荐家里的适龄哥儿,现在谁不知道嫁到他家来不比镇上的大户人家差的。 也有人提到唐春明,他弟弟可也考中的,年龄比李承祖还要小,这运道要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 &&& 李峰家,在接到消息时唐春明自然开心之极,看到傻站在那里仿佛失去了反应的后母,唐春明推了推他说:“阿母,我这里可不敢再留你了,赶紧回去吧,说不定什么时候报信的人就要来了,而且唐家的人肯定也要上门祝贺的,家里可离不开人。” “真的考上了?成秀才了?”王英犹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原本以为考上童生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儿子今年才十三岁啊。 “当然考上了,阿母,想哭就哭吧,上次我都看到你偷偷抹眼泪了,这又不丢人。”唐春明居然有胆子开后母的玩笑了。 王英把眼一横,上手就拍了唐春明胳膊一记:“你看走眼了,这么大的喜事哭什么哭,不吉利,你看等我回去就告诉你死鬼老爹去,我儿子可比他争气得多。” 唐春明噗哧乐了,然后好言好语将后母送走,随行的还有一头羊十数只鸡鸭,几坛子酒,这回去了肯定要宰鸡杀羊待客大肆热闹一番的,如果他现在行动自如的话,肯定也要过去凑这热闹的,可现在只得后母回去张罗了,好在家中还有两人,那些唐家人也不能袖手旁观也要帮忙的。 等衙门里报过喜信后,三个小子才从府城里回转,在县里又停留了几天,这同窗同期科考的学子之间的应酬不少,而且县太爷也特地设宴招待了这批考中秀才的学子,等这一应结束后,由张长明赶着马车高高兴兴地把这三人送了回来,张长明也是与有荣焉。 李承宗虽然没有得中秀才,也不见沮丧之色,就是气不过唐春嵘这小子原先还落在他后面,之后两场考试居然一步步地把他给超过去了,这小子的后劲可真足啊。不过他原本就是性格开朗之人,虽然没能参加县太爷的学子宴,可也在租住的地方等了两人一道回转,而没自己先跑回来求安抚。 唐春嵘也先跟着马车一道来了平山村见了哥哥,心知接下来一段时间可没空闲来哥哥这儿。 李承宗从马车里探出头,朝唐春明嬉皮笑脸地喊道:“哥么,你可得帮我好好说道这小子,原本还想着明年他跟我一块去府城赶考呢,哪知这小子就把我一人抛下了,太不够义气了。” “瞎说什么呢!”另一头传来呵斥声,正是李承祖,看弟弟越说越不像话,出声阻止,然后才拱手对下了马车的唐春嵘与站在门边的唐春明说:“哥么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他这是妒忌阿嵘呢,就该让他一个去赶考。阿嵘,我们有空再碰头。” “好,”唐春嵘含笑道,“我过些时候会再来我哥这儿的。” 唐春明也不在意李承宗说的话,知道他在开玩笑呢,不过这心态也不错,朝两人挥挥手。赶车的张长明说过会儿再来送唐春嵘回镇山村。 看着弟弟,唐春明心里感慨,出去转了一圈,人越发显得成熟稳重了,处处显出大人样,再过两年真能当家立户了。不过进了院子唐春嵘开了口后就觉得又回到原来相处的模样。 唐春嵘对哥哥的打量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说:“哥,我名次是不是太差了,原本是想着跟承宗哥一起明年再考一次的。”他对于院试原本信心不足的,所以才与李承宗有那样的约定,也不怪承宗哥开那样的玩笑。 “这次差点等下次秋试时考得好点就是,反正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来。”对于经历过六十分万岁的唐春明来说,名次差些有什么打紧的,关键是拿到了秀才名额,而且与阿嵘此时的年龄一比较,便是旁人也不会觉得他的名次太后,有多少年纪老大的童生都过不了最后一关的。 “嗯。”唐春嵘正色道,“哥,我打算这几年都好好读书把基础打扎实了,等四年后才去试试,承祖哥也是这样的想法。”也就是说,李承祖也连今年明年秋试的机会都放弃了,只等四年后再博。 “你承祖哥只怕先要把终身大事解决了才能定心考虑科考的事。”唐春明笑道。 唐春嵘听了脸也红了起来,唐春嵘看得十分有趣,这半大的小子居然对旁人说亲的事也会害羞,唐春明正要继续打趣,唐春嵘赶紧快走几步上前拜见何老,他能有这番成果除了在学堂里所学外,何老对他的帮助也不小。 唐春明在后面脸上笑容更加扩大,虽然弟弟也才十三岁,可只怕这次回去也有人上门提亲了,这个年纪定亲的人家也不是没有,何况是他弟弟这个少年秀才呢。 095完结章 +番外一 唐春嵘跟哥哥说起哥夫的消息,定州府那边的消息当然比这边灵通,他话语中解说得比容玥信中更加具体,当然关键消息不如容玥知道得准确。 开春边关战事再起后,不等逃出去的齐王及其残部与外族势力联合起来进犯,镇国将军姚元帅便挥军长驱直入,狠狠打了两场胜仗,先后捷报传出后,于定州府赶考的学子们都热情高涨,对当今的强硬态度无不拍手叫好,称今上英明,战果更是大快人心,而对于朝廷中那些原先要议和的人士大肆抨击。 对方连败两场,心生怯意,意图与大庆朝廷议和,可这次堂上主战派占据上风,尤其是聚集在各处的学子们更是不同意,于是今上顺应民意,下令姚元帅继续追击。 唐春明听了这些摸摸脑袋,坐在皇位上的那位是不是早料到如今的形势所以才决定加开恩科,将这些热血的学子聚在一起顺势引导,然后上下一个声音,等这一场战争结束,当今的个人权威也要达到顶峰了吧。他也就这般模模糊糊地想着,到底不是身在局势之中,也没有那高瞻远瞩的眼光,不过看看他弟弟眼中的热切,当今陛下把这批学子的心拉拢了倒是能一目了然了。 何老也是笑眯眯地听着,并未对这番局势发表任何评论。 看何老跟哥哥都不动声色,唐春嵘顿觉羞愧,真是沉不住气啊,又说:“哥,这次哥夫可也扬名了的,外面都有猜哥夫是哪个武将世家出来的屡立战功,没人知道哥夫是咱们这儿出去的,嘿嘿。”唐春嵘也与有荣焉,那可是他哥夫,如今对哥夫是一点意见都没有了,只觉得那样建功立业比他读书考功名还要畅快,不过自己没有这样的天分。 唐春明撇嘴:“他当然是得意了,战后不知要有多少人家想招他做哥婿了,哼哼。” 何老乐出声,伸出手指直点唐春明。唐春嵘想想还是要维护一个哥夫的,说:“哥你放心的,哥夫不敢的,而且我也会给哥撑腰的。” 唐春明没好气地推了弟弟一把说:“赶紧回去吧,阿母可盼着你呢,你都不知道阿母在你通过府试的时候就一个人在背后擦眼泪呢。”唐春明开始赶人了,外面张长明驾着马车已经过来了。 想到阿母,唐春嵘回去的心也更加急切了,当下也不跟哥哥客气,等过了这阵子再过来看哥哥,把两个小侄子一一抱起说了会儿话,就跟大家说再见转身往外走。 小阿森原本长时间不见这个舅舅都有些陌生了,可他的性格却是从不知怯场的,就这么会儿功夫等唐春嵘再要走时他居然拽着舅舅的衣袍不肯放人了,唐春嵘哭笑不得,要是再大点他就直接抱回去了,可这个年纪他有些不敢,小孩子容易生病什么的,再说家里这个时候忙乱得很。 “行了,过两天带你过去看舅舅跟外嬷嬷,快放开!”唐春明呵道,小阿森不得不撇了撇小嘴委曲地松了手,看得唐春嵘赶紧加快脚步,就怕再待一会儿看到小侄子的表情都迈不开脚步了。 接下来,唐春明连赶了两个场子,去吃秀才家的酒席。这两个考上秀才的人家跟唐春明多多少少都有关系,而他挺着的老大肚子也异常受人注目,不时有人过来跟他搭话,可也把他累得够呛,尤其是在镇山村,可有不少唐姓族人指望着能搭上唐春明这边跟着一起挣钱,可唐春明现在哪有功夫去考虑这些事情,连家里的事情都甩给旁人了。 所以从镇山村回来后就关起门来过日子了,肚子里揣了两个到底跟一个不一样,比小阿森那时候累得多了,那时到后面也只是嗜睡,睡着了反而省事,日子也过得快,可现在肚子沉得要命睡都睡不好,唐春明巴望着时间过得再快点,早点生出来早完事,往后绝对绝对不能再生了。 &&& 唐家的热闹过去后,唐春明临产的日子越来越近,王英干脆把家里的事都交给家里两个下人,带上儿子就来了唐春明家里守着,唐春嵘也不急着去县学,暂且休息上一段时间,等着哥哥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五月,朝廷再次传来大捷,镇国将国指挥的大军一举捣毁外族王庭,活捉其首领,这一场历时一年不到的战斗以大庆的全面胜利而告终,一干武将受令离开边关前往京城接受当今的封赏。 容玥的信跟李峰的信几乎同时到达,当信到达时,李峰人已在京中,归期将至,信中让唐春明勿担忧。 “我担心个鬼,爱回不回!”唐春明把信往边上一掷,然后唉哟了一声叫唤起来,肚子里的两个小的又开始折腾他了,两个小混蛋,居然跟他们阿爹联合起来欺负他了。等缓过来后又把扔在一边的信拿过来左看右看像是能看出花儿来一样。 到了月底,李峰人还不见回来,也没再有个信传回来,唐春明的肚子终于在他咬牙切齿地骂李峰的过程中发动了。 两匹快马也正在往平山村的方向赶。 同时还有一队人马以稍慢的速度在往这方向行来。 “尼玛的,怎这么痛,比上次还要痛啊,啊啊啊——”唐春明宣泄地扯着嗓子喊叫,尤其是想到正在折腾他的两个小混蛋的阿爹人还不在身边,越想越委曲,恨不得哇哇地痛哭一顿。 产房外守着的人可不少,这朝廷的仗打结束了啊,按理李峰也该回来了,这个时候有他陪着明哥儿想必明哥儿也能舒畅一些,这心里一舒畅生孩子也能顺利一些。可到这时都没回来,莫不是真有什么意外发生?朝廷上不让他回来? 里正在院子里来回走动个不停,他本就是个喜欢往自己身上揽事情的人,想到阿峰临走时的托付,更觉明哥儿能不能安然生下两个孩子就是自己的事,否则就是对不起阿峰的信赖了。看到何老倒是安坐在一边,不由再次问道:“老哥哥,真的没问题吗?怎这么久还没生下来?” 连胡郎中都看不下去了,替何老回道:“你就放心吧,里面那个身体比哪个孕夫都好,胎位又正,”想了想又笑着说,“说不定是见不到他们阿爹就不肯出来呢。” “哈哈……”何老捋须而笑。 里正抽抽脸皮,院子里同样焦心的唐春嵘听了这话也黑线,难不成哥夫不回来这孩子就不生了?里面受苦的可是他亲哥啊。李承祖和李承宗一左一右地安抚他,尤其是李承宗开玩笑说:“你可就幸运了,一下子抱两个小侄子,再加上阿林阿森都有四个了,我们这两个舅舅,可就统其一个小侄儿,都不够我们分的。” “浑说!”李承祖无奈地地斥了弟弟一句,哪有这么计较的,转而对唐春嵘说,“不如去看看阿林阿森他们吧,我们留在这里除了瞎担心什么忙也帮不上。”见唐春嵘有些犹豫,朝他弟弟使了个眼色,两人就把唐春嵘给往外拖,两个小的都放在了大山家,王莫带着自己的孩子陪着他们呢。 “咦?外面好像有什么声音?”李承宗耳朵尖说道。 唐春嵘哪有精力关注外面,心思都在屋子里的哥哥身上,李承祖正要往外看看,就在这时,屋子里突然传出一个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吓得三个小子都一个哆嗦。 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从屋里传出来了。 “扑嗵”一声,有人从外面跌落进来,以极其不雅的姿态跌坐在三个小子面前,风尘仆仆,惊悚地盯着屋子里哭声传来的方向。 三个小子眼睛都瞪圆了。 “峰哥?!” (完结) ———————————————————————————— 番外一 谁也没想到,朝廷新封的威武将军会以如此大礼来迎接他刚生下的儿子。 事后在场的人每每想到此事都大笑不已,李峰还有如此惊慌失措的一面。当时三个小子被李峰的突然出现惊了一跳后,连忙拉着他往屋子方向跑,边跑边告诉他:“哥么正在生孩子呢,刚生了一下,还有一个没出来呢!” “孩……孩子?!两……两个?!”谁来告诉他,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见到的却是日思夜想的哥儿生孩子的场面,为什么没人告诉他明哥儿怀了孩子还一怀就俩?否则他会连庆功宴都没心思参加直接赶回来的。 终于消化了这一巨大惊喜的李峰想也没想就扑向那屋子叫喊道:“明哥儿,我是阿峰,我回来了,你不要害怕啊……”他怎会忘记上次明哥儿生孩子的情形和唐春明本身的奇特来历。 他出现得太过震撼,以至产房门口的人谁也没拦得住他,就让他这么地闯了进去。 唐春明听到喊声就蒙了,然后反应过来后紧接着就骂道:“你这个混蛋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在京城里乐不思蜀要去过左拥右抱的生活了呢……” 骂人也是要力气的,因为这股骂人的力气第二个孩子也跟着出来了,当着李峰的面哇哇地啼哭起来。 “噗!”院子里,大家还愣站在那里,没从这突然的一幕惊醒过来,就听到从他们身后响起一个喷笑声,回身一看,院子里什么时候站了一个陌生的汉子,同样的风尘仆仆。 看到一院子的人终于正视自己了,来人拱了拱手愉悦道:“在下是李峰的朋友知龄,同李峰一道回来,李峰竟不知道自己的夫郎在给他生孩子,哈哈……”认识了李峰这么长时间,从未见过他这么一面,看他这般失常的模样也难怪不愿留在京城一路紧赶着回来,不过这一回来的惊喜可实在是让人又惊又喜啊。 或许是来人的风尘仆仆,或许是他此刻话语的随和,让院子里的人松了口气也带上了笑容请他进来,里正更是将他引到何老这边,想来阿峰的朋友何老多少会认识一些的。果然,何老见了来人笑呵呵地招呼他,这位知龄公子也熟络地跟何老见礼,言语间开着李峰的玩笑。 产房里的产嬷嬷也出来报喜了,唐春明生了一个小子一个小哥儿,起初那哭声最响亮惊得李峰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的不是小子而恰恰是小哥儿,当两个孩子收拾干净包裹好抱出来时,都已经哭累了睡了,产嬷嬷指给大家看哪个是大的小哥儿,哪一个是后生下来的小子,还直说小哥儿比小子还闹腾,小子却乖巧得很。 李峰也终于出来了,看着一左一右两个孩子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现在还沉浸在这惊吓和大喜中,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他出去打了场仗,明哥儿居然给他生了两个孩子,一下子哥儿小子都齐全了。抹了把脸,想道:“阿林和阿森呢?快叫他们回来看两个弟弟,也不知道阿森还认不认得阿爹了,我得赶紧去洗一下,再出来抱孩子。”李峰想抱又不敢下手,身上全是灰尘,刚刚在里面连明哥儿都不敢靠近,只离了一段距离跟明儿说了几句话,看着他入睡才出来。 “哈哈,我们回来了,听到外面的动静还以为谁来了呢,没想到阿峰你赶得这般巧。”张长明带着自己的哥儿王莫手里抱着阿森走了进来,他们在张秀家反而比这里紧张着产房里的人更容易注意到外面的动静,就猜到人回来了又听到孩子的哭声所以赶紧把两个孩子送过来了。 李峰回屋匆匆洗了面和手换了身干净衣服就出来了,看到两个孩子也是感慨无限,现在……他成了四个孩子的阿爹了,这一生,他觉得……非常圆满了! “阿爹!”阿林虽然是半途认的爹,却对李峰感情非常深,时常惦念着阿爹,看到阿爹突然回来大喜地叫道。 “哥,这是我们阿爹?阿爹怎长胡子了?”阿森怀疑地瞅瞅这个一点不帅的汉子,怎么都和印象中的帅阿爹对不上号。 “哈哈……”院子里发出大笑声,可不是,一路赶回来尚未来得及收拾。 阿林本来牵着弟弟的手一块儿向阿爹走过去,听到弟弟的话就停下了脚认真地跟弟弟解释:“这就是我们阿爹,至于胡子……肯定是阿爹急着赶回来看阿母没来得清理,对吧,阿爹?” “对,阿林真聪明。”被儿子的怀疑戳到了李峰顿时被另一个儿子的话语治愈了,上前一把就抱起混小子阿森,居然敢怀疑他阿爹,故意拿满脸的胡渣蹭他的脸,“说,我是不是阿爹?还认不认得阿爹了?” “啊——不要,你是我阿爹——”阿森鬼叫,不过谁都看得出他玩得很开心,没一会儿,李峰又用另一只胳膊把阿林也抱了起来,阿林起初还有些拘束,觉得自己是大人了不要阿爹抱了,可很快就和阿森玩到了一起,离家近一年的隔膜很快消散,一个个“阿爹”地叫得欢,尤其是阿森,玩起了阿爹脸上的胡子。 王英怀里抱着刚生下来的小哥儿,看到这一幕笑了,哥婿回来没先顾着自己刚生来的两个孩子,而是先紧着阿林阿森,他是不用担心阿峰会偏待了这两个大的。 大家看李峰回来了也不用担心家里没人照看,于是先后离开,让他们自家人聚聚。 里正带着沈夫郎和两个小子也离开了,离开前李峰想叫住里正说什么,可想了想还是说出来,反正等上几日就知道了,那时会显得更加惊喜吧。今天自己得了这么大个惊喜,也该让他们尝尝这滋味。 阿林阿森也就跟阿爹闹了一会儿功夫就惦记着两个小弟弟,离开了阿爹的怀抱,李峰这也才有空好好看看两个更小的,两个意外的惊喜,干脆一手一个抱住了,原来带阿森带顺手了,初生的孩子也不像最初时不敢上手。阿林很乖,站在一边乐滋滋地看着两个小弟弟,阿森就直接上手了,用手指碰碰弟弟的脸蛋,说:“弟弟们怎都睡觉了,一个都不肯跟哥哥玩?” “大弟你小心一点,会弄疼小弟的。”阿林连忙拉住阿森的手,这称呼已经转换过来了,从此,他有大弟,还有两个小弟,他一定会帮着阿母照看好所有的弟弟的。 跟着李峰一道回来的姚知龄这也才凑过来看孩子,看得稀奇:“阿峰,两个孩子要叫什么名字?” 名字?李峰这才想起来孩子的名字还没有呢,他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哪里会去考虑孩子的名字,不由看向何老跟王英,再看向两个孩子,说道:“倒是明哥儿以前开过玩笑,说阿林阿森接下去就差一个阿木了,可……” 可现在有两个孩子,要怎么个叫法? “阿木?”姚知龄嘴里念着脸皮抽抽,一家子就跟木头较劲上了。 何老摆摆手说:“不用看我了,这取名是你这阿爹的事,你自己慢慢去想吧。”对于阿木这个名字,他也无能为力,而且看来阿木这个名字就要落在双胎中的一个头上了,为啥?一看就知道这峰小子肯定会满足明哥儿的愿望。 李峰为难了,看看手上的两个孩子,小哥儿看着比后出生的小子稍重一些,要不等明哥儿醒了问他吧,明哥儿这么长时间应该想过了吧,这样想着就把两个孩子都交给王英,刚生下来还是不要抱出来吹风了,尽面这外面温度不低。 &&& 对于自己要跟着过来的上峰姚知龄,李峰也没刻意向村里人介绍过,但大家心里也都清楚,这必定是个大家公子,那风度气势与以前来过的余暮明显不一样。 唐春明当然知道这个人了,阿峰会去战场多少也有这人的原因,阿峰有今日的成就除了何老就是这人了,所以在隔着窗户说话的时候亲自向他道谢。 “唐夫郎客气了,最初我不过稍加援手,最后阿峰的成就却是他自身的努力,何况他对我也帮助良多,怎是一个谢字能说得清的,如今我将阿峰当弟弟看,不如叫唐夫郎一声弟么吧。”姚知龄内心未尝不对这位唐夫郎好奇,尤其是之前生孩子时中气十足的叫骂真是让他开了眼了,跟眼下温和的语气和大方的态度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照,想必是个极有趣的人,并非那想象中的庄户人家的哥儿。 “那我和阿峰就高攀了,姚大哥,”唐春明在里面眼珠子咕噜转,有便宜不沾是傻瓜,人家都这样说了干嘛还有假装客气推脱,先拉来当靠山再说,“家里乱糟糟的,姚大哥别嫌弃,有什么需要尽管跟阿峰说去。” “好,弟么,我不会跟阿峰客气的。”姚知龄笑了笑。 转眼双胎的洗三日就到了,这一次,可比上次阿森的洗三热闹得多,那时毕竟还处于守孝期不得大肆宴客,只是相熟的人家自发地上门给唐春明热闹一下。 这一日,却是从早上起客人就不断地上门,没有停歇的时候。 对于村里人来说,李峰和唐春明可是他们的大金主,无论是地里的庄稼还是酒坊的运作可都离不开这两口子,尤其是李峰从战场上转了一圈回来看着是毫发无伤,村里人都知道那是打了场胜仗的,虽不知李峰有没有加官进爵,可想来总不会太差的,当然要跟他们夫夫打好关系。 无论是自觉的还是不自觉的,都意识到李峰与唐春明夫夫和他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物了,就如在赵家里使劲蹦跶的王春花,如今借他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再到唐春明面前寻事,他是恨不得唐春明根本就记不得他这个人才会不找他的麻烦。李从根家两口更是不用李峰出面,李家的人就把他们的动作全部挡回去了,早就对他们下了严令,要是他们敢干出什么就给逐出家族,所以他们再不甘心也只得缩回手,如今李家的人谁看了他们不嫌碍眼的。 “滕老板,齐掌柜,陈掌柜,你们都来了,快快请进!” 当滕煜看到李峰还讶异了一下,以为这人还在京城的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赶回来了,对着李峰尤其热情,他可是知道李峰立下的大功的,今上更是赐下了“威武”二字。 “容当家,今天客人多,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哪里,你去招呼其他的客人吧,我去见见明哥儿。”容玥来了后就把跟着的人丢下了,径自去屋里见唐春明去了,那些来作客的汉子们可没他这般方便,看到两个孩子更是爱得不行,唐春明直打趣说让他赶紧自己生去。 “那是县太爷吧,阿峰,县太爷来了,正往这边来。”门口招呼客人的张长明赶紧进去叫人,这父母官到底不一样。 哪知等李峰出来了,这县太爷连忙上前给李峰行礼,哪敢劳动李峰亲自出来接他,如今身份地位相差可更大了,这位可真是入了陛下的眼的。 “史大人甭客气,李峰还是乡野汉子,这里不讲究那一套虚礼。”李峰客气道。 “那好,李将军,史某就拿大了,还请李将军快快准备接圣旨,我先来一步通知李将军的。”县太爷哪敢真不客气,不过嘴上虚应着,这在京里才封了威武将军,紧接着陛下的圣旨又送来了这里,就是再不知事也知道这位真得陛下青眼。 这事李峰倒是清楚了,安顿好县太爷后就走到唐春明屋里跟他说了一下,他提前跟唐春明报备过了,这京里来的圣旨,一来是给明哥儿封诰命的,二来则是给他们增加底气的,平山村的唐记酒酿从此将成为皇帝点名的贡酒,这也是李峰不在朝为官皇帝特意赏赐于他的,当然其中少不王的功劳,唐记酒酿本身也非常优质,此前京城里的皇宫庆功宴就是用的唐记酒酿,唐记酒酿的名声已经在京城打响了。 在他离京的时候,前来颁圣旨的人也跟着出来了,不过他跟姚将军一路没有停歇,后面的人却要慢慢赶过来,一路上的仪仗是必不可缺的。 “啊?这就来啦?要我准备什么吗?”唐春明正跟容玥说笑着呢,还说到赵王给两个孩子带来的礼,听李峰这么一说有些紧张了,他可无论如何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日,之前李峰跟他提的时候还没觉得怎么样,反而觉得一个诰命远不如让唐记酒酿成为贡酒来得实惠,阿峰都跟他说了,除非有战事,否则他不用去京城受命的,就一直待在平山村,所以这么个诰命有什么用?他又不用去跟其他的达官贵人的家属打交道。 “不用担心,你现在情况特殊,就在屋子里给陛下磕头行礼就成,不过,你这福气可真好,这时间也赶得太巧了。”容玥说道,他可是听说生孩子那日李峰赶回来的,还唬了一大跳,就连上战场杀敌都没有变过色,那天却连站都站不稳的。 “那就好,不用出去见人就好。”唐春明摸摸自己的脸,现在真没办法见人的,身上还有一股子酸味。 圣旨不仅关系到唐春明,还关系到村里的酒坊,所以李峰又将里正以及村里的族老都通知到了,里正原本在屋里跟何老等人喝着茶说着话呢,听到这话就将手里的茶杯掉落在桌子,茶水流淌了一桌子。 里正的手都抖了,声音也抖了,不敢置信地问:“这是真的?真的要给咱村里颁圣旨了?” 其他的族老也不比他好到哪里,激动得眼睛都出来了,他们祖祖辈辈何时有过这样的风光。 “圣旨到——” “……今特赐李唐氏正四品诰命——” “……今特赐唐记酒酿为唐记贡酒——” “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请起,陛下还特赐下亲笔手书,诸位不要耽搁,赶紧接了。” 96番外二 御笔亲题的“唐记贡酒”牌匾悬挂在了酒坊正门上方,无上的殊荣让平山村欢腾一片,久久不能平息。 当日叩谢圣恩热泪盈眶的里正和族老们,在招待八方来客时,腰杆挺得笔直。以往,他们还要担心这小小的酒坊会不会为外人所觑,可现在有这样一个牌匾挂上,没人敢冲着皇权挑衅,唐记酒坊是彻底落在了平山村手中。 旁的村子羡慕不已,可他们村出不了一个正三品品级的威武将军,连带着他的夫郎也得了正四品的诰命,四邻八乡的对唐春明那可真是又羡又妒的,这样一个再嫁的哥儿居然好运地一飞冲天,找遍整个大庆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人来。 当初因为李峰的凶煞之名瞧不上他的哥儿和庄户人家更是后悔得捶胸顿足,要是他们没有嫌弃李峰长相太凶攀上了这门亲,在他们看来这等殊荣俱属于他们的了,还有那泼天的富贵。 于是,唐春明就成了这些不知内情者的各种妒忌的对象,可平山村的大部分人家却觉得理所当然,他们可是知道,有唐春明才有如今的唐记贡酒,如今又生下龙凤双胎,这不正说明他的福气,他与李峰再般配不过。 而被许多人羡慕妒忌的唐春明,现在正为双胞胎的名字犯愁呢。 饱受众人关注的双胞胎才生下来没多久就显出了不同的性格,哥儿像……小子,小子像……哥儿,在正式取名前唐春明用小三小四来称呼双胞胎,小三霸道,喝奶必须要先喝,毫无谦让的意思,如果不先把他喂饱了,那就等着他哭得震天响吧,非得顺了他的心才行。小四就乖多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安安静静的,不吵着喝奶,不吵着要人抱,只有在小三哭得狠了才跟着嚎上两嗓子意思一下,唐春明不知道为啥总能从那意思意思的哭声中听出不一样的意味:快把小三哄好了不要吵着我。 “我看小哥儿性格像阿母,小四的性子倒跟阿峰像得很。”王英毫不客气地总结道。 “他像我?”唐春明不敢置信地指着终于睡着了的小三,就这小霸王的性格像自己?他什么时候有这么霸道不讲理的?在他看来,小三可比阿森当初难带多了,回头看看,唐春明迅速决定把小混蛋的名头转嫁到小三头上,在他看来,小哥儿就应该像阿林这样的,或者不行像小四的性格也好啊,带着省事,否则他还要不要做其他的事情了?以后坚决不再生孩子了! 李峰倒是对哪一个都满意得很,其实哥儿怀胎不易,如唐春明这样几年内生了四个的真的算多的了,也因此,李峰之前以为在有了阿森之后明哥儿不会那么快又会怀上的,等明哥儿度过一段适应期之后等阿林阿森再长大一些,那时再要一个孩子想必明哥儿也不会太反对了。所以,他对这两个意外来的惊喜真是满心欢喜,不过也因为那日初进家门时被明哥儿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吓坏了,这次回来后专门找何老问了明哥儿的体质和以后避孕的办法,他可不想明哥儿再经受这样的痛苦了,尤其是这一次他根本没能守在明哥儿身边,心中无比愧疚。 他爱重的是明哥儿这个人,哪怕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守着阿林阿森过日子他也是乐意的,何况现在一有就是俩,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阿森最初天天围绕着两个弟弟转,喝奶时盯着,嚎哭时学着大人的动作轻拍哄着,等睡觉时趴在容玥自知道唐春明怀的双胎后就让人定做的摇篮旁看着,可这个年纪耐心再大的孩子在意识到两个弟弟还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才会走路说话陪自己玩儿后,就又在外面撒欢地玩耍了。不过到底还是有了些变化,回到家后总要在第一时间跑到两个弟弟身边看看,经常拍着小胸脯说自己是小汉子以后要保护两个弟弟。 可名字不能不取,总是小三小四地叫着,小四还好,可小三,听着总让人别扭。 “叫阿淼怎样?阿淼?李淼?”唐春明脑子想不来复杂的文邹邹的,就顺着阿林和阿森的名字同样用叠加的字了,说完后希冀地看向阿峰跟何老,开动脑筋取了这么个名字后他还是希望得到认同的。 “嗯,这样省事,以后的孩子名字也有了。”王英十分赞同道。 唐春嵘倒是心痒痒想给两个小侄子取个好听的名字,看看哥哥都取的什么名字啊,就知道偷懒,莫非真像阿母说的一样把以后的孩子也一块算上了? 何老的眼神顿时变得微妙了,阿峰可是才从他这里取了经的,莫非两口子没有统一口径? 唐春明却喷了:“生?谁说还要生了,不行,坚决不生了,四个孩子够多了,取这样的名字只不过是让剩下的一个孩子名字跟其他兄弟相比不显得太突出。”说着就看向阿峰,用眼神威胁他,要是李峰敢跟他说一个“生”字,他……好吧,揍是不揍不过的,可以后甭想再跟他滚床单了,滚床单可不是专门为制造孩子的。 接受到威胁的李峰投降:“不生了,我们不生了,四个孩子足够了,就听明哥儿你的叫阿淼,不过这个名字给小三还是小四?” “呃,这个不知道了,按顺序来说是轮到小四的,要不看看他们自己有什么反应?”唐春明建议道。 “哥,这么小的孩子能听得懂吗?”唐春嵘都觉得哥哥异想天开。 “不试试怎知道行不行,我看可行。”何老捋着胡须笑起来,很有兴趣地参与进来。 于是几个大人一起凑到两个孩子面前,就连阿林阿森都来凑热闹。唐春明撺掇着阿林阿森轮流叫这两个名字,看哪个有反应就定下哪个,要是都有反应,要不……抓阄? “阿木,阿木……” 闭着眼睛的小四张开眼睛面无表情地朝两个哥哥和几个大人看了一眼,又闭眼转过头去。 ……这算什么反应?为什么有种被鄙视了的感觉? “……阿淼,阿淼?” “噗”的一声,小三拉耙耙了,然后,小三看大人们都没反应,不帮他换干净尿布,立即放声哭起来。 “来了,这就来,这么点大的孩子居然这么要干净,稍微晚一点都不行。”唐春明立即取来干净的尿布,李峰则跑出去倒温水,要是不帮小三给洗干净他有得闹腾,几次下来后这阿爹阿母也了解他的个性了,只能说他们这两个孩子的性格,都是这么地与众不同。 阿森嫌弃地皱着小鼻子,指责弟弟:“小三好臭啊,随便拉耙耙,不好。” 阿林忙着帮阿母哄小三:“不哭啊,小三乖,不要听阿森瞎说,小三才不臭。” 可小三就是干嚎,直到小屁屁被洗得干干净净重新换上新的柔软的尿布才停歇下来,转动两只没有一丝杂质的黑眼珠打量着他的两个哥哥,而小四自始至终都用他的小屁股对着同胞兄弟,连眼睛都没睁开一下,不受一丝影响。看到这模样的小四,唐春明都有些担心这小家伙是不是太安静了,以后长大了不会也是如此吧。 等小三愉快地吐着泡泡的时候,几个大人才想起最初的目的,唐春明对李峰说:“他们……这也算是各有反应了吧?” 唐春嵘忍笑不停。 李峰也忍着笑意说:“那好吧,小三就叫李淼,小四就叫李木,这也挺好。” &&& 一年后。 轮到双胞胎的抓周,平山村这座靠近村口的院子里再次热闹起来,平时就极少见龙凤双胎的,加上如今李峰和唐春明的地位,这周岁生辰自然更加热闹。不仅相熟的人家都不约而同地来了,用不着李峰和唐春明两人特意通知,就连一些商户人家都在这一天特地上门送礼,希望同平山村及这户人家打好关系。 不过一年的时间,平山村发生的变化用翻天覆地来形容也不为过了。村里一幢幢青砖大瓦房让外村人看得眼热不已,就连通向村外的道路都整修一新,铺上了平整的青石板,下雨天也不用担心路上太泥泞不好走,这条青石板路一直通向了村内的唐记酒坊。 村里又另外专门建造了一座四合院作为专门的学堂,新学堂落成的时候里正又请上了一位夫子,协助原来的夫子一同教学,并将他们的束修都提高了一倍。这让两位夫子都没有任何怨言,冲着唐记贡酒空上招牌,他们也愿意来平山村教学。 本村的孩子上学堂的费用也再次调低,不过在扩大人数的同时,学堂也制定了更加严格的奖惩措施用来约束学堂里的孩子。这个学堂也将周边村子里的孩子吸引过来求学,不过外村的孩子可享受不到本村的福利,但还是有很多人家愿意把孩子往这里送,其理由居然同夫子一样,哪怕在这里沾沾皇帝赐字的福气也好。 一年之前还需要村里的汉子们走出村去推销村民们种的蔬菜,可这个时候,他们早不需要再往外跑了,慕名而来的商家和大户人家早把村里的菜给包了,现在的平山村每天都可以看到马车来来去去,村里的孩子再不会对外面的高头大马表示好奇了,不过,李峰家的两匹马依旧是这些孩子心目中的神骏,毕竟哪家的马会带孩子的把孩子叼在嘴里晃来晃去? “来了,双胞胎出来了,哎呀,这双胞胎长得可真精神,看看走路走得多利索。” “也真会长啊,尽挑着阿爹阿母的优点长,以后肯定是个俊小子跟俏哥儿。” “那是,也为看看是怎样的人家养的,就是两个大的孩子那也是不比城里的孩子差的。” “听说没有,那两个大的孩子根本不是威武将军亲生的,是前面留下来的。” “嗤,这事情谁不知道,可人家威武将军就是心宽,将两个孩子当自己亲生的,两个孩子谁不把他当亲爹的,你这话可别在平山村提起,平山村的人包括姓李的人家都不愿意听的,人李家也早就接受了,你小心被人听到了这村里想进都进不来了。” …… 李身在外面待客,唐春明带着打扮一新的双胞胎走出来,双胞胎也不要抱,自己走在前面,两个哥哥在一边看护着,今天人多,可别让他们的弟弟被人撞着碰着。 看到院子里这么多人,小三阿淼眼里闪烁着兴奋的目光,小四阿木则波澜不惊地瞥了一眼就低头专心走自己的路。不过小三身为哥哥,如今已经知道要照顾自己的弟弟的,虽然急不可耐,但也压着性子等着慢吞吞的小四一块儿。 走到被众人包围的桌子前面,已被大人告知了目的的两小反应不一,阿淼迫不及待地想往桌子上爬,可能力有限身高有限,于是伸开手叫唤另一边的李峰:“阿爹,阿爹,抱抱,抓。” “哎哟,这小嘴儿多会说哦,这才刚满周岁说话就这么清楚了。” 阿木则淡定地站在一边,什么也不说,只抬头望望他的阿母,不过唐春明想让阿木主动开口求人的念头是注定不能实现的,李峰已经把阿淼放到了摆满各种小东西的桌上,俯身又要过来抱阿木,唐春明感觉自己又被这小东西给鄙视了,赶紧抢在阿峰前面抱阿木一抱,念叨道:“儿子哎,让你开口叫下人就这么难吗?” 小三早早就开口叫人了,这点跟阿森差不多,可小四迟迟等不到他开口,直到有一天听到双胞胎在说话才发现,这小混蛋早会说话了,可就不愿意开口说给大人听,害得大人跟着担心了一阵。要是换了旁人家周岁还没开口是很正常的事,不会有人瞎担心,可在他们家有前面两个小的对照着,这不开口的反而显得不太一样了,唐春明无事时就瞎琢磨着会不会让小四有压力进而留下心理阴影什么的。 于是,那天,一向乖巧不惹事的小四第一次让小屁屁挨了他阿母的揍,谁让这小东西让他穷担心来着,看大人干着急有意思么? 小三在桌上兴奋地东摸摸西望望,对什么都感兴趣,什么都想要抓,可还记着有个弟弟要照顾的,所以按捺住抓东西的冲动等着小四过来一块儿抓。 “小四,抓,抓!”小三手舞足蹈。 容玥站在唐春明边上说话:“跟你说了让小三做我义子的,看他的性格多适合啊,一看就知道长大了是个敢拼敢闯的。”对这个性子比小子还霸道的小哥儿,容玥十分喜爱,屡次不死心地劝说唐春明让小三做他的义子。 “滚!”唐春明没好气地甩了容玥一句,然后朝着上了桌子就一屁股坐下根本不理睬小三催促的小四叫道:“阿木,快点抓,早抓完早了事。” 于是小四抬头看了看阿母又看了看阿爹,看阿爹也点头后,随手往身边一抓,也不管什么捞了就往里一揣,行了,完工!然后就坐在那里望着阿爹,他是甭指望阿母了,还是阿爹可靠得多。 “哟,这是抓的什么啊?” 唐春明也赶紧扒开小四的手看到抓了个什么东西,毕竟也要讨个口彩总不能太差了吧,院子里还这么多人看着呢,等唐春明扒开一看,顿时迷惑了,这东西谁放桌上的?他分明记着没这个东西的:“这是谁放的?我记得没这个东西的啊,小四,我们再抓一个好不好?”唐春明哄小儿子,他拿这个小儿子最没办法。 “噗,哈哈……”不少人都笑了起来,抓的什么?不知是哪个促狭鬼放了一只玉制酒杯上去,结果就被小四给捞过去了,这算什么?不过想到平山村的唐记苒贡酒,而这贡酒靠的又是唐春明一手酿酒手艺,有人就笑道:“唐夫郎这算后继有人了,不愁往后酿不出好酒了,这唐记贡酒可是要长长久久传下去的。” “噗,也可能是个小酒鬼。”容玥捂着嘴乐道。 “滚!”唐春明再次没好气地冲容玥叫道,而他小儿子干脆把头扭向一边,不理阿母这个没信誉的。 小三才不管小四抓了什么,只要抓过就好了,然后他开动了,一路大肆搜罗,什么都往自己怀里揣,结果人小一边揣一边往桌上掉,后来他自己也发现了,结果在众人注目中抓了就往坐在那里不动的弟弟怀里放,,弟弟的就是自己的,总之,好东西就让弟弟跟自己一块儿瓜分了。 “噗,哈哈……我就说小三合该做我的义子吧,看看这揽财的天性,生来就知道要把好东西往自家搬。” ……滚! 唐春明无力抚额,李峰反倒乐呵呵地,阿森更绝了,还在边上凑热闹指着哪个是好东西让小三赶紧去抓来,小三干脆把二哥指着的东西抓了就丢给二哥,阿森拿到了开心地直夸小三。 97番外三 六年后的平山村。 唐春明带着四个孩子站在门口向远处眺望,老大李林已十二岁,个头到了唐春明下巴,几个孩子中他的相貌是最像唐春明的,也许正是因此,四个孩子中,李林最得他们阿爹的纵容,反而另两个小子跟李淼这个小哥儿,随着年岁的增长,李峰对他们倒开始严厉起来,颇有严爹的架式。 不过李林相貌最像唐春明,性格却与唐春明不一样,唐春明大大咧咧,李林却自幼心细敏感,却得阿爹阿母宠爱,又得何老精心教导,渐渐地将敏感这一点化成了聪慧,早成了唐春明的好帮手,让唐春明终于可以把家事甩开,可以走出平山村去外面转转。 老二李森比李林小上两岁,不过已与他大哥一般高了,生得虎头虎脑,也将他阿母的没心没肺这一点完全继承了过去,从小到大就没什么烦恼,整个的乐天派,哪怕成天地被小霸王阿淼指挥着也不着恼,完全不觉得听从弟弟的指派有什么可丢脸的。要说几个兄弟中最没地位的就属老二李森了,老三是家中的小霸王,老四就连唐春明都拿他没办法的,何况老三跟老二了,也就大哥李林以及他们的阿爹能让老四听话一点。 “阿母,小舅舅回来会给我们带礼物吗?”这是老三,抱着唐春明的胳膊问。 “阿母,阿爹是跟小舅舅一块儿回来吗?二毛哥上次都败在我手上了,我要告诉阿爹。”这是老二,继承阿爹武学的只有老二一人,老三尽管喜欢上山下水地玩耍却对耐下性子学武没兴趣,反而对容玥教他的那些东西极感兴趣,至于老四,更加懒得动手,这性子自小就显出来了,真不知到底传的谁的,家中可没一人是这副性子的。 老四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眼睛眯着,唐春明一看他这德性拍了他一记,斥道:“这满身的酒气,又在厢房里蹲了一夜?你要是再这样不好好休息,以后甭指望从我这儿得到什么东西了。” 上面三个哥哥齐齐朝老四看来,忍住笑意,老四从小到大就表现出一个爱好,那就是酒,也许抓周的时候抓了只酒杯真将他后来的一生都定下来了,喜欢喝酒,喜欢酿酒,喜欢钻研酿酒技术,尽管现在才八岁,可他在四岁时就一个人偷偷摸进了家里藏酒的地窑中,等家里人找遍整个村子都找不到人还是靠小花将大家带进地窑才发现他时,居然带着一身酒气睡得死死的,何老给他一把脉,却是喝醉了。 原本老四跟同胎的老三相比,对唐春明来说不要太省心,不哭不闹,大多数时候都安静得很,就连被他们的大哥带着学认字的时候都安安静静的,哪像老二跟老三成天精力旺盛得能上房揭瓦。可就从这次喝醉后,唐春明发现,原来最不省心的是这个才对,除非李峰亲自出马,否则根本看不住他人,就是把地窑锁好,他也有本事给钻进去,要不就溜到了村里的酒坊中,那边的大人却将他当孩子看待的,时常拿酒坊里酿出的酒来逗他,这可好,越发地管不住了。 唐春明其他的不担心,年纪这么小就好酒会不会喝出什么问题来,小小年纪就成了个酒鬼可如何是好。后来是何老观察了老四好一阵子,发现他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反而健康得很,还说生来就是个品酒酿酒的好手,这下真不用担心唐春明的酿酒手艺后继无人了。 当时看着只到自己腰眼那边的小人,唐春明真是欲哭无泪,跟老三老四相比,小时候常被唐春明叫小混蛋的老三不要太正面,看来看去还是老大阿林最得他心意,其他一个个都是讨债鬼。 还是李峰安慰了他,说孩子既然喜欢就让他自个琢磨去吧,做大人的给他一些限制跟引导。至于到底要怎么制约老四,还是李峰想了法子,那就是利用空间里的东西来诱惑老四,为此还特地带了老四进了趟空间,并跟他说明家里酿的特等酒与酒坊里所出酒水的差别到底在哪里,老四这才乖乖地接受阿爹阿母的约束,让自己做得不太出格。 如今家里四个孩子中知道唐春明有空间存在的,就只有阿林跟阿木两人,阿森小时候倒常进去,可等记事后就再去过,所以并没有一点相关的记忆。阿林记得小时候经常去一个神奇的地方,就是如今家里吃的许多东西都还是从那里拿出来的,但他从没对家里任何一个弟弟提起过。不让阿森跟阿淼知道,也是李峰提出的,这两个孩子都太活络,唯恐一个不慎透露出去守不住秘密,所以干脆就从小不让知道了。 也是老四乖乖听话到了年龄也跟村里其他孩子一样进学后,为了奖励他,李峰和唐春明给他弄了套小型的酿酒器,他自己一人也能操作,起初盯了几次发觉他不会弄出乱子来后,就放手让他自己一人去玩了。 也许真的是生来就有这样的天赋,这小东西居然真自个从头至尾把酒酿出来了,虽然酒水品质与唐春明酿出来的要差上一段距离,但不得不承认,就这样的手艺再练上一阵子都可以赶上村里作坊里的酿酒师傅了。 所以现在这小东西一有时间就钻到属于他的酿酒厢房里,并且还能在唐春明教给他的基础上另外钻研,就为了钻研酒曲配方,还跟着何老学了点医术。在家里大人看来,其实这最小的也是个精力旺盛的,不过他的精力完全用在了酿酒上,其他的玩乐只是不感兴趣而已。 “那边马车来了,我去叫外嬷嬷去!”阿森的眼睛最利,老远就看到了,连忙转身进院子扯开喉咙就叫外嬷嬷了。 “外嬷嬷,快来,小舅舅快到了。”老三李淼朝后向王英招手,几个孩子跟外嬷嬷的关系都比唐春明来得好。 “来了,阿淼你站就站好,不要蹦蹦跳跳的,都八岁了,快要是大人了。”王英怪嗔道这个外孙。 李淼干脆松开阿母的胳膊,跑过去抱住外嬷嬷胳膊撒娇:“外嬷嬷,我才八岁,阿母都说我还是小孩子,义父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外嬷嬷不用担心啦,等长大了我肯定会跟大哥一样的。” 唐春明朝天翻了个白眼,老三跟有一天变得跟老大一样?还有容玥这混蛋也是,常把老三给带出去跟着他跑,这性子也越发野了,偏偏嘴还甜,知道怎么哄人听了高兴,他真不想承认这是他生的。 王英被逗笑了,他如今还没抱上亲孙子,这几个虽说没有血缘关系却也是他自小看着长大的,儿子在外求学时这几个孩子更是解了他不少寂寞,与自己的亲外孙无异,怜爱地摸摸李淼的头,这等待遇唐春明是无论如何享受不到的。 不大的功夫,远处的马车便行至,先后两辆马车,头里的便是李峰,虽说是正三品威武将军,却干着给自己小舅子赶马车的事,将唐春嵘从县里接回来了。第二辆马车则是李承祖与他的夫郎,另有车夫为他们夫夫赶车。 他们正是从京城回转,经过秋试磨练,又闯过了春闺,唐春嵘和李承祖一路扶摇直上,如今都已是进士出身。 “阿母,哥!”唐春嵘掀开帘子身影露出,早已长成一带着浓浓书卷气的青年,看到亲人露出温暖的笑意,对几个侄子更是笑意融融。 “小舅舅!”李森和李淼最是等不及地扑了过去,亲热地叫着人。 另一辆马车的车帘也掀了开来,李承祖夫夫与唐春明一家打了招呼。唐春明也不跟他们客气,催促他们进紧回家,里正夫夫和他们的孩子可正在家里盼着他们呢。 “等安置下来我们再来看峰哥跟哥么。”李承祖夫夫一边笑应着就一边让车夫继续往村里去,如今村里的道路都非常宽敞平整,早就不会发生过去两辆牛车并排时难走的现象。 李承祖在当年考中秀才后的第二年便娶了亲,这个夫郎还是他自己挑中的,让一众想与里正家攀亲的人家非常失望,却也无法。那时,便是镇上县里的大户人家都派了媒嬷过来说媒,带着很强的目的,都看上了平山村这块肥肉,无奈有李峰这个威武将军做后台,又有容玥这个皇商护持,再加上皇上亲笔题名的唐记贡酒,他们别的手段根本不敢耍,唯有通过联姻才能介入平山村,若能联姻成功,他们的家族自然也能借助得了以上所述的诸多资源。 当时里正夫夫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娶亲之事居然比当初开办酒坊还要来得麻烦难处理,一个不好可能会把所有人都给得罪了,平山村虽有后台但也不是不需要与外人打交道的。最后还是李承祖自己提出了人选,正是他们三人就读的县里学堂夫子家的哥儿,与他年龄相当,又是见过面了解双方性情的,沈夫郎听儿子如此说便赶过去相看了人家,这一看之下也非常满意,这样的人家又不会给酒坊带来麻烦,说亲再合适不过,于是很快就将亲事定下。 唐春嵘被两个侄子一左一右拥着往院子里走,只得转头跟李林与李木问了几句话,老二跟老三缠人的劲唐春明哪有不知道的,在后面呵斥让两个小混蛋好好走路,两人才稍微规矩一些。 “小舅舅,京城是怎样的啊,”他跟着容玥走了不少地方,可京城却没被带去过,所以对京城一直很向往,那里才是大庆最繁华之地,义父说了等他长大了才会带他去见识,“还有小舅舅有没有见到我义父,他什么才能来再带我出去啊。” “今年就待在家哪儿也甭想去。”唐春明在后面接道,得让他大哥跟何老好好教教他。 何老站在院子里含笑看着这一大家子说说笑笑地进来。 这几年过去随着年龄的增长,何老倒未见老态,心情舒爽,人的精神气比初来时好上许多。 最初阿林的启蒙还是唐春明开始的,可往后几个孩子就全交给何老来了,所以孩子们跟他们爷爷之间的感情也特别好,尤其是跟着何老学了医的李林。 几个孩子缠着唐春嵘说了会儿话才轮到母子与兄弟两个说话。王英之前就在继子家里,等接到消息儿子到了县城李峰驾车过去接时,索性就留在这里等着儿子回来了再一道回镇山村。 唐春明看着弟弟打趣道:“这都等了不少时间了,就等着你回来赶紧成亲呢,阿母可是等不及要抱孙子了。”阿嵘这个年纪还未成亲算是晚的了,不过亲事倒是在两年前就定下来了,只是对方后来守着孝又加上唐春嵘要参加科考,索性就等着结果出来再办亲事。 “亲是要成的,不过孙子阿母早就抱上了,眼面前就有四个呢。”唐春嵘早不是以前会因为哥哥的打趣而脸红的小汉子了,从容应对道,让唐春明好生遗憾。 李峰捏捏明哥儿的手掌,这几年阿嵘在外的锻炼可不是白得的,阿嵘可不再是当初的少年了。一起回来的路上并未多交谈,李峰也向唐春嵘问了京城的一些事情。说起唐春嵘的未来夫郎,倒非普通庄户人家出身,而是官宦之家的哥儿,做媒的还是姚知龄。姚知龄知道李峰有这么位小舅子,当然在京里那边给予了很多帮助,不过这结亲对象最初还是唐春嵘自己先认识的,再由姚知龄出现给两家人牵的线。唐春嵘的未来岳父是朝廷的四品文官,于仕途上对唐春嵘颇有帮助。 姚知龄来信告知,那哥儿性情颇好,姚知龄的夫郎与他有过多次接触。不过因为距离遥远,唐春明又要守着家里的孩子,与那户人家并未见过,倒是后母去了趟京城相看过,回来后看面色也知道是满意的。 唐春明其实心里也清楚,弟弟阿嵘走到这一步娶这样一位哥儿能让他更好地融入官场那个圈子中,官家出身的哥儿更加通晓这个圈子中的种种规则,对阿嵘今后为官颇有助益,真要娶了个庄户人家的哥儿,以后可要如何与其他官家夫郎交际。 不过如此一来,弟么与后母之间的相处只怕也不易,后母因为自身的经历向来是强势之人,只因唐春嵘是他唯一血脉,所以会因爱重儿子而包容他的种种,这等待遇却是弟么享受不到的,所以往后嬷么间相处有得磨合了,当然这是阿嵘需要去操心的了,唐春明很没同情心地抛下不管了。 就连他自己,与弟弟唐春嵘间除了有原身的记忆作用,也是多年相处的情谊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可此刻的未来弟么对他来说,也只是陌生人,在感情上自然偏向自己的弟弟了。 唐春嵘自己交待了此后的安排,成亲之后他就要被派官,他与李承祖的意思是都希望能到地方上为官历练几年,再回到京城谋职,趁着年轻的时候做出几份踏实的功绩来,这也是姚将军和他未来岳父的意见,如他这等青年在京中反而难以出头,到了地方上却能多出成绩,等自身有了积累后再回到京城,上面有人扶持,立足根基却是不难了。 他未来岳家本是清正之家,相中唐春嵘也是看中他身后的资源和未来前景,虽说他目前根基浅薄,然而于京中也不是毫无背景,无论是荣升为镇国候府的姚家还是与皇商容家的密切关系,更甚至不在朝为官的威武将军,那也不是疏忽的力量,即使那场战斗已过去这么些年,可京中依旧有人记得当年威武将军的赫赫凶名,许多人难以接受的是,这样一个令敌人都闻风丧胆的煞神居然在战事一结束就解甲归田回家种地去了,然而也正因此常常让当今念念不忘,时常会提起。 当然这也是在唐春嵘跟那家哥儿确实有感情产生在先,才有这一场亲事,否则唐春明也不同意他弟弟当真为了前程汲汲营营,反而丧失了本心。 &&& 转眼就到了唐春嵘迎亲之日,当初酒坊成立之时,唐春明就与李峰商量过,将他们四成的份子中拿出一成的利润交由唐春嵘使用,这一笔银子唐春明一直帮他留着没有动用,之前的科考包括出去游历都没有动用到,现在拿出来正适合。 这一大笔银子拿出来,无论是王英还是唐春嵘都不肯接受,实在太超出他们的意料,知道唐春明这些年挣了不少银子,可对具体的数字也是不得而知的,就是里正等人知道得也不详尽,毕竟两人在酒坊外还有其他诸多收入。 唐春明却不管,把一大把银票塞进唐春嵘手中,说:“原本想在县城里买座大宅子送给你们的,可既然阿母先买了,我这里也用不上了,干脆还是给银票实在些,再说你不是要被派官么,到了外面需要花银子的地方多的是,总不能要银子使时问你哥儿要吧。” “听你哥哥的吧,你可跟我不一样,我用你哥的银子没人会笑话,可你往后接触的可都是官场中人,真要囊中羞涩未免会被人瞧不起,自己也立不起来。”李峰在边上也帮着劝着,话语中未免带上了打趣的意味,这才让从容的唐春嵘面上也露出些许羞意,觉得与哥夫相比,自己的脸皮还是嫌嫩了点,要是他哪天也能像哥夫一样说花哥儿的银子不怕被人笑话,才能与哥夫相比,到那天自己与夫郎的感情,也会如哥哥跟哥夫一般吧。这几年亲见,他越发羡慕两人之间的感情,却也知道这样一份感情多么难得。 王英叹了口气,继子对他儿子的心意,不比那些同父同母的兄弟来得浅,儿子有如今的一切,与他夫夫不无关联,京中那些势力无不是冲着两人才会出手帮扶阿嵘,这帮银子拿出来,想必继子夫夫也是早考虑好的,因此也劝道:“既然是你哥跟哥夫的心意,阿嵘你就不要推辞了,往后要记住才好。” “那是定然!”唐春嵘当即正色说道,才接过那叠银票,唐春明和李峰在原来那笔银子基础上又添加了一些,凑足了整整五万两,这便是大户人家,也非轻易能拿得出来的。唐春嵘心知,虽然他努力到了这一地步,但想要帮上哥哥跟哥夫很难,不过他把目光放到了几个侄子身上,往后两户人家定要守望相助长长久久下去才是。 因为对方的官家体面,成亲之所就放在了县城里王英为儿子购置的宅子里,这也是王英希望不要堕了儿子的面子让对方人家小瞧了去,所以拿了积蓄购置了这座三进的宅院,里面添上了奴仆。至于王英自己,却还是愿意回到乡村里过日子的,他种了一辈子的地,真让他住进了城里反而让他不知要做什么了。对于儿么,王英也未像别人家一样要拴在自己身边侍候着,对他来说还是儿子来得重要,儿么能将儿子照顾好就行了,早点让他抱上孙子才是。 这天相熟的人家都聚在了县城里。 里正一家包括承祖承宗兄弟还有嫁在镇里的哥儿夫夫,张秀一家,张长明王莫一家,还有六叔等村里要好的人家都一早就来了,早去了定州府的滕煜也早早赶回来帮忙了,他的酒楼开遍了许多地方,人越发地忙碌。 承宗却未他哥哥和唐春嵘一般参加了春闺,他才在上一年的秋试中得中举人头衔,而且名次颇为靠后,他自己都觉得能有这个结果颇不容易,他自认天赋不如大哥高,又不想一心进官场进取,于是得中举人后索性进了县学里,偶尔回到村里的学堂授授课,督促督促村里的学子。这一结果里正夫夫也很为满意,两个儿子总算有一个能留在他们身边,将来掌管家里的家业和村里的事务,与兄长互相扶持,将来也会过得非常顺遂。 张秀如愿地挺起了大肚子,万事有子足,早请何老帮着把了脉,说这一胎是个小哥儿,可把他乐坏了,大毛二毛看着他们阿母阿爹欢喜的样子眼神都变得诡异起来了,这个最小的弟弟他们可以当儿子养了。 大毛是从县学赶来的,他已是秀才身份,倒是二毛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偏向习武,几年过去功力增长不少,等再过上两年便要依照李峰的建议去军营锻炼了。所以张秀这一胎对他们夫夫来说来得非常凑巧,两个儿子都先后离了身边出去闯荡,正好送来一个小哥儿让他们不会显得寂寞。 二毛一到这座宅院先找上了阿林,领着他走到一边说悄悄话了,不过很快就被阿森跟阿淼打断,二毛想独霸他们大哥,想得美!至于两家大人倒由着他们孩子自己闹去,倘若小辈们自己真互生情意,他们倒是乐于成见。二毛也是唐春明跟李峰看着长大的,在二毛身上付出的心血比大毛还要多,本就与半子差不多。 “阿嵘总算娶上夫郎了,王阿么总算能将心放回肚子里了。”张秀抚着肚子感慨道,这几年成亲的小子中,就属阿嵘的年纪最大的了,不过娶的哥儿出身也最高,“不过接下来就轮到我家大毛了,还是大伯么好,两个小子的亲事都忙完了。” 沈夫郎笑道:“可不是,下面就要等着喝大毛的喜酒了,可有瞧中人家了?” “没有呢,他如今自己主意也大了,我现在又这样哪里顾得上他,先让他自己看着办吧,左右阿嵘都这般年纪才成的亲,他晚些也没关系,等这孩子生下来我才有时间折腾。”张秀回道,倒没有大太担忧,也是,现在平山村哪户人家会愁娶不到哥儿的。 “那是,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现在都放手让他们自己过日子,一个都没圈在身边。”沈夫郎想得很开,他早年也受过嬷嬷压制,又见过许多恶嬷嬷的事,尤其是赵老嬷那样的,所以也不愿意非要留儿么在身边侍候孝敬,他跟当家的自己手里银子都使不完,也用不着两个儿子孝敬。 “那是,所以还是生个小哥儿好,像阿林这样的多贴心,我这肚子里的有阿林一半就好了。”张秀也感慨着呢,他也是吃过嬷嬷的苦的,他是看着阿林长大的,倒真希望阿林与二毛能成了好事,不过二毛也得先让阿身跟明哥儿满意了才行,这个哥儿可是最得他们两口子看重的。 唐春明听这两人在谈嬷嬷经,又说到小哥儿,忍不住喷笑道:“谁说小哥儿就贴心的,瞧瞧我家这个老三,这叫贴心?跟小子有什么差别?老四倒是比他贴心多了。” 听到的人忍不住都乐呵起来,老三在追着二毛闹着玩,反倒是老四阿木留在唐春明身边没有离开。当然如果仔细看,就会看到他两眼无神,快睁着眼睛睡着了,听么么们和阿母说话,好无聊啊。 “新夫郎来了,迎回来了!” “阿木,快快,新舅么么来了,快去看新舅么么!”外面的动静传到内院中,阿森跟阿淼把坐着快昏昏欲睡的阿木拉了起来,唐春明再了解这个儿子不过,赶紧挥挥手让他出去跑跑,就这性子能跟老三阿淼匀匀就好了。 之后就是拜天地,一整套仪式走下来也够呛,这可跟唐春明当初跟李峰那个简易的婚礼不同,尤其是又娶的官家哥儿,更注重规矩。不过唐春明是第一次见到弟么,也见到了弟么的家人,他们是提早从京城来到这边另一座宅子里安置下,就等着这天成完亲送亲的人再回京城。 以唐春明看来,弟么跟弟弟站在一起挺相称,是个看上去挺文气大方的哥儿,之前就听阿嵘说过,弟么也是自小在家中读书的,这样两人也有共同话语,弟么的阿母是个和气人,便是见了张秀沈夫郎这些庄户人家的哥儿,也未流露出高人一等的姿态,与王英唐春明说话时言语中也流露亲热之意。 等到吃酒席的时候容玥才匆匆赶过来,他身边小心翼翼护着的人,每次见到了依然让唐春明忍不住发笑。容玥这几年倒真让他找到了一个上门哥婿,而且巧合的是,这哥婿他跟李峰还都认识,不正是那余暮大个子么,如今他也是正四品武将了。 要说官场中人去给别人家当上门哥婿,恐怕万人中也难找一个,可就有余暮这种奇葩,说来这也是余暮的身世有关。他自幼力大无比,又能吃,因此被村中人看作怪物,就连家人都嫌弃,还未等到他成亲时就将他分了出去,也算是赶出家门了,余暮一怒之下就从了军,这倒正发挥了他力大的长处,于战场上屡有建功,如今也算步步高升。 也正是小时候的遭遇,他对本村和家中人感情并不深,空闲下来情愿来投奔李峰和唐春明,在这里反而能享受到家的氛围,也是因此机会跟容玥结识了,不过后来两人到底怎么产生了感情进而谈婚论嫁的,李峰与唐春明倒是不太清楚了,不过这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走在一起也让人没有违和感。 尤其是,余暮根本不会干涉容玥经商事务,也不觉得一个哥儿在外面抛头露面比一个汉子还能干有什么可丢脸的,他将自己是看成没有家的人,因而这上门哥婿在别人看来是个耻辱的身份于他却是无碍的,能得容玥这样一个优秀的哥儿看中,在他看来是天大的福份,恨不得事事听从容玥的把他捧上了天。 也因为忌惮余暮的身份,让那些插手干涉容玥亲事图谋下任当家人的容家族人,反而都缩回了手。 “阿玥,余大哥,你们可来了。”唐春明叫道。 “嘿嘿,老大,哥么,我们来晚了,不过没错过喝酒的时间吧。”余暮摸摸自己的大脑袋,又小心地护着身边的容玥。 “你们这是怎么了?”唐春明看着余暮的举止有些怪异。 倒是李峰眼睛一亮,想起了什么,问道:“这是容当家怀了身子了?” “嘿嘿,哈哈,正是,我也要有孩儿了,哈哈……”余暮的嘴巴咧得更大了。 容玥面带罕见的不自在,又朝余暮翻了个白眼:“傻大个,你要再这么傻笑下去就自己一个人回军营去吧甭回家了。” “嘿嘿,我不笑了,我不笑了,我不回军营。”坚决不回,回军营了谁照顾夫郎跟孩子?他可是乐坏了,恨不得天天守在阿玥身边眼珠子都粘在阿玥身上。 “义父,义父,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啊……”一个身影飞快地向这边扑过来,不过还没等他扑到容玥身上,李峰就出手把自家鲁莽的老三拦下来了,拦腰一手抱住。李淼一看自己阿爹竟不让自己找义父,作可怜兮兮状,又反省自己,他好像没做错什么事吧?除了……指挥二哥把二毛哥背着大哥揍了一顿……咳,李淼心虚了,难不成被二毛哥告状了?哼哼,这样更不能让二毛哥接近大哥了!李淼心里握着小拳头愤愤地想。 唐春明用手指揪老三的耳朵,一点没有对小哥儿的怜惜,不客气地说:“你义父肚子里怀了小宝宝了,禁得住你这般莽撞地冲过来?平时教你的规矩呢?” “啊——小弟弟——阿母我错了,阿爹快放我下来,我要看小弟弟啦——”李淼求饶,又偷偷看向义父,让义父帮他求情。 果然,容玥出声了:“阿淼又不知情,罚他做甚?阿淼快过来让义父看看,又长高了变得更漂亮了。” 李峰本也没想着罚老三,暗地里还抓住明哥儿的手把老三的耳朵抢救下来,一脱离束缚的老三立即跳到容玥身边,还嘴甜地叫余暮,这老三早就取代了他两个哥哥成了最讨余暮喜欢的孩子了。 李淼围着容玥转圈,秀阿么也怀了孩子,义父也怀了一个,他马上要有两个弟弟了,真是太好了,他一直想要个跟阿木不一样的弟弟,可阿母不肯再生了,现在终于让他盼到了,欢喜地眉开眼笑,那模样倒是恨不得容玥马上就把孩子生出来似的。 李木对三哥的受宠也不为意,左右三哥有了好东西也会分一半给他,所以……争宠的事情就让三哥去做吧,将来……挣钱的事情也由三哥去做吧,他等着分钱。 李木非常淡定地想道,又打了个哈欠。 唐春明对怀孕的人最紧张,打断老三对容玥的纠缠,将他带进屋子里休息,这一趟赶来怕也挺疲惫,一边让人去叫何老过来帮他看看一边说:“早知道这样你就在家好好休息了,送个信过来我们就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不是非要赶过来的。” “哪里,还不是半路上身体不舒服,傻大个硬要看大夫,这才发现的。”容玥面上也露出了欢喜的神色,解释道。余暮虽然在别人眼中生得高大粗俗,在他眼里却是性情最为纯粹的,对一个人好,就愿意给出最大的包容,这样的人最适合他,所以当初还是他使了些小手段拿下了这人。 第98章 番外三+番外四 番外四 对于赵梅这个小哥儿,唐春明一向是同情的,不说原先在家中做着最重的活,人也像个隐形人一样没有存在感,就是后来赵家被王春花把持他的处境稍微得到改善,但依王春花贪婪的性子,赵梅要想得到好的结果依旧困难。可再同情这小哥儿的处境他也不会伸把手,他有自己的家要顾着。 好在后来家里的小子赵栋不再视赵梅如无物,对他多有照顾,有时也帮着赵梅拦下王春花的一些无理呵斥,挨打的情况更加减少。 若说这家变化最大的就属赵栋了,后来平山村的人还记得赵栋小时候仗着块头大和家里阿母嬷嬷的纵容欺负村里孩子的情景,可转眼之间他竟扛着锄头下地干活了,真是惊掉一村的眼珠子。 “看来赵栋这小子真变好了,虽然起初活干得不像样,可慢慢家里的地也收拾得不错了,倒是跟他阿爹阿母都不一样,看来也是小时候被他们纵坏了。”村里人议论道。 “可不是,就说家里的小子不能太纵着,否则好好的孩子也要变坏的。” “可惜啊,孩子是变好了,可这做阿母的,啧啧……”说话者直摇头,听者哪有不明白的,他们眼睛都亮得很,王春花依旧好吃懒做,就算手里银子再多也经不过这么花的,而且一直被他挂在嘴上炫耀的弟么,这几年下来也不见人再回来,而赵老嬷越发衰老,赵家三叔公早在赵老三离开一年后没了,也没见赵老三回来奔丧。 至今赵家三叔公的儿孙们对赵老嬷一家依旧存有怨愤之心,三叔公再不好那也是他们的长辈,无法多加苛责,那这积攒下来的怨气就得有人承受了,尤其是三叔公过世赵老三竟然都没回来拜上一拜,这等冷血无情之人让人齿冷。 说到底,三叔公为何会病逝,归根到底还不是与赵老三有关,若非赵老三最后的出格举动,三叔公又怎会遭受沉重打击使得病情愈发严重,最终便是何老出手也难将他的性命从阎罗王手里抢回来。 也因此,等三叔公过世后,任赵老嬷再怎么哀求赵家族人,让他们把赵老三找回来,族长也只看在同为赵姓人的面上往定州府那边送了封信,却是无人亲自去跑一趟的,他们也没这个颜面跑别人府上。不想,最后赵老嬷竟变得有些疯疯颠颠了,时常一个不注意就被他跑了出来,在村里逮着人就抱住哭叫赵老三。 王春花在家里骂赵老嬷,赵栋只得出面去被惊拢的人家道歉去,可怜一个大小子被他阿母耽误了,唐春嵘都娶上哥儿了,他还是独身一人。也不是真没有哥儿愿意嫁进来,只是知情的人都知道这赵家在平山村是个什么地位,又清楚这王春花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人家的哥儿谁愿意嫁进来受磋磨,那些愿意嫁进来的不是王春花挑不上眼就是赵栋自己不愿意,在他看来,要不性情跟他阿母差不多要不就是性子太柔顺了的,不管哪一种嫁进来都没好日子过,干脆就一拖再拖了,拖到王春花手里的银子都花完了就是想娶亲也没银子使了。 王春花转眼就打上了赵梅的主意,有李从根家的前例在,从小哥儿身上也能弄到少说几十两银子,有这几十两银子在手,不愁给儿子娶不到哥儿的。儿子不如小时候跟他贴心事事听他的了,居然去侍候那个老不死的,王春花就想着要给儿子娶个他中意能拿捏住的哥儿,往后不愁儿子不听他话不孝敬他。 “哥,怎么办?阿母真的要把我卖去做小,哥,我不想去,我不想像李家哥哥一个下场!”赵梅无助地抓住他哥的胳膊,脸色煞白,阿母跟他说嫁进去就能有享不尽的福,可平山村谁不知那李家哥儿的下场。 早几年李从根家的哥儿还能过上好日子,真把李从根一家给弄到镇上去住了,也实在是他们一家在村子里太惹人厌,除了王春花这样的谁愿意跟他们家来往,又怕李峰会来报复他们。可平山村与平安镇之间的来往比以前频繁得多,消息也传得快,没几年村里的人就知道那户人家又娶了小的李家小哥儿很快就失了宠,又没能生下孩子,在后院里的日子越发艰难起来。那家的正室夫郎看着这人家根本不被平山村的李家当回事,曾经又得罪过李家那位威武将军,也就大胆地磋磨起来,也是这小哥儿自己早先受宠时行事太过张扬把这正室得罪狠了。 不过这正室也看在威武将军的份上万事留一线,没真将这李家哥儿打压到不能生存的境地,可后来却是他自己作死,竟被牵扯进迫害另一个怀有身子的哥儿事件中,那户人家盼了孩子许多年,后院中终于有人怀上自然当成重中之重,却不料被心怀妒忌之人下手陷害,哪怕往日再受宠爱,此时也万万留不得了。那户当家人恨不得将李家哥儿打死或是发卖,却也最终只是赶了出去。 离开了托庇人家,这李从根一家的日子还能过得下去?他们倒是再想回到平山村,无奈平山村李家却再不允许他们踏入平山村一步,李家哥儿干的那些事早传回了村里,这样心思狠毒的哥儿他们可万万不可接手。 好吃懒做的一家子自然日子过得越来越艰难。 赵梅可是知道就李家哥儿这样的,被夫家的人打死了都没有关系的,他可不会认为自己会比李家哥儿命好。他只愿嫁个庄户人家能吃上饱饭便可,不敢去奢望过上富贵日子。 赵栋也无措,他反对过,可阿母根本不肯听他的,说把阿梅养这么大该是他孝敬的时候了,再说是把他送别人家享福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哥,要不我们去求求明阿么,要不我们去求求族长……”赵梅眼泪淌了下来,脑子里闪过李林和李森的身影,他一直记得的,李林和李森都是他的血脉堂兄弟,原本关系只会比他哥赵栋差一层却比村里任何人家都要亲近,可如今他们的日子过得却是一天一地,他羡慕两个堂弟,羡慕他们有明阿么那样一个阿母,自小就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他投身在明阿么家里就好了。 同样是哥儿,现在村里谁不夸李林他知书达理,还学得一手医术,年纪比他还小,却已是家家求着娶的哥儿了,然而他也只敢远远地看一眼这位堂弟的背影,丝毫不敢接近,就怕引来他如今阿爹和明阿么的怒火。 “好!”赵栋给自己壮胆,为了弟弟,他也要试上一试。 等哥哥离开,赵梅哭跪在地上,手捂着眼睛。 赵栋去找了族长,现在族长对赵栋的态度比过去好得多,也是看在他肯努力上进的表现上,倘若赵栋一如过去不知悔改,族长也不会耐烦见他的。听明赵栋的来意,族长大怒,王春花居然又要生事,如果不是看在赵栋如今懂事的份上,也早同李从根那一家子一样赶出平山村了。 “现在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了?”族长压住火气问道。 “阿……阿母他已经收了一半的银子了……”赵栋顿时羞愧得无地自容。 “这个搅家精!”族长怒斥道,在屋里走来走去,就算他是族长却没什么权力管这件事的,能做主的只有王春花这个做阿母的,至于赵大牛,甭指望他了,就像一摊烂泥一样根本管不住他的哥儿,也就现在被族里压制着跟赵栋干些田里的活,能挣上口吃的就不错了。 “这样吧,你不如带上你弟弟去趟定州府去找赵老三,看看他那边有什么办法,最好能给你弟弟找户人家嫁了,省得留在这里也要被你阿母给盯上。”族长到底给赵栋出了个法子,他知道赵老三当初回来留了些银子给王春花,算是替他们两口子给赵老嬷进孝的,想必这两个侄子找上门去也不会不管不问的,那边能解决了最好,他是不会为了这家子的事情去求上明哥儿的。 “小叔?!”赵栋惊道。 “对,我们真要出面管的话,你阿母那人,你也知道的,那撒泼打滚起来谁能制得住他?除了丢人现眼于你们有什么益处?不管怎么说,你和梅哥儿如今也是他这一支的唯一后代了,就看在这点血脉的份上他也不应该不理睬的。”族长也是没有办法,闹出来是全族人跟着丢脸,这赵家的脸面已经剩下不多了,他可不想再生事。 “那我考虑一下。” 赵栋离开后走在路上,向着远处的李峰家房子看了看,到底没敢迈出这个步子过去,族长的意思他哪有听不明白的,是不希望他去打搅明阿么。回到家经过阿母的屋子,就听到阿母跟阿爹说话的声音:“我可是花了不少银两托了媒嬷找人家,可算找着一户家境不错的,只不过离家远点,年纪也大了点,可出的银两却不少,足够阿栋娶上一门好夫郎了。死鬼,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跟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你决定就好……”一如既往的懦弱的声音,听得赵栋握了握拳头,咬牙下了决心,不再有犹豫。 等到第二天,王春花却发现两个儿子一个都不在家了,在家里又好一通吵闹。以往的邻居,为了图个清静都先后搬离了另买地方建了房,所以就算大吵大闹倒也影响不了多少人家。 不过这消息还是很快在平山村传开了,没过几天,就连唐春明也知道了,赵家的两个孩子……离家出走了。 张秀的肚子月份越来越大,不过精神养得不错,家里大山什么事情也不让他烦心,所以有功夫唐春明闲扯呢,倒是沈夫郎在家带孙子反而没那闲功夫了。 这事就是张秀告诉唐春明的,当时李峰跟李林也都在屋里,夫夫两人都暗暗留意了李林的神色。与老二相比,老大对自己的身世一清二楚,唐春明也从未想着要让他遗忘掉那些,当然这并不妨碍他对阿爹的感情,这种感情比其他三个孩子只有来得更加深厚。 他们的大儿子果然微微皱了皱眉头,从那个家里出来,对其他人不关注,不过两个堂兄心中还稍稍留意着的吧。唐春明就不由问道:“这两人跑哪里去了?这赵家安稳没多长时间莫非又是王春花生事了?” 对赵栋小时候观感不好,不过长大了这小子倒是比亲生爹母懂事,把个家给支撑起来了,而赵梅这个小哥儿存在感实在薄弱,唐春明又不会是去刻意关注这家情形的人,就算再同情这个小哥儿的遭遇也不会自寻麻烦上身。不过,现在这两人都离家出走了,唐春明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王春花生事导致的这一结果。 “被你说中了,可不就是王春花造的孽,居然跟原来李从根家一样想把家里小哥儿给送人做小去,这人家居然都谈好了,那汉子年纪都跟赵大牛差不多大了,眼看着那家人要过来领人了,现在可好,人不见了,该王春花白忙一场,什么也得不到!”张秀觉得就该让王春花尝尝自作孽的滋味,难得儿子懂事了,有好日子放着不过偏要折腾,折腾到最后儿子都跟他离了心。 “这还是亲阿母吗?!”唐春明也厌恶道,银子居然比自己的亲孩子还要重要,“可那两人能到哪里去?” “村里有人说赵栋小子可能带他弟弟去找赵老三去了,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呢,怎么说赵栋也是他们这一支唯一的根了。”接下去的话没再说出来,要是赵老三有心就该把自己的两个侄子安顿好,将来也好有个依靠。 唐春明笑笑,两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而李林也不知什么时候出了屋子。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李林回头就看到阿爹来到他身边。 李峰摸摸大儿子的发顶,问道:“在担心他们?” 李林抓住阿爹的手蹭蹭,如今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被阿爹抱着坐在胳膊上,那时只觉得阿爹就是这天这地,有阿爹在他什么也不怕了,现今依然如此。阿林笑道:“他们去找赵三叔也好,说不得都能有个好出路,省得被……糟贱了。”阿林连提王春花的名字都嫌弃,他自幼到现在最厌恶的两人,一个是赵老嬷,一个就是是王春花,他永远记得就是他们要把自己跟阿母给卖了,哪怕前者是他的亲嬷嬷,可哪怕他疯疯颠颠的,阿林都没能心软一下去看他一眼。 他称赵老三为赵三叔,也是从不将自己当赵家人的,他姓李,自然就是李家人。 “阿林心善。”李峰赞许地看着阿林,知道阿林并没有埋怨他和明哥儿没有出手帮忙,“想来这事也有赵家族人的插手,否则他们也没有足够的盘缠与那人的地址。” “原来如此,那更不用担心了。”李林笑颜尽展。 &&& 赵老三如今究竟过得如何,李峰和唐春明其实也知道一二,就算不详尽也知道赵老三如今的日子跟他想要的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要照顾一下两个侄子还是能够做到的,只看他有没有这个心。 赵栋和赵梅几日后来到了定州府,府城之大与繁华是他们无法想象的,两人中,也就赵栋还去过县城,而赵梅最远也只去过镇上,到了这府城早已晕头转向,任由赵栋带着他寻路问人,一直摸到了定州府一座名为“虞府”的宅子前面。 这条巷子中住着的都是富贵人家,便是赵栋又如何见识过这等场面,心里胆颤的同时也不由怨上了三叔,为何自己住在这般富裕的人家却从不回去看看阿嬷。虽然阿嬷在许多人看来是恶人,但唯独对他三叔却当成命根子一样的,小时候就他这个大孙子也要处处让着三叔的,可如今阿嬷都疯颠了三叔却问也不问一声,赵栋这样想着又不由地生起气来,脚下就想打转不愿去见人。 边上赵梅怯生生地扯了下赵栋的袖子,顿时把他的理智唤了回来,不为自己也要为弟弟跑这一趟。算了,阿嬷除了想要卖自己跟阿梅那一回,其他时候尤其是还没出事的时候也颇疼自己,有好吃的好穿的也想着自己的,现在临老也该自己照顾着。 赵栋壮着胆子理了理衣服过去问门房:“这位大哥,请问府里有没有叫赵平川的人?” “赵……”门房眼一瞪,府里姓赵的岂不就是那一位,打量了一下来人,不客气地问道:“你们是何人?” “他是我们三叔,我们想求见三叔,不知可否通传?”赵栋头上冒汗,却不敢抬手擦一下。 “要什么通传啊,这不后面来了,今天你们算巧了,刚巧老爷喝好酒回来得早,否则你们就只能在这儿干等着了。”另一人指着外面的方向说道,慌乱的赵栋却没发现,说话者对他口中的老爷可没一丝敬意,甚至透露出不屑的意味。 赵栋却听了一喜,抓着身边的弟弟就回头望去,却见一人摇摇晃晃地向这边走来,还没到近前就一股子酒气扑来,赵栋和赵梅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是他们的三叔? 却见那人摇晃到眼前,门房带着不算恭敬的语气说道:“老爷,有两位自称是你侄子的人来找你,老爷看一看可是?”说着就指向站在一边面色有异的两人。 来人醉眼迷蒙,像是醉得对外界都失去了反应,只身体微微顿了一下不耐烦地挥开挡在身边的人跌跌撞撞地要进府里去。赵栋仍在愣神中,他对三叔的印象大多还停留在考中秀才时意气风发的模样,而且三叔一向注重形象,哪里会是这个身上留有污渍满面胡渣两眼浮肿的醉汉?! 赵栋处于怔神中,原本躲在他身后的赵梅反应却比哥哥迅速,从赵栋身后窜出来就抓住醉汉大叫:“三叔救我,三叔救我!”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所以不顾一切地叫囔起来。 赵栋被叫声惊醒,抹了把脸转身就拦在了醉汉身前,抓住醉汉的胳膊:“三叔,我是阿栋啊,三叔,你……”你怎变成这副模样了?余下的话赵栋没敢说出口,他直觉说出这样的话会让三叔受到更大的打击,在未见面之前对三叔有诸多怨言,可眼前颓废的醉汉却让他晃神,三叔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为何会变成这样? “……你们……谁啊?酒呢?再拿酒来,我要喝酒……”醉汉挥舞着手臂囔道,看着人瘦了许多,可力气却不小,一下子把赵栋赵梅兄弟还有要上前搀扶的门房都挥了开去。 “快,快把老爷扶进去,看什么看!”门房为首的一个呵斥边上看热闹的,在门口闹起来好看么,于是马上哄上来四五人一下子将醉汉制服了,将他推进宅子里,起初那门房转身看了一眼无措的两位来客,不耐烦地说:“你们也跟进去,不过在老爷确认你们身份之前不准乱跑不准乱看乱摸。” “是,我们绝对不会的。”赵栋连忙保证,可赵梅的胆气又早吓回去了,缩在哥哥身后。 兄弟两人跟在一群人后面大气不敢出,一直低着头,哪怕没看到四周的景色,也知道这户人家的富贵。走了老远才到一个院子,院子里有人出来接人,一个下人声音清晰地抱怨了一句:“又是喝得醉熏熏的。” 兄弟两个战战兢兢的,也没人招呼他们,还是送醉汉回来的门房把兄弟两人带到一个房间中,让他们在这里等着。 兄弟两人等到快天黑了也不见有人招呼,直到肚子饿得咕噜叫起来,才有人进来给他们送来饭食,并跟他们说:“老爷早已经睡着了,有什么事情等明早再说吧,等会会有人给你们安排住处。” “麻烦了……”赵栋连忙起身道谢,那人却放下饭食就走了,不等赵栋把话说完。 等人走远了赵梅才敢上前,抓着哥哥的袖子小声问道:“哥,我们真的要在这儿住下来?” “不住怎办?刚刚都说了三叔喝醉就睡着了,饿了吧,快来吃饭,明早就能见到了。”赵栋把弟弟拉到桌边坐下,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也说不出来,来了大半天他再没见识也知道两件事,一是三叔日子过得不顺心,从前在家可从没见过三叔这么颓废过,二是这府里三叔的地位似乎并不高,是因为上门哥婿的原因吗?好像又不像。而且他们来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到叔么,是叔么不乐意他们来? “嗯,哥你也来吃。”赵梅习惯地让哥哥先吃,在家做惯了的。 &&& 不说兄弟两人一夜如何忐忑睡不安稳,到了第二日早上,果然有人来带他们去见三叔。 带路的小厮将他们带进一间房间,绕过屏风进了里面,这是还未起床?赵栋看向小厮,小厮轻咳了一声解释道:“老爷一早起床就略感不适,不过知道两位侄少爷来了,怎么着也要见见。老爷,两位侄少爷带到了。” “嗯,你下去。”隔着帐帘,里面有沙哑的声音响起。 “是,老爷。”小厮退了下去。 “三叔,你身体怎样了?要不要看郎中?”赵栋倒先担心起三叔的身体,说着就要上前掀开帐子仔细看。 “不要过来!”里面的人却先尖叫起来,让赵栋举起的手一下子僵在半空中,里面的人又说:“自己找地方坐,有什么要跟我说的赶紧说了,说完了就回去吧。” 兄弟两人面面相觑,可还是听他的意思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半晌房间里都没有声音,赵栋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三叔……似乎并不想看到他们…… 酝酿了半天,赵栋再开口,却带了一股子怨气:“……三叔公五年前过世了,阿嬷他……三年前就不认识人了,一天到晚就叫着三叔的名字……阿母他……要把阿梅卖人做小……” 身边响起小声的啜泣,赵栋顿时后悔了,不该向三叔抱怨这些事,可说出去的话又收不回来了,只得抓住弟弟的手盯着帐子里的身影。 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帐子里有反应,先是响起低沉的笑声,笑声渐渐扩大,却听得让人心颤:“……哈哈……报应啊,这都是报应啊,哈哈……一个个的都会得到报应的……” 赵栋和赵梅都害怕起来,身体发抖,赵栋想起阿嬷和阿母曾经做过的那些事,还有后来隐约明白过来的三叔的态度,再对比明阿么一家如今的日子,可不是报应吗?现在好像谁也没能逃得这报应,先是三叔公,再是阿嬷,现在是三叔吗?还有自己一家子也是在遭报应吗?阿爹瘸了腿,自己一事无成,弟弟还要被阿母卖了。 帐子里的笑声终于停了下来,又问:“你们过来想要什么?银子?你们阿母要卖人不就是为了银子么,拿了银子赶紧滚回去!我现在可不是赵家人了!”声音阴冷又尖刻。 赵栋立即拉着弟弟在床前跪下了,急急地叫道:“三叔,我不要银子,银子再多还是有花完的时候,只求三叔能去阿梅找个好去处,至于我自己,我会回去侍奉阿嬷,三叔,求你了,求你了……” “好去处?你们想要什么样的好去处?”声音透着股子嘲讽的意味。 赵栋转头看向自己的弟弟阿梅,阿梅太胆小又老实,其实对他来说在村里找个老实的汉子放在自己眼前过日子才让他更放心,可有阿母在,他真不敢如此,可三叔能相信吗? 赵梅这次又壮起了胆子,抖着声音说:“三叔,我会干活,家里什么活都会干,三叔让我留下来干活吧,我可以自己干活养自己的。” “干活?”似乎没想到得到这样的回答,接着又嗤笑了声:“好啊,那你留下,赵栋回去,要是你再过来,我可不会管你弟弟的事情。” “……三叔能不能写信告诉我阿梅的情况?”赵栋实在不放心将弟弟一人放在这儿不管不问,而且不知道三叔会怎么安排弟弟。 “你要不放心只管领回去就是。”床上的人翻坐起身不客气地道。 “不,不是,”赵栋慌忙摇头,“我……我只是担心阿梅他过得好不好。” “行啊,我会每年送一封信回去,你可以回去了,记着,要做到你答应的事,否则……” “我知道,我会照顾好阿嬷的。”赵栋立即回道,其实只要三叔还惦记着阿嬷就好,他可以照顾好阿嬷,换三叔照顾好阿梅,他总算有点用处了不是。 谈妥后兄弟俩就被人带了下去,赵梅另有人安排住处,赵栋却必须马上就走,不能留下来。赵梅舍不得哥哥,可又不能跟着哥哥回去,掉着眼泪把哥哥送出虞府。 兄弟两人离开后,床上的人才掀开帐子,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正是那赵平川,捂着脸再次发出悲怆的笑声。 当年落魄的他没有去处,索性想着来定州府另谋发展,当年来科考时也认识了几位同科考生,他以为凭他的才气很快能在定州府站稳脚跟,只等秋试便可以翻身。却不料他有眼无珠,碰上以前在平安镇上的孟姓同窗,不知因何对他怀恨在心,寻了一伙人教训了他一顿,然后将他丢在一个破旧巷子中,让他过上了一段日日受人欺凌与乞丐为伍的日子,孟姓同窗还不时出现羞辱他,断断续续中他才明白,姓孟的认为就是因为他孟家才得罪了大人物,没办法再在平安镇上待下去被迫迁了出去,现在碰上他赵平川正好把这口气给出了。 再大的傲气也在那段日子里被磋磨掉了,为了抢到一口吃的他可以跟乞丐打架,没人相信他还有个秀才的身份,说出来也只是遭人嘲笑被人暴打一顿,直到,虞家人的出现。 只要能把他从那噩梦一般的日子里解救出来,上门哥婿又算得了什么,何况虞家富裕,所以不管虞家抱着什么目的,他统统答应了下来。 哪怕现在再次让他选择,他还是选择这样一条路吧,哪怕从此受制于一个哥儿再不得参加科考成日无所事事只能买醉,起码他不用过上与乞丐抢吃食的日子,还可以把吃过的苦给姓孟的报复回去。 没有尊严……总比没有性命……来得好。 他还活着不是。 三叔公过世,他没脸回去,他不是赵家人了,而且三叔公最希望看到的他考取功名步入仕途的结果不能如愿,他没脸见三叔公。 阿母又疯又傻的,他同样没脸回去,是他自己选择的这一结果终究辜负了阿母的期待,没能让阿母过上受人敬重羡慕的日子。 平山村的发达他知道,越加衬托出他的卑微,回去,只能让他沦为别人的笑话而已,曾经被他瞧不起的人,现在却过上富足的日子,曾经让他渴望的权力,有人却随手丢弃。 幸好,以前那又懒又蠢的侄子,却没变得像他一样自私,阿母床前有人进孝,他不过是再求那人一次,反正他这面子早就没了。 番外五 丙十三坐在茶楼的窗前,看着外面人来人往,脸上带着丰收的喜悦,单纯而美好。 丙十三淡漠地看着,眼底没有一丝浮动,过来给他上茶的小二大气不敢出,就怕惊了这位客人,他们这个镇子南来北往的客人不少,他也算是有见识的,知道什么样的人不能惹。 等客人略一点头,小二立马滚了下去,离开时后背心都湿了,好像是从鬼门关过来了一趟。 丙十三当然不是真名,只是一个代号,然而这个代号会一直跟着他,真名早丢在角落里了,只要在这个组织里活着一天,他就只能使用代号,区别不过是职位上升时他的代号也会随着职位而出现变化。 他曾经有一个名字,叫秦狗蛋,与那些人那些事一样成为了过去,而他,已经回不到过去。 他这次来到这个叫卢杨镇,当然是做任务的,这个镇上也有组织的一个据点,不过,近来上面对这个据点起了疑心,怀疑据点传回来的消息有误,故派他来看看据点的人是不是起了异心,如果起了异心,他还要负责解决背叛组织的人。 “哟,彭大善人,是您来了,快快请进,楼上雅座,老位子给您留着呢。”楼底下来了个客人,掌柜的亲自迎了出来,热情地把客人迎上楼。看到此人出现,楼下的茶客纷纷议论起来,这个彭大善人在这一带可实在有名极了。 “今年可多亏了彭大善人赊种子给乡亲们啊,否则哪里有现在的丰收,也只有彭大善人没有趁火打劫,给庄户人家一个活路,否则不说现在的丰收了,卖地卖小子卖哥儿的人家多着呢。”有人赞道。 “不错,去年雪灾的时候,就连县老爷都手忙脚乱的哪里顾得上这下面百姓的死活,也就彭大善人给受灾的人家送药送粮,到了春上青黄不接的时候又同意赊种子给受灾的人家,现在边上的庄户人家可恨不得把彭大善给供起来了。” “可不是,看看隔壁的朱大户家,趁着受灾的时候手里又进了不少地,可现在也就那些不得已的人家才会租种他家的地,他家的租子又收得高,这种人迟早会有老天收拾的。” “是啊,真把老百姓逼狠了……”下面的话不敢说下去了,不过朱大户家虽富裕,在这一带名声却因为彭大善人而糟糕得很。 “你们说的彭大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真有这么善心的人家?” “呵呵,说到彭大善人,我们卢杨镇谁人不知,彭大善人姓彭名远,本不是我们卢杨镇人,只是当年于山中被猛兽所伤,滚落下来后正好被经过的彭家所救,经大夫诊治,因为头部受创忘记了自己的过去,也是彭家人心善,看他不记得自己的过往又身受重伤就将他带回来,为他寻医问药。彭大善人伤好后自愿卖身为仆报答彭家,彭家也是厚道人家,没让他为仆而是做了长工给他一份活干。”有人解说起彭大善人的来历。 “那后来如何成了彭家人了?莫非被彭家收了义子不成?”好奇的当然也是过路人。 “哪里,说来也是彭家的缘分,这彭家原本有一个小子一个小哥儿,可这小子还没到成亲的年纪时就因为一场大病一命呜呼,彭家可不就剩下老两口守着一个小哥儿。老两口不是没想过要招哥婿,可自家小哥儿性子柔顺怕这哥婿品行不好最后反而守不住家业,宁愿把家业做了嫁妆给小哥儿寻个好人家,可这还没相看中人家却先看中了他们救下的那汉子,那汉子老实又勤快,小哥儿对他又生了情意,汉子无家可回于是为报答彭家自愿做了上门哥婿,当初在我们卢杨村可算得上是一段佳话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彭大善人是为了报恩让恩人可以留后,这也是难得了。” “是啊,这几年下来谁不夸彭大善人的,就是当初妒忌彭大善得了钱财又得了人的人家,现在谁还会再说什么酸话,如今彭家小哥儿早生了个小子,可把彭家老两口乐坏了,把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了彭大善人,老两口只顾着带孙子了,哈哈……” …… 习武之人耳力自然不凡,丙十三将楼下的种种议论都入了耳中,对这彭大善人起了丝兴趣,想弄清这大善人究竟是真善还是伪善,他性子偏执,又嫉恶如仇,尤恨表里不一的人,倘若让他遇上了定要好好教训一番,若是那真善人,说不得兴致上来时也乐意为他处理一些麻烦。 等到众人口中的彭大善人离了茶楼,丙十三远远地跟在后面。彭大善人倒是生得高大壮实,不过丙十三心里总觉得有些违和感,真正的大善人,他遇到过,小时候就遇上那么一位,那人在别人口中却有凶人煞神之名,可从来不屑别人口中的名声,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只过着自己的日子。他时常在想,倘若当初不是凶人将他送出来送到组织中,他如今会是怎样的处境?或许是人见人憎面目可恶的恶棍,或许早已经一抔黄土这世上已无秦狗蛋其人,虽然组织中那几年受训的日子艰险,屡次从鬼门关闯过,他都凭着一口劲气闯了过来。他想,哪怕他会跟其他受训同伴一样死在了受训途中,他也不后悔过上这样的日子。 心中不止有违和感,为何还觉得这彭大善人有些面善?这让他更加下定决心在卢杨镇的这段时间弄个清楚。 他丙十三从来不是个好人,小时候就敢拿刀大逆不道地砍继父,这些年在组织中见不得光的身份更是让他手中沾染了许多鲜血。 他虽然不是好人,却总希望遇见真正的好人,一如那个凶人,后来的威武将军。 彭大善人彭远回到家中自然受到夫郎儿子的欢迎,夫郎柔顺秀美,儿子乖巧可爱,彭远抱起儿子与夫郎说说笑笑一起,先去看望了老两口,才回了他们自己的屋。 丙十三在屋顶上看着一家子和和乐乐,这样的日子想必让许多人都羡慕,可丙十三没有动摇,依旧蹲在屋顶继续观察着。 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丙十三依旧一动不动,突然间竖起耳朵,下方些微的动静他都听得见,他听到那夫夫的屋子里传来动静,有人出来了。 果然,看到一人披着衣服走了出来,不是旁人正是彭大善人彭远,丙十三如夜猫一样悄然跟上,没弄出一丝动静出来。 跟着彭远一路来到书房,所谓的书房只是彭远处理日常事务的地方,彭家有田几百亩再加上铺子等产业,如今都交到了彭远手上由他打理,可见彭远深得彭家老两口的信赖。 书房中早有一人在等着了。 彭远进来时,那人忙起身行礼,彭远拦下道:“不必客气,我让你打听的消息都打听到了吗?”语气有些急迫,就连暗中的丙十三都能发现他脸上的焦急之色。 “老爷,都打听到了,老爷,小的这就跟您一一道来。” “好,好,坐下说,坐下慢慢说。”对下人都如此,可见大善人之名倒不虚传,彭远在彭家也颇受下人敬重。 “是,老爷。”那人坐下回话,“老爷,安平县的平山村果然同外面传说的一样,不,甚至比外面传说的还要富裕,没有亲自见过真不敢相信,一个小小的山村居然会让城里人都羡慕……” 丙十三无惊无波的心在听到平山村名字的时候终于裂开了一条缝,眼中有杀气闪过,倘若这个彭大善人想对平山村有任何不轨之心,他绝不轻饶! 那下人将耳闻目睹的平山村一切都讲述了出来,平山村的水好土好,所以能生长出远近闻名的蔬果粮食让远近的商人求而不得,平山村的水好人好,能酿出让当今皇上都御笔亲题的唐记贡酒,平山村更是出了一位威武将军,陪着自家夫郎在家种地,让远近的人提了谁不竖起大拇指夸赞羡慕…… “唐夫郎?你说那唐夫郎是改嫁的?那他原来的夫家呢?他抛弃原来的夫家不管不问了吗?”彭远对平山村其他的事情有惊叹,但似乎更关心旁的东西,声音更加急迫起来。 “老爷,您听小的说,小的因为好奇特意打听过了,那唐夫郎可没有一分对不起原来的夫家的,他现在有四个孩子其中两个就是原来夫家的,威武将军可真正是好阿爹,对前面两个孩子可一分不比自己两个亲生孩子差的……”下人以为老爷有八卦之心,将那唐夫郎与原夫家赵家的恩恩怨怨一一道来,对那赵家一丝同情心都没有,最后得了那样的结果也只有跟着拍手叫好的,这叫恶有恶报,“老爷,要小的说,那原来的汉子也不是个好的,连自己的夫郎孩子都不顾着尽养了些白眼狼出来,真正愚孝,结果人一去,夫郎孩子可差点被卖掉,若不是唐夫郎拼了命断开关系,否则……”那下人兀自摇头,丝毫没发现他的老爷脸色极其难看,拳头都捏紧了。 “你下去!” “呃……”下人还沉浸在自己的讲述中。 “下去!” “是,老爷,小的这就下去。”下人不知哪里触怒了老爷,不过知道老爷不会无缘无故发怒责罚下人,倒也没露出胆怯之色,告退了出去。 丙十三原来只是心中起了涟漪,现在连脸上的表情都有些破裂,从彭远听到唐夫郎与赵家的事情变脸后,他终于窥出不对劲之处,为何起初觉得这彭大善人面善?因为他像一个人,或者说另一个人相貌有些像他。 那人就是长大后的李森,唐夫郎的第二个儿子,平山村从没有人提起来,唐夫郎的二儿子相貌随亲阿爹,因为这相像只有两三分,且自幼跟着阿爹习武的李森长大后,气质上更有四五分随了养他长大的阿爹,那两三分相似自然就被人忽略了。 可丙十三却是在组织中受训长大的,其观察力非常人可比,哪怕一两分的相像,他也能从中辨出。 丙十三捏起拳头,这彭大善人莫非是那本该死在山中猛兽口下的赵大虎?! 好一个彭大善人! 此时的彭大善人却气恼万分,当年他为了躲避熊瞎子不慎滚落山崖,醒来后却忘了前尘旧事,一直到一年前脑子像开了窍一样,旧事尽数还了回来,才知道他原来是安平县平山村赵家人,原来他已经有一夫郎一幼儿,同时还有阿母兄弟,只是身边的一切又让他无法割舍,不说彭家两老对他有再造之恩,就是如今的夫郎和儿子同样是他珍重之人,如何抛得开舍得下?所以他想方设法打探平山村赵家的信息,如果,家里人过得都好,那他可以地机会回去对他们补偿一二,因为这一切这并不是他故意造成,他不想让任何一方为难。 可是,打探出的结果却令他如此失望,尤其是他的夫郎,竟然抛下夫家,不但改嫁他人还对赵家的困难视若无睹,任由赵家陷入困境之中,听到阿母疯疯颠颠,彭大善人心头犹如滴血之痛,那是阿爹亡后为他们兄弟操持劳累的阿母。尤其是,改嫁之人竟然是朝廷的威武将军,那哥儿在他眼中顿时成了攀附富贵嫌贫爱富之辈,他当初真是眼瞎了,将这等人当成珍宝舍不得他劳累辛苦,只让他一心孝敬阿母便可。 彭大善人打开一个暗柜,里面供奉着一块牌位,牌位上人分明以赵为姓,眼利的丙十三再肯定不过,这就是本该已死的赵大虎,唐夫郎的前任当家! 这时,彭大善人的声音响起,再次确认了丙十三的猜测:“阿爹,您告诉我我该如何做?他怎么可以改嫁,还带着我的孩子改作他姓了?!我明明还活着,我还没死呢,他就改嫁了,眼睁睁地看着阿母受苦大哥受累,就连我赵家的希望三弟他都……这贱人!可他改嫁之人却是朝廷威武将军,我该怎么办?这唐记贡酒分明该是我赵家之物,我……” 最后话却卡在喉咙口,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的喉咙被人掐住了,彭大善人惊恐地瞪着来人,什么人居然偷偷摸摸地进了他的家?是不是偷听到他刚刚说的话了? “你是谁?你想要什么?” “彭大善人?”丙十三压低的声音尾音却上扬,说不出的讽刺意味,“还是平山村的赵大虎?” “你……你……你是谁?你是威武将军的人?”彭大善人脑中惊雷闪过,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否则谁会居心叵测地对付他查到他真正的身份? 丙十三拿着把匕首对着彭大善的心口:“你也配提威武将军,那才是真正的善人和磊落之人,你这样的猪狗不如,你更不配提起你的前夫郎跟孩子,他们都差点因为你死了!死了,你知道吗?在你尸骨未寒的时候被你那好阿母跟好兄弟逼死了,你这个好儿子在你阿母口中可是很不孝呢,所以要把你前夫郎十五两银子卖给一个老鳏夫,你儿子卖给一个傻子做童夫郎,嗤,等你回去了跟现在有什么差别?你还能从别人手中抢回来?凭什么去抢?现在不过是妒忌抢不过威武将军吧,威武将军的名声让你没办法继续做善人了吧?” “恶心的善人,你说,要是让人知道你真正的面目会如何?你说明天起来的时候会不会有人到你门中唾骂你这个伪善人?” 丙十三眼中尽是戾气,早将这几年养尊处优的彭大痒人吓破了胆,在丙十三手□体发颤,辩道:“不,阿母不会的……阿母只是伤心……最后不是没卖吗……” 丙十三拍打彭大善人的脸:“你其实死了就不该再出现了,我看你还是继续死了的好,省得去打搅威武将军一家,他相信威武将军家没有人希望看到你出现的,就连你两个孩子,所以,你还是去死吧!” 话音刚落,彭大善人的瞳孔猛缩,不敢置信地低下头,就看到那把匕首已经□□了他心口:“……为什么……我……没做错……” 丙十三把他往地上一推,人就直直地倒了下去,血水从胸口冒出,彭大善人面前闪过夫郎孩子的面孔,而他怨恨的前夫郎与孩子,面目早就模糊了,想恨却找不到他们的身影,带着不甘失去了呼吸。 丙十三厌恶地看了尸体一眼,转身又走进黑暗中,就如他所说,这样的人根本不配跑到威武将军面前,同威武将军相比,就同一只恶心的苍蝇一样,所以还是由他来解决掉麻烦才好,这样就没人去打搅威武将军一家的清静。 威武将军是他恩人,而记忆中那个小哥儿,是他这辈子最羡慕的人,因为,他有一个全心维护他的好阿母。而他的阿母,却是个离开了汉子就没办法活下去的人,在汉子和儿子之间,哪怕这个汉子在伤害他和他的儿子,他还是选择了那汉子。所以,自从通过受训加入组织后,他只回去悄悄看望过一次,他虽然过得不好,但,那是他自己求的日子。 而他自己,也许哪一次就死在任务中了,就让他当自己已经死了吧。 丙十三完成任务回到组织后,坦白了这次的错误,杀掉一个与任务无关人的性命,为此受到了组织的惩罚,名字从丙序降到了丁,成为丁十四。 又过去了许多年,丁十四成为了甲六,他来到了战场上成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侍卫,在一次敌袭中为保护将军失去了性命,那被他保护的将军,姓李。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番外都赶了出为,写番外比写正文还痛苦啊,看我都熬夜写到现在了。关于赵家,关于狗蛋,后来想想还是写成这样了,狗蛋小时为什么砍人,没具体写出来,就通过后来长大后回忆中略微交待了两句,可以自己在这基础上脑补一下,呵呵。。。。。。不要骂我,那些事情写起来太罗嗦了,而且有亲的留评已经猜测出了大概。 好了,番外都结束了,应该没有漏掉了的吧。。。。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