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跳梁小丑混世记(晋江版) 作者:易人北 晋江金牌推荐VIP2014-09-01完结 文案: 以为收了个小弟,结果没忍住,把小弟给当老婆用了。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传统的修真故事,比如一个扫把星一步步修炼成魔,途中收了小弟若干、得到宝贝无数,最后干掉仇家左拥右抱惟我独尊之类。 但是……人活着就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什么时候会拐个弯,罗传山就是一不小心拐错了一个大弯,然后故事走向……待看官们看到后面就明白了~~ 内容标签: 年下 第1章 序章 平阳县有座山,山的形状像座钟,当地人便叫此山为钟山。 钟山脚下有一个小村庄,罗姓人居多,所以就叫罗家村。 钟山名字宏伟,却跟名山大川擦不上边,高不过八百尺,围着走一圈也只要半天。还好山上林木不少,生活在其中的动物也不少,山中还有条溪,山脚下的土地也算肥沃。罗家村的人靠山吃山,过得也算凑合。 罗家村中有户人家,土生土长,媳妇是外边逃荒来的,主家的罗大福从没出过村子,看到公孙氏后惊为天人,把人一家子都接到了自己家,把公孙氏的父母孝敬得比对自己父母还上心。 这么一来二去,公孙氏就嫁给了罗大福,两家子合成了一家。 公孙氏嫁给罗大福后一口气连生了三个娃,两男一女。直把只有大福一个孩子的罗家父母乐得合不拢嘴。 罗大福的长子叫传山,次子叫传海,小女儿叫传咏。依公孙氏的意思就是有了这三个孩子后,家里能山珍海味永不断。 给孩子取这名字,倒不是说公孙氏有多嘴馋,只是罗家村家家户户日子都只能凑合着过。罗大福娶了公孙氏后,家里就多了三张嘴要养,孩子出生后,又多了三张嘴。任是罗大福一家都下田上山忙得团团转,家里也难免会缺衣少粮。 好在四位长辈身体健康都能下地干活,罗大福就在山里多开了点地。等第二个孩子出世后,罗家的生活也渐渐安稳了下来。日子不能说盈余,但饭总能吃饱。 这天,罗公孙氏带着孩子跟着村里人一起进了县城。一是为了拿山里的毛皮换点盐巴茶叶什么的,一是想给孩子们算个命。 罗公孙氏半年前就听村里的大媳妇小姑娘跟她说,说县城里来了一个算命特灵的瞎子,连生男生女都能算得出来,还能帮人避厄去灾。村里很多人都去算了,个个回来都说准得很。弄得罗公孙氏也跟着心动不已,就想让瞎子看看她三个孩子的命运如何。 这不,今天总算逮着机会了,罗公孙氏就跟丈夫商量,带着山货和两个男娃跟着村里的马车进了城。 算命瞎子的小摊站了不少人,看样子生意很好。 罗公孙氏等了半天,总算等到了自己,连忙拉着两个孩子在摊前坐下。 “道长,麻烦您也给这两个孩子看看。看看这两个孩子以后有没有什么灾难,将来能做什么。”说着就先推出了长子。 罗传山今年已经九岁,没怎么见过世面,县城里也是头次来,人显得有点呆呼呼的。吸了吸鼻涕就往瞎子面前一站。 瞎子翻了翻白果眼,“手伸给贫道。” 传山抓了抓鼻头,他娘赶紧推他一下,“快把手放到道长手上。” 传山听他娘吩咐,这才把一只脏兮兮的小爪子搁在瞎子手里。 他娘一见他伸出的这只爪子,当时就气得拧他耳朵,“进城之前才给你洗得干干净净,这才多大功夫又脏成这样。” “哎哟,娘,你轻点。”传山最怕他娘这手拧耳朵的功夫,弄得他两个耳朵比弟妹都大出许多,快有点像招风耳了。 “让你皮!怎么做兄长的?等回去再叫你爹教训你。” 传海看他娘拧住大哥的耳朵不放,悄悄往后退了一步,一双小手藏在背后在衣服上蹭个不停。 “咳,这孩子,嗯……” 瞎子道士开口了,罗公孙氏赶紧放开拧儿子耳朵的手,抓着大儿子的胳膊全神贯注地听。 “这孩子……唉。” “道长,您别光叹气,我儿子到底怎样?” 瞎子摇摇头,“你这儿子一辈子恐怕难以一帆风顺。摸他手骨,无财、无福也无寿。” “什么?!”罗公孙氏腾地一下站起,“道长,仙长,你再摸摸他的脸,会不会给弄错了?” 瞎子伸出手,依言摸了摸传山的脸骨。摸完就不说话了。 “仙长,这是山里野鸡的蛋,您尝个鲜。”罗公孙氏从篮子里摸出两只野鸡蛋,放到瞎子手里。 传山看到那两只野鸡蛋,眼睛变得贼亮,眼睁睁看着瞎子收起了那两只蛋。 “娘,我好不容易才摸了几个野鸡蛋,你就这么送出去了?呜呜!” “闭嘴!不准吵。仙长……” 瞎子翻了翻白果眼,心想不过就两个鸡蛋还这么小气,哼。当即面色颇有为难地道:“贫道也不想瞒施主,你这儿子前半生霉星高照,虽饿不死自己,但却祸及周边人。有他在家,你家就别想聚财。” 罗公孙氏张大了嘴巴,再没想到大儿子的命会这么糟。可怜的罗公孙氏抖着嘴唇道:“仙长,难道这孩子一生……”说着又从篮子里摸出两只野鸡蛋。 “嗯,难哪。” 这一声叹息不止罗公孙氏,就连周围的人也不禁一起唏嘘。不是可怜这孩子的命运,而是可怜罗家出了这么个带霉的儿子。同时又在心里庆幸,幸亏自家没这么倒霉。 罗公孙氏就像虚脱了一样,呆愣了半晌,又把次子拉到瞎子面前,这次她一股脑儿把篮子里的鸡蛋都推到了瞎子面前,连篮子也不要了。 “仙长,您再给看看这个孩子。” 瞎子翻翻白果眼,看到篮里的鸡蛋至少有七八个,心下这才稍稍满意了一点,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传海的脸和手,冒出一声惊讶的叫声。 “哎呀,你这个娃可不得了!” “哦?怎么说?”罗公孙氏总算来了点精神头。 “你这孩子竟是大富大贵之命!不但福禄寿三全,而且福星高照,有他在必将满门兴旺。” “是吗?这、这、这太好了!哎呀,太好了!”罗公孙氏几乎是喜极而泣。 传海偷偷瞄了一眼他哥,传山对他扮了个鬼脸。两个小鬼都还太小,完全不明白这场算命对他们意味了什么。 “谢谢仙长,谢谢仙长!”罗公孙氏抹抹眼泪,牵着两个孩子就准备走。 也不知道瞎子是否良心发现,突然道:“且慢。” 罗公孙氏吓得一怔,就怕二儿子再出什么问题,慢慢转过头来,就听瞎子开口道: “你家长子的命虽不好,但因为有次子在,加上你家……”掐指算算,“你家祖辈做了不少好事,可以抵掉你大儿子带来的一半霉气。只要你家平日注意累积功德,此子过了二十五岁的坎,将会由霉转福。言尽于此,还请好自为之。”说完就闭上眼神游了。 罗公孙氏心中一动,不由想到自己在生下传山后,家里确实有一段时间十分难熬,直到生下传海,日子才慢慢恢复从前,而今总算能每日吃得饱饭。对照这瞎子的说法,竟是丝毫未错。 旁边围观的人突然有人惊声道:“道长怎么会知这两个孩子谁是长子谁是次子?光摸头骨和手摸不出来吧?这两个孩子看起来也差不多大。” “是啊是啊,好神哪!”顿时惊讶感叹声片片。 罗公孙氏心中对瞎子已是信服非常,自然早就忘了自己曾在摊前斥责传山没有兄长的样,见这算命瞎子果真如此灵验,一时喜忧参半,牵着两个啥都不懂的孩子回家了。 而就因为这场算命,可怜的传山从此就成了村里人口中的霉星。凡是村里发生些什么事都能和他连到一块,还好传山有个福星弟弟,村里人还不至于要把传山赶出罗家村。但久而久之,就连传山自己也把自己当霉星看。如果不是罗大福和罗公孙氏并没有因此排斥这个儿子,待他还是跟以前一样,传山可能早就躲进山里不出来。 就这样,罗传山一天到晚盼星星盼月亮,恨不得给时间装个轮子,轱辘一下就能滚到二十五岁。 在十五岁那年,罗传山因为实在受不了村里人把他当瘟疫看的眼光,便说服了一大家子,顶了他爹的名头服兵役去了。 也不知那瞎子老道的算命是不是真那么灵验,传山以为自己入了军,霉星的名字就可以脱掉。没想到…… 第一章 “罗传山,李雄,吴少华。” “在。”三人出列。 “你们三个从今天开始调去辎重队。” “是。” “收拾东西,立刻到辎重队报到。现在是卯时七刻,超过辰时未到,军法处置。还不快去!” “是。” 三人接到命令撒腿就跑。 还有一刻即到辰时,他们东西还未收拾,从他们所在的步兵队驻扎地到辎重队用跑的还要一个字时间。这不是成心整他们吗? 三人中传山跑得最快,冲进帐篷直奔自己的床铺。 帐篷里没人,只有十张铺在地上的床铺。 这时传山不得不庆幸他所在的这支营队平时管理异常严格,为了应对突发状况,个人的东西每天起来后必须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上。平时嫌烦,这时就显出功效来了。现在他只要把被单四个角一系,连那床薄被一起背起就能走。 等传山把行李背上身的时候,另外两人也冲了进来。 “罗传山!” “要打架等会儿,时间来不及了。”罗传山避开两人的正面冲击,抬脚就往帐篷外面冲。 两人一想也是,便暂时放过了那小子一起冲向各自床铺。 冲出营帐向右拐,穿过他们营的训练场,绕过火头棚,这是去往辎重队的最短路径。 罗传山在前,李雄在中,吴少华在后。 传山眼看训练场在前,脚下一顿。目前训练场大家伙儿正在操练,换句话说他们营里的头头脑脑九成都在那儿。如果他从训练场就这么穿过去,等会儿要是有哪位长官问起他,他岂不是又要给长官们留下更恶劣的印象? 这样一想,传山决定不从训练场的空地走,改从训练场中间的兵器架之间穿过去。 兵器架一共有三排。分为刀、枪和弓箭。全营四百二十人,所有人手上使的兵器都在这里。 刀在前,枪在中间,弓箭在最后一排。不需要用兵器来操练的士兵每次操练前就会依次把自己的兵器放在这些架子上。 现在兵器架上刀一把没有,留下的全是枪和弓箭。 传山暗道一声侥幸,枪比较长,密密麻麻地放着足够遮掩他的身影。以他的身形,枪架和弓箭架之间的空隙足够他穿过。只要他速度快点,应该不会有人发现他。 传山的想法确实很好,他跑进兵器架之间时也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 但传山忘了一点,这时的他背后还背了一个比他身体宽出尺把宽的行李。 于是他背后的行李不小心就被枪架上的一支枪给勾住了。幸亏传山机警,一感觉身体被什么勾住,立刻停了下来。注意到是自己的行李被枪上的倒钩给勾住,连忙伸手把勾住的那块给扯了下来。这次他特意放慢了速度,并把行李抱进了怀中,就怕再遇上同样的事情。 而传山没留意的是,因为这一勾加上他奔跑的力量,枪架给他带歪了一些。 本来传山是可以完全不引人注意地跑出去的。 如果他的行李没有被勾住; 如果枪架没有被带歪了一些位置,导致两排兵器架之间的某处空隙就小了那么一点; 如果他后面没有跟了两位跟他一样背着一个行李包的难兄难弟,而这两位又没有盲目地跟从前人的步伐的话。 李雄见传山选择从兵器架之间穿过,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紧跟其上。 后面的吴少华更是没有多想,前面两人都往那里跑,难道要他一个人跑在大庭广众之下吗? 李雄跑过了那处缝隙,可他后面的行李被死死勾住,一挣没有挣脱,反而让枪架更加偏斜了几分。 后面吴少华来不及刹住脚步,一下撞上了偏斜的枪架。 李雄发现枪架要倒,而且是带着他一起倒,急切之下连忙去抓另一边的弓箭架。 “哗啦啦!” “噼里啪啦!” “咣当!” 正在训练场操练的士兵及将官一起往这边看了过来。 有些士兵更是停下了训练的脚步。 而操练中的阵型本不容一丝错误,有些士兵这么一停,立刻! “哎哟!” “怎么回事!” “小心!” 正在指挥操练的千户长王标脸色气得刷白,回头大吼:“这是怎么回事?!” 罗传山此时已经冲过了训练场,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吓得哧溜一下窜进了火头棚。 我的娘哎!李雄,吴少华,你们这两个笨蛋!连路都不会走吗你们? 被压在弓箭架下面的李雄痛声大骂:“罗传山你这个霉星!我恨你——!” 趴在兵器架上的吴少华还没有爬起来就被冲过来的士兵抓住。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干!我是冤枉的!呜呜!”吴少华一边挣扎一边大叫。 火头棚的火头兵正在烧火做饭,再过半个时辰,操练的兵士们便要吃他们今天的第一顿饭。 全营四百来号人,只有五名火头兵,个个忙得脸上冒汗。就连训练场那边传来了骚乱声,他们也没怎么注意。 罗传山慌不择路,匆忙下一脚撞上了堆在空地上的土豆筐。当即疼得他恨不得抱脚跳起来。最惨的是疼得呲牙咧嘴还不敢叫出声。 被踢的土豆筐也没咋的,以罗传山的脚劲,最下面那层土豆筐就只被他踢歪了一点点。 可就这么一点,偏偏今天的土豆筐堆得比平时高了那么一点,最上面一筐放得原本就不是那么正,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冲撞下,下盘稍微歪了那么一点点,上面那筐土豆就这么从上面摔了下来。 你摔就摔了,可因为惯性作用,那筐土豆并没有因为摔到地上就圆满,仗着箩筐圆滚滚的身体,一筐土豆撒着欢儿往地势低洼的地方奔去。 火头兵小胡眼睁睁地看着那筐土豆飞滚而来、眼睁睁地看着那筐土豆撞倒了萝卜堆,然后萝卜堆推倒了柴禾堆,柴禾堆又砸到了正在烧煮的饭锅上。 饭锅里的滚水溅起,旁边的火头兵二狗子连忙奔逃,一时没注意就撞上了另外一名蹲在地上烧火的火头兵。 而那名火头兵眼看就要扑进火堆,吓得惨叫连连双手乱舞,一抓之下给他摸到一块大的柴禾,顿时手往前挥,想把前面烧着火的柴禾向外推开。 着火的柴禾滚到了一边,刚才的火头兵避开了被火烧的危险,可滚出的柴禾一下就点燃了一边的火头棚帐篷。 一看帐篷着火,顿时小胡和二狗子都吓得大叫起来,“着火了!快灭火啊——!” 而火头棚的负责人陈大厨一个飞扑抓住了想要从他面前跑过的人影。 “罗传山!又是你——!” 隶属羲朝最强大的北军、被称为拳头营的甲子营中,此时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冲天怒火。 能不怒吗? 全营四百多号大男人从天未亮就操练到现在还没有吃上早饭,一个个饿得两眼直冒火星就不说了。最可恨的是,营地还差点着火。知不知道全军的粮仓离他们没有多远啊! 不,这还不是最让甲子营的士兵痛恨的。 最让他们痛恨的是,明明犯错的是那三个家伙,为什么连带他们也要受罚? 营队千户长王标以操练走神、精神不够集中、没有做到令行禁止为由,把当时走神的一干官兵统统军法处置,一人二十军棍。 被打的官兵们恨不得生吞了罗、李、吴三人。 “你们三个!不但没有遵守军令在辰时准时到达辎重队,还连番闯下祸事!扰乱全营操练不说,竟还敢火烧军营,你们好大的胆子!” “大人,我们不是有意的。”吴少华还想辩解。 李雄也连忙哀声道:“大人,这真的不能怪我们啊!”要怪就怪那个霉星!想着就转头狠狠瞪了一眼也是一脸仓惶的罗传山。 罗传山张嘴。 “住口!无论你们有意还是无意,事实已经造成!小小三人差点酿成大祸!你们还不知罪!” “大人饶命,请念在我们没有恶意的份上,这些真的都是巧合……”传山总算找着缝隙插了一句。 “巧合?巧合你们就差点烧了粮草营?如果粮草营被烧,别说你们,我们整个甲子营都难逃死罪!” 王标虎目圆睁,看着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三人,一拍桌案,“来人,把这三人拖出去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三人齐声大喊。 “大人且慢。”王标副手郑秋玉开口道。 王彪看向他,眉毛一挑,“怎么?你还想帮他们求情不成?” “大人,他们三个年纪都还小,身手也都不错……” “小?小就能闯祸了?尤其是那个罗传山!”王彪一指跪在下面拼命磕头的少年,怒声大骂: “自从这小子进我们营里后,我们营里就没一天安生!你说,他闯了多少祸出来?不是今天惊了马,就是明天射伤人。要么就弄些毒蘑菇毒得大家上吐下泻!” “大人,这都是有原因的,您听小的说……”罗传山觉得自己忒冤枉。 “闭嘴!你还有脸辩解?”王标气得拿起桌案上的东西就砸。 传山被砸了也不敢叫痛,含着眼泪拼命给郑副官递眼色。大人,救救我!我才十七,我不想死啊! 郑秋玉不忍心,想要开口求情,却在看到王标的脸色后吞了声。算了,这人平日可能积累多了,这次就让他一次发泄个够吧。 “让这小子去骑兵队,骑兵队的人不是被蜜蜂蜇咬,就是被蛇群骚扰。让他去步兵队,更好了,给我集体掉进自己挖的陷阱里!把他赶去火头棚,火头棚的人说让他来他们就集体逃兵。好啦,让他去辎重队,还没进去呢,就搞得我们整个营差点给他陪葬!你说这样的人还能留吗?” 王大人狠狠瞪着自己的副手,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给他求情。 郑秋玉长长叹息了一声。看向罗传山的目光不由就带了一点悲天悯人的味道。 你说你小子怎么就这么能惹事呢?怪不得全营的人都在背后传你小子是霉星转世。你本就素行不良,王标想宰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下好了,你这个祸闯得太大,我这次就是想保你也难啊。 “大人,这三个人的综合能力在整个营里都排得上号。尤其他们年龄还小,将来如果能多有些历练的机会,再过一段时间必定会成为我军的尖子兵。您看是不是能饶了他们的死罪,给他们一些相应的惩罚,让他们……” “哼!再留他们,我们甲子营就可以散了!” 郑秋玉为难地皱起眉头,看来王标是铁了心要杀那个祸害。看了一眼李、吴二人,也算你们倒霉。本来罪不至死,偏偏和罗传山弄到一块儿,唉! 李、吴二人都不是笨蛋,看上面人的眼色也知自己没了活路,当下脸上一片死灰。 门口待命的士兵接收到王标的示意后,走上前来一把拖起了地上三人。 眼看李、吴二人已被拖到帐篷口,罗传山急得头发都要在一瞬间白光。他不想死啊,他真的不想死!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这样他娘的也太掉面子了!还连累了两位伙伴。 急切中,眼角余光无意间扫过地上一物。 等等!那是……? “大人!我愿将功折罪!我愿做密令上的事情!我一定会成功!我一定……” “等一下!”王标突然抬手喝道。 士兵们停住脚步。被拖到帐篷口的李、吴二人眼中都涌出了不信之色。难道他们还有机会?传山加油! “你刚才说什么?”王标向罗传山走近几步。 “小的说小的原意做密令上的事情。”罗传山降低了声音,字字清晰道。 郑秋玉走到王标身边,两人互看一眼。 王彪一挥手,“你们都出去。” 士兵们接到命令鱼贯而出。 “等等!把这两人也拖出去,斩首之事暂时不用执行,先绑到外面,听我吩咐。” “是。” 李、吴二人怀着殷切的目光死死盯住传山。小子,我们能不能活就全部看你了!你要是敢弄砸了,黄泉道上再教训你。 罗传山低着头没看到两人殷切的目光。 李、吴二人被拖出,帐篷中只剩下三人。 王标盯着跪在地上的传山,眼光扫了一下落在边上、刚才被他顺手砸下来的令签。 令签上下皆为竹板,里面夹纸页,平时传令时,令签上下封面会被用绳子系牢,为防被人偷看,令签封口处皆会夹上羽毛用火腊封死。而羽毛的颜色和种类也会告诉相应军官,令签的重要性。 如今这封令签已经被王标打开,在砸到罗传山身上时,里面的纸页也露了出来。这封令签就向王标传达了一个指令:选择一名值得相信、且能干细心、又懂得朗国语言的士兵出来。 “你胆子不小!” 罗传山抬起头,放大胆子道:“大人,小的乃霉星转世,这个任务交给小的再合适不过。小的一到敌营必能祸害得他们永无翻身之时。” 这两句话传山说得自信无比。这是他,也是李、吴二人活命的唯一机会。此时别说承认自己是霉星,就算让他承认他是女人,他也会附和自己会生孩子。 王标默默看着罗传山。 传山也不低头,目光直视王标。 郑秋玉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凑到王标耳边低声道:“大人,属下觉得此事可行。” “哦?”王标不知在想什么,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 郑秋玉再接再厉,“大人,你想,这小子就这样杀了也是杀了。我军培养他两年岂不是浪费?如果这小子真如他所说是霉星转世,咳,属下想我们营里应该没人怀疑这一点。且不说他打进敌营能否为我军探得有用消息,光是把他这么一个人放过去,这杀伤力就不是一般两般。您看……” 王标看向罗传山,突然道:“你刚才为什么不喊清楚?如果我不明白你说什么,你岂不是冤死?” 罗传山福至心灵,连忙道:“大人,小的虽然笨拙,但也明白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以大人的睿智又怎会听不出小的在喊什么?我们甲子营可是北军中最厉害的一支拳头军。而您则是这支拳头军的指挥者。” 明知这小子在拍马屁,王标还是觉得心里舒坦不少。 “你小子虽然是个惹祸精,但好在还有些脑子。你懂朗国语?” “懂一些。小的小时候曾在学堂里和夫子学过。” “哦?你们夫子懂朗国语?” “是。听夫子说他曾在朗国游学经年。” “懂一些恐怕没什么用吧?口音一听不就听出来了?” “大人请放心,小的别的不行,模仿口音却最是地道,学什么地方的方言都很快。不信,您可以问郑大人。如果去了朗国敌营,小的坚信只要给小的半年时间,小的就能掌握朗国语。” 郑秋玉点头,附和道:“传山没有说谎。据我所知,他至少会五六处地方方言,说起来连当地出身的士兵也觉不出差别。” “哦?” “大人,求您给小子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小子将来定不忘大人的这番恩情。” “狗屁!老子要你恩情干什么?你不来祸害老子,老子就谢天谢地了。” 传山一听这话,不惊反喜。营里了解王标的人都知道,这位虽然脾气火爆,但真正发怒的时候却不会说一句脏话。相反,他要是自称老子骂脏话了,反而没事了。 “谢谢王头恕罪!谢谢王头宽宏大量!”传山连连磕头。 “好了好了,别在这时候给老子装孙子!刚才还大人呢,现在就王头了。” 传山装傻,咧嘴傻笑。 奶奶的!王标怎么看这小子怎么不顺眼,口风一转,“不过你小子这次闯出的祸太恶劣,就算死罪可免,这活罪却不能让你逃掉。你选吧,是接受五十军棍,还是接受活埋?” 罗传山也知道以他的罪名来说,这已经是大大的法外开恩——虽说自己挺冤枉的。可以前哪次他不冤枉?算了,冤枉多了,他也习惯了。 “王头,小的愿意接受责罚。只是小的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大人一并开恩。” 第二章 当天下午,甲子营的训练场地上多出了三颗人头。 不少吃过饭没事干的士兵都聚集了过来,甚至有些被打了军棍躺在床上休养的士兵也被人扶了出来。 “这小子最可恨!” “对!没错。要不是这小子,我们也不会挨罚。” 一圈人围住人头,以罗传山跟前的人最多。 有人用草根戳他的鼻孔。 有人用泥巴涂他的脸。 还有人干脆解开裤带,对着他的脸撒尿。——这是挨了军棍的人。 火头棚的老大陈大厨更狠,捏开他的鼻子,往他嘴里塞牛粪。 “我让你小子祸害人!看你还敢不敢到火头棚来!” “呸呸呸!你们有完没完?刘麻子,你解裤带干吗?怕人家不知道你鸟小啊?姓赵的,你尿我一头,我也认了。上次害得你落陷阱,这次又害你挨军棍。虽然跟我没有直接关系,但谁让我是霉星呢!娘的!但是你们也给我有数点!”传山吐出嘴里的牛粪怒瞪众人。 “你他娘的说谁鸟小?”刘麻子给他瞪得裤带解了一半又系了回去,想想又不甘心,立刻回骂。 “不小?那你拿出来遛遛啊?不过我可以保证,只要你敢拿出来,我一定会让它变成天下最小最小的鸟!” 刘麻子脸色瞬间变得青白,也顾不得众人哄笑,转身就走。 赵姓伤兵解了恨,也很干脆的让人扶回去了。以赵姓伤兵对埋在土里的人的了解,适当讨他点巧可以,真把这人惹毛了,以后的日子怕不好过。被霉星缠上谁能好过? “陈老大你干啥?你再塞我牛粪试试看?信不信我让王头把我调到你火头棚去?” 陈大厨手抓着牛粪,犹豫半天,气得把牛粪筐子往地上一倒,跑了。老子塞不了你牛粪,臭也臭死你! “还有你!你再拿棍子戳我,小心老子出来后天天缠着你!” 戳棍的人连忙收回手。好玩归好玩,惹了霉星就不好了。算了,还是去戳那两个人吧。 “猪仔!不准跑!给我打盆水冲一下。你要敢跑,我就把你的秘密全部说出去!” 猪仔赶紧打了一盆水“呼啦”给他浇个满头,随即抱着盆就躲得老远。 一批人走了,另一批人前来。 刚有一个人想要上前寻传山晦气,结果也不知是不是地上淌了水,地滑的缘故,这人脚一溜,“吧嗒”跌了个牛屎爬。为什么是牛屎爬?因为这人刚好跌到陈大厨留下的那堆牛粪上了。 而不巧的是这人因为跌倒,旁边他的朋友想扶他,手一伸,没扶到,反而因为姿势过于前倾,脚下又踩着湿泥,身子一趴就摔了下去,顿时把下面准备爬起来的人再一次压到牛粪上。 而这人在跌倒时,一只脚踩滑,一只脚自然往后撂起。这一撂,无巧不巧就踢到了后面一人的子孙根上。 可把那人疼的!当场就捂着□□痛叫出声。 “小心!哎呀!” “哇啊!噗!” “唔……!” 一时,就听传山周围惊叫连连,状况连出。 “呼啦。”本来要围过来的人群一见这个惨状,顿时溜得比兔子还快。 结果原本围的人最多的传山,如今身边却只剩下三个。而这三个也很快或从地上爬起、或夹着双腿奔逃了。看大家纷纷逃离霉星周边,连带的离他不远的李、吴二人也获得清静。 不过两刻不到,一传十、十传百,原本还熙熙攘攘的训练场,一下就变得空空荡荡。直到下午训练再开,训练场上除了那三颗人头,就再无一个人影出现。 “喂,你答应了王头什么?”李雄艰难地开口问。 罗传山脑袋不能动,只能闭着眼睛忍耐日头照射,一边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我答应给王头的仇家做上门女婿。” “哈?真的假的?” “假的。王头说要把我送到宫里当太监。” “你要去祸害皇上?”吴少华叫。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施主你说什么呢?贫僧怎么会去祸害皇上?要祸害也应该祸害公主才对。” “你小子死定了!竟敢肖想公主。你就做梦吧你!” “施主此言差矣,古人云:将相不论种,是骡子是马要拉出来遛遛才知道。贫僧年方十七,未来变成龙马的可能性绝对在王头之上。等贫僧与公主生了小贫僧,你们再来抱贫僧的大腿就迟了。” 李雄、吴少华一起发出嘘声。 “传山,我一直都想问你,为什么你对当和尚这么感兴趣?一有什么苦难事就贫僧不离口。你信佛?”吴少华离传山比较近,说话也就不那么费劲。 传山睁开眼,看着耀眼的天空,蕴量了一会儿情绪,张嘴就吼:“我恨道士——!道士都去死——!打死瞎眼老道,为民除害——!” 李、吴二人一愣,随即也兴奋地大叫:“打死瞎眼老道,为民除害——!哇哈哈!” 远处,郑秋玉听到三人的鬼吼鬼叫声摇摇头,就听旁边的王千户恨恨地道:“这三个混蛋小子,好了伤疤忘了痛!刚才要斩他们脑袋时,一个个吓得要尿裤子,这会儿不用死了,立刻就原形毕露!娘的!” “呵呵。”郑秋玉轻笑,轻声道:“看到他们,我就觉得我大羲朝还有挽回的可能。” 王标一下陷入沉默。 传承了五百多年的羲朝,一路也是风雨飘摇,可总归给挺了过来。只是如今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一心求仙问道想要长生不老,上朝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少。朝中大臣分成几派,早就乱了阵脚。偏偏三位皇子,一位天生痴呆,一位身体衰弱,还有一个还不到五岁。 人说祸不单行,这话一点不假。朝局一乱,贪官污吏随之增多,天下间这灾那害的也像凑热闹一样冒了出来。 而就在此时,朗国宣布再不朝贡,其他附属国也蠢蠢欲动。一时,羲朝竟陷入了两难之境。 有人主战,有人主和。朝廷上的大官们都以自己的利益为第一出发点,吵得天翻地覆。这一吵就吵了一年多,直到朗国露出凶恶面目,生生咬下羲朝北边六座城池。这些只知道用嘴皮子打架的大官们才觉得应该赶紧定出个策略来。 最后好久没上朝的皇上被请出,开了金口决定“打”。但在局势如此不稳定之下,朝廷是否会支持主战方到最后?后期粮草能不能跟上?要打多久?现在的国库能不能吃得消?就成了所有将官心中最大的疑问。 在这样的情况下,速战速决就成了所有将官们一致的期望。 “等日头偏了,就把他们挖出来吧。李雄、吴少华分别送到步兵队和骑兵队。至于罗传山,按照原计划送到辎重队,十日后让他加入去接粮草的那支队伍,之后找到适当时机就让他去‘死’!” “是。”郑秋玉忍住笑,躬身接令。 小三年后。 传山蹲在地上一边喝着稀薄的粥,一边望着远处荒凉的旷野。 他们在这里扎营已经四个月,正在等待冬天过去、春季来临。这段时间可以说是他两年多来最清闲的时间段。没有战事,他不用昧着良心上阵杀“敌”;也不用提心吊胆地探听及送出消息。 唉……! 传山长长叹了口气。细作这个活计,实在不是正常人能熬下来的。害人又害己,干到后来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正义的、还是邪恶的。 想当初他可是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学习怎么做一个细作。技能上,大到如何杀人于无形,小到隐迹偷窃;战术上,从如何挑拨离间到反诬自保;心理素质上,则是学习如何在杀自己人后进行心态调节、以及如何处理和敌方日久生情后产生的心理动摇等。 而直到学完,他才发现自己被忽悠了。 这些是一个月内能学会的东西吗? 什么叫做一切日后自己摸索? 什么叫做想着日后的好日子,你就会觉得现在的日子也不难熬? 更过分的是什么叫做糊涂一下就过去了? 还是最后一位教导他的师傅在他离开时说的那句话中听:细作不代表就是死间,命能保尽量保,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就是这句话,让他撑到了现在。 说起来,自他混入朗*队到现在,他已经成功送出消息九次。其中有三次起到决定性作用——传山坚决不承认自己的带霉体质影响了朗*队。 三个消息、四次战事,让本来势如破竹的朗*队一再受挫,不得不吐出了原本拿下的六座城池。 朗国大将沙崇明不知其中蹊跷,只当已经升至北军领军大将的王标王将军手下有能人,说不定就是那些能掐会算的半仙们。 为此,沙崇明慎重地向朗国国君提出请求,请求国师出马,以破对方道法。 朗国国师明诀子,相传出自隐宗青云派一脉,是位有大神通的高人。据说其能力之高,不但能知过去未来,且兴云布雨也是小事一桩,撒豆成兵更不在话下。最最可怕的是,据说他能千里之外夺人首级。 当然这都是传说,至少传山就没亲眼见过。但人不是经常说空穴不来风、无火不生烟嘛,如果这位国师没有个一两样手段,也不可能被朗国奉为国师。 “巴子,你怎么蹲这儿喝粥?” “风、风景好。”传山没有回头,听声音就知道是和他平级的千户长田仕。这人算是他在朗*队中比较处得来的一个人。 没错,传山已经爬到了掌管一个营的千户长的位置。现在他已经不大不小是个官,手下有近三百六十人。 “啧,早饭的肉包子你没吃到吧?那是三殿□□恤咱们,特地让伙头们做的。肉馅真足,那皮子都被油水浸透了,好吃得不得了。兵士们一人一个,千户长以上都是两个。嘶……”田仕回想这肉包子的美味,吸了口口水。 “三殿下?他他他什么时候来的?” 传山也很想吃包子,不过三殿下的问题比较严重。你说国师跑来助阵也就算了,那位据传最有可能成为朗国太子的三皇子薛朝元跑来干啥? “比国师慢一步,昨晚亥时到的。还是三殿下好,我就希望三殿下成为太子。你看他昨晚那么晚才到,早上一大早就爬起来和将军议事,而且还能记着我们这些士兵。全天下都找不到这么好的皇子了!” “是、是啊。” 传山随口附和。心想难道朗国上层的势力划分有所变化?没听说哪位皇子这段时间比较得宠啊。难道是自己在兵营,所以消息闭塞了一点? “你别光在这儿喝粥啊,现在赶回去,说不定还有包子在。你要不吃就拿来给我。”感情这位特地跑来就是想要讨要包子的? “想得美!要包子拿你那把匕首来换。”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两年下来,加上他刻意结交,身边自然聚集了一堆朋友。看着对自己称兄道弟的伙伴因为自己而一个个命丧黄泉或残废终身,这种滋味真他娘的……! 可要说没恨,也不可能。看到朗国士兵斩杀羲朝百姓、掠夺羲朝财帛子女,他作为羲朝人能不恨吗? 不管了!传山一仰脖子喝完最后一口稀粥,站起身。 等这次探听到朗国国师打算对付羲朝军队的手段后,就向王头提出回归大营吧。这细作的活计不能再干下去了。再这样煎熬下去,他怕自己不是入了魔道,就得进鬼道——直接抹脖子了事。 “喂喂!你这家伙,怎么这时候你就不结巴了?两个包子你就想换我的匕首,你也太黑心了吧?” 两人一路就包子和匕首是否等价的问题上做了非常深刻的讨论。至于结论嘛…… “这胡予是真的想和我们合作,还是诱敌之术?”沙崇明皱眉道。 三殿下微笑转头,“国师您看呢?” 明诀子捋了捋长须,闭眼思考了一会儿道:“这要从羲朝现在的情况来分析,有八分可信。” “哦?”沙将军摆出愿闻其详的姿势。 明诀子却不说话了,倒是三殿下好脾气地接了过去。 “羲朝国君朱伊一心求道,想要长生不死,国政已经很久没有问过。据探子传回的消息,朱伊自服了所谓仙丹后,已经快不行了。偏偏羲朝三个皇子,小的小,弱的弱,还有一个还是弱智。羲朝其他有皇族血统的王族自然动了心思。” “那这跟羲朝丞相胡予有什么关系?难道他怕换了国君,他就做不了丞相?” “呵呵呵,沙将军一心为国、忠心耿耿,自然想不出胡予这斯的*有多大。” “殿下过誉。您是说……?” “他可不仅仅想要保住丞相的位子。在他看来,羲朝既然要换皇帝,那不如干脆换他来当。” “什么?”沙崇明心中已经想到,却也要作出十分惊讶之情。三殿下虽然赞他忠心,他却知这时的一举一动都至关重要。执掌大军的人与其表现出聪明才智,不如奋勇杀敌头脑一般就好。 “胡予想与我朗国合作,与我们分水而治。承诺大运河以北土地全部归我朗国,而他则在大运河以南称帝。”三殿下进一步说明道。 “那他就不怕我们过河拆桥?如果我们拿下大运河以北的土地,自然可以一鼓作气攻过河去。” 三殿下摇头,“胡予那斯自然会想到这点。可是沙将军您想过没有,大运河天险自成,我军想要越河却也要付出极大代价,加上粮草无法跟上,羲朝百姓再在后方骚扰,我军将陷入腹背受敌的不利局面。为此,我军想要攻打南边,必须等上几年甚至几十年,完全安顿后方、保证无羲朝叛军滋事、同时粮草供应也不成问题后,方能动手。” 沙崇明点头,也明白了三殿下的言下之意:“是啊,有了这段缓冲时间,我国虽然稳固了,但胡予那边也不可能不做丝毫准备。他这算盘打得倒是不错。” “呵呵,我们有拿下南方的意思,他又何尝没有反攻过河之念?” “虽说如此,可如果胡予行的真是诱敌之计的话?” “无妨。本宫已让他的来使送回口信,若要我朗国相助,他也得拿出诚意来。”薛朝元胸有成竹地笑。 要让三殿下满意,这份诚意恐怕不轻。沙崇明暗自想到。 “等他真的奉上他的诚意,我朗国大军便可与他里应外合一举拿下羲朝!” “皇上圣明,殿下英明。”沙崇明连忙称赞。 “沙将军。”一直在闭目养神的明诀子突然开口道。 “国师有何事吩咐?”沙崇明恭谨地道。 “你说那六座城池丢的冤枉,是为何?你且把其中经过说来与贫道听听。” “是。”这事不提也就就罢了,一提起这丢失的六座城池,沙崇明就是一肚子的火。 仔细想了一下要如何描述才恰当,沙崇明这才开口道: “当时下官正准备攻打溧阳,因为兵力不够,便抽调了已经拿下的六座城池中平盼和长流城的兵力,只留了些人做样子。这事本极为机密,下官也准备速战速决,打溧阳一个措手不及。可没想到……” 沙崇明狠狠地一拍扶手,“溧阳早已暗中做好迎战准备,我军不防,与溧阳陷入恶战。而羲朝北军不知从何得到消息,暗中出兵绕过我军,开始攻打平盼和长流。之后下官虽然察觉羲军动向,却被溧阳之战缠住。等下官安排人手想要回防却又突遇暴雨,好不容易赶到时已经迟了。平盼和长流已被羲军拿下。之后下官担心腹背受敌,不得不放弃溧阳。” 明诀子不置可否,示意沙崇明继续往下说。 沙崇明心中思绪速转,不管他以前的军功有多大,这两年征战不利是事实。朝中虽然没有生出要让人替代他的声音,他也大意不得。谁知道日后战事结束会不会新旧帐一起算,把他沙崇明兔死狗烹。 “兴城与安保这两座城则丢得更加蹊跷。”沙崇明长叹。 “先是兴城马房着火,引起马匹惊逃。其中有匹头马最是勇猛,踩踏士兵无数,逃进市街,后来追捕马匹的官兵无奈,只得引弓射它。没想到射手被旁边躲闪马匹的人撞了一下,混乱中,竟射死了兴城留守的最高指挥官刘知事。本来这事就应到此结束。谁想到……唉!” 明诀子与三殿下互看一眼。 “后来怎样?” “此事下官未敢隐瞒,已经报给朝廷。三殿下也知道。” 薛朝元点点头,“这折子本宫看到了,两个字——荒唐!” 沙崇明羞愧地低下头。 薛朝元连忙安慰他,“此事与沙将军无关,沙将军不必自责。” “多谢殿下宽宏。可这也是下官御下不严,惭愧啊惭愧。国师,这事还是让下官详细说与您听吧。”沙崇明苦笑。 “误射刘知事的弓箭手是曹副知事的手下,骑射队隶属于曹副知事。而刘、曹两位知事早已不合,暗里不知已经闹过几回,但因为闹得不大,他们二人也确实能干,下官也只是对他们微惩了事,并未重罚,没想这次却捅出了大漏子。” “因为刘知事被射死,他的手下认为是曹副知事故意报复、趁乱杀人,就要曹副知事交出凶手。如果曹副知事把此人交出,这事说不定也就平息了。可那名弓箭手偏偏就是曹副知事的亲侄子,自然不可能交出。这事也就越闹越大,两方人马竟在城里打了起来。” “混乱中,曹副知事和他的侄子都被人打死,城中一下就失了两位指挥官。还好尚有明白人知道事情严重,立刻悄悄离城快马报给下官。下官得到消息后立刻派人前往,却碰到了前来攻打兴城的羲朝军队。” 沙崇明一想到后来发生的事,脸上就满是苦涩,调整了一下心情,还是说道: “兴城留守的官兵见两位指挥官都死了,也不知受了何人蛊惑,害怕军法处置下竟大多弃城逃亡。而这些人大部分又被羲军抓住。最可恨的是,羲军在拿下几乎已没有多少抵抗力的兴城后,让部分士兵穿上我军服饰,假扮我军骗安保城打开了城门。就这样,我军又连失二城。 羲军在拿下四城后,一鼓作气攻打剩下的两座城池。偏偏那段时间下官、下官……呃,旧疾复发不良于行,让王标那斯又趁机拿回了武方、天定二城。” 听完六座城丢失经过,身为国师的明诀子也有点无言。怪不得沙崇明一提起这事就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换了谁大概谁也不会舒坦。这六座城丢的也太冤了,尤其是中间那两座。 “确实荒唐。” 沙崇明讪笑,越发不敢说出实话。 其实那段时间他并不是旧疾复发,而是出去打猎散心,碰到一猎户女儿,见色起意,却被对方踢中下半身,差点从此不举。那段时间他连路都走不起来,又如何上马指挥? 事后害怕此事败露影响他的前程甚至性命,除了随身亲卫,他杀了所有知道此事的知情人,包括那家猎户三口,以及两名随侍小兵。 事实虽然已经被他掩埋,但沙崇明仍旧有点提心吊胆,就生怕身旁的半仙看出些什么。 一脸莫测高深的明诀子不知有没有看出沙将军的秘密,又详细问了些问题,最后总结道:“军中一定有羲朝的细作。” “是。下官也这么认为。否则任凭王标那斯再神机妙算,也不可能把时机掌握得那么好!哼,那天杀的细作要是给下官抓住,下官一定把他剥皮抽筋挫骨扬灰!不,这也太便宜他了,下官一定要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沙崇明恨死那名细作,如果不是他,他堂堂一国猛将也不至于落到声望下降、日日如履薄冰的地步。 “这细作确实可恶。不过他能知这么多消息,想来在军中身份应该不低。不知沙将军心中是否有底?” “这……”沙崇明摇头,“下官虽然有若干怀疑对象,但苦无证据。又不能随便抓人,造成军心不稳。还请殿下及国师多多指点,以便我军早日除此害虫!” 明诀子捋了捋三缕长须,道:“贫道既然来此,自会助沙将军一臂之力。贫道现有一计,即可打击羲朝北军之威,也可趁机让敌军细作露出马脚。” 三殿下及沙崇明齐齐精神一振,齐声道:“愿闻其详。” 第三章 这世上真的有道术妖法吗? 传山半信半疑,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想法,小心探听着这位国师大人的行动。 第一日,国师大人与三殿下和沙将军密谋半日,即入室打坐到天亮,饭也没吃。 第二日,国师大人的营帐上空突然飞出数只仙鹤腾空而去。看到这幕的传山不由心下警惕。 第三日,沙将军命人搬了一口红木箱子进入国师大人营帐。并在当天下午召集了一百名士兵。 第四日,国师大人带着这一百名士兵在空地上训练,训练他们按照一定方位摆放石子。传山趁着巡逻的机会,悄悄记下石子方位。 第五日、第六日…… 半个月过去,这一百名士兵在接到指示后立刻就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并在一个字(五分钟)内摆好石子。 这天,国师带着这一百名士兵出营去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离营训练。 要不要跟上?传山不在指定的一百人中,有点焦急。国师让那一百人摆的明显是个阵法,至于这个阵的覆盖面积有多大、威力又如何却是完全不知。 眼看战事就要再开,羲朝北军对此却还完全不知情。如果明诀子的法术真如传说中一样厉害,那么羲朝危矣! 两年多来,当初的千户长王标已经升至北军大将,他的副手郑秋玉则一直跟着他,现已成为北军军师。 为了保障他的安全,也为了不让他人起疑,他们事先就已约好:情报交换处每用一次必换一个地点。也就是说他每次交了新情报就顺便拿到新的地点信息。 而这次他按照上次约定的地点去送“国师出现”的情报,却在该地点没有发现任何新信息和指示。传山心中有不妙的感觉。 可他还是要去一次,他有一种预感——羲朝能否抵抗朗国的侵袭,就看这一战了! 交情报不可能空手去,探得阵法详细才是至关重要。传山心中已经做好打算,如果上次的情报地点仍旧没有新指示,他就带着情报去找王头他们。 在脑中重新回忆了一下强记下来的阵法布位图,传山负手在营帐里走来走去。 危机感总是在心头散之不去,总有什么地方感觉到不对头。 如果明诀子摆出的阵法真的有大威力,那他为何不带兵至隐秘处练习?为何他有一种对方特意摆给人看的感觉? 还是说明诀子对他的阵法信心十足,根本不担心别人能找到破解方法? 不行,他得想办法跟去看看。沙崇明、三殿下和国师,这三人没一个像笨蛋,这其中一定有鬼! 明诀子在到达暗中相好的地点后,趁人不注意右手捏诀、嘴中喃喃有声,左手轻轻一扬,数枚黄纸飞出转瞬不见。 闭眼用心神探视,确定周围三里地如有人进入他肯定能察觉后,明诀子微微一笑,捋了捋长须,睁开眼睛,命那一百名士兵散开队形,按照平日训练摆出阵势。 一名士兵靠近明诀子,低声道:“您看那人是否会上钩?” 士兵抬起脸来,赫然竟是堂堂三皇子殿下。 “他上钩,我们抓住他祭旗,大败羲军;他不上钩,带去错误阵法,我们一样大败羲军。殿下无需多虑。” “呵呵,”三殿下轻声笑:“本宫倒不是担心他。” 明诀子接口道:“您只是对他这个人好奇而已。” “是。羲朝密探隐伏我军不知已多长时间,也不知人数。如果能抓到一个,国师小施法力,让他把所有知道的情报全部交待出来。这样我们也可顺藤摸瓜,彻底除了朗军中的害虫。” “等上三日,如果他不来,贫道就要训练这些人按照真正的阵法方位布位。等他们熟练后,我们就立刻向羲朝开战,那时就算细作能得到阵法布位,羲朝也来不及找到破除之法。” “国师多费心了。” “谈不上费心。你们付出诚意,贫道师门自然也会多帮衬你们一点。” 薛朝元连声道谢,又夸奖了青云派道法高深、守信仁义,真乃道门之典范云云。 明诀子并没有因为几句浮夸之词就飘飘然。他心中清楚得很,青云派与朗国皇室不过是彼此利用的关系,他这个国师身份也不过是双方的承诺之一。 语气一转,明诀子道:“贫道听说这几个月来,矿产量越来越低,而且出品的等级也越来越差,有用的矿物竟然没有几块。三殿下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薛朝元一脸惊讶,“哦?有此事?此次事了,本宫一定让人详查。” “那就拜托三殿下。早日查清原因,如果是该矿的矿产已经不丰富,也许我们该寻找新的矿源了。” “那是。”薛朝元脸上恭敬地微笑,就连明诀子也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有动静!”明诀子突道。 薛朝元抬头向不远处的小山坡望去。为了引细作现身,明诀子特地挑选了这块地方,除了那座小山坡外,其他地方统统一览无遗。 “不好!人数不止一个。” “人在哪里?”三殿下看了半天没看到半个鬼影。当下扭头吩咐带队队长,令他们散开队形,捕捉来人。 明诀子一边感受、一边抬头四看。从傀儡被触动的距离来看,人应该已经出现在视线范围以内,可是……人呢? “三殿下还请退后。”明诀子心道不妙,难道来的是同行?能行土行之术? “去!”明诀子三指捏诀,对准感受到动静的一处土地打出手印急喝一声。 随着明诀子声音落地,离他们不到两里远的一处地方炸出一片尘土。 哼,看你这样还能藏得下去。 明诀子不等那处地方烟尘散尽,连连打出手印击中感受中的目标。 “蛇!有蛇!”兵士中有人惊叫。 什么?蛇? 传山连滚带爬滚下山坡,也顾不得探看阵法了,如今保命要紧。 溜下山坡撒腿就奔,一直奔出半里地远,确定周围已经没有危险物后,他才敢找了一块石头靠坐下,随即摸出行军用的百宝囊,掏出布带扎紧左小腿腿弯,防止毒液上流。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的左小腿已经肿得跟大萝卜一样。 传山用两个肉包子加一个月饷银换来的匕首割开伤口,一边用劲往外挤毒血,一边在心中大骂:该死的毒蛇!也不看地方做窝。没事生那么多干什么?看了真让人恶心外加毛骨悚然。 越想越觉得自己倒霉。他好不容易顺着队伍留下的痕迹摸到这里,见这里只有这座可以遮挡住行踪的小山坡,明知很有可能是陷阱,也不得不往前靠近。 为怕惊动他们,他到了山坡跟前就开始匍匐前进。他已经小心又小心,哪想到这里竟然会有个蛇窝! 直到被咬他才反应过来被蛇咬了,气得他当时就往旁边踹了一脚。就这一脚,给他踹出了一个蛇窝来。 已经逃到安全地带的传山不知道,那座小山坡下面就是一个大的蛇的巢穴,而且出口不止一个。 他踢了一个穴口惊动了里面的蛇群,蛇群在巢穴里游串,又惊动了明诀子的傀儡。 明诀子不知其故,一心想要逼出藏在地底下的敌人,结果把附近几个蛇穴口全给毁了。 这下好了,大蛇小蛇如浪潮一般涌出。 那情景,看到并事后还能活下来的士兵一提起来就浑身冒鸡皮疙瘩,今后凡是看到蛇形的东西就怕。 明诀子在发现蛇群后,脸色大变。他不怕这些蛇,但他怕门规处置。这地方是他选的,他竟然事先没有查知这里有这么大一个蛇穴,是为大大的失策。如果三皇子有一点损失,他恐怕就不好向师门交待。 如今他只能祈求蛇穴里不会有王蛇,就算有也希望是他能对付的。 “国师大人!” 任三皇子再坚强,看到这么多蛇也不由脸色发白。就在这时候,士兵们被蛇咬的惨叫也传了过来。 “贫道送殿下先走一步。且待贫道处理了这些长虫,就与殿下汇合。” “等等,那些士兵怎么办?本宫不能丢下他们。” 明诀子气他这时候还要摆出仁慈的嘴脸收买人心,正准备开口讽刺,可在看到小山坡半腰处游出的一物后,倒抽一口冷气。当下二话不说,袍袖一卷把薛朝元送上马背,同时大喊:“殿下快走!” 薛朝元也看到了那怪物,睁大眼睛,提缰就跑。这时他已顾不得士兵不士兵了,反而希望士兵的数量能再多一些,也好为他暂时挡住那怪物去路。 不少士兵也看到了那庞然大物,有当场吓呆的,也有反应快的撒腿就跑。 约有一成人粗细的巨大蟒蛇看似笨重,游行速度却极为快速。看到猎物也不急着吞下,一口一个,不是咬个半死,就是缠得他筋骨寸断。这样它的速度更快! 明诀子额角出现冷汗。王蛇!这是王蛇!而且这蛇明显有了智慧,怕是极难对付。 巨大的蟒蛇看到这么多猎物,高兴地发出嘶嘶之声。 平时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能有几只老鼠就算不错,如果不是它出生在此,而且觉得这地下有些秘密,它早就另换山头。没想到今天刚从冬眠中醒来正饿得啃石头,就来了这么多食物!而且个个体壮肉厚,足够它带儿孙们一起美餐一顿。 嘶嘶,看来它今年的运气会很不错呢。 王蛇正高兴呢,闷头就被人打了一道雷符。 “嘶嘶!”王蛇疼得连连翻滚,它虽皮粗肉厚,可也挡不住雷火威力。 暗算它的人在哪儿?在哪儿? 王蛇怒了,盘起巨大的身体,昂起脑袋四处寻找。 明诀子的目光与王蛇对上,生生打了一个冷颤。 明诀子心中大恨,谁知道今天会碰到如此厉害的王蛇,他带来的符根本不够用。而他带来的所有符中威力最大的雷火符就在刚刚用了。本以为就算轰不死那条蛇,也能让它失去行动力。没想到这王蛇比他想象中厉害,受了五级雷火符也不过伤些皮肉,还把它惹怒了。 如今他想逃走也走不掉,王蛇速度太快,又盯上了他。他还没有修炼到凌空飞行的程度,用两条腿……哪怕四条腿也跑不过它。 明诀子从腰间抽出宝剑,看来今天不解决它是别想离开了。 传山从百宝囊里翻出蛇药,也不管对不对症,抹上拉倒。幸好咬他的蛇毒性不强,挤出毒血后麻痹感已经清除大半。 不久他就听到了山坡那边传来的骚乱声,甚至还听到了类似打雷的轰鸣声。 传山脸色数变,想了又想,挣扎了又挣扎,一咬牙,再次爬上山坡。 不过这次他有了一些准备,好在他百宝囊中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得比较多,雄黄和蛇药作为常备药物也在其中。 山坡上的蛇很少,大量蛇群都涌向了下面的“食堂”,剩下少量的蛇群也因雄黄粉的缘故,绕开了传山。 待传山看清山下情景,一双眼睛瞪得大得不能再大。 “国师回来了吗?”已经换完衣服的三皇子询问进来禀告消息的侍卫。 “国师大人刚刚回来。”侍卫奉上最新消息。 “他怎么样?”三皇子说着就朝帐外走,准备去看望明诀子。 “国师大人气色像是不太好。不但道袍有所损伤,身上也有血迹。但他什么都没说,一回来就钻进了帐篷。” “哦?”薛朝元收住脚步。明诀子那样傲气的人,自己如果在此时去找他,如果让他误以为他是来嘲笑他的就不美了。 “你去把沙将军请来。”薛朝元改了主意。 “是。”侍卫领命而去。 “等等!就说本宫吩咐的,请沙将军来之前,把刚才逃回来的士兵全部集中在一起,不是关押,但也不能让他们擅自离开集合地点。” “是。” 明诀子真元耗损厉害,最后拼尽全力的一剑虽然重伤了王蛇,但他那把师门长辈特地为他炼制的宝剑也断成数截、成了废铁。 可以说自从明诀子成为朗国国师以来,还从没有这样狼狈过。一方悔恨自己当时没有仔细查勘地情;一方则对那本没有任何感想的羲朝细作生出了除之而后快之心——如果不是为了引他上钩,他又怎会弄得如此狼狈? 该死的细作,你最好祈求上天最好不要落到本道爷手上! 传山打了一个寒颤,忽然就觉得帐篷里显得阴冷了许多。 这时候他突然开始怀念起当初十人、二十人共挤一个帐篷的日子。虽说那样的环境没有任何*性可言,弊处多多。但胜在阳气旺盛,白天杀再多的人,晚上也能倒头就睡,而且绝对不会在这季节有阴冷的感觉。 大概是白天看到的东西和场景实在超乎现实吧? 他长这么大就没看过那么巨大的蟒蛇。不对,是他连想都没有想过世上真有这样的巨蛇。 超乎想象的巨蛇,传说中的法术,传说中剑仙才能做到的御剑伤人,神话中才会有的人与巨蛇的搏斗就在他眼前展开。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法术。传山惊讶之中深深皱起眉头。 一个明诀子就可以抵上千军万马的话,羲朝要怎样才能战胜有明诀子撑腰的朗国? 不知道黑狗血有没有用? 怎么办?是继续留在这里探到阵法布置再走,还是马上把消息传递出去? 可就算知道阵法布置又怎样?羲朝有无人可破解此阵法还不知,而且就算有人能破解,相信明诀子也不可能只有一个阵法。就算他不用阵法,只用他怀中那些威力可怕的符纸,羲朝军队恐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可以吃。 传山脚步一顿,脸上渐渐露出狠戾之色。 如今唯一的办法看来就只有杀了明诀子,永除后患! 他看得分明,明诀子虽然重伤了巨蛇,但同样明诀子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换句话说,至少今晚明诀子的实力会大打折扣,如果错过今晚,想要成功暗杀他恐怕更难。 传山目光落在帐篷一角的裤包上。 裤包,就是把裤子两头扎起,形成一个包裹的意思。 这条裤子一个时辰前还穿在他身上,如今却成了临时的包裹。 裤包内似乎有什么在游走,时不时拱起一块。看那形状,里面像是装了…… 传山咽口唾沫,走到裤包前。 裤包突然挣扎得厉害起来,像是知道有人接近。 “咳,兄弟。”传山开口道:“我抓你来一不是为炖蛇羹,二不是为了你那身蛇皮,更不是为了你的蛇胆,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 其实传山很想把这条蛇给吃了,说不定能成仙呢?如果不是亲眼瞧见,任谁也不会相信刚才还成人粗细至少七丈长的巨蛇,会在受伤后突然化作一条只有小儿胳膊粗细的三尺长黑蛇。虽然这么大的蛇也挺吓人,但跟它原来的身段根本没法相比啊。再加上它趴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样子,传山的胆子就大了。 没错,传山裤包里装的就是它。当时明诀子先离开了,巨蛇还没有化形,他正准备离开,却在那一瞬间看到巨蛇化作了一般小蛇。看它趴在那儿不能动,他初以为这蛇已经死了,就临时起意脱下外裤做成裤包把它装了回来。 本打算要吃它的,谁知这蛇在被他带回帐篷没多久,就在裤包里拼命挣扎起来。传山看它挣扎,举起大刀就准备砸死它,可临时心中一动,就留了它一条活命。 “我看你原来那身板,想必是修炼了很长时间。如今被那杂毛老道废了道行,想必你心中也不痛快。正好我和他也有点私仇,你我合作,把他除去如何?” 裤包内的蛇似乎安静了一些。 传山心中一喜,又往前靠上一步,“如果你能听懂我的话,就往左边滑行三尺。” 大约隔了那么一小会儿功夫,就见裤包歪歪扭扭地朝前方滑行了起来。嗯……有点偏右。 裤包停下。 “呃,刚才也许是巧合,如果你真能听懂我的话,就再向后退三尺。” 这次裤包停顿的时间更长,然后就见裤包不情不愿地往后缩行了几步。 传山没乐,反而有点毛骨悚然。这蛇竟然真的修炼成精了! “我带你去那杂毛老道的帐篷,他现在正是最弱的时候,如你想报复,这时候最好。这样吧,如果你愿意,就……” 裤包突然竖立起来。 “就、就这样就可以了,我明白你愿意了。呵呵,别怒别怒,事关重大,我不过就是想确保万无一失罢了。” 裤包回复原状,但迅速又大力扭动了几下,像是极不喜欢身处的环境。 “你是不是想要我放你出来?” 裤包扭动得更欢。 “你不会咬我?” 裤包安静了。 传山决定赌上一把,上前解开裤包一头的裤带。 立刻,里面闷了半天的王蛇游了出来。 “嘶嘶。”蛇王对着传山,吐着红信,样子像是十分不高兴。 “蛇兄弟,请勿生怒。在下这样做也是不得已。”传山诚恳地道。 “在下看您身负重伤,有心想要带你回来治疗,可你那身段可没办法让在下藏进怀里带进来。没办法,在下只能用裤子把您装回来,还可冒充打到的猎物,瞒过他人眼睛。蛇兄弟,你要相信在下,在下对你没有丝毫坏心。如果在下真有伤你之心,刚才就已动手,你说是不是?” 王蛇昂起的三角形脑袋紧紧盯着传山,像在分辨传山说的是真是假。 传山的表情越发老实忠厚。 也许是传山诚恳的表情打动了王蛇,也许是罗家遗传的刚毅脸盘没有丝毫奸猾之气,王蛇的神情似乎不再那么警惕。 “蛇兄,在下这里还有些金疮药……”传山努力拉拢王蛇,也不管那王蛇身上的伤口明明全部消失。 “嘶嘶。” “呵呵,蛇大仙,蛇兄弟,您老人家再稍忍片刻,小的这就带你去报仇。”传山暗中吸口口水,如果这蛇暗杀成功也就罢了,如果不能,他就把这蛇给吃了,两不耽误。 明诀子抱元守一,运转本门心法修复真元。 在他打坐前,他已吩咐门口守卫不准任何人打扰。 沙崇明和三皇子也得到消息,让人严守帐门,周围三丈之内不准有人接近、也不准大声喧哗。 传山虽看到明诀子的帐篷,却无法再靠近一步。 负责看守的也不是他那个营的人,他就算想要调换人手也难。想要暗中摸过去,可附近巡逻不断,竟连个靠近的机会也没有。 幸亏我还有一手。换了普通士兵服式的传山悄悄退回暗处。 “你可看清?那座有人巡逻的帐篷就是那伤你的杂毛老道的住处。他门外守卫这么严备,只能说明一件事:他恐怕也伤得不轻。蛇兄,你报仇的机会来了。” 传山打开裤包,放出黑色王蛇。 “嘶嘶。”王蛇回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就融入黑暗中。 传山没有等待结果,立刻转身离开。 第四章 传山一路避开巡逻队,这一路巡逻队非常多。毕竟除了国师的帐篷以外,三皇子的帐篷也就在不远处。 如果我身怀绝世武功就好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三皇子也给做了!可惜我明知朗国未来皇帝就在此处,却不能暗杀他给羲朝制造机会,唉! “罗结巴。你在这儿干什么?” 糟!是隶属骑兵营的知事,尹是非。他怎么突然冒出来了?传山气自己刚才走神没看路,竟撞上熟人。 尹是非当然不叫尹是非,本名叫尹司斐。只因这人脸蛋长得太让人迷惑,尤其在母猪都变美女的军营里,自然走到哪里都能惹来一些是非,时间长了,士兵们干脆就在他背后叫他“引是非”。 他对这人也没太大想法,他又不好男色。可这尹是非也不知为什么就是跟他不太对付。以前是平职也就算了,偏偏年初的时候这人升了一级,从此官大一级压死人,逼得他看到这人就绕路走。 “我、我……” “你什么你?堂堂一位千户长连话都说不好,你要怎么带兵?” “带、带兵靠的不不不是嘴巴。” 尹是非闻言柳眉倒竖,“罗结巴!本知事在问你睡觉时间跑到这儿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少跟我油嘴滑舌!” 传山在心中叹口气。凭良心说,第一次看见尹是非,他也挺惊艳。枯燥的军队里有这么一道风景线,看着也舒服。可这人漂亮是漂亮,但不能生气,一生气脸蛋就显得……刻薄了一点。 “尹大人,下官在出来尿尿时看到一条黑影往这里游来。像是蛇,便跟来了。”传山咬着字说道。 一开始混入朗军时,害怕自己口音露馅,他只好装结巴。后来口音虽然没问题了,但结巴也不是说治就能治好的,便只好装到底。也因为这个原因,在年初论功升职时,尹是非压了他一头。你说你官都比我大了,还这么针对我/干啥? 传山不知道,正因为年初升职一事,尹司斐总觉得自己不是凭军功胜过他,而是因为罗结巴的口吃让沙将军不喜,加上自己的背景才…… 偏偏军中大多数人知道这个结果后,都在背后议论纷纷,为罗结巴不平,听到某些传言的尹是非认定是罗结巴升职没有成功,暗中散布了这些谣言,自然对他就更是反感。 “蛇?你确定?” 尹是非听他说的这么慢,就觉得特别别扭不舒服,在听到对方吐出“尿尿”两字,更是差点出口训斥,要不是见他后面还有话没说完,他早就骂上了。 “……不。” “你耍我?” “下下官不确定,所以跟出来看……看。” “那你看到它往哪里去了?” “你突突突然跑跑……跑出来……” “闭嘴!你最后看到它时,它往哪个方向去了?指给我看!” 传山心想耽搁这会儿也差不多了,抬手一指。 尹是非一见他指的方向,眉头一皱,立刻喝道:“你在这儿等着!来人,你们跟我过来!” “是。”巡逻的士兵立刻向这边靠近。 尹是非带着巡逻队快速向国师的帐篷跑去。 传山看他走远,当然不会在原地等死。刚才因为天黑,尹是非没注意到他身上的普通士兵服,等他冷静下来一回想,破绽立现。 对了,尹是非半夜跑这片来干什么?他帐篷不是在另一边吗?而且看样子也在避着人走路,否则也不会跟他撞上。传山想到了军中相传的一个谣言,心念转了转,心想也许这也可以作为一个消息呈上去,就是不知准确性如何,可惜已经没机会让他去确证了。 远远的,传山看见尹是非在跟国师帐前的守卫说话,然后尹是非开始对帐篷里喊些什么。隔得远,听得不是很清楚。不一会儿,就见一干人等冲进了帐篷。 传山回到自己的帐篷,快速脱下普通士兵服饰换上千户长的军服——他要靠这套军服带他离开军营。 正把腰带扎紧,帐篷外有什么悉悉作响。传山手握匕首,侧身站在帐篷门边,伸手把厚重的门帘悄悄挑开一道缝隙。 有什么滑进了帐篷。 传山皱眉看无精打采瘫在帐篷中央的黑王蛇。它倒好,也不管有没有人看见就往这里跑。看来他得加快速度了。 “你报仇成功了?” 黑王蛇抬起头,无力地对它吐出红信“嘶嘶”两声。 传山这才注意到,这条黑王蛇的七寸处有被人手扼住所留下的深深痕迹。 “他没死?” 黑王蛇又“嘶嘶”两声。 嗯,看样子国师大人不死也不会好过到哪里。 “我要走了,你呢?”传山边说边探头查看帐外情景。还好,似乎还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不过也是早晚的事。 传山转回头,正准备跟王蛇分道扬镳,却见那条黑蛇竟然主动钻进了那条裤包中,然后留个头在外面,对他嘶来嘶去。 啥意思这家伙?难道还要他带它出营不成? 明诀子帐前一片大乱,沙将军和三皇子都来了。 不过骚乱在没有兴起波澜前就被平息,大多数士兵甚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等三皇子问起尹司斐怎么会知道国师出了状况,尹司斐如实交待。然后众人一分析,抱着宁可错杀的想法,立即派人前往捉拿传山。而这时,传山已经背着一个裤包,凭一支偷藏的令箭骑马离开了朗国大营。 随即朗国大营奔出一支骑兵,约有二三十人绝尘而去。领头人正是尹是非。 而传山正在去往送消息的路上,他要最后看一下上次传信的地点,看有没有什么新的指示。如果没有,他就直接去找王头。 当然,直接找王头,并不是就直接见到这位将军。作为细作,他必须先前往当初王头他们给他安排下的“新工作”地点,然后在那里改头换面等待王头根据他的军功禀报上面,好恢复他原来的身份并论功行赏。 害怕被追兵追上,传山一路策马狂奔,也顾不得爱惜马匹。一路留下错误的痕迹,想要追兵误入歧途好阻上他们一阻。可因时间仓促,传山也无太多时间布置,知道骗不了追兵多久,可能骗得一时是一时,他还有件事要做。 奔离军营百里后,传山立刻换了朗国普通百姓服饰。把换下的衣服和马匹上的军用品全部埋入地下。用灰尘抹了脸,再次上马狂奔。 路上黑王蛇不肯离去,好像是无力离去。传山无奈,只得带它一起奔逃。 赶到上次传递消息的地点,在目标的歪脖子树下假意休息了一会儿以掩人耳目,一边则暗中伸手摸索离树根不远的一块大石下的空隙处。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传山不甘心,看周围无人,索性掀开大石查看,仍旧没有只字片语留下。 出事了吗? 不知道己国消息的传山很急。为什么王头没有按约定给他传递新的指示?新的消息存放地点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头和他之间不存在中间联络人的问题。如果放消息的人出现状况,王头肯定会另换他人。 那么也就是说,除非王头和郑大人出了问题,否则就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可是身为北军大将的王头会出什么事?就算王头出事了,郑大人呢?不可能两个人一起…… 传山不愿去设想这种情景发生。 可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从军多年生生死死中养出的警惕性告诉他:回国的路上,一切必须小心从事。 因为这件事被耽搁,传山差点就被追兵追上。两者就相差了一里路,他几乎都能听见追兵的马蹄声。 而就在他躲无可躲,追兵即将发现他时,老天爷突然刮起了一场大风,顿时沙尘满天。 传山被沙子填了满嘴,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立刻张开披风盖住全身趴下。 遇到沙尘暴只能趴不能站,有东西盖住身体最好,可以获得短暂呼吸,只要沙尘暴时间不长、埋得不深,活命的几率还是很大。 很快,传山整个人连马匹一起被埋在了沙子下。 追兵因此被阻,一起逃入避风处,风止后迅速离去。没人注意到远处的沙尘下被埋了一个羲朝细作。 传山从埋了有三尺多深的沙尘下爬出,随之他的马匹也从沙尘中露出身体。黑王蛇作为土地爷,当然一点事没有。 逃过一劫的传山一路更加小心地躲避朗国追兵,一边沿途打探羲朝现状。可能因为边塞之地消息闭塞的缘故,探得的有用消息并不多。有些似是而非,也无法分辨真假。 四天后,他已经进入羲朝边界。这时的他,换上了偷来的羲朝老百姓衣裤。作为补偿,他留下了二十个铜钱。 他也想多留些,可他身上并无多少现银。马匹在进入羲朝边境后就放了,那匹马是军马,身上有烙印,想卖都卖不掉。 快要到武方城了。 也就是说他就要看到驻守在武方城外的羲朝北军。 可他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立即找上军营,他必须先进城到约定的联络处,等待上面指示。 进城前,恢复了一些力气的王蛇离开。传山也无什么留恋之心,心中反而还松了口气。他现在不过是一名普通老百姓,带这么一条大蛇进城可不容易。 武方城,被收回的六座城池之一,也是羲朝与朗国边界最大的一座边城。朗国如果想要进入羲朝,这里将是必经之路。 武方城因为刚被收回不久,城里城外警戒的气氛还很浓厚,城墙上来回巡逻的士兵走来走去。 传山站在城门口仰望城墙,他曾经站在这道城门上过。知道如果站在城楼上,就可以隐约看见远处的羲朝北军军营。 传山什么都拿不出来,不管是路引还是入城费。城门口的士兵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看他的表情就跟看敌国奸细差不多。 “你是行脚商?货物呢?” 传山狼狈万分地道:“唉,都被抢了。遇到一帮朗国土匪,把我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抢了。路引什么的都没了。如果不是正好来了一场风沙,我这条命也就交待了。”传山在心中感叹,如果不是那场风沙,他就给朗军人马抓住了。 “嗯……” “大哥,我现在就想回家吃口热饭,弄点热水泡个澡。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找城里的骆驼商行,那里有人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几名兵士互相看了几眼,可能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其中像是领队的人点点头,就听一名士兵面无表情地跟他说:“兄弟,多有得罪。不是我们不相信你,是我们得按规矩办事,麻烦你先跟我到那边坐坐。等确定有人来领你、证明你的身份,你自然就可以回家了。” “好。多谢。”传山没有丝毫挣扎,任士兵用绳子把他双手捆了,带进城门边的临时看押处。 传山交待了他的姓名,以及联络何人后,被人带进牢房随处找了个地方坐下。 有看押的人过来问他要不要吃喝,说城里事多人手少,一时半会儿不会领人来接他。 传山苦笑。这里的吃食可不是白吃的,喝一口水都得给看押的人塞礼钱。而他一路逃到这里,身上一点碎银早就花得一干二净。 可怜他在朗国数年,就算官升千夫长,也没给自己积下一点家产。在朗*队,为了刻意结交一些朋友,他的军饷总是不够花。王头一直说要给他银子,可总是只闻其声不见其踪。到后来他也懒得跟他伸手要银子了,再说来历不明的银钱多了也容易露出马脚。 而且他也知道王头在军中并不容易。想当初他们的军饷就时有拖欠,在他离开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至于他的羲朝军饷,则由王头负责让人带给了他家人。 看押的人说可以先吃后付账。反正人在他们手里,你不付账,人也领不出去。 有了这话,传山才讨到了一碗水和两个夹了咸菜的馒头。 大约在看押处等了近四个时辰后,传山这才见到一名像是账房的中年瘦削男子在士兵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你说什么?!” 正在擦脸的传山再也没想到自己随口问了一句,会问出这么一个答案来。惊得布巾掉进脸盆也不自知。 “你没听错,北军大将已经不再是王标王将军。”来人把换洗的衣裤鞋袜放到床上,回身答道。 北军换了大将?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 来人——联络处的负责人骆驼商行的掌柜似看出他的疑问,叹气道:“事情详细老夫也不太清楚。据说是皇上连下六道急令,欲召回王将军。后来……” “掌柜的,请坐下慢慢说。”传山压下心中焦急,示意掌柜的坐下谈。 掌柜的摇摇头,“这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消息都被封锁了。老夫看你一路劳顿,你看你要么先洗洗,吃点热食好好休息一下再说?” “不急,在下想知道皇上为什么那么急着召将军回去。这战事还未结束,临场换将岂非大忌?” “是啊。这边关刚平稳了点,就……”掌柜的眉头深皱,在桌边慢慢坐下,沉默了好一会儿。 传山也不催他,顺手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老者斟了一杯。 老者两手端起茶杯,敬了敬传山。 传山连忙端茶回礼。 “老夫不知你身份、不知你从何处来、也不知你曾做过些什么,也不欲知道。老夫只知道如果有人说出那句话、叫出那个名字,老夫就负责为他在商行安排一个身份,然后把消息往上传递,等待指示。”顿了顿,老者接着道: “虽然老夫对你什么都不知,但老夫知道你一定值得老夫敬的这杯茶。” “不敢当。”传山讪笑。他自知自己并不算一名合格的细作,这次回国更是连招呼都没打一个。按理说他应该待在朗国等待消息链重新接上,而不是擅自行动。 老者的眼睛很犀利,这一辈子他见了太多的人与事。虽然没有说破,但他们彼此都知道他已经猜出传山是干什么的了。他想,这小伙子应该是值得相信的吧? 摸了摸胡须,老者斟酌着词汇说道:“王将军一事,老夫知道的真的不多。下面所说都是老夫的猜测,还请小兄弟莫要当真。” 传山连忙回道:“那是自然。” 润了润唇,老者放下茶杯抬起头看着传山的眼睛道:“老夫想你应该听过功高震主这句话。” 传山沉默,他就知道事情不太妙。希望…… 嗯,不错。这个年龄就有这份沉稳,算是难得了。老者在心中赞叹。 “王将军从一个小小的千户长一路被提拔至北军大将,除王家在朝中的影响力外,他本身的实力也不可忽视。偏偏……” 老者语气一转,“你不知北军换将一事,但你总应该知道当圣有三子,适合接位的只有最小的皇子,可这位六皇子只有八岁的事吧?” 传山点头,“这事天下人皆知。” “那你也应该知道当圣的龙体这两年是越来越……咳!” “是啊。如果皇上能再熬上十年……”传山作为羲朝人,尤其作为一名军人,心中自然希望羲朝国君英明且强大,能把羲朝治理得更加富强。而目前羲朝皇室的情形却不得不让人忧心。 “问题就出在这里。如果当圣能再拖上十年二十年,那自然什么问题都没有。可他现在……听说他已经很久没有上朝。” “掌柜的,您说皇上召王将军回去会不会想立他为顾命大臣?”传山抱着一丝希望道。 老者摇头苦笑,“老夫也希望如此。如果王家没有皇室血统的话。” “啊!” “王将军的母亲乃是当圣最小的亲姑姑,换句话说……” 传山很想大声说:那不正好?如果王头做皇帝,说不定羲朝能再恢复往日雄风,到时候看哪个不长眼的国家敢来侵犯! 但传山知道、掌柜的也知道,这事想想可以,却不是那么简单可以达到的。光是王将军姓王这点,动一动那就是改朝换代的事。对很多人来说,牵扯的利益太大,打死他们也不愿意。 “而且……王将军大概是得罪了朝中某位重臣。” “谁?” 老者摇头,不肯再多说。 “掌柜的,那您知道王将军的现状吗?”如果王头无恙,不可能把他置之不理。 “不知道。” “那您可有郑军师的消息?” “郑军师?郑秋玉?”老者的表情有点奇怪。 “是。” “听说他通敌叛国,已被拿下天牢。” “咔嚓!”传山手中的茶杯裂成两半。 “不可能!” 老者冷静道:“谁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怎样。老夫听说……只是听说。听说王将军一开始并不肯奉诏回京,直到随着第六道急令一起,传来一份回家省亲的郑军师被拿下天牢的公文,王将军才不得不快马赶回京城。” 传山心急如焚。 王头对他有恩,郑军师更是对他照顾有加,虽然王头一天到晚喊着要杀他,可最后总是在郑军师的劝说下不了了之,事后反而更下大力气栽培他。 而且自从自己前往朗国,王头和郑军师就主动负担起照顾他家人的责任。那两人对他的好,别人看不出来,可他心中清楚得很。 何况就算不谈恩情,那两人也值得他尊敬,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国家栋梁就这样被陷害。 他能做什么? 看传山从焦急、愤怒、转而陷入沉思,掌柜的眯了眯眼,起身道:“天色不早,你先好好休息一番再说。等会儿老夫让人送些热食给你,明日起你就用骆平生的名字在商行帮手,且耐心等待上面指示。” 传山勉强点头送掌柜的出去,关上房门就蔫了。 他的身份只有王头和郑军师知道,如果没有王头或郑军师证明他的身份,那他在羲朝就是一个已死之人。现在那两位恐怕自身都难保,又怎么可能会下指示来安排他?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他要如何把朗国使用国师作战、以及他们最新的军防传给羲军? 四日后。 羲朝北军大营。 “吴少华!吴少华!” “叫什么叫?谁在鬼叫?不知道大爷正在忙嘛!”吴少华提着裤子从茅坑里出来,一脸火气地吼。 “吴少……咳,吴头,那个……”来人的脸色很奇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准叫大爷吴头。吴头无头,你们咒大爷我死呢?”吴少华可能余货没出尽,口气有多坏就有多坏。 “是,吴千户!”来人立刻改口。 “说,找大爷我什么事,要是没要紧的事,小心大爷踹烂你的屁股!” “那小的说了。” “说啊!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好吧,吴千户,这可是您让我说的。”来人清了清喉咙,大声道:“禀告吴千户,你媳妇找你来了!正在大营外面等着呢!” ……一片寂静。 骑兵营凡是听见这番对话的人,个个都竖起了耳朵。女人啊……那是多么美好、又多么遥远的生物啊! 吴少华挖了挖耳朵,有点茫然。 “你说谁来找我?” “您媳妇。您的娘子大人。” “我媳妇?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个媳妇?你们耍我是不是?明知大爷我三年不知肉滋味,你们故意的是不是?” 士兵抖,也不知吓的还是憋笑憋的,“头,是真的。对方说是您家里给娶的媳妇,到这儿就是想跟您圆房来的。您媳妇还说……” “她说什么了?” “她说……你要是死了也没什么,可得给家里留条根。” “他娘的!哪个死女人敢咒老子!走,带我去看看!” 呼啦啦。 吴少华顿住脚,猛地回头:“你们干什么?没事干了是不是?跟着大爷干什么?都给我洗马去!” “头,嫂子来了也不让我们看看?” “就是就是,让我们看看嫂子嘛!” 吴少华怎么吼都没用,眼看时间飞快地过去——这人也急着想看自称是他媳妇的女人长什么样,如果长得漂亮,那……嘿嘿! 于是吴少华急匆匆地往大营外面专门接待家属的区域赶,身后还跟了一长串粽子。 长长的黑发随意挽了一个妇人髻,余下的长发飘散在风中;一根简朴的木钗斜插在发髻,朴素的青布衣裙勾勒出一个窈窕的背影。 家属接待区的守卫士兵们没事干的全部凑到一起,对着女人指指点点,嘴里还说着些什么。那表情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吴少华“咕咚”一口咽了口口水。 这、这就是他媳妇?背影好像高大了点,但但但瞧着好像也挺不错的,嘿嘿! “头,就是她。”传信的士兵指着女人连忙道。 “咳,我知道。”吴少华不由自主放慢脚步,假装不经意地扯了扯衣角……坏了!他身上不会留有什么余味吧? 可恨来不及时间给他换套衣服了,吴少华挺起背脊。战场上嘛,身上有点味也是正常的。 “咳,那娘子,你、你说你是我……”吴少华声音有点颤抖,走到女人背后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平息了一下情绪接着道:“你是我媳妇?” 女人慢慢转过身来。 第五章 “啊——!”吴少华尖叫。 “郎君!”女人扑进吴少华怀里。 “啊啊啊——!”吴少华惨叫。 女人低下头,紧抱着吴少华,眼泪汪汪地道:“郎君,你不记得罗妹妹我了吗?” “你你你……” “你什么?你说你是不是忘了我?”女人一把推开比他矮了三分的吴少华,一手叉腰,一手点着吴少华的鼻子骂:“你这个没良心的,枉费我对你一往情深,如今你发达了就忘了我这个糟糠妻是不是?” “我错、错了!娘……子,我们到帐篷里说话。”吴少华颤抖着,痛苦地说道。 “郎君——!”女人再次扑了上去。喜滋滋地拖着吴少华的胳膊就往帐篷里走,边走还边说:“郎君,你真讨厌,一见面就想和人家……那个,讨厌!” 围观的粽子们一片哗然。 “吴头好厉害。” “是啊是啊。” “怪不得他不肯说他已经成亲了。” “理解理解。换了我,娶了这种婆娘早掐死了!” “好丑!” “嗯嗯!” “没见过这么丑的女人!” “她真是女人?” “她胸部那么大,应该……是吧?” “反正吹了灯都一样。” “这个吹了灯也不一样吧,我感觉她好像比吴头还高……” “他们进帐篷了!” “对了,那女人说是要来和吴头圆房的。” “和那女人圆房?” “吴头等会儿出来……还能活着吗?” “你们眼睛都瞎了吗?那是女人?那是女人老子把头剁下来送她!还不知谁在整吴头呢。喂,狗子,你们负责查验那女人身份路引,你们说那女人真是吴头家乡来的?笑什么笑?好啊!我知道了,你们……这是谁在整吴头对不对?” 负责查验家属身份的士兵们你推我、我推你,笑成一片。 吴少华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 “别揉了!贫僧不是鬼。”传山右脚架上左大腿,右手搭在椅背上,左肘撑着扶手,斜靠在椅子上大咧咧地道:“小子,几年没见出息了嘛。已经是千户了?” “你……” “我不好。一点都不好。总之没你们好。” “不是,我是说……” “什么时候这帐篷里还设了厅堂?我记得进来不就两张椅子一张床的吗?床呢?” “在屏风后面。” “哦。脱吧。” “不要!” “叫什么叫?叫你脱你就脱!”传山凶狠地道。 “罗、罗、罗……” “罗什么?叫罗妹妹!” “你怎么混进来的?那帮人在干什么?怎么可能让你进来?”吴少华的问题太多,脑子一时变成糨糊。 “这是大营外围,防备没那么严。这家属接待区的守卫我也干过,无聊得要死,能有看到上级出丑的机会谁愿意放过?他们看我穿成这样,又听说是来找你的,就自动问我:是不是有人雇了我让我来整你。我就这么顺水推舟进来了。” “那你来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扮成这样?你来见我不一定非要扮我媳妇啊,还弄得这么丑!你能不能不要穿着这套衣服摆出这个样子?!我对女人的梦啊……!”吴少华抱头痛哭。 “起来!”传山坐在椅子上一脚踢过去,“贫僧已经去见如来佛祖,还怎么来见你?诈尸啊!” “对了!你已经死了!”吴少华腾地站起来,叫:“你小子没死为什么不告诉我,害得我当初……唔唔!” 传山飞身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捏着嗓子叫:“啊啊~~郎君!你好讨厌!一来就让人家脱衣服!” 一边压低声音对捂着胸口呕吐的吴少华道:“外面有人在偷听,给老子配合点!” “你……” “进来说!” 两人走进屏风后。 “郎君,人家真是你媳妇嘛,难道你觉得我不美吗?你看我这身段~~” “呕——!” “郎君,*一刻值千金,我们就不要耽搁时间了。让奴家试试你有多威猛吧!” ……我会变阳痿……一定会!呜呜! “王头和郑军师是不是出事了?” “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会‘死而复活’?” 传山不耐烦地甩出两个字:“任务。” “噢……”吴少华释然了,“那你现在……” “我不能直接见你,如果让人认出我来,你我麻烦都大。”当初离开羲军时还名不见经传,但现在他好歹也是一名千户长,传山可不敢保证没人认得他这张朗国千户长的脸。 “那你还来?” “死道友不死贫僧,是兄弟就要有难同当。怎么你不愿意?”传山拽着吴少华的领子斜视他道。 吴少华悲愤地低声吼:“他娘的,遇到你就没好事!说,你神神秘秘的,找我到底什么事?” “你先跟我说说王头他们、还有北军现在的情况。” “……你不是奸细吧?”吴少华怀疑道。 传山一拳头揍了过去。 “别打了!我说我说!”吴少华一边哀哀痛叫,一边压低声音道:“王头和郑军师的事不太妙,当时……” 传山皱眉听完事情经过,基本上和骆驼商行掌柜告诉他的差不多。 “那现在北军的大将是谁?” 一听这个问题,吴少华的脸色变了,变得相当不屑以及愤慨。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冰冷了三分:“你肯定想不到,现在的北军大将就是当年那个胡继孝。” “胡继孝?”传山怀疑自己的耳朵,“就是那个喜欢摆少爷派头、尿尿还要尿壶接的胡小鸡?” “就是他!自从他成为北军大将后,大爷我的日子……”看传山一脸不解,吴少华气得骂:“难道你忘了当初就因为你这个倒霉鬼,连累大爷一起看到他摔进粪坑的事?” 传山反击:“难道不是因为你先剪了他的裤带?他要不是裤带断掉,被掉下来的裤子绊倒,也不会……” “那还不是你教给我的!甚至连裤带不要全剪断,要留个一分都还是你说的。”吴少华气得想哭。当时一起行动的还有一个李雄,可人家胡小鸡没看到李雄只看到他和罗传山了,而罗传山又已经“死掉”,他自然就成了胡小鸡最想要打击报复的对象之一。 “我只是随口说说……”看吴少华看他的眼神像要杀他一般,传山很识相地转换了话题。 “呃,胡小鸡怎么会当上北军大将?其他将领会同意?” “不同意也不行!”吴少华沮丧地道:“谁叫人家修了个厉害的爹。他这个代北军大将的位子是皇上亲自指定的。听说就是他爹胡予极力推荐、加上一帮奉迎拍马的人一起努力的结果。而且他顶的是个代将军的名头,说得好听等王头回来就一切恢复原样,让将领们想挑刺都不好挑。鬼知道王头这次回京会怎样……” 传山闻言也很头疼,“皇上是不是糊涂了?怎么会让胡小鸡坐上这个位置?” “哼!天知道是皇上糊涂还是谁糊涂。”吴少华冷笑:“按照我们胡大丞相的说法:现在边关安定,不需要猛将镇守边关,但大军也不能随便交给一个阿猫阿狗,一定要找一个能让皇上放心、大军交给他也不容易出乱子的人,而想来想去这个代将军的位置只有他儿子胡继孝最适合。” “放屁!边关安定?边关哪里安定了?朗国眼看就要打过来,他们一个个还在做梦!” 传山抬头。 吴少华看着他的眼睛。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这件事情很危险,尤其现在的北军大将还是胡继孝。如果弄个不好……” “你去朗国了?” 传山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说吧,我会找人商量。我怕死,更不想死得不明不白。至少让我知道朗国会有什么动静。” 传山也没再隐瞒,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并和吴少华一起简短地分析了现在的形势,推测胡继孝可能会做出的安排。并定下了先让少华试探胡继孝口风,再把传山带到他面前以作证明的计划。 说完,传山拍拍吴少华的肩膀,道:“兄弟,交给你了。” 看吴少华一脸苦相,又加了一句:“记得独乐不如众乐,找人和自己一起痛苦,自己的痛苦就能减低。明白吗?” 吴少华笑,突然一拳头打了出去,嘴中喊:“打死你这个臭婆娘!让你敢骗我!” 外面偷听墙角的人一起惊叹,吴头发威了! 不一会儿,吴千户衣衫凌乱、咬牙切齿地从帐篷中走出,仔细看可以看出他的步伐有那么点奇怪,像是某个部位十分不适。 “呃,吴千户,你没事吧?”偷听偷看的人奇怪了,刚才发威的不是吴头吗?怎么现在看吴头倒像是被狠揍的一方? 吴少华瞥了他一眼,一个眼眶明显发青。 士兵赶紧低下头。 “你们干得好啊!合着李雄一起来整大爷我是不是?你们都给我记住!”吴少华在心中嚎泣,该死的倒霉鬼一点亏都不肯吃,他只不过想做个样子挽回面子而已,那家伙竟然反过来把他揍了一通,还说什么看他这几年过得滋润所以不爽。呜呜! “李雄!你给我等着!”吴少华大吼。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找来一个男人扮演吴头媳妇耍他的罪魁祸首就是吴头的朋友——步兵营的一位千户李雄。 嗯,难兄难弟,可以理解。 吴少华佝偻的背影远去了,这边的帐篷里又有了动静。 只见吴千户的“媳妇”垂着头,手指挽了挽垂下的秀发,对负责接待他、比他矮了一个头的狗子羞答答地道了一句:“多谢大哥指点,我回去了。” “大、大嫂慢走。”士兵结巴道。这人得罪不起,竟然能把骑兵营最彪悍的吴头给打得眼眶发青、走路不稳,而这人一点事没有,定非凡人哪。 吴大嫂走了,一扭一扭的高大身躯,给凡是看到他的官兵们都留下了一生不可磨灭的印象——彪壮男人扮窈窕女子果然是毁灭性的! 罗传山感受着身后复杂的眼光,满足了。 一为传达了重要军情;二为满足了男人一生中最阴暗的欲/望之一:扮演一次女人。而且这效果多震撼啊…… 传山走到无人的河边,陶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对着河水顾影自怜了一会儿。 柳叶眉、杏仁大眼、桃花腮、樱桃小口,外加一张欺霜赛雪的脸,再锦上添花在唇边点上一颗豆大的美人痣,啊!多标准的美人脸啊,简直让人、让人……想一头栽进护城河里。 时间马不停蹄地奔过,转眼就过了一个月,把消息传达出去的传山一边在骆驼商行做事,一边等待吴少华的联系。 传山很急,军情如火情。过了这么长时间,朗国会有什么变化谁也不知。那位国师到底是生是死他也不能明确,如果只是受伤的话,这么长时间过去,说不定对方已经好了大半。 看消息送上去到现在还没有反应,传山知道已经错过了攻打朗军的最佳时期。但看朗军也没有丝毫动静,想必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传山不敢去想胡继孝根本没有把少华报上的军情当回事,希望这位代将军还有点做将军的脑子,不要被私仇蒙蔽了眼睛。 现在传山只能祈祷老天爷快点让王头和郑军师回来,就算不能,也希望胡继孝能招见他。 不是传山对自己看得多高,但在这时的他看来,胡继孝让他就这样空置在城里简直就是浪费! 要知道他对朗军大多数将领的个性包括习惯都很清楚,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他们大多数人的弱点在哪儿,而且对于沙崇明调兵遣将的模式、喜欢用什么计,他也摸得不敢说十分吧,至少也有个七八分的底。 军法上不是说知己知彼就已立于不败之地了吗?如果让他回到羲军…… “骆平生在吗?” 正在柜台里摆放货物的传山转过头,一人打头,共五名羲朝士兵走入商行。 “我就是。有事吗?” “我们将军要见你,和我们走一趟吧。” 终于来了。传山放下最后一件货物,谨慎地道:“你们等等,让我先和这里的掌柜打声招呼。” “你快点,我们将军还在等着。” “好,我马上就来。” 两名士兵跟在传山身后一起走入后堂,正在算账的掌柜抬头看见,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就脸上带笑迎了出来。 “稀客稀客,诸位兵爷到小店是有什么看中的货物吗?” 士兵没有回答,脸皮绷得很紧。 传山接过话茬,笑着道:“掌柜的,麻烦你挑点好东西送给这些兵爷,我要跟他们去办点事,去去就回。” 两名士兵脸上出现“算你们识时务”的表情。 “哦,是这样啊,来来来,你过来跟我一起看看,看什么东西适合这些兵爷。” 传山依言凑了过去。 两人挤在架子前,掌柜的一边注意后面好奇打量货架上货物的士兵,一边压低声音问:“老夫没有收到任何指示,你这是……?” 传山低声回道:“这么长时间没有收到消息,我想王将军八成已经出事。事情紧急,我只有这样办。” 随即放大声音:“掌柜的,多谢你这些天照顾。春末夏初天气最是多变,掌柜您年纪大了,出门可得多注意天象,免得刮个大风、下个大雨什么的来不及准备。” 老者意会,点点头,随手取了些腊肠风鸡之类的腌制肉类。 传山和满载而归的士兵们离开了,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中有人正振笔急书,只见雪白的宣纸上开头五个大字:朝中有变,逃! 王标写好信,把信纸装入竹筒,连同一张地图、一个玉板指一起交给亲信家兵道: “趁现在城内还没有戒严,你赶快走。从密道出去,外面那些人不认识你,等出了城,你去城外的赵家沟找一个姓水的老头,找到他后把玉板指拿给他,然后跟他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无论我这里出任何事情,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等办好这件事情,不要耽搁,我要你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朗国边境,想法把这封信放入这张地图中的这块大石下。这件事至关重要,如果……路有危情,就毁了这封信,千万不要落入他人手中。明白了吗?” “是!”亲信家兵把东西收入怀中跪下,含泪道:“将军,让我带少爷一起走吧。少爷还小……” “不行!如果他们发现小寒不在,一定会严加追查,到时你想走都走不掉!去吧,你只要把这封信以及我的口信带到,就是帮了我的大忙。” “将军!”家兵咬牙狠狠磕下头去,连磕三个头,抹了一把眼泪爬起来就走。 看家兵走入密道,王标把一切恢复原样,跺脚恨声道:“传山,我对不起你!秋玉,是我连累了你!该死的胡狗!我恨哪——!” 声落,就听大门外传来了尖锐的叫声:“圣——旨——到——!” 与此同时,传山被带到了北军大营。 帐篷帘子一掀,吴少华和李雄走了进来。 吴少华也就算了,李雄一见传山就怪叫一声冲了过来。 “等下等下!胡小……胡将军马上就到了,我们有什么事等会儿聊。”传山连退两步,躲开李雄热情的一脚。 “你这个王八蛋,你这几年跑哪儿去了?等会儿你一定要给我如实交待,奶奶的,让我伤心那么久,还以为你小子真死了。我就说嘛,祸害遗千年,你小子哪会那么容易死。”李雄的表情又像哭又像笑。 传山也觉得眼眶有点发热,揉了揉鼻子笑骂:“你们两个倒也命长,打了这么几年仗,不但没死还升官了,可喜可贺啊!” 三人一起笑起来,三年没见,自然彼此互相打量了一番。 吴少华上次虽说已经见过传山,但那时的传山和现在的传山根本就是一个魔鬼一个正常人的区别,不能混为一谈。 就见三年不见,三人都已褪去青涩气息,变得男人味十足。 吴少华长得彪壮魁梧,一张脸盘倒也端正,就是眼角带了点流气,感觉人不太正经的样子。 李雄倒是长了一张斯文的脸孔,可惜个子似乎没长一点,中肉中背,不高不胖,一笑起来,那双不大的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 再看传山,一身普通老百姓的灰衣布褂,脚上穿着黑布鞋,头顶一块方巾。三人中他最高,比起更为彪壮的吴少华,身材完美的他多数给人以修长矫健的感觉。 而此人脸型用俗一点的话来形容,那就是如同刀刻斧凿般有棱有角,乍一看并不显得多扎眼,但再看一眼就会发现他长了一张非常耐看的脸,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嘴巴比较大,符合男儿嘴大吃四方的说法。怎么看,这人都给人一种刚毅正气之感。至于实际到底怎样,那就只有跟他处过的人才知道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罗传山就靠着这张很容易赚取他人信任和好感的脸庞在敌军中安然无恙地混了三年。 “还活着就好。” “是啊,还活着就好!” 三人你打我一拳、我击你一下,嘻嘻哈哈莫名所以地笑了好一会儿。 “传山,你厉害啊,一回来就要立个大功。”李雄羡慕地道。 “能不能立成功,现在还难说。”传山转头问吴少华:“你把事情报给胡……将军后,他的反应如何?” “他?哼!如果不是我先把事情说给刘将军,请刘将军和我一起去见他,他还不知道……” “哗啦。” 吴少华话没说完,帐篷中呼啦啦拥进一堆手持武器的士兵。 “抓住他们!抓住朗国奸细和叛徒!” 什么?! “好你个吴少华!你出卖我!枉费我把你当兄弟看!你给我记着,我死都不会放过你!”传山一脚踹翻靠近身边的士兵,转手就去夺他的兵刃。 吴少华彻底愣住,李雄呆愣一秒后,扫到传山看他的眼光,当即张嘴大叫:“罗传山,你这个奸细!我们把你当兄弟,你却利用我们。你良心何在!” 吴少华张嘴想喊什么,被李雄一把拉住,吴少华脑筋一转终于反应过来,两人没做任何反抗,任由士兵把他们压制住。 剩下一个罗传山再怎么挣扎也逃不过为他布置好的天罗地网,几下里就被众人掀翻在地。 “我不是奸细!我要见王将军,王将军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传山大吼大叫,不停挣扎,抓住他的士兵连打了他好几下也不能让他安静下来。 李雄则一个劲大骂传山不应该骗往日兄弟,连累他们一起倒霉。 吴少华也作出一脸痛恨的表情。 大约是确定了帐篷中三人已经被制服,收到通报的胡继孝代将军终于姗姗来迟。 一看到胡继孝,李雄和吴少华就大喊冤枉。 “冤枉什么?有什么好冤枉的?”胡继孝一挥袖子,坐上主位。 数名将领也随后而入。 “胡代将军,你说抓奸细,奸细在哪儿?”最后走进来的老将刘文扫视了帐中一圈问道。 胡继孝气他明明把什么都看在眼里,还故作糊涂,偏偏这人暂时得罪不起,只得压制怒气道:“刘老将军,奸细就是这三人。” “刘将,您可要为我作主啊!小的冤枉啊!”吴少华看到直属上司出现,连忙抬头大叫。 “哦?怎么末将看到的都是我北军中的将领?”刘老将军非常不高兴地狠狠瞪了吴小子一眼。 吴少华赶紧闭嘴,不敢再多叫。 “刘老将军,本将原也不敢相信军中会出现叛徒和奸细,但证据确凿让本将不得不信。” 胡继孝一指传山的鼻子,喝道:“此人乃是朗军重甲营的千户长,杀我羲朝兵将无数。如今却跟这两个叛徒勾搭,混入我军!更报上虚假情报,想要乱我军阵脚,真正其心可诛!” “胡将军,我是罗传山。不是什么朗国奸细,请您勿听小人谗言,您……不记得我了吗?我离开羲朝受王将军之命打入朗*队前一直在辎重队,在这之前,我和你就隔了一个营。你我见过数次,难道您都忘了?”传山挣扎着拼命抬起头来。 胡继孝迷眼瞄了他两下,鼻中发出一声冷哼,“看着倒眼熟,不过……谁知你是不是自幼就潜藏在我羲朝伺机而动呢?” “我家就在平阳县钟山脚下的罗家村,有根有据,家里世代都未曾出过平阳县半步,这都是可以查到的。”传山已经逐渐感觉不妙。这胡小鸡竟是一心想把他当作奸细处理了。难道就因为曾看过他的秘密和丑事,他就恨自己至此?可是这可是军情啊,哪能当作儿戏? “那又怎样?朗国想要在一个小山村弄一个身份还不容易。” 刘老将军皱眉,这代将军说话怎么老是长他人威风、灭自家锐气?就算为了坐实奸细的身份,听着也有点刺耳。 “胡代将军,你说的证据在哪儿?” 全军也只有你这个老匹夫敢叫我代将军!胡继孝心中生气,终究比不得他父亲老谋深算,脸上自然就带出一点颜色。 “来人,让人进来指认奸细!” “是!” 声落,帐篷再次掀开,这次走进两名士兵。 士兵一进帐篷就在中间的空地上跪下,口呼参见各位将军。 “张伟、卢沅,你们看那边的人,是不是朗军重甲营的千户?”胡继孝右手指向被两名士兵压制住的传山问。 两名士兵仔细看了看传山,磕头道:“就是他。” 卢沅更是红了眼睛:“我不会认错,此人化成灰我都认得!我哥就是死在他手上!将军,求您审问过这个奸细后,把他交给我处置!” 传山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在朗军近三年,升上千户长的位置,手上怎么可能没有沾过羲朝兵士的血? 传山觉得自己冤枉至极,可却无法辩诉。他本应该是英雄,如今却被自己人当作了仇人。 他也不想杀羲朝人,他谁都不想杀。可是想要让朗国人相信他,想要在朗军中获得更高的地位,有些事却不得不做。 这样的情况在他进入朗国前就被告知,但是当时王头保证会在他完成任务后,帮他洗清身份,这样的情况也不用担心会遇上。 可因为王头被陷京城不明情况,而军情紧急又不能等待,他只好不得已而为之。心想北军将领再糊涂也不可能让这种情况出现。可是没想到的事情却真的发生了…… 刘文不认识罗传山,但听过这位倒霉鬼的大名。 王标以前经常跟他提起此人,一提到这小子就一脸咬牙切齿的样子。可那语气却像是说自家儿子一般,又是恨又是骄傲。可从这小子的死讯传来后,王标就再也没有主动提过这个名字。当时没有多想,如今想来却有点不正常。 再想到北军这两年来如有神助般接连夺回失去的六座城池,很多时机更是赶得巧妙至极。如果说这都是郑军师的神机妙算,也未免太过玄乎。但如果说是朗军中有人为北军通风报信,那么一切都可以说得通了。 “你叫什么名字?”刘老将军问。 “小的罗传山。”传山的声音有点低沉。他再怎么开导自己,但杀过自己人就是杀过自己人,不是一句为国家、为大义就可以掩盖。 “你说你被王标派往朗国可有证据?” “王将军和郑军师知道。” “除了他们,还有谁能证明你?” 传山咬牙,“没有人。” “哼哼哼,听到没有?刘老将军,这可不是本将冤枉他。你说世上真会有那么巧的事?王将军刚回京城不久,这小子就找上大营来说有重要军情禀报。而且……” 胡继孝用食指擦擦鼻子,冷笑道:“听说郑秋玉就是私通敌国被下狱。而这人的身份只有王大将军和已经下狱的郑秋玉能证明,岂非蹊跷得很?” “我真有重要军情禀报!”冷汗湿透了传山的中衣。 “就是你让少华转告的那些事?”刘文皱眉。 “哈哈!刘老将军,当时您听了也觉得是无稽之谈吧?会法术的国师?可以抵挡千军万马的阵法?凭两张符就可以招来傀儡兵?罗传山,你当我们跟三岁小儿一样好骗,还是脑子坏掉了?” 对于胡继孝的嘲笑,刘文并没有反驳。这种神鬼之说他也不信,更别提把法术用在作战上。当时吴少华告诉他这些所谓的军情时,他就觉得不太可信。如果不是吴少华拿出朗国的军防布战图,以及提到朗*营中国师受伤、将来很可能成为朗国之君的三皇子薛朝元也悄悄来到军营的事,他恐怕会直接当个笑话听。 “不管你们信不信,朗国就要打过来的事千真万确。请胡代将军、刘老将军以大局为重,先作好迎敌的准备。” “你以为你是谁?你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朗国要打过来?放屁!本将军实话告诉你,朗国现在正派出议和人员前往京城商谈议和之事。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怎么打?就不怕其他国家说他们言而无信吗?”胡继孝拍案大骂。 “成者王、败者寇。等他们赢了,想怎么掩盖事实都可以。代将军,朗国此举意在麻痹我国,以我对他们的了解,朗国绝对不会议和,他们一心想要趁我朝衰弱之际一气拿下大好江山。他们的大军已经压境,如果我军派出探子,他们应该就在离城五百里左右的地方扎营。”传山也不知现在朗军动向,但他可以大致推算出来。 刘文心中微微动摇,这小子的话虽难听,却也是事实。 纵观周边国家,唯一对羲朝有威胁力的就是朗国。而其他国家想要威胁到朗国,必须联合起来,可实际上的地势却不允许。如果朗国真的攻打羲,恐怕也没有几个小国家敢站出来伸张正义,不趁机混羲朝的水摸羲朝的鱼就不错了。 “不可能。我们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胡继孝一口否决。 “他们的国师明诀子法术高超,我记得在我离开之前他一直在训练士兵布置一个阵法,当时我想不通,战场上瞬息万变,阵法要如何布置下去,除非我们踏入他们的陷阱。可上当顶多一次,就算死伤一部分人也不会动摇我军根本。那么明诀子训练士兵布置这个阵法到底有何用?我想了很久,再结合代将军所言,小的可以大胆推测那个阵法就是用来掩藏朗国大军的障眼法。” “荒唐!” 不止胡继孝一人这样想,听到的将领们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朗国大军多少人?一个小小的阵法就可以把他们全部隐藏起来吗?” “我没说他们被掩藏起来,而是说这很有可能是一个障眼法,如果我军探子不靠近查看,就无法察觉他们的存在。” “刘老将军您怎么看?”胡继孝压根就不信传山的话,故意把烫手山芋抛给刘文。 刘文沉吟。他相信王标,但罗传山? 刘文看向吴少华。 吴少华暗中点点头。他相信自己的兄弟。 “让探子探出五百里地,仔细把周围查找一遍,不就能明白他说的是真是假。”一位将校级军官开口道。 “怕就怕朗国故弄玄虚,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谁都明白。如果朗国假借此人传递错误军情,让我军误以为大军压境,结果朗国按兵不动呢?难道让我们天天防着吗?到哪里防?往哪里进攻?” “胡将军说的也是。”有人出言附和胡继孝,还不只一个。 “依我看,这人八成就是朗国派来的奸细!想想看当初他在军营时,给周围人带来多少倒霉事?有他在的地方就没好事!” 最后一句话说得李雄和吴少华一起点头。没错没错,只要跟这人沾上边就没好事。没看到他这边刚回来,他们两人就被绑成粽子当成叛徒了? 这么一想,两人一起怒瞪传山。 传山眼帘下垂,懒得理睬这两人。 “刘老将军?”胡继孝等不及了。 刘文抬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心撑得万年船。请代将军下令,末将这就派人查出八百里外,如果无事最好。如果有事,我们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好!就以刘老将军所言行事。来人啊,先把这三个奸细压下去!”胡继孝知道现在还不能完全掌握这些硬骨头,很干脆地同意了刘文的建议,随即一挥手。 “等等!”刘老将军连忙喊。 “刘老还有何事?”胡继孝皮笑肉不笑道。 “少华、李雄,末将可以担保这二人决不会是朗国奸细,而且刚才一进来听他们三人所言,只怕他们也被蒙在鼓里,还请代将军明察。”刘老将对可以做他孙子的年轻人抱拳恳求。 “是啊是啊,胡将军,我们是被冤枉的。我们真不知道姓罗的底细,因为原来共事过,他又说是王将军的命令让他混入朗军打探消息,我们考虑到军情紧急,这才会想要把他引荐给将军您。”吴少华压下心中的恶心感,对上位的胡继孝拼命说明道。 “如果是刘老将军作保……”胡继孝狡猾地笑。 刘文神情不动,坚定地道:“是,末将可以为这二人作保。” “那好,不过还是要审审清楚才行。来人哪,把两位千户分别带下去问话。” 刘文还想再做些努力,但也知自家下属与这位代将军相来不和,这“问话”也就跟出气差不多,可这气如果不让胡继孝出出来,只怕那俩小子就算能救出来,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不如就索性疼上这一回,即可让胡继孝出一口恶气,也好让他们记住以后办事再不可这么鲁莽!相信胡继孝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会做得太过分。 吴少华和李雄互看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写有二字:保重。 然后两人又一起转头看向传山。兄弟,弟兄们这次帮不了你了,你就自个儿保自个儿吧。等王头回来,你就可以从大牢里出来了。 “胡将军,那这斯如何处置?”有认识罗传山的将领问。 胡继孝没有多想,立刻道:“等探子传回消息,如果朗军真的压境,那就把他关押起来直到王将军回来确认。如果消息有假……” 看传山眼神紧张地看他,胡继孝简直觉得浑身舒泰。 “本将与你毕竟有同袍之宜,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本将让人把你押解入京,让你与王将军对质,如果你真不是奸细,王将军自然可以为你作证。” 一句话,让帐中数人安下心来。传山也暗自抹把汗,心想这胡小鸡总算没有做得太绝,万幸万幸。 事情暂时到此告一段落,三人被分别压下不提。 刘老将军得令,派出得力下属十人分散出八百里打探敌军行踪。 时间在紧张地等待中过去。 一天、两天、三天,十个人分别传回消息:没有发现敌踪。甚至连支敌人的散军都没看见。 得到消息的传山只好看着胡继孝得意的嘴脸自认倒霉。猜测那位明诀子道长难不成真的伤势严重到影响朗军行程的地步?还是他干脆就被黑王蛇给咬死了? 看来他想报效祖国、发挥自己所长的愿望是暂时无法达成了。还不知道王头在京城到底怎样,希望到达京城后一切都会变得顺利。 传山上路了,吴少华和李雄还在关禁闭,没有人来给他送行。戴上枷锁的传山站在春末的寒风中,看着远处的城墙,突然有种“一去天涯路茫茫”的无措感。 去往京城的路漫长无比,头一天晚上,传山的脚踝就给铁锁磨破,脖颈更是被木枷磨得火辣辣的疼。 押送他的人脾气不太好,稍微走慢一点就骂骂咧咧、推推搡搡,吃喝也不能随他,更别提给他上药,还是传山自己撕了衣角缠在脚踝和脖子上。对这些,他都一一忍下了。他知道这是胡继孝在故意整他。 徒步跋涉了五天,身带二十斤枷锁、受尽苦楚的传山在看到面前出现的卢沅时,心沉了下去。 第六章 当传山睁开眼的时候,有那么一小会儿,恍恍惚惚的让他以为在做梦。 慢慢的,神志一点点清醒,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粗厉的嗓音。 “再浇他一桶水!” “不……”传山一句不用还没说完,一桶凉水兜头浇了下来。 “噗!咳咳!” 这下传山彻底清醒了。 “总算醒了。”有人来到他身边,踢了他一脚,兴奋地笑。 传山躺在地上环视一周,无语了。他可不可以闭上眼睛,把这个梦重新做回去? “罗结巴罗结巴,好你一个罗结巴。本将军当初真是瞎了眼睛才会把你提升到重甲营千户长的位置!本将怎么就没看出来你小子才是害本将丢失六座城池的罪魁祸首?!” 这段话沙崇明几乎是磨着牙说出来的。那透骨的恨意毫不掩饰地从他双眼中射/出。因为错看此人,他在薛朝元面前负荆请罪、自降一级,虽然三殿下说了许多安慰他的话,可这老脸却怎么也找不回来了。 传山在看清周围人的瞬间,骨子都凉透。 沙崇明、薛朝元、尹司斐,还有……坐在矮榻上的国师明诀子。 沙崇明看他的眼光充满恨意是不用说了。 朗国的三皇子殿下则像看什么肮脏东西一样,眼中充满鄙视。 明诀子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但传山却最怕他的眼光,感觉像是在用刀刮他似的。 四个人中尹司斐看他的眼光最奇怪,有震惊、有迷惑、有仇视,还夹杂了一些遗憾与愤怒。 还好,他那个营的人没有人来。还有那些曾经跟他称兄道弟的人也不在。这也算是一种安慰了吧。 传山一句话没说,甚至连要起来的欲/望都没有。落到这个地步,他很清楚自己的下场会如何,无非是个”死”字,不过要比别人死之前多受点罪而已。 “看看!看看!这小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怎么着?还当自己是英雄了?啊?你知道不知道你怎么会落在我们手里?” 这大概是传山目前最想知道的事情。他心情复杂得很,又想知道真相,又不想知道。 “你大概想不到吧,你也会有被自己人出卖的一天!”沙崇明特地把“自己人”三个字放得特别重。 传山仍旧没有反应。这是他在那仓促一个月中学来的,这种时候无论他说什么,求饶也好、怒骂也好,不过是多受点皮肉之苦,没有丝毫好处。与其如此,他还不如省点力气。 沙崇明看他那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给他一脚。 传山一把抱住他的脚,用劲一拖,翻身就去扣沙崇明的关节。 这个变化众人都未料到,有人发出惊呼,是尹司斐。 沙崇明大意失手下气得大叫,身体用劲往上拱起,想要翻过身来。传山死命压住他,正要去抽沙崇明挂在腰间的宝剑。突然肩关节一阵剧痛,手劲一松,让沙崇明扳了回来。 沙崇明一旦占回上风,立刻提拳猛揍身下的罗传山。 传山自然不会乖乖挨揍,可不知怎么回事,明明疼的是肩关节,可这份疼痛竟渐渐传之全身,让他有力也使不出来,只能被沙崇明按在地上猛揍。 娘的!传山用仅余的力气举起双臂护住头脸,弯起身体任由沙崇明疯狂狠揍他。 沙崇明差点气疯,他堂堂一军之帅,更被称为朗国第一勇士,却被一个小小细作,在他最在意的几个人面前把他制住。这份耻辱他怎能忍受? “够了!再打就打死了。”冷冷的声音传来,是明诀子开了口。 传山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失力的原因了,除了明诀子不会有其他人。 沙崇明心中忿恨,又狠踹了传山几脚,才不甘愿地放过他。 “混蛋,竟然趁老子不备暗算老子!老子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他人既然已经在这里,等会儿你想怎样出气都行。这么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可不能就这样让他死了,否则怎能对得起为朗国牺牲的无数大好男儿们。”薛朝元不紧不慢地道。 “呸!”传山吐出口中淤血,抹抹嘴唇,任由朗国士兵上来把他拉起。 这些士兵的动作可一点都不温柔,加上他又是最为人痛恨与不齿的细作,这些士兵能对他温柔才叫奇怪。 “把他带出去。让军队里的人好好看清楚羲朝派过来的最大害虫长什么样!” 传山的身体不可抑制地抖了一抖。他宁愿自己在这里被虐杀,也不愿意出去面对那些曾经的熟面孔。 “杀了我!”传山拖住脚步,面朝薛朝元,沙哑地吐出到这里后的第一句完整的话。 “不。”薛朝元微笑着摇头,“本宫要让所有人知道,羲朝的奸细长什么样。也算是给他们敲个警钟。” 明诀子从榻上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传山面前,道:“你别指望自杀,贫道决不会允许让你这么轻易死去。那晚贫道被偷袭,你在当夜逃出大营,而偷袭贫道的妖孽也不见踪影,这世上绝没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妖孽?你……是指那条黑蛇?哎呀,真可惜,你没给它咬死……嘿嘿……唔!”传山一时口快立刻落得痛得浑身颤抖的下场。此时他已经发现自己只剩下说话的力气,甚至连直起身体都难。如果不是后面两个士兵押着他,他已经瘫倒在地。这时就算他有自杀以保尊严的手段也使不出来。 “那妖孽在哪里?说!”明诀子的脸色变得越发阴寒。 “你……去地狱里……问吧!”传山逼着自己说出这几个字,张开嘴吃吃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咳血。 明诀子眼光数变,瞧传山的目光越来越毒。一挥手! 帐篷的帘子被高高掀起,传山终于还是被拖了出去。 外面赫然已经站了黑压压一群人。 “看清楚没有?这就是你们认作兄弟、掏心掏肺的羲朝奸细!”薛朝元站在上风口,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口气。 人群渐渐围拢了过来。当天接到消息的人都赶来了,据说朗军中最大的奸细已经被抓住,而这个人在他们身边隐藏了近三年,竟没有一个人发觉不对。 “罗巴子!真的是你?!”有人认出被押的人,当场悲愤地叫出声来。 传山也认出此人,他是伙头营的掌勺大师傅,也是当初把自己带入军队的好心人,熊老二。 “你、你……我不相信!我……啊啊!”熊老二大吼一声就要冲上前来。旁边的人连忙一起拉住他。三殿下还在那里,熊老二冲动的太不是时候。 “罗巴子,你说话呀!你说你是不是羲朝奸细!你说——!” 传山所有力气都用来维持那根颈椎。他能说什么?说各为其主吗?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不管他在羲朝还是朗国,他杀的都是“自己人”。 年轻还不够坚韧的心在一点点崩裂。 从小深植在灵魂中的良知在反复折磨着他。 本来这些痛苦他已经成功地掩藏到心底最深处,可今天这些负面情绪就像找到了突破口一样,一起涌了上来。 “朗国的兄弟们啊,你们在放心把自己的后背交给这个人的同时,他早已准备好刀子。你们中间有多少人的亲朋好友死了?他们为什么会死?” 尹司斐的脚步很慢,慢慢地走到三皇子十步远的地方。这位三皇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边说着一边向尹司斐靠近。 尹司斐看着薛朝元向他走来,一动不动。 “你们是朗国最了不起的士兵将领,事实也证明羲朝那些软蛋根本就不是你们的对手。”薛朝元似乎很欣赏自己说出“软蛋”这两个不文雅的字眼,在嘴中回味了一番,才接着道: “而我们差一点就要赢了!眼看我们就可以获得那富饶的江山河水,眼看我们朗国也可以像羲朝人一样过上不愁吃穿的日子。六座城池,我们牺牲了多少兄弟才拿到?可是!就是这个人,通风报信,吃着我朗国的饭、拿着我朗国的军饷、受我朗国兄弟的保护,却做出背叛我朗国的事!” 有人的眼睛红了。 传山努力让自己平视前方,不看那些人,也决不让自己低下头。 “你们中有人把他当兄弟看吧?你们中是不是还有些人对他推心置腹、甚至还想过就算为他死也值得?田仕,你跟他共事近三年,可知他是羲朝奸细?” 被点名的田仕额冒青筋,看传山的眼光充满愤怒。 “陈力宏,你做他副手半年,可知他随时随地都准备把你们送进地狱?” 陈力宏“噌”的一下拔/出厚背砍刀。 “你、你、你!”薛朝元一个个点名,把千户长以上的官兵半数点了一遍。 “你们叫他什么?巴子?多亲切?可是你们可知这就是他为了掩盖羲朝口音而故意装出来的?” “杀了他!”人群中终于有人忍无可忍大喊道。 “你们知道他叫什么吗?他叫罗传山,不叫罗巴子。他是羲朝人,不是朗国人。他握着朗国兵器,杀的是朗国的兄弟!这样的人你们还能把他当兄弟——?” “杀了他——!” “羲朝人最阴险!杀了他们——!” “杀——!” 一浪高过一浪的喊杀声在朗国大营上空回荡。 薛朝元满意地笑了。什么能比得上一支愤怒之师?什么能比得上满腔仇恨? 等着吧,羲朝。你们的版图很快就会消失,我朗国的铁骑很快就会踏上你们的大好河山!哈哈哈! “把他绑到操场那边的柱子上!老子要让所有人看清楚,羲朝奸细的下场!” 风,呼啸地从操场上吹过。 被绑在柱子上示众的传山默默等待死亡降临。 这时他想起很多,他的父母、弟妹、王头、郑军师、还有吴少华和李雄,包括一些只见过几面的人也在脑中闪过。 传山心有不甘,他才二十岁。大好的人生才要开始,他还没有等到二十五岁之后的好日子,他一点都不想带着一身霉气死去。 还有五年,还有五年我就可以转运了。五年……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五个时辰呢。 “罗传山,你身为羲朝奸细却被羲朝高官出卖是什么感觉?”沙崇明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不过这次他却不敢再靠近他,而是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嘲讽地笑。 薛朝元与明诀子则坐在士兵搬来的太师椅上。尹司斐和士兵们站在一起,飘忽的眼光也不知在看谁。 果然如此。传山不是笨蛋,在醒来发现自己身在朗军大营后,就猜测出羲朝那帮将领肯定有人有问题,而最有可能的人…… “你是不是很好奇那名羲朝士兵怎么能离开军营悄悄跟上你们?” “他叫卢沅。”传山突然哑声道。 “哦,原来那个短命鬼叫卢沅。”沙崇明在嘲笑:“可惜啊,他死了还得背一个为报私仇、私逃出营的罪名。哦,他还有一个罪名,那就是杀了押解你的士兵。” 虽然已经想到卢沅可能会有的下场,但真正从沙崇明嘴里听到,传山心里还是翻浪一样的难受。 卢沅兄长被他在战场中杀死,而报仇心切的卢沅又被人利用,死后还得背上罪名。两兄弟可以说都是死在他手上,传山心里怎能好受?而且卢沅看起来似乎还没他大。 “你很痛苦?不过死了一个羲朝士兵你就这么难受?那我朗国呢?我朗国因为你牺牲了多少兄弟!” 沙崇明一个耳光抽来。打得传山脸一歪,吐出一口带着牙齿的血水。 传山掩藏下眼中仇恨,在这种时候任何激烈的行为只会让仇者快自己不舒服。 “你想不想知道是谁出卖了你?” 传山努力抬起头。 “他好像身居高位,高到可以左右你们羲朝的地步。”沙崇明得意的笑。 “羲朝是一块肥肉,不只我们朗国人想要,就连你们自己人也想霸占它。你说你冒着生命危险、背着骂名、甚至落到让自己人仇恨这么悲惨的地步,付出这么多,结果呢?结果你们羲朝的高官、你拼命保护的对象,为了与我们合作,把你卖给了我们。哈哈哈!” 痛苦吧,痛苦吧!看到传山刚毅的脸不再像刚才一样面无表情,沙崇明心里愉快万分。 “哦,对了,听说你是王标王大将军派来的是不是?那你想不想知道你们的战神王将军怎么样了呢?” 传山猛地抬起头。 沙崇明吓了一跳,竟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大怒。 “王标有什么本事?他能打得过本将吗?他的计策能有多高明?如果不是因为你通风报信,本将军又怎么可能会输给他!不过不用本将整治他,你们自己人就会帮本将报这个仇!” “王将军……怎么了?”传山还是忍不住问道。 “他啊,不死也差不多了。” “你……说……什么?!”虽然曾经设想过在京城的王头可能不太妙,但怎么也没想到糟到这种地步。 “我说他和他的那个白脸书生军师就要赴断头台了!哈哈哈!你知道罪名是什么吗?通敌卖国,哈哈哈!” “不!不可能!” 看传山怒极攻心、目眦欲裂,沙崇明笑得越发开心。 离他们不远的三皇子也笑了。 可笑胡予那斯害怕王标挡住他登上皇位的去路,自毁长城。没有了王标的北军又怎么可能被称为羲朝最强大的军队。原来的北军战神已经病死,而现在的战神却被囚于监牢很快就会被莫须有的罪名问斩。如今还有谁能挡住朗国铁骑? 羲朝海军吗?那是胡予的表亲,只会吃喝玩乐、热衷于扮演海盗的蠢货。 还有镇守南边和西边的军队,那只不过是羲朝一小部分只负责镇守边关的守备兵力,根本不能调动。羲朝为对付他们把大量的兵力都已集中到北军,还有一些剩余兵力则掌握在有各自封地的几位王爷手里。 没有人能阻挡得了他,羲朝已经是一盘散沙。他只要趁热打铁,在胡予没有站稳脚跟之前先把大运河以北全部拿下,他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他,薛朝元,可不愿意只做一个小小朗国的皇帝,他想的更多更多。 薛朝元的眼光飘向与士兵们站在一处的尹司斐。到时候只要是他想要得到的,他一定会得到。不管是什么! “王标和郑秋玉一死,永远没有人能证明你的身份,你到死都会背个污名。就连你家人也会受你牵连!可怜哟,听说你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传山身体一震,“你们要对我家人……做什么?你们这帮……混蛋!这是我、我和你们之间的事,这是军人……和军人之间的战争,他们只是普通老百姓,你们怎么能!” 传山要急疯了。祸及家人,难道他真的是霉星转世?不!这是他的过错,他来背!怎么可以对他家人下手?怎么可以——! “你家人可不是我们要杀的,而是你们的胡大将军主动要送给我们的。说是借此平息我们的愤怒,以修两国友好。哈哈哈!” 传山双目赤红,喉咙中铁腥味上溢。胡继孝!胡继孝——! “哎呀,不知道我们的人手是否已经赶到罗家村,真想看看你家人被斩掉脑袋后的表情,不过不用急,很快他们的头颅就会被送来,与你的一起祭奠我朗国牺牲的将领士兵们。” “你们不能这样做,不能……”传山想大声嚎哭。他做错了什么?他只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国家而已,为什么反而会被自己的国家给出卖?那么他努力到今天又有何意义?! 他恨!他不甘心!胡继孝!胡予!你们才是真正的卖国贼! “沙将军,你似乎还忘了一件事。本宫记得那位丞相的儿子让人送来的信件上似乎还说了一件事。好像这位罗英雄在北军中有两位生死至交……” 经薛朝元这么一提醒,沙崇明立刻想了起来。 “对对对,还是殿下您的记性好啊。下官给这奸细气糊涂了,差点忘了说这件事。” 说完,沙崇明望着传山嘿嘿笑道:“你们的胡代将军怕你一个人在地狱里寂寞,说是要把你两个朋友一起送下来陪你。已经跟我们约好,如何在战场上斩杀他们!” 从来没有过的恨,包裹住传山全身。 如果胡家父子现在站在他眼前,他会扑上去把他们的肉一块块咬下来! 少华,阿雄,小海,小咏,爹,娘,王头,郑军师…… 我对不起你们!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我、我恨哪——! “啊啊啊——!” 惨烈的吼叫盖住了风声。 恨!恨!恨!年轻的心被恨意侵蚀。 什么是正义?什么是良善? 从小树立的人生观念在倾覆,道德良知开始扭曲。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什么大义全是狗屁! 只要自己能活下去、只要家人和朋友能活下去,只要能杀了那些奸人,哪怕成魔也在所不惜! 他成不了魔,那他就变成鬼,变成厉鬼来收割这些人的人命! 他宁愿永世不得超生,也不会放过这些人! 尹司斐一直在默默看着这一切,虽然听不清沙崇明都跟姓罗的奸细说了些什么,但他知道事情始末。此时听到这声充满悲愤、怨恨、不甘的嘶吼,突然,他对这人的恨意一下降低了许多。 可惜这个人生不逢时,没有成为英雄,却成了悲剧人物。 “我不会放过你们!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陷入疯狂状态的传山也不知在跟谁怒吼,他的嗓子似乎被撕裂了,到最后只听到沙哑刺耳的嘶鸣声,却听不到完整的字句。 熊老二脸色狰狞,双手紧抓,也不知是恨还是难过到极点。 田仕不忍地低下头。说到底各为其主,如果他站在他的立场上,又能好到哪里? 陈力宏跨前一步,被旁边的人一把拉住。他想一刀杀了他,不想这人再承受更多的痛苦。这人死了,他就当巴子牺牲了,以后当作兄弟祭奠他一辈子。 传山的痛苦,让在场很多人觉得悲惨的同时,更多的人则是尝到快意的滋味。 就连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国师明诀子也微微挑起了唇角。 “殿下,您看这就让兄弟们对他施行凌迟之刑如何?一人割上一刀,大概到晚上就差不多。到时候把这人的头颅用石灰腌了,等王标他们的头颅一起送来后,请殿下用他们祭奠大军亡魂。”沙崇明看火候已经差不多,转身向走过来的薛朝元请示道。 “嗯。”薛朝元刚准备点头许可,就听明诀子忽然在他身后道:“凌迟之刑么?贫道倒是有一个好东西可以起到相同作用。还能延长他的痛苦。” “哦?是何妙物,竟能起到这样的作用?”沙崇明好奇道。 薛朝元却在听到明诀子的话后,在心中为那细作轻声一叹。 沙崇明对国师可能还不太了解,但与这位青云派门人打过多次交道的三皇子却很清楚,这位嘴中喊着“无量天尊”的道长,可没有一颗身为修道人的无为之心。 罗传山得罪了他,比得罪十个沙崇明还要可怕! 明诀子没有马上回答薛朝元的提问,盯着柱子上的传山,转换话题道:“殿下,贫道有个想法,不知可行否?” “国师请说。” 明诀子眼露/阴毒,缓缓说道:“一个人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延长他的痛苦,让他永远没有出头之日,永远被怨恨、愤怒、悲伤等负面情绪包围,让他一直怀着这些怨恨一直活到死去,这才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 传山口中发出奇怪的笑声。他要活下去!再怎样的痛苦也比立刻失去复仇的希望好。来吧!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会把这一切都讨回来。 “国师您是说?” “凌迟之刑对这细作来说轻了,再痛苦也不过几个时辰的事,他现在恐怕巴不得早点解脱。依贫道看,倒是有个地方非常适合他。” “您是指……那里?”薛朝元神色一动。 “是。” “可是如果让这奸细逃出去了怎么办?”沙崇明没有蠢到去问那里是哪里,而是看着一脸怨毒的传山直接提出他的担心。 明诀子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逃出去?可能吗?贫道既然说要把他送去那里,又怎么可能没有万全的准备?” 明诀子似乎对自己将要施展的手段充满信心,“他要真能逃出去,贫道倒要看看那时的他还能做些什么。况且比起我们,他更恨的人是谁?逃出去也不过是给胡予那斯增加一个仇人,对我们来说有何坏处?还是沙将军害怕这斯的报复?” “怎么可能?”沙崇明被明诀子一句话刺激得脸红脖子粗。 偏偏传山在此时发出轻蔑的嗤声。激得沙崇明一鞭子就挥了过去。 可他就像感觉不到痛一样,只是盯着这几人,盯得沙崇明头皮发麻。 薛朝元哈哈一笑,打圆场道:“一个跳梁小丑而已,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沙将军又岂会把他放在眼里。就算他逃出去,我们一样能把他抓回来。况且国师不是说了嘛,他已有万全之备。” “那国师大人您指的万全之备是不是就是刚才您所说的……?”薛朝元不无恶意地询问。他就是要让那个人怕。 “呵呵,没错。贫道有一个玩意儿可以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对于惩罚这个奸佞小人来说再合适不过。”说着,明诀子从袖中摸出一个小袋子。打开袋子,里面是一个看似玉质的盒子。 “这是贫道一年前无意得到的。得到时连贫道都不相信这传说中的魔果真的存在。” 魔果? 看薛、沙二人露出不解的眼光,明诀子得意的捋了捋三缕长须,道:“这果子有个名字就叫‘凌迟’,不过魔界的魔物们却喜欢叫它‘骷髅果’。对于魔界的魔物们来说这骷髅果乃是大补之物,但对于普通人类却有着非常有意思的效用。呵呵呵。” “有何妙用还请国师赐教。”沙崇明紧紧盯着那玉盒,可能明诀子说得太玄乎,让他有点将信将疑。他可不想轻易放过罗传山。 “效用么……”明诀子看着绑在柱子上已无力嘶吼的男子阴阴地笑: “服下此果,立见其效。腹痛如绞,身如刀割,每三个时辰循环一次。七日内浑身如割肉般痛苦难当。七日后十五天内身上的皮肉开始逐渐皮开肉绽、进而腐烂。无论任何药物治疗都无效用,连想止痛也不可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上的皮肉一点点烂掉、脱落,其痛苦比凌迟之刑更甚! 不出半年,浑身的皮肉就会烂光。就算那身强体壮能熬的,也不会超过一年,等皮肉烂光,自然就轮到内脏,一烂到内脏,这人自然也就活到了头。可就算他咽了气,那身皮肉还是会烂下去,直到露出骨架为止,所以才叫骷髅果。” 一年?传山抓住了唯一的重点。他的眼中隐约有了希望。 沙崇明倒抽一口凉气,喃喃道:“世上竟有如此可怕的东西。”随即又高兴起来,盯着传山恨不得马上把那东西给他塞进去。 明诀子也是神色愉悦,就像是已经看到传山服下骷髅果后的凄惨模样。 “你看,凌迟之刑不过数时辰之苦,可服下此果,直到他咽气那天为止,这斯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得受那比凌迟更甚之痛苦,你们说这是不是比凌迟之刑更为妙哉、乐哉?哈哈哈!” 笑声一顿,明诀子无比阴森地接了一句:”最妙的是,服下骷髅果的人类连想寻死也不能,因为死后其灵魂也不得超脱,日夜都得受骷髅果魔力折磨,直到灵魂消亡那日,他都只能在无尽痛苦中徘徊。” 薛朝元与沙崇明互看一眼,俱是心中一寒。 明诀子起身,手握玉盒两步走到传山面前。 传山对他露出染了血的牙齿。 “小子,贫道会去看望你。希望那时你不要跪在贫道面前求贫道给你一个解脱才好。” 传山想说话,却因嗓子受伤只发出低哑的嘶鸣,咋一听,如同笑声一般。 明诀子打开玉盒,取出一颗红得发黑的奇形果子,一把捏开他的嘴,硬塞了进去。 传山想吐出来,但明诀子硬捂着他的嘴,在他喉咙处一抹。 传山不由自主吞咽下去。 很快,传山的脸色开始扭曲,忍了又忍,终因无法忍受这种非人的痛苦而发出了让仇者快的痛苦嘶吼。 明诀子看着他,确定药效已经发作,也不离开,就站在那儿欣赏传山痛苦难当的模样。 薛朝元望着这样的明诀子,寒意渐从心底升起。 父皇的决定会不会是引狼入室?朗国与青云派的合作是否真的能像他们想象中那样,互惠互利?他们是否小瞧了这些道人? 人的欲/望只会越来越大,如果青云派不能满足那些矿产,以朗国举国之力是否能应付这些身怀奇妙法术的道士们? 如果明诀子暗中给父皇或自己下了那骷髅果…… 薛朝元的眼光变了。 第8章 卷一第一章 云山煤矿。 朗国最大的煤矿开采地,地处云山深处,占地辽阔,内部经过近五十年的开采,哪怕是一个生活在其中多年的矿奴也会在错综复杂的矿道中迷路。 云山煤矿与其它煤矿不同,她不用矿工,只用矿奴。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却是天与地、生与死的差别。 所以这里也被称作朗国罪孽最深、最黑暗、最残酷、死人最多的黑狱。在这里你只能见到人进去,却见不到人出来。 在这里劳作的人大多数都是朗国罪犯,还有一部分则是被人当作矿奴卖进来的。 这个地下黑暗世界自有她自己的生存规则,煤矿狱卒极少下矿,只在外围看守。对于煤矿下面的管理则完全交给了地下的强者们。 这里的生存规则说起来很简单,就是:你把指定数量的矿产交上去,你就有饭吃、有水喝、有冬衣避寒、还有照明。反之,你就什么都没有。 而自三年前开始,这个深达地下近百米的煤矿中又多了一条规则,这条规则也成了所有矿奴的希望。 找到特殊矿源——灵石,只要采集到低品灵石一百颗,或者中品灵石五颗以上者就可以离开煤矿重见天日。如果能采到上品灵石,只要一颗,马上就可以离开矿井。 矿奴们一开始还不知道什么叫灵石,后来有人采集到了,才知道是类似玉石的矿产。 逃出生天的希望在矿奴们的心田中滋生,同样的,为了这份希望,地底下的争夺也在逐渐升级。 煤矿是不少,但灵石又能有几块? 采集到灵石的人往往还没有来得及把灵石交上去,就被人杀了。 而获得足够数量的强者们在想要把灵石交上去换取自由时,强者们之间自然也开始了你争我夺。 渐渐的,弱小的矿奴不再指望靠灵石离开矿井,他们只能指望挖到灵石向管辖自己的强者换来更多、更好一点的食物和生活用品。这样只要不遇到另一个强者管辖下的人,至少他们还能把命保住。 传山从马车上被拉下来时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骡马驴臊臭味及各种粪便的臭味,也听到了骡马的呼噜声。 被揭开蒙住眼睛的黑布,传山眨眨眼睛,等了一会儿适应了这里的光线,随即就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深深的山洞前。天色很暗,不知道是天气不好,还是已经接近傍晚。 山洞前有一个非常开阔的空地,左右建有一排排的驴马棚子。驴、马、骡子之类的畜牲被拴在其中,看数量还不少。再往远一点,还有不少木棚和屋子,似乎是给人住的。 洞前的空地上放着大量的空箩筐和木箱,地上有一道道被拖拽的痕迹。少量的煤渣散布在四周。 这里是煤矿?这就是朗国人今后囚禁和折磨他的牢狱吗?传山的眼色暗了暗。 “快走!别磨蹭!”身后有人推了他一下。 传山被他推得踉跄一下,差点跌倒。 在完全禁闭的马车中,他刚刚熬过骷髅果腐蚀身体所带来的三个时辰的痛苦。身体现在虽然虚弱不堪,但接下来的三个时辰内,他暂时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活动。这是他在被送往这里的途中摸出的规律。 两天内,他被无处不在的痛楚折磨得死去活来。如果不是还有一份恨支撑着他,他真的很想一头撞死。 据朗国国师明诀子所说,服食了骷髅果的他,就算死了灵魂也将受尽折磨永不得超脱,可死后的事谁知道呢? 但我绝对不会寻死,我一定要活下去,活着离开这里!迅速把冒出头的软弱一脚踹开,传山在心中狠狠发誓。 身后两名狱卒用阴冷麻痹的眼光看着他,把他往前推。越往前走,离阳光越远。 “新来的是吧,先过来这边。” 传山转过头,两名狱卒押着他走到矿洞边。那里正升着一盆火,火里放了几根铁枝。 一名四十多岁的狱卒懒洋洋地靠在火盆边的靠椅上,眼皮子也不撂一下地道:“有孝敬吗?” 传山哪来的孝敬,他嗓子还没好,连话都说不出来。 “搜。” 一声令下,押着传山的两名狱卒立刻在传山全身上下搜索起来。搜了半天没发现任何东西。 “呸!穷鬼!连个铜板都没有。” 靠椅上的中年狱卒骂骂咧咧地站起身,“这个是几号?” “辛字二七九。” “哦?老子半月没来已经二七九了,那不是还差二十一个,辛字就满了?” 听狱卒这么一说,传山暗暗乍舌。 如果每个天干下面挂三百个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辛字排第八位,不就是说这煤矿里已经有近两千四百人在这里干活? 就算这么多年来死掉一些吧,现在这矿里也应该还有不少人。 “是啊,这段时间死伤的人多,交上来的矿产少了些,这不,又送了一批人过来。” “按着。”四十余岁的中年狱卒突然道。 两名狱卒一下按紧传山,更有一名直接拽住他的发结,逼他抬起脸。 看中年狱卒从火盆里拿出一支发红的烙铁,传山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可他根本没劲挣扎。事实上就是他挣扎也没用。 中年狱卒嘿嘿笑,“没钱给孝敬是吧?那就让大爷教教你,以后见了人要会弯腰叫大爷好,该给的礼钱不能少。看你样子就知道是个没教养的,爷就代替你爹娘好好给你上一课!” “刺啦。”烙铁在水中略略走了一下,发出刺耳的响水声。 举起冒着白烟的烙铁,中年狱卒嘿嘿笑着,连点心理准备的时间都没有给,就把烙铁按了下去。 “滋!”立时,传山左边锁骨上冒出了一股皮肉焦臭的味道。 “唔啊!”传山疼得拼命挣扎,脸和脖颈浮现出了一道道青筋。可脱力的他被按得死死的,只能昂着头、露出脆弱的脖颈要害。 “别急,这还只是个‘辛’字,还有‘二、七、九’三个数字没烙上呢。咱们慢慢来,今天就你一个,不急。” 传山在失去意识前,把中年狱卒阴笑的脸孔与朗国国师明诀子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等传山再次醒来,他已经半躺半坐在一辆木车里,木车前面有绳子牵着,也不知要被送到哪里。 除了木车上吊着的一盏马灯照射/出的一圈昏黄光芒,四下里一片黑暗。只有潮湿与气闷伴随着他。 木车似乎在斜着下降。 “嘎吱,嘎吱。” 绳索慢慢摇晃着,前方不知是骡还是马的牲口拉着他一点点走向地底深处。 这条矿道不知有多深多宽,因为矿灯幽暗的光芒,让传山生出一种永远都会陷于其中、再也爬不出去的绝望感。 传山摇摇头,把这种可以吞噬人求生欲/望的绝望感赶出心头,强打精神观察周围环境。 等眼睛习惯了黑暗后,隐约可以看到这条矿道四周似乎还有些延伸的洞穴。本来以为狭窄的矿道也并非想象中那般狭窄,像他乘坐的这辆三人宽木车大约可以并排走两三辆,高度据目测大约有十尺左右。 “醒了?醒了就好,免得刚到下面就给人把衣服扒了去。” 传山抬起头,脖颈那里烙伤的皮肤被扯动,疼得他嘶嘶地倒抽冷气。刚才他就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但对方没说话,他也不打算主动理睬。 “还有气吗?” 传山勉强发出声音回答。 “哑吧?” 传山摇头。 “给,这可是好东西,喝一口,说不定能留下一条命。”黑影中的男人递过来一个皮囊。 传山伸手接过,也不管是什么,仰头就喝了一口。 “唔!” “怎么样?够劲道吧?这可是正宗二锅头,花了大代价让上面那些祖宗帮着弄了一囊给我。拿来拿来,就这么一点你还想喝第二口呐。” 传山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强迫他服下骷髅果的朗国国师当时只阴森地笑,说要送他进地狱逛逛。之后他就被押上车,一路封闭地押送到这里。刚才在洞口,那些押解他的人也没做任何说明,就这样把他送了进来。但据他自己刚才的打量,猜测这里应该是个煤矿。 对于这里的情况虽然不清楚,但看这男子能负责接他、并且能从上面的“祖宗们”手里弄到烈酒,在他想来这男子在这里的地位应该不低,于是他硬是挤,也给男子挤出了一个感激的笑脸。随即把酒囊递还给对方。 别说,就这么一口酒,火辣辣的刺激感从舌头一直烧到腹中,喉咙口撕裂的伤口被刺激得生疼,不过这还真就让他恢复了不少精神。 “嘿,小子,挺能撑的嘛。我丁老三接了不少人,十有九个半一路昏到底下,能在马阎王手上受了烙印、还能在主矿道中醒过来的你是第一个。” “丁……”果然是一个矿洞。 “丁老三。”男人从黑暗中露出脸,在传山身边坐下。 这是一位头发花白的精瘦老人,看样貌比传山猜测的年龄要大上许多。非常瘦,但很有精神,一双眼睛也仍旧清明。中等个头,一身短打打扮。脸、手等露出的皮肤一层黑污,看不出原貌。 传山对他抱拳示敬,老头笑了笑,用脖子上系的布巾抹抹脸。 “辛二七九是吧?还有一会儿才能到底,我就和你说说这里的规矩和一些常识,多听着对你有好处。” 丁老三在传山打量他的同时,也在心中掂量着这个年轻小伙。看他没有一般人被送进这里后的绝望和沮丧,也没有那种大多数人都会有的迷茫和精神萎靡,反而冷静地打量周围环境,在有伤的情况下也还能记着给他面子,不由在心中就把他高看了两分。 辛二七九身上传来的血腥味很重,这血腥味不止指他身上的伤势,还有氛围。丁老三在这矿里待了将近二十年,什么穷凶极恶的人没见过?杀过人的与没有杀过人的,他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而眼前小伙的身上还有一股煞气,这股煞气他只在几个人身上见到过,后来事实证明那几个人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凶魔。 所以丁老三卖出了两分人情。 他年纪大了,仗着对矿里地形熟悉以及认识上面的人,在矿里还有些地位。但这些年,自从灵石出现后,地下的势力划分越来越险恶,作为老人的他来说,比起那些能用拳头说话的主,他已经只能用人情来拴住人心。 传山没有让他失望,适时地表示出感激之意,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小子,不管曾经你是什么样的人、有过什么样辉煌的过去,在这里都不会再有任何意义。除非你能认识上面的人,或者家人能贿赂到上面那些祖宗,把你调到上面干活,否则一切都是空谈。但看你进来就被马阎王整,想来你也没什么门路能混到上面去。既然下来了,那么下面的规矩就得记牢,除非你想死,那自然另当别论。你是朗国人?” 传山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暗中戒备地看向老者。 丁老三似乎并不介意他是哪国人,随口说了一句:“这地底下哪儿的人都有。罪犯、俘虏、奴隶,你听过没听过的国家的人,这里都有。你可能奇怪这里不是朗国的监狱煤矿吗,怎么会有其他国家的人。这个啊,说来话长。” 丁老三珍惜地小小啜了一口酒,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前面的牲口走错路,继续道: “这里叫云山煤矿,之前根本没有人知道云山下还藏了这么一个巨大宝藏。我记得那是五十年前吧,那时我还小得很,就记得那时一担柴在国都能卖到八十文。你想啊,一担柴八十文,山上的树不都得被砍光了?没错,朗国那时开始就缺薪烧。 这之后,国内的柴薪越来越少,冬天冻死的人畜也越来越多,无论草原还是山地,到处都可见冻死的人畜。再后来啊,就在朗国快要熬不下去的时候,来了一个道士,带了一袋东西晋献给当时的国主。这东西就是这玩意儿。” 丁老三指着裸/露的矿壁,道:“一开始我们都叫它石炭,因为明明是石头,却可以像炭一样燃烧。后来也不知谁叫出来,也许还是那些道士吧,渐渐也把这玩意儿叫做煤。这云山下的煤矿地址就是那道士、也是朗国第一代国师告诉当时国主的。 朗国当时就凭借着这里的煤矿渡过了缺薪的危机。后来慢慢的,陆续就在其它地方也发现了一些煤矿源。但这里一直都是朗国最大的煤矿,也是最大的黑狱。” 传山耐心听到此处时,木车停了。 这是一个相当广大的空间。传山怀疑自己来到了地底国度。 丁老三扶了传山一把,两人从木车里下来,丁老三指着前方四通八达的矿道说: “喏,这就是岔道口。每个矿道有不同的人带头在里面干,如无必要最好不要走进别人的矿道里,除非你自持有本事能活着回来。这两边都是住人的地方,我们所有人都住在这里。你记住,在这里地位越高的,住得越靠近外围;反之,都在后面。” 传山借着昏暗的灯光打量四周,这里要比刚才下来的矿道明亮些许。 四周一些柱子上挂了气死风灯。隐约勾勒出这个大洞的轮廓。 只见这大洞整体像个不规则的倒放的漏斗,顶端呈拱形,相当高,四周围呈梯形一层层往上攀延。每一层都有或木屋、或洞穴似的住所。漏斗的尾端黑乎乎的,看不清楚有些什么,但想必也住了人。 这个宛如装进了一个小型城镇的洞穴四周围,到处都树立着支撑墙壁的木方,有些地方还能看见明显的大梁。地面上则留有大量的、清晰的拖拽痕迹。街道周围整齐地摆放了许多煤筐、木车、木箱、还有工具之类的物什。 传山觉得在这里用“街道”这个词比较奇怪,但也只有这个词可以贴切表达这里的情况。 最奇妙的是,整个洞穴上空弥漫着一层黑烟,似乎是从各住户家里冒出。 “那是各人做饭烧火升起的煤烟,上面有烟道和透气孔,烟可以从烟道出去。很惊讶是不是?这里可是所有矿奴努力了近五十年的结果。听说矿奴一开始在上面挖,后来挖空了掉下来,才发现这个大空洞。四十年前这里变成只能进不能出的监狱后,这里就被修建成牢房,后来出了些事故,死了不少人,狱卒们就不愿下来了。慢慢的,这里就由矿奴们自己整治成这样。” 丁老三拍拍骡子的头,把它调转了一个方向,抽了一鞭子,那骡子就自己慢慢顺着原路走回去了。 传山注意到那骡子的眼睛上蒙了一块黑布。 “畜牲也知道怕,刚来的牲口哪怕蒙上黑布也不肯下来,得用鞭子死抽才行。”丁老三注意到他的目光,笑着说了一句。 “走吧,你住的地方还在前面一点。” “啊啊——!”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惨叫,但很快就被人捂住。 丁老三像没听到一样,一边走一边跟传山介绍这里的地形,以及这矿里有哪些势力在,它们的头头又分别是谁,还有一些特别需要注意的人物。 而这些正是传山必须要知道的,把对未来的惶恐压下,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听老者讲解。 街道上有人在走动,也有三三两两的人躲在暗处不知在干什么。 “这里就跟个小镇差不多。有些生活必需品,你只能在这里换,用煤也好、煤精也好、灵石也好,一些石制工具、甚至一些少见的石头也能在这里换到东西。总之,这里什么都可以交换,包括你的血肉、你的命。” 灵石?传山确信自己从没有听过这个词。 像是看出传山的疑问,丁老三道:“很多东西现在说给你听你也不明白,等你采集到你就知道。这矿里的东西多得很,从最普通的褐煤,到少见的煤精、琥珀、玉石,包括一些极为稀罕的蜜蜡及灵石也有。灵石这东西,说白了就是极品的玉石,有些极品蜜蜡也被称为灵石,反正只要那些道长们想要的,那就是灵石。” 顿了顿,丁老三回头瞟了一眼传山,轻描淡写地道:“灵石还分上中下三等,新手根本就不会分辨。如果你找到类似玉石的东西,你就拿来给我,我会换等值的东西给你。至少我不会骗你,也不会为了霸占灵石杀了你。其他细微的我就不说了,明早会有人带你去采矿,路上他会详细说给你听。” 丁老三在这里没做隐瞒,反正灵石的事他不说,等辛二七九在这里时日一长自然也会晓得。不如今天把人情卖到位。 传山点头表示知道。 一路走来,不少人跟丁老三打招呼。但没有人特别注意高大的传山,顶多瞟他一眼。 “这里啊,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去。兴许今天进来,活不到晚上就投胎了,都是常有的事。”介绍完这里的势力分布,丁老三感叹了一句。 这时旁边的岔道上突然有人跑了过来,传山及时退后一步,让开路。 来人抓抓头,对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乌黑的面孔也看不清这人长的什么样,但笑起来露出的牙齿还挺白。身高一般,也是精瘦。上身穿了件破棉袄,腰间扎了条草绳,下/身一条露出脚踝的灰布裤。 传山注意到这人没穿鞋,一双赤脚黑乌乌的。 “三爷。” 来人叫了一声,看来是看到丁老三特意跑过来的。 丁老三回过头,看了一眼叫住他的人,皱眉道:“什么事?” 来人低着头、搓着手,窘迫地道:“三爷,上次我交了块煤精,八爷说会给我带两斤腌肉,但这都十天了,我去找八爷好几次,八爷一开始还说过两天。昨天去找他,他就说我交的那块煤精不好,只能换一升米。您看这事……?” “一升米换块煤精不少了。上面正在打仗,这时候米价你知道是多少?” 来人傻眼了。 “老八把米换给你没有?” “换了。” “那不就得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哦……”来人低着头,不情不愿地走了。 丁老三嗤了一声,看着那人的背影不屑道:“吃吃吃!一天到晚就想着吃。这矿洞里一千四百多号人,就他嘴最馋也最能吃!弄点东西都换成吃的了。看到肉就走不动路,活该被人骗!” 传山说不出话,也不愿多做置评。在他看来,那人会被丁老三骂、会被那个八爷搪塞,跟这个人自身在矿里的地位和力量也有关系。 如果这个人够强,哪怕他天天换着花样吃,也没人敢说他什么。毕竟这种鬼地方,人还能有什么追求? 小小插曲过后,丁老三带他来到离漏斗尾巴还有段距离,勉强算得上中间位置的一处阶梯上。 “喏,这就是你住的地方。本来你应该住到最里面,但我看你身上有伤,正好这里昨晚刚空了出来,里面还有些家什。也是你来得巧,只要再迟半天,这里就会被人占了。” 传山对老者拱手道谢,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身上的伤不碍事吧?如果明天你不能干活,就得不到食物和水,更别提其他东西。伤药在这里比什么都贵重。” 传山点点头,表示自己能行。 不行,能行吗?按照刚才丁老三跟他讲的这里的规矩,这是个自力更生的世界,没有人会多管闲事把自己的口粮分出去,也不会有人闲极无聊去干救人的蠢事。相反这里的矿奴们还巴不得有人死。 因为如果有人死了,那么这人身上的一切都可以先到者先得。有时候这里甚至会为了一件布褂、一双鞋而杀人。所以就算明天他只剩下半条命,他也会爬起来去干活。 丁老三又说了些需要注意的事,大方地丢下一根蜡烛走了。 传山用丁老三给的打火石点燃蜡烛,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要住的地方。 这是一个纵深约有五米的洞穴,看阶梯层数大概在洞穴中端偏下一点,在一排洞穴中,他这个在最外面,旁边就是上来的阶梯道,住在这层的人都会走他门前走过。位置不算很好,但总比住在低矮又潮湿的漏斗尾巴处好。 洞内高度正好比他的头高一点,不需要他每日辛苦地弯下腰过日子。 洞穴里面为防坍塌,用木方子把四周的墙壁撑了起来。墙壁是含着岩石的实土层。 说来也奇妙,这个用来住人的大洞穴与矿道相隔不远,这里的墙壁却不含一点煤渣。不过若不是如此,这里也无法住人就是。 再看左边墙角,那里放了一些陈稻草,上面还有些前人留下的旧棉絮,这大概就是床了。 床的对面有一排挖出来的简陋架子,架子上放了一个缺了口的罐子。 在架子和床之间,有一块四周不规则的大石块放在地面上,传山猜想那应该是张桌子。 架子边还有一个炉子。 这些就是这个洞穴内的全部。 传山回头,好嘛,连扇门都没有。 为了节省蜡烛,传山把蜡烛吹灭,顿时,洞穴中一片黑暗。 也许因为到达了暂时安身立命之所,脑中绷紧的神经就不由自主放松了些。 就放松了这么一点点,立时他就感到吃不消了。 腿一软,一下跪坐在床铺上。 一边在脑中告诉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就这样失去意识。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一边慢慢往床铺上倒。 闭上眼前,看了看没遮掩的房门,传山咬牙弯身脱下鞋子塞到稻草下面。就这么一个动作也让他汗流浃背,全身骨头更像错了位一般的疼。 实在熬不下去了,也不管肚子饿得咕咕叫,传山把自己团成一团,衣服也不脱,就这样倒头睡下。 第9章 卷一第二章 一夜无话,第二天传山一大早爬起,跟来带他的辛一三四进了矿洞。 一进矿洞他就感到了温度的差别。如果说昨晚住人的洞穴还有点寒意,这里就是温暖了。 环境逼人,什么病痛都被压下。就这么干了五天下来,传山从丁老三以及辛一三四嘴里,大致知道了这个监狱煤矿的概况。 总的来说,目前整个地下煤矿里一共有四股势力。 地鬼丁二五,一个莫测高深的人,也是四股势力中统治时间最长的老大。因为他的排行数不太好,没人敢以数相称,正好丁组一号早二十年前就死了,便习惯性的称他为丁老大。 丁老大手下大约有七百多号人。像丁老三、丁老八都是他手下的人,也是他的左膀右臂。平时下面有什么事都是这两人出面解决的多。 与丁老大处在对立面的是一位排行庚六、外号叫“厉鬼”的年轻人。 庚六进煤矿七年,四年前杀死与丁老大势力并齐的戊五五,成为戊五五那支势力的新老大。因为他手段毒辣、加之敢杀敢拼,对手下人还算公平,渐渐的也就坐稳了老大的位子。 另有两股势力,一股都是些吃人肉喝人血、杀人如麻的人间魔头,这帮人没人敢惹他们,也没人敢管,久而久之,这些人就聚集在一处,形成了一股特殊的势力。 最后一股势力的头子据说是个女人,叫艳鬼己十三娘。 当时传山听说这里还有女人时,大吃一惊。 辛一三四告诉他,一开始这矿里也没有女奴,后来矿里的矿奴因为生活太过艰辛以及成年累月见不到天日的黑暗,感到活着也没意思就豁了出去大闹了一场。 而那次涵盖全矿的暴动虽然被镇压下来,但因为矿奴死伤太多,导致那年的煤产量大幅度降低。为此,上面就想到弄些女犯过来调剂调剂。 辛一三四还告诉他,千万不能小瞧了艳鬼那个女人。她一个女人周旋在三股势力当中,硬是把送到矿里的女人全部集中到一起。表面上是弱得不能再弱的一股势力,只有给男人压的份,但凡是到她那儿玩女人的,没一个敢少给她一块煤。 这些为数不多的女人,就靠着艳鬼在矿里站稳了脚跟并活了下来。当然也有些不愿听艳鬼吩咐的,那些女人的下场,除非有男人出来保护,否则下场都很惨。 提到艳鬼那儿的女人时,辛一三四一脸向往。 传山目前心有余而力不足,暂时也就没有想过要到艳鬼那儿贡献。 传山这几天和辛一三四在一起,一直想法瞒着自己每隔三个时辰就会发作的凌迟之苦。他不想自己的弱势给人发现,如果有人要在那三个时辰中杀他,他连抗争的力量都没有多少。 第一次看见辛一三四,他就觉得这人不可深交。之后做事、交谈都防着他三分。而这五天的相处,也让传山确信他的直觉没错。 辛一三四长相不难看,凭良心说还有点讨喜,说话前会先看看别人的脸色,算是个小心翼翼的精明人。但这人过于贪婪了些,且未免太爱占人便宜。 头一天就以他带新人和用了他的工具的名义,拿走了他四分之三的劳动成果。之后几天也一样,带他去换取生活必需品时,还会顺便再拿走一些。而且这人仗着已经在矿中待了大半年,言行中也有把自己高看一等的优越感。 传山对此一一忍下。他现在对这里还不够熟悉,很多矿道还不知通向哪里。辛一三四也很狡猾,矿道的事并不肯多说。只让他跟着大家伙一起干。 像他们挖煤,一般五六个人组成一组。有负责挖掘的、有负责稳固的、也有负责开道的,还有的就负责装筐。如果这样组成一支队伍干,所得的就平均分配。 也有自己单干和两个人一组的,总之形式多样,全看你怎么安排。好在他们这些人都属于甲老大手下,为了矿产的冲突虽有,但不至于上升到明抢明夺、你死我活的地步。 算算时间差不多,自己已经连续干了三个时辰,传山抹把汗,把工具还给辛一三四,对他说道:“兄弟,我有伤在身,已经有点吃不住了。我先回去,等会儿你忙完来找我。” 今天只有他们两人。因为只有这样,辛一三四才能占他更多便宜。 “切,你小子还真准时,每到这个时候就说要回去。好了好了,你回去吧,记得等我回来带你去换东西。你可别自己跑去,到时候吃亏别怪我。” “呵呵,当然是等一三四兄忙完。那你看这些煤,你是马上拿过去,还是等会儿回去再拿?”传山很自觉地问。 辛一三四看了眼周围,不高兴地说:“你那么大声干什么?我是你师傅,拿你一点煤那是天经地义。” “是、是。多谢一三四兄照顾。”传山掩下一切不快,撑开笑脸道。 “这么多煤你放我这儿,等会儿我拖回去还不得累个半死?你先拖回去,等会儿我会去找你拿。” “好。那一三四兄先看下数量。”刚好的喉咙话说多了还有点疼。 “嗯嗯,我知道了。你拖回去吧。” 传山把煤筐的绳子搭上肩,转身拖着就走。三个时辰采集下来的煤块不少,压得肩头深深一道痕迹。 今天似乎耽搁了一些时间,不知道能不能熬到回去? 传山身体前倾,一手拖着绳子,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回路走。 正想着,那种割肉挖骨的激烈痛楚一下就侵袭到全身。 传山身体一抖,差点翻倒在地!赶紧转头四处看,看哪里有废弃的矿道可以让他暂避一时。 正好不远处有条被木条封上的废弃矿道,传山也管不了危险不危险,看四下无人,直接走过去一脚踹开木条,钻进去后立刻拉过煤筐堵住道口。 忙完这些,传山已经实在熬不住痛楚,疼得整个身体缩起来倒在地上满地打滚。 “呼……呼……”被刻意压制的喘息声在废弃的矿道中回荡。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也许没有一会儿。 废弃的矿道口突然伸进了一盏矿灯,接着就探进了半个身子。 来人似乎相当小心,待看清地面痛苦呻/吟的人是谁,一矮身就钻了进来。 来人走到传山身边,嘴一张,似乎想叫他,可随即又闭上了嘴。 来人目光在传山身上一次次扫过,打量着疼得神智不清的传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传山朦胧中感觉有人走近身边,努力伸出头去看来者是谁。 “呼……”传山眼睛一下睁大,是辛一三四! “原来你有病。”五个字说得极慢,辛一三四的语气相当奇怪:“怪不得你每天一到这个时辰就要回去,原来如此。哎呀,你说我知道了这件事,该怎么办才好呢?你看起来病得不轻,这可不太妙啊。” 传山想挤出笑脸,但挤不出来,“别、别……说……” “你想让我为你保守这个秘密别说出去?”辛一三四声音放得轻轻的,但谁都能看出他脸上此刻如老鼠偷到油般的兴奋。 传山强忍痛苦点头。 “那你准备付出什么代价?”辛一三四扯下蒙面巾,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传山闭上眼睛不想去看辛一三四贪婪的脸。代价?大概任何代价都不能满足这个人吧。 现在辛一三四知道了他的秘密,以这人贪婪卑劣的人品,一定会以此要挟到他死的那天。这样的话,他才是真正永无出头之日。 “我、我……有一样东西……”传山把手伸进怀里,此刻,他做出了决定。 “什么东西?原来你还藏了宝贝?是这几天挖到的吗?为什么瞒着我?”辛一三四不高兴地踢了他一脚,立即弯下腰准备夺取。 传山的手慢慢从怀里掏了出来。 辛一三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传山拿出的想让他守住秘密的代价。 “噗哧!” 辛一三四的眼睛陡然睁大。 传山抬起上半身,一手抱住他的背,一手把削尖的木棍微微拔/出一点,再猛地使劲捅进他心脏。 辛一三四口角有血丝流下,“咕咕……咕咕……”喉头也发出奇怪的声音,似乎想说什么,可怎么都说不出口。 慢慢的,辛一三四睁大的眼睛逐渐失去了神采,只留下一抹深深的怨恨凝固在死鱼般的双眼中。 传山不敢放松,明知这人无法再活下去,还是把手中木棍又转了一圈。 直到辛一三四的头无力地搭下,传山这才一把推开他,倒在地上大声喘息,“呼……呼……” 力竭后,对于排山倒海涌来的疼痛更无丝毫抵抗之力。可怜传山一条昂藏汉子,疼得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口中发出一声声凄惨的悲鸣。 这时不管谁来,他也没办法抵抗了。 刚才能杀得了辛一三四,全凭侥幸。可能是他那张充满正义感的脸盘不太容易让人提防,也可能是他刚才倒在地上的惨样,让辛一三四放松了警惕,但最重要的还是趁其不备,这才得手。 现在嘛…… 就像是有人用一把尖锐细齿的铁梳子在他的五脏六腑中扒来扒去,又像是有人用钝钝的小铁刀划拉开他全身的皮肤、再用针一针针给他缝上、再撕开,同时还不忘撒上一把粗盐狠狠揉搓。 这能把人逐渐腐蚀掉的骷髅果的功效果然非同一般。传山发出不知是闷闷的惨叫还是惨笑的奇怪声音。 “啊啊啊——!” 来自*、灵魂的双重折磨,让这个铁打的汉子再也熬不下去,两腿一蹬,硬是疼得生生昏厥了过去。 可怜传山,如今能昏厥过去就已经是他莫大的幸福。 庚二觉得自己今天简直就是撞了大运! 因为家里存粮不够,今天他就比别人多干了一会儿,虽然累,但看收获不错,觉得还是挺值得的。累死累活的把挖到的煤块往交易处拖去,却在路上看到了挡路的煤筐。 一开始庚二看煤筐旁边没有人,以为主人就在哪里撒尿,便等了一会儿。可左等右等,按理说这一会儿别说撒尿,就是拉屎也该拉出个十来斤了,仍没见煤筐的主人出现。 庚二气得骂了两句,又扯起嗓子喊了一声:“这是谁家的煤啊,别放这挡道啊!再不管,我就全搬走啦。” 没有任何人回应。 奇怪?庚二不解地搔搔头,突然福至心灵——难道这是别人忘记的? 庚二当时就高兴地笑了出来。不过出于认真以及怕惹麻烦的个性,他还是兜头到处看了看。 咦?怎么这里还有一筐? 庚二注意到被煤筐堵住的废弃矿道,也注意到矿道里传来的微弱灯光——那是辛一三四留下的。 庚二犹豫了一下,站在矿道口朝里喊了声:“有人在吗?你们的煤筐挡路了,麻烦让一让。” 没有人回答他,废弃矿道里静悄悄的。 庚二的嘴角开始往两边翘,他今天的运气真好啊真好,来了一筐又来一筐,等会儿找地方把煤筐藏起来,等拖完这筐,再回来拖这两筐。哈哈! 庚二打定了主意。觉得这个废弃矿洞似乎是个理想的藏匿点,加上他正好有点好奇里面的亮光,便扒着洞口的木条往里望了进去。 迷迷糊糊中,传山听到一些细细索索的声音。就像有老鼠在他耳边爬来爬去一样。 疼痛已经过去,传山缓缓睁开眼睛。 一道黑影正背对着他,蹲在已经死去的辛一三四面前不知在干什么。 传山悄悄翻过身,以便看得更清楚。 这一看,他明白了。刚才他以为老鼠的细细索索声就是这道黑影发出。看背影应该是名青壮,人精瘦精瘦。 这名不速之客貌似现正在努力脱死人的衣裤,连贴身内衣都没放过。 只见这人把辛一三四的衣服拿起来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似乎觉得有点小,咕哝了一句,就把衣裤全部卷起来用腰带扎好,放到了一旁。 接着,这人又脱了辛一三四的鞋子,放在自己脚下比划。鞋子似乎也有点小,但这人不信邪似的,坐在地上硬把肮脏的大脚丫往那双鞋子里塞,结果塞了半天,还留了一个脚帮子在外面。 传山就听他嘴里咕哝了一句什么“鞋小不好走路”之类,就见他十分恋恋不舍地脱下那双小了一圈的鞋子塞进了那卷衣服里面。 然后这人坐在地上原地转了半个圈,仍旧背对他,但脸却对着他的脚。 传山还在想这人要干什么。就听这人发出一声非常高兴的叫声,一双手毫不犹豫地向他的脚……他的鞋子伸来。 男人一手抱起他的右腿,一手就去脱他脚上的布鞋。 传山看了看被扒光了的尸体,再看看自己被那人抱进怀里的大腿,冷静地问候了一声:“喂,我还没死呢。” 男人的身体僵直了,维持着抱着传山大腿的姿势,一点点、一点点把头转了过来。 传山挑挑眉,这人看着似乎有点眼熟,年龄大约在二十到三十之间,脏兮兮的脸看不清面貌,只能大概看出一个轮廓。 “我、我就想试试,没、没想拿。” “哦,是吗。那么能麻烦你把我的脚放下来了吗?” 青年赶紧松手。 传山收回脚,坐起身。他在想要怎么处置这个人。 青年拘束地站起身,有点手脚无措地站在原地,眼睛不时往那一卷衣裤上瞟。 传山坐在地上,自然就看到了青年那双赤/裸的大脚。 这下他想起来了,这人不就是他到矿里头一天碰到的那个贪吃鬼吗? 传山不喜欢抬头看人,单手撑地站了起来。 他这一站,顿时就给青年带来了莫名的威压。谁叫他比他高呢。 青年越发显得无措起来,搓着手,低头不住赔礼道歉:“我、我不是有意的。我看到你们倒在这里,还以为你们都死了,后来发现你没死,只有他死了,就想、就想……” “想怎样?”传山的声音有点冷。对于将要死在他手上的人,他自然无意好言相交。 “我猜洞口那筐煤应该是你的,就想帮你看着煤筐,等你醒了,跟你商量那个死人的东西能不能分我一半……不不不,三分之一也行。” “你说你打算帮我看着煤筐,直到我醒来?” “是啊、是啊。”青年拼命点头。 传山压根不信。这种环境下你让他相信这种连小孩子都不会相信的谎言,怎么可能? “那我不要煤,你把那死人的衣服和鞋子给我可以吗?”青年小心地探询道。 传山没有回答,走到辛一三四面前,弯身慢慢把木棍从他心口处拔出。因为他拔得极慢,木棍拔出后,他身上没溅到一滴鲜血。衣襟上只有当初把木棍捅进辛一三四心脏时留下的一些血迹,但那些血迹和他身上原本的污迹混在一起,根本就看不出来。 “你你你不会想要杀我灭口吧?”青年看来不太笨,猜出了传山的意思。 “我怎么能保证你不会把这里的事说出去?”传山掂量着木棍,对青年微笑。 “我发誓!” “发誓值个鸟!” “我可以立字据!”青年大声叫。 “……你说什么?” “我说我可以立字据。”青年缩着脖子小声道。 “我要你立字据干什么?在这个鬼地方,你认为一纸字据能干什么用?而且你哪来的纸和笔?” “可以……写血书,用衣服……”这次青年的声音跟蚊子哼差不多了。 传山揉了揉眉头,有点哭笑不得。 这人的思绪好像跟普通人不一样,他竟然给这人带偏了话题,弄得他刚刚凝聚起来的杀意一下就冲淡了许多。 如果不杀他,那么怎么才能控制这个人不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 他才刚来,又杀了同一个势力的人,还是名义上教他挖煤的“师父”,不管理由如何,这事给人知道总归不好。而且这势必会牵扯出他杀辛一三四的理由,而这个理由才是他真正想要掩藏的。 传山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上下打量眼前青年。 被煤灰掩盖的脸看不出是美是丑,但轮廓还算端正。看眼睛不像奸猾之人,观他言语动作,还有点憨态,似乎没什么心眼。 传山想到自己现在的状况,考虑到如果就他一个人的话,恐怕真的很难在这里混下去。但如果身边有个可以使唤的人,那么一切也许就不同了。 传山看青年的目光渐渐改变,少了几分杀意、多了一些算计。 “你叫什么?” “庚二。”青年立刻回答。 “我问你,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青年犹豫了一下,不肯说,“你叫我庚二就行。” “你叫我相信你,却连真实姓名都不愿告诉我,那要我怎么相信你?”传山收起木棍,抱臂道。 青年这次犹豫的时间更长,支吾了半晌,才道:“我、我……姓梅。” “梅什么?” 这下青年怎么都不肯说了。 传山还想再威胁他一下,却听青年急道:“我要想骗你,随便编个名字骗你就是。我不肯说,自然有不肯说的理由。你要再逼我,我、我就不跟你立字据了。” 传山给这人气得笑了出来。 “行!你要跟我立字据是吧?那么字据的内容就得照我说的来。你要不同意,今天你也就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传山把辛一三四的衣服抖开,撕了一大块。走上前一把抓住青年的手,掏出削尖的木棍,毫不客气地在他手指上划了一个口子。 青年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也不知是在心疼自己的手指,还是在心疼那件衣服。 传山就沾着青年的血,在辛一三四的衣服上写起了字据。 “识字不?给!好好看看,看完了记得签上你的名字、按上你的手印。” 青年接过用他的血写就的字据,逐字逐句地看了下去,看着看着,手就抖了起来。 传山抱臂看着他,对他可能会有的反应都已料到。 嗯,不错。目前的反应看来还算轻的。 “第一条,保守你的所有秘密,不经允许不可以传给第三人知晓。这点我可以做到。”青年的声音有点发抖。 “可这第二条,你的所有命令都不可以违抗。这算什么?!” 传山也不说话,就看着他。 “还有第三条!要为你洗衣烧饭打扫看家带孩子。你哪来的孩子给我带啊?” “哦,这个以后会有。先写上,免得以后麻烦。” “你你你!”青年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那那那这个第四条呢?为什么要等你吃饱后我才能吃饭?!” 这是好玩写的。不过传山当然不会这样回答他,而是说道:“听说你比较能吃,而且好吃,所以这点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你这个混蛋!我跟你拼了!”泥人还有三分土性,青年彻底被传山惹火,扔掉字据就冲了过来。 传山应战。 两人迅速扭打成一团。你一拳、我一脚,打得好不热闹。 “你饿不饿?我饿了。” 一句话,让进行了约一刻钟的缠斗迅速停止。 青年累得气喘吁吁,躺在地上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爬不起来。 传山也有点体力透支,但要比青年好一点。爬起来捡起那份契约走到青年面前,也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抓起他的手,一口咬破就往布料上按。 青年反应不及,眼睁睁就看着自己的手印给按在了那份“字据”上。贪心的传山按了一个还不够,挨着把他五个手指都按了一遍,然后把自己的也按上了——用的还是青年的血。 传山把手伸进怀里,搓了个泥团,捏开青年的嘴巴,硬给他塞了进去。 “我其它没带进来,就带进了一些毒药自保。你吃的这颗,一年内不会发作,一年后只要我给你解药就没事。如果没有我特制的解药,你到时就会知道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青年想把毒药吐出来,但那玩意儿到嘴里就化了,又腥又臭,还有点咸。青年被迫咽下,难受得要死。 “你这个、这个……” “混蛋。好了,不管我是什么蛋,以后我们就在一起混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起来吧,起来我们一起把那死人埋了。” 青年躺在地上不肯动,气得眼泪似乎快要流下。 传山在绝境中收了一名小弟,心情大好。至于这人能不能用,以他当兵五年,其中带兵两年的经历,根本不怕调/教不好他。 传山蹲在青年头边,拍了拍他的脑袋,笑眯眯地道:“你要是现在起来,等会儿我就把那死人的衣服和鞋子都送给你,他的煤也分你一半。” 一秒,两秒…… “……真的?” “真的。” 第10章 卷一第三章 庚二觉得自己今天不但不幸运,还很很很倒霉。 他看到那人倒在那里时,根本没想要杀他。他喜欢拿死人的东西,那是因为对方反正用不着,但他不喜欢杀人啊。 可那人根本不相信他,他打又打不过他。庚二的直觉很好,他一看到这人的眼睛和气势,就知道这人他惹不起。 他不过想拿点死人不要的东西,又没想要拿他的。如果换一个人,早就趁他昏迷,搬块石头把他砸死了。 哼,不知感恩的家伙!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遇到刚才那种情况,自己没被杀掉灭口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可他还是被喂了毒药啊! 唉,没想到他会那么快醒来。说来说去还是他倒霉。 “你住在这儿?” 传山充满兴味地打量青年的家。 这是一个比他那个大了近三倍的洞穴,靠近漏斗的尾端,本来以为会很潮湿,但走进来才发现这人把这个洞穴弄得很舒服。也不知他怎么弄的,四周的墙壁比他那里要显得干燥许多。 洞穴整体分成两部分,前面大概是堂屋加厨房,后面则是睡觉的地方。每个地方的东西都经过分门别类,摆放得整整齐齐、清清楚楚。 作为堂屋部分的墙壁跟他那里一样,挖了好些架子,架子上摆放了一些锅碗瓢盆和其他生活用具。架子边也有个炉子,跟他那里的样式差不多,却跟外面的有些不一样。炉子上放了一个瓦罐,再上面就是烟道。 在堂屋中央有一块平整的大石,这大概就是桌子了。桌子周围还放了三个小一点的石块当作板凳。 床铺在洞穴最里面,上面也是一层陈稻草,但比他的厚一些。还有张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床单铺在上面,还有被褥。摸上去也很干燥。感觉睡起来应该比他那张床舒服。 按理说,这么一个大男人的屋子应该很脏,尤其还在煤矿里。但这里却意外的干净。 最重要的是,这里有一个门,虽然破一点,但那是一个真正的木门。可以闩起来,不用担心被人看到里面的情形。 传山边看边点头,满意得不得了。 这个洞穴靠在最尾端的最上方,又处在最边缘,不像他那里经常有人打门口走过。*首先就能得到保障。而他现在的情况,这里显然要比他现在住的地方适合他得多。 “擦脚!进来怎么能不擦脚?”庚二拿着一块看不出颜色的布,盯着他的脚念念叨叨。他自己那双光脚丫已经擦得干干净净。脚丫子还挺白,就是伤口和老茧多了些。 “走吧,跟我去把我那儿的东西搬过来。等会儿看还缺什么,我们去交易处换。” 一句话把庚二刺激得蹦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你想住我这儿?凭什么?这是我家,不给你住!” 传山捏起拳头吹了吹。 庚二缩了缩脖子,但不一会儿又挺直。这是他的地盘,他才不要让别人侵占。 传山笑,“我也可以把你宰了,埋进这洞穴下面奠基。这样我能住进来,你也不会有意见,怎样?” 其实传山想跟他换住处,不过猜想他也不会同意,也不想真的杀人夺屋,就提出了同住的意见。 庚二拳头捏起,嘴皮子磨动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可过了一会儿还是泄气地放下。说实话,他有点怕这个人。这人身上有让他害怕的气质。 “我、我不想跟人一起住。” 传山却别有所言,”我看你这里不错。其他人来过你这里吗?如果有人来过,大概也会想要你这里吧?” 庚二不吱声了。他自然有保住这个屋子的方法,但他不想让传山知道这点。 “如果我住进来,有两个人看家总比你一个人好。别人看我们两人住在一起,就算想抢这里,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力量。现在我们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信我总比信别人好吧?” 庚二转身,不想理睬他。 “走了。你不饿吗?把东西都搬过来,我们弄点东西吃。” 庚二不情不愿地被传山拖着出门帮他搬家--搬到他家里!呜呜。 外面已经安静下来,除了基本不会熄灭的数盏路灯外,大多数的气死风灯都已熄灭,这让整个洞穴看起来更加幽深不可测。 从时间上推算,应该已经是深夜。两人一路上没有碰到任何人。 “这里晚上没人出来挖矿吗?”传山压低声音询问。他想到了自己的特殊情况,如果按照正常时间来干活的话,他干不了多长时间。 “有,但离得远。大家都怕吵。这里昼短夜长,只有晌午到中午太阳光好的那一会儿,洞穴上方才会有点光泄下来,也就两三个时辰左右。冬天短,夏天长。所以在这里,人如果不按照一定的规律生活,要不了多久就会疯掉。你看到那盏大红灯笼没有?那是交易处的象征。那里的灯灭了,就表示到了睡觉时间;亮了,就表示要起来干活了。” 这时,那盏灯是灭着的。 传山发现庚二挺喜欢说话。刚才还跟他生气,现在又呱嗒呱嗒跟他说个不停。 “那是什么地方?”传山指着门口挑着一盏宫灯的地方问。 宫灯与煤矿?好奇怪。也就那里时不时有人影进出。灯也还亮着。 庚二瞥了一眼,低低道:“女人待的地方。” “你去过吗?”传山随口问。 庚二突然一把拉住他。 一名身材精壮的男子闷头从他们身边走过。 传山感觉到庚二的紧张,也默默让到一边,让对方先走。 没想到对方却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看到庚二时明显皱了皱眉。 “你还没死?” “……托福。” 听到庚二回答,男子眼角一挑,带出三分邪气,看庚二的眼光也由不屑变为厌恶。 传山不知二人恩怨,没有开口。 “这么晚了去哪里?嫖女人吗?你那里行吗?” 这么侮辱人的话,不是当事人的传山听着也觉得受不了。可当事人的庚二却并没有显得多愤怒,只是低着头,没有回答。 “女人不行,改找男人了?”邪气男子像到此时才发现传山一样,随意瞟了他一眼。 传山默默无言。 男子眼中流露出鄙视,“你知不知道他脑子有病?这种人也玩?还是他便宜?” “我脑子没病!”庚二的声音有点发抖,但很清楚。 男子根本没把庚二的否认当回事,嗤笑道:“你跟他开价多少?干一次三抄米还是咸菜一根?你要真卖,不如去找己十三,说不定还有肉给你吃。” “我、我不和男人睡。”庚二很认真地说道。 男子和传山一起看向他。 庚二很用力的又说了一遍:“我也是男人,我才不会和男人做那种事。我看过,我才不做。”点点头,语气非常坚定。 “……有病!”男子看庚二的目光就像是看到呕吐物一样,一脸恶心。 “你这种人,为什么不早点去死?”丢下这句话,男子转身就走。 庚二的脸色有点苍白,但这次却闭紧了嘴巴,没有反驳什么。 “等等。”传山突然开口。 男子转过身。 “兄弟,你忘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男子皱眉问。 传山一拳头砸了过去。 邪气男子没有料到传山竟然敢出手揍他,大意之下被打了个正着。顿时,两道鼻血就流了下来。 男子抬起头,抹掉鼻血,呲牙一笑:“你小子有种!”这一笑,邪气更明显。 “嗯,比你种多。” 男子上下打量了传山几眼,竟然没有动手,只是阴阴一笑,连个场面话都没留就走了。 直到男子走远,传山才听到庚二缓缓呼出一口气来。 “他是谁?” “……庚六。” 庚六?传山觉得这个名字挺熟。啊!“你说他是庚六?丁老大对头的那个?” 庚二点点头。 传山呆,“你怎么早不跟我说?” 早跟我说,我也不至于下手那么快,至少也不会明着揍他。这下好了,刚进来就得罪了这里的老大之一。传山不由哀叹自己的霉运之盛。 “我也没想到你会动手……” “喂,做人没那么孬种吧?他都那么说你了,就算他是庚六,你也不能就这样软不啦叽地任他拿捏吧?”传山有点怒其不争。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传山的脸有点冷了。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为了他出头,可这人的反应倒像是自己害了他似的。 “那个人很可怕。” “哦?” “真的,他比你想象的要可怕得多。”庚二认真的又重复了一遍。 “他为什么对你那么反感?你们怎么认识的?” 庚二闭紧了嘴巴。 传山发现这人憨得也挺有意思,别人如果遇到不想说的,一般都会找理由搪塞过去。他倒好,直接作闷口葫芦。 “随便你,不想说就算。快点,时间不早,别磨蹭了。”传山绷着脸,大步往前走。 庚二从后面小跑着跟上,低低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传山不理他。 庚二声音大了些:“谢谢。” “嗯?” “我、我也早就想揍他了,但打不过他。” 打不过他又怎样?就你这种怕事的性格才会让人骑在头顶上欺负。如果换了吴少华或李雄,就算打不过,也会想法子整死他! 想到昔日伙伴,传山心中一痛,脸色也越发不痛快。 偏偏庚二看不到他的脸色,在后面又加了一句:”以后你看到庚六要小心点,那人阴得很。他绝对不会吃了这么一个亏不报复回来。很多人得罪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怒火一下冲到传山头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如果真敢对我下手,我倒要看看最后谁玩完! 之后两人没再碰到其他人。到达传山住处后,依传山的意思只把有用的东西收拾了,庚二那里有的就不带。但庚二不同意,把凡是能搬走的,全都放到了箩筐里。 传山看他那意思,如果不是当桌子的石块太重,他可能连那个都想搬。 也懒得再跟他争辩,传山只管把自己需要的东西往铺盖里一卷,抗上肩就走。庚二还在那儿拆煤炉。 虽有争议,但东西少,搬起来自然也快。一趟头,两人就搬完了。 结果进屋的时候,庚二死活要传山脱鞋,说他鞋子太脏。 传山嫌他烦,推开他就走了进去。 庚二气得在他背后跺脚骂。 传山把自己的床铺到庚二床的对面,两人中间就隔了一条过道。 庚二不肯,传山非要。 两人心中正好都窝了不少火,得!又打了一架。后来实在饿得受不了,只好不了了之。 打过架,传山大方地把自己换到的一点粮食都给了庚二,庚二就青着眼眶高高兴兴地做饭去了。 传山摇摇头,这不是典型的记吃不记打嘛?看庚二在做饭,趁他不注意,偷偷从他床铺下面扯了些干稻草,铺到了自己床铺下面。 等传山顺利把地盘一一侵占下来,那边庚二也烧好了饭菜。 传山伸个懒腰站起身,就看庚二皱着一张脸,站在他身后很不高兴地看着他。 “又咋了?” “你东西怎么乱放?工具要放到这里,吃饭的东西放在那边的架子上,还有谁让你动我东西了?你看你都把它们弄乱了。” “我不就移了一点位置?哪里乱了?” “哪里不乱?让开让开!” 庚二可能受不了了,挤开传山,重新动手收拾。收拾完自己的,看了看传山的东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忍不住就一起收拾了。 “东西总要用,摆那么整齐干什么?” 传山终于感到怪异了。哪有人放东西放得这么整整齐齐的?而且你说放好不就行了?他还非要调整好几次才满意,让他在旁边看得都痛苦。 庚二也不理他,一直到把所有东西都放得满意,这才拍拍手表示完工。 传山后悔了,他应该直接杀人夺屋才对。看起来他像是占了庚二大便宜,但看这同居人的个性和为人,以后他的麻烦恐怕不会少……这人不会真的脑子有病吧? “吃饭。”庚二一说到吃饭这两个字眼就显得特别高兴,笑眯眯地坐到石桌前。 传山早就饿得不行,不用他招呼,坐下就端碗。 几种杂粮混在一起煮的粥,配上庚二前两天蒸的窝窝头,一盆庚二自己发的炒豆芽,就这么多,没了。 两个饿极了的大男人,把锅里剩下的米粒都舔干净了,仍旧没觉得饱腹。 “你怎么不多煮点?不是还有米面吗?” “以后不吃啦?”庚二恶狠狠地道。这人还说他贪吃,抢起菜来比他还要凶。 “明天就把那几筐煤全部拿去换吃食。”传山本来想存着换工具,但现在有了辛一三四的东西,就想着要好好吃一顿。可怜他进来后就没吃过饱饭。 “好!”庚二一听全部拿去换吃食,顿时眉开眼笑。一下就觉得辛二七九看起来顺眼了许多。 吃完,两人收拾好东西,熄了烛火,各自睡下。 传山发现庚二并没有把炉火熄灭,还加了一些新煤,然后封边,只留了个眼。 传山讪笑,心想怪不得这屋里比他那儿暖和得多。像他,没常识,为了省煤,每晚灭、每早点,费时费力,晚上还冷,屋子里也一直潮潮的。他没病倒,还真多亏他身体底子牢。不过他现在的身体还能熬多久? “咦?我的床你是不是动过了?” “呼……” 庚二捏紧拳头再捏紧拳头,最后……愤怒地翻过身一把把被褥拉过头顶。 洞穴里总算安静下来。 半夜,庚二被旁边翻来覆去的声音、还有压抑的呻/吟吵醒了。 舍不得点灯,庚二摸黑探出头去喊:“你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了?” 对面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抗议就安静下来。 传山也知道自己现在很危险。他在赌,赌这个庚二心肠不坏,不会真的趁他微弱之际砸死他。 如果赌赢了,他就在这个黑狱里多了一个伙伴。如果输了,反正他疼起来时也想死,只不过没有勇气自裁而已。又想死又不想死,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很矛盾。唉,还不都是那该死的骷髅果整的! 一想到骷髅果,就想到了他的仇人们。这下传山不但*痛苦,心更像是被揪起来一样。 “喂,你到底怎么了?吃坏肚子了吗?” 传山的呻/吟声控制不住,也不想再控制,疼得满床打滚,嘴里也发出类似野兽的嚎叫。 庚二听着黑暗中传来的声音,沉默了。 庚二默默地坐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 “卡嚓、卡嚓。” 封好边的煤炉被捅开,屋里一下亮堂了许多。 庚二点燃蜡烛,走到传山身边。 “喂,你怎么了?要不要紧?” 传山哪里能回答出来,此时的他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皮肉全部刮去、内脏全部掏出来才好。 可怜催的,怪不得他要杀辛一三四,可能就是因为让那个贪婪的家伙发现他的秘密,并借此威胁他了吧? 庚二蹲了一会儿,看他那个凄惨样子,忍不住心软了。 叹口气,放下烛火,从缸里舀了一勺水,把布巾湿了,重新走回辛二七九身边蹲下。可能觉得蹲着不太舒服,庚二换了个姿势,一条腿半跪在地上,一条腿压在床上,探身给他擦汗,想让他舒服一些。 一边擦,一边脱他衣服,这下传山一身被拷打刑求的伤痕也露了出来。庚二见之撇撇嘴,心想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传山在庚二靠近他的一刹那,绷紧了浑身肌肉。当潮湿的布巾接触到身体,传山下意识地挥出拳去。没想到庚二正好调整姿势,躲过了他这一拳。 传山击出一拳,身上的力气也泄得差不多。想要再凝聚力气解决对方时,身上的感触却告诉他,对方并无恶意,相反还弄得他舒服了一些。 庚二擦着擦着,发现辛二七九身上不但有大大小小、或新或旧的伤痕,在手臂和胸膛的皮肤上还出现了红肿的症状。庚二目光凝固住,用指腹在红肿之处轻轻摩擦了几下。一块皮应手绽开,脓一般的黑血从破皮处流出。诡异的是,黑血没有流多少就自动停止。 “叫你欺负人,老天报应你了吧。哼哼,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是未报,也是时辰未到。坏人都会遭报应,谁也逃不过。”庚二盯着那块皮肤喃喃道。 传山突然一把抱紧庚二。 庚二吓了一跳,低头就去看抱紧他的大家伙。 只见辛二七九两臂紧紧箍着他,头埋进他怀里,发出类似哭嚎的声音。 这、这、这…… 庚二的心一下软成了稀泥。 可怜的娃。庚二伸手揽住了欺负他、霸占他巢穴的恶魔。还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唉,他也不想心软,可他就见不得别人跟他扮可怜。咋办? 再说,这人今天还帮他出头了。虽然他是在不清楚对方是谁的情况下,但却也实实在在帮他出了口恶气。而他庚二又是有恩必报的人…… 传山做这动作有些故意,也是为了试探庚二。没想到这庚二竟然……真是个好人。干脆就不再强忍,发出了痛苦的低吼。这就跟有人疼的娃嚎哭的总是很大声,不受宠的不敢哭出声一样。 传山是真受不了了。太疼了,这每三个时辰的折磨简直要把他折磨得发疯。 我不能死!我不要死!我要活着,我要熬下去!我还有仇未报……! 传山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手脚并用巴在庚二身上巴着。 庚二被他缠得死紧,以一种极不舒服的睡姿睡得呼哈呼哈的。 传山抹抹脸,放开庚二从床上爬了起来。 这里白天黑夜不好分,传山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只能凭感觉猜测应该是早上。 “咕噜。”昨晚没吃饱的肚子抗议了,传山也没叫醒庚二,点亮蜡烛,自己翻出食物开始料理。 庚二被早饭的香味诱醒,揉揉眼睛爬起来,看到辛二七九把饭菜已经弄好,一时怀疑自己还没睡醒。不是说烧饭的活由他来干的吗? 想到昨晚这人说要把昨日所得全部换作吃食,今早又没有像字据上那样逼他干活,庚二不由抓了抓头。 难道这人其实是个好人?自己看错他了?如果真是这样…… “起来了?起来就漱漱口吃饭。等会儿你带我去上工。” 庚二迷迷糊糊地爬起来,一边晃动着脖子疏散筋骨,一边走到墙角的马桶边,掀开盖子,解开裤带尿尿。 洗脸、漱口,把用过的污水收好另作他用,再把头发简单扎起,庚二总算清醒过来。 “喂,辛二七九,昨晚你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有病在身啊?” 传山指指桌对面,示意庚二坐下说话。 庚二当然不客气,坐下就端起粥碗呼啦啦喝了一大半。 “我姓罗,叫传山。传递的传,山海的山。” 经过昨晚,传山对庚二生出了结交之心。报出真实姓名也算建立友谊的第一步。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传山并不打算把毒药不是毒药的事告诉庚二。 “我、我姓梅。”庚二听传山报出真实姓名,对他的恶感又去掉三分。 传山看他还是不愿说出名字,也就算了。 “辛一三四平时有没有关系较近的人?” 庚二摇摇头,道:“这里很少有关系近的。大家基本上都是各过各的。辛一三四喜欢占人便宜,没听说有人跟他走得近。” “虽然如此,我们还是把口供对好,免得有人问起时露出马脚。” 庚二也明白其中道理,便问他要怎么应对。 传山想了想,道:“就说我伤势未愈,辛一三四嫌我累赘就离开了。而你……” “这样不好。他工具在你手上,我还要卖他衣裤鞋子,这些事就说不通顺。”庚二摇头反对。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传山并没有因为庚二看起来有点憨,就看轻他。如果庚二真是一个没什么大脑的憨子,怎么可能在这里存活至今? 庚二咬着筷子认真地想了想。 “如果有人问起来,你就说……嗯,你就说你挖到了一块石头,不像煤但也不像普通岩石,你把那石头拿给辛一三四看了,辛一三四就主动提出要拿身上所有的东西跟你换这块石头。你明知这块石头不止这个价值,但担心辛一三四会暗中抢夺,自己刚来也容易让人骗,所以就答应了辛一三四的条件。 之后,辛一三四就不见了。而你碰巧遇到我,因为我们曾在广场上有一面之缘,你就把辛一三四的东西给了我一部分,以作为我日后带你挖矿的条件。” “你是想让别人以为辛一三四得到了上品灵石,并借此换得了离开这里的机会,是吗?”传山推敲一番,不禁对庚二刮目相看,这理由确实要比他提出的那个让人信服得多。 “嗯,这是唯一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的了。就算将来辛一三四的尸体被人发现,别人也以为他是因为灵石而死。而在这里,死尸身上没有衣服,也完全正常。不过这么说来,他的衣服鞋子看来是留不得了。”庚二微微皱眉。 “你说得没错。”传山放下碗筷突然起身,翻出辛一三四的衣裤鞋子就丢进了炉子。 “喂喂!你别这么浪费啊,留着补东西也是好的。啊啊,你根本不知道这里这些生活用品有多难弄!”庚二心疼得端着碗直跳脚。 传山才不管他,一边消灭证据一边催促他快点吃。 结果出门时一看,才发现洞穴里已有一线亮光从顶端透入,这表示他比平时起得晚了。看来昨晚疼痛过后,他竟是抱着庚二睡了个好觉。 庚二一直不肯跟他说话,显然还在气他烧掉那些衣物。 可等走到矿道口,看传山点亮蜡烛,带着挖掘工具,拖着箩筐就要跟他进去,庚二忍不住了。 “辛一三四什么都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传山还推了推他,示意他快点走。他时间有限,可能做一两个时辰就得往回赶。 “蒙面巾呢?” “哈?要那东西干什么?做贼?” “屁!”庚二气得暴出一句粗口,随即又小心看了传山一眼,看他没生气,才放缓语调说道:“你难道没看到其他人戴?辛一三四不也戴了?” “我还以为那是汗巾。” 庚二无奈,只得详细跟他说:“矿道里不比我们住的洞穴,那里面寸寸是险。进去的时候最好戴上防煤尘的蒙面巾,汗巾当然也要带上。如果有打仗用的头盔,那最好。但这里没几个人有。蜡烛不能直接带进去,得带外面有厚纸罩着的罩子灯,就跟气死风灯一样,但没那个大,大约跟马灯差不多大就行。” 传山把蜡烛收起来,随手从衣摆上撕了一块布当蒙面巾。 “还有,如果跟在别人后面干也就算了。如果不是,最好带上一块顶板,还有作支撑的木方子,这是为了防止矿道塌方。另外你水壶带了吗?” “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传山打算赖定庚二。这人在某些方面虽然让人无法忍受,但显然比辛一三四之流要可靠得多。 “好吧,这些你都可以用我的。但字据第四条以后就不算数!” “行。”传山也很干脆。 庚二满意了,扫了传山一圈道:“裤脚扎紧了吗?袖口也得扎紧。脖子上以后要套块布,防止煤尘落到脖颈和怀里。你这双布鞋不错,但容易潮湿,没有长筒靴好。时间长了容易得脚气。嗯,长筒靴也一样,还不如我光脚好。” 那你脱我鞋子干什么?这句话传山只在心里过了一下,怕说出来这人又恼羞成怒。 “差不多这样,其他没有的以后慢慢换吧。另外还有一些常识,我边走边跟你说。”庚二难得占了一次上风,趾高气扬地昂起头,拖起箩筐向矿道内迈进。 传山笑了笑,也随之走了进去。 第11章 卷一第四章 两人走入一条相当深的矿道。以传山的脚程来看,这里应该离外面的广场至少有三、四千米远。 庚二告诉他没那么远。他们只是在地底下绕圈而已。 前方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庚二示意到地方了。 前方在干活的似乎是一个小组,人数不少,大约有七八个人,正在分工合作。 庚二带着传山在他们屁股后面找了个地方就开始挖掘。 “等会儿如果你感觉气闷,一定要跟我说。我们就先出去一趟,等换口气再回来。”庚二叮嘱传山道。 传山点头。 “还有,以后你要是看到煤壁突然鼓出、或是开始大量掉渣、或者顶板下沉、煤壁变软、听到怪声、摸到水之类的异像,你什么都不要管,立刻调头往外跑。” 传山拍拍庚二,表示感谢。 庚二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喏喏道:“还有好多要注意的事情,等以后我慢慢跟你说。” “谢谢。”这句感谢,传山说得真心实意。 “哟,小两口在说什么悄悄话呢?”旁边突然有人走过来插口道。 “人家小两口说话,你非要插一脚,你说你讨不讨厌?”那人的同伴调笑他。 “哎呀,我这不是看见庚二好不容易又找着一个伴,虽说是男人吧,但也值得庆祝啊。哈哈!” “是啊,庚二,久旱逢甘露,昨晚你们的叫声,我们那一片可全听见了。” “是啊,叫得可真激烈!庚二啊,你屁股疼不疼啊?要不要我给你吹吹?哈哈哈!”一片哄笑。 “这脑子有病的人吧,就是跟咱普通人不一样。前后都能使唤。哈!” “哎,你说错了。咱们庚二前面那根可就一根摆饰,人家后面才是正经办事的地方。” “庚二,把裤子脱了给大伙看看,看看你那里是不是长得跟爷们不一样。哈哈哈!” 庚二低着头没说话。他在心中后悔,要早知道传山有疾病,他应该一开始就给洞穴加一道手续才对。 传山蹲在地上,维持着挖掘的姿势,目光下垂。 “庚二,跟男人干爽不爽?早知道你好这口,来找哥哥我嘛。正好我也没钱找女人,吹了灯咱们不是一样干?” “我操,辛二八,原来你还喜欢玩男人?” “哎呀,这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这么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女人又只有那几个,老子吃饭都成问题,怎么去嫖她们?还不如找条旱道凑合。庚二,你说是不是?” “不是我。” “什么?”辛二八故意大声问。 传山扫了眼庚二,一时心中对这人的感觉复杂得很。既想狠狠揍他一顿,又想堵住他的嘴巴。你说他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人当小弟? “昨晚不是我叫的。” 果然!传山这一刹那真的很想很想掐死眼前埋着头说话的庚二。 “不是你?难不成……”众人的眼光一起看向传山。 传山缓缓站起身。 庚二抬起头,眼中有紧张。你想干吗?他们人好多! 传山恨不得踹他一脚。你说这人怎么走到哪儿都被人嘲笑?害得他这个刚出炉的老大也跟着倒霉。 哄笑的人群一静,随即又嘻嘻哈哈地拿庚二开玩笑。 “喂,我说大个子,你新来的吧?前面不是看辛一三四带你的吗?怎么跟这脑子有病的软蛋混一起了?” 辛二八不过扫了一眼传山,立刻就把要出口的调侃改了。这名高大的年轻人周身似乎被一层奇异的黑暗所包围,浓郁的血腥气从黑暗中丝丝透出。这人恐怕不好惹。辛二八暗自在心中掂量。 传山也在打量这第一个跑来挑衅的男人。辛二八个头不高,矮墩墩的,十分结实。脸被挡着看不见,只有一双外露的眼睛流露出恶意。 传山眯了眯眼,脖颈的毛发微微竖起,这感觉他很熟悉。这个人……想杀他! 为什么?如果说这人要杀庚二还能理解,但杀他?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传山记得很清楚,他和辛二八绝对是第一次见面。 一只手拉住传山。 传山低头,就看庚二对他摇了摇头。 “跟庚二混的,能有什么好货?”一人不屑地道。 传山挣脱庚二的手,他在军营里待了五年,对这种团体孤立某个人、一起欺负某个人的事再清楚不过。对这些人,你越摆出息事宁人的态度,他们越会骑到你脖子上撒野。最好的办法就是打得他们看到你就躲。 庚二又去拉传山,站起身,低声道:“我们走。” 他也察觉到今天似乎来者不妙。 传山看了下形势,确实对他们不利。虽然很想弄清楚辛二八为什么对他有杀意,但暂时走避也是上策。 看两人开始收拾东西,辛二八本来有些紧张的眼神舒缓了,笑声顿时就变得嚣张起来。 “哟,也不打声招呼就想走?” “你想干什么?”传山回头,神色平静地问。 庚二突然紧张起来,为什么他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但除了庚二,似乎没有人察觉传山的变化,辛二八转而对庚二嘿嘿笑道: “庚二,这小子刚来不知道规矩也就算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庚二没理他,拉拉传山的衣角,拖着煤筐就要走。 辛二八眼光一瞟,几个人会意,立刻快走几步拦住他们。 “想装糊涂可不行。这条矿洞本来是我们先来的,最前面这段加固也是我们做的,你们在后面捡便宜,难道就不知道要给孝敬?” 庚二侧身,似乎在害怕什么一般,看着传山的后脑勺道:“这条矿洞本来是我先挖出来的。后来你们知道了,就一起跑来挖。” “哟!听听,听听,他还有理了!好,庚二,今天咱们就看在都在下面待那么长时间的份上,就不说你什么了。不过你身边那小子,该给的孝敬一样不能少!”辛二八脸皮一绷,声音变粗。 传山心中有数,这人八成冲着他来的。 “你要什么?说吧。” “好,够光棍!”辛二八拄着锄头,不怀好意地道:“不要说爷欺负新人,你吃饭的家伙爷可以让你留着。不过……你得把你身上那套衣服留下,从里到外,包括鞋子。怎样,这孝敬不算苛刻吧?” 传山搔搔下巴,脸上微微露出一点笑容,然后这个笑容越来越深,最后就变成了哈哈大笑。 庚二突地打了个冷颤。 辛二八与其他人不知传山在笑什么,俱都愣了一下。 偏偏就在此时,站在庚二旁边的一个中年人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没碰女人,竟然伸手去摸庚二的屁股,嘴上还道: “庚二,以前大伙不知道你喜欢男人。这下子知道了,以后你就不愁晚上孤枕难眠啦。晚上,叔去找你?” “呼啦!” 半筐煤从猥琐男人的头顶倾筐而下。 传山丢下煤筐,拍拍手。 庚二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一愣之后,抱着屁股一跳三尺高。怪叫一声,疯了似的一头就向刚才的中年人撞去。 一头就把男人撞了个四脚朝天。撞完了还不甘心地大声吼:“我不和男人睡!” 传山暗暗骂出一句脏话。 一片叫骂声响起。 “庚二你干什么?” “臭小子想死!揍他!好好教训他一顿!” “打死他!打死这个软蛋!”吃了大亏的中年人嚎叫着扑了上来。 那边看事态发展的辛二八认为机会已经来到,趁机挥手大喊一声:“兄弟们,给我上!揍这两个不懂规矩的!” 传山冷笑一声,不等他们冲过来,他先冲过去了。冲过去就趁人不备夺了一把锄头。一锄头就把正得意的辛二八脑子锄了个洞。辛二八捂着脑袋、满脸不信、一头鲜血地倒下。可怜他还没来得及出阴招。 “他们杀了辛二八,不能让他们跑了!” 死了人,宛如火上浇油。那帮人不但没有退下,反而个个红了眼睛。 混战开始。 叫骂声、惨叫声、噼里啪啦乱成一片。 传山一不做二不休,也不想放过这些人。索性放开来打杀。 军队里出来的传山疯起来像拼命三郎,又不像以往有所顾忌,加上心中怀着一股恨,出手又狠又重,且都往要命的地方去。 那帮人也不是善良百姓,怎肯吃亏挨打,个个都打出了火性。 庚二想冲到传山身边,却被以中年人为首的三个人圈住。 庚二咬咬牙,拼了。 不一会儿,庚二就被打得头破血流,但他也一铲子干倒一个,还把另外一个的肚子给划了一个大口子。 传山抽空注意到庚二情况不妙,他也没有蠢到自以为一个人就可以对付这么一大帮。瞅了个空,连踹带敲,一连掀翻两个人,冲出了包围圈。 传山冲到庚二面前,一锄头砸上中年人的腰。中年人惨叫一声倒下。 “走!”传山拉起庚二就跑。 庚二反应过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一脚把后面跟上来的男人踹翻,撒丫子就跑。 “不准让他们跑了!抓住他们!” “杀了他们!不能放过他们!” “操!”传山骂出一句脏话, “找条窄路,越危险越好!” “什么?!” “快!” “噢,往那边走!那里有条通风道。”庚二叫了一声。 传山立刻向那条岔道冲去,却在岔道口处停下脚步,让庚二先过去,他来断后。 这时后面的人也跟了上来。 这条道比刚才的窄,只能一个人通过。庚二跑在传山前面,一边跑一边大喘气道: “只要我们跑到广场,找……找三爷评理,就……就……” 就个屁!这种事有什么理可评?眼看就要跑到头,传山一锄头把身边固定的木方子锄倒。 “停下!快停下!那家伙想弄塌通风道!他娘的!他疯了!” 什么?!庚二立刻刹住脚步回头。 传山停下脚步,对身后追上的人咧嘴一笑。 这一笑,竟让身后看到的人生生打了一个冷颤。 传山再度举起锄头,狠狠朝一边的木梁砸下! “传山!” “后退!后退!” 凄厉的叫声在通风道中形成回声。 后面追赶的人不知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想要刹住脚步已经来不及。 回头的人和后面追上来的撞成一堆。 传山看看开始大量掉下渣土的顶板,一不做二不休,抬起锄头就是一下。 “传……” “轰隆--!” 庚二哑巴了。 “还不快跑!你傻了?” 传山一推庚二,庚二回过神来,也顾不得后方,拼出吃奶的劲狂奔。 两人刚刚奔出通风道,就听“轰隆”一声,尘烟冒起,整个通风道都塌了下来。 庚二“呼哧呼哧”喘着气,看着塌掉的通风道目瞪口呆。 “走吧。我们还得绕回去,把吃饭的家伙拿回来。” 庚二呆呆地转头。 “他们……” “顺便回去看看有没有逃出来的,如果有,就宰了。没死透的一样。” 庚二张大嘴巴看着传山的背影远去。 传山转回头,怒喝:“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 庚二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跟上。 传山摸回原来的矿道,正巧看到刚才那帮人中两个受伤的正站在坍塌的通风道口前跳脚大骂。 传山一把拉住庚二,示意他别说话。 庚二闭紧嘴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传山握紧锄头,悄悄走了过去。 庚二瞪大眼睛、紧握双拳,随时准备冲出去帮忙。 一声惨叫响起,接着一道惊慌的骂声在挥舞的锄风下嘎然而止。 “帮我把他们拖到刚才的挖掘地。快!”刚才的坍塌声势太大,要不了多久在其他矿洞挖掘的人就会冲出来,他们得赶紧。 “哦,哦。”庚二连忙照吩咐办事。 两人一手一个,拖着就走。 拖到地点,捂着腰还在哎哟惨叫的中年人看到他们,脸色变得惨白,可惜煤灰太黑,只能看清他瞪大的眼睛。 传山对中年人笑笑,二话不说,一锄头就把他脑袋刨飞半个。 庚二咽了口唾沫,看传山的目光越发小心翼翼。 传山让庚二把尸体丢下,拉着他又往来路奔回。 庚二不明所以,只能跟在后面一起跑。 刚跑到一半,就与从别的矿洞跑出来的人撞在一起。 对方看到他们就大声询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也不知道,听到轰隆一声才跑出来。吓死人了!”一脸惊慌失措的传山不动声色地堵住背后矿道。 庚二低着头,什么都不敢说。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儿。 “别再问了,先离开再说。”后面跑出来的人嫌传山挡住道路推了他一把。 传山“哎哟”一声,被那人推得往后倒退三步一屁股坐倒在地。 庚二连忙去扶他。 这么一耽搁,其他人就跑到了他们前头。担心矿道还会出现崩塌,后面跑出来的人也没有多停留,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传山拉了一把庚二,故意大声道:“扶我一把,我不想死啊!快走!快走!” 虽然口中一个劲叫,但他俩条腿就像是打了滑一样,怎么都站不起来。 庚二不知真假,以为他真的受伤,头上顿时急出汗来。 看看人跑得差不多,确定不会有人再注意他们。传山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拉起庚二又往刚才的挖掘地跑。 庚二彻底糊涂,可在传山的催促下也只能跟着。 回到刚才的挖掘地,传山立刻开始布置现场。 先把他和庚二的东西全部清理出来,并消灭痕迹。接着又把辛二八在内的四具尸体摆出互砍后四败俱亡的姿势。考虑到四个人俱死在一把锄头上,其中两个身上还有庚二铲子留下的伤痕,传山拿起辛二八的锄头把其中一具尸体的脑袋砸烂,又用锄头在其被铲子划伤的地方深深刨了一下。 庚二看他动作,拍拍脑袋,把那帮人的煤筐推翻了两个。 传山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光。 庚二心想,这种事我没干过但我看过。 接着传山依葫芦画瓢,把剩下的尸体也给处理了。 之后传山嘱咐庚二让他沿着墙边走,所有东西全部担起来,不到分岔口不得放下。 庚二依照吩咐办事,传山在后仔细除去两人足迹,但尽量留下了那些人原本的痕迹。 虽然这一切做的不是非常完美,但传山相信糊弄这帮矿里的人已经足够。毕竟这里不会有人真的下来仔细查案。 半途上,传山又让庚二找了个矿洞,两人在里面挖掘了一会儿,留下干过活的痕迹,这才真正打道回府。 从矿道里出来,外面围了一群人。有的人在窃窃私语,有的人在担心矿道会不会再坍塌。许久没有露面的丁老三也出现了。这条矿洞是丁老大手下煤产量比较大的一条矿洞,里面延伸出好几条小矿洞,自然比较担心。 看到两人从矿道里出来,本来丁老三没在意,但在看清其中一人是辛二七九后,微微一愣,当场开口让辛二七九过去。 传山走了过去,对丁老三抱拳行礼。庚二用汗巾缠着受伤的脑袋像个小媳妇一样跟在他后面,低低地叫了一声“三爷”。 丁老三扫了一眼庚二,脸上疑惑更甚。不过他没先开口询问传山为什么和庚二在一起,而是先问道: “二七九,你知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传山摇摇头,抹了抹脸上的煤灰,稍微露出他线条分明刚毅的脸盘,道:“我正在挖煤,突然听到轰隆一声,然后就感到身边似乎有煤渣往下掉。一开始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庚二告诉我可能哪里坍塌了,这才和他一起跑出来。喏,跑出来时,庚二还被落下的岩石给砸到脑袋了。” “路上还看到其他人没有?” “看到。很多人冲出来,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差点被人踩死。”传山脸上表情没有变化,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嗯,你刚来,很多事你还没碰过。今天的情况还算是轻的,就是不知里面死了几个人。”丁老三微微皱眉,叹息了一声。也不知他在可怜那些人命,还是在愁怎么向上面汇报。 传山沉默。多说多错,不如不说。 “你们早点回去吧,今天这条矿道暂时别进了。”丁老三清楚这里不是问话的合适场所,便挥挥手让两人走了。 离开的两人没有急着去交易处交换东西,而是先回到住处打算清理一下/身上的伤痕。 传山回到屋里,脱下衣衫,让庚二打一盆水给他。 庚二端过水盆,看他把衣衫和用过的东西乱丢,脸顿时就有点扭曲。 传山把鞋子也给踢了。 庚二眉头一跳。忍无可忍地冲上前,拎起那双快要碰到他床铺的脏布鞋,重重地走到传山床前,弯下/身给他在床头整整齐齐放好。 传山撇撇嘴,拿起布巾擦拭自己的身体。 庚二鼓着嘴巴捡起他的脏衣服,拿到外面掸了掸,才又拿进来。 “喂,他们为什么说你脑子有病?还说你那根没用,你去找过女人?” 传山也知道自己这话问得恶毒。可谁叫他心里不舒坦呢?以为收了一个小弟,结果这小弟却是矿里人人瞧不起的。他作为大哥,总该知道缘由吧? 偏偏这个爱呱嗒的庚二在这时又扮起了闷口葫芦,怎么问他,就是不开口。 传山给他气得笑了出来,“娘的!老子明明自身难保,偏偏还遇上你这家伙!看来老子的霉运不但没降,反而升了。这是最后一次,老子下次再管你的事,我就是你养的!” “……是庚六。” 传山恨恨地擦拭身体,“嘶!” 一块皮肉突然掉落。传山盯着那块脱落的皮肉,半晌说不出话来。比起痛,更多的则是震惊。 『服下此果,立见其效。腹痛如绞,身如刀割,每三个时辰循环一次。七日内浑身如割肉般痛苦难当。七日后十五天内身上的皮肉开始逐渐皮开肉绽、进而腐烂。无论任何药物治疗皆无效用,止痛亦不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上的皮肉一点点烂掉、脱落,其痛苦比凌迟之刑更甚!不出半年,浑身皮肉就会烂光。就算那身强体壮能熬的,也不会超过一年,等皮肉烂光,就轮到内脏,一烂到内脏,这人也就活到了头。可就算他咽了气,那身皮肉还是会烂下去,直到露出骨架为止。所以才叫骷髅果。』 ……原来那牛鼻子老道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后来说的『死后其灵魂也不得超脱,日夜都得受骷髅果魔力折磨,直到灵魂消亡那日都只能在无尽痛苦中徘徊』这段话也会变成真? 传山不由毛骨悚然,生生打了个寒颤。 “……是因为你得罪了庚六。”庚二稍稍大声了些。 传山惊醒,转过脸看他。 “平时他们遇到我一般不会说什么,顶多就是不理我。我、我虽然不惹事,但也不是好欺负的。” 传山心不在焉地“嗤”了一声。 庚二脸红了,大概是气红的。 “他们是丁老大手下,我也算是。丁老大不允许自己人互相起冲突。如果没有什么必要,没人会故意惹事。这里的人大多数都很明哲保身。” 传山总算有听的*了,丢下布巾身体也不擦了,盘腿坐到床上。 “你、你裤子还是脏的。” “你烦不烦?你到底是女人还是男人?婆婆妈妈的,脏就脏呗,这地方谁还管你干净不干净?” “……这是我家。”这句话庚二说得很小声。 传山听到当没听到。 “继续说,为什么你认为是庚六?” “辛二八是庚六的人。他表面上为丁老大干活,但暗地里一直在跟庚六通声息。” “你怎么知道?” 庚二又不说话了。 传山翻个白眼。很好,他已经摸出规律了。只要涉及到这个人自身,这馋嘴好吃又叽叽歪歪的大男人就会变成闷口葫芦。 “所以你认为这次辛二八是受了庚六指示,故意挑起事端?” “嗯。”庚二点头道:“你个性比较冲动,庚六就是看准这点,想让辛二八惹怒你,然后趁机教训你一顿,或者……杀了你。” 传山表情有点呆滞。他没想到做过细作的他也会有被人说冲动的一天。 第一次冲动,是为了给这新收的小弟出口气,同时也是为了树威。只是霉运当头的他,不巧第一次树威对象就是这里的老大之一。 第二次冲动,纯属保命。他在辛二八眼中看到了熟悉的杀意。便想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冒险一拼。 结果他就被庚二归类为容易冲动的愣头青? “那么……你认为这都是我的错啰?”传山笑眯眯地问。这个笑容淡化了他刚毅的线条,让他显得柔和了些许。 如果罗传山的狐朋狗友吴少华和李雄此时在此,看到这样表情的传山,肯定会不管事由如何,立马承认错误,并奉上当月饷银。 可惜庚二认识他的时间还不长,见传山露出笑容,他也憨憨地笑了笑。 “不怪你,你还年轻嘛。” “……”传山的笑容有点僵固。 “今天还有时间,我们要不要再去挖点煤回来?”庚二提议。 传山算算时间,摇头道:“不了,我昨晚的发作每三个时辰一次,时间就快到了。”说完,他假装不经心地打量庚二。 庚二搔搔头,困惑地道:“那就没办法了。对了,你还有时间没有?我们去交易处换粮食吧。” 庚二又兴奋了。 传山暗暗放下心来,扫了一眼他的脑袋,凉丝丝地道:“我看,我们还是换点药品的好。” 两人把自己大概收拾了一下,把两天的收获并到一处,连拖带拉地出门。 一前一后拖着煤筐走到广场,庚二脚步一顿,瞪着广场上方脸色大变。 “怎么了?”跟在后面的传山顺着庚二的目光望过去。 只见广场正中间的柱子上,高高挂起了一盏用血红字体大大书写了一个“狱”字的白色灯笼。 “那是什么?” 不止庚二在看,因为今天的坍塌事件,提前出来交换矿物的矿奴们都抬起了头。 庚二面带疑惑与凝重道:“这灯笼在告诉所有人,明天不出工,都得出现在广场上。” “为什么?” “狱卒们要下来了。” 第12章 卷一第五章 “你怕他们?” 庚二苦着脸点点头,“每次他们下来都会让不少人受罪,还会死人。而且他们很很很贪,只要给他们找到机会搜查,他们会把好东西全部搜走。且连拿带砸,原本放得好好的东西也会给他们弄得乱七八糟,更会把家里弄得很脏很脏。每次他们来,我都要收拾好半天。”这对他来说,真的是比揍他还难受。 “不行,得回去把东西都收好。”庚二掉头就走,传山一把拉住他。 “换完东西再说。对了,狱卒们多久下来一次?” 庚二有点不愿意,他想回去把东西收好,可又不想让传山看见他把东西都收到了哪里。 “要么你去……” “说!”传山一瞪眼。 庚二一哆嗦,赶紧道:“差不多每两个月,有时也会因为特殊情况下来。这次距他们上次下来还没到两个月。” “那你知道这次是为什么?”传山心想不会是因为他砸了通风道吧。 庚二搔搔头,可能脑袋包得太紧,有点痒。 “应该是丁老三他们向上汇报了矿洞坍塌一事。加上这一个多月死的人不少,他们下来也是为了盘点人数。” “哦?为什么要盘点人数?怕人逃掉?这里有人逃掉过?”传山的心跳稍稍快了一些。 “没有。” “没有?”传山的心沉了下去。 “你进来这里多久了?”传山突然道。 “有七年了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那你对这里应该比较熟悉啰?” “说不上多熟悉,但哪些矿道能走,哪些不能走,哪里煤量足,哪里已经挖的差不多,大致还知道些。”庚二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些,但仍旧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在这里这么长时间,难道就没有想过……逃出去?”传山问完这句话,眼睛紧盯着庚二。 “你想逃?”庚二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扯扯额头的包裹巾,苦笑道:“谁没有想过?但这里出不去。” “怎么会?挖也可以挖出一条路来啊。” 庚二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只知道想要挖路逃出去的人都死了。” “为什么?” “这儿的情况比你想象的要危险得多。进来后你就很容易迷失方向,如果不是在这里呆了很久的人,东南西北你都别想分清楚。 只靠一个人的话,往上挖,没有支架撑住墙壁,砸也会被上面掉落的石块泥土砸死;如果斜着打孔,挖着挖着你就不知挖到哪儿去了,如果后面通道的泥土坍塌,那你就只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坟墓;有时还会淹水,甚至爆炸。” “如果是很多人一起合作呢?” “一样。就算不提地形复杂,这里的告密制和连坐也可以遏制大多数的逃亡计划。” “告密制?连坐?” “如果有人发现企图挖洞逃跑的人,只要他向狱卒揭发那个人,他就可以调到上面干活。这就是告密制。连坐指的是,如果真有人逃掉,一旦被发现,所有在矿里干活的人都将失去生活来源。而且我们赖以生存的烟道和透气孔也会被全部堵上。” “他娘的,还真残忍。” 庚二无奈地叹口气,“是啊,有这两个制度在,大家互相牵制,谁也甭想逃出去。况且这里的狱卒每两个月会下来收集灵石一次,浩浩荡荡上百个人。那时所有人都要集中到广场上,如果超过十个人不出现,那些狱卒就会在向导的带领下,一个洞一个洞的搜。所以这里虽然有杀人的现象,但并不猖狂。” 庚二说完瞥了传山一眼,那意思就像是在说:像你这样刚来就单枪匹马一口气宰了八/九个人的,据我所知你是头一个。 传山看出他眼中意思,颇为残酷地笑了笑。这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甚至有时你根本什么错事都没做,还会被人残杀。我这样的还算好了,至少人不犯我,我亦不会犯人。 传山没有发现,他的想法乃至从小树立的道德观都在一点点改变。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已经在他心中逐渐模糊了边界。 交易处排着长队。一个个矿奴拖着煤筐往前移,把辛苦所得换成在这个黑狱里生活的必需品。 那些煤筐的煤则被倒进煤车里,由在地面上工作的矿奴驾着牲口运出矿洞。 传山不动声色地盯着那些煤车,心中打着主意。 庚二忽然轻轻撞了他一下。 传山转头。 “没有用的。” 传山皱起眉头。 “矿洞外面有大量的狱卒看守。这些煤车在出洞前会受三次检查,最后卸载车上的煤时,两边都有狱卒看着。没有机会的。” 传山有点奇怪,他怎么知道他心底在想些什么?难道自己的想法就这么容易被人看出?传山心中一凛,对表情变化越发控制起来。 “你怎么知道这些?” “时间长了都知道。你说我们今天换点肉好不好?”庚二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渴求:“这里没有什么鲜肉,但腊肉和腌肉都不错,就是贵了点。” 传山可能进来还没有多久,对肉的渴求并不强烈,摇摇头道:“以后再说,先换些药品,剩下的全部换成粮食。水还够不够?” “水还够。”听传山不同意换肉,庚二有点失望,不死心地又小声说了一句:“这里的药品不好,都是最差的。用它还不如不用。” “差也是药,总比等死好。” 庚二嘴皮子嚅动,像在说什么可又没有发出声音。 传山也没在意,拖着煤筐往前挪动。 排队的人大多数都在和身边的人说些什么,有时候看到熟人还会互相打招呼。咋一看,与外面的矿工们没有任何区别。 传山注意到似乎有不少人认识庚二,却没人跟他打招呼。相反看到他的人眼中似乎都有点鄙视和厌恶。有时还会有人一边瞄他们,一边低头互相说些什么。 这时,后面有骚动传来。 传山和庚二一起回头。 就见一名身材不高,偏瘦,脸有刀疤,异常结实的中年男子,打着赤膊,挑着一担煤走上前来。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按先来后到的顺序排队,而是一路向前,停都不停。 奇怪的是后面排队的人竟一句不满都没有,反而纷纷让道,硬是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传山眼看那中年男子挑着煤担从他眼前走过,一气走到最前头。本来已经等到交换的老年矿奴,立刻让开道路让他先行交易。 “他是谁?”传山低声问。 “己十四。一个独来独往的人,脾气古怪,非常不好惹,被列为十大凶魔之一。”庚二也压低声音回道。 “十大凶魔?” “嗯,就是矿里最不能得罪的十个人,看到他们最好能避开走。这十个人都有些特殊的能耐,连丁老大与庚六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们。” “他在丁老大的交易处交换东西,难道不属于丁老大旗下?” 庚二摇头,“这十个人,不,有一批人,我想你应该听辛一三四说过,矿里除了丁老大和庚六、己十三娘,还有一群势力。这群势力没有固定的头,都是些亡命之徒,他们不听丁老大和庚六的命令,但也不会主动对上他们。这批人想在哪个交易处换东西都随他们。” “哦?” “但这批人死得也是最快的。”庚二紧接着道。 “为什么?” “互相残杀呗。他们杀彼此根本就没有顾忌。想要获得更多的生活来源和灵石,抢夺本来就是最快的。” “怎么样分辨他们?” “看箩筐或者担子。丁老大和庚六的手下的箩筐在编口处花样不一样。如果不愿听这两位号令,把箩筐上那条特殊的花样抽掉或毁掉就行。” 庚二指指他们的箩筐,被庚二提醒,传山这才注意到箩筐口的不同。丁老大手下的,像他们的箩筐在最上端的边筐下面编了一组“X”形图案;远处的庚六手下,则编成了“I”形图案;再看换完东西走过来的己十四,他的箩筐只在本来应该有图案的地方缠了一圈藤条做加固。 传山看得入神,一时没注意到己十四竟在他们身边停下。 传山抬头,发现己十四只扫了他一眼,就看向缩头缩脑的庚二。 然后传山看到己十四在庚二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庚二皱着一张脸,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己十四没有表情地看了一眼庚二,似乎在警告他。 庚二低着头,己十四没说什么,走了。 传山转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如果庚二不愿意说,他也不会逼他。 庚二似乎也没有想到要向传山解释,只皱着脸、嘴皮子嚅动个不停,就像个……脑子有病的人。 而传山也注意到,本来一边看他们一边互相说些什么的矿奴们,在看到己十四对庚二说了什么后,个个调转回头、闭紧了嘴巴。 负责派换东西的是丁老三和他一些亲信。 看到传山和庚二走上来,丁老三对传山招招手,示意到一边说话。 传山把东西全部交给庚二,说了自己想要换的东西,便跟丁老三走进后面的棚子。 丁老三找他也没有其他事,就是问他怎么没有跟辛一三四在一起,又问他可知辛一三四现在在哪里。 传山顿了顿,道:“杀了。” 丁老三怔住,随之点点头,竟没再说什么。 传山在心里笑了笑。他一开始还担心丁老三知道他杀死辛一三四会有什么不好的反应。但经过这两天,他冷静下来一想,就给他想出了其中蹊跷。 从丁老三对他的态度来看,应该比较欣赏他,或者说想笼络他。那么对于他想要笼络的人,他为什么要派喜欢占人便宜、怎么也称不上是个好师傅的辛一三四来带他? 正好他又从庚二口中得知辛一三四在这狱里并不像他的脸一样讨人喜欢,那么丁老三派辛一三四带他,其中意思就值得玩味了。 现在辛一三四死了,除了丁老三自己,恐怕没人会再知道其中缘由。但传山却根据自己的分析,得出丁老三想要借辛一三四之手试探自己的结论。说不定其真正目的就是想借他之手杀死辛一三四。所以他说了实话,也意在看丁老三反应如何。 “你怎么会和庚二走到一起?”避开辛一三四的话题,丁老三略略皱眉问道。 传山笑答:”他无意间看见我杀了辛一三四,我不想让他多嘴,想杀了他。他求我,答应给我做牛做马,我就把他留下来了。” 丁老三一惊,随之庆幸道:“幸亏你没杀他。” “为什么?” 丁老三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传山的问题,而是道:“和他在一起非你之幸,我劝你最好早日离开他的好。如果你担心对矿洞不熟,我可以另外让人带你一段时间。” 传山脑子很清醒,并没有当场拒绝丁老三,点头道:“好,但立刻离开恐怕不妥,等过上一段日子,我会找理由离开他。” “不要杀他。”丁老三叮嘱了他一句。 传山看着他。 丁老三微微一叹,“抱歉,我现在不能把原因告诉你,这是我们一些老人的约定。他可以死于矿难、死于疾病、死于一切自然死亡,但不能死于人手。至于其中原因,也许将来……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传山好奇归好奇,却也明智的没再多问。 丁老三解除了心中疑惑,也没再和传山多聊,两人走出棚子。 庚二上前叫了一声“三爷”,接着开心地对传山道:“东西都换好了,我们回去吧。” 传山与丁老三行礼后,与庚二一起离开。 传山与庚二不知道,在他们的右后方,庚六站在他的势力下的交易处门口,正面色阴沉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回到住处,传山把箩筐里换来的物品一一取出。半晌后,一声怒吼暴出: “庚二!我让你换的药品呢?” 庚二吓得手一抖,刚从怀里掏出的油纸包“啪嗒”掉在地上。 传山回头,看清落在地上的东西,气得破口大骂:“你猪啊!就知道吃!给我拿去把它换成伤药!还不快去!” 庚二抖着腿,弯腰捡起地上的腌肉,鼓足勇气小声道:“我、我不去。” “你说什么?” “我、我不去。”声音稍微大了一点点。 “他娘的!”传山气得卷起了袖子。 “你你你干什么?”庚二抓着那块腌肉,眼珠乱转,突然拔腿就跑。 “跑?你给我站住!老子今天非打死你这个吃货不可。” 庚二腿脚没有传山快,而且传山比他更靠近大门。三两下就被传山逮到。 传山逮到他,捏起拳头就往他头上敲,边敲边骂:“你这个猪脑袋破就破了,你不肯治是你的事。他娘的,老子的伤势怎么办?啊?你说啊!” 庚二一手紧抓着腌肉,一手拼命护头,嘴中带着哭腔喊:“痛痛痛,不要打了!” “不打?不打我看你根本就不开窍!我问你,到底是命重要,还是吃重要?说!” “呜呜!” “不准哭!大男人哭什么哭?” “呜呜……” “肉给我!” 庚二死攥着不肯放。 传山气得青筋冒起,一掌劈向庚二手腕。 庚二吃痛,手掌一松,腌肉落地。 传山一把拾起腌肉,推开庚二,也不管他咧着嘴呜呜嚎个不停,甩上门就去换药了。 庚二被传山推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揉着脑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呜呜,他没有看错,这人就是个坏人,魔头!不是好人! 传山换药回来,发现庚二不在屋中,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回来,也懒得再等他,随便弄了些东西吃了。吃完没一会儿,每三个时辰一次的发作又开始了。 庚二回来时,传山已经痛昏过去。 确定传山不会醒来,偷偷摸摸地收好藏在怀中的油纸包。再瞄瞄,嗯,没醒。庚二赶紧把要收好的东西全部收起,免得第二天让狱卒糟蹋了。 做完这一切,庚二提着一把石菜刀蹑手蹑脚悄悄走到传山床前,看他仍旧昏着,立刻举起菜刀对着他的脑袋恨恨地比划了好几下,终归忍不下心宰他。气得骂了两句,转身就去发挥菜刀的真正功能了。 菜少了很多,庚二气得扔下菜刀,气鼓鼓地走到炉子前,一把掀开炖在炉子上的陶罐。 庚二看着温在罐子里的大半罐吃食,沉默了。 一夜无话。 早上传山起来,点亮蜡烛后,看着空空荡荡的洞穴有点呆。 他在做梦吗? 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很疼,他没在做梦。 可屋里的东西呢? 难道那小子趁他昏迷的那段时间把东西全部连锅端了? 传山回头,如果不是那小子现在正张着一张嘴巴,仰天睡得跟猪一样,他可能真就这么认为了。 “喂!起来,家里的东西呢?” 庚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是他,一翻身,不理。 “我问你东西呢?你收起来了?收到哪儿了?”传山伸脚踢他屁股。 庚二“呼”的一下翻身坐起,满脸怒火地瞪视他。 “干吗?想打架?”传山两手交握,活动了一下手腕。 庚二起身,一把推开他,走到马桶前解裤带尿尿。 传山一挑眉,这家伙什么意思?无声的反抗? 正准备过去小小教训他一下,“匡匡匡!”刺耳的铜锣声响起,在偌大的洞穴中回荡,形成好长的回音。 庚二一听铜锣声,立刻加快步骤,系上裤子,连脸都没洗,打开门就跑。 传山猜这铜锣声可能与狱卒要下来有关,也跟着走出门外。 一出门就发现洞穴各处都有人出来,一时阶梯上熙熙攘攘,虽乱却不嘈杂。 很快,矿奴们向广场迅速汇拢。 今天的广场有点不一样,灯笼一下多了许多,显得比平时明亮。 “快点!不要磨磨蹭蹭的!超过一炷香没到的人全部杖刑二十!” 广场高台上呼喝声传来,顿时,还未赶到广场的矿奴一个个跑了起来。跑得慢的,被后面推倒,跌倒的矿奴想爬都不爬起来,有些怕赶不及的矿奴直接就从他身上踩了过去。 怪不得庚二那家伙一听锣声跑得比什么都快。惨叫声接二连三响起。传山一边加紧脚步,同时小心不被人推倒,一边抬头朝高台望去。他个子高,前面人再多也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高台上已经有二十名左右狱卒出现,带头的正是当日给他烙字的中年狱卒,却见他一改当时的懒散之色,与其他狱卒一起,手持利刃,面色凶狠的戒备着。 杀意从传山心中涌现。低下头,免得眼中杀意被人所觉。 不到一盏茶,广场上已经站满矿奴。就连平时少见的女矿奴也出现在广场上。 三个势力,泾渭分明,传山注意到类如己十四的人分散在各处,并没有聚集在一起。 “匡匡匡。”三声铜锣响起,高台上的中年狱卒大喊:“都给我安静!没赶到广场的全部给我拖到那边杖刑二十!丁二五、庚六,你们派人清点人数,把队给我排好,不准这么乱。” “饶命啊!马阎王饶命啊!”倒在地上和差一点没赶到的矿奴一起跪地求饶。 传山发现这些矿奴基本上都是些年长体衰的,这二十杖刑受下来还不知道能活几个。 “闭嘴!都给我安静!再吵就再加二十!” 一下子,广场就变得极度安静。接受到命令的丁、庚二人派出亲信分工合作,按照天干顺序开始清点人数,报上号的就往前一步,以号码为顺序,百人为一列排了下去。 传山看到自己身后又出现了两名男子,辛二八零和二八一。二八零看年纪已经将近五十,头发已经花白一半;二八一竟然只是个半大孩子,这孩子身体似乎很不好,站在那里不停咳嗽。二八零和二八一似乎彼此认识,看二八一难受,二八零一直在轻轻拍抚他的背,无声地安抚他。 “劈啪劈啪。”如狼似虎的狱卒们按着那些迟到的矿奴,挨着个的用木杖责打他们。一边责打一边骂,遇到稍微有些反抗或求饶的,就用脚一顿狠踹。 惨叫声此起彼伏,有些矿奴被打得渐渐就没了声息。 传山并没有多看,在这里同情心并不是一件值得提倡的美德──这是他进来不过九天就深切体会到的现实。 人数清点完毕,最后由丁老大把人数上呈给中年狱卒。中年狱卒听到人数,一皱眉,开口询问了丁老大什么,最后很不悦地一挥手,丁老大退下。 传山第一次看见丁老大,站得远,看不清楚,只能大致看出他是一位相当健硕的半老之人。 三声铜锣再次响起,很快,车轱辘声从矿道传来,大量的狱卒随着一辆辆马车出现在广场。 这些狱卒一下马车立刻呈半包围的形式围住广场内的矿奴,还有约十名提刀狱卒簇拥着两名道士走向高台。 道士? 传山不解。为什么这座矿坑会出现道士?他们来这里干什么?会不会是明诀子的同门?这座矿坑到底有什么秘密? 传山下意识转头寻找庚二,结果发现那人离他有段不小的距离,他号码靠前,站的也靠前。 “道长好。又辛苦您们了。”中年狱卒迎上前一步,毕恭毕敬道。 两名道士一名中年一名青年,对中年狱卒爱理不理,嘴里“嗯”了一声,就当作回应。 中年狱卒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因此感到侮辱之类,反而一脸恭敬地请两名道士站到主位。 “甲组,有灵石的上前来!”中年狱卒朝下高喊。 没有人动。 “乙组,……” 一直报到戊组,才见有人从人群中走出,走到高台下,从怀中捧出石块一样的东西。 一时,或羡慕、或妒忌的眼光一起投向此人。 中年狱卒接过石块,当即就把它交给道士中年轻的那一位。 年轻道士拿起石块握在掌心中,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什么。不一会儿,就见他面露喜色,把灵石交给身边的中年道士,附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什么。 中年道士淡淡报出两个字:“中品。” 台下交出矿石的矿奴猛的一抬头,似乎激动非常。 “很好,戊六三,这是你找到的第一块中品灵石,前面你已经交了六块低品灵石,再努力努力,说不定你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家了。”中年狱卒捧着一个簿子,用笔记下。 “如果我下面再也找不到中品灵石,那么我要找到几块低品灵石可以离开?”该矿奴哑声问。 中年狱卒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随即看向两名道士。 还是中年道士开了口,“一颗上品抵五颗中品;一颗中品抵二十颗低品;一百颗低品可换自由。” 该矿奴的肩膀微微塌下。还有七十四颗低品灵石,他要找到什么时候?不过……总也是希望不是?如果没有希望,恐怕他也坚持不到今天。 看着戊六三拖着脚步走回原处,传山觉得自己的心沉甸甸的。戊六三的年龄看不出来,只能大致看出在三十岁到五十岁之间,人非常瘦,额头的皱纹很深,但头发乌黑,两只手臂异常长,长过了膝盖。 难道他也要在这里以找灵石为希望,一直找到死吗?可现在他能不能活过一年都是问题。一时,深深的绝望俘虏住他。 接着又有四人交出灵石。分别是己十三娘低品两颗,己十四低品三颗,庚六低品五颗,庚一零零低品两颗。 “谁是罗传山?”突然,台上一直没有说话的年轻道士开口问道。他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第13章 卷一第六章 罗传山没有动,看着台上全神戒备。 庚二脑袋动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罗传山没来吗?”年轻道士皱眉询问中年狱卒。 中年狱卒赶紧抱上点名簿,“请问道爷,您知道他大约是什么时候来的吗?” “大约有十天了吧。” 中年狱卒嘴中念念有词,“十天……十天……,这十天就来了三个人。我看看,他们的原名叫什么。有了!辛二七九。他应该在。” “辛二七九!到前面来!”中年狱卒立刻朝下大吼。 传山感到数道目光投在他身上,双拳微握,向前走出。 “刚才道爷喊你为什么不出列?”中年狱卒看他走到台下,立刻命人押住他,怒声喝问。 “这里人都叫我辛二七九,自己的名字已经快忘了。” “狡辩!”中年狱卒想给他点颜色看,但不知此人和道士是何关系,一时也不敢动手,而是看向道士,等待他们吩咐。 年轻道士眼光下瞟,面无表情地道:“这是谁?怎么敢站着跟我说话?” 马阎王一听,立刻朝传山大吼:“你这个贼矿奴,还不给道长跪下!” 传山明知此时不是他表现血性的时候,但两只膝盖怎么都无法弯下。抬着头,传山冷冷地看向台上道士。 无非是个死字,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花样。 “大胆!”马阎王当下就示意押住传山的狱卒逼使传山下跪。 狱卒得令,一个用脚踢、一个反手举起刀柄对着传山膝弯就砸。 “唔!”又疼又酸又麻,传山腿弯一软就要往地上屈膝,但这人犟脾气上来,膝盖刚触到地面就又爬起。 “给我按住他!不准让他起来!”马阎王怒斥。 狱卒看头子发火,连忙连踢带打,用长刀柄压住传山不让他起身。 传山被刀柄在背上砸了数下,内腑受伤,当即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如果换了一般人,早就在痛苦下屈服。偏偏传山一肚子怨恨无处宣泄,加上刚才感受到的对生命及复仇的绝望,他脑中只留下一个概念:那就是决不向仇人低头!尤其是对这些牛鼻子道士! 压下,再挣扎着爬起。 再被砸跌倒,再爬起。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传来,一口口鲜血染黑了他面前的地面。 恨!恨!恨! 如果他能够更加强大…… 如果他能活着出去…… 老天爷,如果你真的存在,你给我听清楚了! 我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生命、*、甚至灵魂。我不再需要轮回转世,我愿化作永世不得超生的厉鬼,只要你让我杀尽仇人! 怨气在他周身缠绕;愤怒伴随着他的呼吸;无尽的恨支撑着他的生命。 这一切一切的负面情绪调和成无尽的黑暗,浸入他的心灵,也渗入到他的灵魂。 血丝,在双眼中渐渐蔓延。 两名道士就看到台下那名矿奴的眼眸一点点变红,每次被打倒,又挣扎着爬起,每次都会努力抬起头,用那双带着无尽怨毒和仇恨的双眼死死盯着他们。 庚二捏拳往前跨出一步,又站住。 丁老三低下头不再去看,他欣赏这个男人的骨气,可又觉得对方太傻。 己十四昂起头,似乎被什么刺激到,满身的杀气溢出。 庚六没有看传山,却在看庚二。看庚二一副要冲出去的样子,眼中阴沉之色更重。 一而再,再而三,压制他的狱卒由愤怒到诧异,由诧异到惊惧,眼看传山再次摇摇晃晃地站起,狱卒们一起抬头向上望去。 “你以为你是谁?敢给道爷来这套!给我用鞭子抽!狠狠地抽!我倒要看看他多有种!” 年轻道士毕竟道行还浅,给传山激得大怒。如果让师们里的长辈知道他连一个小小矿奴都无法收拾,他也不用再有什么发展。而且这么多矿奴看着,不把他收拾服帖也不行。否则他青云派威严何在? 说完,年轻道士转脸看向中年狱卒,吩咐道: “记住了,以后每次集合,先抽此人三十鞭给他松松筋骨。如果他死了,一定要把他的尸体找到,给我过目才可。明白了吗?” “是。道爷放心,您的吩咐小的一定做到。”中年狱卒明白这是在杀鸡给猴看,立刻恶毒地看了眼传山,小子,你就等死吧! “嗯,那就开始吧。” 中年狱卒一挥手,对押住传山的狱卒道:“听到没有?道爷已经吩咐了,还不把人绑到那边的柱子上,给我狠狠地打!” 狱卒拖起传山,把他押到台上。 “你们一个个都给我睁大狗眼看着!这就是违抗道爷命令的下场!”马阎王恶狠狠地对台下一通吼叫。随即命人把传山绑在柱子上,取来带有倒刺的长鞭,他要亲手执刑。 两名道士一起走到传山身边,似乎想看他的丑态。 苟延残喘般的传山在鞭子抽下来之前,突然抬起头,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嘴角一挑,竟笑道:“你们这两个杂毛道士给老子记住,今天你们怎样对我,他日爷会十倍百倍地讨回。告诉明诀子,他就算躲进地狱,爷也会把这笔债讨回来。……都给我等着。” 明明是不怒不威、平平淡淡地一段话,却让两名道士心中一寒,彼此互看一眼。最后年轻道士大笑出声: “就你这样还想着报复?先想想怎么活下去吧。希望你不会在皮肉烂光之前疼死!动手!” 马阎王右手挥起,鞭子带着呼啸的风声落下。 庚二盯着台上,嘴中喃喃有声:“一下,两下,三下……” 台上的传山像是死了,低着头任由狱卒抽打,没人听到从他嘴里发出一丝惨号。 衣衫碎屑和着皮肉落下,抽着抽着,马阎王也感到了异样,这人流出的血竟是黑色的! “有种。”站在庚二旁边的己十四突然道了一声。 “十八,十九,二十……”庚二握紧双拳,他心情很矛盾。 三十鞭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整个广场上千人没有一个人多说一句话,大多人都麻木不堪地看着传山受刑。在他们看来,只不过又一个倒霉鬼而已。 皮开肉绽、衣衫破碎的传山像死了一样无声无息地低着头。 “呼啦!”也不知那年轻道士从哪儿弄来的,手一挥,一大盆水从传山头顶兜头浇下。 传山一个激灵,硬是被弄醒了过来。 “解开他。”年轻道士命令。 狱卒连忙解开传山,把他从柱子上放下。 “罗传山,你要不想继续活着受罪,就跪下给本道爷磕三个响头,本道爷今天就放了你,否则……” 传山缓缓抬起头,露出被咬得血肉模糊的嘴唇,这人竟然还能笑得出来,“这样吧……你给爷爷我……磕三个头,爷爷以后就……让你死的……舒坦点。” 年轻道士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传山想闪没闪过,硬生生受了一掌。 “……哈!小杂毛,你……就这点力气?你娘……没给你……喂足奶吗?”传山吃吃笑,一边笑一边咳血。 “你!” 一只手伸来,拉住年轻道士的袍袖。 年轻道士转头,就见他旁边的中年道士拍了拍他,转而对马阎王淡淡地开了口:“砸烂他的膝盖骨。他不是不想跪吗?那以后也不用站着了。” 闻者无不动容。 “四师兄,明诀子师兄说要看骷髅果在人身上的效果,那么快弄死他……” “不过断两条腿而已,爬着一样活。” 年轻道士狞笑着点点头,偏偏还做出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传山之命对他们来说确实如同蝼蚁一般,只要能看到骷髅果的效果,这人以后是站着走还是爬着走,跟他们又有何关系? “没听到我师兄说的吗?”年轻道士一板脸。 马阎王赶紧抱拳领命,转身就对狱卒喝:“道爷吩咐了,砸烂这矿奴的膝盖!看他以后还敢对道长不敬!” “是!” 狱卒接令,举起刀柄就向传山的膝盖砸去。 庚二泪流满面,他为什么要这么冲动呀? 他不是一向能少一事就少一事的吗? 为什么手脚要那么快? 为什么大脑会在那时突然发热? 他、他、他可不可以后悔啊? 庚二扛着传山拼命跑。 身后一大群人在追他。 时间拉回到刚才。 当时眼看刀柄就要砸到传山膝盖上,庚二脑中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在台上。既然已经上台了,那就把戏唱到底吧。 庚二挤出一张苦脸,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一把花椒粉、茴香粉、桂皮之类就撒了出去。幸亏昨天晚上把作料都藏在了身上。 也是那帮人没有想到会有人不要命的在这时候冲出来救人,一个不备,当场就被花椒粉迷了眼睛,疼得一个个哇哇大叫,更有人以为那是什么可怕的暗器,躲闪中顾不上传山,竟然就给庚二抢到了人。 庚二一抢到人,立刻把传山扛上肩头,就如扛一袋大米一样扛起就跑。 两名道士大怒。如果说传山给了他们难堪,那庚二的行为简直就像当面打了他们一个耳光,这让一贯被人奉承拍捧的他们怎能忍受?躲过花椒粉后,当即就一个掏符、一个捏诀,一道火光和一条水箭直追二人身后。 传山有苦说不出,他没有想到看起来胆小怕事的庚二会来救他,他很感激他,真的。可是能不能换个姿势? 没被扛过的人不知道,这姿势实在太折腾人了! “放……放我下来……” 庚二没听到,他跑得心脏都快跳出胸腔。 幸亏有人帮他,否则他刚跃到台下就会被持刀的狱卒们抓住。 庚二不明白己十四为什么会帮他,他们昨晚的交易不是已经清账了吗?不过这时候有人帮,总比有人拦的好。 传山见无法改善目前待遇,又实在痛苦难当,索性两眼一闭让自己昏了过去。 己十四夺了一把钢刀紧跟在庚二后面。只要有狱卒追上来,就是一刀砍过去。但他很机灵,从来不给狱卒围住他的机会,总是逼退狱卒就跑。 除了帮忙的己十四,大多数人都在冷眼旁观。还好底下的矿奴个个都对狱卒怀恨在心,也就没有人特意拦截他们。 就算有那脑子不开窍的,看到紧跟在庚二身后负责给他断后的己十四,也不敢动了。 庚六想动,被身边的女人拉住。 女人问他:“你想干什么?救还是杀?” 庚六瞬间冷静下来,止住脚步。 两名道士脸色发青。他们发出的火光和水箭竟然在靠近庚二时莫名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的法术怎么可能会失效? 不信邪的他们互看一眼,再次各掏出一张黄符,捏诀打出。 黄符落地,变成两只猛虎冲进人群。 台下顿时一片惊叫。 “老虎!老虎!” 本来站在原地不动的人也跑了起来。互相推搡下,更是乱成一片。 马阎王眼看情况不妙,也不敢说道士的不是,只能在台上跺脚大叫,一边指挥狱卒,一边大声吼叫道:“围起来,不能让他们跑出去!抓住他们!敢反抗格杀勿论!” 台下负责看守的狱卒们一起拔刀出鞘,把广场团团围住。 老虎紧追庚二屁股后面不放,己十四看到老虎也不由变色,一不小心,一只老虎飞跃而起,一口咬上庚二的屁股。 庚二惨叫一声,老虎消失了。 己十四一愣,再看庚二,就见这人跑得更快。 当下己十四不再去拦另一只老虎,反正那老虎顶多咬庚二一口就会消失。 马阎王不明白那老虎怎么突然出来又突然消失的,眼看庚二他们在人群里乱窜,担心他们就此冲出包围圈,连忙再次吼道: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的人有赏!拦住他们的人可以调到上面干活!” 这一声似乎起了作用,听说可以调到上面,不少矿奴心动了。 马阎王怕情况失控也从高台上跳下,亲自带人一路追赶庚二他们。 “让开!让开!拦住他们!” 看原来还给他们让路的矿奴开始有意无意地挡道,甚至有人偷偷伸出腿脚想绊倒他。庚二被逼急了,张嘴就吼: “今天可以逃出十一个人!杀死狱卒,趁乱逃啊--!” 听到这声吼的人一个个都当他急昏了头,吼出这一嗓子只不过想要引起更大的混乱。可妙的是原本一直站在安全地带冷眼看着这片混乱的丁老大之流,却一起变了颜色。 就连庚六也看向身边女子。那女子也是一脸惊异。 丁、庚之流还未动,可有些人却动了。这些人二话不说便向停着马车的矿道冲。 丁、庚等人看出这些人就是有十大凶魔之称的那些人。那些人有许多都在矿中待了数年,庚二的秘密他们也知道一些。 这逃出去的十一个人,其中会不会就有我? 广场上乱了。彻底的乱了。 想要逃出去的矿奴冲到外围就去抢狱卒的刀。 一些还没有冲出去的人嫌人太多挡道,见人就推,踩了就跑。 一个动,全员动。 听过庚二传说的人不止那些凶魔和老大们,听到庚二吼了这么一嗓子,再看到已经开始行动的凶魔们,想要浑水摸鱼的矿奴也一起生出了拼上一拼的念头。 说不定这十一个人中就有我呢? 自由,就如同爱和恨一样,永远都是人们为之抗争、为之奋斗、为之疯狂的理由。 包围在外围的狱卒们被大量冲上前来夺取兵刃的矿奴们冲散了队形。 马阎王快要给这种情况吓破了胆。 怎么会这样?这些听话、任他欺辱的矿奴怎么会突然向他冲来。 “来人!来人!拦住他们!拦住……!” 不知是谁打破了灯笼,整个洞穴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明灵子,我们走。”中年道士冷静地道。 “可是……” “回去查查那个人的底细,看他究竟是何方邪魔歪道,竟能破得了我们的道法。” “可这里……” “没事,一些矿奴和狱卒而已,全死了也没关系。出去让人把洞口封了,看守好所有的通气口和烟道,再让朗国加派人手巡山,看谁能逃得掉。再断绝一切粮食供应,等上两个月再来。到时死了多少人我们就让朗国再补多少来。” “好。既然师兄这么说,师弟我就放心了。” 两个人趁所有人不注意,一个缩地术就出了矿洞。 己十四在听到庚二的吼声后,犹豫了。 可当他在看到庚二没有向洞口的方向跑,反而向洞穴深处跑去时,他跟上了他。 这是一个赌博,他告诉自己。 也许他会因此失去离开这个地狱的机会,但也许他可能本来就不在那十一个人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一切尘埃落定,广场上除了死尸和受伤不能动弹的人,看不到一个站着走路的活人。 这场拼杀到了最后已经不知道谁在杀谁,一部分人失去了理智,只要一有人靠近身边,就立刻扑上去用尽一切方法杀死对方。 理智的人一直在朝洞口的方向跑。除了矿奴,还有狱卒。每个人都想逃离这个黑暗的血腥地狱。 有人幸运,冲出了最外围的洞口,看见天日的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幸喜狂叫,就被刺目的阳光刺得双眼泪流,一时什么都看不见。 “关上石门!杀光这些逃奴!”及时跑出来的明灵子两人连忙命令在外围看守的狱卒。 狱卒得令,关门的关门,提刀的提刀,趁那些逃出的矿奴视线不清的时候冲了上去。 沉重的石门“轰隆”落下。阻挡住之后冲出来的一群人。 “不!我不是矿奴,放我出去啊!”没有及时逃出的狱卒悲声大叫。眼睁睁看着希望在眼前合上。 “不不!开门!开门!” 狱卒和矿奴一起涌上前,对着石门又打又砸,可无论他们怎么推、砸、敲打,那两块大石纹丝不动。 偏偏这时一名狱卒眼看自己也被关在里面,气急失心疯下竟破口大骂道:“都是你们这些矿奴!老老实实待在下面不就好了,害得老子跟你们一起被关在这个鬼地方。等我出去了,非把你们杀光不可!” 其他狱卒想堵他的嘴,可来不及了。 “谁带了打火石?”一道阴森的声音响起。 “既然出不去,就先杀了这些狱卒解恨也好!” 洞口外面的战局因为狱卒占有绝对优势的人数和地利,没有多久就结束了。 中年道士明胜子命人清点尸体。没有一俱是狱卒,换句话说,将近一百二十人的狱卒全栽在了里面。 这大概算得上一次大暴动了。 明胜子虽然嘴上说得好听,但想到回师门后可能会有的责怪,还是皱起了眉头。 如果他和明灵子一起出手,确实可以压制这场暴动。但他眼看就要晋级,并不想多伤生命。对普通人类杀伤太多,对他修炼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影响。 而且他对救下罗传山的那人也有三分警惕。不想在晋级前有什么闪失,于是他明智地选择了和明灵子一起全身退出。 “禀告道长,逃出的矿奴一共十一人。已经全部当场斩杀。” 明灵子与明胜子脑中同时有什么闪过,不由互看一眼。 那个救走罗传山的人在逃走时说了什么? “今天可以逃出十一个人。” 就因为这句话引发了一场赔掉一百二十名官兵的暴动。 “回去一定要好好查查那人的底细。” 明灵子点头,也不去管那些狱卒,当下就和明胜子一起飘然离去。 丁老大、丁老三等几个老人,庚六和己十三娘等数人,他们心动却并没有行动。相反他们趁乱躲了起来。 因为他们记得,在他们发现庚二的特殊能力后,庚二被他们逼着说了一段话,关于他们生死、能否逃出矿洞的话。 “逃不出去,逃出去也是一个死字。留下反而有活路,自然吞噬我的那一刻,矿洞见天日。” 这是庚二的原话,后来不管他们再怎么逼他,他也说不出更详尽的东西。于是他们有了约定,不能杀死庚二的约定。除非他死于自然死亡。 他们要庚二活着,活到被自然吞噬的那一日。 昨日的坍塌并没能要了庚二的命,那么今日庚二口中的“能逃出十一人”就有了问题。可庚二从没有在这种事上说过谎,两下一对应,他们就想到了“逃不出去,逃出去也是一个死字”这句话。 于是他们冷静下来,躲开了这场骚乱,准备积蓄力量对付即将到来的惩罚。 一想到可能会有的惩罚,丁、庚等人就恨死了庚二。你说你说什么不好?非要引起大暴动,弄得所有人一起跟着受罪。 不知自己已经被人恨出几个窟窿的庚二一路狂奔,扛着传山一口气冲回住处。 也不见他手上做了什么动作,就见木门无声打开,露出里面黑洞洞的洞穴。庚二见回到安全地点,总算安了点心,一脚跨进大门,转身就要闩门。 门被卡住。己十四一只手硬抵住木门。 庚二呆了一下,他忘了这个人。 “呃,我到家了。你也该回去了……”庚二手上暗中用劲。 己十四一掌抵着门,面无表情地道:”我帮了你。” “那个……谢谢。” 两人大眼瞪小眼。 “你要不要先把肩上的人放下来?” 恰在此时,疼昏过去的传山呻/吟了一声。 庚二还是不愿让己十四进来,扛着传山不肯动。 “不出三日,这下面就得大乱。” 那也不关我的事。 似乎猜出庚二在想什么,己十四淡淡地道:“遇到这样的暴动,外面肯定会封洞。一旦封洞,短时间内狱卒就不会再送来粮食等物。” “等等?封洞!?会封多久?烟道和通气孔会不会堵上?”庚二一听封洞急了。 己十四比他在矿洞待的时间长,知道的事情也多,摇摇头,道:“不会。他们不会让人全部死光。” “你怎么知道?以前发生过同样的事情?” “嗯。上次据说粮草断绝了整二十天。这次我们大概也逃不过相同的处罚。” “二十天?!” 这一刻,庚二恨死了自己的嘴巴。他当时怎么就这么吼出来了呢? “让我进来。这种情况下,合作比独处更容易活下去。尤其……”己十四的眼光瞟向庚二肩头。 不远处也有人跑回来了,看到他们两人,有人似乎想凑过来。 庚二担心麻烦增多,来不及多想,立刻让开道路。 己十四跨进门内。 “把门关上。” 己十四依言扣上门闩。 屋内一片漆黑。 “蜡烛在哪里?” “桌上。” 大石桌的位置很好找,己十四拿起蜡烛凑到炉子前点亮。 这一亮,己十四立刻为自己眼前所见感到万分惊讶。 他以前来过庚二的屋子,同样的位置,却完全不同的内在。这是怎么回事? 庚二快步走到床前,弯身想把肩上的人放下。己十四放下火烛和惊讶,帮庚二一起把重伤的传山背朝上放到床上。 一路颠簸、伤痛交加的传山已经昏死过去。 己十四默默看了看他,转头对庚二道:“没有药的话,他挺不过几天。” 庚二搔搔头,转身打了盆水,接着从怀里掏了个小纸包,撒了点里面的粉末进盆里,然后又取了一块干净的布巾。 己十四让开路,庚二在床边坐下。 两人不再说话,己十四就站在一边看庚二脱下传山的衣服,给他擦拭身上血污。 庚二已经尽量小心,见衣物被血粘住,就先用水潮湿了再掀开。可就这样还是让昏迷中的传山疼得肌肉颤动,哼哼了几声。 有几片顽固的皮肉硬是不肯跟衣物分离,庚二恼火了,快速的一撕。 己十四眉毛跳了一下。 “呃……唔……!”传山在昏迷中发出惨叫。 见伤口处有黑血流出,庚二立刻用布巾蘸水擦拭。 这下传山竟然疼得从床上硬生生弹了起来,但只昂起一点头,就又摔倒了回去。 “他怎么疼得这么厉害?”己十四忍不住问。 “用盐水擦当然会疼。”庚二理所当然地道。 己十四无言,虽然庚二的处理方法没错,但他却生出了以后如果受伤打死也不要庚二帮他治疗的坚定念头。 第14章 卷一第七章 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脱下传山所有衣裤,随着传山肌肤一寸寸露出,己十四的眉毛越皱越紧。 只见传山背上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不只如此,凡是露出的肌肤大多变得红肿,有好些地方皮肉竟已脱落,露出里面黑红的血肉。 而最奇怪的是,伤口四周溢出的血液发黑,当然这也可能是烛光的缘故。可为什么看起来如此诡异? “那鞭子难道有什么蹊跷?” 庚二心知肚明,却没有回答。他觉得那应该是传山的秘密,传山既然能为了守住这个秘密而杀人,那他显然就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何况他还跟他订了保密的契约。 对了,算算时辰,这小子该发作了吧? 庚二瞄瞄己十四,想要用什么办法把这人请走。 己十四看庚二表情就知他在想什么,突然道: “这是你的秘密住处?” 这空空荡荡、干干净净、相当宽敞的洞穴绝对不是他以前看到过的那个如狗窝一般的狭窄所在。 庚二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他在犹豫要不要浪费一件里衣给传山把伤口裹上。 己十四朝门口瞟了瞟,“可我记得以前也是从那儿进来的。怎么会到了两处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庚二回神,立刻闭紧嘴巴。 己十四知道这人秘密多,也没有多作追问,而是话题一转道: “如今我们都上了同一条船,在没安全之前,谁先下,谁先死。” 庚二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他已经想通,不管当初两人为何要帮这个趴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家伙,事情已经如此,他们想活命,就只有合作。己十四想利用他的能力,他也有需要己十四的地方。 不过床上那半死不活的家伙有什么用?当储备粮吗?难吃不怕,就怕吃了中毒。 己十四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很现实地道:“先留他一条命。能熬得过去便是他的造化,熬不过去也是他的命。” 庚二完全同意。 “呃,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 “上次封洞死了多少人?”庚二一边拧布巾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己十四顿了一下,答道:“据说死了将近两百人,几乎是当时矿奴人数的三分之一。大多数因粮食抢夺而被杀,一部分人被生生饿死。那时听说连人吃人也出现了。” 庚二手握布巾怔怔的眼望墙壁方向,久违的内疚感一点点升起。 这次会死多少人? 这是第几次因为他的“预言”而导致更多人死伤? 他救了一个人,结果却死了上百甚至上千人。以后是不是会更多? 如果他没有这个能力该有多好。 己十四不知庚二在想什么,但能看出庚二的难过,可一辈子没安慰过人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任由庚二发呆。 “呃……唔……啊啊!”昏迷中的传山突然扭曲了起来,整个人就像是痛到极点,嘴中发出无法忍受的哀鸣。 这要怎样的痛苦才能让刚才被鞭打、被折磨也一声不吭的硬汉发出这样的惨哼? 己十四微微动容。 庚二从很久很久以前的回忆中惊醒过来。真是奇怪,人年纪越大,似乎以前的事情就越容易清晰地回忆起。 甩甩头,像是这样就可以把所有内疚和悲伤全部甩掉。庚二集中注意力去看传山。 糟了,这家伙开始发作了! 庚二看向己十四。 己十四先是不明所以,可渐渐的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转头看向明明已经失去知觉却仍旧疼得浑身颤抖的男子。 “他是军人?” 庚二一愣,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他没跟我说过他的事。” 己十四不问,他也乐得不用动脑子想理由解释。至于己十四到底有什么打算,反正日后自知。 己十四也理解,这里不是交朋友的地方,没人会把自己的过去说给连相信都无法相信的人听。 “为什么救他?” 这个问题有点难以回答。庚二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会救这个老是欺负他的大个子。 “你呢?为什么帮我们?” 这次轮到己十四沉默了。 “我猜他是军人。” “你也是?” 己十四没有回答。可一瞬间,庚二清楚地看见他脸上的疤痕变得颜色更深。 “你这里安全吗?”己十四抬头打量这个洞穴。 “还……好。”庚二觉得跟己十四说话很累,这人说话跳来跳去,他跟不上。 “比我那里如何?” “我这里。”考虑到自身安全,庚二也没有隐瞒。 “那你跟我去我那里一趟,趁没乱之前,先把需要的东西,尤其是粮食和水弄过来。晚上我们再出去弄点存货。” 这存货到哪里弄,庚二心中自然明白。 “不能再等等吗?也许事情不会……” “再等就迟了。这是什么地方?事情只会变得更糟,绝不会变好。”己十四冷冷道。 不提庚二、己十四两人如何弄存粮,且说好不容易熬过一番凌迟折磨的传山在极度饥渴中醒来。 饥饿还好,但干渴让他感觉从嘴唇到喉咙已经干裂出血。 舔舔嘴唇,传山低低叫了一声:“庚二……” 没有人回答他。 传山等了一会儿,想要坐起身,只是一动,就觉得全身无处不痛,痛得他咬牙直骂娘。 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 呸呸呸!好死不如赖活着,都已经忍受到现在,还有什么忍不下去? 我要活!我一定要活下去! 黑暗中,传山伸手往床头摸。希望庚二能好心给他放碗水。 摸来摸去什么也没摸着。传山绝望地翻过身,结果这一翻身又压到后背的鞭伤,当时疼的他就叫了起来。 “咋了咋了?” 屋里蜡烛亮起,夹着两包粮食进来的庚二丢下包裹,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到传山床前。 传山两眼无神地望着穴顶,他要先缓口气。 庚二蹲下/身,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道: “喂,刚才还叫那么大声,怎么一会儿就没气了?” 传山想骂人,实在疼得没力气。 “水……” “哟,回光返照了!你想喝水?等等啊。”庚二噔噔噔跑去直接从水缸里舀了一碗冷水,又噔噔噔跑了回来。 己十四也回来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大门关上。 “来,喝水。”庚二托起传山的头。 传山也顾不得冷水不冷水,张嘴就往碗上凑,要有多迫不及待就有多迫不及待。 庚二突然把碗拿开,传山自然而然就随着碗去追,导致嘴巴伸出老长。 “呵呵。”庚二乐了。 传山听到笑声也明白庚二在找机会报复他,可现在他人在矮檐下,不得不装糊涂。 “水……” “你要想死得快点,那就喝吧。”庚二一脸认真地把碗凑到传山嘴边。 传山张开嘴,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他想起来了,他现在的情况根本不能喝生水。可他真的很渴很渴。 “你真的很渴啊?” 传山艰难地用双眼传达自己对水的渴求。 “嗯……看在我们还有点缘分的份上,这个忙也不是不能帮。不过……” 庚二强忍住一脸得意,硬是扭曲出一个奇怪的神情,道:“以后洗衣、烧饭、打扫、看家、带孩子,都归你管。” 传山一时没弄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半晌才想起来他和庚二胡乱订的契约中似乎就有这么一条。 本来就是胡乱订的,答应他也无所谓,但传山就是不想看这人一副占到他大便宜的得意嘴脸。当下就愣是扯着快冒烟的嗓子道: “烧饭……归我,其他……你干。”他做饭,说不定还能省一点。 “我烧饭,其他你干。”庚二不肯。 “你要不愿意……那就……让我渴死好了。” “你!”这算什么威胁?庚二想踹他,看他一伤患份上,硬是忍住了。 己十四铺好床铺,走过来正好听到两人在争执一些同居分工事宜。 “你们哪来的孩子?” 两人一起看向己十四。 己十四也无言看向二人。 对啊!庚二一拍大腿,赶紧道:“那孩子我来带,我还可以看家。其他归你。” “好……”传山也妥协。心想自己要是能活着出去,就找个女人生上十个八个,折磨死这家伙!现在嘛就暂时放过他,以后他会找机会一一扳回来的。 最终两人重新达成协议,传山负责烧饭洗衣打扫,庚二负责看家和带孩子。己十四作为见证人,见证了这一在矿坑数十年不见的诡异同居协议的成立。 总觉得占了一些便宜的庚二喜滋滋地换了一碗瓦罐里烧开的冷水,再次送到传山嘴边。 “喝吧。咱家虽穷,一碗水总有。” 传山很想很想喝,可…… 己十四摸摸脸上的疤痕,心想这庚二确实有点欠揍。 “他失血过多不能喝水。”己十四忍不住说了一句公道话。 传山努力瞪眼,这家伙想害死他吗?如果他不是爬不起来,早就一拳头挥了过去。 “放心,这是淡盐水。” 在战场上待过、对自救都有一点经验和常识的传山和己十四这才放下心来。 可怜快要渴死的传山总算喝到水了。虽然有点咸…… 矿洞被封第三天。 三天来同在一个洞穴,传山每隔三个时辰就会发作一次的秘密自然被己十四瞧进眼里,但己十四却如刚开始一般什么都没有多问。 三天下来传山的伤势没有好多少,但已经能勉强坐起。可不幸的是…… 当你发现自己的肌肤就像患了最恶毒的恶疾一样,开始皮开肉绽、进而腐烂流脓,而且正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蔓延至全身,且药石无效时,你会有什么感觉? 哪怕这是自己的身体,传山也不愿多看一小会儿。 那只会让他恶心、全身发麻、还有……恐惧。 每次看自己,他就觉得像在看一具正在严重腐烂的尸体。只不过这具尸体多了口活人的气罢了。 疼痛无时无刻不在纠缠着他。做什么都要别人帮忙服侍,就连如厕都得让人抱到马桶边。 昨天晚上庚二跟他斗嘴输了,便嘲笑他就跟腐烂的死鱼一样臭不可闻。 他表面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却恨极。 他想要活下去,却也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死亡。 从庚二口中,传山已经知道现在矿洞中的现状。 传山没有问己十四为什么会帮他。也没有对庚二表示特别感激。有些事情心里清楚就行,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他相信那两人也并不需要他一句“谢谢”。虽然庚二经常在他跟前念叨一些他不顾生死救了某人的行为有多伟大之类的废话。 对于庚二这个人,他说不上喜欢,但也说不上讨厌。只是现在对他多了几分好奇与不解。 “今天可以逃出十一个人。”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就是因为庚二喊出了这句话才造成矿奴们暴动,他们也才能趁乱逃掉。 但为什么矿奴们毫不置疑庚二的喊话呢?他不是没有看过那些人都用什么样的眼神在看庚二。既然用那样鄙视加厌恶的眼光看他,又为什么相信他? 庚二是否有什么特殊能力,比如说……预言? 如果换作以前有人对他说谁谁谁有预知的能力,他一定会当故事听。可自从知道有明诀子这样真能兴风布雨的妖道存在后,他的认知领域自然就开阔了一些。 他也曾试着想从庚二口中套出一些话来,可惜庚二嘴巴紧得很,不说就是不说,无论怎么威逼利诱就是不开口。几天下来,传山想要探究的心思也就淡了。 毕竟比起别人的事,他还有更重要、更迫在眉睫的事要考虑。那就是……他要怎么活下去? 且不说他一身伤势,又有骷髅果的可怕后果在后面等着他。就是现在他能不能熬得过断粮期都是个问题。 对于他这样只会拖后腿的伤患,己十四和庚二会怎么对待? 不过他们既然救了他,大概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抛弃他。除非他们粮食告罄。到时…… “砰!” 木门被撞开,庚二匆匆跑了进来,像是后面有谁在追他。 己十四也随后进屋,并立刻关上屋门。 己十四刚把手中东西放到地上,庚二就跑了过去。 庚二不敢得罪己十四,可又怎么看那堆东西怎么不舒服。扭捏了半天,喏喏道了一句: “你、你鞋子脏了,那边有垫子可以蹭干净。” “东西你放吧。”经过这几天,己十四也对庚二的怪癖有所了解,便把收拾战利品的活计交给了他。 庚二不但没有因为多干活而生气,反而在得到许可后立刻忙活起来。一时整个洞穴里就见他抱着一堆东西跑来跑去,纠正来纠正去,看得人眼睛都疼。 “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传山恢复了一些力气,问走过来的己十四道。 “他一直都这样?”己十四也同时开了口。 传山苦笑一声。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己十四没有说完,而是在传山面前盘膝坐下,回答他的问题: “已经有乱的征兆。矿洞最外面的洞穴出口仍旧没有打开。狱卒死得差不多,没死的也都躲了起来。夺粮的人也多了。” “兄台有什么计划?”传山沙哑地道。 己十四默默看着他,突然道:“你可知如果没有对效的药物,你活不了多长时间?” 传山咧开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曾经有个伙伴……” “己十四,今天轮到你烧饭。”庚二在那头叫了一声。 己十四咽回到了舌尖的话语,单手一撑从地上跃起,拍拍传山的肩膀道: “努力活下去!” 传山心中一热,狠狠点了一下头。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见矿洞仍旧没有打开,眼见粮食越来越少的矿奴们开始慌了。 其实从第一天起,骚乱就在不断发生,但因为是小面积的,行动的又是一些“老手”,被惊动的人也就不多。 可三天过后,不止那些年头长的、厉害的,眼看存粮就要断绝的庚组、辛组的人也开始各展手段,很快一批弱小的矿奴就出现了因为保护口粮被杀的现象。 己十四和庚二显然属于猎食一方,每次出门绝对不会空手而归,回来总会带回一些东西。要么是煤、要么是水、要么就是吃的,有时庚二还会抱回一些衣物杂货之类。 每次他们出去,都会把大门锁死。庚二非常严肃地告诉传山,不管谁来敲门都不要开。哪怕大门被砸开,有人闯进来也不要管。 传山先不知道庚二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就眼看别人把东西全部抢走么? 直到八天后…… 矿洞被封第十一天。 门外有骚乱声。虽然这几天这种声音也时有发生,但维持的时间都不长。 可今天似乎不同往常。砸门的声音由远至近,似乎有谁在挨家挨户的敲门。 “救命!救救我们!求求您了,开门啊!求求您了……” 属于还在变声期前的男孩的求救声也越来越清晰, 终于敲门声在他门前响起。 半靠在床上一边撕扯身上要掉不掉的腐烂皮肉,一边冷静地擦拭黑血的传山迅速抓起放在床头的锄头,抬起头看向大门处。 比起开门救人,他先想到的是对方会不会在诈他开门。 “乓乓乓!” “开门啊!他们就要追来了!求求您了,开门吧,救救我们,求您发发慈悲吧……” 敲门和求救的声音越来越急。男孩到最后已经带了哭腔。这是这条台阶上最后一道门,如果这扇门不开,他们就得回头,可一回头他们就会和追捕他们的人迎面碰上。到时候不但他身上的东西保不住,就连他们自己都有可能成为食物。 传山没有下床,只是静静地听外面传来的声音。 想要救人,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自保的能力。不管对方是真求救还是假求救,对现在的他来说都是能力之外的事情。 “亚少爷,他们追来了!”一道苍老而急促的声音响起,接着就伴随着一阵猛烈的气喘。 “谢伯,谢伯!呜呜!” “亚、亚……少爷……你快……跑……” “在那儿!他们在那儿!” 发现猎物的兴奋声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往这边快速接近。 “谢伯!呜呜!谁来救救我们……谁来救救我们啊!”不知叫谢伯的人发生了什么事,男孩爆发出一声悲怆的哭喊。 “谁也不会救你们!谁敢开门试试看!这是丁老大在办事,谁都不准出来!”嚣张的声音由远至近。 大门被拉开。 传山单手撑着木门,一手紧握锄头藏在身后,对外面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老少二人道: “进来。快!” 少年一愣之下,转头看了一眼就要冲过来的追捕者,立刻架起半昏迷的老人爆发出连他自己都为之吃惊的力量和速度,迅速冲进了敞开的大门。 “喂!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开……” 追赶的人没想到真有人敢打开门救人,就差了一步,眼睁睁看着老少二人从他们指尖处溜走。 “砰!” 大门差点砸上追捕者的鼻尖。气得那人提脚就踹。 少年架着老人冲进屋内,还没有确定完全安全呢,就泄了全身力气,瘫坐在堂屋中央的地面上。 “呼哧呼哧。”少年拼命喘着气,还没有从惊魂状态中恢复过来。 “乓乓乓!” 连番踹门、砸门、怒骂的声音让少年浑身一抖,如惊弓之鸟般戒备地看向大门。 “开门!让你们开门听见没有!连丁老大的命令都敢不听,不想活了是不是?开门!再不开,等老子把门卸了,一个都别想活!” 先是踹、砸,最后连撞、撬都使上了。 本来已做好拼搏准备的传山有点呆,没想到那扇看起来普通的木门竟比他想象中的要结实得多。 看木门还能坚持一会儿,传山看向坐在地上的老少二人组。 嗯,还挺面熟的。 “辛二八零、二八一?” “是,是我们。”少年赶紧回答。 救,还是不救?门,开还是不开?说真的,他一开始就准备袖手旁观。 可最后他还是开了门。 让他产生开门之心的并不是他的良知,而是男孩喊的那声“谁来救救我们”。 谁来救救我!--这句话他虽然没有喊出口,可他心里一直在呼救着。 在他被奸人送进敌营时,在他受敌人刑虐时,如果有谁能救他一救…… 而偏偏在他最近绝望的时候,庚二那家伙…… 传山甩甩头,不承认自己被那洁癖又叽歪的男人感动到。 “谢谢恩公相救,可是这扇门大概抵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要冲进来了。恩公……” 少年直到此时才发现救他们的恩公他认识。这不就是那天在广场当众受刑的高大男子吗? 他竟然还活着?! “那边有根木棒,把它拿起来。”传山没有多说,示意少年放下老人,拿起武器。 庚二和己十四早上就出去了,算算时辰,也差不多该回来。只要他们能支持到那两人回来,打跑门外那几个家伙应该还不成问题。至于那两人会怎么看他,和事后丁老大会不会报复,他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少年为了自身活命,立刻依吩咐办事。 两人手持武器,中间躺着一个昏迷的老人,一起面向那扇看起来不咋样,但经事实验证却异常结实的木门。 不过再结实的大门也经不住人接二连三地恶劣破坏。 一刻钟后,木门轰然倒地。 五六个凶神恶煞般的矿奴一窝蜂地涌进洞穴。 “人呢?”领头的中年矿奴怒声问。 这么小的洞穴一眼就能扫尽。架子、很小的石桌、炉子、以及一张黑乌乌的床铺,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我明明看见他们进来了……” 不止他,其他人皆亲眼看见。问题是,现在人在哪里? “搜!说不定有暗洞。”中年矿奴也是个有见地的人,当即命其他人展开搜索。 众人得令,掀石桌的掀石桌、砸墙的砸墙、还有把床铺全部挪开的人。 已经做好拼命准备的传山哑然。 他躲在大水缸后,看木门倒下、那些人冲进来,立刻提起锄头,准备趁其不备砸翻一个两个,却发现那些人像没有看到就躺在堂屋正中的老人一般,就在那张大石桌前转悠。 然后奇异的景象开始了,那些人骂骂咧咧就在石桌到门的那段距离,又砸又翻。 可那些人就像是集体吃了什么奇怪的药一样,没有碰到一样实体,就是在虚空做动作。也就是说明明不存在的桌子,他们当存在一样,用力做了个掀翻的动作。还有人对着空气砸墙,挪动着不存在的床铺。 传山放下锄头,慢慢地从水缸后走出,盯着那些人,还对他们挥了挥手。 对方视而不见。 传山就站在石桌后,也不向前迈出。他看那些人怎么折腾都没有越过石桌一步,便以石桌为界限,就像看戏一般看那些人一个个卖力苦干。 “娘的!难不成他们变成老鼠钻出去了不成?” 找了半天没找到半根毛的矿奴们气得破口大骂。 “连点吃的都没有。”也有想趁机捞点什么的人嘀咕。 “我记得这里好像是……庚二的住处。”有人想起来了。 “庚二?那个被女人嫌弃的没用男人?” “就是他。” “该死的庚二,如果不是他,也不会闹到封洞的地步!弄得老子为了一口粮就得杀人。奶奶的,别给老子逮到他,否则揍死他小子!” “就是!哎,你们说当时庚二喊的那一嗓子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那么一喊,大家都乱了?” “好了好了,一个个别在那儿废话连天。辛三三,你确定这里就是庚二的住处?” “是。我原来就住在这附近,记得很清楚,那庚二就住在这儿。” 领头的中年矿奴脸色阴沉地思考了一会儿,挥挥手:“我们走!先回去禀报情况。” “可是人还没找到……” “这里肯定有出去的暗门,现在人肯定不知溜到哪儿去了。与其在这里耗费时间,不如及早把情况上报。” 听中年矿奴这么一说,众人也只好带着不甘与怒火离开。 第15章 卷一第八章 人走了,少年握着木棒从暗中走出。 “这是阵法。” 嗯?传山回头。 少年抬起头,用一种异常崇拜与惊讶的眼神望向他,道:“没想到我竟然能在这里看见精通阵法的仙长……” 扑通。少年突然对传山跪下,恳求道:“高人!请救救我们!” 传山在石凳上坐下。刚才聚集的一股力量已经在感到安全后散尽,他现在只想躺下来。 “他们为什么追你们?”传山没有否认自己就是布阵的高人,也没有承认。瞄瞄敞开的大门,心想要不要把木门装上。 少年犹豫,似乎不晓得该怎么回答。 “你不说,我也不想勉强你。等他们走了,你也带你的人离开吧。” 说出这话的传山并没有抱着欲擒故纵的念头,一开始救人,他就没打算让人长留。甚至连自身的安危都没有考虑到多少。说老实话,他确实存了点破罐子破摔的心理。 “仙长……”少年只当传山因为他不说实话而生怒,当即面露惶恐之色。 “我不是什么仙长,也没办法救你们。你看看我这身伤,我自己都自身难保。能救你们一次已经是极致。现在那些人已经知道这个洞穴有问题,肯定还会再来第二趟第三趟。我不能确保设下的阵法真能挡住他们,况且就算他们进不来,我们也总要出去。你不如在他们走之后来之前,赶紧离开,说不定还有活路。” 确实,不过十天未见,少年发现原本还算俊朗的男子此时面容竟变得十分可怖。一张刚毅的脸孔数处皮开肉绽,有些地方甚至渗出了恶心的黑血。如果不仔细看,都无法看出他就是当日被道士折磨的男子。 惶惶不安的少年在心中计算得失。在他看来能设下如此高明阵法的高人肯定有自保的手段。别看他现在这样,说不定对方就是他活命的机会呢?上天怜见,既然让他们在最危难之际碰上了高人,那么也表示他薛朝亚命不该绝。也许…… “仙长,不是亚生有意隐瞒。而是东西不在亚生身上,亚生也只知存放地点。而该物的存放地点却在这矿洞之外。所以……” “哦。你说他们为了一件外面的东西在追你?” “是。” “人都出不去了,要那外面的东西何用?” 传山挑眉。 少年想了一下,决定说出一些实话:“是有人答应丁老大,如果他能从我口中知道那物的下落,就以此物下落交换他离开矿洞。” “哦。”传山对外面什么宝物并不感兴趣,也不觉得自己得到宝物下落就能离开,淡淡地应了一声,懒洋洋地道:“你走吧。我同伴不喜太多人跟他抢饭吃。你又知了此屋秘密,为防他们回来灭口,我劝你在他们没回来之前,还是趁早走吧。” 少年悲叫一声,跪行两步道:“恩公!仙长!您现在让我出去,我和谢伯必死无疑。求您可怜可怜我们,我、我给您磕头了。” 说完,少年就把脑袋往地上触。 “别。”传山转身让开,“我说了我不是什么仙长,这屋中阵法也不是我布下。我这身伤,能拖上几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并不是不想救你,而是我也没这个能力。” 少年抬起头,心中念头数转。不管对面这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就算对方没有布阵的能力,他的同伴中一定有能人。而自己一旦离开这里,又没有吃食,还带了一名伤患,能否熬过三天都是问题。现在只有赌上一赌了。 “恩公,您这一身伤也并非不可治。” 传山……在心中嗤笑。如今连小孩子都开始玩心机了呢。 “你是郎中?” “不,我是说只要能离开这里,逃到外面,找到那件东西,您这一身伤势自然不成问题。” “哦?那是什么宝物这么灵妙?”传山只当小孩子为了活命诓他,也没放在心上。 少年一咬牙,“恩公身边既然有布阵的能人,想必对修真一说也有所了解。” 传山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他有点后悔救人了,他现在只想把人赶紧撵走,然后赶快上床。 “我母亲在无意间得到一样宝物,可就因为这宝物,她丢了性命。在她临死前,她把宝物下落告诉了我,让我有机会就把它取出,并为她报仇。”少年哽咽了一声,继续道: “这宝物就是修真的入门心法,还有……三颗筑基丹。” 见传山仍旧一脸兴趣不大的样子,少年以为他看不上这些东西,连忙加重分量到:“我兄长就是为了想要得到这份入门心法及筑基丹,而用莫须有的罪名向父……亲诬告我。并说我一日不把东西交出,就一日不放我离开这地狱魔窟。 而我因为事出突然,来不及把心法取出就被抓到。如果我能事前得到消息,找个隐秘的地方,服下筑基丹并修炼该心法,要不了多久,我兄长就不会再是我的对手。包括那些帮他的妖道,我也不用再怕他们。恩公,这修真入门心法和筑基丹据说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如果您能修炼入道,不但不用担心这一身伤势,而且也可以向当日虐打您的青云派妖道们讨回公道。” 传山看着少年,心微微动了。 他一直都在想要如何对付那些会妖法的牛鼻子道士,他想要报仇,可以他现在的力量,别说报仇,就连活命都成问题。而要对付那些妖道,就要获得比他们更强大的力量。那这份力量要从何而来? 修真…… 这个所谓的修真入门心法和筑基丹,是否真如少年所说一般厉害? 生死人、肉白骨! 报仇雪恨! 他是否应该相信这个少年? “恩公,只要我们逃出这个地狱,我立刻带您前去收藏心法的所在地,到时我们分服筑基丹,修炼筑基心法,成为修真者各逞所愿。” “……逃出这里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你可知道这矿洞开洞五十年来就没有逃出过活口?”传山想开了,有个希望也是好的,总比就这样等死好。至于少年说的是真是假,到时会不会履行诺言,那就到时再说吧。 少年也哑口了。这地方他虽说才来几天,但其中的残酷他已深有体会。是啊,就算他们能活下来,可要怎么逃出去? “有人闯进来了?喂,这是谁啊?” 传山转头,庚二和己十四扛着一些东西回来了。 少年没有认出两人,吓得连忙抓起放到一边的木棒,可在跳起时因为腿软,往后连退两步才站稳。 己十四放下东西,扶起地上的木门,皱眉看了看。 庚二围着倒在地上的老人转了一圈,这才看向一脸惊慌害怕的少年。 “喂,不是跟你说了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要开门吗?” 这话自然不是对少年说的,传山站起身,把锄头当拐杖,慢慢地走到庚二身边。 “你、你想干吗?”庚二退后一步。 传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一把捏住庚二的下巴。 庚二张大嘴巴,太意外,没闪过,一双大眼瞪得溜圆。 传山慢慢、慢慢地把脸靠近庚二。 庚二脖子一点点往后仰,可一直没有摆脱传山的手掌。 两人的脸越靠越近。 己十四挑挑眉毛,少年突然心跳加速。 “我有话跟你说,你是跟我到外面说,还是到里面?”外面指的是屋外,里面指的是卧室。 “里、里面好了。”庚二被黑灰掩盖的脸蛋隐隐透出一丝红晕,不自在地伸手揉了揉被热气吹拂的耳朵。 传山慢慢直起身体,很是轻薄地拍了拍庚二的脸蛋,转身朝卧室里走。 庚二羞怒,握紧拳头又放下。 两人到里面说话了,丢下外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茫然少年,和不是太关心事态发展、一心想把木门装回原处的己十四。 “坐。” 懒得站着的传山身体一歪,靠依在床上。指指床边,示意庚二坐下来说话。 庚二搔搔脑袋,慷慨赴义般一屁股坐下。 “你会布阵?” “……会一点。” “你是道士?” “会布阵不一定代表就是道士。” 传山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小时候就很讨厌道士,现在则是极其厌恶。 “那你是修真者?” “……算是吧。” “你有预言的能力?” 这次庚二沉默的时间长了点。 传山也不催他,就看着他。 “有一点……” “有一点是什么意思?” 庚二期期艾艾道:“就是偶尔有,偶尔没有的意思。” 传山没听懂。 “那个会突然冒出来,并不是我想知道就能知道。”庚二小声解释。 传山点点头,明白了。 “当初为什么带我进来?”进来哪里自不用说。如果当初庚二不把他带进来,他大概也会和那些人一样,被障眼法所困。 “我以为……你是修魔者。” “啥?” 庚二快速说道:“我以为你很厉害,以为我的障眼法肯定瞒不过你,不想得罪你。所以只好……”庚二想到这里就觉得很委屈,他一时不察,被对方的“魔气”所骗,还累他立下了不平等条约。 “为什么你以为我是修魔者?” 传山觉得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刚才才听过什么修道、修真者,这下又冒出一个修魔者。难道他一直都在做梦?说不定等下醒来就能看到吴少华的大脸就睡在他隔壁的床铺上。 “骷髅果。” “什么?!”传山突然坐起,一把抓住庚二的衣领,恶狠狠地道:“你知道骷髅果?” “知、知道。你放开……我喘不过气了……” “你最好给我老实说清楚。”传山松开一点点,好让对方喘气,但并没有放开。 可怜的庚二憋红了脸,断断续续地道:“你、你放开,我……我就说。” 传山松开他。 庚二连忙喘了几口大气。 “快说!” “不要催我,我说给你听就是……”庚二委屈道: “骷髅果对于魔界,就像朱灵果对于人界。都是可遇不可求的顶级宝贝。” 传山皱眉,又出来一个他不知道的东西。 庚二连忙解释道:“常人服食朱灵果,不但可以延年益寿、永保青春,便是修真也要比普通修真者更容易进入境界,且不容易走火入魔。而修魔者服食骷髅果,则可以去皮化肉凝聚精血、以神修魔事半功倍。虽然过程痛苦无比,但最后的进阶却非普通魔物可比。魔界的魔物们以及修魔者为了一颗骷髅果可以灭绝千万生命,因为传说这骷髅果不单单有刚才我说的功效,据说……” 传山瞪着他。 庚二咽了口唾沫,不甘愿地道:“据说服下骷髅果的魔物,将永远不可消灭。”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意思就是说如果你是修魔者,以后不管别人怎么杀你,就算神都不能把你灭绝。所以不光是修魔者,修真者也对骷髅果十分眼馋,虽然修魔不太好,但永生这个诱惑太大,毕竟连神仙都无法做到永远不灭。” 传山摸下巴,“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这骷髅果不像毒药,倒像仙丹了?” “对于魔物和修魔者来说就是这样。” 可惜他是个普通人类。传山也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你说……明诀子知道这骷髅果有这么厉害吗?” 庚二不知道明诀子是谁,但能猜出大概就是给传山服下骷髅果折磨他的道士,摇摇头道:“他大概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否则我看他宁愿自己服下,也不会给你闻到味儿。而我一开始不知你服下骷髅果,见你身上有强烈的魔气,以为你是故意避世的修魔者,这才……” 传山默然。这么说来他还应该感谢明诀子让他服下骷髅果啰? “这骷髅果既然这么宝贝,你说明诀子他怎么得到的?” “我也奇怪。传说骷髅果三万年一熟,落地即成天然魔物。想要采摘它,比获得朱灵果还要难千倍。一定要在它浑身变为漆黑的一刹那,用万年冰晶做成的剪子把其取下,并立刻放入万年冰晶做的盒子里。明诀子是谁?仙人吗?” 传山不屑地撇嘴,“什么仙人!一个会点法术的妖道而已。” “嗯……大概有厉害的魔物得到骷髅果后,被其它魔物知道。争战下,骷髅果便遗失在人间,最后落入对骷髅果只有一知半解的明诀子手上。这明诀子大概魔缘很好。” “哼!”传山冷笑。 “喂,普通人服食了骷髅果可不可以修魔?” 庚二闭上嘴巴,不肯说了。 传山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摇晃:“说!我不想就这样全身烂光死掉。还是你想我死?嗯?” 庚二皱着眉头,苦恼中。 “庚二。”传山抓住庚二的衣领,深深看着他的眼睛,道: “你知道怎么修魔吗?” 庚二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就是不说话。 传山恨不得打他一顿。 “对了,”庚二突然开口道:“外面那一老一小怎么回事?我不是跟你说谁来敲门都不要开吗?” “不要岔开话题。”传山怒。 “修真者的事是外面那两个说的?”庚二不怕死地继续问。 考虑到现在三人同舟,外面那老少二人的事,传山也不打算瞒他们,便把救了老少二人的经过,和少年的话全都说给了庚二听。 “修真吗?”庚二思考了一会儿,道:“……也许你可以试试。说不定这是一个机会。” “你不也是修真者?”传山大有一副你不教我、我就宰了你的凶狠表情。 “我、我……我的修练方法师傅不让外传,而且我修到现在还没过辟谷期……” 看庚二那惭愧样,虽然传山不懂辟谷期到了哪种境界,但想来也应该不高。 “也就是说你的修炼心法不咋地?”传山摸摸脸上绽开的皮肉,难道他真的只有靠那少年所说的什么筑基心法和筑基丹?希望真有少年所说的效果。 “那你知道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 “不知道。” 传山白他,“你不是预言者吗?” “它不想来,我也没办法。”庚二委屈地道。 “那据你所知,成为修真者对我有什么好处?” “……大概可以让你保持半死不活的状态。哇!你干什么?你怎么又动手打人?” 蹲在老者身边正在查看老者伤势的少年抬起头,那边己十四也已经把木门装回原位,听到吵闹声,随意向里面瞄了两眼。 “他们……没关系吗?”少年在己十四面前表现得很胆小,似乎相当害怕他。 “没事。他们每天不打上几架不舒服。”己十四无所谓地道,顺手开始收拾战利品。 少年蹲在老者身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或干些什么,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 “我们没有药,你还不如趁他昏迷杀了他,给他一个痛快。”己十四经过少年身边时突然道。 少年低头,看着谢伯,默默地流下眼泪。 “你给我老实交待,我们能不能逃出去?”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快说,不说喂你吃肉!”传山用自己的身体压制住庚二,故意把腐烂的手臂横到对方脸前。 庚二一脸恶心,扭转脑袋拼命躲。 “说不说?” 传山毫不心疼地从自己胳膊上撕下一片快要脱落的皮肉,捏到庚二眼前晃荡。 “吧嗒。”黑血滴到庚二脸上。 “恶!” 传山嘿嘿狞笑。 “你不疼啊你?”爱干净的庚二受不了,拼命推他。 “你到底说不说?大爷我最恨别人说话留三分!不管你知道什么都给我说出来!” 我不知道你让我说什么?!庚二也来火了,脖子一梗道: “你跪在地上向我磕三个响头,磕一个叫一声庚二爷,我就跟你说。” “看来你两天没吃肉,想开荤了是不是?”传山捏起那片烂肉就往庚二嘴里塞。 “唔唔唔!”我跟你拼了! “你们俩闹够了没有?堂屋里那两个怎么回事?”己十四走过来在床头踢了一脚。 传山从后面两腿交叉缠在庚二身上,一手从后面勒住他的脖子,看己十四询问,正了正脸色答道: “我手贱,他们敲门,我就开了。你看着办吧,想做成贮备粮也行。不过据说那少年可以弄到修真心法,并以此为条件,想要交换我们保住他的性命,并带他逃出去。” “修真?”己十四愣了一下,显然他对这个词也很陌生。 “详细你可以问那小子。” 见己十四面无表情地离去,传山便继续对庚二恶行逼供。 庚二被他用腐肉逼得逃无可逃,想用力挣开束缚,又怕一个用力不当就此夺了这人半条命,实在被逼急了,脱口就道:“看蛇尾和三具尸骨的足尖。” “什么意思?”传山掐着他的脖子问。 “我不知道。”说出这句话的庚二也一脸茫然。 “这就是你的预言能力?” “你、你别看不起人!”庚二脸红了。 “算了,指望你的我是傻瓜。”传山终于放开庚二,主要他自己也实在累得没劲了。 “要不是我让你……” “知道知道。”传山不耐烦地翻个身。 庚二看着传山的背影,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他还在犹豫,有些事情并不是那么快就可以下决定的。他怕自己将来后悔,而他曾因为欠思考、过于冲动,已经做了不止一桩两桩让他后悔至今的事情。他真的不想再重蹈覆辙。 考虑来考虑去,他和这人既然认识了,也算是缘分,而且这人…… 庚二伸出手指戳了戳传山的后背。 “嗯?”恹恹的声音。 “这个给你。” “什么东西?”传山睁开眼睛。 一颗圆溜溜的火红色珠子连着一根红绳在他眼前晃荡。 “这是什么?” “珠子。” “我知道它是珠子,我问你你给我干什么?还是它有什么特殊效用?” “它……可以让你元气不至于流失得太快。” “哪儿来的?” “就在这洞里挖出来的。” “……为什么给我?” “因为……我们是朋友?” 传山没再说什么,默默地让庚二从后面给他把珠子拴到脖子上。 “不要让别人知道。”几乎听不到的耳语。 “嗯。”传山也低低回应了一声。 “哐哐哐!” 外面有砸门的声音响起,随即。 “庚二,开门!” “辛二七九,你在不在?我是丁老三,把门打开。”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传山坐起身与庚二互望。 庚二赶紧下床跑到外面,情况紧急,也顾不得有没有人在,立刻咬破手指在刚装上的木门上画了一些奇异的线条。而说来也奇妙,这些线条刚画上去就隐去了踪迹,连丝血痕也看不见。 传山拄着锄头走出,对符咒阵法完全是门外汉的他,完全看不懂庚二在做什么。 己十四也走了过来,“躲得一时,躲不过一世。我建议把那两个交出去。” 显然己十四已经从少年口中得知事情经过。 也凑过来看庚二在干什么的少年听到己十四的话,脸色大变,急忙望向一边的传山。 庚二把木门处理完,舔舔手指头上的残血,回头对少年道: “为什么不把心法下落交出去?留在这里,你除了把我们一起拖下水外,也没什么活路好走。” 少年哀声道:“交出去也是一个死字。” “你怎么知道丁老大用心法下落换自由?谁跟你说的?” “我、我偷听到。” “你偷听到丁老大说话?” “是。” 庚二看向传山,摇摇头。他也不同意把老少二人留下。 现在只有一个传山没有表达意见。少年急切之下,扑通跪下,哭求道:“求求你们不要把我交出去!求求你们了!呜呜!” 庚二看他跪下,连忙去拉他,“起来起来,不要这样。” 少年不肯起来,一直哭求。 传山缓缓开了口,道:“我如果没把他们拉进来也就算了,既然让他们进来,就没有把他们再送出去的道理。你们可以宰了他们,但不能把他们交给外面的人。” 少年哭声顿止,紧张地看向另两人。 己十四皱眉,“你一个就已经是累赘。这两人一伤一少,根本不是干活的料,留下这两人只会加重我和庚二的负担。更何况我们还要为此得罪丁老大等人。什么修真心法,根本得不偿失。更不要说东西还在外面。” 这话说得相当重,传山脸色有点微微发白,虽然他已经预料到这两个暂时同伴肯定不乐意他再留两人,但如此干脆拒绝,仍旧让他十分不好受。 内心中他虽然对自己不自量力的救人行为也很嗤之以鼻,但血气一上来,一咬牙就道: “以后我的食物分给他们。另外,从明天开始我也出去找食物。这两人我罗传山担下了!” 砸门声变成拆门声,大概那些人等得不耐烦。 “那丁老大等人要怎么处理?你这样子能打得过他们?还不是希望我和庚二出手。”己十四丝毫不留情面。 “不用你们动手。丁老大的人我来对付。” “你要怎么对付?跪地上求他们吗?”这话说得就难听了。 传山握紧双拳,比起己十四给他的耻辱,他脑中更多的还是在想如何应对丁老大的方法。 己十四说话虽然难听,但都是事实。靠两人养活的他根本就没有立场开口反驳。 跪在地上的少年听到这里,想自己从前身份之尊,如今却像贱民一样跪在地上乞求活命,偏偏那两个不长眼睛的矿奴竟还为了他们的贱命想把他送出去送死,一时对己十四和庚二恨之入骨。甚至开始埋怨起没有能力搞定自己同伴的传山。 一直把手放在少年肩头、试图把他拉起来的庚二忽然就像被烫到一样,松开了手,随即看向少年的眼神也从同情变成淡淡的无奈。 第16章 卷一第九章 “你不是就看上这小子的血性,认为他是条汉子,才会帮他的吗?”庚二突然对己十四道。 己十四面无表情,盯着庚二半天没说话。 “你打算帮他们?” “就算我们现在把他们交出去,丁老大也不会放过已经知道秘密的我们。就算我们说他们没告诉我们,他们也不会相信。”怕就怕这少年心一狠,拉我们一起陪葬。这句话庚二没说。 “你有办法?”己十四没再多说什么。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用。 “如果只是把他们打发走,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庚二看着自己的脚尖道。 三人一起看向他。 庚二不好意思地搔头。 传山沉吟了一会儿道:“如今光把他们打发走也不行,我们还得釜底抽薪,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庚二,你先说说你要怎么打发走他们,我们一起合计一下。” 己十四讽刺地冷笑了一声。 “我有对付丁老大的办法,但需要你们帮我,尤其是庚二。” 传山很冷静,己十四的冷笑他并没往心里去。要别人拿命来给自己收拾烂摊子,如果这时候自己再摆出一副士不可辱的凌然样,那他就不是人,是狗屎。 己十四回头望了望剧烈晃动但就是不倒不碎的大门,问庚二道:“还能支持多久?” “没有懂名堂的人就没事。”庚二给了一个让所有人安心的答案。 看时间允许,己十四再次望向传山,“说说看,你有什么打算?要我们怎么帮你?” 传山却看向庚二,“你要怎么打发走他们?” “你说他们逃走了?” 丁老三涵养不错,在门外被关了那么长时间也没有表现出火冒三丈的样子。也许是因为己十四就站在庚二身边的缘故? 可他那些手下就没有他那份好涵养了,一个个气得脸红脖子粗。更有人吼道: “不可能!我们一直在外面盯着,根本就没看到人出去,就看到你们进来了。” 庚二缩着脖子喏喏地道:“真的,我们回来辛二七九就不在了。至于你们说的老少二人,我们根本就没看见。” “哦?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们到现在都不肯开门?”丁老三制止手下冲动,不紧不慢地问。 己十四突然一挑眉:“丁老三,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呵呵,怎敢。不过,也请十四兄给我丁老三解解惑,庚二说你们回来人就不见了,那么人是从哪里走的?还有既然你们心中无鬼,为什么我敲了那么长时间门,你们都不开?” “你那叫敲门?”己十四冷笑,“你又不是不知现下是个什么情况,你这么带人又砸又骂地上门,我还以为你们来抢口粮的呢。能不准备一番吗?” 丁老三眯起眼,如非必要,他也不想得罪十大凶魔之一的己十四。不过人在这里失踪的,他也只能从这里找回来。 “好,不提你们迟来开门一事,你们说他们走了,他们从哪儿走的。” 己十四看向庚二。 庚二一脸不情不愿地走到墙角,回头看了看丁老三等人,见丁老三一脸厌恶地看着他,连忙转回头。嘴里嘟哝了一句,然后就看他把墙角的炉子一转一磨,炉子下就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洞穴。 一看真有这么一个洞,丁老三的脸色越发难看。 “这洞通到哪里?”丁老三等人一起围了过来。 就连己十四也好奇地多瞧了两眼。心想看不出来这庚二还真有点本事。 “一直通到矿道。”庚二回答。 “走,我们下去看看。”有人急着就要往洞里钻。 “等等!”丁老三转而看向庚二,又看看己十四,眼睛一眯道:“还请十四兄陪我们走一趟。” “这洞是我挖的……” 丁老三不理庚二。 己十四拍拍庚二,什么都没说,单手一撑就跳进了洞穴。 丁老三一使眼色,手下人会意,一个个接连跃下。 眼看丁老三手下都一起下去了好一会儿,丁老三仍旧抱臂站在洞穴前不言不动。庚二好奇地靠近一步道: “三爷,您老不……” 丁老三立刻转头斥道:“离我远一点,别靠过来。” 庚二连退几步,把剩下的话全部咽进了肚子里。 也不知等了多长时间,庚二站在离丁老三最远的角落,先是站,后改为蹲,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在地上无聊地涂鸦。 丁老三也不去管他,在石桌边的一个石凳上坐下。 终于…… “三爷!” 人没有从洞中/出来,而是从敞开的大门走了进来。 丁老三的手下们在前,己十四走在最后。 “怎样?” 一名壮年男子走到丁老三面前,凑在他耳朵边说了些什么。 丁老三眉头越皱越紧,看了看己十四。 己十四面无表情。 “当初你为什么要帮辛二七九?” 己十四似乎没有奇怪丁老三为什么会突然问他这个,下巴抬了抬,示意庚二坐的方向。意思是他帮的不是辛二七九,而是坐在地上画画的这位。 庚二此时正岔开双腿、头埋在腿间,全神贯注地给他画的肥猪添耳朵。仔细看,这肥猪竟长了八只蹄子。 丁老三转而看向庚二。己十四的打算他明白,无非以为跟着庚二可以多点离开的机会。 “庚二!” 庚二给吓得手一抖,他家肥猪破相了。 “你为什么要救辛二七九?” 庚二不想说,但对方可不是传山,他闭紧嘴巴就能对付得过去。 “他……帮我出气。” 丁老三无言,这人就因为这个破理由,弄得一大帮人跟他一起倒霉。如果不是这个人不能宰,他真想捅他个三刀六眼。 “你知道他人会躲在哪里?” 庚二摇摇头。 “三爷,那家伙伤成那样,还能躲到哪里?我看……”一名手下靠近丁老三。 “他还有一个人可以投靠。”己十四缓缓开口道。 丁老三和诸手下一起看向他。 “谁?” “庚六。” “庚六?”丁老三压根不信,“辛二七九和庚六哪来的交情?己十四,你当真以为我们那么笨,想诓我们对上……” 己十四一抬手,“我也只是猜测。” “哼!” “但我的猜测并非没有由头。”己十四转头看向庚二。 庚二瞪他,你说不就得了,为什么一定要我说? 己十四也不开口,就看着他。 丁老三也随着己十四的目光看向庚二。 众人的目光压力太大,庚二受不了了,只好非常之不情愿地低声道: “丁老大会死在庚六手上。” “你说什么?!”丁老三和他的手下立刻骚动起来。 庚二赶紧爬起,凑到己十四身边,这才敢大着胆子重复了一遍:“辛二七九也知道。他、他……” “他曾提议投靠庚六。”己十四接口道:“但庚二不愿意。至于不愿意的原因,我想丁老三你也知道。” 丁老三的脸色第一次变得凶狠,死死盯着庚二,阴声道:“你说的是真的?” 庚二不说话了,但他脸上的神色告诉丁老三,他没有说谎。 己十四奇怪地看了眼庚二,心中顿时浮起一丝怪异的念头。难道丁老大真的会死在庚六手中? “你还知道什么?” 庚二拼命摇头。 丁老三沉默许久,转身就走,连句话都没留。 他的手下看他走了,也连忙跟在他身后离去。 狭窄的洞穴再次安静下来。 己十四走过去关上门。 庚二走到石桌边也不知做了什么手脚,当即场景一变,回到了原来宽敞整洁的洞穴中。 传山觉得自己就像在看一场戏,看到庚二真的找出一个洞来,也不由张大眼睛。 在他一边的少年更是紧张万分,一直到丁老三带人离去,这才喘过一口大气。 “看来是暂时瞒过去了。不过丁老三一定会派人在门口监视,这段时间恐怕还要辛苦你们,我和他们短期内恐怕都不宜露面。”传山拱手表示谢意。 “那家里的事都归你干。”庚二赶紧道。随即在墙边的架子上摸了摸,那个敞开的洞立刻消失了。 “可以。”传山也很干脆。 庚二开心了,还没笑出声来,就遭到己十四冷冷的一眼。 “他们真能对上?”己十四对眼前的处境并不感到乐观。 “等两天就知道了。”传山冷静道。 己十四突然看向庚二,“丁老大是不是真的会死在庚六手上?我记得你从不在预言方面说谎。” 预言?少年立刻带着惊异的眼光看向庚二。 “哎呀!好饿!吃饭吃饭,吃饭皇帝大。大家都不饿吗?今天我来做饭。”庚二大叫一声,奔去忙活了。 己十四脸色更冷。 传山摸摸胸前的珠子,心想难不成自己瞎猫逮到死耗子,随口编的事情真会发生? 薛朝亚看庚二跑到一边忙活,他自己又没什么事可做。眼珠一转,跟了过去。 “我帮你。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正在打水的庚二抬起头,只见少年正对他腼腆地笑。 “呃,不用,我一个人能……” “我叫亚生,你叫庚二?我叫你二哥可以吗?” “呃……”庚二对少年的热情感到有点困惑。 传山拄着锄头走过来,抬起脚轻踢庚二的屁股。 庚二回头,怒:“干啥?” “晚上烧红烧豆芽。” “吃白食的别想点菜!” “你不烧?”传山一挑眉。 庚二鼓起嘴巴,怒目看了他好一会儿,怒哼三声表示愤慨,随即踩着重重的脚步去摘豆芽了。 传山微笑,转而看向想要跟过去帮忙的少年,锄头一伸拦住他的去路。 少年一脸不解地抬起头。 “他看上去傻,但并不笨。你想利用他可以,但要跟他明说。他愿意就帮你,不愿意……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少年脸色微微改变,硬是挤出一个笑容道:“恩公,亚生不懂您在说什么?我只是想帮点忙……” “要帮忙,你的同伴还躺在那儿呢,你去照顾他好了。”传山说完,拄着锄头慢慢离开。他言尽于此,至于少年到底会如何做,那就要看他自己了。 小鬼,希望你不会让我后悔把你救了下来。 少年抿紧嘴唇,低下头掩盖了双目中的情绪。 “为什么要跟他挑明?” 在传山和己十四擦身而过的瞬间,己十四低声问。 传山顿了顿,答:“我不喜欢小孩子耍心眼。” “人可是你救的。” “我能救他,也能宰他。庚二是个笨蛋,我不认识他就算了,我既然认识了他……”就不能让人把他欺负了去。 “怪不得……” “什么?” “你是第二个庚二如此亲近并竭力照顾的人。” “第二个?”传山皱眉,不是皱眉自己竟然排在第二,而是奇怪己十四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个。 “第一个是谁?” “以后你应该会见到。”己十四卖了一个关子。 “你刚才说怪不得什么?” 己十四没有说明,反而说了一句:“希望你不会像第一个一样。” 什么意思?传山听得一头雾水。 己十四没有再进一步说明。 传山看己十四不愿多说,也不再多想。反正庚二那家伙秘密多,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既然己十四说以后他会见到那个“第一个”,他也没必要再多操这份闲心。 “十四兄,” 己十四停住脚步。 “……多谢。” 己十四眼中淡淡流过什么,伸手拍拍传山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奇怪。有的人天天脸对脸也不一定能成为朋友,但有的人,也许只是几句话,甚至只是一面之缘,就能结下兄弟般的情谊。 己十四和传山,本来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平时也没怎么亲热,彼此说话也不留情面,可偏偏在两人之间就产生了像几十年老友一般的默契和信任。这大概也算应了物以类聚的说法? 封洞第十五天。 传山遵守诺言,也开始出洞寻找食物。少年薛朝亚不好意思一直吃白食,也抹黑了脸一起出去寻找。而他那个老仆谢伯看样子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只能待在洞中等死。 这几日,砸门想要闯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幸好庚二的木门够结实,自从他那天用血画了些图案在上面,这扇门就再也没有被人硬行打开过。 有个可以让人感到安全的窝,这在目前的情况下无疑是让人最感到安慰的一件事。 薛朝亚见庚二才是他所求的高人,这几日有意无意都在接近他、甚而在讨好他。可庚二似乎对少年的热情有点害怕,每次少年靠过来,他就一副不知该怎么办的样子。 传山把这些都看在眼里,看少年并没有什么特殊举动、也没有要求庚二做什么过分的事,也就不再把少年放在心上。毕竟,这种地方这种情况下,是人都想找个靠山,他也不能说少年的做法就不对。当初他还因为看上庚二的洞穴差点杀人夺屋呢。 一路走来,传山的心越来越沉重。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当初如果庚二没有救他,没有喊出那句话,矿中也不会引发暴动。如果没有暴动,上面也不会用封洞来惩罚他们。 而如果不封洞,也不会死这么多人。 本来还有点生气的地方如今似乎弥漫着一层死气。原本还算热闹的广场和交易处已看不见人踪,广场中的长明灯也不再点亮。 不知是丁老大还是庚六做了好事,广场上的死人都已被就地掩埋,没有造成尸横遍地的惨象。不过总有那么一丝尸体腐烂的味道传入鼻孔,也许是他自己身上发出来的? 传山抬手摸了摸胸前挂的珠子,说来也奇怪,自他挂上这珠子,没有多长时间,他就觉得那无时不刻不再折磨他的痛楚一下轻了许多,到了可以忍受的地步。甚至他日益严重的腐烂状况也一下停止了进程,维持在四天前的样子,没有好,但也没有更坏。 为什么那家伙不早点拿出来?他禁不住这样想。但谁叫那时候两人尚处在敌友不明的阶段呢。哪怕到现在,他也没想过要把那家伙当自己人看。 却没想到…… 因为我们是朋友。 传山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但随即,心脏就像被谁狠狠揪了一把,他想到了吴少华和李雄。 他的朋友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庚二呢?现在跟他混在一起的庚二会有什么下场? 他不是已经决定不再交朋友,不再祸害任何人,为什么又把庚二牵扯进来? 那个把他当朋友的笨蛋!自己对他也没有多好,也不知他脑袋里怎么想的? 说他笨吧,他也有谋生的手段,也知道趋吉避凶。 说他聪明吧,又觉得侮辱了聪明这个词。 有时觉得他莽撞,说话不经大脑;有时又觉得他小心翼翼得过头。 从他为人处事来看,倒是很会开导自己。不过不是天性如此,倒像是经历太多,不如此就无法生存下去一般。 什么东西都要分门别类摆放,什么东西都要摆放到位,有一点偏差他都要过去纠正好几遍。这样的行为,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正常人。还有让人受不了的洁癖,偏偏那张脸一天到晚用黑灰掩盖着。 他曾经经历过什么? 这样的他要如何与家人相处? 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为什么他不多多利用自己的能力? 一个矛盾的人,一个有着很多秘密的家伙。 庚二…… 传山握了握拳,他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朋友、失去了值得尊敬和爱戴的长辈,这一次……他发誓他绝对不会再让历史重演! “恩公,” 传山收回心神,“别叫我恩公,叫我辛二七九或者传山,你选一个。” “不知恩公贵姓?”薛朝亚小心翼翼地问。很奇怪,他明明是这个人救下来的,也是这个人坚持把他留了下来,他却最怕此人。明明脸有刀疤的己十四看起来比他冷漠、凶恶得多。 “罗。”传山一边说话,一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防止有人突然冲上来给他们一下子。 “那亚生可不可以叫您罗大哥?” “随便你。”传山一把拉住他,把他扯到身后。 不远处走来一名身材中等的矿奴,那矿奴手持铁锹,打量了他们几眼,大概看他们都手持武器、精神也好,而且又是两人,觉得自己不是对手,快步就离开了。 薛朝亚在传山身后悄悄掩住鼻子、禀住呼吸,脸上厌恶之色难掩。前面这个人实在太臭!可当他的面,他不敢露出一分厌恶之色。倒是那位会布阵的庚二经常没神经的当这个人的面骂他臭死鱼。不知道这人被骂得这样难听,心中滋味如何?如果是他被人这样骂,哼! “小心点。” 两人继续前行。 薛朝亚不愿走在他下风处,特地快行几步与他并行。 传山侧脸笑笑,他自己有多难闻,他自己知道。庚二几天前就开始用布巾蒙住口鼻,还不准他上饭桌,说他无论从外观还是散发出的味道,都极度影响他人食欲。只有这少年不敢明说,只能硬忍,可怜。 “前面好像有人在生火。”薛朝亚轻声叫。他还闻到了一屡…… 传山也闻到了。对于很长时间没有尝到肉味的他们来说,这股烤肉香味足够让他们发疯。 点火的地方在街道的一角,离他们并不远。 “走,过去看看。看能不能打点秋风。”也不知什么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广场街道边烤肉吃,也不怕大家群起攻之。 不过有这胆子的人,肯定不好对付。大概很有可能是庚二说的十大凶魔里的人。当然也有可能是丁老大和庚六的亲信手下。 不过不管怎样,如果他能弄到一块烤肉回去…… 一想到自己晃荡着烤肉,而某只傻头傻脑的大馋猫一脸讨好神情、口水嘀嗒地围着他转的场景……呵呵,传山顿时变得精神气十足。 围着火堆的人一共有四个。还有一个人趴在一边不知在干什么。 四个人一起贪婪地看着架子上的肉。随着棍子转动,烤肉的颜色越发变得诱人,那味道也越发浓郁。 传山和薛朝亚一起暗中咽了口口水。对方人太多,他们恐怕没有什么胜算。但就这么看肉而过,又觉得心里不平衡。 “罗大哥,你说他们哪来的肉?” 传山一愣。对啊,这鬼地方都封洞半月了,哪来的肉?而且看那肉烤出的颜色和溢出的油,也不像腌肉一类干货。 “嘘。你趴在这儿别动,我过去看看。” 传山猫着腰,悄悄接近火堆。 然后他看见了让他毕生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那是一个女人。 女人如死鱼一般的眼睛正对着他。 能看出她是一个女人,是因为趴在她身上发泄兽欲的矿奴正抓着她的*。 女人的腿部已经消失,只剩下上半截身体被矿奴压在身下糟蹋。 传山不敢去看火堆上的烤肉,突然原本撩人食欲的烤肉香味变成了催人欲吐的毒气,一阵阵恶心从胃里翻上。随着恶心,接踵而来的就是喷涌而至的愤怒。 谁人无父母,谁人无姐妹?做下这种事的人根本就不能再被称之为人! 传山脑中一刹那间闪过的是他的母亲和幼妹向他伸出双手求救的凄惨模样。 落入敌手的母亲和幼妹会有什么下场? 他一直都不敢想。 “呃……呃……”女人的手臂突然动了动,嘴中也发出了类似求救的呻/吟。 天!这女人还活着! 等传山清醒过来,那个趴在女人身上发泄兽欲的矿奴已经脑浆横流的死在女人肚皮上。 传山拄着锄头喘着粗气,伸手去抓男人的发结想把他从女人身上拽下来。 突然的袭击,让在火堆边烤肉的四人一下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发现同伴倒下,立即手持锄头铁锹之类的武器冲了过来。 薛朝亚躲在暗处发抖,他根本就没想到那个浑身腐烂的可怕男人会突然冲出去。 那高举的锄头,那狰狞的脸色,薛朝亚差点尖叫出来。 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到了从地狱深渊冲出来的魔鬼! 眼看传山以一敌四,薛朝亚犹豫。要不要出去帮忙?可那四个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他们只有两个人,如果他出去了,肯定必死无疑。 反正……那个人那样子也活不了多久…… 这样他还可以省下一个恩情,虽然他答应出去后要共享修真心法和筑基丹,但他心里其实是非常不愿意的。 况且这罗传山虽然占了他一个恩公的名头,但其实真正能救他护他的高人是庚二,只要庚二不死,他就是安全的。想他堂堂皇子,实在不值得为这么一个矿奴送死。 对了,他可以回去送消息。 这样他既不用出面救人,在那两人面前也有了回来的借口。 最后看了一眼正在拼命的传山,薛朝亚默默道:我回去为你送信让他们来救你,也算报答了你的恩情。你死了可别来找我。 薛朝亚赶回时正好碰到己十四和庚二空手而归。他们今天没找到合适的猎物,现在底下对于食物的抢夺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你说什么?他在哪里?” 庚二和己十四立刻带上武器冲出洞穴。并嘱咐少年待在洞穴里哪里都不要去。 这正好称了薛朝亚的心,嘴上说了几句自己也要去帮忙。可他一句话还没说完,那两个人就已经跑不见。 薛朝亚把木门关上,门一关上,这里对他来说就变成了整个矿洞中最安全的地方。 走过去看了看还在苟延残喘的家奴谢伯,薛朝亚望着空荡荡的洞穴,突然意识到这是第一次只有他一个人留下。 薛朝亚的目光从墙壁上的架子上溜过,慢慢的,目光落到了最里面的卧室,那里他从没有单独进去过。 第17章 卷一第十章 传山杀死奸/淫女人的矿奴后,脑子迅速冷静下来。 这五个人他一个都不想放过。虽说以他现在的状态想要对付四个人相当困难,但如果一心想要杀死对方那就另当别论。 对他来说,杀人要比伤人更加容易。受过军队特训的他,对于如何利用环境结合自身力量发挥出最大的杀伤力,可谓运用纯熟。 如果那叫亚生的少年可以暗中再助他一臂之力,那他的胜算会更大。 不过他不知那少年的胆子如何,看他到现在没有冲出来,可能目前已经吓软了腿,那么他就不能指望对方还能帮到他。 “你是什么玩意儿?”乍一看清传山的样子,出声的矿奴吓了一跳。 这还是人吗?不会是诈尸了吧? “我是要杀你们的人。”传山阴森森地道。 传山这一开口,对方倒不怕了,只要是人就没什么好怕的。 “你这恶心的家伙,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打我们地狱五虎的主意!” 传山没空讥笑这些人。反正这种人到哪里都有,结成一个小团伙就当自己可以横着走。五虎?今天他要他们变成五尸! “操!老大死了!三哥,杀了他!”跑去检查同伴情况的另一名矿奴大叫。 “什么?大哥死了?”最开始和传山说话的瘦高矿奴怀疑自己的耳朵。 “混蛋!杀了他给大哥报仇!”另一名略矮一点、肌肉纠结的矿奴手持锄头就向传山冲了过来。 离传山最远的一人则无声无息地从侧方包抄。 一个懒驴打滚,躲开向他刨来的锄头。传山趁机往后方堆积的煤筐处跑。这时他不知有多感激庚二送他的这颗珠子,人如果感受不到疼痛,而且精力充沛的话,哪怕身受再重的伤,只要能爬得起来,照样可以杀人放火。 煤筐、木车、木架、火堆、狭窄的街道、支撑墙壁的木方。对周围环境早已默记在心的传山迅速作出判断。 四个人只有三个在追杀他,可能认为宰他不需要出全力。剩下的那个在检查只剩下半截身体的女人,好像在看她死透了没有。 眼看后面的人就要追上他,传山一锄头把身边的煤筐锄翻。 煤筐接二连三地倒下,挡住了追杀者的去路。 地狱五虎……现在只有四虎了,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绕过去抓他。 传山按照心中计划好的路线,埋头就朝堆放木架的地方冲去,那里正好与火堆形成一个正三角形,按照他的计划…… “咯吱。” 传山脚一顿,额上立刻溢出冷汗。 脚下的感觉不对,他好像踩到了……见鬼!他怎么这么倒霉? 后面地狱三虎已经冲了上来,冲在第一个的中年汉子趁传山停顿的机会,一铁锹就砸在了他肩膀上。 传山闷哼一声,脚下一沉。 “糟!这下面是空的!” 这句话不是传山喊出,而是砸了他一铁锹的矿奴。 只听“咯吱,啪嗒,轰--!” 架在遗弃矿洞上的木方子吃不住上面压的四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加上年久失修,就在这一刻瓦解了。 听到声响、放过女人冲过来的最后一虎只看见他几个兄弟和那名罪魁祸首一起栽进了黑黝黝的废弃矿洞中。 “见鬼!为什么废弃矿洞上不点灯?”其实叫骂的最后一虎也知道,目前的状态下,矿里人人自顾不暇,丁老大和庚六哪还有精力余出来维持各险地的警示灯笼。 庚二和己十四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一名身材还算健硕的矿奴正举着一个火把对着一个大洞照个不停。 己十四一把拉住庚二,悄声道:“是地狱五虎,矿洞里有名的强盗。他们出行向来五人同步,如果只是一个两个倒不可怕,可五人一起……” “我好像只看见他一个人?”庚二也悄声道。 己十四转头四下探看。 “他们老大不在,不知躲在了哪里。地狱五虎其中四虎都不足惧,但他们的老大却是……十大凶魔之一,以狡猾狠毒又兼好色出名。”己十四似乎对十大凶魔这个称号有点反感。 “你看到传山了吗?” “没有。” “我们靠过去看看。” “等等!能解决一个是一个。你帮我把风,我把洞口那个宰了。”己十四叮嘱庚二,握紧手中的狱卒大刀悄悄摸了过去。 最后一虎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就感到脖颈一凉,然后就见自己脑袋飞了起来。 传山在脚底塌陷的一瞬间,锄头下意识地搭上了边沿。 可惜下降的劲比较大,锄头带着泥土一路下滑。传山甚至能感觉到三虎从他背后惨叫着摔落时带出的风力。 锄头一点点往外松脱,传山连忙伸出手,想把手指插入泥土中固定住身体。 “唔!”插到石头了,手指差点断掉。 头顶上有火光往下照,传山听到上面叫:“二哥、三哥、四哥,你们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传山大气不敢喘,对方离他只有一只铁锹的距离,如果让对方发现他,只要弄根木棍往他头上轻轻一捣,他就得下去陪三虎了。 坚持了不知多久,在传山看来像是足足等了一年,但其实只不过盏茶功夫。 一个黑乎乎、圆溜溜的东西从上面飞了下来。 “啪!” 接着一具无头尸体从他身边擦过掉入深坑。 “谁?谁干的?九妹!九妹!”一道凄厉的女人哭喊声从洞顶传来。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己十四!是你?这是怎么回事?”质问的声音属于熟人,庚六。 “我也刚来。”己十四冷静的声音。 “你们有没有看见辛二七九?”这是庚二焦急的声音。 “庚二--!”传山鼓起全身的力量大叫。 立刻,矿洞上方出现了一颗脑袋,朝着里面大喊道: “传山,是你吗?你在哪里?” “我就在你下方两三尺的地方,你弄根棍子或丢根绳子下来。”传山仰头叫。 一只气死风灯伸到了洞里,照亮了传山周围,也照出他的所在。 “你等等,我马上就来!” 不一会儿,一根麻绳落下,传山抓住麻绳拽了拽。 “你抓牢了,别动,我拉你上来。” 一刻钟不到,传山终于在庚二拉扯下爬上地面。 而此时,现场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状态。 己十四拦在两人前面,不让任何人靠近洞口。 庚六及他的一帮手下,约十数人呈半包围的形势围住他们。 而在庚六后方,一名身穿罗裙的女子正抱着不知死活的半截女人哀哀哭泣。 庚二扶着传山走到己十四身边。 庚六的目光落到传山身上,随即立刻皱起眉头。 这人还是人吗?那脸烂得跟鬼似的。 “有谁能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庚六问道。 传山扫了一圈现场,突然呵呵笑了起来。 “有那么好笑吗?”庚六脸色难看。 “呵呵,我笑你们来的真及时。正好那女人的肉也熟了。” 一句话就如油入火锅,当场就让庚六及他的手下跳了起来。 传山还在笑,但他的眼里没有一丝笑意,冷冰冰地看着火爆万丈的庚六等人。 庚二拼命拉传山。这人怎么了?这种情况下可不适合树敌。 他们只有三个,对方有近二十个,怎么看也只有挨打的份。 “是你们干的?”庚六一脸要吃人的表情。 传山冷笑,“然后一看到你们来,我就跳到洞里去?然后再让庚二把我拉上来?” 庚六眼色阴冷,从他们赶到时的情况来看,倒确实不像他们三个干的,但辛二七九这种态度是什么意思? “是地狱五虎。”己十四突然开口道。 庚六目光转移,“那他们人呢?” 己十四看向传山,传山随手往身后一指。 黑黝黝的洞口不知通向何处,庚六想过去看,又不放心他们三个。 “六哥!”女人的声音响起。 庚六回头。 传山、己十四也一起向那女人看去。只有庚二面色不自然地低头看向自己脚尖。 “什么事?” “九妹要那个人过来。”女人强自压抑住痛苦,颤声道。 传山的目光落到女人怀中只剩下半截身体的女子身上,只见那女子正抬起一只手,勉强指着他的方向。 这女人竟然还没有死。 传山二话不说,当即向那半截女人走去。 庚二想拉他,没拉住。 庚六让开道路,让传山通过。 己十四担心传山陷入重围,也跟了过去。庚二见只有他一个人留在外围,苦恼了一会儿,一咬牙也跟过去了。 包围圈合拢,三个人和两名女子、还有庚六站在圈子中央。 传山在女人身边停下脚步。 那半截女人努力抬起脸,嘴皮嗡动,似乎想对传山说些什么。 传山单膝落地,半蹲半跪在女人身边,轻声问:“你想对我说什么?” 女人嘴中发出“嗬嗬”的声音。 “你现在不用担心了,那欺负你的畜牲都被我杀了。”传山看女子的眼神很温柔,他知道这女人活不长了,也许马上就会离去。 “谢谢……,杀……杀……了我……”女人口中的呵气声终于变成语言。 “你想我杀了你?” “嗬……嗬……”女人似乎想点头。她这一辈子已非凄惨二字可以形容,弥留之际,她脑海中也没有任何美好的事情浮现,除了这张可怕的脸。 为什么她不早点碰到这个人? 第一次,有人没有任何目的、没有任何要求地对她施出援手。 他为她,不顾自己生命地冲了出来。 他为她,以一敌五,杀死了欺辱她的畜牲们。 他在她面前单膝跪地,就如同面对一位高贵的公主。 多么好的男人。她不在乎他的脸有多可怕,也不在乎他能否让她吃饱饭。她想,如果她能早点碰到他,她一定会让他幸福,她好想好想有个家,和一个疼爱他的男子相依相守,再为他生上两个可爱的孩子…… 既然这些都不可能成真,那么就让自己死在他手上,干干净净地去迎接新的轮回。就算是对她生命最后的恩赐吧。 “杀……杀……我……” 传山绽开了一个笑脸,温柔至极的笑脸。缓缓对女人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女人似乎在享受一般,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从女人眼角流出。 “咯嗒。” 极轻的一声,女人脖子一歪,带着笑颜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传山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久久没有动弹。 全场没有一个人说话。 庚二看着传山的背影,心中难受万分。 他可以肯定传山不认识这个女人,那么传山在祭奠谁?他在向谁哀悼?在向谁表达无尽的歉疚与哀思? 薛朝亚在卧室的壁架上寻找一番,没有找到任何他想象中的东西。 庚二不是普通人,他已经可以肯定这一点。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落入云山煤矿这座黑狱,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在他看来,像庚二这样会布阵画符的奇人应该像国师明诀子一样被人供奉起来才对。 薛朝亚坚信庚二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才会待在这座吃人的黑狱里,不死心下又小心地翻开庚二床铺仔细翻找。 倒不是他想找到什么,他只是不习惯有人在他面前有那么多秘密,而他无法掌控和利用。所以总想找到一些什么让自己更加了解庚二这个人。 可惜庚二的床铺也跟他卧室里的壁架一样,一目了然,除了一些老旧的稻草和老棉絮还有一张粗布床单,其它什么都没有。 薛朝亚不甘心地从地上站起,想了想,又蹲下/身把床铺尽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随即他又把目光落在了对面罗传山的床铺上。 广场中的氛围有点奇怪。 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彼此似乎都在暗中警惕对方,又似乎在憋着一口气看谁先开口。 传山合上叫做九妹的女子的双眼,默默的也不知在想什么。尤其是他脸上的皮肤已经腐烂大半,更让人无法从他的脸部表情猜测出他的心思。 也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风从广场旋转而过,立刻一股臭不可闻疑似腐烂尸体的臭味传入抱住九妹的女子鼻间。 其实这味道刚才就有了,只是气氛太紧张,让人暂且忽略。而这股不请自来的风却加强了那股腐臭味的存在。女子忍不住想抬起袖子遮住口鼻,可又怕别人误以为她嫌弃自己姐妹的味道,不得不强自忍耐。 但这股味道到底哪里传来的,怎么感觉就近在身边? 女子瞅了瞅沉默的传山,看看他那张腐烂了大半的脸孔、再看看他那双黑红鼓胀像是长满了冻疮、而这些冻疮又一起烂掉的双手,最终确定了臭味的来源。 女子无可奈何地忍耐着,不明白一个人都烂成这样了怎么还能活着。 传山哪知道女子恨不得他马上离开三里路远的心情,他现在心中满是对家人的担忧。一想到家人有可能在这乱世中受到的伤害…… 庚二犹豫半晌伸出了手。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传山肩膀的一刹那,传山突然直起腰从地上站起。 庚二伸出的手落空,握了握拳,悄悄收了回去。 “走吧。”传山打破沉寂。 “等等!” 站在女子身边的庚六开口喊住传山等人。 传山回过头,面色冷淡地看向庚六。 “不是你,我找庚二。你们可以先走,庚二留下来。” 传山看了庚二一眼,庚二也恰好抬眼看他,眼中有明显的慌乱和不安。 “你找庚二什么事?” “我找的是庚二不是你。”庚六不答,两眼冒出冷光盯向一边显得十分局促不安的庚二。 庚二低着头,两只光脚丫并在一起搓啊搓。 “庚二是我的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庚二闻言,感激地看了传山一眼。 传山笑笑,跨前两步遮挡住庚二。 结果庚六像似没有看到他的动作一样,转而对另外一人道:“己十四,你怎么说?” 己十四没说话,只把手中握的大刀刃口换了个方向。 庚六沉默,己十四的动作已经代表了他的态度。辛二七九有什么能耐他还没摸清,可己十四的厉害他却早有所闻,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想和这人为敌。 庚六还在想着要怎么开口,就听旁边一道柔婉的女声响起。 “庚二,我有事请教你,你可愿意留下?” 声音一响,传山把目光投向这名矿洞中少见的女矿奴。 只见这名开口说话的女矿奴看起来要比大多数矿奴都干净得多,不但干净,长得也十分秀气,一头秀发用布包起,身上竟然穿着罗裙,虽然只是布衣,可气质却不似普通农家女孩,倒像是有钱人家养在深闺中的千金小姐一般,观年龄也不过二十出头。 这样的女子竟然能在矿洞中活下来,还能活得很好,传山惊讶之余也有点佩服庚六。在这里拥有这样一名女伴,往往不是福气反而是一种灾难。就算庚六身为“厉鬼”又是一方老大,可想要护得这名女子周全,想必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吧。 该女子把怀中抱的半截九妹交给同伴的一人,就着庚六的手站起,缓缓走到庚二面前。 庚二抬起头又迅速低下,似乎害怕看到该女子一般往后退了一步。 传山侧跨一步,再次挡住对方视线,“你们有什么话可以现在说。” “你是……” “辛二七九。” “我知道你。”女子轻轻叹了口气,悲天悯人地道:“那天你在台上受苦了。可是……也因为你,这个矿洞乱了。” 传山面色不变。 “你看似救了九妹,可看前因后果,也可以说九妹就因为你才落到这个下场。你说是不是呢?辛大英雄。”女子说着把耳边从布巾里冒出的秀发掠到耳后,抬眼看向传山。 女子话声柔软,内容却像刀一般,至少割伤了两个人。而也因为女子这句话,让稍稍放松了的氛围再次紧张起来。 庚六的同伴一起用仇视的眼光看向传山和庚二两人。 就因为这两个人矿洞才会大乱,才会弄得大家本来就难过的日子变得越发艰辛。以前睡觉至少不用担心半夜给人宰了,如今别说睡觉就是走在路上都得小心给人敲闷棍。 封洞至今这才多长时间?矿奴已经死了至少三分之一!这才第十五天啊。 传山心中虽不好过,可人就是这样,自己认识到错误是一回事,但被别人指出来就又是另一回事。而且他总觉得女子这话不像是对他说的,瞥了一眼身后侧的庚二。果然,那人一副罪过深重的模样,头低得不能再低。 传山看庚二那样,心中满不是滋味,当下就心情不爽地回道:“前因后果?如果那两名道士不对我下手又怎会惹出后面的事?你要找罪魁祸首为什么不去找他们?还是你认为那两名道士你没有能力管,只好把屎盆子都扣到我这个半死的人头上?哦,差点忘了,真正说起前因后果,你应该去找那些把你们关进来的人才对。” 女子没有想到传山非但没有露出她料想中愧疚难过的表情,反而将了她一军,一时气急,语气也无法保持温柔的表象。 “可是你不能否认,如果不是你,我们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九妹也不会死得这么惨!”说着,女子有意无意狠狠瞪了一眼低着头的庚二。 庚二正在与自己的良心纠结,也就没注意到女子刺过来的眼刀。 “哦?你认为十五天前在这里的生活叫做好?还是你认为天天被一群大老粗糟蹋、不见天日的生活也叫活着?姑娘,并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好运,可以找到一个有势力的男人保护。唔,也许你只陪一个男人睡、不是陪几百个,所以才会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女子的脸被气得煞白,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庚二反应过来,在后面扯了扯传山的衣角。传山装不知道。 “五妹,过来。”庚六对女子招了招手。 女子回头,眼中浮起泪花,一头钻入庚六怀中,发出了委屈至极的嘤嘤哭泣声。 庚六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冷着脸对传山厉声道:“你一个堂堂汉子,和一名弱小女子斗口算什么本事?有种你对我来!” “好啊,我现在要走,带着庚二一起。你有本事就拦拦看。” 己十四与传山半个月相处下来,心知这人不会空口说白话,他敢这样说,肯定不会只因有他在。所以他继续保持了沉默。 “你以为我不敢把你们留下?”庚六冷笑。 传山也冷笑:“你敢,你怎么不敢?不过要想留下我们三人,你厉鬼今日恐怕也得交代在这里!” 气氛从紧张上升到一触即发。 庚六外围的同伴缩小了包围圈;己十四慢慢把刀锋转回,手掌不紧不松地握住了刀柄;庚二放下纠结的心思,错开一步,也捏紧了拳头。 传山和庚六对视,庚六心中念头数转,再三盘算后,把怀中五妹向边上轻轻一推,突然道: “庚二,告诉我,这种情况什么时候能结束?你说,我们走。” 传山眉毛一挑,庚二已经在后面喏喏地回答道:“我、我不知道……。” “废物。” 庚六大约觉得在这里继续耗着也只是白浪费力气,更不想因为一点小事折损自己的实力,一挥手,把手下召集到身边,像是第一次看见传山一般,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带了点傲气地淡笑道:“希望你能活到成为我对手的时候。” 传山也回以淡淡一笑,痞痞地道:“彼此彼此。” 庚六哼了一声,拉着女子头也不回地带领手下离去。 谁想那叫五妹的女子挣脱庚六的手,回头看了看庚二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知道吗?” 庚二看五妹问他,连话都不会说似的,结结巴巴地半天才说了一句:“我真的不知道。” 瞬间,五妹脸上溢满了失望,看向庚二的目光更是充满轻蔑和厌恶,“我当初怎么会认为你……,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五妹,走了。跟那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五妹长叹一声,握住了庚六伸过来的手,走了。 庚二看着那双手,表情有点呆滞,眼中似乎带了一丝痛苦。 “喂,走了。” 庚二回过神,默默地转过身。 传山皱眉,“你认识那女人?” 庚二没回答。 己十四走过来拍了拍传山的肩膀,摇摇头。 传山看看庚二的表情,不再问了。 “你早料到会这样?”己十四在传山耳边低低问了一句。 传山对己十四笑,没有回答。观察他人性格喜好、揣摩他人心理、不战而屈人之兵本来就是细作的必修课之一。如果他在朗军两年半遇到点事就不知怎么处理,也不会轮到姓胡的老贼来出卖他。 传山从己十四口中得知地狱五虎的住处,当即招呼两人去搬空那五兄弟的窝。 地狱五虎的老大不愧十大凶魔之一,五人所住洞穴中有不少好东西,除了一些大豆,还翻出了一袋小米。收获最多的是衣裤鞋和铺盖等物。 己十四说真正的好东西五虎肯定贴身藏着,可惜五个中四个掉进深坑,想捞也捞不着。老大的尸体则被庚六他们带走,也不知道他们要那尸体干什么用。 大获丰收的三人正准备离去,结果庚二在即将跨出大门时突然停住脚步,甚至放下了紧紧抱在怀里的吃食,蹲了下去。 “怎么了?”传山回头好奇地问。 “门后头有东西。” “有什么好东西?” 庚二没回答,曲起手指在大门最里侧的地面上敲了敲。很快就确定了地点,三两下就挖开了一个不大的洞,手伸进去摸了摸,掏出来两块似玉非玉的原石。 “这是……?” “灵石。”己十四接口道。 庚二抬头,小心看了看己十四。 “你找到的,归你。”己十四很干脆地道。 庚二放下心来,又看了看传山。 传山根本不明白灵石的功效,也不相信自己交上灵石朗国人就能放了他,也大方地道:“你拿着吧。” 庚二露出笑容,笑容还没收呢,就听那该死的快腐烂的家伙又凉凉地说了一句:“以后有用再跟你拿。” 庚二……撇嘴。 “亚少爷……” 薛朝亚猛然回头。 却原来是快到弥留之际的谢伯竟然撑着坐了起来。 薛朝亚被自己的老仆人吓出一头冷汗,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 谢伯苦笑,他前几天就恢复了神智,只是不能起身罢了。没想到今天勉强坐起却惊了自家少爷。 “你能起来了?” “是,咳咳。”谢伯捂住嘴,一边咳嗽一边急切地道:“少爷,老奴……咳咳有话跟您说,正好他们都不在……咳咳。” “什么事?”薛朝亚走到谢伯身边。 “少爷,老奴发现……” “发现了什么?” 谢伯犹豫着,他目前还不敢肯定。但如果真是那东西,对他这半死不活的状态帮助可就大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虽然年纪大了,可也不想这么快就死在这里。何况他最初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谢伯,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薛朝亚的脸色阴沉下来。 谢伯连道不敢,咳了半天才喘过一口气来,捂着胸口艰辛地说道:“少爷不知您有没有发现那罗传山……咳咳……似乎有点不同寻常?” “怎么说?” “少爷,老奴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罗传山身染恶疾,大约每三个时辰发作一次。”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当我瞎子吗?”薛朝亚不耐烦地道。 “咳咳,少爷,老奴要说的不是这个。不知您有没有发现罗传山虽然身体近乎腐烂,前几天还受过重伤,可他如今却行动如常精力十足?” 薛朝亚愣了愣。 “这可不是……咳……平常事。事出反常必有妖,罗传山身上肯定有什么东西让他在恶疾下仍能如常人一般。” “你是说……” “咳咳……他身上肯定有宝。而且……还不是一般两般的宝贝。” 薛朝亚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你能肯定?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咳咳……回禀少爷,前两天他给老奴垫褥子时,老奴曾无意间看到他脖间似乎挂了一样东西。那东西很像是仙长曾跟娘娘提到过的……咳咳……” 薛朝亚急不可耐,可看谢伯咳得半条命都快没有也无法催促,只好耐心等待他喘过气来。 “到底是什么?” “聚……聚灵珠。仙长说这宝贝可以聚集灵气,有益仙法修炼。凡人有了这个宝贝,不但修炼事半功倍,就是、就是……受到再重的伤也能维持住一口元气并能逐渐恢复,有了它,就像多了一条命……” 薛朝亚的心脏飞快地跳动起来。这聚灵珠其他作用暂且不管,可光只是一条“凡人修炼事半功倍”就已经让他动心不已。而且在这矿洞中多一条命都嫌少的,如果他能拥有这颗珠子…… 谢伯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就一直在暗中打量自家少爷的表情,看他眼中升起的熟悉的贪婪之色,谢伯抓紧了身下的破棉絮。他想活下去现在就只有靠这位他从小服侍到大的少爷了。 “不、不行……罗传山毕竟救过我一次,我……”薛朝亚脸上表情数变,他毕竟还年少,一颗心还没有完全被染黑。想到罗传山的恩情,不由踌躇起来。 谢伯一双看似浑浊的老眼隐隐带了一丝讥诮。 薛朝亚心情混乱并没有留意到。 “谢伯,” “老奴在。” “你能……肯定吗?” “咳咳……不敢确定,但老奴至少有五成以上的把握。” 薛朝亚表情一变再变,终于道:“你先确定了再说。” “……是。” 第18章 卷二第一章 瘦得皮包骨头的矿奴无力地斜靠在阶梯边上,无神的双眼茫然地看着向阶梯走来的三人。 他收藏的一点粮食在四天前就给人抢光,这四天他就靠着一点清水和铺床的旧稻草活到了现在,而如今也到了极限。他不顾死活、抱着那么一丁点的希望从住的洞穴里爬了出来,可是才爬到这里他就脱力了。 就这样吧,他也没想到能活到现在。不知道这三个人打算把他煮着吃还是烤着吃? 己十四目不斜视地从饥饿无力的矿奴身边走过,在跨到上面一级台阶时突然回头道:“你能救几个人?” 传山尴尬地笑,伸向庚二怀中的手摸到一块干饼。 庚二手上提着从五虎那儿搜刮来的食物,一时没提防住,愣是让那人把怀里的饼给顺走了。 “你干嘛?”庚二怒视其。 “没干嘛。”传山一手扛着铺盖,一手把掏出的干饼随手扔进矿奴怀里。 “罗传山!那是我的早饭,我今天到现在还没吃呢。”庚二委屈得要命,他从昨晚藏到现在的口粮就这么没了。 “吃太多不好,会胖。” “胖个屁!你胖给我看看?”受尽压迫和剥削的庚二气得咬牙切齿。 “你看你比那人胖多了。” 庚二瞄了那人一眼无语了,吭哧了半天道:“你今天管他一顿饭,明天呢?” “明天再说明天的话。” “伪善。”庚二拿眼睛鄙视他。 “再给我一段时间适应,再给我一段时间也许我就麻痹了。”传山揉揉鼻子把鄙视当表扬。 “干嘛老抢我的干粮送人……” “除了你,没人会在身上藏吃的。好啦,别气了,晚上我把我的晚饭分你一半。” “你说话算数?” “嗯嗯。” 庚二还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嘀嘀咕咕个不停。 己十四走在前面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句:“你们两人快点。” 传山和庚二立刻加快脚步。 斜靠在台阶上的矿奴没有立刻把干饼塞进嘴里,而是用尽全身力气把干饼分成了四五块,把其中三个大块分别塞进了自己的腰带和怀里,剩下的立刻全部填进嘴里。 干涩的口腔无法分泌足够的唾液溶解干燥的干饼屑,男人捂着嘴一点点地等待饼屑软化。他能活下去了,他一定会活下去! 传山没有回头,这只是他碰到的几十、几百个饥饿矿奴中的一个。他无法每个人都救,但也无法做到视而不见,何况矿洞被封说到底还是跟他有关。 伪善也好,赎罪也好,能做多少就是多少。圣人不是也说“莫以善小而不为”吗? 己十四看似冷淡,却从来没有制止过他。贪吃的庚二嘴上不情愿,可也从来没有回头把东西抢回来。 传山在心中微笑,他找到了两个很好的伙伴呢。 心里暖暖的,连全身上下传来的隐隐痛楚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吧嗒。” 也许是因为心里太暖和了,一时就没注意到脚下有块掉落的煤炭。这块煤炭比较脆,不经踩,一下就给传山踩碎成三四块,其中比较圆的一块往前滚了一小段距离。 这本来是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可无巧不巧的是庚二就在此时听到声音回了一下头,而他往前迈的光脚丫正好就踩在了那块比较圆的煤炭上。 当感到脚下不对头,庚二已经迅速调整身体重心。如果这是一片平地,庚二只要把后面的脚往前跨一大步,就可以把重心扭过来。可是谁叫他们眼前的不是平地而是台阶? 于是…… 这是一个非常标准的劈叉。劈叉的中心更是恰好卡在台阶的边沿上。 听到声响回过头的己十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裤裆,在后面没来得及伸手扶住的传山代替庚二疼得嘴角外拉。 “……还能走吗?” “……”默默的,庚二用空着的一只手撑着台阶地面并拢双腿站了起来。 己十四淡定地回过头,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传山收拢起所有面部表情,争取做到面无表情地从脸色阴沉的庚二身边走过。 后面的路程很安静,沉默的庚二一路撇着腿走回了他们赖以存身的洞屋。 屋内,那个叫做亚生的少年正在照顾他的佣人谢伯。 本来快死的谢伯躺了几天似乎好了一些,已经能坐起身吃点东西。 看到三人回来,少年立刻殷勤地迎上前去,正准备开口却在看清三人的表情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传山和己十四忍了一路,一路上他们都不敢四目相对,就怕一个忍不住笑出来。 看到少年,传山立刻转移注意力挥手道:“没事了。谢伯好些没有?” “谢伯已经好多了。对不起,罗大哥,我……” 传山摇摇手表示没什么大不了的。内心中他也没有责怪他临阵脱逃的意思。好歹这小子给他把庚二和己十四喊了过去不是? “咳,庚二,这些东西你看你来收拾?”这就是没话找话说的典型。 庚二特阴沉特灰暗地回了一个“嗯”字。 薛朝亚与谢伯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己十四把自己手上拿的战利品交给庚二,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庚二的两腿之间。 庚二两腿一夹,怒道:“看什么看!” “小心断掉。” “……己、十、四!”庚二瞪红了双眼,握紧了拳头。 薛朝亚惊!一向胆小怕事的庚二竟然直接对上十大凶魔之一的己十四?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了吗? 少年看向罗传山,发现罗传山正在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瞅着庚二的……裤裆?再想想己十四刚才好像也把目光落到了相同部位…… 少年赤/裸裸的目光彻底刺激了快要暴走的庚二。 “哇呀呀!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我没断!我好好的!你们不信?好!我脱给你们看!”愤怒到极点的庚二想都没想就去解自己的裤带。刚解到一半,他的手突然顿住了。 四个人,除了躺在那儿视觉角度不好的谢伯,六只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他解裤带的手。 “你们、你们……”庚二的嘴唇都气得颤抖了,“你们真打算看?” 六只眼睛,有两只出于某种目的不好意思地偏开了,剩下的四只就差没写明“快到吃饭的点了,麻烦你速度快点”。 “你们竟然不阻止我?你们!你们……枉我还把你们当朋友!你们给我滚!这是我的家,不准你们再待在这儿!老子我就算把这里砸了都不给你们住!” 传山放下东西摇摇头,果然是老实人不发威,一发威就要吓死人。一把勒住暴走的庚二的脖子,硬拖着死要面子的男人进了内室。 “庚二哥这是怎么了?”少年到现在还没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事关男人的尊严。”己十四严肃地道,找了一块石头开始磨刀。 就在此时,内室传来了剧烈的挣扎和叫骂声。 “你干什么?放手!” “你不是要脱裤子吗?脱下来我看看,是不是真磕着了。” “滚!我不要你看!我算是认清你们的真面目了!尤其是你!我想起来了,刚才那块煤炭是不是你踢过来的?” “没,你自己不小心关我什么事?”有人睁眼说瞎话。 “我不相信!喂!你手往哪儿摸?住手住手!” “躲什么呢?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手躲开让我瞅瞅。” “我好得很!我跟你说了没事。” “这么躲躲藏藏地干什么?难道你那里见不得人?” “你才见不得人,你那里都烂光了还讲别人!” 薛朝亚想要捂上自己的耳朵,不知道听到这些秘闻,自己是否会被暗杀? 己十四摸摸下巴,想想传山身上的腐烂现况,觉得庚二说的很有可能是事实。 “没烂光,就烂了一层皮,要不我给你看,你给我看?”被人揭短的传山听声音似乎没有什么异样。 “我不稀罕!哇啊啊啊!” 薛朝亚倒吸一口凉气,这庚二得遇到多惨无人道的事才能叫得这么凄惨啊? 己十四举起大刀擦掉上面的污痕严肃地想,以后揭人的短的活计,尤其是罗传山的短,还是交给缺心眼的庚二好了。 “哇呀呀!姓罗的,你狠!你你!” “啧啧!原来……” “闭嘴闭嘴!你要敢说我杀了你!我是认真的啊!你别以为……哇啊!放手放手!” “看得真清楚,都磕红了,啧,我瞅瞅有没有破皮?” “罗传山--!” 含着眼泪的庚二怎么看怎么可怜,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的缘故,收拾起东西比往日显得更加磨磨唧唧、摇摆不定。 掌握了伙伴某个巨大秘密的传山心情非常好,决定今天弄点好吃的就算补偿那个人了。 己十四道行高深,自两人从内室出来就对庚二做到完全的视而不见,提起磨好的大刀站起身,他打算在吃饭前再在门外练一会儿刀法。 薛朝亚想要给庚二帮忙,可看他的表情又觉得现在不是献殷勤的时候。 庚二心中愤恨,只觉得自己遇人不淑。当初他是瞎了眼睛才会觉得姓罗的勉强算个好人。 “姓罗的,我算是明白了。你就是老天爷派来折磨我的!” 传山听而不闻,这些评价他从小到大早就听得麻木。 “自从遇到你之后我就没遇到什么好事!占了我的洞不说,后来更是害的我不是被人砍就是被人追杀,更别提你来这没几天,就弄得全矿洞的人现在都吃不上饭。我说……你这人不会扫把星转世吧?” ……全屋沉默。 痛脚被戳中,无言以对的传山抽了抽脸皮,默默地把锅里的咸菜翻了个身,用劲拿木头锅铲狠狠拍打了两下。死庚二,不知道骂人不揭短吗?看来你刚才受的教训还不够,等会儿就把煤渣掺你碗里。 “知道什么最伤人吗?” 庚二回头,“什么?” “实话。”丢下两个字,一脸严肃状的己十四兄提着大刀出门练刀法去了。 传山…… 他扫把星转世?他这样英俊正义坚强善良讲义气重血性的好汉会是扫把星?明明扫把星见了他都要让路好不好? 扫把星传山冷冷一哼,露出狰狞的笑:今晚你们都给我吃煤渣! “庚二,你在吗?” 屋中无论在忙碌还是没在忙碌的人一起停顿了一下。 正在收拾战利品的庚二更是手一抖,随即万分怨念地看向正在做饭的传山。 传山丢掉抓起的煤渣,很镇定地看向大门,又一脸平常地回头看看庚二,问:“外面的女人你认识?”听声音应该是那个五妹。 “嗯。”庚二擦擦通红的眼睛,一脸怨气未散地道:“是庚一三五。” “庚一三五?” “就是五妹。”庚二狠狠瞪了一眼传山,说你霉你还真霉。这不,才到家还没一炷香的工夫就被最不想看见的人找上门来了。怨气再次上冲。 传山回他一个冷眼,“你的烂桃花关我屁事。没听人家指名找你?” 庚二闻言大怒,气得鼓起嘴巴。 “切!”传山对他的小孩子表现毫不掩饰地传达了他的嘲笑之意。 “庚二,你在不在?”门外的五妹可能见里面没有反应,又喊了一声。 “她来干什么?”传山皱眉,他对这个看似柔婉、说话却夹刀子的女人实在没什么好感。 庚二摇摇头,一时走神,手伸错了地方。“哗啦”一声把刚刚放好的缺口陶碗碰到了地上。 庚二连忙蹲下/身去捡。 传山看了他一眼。 “庚二,现在是晚上,外面又这么乱,你就让我这样站在外面等吗?”女子的声音有了那么点焦急和不安。 庚二心疼地捡起裂开不能用的陶碗站起身,想了又想,纠葛了半晌猛地转过身,放下陶碗碎片就想跑去开门。 传山一手端着铁锅一手持锅铲,一个横跨拦住了他。 庚二抬头看他。 “你没事吧?”传山皱眉问。这小子虽然不符合他心目中的伙伴定义,但……这人已经签了卖身契给他,那就是他的自己人。自己的人就算再差劲那他也得罩着。 庚二脸上的怨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知如何是好的局促,还有那么一丝羞涩。 羞涩?传山上下打量了这人几眼,让开路,盯着庚二的脚步由慢变快、再由快变慢。 大门打开了。 门外,那位秀丽的五妹包着头巾遮着脸站在那儿。隐约的,远处还站了两三名男性矿奴,这几人八成就是这位五妹的保镖。 在外练刀被打断的己十四走到门边,五妹慌忙给他让开道路。心情不爽的己十四没理她,拎着大刀直直走进门里。 传山看看走到身边的己十四,轻声问:“这两人咋回事?” 己十四拖着那把夺来的狱卒大刀,答了一句与问题不太相干的回答:“不要小看这里的任何一个女人。” 传山心中有点不以为然,他总觉得女子就是弱者的代名词。一个人女人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确定了门口没有其他可以影响到他们安全的人,也懒得去管那对男女,转身把咸菜出锅。 “你这里跟以前不一样了。”五妹轻轻舒出一口气道。 “我走了以后,你重新弄的吗?” 庚二看着自己的光脚丫,不说话。 “似乎比以前更宽敞了些。”五妹环视屋内的目光中带了一丝怀念。这么好的屋子在这座黑狱里还真的不多,当然不能跟庚六比就是。 传山在盛菜,己十四在擦刀,自称亚生的少年在服侍谢伯喝水,四人看起来都有所忙,暗中耳朵竖得一个比一个高。 “我没想到你会让别人住进来,我以为你除了我……” “你想知道什么?”庚二抬头打断了她的话。 五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羞怒。这个人对她再也不像当初那样了……哼,男人! “我好久没有看见你,有点担心你,今天……” “你想知道什么?”庚二再次出言打断她。 五妹沉默,半晌后柔柔地笑了笑,看向庚二的目光充满了理解和温柔。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不过你应该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又怎么会离开你?”五妹缓缓拿下遮脸的布巾,望着庚二目光幽怨地道:“现在我来找你说说话都不行了吗?” “我有个师侄,他每次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荷包都得痛上几个月。”庚二老实地道。 五妹…… 传山把菜端上桌,开始由衷地担心起庚二将来能不能找到媳妇。 五妹沉默了一会儿,掠掠秀发,再次调整好了心情,缓缓开口道: “庚二,你知道。当初我很感激你救了我,我也很想忘却过去与你成为一对普通夫妻,你挖煤我顾家,和和美美地过下去。可是你让我怎么忍受那些……?我离开你也是迫不得已,当时庚六看上我,还有其他几个魔头,我不想你为难,也不想你为了我受伤,我才会……。你别这样看我,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被扔进这座黑狱,除了投靠一个强势能保护我的男人,我还能怎么办?” “……我也能保护你。”庚二嘶哑地道。 五妹眼含怜悯地看向他,“你要怎么保护我?就算你能保护我,难道你就忍心让我陪你……一辈子?一辈子啊,那么长,那可不是十几二十天的事情。我想,除了我大概也没有人能和你待在一起超过三个月吧?且不说你那些毛病,你的朋友知道吗,你……那个能力?” 庚二身体微微一抖。 五妹压低了声音,“如果让他们知道你那个能力,你想他们还会如此亲近你、还会让你靠近他们吗?” 庚二脸上浮起不自在的神情。 五妹看他的表情,似悲哀也似讥讽,“不是我不想跟你过,是你让我无法跟你过下去。所以请你不要每次看见我,就像我对不起你一样。” “……你想知道什么?”这次庚二问话的声音低哑的几不可闻。 五妹习惯性地掠掠耳边的碎发,示意庚二出来说话。 庚二跨出大门。 传山发现自己自从戴上庚二送的火红色珠子后,不但身体腐烂的速度大大缓解,就连六识也比以前强了许多。 比如现在庚二和五妹的谈话他就听得一清二楚,哪怕他们跨出门外,安静的环境还是让他听取了大半。 那女子冒险前来的目的说来可笑,竟是来询问庚二“庚六的心现在是在她身上还是在己十三娘身上”。 看来这女子感觉到了危机,担心自己失宠被庚六所弃。毕竟现在矿洞的情况可是少一个人就能多口饭吃,而像她这样的女人,就算比其他女人多一些活路,最后还是很有可能被她的男人所抛弃。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种情况下也怪不得这女人小心眼,到这种时候,所有人都开始选择。庚六是选择她还是选择保护己十三娘,她是选择继续跟着庚六还是另找一个靠山,这些都是她活命的关键。 不过她为什么会来找庚二问这些事?庚二就算有些预知能力,可是他什么时候连算命的事也揽过来了?还是庚二有办法察觉别人的心理活动? 传山不解,打算等会儿好好逼问那个秘密一大堆的贪吃鬼。 “这只是一个小忙,你都不肯帮我吗?”五妹温柔的声音充满哀伤。 庚二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不是不肯帮,是、是庚六……肯定不会让我接近他……,我……” “这个不用你担心,我找个理由约他出来和你见面。你就说你知道了什么时候封洞会结束、想要告诉他,他一定会出来见你。到时候我想法问他对我的感情,你装着无意碰他一下就可以。” “嘘,你、你小声点……” “庚二,人家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虽然没有做成真正的夫妻,可好歹我们也一起生活了三个月。你现在就给我一个明白话,这个忙,你帮还是不帮?”五妹一改刚才的柔婉,态度变得稍稍强硬起来。 “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封洞会结束……” “你随便说一个。” “我、我不想骗人。” “我没叫你骗人,我只是叫你找个借口把六哥约出来。” “……” “你!你这个人简直气死我了!你就这么怕六哥?” “不是,我真的不知道……” “孬种!我当初怎么会认为你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幸亏……!”五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曾经和这人在一起的日子,说话也不再客气。 “我不是孬种。”庚二的声音略微大了一些。 “哈!”女子嗤鼻而笑,“你还说你不是孬种?连女人都不敢抱的男人不是孬种又是什么?” 一句话惊了五个人。 庚二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就说出来,张着嘴万分惊讶和痛苦地看向女子。无论哪个男人被曾经喜欢的女子这样说,恐怕都不会比他现在的心情好到哪里去。 “我不是不敢,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不行?”女子脸上眼中全是嘲笑,“我知道你有很多事瞒着我。枉我当初还想跟你做夫妻,你却连最起码的信任都不能给我。” “我还不够相信你吗?我连……” “连什么?我不追着问你,你会告诉我?”五妹越想越觉得委屈。她不想来找庚二的,自从她离开庚二选择庚六的那天开始,她就发誓再也不要看见这个没用、可怕又病态的男人。可是如今,她又不得不来寻求他的帮助。 在她看来,曾经对她死心塌地的这个没用男人看到她愿意回来找他帮忙,应该喜不自胜、求之不得的立刻答应才对。 可事实呢?这个一向被他看不起的男人竟然在推三阻四?竟然想要拒绝她?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当初跟着你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知道我当初怎么忍受你的吗?你简直比最可怕的婆婆还要可怕,我连放一样东西你都要纠正半天。” “……整齐不好吗?”庚二喏喏道。 偷听的传山心想:这位五妹如果现在手中有一把刀,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对着眼前男人狠狠扎下去。 女子胸膛高高鼓起,气得什么都顾不了的大叫道:“那你知道一个人所有心思都被人知道是什么滋味吗?你痛苦?你能有我痛苦吗?我连在心里想想你没用都不敢!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你那是什么表情?” 女子看庚二一脸痛苦地说不出话来,心中顿时痛快万分。也许是封洞以来的压抑让她忍无可忍,也许是庚六和己十三娘的暧昧让她焦虑妒忌到了顶点,不管是哪一个原因,都让这个一向以温柔当作假面和武器的女子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女子用自己也不知道的恶毒眼光看着庚二,心中深切希望这个男人越痛苦越好。 “这矿洞里谁不知道你是一个孬种?谁不知道你是一个有病的男人?你来这矿洞里多久了?可你交到一个朋友了吗?” 菱形的樱桃小口缓缓张开,吐出没有解药的毒箭:“如果你现在那些所谓的朋友知道,知道你只要轻轻地碰触他们一下,他们……” “不要说了!”庚二突然暴吼一声。 传山皱眉,丢下菜盘向门外快步走去。他想知道庚二的秘密,但他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知道。 己十四没有动,反而看了一眼似在专心照顾老仆的少年。 “为什么不能说?你在害怕什么?害怕所有人都会离开你、所有人都不敢接近你对不对?”女子脸孔微微扭曲,快意地发泄道:“你当时就经常用这种眼光看着我!又是痛苦又是悲伤又是责怪的眼神,你自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谁不会在心里骂人?谁能保证心口如一?你说我骗你,我怎么骗你了?我当时是真的想跟你过一辈子,可你不应该看我的心!不应该!呜呜……” 传山没有想到会被庚二拉住。 第19章 卷二第二章 庚二拉住传山,难过地看向说着说着突然开始哭泣的女子。 他错了吗?他不应该因为她的“心里话”而判断她对他的感情吗? 可是她又是怎么做到一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问他累不累,一边能在心里恶毒地诅咒他早点死在矿里呢? 他不是不敢或不行,而是因为……。庚二看了一眼传山。现在这个人也知道他那个秘密了…… 庚二脸红了,不是羞的,是气的! 摇摇头把刚才受辱的画面晃出脑外。他本来想等时间长了,五妹和他的感情深了,他再慢慢向她展现全部的自己。可是他没有想到两人不过才处了一个月不到,他打算好好对待的女子就开始在心里鄙视嘲笑他,脸上更是掩不住的鄙薄。 他包揽了里里外外所有活计,她嘴巴上说他体贴,心里却认为他不像一个男人。 他越是内疚、越是对她好,她的笑容也就越发虚假,心中的诅咒也越发恶毒。 后来她甚至连碰都不愿让他碰一下,每次看到他回来,脸上就尽是忍耐和怨怼。直到她与庚六勾搭在一起,她害怕她偷情的秘密被他知道,竟然先发制人,让庚六带了一帮子人来大闹了他一通。她哭泣着历数他的不好,说着她的委屈,把所有过错全部推到他身上,也就在那时候矿里的人知道了他是一个“没用”的男人。而且她还把他能读心的秘密告诉了庚六…… 也许他真的不好吧。否则她怎么会那么恨他? 也许他认为的“对她好”对她来说却是大大的不好,也许他不应该读她的心事,也许他一开始就不应该指望和她成为夫妻。 做一个人类很难。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更难,而且奇怪。 庚二转头再次望向身边男子。就比如他和这个人,不说他几乎每天都会非常想要狠狠揍这人一顿,有时候甚至会忍不住想要诅咒这人在骷髅果药效发作时越疼越好。可是实际上他们却是伙伴的关系,而且还是能以命相托的伙伴。 再看看哭泣的女子。庚二抓抓头,突然顿悟。 也许他真的错了。他知道读心不是一个好能力,也知道心中想法并不一定代表真实。所以他努力忽视了每次碰触她所感知的那些负面情绪,他也一直在努力屏蔽这个能力,想法控制它。可是他还是受到了影响。如果他没有这个能力,也许现在他和她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 “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这么痛苦。我明白了,都是我的错。当初如果我……” “闭嘴!你给我闭嘴!你这个混蛋!你还是不是男人?我、我……呜呜!” 看着干脆放声痛哭的女子,庚二彻底茫然。我已经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也不怪你了。你怎么还这么难过?难道我认错也是错的吗? 本来想帮场的传山仰头对天叹了口气。也许他真的很霉,否则他怎么会认了这么一个没脑子外加缺心眼的小弟? 先前他还觉得这叫五妹的女子有点无理取闹,如今……他觉得五妹抛弃庚二找上庚六真的是件非常明智的事情。 “兄弟……,算了,等会儿跟你说。”传山看看庚二茫然的双眼,摇头叹息。 你难道不明白这时候你再怎么无知,也不能表现得这么云淡风轻吗?人家说了这么一大通不就想看你有多痛苦吗?你难道不知道在女人心中,这时候你表现得越痛苦,就是越发爱她的证明吗? 庚二“啊”的一声张大了嘴巴。 传山愣了愣,低头看了看庚二抓住他手腕的手。对了,这人好像能读心来着?是不是碰到就能感觉到我的心事?那不是表示以后我在这小子面前就没有一点秘密可言?包括我想把他的所有秘密挖出来,不行就严刑拷打的打算?还有有时发作时太痛苦为了分散注意力幻想自己和女妖精这个那个的,他也都知道了?唔,这可真是一个可怕的能力。不行,以后得防着这小子一点。 传山还在胡思乱想,而庚二的脸色从白色转向铁青色接着又变成红色,最后血色越来越少,抓着传山的手就像是瞬间被火烫到一样,飞快丢下那只手,飞快地跑了。 庚二跑得太突然,站在门外的两人显然没想到庚二会来这么一招,一起愣住。 就这么一耽搁,庚二就没入了黑暗中,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传山露出了今天第二个尴尬的笑容,他刚才的某些想法是不是刺激到某人了?抱歉啊,兄弟,想法这个东西真的很难控制啊。想出去找他,转念忽然想到那贪吃的家伙不可能错过晚上的晚饭,说不定跑出去冷静一会儿就回来了,便打消了追出去的念头。 放下心来的传山转而看向面前这位暴出了庚二秘密的秀丽女子。 五妹看庚二跑了,抹抹眼泪,情绪以令人惊异的速度很快就平定下来,掠掠耳边碎发,默默地对传山福了一福,转身就走了。 传山能怎样?拉住这女子打她一顿?还是直接宰了给庚二出气?这是她和庚二之间的事,作为外人的他实在不好插手。何况在这座黑狱里,是非对错也很难评定,说实话如果换了他是这女子……天知道他会怎么对付人情世故有点欠缺的庚二。只是心中清楚,对女子的恶感却无法抹下去,毕竟庚二现在怎么都算是他的自己人。护短嘛,这是他们罗家一贯的优良传统。 走进屋里关上大门,己十四还在无休无止地擦他的刀,少年背对着大门给他的老仆盖上一件布衣。 “你早就知道?”传山走过去问己十四。 己十四放下大刀,没有否认,“庚二呢?” “跑了。那小子大概属乌龟的,遇到事不是退缩就是逃避。这会儿不知躲哪儿偷偷哭鼻子去了。”传山掩瞒了无心之下又一次狠狠刺激到人家的事实。 “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啊,你是说……再说吧,这事情不好说。主要看庚二自己怎么想。” “你不怕他想不开?” 传山走到炉子边盛杂粮煮的粥,吊儿郎当地回道:“他要是想不开早就一头撞死了。放心,贪吃的人心都宽得很。不过如果他要真想不开……我就揍到他想开。” “好主意。”己十四赞成地点头。 传山回以“嘿嘿”一笑。 薛朝亚也转过身露出笑脸,羡慕地道:“我觉得庚二哥的能力挺好的啊,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己十四没说话,传山端着菜饭走过来,轻轻踹了少年一脚。 “吃你的饭,大人的事少管。还有庚二回来,你别给我乱多嘴。” “知道了。”少年吐了吐舌头,显得十分天真可爱。 当晚,别说晚饭,就是到了睡觉的时辰,庚二也没有回来。 封洞第十六天。 传山熬过三个时辰的折磨,看对面的床铺仍旧空荡荡一片,撑着双臂坐了起来。 要不要出去找他? 就在传山犹豫时,外面传来谢伯捂着嘴巴发出的咳嗽声。 这老头命倒大,竟然硬是熬过来了。想到谢伯身下就一张破草席,分给他的一张破褥子他也给了他家少爷亚生,传山叹口气,从自己身下掀起一张“捡”来的烂棉褥,起身向堂屋走去。他倒不是同情心旺盛,只是大家既然能有缘走到一起并在一起合作求生,那就是伙伴。甲子营出来的,没人会抛弃自己的伙伴。 况且谢伯的年龄看起来也和他爷爷和姥爷差不多,现在也不知家里的老人怎样了,希望他们出逃在外、遇事时也能碰上好心的人照顾一二。 屋子里很黑,奇怪的是传山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黑暗,虽说看的没有点蜡烛时清楚,但隐隐约约也能看到大致轮廓。 摸黑走到谢伯身边蹲下,怕他吓着,轻轻叫了一声:“别怕,是我。” 谢伯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隐约有个人影蹲在他面前。 “罗……少爷……” “我哪是什么少爷,叫我传山或者辛二七九。喏,这里有床破褥子,你先垫在身下。别给亚生了,他那么大男孩子,正是火气最旺的时候,这里又不冷,他用不了垫那么厚。”传山笑,伸手把谢伯扶起。 “谢谢,老奴……我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你既然能撑过来,那就继续撑下去。不为你自己,也为你少爷。这里一个人可活不下去。” “罗兄弟你自己……也不舒服……,我……” 不等谢伯推辞,传山干脆把谢伯一把抱起放到一边,顺手就给他把褥子铺上。 谢伯只觉满鼻子腐尸臭味,嘴上则谢个不停。不愿再麻烦传山的手,主要是他受不了那味儿,自己摸着爬回了床铺。 “哎哟。”谢伯轻叫一声,手腕似乎崴了一下。 传山下意识地伸手去扶。谢伯为求身稳,另外一只手无巧不巧地抓住了传山的衣领。 一道火红色的光芒从谢伯眼前一闪而过。 传山扶住谢伯,两手一用力就把人放回了床铺上。 “好了,你继续睡吧。这里缺药无医,你有什么病痛也别忍着,我能帮你的就帮,帮不了也没办法,多活一天是一天吧。”传山双手撑膝站起,很随意地把掉到衣服外面的珠子塞回原处。 就这么些时间已经足够了,足够谢伯看清楚那珠子到底什么样子。谢伯的心脏激烈地鼓动起来。 传山安顿好谢伯也没招呼任何人,单独一人提起一盏气死风灯打开大门就走了出去。 被惊醒的薛朝亚朝己十四的床铺处望了望,无声地爬起来去把大门关上了。 屋外。 传山不敢去远,提着灯就在附近庚二可能会在的地方寻找。偌大的矿洞极为安静,一点点声音似乎就能传出老远。诡异的寂静和黑暗中似乎有什么潜伏着,传山把脚步放得越发轻巧。 屋内。 己十四怀中抱着大刀双眼似闭非闭,呼吸绵长,看样子正在熟睡中。 薛朝亚睁大了一双眼睛盯着上空的一点,想着过去贵为一国皇子的奢侈生活和现在沦为阶下囚的窘迫悲惨,两者的天差地别,让他心中的恨也越来越浓。 谢伯克制着咳嗽的*,在刚铺了褥子的床铺上佝偻着身躯,把自己的头埋进肩膀下不时闷咳一声。他不想死,他还想活很长很长时间,当初选择跟随薛朝亚一起,也是为了搏上一搏。留在府里,他说不定早已经死了。现在,他等待多时的机会终于来了…… 传山估算了一下时辰,现在约莫是启明星升起的时刻,也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段。一路走来不见一个人踪,传山先找到自己原来住的洞穴,提灯探头看了看,黑幽幽的不像有人在的样子。 “庚二?” 没有人回答他。 一道微弱的风扬起。 “谁?”传山猛地转身。 身后有什么快速掠过。 可等传山转过身,只见周围一片黑暗和寂静,四周勉强能看到的景色也与刚才没有二样,靠在左手的阶梯似乎一眼望不到头,右手的小道上也是一片幽黑。 传山屏住呼吸等了等。四周静悄悄的,似乎这个世界现在除了他已经没有活人。 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周围确实没有任何声息,传山这才慢慢地向阶梯道口走去。 就在他转身走下阶梯的同时,一条粗长的黑影从他头顶的山壁上快速游过。 天黑再加上形单影只,传山也没那么大胆子敢一个人钻入矿道,在广场上寻了一圈无果后只好打道回府。 因为那叫九妹的女子,他还特地抬头看了看那几盏代表了艳鬼势力的宫灯。 每天点亮的宫灯熄灭了,原来络绎不绝的道口现在连个鬼影子也无。 不知那些女子现在怎样了。想到那些女子,传山也很无奈,想要用一己之力挽救她们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根本就是不现实的事。他只能保证自己看到一个救一个,其他的,他也无能为力。 他不敢说自己是好人,可是这段时间和己十四他们出去抢粮,三人都有意无意避开了弱势人群,尽量对矿洞里恶名昭彰的家伙下手。但如果对方主动找上门来,他们也无法,为保命,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他们都得动手自保。 “救……命……,救命……” 传山脚步一顿。 就在他身旁约五十尺处,有什么在爬动,一边爬一边低低地哼叫。 “给我……点……吃的,求求你……救……救……我……” 很可惜。今晚他什么都没带,而移动粮袋的庚二也不在他身边。 救回去吗?他能救回几个?而且用膝盖想也能想到,如果他敢再弄回一个吃白食的,己十四和庚二一定会二话不说立刻把他打成包袱扔出门。这样说起来,己十四似乎不太喜欢亚生?明明那少年长得是鼻子是眼,怎么看也不像是讨厌的人。 “抱歉。”传山低低地对那越爬越近的矿奴说了一句,转头就走。 “不……不!” 身后风声响起,传山蹲身、放下灯笼、翻滚、起身、挥锄,一连串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似乎早就料到身后会有危机。 “扑哧!” 锄头砸进身后扑上来的矿奴的胸膛。 偷袭的矿奴脸色狰狞,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锄头,脸上的皮肉动了动,露出了不知是释然还是悔恨的表情,手中握着的石刀落地,人随即轰然倒下。 传山握住锄头,踩住矿奴的腰腹,用劲一拔把锄头拔/出,也不在意喷出的血和碎肉沾湿了他的裤脚。然后就如同做了无数遍一样,蹲身搜索该矿奴身上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 最后只找到几块火石和火镰,传山把东西收进庚二给他缝制的布袋中,熟练地剥下死人的衣裤,卷了卷,提起灯准备往回路走。 “咦?”传山举高了灯笼,那一刹那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就在刚才他好像看到自己的脚上趴着一只玉白色的……乌龟? 盯着自己的鞋面仔细瞧,没有。两只脚上都没有。 也许是他看错了?刚才只是灯笼照下来的光斑?想想也是,这个鬼地方怎么会有乌龟出现?就算有,又怎么可能是少见得不能再少见的玉龟? 传山摇头,提脚就走。 脚尖上,一只很小很小,看起来只有铜钱大的玉色小龟正清晰地趴在他的鞋面上。 传山不敢惊动它,也不敢揉眼,就怕一揉眼,小家伙就不见了。 小心翼翼地放下脚。 小龟前面的小爪子微微动了动,不一会儿,传山感到脚面传来一股濡湿感。 这是……? 小龟拉完尿,小小的尾巴往龟壳里缩了缩,爬下传山的鞋子迈腿就跑。 传山失笑。 没想到这座黑狱里还有这么可爱的小家伙。玉龟吗?这可是吉兆。难道他终于要时来运转了?不过这小东西什么时候爬他脚上来的?还在他脚上撒尿?呵! 不知是不是这只小龟实在太小,传山完全没想到要把它抓来熬汤做菜什么的,不过他倒是很想把它抓来送给庚二。礼尚往来嘛,庚二送他一颗珠子,他送他一只少见的玉龟也算扯平了。 想到就做,看那只小龟爬得也不快,传山想都没想伸手就去抓。 可没想到那小家伙看起来爬得不快,想捉它却不容易。第一次,他抓了个空。第二次,等他准备好弯腰伸手去抓时,小东西竟然飞快地爬上一边的洞壁。 乌龟的动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灵活快速了? 传山傻眼,抬起头,他甚至看到小家伙在没入黑暗前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有意思。可惜,就这么让它跑了。 这小家伙大概是这里的天生灵物吧,算了,抓来也没东西喂它。传山想想也就放下了。 轻微的踩踏煤渣的声音传来。 传山不动声色地转过身。 “没找到?” 传山松出一口气。己十四大概不放心他一个人,跑出来迎他。 没看到其他活人,己十四已经明白答案,“你刚才在看什么?” “一只小乌龟。” “乌龟?”己十四也好奇地抬头往洞壁上看了看,半晌不解地道:“乌龟会爬墙吗?” 呃……传山愕然。刚才他不会是见到什么不该见的东西了吧?不过幻觉一说基本可以排除,到现在他脚尖那块还是湿的。 己十四也不是多话的人,看传山自己也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也就不再多问,扛着大刀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问道:“你还有多长时间?” 传山明白他在问什么,当即回答:“还有约一个半时辰。” “是先回去还是继续找?” “我不想再浪费时间。” “那就走吧,我们一起去矿道里找找看。” 传山若有所觉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快步跟上了己十四的步伐。 洞屋内。 “亚少爷……”谢伯勉强坐起身,看他家少爷背负双手围绕着石桌走来走去。 “少爷,您在担心什么?”侍候这位已经十几年的老仆人很快就察觉到自家少爷的不安。 薛朝亚走到门口打开大门探头向外望了望,确定附近没有一个人影,迅速关上大门回到谢伯身边,阴郁地道: “我怀疑庚二可能什么都知道了。” “咳咳……您能肯定吗?” “我不知道。”薛朝亚踢了当作凳子的石块几下,焦躁地道:“我以前不知道他有读心的能力,我……我和他接触过很多次。我就说他到后来怎么老躲着我,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姓罗的意思,现在想来应该是他知道了我在想什么……还有我的身份。该死!” “该死!他怎么会有这种能力?还瞒着我们!该死该死!”薛朝亚不爽自己的心事被人探知,气得连踢了石凳好几下。 谢伯也知道他这位少爷身上的秘密不少,就连他服侍了他那么多年,最后还和他一起被关到这座黑狱里,这位少爷仍旧有不少事瞒着他。看他如此焦躁,显然那些秘密大多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咳咳,少爷您打算怎么做?” 薛朝亚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你说庚二会不会把他读到的内容告诉了罗传山和己十四?” 谢伯想了想,摇摇头,”依老奴看来,咳……庚二显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有这个能力,如果他把少爷的事情跟那两位说,那两位那么精明的人……咳咳……肯定会怀疑他是怎么知道的。庚二在黑狱里待的时间不短,应该不会自曝其短。” “也就是说我的事情现在只有庚二知道……” 薛朝亚冷笑,庚二不把他的事跟罗传山他们说,说不定是知道了他藏修真秘籍和仙丹的下落,想要一个人独占。 “是的……咳咳。” 薛朝亚看向谢伯。 谢伯犹豫了一下,还是对他点了点头。虽然他认为此时不宜得罪庚二,但是他既然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按照以前府里的规矩,这人是怎么都留不得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想让他先带我们逃出去再解决他。可是我心中打算他如果都知道了,你想他还会再带我们出去吗?一开始他不说是因为怕别人知道他读心的秘密,如今大家都知道了这个秘密,他肯定不会再有所顾虑。” 薛朝亚皱着眉头在原地转了三圈,一跺脚道:“不行,我们不能留下来,至少不能让庚二回来。否则他们就算不杀了我们以除后患,肯定也会想法子控制住我们。该死该死!把我的计划都打乱了!” “庚二死,我们也不一定没有机会。只要另外两人不知道,我们就能在这个安全的洞屋里待下去。而只要能活下去我们就有机会逃出去。” “可如果他们先找到庚二?” 薛朝亚一愣,“谢伯,你有什么好主意?” 谢伯急咳了几声,“我们……咳咳……可以各个击破。” 看老仆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儿,薛朝亚更是觉得前途灰暗,可他又不甘心就这么认命。 “谢伯,你有什么主意就直说好了。” “咳咳……罗传山身上的东西老奴已经确认了。” “哦?” “确实是聚灵珠,就算不是也肯定是同类的宝贝。咳咳!” 薛朝亚有点举棋不定。对于谢伯的眼力,薛朝亚毫不怀疑。以谢伯过去在他身边的职位,他看过的好东西绝对不比皇宫大内那些总管太监少。既然谢伯说聚灵珠在罗传山身上,那罗传山戴着的十有八/九就是聚灵珠。 “少爷,以老奴现在的状况肯定没有办法帮您。不过如果老奴身体恢复健康……咳咳……少爷身边多一个体己人,逃出去的机会自然也会多上一成。老奴曾受娘娘大恩,只要少爷能逃出去,老奴万死不辞。就算得到聚灵珠老奴用不到,少爷留着也可以多一个保命的手段。待日后少爷学得仙法,不愁大仇不报,哪怕那位子……也不是坐不得的……咳咳。” 薛朝亚看着谢伯,是啊,如果他修得仙法,有什么事做不到?聚灵珠、修真秘籍、仙丹,这些东西他都想要,都不想分给别人! “可是……” “咳咳……少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罗传山虽对您有一丝恩情,可并不能因为他过去对您有恩,就影响您未来的生路。相反,咳咳……罗传山此人说不定命中就是来助您脱困的,这是上天的安排,跟他本人并无关系。甚至从因果论上来说,也许他前辈子就欠了您也不一定。” 谢伯不慌不忙地看向他的少爷,他知道对方一定会同意他的提议。 “可是你觉得我们对上他和己十四,能有胜算吗?” “少爷,我们可以如此这般……” 谢伯在心中告了个罪。罗大恩人,这可不是我老谢贪婪,只是是人都想活下去而已。你救了我,我感激你。如果你肯把那颗珠子给我,我会感激你一辈子。 与谢伯谋划一番后,薛朝亚开始收拾一些在矿中生存的必备物。谢伯说的对,如果能在罗传山他们之前找到并杀死庚二,他们可以再回来,就说担心庚二也出去寻找了。如果找不到庚二或者罗传山他们先找到了,他们就只能另外找地方躲藏。 至于谢伯的小心思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一个老奴而已,能利用就利用,可如果对方变成了累赘或者绊脚石,那么…… 背着老仆的少年脸上露出了不符合他年龄的算计和阴沉。 第20章 卷二第三章 传山和己十四扩大了搜索范围。 “庚二可能会去的地方我们都已经找过。你还知道他会去些什么地方?”传山用气死风灯照照废弃的矿洞,伸头喊了两声,见没人又缩了回来。 己十四摇头,“庚二这个人一向不和别人来往。在你之前,他只和那个五妹一起待过一段时间。” “他和那女人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这个五妹的底细吗?”传山跨过挡路的尸体,继续向前进。 己十四留意着周围,随口道:“这里的女人大多都是犯了重罪的女犯,有些根本就是年老色衰的官妓。那个五妹以前据说是某个青楼的红牌,争风吃醋下弄掉了该楼花魁的孩子,还是个男孩子,快七个月了,花魁失血过多也死了。她就被送下来了。” “就这样?” “就这样。” “我以为这种罪要被处死。” “嗯,她毕竟是红牌,事发后也有人出面保她,不过孩子的父亲一心想弄死她。两位当权人物互相协商退让的结果就是把人送到了这里。她下来后,己十三娘想收纳她,可她和己十三娘不和,逃了,后被庚二收留。” 传山等了半天,看己十四没有说下去的意思,只好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像她这种女人怎么可能安分过日子?偏偏庚二又不能带给她她想要的。后来她就踹了庚二跟了庚六,也是那时传出庚二那方面不行,并且脑子有病。以前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庚二,经过这女人嘴巴一宣扬,矿里就没几个人不知道他。同时庚六、丁老大那帮人也知道了庚二能读人心的能力。” 传山无言。不是对那叫五妹的女人,也不是对庚六丁老大等人,而是对庚二。 这家伙怎么这么蠢?换个人大概都知道这样的能力绝对不能让第三者知道。他竟然就这么告诉了才认识几个月的女人? 以前还觉得他嘴巴严,原来只是因为他的性别有问题。如果他也是一个女的,说不定庚二就把什么都跟他说了,也不至于到现在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笨哪。”传山的口气也不知是在说庚二还是五妹。 己十四“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男人笨,再加上好色,基本上就等于没救了。女人笨且心毒,再加上善妒,那就是男人的最大祸害。” 己十四想了想,认同。 “你对那个五妹底细很清楚?” “谈不上清楚。她的事都是己十三娘跟我说的。” “哦……”传山拖长了声音。看来不只是男人,女人在床上也一样守不住嘴。 己十四用刀柄敲了他一下。传山捏住刀柄,笑得相当淫/荡。 己十四脸皮抽了抽。有种看错人的悲哀感。是谁说的看人不能只看表面?真他娘的太对了! “丁老大和庚六没想过要利用庚二的能力?”传山脸色一正,问道。 “我也很奇怪。”己十四站住,看向传山道:“庚二这个人秘密很多。我当初也以为他肯定会被两方之一收归己用。可让所有人都不解的是,事情到后来就这样不了了之。最古怪的是两帮人马的头脑们之后对庚二的态度,那真是要怎么厌恶就怎么厌恶。” “唔,毕竟这世上没有人喜欢自己在别人面前像个赤/裸的婴儿。”传山喃声道。 “这是事实。不过我总觉得那中间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是一件让丁老大和庚六一起忌惮,不敢随便对庚二下手的关键事情。” “你不知道?” 己十四摇头。 “矿洞里的活人不多了。”传山叹口气转移了话题。一路走来,只看到尸体就没看到几个活人。好不容易看见一两个人影,也是看到灯光就跑没了影。 “十四兄,你觉得我们要死多少人上面才会满意?” “你认为呢?”己十四不答反问。 传山笑笑道:“这次死的狱卒比较多,两个牛鼻子贼道又丢了大脸,恐怕不死上三分之二他们也不会满意。另外我们要小心了,等他们觉得火候差不多,大概就要开始分化下面的势力。尤其是我们三人,上面十有八/九会挑动矿奴把我们交出去。到时候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己十四脸色不变,“你的打算?” “打算?狡兔三窟听过没有?既然暂时逃不出,那就跟他们捉迷藏好了。这矿洞这么大,里面情况这么复杂,我就不信他们能把整个矿洞翻开来找我们。” “粮食,清水。” “船到桥头自然直,就凭我们几个还能饿死不成?”传山似笑非笑,正义的面庞上闪过一丝非正义的狠厉。 “你的病情是不是被控制住了?”己十四突然问。 传山没有多想,承认了。 两人越走越深,渐渐地偏离了主矿道。 “庚二那个人,比你我想象得要更厉害。” “我也这么觉得。”传山笑。 “就是有点脑子转不开。” “哈哈。” “等等,前面不能去!”己十四一把拉住传山。用劲之猛差点把传山拉倒。 血腥味充斥鼻间,前方一个黑幽幽的洞穴正张开了大嘴在等待他们。 “怎么了?” 传山举起矿灯往前照了照。前方的洞穴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除了浓郁到连他都能闻得一清二楚的血腥味。唔,似乎这血腥味中还夹杂了什么其他的味道,这是……? 传山不解,为什么他竟会觉得这股味道让他有一种熟悉感? 己十四拦住他,“我们走。” “这里我好像没来过。” “这矿洞里你没去过的地方多的是。走,别在这里多停留,这里不是个好地方。”己十四对这条幽深的洞穴似乎有所忌惮,连靠近一步也不愿意。 难得看到己十四会对什么如此忌惮,传山对不远处的洞穴越发好奇。 根据他们进入主矿道的时间和大概位置来判断,这条像是裂缝一样的洞穴离住人的主洞大约有三四里路远,考虑到矿道并非直行而是在山底下蜿蜒曲伸,那么这个洞穴离主洞的实际距离应该没有那么远。 脚边有水渗出,不多,但能判断出这层土壤下面应该有一条地下水脉。大约这也是矿道挖到这里就不再往下延伸的原因。 根据他们一路行来矿道中支撑墙壁的木方子数量来看,这条矿道的产煤量应该相当不错,否则不会耗费这么大的人力和材料来修建这条矿道。可奇怪的是这条耗费了大气力的矿道就这么废弃了,而根据周围的煤层判断,想来并不是因为煤炭被采尽的缘故。 那么就是地下水?还是……不远处的那条裂缝一样的黑暗洞穴? 传山再次把灯举高。 平常可以照出一段距离的灯光这次似乎力有不逮,昏黄的灯光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拦阻,到了那个裂缝一样的洞口就无法再延伸进去。而明亮的道口越发把那条缝隙衬托得异常黑暗幽深。 传山像是受到了某种吸引,往前略略跨出一步。 己十四再次一把拉住他。 “你感觉到了对不对?”己十四的声音低低的。 “什么?”传山一惊,头脑立刻清醒过来。刚才他怎么了?他……好像听到里面似乎有谁在呼唤他? “就好像里面有什么在诱惑你过去。” 传山被己十四异样的声音吓了一跳,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 己十四脸色苍白。 “如果我告诉你,这看起来像矿道的缝隙在被矿奴挖穿以前就存在了,你信不信?” “信,为什么不信?地底下有裂缝或洞穴本来就是正常事。” “你大概很奇怪我们现在站的这条矿道为什么会没有多少挖掘的痕迹吧?” 传山没有说话,只用眼睛看着己十四,等待他的回答。 “当初挖通这条矿道的人中也有我一个。”己十四扫了一眼那个张着大嘴的洞穴,自己也没发觉的又向后微微退了一步。 “我记得那天挖到这里大家看到出水就没有再往下面挖,倒是对那条自然生成的缝隙开始感兴趣。根据这条矿道煤层的厚度,几个老手都在猜测那条缝隙里含煤量也不会低,而且推断出里面应该还有其他好东西,比如煤精。于是就有几个人上去把那条缝隙的入口挖大了一点,大约可以让两个箩筐并排通过的程度。”己十四说到这里哑巴了。 传山耐心地等待着。看己十四的表情,基本可以猜到后面八成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果然,“有大胆的人先进去探看了,我们都听到了那人进洞后不久传来的惊喜叫声,说是里面足够两个人并排行走,还说里面的含煤量很好。就在那人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没有声响传出,我们等了又等,直到按耐不住朝里面叫他,也没有听到他的回音。” “后来有人进去找他了吗?” “当然。跟那人关系好的几人当即就带着灯和锄头进去找他了。可这些人和第一个进去的人一样,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而且最古怪的是,除了第一个人进去说了一句话,后面进去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传出一个字出来,连声惨叫也没有。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传山忽然感觉身上有点冷,地底下古怪的事情多,他也想过会不会是鬼故事一类。虽说已有心理准备,可是听到这样古怪的事情就在身边真实地发生过,而且地点就在眼前,还是颇有点毛骨悚然。 “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进去过?” 己十四摇摇头。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这条矿道就这么废了?” 己十四冷笑,“当时丁老大根本不愿放弃这条矿道,只嘱咐手底下挖矿的人不要进那条缝隙,这条矿道中的煤还是照挖。” “出事了?” “嗯。第二天进来挖矿的矿奴全部消失。丁老大心里害怕却舍不得放弃,又驱赶了一批人过来,那天我好奇也来了。” 好奇压过了恐惧,传山迫不及待地问:“你看到了什么?” “不只是我,当时在这里的一共有十个人。第一个人走入那条缝隙谁也没有注意到,直到第二个、第三个。第三个人被发现时就像被什么魇住了一样,直愣愣的就往里面走。还好他身边的人一把拉住他,喝问他怎么了,他才清醒过来。” “就像我刚才一样?” “你的情况还算好的。”己十四瞟了他一眼,“这似乎跟个人的意志力有关,当时只要看到缝隙的人,看久了就会觉得里面似乎有什么在呼唤自己,有些人抬脚就往里面走,有些人恍惚一会儿就能自己清醒过来。消失的人多了,丁老大也怕了,之后这条矿道就这么废弃了。” 说完,己十四不解地皱眉道: “奇怪,这条矿道我认识,我怎么可能带你主动走进来?而且走到这里才发现?不对,刚才好像是你把我带上了这条路。也不对,我认识这条矿道,不可能你往这里走我不阻止你。”己十四彻底被自己绕糊涂。 传山听己十四这样说才发现情况似乎真的有点奇妙。他怎么会走入这条矿道?如果是没走过的矿道,以往他一定会小心再小心,不会像今天这样直接就走进来。还有他刚才听到的呼唤声…… 传山抬眼望向那条说缝隙不像缝隙、说矿道也不像矿道的幽深洞穴,这里到底有什么?如果自己走进去会遇到什么事情…… 『进来……来……这里有你想要的……』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 “走吧,庚二也知道这条矿道的事,除非他想自杀否则不会往这里来。”己十四似乎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待,拉住传山转头就往来路走。 传山被己十四一拉,浑身猛地一震,后背唰地冒出冷汗,刚才他似乎又被魇住了?如果不是己十四,他现在会不会已经压不住好奇心而走入那个幽暗的洞穴? 不敢再多看,传山心想人有时候还是要信点邪,当即追上己十四离开了这个让人背心发凉的地方。 昏黄的灯光随着脚步声渐渐去远。 狭窄的洞穴再次被黑暗包围。被人工扩大的洞口静静的似乎在等待下一个猎物的到来。 有什么在幽深的黑暗中发出了奇怪的呻/吟。 『啊……熟悉的味道……同类的味道……』 传山和己十四回来的时候,薛朝亚已经把一些矿洞中的生活必需品收拾好,并在附近找了地方埋下。他不是不可以趁他们都不在的时候和谢伯离开,但考虑到矿洞中目前对他们来说最安全的就是这个住处,不到最后他们也不想轻易放弃。 最好的场合就是庚二死在外面,他们想法把罗传山骗出去、合谋杀死他取得宝物,再利用这洞屋和己十四想法熬下去。己十四虽然也是一个威胁,不过他们是有心算无心,只要耐心够,怎么都会给他们找到机会下手。 做好一切准备,薛朝亚就一直在焦急地等待,并向老天恳求千万别让传山他们先找到庚二。 老天似乎听到了他的恳求声,找了一天的传山和己十四并没有看到庚二踪迹,倒是在传山病发找地方躲避时,让他们凑巧看到了一场以多胜少的群殴戏。 “丁老大和庚六干上了。以后大家出门要更小心。”传山进门时叮嘱了少年一句。 薛朝亚抹抹额头上的冷汗,连忙答应了一声。 “庚二哥还没找到吗?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回来,现在外面这么乱……” 传山摇头,“不用担心他,那家伙命硬得很。等他想通了自然会回来,这里可是他的老窝。今天有没有人上门找麻烦?” “没。”薛朝亚注意观察传山脸色,确定对方确实没有找到庚二,当下安心许多。 “明天家里不用留人,除了谢伯,我们一起出去,家里吃的东西不多了,得想法弄到一些。” 薛朝亚心中一喜,机会来了。不过…… “你打算去哪里弄?现在连活人都不好找。”己十四灌了一碗水道。 “之前谁控制矿洞里的物资,我们就去找谁。” “你想打丁老大和庚六谁的主意?” “你知道他们的仓库在哪里?”偷袭敌营,这可是他的拿手把戏。 “仓库重地,看守的人不但是他们的心腹,而且人手一定不会少。就凭我们三个,跟主动送肉给他们有什么区别?”己十四给他泼凉水。 “你先说知不知道他们的仓库在哪儿吧。” “我只知道大概位置。”想想,己十四还是摇头,“这事靠我们三人肯定不行。” “我也没说就靠我们三人。”传山笑得狡猾。 “你想……”己十四转瞬间就明白了传山的打算。 “我想你们十大凶魔现在应该还有不少人活着吧?” “……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总比坐以待毙强。天知道这封洞要到什么时候结束。” “想要说动他们,难。” “我就不信他们不用吃饭。”比起己十四的凝重,传山的表情显得轻松得多,直接问道:“你能联系到几个人?” 己十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竖起两根手指。 “你能联系到两位,那两位再各自联系到一两位,加起来起码我们已经有了一探的实力。如果那些凶魔的实力能和你相当的话。” “那我们最好分头行事比较快。明天我去联系那两人。你和亚生去找庚二,顺便弄点吃的回来。” “行,就这么定了。” 薛朝亚暗中吐出一口大气。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还在愁明天要怎么把己十四支开,结果两人就这么商量定了。难道他终于否极泰来?老天爷又把恩宠还给他了? 不管如何,这对他来说总是一件好事。暗中对谢伯使个眼色,谢伯意会。 传山又和己十四商量了一下接头地点,这里肯定不行,作为他们最后的依仗,他们并不希望再有其他人知道这个洞屋的秘密。 最后两人敲定在己十四原来的住处和其他凶魔见面。 薛朝亚转头看向谢伯,谢伯垂下眼帘微微点了点头。 庚二这时候正勤快地挖着一块不大的岩石。 我挖我挖我挖挖挖! 挖出来了! 擦掉原石表面的泥巴,握在手心中仔细感受了一会儿。嗯,不错。这是一块蕴含土灵之气且灵气非常充溢的灵石。如此丰沛的能量波动,品阶至少在中品偏上。不过如果放在那些青云派道人的眼里,大概就是一块难得的上品灵石了。 金木水火土,还有最重要的无相石,现在他就只缺一块上品的水性灵石。 一道长长的黑影从暗处无声无息地滑到庚二头顶上方的洞壁上,勾着脑袋贪婪地望向那块土性灵石。 七年了,他被投入这座黑狱晃眼就是七年过去了。 七年时间对于原来的他来说,实在是短暂得都不足挂齿的极小的一段时间。现在却不一样了,他真正感觉到了时光在身边一步步走过。 庚二忽然抬起头。 奇怪,那股不善的气息怎么突然变得活跃起来? 阴凉的风从皮肤上擦过,负的力量在向某个方向聚拢。 “他”想干什么?难道“他”能出来了?还是什么惊醒了“他”? 庚二脑中闪过一个人影,随即气得满地乱转,嘴中不停嘟嚷:“那个笨蛋!谁让他往那儿跑了?己十四没和他一起行动吗?麻烦了麻烦了,他知不知道自己吃了骷髅果代表了什么啊?唔唔……这么长时间也不来找我,存心想霸占我的洞穴!没良心的家伙,哼,管他去死!” ……真的不管他?真的真的不管? 庚二气得大叫一声,把拳头塞进了嘴巴里。 其实他刚跑出来没多久就后悔了。现在想想,他当时的反应应该是直接挥拳头砸上姓罗的脸,而不是夹着尾巴逃跑。 他有读心的能力又不是自己愿意的! 如果姓罗的因此排斥他,只能证明那个家伙跟其他人一样,根本就不值得自己对他好。哼,以后有好东西再也不给他。 长长的黑影紧紧盯着一会儿咬拳头一会儿扯头发的庚二,这个人……? 翌日,也是封洞第十七天,传山等四人按计划分头出行。 偌大的矿洞安静得出奇。 前几天还能时不时地听到惨叫和叫骂声,这两天洞里的人像是都死绝了一样,不但到处都听不到一点声响,更看不到一点烛光火影。 传山提着灯笼在心中暗骂一声,太安静的环境有时候不但不能给人以安逸感,反而会让人疑神疑鬼,尤其这安静的环境还被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黑暗笼罩着。 “咯啦。” 洞壁上的碎石被碰落,顺着洞壁滚下,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矿道中传出老远。 传山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两人。谢伯在中,少年在后也举着一个灯笼。 谢伯抬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传山转回头皱了皱眉,他们三个人绝对称得上“老弱病残”这四个字。本来他不太同意让谢伯一起跟来,可少年亚生保证谢伯的身体已经可以劳作,谢伯也表示自己不想吃白食,传山见他确实能起身走动也不好回绝,只好一起带出来了。 三个人默默无声地在矿道中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谢伯一直捂着嘴强忍着咳嗽的*,只是疲累的喘息声怎么也掩盖不住。 传山无奈,不能再往前走了,照谢伯喘气的声音,恐怕再往前走几十尺,他想“造访”的那个人就能听得一清二楚。一抬手,后面两人一起停下。 传山回头对两人低声嘱咐道:”再往前面约一里路就是马阎王的住处。” “马阎王?他还没死?!”少年惊讶的低声叫,再也没想到姓罗的会把主意打到这个人身上。 “嗯。算他命大。”传山嗤笑,“这家伙不愧为狱卒的头,身手比一般狱卒厉害得多,人又够狠毒,靠杀人夺粮也活到了现在。我和己十四上次无意间发现了他,可是他够狡猾,伤了一条胳膊还给他跑了,不过也让我们探到了他的藏身处。” “你的意思是就我们三个去解决他?”少年的小脸变白了,马阎王之名对普通矿奴来说震慑性不是一般两般的大。 “不用担心,他右手臂受伤,不可能在两天内就长好,现在的他跟以前相比身手肯定要打个折扣。我们三个只要好好谋划一番,一定可以把他拿下。” “可是……”少年还想说什么,被谢伯打断:“罗大兄弟,你带我们过来肯定已经有所计划,我们都听你的,你吩咐就是。” 传山赞赏地看了眼谢伯,别说,这年长的人多吃的盐果然不是白吃的。别看谢伯走两步都要吭哧一下的样儿,说不定这谢伯比他家健康的少爷要管用得多? “你们放心,我既然敢带你们过来,肯定不会让你们死在这儿。”看看疲乏的谢伯,传山道:“我们先原地休息一会儿,等会儿你们听我安排行事就成。” 谢伯也明白这临时的休息是为了他,感激地拱了拱手,看脚边正好有块不大不小的石块,用脚踢了踢,石块动了一下。随即谢伯便在这块石头上坐下。 薛朝亚握着一把铁锹靠在洞壁上,心中紧张万分。 传山在这段矿道中走来走去,一会儿摸摸墙壁,一会儿垛垛地面,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我去前面探探,你们在这儿等我。” 他得先过去看看马阎王是否还躲在那里。如果今天来的是己十四,他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可现在来的两人可能加起来还没他一个人管用,计划就只能变更。这俩人既然已经是他的同伴,他就得对他们的安全负责,把他们活着带出来了,也得活着把他们带回去才行。 看到传山离开,谢伯咳嗽一声,“少爷?” 薛朝亚盯着传山离开的方向,吐出四个字:“见机行事。” 一刻时后,传山探路回来。 “他在。等会儿我会想办法把他引过来。不过在这之前,先让我们做一些布置。” 闻言,正在焦急等待的少年主仆二人互看一眼,一起站了起来。 第21章 卷二第四章 马阎王马加官在二十年前成为一名狱卒开始,就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不会也成为一名囚犯。 每当他想到这个问题,他就很害怕。如果换做一般人,可能会揣着这份害怕将心比心地想:如果我对囚犯们好一点,那么将来说不定别人也会对我好一点。 可马加官也许受他父亲的影响比较深,在他看来狱卒永远都不会对囚犯好,牢房里的囚犯们在没出狱之前只有舔狱卒臭脚的份。既然天下乌鸦一般黑,他还不如黑到底,干脆彻底享受小小一名狱卒可以享受到的一切权利,不管这份权利是否建立在囚犯们和囚犯家属们的痛苦之上。 抱着这个想法的马加官就这样慢慢成为了囚犯们口中的马阎王。二十年来除了未能满足他老子希望他加官进爵的愿望,他觉得他的日子过得不比一般官老爷差。 五年前,也许因为他办事有力,也许因为他的酷吏之名已经在六扇门里传开,就这样他被突如其来的一纸调令调到了这座云山煤矿。 刚开始来到这里时他非常沮丧和懊恼,并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被派到这么一个荒芜人烟的野山中。但不过一个月他就发现这座煤矿监狱简直就是狱卒的乐园。 在这里,无论你对那些囚犯做什么,都不用担心被人告到上面。在这里,狱卒就是大爷,而身为狱卒头头的他则是这帮囚犯们的神。 不过马加官并没有被这份强大的权利冲昏了头,他聪明地知道这座黑狱里有些他不能惹也惹不起的人。为了不像他的前任一样在巡逻矿洞时莫名其妙地死掉,除非每次例巡或者上面有特别的吩咐,否则他绝对不会跨进这座黑狱里一步,就算进来也要二十名以上的狱卒同行。 而今他却不得不藏身在这座黑狱里! 整整十五天,他像一个囚犯一样苟且偷生,像一个囚犯一样活得颤颤惊惊。 这一切都因为那该死的辛二七九还有庚二! 马阎王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就不由恨得咬牙切齿。摸摸自己的右臂,伤口还没好,这条膀子几乎就不能用,害得他只能躲在临时住处不敢出去找粮食。而这次负伤就是伤在罪魁祸首的辛二七九还有己十四身上。 旧恨加新仇,这两天他脑中几乎全是封洞结束抓住辛二七九等三人后要怎么对付他们的想象。 今天已经是第十六天,眼看存粮就要见底,他不知这样的情况还要维持多久。根据以前前人告诉他的经验,这次封洞至少不会低于二十天。 还有四天,他能不能熬到那时候?如果封洞的时间延长了呢?他会不会活活饿死在这里? “咯啦。” 坐在黑暗中的马阎王一惊而起,抓起身边大刀快速闪到门边。 简单的木门由一根根木条拼凑而成,缝隙有大有小。马阎王凑过头,通过缝隙向外看。 门外一名身形高大的矿奴手持气死风灯对着他的住处照了照,似乎在判断里面有没有人。 马阎王的眼睛冒出厉光,这不是他的大仇人之一辛二七九吗?还真是冤家路窄。不过,他怎么跑这儿来了?难道对方已经知道他住在这里?还是他只是在寻找粮食的途中? 马阎王屏住呼吸,他为辛二七九的生命力感到惊讶,但他并不怕已经烂了一半的辛二七九,他忌惮的是另外一人。 己十四会不会也过来了? 辛二七九走过来推门。 马阎王把身体贴紧墙壁一动不动。 “吱呀。” 门被推开了一条缝,辛二七九提着灯笼伸进来照了照。 “见鬼,又是一个空屋。我就说一个人有什么好危险的,这不人都死了差不多了?”辛二七九不满意地抱怨了两句,收回灯笼转身离去。 等辛二七九的灯笼光芒快要看不见,马阎王这才从门背后走出。 一个人吗? 马阎王的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对上己十四他没有把握,但对付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相信他就算伤了一条胳膊也能要他的小命。 难得碰到一个落单的,这可是趁机报仇各个击破的好机会,马阎王提上大刀动身之前脑中也晃过这是不是一个陷阱的念头。不过很快他就在心中嘲笑自己小心谨慎过了头,如果己十四和辛二七九真要对付他,以他们联手之力,根本不需要费事地挖个陷阱给他跳。 悄悄缀上去的马阎王此时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他在之后会遇上那样缺德带冒烟的款待。 传山一边走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听身后动静。 感谢庚二送给他的珠子,他现在的耳力甚至比以前健康时还要灵敏。静下心来,身后矿道墙壁偶尔掉落的煤渣声、风穿过洞穴发出的细微呜咽声,还有……人踩在煤渣上的脚步声清晰地在耳朵中响起。 马阎王跟着跟着突然看到前面的辛二七九脚步慢了下来。 就见那个腐烂了一半的男人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提着灯笼四处照了照。 马阎王立刻闪入一处拐角。 “谁?我听见你了,别躲了,给我出来!”男人略显紧张地对着黑暗处喊叫。 马阎王在黑暗处冷笑,只露出一只眼睛偷偷观察。 辛二七九似乎相当不安,对着这边照了照,脚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突然,辛二七九像是发现了什么,竟然转身就跑。 到得此时,马阎王那能让他就这样走脱,也不管是否会暴露行藏,立刻就追了上去。 脚步声一下变得清晰万分。 辛二七九回过头,待看清身后人影,呆了一呆,“见鬼!怎么是你?” “辛二七九,我们的帐还没算,你想就这么走了吗?” 辛二七九闻言立马转回头,连个场面话都没留,拔腿就跑。 “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马阎王万分不解这人受过那么重的刑求后为什么现在还能跑得这么快,担心他与己十四汇合联手对付他,当下也加快速度急追不放。 到了,就快到了。一里路的路程并不远,如果不是矿道情况复杂,他早就跑到目的地。 眼看离埋伏点还有不到百尺的距离,传山再次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马阎王在后面不疑有他,看他逃跑更加坚定了当场解决他的决心。 灯笼照出前面的道路偏左侧有几块呈直线摆放的碎石,传山脚下不敢踏错,正对着碎石冲了过去。 近了、更近了……马阎王追了上来。 他没有看到地上的碎石,就算看到他也会避开,这是习惯成自然的事情。矿道中也不会有人特意贴着墙根走,跑在路中间的他眼看就要追上那个害他至此的罪魁祸首,想到等下他就可以让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马阎王脸上露出了嗜血的笑容。 “嘎吱。” 马阎王的笑容凝固住。在他的脚刚刚踏上脚下的泥土时他就感到了不妙。这感觉好像不是实土? “嘎吱吱……” 刺耳难听的木板断裂声接连响起。 这是……没等马阎王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轰隆!” 薄薄的接近腐烂的木板不堪负荷成年男子的体重,只发出了几声短暂的呻/吟,就彻底崩溃。 地面上露出了一个直径约五尺左右的圆形大坑。 “你这个卑鄙……啊啊啊!” 身体被刺穿的噗嗤声响起。不幸落入陷阱的马阎王发出了一声痛到极点的惨叫。 看来这个陷阱不止一个坑那么简单,马阎王吃到了不小的苦头。 不过马阎王也不是吃素的,看坑不深,他还有逃出的机会,便硬忍着强烈痛楚,抓着坑边的泥土想要站直身体,把自己从坑底的木刺上拔/出。 “我操你祖宗十八代……”一连串恶毒至极的咒骂声从马阎王嘴里吐出。 就在他刚刚抬起身体的一霎那。 “哗啦。”一箩筐泥土和煤渣倾筐而下,重重地压在想要爬起的马阎王身上。 “呜啊!”这下好了,没刺穿的地方现在刺了个对穿,原本被刺穿的地方又加大了伤口面积。马阎王又痛又怒,差点昏厥过去。 “哗啦。”又是一筐泥土倒下。躲在岔道里的老少二人拖出了第三矿泥土,这都是他们刚才挖坑挖出来的,如今正好用来填坑。 眼看就要被人活埋,马阎王也顾不得伤势如何,用尽吃奶的力气惨叫了起来:“别倒了别倒了!饶我一命!我发誓我出去一定不会找你们的麻烦。不,我发誓我一定帮你们逃出去!” 正准备倾倒第三筐泥土的薛朝亚和谢伯下意识地停了手。也许他们逃出的机会就在这个人身上? “你们相信他?”传山提着灯笼慢慢踱了过来。 马阎王在坑底大叫:“辛二七九,我只不过按命令办事而已。冤有头债有主,你找到我头上又是为哪般?” “按命令办事?命令让你搜刮犯人的财物?命令让你敲诈勒索犯人家属?命令让你随意折辱欺凌囚犯?命令让你对囚犯为所欲为?” 传山探头朝坑底望了望,看到满身污黑血迹、蜷伏在坑底、身上盖了大半泥土、勉力抬起一颗头的马阎王,嘴角一翘似笑非笑地道:“如果矿里的人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你猜他们是会扼腕叹息,还是会鼓掌大笑?” 马阎王心中惶恐不堪,他手上折腾死了不少囚犯,也知矿里的矿奴恨他入骨。自知今天逃生的机会不大,但如能有一分生存的机会,他也不想放弃。看坑顶的人似乎暂时没有动手的意思,立刻加大筹码。 “我错了,我已经受到教训。如果你们今天不杀我,我一定帮你们离开煤矿。” “你要怎么帮?”不等传山开口,少年心急地问道。 谢伯小心翼翼地扫了传山一眼,往后侧退了一步,恰好站到传山左侧靠后的位置。 一看有机会,马阎王精神一振,忙道:“到时候封洞结束,你们把我交给其他狱卒,我会禀告上面,说是你们救了我,一定能让你们将功折罪。” 传山嘴角勾起讽刺的笑。 薛朝亚也充满失望,“这就是你的帮忙?”先不说马阎王会不会履行承诺,就算他履行了,朗国上层的人又怎么敢放他们离开? 马阎王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看他们不动心,连忙又道:“我可以先把你们弄到上面工作。如果上面不同意放你们,我也可以想法子让你们逃出去。只要到了上面,一切皆有可能。” 他已经没有时间了,木刺给他造成的伤害颇大,他已经感觉到失血过多后产生的昏眩。如今只要能让他留下一条命,他什么样的承诺都会许下。至于以后会不会履行……哼,他会让他们知道马阎王的感激有多么“重”! 薛朝亚心动了。如果能调到上面,先不说逃不逃得掉,至少生活质量要比在洞里好得多吧。 少年抬头望向传山。 传山拄着锄头,就问了一句话:“你把我们弄到上面,如果我们逃掉,你会有什么惩罚?” 马阎王心中一凉。云山煤矿的狱卒为何对囚犯们如此穷凶极恶,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如果有囚犯逃掉,那么看守的狱卒都得跟着遭殃,弄不好就得掉脑袋。更何况帮助囚犯逃跑? 马阎王还想开口辩解试图糊弄过去,这边薛朝亚已经清醒过来。 马阎王是否讲信誉他不清楚,但马阎王的凶恶残忍他却早已有体会。刚才就想着利用这个人逃出去了,差点忘掉自己在进矿时在这贼狱卒手上受到的折辱。想他堂堂皇子,在不能告知身份的情况下只能向这个低贱的狱卒哭泣求饶,想到他当时因为受不了烙印之刑,还曾向他下跪乞求…… “你还记得当初我是怎么求你的吗?”少年阴森森地道。 马阎王努力抬头望,“你是……?” “辛二八一。” 马阎王拼命回忆,他经手的矿奴太多,还好像辛二八一这样细皮嫩肉的少爷型囚犯不多,很快就想了起来。 “啊!是你。”马阎王的心更凉。他对这少年可没有客气,不但亲自施行了烙印之刑,还把他身上说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一支玉簪给搜走。他还记得当时这名少年先是威胁他,说他的身份他惹不起,后来看威胁无效,又改为恳求。自己看不惯他那副高高在上的少爷样,整得他哭爹喊娘,最后被他整得只能跪在地上哭着求他。 “我娘的玉簪呢?” “……”已经给他送给山下的相好了。“你放了我,玉簪的下落只有我知道,只要我能出去,我就把玉簪还给你。” 竟然到这时候还想威胁他?“记住,到了真正的阎王爷那里,问清楚我是谁。你这个瞎了眼睛的狗东西!”少年恨极一笑,用尽全身力气,把满满一筐泥土和煤渣往马阎王的头部倒去。 马阎王眼中充满绝望,连声惨叫也没有发出就被大量的泥土掩盖了。 看少年又去拖第四筐泥土,传山微微皱了皱眉。 马阎王虽然该死,但他并不打算折磨他,挖陷阱也只是为了困住他。本来想给他一锄头让他死个痛快,可少年亚生似乎对马阎王恨极,在确定对方没有利用价值后竟打算活埋他。 类似于活埋的窒息之死大概是所有死亡中最痛苦的一种死法。 每日饱受骷髅果折磨的传山对折磨他人毫无兴趣,眼看少年要倒下第四筐泥土,传山抢在他之前,一锄头砸在了刚才马阎王抬头的地方。 血很快从泥土中溢出。 薛朝亚来不及阻止,气得张口就骂:“谁让你动手的?本……” “咳咳!少爷,一个狱卒而已,死了就死了。您再气也不值得。”谢伯抢在少年暴露身份之前,提醒道。 薛朝亚一惊,连忙看向传山。 传山看少年看他,微微一笑。可惜他这个笑容在可怕的面孔衬托下显得有点狰狞。 他早就看出少年气质不同于一般人,但他并没有因此排斥少年。在他想来就算少年曾经的身份再怎么惊人,如今也不过是和他一样的矿奴。如果他能放下昔日身份则罢,如果不能放下,也只不过让自己多吃苦头而已。至于少年暴露出的跋扈本性,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不放在心上,不代表别人不会多想。 薛朝亚心中惊疑不定,加上心中有鬼,怎么看男人的笑容怎么觉得充满恶意。 谢伯在旁边望向少年。 少年咬住嘴唇,看看填了一半的陷阱,再看看正要转身的罗传山。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以后再想找到这么好的机会就难了。一边是一命之恩,一边是逃出生天的机会和成仙成帝的美好将来,少年几乎在眨眼间就做下了决定,当下就对老奴谢伯几不可察地微微点了一下头。 “罗大哥,对不起。”少年叫住正要转身离开的传山,道歉道。 传山笑笑,“没什么。马阎王确实可恶。不过你小子以后也要收敛一点。不管你以前什么身份,到了这里你还是和大家一样装孙子的好。” 他这话其实有玩笑的成分在内,可听到少年耳里就跟威胁和嘲笑差不多,更是坚定了一颗杀人夺宝之心。 “亚生受教了,多谢罗大哥指点。” 传山暗中摇头,少年的神态哪能瞒得过他,想必自己的直言让他高傲的自尊心受伤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到现在还认不清现实。 “来,我们把这个坑填上,然后就去马阎王的住处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粮食。”传山放下锄头,帮助少年把筐中泥土倾倒入坑中。 就在传山弯腰把筐中泥土往坑里倾倒的那一刻,站在他身后方的谢伯高高举起了一块脸盆大小的石块,用尽全身力气向传山后脑勺上砸去。 得到土性中上品灵石的庚二心情大好,在附近转悠了大半天没再发现新的收获后,终于下定决心。 “好吧,我就给你算上一卦。 不过……除非背甲和腹甲一起要我帮你,否则你就自求多福吧。” 庚二收起灵石从怀里掏出了一副玲珑玉龟甲。这副玲珑玉龟甲非常小巧,约莫只有半个手掌大,最珍贵的就是通体玉白,竟是难得一见的玉龟遗甲。 长条黑影看庚二收起灵石,急得恨不得直接扑过去,可在看见庚二掏出那副玲珑玉龟甲后又好奇地停下欲扑之势。 庚二没有像普通占卜者一样,把龟甲钻凿后进行烧烤,然后根据龟甲表面的裂痕来判断占卜结果。他只是拿起背甲和腹甲轻轻一击。 奇妙的是,本该发出钝音的龟甲却发出了清脆悦耳的罄击声。 “叮铃。” 奇异的纹路随声延续出现在龟甲的表面。 庚二举起两枚龟甲仔细看了看,眉头随之越皱越紧。 正在偷看的长条黑影脑袋越伸越长。 “……不算。重来。” 长条黑影脑袋重重一垂。 庚二感到空气变动,倏地抬起头,目光正正与长条黑影的目光对上。 瞬间,天雷勾动地火。 长条黑影转头就逃,它的直觉告诉它:这个人极为危险。 庚二愣了一秒,拔腿就追。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条黑色长蛇应该非常好吃。 寂静的矿道已经好几天没有人来了。 传山不晓得自己在泥土中躺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亚生主仆对他解决得很彻底,在他感到后脑勺一阵剧痛,就见旁边的少年对他挥起了铁锹。 他的反应已经很快,可是后脑勺上那一下实在砸得太重,他想躲开前面那个已经填了一半的坑,可前倾的身体已经无法控制,身体一沉就这么倒进了坑里。 他要多倒霉才能遇到这样的事情?这算什么?被人恩将仇报? 怪不得两人刚才挖坑挖得那么勤快,自己说不用挖那么深,他们还说深点好。原来是打着连他一起埋的主意。 不过他们害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记得自己在掉入坑中时曾努力翻过身,想要责问他们,可还没有开口,迎面一铁锹就砸在了他脸上。 很好,他的脸本来就腐烂得不能见人,如今直接变成了烂柿子。 谢伯在砸下那块石头后喘息了大半天,喘过气后像是怕他死得还不够透一样,捡起他刚才放在地上的锄头对着他的身体又捣了几捣。 他真的很想顺势夺下锄头,再顺势把谢伯拉下来当作人质,可是他脑中想得很好,身上的肌肉却不受他控制。 “他的眼睛还睁着,他死了吗?”少年气息急促地问。 “应该死了,刚才那下老奴砸得很实。而且少爷您刚才那下也不轻。”谢伯举着灯笼眯眼打量。 “你试试他还有没有气。” 谢伯犹豫了一会儿,可能不敢反驳他家少爷,只好跪趴在地上,伸手进吭探他的鼻息。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脸看起来太恐怖,谢伯没敢把手在他鼻子下面放多久,晃了一晃看他没动立刻就挪了开来。 咦?他没把手缩回去,他打算做什么。 传山觉得自己看到谢伯右手在他胸前一用劲扯下了什么。 火红色的光芒从眼前闪过。 谢伯眼中的贪婪清晰可见。 原来如此…… 他终于全部想了起来。就为了这颗珠子吗? 传山苦笑,庚二大概也没想到这颗珠子会给他召来杀身之祸吧?不对,庚二好像跟他说过让他不要把这颗珠子的事情告诉别人,而自己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这颗珠子真的这么珍贵,珍贵到自己亲手救下的两个人为了这颗珠子就把他这个恩人给害了。 原来他一直不愿相信自己真的像小时候那个瞎眼道士说的那样是个“霉星”,可是那之后发生的种种巧合,尤其是现在的境况,让他不由不去想:难道我真的是霉星转世?而且随着年龄长大会变得越来越倒霉? 如果那瞎眼道士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岂不是也能说明只要他熬过二十五岁就能时来运转?从此脱掉扫把星的帽子? 四年……哈!别说四年,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活的还是死的。 眼睁睁地看着黑色的泥土一点点把视线遮掩住。 这叫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挖坑设计马阎王,结果自己也跟马阎王做了伴,而且亲密到就隔了一层土。如果马阎王在天之灵有知,不知会不会笑掉大牙。 不,我不想死。我也不能死。 我的仇还没有报,我的家人还没有找到,还有庚二……他答应要罩着他。 宛如原地转了八十一个圈的眩晕感让他无法再继续思考,硬拉扯着他往漩涡的中心沉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就这么很突然的再次清醒了过来。 当发现自己的意识还在时,他一时欣喜若狂。 他没死,他还活着! 可是当他想努力睁开眼睛、动一动身体时,才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操控权。 他竟然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他有意识,可以思想,可是现今这份意识似乎和他的*断了开来。 难道……我已经死了吗? 可是如果我死了的话,为什么没有牛头马面来带我走?为什么我一动不能动? 忽然间,天不怕地不怕的传山怕了。 比起现在的情况,死亡也变得仁慈。如果真死了还有投胎转世的机会,如果传说是真,他甚至还有到阎王跟前告御状的机会。 可现在呢?他除了能不停地思考,其他什么也干不了。 看不见、听不见、闻不见,更不要说身体连动都不能动。 “有人吗?有人能听见我说话吗?”传山扯开喉咙大喊。 ……传来的是无边的黑暗和寂静。 “谁都行!谁听到了回答我一声!” “哪怕你是鬼也请告诉我,我是死还是活?” “喂--!喂!有人吗?回答我--!” 连喊了几声,传山忽然发现周围寂静得异常。等等,他记得自己被埋在了土里,如果被埋在土里,为什么他会听不到土壤里虫子的翻土声?这么寂静,哪怕声音再小,他也应该听得到才对。 难道自己刚才觉得自己喊出了声,其实只是自己的思想在喊? 一股说不出的毛骨悚然感从心底升起。 这时他倒宁愿自己已经死了。如果明诀子对于骷髅果药效没有说错,那他岂非要这样直到永恒? 会不会那三个时辰的凌迟痛苦也会从*转向灵魂? 哈!传山大笑。 难道今后无穷的岁月,他就只能这样局限在一方狭窄的天地中,不能动、不能言、不能干任何事情?那也未免太恐怖。 一瞬间,传山被从未有过的深深绝望感给笼罩了。这种绝望感简直比他刚被送入黑狱的那一会儿还要重百倍千倍! 不,他不会这么倒霉!他还有希望,他一定还有希望! 己十四如果发现他没有回去,一定会询问亚生主仆。就算亚生主仆编出再完美的谎言,己十四也一定会出来寻找他。 还有庚二,他不是有读心的本事吗?那么只要庚二有机会碰到亚生主仆,他一定就会发现他被活埋在这里。 他只要耐心地等待。 他的伙伴一定会来寻找他。一定能找到他……一定! 庚二看着卦象在纠葛。 他的卦象从来都是十卦一灵,不管他修炼了多少年,这个结果也从来没有改变过。最可恨的是不管灵不灵,每起一卦他就得付出一年的修为,而且一天最多只能起两卦。 不,也许限制算卦数量、减少修为都不是最大的问题。他算卦最大的问题是:他知道十卦中肯定有一卦是灵的,可他事前并不能知道到底灵的是哪一卦。也就是说他想验证十卦中哪一卦灵验,得跟结果核对后才能知道。 你说这样的算卦能叫算卦吗? 但奇妙的是,这两天他一共起卦三次,三次卦象竟然都是相同的。这可是他以前的算卦生涯中从未有过的事情。 而这三卦的内容都向他传达了一个词汇:*。 除了算出姓罗的惹了*,卦象上还表示这是一个生机断绝,九死一生的绝卦。 绝卦吗?庚二犯愁了。也许这三卦都错了呢? 既然是*,而传山也还是人,按照一界之主定下的的规则,他就不能出手。不像应付之前的青云派道士,那些修身不修心的牛鼻子道士已经属于修真一脉早就脱离普通人类范畴,他在他们的手底下救出传山自然也就不算破坏规则。 怎么会是*呢? 姓罗的服食了骷髅果,按理说那魔头应该不会放过他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庚二想回去看看,又拉不下面子。左思右想只好咬牙又起一卦。姓罗的,你这次可欠我欠大了! 卦象刚显,旁边一道长长的黑影掠过。 庚二一把抓住黑蛇的尾巴,硬把人家拖了回来。 黑色长蛇威胁地缠上他的身体,庚二不在乎地举起龟甲细看。 “啊!” 啊什么?黑蛇不满地想。我在绞杀你,你感觉不出来吗? “竟然还是一样的卦象!” 什么卦象?黑蛇收紧身体。它的直觉果然没错,这人不但是它的克星,还是……! 庚二用劲拍了一下它的脑袋,“想绞杀我,你道行还不够,一边玩去。”这具*可比他的本体娇嫩多了,经不起这么折腾。 “姓罗的,这可不是我不帮你。是老天爷让我不要帮你。哼哼,让你想要防着我,遭报应了吧?”庚二也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瞅着龟甲嘴中念个不休。 黑蛇伸长脑袋,长舌一卷,把刚从鼠洞中探出头的黑老鼠吞入口中。 庚二摸摸黑蛇的背部,舔舔嘴唇,双眼从龟甲移至蛇身射出贪婪的光芒。 这是多好的肉啊,这么长、这么粗,至少可以让他存起来吃上一个月。蛇肉可是大补,五香蛇肉、水晶蛇肉、烤蛇段、蛇肉粥……可以做成好多好吃的。 想着想着,庚二看向黑蛇的目光越来越幽怨。你说你为啥就开了灵智了呢? “嘶嘶!”黑蛇挣出庚二的手,用最快的速度溜进了黑暗中。 第22章 卷二第五章 这是绝对的寂静。 太安静了,他又没有睡意,为了打破这份要人命的沉寂,他只能不停地想。 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念头都冒了出来。 他想到了他娘。以前不觉得,现在大了见识得多了,才觉得他娘是个了不起的人。 如果换做一般妇女,听说自己生了个会带霉的儿子,大概十有八/九会嫌弃这个儿子甚至抛弃他吧? 可他娘也只是听过就算了。他不知道他娘心底是怎么想的,可是自从他被所谓的神算断为扫把星,他娘也并没有把他和被断为福星的弟弟有所区别。更是在村里把一些有的没的都往他头上栽时,拼命维护他。 也许物以类聚吧,有这样的娘,他爹还有家里老一辈个个胳膊肘往里拐,他爹还差点跟想把他赶出村的村正翻了脸。 他弟不懂事的时候还会嘲笑他,等明白霉星代表了什么意思后,一下就像长大了许多,晚上还爬到他床上安慰他说要把自己的福气分给他一大半。 他妹倒是有点害怕将来受他牵连嫁不到好人家,后来给娘骂了,结果扑到他怀里大哭了一场。哭完第二天就开始不理睬村里围着她转的小子们。 你看,他其实并不那么倒霉的。至少他有真心待他的家人,就这一点也比这世上许多人幸运了许多。 自从顶替父亲的名字参军后五年多就回家了一趟,那还是在进入朗国/军之前的事。也不知他们现在到底怎样了? 他弟传海是个聪明人,又是个有福气的,也许他们顺利逃出来了? 对,他们一定顺利逃出来了!他们一定没有事! 还有王将军、郑军师、少华、阿雄,他们一定都会没事的。 但是如果他们没有逃出来呢?如果他们被人抓住了呢? ……恐惧一点点蚕食了他的镇定。 越是想往好的地方想,脑中就越是会冒出可怕的景象。 他想停下来,他想换点别的东西思考。可是为什么他想到的竟会是庚二和己十四怎么都找不到他的场景? 慌乱、不安,让他再次大叫起来。这次他使出了浑身力气,拼命大吼大叫。 ……静。静得让人崩溃。 突然! 呃……啊……! 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撕裂感瞬间传至全身。 这是比*更胜十倍百倍的痛楚,是灵魂生生要被撕裂的痛楚! 三个时辰,他竟然要熬过这样的痛苦三个时辰?! 哈哈哈!唔啊啊啊--!!! 撕裂灵魂的痛楚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然后在一段时间后再次开始,就这么循环往复,没完没了。 传山觉得自己就好像被揉碎了又被捏合起来,就这么反反复复地死死活活了许多回。 一开始他还在计算时间,按照每三个时辰一次的发作,计算他在地底埋了多长时间。可到了后来,也许是太痛苦了,也许是他已经接近崩溃,只不过记下四五次发作就再也计算不下去。 他觉得自己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觉得已经过去了四五百年。 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人找到他。他没有看见任何人,也没有听见任何动静。 其实这才是最大最可怕最悲惨最恐怖最折磨人的刑法吧。 明诀子如果知道他服了骷髅果会有这样的效果,一定早就把他活埋了吧? 传山哈哈笑,拼命笑,笑得歇斯底里,笑得疯疯癫癫。 传山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内心深处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头,可是他却无法控制。 没有人会来找我。 哈哈,真是可笑。我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己十四和庚二早就对我不满,早就视我为累赘,我现在主动不见了,不是正好趁了他们的心? 说不定亚生主仆对他做下的事早就和那两人合谋过,否则为什么会这么巧? 不会再有人来找我了。 我将永远永远留在这里,永远永远沉浸在无尽的痛苦中。 黑暗和负面的思想似乎要把他刻入灵魂中的希望、明亮、欢乐……等一切正面意义上的东西一点点挤走。 从根本上来说,传山这个人还算是个比较正面的人物,无论心理还是行为。 从小家教虽然称不上严谨,但仁义礼智信、忠孝廉耻勇却是打小就开始灌输。进了军营后虽因为大环境早早混成了兵痞一个,但因为上面管得严加上刻意培养,这道也就一直没有走偏差。 像他这样的人本来不应该去做细作,因为他的良心良知会让他在忠义友情等等之间摇摆。可因为他的带霉体质,却逼得他不得不主动接下打入敌营这个两面不讨好的任务。 两年多的奸细生涯也在慢慢改变他。把他从一个爽直、爱玩闹、爱作怪的阳光小伙变成了一个会隐藏、会做戏、更会看人脸色、万事都要衡量一下利弊的稳重青年。 而等到他被自己人出卖、被敌人打入黑狱、被逼服下比凌迟还要痛苦十倍百倍的骷髅果,这个把良知放在心底、把道义作为准则的青年开始怀疑起一切,更体味到了什么是“恨”; 被自己所救的人谋害,他知道了“悔”; 被自己的伙伴抛弃,不管是不是他想象中的,他又尝到了“怨”的滋味; 可这些比起“绝望”就都算不得什么了。 经历过这些的传山今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呢?如今没有人知道这个答案。 似乎又过了很久。 沉沉浮浮中,传山用唯一的一丝清明想到: 如果他能出去…… 如果他能脱离这种状态…… 他再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更不会随便去帮助别人。 只要能让他强大,他愿意做任何事情! 只要能让他不再受制于人,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出卖灵魂! 只要能不再落入这种什么都干不了、什么都无能为力的状态,哪怕永远堕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他也愿意! 『真的吗?汝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吾可以帮助汝。』 『只要汝……』 ……谁?!传山突然从朦胧状态中一惊而醒。 刚才似乎有人在跟他说话? 会不会是错觉? 传山竖起了耳朵,虽然这玩意儿也许已经成了摆设。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有人跟他说话,传山怒了。 “娘的!哪个王八蛋吃饱了没事干耍你爷爷玩?你要是能听到我说话就给我吱个声,别再那给爷装神弄鬼!” 『……汝最好礼貌点。还是汝想继续一个人就这么待着?』 传山无法控制地大叫一声。 这次他听清楚了,真的有人在跟他说话。可等他回味过来对方话中意思,心中又不是滋味了。听这家伙的口气好像早就知道他在这里,可无论这段时间他怎么叫怎么吼,对方就是不给他一个声,如果这人再迟来个一段时间,说不定他已经疯了。不过不管怎么说,有人跟他说话总是好的,也许对方有办法解决他现在的困境呢? “你……”传山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你是谁?为什么能听到我的声音?” 『吾没有听到汝的声音,吾只是感觉到了汝的呼唤。』 什么意思?这人感觉到了他灵魂的呼唤? “您是人还是鬼?”这次他的语调放得更缓,并适当地添入了一点恭敬感。他过去的人生经验告诉他,高高在上的总是喜欢老实恭敬且听话的家伙。这世上能够桀骜不驯、能够无礼的,不是人上人,就是拳头比人大,要么就是莽汉或蠢蛋。 『人?鬼?』 传山从这个谁的口气中感觉到了不屑,当下更为谨慎地道:“抱歉,在下见识少,如有误会失礼之处,还请您多多包涵。”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就在传山担心对方会不会再跟他说话时,这个谁又开口了: 『看样子,汝的精神比吾判断的要坚韧得多。』 “多谢夸奖。如果您再迟一会儿跟在下说话,可能在下已经崩溃了。”传山苦笑。 『汝想不想复活?』对方抛出鱼饵。 传山心跳加速,没有立刻做出回答。 『吾的时间不多,吾提出条件,汝答应,吾就助汝。汝不答应,此事便就此罢休。』对方似乎耐性并不好。 不过传山却感觉出对方并不是耐性不够,而是根本不屑于跟他谈条件。 “您请说,只要在下帮得上忙,在下一定帮之。”传山忽然想到,这会不会是他的幻觉?其实根本没有人跟他说话,这一切都是自己为了防止崩溃想象出来的? 『吾感觉得出来,汝应该是吾魔道中的小辈,可惜汝修炼不得法,虽有魔气护体却不知如何运用。汝的长辈也不知如何教汝的,白浪费这天生魔气。那天汝来到吾洞穴附近,吾就感知出汝的身份,可那时吾以为……』对方突然打住话头。 传山更加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魔道?修炼?他身上有魔气护体? “啊,您是那个洞穴里的……。那原来那些失踪的人是不是都跟您有关?” 『汝学过魔功吗?』对方也不知是不屑还是不愿回答他的问题。 “没有。”传山心中念头电转,对方似乎误会了什么。会不会跟他服下的那颗骷髅果有关?让这位魔帮助自己是否明智? 管他呢!只要能离开这里,只要能脱离现在的状态,修炼魔功又怎样?传山告诉自己这是个机会,一定要紧紧抓住,也许他以后能否报仇雪恨也要靠这次的机遇。不过他下意识地把服食过骷髅果的事隐瞒了。 兴许对方就是冲着他身上所谓的护体魔气来的呢?如果知道他其实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不打算帮他了怎么办?不帮他不怕,就怕对方就此消失再也不跟他说话。 『吾可以教汝魔功,汝凭借魔功运转魔气脱离现在的困境后,吾要汝助吾一事。』 传山强自按捺住心头激动,稳住心神道:“不知在下是否可以知道……” 『寻找魔石。』 “魔石?” 『汝竟不知魔石?』 “咳,这个……在下从小就生活在人间,别说魔石,就是魔鬼也从未见过一个。”传山觉得这时候还是说实话的好。 『原来如此……。怪不得汝身上有天生魔气,却不会运用。汝可知道自己身世。』 传山摇头,随即想到对方不知道是否看得见,又赶紧道:“不知道。” 『唔……这样也好。』 这样也好?好什么?传山警惕起来。 对方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在无意间泄漏了一些不该泄漏的话,立刻解释道: 『魔石与那些修道人口中所称的灵石差不多,不过属性相反。灵石蕴含天地间正的能量,魔石则是蕴含负的能量。无论灵石还是魔石,这矿山里就有。汝等不是也在寻找灵石?』 “是。可是在下进矿不久,还没有找到过一块灵石。而且就算找到了,在下也不知如何分辨。” 『待汝学会魔功,魔气入体后自然知道如何感受、分辨魔石。』 “那就多谢前辈成全了。” 『废话少说。现在汝便以汝的灵魂起誓,脱离此困境后必须全力助吾寻找魔石。否则将永生永世永陷此境。』 “期限呢?如果您一直不说够,在下总不能一辈子帮您寻找魔石吧?”传山并没有被即将脱离困境的喜悦冲昏头脑,他无条件地相信自己的伙伴,可并不代表他见了谁都能把对方当伙伴看。亚生主仆能坑到他,也是因为他没有提防的缘故,对方一老一少身体虚弱,也是让他麻痹大意的主要原因。虽说他此时势弱,可该谈的条件还是要谈,总不能脱出一个绝境又再给自己套上一个。 对方似乎有点恼羞成怒,语速一下变快不少,『到吾离开这该死的困阵即可。』 “困阵”两个字说得太快,不过传山还是听清楚了,“请问在下该如何称呼您?如要立誓,在下总要知道向谁所立。” 对方沉吟半晌方道:『汝可称吾为磔魇。』 “见过磔魇……魔君。” 磔魇没有回声,似并不反对这一尊称。 传山知道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当下也不再犹豫,立刻立下誓言:“皇天在上厚土在下,在下罗传山如能得磔魇魔君传授魔功脱离困境,发誓一定助磔魇魔君寻找魔石,直到磔魇魔君脱出此处困阵。天地为鉴,四方魔神为证,如违此誓,传山必将永陷此困境。” 誓言立完,契约成立。传山只觉得心口一紧,似乎有什么勒住了心脏,但很快不良的反应就消失不见。 『好。今日浪费了太多时间。明日吾再来寻汝传汝魔功。』 磔魇眼看脱困的希望在即,也是心情激动难抑。可是偏偏他的修为受阵法压制,不能长时间让心神外放,今日只得暂退。 那位磔魇魔君离开了。传山一边说服自己这不是幻觉,一边静静地等待着。为了打发时间,他再次胡思乱想起来,包括那位磔魇魔君会被困在这里的原因,以及自己修魔后会不会变得六亲不认之类。 庚二保持着打坐的姿势睁开了双眼。 刚才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是什么呢?好像跟他自身的劫难有关。 第二天,磔魇如约而来。 再次听到这位魔君的声音,传山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也许这真不是他的幻觉。 『吾身躯无法至此。汝告诉吾,汝现在是什么情况?』 原来他看不到自己。传山记下这点,立刻把自己目前的情形向对方做了个详细说明。 半晌后,那位磔魇魔君带了三分诱惑的声音传来: 『汝这种情况明显是身魂分离,汝的身体在凡人看来已经死亡,而汝的灵魂却不知何故被拘束在身体中。唔,这大概跟汝乃混血有关,如果汝是凡人现在早死了。照这样看来,汝的身体应该还有一线生机。』 传山还没有高兴,对方一句话又把他打击得沉了下去。 『不过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汝不会利用天生的魔气,人类又不能辟谷而生,汝身体生机断绝也在顷刻之间。除非……』 “除非我修得魔功,让灵魂与身体重新结合破土而出,尽快寻找到维持生命的食物和水。” 『对。刚出生的纯种魔除了吸收魔气,食物也不能少。更何况汝这种混血。』 传山没有纠正他的看法,磔魇似乎一开始就误会他和魔有关系。如果这是磔魇愿意伸手帮他的原因,他还不至于傻到主动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实底细。至于以后因隐瞒而产生的不可测后果,他现在顾及不了那么多。 『魔功分很多种,吾没有仔细察看过汝的具体资质,只能教汝最基本的功法。不过,魔功炼体磨心,如果汝没有忍耐之心,不如不修。』磔魇以退为进。 “在下愿意一试。” 『不是试。汝现在修也得修,不修也得修。否则吾自有手段让汝知道什么叫做痛不欲生。』怕传山不努力,磔魇又连忙钉上一句。他在这鬼地方实在是待够了! 可惜这个威胁对于传山来说完全不痛不痒,还能有什么情况能比他现在更糟?还能有什么刑罚能比骷髅果带来的惩罚更痛?不过通过这句话,他亦感觉出对方迫切脱困的心情。也许他可以利用这一点? “是。” 磔魇对他恭敬的态度很满意,语气和缓了些许道:『修魔主分两种,炼体和修神。这里的神指的是汝的神智神识,也就是凡人通称的灵魂。炼体和修神之法又细分许多种,今日吾要教汝的既是这修神之法中的一种,移魂。』 “移魂?” 磔魇轻轻呼出一口气,这混血似乎对修炼真的一无所知。 『汝不学会此法,要如何把魂魄归体?还是汝准备放弃汝的*,如果这样,吾可以教汝别的。』 这具身体虽然已经接近腐烂,但总比没有身体到处飘的好吧?传山犹豫了一小会儿。 “要控制自己的身体必须要学这个吗?”为什么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头?是他多心了吗? 『吾只会这个。』磔魇硬邦邦地回。 好吧,学就学吧。能脱离现在的困境总是好的。 “那就麻烦您指点了。” 磔魇冷笑。如果不是被困两百年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可以利用的,他才懒得传授一个混血魔族魔功。恨只恨困住他的阵法也困住了他九成修为,好不容易看到人类,他却没有实力助这些普通人快速修成魔功,只能勉强诱惑一些人类进洞供他修炼,聊作慰藉。如果让昔日那些妖魔知道他现在支使一个还未修炼的小混血就得先给出好处,还不知要怎么嘲笑他。 『别再废话,吾的时间不多。听好,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先要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现在吾教汝如何用神识寻找自己的肉身。这点对汝来说应该不难,毕竟身体是汝自己的,生机又未断绝,应该尚有几分联系。告诉吾,汝现在能感觉到什么?』 “黑暗。” 『只有黑暗?』 “是。” 『再看。静下心去感觉。』 除了黑暗还有什么?传山凝下心神去感觉。 『汝现在在哪里?』 黑暗中。 『汝的身体在哪里?』 不知道…… 『想控制回自己的身体吗?』 想。 『寻扎它。』 怎么寻找? 『无论人魔妖,未死透前,灵魂与*一直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汝现在要找的就是这些连接在汝*上的丝线。要修炼神识,必先巩固心神,听吾说,万物万灵皆自混沌来……』 传山就听到耳边有声吟唱道: 『天即苍苍,地亦茫茫,以余渺渺,得法自然。天炉地火,以炼本心,坚之固之,何畏荆棘。自然万法,容之纳之。欲得真法,以勤为先,以智为基,以恒为本。不求仙圣,只问本我,日月磨砺,上下求索。求而索之,实则践之,益则得之,害则舍之。身合天地,自有乾坤。远取诸物,近取诸身,时时问之,以善吾法。自在随心,随欲而求,万物唯我,我唯万物,不得而得,随吾所愿,问吾何名,谓之为魔。』 磔魇随口背了些只要是魔族都知道的修心大众口诀。这口诀在魔界流传的时间极长,几乎无人知道是何人所作,也不知道是何时传下来的。反正一般弱小魔族修炼魔功时,其师傅或指点者都会把这口诀唱上一遍,主要为坚定心神之用,也是为了修炼精神之力。至于听过的魔族是不是真能从这口诀中悟出什么,那就要看各自的领悟力了。 磔魇只欲让传山相信自己真的在教他魔功,只要传山能把天生的魔气引入体内引活*的一线生机,从坑里爬出去寻找他,一旦传山靠到足够近的距离,他就可以以帮助他加快修炼速度的名义进行夺舍。 天生魔体,就算只是一个混血也比他这修炼了千年的人类肉身强!何况直接换一个更好的身体的同时,他还可以趁机让元神脱困,这可比他一天到晚苦修不断、挖空心思寻找困阵的破绽要来的快得多,也安全得多。只是可惜了他千年的修为,不过没关系,等他将来找到破解该阵之法,他再回来取出即是。 一想到自己以后修炼魔体将事半功倍,磔魇就兴奋地控制不住自己。 呼……静心,不能让这小混血发现他的心思。 传山一心只想脱困,就算觉得磔魇有些问题,可还是用心强记磔魇所背口诀。 这口诀较长,传山听了一遍根本无法记住,再问,磔魇连理都不理他,只说自己体悟。 结果传山只牢牢记住口诀中最后一句:自在随心,随欲而求,万物唯我,我唯万物,不得而得,随吾所愿,问吾何名,谓之为魔。 其他口诀只能模糊记个意思,传山索性全部丢之脑后,只记这最后一句。反反复复在心中揣摩。 他能记住这一句,除了记了后面忘前面的一般资质使然,主要还是因为这一句特别合他的性子。 他这人从小本就跳脱调皮,在村里一群娃娃中向来都是一个捣蛋头,如果不是因为身为长子要给弟弟做榜样,还不知怎么翻了天去。后来即使背了个扫把星的名头也没有就此变得怨天尤人,反而谁敢说他带霉,他必想法报复之。可怎么说扫把星之名还是压抑了他一些本性。 之后的一连串经历更是把他的天性一压再压,硬是把他压成了现在这个样。可是他心里却一直渴望能随意伸展,自由自在,不敢说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可也不愿被人轻易压制。 从小被深植在心中的良知告诉他,修魔不可为。可是这段修魔口诀却恰恰挠在他的痒处,越念越觉得这修魔口诀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再合适不过! 磔魇看不到传山的反应,只见他连如此短小的口诀都无法记住,心下顿时放松许多。一边在心中可惜这天生魔体被浪费了,一边暗自高兴就凭这样的资质与领悟力肯定不会发现他的暗着。 自在随心,随欲而求,不得而得,随吾所愿。 这不是他一直希望的吗? 一扇明窗在传山面前打开,传山只觉得胸中郁闷之气尽吐,心中畅快非常,只恨不得对天长啸,大吼一声:老子就修魔了! 于是一个貌似正义凛然古道热肠,其实腹黑又滑头外加本欲第一的……魔头就这么被催逼出来了。 磔魇挑了挑眉,就在刚才他似乎感觉到那混血身上传来的天生魔气变得更加活跃起来。 大概是错觉吧,他还没教他修炼之法,那混血又如何运转魔气? 传山不知,磔魇更不知。 传山因为服下魔界至宝骷髅果,虽然受尽折磨,可身体也自然被魔气侵蚀。 如果是一般魔族,如有机缘服下骷髅果早就想法吸收化为己用。可传山因为天生人类,对骷髅果无法自然吸收,更不会魔功而做到主动吸收。导致骷髅果只能发挥自己极小的一部分功效,还因为服食者是普通人而让魔界至宝变成了毒药,在这样的情况下,骷髅果更不可能在传山身上发挥出它身为魔界至宝的真正功效。 换句话说,传山身为人类的身体和骷髅果不合,身体每个细胞都在排斥这魔界至宝。这就好像有人一直不喜欢甚至怕吃猪肉,于是在很多人口中很好吃的猪肉到了这人胃里反而会被排斥,轻则吐出,重则甚至能出现过敏等反应。 传山的身体看似腐烂不堪,可同时也是骷髅果在逐渐改变传山体质的标志,令他的身体更适合它发挥功效,而他周身溢出的魔气就是证据。这也是为什么磔魇以为传山是魔族混血的缘故。 如果传山一生没有机缘修魔,千万年后待灵魂散去,与骷髅果同化的*自然会化作最顶级的魔石。 可如今传山主动想要修魔,更从心中认为自己适合修魔,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传山在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当魔看。如此,魔界天生魔物的骷髅果感觉到自己不再被排斥,而它也无法再脱离传山而生,自然就与传山结合一体,化尽全身功效彻底去改造这个天生人类。 就目前看来,被骷髅果改造身体一事对于传山是福还是祸暂时还无法明了。总之在传山和磔魇都不知道的时候,传山的身体已经从人体慢慢过渡到了魔体。当然骷髅果的功效还不止这些,剩下的就要传山自己慢慢去体悟了。 心胸一下变得豁然开朗的传山只觉得二十年来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舒畅过。 果然,人还是要想开的。 想到自己就在不久前还在怀疑庚二和己十四这两位新伙伴,传山不由赧然。别说两人不可能做下这样的事情,就算做下了又怎么样呢?他们又不欠自己,总的说起来,反而是自己欠了他们。 至于亚生主仆,等他有力量报复了再谈如何惩罚他们的话,现在连脱困都难的他想什么都是白搭,反而徒自让自己心堵。 对,现在首要的就是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不要害怕会迷失心智,如果修魔真的能随心所欲,那么随的还不是他的心他的欲?如果他连控制自己的心神都做不到,还谈什么修魔? 如果他修魔后真的会祸害人间、六亲不认,那个他肯定已经不是他,他又何必再担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果那时的他做下坏事,总会有人出来收拾他。就像他即将要去收拾他从前的仇人一样。 包裹住传山身体的魔气变得更加活泼,身体内和身体外的魔气开始互相串门,在已经毫不排斥它们的躯体中进进出出。 第23章 卷二第六章 磔魇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安,但却不知这丝不安到底从何而来。 『吾时间不多,修炼精神力、巩固心神的口诀已经授汝,之后汝需自己慢慢体悟。现在汝给吾竖起耳朵,吾将传授汝神识修炼之法。』 传山闻言立刻收敛心智,仔细聆听,这次可不能记了后面忘前面了。 『以神修心,以心修神,神即心,心即神。神化苍穹,容乃万物,炼神如丝,丝如臂使。静心潜气,气抱心神,神定化丝……』 口诀在他耳边反复吟唱三遍消失不见。 『记住了吗?』 传山…… 哀于自己没有过耳不忘本领的传山磕磕绊绊地把口诀复述了一遍。 磔魇不满,可让这混血的魂魄回到*至关重要,离这么远,他想夺舍也夺不起来。只好耐着性子又念了两遍。 传山满头滴汗,总算勉强记下。可过了一会儿,他又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魔君,在下记住是记住了,可是意思……” 『这么简单的东西自己体悟。待汝摸到炼神的边,吾再具体教汝如何吸收魔气入体化为己用。』磔魇自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教会他炼神的诀窍。一步步来,他才能把这混血一点点引入他的陷阱中。他这也算是一种欲擒故纵吧?桀桀桀! “是。”传山摸摸鼻子,咧开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声音消失了,也许走了。留下传山一个人在黑暗中静静地体悟刚才的神识修炼口诀。 想,想,想……想破了脑袋,他还是不明白通过这些口诀要怎么修炼神识。 可怜传山不知,从没有一个人或魔修魔时会从神识修炼法开始,也从没有一个魔在练气还未成时就敢修炼神识。 这样修炼,很容易导致修炼不当致使神识受伤,甚至能影响到以后,让修炼再也无法进境。磔魇不在乎传山是否会有这样的恶果。他只要传山能魂归*勉强一用即可。 而传山第一次接触非人修炼法,糊里糊涂就这样练上了。 口诀的意思经过他这么长时间的揣摩,他也大致弄明白。 可是这修魔到底要如何修?心要如何静?神识要如何化成丝?又如何气抱心神?这神识如丝化出来后又要如何操控? 传山忽然觉得那些修道的道士也许真的不同一般人,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在这些玄玄乎乎的口诀中寻找到了修炼法门。 怎么都想不明白,没法,只好通过字面的意思想象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就是一节藕,藕断丝连,现在他的身体和灵魂断开了,但两者之间还有丝连着,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找到或者说感觉到这些丝的存在。感觉到了丝,再顺着这些丝找到自己的身体,最后的问题就是找到身体后如何让脱离的灵魂和*重新结合在一起。 一步一步来吧。 翌日,磔魇再次分出心神观察传山,感觉到这个混血还在努力冥想,就没打搅他,离开了。在他想来,这混血在毫无基础又无前辈指点的情况下想要体会到神识的存在,根本不可能。就算其资质非凡,至少也需要两三年的功夫。 再等几天,等到他一事无成,自己再以施恩的角色出场。一次、两次,就算这个混血再狡猾、再警惕,也经不住他这么一点点侵蚀吧? 我是一节藕,我是一节藕…… 传山不停地催眠自己。 现在我断开了,一半还在,一半不知到了哪里,我们中间有丝连着,丝在哪儿呢? 就在传山不停地催眠自己是一节藕的同时,庚二总算决定要回家了。 狡兔三窟,他庚二虽然暂时没有离开这里的能力,但多挖几个保命之所的能力还是有的。 可是其他地方毕竟只是备案,无论舒适程度还是其他方方面面的准备都没有他原来住的那里周到。而且最主要的是他这几处存的食物和水快见底了。 为什么不回去?那里是他的家!他的窝!那帮家伙才是鸠占鹊巢的强盗。 而且……不不不,他没有想要帮助姓罗的,他只是不放心己十四而已。 **,昨晚打坐感觉到自身劫难来临,没想到自己身上竟然也出现*之兆。既然如此就回去看看这*到底应在了谁身上。 黑色长蛇追上他。 庚二回头,“干嘛跟着我?你不会也是进来了出不去了吧?” “嘶嘶。”把那颗土性灵石给我。 “想得美。”庚二转身就跑。 黑色长蛇贴在洞壁上紧跟不放。 想象的过程极为枯燥,枯燥到如果不是传山非常想要控制回*、非常想要突破目前的困境,也许他早就放弃了。 不会这些都是我的幻觉吧? 其实根本没有人教我修魔,这些只不过是我自己无聊凭空想象出来的东西?如果真有这些丝的存在,我为什么感觉不到它们? 唔,如果这些丝能主动把我拉回身体里就好了。 就在传山这样想的时候,他倏然感到身体一沉。 这是他很久没有体会过的沉重感。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来自脚尖的一股尖锐疼痛刺激了他。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啃他的脚趾。 等等!脚趾? 我感觉到了?我感觉到了我的脚趾?! 用欣喜若狂已经不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汝回到自己的身体了?』相当惊讶的语调。 传山顾不得去想对方是不是在时刻监视着他,忙不迭地点头道:“是,我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只是点头没有点成,嘴巴也没有张开。 『试试看能不能动。』 他已经试过了,不能。 『唔,汝的身体现在应该处在死亡的状态。』 “可是我能感觉到来自身体的疼痛。” 『吾没说汝真的死了,只说汝处在死亡的状态。』 “这有什么区别?”传山茫然。 『当然有区别。如果汝真死了,就算汝能操纵自己的身体,那也只是傀儡术的一种而已。但汝现在的情况,因由天生魔气护住根本,致使一线生机未断,只要汝能再次操纵自己的身体,那就是回魂,也是移魂术的一种。区别就在于有无生机之分。』 “您是说我已经学会了移魂?” 『谁说的?吾只是教汝如何感觉到自己的身体。』 “那我怎么……?” 『汝问吾,吾问谁?』磔魇没好气地道:『大概是汝的天生魔气起了作用,眼看*生机即将断绝,便本能地把控制*的灵魂拉了回来。』 磔魇这样猜倒也没猜错。不过不是魔气感觉到*生机即将断绝而拉回灵魂,而是传山魂魄离体本来就跟魔气有关。 在传山被害并被活埋后,生机本应断绝,靠骷髅果的魔效才勉强留下一线生机。可传山未修魔前的魂魄出于本能排斥骷髅果的魔性,而他的身体更是吃不消骷髅果的效用,眼看魔体改造成功前,这*很可能就先消亡了,魔气只得在寄宿*即将灭忙的那一刻,将控制*、遏制它发挥的本尊给踢了出去,然后赶紧发挥功效维持*生机顺便修补改造。 这两天眼见修补得差不多了,*又不能长时间无主,既然本尊不再排斥魔气并决定修魔,于是发出强烈*想要回归肉身的灵魂响应*的呼唤,到此,总算魂体合一。 “这天生魔气很重要吗?”传山抓住重点。 磔魇哼了几声,根本不屑于回答这种凡是修魔者都会知道的基础问题。不过考虑到自己的计划,他还是勉强回答了: 『当然重要。天生魔和后生魔不但修炼的方法有别,就是修炼的速度和能力也有很大差别。基本上后生魔如果不付出巨大的代价和努力,就别想胜过同期修炼的天生魔。汝运气不差,虽是混血仍旧保留了天生魔气,日后修魔自然事半功倍。』说到后来,磔魇口吻中已经泄露出一丝掩不住的妒嫉。 “我应该高兴吗?”传山头疼,听起来好像不错,可以他的霉运之盛,天知道好事会不会变成坏事。不过管他呢,先修再说。以后出了问题到时候再解决。 磔魇没理他,只当了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既然汝已经回到*,吾就教汝如何吸收魔气入体、如何运转魔气、如何使魔气为己用。』 “恳请魔君指点。” 『嗯。』磔魇对这个混血后辈的态度还算满意,忍不住就多说了一些。 『要吸收魔气,得先知道魔气为何。魔气即为天下间怨憎痴恨妒悔贪等一切负面感情所产生的极阴之气。天地间有正即有负,修道修真之人吸收天地灵气修炼,而我魔族和一部分妖族则吸收天地间负极之气来修炼。但光靠吸收天地间本来存在的魔气修炼,进境会非常缓慢。就如同修道者一样,修魔者也需要外力辅助,例如服食魔丹魔药魔果魔兽,或以杀戮修心,或以实战炼体。法宝、符咒、阵法都极为重要。』 说到这里,磔魇有意无意地顿了顿:『汝,想快还是想慢?』 “快如何?慢如何?” 『慢,吾教汝吸收魔气之法,汝在地底慢慢修炼之,如无意外,约三十年可聚气破土、约百年可练气小成;快,吾助汝一臂之力,汝引天生魔气入体尽快破土而出。』 “小成指的是?这一臂之力又指的是?” 『修魔练气期分三阶,可化气为实进入凝气期才算小成。吾以心神刻印法助汝一臂之力,把魔气在体内的运转路线直接刻印进你的神识中,这样汝就不会再忘记,更不需要化大量时间来揣摩。这样,汝大约只需半年左右就可魔力外放、破土而出。』磔魇徐徐引诱。这样大的诱饵谁能抗拒? 传山听了确实相当心动。三十年和半年,这个差距也太大了。 『之后汝再佐以辅修,取九千人心脏食之祭炼血魂,化九千人怨恨为魔气收为己用,这个辅修方法相当有效,只要汝修炼得当,不出二十年汝便可进入凝气期。之后凝气成丹,这颗星球汝就可以横着走了。当然,这些都建立在汝有天生魔气的基础上,如果换做凡人修魔……』想到自己曾经花了近五十年才摸到修魔门槛,两百年才修到凝气期,磔魇顿时痛恨起所有天生魔物来,尤其是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混血! “星球?”也许食心给他的刺激太大,传山喃喃问出了一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词汇。 磔魇顿了一下,冷声道:『这些常识汝日后自知。听好,在吾施展心神刻印法时,汝需敞开心扉接受吾的传授。如汝不能相信吾对吾敞开心扉,或途中/出现排斥现象,对吾、对汝都有极大伤害。』 磔魇没告诉传山如果真的出现这样的情况,他完全有法子全身而退,不过心神不固的传山就要惨了。 传山不再纠结星球这个词,他现在开始愁他是不是真的要弄上九千人的心脏来吃。难道修魔就必须摒弃人性吗? 传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食人的心脏。这个所谓非常有效果的辅修,看来他得先丢掉一边了。 眼看希望就在眼前的磔魇怕传山不动心,又丢了点香饵道:『无论修魔修道修妖还是佛修,如无前辈指点提拔,光靠自己摸索,百年还算是少的,如有那资质不好领悟力不够的,就是花上百年时间也不过刚刚摸到练气的边。』 那口吻就差没指着传山的鼻子说你就是那资质不好、领悟力不够的一般货色。 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传山明知这“快”肯定有问题,但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就算他因为修炼的缘故能等上百年,他的家人、亲友、仇家呢?百年后,他们大概早就化成一具具枯骨。 “如果在下不取人心脏修炼,那么有没有其他比较有效果的辅修之法?” 『有。』磔魇冷笑,『汝进入魔界血魂海待上一年,运气好死不掉的话出来就能到凝气期。』 听磔魇的口气也知道这个血魂海不是什么好地方。通过这几天相处,传山已感觉到这位魔君的脾气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平和,便不再多问,恭谨地道:“在下明白了,那么一切就烦劳尊上。”先脱困再说。 『嗯。汝记住自己的承诺就好。』磔魇满心不愉快。 如果不是为了增加对方灵魂与自己神识的契合度,以便日后吞噬这个混血的灵魂后可以顺利融合,进而霸占这具天生魔体,他何必这么费心费力?天魔才知道这心神刻印法有多危险!如果他的修为不够,很容易就会被对方钻空子,进而反控制住他整个心神。 『放松,什么都不要想。』 “是。” 庚二突然从大石桌下钻出把洞屋内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薛朝亚更是把眼睛瞪得都鼓了出来。 正在桌边倒水的谢伯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突然冒出的庚二。 胸前裹着伤布的己十四看清是庚二,右手紧抓的大刀慢慢松开,皱紧的眉头也略略展平了些许。 “回来了。” “唔。”庚二转头四处看。家里似乎并没有变样,最主要的是他藏粮食的地方不像有人动过的样子。 “别看了,传山不在。你跑哪儿去了?他半夜就爬起来出去找你,白天我和他找了一天也没找到你。” 庚二讪笑。 己十四也没逼问他。 “罗……他一个人出去找粮食了?”庚二掸掸身上的灰,大摇大摆地走到水缸边舀了一瓢水喝。 “没有。”己十四面无表情地道:“据说是追赶马阎王跑不见了。” “啊?谁说的?对付马阎王你没跟他一起去?” 己十四有意无意瞟了一眼手握铁锹的少年,“那天我没去,亚生二人跟着去了,说是在途中就跟丢了。” 庚二皱起眉头,“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你离开的第二天。” “那不是已经快十天了?你没去找他?” 己十四冷笑,“我这样子你让我怎么去找?我能逃回一命就已是命大。” 庚二张大嘴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受伤,谁又能伤得了你?你慢慢跟我说。” 己十四闭了闭眼睛,“那天我和传山商量分头行动,我去找十大凶魔中的戊六三和丁二百,他带亚生两人去找马阎王的晦气顺便弄点粮食回来。结果粮食没找到他也丢了,而我却伤在丁二百和庚六的手下手上。” 暂时顾不得姓罗的,庚二忙问:“庚六和丁二百勾结在一起了?” “你不知道?” “我只知道庚六和丁老大干上了,但不知道具体情况。”他这十天也一直在浑水摸鱼,可惜这里的矿奴基本谁都认识他,害的他做什么事都得偷偷摸摸。 “庚六他们和我们打的一个主意。不过庚六比我们行动更快,他联合了所有能联合的十大凶魔里的人,准备把丁老大他们连锅端。我去的时候不巧,正是丁二百和庚六手下商议突袭时间的当儿,他们以为我是丁老大派来的探子,没等我解释就先下手为强。” 庚二同情地看着己十四,“谁叫你盛名在外,他们都怕你先下手,所以干脆就先主动出击。” 己十四……突然很能体会传山为什么喜欢和这人用拳头说话的心情了。 “我就说姓罗的是个大扫把星。没我这个大福星压着他,你看我一走你们都出事了。” “……”己十四忍住胃痛,“你若没事就到马阎王的住处附近看看,看马阎王是不是还活着。” “我已经和谢伯去看过了,他不在。”一直没出声的少年插嘴道。 己十四没理他,“庚二你再去看看。也许他又转回来了也有可能。你重点注意一下传山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不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失踪了。” “行。我去看看。”庚二压根就不相信那人会死,何况姓罗的还服食了骷髅果,就算真的死了,挖出来整整说不定还能活。 “我和谢伯也和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去比较危险。”少年自告奋勇道。 “谢伯留下,你和庚二一起去。”己十四不容少年反驳,神态坚决地道。 少年看了一眼谢伯,谢伯微微点了点头。少年随即展开笑脸迎向庚二,“庚二哥,那我们现在就走?” 庚二看看少年再看看己十四,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己十四眼色平静,表情冷淡,只忽然又添了一句:“马阎王的住处在庚六辖下的九号矿道,靠近尾端看到岩石壁的地方就是。” 少年紧紧抓住铁锹。谢伯暗中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庚二抓了抓头,再看看屋顶,觉得自己明白了。 看到庚二和少年走出大门,己十四的眼中有淡淡的担心,同时也更加注意谢伯的动静。 越想放松越紧张,越想什么都不想脑中就越复杂。呃,脚趾那里传来的尖锐痛感,不会是老鼠在啃咬他的脚趾吧? 一想到自己的身体很有可能已经被老鼠虫子之类咬得一个窟窿一个窟窿的,传山就觉得腮帮子疼。可是比起之前对自己身体的无知无觉,他宁愿让老鼠咬两口,只要能让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 『放开心神!』脑中直接响起一道含怒的喝声。 传山连忙努力静下心来,放缓呼吸。 『练气之法重在呼吸。先天魔气散于混沌,一吐,放尽浊气;一纳,收天地之魔气;二气相交,自然神抱于气,气抱于神。神呼气吸,上下往来,复归于本源,炼结成丹为之胎……』 随着吟唱,传山眼前浮起一尊人像。 人像透明,内腑经脉可见。一道黑色气体经由人体鼻腔而入,逐渐经过胸腹至右肩、右臂,再回至右肩过胸腹下丹田;提气,气自转,经丹田过胸腹至左肩、左臂,再回至左肩,经胸腹出喉。 人像一点点靠近,最后停于他的额前徘徊不定。 传山凝目盯着这尊人像,呼吸在自然而然之间随着吟唱流转。 倏地,传山额心突然冒出一律黑光,以极快的速度掳了人像就消失在额际。 人像消失,传山缓缓闭上双眸,这是他的魂眼。他的*目前还无法操控。 这边,传山无知无觉中摄入人像,开始缓慢的练气之道。 掠夺的速度太快,传输人像的磔魇根本没来得及反应,硬生生吃了一个大亏。结果不但没有机会溜入传山神识留下自己的印记,反而被对方不意的抢夺而伤了一点心神。 唔!不愧是天生魔物,就算只是一半,也比后生魔物来得强大和霸道。还没学会把魔气收为己用呢,就知道抢夺对自己有好处的东西。但愿自己这次不会弄出让自己收拾不了的魔物出来。 第一次试图留下印记没有成功的磔魇暗自提高了警惕,同时也对这具混血的天生魔体更为垂涎。 庚二在后,薛朝亚在前,为了怕出现突发事故分散,两人手上都提了灯笼。 经过广场时,庚二眯眼看了看洞顶漏下的一线天光,空气相当潮湿,有水滴顺着洞顶往下滴落。看水量,外面下的雨应该不小。幸好修建这个洞穴的矿奴有先见之明,在顶上修了个导雨雪的斜沟,既避免雨水下滴造成水洼,也可趁机收集一些淡水以供平时使用。 广场上很安静,除了他们看不到其他人。阶梯上原来庚六和丁老大的住处都不见人影。这两拔人各有各的秘密巢穴,在这种时候早就躲进事先准备好的藏匿处。 一道长长的黑影从光影下快速滑过。 庚二立刻捂紧自己的胸口。 “嘶嘶。”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少年敏感地回头。 “啊?” 看着庚二那一脸呆滞加茫然的表情,少年心里大喊不公平。怎么老天爷会把预言和读心这两种强大的能力赐给这种人?这简直就是最大的浪费! “没什么,走吧。” 穿过广场,两人走进没有一丝光线的幽深矿洞。进入这里他们就得万分小心,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躲在暗处突然冒出来给他们一下子。如今人肉可也是稀缺货。 “马阎王挺会躲的。” “是吗?”薛朝亚下意识地往前一闪。 庚二看看自己根本没有伸出的手掌,撇嘴。 “我说幸亏庚六和丁老大干上了,顾不得这些矿道,否则就我们两人走进来真的会很危险。” “是啊。庚二哥,这条矿道你来过?” 薛朝亚让自己尽量冷静沉着,他和谢伯已经事先预想到这种情况的发生,早就做好了陷阱就等着把人领过去。不过他们当时以为第一个找过来的肯定是己十四,没想到己十四受伤,庚二又主动冒头……在这之前他一定不能让庚二碰到他。 “来过。这矿洞里很少有地方我没去过。”庚二腼腆地笑。 “是吗?咳,庚二哥,你本事这么大就没想过要逃出去?”少年大着胆子问。 “哦,想过,怎么没想过。可是……我逃不出去,这座山有高人布下的禁制。” “禁制?” 庚二闭紧了嘴巴。 少年心痒如猫抓,想问个清楚又怕无意间给庚二碰到,一时纠结万分。 “这次封洞超过了二十天。今天是第二十七天了吧?”庚二在传山的耳闻目染下,总算知道要转换话题,虽说转得很僵硬。 “是。”少年显然也在算着日子。 “没多少人活着了。”庚二说这句话时声音很低。 “是啊。”少年随口附和。 “我看谢伯的身体好像比我离开前好了许多?” “托大家的福。”少年手心开始冒汗,心急挖好的陷阱点怎么还没到。 “你觉得罗传山这人怎么样?”看少年加快脚步,庚二也加快脚步,不远不近正好离少年两步远。 薛朝亚似乎能感觉到庚二说话时喷在自己脖子上的热气,想要甩开他又怕做的太明显,只得憋着一肚子气和不安回答道:“他是我和谢伯的恩人,古道热肠,讲义气重感情,是一位难得的好汉。” “你这么认为?” “是。” “你感激他?” “当然。”少年只觉得手心里的汗越来越多,几乎快握不住手中提的灯笼和铁锹。难道这人已经知道了什么? 熟悉的矿道出现,少年想他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地点。这条矿道的泥土下埋葬了两条人命。其中一个是他的仇人,还有一个则是他的恩人。 一股阴风不知从何而来,少年生生打了个冷颤。昏黄的灯影下,坑道两侧坑坑洼洼的石壁折现出千奇百怪的黑影,就连自己映到坑壁上的身影也莫名的巨大和可怕。 “到了吗?”耳边突然冒出一道声音。 “哇!”少年吓了一跳,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怎么了?” “没、没事。”少年只觉得后背被冷汗浸得冰冷,一时连责怪的话也忘记。 “我看你这么紧张还以为已经到了。这里离九号矿道还有些距离。” “是还有点距离。那天……那天我和罗大哥就是在这里跑岔的。”少年看到了之前做的标记,顿时心跳如擂鼓。 庚二打量四周,“嗯,这条矿道的岔道确实比较多,因为附近的岩石层比较多,大家只好边挖边找煤层。” 少年心中还有点犹豫。罗、己、庚,三人中他最不想杀的就是庚二。因为在他看来庚二对他最没有威胁力,而且还会一些保命的道术,又能预言。可是他为什么偏偏还要有一个读心的能力? 罗传山他已经杀了,己十四已经在怀疑他们,剩下能读心的庚二也成了鸡肋,杀之可惜,不杀又怕他坏事。 少年来时不久,不知洞中关于庚二必须死于自然的传说,如果他知道,也许他会考虑另一种方法,比如说囚禁庚二。那么他之后的人生说不定就此改变,可是世事无常,有些人自以为自己算尽了一切,却不知冥冥中自有衡量。 “咦?那是什么?庚二哥,你来看,这前面的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露了出来。”少年停下脚步举起灯笼,侧过身子指着前面的地面让庚二看。 “什么东西?”庚二越过少年,好奇地探头向前面的地面看去。 少年闭上眼睛,睁开。右手铁锹高高举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庚二后脑拍去。 第24章 卷二第七章 想要把口诀和气脉运行图融会贯通并不是件简单的事,尤其传山从来没有接触过内息修炼之法。在离开磔魇魔君的指引后,磕磕碰碰折腾了老半天才勉强把魔气引入体内,正在捉摸如何让魔气沉入丹田再按照图示引出来时,就听到: 『汝领悟力太差。』在感觉到天生魔体的强大后,磔魇开始相当不满传山的修炼进度。不过也幸亏这家伙领悟力差,否则他还没有借口尝试第二次。 传山没有回答,他正在回忆上次磔魇带领他引转魔气的感觉。为什么上次成了,这次就不成了呢?说起两次的区别,不过是上次有磔魇吟唱口诀,这次没有而已。 口诀他记得很清楚,自己也在一边练一边念。可为什么他就是没有办法专心把魔气引入丹田?会不会跟他分心念口诀有关? 传山觉得自己找到了窍门,他还不够专心。也许他应该把口诀和内息运行路线牢牢刻印在脑海中,最好能熟到想都不用想,一切顺其自然的进行。 对,应该就是这样。 『汝这样修炼太慢。凭汝这样的领悟力想要把练气修到三阶过渡到凝气初阶,至少要百年时光。不过吾可以想法再助汝一次。』 传山想得入神,没留心这位魔君大人在说什么。 磔魇看到传山不理睬他,当时就想偏了。难道上次的事情让他对自己起了提防心?嗯,看来不能因为对方是个没有长辈指点的混血就看轻他。就他以前接触过的一些天生魔物可没一个好惹的,个个阴狠狡诈歹毒无比。他还是小心点好了,避免操之过急让对方察觉到他的最终目的。 “您刚才说什么?”传山回过神来问道。 传山无知无害的语气让磔魇刚刚潜下的心思又浮上了心头。 也许这一切只是他自己想多了?这混血其实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警惕?那么他是不是应该把握好这次的机会?如果能把一分心神融入其神识中,到时候自己夺舍成功的可能性至少可以提高两倍。这不能不让他动心。 “磔魇魔君?” 好,就再试一次。正好他今天的状态很好。磔魇坚信就算他分神刻印失败,也绝对能全身而退。 『汝想不想快点破土而出?』 “您有办法?” 『唔……』磔魇故意沉吟。 传山告诉自己要沉着。 『吾没想到汝的领悟力会如此之愚钝。如果单靠汝自身修炼,也不知汝花上半年时间是否就能脱困。吾亦没有那么多时间等汝自己领悟。这样吧,吾今日就牺牲一次,分出一份心神传给汝,指点汝如何修炼。这种分神之法对吾的伤害极大,如果不是为了早日脱困,吾也不会选择这种自残的方法。奈何,汝领悟力如此之低,唉!』 磔魇笃定这混血对修魔常识一窍不通,故意说得自己好像吃了大亏。其实他已经修到分神期,分出一份心神对他来说并不是很难的事情。只不过现在修为被迫压低,迫使原来能使出的十分手段也只能使出一分。 传山揣摩着磔魇话中含义,总觉得对方的好意里有什么在等着他。 “这和您之前提的心神刻印法有何区别?” 小子,反应速度倒挺快。不过……嘿嘿!磔魇不慌不忙地答道:『心神刻印法只是把印象传递给汝,具体领悟还要靠汝自身。分神既是把吾的修炼知识和感悟捡出一部分直接与汝的灵魂融会贯通,这样就节省了汝自身去参悟而浪费的宝贵时间。』 “在下不知何德何能,能得魔君如此相助。” 想试探我?磔魇阴阴一笑,滴水不漏地道:『汝已和吾立誓,吾帮汝就是帮吾自己。倒不全是为了汝。』 这话很中肯,传山一时也发觉不出有何不妥之处。 『时间不多,开始吧。』磔魇不再给他拒绝的机会。 传山只好再一次被迫接受别人窥探自己的灵魂。他现在还不能得罪这位魔君,就算对方摆明了对他不安好心,他也只能咬牙生受。只要他能脱困…… 对磔魇的警惕,让他全力调动全部心神,等待突发事情的到来。 『汝紧守心防,吾分出的心神要如何与汝相融?』磔魇感觉到传山的紧张,嘲笑道。 传山一咬牙,豁出去了! 呼吸变长,杂念离去,心防撤守,神识放空,渐渐的,传山看到了一片黑暗,无限的黑暗,静静的。 在黑暗的中心有什么蛰伏着。 那是什么?传山正在这样想的时候,就发现画面突然拉近,他看到了那蛰伏的东西。 一副……骨架? 灰白色的骨架显得相当贫瘠和无力。就那样趴在那里,看不出一丝生气。 磔魇把分出的心神传了过去。这种事说来奇妙,其实说白了就是灵魂离体的一种。只不过这离的魂只有一部分,还是复制的一部分。 磔魇小心控制着分出的一份心神,虽说是复制的,毕竟连接着他的本体元神。姓罗的混血不是一个没有神智的器物,他想融入对方的心神,甚而在里面做一些手脚,是一件非常需要控制力和反应能力的事情。 幸好对方只是一个混血,幸好对方对修魔常识一窍不通,幸好…… 传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向这片黑暗靠近。 对方停了停。大约一柱香后,黑暗的边界出现一点轻微的颤抖,就好像有什么在外围挤着。 是磔魇分出的心神吗?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 倏地,一条康庄大道出现在无限的黑暗中,从边界一直延伸至骷髅骨架身旁。 一道暗红色的亮光出现在大道上,渐渐地向骨架靠近。 到此时,一切似乎都很顺利。磔魇放下心来。也开始有闲心打量起混血魔的灵魂识海。 很普通的识海,或者说这是最低级的识海,里面什么都没有,连颜色都只是黑漆漆一片。唯一比较特别的大概就是比较广阔,乍一看似乎看不到边际一般。 当然,磔魇坚信这是自己的错觉。一个连修魔初阶都没有到达的混血怎么可能拥有无边无垠的识海? 磔魇千年来亲眼看过的识海也许不多,但耳闻口传总是知道一些。据他所知,大多数魔的识海形态都是自己的本体,或者根据属性变化出最适合自己的形态。比如有的魔是一颗树、有的魔是一块石头、有的魔是一把剑……。而他自己的识海就是一把鬼头刀,一把浸泡在血湖中的食人魔刀。可是无论是哪一种识海,其范围都是根据其自身修炼的境界来决定。像他境界达到分神期,识海就有湖泊大小,等他顺利渡劫成魔,他的识海就应该能变成海洋那么宽广。 有些比较厉害的魔甚至能在识海中幻化出星辰和海洋。听说魔界至高无上的王,他的识海就是一个浩瀚无垠的宇宙。 所以面对混血魔这个看似无垠的识海,磔魇只当对方的识海形态就是黑暗。这种识海比较少,但也不是绝无仅有。 磔魇终于走到了中心。可是他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传山看到那道暗红色的亮光就像长了手臂一样,伸出,摊开。 一个四四方方、疑似金属体的东西出现在光手中央。 这个就是磔魇分出的心神? 他还以为会出来一个人形的东西,要么就是虚无缥缈的光点之类。 磔魇得意地微笑。 他没想到入侵会如此顺利。 可惜!如果距离可以再近一点,说不定他干脆就直接夺舍了。 手掌用力,一下捏爆四方金属体。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会浪费? 他要趁机炸伤这混血魔的心神、让他的灵魂受创,然后把自己分出的神识融入进去替代掉他被销毁的部分。这样等这混血破土而出找到他时,他就可以异常轻松地夺得这具天生魔体。 最好这次能把对方直接炸成白痴,桀桀桀! 就在磔魇捏爆金属体的一刹那! 一只灰白色的手骨紧紧抓住了磔魇的手。 从传山的角度看来,他就看到那具灰白色的骷髅突然翻身举起一只手臂,紧紧握住了伸到他面前的光手。 这是怎么回事? 不光是传山不解,磔魇更是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他万无一失的计划怎么会出现漏洞?这突然冒出来的骨手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他刚才一直没有看见? 金属体在磔魇的手掌中炸开。猝不及防下,磔魇心神大为动摇。这玩意儿伤不了他,但其威力足够让他的神识不稳。 突然!磔魇感觉到抓住他手的骨手力气越来越大,并且拖着他向下倒去。 分出的心神剧烈动荡,与本体相连的神识丝似乎就要断开,磔魇吓得割下一只手臂转身就逃。他已经顾不得这对自身神识的伤害会有多大。千年的修炼经验和直觉告诉他:危险!大大的危险! 传山看到光手忽然断开,看到暗红色的光芒以极快的速度向后逃亡。 瞬间,黑暗中指引光芒的大道消失了。握住断掉光手的骷髅一把把光手送进口中。 哦!它的牙齿竟然还是齐全的。传山不在状况地想到。 不到一眨眼的工夫,吞噬了光手的骷髅骨架忽然昂头发出一声尖锐的吼叫。 传山不知道骷髅能不能发出叫声,总之他听到了。而且他还看到这具骷髅亢奋异常地从地上一跃而起,飞速向那道暗红色的光芒追去。 它想干嘛? 磔魇欲哭无泪,他被困住了!他竟然被一个小小的、还没有达到初阶、根本连分神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混血魔给困在了识海中! 如果他的本体在此,他至少有十种方法可以脱离目前的困境。可是他的本体不在这儿,更可恨的是他的本体还被困在那该死的仙阵中! 难道他要被迫舍弃这份神识? 虽然这只是他的分神之一,可是他不甘心!他好不容易才在那该死的仙阵中修炼出一个神识分/身,并好不容易才把它从那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丝丝缝隙中送出。 如果这个分神没有了,他的本体神识不但要受到大大的伤害,下次想要再修炼出一个分神至少要花百年时间,而且这之前他还得先把自己的本体元神修复好。 该死该死该死! 这个不知感恩的混血魔,自己教他魔功助他脱困,他竟然恩将仇报! 不就是要你一具身体吗?本魔君要你的身体是你的荣幸你知不知道?! 你给我等着!你给本魔君等着! 磔魇此时不得不立刻放弃这个神识分/身,因为他被一具骷髅给抓住了。 不但抓住,对方抓到他的同时,直接就张口咬……不!是吞噬! 它在吞噬自己! 磔魇已经没有时间去想他到底是怎么在阴沟里翻了船,更没有时间去想以后要如何报复这该死的混血魔,他的这个分神消失了。 这该死的初生混血魔竟然这么厉害?! 骷髅骨架拈着手中一条细细的、暗红色的丝好奇地看着。 传山也好奇地凑了过去。 骷髅骨架抬头看了看他,突然拿光秃秃的头骨拱了拱他,一副和他很亲密的样子。 传山觉得这种感觉很舒服,就像他们本来就是一体…… 对,我们本来就是一体! 有什么流淌过心间,让他很想张臂拥抱住骷髅。然后他就这么做了。 骷髅的双眼在传山的意识融入身体中的同时,亮了,就像是里面点燃了两盏小小的、暗红色的火焰。 拈着手里的细丝,骷髅发出“咔咔”的笑声。 吞噬了磔魇分神的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这是本体元神控制分神的神识丝。 想夺舍吗?现在我也会了!真是多谢您“恩赐的神识”了。 骷髅传山差点想要叉腰大笑。不过他很快就忍住了笑意,用手指拈住了细丝。这可是个好东西,他要留着它,就算现在他没本事通过这根丝吞噬掉相连的本体元神,但不代表他以后也没有机会。 磔魇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整个人顿时变得萎靡不堪。 该死的,他竟然阴沟里翻船!竟然给一个小小的初生混血魔给反噬了。 他不会放过那个混血魔!绝对不会!他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他要把他的灵魂活活撕碎! 磔魇满头大汗口角挂血,气得目眦欲裂。 “啊--!”挥出去的强劲魔气撞在无形的结界上,消弭无踪。 乾坤子!还有那个叫罗传山的初生魔!我磔魇诅咒你们! 传山一边吸收、融合磔魇的分神,一边谦虚地想:我不厉害,真的。是您太弱了,是那个困住你的仙阵太厉害了。如果不是那个仙阵压制了您九成以上的实力,现在被夺舍的就是在下了。 哎呀,没吞噬您之前,我真的不知道原来您已经到了分神期,竟是如此厉害的一位魔君! 谁叫您老人家不安好心呢?您说您要是没起那个坏心思,我也伤不了您对不对? 好啦,您就当作积德行善,帮助我这个后进修炼得了。放心,看在接收了您千年积累的知识和经验的份上,在下脱困后一定会遵守诺言送魔石给您。 磔魇的声音就此消失了。 传山黑暗无垠的识海中心出现了一汪血泉,泉眼汩汩地冒出血红色的泉水,一道黑色的刀影在泉水中穿梭。 骷髅传山探头看了看池中的刀影,“咕咚”跳进泉水中。 黑色的刀影向他飞快袭来。骷髅抬起脚,一脚把刀影踩在脚底。刀影拼命挣扎。骷髅干脆盘膝坐下,抓起刀影塞在了盆骨和大腿骨的下面。泉水恰恰淹过骷髅的颈项间。 想要融合一位有着千年寿命、并且境界在分神期的魔君的分神,并不是一件容易事。相反还非常危险。 传山已经隐隐察觉到骷髅果在自己身上发挥的效用,现在他就要利用骷髅果本身的魔力来消化、消灭这位磔魇魔君的神识。只有彻底毁灭这位魔君留在分神中的意识,他才能真正全盘接收磔魇的知识和经验。 这无疑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传山已经从磔魇的记忆中翻找出一点点消化分神意识的方法。而且有骷髅果为他巩固元神,他并不怕磔魇反噬。 一缕缕宛如血丝的细线渐渐渗入灰白色的骷髅骨架中,随着他消化接收的记忆越多,血红色丝线渗入得就越密集,一点一点的,灰白色的骨架渐渐转变成妖异可怕的血红色。 这边,磔魇发现自己竟然还有一丝神识连接着那个混血魔,顿时大喜。初生魔就是初生魔,竟然忘记把这根神识丝与他断开。 好了,他正愁没机会报复和控制这个忘恩负义的小魔头,机会这就送上门来了。 等着,等本魔君修复了神识,立马就会让你知道分神期修魔者的厉害! 磔魇不是没有想到那个姓罗的混血魔有可能是特意留下了这根与他本体元神相连的神识丝,可是对方就算从他的分神中知道了利用这根神识丝的方法,难道他就不怕他通过这根神识丝反噬他? 他可是分神期,就算他被阵法压制的只能发挥出一成功力,可也不是一个刚刚修炼魔功的混血魔能应付的。本魔君就不信你这个初生小魔头有这个本事,能通过这根神识丝伤害到本魔君的本体元神! 两方各有各的计算,一个笃定自己肯定能压制、反控对方,一个决定循序渐进、一步步蚕食,最后到底谁能阴得了谁,现在谁也不知道。 知道了方法,也有了该有的领悟,传山修炼的速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眼看有了点进度,这人修炼得越发起劲。尤其在他发现自从他修炼魔功后,原来每隔三个时辰必然会发作一次的折磨大大减轻了,他练得越勤,那撕裂灵魂和*的痛楚就越轻。有了这个福利,他能不勤快吗?而且他知道这是骷髅果在和他的身体彻底融合。 有好处的事情肯定是要干的,还要多多干。反正他现在啥都干不了,托骷髅果的福连饿都饿不死他,天天待在土里除了修炼他也无事可做。但就有那么一点美中不足的是,饥饿的感觉怎么都抹之不去。 封洞第二十八天,也是传山吞噬了磔魇元神、成功把魔气引入体内的第二天。 幽深黑暗的矿道静悄悄的。 就在传山身边不远处的一块地面一阵翻动,爬出一只发出莹白色光芒的……小龟? 这只小龟看起来很眼熟,铜钱大小的身体像最上等的羊脂白玉一样莹润。 只见这只小龟从土里爬出,伸出小脑袋四处看了看,似乎在确认周围危险与否。 过了一会儿,小龟似乎确定了什么,转身向离自己不远的地面爬去。 围着一块看起来和矿道其他地方一样的地面转了一圈,小龟停下圈地运动,像是在思考。 思考了大约一个字的时间,小龟开始勤奋地扒拉起脚下的泥土。 别看小龟小,四只小爪子扒拉的速度可不慢,就见泥土和煤渣飞扬,很快的地面就被小龟刨出了一个直径约半尺、深度约两尺的小坑。 小龟趴在坑里,右边的小爪子伸出来在土壤上拍啊拍。随即像是决定了什么一样,四只小爪子一阵快速扫动扫出了一张人脸。 地下出现一张人脸本来是件很恐怖的事情,可小龟像是早就知道一样,丝毫不见惊讶。撑起四肢瞅了瞅这张属于男性的人脸,小龟飞快地冲上去一口咬住了人脸上突出的部位--男人的鼻尖。 正在运功的传山突觉鼻尖生疼。 该死的老鼠!不会咬到他鼻子上来了吧? 可恨的是他的手脚现在都被困在土壤里,重重的泥土压在身上,让他连翘翘小指都不可能。 如果他像那些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一样,能把魔气当作内功放出体外震飞敌人就好了。 等等!传山脑中灵光一闪,魔气既然可以被引导在体内运行,那么我按照引导之法把它引出体外不知道行不行?也许可以试试? 传山没有去翻找磔魇的记忆,他想先自我尝试一下。 就在传山想把魔气引导出体外震飞那该死的老鼠时,鼻尖处传来的痛楚消失了。过了一会儿,脸上忽然被撒上一把沉重腥湿的泥土,接着一把又一把泥土砸到他脸上。 啊!传山心头巨震,连忙收敛魔气不再运转。有人发现他了?惊喜促使他不顾一切睁开了双眼。 ……怎么都睁不开来。眼皮上再次被覆盖上一层厚厚的泥土。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他明明感觉到脸上的重物没有了,难道有人发现了他以为他是死人,就又重新给他埋上了? 这次轮到传山欲哭无泪! 小龟勤快万分地把泥土又重新拨拉回男人脸上,每盖上一层,还特别用小爪子拍实。直到挖出的坑被再次填上。 小龟心情畅快、心满意足地趴在他刚才挖出又填好的坑上,四肢和脑袋伸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肚子饿了,小龟决定去弄点吃的。 传山还在懊悔刚才没有早点察觉有人挖出了他,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杂粮粥的香味。 他的五感已经逐渐恢复还提升了,埋到了土里竟然还能闻到粥的香味。 “咕噜噜。”腹中一阵雷鸣。许久没有一点滋润流过的肠胃在食物香味的刺激下复活了。 肠胃没反应也就罢了,这一复活可把被迫辟谷的传山折磨得□□。 这烧饭的是不是就是刚才挖出他又把他埋上的瞎眼王八蛋? 你小子等着,要让爷知道你是谁,等爷出去的时候,看爷怎么教训你! 传山气得牙痒痒,一边努力抗拒食物的诱惑,一边拼命运转起体内魔气。 他要出去!他一定要尽快控制自己的身体,从这该死的地底下爬出去! 传山上方的泥土上,一个小小的煤炉正在发挥它的功用。 煤炉上放着一个瓦罐,瓦罐里熬着一罐子杂粮,颜色不咋地,闻起来忒香。 从瓦罐边沿泄露出的橘黄/色光芒照亮了一小圈地面,也照亮了坐在煤炉前等吃的男人。 乌黑的大眼睛,乌黑的脸,乌黑的破棉袄,乌黑的赤脚。身材不高,精瘦。看着罐子里的杂粮,男人抹了抹嘴。 这人竟然就是本该被敲破脑袋埋进地底的庚二! 坐在搬来的岩石块上,庚二从怀里掏出一根木勺,伸进瓦罐中搅拌了几下,眼看火候差不多了,又摸出来一些调料,小心地倒了一些入罐,再用木勺搅开、搅匀。 做完这些,庚二便静静地坐在岩石块上等待杂粮粥烧熟。 他昨天刚踏上这条道就感觉到这里有一个魔物要诞生了,这个魔物的气息有点熟悉,他还在想会不会跟那个倒霉鬼罗传山有关系,就被预谋害他的少年亚生给敲了闷棍。 这种明知会被害而假装不知道就让他害的经历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无论经历过几次,滋味都不太好受。 最可恨的是那条开了灵智的黑蛇,竟然敢在少年走后趁火打劫! 不给你一点厉害看,你都不知道我庚二大爷的名字怎么写。哼哼! 也不想想他这具肉身修来的是多么不容易?后脑勺被迫半自愿的多条裂缝就够惨的了,还不小心给黑蛇咬了一口。他倒不怕毒,可是脸上多出两个牙齿洞多奇怪?害的他不得不在土里待了一天以待修复。 己十四这次看来伤得不清。自己一天未归,他也没有找来。 他倒不担心己十四会吃那少年主仆的亏,那家伙肯定有自保的手段。否则也不会和那对主仆单独待在一起那么长时间还相安无事。 唉,如果不是遵守修真者不得与凡人动手的规则,他也不会过得这么憋屈。看看青云派那些在凡人面前耀武扬威的修道者,他们就没有遵守这个规则。不过他们是他们,自己是自己。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也没事。破坏一界之主定下的规则肯定要付出代价,只是迟早而已。 不是不能躲过这个小小的劫难,但是以前的经验告诉他,如果他想躲过跟自身有关的劫难,往往以后等着的是会让他更加头疼百倍甚至千倍的大灾难。算算得失,自然还是在土里埋上一天比较划算。 这一天他在土里也大致确认了隔壁邻居的身份。那家伙也不知哪里来的机缘,竟然就这样弃人修魔了。自从知道那家伙服食过骷髅果,他就猜测这人肯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他都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帮助这个倒霉的家伙。 帮助?哼!他以后再也不要帮他。 这混蛋竟然敢在心底嫌弃他,还想要防着他?既然他这么怕他碰到他,那他以后就干干脆脆再也不靠近他三步以内。 修魔?你去修吧!我看你会修成什么样?最好修到最后变得跟烂泥魔一样最好! 让你想要防着我,亏我还当你是朋友。庚二伤心又愤怒,抬起脚狠狠在地面上跺了两脚。 踩死你这家伙!要修魔也不跟人打个招呼,害我白白浪费好几年的修为。 被他踩的那个人正在他脚下两尺深处,发挥出最大的克制力在和上面传来的米粥香味相抗衡。 如果问这世上有没有比窒息而死更痛苦的死亡方法,那么答案九成是让一个人活生生饿死,而且最残忍的就是在这个即将饿死的人边上放上一堆美食,又偏偏不让他吃到。 庚二,你已经报仇了。真的。 吃饱喝足的庚二把可以再次利用的东西又全部收回怀里,木勺、瓦罐、煤炉……也不知他怀里哪来那么大地方收纳这些东西。 拍拍胸口,如果当初能提前知道这里只能进不能出,他一定会把里面装满吃的。可惜啊! 虽说相信己十四的能力,不过还是回去看看好了。但在这之前,他得先想好怎么向己十四解释自己被少年亚生打破脑袋埋进土里、还能活着爬出来的奇事。 没有灯光对于庚二来说似乎没有太大障碍,想好了借口抬腿就走人,可刚走出十几步远,他又退了回来。 犹犹豫豫,不甘不愿,来回在刚才坐的地面踩了好几圈,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弯腰在地面上画了一个较为复杂的阵图。画好阵图,庚二万分不舍地从怀里掏出几块似玉非玉的黑色石头看了好一会儿。叹口气,聚魔阵已经画了,可没有魔石启动也不过是白画。 算了,便宜你小子了。要不是看在你还知道出来找我,哼哼哼! 把魔石嵌入阵眼埋入地下,做好事不留名的庚二大爷昂起头,用劲踩踏着地面走了。 而留在地面上的阵形在最后一颗魔石被嵌入的刹那,亮起一圈耀眼的光芒,就在光芒消失的瞬间,地面上的阵形图也随之消失不见。 一切都似恢复了原样,又似有什么不同了。 第25章 卷二第八章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在地底下完全没有时间感的传山忽然发现了一件奇事妙事。那就是自从那天闻到粥香后,他之后吸收入体内的魔气竟比以前浓郁了许多。 他试着翻找磔魇的记忆,以寻求这种奇怪现象的答案。后来他发现最符合的一种答案就是:聚魔阵。 可是谁会在他修炼周边弄出一个聚魔阵?难道这座黑狱里除了磔魇还有第二个魔物? 这让传山有点警惕,同时也催使他更加拼命吸收魔气。 以前的经历就像一条无形的鞭子,时时刻刻都在鞭挞着他,逼使他必须努力提高自己的实力。 磔魇千年的记忆也基本上可以归类为一句话:实力等于一切。 他想做的事情很多,而支持他做成这些事的前提就是:变强! 只有他变得实力雄厚、强大无比,他才能去谈报仇、去谈救人、甚而挽救一个国家。否则,一切免谈。 就在传山拼命练功的同时,庚二和己十四那里却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外面的人想尽办法也无法卸掉或打碎这扇看起来相当不起眼的木门,无奈只能在门口叫嚣: “里面的听着!上面发话了,只要我们把辛二七九交出去,矿洞就会立刻打开,上面也会立刻送粮食和清水下来!” “听见没有?开门开门!把辛二七九交出来!” “对!把人交出来!你们想死我们还不想死!” “开门!你们还想害死多少人!开门!” “交出辛二七九!不交你们就永远别想出来了!” “你们这几个没良心的畜生!把我们害到这种境地你们还想怎么样?兄弟们,他们不交人,我们就跟他们拼了!” “他娘的,我就不信这门就这么结实!大家伙儿给我用劲砸!” “等等!门弄不下来,难道这些墙壁也凿不穿不成?” “对啊!兄弟们,跟我到隔壁去挖墙,就不信挖不穿!” 门内,己十四相当冷静。这种情况传山和他早已经预料到。可惜的是就在他们打算准备狡兔三窟的另外两窟时,先是庚二失踪,接着传山自己也不见了。 己十四问庚二:“这门能支持住吗?” “能。”庚二有点小紧张,在屋里踱来踱去。 “上次那个地道口堵上了吗?” “他们不会找到进口。”庚二肯定地道。 “墙壁呢?地面呢?” “应该……没事。” “应该?” 庚二搓搓手,讪笑:“要么我们逃吧?” “能逃到哪儿去?还有什么地方能比这里更安全?” 庚二想了想,他其它几个藏身处确实都没有这里打理得用心,便摇摇头。 “传山死了?”问出这句话的己十四神色很平静。 庚二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那就是没死?” “嗯……我感觉他还活着。”就不知等出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说他们怎么没有要求把我一起交出去?”庚二疑惑。 “……”己十四第一次用同情的眼光看向庚二。 “我明白了!”庚二自悟道:“他们想离间我们,我们有三个人,如果要求交出其中两个,那么另外一个肯定就算想交也不敢。唔,就算我们交出姓罗的,我们两人也难逃一死,对不对?” 己十四想如果传山在这里,说不定会顺口表扬他一句“真聪明”之类。可惜他不是传山,对调侃这个家伙不敢兴趣。 “这种情况下我们能支持多久?粮食和清水不多了。” 闻言,庚二立刻挺起胸膛,骄傲地道:“不用担心,我有另外的地道出去。” 可是一味被动等待并不是长久之计,这点两人都明白,但两人都没有说破。 己十四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沉重的伤势就是个极大的隐患。 庚二……很纠结,他不想破戒,不想对一群普通人出手,可如果就这样下去,他们势必会成为矿里的公敌。呃,他们现在就已经是了…… 这是一个困境。在他肉身修为还没有达到凝气三阶前,想要解开这座山这个矿洞的禁制几乎不可能。逃不出去就只能留下,可留下的话就得面对大量仇恨他们的矿奴,而他又不愿破戒杀死普通人。 那么开始修魔的传山他是否会成为解开这个困境的契机呢? 这天,一口气运转了二十二个周天的传山正想一鼓作气向第二十三周天挑战,脚趾再次传来被啃咬的尖锐痛楚,传山胸中冒火,体内运转的魔气一起向脚底涌去。 自然而然,有什么冲出了脚底! 土壤一阵松动。传山明显感觉到脚部位置的土壤松动、散开、又再次回落到他脚部。 成了!他终于可以把魔气输出体外了! 传山强捺住心底涌上的疯狂喜悦,开始尝试把魔气运转到手臂,再从手指尖把魔气逼出。 封洞第三十三天凌晨。 寂静幽深的矿道中/出现了一抹昏黄的灯光,一名瘦得皮包骨头看不出年龄的矿奴颤巍巍地提着一盏矿灯在满是泥土和煤渣的地面踟蹰前行,他的后面还跟了两个人,不过这两个人看起来都要比他健壮得多。健壮的两人一前一后抬着什么。 仔细看健壮的两人抬着的似乎还是一个人。那个人两手垂于地面也不知是死是活,随着身体移动,垂下的手指尖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条浅浅的痕迹。 走在最前面提着灯笼的矿奴突然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戊九八,让你出来带个路,你连路都不会走了是不是?你摔死了没关系,不但能少吃一口粮、还能熬锅肉粥给大家尝点油腥。他娘的,你要是把灯笼摔坏了,让老子们怎么回去?难道让老子们一路爬回去?你他娘的不知道这几天矿里闹鬼吗?”前面抬人的矿奴吓了一跳,差点被地面露出的一截骨头给绊倒,顿时气得破口大骂。 “对、对不起,刚才有什么绊倒我。灯笼没破,十八哥,你看灯笼还好好的。”瘦弱的矿奴站稳身体赶紧回头谄媚地笑,还特地把灯笼送到健壮矿奴面前证明灯笼一点事都没有。 “好了,快点走别耽搁了。这段路这段时间不知怎么了,感觉一天比一天阴冷,每次打这儿走都觉得似乎有什么……”后面抬人的矿奴只觉得一阵阴风穿体而过,立刻收声不敢再说什么。 “他娘的,弄死人也不埋好,还让一只烂手露在外面绊人。”借着灯光,前面抬人的矿奴看清了差点绊倒自己的东西。 那是一只烂的已经露出了骨头的人类的手。这只手露出的手骨颜色有点奇特,不知是不是灯光的缘故,看起来不像是白色的,反而倒像是暗红色。 嘴中骂骂咧咧的矿奴不爽手骨挡道,当下就抬起脚想要把它踩碎。 就在健壮矿奴的脚快要落到手骨上的一刹那,后面的那名矿奴倏地瞪大了眼睛,喉咙中还发出了奇怪的“咯咯”声。而前面持灯的矿奴更是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穿着烂草鞋的脚落在了手骨上。不,正确地说来应该是那只手骨抓住了矿奴踩下来的脚。 “鬼啊!有鬼啊!”后面抬人的矿奴猛地摔掉抬着的死尸,连滚带爬地就往回路跑。 前面持灯的矿奴似乎已经吓傻,坐在地上整个身体缩在一起,连矿灯落在一边也不管了。 最惨的就是被抓住脚的健壮矿奴,当感到脚掌一紧,再低头看清抓住他脚面的正是他要踩的那只烂得露出暗红色手骨的手掌,当即就被吓得魂飞魄散。身体一软就和后面抬的死尸跌成了一堆。 “哇啊啊!”压在死尸身上的感觉绝对不好受,尤其自己的脚还被一只红骨爪紧紧抓着,健壮矿奴惨叫着拼命想要挣脱白骨爪的束缚。 一挣二挣三挣,脚上一松,竟然真的给他挣脱了。那只手掌突然收回了土里。健壮矿奴狂喜,连忙收回脚,爬起来就想跑。可好奇心下使他在临逃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就是这么一眼,竟就这么把自己的小命给看丢了。 那只红骨爪再次伸出地面,不过这次它没有去乱抓什么,而是像用劲撑开什么一样,一下子连整只手臂也伸了出来。 随着这只手臂出现,只见刚才还平静的地面突然翻起一阵波浪,地面下就像有什么在挣扎、在翻动。 又是一只手破土而出,紧接着,大量土壤松动翻滚,一具半骷髅就这么突然出现在昏黄的矿灯下。 长长的黑发披盖在浮起奇异黑色纹路的脸上,两只藏在黑发中的眼眸发出幽幽的暗色红光,坐起的上半身衣衫褴褛,露出的右半边身体已经看得见暗红色的骨骼。左半边身体跟他的脸一样浮起奇异的黑色纹路。 不知是鬼是魔的东西抬起了化作红骨的右手,盖着黑发的脸抬起,两只发出暗红光泽的眼眸正正对上了健壮矿奴的眼睛。 健壮矿奴眼睛瞬间翻白,发出一声吓到极致的“呃呃”叫声,两眼一翻竟然就这么活生生吓死了。 蜷缩成一团的瘦弱矿奴连头也不敢抬,嘴中也不知在念叨什么,身体前后摇动,嘴中发出连串哼哼的声音。 红骨爪三两下把盖在自己脸上碍住自己视线的长发给拨到脑后,露出了一张正气凛然英俊端正,如今却显得有点阴气森森的脸。 虽说这张脸上多了一些奇异的黑色纹路,可仍旧能看得出来这张脸的主人正是被所救之人恩将仇报埋入地底的罗传山。 传山无言地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窝在墙角哼哼不断的瘦弱矿奴,最后把已经化作红骨的右手伸到了自己面前。 红骨?传山皱皱眉头。不会是灯光的缘故吧? 凑近了仔细看,这才发现并不是他的骨头变成了红色,而是他的骨头表层里长出了一层暗红色的血脉和筋络。 为什么他会认为这层暗红色的密密麻麻的线一样的东西会是血脉和筋络?传山不解,他好像在看到自己的手骨的第一眼,脑中就产生了这么一个概念。就好像他的手原本就应该这样。 动动爪子……不,手指,没有皮肉包裹的白骨竟然没有断裂开,就像原来一样灵动。 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体露出的其他部分,有的地方还有皮肉包裹,有的地方已经露出骨头。而这些露出的骨头和他的手骨一样,一层密密麻麻暗红色的血脉和筋络密布其上。以为已经腐烂掉的五脏六腑好端端地待在胸腹中,在肋骨下被一层奇异的黑红色薄膜包裹着。至于完好的皮肤上则冒出了一些黑色的纹路。 完好?传山又愣了一下。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在被活埋之前,他的身体就已经腐烂得见不得人,身上的皮肤更是烂得随时随地都会掉下来。 按理说被埋在土里这么长时间,他身上的皮肉就算不烂光,也应该烂得差不多,为什么现在看来反而长好了?如果把那些黑色纹路忽略不计,他这新长出来的皮肤似乎还挺细腻? 传山忍不住用完好的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动作看起来有点猥琐,还好观众只有一名,且低着头不敢看他。 突地,传山又把手摸到了自己脸上…… 手下的感觉告诉他,如果他把脸上的泥土和煤渣擦掉的话,其手感大概比他妹还好。 这算是修魔后带来的好处?还是骷髅果正在和他融合的效果? 传山不晓得该笑还是该哭,如果可以选择,他万分愿意回到原来的身体即可,而不是现在这么一副非人非魔的样子。 在经过初期的讶然后,和骷髅果正在一点点融合的传山已经明白了他的身体会变成这么一副半骷髅的模样,确实和他曾经被迫服食的这颗魔界至宝有关。 骷髅果乃天生魔物,如今和他结合,如果他是魔物,其融合速度和效果将会非常惊人。 可就因为传山不是魔物,而是一个货真价实普普通通的人类,且修魔不久,骷髅果的功效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下就把他的身体改造成魔体,只能循序渐进、慢慢地来。所以便落得如今这副一半骷髅一半人的骇人模样。 不过不要小瞧他现在的模样,虽然他现在的外表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但这副身体其实已经逐渐脱离了人类肉身的范畴,而变得更加适合修炼魔功。 骷髅果不知人类对美丑的概念,也没有属于自己的意识,只是本能地依据这具身体的现状,把这具身体改造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如果不是这具身体里带着一股强烈的想要恢复*原来模样的潜意识,骷髅果可能就按照这具身体开始修炼魔功时的样子改造了。 如果是这样,那眼前他的身体就不是现在这么一副好歹一半对一半的模样,而是一个窟窿一个窟窿马蜂窝似的造型。 所以明白了这一切的传山不但不能骂骷髅果帮他改造得不彻底,还得感谢它。 何况他现在还能活着就已经是运气,再奢求太多,他怕老天爷直接来一道雷劈死他。他可不相信他的霉运在修魔后就能修没了。 他现在可是修魔者,背天道而驰,说不定他的霉运会比以前更盛? “喂,咳咳。”喉咙许久未用有点干涩。 蜷缩在墙角的矿奴听到声音把自己缩得更紧。 传山随手从地上拈起一颗小石子砸了过去。 瘦弱矿奴身体大大的一抖,发出了类似哭泣的呜咽声,嘴中的哼哼声也大了些。 传山听清瘦弱矿奴嘴中哼的是什么后,十分想翻白眼。就算他现在饿得可以吞下三头牛,也不代表他想吃人好不好? “咳!喂,矿洞解封了吗?你知道今天离上次封洞已经过去多长时间?” 瘦弱矿奴不答,只把自己缩得更紧。 传山一用劲把自己从土壤里全部拔了出来,掸掸身上的泥土,看看左右特色分明的身躯,试着迈出脚走出一步。 还好,化作白骨的脚掌踩在地上也一样稳当,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走到瘦弱矿奴面前戳了戳他,“我是人不是鬼,不会吃你也不会杀了你,你只要告诉我现在离封洞过去多久了?” 瘦弱矿奴微微抬起了一点头,偷偷探出去的目光正好落在传山变成骨头的右脚上。 暗红色的脚骨看起来比白骨粼粼更加恐怖及诡异,瘦弱矿奴只觉得自己裤裆一热,吓得尿了出来。 无奈地看着瘦弱矿奴抱紧头颅嚎啕大哭,传山打消了向他询问消息的念头,看看地上的灯笼,想拿走又怕这人就这样吓死在这里。 脚步迈动,传山准备离去了。他十分担心己十四还有庚二,恨不得马上就跑回去看他们是否安全。 “不要……吃我……不要……。我知道……粮食在哪里,我知道……厉鬼把粮食藏在了哪里……” 传山停住脚步。 “不要吃我……不要……” “你说你知道庚六的藏粮之处?” “呜呜……不要吃我……呜呜!” “好,我不吃你。只要你带我去庚六藏粮的地方。如果真的能找到粮食,我不但不吃你,还会分一部分粮食给你。” 奇异的,瘦弱矿奴的哭声小了。 悉悉索索的,瘦弱矿奴战战兢兢的再次抬起了头,“您、您是说真的吗?您真的不会吃我?” 传山尽量让自己笑得和蔼万分,温柔地对快吓破胆的矿奴道:“真的。你别看我样子可怕,可我并不吃人。” 借着灯光,瘦弱矿奴总算看清了前面魔鬼的样貌。和蔼、温柔、正义,一看就是张好人脸。 这是……?魔鬼脸上的黑色纹路被瘦弱矿奴下意识地忽略掉,只觉得长着这样一张脸的鬼应该不是坏鬼,这样一想,竟然真的不怎么害怕了。 “好好,我带您去。只要您不吃我,粮食不分我也没有关系。”不怎么害怕不代表他就不怕,光是对方一半骷髅一半人的模样就足够威慑住他所有不良念头。 “兄弟怎么称呼?” “不敢当,鬼爷您叫小的戊九八就行。” 鬼爷?传山笑,走过去把健壮矿奴身上的东西全部收刮了一遍,又脱了对方的衣裤换掉自己那身烂得只剩布条的行头。把换下的布条缠到露出的手脚上,又把脖子上的布巾扎好,再抹黑自己的脸,这样一遮掩已经看不出他和其他矿奴有什么分别。 戊九八紧紧盯着骷髅鬼的背影,一个囚号呼之欲出。 传山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另一个死人,确定不是自己认识的,随即示意戊九八提起灯笼带路。走之前还有点可惜,心想如果庚二在,另一个死人肯定也会被扒个精光。 想到现在还不知所踪的庚二,传山握紧了右手骨。但愿!但愿庚二已经回去,但愿己十四已经发现亚生主仆有问题。比起庚六的粮食,他想先去看看己十四和庚二。一个是确定他们的安危,第二也是因为他还不确定自己现在到底有多厉害,有两个帮手总是好的。魔气出体能震死老鼠,人呢? “你跟我说说现在矿里的情况。” “是是。小的这就把知道的都说给您晓得。自从封洞后……”戊九八一边结结巴巴地叙述,一边小心脚下。 听戊九八说庚六和丁老大干上了,传山毫不意外。这两股势力相斗的种子还是当初他一手埋下的,借由庚二的嘴巴说了出来而已。在他看来,矿里发生断粮危机,两方最大的势力不对上才叫奇怪,左右不过迟早的事。 “上面一直没有人下来?” “没有人下来,但有人在顶上传话。”可能发现这位鬼爷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戊九八说话也逐渐顺溜起来。 “传话?传什么话?” “上面的人要求交出那天引起暴动的三人,尤其是辛二七九,还有庚二。”说到这两个人,戊九八颇有点咬牙切齿之感。 “若不是这两个该死一万遍的混蛋,我们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境地!如果让我找到他们两人……”戊九八盯着骷髅鬼的侧脸道。 “如果让你找到他们,你待怎样?”传山侧头微笑。 “我、我……我一定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打断他们的四肢!挖出他们的眼睛!做成人彘再交给上面!”戊九八不停地告诉自己,他如果不这样说才比较奇怪。 “是吗?那你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吗?” 戊九八紧张地握紧拳头,“庚二我知道,另外一个人那天没看清,就记得是个大个子。鬼爷,您不知道这两个人有多可恨,如果不是他们,我们这些矿里的兄弟也不可能落到吃两脚羊的地步。” “嗯,是挺可恨。”他倒不担心庚二会给人认出来,反正那家伙一天到晚抹着一张黑脸,大不了洗干净就是。 听到骷髅鬼附和他的话,戊九八一时无法判断这位的身份,索性放开了怀,开始小声地骂骂咧咧。 传山全当这些骂他的话为耳旁风,人家说的毕竟是事实,被骂也是没办法的事。比起眼前这个一心想要把他做成人彘的矿奴,他现在满脑子更担心的是庚二和己十四两人,恨不得一步跨到他们身边。 不知道他们两个能撑多久? “你说的那两个人现在被抓到了吗?”传山舔了舔嘴唇。 正骂得高兴的戊九八连忙收住骂声,也不敢抬头,小心答道:“没有。听说那三个人住的地方有点奇怪,大门怎么都踹不破,有人想挖洞进去也不成。” “哦?” “不过兄弟们已经把那里给围起来了。他们没吃没喝的,肯定挺不了几天。” 糟糕!“围的是哪方人马?”传山脸上浮起森森杀气。 “庚六爷的人,还有一些丁老大那边投靠过来的。”戊九八落在了后面,错过了这位骷髅鬼爷脸上的表情。 看来两方势力对决,厉鬼庚六占了上风。传山怕露出破绽,没再问下去。这个人对他还有用,他不想就这样浪费了。 “等等。那两个死人不能就留在那儿,得把他们埋起来。你把灯笼给我,在这等我一会儿,我把那两具尸体处理了马上就来。” 戊九八不敢反抗,也不敢说要跟着去,谁知道这位鬼爷是不是打算回头吃一顿饱饭,只好强忍对黑暗的恐惧把灯笼交给传山。 传山接过灯笼就走。 戊九八没有猜错,传山回头就是起了别样心思,让戊九八留下也是为了避开人眼。 磔魇所说的那个食人心脏的辅修之法他并没有忘记。而且他也和磔魇的记忆核实过了,磔魇并没有说假话,这个方法确实有效。 就在刚才剥死人衣裤时他脑中冒起了一个想法。如果他不主动杀人,如果他只食那些死于非命或被他人所杀之人的心脏,是否也会有同样效果? 也许他可以试试?他可没有天真地认为自己修魔了就天下无敌,在他看来前段时间青云派派来的那两名道士就比他厉害得多。他们知道符诀、又会做法,他可什么都不懂。至少现在他只能纸上谈兵,还不能实际操作。磔魇的记忆对于目前的他来说还是一个有相当深度和广度的知识海洋,光是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费一番功夫。 加紧吧,早点把脑海中那个分神残留的意识给消灭掉,早点把磔魇的记忆全部融合,他就不会没有手段对付青云派的道士。 短短的一段路很快就走到了,两具尸体也再次呈现在眼前。 传山盯着这两具尸体,心中就像有一股绳子在来回拉扯。 你需要力量!需要提高实力!你在跟时间竟跑!想想庚二他们还在等着你去救他们,想想你外面的家人和朋友,还有你的仇人…… “咕噜噜。”饱受饥饿折磨的胃肠闻到了肉腥味开始剧烈翻腾。 传山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他想到了以前宰杀野兽时看到的心脏,血淋林的,现在想来竟然十分诱人。 饥饿也是可以让人成魔的…… 久久,传山正气凛然的面孔上突然浮起一层狰狞之色,不等心中的良知再次说服自己,立刻把魔气输入手掌,以掌为刀挥手就向尸体的胸膛剖下! 第26章 卷二第九章 在赶往洞屋的路上,传山越走越慢。 激动的心情过后,他开始想,他现在的样子能瞒住庚二和己十四多久? 他现在这个样子,谁相信他还是一个人? 如果让庚二他们知道他修魔、知道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知道……,他们会怎么看他? 而且他现在的情况并不稳定,磔魇残留的意识并没有被他完全销毁,还有不少被他压制在识海中等待一点点消化。如果一个处理不当,让磔魇的意识跑出来,那就什么都完了。 另外回去后他能给庚二他们什么帮助?自己若是贸然出现,恐怕不但帮不了他们,说不定还会引发乱斗。他就算修魔了,可毕竟时日尚浅,对付五六个无所谓,可若是五六十个呢?还有青云派的牛鼻子们呢?他现在不过刚刚踏入修魔的门槛,连自保的手段都没有多少。而且就凭他和庚二己十四三人,想拿下庚六的藏粮是不是力量太单薄了些? 冷静。一定要冷静。 想想看,怎样做对现在最好? 也许他应该先找个地方好好修炼一番,至少把修为提高到练气初阶,可以自保,也可以对敌人造成一定杀伤力的时候再去寻找庚二他们会更好。 唔……如果魔气足够浓郁,达到练气初阶应该并不难。得到磔魇全部修炼体悟和经验的他,大约只需要五到七天左右就差不多能达到。 如果有可能,他还想找到磔魇的本体。从磔魇的记忆来看,修到分神期的魔物除了识海中会有一个本体元神,丹田中还另有一颗蕴含了该魔物所有能量的魔丹。 继承了磔魇记忆的传山丝毫不觉得他去打人家苦苦修炼出的内丹的主意有什么不好,反而觉得让那颗内丹就那么留在仙阵中实在是一个极大的浪费。 传山突然站定脚步。 跟在他后面的瘦弱矿奴瑟缩了一下,紧贴在矿壁上不敢动弹。 有什么不对头。魔气好像变淡了。一路走来,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 不,他不能就这么放弃刚才那块地方。他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变化,如果那里真是一个聚魔阵,那么就这样舍弃掉也实在太可惜。 反正那条路不会有什么人来,他又正好想找一个稳妥的地方提高修为。不如干脆就先留在那儿。他还可以趁机再消化一部分磔魇的记忆。 对,就这么办。反正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回去把那地方布置一下,然后偷溜回去看庚二他们是否安好,如果他们没事,他就躲起来修炼;如果他们有事,那就随机应变。 传山回头看了一眼瘦弱矿奴,“戊九八,你要不要跟着我?”他想到要怎么彻底利用这个人了。 戊九八愣了愣,随即拼命点头,最后干脆跪了下来给他磕头,“鬼爷,小的愿意跟着您,小的真心想要跟着您,小的……” “跟着我虽然不安全,但我也不会亏待你。只要我有一口饭吃,你就不会饿死。” 一听这话,戊九八头磕得更勤快,嘴中更是不停地赌咒发誓,表示会一心一意跟着他,绝对不会有背叛之心云云。 传山听他那样说根本没放在心上,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这人长久跟他,等把庚六的藏粮连锅端了,这人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以后两人就再无干系。说白了,两人就是一个短暂的互利关系。戊九八哪怕现在说得再好听,他也不会把他当自己人看。如果让这人知道他就是他最恨的辛二七九,说不定他后脑勺过不了多久就又得挨上一石头。 至于戊九八现在心里真实的想法是什么,除了他自己也没有别人能知道。 传山带着戊九八回到刚才离开的地方,果然一回来,他就感觉到了浓郁的魔气。 与他相反,戊九八越靠近这里,身上就抖得越厉害。两只三角眼也不住往地上扫视偷看。那两具尸体不见了,会不会已经被吃了?还是……? “听你说这封洞都三十来天了,那个庚六和丁老大就没有别的心思?比如想办法逃出去什么的?”深深吸了一口气,传山舒服地伸直了腰背。 “谁都想逃出去,可是……没人能逃得出去。”戊九八绝望地道:“前段时间有人饿疯了,想从顶上往外爬,结果脑袋刚露出去,就被砍掉了。” “洞顶上有人守着?” “是。” “人多吗?” 戊九八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庚六或者丁老大就没有组织人手想法挖一条路出去?”对于这点,传山一直感到很好奇。按理说就算这个矿里的情况再危险、连坐的惩罚再可怕,可都已经这样了,横竖都是死,难道这里的领头人就没想过利用手下这么多人挖出一条生路? “好叫鬼爷知道,封洞第十天开始,庚六爷和丁老大就都派了人手挖起逃生道。” “哦?他们挖到哪儿了?”传山精神一振。 听到传山的询问,戊九八脸上的神情显得很奇妙,不是那种渴望逃生的求生*,而是一脸沮丧。 “鬼爷,您不知道,这洞里不干净。” “不干净?” 坏了!戊九八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当着鬼爷的面说他的洞府不干净,这不是故意给人家不快吗? “鬼、鬼爷,小的、小的……”可怜戊九八吓得两条腿直打摆子。 “你说这里怎么个不干净法?我不怪你。” “是是。小的这就说、这就说……”戊九八咽口唾沫,胆战心惊地接着道: “小的对丁老大那边的情况不太清楚,不过厉鬼庚六爷这边派出挖逃生道的人听说一直都在山肚子里打转,挖来挖去就是挖不出去。不管打哪儿挖,朝上朝下朝哪个方向都不行。据说庚六爷不信邪,自己跟着挖了几天,结果又挖回了矿道里,还差点给落下的岩石砸伤。他们都说……说这是遇到了鬼打墙,说是曾经死在矿里的人不愿意其他人逃出去,要让所有人都留下来陪葬。” 说到最后一句,戊九八的身体已经快软倒在地上。如果说他以前还不太相信鬼神之说,可是自打亲眼看见一位半人半骷髅的鬼爷从地底爬出,而且这位鬼爷现在就站在他面前,他现在看着矿灯外面的黑暗都觉得里面正有什么在盯着他。 “怕什么?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还是你亏心事做多了,怕人家找上门来?”看戊九八吓成这种样子,传山忍不住开了他一句玩笑。 哪想到这句话竟然吓得戊九八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虽然知道这座矿里基本上都是罪犯,没几个真正的好人。但他遇到了庚二、遇到了己十四,自然而然就认为这矿里应该还有不少能称为“人”的生物。看到戊九八被所谓的报应论吓成这样,传山有点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他不想知道这人曾经都干了些什么亏心事,一点都不想。这个人对他还有用,死了就一点价值都没了。 “咳,你怕什么?有我在,谁能伤得了你?” 戊九八虚弱地看向他。 “起来。鬼怕恶人,你这个样子怎么能活到离开这里?” “鬼爷,您说……小的还有机会活着离开这座黑狱?” “这世上什么事都有可能。”传山虽然对这人心下厌恶,但也不想许下无稽的诺言欺骗他。只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吊着他的胃口。不过如果这人能助他弄到庚六的藏粮,而他和庚二他们可以顺利逃离这座黑狱,他也不介意后面多跟一个人。至于这人是否能在外面活得像个人,那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他只不过出于公平法则给了他一个活的机会。 “戊九八,我有件事要你替我去做。” 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承诺,可戊九八瘫软的身体却像是突然注入了一股生气,自动把传山的话理解为只要他帮他做事,他就带他离开这座黑狱。于是整个人一振,一骨碌爬起来快速地道:“鬼爷您吩咐,小的什么事都愿做,真的,小的发誓……” “发誓就不用了。”传山看着他,微微一笑十分和蔼地道:“你现在留在我身边暂时没什么用处。” 一听这话,戊九八当即又给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跪下来就向传山拼命磕头哀求:“鬼爷,不要杀小的。小的什么都愿意做,小的愿意给您做牛做马,求求您不要杀了小的,小的……呜呜……” “你先回到庚六那边,如果有人问起另外一个人还有那具尸体,你就说被丁老大那边的人杀了夺了,你好不容易才逃回来。” “鬼爷,您是说……” “帮我留心庚六的行动,还有粮仓的位置。我不久后会去找你。” “可是、可是……那个逃掉的人回去后一定会如实禀报庚六爷,而且庚六爷那么厉害,如果他发现小的说谎,还打他的主意……” “我不管你怎么跟庚六交代,我只问你做不做得到?”传山微笑着问。 这个笑容很和蔼,甚至看起来还很英俊迷人,可是他那双发出暗红色光芒、紧盯着戊九八的凌厉双眼却让和蔼变成了彻底的威胁。 传山目送戊九八颤颤兢兢地背影远去。嘴角一直勾着一抹很古怪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那表情看起来甚至不太像以往的他。 暗中跟了戊九八一段路,传山转而偷偷摸到家门口,在那附近埋伏了大半天,可恨木门旁看守的人一直没有断,让他无法找到机会去偷看庚二他们。 围着木门的人不时向里面叫嚣、谩骂,还有人把煤炭堆在门口,直接点火烧烤木门。 看了半天,传山再次确定了那扇门果然非同小可。光是阵法恐怕还达不到这个效果,大概庚二的血有点跟别人不一样。 摸摸胃部,他又感觉到饥饿了。以他现在的身手想要抢一些粮食应该不会很难吧?不过抢谁的好呢?弱者的抢了没意思,强者的又怕抢了会打草惊蛇。 算了,既然他饿了这么多天都没有饿死,那么再饿上一段时间应该也死不了……大概也许…… 再次回转到他被活埋的那个地点,也是魔气最浓郁之处,传山挖了一个很深的坑盘膝坐了下去。在给自己盖上泥土时,他告诉自己:这是锻炼,这是为了不给你留下心魔。活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会害怕活埋这件事。来吧,埋着埋着你就习惯了。 明明知道自己给自己留了一道呼吸的缝隙,可是这次入定还是花了他很长时间。不过第二次以后就顺利多了。随着他修为的提高,他一次入定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目标:练气初阶。什么时候巩固了,什么时候出来! 封洞第三十四天正中午。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矿道中传来。 “就在这里?”刻意压低的声音。 “是,就是这里。”带路的人一边打抖一边用极低的声音回答。 “你这次干得很好,只要我们抓住辛二七九,庚六爷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你看,你这一天吃得比谁都多都好。” “是、是,谢谢庚六爷的赏赐。嘘,快要到了,我们得轻点。” “怕什么?难道那家伙真的变成鬼了不成?就算他真的变成鬼,我丁二百也不怕他!” “那是那是,二百爷煞气遍体,自然不怕那新冒出来的孤魂野鬼。”有人赶紧拍马屁道。 “滚!别在那儿给老子废话。把灯笼都亮起来!你们几个,柳木钉准备好没有?” “好了。二百爷您放心,只有您一声令下,我们肯定钉死那骷髅鬼!” 黑暗中有什么睁开了眼睛。 暗红色的光芒逐渐变得幽深,直至血一般的深红。 还是来了吗? 戊九八你确定你选对了? 五天后,封洞第三十九天的早上。 一条黑影举着灯笼鬼鬼祟祟地向这里摸来。 黑影走到传山修炼的地方,绕了两圈,像是在确定底下的人是否还在。 熟悉的魔气环绕在周围,看来那个家伙还没有出来。 来人不满地走到中心处,用赤/裸的脚丫使劲跺了跺地面,嘀咕道:“怎么还不出来?难产了不成?” “你也懂难产?” “当然。……啊!”来人惊得一蹦三尺远,举着灯笼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照。 黑暗中,暗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一道高大的人影从洞壁间走了出来。 “罗传山?” “嗯。”传山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叫出他名字的男子举起灯笼凑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尤其是他那张一看就是特意抹黑的脸,惊讶地道:“你啥时候爬出来的?” “两个时辰前。”传山和男子一样乌黑的脸清晰地出现在灯笼下。 “你刚才从哪里出来的?” “你不是看到了?” “呃,你现在是人是鬼?” “小小的隐身术而已。” “哦。”来人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道:“你得了红眼病?” “……”传山沉默了一会儿,“你知道我被埋在这下面?” “啊!” “你今天已经啊了两声。”有空隙!传山快速地伸出一手一爪,趁其不备一把拧住男子的双颊,用劲……扯。 “说!你怎么知道我被埋在这下面?” “特特特(疼疼疼)!”庚二疼得差点把灯笼都给扔了,空着的手抓住传山的手腕直叫疼。 “你这个混蛋,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双(放)开我!”庚二抓住传山的手腕拼命挠,挠得缠在传山手腕上的布松了大半。 传山拧着这人的脸蛋狠狠□□了几下,这才解气似地松开。 庚二单手捂着脸,双眼含泪控诉地看向这个恶魔。 “你、你……!” “你就没想过要把我挖出来?”传山双眼一翻,恶人先告状。 “为啥?你不是躺得好好的吗?再说你现在不是已经出来了?”庚二怒气冲冲地吼。 “等等,不要告诉我……你就是那个把我挖出来又把我埋上的混账王八蛋吧?” “你说谁是王八蛋?” “谁把我挖出来又把我埋上,谁就是。” “你活该!早知你这么坏,我就不应该帮你!” 传山一挑眉,“帮我?你怎么帮我了?看我被活埋不但不救我,还把我给重新埋上,你这叫帮我?” “我怎么没帮你?我……”庚二气红了脸,什么话都不肯说了,弯腰就开始挖起泥土。 “你干什么呢?” 庚二不理他。 “喂,我问你在挖什么?” “你管我!” 当然要管。这下面可有绝对见不得人的东西。传山硬是挡住庚二,不让他挖。 “让开!” “你先告诉我,你在挖什么?” “魔石。”庚二气上头了,也想不到什么隐瞒不隐瞒的了。 “……你说你在找魔石?”虽然说他已经修魔,而且身体还变成了现在这种怪样。但从自己的伙伴口中听到“魔石”这个词,真的是要有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庚二啊庚二,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隐藏在身上?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魔石是什么。你修魔了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我……”庚二本来气得不打算跟他说话,可一想到自己费了那么大苦心、做了那么大的好事,而这人明明得了便宜却一副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贱样,哪还能忍得住,当下就呱嗒呱嗒全倒了出来。 “那天我被亚生带到这儿,那小子从后面把我脑袋敲破,又把我埋了。我当时就住你隔壁!哼,你身上的那味,我隔十里远都能闻见。” 传山闻言,故意又往他身边凑了凑。 庚二厌恶地拍打他。咦?……奇怪,怎么没味了? “你……好像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您老才看出来?传山瞅瞅自己右臂上松开的布条,心想这人的眼神要坏成什么样才没看到他露出的骨头? “你还没说你怎么帮了我?” 庚二立刻就忘了那点异样,赶紧表彰自己的功绩:“我不知道你哪来的机缘,可是不管哪一种修炼,都极耗时间。我爬出来后看你一时半会儿还无法进阶,就弄了些魔石画了个聚魔阵,这样你可以吸收得快一点。你看,这才几天?你就进入练气初阶了。 要知道一个普通凡人想要从后天进入先天境界,不管他是修魔修真还是修佛,再好的资质也至少要二十年左右。如果能有大机缘,大概能缩短一半。你嘛,运气已经算很不错了,前有骷髅果为你改变体质,后有我牺牲这么多颗中品魔石给你布聚魔阵。你还说我没帮你?你知道这些中阶以上的魔石有多难找吗?” 他没有猜错,只是没想到布下聚魔阵的人会是庚二。传山心下释然,也有点小小感动。嗯,这个小弟总算没白收。 庚二唠唠叨叨,一边唠叨一边推开传山,继续挖掘剩下的魔石。这些魔石虽然经过吸收已经掉阶,但还是能再用用的。 传山哭笑不得,自从算命的瞎子老道说他命里带霉后,他还从来没听谁对他说过“你运气不错”之类的话。 “你还好意思说,当初问你会不会魔功,你不肯说。让你教我修真,你又推三阻四。如果不是爷命大,早就喂老鼠了。”传山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那只咬他鼻子的老鼠别让他逮着。还好没破相。 “你不是没死成吗?”庚二头也不抬地道。 传山斜眼瞅他,“你很希望我死掉?” 庚二打了个哆嗦,知道又说错话了。连忙抬起头下意识地讨好道:“当然不是。我知道你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 “我记得你离家出走那天还骂我是扫把星来着。” “呃……那个是口误、口误,呵呵……啊!” 传山竖起三根手指,“第三次。说吧,你又想到什么了?” 庚二跳了起来,指着男人的鼻子大骂道:“我想起来了,凭什么我向你赔礼道歉?明明是你不对才对!你这家伙竟然在心中说要防着我?亏我还不计前嫌让你住我家里!我、我还提供魔石和聚魔阵供你修炼。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初生魔头,才爬出来就翻脸不认人。我、我……我要跟你绝交!” 反应过来的庚二魔石也不挖了,梗着脖子要求传山赔礼道歉。 传山一把勒住他的脖子,顺势把全身重量一起压在这人身上。 “你给我的珠子让亚生主仆抢走了。”温暖的、还有一点弹性的身体靠起来很舒服,让他有了一种重回人间的真实感。 我还活着,真的太好了。 “什么?哦,怪不得。算了,抢了就抢了,那玩意儿也不能吃。” 传山……,感情这人只要不是吃的就算不上珍贵是不是? “我的鼻子是不是你咬的?” 庚二看着传山发出暗红色光芒的双眸,坚定地摇了摇头。他不是不说谎,他只是不在预言的事情上说谎。 传山盯着他。 “你、你还没跟我赔礼道歉。”心中有鬼的庚二先软了。 “为什么?我都不介意这么贴着你了,你倒介意我心里在想什么?” 庚二一愣,这才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姿势竟然如此亲密,连忙挣开,还没开口呢,脸先红了。 “我……我刚才没偷听你的心事。” 传山笑,忍不住又勾过他的脑袋,用力揉了揉,“你知不知道就算世间最恩爱的夫妻,一年中也至少有一次想要杀死对方?” “真的?” “我娘说的。她说夫妻之道就在于互相包容、互相体谅。如果两个人都不知进退,很容易就变成怨偶。庚二,有时候人心中想的和他实际想做的并不一定就一致。而且人的心事瞬息万变,你根本就读不过来。” “我知道。”庚二低下头,重心放到左脚上,右脚脚趾戳着地面,喏喏地道:“我只能感应别人在某一刻发出的最强烈的感情,不是所有心事都能读到。” “你这个能力不能控制吗?” “能,不过现在还不是很顺手。”庚二像做错了事情一样,低着头小声回道。 传山暗中对自己竖起大拇指,强忍笑意,又揉了揉庚二的脑袋瓜子,“那你介意我修魔吗?” “不介意。”庚二毫不犹豫地答道,但立刻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你不滥杀无辜,不刻意增添杀孽。” “一样啊。我也不介意你有读心的能力。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拿它来做坏事。” 庚二激动了,脑袋一下昂了起来。什么叫知己?这就是啊! 传山看着仰在自己面前、忽闪忽闪亮若星辰的一对大眼睛,宛若等待主人爱抚的小狗一样的庚二,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完好的左臂。洞里要比前段时间冷了。 庚二把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硬忍了回去,决定要和姓罗的握手言和。仔细想想,这个人其实还是满不错的。 “对了,你的魔功谁教的?” 尽弃前嫌的庚二想起土壤中还有几颗魔石没捡出来,连忙弯腰寻找。翻着翻着就看到了土壤里似乎还有其他东西,拨了拨上面的土,发现竟然是一具尸体,而且这人的脸还有点熟悉,好像是十大凶魔之一的丁二百?正准备仔细分辨时,旁边的传山有意无意把泥土重新踢回了尸体身上。 “这里怎么有其他死人?”好险,幸亏他舍不得魔石回收了,否则在这样浓郁的魔气孕育下,天知道这尸体会变成什么东西。险情未出即除,庚二也没特别在意,转眼间便收集齐了所有魔石。 “这是两件事,等回去我慢慢跟你说。庚二,我问你,亚生主仆是否还住在家里?” “没。他们早跑了。” “你知道怎么寻找及分辨魔石?” “知道。”庚二犹豫了一下,老实地点点头。 “教我。”他知道理论知识,但没有实际的实践经验。 “好。那我们以前订的契约全部不算。” “那个我们再商量。听说家里被人堵了?你怎么出来的?” 这两人总算想起来要谈正事了。 庚二不爽,怎么算都觉得自己吃了亏。 “问你话呢。”戳。 “家里另有地道。咦?你的手怎么了?皮肉终于烂光了?哈哈!这就是恶有恶报啊!” “……庚二,我有没有跟你说,我现在很强了?” “切!就凭你一个小小的练气初阶也敢说强?告诉你,以前你是普通人,我只能让着你,以后……哼哼!”庚二得意地竖起了尾巴。 “那请问前辈您现在是?” “凝气二阶。我的修为比你高出整整四阶。看到没有?四阶啊!”庚二嚣张地伸出四根手指比划给面前的初阶者看。 “你修炼了多长时间?” 庚二刚张开嘴,又赶紧闭上了。 “不能说?” 不是不能说,是羞于说。庚二一想到自己修炼的年数,蔫蔫地搭下了脑袋。可就算修炼了这么长时间,他还是无法完全做到辟谷。也许他进境这么慢,就是因为他贪食人间烟火的缘故?可是……不吃饭,会很难受啊。 传山瞅瞅他,看外表年龄不是很大呀?难道…… “这个矿洞,凝气三阶前的修真者出不去。” 不等传山再次询问,庚二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 “什么意思?” 庚二抬头看看传山,“你下来时,丁老三应该跟你说过这个矿洞的来历吧?” “嗯。” “据我猜测,青云派的人在发现这座山蕴含丰富的煤炭矿藏时,就立刻布下禁制霸占了这座山。之后这座山的归属国朗国发生柴薪危机,青云派趁机以施恩者的面目出现,指点朗国国主开发这里的煤矿。” 传山的记忆中闪过什么,这是磔魇的记忆。“修真门派不是要求尽量避世吗?” “没有哪个修真门派能真的完全避世。良田、灵山拥有权、矿石开采权、以及种植和开矿所需要的奴隶,门派越大需要越大。” 说到这里,庚二用一种很是惆怅的语气感叹了一声:“以后你慢慢就会知道,修真其实修的就是一个钱字。” 传山很是无言,难怪庚二在这里待了七年也没有人看出他与普通人有什么不一样,除了他那些能力外。这人……真的很俗,完全没有修真人士应有的仙风道骨和不食烟火之感。 “他们一开始是不是不知道这里面有灵石?” “我想应该是。”庚二从怅然中回过神来,抓抓脑袋道:“否则他们肯定舍不得把这座山让给朗国开采。禁制也不会只限在凝气三阶。灵石暴露在三年前,有一名矿奴无意间挖出一块品性很好的水性灵石,狱卒以为是极品的玉石,为了讨好上司就献了上去,结果就这么一层层献到了朗国皇帝手中,朗国皇帝又把这块极品玉石赏赐给了国师,然后青云派就来了好几个人对这座矿洞做了一番勘察。我注意过,那些道士的修为都在凝气三阶以上。” “你大概早就发现这里有灵石了对不对?” 庚二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看庚二笑成这样,传山就知道这人绝对挖了不少灵石藏起来。 “他们为什么没有特别派人管理?因为这里的灵石储藏量很少?” “少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大概他们也不想引起这颗星球上其他修真者的注意。这颗星球上修真者虽然不多,但金丹期以上还是有一两个的。” 星球,金丹期…… 磔魇的记忆浩若海洋,传山特地把与星球相关的记忆翻找了出来。 第一幕出现在脑中的是一幅他从没有见过、也没有想象过的星际图。 浩瀚无垠的星河,一颗又一颗星球点缀其中,美丽的星云环绕星球规律地转动着。 茫茫间,传山只觉得自己忽然变得很小很小,不是指自己的身体变小了,而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述的渺小感。 浩如宇宙,微如尘沙。 我是谁?这里又是哪里?谁是磔魇?谁又是罗传山? 庚二张大嘴巴看着眼前的男人,不带这样的吧?竟然这样就入定了? 喂?庚二伸手想戳他。手指伸到脸前停住。 庚二有点妒忌。这就是顿悟吧?可为什么他修炼到现在顿悟的次数加起来还不到两次?为什么这家伙刚接触修炼就有这么好的机缘? 妒忌归妒忌,总不能浪费这次难得的机会。无奈,庚二只好又掏出一把魔石,围着传山再次布下一个聚魔阵。 为了保持心理平衡,庚二一边布阵一边告诉自己:这都是为了脱出目前的困境,这家伙变强了,大家逃生的机会才会加强。 庚二不知道这人这次顿悟会花多长时间,想了想,又在聚魔阵外布了一个隐踪阵。可以掩盖传山的踪迹和魔气。 两个阵,足足耗费了他四颗灵石、六颗魔石。 心疼!心疼得不得了,庚二抖索着嘴唇,指着男人的鼻子反反复复地控诉。骂了几句不解恨,想想,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片,在上面认真地刻录下: 辛卯年戊戌月壬戌日,为罗传山布聚魔阵,用掉魔石六颗; 辛卯年己亥月癸酉日,为罗传山布聚魔阵加隐踪阵,用掉四颗灵石、六颗魔石; 先记下来,以后再跟你清算! 第27章 卷二第十章 “仙长,就是这里。” 围在木门边及台阶上的人群分开。 庚六引着一名年轻道士来到庚二的洞屋前。 围着的人群看到青云派的道士出现,一个个脸色怪异。让人分辨不出那是高兴还是憎恨。 庚六扫视了人群一圈。除了几个亲信挤出人群迎了上来,很多人和他目光对上又立刻分开。 联合十大凶魔的残余、设计杀死丁老大、合并黑狱中所有势力,这一切都在短短三十九天的时间中发生。庚六这个人用绝对的铁腕再一次书写了“厉鬼”之名。可以说这三十九天来,厉鬼庚六硬是用鲜血和生命为自己堆积出一座权力的宝座。 大家怕他、恨他,可又不得不看他的脸色、听他的吩咐。 庚六看着这些人在心中冷笑,他知道自己能控制这帮人的最大凭仗就是粮食!只要他能掌握矿里的所有粮食进出,他就能掌握这矿里剩下的三百多矿奴。 可是如今他手上的粮食也不多了,三百多号人,就算每人每天只吃二两,也挺不过十天。 还好!还好他破釜沉舟,主动联系上面的人。他不介意在狱卒面前扮演一只俯首帖耳的狗,只要他能活下去,迟早有一天他会让所有侮辱他的人都付出代价。 青云派的道士们来了,后续的粮食也总算有了希望。庚六相信朗国官员还有青云派的道士应该都不希望矿奴全部死干净。 就算他们还能再弄来一批矿奴,可是这个煤矿已经开采了五十年,矿中情况之复杂,就连他都不敢说全部心里有数。生手总不如熟手,如果他们全死了,这座煤矿的煤产量肯定会大幅下跌。而正在和别国打仗的朗国应该绝对不希望这种后门起火的事情发生。 庚六在和自己打赌,赌上面的人要他们死掉几成。在封洞第三十天,洞内还剩下四百人时,他向上面递交了臣服的信息。果然,不出他所料,封洞第三十二天时,他就得到了回音:交出辛二七九,还有挑起暴动的庚二等三人。 糟糕! 庚二探出头,幸亏他绕过来看了看。 他就说刚才心里怎么那么不安,脚下也自然而然绕到了前面来。感谢上天,让他对灾难的预感一直都这么强烈。 这小道士不就是上次来的那个年轻道士吗?叫什么来着? 明灵子这次手中/出现了一把拂尘,依然是一脸高傲和冷漠,对这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浑身散发出恶臭的矿奴们的厌恶更是丝毫未加掩饰。 依他的意思,他希望把这些旧的全部换掉,重新换一批新的进来。不过是些罪犯而已,就算全死了又怎样? 明胜子师兄说不要多造杀孽留下孽缘,可这些人怎么能算得了人? “这就是那个引起□□的庚二的住处?” “是。”庚六恭谨地回答。 “见过庚六爷,仙长……您好。”守在木门外、还算壮实的中年矿奴哈着腰凑了过来,正待说些什么。 明灵子手中拂尘一挥,中年矿奴“砰”地砸在木门上,随即人事不知地从木门上滑落。 明灵子看看门口堆积的煤炭,还有散发出恶臭的矿奴,忍耐地皱皱眉头。 庚六看出他的不快,立刻命人把门口的东西全部移走,包括那名不知是死是活的中年矿奴。 “辛二七九也在里面?” 庚六想到前几天戊九八的汇报,而五天过去了,前去抓捕疑似辛二七九的全班人马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其中还包括十大凶魔中的丁二百。 想了想,庚六决定暂时隐瞒此事。这位道长的个性显然与和蔼可亲无关,他也不想在这时候多生枝节。不管怎样,他相信只要有这位道长在,庚二和辛二七九还有己十四,肯定一个都跑不掉。 “是。帮他们的己十四也在。” “你说这叫庚二的人有预言和读心的能力?” “是。”庚六没有隐瞒,矿里不少人都知道庚二的事,他就算想要隐瞒也隐瞒不住。现在只能祈求老天爷保佑庚二不会死在这位道爷手上。不过,庚二当初会不会说了谎?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能够脱困?如果是这样…… 庚六想,他一定会为庚二留一口最好的大锅。 庚二对用自己鲜血画就的阵法还是有一定自信心的。 可是!其他地方呢? 这小道士能来去矿洞自如,证明至少有凝气三阶的修为。自己只有二阶,就算手段多点,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不行,不能硬扛。还是逃吧! 己十四看着大石桌下冒出的头颅,问:“你不是去找传山的吗?找到了吗?” “这事等会儿跟你说。我们得搬家了,赶紧赶紧!” “外面谁来了?”己十四警醒地道。 “不守规则的小道士。” “?”己十四发现自己越来越听不懂庚二的话。 “别问了。以后你都会知道。能走不?” “不能。” “那我扛……” “不准扛,用背的。”己十四想到了当初传山被扛的惨样,连忙制止。 庚二无所谓背还是扛,七手八脚一股脑儿把屋中能用的东西都往怀里装。 “轰!”木门轻微晃荡了一下。 庚二手上速度加快,粮食、水缸、被子、锅子、盆子、碗筷……,就连煤炉也给他装了一个进去。 一边帮不上忙的己十四看得直揉眼睛。这是什么妖法?那些东西都装到哪里去了? “轰隆!”木门剧烈地晃荡起来。门旁边的墙壁随着木门晃动,扑簌簌地直往下掉土渣。 “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还有东西没收拾完。”庚二神经质地念叨着,身体在屋中快速跑动,转眼间就成为一道虚影。 己十四就看到庚二的身影一会儿出现在东头,一会儿跑到西头,一眨眼,他又在南边出现了。 庚二啊庚二,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会进来这里?又为什么逃不出去?己十四看着庚二的身影,眼中冒出看到一头上好烤乳猪一般的炽热火焰。 “轰!哗啦。”墙壁开始大面积地掉土。看来支持不到一会儿了。 一改往日的磨磨唧唧,迅速收拾好一切的庚二一把掀起己十四身上的铺盖,快速地卷了卷随手塞进怀里。反正大家都熟了,瞒来瞒去也累得慌,还是这样方便。 “上来!我们马上就走。”庚二蹲到己十四身边。 己十四深吸一口气,起身抱住庚二的脖颈。 “就这点手段还想挡住道爷?我看你们能躲到什么时候!” 随着明灵子的怒喝,一连串的强势攻击砸在土墙上。 附近看热闹的矿奴们纷纷走避,拼命躲闪迸射出的土块。 明灵子根本不在乎这些矿奴的性命,哪会想到为他们挡上一挡。 庚六反应快,早在明灵子动手的时候就躲到了较为安全的地带。 一而再,再而三的攻击让布过防护阵法的土墙也无法再支撑下去,”轰隆”一声倒塌了。 灰土飘扬,烟雾弥漫。 明灵子嫌恶地一挥拂尘,所有尘土全部凝成了一颗球悬挂在半空中。 庚六看一直攻之不下的洞屋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也从角落处走了出来。 屋内空空如也。 别说人,就连锅碗瓢盆也没看到一个。 明灵子的脸色极为难看。 庚六暗叫不妙。 “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人就在里面的吗?” 庚六盯着空空荡荡、完全不像有人住过的屋子,无言了。 你说就算搬家你也不能搬得这么空吧?就连一般洞屋中会有的石桌石凳都没了。 庚二背着己十四在地底下飞速地跑着。 己十四只觉得一股土腥味溢满鼻尖,耳边是泥土滚落、崩塌的声音。眼睛在这里毫无用处,到处都是一片漆黑,也不知周围的环境到底怎么样。 己十四满肚子疑问却不敢马上问出口,他担心青云派的妖道会听到声音追上来。 身体一松,就像是有什么压力消失掉一般。己十四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比较空旷的空间。 庚二走了几步,蹲身放下己十四,扶着他躺下。 己十四感觉自己身下是一个坚硬的石台。 火光冒起,庚二点燃了一盏矿灯。幽幽的灯光照亮了这个空间,让从黑暗中/出来的己十四顿觉眼前一亮。 这是一个四周都是岩石的山洞。山洞不大,深约十五尺、宽和高皆约十尺左右,大小与普通人家的堂屋差不多。 “这里是?”己十四低头看看身下,果然是一个平整的石台。 “矿洞最深处。我无意间挖进来的,青云派的人想找过来还得花点时间。在这之前,我得做些布置。”己十四身负重伤,罗传山正在顿悟,庚二顿觉自己肩上责任重大,摩拳擦掌就待大干一番。 “你要怎么做?”莫名的,己十四觉得有点担心。庚二这个人看起来真的不太像有担当的人…… 庚二从怀里掏出铺盖,认真地道:“首先给你铺张床,如果你就这样睡一个晚上,早上起来你就冻死了。” 好吧,己十四承认这点确实比较重要。 接着,庚二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泥坯煤炉,“第二,我们得生火做饭,俗话说的好:皇帝不差饿兵。” 己十四依旧很镇静。庚二这样想也没有错,想要活下去,吃喝拉撒睡都是必须要解决的事。 “第三,”庚二这次从怀里摸出了两块灵石,不舍地看着它们道:“这个洞里我画了防守的阵法,现在我们必须启动它。” “这是灵石?” “嗯。”庚二抚摸着灵石,肉疼万分。“对方最少是凝气三阶,想要防住他,就得使用中品以上的灵石,而且至少得要四颗。”七年来,我一共才收集了那么几颗中品灵石,这下好了,这才几天就去了一大半,还不是自己修炼用的。呜呜! 己十四已经见怪不怪,更没有去询问为什么庚二身上有灵石却没有交出去换自由。 启动阵法、安顿好己十四、再吃了一顿半干半稀的杂粮粥,庚二说要出去布置一番,毅然离开山洞投入了黑暗中。 己十四握紧手中一直没有放开的狱卒大刀,迫使自己尽快进入睡眠状态好恢复体力。他己十四从来都不愿做任何一个人的累赘,今天欠下的,将来他一定会还! 庚二像只忙碌的耗子,在复杂黑暗幽深的矿洞中钻来钻去,先去瞅瞅那个不看情况说顿悟就顿悟的家伙,嗯,还在那儿罚站,一副要站到天荒地老的模样。 在那家伙耳边习惯性地唠叨几句,再转身溜到大厅。霍!好家伙。数百名凶神恶煞的狱卒宛如众星拱月般,围绕在青云派道士身后。道士身前跪了一大群衣衫褴褛的矿奴。庚六和他几个亲信跪在最前面,几名女子跟在其后。 “你、还有你,各带五十人进去搜!把所有找到的矿奴全部带过来。不肯来的,就地格杀!”一名看似头目的狱卒在征得明灵子同意后,命令属下道。 “是。”两名小头目脱离队伍,各带五十名狱卒开始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搜索。 “你们两个,各带二十人,把那边跪着的矿奴全部抓起来!头目全部用镣铐铐起来。” “是。” 庚二看向庚六,却见庚六头微微动了动,随即就伏了下去,不再有任何动作。 庚二觉得自己远距离根本看不透这个人。难道他就不怕自己被处死吗? 大厅中的矿奴见庚六及几个头目都没有动,也就没有人抗争,乖乖被狱卒们捆绑住手脚扔在一堆。几个女人也得到了一样的待遇。 “道爷我要在这里做法,你们守在台下,不可让人惊了本道爷。听见没有?”明灵子脸色阴沉地道。 “是。”狱卒头目连忙领命。 庚二暗叫一声不妙!这个青云派道士看来是想展开类似搜灵大/法的神搜之术。这种术法极耗功力,非是元婴期以上的修者根本不敢轻易尝试。 庚二不觉得这个小道士修为会有这么高,或者对方有长辈赐予的法宝帮助搜索? 怎么办?虽说自己已经给住处和修魔的传山加了隐匿踪迹和魔气的阵法,可他不知道这个小道士到底有多厉害,如果他的修为比自己想象中来得深厚,如果他的法宝比自己猜测的更加威力巨大,那么他们就要倒大霉了! 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庚二急得团团转,不由自主又跑回到传山身边。 “喂,我说你准备什么时候出来?你都站了一天了。” 高大的男子闭着双眼静静地站立着。 “有你这样站着睡觉的吗?又不是马。”庚二不满地嘀咕。 “喂,你可是修魔的,给他们察觉了你的魔气,到时候青云派的道士们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 “唉,我当初怎么会选择来这颗星球进行修行?一失足成千古恨,我可不想在这儿待上一千年。我好不容易修炼出肉身是为了啥?还不是想要到处走走到处看看?姓罗的,如果你现在睁开眼睛告诉我怎么躲过这次的劫难,我就告诉你正确的修魔之法。” “何谓正确的修魔之法?” “正确的修魔之法就是……你醒了?” “如果你也认识一个叫庚二的唠叨鬼,你也会醒。”传山未睁眼前,先伸了个懒腰。 一阵骨骼爆炸的声音响起,男人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庚二愣了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怎么觉得对面的男人又长高了些? “青云派的人来了?”男人缓缓睁开了双眼。他以为过去了很久很久,但听庚二刚才说其实才过去了一天? “你怎么知道?”庚二好奇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他好像从这个人的眸子中看到了……黑暗?庚二狠狠一拍自己的脸蛋,回过了神。这家伙的眼睛有问题! “不是你告诉我的?” “你能听见?” “嗯。”传山回味着刚刚在脑海中看到的一切,那种感觉真的很神奇,他看到一个女人经历过阵痛生下了一个红通通的婴孩,这个婴孩就是后来的磔魇。 他看着磔魇从一个丫丫学语的婴儿慢慢长大,这个孩子好像天生就是一个恶魔,他在相互倾轧的王室中活得如鱼得水,多少兄弟姐妹被他一一拉下马,多少忠臣良将因为不愿支持他而被他陷害致死,就在他快要得到最至高无上的权力时,他得了重病,病得快要死了。 最后他在一个邪修那里知道了如何延续生命的方法,他开始修魔。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为了让自己魔功大成,他不知杀了多少人。 磔魇在凡间的八百年,几乎给数颗星球带来了近乎灭顶的灾难。直到一位七劫散仙乾坤子看不下去他的所作所为,利用困魔阵把他困在了一颗叫蓝星的星球上。而他被困的地点就叫云山。 在看磔魇的记忆时,他曾经一度迷茫自己到底是谁。他痛恨磔魇的残忍和阴毒,可又钦羡磔魇的强大及为所欲为。这种感觉很矛盾,让他既想是磔魇又不想是。 就在他犹豫自己到底是谁、愿意做谁时,就听到某个遥远的地方有人正在跟他算账,什么某年某月某日,欠了他多少颗魔石,将来总有一天要他加倍还上云云。 这个声音很耳熟,他几乎没用多大功夫就想起了声音主人的名字,庚二。 想起了庚二,自然而然就想起了他的朋友、家人、还有他的责任。 他是罗传山,被瞎眼道士称为扫把星的罗家长子。他有仇、有恨、有怨,可同时他也有恩未报、有爱未尝、有……想逗弄欺负的伙伴。 他不是磔魇,磔魇只是他今后漫长生命中的一个过程,他不否认磔魇的千年记忆肯定会影响到他,但他还是他,去芜存菁,他吞噬了磔魇的记忆,可并不代表他要全盘接受这些记忆。就像吃饭一样,对身体好的就留下,不好的就排泄出去。 想通了的他只觉得通体舒畅,这之后他又看到了他所生活的这颗星球的出生、成长,当看到万物在这颗星球上出现时,当他就要窥探到什么奥秘时,又是那个声音在遥远的地方响起,硬生生地把他拉回了现实。 因得骷髅果之助,传山在接收磔魇千年记忆时没有产生太大的不适,经过这次顿悟,他更认为自己已经安全地消化、接收了这千年记忆。可是千年的记忆又怎可能如此轻易让他消化、接收?传山自以为占了一个大便宜,自以为已经掌握主动权,却不知就此给自己埋下了一个重大隐患。 “你到了练气二阶?”庚二凝神观察了一会儿,突然道。 传山闻言感觉了一下,“好像是。”他的识海中似乎也起了变化。 “太快了。” “快不好吗?”他还嫌现在的进度太慢,如果可能,他恨不得一个晚上就能修到金丹期。 “不好。修为太快,境界会不稳,而且你……”庚二围着他饶了两圈,疑惑地道:“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我感觉你的气息和以前不一样了。”血腥味变得更重。 传山像没听到一样,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十四兄呢?” “在安全的地方。” “青云派的人现在在哪里?” “在大厅。还有狱卒们也下来了。” “哦?” “他们把庚六等活着的矿奴全部抓了起来。” 传山想了想,“不用担心。他们大概是想清点人数。以后他们大概会控制口粮发放。” “啊?!本来就不够吃的,他们还控制?” 传山耐心地解释道:“上面在打仗,朗国不是产粮大国,他们控制这里的口粮,既可以节省一部分粮食,又可以让矿奴们除了挖矿以外,没剩余的精力做其他事情。可谓是个两全其美的举措。走,我们去大厅看看。” “什么?你要去大厅?”庚二惊得跳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一身魔气,恐怕刚靠近大厅就会被青云派的道士发现。你现在不过是练气二阶,人家青云派的人想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你不想想怎么躲起来让对方找不到,还敢凑到人家面前去?人家可是专门降妖除魔的道士!” “我知道。”传山诡异地笑了笑。一把揽过庚二的脖子,手也顺势伸进他怀里。 “你干什么?”庚二怒。 传山摸来摸去,疑惑地道:“你今天怎么没带吃的?” 庚二伸脚踹他。 传山叹息着把手拔/出。他真的很饿很饿。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跑去大厅找死呢?” “谁说我去找死了?”传山翻白眼道:“我只是化被动为主动。青云派的贼道士们是很厉害,不过……这个矿洞里还有一只更厉害的。” “啊!你是说……?”庚二睁大了眼睛。 传山眨眨眼,硬是把他那张正义凛然的面孔笑出了一丝邪恶的味道:“听过什么叫祸水东引吗?我们是打不过两只老虎,不过两只老虎互相争斗到两败俱伤呢?” 庚二……忽然发出了“呋呋呋”的怪异笑声。 传山喷笑,走过去拍了拍庚二的屁股道:“兄弟,你跟我混,哥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被调戏了的庚二气得眉毛倒竖,一拳砸过去吼道:“想当我哥,先把灵石还我再说。” 第28章 卷三第一章 “呼哧,呼哧。” 粗重的呼吸声在不大的石室中回荡。 躺在石床上的男人蜷缩着身体在苟延残喘,生命的徽兆在他身上快速流失。一直紧握在手中的狱卒大刀已经落到床下,握刀的手掌无力地搭在石床边沿上。 他知道自己快熬不过去了。缺医少药的情况下,严重的外伤加内伤又怎能就这样痊愈? 前面他一直在咬牙支撑,他己十四就算山穷水尽也绝对不要示弱于人,何况当时内有忧患、外有强敌。他不想让伙伴把他当废物看,更不想拖累自己的伙伴。 其实他是害怕再一次被自己的伙伴抛下吧…… 朦胧中,己十四觉得自己似乎再次回到了那个让自己永生都无法忘怀的边城。 一望无际的沙漠,炙热的快要烤死人的阳光,还有不到二十人的残兵败将…… 传山和庚二正在往大厅的方向摸去。 他们此举主要还是为了打探敌情并不准备做些什么,想要两虎相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其中变数太大,传山决定在行动之前先找己十四好好计划一番。庚二……他总觉得这家伙靠不住。 庚二不知他心中所想,在己十四负伤、传山战斗力太低的情况下,自觉自己是这两人的唯一依靠,一改往日畏缩怕事的模样,一时斗志昂扬,只恨不得马上就大战一场。 一条黑影从山壁上滑过,滑到两人头顶,探头探脑地打量他们。 庚二没理那条黑色长蛇。这就是条贪婪的妖物!到现在还没对他身上的灵石死心。 传山感觉到什么抬起头。 黑影“咻”地钻入石头缝隙中,似乎很不想与传山照面。 传山摸了摸下巴,低下头瞥了眼庚二道:“把拳头举那么高干什么?想跟谁打架呢?快点,打探完了带我去找十四兄,我有事和他商量。”抬手一巴掌拍醒激动得双颊通红的某人。 庚二敢怒不敢言地揉揉脑袋,刚才的激动也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道是不是个性使然,他经常会这样,一时会因为某种刺激变得特别有激情,可激情往往来得快去得也快,从来没有能坚持过一刻时。 对了,他现在明明比这家伙强,也不用担心规则的问题,为什么他还这么怕他?庚二反应过来,正想挥拳头表明自己的强大。 “嘘。” “怎么了?”庚二举着拳头下意识地弯腰、压低声音。 “你听。” 听什么?他早就听到有人走过来了。不过以他们现在站的位置,来人应该看不到他们才对。 传山白了这不明状况的笨蛋一眼,一把把他推进拐角深处,自己也挤了进去。 在他们躲好不久,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之几个人说话的声音也越发清晰。 “大表哥,这些矿奴真的都要杀掉?” “嗯。” “一个不留?” “怎么?你小子想发慈悲?” “哈哈,头,你这小表弟根本不是什么慈悲心大发,他呀,他是看中了那几个剩下的女奴。哈哈哈!” “喂!光说我,难道你就没那个想法。刚才是哪个王八蛋说那个穿绿裙子的妞长得不错想要弄弄的?” “去去去!小孩子毛还没长齐呢,就开始想女人。不过,头,那穿绿裙的妞长得真的很水灵啊,不比那窑姐儿差。那个……您看您有没有办法把那妞给留下来?” “你们一个个都被猪油蒙了心是不是?这些人都是上面要求杀的,命令上说得明明白白,要求一个不留全部解决。谁敢偷偷留人?都不想活了是不是?” 说话声一下沉寂下来。 躲在拐角处的传山眉头紧紧皱起。他竟然猜错了,不过如果真想要矿奴们的命,为什么不再等上一段时间,干脆等人饿死得差不多再进来不是更方便? “大表哥,这些矿奴说是还剩下三百多人,难道都要杀?” “你小子别想糊涂心思!”大表哥厉声提醒道:“这些矿奴都是十恶不赦的罪犯,他们早就该死了。如果不是上面慈悲,让他们干活抵罪,他们也不可能活到现在。可是你看看,让这些人活着他们都干了什么事?吃得多浪费粮食不干活也就罢了,还敢闹事!你知道我们这次死了多少兄弟?一百二十人!一百二十人啊!” “小田,头说得不错,这些矿奴都该杀!你对他们起仁慈之心,只不过害了自己而已。” “可是我怎么听说事情是由两三人闹起来的,很多矿奴根本就不知情。” “你懂什么?别瞎说了。上面说这些人该死,这些人就该死。你管事情是谁闹起来的?” “哦……” “小田,你大表哥说得对。我们做人手下的,最主要的就是听令行事,其他的莫问。懂不?莫问。” “那为什么不干脆等这些人死光了再进来?” “不知道。上面只要我们把这些人抓到一起,至于处死他们的侩子手另外有人。” “好奇怪……” “小田,别多问了。来,咱们聊那几个女人,我觉得除了那个穿绿裙子的,那个头上包布的女人长得也挺风骚,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还有一个半老徐娘也不错。” 一队狱卒嘻嘻哈哈地从传山二人面前走过,也不再提矿奴如何处置的事,只拿那几个女奴说起了荤段子。 与此同时,一行鲜衣怒马的朗国青俊正在向云山疾驰而来。 天色已经擦黑,马队点起了火把。 被队伍护在正中也是跑在最前面的人物面目俊朗,颚下有胡须,乍一看贵气逼人,只是双目过于阴沉了一些。 “还有多远?”该人身体端坐马身稳如泰山,在疾驰中仍能开口问人。 幸好护在他左边的男子耳力不错,听到后立刻回答道:“启禀殿下,进入山道不远就是。” 话语间,山道已至眼前。马行速度也自然而然慢了下来。 被称作殿下的男子抬头向前方看去,山道虽然比不上管道的宽广和平坦,但也能看出特别拓宽、夯实后的痕迹。在山道两边还可以看到一些简陋的木屋。山道延伸入山林深处,一时也看不出尽头在何处。 行山道不足百尺,出现了一道栅栏拦住了众人去路。栅栏两边已经高高挂上了两盏气死风灯。 “来者何人?这里是朗国官府辖地,没有通行文牒不可进入。”负责看守煤矿的狱卒听到声音连忙从岗哨小屋跑出,大约看出来人不凡,哪敢得罪,问话间连一向嚣张的气焰也收敛了不少。 “大胆!见到太子殿下还不跪下!”跟在队伍最后的一名身着朗国最低级地方官员服饰的中年男子赶紧抢前两步,站在太子身后,对狱卒们喝骂道:“你们的头目呢?还不喊他出来拜见太子殿下。” “黄大人?”一名小头目认出了来人的面目,这不是他们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吗?想当初他们被分派到这里时,曾在上司的带领下去拜见过这位大人。 “小的们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小头目也不知太子殿下这样的尊贵人物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吓得五体投地趴在地上。 小头目一跪,其他人哪敢不跪,一个个又惊又怕,跪到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打开栅栏。”太子殿下冷声道。 “是。”护卫接到命令,立刻命狱卒们拉开路障。 栅栏一开,太子殿下一提马缰,领头直入。 被挤得难过的庚二用劲推了推传山。 传山像是毫无所觉。 “喂,往外站一点。挤死我了。”庚二抗议。 回过神来的传山低头瞅瞅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庚二,故意往前又挤了挤。 “呃!”庚二整个人贴在了洞壁上,差点被挤扁。 传山笑出声,往后靠在了洞壁上。 庚二总算喘过气,连忙转过身七挣八扭地硬是挣脱了出去。 “你你你!后面明明还有这么大的空隙!” “庚二,我觉得有点不太妙。” “什么不妙?”叉腰骂人的庚二自然而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我不知道。只是感觉。” 庚二脸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对于修真者来说,感觉这东西有时候会非常重要。你虽然修魔时间不长,但你服食的骷髅果却是魔界至宝天生魔物,这些天生的魔物往往对于自身吉凶、天地变化都会有极为敏锐的感受力。这跟预言不一样,可以说是某种直觉吧。你的感觉告诉你是好事还是坏事?” 传山摸摸下巴,没想到自己一时感慨会引来庚二如此重视,想了想,回答道:“应该不是好事,我觉得这种感觉不太舒服。” “那就肯定不会是好事。”庚二斩钉截铁地道,随即往后倒退三步,“我决定从现在开始离你远一点,你也不要主动贴过来。我说真的,你别当我开玩笑啊!” 传山呆愣三秒,一挺身,上前一把勒住庚二的脖子,阴森森地道:“我决定从现在开始和你形影不离,你就别想甩脱大爷我了。走,带我去找己十四。”鉴于这种突然升起的奇怪不祥之感,传山决定暂时放弃去大厅打探,他要去找己十四好好商量一番再谋后动。 “不……放、放开……呃,好吧。” 传山不知,就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不祥之感挽回了己十四一条生命,如果他选择先去大厅探看再转去找己十四商量,后果很可能将不堪设想。 庚二不知是否察觉了什么,听传山说要先回去看己十四,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往石室跑。 黑色长蛇一路偷偷跟着两人。 “十四兄,我们回来了。” 知道己十四比一般人警醒,为了不莫名其妙地挨上一刀,庚二一打开石门,传山就在门口叫了一声。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反应。 “不妙!”传山脸色突地一变,抢过庚二,冲进室内。 庚二点亮烛火,传山已经站在石床边。 “己十四怎么了?” “十四兄?十四兄?!”传山没有回答,只一连串地呼唤己十四。 可己十四此时已经烧得稀里糊涂,朦胧中只觉得痛苦异常,恨不得立刻解脱而去。 传山左手掌放在己十四的额头上,手下温度当下就让他惊了一跳。耸耸鼻头,并不陌生的腐臭味传入鼻腔,可这显然不是他身上的味道。 传山弯腰,把鼻子凑到己十四胸前闻了闻,随即右手骨一划,撕开了己十四缠在胸前的布条。至于他的右手骨指尖为什么会在他需要时变得那么锋利,他在这一刻并没有想太多。 裹在布条里面的伤口已经化脓,黄/色的脓水夹杂着一些黑红色的血水从伤口流出,味道臭不可闻。 “你没跟我说十四兄已经病得这么重。”传山脸色凝重。 “我离开前他还能坐得起来。”庚二看清伤口,下意识地张口道:“他什么都没说,问他,也只说没事。”话没说完,随之就为自己的疏忽大意、推卸责任感到羞愧。 传山瞥了他一眼,没过多责怪他,“你也不是有意的。十四兄这人如果不是实在撑不下去,恐怕到死我们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死的。去打点水来。” “哦。”庚二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水罐。 传山看看那个不小的水罐,再看看庚二平坦的胸部,忍不住又瞥了这人一眼。 “还要什么?”充满愧疚的庚二注意到他的目光,以为他还需要什么,立刻表现出从没有过的大方。 “有伤药吗?”传山不无希望地问。 庚二摇摇头。要有伤药,他又怎么会到现在不拿出来。 传山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你不是修真者吗?身上就没带什么灵丹妙药?” 庚二犹豫了一下道:“我身上有药是有药,但不适合普通人类服用。” “试试呢?”手下的温度告诉传山,如果再没有有效的药物,这条汉子很可能撑不过这两天。 庚二脚尖蹭着地面,抓头苦恼地道:“如果你希望己十四一服下就化作血水一滩,那么我们可以试试。” 传山闻言,没好气地夺过水罐,从身上撕下一块衣襟浸入罐中,浸湿了充当汗巾给己十四擦汗降温,又把他胸前的脓血尽量擦干净。 在这个过程中,己十四像是无知无觉一般,只是鼻中发出吸气困难的“呼哧”声。 庚二默默地立在一旁,抓着脑袋也不知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相当苦恼。 传山心中懊恼,恨自己就算修魔,可面对同伴的伤情病情仍旧手足无措。 两人都没想到一回来就会看到己十四正处于弥留之际,当下都没有了说话的兴致,甚至连饿得咕咕叫的肚皮也忽略了。 “没有办法了吗?” 传山低沉的声音在石室中响起。抹去脓血的伤口深可见内脏,护住心脏的肋骨断开,万幸没有让断骨插入心脏,传山也不敢扒开来看个究竟,只能把表面溢出的脓血擦净。这样的伤势要换做其他人早就躺在床上哭爹叫娘动都不敢动一下,己十四竟然拖着这样的伤势没让任何人察觉到。 “也不是没有办法,我本身为土、水属性,可以用水灵气滋润他的本源,激发他身体的活力,只是没有对症的药物,没办法让他立刻痊愈。” “你早说啊!”传山松了一口气,随即气得狠狠瞪了庚二一眼。 经庚二提醒,传山也翻出了磔魇这方面的记忆。确实灵气可以帮助修复伤势、恢复体力,可是也必须要同宗同源才可以起到效用,最起码也要相似的灵源。而能帮助任何生物进行疗伤、治病的灵源,一般皆是本源为木源力和水源力的修行者。 但就算是以木、水为本源的修行者也并不是人人都具有疗伤治病的能力,这些能力都需要学习和修炼,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神医的。 “不过……” “不过什么?” 庚二扭扭捏捏。 “你快说呀!没看己十四快死了!”传山简直要给这人气得七窍生烟,你要磨菇也别在这时侯磨呀。 “不过那是指我的肉身修为可以达到凝气三阶以后可以做到,但现在我顶多只能帮他降降温,稍微拖延一点时间。”庚二快速说完,立刻闪到一边。 传山转过身,对庚二勾了勾手指。 庚二摇摇头。 “过来。” “不……” “你他娘的赶快给我过来给他降温!能拖延一段时间也是好的你懂不懂?还是你想己十四马上就嗝屁玩完你才高兴?”传山给他气得大吼,他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笨蛋做小弟?胆子还小的跟老鼠一样。 “可是没有对症的药他还是会……” “闭嘴!” 庚二紧紧闭上嘴巴,只有一双眼睛咕噜噜地转来转去,似乎十分想把剩下的话说完。 传山懒得理他,让他赶紧过来给己十四把高烧给降下去,否则光这么烧就能把人给烧死。 庚二乖乖坐到床边上,一只手搭上己十四的额头,一边转头看传山,张开口…… “闭嘴!做你的事。” “呃……” “我不是叫你闭嘴!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庚二一心二用,一边用灵气滋润己十四的身体,帮助他恢复元气,一边在想要不要把没说的话说完。约一炷香后,瞅瞅床上呼吸渐渐变得平静的己十四,再瞅瞅在石室中转来转去的半骷髅人,想了想,庚二还是鼓足勇气开了口。他怕以后再说,这人会真的暴打他一顿。 “我就说一句话,你听我说完,这句话很重要,如果我不说己十四就真的死定了。” “说!” “我发誓真的就一句话……” “我、叫、你、说。”传山真的快给这人气晕了,有他这么废话的工夫,一句话早就说完了。 “哦,我就想说,那个……青云派的道士身上应该有治伤的灵药。他们这种入世的修真门派,低阶弟子身上总会带有一些适合普通人类的灵丹妙药。我说完了。” 传山沉默半天,终于挤出两个字:“……很好。” 庚二抬眼偷偷地瞄他。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不但要诱使那贼道士和磔魇对上,同时还要把他扒光。” 庚二眼睛一亮,他对把人扒光,尤其是扒光这种身上和穷苦矿奴比起来绝对有不少油水的修真弟子充满兴趣。 “我也去!” “等己十四能缓过气再说。对了,庚二兄。” “嗯?”庚二还在幻想那个小道士身上有多少好东西,一时没有注意到伙伴的口气。 “既然灵气可以滋润人的本源,减少痛苦,当初你为何不用灵气助我?”传山的脸色乃至声音都变得阴沉沉的,似乎庚二一个回答不好,他就会扑上去咬他一口。 “凭什么?” 下意识吐出这三个字的庚二在最后一个字落音后,差点没悔得咬到自己的舌尖,也不敢看伙伴的脸色,连忙亡羊补牢道:“那、那时候,我们不是还不太熟吗?而且我还以为你是修魔者,我的灵气对修魔者来说可没有什么帮助。” 这是谎话,这绝对是谎话!可庚二能在这时候告诉传山,他的灵气中蕴含浓厚的混沌之气,对任何生灵、死灵、魔物、药物来说都是大补之物吗?只不过他的肉身修为太低,如果用自身灵气为别人疗伤,那么他的灵气就会很快枯竭,至少要休息上一两天才能恢复得过来。 不过这话他哪敢直接说?他可不想被这个看似正义善良实则奸诈狠毒的修魔者一巴掌拍死,更不想成为被算计的对象。他庚二只是看起来有点呆,又不是真呆! 传山嘿嘿奸笑了两声,见把庚二吓得差不多,立刻满意地转而把注意力放到己十四身上。他可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庚二说得没错,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建立真正的伙伴关系,怎么可能让人家凭白用灵气给自己止痛?不过也不能这么就放过他,怎么也要吓他个三四五天才是。 看,他就说他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了嘛。 “药,你可别忘了。” “没忘,我不是在想着怎么取么。”传山心不在焉地随口答。他正在心中把拟定的计划进行修正。看己十四这样,看来是别想帮他出谋划策了,他得好好想想下一步要怎么走。还有那三百多号矿奴,如果他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他们即将被全体宰杀,如果就这样不管,怎么也越不过自己的良知。 “那就好,那我……”话没说完,就听“咕咚”一声,庚二两眼一闭瘫倒在了地上。 “喂!你怎么了?”传山吓得跳了起来。这下好了,躺着的还没站起来,原本站着的也躺下了。 庚二虚弱万分地睁开眼,嘴唇蠕动道:“灵力……耗光了。” “你!你怎么早不跟我说?”传山跪在地上,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笨蛋,如果早跟他说,他也不会故意吓他了。他不说,他哪里知道他用灵气帮人疗伤止痛会损及他自身? 庚二摊开双手,无力地嘟嚷,“说也得治,不说也得治,总不能看着己十四死吧。” 传山叹口气,抱起他的头放在膝盖上,“多久能恢复?” “一天左右。”庚二闭上眼睛,他是真的累了。 传山摸摸他的脑袋,转头四处看了看,除了石床其他地方都没有铺盖,无奈,只得跟十四兄挤一挤了。 抱起庚二放到石床上,看他疲累的样子有点不忍心,可还是推了推他,“十四兄还能支持多长时间?” 己十四的呼吸已经平定下来,面色也显得红润了些许,身体也放松了,不再像刚才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弥留样。 庚二勉强睁开双眼,吃力地道:“如想他长生,不伤及本源,取药自然越快越好。如果只求百年寿命,他还能支持一个月。” 传山皱眉。他也知庚二说的长生之道是什么意思。这涉及到己十四将来能否修真的问题。 让不让己十四修真,这不是他能判断的问题。就算己十四本身不想长生不老,作为朋友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己十四失去这种机缘。 也就说,现在找药取药将成为他必须马上去做的头等大事。 “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你……”庚二担心地看他。 “没事,我会量力而为。” “等等,……这个给你。”庚二缓缓抬起右手,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传山。 传山摊开手掌看了看,一枚玉色的小小的龟甲。玉龟?传山心中一动。 “带上这个,这……可以遮掩你的魔气。” “……谢谢。”传山握紧龟甲,郑重地说道。 “嗯……用完……记得还我。” 传山刚刚迈出的脚步顿了一顿,心中的感激立刻不翼而飞。 还给你?做梦吧你! 明灵子盘坐在高台上,用神识一点点搜索矿洞中的生灵。 借用师祖赐给他的法宝,他可以把自己的神识扩大十倍,虽然覆盖面只有百丈方圆左右,但在金丹期及以下的修真者中已是相当傲人的成绩。 随着神识一点点扩展出去,百丈方圆内的矿洞情形逐渐出现在脑海中。 罗传山、庚二,他一定会把这两人找出来。尤其是那个叫庚二的矿奴。 因为庚二不惧道法的表现,初时他们还以为这人是为了矿中灵石而误入矿洞、又被禁制限制无法逃出的同道。可在他们继续调查后发现,这庚二并不是自己闯入矿洞,而确实是被朗国官府判为有罪而送至矿洞为奴,罪由也相当有意思。 这下师门中好几位师长都对这人产生了兴趣,猜测这人是否天赋异禀,或者身怀护身奇宝,当即就下达了生擒此人,不到万一不可伤此人性命的指示。 有预言及不死的能力?明灵子不承认自己在妒忌一个低贱的矿奴,不过他倒是不介意在把这人送进师门前先彻底研究一番。他倒要看看这人是否真的具有这两个哪怕修真者也会万分垂涎的能力。 至于那个罪魁祸首罗传山,师兄明诀子也嘱托过他,让他千万不要把这人给玩死了,千万要留他一条贱命,看看传说中骷髅果的效用。 嗯?有人来了?而且……不对!有魔气! 明灵子猛然睁开双眼。 第29章 卷三第二章 当朗国太子一行人举着火把赶至矿洞口时,明灵子也恰好现身在太子面前。 “见过太子殿下。”明灵子口中说见礼,腰却连弯都没弯一下。 朗国太子从马上翻身而下,礼数周到地弯身微笑道:“道长好。” 明灵子暗中打量着这位朗国太子,脸上惊疑之色一闪而过,“不知太子殿下亲自前来所为何事?” “呵呵,一点私事而已。对了,听说矿奴已经全部集中起来了?” 既是私事当然不好再详细过问,明灵子也懒得去管这些凡间事,随口回答道:“嗯,大部分已经集中起来,还有几只漏网的老鼠也逃不到哪里去。” “道长在此辛苦了,那么朝元便不打搅道长施法,道长尽可自便。” 明灵子闻言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又隐晦地打量了这位太子殿下几眼,这才微微颔首转身离去。不过他并没有真的离去,而是转了个身,用隐身术隐去身形,躲在暗中探听这位太子殿下的来意。如果他没有看错,这位太子殿下已经不是普通人了呢! 明灵子一离开,薛朝元脸上的微笑也立刻消失,冷声对前来拜见的狱卒头目道:“名单。” “名单?啊!是是,这是所有集中起来的剩余矿奴的名单,请殿下过目。”狱卒反应过来,赶紧把名单呈上。 薛朝元不等属下转交,直接拿过名单快速扫了一遍。 “都在这里了?” “是。” “哼!再给我去搜,肯定不止这些人!尸体能找到的,把尸体也全部集中起来。” “这……”狱卒面面相觑,为了防止发生瘟疫,他们见到尸体总是立刻掩埋,如今却要把尸体集中起来,这是为了哪般?太子殿下亲自来此本来就够奇怪的了,还下达了如此奇怪的命令…… “怎么?有问题?”薛朝元的脸色没有变化,可声音却让人寒从骨起。 狱卒们打了个冷颤,连声应是,也不敢多做停留,立刻领命离去。 “站住!你们给本宫仔细搜索,如果发现一名十几岁的少年,不管死活,立刻带到本宫面前。” “是。”狱卒们明白了,看来这名少年就是太子殿下纡尊降贵前来此处的原因了。 狱卒散去,狱卒头目不敢懈怠,上前请教太子殿下准备在何处下榻。 下榻?他现在哪有那个时间睡觉! 额头青筋跳动的薛朝元眼中红芒闪过,舔舔嘴角,这种事不开戒不知道,一旦开戒,整个灵魂都在渴求那种感觉。 他已经不想等了。 青云派的道士吗?听说这些人吃了更是大补呢。摸了摸百宝囊中的宝贝,薛朝元不怀好意地阴阴一笑。来之前他就打听清楚了这矿洞里的详情,更为之后夺取青云派道士的元气准备好了替罪羊。 不是说矿洞里有不怕青云派道法的矿奴吗?不是说上次两名仙长在也没有禁止住暴动吗?那么青云派的道士有一个两个死在这个矿洞里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了不是吗?简言之,他还不打算得罪青云派。 “入洞!”薛朝元舔舔嘴唇,已经有点迫不及待。谁不想长生不老?谁不想变得更强大?尤其这个变强的过程还如此美妙。 “是。” 几名心腹护卫在看到自家主子又露出了那种嗜血的笑容,不由一起低下了头。想当初这位太子殿下生啖俘虏心脏的画面还没从他们的脑海消失。两百名俘虏就那么被宰杀了。如果不是怕被人发现,那几千名俘虏大概全部要成为太子殿下练功的鼎炉。 可怜这矿洞里闹事的矿奴,这次大概一个都不会留下吧。 护卫们害怕,可他们的身家性命都握在这位太子殿下手中,对于这位未来的朗国皇帝,深知其残忍手段的他们根本就不敢生出二心,更不敢逃跑。 太子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茹毛饮血、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眼闪红芒的呢?似乎都是从那个身穿百纳衣的道士出现在三皇子府的时候,同时也是最小的皇子失踪的时候。 “把矿洞大门紧闭,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 为什么要封住洞门? 明灵子目送薛朝元一行走入矿洞,脸上若有所思。 堂堂一名朗国太子竟然进入魔道,他是直接杀了他除魔卫道呢,还是假装不知继续与朗国合作?唔,也许他应该联络师门,问问长辈们的意思? 捏了个法诀,明灵子超过薛朝元一行,赶先了一步。 长长的矿道幽深曲折,可惜他修为太浅还不能施展五行遁术,否则他也不会被面前发生的事阻住去路。 “里面的人给我出来!”一队狱卒守住一个低矮的洞穴、挑着灯笼对里面大喊道。 等了一会儿,不见任何动静。 “里面确实有人?”这队的小头目呛声问。 “头,绝对有人。我刚才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咳嗽声,我听得很清楚,绝对没有听错。” “哦?既然如此,你们几个用长枪往里面戳,我倒要看看里面藏了几只老鼠。”小头目残忍地笑了笑,挥手让手下上前。 几名狱卒奉命提起长枪就要往洞穴里乱戳。 “等等!不要戳,我出来,小的这就出来,咳咳!”洞穴里传出老年男子的求饶声,随着一连串抑制不住的咳嗽声,一颗花白的头颅从洞穴里探了出来。 “官爷们,求你们看在老儿年老体衰的份上,饶老儿一命。”老人一出来就跪在了狱卒们的面前不住磕头。可恨他躲进这个洞穴的时间不长,还没有来得及把洞穴挖深就被自己的咳嗽声出卖,逼得他不得不自投罗网。 “老狗!让你躲!还敢骗大爷。”听见咳嗽声的狱卒上前就是一脚,把老年矿奴踹到在地。 “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老东西,抓起来!” “是。” 传山头疼地揉了揉眉头,如果是其他矿奴他也就不管了,可听声音这人偏偏是他在这矿洞里认识不多的熟人之一,而且这人还对他有些恩情。男子汉大丈夫,有恩当报、有怨当雪,这跟他有没有修魔并无太大关系。 “呼--。”一阵阴风吹过,狱卒们手里的灯笼全灭了。 矿道里霎时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怎么回事?灯笼怎么灭了?屠夫家老三你还不快把灯点起来?” “哇!谁推我?我的打火石呢?谁把我的打火石抢走了?” “那是什么?” 一双血红的,宛若野兽,又宛若冤魂的眼眸出现在黑暗中。 “还--我--命--来--!” “鬼……,有鬼啊!” “呼--。”传山故意对小头目的脖子吹了一口气。 “啊啊啊!”小头目一转脸就看见一张鬼脸隐约出现在眼前,吓得丢掉长枪拔腿就跑,竟连招呼自己手下兄弟都忘了。 “鬼!鬼!快跑快跑!”凡是能跑得动的狱卒也顾不得矿洞黑暗,个个都往回路跑。途中你撞我、我撞你,又惊又吓更是乱成一团。 “桀桀桀!”传山开心得大声怪笑,不但把狱卒们吓得不敢回头,也把地上自知必死无疑的丁老三吓得抱着头瑟瑟发抖。 看了看比当初更瘦、更苍老的丁老三,传山把从狱卒手中夺得的打火石、灯笼、还有一柄长枪丢到丁老三面前。 “你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 “你是……?”丁老三颤抖着抬起头,“你是辛二七九?对不对?你是辛二七九!我听出你的声音了,我……”丁老三激动得差点嚎啕大哭。 传山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不要去自投罗网,朗国官员想把剩下的矿奴全部杀死一个不留。你躲好点。不过这矿洞很快就会出事,你自己到时候想办法逃吧。” “等等,你现在是活着还是、还是?”丁老三摸到地上的长枪,立刻紧紧握在手中。 传山回头,微笑:“谢谢你当初那口酒。” 血红色的双眸在黑暗中消失,丁老三呆呆地瘫坐在地面上,污浊的脸庞被两道泪痕沾湿。他是恨罗传山的,如果不是这个人和庚二,他们也不会落到这种田地。可是…… 擦掉眼泪,害怕狱卒还会掉头,丁老三摸索一番,抓起地上的灯笼和打火石,点亮灯笼、夹起长枪就往矿洞更深处跑。大难不死必有厚福,丁老大死了,可是丁老大的藏粮并没有被全部找到,凭借这点粮食,只要他躲得好,说不定他不但不会死,还能脱离这可怕的黑狱。 他要活,他要活下去!他还有个女儿在外面,他要去找他的女儿,他要找到她,告诉她:当初她爹不是故意抛弃她…… 传山在帮助丁老三逃过一劫后立刻快速前往大厅,途中还碰到了那几名逃跑的狱卒,这几个狱卒好运碰到了另一支队伍,连忙七嘴八舌的大说刚才的撞鬼经历。 坏心眼的传山就在他们说的一惊一乍时,爬到他们的头顶,手脚插入矿石中勾住身体,头一扭,故意露出变成骷髅的右臂戳了戳某个狱卒的脑袋。 该狱卒下意识地抬起头。 “……哇啊啊啊!” “桀桀桀!” “鬼啊!鬼啊!” 挥手打灭灯笼,把这些狱卒吓得魂胆聚破的传山嘿嘿笑着,越过这些人继续往矿洞大厅奔去。 一路上再没有碰见其他人。 大厅四周高点了十几盏灯笼,虽不至于亮如白昼,至少彼此面貌隔上两尺也能分得清楚谁是谁。 高台下,有不少不值守的狱卒靠着台阶呼呼大睡,加上高台下右后方窝着的三百多矿奴,一时只听大厅中鼾声此起彼伏、声若擂鼓。 三百多名矿奴,狱卒的眼睛再大也一人只有两只,加上光线不足,自然就给传山找到空隙。 可惜他修为太低,隐身术只能支持一个字的时间(约五分钟),不过这也足够他大摇大摆地走到庚六身边。 不知道他的运气是好还是坏,那名青云派道士竟然不在。 传山没有丝毫犹豫,他第一步本来就不打算直接对上那名道士,用庚二的话来说,他可比那名道士差了五阶的实力。以弱胜强听起来很不错,但他还没蠢到以卵击石的地步。 想想看,当初郑军师和王头跟他们怎么说的?遇到这种比敌人实力相差过大,但又不得不战的时候,应该怎样做? 第一步,扰乱敌心,分而歼之。 庚六身为矿奴里的头目,狱卒对他的监视显然比别人要紧张一些。只不过庚六并没有被单独关押,而是和其他矿奴绑在一起。 一条黑影顺着墙壁、躲避着狱卒、慢慢地靠近庚六这群人。 一直处在紧张中的五妹并没有睡着,朦胧中她似乎看到墙边有一条人形黑影出现在身旁。 谁?! 五妹吓得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但等她睁大眼睛去看身边时,那条黑影却已经不见了。 奇怪?难道我看错了。 就在五妹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睡着做梦时,传山已经使用隐身术来到庚六身边。 “不要怕,不要动,也不要发出声音。我是罗传山。” 身体盘成一团、闭眼假寐的庚六在听到耳边低低的耳语声时,身体微微动了动,随即嘴巴中咕哝两声,不再动了。 负责看守的狱卒看了庚六一眼,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低下头继续打瞌睡。 “你猜的没错,我已经死了。可是我死不瞑目,但我不是来找你算账的,你不用担心。”传山恶作剧地往庚六耳朵里吹了一股冷风。 庚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偷偷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左右扫视了一下。 “你看不到我,我现在是鬼魂的状态。你不知道,我死得惨哪!” 庚六很想说:冤有头债有主,你死了别来找我啊!可看守的狱卒就在前面不远,担心自己一开口就暴露了,只得强自忍耐被鬼魂缠身的痛苦。听这位新鬼的口气,他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告诉自己,是什么事呢?会不会是逃出这里的方法? 一想到这里,庚六差点按耐不住地跳起来。 “我明明已经死了,你却还要派人来杀我一次。哼!等你到了地下,我再跟你算账。” 庚六一肚子疑问想问,可苦于无法开口只好让那位新鬼说个痛快。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找你算账吗?” 我怎么知道?庚六嘴角动了动。 “因为啊……桀桀桀,你们就要死了,很快,非常快!根本不需要鬼爷我亲自动手。” 庚六顾不上暴露与否,猛地睁开双眼。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死了这么多人,煤炭供应不上、灵石也没有,你们以为那青云派的贼道士会那么好心就算了?还是你们以为朗国那些□□的官员会就这样放过你们?桀桀桀!做梦呢你们!” 庚六扫了一眼打瞌睡的狱卒,快速转头看了一圈。 没人,他周围的矿奴他都认识,而且所有人都在睡觉,没有人靠近他两尺以内。 “我听到了哦。听到那些狱卒说要把你们全部杀死,尤其是你!他们要把你扒皮抽筋以儆效尤!包括那些女人也都得死。桀桀桀!” 声音就此消失。 庚六心思如台风中的海浪,激烈又杂乱。这消息是真还是假?可是罗传山有必要说假话骗他吗?他既然能让丁二百等人有去无会,又能无声无息地摸到他身边,想杀他想必也易如反掌。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庚六咽了一口唾沫,转过脸,压低声音问:“喂,你还在吗?” 传山算着时间,大概还够他说几句话的,便轻轻嗯了一声。 “你能帮我吗?如果你愿意帮我,我必在家中树立你的牌位,日日上香磕首。以后只要我活着一日,必不会断你香火。” 传山倒是很想知道他藏粮食的地方,不过现在不宜提出,免得对方胡思乱想,以为他只是找借口想要他的粮食。 “嗯……不是我不愿帮你,那个青云派道士有点道行,我不过一个刚死的鬼魂,如果不是死得太冤太惨有了些本事,我连靠近这里都难。” “你可以不用对付那个道士,只要你给我们创造机会制造混乱,让我们有逃脱的机会就成。” “这个嘛……” “只要我能逃出去,我还可以送一部分粮食给庚二和己十四。” 传山在心中赞叹,这人真能称得上“枭雄”二字,可惜埋没在了这么一个矿洞中。如果能逃到外面,天知道这人能兴起多大的风浪。 听不到传山的声音,庚六以为这个条件还不足以打动对方,咬咬牙又道:“另外,如果庚二愿意,我可以把五妹送还给他。而且一定会让五妹乖乖地侍候他,绝对不敢生出二心。” 听了这话,传山在心冷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这人。真是为了活命,啥都可以出卖了。这样的人怪不得会被送到这里来。 “看到高台上那根柱子上的灯笼没有?只要它熄灭了,你就带人拼命逃吧。” “什么时候?” “很快。你让人随时注意着。那道士回来了,我走了。” 确定了时间,庚六心中松了口气,慢慢转回脸来。 “你刚才一个人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狱卒的大脸突然伸到他面前,把庚六的心脏吓得差点跳出口腔。不过这人见多了大风大浪,转回脸时,眼睛是闭着的。听到询问,这才把眼睛睁开,脸上做出惊讶的表情,一脸被吵醒的迷糊样道:“您说什么?我刚才说话了?” 狱卒盯着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异样。周围的矿奴都在睡觉,并没有人接近他。 “你给我老实点!”没有察觉出异常的狱卒不爽地用刀鞘戳了戳庚六的脸,踢了他一脚,又走回原位。 庚六眯眼看着狱卒的背影,脸上一点恨意不显。心中则在谋划如何把消息传递给手下几个心腹,再让心腹把消息传给所有矿奴。想要逃命,当然是越乱越好,只有所有矿奴一起闹,他才有逃命的机会。 传山屏息站在矿道口,眼看着明灵子从他身边走过。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传山脸色一瞬间阴冷了下来又立刻恢复原样。 明灵子脚步未顿,似乎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传山伸手入怀,摸了摸庚二给他的龟甲,心想这玩意儿还真的管用。 从传山身边擦身走过的明灵子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 传山肌肉紧缩,右臂微抬。 明灵子眼中露出疑惑,他刚才似乎感觉到什么,可是身后并没有什么岔眼之处。也许是那名太子殿下的气息影响了他? 明灵子决定立刻联络师门。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上次就已经办砸了事情,这次他可不希望再出现什么岔子让师门怪罪。 躲过一劫的传山正准备隐入黑暗中。咦?传山抬头向矿道入口的方向望去。 和他一样的修魔者?而且魔力似乎比他还要低微。 通过磔魇的记忆,传山了解到修魔者和修道者有一个最大的区别,就是高阶者对低阶者具有绝对的威慑力。这是任何一个修魔者都无法逃脱的枷锁,在面对实力比自己强大的修魔者面前只有卑躬屈膝的份。 而他似乎受到骷髅果的影响,对磔魇的畏惧心理也压到了最低点。可就算如此,他对磔魇仍有三分忌惮两分敬畏。 不知来者有什么来头,竟然敢不收敛魔气直接出现在青云派道士面前。 传山摸了摸下巴,也许这是一个机会? 火把换成了灯笼,薛朝元一行人没有乘坐矿车,而是直接走了下来。 躲在暗处的传山看清来人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 朗国三皇子薛朝元! 好嘛,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比起好奇这位皇太子为何修魔,他更想把这人直接一刀砍了。 可二十年来的经历及经验告诉他,做人有时不能太冲动。 传山有龟甲掩去魔气也不担心会给人发现,躲在暗处伺机而动。他虽然修魔不久,对修魔的常识也不是很了解,可是磔魇毕竟跟他说过一些,加上自己又特意翻找了这方面的记忆来看,此时观薛朝元的样子,再加上狱卒泄露的消息,心中差不离已经有了个数。 有数归有数,他也没有选择立刻对薛朝元动手,别说一边还有个比他高了五阶的道士在等着他,就是从计谋上来说,也不能在此时打草惊蛇。相反,如果他所想的真会成为事实,反而对他的计划施展有很大的助益。 从军多年的他早就学会该狠的时候要狠,该硬的时候也不能软掉。救少数人还是救大多数人永远都是一个扯皮的话题,但对他来说这种事就很简单。 看他的亲友在哪里。如果在少数人那里,那我管你其他人去死。如果在多数人那里,那就更不好意思了,我这可都是为了“大义”。 就因为他有这种想法,王头才一直认为他不适合做一名统管全军的大将,只能当奇兵和亲兵来用。他自己对这个评价倒不是很在意,因为他觉得王头和他是一种人,可人家不也做了大将? 不过如果薛朝元真的是打得这个主意,那么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青云派道士可会眼睁睁地看着修魔者在自己面前杀人夺命修炼魔功? 薛朝元敢有这个打算,他是否已经有对付青云派道士的办法? 而他在中是否又能利用一二? 不提这边传山挖空脑筋想要怎么最大程度利用这位朗国皇太子殿下,且说这位心怀叵测的皇太子一进入矿洞就捂住了鼻子。 臭!实在太臭了! 不说别的,光是尸体腐烂的臭味加上三百多号人一起拉撒的屎尿臭就足够让人熏倒。 身为修真者的明灵子自然有办法可以隔离这些味道,那些狱卒也习惯了囚牢里的各种怪味,这里的味道虽浓郁一些,但忍忍也就忍过去了。 可薛朝元是什么人?就算他曾经在战场上也待过一段时间,可谁敢真的让他经历那些血雨腥风?更不要说军队的各种污糟之处。 薛朝元误入魔道,生吃人心后的尸体也被人立刻处理了,也没来得及感受大批尸体腐烂后的臭味。如今各种恶臭搅成一堆猛地扑鼻而来,差点没把他熏得转身就跑。 刚才在外面就闻到臭味了,可再也没想到里面会臭成这样。 几名薛朝元的贴身护卫也都捂住了鼻子,只有跟进来的那名直辖官员不敢捂鼻只能强自忍耐。 薛朝元觉得自己的胃口一下差了许多。可他总不能把这许多人一起弄到外面、再让人洗净再动手吧? 在狱卒头目示意下,几个大大小小的头目一起上前拜见。 薛朝元一挥手,“你们都给本宫把人守好了。” “是。” 薛朝元瞅瞅高台上盘坐不动的明灵子,又下意识地摸了摸百宝囊中的宝贝。 是现在动手,还是等一会儿? 不过如让那道士看到他即将要做的事情,大概也容不下他吧? 看来他还是得先把这道士给解决了。 明灵子已经让纸鹤把信息传出,眼下也在高台上等着这位皇太子的下一步行动。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位皇太子似乎对他不怀好意,完全不像以前看到他们一样,对他卑躬屈膝。 堂堂朗国皇太子怎么会入魔道?明诀子师兄不是在那里做国师吗?怎么他一点都没有察觉?这个星球的修真界人士谁不知道朗国被青云派庇护?怎么还有人敢教朗国太子修魔之法? 还是有人暗中在和青云派做对?那这人又是谁呢?会不会是…… “谁?!”明灵子睁开双眼,一抬手抓住了飞射而来的匕首。 匕首的方向来自矿洞口,而矿洞口处站的正是那位步入魔道的朗国皇太子及他的手下。 薛朝元也注意到了高台上的动静,更看到了那把匕首飞出的痕迹。 这把匕首从他后方射出,这一点已经毫无疑问。 可是谁敢在他没有下达命令之前就动手? 薛朝元没有回头,因为明灵子已经在高台上站了起来。 怎么办?是解释,还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阴风突起,高挂的灯笼一阵晃动。 矿洞中黑影交错,一时神鬼莫辨。 “啊!”有人轻声惊叫,发现自己失了匕首。 薛朝元也听到手下的惊叫声,此时,他反而犹豫了。 按照那个人的说法,青云派的道士哪怕只是明字辈,也要比他法术高深好几阶。他要打,也只能打他个趁其不备。 如今看来,似乎不是个动手的好时机。 薛朝元在犹豫,可是有人不愿意他再犹豫下去。 传山决定孤注一掷,以弱胜强的第二步,擒贼先擒王。他擒不住他,也要创造机会擒住他! 他也知道隐身术失效,自己肯定瞒不过那道士,索性把缠身的布条全部撕去,只蒙住脸面趁着灯影晃动,以最快的速度化作黑影窜到高台上,挥起右爪就向明灵子抓去。 第30章 卷三第三章 明灵子早有提防,哪会被偷袭者一击而中。 可当他与偷袭者一照面,还是愣了一愣。 “魔物?竖子敢尔!” “贼道士!纳命来!”传山沙哑着喉咙叫道,露出最狰狞的表情,也攻出了他目前威力最大的一招,以右臂当剑,剑气破空刺向明灵子。 明灵子大为惊讶,不是因为偷袭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更不是奇怪这魔物怎么会偷袭他。他惊讶的是,这魔物看起来明明已经入魔,可为什么他竟然感觉不出他的魔气? 这魔物又和朗国皇太子有何关系? “唔呃!”丝毫没把偷袭者放在心中的明灵子突然闷哼一声,无巧不巧撞上了传山刺来的剑气。 好一个明灵子!在前后受伤的情况下,硬是运起残余灵气抖出一张雷符,愣把传山给轰了一个跟头。 巨大的爆炸声惊醒了所有矿奴。 眼看就要大乱,狱卒们连忙大声喝骂,用长枪、用大刀,逼得矿奴们不敢抬头。 薛朝元抓住已经空掉的百宝囊,刚才他只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等把宝贝放出去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事。 可如今一切已成定局,那人给他的宝贝果然了得,明灵子看样子是负了重伤。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客气了。 至于那个偷袭明灵子的半骷髅魔物,他等会儿再找它好好亲近一番。反正那魔物已经被轰天雷炸个正中,就算没死,一时半会儿也没力气给他添麻烦。 传山对敌经验太少,第一次就被轰天雷砸个正着。 还好明灵子匆忙下摸出的雷符级别不高,在攻击符咒中也就只有三品左右。勉强让这个才到练气二阶的初生魔物留下了一条性命。 命虽留下了,可仍旧把传山给炸得七荤八素,趴在地上半天都没有缓过气来。 就在他担心那道士会不会追上来再给他一击时,薛朝元已经对上了明灵子。 传山努力翻过身,顾不上自己一身狼狈样,暗中观察只到初阶的薛朝元怎么敢对上比他高出六阶的强大敌人。 明灵子被攻击得狼狈不堪。他再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阴沟里翻船,竟然被两个刚入魔道的小辈给暗算了。 不是他的修为不够,也不是那两个初生魔头有多厉害,而是他们带来的这个暗算他的活物大大超过他的预想。 这竟然是一只魔兽,且至少有五品的攻击力。如果在他正常发挥的情况下,也才只能和它斗个旗鼓相当,如今被它暗算,自然就不再是它的敌手。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初生魔头在一边捣乱。 薛朝元会的魔功也不多,目前他只学会了用黑雾阻碍敌人的视线。如果在平时,这点小伎俩根本不会被明灵子放在眼中。可是在他如今身负重伤、灵力大失的情况下,这点阻碍也成了真正的阻碍。偏偏那长得像只麻雀的五品魔兽快如闪电,在黑雾的借势下,更是攻得他防不胜防。 明灵子不是傻瓜,也看出了薛朝元的打算。哼,他就算选择兵解,也不会让这些魔物吞噬他的真元。 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纸鹤已经传出,要不了多久师兄弟就会前来寻他,只要他能暂躲一时,不愁找不回今天的场子。 明灵子鼓起剩余的全部真元,对着山东顶端猛地一击。 一阵闷响。顶上碎石纷落。 底下狱卒和矿奴纷纷走避,大厅一时乱成一团。 薛朝元以为明灵子要破洞而出,下意识地就抬头往上看,而一半受他控制的魔兽自然也受到主人的影响,自然向上窜去。 就在这一刹那,明灵子弹起身体,遁做一抹流光逃入矿洞深处。 等薛朝元反应过来,明灵子已经逃脱。薛朝元恨得一巴掌拍死了高台下十几名狱卒和矿奴。 “等本宫修为加深,不信找不到你!”薛朝元发狠道,随即运起魔气把碎石扫开,令四周躲避的护卫和狱卒把矿奴重新集中起来。 等薛朝元把事情全部吩咐下去,再去看刚才趴在高台下某个不知死活的半骷髅魔物时,那魔物已经消失了。 不算久违的痛楚再次袭遍全身,传山撇撇嘴没当回事。真的,经历过骷髅果撕裂灵魂的痛楚,这点痛已经不算什么了。就是身上看起来不太好看,东缺一块、西缺一块,还到处都是黑乎乎的,更发出一股皮肉被烤焦的臭味。 传山很想就地打坐恢复一下,可是他要擒的王之一正在他前面踉踉跄跄地跑着,他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放他跑掉吧? 先跟上他,看他躲在哪里疗伤,然后再想办法怎么对付他。 明灵子捏着最后一张他还能驱动的攻击符咒,等待后面跟踪他的魔物摸到近前。 敢小瞧本道?道爷这个凝气三阶的修真者难道还能怕了你这个刚入魔道的初生魔头不成? 不让你知道点厉害,还当真以为道爷就是好欺负的! 明灵子又羞又怒,心中恨不得把这个偷袭又跟踪他的魔物碎尸万段再放入炉中焚烧。 “喂。”有人在后面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 明灵子大惊之下迅速扭过身体。 “抱歉了。”声落,一只拳头狠狠砸上了明灵子的脑门。 传山察觉有异摸上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庚二正在快乐地剥光小道士身上最后一件衣服。 “庚二?” “哦,你来了。”庚二抬起头,挥挥手,又继续去剥人家的鞋子。 “你怎么……?你不是说你至少要休息一天的吗?” “哦,我看到一点东西,如果我不赶过来,你现在就碎了。你碎了虽然不会死,但修补起来会很麻烦,等你痊愈还不知道要等多长时间。所以我就浪费了一颗回元丹跑来救你了。”说到这里,庚二一脸心痛。他的回元丹已经不多了,用一颗少一颗,如无必要,他宁愿在床上躺一天静等灵气自己恢复。 “你这个回元丹还有吗?”传山一屁股坐倒在庚二面前,手一伸。 庚二斜眼望他。 “我伤得很重。”传山加重语气。 “嗯,我看得出来。你现在就像我曾经烤糊过的一只野鸡。”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对于他这个新收的小弟,他是一肚子怨言。可谁叫人家比他修为高、本事比他大、身上的好东西也比他多得多?作为一个没有威慑力的大哥,这种时候他也只能揉揉鼻子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你的情况最好不要用回元丹。自己打坐恢复,虽然慢,但对你修炼会有很大好处。” 话都说到这样了,传山也不好意思死皮赖脸要人家的丹药,只好盘膝坐好,准备打坐恢复一点元气。 “这家伙还没死?” “没。”庚二完成任务,开开心心地把所有搜刮来的东西全部揣入怀中。 “给十四兄治伤的药物找到了吗?” 庚二点点头,笑得咧出一口白牙,今天的收获让他很满意。不过该记的帐还是要记,掏出玉片把罗某人又欠了他一颗回元丹的时间年月日及缘由记下,再放入怀中收好。 传山好奇地盯了盯那枚玉片,不过直觉让他没有开口去问那是什么东西。随之他又把目光落到昏死的裸男身上。 小道士长得不错,细皮嫩肉,当两脚羊烤了吃,味道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最重要的是“吃”了他应该会很补吧? “你在想什么?”庚二注意到传山的眼神,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我是修魔者。” “我知道。” 传山抬起头,“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庚二抓抓头,蹲下/身喏喏地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 “说吧。在下洗耳恭听。” “你……的方向错了。” “什么方向?” “我是说你修炼魔功的方法错了。不,也不能说你错了,只是你修炼的方法和我知道的不太一样。” “哪种好?”传山直接问道。 “你这种见效得快,但会后力不济,越到后面会越困难,属于修魔速成法。虽说现在修魔者甚至大多数天生魔物都用的这种类似的修炼法。”庚二两眼直视传山,盯着他的双眼犹豫自己要不要说下去。 传山难得看见庚二会有如此严肃的表情,不由也变得正经起来。 “你知道的那种呢?” “我知道的是上古魔物的修炼之法。跟你现在的修炼之法相比,不能说哪一种更好,只是选择的修炼方式不一样。上古魔物的修炼之法更注重天地间的规则,也就是平衡。初期修炼时会增进缓慢,但一旦感悟便可应证大道。” “等等,你说什么?应证大道?”传山失笑,“你当我是修魔还是修佛呢?还应证大道,魔物就是魔物,他们要怎么应证大道?” 庚二的表情很严肃,“所以我说你的方向错了。不是说修魔就不能应证大道,要知天下万法归宗,任何修炼之法不过只是一种方式和途径,最后总要殊途同归。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些修炼者因为其天性或某种后天成因,而走上另一条修炼之路,他们完全理解错了修炼的本意。” 传山凝目看向庚二,他觉得这时候的庚二看起来有点奇怪。 “你知道修炼的本意是什么吗?” 传山自然不会回答说是为了报仇雪恨,只是看着庚二。 “是回馈。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就像父母生育了孩子,孩子长大后要孝顺父母一样。修炼者也是同样。你……明白吗?” 传山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知道自己如果开口,庚二说不定会把那所谓的上古魔修之法教给他。可这样他就会面临一个问题:他为何修魔? 说白了,两种修炼之法,一种见效快、一种见效慢。见效快的对自己没多大好处,见效慢的只要修炼得当说不定就能与天地同寿。 可他一开始修魔并不是为了自己,而只是单纯地想要快速变得强大,好早日报仇雪恨。 揉了揉额头,他好像再一次面临了人生又一个分岔口。 “你等会儿把药给十四兄送过去,然后再抽空去大厅看看,有什么变化记得告诉我。” “你一个人在这里……” “放心,没事。” 传山闭上眼睛,决定暂时不去想修炼的问题。眼前的事还有一大堆没有解决,想这种问题未免有点奢侈。等他把要解决的事情差不多都解决,他再来考虑如何修魔这个问题也不迟。如果那时候还能来得及的话。 庚二看传山的样子显然已经有所决定,眼中微微露出些失望。这个人虽然是自己硬贴上来逼着他让他成为他的伙伴,可是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怎么都生出了一点感情。尤其这个人还不在意他的某些特殊能力,更是很少利用他的能力。虽然这人还有着种种缺点,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心里其实还是希望这个人能好好地活下去。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如果让这个人成为自己的真正的伙伴好像也挺有趣的。 “笨蛋!”庚二蹲在地上开始用劲地想,要怎么让这人从歪道走上正道。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恼怒的一拍地面遁入土中给己十四送药去了。他很快就会回来,希望这么点时间这家伙不会有什么事。 没人说话的矿道里变得寂静异常。而那边的矿洞大厅则已经呈现乱象。 传山这次入定的时间很短,约莫半个时辰便感到魔气再次充盈全身,身体受伤的地方虽然没有痊愈,但再打一架应该不成什么问题。 “你把药送给十四兄了?”一睁眼就看到一颗大脑袋贴在脸前。传山……默默地伸手把这颗大脑袋推开。 庚二顺势坐到地上,点点头。 “他现在怎么样?” “药物对症,要不了多久他就能醒过来。” “那就好。”传山总算放下心来,“有吃的吗?” 庚二从怀里掏出一块看不出是什么材料捏就的粑粑递给传山。 传山也不管这玩意儿吃了会不会毒死人,三口两口就吞下了肚。 “水。” 庚二白了他一眼,直接一个水球砸在他脸上。 传山也没生气,大度地擦擦乌黑的脸蛋,露出一点白皙的皮肤。 “这法子挺好。”想到就做,传山开始在脑中搜索磔魇的记忆,看这种凝水成球的法术如何施展。 伸出骷髅手掌,凝气冥想。 半盏茶的工夫后,中指骨尖忽然暴长三寸,尖端锋利异常。 “搞什么?”传山呆住。 庚二大着胆子伸手捏了捏,评价道:“不错,看来你是以金属性为主。” “可我要的是水,不是武器!”传山黑着脸道。 “第一次嘛,能有这个程度已经算不错了。慢慢来,聚水成珠看起来简单,可如果不是水属性为主的修炼者,想要弄出来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庚二没有告诉传山,大多数修炼者一般都会利用符咒来达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而传山因为听庚二这样跟他解释也就没有特意去翻找磔魇的记忆,以为任何属性只要修炼就可以达到,只是有的容易有的难而已。而这种观念的建立自然对他以后的修行起了很大影响,不过这已经是后话,暂且不提。 传山一边继续练习怎么制造水球,一边抬抬下巴,指了指还晕在一边的明灵子,问道:“如果我们威胁这家伙让他送我们出去,能行吗?” “他现在自己出去都成问题。而且我不觉得他有打破禁制的能力。” “那如果我们抓住朗国太子,让朗国皇帝给青云派施加压力,让他们放我们出去呢?” “你还真看得起朗国皇室。”庚二撇嘴道:“青云派一个修真门派怎么会被一个俗世的国家给控制?对他们来说,皇太子也好、皇帝也好,大不了换个人当就是。” “这个贼道士他们也不会放在眼里?” “能修到凝气三阶,应该算是内门弟子了。不过就算我们以他为人质,也不一定能逃得掉。除非你有对上金丹期高手仍旧不败的能力。”庚二相当烦恼地嘟嚷一句:“我可不想离开这里后天天被金丹期高手追着打。” 传山瞪着自己右手指骨一会儿这只冒出一段利刃,一会儿那只冒出一段,就是不见有半滴水出现在手掌中,不由气得咬牙。 “大厅那儿现在怎么样了?” “大概是你说的那位皇太子吧,他正在命狱卒把所有矿奴集中起来,而且还命令出去的狱卒不管现在在哪里都必须立刻全部往回赶。那位皇太子跟你一样也入了魔道,不过他走的路比你还邪乎。” “什么意思?” 庚二厌恶地道:“他那种八成是修真修得不得法,结果反而误入魔道,如果这时候有修真者帮他宁心静气固守本元,指点他正确的修炼之法,就算入了魔道也能扳回来。可是我观他身上气息,却是越走越远,明显是以杀戮和血魂在增进修为。可是偏偏他又不会正确的修魔之法,这样下去不过是创造一只只知道杀戮和血腥的血魔兽出来而已。” “血魔兽?” “嗯,这种血魔兽都不是天生的。一开始的血魔兽就是被一个妄想噬神的修魔者给创造出来的。这个修魔者也算厉害,好多星球就因为他炼制血魔兽而倒了大霉。很多生灵,不管仙、佛、魔、妖、人,死在他手上的不计其数,甚至就连神都给他吞噬了几位。奇怪,这位皇太子修魔也就修魔了,干什么把自己往没有自身意识、只知道杀戮和吞噬血魂的血魔兽上炼?” 庚二、传山一起抬头,两人目光对上。 “糟了!” “那个修魔者还活着吗?”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道。 “我记得他应该死了呀。”庚二开始团团转,也不知在担心什么。 “你亲眼看见的?” “没。不过我记得他当时被好几位上神围杀,最后连魂魄都被磨成灰了。他不可能还活着。”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哦,这事久了,我想想,差不多有……”庚二刚准备往下说,突然警醒地紧紧闭上了嘴巴。之后又微有点不安地扫了传山一眼。 传山啧了一声,觉得很可惜。差点就能知道这人的真实年龄了,可惜啊可惜。 “也许只是误打误撞呢?” “不可能。”庚二斩钉截铁地道:“很多修魔者都以杀戮入道,吞噬他人血魂、内丹、元气,甚至元婴来增进修为的修魔者和魔物比比皆是。可并没有谁因此变成血魔兽。想要成为血魔兽,必须在开始修魔时采取某种特殊的修炼方法。” “那你怎么能确定薛朝元……就是那位皇太子他学了这种修炼方法?” “味道啊。” “味道?” “是啊,血魔兽我见得多了,一闻就闻出来了。血魔兽之所以厉害,甚至连神都敢吞噬,就是因为血魔兽修炼到后期,身上不但没有一丝魔气,反而宛如仙兽和神兽一般,让你防不胜防。” “那你怎么能闻出来?” 庚二骄傲地抬起头,正准备宣扬自己的能力,可在话刚出口时又咽了回去。“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反正我说我能闻出来就是能闻出来!那位皇太子就算他将来不变成血魔兽,他的修炼之法也不对头。” “走吧。”见再也挖不出什么,传山站起身。 “去哪儿?”庚二呆了一下。 “大厅。不管他将来变成什么,也不管他身后是否有人在耍什么阴谋诡计,我们总不能就让他把那三百多号矿奴还有那么多狱卒全部杀掉吧?” “你说他连狱卒都杀?” “你傻了?他不杀那些狱卒,难道留下他们到处说他们的皇太子入了魔道杀人食心?那朗国也不用跟羲朝打仗了,直接就被其他国家联合起来瓜分了。要知道打仗要的就是一个借口啊,朗国皇太子修魔,这么好的借口到哪儿找去?”说到此话锋一转,“这家伙还有多长时间会醒过来?” 庚二老实地道:“醒过来再敲昏过去就行了,他现在不是我的对手。” “带上他。”传山丢下这句话,眨眼间就跑远了。 庚二瞅了瞅地上的裸男,一边把人扛起来一边嘀咕道:“跑那么快,不就是想让我做劳力吗?又奸又猾,果然不是好人。” 传山赶到矿洞大厅时,里面已经变得阴气森森、宛如鬼域。 庚六急得双目冒火,瞪着高台上的那盏灯笼一个劲地念:它怎么还不灭? 薛朝元令自己的心腹护卫守住了几个矿洞道口,一些狱卒察觉出不对,却不敢有什么动作。 满意地看看自己画下的魔阵,薛朝元命令狱卒头子押送二十八名矿奴站到阵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狱卒头目不敢多问,立刻连拉带拽,用刀枪赶着二十八名矿奴走入魔阵,每个角落分站七名。说来也奇怪,当这些矿奴站入这些方位后,有人想要跨出阵图边缘却怎么都跨不出去。被阵法困住的矿奴们急了,他们再呆这时候也感觉出不对了。 有人聪明,比如庚六一流,已经从地上的阵图,和皇太子殿下奇怪的举动想到了远古时期巫族的祭天仪式。 矿奴们慌了,几个比较有眼色的一起看向庚六。 庚六抬头看看高台上的灯笼,再看看分散在四周严厉防守的狱卒,对手下们暗暗摇了摇头。又再看向那位皇太子殿下。 只见这位皇太子殿下不慌不忙地走进魔阵,在魔阵最中央的位置站定,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块魔石射入阵眼。 霎时,阵法启动,阵中的矿奴们只觉得身体一紧,就像是被万重锁链缠身一般,而且越缠越紧。 “呃啊啊啊!”有的矿奴受不了这种被压榨的痛苦,大声惨叫起来。 随着这名矿奴的惨叫,顿时矿洞大厅成了阿鼻地狱。二十八名矿奴每一个人都在挣扎,都在发出最凄惨的叫声。 “砰!” 明明是无声,可围观的众人就像是听到了声音一般,就见阵中二十八名矿奴身体齐齐爆裂,满天的血雾飘起。 血雾凝聚在阵法上空,瞬间遮掩了整个魔阵。 传山赶到的时候,就瞧见大厅一角血气弥漫,就像在那个角落集结了一个巨大的血蛋一样,浓郁的血腥味几乎掩盖住原来的臭味。 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很多在一边观看的矿奴、甚至狱卒都吓得尿湿了裤子。 矿奴们乱了,就算有狱卒上前不停喝骂也禁止不住。 传山一咬牙,不再犹豫,以最快的速度窜上高台,一爪子劈断了高台正中间的柱子。 柱子倒下,灯笼落地。 说时迟那时快,看守的狱卒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看柱子突然倒下,一个个都觉得莫名其妙得很。 而早就等着的庚六看到灯笼熄灭,立刻大吼一声:“这狗太子要杀了我们祭天,大家快逃啊!”说完,一个猛冲,撞倒身边最近的一名狱卒,夺过他的大刀反手就把他砍倒在地。他身上的锁链竟不知何时已经给他打开。 庚六的几名心腹也早就憋足了劲就等这一刻,见庚六招呼出口,立刻同时行动了起来。 庚六夺过大刀首先就帮助自己的手下打开枷锁。 传山帮人帮到底,干脆化作一道黑影快速从这些矿奴身边掠过,凡是他经过的地方,所有矿奴的绳索都碎裂开来。 “不得了了!矿奴反了,兄弟们别让他们跑了!”狱卒们也反应了过来,仗着人多,对着那些手无寸铁、饿得连站都站不稳的矿奴又砍又刺、连踢带打。 “救命啊!杀人啦杀人啦!” “饶了我……饶了我……”有些矿奴就算绳索已断,也只会跪在地上磕头。 “你干什么?放开我!你想干什么!”竟然还有人趁乱对女矿奴动手动脚。 “杀了这些狗官,大家拼了!”也有人见势不妙,想要浑水摸鱼。 尚在魔阵中尽情享受血雨浇灌的薛朝元睁开了一双冒出血光的双眼。 谁在打扰他练功? 催动阵法,加紧吸收这二十八名血奴的血液精华,等把他们的鲜血榨干,他就可以享受他们的魂魄。按照此法修炼,一轮二十八人,经七轮可得小成,经三七二十一轮可进一阶。以后每进一阶,这个数字就要翻倍。 这种修炼之法看起来有伤天和,一开始他还有所犹豫,可等他尝试过后感受到其带来的好处,就再也丢不下来了。 “哼!一群卑贱的狗奴。好大的胆子!” 血雾散去,薛朝元狞笑着看向乱做一团的大厅。 守护在魔阵附近的护卫看清阵中模样,一个个都脸露不忍,撇开了目光。 第31章 卷三第四章 “那是什么?你对他们干了什么!” 庚六极会造势,待看清阵中那些矿奴的下场,当下就高声叫嚷起来。 这一叫,也把一部分人的眼光吸引到薛朝元那里。 只见刚刚还能走能动活生生的二十八名男子如今全部化作干尸倒在地上,而且表情极为凄惨。 薛朝元冷笑,这还是他没来得及吸收这些矿奴的魂魄,否则这些人早就化作齑粉,哪还有什么干尸留下。 “狱卒呢?你们都死了吗?还不把这些矿奴给本宫抓起来。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是!”狱卒们轰然领命。 传山看看那些饿得七倒八歪的矿奴,叹口气,正要对薛朝元出手。 “灯!把灯都灭了!”庚六突然抬头对着混乱的矿奴大吼。他不知道传山在哪里,但看矿奴的绳索纷纷落地也猜知他在暗中帮忙。 传山没有介意庚六用命令的口吻,瞬间他就明白了庚六的意思。比起那些狱卒,在黑暗的矿洞中生活多年的矿奴自然极占优势,灯灭了他们不方便,狱卒们更是满眼捉瞎。于是在庚六吼声刚落,传山就鼓足一口气,“呼--!”把所有灯笼和矿灯全部吹灭了。 “谁?谁在那里捣乱?给本宫出来!” 黑暗没有能阻止传山,也没有能给步入魔道的薛朝元带来障碍。 传山听他叫唤,冷冷一笑,提气就向他揍了过去。他这都憋了多久的气啊?仇人一个个都比他强,好不容易修魔了,结果还是被人压着打。 奶奶的,我就不信我这个二阶的还打不过你这个一阶的! 看老子不把你揍得满脸开花! “砰!” 一样是刚入魔道、还在魔道门口徘徊的朗国皇太子被这一拳给打懵了。 他都没看见这拳头是什么时候砸到他脸上来的。 两管鼻血立刻顺着鼻孔流了下来,原本高挺的鼻梁被砸得陷入脸中。 传山兴奋了,这揍仇人的感觉就是好啊!尤其自己还能压着他打的时候。 但老祖宗早就告诉我们,有个词叫做乐极生悲。 薛朝元吃了这么一个大亏,手下一动就放出了那位教他修魔的道长赐予的宝贝--雀兽。 这只长的像麻雀的魔兽又叫速鸟,以速度快如闪电而闻名,攻击力不是十分强大,但因为它速度够快,在偷袭时绝对是一把好手。 传山还好看过那小道士吃了大亏,知道薛朝元身上有利害的东西在,挥拳的同时就在提防。可是他的警惕性再高,可因为修为的缘故还是吃了速鸟的亏。被速鸟在右边肋骨上狠狠啄了一口。 “卡啦。”传山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听到骨头被啄碎的响声。 而那只速鸟也发出一声宛如鸟类的叫声,飞快窜回薛朝元的身边。 “哔哔!主人,那人的骨头好硬。”速鸟发出一连串哔哔的抱怨声,可惜薛朝元没听懂。 传山摸摸自己的右肋,怒了。 薛朝元看清传山样貌,吓了一跳的同时也暴跳如雷,“你是谁?你怎么敢……” “你不知道我是谁?”传山阴森森地道。 你脸上抹了煤灰,左一道右一道,谁能看清你长得什么样? “你是人还是鬼?谁指派你来的?”薛朝元能当上太子当然不是废物,强捺怒气,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打探敌人底细。 “你忘了我?” “你是谁?” “我是罗传山呀,你不会告诉我你忘了这个名字吧?” “吧”字的音刚落,薛朝元立即指挥速鸟攻敌。 这反应不可谓不快,可更快的是一条早就守在一边看热闹的黑影。 也许它的修为还不如这只速鸟高,可世间还有一个词叫“天敌”。不巧,它就正好是克制这只速鸟的天敌! “黑王蛇?”传山下意识地叫道。 黑蛇尾巴一甩,在传山肩膀上抽了一下。 “真的是你?”传山高兴了,没想到会在此处碰上以前混入朗国/军队做细作时共患难过的老朋友。 黑王蛇又甩了他一下,意思让他专心对敌。 有黑王蛇这个帮手对上速鸟,传山狞笑着对上了朗国皇太子。 另一边,狱卒和护卫也顾不上杀人,先想办法把灯笼和火把点起来才是最主要的。护卫们没有得到太子殿下的指示,不敢离开守护的矿道口,只要有人想要从各个矿洞口离开,护卫们就会闭着眼睛乱砍一通,也不管想过去的是矿奴还是狱卒。反正看到太子殿下秘密的这些狱卒肯定是不可能留下的。 庚六趁乱,带着一帮亲信和几个女人溜进了他原来的住房,那里他挖的一个秘密洞穴直通矿洞深处。 其他矿奴也不是傻瓜,既然知道了留下来必死无疑,这时候也顾不得饿得能不能走动路,只要能动的,哪怕爬也要爬出这个吃人的广场。很多矿奴无路可去,大多数都逃向了阶梯上的洞屋。 等庚二赶到的时候大厅已经没有剩下多少矿奴,狱卒们也总算点燃了几根火把,可几根火把的亮度显然不够。 看那些剩下不多束手等死的矿奴可怜,也不想让狱卒去追杀其他逃跑的矿奴,庚二挥手又把那些火把给灭了。 他这个不算违反规则吧?他只是灭火而已,并没有伤人。庚二在心中默默地对一界之主申辩道。 处理了这件小事后,庚二一转头就看到大厅一角、那条一直偷偷跟着他们的黑蛇正在与一只麻雀缠斗。麻雀速度够快、品阶够高,可是黑蛇仗着皮粗肉厚加上属性正好克制那只麻雀,倒也没有落了下风。 见这一对没什么问题,庚二转而把目光放到另一对身上。 这边可就跟那边不一样了,完全是压倒性的暴揍。 揍人的是传山,被揍的是才练气一阶的朗国皇太子。 姓罗的欺人太甚,竟然骑在那位可怜的太子身上,一拳又一拳,打得那位太子呜呜惨叫毫无还手之力。而他们周围还倒下了数名护卫打扮的男子,看来都是被某人收拾的。 随手把抗在肩上的裸/体小道士往地上一扔,庚二凑过去问:“这人跟你有仇?” “仇大了!老子全家都是他害的!”传山鼻孔冒着粗气,两眼发红,揍人已经揍出节奏,一拳下去一颗牙齿,绝对不多不少。 “别打了。我感觉到有高手往这里来了。” “这是你来迟的原因?”传山又狠狠揍了几下,“青云派的贼道士?” “应该是他们。我在他们的矿洞入口布置了一个阵法,可以暂时拖延他们一会儿。” “一会儿是多长时间?” “我想……恐怕没有多长时间。我忘了把这个顶部也做点手脚。他们看到矿洞入口有问题,以他们的小心,肯定会选择绕路。”庚二指了指头顶。 传山也抬头往上望了望。洞顶被青云派小道士轰了一掌,那缺口看起来要比往日大了许多,甚至隐隐约约都能看见外面天空的星辰。 “很好,那就让他们狗咬狗好了!”这是以弱胜强的第三步,创造一切可能,从敌人内部打跨敌人,最好让他们自相残杀。 青云派道士打开禁制从洞顶跃下时,传山和庚二已经消失了身影,随着他们一起消失的,还有一名道士、一名皇太子,另外一条黑蛇及一只麻雀。 薛朝元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 想他堂堂一名皇太子竟然被一个低贱的矿奴,还是羲朝的奸细压着打,还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看这人一开始的手段和身体变化都像是修魔者,奇怪的是身上却没有修魔者的气息。不过不管怎样,你既然已经不是普通人类,那就请你用出非一般的手段哪。你怎么还能用拳头揍人? 罗传山是吧?他已经彻底想起这个人。 当初这个细作被羲朝宰相胡予当作礼物送到朗国来时,他还记得他的狼狈和无力,那时他们想怎么□折磨这个人就怎么折磨□。这人初时还一副硬汉的模样,可在得知自己的家人及亲友受他连累身亡后,便又叫又骂愤怒异常赌咒发誓说要报仇雪恨,可这又怎么样呢? 任他骂破了喉咙、发出世上最毒的誓言,在他们眼里看来也只不过是一只跳梁小丑在临死挣扎而已。 谁也没想到这只跳梁小丑他会真的有能力死里逃生,甚而报仇。他当初甚至根本就没有把这细作当人看过。不过一只羲朝派来的小虫子,他用鞋底就可以轻易碾死他。 可如今一切都反了过来…… 他愤怒、他不平!为什么这只跳梁小丑也能修魔?而且进阶比他还快? 想他当初杀了那么多人才不过踏入修魔的门槛,凭什么这只虫子在什么都没有的矿洞中就能变得比他还强大? 难道这矿洞中除了出产煤矿和灵石,还有什么他和青云派都不知道的秘密? 忽然!薛朝元双目暴睁,脑袋抬起,嘴中发出一声宛如泄气的奇怪呻/吟,随即便两眼一翻脑袋咕咚一声落回地面。 传山给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起了刚才无意间按在薛朝元的丹田上的左手。 就在刚才,在他的左手贴上薛朝元的丹田上不久,一股阴冷之气突然顺着手掌流入体内,速度很快,在他反应过来撤开手掌时,那股阴冷之气已经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 这人是被他不小心打死了,还是……传山抬起自己完好的左手看了看,没看出任何异样。 传山有点无语,他恨这位皇太子,可他想要利用这人的地方还很多,暂时还不想让这人死去。如果这人就这样死了,也未免太便宜他。 不过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传山想了想,再一次小心翼翼地把左手掌贴上薛朝元的丹田,贴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动静。 传山不解,暗自运行了一下魔气,也不见有不适的地方,随即就把这件事当作巧合抛到了脑后。 “死了?”庚二凑过脑袋。 “不知道。”传山把左手按上薛朝元的心脏,感受他有没有心跳。等了半天都没有跳一下。“看来是死了。” 庚二正打算仔细瞅瞅这位皇太子到底死透了没有,就被心情不太好的传山一把推开。 “去,帮我挖个坑。” 人死了,自然要入土为安。就算这人是他的仇人,他也不能就这么把他抛尸在外。 庚二抓抓头,钝感如他,在传山碰触到他的那一刹那,那对家人亲友深深的悲伤和内疚也传达到了他的内心深处。这时候他选择了什么都不说,默默地找了一处地方开始挖坑埋人。 庚二自然不会放弃“捡垃圾”的机会,三两下就把朗国太子剥了个精光大吉。就在他把回归刚出生状态的薛太子交给传山的那一刻,他的手忽然顿了一下。 传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一把扯过朗国皇太子的尸体随手扔到挖好的坑中,又随意填了些土就算掩埋了。 庚二瞅瞅被扔在坑里的“尸体”,再瞅瞅表情不善的罗传山,想了想,他决定还是什么都不说好了,反正结局都一样。 传山正淹没在复杂的情绪中,也没有留意到一边庚二的神情。 一位皇太子就这么死在他了他手上,多么简单? 太简单了,反而让他没有报仇后的快/感。这就是掌握力量的好处吧。当你处于绝对强势时,往日看起来强大的敌人也变得脆弱不堪,甚至不及你一击之力。 可惜这位太子知道的消息太少,他只供出羲朝皇位易主,卖国宰相胡予扶持幼主登基,自封摄政王,封其子胡继孝为兵马大元帅。至于他家人、朋友、王将军和郑军师的下落,则是一概不知。 不过万幸的是,传山从薛朝元口中得知,他家人并没有被胡予抓住,也没有落在朗国手上,目前属于失踪状态。而王头和郑军师的下落则完全成谜,不知道是否已经被胡予囚杀,朗国曾向胡予求证,胡予说是已经把人处死,但却没有把人头送至朗国。至于李雄和吴少华,不过两名普通军官,朗国上层自然更是不清楚他们的下落。 老天保佑,希望你们都还活着! 庚二拍了拍传山的肩膀,这位皇太子死了也就死了,反正这位太子殿下继续修炼下去九成会变成血魔兽祸害这颗星球的生灵。现在死了也干净。血魔兽这种东西,真的是不能留啊不能留。 “你不吞噬这位皇太子的魔元是正确的选择。”庚二假装不在意地试探道。虽然只有那么一小会儿,但手下的感觉明显告诉他,那具身体的本源已经枯竭,以后就算有机会活下去也不可能再修炼。可他明明没有看见姓罗的有什么动作,奇怪。 传山没吱声,他不知道该怎么把刚才的情形描绘给庚二听,到现在他自己还稀里糊涂的。刚才提气检查时,他发现他的修为似乎变得比以前提高了一些些? “咦?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怎么了?”传山低头看自己的身体。 “你怎么好这么快?” 传山也很惊讶,他身上被轰天雷轰过的痕迹全部消失了,不但如此,就连那只麻雀给他留下的伤口也复原如初。按了按自己的肋骨,好的,没有任何异样。 “我也不知道。”看了看自己完好的左手,传山决定装糊涂。不是他不相信庚二,而是他自己也没弄清楚这些变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时候,在他左手按在薛朝元丹田上时,他似乎在脑中想了什么。好像是……“如果我能直接吸取这人的魔元废掉他”之类的内容?然后他就感觉到从薛朝元的丹田处冒出一股阴冷的气体顺臂而上,接着薛朝元就……。 想法、左手、丹田,也许他下次可以找机会再试试看? 庚二疑惑地打量了他几眼,没有找出原因,只好另寻话题,“后面你打算怎么做?” “这人肯定不会醒过来对不对?”传山指了指被他们丢在一边的裸男道。 “不会。我喂了他一颗仙人醉,就算他原来的修为不损也至少要睡上十年。现在么,大概至少要睡上个百十来年吧。”庚二拍胸脯保证。 传山当他吹牛,不过看庚二的样子,看来那什么仙人醉就算没有十分效果也能有个三分。再三确定了这修炼修到不把普通人当人看的贼道士不会在短时间内醒过来,传山随手就把这位裸男塞进了一个狭小的洞穴中。 “你布个阵,不要让别人找到他。我拿他有用。” 庚二手一伸。 “干嘛你?” “灵石。” “要灵石没有,要命一条。” 庚二气得暴吼:“我就知道你会说这句话!” “知道你还问?有毛病不?” 庚二搬起脚边一块大石头就砸了过去。 传山哈哈大笑,一边跑一边叫:“我家有只小公鸡,他贪吃又小气,取名庚二还真二,没事就爱搬石头砸自己。哈哈哈!” “罗传山--!” 得庚二之助,吞了那只麻雀的黑王蛇也一起晃着脑袋笑。 庚二瞅见,更气! 两只追追打打赶回石室,一推开石门,就听里面有人哑声道: “我听外面那么吵,就知道是你们两个。” 传山眼睛一亮,一下冲到床边,高兴地问道:“十四兄,你没事了?” 后面布完阵的庚二也追了进来,反手重重地关上石门,差点把想要溜进来的黑蛇给夹住。 “嘶嘶!”黑王蛇抗议。 庚二不甩它,只拿一双眼睛狠狠瞪着前面的半骷髅魔人。 己十四微微点头。 看到己十四恢复神智,传山大大松了一口气。 庚二上前用劲一撞把人挤开。 传山乖乖地让到一边,他可没忘记某人的修为可比他高了四阶。真把人家惹毛了,他铁定吃不了兜着走。唉,做小弟的竟然比大哥强,这不是悲剧是什么?不行,他一定要发奋图强,迟早一天压过他! “你们都活着。”己十四沙哑地问。 “是啊。我们都还活着。”传山正了正脸色,加重了语气。 “很好。”己十四放松了身体。 三人互看一圈,颇有些恍若隔世、无语凝噎之感。 可惜三人显然都不是当诗人的料,感性的氛围还没升起,就开始接二连三的破坏。 首先是庚二偏头,为什么他会觉得己十四话里有话,可他却听不懂? 手贱地拍拍庚二的后脑勺,传山为他解惑道:“十四兄八成以为他已经死了,咱们三个正在黄泉相会呢。” 己十四没有否认,刚醒来时他真的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感,直到现在看到两人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还不能完全肯定。尤其罗传山一副不知是人是鬼的半骷髅模样。 庚二恍然大悟,赶紧上前一步表功道:“说你死过一次也没错。前面我们回来时你烧得快死了,伤口都烂掉。如果不是我帮你降温,又帮你取药,你现在说不定真的已经待在黄泉了。” 传山抬手就给了这人后脑勺一巴掌。 庚二被他打得往前一个趔趄,当即就捂住后脑勺怒目回瞪。 传山挥手赶小鸡似的,“怎么说话的呢你?不会说话就一边去,去去去,一边玩去,别在这碍大人的事。” “姓罗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也不想想谁帮你那么快从地底下爬出来,还帮你那么快修到练气二阶,你不要太过分!真当我怕你不成?” “我怕你行了吧?乖,到一边玩去,我和你十四哥哥有话说。” 己十四躺在石床上看两人斗嘴,看得津津有味。这场景可有好一阵没看到了。 传山终于有闲心打量了这间石室一番。石室不大,看不出来是天然形成还是经过人手雕凿。 “这里看起来似乎很安全,你找到的?” 庚二为他转移话题不满。 “不错,满能干的。” 庚二嘴角禁不住咧了一咧。 己十四很适时机地插了一句嘴:“庚二给这里布了阵法,一般人大概威胁不到我们。” 庚二得意地道:“那当然。也不看谁布的阵法。我用了四颗灵石,这里至少还能撑两三年。”说完,又小声加了一句:“只要青云派道士不直接找上门来。” 虽然听到了最后一句,但传山还是放下不少心,他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安心的觉了。就算只有一天时间安稳那也是好的。至于这里没有床,更没有床铺这个问题,他相信庚二一定能够解决。 传山收回打量石室的目光,问大家:“你们饿不饿?”他决定等吃过饭再和己十四商议下面的事。 “饿。”庚二狠狠点头道。 “嗯。”己十四也不是铁打的,将近两天没吃东西,肚子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 “先吃饭吧。”传山提议。 “好。”庚二附议。两人至此再次勉强和好。 传山和己十四一起望向庚二。正确地说是望向他的胸部。 还好庚二不是女人,在这样强大且猥琐的目光攻击下,并没有感到多少不适,只不过脖颈上冒出一片鸡皮疙瘩。 “一起看着我干什么?”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沦落为粮仓加库房管理人的庚二不解地问。 “东西你收的。” “吃的不找你找谁?” 己十四与传山相视一笑。 庚二撇嘴,无奈地伸手进怀,乖乖地把东西一样样往外掏。 煤炉、煤炭、锅碗瓢盆、筷子、床铺…… 传山猜测庚二怀中应该有一个须弥袋之类的储物工具,可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一件件往外掏那么大件的东西,还是有一定视觉冲击力的。当下就不由好奇地凑过去扒拉庚二的胸部。 黑王蛇也凑热闹地挂在墙顶上伸长了脑袋。 己十四不动声色地注意着这位新住客,看传山庚二两人的态度,他们应该认识这条黑蛇? 庚二警惕地一把捂住胸口,“你干什么?” 传山用骷髅爪子勾了勾他的衣襟,舔舔嘴唇,贪婪地问:”你衣服里面藏了什么?须弥袋?看样子你藏了不少好东西嘛。” 庚二紧紧捂住胸口,啥都不肯说了。 “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掏出来大家一起分享。” 庚二竖起四根手指。 “啥意思?” 庚二一字一顿地道:“别忘了,我比你高四阶。” “哦……我好怕哦!” 庚二“啪”地把勾住自己衣服的红爪子拍开,把掏出来的做饭类物品一股脑儿送到男人面前,“我出粮,你做饭。” “我做就我做。”传山见好即收,有些人肚量太小,逗过分他会炸毛。 黑王蛇可惜地晃晃脑袋,又盘回了刚才临时找到的窝。它决定了,以后它就住在这里了。 “你的手怎么了?”己十四不知庚二用什么方法把自己的命从阎王手上抢了回来,只觉得身上懒洋洋的,虽无力却再也没有之前那么痛苦难受。如果不是胸口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在提醒他,他还以为自己从来没有受伤过。 “你应该问我右半边怎么了。”正在弄炉子的传山回头笑道。 己十四从善如流地问:“你右半边怎么了?” “烂光啦,只剩骨头了。”传山叹口气,转而调戏己十四:“十四兄,你要不要看?兄弟我脱给你看?” 己十四表情不变,“脱吧,我对你下面那根有没有烂掉很好奇。” 好吧,这位显然比他想象中还要来得强大。 庚二闻言也立马转头盯向他的下半身。 传山站起身,手放在裤腰带上,痞痞地道:“你们真要看?” 庚二拼命点头,嘴上还道:“说不定右半边烂了,左半边还在。我看过畸形的,还没看过这么畸形的,当然要拜见一下。” 黑王蛇从它的窝里爬出来,单纯想要长点见识。 传山会恼羞成怒吗?会害羞吗? 只见这人很是大方地宽衣解带,唰地就把裤子给脱了。 ……己十四的表情很平静,除了眼睛瞪大了那么一小圈。 ……庚二的表情很值得捉摸,嘴巴微微张开,眼中充满不解,脸上还带出了三分怨气和不平。 黑王蛇……扭头就回自己窝里了。有什么了不起,不就一条小蛇么?哥的腰围和身长可以让它羞愧到姥姥家! “看完了?这次免费,下次还想看,管你是谁都要给大爷我付银子。” “……稀罕!”庚二不满地嘟嚷。 “咳,不错。我想你以后的媳妇对你不会有什么不满的。”己十四中肯地评价道。 传山拎上裤子,踢了踢庚二,“盐呢?” 庚二大概有点被欺负习惯了,毫不介意地“哦”了一声,从怀中掏出盐罐子。 传山眉毛一挑,正准备再提一些苛刻的要求,就听坐在床上的己十四问道:“你的右腿……不碍事吗?” “不碍事,不疼也不痒,除了没肉,基本上和原来完好时差不多。” “为什么是红色的?” “大概是上面有血脉通过的缘故吧。”传山一边说一边蹲下/身继续弄他的晚饭。 “你现在还算是人吗?” 己十四这句话绝对没有骂人的意思,传山也明白,苦笑了一下,没有丝毫隐瞒地回道:“我不想死,所以……我修魔了。” “哦。”说到此处,己十四似乎再无疑问,看他表情似乎也不觉得传山修魔有什么好奇怪的,过了一会儿,就听这人慢悠悠地问道:“那我也能修吗?” 第32章 卷三第五章 青云派这次来了三个人。其中明胜子上次来过,也是这次来人中修为最高的一个,还差一线他就能修成金丹,可是不知道什么缘故他总是在凝丹时差了那么一丝,心下烦乱,干脆也不闭关了,正好出关时师门接到明灵子的传信,他就自告奋勇带着两名师弟过来查看。 不来不知道,一来就让他吓了一跳。 这矿洞何时有人会布阵了?竟然能阻止他们的去路,逼迫他们不得不绕路而行。 还有朗国的皇太子竟然入了魔道?当看到矿洞大厅残留的魔阵和魔阵中的尸体时,明胜子感到了一丝不安。 “师兄,我们审问过这里的狱卒和矿奴了,明灵子师弟和朗国皇太子大战了一番,两人互有损伤,之后明灵子师弟受伤败逃,目前下落不明。” 另外一名道士在一边补充道:“据看到的狱卒说,那位皇太子似有帮手。” “帮手?什么样的帮手?明灵子已经是凝气三阶,跟你们相比也就一线之差,朗国皇太子修魔时间才有多长?他怎么能伤得了明灵子,还能令他败逃?你们两个给我去把事情重问一遍,他们之间说了什么话、用了什么法宝,哪怕对方穿了什么衣服也都给我弄清楚!” 明胜子盛怒,两名道士不敢争辩,立即去重新拷问知情的狱卒和矿奴。 明胜子本想入矿洞寻找,可又怕矿洞中有什么埋伏,一时也不敢轻易动身。如果师祖赐给明灵子的搜神法宝还在就好了,他至少可以先探勘一番。不过人不在了,总要去寻找一番,否则也难以向师门交代。 待两名道士问清了所有经过并禀告给明胜子后,明胜子思量一番,以六个时辰为限,令两位师弟钻入矿洞寻找明灵子的下落,而他则留在大厅研究那个留下的魔阵。 传山和庚二似乎都有意识地暂时忘记了他们正处在随时都有可能被敌人发现的危险情况下。传山是为了不引起大家更多的紧张情绪,庚二则是吃饭皇帝大,什么事都可以留到吃过饭再说。 于是三人在做饭等饭吃的一段时间内,为确定己十四是修魔还是修道、还是修佛好争论了大约小半个时辰。 最后庚二一句话定下乾坤:“随缘。”要修也得等眼前的事解决再说,现在讨论这些毫无意义。 己十四自己对修魔很感兴趣,可庚二却一脸神秘地说:“要看缘法。现在还不到时候。” 于是这个讨论就到此为止了。三人围着石桌,呼啦啦一顿猛吃,总算分别吃了个五成饱。 黑王蛇本来想凑上来打个秋风,结果看清他们吃的东西后立刻不屑地溜到了一旁。 传山捂着肚皮,很是陶醉了一会儿实打实的饭食填在胃里的满足感。这都多少天了?他终于再次尝到了人间烟火味。瞄了瞄那条黑王蛇,暗自打起了主意。 “我说蛇兄,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黑王蛇盘在窝里动都不动。 “你认识它?”庚二好奇地问。 “以前有过那么一点共患难的交情。” “你要想这条蛇帮助我们,我看还是免了。除非你有大量的灵石提供给它。” 黑王蛇昂起脑袋吐了吐红信,表示庚二没有说错。 “嘶嘶。” “它说什么?”传山开玩笑地问。 没想到庚二真的回答了他:“它说它刚才救你一次,你已经欠了它十颗中品灵石。” “……我不认识这货!”传山立刻与黑王蛇划清界限,再也不往它那儿看一眼。 黑王蛇怒了,可一想到这人和庚二是一伙的,它又蔫了。一物克一物,庚二……它惹不起。 休息过后,几人开始谈正事。 “十四兄,庚二弟,兄弟我在此向二位赔罪了。”传山正了正脸色,起身对两人抱拳拱手道。 己十四愣了一下,随即就想到传山指的是什么事情,点点头,没再说别的。 庚二不解,自己看起来就这么像弟弟?拜托,他的年龄真算起来,那得跟这两人差了多少代?庚二开始认真地掰手指计算,一时也忘了要借机狠狠嘲讽姓罗的一顿。 “亚生主仆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们有没有伤害到你?” 己十四斜靠在床上摇摇头,“那天庚二没有回来我就知道肯定出事了。亚生那小子的胆子也大,还敢一个人跑回来,谢伯那厮偷偷给他开的门。两人大概是想打那个洞屋的主意,还想趁机弄死我,给我吓走了。” “他们后来没有回来?”传山心中很不是滋味,人是他执意要救的,结果不但害了自己,还害了自己的伙伴。连害三人,这已经不能用年少无知、一时冲动来掩盖这个叫亚生的少年的罪行。如果以后有机会抓到他和谢伯…… “他们第二天晚上又偷偷溜了回来,似乎对我那个窝还不太死心。”庚二抢过话头,说到这里,他还有点小得意。他那个洞屋在这个矿洞里,如果没有懂行的人,确实称得上最安全一说,也怪不得亚生主仆馋涎。 “不过他们露头的时候正好看到我开门出来,当场就吓呆了。”庚二呵呵笑道。 “你没对他们做什么?” “没。我就对他们笑笑,他们就吓跑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哎?这么说起来,我在那些被抓的矿奴中似乎也没有看到他们。” “哦?”传山沉默。 “知人知面不知心,留下他们主仆二人,是我们三人的决定。你不用把什么都担在自己身上,何况我们三个现在也还活的好好的。”己十四淡淡地道。 传山点点头,没有再就亚生主仆的事多说什么,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毕竟这两个人背叛的事情比起他们现在所要面临的,几乎可以说是微不足道。那两人也不值得他们费那么多心思算计、报复他们。如果以后碰上,再把场子找回来就是。 “比起我们这边,我倒对你如何逃脱亚生主仆的谋害、如何修魔、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经历很感兴趣。能说吗?”己十四眼中不掩好奇之色。 传山笑,“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们。” 说罢,便把自己这几天的经历简单向两人述说了一遍,包括他吞噬了磔魇分神一事也没有隐瞒。 己十四对修魔完全不懂,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庚二似乎有不少话想说,却硬生生止了下去。只是一双眉头皱成了一堆。 看庚二眉毛皱得跟座小山一样,就知道肯定有问题,可传山还是压下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思,事情有轻重缓急之分,青云派的道士已经找上门来,如果他们再想不出一个好的对策,大概就真的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在对现状经过分析后,三人经过商讨,终于定下了一个计谋。 其间,修为最高的庚二越听越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很重,又怕又激动,不时插嘴给大家浇点冷水触点霉头。 到了后头,传山实在受不了这人三不五时给大家泄气的行为,在另一成员己十四的大力支持下,干脆把这人的嘴巴给堵了起来。 “事情就这样。那些残留下来的狱卒应该有不少曾看见过薛朝元和青云派贼道交手的经过,到时让赶来救援的青云派人发现明灵子的尸体,我会在他的尸体上留下魔气,做出被魔物吞噬真元的假象。” “恐怕不是假象,是你就打算这么干吧?”吐出布团的庚二在旁边哼唧。 传山一把勒住他的脖子,按在怀里死命揉搓。 庚二被他揉得呜呜叫,终于忍不住发挥了一点前辈修为的威力,把人震到了一边。 传山从地上爬起来,离庚二远远的,继续道:“我负责留下痕迹,把人往磔魇那里引。” “庚二刚才说青云派的人都是修炼多年的人精,怕是不会那么轻易上钩。”己十四提醒道。 庚二看传山离自己那么远又不爽了,搬着屁股下的石头故意挤到人家面前。 传山绷住脸不让自己笑出声,“我有数,我不会做的那么明显。不过这里就需要庚二来拖他们的后腿。那些道士的修为都比我高,如果让他们先追上我,那就什么都不用谈了。” 庚二还想等传山说出详细内容后推拒一下,好让他们清楚认识到行动中如果缺了他会有多么困难,传山又不提他了。 “磔魇困在困魔阵中,急需增进修为,可又缺乏修炼用的魔石。我想他应该会对送上门来的大补丸很感兴趣。” “可如果青云派的道士们不肯走入困魔阵,磔魇也出不来对不对?”己十四继续提出疑问。 “到时我来想法引他们进去。” “我来吧。”己十四坐起身,制止传山道:“听我说完。我感觉已经好了很多,至少逃命不成问题。你的计划虽然不错,但真正执行起来恐怕会有不少漏洞。” 传山皱起眉头,他不希望把己十四给折进去,这可不是普通人和普通人的争斗。 己十四分析道:“首先魔物会只伤害青云派道士一人吗?薛朝元既然在大厅中留下矿奴的干尸,如果一路上没有其他受伤的矿奴不是相当惹人疑惑?而我正好身负重伤,你到时再在我身上做点手脚,由我把他们引往最终目的地,加上你留下的痕迹,这样成功性是否会更高一点?” 传山说不出反驳的话。 “到了地头,如果他们还不肯进去,你和庚二再想办法逼他们进去就是。” “你们想让我怎么拖延?”庚二总算逮到了说话的机会。 “你不是会阵法吗?布个什么迷踪阵,拖延他们一阵总可以吧?”传山冷着脸道。 “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你知道这次来的道士都是什么修为?虽然没有金丹期的高手,可都是凝气三阶好不好?其中有一人与金丹也就一线之隔。”庚二抱怨道。 “他们一共来了几个?” 庚二想了想,“三个。” “你做不到?”传山的脸色更冷。 “呃……也不是做不到……”庚二缩了缩脖子,声音先降低了八度,“不过我可能支持不了多长时间。” 传山习惯性地抬手就在他后脑勺上甩了一巴掌,“别跟个娘们似的,事情还没开始做呢就开始怕了。有我在你怕什么?只要你能支持半个时辰就够。” 庚二暴怒,捂着后脑勺狠狠瞪着传山,嘴唇动了好几下,终于憋出一句话:“就是有你,我才害怕。” 霉星传山斜眼:“你说什么?” 庚二一下把脖子缩到最短程度,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说过。 己十四看看这样的庚二,摇了摇头。不是说庚二的修为比传山高的吗?看他这模样,哪有一丝高手的风范? 这货,看来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性格决定一切啊。 三人设想了各种可能,不敢确定万无一失,但总算制定下了计划一二三。为保持最佳状态,三人啥都不管安心睡了个大觉。 而就在他们在石室中闷头大睡时,离他们不远的矿道上出现了两名道士。 两名道士神色凝重,盯着地面上那个一看就是人工挖掘出来的土坑,一人问另一人道: “明清子师弟你怎么看?” 被叫做明清子的青年道士皱眉道:“这里有魔物待过,毫无疑问。但是……” “但是魔物呢?而且这坑挖来又是干什么用的?”另一名道士接口道。 两人面面相觑,想不透其中蹊跷。 就在两人背后约两尺远的一个狭窄洞穴内,赤/裸的明灵子正蜷缩在内,魂魄不知何处。 “这里有痕迹,你看,那魔物往那个方向去了。” “走,跟上去看看。” 两名道士跟着地上的痕迹,一点点向石室的方向靠近。 薛朝元脚步踉跄地往矿洞大厅的方向摸。 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感觉往前走,甚至不知道走的方向对不对。 他的魔功没有了。 他又成了一个普通人,还是一个连走路都成问题的衰弱至极的普通人。如果不是那个坑埋得浅、盖的土又少,他可能连爬出来的力气都没有。最可恨的是他还给人扒了个精光! 这样的侮辱,这样的打击!让他想哭嚎、让他想发狂,让他想撕扯着头发往洞壁上撞,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杀死千万人来泄愤。 他努力了这么久! 他怎能忍受得了转眼间他的帝王长生梦都成了一场空? 罗、传、山!我和你不共戴天!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回去,回去找那个百纳衣道士,他一定有办法把自己救回来。就跟上次他修炼走火入魔一样,他一定能让自己再次修魔。 这次他一定会更加隐秘,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增加修为。 给我机会。我不要死,我怎么能死?我怎么会死? 我是朗国的皇太子,我是未来的朗国皇帝,我是真龙天子,死谁也不应该死我! 这只是在我走上霸皇之路上的磨练,是老天爷给我的考验,一定是这样,我不会死,一定不会死……! 不知死了多久,摸着洞壁往前走的手掌也被划破了,淡淡的血腥味充入鼻间。 就在薛朝元以为自己会在黑暗中走到天荒地老时,他看到了远处亮起的一点灯火。 有光!薛朝元大喜,故足全身的力气快步向光源走去。 薛朝亚贪婪地望着火堆上正烤着的一块肉,嘴中口水泛滥,焦急地等待烤熟的那一刻。 谢伯坐在一边用棍子插着肉慢慢地翻转着。 如果换做以前,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自己会有吃人肉的一天。 可当人饿到极点的时候,别说他人的肉,就是自己的肉也会忍不住想要啃下来一块。 第一次吃,他的少爷吐得天昏地暗。他硬是捂着嘴,逼迫着翻涌到喉间的肉糜再次滑回胃中;第二次,第三次……渐渐也就习惯了。 薛朝亚忽然抬起头。 “少爷?” “外面有声音。” 谢伯立刻握紧手边锄头。 薛朝亚也拿起铁锹紧张地望向洞口。 洞口那里他们简单布置了一个机关,如果运气好,可能会用不着他们出手。 薛朝元已经小心再小心,看到火光越来越近,他的脚步也越放越慢、越放越轻。 冒出火光的洞口就在眼前,薛朝元努力在脸上做出了一个最没有危险性的笑容。 “咔嚓。” 薛朝元带着这个笑容踩上了洞前的土地。 “咻!”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砰”一声,头顶一块大石狠狠砸在了他的脑顶上。 “中了!”薛朝亚高兴地跳了起来,他们的粮食又有着落了。正好上次好不容易找到的两脚羊已经快吃光了。 谢伯在前,薛朝亚在后,两人握着武器从洞口探出头。 “哈哈,这人穿得不错,看来……啊!”薛朝亚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谢伯死盯着地上的男子,喃喃道:“太子殿下?” 薛朝元觉得自己死得好冤枉。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最后死在了谁手上。 他竟然真的死了?他堂堂朗国太子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在了一块石头下?死在了一个黑暗、肮脏、臭味熏天的矿洞中?这让他实在无法接受。 最后的最后,薛朝元的脑中冒出了很多念头,其中最清晰的就是…… 如果他没有迫不及待地想要进阶就好了,如果他没有来过这个煤矿就好了,该死的,如果他没有听那穿百纳衣的道士进言而决定修魔,是不是他现在就不会死? 其实自从步入魔道开始,他的内心不是不怕的。一面感受杀人嗜血给他带来的快/感,一面也在心中微微惶恐不安。 内心深处他何尝不知道他不应该这样做,可是他控制不住,自从开了杀戒、品食了人心后,他就上瘾了,想戒也戒不掉。 贪心吗?司斐好像就是这样骂他的吧? 是啊,他很贪心,得了太子之位还不够,他还想要长生不老无上法力。为了夺得修仙之法,他使计逼死小皇子的亲娘、迫害小皇子薛朝亚进入煤矿为奴,可是他使尽心机得到的却是一份假的修仙之法。 如果没有那个身穿百纳衣的道士,他现在已经废掉了吧? 不,他没有错!他是不得不修魔,难道要让他受身体之累而把皇位拱手相让吗?他修魔有什么不好?他是皇太子,是未来的朗国皇帝,也是未来的这个天下的主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只不过取了自己应得的东西,那些贱民为他而死应该感到光荣。 对,他没有错! 司斐,我没有错!你不应该因此逃离我,你不应该抗拒我,司斐,尹司斐…… 想到那人厌恶、害怕、抗拒的眼神,薛朝元怀着满心不愿和愤恨,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他死了?” 薛朝亚表情相当古怪,似解恨又似嘲讽,还带着一点惊疑不定,倒是没有一点伤心的痕迹。就像死的这个人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是仇敌一般。 谢伯把手指从薛朝元鼻下移开,点点头。 薛朝亚的表情变来变去,最后全部化为了浓浓的讽刺,“死得还真没面子,连衣服都给人扒光了。先别埋他。”说到这里,少年转身走入藏身的洞穴,他相信谢伯明白他的意思。 谢伯怎么可能不明白?在默默执行小主子命令的同时,也不禁有点心寒。如果有一天他死了…… 摸了摸脖子上原来挂聚灵珠的位置,这宝物在四天前就被他“主动”献给了少年。他还记得当时少年盯着他脖子时的目光…… 放开那对心思各异的主仆不谈,这边努力养精蓄锐的三人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日落时分。自觉精神饱满的三人很快地收拾一番,随即开始按计划分头行事。 一路零星丢了几具作了手脚的矿奴的尸体,最后在离矿洞大厅约一里地的矿道中两人停下脚步。 “这道士就丢在这儿了,到时候我会引青云派的贼道往这里来,你从这里往前五十尺开始布阵。记得自己小心。” 传山丢下昏迷的明灵子,与庚二一起把四周布置了一番,看起来就像是有一道一魔在此大战后的样子。 “你真的要取他真元?”庚二犹豫。 “你还有更好的惹怒他们的方法吗?”传山已经翻找过磔魇的记忆,知道了如何吸取他人真元并炼化的方法,可是却比较麻烦。想了想,他尝试性地把自己的左手放到了明灵子的丹田上方。 很快,一股清流从左手通过左臂流入自己的丹田中。这股清流没有薛朝元时的那股阴冷感,提取的时间也长了不少。 明灵子的身体眼看着就变成了不健康的灰白色,身上没有痊愈的伤口更是呈现出一副快要*的情形。 庚二自然也看到了明灵子身上的变化,不由偏头看了看半蹲闭目的罗传山。 吸食他人真元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尤其在提炼消化时。每个人的修炼方法都不一样,身体属性更是各不相同,就连以吞噬他人真元来增进修为的魔修也忌讳直接把他人的真元直接摄入体内,通常都会通过阵法或法宝来提炼出适合自身修为的精华再行纳入体内消化。 为什么姓罗的只是把左手放在小道士的丹田上,其他什么都没有做?可看那小道士的样子,明明是被吸取了真元后的模样啊? 庚二不解,伸手在明灵子的身上探视一番。果然,小道士辛苦多年修炼的真元力已经全部消失,甚至连本源都被破坏了,以后就算不死也别再想修炼。 传山移开左手,突然盘膝坐地就地入定修炼起来。 “喂……”庚二傻眼了。 传山也是无法,当他接收了那道士的真元后,一开始还没怎样,可当他运气查看时,丹田中的魔元突然变得活跃万分,竟然开始顺着他的脉络乱窜起来。如果他不能及时收纳,他不敢想象这个后果。 于是就在这万分紧急的情况下,他还是入定了。 幸好他这次入定的时间并不长,就在庚二考虑要不要给他布阵护法时,传山睁开了眼睛。 进阶的感觉很美妙,青云派贼道的真元助他生生进了一阶,如今他已是练气三阶。 抬起右手骨,几乎没怎么经过思想,五根指骨化成了五柄利刃。 “恭喜。”庚二口中说着恭喜,可脸上并没有喜悦之情,反而显出了一些不安。 传山刚刚冒出头的喜悦立时给庚二脸上的不安给浇灭了,可他逼着自己不去想如此快速进阶的后果,一跃而起道: “剩下的交给你了,别办砸了。”刚要转身走,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一样,回头伸手道:“给我。” “给你什么?”庚二不爽。 “魔石。” “凭什么?”庚二被他理所当然的态度气得咬牙,下意识地捂住胸口。 传山瞄瞄他,冲上去就抢。 庚二想要高声叫,又怕引起青云派道士的注意,气得脸红脖子粗,不停地小声叫骂:“你这个强盗!无耻!不会自己去找?就知道抢我的!” “给不给?”无耻的强盗勒住他的脖子威胁道。 “不……” “庚二。”传山笑眯眯地用骷髅爪子在庚二的脸上戳来戳去,慢慢的爪子爬到了庚二的脖子上。 “一句话,给还是不给?” “你、你得用东西来换,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没有了,就剩下几颗了。” 传山用骷髅爪子扣住人家的脖子,温柔地笑:“要东西没有,要命一条。你看着办吧。喂,再吵下去,你就来不及布置了。到时候我们计划完蛋,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你要魔石干什么用?要修炼也不用现在啊。” “我答应那个大魔头磔魇送魔石给他修炼。” “你答应他?”庚二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变了。 “是啊,这是他教给我魔功的代价。” “你有没有发誓?” “什么?” “我问你有没有发誓?”庚二紧张地小声叫道。 传山心下也觉得有点不妙,“发了。怎么了?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你这个白痴,谁叫你发誓了?你发了什么誓?对方让你以什么起誓?” 谈到正事,传山也没有在意庚二的口气,收起笑脸道:“他让我以灵魂起誓,发誓帮他寻找魔石直到他脱困为止。” “……”庚二傻了,“你竟然以灵魂起誓,你还能再白痴一点吗?” “喂!”传山斜眼瞅他。一边赶紧在磔魇的记忆中翻找关于用灵魂起誓的内容。 庚二苦着脸,考虑来考虑去,忍痛从怀里摸出了两颗魔石,“这个你先拿着。用灵魂起誓的誓言一般叫做心誓,这种誓言违背的后果没有人能够承受,尤其是你这种才到练气三阶、连自保也难的小魔头。” 传山也从磔魇的记忆中翻找出了违背心誓的后果,竟是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如果修为够高,还能用修为来硬扛,可金丹以下就只有用命来偿了。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甚至把不远处的敌人都给忘了。 第33章 卷三第六章 矿洞大厅,明胜子盯着魔阵眉头越皱越紧。 一天时间晃眼即过。两名道士回来禀告明胜子没有找到明灵子的下落,也没有发现魔踪。 “师兄,我们虽然没有发现什么,但有个地方很奇怪。”一名道士犹豫着开口道。 明胜子思量着,随口道:“说。” “这矿洞深邃无比,矿道复杂幽深,一个矿道叠着好几个其他矿道,道路交错宛如迷宫,我和明清子六个时辰下来也不过探看了一半。其中有一处,我和明清子都觉得有点奇妙。” “有何奇妙?” “那是一个土坑,那坑里的气息明显是魔物留下。坑周也有些痕迹,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坑里爬了出来。我和明清子无法确定那是不是魔物,便跟着痕迹找了下去,一直找到另一条矿道,可那条矿道被人踩的杂乱不堪,又无魔气留下,线索也就此断了。” “哦?你们没有继续追下去看看?” “我们试着又追了一段路。”明清子回答道:“可越到后面痕迹越不明显。之后我们看时间已到不想师兄担心就回来了。” “有意思。”明胜子把目光从魔阵上挪开,一挥拂尘道:“朗国得我青云派庇护,朗国皇太子修魔一事绝对不可为外人知,明清子你先回去禀明师门,并把此事告知明诀子师兄,让明诀子师兄与朗国交涉,看此事后续如何处理。我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是。”明清子闻言看了看矿洞里三三两两的狱卒,心里暗暗叹息一声,不想朗国皇太子修魔一事泄露,那么这矿里的人肯定都留不得了。 “怎么?你还有什么问题?”明胜子不悦道。他几个师弟中就明清子凡心未去对人世间尚有留恋,至今都不能做到无欲无情。他支使他离开也是不愿看到之后处理狱卒和矿奴时,这人会给他多添麻烦。 明清子不敢多言,默默离去。 明志子脸露冷笑。在明胜子看过来时已经把脸上表情全部藏好,做出恭恭敬敬的样子。 “你和我一起去那土坑看看。” “是。” 这边传山和庚二还相对着犯愁中。 “现在除了完成誓言以外,只有一个方法可以破除誓言。” “什么方法?” 庚二苦恼地抓抓头,“这种誓言想要破除,除非起誓对象主动破坏誓言,也就是对起誓者产生谋害之心而且付之于行动。这样的话,出于一界之主所立的公平原则,被约束一方即可从誓言的约束下解除。” “哦?”传山笑了,“也就是说只要我立志完成誓言,但对方却在我誓言完成之前对我起了杀心,想要杀死我,誓言就可以破除是不是?” “嗯。” “我想那位魔君就算现在不想把我杀之后快,在他知道我带了人去整他,你觉得他还能忍得住吗?” “你当人家修炼那么多年白修练的?他要是连这点都不能忍,也不可能修到分神期。” “你怎么知道他修炼到了分神期?” 庚二哑巴了,想了想,磕磕巴巴地道:“我、我能感觉得到。” 传山翻个白眼,这人秘密多他也不是今天才知道,算了。 “有了!我知道怎么办了!”庚二突然激动地大叫一声。 “你有什么方法?” “骷髅果。” “什么?” “我们都忘了,你服食了骷髅果……”庚二脸色有点苍白,幸亏他想起来了,否则让那位分神期的魔头感知到姓罗的服食了骷髅果,大概他会看都不看青云派那些送上门的大补丸,而直接不顾一切地把姓罗的给吞了。 “如果让磔魇知道你服食过骷髅果,我想不用你怎么惹怒他,他就会对你起杀心了。”庚二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传山,“你此去千万小心,别害人不成反而给别人吞噬了,保重!……兄弟。” 传山……黑着脸转身就走。 “等等!”庚二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在后面大叫道。 “等等!”明胜子出声喝止。 明志子停下脚步。 明胜子转头向东方看去,手一指:“我听到那边有声音传来。离这里应该不远。” “大概是逃跑的矿奴。”明志子侧耳细听,“这矿道曲折幽深,声音就算听来不远,我们赶过去也要一点时间。” “先过去看看。” 两人施展身法,顺着矿道快速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就快要到地方时,明胜子突然刹住脚步,一把拉住明志子,“不好!有魔气。” 会不会是朗国皇太子? 明志子两眼放光地盯向前方幽黑的矿洞。这也怪不得明志子会闻魔两眼冒光。 魔物对于普通人类和动植物来说,那就是灾难、噩梦的代表。可对于修真、修佛者来说,不同的魔物可以给他们带来不同的好处。 根据魔物天生的属性来分类,这些魔物有的可以入药、有的可以炼器、有的可以增进修为,最最起码杀了这些魔物,他们不但不会有杀劫缠身,还可以获得功德。 当然如果遇到比自己强大的魔物,最正确的对应方法就是转身、后退、寻找师门前辈前来围剿。 而朗国皇太子……明志子露出了贪婪的笑容。一个练气期的小魔头而已,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师兄,不过一个还在练气期徘徊、连遮掩自己的魔气都无法达到的小魔头而已,就由师弟我来对付吧。”对付这种初生魔物,他一个就可以解决一打。 “不可轻忽。别忘了明灵子也栽在了他手上。”明胜子显得更加小心。 “不是说他凭的是一只魔兽之功吗?” “那只是我们猜测,到底如何我们并没有看到。” “是。”明志子不敢再多言,也放慢脚步,小心向前靠近。 “师兄你看,那是什么?” 一具□的男性尸体横躺在矿道当中。周围落石凌乱,煤渣四溅,更有山壁就此倒塌、缝隙变成洞穴,总而言之到处都是打斗留下的痕迹。 “明灵子?!”明胜子失声惊叫。 “什么?”明志子呆住。 传山把遮掩魔气的龟甲还给庚二,不敢再浪费时间,当即拔腿就往磔魇的修炼地跑。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传山在前面引诱,庚二负责在后面拖延青云派道士的脚步。 既不能让道士追上传山,又不能让他追丢传山。这两句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 庚二因为修为比传山高出四阶,自然责无旁贷地扛起了这个“适度拖延”的重责。 好在庚二虽然修为不够,但强在活得够久、知道得够多,像布阵、画符这些不需要太多修为也能施展的小伎俩还算能拿得出手。 时间短暂,也为了不引起对方怀疑,庚二只布下了一个迷踪迂回阵。这个阵法志不在伤人,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拖住敌人的脚步,让本来百尺的距离迂回成千尺、万尺。这个阵法还有个最大特点就是对阵法不是特别精通的人根本无法察觉自己走入了阵法中。 不过,这个阵法也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必须要用到宝贵的空间石。 空间石这东西本来就产量稀少,在某些星球上,比如他们现在所在的蓝星上就完全没有。谁要是手上有一颗空间石,都会宝贝得当什么一样。毕竟这玩意儿是制作空间类储存物品的必需品之一,大型的星际传送阵也缺少不了它。对于迷踪迂回阵这个等同于鸡肋的阵法,几乎没有人会愿意浪费一颗宝贵的空间石来完成。 庚二很心疼,可是目前只有这个阵法最合适。咬咬牙,也只有把自己的收藏掏了出来。 明胜子看清倒在地上的裸尸正是他的师弟明灵子,当场暴吼一声,一掌打碎了身边的山壁。 明志子蹲在地上查看明灵子被害的情况,当他摸到明灵子脉门时,立刻惊喜地叫了一声: “师兄,明灵子还活着!” “我知道。可他现在活着和死了有什么两样?”明胜子看起来不但没有丝毫高兴,反而更加愤怒。 明志子表面哀戚,心中却在暗暗高兴。他这个师弟明灵子因天赋奇高,进门不过百年就胜过了他们这些更早入门的师兄,极得师门长辈器重。但也因此养成了他心高气傲不把师兄弟放在眼中的跋扈性格,平常言语中更是对他们这些修为进境较慢的师兄们充满不敬和嘲讽。 这下好了,明灵子虽然没死,但本源枯竭,这辈子是别想再修炼了。想到一心以为自己会是同辈中第一个渡劫成仙的师弟,以后只能当一个普通人活上几十年后老死,明志子就很想大笑一场。 这种下场对明灵子来说,大概比死还让他难过吧?哈哈哈! “这些魔物真该死,怎么还把师弟的衣服鞋袜全脱了?”如果不是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痕迹,明志子绝对会认为自己的师弟不但被人害命还被人劫色了。其实他在看到明灵子裸/体时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师弟他失贞了”…… 明胜子要比明灵子等人谨慎许多,就算发现了魔踪、亲眼看到自己的师弟成为废人,也并没有失去头脑。相反,他让明志子照顾明灵子,他自己则仔细查看争斗的痕迹,直到确定这些痕迹确实由一道一魔相斗后留下。 “魔气尚浓,那魔物应该刚离开不久,你我且追上去看看。” “师兄,那明灵子怎么办?”明志子脱下外袍盖在明灵子身上,在明胜子面前做足好师兄的模样。 “带着他,我们走。” “是。”明志子只好不情不愿地背起明灵子。 因为明灵子失去真元又身负重伤,明胜子二人都以为他的昏迷是由此而至,而忘记去详细检查明灵子昏迷的原因,白白失去一个发现真相的机会。 给迷踪迂回阵嵌上最后一颗启动的灵石,庚二远远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成果,随即从怀里掏出玉片把这次花的灵石、空间石、魔石一笔一笔全部算在了某人头上。确定没有遗漏,这才快速向目的地跑去。 要想把这些欠账收回,首先就得要负债人活着才行。偏偏他的负债人实力太弱,运气又不太好,如果他这个债主不好好看着一点,那他岂非要落得鸡飞蛋打一场空的下场?不行,他一定要把那人盯牢了。要死也得先把欠他的债还完再说。 这边不晓得自己已经欠了满身债的传山怀揣两颗魔石,来到了上次己十四禁止他进入的洞穴口。 这里的空气与上次一样,带着些微潮湿,还有浓浓的血腥味。传山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磔魇的记忆没有问题,那么对方应该就困在这道缝隙的最深处。 不知者无畏,在他没有了解磔魇以前,他并不知道修魔者,尤其是分神期修魔者的可怕,可当他吞噬、消化了磔魇的记忆后,对于这个新展开在他面前的世界的阶级划分,他已经有了比较清楚的认知。 如果磔魇没有被困在此,如果磔魇能使出十分修为中的一成,他这个只不过刚刚到达练气三阶的初生魔物大概还不够人家两根手指捏的。这是一种力量和修为上的绝对差距,绝对不是他想混就能混过关的。 还好!还好这位大魔头现在被阵法所困,还好这个困魔阵够厉害,能限制住磔魇几乎所有的修为。 两百年,这位已修至分神期、毁灭了数颗星球生命的大魔头才不过能勉强送出自己的神识。 传山对那位在磔魇记忆中印象十分清晰的七劫散仙乾坤子万分佩服。 如果哪一天他也能达到乾坤子一样的修为、懂的会的东西和乾坤子一样多,他这一辈子也就满足了。哪怕不能飞升也没有关系。 从磔魇的记忆中,传山知道了无论道修、佛修、魔修、还是妖修,只要修为到了一定程度,一界之主认为你的存在已经破坏该界的平衡时,就会有所谓的“飞升”现象出现。 所谓飞升,其实就是从还有凡人凡物存在的凡间界去往只有修炼者才能生存的“上界”。 对于上界,修真者称之为“仙界”;修佛者称之为“乐土”;妖修称之为“灵界”;魔修称之为“上魔界”。 而再往上的层次,则被统一称之为“神界”,也有修炼者称其为“混沌虚无境”。 别说神界,就是上魔界,在目前的传山看来也觉得遥不可及。他修魔不是为了与日月同寿、也不是为了印证天地之大道,只要能报仇、能帮助到家人、能让亲友安康,也就行了,他要求不多。 “磔魇魔君?在下送魔石来了。”男人一脸恭敬地高声道。 磔魇在传山靠近缝隙的时候就从修炼中清醒了过来。 这一刻他怒火滔天! 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他问自己:这个小魔头为什么还敢往他面前凑?难道他就不怕他灭了他?还是对方以为吞噬了他的分神就可以轻易拿下他? 哼!简直就是笑话。 就算他现在神识受了一点伤,对付一个初生魔头一样易如反掌。很好,本魔君还担心你小子不来了呢。既然来了,那就留下你伤害和轻视本魔君的代价吧! 久久,就在传山怀疑磔魇是否真在其中时,耳边就响起了一道幽森阴冷的声音。 “汝为何而来?” 这是他第一次用耳朵听到磔魇的声音,传山竟然觉得很亲切。说话间不由就带了一点感情,“为完成誓言。” “汝还记得汝对吾的誓言?”磔魇冷笑,他差点忘了这个小魔头曾经对他发过心誓。也许他可以暂时留那小魔头一条命,以心誓为要挟,让他为自己寻找魔石?不,他既要魔石,也要这混血魔头的身体!这该死的困魔阵他已经待够了! “当然。”传山的态度越发恭敬。弱肉强食,在他没有能力扳倒这位分神期的魔君时,他不介意把姿态一再放低。 “你小子胆子不小。”磔魇突然改口,不再咬文嚼字,直接嘲讽道:“没想到本魔君会阴沟里翻船,竟然给你这个初生魔头给骗了!” “不知在下骗了魔君何事?” “你识海中那具骷髅是什么?” 传山万分惊讶,“您不知道?那具骷髅不是修炼了魔君您教的魔功后出现的吗?难道您没见过?” 磔魇气得差点吐血,他教的魔功?他教的是最基础的东西,哪晓得这姓罗的混血魔头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在识海中修炼出一具力量诡异且强大的骷髅?难道这混血魔头的属性就是“吞噬”?这种属性不是没有,只是极为稀少。一般只有一些极为少见的天生魔兽或魔物化成的修魔者才有这种属性出现。见鬼!这混血魔物的父亲到底是什么来历? “你进来。”磔魇再度提高警惕,可也只是警惕而已。他并不真的担心这么一个小小的初生魔物能对他有什么威胁,尤其在他已经有所提防的情况下。 “是。”传山保持恭敬的态度跨入缝隙入口,里面一片黑暗。 庚二不放心传山,跟己十四打了个招呼就往里跑。 己十四深吸一口气,扯掉裹住胸口伤口的布条、打乱头发、滚了一身煤灰跌跌撞撞地向庚二跑来的方向跑去。 跑了没多久就与明胜子师兄弟二人打了个照面。 “啊!”发出一声惊叫,己十四见人掉头就跑,那样子看来魂胆都被吓破了似的。 明胜子虽说来过这云山煤矿,可深入矿洞这还是第一次。 外面看着云山大归大,可他没想到以他的脚程竟然也能在矿道里走上这么大半天还没有追上魔踪。 那魔物显然是个狡猾的,一路痕迹若隐若现,有好几次他们都差点追丢了。还好他对魔气比较敏感,这才能一路没有失去方向地追踪下来。 但追着追着,明胜子心里就开始嘀咕。这魔物到底是不是朗国皇太子?还是帮助他的那一个半骷髅魔物? 朗国皇太子为什么会跑进这么深的矿道里?还有那个半骷髅是原本矿里就有的,还是他从外面带过来的? 如果他是薛朝元,在伤了明灵子后,肯定不会就那么把他的尸体抛在外面,怎么也要找个地方埋起来毁尸灭迹吧?这是疑点之一。 明灵子为何会赤身裸/体,这是疑点之二。 疑点之三,观一路上那魔物滴下的血迹,想来应该是受了重伤,可他既然受了重伤为何不就地疗伤而要往矿洞深处跑?还是他已经从明灵子口中得知他们这些后援随后就会赶到? 还有疑点之四,这条矿道未免太长。 以明胜子的谨慎,如果不是路上还能看到几具被魔物所杀的尸体,他很可能就调转回头回师门搬来大量救兵,绝对不会就两个人往这个错综复杂的矿道里跑。 就在明胜子怀揣着一肚子疑问,越想越不安,脚步也慢慢缓下来的时候,一名脸色惨白、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身受重伤的矿奴撞过来了。 “站住!”明胜子一个提气,飘然拦住矿奴去路。 矿奴目眦欲裂,从地上抢过一块手头紧紧握在手上,颤抖着、威胁地举了举手。 “大胆!”明胜子一挥手,矿奴整个人被甩到墙上。 “唔!”矿奴也就是己十四一口血喷出,从墙上滑下瘫坐到地上。 “师兄,一个矿奴而已。”明志子慢慢地走上前来,有点不以为意。 “这人的表现不对,你看他,明显是怕到极点,吓昏了头。” “大概他以为我们是来抓他的吧。” “胡闹!你没感觉到他身上带的魔气吗?”明胜子呵斥道。 明志子诧异,“什么?他是魔?” “他只是一个普通矿奴,但是他的伤应该是魔物所为。” “哦?”明志子也对该矿奴感兴趣起来。 “别、别过来!我不怕你……我不怕你……”己十四捂着胸口,举着拳头胡乱晃着。 明胜子皱眉,手掌在己十四的头顶上轻拍了一下。 己十四只觉得精神一振,很快大脑就变得清楚了不少。这是什么手法?己十四疑惑,脸上却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道爷问你话,问你什么答什么,不得隐瞒!”明志子抬着下巴傲然道。他一下就看出了他的师兄使用了什么手段,这是一种在重伤必死无疑的情况下才会施展的、提前燃烧自己的本源力以保持神志清醒和活动自如的提神手法,这手法虽然过于霸道和残忍,但用到这半死不活的矿奴身上倒正好合适。 己十四不知其中缘由,放下心中不安,装作才清醒过来的模样,待看清身前问话的人是谁,立刻叫道:“不是我!” “什么不是你?”明胜子追问。 “我说了,你不杀我?” 明胜子古怪地看了己十四一眼,倒是个胆大的,怪不得能从魔物手中逃脱,“说。” 己十四喘了一口气,又咳出一口血来,把从传山庚二那里听来的事情大致交待了一遍:”咳咳,就这样,然后皇太子殿下就来了。可是,咳咳,他不知怎么回事忽然跟仙长打了起来,还有一个骷髅怪物帮助他……咳咳。后来仙长逃掉了,那狗日的殿下竟然拿我们祭天,后来不知怎么就乱了起来,我们就跟着庚六爷趁乱跑了出来。” “接着说。” “是。逃出来后我们就躲了起来,结果却不小心……看到、看到那个右半身化作骷髅的魔鬼和皇太子一起围攻仙长。” 果然!明胜子大大皱起眉头。 “我们怕得要死,等皇太子和那魔物把仙长打死了,我们以为我们也肯定必死无疑,没想到……”己十四喘了口气,辛苦地接着编道:“没想到那魔物似乎和皇太子殿下分赃不均,突然打了起来。那骷髅像是打输了,抢了一个东西就跑,皇太子殿下也受伤了,可他可能不甘愿那东西被抢走,也追了上去。” 听到这里,明胜子有种豁然开朗之感。原来如此,怪不得魔物们留下的痕迹越来越往深处走,原来是一个逃、一个追。 “之后呢?”明志子觉得自己听到了关键,逼问道。 己十四做出害怕的样子,咽了口唾沫,道:“魔物跑了,我们就出来了,后来有人看到仙长已经死了,就把他的衣裤鞋袜……”说着,还瞄了瞄趴在明志子背上昏迷不醒的明灵子。 “住口!”明胜子差点一巴掌拍死眼前矿奴,想他堂堂青云派明字辈弟子竟然虎落平阳到这种程度,竟然被一群低贱的矿奴……该死!不过仅剩的一个疑点到此也有了解释。 “不是我!”己十四适时地高声叫道,“仙长为了我们除魔,我感激他还来不及,怎么会做这种侮辱他的事情?” “哦?”明胜子怀疑。 己十四直直地看向明胜子,尽量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十分诚恳、眼光十分清明、表情十分镇定,却也没忘在脸上添加三分惧怕和惶恐。 明胜子的表情微微缓和了一些。 “那些矿奴呢?” “您是说……?那抢了仙长衣物的几个人说是仙长没死,一起吓跑了。” “哼!”明胜子冷哼一声,越发不想留下这煤矿里剩余矿奴的生命。 “那你且说说你这身伤又是怎么来的?你是不是又碰到那些魔物了?” 己十四惨笑,“不是碰到,是皇太子殿下找到了我们!” “怎么回事?” “小的也不知道。他一进我们的藏身之地就抓住我们一个兄弟,然后不到一会儿工夫,我们那兄弟就被吸干了。后来我们跟他拼了命,皇太子似乎伤势比较重,急着疗伤的样子,最后我命大硬是逃了出来。”己十四说到这里连连咳嗽,又咳出了一口血。接着便大喘气,似乎话也说不下去。 明胜子皱着眉头,手掌虚虚地贴近矿奴头顶,再次强行提起他的活力。 己十四只觉得身体内似乎一下有了使不完的劲,呼吸也渐渐平定下来,“多谢仙长。” 明胜子用鼻子哼了一声,这矿奴倒比他想象的来得强壮,两次强行燃烧自身本源力,竟然还没有到油尽灯枯的地步。明胜子不知,如果不是庚二从明灵子那里夺得丹药已经给己十四服下,还用灵力帮他滋养本源,在他头一次强行提神后,己十四就可以去见阎王了。 而己十四自然更不明白其中蹊跷,还以为这道士良心尚在,就像庚二一样用自身灵力帮他滋养身体。 “你可记得那地方在哪里?” “记得。” “你且带道爷们过去。” “什么?!”己十四惊道,一脸的不情愿。 第34章 卷三第七章 这里的黑暗让他有点不能适应。眨眨眼,传山很感谢庚二的先见之明,点亮了庚二之前就给他放在这里的灯笼。 灯笼的光芒在一瞬间照亮了这道缝隙,可以看出这道缝隙的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要宽敞得多,大概可以让两个体型中等的人并排行走。 摸摸洞壁,有点潮湿,搓搓手指头,手下的感觉告诉他,这道缝隙表层的煤炭品质应该相当不错。 缝隙相当狭长,还没往前走上两步,灯笼的光芒就像被什么实质的东西挡住,除了脚下一步方圆,周围全被一片浓稠的黑暗紧紧包围住。 传山小心地伸出骷髅右爪探入黑暗中,没有摸到任何有形的物质。停步思考了一会儿,传山干脆把灯笼随手往洞壁上一插,迈开脚步就往前面走。 很奇怪,上次他明明在洞口就止步不前,可这次一进来他就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就好像他曾经来过这里、而且对这里十分熟悉一般。也许这跟他吞噬了磔魇的分神有关?毕竟他也算拥有了磔魇曾经的记忆。从某种角度来说,磔魇曾经经历过的,他也经历了一遍。 虽然磔魇的记忆告诉他往前走并没有什么危险,可不知道磔魇会不会利用这份记忆给他布下新的陷阱,传山这一路走得还是十分小心。 心中,传山对这位叫做磔魇的魔君的感情相当复杂。 他感激磔魇在他陷入深深绝望时伸出援手,哪怕这份援手本身就不怀好意。但他同时也厌恶磔魇以恩人的面貌出现,打得却是鸠占鹊巢的主意。 他钦羡磔魇的任性妄为,却又深深反感他嗜杀成性不把万物生灵的性命当回事。 可不管他再怎么反感磔魇的一言一行,内心深处,他其实并不想这位魔道前辈就这样消失,如果有机会他甚至还想帮他一把。 如果青云派道士和他斗个两败俱伤,这样他就算想谋害我也无力为之了吧? 我会遵守诺言给你提供魔石,可是也希望你能收敛起你所有贪婪、恶毒的想法,说老实话,我真的不太希望与你为敌。 传山特意放慢脚步摸黑往里走着,渐渐的,他的双眸泛起了微微的幽红光芒,就好像在深夜中行走的野兽的眼眸。 缝隙中间有一段路十分狭窄,只能容一个大人勉强通过。不过走过这段,再往前就变得开阔许多,只是湿气越来越大,传山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衣衫变得比刚才重了些许。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工夫,传山站住了脚步。前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和大多数矿洞一般,洞壁嶙峋,地面上有些碎石和突出地面的黝黑大石块,还有……三具残破的矿奴尸体。 “为什么不往前走了?”熟悉的声音中带了一□□惑。 “再往前两步就是困魔阵,进得去出不来。在下想来与其进去陪您,不如在外为您提供魔石。”传山坦白道。三具尸体头向着他,脚朝着困魔阵,看样子似乎都被狠狠折磨过一番,身上零件没一个齐整。 “你在怕什么?怕你也会变得跟那三具尸体一样?” “不敢。想来是这三人惹怒了魔君?”传山试探道。 磔魇冷哼一声,很想大吼一声:惹怒本魔君的就是你! 那三个矿奴说来也倒霉,竟然没头苍蝇一样逃到了这里,那时他心情正好不爽至极,三个普通人类对他来说吸干了也无多大用处,干脆就拿来泄气了。 好不容易平息了再次翻腾起来的怒气,磔魇没好气地道:“你带了多少魔石?” “两颗中品魔石。”传山说着把魔石双手奉上。 “这么少?” “这里魔石所藏并不丰富。而且……”不知道这位知不知道青云派在这座山上布下禁制一事? “有什么话就说。不要妄想跟本魔君耍心眼。” “这是自然。在下不是不说,只是在想魔君您是否知晓此事。” “说!” “是。青云派自从发现这矿里出灵石和魔石后,就在这座山上布下了禁制,凡是凝气三阶以下皆只能进不能出。” “哦?”磔魇倒真不知道此事,他一心修炼,以前也感觉到有修真之人进入矿中,但因其修为太低,就完全没放在心上。 “青云派……?根本没听过。是这颗星球的土生门派?” “在下也不知详情。只知道这座矿山都由青云派所控制。” “你说对方收集灵石也收集魔石?” 传山心中咯噔一下,他好像说漏嘴了。从磔魇的记忆来看,一般修真门派就算知道有魔石存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分辨和采集,而且采集了也没用。但这时候他哪能承认这点,只能打肿脸硬撑。 “是。在下也不知何故。” 也不知磔魇心中作何想法,半晌没有说话。 “留下魔石,你可以滚了。不过你不要忘了,你不能提供魔石助吾脱困,你也将永远陷于此处无法出去。” “在下明白。”传山抬手就把魔石往前扔去。 一道不算刺眼的亮光闪烁了一下,魔石在两步远的前方消失不见。 “另外……” “还有什么事?” 传山态度更加恭敬:“青云派的恶道似已察觉这座煤矿中有魔物出没,他们已经派人前来查看。据在下探看,来人的修为都在在下之上。” “哦?对方派了多少个人来?”这个困魔阵为七劫散仙所布,他倒不怕有人会察觉他的位置。何况他还巴不得有人前来打破这个阵法,就算不能,送来一些道士给他打牙祭也不错,最好能是金丹期的。 “不多,只有三名。” 唔,磔魇暗中盘算了一下,他现在的情况急需进补增进元气。这些道士倒是不错的补品。不过如果对手太强,他修为被限制的情况下很有可能吃亏。看来想要吃到好东西,还得好好计算一番才是。 “如果你有办法把这些道士擒来给我,我允你用这些道士顶替魔石。” “这……” “你走吧。”磔魇丝毫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是。”目的已经达到,传山抬腿就走。至于破誓之事不妨再等上一等,一是他没想好怎么让磔魇知道他服食了骷髅果,二来他不想被前后夹击。他可不想一个不留神就被人当大补丹给吞了。 “希望你能记住,本魔君出不去,你也别想离开这里!” 传山一回到洞穴入口就看到一颗大脑袋从一块大石头后面探了出来,正朝他这里张望。 庚二看到传山从里面出来,冲他狠狠一点头,意思是后面就要追过来了。 为了不让磔魇发现他们在其中捣鬼,传山连话都不敢说,只对庚二打手势让他先躲起来。 庚二对他招招手,意思让他跟他躲一起。 传山想起他隐匿气息的本领,当下就乐颠颠地挤了过去。这个藏身的地方很不错,既能看到洞穴外的情形--庚二冲外面挖了一个窥视的小洞,也能照顾到洞穴深处,可能原本没有这么大,硬是给庚二挖出了两三人能容身的地方,兴许是刚挖出来的缘故,鼻间一股子土腥味。 庚二为了不让人发现这个现挖出来的藏身处,移了一块大石头放在外面充当门户,这样就算有人来了,如果不仔细看,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注意到后面另有乾坤。 传山的骷髅爪子握住庚二的手,问:能说话吗? 庚二先是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利用他读心的能力跟他沟通呢。 庚二翻了个白眼,恨恨吐出一个字:“能。” 传山立刻丢开庚二的手,凑到窥视的小洞旁盯着外面嘀咕道:“他奶奶的,爷长这么大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如今更是越过越糟。等爷把那些仇家都解决、家人都找到,打死爷也不给人装孙子了!” 庚二瞅瞅被丢开的手,心里有那么点不舒服。当我想听你心事不成?嘴上说不介意,其实心里还不是跟庚六那些人一样。 庚二鄙视传山了。 “来了!”传山浑身的肌肉一下绷紧。 “就是这里?”明胜子停住脚步。 己十四往后微微一缩,回答道:“是。就在那洞穴里面。” “师兄,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明志子上前一步。 明胜子点头,“这里血腥味很重。” “师兄。”明志子指了指洞穴,魔气很明显,那魔物应该就在附近。 “你,进去。” “什么?仙长,小的进去就是送死,您饶了小的这一次,小的回去后一定给您立长生牌位。”己十四心下怒气横生,这就是吃斋求道心存慈悲的修道者?如果修道者都是这么不把别人的性命当回事,那修道者与修魔者又有何区别? “进去!”明胜子的脸色冷了下来。 己十四明白,如果他再说一个不字,这位道长可能就要亲自动手把他给扔进去了。 一咬牙,进去就进去。会发生这种情况也在他们的设想之中,他们一开始也没指望青云派出来的道士能有什么好人品,现在就希望庚二已经把藏身之处先布置好了。 越靠近洞口神智就越发模糊,本来是被逼着往里走,可渐渐的,己十四的脚步加快了,脸上甚至也带出了恍惚之色。 他终于跨进了在他心中属于禁地的洞穴,黑暗逐渐吞噬了他的身影。 一只骷髅爪子突然从一块大石头后伸出,一把抓住己十四拖进了大石后面。 微微张开的大石头慢慢合拢,堵住了石头后的洞穴。 明胜子等了一会儿,见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传出,不由更加踌躇。 “师兄,你看……” “再等等。” “是。”明志子背着明灵子听话地退后一步。 传山把己十四丢给庚二,让他把人弄醒,便赶紧凑到窥视口往外看。 庚二想想,不想浪费灵药也不想浪费自己的灵力,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个水罐兜头从己十四头顶浇下。 己十四一个激灵重新回到人间。抹抹脸上的水,面无表情地道:“你就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庚二憨笑:“我觉得比打耳光要好。” 己十四继续面无表情地盯着庚二看。 庚二脖子一缩,躲到传山身后去了。不过很快他又伸出了脑袋,奇怪地道:“那个……你挨揍了吗?为什么感觉比刚出去时衰弱了许多?” “有吗?”己十四依旧没什么表情。他一点都不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甚至觉得比身体好时还精神。 “不太对头……”庚二盯着己十四的脸嘟囔道。 传山打断他,有点焦躁地道:“他们怎么还不进来?” “我看看。”庚二闻言立刻放弃研究己十四,转回头就挤开传山想要往外看。 “你看有什么用?不行,都走到这一步了,绝对不能就这样功亏一篑。” “你打算怎么做?”己十四冷静地问。 “我出去引他们进来。”这是他们最后一步计划,算是孤注一掷,不成功则成仁。 磔魇在传山离去后,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而他却无力控制。 这种感觉有多久没有出现过?最近的一次好像是出现在两百年前? 那时候他遇到了什么事? 磔魇的眼眸渐渐浮起狰狞之色,这次他一定不会再让一个乾坤子来坑他一回! 为了查清那初生魔物有没有背着他做些什么,暗中算计他,磔魇决定今天哪怕拼掉百年的修为也要送出一丝神识把外面探个清楚。 “是你们?我说那矿奴怎么会逃出去又跑回来。”传山从幽暗的洞穴里慢慢走出,脸上出现一刹那的惊异和畏惧之色,随即立刻恢复平静。 乍看出现一个半骷髅半人的怪物,明胜子和明志子一前一后立刻摆出防守之式。 “是你?”明胜子的记忆力很好,很快就认出传山的脸。自然也没有错过对方刚出现时脸上冒出的惊异和畏惧之色。 “是我,你们大概也没想到我会有机缘入了魔道吧?桀桀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会一个一个把你们扒皮抽筋,我会让你们一个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一边说,传山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 明胜子看出对方只有练气三阶的实力,虽然惊讶于一个刚开始修魔的人怎么会已经到了练气三阶,但既然看出对方神色中的惧意,他的提防心也放下了些许。 看传山一步步后退,明胜子也一步步往前逼近。明胜子动,明志子自然也跟着动。 一个退,两个进。渐渐的,传山的身影已经一半掩藏进黑暗中。 “你们有本事就进来!”留下这句话,传山转身就往回跑。 明胜子脚步一顿。 “师兄?”明志子看向他。 “虚而实之,实而虚之。你把明灵子找个地方藏起来,里面就两个小魔物而已,今天且看我青云派斩妖除魔,追!”撇开师弟的仇恨不谈,那罗传山能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修到练气三阶,不是有莫大的奇遇就是有奇宝在身。无论哪一样都值得他追下去看个究竟。 明志子惯于在这些妖魔鬼怪身上捡便宜,看对方不过是个练气三阶的小魔物,笃定对方就是手段再多也跳不出他们的手掌心去,哪有不同意之理?连忙随便找了个洞穴把明灵子塞了进去,还好他还记得给自己的师弟简单布了个防护阵。 立刻,两道身影不再有任何犹豫,追着前面的半骷髅魔物跑进了那像裂开的缝隙一样的幽深洞穴中。 随着两名道士追进洞去,一条黑色长蛇也随后飞快地滑入洞穴。 传山在前,两名道士在后,修为的差距让他们的距离迅速拉近。 按照计划,在他跑到困魔阵之前,他让开道路,庚二从后面袭击,逼迫青云派的牛鼻子道士自动进入困魔阵对上魔君磔魇。 可是千算万算,他们算漏了某人的霉星称号。 那黑色王蛇出于看热闹的心情也追进了洞穴,可它在跑到深处时被绝对上位者的魔气吓得魂飞胆颤--那是磔魇拼出百年修为送出的一丝神识,转身就往后跑。 而负责从后面偷袭的庚二无巧不巧就与黑王蛇撞在了一起。 就这么一耽搁。 “道爷看你这魔物往哪里跑!”明胜子脚踏七星步,口念五行相杀罡,运气丹田,手聚灵气,喝道:“五行相灭,土水相绝,水火相灭,金水相伐,鬼妖见者,断头截脚,魔王恐,上下摧裂。敢有犯者,永沉幽穴,急急如律令。打!” 没有等到支援的练气三阶小魔物传山在困魔阵前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不甘的暴吼:“死庚二!爷就知道你不能相信!”还没吼完,就被离金丹只差一线的明胜子一掌打得飞入了困魔阵中。 一阵不算刺眼的亮光冒起,传山的身影消失。 明胜子和明志子看到亮光,齐齐刹住脚步。人呢?这亮光又是什么? “我来了我来了!啊啊啊!” 庚二拖着黑王蛇跑到近前时,正好看到传山被打入困魔阵。当下就傻眼了。 “怎么会这样?!” “是你?哼,上次道爷就想会会你,你来得正好,让道爷好好看看你到底是何方妖孽在作怪!”明胜子冷哼一声,手拈法决,就待使出威力最大的雷罡咒。 庚二愣了一下,连想都没想,凭借本能鼓起现有的全身灵气,把黑王蛇当鞭子使,一鞭向站在困魔阵一步前犹豫不决的两道士抽去。 “嘶嘶!”黑王蛇吓得暴吐红信,身体暴涨,见人就咬。 凌厉的灵气之斩,突如其来的黑色巨蛇,明胜子两师兄弟反应不可谓不快,他们的修为已经是凝气三阶,联手对上才凝气二阶的敌人根本不是问题。可是! 可是庚二对土、水能力的掌握非同一般,在他拿黑王蛇当鞭子使的同时,脚一跺,也咒语都不用,从他至明胜子师兄弟的地面立刻如波浪般涌起,一浪又一浪,逼得明胜子师兄弟顾得了上面顾不了下面,脚下自然而然被土浪逼得往后一退。 不算刺眼的亮光再次亮起,这次轮到明胜子师兄弟的身影一起消失了。 庚二放开手,被强行控制的黑王蛇一得到自由,下意识地哧溜一下就往前窜去。 亮光再度冒起,结果庚二只看到黑王蛇的一截尾巴从视线中一闪而过,也跑进了困魔阵。 啊,那货傻了吗?庚二呆了。 要不要也进去?可进去出不来怎么办? 庚二犹豫,庚二在困魔阵外负手踱步。 他不想变的和地上那三具尸骨一样惨,虽说他比较不容易死,可受伤也很痛啊。 但是传山现在在里面,就凭那家伙的三脚猫修为,进去还不是白送给人家打牙祭? 希望那位磔魇魔君不会很快发现那家伙曾经服食了骷髅果,否则……等等!三具尸骨?庚二停下脚步,低头呆呆地看向地面。三具尸骨虽然残破不堪,但不约而同的是足尖都正对着困魔阵的方向。 庚二脑中有什么闪过。 “看蛇尾和三具尸骨的足尖。”他好像说过这句话?而这句话正好是他们脱困的关键? 庚二“呼”地抬起头,眼冒红光地狠狠瞪向看不见的困魔阵。眼前似乎又有什么东西闪过,这是? 看来是一定要进去了。唔,进去就进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不了…… “啪,啪啪。” 不正常的脚步声一点点接近,庚二一回头就看到硬汉己十四一脸茫然加飘忽的表情正向这里一步步走来。 “你怎么也来了?好吧,来就来吧,也许……”庚二无奈地抓头,既然都来了,那就一起进去吧。希望我这次的预言…… 困魔阵中。 磔魇一手扣住送上门来的传山,一手握剑横于膝上。 骷髅果! 桀桀桀!这简直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看似绝望却希望无限。 骷髅果啊,传说中的天生魔物。最妙的是,还没有来得及变成真正的魔。 扣住传山的脉门拖过来深深吸了口气,真是美味至极的味道。 这具身体他要定了!有哪具*能比得上吸收了骷髅果药效、被彻底改造的魔体?哪怕他无法夺取这具身体占为己有,只是吸收这好运的初生魔物的魔元,对他也有极大好处。 传山一进阵就被抓住。 当感觉到磔魇的气息时,他没有抵抗。发挥不出十分之一实力的磔魇虽然不如往日可怕,但其实力也不是他这个练气期的可比。 他现在只有静静等待机会。甚至他还有闲心打量了一下这个他脑中有印象、实际没见过的困魔阵。 阵内空间说不出大还是小,上下左右一片迷茫,也不见其他东西,只中间磔魇坐的位置立有一根盘龙柱。 盘龙柱上约有七八条龙身,每个龙口都吐出一条链锁,每根锁链都缠绕在磔魇身上。锁链缠得并不紧,可以让磔魇起身在盘龙柱附近五尺之内自由活动,可超过五尺就不行了。而五尺外就是一片灰色迷雾。 再看磔魇。这位魔君身高至少超过九尺,身材堪称完美,上半身随意靠坐在盘龙柱上,两条长腿盘在一起,握剑的手指修长,指上无戒。身上穿着黑金绣龙的袍子,长长的黑发用金环束起,鼻梁很高,微微有点鹰钩,双眸似黑似紫,嘴唇也呈深紫色。虽然有点妖异,但总体来说,这人绝对称得上“英俊”二字。 而他手中之剑,剑身弯曲宛如波浪,剑柄似是角质,因被握在手中看不清楚详细。最奇特的是剑的颜色,通体红中发黑,以剑身颜色最深,至剑刃颜色变淡,剑身开槽、暗藏流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从剑身扩散至周围。 传山不用在磔魇的记忆中翻找这柄剑,看到剑的同时,脑中立刻浮出“杀戮”二字。这就是杀戮之剑吗?引磔魇进入魔道,又跟随他千年,最后在磔魇被困后宁自毁也要留下的魔剑。这把剑似乎已经有自己的剑灵,只是不知道自毁后现在还存在与否? 无心无情的磔魇对于这把宁愿自毁也要留下来陪他的剑,又抱有怎样的感情?还是他认为这一切都是应当的? 拥有磔魇记忆,但没有磔魇感情体悟的传山突然开始同情起这把魔剑。 “他已经很久没有饮血了。”磔魇阴森森地道。 “我想我的血可能不太合他的口味。”传山立刻挪开目光。 周围迷蒙的灰雾一阵晃动。 “又有客人进来了。”磔魇阴笑着偏头对俘虏道:“小子,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让这寂静了两百年的狗屁仙阵变得热闹起来?” “魔君谬赞。”传山镇定地道。 “你胆子倒是挺大。”磔魇嗤鼻。 “没您想象的那么大。如果我胆子真如您说的那么大,那么在您抓住我的那一刻我就选择自爆了。”传山笑道。 磔魇手下用劲,传山感觉到身体传来的剧痛,强忍痛楚道:“还请魔君手下轻点,否则我一个忍不住很可能会干脆豁出去。”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磔魇突然扣住传山的脖子。 传山笑容不变,“磔魇,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现在也同样拥有你的记忆?” 磔魇眼神微变。 传山却不往下说了。 磔魇松开手,再次扣住他的左手脉门。 传山叹口气,用骷髅爪子揉揉被抓痛的脖颈,放松身体,就那么懒懒地坐着。 “你倒是随遇而安。”磔魇斜眼看坐在身边一副悠然自得状的初生魔物。 传山抬了抬被扣住脉门的左手,“如果你肯放开的话,我肯定会逃得比兔子还快。” “哈!那你又为何进来?”磔魇扣住传山的左手,拇指在脉门上细细抚摸着。 传山被他摸得后颈汗毛倒竖,咳嗽一声道:“被逼的。那个,魔君,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你把身体给我,我留你魂魄?” “呃,虽然在下这具身体已经不太像个人,可毕竟是父母赐予,在父母没有开口前,我不想换也不能换。” “那你就在这里陪我吧,直到你愿意为止。” “何必呢?我和你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最亲近的人,你说是不是?” “是啊,亲近到您变成你,在下变成我。”磔魇讽刺道。 “如果你介意,我可以再变回去。我说,您能不能别摸了?”因为拥有共同的记忆,让传山对这位一开始的敬畏变成了亲切……呃,还不到亲切的程度,但是敬畏也完全没有了。 磔魇手指一顿,顿时有点啼笑皆非之感,这人胆子大得大出他的想象。 “你在试图软化本魔君?” “不,我在试图找一条我们两个都能好好活下去并离开这里的路。”传山这句话说的真心实意,也许是共有的记忆在作怪。纵观这位魔君的记忆,这人从头到脚虽然没有一个地方能让他喜欢得起来,可是他就是对他生不出杀心。哪怕明知对方一开始就在利用自己。 “不可能。这是七劫散仙布置的困魔阵,我们俩只能活一个。”磔魇在思量如果利用上次留下的那根神识丝,自己有多少机会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他的识海,进而吞噬他的神识、霸占他的身体。 “你就算借了我的身体也不一定能出去。”传山试图说服两人联手合作。 “至少我不用再被锁链锁住。”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难道真的想引我自爆?” “你舍得吗?”磔魇正想再讽刺这小魔物几句,两条身着道袍的人影从灰色的迷雾中现出了身影。 “我们共同的敌人来了。” “你干的好事!”两个凝气三阶,有点棘手。磔魇眉毛一挑,手下又暗自吐劲。 传山立时疼得脸色发白,但他硬是挤出笑容道:“这两只,不是你要的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磔魇怒喝,随即眼冒寒光,面向来人。 第35章 卷三第八章 庚二和己十四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对峙的场面。谁也不敢先动手,双方都在观望。 而庚二两人这么一出现,顿时就有平衡被打破的感觉。 “传山!”庚二看到传山不但活着,还一点伤都没有,立刻惊喜地叫道。喊着就要奔过来,告诉他蛇尾和三具尸骨的足尖的事情。 传山赶紧挥手制止他,被制住一个就够了,庚二这笨蛋再主动跑过来,他们就真的没有活着离开这里的机会了。 “你的人?”磔魇问。 传山点头。看到庚二和己十四为了他也闯入了这个很可能有进无出的困魔阵,想让他不感动也难。 兄弟,谢了!传山对己十四点点头。 己十四已经被庚二弄醒,目光清明地对传山也点了点头。 庚二则偏头四处找寻黑王蛇的身影。这家伙明明比他先溜进来的,可蛇呢?跑哪儿去了? “那小子的修为有点古怪,看起来像是凝气二阶,不过……”磔魇上下扫视了庚二十来遍,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奇怪,难道是他看错了?可是这人一开始给他的感觉……真的很古怪。 “对方是两个凝气三阶,如果我们不联手,别说出阵,你能不能得到我完整的身体都难。”传山再次蛊惑道。 磔魇不像是有所动的样子。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这种时候你只能选择相信我。” “我也可以抢到他们的身体出去。” “你打算从此不修魔改修道?” “……”磔魇心里说不出的憋屈。想他一个分神期的高手竟然被一个练气期的小娃娃给威胁了? 该死一万遍的乾坤子!你故意的对不对?说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让他在阵中感悟过往是非善恶,其实你只是不想破戒、不想留下心劫吧?竟然弄出一个魔物只能进不能出的困魔阵,还限制了他在困魔阵中的修为和能力,这不是明摆着让别人进来杀他吗? 磔魇的愤怒传到了杀戮之剑上,只听一阵嗡鸣,阵中血腥味立刻变得更加浓郁。 明胜子和明志子早在看到磔魇的时候就后悔了,不,也许在他们误入该阵的时候就后悔了。 他们应该等待师门援助才对。 谁曾想到这云山煤矿还困了一个高阶的魔头?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位高阶魔头似乎被阵法困住,实力并不能完全施展出来。 可恨的是他们想退也退不了。这个阵竟然只能进不能出! 刚才他们刚入阵时就觉得不妙,当即就想退出。可等他们凭感觉转身走回原路,却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先看情况再说。明胜子对明志子做了一个只有青云派内部弟子才明白的手势。 明志子点头表示知晓。 磔魇冷笑,“想出去?怎么不问问我这个主人?尔等当这里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请问阁下是?”看出磔魇气度非凡,小心谨慎的明胜子收敛起一脸傲气,单手竖于胸前行礼道。 “你还不配问。” 明胜子额头青筋鼓起,又硬生生压了下去。他现在还看不出这魔头的修为,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比他高,否则他不会看不出来。 没有完全的把握,他并不想出手。还差一点点就能成就金丹的他,一点都不想让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 仔细看了看大魔头的神色,再仔细看了看小魔头的表情,很奇妙,既不像是同伴也不像是仇敌。明胜子感到了头痛。 明志子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 明胜子竖起耳朵。 明志子贴近他,布了个极小的结界,这才开口道:“师兄,对方修为看来不低,那半骷髅魔也不知和他是友是敌,还有个不知在何处的朗国皇太子,加上后面这两人,我们恐怕不易硬抗。” “你不说我也知道。”明胜子在看到己十四和罗传山彼此点头招呼后就脸色发黑,这两人既然认识,那么这是不是一个特地引他们前来此处的连环计? “师兄,等会儿我掩护你?”明志子说出这句话时,声音都带了颤音。他其实是希望作为师兄的明胜子在听到他这么说后,可以主动承担掩护的责任。 “好。”明胜子立刻点头,“且慢慢来。” 明志子失望地低下头,心中恨不得抬手打自己几个耳光。 “明志子师弟?” “师兄,这阵,你能破吗?”明志子不敢让对方看出自己的情绪,连忙抬头道。明字辈中,明胜子的修为最高,对于阵法符咒之学也最为精通。 明胜子默默地摇了摇头。这阵,别说破,他连看都没有看懂。 “那怎么办?”明志子慌了。“那些魔物肯定不会放过我们。师兄,你要想想办法!” “闭嘴!慌什么慌?明清子已经回师门回复,如果我们长时间不回又没有联络,师傅他们一定会派人来寻找我们。现在,我们主要的就是拖延时间,尽量不要和他们硬斗。” “是……”明志子稍稍安了些心,可在他转头时却看到对面的大魔头正对着他阴阴地笑,好似已经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顿时吓出了一头冷汗。 在明胜子师兄弟商量时,传山这边也没闲着,一个劲鼓动磔魇先对付外敌。 “你不是外敌?” “我还要帮你找魔石。” “你既然拥有我的记忆,自然知道破誓之法。在我发现你服食过骷髅果而抓住你时,那誓言的约束力就已经没有了。我能感觉得到。我想你也感觉到了吧?”磔魇气自己经不住骷髅果的诱惑,给了这初生魔物挣脱誓言束缚的机会。 传山没有否认,确实,在磔魇抓住他的同时,他的心中就感到莫名的一阵轻松,就像是原本桎梏在灵魂上的一道枷锁被打开了。 “现在不解决那两个,等会儿我们就要对付一个门派。你能确保青云派没有破阵的高手?就算他们没有破阵的高手,只要再来两个金丹期的,我们就只有坐等被杀的份。”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和青云派一伙的?也许你们约好,当本魔君和那两只牛鼻子小道士对上时,你则在后面抽冷子放暗箭。” “杀了你,我又能落到什么好处?他们是除魔卫道的修道者,我可是魔!你以为他们解决了你,我就能平安无事?何况我和青云派的仇恨本来就不共戴天。” “杀了他们,我又能有什么好处?待本魔君和你们联手解决了他们,事后你们是不是就要来解决本魔君?小娃娃,别把别人看得都和你一样傻。” 话题就此纠结住,传山无力地指了指对面,“喏,那有只比我更傻的。我要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我并不想杀你,只要你没有害我之心,我也不会害你。好歹我们也有师徒之谊。” “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傅?”磔魇面色更冷。 “我可没承认你是我师傅,我只是说你我之间有那么点师徒之谊。你敢说你当初是好心教我?” 磔魇被堵的半晌说不出话。当时他怎么就没有察觉到这初生魔物牙尖嘴利、奸诈狡猾的本质? 事情自然不能这么胶着下去,正邪难相融,魔道不两立,在他修为无法施展十分之一的情况下,他也只能和同是魔物的传山合作。 “要想本魔君和你们联手可以。不过我有条件。” 传山闻言精神一振,道:“请说。” “那两只牛鼻子,有一只比较强,一只比较弱。你和我联手对付那只强的,那只弱的交给你那两个朋友。待我们先解决了那只强的,再回头来收拾那只弱的。” 没错,这是目前最好的应敌方式。可是却不是传山心目中最好的,他本意原想让磔魇对上那只最强的,他和庚二联手对付那只弱的。这样既可以确保他和庚二的安危,也可以让磔魇在事后身受重伤没有办法打他的主意。 “你不愿意?”磔魇嘴角勾起了然的阴笑。 “我无杀你之意,可是你却有要夺舍的念头。换做你是我,你会同意吗?”传山干脆把话摊开来讲。 又是死局。两人相对无言。 那边明胜子师兄弟也商量好,决定采取“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的应敌方法。 庚二和己十四两人表情各异。庚二东张西望,如果不是担心传山有什么吩咐,早就去寻找黑王蛇;己十四则显露出了从没有过的紧张和提防,谁叫这里的人形生物只有他一个是真正意义上的普通人? 看到明胜子师兄弟的表情,磔魇相当奇怪。 这两只小牛鼻子就这么急着想要除魔卫道?可看起来不像那么不怕死的啊? 奇怪,他们为什么不选择先退出去,然后再带人过来?记得那该死一万次的乾坤子跟他说过,这困魔阵只能困住魔物,其他生灵、物品皆可自由出入。 磔魇想不通,有点后悔刚才没有用神识去偷听两人说话。 “庚二,十四兄,你们先出去。”传山突然喊道。 磔魇惊讶地转头望他。 传山冷静地看向他道:“你知道亲友被自己连累是什么滋味吗?我发过誓,以后再也不让任何一个亲友受我连累。如果我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我宁愿用我的命去抵。你和我保证他们安全退出阵外,然后你我分别对上一只牛鼻子。事后,如果你夺得我的身体,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保证我亲友们的安全,最好能带他们离开这座煤矿。你同意否?” 磔魇转过身,正脸看向他。 同样听到喊声的明胜子师兄弟互看一眼,认为能减少一个敌人也是好的,便保持了沉默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磔魇张口,正待回答。 庚二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问:“要我们出去,为什么?”说着,眼睛还不停地瞟向磔魇大魔头,心想留你一个你能对付得了人家吗? “你们留在这里也没有多大用处。出去吧,这里的事我自己解决。” “谁说的?己十四没用,我有用啊!”庚二不服地叫道。 远处的己十四脸皮抽了抽,没吱声。 “叫你们走就走,哪那么多废话?出去好好藏起来,别让青云派的牛鼻子们找到。” “可是……” “没有可是,要你们出去就出去。”传山板起脸。 “我出去,庚二留下。”己十四也走了过来。他很清楚,不管他心里有多么想要帮助传山两人,可是没有任何法力和魔力的他留下来只能给两人添麻烦,说不定还会成为传山的软肋。 传山仔细想了想,看向庚二,缓缓点了点头,“好。那庚二你留下,不过你要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才能做什么。听见没有?” “呃……” 传山竖起一根手指,“你不需要说话,只要听话就可以。” 己十四深深看了传山一眼,又瞥了眼庚二,转身就往外走。 “哎哎,等等!你现在就算想离开也出不去。”庚二对着己十四叫道。 “为什么?”这句话是磔魇问的。他刚才就在奇怪那两只牛鼻子怎么非要留在阵中,如今一听这看起来黑秋秋的矿奴的喊话,终于忍不住问道。 “哦,因为我进来的时候动了点手脚。” “哗啦啦!”磔魇腾地站起,带动锁链一片响声。 “你说什么?” 庚二脚尖戳着地面,不好意思地小声补充道:“我说,现在这个困魔阵,不管是谁都只能进不能出。”如果让黑王蛇跑了,他们不就不能脱困了? 传山和己十四都没有觉得这件事有多么伟大,真的,庚二这人的秘密太多,惊着惊着,他们也就被惊习惯了。 可是观磔魇的表情,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你说你改了这个阵法?” 庚二傻乎乎地点点头。 传山心下觉得不妙,下意识地想要挡住庚二。 磔魇还捏着他的脉门,感觉到传山一动,立刻掌下吐劲。 传山额头立刻冒出冷汗。 “你知不知道这个困魔阵是谁布下的?” “知道,传山跟我说过。”庚二老实地道。 “你知道这是七劫散仙乾坤子布下的困魔阵?而你能在乾坤子布的阵上动手脚?”磔魇几乎是在吼叫。 七劫散仙?远处竖起耳朵偷听的明胜子两人一惊。 别说七劫散仙,就是一劫散仙对他们来说都是传说中的人物。青云派至今为止,除了祖师爷没有一位能飞升成功的,目前全派最高修为的老祖宗也不过是分神期。散仙……,对他们来说那就是高不可攀的仙人众。 庚二吓得缩起脑袋,习惯性地想要往传山身后躲,结果发现对方现在更不安全,只好凑到己十四身边壮胆道:“我、我对阵法有一点点研究。” “那你……”磔魇想要过来抓庚二,却被锁链制止。 传山发现他的打算,立刻威胁道:“不要逼我自爆。” 而庚二一看对方只能离开盘龙柱五尺远,胆子立刻肥了,腰挺直了,脑袋也伸出来了,“不就是个困魔阵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果我想,你身上的锁链我也能给你打开。” 磔魇闻言差点要冲过来!锁链被他拽的哗啦啦直响。 庚二立刻拉着己十四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确认该位置够安全。 “你说你能解开我身上的束缚,让我脱困?”磔魇一字一顿地问。 庚二有点怕了,也不敢炫耀了,偷偷地往传山看去。 传山叹口气,用骷髅爪子捂着脑袋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你不准说话只能听话的吗?” 庚二低头做认罪状。 “怎么样,我们做个交易?”传山正色对磔魇道:“你我说到底并没有利害冲突,我们助你脱困,你负责解决青云派拦路的牛鼻子们并带我们离开矿山,之后你必须离开这颗星球,并不能主动伤害这颗星球上的生灵。如果你同意,我们彼此以灵魂起誓。你愿意否?” 磔魇眼中光芒连闪数闪,“好,本魔君同意。不过你必须让那小儿先助我脱困,这样不管青云派来多少人,只要没有分神期的高手,就不足为惧。” 明胜子和明志子一步步向后退,随即互看一眼。不行,不能让那大魔头脱困,否则他们就死定了! 明胜子做出手势,明志子立刻从怀中掏出一把东西就撒了出去。 明胜子没有向外逃,反而向庚二扑去,他们要出去必须要带上这个人。 “想死!”一看青云派的牛鼻子小道士先动了手,磔魇恼恨他们没有给他时间让他先行脱困,当即就使出了能够使出的魔力,一个黑天幕地就罩了过去。 这个黑天幕地可不是让你看不见那么简单,如果逃不出去,那黑天幕地会越缩越小,最后直到把你勒得连渣都不剩。 被放开脉门的传山在看到明志子撒出一把类似暗器的东西,立刻脱衣就接。 “小心!那是专破魔力的雷爆弹,不要用手接!”庚二在一边大叫道。 与此同时,黑王蛇终于找到了它一直想要找的东西。 原来是躲在这里了。总算不枉它特地跑进这座有禁制的矿山。有了这个东西,它就算有一百年不出去也没问题。 幸亏它好奇跟进来了,谁想到这宝贝会躲在这里。看来它奶奶的记忆力还不是太糟,至少它给出的是三个可能地点而不是三十个,而它运气也比较好,找到第二个可能地点就找到了。 “嘶嘶!”如果它会笑,它一定会张大嘴巴笑到嘴巴抽筋为止。 嘶嘶嘶!那颗中上品的土性灵石算什么?这可是超品的水性灵石!看看这个头,看看这成色,感觉一下这股像似仙气一样浓郁的灵气,嘶嘶嘶,看它挖出来气死那个叫庚二的小气鬼! 尾巴圈住这颗蓝幽幽、水汪汪、看起来足有一颗苹果那么大的超品水性灵石,黑王蛇使出吃奶的力气使劲一拔! 拔/出来了! 黑王蛇高兴地变成人类大腿粗细的巨蛇,一口含住那颗超品水性灵石,转头就去找叫庚二的小气鬼。它要去好好气气那人,嘶嘶嘶! 而就在黑王蛇身后,在它拔/出灵石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洞,小洞内发出“嗒嗒”的声响,就像是里面有什么在转动。 “咯嗒”有什么停了下来。 接着,露出乌黑口腔的小洞张着嘴巴,吐出了与黑王蛇的笑声差不多的声音,“嘶嘶……” 黑王蛇含着灵石出现的时候,正是黑天幕地罩住明志子,雷爆弹落向地面,庚二使出柔水术去包裹落向地面的雷爆弹,传山飞快地扑向己十四,磔魇使出飞剑诀追杀明胜子,明胜子也从怀中掏出一把雷爆弹分别砸向数人……的时候!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一刹那间。 庚二接住了明志子扔出的雷爆弹,却没有顾得上明胜子扔出的。 磔魇打飞袭向自己的雷爆弹,该雷爆弹落地,爆炸声响起! “轰!” “呃啊!”传山护住实力最弱的己十四,自己却来不及避开袭向己十四的雷爆弹,雷爆弹正正在他背心上炸开。 庚二听到传山惨叫,回过头正好看到传山被炸得骨飞身破,“不--!” 磔魇的剑砍中了明胜子,而明胜子随后打出的符咒也打在了磔魇身上。 “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空气中似乎有什么被点燃。 庚二察觉出异样,不对,这不只是雷爆弹,似乎有地气泄露了出来。 “罗传山你这个大霉星!我就知道……” 抱怨还没完,“轰--!” 这一声绝对不是普通的爆炸,地气的爆炸绝对没有这么大的威力,这是…… 这是阵法在自毁! 庚二恨不得高喊一声:天要绝我!当即一改往日的优柔寡断磨磨蹭蹭,爆发一般地飞射而起,猛扑向自己的伙伴。时间已经不容他再多想,一切都在千钧一发间! “轰隆隆隆--!” “砰!”盘龙柱整根碎开,磔魇在获得自由的同时发出了裂魔般的惨叫!该死的,他的感觉应验了,而这次他可能连命都留不下来! 黑天幕地炸开,里面的明志子死得不能再死。得到师弟掩护的明胜子也没有逃出阵法自毁产生的爆炸,瞬间就成了飞灰。 传山和己十四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想什么,更没有能力去挽救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亡降临在他们头上。 看来,我是等不到二十五岁翻本了。他娘的,最后还是拖累了自己的伙伴…… 这是传山被爆炸的余波震晕前最后的念头。 巨大的黑影当头罩下,结结实实地罩住了他和己十四。 黑王蛇皮粗肉厚,七躲八躲连躲几次爆炸,出于动物趋吉避凶的直觉,它拼出了蛇生最快的速度,如闪电般窜进黑影中。 磔魇的身体在爆炸前,握住飞回来的杀戮之剑,仰天一声悲戚的大笑,这就是他一生作恶多端的报应吗?在他看到希望即将就要脱困时却给了他当头一击! 他想说他不悔,可是看到手中一直忠心耿耿跟随他的杀戮之剑…… 恰在此时他看到了罩住罗传山二人的黑影,那是……龟甲?!以他的眼光他竟然看不出那是什么等级的法宝,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 电光石火间已经容不得他再多想,这将是他毕生最大的豪赌。 “姓罗的,这是你欠我的!保护好它--!” 磔魇狂吼一声,自爆丹田和识海,以最后自爆魔婴的力量把杀戮之剑向龟甲投掷而去。随即身体四分五裂! 凝聚磔魇千年修为的魔丹射入龟甲打开的些微缝隙、没入传山的丹田,附上磔魇神识的杀戮之剑也落在了传山身上。 一切几乎都在同时发生,所有事情发生其前后相差不足十分之一忽,快得让人眨眼都来不及。 “轰--!”最后一道宛如毁天灭日般的爆炸声响起。 刺眼的光茫同时闪亮,巨大的龟甲连同底下罩着的,一起在光芒暴涨后消失不见。也不知是被最后的爆炸炸成了飞灰,还是…… 一连串的爆炸把整个山体都被炸了开来,矿道纷纷塌陷,山中鸟兽虫鱼死伤无数,大量的飞鸟飞向天空,山中走兽齐齐向山下奔逃。 赶过来的青云派道士在听到爆炸声时就大喊不妙,可等他们施展缩地术赶到云山煤矿时,一切已经迟了。 云山煤矿毁了,毁得非常彻底,没有人知道里面的人能活下来几个,就连青云派的道士因为这异常的爆炸一个个都不敢立刻出手,等他们确定危险已经降低到无法伤害他们才开始动手搜索活口时,已经过去了三天。 朗国的官兵也大量赶到。要知道这里面陷的不光是青云派的道士,还有朗国的皇太子。虽然每个人都知道这位皇太子极有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但是没有人敢说不用再找。 挖掘工作就此开始。在青云派的帮助下,挖掘比想象中要进行得快,很快就挖到了原来的矿洞大厅。 大厅被毁得差不多,顶上掉落的岩石、土壤、树木等把空旷的大厅填实了一半。原本住着矿奴的阶梯形洞屋大多塌陷,只有一小部分还勉强保持原来的样子。 而错综复杂的矿道有的直接见了天,有的被堵塞得严严实实,有的被地下水淹没,有的成了烂泥塘。 挖掘的官兵和徭役没有找到他们的皇太子,倒是在大厅处挖出了不少具狱卒和矿奴的尸体。一点数字,竟是大部分人都没有逃过。 青云派的人在云山待了整整十天,最后不得不接受明字辈三名杰出弟子失踪的事实。 一个月过去,朗国皇帝直接下令停止挖掘,云山煤矿的救援行动也到此为止。 因为矿体损伤太大,短时间内根本别想恢复,朗国只好忍痛暂时放弃此处煤矿。倒是青云派为了云山煤矿中蕴含的一些灵石矿,以及想要查清楚这次爆炸事故的缘由,还有找到失踪弟子及魔踪等任务,而三番五次派人过来探看一番。 朗国皇太子、青云派三名弟子,以及一小部分矿奴就这样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被埋在了山底下,还是逃出了煤矿。而像罗传山、庚二、己十四这样的小人物,更是没有人会去注意他们的行踪,也许他们的家人、亲友还在寻找他们,可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三人不但已经不在云山煤矿,甚至已经不在这颗星球…… 第36章 卷三第九章 传山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眼看到的第一样东西就是黑漆漆的山壁。 发生什么事了? 捧住脑袋,传山发出凄惨的呻/吟。他的头好痛,痛得他连稍稍晃动一下都不敢。 偏偏斜射入眼睛中的光芒不肯放过他,不但刺激得他双目流泪,还因为光芒过强而让他太阳穴直跳,而太阳穴一跳,他的头就更疼。 “唔……”传山忍不住强忍脑仁晃荡的痛苦,把怀里抱着的碍事玩意推到一边,硬是背过身去。身体转到一半,忽然就不动了。 接着他突然弹射而起,又因为动作过大而让饱受操伐的身体各器官各部位集体发出抗议,逼着他又痛苦地摔回地面上。 “呃啊!”这一摔差点没把他再次摔抽过去。 鼻间碰到了一样不软不硬还带着点温度的东西,传山嗅嗅味道,安心地舒了口气。是庚二那个笨蛋。 竟然在那样的爆炸下也活下来了,他这到底是倒霉到极点还是幸运到了极点?爆炸?等等!他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庚二在这里,己十四呢?传山也顾不得身体每个部位都在抗议,硬是撑起上半身四下寻找。 庚二在他身边趴着,看他背脊起伏的样子应该还活着;己十四……其实根本不用找,刚才他从怀里推出去的碍事玩意就是己十四。 除了庚二和己十四,他的手边还有一柄颜色深红的剑,看剑身,感觉很熟悉。这不是磔魇的杀戮之剑吗?怎么跑他身边来了?还有庚二那边瘫在地上像截用残了的烧火棍似的玩意儿,不正是那条黑王蛇? “起来!都给我起来!快看!我们逃出来了!快看,有光,有光射进来了!” 传山确定伙伴都在且都活着后,立刻兴奋的又叫又推,试图把他的发现分享给所有人。 第一个醒过来的是黑王蛇,那家伙嘴巴中竟然还叼着那颗苹果大小的超阶水性灵石。 继黑王蛇之后醒过来的是被传山翻过身的庚二,在传山的巴掌往他脸上招呼第二下时他睁开了还有点迷糊的双眼。 己十四身体最弱,直到庚二能清醒地坐起来,他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传山担心地检查己十四的身体,想运用魔功探查又怕无意间伤害到他,只得催逼庚二赶紧过来看看。 庚二在地上呆坐了一会儿,以一种比乌龟爬还慢的速度慢慢向己十四那边爬了过去。 “你怎么了?”传山愕然。 庚二好不容易爬到己十四身边,搭上他的脉门,用慢的让人恨不得踹他的语速道:“消……耗……过……大。” 传山脸皮抽了抽,“你没事吧?” 庚二慢腾腾地翻了个白眼,慢腾腾地道:“当……然……有……事。” 传山第一次看到有人翻白眼能用这种速度翻出来,一时不知道是该夸奖对方完成了这么高难度的动作,还是该直接一巴掌把他拍到墙上去。 黑王蛇凑了过来,把脑袋昂得高高的,献宝一样把那颗超阶水星灵石展现给大家看。它还特地把灵石吐出来放到地上,也不知是想诱惑两人,还是单纯地想卖弄。 庚二慢慢地低下头,瞥了眼灵石,慢慢的“哦”了一声。 “这是什么?”传山也感觉到了该灵石蕴藏的庞大灵力。 “超……阶……” “停!您老慢慢歇着,等你什么时候歇够了可以正常说话了,你再开口。在这之前,你开口一次我打你一次。记住了没?”说完,传山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射入日光的洞口。灵石什么,他要来也没用。 “嘶嘶?”黑王蛇诧异且大大的不满。这是什么反应?难道你们没有看出来这是颗无限接近仙石的超阶灵石?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要把它据为己有? 庚二很累,两眼皮耷拉着非常想睡觉。 “嘶嘶!”黑王蛇愤怒了,叼起灵石就滑到了一边。两只不识货的乡巴佬!诅咒你们永远找不到高阶灵石! 洞口被一块大石堵着,但堵得并不严实,上半部的缝隙勉强可以让一个成年人爬出去。日光也是从那里斜射入洞。 身体还未恢复的传山学习庚二,也用爬的爬到大石面前,用手试着推了推。很重,很紧。默默地运功想要推开这块石头,丹田忽然一阵针刺般的剧痛,迫使他不得不停止运气。 这是怎么回事?传山再试,还是同样的结果。 应该是被那专破魔气的雷爆弹给炸伤的吧?传山认为自己想到了点子上,随即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心想在那样的爆炸下还能活着就已经是命大,受点伤还不是正常?以后慢慢来吧,疗伤的事不妨暂缓,倒是逃出矿山的希望现在真真实实的就在眼前,怎么掌握好机会、不让别人发现的安然逃离才是他们最先要考虑的。 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来打量这块大石头。看该石周边长出的野草,显然这块石头已经在这待有不少时间。 咦?传山看着巨石周边冒出的野草愣住。 他们还在矿洞里面吗?还是已经被那场爆炸给炸出地底、炸到了最外围?但是…… 回头看看,这个洞穴不大,上下左右都是黑漆漆的山壁,手摸上去抠了抠,手下的感觉告诉他,这黑漆漆的石头并不是煤矿。 最主要的是,除了这个有块大石堵住的洞口,他并没有看见任何洞穴或缝隙。这个山洞怎么看都是一个天然的、没有一点被破坏痕迹的完整山洞。 既然如此,那么他们是打哪里来的?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山洞中? 传山不信邪地用手按了按地面,还特地用骷髅爪子刨了刨,嗯,地面很结实,跟山壁一样也是岩石层。 那边困顿疲乏至极的庚二在确定己十四暂时死不掉后,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塞进嘴里,也不管姓罗的围着墙壁敲敲打打满心疑惑,兀自盘膝打坐以图尽快恢复体力和元气。这次他的损失可大了,至少百年别指望修为有任何进境。 看庚二开始打坐,传山放缓了手脚,尽量避免发出声响。 在打量了整个山洞后,他终于发现了一个比较奇特的地方。这个山洞虽然没有人工破坏的痕迹,可是在壁根下却出现了一些明显与山洞岩石不同种的石块。 这些散落在壁根下的石块隐隐形成一个规则的圆形,他还发现这个隐约的圆圈中有一些奇怪的线条,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图案,可惜不知道是否被他们无意间破坏掉的缘故,这些痕迹现在已经不是很清楚。 传山在这些破损不清晰的图案中随手捡起一块镶嵌在地上的石头。石头很脆,看起来镶嵌得很牢,可拿起来很容易,不过到手就碎了。 传山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碎掉的石头都像是灵力消耗完的灵石。 再凝神仔细打量地上的图形和隐约的纹路,传山迅速在脑中翻找起磔魇的记忆,看有没有类似的东西出现过。 哪知他一找,找坏了! 当他翻出磔魇记忆的一刹那,就像是打开了黑暗的匣封,千年多的记忆一下全部喷涌而出。 磔魇的记忆和他自身的记忆霎时在他脑中混杂成一团,各种各样的画面不停地交错着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太多的信息让他只活了二十年的脑袋根本无法承受,一时间,脑袋上的青筋暴跳不止,大大小小的血管高高鼓起,似乎随时随地都会炸裂。 传山抱住脑袋,惨叫一声就往洞壁上撞去。 怎么会这样?他的脑袋和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砰砰砰!” 剧烈的撞击声在山洞里响起,传山疼得双眼暴突、眼角崩裂,头上、脸上鲜血淋漓。 “啊啊啊--!” “嘎嘣!”这人竟疼得硬是咬断了一颗牙齿。 “呜啊!”传山身体高高弹起,狠狠撞上洞顶又摔落地面。 我的头要裂开了!我的头要裂开了--!啊啊啊! 传山的举动太突然,吓呆了一边爱抚灵石的黑王蛇。 “嘶嘶!”黑王蛇不敢凑上前,叼起灵石就闪到了离传山最远的角落。其实它最终的目标是想从那个透出日光的缝隙中溜出去,可那个突然发疯的小魔头正好就堵在那附近。 庚二还在打坐,己十四依然昏迷不醒。 山洞里传山发出无法抑制的连串惨叫,脑袋一个劲往山壁上撞。撞得黑王蛇心惊胆战,就怕这小魔头变成它奶奶跟它说过的那种真正的恶魔。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传山想要撞破脑袋一死了之时,一缕清凉的灵气从头顶传入,慢慢抚慰他乱成一团乱麻、闹得翻江倒海的脑袋。 属于磔魇的千年记忆被压制,一点点地退回到他脑海中某个黑暗的地方。 属于他自己的记忆被重新理顺,渐渐地沉淀到原有的位置。 受伤的脑仁和神经脉络在灵气的滋润下一点点恢复,传山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渐渐地落入温暖的怀抱中。 等传山再次醒来时,就看到庚二正盘膝坐在他面前,抱着一块玉石片认真地刻写着什么,嘴中还念念有词。 “辛卯年某月某日……救命之恩,两次。” “喂。” 庚二手一顿,像是怕谁抢夺一样,立刻把玉石片藏入怀中。 传山嘴角微勾,不就是欠你两条命吗,以后还你就是。小气鬼! “喂,你知道我刚才怎么回事吗?” “嗯。”庚二闭紧嘴巴,像是不太想说。 “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再修炼了?” “啊?” “你不用瞒我了。我知道这次我能留下一条命就已经是命大,你前面也说我练魔功走岔了路,而且我的修为进境不合常理,出事不过迟早的事。”传山硬是挤出一个笑容,“兄弟,告诉你老大,我还能活多长时间?”这样我也好计算一下自己的报仇时间。 庚二表情古怪,弯身戳了戳男人的脸颊,“我说……你脑子没坏掉吧?我明明救你救的很及时。” “……” “真的傻了?”再戳。 “……你别以为我没了魔功就不能揍你,你忘了你说的那个一界之主定下的规则了?” 庚二见好即收,“那规则你现在用不到。你魔功施展不出只是暂时,等你炼化了磔魇的魔丹就没事了。” “啊?”这次轮到传山听不懂了。 “我早就跟你说了你这样修炼肯定不行,可惜你不听我的。看!出问题了吧?” “我出了什么问题?还有你说的磔魇的魔丹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那时候你已经昏过去了,庚二一想到磔魇临死前喊的话,就想到他那时被逼无奈的主动奉献,顿时就觉得心痛万分。百年啊!他百年都别想让肉身的修为前进一步!呜呜,亏大了! “庚二!” “干吗?”庚二抽抽噎噎。 “说。” “不干。” 传山举起拳头……又放下,放软声音道:“听话,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等出去后我请你吃我家乡野味十八吃。” 抽噎声顿止,“什么野味十八吃?” “你先告诉我你知道的事。” “嗯……你先说。” 我忍!“有野猪、山鹿、野鸡、野兔、水鸭、塘鱼、螃蟹、河虾……十八种野味,十八种吃法,那色、那香、那味道,啧啧,包你吃了还想吃,恨不得一天三顿都吃它。” “真的有那么好吃?”某人的口水快流下来了。 传山也忍不住抬手抹了抹嘴角,他说的自己也想吃了。这都多长时间没沾过人间烟火味?在矿洞里吃的猪食不算。不,那连猪食都不如!猪还能吃个饱、吃个香呢。 “我可以保证。” 庚二咽了口口水,“我要吃五人……不,十人份的!” “行。”还十人份,你也不怕活活撑死! 庚二满意了,一边幻想着那十八种野味,一边心不在焉地叙述道: “磔魇临死前把他的魔丹送你了,条件是让你照顾好那把杀戮之剑。所以你现在看起来还是完整的。” “……没了?” “还有吗?”庚二看起来更疑惑。 传山……硬生生地憋回了一口气。这人以前不是挺啰嗦的吗?怎么轮到说他的事情就这么简单一句话? “我问,你答。” “好麻烦……” 传山躺在地上努力瞪,庚二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我无法再运气?庚二啊,你可要好好想想,想好了再说,那可是十八种野味,十八种吃法。”言下之意,你别给我胡编乱造。 庚二这娃显然属于很好骗、而且屡骗屡上当的那类人,别人许了个空头他就当真的一般,咕咚咽口唾沫,极为老实地答道: “因为千年修为不是你这个刚到练气阶的初生魔物能消化的东西,如果不是你服食过骷髅果,身体又已经被改造了一部分,你现在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你现在不能运气,那是骷髅果在集中力量帮你控制你丹田中那颗蕴含磔魇千年修为的魔丹,等什么时候你的身体把那魔丹给驯服了,你就能再次运气,并可以一点点消化那千年修为。” “……听起来似乎不错。”千年修为啊,这得祖坟上冒多粗的青烟才能让这好事摊到他头上? 祖宗哎,等我报了仇找到家人就去给你们磕头! “是不错,所以你的脑袋才会差点爆掉。”庚二微微有点幸灾乐祸道。 “为什么?”这是传山迫切想知道的。刚才那脑袋要爆掉的痛苦他绝对不想再来第二次。 “谁叫你那么贪心把人家的分神给吞了。你也不想想,那千年的记忆是那么好消化的?你试试在一天之内背一万本书看看,看你脑袋吃得消不?” 传山没有去争辩他吞噬磔魇的分神也是被迫无奈的举动,只追问道:“那我之前怎么没事?” “因为骷髅果的力量啊。那玩意儿在你体内就像你的管家一样,只要是超越你本人能力的事,它就会主动揽过来,然后让你跟在后头分享好处。可现在磔魇的魔丹来了,以它的能力只能两样控制一样,于是顾头不顾脚,只好先保证最危险的。可你偏偏趁它无力控制另一头的时候动用磔魇的记忆,而你的修为又太低,妄自动用那千年记忆的后果就是刚才你那惨样。” 传山头疼,“听你这么一说,怎么感觉骷髅果那玩意儿和我分享了我的身体?” “差不多就是这意思。如果没有它,你的神识也无法修成。你现在和骷髅果的关系就好比弱主和强奴,它虽然不会背叛你、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情,但如果你今后不勤加修炼彻底消化它、让它完完全全与你融为一体,迟早还是会出问题。” 说到这里,庚二忽然板起脸孔,认真且严肃地说道:“还有你的修练方法,我建议你最好换掉。除非你将来想变成嗜血、残忍、无情、冷酷、六亲不认、完全不在乎他人并不顾天地规则的那种最可悲的魔物,别以为那种魔物看起来潇洒,其实最后死得比谁都惨。相信我,我看得多了。” 你看了多少?还有您“老人家”到底活了多少岁?急于知道究竟的传山忍住了没有开口讽刺某人。 庚二还在继续唠叨:“尤其你还受到磔魇千年记忆的影响,现在又接受了他的内丹,再按照他教你的方法修炼下去,你十有八/九会变得越来越像他。到时候你到底还是不是你,恐怕连老天爷都不知道。” 传山沉默了好一会儿,半晌后才问道:”如果我选择新的修炼方法,是不是表示我必须从头开始?” 庚二点头。 “如果我按照原来的方法修魔,我要多久才能控制并吸收消化磔魇的内丹,还有他的记忆?” 庚二对于这点倒没有什么隐瞒,极为爽快地答道:“不出意外的话,半年你可以恢复到练气三阶的水准。以后根据你修炼的勤度,还有机缘等,以磔魇的内丹做基础,大约十年左右你就可以修到金丹期。只是之后你的进境会变得很慢。因为说到底你的修为都不是你自己的,底子太薄自然筑不成高楼。” 顿了顿,庚二脸露惋惜地道:“其实这种修炼方法看起来是快,却有点得不偿失。磔魇的修为你能消化吸收五分之一就算不错了,就像那凝气三阶的小道士真元,你吸收了也只不过长了一阶修为。还有骷髅果的效用也不能得到最大发挥。” “那如果我用你的方法重新修炼呢?” “呃,如果按照我知道的那种修魔方式修炼的话,你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练气期徘徊。具体时间就要看你个人的天资和勤奋度,还有领悟力。而且为了让你打牢自身基础,磔魇的魔丹至少在你修炼到金丹期为止都不能动用。但之后你可以一点点炼化吸收,基本上不会有什么浪费。骷髅果的效用也会在你身上得到最好的发挥和融合。” 这次传山沉默的时间更久。 庚二没心情看他发呆,转个身给己十四灌输灵力去了。 己十四在庚二灵力的滋养下,慢慢的也恢复了神智。 “我们……没死?” “没死。”庚二用力地点头。如果他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还让这几只死掉,他也不用修炼肉身,继续回去锻炼自己的本体才是真的。 “唔。”己十四撑着坐起,“传山他怎么了?” “在做选择。” “看起来很为难?” “我觉得没什么好为难的。反正我们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了。” 己十四不解,“回去?回去哪里?” “蓝星啊,就是我们被关煤矿的那颗星球。” “你说什么?!” 一句话两个口音。原本躺在地上两眼发呆的男人一翻身滚了过来,半跪起身体,也没心情问己十四安好与否,直接抓住庚二的衣领急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回不去了?我们现在到底在哪里?” “不知道。”庚二被传山吓了一跳,小声回答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怎么说我们现在不在云山煤矿了?不知道你怎么说我们回不去了?” “我没说回不去,我只说一时半会儿别想……” “庚二!”传山真的急了。 大约庚二也看出面前的人不能再给他刺激,缩着脑袋尽量小声地道:“那个……我只知道最后我们被传送阵给传送了出来,那个困魔阵是个阵中阵,一开始我也没看出来,等阵眼被破、困魔阵开始自爆,我才发现困魔阵的下面还有一个传送阵。从那个传送阵爆发出的能量来看,我能肯定它一定是个星际传送阵。只是我没有看到坐标,所以也不知道我们现在到底被传到了哪颗星球上。” 传山一脸苍白。 己十四听得满头雾水,他只从庚二的话里明白了一个意思,那就是:他们现在似乎已经离开了云山煤矿。这不是好事吗?为什么传山看起来如丧考妣? “我就说这个山洞怎么这么奇怪……哈!哈哈……”传山现在的心情简直难以用言语描述。 传送阵?还是星际传送阵?乾坤子您老人家也太会玩人了吧?难不成您怕阵法自爆磔魇还死不掉,特地把他传得远远的,好让他无法伤害到我蓝星的生灵是不是? 糟糕!如果他这个想法是对的,那现在他们所在的这颗星球肯定美好不到哪里去。 “说起来也奇怪,好好的那阵眼怎么就破了呢?如果阵眼未破,地气就不会涌出,阵法也不会自毁,传送阵更不可能会被启动。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暗中阴了我们一把。”庚二摸下巴,拼命想当时进阵的人中是否有其他精通阵法的高手,可是那些人当时都在啊。 传山也听到了庚二的自言自语,自然就把注意力转到了打破阵眼的破阵高手身上。 是啊,当时还有谁一起进了阵,却不在磔魇周围的呢? 不约而同的,两人一起把目光投向了一边角落里正在与灵石厮磨的黑王蛇身上。 “姓罗的,你猜那颗超阶灵石会不会就是阵眼?”庚二求证道。 “……抓过来问问就知道了!”终于找到发泄目标的传山眼露杀机、面容狰狞。 正在试图用自己的口水让灵石更加光泽的黑王蛇激灵地昂起了三角脑袋。有杀气!敌人是谁? 两道黑影慢慢逼近黑王蛇。 “嘶嘶!”黑王蛇盘起蛇阵,紧紧护住自己的宝贝。我就知道你们会起贪心,刚才你们是不是故作姿态麻痹我? “嘶嘶!”想抢我的灵石试试,我跟你们拼了! “小黑,你老实说,这颗灵石是不是你从困魔阵中取出来的?”传山一边狞笑,一边把指骨捏的啪啪响。 “你取了灵石后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这是好奇的庚二。 你们……你们谁也别想夺走我的宝贝! “嘶嘶!”愤怒的黑王蛇叼起灵石,用不亚于在困魔阵中逃入龟甲下的速度,对准两人之间的空隙就窜了出去。 “果然是这个混蛋!”暂时不能运用魔气的传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王蛇爬上大石、从那道透光的缝隙中滑了出去。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好歹我们离开了云山煤矿。”庚二在一边安慰道。 己十四也没有什么意见,反正他家里人早就死光,就连仅剩的几个昔日战友现在也不知散落到了何方。他对于现在身处何地没有任何要求。 传山就不同了,“不行,我必须回去。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庚二,你一定要帮我。” “行,只要我们找到公共的星际传送阵。”庚二走到大石前打量了一番,确定没有任何机关后,对身后两人做了个手势,让他们避开一点,避免外面有什么东西。 “这里的不能用?”传山指了指地上的痕迹。 庚二扫了一眼,摇头,“这是最简单的星际传送阵,不但单向,还是一次性的,用完就毁掉了。” “你不能布吗?”传山忽然发现会阵法真的很重要,也许他也应该好好学学?一边想,一边扶起比他情况更糟的己十四。 “我没那么多灵石启动它。不像公共传送阵,因为利用率比较高,一般有专门的门派维护,只要交纳一定的灵石就能用。你们小心,我要把这块石头打开了。” 第37章 卷三第十章 明明可以很轻松地把这块最后的拦路石弄成粉末,可在传山一声:“给我用劲踹!”的要求下,庚二提起他的光脚丫,和这块石头来了个亲密接触。 “砰”挡住洞口的大石被踹飞,远远的也不知道落到了什么地方。 传山扶着己十四,走过来赞扬地拍了拍庚二的肩膀。三人一起站立在了洞口前。 刺眼的日光令站在洞口的三人一起下意识地举起了手臂。 待三人慢慢适应了久违的日照的光芒后,一个自由的、崭新的世界也出现在三人面前。 “好美。”传山感叹。 “嗯!”两人应声。 真的是非常美丽的情景,他们脚下不远处就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绿色的牧草在微风下如波浪般微微起伏着。 而在他们目力所及处、草原的正中央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湖泊的水在阳光照射下给人以清澈见底的错觉,仔细看去才知那是天上的云和……月? 庚二望望天空,他们看到的真的都是真实的吗? 传山和己十四互看一眼。己十四是迷惑,他到现在还不明白什么叫星际传送,什么是蓝星。传山因为曾经看过磔魇的记忆,对于这些概念还算清晰,只是这个世界看起来似乎和他的故乡蓝星很像,可又有点似是而非。比如那个高悬在天空西北边的弯弯月牙。 “自由真好。”传山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 “嗯。”己十四同意。没人能知道他现在的心情,那种明知有罪却被无罪释放的复杂感。 “我看到草原里有人在放牧,好多……羊,那是羊吧?”传山不确定地问。 “嗯!”庚二狠狠的一点头。 “羊肉……好多羊肉!”传山的声音带了点颤抖。 “咕咚。”很整齐的声音。随即,三人又同时做了个动作--齐齐按住了自己的胃部。 远处的草原上一个腰际围着羊皮衣、打着赤膊的老人从草丛里站了起来。 “呃,庚二。” “……”庚二没应声,只脚步悄悄往后挪了一步。 “你那块石头好像砸到了人……”传山也没想到他们才刚出囚牢,就很可能要因为伤人罪而再次背上官司。 那位看似牧羊人的老人捂着头,脚边一块不容忽视的石头直直竖立着。 己十四最镇定,“要么逃,要么杀人灭口。二选一吧。” “逃吧,我觉得对方很可能没看到我们,而且对方也没办法肯定那块石头就一定是我们踢的。”传山更无耻,直接打算赖账。 “你忘了?那石头上面有庚二的脚丫印。”己十四提醒道。 庚二瞅瞅脚下,传山也面带笑容地跟着往下瞅……,立刻把要出口的话给改了:“十四兄,话不能这样说,就算对方有铁证,庚二可是我们的兄弟,我们三人同患难、共生死,可以说比亲兄弟还要亲。如果对方真的找上我们,我们也不能把庚二交出去!” 己十四心下还在奇怪这人怎么没有趁机损上庚二两句,顺着传山的目光往下一望,也立刻改口附和道:“你说的没错。” 庚二不知这两人暗中的鬼门道,闻言心中还真的颇为感动,当即就大方地道:“我看那老人不像有事的样子,大不了等会儿我用灵力帮他滋养本源,让他多活几年好了。” “好主意。那我们就下去吧,总不能一直待在这上面。你一次能带两个人吗?”传山笑眯眯地问。 庚二爽快地答:“没问题。” 于是,片刻后,庚二带着传山和己十四两人从笔直的悬崖上落到了悬崖下。 传山站在平地上仰头往上看,也许是因为没有一点倾斜度的缘故,这目测大约只有百丈左右高的石柱看起来竟然有高不可攀之感。 “这里的地形好奇怪。”己十四惊讶道。 没错,确实很奇怪。 就像传山以为的悬崖其实只不过是一根高得过分的大石柱。只见这根粗大的石柱长宽皆两丈左右,如果不是高有百丈,看起来就不像石柱反而像人工特意堆砌的石台。 可你说它人工堆砌的吧,偏偏它的四周山壁都显得非常粗糙,不像有被人打磨过的痕迹,而且从上到下看不到一点岩石与岩石接缝的地方。 而这个方形石柱的最上方就是他们刚才跳下来的石洞。那石洞本身也是块整体的岩石,而且体积颇大,且呈圆形,从下面看上去就像是方形的石柱上顶了个圆形的大脑袋。 再看石柱下方,其四周是一个呈正圆形的碎石带。碎石带不大,以方形石柱为圆心,直径看着也就六丈左右。而碎石带外围就都是约有膝盖那么高的牧草。 最妙的是石柱下方有一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小积水,围着石柱绕了一圈,水质清澈透明干净异常,让人看了就想喝上一口。 “鬼斧神工。”传山喃喃道。 “你觉得这是天然形成的吗?”己十四自认自己也看过不少奇妙的景色,可这个石柱以及碎石带,还有那圈围着石柱的清澈泉水,分开来看都没什么特别的,但这么一结合到一起,还是特别有规则的那种,看起来就相当古怪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乾坤子煞费苦心布下阵中阵,总不会特地送磔魇到这儿来养老的吧?”传山摸了摸插在腰带上的裸剑,沉思道。 暂时没有感觉出危险的庚二倒不像两人那么紧张,看到有水,直接跑过去洗手洗脚。 “喂喂,你也不试试那水能不能喝。”传山连忙叫道。 庚二洗完手,发现水在循坏不是死水,立刻捧起来就喝。等传山制止的声音传来,他已经“咕嘟”咽了一大口。 “没事。”庚二咂咂嘴,“水很甜,没毒。你们不渴吗?” 一听没毒,传山立刻扶着己十四走了过来。 这两人不像庚二还用手捧着水喝,看水里没危险,直接就把脑袋扎进了水里,一通猛灌。 “呼!”传山抬起头,猛地一摇脑袋,大喊舒服。 庚二看这人甩的水花四溅,小心地把身体挪到了另一边。 “你们不觉得这里很热吗?”传山一边说一边脱衣服,之前没有条件也就算了,如今看到这么一汪清水哪能忍得住。 虽然知道传山的身体已经不同常人,可看到他就这么赤身裸/体毫无顾忌地展现在两人面前,庚二和己十四不禁都有点小小的吃惊。 己十四更是想,这人的神经看来也不是一般两般的粗,怪不得能和庚二结成伙伴。再由此想到自己,己十四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看传山洗得爽快又大喊舒服,己十四也忍不住了。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外人,大男人又什么好顾忌的。便也脱光了衣裤鞋袜,只是他伤势未愈,不能直接泡到水里,只能坐在外面擦洗一番,可就只是这样,清凉的水一接触身体也顿时觉得神清体爽宛如重生一般。 在两个又脏又臭的大男人的糟蹋下,原本清澈的水中/出现了浑浊。让庚二看得直撇嘴。 还好这水表面看起来平静,其实底下流动却比较快,水脏了没一会儿又恢复了原来的清澈。 这个澡传山洗得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洗完了还不愿意出来,光着身子直接坐在水洼里开始洗衣服。自己的洗完了还把己十四的也拿来洗了。 己十四很不好意思地说了句谢谢。 “谢啥?等你身体好了再帮我洗。”传山嘻嘻哈哈地道,一边招呼庚二,“你看你身上脏什么样了,你不是最爱干净的嘛,怎么不下来洗洗?也好去去晦气。” 庚二抓抓脸,脸上有那么点愁容。 “怎么了?” “我、我不好意思。” “哈!”传山失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不成你其实不是男人,而是女扮男装?”传山当然知道他不是,这都摸过多少回了。 “不是……”庚二竟然没生气,只是神色越发苦恼。 “喂,二子,你到底怎么了?”传山拖着一堆衣服从水洼里走过来,坐到庚二面前道。 庚二看着传山一半骷髅一半人的身体,再看他没有一点自卑、大大咧咧的神态,顿时觉得自己的扭捏有点多余。人家身体长成这样都没又藏又躲,他那样的又算得了啥? 于是,脑袋一热的庚二毫不犹豫地……脱了。 其实庚二可以不用洗澡,否则那长达七年的黑狱生涯,以他喜欢洁净的性子能受得了才怪。只是谁叫他眼馋呢?这把水泼到身上、直接泡在水里的感觉,和除尘术相比,总是前者看起来更舒服,尤其是在还有人特意引诱的情况下。 庚二欢欢喜喜地脱得光溜溜,一屁股坐到了水洼中。旁边传山一边吭哧吭哧地搓洗衣服,一边和己十四解说什么是星球,蓝星又是什么,星际传送阵又是干什么用的。 庚二一坐进水中就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这水,嗯,不错。这要在蓝星有这么一汪水,大概立刻就会被传为包治百病的仙泉吧。 传山把洗好的衣服晾晒到石柱上凸起的石壁上,风不大,也不用担心衣服会被风吹跑。 “自由的感觉真好啊。”虽然他迫不及待想要回去蓝星,可不可否认的是,他也非常享受现在这种自由、干净、清爽的空气。如果有可能,他一辈子都不想再下煤矿。那煤灰渣他是受够又受够! 瞅瞅身边举胳膊、抬腿,认真地在身上搓泥球的庚二,传山笑了。总体来说这煤矿进的也不亏,不但解决了骷髅果噬体的痛苦,还机缘巧合入了魔道,最幸运的是他还是结识了两个好伙伴。等他回到蓝星,解决了国恨家仇,找到家人后就和庚二好好的修炼吧。以后加上己十四,三人可以一边修炼一边利用星际传送阵到各个星球上走走看看。这样的生活也挺美的不是? 唔,是不是太久没见阳光了,庚二这小子的皮肤看起来还真嫩,简直嫩得让人看了就恨不得狠狠掐上几把。他当时刚从坑里爬出来摸到自己的皮肤还觉得挺不错,可和庚二一比立刻就成了小巫见大巫。 如果一个女人有这样的皮肤,她男人还不得怎么宝贝她,这要进了皇宫绝对是供起来的主。可一个男人的皮肤嫩到用“吹弹可破”来形容,就有点糟践其他男人眼睛的嫌疑了,咋看咋不舒服。 庚二搓完了身体开始洗头发洗脸。 “咦?”那边坐在水洼边上的己十四发出了一声惊疑的叫声。 传山停止对庚二皮肤的腹诽,随手把最后一件衣服搭到岩石壁上,趟水过去问:“怎么了?”能让己十四发出惊叫的一定不是小事。 己十四又惊又喜,“这水……” “这水怎么了?”他没有感觉任何异样啊。 己十四解释道:“本来我的伤口不能沾水,可我看身上实在太脏,也怕伤口进了脏东西,这水见着也干净,就干脆一起洗了。可是……你看!” 传山弯腰凑过去看。己十四身上的伤口在擦了青云派的伤药后就开始愈合,可后来为了迷惑敌人,就把涂上的伤药又擦掉了,而且为了让伤口看起来像是被魔物所伤,他还在己十四的伤口上动了点手脚,结果让开始愈合的伤口又变得严重起来。 可是现在看过去,那明明没有愈合的伤口如今看来却合起了口,虽然没有完全痊愈,但看伤口粉嫩的颜色,明显是在向好的方面转变。 “真的好转了。”传山还怕有什么问题,连忙转头叫庚二,“二子,你过来看看,十四兄的伤口……” 传山忽然哑巴了。转过去的脑袋就像是被人点穴了一般,完全凝固住。 己十四心下觉得不对,也自然向传山看去的方向看去。 “这是……?!”己十四瞬间瞪大了眼睛。 庚二还在侧身勤快地搓洗自己的长发,一边不在意地道:“不用担心,这水有涤魔净邪之能,水中蕴含灵气,普通人洗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一片安静,不远处的两人没有一个人接他的话。 庚二奇怪地抬起头,一看两人的表情,顿时就……蔫了。 “我就知道会这样……,又不是我想长成这样。我那个师侄说的不错,也许长成我这样的就不应该出来见人。可是姓罗的你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凭什么你也这样看我?”嘀嘀咕咕,哼哼唧唧,充分表达出他的小小自卑和不快。 “妖孽啊……!”传山喃喃道。 “……是。”己十四的嗓音竟然有点沙哑,双手更是不由自主捂住下半身。 传山长叹一声,他就知道老天爷不会让他过得那么舒坦,送他个伙伴还非得带点缺陷。完好的左手遮住左眼,右眼从指缝中贪婪地盯着不远处的水中……妖孽。 妖!真妖!除了“妖”这个字,你不会想到更适合这张脸的形容词。一个男人长这么一张脸,不是缺陷是什么? 没有哪个男人能看到这张脸没有反应,也没有哪个正常的男人能抵抗得了这张脸的诱惑。 传山忍不住想,如果我老婆长这样,我一定在深山老林里盖栋屋子,天天把她藏家里不让她出去。这出去绝对是个祸国殃民的货啊! 身体的忠实反应让传山有点悲哀,当兵三年,母猪赛天仙,他当兵可已经有五年多了,加上蹲黑狱的时间,他至少有……二十一年没有碰过女人。唉,当初他就应该听王头的话,在回家探亲的时候就应该找个女人成亲,否则也不至于在今天馋成这样。 庚二不会真的是个女人吧?传山擦擦嘴角可疑的水迹,眼神猥琐的一点点往下移。 平坦的胸部……这不是问题,皮肤够嫩可以掩盖一切缺点。 再往下,平坦的有八块肌肉的小腹……这、也不是问题!男人能练出腹肌,女人难道就不行了吗? 再再往下,少量的柔软体毛下是一根…… “啊!”传山怪叫一声,连忙掬起水来洗眼睛。刚才看到的不算!洗掉洗掉。 我的梦啊,就这么无情的破碎了。老天爷你太缺德了,造出这么一个男人算什么?这是考验男人还是考验女人啊?那张脸一看就是破坏他人家庭美好和谐的!这么呆的庚二怎么会长出一张比狐狸精还狐狸精的脸? 其实庚二的那张脸虽然长得够妖,却并不女气。别人头一眼看过去也不会把他当女人看。那种妖是没有了男女界限的那种妖,专门被老天爷造出来考验天下所有生物定力用的。传山相信,就算一只青蛙看见庚二这张脸,也会小心肝乱颤、游水都忘记蹬腿。 在传山洗好眼睛的同时,自然而然的,下面那兄弟也软了。 “二子,其实你不是人吧?” 庚二的脸色变了。 “我以前就觉得你妖,想也是。又是预言、又是读心术、又会阵法、又会疗伤,还知道跟人家不一样的修魔之法,再看你这张脸,谁要说你是人类,我一头撞死在这石柱上。” 庚二默默地放下长发,闭紧嘴巴不做丝毫辩解。 传山本来说的还挺愉快,可在看到那张妖孽的脸浮起了哀怨的神情,如泣如诉的双眼浮起了一点雾气,一边在心中告诉自己这都是错觉,可……为什么他的心里就像装了十八/九只小耗子一样,难受得要命?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就好像做了什么人神共愤天理不容的大错事,为什么他会觉得特对不起眼前这妖孽啊! “砰!”一块石头狠狠砸在传山的额头上,砸得他的脑门立刻鼓起一个包。 庚二从水底下摸出第二块石头,掂了掂重量,对准姓罗的鼻子就砸。 传山被这块石头彻底砸醒,所有胡思乱想全部不翼而飞,捂着鼻子眼泪鼻血一起流地跳起来大叫:“庚二你干什么?反了你了!敢砸你家老大?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胜之不武?我现在可一点魔功都用不出来!” 庚二两腿叉开站在水中,一手握着一块石头,气哼哼地叫:“我可没用灵力,如果我用灵力砸你,你当你脑袋现在还能待在脖子上?”我砸! 他庚二不介意别人说他是妖怪,可他很介意姓罗的说话的口吻。感觉那口吻很像是他师侄跟他说过的……调戏? “喂,你再砸,我可就反击了。”如果是以前的庚二,他早就冲上去教训他要如何尊敬自己的老大。可对着那张脸,他不知怎么就虚了。 己十四坐在泉水边悠闲地看着光腚的、妖孽的庚二,围着石柱追杀同样光腚的传山。一半骷髅一半人的传山今天不知是心软还是怎的,被庚二追杀的哇哇大叫,却愣是没有还手。 “自由真好。”己十四叹道,随后假装不在意的一伸脚。 “扑通!”传山整个人趴倒在水洼中,被后面追上来的庚二骑上背脊一通乱揍。 己十四瞅瞅自己安静的下半身,很好,他的定力一如既往的好,刚才只是太惊讶了,当知道那张脸、那皮肤长在自己的兄弟身上时,什么绮思遐想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看传山实在被揍得可怜,也不想让庚二这么继续嚣张下去,己十四踢了踢传山的脚丫子,道:“一张脸而已,里面的货可没变。” 传山有气无力地从水里抬起脸,万分哀切地道:“对着那张脸我打不下去啊。” “你这是歧视!”庚二翻身农奴把歌唱,骑在传山身上十分的耀武扬威。 “你不想我‘歧视’你?”传山歪头斜眼看骑在自己身上的妖孽。 “当然不想。”妖孽昂起头骄傲地道。 “……很好。” “好”字刚落音,传山突然翻身而起,一把掐住庚二的脖子,压在水洼中提拳就打。娘的,长得再妖又怎样,多打几次就习惯了。 “唔唔!”庚二在水洼中拼命挣扎。这孩子就是个老实人,对方不能使用魔力,他也就用普通人的力量跟人家斗。 可是当没有绝对的力量差后,他这么个老实孩子怎么斗得过在兵营里跌打滚爬多年、貌似正义凌然其实最是奸诈油滑诡计多端的兵痞罗? 看着庚二顶着那张脸,被传山欺负得又哭又笑的凄惨样,己十四心里某个最阴暗的角落被填满了。那说不出口的微微满足感让他嘴角勾起了一抹相当邪恶的笑容。……原来我也不太正常?己十四自悟道。 “你们是哪家的弟子?怎么跑到界碑这里嬉闹?还不快出来!” 传山压着庚二,附在他耳边道:“二子,你惨了。你砸到的那个老头找上门来了。” “别叫我二子。你给我起来。”庚二努力想要翻身。 传山压着他不动,“为什么不能叫你二子,你不就是我的老二?”嗯?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赶紧改口道:“说,谁是你老大?” “你快起来,有人来了。”庚二脸皮薄,四肢拼命挣扎。 “你承认我是你的老大,并且以后都听我的,我就让你起来。” “你、你欺负人。” “就欺负你怎么了?有种你咬我?”无耻的传山恶意地在人家的屁屁上捏了一把。还别说,手感一流。 “你再不起来,我、我就不帮你回去了。”庚二使出杀手锏。 “……好吧,算你狠。”还没把人欺负够的传山颇为不舍地从人家背上爬了起来。 “等等!你别起来,我先把衣服拿给你。”不要问他是出于什么心理喊了这句话,总之他在穿上自己的衣服前,先把庚二的衣裤扔给了他。 衣服还没有全干,但有人来了也不能就这样和别人坦诚相见,三人离开水洼,转到石柱后面快速地穿好衣裤,等全部收拾停当,这才从石柱后走出看向来人。 来人正是那名被石头砸中的老人,老人看起来很壮实,大约六十多岁的年纪,身材不高,看起来比庚二还矮了半个头。 老人自从喊出那句话后就一直站在牧草和碎石带的边缘,没有往前靠近一步,也没有再开口。只是看着界碑带中的三人,眼中有玩味也有打量。 在看到己十四时,老人眼中现出一抹疑惑。怎么是一个普通人? 在看到庚二时,他的眼中闪过惊艳和吃惊。一个男人长出这样一张脸确实很让人吃惊。 在看到传山时,老人摸了摸下巴。看样子应该是修魔者,身上血腥味也浓,可其修为却近乎于零?还是他看错了? “前辈您好,请问这里是哪里?您说的界碑又是什么?”传山越前一步,未开口先带笑,完全柔和了他脸上因黑色奇异纹路所带来的诡异感。只是身上穿着湿衣服显得有点狼狈,小心眼的庚二只帮己十四和他自己弄干了衣服,直接把他忽略了。 “小子,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是哪家弟子,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老人似乎一点都没有被传山半骷髅的样子吓住,扬声反问。 “在下姓罗,没有师门。身边这两位是我在路上结识的伙伴。我们三人都来自蓝星,在结伴出游时,因不小心启动了一个星际传送阵,才会被传送到这里。不瞒您老,我们三人到现在还稀里糊涂的,连被传送到了哪里都不知道。” 传山一脸坦荡,貌似诚恳地解释道。能不诚恳吗?人家看到他们三个,尤其是他,连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可见对方绝对不是普通人,而且对方那一身灵气也瞒不了人。 “你们来自兰星?” “是。”传山忽然想到一个奇妙的事,为什么不同星球的人会说同一种语言?也许庚二知道缘由? “你们不知道你们现在踩在脚下的这颗星球叫什么?” “不知道。还请前辈赐教。” “这里是厚土星,和你们兰星一个星系。不过兰星是大星球,我们这里差不多处在星系最边缘,也是整个星系数得上的贫瘠之地。呵呵。”老人笑眯眯地道。 庚二偏头,是这样吗?为什么和他记忆里的星图有点不同?厚土星……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很熟悉,可是一时半会儿却无法和他记忆里的星图对上号。没办法,他去过、见过、听到过的星球太多了。唔,且让他好好想想,他一定会想起来的。 “贫瘠?前辈说笑了,这么美丽的星球如果也叫做贫瘠之地的话,那么我们蓝星……呵呵。” 听传山夸奖厚土星美丽,老人眉毛一挑,笑而不语。 “前辈,您知道哪里有公共的星际传送阵吗?” “才来就想回去啦?”老者的嗓音很雄厚,连笑声都相当震耳。 “呵呵,家里还有急事要做,我们三人突然跑到这里,家里人也都不知道。怕他们担心,当然是越早回去越好。” “嗯,也是。既然如此,你们跟我来吧。”老人转身,招手让他们跟上。 庚二身为三人中修为最强的一个,自觉的第一个跟了上去;传山紧随其后;己十四觉得自己身体好多了不想再让别人搀扶,走在了最后。 “那块石头是你踢的?”老人忽然回头问庚二。三人中只有庚二一个光着脚丫,再对比一下形状,立刻就能知道犯人是谁。 庚二脸一红,头低得跟个小媳妇一样,声音也低低地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老人的脸上升起了可疑的红晕,抹抹额头上忽然冒出的冷汗,老人尴尬地笑:“没事,我就随便问问。呵呵,下次小心就行。” “谢谢。”庚二一听老人这么好说话,脸上立刻笑开了一朵花。 ……老人拼尽全身力气才转过脸。一转过脸就深深吸了一口气。妖孽啊!连他这个修炼了六百年、自认为定力不低于同期佛修的人也受不了这妖孽的一笑。这、这简直就是造物主作孽来的!怎么就造出了这么一张妖孽的脸? 说话间,庚二跨过了碎石带一脚踩进牧草带,脚刚踩下就觉得眼前一花。 “啊!” 他刚才的感觉果然没错,这界碑带就是一个小型幻阵。他们在界碑顶上看到的美景也大多都是幻觉。不过这阵布置的很巧妙,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虚虚实实让人难辨真假。另外他还忘了一件事…… “怎么了?”传山连忙加快脚步。 “别过来!”庚二想阻止传山。 可已经来不及了,心急庚二安危的传山已经一脚踏入了牧草带。 这是?!还没有来得及惊讶眼前看到的一切,传山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奇重无比,只觉得身上似乎有千斤重量一般,“砰!” 传山以五体投地之姿趴在了布满沙砾碎石的地面上。 第38章 卷四第一章 我在石柱顶上看到的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呢?如明珠一样的湖泊呢?还有肥美的羊肉,都哪里去了? 传山闻着地面上传来的沙土味,感受着身体被阳光暴晒的燥热和疼痛,只觉得欲哭无泪。 这是怎么一个世界啊! 天上正中悬着两个太阳?东边宛如北斗七星一样高悬在头顶,似乎触手可及的七颗各种颜色的大圆球是什么?北边还有一个月牙形的是……月亮? 天空的不同还不足以让他如此沮丧,让他想哭的是…… 一望无尽的黄沙、怪石、尘土,极端稀少的绿色。湖泊?还湖泊呢,他连个水洼都没看见。 最恐怖的是暴烈炙热的阳光,在这样的阳光照射下,感觉就像是被人直接架在火堆上烤,不到片刻,他就觉得喘不过气。 有风,可这风不但没有带来一丝凉爽,反而裹着无尽的黄沙直往人身上招呼,一副恨不得把人的五官七窍全部塞住的狠毒样。 就知道乾坤子不会轻易放过磔魇这个魔头。可这招也太狠了吧?先给人以惊喜,再直接把人从天堂踹落到地狱里。 磔魇,你到底怎么得罪乾坤子了?要让他这么处心积虑地招待你? 可为什么磔魇要受的罪要让我来受?呜呜,弟啊,哥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好妒嫉你!我也想福星高照,不想霉星当头啊。 “十四,你先站在那里别动。” 庚二顾不上问传山的感受,连忙喊住己十四。传山的身体经过骷髅果改造,勉强能承受住这个星球的巨大引力,可如果是己十四进来,命都可能没有。 “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们?”庚二生气了,这个老人看起来不错,里子却是坏的。他不信老者看不出己十四只是一个普通人。 老者努力不让自己看庚二的脸,怕被影响,嗓门奇大地道:“这是常识。每个星球的引力都不一样,你们家的大人难道都不教你们吗?什么都不知道就敢使用星际传送阵,也不怕一出阵就丢掉小命。” 庚二无力反驳,老者说的话在理,一般进行星际传送的人,对于一些常识都是知道的,比如每个星球的引力不同就是必须要知道的常识之一。可是能使用星际传送的修者,最低修为都不会低于金丹期,引力大小对他们来说基本没有什么影响,哪像他们三个…… “我们不知道会被传到这里,也就没有任何准备。”庚二努力解释。 “你的修为不错。”老人突然赞扬了他一句,“比下面这修魔的小魔头强多了。一般修者如没有凝气三阶以上的实力,到了厚土星连走路都成问题。不过你小子……你是二阶?”老者惊讶。 “呃,我比较注重炼体。” “原来如此。喏,这个给你,咳,这里风大、沙尘大、太阳也毒,你戴在脸上遮遮也好。”老人脸朝着另一边,手中提着一块小红巾抖了抖。 传山心里忽然不爽至极。这老头啥意思?这么大把年纪了,他想干什么?不行,我一定要爬起来! 庚二脸红红地接过红巾,“我师侄也跟我说过,让我出门最好把脸遮住,谢谢。”看来这老人也不是太坏。 老人心中在滴泪,我这么大把年纪容易么?想做点坏事还怕被那张脸给影响,只好先让人把脸给遮起来。呜呜,不行了,办完手头这件事一定要找个地方好好修行才行。 等庚二把脸遮上,老人的脸色也恢复到自然,“咳,这小魔头也跟你一样炼体的?修为这么低,却还能在这么大压力下抗住不流血,身体素质不错。” 老人瞅瞅庚二,再瞅瞅趴在地上连开口都难的传山,最后还不忘看了看站在碎石带没有进来、表情镇定的己十四,看完后连连点头。 “不错不错。”老人眼珠转来转去,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什么不错?传山想要起来,可是他还无法适应自己身体的重量,连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甚至连胸膛都没有离开地面超过三寸。 “你们要去的公共星际传送阵,全厚土星只有一个,离这里约有两千里路程。除了你,其他两人要怎么过去?”老人笑眯眯地问庚二道。 “您能……” 庚二话还没说完就被老人打断,“要我帮忙可以,不过报酬不能低于两颗上品灵石。” “什么?这么贵?”庚二立马推翻刚刚建立的好人论,再次确定这老头肯定不是个厚道人。 “贵?小兄弟,我开这个价也是很无奈啊,我们厚土星要什么没什么,除了风沙和太阳,灵石的产量低到不能再低。仅有的一个灵石矿还得按照对厚土星的贡献来分配,我们这些生活在这里的小门小户讨生活不容易哪。” 老者口气一转,“一句话,你同意出灵石,我就把你们三个安全地带过去。如果不同意,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哦,差点忘了,你砸到我的头总得付我点灵石买丹药吧?” “你说话不算数。你刚才还说没事不用我赔,怎么现在又改口了?”一听对方索要灵石,庚二顿时急了,他灵石本来就不多,刚才老人又说这颗星球上灵石难找,当然是能节省一个就是一个。“而且你脑袋明明没事。” “怎么没事?表皮看起来没破,里面可难说。说不定明天我就起不来了呢?”老人一瞪眼,吃定了庚二。还好他聪明,先把这张脸给遮上了,否则哪能这么理直气壮?老人在心中猜想对方会不会修练了专门魅惑他人的功法,不然那张脸就算再美也不至于影响到他。 庚二傻眼,为什么他的人生中老会碰见这种无赖?庚二还想再说什么,突然感觉到有谁在拉他的裤角,一低头,就看到传山正努力抬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恳求的眼神。 庚二心一颤,传山显然是想越快离开这个星球越好,否则他也不会对他示之以弱。 “好吧,你把我们三个安全带到公共星际传送阵,我付给你两颗灵石。”庚二咬牙道。 “是上品灵石,各属性皆可。” “知、道。” 老人手一伸。 庚二怒,“到了再给。” 老人神色不动,“定金。” “给……他……”趴在地上的传山硬是逼出了两个字。 在庚二的强烈要求下,老人发了心誓,答应一定把三人送到传送阵。 老人收了定金倒也干脆,把他那围在腰际的老羊皮衣一展,拎起传山,就把他和还没来得及看清厚土星真实环境的己十四裹了进去。 己十四还奇怪一件羊皮衣怎么可能把两个大男人都裹进去,已经有点见识的传山却明白这大概就是老人炼制的法宝。 两人被裹在羊皮衣里没有任何不适之感,反而像睡在床上一样舒服。 老人一手托着自动变大、卷成桶装的羊皮衣,一手抓住庚二的手,口中念诀展开飞行术向目的地飞行而去。 庚二见老人没有拿了灵石就跑,也就放心了。可他却没有看到前面带路的老人嘴角勾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更忘了姓罗的那超级霉星的引霉体质。 再说裹在羊皮衣中的传山和己十四。 己十四感受这奇特的经历,微微闭上了眼睛。 不久,羊皮衣似乎不再像之前那般舒适,开始变得炙热起来。 己十四不太舒服地动了动,一股杀气突然向他迎面袭来。 己十四倏地睁开双眼,飞快的一滚。军刀落地,瘦得皮包骨头的军人带着疯狂和朦胧的神情再次挥刀向他砍来。 这是哪里?己十四在心中大叫。 难道他睡着了?这是梦境?可是为何会如此真实? 不待己十四分清现实和梦幻,熟悉的战友拖起军刀再次向他展开袭击。 “周桐,住手!” 不,他不要再经历这样残酷的事情第二次。他发过誓,他再也不会向自己的战友出手。 可周桐疯了,不只是周桐,之前死掉的九个人一直到死还能保持清醒的有几个?昔日的同袍、最亲密的战友,如今却如同敌人。不,比敌人更可怕。 至少敌人只会杀了你,不会想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什么时候他们开始互相猜忌? 是因为他们都觉得再也走不出这个死亡沙漠?还是因为水、粮断绝?或是……被他发现活着的战友在偷吃死去战友的尸体? “我知道你想杀我,嘿嘿!我知道刘常怎么死的,肯定是你杀死的,你喝了他的血对不对?否则你的体力怎么会这么好?怎么能支持到现在?” “周桐,你清醒点。我没有喝任何人的血。我们就要出去了,相信我,我有感觉我们就要走出去。” “不!出不去了!”周桐疯狂大叫,抓着军刀胡乱挥舞着,完全忘记了要保持体力。 己十四一边躲着他的攻击,一边尽量保持自己的体力,他也已经有很久没有喝到一口水,尿液早就干了,再也尿不出来。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想杀我?嘿嘿,你别想瞒我,我知道你留着我不杀,就是想等我自己耗到没力气。叶擎之,我恨你!当初为什么要叫上我,为什么不叫其他人?” 因为你是我最信任的伙伴。己十四有泪流不出。 “我要回去……姚姚还在等着我,她就要给我生娃了,我要回去……我不要死……”周桐恍惚着,脚步踉跄地拖着军刀向他一步步靠近。 “擎之,让我杀了你吧,姚姚那么崇拜你,你怎么忍心让她变成寡妇?怎么忍心让你的干儿子变成遗腹子?这是你欠我的,如果你没叫上我,我也不会……” 己十四停止闪躲,静静地看着好友拖着军刀向他逼近。 来吧,这次他再也不会犯错,再也不会因为“下意识”的反应,把刀插进他最信任、最亲密的战友心脏中。 传山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无数尸体。 就在三天前,也许是三天吧。他正在羊皮衣中待得好好的,突然感到身体一震,整个人都被从羊皮衣中抛了出来。 等他一落地就看到庚二被两名身着道士服的道士抓了去。 那道袍的颜色很熟悉,如果没有弄错,对方应该是他的老对头青云派的人。 青云派的人也追过来了吗? 他们抓走庚二想干什么?己十四呢?会不会已经给他们杀死了? 传山忘记了自己魔功未复,挺身就追了上去。 三天来,他一直在追踪那两名道士,可那两名道士却异常狡猾,不但布置陷阱,还派了大量的人手来阻拦他。 他们是不是知道了庚二的神秘之处,想要利用他? 在看到两名道士扯下庚二的蒙面巾时,传山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疯狂跳动。 果然,那两名道士眼中露出了惊艳和淫邪之意。 “传山!”庚二害怕地发出惊叫。 “哥哥!救救我!”耳边同时传来了他妹妹的呼救声。 传咏她是不是也碰到了同样的事情?他赶不及救他妹妹,现在连庚二也救不起来了吗? 传山双目赤红,不顾一切扑了上去。 只见那两名道士袍袖一挥,无数的铁甲兵卫挡住了他的道路。 “传山救我!放开我,你们想干什么?” 庚二隐约的惨叫传进他的耳中,传山被激得血液沸腾,恨不得生撕了那两名欺负庚二的道士。 右手,五根血红的指骨不知何时冒出了锋锐的利刃,传山凭借本能开始厮杀。 谁都不能阻挡他! 如果是为了救自己的家人、亲友,杀些人又算什么?哪怕把青云派的道士全部杀光,只要能让他的家人和庚二他们活得好好的,他就什么也不怕! 不怕入魔,不怕下地狱,不怕满身血腥,不怕被鬼魂缠身。 佛挡杀佛,神挡杀神,谁来阻止他试试看! 敌人越来越多,似乎无穷无尽一般。 接连不断的杀戮,让他的心更硬更狠。人命不再是人命,血腥变成芬芳,挥刀的右手已经变得麻木,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疲累。 一天一夜过去,庚二的呼救声听不见了。他只是凭着本能在前进。 两天两夜过去,妹妹的惨叫也从脑中远去。这时他已从杀人中体会出快/感。看到那些铁甲卫一个个惨叫着倒下,深埋在心底的暴虐兽性渐渐露出狰狞的面目,每次挥刀砍下,感受着血液喷溅在脸上,心中就会有莫名的畅快和满足。 舔了舔嘴角被溅到的血液,似乎觉得还不够味,传山抬起右臂,把变成利刃、刃尖还滴着鲜血的指骨放进嘴里舔了舔。 唔,他在做什么来着的?好像是在寻找某个人,是谁呢?为什么一下想不起来了? 管他呢!也许等他找到那个人他就想起来了,现在先杀个痛快再说。 杀!杀!杀!杀戮不再是逼不得已的行为,第三天的夜晚,他甚至能笑着主动扑进那绵绵不绝的敌人当中。 “噗刺!” 这名身穿铁甲的卫士看起来似乎有点眼熟,临死前还发出了类似“传山”的惨叫。 传山拔/出手臂,挂着残酷狰狞的笑容继续往前进。 没有人能阻挡他的道路,只要前面有东西,他就会杀下去。就算是李雄也一样。 “不对?李雄?该死的!我杀了李雄?!”脑中有声音在大叫。 传山心脏猛跳了一下,为什么他会觉得有点做错事的心慌?不,没有人任何人能缚住他的手脚,就算他自己也一样。不过是个李雄而已,杀了也就杀了。 “笨蛋!你给我想起来。李雄是你兄弟,你这个混蛋!”脑中的声音叫得更大声。 “你竟然杀了我兄弟?你、你不是我!这不是我!醒过来!醒过来--!” 脑中声音叫得他头疼,大大扰乱了他的判断力,让他立时被几个铁甲卫击中。传山怒了,忽视掉脑中的怒吼,只一心杀敌。 敌人再次大量扑到眼前,传山很快就把那个叫李雄的人抛到了脑后。 杀吧!尽情地享受杀戮的快/感、血液的甜美,这才是他应该待的世界,这才是真正的他! “你这个魔鬼!你已经不是人了!你竟然连我们也杀?”有人高声叫骂着扑了上来。 魔鬼?哈哈!这个说法好像很不错,他确实在修魔,成为魔鬼也正常。哈哈哈!传山右手化作的骷髅刀一挥,把来人的脖子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血液飞射,来人捂着脖子,睁大了不可置信的双眸,另一只手指着传山似乎想要指责他。 又是一个看起来眼熟的人,叫什么来着?少华?对,好像是叫少华什么的。 “他是吴少华!少华怎么在这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了?我竟然杀了少华?”脑中的声音似乎比惨死的吴少华还要不可置信。 管你是谁,挡住我的路就该死! 传山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狞笑,一脚就把挡住自己道路的铁甲卫士踢出老远。 又是一条人影快速扑到眼前。 “噗刺!” “呃唔……传……山……”庚二握着那只血红的骷髅爪子,低头看看深深刺进自己心脏的利刃,露出了一个疑惑和不信的眼神,嘴角溢出了一缕鲜血。 庚二疑惑地瞅瞅天空,怎么到现在还不到? 这都过去了有快半个时辰了吧?这两千里路有这么远吗?还是老人的飞行术并不像他的修为那么出色? “还有多久?”庚二出言问。 老人分出一丝神识轻飘飘地回答道:“就快到了。” 己十四拖着伙伴的身体,一步步往前走着。 自从那天他夺下周桐的军刀、制住他,到今天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天四夜。 四天来,他一直拖着周桐向他认定的沙漠外围走去。 “放……开……” 己十四没有听见,他只是呆滞地拖着他的战友在沙漠中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 四天来,他们就靠着偶尔发现的一株仙人掌活到了现在。可惜那株仙人掌的根系下并没有蕴含多少水分,他往下挖了将近四尺也才只感觉到一点点湿润,完全没有意想中的水坑出现。如今,从这株仙人掌汲取的一点水分也早已消耗得一干二净,从昨天早上开始他们就滴水未沾至今。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还能熬多久,己十四不愿去想这一点。 “擎之……” 己十四站住脚步,这次他听见了。周桐也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就算自己把仙人掌喂给他时,他也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把人拖到稍微荫凉点的地方,己十四把周桐放在地上,他也走不动了,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 “擎之,我……已经不行了。” “少说两句,保持体力。我们就要走出去了。”己十四扭过头不愿去看伙伴干裂、枯黄、没有生命力的面容。 “你听我说……”周桐竟然笑了起来,“你我都清楚,我……熬不过今天……” “闭嘴。” “那个狗皇帝,这世上哪有什么仙人……哪有什么长生不老丹?擎之,我们是第几批寻仙人?前面的人都没有回来,我们也肯定回不去了……” 周桐痛骂了一会儿狗皇帝,己十四想让他保持体力却说不出口,最后死去的那几个兄弟也是这样吧,突然变得思路清晰、语言流利,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周桐突然对己十四用命令的口吻道:“看着我!” 己十四侧过脸看他。 周桐摸索着抓住他的手,以一种奇异的缓慢的语调道:“你食我血肉,你我终成亲兄弟,我妻亦是你妻,我子亦是你子。不准把我剩下,我要完完整整地跟着你走出沙漠……” 己十四克制着身体的颤抖,把同伴抱进怀中。 “答应我。” “……” “答应我!” 流不出的眼泪滑进愤怒、不甘、自责、悔恨的心田。如果这是你所望……己十四重重点了一下头。 周桐嘴角咧开,似乎在笑,“擎之,我有没有……跟你说……抱歉……” 周桐的声音渐渐低下,终于…… 己十四紧紧搂着怀中同伴,一动不动。 传山盯着倒在脚下的尸体看了好一会儿。 这好像就是他要找的人? 他杀了他? 传山用脚踢踢那具尸体,人已经不会动了。那张看起来很让人难忘的面孔也变得灰白、难看。看来再好看的人死了也都一个样,传山不屑地撇嘴,顺便右臂一挥,解决了一个杀过来的铁甲卫士。 脑中似乎有什么在交战,有什么声音在他脑中大喊,但是他拒绝去听,总觉了听了会有不好的后果。 对,他应该先去杀敌,把这些敌人都杀光了,再来考虑脑袋中的问题。 一步又一步,一天又一天,这个战场似乎没有白天和黑夜,只有一望无尽的敌人还是敌人,也许血腥太多的缘故,空气也渐渐变得发红。 传山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也不记得在这个环境中待了多久。 似乎有……半个月了?还是一个月? 他的身体起了异变,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化作了骷髅状。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无所谓地撕去最后一块衣物,露出了血红的骨架。 他似乎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他到这里来干什么的?为什么会和这些人厮杀? 传山偏偏头,深陷的眼眶中已经没有眼珠,只有两抹金红的火焰在跳跃。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我要醒过来!我要醒过来--!”那道声音似乎还不肯死心,更加疯狂地在他脑中肆虐。 可是他脑袋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那家伙还会在? “给我想起来!不能忘,不能忘!” 想不起来也无所谓吧,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最后几个敌人也被他砍倒了,原本无穷无尽的铁甲卫终于没有一个站立着的了。传山舔舔指骨化作的刀口的鲜血,深觉意犹未尽。就在他往前跨出一步时,眼前的景色一变,不再是无边无际的战场,他的脚下出现了一片平原,平原中散落着几个小小的村庄。 骷髅传山凝神细看,这些村庄看起来似乎很眼熟。 一名妇人慢慢从山下走来。 “啊--!”妇人看见他立刻发出尖叫,丢掉手中箩筐、提起裙摆就向村落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有鬼啊!魔鬼出来了!” 妇人的叫声似乎刺激到了脑中那个声音。 “不!我不是魔鬼。我不是……我只是修炼了魔功,我是谁?好好想想,你一定能想得起来。我是……我是……” 不一会儿,大量的村人从村落中涌出,几乎每个村人手上都拿着锄头、耙子一类的武器,还有人举着菜刀。 敌人!传山眼眶中的火焰亮了起来。 老人失望难掩,果然不行吗? 看来他最初的判断并没有错误,这一人一魔根本资质平平,不是什么修炼的好苗子。 老人有些后悔,在明知两人资质普通的情况下,也许他不该那么心急的用心魔术来考验两人?要知道有多少修到渡劫期的修者就因为无法过心魔这一关,而不得不面临兵解或干脆魂飞魄散的凄惨下场。 他还是太心急了吗? 可是他不得不急啊!厚土星已经多久没有外面的人进来了?他厚土门历经七千年,如今只剩下他和师兄两人。后继无人的厚土门还能支持多久?而他们师兄弟也已经有将近百年没有任何突破,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们根本就别指望能够渡劫飞升。 如果不能渡劫飞升,他们的寿命将会限制在两千年之内。那么在他们仅剩下的寿命中,是否能找到如意的传人把厚土门传承下去,就成了他们最大的问题。尤其是厚土星的灵试大会就要召开,而厚土门连参赛的弟子都没有,这事失面子是小,未来百年的灵石和修炼资源的分配可是个要人老命的难题。 前面几次百年一届的灵试大会他们就因为没有弟子参加而错过了,这也造成四百年来厚土门可用的灵石和修炼资源越来越短缺。如果这次的灵试大会他们再错过,大概等待厚土门的只有两个下场,要么抛弃祖宗基业离开厚土星,要么就是直接消失,就像其他许多土生土长的门派一样。 而他又怎么甘心让养他、育他的厚土门落到这种下场?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自然是拼命找传人了,可这一找,他和师兄两人就找了整整四百年。 四百年,来到厚土星的新人寥寥可数,就那么几个人还被厚土星最大的门派辰砂门和几个家底还比较厚实的门派给瓜分了。他们这些苟延残喘的弱势力门派别说收徒,就是连新人的影子也没看见。 天可怜见,今天早上他突然从入定中醒来,接着便坐立不安怎么都无法静下心修炼,只好出来散心,哪知刚到界碑带附近就看到了新崭崭、香喷喷、活蹦乱跳的三名新人 当时他就在心中大喊:这一定是已经成仙的祖宗们不忍厚土门就此断送,而送给厚土门的希望。 虽然在看到三人资质时小小失望了一下,但坚信这是厚土门希望的他,宁愿相信自己的眼光出问题,也不愿意就此放过三人。所以……他大起胆子直接给没有师门的一人一魔用了心魔术,只要这一人一魔能战胜自己的心魔,那么资质什么都是浮云。 老人偷偷看了一眼正在思索什么的庚二,他的考验肯定是过头了,那一人一魔很可能就这样陷在自己的心魔里再也醒不过来。 不过这也不能怨他啊,他这还不都是为了厚土门! 希望这小子不会发现他做的手脚,不过发现了他也不怕。大不了……大不了……哎呀,他是好人,怎么能做出斩草除根的事情来呢? “怎么还没到?”庚二用怀疑的眼光盯住老人。 老人打哈哈道:“就快了就快了。” 第39章 卷四第二章 “我是罗传山!” 骷髅传山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骷髅眼中的火焰暴涨。顿时吓得准备围攻的村民哄叫一声齐齐往后退出老远。 “我是罗传山。我不是魔鬼,我是修魔者。我不滥杀,我不喜欢杀人,我没有杀死自己的兄弟,我不会杀死自己的兄弟!” 右手五指变成的骷髅刀慢慢缩回成原来的指骨形状。 “冷静下来,呼……对,深呼吸。这里不对头,好好想一想,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为什么会开始杀人?一点点来,找出破绽,找出缝隙,你一定能做到。对,静下心来……” 不想被村民打扰,也不想再陷入杀戮欲/望中,骷髅传山一气奔到山顶上,一遍又一遍做着深呼吸,这个深呼吸的动作在一个骷髅身上看到可以说相当诡异。 不过现在也没有人笑话他,在山脚下偷偷观察他的村民没那个胆子,就算有,他也不会去管他们。他连研究自己怎么会变成了一具完全的骷髅都没有功夫,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问题是,他必须要想起来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他还记得庚二,记得己十四,他们逃出了云山煤矿这座黑狱,通过星际传送阵来到了这颗环境极度恶劣的星球。 然后……传山猛地抬起头。 他全部想起来了! 那个该死的老头,竟然敢下套子谋害他们。 那么现在要怎么出去? 如果他没有判断错误,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应该只是一个幻境,甚至很有可能这一切都只是他幻想出来的。 呼……静下心来,分清梦幻和现实,你的伙伴还在外面等着你。来吧,找到自己的身体在哪里。 传山在心中不停地跟自己说:这就跟当初被亚生主仆埋在地下时,他的灵魂寻找自己*在何处一样,那次能找到,这次他也一定能回到自己的身体中,回到现实。 一个时辰后,传山右手五指再次拉长、合隆,并成了一把骨状的、似刀又似剑的金红色利刃。 抬头看了看四周,传山嘴角擒起一丝凶狠的微笑,反手就把利刃插进自己心脏的位置。 “唔!”老人突然闷哼一声,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把手中提着的羊皮衣扔到地上。 怎么回事?庚二戒备到。 老人单手捂住心脏部位,在破口大骂的同时,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极为扭曲的笑容 “混帐小子!不过……好好好,太好了!哈哈哈,我厚土门有望了,我厚土门有望了!” 老人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大叫起来,不过提着羊皮衣的手却越发小心,就像里面装了什么绝世的宝贝一样。 资质不行?资质不行算个鸟!修行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心坚!心不坚有屁用?他的徒弟在练气期就能抵制心魔,以后整个厚土星能有几个比得上他?哇哈哈!修魔?不怕不怕,他们厚土门各种修炼法门多得是。哇哈哈!老人这个高兴呀。 “把羊皮衣放下!”庚二喝道。 “什么?不!”老人下意识地拒绝,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忙堆出笑脸道:“马上就到了,现在把他们放出来太危险,呵呵,来来来,把手给我,你数到十我们就到了。” 庚二被老人骗小孩的口吻给气到,甩开老人的手就去抢他手中的羊皮衣,如果到这时候他还没发现老人有问题,那他前面那么多年真的是白活了。 “别别别!我发誓我对他们没有坏心。真的,你现在把羊皮衣打开对他们可没任何好处。”老人差点就没把羊皮衣抱进怀中,死活不让庚二接近他的心肝宝贝。 “我没叫你打开,我只叫你把羊皮衣给我。”庚二现在已经不相信老人,一心只想抢过羊皮衣。 “好好好,你别抢,我给你。”老人无奈地道,把羊皮衣往前送出一点,在庚二伸手来接时,缩回手转身就跑。 “喂!站住!”这个老无赖!庚二拔腿就追。 老人施展飞行术,一改刚才的慢慢悠悠,疾速向前狂奔。一边奔一边用传信符联系他师兄,同时还在心中后悔,早知那半骷髅的小魔头能这么快打破心魔术,他也不会事先立下誓言答应送他们前往传送阵。现在只能希望师兄接到消息能快点到,另外就是希望不要引起守阵人的注意。 庚二不知老人心中打算,以为老人抢劫传山想要拿他炼器,当即气得眼睛发红,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符,往自己身上一贴,弹了弹手指,身体立刻像电般射出。 传山在羊皮衣中睁开眼睛。 这也是一个古怪的空间,不大,看起来像一个羊皮做的牧民包,他就睡在这个牧民包中。不过他可以确定这里才是真正的现实。 传山忙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还好,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并没有全部变成骷髅。呼,刚才的梦境也实在太真实了,真实到他心中沉甸甸的都是杀死自己伙伴的深重罪恶感。 不怕,爷都回来了,证明爷并没有修魔修到失去理智。我还是我,不是磔魇,不是魔鬼,也不是别的其他什么。 庚二那小子说得没错,磔魇那千年记忆看来是真的影响到他了。也许他应该向庚二仔细问个清楚,看有没有只保留有用记忆,剔除对他有害部分的办法。 身边己十四还在沉睡,传山仔细观察了他一番。确定己十四也陷入了梦魇中,考虑再三,他开始在己十四耳边轻声呼唤: “十四兄,醒过来。那个世界是假的,不要被迷惑。寻找到破绽,你就能醒过来……” 一遍又一遍,己十四的眼皮渐渐抖动加速。 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如电光石火般在厚土星贫瘠、荒凉的土地上掠过。 偌大一个厚土星似乎并没有多少居民,至少庚二一路追来就没看到一个生物的影子,到处不是黄沙就是一块又一块的岩石。 而就在庚二掠过一座沙丘时,那座沙丘突然下陷出现一个洞口,洞口处缓缓升起一位身穿黑衣的男子。 男子貌相清奇,可两只眼睛却颇为悚人,竟是眼白眼珠混是一色,全白。 男子盯着老人和庚二远去的身影,眼皮极为缓慢地眨了一眨。他刚才正在修炼中忽然感觉到一股魔气,这魔气还相当奇特,既像是他曾经见过的魔界至宝骷髅果的气息,又像是天生魔人的气息,其中还夹杂着魔兵利器的血腥味。总之,这种魔气他从来没有在厚土星上感觉到过。而就在他感觉到这股魔气不久,又突然消失了。 外来者?有魔修到厚土星来了吗?可为什么修为那么低?低到他几乎感觉不到对方修为的存在?难道是刚出生的天生魔物?还是身怀异宝的修魔者? 不管是哪种,都引起了他的兴趣。厚土星可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魔修来了,更何况来者很可能还是一只天生魔物。 男子瞅了瞅远去的两条身影,其中之一很陌生,熟悉的那个……也许那魔物就着落在这两人身上?想到这里,男子身形一动,瞬间化作尘沙追了上去。 庚二一路追了大约小半个时辰,老人似乎也并无意把他甩掉,看似速度极快却总能让他跟上,但庚二想鼓劲追上却是不能。追着追着,一座嶙峋的石山出现在眼界中。 老人出现在山顶上。庚二随之跟到。 “呵呵,我羊得宝说话算数,既然收了你们的定金,就肯定会把你们带到这儿。喏,人还给你。” 老人笑嘻嘻地展开羊皮衣,把里面裹着的两人往地上一丢,同时伸出手对庚二道:“到地头了,剩下的尾款拿来。” 庚二愣了半天,没想到老人真的把他们送到了传送阵前,还把传山两人从羊皮衣中放了出来。难道他又判断错误,这个老人并不是真正的坏人?他刚才是在跟他开玩笑? 想不通的庚二不甘不愿的又掏出一颗上品灵石交给老人。 老人接过灵石揣进怀里,哈哈一笑,盯着慢慢从地上站起的传山好一会儿,这才转身走出传送阵的范围站到了一边。 传送阵就建在石山顶上,只有那么一小块平坦的土地,正好给传送阵霸占。阵前只有一名中年道士在看守。除了他们,也不见其他利用的人。 传山被丢到地上还以为又要被自己的体重压得爬不起来,谁知这片地面却和他的故乡蓝星一样,他试了试,很轻松的就站了起来,随后又扶起清醒过来的己十四。 不远处的老人见己十四也醒了过来,眼中爆出两道精光,一时喜不自胜,可他的目光在扫过守阵的中年道士时,又赶紧收敛了脸上喜色,就好像怕被对方发现什么一样。 己十四表情僵硬,从醒来到现在没说一个字。 传山拍拍他的肩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魔,看己十四的表情,也知道这位老兄体会到的绝对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说不定更糟。 传山把庚二招到身边,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有办法教训那老家伙吗?” 不远处的老家伙羊得宝抬头望了望天。难道那几个小的就不知道他们说话声音再低,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吃亏了?”庚二问得很正经,不像是幸灾乐祸的样子。 不过传山总觉得庚二的眼神中有点快乐的光芒在闪烁,可……亲手捅死庚二的罪恶感还没有消失,传山连多看庚二两眼都不敢,偏过头点了点头。 “他修为比较高,已经修出了元婴。我们三个加起来也打不过他。你吃了什么亏?”庚二显然对后面这一点最感兴趣。 羊得宝惊讶地看向庚二,这个修为才凝气二阶的小家伙竟然能看出他的真实境界?同时万分担心那半骷髅人把在羊皮衣中的经历说出来,这里耳力好的可不止他一个。 传山用骷髅爪子搔搔鼻尖,假装没听到庚二的问话。看来这个闷亏他们是吃定了,虽然不明白老人到底为什么会要这样恶整他们,但是现在既然人都没事、对方修为又比自己高得多,也只能忍下。 看半骷髅人没意思说,羊得宝这才放下心来。 “这里怎么不像刚才那样把我压得爬不起来?”传山转移话题问道。 庚二看两人都不太明白,便放过传山跟两人解释道:“那处界碑带,和这里的传送阵附近都被人设了阵法。这个阵法的作用就是根据每个生物或物体的承受力来改变阵法所在地的吸引力,让身在阵中的一切不用担心自己爬不起来,也不用担心会飘在天空上下不来。” 有意思。传山心里再次冒出想要学习阵法的念头。 “三位道友,聊完了?你们要去哪里?”看守传送阵的中年人似乎很无聊,坐在一块石头上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瞎画,一边懒洋洋地问。 “蓝星。”传山立刻道。 “兰星是吧?”中年人确认道。 “是。” “一个人十颗上品灵石。” “什么?你们这儿的星际传送阵怎么这么贵?一般人家都只收十颗中品灵石。”庚二跳了起来,这里的人都不厚道,开的价格太坑人。 “人家是人家,我们是我们。厚土星穷得掉渣,除非做苦行修炼的修者,一般修者都不会往这里跑。来的人少,走的人自然也少。维护一个星际传送阵也不容易,你要去的兰星和我们厚土星不是一个星团,又在这个星系的正中央,离我们比较远,价格自然也就贵点。”中年人好脾气地解释道,大概这话他向很多人解释过。 “可是……” 传山一把拉住庚二,“你身上还有多少上品灵石。” 庚二从怀里把上品灵石一颗颗往外掏,“只有七颗,还不够一个人用的。” “其他中、低品的凑一凑呢?”传山焦急道。他欠庚二的,将来他会十倍百倍地还给他。 “还是不够。”庚二算算自己的灵石,全部加起来还不够一个人传送到蓝星。 “我们能不能用其他东西抵?”传山转头问中年人。 中年人一撩眼皮,“不好意思,为避免收来的东西来路不明引起纷争,我们只收灵石,且概不赊欠。” 传山三人一起傻眼。 “小黑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否则它那颗超阶灵石倒可以拿来用用。”传山后悔自己没有注意到灵石的重要性。看来这玩意儿在满是修行者的星球上就跟蓝星的金银一样,属于通用货币。 “你找到它也没用,它肯定不会同意把那颗超阶灵石交出来。”庚二嘀咕道。 “一点都不能通融吗?也许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而我们恰好有。”传山还想努力一把。 这下中年人连理都不理他了,往一块大石头上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传山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咳咳!”一直站在一边看热闹的羊得宝充分引起三人注意后,笑眯眯地道:“老夫厚土门羊得宝,三位小友你们想不想赚灵石啊?也许我有办法帮助你们。”来了来了,机会来了。老人乐得差点露出后牙槽。 “什么办法?”对这人,传山的警惕心很重。死老头在羊皮衣中整了他们一通,在把他们送到地头后也没有立刻离开,显然对他们是有所图谋。就是不知道他这又是整弄他们、又是想要拉拢他们到底是为了哪般? 这老头不会……?传山心里冒出了一个连他都觉得荒谬而且让他极不舒服的想法,脚下自然而然跨前一步,把庚二挡到了身后。 己十四看清传山的动作,眉头动了动,肌肉也立刻紧张起来。 老人活了六百年,哪能看不出对面小魔头的意思。当下……拉下了八字眉,我羊得宝什么时候被人当色狼看了?看中的还是一个男人? “小友不用这么紧张,我厚土门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不信你可以问问这颗星球上的其他道友。” 其他道友指的就是那个牟取暴利的中年人?谁知道这两人是不是一丘之貉?传山脸色发黑。 中年道人在旁边插话,“嗯,厚土门在厚土星是历史最悠久的门派之一,虽说如今已经没落,但信誉两字还没有丢掉。” “任逸轩,你会不会说话?”羊得宝脸色微微涨红,连忙辩解道:“谁说我们厚土门没落了?我们只是人少而已。” 叫任逸轩的道士没理他,兀自坐在石块上拿根树枝乱画。 “咳,如何?小友有没有兴趣?”羊得宝转过脸来面对传山三人道。 “兴趣总是有的,但您还没说要我们要做什么。”传山放松态度,脸上带笑,心中则在给老头上十大酷刑。 “三位小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好好谈谈如何?”羊得宝略带紧张地走近三人,他不是在防三个小的,而是在防任逸轩,就怕对方看出什么。 守阵的中年人抬起头,撩起眼皮再次看向要去兰星的三名新人,这次他看得比刚才仔细许多。 厚土星缺乏后继之人之事在这个星系并不是什么秘密,可就算如此,也极少有人特地跑到厚土星来拜师求道。厚土星环境过于恶劣,天材地宝又少得可怜,就连最基本的灵石都没有多少,这样的星球,哪个资质好的苗子愿意到这里拜师? 所以每次有新人来到厚土星,总是会特别受欢迎,尤其是年轻弟子,如果还没有门派,那么往往都会被“先到者先得”。 不过弟子再少,也要看资质,不是什么人来都会受欢迎。观羊得宝的态度,这三人资质应该不错?不过为什么他一开始没有看出来? 辰砂门让他看守传送阵,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有一双毒辣的眼睛。来者是什么修为、资质如何,他一眼就能看出,几乎从未出过错,除非对方的修为比他高出许多。 如果不是碍于厚土星不成文的规定,为了不让一个门派独大而令各门派在传送阵轮流坐庄,凡是前来厚土星的优质新人,恐怕早就给辰砂门全部垄断。 任逸轩在心中叹了口气。没有资质优异的弟子、修炼资源又极度缺乏,这两种现状最终导致厚土星各个修炼门派逐渐势微,最后不是离开了厚土星,就是干脆湮没在时间的滚轮中。像他们辰砂门如果不是在其他星球还有些矿产,恐怕也会像厚土门一样无法撑住内门弟子消耗,最终让优异的弟子流失,最后甚至落到无人愿意上门拜师、一派传承无法得以继承的凄凉场景。 厚土门还剩下几个人?他们好像连弟子都没有吧?如果没有弟子,他们不能参加明年的灵试大会,后面百年的灵石配额他们也只能落个最低的标准。倒也怪不得羊得宝会把眼前三名资质普通的新人当宝一样。 同情归同情,如果有好苗子还是要抢的。任逸轩生怕看漏掉,再度仔细打量了三名新人一番,确定没有任何特异之处,资质也不过一般,便再没有放在心上。辰砂门身为厚土星最大的门派,底下弟子上百,内门资质优异的弟子不少于十人,不像没落的厚土门这般“求才若渴”。 任逸轩闭上眼睛,不再管这几人的交易。 任逸轩的打量,老人全部看在了眼里,心里急得要死就怕他看出什么,但脸上还得装出一副“没办法,只得拿这三人迁就”的模样。直到任逸轩闭上眼睛不再表示任何兴趣,老人这才大喘了口气,一边觉得安心,一边在心中大声嘲笑“毒眼”任逸轩这次也看走了眼。他倒是忘了自己一开始也看走眼的事了。 老人羊得宝摆出最和蔼的神情,不着痕迹地劝诱三人道:“厚土门虽小,歇脚的地方总是有的。你们三人暂时无法离开厚土星,总不能就一直待在这里。而且你们总不能不吃不喝吧?尤其是这位小友。” 老人看向己十四。 己十四神情坦荡,默然不语。似乎丝毫不为自己身在厄境而心忧。 传山在心中仔细盘算,诚如老头话中所言,他们灵石不够肯定无法离开厚土星,而该星环境恶劣与蓝星大不相同,他和己十四如无人相助,恐怕很难在该星生存。 此时他虽然不明白老人为什么会想笼络他们,但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就算明知老人不怀好心,也只能暂时利用一下这位地头蛇。 传山逐一看向庚二、己十四,用眼睛问:如何? 庚二和己十四互看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传山看向老人,道:“我们没灵石交伙食和住宿费。如果你想赚我们的灵石,不如现在说清楚,我们用灵石和你换取食物就是。” 羊得宝哈哈大笑,心中不禁有点后悔刚才收灵石收得有点狠了,如今倒给自己的计划增添了一些麻烦。 “放心,我是请你们去赚取灵石,不是想赚你们的灵石。而且就你们身上那点灵石,留给你们自己修炼都不够用,走吧。” 羊得宝再次展开他的羊皮衣。 己十四没动,传山笑笑,对他道:“这位前辈要杀、要打劫我们,我们也逃不掉。相信这位厚土星历史最悠久门派的前辈不会为难我们这些小辈。前辈,您说是不是?” 羊得宝嘿嘿笑,越看这小魔头越顺眼。狡猾狡猾的小子,他喜欢啊。 就在羊得宝再次带着三人离开,正在闭目养神的任逸轩突然睁开眼睛,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见鬼!他竟然漏了最重要也是最明显的一件事。 那三名新人打哪里来的? 星际传送阵每个门派轮流坐庄,每次原界标准时半年,他自从两个月前就开始在这里看守,两个月来,他没有看到任何人出入这座传送阵。 如果是两个月前有新人来到厚土星,就算有人瞒得再紧,也不可能一点风声不漏。可如果这三名新人不是从这座传送阵进来的,那么他们到底是怎么来到厚土星的? 神秘的来历,一直信奉宁缺勿滥的厚土门突然变得热情的态度,难道这次他“毒眼”真的看走眼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厚土门的那个老家伙。他得立刻把消息传回门派,让他们派人打听那三名新人的底细,如果有可能,最好能把三人抢过来。 再说羊得宝这边。 羊得宝一路狂奔,路上毫不停顿,直奔厚土门地盘。任逸轩一时疏忽了,可不代表他会疏忽一辈子,这会儿八成已经反应过来。他可不要走在半路上给一群收徒心切的老头老太给围住。 小魔头三人表面上看起来资质一般,但厚土星也有很多门派是不挑不拣的,这些门派随便挑出一个都比厚土门财大气粗。他怕呀,怕他好不容易给师兄相中的徒弟就这么让人用晶石钓走了。 被老人抓着跑的庚二一头雾水,刚才前往传送阵那么磨磨蹭蹭,这会儿怎么就开始急行军? “阿弥陀佛!前方可是厚土门羊施主?”一声清悦的佛音,漫天沙尘中/出现了一位身穿灰色袈裟的中年和尚。 羊得宝听到声音立刻在心中大骂一句,眼看离山门已经不远,也不管交情不交情,拔脚就奔毫不停留。 “羊施主还请留步。贫僧入定中感觉到有缘人来到厚土星,可刚才却失了那位有缘人的踪迹,不知羊施主可曾看见陌生人来到?”一句话间,静海已经赶到羊得宝身边。 “哈哈,这不是静海嘛?什么有缘人?我不知道呀。”羊得宝一边打哈哈,一边加紧步伐。 “这位小施主是?”静海不紧不慢地跟在羊得宝身边。 “这后生是我一个老友的后人,托我照顾的。”羊得宝眼珠一转,捏紧庚二的手道。 “哦?”静海微笑,合掌对庚二施了一个佛礼。 庚二连忙单手回礼。 “小施主是一个人来到厚土星的吗?” “不……” 没等庚二说完,羊得宝就大声叫道:“静海你有什么话我们回头说,我有急事,下次再聊。” “这样啊,正好贫僧要去贵门拜访令师兄,那就一路吧。”静海平和地道。 鬼才要跟你一路!羊得宝又气又急,这才多大功夫,这都跟闻着臭味的苍蝇似的跑来了? 不过羊得宝心中也在庆幸,幸好来的人是性子平和的静海大和尚,如果换了别人,此时说不定已经跟他抢起来。 羊得宝刚在心中庆幸,就听耳边传来了一声轻笑,“哟,这小后生是谁家的?以前没见过嘛?” 羊得宝脚下突顿,差点一头撞进来人怀中。 “讨厌啦,羊羊,你这么急做什么?你不是说讨厌跟我双修,宁愿顶着这么一张老头脸的吗?怎么今天看到姑娘我就这么激动呀?”轻笑声再起,柔柔地绕在众人耳边。 “你怎么也来了?”羊得宝打个哆嗦,张口就道。 “哎呀,人家今天正好路过传送阵,正好看到羊羊你带了几个小朋友,那小朋友中有一人我瞅着挺顺眼的,这不就来找你啦。”一名碧衣女子随着声音现出身形。 羊得宝的红脸瞬间变成锅底,什么正好路过?他怎么就忘了蹲点这事?想当年他也经常干,没事就到那唯一的一座星际传送阵旁蹲点,以保证可以第一时间看到新人,如果机缘凑巧也能逮到自己满意的弟子。只不过大家运气都不太好,蹲了这么多年,也没几个逮着徒弟。现在蹲点的人已经比以前少多了。 呜呜,见鬼!怎么偏偏就让这位姑奶奶给逮着了?羊得宝想哭,为什么师兄还不来?这都两个人了,再来一个,他大概连一个徒弟都保不住。 年轻、美丽、妖娆,庚二脸红红地偷看女子。 女子注意到庚二的偷看,对他微微笑了一下。 庚二“唰”地低下头。 女子立刻掩嘴笑了起来,同时非常好奇庚二面巾下的那张脸。 也不知道是羊得宝的运气不太好,还是某人的带霉体质传染的。第三个打劫的也出现了,而且一看就比先到的两人还不好惹。 第40章 卷四第三章 “得宝老弟,你这样做太不够意思了吧?如果不是逸轩传信给我,我们都不知道厚土星来了三名新人。关于这三人的来历,我觉得有必要让他们好好交代一下。众所周知,我们厚土星就那么一个星际传送阵,我那侄徒孙看守了两个月也没看到一个鬼影,他们是怎么来的,老夫很是好奇啊。”随着打雷似的高嗓门,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一位身高足足超过十二尺的巨人,膀大腰圆,脸上一圈络腮胡,头发奇短,身上只围了一条毛皮短裙,一身肌肉异常发达。 这家伙怎么也来了?羊得宝想要呻/吟了。来人正是厚土星最大门派辰砂门的大长老,也是该门派唯一一个至今没有收徒的长老,同时更是厚土星修为最高的那几位之一。 “得宝见过冥大巫。”羊得宝被迫停住脚步,微微颔首行了个礼。他托师兄的福,虽然年龄只有六百多,但辈分足够高,可以让他见到这位大巫也不至于太局促。 冥大巫一到,首先上上下下打量了庚二几遍,没看出什么特殊之处,当下就把希望放在了羊得宝的羊皮衣上。 “把人交给我。”叫冥的大巫毫不客气的一伸手。 庚二在第一个人出现时还很茫然,到第三个人出现,他已经大致明白是咋回事了。“抢徒弟”这事在修真界并不少见,甚至有时候几个门派能为一个资质、根骨、悟性都上佳的弟子打得头破血流,为收徒一事结怨的门派可以说不计其数。 不过请注意,这里会让人抢破头的一定是资质、根骨、悟性都达到最优层次,且缺一不可的年轻弟子。而传山和己十四……他们似乎离上述条件远了不止一星半点,怎么就让这些修为都不低于元婴期的高手们抢起来了呢? “冥大巫,不是我不把人交给你。而是这三位小友已经答应到我厚土门做客。”羊得宝不亢不卑地道。 “只是做客,又不是答应做你的弟子。你把人放出来让我看看,如果我觉得不行,你把人带到哪儿都行。” 那如果你觉得可以,是不是就要把人抢走?羊得宝忍住怒气,试图和这位大巫讲理。 “冥大巫,除了这位小友,另外两人修为为零,他们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厚土星的压力。依得宝看来,还是先把人送到厚土门,再谈其他如何?” “把人送到辰砂门也一样。” 怎么一样?真送进去就出不来了!羊得宝额头冒汗开始找外援,眼光自然瞟向比较好说话的静海。 静海在心中做了一番比较,他的徒儿进了厚土门还能要回来,如果进了辰砂门那就要大大费一番手脚。这样一比较,当下就开口道:“冥大巫,既然羊施主已经做下承诺,那么还是信守承诺的好。” “静海,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冥大巫不高兴了。 “贫僧……” “冥,得宝带的一名魔修我已定下。如果你好奇他们的来历,不妨跟我一起到厚土门做客。如何?”突然,一道生冷的声音加了进来。 庚二与一直没有开口的碧衣女子一起看向新来的这位。 除了庚二,其他三人的脸色都变了。 “白瞳,你怎么也跑来插一脚?”冥大巫皱起了眉。 “我的时间也不多了,还不知道能否渡劫成功。而厚土星也已经很久没有魔修出现。”白瞳黑衣的修魔者淡淡地道。 “羊光明那老家伙是不是也来了?” “他如果也出来了,现在就不会只有我们四个在这里。” 冥大巫用巨大的手指搔了骚自己的下巴,“倒也是,那老家伙的眼光一向挑剔。那老家伙还没看到人?” “应该没有。” “唔,好久没看到羊光明那老家伙了,今天天气不错,正好去瞧瞧他。走!” 羊得宝闻言,大大松了口气。连忙拉起走神的庚二向自家山门跑去。一边跑一边在心中大喊:师兄啊,这次厚土门能不能收到弟子,就看你的啦! 不久,一栋巍峨的牌楼出现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 从牌楼外面往里看,只能看到一座平缓的沙丘。但当庚二随着羊得宝跨过这座形同“开”字形状的牌楼时,眼前景色瞬时一变。 沙丘变成了绿洲,绿洲范围不大,看着也就三里方圆。但这可是沙漠中的绿洲!再小那也是宝贝。绿洲呈山包状,最高处约有二十尺,山坡延缓,一道小溪从山的正中间纵穿而下。山坡上散布了几只像是山羊一样的动物,低着头正在吃草喝水。山顶上可以看见几座维持得还算不错的木石建筑。 庚二歪头打量了山包几眼,重点看了那几只形似山羊的动物,舔了舔嘴唇。 羊得宝并没有立刻带众人上山,而是站在山脚下对山上喊道:“师兄,我回来了,还有三位小友到访。”好嘛,这位直接把其他人给忽略了。 喊完了他还不忘叮嘱庚二:“进了山门到处都是禁制,没有我的带领你千万不可乱走。厚土门如今弟子虽少,但这禁止却是建门起就流传下来的,哪怕是渡劫期的高手也不能轻犯。” 庚二老老实实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不会乱跑,只是眼角余光一直都在瞄着那几只山羊。 冥大巫发出一声冷笑,自然明白羊得宝的“叮嘱”是说给谁听的。不过他虽然狂妄却也不会傻到以一人之力挑战一个古老门派的护派大阵。 冥大巫不吱声,其他人更不会说什么,一起站在山脚下静静等待允许。 不一会儿,一道飘忽的声音从山顶传来:“是和我门有渊源的三位小友吗?得宝,你把他们带至内殿来。” “是,师兄。”羊得宝回到自家地盘,底气也足了,拉着庚二就往内殿走。 “等等!羊光明,你就别再那演戏了。我们几个进来你会不知道?出来吧,早点验货早点了,别逼我诅咒你。还有你想要的那株羞澜你就别指望了,我已经拔了。”冥大巫打雷般的声音响起,他尊重一派的尊严,可没把羊光明那老家伙放在眼里。 “我刚才听着声、闻着味,还以为消失千年的野猪王又出现了。不过畜牲就是畜牲,张口也不会说人话。” “总比你这老不死的没几天好活要好。”冥大巫立刻反击道:“让我猜猜你有什么打算?准备渡劫过不去就打算兵解,利用元婴修散仙是不是?你以为散仙那么好修?而且你能确保在劫雷下还能保住你的元婴?” “既然你都知道了,你还好意思来跟我抢徒弟?”一声叹息后,声音的主人出现在山脚下。 这是一位看起来很老很老的老人,老得脸上的皱纹都耷拉了下来,原本修长的身材如今看来只见佝偻。如果不是声音还算清晰、眼睛还算清明,几乎没有人敢相信这位老人还活着。 庚二眼中有惊奇与同情闪过,他看出了老人目前的情况,也猜出了老人会变成如此的原因,他以前也看过同样的例子,而这些人的下场……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本大巫的情况也比你好不了多少。”极快的,冥大巫的脸上闪过一丝苦涩。 “哟,我说两位前辈,既然大家的情况都差不多,那你们也别争了,先验货吧。”碧衣女子似乎对两人互相攻击的态度毫不奇怪,娇滴滴地打圆场道。 “你这小丫头,才修成元婴就想收徒弟了?”冥大巫斜眼看女子道。 “哎呀,这不是防患于未然嘛。” 羊光明也不去理会这个才修至元婴的小丫头,只对静海和尚颔首行了个礼,“你也来了。” “是,这里有贫僧的有缘人。” “有没有缘,先等本大巫验了货再说。” 静海微笑,并没有因为冥大巫的无礼而生气。 静海身边还站了一位,正是让冥大巫也忌惮的白瞳魔头,可羊光明就像没看到这人一样,眼光直接从对方身上掠过。 奇妙的是,白瞳似乎也一点都不在意。 “得宝,把人放出来吧。”羊光明看到了庚二,也许庚二修为太低,看着资质也普通,让他把庚二也给一起忽略了。 庚二没有把这种忽略放在心上,他巴不得大家都别注意他才好。至于传山和己十四会不会拜这些高手为师,就看他们自己的意思,他完全无意插手。 羊得宝点点头,强捺住激动的心情,尽量做出平淡的表情把两人从羊皮衣中放了出来。 传山和己十四一现身,在场众人立刻把眼光齐齐投到了两人身上。 传山深吸一口气,属于高手的威压让他腿脚有点发软,这是面对强者时的自然反应,为了不让这些高手看扁他,他硬是鼓着一口气挺直了背脊。 己十四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跪倒。传山一把拉住他,己十四也没拒绝,借着传山的手站稳了脚步。 庚二看见两人的情况,默默地走上前,悄悄躲在两人身后撑住他们。 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些人是哪里冒出来的?那是巨人族的吗?怎么那么高?摸不着的头绪的传山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转头打量周围环境。 羊光明等人脸色各异。 碧衣女子在仔细打量了两人后,脸上失望之色不掩,似乎已对两人失去兴趣。 碧衣女子瞧向传山的目光有点幽怨,心想当时看着那张脸倒不错,可惜没看清楚,没想到是个魔修。真是可惜了。 静海大和尚一开始就把目光放在了己十四身上,看了好一会儿,脸上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兴奋,表情还是一贯的平和。 白瞳魔头一看到传山,眼眸变成全黑,好一会儿才恢复原来全白的颜色。 一个不知是该说他倒霉至极还是好运的人类。 一个服食了骷髅果竟然没有被骷髅果折磨死、反而借此进入魔道、身体变成天生魔物的普通人。 这是多么大的造化?这种亿万中还不一定有一的可能性竟然真的出现了。 如果他错过这个最佳传人,下次他还会有这样的好运吗?他已经一千八百岁,还有两百年的时间,如果他不能成功渡劫,在这两百年里又不能找到合适的传人,那么他这一支的传承也将就此断送。 不行,他不能放过这个半骷髅人,这一定是魔神送给他的礼物,如果就这样放过他,这事九成会成为他渡劫时的心魔。无论如何他都要得到这个徒弟! 白瞳暗中看了冥大巫一眼,不知这位有没有看出半骷髅人的蹊跷之处,虽然这个人类与骷髅果已经融合得很好,如果不是高阶的修魔者恐怕很难看出其中奥妙。但冥身为大巫,难保其没有特殊的辨识之法。 而冥大巫的态度很奇妙,表情不像满意,但也不像不满意,瞅了两人几眼哼了几声,既没说看不中,也没说马上要人。 羊得宝一直在注意观察众竞争对手的表情,看最强的那三位都不像有要走的样子,不由就有点急了。 碧衣女子瞥了一眼羊得宝,本来抬起要离开的脚又放了下来。不要,也可以留下来看看嘛,看这几个小鬼最后到底花落谁家。 “现在你们人也看过了,我想这两位小友都不适合做你们的弟子。得宝,送客。” “谁说我们不想要?”冥大巫好像故意来捣乱的,大脚一跨,一步就走到传山三人身边,伸手就抓。 “你这老粗!当着我的面想干什么?”羊光明手一挥,硬生生把传山三人移到自己身边。 “怎么着,想先打一架?来来来,本大巫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跟你这老家伙动手了,今天咱们干脆就在这里分个高下。” 羊光明才不会上他的当,他脑子坏掉才会让一个与渡劫期只差一线的高手在自家山门与自己开打,要打也要到辰砂门的山头打。 “你这老粗,难道你忘了我厚土星的规矩?” 冥大巫撇嘴,显然他很清楚那个“先到者先得”的不成文规定。 “按照规定,理应由我们厚土门先向这三位小友询问意向,如果他们对我厚土门无意,我自然会把他们送出山门。到时你们有任何打算都跟我厚土门无关。” “阿弥陀佛,那就按照羊门主所说行事吧。”静海一句话,给所有人送了一个台阶。说完,他第一个走出厚土门山门。 冥大巫虽然还想给羊光明添点乱子,但碍于陈规,不得不也退出厚土门山门。 随之绿衣女子也跟着离开。 白瞳看看传山又看看羊光明,身影一晃消失了。 己十四的耳朵轻轻一动,他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话。看看传山,再看看庚二,似乎谁都没有同样的发现。己十四在听到说话人的叮嘱后停住了打量,只默默地听着。 眼看所有人都离开,羊得宝终于大大松了口气,与其师兄互相看了一眼。 还好这三名新人的资质看着普通,如果真是修炼的好苗子,大概当场就能打起来。什么“先到者先得”的规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还不是跟放屁一样。 “咳,三位小友,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不知尚未拜师的二位小友可想学更高深的术法?”羊得宝开门见山道。 “学术法?我记得您让我们过来是告诉我们如何赚取灵石的。”传山不想被牵着鼻子走,立刻反问道。他已经从庚二口中得知大概的事情经过,心中也不知该为这奇遇感到高兴还是悲哀。 “呵呵,这个嘛……” “这就是你们最佳赚取灵石的方法。”羊光明突然道。 “怎么说?”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拜师有钱赚。难道不是应该反过来吗? “老夫羊光明,三位小友如何称呼?” “不敢当,在下罗传山,这两位是我的伙伴。左边的叫庚二,右边的这位叫己十四。”传山恭敬地道。 羊光明对传山的态度很满意,“老夫就是厚土门的掌门人,你称我前辈即可。带你们来的人是老夫师弟。” “见过两位前辈。”三人微微躬身。 “嗯。”羊光明受了他们这一礼,心中对三人的好感又增加了一些。“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过灵试大会?” “灵试大会?”传山下意识的就想搜索磔魇的记忆,刚动念脑袋就一阵刺痛,吓得他赶紧收念。 庚二显然是知道灵试大会的,在一边掐指算算,抬头道:“算算时间,这次的灵试大会确实快到了。” “是啊,还有一年时间。”羊得宝表情奇怪,又是心痛又是不甘。 传山和己十四一起看向庚二。 庚二“啊”了一声,对两人解释道:“灵试大会每百年举行一次,每次历时九年,一年一轮,需要经过九轮比试,第九年也是最后一轮为各界精英综合排名赛。九轮中,每轮只要能排得进名次的,都可以从大赛中获得不少好处,当然你越往前走获得的好处就越多,灵石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 这百年一次的灵试大会可以说是各界最重要也是规模最大的聚会。旨在减少各界厮杀,同时推陈出新,让各界各门派修炼之法得以传承或弘扬,不至于失传或没落。” “人、魔、妖、灵、巫等各界的混合竞赛?看谁最厉害?”传山问。 庚二颔首,正待继续往下说。 “这跟我们拜不拜师有什么关系?”传山看向羊光明老人。 羊光明叹口气,”非常有关系。”随即弹手扔出三个蒲团,让三人坐下说话。 传山三人看着这满眼绿洲,心中比刚才舒适许多,也没推脱,随意地盘膝坐下。 “你们饿了吧?”老人慈祥地道,话音刚落,羊得宝便捧出了一盘食物和清水。 肉类的香味传来,三人“咕嘟”一声,齐齐咽了口口水。 羊光明微笑,示意羊得宝把食物分给三人。 食物不多,三颗看不出种类的红色果子,约有人拳头那么大;三碟肉片,切得很薄,颜色金黄,香味浓郁,让人闻着就不由垂涎欲滴;另外就是一个水瓶和三个小小的茶杯。 传山没问要不要灵石,他看得出来两老头这是在收买人心。刚才送一趟人就收价那么狠,一顿饭怎么可能不要钱?没听过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吗?不过此时不吃白不吃,过了这村说不定就没这店了。 “吃吧。你们边吃我边说。”羊光明老人此时看起来真是要有多慈祥就有多慈祥。 传山代表三人谢过,接过清水,把自己的果子分给己十四,又把自己的肉片推给庚二。自从和骷髅果融合后,他对饥饿的感觉便不是很明显。比起他,身为普通人的己十四更需要食物,而庚二嘛……没见他见到肉,口水都下来了? 己十四没有拒绝传山递来的果子,道了声谢便接了过去。 庚二犹豫了半天,从两碟肉片中挑出看起来最大的一片递到传山嘴边。 传山笑笑,嘴巴一张把肉片吞下。唔,味道不错,细腻嫩滑,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肉。 羊光明脸上带笑看着三人举动,自己也弄了个蒲团坐下,先把厚土星的现状跟三人解说了一遍,随之又道: “自从六百三十年前得宝出世,我厚土门再没有收到合适的弟子。而得宝已经参加过四百年前的灵试大会,按照灵试大会的规定,凡是参加过一次的人都不能再参加以后举办的灵试大会。 而厚土星修炼资源稀少,为了减少争斗,古早以前就定下规矩,除天材地宝外,所有灵石矿都不得私自占用,也不准私自开采。厚土星上的修炼者想要得到灵石,除了交易,只有通过对厚土星的贡献度来得到。” 传山表示不明白这个贡献度是什么意思,羊光明老人所说的一切跟他原本的生活差得太远,就算拥有磔魇的记忆,可是在无法使用的情况下,他对老人所说的并不是很理解。 “你们来自兰星,怎么会不明白贡献度?”羊光明有点惊讶。 “我们修炼也是偶尔的机会,以前并没有接触过修真者。”传山解释道。 “哦?老夫记得兰星上的普通人非常稀少,而且多于修真者有关。” 听羊光明这么一说,传山三人立时感到蹊跷,似乎有什么不对头?庚二更是在脑中拼命回忆厚土星的资料。 未等三人想通,羊光明便接着说道:“虽然兰星修炼资源丰富,不过以你们的资质想要拜一个好师父却不容易。我厚土门虽然因环境限制,不能让你们任意利用天材地宝来淬炼己身,不过就因为我们缺少这些修炼资源,反而另辟蹊径,找出一条从最根本开始锻炼己身的方法。只要肯吃苦,悟性也够,凡是我厚土星出去的弟子,几乎在同修为的一辈中就没有什么敌手。” 因为羊光明的打岔,传山也就没有再深想下去。倒是庚二像是想起了什么,嘴巴微微张开,可在看到传山后却又闭上了。这事说还是不说?不过真说的话,这个打击恐怕也会不小。 “在下明白您老的意思了。您老想让我们拜您为师,代表厚土门参加灵试大会,以此获得灵石是么?” 羊光明微笑,“这只是其一。其实如果你们参加灵试大会的话,如果顺利进阶,第三轮比赛就是在兰星举行。” 庚二搔搔额头,看着传山欲言又止。 “第一轮灵试大会在一年后举行?”传山问。 老人点头。 传山看庚二和己十四已经把食物和水全部消灭,转头对老人歉意地笑道:“抱歉,我们还有急事赶回蓝星,这种赚取灵石的方法对我们来说时间太长。在下只能在此谢过您老的厚爱。告辞!”说完就抱拳起身,庚二和己十四也一起站了起来。 传山不信偌大一个星球他就找不出其他赚钱的办法。 “站住!”羊得宝急了,一下跳到三人跟前张臂拦住三人去路。 “你们不能离开,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们,你们是厚土门未来的希望,你们不能就这样走掉。” “羊前辈,在下不知道你们到底有什么打算,一会儿说帮我们赚取离开的灵石,一会儿又要收我们为徒,想让我们为厚土门卖命。前面更用幻境迫害,如果不是我等还算清醒,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从那该死的幻境中醒过来。你说你们没有恶意,说想收我们为徒,可在下怎么觉得您老就是想谋财害命呢?” 传山对红脸老人窝了一肚子火。如果不是实力相差太大,他才不会这么轻松放过这个又敲他们的竹杠、又暗害他们的老头。什么收徒赚取灵石,还不是想让他们平白为厚土门卖命? 如果他们能在灵试大会中顺利进阶,按照老人对厚土星灵石分配情况的介绍,此后百年厚土门可以得到门派人数份正常灵石标配的十倍。就算他们无法进阶只是参加,也能让他们得到标配的三倍灵石。而他们作为弟子最后能落到多少?且天知道这两老头会不会真心教导他们。 “幻境?”羊光明皱起眉头,他虽然收到羊得宝的传信,但对详细过程并不清楚,只听得宝说找到了两颗好苗子。其实在看到传山和己十四的一瞬间,如果不是相信他师弟的眼光,恐怕他早就把人让给了冥大巫等人。 “得宝,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误会!这都是误会。”羊得宝一边跟传山解释,一边转头对他师兄急道:“师兄,这件事我可以解释。是,我是对他们用了心魔术,可是我这也是不得已。他们资质一般,如果真要他们传承厚土门,风险未免太大,为此我就……” “你说你对他们用了心魔术?”老人打断他的话道。 “是。” “什么时候的事情?”老人紧紧盯着传山二人,一双老眼似乎要把两人看出一个窟窿来。 “就在带他们去往传送阵的路上。而他们,尤其是这修魔的小子,在我施展心魔术不到一个时辰后就清醒了过来。” 闻言,老人的眼色变了。刚才看向传山两人的目光还是打量和探究,如今却变成了如看到蜂蜜的狗熊一般,一双老眼满是贪婪和狂喜。那目光看得传山和己十四鸡皮疙瘩直起。 第41章 卷四第四章 “得宝。” “师兄?” “得宝!” “师兄……” “哇啊--!”老人突然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抹鼻涕,整个形象顿时垮台。 “得宝啊,我们厚土门有希望啦,我们终于有徒弟啦,列祖列宗在上,我羊光明死也能闭眼啦。师傅啊,你在仙界看到没有啊?徒弟我没把厚土门断送掉,厚土门还能继续传承下去啊!呜呜呜。” 传山一脸黑线的和己十四互看一眼,抬腿就走。人老了,脑筋果然就不清楚了。 原来是心魔术。庚二也有点小小惊讶,看不出来这姓罗的还有点修炼的天赋嘛。嗯,己十四也不错。 “不要!”羊光明老人一看传山两人要走,立刻猛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传山的腰,嚎啕大哭道:“徒弟啊,你要去哪里啊?你怎么舍得丢下为师?为师时间不多啦,为师等到现在不肯蹬腿就是在等你啊。你是不是担心你是修魔的,怕师父教不了你?不不不,你完全不用担心,咱们厚土门要什么功法有什么功法,你喜欢天魔经?还是暗修罗魔经?这些如果你都不喜欢,师父还能给你弄来魔界最最厉害的万魔归元经。” 传山一挣没挣开,黑着脸去掰老人的手,“我不想拜师。麻烦您老能不能松手?” “不要不要!你这个不孝徒,师父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你还欺负师父。如果你今天不答应师父继承厚土门,师父我就死都不放开你。” 传山满头滴汗,他这不会是来到疯人星碰到了两疯子吧? “十四,麻烦你帮把手,这老头太难缠了。”那手跟两只大钳子似的,怎么都掰不动。 己十四也很想上前帮忙,不过此时他也自身难保。因为他的腰上也缠了一个老头,叫羊得宝。 “老头,我们有话好好说。你这样子算啥?”传山不再掩饰自己的本性,苦笑道。 “我不管。你先答应做我徒弟,我们再有话好好说。”老人流泪道:“你这个小魔头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的年龄都可以做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要爷爷,你就这样伤我的心?你看看外面有像我这样心诚又可怜的师父吗?还得求你当我的徒弟。想我羊光明一个渡劫期的修者,离成仙就差一步,放到哪个星球不是被人供着?如果我羊光明开口说一声收徒,你知道会有多少人挤破头来当我徒弟吗?” “那你为什么不到别的星球找徒弟?既然有那么多人想要当你徒弟,你去找他们就是。” “哇啊!你欺负人!你这个天打雷劈的小混蛋竟然欺负你师父!明知道厚土星所有门派都不能在厚土星以外的星球收徒,你还故意来嘲笑你师父。” “我不知道。” “你现在知道了。”羊光明老人蛮不讲理道。 传山哭笑不得,再看看同样被缠得凄凄惨惨的己十四,一肚子火想发都发不出来。他们这到底是到了什么地方?怎么会碰到这么奇怪的两老? “羊前辈,拜师不是一件可以草率的事,收徒也一样。你对我们什么都不了解就想收我们当弟子,难道你就不怕遇到不良之辈?” “老头我虽老还没老眼昏花,我徒弟什么人品我当然看得出来。总之你今天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坏了!”老人突然大叫一声,对着羊得宝就喊:“那个魔头竟然没走,快快快!” 快什么?没等传山问出口,羊得宝的行动已经告诉他答案。只见他展开羊皮衣,迅速把己十四裹了进去。 传山就感身体一轻,转眼间也被扔进了羊皮衣中。 被裹进羊皮衣的二人面面相觑。 传山道:“我们是不是还在幻境里没出来?” 己十四点头,“我觉得也是。” 这次他们在羊皮衣中并没有感到困顿,也没有被隔绝之感,相反外面的一切他们都能看到也能听到。 庚二也被扔进来了。苦恼地把脸上的蒙面巾摘下,庚二蹭啊蹭,凑到传山面前道:“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情?”看到庚二凑过来,传山还是有点不自然,不是因为对方那张一看就是在勾搭人的小三脸,而是他对亲手杀死庚二的罪恶感还没有消除,虽说他明知那只是一个幻境。 “你先深呼吸一下。”庚二严肃地道。 传山斜眼瞅他。 “我认真的。” 好吧,传山非常大动作的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 趁着传山那口气还没吐完,庚二极为快速地道:“此兰星非彼蓝星。我们要去的蓝星在另一个星系,离这个星系很远很远。” 传山的气吐完了,也凝固住了。 庚二小声地补充了一句:“我想我们短时间内是无法回去了。” 己十四的表情也呆滞了。 传山慢慢的、慢慢地转头看向庚二。 庚二非常认真地对他点了点头,还怕不够打击他似的又加了一句:“除非我们找到大型的跨星系传送阵,而且每个人至少要准备一百颗上品灵石。” “光明,好久不见,看到你还活着,我心甚慰。”白瞳魔头现身笑道。 羊光明见预定的宝贝徒弟都收好了,鼻涕一擦,立刻又恢复到原来仙风道骨的一派掌门风范,“怎么,看我还活着,你很失望?” “当然不是。我只是庆幸你还活着,而且看样子还能熬个百十年。如果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你少来这套,叛徒!”羊光明老人气哼哼地道。 “呵,光明,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把那魔修给我吧,我需要一个传人。” “休想!” “光明,厚土门虽然有魔修修炼之法,不过你和得宝都不是魔修,想要教好他根本就是笑话。还是你们打算不顾他的将来,只为满足你们的私欲而害他一生?” “你胡说什么?!”羊光明、羊得宝一起跳了起来。 “我有没有胡说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你们把那魔修交给我,还能留下一人,那人应该适合你们修炼的功法。这样你们也可以结合两人共同之力全心培养一名弟子,而不至于顾头不顾脚。如果你们答应,我可以送你们五十颗上品灵石。” “你……休想。” 白瞳魔头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羊光明会不答应他的条件,继续劝诱道:“你们刚才也问过人家,人家已经把你们回绝,按规矩,你现在就得把人交出来。不过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我可以让你留下一人慢慢劝说,只要你把那魔修交给我。还是你想我出去跟冥他们说,那两名新人破了光明的心魔术?” “你威胁我?”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一人一个,对我们两都好。” “如果我不同意……” “那就各凭本事,看谁开的条件能让那两小满意。” 一听开条件,羊光明立时就软了三分。厚土门家底子薄呀! “就算我把那魔修交给你,他也不一定愿意做你的传人。他似乎有急事要回去兰星。” “这点不用你担心,只要你肯把他交给我,我自然有办法让他答应。” 羊光明开始踌躇。 白瞳表情淡然地道:“别那么贪心了。就凭厚土门现在的家底,你们能供应两名弟子同时修炼?” 两位羊老说不出话了。 “光明,就算你们二人同时放弃继续修炼,把灵石和资源全部提供给他们,你认为在你过世前,他们能在厚土星争得一席之地?” “而且如果你死了,留两个修为低下的弟子还有得宝,你认为他们还能守住厚土门这块绿洲吗?你别忘了,打这块绿洲主意的人可不少。如果不是你的修为还能撑住门面,厚土门这块根基恐怕早就给别人抢走了。” “住口!”羊光明没说话,觉得被看扁的羊得宝怒道。 白瞳轻轻一笑,“这是事实,就算我住口,事实还是不会改变。如何?你们分我一名弟子,我答应在进入上魔界之前都会关照你厚土门一二。” “你这是趁火打劫。”羊得宝气道。 “我不介意收的徒儿顶着厚土门的名义出赛,好歹我们千年以前还是一家。” “叛徒!”羊光明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又恼了。 白瞳也不介意,只看着他。 羊光明心里也清楚厚土门目前根本无法负担两个徒弟的修炼,而把徒弟让给白瞳也是目前最好的选择。毕竟白瞳虽然已经叛离厚土门,但并没有开山立派,何况他还表示愿意让罗传山顶着厚土门的名义参加灵试大会。 “这样吧,光我们定下也不行,还是先问问当事人吧。”白瞳道。 羊光明考虑再三,示意得宝放出了传山三人。 被放出的三人表情都不太对,外面的谈话他们甚至都没有怎么仔细听。尤其是传山,脑中直接乱成一团。庚二因为不好意思,出来前又把面巾给系上了。 “跨星系传送阵?” “是。” “你会设吗?”传山抱着希望道。 “材料不够,我需要九种属性的材料,还缺六种,空间石、长生木、凤凰血、息壤、火山汞,以及分神期以上魔物的骨头。还有灵石,这种大型超远距离传送阵没有五百颗以上的上品灵石根本就别想启动。” 说到这里,庚二嘀咕道:“我就奇怪乾坤子怎么会用超阶灵石做阵眼,原来不是因为设置了阵中阵,而是为了那个跨星系的传送阵。” 超阶灵石?五百颗上品灵石?还有一大堆听都没听过的布阵材料?传山只觉眼前一片黑暗。 己十四的表情也不太好看。在他打定主意要去偿还时,现在却告诉他不能回去了? “三位小友,你们在说什么?跨星系传送阵?你们到底来自哪里?”羊光明三人自然听到了三人的说话内容,听说他们其中之一竟然会布跨星系的传送阵,不由万分惊讶。惊讶之余,三人看向庚二的表情也不由变得有点探究。 传山没有回答,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去理睬其他。 庚二看向己十四,己十四面无表情。于是庚二只好代表三人发言道:“我们弄错了,我们要去的星球是蓝色的蓝星,不是兰花的兰星。” “蓝星?”羊光明三人互看几眼,一起摇头。他们都没有听过一颗叫做蓝星的星球。 “你们没听过也不奇怪。蓝星在别的星系,离这个星系很远很远。” 羊光明及白瞳被庚二老气横秋的话给噎得不轻。想他们二人都活了将近两千岁,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小辈给小瞧了? “那也就表示你们暂且无法回去了?”羊得宝问。 三人一时全都沉默。 “既然如此,你们不如暂留我厚土门,你们所缺灵石和材料,我们可以和你们一起想办法。”羊得宝继续说服三人。 “就算无法聚集那么多,你们也可以先赚取一部分灵石前往兰星,那里是修真大星,前往各处的传送阵众多,在那里打听一下,也许你们可以得知哪里有跨星系的大型传送阵。如果不需要你们布阵,花费应该不需要那么多。”羊光明看三人意动,又推了一把。 传山看向庚二,问:“如果我以拜师为条件,让他们满足以下两个要求,你觉得他们会答应吗?” “什么要求?”庚二也不呆,知道传山这是借话传音。 “第一,提供五百颗上品灵石以及一颗超阶灵石,包括你说的那些材料;第二,时限一年。” 庚二用佩服的眼光看向传山,你还真会漫天要价。 传山看懂他的意思,撇撇嘴,他们也可以坐地还钱嘛。 “第二个条件暂且不说,只是第一个条件,你拿到哪里也不会有人答应你,哪怕你资质非凡,百万中挑一。”白瞳理性地道。 两位羊老也露出苦笑,这两要求,别说厚土门,就是两个辰砂门也无法满足。 传山揉了揉眉头,直接问:“那你们能提供多少灵石?” 一看传山有谈条件的意思,羊光明笑了,“来来来,我们进大殿慢慢说。” 羊光明袍袖一挥,转眼众人出现在一座木石结构的大殿中。 被留下的白瞳也不在意,身影一晃也去了山顶大殿。 这是一座用木石搭建而成的大殿建筑,看起来还算雄伟,就是很空旷,而且很陈旧。支撑大殿的八根柱子还能看出原来华美的痕迹,只是这些痕迹也只是痕迹罢了,可能因为后人无力维持,原本镶嵌在这些痕迹上的宝石或是晶石都没有了踪影,原本涂有金粉银粉或幻彩的地方如今只能看见淡淡的一抹。 大殿中没有椅子,只有五个蒲团,现在传山等人就坐在这些蒲团上。白瞳进来不顾羊光明的白眼,也占了一个位置,他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蒲团的。 “除了你们平时修炼时所用灵石和丹药,你们参加灵试大会后,根据比试成绩,我门分配得到的百年份额,我会按照门中人数份均分给你们,只是百年份额不是一下就可以领到,只能给你们十年份。不过这笔灵石也不少了,参照往年的例子,你们一人差不多可以获得百颗上品灵石。” “参加比试是不是可以获得奖励?” “是。” “那么这奖励是否可以归我们?” 羊光明呵呵笑:“如果你们代表个人参加,那当然归你们。不过凡是代表师门参加的,一般所得奖励都会交给师门。这样吧,虽然不合规矩,但是考虑到你们的特殊情况,我可以做主把奖励分给你们十分之一。” 传山犹豫,庚二在旁边拉了拉他的衣角。 “嗯?” “亏了。” “什么?”传山立刻起身把庚二拉到一根大柱子后,也不管那三位是否能听见。 “灵试大会的奖励一般都会很丰厚,只要你能闯进前十,哪怕是第十名,光是上品灵石都不止百颗,另外还会有一些天材地宝,或法宝、或灵丹,这些东西很多有灵石都买不到。”庚二解说道。 传山和庚二重新归位。 传山直接道:“参加灵试大会的奖励全部归我们。” 羊光明耷拉着眼皮,叹息道:“如果你非要灵试大会的奖励也可以,那么门中分配所得灵石就得留下。传山啊,你也要了解我门的难处。如果灵石和奖励都给了你,你最后又拍拍屁股走了,我门下一代弟子要如何培育?” 白瞳也在此时开口道:“虽然你们作为厚土门仅有的弟子可以代表厚土门参赛,但灵试大会中高手如云,你们恐怕连第一轮都过不去。光明提出的条件比较适合你们。” “我考虑考虑。” 传山再次拉起庚二,这次连己十四也一起叫到大柱后。 “一年时间,你觉得我和十四能在第一轮灵试大会中进入前十名吗?” “一年?” “嗯。” “如果是倒数前十名,你们可以分别获得第一和第二。”庚二很诚实地道。 己十四也摇头,“我虽然对修真不了解,可以习武来说,一年时间只能算是牙牙学语的阶段。” “也就是说那两老头根本没指望我们获得名次,只是希望通过我们参加灵试大会来获取之后百年比较好的灵石分配?” “我觉得他们就是这个意思。” 偷听的羊光明觉得很冤枉,他本意是想让新收弟子参加灵试大会借以获得之后百年足够修炼的灵石配额,然后借此努力培育二人,让他们能真正地继承厚土门。他可以发誓他没有把他们当炮灰的意思。 传山脸色阴晴不定,“参加灵试大会死亡率高么?” “要看你参加哪项比赛了。灵试大会比赛分多种,有炼丹、炼器、培植、训兽、净化、战斗、布局、符箓、阵法、医疗十大种类。每个种类下又细分很多小类。只有到最后一轮才会有一个综合比试。” “分这么多?”传山惊讶。 “你以为比试只有战斗?如果你参加战斗比试,大概连灰都不会剩下。”庚二不客气地道,说完又有点怕怕地偷看传山。 传山没生气,也顾不上生气。越来越广阔的世界在他面前展开,可是他却越发迷茫。他想要变强,可变强是为了做什么?报仇?可他现在连是否能回到故乡都不知道。 还是己十四年纪大,最先冷静下来,拍了拍传山的肩膀,道:“现在急也没有用。事已至此,一步步来吧。目标:回去。回去就需要赚钱,而我们现在最快的赚钱途径就是在这里拜师学艺,参加灵试大会。” 传山摇头,“一旦拜师,我们就会身不由己。到时你就算想离开也不会那么容易。” “那你说怎么办?” 传山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又向羊光明三人走去。 “商量好了么?”羊光明笑道。 没等传山开口,白瞳突然望着他道:“如果你担心一年时间不足以让你的实力提升,那么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愿意做我的弟子,我有办法让你在一年之内把实力从零提升到结丹。” 此话一出,羊光明第一个怒目而视。 庚二抬头想了想,有这种逆天的丹药么?好像有,不过他可不建议自己的伙伴服用这种拔苗助长的药物。 看到庚二对自己拼命摇头,传山笑了笑,问白瞳:“代价是什么?” “九死一生。” 庚二摇得快把脑袋给摇下来了,传山忍不住用骷髅爪子扣住他的脑袋不让他再动。 己十四也不赞成地摇头。 “放心,我有分寸。” “你有屁的分寸。你以为这种提升修为的药物是好吃的?不说你身体吃不吃得消吧,这之后的后遗症多着呢。想当年,我见过不少像你这样急于求成的家伙,最后……哼哼,一个死得比一个惨,唯一一个还知道悬崖勒马的,现在正在地狱里重新修炼元神呢。” 还想当年?您老到底高寿几何?传山忍不住捏了捏庚二的耳朵。 庚二嫌弃地硬是挣开。 “我有说是丹药吗?”白瞳淡淡地道。 传山三人一起看向他。 “血魂海知道么?” 血魂海?这名字听起来似乎相当熟悉。传山开始回忆。好像磔魇曾经提到过这个地方? 血魂海?庚二愣了愣,随即望向传山。如果真是血魂海,倒确实可以让一个修为为零的修魔者在原界标准时一年内提升到结丹的程度。不过开启血魂海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时间比例越长所付代价越大,这个白瞳魔头真的愿意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吗?而且那地方对于姓罗的来说也太危险了些。 “你要开启血魂海?”问话的人是羊光明,老人的脸色难看无比。似乎不止是因为徒弟被抢? “我白瞳、我厚土门的弟子参加灵试大会,怎么可以输给辰砂门那些笨蛋?”白瞳傲然道。 曾经输给尘砂门笨蛋的羊得宝怒视白瞳。 “开启血魂海除了魔石,还需要高阶修魔者的鲜血。你……”羊光明欲言又止。 白瞳只看向传山,“如何?血魂海内一年相当于原界标准时两百年,有两百年的时间磨练,你还担心无法修炼到结丹期吗?” 传山心动。 “那里很危险,九死一生一说并不是用来吓人的。你可以好好想想。如果你同意,我就为你作准备。” 传山还在考虑。 “一名修魔者一生只能打开一次血魂海。本来我是为自己准备的,想要在渡劫前再巩固一下修为。如果加上你,我必须付出双倍的代价。” 庚二点头,表示白瞳没有说谎。 “一年换两百年,对你来说应该是最合适的。一年后你作为我的弟子,代表厚土门参加灵试大会,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我不会限制你。你比试所得奖励,愿意留下就全部留下。当然,如果你愿意给厚土门留下一部分,也随你的意。” 羊光明脸色阴郁,这个叛徒临到头来又来送什么人情?早些年他干什么去了? “你敢不敢?”白瞳直直地看向传山。 传山微笑,“你不用激将我,要我答应也可。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可以代表厚土门参赛,不过我不会拜师。第一轮比试过后,去留随我的意。” 白瞳沉默了。 “你也是修魔者,应该明白魔修不愿被束缚的心理。” 白瞳对拜不拜师也并不那么看重,过段时间他就要渡劫,如果能成功,他就会前往上魔界,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来到下界。那么下界有没有徒弟对他来说也就没什么区别了。他想收传山为徒,目的有三。一是见猎心喜,不想放过这么好的修魔苗子;二来不想让厚土门魔修这一支在自己身上断掉传承;第三……就当做偿还羊光明当年照顾他的情谊吧。 想当这里,白瞳点头道:“……好。我答应你。我会把我毕生所学用玉简传授给你,修炼方向你可以自己定。不过我要事先跟你说明,在血魂海中我不会给你任何帮助,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可以。” 两人交易至此成功。 也许两人交易的步骤太快,羊光明甚至没有来得及阻止,羊得宝想开口,在看清师兄的表情后又把话咽了回去。对于这两位曾经的恩怨情仇,因为他出生得晚,知道得并不清楚。可朦胧中他很清楚一点,他的这位老师兄对于这位厚土星修为最厉害的大魔头,其实并不像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痛恨厌恶其。 传山的问题解决,现在轮到了己十四。 为了不失去这最后一个可能的徒弟,羊光明咬牙道:“血魂海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门中也有秘境。我和得宝举全门之力调教你一人,待你出关,修为不会比这小魔头差到哪里去。” 好嘛,刚才还宝贝徒弟的喊,如今一下就成小魔头了。传山莞尔。这老头也是个老活宝了。 己十四沉吟了一会儿道:“抱歉,我需要和一个人见面详谈后,才能考虑要不要答应加入厚土门。” “谁?你要见谁?又是谁在挖我厚土门的墙角?”老人气得跳了起来,风度大失的一个劲逼问己十四。 己十四闭紧嘴巴,对老人采取了沉默抵抗的态度。 老人气得突然一掌对白瞳打了过去。 白瞳似乎早就意料到他会有此举动般,轻轻松松的就化解了。 羊光明泄气没泄成,瞪着一双老眼只恨不得把这些不长眼的小辈全部一巴掌拍死。 突然,羊光明愤怒又火热的眼光投向了庚二。 庚二立刻举手道:“我已经有师门了。” “有师门也可以退。”老人进入蛮不讲理模式。 “你打不过我师父。” “……”众人一起沉默。 传山用怜悯的目光看向庚二,二啊,你还能再诚实一点吗? 羊光明老人似乎要晕倒了,扶着一边的柱子不停喘气。 庚二看老人实在可怜,不由脱口道:“不用担心,厚土门将来一定会发扬光大,全界皆知。” “狗屁!全是胡扯!我厚土门的徒弟都给人抢光了,还怎么发扬光大?”老人开始抹眼泪,呜呜的就哭开了。 庚二对他万分同情,不由安慰他道:“这样吧,你把厚土门的传承整理出来,我们将来碰到好苗子就帮你代收徒弟,你觉得如何?” “……厚土门的弟子只能在厚土星上收。” “我们把他带过来。” “可是我就要死了……呜呜!” 白瞳闭上眼。他最讨厌就是这老家伙一大把年纪了,可遇到点事就哭哭啼啼的坏毛病,而且越老泪腺越弱。 羊得宝大概已经十分习惯他师兄这个模样,完全不以为耻。 庚二无意识地道:“你不会死,修散仙也不错,以后你就可以在厚土星横着走了。” 白瞳睁开眼睛,一双全白的眸子死死盯住庚二。 传山一巴掌甩到庚二后脑勺上,把庚二打得身子往前一冲。 “你干什么?”怒! “你废话太多。”传山冷笑。 “……”庚二反应过来了,自己似乎确实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你师父是?”白瞳问庚二。 传山微微侧身,挡住白瞳目光。 庚二嫌传山挡住自己,扒开他,从传山身侧露头道:“我师父不让说。” “哦?你的师门很神秘?” 不是,是我师父怕丢脸。庚二伤心了,默默地躲到传山身后。 看问不出什么,白瞳也不再纠结庚二那像预言一样的口吻。至少这个“预言”听起来并不是那么糟糕。对他来说,羊光明只要不死,那就行。 冥大巫等人早就在外面等得不耐烦,看到羊光明出现立刻就围了上去。 在得知半骷髅人已经挂入厚土门墙下,并跟随白瞳修魔时,冥大巫冷哼三声。 己十四趁着众人注意力放在冥大巫和羊光明的争吵和冷嘲热讽上时,走到静海身边。 静海微笑,对己十四行了个礼。 己十四回礼。 静海展开法宝设了一个结界,两人在结界中展开对话。 传山一直留意着己十四的动向,看他和静海面对面站着,嘴唇嗡动却听不见声音。 庚二低声告诉他,那是静海设的结界。 其他人也留意到静海和己十四的动静,可等他们调转头来一致对付静海时,己十四已经拿定了主意。 己十四表示他想和静海大和尚修行一段时间后,众人愤怒,传山吃惊。庚二倒是一副平常样,还安慰传山道:己十四去修行,并不代表就出家了。他不会把头发剃光的。 这是剃头发的问题吗?传山对庚二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他对己十四选择跟随静海和尚修行也并不反对。至少从表面上看来,平静沉稳的静海要比老小孩一样的羊光明老头更适合做别人的指导者。至于冥大巫和碧衣女子,看着就不像当人师父的,连考虑都不用考虑。 “哼,就这两只的资质,也只有你厚土门才会把他们当宝。在我们辰砂门,他们连外门弟子的资质都不如。我倒要看看一年后的灵试大会,他们能有什么表现。”冥大巫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甚至连要询问三人如何到达厚土星一事都给忘了。就因为今天这么干净利落地转身,一年后冥大巫后悔得差点没撞墙。 碧衣女子看尘埃落定,觉得没什么热闹可看,也走了。 静海带着己十四离开。己十四离开前和传山两人约定,一年后的今天在界碑带见面。 第42章 卷四第五章 开启血魂海还需要做一些准备,在此之前,白瞳毫不客气地把传山扔给羊光明,让他先帮着调/教一番。一个零修为的魔修进入血魂海几乎毫无生还的可能性,这两个月就是在给传山增加生存机会。 羊光明心中也不知抱着什么想法,狞笑着答应先调/教传山两个月。好歹这半骷髅人将来也是要代表厚土门出赛的不是? 既然如此,自然不能让这小魔头丢了厚土门的脸。本来说只要能参加即好,并不求什么名次,如今既然有魔说有办法把小魔头的实力提升一大截,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把希望抱大一点?而且……又不是自己的徒弟,那怜惜啊、珍爱什么的感情显然就没必要了嘛。 在两位羊老不怀好意的磨刀霍霍下,传山在厚土星上的苦修生活就此开始。 “第一步,你得先适应厚土星的环境。一天到晚待在阵法里,对你的修炼可没任何好处。记住,不管你用何种方式修炼,一具强健的身体才是你的最大本钱。”羊光明背着手教训道。 嗯嗯。庚二在一边点头。 传山趴在沙砾地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大量的汗水凝聚成小溪,顺着他的眉毛、头发、后背往下流。不过这些汗水很快就会被暴烈的阳光晒干,然后新的汗水又再次溢出。 “什么时候你能从地上爬起来,爬回山门,什么时候你就有水喝、有饭吃。”羊光明在传山背上踩了两脚,把刚刚从地上撑起一点的传山又踩趴到地上。 混蛋老头!呸。传山吐出不小心吃进嘴里的沙砾,再次开始凝聚力量。 “哦,听白瞳说,你对食物和水的要求不是那么高是不是?你朋友呢?这位庚二小朋友似乎很爱吃啊,而且吃得还不少。说起来这位小友和我们厚土门并无关系,偶尔款待他一顿两顿可以,可天天这样,也不是回事是不是?但如果不款待他吧,又显得我们厚土门小气。这样吧,你看我把食物卖给他怎么样?一颗果子一颗中品灵石,一顿肉食一颗上品灵石,你说他身上的灵石够他吃几顿?” 在一旁看笑话的庚二小朋友呆滞了,赶紧蹲到传山身边鼓励他道:“加油加油,传山加油!” 传山恨不得一脚把旁边给他加油的吃货给踹到星球另一边去。 “爬起来!别学辰砂门那些软蛋,除了巫修,一个个天天就知道炼丹,炼丹再多有屁用,那玩意儿只能是一时之助,真跟武修、巫修、魔修、妖修这些炼体为主的修者打起来,只有被人揍得找不到东西南北的份。” 是吗?那是谁捧着灵石去找尘砂门买丹药的?传山脸上鼓起青筋,用蛮力和外界环境相抗。到现在他还没决定以后的修炼方向,白瞳也只是让他自己选择。庚二那贪吃鬼瞅了他半天,竟然让他参加炼丹类别下的厨艺比试,同时表示他会大力支持他在厨艺方面的修炼,然后又举了几个通过烧饭做菜修炼成仙成神的例子。 传山的回答是请他吃了一把沙子。 说到庚二,这家伙这段时间忽然变得神出鬼没,经常跑得不见人影,肚子饿了就跑回来蹭吃蹭喝,顺便对在外苦训的他嘲笑几句,就比如现在。 “别光用蛮力,白痴!你现在是修者,修者知道吗?”羊老头趴在地上,对着他的耳朵大声吼。 传山给他吼得只恨不得把耳朵堵起来。他为什么会觉得这老头对调/教他一事,不但没有他表现给白瞳看的那般心不甘情不愿,反而十分乐在其中的样子?他不会把这当游戏了吧?传山咬牙。 “何谓修者,修者就是要从天地中感受自然之力,理解天地的奥妙,与己身结合。如果你能感悟天地……” 看羊光明一个劲鼓吹天地之道、自然之力,以及领悟的重要,庚二跪在沙地上,凑到传山耳边小声道:“没有谁能一开始就领悟天地之道,与其去领悟那种飘渺的东西,不如你更多去注意自己自身,先看看你自己的身体能为你做什么。相信我,以前我就这么修炼的。” 传山努力侧过头,用眼光表示鄙视和怀疑。 庚二用真诚、老实的眼光回看他。 “你小子别在这捣乱,一边玩去。”看传山注意力分散,不再听他的讲解,羊光明立刻把扰乱课堂的庚二提起来扔到了一边。 庚二远远的、同情地瞅了瞅趴在地上快晒成人干的传山,挥挥手,自己也找地修炼去了。 羊光明咆哮了一阵过足了师父的瘾,便不管还趴在地上抬不起身体的传山,径自回转山门。 一望无际的沙地上只剩下传山一人。 身体越来越重,现在要抬起身体比今早刚被扔到沙地上时难了百倍。 一天又一天,他已经在沙地上耗掉了半个月的时间,可是至今还不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回到厚土门。 其实他身体所在的位置离厚土门山门只有一身之隔,可就这么一点点距离却宛若天堑,竟是怎么都迈不过去。 注意自己的身体,看自己的身体能为自己做什么吗? 庚二那个吃货好像偶尔也能说出些实在的话,没错,比起去领悟那飘渺无踪的天道,他现在更应该利用自己自身。 一半骷髅一半人的身体,比普通人更加结实、更加耐抗压力。不用害怕这具身体会崩溃,它的极限肯定不止这些。 不相信自己,难道对骷髅果的力量也不相信吗?这可是与骷髅果融合后的身体。 疼痛、被压迫的窒息感,只要能忽略这两种感觉,他一定可以从地上站起来。 手腕一点点从地面上撑起,大量的汗水从脸上、脖子上滴落到沙砾上。 不要怕痛,忽略它,你不是普通人,你一定能做到! 手骨发出了抗议的咯吱声,心脏的跳动也越来越快,身上的血管在一瞬间暴涨,似乎随时随地都会破裂。 羊光明盘膝坐在山丘顶上,看着山门外艰难撑起身体又倒下、再撑起的半骷髅人,不太赞成地皱了皱眉。 一边的羊得宝道:“也亏了这小子身体与常人不同。如果是普通人照他这样蛮干,一会儿就会全身骨头尽碎、血管爆裂而亡。” “哼,蠢货。我让他体悟天地之道,学会把身体与外界环境调和,他倒好,竟然靠自己的身体蛮干。” “这也不失一种修炼之法。以炼体入道的武修者也不少。”羊得宝倒是很欣赏半骷髅的韧劲。 “去准备浴桶,这小子今天应该可以自己爬回来。”羊光明闭上眼睛。 羊得宝开心的大笑,一跃而起去准备浴桶了。 泡澡,这本来应该很舒服的事情现在也成了传山每天的噩梦。 每次回来,不管他愿不愿意,两老头立刻就把他塞入一个大木桶中,架在火上煮。 被当肉猪煮的痛苦就不提了,如果只是煮煮,传山倒也不是很怕,他怕的是桶中的浴药。 那些药物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炼制的,红通通像最辣的辣油一般。而那味道也像辣油一般刺鼻,更刺激人。 疼、痒、酸、麻、辣,五种酷刑轮番上阵,誓不把传山折磨得放声惨叫就绝不罢休。 每到这时候,羊老就会站在桶外面一边敲打桶壁一边道:“你小子有福了,这泡澡的方子和药物还是咱厚土门老祖宗传下来的,以前因为修炼资源尚足,也没人用这方子,后来修炼资源少了,我门弟子也少了,这方子也就搁置至今。” 传山一边惨叫一边在心中大骂:我看是没人敢用你们才没拿出来!你这个老缺德,一定是看爷不是你们的弟子就不用心疼是不是?啊啊啊--! “这火是不是大了点?抱歉啊,这三昧真火我一向用来炼丹炼器,用来煮人还是头一回,你先适应适应,等以后老夫就有经验了。” 传山只想说一个字……滚! “你一定很奇怪既然是三昧真火,你怎么没有被炼化对不对?”老头奸笑,“因为这方子嘛。这些药放在一起可以抵制三昧真火的锻炼,但又能留下三昧真火的精华与之相融,对泡澡的人可谓大有好处。我看你身体是金属性为主,正好可以用火多烧烧。这要换了其他属性的修者,还不一定能用这泡澡方子呢。” 死老头,我诅咒你渡劫过不去。为了不让自己太痛苦,传山开始运行庚二教给他的止痛妙方。 这止痛妙方还是庚二第一天看他被煮得实在可怜,晚上偷偷溜进来悄悄告诉他的。庚二告诉他,这个止痛法非常灵验,不过一定要在最痛苦的时候用,这样只要后面的痛苦没有这个“最痛苦时”厉害,就不会再有疼痛的感觉,就算有也十分轻微。 传山一开始不相信,可第二天当他痛苦得只想自杀时,他用了这个止痛法,没想到竟然真的管用。 于是,可怜的传山每天熬啊熬,每次都硬是熬到痛苦的巅峰时刻,才能为自己止痛。 而羊光明似乎对这个泡澡药方的药性和过程变化也不是特别了解,看传山每到后面慢慢都能忍下来,还以为是他身体适应了。 今天,传山第一次靠自己的双脚走进厚土门山门。被塞进浴桶时,立时,他就觉得自己像似死生了无数遍。 熬到再也熬不下去,传山开始运行庚二的止痛妙方。 咕嘟嘟,裸/露的骨骸似乎在拼命吸收那些泡澡水。包括他左半边完好的身体,他的全身都在吸收。 这就是庚二教给他的止痛妙方,把祸害他的药力通过周身的毛孔、经络、血管、皮肤、头发、指甲等吸入自己身体,再在身体中把这些吸收进来的药力进行分别消化,转化成一种气体,然后分散至全身。 传山曾经问过庚二那种气体是什么,对身体有没有害处。庚二一边编织草鞋一边漫不经心地道:哦,你转化的是混沌之气,包含各种属性,你身体能吸收的就留在你身体里了,你身体吸收不了的,就散到了外面,没什么害处。 听庚二这么一说,传山放心了。看庚二那散漫的态度,也没把这什么混沌之气放在心里,只确定对自己身体没害就好。 而传山不知道的是,因为庚二这个止痛妙方,让他走上了一条完全与今人不同的修炼之路。 因为在泡澡中感受到止痛妙方的好处,渐渐的,传山在外锻炼时也开始使用这个妙方。一开始他对于“最痛苦时刻”还不太好掌握,后来当他发现只要他一直运行这止痛妙方,后面的痛苦基本就能忍下。 是人都会偷懒,传山也不例外。既然一直运行止痛妙方可以让他在感受不到痛苦的情况下锻炼和修行,那他为什么不用?反正庚二说不会对身体有害处,唔,他是一个信任自己兄弟的好老大。 时间一天天过去,当传山可以自如的在厚土星上行走、奔跑、跳跃、打拳时,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 “来来来,下面是训练的第二步。”羊老头在萎靡了半个月后又活跃了起来。 “这第二步呢,也和炼体有关。总之你要记住,身体是一切的本钱。前面你总算学会了走路,现在你要开始学习如何挨打。” 一大早上,听说传山从今天起要开始学习如何挨打,庚二立刻哪都不去了,跟在传山后面亦步亦趋。 传山初时还以为庚二在关心自己,还小小的感动了一下,看向人家的目光都与平时有点不一样。 “……我以前听我姥姥说,成为仙人只要一颗仙丹就可以。”传山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你有?拿来给我。我用整个厚土门跟你换。”羊老头送给传山一个白果眼,义正言辞地道:“修炼怎么可以投机取巧?仙丹什么的,都是一些喜欢做白日梦的普通人幻想出来的。这世上就算真有仙丹这东西,也不会给这些人得到。传说毕竟是传说,如果修仙这么简单,仙界早就变得跟厚土星一样。”想到厚土星的现状,羊老头沉默了一会儿。 传山敏感地抓住了问题的重心,“你说厚土星会变成这样,跟修者太多有关?” 老人幽幽叹了口气,“这个本来准备以后跟你说,但既然你现在问到了……”老人手一指,地上的沙砾逐渐凝聚成一只庞大的野兽。 沙尘野兽张口暴吼一声冲着传山就撞了过去。 庚二激动地从怀中摸出早上剩下的一颗水果,一边啃一边快意地看着。 “修者夺天地之造化,成就己身之永久。天材地宝,灵石魔石,天地灵气,用之既无。修者越多,所耗越多;修者越厉害,该界损伤得便越厉害。” 修为为零的传山哪里是沙尘野兽的对手,头一下就没闪过去,被沙尘野兽直接撞在肚子上,一下就飞出了半里地远。 “噗!”传山一口鲜血吐出,半天爬不起来。可还没有等他缓过劲,沙尘野兽刨着蹄子又冲了过来。 庚二脸上掩不住喜意。揍他!狠狠地揍他!让你昨晚欺负我,还抢我的肉吃。 羊光明老人看着传山被撞得七死八活、连还手之力都无,一边阴笑一边道:“古早,修者遍布各星球,那时升仙成佛的修者也特别多,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当时修炼资源尚称丰富。可随着天地灵气的消失……笨蛋!不想被撞死,就注意看它的动作……天材地宝和灵石等就不再那么容易育成,而天材地宝和灵石消耗得越多,天地灵气也随之越少。之后恶性循环,一些适宜修炼的星球便这样逐渐失去生气,成为环境恶劣的绝地,甚至有的星球直接变成了死星。” 传山也想看清沙尘兽的动作,可对方动作一个是太快,二来就算他看清楚了,也来不及闪避。 “看清它的攻击方向,你就可以做出预先防备,哪怕错了也不要紧,没有人一开始就能判断正确。” 传山跪在沙地上,眼角余光看到沙尘兽再次扑过来,几乎下意识的就往左边一滚。 庚二连忙让到一边,他是来看热闹的,可不想被误伤。 沙尘兽的扑杀第一次落空,老人点点头,“对,就是这样。你一定要比对方更快,这样哪怕你判断错误也能有时间弥补。” 说得轻巧,可实行起来却千难万难。传山抓起一把沙砾就冲沙尘兽扔了过去,身体却在同时滚到了十丈外。如果有兵器在手就好了,至少不会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看传山再次躲避过去,庚二急得大叫:“揍他!上啊!” 传山心下感动,他也很想回揍回去,可是他现在连闪避都极为困难。 羊光明对于来看热闹的庚二未置一词。对于这名身为男儿身却拥有祸国殃民姿色的修者,他一直有点看不透。修者到了一定修为,可以改变自身姿容,把自己往美的修,这是大多数修者都会干的事。以他渡劫期的修为,可以说已经没有什么姿容可以诱惑到他。 可是在看到这个小家伙真容的一刹那,他竟然感到了一丝心神浮动。这怎么可能?一开始他以为是厉害的魅惑术之类,可在久看后发现并无术法的痕迹,小家伙竟是天生的妖孽脸。而且最奇妙的是,以他的修为他竟然看不透这个只不过凝气二阶的小家伙。而且小家伙偶尔说的某些话,也让他很是在意。 “光会躲避有什么用,不能反击就只能挨打。”老人脑中思绪翩翩,眼睛可没有丝毫放松,手一指,传山身后又出现一头更巨大的沙尘兽。 我命休矣!传山在脑中迅速判断。一只沙尘兽他就无法对付,两只他要怎么解决? 庚二看见又出现一头沙尘兽,咧开嘴笑了。他很希望看到今天某半骷髅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模样。 羊光明根本就不指望传山在头一天就能反击,既然是抗打击的练习,不挨打怎么可以。看传山被沙尘兽又撞又咬又踢又抓,老人乐得笑迷了眼。不用心疼徒弟真好啊! 可怜的传山被两只沙尘兽压着打,打着打着,他的火气也越来越大。庚二那小子可在一边瞧着呢,他这个做老大的总不能让自己的小弟瞧扁了吧? “刚才的解说说到哪儿了?哦,想起来了。七千年前,厚土星也是个水草丰美、景色秀丽、资源丰富的星球,可因为当时的修者不知珍惜,加上各个门派的争斗、修者与修者之间的战争,四千年后厚土星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可目前,许多门派和各界修者仍旧未能醒悟,你说这样贪心的我们又如何能让天地接受,继而让我们进入上界?” 庚二微微讶异地回头看了一眼老人。这老头很通透嘛,怪不得厚土星环境如此恶劣,他也没有选择离开,甚至活过了两千岁的极致。这要是其他修者,活到两千岁还没有渡劫,基本上就是直接化成尘埃了。 “所以我们厚土门响应天道,花了几代人的努力,重新摸索出一条新的修炼之路。这种修炼方法将尽可能减少对丹药、对灵石、对天材地宝的依赖,重点在开发自身的能力,把身体和神识淬炼到极致,进而与天道相合领悟天道。” 养老说得慷慨激昂,传山抽了一个空给他一个鄙视的笑容。说得好听,我看是你厚土门太弱抢什么都抢不过人家,只能穷日子穷过。如果真有好东西出现你会不要? 羊光明人老成精,传山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呵呵的,老人十分慈祥地笑了笑:“小子,挨打是很重要的一项修炼。没有挨过打的人,永远不知道攻击的真谛在哪里,也不知道该如何正确地保护自己。只有学会挨打、懂得怎么挨打,你才能在以后想不挨打的时候就不挨打、想反击的时候就反击。” 说完,老人手一指,又一只沙尘兽从沙地上冒出。随即羊光明也不再去管传山挨揍的情况,飘然而去。不过三只沙尘兽而已,以小魔头目前的身体素质来看,便是被揍上一天也死不掉。 老人离开了,庚二蹲在一座沙丘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三只沙尘兽暴揍小魔头。看到兴奋处,还会激动地吆喝两声。 庚二在看着你。你不能就这样一味挨打。抬起头,仔细去看沙尘兽的攻击方式。任何人的攻击都会有模式,野兽也一样,沙子变的野兽亦不会例外。 渐渐的,传山发现沙尘兽在用头进行撞击时,喜欢先咆哮一声,然后刨蹄助跑,再瞄准方向撞过来。 如果沙尘兽想要用蹄子踹他、抓他,往往会采取偷袭的方式。偷袭时,它们会进行配合,且其中一头十有八/九会跃到空中化成沙砾,在他凝神对付另一头时,突然从空中对他进行袭击。 用身体压他时,也喜欢从空中降落,把他压个结实。 一旦总结出对方攻击的模式,三头沙尘兽便不再那么可怕。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如何攻击它们,且不让它们再次凝聚。对,它们会一次又一次从沙砾中复活,就算传山偶尔有幸击中它们的要害,它们沉入沙地不一会儿又能再次凝结出身体。 看到传山闪躲的身体从一开始的无措、笨重,开始变得灵活且有进有退,看到他从一味的挨打开始学会如何避开自己的要害并学会反击,庚二心中再次冒起矛盾的情绪,又觉得骄傲又觉得不解气。 厚土星的太阳不会降落,夜晚的标识来自另两颗悬在北方的、宛如月亮的星球。这两颗星球一到晚上就开始发出橘红色的光芒,而两颗太阳受它们影响,光芒会变得十分暗淡。微微暗红、发黄的天色就是厚土星夜晚的开始。 夜色/降临的瞬间,沙尘兽立刻化作尘土不再现身。 传山趴在地上动都不动。疼痛什么就甭提了,那种力竭到极致的疲累感让他想就此一睡不起。 庚二走到传山身边,蹲下,伸手戳了戳传山的后脑勺。 “喂,还活着不?” “……”传山没劲回答他。 庚二在他身边一屁股坐下,安慰地抚了抚他的后背道:“痛着痛着,你就习惯了,想当年……” 想当年什么?这家伙又不说了。 “我以为看你挨揍很开心,可为什么到后来看你被欺负得那么惨,却觉得很憋屈呢?” 孩子,你还能再诚实一点吗?传山在心中骂,感情你这一天在那里加油不是为我,而是为了沙尘兽是吧?你小子给我等着,等爷的修为超过你,你看我怎么搓磨你! “沙尘兽并非没有弱点,它的属性基本属土,而你的金属性比较明显。虽然你不是木属性,无法与它相克,但是土生金,金如果利用得好,也可以反过来克制住土。就像水火,水克火,可是火比水大得多的时候,就可以反过来烧干水。其实任何道理都是这样,虽有相生相克,但只要你绝对强大,便可以反过来克制对方。” 道理谁都明白。问题是如何应用?如果变得比对方更加强大?传山努力翻过身,仰脸躺在沙地上望向天空。 “你是不是在担心你的家人?”庚二问。他从传山时不时的抽风中知道了他一些事。 久久,直到传山运行庚二教给他的止痛法两周后,觉得有了说话的力气,才开口道:“我甚至连他们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如果我告诉你,他们都还活着,你是不是会好受些?” 传山翻身,一把抓住庚二的衣襟,“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告诉我,他们现在怎么样?他们……” “我感觉到的不是很多。”庚二伸出手指抹了抹传山嘴边的鲜血,塞到自己口中,咋咋嘴巴,道:“从你的血液中,我能感觉到你的血亲都还活着。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嗯。” “砰。”传山松开庚二的衣襟,重新倒回地上,望着天空呆呆地出神,嘴中喃喃道:“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生活不真实,一切都像在做梦一样?”庚二又问。 这次传山没有说话。 “可是这就是现实。你现在的境遇在大多数凡人看来,根本就是梦寐以求的,虽然你倒霉了点,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还成了大多数凡人都无法接受的魔修。你说你家人要是知道你修魔,他们会不会……别瞪我,为什么我说话你老喜欢瞪我?”庚二被传山瞪得有点害怕,低着头小声道。 因为你说话着实不讨喜。传山用劲瞪,努力瞪。 庚二头越来越低。 再低也没用,别以为每次犯错误都能这样逃过。 “你要不要吃果子?”庚二从怀中摸出一颗果子送到传山嘴边,讨好地道。真奇怪,明明姓罗的现在连他一根小指头的力量都比不上,他为什么还会有点怕他呢?庚二不解,可讨好的动作没有任何犹豫,把果子又往传山嘴唇边送了送。 传山……默默地抓起一把沙子填进嘴里。 庚二听着传山“嘎吱嘎吱”咀嚼沙子的声音,身上汗毛一根根倒竖而起。这小魔头,现在越来越邪乎了…… (修改某些违禁词,因为修改时的字数需要比原文多,这句话并不会算在vip购买点数中。) 第43章 卷四第六章 回到厚土门,传山并没有得到休息,在如受刑一般的泡澡中,他必须接着去学习极为枯燥的修炼基本知识。 红莲老人羊得宝笑嘻嘻地捧来足有一人高的线装书,“看吧。这是入门书,师兄让你在五天之内看完,并要全部理解领悟。” 传山瞅向在一边说是在打坐练功其实在打瞌睡的庚二,问:“我记得某人的记忆中,这种基础知识似乎都是用玉简直接印入脑中?” “啊?什么?”庚二从瞌睡中惊醒,抹抹嘴角流出的口水,糊里糊涂地道:“不知道。大概是厚土门比较穷,用不起玉简吧。” 羊得宝……很想回去找他老师兄哭诉,你想整人家小鬼,结果人家直接把咱当穷人看了。虽然咱和穷人也没什么区别,但玉简还是有不少的! “小家伙懂什么!玉简那东西是好用的?你以为谁的脑子都能一下子填进一大堆东西?做什么事都要循序渐进懂不懂?让你看书理解,这个过程正好让你消化吸收,也免得脑子里一下塞那么多东西涨得晃。”羊得宝把书本垒在浴桶旁,大着嗓门吩咐道: “看的时候小心些。这都是古物,比玉简值钱多了。”本来还想指点指点这小子的,现在你自个儿琢磨吧。 羊得宝完成任务就走,留下泡在浴桶里的传山看着那一摞书发呆。这么多书要在五天内看完,且要理解领悟其中内容,这是不是有点太难为他了? 旁边还迷迷糊糊的庚二这时突然冒出一句:“嗯,基础很重要。只有理解基础,你才能明白什么是真正的道。” 传山转头看向那脑袋一点一点的家伙,拿起最上面一本书直接丢了过去,“你念给我听。” 庚二被砸醒,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传山的意思,“凭什么?” “凭你老大我在受苦,你在白吃。”传山知道自己这话说得不公正,庚二留在厚土门对他来说意义并不小。不但可以刺激他前进,转头就能看到伙伴在身边的安心感也让他能最大程度的稳下心神,更不用说庚二偶尔还会教他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可他就是不想让这人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在他看来,就算他不说,身为他小弟的庚二也应该明白的。 庚二听传山这么一说立时就焉了。他现在确实是凭借着姓罗的身份在厚土门白吃白喝白住。 庚二看着那一摞书,再看看态度坚决的传山,想了好一会儿,伸手进怀摸出了一摞小小的玉简。 “这些都是基础,你按照上面的编号,把玉简放在额头正中央,我教你口诀,你运行口诀,玉简中的知识便可以自动印入你脑中。” 传山把手缩进浴桶,昂起脖子,“你看我身上有哪块地方可以把玉简放在额头中央?” “你刚才还用书砸我……就知道使唤人。”庚二嘀嘀咕咕,抓起蒲团在浴桶边坐下,“记住啊,你只有理解了上一篇才能看下一篇,否则对你只有害处没有好处。你理解好了就跟我说一声,我再把下一篇给你。” 传山也没问他那一摞薄薄的基础玉简哪里来了,只问:“如果我不懂不能理解怎么办?” 庚二愁眉苦脸地想了一会儿,“好吧,你可以问我。我尽量说给你听。” 深夜,还算明亮的浴室内,一人闭眼体会,一人点头打瞌睡。闭眼体会的人偶尔会睁眼问一些问题,打瞌睡的人每每都被书本砸醒被迫解答对方的问题。 传山每次弄醒庚二都会露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可心里…… 他想他会好好保护这吃货的,等以后他修炼有成赚了钱,一定天天请他吃肉。 时间便这样一点一滴过去了,白天很快就再次到来。 “动动脑子,别跟白痴一样只会挨打。”羊光明骑在沙尘兽上,居高临下地对传山讽刺道。 “昨天晚上让你学的修炼基础知识你塞到哪里了?沙尘兽的弱点在哪里?你的强处是什么?要怎么克制沙尘兽还要老夫手把手教你吗?” “你猪啊!这么简单的扑抓你都闪不过去。现在老夫要庆幸了,幸亏没真收你入门墙,否则还不知怎么给我厚土门丢脸!” 死老头你给我闭嘴!传山单膝跪在地上呼哧呼哧直喘气。白瞳没有叫她任何修炼方法,他又不敢用磔魇教的来练,昨晚上记下的基础知识可没有教他如何修炼和应敌的。 真的没有吗?传山没有时间去想,沙尘兽也没有给他时间去想,在羊光明的指挥下,三只沙尘兽有了昨天没有的智慧,攻击力更是大大增加。 一次又一次被沙尘兽仆倒,一次又一次被蹄子踹飞,身上的伤痕在增加,流出的鲜血滴到沙尘中,饥渴的沙土迅速吸收掉他滴下的鲜血,几乎连痕迹都没给他留下。 “会破心魔术有什么用?身体素质跟不上,最基本的闪躲、判断、攻击都不会,在你被心魔折磨之前,你就被宰了。想想看最基本的术法,那些都在昨晚给你的书中。无论魔、道、佛还是其他修炼方法,其基础都是一样,万变不离其中。如果你看了,你就会明白如何引气入体、如何……” “噌!”如有声一般,传山的右手五指冒出尖锐的利爪。 利爪挥出,沙尘兽散做一片沙尘。不过很快沙尘兽又再次凝结成型。 羊光明从沙尘兽上漂浮到半空,眼中闪过一丝惊奇。 虽然他嘴巴上说得厉害,但他并没有指望这半骷髅能在两个月里学会什么术法。他说那些刺激的话只是心中不舒服找机会发泄而已。昨晚上给他看的那些基础书籍确实都是基础,关于练气说得并不多。那么他是怎么自己领悟到化体成刃这种高级术法? 传山忍不住使用磔魇当初教给他的练气之法了吗? 不,他只是从羊老头的话中突然想到既然修炼方法万变不离其中,那么庚二教给他的止痛妙方似乎也能利用? 庚二好像跟他说过,当外界赋予他的刺激被炼化后,一部分会留在他身体里,还有一部分会散到外面。 那么如果他不止是给自己止痛,而是从一开始就把外界给予他的刺激炼化吸收是不是也可以? 庚二的止痛妙方既然能够吸收药力、吸收痛苦,而造成痛苦的原因那么多,是不是这些外界因素它都能消化吸收?比如暴烈的日照、干涩的空气,以及沙尘兽的攻击力量。 想到就做,从运行止痛法到利用吸收的力量逼出指尖利刃,说来话长其实却在电光石火间。 可惜今天庚二跑去看己十四了,没能看到传山一时英武的模样。这次不再是沙尘兽追着传山打,而是传山开始主动攻击沙尘兽。 羊老头在心中得意地笑,不愧是他看中的人啊,这领悟力就是一流。可怜冥大巫那个粗汉没有看出这小魔头的真正价值,等一年后我看你怎么后悔,哇哈哈! 羊老头心中喜不自胜,脸上却一点不显,手指一点,又是两头沙尘兽冒出。 “笨蛋!金不克土,你就算杀死它们一百遍也没用。不过……乖儿,你可以趁此机会磨练磨练自己的韧性和毅力,这可是会挨打中很重要的两点。下面你就陪它们兄弟五个好好玩玩吧,晚上老夫会记得给你加大药水的分量。呵呵呵!” 晚上,传山一边泡药水浴,一边琢磨如何克制那些沙尘兽。虽说他已经化被动为主动,但沙尘兽根本杀不死,就算他体力再好,最后也会被生生累死。 “十四兄现在怎么样?” “很好,没剃头。”庚二偷吃浴桶边传山的晚饭。 传山看到当没看到,“我今天把你教我的止痛法用来攻击了。” “哦。”庚二似乎一点都不吃惊。 “其实这个止痛妙方也是一种修炼方法吧?” “嗯。” “它似乎可以化解吸收很多力量?”传山试探道。 “没错,这个功法越是负面的力量越能吸收。” “这也是魔功?” “当然。”庚二小心地把偷吃的肉片摆放整齐,试图掩盖自己曾经动过的痕迹,“没有哪个道修佛修会把污秽之气吸入体内,巫修倒是有一些,不过他们的炼化和利用方式和这个功法大不相同。” “污秽之气?”传山瞟了一眼剩下的肉片,摆放得挺好,乍一看真的看不出少了三分之一的量。 “就是常人所说的阴气、怨气、魔气、杀气等,所有负面的东西。” “也就是说,这个修炼方法的真谛就是我吸入污秽之气,在体内转化成混沌之气,然后一部分留下、一部分补偿给天地?我看你给我的那些玉简中讲到,混沌之气似乎是这个宇宙的基础?” “没错。” “……我怎么觉得自己像个清道夫?” “你也可以不用这个修炼方法。”庚二无所谓地道。他在想,如果他再偷吃一片,传山看不看得出来。 “这个修炼之法是不是就是你跟我提过的,最古老的修魔之法?” 庚二点头。 “告诉我,这个修炼之法有什么好处?” 庚二想了想,“好处?它最大的好处便是可以得到一界之主的好感。” 传山不明白。 庚二正待解说。 “轰隆--!”一声响雷突然在房顶上炸裂。 庚二吓了一跳,连忙捂嘴小声道:“天机不可泄漏,如果你常修此法,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传山抬头看看房顶,顿时决定以后就修此法了。 “那这个功法的坏处是什么?”既然要修,自然要问个清楚。 庚二说之前小心翼翼地朝窗外瞅了瞅,张嘴……等了一会儿不见老天爷有反应,心想这应该是能说了,立刻高高兴兴地说道:“这种功法进境会非常慢,而且它的进阶划分也和现在公认的进阶划分有所区别。不过勤能补拙,只要你找到大量的充满负面力量的地方,还是有希望比过其他同期修炼的修魔者。” “比如血魂海?” “血魂海、厚土星其实都是这样的地方。” “厚土星也是?” “当然。你没见他快死了吗?他的天地灵气丧失得太多,正负力量不能平衡,才会造成他现在这副模样。”说到这里,庚二又瞅了瞅窗外,不见老天爷有什么反应,立刻放下心来。 “你是说……只要我在厚土星上拼命修炼吸收,我不但能增进修为,而且厚土星还会受到好处?” “对。” 传山还没来得及赞扬此功法,就听庚二补充道:“你刚才不是问有什么坏处吗?其实这个功法最大的缺点就是……心魔。” 传山满脸黑线,“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到底?” “我不是正在说嘛?”庚二委屈地道,泄愤的又偷吃了一块某人的肉片,“你想啊,吸收了那么多负面的力量,你的心境不可能不受影响。吸收得越多,你受的影响也越多。几乎每次进阶,哪怕只是最微小的进阶,你都会受一次心魔的考验。如果过不去,不但你的修炼前功尽弃,下场也只有两个。” 传山伸出手,把浴桶边自己的晚饭推到庚二面前,“吃吧,我不饿。” 庚二……感动了,羞羞答答地推拒了一下,看传山确实打算把晚饭送给他,立刻欢欢喜喜地接过,吃了好几口才想起来刚才的话还没说完。 “哦,熬不过心魔的下场一,变成只知杀戮的邪魔;下场二,魂飞魄灭。” 传山听后,直接把脑袋也没进了浴桶里。到底修不修这个功法,他还得好好想想。 传山这个人要么不下决心,一下决心,那就是撞破南墙也要干下去。 一旦决定开始修习庚二教给他的远古修魔之法,他就所有心思都用在了修炼上面。 可是光修炼也不能解决实际问题,他还是得动脑子想要怎样克制住沙尘兽。 传山先尝试攻击沙尘兽的各个部位,看能否找到让它彻底消失的罩门。用爪尖利刃把整只沙尘兽从头到尾都理了一遍,也没发现它的死穴。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肯定,只要施术者羊光明不死,这些沙尘兽也不可能消失? 杀死羊老头,那当然是不能做的。就算他想打昏他,对方现在人也不在。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困住沙尘兽,那么要怎么困住他们呢? 弄个密不透风的箱子把它们装起来? “庚二,沙中是否含金?”传山现在已经能一边对抗沙尘兽,一边抽出空来与旁边看热闹的庚二说话。 “你想干什么?”庚二好奇。 “做个箱子。” “箱子?啊!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了。”庚二大感兴趣地站起身,大声道:“混沌魔功可以分辨各种属性,其他属性你不熟悉,可金属性你应该感受得比较深刻。我教你,你先运行魔功,然后在吸收外界各属性力量前试着去分辨各属性,你现在其他属性都不要管,只要找金属性就可。” 传山按照庚二教的,一心寻找他比较熟悉的金属性物质。 “如果你体悟到金属性为何,不要把它吸入体内,试着在体外凝聚它们。” 沙砾一点点滚动,渐渐的,一颗小小的黑色金属球悬空出现在传山眼前。 传山刚绽开笑脸,五只沙尘兽齐齐冲来,顿时把他闹了个手忙脚乱,悬空的小小金属球也立刻落到地面,埋入沙尘中看不见了。 不行,他根本没有时间凝神冥想。他要怎么做才能快速凝聚金属球? 庚二大概也看出传山的难处,在一边高声安慰他道:“没关系,一次不行再来一次。术法这东西就是熟能生巧,你多练习几次,速度和凝聚力就会大幅度提升。” 传山也知道他没有其他办法,修炼和习武一样,没有取巧之说,只有练习练习再练习,才能提高术法施展的速度和效率。 日复一日的挨打训练让传山苦不堪言,可同时他的进步也肉眼可见。 当羊光明发现传山竟然开始凭空凝结金属球,惊喜之余对传山也更加手下不留情,每当传山的金属球增大一圈,他便多弄出一只沙尘兽。他在逼这个半骷髅人,想看看他的尽头到底在何处。 传山忍下了,一天又一天,金属球在稳步增大,沙尘兽也增加到十五头。 眼看和白瞳约定的时间即将到来,可他还是无法彻底消灭沙尘兽。这让传山极为恼怒。爷就不信整不死你们这些畜牲! 羊光明更是刺激他,说他什么时候解决沙尘兽,什么时候才能进入血魂海。如果一直都不能解决,那就这样过上一年。 庚二还是跟往常一样,有时会陪在他身边一天,有时会溜得无影无踪,传山晚上问他干什么去了,他也只说去看己十四了,其他什么都不肯说。 这天,久不见人踪的厚土门外出现了两条人影。 来人自发现传山和庚二后便停下脚步在一边观看。 “啧,被揍得真惨。” “五师弟,慎言。” “是,二师兄。”被叫做五师弟的青年男子对背对他的庚二吐了吐舌扮了个鬼脸。 庚二听到人声回头,正好看见青年的鬼脸,愣了一下,嘴角微微往上弯起。 五师弟呆滞了,死死盯住庚二的笑脸,怎么都收不回神。 今天庚二没有带蒙面巾,不,他已经很久没有戴了。厚土星几乎见不到什么人,厚土门也不见有人来拜访,每天戴个蒙面巾已经没有什么意义。至于羊得宝经常瞅着他的脸跟他唠叨戴面巾的好处,比如可以防风沙保护皮肤什么的。可他觉得他一个大男人没必要保护面部皮肤,便没放在心上。 于是,这位叫五师弟的大好青年就这么中标了。 “半骷髅人,这人大概就是冥师叔提到的、被白瞳前辈收入门墙的那三个新人之一了。”叫二师兄的青年猜测道。 传山不受外界影响,分出一半心神对付沙尘兽,一半心神用来凝结金属球。大半个月下来虽说没办法解决和控制这些沙尘兽,但对它们的攻击模式他已经很熟悉,只要小心,大部分都能避过去。 金属球已经凝结到人头颅那么大,传山今天想试着控制金属球变形。 二师兄也注意到了那颗金属球,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传山目前的修为实在不值得他多看多想。一个金属球而已,如果需要,他可以利用符箓变出一堆。 让他驻足观望的是那十五头沙尘兽,以他凝气三阶的修为来看,这十五头沙尘兽攻击诡异莫测,配合有进有度,最可怕的是它们竟然能死而复生。 如果是他来对付这十五头沙尘兽,他要怎么办? “五师弟,如果是你,你要如何对付那些沙尘兽?”青年问。 ……。没有人回答他。 青年奇怪地回头看,结果就看见他的五师弟像个傻子一样痴痴地凝望着某人的背影。 “五师弟?五师弟!” “啊?什么?二师兄,你刚才说什么?”五师弟回过神来。 “你在看什么?” “没,我没在看什么。”五师弟掩饰地道,一边心想厚土星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位可心的美人,虽说是男的吧,可看着也赏心悦目不是?不知他是谁家弟子,会不会是厚土门新收的三名新人之一?也许……以后他可以经常来厚土门拜访一二。 二师兄疑惑地看看他,“我问你,那十五头沙尘兽你有什么办法对付?” 五师弟撇撇嘴,很不屑地道:“不就是几头沙尘兽嘛,对付它们还不容易?直接攻击心脏就是。” “这十五头沙尘兽不一样。”二师兄表情凝重地道:“它们被攻击心脏并不会彻底消散,还能重新凝聚卷土重来。” “啊?不会吧?”五师弟不相信地把目光投到那小型战场上,“咦?真的是!不知道用符箓困住它们行不行?”五师弟说着,竟然就从怀中摸出几张符箓朝战场扔了过去。 “五师弟!”二师兄已经来不及阻止,拉住五师弟的袖子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胡闹什么?这里是厚土门范围,那些沙尘兽明显是厚土门前辈弄来训练弟子用的。你乱插什么手?” “厚土门又怎么了?冥师叔不是说他们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吗?”五师弟不在乎地道:“他厚土门如果真不想让人看见,就用阵法遮掩起来好了。还是他们连摆阵法用的灵石都掏不出来了?” 二师兄对五师弟脸上鄙夷的笑容有点不安,他心下虽然也没把厚土门放在心上,可厚土门毕竟还有一位和冥师叔修为不相上下的渡劫期高手坐镇。在这位渡劫期高手没有化作尘土之前,想要动厚土门脑筋的人都得好好掂量一番。 “走吧,我们还要一家家送请帖,别再这浪费时间了。”二师兄看五师弟扔出的符箓困住了几头沙尘兽,也就没有再把那些沙尘兽放在眼里。 五师弟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背对他的庚二,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挪动脚步走上前去,“二师兄,那有厚土门的同辈,我去打个招呼。” 二师兄并不想多事,可是五师弟已经动身,他也不好干站在这里等待,只好一起走上前去。 传山眼角余光看到几点亮光射来,下意识地躲避开。那几点亮光在沙尘兽身上炸裂,化作密实的木箱困住了沙尘兽。 扔出光点的人想法显然跟他一样,而且木克土,沙尘兽也许真的就被这样困住了。 眼看自己辛辛苦苦、耗掉一半小命都无法对付的沙尘兽竟然被人家轻轻松松地解决掉,传山心里这个滋味真是难言得很。 少了五头沙尘兽的攻击,传山也可以分出一部分心神去看解决沙尘兽的人到底是哪路英豪。结果这一看,差点把他气炸了肺! 其实五师弟想要接近庚二的心思并没有那么龌龊。人皆有爱美之心,厚土星又难得来个新人,想要勾搭一番也是正常。 庚二呆坐着无聊,正摸出一颗果子细细地啃。 “你吃的百灵果只有厚土门的绿洲才能长出来,一颗就要十颗低品灵石。”五师弟走到庚二身后搭话道。 “这么贵?”庚二舍不得地看看果子,更加细心地啃咬起来,誓不放过一丝一毫果肉,连皮也全部嚼烂吞下。 “你喜欢吃百灵果?” “嗯嗯。”我更喜欢吃肉。 “这是我辰砂门独有的沙果,味道甘美、汁水丰富、培元固本,你尝尝?”五师弟偷偷瞅着庚二的侧脸,从乾坤袋中摸出一颗形状怪异的土黄/色果子递上。 庚二没有立刻伸手去接,“给我的?” “是啊。” “我不认识你。” 五师弟笑,多单纯的美人哪,他喜欢。“我叫叶枫,辰砂门掌门的关门弟子,你呢?” “我叫……庚二。” 美人怎么叫这么一个名字?叶枫在心中可惜。“庚二你好,你看我们现在不就认识了吗?给。” 庚二也听过沙果的名字,不过他从来就没有吃过,一时心动万分,犹犹豫豫的就接了过来。 “咳,庚师弟你好,在下雾醒,在辰砂门内门弟子中排行第二。请问你是厚土门的弟子吗?”二师兄看五师弟开了口,也只好过来打招呼。 “呃,你好,我不是厚土门弟子。”庚二听他语声温柔,加上吃人的嘴短,立刻礼貌地回答,并抬头送给雾醒一个大大的笑脸。 雾醒只觉心脏一阵快速跳动。这是魅惑之法?雾醒警惕,手一扬,立刻服下一颗清心醒脑的清心丹。 “你是妖修?” “啊?”庚二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呆呆的,不过看在叶枫眼里却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雾醒服下清心丹后,再看庚二的脸就适应了许多,不再像刚才那样心神浮动。至此,雾醒总算勉强安下心来。可因为庚二头一次见面就给他下魅惑术,让雾醒对庚二好感立降,甚至还生出几分反感。一个大男人弄什么魅惑术?简直就是邪魔歪道! 雾醒看自己的五师弟盯着庚二的脸一副陶醉的表情,当即掏出一颗清心丹送到五师弟脸前,“服下。” “啊?” “我叫你服下!”雾醒展开二师兄的威严。 叶枫闻出味道,知是清心丹,反正服下也没什么害处,莫名其妙下只好接过吞下。 “你再看他。” 叶枫顺着雾醒的手指看去,庚二不解地抬头看向他们。 “发现了没有?” “发现什么了?”叶枫没发现任何变化。 “你有没有觉得服下清心丹再看他就没有刚才那么、那么……” “二师兄,你想到哪里去了?”叶枫反应过来哈哈笑道:“庚二师弟只是天生丽质,他并没有施展什么魅惑术之类的邪魔妖法。二师兄,你多虑了。” 被称赞为天生丽质的庚二张大了嘴。 “你看他没有任何改变?” “当然。” 雾醒紧张起来,“你肯定受他迷惑的时间长了,待师兄我破他的妖法!” “二师兄你要干什么?”叶枫惊叫。 雾醒一掌就向庚二打去。 第44章 卷四第七章 庚二这也算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了,莫名其妙被人搭讪、莫名其妙被人塞了一颗果子,还没表达自己的谢意和好感呢,就挨了更加莫名其妙的一掌。 因为庚二没有防备,这一掌他挨得相当实在。 “砰!”庚二身子向后仰倒,身下的沙砾迅速把他淹没,可就这样,他还是没有放掉手中的沙果。 “二师兄!”叶枫心疼了,连忙过去搀扶庚二。 庚二揉揉胸口,心下十分黯淡。又来了,为什么老是会有一些名门正派、正人君子讨伐他?他脸长成这样又不是他自己愿意的。等他修为高了,他就把这张脸彻底改掉。看你们还老说我是诱惑人的妖魔。 “你没事吧?”叶枫拉着扶起庚二道。 庚二被这一掌打得不轻,只摇头说不出话来。 “不好意思,我师兄对你有些误会。你的伤势如何?我给你把把脉。” 庚二想拒绝,却赶不过叶枫手快,没有拿果子的左手一下就被叶枫抓在手里。 叶枫捏着庚二的手腕,掌下的触觉让他内心一阵荡漾。美人就是美人啊,连双手都这么好摸。 “叶枫!”雾醒一看五师弟完全被妖人所惑的样子,又急又怒,“我命令你立刻离开这个妖人,你听到没有?” “二师兄,你太敏感了。庚二师弟和桃花坞那些邪修不一样,你看他多乖巧。”叶枫抬起庚二的手腕,像抬起一只宠物小狗的手腕一样抬给他师兄看。 “他那是在迷惑你!”曾经吃过桃花坞邪修大亏的雾醒,看师弟怎么都无法清醒过来,当下就对庚二怒喝:“妖人,我令你立刻离开我五师弟,否则别怪我把你打得魂飞魄散。” 庚二越发委屈,我也想离开你家师弟,可是他抱得这么紧,你又那么用劲打我,我现在一时半会也挣不开啊。 叶枫被雾醒这么三番五次一说,也开始犹豫。有了怀疑的念头,再看向怀中庚二,越发觉得那张脸过于妖孽,仔细看确实不像是正常人类能长出的脸。再回想起二师兄曾经的遭遇,叶枫想法也偏了。 难道这是厚土门为了获得明年灵试大会胜利的阴谋诡计?就跟桃花坞一般,为了解决二师兄这个最大对手,直接让手下妖魔诱惑二师兄,夺了他的真元,让他无法参加明年的灵试大会。而今,厚土门也打算使用这招来对付代替二师兄参加比赛的他? 传山分出心神向这里望时,正是辰砂门五弟子抱住庚二,单手掐住他的脖子,与其二师兄一起逼问他是否包藏祸心之时。 看庚二危急,传山顾不得剩下的沙尘兽,立刻向这边冲了过来。 “你们在干什么?放开庚二!”传山冲过来,那些沙尘兽也跟着杀了过来。 “我们好意上门拜访送请帖,你们厚土门却用如此恶劣的魅惑术迷惑我们。果然是魔、妖、道一家的厚土门,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喏,请贴给你们。以后再敢对我们施展这种下三滥的伎俩,我就让你们尝尝辰砂门功法的厉害。”二弟子雾醒不想现在就和厚土门撕破脸皮,自认为非常大度地揭过此事,扔下请贴便让其师弟叶枫丢开庚二跟他走。 叶枫手下用劲掐了掐庚二的脖子,看到庚二细嫩的皮肤上出现一道紫红的痕迹,心下顿时升起异样的感觉。手指顺着庚二的脖子滑下……叶枫一惊,一下把庚二扔出老远。 果然是妖魔的魅惑术!二师兄说得不错,这小妖魔不安好心。 “砰!”传山接住庚二,受不住惯性,连连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 沙尘兽杀到,传山抱着说不出话的庚二连滚数滚,狼狈至极。就这么一错眼,那两个辰砂门弟子施展飞行术离开了。 操!别说揍那两个混蛋,连事情都没弄清楚就让人跑了。传山痛恨不已。偷空看了一眼怀中庚二,见他瞪着一双大眼睛,一脸莫名其妙和委屈,匆匆忙忙问了一句:“死了没?” 庚二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痛苦地轻轻摇了摇头。 “没死就好。”传山满肚子火无处发泄,手中的庚二也没有时间丢开,只能抱着庚二满地乱跑。 “轰!”几声巨大的炸裂声响起,那几个困住沙尘兽的木箱炸裂开来,困在其中的沙尘兽重获自由,一起对着传山扑抓过来。 可惜辰砂门的两位弟子没有看到沙尘兽破符而出的这一幕,如果看到了,也许他们今后在对待厚土门传人时会更加谨慎一些。不过不管他们有没有看到这一幕,以及看到后将来是否面对厚土门传人时更加慎重,这个冤仇都结下来了。 辰砂门两位弟子也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件很普通很不值得放在心上的小事,会导致…… “刚才到底怎么回事?那两人怎么会对你动手?你把事情一五一十说给我听。”传山一边应付沙尘兽,一边连声催问庚二。 庚二捂着喉咙,从怀里摸出一颗丹药塞进嘴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把事情的大致经过说给传山听。 传山听完暴怒,“你这个笨蛋就知道吃吃吃!人家给你颗果子你就当宝。活该被人揍!” 一只沙尘兽趁着传山分神骂人之际,悄悄从后面扑上。 传山一个回旋踢,把沙尘兽直接踢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庚二委屈死了,果子是叫什么枫的人硬要给的,他好心好意地表达感谢,结果却突然被对方当作魅惑人、吸人精气的邪魔歪道。就连那个一开始对他笑、对他好的人也在之后被同门说动,不但对他产生怀疑,还直接下手害他。 “从明天起你就把你这张脸给我蒙起来!没有我允许不准露出来见人。”生气生气!传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是气自己连保护同伴的力量也没有,还是气那两个辰砂门弟子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伤人,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他甚至在气庚二为什么要长这么一张妖孽的脸。 暴怒之下,传山潜力大发挥,金属球裂成两半一下就把一只偷袭的沙尘兽包进球中。 金属球还在动,传山把金属球当辰砂门弟子,一脚踹进沙地十尺深。 “不错,这勉强算你解决了一个吧。”不着调的苍老的声音响起,一个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头出现在半空中。 “你躲哪儿看热闹了?”传山大骂,“我为你厚土门卖命,你这老家伙竟然眼睁睁看着我的伙伴被人欺负却不闻不问?” 羊光明掏掏耳朵,没有因为传山的不敬而生气,袍袖一挥,被沙尘掩盖的请帖慢慢浮起,飘到老人手中。 老人打开请帖瞅了瞅,是各门派商量明年第一轮灵试大会由谁主持的请帖。百年前本来已经决定由伏兽门主持,可伏兽门最后一位传人却在二十年前兵解,关于这一届的灵试大会主持人便一直没有确定下来。 而灵试大会主持门派的名额一向都是抢手货,无他,就因为报酬丰厚。就算主持的门派没有弟子参加该届灵试大会,但只要有主持的报酬一样能撑过百年时间。 “辰砂门两名末微弟子,你让老夫一个渡劫期修为的人出面对付?”老人不阴不阳地道。 传山无话了。来这里的时间虽然不长,但通过羊得宝的嘴巴,他对老人在厚土星的地位也有所了解,大概就是硕果仅存的几位超级高手之一了。可惜厚土门断层严重,只有两名老人支撑门墙,羊光明基本不管事,厚土门一切事宜九成九都由其师弟羊得宝出面。 “不想被人欺负,那就努力让自己变强。这个道理放之四海皆准,普通人,修者,包括神仙也都一样。我厚土门的规矩,自己的场子自己找回来,只要不死,就不准回师门找长辈出面。” 怪不得厚土门没弟子,原来都死光了。传山恶毒地想。 “你要抱着那小子到什么时候?还是你希望以后都这样训练?”老人把请帖收入袖中,不怀好意地道。看到传山今天的表现,他突然很想再给他增加一点难度。 传山不是不想放下庚二,而是他一不清楚庚二的伤势严不严重;二来害怕沙尘兽误伤受伤的庚二;三……他不是找不到机会嘛。 庚二窝在传山怀里也难过得很,跟着滚来爬去不说,还经常吃得满嘴沙。 传山总算找到机会把庚二放到一边,可在回身的同时竟然看到那吃货用袖子擦擦那颗土黄/色果子就往嘴里塞。 他竟然一直把那果子抓在手里?传山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愤怒,他只觉得他就要被那个记吃不记打的吃货给气死了! 熊熊升腾的怒火烧掉了传山的理智。 “腾!”传山狠狠地转回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变得血红,像只恶狼一般狠狠对上了剩下的十四只沙尘兽。 瞧见半骷髅人带着一脸狞笑主动冲向沙尘兽,羊光明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总算有点拼搏的样子了。 对于这个代表厚土门参加灵试大会的小魔头,羊老的感觉很复杂。近两个月下来,小魔头的表现他都一一看在眼里。 耐心、毅力、韧劲、恒心,小魔头一样不缺。最主要的是小魔头并不是一味苦练,他还会动脑。他不知道小魔头之前有没有修炼其他魔功,可是他并没有从小魔头身上感觉到什么不妥。想必他就算会一些基础魔功,也应该属于正修类别,就如白瞳。 想到白瞳,羊老就是满心不高兴。如果不是这叛徒出来捣乱,这小魔头不就是他铁板钉钉的亲传弟子了?现在找个好师父难,可找个好传人更难,尤其是在厚土星这样特殊的情况下。 唉,放过这小家伙,下次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碰上合意的传人了。 失去理智,释放出全部潜力的传山晚上被庚二抱了回来。 传山已经完全脱力,今天他连续用金属做了六个箱子,等到后面就一直维持挨打的局面。还能有一口气在,只能说明他的身体比他预想的还要耐操。 “还有四天和白瞳约定的日子就要到了,你能在四天内把十五只沙尘兽全部收拾掉吗?” 传山没好气地斜了庚二一眼。这吃货脖子上的痕迹已经看不见,受的内伤也像是痊愈。传山忍不住想,别看这家伙看起来比较弱,说不定那身体比他还要耐操。而且最妙的是,一般人碰到这种事就算不嚷嚷着立刻报仇,至少也要骂上几句。可这人连怨恨之色都没有,就像是他并没有被人掐个半死、一掌打出内伤,只是路上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一般。 “我觉得吧,你不一定非要用箱子把沙尘兽装起来。想要消灭它们也不是没有办法,比较直接的,就是吸取它们身上的法力,当这些沙尘兽失去操控它们的法力,自然就消散了。” 传山心中一动。还可以这样做?想问个清楚,又不想立刻和庚二说话。 “当然,不是污秽之气,你吸取起来会比较慢。”庚二看传山脸色不太对,又赶紧道:“不过还有其他方法,比如从内部分解它们。沙尘能形成兽状,除了控制者给予的魔力,还有就是构成它身体的阵法。你每次打散它,它又能重新聚集起来,就是因为它的体内包含了一种复元阵法,可以使构成它身体的阵法就算分成无数粒,只要在一定范围内还是可以重新聚集到一起。从内部分解它们,就是直接破坏形成它们身体的阵法。” 沙尘兽那玩意也是阵法?传山被药水刺激的呲牙咧嘴,等待痛苦高/潮的到来。 “法术的表现大多数都是阵法加法力的表现。除了分解阵法,你还可以分解属性或者彻底改换它的属性。无论你采取哪种方式,最好能看透沙尘兽的本质,只有当你对你的敌人了若指掌,你才能一击毙命。” 说得好!传山简直想给庚二鼓掌。也许他身边最好的师父其实就是庚二?传山已经发现在他看来晦涩难懂的修炼知识,庚二给他解释时总是能用最通俗易懂的语句解说得明明白白,也不会时不时丢给他一句“自己参悟”什么的。 奇怪的庚二,有这么扎实的修炼知识,修为却这么低。 “你的主属性虽然是金属性,但每个生命体内都包含了各种属性存在,极少有生灵为绝对的单一属性。换言之,只要你修炼到家,你完全可以分辨任何生灵、任何物体所含的各属性。当你弄明白并能辨识、掌控各属性后,你可以学习阵法,当你把各种基础阵法记熟记牢并融会贯通,任何法术在你面前都会变成透明。只要你抓着它们的弱点和缺陷进行反击,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传山听得入神,连给庚二摆脸色看都忘了。 可说话的人看听的人一直没理他,不由越来越不安,“你、你还在生气啊?我都说了今天的事和我没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对我动手。” 嗯?对了,我还在跟这吃货生气呢!传山赶紧摆出债主的凶狠表情。 看传山还是那么一脸凶凶的表情,庚二难过地低下头,光脚丫子戳着地面,喏喏地道:“以前我也老碰到这种事。经常会有些正道修者劝我不要贪快走邪路,好说话的就说我两句或者不理我,不好说话的就会对我动手,还说我害了他的朋友或什么人。他们都骂我是邪魔歪道,说我施展魅惑术害人,可我的功法明明就是增进很慢很慢的那种,我也没有吸人的元气来练功……” “干啥呢干啥呢?这么大人还掉金豆子,你羞不羞啊?哭什么哭,我又没说你什么。”嘴硬心软的某半骷髅人挺不住了。本来嘛,这事就怪不到庚二。他虽然贪吃了些,可那果子也不是他要的。坏就坏在那脑子坏掉的两小子身上,你说人家长一张魅惑人的脸蛋关他们什么事?自己心神不坚容易被美色诱惑,凭什么怪人家长得好看?还出手打人?爷管你是辰砂门还是傻子门,这帐迟早得讨回来。、 “过来。” 庚二还在低头掉眼泪。 “我让你过来。”传山不耐烦地拍拍浴桶边缘,示意庚二坐过来。 庚二揉着眼睛慢腾腾地移过去。 传山端起自己的晚饭揣到庚二怀里,“都给你,别哭了。我知道事情不怨你。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气。我罗传山枉为你的老大,不但不能罩着你,还得事事依靠你解决。二,你放心,以前以后凡是欺负你的人,我都会帮你讨回来。别哭了,啊。” 传山说着还伸手摸了摸庚二的脑袋瓜子。 庚二捧着传山的晚饭,心中感动得不得了,“你、你比我师侄还好。” 师侄?传山记得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庚二提起这位师侄。 “你总算知道我是对你好的了。”传山感叹的又顺了顺他头顶的毛。那姿势就跟摸家里养的大狗一样,就差没有抬起庚二的下巴,搔搔他的脖子。 “嗯,确实不容易看出来。”庚二拈起肉片,破涕为笑。 传山…… 剩下的四天,传山没有使用庚二教他的其他破兽之法。不是不想用,而是时间不够。 四天时间他全部用来熟练分解、凝聚金属性。金属性也包含很多种类,这只能留到日后慢慢熟悉,现在只要他感觉是金属性的就立刻从周围分离出来。 一开始他还只是从沙尘中分解、凝聚,渐渐的,他开始直接从沙尘兽身上分解、凝聚金属性物质。然后他发现不知道是不是金属性也构成了形成沙尘兽的阵法条件之一,当沙尘兽体内的金属性物质被分离出来后,这些沙尘兽的形状都变得稀薄起来,甚至影响到它们的攻击力和速度。 一看有机可趁,传山不再以困住沙尘兽为主,而是直接分解、抽取它们体内的金属性物质,然后直接打碎它们。 他的实验成功了,被打碎的沙尘兽没有再能聚集起来。 第四天,传山终于在北方的两月亮发光前,一气解决了十五只沙尘兽。 看看满地的沙尘,再看看表面一脸谦虚等待指教的小魔头,羊老头突然“哇”的一声转身就往厚土门山门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嚎哭道: “哇哇哇!我的徒弟啊,明明是我先看中的。凭什么这么一颗好苗子就给白瞳那个死叛徒给抢走了?师父啊,当初你为什么不把白瞳那魔头一掌拍死啊!呜呜!我的徒弟啊,就这样没了……我不活了不活了!哇--!” 站在山门外的羊得宝很镇定地对门外两人招招手,“进来吧,白瞳没死,掌门师兄他绝对不会死的。” 这两人当初到底有什么恩怨?传山有点好奇,拉着庚二一起向厚土门山门走去。 当晚,传山被免除了泡药浴的折磨。羊得宝把传山招至大殿,说要跟他讲解一些血魂海的常识。传山看庚二无事,也把他拖去了。 “血魂海,传说为一上古魔神的身体所化,内有九十九层,每过一层可进一小阶,每九层提高一层修为。比如你连过前面九层难关,便可从练气期跨入凝气期。因为是上古魔神留下的遗迹,它里面的修为划分和现在有所不同,但大致还能对得上。传说如果能突破血魂海最后一关,甚至能在里面立地飞升。不过就我所知,还没有这样的人出现。” “哦?那目前最厉害的魔修闯到了第几关?” “据说是第八十九关。你不要小看第八十九关。我听师父跟我说过,那闯过第八十九关的魔修回来后闭关不过三载就突破渡劫,成功升至上魔界。” “既然八十九关就有这样的功用,那后面十关是干什么用的?” “不知道。也许你问白瞳,他会知道些什么。” 庚二在一边动了动。 传山感觉到庚二的微动,猜想他可能知道些什么。但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他没有当着羊得宝的面问。一个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的修者,修为还很低,怎么想都有点不正常。说他出于保护小弟的心理也好,还是出于防范的心理也好,总之他不愿意再让其他人知道庚二的特殊之处。 “它为什么会叫血魂海?” “传说很多。比较广泛的说法有两个。第一,听说你不管破了多少关,出来都得经过一个血的海洋,该血海中危机四伏,如果应对不好,一身修为都会被吸去。第二个说法就是,进去的魔修几乎都是九死一生,并不是进去就能保证出来。加上该境无边无际,便被冠上了血魂海的称呼。” 庚二又动了动。 传山这次直接按住了他。 庚二不知道是不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老老实实的不动了。 “白瞳说一个魔修一生只能打开血魂海一次?打开血魂海要付出什么代价?” 羊得宝叹息道:“白瞳说得没错。打开血魂海需要精血和修为为代价,时间比例越大、进入的人数越多,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如果是一比两百的时间比例,白瞳就需要付出两百年的修为和两滴精血,带上你,他就得付出成倍的代价。”就因为白瞳下了这么大的本钱,师兄他才会忍心割让吧。 “那如果是修为很低的人想要打开血魂海?” “如果没有师门长辈帮忙,那么就拿寿命或生灵抵修为。有些邪魔为了不伤己身打开血魂海,就会用生灵来做敲门砖,灵力或魔力越强的生灵,代替的修为就越多。但精血只能用自己的。白瞳带你进去,你只要付出两滴精血即可。” 传山的内心有点沉重。虽说代替厚土门参加灵试大会一事出于半被迫和无奈,但眼见厚土门代他不薄,在穷得连修炼用灵石都紧巴巴的情况下,还特地为他从辰砂门买进各种药物给他泡澡,而今白瞳为提升他的修为,也要为他付出巨大代价,就算他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感动三分,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一个重情重义的。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不想被师门所束缚,但受到的恩情他也不敢忘却。厚土门对他尽心培养,说是为了灵试大会,但实际的受益者却是自己。毕竟修为是自己的,学到的术法也都是自己的,不会因为参加完灵试大会就被剥夺。 至于在修炼过程中和参加比试时遇到的危险,也可以说是修炼中的必经之路。因为实战才是提高修为的最好方法。以自己的性子也无法一天到晚坐在蒲团上打坐冥想,这种实战式修炼方法才更适合他。 “进入血魂海,我需要注意些什么?” 羊得宝点点头,“下面我说的是重点,你要听仔细了。” “请说。” “这些情况也都是白瞳跟我说,让我事先交代给你的。进入血魂海后,你和他的时间都不多,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把注意事项一项项跟你说明。血魂海有个特点,不管一次性进去多少人,都会在进入第一关前被分开。也就是说你只能单挑每一关。” “每一关所待时间不限,什么时候破关什么时候才可以进入下一关。不可越级,不可回头,想要出去时必须找到一只红色的猴子并抓住它,告诉它你想回去原来的世界,你才能从里面出来。白瞳让我交代你,如果你打算出来了,一定要保持一定体力和魔力,以便找到并抓住那只红猴。记住,这点很重要,很多魔修就是因为找不到或抓不住这只红猴而被困在血魂海里面。最后不是被同样困在血魂海里的魔修吞噬,就是死在关卡里。” “等等!你刚才不是说每一关只能单挑吗?怎么会有其他魔修出现?” 羊得宝解释道:“听白瞳说,有些关卡里偶尔会有前面闯关的魔头在。不过这种情况只会在第四十六阶以后出现。也算是血魂海变相保护低修为魔修的一种方法。” “我想进入血魂海九死一生的一部分原因就在那些滞留的高阶魔修身上,对吗?” 羊得宝看他的眼光有点怜悯,“如果你不想进入血魂海,其实我门还有一个密境。虽说功效不如血魂海,但一样能一定程度的提升你的修为。” 传山沉静地摇摇头,“不用了,我只是想知道我的危险都在哪里。” 羊得宝欣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惜每个魔修遇到的关卡都不尽相同,所以没有前人之例可以参照。不过,关卡由易到难却是可以肯定的。” “可以带兵器吗?” “可以,只要不是活物都可以带入。” “符箓也可以?” “可以是可以。但进入血魂海本来就是为了考验和提升自身修为,带师门长辈赐予的厉害符箓进去可对自身修为进境没有任何好处。而且符箓总有用完的一天,到时候……不过,倒可以带上一两张保命用。” 传山点头表示明白,“里面是不是不能吃喝?” “可以。血魂海内也有食物和水,但取得非常困难。” “还有其他需要我注意的吗?” 羊得宝想了想,“暂且就是这些。关于血魂海的秘辛知道的人并不多,曾经进去又出来的魔修一个个讳莫如深,除了自己的传人并不会把他所知告诉别人。唉,这也是敝帚自珍的一种,就怕别人超过自己。你且好好休息吧,明天……” 明天就是进入血魂海的日子了。一想到自己要在里面度过约两百年时间,传山就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第45章 卷四第八章 庚二失踪了。 当传山打算问庚二对血魂海有什么内幕消息时,那家伙却不见了。找了半天只看到他留在食盘上的一块石头,石头上面刻了八个字: 有事出门,勿念。庚二 传山掂了掂这块石头,塞进了嘴里。 “嘎嘣!”石头硬生生被咬碎了。 第二天,白瞳如约前来。 打开血魂海的地点没有太多要求,只要是阴地都可。 有阳必有阴,厚土门就有现成的阴地可用。传山发现厚土门的后山竟然有一个小小的墓园。 墓园处十分荫凉,丝丝阴气从墓园内泄出。传山无意吸收了一些,觉得相当舒服,忍不住就又吸收了不少。 白瞳站在墓园外对墓园内施了一礼,随即也不再多话,当即以自己的精血为墨、以魔力为笔,站在墓园外临空画出一个阵型图。 阵型图形成没有多久,便开始围绕着中间一点进行旋转,随着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中间点开始内凹, “传山,你且滴两滴精血入阵。” “是。”传山上前,他已经从修炼基础知识中知道精血是什么东西。就是修者身上最为宝贵的元精加血液。以前,他一直以为男子元精必须从交合过程中才能射出,没想到修炼后竟然可以自己从体内提取,不过这种提取出来的元精含血液,所以俗称精血。女子则为阴血。 传山的两滴精血刚滴入阵眼,白瞳立刻打出一连串让人眼花缭乱的手诀。 “准备好了?”白瞳冷静地问。 传山用劲一点头,“准备好了。” 手上一紧,等传山发觉时已经被白瞳拉着走入旋转不停的阵眼中。 阵外,羊得宝看两人顺利进入血魂海,旋转的阵眼也随即消失,轻叹一声离开了。师兄不肯来送行,八成是不想当着白瞳的面哭出来。这一进血魂海,谁知道人还能不能出来?说是一年,可在里面却是实打实的两百年啊。 师兄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如果是得他喜欢的人,他一定掏心掏肺地对他好,他能看出师兄相当喜欢罗传山这个小魔头,也真的很想把他收做弟子。可偏偏他也知道身为魔修的传山更适合跟随白瞳修炼,所以他才能忍下怒气和白瞳合作吧。 传山,记得好好地回来。 “哞--” 传山看到了无数头的牛。 密密麻麻,无穷无尽全是挤在一起的长角大水牛。 现在他和白瞳就落在其中两头牛的背上。 天色发灰,半明不明。但周围景色还是能看得十分清楚。极目之处,还是牛,就好像望不到头一样。 “这是真实的世界?”传山捏了自己一把。 “当然。”白瞳微笑,“这里也是真实存在于宇宙中的一部分,只是空间不同,据传乃是一位远古上界魔神身体所化的世界。” “那么这里就是血魂海了?”传山也说不清楚他这是失望还是震惊。 白瞳静静地打量了一下周围,“应该是。据前人说每个进入血魂海的修者落脚的地方不尽相同。我们只是进入了血魂海某个角落。” “哦?那我们现在要往哪里走?” “稍等一等,会有迎接使到来。” “还有迎接使?”传山相当惊讶。 白瞳点头,看了一眼传山,摊开手掌递到他面前,“这枚玉简中记录了我所有练功诀要以及自悟心得。从魔功心法、炼体术、阵法、术法、炼丹、炼器,到突破进阶时的体会都在其中。你循序渐进地看,不要贪多。” 传山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抱歉。” 白瞳知道他的抱歉指的是什么,无所谓地笑笑,道:“修者讲究缘法,魔修也一样。你我缘法即是如此,强求也没意思。” “白师父。”传山对白瞳深深鞠了一个躬。传艺之恩,还有两百年修为的代价,他会牢牢记住,只要不死,将来总有报答的机会。 白瞳受之,抬手道:“起来吧,我本也是厚土门弟子,千年前只因小人挑拨阴人弄奸,让我被迫不得不主动离开厚土门。光明他……表面看起来对我误会至深,任我怎么解释都不听。一开始我相当怨恨他,直到后来……我才明白,当初他那样对我其实是一种保护。” 白瞳像是想起了什么温馨的事情,脸上绽开了一丝相当柔和的笑意,“至于他现在对我的态度可以说是习惯了,改不过来了,呵呵。” 传山恭敬地听着。 “我不用你承我之恩,只希望如果你能出去,记得以后多关照厚土门一二即可。” “这个不用您说,我也会做到。”传山真心实意地道。 白瞳点点头,“你的造化应该比我大,我相信你一定能顺利从这里走出去。迎接使来了。” 远方,蹦蹦跳跳地跑来一只黑色戴帽的猴子。猴子约有两岁小娃那么高,一双黑眼睛滴溜溜一看就很贼。 猴子迎接使蹦到两人面前,口吐人言道:“就是你们两个?你们决定好了要闯血魂海?” “是。” “好吧。”猴子手从虚无中一抓,抓出了一圈竹简。 猴子打开竹简,照着竹简上读道:“闯关者两人,兑换的是与原界时间比一比两百的时间。即,你们最长可以在血魂海待上两百年。超过时间者未出者将有两次机会延长时间,超过两次延长时间未出者将会被永远留在血魂海。这点,你们可清楚了?” 还有延长的机会?两人惊讶,齐齐点头。 猴子继续往下念:“血魂海关卡共九十九关,由易入难,每破一关才可进入下一关,不可越级不可回头。如想回到原来世界,需要找到送行大尊,送行大尊的形象请看:” 猴子爪子又在虚空中抓了几下,一只通体红色的猴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红色猴子身高体型都和黑色猴子差不多,头上也戴了一顶帽子,不过是红色。 猴子把竹简刷啦啦往右拉,瞅着上面一堆注意事项不耐烦地道:“怎么还是这么长?不是说要精简吗?每次都要念这么多,真烦。” 传山莞尔,白瞳表情不变。 “你们看清了吧?”黑猴挠了挠耳根问。 见两人点头,红猴立刻不见了。 “再问你们一遍,你们决意闯血魂海了?生死不论?” “是。”传山正色道。 白瞳也点了点头。 “好。”黑猴很高心,收起竹简招呼两人道:“跟我来吧。” 传山好奇地问:“那竹简后面还写了些什么?为什么不念了?” 黑猴一听,立刻蹦起三尺高,吱吱一阵乱叫,对传山横鼻子竖眼地骂道:“那么长的东西念起来很烦呐,你知不知道?你到底想不想闯血魂海?不想就给我滚出去!” 白瞳拉住传山,暗中给他传音道:不可得罪迎接使。 传山退后一步,表示自己绝对没有和迎接使大人顶上的意思。 黑猴看传山态度够恭敬,这才收敛了抓狂的模样,带着两人朝前蹦去。 传山跟着白瞳,踩着牛背快速往前移动。 “哞--”牛儿被踩,似是十分不高兴,可因为太挤,它们想把背上的生物甩下也不可能。 跟着迎接使行了大约半个时辰,脚落到实地,一个奇大无比的沼泽地出现在两人眼前。 传山感觉有什么不对,回头一看,牛群消失了,他们的身后也是沼泽地。 黑猴“咚”地跳入冒泡的沼泽中。 白瞳没有犹豫,拉着传山一起跟着跳了进去。 这是怎样的世界? 传山表情呆滞,看着眼前的巨大建筑。 这是一座和他接触过的建筑风格都绝不相同的建筑,极度扭曲的平衡感、完全没有规则可言的形状、看不到顶峰在哪里的高度,以及绝对考验人眼睛接受程度的颜色搭配,这些全部加起来形成了眼前这座极其雄伟的建筑。 是的,就算这座建筑看起来再怎么像放大了的垃圾,它还是雄伟的。丑陋达到一定境界后,那就不是丑了,而是震撼。 “你们看到的是什么?”黑猴突然回头问。 嗯?传山不明白,难道每个人看到的建筑不一样? 白瞳沉静地答:“山,高山。还有没有尽头的台阶。” 黑猴看向传山。 传山想了想,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放大的建筑垃圾堆,一层又一层,每层的形状都不一样,颜色搭配疯狂,整体给人感觉很高、很丑、很雄伟。” “吱吱吱!”黑猴突然乐得手舞足蹈,“说得太对了!我也觉得很丑,不过我看到的和你不一样。”黑猴狡猾地不说它看到了什么。 “不管你们各自看见什么,血魂海的关卡就在那里面。现在,你们可以进去了。祝你们在里面玩得愉快,后会无期啊!”黑猴不等两人再问什么,转身就蹦蹦哒哒地跑远了。 “走吧。”白瞳脸色平淡,带头走入他看到的大山中。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已经来了,那就不要多想了,好好修炼吧。两百年时间,希望自己一点都不会浪费。只是整整两百年时间将只有自己待在这个诡异莫名的世界,传山还未闯关就开始感到寂寞。 庚二那个笨蛋,什么时候不好走?就不能多等他一天?自己有好多话要跟他吩咐,如果自己出不来,还希望把家人托付给他,如果有可能的话顺便再帮他报报仇血血恨,不过现在想想,庚二那家伙是能依靠的人吗?托付给己十四还差不多。可惜自己一直抽不出时间去见己十四。 如果庚二和十四兄能和他一起进来就好了。传山深感遗憾地叹口气,看到白瞳的背影已经消失,也不再耽搁,立刻迈步向他看到的丑陋建筑的第一层走去。 “喂喂喂!等等!” 传山的衣袖被拉住,一回头却见刚才领路的黑猴正对他吱吱叫。 “请问迎接使大人有何吩咐?” 黑猴对他呲牙,做出一个人类的笑脸,看样子对传山尊敬的口吻相当满意。 “我忘了跟你说了,你和刚才那魔修不一样,你在血魂海的时间为一比四百,也就是原界时一年,你在这里将度过四百年。” “为什么?”传山大惊下,收回脚步转身回头。 黑猴叫:“因为有人用己身修为为代价为你多换了两百年时间。你好好珍惜吧,走了!”说完就走,丝毫不给传山多问的机会。 “迎接使大人!你至少告诉我是谁为我换的时间?”传山大吼。 黑猴理都没理,径自跑了。 是谁又为他多换取了两百年修炼时间?是谁这么相信他能在血魂海待上四百年还能活着出去? 传山抱着满肚子疑问,踏入了他将待上四百年时间的苦修之路。 血魂海第一关,或者说第一层,是个玲珑小巧的小木屋,从建筑整体造型来看,就像一个体形十分肥胖的老太太裹的小脚一样,还是独脚。 传山进入前十分担心这座建筑会不会垮塌下来,但当他进入后他就没这个感觉了。 木屋一进来竟然是一个非常广阔的平原,天空中还悬着一颗晃悠来晃悠去的发光物体。整个空间光线充足,并没有丝毫阴暗之感。 “咚咚咚!” 远处有类似砍柴的声音传来。 传山观察了一会儿周围环境,他现在所站的似乎是一个森林的边缘地带,远处可以看到树林,近处可以看到一座木屋。砍柴声似乎就是从木屋后传来。 传山迈起脚步向木屋走去。 砍柴声越来越近。 传山绕过木屋看见了一个眼睛约拳头大、长在脑门正中央的独眼魔物。 独眼魔物身体庞大,比传山足足高出两个头;腰上围着一张皮裙,身上肌肉虬结,手足似人;脸部两头突起、中间凹陷;眼睛是脸上最明显的器官;嘴巴厚实,牙齿锋利尖锐,上下牙齿交错如犬齿;中间凹陷的鼻子只见两个黑孔。独眼魔身体庞大动作却不见迟钝,砍柴也砍得很是麻溜。 这就是真正的魔物?可笑传山身为修魔者还是头一次看见非人类的魔怪实物,心脏不由自主地开始加速。 传山戒备着不敢靠近。对付这名独眼魔是不是就是他要闯的第一关? 独眼魔不知有没有发现他,只一心砍柴。 忽然,脚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踩了他一下。传山低头,竟然看见一只小小的、大约只有铜钱那么大的玉色小龟正费力地顺着他的脚背往他裤脚上爬。 咦?很眼熟的小家伙。传山一时忘了不远处的独眼魔物,津津有味地看着小玉龟努力抓着他的裤脚往上攀。 小玉龟越攀越高,逐渐爬到了传山胸膛处,眼见小玉龟还想往上爬,传山伸手把它从衣襟上摘了下来。 传山把小玉龟托在手掌上,送到眼前细看。 小玉龟伸出小脑袋,两只豆眼正好对上传山打量的双眸。 “去帮他砍柴。” 什么?传山竖起耳朵。 “去啊。” “你在跟我说话?”传山惊奇地笑,用骷髅爪子的无名指轻轻抚摸了一下小玉龟的背壳。 “我不跟你说话,还能跟谁说话?”小玉龟似乎在鄙视他? 传山笑,“小东西,我记得你,你是不是黑狱里的那只小龟?你怎么也来到了这里?你是跟我一起来的吗?我怎么一直没有发现你?还是你原本就生活在这儿,黑狱那儿和这里有连接口?” 问题还真多,小玉龟晕,用小爪子挠了一下传山的手掌心,道:“别问那么多。赶快去帮他砍柴,主动帮忙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现在和独眼魔打架,只有死的份。”小玉龟又用爪子挠他手心,示意传山把自己放到他头上。 传山没有按照小玉龟的吩咐把它放到头顶上,而是揣入了怀中。不管这小玉龟是否妖精以及来意如何,他总觉得小玉龟绝对不会伤害他。 小玉龟感到眼前一暗,不满地从衣襟中探出头,三两下就飞快爬到了传山头顶上。 “咳,你好,这位兄台,要不要在下帮忙?” 独眼魔停下劈柴的手看向传山。 传山摆出最和蔼、最亲切的笑容。 “你是天生魔物?”有点憨傻的巨大声音响起,独眼魔开口问道。 “呃,不能算是。我只是曾经服食过一颗魔界的果子。” 独眼魔点点头,脸上带了一些羡慕,“你运气不错。你要帮俺砍柴?” “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希望我的“运”不会带到这里来,传山在心中向上天祈求。 “你不是这里的人吧?外面来的?” “是。”传山没有隐瞒。 独眼魔憨傻地笑了笑,长满利齿的大嘴巴看起来相当恐怖,“好啊,如果你帮俺砍柴,俺就提供你饭菜。俺做饭可好吃了。” 滴滴答答。传山感觉到头顶上似乎有什么可疑的水滴滴入他的发间。这魔物似乎没有看起来和他想象的那样恐怖? “喏,那有一堆才砍下来的树,你去把它们砍成段,再劈成片,粗细大小和俺的一样就成。”独眼魔提起自己劈的柴火示意给传山看。 传山已经注意到独眼魔劈的柴火大小和厚薄度几乎完全一样。 传山依言走到独眼魔指的那堆树跟前,傻眼了。 这是树?不错,它们确实有着树木的形状,但那一个个像瘤一样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张牙舞爪的树枝,它们被砍下来了,为什么还能动? “这是毒瘤魔树,肉食性,会用那些瘤子喷毒汁,树枝会抓人,燃烧后留下的暗绿色晶体为炼器的好材料。” 传山脑中响起小玉龟的声音。唔,他为什么会觉得这声音也有些熟悉? “劈了它!”看来小玉龟相当讨厌这些瘤子魔树。 用什么劈?为了给己十四防身,他把磔魇留给他的那把杀戮之剑送给了己十四。 “小心那些瘤子会喷汁。”小玉龟提醒他。 迟了,传山没注意到,身上被毒汁喷了个正着,“刺啦”一声,一块肉和衣服就被腐蚀了。 好厉害!传山忍住痛楚,举起骷髅右臂。 五只利刃从指尖处伸出,传山对地上那堆树发动了攻击。 毒瘤魔树被砍倒后攻击力并不高,毒瘤里的毒汁喷完也就没有了,那些像触手一样的树枝只要被砍断也会变得和普通树枝一样,不再具备攻击力。 没一会儿,传山就掌握了对付毒瘤魔树的方法。 他先刺激魔树对他喷毒汁,当对方身上的毒瘤全部喷完以后,他就挥动利爪去削人家的树枝。 “唰!唰唰唰!”传山的速度越来越快。 “你在干什么?”巨大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砍树啊。”传山回头对独眼魔道。 “你为什么要刺激它们喷毒汁,还要这么费力地去砍它们的枝丫?”独眼魔很不解。 “因为……”传山眼珠一转,问道:“你平常怎么对付它们?” “直接砍啊,把它们砍碎了就没事了。你这样要砍到什么时候?而且毒瘤魔树就因为那些毒瘤烧出来的火才香,你把那些毒瘤里的毒汁全都弄没了,那俺特地砍这么多毒瘤魔树回来不就浪费了?” 传山听独眼魔这么一说,再仔细去看对方砍的柴火,这才发现那些柴火每一片上竟然都保留了一到三个毒瘤。 “速度速度,只要你速度比它快,在它喷出毒汁之前解决掉它,你就不用这么麻烦。”看到传山指尖冒出的利刃,独眼魔好奇地伸手摸了摸。 传山忍住没有攻击。 “不是爪子?挺锋利的。不过用来砍树不实用,还不如俺的斧头。你要俺的斧头吗?一块中品魔石就可以换给你。” 传山满脸黑线。这血魂海里的魔物还带做生意的?不过……这里的环境已经比他想象的好得多,起码没一上来就又打又杀,更没有血山肉海骷髅堆那些渗人的玩意儿。 “谢谢,我身上没带魔石。我还是用自己的……爪子。” 独眼魔听传山说没有魔石有点失望,“那你就用自己的爪子砍吧,什么时候你有魔石了就来换俺的斧头。” “好,如果我需要的话。”传山挤出笑容。 独眼魔刚要走,眼角余光瞥见传山胯部的窟窿眼,又转回头来:“你受伤了,毒瘤树的毒汁如果不清理会不停腐蚀身体,你有没有药?” 传山摇头,身上那个窟窿一开始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倒没有扩大腐蚀面积,而他现在又比较能忍痛,也就暂时没把它放在心上。 “我有药,不过你没有魔石换。”独眼魔苦恼地搔搔脑门,好不容易看见一个外来的人,长得又这么有趣,他还想再和他多玩一会儿,不想让他这么快离开,怎么办呢? “除了砍柴,我也可以帮你做其他事情。”传山提议以劳动换取药物。 “嗯……好吧,我先治好你。晚上你帮我去蚌蚌河取水做饭,要这么大的木桶,装十大桶。”独眼魔把木屋外面一排高度约到传山胸口、直径约有传山三个宽的大木桶指给他看。 传山脸皮抽了抽,安慰自己道:你现在已经是魔修,装满这十个木桶肯定不成问题。 “蚌蚌河从森林里流出,你只要到森林外缘去取就可以,顺着我指的这条路往左走,听到水声顺着找就是。对了,我劝你最好不要轻易跨入森林,你……太弱了。”独眼魔实事求是道。 “谢谢,我会注意不让自己走入森林中。” “提水的木桶你自己准备,不准用我的。呸呸!”独眼魔对着传山胯部的窟窿眼吐了两口口水,“好了。你忙吧,记得在紫霞升到天中前把水取回来。” 原来你的口水就是药……还真原始。传山摸了摸胯部的窟窿眼,也许独眼魔的口水真的有效,原本刺人的痛苦一下就消失了不少。 “独眼魔一身都是宝。他的口水具有可以解除大多数魔毒的功能,他的皮可以做低品三级皮甲,他的血液和骨头可以用来炼丹或炼器,他的心脏生食可以让普通人变得力大无穷,他的独眼生取下来可以化作眼状玉石,对准敌人可以迷惑元婴期以下高手约盏茶工夫。”小玉龟给传山增加知识道。 “你对这里很了解?” “砍柴!答应独眼魔的事情一定要做到,独眼魔最痛恨不讲信誉的生物。”小玉龟拍拍传山的脑袋,催促他。 传山没有再逼问小玉龟,有个神秘的庚二,让他现在在面对这些喜欢扮神秘的生物时学会了淡定,转而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指尖利刃上,想它们能不能并和在一起变成一把斧头。 指尖利刃拉长了些,似乎有些改变,变得刃身更厚,但并没有按照他的想象变成一把斧头。 有改变就表示有希望,也许自己现在的修为还不够,过一段时间也许就能变出一把斧头了。传山安慰自己道,目光再次落到那堆“木材”上。 速度吗?要怎么提高自己的速度? 在军营中也接受过速度练习的传山明白,想要提高速度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练习。大量的、连贯的、突破性的练习。 “这是我的第一关?”传山问头顶的小玉龟。 “是不是第一关,要自己过了才明白。”小玉龟的回答模棱两可。 不知砍了多久,也许三个时辰左右,就听头顶上的小玉龟对他喊道:“紫霞出来了,夜晚即将来临,你现在要赶紧去打水。” 传山直起腰,毒瘤树的反应非常快,三个时辰下来他只能在与毒瘤树照面的一瞬间劈中一刀。 “等等,你要先做个木桶。”小玉龟扯他的头发。 “一定要做木桶吗?”经过厚土星两个月的练习,他已经学会分离周围环境中的金属物质,进而凝聚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要木桶。”小玉龟斩钉截铁地道。 无奈,对血魂海一点都不了解的传山只得听从小玉龟吩咐。 做木桶需要木料,显然毒瘤树不适合作为装水木桶的木料。传山迈过成堆的火柴走向独眼魔。 “大兄弟,有不用的、适合做木桶的木料吗?” 独眼魔瞅瞅天色抓抓屁股,一声不吭地走到木屋右侧,从一大堆废木料中抽出一段树根,随手扔给传山。 传山一把抱住飞来的大树根,还好没有丢丑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是香研树的树根,在外面只需二两就可以卖到十五块低品灵石。这么大一块,大约可以值三十五颗上品灵石。”小玉龟又解说道。 这么值钱?传山恨自己没有乾坤袋之类的宝物,否则他就可以把这个大树根带回厚土星了。 木桶好做,传山作为家中长子,简单的木工活都能做一些,后来进了军队,偶尔也会做些东西。为了简化做木桶的过程,传山直接把树根削成圆形,里面挖空,再给桶身两边接近边沿处开出卯眼,桶身就算做好了。 接着是把手,使用香研树树跟挖出来的内心和削掉的外围材料削成两短一长的长木棒,最长的木棒两边顶端挖出卯眼,两根短的两头留出嵌合用的榫头,把两根短木棒的榫头和长木棒的卯眼镶嵌在一起,提水的把手就有了。 再把把手和木桶榫卯结合就做成了一个最简易的木桶。 “真丑。”小玉龟对木桶评价道。 “能用就成。”传山也没在乎,反正只是一时之用,做那么漂亮干什么?传山此时万没想到,这个他在血魂海第一次做成的简陋的工具将会陪伴他很长很长时间。 第46章 卷四第九章 木桶做好了,下面就是去河边提水,按照独眼魔的指点,传山与独眼魔打了个招呼,便提着木桶去找蚌蚌河。 顺着左边的小路往前走没多久,传山就听到了河水的潺动声。 很快,一条清澈的小河出现在传山视线内。 传山没有立刻就跑到河边打水,而是站在一株看起来比较安全的树木后仔细观察了一下河边环境。 河水从不远处的森林中流出,河水平缓,河底可见不少鹅卵石一样的石头。 小河周围不见动物的影踪,大概这和河水已经流出森林外围有关。仔细看,能看到河边有一些脚印。传山发现那些脚印大小不一,形状看起来和独眼魔很像。 “这里应该有一个独眼魔的村庄。大概在那片林子后面。”小玉龟判断道。 “有什么你不知道的吗?”传山看周围还算安全,便开口笑着问道。 “很多。”小玉龟老实地道。 传山乐,越来越觉得小玉龟像某人。不知道是不是太想念自己的伙伴,他竟然觉得小玉龟的声音和口气越听越像庚二。 试探着、一步步靠近河边,传山暂时没有发现任何危险。轻吐出一口气,传山把木桶沉入河中。 木桶刚刚提起,异变陡生。 河底看起来像是鹅卵石一样的石头突然蹦跶起来,十几块石头同时张开嘴巴向传山提桶的手咬去。 这是什么东西?传山一惊,连忙提着木桶后退。幸亏他一直在心中警惕,这时就反应到后退的速度上。 石头们咬空,不少石头重新落进河底。可那些石头竟然不依不休,而且就像是吹响了某个讯号,越来越多的石头从河里蹦跶起,个个都朝传山咬来。 骷髅爪子弹出利刃,传山飞快地把快咬到身上的石头一个个打下去。石头太多,他甚至开始挥舞木桶来抵抗石头们的攻击。 石头落地,张开的嘴巴中冒出一团粉红色的软肉,软肉撑着地面一点点向前挪动,竟是朝河水而去。 “这是石蚌,很美味的河鲜。传山,我们抓几个回去吃吧。”小玉龟从传山的头发里冒出头,异常渴望地望着那满河底的石蚌。 “吃吃吃!现在要被吃的是我们!”传山一肚子恼火,打水还打出这么些喜欢吃人肉的强盗! “石蚌很好对付,只要抓住它们,用河边那种蓝色的草拴住它们不让它们张嘴就行。”小玉龟对抓捕石蚌跃跃欲试。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新鲜的河鲜了。 “怎么抓?”传山快要退到刚才躲避的大树旁。 奇异的是,当传山离开河边范围,那些石蚌就不再蹦跶,落到河边上的石蚌也排着队向河里走。 “速度啊。石蚌的反应很快,只要水纹有所波动,它们立刻就会跳起来向产生动静的方向捕抓食物。所以凡是有大量石蚌的河流,鱼虾等生物都很少。石蚌还能感觉到一定距离内的空气波动,所以水面上的生灵如果速度慢也逃不过它们的追杀。不过它们有一个特点,就是一击不中就会回到河底重新蓄养体力,绝不会浪费体力多做纠缠。而你想要抓捕它们,就得比它们的反应还要快,一定要在水纹波动之前抓住它们。” “我是要打水,不是要抓石蚌!”传山忍不住吼。 “一样。”小玉龟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你要想打水,水桶沉入河里就会产生波动,除非你速度比石蚌的反应快,否则你只有小心每次打水不要被石蚌咬到。” “被石蚌咬到会怎么样?”传山头疼地问。 “麻痹半刻时。如果你倒在岸边,在这半刻时中,石蚌们会齐心合力把你抬入河中淹死你,然后你的身上会爬满石蚌,大约一天时间,你就会被它们消化的只剩一具骨架。” 传山提起木桶,把脑袋往木桶上磕。他虽然想到独眼魔提出的打水劳动不会那么容易,但也没想到会这么麻烦。 “唔……你可以开始冲刺了。紫霞已经升到了三分之一的地方。”小玉龟提醒他道。 冲刺?看来也只有这样办了。 于是,蚌蚌河边多出了一道景色。只见一个半骷髅人飞快地冲向河边,木桶往水中一沉,也不管打到多少水,提起就走。然后一大堆石蚌跃上半空,再纷纷落入河中。 一趟又一趟,碍于木桶不大,他足足跑了一百多趟才把十桶水装满。 紫霞这时恰好升到天中。 从此,传山开始了在血魂海砍柴和打水的日子。 这不是笑话,传山真的是每天都在砍柴和打水。独眼魔会按照他当天完成的砍柴量给他供应食物和水。 小玉龟和庚二一样是个贪吃的货,看到吃的就走不动路。在小玉龟成天不够吃的唠叨下,传山只能拼命砍柴。 当他摒弃对付毒瘤魔树的有效方法而改为正面攻击,一开始着实被毒瘤魔树欺负过不少次。身上经常会被毒瘤的毒汁腐蚀出一个又一个窟窿。这也造成他不得不每天继续和石蚌们斗争、争夺水源。为了提高装水的速度、减少奔跑的路程,传山在河边不远又做了一个超大的木桶,这样每次他把这个木桶装满,再把这木桶的水运回去,一下就可以装满一只水桶。 传山发现,毒瘤树的毒汁对他的*有腐蚀性,但对他的骨骸却毫无办法。如果骨骸可以抗腐蚀,那他的*也应该可以吧? 传山越来越期待修为的提升。 在经过大半个月的不断重复练习后,传山的速度已经提快到和毒瘤魔树一照面的瞬间就能把它劈成四瓣。 不过这还不够。独眼魔说被砍下来的毒瘤魔树只有被砍成十六瓣以上才能彻底失去攻击力。 传山也曾好奇独眼魔是怎么把毒瘤魔树带回来的,结果答案异常简单,独眼魔告诉传山,毒瘤魔树在根被砍倒后的一个时辰内会极度虚弱、无力攻击。只要在这个时间段内把它带回来就可。 “我砍!我砍!我砍砍砍!”传山现在对自己的身体控制越来越自如,指尖利刃虽然没到任意变化的地步,但合并在一起变成一把斧头也不再是难事。而且他还发现他可以把周围含有的金属物质附着到自己的利刃上,让它变得更厚实更坚韧。 “唰!”极快的速度让四道劈砍声变成一道,一根毒瘤魔树瞬间变成八瓣落在地上。 “噗!”尚有余力的魔树从毒瘤中喷出毒汁。 传山轻松闪过。斧头连挥八下,把八瓣魔树劈成了十六瓣。这次毒瘤魔树彻底死亡了。 “不行,还是太慢。”小玉龟对传山的成绩做出不合格的评价,小爪子挠了挠他的脑门道:“今天你要努力达到一次可以连劈五下,这样今晚我们就可以多吃点。大眼说了,今天要烤云锦猪的小猪。云锦猪可好吃了,肉质鲜嫩,还有一股天然的松香味,最适合烧烤用。”大眼就是独眼魔的名字。 “抹抹你的口水。再把你的口水滴到我眉毛上,我就挖个坑把你埋起来。”传山威胁贪吃的小玉龟道。 小玉龟……愤愤地拔了传山三根头发泄恨。 晚上,打完水的传山把木桶往边上一扔,拖着疲累的步伐往大眼的木屋走去。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用法术来完成这些任务,他也在晚上把白瞳送给他的玉简拿来看了。但是他还记得庚二跟他讲解过的修炼基础知识,法术并不是一切,施展法术的快慢在决战和渡劫时能决定生死。而施展法术的速度却跟熟练度和身体反应能力有关。这也是同境界修为的丹修、器修等不如武修的缘故。 忽略身体的反应速度和身体素质而一味练习法术,绝对是得不偿失。 原以为一进血魂海就要开始战斗,在每天的血雨腥风中被迫提升修为。 如今虽也是被迫,但却与他和庚二商讨的修炼计划相符合。先炼体,接着熟悉基础阵法,然后根据想要发展的方向进修专门知识,最后至精至博。 “回来了?再过一会儿才能吃饭。你今天打水的速度比昨天又快了些。也许过两天,你就可以顺便抓几只石蚌回来烧汤喝。”独眼魔正蹲在屋后烧火做饭。 “太好了!抓石蚌,吃石蚌汤。”小玉龟欢喜地在传山头上爬来爬去。 “你抓的这只小玉龟很好玩,你说你在哪儿抓到的?俺明天也去抓只玩玩。”独眼魔羡慕地看着传山头顶上的小玉龟,很想跟传山讨过来玩,甚至表示他可以出魔石买,但半骷髅人怎么也不愿意。这么可爱的小东西,还会说话,换了他,他也不愿意把它卖掉吧。 “就在你家门口,在我来的第一天,它自己爬到了我身上。”传山想把小玉龟从头顶拿下来,小玉龟咬紧他的头发不松口。 “大眼,你天天吃饭为什么不弄个灶台或炉子?”传山吃痛不再去管它,盘膝在独眼魔面前坐下道。 “灶台?炉子?那是什么东西?俺们独眼魔做饭都是用火塘,每天用每天点,用柴火一架就成,多方便?” “下雨天呢?天冷了呢?”传山心想这里应该会下雨吧,虽然他来了近一个月没见到一滴雨水。 “到雨季的时候就把火塘弄到屋里呗。” “可是那很危险,而且会把屋里弄脏。”这段时间一直和独眼魔睡在一个屋子里,传山知道大眼很爱干净。 “再在屋子旁边搭个厨房吧,我帮你弄一个大大的灶台,烧菜、煮饭、烧水能同时进行。” “ 那不是要烧三堆柴?好麻烦。” “不用,只要烧一堆柴就可以,不但节省柴火,而且烧出来的饭菜更香。” “真的?” “真的。”传山想念庚二了,他记得庚二怀里好像揣了三四个煤炉? “不要俺给魔石?” “呵,不要。你晚上提供我安全的睡觉的地方,我还没感谢你呢。” “那行,俺明天就在屋后搭个你说的厨房,要多大?跟木屋大这么大可以么?”独眼魔憨憨地笑。 “不用那么大,只要一半大小就可以。” 饭菜好了,一人一魔一边吃一边闲聊。小玉龟一看饭菜出锅立刻从传山头顶爬下,爬到了独眼魔给他准备的大木盘前。 独眼魔看小玉龟可爱,特地分了一份食物给它,而且并没有因为看它身体小就分得少,大木盘中的食物分量和传山一样多。 而小玉龟的食量也没有让独眼魔失望,这让独眼魔更加喜爱它。这么小还这么能吃的生灵可不多。 “今天村里来了和你一样的外来者。” “哦?”传山停下进食,看向只是闲聊的独眼魔。 “听说很厉害,比你厉害得多。他想进森林,俺一位堂兄好心拦住他,结果却被他打了一顿,最后还是没拦住,让他进去了。那个魔修也是人,会用雷电劈俺堂兄。” 大眼瞅瞅传山,觉得还是他的运气比较好,头一次碰见外来者就碰到了一个修为几乎为零的弱者,不,也许不能说他是弱者,半骷髅人的进步很快,从一开始拿毒瘤树没办法,到现在可以一瞬间把毒瘤树劈成十六瓣,这也不过才过去小一个月。而且这半骷髅人还主动帮助他做活,又讲信誉,比村里传说的其他外来者好多了。那些外来者大多数一看到他们就喊打喊杀,极少一部分甚至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对于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强者们,独眼魔们只牢记一条:不主动招惹他们。 “你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吗?”传山感兴趣地问。 大眼摇头。他们独眼魔都是单独住,虽说聚集在一起形成了村庄,但大家住得都很分散,没事也不会聚到一起。 “你要走了吗?”大眼舍不得地道。 “不,我还要在你这里叨扰你一段时间。怎么,是不是我打搅你了?”第一关还没过,就算他想离开也无法离开。传山试过,他尝试进入森林,但每次都被一层看不见的薄膜给挡了回来,往远处的平原走也一样。 “不是不是。”大眼连连摇手,“俺希望你在俺这多留一段时间,俺喜欢和你说话。” “我也是。”传山微笑。顺手把整个身子钻进肉块堆里的小玉龟给扯了出来。 小龟回头想咬他没咬到。 “好好吃。再弄的满身油往我身上爬,我就揪你的尾巴。”传山威胁道。 小玉龟吓得尾巴一缩,缩进了壳里,之后怎么也不肯把尾巴露出来了。 饭后,传山承担了洗碗刷盘子的工作,这也让独眼魔很高兴。 而传山晚上的修炼更是让大眼对他青睐有加,这也是他希望传山长久留下来的重要原因之一。 传山晚上修炼心法修炼得很勤,血魂海似乎特别适合庚二教给他的这个功法,大量的阴气、煞气、怨气等等负面天地之气随着他的呼吸涌入他体内。 这些负面的天地之阴气在经过他一遍又一遍的呼吸吐纳后,转化成混沌之气一部分留于传山体内,一部分就向外界的天地泄露了出去。 大眼无意间发现他越靠近晚上练功的传山就越舒服,而等他单纯因为舒适而开始坐在传山身边练功时,他差点疯狂! 哦,伟大的魔神在上,他虽然不明白他吸收的是什么,但是他知道这玩意儿对他来说可是超级大补。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的修为硬是上了一个台阶。也许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打遍全村无敌手。 血魂海里的魔物们都知道,独眼魔就因为体质得天独厚,相对的他们在魔力上的精进就极为缓慢,大多数独眼魔花费一生才只能达到结丹期。 感谢魔神,让他碰到了这个奇怪、有趣、又和善、勤劳的外来者。 第二天,大眼也不砍柴了,兴冲冲地扛了十几根粗大的木头回来准备搭建厨房。接着大眼又跑回村庄扛回了一个巨大的石滚。 大眼把木屋后面的一块土地铲平,拖着石滚在地面上滚来滚去,直到把地面夯得极为结实平整。 打桩比较简单,大眼抱起四根相同粗细大小的木头,一手一根直接插进地面五尺深。 墙柱、大梁、屋顶,很快,一座全木制的厨房搭建好了。 传山其实更希望厨房能用石头来搭建,但在问过大眼后,得知这附近没有大型岩石矿,也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传山从蚌蚌河边挖来了几大木桶泥巴,他准备用金属做内侧炉架,外面封以泥巴,烧柴的进火口留两个,一大一小。灶口弄四个,三个与大进火口相连,一个单独与小的进火口相连。烟囱从事先让大眼留好的屋顶伸出去。 小玉龟看他动作,探出头来道:“为什么不用阵法?” “阵法?” “是啊。如果舍得用魔石做火力来源,柴火都可以省掉。这样厨房即干净又不用经常打扫。” 传山脑中似乎有什么亮了起来。小玉龟的提醒,让他局限的思想开始往无限大扩展。虽然目前还只是一个兆头,但这个开端无疑是非常好的。 “魔石?不,不,我没有那么多魔石可用,还是烧柴火吧,麻烦是麻烦点,不过反正俺有的是时间和力气。”大眼一听要用魔石,立刻摇头如拨浪鼓。 “如果阵法可以用来烧火做饭,那么是不是也可以用来处理炉渣?它能不能控制火候?能不能提醒人水烧开了、汤要溢出来之类?”传山思维开始发散。 “呃,应该可以。你可以试试。”小玉龟想了想,决定不打击他的积极性,创造原本就来自于异想天开。前人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后人也做不到。 “这个灶台加了阵法后真的可以这样方便吗?阵法真的好神奇。”大眼惊叹。独眼魔的悲哀,他们的大脑永远无法理解阵法之类复杂的法术。 “大眼,你先不要抱希望,我只是这样想想,还不一定能做到。我才学了两天阵法,而且都是最基础的知识。”传山回过神来讪笑道。 “没事,你做吧,能做出来最好,做不出来也无所谓,俺挖个火塘一样烧饭吃。” 传山的功课增加了,除了训练自己的速度和反应能力,以及对各种属性的辨识,他又开始琢磨怎么把阵法应用到烧饭做菜的炉灶上。 阵法制成符箓用处多多,如果把阵法直接刻画在灶台里是不是也能一样用? 传山从最简单的生火阵法开始入手。 利用魔石或灵石的生火阵法,在庚二和白瞳给他的玉简中都有现成的模子可套。可如果不用它们做火力来源呢? 如果用柴火,如何启动和停止阵法?如何让阵法感知柴火燃烧时的热量?又如何用阵法控制柴火进行燃烧? 传山自知不是聪明人,没法子一下想到位,只能笨拙的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解决。 首先是如何启动的问题。 “以修魔者来说,一般阵法启动都需要魔力支持。”小玉龟提醒他道。 “如果不用魔力,只用普通的火去启动阵法行不行?” “可是我有魔力。”实验三人组的大眼举手道。 传山和小玉龟一起忽视了他。 “我想应该可以。”传山自言自语道:“只是一个置换的问题,把魔石换成普通柴火。用普通的火焰启动阵法,阵法指挥这朵火焰去点燃其它柴火,再对烧起来的火焰进行控制,当柴火用尽时,阵法没有维持的力量来源,自然就停止了。对!就是这么回事。我来试试。” 说试就试,传山跑到了屋外大眼用来烧饭做菜的火塘处。 传山先把他脑中改过的生火阵法刻入火塘底下,再在上面丢了一根点燃的树枝。 小玉龟趴在他头顶上,大眼也不去砍柴了,一起蹲在一边好奇地看。 传山又投进去一根树枝,不久,这根树枝被最先燃烧的树枝给点燃。 传山高兴地大叫一声,以为自己成功了,立刻填了一把柴禾进去。 不久,浓烟冒出,火却熄灭了。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难道我的阵法图画错了?”传山蹲在地上,一个劲地敲自己脑袋。 大眼同情地看着他,很想安慰这个奇怪的半骷髅人。他不明白搞这个生火阵法有什么好处?不用魔石还不是要烧柴禾?先点一根丢进去,再放入其它柴禾点燃,这和没有阵法有什么区别? 小玉龟趴在传山头顶,打了个小小的呵欠道:“你可以画一张不用魔力启动的生火符,撕了直接丢到柴禾上,这样也能达到生火的目的。” “可这还是用到了外力。”传山彻底钻进牛角尖中。 小玉龟偷偷弹出尾巴,晃了晃,从传山头顶爬下,他要找个好地方好好睡一觉,至于这个纠结于使用阵法却不想使用魔力的家伙,随他去吧。年轻人嘛,偶尔会异想天开也是正常的,等多挫折几次,他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继小玉龟之后,大眼也抛弃了蹲在地上冥思苦想的半骷髅人,拍拍屁股去砍他的柴禾。 一次又一次试验,传山彻底和阵法耗上了。 可是小玉龟却戳着他的脑门要他不能减少每天劈柴和打水的时间。 传山也不是半途而废的人,劈柴、打水的活计没有放下,动脑的活儿他也干得很起劲。反正两者不冲突,可以同时进行。 一开始脑袋和身体“分家”时,传山差点再次被毒瘤树的毒汁射中。这让他在打水的时候警醒了些许。虽然保证了身体平安,不过无论是劈柴还是打水的速度都不约而同地掉了下来。 就在传山每天过得神不守舍时,一个突来的意外打破了他的神飞,更打破了他安静、写意的修炼生活。 第47章 卷四第十章 又是半个月后,蚌蚌河边。 传山背靠岸边一颗大树,完好的左腿盘在岸上,只剩下骨头的右腿放入水中。右手持钓竿,旁边还放了一个大眼编织的鱼篓。 鱼篓中已经有几只色白而厚实的石蚌。石蚌都被用河边蓝丝草给捆了起来。 小玉龟趴在传山的头顶上,眼馋地往河中望。 自从传山研究出如何在身体某一部分动弹的同时,保持身体其他部分不动的本领,蚌蚌河里的石蚌就成了大眼家的家常菜之一。 传山脑中正在思考如何用阵法控制火源大小的问题,前面生火的问题在他改进了阵法图后就已解决。 为什么执着于不用魔力启动和维持阵法?除了考验自己对阵法的理解度,传山还抱了一个小小的说不出的心思。 他开始修魔了,可他的家人和亲友都还是普通人。以他对他们的了解,他们恐怕不会有几个人答应跟随他一起修炼。既然如此,他要在报仇后如何帮助他们? 给他们金钱?他现在自己都穷得要死。而且金钱这东西在外面也不稀奇。那如果给他们一些修者甚至仙人才有的小法宝呢? 他觉得他家人一定会非常喜欢这些普通人也能用的法宝,如果他们知道这些法宝是他亲手所做,那么对于他踏入魔道之事也会有所谅解吧?毕竟那些正道修者可不会研究出普通人都能用的法宝。 “小龟,你觉得我向器修发展如何?”传山突然开口道。随即他的右脚轻轻一动,动作宛若游鱼般轻巧。 几乎同时,河底的石蚌张开嘴巴往他的脚上咬去。因为他的上身及手臂等都保持了不动,石蚌没有跳出水面攻击,只把他的右脚当游鱼捕抓。 几十只石蚌一起咬住他的右腿骨和脚骨。传山不慌不忙,手中钓线一挥,看脚上哪个石蚌咬得凶就缠哪个。钓线落入水中,竟然笔直的直朝目标而去,水面不见一丝晃动。这份对力度和角度的控制,不知练习了多少次才有这样的成果。 钓线就是蓝丝草,凶狠的石蚌被蓝丝草一捆,立刻就像老鼠见了猫,乖乖闭上嘴巴不动也不跑。 捆住,放入鱼篓,换上新一根蓝丝草,再挥杆,缠上捆住…… 一连串动作周而复始,说起来很慢,传山动起来却极快,快到甚至看不见他的手在换钓线,只能看到鱼竿上空的一道竿影。 这道竿影就是传山的动作太快,前面的挥杆动作还没有结束,下面的竿子又抬了起来。十几次动作连在一起,残留的余影就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竿影。 “器修?我还以为你会成为武修。”小玉龟的背壳在绿树的映照下,浮出了浅浅的绿色,绿莹莹的,煞是好看。 “你知不知道灵试大会?” “知道。” “如果我参加了炼器的比试,是不是就不能再参加其他比试?” “不是。如果你够厉害,哪怕所有比试都参加也没问题,只要你精力跟得上。往年每次都会有不少修者连报几项比试,为此灵试大会各项比试的时间都是分开的,每次比试都相隔原界标准时一天时间。” 原界标准时,这个说法传山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不过原界到底在哪里?为什么那些基础修炼知识中都没有详细提到这一点? “你知道原界指的是哪里?” “原界就是一切开始的地方。最初的神魔就是从那里诞生。只有最初的原始神魔才知道原界在哪里。”小玉龟的语气似乎有点低沉。 “呀!”小玉龟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传山忙问。 “鱼篓满了。可是还有那么多……”小玉龟不舍地盯着咬在传山脚骨上不肯松口的石蚌们道。 “你是庚二变的吧?” “啊?!”小玉龟呆住。 传山肯定地道:“你不是庚二也是他兄弟,说,你在庚二家排行老几?” “……”说谎是不道德的,小玉龟在心中流泪。他好想说谎。 就在此时! “嗷--!”独眼魔大眼的怒吼声从木屋那边传来。 传山迅速从河水中跳出,三两下用蓝丝草抽掉那些死咬不放的石蚌,拎起鱼篓就往木屋那边跑。 小玉龟大大松了口气。 赶到木屋前,传山看到了久违的身着长袍宽袖的男性人类。 按理说,传山已经有近三个月没有看到同类,这一看见应该感觉亲切得很。如果那位同类没有把憨厚的大眼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还打碎了大眼的家的话。 “住手!你在干什么?”传山一脚把脚边的毒瘤树段向不速之客踢去。 在传山喊出声之前,长袍宽袖、年约二十出头的英俊魔修就注意到了他。 又一个魔物!江槐在心中想。 不过还好这两只魔物看起来修为都不怎么样,这第一关应该不难过。 “闯关,还能干什么?看剑!”江槐以剑入魔道,一身修为早已到达结丹边缘,可是不知是不是还缺一些缘法,几次冲关都没能让他结丹成功。眼看明年的灵试大会即将到来,门派中有参赛资格的弟子众多,可能代表一门参加某类别比试的只有一名弟子。 他不想失去这个名额,也不想失去在灵试大会中崭露头角的机会,为此他苦求师父,耗费两滴精血及一名门奴的两百年修为,换来了这次血魂海的历练机会。 按照门派中关于血魂海的记载,这些魔物应该就是他闯关的试炼。只有打败这些守关的魔物或杀死它们,他才能进入下一关。 雪白的剑光瞬间把传山踢过去的毒瘤树段劈成了四瓣。 传山嘴角微微勾起。 “噗!”被欺负的毒瘤树对着青年魔修喷出了毒液。 一边被青年追杀得怒吼不止的大眼,一看毒瘤树的攻击有效,立刻手扔脚踢,几十根毒瘤树段一起向青年砸去。 江槐不知毒瘤树的特性,在发现这种木头竟然还能喷出毒汁时,立刻变得小心翼翼。兴许他的修为比较高、闪躲的速度也够快,那些毒汁没有一滴沾到他身上。 不过大量的毒瘤树段飞来,一时也让他有点手忙脚乱。 传山跑到大眼身边,急问:“怎么回事?为什麽会和那小子打起来?” 不提还罢,一提起两人开打的原因,大眼就一肚子火,当下就气冲冲地投诉道:“那个外来者不是好东西!俺看到他站在毒瘤树干边上,怕他被误伤,就提醒他站远一点。结果那人却问俺是不是什么守关者。俺是负责看守这片林子的边缘没错,就跟他说是。结果……” “结果他就对你动手了?” 大眼愤愤地点头。 传山揉揉额头,作为同样的闯关人来说,那青年所做也无可厚非。如果当初没有小玉龟提醒他,让他得以跟大眼和平共处了一段时间,恐怕怎么他也不会想到看似面目凶恶的独眼魔会如此憨厚老实。 “他大概是想进入森林,他想进去就让他进去,不要管他。”传山看出来者修为在他和大眼之上,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牺牲,便建议以退为进。 “不行!”大眼很生气,“他和俺打就和俺打,俺也喜欢打架。可他为什么要把俺的家给打碎了?晚上俺和你还有小龟睡哪?” “我们再盖一间,盖一间更好的。” “不要!俺就要原来的那栋!俺气不服,非要揍他一顿不可。”大眼说着就提着大斧头朝青年冲了过去。 传山不用说,自然是帮亲不帮理。虽然青年和他才是同类,又都是外面来的,但他不认识青年,却对大眼深有好感。这两人打起架来,他铁定站在大眼这一边。 江槐也没想要放过传山。 在他眼里,半骷髅半人的传山显然是这里的原生物无疑。又对他主动动手,肯定也是守关者。 江槐不怕独眼魔和半骷髅人的攻击,却有点忌惮毒瘤树喷出的毒汁。在毒性不明的情况下,自然是能不中毒最好不要中毒,何况这还只是第一关。 不过记得师父好像跟他提起过,独眼魔一身是宝,它的血液就可以解毒? 江槐对大眼动了杀机。 传山看到大眼和青年再次打起来时并没有立刻动手,他在观察青年的动作和习性。 在他还没有看出一二三来,头顶上的小玉龟开口了:“洪兽十三式,来人是玉和星铁山魔域的内门弟子。修为接近结丹期,剑修,动作敏捷、身体素质不错,如果你参加武修比试,这人将会是你在灵试大会中的大敌之一。” “他的弱点是什么?” “他的弱点很多,但没有一样是现在的你能对付的。”小玉龟诚实地道。 传山用骷髅爪子的食指骨搔了搔下巴,“洪兽十三式吗?听名字应该是一套很大器、很雄霸的剑术,此人使来却只给人以凌厉之感,看不见洪荒野兽的雄风和霸气。倒是自傲得很。” “你说的不错。”小玉龟赞赏地挠挠他的头皮,“这是他的弱点之一,也是他目前还没有进入结丹期的重要原因。坏了!他要杀大眼!” 传山也看出来了,在小龟叫出来的同时,他已挥刃扑了过去。 “嗷--!”腹部被划出一条大口子的大眼发出凄厉的吼叫,独眼顿时变成血红色,竟不管自己的伤势再次挥斧向青年展开攻击。 “砰!”大眼的身体重重落入扑过来的传山怀中。 这还是传山收臂及时,青年可是把大眼正朝着他的利爪踢过来。 传山连连倒退五六步,一双脚在地上硬是拖出深深的痕迹,最后两脚插入地中才总算站稳身体。 “兄台,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已经过关,可以走了。”传山抱着大眼冷声道。 江槐傲然一笑,“第一关都过不去,怎么能称得上铁山魔域的弟子?兀那骷髅人,速速把你手上的独眼魔物交出,这就没你的事了,你可以滚了!” “你要大眼干什么?如果你不知道第二关在哪里,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顺着前面那条小路一直往前走,走入森林边缘,你就会看到第二关。”传山其实并不知道第二关是否就在森林里面,但八/九应该不离十。 “本公子要独眼魔物干什么,你一个小小的骷髅人还不配问。何况……难道你们不是给闯关者的奖赏?”江槐冷笑,一步步向传山逼近。 传山眉头皱成一堆。大眼可不是什么修炼用的材料,他是……他的朋友! “传山,你放俺下来!俺要好好教训这孙子!竟然把俺当材料看,奶奶的,俺村里好多亲朋就是被这些贪心的外来者给害死的。”大眼挣扎着要从传山怀里下来。 传山修为还不如大眼,可让他眼睁睁看着大眼在他面前被人放血取肉,打死他也做不到。 “不要动。你想连我一起拖累吗?” 传山这话说得比较重,憨厚的大眼脸立刻红了,也不敢动了。 传山把大眼放到他平时劈柴的粗木桩边,挡住大眼朝青年走近几步。 “你真要赶尽杀绝?”传山嘴角竟然微微上弯,露出了一个笑脸。 江槐再次打量这名半骷髅人。 “你是天生魔物?”江槐突然惊喜的大叫。 传山一听这话,再一看这人的表情,知道今天绝对无法善了。 嗯,他就说嘛。怎么自从进入血魂海到现在都这么一帆风顺,完全有违他以往的倒霉记录。原来坎儿在这儿等着他呢! “天助我也!”江槐疯狂大笑,再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第一关就碰到传说中得魔界阴气精华而生的天生魔物。 如果他能擒下这个魔物,找个地方花上九九八十一天炼化他,再佐以门派密药,他的修为很有可能直接跨过结丹期而凝结出元婴。 天生魔物啊,这是多少修魔者梦寐以求的宝贝!哈哈哈!老天果然是站在我这边的,铁山魔域将来也肯定会是我江槐的掌中物! 江槐像害怕传山跑掉一样,五指如扣,伸手就去抓传山的肩膀。 传山在江槐大笑时偷偷地把鱼篓勾到脚边。 当江槐的手快要碰到他之际,这段时间的速度训练效果出来了,传山弯腰、提起鱼篓就把里面的石蚌向青年砸去。几个动作几乎在同时完成。 石蚌被倒出鱼篓的同时,捆缚它们的蓝丝草已经被传山用暗劲震断。 二十几只石蚌一起张开嘴巴向青年咬去。 “石蚌?”江槐显然也认识这玩意儿,不屑地冷哼一声,挥剑就把石蚌们斩成了碎片。 石蚌雨刚消失,一片树皮向他迎面砸来。 江槐的手指刚碰到树皮,“轰!”树皮燃烧了起来,而且越烧越旺,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球拦住了江槐去路。 传山一看有效果,当下就把怀中存放的一叠树皮一起扔了出去。这些树皮上都刻画了生火魔阵,是他为了练习和研究阵法而随手画出的草稿。谁想到今天竟然成了他逃命的最重要武器。 传山扶起大眼,“能跑吗?” 大眼点头,刚才的怒火已经平息许多,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逃命。只要留得命在,将来总有把债讨回来的机会。 “你能进入森林对不对?” “对。” “起来,跑!”传山拉起大眼就跑。 “小龟!你负责望风。那家伙接近我们,你就喊。” “哦!”小玉龟立刻在传山头顶上掉转方向,昂起小脑袋看向他们的背方。 “我们现在往森林里跑,我进不去,快到森林边缘时,我会消失一小会儿,你不用担心,那是阵法的作用。你只管往森林里跑,当你看见那魔修进入森林后,不要去想报复,立刻回头往森林外跑。如果我猜得没错,他应该进去就出不来了。”传山一边跑一边吩咐大眼。 “他追来了!”小玉龟紧张地喊道。 还有一段距离,拼了! 传山此时的速度在普通人眼里已经变成了一道流光,可是他快,别人比他更快。何况他手上还拖着一个重伤的独眼魔。 “他就在后面!就要碰到你了!”小龟喊完,吓得扒开传山的头发,硬是钻了进去。 眼看就要到达森林边缘,传山手上一用力把大眼推进了森林中,而他自己迅速捏碎手上最后一片树皮。 江槐的手指尖就要碰到半骷髅人,可就差那么一点点,半骷髅人在森林边缘消失了。 江槐相当惊讶,以半骷髅人的修为来看,他不应该拥有这样快的速度。他可以打赌,刚才这半骷髅人并没有用法术在跑,而是实打实地用两只脚在跑。 难道是以速度取胜的类别?可为什么会是一半骷髅一半人的样子。如果不是刚才感觉到他身上浓郁的天生魔物魔气,而他又恰巧有幸见过成熟的天生魔物,可能就要错过这个大机缘。 江槐不甘心就这样放过这个大机缘,反正他也要进入第二关,当下就追进了森林里。 “呼!”紧贴在地面上的传山从地上爬起,刚才在捏碎树皮的一刹那,他碰到了森林边缘看不见的阻挡膜,被阻挡的隔膜狠狠弹了个大跟头。 不过也因为他十分接近森林边缘,才会给那名青年魔修造成误会,以为他也跑进了森林里。 真的好险!这张才制成不久的隐身符他还没有实验过,根本就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但当时的情况已经不容许他想那么多,只得把死马拉来当活马医。想当初在黑狱时,他还能用自身魔力进行隐身,现在却连当初的实力都无法达到。想想也挺伤心的。 还好……他的运气没有糟糕到家。 不一会儿,一阵树叶拨动的“簌簌”声响起,大眼从森林里返了回来。 “你没事吧?”两人同时问道。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小龟也从传山的头发中爬出,左右看看,见威胁解除,立刻把尾巴也弹了出来。 “那个该死的外来者,下次看到他,一定让他好看!”大眼捂着腹部骂骂咧咧。 “是啊,不可原谅。他竟然打算把我俩抓去当药炼。”传山过来扶住大眼苦笑道。 “俺要闭关练功!再进林子里找他算账。”大眼挥舞着大手喊。 “好,我支持你,也会帮你。”传山感觉到训练的效果,心中决定再次加大训练量。 “俺这个伤没办法治,得到村子里找魔医。你也和俺见见俺村的长老,你太弱了,得让长老找俺兄弟们好好训练训练你。” “好啊,兄弟我求之不得。实战才是最训练人的嘛。”传山爽朗地笑。 一独眼魔、一人类勾肩搭背哥俩好地向独眼魔村走去。 “等俺伤好了,你也稍微变强点后,俺和你一起进林子吧。” “……好!不过听说下面的路危险很多。” “怕什么?没有危险怎么能体现出俺的强大?”大眼猛拍胸脯。 小玉龟寂寞了,觉得自己被大大忽视的它,默默地从传山头顶一路爬下,爬进了传山怀里。 还说把我当伙伴,这才几天没见到我,就交上新的兄弟了……哼哼。 我咬! 传山疼得龇牙咧嘴,伸手就往怀里摸,一边摸一边骂:“那里也是你能咬的?小心留下伤痕,我媳妇跟你拼命!” “你哪来的媳妇?”小玉龟从衣襟处露出脸。 传山脑中迅速闪过一张妖孽的脸蛋,脱口道:“庚二啊。” 小玉龟“啪嗒”一声落在了地面上。 传山低头寻找小龟,大眼这边还在好奇地不停问:“你媳妇叫庚二?她也是魔修吗?长什么样?眼睛大不大?屁股大不大?她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不和你在一起?你就不怕她跟别人跑了吗?” 传山随口答:“他啊,长得一张容易被人勾搭的小三脸。贪吃、爱睡、说话不经大脑还胆小如鼠。眼睛……很勾人,皮肤又白又嫩,屁股很翘很紧……咳咳!” “你脸红了。”大眼叫。 “没有。” “有。俺看到了!” “你看错了。”某人坚定地道。 “小龟龟,你掉到哪里去了?快出来啊。”传山弯腰在地上仔细找,偏偏这里的草长又密,那么小小的一只小龟掉到草丛里跟大海捞针无疑。 “小龟快出来,俺烧云锦小猪给你吃。”大眼也捂着腹部帮着找,他的眼神好,草地上的一根针他都能看见。 在离一人一魔约十尺远的一颗树上,小玉龟趴在树枝上,用最凶狠的眼神怒瞪十尺开外的半骷髅人。 这是调戏!这绝对就是他师侄所说的调戏。 混蛋罗传山,让你背后乱说话! 看过乌龟射箭吗?如果你以前没有看到过,现在还有机会。 只见小小的玉龟突然人立而起,也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副极小极巧的弓箭,两只后腿拉开,摆出射箭的姿势,两只米粒大小的前爪一爪扶箭、一爪拉弓。 我射! “咻--!” “哎哟!” 第48章 卷五第一章 传山捂着中了暗箭的屁股,一瘸一拐地跟着大眼前往独眼魔村庄。 大眼捂着受伤的腹部,不当回事地边走边询问传山媳妇的事。刚迈入成年期的大眼对所有关于“媳妇”的词汇都充满浓厚的兴趣。 传山苦中作乐一路拿庚二开刷,反正庚二不在这,他胡说什么都没人能跳出来反驳。 也许就因为在他心中丝毫没有把庚二当女人看的意思,对他更没有任何那方面的性趣,所以他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胡说八道吧。想当年他在军队里混的时候,他们那帮老兵油子就经常拿彼此开一些荤腥不忌的玩笑,啥不上路子的内容都能说出口。 至于刚才想到庚二的身体会脸红……这不能怪他,只能怪庚二那张脸太妖孽。就算不是他,换个男人也得想歪! “她屁股那么小,将来生娃怎么办?”大眼很为传山的媳妇担心。 “不怕,一开始小,睡多了就大了。”半骷髅人无耻地道。 “为什么?”单纯的独眼魔求教。 “兄弟啊,”传山够不着独眼魔的肩膀,只好就近拍拍他的腰,“这事不能我教你,你得问你爹。” “为什么?”大眼更糊涂。 “因为……庚二是我媳妇不是你的,我当然不能告诉你为什么。等你将来自个儿有了媳妇,跟她多睡几觉你就明白了。”半骷髅人兵痞流氓的一面暴露无疑。 大眼细细一想觉得有理,立刻换了一个疑问:“那她给你生娃了吗?” “没。他才过门我就进来这里了。” “真可怜,那她岂不是要等你好长时间?”大眼非常同情那位没有见过面的庚二弟媳。 “他可怜?他哪有我可怜?”传山揉了揉屁股,那里就像被针刺了一样又疼又痒,可偏偏又找不到暗器在哪儿。 “我离开他,他独守空闺一年,我可要守上四百年!大眼啊,你想想,一个健康成熟的男人四百年不能和自己老婆睡觉,那是多悲惨的事?尤其他老婆还贼漂亮。”说到这里,传山突发奇想,不知道庚二有没有妹子? “为什么他只要守一年,而你要守四百年?” 传山愣了一下,大眼不知道血魂海和外面的时间兑换比例? “我们那里和你们这里的时间比不一样。” “哦。” 传山以为大眼还会问一些问题,没想到对方竟然很快就接受了他的答案。 “你不奇怪?” 大眼反过来看他,“有什么好奇怪的?俺们血魂海里也有好多地方时间比不一样。俺们独眼族的勇士在战争前也会去这些秘境锻炼。不过要付出不少代价。” 原来如此。传山受教。白瞳现在应该就在某个大眼所说的秘境中吧,不知道他们将来有没有在血魂海里见面的机会? 传山目前对这些所谓的时间比还不是很了解,除了这个,他对修炼中想不通的地方还有很多,不过他并没有硬逼着自己去想。庚二曾经跟他说过,有些知识的理解并不是想想就能想出来的,它们需要时间和经验的积累,有时以前一直想不通的,在之后的某一天也许你突然就会明白过来。 他深觉庚二这话说得有理,决定彻底执行庚二教的这个“不懂先用”法。 “大眼,你们这里有人出去过吗?” “出去?你是说到你们那边?” “对。” 大眼想了想,摇摇头,“没听说过。也许有,但俺不知道。” “就没有人想要出去看看?” “看啥?俺们血魂海地大物博,有生之年能把整个血魂海走完的就没几个。大概那些修到渡劫期的高手可以离开吧。” 传山点点头,想如果不是机缘巧合的话,自己也不会考虑离开蓝星,顶多做梦时想想其他星球会是什么样。大眼没有离开故土的意思,他完全可以理解。 “你知道你们这里为什么叫血魂海吗?” 大眼奇怪地看了传山一眼,“这俺咋知道?一直都这么叫的,俺怎么知道为什么?” 也是,这种约定俗成的名称还真不好说出个道道来,就比如在修炼之前他连自己生活的星球叫蓝星都不知道。传山笑。 “哎,你可以在俺们这儿找一个。”大眼用手肘捣了捣他,真心建议道。他们独眼族没有守贞一说,看对眼了就在一起,不高兴了就分开。 传山稳住脚步,考虑了一下,“嗯……有我媳妇漂亮吗?” “俺又没见过你媳妇,俺咋知道?不过在俺看来,俺们村里的都很漂亮,就是不知道你喜欢啥样的。不过俺可以保证,俺们村里的个个屁股都比你媳妇大。”大眼通过比对半骷髅人的臀部大小,判断道。 “你们独眼魔很能生?” 大眼摇头,“百十来年才能生一个,只是俺们生下来块头就大,做媳妇的屁股不大不行,会生不下来。” 传山瞅瞅大眼的身高块头,心有戚戚然。 “如果你不喜欢俺们村的,可以等到集市的时候,看看其他魔族的姑娘。有几个魔族外形长得跟你们外来者差不多。” “哦?你说集市?你们也有集市?”传山万分惊讶。 “当然,否则怎么交换东西?”大眼嘲笑传山土老帽,竟然连集市都不知道。 “这附近的集市每三个月一次,地点有时候会变。最近这一次在蚌蚌河西头的大草甸上,你要想去,俺带你一起去。” “好。”传山也对这个魔族的集市十分感兴趣。“还有多久到你们村庄?” “快了,再往前走五箭之地就到。如果不是俺受伤跑不动,俺提着你跑,现在就能到了。对了,小龟你不要它了吗?”大眼一想到小玉龟找不到了就觉得好可惜,他好喜欢那个还没有他指甲盖大的小东西。 提到小玉龟,传山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些,他不明白小家伙为什么突然离开他们,就像他不明白小家伙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一样。 “那小东西神出鬼没的,它不想出来,那么一点点大,我们找死了也不一定找得到。算了,它想我们了,自然会来找我们。”比起小玉龟的下落,传山更好奇谁刺了他屁股一下。 当时他一直低头弯腰在草丛中寻找小龟的下落,就感到屁股一痛,就像小时候不小心坐到他娘的针线篮上,被他娘的大头针戳了一下时的感觉。不过这痛可要比大头针刺的痛多了,用手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暗器的踪影,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刺中了他可怜的屁股。 就觉得疼,特疼! “俺怀疑你屁股可能被什么扎了,等会儿到村里让魔医给你瞅瞅。你媳妇她也是修魔者吗?” 传山斜眼,“大眼,你老实交代,为什么对我媳妇那么感兴趣?” 大眼脸红了,捂着腹部的伤口加快了脚步。 “你想媳妇了?”传山诡笑着跟着加快脚步。 大眼埋头匆匆往前走。 “你有看中的?” “在你们村里?” “漂亮不?喜欢你不?家里有没有厉害的兄弟?” “嗷--!”大眼突然狂叫一声竟然不顾伤势拔腿狂奔。 “哎哎,别害羞啊。我都把我媳妇的事跟你说了,你怎么能藏着掖着?太不够兄弟了吧?哈哈哈!”传山展开速度,一边捂着屁股疼的哎哎叫,一边紧追上去。 而就在离他们不远的一株灌木植物上,一只人立而起的小小玉龟正低着头在自己壳里努力翻找什么。就见他两只小爪子一会儿从壳里拿出一样东西,瞅瞅,再塞回去,过一会儿又拿出一样。 “不是这个。这个也不行。这个威力太小,这个……威力太大,轰成渣就不好了。这个不够痛,不好。这个不适合教训魔物用,不好。这是什么东西?铡刀?我什么时候收进来的?这个锥子好像不错?不行,得找个更厉害点的!” 跑着跑着,传山突地打了个冷颤。乖乖,这股阴气是什么?竟然能让他这个吞噬阴气就跟吃大补丸的他感到遍体生寒? 独眼魔村说是村落,但因屋子和屋子之间相隔甚远,咋一看倒不像是村落。 不过当他看到一群身高到他腰部的小独眼魔非常好奇地跟在他后面跟了一串后,他就打消了这个疑虑。一看就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村娃娃。 “那都是一群才出生不到五十年的娃儿。稍微大点的就在村落里有自己的屋了。” 大眼的解释让传山哑然。 “俺们独眼一族要到成年才能离开村落到其他地方建屋,未成年前都得住在村里。成年的独眼族有了娃儿也都送回村落来养。这里比外面安全。” “你们成年要多少年?” “不多,只要两百年就能成年。” 传山再度变成哑巴。 “大眼!你怎么回来了?”一阵咚咚响声,随着地面震动,跑来了一名比大眼略矮的独眼魔族。 “俺……” “大眼,俺好想你!”略矮的独眼魔兴奋地扑了上来,一把抱住大眼,开心得直拍他的背。 传山羡慕地站在一旁,有家人的迎接真好。 “唔!”大眼叫痛。 “你怎么了?”略矮的独眼魔吓了一跳,连忙放开他,“你受伤了?谁伤的你?” “是外来者。” “外来者?又是外来者!是不是他?” “不是,我是……”传山连忙举起手,正准备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大眼?大眼回来了!”又一名独眼魔族跑了出来,一下挤开传山,扑上了大眼。 “快放开他!大眼受伤了。” “什么?大眼受伤了?大眼怎么会受伤的?” “是这个外来者!” “什么?”传山惊。这个误会大了。 大眼也连忙开口想要解释。 “村长不得了啦!大眼被外来者打伤了!” “外来者打上门啦!快敲鼓啊!” 一群大大小小的独眼魔跑了出来,看到传山,个个都发出了惊叫。传山只觉得这些叫声都像打雷一样,震得他耳朵疼。 “不是,不是他。”大眼拼命解释,可是一群独眼魔的声音早就掩盖过他。 “噗噗”的奇怪鼓声敲响,传山瞬间就被十几个比他高出两个头的独眼魔们包围了。 “揍他!揍这个外来者!” “就是,一定要狠狠揍他!上次就是外来者把六叔给打伤了,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他还打伤了大眼!大家伙一起上,揍扁他!” “呼啦啦”一群拳头向传山的脑袋上招呼过去。 传山……总不能站着挨揍吧,只能出手防卫了。 “别打了!住手,他是俺朋友,不是坏人。都给俺住手!” 没人听大眼的,就算听到了也都当没听到。村里难得来个外人,看起来还很弱,不打白不打,等下次再想打说不定就没机会了。 独眼族的好战本性被激发,好久没热闹过的村庄热闹了起来,多少老老小小的独眼魔跑出来看热闹,还有独眼魔给自己亲朋好友助威的。 “打得好!攻他下盘。绊他,把他绊倒!” “黑眼,小心!他在你后面!” “哟,这小子还挺快的。” “他屁股有伤,踢他屁股!”这个脑袋上顶着十几根短白毛的小独眼魔最损,在外围跑来跑去,一边找传山的弱点,一边用泥弹偷袭。 传山修为本身就不强,围攻他的独眼魔又个个牛高马大,每一个修为都比他高,不到一会儿,他就被累得呼呼直喘粗气。不过当时在厚土星上那一个月的挨揍训练也没白练。 渐渐的,传山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一味挨揍,开始变得有来有往起来。 “啪!”传山接住了一个偷袭的泥弹。反手就向最外围的一个独眼魔鼻子砸去。 一只金眼的独眼魔瞅到空隙,上来就给了他一脚。 传山被打出了火性。娘的!就你这混蛋揍得最多。看不起人是不是?爷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好过! 传山也不管其他围攻他的独眼魔了,就瞅着金眼,在硬挨了三拳两脚后,冲上去就抱住他的腰,骷髅爪子化作利刃对着他的背部就插。 “哥!小心!”白毛小独眼魔大叫。 原来你们是兄弟?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没一个好货!传山露出狰狞的笑容,看爷灭了你。 “唔!”那个被他抱住的独眼魔显然没想到传山会瞅准他一个,猝不及防下被传山爪子狠狠插了个结实。 “坏了!这小子拼命了!” “金眼受伤了,快把那小子拉开!” 就在所有独眼魔包括大眼都以为传山打算抱定金眼不松手时,传山却在金眼握拳砸向他背脊的同时,突然往下一蹲,随即极快的一个后空翻,翻身的同时,化作骷髅的右脚自然撩起。 “噗!” “哦--!”众独眼魔大多捂住了眼睛。 金眼捂住自己的下裆痛苦地弯下了身。这可要比背上的伤势严重多了。 传山的攻击并没有就此结束,在踢中金眼下裆的同时,后空翻结束,脚掌撑地,落地便立刻转到金眼身后,腰部发力,身体凌空飞起,两脚一个猛踹,踹在弯腰的金眼臀部上。 传山这一连串动作极为快速,别看他的修为只到练气期,可是他特意训练出来的脚速、脚力却大大超越了练气期的攻击力。 金眼庞大的身体飞了起来。 传山一个鲤鱼打挺跟着金眼的身体冲向四周的独眼魔。 这时他也看出来了,这帮独眼魔大概并不想弄死他,出手的力道大多都有分寸。但就算如此,挨了这么多揍的他并不想白白挨揍。 金眼的身体眼看就要砸到白毛小独眼魔身上。 传山的爪子一挥把白毛小独眼魔头顶的白毛给剃光了。 “都胡闹什么?散开!”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哇啊--!”白毛小独眼魔摸摸光秃秃的头顶嚎啕大哭。 一位比大眼还要高出一个半头的高大独眼魔左手抓着三度受创的金眼,右手抓住力竭的传山,对围在周围的独眼魔吼道:”都站在这儿干吗?还不去把魔医请来!” “呼啦啦”一群老老小小的独眼魔在高大独眼魔的暴吼下全部散开,不过没有几人离开。只有几个看起来比较稳重老实的跑去了请魔医。 “大眼,这是怎么回事?” “村长,你手里提的那是俺朋友。俺的伤不是他伤的,是另外一个外来者伤的,还是他救了俺。可是大家都不听俺说,传山也是被逼急了才……” “祖爷爷祖爷爷!俺的头毛……俺的头毛都没了……俺再也找不到媳妇了……哇啊!”白毛小独眼魔拉住村长的裤腿大哭不止。 传山弹出利刃对小独眼魔威胁地挥了挥。 “……呜哇啊--!”魔音穿耳。 独眼魔村长举起传山提到眼前看了看。 “前辈,您好。”传山喘过气,礼貌地道。 “嗯……” “您的重孙子用泥弹偷袭在下至少五十次,在下只不过削了他十一根短毛。” “唔……” “在下护送大眼前来贵村,却没想贵村的兄弟招待在下的不是茶水却是一顿打。在下以为独眼族的兄弟都像大眼那样淳厚朴实,没想到……” “你以大欺小。” “你们以怨报德,以多胜少。” “……你伤了金眼。” “在下只是自保。” “咱们村子不欢迎……” “凸眼!不知道本魔医在忙吗?竟然喊我出去?你以为你是哪个驴操蛋?架子这么大?昨天喝酒喝晕了是不是?还不把伤者都给我送过来!”半空一个炸雷,把村长给炸哑了。 传山费力地扭头看向大眼。这位强人就是你说的魔医?你确定他能治病而不是害人? 大眼脸色有点发白,魔医今天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魔医,一位头上顶着一撮青毛的独眼魔,眼珠的颜色有点发黄,体型和其他独眼魔比起来就像根竹竿。 传山对医者一向尊敬,见到魔医,不顾自己浑身痛楚,恭恭敬敬地对魔医行了个大眼教他的、独眼魔族晚辈对长者的礼仪。 魔医一把把他拎到自己面前,这让传山很不舒服。如果他还能长高就好了,最好能超过那个冥大巫,这样以后他就不用被这些牛高马大的家伙像拎小孩一样拎来拎去。当然,如果他能长得再高点、修为再厉害点,能把这些家伙当小孩一样拎来拎去那就更好。 “天生魔物?” “不是,我是人,修魔者。”传山镇定地道。 “服食过什么好东西?” “不知道,大概是一颗果子。” “我用十颗上品魔石换你十滴心头血。” “不换。” “二十颗。” 有独眼魔发出倒抽冷气的声音。独眼魔族大多都是穷光蛋,很多独眼魔一辈子都没拥有过超过二十颗以上的上品魔石。 “不换。”如果那时候在厚土星传送阵前你要是能出现的话,我说不定就一时糊涂换给你了。 “再加十颗中品魔石。” “不……” “青毛黄眼,俺怎么不知道你身上有这么多魔石?上次俺们村子向箭族购买武器,因为魔石不够,只能眼睁睁地让三眼狼族买走很多箭族最新最好的武器。俺那时问你有没有多余的魔石可以借给村里,你说没有。”村长凸眼愤怒地打断了一人一魔的对话。 “你问我有没有多余的,我当然没有。我的魔石都是有用的,哪有多余的。”魔医阁下鸟都不鸟村长殿下。 “可人家不肯卖给你。” “没关系,我把他弄昏了,一样能弄到。” 传山开始默运魔功,准备挣脱魔医的手。 “俺建议你先救大眼和金眼,他们可都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村长自知斗不过这个独眼魔族中最聪明的家伙,只好试图让他转移注意力。至于魔医身上的魔石……这个要从长计议。 “魔医,快救救大眼吧。他的伤势好重。”那个一开始跑出来的独眼魔抱着大眼哀求魔医道。 “我要先治这个。” “随便你吧。”村长叹息。 “魔医!”略矮的独眼魔大喊。 “不用,您还是先救大眼和那位金眼吧。我伤势不重,不急。”传山决定原谅那个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他的独眼魔,看在大眼的份上。 “挨了独眼族那么多拳、那么多脚,竟然没有一根骨头断裂,嗯嗯,有意思。”魔医眼中寒光闪烁,似乎很想把传山的皮扒开来看看。 传山无声地卷起袖子,“这是我的骨头,您慢看。另外,可以放我下来吗?” 魔医捏着传山的臂骨,翻来覆去地看,“放心,我不会弄昏你。” “我不相信您。” “没有你自愿,你的心头血流出来对我也没用。” “请您先治大眼。” “……滚吧!”魔医发现这么聪明的自己竟然看不明白这骷髅手臂怎么长出来的,很生气。手一甩,把传山扔到了对面的房顶上。 这座房子的房顶很高,大约是整个村子最高的。 传山看到那位村长凸眼在下面瞪他,猜想这座房子的房主应该就是这位。 村长没管房顶上的传山,转身去安慰那个死抱着他的大腿、指着房顶上的传山哭闹不休的小独眼魔。 传山强打精神观察了一下整个村庄的形状,重点注意了一下进出路口,和可能藏身的地方。 整个村庄大约呈散开的三角形,底边朝着森林,尖头对着草原。房屋和房屋之间间距很大,却又遥相呼应。在村庄的中心有一个很大的广场,广场角落放了一面画有奇异纹路的大鼓。 那个广场就是刚才他挨揍被围观的地方。 传山倒了下来,摊开四肢睡在村长家的屋顶上。 他累了。骨头没受伤,可皮肉上却是伤痕累累。传山想,如果庚二在,肯定会一边唠叨一边给他上药。那些从青云派弄来的丹药还是挺有效的。 不知道己十四和庚二现在在做什么? 他们会想念他吗?就像他想念他们一样? 这才来到血魂海两个月,他就想回家了。回到蓝星,回到他真正的故乡、真正的家。 可是他还要在血魂海中待四百年。 四百年,如果时间比和外面一样,等他回去时,恐怕连家人的尸骨都化了。 四百年,这是怎样一个漫长的过程。原来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能活上四百年。 人谁不想长生不老?可他宁愿用长生换取和家人亲友在一起平平安安的百年时间。 肉眼看不见的阴气在传山身边慢慢凝聚。 他的心情十分阴霾,整个心田都沉浸在对家人亲友的思念、和对大眼、对小独眼魔的羡慕中。 为什么别人能有亲人关怀、合家团聚,而他就要孤身奔赴天涯、与家人流离失散?甚至连刚认识的伙伴都要被迫分离? 为什么他要承受这样的命运?为什么偏偏是他霉星高照?为什么要让他服下骷髅果?为什么要让他修魔?为什么让他离故乡越来越远?为什么他连回家都不能?更不用说救助自己的家人亲友、为他们报仇。 传山怀着满心怨气缓缓闭上眼睛。 为了减少*上的痛苦,他开始运转当初庚二教他的止痛法。 体外的阴气被传山一点点吸收入体,而那些负面之气带来的各种负面情绪多多少少都在传山的心中留下了痕迹。 因羡慕他人得到亲人关爱而引起的怨气和妒恨,对天道的不满,一个人的凄凉、寂寞、委屈,再加上外界带来的各种负面情绪残留,在传山的识海中逐渐形成了一个暴风眼。 随着魔功的运行,就像有什么在推动这个暴风眼一般,慢慢旋转起来。 最里面的阴气带动外面的一层,随着暴风眼的转动,大量的阴气附着过来,暴风眼终于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龙卷风。 第49章 卷五第二章 村长凸眼抱着小重孙无奈地瞅了瞅躺在他家屋顶上的外来者。 这人就这么相信他们独眼族?竟然连个结界也没布,就这么在人家屋顶上入定了? “他这是胆大?还是没脑?”村长身边多了一根瘦竹竿。 村长抱着小重孙叹息,“谁知道呢。” “他跟其他外来者不太一样。” “是啊,他是俺看过最弱的。” “可他得到了大眼的信任。大眼说了他很多好话。” “他的目的是什么?” “你觉得呢?” “静观其变吧,让大家都防着这小子点。”村长摸了摸小重孙的脑袋,可怜的小东西,独眼族最能吸引异性的头毛给剃掉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出来。 “祖爷爷,俺们把那个外来者赶出村好不好?”白毛小独眼魔锉着牙齿道。 “不行,他是你大眼哥哥的朋友,只要他没有损及俺们族的利益,任何独眼族都没有权利赶他出村。白毛蓝眼你给祖爷爷听好了,不准你主动找他麻烦,听见没有?” 小独眼魔看祖爷爷表情严厉没有余地,立刻怕怕的直点头。 “走,祖爷爷带你去看你大眼和金眼哥哥。”村长安慰地摸了摸小家伙的小脑袋,抱着他走进对面房子。 独留下魔医还在抱臂打量屋顶上的半骷髅人。不知道这魔修什么时候能醒来?他还是很想跟他谈谈换心头血的事。 当魔医也离开,确定其他独眼魔也都离得远远的,一只小小的玉龟顺着屋檐爬上了传山的脸。 这样就入定了?连点保护都没有?小玉龟十分愕然。 ……不对!不是入定,他在渡进阶的关卡! 这次进阶来得也太突然了吧?小玉龟有点慌了,在传山脸上团团乱转。 嗯嗯,先布个结界,然后给他护法,还要给他准备几颗回元丹……等等!我干嘛要对他这么好? 我应该在他脸上狠狠踩几下,再用这个雷神鞭抽他,然后让他发誓以后再也不胡说八道、再也不欺负…… 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小玉龟立刻从壳里掏出一支小小的金黑色鞭子,人立而起,对着传山的鼻尖示威性地挥动了几下。 “咔--!轰隆隆--!” 一道闪电突然划破晴朗的天空,一道响雷随之追踪而至,直接在独眼魔村长家房顶上方炸响。 小玉龟吓得连忙收起雷神鞭,身体瞬间变大覆盖住传山整个身体。 响雷直直地击在了变大的龟甲上。 ……我只是比划两下,又没真的在用。吓得小心肝乱颤的小玉龟决定把那条不理解他心意的雷神鞭收进他壳里最角落的地方,以后再也不拿出来。 这道响雷不止吓到了小玉龟,也吓到了以村长凸眼为首的一干独眼魔族。 很多独眼魔都挤到了村长的房子边,一个个大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雨季还没到呢,怎么会打雷?谁在渡劫吗?” 村长抱着小重孙和魔医一起从对面跑了出来。大眼和金眼也好奇地从门里伸出两只大脑袋。 “咦?那个外来者呢?” 小玉龟看着房子下那么多独眼魔,很沮丧。 他想布个结界也布不成了,至少现在不行。看来他只好维持现在的状态继续盖住姓罗的。 呜呜,他明明是想教训这个家伙,为什么最后吃亏的还是他? 一直到晚上,小玉龟才恢复原来大小,围着传山偷偷摸摸地在人家房顶上布置结界。 房顶下面,村长凸眼听着自家房顶上传来的悉悉索索声,叹口气睡了过去。他有种预感,大眼带回来的这个外来者恐怕将会在他们村里待上一段时间了。 这个半骷髅人的实力和修为都太弱,连他们未成年的娃娃都打不过,想要进入森林完全不可能。 听老一辈说,以前似乎也有过这样极弱的外来者闯入某成年独眼族的地盘,因为独眼族杀性不大而留下小命,可他们对于进入森林或草原都很执着,总是一次又一次尝试。而负责看守森林或草原边缘的独眼族也总是会拦住他们,直到再也拦不住。 传山的识海内。 漆黑、似乎无边无际的识海中央,一道蜿蜒流转的血泉散发出淡淡的红晕,一具血红的骨架盘坐在血泉的源头中,一柄红黑色的剑状物体静静地伏在他脚下。 而在骨架的头顶上方,一个小小的龙卷风正在超速旋转,随着魔功运转的速度越来越快,龙卷风旋转的速度也越快。渐渐的,原本不到一个水桶粗的小龙卷风开始变粗、变大。 起风了。 寂静无声的血泉开始抖动,似乎被风力所吸引。 血红骷髅的眼眶中突然亮起两团金红色的火焰,两团火焰满满的都是愤恨和怨气。 风越来越大,一道道波纹在血泉上漾开,波纹一点点、一圈圈向骨架接近。 “噌!”红黑色的剑状物体突然跃出泉水,似极为欢喜一般,飞速向龙卷风射去。 红黑色的剑轻易射入龙卷风中,悬挂在风眼中心。 忽然!红黑色的剑体散发出黑色的丝线,一道道射入龙卷风。 龙卷风倏地停顿住,可不到眨眼的工夫立刻疯狂旋转起来。 风,大了。 传山就是血红色的骷髅,他对自己识海内的情况一清二楚。 可是他不但没有担心,反而升起一股说不出的暴虐念头。 刮吧!狠狠地刮吧。风越大越好,最好能够毁灭一切! 当发现他魔功运转的速度越快,识海内的龙卷风就旋转得越猛烈,他更是拼了命的加快自己吸收外界负面之气的速度。 对,就是这样。让我看看你的本领,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血红的骷髅发出“咔咔”的笑声,没有表情的骨面却见疯狂。 小玉龟趴在传山的额头上,第一时间感觉到身下魔修好像有点不对。 还说别人是笨蛋,你才是最大的笨蛋。不是跟你说了这个魔功最大的缺点就是每进一小阶就要经历一次心魔的考验吗?竟然一点准备和提防都没有! 如果他没看到也就算了,既然看到了,而这个功法又是他教的,怎么着也有点责任。何况任何修炼之法,基础都最为重要,如果这人打下的第一层基础不够巩固扎实,后面再怎么努力修炼都会事倍功半。 小玉龟静下心,试着让自己的神识与传山的神识接触。 哇!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风?还这么黑?小玉龟刚接触到传山的识海就被大风吹得满天乱飘。 这才只是第一小阶而已,这心魔会有这么厉害吗?又不是渡丹劫! 小玉龟在越来越猛烈的狂风中拼命划动四只小爪子向血泉中央的血红色骷髅骨架靠拢。 “你到底在搞什么?”小龟对着骨架大吼。 传山如果此时头脑清楚,他一定会大叫冤枉。他也不想自己第一次渡心魔劫就来个这么猛的。 可是谁叫他曾经吞噬了魔君磔魇千年的记忆,还不小心吞噬了青云派一名道修弟子和朗国太子薛朝元的修为?更是在基础未稳的情况下,贸然进入了负面之气旺盛的血魂海。 这就像新造的还没试水的小船,带着本身就超载的一大堆东西进入深海一样。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捕鱼,就是维持不翻船都是难事。可传山这个初手渔夫,看深海风平浪静竟然贸贸然就下网捕鱼,还超量地捕。 不巧这时深海上空出现了阴云…… 小玉龟焦急万分,这种负面情绪积累的心魔绝对不能任由它发展下去,等龙卷风形成真正的规模开始肆虐传山的识海,那就不是一年两年的工夫能救回来的。 小玉龟被大风吹得到处乱飞,渐渐摸索出风吹的方向和节奏,他在心中数着数,在大风将停未停的一刹那,猛地扑到了骨架身上,小爪子一扣,紧紧抓住了骷髅的鼻孔。 “你想死吗?” 传山一开始并没有听到这道声音,直到声音反反复复地在他耳边响起,他才不耐烦地瞪过去。 嗯?庚二? “你怎么在这里?”而且还这么小? 漂浮在传山眼前的小小的庚二站在虚空中,衣袂飘浮,宛若仙灵。 “嗯?你看我是庚二的样子?”小庚二看起来比他还惊讶,“唔……你别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问你你还想不想回去了?”小小的庚二丢开疑问,紧张地问。 传山一伸手抓住了小庚二,“你怎么变得这么小?” 小庚二在传山骷髅爪子里挣扎,两只没穿鞋的小光脚丫在空中乱踢。 传山盯着小庚二从他手掌中露出的两只雪白小脚丫,好奇下,伸出另一只骷髅爪子捏住其中一只。 “哇哇哇!你干什么?”小庚二用劲踢踢踢。 传山捏着这只小脚丫怎么看怎么可爱,忍不住就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啊!”庚二惨叫。 “是真的。”传山喃声道。 “我当然是真的。你都在想些什么?你现在应该集中注意力降低运行功法的速度,不要那么快吸收那些负面之气,吸收一点消化一点,你不能这样贪多。还有……你干嘛?!” 传山没干嘛,他只是把小庚二的另一只小脚丫也给提了起来。 两只小光脚丫,多可爱。传山一手握着庚二,一手捏着那露出来的两只小光脚丫。这边捏两下,那边揉一揉。 “哈哈!不要搔我脚心,哈哈……”小庚二挣扎得更厉害,一边惨笑一边叫。 传山完完全全被这个突然冒出来、小小嫩嫩的庚二给吸引住了。他总觉得这个小庚二是假的。他可记得清清楚楚,庚二并没有跟他一起进来血魂海,而且也没有这么小。 “你是何方妖孽?你怎么知道庚二的样子?” “你才是妖孽!谁扮成庚二的样子了?我就是庚二!哇哇哇!你干什么?” 传山撩起小庚二的衣摆要脱小庚二的裤子。 “放手放手!这种时候你在干什么?你你你真的想死吗?”小庚二都要急哭了。 “我见过庚二的裸/体,你就算能变出他的脸,我不信你连他的身体细节都知道。”传山冷冷地道,手下的动作一点没有停顿。 小庚二怒了。真当我是好欺负的?要不是怕在你的识海内动手,伤到你的神识,我会让你抓到? “轰!” 传山只觉手掌一阵剧痛,不由自主松开左手。 小庚二迅速挣脱出去,一边系裤带,一边唠叨:“死到临头还这么喜欢欺负人,魔头就是魔头,只要是魔修就没有好东西!” “你……真是庚二?”传山心神浮动。 风势突然变得更加猛烈。龙卷风的体积越来越大,而且有移动的趋向。 小庚二抬头看看悬在他们头顶上方的巨大龙卷风,他觉得自己就快要被吸进去了。 “你一直跟着我?你……这里是我的识海,你一直待在这里?”骷髅眼眶中跳动的火焰露出明显的欣喜之情。 唔……这个误会似乎也不错。小庚二考虑了一下,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认真地道:”你听我说,下面的话很重要。你不要问我是怎么跑到你识海里的,但我真的真的就是庚二。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你必须……” “我就知道你小子有办法!”骷髅传山笑得“咔咔”直乐,伸手又想去抓小庚二。 “我知道了,因为血魂海你进不来,你就化作意识体溜到我的识海里跟我一起混进来了是不是?” “你先放缓运行魔功,然后……”小庚二快速躲过抓来的骷髅爪子。 “我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很危险,所以你才会跑出来提醒我?”传山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如果这个小庚二是真的,他就不用一个人在血魂海里待上四百年,哪怕陪伴他的只是庚二的灵魂。嗯,他已经相信了,如果刚才他还有怀疑,可经过这一番接触和对话,他已经能肯定小庚二就是庚二。 “是!”小庚二大声吼:“你现在才知道你很危险吗?看看你头顶上的龙卷风,他们都是负面情绪造成的,你现在在经历心魔,你在渡劫明白吗?” “这么快?”传山也许是看到熟人,心理放松了,语气也变得轻松。 “呼!”小庚二气呼呼地悬空盘膝坐下,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也不算快,你毕竟有那么点基础在那里,就算从头来过,肯定要比别的魔修快一点,但同样弊病也大。” “我该怎么办?”传山冷静下来,想要控制自己的识海,却发现有点控制不住。尤其是自己的情绪,相当不稳定。 小庚二正准备开口,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改口道:“你认为你现在应该怎么办?”师父曾经说过:教人最重要的是引导,而不是告诉他应该怎么做。 传山修炼经验不多,一边回忆那些修炼基础知识中碰到这种情况的处理方法,一边用自己的理解道:“我这种情况似乎和别的魔修不一样。” 小庚二点头。 “这龙卷风是负面情绪造成的?那么引发它的引子是什么?”传山低头沉思。 小庚二很想再抓住骷髅传山的鼻孔,风太大了,他让自己不飘起来就得费很大劲。 “心魔这东西其实就是个人的贪嗔痴恨爱恶欲,喜怒忧惧妒哀怨引起的,对吗?” “没错。” “修炼就是要让自己无心无情吗?”传山无意识地道。 “谁说的?” “羊得宝。” “那只是修炼的方法之一。一开始就是一些为了避免心魔诱/惑想走捷径的修者想出来的方法,后来这个方法比较有用,就流传比较广,甚至很多流派都以为修炼就是要绝情绝欲。其实……只有心性不坚定的人才会用这种方法修炼,这种修炼方法虽然有效,但之后的路会比较难走。你想,神魔如果真的绝情绝欲,那么也就不会有神魔了,更不会有所谓的大千世界出现。” “庚二,我一直觉得你懂得很多。” “那是当然。”小庚二骄傲地挺起小胸脯,一阵狂风吹来,小庚二手舞足蹈,连忙扑上去主动抱住传山伸出的骷髅爪子。 现在在这个识海中,暂时能不受影响的就只有这个识海的主人了。 传山发出“咔咔”的笑声,抓着小庚二送到脸骨边蹭了蹭。 小庚二七手八脚地用手推拒,坚决拒绝和骷髅脸近距离接触。 骷髅传山咔咔笑,把小庚二送进自己的心窝处。随即双手交叉护于胸前,低头垂眸 小庚二费劲地从传山的胸骨前挤出一颗小脑袋。 传山手指一推,又把他推了回去。 “待在里面不要出来。” 呃,可是我想出去。你清醒了,我也没必要待在这里了。 小庚二正打算离开传山的识海,突然听到那人问他:“你会陪着我吗?” “哈?”小庚二呆呆地抬起头。 “你在这里,真好。” “……” 有了庚二陪伴的传山心中大定。 身为老大的他自然不能让自己的小弟瞧扁。不就是小小的第一阶心魔嘛,只要我清醒过来了,还怂你个啥? 别人有亲人疼爱、呵护,我也有庚二。 四百年就四百年,反正外面只是一年。只有自己变强,才能真正地掌握自己的命运。这种机缘,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我会回去的,在不久的将来! 当大眼从村长口中得知,他新认的兄弟很有可能就在村长家的屋顶上隐身修炼,他每天都会跑到村长家门口仰脖子看上一会儿。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大眼的伤势早已痊愈,原来的屋子也早已搭建好。但他还是会每天往村子里跑。 这天清晨,独眼族的村庄正是起床时分,会发光的球形物体在天空中活泼地滚来滚去,一群小独眼魔从家里跑出,一个个提着木桶去蚌蚌河边打水。这是独属于小独眼魔的活计,也是对他们的锻炼。 传山在结界中睁开了双眼。 他的修为进阶了,现在是炼气二阶的水准。 入定中他也不知道外界过去了多长时间,在识海中形成龙卷风的负面情绪并不那么好处理,他现在真的十分后悔当初吞噬磔魇的记忆,没想到后遗症会这么大。一次普通的最小阶的进阶,他竟然招了这么大的一个心魔劫,如果不是小庚二突然出现,现在还不定怎么样呢。 不过这次心魔劫也有好处,那就是他把磔魇的记忆彻底分离了出来,那把黑红色的剑就是磔魇的记忆,现在已经被他囚禁在识海血泉底,就等着慢慢把它分解、排出识海外。 至于在他吸收青云派道士和薛朝元的元气时,随之带来的一些残留记忆,根本不能和磔魇的千年记忆相比,被他当作其他负面情绪一起化解了。 化解这些负面情绪说起来神秘,其实只要掌握诀窍也不是那么麻烦。这就跟自我排解自己的情绪一样,当你没有意识到当时的情绪在影响你甚至在控制你时,你很可能被这些情绪影响而做出一些类如自残或自杀的惨事。 但当你意识到这些情绪在影响你时,而你又适时地因为其他情绪转换了当时的心情,原本想不开的事情也能想开了,原本觉得过不去的坎儿也觉得不过就是那么回事。 传山的心胸本来就很开朗,否则他也不可能背着霉星的名头健健康康地活到现在。只要他想通了,心魔对于他也就不再是劫难。 是人,都需要一根心理支柱。在血魂海中以为孤立无援的他,在他第一次感到寂寞、感到难过、感到悲伤时,就在自己的识海中逮住了一个小偷渡客。 传山一直在笑,尤其当他抓到一只在他额头上打瞌睡的小玉龟,这让他的心情更好。 小玉龟缩在壳中的脑袋和爪子动了动,慢慢探出头来。 “早。” “……”小玉龟饿了三个月,它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想找东西吃。 “这是……结界?” 小玉龟慢腾腾、懒洋洋地从传山手心里爬出,顺着他绕了一圈。 结界消失,刚从屋里出来的村长凸眼看到了突然现身的传山。 “前辈早。” “……不用叫俺前辈,跟大眼一起叫俺村长吧。你还要在俺家屋顶上待多长时间?”村长不高兴地道。 传山讪笑,一把抓住小玉龟从房顶上跳下。 “大眼呢?” “回家了。不过,他一会儿就会过来,他每天都会过来看你有没有醒过来。” 听说有人惦记自己,传山的微笑越发真诚,“村长,有什么活我能干的吗?我想跟您换点吃的。” “有魔石吗?” “……没有。” “你能干啥?”村长很看不起他。就算进阶了又怎么样?不过是个尚在练气期徘徊的小娃。 “呃,我能砍柴,还有打水。” “那些俺们村里的娃娃都能干。” “村长……”传山苦笑。 “去劈柴吧,后院里一堆全给俺劈了。” “好!” “跑什么?先跟俺去吃饭。入定了三个月你还有力气干活吗?”村长凸出的大眼一瞪,慢悠悠地向对面房屋走去。 我竟然入定了三个月?传山吓了一跳。一时也没多想就跟了过去。 小玉龟一听说有早饭吃,乖乖地待在传山手心里一动不动。 之后大意的传山被魔医抓了个正着,直到大眼来找他才算解脱出来,不过他和小龟的手脚和嘴巴都很快,离开前都把自己塞了个十成饱。 传山就这么在独眼魔村住下了。 倒不是他不想离开,而是他暂且还没有办法离开,他试过去闯森林或者草原,可是每每都被一层看不见的薄膜给挡了回来。 小玉龟也叫他不要急,不妨先留在独眼魔村进行修炼。 说到小玉龟,传山心里有种很诡异的想法。他总觉得小玉龟很像某个人…… 这个想法在他再次进入识海,却发现某个偷渡客怎么都找不到时,变得更加强烈。 传山依旧住在大眼那里,独眼魔族虽然不反对他留下来,但对他也并不是那么友好。其中最反对他出现在独眼魔村的就是那个被他削了头毛的小独眼魔。 小独眼魔也不知道怎么忽悠了一帮成年的独眼族兄长,天天轮着来找传山打架。 用那帮独眼魔的说法是:这叫切磋。 不过传山对这种切磋并不反对,还十分欢迎。他正愁没有对手可以练习呢。而好斗的大眼对于这种不伤感情的打架十分支持,有时自己也会加到其中混战一场。 传山有个习惯,那就是每到一个地方,不管长待还是短留,都会进行一番仔细地踩点。也就是先把附近地形调查清楚,包括周围有些什么住户、有什么特产、植物、动物等,记下这些除了方便生活,最主要的还是为了保命。这几乎已经成为他的本能。 而今他得修炼之助,神识得到锻炼,记忆力自然也比以前大大增长,可以说已经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这对他踩点更是大有助益。 遇到他不认识、不清楚的动植物,他也不怕,他不认识,不代表小龟也不认识。他们家小龟可是相当博学广闻、几乎无所不知,呵呵。 传山想到这点就觉得很爽,谁说他倒霉来着?没听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小龟明显就是老天爷补给他的后福嘛,呵呵! 经过一番仔细探查,他发现目前他能到达的范围全部局限在草原和森林之外,也就是一处山谷中。 一开始他还没有发觉这是一处山谷,等他把附近能走的地方全部走了一遍,大致的地形图在他脑中/出现,这才发现这并不狭窄的土地竟然不是平原而是山谷。 只是这个山谷不是处于山峦中间的凹陷地,而是处于草原和森林之间,或者不能说是山谷,而是盆地? 总之他所能到达的范围比草原和森林的地势都低,而且低很多,但是因为衔接处比较平缓,让人一下子感觉不出落差来。 听大眼说,草原和森林边沿的土地相当广阔,除了他们独眼族,还有五、六个种族散布其中。只不过传山现在不知受了什么限制,只能在独眼族村庄附近出没。其他种族想要见到,大概只有等到三月一次的集市。 集市地点在各种族地盘的共同交接处,传山试过,那里他能走进去。只可惜时间不对,没有能赶上集市。 第50章 卷五第三章 “哎,外来者,你听说没有?你们那儿来的一群人在地底箭族那儿打起来了。” 一架打完,几只都坐在了大眼家附近的空地上。传山更是累得直接躺在地上。 说话的独眼魔就是当初被传山一脚踢到卵蛋的白毛金眼,所有切磋者中就属他来得最勤。 传山愣住,地底下?箭族?那是第几关? 小龟爬到他耳边小声道:“那是四十阶过后了。” 白毛金眼伸出手,传山借着他的手从地上坐起。 “不错,挺能扛揍的。今天三个围攻你一个才把你整趴下。”金眼赞赏道。 “如果你没下脚绊我,再来一个我也不会倒。”传山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受伤情况,还不错,骨头都没断,至于皮肉伤……放着也会自己好。大半个月下来,他和金眼不打不相识,勉强生出了一些惺惺相惜的感觉。金眼这个家伙在独眼魔中算是有心眼的,不过与传山以前遇到过的某些人类还相差甚远。 “哎哟,俺的小臂好像给他踢断了。”另一名眼睛特别圆,被所有独眼魔公认眼睛最圆的独眼魔捧着自己的左臂痛苦道。这位就是当初第一个跑出来迎接大眼的矮个独眼魔。 “你还算好的,他差点把俺的头毛给削掉。”绿毛黑眼的独眼魔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后怕。 传山示威地对两只独眼魔挥了挥拳头,双臂一展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劈里啪啦”身上骨骼一阵乱响。 “你等着,明天铁定让你小子好看!别以为你速度快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俺们那都是在让着你。”圆眼气不服道。这家伙修为明明没他高,为什么三个独眼魔都治不服他一个?虽然他们没有下杀手,但按理说,这小子应该在他们的威压下毫无还手之力才对。 “行啊,我等着。只要你们别卑鄙地玩偷袭,到时候还不知道谁让谁好看。”传山微笑着,恶狠狠地道。 “嘿嘿。打架嘛,当然要耳听八方、眼观六路。你自己不注意能怪得了谁?”金眼无耻地道。 “我总算知道你弟弟那么无赖都是跟谁学的了。”传山跳起来没好气地踢了他屁股一脚,拎起早放在一边的木桶道:“走了,不是说今天去草原边沿采集帽儿菜吗?” “大眼今天不去?”圆眼问。 传山摇头,“大眼早上去林子里了,说是要去打猎。” “他怎么不叫俺一起?”圆眼不高兴了,比起采集帽儿菜,当然还是打猎有趣。 “叫你干什么?添乱?”金眼嘴贱又挨了圆眼一脚,他也不在意,只要别踢他的老二什么都好说,他是被传山那一脚给踢怕了。 金眼说完圆眼,起身背起一边的箩筐,又来挑衅传山道:“俺们再无赖都比不上你们这些外来者。箭族就那么一点祖传的火种,你们都要抢。” “什么火种?”传山也懒得解释不是所有外来者都一样,反正解释了也没用。 “他们用来炼制武器的火种呗。” 绿毛黑眼跟上来插话道:“箭族炼制的武器在十里八乡都非常有名,甚至还有住在草原最深处的三脚兔族来找他们订制武器。” “三脚兔?”三只脚的兔子? “你不知道三脚兔族?”三只独眼魔一起露出惊讶的表情。受伤的圆眼也没把自己骨折的胳膊当回事,简单正好骨用皮毛一裹、草绳一扎了事。 “怎么,他们很有名?” “有名?当然有名!三脚兔族可厉害了!在俺们血魂海至少可以排到前三的实力。”绿毛叫嚷道。 “不过俺们也不差,谁想惹俺们独眼族都得掂量掂量。”圆眼骄傲地道。 传山可以理解圆眼对自己民族的爱戴和维护,没有出言打击他,只问:“哦?兔子有这么厉害?那排进前三的都是哪些魔族?” 小玉龟从传山头发里钻出来,扯着传山的头发当缰绳,传山抬手弹了弹他的背壳也就随他去了。 “别看不起兔子,三脚兔族和普通魔兔不一样,他们只是外形有点像而已。瞧轻了他们,你就死定了。”圆眼道。 “不过最厉害的还是藤木族,他们虽然是木属性,可是稍微差一点的火都烧不了他们。听说只有箭族的火种才能真正毁灭他们。你们说,这次外来者们抢夺箭族的火种是不是就是为了对付藤木族?听说藤木族最有钱。”金眼补充。 “是啊,听说他们每个家里都有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魔石。”皆属于穷人一族的独眼魔们羡慕道。 “如果俺们也有这么多魔石就好了,这样俺们就可以配置更好的武器装备,到时候俺第一个就把角蛇族给灭了!”绿毛黑眼用劲挥舞了下拳头。 “喂喂,能不能别把话题扯远?第一厉害的是藤木族,那第二呢?”传山无奈,这些独眼魔们聊起天来比他家乡的三姑六婆还能扯,而且特别喜欢跑题。 “第二当然是蜘蛛女族!”三只独眼魔异口同声道。 “蜘蛛女族?都是女蜘蛛?” 金眼点头,神色微微扭曲道:“她们虽然排第二,但俺觉得她们比藤木族还要可怕。这些女蜘蛛生来都是雌性,一窝能生几百个,但最后存活的最多只有两三个,其他的都被这两三个给吞食了。” “是啊是啊,都是一群无情冷血的坏东西。而且她们生来就防毒、防水,背壳特别坚硬,八肢锋利无比,吐出的攻击丝腐蚀力特强,还有长长的头发。” 传山乐,独眼魔们好像都十分羡慕头发长又多的种族。“她们都是女的,那要怎么传宗接代?” “听说她们中某些能力特别强的会在交/配期变为雄性,然后在交/配后迅速恢复为雌性逃掉,逃不掉的就被交/配者给吃了。”绿毛解释。 “这样……还会有谁愿意变成雄性?” “你不懂。这是她们种族延续的必要条件,为的是让母体得到最好的营养,产出更强大的后代。虽然死亡率很高,但能变成雄性成为交/配者,在她们族是非常光荣的一件事,能在事后还有力气逃掉的,那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蜘蛛女族以变成雄性为光荣,以在交/配后还有能力逃掉为骄傲。” 传山…… “蜘蛛女族最可怕的就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本领,和她们对敌,除非你的速度比她们还快,否则就只有等死的份。不过她们吐出的珠光丝非常有名,就那么一小团就要五颗低品魔石。”绿毛比了比拇指肚那么大的一小团,摸摸自己绿色的头毛沾沾自喜地补充道:“你知道吗?她们最好的珠光丝是几乎透明的绿色,绿色的哦。” “可惜你的头毛再绿也不值钱。”金眼讽刺他道。 绿毛立刻炸了,“那也总比你弟头上一根毛没有要好!” “谁说他没头毛了?那不都是这个该死的外来者削的!”一提到自己宝贝弟弟的头毛被削一事,白毛金眼立刻火冒三丈,提起拳头就要找某人算账。 “……那小子人呢?” 传山又不是傻子,早在金眼出言讽刺绿毛时,他就拔腿跑了。每天打一架就够了,一天三顿的给人揍,他又不是皮痒。 “箭族的火种啊……”小玉龟趴在传山头顶开始纠结。 传山听到声音抬起头,“怎么,你对这火种也感兴趣?什么是火种?火种和普通火、三昧真火等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小龟还在犹豫,要不要抢呢?抢了好像有点对不起箭族,虽然他们用了那么多年,至今还没有弄清楚这颗火种的真正威力,也没有掌握火种的正确用法。不过抢人家的东西总是不太好。可是…… “小龟?” “既然来了,总得做些事,免得那小子……” 传山听小龟在他头顶上嘀嘀咕咕,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显然不太想让他听见。 小龟口中的那小子是谁?感觉应该不是说他。小龟在这里还认识其他人吗?他为什么会对血魂海这么了解?还有,如果他是庚二,为什么不愿意与他相认? 小龟最终也没有解释火种的事,传山也没有把满肚子疑问问出口。有些事情你知我知彼此心知肚明就行,真把什么事情都问得清清楚楚,那就不好玩了。 火种的事表面看就这么过去了,传山依旧每天待在大眼家里,为了方便,他另外建了一栋屋子和小龟一起住。可惜小龟不喜欢他给他做的窝,只喜欢窝在他头发里睡觉,有时还会钻到他怀里乱爬,选择一处比较舒服的地方就趴在那儿入定。 刚开始传山还不适应,总觉得有只大虱子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似的,晚上睡觉时好几次抬手想把小龟抓出来像捏虱子一样捏死。后来……时间长了,传山竟也习惯了,晚上睡觉翻身时还会特别注意不要压到小龟。不过自从小龟告诉他,他不怕压以后,传山睡觉也就不再有顾忌。 今天早上刚起床,小龟就闹着说要吃烤石蚌,传山给他念叨得头疼,打完水、劈完柴、做完例行功课,就带着小龟到蚌蚌河边钓石蚌了。 “姓罗的半骷髅!你给我做的那什么狗屁灶台!还没用两个月就坏了。我今天拿柴禾擦了半天都没点着火!还阵法呢,简直浪费本魔医的时间。”青毛黄眼的魔医气冲冲的一脚把坐在河边钓石蚌、顺便打盹的传山踹了个跟头。 河水震动,一群石蚌张大嘴巴从河里蹦出,传山钓竿一甩,几十道重影化作一道,一堆石蚌就这么被蓝丝草绑住扔在河岸边。 传山擦擦脸,从地上爬起,把石蚌一个个扔入鱼篓。钻在他头发里一起睡午觉的小玉龟偷偷探出脑袋,见是那个不好惹的魔医,立刻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坏了?哪里的问题?我跟你去看看。”传山拎着鱼篓好脾气地道。 “你要是修不好或者再坏掉,你就拿你的心头血赔我。” “是是,小的这就去给您修。”传山这才想起他这段时间好像都没有怎么修习阵法,光顾着和大大小小的独眼魔们打架了。就连他早上到蚌蚌河边打水,还得跟一帮刚到他腰际的小鬼们争上一番。 到了魔医家一看,他做的第二个阵法灶台几乎散了架。 青毛魔医理直气壮地道:“你这个灶台一点都不经用,我看它点不着火,稍微用劲擦了两下,它就垮了。” 传山蹲在地上看他刻在灶台炉壁里面的阵法。为什么会突然点不着?是阵法还不够稳定吗?还是启动它的能量不够? “你在这儿把灶台修好,本魔医还有事忙,好了跟我说一声就行。”魔医没时间等他,叮嘱了一句转身就走。 传山一点点地分解阵法,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小玉龟见魔医走了,立刻从传山头顶爬下,爬到鱼篓边流着口水数里面有多少个石蚌。 “晚上我们做烤石蚌好不好?” 没人理他。 “我知道这附近有类似葱姜的植物,等会儿我带你去采些来。” 还是没人理他。 “留两个做汤,再弄十个爆炒,剩下的烧烤,唔唔,好像有点不够,我们再去钓几个吧?喂,姓罗的?” 传山还在沉思中。 小玉龟见主厨没反应,只好爬回他大腿上,戳了戳传山,引起他的注意后道:“你的想法虽然很好,但基础不扎实,做的东西也不牢靠。” “哦?”传山漫不经心地回。 “比如在生火一事上,你使用了三个阵法。一个是用来启动生火阵的震动传力阵,一个是生火阵,还有一个则是给生火阵输送能量的聚灵阵。这三个阵法经过你的修改虽然勉强结合在了一起,但你并没有考虑它们的冲突性、哪里是亢赘重复不需要的,还有这些阵法与你制作灶台的材料是否性质相合等等,你都没有充足地考虑到。”小玉龟一本正经地指点道。 传山回过神来。 “你看到暂时能用就满足了,并没有去想为什么会成功,也没有去想它们能结合在一起维持多长时间。至于你后面又强行加上的控火阵,更是没有考虑和前面几个阵法的融合性。你甚至没有考虑这个灶台的制作材料能承受多高的火焰温度。” 传山讪笑,他并没有因为小玉龟的教训口吻而生气。在心中,他觉得小玉龟比他懂的多得多,算是良师益友。 “至于当地的环境,使用者的习惯,还有使用者的能力,你都忘记考虑。可这些都是构成阵法的要素之一,对于一个成功的阵法大师来说,这些组成要素缺一不可。阵法可不是简单画在符纸上的浅薄玩意儿,这是一门最深奥、也是涉及最广的学问。”小玉龟越说越兴奋,说教癖发作,踩着传山的大腿人立而起。 “你要么就遵照前人的经验,简单会用一些阵法就可。如果你想彻底研究透阵法,真正的灵活运用、甚至创造新的阵法,那么你必须做到两点。” “哪两点?”传山把小玉龟从大腿上抓下来,放在掌心中笑咪咪地问。 小玉龟没有感觉到不对,对于传山求教他这一点感到十分满足,昂着小脑袋认真地道:“第一,你要吃透阵法的基础知识,对于构成阵法的图形、文字、符号、线条、规则、结构、元素应用、能量的流转、力量的发挥、相生相克等都要一一弄明白。” “听起来似乎很……烦。” “你有四百年时间。” “好吧,你说的没错。”他确实有很多时间。 传山决定在自己的日修功课中继续增加阵法这一项。要么不学,要学自然就要学个通透,反正他时间多的是。而且听大眼说,最近的一次集市又要到了,他也得准备一些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好在集市上进行交换。上次的集市他因为入定的缘故错过,这次他可不想再错过。 “知道基础还不够,第二就是应用和验证。你需要大量地使用阵法,验证你的想法,根据实际情况来修改阵法,这就是累积经验。” 点了点那个灶台,小龟道: “独眼族明明可以运用魔力,你却舍易就难,非要做一个普通人也能用的自动生火灶台,你不觉得有点多此一举?” 看传山表情正常,小龟大着胆子继续道:“你这样做,就像还没有学会走路就想学跑步的好高骛远者一样。我建议你可以先打好基础,从简单的入手,再慢慢研制新的东西。” 传山抓了抓脸皮,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他确实有点过于心急了。 小龟想了想,怕传山不理解,打了个比方道:“你可以这样想,布置阵法就如写文章。阵法的基础就如学习文字,阵法就如文章。想要写出文章,必须先识字,但识字的人不一定会写出好的文章,甚至连文章都不一定能写出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嗯,你说的意思我明白,要对基础知识烂熟,要多看多用多练习。可是……我只有一些关于阵法知识的玉简,你知道,没有一个好师父,我要走很多冤枉路。”传山假装抹泪。 小玉龟果然上当,拍着胸脯道:“不怕,有我,你有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你什么都懂?” “那是当然,我可是……”小龟突然顿住。 传山眉眼都带着笑,“我知道我知道,不能说是吧?哎呀,就跟我们家庚二一样,呵呵。” 谁是你们家的?小玉龟闷闷不乐。他干嘛要这么费心费力地帮助这个看似一脸正气、其实一肚子坏水的家伙?肯定不是因为自己想要一个伙伴的缘故,难道……是他一直没有要孩子的原因? 小龟也不知道脑子哪里岔路了,这么一想,竟然觉得脑内灵光一阵闪烁,瞬时顿悟。 也许真就是这么回事?记得他师侄就曾经在某一段时间突然父性大发,连收了三个干儿子,虽然其中两个后来又被他亲手杀了。 小龟抬头,用温柔的、万分慈祥的目光看向传山。这看人的角度一不一样,心头的感觉也立变。 说起来,这小子也算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嗯嗯,虽说修魔了,可是…… 传山随手在小龟小脑袋上弹了一下,“傻看什么?别忘了你现在是一只乌龟,要想哥看上你,先变个美女出来再说。” 说到美女,这人竟开始无耻地幻想到,如果庚二真是妖精变的,那他不是想变男就变男,想变女就变女?如果一个女人有着庚二的脸盘、庚二的皮肤,还有庚二那傻呼呼的个性,娶回家好像也挺不错的。 小龟深深觉得自己作为父亲的威严被侵犯了,算了,这个儿子不要也罢!免得有一天被他生生气死。唉,为什么他有意思的女孩都不喜欢他?如果其中有谁愿意嫁给他,现在别说儿子,可能连孙子重孙子也有了。 这两只的思绪各自天马行空,也不知想哪儿去了。所以人家说物以类聚呢?老祖宗的话总是没错的,这两只种类也许不一样,个性也完全不同,但某种程度上还是有共同之处的,否则也不会凑得这么紧了。 传山还在那儿美,戳着小龟调笑道:“也难怪你会看哥看到傻。想当年你大哥我在哪儿扎营,哪儿的姑娘就往我们营里扎堆。那盛况,啧啧!那时候,咱们营里那些三年不知肉味的光棍哪个不羡慕哥哥我?” 小玉龟缩起四肢,只露出半个脖子很明显地表示出自己拒听的态度。 传山当没看见,好久没有忆当年了。一时侃性大发,捧着小龟就开始大肆吹嘘当初有多少多少小姑娘给他送饭送菜送衣服,又有多少当地的千金小姐想要委身下嫁,可他为了不伤害那些女子的名节,又是如何如何地坚决抵抗了各种美色/诱惑,完完全全做到了一名铁血军人的正面形象。 为此他们郑军师还特地点名表扬过他,说将来战事结束就给他说一门上好的亲事。 “姓罗的,记得弄好灶台后让魔医把家里的垃圾都给你。”小玉龟无聊地半眯着眼睛,出言提醒道。 “哦。”传山还想继续吹。 小玉龟扒了扒他的手掌心:“还有,别忘了问他有没有新的粪便。” “……哦。”传山的谈兴一下全飞了。 提起这个粪便,说来话长。 当初入定醒来的时候,传山为了自己哪里能帮到独眼魔而愁了半天,毕竟他说过要靠劳动来换取食物和住处,可是独眼魔们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帮忙,而自己唯一可以利用的炼器因为对阵法的掌握还不是很熟练,加上缺乏材料也只能暂时放弃。 最后还是小龟指点他,让他帮助独眼魔们清理他们用来烧饭做菜的火塘。这些火塘最短都用了十几年,长的百年、甚至千年的都有。里面燃烧各种木材留下的灰尘非常厚,有些还形成了厚厚一层结晶体。 这些结晶体有的像木炭,握在手里很轻,颜色也发黑。有的颜色偏灰,但有一定透明度。还有彩色的,小龟说是几种木材混在一起的结果。无论哪种晶体都非常坚固,以独眼魔的力气都无法压碎。 独眼魔村长听他说愿意帮助大家清理火塘,十分高兴。独眼魔们因为体型的缘故,对于趴在地上的活计十分讨厌,而且他们眼睛大,鼻孔朝上,清理灰尘会让他们很难过。所以他们使用的火塘往往越挖越深,只把里面的灰烬往下面压,从来没想过要清理。至于那些灰尘中的结晶除了材料本身的缘故,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就是独眼魔族用大力压出来的。 小龟还让他在清理灰烬时学习分辨其中蕴含的元素,然后以元素别把它们分开。虽说其中大部分都是木元素,但也有些其他属性夹杂。当他开始逐渐可以把灰烬的属性大致可以分辨出来时,小龟又要让他把木元素的灰烬再根据其些微的差别和种类,再进行细分。 这种活计脏就不说了,主要就是麻烦和费神,还好他没把这当活计做,而是当训练,倒也做得开开心心,慢慢的也由生疏变得熟练。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小龟竟然把他从火塘里清出的灰尘和结晶扒拉扒拉塞了一大部分到自己壳里--这种行为让他更觉得小龟很像某人。 他忍不住问他:你收集这些东西干什么? 小龟答:这些东西在血魂海里不值钱,但出去都可以换钱。 比如这颗纯木属性的结晶体在外面约一两一颗中品灵石;这颗像块石头的能入药,二十颗低品灵石才能换到这么一小块;这些灰烬别看不起眼,练器、布阵都能用到,在外面一小瓶约一钱重就要一颗低品灵石;这个还有这个,佛修会出高价买…… 那一串串灵石的数量深深打动了传山的心。当下二话不说,撕下脸皮,就此走入垃圾回收业者这个光荣而又赚钱的行当,再也没有回过头。 于是独眼魔村庄多了一个提着木桶到处走的半骷髅人,平日的对话也加入了以下内容: “毒瘤树燃烧后留下的晶体你们不要吧?” 独眼魔们摇头。 某人立刻用木桶装之,回去交给小龟收起来。 “那这吃完的骨头你们还要吗?不要是吧?那我帮你清理掉吧。” 某人麻利地把大堆骨头用木桶拎了、肩膀扛了,拿回去让小龟分辨哪些能要,哪些就地掩埋。 “哎,大兄弟,你这些好的皮毛要卖,那这些你不要的,能给我不?可以?谢谢啊,呵呵。” “哎哎,村长大人,您家要不要我帮忙打扫一下?不要的东西全都交给我,我来帮你解决。什么?要不要报酬?当然不用,帮忙嘛,我住在这儿也给你们添麻烦了,呵呵。” “魔医,请问您老准备大便吗?能不能把您的粪便给我?还是您已经拉过了?那您埋哪儿了?别这么小气嘛,你们独眼魔族又不拿自己的粪便入药,其他魔族也不会买,您留着也是废物嘛。什么?卖给其他外来者?您确定他们会买,而不是强抢?魔医,您给一句话吧,到底给不给?……帮您修房顶?没问题,交给我了!” 这段时间这么过下来,让传山深深感觉到自己来到血魂海与其说是闯关进阶,不如说是来收集垃圾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开始把血魂海想象的太过可怕,如今这日子过得让他觉得十分对不起白瞳和不知名人士给他换的各两百年修为。 其实一开始当小龟说要收集独眼魔的粪便时,他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收集垃圾也就算了,物以希为贵,血魂海里的东西就算是垃圾拿出去也能算得上宝贝。可粪便……这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结果小龟十分严肃地告诉他:不要看不起魔族的粪便。其中独眼族的粪便不但是宝贝,还是十分难得的宝贝,无论炼器还是炼丹都能用到,最难得的是在外面想买都买不到。要知道独眼族一年顶多排两次粪便,每次拉完还喜欢就地掩埋,想要收集独眼族的粪便必须事先跟他说好,否则你就算把他家周围都挖一圈也不一定能找到。 而小龟最后一句话更是打消了他所有顾忌,小龟告诉他:独眼魔的粪便在外面一钱重量就能卖到一颗中品灵石。 为了灵石,收集粪便算什么! 某人作为老兵痞,脸皮本来就厚,在成功收集了大眼和村长的粪便后,脸皮更是厚比城墙拐弯。他要灵石,他要回家,别说独眼魔的粪便成石块状,臭味还不明显,就算它的形状和味道都像狗屎,他也能捏着鼻子去挖。 小龟说了,那啥啥龙涎香不就是鲸鱼的粪便?当皇帝的还天天把一条鱼的大便放在身边当香料用呢,他一个小小普通老百姓当然也可以收集魔族的粪便当药卖! 传山临时把灶台恢复了原样,这次他减去了用来启动生火阵的震动传力阵和维持阵法运转的聚灵阵,只留下生火阵、控火阵,让魔医直接用魔力启动和停止阵法。 没想到魔医对此也很满意,他觉得灶台里既然已经有柴火维持火力,根本就没必要搞个聚灵阵。 传山虚心接受意见,然后告诉魔医,以后他会给他重新做一个更好、更结实的。 “行,我等着。”魔医正忙着熬药,挥挥手表示知道,扔给他一条不知名动物的后腿当作报酬,就不管他了。 传山对这位魔医的印象很好,虽然看起来不太好说话,但待人做事却十分公正公平。嘴巴上天天喊着要他的心头血,却从来没有动手强取或诈骗过。自己帮他做事,他也会付一些相应的报酬,从没有白占过他的便宜。 或者说整个独眼魔族的人都是这样?看起来一脸凶相不好处,也十分排外,但你真心对他们好,他们也会回之以礼……除了某些不懂事的小毛头以外。 “咳,魔医前辈,您的粪便……” “这两天没拉!”魔医没好气地道。 “我都来了半年了,您都没拉,我建议您可以吃点药通通肠子。” “……滚!” 传山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扛着不知名动物的大腿滚了。小龟从他头顶一路爬到他怀里,勾着他的衣襟仰头盯着那只肥厚的大腿,一边流口水一边用小爪子挠他胸膛,催促他赶紧回去弄饭。 刚走出魔医家,就见对面村长家里跑出来一个小独眼魔,时机恰好的就像是早就躲在里面等着他。 (修改违禁词,此多加的这句话不会算在本章vip计费中,谢谢。) 第51章 卷五第四章 “喂!外来者,你又跑俺们村子来干什么?大眼哥说你想媳妇了,你是不是想娶俺们村里的绿眼?俺跟你说,绿眼是俺看中的媳妇,你休想打她的主意!”不懂事的小毛头追上来了。 传山都懒得转头。 “俺在跟你说话,你怎么不理睬俺?”小白毛紧跟其后。 传山快步走。 小白毛在后面咕咕笑,“你的腿真短,眼睛又小。俺们村的美人才不会看上你。” 谢谢,我也不会看上她们。传山走得更快。 “别以为你头毛长得比俺长、比俺多,就了不起!” 叹口气,跟独眼魔族住到今天,传山也了解到独眼魔族以头发和眼睛为美丽的标准,尤其是头顶的那几根毛,更是引起异性注意和青睐的重要工具。 自了解这点后,他就十分后悔当初不应该削了小独眼魔的白毛。说起来,他好像也没有看见大眼头上有毛? “你说!你是不是想把俺们独眼魔族一网打尽?” “哈?” “你肯定跟那些外来者一样,想把俺们抓去卖掉换魔石是不是?” 传山很不想理小鬼,但这个问题比较严重,不得不让他认真面对。 停住脚步转过身,传山摆出正义的面庞、严肃的神情,道:“不是。我绝对没有伤害你们独眼魔族的意思。” “那你发心魔誓。”小独眼魔咄咄逼人。 传山忍下怒气,“我不喜欢被人逼着赌咒发誓。小鬼,如果我让你发誓绝对不伤害外来者,你愿意吗?”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外来者想要伤害俺们,可俺们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 “我想他们中的大部分也不想伤害你们,只是因为你们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可是……守护森林和草原的边缘地带是俺们一辈子的使命啊。” “他们要进去也是他们的使命。” “你、你……你不讲理!你帮助那些外来者,你是坏人!”小独眼魔大叫一声,狠狠踢了他一脚,哭着跑远了。 传山拍拍裤子上的草鞋印,不想跟个小鬼头一般见识。 “他虽然快二十岁了,但独眼魔的大脑天生就让他们无法理解太复杂的事情。”小玉龟从传山怀中露出半个身子。 “二十岁的小鬼……我就比他大两岁。”传山嘀咕道。 “你们品种不一样。”小玉龟一语中的。 “……” 小玉龟伸出小爪子挠他,“问你一个问题。” “说。” “如果外来者和独眼魔族打起来,你会帮谁?” “我瞅谁顺眼就帮谁呗。”这个问题传山回答得没有任何压力。 “那如果是和你有交情的魔修和大眼打起来呢?” “劝架。” “如果……” “小龟,你到底想问什么?” 小玉龟扭扭捏捏,咬着传山的衣襟苦恼中。 “我有一个师兄还有一个师弟……”小玉龟松口,踌躇道。 “继续。” “他们对我都很好,我也很喜欢他们。” “嗯。” “可是他们互相看对方非常不顺眼,经常打得昏天暗地。有好几次都伤得非常严重。我去劝架了,可没有用。我……” “你不知道该帮谁?” “对。”小玉龟苦恼地戳手指。 “那就谁都不帮。” 听传山这样说,小龟更难受了,“我后来就是这么做的,结果他们一起恨上我了,还说我冷血!”呜呜,我只是会变温而已。 “那就没办法了。”传山也表示对这种情况无能为力。他忍不住试着幻想了一下,如果己十四和庚二打起来,他会帮助谁的问题。然后……他为自己的答案感到了羞愧。 接着他又忍不住幻想了一下庚二和他以前的兄弟李雄和吴少华打起来,他会帮谁的问题。这下……他深深的觉得他十分对不住他的老兄弟们。 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他竟是个好色的!传山望天,无语。坚决拒绝去想如果庚二和他亲弟弟传海打起来他会帮谁的问题。 小玉龟也发出了一声惆怅的叹息,“啊,立场是个永恒的难题。” “……”传山也不知哪根筋抽了,突然低头问小龟:“如果有一天我成为人人喊打喊杀的大魔头,你是帮我,还是帮助那些要杀我的人?” 小玉龟想了想,认真地问:“如果我帮你,你管饭吗?”为什么火师兄和桃师弟都不吃饭呢?如果他们谁管他吃饭,他不就可以坚定立场了吗? 半骷髅人十分严肃地开始考虑以后是否要加大收集垃圾的力度和数量--免得将来没钱养小龟。别看小龟小,吃的可不比大眼少。 血魂海的夜晚天空上什么都没有,一旦白天那悬挂在高空中的球形物体撕开天幕藏进去,血魂海就进入了黑夜。 不过血魂海并没有因此就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就拿大眼家附近来说,就有不少会在夜晚发光的动植物。 大眼告诉传山,夜晚的血魂海要比白天危险许多,让他没事最好别离开屋子。 传山深知自己现在的修为在血魂海什么都不是,于是每到夜晚,他都会乖乖待在屋中修炼哪也不去。 “砰!” 传山睁开眼睛。 门外传来微微的骚乱声。 “怎么回事?”有稚嫩的嗓音在门外低声问。 “他窗子上有东西,俺刚碰到就把俺弹开了。”另一道声音愤愤地道。 “哼,看来这个外来者有准备了,大家别怕,俺祖爷爷说了,这个外来者很弱很弱,单打独斗都不一定是俺的对手。哥,你帮俺们把窗子弄开好不好?” “可以。不过你们别玩过分,小心你大眼哥出来揍你。” 传山撇嘴,这个无耻又恋弟的金眼。小白毛就是给他宠坏的! “不会啦,大眼哥住旁边的屋子,不会影响到他。大家听好,俺们还是按照原计划,俺喊砸,大家就一起把那东西往窗子里面砸。” “咯吱……” 木窗发出被撬开的声音。 传山与趴在床头的小玉龟互看一眼,看来这个初级防守阵法的防守力还是太薄弱了,对付几个练气期的小独眼魔们可以,可是对上凝气期的就不行了。 “你准备好了吗?”小玉龟叹气。 “不知道今晚是什么东西,希望是能吃或是能用到的。” 小玉龟眼睛一亮,“会是上次的牛蛙吗?” 这个小贪吃鬼。传山点他的小脑袋,“你觉得他们会重复相同的东西吗?” 小玉龟缩起脖子,“等等就知道了。” 木窗被撬开。 一声“砸”下,十数条黑影被投入屋中。 “噗噗!” “唔,好臭!”小玉龟迅速钻入枕头下面,怎么都不肯出来了。 传山还打算让小龟帮他掌掌眼,看这次的“暗器”是什么属性、都有什么危害,哪想到那十数条黑影一进来就不停放屁,熏得小龟第一时间躲了起来。 传山恨不得自己没长鼻子,一边匆忙屏住呼吸,一边跳起来去抓那些到处乱窜还在不停放屁的黑影。 “哈哈!外来者,你服输不服输?在你屋中放屁的是臭屁鼬,一个屁就能臭上十天,里面有十五只,你就等着被臭死吧!哈哈哈!”门外,小白毛叉腰大笑,一帮小独眼魔围在他身边又笑又跳,一个个开心得跟过节一样。 他们甚至还临时编了首儿歌:“臭屁外来者,浑身臭又臭,拉屎不擦腚,十年不洗澡,哇--真臭啊真臭!” 传山被气得暴跳如雷,偏偏那些臭屁鼬动作灵活至极,又受了惊吓,特别难抓。好不容易抓到一只,结果这玩意儿抬起尾巴就对他脸放了个熏死人的臭屁。 忙活了将近半个时辰,那十五只臭屁鼬总算都给他扔出屋外,可整个屋子已经臭得就像在粪坑里浸泡过,根本就没办法待人。 无奈,传山只得掏出小龟,半夜爬到屋顶上等天亮。 这时候跑去蚌蚌河洗澡极为危险,夜半时分正是一些凶兽出没在河边喝水的时候,这些凶兽有很多连大眼都不敢轻易招惹。 也许传山屋子发出的气味太难闻,而白毛蓝眼那帮小鬼也不想和臭气冲天的传山接近,在偷袭成功后,便一起跑没了影。至于金眼,大概在用蛮力硬破了传山的阵法后就跑了。 隔壁屋的大眼闻到臭味,受不了跑出来骂小独眼魔,一看都跑没了,气得连骂了好几句脏话,直嚷嚷明天要让那些小鬼好看。 “喂,兄弟,俺看你还是想个法子哄哄那帮小鬼,否则你会给他们烦死。”大眼瞅着屋顶上的传山捂着鼻子无奈地道。 传山正在敲小玉龟的龟壳,想让他出来和自己有臭同闻,小龟全身缩在壳里,任传山敲打死活不肯冒出头。 “嗯,我在想办法。你去睡吧,等天亮我再想法把屋里的臭味消除掉。” “怎么睡啊?臭死俺了。那臭屁鼬就身上一点皮毛值钱,可以和箭族交换一些武器或魔石,可太臭了,俺们独眼族的小娃娃没成年前,嗅觉没有成年独眼族发达,也只有他们才能受得了去抓臭屁鼬。” “呵呵。”传山屏住呼吸,手上盘弄着小玉龟,心里想了一个又一个整小孩的坏主意。 大眼抱怨了几句,也爬到房顶上睡去了。 第二天天一亮,传山就冲到了蚌蚌河边,一边小心打水,一边举起水桶往身上浇。 小玉龟趁传山不注意,从传山怀里爬出,三两下爬到他的头顶上,扯住他的头发一起享受被水冲洗的快/感。 大约冲了五六桶水,传山闻到身上的味还是跟刚才一样,几乎没有消除多少。 小玉龟抓着他水淋淋的头发,憋着气道:“这样光用水冲不行,臭屁鼬的臭味得用红酸柿的汁水浸泡才能完全去除。或者生姜也可以。” “红酸柿?柿子的一种?” “嗯,一种圆圆的红色的柿子,味道酸甜,夏天和冬天都能结果。夏天结果的品种长得大,冬天结果的长得小。” 传山听小龟这么一说,觉得自己似乎在蓝星的某些山沟里好像看过这种植物。“这里有么?” “应该有,血魂海里的植物很全。你顺着河边往东头走,那里应该有一些红酸柿生长。” 传山搜索自己的记忆,回忆自己在探查附近地形时有没有看过这种植物。 “你头上那只小龟龟会说话?”一道稚嫩的声音从灌木丛中传出来,这是特地一大早跑来看笑话的小白毛。 传山回过头。 白毛蓝眼从灌木丛中跳出,捂着鼻子踮脚往他头上看,“你把它拿给俺看看。” 传山提起木桶就朝东头走,他想起来了,确实有小龟说的那种植物。 “喂!”小白毛追上他,“你把这只会说话的小龟送给俺,俺就让村里人以后再也不找你麻烦。” 想得美!传山一把抓下小龟揣入怀中,脚下走得飞快。 “给俺嘛,给俺嘛。俺用东西跟你换。”小独眼魔紧跟在传山身后,“如果你不把小龟给俺,俺就让你天天晚上睡不了觉。” 爷最恨别人威胁我!传山突然顿脚转身,小独眼魔没刹住,一下撞进传山怀里。 传山一把紧紧抱住小独眼魔,大手按着他的大脑袋就一阵扑搡。小独眼魔没有来得及捂住鼻子,被臭得哇哇大叫。 在小独眼魔动手之前,传山迅速离身,转眼就跑没了影。 小独眼魔呕了半天,闻着自己身上的味,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扯开嗓门就嚎:“哇--!” 自此,小独眼魔单方面觉得他和这个外来者的仇结得更深了。不但每晚带人去闹腾,白天看到传山也要纠缠一番。每次骚扰过后都要问上一句:你把小龟给俺不? 传山怎么舍得?别说小玉龟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家庚二,就算不是,他也不可能把小龟交给任何人。 小独眼魔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时间长了竟然魔障了。不但求他哥去抢,还天天磨着他祖爷爷让他去和外来者索要小玉龟。 还好凸眼村长没有宠孙子宠到糊涂的地步,训斥了几句就不肯再理他。 他哥金眼虽然修为比传山高,但速度却比不上传山,在不想斗个你死我活的情况下,想要抢夺小龟也只能做梦。 小独眼魔见他哥和祖爷爷都帮不了他,又转去缠大眼。 大眼自己还想要小玉龟呢。传山又是他朋友,自然说什么都不肯松口帮忙。 小独眼魔眼看谁都帮不上忙,只好自己帮自己,每天都要想着法子去找传山麻烦,其实他只是找机会想要看看小玉龟而已。 因为小独眼魔的捣乱,也因为重新研究阵法的缘故,传山再次错过了附近魔族三月一次的集市。不过他并没有感到可惜,相反他觉得能多一点时间让他准备东西也好,免得到时候拿出来的东西就像给魔医做的灶台一样不经用。 就这样热热闹闹的又是两个多月过去。传山不但已经习惯了独眼魔族每天的挑战,甚至晚上面对白毛蓝眼等一帮小独眼魔的偷袭也能稍稍睡上一段时间。 他的法宝就是布阵。 每天除了锻炼身体、和独眼魔实战,以及打坐增进自己的修为外,其他时间他都用来研究阵法。 有研究自然就有实践,为了不浪费布阵的材料和魔力,传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用阵法来对付那帮偷袭的小独眼魔。这下实践效果也出来了,多好,一点浪费都没有。 可惜这附近布阵的材料有限,而他还远远没有达到可以随意从天地元气中抽取布阵元素的本领,这让他的大多数想法都只能停留在研究阶段。 “你又在做什么?”小玉龟趴在传山的头顶伸长脑袋问。 传山一边给做好的小鼓加上两根蓝丝草编的绳子,一边道:“拨浪鼓。” “你做这个干什么?”小玉龟瞅着木桶里已经做好的一堆。 “嘿嘿。”半骷髅人阴笑,把打磨好的毒瘤魔树燃烧后留下的结晶体塞入草绳一头的网兜中。结晶体给传山打磨得约葡萄大小,呈正圆形。 小玉龟越发好奇,扯着他的头发催促他说。 “爷就不信搞不定一个小鬼。” “你是说那个叫白毛蓝眼的小独眼魔?” “除了他还有谁。”传山磨牙。该死的小鬼,以前天天叫嚣他是不安好心的外来者,现在还无耻地看上了他家小龟,天天来索要不算,晚上还敢带人来偷。哼哼!要不是看在他和大眼是亲戚的份上,早把这厚脸皮孩子填蚌蚌河里了。 “我记得那个小独眼魔就比你小两岁。”小玉龟盯着那个骗小孩的拨浪鼓犹豫道。 “你也说过他的脑子不行。” 小玉龟和自己的良心挣扎了一会儿,“你不能欺负小孩,这段时间你已经狠狠折腾了他们一番。” “有吗?如果那些教训真的有效,你觉得他们还会每晚那么兴高采烈、呼朋唤友地往我这儿跑吗?”传山咬牙切齿道。嫌那些防守阵法不够味是不是,爷今天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厉害的! 当天下午,传山提着自制的木桶带着小玉龟晃进了独眼魔村。每次进出独眼魔村庄,他都是用自己的木桶拎东西,回去关起门来才把东西交给小龟让他收起来。 说他小心过头也好,说他小气不想让更多人窥伺他家小龟也好,总之,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小龟有类似乾坤袋的本领。 到了村庄,传山首先去拜访了青毛魔医。 “魔医前辈,我来了。” “你小子怎么又来了?不是说还没拉出来嘛。” “呵呵,不是那事,是别的事。喏,您看。” “这是什么东西?”魔医丢下正在看顾的一个小独眼魔,凑过来看稀奇。 “这不,我看您那么忙,还要给这些小娃娃们治病,偏偏小娃娃又闹腾得慌,就做了些家乡的小玩意儿。不晓得拿去哄哄这些小娃娃有没有用?”传山露出邻家大哥哥似的微笑。 “这叫什么?干什么用的?是鼓?”魔医拿起一个晃了晃。 “咚咚。”拨浪鼓响了几声。 传山也拿出一个拨浪鼓摇了摇,“这叫拨浪鼓,就是哄小娃娃的玩意儿,您看,可以摇着玩,还有鼓声。” “就这样?”魔医面露失望。几个躺在病床上的小娃娃也面露不屑--这几个娃都是晚上偷袭传山而光荣负伤的。 “呵呵,当然不止。喏,还可以这样,双手一搓,它就可以飞起来。” 绑在鼓身两边的蓝丝草绳和圆形结晶体因为速度转成一个圈,连带着鼓身一起飞了起来,除了巧劲,这里面自然也有阵法的作用。 拨浪鼓一边在天空旋转,一边发出“咚咚”的鼓声。 “在我们那里,小孩子们就是用这种拨浪鼓比赛谁的鼓飞得时间最长、谁的鼓响声最大。”半骷髅人满口胡扯。 “我做了一些改动,如果运用魔力搓动鼓身下面的木棍,可以让鼓飞得更高、时间更长。而且这对小娃娃们训练控制自己的魔力运用很有好处,重了不行、轻了也不行。而且根据输入魔力多少,鼓身发出的声音也会有所改变,比如这样。” 一道尖锐的哨音响起,拨浪鼓迅速向天空攀升,在拨浪鼓即将碰到房顶前,传山一跃而起抓住木柄,没让它继续往上冲。 哇哦!小独眼魔睁大了眼睛。对于缺乏玩具的他们来说,这个会飞、会响的拨浪鼓显然戳到了他们的痒痒处。 “它掉到地上也不会坏,就算坏了修补也很容易。而且运用巧劲,它们还可以自动飞回来。这样小娃娃们躺在床上也可以玩。”传山很是随意地把一支拨浪鼓揣入身边一个小独眼魔手里,顺便亲切地指点了他一下如何运用巧劲让鼓飞回的诀窍。 小独眼魔得了新奇的玩具,立刻迫不及待地玩耍起来。 “很吵。”魔医皱眉。 “呵呵,总比你烦心照顾他们好,有了玩的,他们也就不会闹腾大人了。” “哇,真的会飞回来。”得了玩具的小独眼魔高兴地大叫,立刻再次搓动双手把拨浪鼓送上天空。 “通过控制力道和魔力,你可以控制它飞转的时间和高度。”传山再次指点道。 几个小独眼魔羡慕地瞅着那在天空上飞来飞去的拨浪鼓,几乎同一时间把渴求的目光投向传山手中木桶。 传山大方地留下了人头份,跟魔医打招呼道:“如果有小娃娃想要,就让他们来找我。明天中午我在广场教他们怎么玩。” 魔医也知道小独眼魔们偷袭传山的事,以为传山有意想要和小娃娃们搞好关系,便也顺水推舟地同意了。 不到半天时间,所有的小独眼魔们都知道了“拨浪鼓”这个玩具的存在。 当到了晚上偷袭时间,大部分的小独眼魔都在传山门口改变了口号,昨晚上还是:“交出小玉龟就让你睡觉!” 现在改成了:“交出拨浪鼓就让你睡觉!” 传山闭眼打坐当没听到。 小独眼魔们叫嚣了大半夜,还是大眼受不了,出来把人都赶走了才得到安生。 第二天中午,传山来到广场,那里已经有几个小独眼魔在玩耍,看到传山来了,立刻一起围了上去。 传山笑呵呵地从木桶里拿出一个拨浪鼓,自顾自玩着各种花样,一会儿让拨浪鼓尖啸着飞入云霄,一会儿又让拨浪鼓在天空慢慢旋转,而飞出的拨浪鼓总会自动飞回传山手中,让一些跳起来想要抢夺的小独眼魔都抢了个空。 小独眼魔越来越多,不到一会儿,广场上就集中了几乎村子里所有不到百岁的小娃娃们。 小玉龟趴在传山头顶,也和那些小独眼魔一样,入迷地看着天空中飞来飞去、发出各种声音的拨浪鼓。 终于,一个灰发黑眼的小独眼魔受不了诱/惑,太小的他也体会不到小白毛的威胁,甩开旁边稍大一点的小独眼魔,蹒跚着不稳的脚步,跌跌撞撞地走到传山面前,扯了扯他的裤腿,糯声道:“葛哥,俺要玩。” 传山弯下腰,摸了摸这个才出生不到一年的小独眼魔,从木桶里挑了一个稍微小点的放入小独眼魔手里,笑道:“拿去玩吧。” “谢谢葛哥。”这个小独眼魔还挺有礼貌,道谢后,开心地咧着长满小尖牙的嘴巴,举着拨浪鼓、吧嗒吧嗒地跑到那个稍大一点的小独眼魔身边,踮起脚献宝。 稍大的小独眼魔接过拨浪鼓,犹豫地看了一眼站在外围的白毛蓝眼,可禁不住脚边更小的小娃娃的催促,加上自己也非常想玩,当下双手一搓,让拨浪鼓飞了起来。 灰发黑眼的小独眼魔高兴得直拍掌,昨天得到玩具的几个小独眼魔看有人带头玩了,也都顾不上外面瞪眼的小白毛,一起拿出拨浪鼓玩耍起来。 “咻咻”的尖啸声不停响起,几个拨浪鼓在空中飞出各种花样。昨天得到玩具的小娃娃已经掌握了如何让鼓飞回手中的诀窍,炫耀了一会儿,就一起去教今天才拿到玩具的。 看到小伙伴手中有了好玩的玩具,其他没有得到拨浪鼓的小家伙们不依了,这时白毛蓝眼的影响力降到了最低点,当又有两个小独眼魔受不了玩具的诱/惑而上前哀求传山给他们玩具时,其他小独眼魔一起一拥而上,围着传山又叫又跳。 传山笑咪咪地来者不拒,直到把桶里的拨浪鼓全部发完。 “好了好了,没有了。你们大家换着玩,等我下次做出更好玩的,再发给你们。” “还有更好玩的?” “当然。”传山咳嗽一声,叹口气道:“如果不是你们天天晚上来吵我,我早就把东西做出来了。” “那是不是我们不去吵你,你就能很快做出更好玩的东西出来?”缺乏玩具的小独眼魔们眨着大眼睛兴奋地道。 “如果你们晚上睡不好觉,第二天是不是会很没有精神?” 没有得到玩具的小独眼魔一起点头。 “我和你们也一样啊。做这些玩具可是很费脑子和时间的。” 传山眼看把小独眼魔们忽悠得差不多,暗中扫了一眼站在外围、气得嘴巴嘟起的小白毛,暗笑一声,提着木桶离开了广场。 小玉龟趴在传山头顶上,眼巴巴地瞅着在广场中玩得欢天喜地的小独眼魔们。 晚上,小玉龟趴在枕头上,试图用米粒大的小爪子抓起传山最开始做失败的那个拨浪鼓。 一抓,没抓起来。小玉龟气得扑上去抱住拨浪鼓的鼓面咕噜转了一个圈。 传山正在研究毒瘤魔树焚烧过后留下的结晶,听到动静,抬头一看,笑喷了。 “怎么?你也想玩?” 小玉龟害羞地从鼓身上爬下来,抬起小脑袋,渴望地看向传山。 “做个能让你玩的,可不简单。”传山摸下巴思考。 小玉龟失望地缩头进壳,只露出一双针尖大的小眼睛瞅着传山。 “我试试吧,不过你得教我怎么把阵法进行微缩,是要先布一个微缩阵法吗?” “方法有好几种。都不难,多试几次就可以了。”小玉龟一听传山打算做一个微型拨浪鼓给他,立刻精神起来,非常麻利地爬下床,爬到传山大腿上就开始传授新的知识。 传山摸摸小玉龟的背壳,眼里满是宠溺的笑意。 第52章 卷五第五章 清晨,蚌蚌河边,传山送水回去,留下小玉龟人立在灌木丛的树叶上玩他的小小拨浪鼓。 河边的灌木丛一阵抖动,钻出来一个小独眼魔。 小玉龟看到白毛蓝眼,警惕地抓住小拨浪鼓,侧着身子打量他。这小鬼不是来抢他玩具的吧? 白毛蓝眼定定地看着小玉龟,不言不动。 小玉龟等了一会儿,觉得小独眼魔没什么恶意,便放大胆子继续玩传山特地为他量身打造的微型拨浪鼓。 “咚咚咚,咚咚咚。”小玉龟并没有让拨浪鼓飞起来,只是拿在两个小爪子中搓来搓去。 “这么小……好玩吗?”白毛蓝眼悄悄走上前一步,眼中有渴望也有羡慕。 小玉龟一听小白毛羡慕的口吻,立刻得瑟起来,宝贝地举着小拨浪鼓,炫耀道:“这是传山特别给我做的。”也许害怕小独眼魔抢他的,他又立刻加了一句:“太小了,你们的手玩不起来。” “俺、俺不要你的,你不要怕。”小独眼魔喏喏道。 小玉龟愕然,我怕你?就算我肉身再弱,也有凝气二阶的修为好不好? “这个……送给你。”小独眼魔紧攥着的手掌松开,一块鹅卵大小、黑得发亮的石头躺在他掌心中,“你和俺玩好不好?” 小龟好奇伸头看了看,“鸽头兽的蛋,还是活的?” “嗯,俺祖爷爷说再过两年,里面就能孵出小鸽头兽来,鸽头兽可听话了,能帮你做很多事。” “可是蛋只有一个……”无论煎炸蒸煮都不够吃的,而且拿小孩子的东西总不太好。 “我不要你的蛋,你答应我以后晚上不要来捣乱就行。” “那你会和俺玩吗?” 小玉龟想了想,点点头,他可以和他们比赛谁的拨浪鼓飞得最高。 小独眼魔开心得一副不知怎生是好的样子,狠狠抓了几把自己的头皮,憨憨地问:“小龟,你叫什么名字?俺叫白毛蓝眼。” “你问我?” “嗯。”白毛蓝眼点头。 “我叫……庚大。” “庚大,那你愿意跟俺在一起吗?俺会对你好的,非常非常好!”他已经从魔医那里得知,像这种会说话有智慧的魔兽,必须要尊重它们,除非得到它们的允许,否则怎样都无法得到它们。 “啊?跟你在一起?不是偶尔一起玩吗?难道你是说……” “不管他说什么,你都是我家的。” 小玉龟的身子一轻,被人从后面抓了起来。 传山冷着脸瞄向刚超过他腰际的小独眼魔,“小小年纪就学会挖人墙角了,嗯?” 白毛蓝眼一看仇敌出现,立刻龇牙咧嘴威胁道:“把庚大放下!它又没说要跟着你,你不能强求它。” “庚大?”传山提起小玉龟放到眼前瞅了瞅。 小玉龟立刻把脑袋缩进脖子里。我怎么这么笨,叫桃花也比叫庚大好啊。 传山阴笑,把小玉龟揣入怀里,“你知道庚二是我什么人吗?” “庚二?”白毛蓝眼不明白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庚二。 “不明白就去问你大眼哥。哎哟!”传山突然咧嘴捂住左胸。 “小祖宗哎,你咬哪儿啊?我不就说了一句庚二是我媳妇嘛,你有必要记到今……哎哎哎,别咬别咬!”传山连忙伸手往怀里掏,英气的脸庞皱成了一团。 白毛蓝眼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看到传山吃瘪,他还是很高兴的,当即就握着拳头喊道:“庚大,咬他!狠狠地咬他!” 传山气得想把小独眼魔扔进河里。 化名庚大的小龟咬住传山左边的□□不松口,传山扯了两下没扯下来,反而扯得自己更痛,只好一边哎哎痛叫,一边向小龟讨饶说好话。 “小祖宗哎,算我怕了你行不行?你别逮哪儿咬哪儿好不好?你要想吃肉,咱们就去附近打猎。哥那里就那么一小点,你吃了也填不饱不是?” 小龟不好意思说,他一开始也是随便乱咬的,哪知道这小小的肉粒咬起来还挺有口感的,咬着咬着,就不想松口了。 传山苦着脸,提着水桶,摸着咬在□□上的小龟,边走边哄骗。 “乖,你松口,晚上哥做好吃的给你吃。你不是一直想吃那什么穿地鼠的肉吗?等会儿哥就去抓,抓个十七八只,让你吃个够。” 难得完全站在上风的小龟一心咬定肉粒不松口,顺便磨磨牙。 让你以前欺负我! 传山疼得不住抽气,许下的承诺一堆又一堆。 听得自称庚大的小玉龟高兴地弹出小尾巴摆个不停。 小小的尾巴正好扫在敏感处,扫得传山只觉得胸口又痛又痒,甚至连带的……咳咳!庚二是他兄弟,他不能胡思乱想。 小白毛笑着笑着,忽然发现河边就剩他一个,那一人一龟竟然就这样走掉了。 小白毛抽了抽鼻子,很快,眼里又泛出了泪花,“哇啊--你们都不理俺!” 不知道是传山做的玩具起了效果,还是小龟的劝说有了反应,打那天起,村里的小独眼魔们便再也没有在半夜来偷袭过。早上在河边碰到,也不会再故意找事,相反几个特别小的还会缠着传山问他什么时候能把新玩具做出来。 说来也有意思,传山做的这个骗小孩的拨浪鼓不但得到了小独眼魔的喜欢,就连一些成年的独眼魔也玩得不亦乐乎。 小白毛大概是所有小独眼魔中最难受、最尴尬的一个,既羡慕伙伴们的玩具,又拉不下脸向敌人传山低头,接连几天晚上都在传山屋门口徘徊。 传山明知屋外有个小鬼睡不着觉,可他偏偏就当作不知道,只一心钻研他的阵法。 小龟戳他,“喂,那小独眼魔如果按照人类年龄来算,还不到两岁,只是娇惯了点,并不算任性,别对他太过分。他脑子里根本就没你那些弯弯绕,你对他好点,他自然也会对你好。” 传山抬头笑,道:“不急,还没到火候。你没见他家大人也没出来说话嘛。” 小龟看不惯半骷髅人正义脸庞上满脸的算计,调转屁股对他,缩脑袋睡觉。 传山手贱,看小龟不理他,手指一挑,把小龟翻了个个儿。 小龟伸出脑袋,四脚朝天,一时懵了。 传山见着有趣,一只手指压住小龟的腹甲不让他翻身。 “你……干什么?”小龟森森地怒了。 “嘿嘿。”传山看小龟四脚朝天,四只小爪子凌空乱舞,小尾巴也骚动不停,小脑袋勾着往上努力,越看越乐,按着的手指还来回搓动了几下。 “呜呜!我最恨别人这样对我--!”小龟小脑袋挣得红通通,挥舞着小爪子气得大吼。 “水来!” “呼啦”一大盆水兜头浇下,传山没防备,当场被浇成落汤鸡。 传山惊讶地抹了抹脸,按住小龟的手指微微松开。小龟见着空隙,立刻咕噜一下翻过身,冲向传山的脸,对准他的鼻尖就咬。 “别别别!我就这张脸能见人了,你就别再搞破坏了好不好?轻点轻点,嗷嗷,痛!” 咬死你,让你欺负乌龟! “庚大,我警告你,你要敢再咬我,下次我见着庚二也咬啊。你咬我哪儿,我咬他哪儿。” 我怕你?我这一辈子就不让庚二出来了!小龟发狠。 感觉到小龟的牙齿咬得更用劲,传山也在心中发狠下次看到庚二他非得咬回来不可。 死小龟,你不是喜欢咬我□□吗?下次我也咬庚二的…… 小小的,粉粉的,软软的,嫩嫩的,在他的牙齿下慢慢变硬…… “不要……”那个妖孽衣衫半露,扭曲着小腰在他脑中哭兮兮地叫…… “嗷--!”要死人了!传山突然怪吼一声冲出了木屋。 吊在他鼻尖上的小龟不明所以,听到吼声跑出来的大眼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在门口徘徊又想和外来者打架、又想和外来者谈和的小白毛更是一头雾水。 远远的,就听到蚌蚌河那边传来“扑通”一声。 一浪惊起万蚌起,一些敢于在晚上出来、敢于挑战石蚌的凶兽们也被惊动了。 传山脸上、身上挂着数不清的石蚌,在清醒之前扫了一圈围过来的凶兽们。 ……庚二,这都赖你,没事生那么妖孽干啥?害得你家老大我不小心就想歪了…… 如果我今晚还能活着回去,你看我今后怎么折腾你! “咕咚。”被石蚌麻痹了身体的传山抱着一脑袋胡思乱想,栽倒入河水中。 两条黑影突然停住脚步,其中一名身材修长者抬手示意另一名紧身衣打扮的男子竖耳细听。 “有情况?”紧身衣男子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出什么特殊的,压低声音问。 “刚才我听到一声怪叫,还有什么落入河里的声音。” “也许是夜晚出来捕食的凶兽。”紧身衣男子猜测。 修长身材的男子心中有些不安,明明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可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妙的事将要发生。而这种生来的直觉在他进入结丹期后准确率就更高。 “你想放弃?”紧身衣男子轻喝,“朱颜,要知道角蛇族最喜欢什么样礼物的可不止我们两个,我们好不容易才抢先一步,你这么犹犹豫豫的,等会儿我们就只有看角蛇族帮助他人的份!” “你不觉得这里和我们刚来时有点不一样?”朱颜谨慎道。 “我又没有从这里进入关卡,我怎么知道这里和原来有什么不同。”紧身衣男冷笑。 “真的不一样了,我也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但我的感觉告诉我,这里的空气似乎有了一些变化。”朱颜喃喃道。 “你到底动不动手?不愿意就跟我说一声,别磨磨蹭蹭的!”紧身衣男心中后悔,他怎么就临时选了这个人当合作对象?果然名气这个东西,不值得相信。 “你们玉和星铁山魔域的弟子一向都是这么冲动吗?”朱颜摇头,也对自己选的这个临时伙伴相当不满。 这个叫江鑫的魔修听说在血魂海已经待了近一百年,按理说应该是个很小心翼翼的人才是,但相处没几天,他就觉得这人脾气暴躁、性格冲动、讲话不客气,十分不好相处。 “你什么意思?”江鑫的脸色变了。 “没什么意思,只是我更喜欢按计划行事。” “难道我们现在不就是在按照你的计划行事?” 听出江鑫口气中的阴沉,朱颜在心中叹口气,他暂时还不想和这人撕破脸皮,等事情成功后…… “你说的没错,也许我确实小心过头了。那我们就按原计划行事。” “听你的意思,你还有第二、第三计划?” “如果情况有变的话。”朱颜镇定地道。 “老子最讨厌你们这种满肚子阴谋诡计的小人,一天到晚不知在想些什么。姓朱的,我警告你,别怪老子把丑话说在前头,东西到手,我们按照说好的,各得一半。如果你敢起什么糊涂心思,别怪老子到时候不客气!” “当然。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 “哼,走!” 朱颜闻声动身。 江鑫落后一步盯着朱颜的背影,脸上暴躁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不见。当朱颜装作无意地回头看时,江鑫脸上立刻又浮现出不爽不满的表情。 “看什么看?老子还能在这时候害你不成?你要不想跟老子合作,那就趁早散伙。” 朱颜忍气回头,“我只是听到远处有声音。” 江鑫其实也听到了轰隆隆的脚步声,“会不会是那些人?” “我觉得不像,倒像是独眼魔族的脚步声。” “哦?独眼魔族?快!过去看看。”江鑫这次不再落后,脚步一闪超过朱颜就顺着脚步声追了过去。 朱颜仰头望了望天空,默默祈祷事情能顺利成功。还有一百五十年,如果他能得到…… 担心江鑫那厮不按计划行事,也担心他独吞,朱颜不再多想,也立即追了上去。 传山被石蚌消化了吗?还是被来饮水的凶兽们给分尸了? 小龟如果知道传山当时心中所想,也许、很有可能就让上述的惨剧发生了。 可是小龟显然是个老实的,就算他有某种特殊能力可以让他在接触对方的同时、感觉到对方那一刹那最强烈的情绪,他也没有随便使用这个能力。 何况他对读别人的心事并不感兴趣,以前他还巴不得让这个能力消失掉,现在既然能稍微控制了,那自然是能不读别人的心就不读。 而且修者的心事,随着他们修为的提高,将会非常难以感受到。他们会自动保护自己的神识,如果别人妄自探测,十有八/九会被攻击。 小龟现在要想知道传山在想什么,说难也不是太难,但他自己没这个偷窥的心,自然就不会去做。于是不知道传山曾经想过什么的小龟,自然也不晓得他为什么发疯,而且还疯到跳河自杀的地步。 可怜的小龟惊吓之余,什么也顾不着想,第一件事就是把不能动的传山弄出了蚌蚌河。至于那些石蚌和河边凶兽,以他的修为想要对付它们还是很容易的。 只是传山身上中的石蚌毒比较麻烦,小龟不想浪费自己的药丸,变大身体背着传山就去找大眼。 当然,小龟并没有用变大的样子见大眼,他在大眼屋门口放下传山,变回小玉龟的样子爬进去找大眼。 大眼抱着满肚子疑问给传山解了毒。小白毛也没回家,趁大眼不注意,溜到床边伸头看。大眼看到,也没说什么,让小独眼魔留了下来。 小玉龟主动爬到小独眼魔肩头,权当安慰小孩了。而小玉龟这一举动,可把小白毛给喜坏了,抓耳挠腮的,又想碰小玉龟又不敢,开心地张开嘴巴做了好几次咬合动作。 传山醒来,一睁眼就见到脸前一大一小一更小的三张非人脸庞满脸好奇地看着他。 眨眼的工夫,前面的记忆就完整地浮现在他脑海中。 传山呻/吟一声,他可不可以把最后那一段忘掉? 他竟然对自己兄弟胡思乱想到不得不跳河灭火?这得憋成什么样,才能憋出这样的毛病来? 肯定是憋久了,硬憋出来的毛病。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类似人类外貌的魔族? 四百年……也许他现在就应该开始考虑在这里完成人身大事的可能性。他可不想当四百年的和尚。 “唉……”传山脸含忧色、长长叹了口气。 “兄弟,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么想不开?”大眼怎么看,也不觉得这人像是自杀的主。 传山眼含三分哀戚,一把握住大眼的手,悲声道:“兄弟,你不懂……俺想俺媳妇了。” “……有想到需要跳蚌蚌河的地步?”大眼脸上直接写了“找死”两个字。 “所以说你不懂啊。” 小玉龟也不懂,不过他可以感觉出来这绝对不是什么好话。而且传山口中的媳妇不就是…… 小玉龟再次为自己竟然选择这样一个无赖做自己的伙伴而感到疑惑和不解。他当时到底是被什么迷了心窍,竟然认为这个姓罗的混蛋是个好人? 传山两眼斜瞅发呆的小龟,心中阴阴地笑:哼哼,迟早把你这身龟壳给扒了。一只乌龟还敢变得那么妖孽,啥意思?想祸害人间不成? 哼,与其让你将来被人收了做成龟甲,还不如让我先把你收了。乖二,从此你就跟着你家老大我吧,好好做人认真修炼。你要敢用你那张小三脸到处乱勾搭,哥就打断你的腿!不对,是扒了你的龟壳! 喂,还不给我从那小子身上下来?往人家小孩身上乱爬什么?传山沉下脸。 小龟抬头,不小心对上半骷髅人不满又怪异的阴邪目光,小身子一抖,生生打了个冷颤。 不祥的预感…… 可惜画面模糊不清,他什么都看不到。 神经粗壮的大眼一点没有察觉出空气的变化,打了大大的哈欠道:“睡吧,过两天就是集市交易,俺明天还要准备交换的东西。你不是一直都想去看看吗?到时候十里八乡的魔族都会过来,你最好也准备些玩意儿,到时候看中什么可以跟他们换。” 说完他又拍了一下小白毛的脑袋,训道:“还不回去睡觉?以后不准再半夜跑出来晃荡。有那时间你不如好好修炼。” 小白毛用劲挣了一下,想反驳又不敢,瞪了传山一眼就往外跑。 “等等!”传山迅速从床上探身,飞快地从小独眼魔肩上取下一物,挥手道:“没你的事了,走吧。” 小白毛一看肩头,瘪嘴就要哭。 大眼一把提起小白毛扔了出去。 “哇啊--!”屋外再次传来震耳欲聋的哭声。 “这小子也太爱哭了。”大眼不满地道。 传山非常没有大人肚量地点头附和。被他抓在手心里的小龟探出小脑袋咬他手指根。 “大眼,谢了。”传山跳下床,不是大眼提醒,他差点忘了集市一事,他可是早就很好奇这个各魔族三月一聚的交易集市。前两天还想着要在这几天准备一些东西拿出去换,换魔石也好,换其他小龟觉得有用的东西也好,他重点只是想去看看,倒没有在集市里淘到好宝贝的贪心想法。 “谢啥,小事一桩。” 传山看时间不早,也不想再耽误大眼休息,随意问了一些集市的事就抓着小龟回自己屋了。 屋外,小白毛坐在地上还在哭,看到他出来哭得更响。 传山从他身边走过,想想,又退了回来。 “明天早上打完水你过来。” “呜呜……干什么?”小白毛凶巴巴地一抹脸。 “帮我做些东西。” “不干!” “随便你来不来。”传山比他更傲娇,潇洒的一转身,回屋、关门。 “……”傻眼的小白毛。 回屋的传山瞬间就把刚才意淫自家兄弟的尴尬抛到脑后,放出小龟,嬉皮笑脸的和他讨论起要做什么带去集市。 小龟刚开始还很生气,可是禁不住某人的各种哄诱,不一会儿,就被骗的开始贡献自己蕴藏丰富知识的小脑瓜。 传山盘膝坐在床上,看着说起阵法就滔滔不绝的小龟,就觉得心里很痒,但到底为什么痒、痒什么,他也分辨不出来。总之就是很痒,痒得他非常非常想把小龟抓起来塞进胸膛里,让他用小爪子帮他挠几下。 “就做弓箭吧。你在弓身上加上疾风阵法,让射出去的箭速度更快,或者附上星火阵,让射出的箭变成火箭,我想这里的魔族们会喜欢的。”小龟指点道。 “除了独眼魔族,其他魔族也不会阵法吗?”传山好奇。 “很少,主要是没有这方面的传承。不过有些魔族,他们身上会带一些天然阵法。” “是吗……”传山摸着下巴开始幻想靠阵法和炼器在血魂海大赚魔石的美好未来。 “就凭你现在掌握的阵法,只能做一些短期消耗品,想要阵法大成,靠炼器赚钱,你至少还需要修炼两百年。”小龟不客气地打破他的幻想。 “怎么要那么长时间?” “你本身不是火属性,等你能凭修为从天地间汲取火元素在体内提炼,进而用到炼器上,至少要等到结丹期。这种因修炼而从体内生出的火也是佛道人俗称的三昧真火。 不过三昧真火分三层,上昧、中昧、下昧,又叫心火、精火及民火,生于丹田的即是下昧之民火。就算只是下昧之火,凭你现在修的功法和你的自身资质,要达到这种程度两百年还算少的。” “我还是画符吧,魔族不会阵法,那也不会画符对不对?” “画符?你现在画成功了几张符?别以为上次靠符箓逃过一劫,你就以为你的符箓能拿出来叫卖。如果不是你那张几张符箓恰好在你刚入定完画的,画出的符树皮上带了丁点的混沌之气,而且还是照葫芦画瓢,这才能成功。” “哦?那就还是照葫芦画瓢呗。”传山想法很简单,先练熟手再说,顺便赚点钱也是好的。 “慢也有慢的好处啊。”小龟觉得人类这种一味求快的想法是他一直都难以理解的,也许跟他们的生命只有百年有关? “你修炼的时间越长,混沌之气就可以把你的身体淬炼得更好,这样生出的三昧真火也越发精纯。” “问题是这两百年我们要靠什么过活?你也说了我目前能炼出的东西不值钱,那么以后我们在血魂海里历练时,如果碰到不好说话的魔族,我们又打不到猎,到时候我们吃什么?” 小龟认真想了想,深以为然,“喏,这四张符给你。你先照着上面的符阵画画看,这四张符从最简单的到比较复杂的,正好适合你练习和学习用。你要真想要学习阵法,就得从易入难,把符纸、咒语、口诀、手诀都学习起来,这些都是由阵法组成。嗯,甚至可以说这世上任何一样东西,你都可以把它拆分出各种阵法出来。” “包括我们的身体?” “包括我们的身体。”小龟严肃道:“比如我们的经脉血管分布就是一种天然的阵法。” 传山受教地点点头,接过符纸,一边仔细看上面内容,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庚大,你怎么知道我修炼的是混沌魔功?” 小龟噎住,两只小眼珠呆了一下,“呃……,看出来的呗!” “哦?”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而且你修炼时都会有一些混沌之气从身体里溢出。” “哦。” “真的!” “我也没说你说的是假的嘛。”传山收起符纸,笑咪咪地摸摸小龟的背壳,“你说的没错,关于符箓我还需要多学多练,那些鬼画符的曲线很容易弄错。”迟早一天让你小子主动交代。 “那不是鬼画符的曲线,那是最原始的文字!”小龟板用力地道。一只小玉龟摆出这么认真的表情还是很可爱的。 “好好,文字文字。我会学好它、记住它的。”传山忍不住又摸摸他。 看传山不再追究,小龟略略放心下来。他也不是特意隐瞒,只是庚二那具身体限制太多,进入血魂海有诸多不便,不如他用现在的身体顺手。反正只要他死不承认,姓罗的能拿他怎么样? 最主要的是……有壳在身,他的胆子比没壳的时候要大很多。不过关于这点小秘密,他是永远不会和某半骷髅人主动交代的。 “不要小瞧初始文字,它们最接近天地的源本。想要和天地或神魔沟通,这种文字你必须掌握。它们也是阵法的基础。等到你对它们熟得不能再熟,任何法术你都可以信手拈来。” “我发誓一定会掌握它。”传山也明白记在脑中和熟练运用是两码事。 小龟满意地点点头,教训人的感觉真好。怪不得他师父那么喜欢收徒弟,如果不是他肉身修为太低,他也非常想收几个弟子教导教导。 “你会做弓箭吗?” 传山点头,当兵的基本上都会自制弓箭,只是手艺好坏而已。 “你通常做过什么样子的弓箭?” “只要有合适的材料,弯弓、双曲反弯复合弓、三角弓,包括简单的弓弩我都能做。箭也能制一些,就是箭头制作比较麻烦,如果没有铁器,就要用石头来做,竹箭头锋利度不够,石头打磨起来太费事……啊!”传山突然想起以他现在操纵金属的能力,箭头反而是最好做的。 传山高兴了,这下他不是想做什么箭头就能做什么箭头?什么三棱箭头、带倒钩的箭头、铲子形箭头、带放血槽的箭头他都可以很轻松地制作出来。 “所以我建议你制作弓箭嘛。”小龟一副非常有先见之明的得意样。 “不错不错,小龟你真是我的贤内助,集市上赚了钱,大哥我做一堆好吃的给你吃啊。乖!”传山习惯性地在口头上占便宜。 小龟……为什么他觉得这句表扬不像是好话?这人的表情看起来也很猥琐? “就这样定了。等明天小白毛上门,我让他帮忙扒树皮、做弓身,我记得上次在蚌蚌河东头一带看到了类似柳树的树木。如果这种树木的树枝不能用,就得麻烦大眼到森林里帮我们收集一些。不知道森林里里有没有柘桑树?红豆杉、桦树、雪松、铁树的树枝都行。” “肯定有,这里的界主有收集各种植物的癖……。” “轰--咔嚓!” 小龟一缩脖子,不敢说了。 传山望望窗外,安慰地摸摸小龟,“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你很多话都要藏着掖着了……” 小龟等了一会儿确定安全了,小心伸出头,“你能肯定明天小白毛一定会来?” “会来。”小孩子嘛,嘴巴上说得再犟,有好玩的跑得比谁都快。明天做好弓箭,附上疾风阵送那小孩一张,保管小独眼魔以后缠着叫他哥。 传山算盘打得正好,一道凄惨愤怒的嚎叫突然撕裂了夜晚的宁静。 “外来者把白毛蓝眼抓走了--!” 传山跳了起来,连小龟也没有抓就冲出了屋外。 轰隆隆的脚步传来,大眼也跑出了屋。 “走,去村里看看!”大眼表情严肃并愤怒。 传山连忙跟上大眼,一起飞速向村庄跑去。 玉光一闪,传山的头顶上多了名乘客。 第53章 卷五第六章 独眼魔村庄一反平日晚上的安宁,大量的独眼魔打着火把集中到了村庄的广场上。 幼小的独眼魔们被大人们圈在广场最中央。身份高的站在小独眼魔们外面一圈,然后是手持粗大木棍的成年独眼魔,最外面一圈独眼魔则一起手持做工良好的巨大弓箭摆出了攻防的姿势。 传山和大眼赶到时,保护圈正逐渐形成。 大眼很容易就被让进了内圈,传山却被表情不善、目露凶光的独眼战士们拦在了外围。 大眼回头,但这时候也容不得他说什么,只能进去找村长。 传山很识趣,没有硬要挤进去,只在外围寻找眼熟的独眼魔想要打听情况。这些手持弓箭、身穿皮裙的独眼魔他大半都不认识,看体格和外露的杀气,大概就是独眼魔族的中坚力量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看了不到一会儿,传山心头巨震,这是军队? 没错!看他们的站位、武器、排列,以及精神面貌,这绝对是一支训练有素、经历过杀戮的队伍,这样的队伍他只在军队里见过。 而且别看这支队伍人员数量不多,但看起来战斗力相当,没有良莠不齐的现象,并且纪律绝佳。 普通民伍和军队的最大区别就在于纪律和配合。怪不得独眼族个人实力不是特别强大,但听他们的口气在周围魔族中地位却不低,原来他们的底气在这里。 传山眼睛一亮,抓住了一个刚刚跑来的独眼魔,“绿毛!你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白毛怎么会被抓?谁抓的?去哪儿了?” 绿毛黑眼回头,见是传山,立刻咋呼道:“是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走快走,小心大家把你踩死!” “我等会儿走,你先告诉我谁抓走了小白毛,你们见到对方往哪里去了?” “谁?当然是外来者!和你一样的外来者!你还不走?再不走,你就走不成了!”绿毛黑眼也急,他痛恨外来者,可是他并不讨厌这个半骷髅半人的家伙。作为朋友,他不想看见半骷髅人被愤怒的独眼魔战士们撕成碎片。 “我也要帮忙!你跟村长说,我是外来者,我比你们更熟悉他们,我肯定能帮得上忙,让我加进去!”传山紧扣住绿毛的手腕,语气坚定。 传山现在的心情十分不好受,失踪的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他会急、会帮忙,却不会自责。可是失踪的偏偏是刚刚还在他家门口徘徊不肯离去的小白毛。 这让他忍不住去想:如果他让小白毛进屋了,如果他把小白毛亲自送回家,如果他早点把小孩哄好,那么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悲剧? “你……!” “绿毛!村长让半骷髅人进去。”小白毛的兄长金眼走了出来。明明这句话可以和传山直接说,他却偏偏不看传山,和绿毛说了。 独眼魔战士无声地分开一条道。 传山走入保护圈,在擦过金眼身边时,低低说了句:“抱歉。” 金眼咬合了几下牙齿,硬是憋出一句话:“不怪你,是那小子自己调皮。而且……俺知道你和那些外来者不一样。” 绿毛看看两人,默默走入自己应站的位置。这事确实不怪传山,但大家理性上都知道,感情上能有几个接受就不知道了。谁叫他也是外来者呢? “村长。”传山走到凸眼村长身边。 “俺刚才听到你说的了,你说你比俺们了解外来者,是吗?” “如果他们也是人。” “俺们也是人,不是只有你们外来者才叫做人。”村长大概因为丢失了爱孙,说话比以前不客气得多。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凸眼瞪了他一眼,不再在这种话题上浪费时间,“蓝眼在回家的路上给外来者掳走,他被掳时发出了求救信号,这是俺们独眼族人与生俱来的本领,可以让血缘相近的亲属清楚地接收到一些影像。” “能追踪吗?” “如果不死就能。” “那现在……” “还没死。”金眼在一边冷冷地插话道。 传山微微呼出一口气,没死就还有救回的希望。 “怎么可以确定是外来者?” “蓝眼最后传给俺们的印象就是两个外来者的样子。可惜蓝眼还小,印象维持的时间不长,就看出是两名外来者,详细的样貌打扮都没有传达清楚。”金眼咬牙。 “你们聚集这么多……人,是有了小白毛的下落,准备围攻他们?小白毛现在在哪里?” “在草原深窟那里,掳走小白毛的外来者在那里停了下来。”金眼回答。 “深窟?他们去那里干什么?”传山在查探地形时也去过深窟。 深窟的窟窿在草原边界下方,洞口约有四尺高,他走到洞口就被挡住,大眼告诉他那里是角蛇族出没的通道。而角蛇族最喜欢吃的就是独眼族幼儿! “也许是想进草原,或者他们还想回头多抓几个?那些外来者说不定要进行一次大的掳劫,以前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虽然次数不多,但每次俺们都要折损很多族人,那些能够进入草原和森林又转回来的,都是修为极高的魔修,俺们必须举族相抗才能保护自己不被大肆屠杀。”村长沉重地道。 传山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如果真是外来者单纯为了独眼魔的本身价值而把人掳走,为什么弄到人还不赶紧离开?为什么他们恰巧停在角蛇族出没的深窟旁?而角蛇族又偏偏喜食独眼族幼儿。 等等!不是说血魂海里的关卡是不能越级也不能回头的吗?怎么会有从森林和草原调转回头的魔修? “你们外来者很喜欢收割我们这些魔族,我们的血、肉、骨、皮、器官、内丹、毛发,甚至排泄物,对你们来说都是炼器、炼丹的材料。外来者从不把我们这些生活在这里的魔族当人看,对他们来说,我们和野外生活的凶兽没有多大区别,就算我们讲的是同一种语言。” 唯一一个在独眼族中自称“我”的魔医慢慢走了过来,“如今……” “不,您错了,魔医前辈。”传山摇头,打断魔医道: “掠夺、侵占、杀戮确实也是外来者的天性之一,但他们也有好的一面。他们对魔族残忍,只是没有把魔族认同为自己人,就比如我的国家和我们的敌国,我们虽然无论长相还是种类都一样,但为了更丰美的土地、为了更多的美人、为了吃的更好、穿的更好,我们几乎每代人都在打仗。我说这些的意思是,外来者,也就是我们并不是针对哪一个种族残忍,只要有利益驱使……” 传山说到这里沉默了,他本意是想为善良的外来者作辩护,可说到后来他却发现这种事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辩护的。立场不同,看到的自然也不同,说到底无非是弱肉强食而已。 “你一个二十来岁小鬼懂的东西,你以为我不懂?我见过的外来者并不比你少,小子!”魔医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他。其他独眼族人也都用奇怪的眼神望他。 “咳……他们的目的恐怕不止掳人这么简单……啊!不好意思,您继续。”传山尴尬地连连咳嗽几声。他注意到附近的独眼魔正捏着拳头似乎准备响应什么,而他好像把人家本来可能会有的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发言给打断了。 偏偏此时金眼在旁边幽幽来了一句:“俺们独眼族人从不内战。” “恭喜。”传山诚挚地道贺,“不过……” “不过俺们也经常和别的种族打仗,就像你说的为了更好的生活、更多的食物、更大的地盘。”金眼看向自己的祖爷爷。 “不过外来者也并不是一味只知道征杀、掳掠,他们平日大多数还是很正常的。我觉得掳走小白毛一事说不定另有蹊跷,我建议大家最好好好探一下。”传山叹口气,说完自己想说的话。 村长点头,“你说的意思俺明白。但不管他们掳走小白毛的目的是什么,俺们都要把小白毛救回来。还有,别把独眼族当成没脑子的魔兽!任何种族都有共同性,弱肉强食,这是至理,俺们明白得很。外来者比俺们强,把俺们当魔兽看也是正常。俺们独眼族从不怨天尤人,不过俺们独眼族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够了!别在这浪费时间,你们想小白毛被制成干货吗?快点,都给我该干啥干啥。凸眼,立刻下令行动!”魔医也不再去鼓动大家的情绪,有个外来者住在村里,想要鼓动大家对外来者的仇恨实在太不方便。 凸眼村长很想说我比你还急,但……他不敢说,只能顺着魔医喊道:“人都到齐了?” “到齐了!”负责清点人数的独眼魔高声回答。 “未满百岁的幼娃全部进入魔医家的地窖。超过百岁、未满两百岁的全部待在地面上。二队在内、一队在外,负责保护所有未成年族人。”在独眼族,女性一样是战斗主力。 “是!”一队、二队的回答轰然雷动。 “精英队战士跟俺走!魔医留下负责后援。” 瘦高的魔医点点头,挥挥手表示把后防交给他不用担心。 村长也很信服魔医,自从魔医在他们村庄驻扎,他们这村的人口损失向来是独眼族各村庄最少的。 “等等!”传山叫。 没人理他。 “村长!魔医前辈!”传山冲到村长面前,“你们打算就这样去救人?” 村长皱眉,“当然。行动要越快越好,否则小白毛就真的……” “你们除了知道小白毛在哪里,敌人是谁?他们擅长什么、害怕什么、弱点在哪里?包括敌人有没有帮手,你们都知道吗?他们为什么停留在深窟那儿,调查了吗?探子呢?派出去了没有?” “要什么探子?等过去不就都知道了。” “……”传山抹汗,“不要告诉我,你们以前都这样打仗。” “俺们独眼族从来不玩那些弯弯绕。”村长提起粗大的木棒挥了挥。啧!好久没打架了。 “你们就不怕对方有什么陷阱?而且你们这样直接冲上去,如果救不回小白毛怎么办?” “俺们独眼族从不向敌人低头,小白毛如果真救不回来,俺们会给他报仇!” “如果角蛇族也加进来怎么办?” “一样,打!”看来凸眼村长不是没想到角蛇族有问题,而是他们的解决方式就一个:战斗! “魔医前辈--!”传山受不了地大吼。 “你们还不出发,在那磨蹭什么!”魔医吼得更大声。 村长木棒一挥,“出发!” 传山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虽说力量到了绝对,阴谋诡计都是渣!但是……好吧,他是弱小的人类,他没有办法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这样冲上去和敌人拼命。这不是两个村庄粗野村夫的蛮斗,这是战争好不好? “你跟俺们一起走?”凸眼临走前招呼传山。 “当然!”传山觉得自己这次使命大了,他现在不但得把小白毛弄回来,还得尽量保住这些蛮夫的命! 就当报答他们的照顾和接纳吧,在这里住了八个多月,是人都会生出感情。 传山把头上的小龟抓下来,表示他和小龟有话说。凸眼没时间等他们,带着队先走了。 “小龟,我有件事问你,你知不知道血魂海有一个规则,是关于不准越级也不准回头的” “知道。” 太好了!传山连忙问:“那你知道为什么有人能打破规则从草原和森林里出来?” 小龟想了想,“一界之主所定的规则是不可打破的,包括界主自己。那些魔修能从草原和森林里出来只有一种可能。” “是什么?”他可记得很清楚他不久前才招惹了一个仇人,如果那位铁山魔域的弟子也能掉转回头,先不说他能不能应付,大眼可就要惨了。 “关卡任务。” “什么叫关卡任务?” “就是为了过关完成某个任务。在这种情况下,凡是任务所涉及的区域都会为过关者展开。有些任务因为过于困难,甚至会导致很多过关者一直被困在那个任务中。这些引导使都没跟你说吗?” 传山想起那只黑色的猴子,苦笑道:“它嫌烦很多都没说。” “唔……大概它对太多人说了太多遍,烦了吧。” 传山没追问小龟怎么会对血魂海里的情况这么熟悉,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小龟,还有件事要跟你说。”传山正色道:“这次的事我也有责任,无论如何我必须要把小白毛救回来,如果救不回来,我也没脸在这里待下去。现在,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小龟的小脑袋抬得高高的,被重视的感觉真的很好。 “我知道你的本事很大,你能不能留下来帮助保护那些小独眼魔?” “既然你知道我本事比你大,难道你不希望我跟着你吗?说不定,我可以救你很多次。”小龟听传山赞扬他,先是很高兴,后来就想到了很实际的问题。以传山现在的修为根本没法在血魂海内保护自己。 传山抹了把脸,挤出笑容道:“我当然希望你跟着我,我还有很多事没做,我可一点都不想死。不过……我练的这个止痛功法有个最大的麻烦就是容易产生心魔。如果这次独眼魔族出事,尤其是那些未成年的小娃,哪怕缺少一个,也会成为我往后修炼的障碍。为了不在那时候出麻烦,我宁愿现在冒一点险。” “你没听凸眼村长说,那些转回的魔修都十分强大?对上他们,你可没有多少胜算。” “如果这么多独眼族战士跟着去我也能死掉。那么你就算跟着也不会有多大效果。” 谁说没效果?传山简直想哭。他多想带着小龟一起去啊,小龟这样的身形和还有实力,绝对是最佳的探子人才。可是他必须考虑到后防的问题,他对魔医的实力不了解,可是看独眼族这么草率的进攻方式,让他对魔医指挥下的后防和援助实在没什么信心。 “可是我不跟着你,你这个霉星高照的……”小龟嘀嘀咕咕。也许他现在修为不怎样,可是不代表他保命的手段少。 “你说什么?”传山一听霉星这个词就满肚子郁闷。来独眼族村庄八个多月,除了碰到一个闯关的外来者和得罪了小白毛,一直没发生什么值得人大喊倒霉的事,让他不小心就松懈了。哪想到,他没给自己招来麻烦却给独眼族带来了厄运。 “哦,没什么,我就说你霉星高照很容易出事情。”小龟没神经地坦然道。 “……小龟,有没有人曾经对你说过很想掐死你或者摔死你或者淹死你之类?”传山咬牙微笑。 “有,不过不用担心,我摔不死更淹不死,至于掐死……只要我躲进壳里就没事。” 传山磨牙。死龟是真笨还是假笨?他以前畏畏缩缩的样子不会是装出来的吧?还是有壳背着,他就胆肥了? “其实你根本没必要这么担心独眼族。他们在血魂海生活了千万年,早就摸索出自己的生存之道,难道你没有看出他们刚才的队伍不是乌合之众,而是一支有规模、有配合的军队吗?” “那又怎样?”传山深知一支优良军队的威力,可是再优良的军队,如果没有好的指挥,也只是一群炮灰而已。 “他们的民族性不同,指挥方法也不同。你不能按照人类的标准去要求他们。” “战争不问其他,只问结果。”传山头一次这么冷酷地道。如果他不懂也就罢了,就因为他懂,他才知道军队不是光靠纪律和勇气。他自己就是军人,他痛恨一切只知蛮勇、把普通军人当炮灰用的无能将领。 小龟呆了呆,脑袋缩回了一点,“我可以帮助独眼族在魔医的房子外布一个防御阵法。然后教会他们守住阵眼,配合阵法攻击,这些都不难,就算独眼族也能很快掌握。呃,你真的确定我不跟着去没事?” “……你只要守好那些小独眼魔就行。”传山咬牙,捏着小龟快步走到正在安排事情的魔医身边,没有丝毫舍不得地把小龟往魔医手中一塞。“这家伙交给你了。他能帮助你们,记得喂他点吃的别饿着他。” 喂喂,什么叫交给他了?我又不是你的东西。小龟伸头怒。 魔医接过小龟,“我会照顾好它,你去吧。记得躲后面一点,想着增加战斗经验虽不错,但别给战士们添麻烦,你修为太低。”魔医虽然知道小龟能说话,但并不清楚小龟的真实能力,听传山说小龟能帮助他们,也只是听过就算,并没有放在心上。 传山在心中大吼:别都看不起哥!哥比你们有脑子的多!而且哥会变强的,一定会! “前辈您放心,我一定会躲得好好的。对了,等我回来,希望前辈已经把粪便排出来了,长时间便秘对身体可不好。”话一落音,不等魔医有反应,传山立马撒丫子狂奔,去追赶大部队了。 魔医捏了捏小龟,“……你怎么跟这么一个小混蛋混在一起?” 小龟沉默半天,吐出四字:“……误上贼船。” 魔医没想到小龟会真的回答,低头看他。 小龟抬头。 “你是什么品种?也是魔族?但我感觉不到你身上有魔气。” 小龟没有回答,自传山离开,他心中就有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我们快点。” “快点什么?” “快点去你家,快!”小龟眼前出现被人一刀砍成两半的传山。 跟着大部队去搜救小白毛的传山不知道小龟在他走后,一改温吞龟缩的个性在魔医家大发神威,借魔医的嘴巴指挥留守的独眼魔们布置了一个攻防皆可、特别适合独眼魔发挥战力的乱石迷踪阵。自然也不知道小龟对他的不祥预感。 不过他虽然没有预言能力,但多年生活在生死边缘也让他生出了一种对危险的直觉。 看着前方的大部队,传山不但没有安心的感觉,反而觉得这么多大块头踩着地面发出轰隆隆的声音,简直就是在提醒敌人:他们到了。 不能再跟着他们!传山在心中暗自盘算,劫走小白毛的魔修一定早有提防和准备,独眼族们就这样傻傻地送上门去,大概在冲杀前就会先被陷阱、阵法、法宝之类灭去一半。 说不定对方劫走小白毛就是为了引更多的独眼魔上钩。 他得想个办法绕到前面探探,不能任由独眼族就这么冲上去摆开武力和人谈判。 希望那些魔修还没有进入深窟或草原…… “角蛇族的家伙怎么还没来?”江鑫脚下踩着昏迷的小白毛,焦躁地问。 “我已经把他们用来联络的小蛇放出去,他们应该一会儿就会到。”朱颜取出一只小玉瓶,划破小白毛的手腕,取了一瓶血。 “喂,按照我们事先说好的,你放他的血可以,但这小独眼魔的眼睛要归我。”江鑫冷声道。 “嗯,我没忘。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别大惊小怪的好不好?”江鑫一脚踩在小白毛的脸上,“真丑!” “魔物嘛,大多数都丑得吓人。”朱颜任由小白毛的血往外流,灌满一只小瓶,又再取出一只,“你脚下轻点,别把这小魔怪给弄死了。角蛇族说了要活的,比起死的,他们更喜欢生吃。” “不用你说我有数!对了,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掉到河里被石蚌咬了满身的笨蛋魔修有点古怪?” “怎么?”朱颜足足取了五瓶血,这才满足地住手。可能怕小独眼魔在角蛇族来之前流血死掉,他随便抹了点药给小白毛止血。 “那个成年独眼魔把那笨蛋带回了自己家,而那笨蛋就住在那个成年独眼魔隔壁的屋子里。我觉得连他身上的石蚌毒素都可能是独眼魔给他治的。” “你想说有魔修和血魂海里的魔物交好?那根本不可能。”朱颜站起身,他连那个笨蛋魔修的样子都没记清楚,修为那么弱,连石蚌都对付不了,这样的魔修根本不值得他注意。 “怎么不可能?我们也在和角蛇族交易。” “你也说了,是交易,不是交好。” “可惜我们为了不打草惊蛇没有靠近仔细探听。”江鑫微微皱眉,他不喜欢有事情脱出自己的掌握。当时他就应该不管姓朱的想法跟上去看个究竟。 “如果你觉得不放心,等此事了了,我们可以把那个魔修抓过来问个清楚。” “嗯。”江鑫没再多说,他并不想引起这个临时同伴的怀疑,毕竟他扮演的这个角色不应该是多虑多思的人。可是他心中却忍不住问自己:为什么这个落单的小独眼魔会从大独眼魔的屋里走出,还坐在那个魔修的木屋外面哭泣?那个魔修在进屋前又和小独眼魔说了什么? 啧!要不是怕姓朱的在他背后阴他,他就能用神识探听。也不至于弄到现在总觉得心里像有根刺扎着似的。 “呵呵,原来如此。我就说大家都在想办法进入箭族腹地收服火种,怎么你们俩却单独溜了。原来你们和角蛇族搭上了线,是想让角蛇族带领你们进入地底吗?” “谁?哪位同道驾临,朱某有失远迎,还望现身一见。” 朱颜、江鑫迅速背对深窟,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一盏茶前。 传山为了不惊动那些传说中修为比他高很多的魔修,在离深窟一箭之地时便找了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放开灵识进行搜索。 灵识与神识有所不同,灵识搜索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尽量放大和提高听觉、嗅觉、触觉、视觉等感官功能的一种能力。而神识搜索却是类似灵魂离体对周围情况进行最直观查探的一种能力。 传山目前只有练气二阶的修为,想要用神识做什么只能是做梦。 运行庚二教的止痛功法,心神渐渐沉静下来,首先感受到的是风,其次是掠过鼻尖的草木土香,接着是各种各样的声音。 在传山不再只是单纯的修炼,而是放开心神和五感去感受附近的环境时,他的身体渐渐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一道黑影从他头顶快速掠过,看身影应该是名外来魔修,可对方显然没有察觉就在他脚下的一丛灌木中,有个和他一样的人类正侧身躺在其中。 传山一只手枕在头下,身体侧躺,双眼微闭,就像睡着了一般。 很多原本听过,但从未在意过的声音现在变得异常清晰。他甚至听到了花朵绽放时那一刹那的震动声。 原来草木的味道也都不一样的,看似一模一样的青草,仔细分辨,有的味道几近于无,有的却浓得让人头晕,更不要说各类会开花的植物。除了草木土壤的味道,各种动物、爬虫、昆虫也有着各自独特的味儿。 风,成了五感感受天地的最佳助手。它带来了味道,带来了声音……如果条件允许,甚至能带来影像。 他好像闻到了人类的味道…… 灵识渐渐变得集中,所有感官都开始全力收集来自人的讯息。 一开始断断续续的说话声,终于完完全全地落入他的耳中。 他也闻到了小白毛的味道,就在那两个人类身边。 大约一盏茶后,传山突然睁眼,一跃而起。 凸眼村长率领的独眼魔精英们越来越向深窟接近。 轰隆隆的脚步声让附近村庄的各魔族感受到,独眼族出了大事。 这注定是一个不能平静的夜晚。 在听到独眼魔脚步声后,附近各族的首领都派出了探子,他们需要知道独眼族的行动对他们安静、平和的生活有无影响。 传山展开自己能展开的最快速度,疯狂追赶独眼魔的脚步。 还好独眼族为了保持体力,并没有疾速奔跑。他们擅长的本来就不是速度,而是力量。 “村长!村长!”传山不顾声音是否会给魔修听见,大喊着追了上来。反正独眼族的脚步声早就暴露了他们的行踪。 凸眼和大眼一起向侧边看去。 传山经过大眼身边时对他打了个手势,大眼迷惑地抓抓头。绳套?这时候要套兽用的绳套干什么? “村长!” “哟,怎么才追上来?去,到后面躲着去。” 传山咧了一下嘴角,“我有关于那些魔修的最新消息,你让队伍停一下。” 凸眼村长一副忍受他的表情道:“不要胡闹,行军途中怎么可以说停就停。” “外来者有三个,三人中两个在结丹前中期,一个已经到了结丹后期,你要想让村里人送死那你就继续往前进!”传山咬牙。 村长的脚步微顿,但只是微顿,并没有下令停止进攻。 “我有办法不伤一兵一卒夺回小白毛,给我四个助手,大眼、金眼、黑眼、圆眼,半个时辰后我把小白毛带回来给你!该死的,你听见没有?难道你真的想为了一个重孙害死大家吗?” 村长手一抬,众独眼魔战士齐刷刷的在他身后停下。 传山知道自己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过分,可是他想不到其他能让村长停下的办法,只能激将他。 “如果不是小白毛,俺也会这样做。” “对不起,我……” “你不是俺们族人,不理解俺们族人生活、战斗的方式,也许俺们没有你们外来者聪明,但俺们祖祖辈辈都是这么生存下来,俺们没有了智慧,总不能连勇气都失去。你,走开!” “村长,我敬佩你们!听我说!我真的非常尊敬你们的生活方式,也没有意思去改变你们。我只是想要尽一份力,我只是不想看到自己的朋友出现伤亡,如果我们有更安全、更省力的方式可以救人,为什么不用?” 不等村长有什么反应,传山气都不带喘地说道:“这跟智慧和勇气没有关系。不是一味蛮斗就是有勇气的表现,见鬼,如果王头在这里,他肯定会把你挖个坑埋了!不要问我王头是谁,他就是个欲求不满、整天拿兵将不当人操练的恶魔头子!而我,青出于蓝胜于蓝,王头现在都等着我去救他。听我的,我真的有办法救回小白毛。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发誓。” “……”村长一脸不相信他能力的样子。 “修为并不是绝对的。”传山在心中发狠,这次事了,他不会再给自己任何偷懒的机会。 “四个人?” “是!”一看有转机,传山立刻挺起胸膛振奋道。 “半个时辰?” “没错!” “说说你的打算。” “可以,不过麻烦你把我要的四个人喊来,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和他们交代一遍。” 第54章 卷五第七章 “我当是谁在装神弄鬼,这不是真魔门符修大师纪秀英前辈吗?”江鑫讽刺地笑。 纪秀英的外表是个看起来约二十多岁的潇洒男子,长袍广袖,长发如墨,眉若远山,眼如星辰,整体无论外表还是气质,看起来都不像魔修,倒像入世的仙人。 纪秀英微笑,看向江鑫的目光宽容得像个和蔼的长辈,“我知道你,玉和星铁山魔域金子辈内门弟子,不到五十岁就修到丹成,资质绝佳、前途无量。” 纪秀英又转而看向朱颜,打量了一下道:“你是……丹修?前面听说你姓朱,神药星朱家和你有什么关系?” “朱颜见过纪前辈。”在看清来人是谁后,朱颜姿态放得很低。修真辈分不论岁数只论修为,就算朱颜比纪秀英大得多,也得叫他一声前辈。传说这位不到四十岁就修到结丹后期的天才高手纪秀英出身修真大星兰星之真魔门,而真魔门却是魔界三大修魔门派之一,其地位就相当于正道修真名门的三道观和七星门。 “你就是朱颜?”纪秀英似乎有点惊讶,“炼出化婴丹的就是你?” “不敢,只是凑巧而已。”冷汗湿透朱颜的后裳。化婴丹这种魔药极为霸道,只要你还没到分神期,一颗下去不管你是谁都会被化去元婴掉到练气期,有些人运气不好甚至会直接丢掉性命。这玩意儿几乎是所有修者的大忌。 他炼成化婴丹一事本是门中极密,可不知怎的就泄露了出去,这下他一下就成了众矢之的。虽说成就了他的名声,可同时也把他推到了风尖浪头上。 而这也是他为何甘冒风险进入血魂海磨练的重要原因。他总觉得家中有谁在对付他,而且地位不比他低,否则为何那么机密的事就这么泄露了出去? “呵呵,朱小弟千万不可如此妄自菲薄。就凭化婴丹失传近五百年都无人炼制成功,而你却能在刚结丹没多久就炼制出此药,就能证明你的炼丹天赋非凡人可及。” “纪前辈过奖。”一声朱小弟,让朱颜身上的冷汗流得越发厉害。 “不要废话了,姓纪的,你的修为比我们俩都高,也不必和我们绕圈子,你直接说出你的目的吧。”江鑫打断二人对话,在一边不耐烦道。 “呵呵,我还要问问二位不去完成夺取火种的任务,在这里劫持一个小独眼魔又是干什么的呢?” “你刚才不是提到角蛇族?你会不明白我们想干什么?别装了,你是什么人,老子清楚得很。”江鑫似乎看纪秀英极为不顺眼,丝毫没有顾忌对方修为的意思,句句都暗含嘲笑和讽刺。 “江老弟,你的脾气似乎越来越坏了。”纪秀英微笑着,话锋一转道:“我对你们的计划很感兴趣,如何,不介意我一起加入吧?” “有纪前辈帮忙,那事情肯定是十拿九稳。”朱颜抢在江鑫之前,赶紧奉迎道。 “不过……” 纪秀英其实心中很清楚朱颜在不过什么,不过他就是不肯开口点明。 朱颜无奈,只好点破道:“不过火种只有一株,不知前辈有何打算?” “当然是平分。” “……那就太好了。”朱颜和江鑫都知道这人在胡说八道,等东西到手后,谁会把宝贝和别人平分,而且是分成三份?更何况这人还有对付另两人的实力。 “朱颜,你这是在引狼入室!”江鑫冷脸道。 朱颜心想,连你这个没脑子的火爆浪子都知道,难道我会不明白?可是你我二人谁能打得过他?这事只能徐徐图之,现在撕破脸皮,作为丹修、武力值最低的他肯定最吃亏。 “江鑫,如果你对我不满意,你可以现在就退出。” “好,朱颜,我们走!”江鑫装没听懂他的话,一脚把小白毛挑起拎在手上。 “你可以走,小独眼魔留下。” “你!”江鑫紧紧抓住小白毛,对纪秀英怒目而视。 纪秀英突然转头看向后方。 江鑫身体一动,似乎想动手,又怕是陷阱,还是没敢动。 朱颜也没敢动。 “又有谁来了?”江鑫狠狠地皱起眉头。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由远至近。 “前辈!纪前辈!坏啦,独眼魔们追过来啦!火种也要被人抢走啦!”慌乱、憨傻的声音远远的就传了过来。 江鑫和朱颜一起看向纪秀英,朱颜微微后退靠近江鑫,手中也准备好了威力最强的药粉。 纪秀英平和的脸色被打破,秀美的眉毛一点点靠拢到一起。 一个在人类中十分高大的身影快速接近三人。 “呼哧呼哧”来人摸了把汗,在离纪秀英十步外的地方站定,一脸庆幸地喊道:“纪前辈,您果然在这儿!” 不等纪秀英开口,来人快速嚷嚷道:“前辈,对不住,您让小的办的事给小的办砸了。您说让小的接近独眼族设法弄个小独眼魔,小的也就快成功了,可今晚独眼族突然就闹腾了起来,说他们丢了一个小娃娃,还硬说是我干的。无论我怎么解释都不听,我好不容易才……啊!小独眼魔已经给您弄来了?前辈您怎么不跟小的说一声?这两位大兄弟是?” 纪秀英沉下脸,“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来人哆嗦了一下,一脸茫然和害怕,“纪前辈,您在说什么?我是辛老七啊,昨天您还来找过我……啊!您交代过不准小的擅自来这里,可是独眼族在追杀我……” 来人有着一张看起来极为正直、端正的脸庞,一看就是那种坦坦荡荡的忠厚人,此时这张脸上写满了不安和慌张。 江鑫眼眸微微收缩,“纪秀英,纪前辈,不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位小兄弟吗?” 朱颜也道:“纪前辈,现在是四个人了,这火种是不是也要分成四份?” 朱颜、江鑫的目光在来人和纪秀英的脸上扫过来又扫过去。这人不就是昨晚掉入河里被石蚌咬了满身的笨蛋魔修吗?怪不得一名魔修会和独眼族交好,原来…… “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纪秀英面色越发阴沉。这人的气息很古怪,似乎不像由人入魔的魔修,也不像是魔族,倒像是……由天地至阴至邪之气自然孕育而成的天生魔物? “前辈?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难道……这两人就是你要对付的……” “住口!混账东西,满口胡言!”纪秀英挥掌就打。如果这魔修真是天生魔物,他不介意生擒这个魔物再炼化他的身体。 来人身体瞬时紧绷,在心中大喊:还没到时候,忍住! “等等!我不管你认不认识这个人,先让他把火种的事交代清楚!”一道寒光亮起,江鑫的剑挡住了纪秀英的攻势。 来人眼中闪过惊艳,这就是结丹期剑修的实力吗?这一剑他连对方怎么拔/出、又怎么挥出的都没看出来。 纪秀英看出来人修为极低,出掌也没用上几分修为,竟就给江鑫轻易拦下了。 “这人满口胡言,不知是谁派来的,八成是想挑拨我们三人,好让我们彼此消耗实力,这人说的话绝对不能相信。” 纪秀英心里清楚来人有问题,可江鑫和朱颜先入为主,再加上来人那张看起来不像坏人的脸,心中自然埋下怀疑的种子。 “你!我不管你是谁,你刚才说火种被人抢了是怎么回事?说清楚!”江鑫跨前一步喝道。因为心系火种下落,他并没有看出来人有什么特殊之处。 “……天生魔物?”一直在打量研究来人的朱颜惊异万分地吐出四个字。 江鑫耳朵一动,心中疯狂大喜。怪不得姓纪的会看上这么一个弱小的魔修,原来是看穿了这个魔修的本体!太好了,就算得不到火种,如果能把这个天生魔物生擒,慢慢炼化他…… 轰隆隆的脚步声传来,众人已经顾不上是否独眼族追来。 一听到独眼族的脚步声,来人的表情更加急切,“有人联合了蜘蛛女族,要抢箭族的火种。我、我昨晚听独眼族说的。” 来人说完这句话,满脸失望和惊惧地望向纪秀英,悲声道:“前辈,您、您……您想杀我?为什么?小的做错了什么?你答应保护我的,现在独眼族追来了……” “够了!我说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江、朱二人也不是傻子,你再胡说八道也没用!”纪秀英大概从没被人这么栽赃过,脸色出奇愤怒。 来人脸色大变,连连往后了退了好几步,“纪前辈,你怎么可以过河拆桥?当初您可不是这样说的。您说小的只要听您的话,您就会保护小的,还说有了好处一定会分小的一部分。您您您……您不能有了新人就忘旧人啊!您还交给小的几张符箓,让小的埋伏在暗处去对付那个什么铁山魔域江啥的,还有另外两个剑修,小的也都答应了。您看,您给我的符我还装着呢。” 来人从怀里掏出几张符纸,摊开手掌给他看。 纪秀英脸色一变,高斥一声:“该死!”一掌就向来人打去。 而来人却把符箓中的三张分别向三人扔去,并提前高喊:“秀英,动手!” 几乎在来人喊出纪秀英名字的同时,江鑫和朱颜也动手了。 江鑫认为是计中计,纪秀英大概是想引起两人混乱,然后趁两人心神大乱之际动手抢独眼魔。 朱颜则一直害怕纪秀英会因为化婴丹下手害他,在听到来人喊出纪秀英的名字后,心里想着“果然”,手中一直紧扣的噬魔药粉立刻向纪秀英投去。 江鑫为对付纪秀英和来人,不得不放开小白毛。 而就在江鑫放开小白毛的一刹那,四条绳索从远处快速袭来。 “唔!”传山躲避的速度再快还是被纪秀英击中左臂。 臂膀传来的剧烈痛楚告诉他,他的左臂很可能已经粉碎,只有练气期的他对上结丹后期的魔修也实在太难为他,能留下一条命就算他命大。他在赌,赌三个魔修看出他是天生魔物而不会对他下死手。只要他不死,他就有机会。 只是……虽然不会死,断体残肢的危险却逃不过了。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这简直就是大人在欺负婴儿!传山在心中泪流满面。就算他心中再不愿意承认自己在这些高手面前只不过是个巨型婴儿,但事实却让他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到底有多弱。 还好他对痛苦的抵抗力比较强,没有当场倒下。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小玉龟送给他的符纸起到了作用。一条水龙拦住了朱颜,一个爆土符遮住了江鑫的眼睛,最厉害的一名金甲神兵竟然与纪秀英连走了两招。 大眼四人抛出的绳索还没靠近纪秀英三人就落到了地上,这是为了防止对方拉住绳索反而把自己拖过来,他们只做了个虚晃就干脆丢掉绳索。只有套向小白毛的那条套了个实在,套住了就拼命往后拉。 这就是传山定下的计策,他努力让三人窝里反,然后找机会砸出符纸让大眼他们动手救小白毛,在小白毛被绳索套住的同时,他负责拦住一切袭向小白毛的攻击,好让他平安得救。 至于他一个练气期要怎么拦住三名结丹期高手,他至少想出了四种以上的应变方法。也许他不是事前运筹帷幄的军师型人物,但他更擅长临场战斗、随机应变。兵种不同,造成他主训的方向也不同,寻找机会、见缝插针,在缝隙和绝境中求生是他的必修功课。 这时候,谋要有,勇也绝不可缺。机会转瞬即逝,如果只想着修为和人数之差,那就永远也别想达成目的。 而他求生的变数有四:第一,江、朱与纪不是一路,有挑拨空间,这是他求生的基础;第二,火种的下落,他们想知道就不会轻易杀他; 第三,上次那个凝气期的铁山魔域弟子都能看出他与天生魔物有关,这三位结丹期高手肯定也能看出,出于对天生魔物的渴求,他们也不会轻易杀他。第四就是小龟送给他的纸符了。 有这四个变数,他就有大大的逃生机会。现在,他的机会来了! 纪秀英因为朱颜投出的噬魔药粉费了一番手脚避让,又被不明身份的家伙随后扔出的符兵拦住去路。 朱颜被水龙缠住,一时也想不出良好的对策,只能左闪右避。 江鑫先是想攻击纪秀英,却被一张爆土符给炸得遮住了视线。当他挥去尘土,正好看见小白毛被绳索拖走,立刻放弃对付纪秀英转而祭出飞剑去割断绳索。 传山自知自己不是三人对手,早在小白毛被拖离身边时就开始凝聚周围的金属性物质。同时手上捏着小龟送给他的最后一张符箓。没把这张符也扔出去,盖因这张符的威力最弱。 小龟给他这四张符的时候本来就是教学用,大概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他用掉。 唉,早知小龟的符这么有用,他应该在刚才分别时多要几张才对。可惜现在想这些也晚了。 江鑫的飞剑袭来,传山勉力凝成一道如竹简厚薄的金属墙,把江鑫的飞剑阻了一阻。这还是他事先就有准备,否则他连江鑫什么时候出剑都无法看清又怎能及时阻拦? 江鑫手一招收回飞剑,冷笑一声,运起五成功力重新指挥飞剑向小白毛劈去!他得不到的,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传山也没指望靠这么一面薄薄的墙壁就可以让他和独眼魔们顺利逃脱。现在是他发挥最后作用的时候了,也许将来他还活着的话,总有一天他会后悔今天的行为,但现在他根本就没时间想那么多。 他看到了江鑫召回飞剑,几乎是下意识的,把最后剩下的一张急行符往腿上一贴,怪叫一声,运起全身功力,用他平生最快的速度,加上急行符之助,疾速飞扑。 剑光倏然而至,传山瞳孔瞬间放大,化作利剑的右臂都没有来得及举起,他只看到一道灿烂至极的白光,宛如粗蟒,那股势头、那股凛冽的杀意,让他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蟒袭身,直接把他斜劈为二! 男人以为自己死定了。 他发誓自己听到了飞剑劈在自己骨头上的声音。 “起来!还没有脱离危险,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大叫。 庚二? 男人睁眼,一跃而起。 没死?也没伤?不对,他身上这是什么? 不止男人惊讶,那边已经解决纸符攻击的纪、朱二人,和回头准备对付纪秀英的江鑫一起转头,瞠目看向此人。 “不可能!”江鑫脱口而出。他的眼睛也是三人中瞪得最大的一个,他对自己的飞剑非常有把握,含着他五成功力的一剑,别说练气期,就是结丹前期的高手闪躲也不会很轻松。可是这个不可能偏偏就发生了,还就发生在他眼前…… 只见那个天生魔物的身上出现了一整套黝黑无光的超薄龟纹护甲。 护甲贴身紧护身体,肩膀、胸腹、下/身要害、手臂、大腿、小腿,无一不含,这竟然是一套十分难见的全身护甲。 谁都知道护甲好,可也谁都知道好的护甲材料非常难得,通常为了节省材料,一件护甲挺多护住胸腹要害,像这样质地极薄,而且防守性能非常强的护甲别说一整套,就是其中一件都极为珍贵。 江鑫劈出的五成功力的飞剑没有在这副护甲上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这是一件能抵抗结丹期高手攻击、品级至少不低于中上品的高防法宝! 这人到底是谁?! 一个普通低修为的魔物怎么可能会有这样一套高防的护甲? 江鑫不信邪,他不相信一件不起眼的护甲就能抵挡住他的攻击。 传山摸了摸身上的护甲。非金非石亦非木,说不出来是什么材料做的,穿在身上也没有重量感。敲了敲,连个声音也没有。 脑中立刻响起一道声音:“别乱敲!也不准乱摸!” “庚二?是你搞的鬼?你什么时候给我穿上的?”传山在脑中问。 因为事情紧急,不得不临时化作护甲护住男人的庚二很不情愿地嘟囔了两声。 “你在说什么?”传山没听清。 “我说……小心!” 剑光飞来,传山下意识地抬手就挡。 这是江鑫八成功力的一击。哪怕真是中品法宝也会碎裂,穿着他的主人自然也别想逃过死亡之路。可是! “当!” 这次有声音了,飞剑击在了右手臂的臂甲上。不,也许不应该叫做臂甲,而应该叫……盾甲? 传山张大嘴巴看着右手臂上自动变大、为他挡住攻击的龟甲盾牌,忽然就像得到了一座金山的地主老财一样,非常满足且变态地笑了起来。 “嘿嘿!嘿嘿嘿!” 庚二牌护甲,“……” 江鑫……脑中闪过四个大字:明珠蒙尘! 在场三人都不是没眼光、没见识的新人,其中尤以纪秀英的眼光最为毒辣。 江鑫的修为他很清楚,虽然在结丹中期,但和他也就一线之差。江鑫八成功力的一击,他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更何况一个小小的练气期初生魔物。 这、这至少是绝品的法宝!有了器灵的,无限接近仙器的超阶法宝! 你看它不但能抵抗结丹期魔修的攻击,还能自动变幻,甚至提醒主人。否则要怎么解释一个练气期竟然能对结丹期魔修的攻击产生瞬时反应? 如果我有了这套生出器灵的法宝护甲…… “咕咚。”三名结丹期魔修齐齐咽了口口水。 血魂海真是好地方不是吗?先是传说中的地心火种出世,接着就碰到了难得一见的初生天生魔物,如今连超阶法宝也出现了!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纪秀英开口了。 朱颜趁另外两人注意力被护甲男吸引住,一点点往后退。他知道纪秀英绝对不会放过他,无论是为了得到化婴丹,还是为了刚才的一把噬魔粉。而他不能肯定江鑫会为了他和纪秀英对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还想找出那个暗害他的族人,死在这里岂不是称了那个贼子的心? 江鑫死死瞪着那一点划痕都没有留下的龟甲盾牌,刚才那下可是他八成功力的一击,用的还是掌门亲赐的上品飞剑多澜! 他多想用十成功力攻击一次试试看,可身边还有不怀好意的人在,他多少得防着点。而且他心中很清楚就算真的用十成功力攻击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可以完美抵挡一名结丹期魔修全力进攻的护身护甲,且很有可能产生了器灵,这样的法宝谁不动心? 而纪秀英在看到护甲可以自动变形抵挡攻击时,他已经把所谓的地心火种暂时抛到了脑后。这肯定是超阶法宝!传说中能抵挡渡劫期高手攻击的最接近仙器的宝贝。他是符修,火种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用处,但这副全身护甲却明显能让一名符修的能力得到最大发挥。 这副护甲,他要定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测试一番。他不希望自己有看错的可能。 估算一下小白毛他们大概已经跑远,传山眼看庚二牌护甲效用非凡,当即笑脸一收,换了一个方向转身就跑。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这可是最好的逃生机会。 看到传山转身,纪、江、朱三人再次睁大眼睛,齐齐在心中暗骂:太无耻了!这人不但身前有护甲护身,背后竟然还背着一个大龟壳!你是不是男人啊你?还是这家伙的本体就是一只乌龟? 传山根本不知道自己背后还有一个大龟壳,脚下跑得飞快,从背后看,真的很像一只人立的大乌龟。 纪秀英第一次对传山进行攻击,还不敢使出全力,他怕毁掉这副难得的护甲,就算他看走眼,这护甲不是他认为的超阶法宝,但至少也算得上上品,他不能用也可以送给小师妹嘛。 纪秀英祭出了一张攻击力为中上品阶的雷符。这种雷符就算对上结丹后期的修者也能让对方喝上一壶,何况他现在的对手只有练气阶的修为。 如果不是前面江鑫已经动过手,让他有了实力参照,他恐怕还不会用这张雷符轰击护甲。 雷符弹出,飞快地砸到传山背上。 “轰!” 火红的光芒直冲高空。 传山一个跟头摔到地上。 纪秀英脸色一喜,随之又有点失望,可惜! “啊!”纪秀英突然惊叫出声。 传山依然没有感觉到自己背后有东西,掏掏耳朵,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看看身上的护甲,好像没什么伤痕,应该没事吧? “庚二?”传山在脑中叫。 庚二很伤心,他不想说话。谁被迫挨打能高兴得起来?这还幸亏现在这里没什么高手,他不用损失修为。如果有,他又要为修补本体而浪费功力,进而导致他的肉身修为不能提高。 “庚二,回答我!你怎么了?”隐隐约约的,传山觉得身上的龟纹护甲和庚二有莫大关系。 就在此时。 “兄弟!俺们来救你了--!” 轰隆隆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大眼的叫声在深夜的盆地中传出老远。 传山脚下一个踉跄。哥往这个方向跑,就是想引开他们好让你们安全撤离,你们倒好,自己又跑回来了! 纪秀英带着一点点疯狂,掏出了两张攻击符箓,无一不是上品符。 千魔炎,沾者成灰,神识尽灭,元婴期高手也不敢轻沾。 十指缠,如蟒蛇束身,越束越紧,直至血脉寸断、魔丹破裂。 传山一咬牙,转身往回跑。 “你怎么往回跑?”庚二醒过神来叫。 “大眼他们跑回来了。”传山感动之余也想骂人。 “那你想干什么?和他们一起送死?”庚二不想挨打,可是他也不想大眼他们送死。唉,为什么他的龟生总是充满各种难解的矛盾呢? “我想跟他们谈条件。” “哈?” “他们想夺取箭族的火种,肯定需要当地人的帮助,否则也不会联合角蛇族。也许我们可以试着说动他们与独眼族交易。” “不可能。独眼族不会帮助外来者算计血魂海里的魔族。也许……”庚二犹豫。 “二,你有什么好办法快说!” 庚二暴怒,“不准叫我二!” “好好好,你解决了这事,让我叫你什么都成。快说快说,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知道收取原始火种的方法……哦,原始火种就是他们要抢的,但并不是他们认为的那种火种。” 庚二这番话说得很拗口,但传山仍旧理解了,“你是说他们都不懂收取这颗火种的方法?这颗原始火种和一般火种有什么不同?” “火种也有品级之分、用途之分,而原始火种,顾名思义乃是原界最初产生的一颗火种,说白了,它就相当于所有火种的老祖宗,虽然只有一小缕甚至只是一颗种子,它的威力之大和用途之广,也是现在的你绝对无法想象的。原始火种最大的好处就是没有界限之分,谁都可以用、可以培养,成长也没有极限,完全随使用者的修为来,如果培养得好,甚至可以与你的三昧真火融合,成为这世上最厉害的本命原火。”庚二颇有点激动地道。 传山动心了,这段时间在制作一些小东西时,他就发现没有好的火源真的不太方便,虽然他可以分离和集合金属,但因为缺乏对火属性的亲和力,融合金属时总是很吃力,甚至都不能说是融合,只能说是勉强黏在一起。 “那些魔修和箭族一样,并不知道这颗火种的真实名称、收取及使用方法。他们可能就是听到流言说是有好火种出现,才会来抢夺。这大概也是血魂海的关卡之一。如果他们知道这是原始火种,大概所有在血魂海历练的高手,只要有点见识的,包括白瞳,甚至现在还在外面的魔修都会一涌而至。这里的界主也许很讨厌那颗火种,但他也绝不会允许这种打破该界平衡的情况出现。” “你怎么能确定他们都不知道收取原始火种的方法?” “连这里的界主都没办法……”庚二嘟嘟囔囔,后面的话又全含在了嘴里。 不过泄露出的那点内容也足够传山琢磨,“如果没人知道怎么收取火种,那么箭族怎么利用它?” “它一直在那儿,血魂海的界主无法消灭它,但它也没办法发挥全部实力,而且很可能给压制得威力大减,否则箭族也不可能顺利使用它来炼器。我想,箭族应该也只是偶尔发现了它,发现可以用它来炼制武器,但肯定没有办法移动它,所以我猜箭族应该是在火种的发现地建立了一个祭坛或炼器室之类。” “太棒了!”传山高兴得连左臂的痛苦都忘了,“庚二,你确定、确定除了你没有其他人可以取得火种?” “在血魂海里……是。” “另外,我现在能进入地底吗?”传山脑中一个主意逐渐成形。 “只要你不脱护甲,就能进。”庚二不甘不愿地回答。 “哈哈!二啊,你真是我的贤……贤老弟!”传山心里有底,气也足了,当即运气喊道: “两位前辈,等等!不要攻击,我有话说。” 迟了,纪秀英已经弹出了手中两张攻击符。 传山看着千万朵黑色火焰和数不清的光蛇迎面袭来,脸皮抽了抽,右臂化作利剑准备死扛。 第55章 卷五第八章 庚二看着飞来的两张符,不屑地撇撇嘴,论玩符,他可是老祖宗。刚才被轰了个不备,现在么…… 火焰和光蛇刚沾上传山的身体便凭空消失。 纪秀英的下巴差点掉下来。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传山低头看看胸膛,他的利剑都没有用到,所有杀招好像都被胸膛处的护甲吸了进去,他亲眼看见两张符箓飘进了他的胸甲内。 纪秀英没想到传山跑掉又跑回来,愣了下,犹豫要不要掏更厉害的符箓。 “两位等等!你们不想要火种了吗?”传山赶紧大叫。 江鑫也和纪秀英抱的一个目的,火种得不到,至少也要得到这身护甲和这个天生魔物。反正关卡任务不止一个,这个完不成,等待一段时间,新的任务就会出现。 看传山主动跑回,江鑫当下就要迎上前去解决他。可一听对方提到火种,他又迟疑了。 “姓朱的丹修呢?”纪秀英突道。 江鑫一回头,脸色一寒。 “他进洞了?” 江鑫没吱声,角蛇族是朱颜联系的,而角蛇族过了约定时间还没到,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难道那天生魔物说的是真的?蜘蛛女族也参与到争夺火种中来了? 传山在离两人五十步远的地方停下。这点距离对于结丹期魔修来说根本就不算距离,传山站在这里只是在心理上寻求一点安慰罢了。 轰隆隆,独眼族大军出现。大眼和金眼跑在了最前头。 纪、江二人根本没把独眼族放在眼里,对于魔修高手来说,质和量是完完全全的两码事,一个结丹期魔修可以毫不费力地灭掉上百个凝气期魔修。独眼族来再多人也没用,没有高手的他们,除非能训练出一支可以斩杀结丹期修者的魔军,还要有一个高明的指挥者,否则屁用没用。 “这颗火种不同于其他火种,我知道它的收取方法。不过我的修为不够,没能力也不敢独吞,我们合作如何?到时候只要分我一小丝就可以,我要的不多。”传山诚恳地道。 纪秀英脸上带着疑惑地打量了他一番,“你就是凭这套护甲闯到了这关?” 传山故作一脸骄傲地点点头。 废物,怪不得到了四十九阶,还只有练气期的修为。纪秀英在心里嘲笑对方这种本末倒置的行为。他倒要看看这魔物能把这套护甲保留多长时间。 “地心火种身为绝品火种确实不凡,它的收取方法也确实不易。不过你一会儿说是我的人,诡计夺走小独眼魔,眼看跑不掉,又说想和我们合作。你这样的人,谁敢信?何况地心火种的收取方法,本人恐怕知道的不比你少。”纪秀英冷笑,意思说得很明白,你对我们完全没有用,要想不死,就拿东西来换吧。 传山很光棍地道:“我如果能打得过你们,一定不会玩这些阴谋诡计。独眼族人对我有恩,我不可能看着恩人的孩子出事而无动于衷。另外,这颗地心火种据我所知,血魂海里只有我一个能收。不信,你可以带我一起去,如果到时候你们收取不来还可以找我,反正我的修为在这儿,你们也不用怕我逃掉。” 独眼魔的军队在一里开外停下,大眼和金眼走了过来。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三个,还有我们的计划的?”江鑫忽然问。 传山坦白:“我和普通魔修不一样,相信这点你们也看出来了,我的听力很好,只要选定了方向,十里内这个方向内的声音就逃不过我的耳朵。” 庚二在他脑海里打喷嚏,胡扯啊胡扯,明明是我教的功法好! “你说这颗火种只有你能收,为什么你不自己去?你有这身宝甲,什么地方去不得?”纪秀英道。因为被这魔修阴了一记,让他对这人怎么都无法产生好感。 “就因为只有我能收,所以我本来打算等你们内斗消耗得差不多,火种再把最后的胜家收拾掉,我再出面。这样既没有危险,也不会有人知道是我收取的火种。”传山的表情十分坦然,话说到这种程度,也不由得别人不信。 因为大家都是魔修,对于传山这种背后得利的阴险想法,没人认为卑鄙什么的,用最小的损失获取最大的利益,魔修行事本该如此。 “兄弟,你受伤了?”大眼走到传山身边,相当心细地注意到他的左臂无力地搭在身边。 传山对他摇摇手表示不碍事。 “现在是怎么一个情况?”心思较为活络的金眼问。 “谈判中。你们怎么跑来了?不是说好了,让你们救到人就立刻回村庄进行防守吗?”传山板着脸道。 “放心,来了一半。还有一半,村长带回去了。”大眼拍他的肩膀道,拍到一半才想起来传山的左臂受伤,尴尬地笑了笑。 传山疼得龇牙咧嘴。 纪、江二人互看一眼,两人开始用密语交谈。这种密语与神识无关,他们两人也不敢向对方探出自己的神识,只能采取这种把声音逼成一线,直入对方耳膜的方法。其实他们还可以用结界,不过两人显然谁都不屑在这么一个弱者面前使用结界交谈,他们认为密语已经足够安全。 “你怎么看?”纪秀英问。 “怎么分?”江鑫直接道。 纪秀英微微一笑,恢复了原本的风度翩翩,“火种各一半,护甲归我,天生魔物归你。” 江鑫大概觉得这种分法很公平,没有提出异议。“他有护甲,我们恐怕无法伤他。” “可惜朱颜跑了,否则他的药应该很管用。” “哼!那个胆小鬼,别让我碰到他!” “我大概知道朱颜会去哪里。我们需要他,得把他找回来。” “他如果不同意呢?” “他不敢,他怕我。”纪秀英傲然一笑。 在纪、江二人商量时,传山也在和庚二交流。 “他们说话难道都不晓得避着我们吗?想害我,竟然当着我的面说?” 庚二小小得意地道:“他们说的是密语。不过你现在有……咳,护甲在身,相当于修为提高了一大截,他们的密语在你面前也就无效了。” “这个护甲这么神奇?”传山忍不住又伸手抚摸护甲。 庚二抖了一下,小声叫:“别乱摸!总之你知道这护甲很厉害就行,其他你就不要问了,问了我也不会说。” “为什么我摸它,你会知道?你能感觉到?你和护甲……” “你要再问,我、我……我就不和你说话了!”庚二急了。 “好吧,我不问你和护甲的关系,我问其他的可以吧?”传山讨价还价。 “……如果是我能回答的。”庚二小心翼翼道。 “你知道箭族腹地如何进吗?我怕他们还会和角蛇族合作,打小独眼魔的主意。” “大概知道。到时候你就说是独眼族人告诉你的。” 传山很想问他,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以前来过血魂海?可是不是说一个人只能来一次吗?而且这里不是只有魔修才能来吗?为什么庚二能进来?这跟庚二变成小龟、或者寄生在小龟身上有什么关系? 传山按下了这些疑问,因为他有感觉,就算他问了,庚二也不会回答他。 纪秀英和江鑫终于商量出了结果,纪秀英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传山完好的右手腕。 “兄弟!”大眼惊叫。纪秀英的手法太快,他都没有来得及反应。 “没事,你不要冲动。”传山没躲,对方速度太快,他想躲也躲不过去。护甲也没有动静,显然对方也没有伤他的意思。 “你跟我们一起进去。”纪秀英道。 “好。” “你既然认识独眼族,让他们送个小魔怪来,我们就可以把他们的无礼一笔勾销。” 大眼和金眼怒火喷鼻,可看到传山在他们手中,硬是忍下了怒火。 传山发现这个世道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这种霸道不讲理的人。明明是他们掳劫人家小娃在先,人家家里来救人,如今到了他们口中却成了人家主动挑衅,还要人家再送个娃娃来赔礼。 传山脸上带着正气的微笑,心中起了浓浓的杀意。可是不知是他的护甲功能太强大,还是他的表情已经给他修炼得炉火纯青,纪、江二人硬是没看出传山的杀意。 “不用了,你们想要小独眼魔也无非就是想让角蛇族帮忙带你们进入箭族腹地,有我就可以了。我知道箭族腹地怎么走。” “哦?”纪秀英怀疑地看他。 “我在这一关已经卡了很久。为了完成这个任务,我做了很多你们难以想象的前期工作,箭族腹地我已经摸进去过两次,如果不是他们看守得严密,我早就把火种弄出来了。”传山一脸老实地道。 大眼张大嘴,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金眼若有所思,拉住大眼,怕他一时冲动。 “你可以向守关者要求换一个任务。”纪秀英道。 还可以这样?传山忍不住想抹汗。该死的引导使,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不跟他们说清楚。 为了获得纪、江二人的信任,免去这场杀劫,传山不得不硬做出一副他很固执的表情道:“我听人说,这个任务很多人都没能完成。所以我一定要完成它。我要让师门里的那些师兄弟们知道,我不是靠一副护甲才能在门里爬到现在的位置!” 纪秀英仔细打量起面前的魔修,一个半骷髅人,腕骨握在手中似乎有点金属化,感觉极为坚硬,不过他有信心可以一把捏碎它。 半骷髅人脸上和身上都有魔纹,这是由人入魔的魔修一般所没有的,传说中似乎只有一些天生魔物或者魔族才会有。这种魔纹据说也是这些魔物获得力量的源泉之一,有这种魔纹的魔物身体一般都会比人类魔修的身体来得强大、坚韧。 纪秀英发现他有点妒忌这个天生魔物,这家伙长得不但不可怕、不丑陋,还长了一张相当不错的脸蛋。 哼,一个魔物竟然有一张正义凛然、端正严肃的面孔,简直就是欺诈! “你师父是谁?门派的名字?” “抱歉,师门有令,我不能说。” 纪秀英心中有点犹豫,他非常想对这个半骷髅人动手,也打算这么做。可是他又担心这人的师门找上头来,毕竟这套护甲就是最好的线索。 “犹犹豫豫,可什么事都干不了。如果你不敢,我们可以交换。我得护甲,你得这魔物。”江鑫密语讽刺他。 纪秀英哂然一笑,一副仙人的模样,拉着传山就往深窟里走。 传山回头,“大眼,你们先回去。不要跟过来!你们的修为,跟着也是累赘。”为了不让大眼追上来,传山只得说狠话。 大眼也没生气,这人外粗内精,心里清楚得很。“如果你有事,俺一定替你报仇!” “多谢。”传山笑笑,一脚跨入深窟中。 之前阻挡他的薄膜消失了,他进入得很顺利,几乎没有感觉到任何抵抗。 “等等!朱颜那厮说不定在路途中留下什么,最好小心点,免得到时候不小心染上什么就麻烦了。”江鑫等两人走入洞口,才好心提醒道。 纪秀英差点气得失去风度,他刚才一时疏忽,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而这该死的铁山魔域弟子竟然直到他入洞、验证了洞口的安全性才开口提醒他,简直就是……纪秀英手下不由自主地用劲,突然一阵大力反弹,竟然逼得他倒退四步,捏住半骷髅人的手也不得不松开。 纪秀英正准备重新抓回半骷髅人的手腕。 “咚咚咚--!” 奇异的鼓声忽然响彻天地,夜晚的空气被震动,原本的宁静被打破,早就派出探子的盆地内各族几乎在同时以最快的速度起身,并抓起了武器开始集合。 传山等人一起向鼓声传来的地方望去。 发生了什么事?这鼓声听来似乎很熟悉,但要比上次听到的时候更加响亮,节奏也不一样。似乎更紧迫、更具杀气。 大眼和金眼脸色大变。 “大眼?”传山走出深窟问。 纪秀英顿了一下,没再上前扣住传山的手腕。 “有人攻击村庄。传山,俺们……” “回去!我这没事。你们立刻回去!我怀疑这很可能是角蛇族声东击西的手段,你们立刻赶回去回援。”传山当兵多年,脑中稍微一想就猜出了角蛇族的打算。 “抱歉,我暂时没法帮你们。”不用问,他也知道纪、江二人不会同意他先去帮助独眼族。 “不用你帮,这是属于俺们的战争!”大眼和金眼对他点点头,手中巨大的木棒狠狠一捣地面,最后深深看了传山一眼,大吼一声,转身就以全速向村庄方向奔回。 跟随大眼和金眼而来的独眼族战士也发出震天怒吼,迈着整齐的步伐转身急速前行。 “走吧!我们速去速回。”传山脸上笑容全收,他不想再跟这些人浪费时间,他的朋友有难,他却不能帮忙,这是他最痛恨的事情之一。 纪秀英不屑地看了一眼半骷髅人,果然是魔物,只有魔物才会和那些低等、蠢笨的魔族交好。这就像修真者去同情那些无能、肮脏的凡人一样,都是极为掉身价的无聊行为。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多修炼,多想点办法让自己快点修成真魔。 “等等!”纪秀英叫停,“除了这条路通入地底,你还知道其他条路吗?”他可不想死在莫名其妙的毒药上,尤其朱颜这个炼出化婴丹的魔修更不能小瞧。 传山从庚二口中得知还有其他条路,但同样也得知就算这条路上真给人下了毒药,穿了护甲的他基本不用担心,所以他冷冰冰的、不容质疑的硬声道:“我只知道这一条路,你们要害怕就不要跟。”说完,就转身走入深窟。 江鑫走过纪秀英身边,鄙视的一笑,也跟在传山身后进入了深窟。 纪秀英背着天才的身份,在师门长辈的爱护、同门的羡慕妒忌下长大,又因长得好、气质佳、修为高,不但魔修追着对他奉迎拍马,就连那些和魔修不对盘的正统道修和佛修也对他青睐有加,一些眼高于顶的女修看到他更是个个含羞带怯,想着法子和他接近,就差没有指明说想和他成为双修情侣。 这样人中龙凤的他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无视、鄙视过?这让他怎能不恨?不怨? 他不会放过这两个给他冷脸看的人,铁山魔域的江鑫也就算了,对方身份至少和他配得上,可半骷髅人算什么东西?他竟然也敢给他冷脸看?他配吗?如果他师门真的强大到可以保护他,他为什么不说出来?他会让他后悔刚才的无礼之举! 云山煤矿的地底囚禁记忆对传山来说,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但总体来说还是很讨厌的。如无必要,他真的不太希望往地底下钻。 “重游地底,感觉如何?”传山对脑中的庚二开玩笑道。 “还行。”庚二老实道。 “你不讨厌?” “还好。”云山那七年真的不算什么,他曾经在海底暗无天日的深坑中足足待了…… “庚二,我们这算不算越级?会不会被血魂海的界主发现?如果越级被发现会有什么处罚?” “不算。你就算完成了这次的任务,你也只是达到了一阶的标准。就算这趟任务原本是九十九阶的任务也一样。” “原来如此。”传山恍然大悟。 “哦,你现在已经是一阶了。虽然是凭借护甲的力量,但是护甲也算在个人实力内,当你进入深窟时,你就已经过了第一关。” 传山哑然,并没有为此感到高兴,“那我以后是不是就能自由出入草原和森林边界。” “如果你穿上护甲的话。进阶并不代表你的修为就会变高,虽然它的本意是希望你如此。所以以前很多带着法宝、厉害符箓进来的魔修,在用完这些凭仗后,下场都很惨。” “那血魂海界主如何判断我进了多少阶?”传山好奇。 “会有标志。” “嗯?” “在血魂海里,闯关者每过一关都会被在身上留下一个印记。不过修者自己察觉不到,一直到离开血魂海,印记会自然消失。这也是规则之一,哪怕你修为再高也不能打破。别走左边的道,走右边这条。”庚二及时指正。 传山依言跨入右边通道。 “那有没有人回头的?” “只要他身上有印记就没办法回头,除非任务需要。” “也就是说这里的界主可以允许弱者去完成难的任务,但不允许强者回过头来骚扰弱者,是这样吗?” “差不多是这样,这也是对弱者和血魂海里原生魔族们的一种保护机制。基本上你越往下走,碰到的魔族会越强大,但也不是绝对的。比如独眼族个人修为虽然不高,但是他们的军队却非常强大,甚至可以打败结丹后期的修者。” 传山点头,深觉这个血魂海就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而不是一个修魔秘境。 “天!这里真美!”进入深窟大约一里地后,传山被眼前看到的一切迷惑住了双眼。 “如果云山煤矿也能像这样,过个三五年不能上去我也不介意。”传山感叹,两只眼睛看景色看得目不暇给,血魂海的地底世界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首先是光,到处都有发光的矿石,各种各样的颜色,不但不刺眼,反而给人以多彩梦幻之感。 其次是各种苔藓,这些苔藓有的也会发光,而且还能散发出淡淡的草木清香,庚二告诉他,这种苔藓最大的用处就是可以产生新鲜的空气。 除了会发光的矿石和能产生清新空气的苔藓,最吸引传山目光的就是一条纵穿地底的地下河。 地下河在他们进入深窟没有多久便看到了,河面不宽,水深也不深,河水非常清澈,加上河底会发光的石块,显得河水特别清。如果不是后面还跟着两个,传山都想蹲下来喝点再走。 听传山说想尝尝地下河水的味道,庚二有点忧郁。 “血魂海的地下河水很奇特,当它流出地面时,人类修者也可以饮用,但当它在地下时,人类喝了会在身上长出一样东西。” “哦?长出什么?”如果是有意思的,传山很想骗后面两只喝一点。 “不知道,因人而异。听说有的男修长了一个单独耸立的胸部,有的女修长了第三条腿。” “……这条河是用来整人的吧?”传山满脸黑线。 “这里的界主总觉得人类的长相不太符合他的审美观。” “长了就消不掉了?”传山觉得他需要知道更多,毕竟他要在血魂海待上四百年,如果哪天误喝地下河水就完了。看别人长很有意思,看自己长……他会一头撞死。 “能,只要得到三百年以上藤木族分泌的树汁,抹在多余的部位上,就能消掉。” 传山脑中灵光一闪,“这不会就是藤木族特别富有的主要原因吧?” “哈哈。”庚二难得开心地大笑,“确实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忌讳,很多当地魔族都喜欢看外来者的笑话,然后通过指点他们解决多余部分而得到报酬。不过藤木族富有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的根部可以自己结出魔石。” “什么?可以自己结出魔石?” “对,藤木族吸收天地阴气,可是并不能完全消化,多余部分就会被他们化作魔石放在根部。一个藤木族村落,他们村子下面就是一个魔石矿,越往下挖品阶越高。” “有意思。”传山心想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结识一下藤木族的……人。他发现自己还是不太习惯称呼这些魔族为人,也许时间长了就能习惯了。 “二,你猜后面两人知不知道河水的事?”这人就一张脸骗人,心早就长歪了。 “猜不到,不过他们在血魂海待的时间都不短,应该知道吧。” 传山回头,热情地对身后纪、江二人道:“你们累不累?要不要停下来喝点水,我看这条河水挺干净的。” 江鑫看了看传山,面色不动道:“我不用了,让纪兄装点水就好。” 纪秀英已经在血魂海里待了近三十年,而且他师门强大,进出过血魂海的人有很多,对于血魂海里的一些特殊忌讳他恐怕比这里的任何人都清楚。 “多谢二位好意。如果你们想要饮水,我可以帮你们打上来。”一句话说得皮笑肉不笑。 传山回头,对脑中的庚二道:“可惜,看来两人都知道。” “你就不怕他们翻脸不认人?”庚二实在无法理解某人的某些行为。这不是找架打吗? “他们现在有求于我,又不知我穿上护甲后的威力到底有多大,在他们没有把握之前,绝对不会动手。” “那你也不要老惹他们啊。” “这不是看他们不顺眼嘛。” 三人各怀心思向前进,除了传山还有闲心看看周围景色,不时向庚二表达一下他的惊讶和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气,后面两人都是越走神经绷得越紧。 这段路很陌生,但属于人类魔修的气味却越来越浓厚。这说明,这段路或者这附近一定有其他魔修出没过。 地下河水里也有鱼类,不过都长得很像黄鳝,庚二表示这种鳝鱼非常好吃且大补。 传山正在脑中调戏他们家贪吃的小二龟时,一只通体土黄/色、戴着一顶土黄/色帽子的猴子也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一蹦一跳地蹦到了传山面前。 传山一愣,第一个感觉就是:坏了,作弊被抓到了! 土黄/色猴子拐着腿围着他绕了一圈,又拐到他正面,抓耳挠腮地瞅了他半天。 纪、江二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们也很清楚这种样子和颜色的猴子绝对不能得罪。心里明明急得要死,也只能等着。 “呃,这位……大人,请问有何贵干?”传山小心翼翼地问。 庚二也缩在他脑海里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作弊就跟做人一样,不能太嚣张,太嚣张会遭雷劈! “嗯嗯,咳咳!你这身护甲不错,能送我吗?”土黄/色猴子开口道。 “……”四人的共同反应。 “如果你把这套护甲送给我,我送你一部完整的上品魔修法。我想想,好像是九千多年前,一个叫什么笑笑魔的在闯第九十关失败后留下来的。” “笑笑魔?!”纪秀英和江鑫一起惊呼。 传山看向两人。 纪秀英收敛脸上的惊色,尽量平静地道:“这位笑笑魔是四十年前的绝顶高手,两百岁时获得灵试大会综合比试第一名的成绩,从此名扬各界,一生传奇无数,在千岁前突然失踪,很多人都以为他已经渡劫成魔,原来是进入了血魂海。第九十关……也只有他那样惊才绝艳的天才魔修才会去挑战。” “你看,这个笑笑魔这么厉害,他留下的魔修法也一定非常好,怎么样,换不换?”土黄/色猴子就像最急切的商人一样,拼命兜售自己的商品。 如果真这么好,为什么那位笑笑魔还会闯关失败?传山在心里腹诽,而且他已经有了止痛功法,在这方面,他是绝对相信庚二眼力的。他家二子说是好的东西绝对不会差。 “抱歉,我身上这套护甲是我媳妇送给我的定情……嗷--!” 这声怪叫把两人一猴都给吓了一跳。 传山讪笑,捶捶自己的脑袋道:“没事,昨晚没睡好,脑子突然抽筋,呵呵。总之不好意思,大人,这护甲我不能换。” 土黄/色猴子两手交叉于胸,脚丫子点着地面,以一种非常流氓的姿势,歪头道:“真的不能换?” “真的不能。” “……那就没办法了。”黄/色猴子放下双手。 传山立刻在暗中做出了拼死的准备。 “其实我要这套护甲也是想送给我媳妇,大家都是有老婆的,我能理解你的难处,谁都不想回家跪搓衣板嘛。好了,兄弟,好好混,争取早点回家抱媳妇。”土黄/色猴子如来时一样突然,挥挥手蹦蹦跳跳就跑没了影。 传山松开拳头,无力地道:“……多谢体谅。” “哦,对了,作弊的行为是不好的,你想凭借这套护甲闯关,只会死得更难看。这是老大叫我跟你说的。再见!”土黄/色猴子突然从虚空中蹦出,对传山说了这段话又立即蹦了回去。 “……”传山把提起的脚放回地面,无言地继续朝前走。 而传山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纪、江二人都用一种极为古怪的眼光打量着他。 这人到底什么身份?从来没有听说过血魂海里出现黑、红两色以外的使者,也从来没有听过哪个人被使者勾搭过,更别说警告了。 传山在脑中呼唤庚二,“真生气啦?” 庚二脸红红的,“你不要老胡说,我不做男人媳妇的。” “……”传山厚比城墙的脸皮也出现了诡异的红色,“我这个……咳,不就是说着玩嘛,以前在兵营里,大家经常开这种玩笑,咳咳!” 庚二依旧脸红红的,像个小媳妇一样小声道:“你等会儿打算怎么办?” “什么等会儿……哦哦哦!”这人总算想起正事来了。 脸色一正,传山道:“我想要火种。” 第56章 卷五第九章 “哦……什么?!” “我要走器修这条路,火种对我来说很重要。原始火种是好东西吧?” “……是。” “咱有好的总不能选次的吧?” “……” “我们抢了箭族的火种,他们会无法维生吗?” 庚二摇头,“这倒不会,他们对原始火种的利用并不多,只有一些在他们眼里非常难炼的材料才会使用它。平常也就是放在那里放着,比起工具,原始火种更像是他们族里的一种传承。而且血魂海本质属木性,这颗火种的存在对于血魂海……”庚二没往下说。 “那就这样定了,到时候你帮我一起把火种抢过来,反正只有你会收取,咱收了就跑。” “那、那很危险。”庚二声音更小地道,“听那两名魔修的口气,这个关卡有很多人在挑战。到时候如果那些厉害魔修一起跑出来围攻我们……” “你会扛不住?” 庚二是个诚实人,想了半天,回道:“你太弱了,根本没有办法发挥护甲的力量,到时候只能被人打着跑。我不想挨揍。” 呆二,被人一套就什么都暴露了。看来他家小二的真身很可能就是他身上的护甲。器灵吗?那不是可男也可女? 好吧,这人禁欲太久了。 “我会努力还手。”传山挺起胸膛,他可不想被他家小二看扁。他的弱只是暂时的,迟早一天他会变强! “你尽量用符阵攻击,这样才能更好地配合护甲的力量。”庚二没办法,只好临时教授攻击法门。 “怎么做?”传山是好学生,故意减慢了脚下速度。 “先把你的手臂恢复。练气期想要修复肢体会花很长时间还需要一些药物,可是你现在的修为在护甲的支持下变相提高,加上你曾经服食过的骷髅果,可以重塑你的身体。你试着把混沌之气引入你的左臂处,激发骷髅果的效用。” 传山慢慢运转魔功,引出混沌之气滋养自己的左臂,一开始气流在左臂肩头停住,似乎破损的骨骼和静脉阻住了它的去路。 左肩有点发热,一种抽搐般的疼痛从那里传至全身。传山脑中忽然冒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似乎知道该怎么做了,就好像有什么在牵引着他似的,就算那处的臂膀经脉寸断、骨骼碎裂,可是已经流转习惯的气流在他意志的要求下,顺着原来的路数慢慢流转。 而随着混沌之气所经之处,那种抽搐的痛感更为强烈,就好像有什么在损毁、重生。 如果我的骨骼能更加坚硬,如果我的经脉能更加宽阔柔韧,如果我手臂的力量可以更加强大…… 疼!疼得传山额头冷汗直冒。这种痛楚如果换了一般修者,早就惨叫着满地打滚。 纪、江二人在后面用密语催他快点,传山忍痛回头。 “没办法快,地底魔族的听觉非常敏锐,这地底下住的可不止箭族和角蛇族。”传山也试着以密语回答。庚二告诉了他使用密语的窍门。 “还有多久才到?”纪秀英担心火种给人抢走,他还是不太相信只有半骷髅人才能收取火种这一说法。 “快了。”传山说完这两个字就不再理他们,他感觉自己的手臂就要恢复。虽然疼得让人想撞墙,但经过骷髅果药效历练的他,比一般人能忍痛得多。 “你的手臂恢复得不错。”庚二在说起正经事情后,脸上的红色渐收,语调也正常起来。 “现在我教你怎么配合护甲的能力使用符阵攻击。” “好。”传山流着冷汗试着张开左手五指,再握紧。 “很多人都以为阵法必须依托于介质上,比如符纸、各种器材等。其实阵法的作用就在于沟通自然,利用自然的力量来达到各种目的。而自然中存在各种元素,包括我们周围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中也一样。” 庚二想了想,决定丢掉难以理解的口诀,直接说要点。 “只要你能把这些看不见的元素通过阵法把它们排列起来,达到沟通自然的目的,你就可以不用介质也能使用阵法。有些高手可以凭空做法,不借用任何东西,就是这个道理。 其中最为显著的就是言灵修者。他们就是通过语音、通过特殊的语调,在空气中产生震动,从而把元素进行摆列形成阵法,达到与天地沟通的目的。” 传山边锻炼恢复的左手边揣摩,这时候对他来说相当危险,他一边要理解庚二教导的内容,一边还要注意庚二指点的路,还要随时注意跟在后面两人的小动作,以及周围的情况。 “不要想得太复杂,你可以把阵法想象成人类用来联系的信件。你布的阵就是向天地沟通用的信,在信中告诉她你要她做什么。只要你信中的字没写错、句子的意思就是你想表达的意思,天地或者说自然就会按照你信中的要求去做。你看,很好理解的。” 传山有所明悟,“天地和自然又是什么?她为什么会看懂我的信?信的文字和句式就是她教给最初的修者的吗?” “这是个很庞大的问题,解释起来太费口舌,咱们先别扯那么远,说太多你也不一定能懂。”庚二显然完全没考虑到他家老大的自尊心,啪啦啪啦地解释道: “说简单点,一个星球一般都会有一位界主,界主就是生出这颗星球、创造出这个世界的神,这位神可以同时拥有很多星球,也有只有一个的。 就比如我们现在所在的血魂海,她其实也是在一颗星球上,只是她所在的空间不同。空间这东西,有的是界主自己创造出来的,有的是原本就有这个空间被后人发现的,哎呀,扯远了,咱们再扯回来。” 传山无声地笑。 “所以你可以把自然和天地就当作界主来看,他们是制定一界规则的神,你要想在他所管辖的世界中做任何事,都得遵守他定下的规则。 我们所修的阵法也是他创下的规则之一,只要阵法里面包含的内容符合规则,比如说你想要下雨,阵中某些符号就是专门集中水气的,还有些符号是约定范围的,等等其他的约定。这些约定加在一起,就形成了阵法。” “原来如此。”传山有种恍然大悟感,如果不是需要完成任务,他可能现在就能入定。 “最原始的神和魔都出自原界,他们是最开始制定规则的神魔,阵法中包含的符号等也都是他们感悟天地后创造和决定下来的。 嗯……我师父说是发现,他说那些符号和阵法原本就存在自然界中,最初的神魔只是发现了它们,然后掌握了使用它们的方法。 后来的神魔不管修炼方法怎样不同、创造的世界怎么不一样,他们使用的规则都是原始神魔传下来的,就算后来有些改变和新增,也都是万变不离其宗。我们现在学的就是这些。” 传山很想问庚二他师父是谁,不过他也知道问了也是白问,“问你个问题。” “你问,只要我能回答。” “你说是界主创造了一个星球和世界,那么最开始的原界是谁创造的?原始神?那么这位原始神又是哪里来的?” “……我只能回答你,”庚二的表情非常严肃,“如果你弄明白了这个问题,你就可以成为神上神。” “哦……” “据我所知,包括原界最初的原始神魔在内,当初就有很多神魔因为想这个问题想到疯了、傻了,还有自杀的。这个世界为什么有这么多星球和各种各样的空间?就是他们为了想通这个问题,不停折腾出来的。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听说谁想通了这个问题。” “……这可真糟糕。” “所以你不想成神的想法是非常正确的。寿命太长,想得太多,最后的结局……”庚二摇头叹息,忽然道:“你知道成神为什么要叫成神吗?” “为什么?” “我师父说,因为成神就会成为神经病,所以最初的原始神魔为了警告大家,就把变成神经病的过程简称成神。” “……”传山拱手,衷心钦佩道:“你师父很强大。” 庚二点头,承认。 “我说了半天,你现在明白要怎么不通过介质来布阵了吗?” “有点明白。就是用我的手指在空气中直接画出阵图符号,把需要的元素直接集中过来,让它们按照阵图中的要求行事,这也就是手诀对不对?” “没错。另外,别看它叫手诀,但并不局限于用手指,你用脚趾也可以。” “庚二,” “嗯?” “我突然发现看一个人真的不能只看表面,一个表面看起来老实、胆小、懦弱的人,很可能内在是欢乐、闷骚又张扬的人。” “哦。”庚二一脸迷糊。 “真的,我就认识这么一位。” “谁啊?” “如果阵法可以这样凭空操作,那么大家为什么还要使用介质?”传山提出新的问题。 “因为修为不够啊。”庚二被转移了注意力,勤勤恳恳地解答道: “你可以把修为看作写信用的笔墨,如果墨水不够或不够浓厚,笔力太轻不能留下痕迹等等,你的这份信也不能让人看明白。想要凭空留下痕迹,还要在短期内不能消失,直到周围的元素全部按照要求集中,并且达到目的,修为太低根本就办不到。 你现在穿在身上的护甲就可以弥补你修为不足的问题,它可以支持你的功力消耗,所以我让你尝试凭空画阵。” 顿了顿,庚二继续解释道:“介质这东西就相当于信纸、墨水和笔,有了它们,对修为的要求就不是很高,很多元素也不需要凭空收集,而是可以通过各种介质来达到。明白了吗?” “明白了。庚二,你真是最好的师父。”传山诚心诚意地赞扬道。 “我不要你做我徒弟。”庚二毫不留情地拒绝。收个不好的徒弟有多么糟糕,看他师父的经历就知道了。 “……”传山恨不得自己一夕修到渡劫期,然后按住庚二暴打一顿。这不识好歹的笨蛋,谁要做他徒弟?他那叫客气话懂不懂? “小心,我们快到地方了。”庚二提醒道:“你最好现在就开始准备。” 不用庚二提醒,传山已经在活动手指。 庚二对他们夺取火种并不抱信心。他的甲身虽然厉害,但也要看穿者的本身修为,遇到这么一个练气期的最弱魔修,能在元婴期高手下自保就算不错。看来今天他是要大出血了! 一路七绕八绕,不知不觉他们就走入了地底深处。 除去蜿蜒曲折的道路,根据他们的脚程来计算,他们至少深入到地下百尺深处。 传山还从没有下过如此深的地底,还好因为苔藓的缘故,空气并不沉闷,相反还很新鲜。 “还没到吗?”江鑫不耐烦地问道。 传山活动着手指,头也不回地道:“就快了,我带你们走的这条路虽然绕一点,但可以最好的避开其他魔族,还是你想在抢火种前和他们哪个魔族对上。我记得这附近就有一群血蝠族。” 江鑫立刻噤声,血蝠族单只并不可怕,但一个族群…… 纪秀英一路不知在想什么,相当沉默。 “停!你们听到没有?”纪秀英第一个有了反应。 传山立刻刹住脚步,凝神静听下,果然听到前方传来混战的声音。在护甲的帮助下,他的五感变得异常灵敏。 “有魔修和箭族打起来了。” 朱颜没有和江鑫说实话,收取火种并不是他要闯的关卡,他才进到第四十六阶,关卡就是满足角蛇族的一个要求。然后他在考虑如何满足角蛇族的要求时,机缘巧合下碰到了江鑫,然后从江鑫口中得知火种的事。 作为一个丹修,有好的火种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所以虽然收取火种不是他要过的关卡,但是他还是想试一试。 当初他与角蛇族的约定是不管能不能弄到小独眼魔,只要能引独眼族战士大部分离开村庄,就算完成约定,也就是算他过关。而他放弃了过关的机会,恳求角蛇族带领他安全进入箭族供奉火种的圣地。角蛇族在经过一夜的商量后同意了他的请求。 角蛇族嗜吃独眼族幼儿,可偏偏独眼族军队非常强大,一般魔族根本不敢招惹,这次的计划角蛇族已经计议很久,朱颜只不过恰好适逢其会,就算没有朱颜,他们也会找其他外来者帮忙。 朱颜眼看得罪了纪秀英,也不指望江鑫能帮他,更不希望火种被人分去,于是他悄然离开去找角蛇族履行誓约。他自认是个非常有耐心的人,又在丹药学上有不凡的造诣,他打的算盘就是耐心等到最后的胜家出现,他再用丹药图之。 角蛇族很守约,在确定独眼族战士大部分离开村庄后,立刻派人带他进入地底箭族圣地。 朱颜比传山等人要早一刻时到达。 角蛇族没有离去,在得到朱颜一瓶回元丹后,答应留下来帮他隐藏踪迹,但是不包括保护他和帮他抢火种。 角蛇族的本领之一就是善于通过环境隐匿,如果不仔细留意,连分神期高手都不一定能察觉角蛇族的存在。朱颜看角蛇族同意帮他隐匿行踪已经万分高兴,哪敢再指望其他。 纪秀英分给三人一人一张隐身符,传山带头,三人悄悄摸上石壁,这里矿石层繁杂,岩壁上有不少可容人进出的洞穴。 有些洞穴里住着血蝠,三人看到不敢惊动,悄悄找了没有血蝠存身的洞穴藏进去。 朱颜看到三人进来,瞪大了眼睛,背后衣衫瞬间被冷汗湿透。这也太不巧了!这么多洞穴,为什么他们会选择进入这一个? 朱颜不知道,因为对方的队伍中有一个被霉神看上的家伙存在,有他在,一切不可能发生的倒霉事都可能发生。 朱颜后悔,他不应该害怕打草惊蛇而没有在洞穴内布置一些毒粉,如果他早布置下来,说不定那三人就能被他简单拿下了。他对那个半骷髅人的护甲,还有那具天生魔物的身体可是眼馋得很。 角蛇族用尾巴圈住朱颜,往洞壁上一贴,不动了。他们的身体就是自然结界,朱颜藏在其中,暂时安下心来。 “箭族怎么会和血蝠生活在一起?”看洞里没人、庚二也没特别提醒,没怎么用五识查看环境的传山坐在地上,好奇地问庚二道。 “他们是共生关系。”庚二答。他想他还是不要再随意更改某人的命运轨迹比较好,刚才救了这人一次,看,等会儿这人就要遇到更倒霉的事。 命运这东西是最神奇的,他并不是从头决定到尾,但也不是能通过外界力量轻易更改的,能更改自己命运而不会出问题的,只有依靠自己本身的力量。 “这里不止我们。”传山察觉到其他人存在。 朱颜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角蛇族也感到奇怪,这人竟然能轻易察觉角蛇族的存在。 “嗯,有不少人藏在周围的岩壁里。”纪秀英答,他和江鑫坐在右边,他们俩本来想把半骷髅人放在最中间,哪知半骷髅人一进来就贴着墙坐,让他们失去了夹击的机会。 “如果朱颜在就好了。”江鑫随手布置了个结界道。 “一把药粉撒下去全部倒下?做梦!你看看下面是谁在带头。”纪秀英终于找到机会反讽了江鑫。 江鑫探头向下望去,不到片刻,便发出惊异的叫声:“是她?!” 底下的战况有点奇怪,说不惨烈吧,也有受伤者,说惨烈吧,又不见谁死掉。 一群背长尖刺、下肢粗大、上肢特长、皮肤呈现红铜色的魔族围绕着一座祭台,对侵略者发出威吓的“呼呼”声,可是这群魔族只见态度凶悍,却不见强烈的进攻意图。 侵略者以人类魔修为主,领头的是名胸罩贝壳、下/身只围了一圈鱼草裙的高大女子。 魔族背后的祭台在空地的正中央,祭台不知是什么材料所做,呈青金色,祭台中间发出幽幽的蓝光。 “祭台中央发光的洞穴里面就是原始火种。”庚二告诉传山。 “为什么是幽蓝色?” “通常你可以从火种的颜色去判断它的品阶,颜色越淡的火种品阶越高。蓝色、白蓝色、无色为最高品。无色的火种被称为神火,蓝色和白蓝色的火种极端稀少。原始火种有点特殊,它属于无性质火种,也可以叫混沌火种,所以你别看它现在呈现幽蓝色,其实它可以随环境或使用者不同而改变性质和颜色。” “它能成长?”传山敏感道。 “没错。无色神火大多由它成长而成。” “如果这原始火种这么厉害,包围它的祭台怎么没有被炼化?”传山好奇。 “祭台不是箭族搭建的,那是血魂海界主的力量。如果没有祭台束缚它,血魂海内的一切都不可能接近它。”庚二小心回答道。他怕说错话,透露某些不该透漏的东西。 传山点头表示明白,“背上长刺的就是箭族?感觉他们好像不是很紧张……”这是他曾经作为战士的直觉,对方有没有战意、有没有杀气,他一下就能分辨出来。 “箭族虽然善于制造精良的武器,但并不好战,哪怕他们看起来很可怕。” “他们睡觉都是趴着睡吗?” 庚二:“是啊,你怎么知……你能问点正经问题吗?” 传山笑,苦中作乐道:“那我问你,下面带头的女魔修你认不认识?感觉她很厉害。” “看她的三叉戟,应该是来自沉渊星黑海的魔族。” “魔族?不是魔修?” “不是,他们在魔族中属于长得比较像人类的一族,不过他们的耳朵下有腮,手指和脚趾间都长有蹼,尤其他们的脚掌,如果伸直合并在一起,就像鱼的尾巴一样可以在水中控制方向、增进速度。” 就在他们俩说话间,两个阵营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彼此派出一员大将进行比试。这种比试更加温和,看起来彼此争斗得非常厉害,但更不容易死人。 “我以为箭族的杀气会更强一点,奇怪,他们不在乎自己的火种被人觊觎?”传山看到人鱼女将回头,立刻转移话题感叹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鱼吗,真漂亮。” 庚二连忙问:“漂亮吗?你看到她正面了?我看看我看看!哦……”庚二脸又红了。 传山习惯性地想扇人后脑勺,可人现在待在他识海里,他扇不着。 “咋一看还不错,仔细看也就那样。好了好了,我们是来夺火种的,别像个色中饿鬼似的老盯着人家女孩子看。”某人板着脸,义正言辞地道。 “我就看看……”庚二缩了缩脑袋。 “看什么!”传山脸色冷了下来。 庚二不自觉地道:“看她的胸,好大……” “啪!”小小的庚二一个跟头向前栽去。 莫名被攻击的他赶紧向后一看,就见一具血红的骷髅骨架正叉腰站在他后面,嘴巴里还发出恶心人的“咔咔”笑声。 “你疯了?外面还有人在,你就敢进来?你还不出去!那两个人会看出不对的!”庚二急,一时也忘了要报复。 骷髅骨架想伸手抓他,庚二连忙闪到一边。 “别闹了!这是玩的时候吗?”庚二想哭。 传山一脸惬意地从识海里退出,他终于满足了扇庚二后脑勺的愿望。小心注意了一下旁边两人,发现他们正全神贯注注意下面争斗,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也就放下心来。 传山伸头去看底下的时候,脸被旁边的岩石蹭了一下,随手按了按从岩壁上突出来的这一块岩石,突然发现它的形状相当……诱人?便立刻对脑中的庚二调笑道:“你觉得这块突出的岩石像什么?” 庚二用神识瞄了一下,脸红了,赶紧道:“姓罗的,你别摸了。” “咦?手感不错啊。”传山惊讶,旁边这块突出的岩石摸上去不但没有看上去的粗糙粗砾之感,相反还相当滑润温手。 传山忍不住又抚摸了两下,还敲了敲。 “姓罗的,我劝你最好……” 庚二话没说完,传山耳中就听到一声婉转、甜腻又充满羞涩的声音。 “哥哥,你好讨厌!” “……”传山一惊。谁在说话? 庚二单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这人惨了…… “哥哥,你好色哦,你的手怎么一直在摸人家那里嘛。” 传山脸皮抽了抽,飞快收回自己的手掌。并向老天爷祈望:千万别真是他想的那样。 岩壁上出现了一张粉嫩粉嫩的苹果脸,立刻让某人沉入罪恶感的深渊。干嘛是这样一个小女孩啊?好歹年龄大一点、再成熟一点…… 两抹红晕恰到好处地点缀在女孩的小脸蛋上,女孩的头顶还长了一只小小的白色凸角。 “哥哥,你什么时候来娶我?”女孩的脖子突然伸长,近得只差一寸就能贴上传山的脸。她对传山的脸很满意,嗯,不错,很有男人味。 传山甚至感觉到对方的长睫毛掠过他的额头,吓得当场单手撑地,一个后空翻,疾速贴到了对面墙壁上。 “尔是什么东西?”这个打击太大了,就算他可以接受童颜*,但是脖子长得像条蛇,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纪、江二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刚想问就发现了岩壁上的蛇女。 “你是谁?朱颜?!”蛇女现身,被她藏匿的朱颜也现出踪影。 朱颜表情呆滞,手中紧紧捏着药粉不敢撒出,一边在心中大叫:这都是怎么回事?! “哥哥,你好讨厌!刚才还抓人家抓的那么紧,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我不管,你摸了人家就要负责!” 女孩的脖子再度伸长,绕过纪、江两人,直逼对面的传山。顺带还有一对非常挺立的胸脯。 “角蛇族!”江鑫失声喊道。 传山这个厚脸皮的,脸也不红的道:“不好意思,姑娘,我不是有意的,你贴在墙壁上,我哪知道……” “呜呜,你占了我的便宜,还想抵赖,呜呜,人家不活啦!”女孩不依地拼命扭曲身体。 传山只觉得这女人脸越纯真美丽,这身体看起来就越惊悚。那脖子、那腰扭的! “你完了。”纪秀英面含同情地道:“被角蛇族女子缠上,除非你供她吸取三次精元,否则你就别想摆脱她。如果你打死她,她一家人都会来缠你。角蛇族善于藏匿,还会施放幻阵,你根本防不胜防,迟早一天会着了她的道。” 江鑫也在一边脸色怪异地道:“你最好还是答应她,反正也就三次,听说跟角蛇族做那码子事,还是挺销/魂的。可如果你拒绝或者弄死她,角蛇族就会前仆后继地来找你麻烦,直到把你吸干为止。” 传山激动得浑身颤抖,难不成我、我这是碰到了魔族女流氓? “庚二,怎么办?”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办法,除非你强大到角蛇族一个族都不敢招惹你。而且刚才还是你主动招惹了人家,我叫你不要摸你还摸个不停。” “我怎么知道女人的胸会长在墙上?!”传山委屈地大叫。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你身上的味道真好,斯纳我好喜欢,哥哥,我们今晚就成亲吧!”美女蛇斯纳身子一圈,丢开主顾朱颜,缠上传山。 传山已经躲到洞口,对方的身体就要缠上他,偏偏过错又在他这边,连想出拳揍人都不好意思伸手,眼看避无可避下,传山狂叫一声,纵身一跃,毅然、决然地跳了下去。 “哥哥!不要抛下斯纳--!”美女蛇身体电闪追出洞外。 “砰!”美女蛇的尾巴原想钩住传山,却因护甲的守护之力被大力弹开。 “天要绝我--!”传山惨叫,美女蛇这一下,害得他本来落向祭台后方空地的身体偏了方向,竟是直朝祭台正中央的火种洞穴落去。 “坏了!有人想抢火种!”守护火种的箭族焦急地大喊。 “抓住他!拦住他!”魔修也乱了。 护甲挡住了热度,传山脚趾快要碰到火苗,好个传山!竟然在这时候还能使力扭转身体,想要错开火种洞穴。眼看传山就要成功,身体的落向也微微改变。 “抓住你了!好你个小……啊!”箭族族长手脚最快,长长的手臂一下抓住传山的脚。 传山下意识地躲避,身体一扭,哪想到这一下虽然避开了箭族族长的手,却不幸直直落入了火种洞穴中,连声惨叫都没有留下来。 “……掉下去了?”箭族族长一脸茫然,不过很快他就高兴起来。 “哈哈!烧死你们这些贪婪的外来者!烧死你!哈哈哈!” 可怜的传山连个脸都没被大家看清,就被幽蓝色的火焰吞没了。 “哥哥!”美女蛇叫得宛如死了至爱。 “可惜了那套超阶护甲。”纪秀英脸露惋惜之情。 江鑫盯着祭台中央的幽蓝光芒,第一次对收取火种没有了信心。 朱颜趁纪、江二人注意力被下面吸引,转身就往洞外逃。他火种不要了,现在逃命第一。 “朱颜!想走可以,把化婴丹留下!”纪秀英转头大喝,扬手就甩出一张十指缠。 一切发生的都是那么快,快到下面正在争斗和岩壁上正在等待螳螂、蝉、黄雀都死掉的魔修们一大半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57章 卷五第十章 箭族、包括所有来争夺火种的魔修都以为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倒霉蛋死定了。 甚至还有箭族抽空评价说:“从没见过这么蠢的外来者,竟然直接跳到火洞里去抢火种,这不是找死吗?” “不是族长把他推下去的吗?”他左边的箭族道。 “我怀疑他就是来自杀的,你没看他后面跟着一条角蛇族吗?”右边的箭族发表了不同意见。 “哦!”最开始发表感慨的箭族恍然大悟,“我就说嘛,外来者再蠢也不会直接往火坑里跳嘛!” “角蛇族真可怕,幸亏他们对我们箭族不感兴趣。”旁边的箭族心有戚戚然地插话道。 “是啊是啊,这么一说,外来者还真可怜。角蛇族好像特别喜欢外来者。” “可是族长说是他推的……”左边箭族的意见直接被大家忽略了。 比起箭族,魔修们的意见都很统一,都觉得这个落入火坑的魔修很可怜很悲惨也很可笑。 不过他们都很理解,被角蛇族缠上,真的很可怕。幸好角蛇族的眼光很奇特,而且如果你不主动招惹他们,一般都没事。 插曲结束,角蛇美女伤心之余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个主顾,连忙跑去找他。大伙儿看火种还在那儿,自然该是怎么打还是怎么打。 躲在岩壁上的魔修以为自己是最后的猎人,在下面和箭族拼命的也都不是傻瓜,他们都是对于收取火种有一定经验的人,在他们看来,谁先接触到火种谁就赢了。因为火种只要被收进体内,别人就甭想再轻易得到。 那些作壁上观的魔修大多数都没有直接把火种收进体内的经验,他们一般都用法宝摄取火种为己所用。这也是他们不敢先下手的原因。 而这场争夺比的就是胆量和速度。谁先接触到火种、谁敢把火种直接收进体内,基本上这场火种争夺战就可以结束。 被人体收取的火种虽然可以通过炼化原主身体得到,但这种情况下得到的火种,该火种的品阶都会大大下降。如果碰上喜欢自爆、和敌人玩同归于尽的烈性子魔修,别说得到火种了,能否把命留下来都是问题。 所以来争夺火种的魔修们就大致分成了两队,一队想着先下手为强,一队在等待最佳的出手机会。其中来看热闹的不是没有,但真的是极个别。 传山被幽蓝的火焰吞没时,也以为自己死定了。 他甚至觉得闻到了自己被烧糊的焦味。不过一开始的痛苦还没有到难以忍受的地步,在意识尚清醒的情况下,他看到自己身体周围形成了一圈光膜,把幽蓝色的火光挡在了外面。 一束跳动的幽蓝色火焰出现在脚下,这就是原始火种吗? 传山感到身体停顿了一下,似乎被什么阻住了下落的趋势。 “我明白了。”庚二突然道。 “你明白了什么?”传山忍不住问他。 “我明白这个明明无法完成的任务为什么可以成为一个任务了。这不是真正的原始火种,这是由原始火种的力量激发出的地心火种。那些魔修的任务应该就是收取它。” “……你是说我连死都死得很不值得?” 庚二噤声,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道:“不会,原始火种应该就在这下面,我能感觉到它的力量。” “哦,这么说你是觉得我死得很值得了?”觉得自己很倒霉、很冤枉的某人这时非常想拿某只小乌龟磨牙。 “……罗传山,你蛮不讲理。” “我哪里蛮不讲理了?停!我不想跟你玩这种无限循环,我妹吵架就喜欢跟我来这套。现在我问你,我该怎么办?”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庚二发出严肃至极的声音。 “说。” “原始火种的威力不是现在的你可以抵抗的,它不但作用于*,也作用于神识。如果再往下落,你会吃不住,就算有护甲护身,但因为你本身修为太低,护甲无法发挥最大的作用,你就算不被烧成虚无,也会因为无法抵制灵魂被焚烧的痛苦,而导致神识消散。” “神识消散我就死了?” “是,所以你现在可以选择:是让我把你抛出去,我去下面收取火种;还是和我一起下去,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由你亲手收取火种。” “如果我想得到原始火种,是不是只有我亲自收取它才行。”传山还好没有被烈焰烤糊涂。 “对。虽然我可以先收取它,以后再让你慢慢收服它,但因为你不是第一个收服它的人,就算有我的命令,它也不会服你,而且被收服过一次的火种再被收服也影响它的成长。当初把它放到这里的人,也是在它沉睡还没有力量的时候做到的,并没有真正去收服它。” “收服……它有智慧?它是活的?” “唔,你可以把它想象成和你曾经服食过的骷髅果差不多的生命。” “没有主体意识,但有本能反应?”传山塞了那么多修炼基础知识也不是白塞的。 “对。” 这是一条很重要的分岔口,传山总觉得这次选择会决定他将来的修炼路顺利与否。 “庚二,老实说,我怕死,也不想死。理智让我退出,可心里我却不愿做懦夫。我也不知道该选哪一个。”传山诚实地道。 “嗯嗯,可是现在有一个问题……”庚二不好意思地道。 “什么问题?” “其实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想收取这颗火种,因为会得罪……哇--!” “谁?!”传山也发出怒吼,该死的,是谁在背后踹了他一脚?这里怎么还有别人在? 这一脚把传山踹得直接穿过火焰,直落地心深处。 “庚二!” “没得选择了!反正你已经落下来了,我现在把你抛出去,你必死无疑。总之你现在不收也得收,收也得收!”庚二不敢带着传山飞回地面,他怕那个踹他们一脚的家伙想出更阴险的办法。 传山没有再和庚二说话,他现在需要运行全部功力去抵抗极度高温。窒息感、无法言语的疼痛,还有离奇的景色,也夺去了他全部注意力。 他感觉自己降落了很长时间,看到了明显的岩石层、金属层,穿过滚烫的岩浆层,还看到了极为美丽耀眼的大量晶石,可是降落并没有就此停止,直到他看到了一抹深红色的、像内脏一样在鼓动的东西。因为这个洞呈直筒形,让他无法看清深红物体的全貌,只下意识地觉得那鼓动的应该是个活着的生物。 而在那个有节奏的鼓动的深红色物体上面,有一块透明的晶体浮在其上,晶体中间镶嵌着一粒宛如眼泪形状、流光异彩的幽蓝色宝石。 “你现在看到的就是这个世界的心脏。”庚二在他脑中解释。 “那颗泪状宝石就是火种?”传山费力地问。为什么他会觉得这颗火种似乎对下面鼓动的“心脏”不怀好意?而那个包裹住它的晶体就是为了不让它直接接触到“心脏”? 火种内部好像有什么在滚动,时不时在幽蓝中闪过一丝闪亮的红色,衬托着完美透明的晶体……让这一切都显得如此梦幻、美丽。传山看得目眩神迷,甚至连正被炙烤的痛苦也能暂时压抑住。 “咚咚!咚咚!” 传山似乎听到有什么在呼唤他,让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 “你不会收,我来帮你。” 传山一个“等”字还没出口,护甲胸部迅速发出一道紫黑色的光芒,晶石破裂,火种浮起,光芒不等火种逃窜,立刻包裹住火种飞快地收回传山体内。 “啊啊啊--!”庚二!我恨你!可怜的半骷髅人发出嘶声惨叫,有火焰从他的腹部冒出,瞬间席卷全身,转瞬间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团火球。 “啊……这真是最糟糕的收取。” 在意识被火焚的痛苦淹没前,传山好像听到庚二惊慌地喊了这么一句。 “那个……我现在帮你把火种收进你体内,你可要熬住,不要死掉啊。”庚二还在嘀嘀咕咕地对他说着什么,可是他已经听不清了。 这种痛苦简直超越了以往任何一种痛苦,就连骷髅果撕裂灵魂的痛苦都没有办法比拟。 朦胧中,他觉得自己的毛发、皮肤、脏器,包括骨骼全都被烧化了。 他后悔了,他要出去,他不要火种了,他相信自己不需要火种也可以变得很强,大不了就不走炼器这条路,正好他对剑修这条路也挺感兴趣。男人嘛,比起做东西,他更喜欢拿起武器攻击。 烧吧烧吧,他好像看到自己黑暗的识海变成了火海,那泓血泉也开始沸腾…… “传山,我在跟你说话,你要按照我说的来收服这颗原始火种,把它安全地容纳进自己身体中。姓罗的?罗传山!” 庚二发现他怎么叫传山都没有反应,慌了。 完了完了,这人不会就这样神识消散了吧? 虽然他有点小小私心,不敢自己来收取这颗火种,可是他也真的没有害姓罗的意思。 “传山?你醒醒!你不能现在失去意识,快点醒过来!” 呜呜,他做坏事了。刚才没完全落下来之前,他就不应该犹豫,就算得罪师兄也总比看着这人死好吧? 好了,现在他犹豫的结果就是姓罗的已经被烧得失去意识。可如果没有姓罗的主动意识去收服这颗火种,他用护甲护住他的身体也没多大用处,这颗火种很快就会从内往外把他的身体、乃至灵魂全部炼化掉。偏偏他已经把火种给塞到这人体内了…… 怎么办?难道这人真的逃不过在今夜死亡一途? 早知如此,还不如让他死在那一刀下,至少还痛快点。庚二万分自责,总觉得自己又害了人,这个人、这个人还是他差不多快要认可的伙伴。 呜呜呜!他早就应该想到这个人的真正修为只有练气期,收服原始火种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他又害人了……哇啊! 难道就这么看着他化成虚无吗? 不!不能!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他,好好想想,不要慌,好好想一想…… 庚二神经质地用手指划拉着自己的大腿,一个又一个办法从他脑中快速闪过。 有了!庚二跳了起来。 我怎么这么笨,到现在才想起这个办法!庚二一锤脑袋,直奔血泉中骷髅而去。 “噗咚!” 庚二跳进血泉,紧紧抱住没有意识反应的血色骷髅。毫不犹豫地就把自己的神识融进传山的神识中,打算直接从内唤醒他。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传山朦胧中感觉到有什么和自己融在了一起,被火焚的痛苦渐渐远离,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舒适感让他差点呻/吟出声。 “传山?传山……” “……庚二?” “是我,你感觉到我了?” “嗯……”传山陶醉在这种灵魂交融的快/感中,刚才有多痛苦,现在就有多销/魂。 “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你必须集中精力听我的吩咐。” “嘘……不要说话,这样就很好,啊,我好像看到你小时候的样子了……”传山脸上漾开微笑。 庚二心想,我会让你忘记的。 传山发出笑声,“坏二,你现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那你听听我现在最想你做的事!”庚二怒。 “不要。”传山从庚二的思绪中直接得知等会儿收服火种会遭遇到的痛苦,毫不考虑地一口回绝。他才不要那么痛苦,现在这样多舒服。唔,他要继续偷看庚二小时候的样子…… “你会死……!” “死就死吧。” “死了你就不能帮你家人报仇,也不能兑现你对羊老和白瞳他们许下的诺言,更……” “更不能再见到你、再这样感受你是不是?” “呃,不是,我是说……” “好吧,我去收服火种,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庚二已经从这人的神识中直接知道他的条件了,当下就苦了脸。 “我喜欢这种感觉,乖二,你答应我以后经常这样和我进行神识的交融,你老大我就什么都能做到。” 庚二尴尬地对手指。 传山感受到了他的想法,心脏突然不稳了,真奇怪,他现在竟然还能感觉到心跳。 “不会吧?这是双修的一种?” “嗯。”庚二声音小小的,刚才危急下也没想到那么多,现在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做了多么荒唐的事。 “两个男人也能双修?” 问题重点不在这里好不好?庚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催他:“快点!你的*快扛不住了!回去赶紧运行我教你的混沌魔功。” 传山还想继续享受这种快/感,不过他也不想自己的身体真的化作虚无,不等庚二催促第二遍,立刻咬牙在庚二引导下接手了自己的身体。 “唔!我的娘哎!”这个痛啊! 刚一回到现实,传山就被无处不在、无法忽略、排山倒海一般的痛苦给淹没了。 “快!把魔功运转起来。” 传山发挥出自己最大的意志力和痛苦相抗,一边运转魔功。 “我觉得我以后肯定特能扛痛……” “别浪费你的精力说话!”庚二大起胆子叱责他。 “原始火种也属于混沌一脉,你的魔功与它不排斥,让它感觉你是自己人,收服它就会变得容易一些。” 说得容易!你来试试看啊!传山在心中大吼。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个痛苦是某人私心下给他主动带来的,当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天…… “努力吧!如果你能收服这颗原始火种,在这个收服过程中,你的身体会得到火种初步淬炼,淬炼成功的话,以后哪怕是碰到结丹期的修者也不用担心他们能打碎你的*。恭喜你,熬过去了,你就能得到金刚不坏之身。”庚二心虚,用劲鼓吹收服火种的各种好处。 传山……已经被原始火种淬炼得销/魂噬骨、死去活来,什么反应都不能传达给庚二了。 “我暂时不会离开你的神识。” 传山觉得自己总算得到了一些安慰。 “也就是说……再怎么痛苦,你也不会昏过去。喂,你怎么了?气息怎么突然不稳了?你要撑住啊,争取成为第一个收服原始火种的修者!” 被折磨得□□的传山很想问问这个二货,以前是不是没有修者收服过原始火种?那么收服原始火种的都是些什么怪物? “收服火种的关键,首先要把身体内的各元素进行重新排列,就好像盖房子一样,你得收拾出一间房子给原始火种住,以后要用再把它从房子里取出来就行。一般修者都会把火种放在丹田,你可以试试。” 庚二用心地指点,“不过你现在的身体强度还太差,得先让它帮你淬炼一下/身体,你不要排斥它,敞开心神让它烧,有护甲护着你,只要意志清醒、神识不散,就烧不死你。” 传山一边骂一边试着放松心神。他好像看到了火种,那玩意儿正在他体内肆虐,似乎想往他心脏里钻? 好你个小样!爷的心也是你能钻的?给我站住! “记住!你千万不能反过来被它控制住,你得让它知道你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你的意志力一定要强过它,让它知道你不怕它、你比它更强大。” 火种滴溜溜地转来转去,似乎知道有人要捕捉它,立刻开始没有规律的到处乱窜。 我让你跑!我看你跑到哪儿去! 传山咬牙切齿地猛追火种,火种逃向哪儿,他就追向哪儿。 烧啊,你有种烧死你爹我!我就不信收服不了你这个小火崽子! 一个月过去了。 祭台前的魔修已经不多,可是至今还没有谁能成功靠近祭台。 祭台下,血魂海地心深处。 传山追着火种跟他商量:“小蓝,咱们有话好好说,这你追我跑的,你也不嫌累得慌。爹给你在身体中造间房子安家,以后咱们爷儿俩一起生活如何?” 火种呼呼烧着他的脑壳,用最大的力量折磨他的寄主作为回答。 庚二蹲在一边苦着脸道:“你快点答应吧,我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吃饭了,我感觉我快饿死了。” 两个月过去。 箭族的人似乎已经放弃守护祭台,只有十几名结丹后期修为以上的魔修在彼此观望,其中江鑫、纪秀英和那位黑海人鱼魔族也都在。 地心深处,传山坐在用劲烧他牙齿的火种旁,对他唱歌: “大风呼呼地吹啊,小火呼呼地烧,你说你这么用劲是为了啥?咱们一起过日子多美好啊,多美好!” 火种本能地觉得自己被欺负了,更是发疯似的一天在传山身体里蹿溜三百遍。把传山烧得一身骨头成了金红色。 庚二巡视了传山身体一圈,中肯地评价道:“淬炼的情况不错,比我想象的还好。不过它什么时候才能疯完?我真的真的很饿了。” 传山摊手,孩子不听话,他也很无奈。 三个月过去。 魔修又少了一半,这次不是拼杀的结果。而是在掂量在场诸人的实力后,觉得不敌而主动退出的。江鑫就是主动退出的一员。 而下面,传山总算在丹田处整了一个空间出来,兴冲冲地跑去找火种。 “小蓝,小蓝!快来看,爹给你把家收拾出来了,你去看看喜欢不喜欢?” 火种仇恨地看着骷髅人……不自由,毋宁死! “我觉得差不多了。”庚二小声地对传山道。 “我觉得也是。”被从半骷髅烧成全骷髅的某人摸着下巴,觉得还需要再鼓一把劲。 四个月过去。 “我退出。” 黑海人鱼族的女将因为修为最高,得到第一个收取火种的机会。 她用的是一个像是贝壳的法宝,可贝壳丢进洞穴不到一会儿,她就失去了和法宝的联系。 人鱼女将很干脆,见法宝没有功效,当即宣布退出,毫不留恋地离开了箭族圣地。这个任务达不成,她还可以等其他任务,得不得到火种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最高修为的人鱼女将退出后,又有两人尝试用法宝收取火种失败而陆续退出。 这时,传山对哄骗小朋友已经哄骗出心得。 “小蓝啊,你现在只有本能,还没有修出神识,跟着你爹我,你也能随着一起修炼,否则你一直待在地底下,永远都只是一颗种子的状态。那多寂寞、多不好玩,你说是不是?” 火种小朋友犹犹豫豫、委委屈屈,悬在丹田处就是不肯进屋。 “是啊,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出去看看这个世界,嗯嗯,更多的世界。有很多很多好吃和好玩的,等你修成神识,有自己的意识后,你就能感受到这些。如果你能修成*……”庚二正把玩着刚刚收来的三件法宝,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偷瞄传山,收声不说了。 传山就当自己没听到。妖怪就妖怪呗,你不嫌弃哥,哥也不会嫌弃你。不管你小子是乌龟变的,还是护甲变的,只要你还是庚二那就行。 火种小朋友悄悄往屋子边靠近了一步。 传山见之,立刻趁热打铁:“小蓝啊,爹答应你,等你修出神识,你可以随时离去。” 庚二说了,这颗原始火种想要修出自己的意识,至少还需要三、五万年。那么长……他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而且用不了千年,他应该就能修全自己的三昧真火,到时候有没有小蓝都不是问题。 火种小朋友听了骷髅人的劝诱后,只能凭本能判断。 嗯……似乎、好像……待在这具身体里也不错? 五个月过去。 仅剩的五名魔修中的一个向祭台迈出了一步。 这五个人都是有本事把火种直接收进体内的魔修,彼此的修为也相当,硬是互相监视守到了现在。 一个人动,大家都动。 五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扑向祭台中央的洞穴。每个人手中都打着一种收火种法诀,每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势在必得。 “卡啦。”祭台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卡啦卡啦啦。”声音越来越明显。 五名魔修同时收手,齐齐往外退了一步。 “轰--!” 祭台炸裂,一团凶猛的火焰猛地跃上半空。 有心急的人一看火焰就以为火种出世,迫不及待地就冲上去收取。 而其中也有眼力特别好的,看出火焰团中似乎包裹了一具人形身体,愣了一愣,刹住了前冲的脚步。 把火种收进丹田的滋味……传山没有福气享受到。 在火种冲进他在丹田处给它辟出的地方时,“轰”一声,他听到了自己丹田炸裂的声音。 接着他就神智不清了,那一下刺激让他从地心深处直接蹦了出来。 一出来就看到三个人围着他冲了上来。 “里面有人!有人得到了火种!”一名魔修气急败坏地叫道。 “杀了他!” 纪秀英透过火焰看到了熟悉的护甲,兴奋地差点叫出声。眼看另外四人一起围了上去,他反而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他知道这个人的实际修为并不怎么样,靠的就是那身护甲,他可以等,等他把护甲脱下来的时候,到时候他就可以毫不费力的人、宝、火种三样俱得。 那剩下的四名魔修眼力也不差,当时就有人叫:“看他的护甲!” “超阶法宝?!” 音落,“嗖嗖嗖”,空地中又多了好几条人影。这些都是假装离去,却躲在旁边准备坐收渔翁之利的魔修。可如今看到火种已经被人所得,超阶法宝也出现,他们终于忍不住了。 “传山小心!”庚二在他脑中提醒。 传山略微清醒了一点,丹田处似乎有什么力量爆炸了开来,他快控制不住了。 “糟糕!磔魇的千年修为和火种的力量冲突!你需要时间炼化。快!用手势手诀打出符阵,击退他们就走!” 传山没有用符阵,他需要最直接的发泄! 瞬间,他的右臂变成了一支血红的骷髅利剑,左小臂上的臂甲催变成盾牌,男人摆出了他最熟悉的、在军中学到的攻击姿势。 不怕死的就来吧!男人狰狞地笑,看爷怎么教训你们! “这人修为看不出来,大家只有围攻他才有机会!”纪秀英趁乱喊道。 “先杀了他!东西到时候再分。”有人高声喊。 “大家一起上,想要火种和护甲的,每个人出一件法宝,最后按出力多少分配,每个人都不会落空。”一名元婴期高手做出自认为最公平的分配方式。 “好!”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办法不错,竟然都同意了。 传山发出一阵狂笑,火焰中的身体一会儿出现皮肤,一会儿只有骨架,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进行大战。 “哈哈哈,小儿们,别在那儿磨磨唧唧的了,你们不上,爷上你们!全都给我回老家去吧!” 混战就此开始,半癫狂的传山以一敌众,有磔魇千年修为爆发的力量和护甲的保护,只有练气期的男人化身战神,带着炙人的火焰主动冲向自己的敌人。 围攻的人也没想到这人修为会如此之高、攻击如此犀利,这人身上泛出的凌厉杀气和浓浓的血腥味,像是久经沙场的杀将。攻击招式更是招招致命,似乎已经非常习惯取人性命。 这个哪个名门大派出来的厉害人物? “唰!” “啊……唔!”从后方偷袭的魔修捂着自己的喉咙,不可置信般地倒下。这人后面也有眼睛吗? 骷髅利刃终于见血,这是第一个死于传山手下的魔修。 这个结丹中期的魔修死得也真是非常冤枉,他哪知道传山脑中还待了一个人。不过也许他这样死了更好,如果他知道传山的真实修为只有练气期,大概死了还能气活过来。 见了血的传山越发疯狂,包裹在一团火焰中挥舞着利刃和盾牌横冲直撞。 杀杀杀!挡我者全都死! 围攻者的攻击落在传山身上都被护甲挡住,扔出的攻击法宝也被传山一剑劈碎。 甚至有魔修因为不小心沾到传山身上的火焰,惨叫着,生生被烧成了一团灰烬。 “罗传山!不准再多造杀孽!快离开!”庚二在他脑中大吼。 “啊啊啊!”男人发出一阵狂叫,猛地一收攻势,举起骷髅利刃发出剑气击碎头顶岩石,脚下用劲一踏一飞冲天,背部直接撞破地底岩石,冲出地面。 没有死、不甘心的魔修一起追了上去,纪秀英追在最后,他知道那个人要去哪里。 看所有魔修都离开了,不知躲在哪儿的箭族一窝蜂的一起跑了出来。 “族长,圣火没有了。”左边的箭族流泪道。 背部长着粗长尖刺的族长表情飘忽地看着破碎的祭台,摸摸胡子道:“没了就没了,只要我们的手艺还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族长,您太厉害了!说的话总是这么有道理。”右边的箭族立刻拍马。 “就是就是,族长您的心胸真广大,连老祖宗传下来的圣火丢了也能不当回事。”后面的箭族也不甘示弱,马屁拍不着,他还可以拍马蹄。 “你小子说什么?”族长一斜眼,背后的尖刺全部炸了开来。 “呃,我说……您看,我们又多了一个进出地面的大门,还是最近的直线路程。”后面的箭族立刻手指上空抬头看。 众箭族的目光一起顺着同伴的手指向洞顶看去。 “啪哒啪哒。”大量的雨点落下,血魂海进入了雨季。 “都给我看什么?还不给我把这个洞堵起来!没看家里都漏雨了!”族长气得大骂:“你们这群懒蛋!祖传的圣火守了一个半月就不想再守也就罢了,反正那玩意儿留着也是祸害。可家里漏雨你们也不管,你们到底想要懒到什么程度?” “哎呀,我好忙,族长,不是我不愿帮忙,我答应给那个谁谁做的啥啥还没做好。” 众箭族连忙喊着相似的内容,一哄而散。 ……我要罢官卸任!箭族族长第五百零九次的在心中狂吼,吼完没一会儿,他又第五百零九次的自我安慰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 “啪哒啪哒。”雨越下越大,渐渐盖过了箭族族长唠叨的声音,也逼他不得不离开了这个昔日的圣地。 第58章 卷六第一章 身后追兵不止,传山下意识地往独眼族村庄跑,可在跑到草原边界时却被看不见的薄膜给挡了回来。 “啊!”直到此时,庚二才在他脑海中恍然大悟地叫道:“不能越级、不能回头。你现在的修为已经突破第一阶关卡要求,不,应该是越过第二阶了。突破草原边界是一阶,夺得火种完成该项任务算是第二阶。你回不去独眼族村庄了。” 回不去就回不去吧。传山掉头就往另一个方向跑。真要回去了,后面跟的那帮魔修肯定会给独眼族带来新的灾难。 “要是现在把你丢到独眼族和角蛇族的战场就好了。”庚二认真地道。 是啊是啊,就凭他现在浑身火焰乱冒、磔魇千年功力不能控制的状况,把他丢到战场里绝对能发挥最大作用。到时候只要把独眼族撤出来,说不定他一个人就能解决一半的角蛇族。 可惜,他身后偏偏还有一串甩不掉的尾巴跟着。 “小心!”庚二大叫。 有魔修用飞剑从后面偷袭! 卑鄙!在磔魇千年功力的刺激下,再加上小蓝的捣乱,传山快要理智大失,只恨不得把那些魔修全部杀死。 让你们追我,让你们偷袭我!统统给我死! 骷髅传山带着一身火焰转头就去追杀那偷袭他的魔修。 “你在干什么?这是打架的时候吗?快跑啊!”庚二气得在他脑中团团转,“你当我是万能的吗?就凭你现在的修为,只能开启护甲第一重禁制,勉强可以忽视结丹期以下修者攻击,可问题是那些魔修里面还有两个元婴期高手,你能挡住他们几发攻击?最后倒霉的还不都是我?你这个、你这个……!” “闭嘴!” 庚二蔫了,不情不愿地闭上嘴巴。 偷袭他的魔修大概万没想到他会在众人追袭的情况下还敢掉转头来反击,一时竟然怔住。 高大的骷髅在火焰中对他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右手突然变成一把骷髅大刀,扬手就把他劈成了两半。 “咦?”传山为自己砍得如此顺手万分惊讶。 庚二在他脑海里嘀咕:“你现在不过是借了磔魇千年功力的力,等会儿散功的时候就有你受的了。” 哦?等会儿是多久?传山卡卡笑着开始疯狂地运转魔功,磔魇的千年功力吗?不用白不用,反正等会儿要散功,既然都要吃苦,不如趁现在大干一场。 卡卡大笑的火焰骷髅举着大刀主动向身后追击他的魔修们冲去。 “你疯了?他们有两个元婴期魔修啊!”庚二发出惨叫,逼不得已只好配合,一边心痛地直嘀咕这次亏大了。 死骷髅!以后一定要你十倍的还回来。 火焰中的骷髅身上护甲突然发出炫眼的光芒,黑色的光芒与火焰交织,看起来竟如黑金一般刺眼和凶狠。 传山只觉得身体中肆虐的千年功力和小蓝的火焰突然就像是有什么在引导一般,顺着他的左右胳膊,分别导向他右手的骷髅刀和左腕上的盾甲。 澎湃的功力和无穷的精力让他忍不住爆喝一声:“杀--!” 后面追击他的魔修们遭殃了,虽然他们已经有心理准备,能盗得火种的这名骷髅魔修为不会太低,但也没想到他的修为会高到这种程度。 这穿着黑金龟甲的火焰骷髅现在给他们的感觉就如分神期的尊者级高手。 修魔大致分成九阶:练气、凝气、结丹、成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成魔。 你说你一个分神期的高手怎么好意思跑到血魂海里来跟他们抢任务?还无耻地掩饰自己真实修为,骗他们跟在后面以为能讨回场子? 好嘛,现在干脆反过头来追杀他们了!无耻!太无耻了! “大伙儿并肩子上!不能让这么无耻的家伙得逞!”有魔修忍不住大喊。 “就是,大家跟他拼了!”这是一边喊一边打退堂鼓的家伙。 就连两名元婴期魔修也开始犹豫,这骷髅魔修看起来好像不太好惹?如果真是分神期的高手,别说两个元婴,就是二十个元婴,如果不懂配合也不一定能拿下对方。 暗中跟在后面的纪秀英和江鑫心中都相当惊讶和不是滋味。原来这骷髅魔修这么厉害,一个至少已经修成了元婴的前辈竟然装成练气期的初生魔头,这也太过分了吧? 纪、江两人都是自认为智慧要比别人高出一大截的自负人物,被骗了,感觉更加没面子。虽然心中恨极,可也害怕正面碰上这位前辈。再加上想到他们前面还大大得罪了这位前辈,纪、江二人不约而同开始隐匿身形。 “想跑?想得美!都给我死来!”传山哪能放跑这些魔修,他现在看着厉害,但也只不过是一时假象,等假象退去,这些魔修如果还留着,死的就是他。 “你就不能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修炼?这么好的修炼机会……”庚二还在嘀嘀咕咕。 传山嫌他烦,什么修炼?他可不喜欢自己修炼的时候,屁股后面还跟着一串威胁。不把这些威胁解除,他怎能安心? “你还不就是想杀人……” “闭嘴!再吵我连你一起干掉!” 胆小的庚二打个颤,冻住了。 看庚二听话了,骷髅传山满意地狞笑着扑向了他看中的绵羊们。 一时各种攻击手段漫天乱飞。 各种光芒和惨叫交织,血雨飞扬。 火焰骷髅仰脸大笑,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肆情过?一直都在逃亡、一直都在被别人压着打,这让他这个大男人情何以堪? 就算这次耀武扬威的时间不会太长,能发泄一下总是好的。 倾盆大雨忽然而至。 血魂海的雨季到了。 一个又一个魔修在火焰骷髅的攻击下死去。 有人在临死前选择自爆,妄想拖着骷髅魔修一起死。 可让人咬牙痛恨的是,不知道是不是那骷髅魔修身上的龟甲太厉害,无论怎样的攻击打到他身上都没有任何效果。 有这样一身让任何攻击都无效的护身宝甲,整个战况便理所当然变成了一面倒的情形。传山攻击起来自然也更加肆无忌惮,完全是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 一位分神期尊者不但没有一丝高手前辈应有的优雅和风度,还一副拼命的打法,这让围攻他的魔修们……一个个泪湿眼眶。 这才是真正的魔修啊,不要脸到家了! 又一名魔修含着眼泪选择了自爆,老子死都不让你这个不要脸的好过! 传山身上的护甲黑光轻闪,又是一次无效攻击。传山卡卡大笑,疯狂追杀仅剩下的两名元婴期魔修。 “够了!我保着你不是让你杀人的。我们该离开了,趁现在赶快!”庚二受不了地叫。 “不杀光他们,你以为他们会放过我们?别妇人之仁了!”传山杀得兴起,哪管庚二在他脑海中又叫又跳地阻止。 “你这个笨蛋倒霉蛋!如果没有我,你早就死了!你现在消耗的都是我的肉身功力知不知道?你知道我这点修为修来有多么不容易吗?我……” “闭嘴!”传山一把劈开飞来的奇怪暗器,脚步忽然一个踉跄。见鬼,磔魇的功力似乎要退回去?看它的意思,似乎想全力对付火种小蓝? “这是你叫我闭嘴的,哼哼,等会儿再怎么危险我也不告诉你。”庚二也怒了,气哼哼地盘膝坐下,坚决闭上了自己的嘴巴。他一边要维持自己护甲的力量,一边要控制磔魇的功力,一边还得劝解这个魔头,他容易吗他?竟然敢凶他,还说要干掉他……哇呀呀呀!没良心的混蛋大魔头! 还在苦苦支撑的两名元婴期魔修互看一眼,脸上一起浮起庆幸之色。 看来刚才那些魔修的自爆还是有效果的,这不,对方的攻击势头一下变弱了。 传山也知道差不多要到时候,别人的功力再怎么都是别人的,借过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何况还有一个混蛋小蓝在不停捣乱,光是压制和调和它们就让他累得够呛,如果不是庚二帮着他引导,他能不能攻击这么长时间都是问题。 不过庚二显然也不是万能的,他也会累、也会到极点。稍微冷静下来的传山开始想如何在最后的关头解决那两名魔修。 此时,传山完全没有想要借用最后一点力气逃亡的意思,不杀光这些魔修,威胁就不能解除,他和这些人的怨恨已经结下,妄想化解和淡忘那不过是个笑话。 今天不解决他们,将来他一定会吃大亏。这是他在战场上总结出来的经验,对待敌人仁慈,最后遭殃的肯定是自己或自己人。 庚二无奈,现在的情况是不帮也得帮,一想到自己消耗掉的修为,庚二就觉得心头大痛,这要修炼多久才能补回来啊? 两名元婴期魔修决定联手用十成功力轰击火焰骷髅。 传山避无可避,只能硬扛。他就算想逃,现在也逃不过去。不过他的硬抗没有选择守,而是选择了攻击。他要的就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有了庚二牌护甲,他有了敢于一拼的勇气和能力,最后就看谁命大伤得轻。 “轰隆!” 一声震动天地的爆响,这一片的草原在瞬间变成枯黑的焦原。 原本的草原生物早就在魔修们开战前逃了个尽光,就连地底下的生物也都躲到了更远、更隐秘的地底深处。 传山身形晃了晃单膝跪地,身体中的力量一泻千里。如果再来一次这样的攻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扛得过。不过庆幸的是,那两名元婴期魔修掉在远处,半天没有爬起来,似乎伤势比他重得多。现在他只要等待体力稍稍恢复,然后上前杀了那两人或者逼他们用魂魄发誓不再骚扰他就可以安心离开了。 庚二在他脑中发出轻微的呻/吟,这次攻击对他损伤似乎也比较大。 “二,你怎么了?” “……我说了不要叫我二!” “你没事吧?” “怎么没事?你这么弱,所有的攻击都是我一个人抗的,我怎么可能没事?那可是两名元婴期高手!” 庚二嘀嘀咕咕,抱怨的声音则压得更小:“护甲给你用根本就是浪费!就算护甲再强,配合的人不行,后面的禁制打不开,很多功能也无法发挥,我得用自己的肉身修为来弥补,真是亏大了……” “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见。” 就是让你听不见,让你听见还得了。庚二气呼呼地道:“不是你让我闭嘴……小心!” 传山抬头,眼眶中的火焰猛然跳跃,无意识地狂吼一声,立刻双臂交叉护住头脸,运起全身功力试图抵挡那已经扑过来的威力无穷的伤害! 说来话长,其实事情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 原来就在传山担心庚二的同时,两名伤势颇重的元婴期魔修已经准备暗中离去,打不过就逃,魔修不像那些正派修者好个面子,明知打不过人家还要硬扛到底。 可是…… 这两人怎么也没想到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竟然有人暗中埋伏偷袭他们。 偷袭他们两人的不是其他人,正是一直暗中缀在后面的纪、江二人。 这两人也是绝配,明知打不过骷髅魔修可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去,便一直暗中跟在众人后面。在看到元婴期魔修受伤、而骷髅魔修似乎也暂时失去攻击力的情况下,两人竟然不约而同打起了吞噬魔修元婴的主意。 纪、江二人的打算很简单,那就是先吞噬元婴,然后离开找地方修炼,以后再找骷髅魔修把护甲和火种抢过来。 吞噬他人元婴增进修为,对纪、江两人来说没有任何道德和良知上的障碍,相反他们两人都把这看作了一次难得的机缘。弱肉强食,想要在短时间内变得比别人更强大,自然需要一些特殊手段,吞噬他人元婴和服用天地灵物还不都是一回事?完全没必要为这种事而犹豫。 不过两名元婴期魔修也不是好惹的,在看出纪、江二人的打算后,几次试图逃脱不成,更被纪秀英的符箓控制不能动弹,眼看自己的元婴就要被人夺取,两名魔修不甘就这么消失,一下狠心,干脆自爆元婴。 纪、江二人得意过头,没想到两名元婴期魔修会如此警醒和狠绝,一下被炸了个正着,连句遗言都没有留下就被炸了个粉身碎骨。 而传山纯属倒霉催的,因为距离太近,又没有提防,就这么被这场威力十足的爆炸给牵连了进去,被炸得销/魂噬骨、不知生死。 最后传山似乎隐约听到了来自脑海深处庚二的一声惨叫,之后就是一片寂静和黑暗。 庚二老弟,抱歉了…… 元婴自爆,还是两名元婴期魔修同时自爆,威力相乘的后果就是这片草原整个变得天地无色、草木成灰、土壤喷吐、地面陷落。 加上没有止歇的倾盆大雨,很快,这片被炸成深坑的草原就成了一个不小的烂泥塘。 一天又一天过去,烂泥塘变成了积水颇深的水潭,往日爆炸的痕迹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草原的生物已经开始慢慢回归,等到明年草籽重新生长,相信很快这里就会恢复往日草长鹰飞的风情。 血魂海雨季来临,许多怕雨种族已经躲进族里的藏身处,不到雨季过去不打算出来。 但也有不怕雨季的种族,比如独眼族和角蛇族。 这两个种族不顾每天大雨飘摇,联合周边魔族在草原边界打得轰轰烈烈。 居住在地底下的箭族也不甘寂寞,对整个血魂海挂出了一个巨额悬赏,一时引起轩然大/波。 据说箭族祖传圣物的火种被外来者抢走了。 据说箭族族长大发雷霆,全族一致对外发出追讨声明,悬赏说谁要是能找到那个抢走他们祖传火种的外来者,把他宰了并且能把火种还给箭族,就给那谁一百颗上品魔石,或者帮他打造一把最适合他的武器。 这个悬赏让许许多多血魂海内贫穷的魔族们沸腾了。这是多么难得的赚魔石机会啊!一百颗上品魔石……天哪,这是多么巨大的一笔财富!为了它,拼了! 独眼族和角蛇族打着打着也挂出了召集佣兵的告示,分别以参战场次和杀敌人数来给付报酬。 这次独眼族和角蛇族的战争非常激烈,已经不再是两个村庄之间的私斗,而是进展到两个种族之间的搏杀。战场也从草原边界一直蔓延到草原深处,两个种族各自的亲友团也加入了这场战争,一个又一个血魂海本土魔族被卷入。 箭族的悬赏,两族的佣兵告示,这两个大刺激让血魂海大量无业游民开始赶往草原边界。对于许多血魂海内的原住民来说,雨季本来就闲,除了打架上床也没别的事好做。每到雨季,既是一部分魔族寂寞的季节,也是一部分魔族大展拳脚的季节。 雨季是非多,这是血魂海内老魔族传下来的古话,而这句古话经历了数万年的历史验证,更是充分证明了它的准确性。 大雨下了近四个月,可草原的雨季还没有过去,恼人的大雨还是每天每天下个不停。 一只小鹿般的动物冒雨低头在新出现的水潭边喝水。 “呼啦!”水潭偏中心的位置突然发出拨水的巨大响声,一具浑身焦黑的高大骷髅突然窜出水面。 小鹿被吓得撒蹄狂奔。 骷髅浮在水中央抬手抹了抹脸,一脸迷茫地看了看四周。 呃,这是什么一个情况? 骷髅迷糊着慢慢爬上岸,在岸边坐了下来。 枯坐了一会儿,骷髅敲敲脑袋,很快爆炸前的记忆都回到了脑中。不过…… 传山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谁能告诉他,这个高高隆起的、像孕妇一样的肚子是怎么回事? 拍了拍,感觉还挺结实。 上下扫视自己一遍,没错,还是他原来的骨架。虽然变黑了,但内在并没有被更换。仔细看,骨头中还是长着明显的血脉经络,骨头与骨头之间经脉相连,骨头表面也有一层薄膜覆盖着。 内脏和大脑等重要器官似乎也并没有消失,虽然肉眼看不见,但他就是知道它们还存在于他的身体中。等他的修为到了一定程度,他的血肉、表皮、内脏、大脑、包括其他器官都会再长回来。其他东西可以不长,但男人的那根一定要长回来! 不过他小腹上这高高隆起的玩意到底是什么?不像皮也不像骨头,倒像一层薄薄的龟甲,可是摸上去却是软的,还有点弹性。最奇怪的是这玩意儿似乎长在他的脊椎上? 传山试探着对自己的肚子叫了一声:“庚二?” 高高隆起的小腹毫无动静。 传山右手化作利刃对着自己的肚子比了比。 剖开吧!不管这是什么玩意一定要割掉。 谁见过男人怀孕?就算真的有男人怀孕,那你见过骷髅怀孕吗?还是男性的骷髅怀上了!更可怕的是,他没跟任何人上过床……亏大了! 如果他上过庚二,然后庚二怀上他的娃,他倒是不介意帮助庚二把肚子移到自己身上,反正便宜沾到了,顺便帮自己老婆生个娃也没什么。可问题是,他连庚二的嘴都没亲过! 打住!传山制止自己再去肖想自己的兄弟。 不行,这玩意儿无论如何一定要除掉。自从发现没了下面的东西已经很是让他伤心和担心--这要真长不回来怎么办?如今他还大了肚子…… 传山开始后悔修魔了,果然修魔就是不正常人才会走的修炼路线。你看,连他的想法都开始变得稀奇古怪,他竟然会想要上自己的兄弟? 传山的忧虑更甚。杀心,贪念,不该有的欲/望,他似乎越来越不正常…… “庚二,如果这真的是你,我劝你早点出来。我数到三,你要不出来,我就剖了。” “一, 二……” “……我真剖了啊。” 傍晚,血魂海的大草原上出现一名挺着大肚子的焦黑骷髅人。 骷髅脸上有一个金属面罩,只露出了两只跳跃着灵魂之火的眼睛。嗯,骷髅也是会害羞的,就算他脸上现在没有皮肉,他也坚决不要把脸型露给别人看。 啊,怀孕的骷髅,他一定会成为血魂海新的传说。 “呼啦!” 骷髅身上忽然腾起熊熊火焰,奇怪的是他脚底和周边的草木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火焰很快又被收进体内,传山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心中十分忧虑、万分愤怒,非常……想把自己的肚子剖开或者割掉。如果不是担心这玩意儿里面藏着庚二的话。 “等你出来,我再不叫你庚老弟,我要叫你儿子。” “我还要给你取个新名字,你不同意也不行,你让爷十月怀胎,就得让爷给你取名字。” “叫什么好呢?二狗?二傻?还是二呆好?嗯……就叫二呆吧,这名字顺口还好养活。我们村里有个二大爷,他的小名就叫二呆,活到九十六还没死,咱们那一片就数他最长寿。” “喂,你不会真的让我怀上十个月吧?就算咱们交情再深,你也不能这么折磨你老大我!” 骷髅人愤然,挥舞着手臂大骂自家小弟坑害他。随着他的情绪波动,身上的火焰一会儿冒出,一会儿又收回。所有看见他的草原生物在看见他的瞬间,先是呆滞,然后就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他十里远,站在远处仔细观摩。 “你听说了吗?大草原上出现了一个会喷火的骷髅魔人,连大雨都浇不灭他身上的火焰。” “啊啊,听说了听说了,听说那骷髅还挺着一个大肚子!他的火焰是愤怒之火,是代表了无尽冤情的怨恨之火!” 兴奋的三脚兔族蹦蹦跳跳到处宣扬这个消息。 “你听说了吗?那个骷髅人……” “啊!我知道我知道。听说那个骷髅人曾经在外面被那些外来者骗心又骗身,最后怀胎三载眼看就快生了,结果被那负心又负情的外来者残忍地杀害。杀了就杀了,还把他一把火烧了,你看那骷髅架子黑的!” “是啊,好可怜。如果我是他,也不会放过那些欺骗他、伤害他的负心男子。” “阿妹,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像那些外来者一样,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么!” “讨厌!不准亲人家啦。” “阿妹,不要跑嘛。” 这是充满同情心又处在发/情期的箭族少年们。 “骷髅人?”大眼擦了把汗,停住了打磨刀具的手。 “是啊,你说会不会是传山?”金眼舔了舔手臂上的伤口,这是今天和角蛇族战斗时留下的新痕迹。 “不会吧?传山只是一半骷髅,而且听说那个骷髅人还挺着大肚子,样子像是快要生了。” “奇怪,骷髅也会怀孕?” 大眼挥手,“谁知道。那些外来者古古怪怪的,就算他们中有雄性会怀孕俺都不会感到奇怪。” 金眼抓头,“听看过那具骷髅的魔族们说,那骷髅的骨架看起来就像是雄性,不像母的。” “……”大眼沉默了一会,抬起头,斩钉截铁地道:“那一定不是传山!绝对不是。” 金眼带着一脸稀奇的神色走了,他要把这个消息传播给其他兄弟知道,多么有意思的传说啊,血魂海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新鲜事发生了。 一株大树的树桩后露出了一个不小的脑袋,头上顶着刚长出来的几根白毛,这是来送水的白毛蓝眼。 骷髅人吗?也许他应该找机会溜到草原里看看。 高大焦黑的骷髅人窝在一个小小的洞穴里,闭目入定中。 外面野草茂盛,密密地掩盖住了洞穴口,如果不走近拨开看,很难发现这么一座小土丘上会有这么一个小小的洞穴,自然也很难发现里面还有一具修炼中的骷髅。 不是传山不想找个更安全的地方,可一来他对草原不熟悉,二来当初被一群魔修追赶着一阵乱跑,他早就忘记了地底洞穴的入口。在外面游荡了两天打听到一些消息,心下自有一番计较的他又回到水潭附近。 结果就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勉强能容身的洞穴,在比较附近没有其他更好的容身处后,也就凑合拿来用了。 其实让他躲进这个不太安全的洞穴中进行修炼的最大原因,不过是他不想再被人远远围观罢了。 可惜传山不知道,就因为他这么惊鸿一现又突然消失,导致关于他的传说逐渐走向了更加诡异莫名的方向。等他再次出现人前,那个轰动啊! 第59章 卷六第二章 时间一天天过去,鼓着肚子的焦黑骷髅不动如山。 而以这座土丘为中心的一小片地域正在经历着某种不太明显、却一直在进行的改变。 逐渐的,偶尔来到这土丘附近的魔兽开始流连不去,通过某种野兽的直觉,让他们感觉到这片土地与其他地方相比多出了些许他们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气息,而这种气息显然对它们大有好处。 这种变化以土丘最为明显,看那长得已经淹没洞穴的野草就知道这里的生机有多么繁盛。这才只是过去短短十五天。 不知道是不是和庚二神识曾经融合过的缘故,传山觉得自己现在的神识十分稳固,运转起磔魇的千年功力也毫不费力。 不,现在已经不能说是磔魇的功力,那场爆炸似乎让他因祸得福,磔魇的千年功力完全被他吸收得干干净净,就连小蓝的火种之力他也能控制一二。而这也是导致他在水潭底下昏迷了近四个月的原因,各种力量的融合本来就需要时间来消化。 以前付出的各种努力没有白费,掌握了大量修炼基础知识的他,现在只需要按部就班的修炼。 看,这次不过入定修炼了半月,他的修为就一口气冲到了凝气三阶。其实以他现在的实际修为,他还可以继续把境界往上提,哪怕达不到分神期,想要结成魔丹丝毫不是难事。 可他却在结丹前停住了。 这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心境和修为不符,加上他对这份巨大的力量还无法控制自如,如果就这么任其发展,后果可想而知。 他需要力量、渴求获得力量,可他也十分珍惜自己这条小命,没了生命、没了自己的意识,光是留下一具修为高深厉害的骨架又有什么用? 值得庆幸的是,得小蓝力量以及吸收了磔魇千年功力之助,他的丹田之处终于生成修真者梦寐以求的三昧真火。虽然只是三昧中的下昧之民火,但也足够他炼器、修炼和攻敌之用。 两天后。 “白毛,你到底在找什么?”一名身高不足四尺的独眼族幼儿顶着一枚圆圆大大的树叶、围着白毛蓝眼踩着积水边玩边问。 “听说前段时间这附近有好几个外来者出现,俺想找找看有没有那个人。”小白毛耷拉着大脑袋有点蔫蔫地回答。 小白毛已经不是第一次冒雨来这附近寻找半骷髅人的行踪,每次只要有机会偷跑,他就会跑到这附近看看,明知再找到那名外来者的机会不多,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来。 对那名半骷髅人的感情,小白毛可谓相当复杂。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白毛蓝眼绝对不是忘恩负义的家伙。 “外来者?你是说那个做玩具的半骷髅人?俺爹说他凶多吉少,很可能已经死了。” “才没有!他才不会死!”小白毛突然叫了起来,还推了同伴一下。 顶着树叶的小独眼魔一屁股坐倒在地,愣住了。 小白毛焦躁地猛踩草地上的积水,“俺不相信他已经死了,大眼哥、还有俺哥都说他没死,还说那个抢了箭族火种的外来者很可能与他有关。” “真的吗?是半骷髅人抢了箭族的圣物?”被推倒在地的小独眼魔也没有生气,直接坐在地上好奇地问。 小白毛也在他身边一屁股坐下,“这是猜测,也是秘密,箭族没有公布到底是谁抢了他们的火种,只说是外来者,你可不能说出去!族长知道了会惩罚俺们。” “哦!”小独眼魔立刻闭紧嘴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去。 “绿毛,对不起,俺不该推你。俺、俺就想找找看还能不能碰见他,俺哥说俺是他舍命救回来的……俺们独眼族有恩必报,俺才不要欠外来者的人情。” 小绿毛拿下头顶上的树叶盖在小白毛头顶上,像模像样地安慰他道:“你说的对。俺们独眼族有恩必报,不过俺们该回去了,这片草原并不安全,如果不小心遇见角蛇族……俺们会变成一碗菜。” “嗯……再找找好不好?那边有个土丘,土丘上有些洞穴,去看看?” 绿毛小独眼魔想了想,“好吧,只要在俺爹俺娘回来之前赶回村里就行。如果让他们知道俺和你偷偷溜到草原上来,一定会打烂俺的屁股。” “不会的,绕一圈很快,一定在他们回来前就回去。”一样是偷跑出来的小白毛连忙拉起小伙伴,抓紧时间向不远处的土丘冲去。 “那小鬼还有些良心你说是不是?也不枉我费心救他一场。” 避开了两只小独眼魔的传山还是不太放心两只小鬼,一直跟在小独眼魔们身后,确定他们回到了独眼族地盘,这才调转回头。 “不过我暂时不准备去见他们,免得给他们带来麻烦。听说箭族现在还挂着对我的悬赏呢。卡卡!”骷髅用自己的爪子挠了挠像龟甲一样的肚皮。 “奇怪的是箭族竟然没有公布到底是谁抢的,只说是外来者。按理说我那时的特征很明显啊,一具被火焰包围的骷髅。奇怪……” 传山此时当然不知道箭族对于所谓圣物的态度根本就不像外面宣传的那样那么重视,挂个悬赏也只是为了应付事。 箭族的想法很简单,为了不让血魂海的魔族们以为他们怕了外来者,这个悬赏是绝对必要的。但要不要真的找到这名外来者、真的寻回火种……,这可牵涉到一百颗上品魔石,哪能轻易把线索透露出去? 对这一切不清楚的传山糊涂了一会儿也就放开了这件事,船到桥头自然直,箭族不对外宣布线索,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免得出门被围观还要被群殴。 “不管它。喂,兄弟,我现在的修为可是已经超过你了,以后你可要对我尊敬点,放心,你老大我会一直罩着你的。”就是不知道那是不是你真实的修为。 “二啊,你到底是什么?乌龟妖?还是护甲灵?别不理我嘛,和我说说话嘛。”传山无聊地戳戳隆起物体的表面。 “喂,你再不理我,小心我把这层软壳给掀了!” “……那我再给你半个月时间好了,这次你总该睡够了吧?” 轻戳改成抚摸,传山叹口气,就像任何一名孕妇一样,有一下没一下爱抚着自己的肚皮,并对着自己的肚皮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忽然,传山的手顿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的龟甲肚皮似乎跳跃了一下,就好像有什么在下面顶了他一下。 这是……胎动? “胎动”这两个字眼刚从脑中闪过,传山脸上表情就变得很奇妙,眼眶中的两团火焰斜斜下拉,嘴巴张成一个洞,看起来就像一个囧字。作为一个骷髅头出现这样的表情可真不容易。 一股同样奇妙的心情从心头掠过,那是一种让他无法理解的感受,有点不爽,有点苦涩,有点无可奈何,还有一点啼笑皆非? 这是修炼混沌魔功的后遗症之一吗?还是认庚二这小子做小弟必须付出的代价之一? “庚二?”传山对着肚皮轻唤。 肚皮安静了一会儿,又轻轻动了一下,就好像在回应他。 “我就知道是你!”传山跳了起来,满脸的喜不自胜,大张的嘴巴、眼眶中跳跃的火焰,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傻。不过现在谁能顾及到这点?反正也没人看见。 传山在狭窄的洞穴里走来走去,嘴中一个劲地叫着庚二的名字。前面是猜测,现在则是肯定,庚二还活着,真真实实地活着!他就和自己在一起。 无边的喜悦淹没了他,甚至连被迫怀胎的窘迫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忽然,传山停下脚步,摸着肚皮表情怪异。 “这是……饿了?” 饥饿的感觉非常明显,也让他有那么点陌生。他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想要吃什么的欲/望。 “你这家伙……变成这样还尽想到吃。好啦好啦,马上就满足你,爹这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传山卡卡大笑,轻拍肚皮蹦出了洞穴。就算刚出洞穴就被大雨浇了个劈头盖脸,他也毫不在意。 现在的他恨不得让全天人都知道他的庚二还好好地活着,而且就和他一起。 比起传山的兴奋,独眼族后方的集市也不甘示弱,不管再大的雨,照样热闹非凡。 “卖坐骑,谁要坐骑?绝好的托鸵鸟,一个时辰能跑百里路,不骑还可以宰来吃嘞!” “卖肉卖肉,绝好的云锦猪肉,上好的穿地鼠肉,还有蚌蚌河的石蚌鲜肉,快来买啰!” 传山刚走到集市口,热闹的叫卖声就此起彼伏地传入了耳中。还没等传山询问庚二想吃什么,周围注意到他、并对他指指点点的魔族已经越来越多。 “看,奇怪的骷髅。” “哇,好黑的骷髅!” “你们看那骷髅的肚子。” “呀,那不是……” 兴奋刹时冷却。他忘了,他现在的模样对于别人来说是多么的诡异,就连充斥着各种怪模怪样魔族的血魂海也难掩他的独特。毕竟怀孕的雄性骷髅外来者可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也许血魂海出现至今,也就出现过他这么一个例子?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喜欢看热闹、瞧稀奇的血魂海众魔族怎么可能放过他? 传山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呃……变成骷髅后他竟然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穿衣服! 他现在这个样子简直比赤身裸/体还要赤身裸/体,人家不穿衣服顶多看皮肉,他连骨架都露出来给人观赏了。哦,他还挺着一个高高隆起的肚子。 眼看众魔族不仅围观他,甚至还有包围上来摸他两把的趋势,刚刚冷静下来的骷髅魔又吓出了一头冷汗,赶紧口念隐身诀,脚下立马转移方向,拔腿就跑,他跑向了集市后方的居住区。 现在比起吃,他显然更需要一件能够遮体的衣服。 这个居住区和前面的集市一样都是临时兴建,大多数都是三角形、可拆解的皮毛帐篷,也有魔族不辞辛苦地搭了木屋或者草屋出来,还有魔族直接在地上挖洞。不过总体还是以帐篷居多。 传山在居住区七绕八绕,他在寻找晾晒在屋外的衣服。他也是昏了头,忘了现在是雨季,谁会把衣服晒到外面来? 绕了一会儿,一拍脑门,传山被自己气笑。都怪围观太可怕,怪不得有人会被看死呢。 “你看,自从怀了你后,我连脑子都开始变得不清楚。”传山把罪过推到庚二身上,对着自己肚皮笑骂了一句,站在隐蔽处开始注意观察往来魔修。 这座集市也有不少魔修出现,修为都在凝气二、三阶,想来都是接了帮助独眼族的任务来闯关的。 这些魔修基本上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看到顶多点个头,皆是各行其是。 传山的目光落在了一名身着黑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魔修身上,这名魔修的修为看起来似乎不是很高,应该可以……商谈商谈。 焦黑的骷髅露出一个堪称奸猾的笑容,悄声跟了上去。 “咳,兄台,你这件黑袍卖不卖?” 肩膀被拍,黑袍人吓得快速扭过身,甩手就刺出一剑。 传山手指一张,稳稳夹住剑锋。 黑袍人用劲往外拔剑,传山的手指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传山注意到黑袍人的脸也被黑巾裹住,看起来真是神秘非常。 黑袍人挣了两下,可能发现两人的修为相差太大,而且骷髅人看起来像是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也就不再硬挣。 传山轻推黑袍人,把他推入刚才他站的隐蔽处。这里是两座大帐篷的夹缝处,不仔细看,一般不会留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是?” “我要你的黑袍,现在没钱,以后给你。”传山松开手,无耻地道。 黑袍人愣了一会儿,收起剑,竟然二话没说,非常干脆地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黑巾。 “给你。” “……?” “你不知道我身上穿的是什么就来抢夺?”这次反而轮到黑袍人惊讶了。 “咳,我只是需要一件遮体的长袍,而你身上恰好有一件。”传山看对方如此干脆,也有点小惊讶。 黑袍人无语地看了骷髅人半晌,握着黑巾的手悄悄放下,“我可以帮你向别人买几件衣服,不用你付钱,算我……” “不,不用了。我觉得你手上那块黑巾就很好,可以告诉我那是什么吗?有什么用处?” 黑袍人的脸被遮住,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传山能猜得出来这人大概正在心里骂他祖宗八代。 “你可以不给我,我不介意把你手上的、还有你身上的全部抢过来。全部,不只是衣服。”卡卡,比人强大的感觉真好。 “……这是蜘蛛女族吐出的最上等的珠光丝,由藤族掺杂细如牛毫的墨藤织成布匹。织成的布匹不但极薄极轻,而且还防尘、防凡间水火、防林间瘴气。不过对修者来说,它最好的作用却是可以让毒虫避走、蚊蚁不沾身这点。” 好东西啊,传山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当下不客气地把手掌往黑袍人面前一伸。 黑袍人默默地把黑巾放到传山手上。 传山拿起黑巾细看,发现黑巾并不是纯黑色,而是偏黑的墨绿,绿色几不可见。 看传山翻来覆去找不到头绪的模样,黑袍人倒也光棍,可能也是怕好东西蒙尘吧,直接指点道:“这黑巾有个名字叫做蛛藤锦,你别看它只有这么一小块,抖开来约有五丈大小。因为不好剪裁,两件我都请藤族做成了黑袍样式。” 本来想强行借衣的传山这下也不好意思了,这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普通衣物,他也不是真的想做强盗。想了想,传山正色道:“我姓罗,名传山。你这黑袍多少魔石买的,我以后双倍付给你。或者你可以请我帮你一个忙,只要我力所能及且不伤天害理就成。” 黑袍人眼中闪过惊讶之色,在魔修界完全靠实力说话,修为高者抢劫修为低者之事那是屡见不鲜,大家也都习惯了。以前他只听过心狠手辣杀人夺宝灭口的魔修,真还没见过、听过这种报出名字打欠条的。 “不敢,前辈如果喜欢只管拿去便是。”顿了顿,黑袍人索性/交了底:“好叫前辈得知,这蛛藤锦只有藤族成年魔族身上的骨刺才能刺穿、缝制,也只有藤族成年魔族牙齿所做的齿剪才可以裁剪它。如果硬凭借修为强行剪裁它,虽能剪开,却也会毁了它所有功用变成普通锦缎。” 传山沉吟了一会儿,虽然有点可惜,不过…… “兄弟,你人不错,你这个便宜我不能占。喏,这蛛藤锦还给你。那个……你有其他普通衣服可以借我一件吗?”传山把黑巾还给黑袍人。 黑袍人愣了一下,没有接。这骷髅人到底什么打算?还是嫌他的孝敬不够? 黑袍人心中一跳,坏了!难道这骷髅魔只是在试探他,什么借衣之类都是假的,对方已经知道他身上带了那样东西? “前辈客气了。在下既然把东西送出,就没打算再要回来,一件蛛藤锦织的衣服而已,在下还能付得起。这件衣服就当在下与前辈结识、做晚辈敬献给前辈的礼物。前辈如果看得起在下,那就请把此衣收下。”黑袍人强作镇定地道。 他也是刚从家门出来,为了参加灵试大会而进入血魂海历练,对于修魔者认识还不够充分,很多对于修魔者的常识都是从长辈和兄长处听来的,能说出这番话,已经是全力。 “这不太好吧?”传山讪笑。 黑袍人辨不出骷髅人是否真对他有不利之心,只得小心拱手道:“前辈如果没有其他吩咐,在下就此告辞。”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哪里来的?” 黑袍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回答道:“在下五洲青玉,兰星人。”希望对方听了这个姓氏能有点顾忌。 “兰星?兰花的兰?”传山眼睛一亮,比起对方的名字,他对兰星更感兴趣。 “是。” “我记住了。”传山记下了五洲青玉这个名字。 五洲青玉却没有记住传山的名字,他现在只想赶快离开,然后赶紧完成这一关的任务进入下一关。他身上那件东西对于他整个家族都至关重要,如果不是怕他在血魂海有失,绝对不会让他孤身带着这件宝物进入血魂海。现在没有失去那样东西就是好的,那还管这骷髅人姓什名谁。 说到底,不过一件能用魔石买到的蛛藤锦衣袍而已,虽然花了一百二十颗上品魔石着实让人肉疼,但也不是他五洲家付不起的代价。 五洲青玉加快脚步走了。却不知他今天这让衣之举,给他们五洲家族结下了一个莫大的善缘,原界时间一年后就因为这件衣服,让他们五洲家族渡过了一个破家灭族的大劫难。 小小的插曲一晃而过,传山虽然奇怪那黑袍人的态度,也只以为是自己的王八之气让黑袍人害怕了,才不得不把蛛藤锦敬献给他,也就没怎么在意。反正他已经记下对方的名字,将来也总要去一趟兰星,到时候把欠的情还掉就是。那时候他一定会很有钱的,嗯,事不宜迟,他等会儿吃饱了就开始赚魔石! 抖开蛛藤锦穿到身上,重点遮住了肚子。这件黑袍很有意思,就像披风一样还缝着一个防风的帽子,帽子边沿有条黑巾可以系住,正好遮住脸。这大概是黑袍人制衣时的特殊要求,现在正好方便了他。 这蛛藤锦也妙,穿到身上虽然不显重量,却自然下坠,而且雨点落在上面会自动滑落,并不会渗透到里面。 传山有衣服遮身,也有勇气逛街了。 这个占地广阔的露天集市就是独眼族的后方,这里的东西不敢说应有尽有,但基本上血魂海魔族需要的东西这里差不多都能找到。如果谁以为这个集市只卖食物和兵器那就大错特错,这里甚至还有人在卖观赏用的发光彩鱼,时不时的还有些魔族孩童嬉闹着跑来跑去,怎么看都不像是战场的直后方。 “这位黑袍兄弟,要不要弓箭?藤族自制的手工弓箭,箭身优美,质料柔韧,射程远、易操作,各种握力都有。” 哦?这藤族倒是多能,不但能织布做衣,还能制作武器?传山走了过去。 “箭族出品,无与伦比!谁的武器敢说比箭族做得好?快来看啰,一副上佳的犀牛魔皮护甲只要五颗中品魔石,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看传山向藤族摊位走去,就在藤族对面摆摊的箭族立刻不甘示弱地大唱对台戏。 传山大致翻看了一下藤族制作的弓箭,发现精美是精美,但也和普通人类所用的弓箭并没有多大区别,顶多就是握力更大,最弱的弓都不下于人类九石强弓。 如果我在这里摆个摊子,卖刻有阵法的弓箭和武器,应该能赚到不少魔石吧? 传山也很想到箭族摊子上看看,可毕竟做贼心虚,想想还是没敢去。 “各种鸟蛋,谁要鸟蛋?” 听到卖鸟蛋的叫卖声,传山的肚皮有了反应。 传山莞尔,低头问道:“你想吃鸟蛋?” 肚皮轻轻顶了他一下。 “卡卡卡!”传山大笑,放下弓箭向卖鸟蛋的摊子走去。 “卖花卖花,最新鲜最美丽最动人的桃花--!” 今天竟然还有卖花的?传山好奇下往那边望了一眼。 “大哥,那位无比高大、无比英俊、潇洒又风流的骷髅大哥!看看人家的花吧。” 看到传山往这边看来,卖花魔族立刻兴奋无比地挥手大叫。那万分热情和嗲兮兮的声音差点把传山给吓到。 “那位黑袍骷髅大哥,人家这里有最新鲜的鲜花哦,摩罗花、三支榴花、梨花、艳血花,你想要什么花,人家这里都有啦。” 嗯?传山在被对方的言语刺激到之前,先警惕起来。对方怎么知道他是骷髅,他明明连脸都遮住了。会不会是眼眶里的灵魂之火暴露了他骷髅魔修的身份?嗯,八成是这个原因。 传山突地刹住脚步,低头看向这位热情无比、捧着一大把鲜花主动跑出来拦住他去路的摊主。 喝!好一位……传山突然发现他竟然找不到形容词去形容对方。 这位热情的魔族个头不高,身高大约只到他腰部,身材看起来像幼童,但一双大脚至少有他两只脚并在一起那么大,脚大也就罢了,在魔族中也不稀奇。但这位的特点不只是脚大,他有着类似人类坛童一样的五短身材,脖子粗大且短,脸长得颇似人类幼童,五官好在都在位置上,可怎么看怎么让人别扭。 柳叶眉,漆黑如黛,斜飞入鬓。这些形容词听起来不错吧?但如果两道眉毛真的宛如柳叶一样粗,像墨一样黑,而且一直长到发鬓处,你会觉得美吗? 水灵灵的、宛如会说话的大眼睛,这位魔族的两只眼睛是很水、很大,但显然超过了比例,尤其他的睫毛长到了可以打结的地步,再配上一只又高又挺的鹰钩鼻和一张小的真如樱桃般的小嘴,一双耳朵的耳垂也快垂到颈部…… 其实外形长得再怎么难看、扭曲,传山都不会觉得怎样,魔族嘛,怪模怪样的也正常,不过这位显然不只是外形扭曲,他的审美观也相当有问题。 穿着五颜六色、缀满鲜花和绿草、藤草编织的直筒裙也就罢了,这位小丑一样的魔族偏偏在自己硕大的脑袋上插了满头花,还是桃花,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最主要的是,看这位小丑魔的打扮像雌性,可听他的嗓音明明是一名雄性。 传山怕看错,还特地盯了他的胸部一眼,很平,配上那付粗砾的嗓音,绝对是雄性生物。 第60章 卷六第三章 “骷髅哥哥,讨厌啦,你盯人家哪里看啦。”小丑魔扭着腰羞笑。 “……”传山忍住挥出拳头的冲动,往边上跨出一步。 “骷髅哥哥不要走嘛,你不想买花吗?你看,这些花多美、多新鲜。”小丑魔连忙横跨一步挡住他。 “不用了,谢谢。”传山镇静地出言拒绝,换了一个方向抬脚就走。 “哎呀,这位骷髅哥哥,不要这样小气嘛,买朵花要不了多少魔石哦,没有魔石你可以拿东西和人家换嘛。” “不用。我不需要花。” “你真的不要?”小丑魔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长长的睫毛像两把扇子一样刷刷扇动。 “不要。” “人家这里有保胎安产的花儿哦。” 传山下意识地看看自己的腹部,黑袍很宽大,不知道究竟的人绝对看不出异样,就算看出来也不会联系到保胎安产这四个字。 传山投向小丑魔的目光带上了审视的意味。 “哎呀,骷髅哥哥你的目光好冰冷好邪恶哦,人家好害怕哦!” “……离我远一点。” 小丑魔一愣,突然用鲜花捂住脸大叫:“讨厌啦!骷髅哥哥你怎么这么冷酷,说话的声音还这么低沉,人家的心跳得好快哦,哎呀,不行了不行了,人家要晕倒了。” “……”传山忍无可忍,身影一闪,跃过小丑魔直接跑到了百丈开外。 小丑魔扭捏够了,放下手再抬起头时,“咦?人呢?讨厌!竟然就这样丢下人家跑了。讨厌讨厌!” 路上各魔族齐齐对他行注目礼。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家这么美的美人啊!一群白痴!都皮痒了是不是?”小丑魔突然变脸,做出挽袖子的姿势就要去揍人。 此魔乃集市一霸,众魔族都知道他的厉害,看他变脸,在一边看热闹的各魔族立刻一哄而散。 避开了那古怪的小丑魔,传山从卖鸟蛋的摊子旁一晃而过。 呃,他又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身上连点魔石碎末都没有! 总不能再去打劫人家卖鸟蛋的吧?那可是个魔族幼仔。他就算脸皮包括脸肉都没了,也不能做这种缺德事啊。 “虽说肚子饿了可以去打猎,但身上也不能真的一文没有,这想买什么都买不起,也太伤咱们男人面子了,你说是不是?”大男人罗传山,在远离故乡后,再一次深刻体会到“一钱难死英雄汉”这句话的切实含义。 肚子没反应,不知道是饿坏了,还是单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传山也不指望庚二能事事给他反应,就在他盯着各摊贩,想着有什么方法可以快速赚到魔石之际,不远处一个巨大的帐篷里忽然发出了哄闹的声音。 “他娘的!又败了。” “角蛇族的战士怎么这么厉害?前面不是把他们打退了吗?怎么又挺过来了?还变得这么嚣张?” “是武器。” “什么?” “听说角蛇族前段时间占领了鎏金谷,挖到了最坚硬的金属矿石,花了大笔魔石请箭族打造武器,这不,前几天这些武器就被陆续送上了战场。” “他们占领了鎏金谷?不会吧?鎏金谷不是三脚兔族的地盘吗?” “不知道,也许他们向三脚兔族买的金属矿石?” “切,原来是流言,流言哪能当真。” “可人家武器比我们的好,这总是事实了吧?” “武器好又怎么了?独眼族不能提供同样的武器吗?既然角蛇族能向三脚兔族买矿石、请箭族帮助打造武器,独眼族为什么不行?” 哄闹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才有魔族嘟囔道:“还不是因为……” 因为什么?传山也凝神细听。 “因为独眼族穷嘛。” “哦--。”众魔族恍然大悟。 传山心有戚戚然地点点头,难兄难弟啊。独眼族的贫穷他是知道的,好歹一起生活了那么长时间,不了解也了解了。 “也是,你看独眼族的佣兵都比角蛇族的少,听说就是因为怕付不出佣金。” “是啊,我听说独眼族已经开始召集未成年的独眼幼仔,打算让他们也上战场。” “什么?真的假的?” 传山愣住。独眼族的情况已经如此危急了?连未成年的幼仔都要上战场? 望着前面召集佣兵的毛皮大帐篷,传山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你想接任务?” “是。”传山发现负责召集佣兵的独眼族看起来都很陌生,大概是从其他村庄赶过来的。 “你是外来者?” “是。” 负责的独眼魔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对身后的同伴嘀嘀咕咕了一通。两人似乎通过协商做出了什么决定。 “作为外来者,你能来到这里,证明你修为不弱。俺们也不反对外来者加入,不过给外来者的报酬要比俺们血魂海里的魔族们少两成,你愿意吗?” 看来到哪里都歧视外乡人,魔族的世界也不例外,传山笑,“可以。” “你不要误会,角蛇族给外来者的报酬和俺们一样,这是俺们这里的规矩,不是针对你一个人。” “我明白。” “那就好。”该独眼魔脸上总算有了些笑容,“按例,外来者参加一场战斗可以获得八颗中品魔石,战胜一场可以另外获得十六颗中品魔石。食、宿自理,武器自备。如果你要用俺们的武器也成,但只有棍棒和弓身提供,弓箭你得自己准备。不过战场上的收获可以归你自己所有,不用交给俺们。” 该独眼魔族又交代了一些琐碎的事情,包括外来者的魔石和血魂海魔石的兑换比例。 传山点点头表示可以接受。同时在心中飞快计算了一下,发现血魂海这里的魔石兑换比例应该是一比一百。 “你真的准备接任务?先说好,伤了、死了俺们都不管,报名后会事先把八颗中品魔石支付给你,这就是抚恤金了。” “行。” 听传山同意,该独眼魔让同伴拿出了八颗中品魔石。 “用你的灵魂起誓吧,为独眼族而战,不得背叛、不得逃窜,誓言的力量只约束一场战斗,过后即无效。” 这种约束的方法虽然简陋,但在重视灵魂之誓的修者界,却没有比这更好的约束之力,甚至最有效杜绝了奸细、背叛者和逃兵。 传山知道这其中厉害,郑重地发下灵魂之誓,接过魔石也接下了任务。 刚才在帐篷外,他仔细想了很久。 听到独眼族不太乐观的现状后,他就非常想要帮助独眼族。可以他一人的力量显然帮不了独眼族多少忙。但如果他提供附带有阵法的强大武器和护具,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作为一名曾经的士兵,他很清楚,好的、强大的武器往往可以颠覆一场战争的结果,以少胜多也是平常事。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虽有炼器的知识和想要炼器的决心,却没有实际炼制武器的经验,而且以独眼族和角蛇族的修为,如果不能炼制出打击面较广的上品法器或更高级的低品以上法宝,对于独眼族也没有多少帮助。 这里说法器而不是法宝,那是因为法宝一般为凝气期以上修者使用,未筑基前,受修为限制,大多修者只能使用比法宝低一档次的法器,而传山如今的修为和经验也只会炼制法器。 为此,他需要做一些实验。在成功炼制出有效上品法器之前,他并不想让独眼族知道他的存在,免得让人家空欢喜一场。 所以他选择成为独眼族的佣兵,而不是直接找上独眼族。作为佣兵参战,一来可以获得魔石,二来可以通过实战增进自己的修为。 魔石可以用来购买炼器的一些材料,比如朱砂、魔兽之血等物。 参战可以了解敌人的特长和弱点,进而制作出针对对方弱点的武器。 “这也算一石四鸟吧?”传山跟独眼魔换了一百颗低品魔石,来到卖鸟蛋的摊子前,笑问自己的肚皮。 被黑袍遮住的肚子微微动了一下。 卖鸟蛋的小魔族好奇地看着浑身被黑袍遮住的外来者。穿成这样的肯定是外来者,血魂海内的魔族没有这样穿衣服的。 “给我二十个鸟蛋,要煮好的。” “好的,二十个煮好的鸟蛋一共……”矮矮胖胖的小魔族掰着只有三根的手指数了数,“四颗低品魔石。” 传山给了他五颗。 小家伙立刻笑得露出两根小獠牙。特意挑了大的用草兜盛了递给传山,“哥哥下次再来!” “好。”只要我们家龟儿子还想吃。 传山忽然大笑,笑得卖鸟蛋的小家伙不知道咋回事也跟着傻笑。 传山拎着鸟蛋一路笑着离开。 不对,传山的笑声嘎然而止。庚二是龟儿子,那我是啥? “呀!骷髅哥哥你是不是来找人家的?你想买花了是不是?喂喂!不要跑啊!你觉得贵,人家可以再算你便宜一点,谁叫你这么独特。骷髅哥哥,咱们好好聊聊……咦?人呢?不要嘛,骷髅哥哥你回来啊--!” 传山害怕被再次缠上,头都不敢回,只顾埋头往集市外跑,连要买刻阵用的朱砂等物都顾不上了。 小丑魔眼看人跑得只剩下一道黑影,气得抱着花儿跺脚大骂:“靠!死骷髅,跑跑跑,跑死你!一点欣赏水准都没有,人家这么美的美人看不上,偏偏把个臭乌龟当宝贝。我诅咒你跑到流产--!” 小丑魔的嘴巴在喊出最后一个字眼时突然变成血盆大口,吓得路上魔族纷纷躲避。 小丑魔斜眼看向众魔族,翻手摸出一面铜镜,对着铜镜搔首弄姿,摸着嘴角照了半天,方噘嘴不满道:“讨厌,都把人家的小嘴气大了。人家有那么可怕吗?讨厌讨厌!” 传山一口气奔进草原深处,太可怕了。 隆起的肚皮很安静,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 传山摸着肚子很担心,庚二那小子本来就胆小,看到这么一个可怕的魔族,如果被吓出个三长两短,那他要挺着这个肚子到什么时候? “二啊,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肚皮安静了一会儿,忽然轻轻顶了一下他的手。 传山的一颗铁汉之心瞬间就化开了,“好吧好吧,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谁叫我欠你小子的。” 上战场之前,传山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工作,甚至还想着怎样发挥自己的优势好最大的帮助到独眼族,比如使用兵法之类。 可第一天上战场,传山就哑巴了。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接触到的,打破了他各种常识。现在连这里的战争都和他曾经熟悉的完全不一样。 这里的魔族打仗和他故乡蓝星上的战争,只从氛围上来说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原来学到的战术、兵法并不是完全不能用,但绝对不能照搬套用。 这里的战争与其说是打仗,不如说是打群架。很多魔族都是各自为阵,每天都有头目去领取任务,而只要他们完成当天的任务就能有魔石可拿,一切费用都是当天结算。也就是说你第二天不想打了,不来也行。 至于粮草、军需什么的,那就更荒唐,全部要求佣兵们自己负责。为此,战场后方才形成了那么大一个集市,从吃的到武器,应有尽有,你甚至能在里面找到类似人类专做皮肉买卖的帐篷。 对敌人,也就是战俘的处理也让人哭笑不得,竟然一律在集市里挂牌拍卖,不管你是敌对阵营还是谁,只要你付魔石,就可以把俘虏买回去。为此,传山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战场上双方交换俘虏的场面,有几次还为了几块魔石的零头打得一塌糊涂。 传山一开始倒是很想把这群乌合之众整合起来好好打一场,可是没有几天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发现,血魂海魔族们对于这样的战争方式简直就是乐在其中,他们不是不知道整合的力量更强大,他们也不是不懂兵法、阵法的好处,相反只是他知道的独眼族对于战士的训练就非常严厉和有效。 这些魔族们对战争似乎有着自己独特的想法和认识,那就是:绝不把一个种族给灭绝掉,也不能把仇恨延续给下一代。 很快,传山就适应了这样的打仗方式,并非很紧张的生活,让他有足够精力把时间分成了三段:实战、体悟、学习。 每天每天,他不让自己有任何空闲时刻,他很清楚自己资质普通,又比别人倒霉了点。在这样不利的修炼条件下,如想比别人强大、不被别人欺凌,他就要付出比别人更多、更艰辛的努力。 还好他这人还算勤奋,意志力也比较强,决定的事情就算再苦再难,他也能咬牙继续下去。如果不是怀了庚二让他每天都有饥饿感,他可能连吃饭这个步骤都会省略掉。 不过说来也有意思,他明明已经被小蓝烧成骷髅,但他吃的东西从来没有漏出来过,就好像他的骷髅骨架中还隐藏了一副他看不见的内脏。至于排泄的问题,有小蓝在,废物都给它炼化了。 “哟,骷髅兄,来啦。”一名头型像驴又偏有一张猪嘴的魔族热情地对传山打招呼道。 驴头猪嘴的魔族们修为基本上都在凝气初期晃荡,不敢正面对上主力,一向跟在其他厉害的魔族和魔修后面捡剩余,尤其喜欢翻捡已死敌人身上值钱的东西。 传山对这种捡漏的并不反感,只要别像其他捡漏的那样只会拖他后腿就好。这群驴头猪嘴的魔族虽然笨一点、胆小了一点,但配合度还行,还很会看人眼色,传山对他们的印象还算不错。 传山扬手扔给那名驴头猪嘴的魔族一把锋利的魔刃。他这次领的任务是负责解决角蛇族右翼的一支小队,一群石头魔,不太好对付。但他具有三昧真火,又有小蓝之助,正好是那群石头魔的克星。一把火过去,烧酥了,再几重锤下去,那群石头魔就差不多完了。 “这是给我的?”驴头猪嘴的魔族翻来覆去地看手中匕首,一脸惊讶和喜欢。 “嗯,谢谢你上次护住我后背。”传山转头笑笑,驴头猪嘴的魔族把这把魔刃看得重,但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这是第一批他用三昧真火炼器炼出来的粗制品中唯一一把成功的,精铁不含杂质。也许就因为没有加入其它金元素所以才成功了?炼器初哥的传山也无法肯定。 这把精铁匕首做工并不精细,花费的心神也不多,上面刻录的阵法也相对简单。三日前驴头猪嘴魔族曾经在背后帮他拒敌,他想不出有什么可以拿来报答的,看魔族们喜欢金属制武器,就干脆拿了这把匕首送给这名驴头猪嘴的魔族。 “呵呵,都是兄弟,应该的应该的。呵呵!”驴头猪嘴开心得不得了,三日前那个所谓护住后背的举动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种无意的行为,也没给他带来什么损伤,哪想到今天就得到这么大的好处。 驴头猪嘴的魔族修为不高,但见识不低,只略一打量,就发现这把匕首不仅仅是锋利,似乎还刻了外来者擅长的阵法。这会不会就是外来者手中那种威力强大的法宝? “这匕首上刻有阵法,可以在你用魔力攻击敌人时,前端冒出三尺火焰灼伤敌人。我用自己试过,凝气二阶以下无法灭掉这种火焰,只能把烧着的部位割掉。不用魔力的话不会有火焰伸出,但你用的时候还是小心点,最好给它配个套子。” “啊呀呀!”果然是法宝!驴头猪嘴的魔族喜不自胜,也不管是不是战场前,高兴地发出了一声怪叫。 这样的法宝几乎没有几个血魂海的原生魔族会有,仅有的一些据说也都是外来者留下来的。这样的宝贝一定要藏起来,必要时可是能保命的。 驴头猪嘴魔族叫出声后,又赶紧收声,并小心地转头四看,害怕引起其他魔族注意,同时小心翼翼地把魔刃收进了怀里。 “送你就是给你用的,藏起来干什么?”传山站在高处打量远处的石头魔小队。 “呵呵,我怕用坏,呵呵!”驴头猪嘴魔族傻笑。不好意思说是怕给人抢了。 “用坏?不过一把中品法器而已,用坏了我帮你修好就是。” “那就太好了!呵呵呵。”虽说只是法器,但达到中品也已很不错,驴头猪嘴十分开心。有了这柄魔刃,以后面对凝气二阶以下的魔族,他基本就可以横着走了,哇哈哈! “喂,你们在说什么呢?说得这么开心。带爷们也听听嘛。”一群像是大猩猩一样的魔族拖拖沓沓地走了过来,边走边指着传山嘿嘿直笑。 驴头猪嘴魔族对大猩猩们龇出牙齿,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去去,别碍爷们的路。”大猩猩魔族挥手赶驴头猪嘴魔族,其中一名领头的对传山调戏道:“骷髅魔,你可小心点,别在战场上把娃生下来啊。哈哈哈!” 传山懒得理这些没脑子的猩猩魔族,只用心记下石头魔的行动分布和他们的主将所在位置。按照前面两次过关经验,达到今天的任务要求他就又可以进入下一关。 “喂,骷髅魔,我们今天要不要比比?看看谁杀的多。”大猩猩们也许太无聊了,拼命想要挑起传山注意。 传山对身边的驴头猪嘴魔族做了一个手势,身影一晃,在营地上消失。 大猩猩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一起嘻嘻哈哈起来。 “哎哟,害羞了,跑掉了!哈哈!” “你们别闹了,听说那大肚骷髅魔还是很厉害的,小心他报复我们。”有那脑子清楚的在一边劝道。 “怕他什么?一个大肚婆有什么好害怕的?哈……啊!”笑声最大、也是最开始调戏传山的大猩猩突然仰面栽倒,一口鲜血喷出,嘴中的大牙也崩出了好几颗。 传山现出身影,一脚踩在大猩猩的肚皮上,对其他猩猩魔族阴阴一笑,示威性的把骷髅爪子捏成拳,举起,猛地砸下! “轰”一声,大猩猩的脑袋被砸进了坑里。 直到传山身影再次消失,其他猩猩魔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聚上前来。 脑袋被砸进坑里的大猩猩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晃晃脑袋,醉酒一般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又一屁股坐倒。 其他猩猩魔族看了,先是一静,忽然一起哄堂大笑,围着那脑袋被揍扁的大猩猩又笑又骂,竟全是嘲笑这只大猩猩的。 “你看他脑袋,哈哈,都成饼了。” “扁成这样,看来至少要三五天才能恢复原状。”原来这群看似猩猩模样的魔族骨骼极为柔软,恢复力特别强,只要不砍下脑袋,多重的伤都能慢慢恢复,这也是传山敢于下重手的缘故。 “我就叫你们不要惹他,这下好了吧,非要吃一次亏你们才听话。”那个头脑清醒的在旁边不住摇头。 “哎呀,真好玩,明天咱们接着来。”这是不死心还想找麻烦的。 “别闹了,那边已经开打了,我们这边也该上了,小心财物都让别人捡去!” “噢!发财去发财去!”一阵轰鸣,一大群猩猩魔族高喊着发财的口号,拖着粗大的木棒轰隆隆地向战场跑去。 传山停在半空,无奈地看着那些大家伙。看来哪儿的生物都差不多,不是求食就是求财。有这帮家伙在后面捣乱,他想发些死人财都难。这帮家伙比他还会搜刮! 传山盯着远方的战场,有点眼红地嘀咕道:“那都是钱啊。你看那些魔族搜刮尸体上的财物搜刮得多欢?怪不得那么低廉的报酬也有那么多魔族来参战,这样子跟咱们那儿的军队也没什么区别。” 说到这里,传山的眼色有点黯然,“想当年全军只有咱们王头带的军队的军纪最严。战场上的财帛一律不准私自动手,打入敌营也不准肆意掠夺,不像其他军,几个士兵能为一根金链子打起来。” 摇摇头,传山把悲伤的情绪掩下,振奋精神怪笑道:“兄弟,咱也穷得很,所有魔石又都在你身上,想赚钱还是得上战场啊。喂,咱们可说好啦,等你老大我上了战场,你可不能给我乱捣蛋,要出来也得给我憋着,听见没有?” 高耸的肚皮这次没给出任何反应。 独眼族和角蛇族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状态,表面上来看,角蛇族以武器之利占了上风,但独眼族皮粗肉厚伤亡比也不是很大。 眼看雨季就要过去了,这几日都没怎么下雨,不像前段时间天似乎漏了一般下个不停。 传山参加战事也已有两个半月时间。这两个半月中他一共只参加了十一场战斗,每次战斗都是一个关卡,到现在为止,算上前两关,他已经过了十三关。 对于体内力量的应用,他也逐渐变得得心应手,尤其是对三昧真火的利用,更是小有心得。当他第一次成功利用三昧真火把凝聚过来的各种金属元素按照比例融合在一起后,他决定正式开始炼制法器。 基于保密和安全性,传山仍旧回到了那个土丘上的洞穴里,只不过他把洞穴朝里面挖深、挖大了许多。 这里将是他临时的巢穴,在这里他将炼制出他人生中第二批附有阵法的武器。 在传山忙着接任务、修炼和学习炼器之时,外界关于他的事也已经传得纷纷扬扬。 没错,关于怀孕骷髅魔新的传说出现了。 一具有自己意识、还能控制金属的骷髅想不出名也难。尤其这具焦黑高大的骷髅还特别能打,更不要说他还挺着一个大肚子。那件黑袍虽能遮体,可时间久了也能看出衣袍下的蹊跷。 传山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了个外号,大肚骷髅魔。你看,这外号多好,简单易懂又明了,说起大肚骷髅魔,大家都知道指的是谁,绝对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而关于他那个肚子,更是被众无聊魔族推测出了各种匪夷所思的故事情节,而且无一例外都跟爱情有关。 魔族们出于看奇的心理对出现在战场上的大肚骷髅魔议论纷纷,而一些接了任务的外来魔修们则有着完全不同的想法,嘲笑的人虽多,但暗底下打其他主意的也不少。 骷髅生娃?会不会是天生的阴胎或者鬼胎? 如果真是这样的玩意儿……这样的好东西对魔修们来说可是可遇不可求。 不管这骷髅魔生出来的是阴气结成的至阴之胎儿,还是遗腹的鬼胎,如果能弄到手,炼丹也好、做鼎炉也好,都是极佳的材料。 渐渐的,一些魔修开始有意无意地想法接近传山。 第61章 卷六第四章 比起其他的炼器修者来说,制作匕首一类的金属武器对传山来说反而是最简单的。 但因为草原上金属性元素稀缺,他想凝结出大量金属比较困难,也怕过度抽取单一元素会给这片草原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仔细考虑后,传山只得放弃炼制刀剑一类的武器,而改为一心炼制强弓。 一把好的弓箭,除了弓身、弓弦、箭身、箭头的选材,它们各自的制作也非常讲究。传山本身是当兵的出身,对于弓箭一类的武器并不陌生,想要做也能做出一两把。但毕竟不是专门的制弓弓匠,想要做出一把好弓,他需要先把庚二给他的炼器法前篇好好揣摩一番。 炼器法开篇第一页一共就十六个字:不怕瞎想,大胆尝试,实际使用,归纳总结。 传山卡卡大笑。这口吻一看就知道是庚二写的。 庚二给他的修炼法诀与羊光明、白瞳等人给他的有个最大不同点,那就是通俗易懂。 看羊光明和白瞳给他的修炼秘籍,如果没有人给他讲解,凭他那点文化底蕴,能不能把字认齐全都是问题,更不要说是理解了。 而庚二给他的所谓修炼秘籍,基本上都是现今使用的大白话。用庚二的话来说,传授知识不就是要让人明白吗?搞那么玄玄乎乎的,还不如不学,学错了不小心修成疯魔怎么办? 底层士兵出身、学识不高的传山对此深以为然。就算他经过修炼,脑力和理解能力和从前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也宁愿看庚二给他的修练秘籍,而不愿去翻阅脑中那些羊光明让他死记硬背下来的东西。 如今炼器也是同样,庚二给他的炼器法中,关于各种弓箭、弩具的制作应有尽有,只要他敢于尝试,就不怕做不出来。 庚二通过玉简灌输给他的炼器法共有四篇,第一篇讲的是各种器物的制作方法,从材料的选择、剥制、浸泡、烧烤、切削、钻刻、编织等,到后面的构架、组装、上漆、应用等都有详细说明。 换句话说,只要你把第一篇的知识全部掌握,就可以做一名出色的木匠、铁匠、泥瓦匠、织匠等各种工匠。 第二篇说的则是各种阵法的制作和应用。从制作阵法的原始材料收集、材料的调和、相生相克及如何应用,到阵法的具体画法和各种阵法知识应有尽有。 如果不管第一篇的内容,只学第二篇,学到精通也能成为一名出色的阵法大师或符咒大师。 而第三篇则是两者的结合,主讲如何把各种阵法和各种器具结合起来,以及它们各自能发挥出来的用途和相生相克。 最后一篇则是介绍各界已经出现的各种法宝的模样、特征、功能以及制作方法,甚至还介绍了仙器。如果只学这最后一篇也能成为一名了不起的炼器大师。 传山思索了半天才明白前面三篇存在的意义,那就是基础。有了前面三篇的内容,哪怕没有第四篇,也能慢慢琢磨出各种法宝的炼制方法。 只要你弄明白前面三篇的内容,不但能制作出第四篇里提到的各种法宝,还能创新,制作出比前人更好、更实用、更物美价廉的法宝。 这还好他有时间慢慢把这些系统的知识一样样学下来,如果换个时间有限的修炼者,大概会直接从第四篇下手。 好了,现在做法都有了,接着就是准备制作弓箭的材料。 可问题出现了,草原上不但缺少金元素,也缺少可以制作弓身和箭矢的树木。 强弓弓身和制作箭矢所需的材料必须进入树林方能得到,他现在无法离开草原进入树林,只能用魔石让一些魔族幼仔帮他收集。 久而久之,那些小家伙已经不用他吩咐,直接砍了、折了树枝就在集市里等他。 不过还不够,炼器不同于普通制弓,不是什么材料都能经受得起三昧真火炼制,也不是什么材料都能刻录阵法。 看着大堆材料转眼都成了灰烬,就算是韧性比较强的传山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些材料虽然不值钱,但加在一起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偏偏刻阵用的朱砂、兽血、魔晶等材料只有从魔修身上购买,这些魔修抱着物以稀为贵的念头,把这些在外面平常的材料卖得死贵。贵得有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动手打劫。 “我以为炼器很简单呢,没想到连准备材料都这么麻烦。上次制作拨浪鼓不就很简单?难道我不应该用三昧真火来炼制这些材料?可是不经过三昧真火炼制,这些普通木材又怎么能禁受得住攻击阵法隐含的力量?” 龟甲肚皮翻腾了一下,似乎在提醒他什么,又像是在嘲笑他。 传山拍了拍肚皮,“别闹,没看你爹我在烦嘛。” “还有微刻,那么大、那么复杂的阵法,有的还是阵中套阵,我要怎么把它们完完整整地刻到弓身和箭矢身上?尤其是那么小的箭头。” 肚皮又突起一下。 传山笑,自嘲道:“这人比人真的气死人。也许换个头脑聪明的,一下就能想到解决方法,而我花了两个半月连门径都没摸到。二啊,你不会瞧不起你家老大我吧?” 肚皮苦于无法说话,也无法表达自己的情绪。 “不过聪明人有聪明人的路,笨人有笨人的道,咱想不出最好的解决方法,那就把想到的主意一个个都试一遍。我就不信这样还成功不了。” 瞅瞅自己的肚皮,传山的眼眶中灵魂之火忽然变得明亮异常。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连男人最不可能做到的事他都做到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他做不到的?大不了豁出去了,反正他有四百年时间可以耗! “走了,找人解决材料去。” “砰!” 背着一个小筐子上集市卖东西的小白毛捂住脑袋愤怒地回头。 不远处的阴暗角落,一名从头到脚包在黑袍里的古怪家伙对他勾了勾手指。 “你是谁?”小白毛警惕道。 传山乐了,小家伙经过上次的绑架事件似乎比以前懂事了些,被砸了也没立刻愤怒地跑过来骂人,而是站在远处戒备。 传山走近小白毛,手指一挑,解开脸上的黑巾。 小白毛立刻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眼前焦黑的骷髅头。他听过这名外来者,甚至还怀疑过他是不是就是…… “大眼他们现在好吗?” 小白毛张开嘴。 传山笑,“没想到我们还能再次相见,小白毛。虽然我脸上皮肉已经全部消失,但我的声音你应该能听出来吧?” 小白毛的表情从惊讶到不可置信,再从不可置信变成极度兴奋。 “……俺就知道是你!俺就知道!”小白毛跳了起来,高兴得只想大喊。半骷髅人果然没有死,他还活着,他就是骷髅魔,他还活着! 传山看着眼前丝毫不掩饰开心之情的小白毛,心中也暖暖的。这小家伙虽然有那么一点任性娇惯,不过本性倒真的不错。 “嘘,轻点声。走,跟我到那边说话。”传山摸了摸小白毛的脑袋,示意他跟自己来。这里虽说是集市外围,但走来走去的魔族还是相当多,想到之前被数次围观的经历,传山就感到一股火气从丹田升起。 小白毛忍不住,一边走一边不停地问问题。 “你怎么逃出来的?” “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箭族的火种失窃跟你有关吗?” “你既然参战,为什么不来找俺们?大眼哥他们可担心你了。” “你的肚子……听说你有个大肚子?能让俺看看吗?” 传山假装没听到这句话。 “那些抓住俺、威胁你的外来者现在在哪里?俺要找他们报仇!” 传山失笑,在一座堆得像三角形的白石堆边站住脚步,这附近已经离集市有段距离,属于集市最后方,白石堆后面就是比草原矮了一层的盆地,那里他过不去,但小白毛能,选择这里和小白毛见面,除了考虑到隐秘性,也在最大程度上保障了小白毛的安全。 “那些绑架你的外来者都死了,没死的也没能力再找你们麻烦。” “真的?” “嗯。” “啊,俺还想自己报仇……” “先不说这些,小白毛,我问你,大眼的伤势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大眼哥受伤了?哦,对了,俺听说你也参加战事了。你既然知道大眼哥受伤,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你偷偷摸摸地来找俺干什么?”小孩子不会考虑面子问题,想到什么说什么。 传山自然不会为小孩子的童言稚语生气,笑道:”我有我的打算。你先告诉我,大眼伤势怎样?有没有生命危险?” 小白毛有点不满,“大眼哥没事,有魔医在,没有救不活的伤。” 传山放下心来,“我看了你们和角蛇族的战斗,角蛇族虽然狡猾又会*之术,但身体没有你们强壮,*之术远了也不能施展,目前能占上风主要靠的还是兵器之利。那些兵器应该是箭族提供的吧?我问过,箭族并不偏帮角蛇族,只要有魔石,谁来买武器都行。你们为什么不向箭族大量购买武器?听说藤族也出售武器。” 小白毛抓了抓脑袋,像个成年独眼魔一样叹了口气。 传山失笑。 “俺们……没那么多魔石。”小白毛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伤心地道。 果然如此。传山在心中叹息。战争打的就是钱,没钱打的屁战争。 “这次连魔医都把自己收了多年的家底拿出来了,是俺祖爷爷亲自去搜的,听说一颗魔石都没给魔医留下。嘿嘿……”刚笑了笑,小家伙又伤心了,“不过还是不够。”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提供给独眼族一批利器,而且还不要一颗魔石……” “真的假的?你不要骗俺!”小白毛不等传山说完就跳了起来。 “我骗过你吗?而且这种大事我怎么可能骗你。”传山正色道:“不过在这批利器制成之前,我需要大量的材料来练手。而在武器炼制成功之前我也不想引起你们独眼族的注意。” “俺明白你的意思,你想给大眼哥他们一个惊喜是不是?” “呃,差不多是这样。”他只是不想在事情未成之前就给人以希望,如果短期内拿不出强大的武器,他给人家带来的可能就不仅仅是失望了。 “你是不是要俺帮忙找制作武器的材料?” “真聪明!你说的没错,我需要你……”传山对小白毛招招手,示意他把脑袋凑过来。 送走兴奋不已的小白毛,传山又回到集市买了点东西。进出集市时,他还特地看了下周围有没有那个卖花小丑魔的踪迹。 他实在是给那小丑魔缠怕了,每次看到他都缠着他买花,真要买吧,他又不肯卖了,非要他跟他到他家去玩。 他疯了才会跟这古怪的小丑魔去他家。 “你也不喜欢那家伙对不对?”传山走出集市,习惯性地跟自己肚皮聊天道。 肚皮微微翻滚了一下。 传山卡卡笑,摸摸它,“我感觉你这段时间似乎活泼了许多?是不是要出来了?” 传山眼眶中的火焰忽然一暗。身后有人跟踪? 传山假装不知,一直走到无人处,这才突然转头猛扑。 跟踪的紫衣魔修显然没有想到骷髅魔的修为比他高出那么多,惊讶于自己凝气三阶的水准竟然就这么轻易被对方擒拿住。他哪知道传山此时的修为,如果不是他自己刻意压制,想要结丹根本不成问题。 这紫衣魔修被抓不但没有求饶,反而一个劲说他主人怎么怎么厉害,说传山如果敢对他怎样,他的主人绝对不会放过他,还猖狂地让传山把千年阴胎贡献给他。 听说自己肚里的庚二被人当成了千年阴胎,传山实在是……无语得很。 庚二也顶了下肚皮表示抗议。 紫衣魔修翻来覆去说了很多威胁的话,最后却连说出自己主人的名字都不敢,只说传山不配知道。 传山也懒得再拷问他,这人不管什么来路,单看他连胎儿都想用来炼药的德行,绝对不是什么好人,这种心术不正的人留在世上也是祸害。摇摇头,也不给对方求饶的机会,直接把这人结果了。 紫衣魔修死时脸上露出了异常吃惊的神情,似乎怎么也没想到传山真的敢杀他。他以为他身上的衣着打扮已经足够说明他的身份。 对魔修界几乎一无所知的骷髅魔传山不想给自己留下麻烦,结果了该魔修后就把他的尸身也顺便用三昧真火焚化成灰。 当然,该魔修身上凡是能用的东西,传山都不客气地搜刮了出来。东西不多,一个似布非布的袋子,解开袋口倒出来一看,就几颗魔石、一把巴掌大的小剑,一块拳头大的石头,还有些零碎的小玩意儿。 啧!又一个穷光蛋,吹得那么凶,身上也就这点魔石,还都是中品,没一颗上品。难道魔修都这么贫穷吗? 传山把玩着那块石头摇头叹息。 不过想想看,这些魔修大概也没想到在血魂海里会用到魔石,进来历练时八成都只想着尽量带一些保命的玩意儿,占地方的魔石当然能不带就不带。 忽然,传山把玩石头的手指顿住,这种感觉……? 传山举起石头仔细查看,石头表面相当光滑,摸着甚至有湿润感,重量比同体积的普通石头要重许多,呈赤红色。如果不是传山对金属元素有着特殊的感应能力,可能就把这石头当成一块玉石了。 石头里面似乎蕴含了某种金属元素,而且相当纯净,几乎没有什么杂质,这可是非常少见的事。要知道一般精铁、纯铜之类都需要反复提炼,就这样,还不一定能把所有杂质剔除。 一块看起来没有被提炼过,但纯度相当高的金属块,就是不知是什么金属。 传山虽然能提炼金属、感应金元素,但因为见识太少,就算感应到金元素存在也无法分辨这块石头到底是什么金属。 要是庚二在就好了。那家伙古古怪怪的,见识似乎相当广博,这石头他说不定一眼就能看出来历。传山叹息着,摸着肚皮再一次感觉到庚二不能跟他说话的不便。 这块看似普通的石头却并不普通,那这把小剑还有这些零碎玩意会不会也能给他带来惊喜? 传山一边走一边翻看着反打劫来的东西,本来想把小布袋扔掉,可看自己身上也没有装东西的袋子,也就留下了,随便系在自己一根肋骨上。 “快点快点!铁树的树枝放这边,红豆树的放那边,眉毛树的放俺后面。”小白毛站在一块大石头上,高声指挥着一群小伙伴。他身边不远处就是上次和传山见面的三角白石堆。 “白毛,你要收集这些东西干什么?”小绿毛好奇地踮脚问,他手上也拖着一根粗大的树枝。 “做武器。” “做武器?这些东西可以做什么武器?”小绿毛抓抓头,不解。 “就是啊,你要俺们收集这些石子还有魔兽的血液、皮毛、指甲、骨头,它们能做什么好武器?”一名声音比较清脆的雌性小独眼魔道。 “你们不懂!跟你们说能做就是能做,总之按照俺说的去把要求的东西找来就是。”小白毛自己也不懂,不过他哪能在小伙伴面前落了面子,硬是做出一副他什么都知道但就是不能告诉你的模样,指挥大家把收集来的材料按地点摆放。 “可是俺还要帮俺爹娘送饭……”另一名小独眼魔心不甘情不愿地嘟囔。 小白毛两手一叉腰,瞪眼吼道:“这也是在帮你爹娘!帮俺们的战士!如果能做出厉害的武器,他们就不会受伤了你们懂不懂?要送饭、要干活的,忙完了都给俺回来!谁不回来,就不给他家新武器!” 这群小独眼魔对族长的小孙子还是很信服的,听小白毛这么一吼,立刻轰然答应,手脚的速度也稍微快了一点。不过也有那不把小白毛当回事的,觉得做这事没什么好处,那什么武器也不过是小孩子妄言不值得相信,就半途溜掉了。 传山晚上过来和小白毛交接了这些材料。 他没有储物工具,倒是小白毛把他曾经做的那只木桶给顺便带了过来。 传山就用那只木桶把零碎的东西全部装了进去。至于那些可以做弓身、弩身的树枝则当场进行最初的剥制。 小白毛不肯回家就在一边看着,虽说他在小伙伴面前一副笃定的样子,但对于半骷髅人说的能做出比箭族更强大的武器一事,还是不太相信。 传山看他看得仔细,特意放慢了速度,还一边解说一边剥制,至于能学多少就看这小鬼自己了。 “剩下的我要拿回去做,这两天你先把我要求的材料收集齐,东西找个安全的地方藏好,等我需要的时候你再让你的伙伴们一起弄过来。如果有收集不到的材料记下来告诉我就行。” “那……” 传山自然知道小白毛要问什么,笑道:“武器做好了我会传信给你,记得保守秘密。” 小白毛将信将疑地看着当初的半骷髅人、如今的骷髅魔又拎又扛地在黑暗中消失了身影。 传山窝在洞里反复研究着一枚树叶大小的金属板,这金属板也是那天从那紫衣魔修身上搜刮来的物品之一。 不研究不知道,一研究让他吓了一跳。这树叶大小的金属板似乎也是法宝一类。上面暗色的花纹明显是阵法的痕迹。 但这到底是什么法宝,有什么用处? 传山用了个笨办法,他开始在脑中搜寻炼器成品篇中提到的类似成品。不过笨办法也不是真的要一个个过滤下来,这样没个十几天根本过滤不完。 传山先大致判断这并非攻击武器,因为他仔细查看了金属板上的阵法图,以他现在对阵法的浅薄了解,也能看出并不是攻击类阵法,倒像是提升速度的辅助类阵法。 以此为基础,传山在辅助类法宝中寻找提升速度的类似法宝,这样一找,不久就真给他找到了类似的东西。 飞行板。辅助类法器,经法力催动,可以低空飞行。低品最高速度可以达到每个时辰一百里,能抵挡四级以下风力;中品最高速度每个时辰三百里,能抵挡六级以下风力;高品一个时辰能飞行五百里,可以抵抗八级以下风力;这还是法器,如果是法宝以上,功能自然更加强大。 有了分析飞行板的经验,传山一口气把紫衣魔修留下的东西全部分析了一遍。这一仔细分析,可把传山乐坏了。 紫衣魔修留下的东西除了那个布袋和魔石外,一共有六样。分别为不知属性的纯金属块一枚,高品法器的飞行板一枚,中品法器的爆火剑一把,一支低品法器的吸血刺,以及两小瓶药丸。 其中以吸血刺最为阴毒,别看它只是低品法器,但以偷袭为主,刺身大约只有绣花针一半大小,凝气二阶以下如果没有好的护符或者护甲,根本无法抵挡。凝气三阶以上如果被偷袭成功,也足够他喝上一壶。 中品法器的爆火剑经法力催动可以在击中目标后产生爆炸一样的威力,而且会生出非常阴毒的火焰,这些火焰中掺杂了毒物,一旦沾上身,就算把那片肉全部给挖了也没用,火焰里的毒很快就会遍及全身。 还有两瓶药丸,据传山猜测,其中一瓶应该就是那火毒的解药,还有一瓶就不知道是什么药物了。 在弄清楚这几样东西的功能后,传山不禁抹了一把冷汗。幸亏他当时反应够快,让紫衣魔修来不及拿出这些法器,如果紫衣魔修一上来就用这些东西在他背后偷袭,谁胜谁负真的很难料。 还好他命大,倒霉归倒霉,福气也是有的,祸福总相随嘛。这几样东西对此时的他绝对意义非凡。 尤其是那把爆火剑,跟他想要炼制给独眼族的武器思路非常相近,他正愁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只要把这把爆火剑研究透彻,相信可以给他很大启发。 自此,传山一头埋进炼器中,两耳不闻窗外事。 转眼间,又是近一个月过去。 就在小白毛等得万分心焦时,一名驴头猪嘴族的幼仔给他带来了消息,让他第二天晚上跟上次一样的时辰、到上次一样的地点见面。 小白毛努力想了半天,终于明白了传信中隐含的意思。第二天按照约定来到草原边界的白石堆边等待传山。 传山依旧裹着那身从一名魔族身上抢来的黑袍,扛着一堆弓、拎着一桶箭出现在小白毛面前。 “材料不多,加上前期失败了些。这里一共有九张弓,二十七支箭,你可以交给你那些伙伴的父母和大眼他们。不用说是谁给的,直接交给他们,把用法告诉他们就行。过来,我跟你说弓箭的用法,你听好了。” 小白毛本来有不少疑问要问,这时候也不敢问了,赶紧绷起小脸跑到传山身边。 “这九张弓都是一样的功能和用法。它们和普通弓箭不一样,你看到弓身上烧制的这些花纹了吗?” “嗯!这些花纹真好看。” 传山笑,“这些花纹就是阵法,我现在刻制阵法的本领还不行,否则你看到这些弓身会更漂亮,这些花纹也不会这么明显。废话少说,我告诉你这些,就是希望你了解这些弓就算不使用配套的箭矢,也能发挥其作用。” “什么作用?”小白毛心急地问。 “推力。” “推力?” “嗯,我说的推力,就是弓身射出箭矢时的力量。这些弓,只要有人能拉开它的弓身,它的箭矢射出的速度和力量都要比一般的弓箭来得强大得多。在我们那里,弓身的强度被分为九级,从一石弓到九石弓,能拉动两石且能十发七中,即为合格的弓箭手。九石为最强的强弓、硬弓,能拉动九石弓的不一定是神射手,但一定是大力士。” 传山微微一顿,叹道:“在我们那里,三石以上的弓就没有几个人能拉动了。” “在你们那里,一石有多重?”小白毛好奇地摸摸弓箭,很想当场拉拉看。 “约一百二十斤。” 小白毛抓抓头,不太明白传山所说的计量单位。 “一石力相当于你刚才站的那块大石头的重量。” 小白毛恍然大悟,随即露出了一个不屑的表情,“那这样说来,俺们族的战士不是人人都能拉开你们的九石弓?” “没错,你们的身体条件天生就要比我们那边的普通人强得多。所以这些弓我都是按照九石的标准来制作的,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 传山笑笑,接着道:“你只要知道这些弓的推力至少是九石弓的五倍,由这些弓射出的箭矢会更快、更远、更有力。你们可以让自家大人先试试,使用此弓射出普通箭矢的有效距离为三百三十丈。” “那么远?!” “如果你们眼神够好,还可以放得更远。我试过,三百三十丈,就是你身后这块大石头也能射个对穿。” 小白毛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轻视这些样式十分古朴、粗放的弓箭。 “刚才说的是弓身,现在我们来看箭矢。我给每把弓配了三支箭。”不等小白毛撇嘴,传山快速接道: “别嫌少,这些箭矢虽然只能用一次,但威力强大。射中目标就会自动爆炸生火,如果在密集处使用,更会造成大量死伤,一般凝气三阶以下想要灭火只能把沾染上火焰的皮肉削掉。” “这么厉害?”小白毛嫌弃的神情立刻不见了,看着箭矢一脸敬畏。 “因为材料有限,目前只做出这么多,你让大眼他们算计着用,至少可以用来威慑敌人。” “那用法?” “和普通弓箭一样,只是一定要使用魔力,凝气期以下修为无法使用,凝气二阶的修为射出三支爆火箭,功力基本上就消耗得差不多,到时候记得保护这些射手,让他们退到安全地方恢复。记住了吗?” 小白毛紧张地点头。 “还有一点你要记住,为了不让敌人把箭矢拣去用,这些箭矢只能配合这些弓来使用,用其他弓来射它们,只能当普通箭矢用。但弓身可以配合其他普通箭矢使用,明白了?” 小白毛默默背诵几遍,确定自己把全部内容都记下,这才对传山点点头。 传山满意地拍拍他的大脑袋,迅速离去。这几次见面他一直用黑袍裹着身体,可那肚皮并不小,小鬼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他的不正常之处,他可不想让这小鬼看出他的肚子有问题……就算看出来了也不让他有追问的机会! 被人围观也就算了,再被过去认识他的小毛头嘲笑,他就只能躲到洞里,一直待到“儿子”出生为止了。 这天晚上,当初帮忙收集材料并坚持到最后的六名小独眼魔都收到了小白毛发下的武器,在小白毛一遍又一遍的教育下,硬是死记硬背住弓和箭矢的特点,抱着这个新式武器屁颠颠地跑回家各找各爹娘去了。 剩下来的三把弓和九支箭,小白毛理所当然地交给了自家兄长白毛金眼,还有骷髅魔特别嘱咐过的大眼哥。至于多出来的一把,小白毛拿去孝敬了魔医。 第62章 卷六第五章 独眼族手上出现了大杀器。 这是这两天在草原上蔓延的流言之一。 据说独眼族不知道从哪位炼器大师手上得到了一批附带攻击阵法的弓与箭矢,有魔族猜测这些弓箭是外来者给独眼族炼制的,理由就是血魂海的魔族们没有谁会阵法。 这些弓箭的威力明显超过了传统弓箭,射程远不说了,那箭头附带的爆炸阵法尤其厉害,一旦射中目标就会造成大片伤亡。最可怕的是这些爆炸产生的火焰不易扑灭,角蛇族一开始没有防备,差点烧死上千魔族。 如此威力,让角蛇族立刻找上了附近唯一可能会炼制的箭族。可箭族矢口否认,并对外公布,表示这些弓箭和他们没有一毛的关系。 最后还是参战的外来者说出答案,说这些弓箭明明是外来者的器修才能炼制出的中品法器。 角蛇族急了,立刻向全血魂海发出通告,表示愿意出大笔魔石向外来者购买威力更加强大的法宝。 可是愿意接受这个订单的外来者根本没有,这些魔修来到血魂海都是为了提高修为,哪会浪费时间帮助角蛇族炼制武器?就算有专门靠炼器为生的修者,也因为瞧不起血魂海里的魔族,认为他们只是一群智力低下的土著,不配拥有自己费心炼制的法器法宝,而不愿接受这种会贬低身份的订单。 哦,这中间还发生了一段不值一提的小插曲,就是小白毛在族里的未成年中一下成了人气最旺、威信最高的一个。尤其是原来帮助小白毛收集材料的那六名小独眼魔,简直就成了小白毛最坚实的拥护者,当初收集材料时的各种怨言,现在都变成了庆幸。幸亏小白毛当初先找到他们,也幸亏他们先答应帮助小白毛。 而那些当初没有答应帮忙的小家伙们一个个都傻了眼,如果当初自己答应了,现在拿着那爆火箭的英雄不就是自己的父母了吗?呜呜! 更有那中途退出的,更是悔不当初,就差没找堵墙撞一撞了。 不用说,现在独眼族的小家伙们天天追着小白毛跑,就指望从他那里为自己父母或兄姐弄到一两把威力强大的武器。 小白毛为此既高兴又痛苦。高兴自己帮助了大人又好好威风了一把,痛苦天天要想法躲着那群缠人的小鬼、还有想要从他口中问出究竟的大人们。 独眼族手中/出现中品法器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就在大家都在猜测炼器者是谁时,可怜的小白毛和他的一帮小伙伴们被拎到了独眼族族长和各村长老们面前。 “说吧,传山在哪里?” “啊,祖爷爷你怎么知道这批弓箭是、是……” 族长和各位长老互看一眼,小朋友还是很好诈的,问题是怎么让传山帮他们制作大量的类似武器。 “你和他怎么联络?他现在住在哪里?你们怎么见到的?是他找你,还是你找到的他?” 小白毛看祖爷爷板起脸,再看前面坐着的那么多神情严肃的长老们,不敢隐瞒,当下就把和半骷髅人、如今的骷髅魔的见面经过说了出来。 “果然是他。”白毛金眼小声嘀咕。 同样站在下首的大眼抓抓脑袋,满脸不解,他的思绪已经岔到了另一边。传山兄弟变成骷髅魔不奇怪,但他怎么会挺着一个大肚子呢?难道外来者的雄性真能怀孕不成?可是那样的话,孩子的爹是谁? 此时,挺着一个龟甲大肚的传山正在战场上忙活得险象环生。 这是他要过的第十四关,解决一群类似蚂蚁的魔族。 不过这群长相类似蚂蚁的魔族比他想象的要厉害得多,光是那个头就跟虎豹差不多。 传山第一次发现原来毫不起眼的蚂蚁巨大化可以这么厉害,最可恨的是这群蚂蚁还不怕火烧,一个个悍不畏死,在兵蚁头子的指挥下,如浪潮一般一股股涌上来。他们的大钳子就是他们最好的武器,他们的身体天生包裹着最坚固的盔甲。 这要怎么打? 就算他现在的实际修为相当厉害,可对着数不清的敌人累也能累死。 如果他手上也有支军队就好了。唔!怎么回事?他的肚子…… “啊啊!大肚骷髅魔要生了!大家帮他挡住敌人啊!”没脑子的猩猩魔族看到传山突然单手捂住肚子,立刻吼叫着、举着粗木大棒就往前冲。他们等这一刻已经等得太久了! “噢噢噢--!要生了要生了!大家冲啊!” “接生婆呢?接生婆在哪里?”驴头猪嘴也慌了,前突后冲,也不知道是想上前接应传山,还是想往后去寻找能接生的魔族。 “大肚骷髅魔要生娃了--!” 这个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般,从猩猩魔族一浪又一浪地传播开来,不到半个时辰,几乎整个独眼族战场的参加者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传山脸色黑得可以刮下厚厚一层灰。 他的任务、他的敌人消失了,不是被他杀尽,而是被一大群大猩猩给挡了起来。 这些大猩猩一个个就像自己老婆就要生娃一样,激动得拼命吼叫,挥舞着大木棒与巨大的蚂蚁魔族搏斗,誓不让一只蚂蚁族碰到快要生娃的骷髅魔。 驴头猪嘴的魔族们在那名得到了传山法器的头目的带领下,开始就地挖坑生火烧水,随时准备接生。 “快让让!会接生的人来了,大家快让让!” “骷髅魔呢?骷髅魔在哪里?你们这群笨蛋,怎么还让他站着,还不快让他躺下!”青毛黄眼的魔医分开魔族,一脸看似沉稳地挤到最前面。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位现在兴奋得已经接近亢奋状态。 不巧的是,传山偏偏是比较熟悉魔医中的一位。 魔医的黄/色独眼瞪大了一点点。 骷髅传山冷冷地望着挤到他面前的魔医,冷冷地问了一声:“你要帮我接生?” “传山?” 传山没有否认。 “……我就知道你小子没死。”魔医脸上出现一些笑容,眼睛上下扫视了传山一遍,最后落在了他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你让我又一次大开眼界,果然什么事发生在外来者身上都有可能!是谁把你肚子搞大的?你皮肉都没了怎么还活着?你眼眶里烧着的是传说中的灵魂之火吗?” 传山捏紧拳头非常想杀人。 “你是想在这里生?还是到后方?你能忍住吗?”魔医非常正经地问。 传山……默默地转过身,不顾从鼓起的肚皮处传来的奇怪感觉,脚下一蹬,冲天拔起,一手化作骷髅魔刃,一手化作黑色金属盾牌,一头冲进了前方的巨大蚂蚁魔族阵中,开始不管不顾大杀四方! 醇厚的功力汩汩流出,顺着经脉充斥全身,这次他不再压抑自己,能烤裂土地的火焰“腾”地冒起,他要杀光这些蚂蚁泄愤! 黑色金属盾牌挡住了蚂蚁魔族的大钳子,右手的骷髅魔刀不时飞出一片片金属薄片,这些金属薄片带着诡异的黑色火光,只要碰到物体立刻爆炸,其威力足以把一只巨大化的蚂蚁魔族给炸个四分五裂。 这些金属薄片就是这几天传山炼制的武器之一,平时这些金属薄片会依附在他的右侧身体上,当他的右臂变成骷髅魔刃,这些金属薄片就会在他的指挥下随着魔刃的攻击飞出。薄片上自带攻击阵法,只要接触到物体就会起反应。除非敌人有结丹期以上的修为,否则别想逃过薄片的追杀和威力。 “杀呀--!” 传山的后方传出了喊杀声。以猩猩魔族为首的一干魔族一起奋不顾身地攻打了上来。 “杀光这群大蚂蚁,让骷髅魔回去生娃!大家伙拼了!” “噢--!”吼声轰鸣。 传山很想掉头回去杀光他们。 蚂蚁魔族的后方也发出了吼叫声:“把骷髅魔杀了!把他的娃抢过来下酒!列阵,攻击!” 这声吼叫直接捅了马蜂窝。几乎在这声吼叫刚落,独眼族阵营凡是听到这声吼叫的都怒了。 “敢杀俺们的人?敢抢俺们的娃?跟这帮混蛋拼了!杀--!” 脚步声滚滚如雷,吼叫声震破天际,大量的魔族丢开原来的敌人向蚂蚁魔族这边涌来,一时喊杀声震天。 坐镇中营、正在询问小白毛的独眼族族长腾地站起身,大吼一声问道:“怎么回事?” “前方说是蚂蚁魔族要抢俺们的孩子下酒。”负责传令的一名独眼族战士愤怒地道。 “什么?!”族长也顿时大怒,“传俺的号令,独眼族正面迎敌,其他佣兵魔族全力攻击蚂蚁魔族阵营!” “是!” 传山仰天长啸,气过头,索性不再压制实力,千年功力尽泄而出,金属薄片不要钱地往下砸,用完了就用三昧真火直接攻击,这一架打得绝对是有史以来最让他感到酣畅淋漓的。 蚂蚁魔族数量虽多、铠甲虽厚,可也经不起三昧真火加上千年功力的合伙蹂/躏,不一会儿就倒下了一大片。 蚂蚁魔族也杀红了眼,不顾大量伤亡,只一个劲地增加数量。不增加也不行,独眼族中营改变战略,集结大部分力量开始对付他们。至于角蛇族及他的其他帮手则被独眼族全力挡住,显然打的是先吃掉蚂蚁魔族阵营再掉转头来对付主力的主意。 角蛇族阵营也没想到独眼族阵营突然打出了真火,一时不防,没有来得及追加人手,竟然就让独眼族挡住了主力部队,给予了其他魔族打退蚂蚁魔族的时间。 传山打得正开心,全身上下忽然一阵剧痛,就像有什么要从他身体中剥离,痛得他一个倒翻,落在了己方阵营的后面。 “啊啊啊--!” 没有魔族能接近传山。他周身都燃起了熊熊火焰,直到把他全身都包裹进去,没有谁能看清火焰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凡是想要接近火焰的人刚碰到火焰外围就被烫得哇哇大叫。 一群魔族也不管前方打得多激烈,一个个围绕着火焰,个个瞪大了眼睛等待外来者的娃娃出生。这可是第一次啊,有外来者在血魂海里生娃娃,而且还是一具雄性的骷髅! 魔医推开拥挤的魔族们,硬是挤到了最前面。 和蚂蚁魔族的战争在等待的时间中偃旗息鼓,蚂蚁魔族终于在众魔族的联手攻击下退去,但打赢了的众魔族都没有退出战场,一个个交头接耳兴奋莫名。 “要生了!” “嗯嗯!要生了!” “不晓得会长什么样?” “生出来就知道哪个魔族是负心人了,我打赌是藤族。”这是仇富的猩猩魔族们。 “听说是外来者的种。” “哼!外来者都不是好东西!”这是被抢了圣物火种的箭族。 “可我听说那骷髅魔也是外来者……” “那不一样,外来者中也有可怜人!” “也是哦。” “闪开闪开!好狗不挡路好猪不当墙,都给人家闪开!” 扛着一朵硕大红花的小丑魔撒开大脚丫狂奔。谁挡着他的路,他就用扛着的那朵大红花砸人,别看那是朵花,砸到人身上跟锤子差不多,有好几个看似块头很大的魔族都被砸飞了出去。 左砸、右砸,硬是给他在战场上砸出一条通路。 “骷髅哥哥,你等等人家!人家给你送安产花来了--!” “朱兄,听前方传来的消息,那骷髅魔似乎要生了。”一名全身包裹在黑色披风中的男子压低嗓音对身边的男子道。 朱颜研磨着药物的手顿了顿,“哦?” “听说那可是千年难见的至阴之胎,你身为丹修会不感兴趣?” “……我出三千五百颗上品魔石,如果你能弄来。” “四千。” “成交。” 高高隆起的肚皮微微跳动,本来就很薄的龟甲变得越来越薄,逐渐接近透明。 传山咬紧牙关,他能感觉到有什么要从自己的身体中撕裂出去,那玩意儿似乎和他全身的神经都纠缠在了一起,如今想要剥离,就好像在抽他的筋、扒他的皮! 传山不知道女子生孩子时会有多痛苦,他只知道如果生孩子都像他这么痛的话,以后打死他,他也不会让自己的妻子为自己生孩子。 庚二,你有种! 男人恨得咬牙切齿。 龟甲完全消失,一个白白嫩嫩、抱身成球的婴儿在他腹部出现,这婴儿的肚脐处还有一根血红的经脉直接与他的脊椎相连。 渐渐的,婴儿肚脐处的血红经脉化作无数血红丝线,一缕缕收回自己身体内部。每当有一缕红丝从传山脊椎处抽出,传山都疼得禁不住颤抖一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无数血红丝线终于全部从传山脊椎上收回,最后的一丝在婴儿身上迅速形成一件小小的红色肚兜。 传山咬紧的牙关终于卸掉了最后一丝力气,折磨总算结束了。 “呜……”团成球的小婴儿发出了一声呜咽,嫩嫩的小手小脚展开,努力地想要坐起身。 “骷髅哥哥你在哪里?你们这些混蛋粗鲁货都给人家闪开!再挡路人家把你们都阉了!” 传山听到那雄厚中夹杂甜腻的吼声,吓得猛地坐起身,一把抱起刚生出来的娃娃跳起就跑,用隐身术一口气奔出了五百里。奶奶的,他这辈子的面子都丢光了!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生出了一个娃! 其实除了传山自己,没有人看到这个娃是怎么生出来的,就看到火焰一灭,传山和娃都不见了。 没有看到经过、更没有看到婴儿形象的各魔族大感失望,尤其是身为医者的黄眼魔医心情十分不爽。 好不容易左踢右踹、扒开魔族们的小丑魔看着空落落的地面,失望至极地大吼一声:“人呢?” 众魔族一静,突然一哄而散。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小丑魔的嘴巴变得比他脑袋还大! 就连魔医也不敢惹这小丑魔,夹在魔族群中一起跑了。 一盏茶后。 一座小土丘上的某个被人整备过的洞穴中。 一具焦黑的高大骷髅盘膝坐在地上,两手中抱着一个小婴儿举到自己面前。 小婴儿两只小手按在骷髅手臂上,傻乎乎地看着骷髅头。 “……儿子哎。” “噗!”小婴儿喷了对面骷髅头一脸口水。 传山镇定地把小婴儿放到腿上,抬手抹了抹脸上的口水,一只手托着小婴儿的背,用一种莫名的眼光上上下下扫视了小婴儿好几遍。 小婴儿不安地挪挪小屁股,有一点害怕。 “你说……你这到底要算我什么人?兄弟?儿子?还是……”骷髅人异常无耻地用骷髅爪子拎起了婴儿的一只小脚丫,抬起来看了看腿间,失望地叹了口气,“看来老婆是没指望了。” 小婴儿脸唰的红了,抬手就扔出了一张符。 符纸刚飘到骷髅脸前就被抓住。传山抖了抖符纸,瞄了一眼,冷笑道:“除魔阳罡正方符。你倒是够狠心啊。” 小婴儿瘪了瘪嘴,要哭了。 “不准哭!你要敢哭,我就狠狠揍你的屁股。” 小婴儿打了个嗝,强行忍住快要掉落的泪花儿。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呜呜,他变成这样也不知道是谁害的,呜哇! “我说了不准哭。” 小婴儿抽抽搭搭,两只小手揉着眼睛哭得委屈至极。 “能说话吗?”传山仍旧冷着一张脸,似乎丝毫没有心软的意思。 “……能。”低低、软软的声音传出,不是平常庚二的声音,而是的的确确属于孩童的稚嫩童音。 “怎么变成这样了?” “……功力消耗太多。” “为了保我周全?” 小庚二万分委屈地点点头。 “磔魇的功力被我完全吸收,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你那么弱,我想让你变强一点,你还……呜呜!” 传山的心肠似乎在这一刻变成了铁石打造,冷硬得让人恨不得捅他一刀,只听这人仍旧冷声问道:“你把你的修为分给了我一部分?” “嗯。”小庚二眼睛红通通的,不哭了,但那模样比哭泣还要来得委屈。 “我记得你用的方法似乎是一种特殊的双修功法,就是在一方失去意识或者无法控制自己的修为时,由另一方舍弃自己的肉身和修为,与之同体同修,最后利用自己保存的精血,借由对方的肉身修出自己的肉身,是这样吗?” “嗯……差不多是这样。”小庚二点头,又连忙补充道:“不过我的肉身没有借由你的肉身来生成,我只是借你的身体来恢复而已。我这次损耗实在太大,我……”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啊?”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小庚二呆住了。 传山轻轻地把小庚二抱起,贴到自己的胸口,一只手托着他的小屁屁,一只手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 “我不觉得自己对你有多好,相反还欠你良多。二,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男人的声音中似乎带了一丝迷茫。 “我、我也不知道……”庚二显然没有想到男人会突然变得这么感性,非常不适应地抬手抓了抓小脑袋。 “我会负责的。” 什么?庚二迷糊,这是啥意思? 传山似乎在心中坚定了什么,摸了摸小庚二的小脑袋,发誓一般郑重地道:“既然你选择了和我双修,我也定不负你。此生此世,只要我还能掌控自己的身体,就绝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什么意思?庚二更加迷糊,这话听起来似乎不太像是对兄弟说的,而倒更像是……咳咳! “虽然我还不能接受你身为男儿身,不过……我想我以后会适应的。” 哈?!庚二连忙抬起头,这魔头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你对我如此情深义重,我又怎能负你?如今我更是与你同体同修,这世间再无其他人会比你我更加亲密。不过是性别的问题,我记得军队里也有不少兄弟结为干兄弟的,想来那也是一种夫妻关系。反正生孩子那么痛,要不要也无所谓,再不行,还有传海传宗接代,嗯,这样的话,什么问题都没了。”男人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堆。 可怜庚二越听越不对头,想要脱离男人掌握跑出十万八千里外,偏偏现在修为太低,一时半会儿还补不回来,别说逃跑,就连自己走路都成问题。 “我、我不和男人睡的!”庚二大声声明自己的立场。 “小东西,害羞了?”传山脸上露出微笑,把小庚二举到眼前,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呵呵笑道:“你啊,还想瞒着我,其实你说这句话就是想要引起我的注意是不是?嗯?怪不得以前刚认识没多久,你就跟我喊这句话呢,原来那时候你就看中我了是不是?不错,算你小子有眼光。” 放屁!庚二大怒,复又大急,这误会简直大得可怕,不行,一定要解释清楚。 “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你了,我、我……” “你看你急的?我还没问呢,你就说出来了,好啦,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你这人虽然胆小怕事了一点,不过性子老实,人又良善,我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捂也给你捂热了。”传山心疼地用自己的骷髅脸轻轻蹭了蹭小庚二嫩嫩的小脸蛋。 “你放心,我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一定不让你吃苦。乖,来,让我亲一下,嗯么!” “哇哇哇!不准亲!不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说!”小庚二手舞足蹈,拼命推拒传山到处乱亲的嘴巴,那森森的牙齿看起来太恐怖了。 “唔唔,好可爱!我的小宝贝,我现在才发现你怎么生得这么可爱。”传山喜不自胜,越看怀中的小庚二越喜欢,如果他和庚二有孩子,差不多也就是长这样了吧? “误会!这都是误会!我和你双修不是因为我对你有那方面的意思,是因为我想帮助你,真的!” “我明白我明白,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很久。这世上没有谁能平白无故对谁好,如果不是心里对那人有好感,把那人看得重,谁会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你说是不是?也许你自己都没有发现对我的真实感情,就像前面的我一样。” “不……” “你别急,我们试试吧,既然彼此都有为对方牺牲和付出的深厚感情,又双修了这么多次,不是夫妻也胜似夫妻了。” 胡扯!谁跟你是夫妻?而且双修哪有你说的那么多次!况且谁说双修就代表一定要发展成那种关系?庚二想否认,可是混蛋传山根本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看庚二急成这个样子,传山在心中得意的哈哈大笑。 哎哟,这样的庚二太好玩了。不行,还要再逗逗他,谁让他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让自己怀上了! “庚二啊,你对我的好我都记住了,你放心,以后我也会对你好的,我一定会把你当作自己的老婆一样疼爱。不不不,你就是我老婆,等把你养大了,我们就成亲。” 庚二脸上冒烟,要晕倒了。敢情他还成了童养媳? “饿不饿?” 庚二犹豫了一会儿,红着脸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传山在这一刻,突然感到自己的心肝狠狠颤了两下。我的娘哎!这小子小时候咋这么可爱?完了,好像自己也被绕进去了。 “乖宝贝,爹这就去找好吃的给你吃,乖。” 庚二生生打了个冷颤,深深觉得自己会再死一遍,一定会。 “宝贝,以后我就叫你二呆好不好?”这人显然是逗上瘾来了,也许心中还有那么一点不可告人的卑劣念头? 庚二愤怒地喷出一大堆口水……终于晕过去了。可怜他才刚恢复了那么一点力气,就这样给折腾没了。 传山发出卡卡的大笑声,心里觉得爽快异常。一边笑,骷髅爪子还一边一个劲揉捏着人家的嫩嫩小屁屁,表情猥琐得就像个变态大叔。 咦?这手感…… 无耻的变态骷髅举起小婴儿,在人家穿着小肚兜的小肚皮上狠狠亲了好几下。 庚二又气又羞,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把小肚兜幻化成能遮住全部身体的小小布袍。 传山逗他归逗他,看他那么疲累的样子到底舍不得,也怕他饿着,逗笑了两句,就赶紧找出一个装魔石的小布兜,把布兜用草绳系在自己肋骨上,抱着小东西就要出去找吃的。 抱着活生生、嫩呼呼的小庚二,传山的心情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来得轻松和愉快。 只不过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庚二,他就已经感受到寂寞的痛苦。当他看到庚二再次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时,那股充斥在胸间、快要爆炸的愉悦让他想大喊大叫、想连翻几十个跟头。 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份愉悦。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这傻乎乎又认死理的家伙竟就这么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在他心里加重了分量,直到再也不能失去。 失去吗?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失去了庚二…… 传山摇摇头,把这个问题赶出了脑海。他不会失去他这个兄弟的,绝对不会! “你哪来的储物袋?” “嗯?”传山回过神。 庚二的小脚丫踢了踢传山系在肋骨上的布袋。 “哦,这是一个魔修想要偷袭我时被我弄来的。他以为你是千年阴胎,想要把你挖出去炼药,最后反被我宰了。嘿嘿!” “这储物袋里有什么好东西?”小庚二的眼睛亮了,像是一下精神了不少。 “没什么好东西,有也不给你……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储物袋?这是袋里装乾坤的储物袋?!”传山狂喜大叫。 小庚二气哼哼地扭脸不看他。欠债不还的家伙最混蛋! “二呆呀,宝贝呀,来来来,顺便再帮哥看看这石头是什么东西。” “噗!”你才是二呆。庚二喷口水表示愤怒,他要鄙视这混蛋到底。 传山抹抹脸,嬉皮笑脸地哄小孩道:“别这样嘛,二呆啊,哥错了,你要什么哥给你什么,以后哥弄到的东西,你看着喜欢的随便你拿。” “……”庚二有那么一点点的犹豫。 “哪,你要喜欢这储物袋里的东西,都给你。”传山解下储物袋往小庚二怀里一揣。反正庚二的就是他的,现在庚二又这么小一只,想要的时候不怕他不给,嘿嘿! “我看看。”好骗的庚二开心了。 外面又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让周围景色看起来有点朦胧。 不远处有人向这里走近。 前方就是那两名元婴期魔修自爆形成的水潭,有了这个水潭后,附近也会有一些动物到这里喝水,猎食上倒是不麻烦。 传山抬头向洞外往去。来者是谁?会不会又是那些以为庚二是千年阴胎的魔修? 怎么,以为他刚“生”完孩子有机可趁就都找来了? 来得好!正愁没东西哄我们家二呆呢,既然来了,就把身上带的东西都留下吧。保管让你们一个个都有来无回,赤/裸着来到这世上再赤/裸着离去。 传山凝神放出灵识细细查探,来人修为似乎不怎么样,不过也许这是对方迷惑他的手段之一? 传山瞅瞅怀中正在翻看储物袋的小娃娃,心想庚二不知道还剩余多少自保能力? 传山想把庚二藏起来,可又怕打斗时的余威波及他,想想,右手一扬,快速融合周围的金属成分,竟在转眼间炼制出一条成分诡异的金属链。 当庚二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异样时,睁开眼睛一看,顿时吓得目瞪口呆。这魔头想干什么? 传山把庚二面朝前放在胸前,比划了一下金属链,开始把庚二往自己胸口上绑。他倒是记得他娘用绳兜兜他弟妹的模样,但那绳兜到底是怎么绑的,他已经记不得了。而且他娘都是把孩子背在背后,没有像他一样把人挂在胸前。 一圈又一圈,为了怕打斗时庚二掉下来,传山从头到脚、上上下下给庚二缠了七八道,结实是结实了,不过那模样……咋一看,与绑重刑犯的五花大绑无疑。 庚二低头看着自己的惨样,很想哭。可是他现在连想抹把眼泪都不行,因为两只小手一起被绑住了。 “怎么了?”传山摸摸庚二的小脑袋。 “你、你好端端的为什么把我绑起来?”我又不会跑,就算想跑也跑不动啊。 传山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误,赶紧把他两只手放出来,庚二这贪财的还不忘把储物袋牢牢抓在手上。 “有人来找麻烦,他们以为你是什么千年阴胎之类,一个个脑子……咦,是那小鬼?” 传山看清来人,哑然失笑,“大眼也来了。” 第63章 卷六第六章 “有吃的吗?”一团耀眼的火焰在大眼身侧亮起。 “谁?!”大眼立刻警醒,迅速做出攻击准备。小白毛的速度也不慢,像模像样地举起手中木棒。 被火焰包裹的传山点点头,小独眼魔的动作倒是够快。 “火焰、黑色的骷髅……你是?传山?骷髅魔?不对,你的肚子呢?这小不点是什么?” 大眼显然有些混乱,瞪着一只大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观察面前的黑袍骷髅魔。他之前听到战场上传出关于骷髅魔生娃的最新消息也没当真,没想到…… 小白毛看清来人,心中一喜,正想开口叫,却被骷髅魔胸前绑的小娃娃吸引住了全部注意力。这是外来者的幼仔?看起来软乎乎的,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戳两下、捏两把。不过他为什么被绑成这样?看起来好可怜。 “我知道你们来找我是干什么,只要有材料我就可以提供。走吧,我们边走边说,我准备到集市上买个帐篷,一是方便购买东西,二来我还有个孩子要喂养,靠近集市总是方便点。”雨水在火焰外围被挡住,保证了小庚二不会被雨水淋到。 不过庚二并没有因此感激传山,他才不怕雨淋呢。 大眼和小白毛的目光一起聚集到小庚二身上,连传山说了什么也只听到了一小半。 “这、这是你的娃?你生的?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大眼结结巴巴,指着小娃娃满脸不相信的神色。 “呃,不是,这是……”传山还在想措辞。 “啊,俺知道了!你消失了这么久,就是怀上了这个小仔子对吗?怪不得你不敢去见大眼哥,啊!这小仔子不会就是大眼哥的吧?”小白毛恍然大悟般地叫道。 “……”传山、庚二、包括大眼同时都很想把这小鬼给狠狠揍一顿。 小白毛不懂看人脸色,还在喋喋不休:“怪不得他们叫你大肚骷髅魔,今天外面也在到处传说你把娃生下来了,看来就是这小毛头了。”说完,仔细瞅了瞅,不满地嘟嘴道:“他这么小,为什么就有这么多头毛?” “因为品种不同。”传山阴森森地道。 大眼看传山语气不对,连忙止住小白毛再多嘴询问,拍拍传山的肩膀道:“你为什么不来找俺们?你要住的地方,不用去集市买帐篷,住俺们村就行啊,你的屋子,俺还给你留着呢。” 传山诚心诚意地感谢道:“谢了,兄弟。不过我现在已经回不去你们的村庄,只能在草原边界附近溜达,就是在草原上,超过战场范围十里远也会被挡住。” “这样啊,那大营呢?俺们大营你总能去了吧?” 传山摇头,“我也不瞒你,箭族失踪的火种与我有关,你看我这周身的火焰就是证据。箭族虽然现在没有找我麻烦,但天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公布线索,到时候我被人围攻也就罢了,牵连到你们麻烦就大了。” 大眼还想说什么,传山抬手制止他道:“难道你想你们族腹背受敌?” 大眼不说话了,他虽然重兄弟义气,但也不能不考虑整个独眼族的利益。 “你们外来者就是想的多。”小白毛嘟嚷道,一边想要偷捏小庚二,还想扯他几根头毛。 传山不客气地一巴掌打开小白毛的毛手,他们家二呆是随便让人摸的? “他真是你儿子?”小白毛暗骂了一声小气,不死心地还想伸爪子。 传山收起了周身火焰,他也不想太醒目,拉拉黑袍,把小庚二遮得更严实。随手凭空拉出了一张圆形的薄金属片,金属片慢慢弯曲,中间部位往下生出了一支细棍。 传山打着金属小伞,专门为小庚二遮雨,看得小白毛羡慕不已。 “我选择住集市后方的帐篷区,也有我自己的考量。按照规定,集市和集市居住地不允许内部私斗。有了这点规定,就算将来箭族想找我麻烦,也只能在集市以外的地方。在集市里安家,我至少可以安心炼器,而且……” 而且什么,大眼看看传山怀中的小不点,也明白。 “好吧,俺回去就这样跟族长他们说,炼器的材料你不用担心,需要什么你告诉俺,俺收集好了送给你。你为俺们炼制武器的事,俺就不说谢谢了,族长说你对俺们族的恩情,俺们族都记下了,以后有需要的地方,只管开口。” 传山笑笑,他帮助独眼族倒不是为了什么事后报答,等此间事了,还不知道将来有没有见面的机会。他这样做,无非是看独眼族顺眼以及报答独眼族曾经给他的帮助。 “对了,小龟呢?”大眼四处看,尤其注意传山的头顶,看了半天也没看到那只玉色小龟。 “对啊,小龟呢?”小白毛也想起来了,他怎么会把小龟给忘了呢? 传山摸摸庚二柔软的头毛,“他很好。” “这幼仔真是你儿子?他看起来好小、好弱。”大眼看传山没说的意思,也不再追问。倒是小白毛又蹦又跳问个不停。 庚二不满地吐出一个口水泡,“谁说我是他儿子?” “……啊!他会说话!”小白毛惊叫。 “他就是小龟。”传山坏心眼地突然道。 “什么?!”小白毛和大眼的眼睛一起瞪得溜圆。 “他、他是小龟?他怎么变成外来者幼仔的样子了?” 被说出身份的庚二也没在意,他现在这具身体是在这个世界诞生的,也就是说,他并没有违反这个世界的规则,这里的界主想罚也罚不到他。 “这是外来生物修炼的一种方式。”传山含糊地解释道。 “哦……”小白毛抓抓头,看庚二的表情顿时变了,从妒忌变成了满眼喜欢,一副恨不得把庚二抢过来的模样。 大眼则不停摇头,他对于小龟为什么宁愿变成这么幼小、软弱的模样感到无法理解,难道不应该是越变越强吗? “小龟,俺能摸摸你吗?” “不能。”庚二斩钉截铁地拒绝,他又不是玩具! 庚二痛苦地想要挪动身体,可身体被绑得太紧,想动一下都难。 看到庚二不舒服的样子,小白毛十分心疼,“既然他是小龟,那你这样绑着他干什么?” “绑着?没啊,我只是……”传山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庚二一脸不舒服,连忙弹指让金属链消散,改成单手抱著庚二。 “呼……”庚二闭上了眼睛,头靠在传山的胸膛上,他又饿又乏,实在不想动了。 传山看庚二这副精疲力尽的模样也有点后悔,他不但没有好好照顾他的二呆,反而在他一醒过来就逗弄他,好像是有点过分。 传山换了个姿势,轻轻拍抚着小小的庚二,希望他能趴得更舒服一点。 小白毛一肚子好奇和疑问,很想问个清楚,可看小龟疲累的模样也没再追问下去,只是走在传山身边,一个劲地瞅着小龟变成的小娃娃。 传山拍拍小白毛的大脑袋,这小独眼魔经历过上次的绑架事件后似乎真的成熟稳重了不少。嗯,再观察几天,如果这小子真的不错的话,也许他可以…… “看一看,瞧一瞧!三脚兔族最好吃的夹肉烧饼,可以拿东西换,也可以拿魔石买啰,一颗低品魔石就能买五付啰!” 集市到了。 闭目养神的庚二激动地睁开眼睛,还微微挺起了小肚子,他闻到了食物的香味,下意识地吸了口口水。 “草食汤,十五种原料做成的草食汤,喝了立刻恢复体力,谁要喝草食汤!” “夹肉烧饼能吃吗?要几付?”传山捏捏小家伙的小脚丫问。 庚二无力地蹬了一下腿,可对方丝毫没有松开他脚丫的意思。奶奶的,不要看我小就欺负我,等我长大了,哼哼! “小白毛你呢?大眼?”传山又转头问跟在身边的小白毛和大眼。 大眼瞅瞅烧饼摊子,摸摸怀里的魔石有点舍不得。 “今天大家敞开吃,魔石我来付。” 大眼顿时憨憨地笑了,伸出手掌比了个十字。小白毛想了想也比了个五字。这两只都是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的。 庚二没吭声。 “你不饿?难不成人小了,胃口也小了?”传山逗庚二道,还故意把他抱得高高的。 很适时的,庚二的肚中发出了一阵咕咕叫声。庚二羞愧地低下脑袋。 传山卡卡笑,当即扬声喊道:“大叔,来三十付夹肉烧饼。” “好嘞。”三脚兔大叔手脚麻利地用草叶把夹肉烧饼包好递过来。 传山接过烧饼,庚二打开储物袋,数出六颗低品魔石,因为小肉手太小,只能一颗颗放到三脚兔大叔手心里。 传山瞅着庚二的动作直乐。 三脚兔大叔也乐得哈哈笑,要不是两手油腻早就摸上庚二的脑袋,“哎哟,这娃真懂事,小小年纪就知道管家了。哈哈哈!” “……”庚二默默地扎紧储物袋,咱不跟这些有眼不识金镶玉的人一般见识。 “卖花卖花!美丽又动人的桃花,谁要桃花?” 小庚二在传山怀里一下坐直了身体。 传山听到桃花的叫卖声头疼地想要立刻离开集市,这小丑魔怎么阴魂不散了?可……凭什么爷要躲着你走?再敢来缠爷,小心爷揍得你小子找不到家! 下定决心的传山不管小丑魔的叫卖声,抱着庚二大步向卖草食汤的摊子走去。 这是吃烧饼的时候吗?庚二小脸皱成了包子状。唉,麻烦来了,还是特大特大的那种。 传山抱着小庚二,与大眼和小白毛在卖草食汤的摊子前坐下,买了四碗草食汤就着烧饼吃。 草食汤的摊子上撑了一把大伞,传山见之,随手就把小金属伞收了起来。 小白毛好奇地盯了两眼,他发现这外来者自从变成全骷髅后,其本事似乎也比以前强大许多。 庚二虽然变小,牙齿都在,烧饼递给他就吃,很好养活。而且你别看他小脸一副苦恼的神情,一点不影响他吃东西的速度和欲/望。 传山对于吃的欲/望不大,吃了两付烧饼、喝了一碗汤就开始专心侍候怀里的小家伙。 夹肉烧饼还好,草食汤的味道有点奇怪,传山曾经因为好奇喝过一次,发现味道虽然怪一点,但对人体无害,而且确实能迅速恢复体力,给恢复中的庚二喝应该正好。 传山一手托着小庚二后背让他坐在自己大腿骨上,一手端着汤碗不时喂他一口,看庚二抱着烧饼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小腮帮子鼓鼓的,偶尔探头喝口汤,那模样说有多乖巧就有多乖巧,还带了点小孩子的憨态,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如果他将来有个孩子像庚二这样,似乎也不错。传山在心中微笑。 这四只生物引起了集市上大多数魔族的注意,独眼族大家平时见得多了,没什么好奇怪的,他们稀奇的是坐在那里喂小孩的骷髅魔。 骷髅魔在战场上产仔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草原。凡是走过、路过的都忍不住往传山那里递上两眼。 一群猩猩魔族在远处推推嚷嚷,又想过来看个仔细,又怕骷髅魔发火,就等着谁上前做第一个出头羊。 而得到消息的驴头猪嘴族正往这边赶来。 除了魔族,也有些魔修在暗中打量传山一行,尤其注意他怀中的小娃娃。这就是传说中的千年阴胎?看起来倒是挺可爱的。凡是看到庚二的魔修都忍不住这样想到。 “好多魔族在看俺们,还有些外来者在偷偷打量俺们。”小白毛对那些偷偷打量他们的魔族和外来者一个个瞪回去。 大眼拍拍小毛头,示意他不要太过分。 传山皱眉,他现在的样子太明显,走到哪里都容易被人围观,确实不太方便。 “你真的不去俺们族大营?”小白毛看着小龟变的小娃娃,舍不得地问,他好想抱抱他。 “再说吧,我再看看。” 考虑到庚二的现状,传山也担心自己无法保护好他,就算他现在勉强可以称得上能够自保。也许他应该找个更安全的地方好好修炼,直到结丹后再出来会比较好? “大眼,等会儿……” “呀!好可爱好可爱!天哪,人家好久好久没有看过这么可爱的幼仔了,天哪,看看这皮肤、看看这小模样,哎呀,人家也好想要一个。骷髅哥哥,让人家摸一下好不好?就摸一下下!” “啪嗒。”小庚二手里捏着的烧饼掉到了桌子上。 扛着一大支莲蓬的小丑魔大脑袋伸到了庚二面前,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庚二也两眼定定地望向他。 小丑魔眼睛一眨,嘴巴向前噘起。 传山一把抱起庚二站起身,“又是你?你想干什么?” 小丑魔嘴巴一噘,亲了个空,当下站直身体,不高兴地跺脚道:“讨厌,就让人家亲一下又怎样?” “……会烂掉。”低低软软的童声响起。 传山低头看庚二,小家伙盯着掉在桌上的夹肉烧饼一脸不舍。 “呀!讨厌讨厌!这么小就会欺负人,人家不来了!”小丑魔用劲跺着脚,晃着脑袋大叫。可怜他肩膀上扛的那支像似莲蓬的巨大植物也跟着晃来晃去。 传山注意到天上雨水下个不停,小丑魔的身上却不见潮湿,似乎雨水碰到他就自动避开了。 小小的庚二面无表情,探身去抓掉在桌上的夹肉烧饼。 传山看他够得辛苦,抓起烧饼塞进他手里。 庚二脸上露出了一点点笑容,两只小手抱住烧饼继续啃啊啃。 “哟,已经断奶啦?都能吃肉了。” 庚二不理小丑魔,“吧咕吧咕”只管埋头吃。 小丑魔不甘心被忽视,伸着脖子就要去撩拨庚二。 一根指骨抵上他的额头,把他用劲推了开来。 “不要打扰我们家小孩吃饭。”传山不满道。 大眼和小白毛也站了起来。 “哦,原来是桃花。”大眼呵呵一笑。 “你认识他?”传山转头问。 “认识,俺也认识他。他在集市上很有名,十次大集市有七、八次能看见他,就喜欢缠着人买他的花。”说到这里,小白毛凑过来小声道:“他可是有名的集市一霸,千万别惹他,否则下场会很惨。” “哦?” “真的。”小白毛的声音更小,“听说得罪他的魔族回去后至少会倒霉三个月,经常会碰到一些莫名其妙倒霉的事,走在平坦大道上都能摔断腿。” “你叫小白毛是吧?人家认识你哦!”小丑魔扛着莲蓬突然把脸伸到小白毛面前,把小白毛吓得往后连退三步。 “骷髅哥哥,你不要听那小混蛋说人家的坏话啦,人家心地可好了,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我桃花最是重义气、好心肠?大眼哥哥,你说是不是?” 大眼抓着头憨笑,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走吧。”舔舔手指,吃饱喝足的庚二恢复了点力气,催促传山赶紧离开。 传山瞄了瞄特意无视小丑魔的庚二,又瞄了瞄对大眼龇牙的小丑魔,眼眶中的火焰跳跃了两下。 “好,我们这就走。” “等等!你们这就走了?不买人家的花儿吗?人家特地跑过来,骷髅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你不买人家的花,至少让人家摸摸这小宝贝嘛。”说着,两只爪子就向小庚二的屁股伸来。 庚二竟然被吓得缩手缩脚,张口连声叫:“快跑快跑!” 传山手臂一翻一拍,隔开小丑魔伸向他家宝贝二呆的长爪子,冷声喝道:“住手!你再惹他,小心我揍你。” 小丑魔看看自己被拍开的手,再抬头看看传山,突然两手捂住脸,哭泣一般地叫嚷道:“讨厌,好讨厌,怎么这么护着嘛,太过分了,怎么没人这样护着人家?呜呜。人家好可怜哦!” 如果脸上的皮肤还在,传山的嘴巴现在肯定抽到了耳朵根,无言地抱着庚二绕过这小丑魔就走。 可那小丑魔显然不想轻易放他们离开,看他们要走,立刻扛着莲蓬拔脚追了上来。 “不要走嘛,大哥哥,你不喜欢人家摸你的幼仔,人家就不摸。哼,人家小时候也不比他差。” 撇了撇嘴,小丑魔立刻又带着三分害羞和扭捏道:“骷髅哥哥,你可以叫人家桃花,你看人家是不是人比花娇?”说完,举起莲蓬,歪头捂嘴羞笑。 传山想自插双眼。 庚二嘴角抽搐。 “骷髅哥哥,人家看你顺眼,喏,这花送给你。这花儿叫血魂花,是血魂海的特产哦,只在某个特殊的地方生长,其他地方都没有哦。”小丑魔羞答答地从自己衣服上扯下一枝花,递到传山面前。 花儿颜色血红,形状宛似桃花,花蕊却呈黑色,没有绿叶相伴,只有细长的、血红长刺的软茎相连。 小庚二看着这枝花,表情有点呆滞,还有点……不解? 传山盯了小丑魔两眼,转脸问怀中庚二道:“要吗?” 庚二犹豫了一会儿,还没等到他开口,就听小丑魔叫道:“这花不要魔石哦,人家喜欢你们,免费送给你们。” 庚二一听,立刻坚定至极地摇头,“不要。” “什么?你敢不要?”小丑魔立刻变脸。 庚二吓得一激灵,又犹犹豫豫地改口道:“好吧,那就要……” “就是嘛,不要给脸不要脸,那,送给你。”小丑魔手一伸,血红血红的花儿被再次硬送到传山面前。 传山眼眶中的火焰也再次跳跃了两下,没有接过花朵,只不明意味地打量眼前的小丑魔。 “讨厌,不要这样看人家嘛,骷髅哥哥,你不喜欢这朵花吗?那你要不要买其他的花儿?其他花儿不能送给你,就算你长得这么好看也不能送,要花魔石买哦。” “不需要。”传山很干脆地拒绝。这小丑魔的修为绝对不会比他低,这么缠着他,显然其目的不会像希望他买花这么简单,而且庚二对这小丑魔的态度也有点奇怪。 “啊?不要嘛。人家知道骷髅哥哥的心最善、最好了。骷髅哥哥,人家知道怎么让你一身俊美无匹的皮肉重新长出来哦。” 传山将将要迈出的脚步又停下。 这一刻,他承认他被这小丑魔的话给勾住了。作为一个人类,就算他是一名魔修,也不代表他愿意这么坦诚露骨的见人。尤其考虑到以后回到故乡蓝星,如果没一身皮肉肯定是不行的,除非他想天天被和尚道士跟在屁股后面追杀他。 小丑魔两只超出比例的大眼睛羞涩地眨了眨,又重复了一遍:“人家知道在哪里、有什么可以帮助你重新长出皮肉,只要你答应帮人家一个小小的忙。” 庚二皱了皱小鼻子,悄悄对传山做了一个“不”的口型。 传山捏捏庚二的手,问小丑魔,“你要我帮什么忙?”这小丑魔这么缠着他果然是有其目的,不妨先听听。 “很小的一个忙,真的很小。”一听传山有答应的意思,小丑魔立刻笑成了一朵花,贴上前来亲昵地道:“人家是卖花的嘛,家里自然就种了一些花草树木,可是……” 小丑魔脸色变了,变得咬牙切齿,“可是就有那些丑恶、无耻、贪婪、卑鄙、可恶到极点的虫子,它们把人家……家里的花草树木都给祸害了!这些臭虫子简直就该死一万次!” “你想让我帮你捉虫子?” “对,没错!”小丑魔的眼睛变得雪亮,一副恨不得立刻抓住传山就拖着去他家的急切模样。 传山貌似随意地瞟了一眼庚二,就见庚二脸色十分古怪,很像是他弟小时候生病喝中药时的表情。 “骷髅哥哥,我们走吧,路上人家会告诉你去哪儿找什么可以恢复你一身皮肉,人家发誓,只要你捉了那些虫子,就算……” “不用了。”传山很快做出判断。傻子才会相信那所谓的“除虫”会很简单,如果简单又何必找他?况且他对这小丑魔怀有七分戒心,哪能轻易松口去帮他忙。 “……你说什么?!”小丑魔的头发根根倒竖而起。 “我没时间。” “难道你不想恢复原貌?”眼看功败垂成,小丑魔气得差点把扛着的巨大莲蓬塞进嘴里。 “想,不过我现在有其他事情要做。这样吧,你把你说的那可以恢复我原貌的东西送给我,我空闲下来就去帮你除虫,你觉得如何?” 小丑魔脸色变化来变化去。 庚二抬起小爪子大着胆子对他挥了挥。 小丑魔立刻对庚二露出一嘴尖锐的牙齿,庚二……收回撵人的小爪子,小心怕怕地转过头去。 注意到小丑魔表现的传山立刻冷下脸来,“我警告你,不要吓唬我们家孩子。” 小丑魔一呆,突然捂脸大哭:“呜呜,哥哥,你好冷酷、好残忍、好无情,你为什么对这个死小孩那么好,为什么对人家这么坏?人家哪里比他差了?呜呜,你欺负人家,哇啊--!” 小庚二用两只小手捂住脸,他不认识这个谁。 看了半天白戏的小白毛对桃花吐了吐舌头,上前拽住传山的手臂,小声喊:“走走走,快走!和这个古怪的家伙说什么,被他缠上你就惨了。” “哇啊!你们都欺负人家,人家怎么这么可怜!哇哇!”小丑魔抱着莲蓬、揉着双眼嚎啕大哭。 大眼偷偷摸到传山身后,拉拉他的衣袍,示意他趁机赶快溜。 小庚二也对传山拼命点头,溜吧溜吧,这家伙咱惹不起。 传山正准备起步,就听那桃花扯着嗓子唱开了: “人家过得这么苦,就靠卖花过日子,每天吃不饱、穿不暖,没爹又没娘,养些花儿还要给虫子祸害,有几个兄弟就想着跟人家分家产,不是打来就是骂,你们还嫌弃人家,人家不活了--!” 桃花小丑魔哭诉一句,小庚二的脚趾就蜷缩一下。此时庚二的心情大概只有天神才能体会,他悔啊!来血魂海之前他就应该先给自己算上一卦,至少算算某个名叫桃花的家伙有没有出关也好啊。唉! 集市上的各魔族慢慢围拢过来,尤其是猩猩魔族,跑得比谁都快,他们是最喜欢看热闹和凑热闹的一族。 “那不是骷髅魔吗?哦,还有桃花在!有热闹看了。” “真的是他们。快看,骷髅魔的娃生出来了。” “快,快去看骷髅魔的幼仔去!” “走,看桃花吵架去。” 围拢过来的魔族越来越多。 “快跑!”庚二小声叫。 传山一看这情形,也不敢再耽搁,一手抱着庚二、一手拉着小白毛,拔腿就跑。他是怕了这群喜欢凑热闹的魔族们,还有那朵莫名其妙的桃花。 大眼撒开大脚随后跟上。 “骷髅哥哥,不要走啊!你还没有答应帮人家啦--” 传山听到这凄婉的叫声,跑得更快。 直到看不见那桃花的身影,小庚二这才大喘了口气,一副放下心来的模样。 “你认识那小丑魔?” “……”小小的庚二闭紧了嘴巴。 “好吧,看来是认识。”传山好笑地捏捏怀中傻小子,再次把小金伞撑了起来。 “我不用。”庚二摇头。 “你不怕雨淋?” “不怕。” 传山听他这样说,转手就把小金伞变成了金属片贴在了衣袍内侧,凭空抽出金属元素还是很费心神的,这已经分离出来的自然不能浪费。 “各种金属的融合比例不同,做出来的东西效果也不一样。”好为人师的庚二忍不住指点道。 传山点头,表示受教。 “不要随便抽取周围的单一元素,这样不好。” “嗯,我有注意,有按照比例使用其它元素。” “哦,那就没问题。” 看着怀中小家伙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传山仰天张了一下嘴巴。他到底要怎么看待怀中的小东西? “大眼,那叫桃花的小丑魔的来历,你知道吗?”传山转头问随后跟来的大眼。 “来历?你是说他是哪个种族的?” 大眼放慢脚步,想了想,摇头道:“不清楚,听俺爹娘说,他们小的时候桃花就在集市上卖花了。这样算来,桃花的年龄至少跟俺爹娘差不多大。从来没听他说过自己是哪个种族的,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传山点点头,“我感觉他的修为似乎和我差不多,但我觉得他的真实修为应该不止凝气三阶。你知道他的攻击和防守特点是什么吗?” “不清楚,他打人都用拳头,也有魔族说他善于用植物攻击,不过没谁亲眼看过。” “那家伙是个暴力分子。”庚二突然在传山耳边小声道,一边说还一边小心翼翼地瞅着天空。 “你怕他?” 庚二犹豫了一会儿,苦恼地抓抓小脑袋。嗯嗯,他怕桃花吗?这是个很难断定的问题。 “不怕,有我在,我保护你。”传山笑咪咪地拍胸脯道。 庚二怀疑地瞄了瞄骷髅魔,算了吧,他还是自己保护自己吧。让这倒霉鬼保护自己,那不是霉上加霉? 有什么从庚二眼前闪过。啊,这是……未来?庚二呆住。 ……怎么会这样?不行!他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桃花撕扯着手中花瓣,满脸幽怨地抬头看着落雨纷飞的天空。 都是坏蛋。大坏蛋,小坏蛋,最坏的就是那只乌龟王八蛋! 小气鬼,让你帮兄弟一点小忙都不肯,看来不来硬的是不行了……哼哼哼! 第64章 卷六第七章 传山一行甩掉桃花,穿过集市来到了集市后方的居住区。 居住区分散在集市左右两侧,就在集市摊子的后方,有些帐篷前也摆了摊子在卖东西,所以虽说是居住区,也和集市差不多热闹。 独眼族不是第一次发起战争,对于自己后方的管理显然相当有经验,整个集市虽然熙熙攘攘,但并不显得凌乱和拥挤,相反十分井井有条。对于赚钱的帐篷买卖,他们并没有实行垄断控制,只划分了地盘和格局,每一个帐篷格子只要交给独眼族五颗低品魔石,就不管你帐篷是从哪里买的。 为此,不少魔族跟独眼族把地势上佳的大量帐篷格子先买下来,再连帐篷一起卖给后来者。 “这帐篷怎么卖?” “您是要单人住的,还是这种可以住十名独眼族的大帐篷?呀,你的孩子真可爱。”有着一双翅膀,看起来十分像人类的女性魔族头戴羽冠,看着小庚二异常热情道。 传山注意到这位女魔族只在下/身的重点部位围了一块羽毛制的裙子,上半身竟然是赤/裸的。 庚二撇过头,又偷偷撇过来,偷看一眼又再撇回去,小脸红得快要滴血。 “谢谢,请问大的要多少魔石?”听人夸奖庚二,传山心里难掩高兴之情。这做爹的心情大概也就这样了吧。 “大的帐篷需要十颗中品魔石,单人的只要三颗。居住地点您可以在这一片区域里还空着的地方选择,我们圈定的帐篷格子都靠近水源,取水非常方便,整个集市,就我们这里的帐篷卖得最快。如果你带孩子一起住的话,我建议你买靠近水源的帐篷哦。” 有翼女魔族在注意到这名抱着幼仔的骷髅魔并没有像其他外来者那样盯着她的上半身看,脸上的笑意真诚了许多。至于那偷偷看他、脸蛋红通通的小娃娃,有翼女魔族只觉得他可爱,忍不住对他笑了又笑。 庚二脸更红了,不好意思地把脸蛋埋进传山怀里。 传山不知这一大一小之间的互动,以为庚二累了,还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背。 十颗中品魔石?大眼瞪大了眼睛,他全部家产加起来都没那么多。 小白毛虽然是族长家里出来的,但对魔石的执念显然比大眼还要重,一听那么贵,当时就想拉传山走路。 传山算了算自己身上的魔石,觉得能够承受。 早知道要买帐篷,他就应该搜刮得更狠点。 要知道绝大多数魔族上战场杀敌不是为了赚取那份佣金,而是拼命搜刮死者身上的各种财物,那才是他们发财的最大来源。 他在这里这么受欢迎,就跟他上场杀敌只取一小部分财物有关,跟在他后面捡漏的魔族占了这么大的便宜能不喜欢他吗? 谁知道自己现在会需要养个娃呢?他以为庚二出来就会变成原来的模样,或者变成小龟的样子,哪想到……如果早知道这点,他连根线头也不会给别人留下。 “对了,庚二,我记得你身上还有不少魔石吧?” 考虑到以后炼器可能需要的魔石,传山大咧咧地问怀里的娃娃道。跟自己儿子要钱又怎的了?反正庚二的就是他的,他的在没找媳妇前就都是庚二的。 “一颗都没有了。”庚二老老实实地交代道:“本来就不多,剩下的也都在这段时间给我吸收了,包括灵石。” 传山也没在意家底子已经给败家子消耗光,反而在听到庚二说能吸收魔石的力量后,立刻压低声音问道:“在这里你是不是很难恢复?要不要我多给你弄点魔石?” “还好,有你在,不会太慢。”庚二也把声音放得很低。 “是不是只要我修炼得越勤,对你越有好处。” 庚二点头。 “你是吸收魔石恢复得快,还是吸收我的力量恢复得快?” “不是你的力量,是你回馈给天地的混沌之气。”庚二认真地纠正道。 “那如果我大量吸收魔石中的魔力,是不是回馈的混沌之气越多?”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不过你可以在战场上修炼,那样效果会更好。” 传山没注意庚二后面那句话,他现在满心眼都想的是怎样快速赚取大量魔石。 为独眼族提供武器,独眼族九成付不出魔石给他,说不定他还要倒贴。这样一来,摆个摊子卖武器就很有必要了。而摆摊的话,单人小帐篷肯定不够施展。想到这里,传山把目光放在了十名独眼族都能住下的大帐篷上。 “传山,你真的要买?这里的帐篷好贵。对了,俺可以让族里负责的长老在这里给你划一块地盘,俺给你盖一栋木屋好了。”大眼一拍大腿道。 “对啊对啊,俺们可以给你在这里盖一栋,不费事,很快的。”小白毛也赞成,十颗中品魔石,这要价也太狠了。早知他就带上小伙伴一起来这做帐篷生意。 “还有……如果你真缺乏魔石,俺可以找族长谈谈,毕竟你帮了俺们那么多,那些武器也需要……” “大眼!是兄弟的就不要说这些。你不是说要帮我盖房子吗?走,先去把地方确定下来。”传山礼貌地谢过有翼女魔族,女魔族笑笑,表示不在意,还对一直偷看她的小庚二摆了摆手。 庚二顿时觉得幸福得不得了,对着女魔族笑得像个小傻蛋。 大眼憨笑,用劲拍了拍传山。 传山脚下用力,忍了。这要换个普通人,说不定骨头都被拍断。 小白毛认真地看了看传山,他忽然发现自己不讨厌这个外来者了,这跟骷髅魔救过他无关,前面是感激之心,这次则是把他当作和大眼哥一样的兄长来看待。原来外来者真的也并不都是坏人。 “喂,我决定不讨厌你了。” 传山低头看了看刚到他腰部的小白毛,有点啼笑皆非。随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你怎么到现在还叫我喂?不叫声大哥叫我的名字也行嘛。” 小白毛有点不好意思,揉揉鼻子,含含糊糊地叫了声:“罗大哥。” 传山老气横秋地点点头,故意忽略了自己真实年龄可能还没小白毛大这一事实。 “庚二,你身上有画符箓的纸张、毛笔、朱砂这些东西吗?集市里那些魔修卖得太贵。” 传山抱着还在幸福傻笑的小庚二,边走边问。 庚二回过神来,“有。你想画符卖?” “嗯,顺便炼点东西。” “你要炼什么?我的材料可不多。”庚二两只小手立刻捂住自己胸口。 传山斜了他一眼,“放心,不会打你东西的主意,只要你给意见就行。” “那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听说不用动自己的收藏,庚二立刻放松了。 “罗……大哥,你看那屋子好漂亮。”小白毛拉了拉传山,指着一个小小的木屋道。 传山顺着小白毛的手指看去。 那是一名外来魔修摆的摊子,他身后也不是大多数魔族住的帐篷,而是一座精致的木屋。木屋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小巧的宫殿造型,檐角窗格无一不显精美细致。 “那是仙居!”庚二脱口道。 “什么仙居?难道那卖丹药的男子是名仙人。”传山吓了一跳。不是说仙人不能出现在这个空间吗? “不是,仙居只是一种统称,也有人叫玲珑宝屋或者须弥芥子屋。是一种利用空间石和须弥术制成的随身法宝,一般用来居住。但这四、五千年来,会炼制这种须弥芥子屋的修者越来越少,一是空间石不好找,还有就是敝帚自珍造成的恶果。就因为这样,大家才会越来越重视灵试大会。” “那这座……” “看成色,应该不是现在做的,大概是以前留下来的东西。” 传山心动了,他记得庚二给他的玉简中就有关于须弥术的阵法和讲解,如果他有空间石…… “炼制这种屋子一定要空间石?” “或者类似的物质也行,或者你的修为可以达到自创规则的地步。空间石也是顺应规则而生,说到底它也是一种阵法形成的特殊物质,如果你能自创规则或者超出规则,那么自然可以凭空利用阵法生成空间石这种介质。” 庚二的解释给了传山一个可能,也许他现在用不到,但在某种程度上却打开了他的思维。 就目前来看,传山的思维已经比一般人要开阔得多,毕竟他曾经接触过磔魇的千年记忆,想法和各种认识方面不像别人那么闭塞。否则只是血魂海那些奇形怪状的魔族就能吓跑他。 “玲珑宝屋和储物袋有什么区别?两者不是一样类似须弥芥子的法宝吗?储物袋应该不少吧?”他身上就有一个。 “不错,你抓到了重点。”庚二赞扬道。 “两者的分别就在于,空间石做的玲珑宝屋可以住活物,如果用材得当、灵气充足,甚至能逐渐生长成一个单独的空间世界。远古神魔创造新的世界和空间,也是基于此发展而成。 而储物袋之类只能放死的东西,相当于用阵法截留了某个空间极为微小的一部分,只能保持状态,无法产生生物生存必须的空气和水。” “原来如此,怪不得传送阵也必须使用空间石。”传山若有所悟,抬眼道:”那魔修很强。” “嗯,这人的修为不亚于白瞳,我们最好不要惹他。”胆小怕事的庚二立即道。 传山远远看了看那名靠在木屋台阶上打瞌睡的魔修,没有接近他,转而走向另外一条路。 大眼和小白毛不知道缘故,听庚二的意思,那名拥有木屋的外来魔修应该很厉害,注意了一下,也跟着避开了。 “看他摊子上摆的各种小瓷瓶,他是丹修?” “应该是。” “奇怪,这么强的魔修怎么会来这里?大眼,你认识刚才那名魔修吗?” 大眼摇头。 传山也只是随意问问,并不指望能得到答案。 “他们在寻找机缘。” 传山不明白,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娃娃。 “像白瞳一类的高手,他们来血魂海寻求的就是突破的机缘,有时候光是苦练也没有用,顿悟也很重要。” “顿悟?是说心境,还是对规则的了解?” 庚二正想回答,却听到传山自言自语一般地继续道:“我修炼是为了复仇,而以我现在的能力想要复仇已经不难,哪怕以我现在修为去参加灵试大会也不是没有过关的机会,那我还需要修炼吗?” 传山站住了脚步,仰头望向无边的天际,眼眶中跳跃的火焰先暗淡了一会儿,接着便越来越明亮。 是啊,我为什么修炼?今后我要走怎样的道路? 庚二呆了,这人、这人不会就这样顿悟了吧? 很可惜,就算庚二再不愿,传山还是就这样进入了入定状态。 “罗大哥怎么了?”小白毛抬起头。 庚二对他挥挥小手,头疼地喊:“不要碰他。啊啊啊,我现在这种状态要我怎么布阵保护他?” 小白毛不明所以,但也能看出情况不对头,当下看向大眼。 大眼抓抓头,这情况应该是入定了吧?传山也有意思,竟然站在路当中就入定,嗯,不愧是他兄弟,就是跟别的外来者不一样。 庚二着急地在怀中翻找合适的符箓,不能布阵,至少用符咒把他暂时保护起来,下次找到材料他应该做一些阵符出来,免得遇到这种类似情况无法处理。 这倒霉骷髅现在的状况太危险,如果有不怀好意的人故意接近攻击他,受伤还是其次,就怕心神受到剧烈震荡,以后想要修炼都成问题。 庚二突然抬起头,手捏一张五雷符紧张地看向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的男子。 郭卿在血魂海里已经待了一百九十六年,还有四年他就不得不离开血魂海,可是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得到自己最想要的突破。 渡劫,就只差一步他就能渡劫成魔,可是这一步却怎么都跨不过去。 有些人害怕雷劫到来,害怕渡劫不成千年苦修俱成泡影。雷劫一下,如果渡不过去,甚至连重新投胎的机会也会消失。 所以很多修者选择不渡雷劫,而是自己兵解成为散仙、散魔。 可他不愿意这样,作为三大修魔门派之一的修罗殿殿主中的一名,他宁愿渡劫不成变成灰烬,也不愿意选择兵解丢弃肉身只留元婴修炼。 很多修者都以为修炼就是修炼元神,可他知道不是这样的,肉身与元神一样重要。 于是,为了寻找突破的机缘,他在过关时选择了这个看起来十分诡异的过关任务--在角蛇族和独眼族的战场上卖出九百九十九份丹药。 其中三份丹药不能低于中上品的品级,价格也不能低于外界的平均价格。至于选择哪一方售卖,随意。 郭卿考虑了一下,选择了传言中比较忠厚的独眼族一方。 选择了这个诡异的过关任务后,他通过一道石桥来到了草原,刚踏上草原的土地,石桥就消失了。这种不正常的现象,他已经经历过多次,倒也没怎么惊讶,就这么在独眼族后方集市上留了下来。 将近半年过去,他的药丸才卖出一百二十六份,离要求的份数还远得很,其中中上品级的丹药因为价格问题,一直无人问津。 看到这种现状,郭卿甚至已经做好了在这里消磨最后四年光阴的准备。不能突破就不能突破吧,这近两百年的时间他也没有浪费,无论是心境还是修为都收获良多。 直到刚才! 郭卿几乎是妒忌地瞅着这具焦黑的骷髅架子。 这就顿悟了? 他凭的是什么? 他顿悟的契机是什么? 凭什么这小子能在逛街的时候就顿悟,他熬了近两百年还没有摸到顿悟的边? 太过分了!太让人生气了!尤其这骷髅怀里还抱着这么可爱的小娃娃。 娃娃?! 郭卿醒过神来。 什么时候人类的小娃娃也能进入血魂海了? 顿时,郭卿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庚二身上。 左看、右看,怎么看都不像有多少修为的样子。可也不像普通的人类婴儿,你见过哪个五、六个月大的娃娃用这种表情瞪人的? 郭卿伸出手。 庚二皱起小眉头,这人想干嘛? “来,叔叔抱抱。” “……” “坏蛋!你想干什么?”大眼还没有反应,小白毛第一个跳了起来。小龟娃娃他都没有抱到好不好! 附近有魔修向这里靠近。 郭卿微笑,“你让我抱抱,我帮你守护这具骷髅。他是你至亲吧?” 郭卿想起来了,这娃娃很可能就是这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什么千年阴胎,这具骷髅大概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大肚骷髅魔。 不过这娃娃给他的感觉并不像阴气结成的婴儿,倒像是个正经普通人类血肉精气凝成的小孩。 反常即为妖。这太正常了吧,也会让人感觉不正常。 这娃娃到底是什么变的,相信他只要抱一抱、接触一下,立刻就可以明白。 庚二犹豫再犹豫,抬头瞅瞅灵魂之火变得十分微弱的骷髅头,再看看前面那个一脸看似道貌岸然的“叔叔”,心不甘情不愿地张开了小手。 郭卿微笑着伸手去接小娃娃。 大眼脸色一凝,跨前一步。 郭卿的手指刚要接触到小娃娃…… “砰!” 一只超大的大脚丫狠狠踹上了郭卿的大腿外侧。 郭卿连退三步,惊骇至极地转头。 “变态,不准碰他!”穿着缀满花朵的裙子、耳边还别着几朵桃花的小丑魔叉腰大吼。 郭卿还没有来得及有什么表示,就听这小丑魔扯开嗓门对周围喊道: “血魂海的乡亲们啊,有外来者想要拐骗骷髅魔的娃娃啦!” “什么?有外来者要拐骗骷髅魔的娃娃?” “在哪儿在哪儿?大家快去!” 呼啦啦,一大群闲得没事干的魔族纷纷往这里跑。附近的早已围了过来。一个个摩拳擦掌、怒目瞪视郭卿。 这些魔族看起来好像是在为骷髅魔出头,其实不过是单纯的手痒想打架而已,何况郭卿还是外来者,正好让他们同仇敌忾。 “你是谁?你怎么能踢中我?”郭卿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他不是不知道血魂海里有不亚于他的强者,可是他从来没有听过有长得像这样的强者。 能无声无息地接近他,能让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地踢中他,说明这魔族的修为至少比他高出整整一阶。 比他这个合体期魔修的修为高出一阶是什么概念?合体期过后就是渡劫期,这不就说明这小丑一般的魔族已经成魔在际? “前辈,在下……” “什么前辈?人家叫桃花!” “在下郭卿,修罗殿炼丹部殿主,见过桃花前辈。”郭卿从善如流,立刻恭谨地抱拳。 “讨厌!人家叫桃花,不叫桃花前辈,这么难听的名字不要往人家头上按,快走快走,不要在这里碍事。” 看提出修罗殿的名义没用,郭卿顿了一下,“在下并无恶意,如果在下心存恶意,您就算赶来也来不及。” 桃花嗤笑一声,也不知是嘲笑还是不以为意。 庚二的小脸蛋再次皱成了一个小包子,他宁愿给郭卿抱一下,也不愿意看到这叫桃花的小丑魔。 大眼看桃花出手,暂时守在了一旁,同时拉住了伸手想要抱庚二的小白毛。 “咳,如果您不介意,在下可以帮助守护这位。” “你想要什么?”桃花突然问。 “在下……只想结个善缘。”郭卿的心脏如擂鼓一般响起。 “嗯,这朵花卖给你,两千颗上品魔石。”桃花眼珠一转,从裙子上随意扯下一颗缀着的黄/色小花,递给郭卿。 郭卿身为丹修,对植物自然十分了解,一看花朵的颜色和外形,就知道是颗在外界农田随处可见的油菜花。 一颗油菜花,卖两千颗上品魔石。庚二用万分同情的眼光看向那名姓郭的笨蛋。 大眼等当地魔族早就张大了嘴巴。乖乖,两千颗上品魔石,这这这……好多魔族开始掰脚趾计算这笔巨款给自己的话,能花到什么时候。 偏偏姓郭的笨蛋竟然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当即掏出一只储物袋换来了那颗油菜花。 储物袋啊!众魔族口水都流下来了。 猩猩魔族们互相使眼色。抢吧!管他娘的,上去抢过来再说。 大家一起摇头,不能抢,抢桃花的东西一定会跌到粪坑里淹死。 那咱们就去抢那外来者!贪财的猩猩魔族急了。 大家还是摇头,明知打不过你还抢,白痴啊你! 猩猩魔族们急得抓耳挠腮,眼睛都变成赤红的了。 庚二几乎不忍目睹,姓郭的大概以为通过这件事可以得到什么机缘,却不知……一边感叹,一边悄悄把一直攥在手里的储物袋塞到了自己怀里。 两千颗上品魔石啊,桃花你还能再黑点吗? 桃花忽然亮出一颗魔石对庚二晃了晃,“要不要?” 嫑!庚二飞速把脸埋进传山怀里。他从小到大记得最牢的教训之一,就是某个叫桃花的家伙白给的东西绝对不能要。 桃花噘起嘴。稀罕!我还不想给你呢。 “桃花,你赚了好多魔石,请俺们喝酒吧。” “就是就是,喝酒!要喝酒!” “有酒喝?谁要请酒?等等俺,别喝光了,俺来了!” “桃花要请我们喝酒?真的假的?” “喝酒喝酒,有人请喝酒了!”轰隆隆,不停的有魔族往这边跑。 大眼也开始抹嘴巴,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烈酒的滋味。 桃花脸都气白了,“谁?谁说人家要请酒的?有种的你给人家站出来!” “嘿嘿嘿。”一片傻笑和吸口水声。 桃花抬起头,傲娇地看着流着口水围过来的众魔族,脸色不爽地直挥右手,“都走都走,想得美!休想人家掏魔石请你们喝酒。没看骷髅哥哥在入定嘛,不要打扰到人家。” 庚二看着激动的众魔族,表情十分严肃。他在纠结等会儿桃花请喝酒,他要不要跟着一起喝的重大问题。 “骷髅魔怎么站在道中入定了?这也太危险了吧?”猩猩魔族红着眼睛找理由不肯离开。 桃花白了他们一眼。就这些大猴子最贪婪。 “我来为骷髅魔护法,大家都散了吧。”收过传山好处的驴头猪嘴魔族挤上前来,非常尽责地把靠近传山的魔族全部推开。 被众魔族一起看作冤大头的郭卿珍而重之地把油菜花收起,也站到传山三尺外的地方,看样子真是要为他护法。 桃花掂了掂到手的魔石,对偷瞧他钱袋的庚二扮了个鬼脸。 庚二默默地转过头,双手抱住了传山的脖颈。他想现在就冬眠,一觉睡上四百年。 姓罗的,快点醒过来吧,咱们给一个可怕的家伙缠住了。真的很可怕,很可怕! 此时此刻。 传山猛地睁开眼睛。 之前,他一直有一种被牢牢缚住的紧迫感,似乎四肢乃至全身都被某种极度黏稠的东西粘住,让他无法动弹丝毫。 一点一点,如挣脱束缚的蝴蝶,他使尽全身力气终于突破头顶的障碍,先是头颅,接着是上半身,呼吸一旦得到自由,传山立刻睁开了双眼。 入眼一片血红。 目力所及的范围全是炫目的红色,传山抬起手,血红且黏稠的液体从指间缓缓流淌。宛如血液一般的颜色和质地,却发出一种微微透明的光彩,水面平滑如镜,人影都可以倒浮在水面上,可是想要再往下看,却怎么都看不到底。 最古怪的是,这血红的液体上方漂浮着数枚宛如桃花一样的花瓣,花蕊红得发黑。 传山嗅了嗅鼻子,一股奇异的香味掠过鼻尖,是这血红的液体发出的味道吗?还是这桃花瓣? 传山抬起手指,沾了点液体送到嘴边舔了舔,微微腥甜的味道,因不知底细也不敢多尝。 咦?他的嘴…… 摸了摸自己的脸和上半身,他似乎恢复到刚进血魂海时的模样,被原始火种焚尽的一半皮肉又长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抬头向远方看去,目力所及之外一片漆黑。这个血池不知道有多大,传山试着走动,发现池水虽然黏稠,却不至于无法动弹。可是当他想完全挣脱池水浮空却也不能。 伸出一根手指沾了点口水尝试风向,虽然不知道在这个地方有没有用,至少也是个辨明方向的方法。 可惜无论哪个方向都没有风吹来。 一朵完整的桃花轻轻地飘落在他面前。 没有风,那桃花哪里来的? 传山低头仔细观察桃花顺水漂流的方向,观察半天他才发现,这潭液体乃是一潭死水,那桃花竟是自己在飘动。 传山放下一肚子疑问,闭眼凝神用灵识向远处查探。 一盏茶后,传山再次睁开眼睛,就在他身体的左侧方,一直往前蜿蜒约千步远的地方有光亮传来,那里大概就是出口了。 本来他还担心这血池山洞里会不会有什么厉害的魔物出现,在经过探查后,发现除了他就没有活物存在。 嗯,不管怎样,先出去再说。这地方太诡异了,天知道等会儿会发生什么事情。 传山做下决定,抬脚一步步向光亮传来的方向移动。脚下的感觉告诉他,他并没有踩到底,但浓稠的液体足够托起他的身体重量,让他在液体中行走。可每走一步他都必须运功一周,否则就别想挪动一步。 “一步一年……” 低沉、沙哑,如垂暮之年老人的吟唱声在洞中响起。 传山停住脚步。 苍老的声音兀自低声吟唱,“一步一年,十步十年,年华渐去,白骨红颜。” “不知是哪位前辈指点在下,可否出来一晤?”传山朗声询问。 苍老的声音没有回答,只是翻来覆去地吟唱相同的内容。 传山等了一会儿再次迈动脚步。 “一步一年,肉消骨现,任是英雄,不过百年。” 传山心下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忽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他刚才好像走了十步还是十二步? “老前辈,这里是哪里?您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知能否出面指点在下一番?” 传山放出灵识寻找老人的藏身处,可是老人声音在山洞中回荡,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他藏身的位置。 看老人怎么都不肯出面,只是不停地重复刚才那两句吟唱,传山撇撇嘴,又试着踏出一步。 果然,那老人的唱词又有变化。 “一晃十三年,白首即将现,发落皱纹起,死期亦不远。” “哈!你是在警告我不要再走下去,再走下去我就会死在这里是吗?” 传山大致估算过,走到那光亮处大约需要走千步。如果一步即是一年,那么走到出口就正好是千年左右。 一般修者修到凝气期,大约有两百五十年到三百年左右的寿命。他情况特殊,但就算满打满算,和结丹期修者寿命相同好了,那也不过只有五百年左右。 换句话说,他压根就没有走出这里的希望,走到一半,小命就要丢在这儿了。 第65章 卷六第八章 “这是心魔劫吗?”传山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 “一步一年……” “如果您老只会这样翻来覆去说什么年啊年、死啊死的,能不能请您老闭嘴?” “一步一年……” “老年痴呆吗?算了,听你声音像是一大把年纪了,咱不跟你计较。”传山抬腿就往前面走。 “又是一年命耗去!”老者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且尖利,“转眼骷髅志成灰!” “是是是,您老说的都对,人命没了,什么也都没啦。可是我待在这里不动又能活多少年?这里既没有指点我修行的前辈,也没有可以让我修为大增的灵丹妙药,魔气也感觉不到多少,我要真在这里待下去,那跟我们家二呆有什么区别?” “……二呆是谁?” “哟,终于会说别的词了?”传山哈哈大笑。 苍老的声音沉默。 “我们家二呆呀……我干嘛告诉你?” “你已经走了一百零六步。” “那又怎样?”传山脚下不停。 “你不怕死吗?” “怕啊,怎么不怕?” “你现在停下来至少还能活三、四百年。有这么长时间也许你可以想到其他脱困方法。” “我们要不要打个赌,我觉得我走出去不一定会死。” 苍老的声音没有同意打赌,却反问道:“你为什么觉得走出去不会死?” 传山也没有直接回答,跟聊天一样笑道:“我曾经是一名士兵,从最前沿的敢死队一直到打入敌营做细作,整整五年。你知道这五年中我收获最大的是什么吗?” 苍老的声音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对危险的直觉吗?吾曾经……” 声音再次沉默。 传山这时心中也不再排斥这个声音,这么一个诡异的地方有个声音陪着自己也是好的,虽然这老头明显不怀好意,也许这老头想给自己留下一个同伴? “对,我对危险的直觉告诉我,如果我留在这里那才必死无疑。” “我知道出去的方法。”苍老的声音突然道。 “哦?”传山表情不变。 “你还有三百多年的寿命,现在停下来还来得及。听我说,我在这里待了近六百年,发现这里的规则非常死,除了那个出口,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出去。但是我找到了对付这个规则的方法。” 传山脚步未停,只是变慢了少许。 “不要怀疑我为什么知道这个方法还困在这里,那是因为我的身体已经消失,我需要一个人帮我。只要你答应带我一起出去,我就告诉你这个方法。”苍老的声音急切地道。 “你先告诉我是什么方法。” 苍老的声音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告诉你也无妨,抓住那金鱼的关键只有我知道。” “金鱼?” “对,金鱼,一条人手臂粗细、金色的、看不出品种的无鳞鱼。你不是说这里没有增进修为的灵丹妙药吗?错!这里不是没有,而是太少。我观察了近六百年才发现这个秘密,那条鱼每十年出现一次,只要你想法抓住它,喝了它的血,你的寿命可以立刻延长三千年。” 传山微微侧头,似乎在思考。 “你看,只要你想法抓住这条鱼、喝了它的血,有了三千年寿命的你,自然可以平平安安走出去。” “你说那金鱼每十年出现一次?那在我之前有人来过这里吗?有人成功捕捉到这条金鱼吗?” “有,当然有!我就是看见一个人捕捉了这条鱼,喝了它的血后离开了这里,才发现这个秘密。” 传山忽然加快脚步。 “等等!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每走一步,生命就会流失一年?你傻了吗?” 传山不理他,只顾走自己的。 “喂,小子!你不相信我吗?你不相信我,好,等会儿看你变成骷髅,我看你到哪儿哭去!” 传山虽说加快速度,可脚步依旧艰难,边走边嘀咕,“这老头是不是很久没骗人了?说个谎话竟然漏洞百出,我要相信你,以后我就管我们家二呆叫老大!” 苍老的声音大概听到了他的嘀咕,满山洞都是他愤怒的吼叫声。 两百步、三百步、四百五十步…… 传山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变化很明显,他看到自己完好的左手生出了重重皱纹,上面还有好几块老人斑。 要不要停下来?说不定那老头说的是真的…… 摸摸脸皮,果然也不再光滑。一摸头发,竟然给他扯下了一大把,还是雪白雪白的颜色。雪白、干枯的头发在微微的血光映照下,看起来十分恶心。 传山皱眉把手中一大把头发随手抛开。 头发迅速融入水面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要失去生命特征、脱离原生体,就会立刻化作这池血水的养分吗?传山冷笑,脚步竟是停都未停。 “你死定了!再走几十步,你就必死无疑!听我说,现在停下来还来得及,难道你真的想死吗?” 头发终于不受发带的束缚纷纷飘落,头发掉落这还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他脸上的脸皮竟然也开始脱落。 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恐怖。眼睁睁看着自己、感觉着自己从一个皮肉光滑的年轻人以极快的速度变成一名行就将木的老者,不,是死人,还有口气,却开始一点点腐烂的极度衰老的死者身躯。 传山咬牙,在心中发狠。爷就赌了!赌这是我的心魔劫。跨过去我就生,跨不过去……咱就修鬼仙! “皮掉了,肉烂了,骨头露出来了,哈哈,你没机会了,你要在这里陪我了!求我吧,求我救你,现在只有我能救你!” 传山没空理那苍老得意的声音,他现在正在想不知道他的骨头可以坚持多少步才会化成灰。 六百步、七百步…… 终于他的骨头也开始腐朽,一节节枯败的骨头从他身上脱落,化成灰粒融入泛光的血水中。 看着自己化为灰烬,就算传山怀疑这是一个由心魔造成的幻境,也不由心胆微颤、不知如何是好。庚二可是告诉过他,在渡心魔劫时,如果把心魔当成真的,那么他在心魔中所经历的一切就都会变成真的,也就是说如果他认为自己会在心魔中死去,现实中他也会死去。 按照骨骼坚硬度,最后留下来的应该是自己的骷髅头,不知道如果让人看见一颗骷髅头在水面上挣扎着往前进会是什么感觉? “停下来!我还有机会救你,只要你吃了那条金鱼……” “你娘的!真当哥是三岁稚儿吗?你连那鱼什么品种都认不出来,竟然知道喝它的血就可以多活三千年?下次记得把谎话编圆一点!”骷髅头张嘴大骂。 “我没骗你,在你前面有一个人就……” “你没跟他一起出去,你怎么知道他活了三千年?” “……你不相信我就去死吧!没人能救你了,你死定了!”苍老的声音变得阴气森森。 “死死死,自古人生谁无死?我们家二呆说了,就连神魔都会死呢。不过早死晚死而已,我要真死在这里,我也能出去!放心,哥绝对不会留下来陪你,你要长得像我们家二呆一样漂亮,又是个女人,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就一把老头嗓子还想留我下来,你做梦呢你?” 苍老的声音不说话了,似乎被骷髅头给气闷了。 随着最后一个“你”字吐出口,看似坚固的骷髅头也瞬间粉碎成千万片,化作灰尘融入血水中。 蜿蜒曲折的山洞彻底安静了下来,平静的水面更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小小的庚二抬头看了看入定中的骷髅,轻轻呼出一口气。还不错,这家伙好像过了一关。 自从他没脑子的和这倒霉鬼双修了几次,他和这人的神识间就有了一丝联系。刚才这人的心境有些紊乱,也让他跟着产生了一点危机感,还好很快就解除了。 这人刚才在渡心魔劫吗?奇怪,顿悟怎么会先渡心魔劫?小小的庚二满脸不解。 传山十分愕然。 他明明看到自己化为灰烬,可等他走出那个发出亮光的洞口,他的身体就恢复了。而且不是恢复到进入血魂海时的模样,而是最完整无缺的时候。 传山抬起手,从手看到全身,发现自己不但不再是一副焦黑的骷髅架子,就连缠绕在身上的无数黑色纹路也全部消失。摸了摸脸,脸上的皮肉更是完好无损。 打量完自己,再仔细观察周围景色。眼前是一个同样蜿蜒曲泽的湖泊,头顶不知是什么发出晕白的光彩,像是最柔和的阳光。 湖泊大致呈蝌蚪状,尾巴延伸到远处,被雨雾遮住,不知道延伸出多远。 微微细雨拂面而来,伴随着飘飘洒洒似乎无穷无尽的粉色花瓣。 花瓣?又是花瓣?传山皱眉。 花瓣飘落,一部分落入了圆圆小小、宛如蝌蚪脑袋的绿色湖泊中。 像是感觉到什么,传山慢慢抬起头。那是一棵巨大的、正在盛开的桃花树,根就扎在湖泊边上,绿色的湖水倒映着满树盛开的粉色花朵,丝丝凉风,点点细雨,如梦似画,美不胜收。 如此美景并没有打动传山,反而让他更加提防三分。谁都知道越是娇艳的生物毒性越大,此处亦可同理推之。 那山洞里的桃花就是来自这里吗? 传山回身四看,却怎么都找不到刚才出来的洞口。 清脆的笑闹声从湖泊对面传来,打破了湖边的沉寂,也让这份无言的美景立刻变得生动起来。 湖泊对面有一条石子铺就的蜿蜒小路,四名姿态婉约的美貌女子挽着花篮现出身影。 “哎呀,你是谁?”为首的身穿烟色衣裙的女子掩唇惊叫。瓜子般的小脸,神情万分惹人怜爱。 “你来这里做什么?”这是绿色衣裙,看起来最活泼可爱的女孩,微圆的小脸满是天真。 “你想要什么?”身穿淡紫色衣裙的女子美貌最是无暇,端庄、婉雅一如贵公主。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最后面的女孩露出了脸,堪称妖孽的面孔一脸无辜和迷糊。 传山心神一震。这是?! 有着庚二面孔的女孩! 传山的两手一下握紧。 四名女孩似乎感觉到传山没有任何危险性,渐渐都围了过来。 “你个子好高。”绿色衣裙的女孩竟然伸手戳了戳他,看他目光朝向她,嘻嘻一笑,又躲回了姐妹身后,只一张可爱的小脸还伸在外面。 传山的目光从四名女子脸上一一看过。 烟色衣裙的女子微微遮住脸,脸上红晕弥漫。 “喂,你是来娶我们的吗?” 什么?传山睁大眼睛。 有着庚二面孔的女孩走到他面前,歪头娇憨地笑道:“有神仙告诉我们姐妹,如果有人能在今天走入这里,那人就是我们姐妹四人的郎君。” 有这样的好事?传山脸色古怪,微微后退一步。 湖水渐渐泛起一阵薄雾,淡淡的粉红色泽,微微的桃花香味,轻吸一口就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 淡紫色衣裙、气质端庄,看起来像是四人之首的女子对传山微微一笑道:“小妹说得没错。你是我们天定的姻缘,你可以在我们姐妹中选择一人或几人成婚,也可以把我们都娶了。” “你会娶我吗?”有着庚二面孔的女孩偎依了上来,那无辜的双眼配上那张妖孽的脸孔,看起来竟是如此诱惑。 可爱的绿色衣裙女孩直接拉住传山的衣袖,娇声道:“不要担心,你进来是享受的。能进来这里的人都是修者,修者修者,不是想成仙就是想成魔。成仙成魔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能够享受凡人不能享受的一切。” 淡淡的薄雾在空气中漂浮,传山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又迅速清醒过来。 这雾有问题!可是……可是这雾气所带的花香味真的很好闻。 传山脸上露出了微微陶醉的神情。 身着淡紫色衣裙的女子淡淡一笑,左手轻轻一挥。 柔婉的歌声传入耳中,那名神情惹人怜爱的女子站在湖边,褪去绣鞋,露出一双晶莹玉润的玉足,就在桃花树下开始翩翩起舞。 最是端庄的美貌女子看着传山的双眼,轻轻褪下了外罩的薄纱。 妖孽的女孩执起传山的右手,把它按在自己柔软如鸽的胸膛上。 可爱的女孩踮脚抬头,对传山的耳朵轻轻吹气,绿色的衣裙一件件滑落。 传山深深吸了一口气,怪不得说女孩子吐气如兰,这味道确实暧昧又迷人。 “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 “美丽的仙子,诱惑的妖精,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孩这里都有。” “琼浆玉液,龙肝凤脑,什么样的天灵地宝你都可以得到。” “长生不老,永世逍遥,天上地下,唯你独尊。” “万人朝拜,万灵敬服,你想让谁生,谁就能生,你想让谁死,谁就必须死。你是唯一的君王。” “四季因你而改变,天地因你而变色,山川河流因你而颠覆,星辰日月因你而生灭。” “为什么要成魔?成魔……你就有了一切。” 是这样吗? 传山看着眼前有着庚二一般妖孽面孔的女孩,感受着手掌下柔软细腻的鸽乳,这就是他想要的吗? 可如果这些不是他想要的,他又为什么要费尽心神的修炼呢? 为了让家人亲友复生?为了让他们过得更好?为了让他们能够一起长生?然后呢? 还是为了福泽一方水土?为了让蓝星的老百姓们过上富足安定的生活? 不,他没有那么伟大。也许当他修炼有成,可能会顺手帮帮当地的老百姓,但如果说让他一直停留在那里福泽一方,他心里却是不愿意的。 这些女孩说出了他内心最深处的隐藏欲/望。 淡色的薄雾变成桃色,已经完全置身雾中的传山脸色渐渐变化,一双漆黑的眸子竟然开始隐隐泛出血色。 没错,人为什么要修炼?还不是为了长生不老?为了永远过好日子,为了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为了称王称霸让所有生灵拜服在自己脚下,为了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永远逍遥于天地间。 他有这样的想法又有什么错误?哪个修者敢说他没有这样的想法?就算是苦行的佛修,不也是向往着极乐世界? “修魔,可以让你有改天换地的能力。那些曾经得罪过你、嘲笑过你、给过你痛苦和冷眼的人,将在你面前变成不堪一击的蝼蚁。看,那些就是你的仇人,去吧,去复仇吧!杀了他们,折磨他们,让他们在你面前跪下乞求他们微薄的生命!” 他看见了!真的看见他的仇人就在前面。 双眸赤红的男子不再犹豫,右手化作骷髅刀立刻扑了上去。 杀杀杀!他要把这些仇人全部杀光! 看吧,你们现在是多么弱小!什么青云派、什么朗国皇帝、什么羲朝丞相,在我面前,你们连蝼蚁都不如!我想让你们死,你们就全都得死!哈哈哈! “看,他们都跪在了你面前哭泣求饶,他们奉献出了子女金帛、传世珍宝,这些都是你应该享有的。取得它们,命令他们年年朝贡、世世进献。让他们做你的奴隶、做你家人亲朋的奴隶,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对,就应该这样。他们得罪了我,就得想到会有今天。 “这些都是你修魔才能得到的,你变得越强大,你得到的就更多。” 我会变得更加强大的。我知道如何让自己修为一日千里的方法。 “对,吸取别人的功力,这样你可以更快的修炼,更快的变强,很快,就没有谁能超越你,没有谁能管制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传山眼神晃动。 诱惑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你必须变强。只有你变强了,你才能更好地保护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的乡亲父老。” 是的,我必须变强,为此哪怕不择手段! 传山的眼眸逐渐转为血红色,两只眸子闪现的邪佞之光让人打从心底发寒。 “修魔也会疲累,当你疲累的时候,你可以去稍微享受一下。” 享受? “是啊,你要美酒佳肴,还是那些修者的金丹、元婴?吃了它们,不但可以让你满足口腹之欲,更能让你尽快地恢复体力和元气,让你的修为更精纯和强大。” 传山眼中第二次出现犹豫。 诱惑的声音再接再厉,不想让他有清醒思考的机会。 “修魔,更可以无所顾忌。那些道修、佛修不敢明里做的事情,你都可以去做。他们不敢享受的,你都可以享受。来,这些是你应得的奖励……”柔若无骨的身体滑入他怀中,玉一般的手指在他胸膛上滑动。 女子们身着最薄的纱衣,以最挑逗的姿态,缓步走入湖中。 *的歌声响起,女孩们在湖水中起舞。湿透的薄纱不但不能遮掩什么,反而挑起男人心中最野蛮的欲/望。 “来啊,郎君,来啊……” 传山的鼻息逐渐加重。 妖孽女孩突然尖叫一声,被传山推倒在地。 女孩脸上惊慌的神情消失,脸上浮起轻佻的笑容,沾上粉色花瓣、微微湿润的玉体逐渐为男人展开。 庚二忽然一握小拳头,两条眉毛气得几乎倒竖了起来。 笨蛋笨蛋,他真是天下第一大笨蛋。这哪里是什么心魔劫,这明明就是引人入邪道的天魔境! 该死的,他与倒霉罗的神识联系告诉他,这魔头现在绝对在胡思乱想什么,他身上的魔气明显开始往他不希望看见的那一边偏去。 真是个霉神附体的家伙,不过一次顿悟竟然能阴差阳错进入天魔境,也不知他怎么跑进去的。 庚二啃着小拳头犹豫。看来又有一个修魔者要堕入邪魔道了,他到底要不要出手拦阻? 邪魔道与魔道不同,修魔其实也只是修炼法则的一种,修魔者并不代表一定就肆意妄为。比如血魂海里的大多数魔族,他们虽然是修魔者,却不是魔道中人。 他从前跟这人讲过这点,显然都给对方丢到脑后了。 他不喜欢魔修,就因为绝大多数魔修都分不清什么是魔道、什么是邪魔道,以为只要修魔就代表可以肆无忌惮,而且大多数魔修都太过注重个人利益和得失,太把自己当回事,明明是魔修,却做着邪修才做的事情。 堕入邪魔道的魔修不会压抑自己的欲/望,一切都靠本能来支配,这样的邪修修到最后只会为祸世间,对天地一点好处都没有,还会破坏天地间的平衡,导致一界失常甚至崩溃。 嗯,不行!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倒霉罗就这样堕入邪魔道。他费了那么大力气、还损失了自己一部分肉身修为才保住这个家伙,哪能让他就这样变成一个真正的大坏蛋。 而且他有一种奇怪的预感,总觉得这家伙变成真正的坏蛋后,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呃……” 恢复了成年人状态的庚二张大了嘴巴。 东瞅瞅、西看看。想捂眼睛又有点舍不得。 好多……漂亮女孩,而且都没有穿衣服…… 庚二的脸开始冒烟,转眼间,整个人就成了一只红烧大虾。 哎呀,不能再看了,再看他也回不去了! 一看那姓罗的魔头,正抱着一名……啊!那女的怎么长得跟我一个模样? 庚二瞪大了眼睛,怒火顿时从脚底板直冲脑门心,立刻就忘了那些赤身裸/体的美女们,也顾不上害羞了,深吸一口气,看准方向,怒牛一般就猛冲了过去。 “你给我滚出来!出来!”庚二抓着人的胳膊就往外拖。 “你昏了头了?这种天魔境你也敢随便进?见鬼,你是怎么进来的?死桃花,肯定是他搞的鬼。你给我醒醒!” “又来一个?”传山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再看看身边女子,突然哈哈大笑,翻身一把抱住庚二把他拖倒,按住就摸。 传山的手掌钻进庚二的衣衫里胡乱摸了一通,摸得庚二哇哇大叫,两脚乱踢。 “让爷亲亲,么么,真嫩,真滑。嗯……嗯?怎么这么平?”男人好奇下,扒开衣衫就想看个清楚。 “砰!”庚二一拳砸上色魔的下巴。 化身色/魔的传山揉揉自己的下巴,身体压住挣扎不休的庚二,居高临下地瞅瞅身下的人,挑剔地道:“男人?” “废话!” “庚二?”这次传山停顿的时间长了那么一点点。 “当然是我!” “变大了……嗯,变大了好。你也想让我做你的郎君?” “放屁!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和男人睡觉!放开我!” “不放。你怎么证明你就是庚二?说不定你跟那个女人一样,只是长了一张庚二脸和稍微平坦了一点的胸部。” “我真的是!”庚二急了,“不信你摸!” 嗯……既然人家主动让他摸,他不摸也是白不摸,那就多摸几把吧。 “你、你摸哪里?” “摸胸啊,是平了点,不过还挺嫩的,小豆豆也太小了点。我掐掐看,看能不能变大点。” “……啊啊啊!我不能忍受了!你这个笨蛋混蛋倒霉蛋!你被人坑了知不知道?你给我清醒点!” “等一下,你别动嘛。我下面还没摸呢。” “摸你个大头鬼!你再摸我就用五雷符轰你!” 传山哈哈大笑,满不在乎地低头就咬。 庚二发出一声古怪的惨叫,死命挣扎起来。 “别挣扎了,没用的。”长得像庚二的女子娇憨的一笑,趴在一边道:“来到这里就得遵守这里的规则哦。现在,这位郎君才是这里的主宰,你逃不过的哟。” 女子这句话刚说完,庚二就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就没力气了,整个人变得软绵绵。不、不会吧?难道要让我在这里使出终极手段?可是、可是…… 女子依偎到传山身边,头搁在他的肩膀上,看似纯真却充满邪恶地道:“郎君,在这里你想怎样就怎样,想想看,你为什么要变得强大?难道不是因为你想超过这个人,想让他真正臣服在你脚下吗?” 传山压制着庚二的四肢,色迷迷地盯着他的脸蛋道:“不错。哪有自家小弟不听老大的。” “就是嘛,你看中他,可是他的福气,他竟然还敢拒绝你。你是谁?你可是这里的主宰、未来的魔界至尊,想要谁臣服,他就必须臣服。如果对方不愿,那就征服他!” “对,我要征服他,让他知道我是不可抗拒的。我才是他老大,我让他做什么他都得去做。” “哈?!罗传山,你清醒一点!不要被诱惑。你被迷住了!这里是天魔境,专门引人入邪道的地方。修成神魔不是为了为所欲为,你要弄明白这点。”庚二急得大叫。终极手段不能用,现在除非姓罗的主动放开他,否则……他就真的只能待在这里陪这个人。 “那我为什么要修炼?”传山面露讥笑,“为什么那自认为正道的青云派可以用普通人类做矿奴?为什么他们可以插手凡间事祸害人间?既然正道都可以视普通人为蝼蚁,为什么作为魔修的我还要掩饰自己的本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对和错。” “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错的!”庚二气得大吼,“你这个大白痴!你以为这里是好地方?你再在这里待下去,小心被这些天魔女吸成人干!不过一些小魇魔的把戏,你都看不破?你还想成为真正的魔界至尊?想要真正的可以为所欲为?我呸!你想得美!” 传山瞪着庚二看了半晌,一双血红的眸子变得凌厉无比。 庚二的小心肝颤抖了一下,这倒霉罗现在看起来好可怕,感觉和大师兄差不多了…… 传山忽然低头在庚二嘴巴上啃了一口。 庚二脸蛋“轰”的一下变得血红,这人刚才还一副要杀他的模样,怎么突然…… 可怜的庚二嘴巴哆嗦了半天,再也没能吐出一个字。 “郎君,你看这人长得和我一样,不知道他的滋味尝起来是不是也和妾身一样?”女子用自己柔软的胸膛厮磨传山的胳膊,语声中饱含着无尽诱惑。 “郎君,好好地调/教他一番,让他变成和妾身们一样听话的侍妾。”湖泊里戏水的女子一起围了过来。 传山舔了舔嘴唇,一双血红眸子瞬间变暗了几分。 庚二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大脑一时停止了运作。 粗重的呼吸响起,传山突然起身,拦腰抱起庚二就向桃花树下走去。 女子们发出嬉笑声,指着庚二评头论足。 传山把庚二放到树下,两腿一跨,骑在了他身上。 “你、你想干什么?你说过把我当兄弟看的,你、你别胡来啊!”可怜的庚二吓得大叫,他再也没想到前来救这个家伙,竟然会把自己的贞操给搭进去。 传山低头看着慌乱不安的庚二,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古怪。 “你别逼我啊,我、我也不是好惹的。” 传山“嗤”的一笑,抬手捏了捏庚二的脸蛋。 庚二在脸上凝出怒色。 “傻瓜。”传山不明意味地笑了笑,手指顺着庚二的脸蛋滑下脖颈,慢慢滑到他的胸膛上。轻薄地在他小腹上摸了两把,没有再往下摸。 庚二脸上已经可以喷火了,“你把别人当傻瓜,其实你才是最大的傻瓜。你是宇宙第一号超级大傻瓜!” “哈哈哈!”传山仰天大笑,突然低头道:“让我看看吧。” “看什么?”庚二下意识地反问。 传山用动作回答了他。在庚二反应之前,飞快地解开他的裤带,扒下了他的裤子。 庚二爆了,他要……! “行了,我知道了,就这样吧,你先回去。”如同刚才一样快速的动作,传山又把庚二的裤子提了上去,系好。还体贴地帮他把外衫也整理好。 “……”这是什么意思?庚二懵住了,打算使出的终极手段也胎死腹中。 “我叫你回去没听见吗?难道你真的想在这里陪我睡觉?”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厉至极,似乎有极度的不满充塞在胸间。 庚二出来了,迷迷糊糊地坐在骷髅魔的怀里。 在别人眼中看来,就好像小娃娃刚刚睡了一觉醒来,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么小的娃娃灵魂出窍了一次。包括修为已经离渡劫期只有一线之差的郭卿。 只有桃花,不怀好意地瞄了瞄庚二。 庚二鼓起勇气瞪了他一眼,坏小子! 桃花眼睛睁大,忽然咧嘴一笑,满口尖牙看得人背脊发凉。 庚二适度表达了自己的愤慨后,开始回味刚才在天魔境发生的荒唐事。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姓罗的表现为什么会那么古怪? 他清醒了吗?那他为什么不和自己一起出来?为什么让他先出来? 如果他已经清醒了,那他是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 他、他…… “轰!”这次轮到婴儿版庚二脸烧红云。 那些举动一定是为了迷惑敌人,一定是! 第66章 卷六第九章 传山这次入定耗去了足足七天时间,等他醒来,就看到脚边一圈都坐满了人…… 嗯,用独眼族的话来说,血魂海的各魔族也属于人类,只不过外形和生活习惯不一样而已。 这圈人大大小小、高高矮矮背对着传山一个个喝得兴高采烈,你拍着我的肩膀,我捶着你的胸口,称兄道弟醉眼迷离。 其中竟然还有一名人类魔修,那个小丑魔也在,而且就数他嗓门最大、声音最嗲。猩猩魔族和驴头猪嘴魔族已经喝得东倒西歪,正扯着大眼的胳膊哭诉独眼族给的魔石太少。小白毛和几名小独眼魔正在勤快地切割烤肉,不过他们切肉不是给自己吃的,而是递到了他脚下。 传山低头,只见小小的庚二正坐在他两腿中间的地面上,左手烤肉、右手酒瓶,一口肉一口酒,还有一圈人侍候,不时傻笑两声,快活得都没边了。 这小子已经忘了他现在看起来只有六个月大吗? 可能感觉到了传山的目光,庚二抬起头,一不小心幅度过大,小小的身子没坐稳,往后一倒。 传山一把把他从地面上抱起,撩起黑袍的袖子顺手给他擦了擦油乎乎的嘴巴。 “醒了?”庚二费力地咽下食物,问道。 “嗯。” “悟到了什么?” 传山摸摸他的小脑袋,没有回答。 “呀,骷髅哥哥,你入定醒来了呀?哎呀,七天没见,人家好想你哦。” 传山手臂一伸、张开五指,禁止小丑魔靠近自己三尺以内,他现在看见桃花就想放把火,何况对面这小丑魔不但名字叫桃花,还在耳朵边别了好几朵桃花。 “骷髅哥哥,你火气好大哦,是不是欲求不满哪?” 此话一出,众魔族哈哈大笑,包括憨直的大眼。 庚二忽然感到脸上有点烧,小手摸摸,很是莫名其妙。 传山懒得理此朵桃花,单臂伸展,舒了个懒腰,抱着庚二问大眼,“落脚的地方找好了吗?” “找好了,走,俺这就带你去,离这里不远,就靠在河边上。”大眼一跃而起,让小白毛赶紧收拾东西。 其他魔族也歪歪倒倒地站起,想要跟着一起过去看热闹。 “都散了都散了。”桃花挥手赶人。 郭卿起身,对传山拱了拱手,微笑道:“恭喜。” “多谢。”传山礼尚往来,他还记得这人的模样,是那名拥有玲珑宝屋的丹修,对方给他面子,他自然也要表示足够的尊敬。怎么说对方也是前辈嘛,光是年龄就能大他一大截去。 “观你双眼灵魂之火,比一般骷髅魔修更加凝练,颜色也略有不同,看来小兄弟这次顿悟应该收获很大才是。” “还好,略微有些领悟。”传山谦虚地道。他不是个狂妄的主,又做了几年细作,该低调的时候他比谁都低调。 庚二抬头看传山眼睛,刚才吃喝得太开心没注意到,这么一仔细看,好像颜色是跟以前不太一样。嗯……只要不堕入邪魔道就行,就算走的路和别人稍微不同,也不是问题,反正有他在嘛,不怕救不回来。 小庚二骄傲地挺起小胸膛。他的牺牲还是很有代价的。 庚二没有注意到,在他观察传山的时候,传山也在看他。那目光可比以前看他的时候深沉了许多许多…… 众人拾柴火焰高,在多人帮忙下,木屋不到一天就搭建了起来,为了方便传山炼器,还专门分了一个房间出来。 听说传山会炼器,郭卿特意旁敲侧击询问了下他的师门。 传山抬出羊光明的名字。 郭卿想了半天没想到这号人物,打了个哈哈也就没再把这骷髅魔放在心上。至于那个小娃娃,经过他这几天观察,虽然明白他不是一般的婴儿,可其吃喝拉撒一应俱全,除了会说话、长了满口糯米牙不用再吃奶,其他的和普通婴儿也没多大区别。想来就算不一般,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至于别人说的小娃娃是骷髅魔所生一事,他压根就不相信。如果是个女性骷髅魔,还有遗腹子的可能。男性骷髅魔生子?会生娃的就不叫男人! 郭卿对桃花表达了想要跟随一段时间的意愿,可惜人家桃花看不上他,花也不肯再卖给他,出多少魔石都不卖。 郭卿无奈,只得暂时离去,不过为了随时亲近桃花,他把自己的玲珑宝屋挪到了传山木屋附近。因为他发现他异常重视的桃花前辈似乎对那个骷髅魔和那个看似普通的小娃娃十分感兴趣,一天至少来上三遍问他们要不要帮他捉虫。 传山两人是不胜其烦,郭卿却是高兴有了多接触前辈的机会。这大概就是典型的一家欢喜一家愁吧。 本来听说桃花要人帮助捉虫,郭卿还自告奋勇了一下。不过桃花鄙视地扫荡了他两眼就不再理他了。 为此郭卿十分郁闷,他好歹也是合体后期的魔修高手,不过捉虫子而已,就算那虫子有古怪,难道还比不过一个还未结丹的骷髅魔?难不成那骷髅魔有他没有看出的特别能力?可是怎么看那骷髅魔都不像隐藏实力的高手嘛。 被怀疑隐藏实力的传山正埋头磨着箭头。 在庚二指点下,他没有再局限于用金属做箭头,而是改为收集一些魔兽的骨头。 有了独眼族举全族之力帮忙,大量的魔兽皮、筋、血、骨,各种晶石和木材都堆积到了传山屋后,连朱砂的原材料都有两大袋。 小白毛几个主动担当了看守这些材料的任务,每天都在木屋附近巡逻。知道的魔族都晓得,小家伙们巡逻得这么勤快,主要还是为了那叫庚二的小娃娃。 “这些材料都很好,如果在外面,喏,这根铁骨兽的大腿骨就能卖上五十到一百颗上品魔石。”庚二坐在地上翻翻捡捡,看到好的、稀少的就往自己怀里塞。 传山抬头,就看到庚二抱起一根比他整整高出两倍的骨头,往小布袍里一塞,不见了。 “我怎么样做才能把大型阵法微缩到箭头上?” “须弥芥子。” “什么意思?” “就是无限小也能无限大的意思。” 庚二从地上爬起,光着小脚丫摇摇摆摆地走到传山面前,一屁股坐到地上道:“我不能什么都告诉你,这样会让你形成惰性,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传山沉默了一会儿,“我资质差,脑子没你想得那么好。” “这跟资质没有关系。”庚二摇摇小手,“动脑子就跟动手一样,用得越勤就越灵活。你……在钻牛角尖吗?” “屁!” 庚二小眉头皱起,凑过去问:“你这两天怎么了?如果你有什么事想不开,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 “你看我会有什么事情想不开?”传山不耐烦地挥手,“你不帮我就一边玩去,别在这儿烦我。” “……”庚二默默地转身,屁股对着骷髅魔表示抗议。 庚二觉得传山对他有秘密了。 其证据就是那人死活不肯告诉他,在他离开天魔境后他都干了些什么,又是悟到了什么才能离开天魔境。而且这几天这人对他的态度也很奇怪,有时还会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他,并且经常性地发呆。 庚二也很清楚再亲密的兄弟都会有不能告知对方的秘密,可清楚归清楚,这种被当成外人的感觉还是不太舒服。 不相信我拉倒,让你瞒着我,以后我也再不教你任何东西,让你自己想破头去! 传山的目光落在背对他的小小的庚二身上。 庚二离开天魔境后发生了什么事,以及他之后又是悟到什么才能离开天魔境,这些都将会成为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谁也不会告诉。 包括他在天魔境看到庚二时的各种心情转变,他也永远不会告诉庚二。 这是属于他的秘密和心魔,也许有一天他能想通,也许有一天…… 传山低头,把打磨好的箭头放在一边,开始配置制作弓身的材料。 “你用这个制作弓身看看,不要浪费了。” 一段弯曲的巨型脊椎骨被推了过来。 小庚二推过脊椎骨,立刻原地转身仍旧背对他。 传山嘴角微微漾出了一丝笑意,可惜他的骷髅脸,谁也看不出。 “这是什么?” “这是成年魔翼鸟的脊椎骨,非常稀少,这么一副完整的脊椎骨架在外面可以卖到一千到三千颗上品魔石。” 庚二憋了一会儿还是没憋住,扭扭捏捏地转过身。谁叫他心胸宽广、好为人师呢?庚二自我安慰道,他不是怕传山真的不理他,他只是看在年龄的面子上,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而已。 “这么贵?”传山吃惊,把脊椎骨拿到手中细看。 这一拿起来,更让他惊讶不已。看似很重的骨架真实分量却极轻,只是这一点特性也让心情有点低落的传山来了兴致。 “这副魔翼鸟脊椎骨看起来已经有点年头,大概是独眼族祖先收藏的,他们不识货,就这么一起被扛过来了。” 传山奇怪地看了庚二一眼,“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没收起来?” “那不一样。”庚二红着脸辩解道:“我收起的材料都是不能做弓箭的,反正你们留着也没用。这副脊锥骨如果炼制得当,大概能炼制出一副下品法宝。就算你其他武器都炼制失败了,只要这个可以制成弓身,那也绝对对得起独眼族提供的这些材料。” “下品法宝?你确定?”不怪传山怀疑,以他现在的修为能炼制出中品法器就已经是超常发挥,更何况是结丹期以后才能炼制的法宝?虽然他的修为不下于结丹期的魔修,但炼制法宝他连想都没想过。前面交给独眼族使用的弓箭也只不过刚刚摸到中品法器的边。 “嗯!魔翼鸟属于陆空两栖的鸟类,脊椎骨有鸟类的特点、也有兽类的特征。它在地上不是靠两腿走路,而是靠身体弯曲成团、再弹开时的弹力来步行,在空中它也可以利用这点特性增加速度,所以它的脊椎骨十分柔韧,弯曲度亦非常强,可以说是做弓身最好的材料。用魔翼鸟脊椎骨做成的弓箭就叫魔翼弓,非常有名。” 传山开始在脑海中翻找关于魔翼弓的制法。 “当然,制作魔翼弓不仅仅需要魔翼鸟的脊椎骨,还需要掺和一定比例的韧铜精以增加它的强韧度。” “韧铜精?” “就是这个,如果没有这块拳头大小的韧铜精,我还不敢让你制作魔翼弓,不过现在有了它,还是这么大一块,足够你练手用了。”庚二掏出一个储物袋,从里面倒出一块石头,正是传山让他掌眼的那块。 “另外,如果你要在弓身上刻录阵法,还需要一些辅助材料,这些我都有。唔,以你现在的三昧真火想要炼化这些材料,和魔翼鸟的脊椎骨完美融合,确实还差一点火候。但你别忘了小蓝,原始火种可不只是帮你培育三昧真火,平时炼器你也可以借用它一点威力。这对它来说也有好处。” 传山点头,想起另外一个重要问题,“对了,我前面就想问你,可忘了。我看炼器篇中炼制材料和最后的制器九成都需要在炼炉中完成,为什么我不用炼炉就能炼器?” “炼炉也是阵法构成的。你平时用来围住火焰炼器的阵法就相当于炼炉的功用。你要炼炉吗?” 传山心下电转。他修炼时间不长,但好歹也看过磔魇的千年记忆,这种不使用炼炉来炼器的手法绝对不是普通炼器者可以做到。为什么他能还算轻松地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如果说与原始火种有关,在炼制拨浪鼓之前他连原始火种的面都没见过。如果说是他天赋异禀,那就更不可能。到底是什么原因? 难道跟庚二教给他用来止痛的混沌魔功有关?可庚二不是说混沌魔功是所有魔功中最基础的一种吗?也许因为它不仅是最基础的魔功,也是最古老的魔功?古老到混沌魔功出现的时候还没有炼炉这种东西? “你要炼炉吗?”庚二又问了他一遍。 “这是陷阱?” “啥?” 好吧,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虽然相信庚二不会给他下绊子,但传山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 庚二道:“一开始炼器者也没有炼炉,炼炉这东西是后来为了炼器省事方便才被造出来。一般修者用炼炉来炼器确实要事半功倍,炼器的成功率也要高得多。不过……” “你就直接说吧。” “炼炉也是用某些材质炼制出来的,用炼炉来炼制材料,不管怎样隔绝,总是会受到炼炉的影响,甚至沾上它本身的元素和特质。” “这种影响应该非常微小吧?” “没错,非常小,如果炼器师水准够高,可以把这份影响降低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地步。” “那不用炼炉来炼器有什么好处?” “不用炼炉来炼器,就得有更精纯的修为、有更好的控火能力、有更加强大凝练的神识,对自身功力的使用也要更加得心应手。换言之,不用炼炉虽然费时费力,但极为锻炼修为和神识。一般修者都有生命时间的限制,所以他们需要很多省时省力的工具。你现在既然比别人多出四百年,干嘛不趁此机会更加巩固自己的修为?” “更细致的操控吗……”传山陷入沉思。 “操控、修为、火、神识……” “神识……” “无限小也是无限大……” 传山手动了,一把拿过一边一块极小的骨头,指尖对着骨头,看似没有动作,但庚二却明白传山正在用指尖在骨头上刻画阵法图。 一窍开,窍窍通。 传山在被喜悦淹没前,开始了大量试验。 以前他一直把神识和肉身份开来看待和使用,就连修炼时也会下意识地分开修炼。可这次他开始大胆尝试把神识和肉身结合起来一起使用。 思想可以无限大也可以无限小,神识也是这样。 人的肉眼只能看到一小块,但神识呢?如果用神识做引领,用神识控制肉身来进行细微的操作,他有什么做不到? 神魔可以做到人不能做的事情,不就是因为他们有强大的神识吗?人们所谓的成仙不也就是对神识或者说是灵魂的修炼? 练气、凝气、结丹,这最初三个阶段可以笼统说成对肉身的锻炼。 成婴、出窍、分神,这中间三个阶段却是对神识的修炼,所谓元婴不就是神识的凝结体? 合体、渡劫、成魔,这最后三个阶段岂不是神识与肉身合一,最后一起接受天地考验,然后飞升的经过吗? 这九个修炼阶段也给他以错觉,以为在结丹前不必怎么考虑锻炼神识的事情,其实现在仔细想来,自从他步入魔修的道路开始,他就在不停地使用和锻炼神识,只不过没有现在这么清醒地认识而已。 这是试验用的第五十二块骨头,体积也越来越小。 在传山停止刻画阵图后,只见这枚骨头上一阵异光闪耀,雪白的骨头一下变成了土褐色,仔细看,可以看到骨头上出现了一些奇异的纹路。 传山小心翻看了这枚不到指甲盖的骨头几眼,对准门外的空地就扔了过去。 “轰隆!”尘土飞扬,门外的空地上出现了一个大坑。 “成了!”传山欢喜地跳了起来。 在轰隆声中,似乎有一道惨叫也夹杂其中,不过兴奋不已的传山显然没注意到。 “成了!卡卡!我知道怎么做了!我就知道我一定能做到!卡卡卡!”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喜悦的传山一把抱起庚二一连啃上好几口。 啃得庚二小额头上迸出了两根青筋,短短软软的头毛也都翘了起来。 “么么!二呆啊,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哥喜欢死你了,来,再让我亲亲。” “砰!”迎接传山嘴巴的是一只小小嫩嫩,但绝对有力的愤怒小拳头。 “你们……谁干的?”刺耳的挠墙声响起。 正在你攻我守、守不住就上脚丫踹的一大一小一起望向门口。 浑身落满灰尘、身上鲜花也七零八落的桃花恶狠狠地站在门前。 传山抱着用脚丫抵在他嘴巴上的庚二走到门前。 “说!你们是不是故意的?你们是不是看到我……” 传山抓着庚二捏成小拳头的小手对桃花晃了晃,抬起脚,关门。 “我……我恨你们--!”血盆大口再次爆出。 桃花提起大脚丫就要往门上踹,可是在脚掌碰到木门的一刹那,他又停住了。 桃花两只大眼睛眨了眨,收起血盆大口。哼哼,敢这样对我,如果不收拾你们,人家就不叫桃花! 门内,庚二收回了对付敌人的手脚,两只小手抱在胸前十分犯愁地叹了口气。 传山捏捏他,“怎么了?” “麻烦,大麻烦。” “你是说桃花?” 庚二点头。 “他能对我们怎么样?” “他不能对我们怎么样,他只是能让你九死一生而已。” “……他是谁?” “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也许我们要想办法离开血魂海,这里不能再待了。” “有这么严重吗?” “有。”庚二严肃地道:“他一共主动找了你几次?” “呃,我算算啊。加上前天来卖花那次,至少五次。” “完了……”庚二的小脸立时变得煞白煞白。 “他曾经……”庚二瞄了瞄窗外,压低声音,贴着传山的耳朵部位小声道:“他曾经缠过一只凤凰四次,就想跟人家换一根尾羽,凤凰不肯,后来那只凤凰的毛就全部莫名其妙掉光了,听说到现在尾羽都没长齐。你听过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这句话吧,就是……这件事来的。” 庚二的小身子轻轻抖了一下。 窗外,桃花正龇着尖锐的牙齿对他阴笑。 呜呜,太可怕了。胆小的庚二吓得连忙抱住传山的脖子,扭头不敢再看窗外。 “……”传山摸了摸庚二的后脑勺,“这世上真的有凤凰?” “嗯。” “那也有龙?” “有。” “还有白色的乌龟?” “当然有!”庚二生气了。 传山卡卡大笑,“好了,咱先不管那朵烦人的桃花,先把魔翼弓做好再说。” 庚二抬头看看传山,小嘴巴鼓鼓的,想了一会儿,突然转头对窗外偷看偷听的某人凶狠地瞪了一眼。 哟?转性子了这是?某朵桃花搔搔下巴,眼中闪过一阵恶毒的光芒。 庚二小手中/出现一张符,对着桃花挥了挥。 桃花……气得扭头就走。死乌龟!迟早一天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庚二吁口气,小身子软软地瘫在了传山手腕里。 传山抱着庚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好转身面朝窗外看去。 阴沉的骷髅面,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有那两抹亮得异常的灵魂之火说明这骷髅魔内心绝对不像他表面这么平静。 时间一点点过去。 因为有传山提供的九把弓箭和威力强大的爆炸火箭做威胁,让倒向角蛇族的天平又慢慢拉了回来。 战事进入胶着状态。 魔翼鸟的脊椎只有一副,为了不浪费材料,在制作魔翼弓之前,传山先拿其他骨头试手。同时确定了弓弦和箭矢的材料。 为了配上魔翼鸟的脊椎骨,在翻找所有材料没有适合的后,庚二忍痛贡献了一条牛筋,这条牛筋来自于一只已经结出魔丹的奔牛魔兽。 对此传山很无语。因为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这条牛筋就是人家独眼族送来的材料之一。 庚二指点他,光用牛筋做弓弦还不行,还得融合一定量的金属,让弓弦的弹力和韧性能更强。 这些金属来之不易,传山虽然可以从周围的元素中凭空分解出一部分金属元素,但不知是不是草原极度缺乏金属元素的缘故,想要收集到庚二说的那些金属相当困难,其中有几种金属元素在这里根本就没有。 在大眼提出可以进入森林深处寻找这些金属矿石时,庚二摇摇头,磨磨蹭蹭地掏出了炼制魔翼弓缺少的几种金属。 传山至此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二呆不是心疼那根牛筋,而是心疼这些融合炼制用的金属。 箭矢没有用一丝一毫的金属,而是全部采用石头魔身上的石头来炼制。别看石头魔笨重,用他们身体炼制出的箭矢不但极为锋利、不易毁坏,而且分量和弓身一样轻巧,并且特别适合在上面刻录阵法。 传山第一次用魔族的身体来炼制器材,如果不是石头魔看起来就和石头一样,死后更是和石头一模一样,他说不定又要经历一次心魔历练。这该死的混沌魔功!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传山终于决定开始制作魔翼弓,独眼族族长虽然不知道传山到底要做出什么样的武器,但出于慎重起见,他还是派遣了一支由独眼族第五将军带队的独眼族精英战士小队来保护传山和……他的孩子。 传山小心翼翼地控制住火候,用结火阵围住韧铜精,根据前面练手的经验,他先请小蓝一起用猛火炼化韧铜精,在看到韧铜精有炼化迹象开始,就收回小蓝,用自己的三昧真火进行进一步炼化。 在韧铜精全部炼化成汁后,传山按照比例逐步加入一些其它金属元素,现在他还没弄明白为什么要加入这些金属和矿物,只从炼器篇中知道某些金属和矿物混合在一起可以起到催化的作用,有时可以使提取的金属更加坚硬,有时则是增加柔韧性,性能各不相同,就看你加入什么辅助材料和比例调配多少。 庚二告诉他,一开始不明白没关系,等以后炼器炼多了,自然就会慢慢明白其中道理,甚而发现新的炼制配方。 在加了其他材料后,韧铜精的颜色变了,从赤红色逐渐变为深红色,最后去芜存菁变成了鲜艳耀眼的鲜红色。此刻的加料配比非常重要,如果有一点差错,这块韧铜精就废了。传山前面练手已经用掉一部分韧铜精,剩下的这块如果不能成功炼制,那么这把魔翼弓不用说自然也就甭想炼制成功。 一看韧铜精变成了鲜红色,传山立刻把结火阵的温度降到最低,同时把一边准备好的魔翼鸟脊椎骨放入结火阵中。这段脊椎骨上已经刻画上密密麻麻的阵图。 传山操控韧铜精均匀地覆盖住魔翼鸟脊椎骨。这点最难,既需要同时覆盖住全部的脊椎骨,又需要覆盖均匀,任何一处稍微厚一点、薄一点都不行,而此时结火阵温度已经降下,韧铜精随时都会凝结成固体,覆盖的速度稍微慢一点就会前功尽弃。他前面练手时失败也大多失败在此处。 庚二也有点小紧张,这毕竟是传山第一次炼制法宝,这人前面只炼制过中下品的法器,这一上来就炼制法宝失败的可能性非常大。 传山没有*,如果有,此时他一定早已汗浸全身。 覆盖成功!传山不敢怠慢,立刻提高结火阵温度,在韧铜精变成固体之前把它和魔翼鸟脊椎完全融合。 温度升上去没有多时,传山又立刻降下温度,这是炼制魔翼弓的第二个难点。结火阵温度太高,会导致魔翼鸟脊椎断裂,如果温度太低,又不能让韧铜精和其完美融合,只能时不时地改变结火阵温度反复淬炼两者,最终让两者融合为一体。 一日又一日,传山化身操火工,全神注意结火阵火候变化,不敢有丝毫分心。 五天五夜过去,结火阵中的魔翼鸟脊椎和韧铜精已经分不出彼此,任何人在此时看到魔翼鸟脊椎都会以为它原本就是这种鲜红、厚重的模样。 眼看就要到了最重要的关头,炼制魔翼弓身的最后一步就是在刚刚固化的魔翼弓身上刻画需要的阵法,这些阵法和一开始刻上的阵法不同,如果说一开始刻上的阵法是基础,现在就是加成。如果传山没有之前关于神识刻阵的领悟,这一步就纯属妄想。 传山慢慢把结火阵的温度再次降低,全神贯注地注意着魔翼弓身的状态变化, 温度变低,魔翼弓身表面逐渐转化为固体,就在魔翼弓身表面刚刚凝结为固体的一刹那,还没有完全成型之际,传山迅速去掉结火阵,十指连弹,指风变刀刃,用神识为眼,以小化大,在有限的魔翼弓身表面飞快地刻画上四个阵法。 四个阵法分别为疾速阵、标的准星阵、大推力阵和经过传山自己改良的火焰传导阵。 此时此刻已经不容许有一丁点错误出现,如果到了此时,刻阵出现误差,那传山真是要吐血了。 小庚二也明白到了最紧要的关头,顾不得藏私,掏出十三张符箓在传山周围布下严密的防守阵法。免得哪个不开眼的这时突然跑来打扰。 传山眼前一阵昏眩,这是神识使用过度的现象。 小庚二一看不好,飞快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淡黄/色的药丸,迅速塞入传山口中,这时他也顾不上心疼了。 药丸入口即化,神识顿时一阵清明。传山没有时间分神去想这是什么药,也不晓得是谁给他服下,他只知道必须趁此机会赶紧把阵法刻画完,再迟一点,一旦魔翼弓身全部凝固,这阵法刻上去也没用了。 火焰传导阵最后一个符号结束,鲜红的弓身忽然一阵紧缩,随即散发出四重光晕。 成了! 不能松懈,还有弓弦。 这见鬼的魔翼弓与普通弓箭不一样,弓弦必须在弓身制好的十二个时辰之内安上,否则魔翼弓的威力就会大大降低,本来可以成为下品法宝的宝贝转眼间就会掉落成中品的法器。弓弦安好后还不能再下掉,弓弦没了、断了,这把弓也就毁了。不像其他弓箭,弓弦坏了还可以重新安装。 传山运转功力一周,再次打出手诀用三昧真火布置出另一个结火阵。两个结火阵,一个用来保持弓身温度和状态,一个则负责炼制弓弦,不同的火候操控,这对他绝对是一种挑战,好在之前试手的时候已经练习过上百遍,倒不怕这时会临时出问题。 可是事情无绝对! 传山以为不会有问题的时候,偏偏问题就来了。 第67章 卷六第十章 传山正在把弓身和弓弦结合进行最后的炼制,这是制作魔翼弓的最后一步,只要熬过三天的守炉期,让弓身和弓弦彻底融合为一体,并在最后成型之际加入独眼族的鲜血,这把弓成功后就能成为独眼族独有的法宝,就算之后别的种族得到这件法宝也不能发挥其六成威力。 “轰!” 传山存身的木屋突然散成碎片,木屋里的人也暴露了出来。 “保护传山兄弟!” 随着大眼的吼声,在角蛇族攻击下被迫分散开的独眼族战士飞速围拢过来,一个个手持木棒面朝外结成了一个圆形,把传山和庚二牢牢护在了圈内。 “呀,我就说那种法宝不是咱们血魂海魔族炼制的,独眼族果然勾结外来者炼制攻击法宝,大家伙上,废了那个不长眼睛的外来者!” 传山帮助独眼族炼制武器一事,虽然有独眼族族长下了封口令,传山的住处也被保护了起来,可因为人多口杂,加上小孩子喜欢炫耀的心理,最后还是被传了出去。今天终于被人找上门来了。 “你们怎么可以不守古老约定?战争期间不准攻入后方,难道你们忘了吗?”这是独眼族某位战士愤怒的吼声。 “明明是你们先破坏约定,谁叫你们找外来者炼制法宝!”角蛇族阵营吼得更大声。 “胡说!这在古老约定中根本就没有!” “现在有了!” “你们无耻!” “你说谁无耻?你用外来者的法宝攻击我们就不无耻了?你们这些又臭又脏的大莽牛,你们这些天利用外来者的法宝杀了我们多少族人?” “你们不也杀了俺们好多族人,你们还拿俺们的幼仔当食物!你们更可恶!” 如果传山这时能够分心,他一定会听出吵架中角蛇族的那个声音对他来说还是比较熟悉的。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那名当初在箭族圣地看上他、想要嫁给他的角蛇族美女斯纳。 “郑尊者,你说要帮我们的,你看,那个外来者就在那里,你只要杀了他,我们答应你的报酬一样不会少,而且人家也可以……”斯纳此时看起来就和一名人类女子差不多,胸部半裸,娇羞地依偎着一名人类魔修。 那魔修看起来二十后半的样子,不过只要是修者都知道不能看修者的表面判断他的年龄,说不定这位看起来如豪门公子的郑尊者一千多岁都有可能。 被称为郑尊者的魔修表情十分冷淡,也没有因为斯纳长得娇美可爱就对她另眼相看,任她发出勾魂嗓音,只仔细观察独眼族守护圈缝隙中露出的黑衣骷髅魔。 “尊者。”有同样是外来者的魔修上前一步,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看到了吗?”郑尊者忽然开口问道。 “是。” “三昧真火不稀奇,可是以阵法为基、天地做炉,本尊却只听过,从来没有想到会在血魂海一个小小的骷髅魔身上看到。” “尊者的意思是?” 郑尊者表情冷寒。他接受角蛇族的雇佣,不过是冲着对方能贡献出一百名未破身的角蛇族女子的阴精,他要炼制的雀罗丹正好缺少这味主药。 本来他的任务只要杀了那名帮助独眼族炼器的炼器师就行,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一名用只存在于远古传说中手法来炼器的炼器师,不管他现在是什么修为、炼制的法宝品级如何,将来的可能性几乎可以说无限,只要他能活下去。 这样的人哪怕将来成为一代炼器宗师都很有可能,而这种人对于任何一个门派来说都是极为宝贵的人才,哪怕不能为己所用,只要能弄到他以天地为炉的炼器手法和修行口诀,无疑对于门派的发展也是巨大的。 郑尊者是青玉星青玉门一位鼎鼎大名、修为已经达到分神期的炼丹师,就连他看到传山炼器的手法都大为馋涎,更何况那些跟来的、本身就是炼器师的魔修。 “身为人类魔修却为这里的土著炼制只有我们修者才可以使用的法器、法宝,这骷髅魔显然已经违反了我们修者众的利益。”一名魔修开口道。 斯纳的脸色有点变化,这些外来者果然都不是好东西,竟然当着她的面就说他们是土著,那口吻更是高高在上,明显没把他们血魂海的魔族当对等的种族看待。 郑尊者突然转头看向斯纳,一把抓住她的鸽乳,狠狠抓揉了几下道:“一百五十名处/女的阴精,你和你姐姐今晚一起过来侍候本尊。” 斯纳一张苹果般的小脸阴沉了下来。 “怎么?不愿?” 斯纳正准备开口,就听身后有谁咳嗽了一声。 斯纳脸色一变,收回了要说出口的话。她虽然身为这次突袭行动的指挥者,可也不敢违抗那咳嗽者的意思,只能硬挤出笑容道: “斯纳和姐姐一起侍候你没有问题,可是一百五十名我族女子的阴精,这需要族长同意。” “哼!什么玩意?不过一群人尽可夫的婊/子,郑尊者能看得上你们角蛇族女子,那是你们的荣幸!别说一百五十名,就是一千五百名,你们也应该跪着奉上。”刚才说话的魔修满脸不屑道。 斯纳低下头,眼中阴狠的光芒一闪而过。 “好了,沈斌,去把那些独眼族赶开,那炼器师本尊要活的。” “是,尊者。” 传山根本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事,他现在全身心都扑在炼制融合魔翼弓上。这可是他第一次炼制法宝级别的武器,如果炼制得好,这就是一件威力巨大的下品法宝,哪怕对上元婴期修者也有一击必杀的可能。 传山不管外面的事,可庚二不能。 如果不是他用符阵守护,刚才打在木屋上的攻击就很可能影响到倒霉罗,这炼器的心神一分,别说法宝练不成,最后人能落个轻伤就是极端幸运了。 唔唔,四名魔修,三名凝气期三阶,还有一人竟然是分神期,看来角蛇族这次是下血本了。 庚二很清楚,在分神期的修者面前,大部分力量都在凝气期徘徊的独眼族战士根本挡不住他一挥之力。 刚才出手轰掉木屋的大概是那三名凝气期魔修中的一人,不知道那分神期的会不会亲自出手,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不像有出手的意思。 死桃花,你平时不是蹦跶得开心嘛,怎么这时候就不来了? 桃花来了,就躲在远处一大堆魔族中看热闹。 哎呀,人家那里现在好多讨厌的虫子,平时捉虫子都来不及,哪有时间来管这种闲事,何况人家现在的肉身修为只有凝气三阶,只比死乌龟好一点点而已。 而且这里还有一位分神期大腕在此,如果他还主动冒头,那他不成跟那乌龟一样的白痴了? 桃花掏出一面铜镜,照了照自己耳边插的桃花,陶醉地看了一会儿自己的丽影,满足了,收起镜子继续看白戏。 哎呀呀,他绝对没有报复的意思,这都是天意啊天意。他还没有开始报复呢! “尊者,那那个小孩子……”沈斌低声询问。 “小孩子?”郑尊者眉头微微皱了皱,“本尊记得前段时间有人传说千年阴胎在血魂海出世,是不是就是这个?” “是,尊者您看得没错。” “嗯,千年阴胎,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郑尊者极为放肆地对怀中斯纳上下其手,脸色阴冷如常,手下力度没有一点怜悯成分。 斯纳嘴中发出好似十分销/魂的呻/吟声,一身薄薄的丝衣也落得差不多,惹得周围看热闹的魔族好几个都在吞口水。不过斯纳是否真的感觉如此销/魂,其真实感受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跟在斯纳身后的角蛇族对此情景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一个个拼命和独眼族争吵,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同伴的变化。 “郑尊者,麻烦你们快点动手可以吗?等会儿独眼族主营得到消息,一旦他们的精锐赶来……” “我让你说话了吗?”郑尊者一巴掌把怀里的美女蛇给扇倒在地。 斯纳捂着脸,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该死的外来者,你给老娘等着瞧!老娘姐妹要不想法吸干你,老娘以后就不嫁人了! “尊者,您放心,在下一定帮您把那小娃完整地弄来。”沈斌贪婪又不屑地盯了赤身裸/体、嘤嘤哭泣的斯纳两眼,转头对同伴施了个眼色。 郑尊者“嗯”了一声没有特别表示,只注视着传山的一举一动,偶尔会扫一眼他身边坐着的小娃娃。 三名凝气三阶的魔修齐齐跨前一步。他们以前并不相识,都是进入血魂海历练,接受角蛇族雇佣而临时聚集起来的魔修。现在这里有这位分神期大腕在此,三人不敢拿乔,很自然地结成了一个三人攻击组,率先对独眼族发动了攻击。 “要不要帮忙?” “可是那外来者看起来很厉害。” 看热闹的魔族们窃窃私语。他们虽然出现在独眼族后方,但没有接雇佣任务就可以不用上前帮忙。这大概也是血魂海里独特的风情吧,换在传山故乡,此时同一个阵营的人不管有没有接受任务,恐怕九成都会同仇敌忾一起拒敌,至少不会在一边看热闹。 “他竟然敢打角蛇族女子,还当着这么多角蛇族的面,这人我看是别想活着离开血魂海了。” “不一定。他敢主动招惹角蛇族女子,其修为至少比那娘们高三阶,否则也只有被吸干的份。唔,我觉得那家伙感觉好像比咱们族长还厉害。”这是保持中立的箭族,听说角蛇族来击杀帮助独眼族炼器的外来者,在独眼族后方的箭族子弟立刻把消息传了回去。 这些箭族的想法很简单,这可是坏了他们生意的竞争对手,不能直接对付他,看他被人打也很爽。 郭卿自然也注意到这里的变化,不过他在感觉到有高手临近的时候就把自己的玲珑宝屋收了起来。不是害怕,而是不愿被打扰。对于修者界来说,除了散仙、散魔一类的异数,他们这些合体期修者就是最高一层的存在。 在外面,一个分神期高手基本上就可以横扫一方,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被称为尊者的原因。而合体期后期的修者如无必要,基本上都很少出现在世间,对他们来说任何恩怨情仇都没有渡劫成仙成魔来得重要。当然,如果是夺妻杀子、灭门断根的大难,他们肯定是要出头的。 就比如现在,骷髅魔和那小娃娃虽然和他有邻居之谊,不过双方的感情还没有到达他愿意为那一大一小出头的地步。 修者修者,尤其是魔修,不经历重重磨难又怎能修成真魔? 郭卿活到现在认识、有交情的人实在太多太多,包括他的亲人,甚至父母兄弟、子女妻妾,这些人如今不也都死了?一开始他还会难过,后来哪怕亲眼看到他们离世,也不过只是叹息一声罢了。 这不是他特别冷淡,而是到他这个境界的修者都差不多这样。看过太多生死、追寻天地奥义的他们,又怎么会为两个小小陌生人的生死挂心? 斯纳爬了起来,三名魔修已经对独眼族发动攻击,不过前来守护传山的独眼族战士实力并不弱,最弱的修为都在凝气二阶。区区三名魔修的攻击想要破开他们的保护圈根本不可能。 三名魔修见久攻不下,感觉十分没有面子,尤其是在那位大腕和这么多土著面前。三人几乎同时祭出了自己的法器。 三只高品法器一出,立刻现出差别来。独眼族再强,强的不过是身体,手上攻击用的木棒哪里及得上人家既能远攻、又能近袭的法器。 看热闹的魔族们也激动起来,还有人拍起了手掌。只为那三只法器在攻击时发出了各种光芒。 有只碟形法器因为飞旋时会发出七彩光芒,特别受众魔族欢迎,只要这碟形法器一出,众魔族就发出各种怪叫助威。 比之三名魔修的耀武扬威,独眼族战士开始出现受伤者,保护圈也开始缩小。 大眼神色一凝,看向一边一直没有动手的指挥官。 这名独眼族第五将军正在壮年,身高甚至比大眼还要高出一个头去,他一直冷静观察事态发展,就连己方战士连连受伤也没有出手,更没有任何指示。 “五将军,俺们不能这样一直被压着打啊。送消息的人已经去了,可是至少还要半个时辰,主军那边才能抽调出精锐战士支援这里。”大眼急得头顶冒汗道。 被称为五将军的独眼族淡淡看了一眼大眼,大眼立刻闭上嘴巴,眼睛也直视前方不敢再乱看。 又有两名独眼族战士受伤,计算着时间的五将军终于抬起手腕,断喝一声:“变阵!三重营,九、十二、三。” 独眼族战士的保护阵营立刻出现变化,原本一个大圆圈的保护圈立刻散开变成里外三重。 第一重九人,三人一组杀向一名魔修,他们将用近战对付这三名魔修。 第二重十二人,每隔一段时间就投掷一根木棒,以对抗三名魔修的远战能力。 第三重只有三人,可是这三人的修为也是最高的,包括五将军一起死守最后一条防线。 “嗯?”郑尊者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似乎相当吃惊。 “指挥官?这些都是士兵?这里竟然有懂兵法布阵的军队?” 作为一名修到分神期的修者自然知道军队对上个人的可怕,就算一名结丹期高手面对一支指挥有度的凝气期士兵时,大多也只有逃跑的份。 看来他不出手还不行了。郑尊者冷笑,如果不是为了想要那炼器师的活口,这些在场的土著等一个都别想活下来! 五将军一直在注意那看似修为最高的郑尊者,他前面没有给出指示直接指挥,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他虽然看不出这名外来者的实力到底如何,但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人只要一出手,哪怕再来一个营的战士也防不住。 可是他没有想到那三名外来者手上都有法器,致使他的拖延计划无法再实行,眼看等无可等,他只能暴露出最后的攻防手段。同样的,也引来了最忌讳的敌人。 得到消息的独眼族精锐战士拼命往这里赶,于情于理他们都不能让罗传山有失,更何况他们的后方被敌方攻破,虽说对方违反了血魂海古老的战争公约,但这样的疏忽也足够让他们丢尽脸面。 桃花兴奋地抓过一只手臂就咬。哎呀呀,高手终于动了,死乌龟要倒霉了,哇哈哈! “娘哎!疼死俺啦!桃花你快松嘴,啊啊啊--!” “哈哈哈,好惨好惨,桃花用劲咬,把他胳膊直接咬下来!”猩猩族们个个幸灾乐祸地又跳又笑,指着某倒霉魔族的鼻子一个劲嘲笑。 “吵死了!通通给我闭嘴!”桃花丢开倒霉者的手臂,大脚丫直接踹上笑得最疯狂的一只大猩猩。 “啊--!” “轰!” “啊”是猩猩魔族的惨叫,那声轰响却是郑尊者把几名独眼族砸上庚二布下的防守阵发出的声音。 “结界?不,能挡本尊一击之力,这是……阵法?”郑尊者停在半空,居高临下地观察脚下刚才发出荧光的防守阵。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以为不过是一名掌握了特殊炼器法的普通炼器师,竟然还是一名连阵法也精通的阵修! 郑尊者脸上出现兴奋的神情,那是寂寞高手终于碰到对手的兴奋,哪怕他的对手只是一个阵法。 好!本尊倒要看看你这守护阵法到底能挡住本尊几次攻击? 小庚二可怜巴巴地瞅瞅全神贯注的传山,再抬头瞅瞅头顶浮着的分神期魔修,呜呜!就知道跟着这倒霉鬼没好事。 可怜他的肉身修为一降再降,这么多年累积下来的一下就消耗了好多好多! 他修个肉身容易嘛!呜呜! “姓罗的,如果不是看到你被人拆得四分五裂、骨头都不齐全,我才不会用、用……哇,我舍不得啊!” 小小的娃娃宝贝万分地捏着手中一张纸符,心疼得摸了又摸。 “你知道做这张符有多麻烦吗?当初我刚修出肉身,为了制作一点保命东西,上刀山下火海,风里来浪里去,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连饭都顾不上吃,好不容易才收集齐制作这几张符的材料。这么长时间来,我不过就用了两张,可是我认识你才多长时间?这就要用掉一张保命符了……” 庚二在心中直喊亏了,他当初就不应该和这人黏糊在一起,应该在到达厚土星后就各走各路才对。 他当时怎么就会留在这倒霉鬼身边了呢?为什么? 他记得很清楚,他那段时间既没吃错药、也没给人打到头啊。 古怪,真的太古怪了! 啊!庚二一拍脑门,难道这就是人间传说的孽缘吗? “轰!” 保护传山的阵法抖了一抖,传山双眸的火光也为之跳了一跳。 分神期高手不愧是分神期,连法宝都没出就大杀四方,把第五将军指挥下的小支军队给打得落花流水。 三名魔修看尊者出手,立刻一起收手。这可不是帮助同伴的时候,对于这些大腕前辈来说,你一个凝气期的小魔修出手那不是帮忙,那是赤/裸裸的羞辱。 “庚二,让大眼进来!” 庚二正准备把那张保命符用掉,就听传山在他耳边大叫。 哈?这时候让大眼进来?你想死吗? “快点!” 庚二捏着纸符开始犹豫,是放弃这把魔翼弓呢,还是放弃姓罗的小命? “庚二!” “这是你要求的,不要后悔。”小庚二一咬牙,打开符阵一角就对外面大喊:“大眼,进来!快!” 大眼听到小孩的喊声,惊讶的一回头。 “你发什么愣?快进来!”庚二急得大叫。 大眼看看身边的五将军,他担心自己离开会影响最后一道防线,虽然现在这道防线已经没有多大用处。 大眼也感觉到那头顶上的外来者并没有使出全力,似乎在顾忌着什么,否则他们可能早就死光了。 “进去!”五将军感觉到庚二的急切,顺势推了大眼一把。 大眼顺着这股推力冲进符阵中。 天上的郑尊者正因看不出阵法详细、更找不到破阵关键而怒火中烧,这一看有人进阵,哪还会让这破阵机会从眼前溜走。当即降下/身形,急速跟着大眼闯进阵中。 “呀!”庚二一看那分神期魔修紧贴大眼闯了进来,紧张之下,连考虑都没考虑,甩手就把手中一直捏着的保命符给扔了出去。 郑尊者还真没把一个小娃娃扔的符放在眼里,就算看到那符朝着他脑门飞来,他也只是随手一挥,脚下直接向炼器的传山逼了过去。 至于跟他同时进来的大眼,他也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大眼进来时甚至还不知道身后有人跟着他一起进来了,进来就扯着嗓子大声问:”叫俺啥事?没看外面正忙着呢!” “大眼,血!” “啥?”大眼搔头不解。 传山抬头,伸手对着大眼手指一划,同时看到了闯进来的陌生人。 传山两眼光芒瞬间变色,大眼手指流出的鲜血滴进结火阵中。 这一分心,正在控制的结火阵一阵晃荡,里面的魔翼弓也发出了“嗡嗡”的震动声,鲜血化为一连串血珠,眼看就要在三昧真火的炙烤下消失。 糟了!传山顾不上那一脸冷然和满眼兴奋的魔修,重新把心神投回魔翼弓上。这可是他炼制的第一样法宝,就这样毁掉,他实在舍不得。 可是魔翼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开始不受传山控制。传山鼓起全身修为,勉强才把大眼的鲜血滴到弓身上。可是鲜血并没有融进去,魔翼弓“嗡嗡”连响,似乎在排斥那些血液。 不,就差最后一步了,难道要在此时功败垂成?传山急得双眸灵魂之火变成了赤红色。 “传山兄弟?”一头雾水的大眼低头小心询问传山,他相信传山割他手指肯定是有理由的。 郑尊者的左脚就要踏到传山身边,他的手指也碰到了庚二扔出的纸符。 一切说来话多,不过全部发生在一瞬间。 庚二看到分神期魔修手指碰到纸符,刚咧开嘴巴露出笑容立刻又换成了惊恐万状的表情。 糟了!他忘了这里还有另外两个人在,哦,还有一把即将出炉的魔翼弓。 可是迟了!不管庚二此时如何后悔,已经出手的东西就是出手了,而且也接触到了敌人。 庚二懊恼地大叫一声,小身子直接扑上传山。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大眼瞪大眼睛,他在这一刻看到了什么? 郑尊者简直比大眼吃惊一万倍,他竟然看到那张不起眼的纸符变成了一个黑洞,而这黑洞正紧紧吸着他的手指在吞噬他的修为? “混账!”郑尊者怒气攻心下全力出手,他要脱身、要毁掉这个黑洞! 分神期魔修全力一击是何威力?想想当初的磔魇,被困在仙阵中还能送出一丝分神,更在最后的仙阵爆炸中逃出了一缕元神。那还是他功力有不少损耗的情况下。 郑尊者的修为虽然也被黑洞吞噬了一点,但他很快就发觉,为了脱困,这一击更是施尽全身修为。此时什么传说中天地为炉的远古炼器法、什么特殊炼器师、什么千年阴胎都给他忘了一干二净,比起这些,他的命和修为更重要! “轰!”这是无声的轰鸣,可这爆炸的余波却不是木屋被炸毁时飞几片木头那样简单。 庚二抱住传山的脖子一抬脚,在千钧一发之际把大眼踹了出去。 可传山霉星之名不是白叫的,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情势本已经严重万分,庚二都开始担心会不会自己曾经看过的“未来”变成现实,这时一直被传山控制的魔翼弓也出问题了。 其实说到底还是庚二害的,传山正用全副心神想要挽回魔翼弓,哪想到庚二就这么招呼也不打地扑了上来。 如果是别人,传山说不定一掌就把人打飞,可庚二大概是跟他太熟了,熟到庚二抱住了他的脖子,他才反应过来,就这么一闪神,刚刚被控制住的魔翼弓又不再受控制。 “庚二!”传山吼出这声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眼看就要得到结果却在眼前失去的、一种失望至极的发泄而已。 可是庚二这人本来就胆小怕事,何况这事确实错在他身上,如果他没有一开始就朝那分神期魔修丢纸符,说不定传山这把魔翼弓就炼成了,庚二也是事后才感觉到那魔修进来时并没有多少杀气。 被传山这么类似训斥的一吼,庚二心慌意乱下也糊涂了,就想着尽量挽回损失,如果那把魔翼弓能挽救回来就更好,于是这人就干了一件蠢得不能再蠢的事…… 外面看热闹的、吵架、打架的魔族纷纷住嘴停手,一个个傻愣愣地看着那骷髅魔修原本的木屋处。 被踢出来的大眼到现在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莫名其妙被叫进去,又被莫名其妙地踢了出来,途中还被自己兄弟放了点血。大眼困扰地爬起来找到五将军,正要汇报,却看到一向不动声色的五将军脸上出现了十分夸张的表情。 大眼顺着五将军的目光回头望去。 一团炫目无比的光芒笼罩着他刚刚出来的地方,光芒还在向外扩散,范围已经超过一座木屋大小,“嗡嗡”的震鸣声越来越清晰。 “这是?”郭卿惊讶地轻轻一击掌,这动静可是上品法宝出世的感觉。没想到,真没想到,一个普通的凝气期魔修竟然能炼制出元婴期修者才能炼制出的上品法宝。 只有桃花,他没有去看那木屋原本所在的地方,而是抬头瞪着天空张大了嘴巴。 阴沉的天空不知哪里来了朵朵黑云,黑云越积越多、越积越厚,本来还算明亮的天空一下就变得漆黑,“霹咔!”一道道电蛇在黑云中闪烁,“轰轰”的雷鸣声隐隐入耳。 “你娘的……死乌龟!你竟然敢给老子在血魂海里搞出仙器来!我杀了你!”桃花的面容一瞬间变得狰狞无比,抬起大脚就对着那团七彩光芒冲了过去。 庚二傻了,呆呆地盯着那竖立在半空中、一派风华绝代的魔翼弓。 “成了?竟然成了?”传山也呆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就快毁掉的魔翼弓不但没有毁掉还升级了? 就算他没见过中品法宝,可看这货,怎么看都不像普通货色。 “这是上品法宝?”传山小心翼翼地问。 庚二还在发呆。 至于他们的大威胁,分神期的郑尊者在发出一击的威力后就被黑洞吸成了渣渣,地上那堆骨头末就是黑洞不屑吸收留下的垃圾。黑洞在吸收完目标后也自动消失。 如果庚二这时候能保持清醒的话,他肯定是要得意一番的,顺便吹吹自己的保命符有多厉害、某人又欠了他多少债之类,不过现在庚二显然没这个心思。 这么不可一世、可以把传山杀死无数次的分神期大腕就这么没了,一大一小竟然没有一丝震动,就好像刚才死的人不过是一只蚂蚁一般。 他们此时此刻所有心神都被这副看起来就十分傲娇的魔翼弓给吸引了。 魔翼弓在半空中缓缓旋转,就好像在展现自己完美的身躯。 是的,完美。任何一个修者看到这件法宝只能吐出这两字评语,或者风华绝代? “二呆,刚才你做了什么?” 庚二正要回答,突然一激灵,死死闭上了嘴巴。 打死他也不会说的!让这家伙知道他一滴血就能成就一把仙器出来,他以后就等着天天被放血吧! 一想到姓罗的用一种极为贪婪的眼神盯着他,手上拿着一把小刀在他身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伤口,底下无数瓶子等着接他的鲜血…… 庚二被自己的想象吓得小脸蛋煞白煞白。 “庚二,你最好……” “轰隆隆--!” “雷劫?!”一大一小一起抬头不敢置信地大叫道。 传山一边躲避雷劫,一边凄惨地大叫:“搞什么,怎么会出现雷劫?庚二,难道你修成金丹了?不过不对啊,结丹会降雷劫吗?啊,难道因为你是妖怪的缘故?” “不是,是弓!是那把魔翼弓!快离开这里!” 魔翼弓停止了旋转,身体竟然开始微微发颤,像是在害怕着什么。 “离开?那如果魔翼弓抗不过雷劫……”传山舍不得,不管这把弓怎么炼制出来的,好歹是他炼制的第一把法宝,刚才那些风浪都过来了,如果现在毁在雷劫里,他怎么都不会甘心。 “不要着相!” “说得轻巧。这就跟我儿子一样,你明白不?跟你一样都是我辛辛苦苦生出来的!” “放屁!鬼才是你生出来的,我不过是借……” “轰隆隆--!” “哇啊!”两人一起惨叫,魔翼弓竟然跟着他们跑,看样子是想让他们帮助抵抗雷劫。 “轰--!” “这雷劫为什么老追着我打啊?” 因为魔翼弓就跟在他屁股后面跑。 传山被炸得销/魂无比,惨叫连连。怕连累庚二,他还特地把庚二放了下来。 一大一小两个白痴也不知哪根筋抽了,竟然都没有想起要把阵法撤了,就在不大的两丈方圆内跑来跑去。这雷想轰他们还不容易? “死乌龟!我杀了你--!” “砰!”结实的阵法硬是给来者撞出一个大窟窿。 “啊啊啊!桃花你来凑什么热闹!”没有提防的庚二被桃花打得满头包,抱着脑袋到处窜,这时他终于想起来要把阵法去掉。不过凡事有利也有弊,这阵法一撤,里面的人是能跑出去了,但外面的人也能跑进来。 一看庚二挨揍,心疼得传山什么雷劫都忘了,火冒三丈举着骷髅刀就冲了过去,”你干什么!你竟然敢打他,他才多大?你这个混蛋,我劈了你!” 乱了,一切都乱了。 桃花追着奶娃子大的庚二揍,传山化出骷髅刀追着桃花劈,魔翼弓跟着传山到处躲,天上的雷劫对着魔翼弓轰,而那轰雷三次至少有一次会击到传山身上。 “仙器出世!这是仙器出世的雷劫!” 外面有人疯狂大叫。这明显是冲动之言,等他后悔想收回也来不及了,何况眼界高明的人并不止他一个,仙器出世虽然没人见过,不过一些特征总听过,看这雷劫的样子便是猜也能猜出七八分。 “仙器雷劫!天哪!那炼器师竟然炼制出了仙器!” “我的!仙器是我的,这是我的缘分!” 仙器的诱惑无与伦比,眼看一道道人影向雷劫落处冲去,郭卿脸皮肌肉抽动,忍了再忍,还是无法忍受仙器的诱惑,当下也不管不顾展开飞剑飞了过去。就等雷劫一停立刻抢夺仙器。 一起冲过去的不止他一个,仙器之名足够让血魂海所有魔修疯狂。 没有人去想仙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血魂海,他们只会想仙器的各种无穷威力,以及他们得到仙器后傲视天下的威风。 仙器啊,那是修者界绝对不会出现的至宝,就连散仙散魔也无法拥有,目前出现在修者界只有半仙器,这是由善于炼器的散仙散魔炼就,全修者界也不过区区四样。而且其中三样都在散仙散魔手中,只有一柄半仙器的飞剑作为镇派之宝存于三道观之一的真武道观中。 郭卿曾经听说远古时期修者界也有仙器出现过,不过那已经是非常遥远的传说。 而此时,传说在他眼前出现。如果不能掌握这个机会,郭卿相信自己一定会生成心魔,再也无法渡劫成为真魔。 “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桃花气得血盆大口暴现。 庚二抱着传山的腿骨哇哇哭,他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呜呜! “喂,现在是哭的时候吗?这雷劫什么时候能停?”传山才想哭,他身上已经开始冒黑烟了好不好?最惨的是他一只胳膊已经被雷炸飞,只能捡起来抱在怀里。 魔翼弓跟在几人后面扭动身躯,它也被炸得不轻,这时别说完美了,就连战场上随便捡的垃圾弓都比它漂亮。 庚二和桃花一起抬头看天空,“看样子后面还有不少,这魔翼弓的品级倒是挺高。” 庚二刚刚冒出一点得意的根苗,桃花一脚就踹了过来,“你还得意?!” “砰!”传山硬生生接了这一脚。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对他动手,我不管你们什么关系,我都会废了你!” “关系?我和他有什么关系?”桃花也不知是不是气过头了,那一口一个的“人家”也不见了。 “你到现在还护着他?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被雷击都是这家伙惹的祸?” “那又怎样?”传山弯腰一把抱起庚二,把自己的右胳膊放在庚二怀里,单臂紧紧托住他。 庚二感动地对传山咧嘴笑了笑。 “我有预感,麻烦大了。”传山突然转头看向远处奔来的一条条黑影。 “轰隆隆--!” “霹咔!” 雷劫再次降下,传山知道自己肯定保不住这把魔翼弓了,可惜他特地为大眼和独眼族炼制的绝世武器。现在重要的是保住他和庚二的小命,偏偏那魔翼弓老跟着他跑。 传山不知道,其实人家魔翼弓不是跟着他,而是跟着庚二,谁叫庚二在最后关头滴了一滴血给人家。不过庚二太小,传山又老跟他黏糊在一起,这看起来就像魔翼弓跟着他跑了。 “仙器是我的!把仙器交给我!”竟然有比郭卿还快的魔修,看那出手如电的身法,修为绝对不低于刚才的郑尊者。 这些平时隐藏很深的魔修此时一个个都冒了出来。 庚二后悔,现在想布阵防守也来不及了,早知就不把刚才的防护阵给撤了。不过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轰--霹咔!” “啊!”传山发出惨叫,因为魔翼弓,他被雷劫和抢夺的魔修同时击中。 炸裂的肢体飞起,庚二曾经看到的“未来”变成了现实。传山的身体就算没有四分五裂,也离之不远。 可传山不管受到怎么样的攻击,他都紧紧护住了怀中的庚二。 庚二小脸腾地变得血红,脑子一发热,扬手就是十几张符箓飞出。 “你疯了!”桃花一看符箓满天飞,吓得尖声大叫。 “你们这两个只会惹事的混蛋都给我滚--!” 第68章 卷七第一章 好大一只脚丫! 传山一惊,猛地睁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了起来。 随他的动作,原本聚集在一起的嫣红花瓣立刻纷纷扬扬四散开来,飘落到地面上。 入目一片暗红,什么东西看起来都是一片模糊。 这是哪里?庚二呢?他明明记得庚二之前还在他怀里。 该死的烂桃花,竟然敢踹他们!最好别让他再遇见那小丑魔,否则他一定会让他尝尝咸鱼洗脸的滋味。 过了好一会儿,传山才逐渐适应这里的光线,周围的景色也逐渐变得清晰。 这是一个古怪到诡异的山洞。 洞壁上半部笔直、下半部呈弓弧形,高度不下五百尺,容积……传山怀疑这里哪怕装下两万人马也不成问题。 整个山洞前小后大,宛如一颗尖嘴桃子。山洞四周俱是狰狞的黑色岩壁,看不见出口,这好像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 可能因为封闭的缘故,山洞上空飘浮着的黑红色瘴气十分浓厚,中间偶尔会有几道金色身影一闪而过,似有活物在瘴气中活动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来自瘴气的腐烂臭味直冲脑门,这味道简直比夏天战场上千万具腐烂尸体的臭味加起来还要臭百倍。 传山忍着恶臭低头打量。只见山洞地面正中间有一个约三百丈方圆、冒着血泡的烂泥地,看起来既像沼泽,又像浓稠的血池,但那从深部发出的暗红色光晕看来又像是一潭地心岩浆。山洞中的光线大概就是来自这里,上空的瘴气也八成是它造就出来的。 呃……传山的目光凝固了。 这是什么一个情况?他的双脚……竟然没有踩在地面上,刚才那一跃他竟然跳到了半空中,然后就这么一直飘浮着。 这是怎么回事? 传山似乎察觉到什么,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双手。 瞬间,他的眼睛睁大了。 他的两手都覆盖上了一层皮肉。抬起脚,完好无缺。动动脚趾,完全没问题。熟悉的模样告诉他,这具身体肯定是他的。摸摸脸,扯了扯,也是皮肉俱全。他竟然恢复了肉身原貌? 可是他明明记得自己被雷劫炸得近乎四分五裂。难道这里又是那个什么天魔境?不,感觉不对。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这里绝对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啊!传山脸色一变,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会不会他已经死了?这里是十八层地狱的某一层?听老人说人死后不管生前面貌如何变化,死后都会恢复原形原貌。观看周围景色,这里真的很像传说中的地狱。 唔,自己就算修炼了魔功,可是在那样的雷劫下会死也很正常吧? 传山一边这样想一边尝试性地催动混沌魔功,一催,没反应;再催,还是没反应。 没错了,看来他是真死了。 静静地在半空中矗立了一炷香时间,传山忽然舒展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随着他的动作,两胯之间的玩意也随之晃荡了几下。 摸了摸□□,传山嘿嘿笑了两声,还好,阎王爷恢复他原貌的时候没忘记把这玩意儿也给他带上,真少了它,他大概就不会这么平静了。 一般人知道自己死亡后会是什么心情,传山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此时很平静,没有沮丧、没有悲伤、更没有愤怒。 死啊死的,他已经死习惯了,从服食骷髅果到真的变成骷髅,一连串的诡异经历让他早就想开,只要他本人的意识还在,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做鬼修呗。 传山用那只刚摸了下/身的手摸了摸下巴。对了,他们家二呆呢? 传山没有张嘴就喊,在这种不知险恶的环境下,随便大声喊叫并不是一个聪明人应有的行为。 谁知道地狱里面有没有地盘之分?他现在不能使用魔功,连平常打人的力气都没有,不过就是一条普通的灵魂,如果这时候遇到某个不怀好意的家伙,他连逃跑的可能都没有。 庚二要寻找,附近的地形和当地居民也得了解清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句话放到哪里都适用。 如果庚二也死了,他肯定会跟他一样恢复原身,照他猜想,庚二的原身很有可能就是那只小玉龟。 糟了!传山一拍大腿。庚二如果真的恢复成一只小玉龟大小,他想找他就难了。这山洞和血沼泽这么大,天知道他会落到什么地方。 不不不,庚二也许没有死,也许他还在阳世活得好好的。 心里虽然这么期望着,但传山还是下意识地转头仔细寻找起庚二的踪影--在那样的雷劫和众魔修的轮番攻击下,他不觉得小小的庚二还能活下来,就算活下来,说不定也给小丑魔的大脚丫给踹死了。 这一找,传山就看了一株让他十分不爽的植物。 怎么走到哪里都能看到这玩意儿? 传山再次看到了与桃花同名的植物,桃花树。 这桃树就长在血沼泽左边,也是尖嘴桃子的尖嘴处。这株桃树枝干异常粗壮巨大、躯干扭曲宛如鬼怪,却满树红云,花开到至极绚烂。 这样的一株桃花树如果放在外面随便哪个阳光灿烂的地方,一定会引来人们的观赏和惊叹。可在这里,不但让人无法生出喜爱亲近之心,反而让人忍不住想招道雷劈了它。 只见这株桃树的花瓣落得满山洞到处都是,尤其是血沼泽中。原本鲜艳瑰丽的花瓣发酵成接近腐烂的红黑色,混在冒着血泡的烂泥中就像某种动物内脏的碎块,直让人看得浑身发麻、吐都吐不出来。更不要说那些在血泡中不停钻进钻出、蠕动着的黑色蚂蟥状肥大蠕虫。 如果说这株桃树让传山心生厌恶,那么他接下来看到的东西就让他想要立刻逃之夭夭。 在桃树对面,也就是血沼泽右边的空地上有着一堆又一堆黑色的大疙瘩。 这黑色大疙瘩乍一看没什么,但当你仔细观察时,就会发现这些大疙瘩竟然都是由无数细小的黑色线虫组成。 这些黑色线虫密密麻麻地缠成一堆,大量的黑色线虫爬上爬下,沼泽右边的空地已经到了无法下脚的程度,到处都是这种细小如线的黑色线虫,尤其是靠着山洞墙角的地方。 传山发现,他原来以为只不过是洞壁阴影的黑线竟然都是那些线虫,这些线虫源源不断地从山洞壁角的缝隙中涌出。 传山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 这些细小的黑色线虫从墙角缝隙爬出后,会先集中到血沼泽右边的空地上分别形成新的虫堆,然后虫堆中又会分出新的黑色线虫爬向血沼泽。 不对,这些分出的黑色线虫似乎比刚爬进虫堆时身周粗长了些许,外表看起来已经不像线虫而像蠕虫。仔细看,虫堆中的那些线虫竟是在互相吞噬,胜者就可从虫堆上离开。 那些吞噬了其它黑色线虫的胜利者们一旦进入血沼泽,血沼泽中立刻就会冒起一个新的血泡接收这些胜利者,每个血泡差不多可以容纳三十条左右的黑色蠕虫。 而这些好不容易杀将出来的胜利者们又会在血泡中展开新的一轮搏杀和吞噬,直到留下最后一条,才能挣破血泡变成粗大的蚂蟥状肥大蠕虫在烂泥中沉浮。这些能挣脱出来的蠕虫头顶都多了一颗相当醒目的红点。 东溜溜,西转转,大概花了一炷香的工夫,传山把这个山洞大致都走了一遍。 山洞里没有发现其他智慧生物,也没看到其他鬼魂,为此传山也没想到要把自己赤/裸的身体遮掩一二,反正没人,就算有,他也不怕给人看。在军队那会儿,他和队友比尿尿,无论是比大小,还是比射程,从来都只有让别人羞愧的份。 何况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骷髅生涯,乍一见自己完好无缺的身体,说实在的,他还真舍不得这么快就遮起来。 在确定没有出口可以出去,而他的“生命”也暂时没有什么威胁后,出于过去的职业习惯,传山开始注意观察山洞里势力最大的住户群。 经他仔细观察,他注意到那些蚂蟥状大蠕虫的食物就是那桃树的花瓣,而且它们不但在吞食花瓣,更努力向长有桃树的岸边蠕动。有意思的是,凡是上了岸的肥大蠕虫头顶的红点都至少在三颗以上。 那桃树的根下聚集了密密麻麻、头上有红点的蠕虫群,蠕虫群似乎随时随地都会沿干而上。 其中有一条约人手臂粗细、头顶赫然有七颗红点的超级大蚂蟥,已经把小半个身子攀爬到桃树干上。仔细看,它的口器正努力想扎进桃树树干中。 一枚花瓣从桃树上落下,正巧落在那大蚂蟥身上。 “滋啦!”那大蚂蟥就像被火烧着一样,拼命扭曲身体,可不一会儿,它粗如儿臂的身躯就化为了一滩黑水并迅速消失。 桃树和黑色蠕虫似乎有某种奇异的共生关系。 只要有桃花落入血沼泽就会被腐蚀,而腐蚀发酵的桃花瓣就会转变为蠕虫的食物。可在桃花瓣落到地面之前,只要碰到蠕虫,那蠕虫就会立刻化为一滩黑水消失不见。 传山猜想,那蠕虫所化黑水说不定就是桃树开得如此绚烂的养分之一。 养分?蠕虫……脑中忽地有一道记忆亮起。 幼体为黑色线虫,长大为蚂蟥状,喜潮湿阴冷的环境,靠互相吞噬来成长,头顶会长出一到七颗红点,除了非灵药不食这点以外,这虫子的诸多特征似乎很像白瞳送给他的药典灵虫篇提到的某种极品天材地宝。 会不会弄错了?传山把黑色蠕虫的外貌特征与记忆中所记知识再三印证。 看起来真的很像。很像传说中生食即可生死人肉白骨的玉芝血肉虫,天材地宝排行榜虫类排行第一的绝世宝贝……可能吗? 玉芝血肉虫生食即有逆天功效,入药可制成极品灵丹之玉芝血灵丹。不管多重的伤势,只要没死,一颗便可以迅速恢复,功效堪比仙丹。 炼器成品有宝器、法器、仙器之分。丹药成品也同样分三级:宝丹、灵丹、仙丹。不管是炼器成品还是丹药成品,各级又分成下、中、上、极品四阶。 宝丹是修者手上常有的丹药,灵丹非元婴以上丹修者不可炼。一旦有灵丹问世,哪怕只是下品灵丹也会造成哄抢。 普通元婴期以上丹修以炼制出灵丹为荣,而玉芝血肉虫就是传说中可以让丹修炼制出极品灵丹的极品天材地宝。 至于仙丹那已经不是修者可以妄想的东西,目前存世的极少量仙丹都是由真正的仙人炼制,其中药材也只有仙界才有。 玉芝血灵丹,天材地宝排行榜丹药类排名前十的灵丹,别说炼制成极品灵丹,就算只是下品,也可以让元婴期以上修者都为之疯狂。 谁不想自己的命更长一点?谁不想在和敌人拼命时可以比对方更快速恢复?不夸张地说,谁有了玉芝血灵丹,谁就比其他修者多出一条命。 传山眼睛开始发红。 可能吗?这可能吗?不是说这玩意儿可遇不可求,比万年灵芝还要少见、比有灵的仙药还要难以采取?在外面别说一条,半条成年期玉芝血肉虫就可以卖到千颗上品灵石。 而这里有多少? 不不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肯定是他看错了,这些密密麻麻堆积成堆的肥虫子肯定不是传说中的玉芝血肉虫。如果真是…… 传山扑了下去,贴着池面无声哀嚎:还我身体来!哥想采集都采集不到啊! 咦?那是什么? “咕嘟嘟……”有什么从血沼泽深处冒了出来。 那是……人类的骨骸? 传山从半空中伏下/身体贴近沼泽仔细观看。 确实是人类的骨骸,还是残缺的,不但残缺,更像被火烧过一样,色泽焦黑。 骨骸只在烂泥中露出了一部分,颜色偏黑、掺杂着一些红色,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把它们错过。 看到骨骸半沉半浮在红黑的烂泥中,无数蠕虫爬上爬下。传山忽然觉得自己周身都在发痒,而且那痒就像是从骨头里冒出来一样,抓哪儿都不到位。 “咕嘟。”一颗焦黑的骷髅头也浮出了烂泥表面,立刻无数条蠕虫向骷髅头疯狂涌去。 呃,就算这些虫子真是传说中可以炼制成极品灵丹的灵虫圣药玉芝血肉虫,看见这种景象,惊喜也会变成惊惧。 传山揉了揉脸,扭过头不想再看那变成虫巢的可怜骷髅头。这万虫钻骷髅的场景勾起了一段他不愿再回想起的记忆。 那是在他刚参加军队不久,他们这支队伍经过一个被战火波及的村庄,在那里临时整休,饭后他出来方便,在他们休憩的农户家的粪坑里发现了一具半腐烂的尸体。 那具看不出年龄的男尸被浸泡在屎尿和无数蛆虫中,被泡得发紫发胀的面孔只露出一半,那一半面孔上的眼珠和鼻子都没有了,黑漆漆的窟窿灌满黄白之物,唇肉烂得像在流脓,那脓水就顺着牙齿和蛆虫流进尸体的喉咙深处。 看到这具尸体的一瞬间,他就像任何一只刚加入军队的菜鸟一样,抓着裤带吐得一塌糊涂,事后更是做了好长时间的噩梦。 在通知队头后他本来以为队头肯定会让他们把尸体打捞出来好好埋上,结果队头只是随便看了一眼,不但没吩咐他们任何一句话,甚至连换个地方休憩的念头都没有。 当时他很是不理解,傍晚一个人强忍恶心,打算把那具尸体从粪坑里拖出随便找个地挖坑埋上,没想到同队的吴少华和李雄也跟了过来。 知道他想做什么事后,平时跟他打打闹闹的吴、李二人不但没有嘲笑他,反而帮助他一起把尸体捞出、掩埋。也就是从那时起,他们三人才真正走到了一起。 后来在他看了更多的惨事、在他上了两三次战场亲手杀了不下十个敌人后,他似乎明白了当时队头的想法和态度。 明白归明白,在他看到没有掩埋的尸体时,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是会尽量把它们埋入土中,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作为朝不保夕的军人,他总想着,如果哪一天他曝尸荒野,希望有人也会像他一样帮助他顺手埋一下。 唉,也不知道他的尸骨现在在哪里?有人会帮他埋上吗? 这么一想,那血沼泽里的残骸倒是跟他的身体骨架挺像的,一样的焦黑、一样的四分五裂、一样的有血脉经络……他是白痴! 传山狠狠骂了自己一句,立刻回头看向刚才的骷髅头,骨头里长血脉经络的骨架这世上能有几副? 说来也巧,他这一回头,正好让自己的目光对上骷髅头两个黑咕隆咚的眼眶。 一股巨大的吸引力传来,不等他有所反应,“嗖”的一下,传山的灵魂不见了。 “喀嚓喀嚓。” 不远的岩壁上传来一道奇怪的声音,就好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正被推开。 “噗!” 一只硕大的三角鱼头从泥潭中冒出,张口接住两根从上面抛下来的人类臂骨,对着上面“哞哞”叫了两声,随即“噗噗”吐出两条肥硕的大鱼。 大鱼往山洞半空飞去,在一个黑洞口消失了身影。 三角鱼头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新的抛食交换,很是失望地一头撞开七天前被它吐出的骷髅头,又迅速沉入血沼泽中。 被三角鱼头撞开的焦黑骷髅头,头型相当圆溜、完美。大概那些蠕虫的欣赏眼光和人类差不多,都极为青睐这颗骷髅头,无数蠕虫在骷髅头的各个洞穴内钻进钻出。 焦黑骷髅头在血沼泽中半沉半浮,黑黝黝的眼眶中似乎有两抹小小的暗红色火焰。火焰很黯淡,睡着了一般。 脸上痒痒的,似乎有什么东西爬到了他脸上。 眼眶、鼻孔、嘴巴、耳朵,凡是有洞的地方似乎都有东西在爬来爬去。 哪来那么多虫子? 虫子!传山神识一清,跳了起来。 “噗通。” “咕嘟咕嘟。” 咦?传山感觉自己刚刚弹起又掉了下去,而且这一掉像是掉入了泥潭中,挣扎了半天才露出头来。 “呸呸!”嘴里不知吃了什么东西,一股怪味。 “咕嘟,咕嘟。” 看着烂泥表面上冒出的一个个血泡,以及血泡中互相吞噬的蠕虫,还有烂泥潭表面上无数蠕动着的肥厚蚂蟥,传山异常痛苦地知道自己掉到了哪里。 刚才他显然是被自己的骷髅头给吸了回去,这证明他的身体和灵魂还有着密切联系,换句话说也就表示他并没有真正死亡。 这应该算是好事吧?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现在还不如刚才灵魂出窍的状态? 哦,谁来感受一下在他脸上各个孔穴内嬉戏玩耍的恶心大蚂蟥吧!谁要是落到这种境地还能笑得出来,他一定拜他为师。 不行,他得从这烂泥潭里出去。他想和传说中的灵虫亲近,但那是在双方有一定距离的情况下,比如这些虫子被他装入容器中并保证它们爬不出来。 传山用劲吹气,想把爬进嘴里的虫子吹出去,可是嘴里冒出的气流只在沼泽表面吹动了一小圈波纹,嘴里的虫子依旧我行我素。 而这一激动,立刻让他不小心又灌了几口烂泥下肚。虽说身体已经变成骷髅,可他的味觉等感官系统并没有消失作用,仍旧忠实地向他反映了烂泥腥臭咸苦、闻之欲呕的可怕滋味。 传山提气运转、划动四肢,试图挣脱沼泽的束缚。 一催混沌魔功,没反应;再催,还是没反应。怎么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还是无法运用魔功? 手臂划动……为什么他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臂? 脚呢?为什么他也感觉不到他的腿脚? 哦,对了,他已经被雷劫炸得四分五裂,只剩下一颗脑袋! “嗒嗒。”传山上下牙齿磕碰在一起,这就是他最后的武器? 传山骷髅头仰天长叹……“咕嘟”又灌了口烂泥。 “噗……”传山泪,只觉得以前二十二年的人生都没有今天这么倒霉。 磨了磨牙齿,他很想把嘴里的虫子咬死,可这玩意如果不是玉芝血肉虫只是某种长得像的毒虫……后果恐怕是他无法承担的,他可不想死了又死。曾经被迫服食骷髅果的惨痛后果他可没忘记。而且咬死一条还有无数条,他咬得完吗?想想只好含恨作罢。 一条特别肥厚的蠕虫从他的脑门上爬下,黏腻、腥滑的身体就这么挂在他眼眶上,这条大蚂蟥似乎对他眼眶中的灵魂之火极为感兴趣,扭扭身子就想往里爬。 啊啊啊!我受不了了!管它是什么虫,都要灭了它! 传山一边拼命把钻进嘴里的虫子往外吐,一边想着怎么才能挣脱沼泽束缚爬到岸上去。 从泥潭中脱身是一个异常艰巨的过程。 尤其某人只剩下一颗脑袋,而且还没办法运用魔功时。怎么样才能让脑袋飘浮飘浮起来?哪怕只是滚动一两下也是好的。 混沌魔功无法运转,又没有双手双脚,在这种情况下有什么是能利用的? 传山隐隐地感觉到火种小蓝就躲在他识海某一处。这家伙以前和磔魇的千年功力一起待在他的下丹田中,可不知什么时候这小子就擅自搬到了上丹田,连招呼也没跟他打一声。 上丹田也是识海所在,修者的元婴体也是在上丹田中凝练而成,火种小蓝跑到这里不知是什么意思?下次和庚二见面,他一定要问问小蓝待在那儿对他有没有害处。 天知道那小子会不会对他怀恨在心,说不定哪天看他不顺眼顺手给他识海里放上一把野火,到时他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小蓝,小蓝?”传山开始在识海中呼唤火种小蓝。 小蓝毫无反应,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不想理他。 “乖儿子,你爹有难你就一点忙都不想帮?” “你爹离不开这里,你就能离开?难道你想困在这里待上几千几万年?难道你不想出去看看这花花世界?” “小蓝,这里阴冷潮湿,对你修炼可没什么好处。” “呼--!”六道火焰从传山的耳鼻眼口六孔里冒出,瞬间把骷髅头里里外外的大蚂蟥给烧了个干干净净。 “乖宝贝,好小蓝,好样的!”传山高兴得哈哈大笑,直把火种小蓝夸得上天入地。反正这死虫子多得是,就算真是玉芝血肉虫他也不心疼。 就这样,等骷髅头里外爬满蚂蟥虫,小蓝就会喷出火焰把这些虫子全部烧死。 传山刚开始还很感动和高兴,可几次之后他就发现不对,火种小蓝似乎并不是在为他除虫,而是…… 小蓝喷出的火焰看起来像是烧死了蚂蟥虫,可传山接连看了七、八次后终于发现蹊跷。 小蓝喷出的火焰与其说是在烧死蚂蟥虫,不如说是在吞吃蚂蝗虫。而且就在他识海中的小蓝的情绪也瞒不了他,他明显感觉到小蓝的开心和兴奋。 难道小蓝也知道这些肥虫子是好东西?难道它们真的是玉芝血肉虫? 要知道火种小蓝可是连庚二都极为推崇的原始火种,而小蓝自从跟了他以后还从没有表露过这么明显的举动和情绪,现在小蓝传达给他的开心和兴奋之情,傻瓜也知道这小子绝对不是在帮他。 传山感觉到又一只大胆的蚂蟥虫爬进他嘴里,吃还是不吃? 俗话说得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都只剩下一颗骷髅头还怕吃死人吗? “噗滋。”蚂蟥虫在他口中变成了一泡水。黑色的血水大多顺着下颚的空洞流进了泥潭,但也有少部分溅到了骷髅头内部。 “嘶!”在品尝出蚂蟥虫的味道之前,传山先感觉到了被毒药腐蚀、被烈焰焚烧的痛楚。这好像不是灵丹妙药会给人的美妙滋味吧? 传山缓过气来就感觉到小蓝鄙视的情绪,似乎在嘲笑他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就敢胡乱尝试。 而传山不知,如果不是他的骨头曾经被小蓝淬炼过一段时间,就刚才那条蚂蟥虫的汁液就可以把他整副骨架都腐蚀成灰烬--玉芝血肉虫难以采取的名义岂是假的?生食?生食也要有本事生食才行。同理,没有经过小蓝淬炼的牙齿也不可能咬死蚂蟥虫。 蚂蟥虫被他咬死了,可好处在哪里?不是说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吗?为什么不见他的骨头上长出肉来? 会不会数量不够? 传山大起胆子,再次咬碎一条蚂蟥虫。 被腐蚀、被焚烧的感觉依旧十分强烈,可当他在咬死第三条、第四条的蚂蟥虫后,明显感觉到痛楚的时间和强度在变短、变轻。 有了这种明显对比,传山索性张大嘴巴主动迎接蚂蟥虫入口,这次也不再是一条一条的咬碎,而是几条并在一起嚼烂。 痛楚再度变得强烈,在他咬死二十多条虫子后,这种被腐蚀的痛楚突然降至微不可感的地步。 小蓝虽然嘲笑了他的寄宿主,但并不介意把蚂蟥虫与之一起分享,传山吃着嘴里的蚂蟥虫,小蓝就享受其他五孔内的虫子。 只不过一个时辰的工夫,他和小蓝就消灭了不下五百条的蚂蟥虫。 奇怪的是,他的骷髅头像是对蚂蟥虫有着强烈吸引力一般,明明骷髅头一会儿喷出火焰、一会儿牙齿卡卡作响,可就是有无数的蚂蟥虫前赴后继地向他爬来。 这样光咬蚂蟥虫也不行啊,传山头疼地想。 虽说被腐蚀的痛楚感已经几乎没有,但到现在他还没有感觉到什么明显好处,他的目的是离开烂泥潭,而不是留在泥潭里咬虫子玩。 靠人不如靠己,与其求不靠谱的小蓝,不如自己动脑筋想办法打开困境。传山开始一一回想庚二、羊光明、白瞳曾经塞给他的各种修真知识。 *不能修炼,还有什么能修炼?修炼神识吗? 对啊!传山精神振奋。他没有身体也可以修炼精神力嘛。混沌魔功除了修身,也可以修神,两者并行才是混沌魔功真正的修行之道。 如果精神力修炼不到家,每次渡心魔劫会万分危险,而如果神识稳固内魔不侵,心魔劫渡也会较为容易。 精神力除了可以稳固神识,更可以外放作为攻防之用。念之而至、意动心随,不需动手,只需一个念头就可以让山河变换、日月无色,这不正是凡人所说的仙人之能? 前面为了尽快提高肉身修为,他一直忽略了精神力的修炼,如今……传山忍不住苦中作乐地想,也许这正是他修炼神识的最好时机。 想到便做,口诀和心法他都熟练至极,至于在修炼时对自身的防护……反正他现在想防护也防护不起来,只能随天去。 出于有防护总比没防护好的心理,传山在识海中再次呼唤小蓝。 “你爹我要入定修炼精神力,麻烦你帮我护法好不?” 小蓝没有回应他,似乎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吞吃蚂蟥虫上。 传山在心中默默给小蓝记下了一笔。不是有句老话叫“秋后算账”吗,咱不急。 “喀嚓喀嚓。” 就在传山进入精神力修炼时,山洞洞壁又传来了什么东西与岩石摩擦的声音。 第69章 卷七第二章 山中无甲子,洞中无岁月,一个半月的时间转瞬即过。 一颗两眼冒着灵魂火焰的骷髅头辛苦挣扎着往血沼泽岸边滚动。 传山一边把嘴中烂泥和蚂蟥向外吐,一边努力让自己在烂泥潭表面翻跟头。一个半月的精神力修炼想要让骷髅头凭空飞起还有点困难,但好歹可以勉强挪动。 姿势难看归难看,有用就成。花了差不多大半天的工夫,传山终于滚上了岸。 解脱了!终于离开这该死的烂泥潭。 可是……他显然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沼泽岸边一样有无数的虫子,如果只是论数量,甚至比血沼泽中的虫子还要多。 传山瞪视着前方几乎一望无际的蠕虫海洋,欲哭无泪。 “小蓝,来把火!” 小蓝没有反应,他的识海却突然一阵剧烈震动。传山吓得连忙收敛心神,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他修炼精神力出了问题? 小蓝似乎也有些惊慌,“咕嘟”一下从识海中的血泉中钻出。原来这小子藏到这里来了。 血泉在收缩,整个识海都在向内收缩。 传山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身边又没有可以请教的人,看着震动不止的识海一时竟不知所措。 小蓝飞到站在识海中央的传山肩头上。 传山皱眉,从识海空际降到血泉当中盘膝坐下,他不能眼看自己的识海塌陷,识海就是他的精神、他的意识,如果识海出了问题,他罗传山恐怕就真的要从世间消失。 血泉振荡着抚上他的身体,似乎在向他传达什么。 传山强行放下不安,努力宁静心神试图用自己的精神力抚平识海震荡。 刚把精神力展开,传山就有了一丝奇特的感悟。这是……要突破的预兆? 传山随着感觉放开心神,瞬间无边的黑暗淹没了他。 外面,刚刚滚上岸的传山骷髅头很快就被无数的黑色蠕虫给爬满覆盖,而原本在他头颅各孔穴内钻进钻出的大大小小肥蚂蟥则一起退回了烂泥潭。 两天后,传山的灵魂之火再次亮起。 进阶了!他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进阶。证据就是他的识海产生了明显的变化。 那汩在识海中心的血泉赫然多出了一条分叉,这条分叉蜿蜒曲折一直延伸到识海边沿,就好像识海的黑色大地中多了一条细细的血色溪流。 为什么会多出一条血溪?这条血溪对他有什么用处?传山现在暂时没有时间去研究它,只能微微地感觉到这条溪流对他并没有什么害处。 这次进阶,他的修为虽然没有提高,但对精神力的掌握和控制却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他前面一个半月的修炼没有浪费,传山有种预感,等他身体全部复原可以使用混沌魔功时,他的修为肯定会再上一层楼,哪怕不能立刻结丹,达到凝气三阶大圆满境界肯定毫无问题。 骷髅头在无数黑色蠕虫的遮掩下露出狰狞的笑容。 我让你们往我脸上爬,我让你们咬我,我压死你们,把你们统统压烂!传山骷髅头发出“桀桀”怪笑,在虫海中翻滚不休,压死了一批又一批黑色蠕虫。 可黑色蠕虫无穷无尽,无论他压死多少条,仍旧有无数条缠上他。 黑色蠕虫变成黑色粘稠的汁水沾满了骷髅头,随着传山压死的蠕虫越多,骷髅头的颜色也越发黝黑。这个变化现在传山还没有发觉,更不知道这些黑色汁液对他会有何用处。 “小蓝,给我烧!” 小蓝犹豫了一会儿,它的口味可是很挑剔的,这些蠕虫比起大蚂蟥的品阶和功用都差得多,就算全部吸收也不会有多少好处。 而且这些黑色蠕虫都给它吸收了,那么血沼泽中的大蚂蟥岂不是也没有了?嗯,不能做这种涸泽而渔的蠢事。 “小蓝?” 火种小蓝懒洋洋地躺在血泉中心,消化着之前吸收的蚂蟥虫能量。 传山意识潜回识海,威胁小懒鬼道:“你不听话我就再不让你出来!”以前他做不到,现在么……哼哼,这可是他的识海。 小蓝不情不愿地晃了晃蓝色的身体,对着外面有所保留地吹了口气。 传山很无奈,他很想烧出一条路,可懒惰不听话的小蓝只把爬在他头上的蠕虫消灭,他也不能一直待在虫海里等待蠕虫再次爬满他的脑袋,只能试图使用精神力让自己的骷髅头浮空彻底脱离地面。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做得到? 让自己浮空果然并不是件容易事,他失败了无数次才在两天后掌握了诀窍,就这样才勉强飞离地面,摇摇晃晃地找了一处凸出的岩石停在了上面。 地下的蠕虫在他一开始飘起时显得异常激动,纷纷聚集在周围等待他落下,可在他飘到一定距离后,骷髅头对蠕虫们的吸引似乎消失了,蠕虫们又恢复到原来的生活习惯纷纷散去。 这块略微凸出洞壁的岩石只有巴掌大,如果传山的骷髅头稍微再大一点都放不下。 地方虽然小了点,位置却不错,正好在洞壁中央的位置,上不沾瘴气,下不着地面,整个山洞的风景都能一览无遗。而且正好处在阴影处,如果不仔细寻找,一般都不太可能看到他。 传山也想找个洞穴之类的地方,可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他又不想降到底下去和虫子抢那些洞壁缝隙,更不想和那株诡异的桃花树待在一起,于是这块岩石就成了他不多的选择。 这也算是个修炼的好地方吧,至少没虫子来打搅他。他到现在还没弄明白那些虫子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传山初次认真修炼精神力尝到了甜头,在身体消失、没有办法运用混沌魔功的情况下,对于精神力的修炼也越发迫切。 这不,才刚刚找到停留的地方,他就又迫不及待地修炼起来。 又是数天过去。 “喀嚓喀嚓。” 这是传山第三次听到这个声音,这次他没有放弃去研究这个声音来源的机会。 声音似乎就来自他的斜对面,原本完整的洞壁忽然凸出一块,随着“喀嚓喀嚓”的摩擦声,塞住洞口的笨重黑石被从里面推开。 一名大约两岁大小的小娃娃从洞穴里露出脑袋,探头探脑地四下看了看,又缩回了洞穴中。 庚二! 骷髅头激动得微微浮起,高兴得差点直接扑过去。就知道这小子肯定还活着。不过某人眼珠一转,硬是压下兴奋之情,打算偷看小家伙准备干什么。 小娃娃过了一会儿再次探出脑袋,小心环看四周也不知在确定什么,大概确定真的安全后,小手从胸前一抽,一根看似人类的大腿骨被他从怀里掏了出来。 骷髅头脑门立时挂满黑线。这小子怎么什么东西都往怀里藏?就算你有个能装乾坤的储物工具吧,你说你装一根人类的大腿骨干什么?留着磨牙吗?那骨头还黑漆漆的,一看就很脏。 小娃娃大概感受到了传山的心情,随手就把那根大腿骨扔进了下面的血沼泽中。 “噗咚!”大腿骨刚落入血沼泽,一颗三角形的硕大鱼头突然从池中露出,“哧溜”一声,那大腿骨就被那硕大的鱼头吸入口中。 三角鱼头吸入大腿骨后在池面游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等待新的抛食。 小娃娃没有让那怪物失望,再次从怀中抽出一只完整的脚掌骨抛了下来。 这次脚掌骨甚至还没有碰到血沼泽表面就被那鱼头吞没了。 鱼头怪物似乎很高兴,三角形的脑袋又多露出来了一点,期待地抬头看向小娃娃的方向。 小娃娃对它摊开两手,表示这是最后的份了,已经没有存货。 三角头颅失望地张开嘴巴,对着小娃娃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宛如牛叫的吼声,随即“噗噗”两声对着小娃娃的方向吐出了两条异常肥硕的大鱼。 小娃娃咧嘴一笑,双手一抱,也不嫌弃鱼腥,直接把两条鱼收进了怀中。 忽然!小娃娃眼睛一瞟像是突然看见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迅速转身飞快地爬回洞穴,那颗塞住洞口的黑色大石头也在小娃娃的身影消失后立刻重新堵住洞口。 出来交换食物的三角鱼头怪速度比小娃娃还快,一发现异常就迅速沉进了血沼泽深处。 这一切变化全部发生在眨眼之间,传山都没来得及叫住小娃娃。现在再看山洞,除了三角鱼头怪留下的那么一点点余音,整个山洞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传山眼看小娃娃和怪物的反应,虽然他没有发现异常,但也立刻收敛声息到极致,静静地伫立在巴掌大岩石上,等待那让庚二和怪物都极为忌惮的东西出现。 山洞里的空气越来越紧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山洞里的所有生物都在这一刻变得静默至极,整个山洞安静得甚至能听见血沼泽里血泡裂开的声音。 “呼--” 一阵恶风突然而至,随之恶风而来的是一阵嘹亮的歌声。 合唱:“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所到之处一片光,万物生灵我称雄!嗨!” 低音:“吃遍天下我最大,不服咬你全身洞!嗨!” 高音:“七十二界海陆空,名声属我最最红!嗨!” 合唱:“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嘎嗒。”传山骷髅头嘴巴张太大,下巴脱臼了。 随着歌声,就在传山藏身岩石的左前方,也就是那像桃子屁股一样的山洞尾端出现了七条雄赳赳、气昂昂的肥大青虫。 这七条肥大青虫身后的岩壁上有七个跟它们身周差不多大小的圆洞,就是不知道这圆洞是天生的,还是被这七条虫子钻出来的。 七条青虫排成一条直线,用腹部蠕动前进,七颗圆润的脑袋则昂得高高的,也不知它们那柔软无骨的身躯怎么撑起了那颗脑袋。 七条虫子所到之处,地面上的黑色蠕虫纷纷躲避,硬是躲出了七条笔直的道路。 七条虫子来到了血沼泽前,血沼泽中的蚂蟥虫就像受到了谁的指挥,迅速用身体重叠搭成了一条厚厚的、跨越血沼泽的蚂蟥桥。 七条虫子前三后四,一路高歌沿着这条蚂蟥桥爬到了对岸。 传山目光投到了对岸那颗盛开的桃花树上,再看看那在桃花树前排成一溜齐的七只胖青虫,冷冷一笑。原来如此,桃花,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七条虫子的身体直径有成人大腿粗细,其它地方无论怎么看都和蓝星上的大青虫一样,但能让庚二和血沼泽里的怪物一起退避三舍,这些虫子肯定不像它们表面看起来那么无害。 “五虫、六虫!” “在。”排在左侧的两只虫子往前一步,高声回答。 “上!” “是。” 两条虫子化作两道青光,飞扑桃花树。 一直静静矗立在血沼泽边上的桃花树在这一刻就宛如身有灵识一般活了过来,那怪异且茂盛的树枝忽然下垂,一左一右把两只要扑上来的青虫打飞了出去。 “二虫、三虫、四虫,一扰二袭!” “是。” 又是三条虫子扑向桃花树。 “七虫准备。” “嗯。” 就在发布命令的虫子旁的一条青虫身体一点点变淡、扭曲,不到两眨眼的工夫就消失不见。 发出一条条命令的大虫又转头对血沼泽“唧唧”叫了一声。 沼泽里一阵翻动,无数蚂蟥虫涌上岸边,而本来就在岸上的蚂蟥虫则纷纷往桃树身上攀爬。 桃花树一阵乱颤,一边落下桃花瓣腐蚀爬到它身上的蚂蟥虫,一边挥舞着枝条阻拦青虫七兄弟靠近。 树虫就此展开大战,虫影树枝飞舞,两方一时斗得不可开交。 青虫被桃枝抽飞又迅速爬回,哪怕身上伤痕累累也不肯放弃攻击。 有的青虫口吐青液,桃花树似乎对青虫吐出的液体十分忌讳,撩起大团蚂蟥虫迎向那些青液。而凡是被青液喷中的蚂蟥虫都会化作一滩黑水迅速消融。 七条青虫纷纷展开各自神通,指挥无数蚂蟥虫配合它们的攻击,时不时偷袭桃树一下。 桃花树也不是好惹的,枝条能抽死青虫,落下的花瓣更能让青虫吃上大苦头,只要被花瓣沾中的青虫,身上立刻冒起青烟,不到一会儿就被腐蚀出一个个大洞。 蚂蝗虫数量虽多,可也禁不起如此消耗,只不过盏茶工夫,地面上密密麻麻的蚂蝗虫就变得稀稀疏疏,一眼看过去,大概只剩下百条不到。 青虫损耗也相当大,有两条被花瓣严重腐蚀,只剩下半颗脑袋。还有两条硬硬地挺尸在地上,明显已经没气。 “四位弟弟你们慢走!大哥这就给你们报仇!”大虫的喊叫更像是一种悲壮的歌声。声落,它开始拼命吸气。 “呼--呼--”洞中气流开始变化。 传山发现自己的骷髅头竟然不受控制的一点点向外飘去,赶紧使用精神力缠住岩石,他可不想被大青虫吸入腹中。 随着大青虫吸入的空气越来越多,它的嘴巴上方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风旋,大青虫的身体也像充了气一般,变成成年野象大小。 传山觉得来自大青虫的吸力越来越大,他已经快要抵抗不住。 一只只黑色蠕虫和大小蚂蟥虫禁不住吸力,纷纷打着旋被青虫吸入口中,包括血沼泽中沉浮的焦黑残骸,就连山洞上空飘浮的黑红色瘴气也开始涌入青虫腹中。 转眼间,青虫就不知吸了多少杂物和空气入腹,看它膨胀得越来越夸张的身躯,让人不由担心它是否会随时爆开。 传山的骷髅头再也无法抵抗青虫的吸力,“咻”的一声飞速投入大青虫口中。 “惨也!”传山在心中大叫。 青虫忽然闭住嘴巴,胸膛部位一上一下,一个圆球形的气体在青虫身体内部成形。 “呼哈!” 一只发出暗红色光芒、大如洗澡盆的气弹从青虫口中冲出,“轰”的一声落在桃花树上空爆炸了开来。 随着气弹喷出的还有刚才被青虫吸入的各种杂物,这时也变成了威力极大的暗器射向桃树。 桃树全身忽然发出眩目的光彩,一道粉色的光幕从桃树周身泛开。 可怜的传山刚被吸入青虫腹中又被立刻喷出,青虫腹中各种各样的混合物、混合液、混合气体沾满了他整颗骷髅头,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骷髅头发出了“嗞嗞”的腐蚀声。 小蓝在感觉到大青虫的一刹那间变得极为兴奋,可它还没有所表示就随同传山一起被喷了出来。 小蓝愤怒地在传山识海中一阵翻腾。 传山有苦说不出,只觉得自己自从遇到了这帮虫子后就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恨得他恨不能把大青虫给拍成烂泥。还有小蓝,这小子也要好好教训才行。 “啪!”晕头转向的骷髅头被桃树一枝条抽飞,“空”的一声撞在洞壁上落下。 一看骷髅头落地,无数的黑色蠕虫立刻疯狂涌来,这热情可比刚才还要炙热十分。 “我X你祖母姥姥的!”被无数蠕虫淹没的传山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这都是什么事啊! 突然!桃树猛地一颤,无数桃花落下,粉色光幕也一下缩到最小。桃树气得举起最粗的一条树枝,对着树干的某一处,狠狠一抽。 “啪!”一条青虫显出身影,被桃树抽得脑袋飞起,远远地落在了血沼泽中。 “七弟--!”大虫发出一声凄惨的长吼,冲着七虫就弹了过去。 好聪明的虫子! 无论是那六只青虫还是那些蚂蟥,不过都是障眼法,用来吸引桃花树的注意力,包括那大虫最后一击也是,被抽飞脑袋的那只青虫才是偷袭主力。 疯狂愤怒的桃树明显吃了一个大亏,如果它能走路,大概早就冲上去暴揍那些可恶的害虫。 大虫弹到七虫脑袋前,“咕嘟”一口把七虫吞入腹中。 好不容易从虫堆中挣脱出来的传山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愣了一下。呃,这是虫族独有的哀悼方式? 大虫吞了七虫还不够,转眼间把剩下的五条虫子也一点不拉地吞入腹中。 “啊啊啊!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勇气是我们的灵魂,无私是我们的品德,我们的光辉胜过神龙!啊啊啊--!我们是打不倒的,你等着,我们会再回来的!” 大虫昂头一路高唱,踩着蚂蟥桥,过了血沼泽,在无数黑色蠕虫的夹道欢送中钻回了来时的洞穴。 传山挂着满头满脑的黏液,一脸纠结地看着青虫消失的方向,这里到底是哪里?为什么他觉得这里比地狱还地狱? 冥冥中,传山已经知道了答案。这里应该还是血魂海,也只有血魂海才能孕育出如此有特色的虫族……吧。 传山再次看向那棵妖异的桃树。 啧,真可怜。这桃树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赢家,倒像是吃了很大的败仗一样,垂头丧气、萎靡不堪。 那满树桃花经过这一场大战还剩下不少,可先前艳丽的花瓣此时就像是失去了生命力,颜色变得十分暗淡。 传山摇摇头,幸灾乐祸地“卡卡”笑了两声。本人霉星之名岂是假的,爷倒霉,你也别想好受! 就在传山准备飞向小娃娃藏身的洞穴时,血沼泽里一阵翻腾,硕大的三角鱼头再次露出,“噗”地吐出一堆骨头,吐完就又沉入沼泽中。 骷髅头在半空凝住。他差点忘了那些骨骸,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些焦黑的骨骸九成九就是他原来的身体。 传山飞到血沼泽上空,围着那些在沼泽泥中沉浮的骨头转了一圈又一圈。 如果换了一个人,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看到自己的骨架大概都不会认识,可他不一样啊,没了一层皮肉,那露出来的骨架他从早看到晚,再不熟悉也熟悉了。尤其他的骨架还很有特色。 你看,黑漆漆的、一副被烧过的模样,还有那隐藏在黑色中的血脉经络,这样有特色的骨架,这世上应该没有第二副吧? 可如果这真是他的骨架…… 传山的怒火冲天而起。死庚二!竟然敢把他的骨头喂鱼! “喀嚓喀嚓。” 听到声音,浮在半空的骷髅头飞快地躲到一边。 好你个二呆,竟然在我死后这样对待我的身体,竟然拿我的骨头换鱼吃!这要不是我亲眼看见,又怎能相信?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孝子啊不孝子!你给我等着! 堵住洞口的黑色岩石被推开,小娃娃悄悄探出脑袋。 青虫刚刚离开,这时候应该是最安全的。 看清山洞里貌似没有什么能威胁他的存在,小娃娃放心地爬出洞口,望望下面带有弧度的光滑岩壁,缩手缩脚,身体后坐、重心往后,非常熟练地顺着岩壁滑了下来。 躲在暗处的骷髅头张大了嘴巴。 他看到了什么?那大逆不道的呆小子身后背的是啥个玩意? 传山刚刚才还窝了一肚子火,就等着等会儿逮着人好好教训一顿。可是……可是在他看清小娃娃如今的模样后,就怎么也舍不得下手了。 他们家二呆本来就生得憨憨乎乎,让人看到就忍不住想要捏玩两把,更不要说现在背着一个傻乎乎的大乌龟壳、只露出两只小手小脚和一颗大脑袋的小龟娃娃模样,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只看得让人恨不得把他拎回家狠狠疼爱才好。 小龟娃娃似乎没有发现传山,慢腾腾地走到血沼泽边,招手把散落在各处的人类残骸一一收集在一处,这事他好像做过不止一次,看起来很是熟练。 那些散落在各处的骨骸就好像和他的小手之间有什么联系,小龟娃娃手一招就全自动靠拢过来。 那些被大青虫喷出的人类残骸似乎极为受黑色蠕虫和蚂蝗虫的喜爱,每根骨头上都爬满了虫子,不过蚂蟥虫和黑色蠕虫壁垒分明,绝不会混淆在同一根骨头上。 奇妙的是,凡是小龟娃娃所到之处,那些黑色蠕虫就跟避让大青虫一样纷纷闪避,都不敢靠近他三尺之内的范围。 小龟娃娃没一会儿就把大青虫吸入又喷出的所有残骸都收集到了一处。 “嗯……胸骨、肋骨应该沤得差不多了,这些还不行,还得再泡泡。”小龟娃娃边说边把身边堆积的残骸抽出一部分又扔回血沼泽中。 这小子在干什么?什么叫沤得差不多?传山悄悄飘到小娃娃身后。 小龟娃娃的举动越来越古怪,只见他抛完浸泡得不合格的骨头,又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网兜,对准身边一堆“合格”的骨头一捞。 那些被小龟娃娃看中的骨头立刻一起飞入网兜中。 按理说那么小的网兜别说捞骨头,能捞起一条小金鱼就算不错,可是它偏偏就把那些骨头都装了进去。 小龟娃娃平举着网兜走到一处比较平坦和隐蔽的角落,把网兜里的骨头倒出。 他到底要干嘛?传山不解地摸了过去。 小龟娃娃收起网兜,低头在怀里翻了半天,掏出几张纸符与四颗魔石,非常肉疼地看了半天,这才按照一定规律置放在骨堆周围。 看着刚刚布置好的有隐形功效的聚灵阵,小龟娃娃自言自语道: “我虽然拿你换鱼吃,不过你也不亏。大力天尊金刚鱼天生亲金、水、土三种属性,你的骨头经过它腹液浸泡可以进一步提升你对这三种属性的亲和力,更可增强骨质,今后只要经过适当的修炼就可以达到坚不可摧的地步。你看,连青芝血虫王的腹液都无法侵蚀你,可见你现在骨质的坚固。而经过青……” “青芝血虫王?!你说刚才那大青虫是青芝血虫王?!”一道惊讶至极、不可置信的叫声在小龟娃娃耳边炸响。 “啊!”小龟娃娃吓了一跳,头都不敢回,拔腿就跑。 “你给我站住!” 传山深吸一口气,飞快地冲到了小龟娃娃面前。 “啊!”小龟娃娃连忙刹住脚步。这颗骷髅头看起来好凶。 “啊你个头!你这个不孝子,你这个小混蛋,你你你……” “你醒啦?”醒得还挺快的,比他想象得快。做贼心虚的庚二连忙退后一步,挤出一个颇为阿谀的笑容。 “哼哼哼!”传山脑袋一转,狠狠在小娃娃脸上咬了一口。 小庚二嘴一瘪,呜,好疼! “好啊,怪不得我们村里的老人说不死不知道,一死子孙全露相。哥以前真是瞎了眼,看你小子一脸老实样,还以为你小子真是老实人,其实你小子才是最坏的!” 庚二低着头,也不敢争辩,局促得两只小脚丫并在一起踩来踩去,一张小脸蛋通红通红。 “我以前怎么对你的?你竟然忍心拿你老大我的遗骨去喂鱼?就算我对你没有什么大恩大德,好歹我也怀了你大半年,还辛辛苦苦把你生了下来,你就这样对我?哥的心都给你伤透了!”骷髅头浑身都发出了阴暗、悲伤的气息。 庚二抬起头想要解释什么。 “算了,哥不跟你一般见识。”这帐咱们以后慢慢算,“你刚才提到青芝血虫王是不是就是指那条大青虫?你确定吗?”青芝血虫王啊!传山激动得差点没发抖。 “你也知道青芝血虫王?哦,白瞳给过你药典。”庚二一天到晚跟着传山到处跑,传山的身家底细,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真的是?”传山激动道。 庚二点头。 传山兴奋得大叫一声。他就说嘛,这么多玉芝血肉虫肯定不正常!原来这里有一条青芝血虫王。 青芝血虫王的来历已经不可考,有人说其是玉芝血肉虫的进化灵体,也有人说它本身就是一个仙家物种,可统领全天下所有虫类。 也有人说青芝血虫王根本就不是虫,而是植物,是仙家青芝成灵后化为的药虫王,与绿金髓石共生。 不管是哪种说法都只说明青芝血虫王的珍贵,如果说玉芝血肉虫是可遇不可求,那青芝血虫王就是一个传说。 “咕嘟咕嘟。” 忽然间,血沼泽就像被煮沸了一般,开始剧烈翻滚。 洞里的大小蠕虫也像是一起接收到了什么命令,岸上的黑色蠕虫全部退入山洞壁脚的缝隙,血沼泽中的肥大蚂蝗则一起沉入沼泽。只有桃花树下还残留了几条大蚂蟥。 这三条头顶有六颗红点的幸运儿,经历了大青虫腹中一游、高速喷射、以及桃花树的反击这一连串灾难还能留下命来,生命力不可谓不顽强。 不过经历了这些惨无人道的摧残,这三条幸运儿的活力都大大降低,虽然还活着,也只剩下苟延残喘的份,连爬回血沼泽的力气都没了。 传山心中一动,如果他在此时让庚二收了这三条虫子…… 庚二一把抱住传山的骷髅头,小声喊:“快走!有人来了。” 有人?谁?谁会来这里?喂喂喂……你抱就抱了,干嘛用块布把我包起来? 第70章 卷七第三章 一名身着白色丝绸对襟长衫的英俊男子从血沼泽中一跃而出。 万俟天骄手持玉箫站在半空,一脸厌恶地打量着周围环境。 又来了,这该死的血魂海,一点规律都没有,有时候连闯几关都是同样的环境,有时候闯完一关莫名其妙地就会把人送到完全不同的环境,有几次甚至是在他就要采取到某种天材地宝的关键时刻。 就比如刚才,他刚刚闯入海岛中心打败了那愚蠢的土著首领,手还没有碰到那些土著养在海岛中心的莲花,就被传到了这腥臭、肮脏、恶心的山洞中。 一群没有见识的愚蠢土著,竟然把紫金莲当成观赏植物,紫金莲浑身是宝,又岂是观赏植物那么简单。天材地宝排行榜中,紫金莲在植物一类可是被列为第十九位的宝贝,可惜自己就差一个手指的距离,就这么与它擦肩而过。 而类似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前面至少有四次,每次都在他发现某种天材地宝想要采集并快要采集到时,就会被不由自主地传送到新的关卡。 这小气的血魂海!万俟天骄在心中大骂。 万俟天骄在山洞中飞快转了一圈,重点观察了一下那株妖异的桃花树。 他需要确定这一关他的敌人到底是谁,根据他的判断和前面累积的经验,这株桃花树很可能就是他要打败的妖物。 看这桃花树一副蔫蔫的模样,万俟天骄觉得自己至少有八分把握可以顺利通过这一关。 这不是他自满,而是跟他的实力有关。 想他万俟天骄进入血魂海已经有一百零三年,至今已经过了四十九关,这种过关速度在血魂海已经算相当不错的层次,当然这跟他进入血魂海时的修为已经到达元婴初期也有很大关系。就在上一关,他的修为从元婴后期突破到了分神初期。 一名分神初期在修者界几乎可以说没有谁敢轻易招惹。以他现在的实力,对付一个小小的桃树妖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这是一个呈圆形的直筒洞穴。 洞穴足有一人高、三人宽、十尺深,墙壁和外面的洞壁一样,都是黑中发绿的颜色。就是洞中光溜溜的,不但没有桌椅床这些家具,就连个打坐的草蒲团都没有。不过洞穴的墙壁上却有二十几个大小各异的圆窟窿。 堵住洞穴口的黑色巨石从外面看天衣无缝,从里面看却有一条缝隙能把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那公子哥在干什么?”传山看白衣男动作奇怪,贴到庚二耳边悄声问。 “寻找对手。这种人是典型的过关者。”庚二评价道。 “看起来很傲气,大概又是哪个大家族、大门派出来的。你看那嫩豆腐一样的脸蛋,啧啧,长得比女人还白。” “你不用说那么小声,我布了结界,里面的声音传不出去。”庚二把贴得太靠近的骷髅头往旁边推了一点。 “我知道。”传山很想咬咬庚二的耳朵,转念一想,欺负小孩子不是英雄之道,只能蹭蹭了事。 庚二抬起小手把骷髅头用力推开。 传山也不以为意,他一肚子疑问,看洞外白衣男暂时没什么动静,正好向庚二问个清楚。 “你这个乌龟壳是怎么回事?”传山撞了撞庚二的背壳。 “什么乌龟壳,这是护甲!”庚二怒。 “好、好,护甲就护甲,不过真的很像乌龟壳,哪有人把自己的护甲弄得像乌龟壳一样……”虽然这样看起来很可爱,传山心想自己现在要有两只手臂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抱抱他家小乌龟。 “乌龟壳又怎么了?护甲的原理本来就是从乌龟壳来的。”小龟娃娃愤愤地回。 传山看庚二有发飙的趋势,赶紧转换话题,“这里还是血魂海?” 庚二鼓着小脸蛋,过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传山多想捏捏他啊,想得他心痒难熬。忍不住又向小小的庚二凑过去。 庚二早有提防,一巴掌把他拍开。 传山就像个变态的大叔,被拍开了又屁颠颠地飘过来,“我们来到这里是不是跟桃花那一脚有关系?” 庚二犹豫了一会儿,“嗯。” “我们到这里过去了多长时间?” “到今天正好一百二十天。” “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你知道我为什么只能待在自己的骷髅头里吗?还有我的身体能恢复吗?” “能恢复,不过需要时间,还有一点丹药,不过我现在手头没有,得找药材炼制。你现在只能待在骷髅头里,是因为这一部分最完整,你应该庆幸在那样的雷劫下,你的大脑也没有什么损伤。” 传山苦笑,“是啊,我是该庆幸。”这霉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这洞穴你怎么找到的?” “嗯,我看到有虫子从这里钻出来……” “虫子!对了,刚才你说青芝血虫王,这里怎么会有青芝血虫王?” 传说中的青芝血虫王啊!已经脱离灵虫境界,就连灵虫排行榜珍稀虫类都不敢拿它排位的超珍稀灵虫。 传说中有一位九劫散仙曾跟自己的子弟说过,说用青芝血虫王做成渡劫丹,可以一举突破大乘境界,直接飞身成仙。 这个传说是真是假没有人知道,但它至少代表了一个希望。合体期跨向渡劫期是一个桎梏,就算跨入渡劫期,能否安然渡过九九雷劫更是个大问题。能渡劫者稀少,而能成功渡劫突破至大乘期的修者更是百不闻一。 在修者界,千年还不知道有没有一个成仙者的情况下,渡劫丹就成了所有元婴期以上修者最渴求的灵丹。 而用青芝血虫王入药、无限接近仙丹的极品渡劫丹如果有丹修能炼制出来,可以想象,本来就不怎么平静的修者界会因其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如果他能拥有一条青芝血虫王,或者一颗用青芝血虫王入药的渡劫丹…… “你看到那株桃花树了吧?”庚二出声,打断了某骷髅头的无限意淫。 “嗯。”骷髅头传山咽口口水,从梦中醒来。 “它对任何虫类都具有无限吸引力。不过只有一些天赋比较出众的虫类才能占到它一点点便宜,其中就有青芝血虫王。” “这桃花树也是天材地宝?” “不要打它的主意,就算仙人体质都不一定能承受得了它。你就算曾经服食过骷髅果,又经原始火种淬炼过,也一样无法消化它。不过你可以在它身边修炼,这对你修炼混沌魔功很有好处。”庚二郑重无比地警告道。 传山表示绝没那个意思,他现在对所有与桃花相关或接近的东西都相当厌恶,更何况一株真正的桃花树。就算他能吃,他也不想吃。 “你不要凑那么近好不好?”庚二嫌弃地往旁边躲了躲。 传山想做出一个伤心的表情,“你为什么老躲着我?难道一颗骷髅头比一具骷髅架子更可怕?” “不是。是你身上的味道太难闻。”有点洁癖又不懂得语言艺术的庚二非常诚实地道。 骷髅脸黑成了锅底,“……这就是你刚才用块布把我包起来的原因?” “快看!白衣男攻击桃花树了。” “你小子休想转移话题。这叫男人味懂不懂?像你这样的小毛孩……” “又有人来了。” “又有人?”传山偷偷把自己的头颅骨往岩壁上蹭了蹭,眼睛贴到了缝隙上。 “你这样是蹭不干净的,一旦沾上大力天尊金刚鱼和青芝血虫王的味道,必须用九幽回元水一类的液体才能去除,或者让火种小蓝烧一烧也行。” 恼羞成怒的骷髅头转头爆吼:“你管我!” 血沼泽再次沸腾,不一会儿接连冒出两道人影。 万俟天骄收回攻势,暗中警惕,从踏入这山洞开始,他就防着其他修者出现。根据他门里前辈总结的经验,血魂海自四十六关起就很有可能碰到其他修者。 他不怕土著,却相当忌惮同样的魔修,能进入第五十关的人,修为最低也不会低于分神初期。 还好他父母在门里权势不小,给他弄到了两件上品法宝,凭借这两件上品法宝,再加上他本身才智,相信自保应该不成问题。 如果这山洞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就好了。 “让小蓝烧烧真的能除味?” 被凶的庚二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片鱼干,放进嘴里咬啊咬。 “你看,第二个进来的人是个光头。他的脑袋真亮!哦,他连眉毛都没有。你说他身上会不会都没长毛?” 庚二朝缝隙处瞟了一眼,也不知道看清没有,就在那低头嚼鱼干。 传山上下转悠一圈,处于某种不可告人的心理,本来可以很简单解决的事,他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又想和庚二搭话,又不想弱了自己的威风,难,真难。 “第三个竟然是个女人?”传山惊讶。 庚二在心中撇嘴,女人又怎么了?大惊小怪的。你没见过的厉害女修多得是。他还见过好几个星球都是女人处于统治地位,那里的男人地位就和蓝星的女人地位差不多。 “可惜!那光头男好像知道大蚂蟥是什么。咦?那女修也认出来了?” 庚二不为所动,转身朝洞里走去。 传山瞅瞅缝隙外的情景,再转头看看不理他的庚二,心下也有了点闷气,不就吼了你一句嘛,你还拿我的骨头喂鱼呢!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对于自己的心境变化和感情处理还没有办法做到圆滑的地步。 他虽然发誓要对庚二好,但和一个人真正的长期相处并不是件容易事。他父母感情那么好,还经常拌嘴斗气。爷爷奶奶、姥爷姥姥那么一大把年纪,有时也会关起门来吵得天翻地覆。 传山心里想着要让庚二,可感情上却抹不平,总觉得让了一步,以后就会步步让。不行,该坚持的一定要坚持,他又不是女人,要我处处哄着他。 别以为你现在是小孩子,我就什么都要让着你。你只是肉身看起来小,真实年龄还不知道多大呢。不理我就不理我,我倒要看看谁最后会忍不住先开口。 传山在心中发狠,本来他还想请小蓝帮忙把身上的味去掉,现在也不管了,反正自己闻不到。如果不是外面有三名不知是友是敌的魔修,他现在肯定不会和庚二待在同一个洞穴里。 小小的庚二看着手中鱼片有一点点伤心。 他不是伤心传山不跟他说话--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点,他伤心的是……鱼片不多了。 就这样,一个人想要晾晾对方,另一个则是在担心存粮不多的问题,都没心情说话的情况下,两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冷战上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万俟天骄也许性格骄纵、也许自大狂妄,但他并不是一个傻子。后来两名魔修彼此间的明争暗斗,以及他们的神情都告诉他,桃花树下的肥大虫子绝不是凡物。 就算他认不出来,他父母和门派里的长辈肯定能认出来,总之先弄到手再说。 光头男朱理郁闷万分。 如果来的人只有他一个,相信他有绝对的把握在得到玉芝血肉虫之前,不会让那一身白衣的男子发觉他的目的。 唉,为什么还要来第三个人呢。来就来吧,为什么眼力也这么毒辣呢? 玉芝血肉虫啊,他再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血魂海里看到这宝贝。前面虽然也发现和采集过几次很不错的天材地宝,可它们怎么能和玉芝血肉虫相比?这可是天材地宝排行榜灵虫类排名第一的至宝! 女修刘澄澄心中懊悔不已,她不应该看到玉芝血肉虫就这么激动地冲过去,结果让自己多了两名竞争者。 三人谁也不敢先动手,在经过一番互相打量后,三人自觉另外两人修为应该和自己差不多,斗起来不一定有好果子吃,最好能联合其中一人,或者挑起另外两人斗争,才能让自身利益最大化。 三人都在动脑筋,没有人能靠运气在血魂海活到现在。血魂海里的环境让人稍一轻忽就会丢失小命,哪怕原来性格再轻慢的人经过几十、上百年的熏陶,都会学会什么叫“三思而后行”。 三人情况变得胶着,传山也微微有点焦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血肉虫正好有三条,只要那三人冷静下来,在不想伤及自身实力的情况下,很可能选择一人一条的分配方法。 可问题是他也想要啊!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血肉虫被那三人均分?这可是头顶有六颗红点的玉芝血肉虫,除了那条已经死掉的有七个点的,其他血肉虫加起来的功效恐怕也比不上其中一条。 谁没有贪心?就算自己实力不及那三人很多,可传山还是有那么一点侥幸心理,希望那三人互相斗争,最好斗得三败俱亡,不能亡,重伤也行。这样他就可以不费一分力气得到最大的胜利果实。 事情能象传山希望的一样进行吗? 显然不太可能。 三人在最初的惊喜、警惕、忧虑过后,迅速冷静下来。 光头朱理先开的口,“两位,我们就这样傻站着也不是一回事。既然目的明确,那我们就不要再浪费时间,直接说,怎么办?” 女修刘澄澄看了两名男修一眼,没有出声。 万俟天骄沉吟了一会儿,道:“虫子一共有三条。” 朱理笑了,点头道:“好,那我们就一人一条。” 刘澄澄没有反对。 三人谁也没有问对方的名字,这几乎是血魂海里的一种常识,除非给人认出来,或者临时结成伙伴,否则一般不会有人主动报出自己的姓名底细。当然也有那种靠门派或父母威名耀武扬威的魔修,这种人如果实力稍微差一点基本上都已经成了血魂海的养料。 “不过就这样分配,想必大家心里都不平衡。既然如此,我们就走上两招,点到为止如何?”朱理再次提议。 万俟天骄原本就不甘心把东西分享给其他人,他可是第一个到达这里的人。按照先到者先得的规矩,这里的宝贝应该都属于他。可惜!朱理这样的提议刚好搔到他的痒处。只不过是不是真的要点到为止,就看另两人的真实修为如何了。 刘澄澄更是在心中冷笑,她完全能够猜出对面那两名男修心中的想法,大概看她是一名女修就起了轻视之心,甚至认为就算修为相差不大,可如果真的拼命,她一定是必输无疑的那个。 胆敢小瞧我,你们就等着栽跟头吧! 朱理看看万俟,再看看刘澄澄,最后对刘澄澄笑道:“这位师妹,我们先过两手?” “我建议三人一起动手,目标就是那三条血肉虫。”刘澄澄对万俟露出善意的笑容。 万俟也对刘澄澄回以微笑。两人似乎在这么彼此一笑间,已经建立了某种共识。 朱理在心中笑笑,果然能混到现在的魔修都不是好惹的,尤其这些表面看起来柔弱的女修,一个个脑子动得飞快,更能把自己的天生弱势改变成优势。 两男一女,实力相差不多,无论是谁来判断,九成九都会先解决其中一名男修,因为世人的通常判断就是女人要比男人好对付。可就是这种“常识”认识,让很多实力强大的男修吃了大亏。 朱理“哈哈”一笑,突然身如闪电射向桃花树。 朱理一动,万俟和刘澄澄也一起跟上。 朱理到了桃花树下没有动树下的血肉虫,反而迅速返身。 万俟一惊,玉箫下意识地挥出。“呜呜”的箫声响起,空气似乎出现了扭曲,万俟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不清。 刘澄澄手指一弹,几根银芒飞快射出,直奔朱理面门。几乎在银芒射出同时,刘澄澄身裹淡黄/色光芒、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原地。 刘澄澄快,朱理比他更快,万俟和刘澄澄的攻击还没到,他的身前已经竖起一把巨大且梳齿密集的铁梳。而且在他竖起铁梳的同时,已经对刘澄澄两人发起进攻,两道肉眼看不到的细小金虫分别向刘澄澄和万俟的脖颈疾速射去。 三人身影几乎同时一震,又各自弹开。 三人的交手在电光石火间完成,虽然只有仅仅一照面,但三人彼此也都算摸了个底。 为了求效率,三人一开始动手就没有隐藏实力。现在彼此都知道对方有至少一件以上的厉害法宝,而且都有攻敌和防身的效用。 传山在洞壁后看得目瞪口呆。 他连人家的动作都没有看清楚,就看到几道人影飞快交错、几道光芒闪烁、每个人身上都亮起来一道护罩似的光芒,然后战斗就结束了。 这就是实力,这就是差距! 就算明知那三名表面看起来年轻的魔修也许年龄比他爷爷的爷爷还大,但仍旧对他打击不浅。 这三人是什么实力?感觉元婴期都没有他们强,会是分神期的高手吗? 那么他就算有磔魇千年功力相助,也不一定是这三人的对手啰? 青云派是否也会有这样的高手坐镇? 他在血魂海修炼四百年能否达到这样的水平? 一时,传山的双眸越烧越亮,澎湃的战意滔天而起。 这世上哪个男儿不希望自己强大?哪个男儿不希望把别人踩在脚下? 他就算不想当将军,可也不想当阵前卒。 强大!要怎样才能变得更加强大?就靠自己现在一颗骷髅头吗? 洞外三人在了解彼此实力后,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反而缓和了一些。 刘澄澄甚至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这位师妹厉害,那银芒大概是九幽荆棘之刺做成的吧?看颜色,至少也是六熟以上的九幽荆棘。不知在下说的可对?”朱理揉着胸口笑道。 刘澄澄心下震惊不已,嘴中却发出轻脆的笑声,她本就是个长相清秀、让人看起来就很舒服的女子,这一笑更给她增添了三分颜色。 “这位师兄好眼光,身手更是高明。小妹甘拜下风。” “不敢不敢。” “不过小妹的法宝再厉害,也比不过这位师兄的玉箫。光是发出的声音就可以扭曲空间,如果这位师兄用它来偷袭,谁能躲得过?”刘澄澄目光一转,看向离桃花树最近的万俟天骄。 “呵呵,可惜在下的玉箫每次发动都会有声音发出,想要偷袭,难哪。”万俟不以为意,十分有风度地笑了笑。 不过他说的话包括偷听的传山没一个人相信。 万俟语气一顿,转而看向朱理道:“倒是这位师兄的役虫手段十分高明,看那金虫的灵活性,莫非兄台已经把它们炼成本命法宝?” “哈哈哈!”三人或大笑、或轻笑,你一声师兄,我一声师妹,一派和气,咋一听还真以为三人是同一门派的师兄弟妹。 “两位,我们也不必互相推让,与其三败俱伤,不如人人得利,这位师妹,你先请。”朱理作势退后一步。 “这位师兄,小妹不敢僭越,还请两位师兄先选吧,小妹就要两位选剩下的那条就可以。” 朱理看向万俟天骄。万俟天骄微微一拱手,骄纵也是要看人的,对实力不如自己的人,他可以狂妄,但对实力差不多或者超过自己的人,如果他还摆出一副少门主的派头,那他还不如自废修为到凡间做一个不用动脑子的纨绔子弟好了。 “哈哈,既然两位都这么礼让,我再让来让去不过让人耻笑,那小弟就先收一条。”朱理看似随手一指,其实早已选中三条血肉虫中精神最好的一条。 看朱理释放法宝瞬间收起其中状态最好的一条血肉虫,刘澄澄后悔得直咬牙。怕什么呀,你看,最好的一条没了。 刘澄澄担心真的留下最差的一条给她,连忙一挥手,一道淡黄/色的影子飘出,收了另外一条看起来状态尚可的血肉虫。 万俟天骄不明这虫子底细,就算只剩下一条半死不活的,他也不是很在意。 “见鬼!”三人突然一起发出惊叫。 “不愧是玉芝血肉虫,竟然连法宝都无法收它。”朱理惊叹道。 “这玉芝血肉虫竟然能腐蚀法宝!”刘澄澄连忙抖开手中黄/色丝绢。 三人的修为都在分神期,法宝早已与他们心神相连,法宝中的动静自然无法瞒过他们,更何况法宝出了问题。 三条虫子被抖回地面,三人看着各自有所损伤的法宝,不由一起皱起眉头。 “呵呵,果然不愧是灵虫排行榜第一位,我们想得到它们,恐怕要费一番功夫。” 灵虫榜第一位?万俟天骄心跳加速。“弄死它们不行吗?” 刘澄澄摇头,“这是玉芝血肉虫,多少丹修梦寐以求的极品天材地宝,虽说死的也有效果,但总没有活的强。有些门派有善于养虫的人,如果能培养出它们的后代……” 朱理在心底发出讥笑,女人就是女人,没见识! 培养玉芝血肉虫的后代?你有多少灵药够它消耗?玉芝血肉虫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它们从小就吃其它灵药长大,头顶的红点越多,需求的灵药品级越高。 一条有六颗红点的血肉虫,你想让它生育后代,除非你手上有万年灵芝紫玉参一类的极品灵药。不过就算你有,你舍得拿它们喂虫吗?况且能找到一条玉芝血肉虫就是天幸,你还想找到配对的虫子?做梦吧! 就因为玉芝血肉虫难以培养,他才会这么轻易放弃另外两条虫子。否则以他役虫、养虫的手段又怎么舍得放弃有可能配对的其他虫子。 “这位师兄你怎么看?”万俟天骄显然更注重朱理的意见。 “先试试抓活的,实在不行就只能弄死它们。”朱理回答。 “它们就没有克星吗?”万俟问。 “有啊。火种排行榜前三位的火种都可以克制它们,不过你最后只能得到一把灰。还有青芝血虫王统领天下虫类,你们谁手上有?”刘澄澄感觉出两人对她的轻视,语气中自然就带出了一点情绪。 “绿金髓石。我家长辈曾经告诉我,用绿金髓石可以装活的玉芝血肉虫,它们无法腐蚀绿金髓石。”朱理的目光投向山洞岩壁。 第71章 卷七第四章 “给。” 传山正在脑中翻找绿金髓石的资料,听到声音转回头,就见一只肉乎乎的小爪子攥着一枚鱼片伸到了他嘴边。 啥意思这是?贿赂?哼哼,告诉你,哥不是那么好哄的。 实际上……实际上某人的嘴巴已经快要忍不住咧开。 “你不饿吗?” 他还真的没有什么饥饿的感觉,不过……骷髅头嘴巴一张,把鱼片咬进了嘴里。 背着乌龟壳……不,穿着乌龟壳式样护甲的小庚二看传山张嘴把鱼片吃下,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味道不错,你做的?”吃人的嘴短,而且庚二先开了口,传山决定不妨顺着台阶下来。 庚二点点头,“这是最后一块。” 哈? “你吃完了我们最后的存粮。” “……”传山开始怀疑他对面前这表面老实的家伙不是了解不够,而是根本了解错误。这小子的行为多狡猾?言论多无耻?那言下之意更是称得上阴险。 庚二两只小手的手指对着戳啊戳,小心地看着骷髅头,非常诚恳地道:“我知道我不应该拿你的骨头换鱼吃,不过我也把换来的最后一点存粮都给你了。” 传山低头看看从他下巴漏下来的一点鱼片渣,问:“我还给你可不可以?” “这是渣子,精华已经都被你吸收了。”庚二拒不接受。 他到底是怎么吸收食物的?这问题对他来说至今还是个迷。不过就像庚二说的,什么东西到他嘴里,能被他吸收的部分都会被他吸收得一干二净。想要把鱼片完整还给庚二显然已经是件不可能的事。 真不甘心哪,竟然上了这么明显的一个大当!死庚二,太无耻了,竟然给我扮嫩卖萌?这、这是诈骗!传山在心中锤地大吼。 “喂,”庚二戳了戳明显走神的骷髅头,“我们得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这山洞里除了一颗不会结桃子的桃花树和吃了会烂肚子的肉虫子,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果腹。” “我们会饿死?”传山有气无力地道。 “短时间内不会,但饥饿的感觉多恐怖?你能受得了?”庚二有点着急。 “哦,”传山慢悠悠地道:“那些虫子我好像能吃。” “……能吃不代表好吃啊。那些虫子我以前就试过各种吃法,除了能炼丹以外,一点都不好吃。” “哦。”传山觉得自己再次受到严重打击。拿灵虫排行榜第一位的玉芝血肉虫试做各种吃法,你还能怎样浪费?这时他完全忘了自己在血沼泽里和小蓝是怎么肆虐那些肉虫的了,上岸后还压死了人家不少后代。 “如果我一直没有足够的食物吃,会一直长不大。”庚二真的急了,他可不要一直维持现在这副模样,更不要饿肚子。 嗯?这个问题听起来似乎很严重。“真的?” 庚二狠狠点头。 一直长不大吗……传山瞄了瞄庚二的小身板,嫩是够嫩,不过!哥就算走上了歧路,也不能发展为变态。 不行,得让这小子顺利长大,还要尽快让他长大!否则想教训都下不了手。像教训小孩子一样打他的小屁屁? ……如果他真的敢这样干,他敢发誓,庚二一定、肯定、绝对会毫不留情地掏出威力最强大的雷符直接把他轰成一堆渣。 “你知道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据我所知只有一个方法,就是通过这里的关卡,让血魂海规则送我们离开。” “硬闯呢?这次的关卡又是什么?” 庚二苦笑,“硬闯也是闯关。其实血魂海的关卡内容都是闯关者自己触发的。就算是完全一样的环境,根据触发条件不同,需要闯过的关卡也会不一样。比如我们现在知道这山洞通往外界的出口就在血沼泽下面,但你要想通过血沼泽,就必须打败守门者。可以你现在的实力……” 庚二摇了摇头。 “对了,到现在为止我们过了多少关?”传山问。血魂海的关卡太模糊,且没有明显提示,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过了多少关。 “不是我们,是你。”庚二纠正,扳着手指认真数了数,“突破草原边界是第一关,夺得火种完成该项任务算是第二关,你在草原一共参加了多少场战斗?” “练制九把弓之前参加了十一场,之后就参加了一场,也就是生你那一场。” “什么生不生……我又不是你生出来的。”庚二不满地嘀咕,“这就是过了十四关。按照血魂海的规矩,你为独眼族打造弓箭也算是一关,造出让他们满意的弓箭就可以突破;之后你闯过天魔境,这是第十六关;造出魔翼弓,导致被桃花踹到这里,应该是过了第十七关。” “那么我到现在一共就过了十七关?” “不止,你能顺利让自己的魂魄在这里苏醒就又过了一关。” “啊?” 庚二道:“你不要以为这里只是一个单纯的山洞,你看到洞里的瘴气没有?这种万魔丧气专门迷人神智,可以让灵魂在无声无息中失去意识,最终化为无意识的精魄成为它的养分。” 传山惊,“那我怎么还好好的?我可什么都没做。” “我做了呀。”庚二挺起胸膛,“我不但用神识锁住你所有骨骸,而且还用了这山洞里的桃花做温养你灵魂的花巢,有安神花巢相护,只要你不直接接触万魔丧气,它们就拿你没办法。” 怪不得他醒来会看到桃花瓣飞扬。“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把我留在外面?”传山抓住一个漏洞。 庚二呆,“那个、那个是因为……因为……” “外面不会还有什么喜欢吃灵魂的怪兽吧?”传山冷静地道。 “因为你当时的灵魂太弱小,如果我随便移动,你很可能会出现灵魂缺失。”庚二忙道。 “完全没办法?”传山看庚二的表情,总觉得其中有猫腻。 庚二想了想,老实地招供:“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如果我用一张聚神安魂符,就可以把你的灵魂带着随身走。不过这符我只有一张了,想要制作,这里也没有合适的材料,就这样用了太浪费。” “……那你就没有想过也许我会死在外面?”他就不应该对这小混蛋心软!娘的,原来他在这死乌龟心中还没有一张破符重要,怒! “没有我,你已经死很多次了。”庚二也许感觉到了危机,立刻转换口风道:“你当时灵魂已经离体,如果不是我用另一张很贵重的符让你的灵魂与身体藕断丝连,你还指望回到身体里?还指望恢复如初?哼哼。而且怕你身体无法复原,我还特地收取了你全部精血,这样就算你身体全毁,也不愁重生。” 传山深深看了庚二一眼,“很好,作为报答,我会好好把你养大的。” 庚二心脏一跳。 传山在心中阴笑,你小子给我等着,我就不信守你个几十、几百年你还长不大,到时……哼哼哼! “血沼泽也是一关?我回到自己的骷髅头中修炼精神力,最后靠自己的力量离开血沼泽,也算过了一关对吗?” “对,这样算下来,你到现在一共过了十九关。” “才十九关……” “不错了,你进来血魂海才两年就能连过十九关,已经算很快的。想想你刚进来时的修为。” 传山默然,眼中有不满足和某种急切。能不能更进一步?能不能彻底改变自己的修炼体质? “我记得羊得宝和我交代过,血魂海里只有在四十六关以后才会碰到其他魔修,可我在前面夺取火种时就碰到过其他魔修,在草原上更是碰到了很多,现在这里也出现三名魔修,这是怎么回事?” “你、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庚二挠挠脸蛋,两只小脚丫在地面上戳啊戳,嘴里吱吱唔唔不晓得该怎么回答。 “不能说?还是跟你有关?”传山紧紧盯着庚二的眼睛。 庚二眼睛瞟啊瞟,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传山。 “来来来,我来回答你的问题。一个问题百颗上品魔石,限时特价大奉送,想问快问,过时不候!”一道土黄/色身影突然从两人中间蹦了出来。 传山和庚二看着土黄/色身影,比起惊吓,他们感到的更多是……无力。 这黄猴子怎么又冒出来了?他这次又看上了什么?不会又是来敲竹杠的吧? “使者大人?” “你应该感到荣幸,我可是很少主动出来见人的。”土黄/色猴子贼笑。 “在下深感荣幸。” “啧啧,这才多会儿不见就剩下一颗头?怎么样,想不想本使者大人给你点内部消息?”黄猴子挤眉弄眼道。 “免费?” “这样吧,你只要帮本使者大人一个小忙,我可以免费回答你三个问题。” “什么小忙?”传山理智地问。 “不要答应它。”庚二在传山身后悄声道。 “喀--!”黄猴子变脸,对庚二发出威胁的恐吓声。 庚二一吓,不但缩起脑袋,连小手小脚也一起缩进大乌龟壳中。 “你再缩我也看得到!”黄猴子凶巴巴地道。 传山飞到庚二面前,挡住黄猴子的目光。 “我们老大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个护短的。不过我喜欢!”戴着土黄/色帽子的土黄/色猴子搓搓下巴,眼珠子一转,“你放心,这小忙你肯定帮得上,怎样,我们立誓吧?” “你先说要我帮什么忙?” “弄死一条小虫子而已。”黄猴子面色轻松道。 “青芝血虫王?”传山问。 “什么青芝血虫王?不不不,我说的是一条小小的、软软的、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的小虫子而已。” 庚二在背后偷偷戳传山,想让他不要答应。 “危险程度如何?”使者特地跑来亲自布下的任务会是它说的那么简单?一条小虫子?恐怕难搞程度不会比青芝血虫王低。 “哎呀!做什么事没有危险?你就算在家吃饭还有被房梁掉下来砸死的危险呢。” “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黄猴子奸笑,“我不是说了可以免费回答你三个问题嘛。” “使者大人,您慢走,不送。” 土黄/色猴子变脸,“你小子什么意思?看不起本使者大人是不是?告诉你,这个任务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哦。”传山很平静,实力不如人又在别人的地盘上,他能怎样? “算你小子识相!本使者大人说话算数,现在就免费回答你三个问题。” “……多、谢。” “那我们就来回答你刚才提出的三个问题,为什么会在四十六关以前碰到其他……” “等等,我还没有决定要问什么。” 土黄/色猴子一挥手,“本大人决定了。免费问题你还想挑?你以为我们这些使者很闲是不是?” 庚二躲在传山后面点头。 “你不要以为躲在后面俺就看不见!”土黄/色猴子呲牙吼叫。 庚二赶紧把刚伸出的脑袋又缩了回去。 “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传山的语气很平淡,但任何人都能听出他隐含在平淡语气下的怒气。这些嚣张的死猴子,将来他有实力一定会把它们通通暴打一顿。 “他是小孩子?他要是小孩子,我就是……”土黄/色猴子嘴里一阵叽里咕噜。 传山竖起耳朵也没听清它“我就是”后面说的是什么。 “喂!那三个免费答案你到底要不要?” “请说。”能得到一点好处是一点吧。传山无奈地想。变强,他一定要变强!被人鄙视、被人随意欺压的感觉太悲催! “刚才我要说你不让我说,现在又要我说,你们人类真会浪费时间。”土黄/色猴子挠挠腮帮子,道: “血魂海内有两个集体游戏,结丹期以上修为都可以参加。一个是夺取火种;还有一个叫灵魂解脱,这个游戏每个要离开血魂海的人都必须要参加,反正你之后肯定要遇到,我就不多说了。要说也可以,你付我百颗上品魔石,或者给我一滴你的血。” 逼着我接任务还不够?还想另外敲竹杠?传山怒极反笑。想要我的血?我都不知道自己身体现在还能不能生出血液。 “如何?”土黄/色猴子歪头看传山。 “你的三个免费答案还没说完。”传山平静地道。 “狡猾的人类。我刚才说哪儿了?哦,夺取火种这个游戏,结丹期以上修者都可以参加,你当时的修为本来不合格,不过因为借用了那副护甲的力量而打破关卡桎梏,无意接触到这一任务。不过幸运的是,我们老大为了公平起见,这个游戏一向分成三个修为层次举行,结丹到元婴期为一层次,出窍到分神期为一层次,合体到渡劫期为一层次,每层次相隔十天举行一次。你那次正好是那一年的头一批,最高修为不过是元婴后期。恭喜你,你不但没死还获得了血魂海最好的火种。” “还有其它火种?” “当然。否则我们游戏怎么进行下去?火种这玩意儿,除了几种较为特殊的,只要培养条件适合,可以让大火种分出小火种。” 那小蓝也能分出小火种吗?传山沉思,打算等黄猴子走了问问庚二。 猴子竖起两根手指,“第二个问题。由血魂海原住民发布的战争协助任务,虽然有很多修者参加,但四十六关以下的修者见不到其他修者。可是你……血魂海规定只能一个人来闯关,你却另外带了一个厉害帮手。哼哼,以为我们发现不了是不是?做梦!” 庚二躲在后面不敢露脸。 “我们老大说了,敢作弊就要有被发现、进而被惩罚的觉悟。你不觉得自从夺取火种开始,过关的难度都远远超越了第一关吗?嘿嘿!”土黄/色猴子阴笑。 “你的意思不会是说后面关卡的难度都是两人份的吧?”传山有种想要立刻离开血魂海的冲动,修炼很重要,小命更重要。 “所以说作弊是很不好的行为嘛。这还只是开始,你还有三百九十七年,慢慢品味吧!不过……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猴子狡猾地道:“我们老大说了,这个商量的结果……具体就要看某人的表现。” “说清楚?”当真把我们当软柿子捏了? 猴子单手撑墙,两脚交叉,摆出一个很拽的姿势,右手指搓啊搓地道:“兄弟,回答问题可是很费精力的,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没点表示?” 传山很是上道地对土黄/色猴子笑了笑--虽然一个骷髅头的笑容不太能看得出来,“请问使者大人您想要什么?” “那套护甲……看来是不可能的了。你的血,你又不愿给。听说帮你作弊的人很会画符,送我一张怎么样?本大人要求不高,来张囚神符就可以。” “这还要求不高?”一直缩在旁边的庚二闻言就像是被人刨了祖坟一样蹦了起来,指着土黄/色猴子的鼻子就骂道:“贪心鬼!竟然想要囚神符,你想用它干什么?小心我告诉……你们界主,说你小子不怀好心。” “你这小乌龟竟然敢污蔑本大人!本大人怎么可能背叛我们老大?我用它是想帮助我们老大对付他师……我什么都没说,走了!” 传山和庚二一起看着它,走啊,巴不得你赶紧走。 土黄/色猴子装模作样地刹住脚步,转身道:“哎呀,还有第三个问题,本大人一言九鼎,就算要走,也要把答应的事做完。” “使者大人,您能不能不要那么多废话?”传山不耐烦道。 “小子,怎么说话的?你知不知道本大人是谁?”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很重要吗?”土黄/色猴子桀骜地道。 “你们老大以前有没有让你这么三番两次地接触某个人?有没有为他改变规则?” “蠢!你以为你说了这些本大人就会怕你?还改变规则,你配吗?这是惩罚懂吗?惩罚!”土黄/色猴子呲牙嘲笑传山。 传山突然一头撞向土黄/色猴子的脑门。 猴子一惊,猛地往旁边一跳,躲过传山撞击。 “你你你……有必要吗?不就是想知道第三个问题的答案嘛,我告诉你就是。”土黄/色猴子欺软怕硬地小声嘀咕。 “第三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都说了是惩罚。对别人来说这是难度五十的关卡,但对你们来说只是第二十关。而某些保护弱者的规则在你们身上自然也不再适用。” 难度增加了两倍半?还取消了初期保护?传山想骂人。 “很痛苦吗?痛苦吧!这是规则对你们的惩罚,所有破坏规矩的家伙都该活活被虫子咬死!”猴子叉腰猖狂大笑。 传山又想揍它了。 庚二悄悄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他要让那土黄/色猴子知道做猴不能太嚣张的道理。 土黄/色猴子一看庚二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眼睛一亮,立刻绕过传山扑了过去。 “什么符?给本大人一张吧?我用一百颗上品魔石跟你换。” “不换!” “你真不换?”土黄/色猴子作势挽袖。 “不换!”庚二晃了晃手中纸符,生气道:“别以为你找了一个好老大就可以肆意妄为。惹火了我,我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传山愁,这是庚二小弟对他这个无能老大的怨言吗?看来他真的有必要下次狠心,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想要大的收获,就得冒更大的风险。 土黄/色猴子斜眼,踮踮脚,态度忽然软化,凑到庚二面前嬉皮笑脸地道:“我奉送你们一个血魂海隐藏规则,你送我一张符好不好?就要那种能耐打的。” “不……” “好吧好吧,我就知道我今天是白来了。算了,这个隐藏规则就算送给你们。咳,那个……咱们这就算建立了交情?”土黄/色猴子谄媚地看着小庚二道。 庚二无语地看着这只猴子,真是什么人养什么品种。前倨后恭,这么无耻地猴崽子也只有那厚脸皮的家伙才能养得出来。 “你先说,如果我不知道这个隐藏规则,我可以送你一张你要的耐打符。” “真的?”土黄/色猴子喜得抓耳挠腮。 “这个隐藏规则是这样的,基本上闯血魂海的魔修都知道一个常识,那就是每过九关可以提升一个境界。可却鲜少有人知道,血魂海每逢十的关卡都会有某种、甚至几种天材地宝排行榜各类前三位的至宝出现。怎么样?这个隐藏规则不错吧?那些魔修在其他关卡也会发现一些所谓的天材地宝,不过比起逢十关卡那就差远了。可笑他们还把那些草芥当宝贝,哼哼,这些所谓的宝贝,我们血魂海多的是!” 庚二沉默。 猴子紧张地看着他。 传山忍不住鄙视猴子,“这个隐藏规则对我们有什么用?你想换东西,那就拿点真材实料出来,别用这种没用的消息晃点人。” 庚二点头。 “真狡猾,太狡猾了!我这个消息要是卖给其他闯关者,至少能卖千颗上品魔石。亏了,真是亏大了!”猴子转来转去,似乎不甘心就此离去。 “好吧,我还有一个消息可以跟你们交换。”猴子一咬牙、一跺脚,鬼鬼祟祟地凑到庚二耳边说了两句话。 庚二歪头考虑。 猴子搓着手掌一脸焦虑。 传山猜想这猴子会不会碰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才会这么迫切需要庚二的符箓?比如说有个比他厉害的敌人要来揍他? 庚二慢腾腾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符。 猴子见之大喜,一把抢过,转身就不见了。 传山和庚二相对无语。 “那猴子回答的模糊,但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先是护甲,后来干脆把你生了出来。第一次你是护甲的形态,第二次你算是在血魂海内诞生,两次都没有违反血魂海的规则,也可以说钻了血魂海规则的空子,但你的存在还是惊动了这里的界主,虽然他碍于规则没有办法明着惩罚我们,但给我们找点麻烦还是很容易的,我说的对吗?” 庚二没点头也没摇头,看他的表情似乎觉得自己能钻血魂海规则的空子似乎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传山苦恼地想,我这到底是吃亏还是占了便宜? “啊!差点忘了!你的任务!”土黄/色猴子突然又从两人中间跳了出来,对传山脑门一弹,又迅速蹦了回去。 传山,“……” 庚二叹口气,好心提示:“它给你下了任务标,只要你看见任务中的那条虫子就会触动该任务。” “这任务标有其他坏处吗?” 庚二贴近仔细看了看,摇头,“没有。” 传山相信庚二的眼光,点点头随即就把这个任务标的事放了下来。反正要碰到那条虫子才可能触动任务,目前应该还是安全的。 传山的目光投到洞壁上,忽然问了庚二一句:“你知道绿金髓石吗?” “知道啊。”庚二不明白传山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那你能看出构成这个山洞岩石的主要成分是什么吗?” “绿金髓石。” 果然如此。玉芝血肉虫的幼体、血沼泽、玉芝血肉虫成虫、桃花、能禁锢玉芝血肉虫的绿金髓石、还有与绿金髓石共生的青芝血虫王,这根本就是一个完整的小世界。 传山脑筋飞快地转动起来。 青芝血虫王的主意他不敢打,头有六颗红点的玉芝血肉虫也很有可能与他无缘,那绿金髓石呢? 在炼器法第二篇的特殊材料中,关于绿金髓石的介绍可是占了很大一章篇幅。 这是一种用途非常广泛的稀有金属,凡是加入了这种金属的武器或者器材,哪怕只是拇指大那么一丁点,其坚固性都会成长到一种可怕的程度。 最让人热捧的是,加入这种金属的法器、法宝、甚至仙器都可以根据使用者能力的提高,而进行自我进化。 不过这玩意儿虽好,采取却千难万难,产地更是少之又少。就算有人撞天运发现了它,如果手上没有产自紫金莲莲心里的紫心液、或者青芝血虫王的口液就别想软化它,想要炼化它更是非三昧真火之上火不能炼。 当然如果你手上有与三昧真火之上火相同、或以上威力的火焰也行,比如他的原始火种。 矿石排行榜珍奇矿石类排行前三的绿金髓石,只要拇指盖大的那么一小块,就能在修者界造成哄抢。如果有拇指大的一块,拥有者一旦泄露消息,出门就很有可能被人围攻。拳头大的一块就能让仙人垂涎,而这里有多少? 传山看着周围就这么裸/露在洞壁表面、无法估量具体储藏量的绿金髓石矿,一个大胆且疯狂无比的念头从脑中冒出。 “庚二,你说人的身体可以像炼器一样进行冶炼、淬炼、再重塑吗?” 第72章 卷七第五章 庚二张大嘴巴看着他,那表情就跟看个疯子差不多。 传山越想越觉得可行。 “法宝在经过漫长时间和一些特殊机缘下可以产生器灵对不对?产生器灵的法宝通常要比同级别的法宝威力更加强大。有些厉害的器修为了让自己练制的法宝出现器灵,会尝试抓捕一些有灵识的魔兽甚至人类,然后用特殊手法提取他们的灵魂,抹去他们的记忆融入法宝中,以此产生非自然的器灵。” 传山激动道:“你看,我们可以把我的身体和灵魂看成两部分,身体用来炼器,我的灵魂就是器灵。而恰巧的是,我的身体已经碎到无法拼接的地步。” “呃,还不至于无法拼接,只要……” 传山打断庚二,“有血肉类法宝吗?你给我的炼器篇最后一篇中提到过这个设想,我仔细推敲过,想要炼制血肉类法宝并非不可能的事。” “原来你那么早就有这种想法……”庚二呆呆地道。 “是,只是条件不成熟,而我也没有拿自己做实验的勇气。”骷髅微笑,眼神近乎疯狂,“不过我觉得现在是个好时机。” “你、你为什么想要把自己的身体炼制成法宝?”庚二不解,那多痛苦呀。“人家法宝和器灵都是先分开、后结合。你可是一开始就连着,那么炼制身体的痛苦你的灵魂不是要一起跟着感受?” “因为我想变强。”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庚二沉默了,过了半天才道:“你又怎么能肯定你的身体经过炼制一定会变强?说不定会废掉。” “也有这种可能。不过俗话说的好,富贵险中求。机遇越大,风险越大。同样的,风险越大,机遇也会越大。如果我按部就班地修炼下去,四百年时间凭我的资质可以修炼到什么地步?分神期?” “差不多吧。如果你没有磔魇的千年功力,想要在四百年时间修炼到分神期根本不可能。”庚二老实道:“那些大门派大家族的内门弟子就算有大把的灵丹、药材辅助,再有长辈的亲身指点,四百年时间能修到分神期的也是极少数。而这些极少数不但头脑都是天才中的天才,身体资质也要绝佳才行。” “就是这个,修炼资质。”传山完全沉浸到自己的构想中,连外面那三名魔修也暂时忘到脑后。 “你曾经说过我的修炼资质很一般。” “也不至于,好歹你曾经服食过骷髅果……” “是啊,我服食过骷髅果让我的身体资质进行了第一次改变。就像我原来是棵贫瘠土地里长的大白菜,因为一次偶然,在成长期被施了一次很好的肥料。” 庚二听着这个比喻傻眼了。 “现在我成为了一颗看起来长势良好的大白菜。那么怎么才能把这颗大白菜做成一道最美味的菜呢?” 骷髅头用力地一磕牙道:“这时候我们就需要各种佐料,还有配菜!” 白菜不才是配菜吗?庚二很想指出这个错误。 “白菜最好的配菜是什么?” 庚二拼命想,脑中至少冒出十几种肉类。 “羊肉!”传山激动地喊:“羊肉烧大白菜那是绝配,就像绿金髓石和我的骨头!” 庚二,“……” “可是要想烧好一道羊肉大白菜,还需要各种佐料,比如豆油、细盐、酱油、白糖、豆瓣酱、胡椒粉,还有孜然。当然火候也非常重要,好的厨师更重要。当这些都具备的时候,一道热气腾腾、甜中带辣、鲜美无比的羊肉大白菜就出现了。” 小小的庚二眼睛亮亮的,随着传山的形容,他的口水开始泛滥。 “你看我现在大白菜有了、羊肉有了,火有原始火种小蓝,厨师有我这个曾经炼制出仙器的器修大师,只要找到其它适合的佐料,我们就可以开始烧制这盘菜。而全程负责监管的人是你,我相信有你在,我不会把自己炼废掉对不?” 庚二无意识地点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羊肉大白菜。 “那么我们开始吧,我们一起努力让我这颗大白菜成为世上最好吃的大白菜!” 庚二突然一把抱住骷髅头,“吧嗒”咬了一口。 “……你现在不嫌我身上有味了?”某骷髅头阴沉沉地道。 “噗!”被臭到的庚二喷了骷髅头一头一脸的口水,啥都没想地甩手就把骷髅头抛出老远。 “砰!”坚固物体撞到洞壁的声音。 “……你这个不孝子--!”传山狂怒。 外面三名魔修与三条玉芝血肉虫斗得热火朝天。 里面的热闹也不亚于外面,一颗骷髅头张大嘴巴追赶着一个小龟娃娃。 可怜的小龟娃娃在不大的洞穴里被追得哇哇大叫。 “喀哒,喀哒。”骷髅头好几次都咬在了龟壳上。 “停!停!不玩了,不玩了。”小庚二挥舞着手臂大叫。 “那你让我咬一口。”骷髅头威胁小庚二。 “会疼……” 传山投降了,他这人就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这么一个嫩嫩小小的小娃娃绞着手指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他能下得了口吗?除非他是变态。 “人类!你们好大的胆子!” 有情况? 一小人、一骷髅头迅速凑到石头缝边往外看。 外面,高唱我是害虫的大青虫突然出现,对着三名想要抓捕它后代的人类愤怒咆哮。 万俟天骄三人看着大青虫也吓了一跳,以他们分神初期的修为竟然没有察觉大青虫是怎么出现的。 “那三人惨了。”庚二喃喃道。 “我看他们很厉害,他们联手也斗不过青芝血虫王?” “这是第二批。前面在你醒来之前已经有一批人进来过,他们前后有五人,都是分神初期的修为,可最后还是被大青虫打败。” 万俟三人似乎没有认出青芝血虫王,但也知道大青虫不好对付,三人没有经过商量就自然联手共同对付大青虫。 一开始三人和大青虫还打得有来有回,哪想到大青虫打了一会儿突然仰头大喊一声:“兄弟们,上!” 六条与大青虫体形一模一样的青虫从洞穴里快速爬出,对三人展开了进退有度的围攻。 “咦?怎么又出来六条?”传山惊讶,他明明记得除了身为大哥的青虫还活着,其他六条青虫都死了。 “青芝血虫王同时也是不死体,只要它们还剩下一丁点,哪怕只是一根毛,它们都能重新复活。我们要在这里炼制你的身体必须躲开它们,否则一旦被它们发现,我们也逃不过被抓的下场。” 七条大青虫对上万俟三人,战斗很快出现一面倒情势。 三人毕竟初次见面、初次配合,而且彼此间怎么都会有一点顾忌存在,这配合自然也无法做到衔接无缝。而就这么一点点缝隙就被善于战斗的大青虫们抓住机会, 两虫分别缠住另外两人,剩下五虫则集中对付其中一人。 传山越看越心惊。七条大青虫似乎对于如何围攻人类魔修异常熟悉,不但配合默契,而且它们还能吞吃法宝?! “青芝血虫王不是只吃灵药吗?” “谁说的?它们还喜欢吃优质矿石和各种富含灵性的宝物。人类法宝大概是它们最喜欢的零食之一。” “厉害,太厉害了。” 朱理第一个被围攻也是第一个失去法宝的人。 眼看朱理不是对手,万俟已经有了退缩的意思,可这个洞穴观之并无出口,无奈他只能往上飞。 突然!万俟发出一声惨叫。一道金芒从他身体里穿梭而过。 “那金芒是什么?”传山在刚醒来时就注意到山洞上方黑红色瘴气中的金色身影,这也是他一直不敢往上飞的原因。 “丧魂。由万魔丧气孕育而出的天生魔物。”庚二回答。 “宝贝?”传山敏感地问。 “对魔修来说是宝贝,不过得有福消受才行。” 传山想到同样是天生魔物的骷髅果,心有戚戚然地点点头,“这玩意儿有什么厉害之处?” “万魔丧气迷人心智,丧魂则喜食各种灵魂。它们吞吃消化的灵魂越多,越容易获得灵智成为天生魔物。如果有人能在它成魔前抓住它,不管是入药还是炼器,都有奇效。炼器可专伤人魂魄,而且让你无法察觉,厉害无比。炼药则可弥补修复神魂,功效奇佳。” 两人话语间,战斗已经结束。 万俟不防下被丧魂伤了神魂,立刻失去战斗力,掉落地面被生擒。 朱理发现大青虫对他们围而不杀,为求一线生机,自动放弃抵抗。大青虫强迫朱理张开嘴巴,往他嘴里下了一颗拇指大小的红色虫卵。 刘澄澄法宝全部被大青虫吞噬,想要逃到桃花树顶,却被桃树一枝条给抽进了沼泽中。 刘澄澄正要从沼泽中飞出,却被腾出手来的青虫们围攻。 就在刘澄澄漂浮在沼泽上勉强支撑时,一只硕大的三角鱼头突然跃出沼泽,一口咬断刘澄澄左腿,又迅速沉入沼泽深处。 刘澄澄的尖叫声响遍整个洞穴。那七条大青虫对沼泽似乎也有所忌惮,不等刘澄澄再次落入沼泽,深怕猎物被抢的大青虫身子猛地抽长,卷住刘澄澄就跑。 转眼间,失去法宝又无处可逃的万俟三人尽皆落败。 传山看三人都被强行喂了那红色虫卵,好奇地问:“如果玉芝血肉虫是青芝血虫王的后代,那红色虫卵又是什么?” 庚二看到红色虫卵,表情似乎相当吃惊,“红色虫卵不是青芝血虫王的后代,那是……另外一种虫子。” “下蛊?”传山猛然想到他好像在军中听过这种控制人的手段。 “嗯,下蛊不过是役使灵兽的一个分支。你所谓的蛊虫跟这些虫子比起来……” 庚二话音未落,就见被强迫吞下红色虫卵的三人额头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纹路,又像烙印,又像纹身。 两人眼看大青虫把白衣男三人分别塞入一个圆形洞穴,随之一起离开,不由齐齐呼出一口气。 “这里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危险,你要在这里炼制身体,难!” “它们把白衣男仨抓走有什么用?” 两人同时开口。 传山看向庚二,庚二苦着小脸道:“不知道。我对血魂海也不是什么都熟悉,但如果那颗红色虫卵真是那虫子下的,白衣男三人……下场会很惨很惨。” “比青芝血虫王更厉害的虫子?” 庚二用劲点头,“厉害得多!” “叫什么?” 庚二没有回答,只急道:“我们得想办法快点离开这里。你想要炼制自己身体的想法不是不可以,不过这里不合适。我们前面不是没有被虫子们发现,而是它们根本没把我们当回事。但是如果你开始炼制身体,势必会引起它们注意。” “抓人还要实力强的?”传山第一次发现被鄙视也有被鄙视的好处。 “我们被踢到这里,事情已经开始不可控。血魂海界主可不是什么良善辈,如果我们一个不小心,真的很可能陷在这里。” 传山发现庚二自从看见红色虫卵起就变得异常不安。那红色虫卵有那么厉害?还是下卵的虫子厉害? “那你说要怎么离开这里?打败那株桃花树?你觉得我比那七条大青虫还要强大?” “不,打败那株桃花树至少得合体期的修为。这里不止一个关卡,可能只要伤到桃树就算过一关。让你闯桃树的关确实为难你,可血沼泽这关也不好走,守门者可不是吃素的。”庚二嘀嘀咕咕,急得满地乱转。 传山张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庚二凝固住。 就听某骷髅头懒洋洋地道:“反正出不去,既然都有被抓的危险,不如现在就开始。” 庚二张大嘴,“你真的要……” “真的!” 有什么景象从庚二脑中一掠而过。庚二大惊失色,这、这是罗传山?! 唔……怎么办?这家伙不过才接触炼器就敢这样胡搞,如果他不帮他,最后他看到的景象说不定真的会成变成事实。 庚二急,他要怎么跟这人说,说你能炼出仙器靠的不是你的技术,而是我的血? 一想到他说出去有可能产生的后果……庚二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传山看着一会儿变脸、一会儿摇头的庚二,在心中狞笑。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仙器是你在暗中搞鬼,凭我接触炼器不过才两年的水准,能不能练出法宝都是问题。仙器?见鬼去吧! 要不是有你小子,我也不敢这么大胆地拿自己身体来炼制。 我就赌了!赌我这次“炼器”的构思,赌你小子不会眼睁睁看我消失…… 这是一场豪赌。 庚二在心中下了决心。他决定在这人炼制体魄的时候在中间加点料、加点过程,至于效果……还可以后期修改嘛,反正疼的不是他。 巨大的黑色石头被推开,一道鬼鬼祟祟的小小身影探头探脑看了半天,这才从半空中的洞穴中滑到地面。 背着龟壳的小龟娃娃赤着小脚跑到血沼泽边,把浸泡在血沼泽中的骨骸用个小网兜一捞全部捞起,又赶紧跑回存放骨头的角落。 血沼泽和岸边地面再次出现无数蠕虫。凡是小龟娃娃所到之处,蠕虫们纷纷闪避。 小龟娃娃撤去阵法,把所有骨头全部用网兜兜上,瞅瞅地面,干脆连蠕虫一起捞了满满一网兜,提着网兜给自己身上贴了张飞行符,飞回洞穴。 “喀嚓喀嚓。”黑色巨石把洞穴堵得严丝合缝。 洞穴里,一颗骷髅头正在用精神操控火种切割绿金髓石。 精神操控并不是件容易事,传山连续忙了五天,至今才只采集到三块大小不一的裸/露矿石。 “死小蓝,一点都不配合!”传山怒骂。 忙着给骨头偷偷加料的庚二头也不抬地道:“你的操控方法错了。对这种还没有完全开智的混沌体,它们只遵守一个原则,强者为尊。你哄它、诱它没有用,这样只会让它更加娇纵。一个方法,它不听话,你就打,一直打到它服为止。” 好吧,他不应该看他家庚二长得嫩就以为他是善良人,这妖怪说不定才是真正遵守物竞天择规则的残忍物种,乌龟可不是小白兔,那可是饿急了逮着人肉都能吃的主。 有了明确方向的传山不再对火种小蓝客气,在识海中与之展开大战。 看骷髅头再次沉入精神力修炼,庚二悄悄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均匀地洒在骨骸上。 那看似粉末的粉红色物体一接触到骨头就立刻发出“刺啦啦”的响声,焦黑的骨头冒起一阵粉红色烟雾和血泡。 还好这玩意儿撒上去没有感觉,庚二在心中庆幸。 两天、三天……当采集的绿金髓石达到一人高后,庚二开口了。 “你的炼体思路大致没有错误,不过有些地方还需要修改。比如绿金髓石一开始不能参入太多,这样你身体五行会失衡。而且所有骨骼最好同时、同炉炼制,头颅最关键,更不能轻忽。” “可是我现在对于精神力操控还不是很熟练……” “那跟你住不住在骷髅头里有关系吗?而且我还可以帮你。” 传山一想也是,开始脱离骷髅头。 脱离与融合一样困难,花了差不多半月的工夫,传山才勉强从自己的骷髅头里脱魂而出。 庚二一看传山魂魄离体,立刻把骷髅头抱到那一堆骨骼中。 传山此时才发现那堆骨骼中多了不少东西。 “你怎么把血沼泽里的烂泥也弄来了?” “烂泥?没见识!这是舍身腐土,最好的土属性原料之一。有它掺入,不但能够平衡你身体五行,还能固本培元,多生精元。而且这玩意儿对于修炼混沌魔功的人来说,比息壤要好得多。” “哦?”传山发现无论是炼器还是炼丹知识中并没有介绍到这种名为“舍身腐土”的东西。不过比传说中可以自动生长的息壤还要好,怎么也不会是太差的东西吧。 庚二一脸不想多说的样子,只含糊解释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没有哪本书可以攘括天下所有知识,你以前不知道,现在看到、用到,以后不就知道了?” “那这些虫子?还有桃花瓣?” “都是平衡五行的东西。它们的功用你以后自己慢慢感受就是。”庚二不耐烦地答道,小手一抽,从怀里抽出了一柄巨大的铁锤。 传山脑中有种不妙的感觉冒出。 庚二倒拖着巨大的铁锤,歪头瞅了瞅面前的一堆骨头。 他不会是…… 传山犹豫了一下下,就这么一下下,庚二忽然举起铁锤,对准那堆骨头就砸了下去。 “住……啊啊啊!疼死我也!” 听到耳边突然有惨叫响起,小龟娃娃吓了一跳,手上自然一停。 大铁锤一停,撕裂灵魂般的剧烈痛楚也立刻停止,传山深吸一口气,飞快地冲到庚二面前。 庚二后退一步。这人大概忘了他脱离骷髅头后,只剩下灵魂体,偏偏他不知是忘记了还是没想到,一件衣服都没变出来,就这么赤身裸/体地站在他面前。 庚二现在的高度正好看到对方下半身那玩意儿就在他面前晃荡来晃荡去,还有那么多毛。 “你在干什么?” “帮你炼制身体啊。”庚二再次往后退一步。 “炼制身体要把我骨骼敲碎?” “当然,否则怎么和其他材料融合?” 传山无言。他炼体的思路明明不是这样,他只打算把绿金髓石化开后给自己全身骨骼包上一层,然后再通过原始火种炼制,把两者完美结合起来。 “你确定你不是在报复我?” 庚二坚定地摇头。 “羊肉大白菜虽然很好吃,不过你这颗白菜依旧只是一颗略略变异的普通白菜,烧出来的菜再好吃也不过凡品。” 看着传山脸色,庚二拖着大铁锤不急不忙地道:“你要想让你的身体真的完全变质,一跃成为可以与绝品灵根比较的绝佳修炼体质,光是你想的那样还不够。既然你有胆子把自己当法宝来炼制,那么要炼为什么不炼最好的?不光是骨骼,还有皮肉,甚至毛发、神魂,都可以炼。” 庚二此时就像个诱惑人上钩的小恶魔。 传山摸摸下巴,看起来正义凛然的面孔掠过一丝阴狠。 “……来吧!” “你确定?会很痛苦很痛苦,而且时间很长很长。”庚二看人上钩反而不敢了,主要是姓罗的表情太可怕。 传山微笑,弯身对庚二道:“我是魔,魔总是疯狂的。” 庚二一个冷颤,从脚底麻到头顶。他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根据以前他想改变未来的行动来看,似乎……只会让结果更糟糕? 而更糟糕的是,这种炼体方式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 庚二再次举起大铁锤,传山一把拉住他。 “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确定把我身体砸烂了还能复原?” 庚二抓头思索,“应该吧,我很久很久没有做这事了,步骤应该不会出错。”说完了,还特地叮嘱了一句:“你可千万不要打扰我啊。” “……”传山发誓,如果对面那家伙不是看起来只有两岁大,他一定扑上去揍得这小子连他娘都认不出他。 大概看出传山的脸色不好看,庚二赶紧补充了一句,“放心,就算失败还可以重来,不过多耗费点工夫,不会让你死的。” 传山欲哭无泪,什么叫做“就算失败还可以重来”?他现在后悔是不是已经来不及? “我能不能还是按照我原来的想法?”他虽然有冒险的勇气,但问题对方实在不靠谱。 “啊……可是刚才已经被我砸烂了好多。” 传山嘴角抽搐,表情阴沉,“那你为什么不能在砸烂前先问问我?” “……忘了。” 我真的很想揍他啊,怎么办? “对了,这种炼体方式对你锻炼精神力也有很大好处。” “哦?”传山闻言总算舒服了一点。 “只要你能坚持下来,以后别人就很难伤到你的元神,你每次渡心魔劫也会比较容易。就是有点疼。” “多疼?” “嗯嗯……炼魂通常都是一种最残酷的刑罚,因为太残忍、太难熬,甚至连正宗魔族都把它从刑罚中取消了。” “……庚二,你确定你真的不是在报复我?” 庚二傻笑,不承认自己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心虚。 这之后的日子,传山只觉得自己过得凄惨无比。如果给他反悔的机会,他宁愿不要认识某只叫庚二的乌龟。 是谁说会咬人的狗不叫的?这话简直太对了!他家小弟庚二属性虽然是属乌龟的,可他叫得更少不是?而且这闷声闷气、平时缩头缩脑的小乌龟咬起人来更狠。咬住了那就不放啊! 只要一看到他残余的骨骼,无论多小的一块,混蛋小庚二立刻就拖着那只名为炼龙锤的大铁锤冲上去就是一通狂轰乱砸,砸得他是筋断骨糜无比销/魂。 现在传山看小龟娃娃,怎么看怎么可恨,天天想着要把他捉来暴揍一顿。 “你在想什么?刚才让你记的小天罗阵要点你可记住了?”小龟娃娃突然逼近他,瞪着一双溜圆的大眼睛快速问道:“天权玉是用在大天罗阵还是小天罗阵?” 传山一愣,赶紧回想。 “迟了!跟你说了炼神时间不准走神!” “轰!”无情的炼龙锤对着他的脑袋就砸了下来。 “死庚二,你又来!啊啊啊--!!!” 这就是庚二美其名曰不要浪费时间的同步修炼。 可怜的传山平日一半时间除了要承受身体锤炼的痛苦,还有一半时间则是接受各种精神上的折磨。小龟娃娃每天扛着大铁锤逼他熟练强记各种修炼方面的基础知识,别说偷懒,就是稍微闪个神,那炼龙的大铁锤就会狠狠砸向他。要知道他现在可是精神体,被砸一下,基本可以让他重新活个来回。 混蛋庚二,你给我记住,今天你砸我多少下,将来我非百倍千倍的讨回来不可!你有种就别落在哥手上! 龟娃娃兴奋地满头冒汗。这还只是训练记忆力,后面锻炼精神力会更来劲,他可以用炼龙锤想怎么砸就怎么砸。让你以前欺负我,哇哈哈! “愉快”的重新炼体、炼神的时间就这样一晃而过。 两人偷偷摸摸地在山洞中和大青虫们捉迷藏,过关的魔修来了一批又一批。有人冲出关卡离开山洞,也有人被大青虫捉进洞穴,其中还有两名宁死不从的,被大青虫捉去了魂魄。 每当大青虫或魔修们出现,庚二和传山就躲在用符箓封上一层又一层的洞穴中假装自己不存在。 第73章 卷七第六章 整整一年过去,传山的整具身体都被庚二拆碎了、砸烂了重新锤炼。 烂成泥的身体混合着其他材料,在地上堆成一堆。 “这是炼制我身体的材料?”传山差点吐出来。他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重新夺舍一具身体来复活,这看起来如此恶心的一堆能炼制出什么好身体? 庚二很忙碌,忙到没时间去理睬传山抱怨的程度。 只见他捞出冒着血泡的烂泥和传山的骨粉搅成一堆,不时还碾碎几条蚂蟥加进去,这还不够,他还把成块的绿金髓石按照一定比例,砸成粉末后混进那堆发出极度恶臭的烂泥中。 “喂!你还要加多少条蠕虫进去?小心被大青虫找上门。” “这种没开智的线虫,没事。这可是滋养血肉身的好东西,不用白不用。” 庚二用一张符箓笼罩住岸边一个黑色大疙瘩,小心捧起放到骨粉烂泥上,手一挥撤掉符箓结界,不等那些细小的蠕虫爬出骨粉堆,举起大铁锤就是“扑哧扑哧”一通乱砸,黑色、黏腻的液体流出。 庚二见之,连忙又掏出一根玉杵□□骨粉烂泥中就是一阵搅合,一直到黑色、黏腻的液体和骨粉烂泥充分揉合到一起。沾了点骨粉烂泥尝了尝味道,咂咂嘴,立刻“呸呸”全部吐了出来。 缺点水,还要是生气最充足的水。可这鬼地方到哪儿找那种生气充足、可以滋养万物的水源? 龟娃娃抓抓脑袋,偷偷瞅了某人一眼。其实也不是没有代替的东西,不过…… 在一边锻炼精神力的传山根本无法集中精神,任谁看到自己的身体被糟蹋成这样都无法沉下气来吧?尤其他随时随地还得感受来自身体炼制的极度痛苦。 传山第一万零一次的后悔当初的决定。他当时怎么就疯魔成那样? 晚上,庚二再一次搅和完骨泥,回头见传山正在修炼精神力没注意这边,立刻悄悄扒开龟甲,露出一只小雀雀,对着地上的烂骨泥,“咻--!” “庚二你这个小混蛋不孝子!竟然对着你老子的尸骨撒尿!?”传山气疯了。 庚二收起小雀雀撒腿就跑。 “你给我站住!我今天非劈了你不可!哇呀呀,气死我也!” 庚二边跑边大着胆子喊:“你懂什么,那是童子尿,别人想要我还不给呢!” “给你个头!看老子不把你那小鸟给拧下来!”老子将来有了身体,一定要X你无数次啊无数次! 一阵鸡飞狗跳,最后庚二被逼急了,祭出大杀器炼龙锤,对着传山就是一阵狂砸。 传山含恨屈服。小子,你给哥等着! 两天后。 庚二站在骨泥前,一本正经地道: “下面我们要进行最重要的一步。这步必须你自己来,只有你更清楚你的身体,你的骨骼在炼炉中有何变化,你的神魂会直接感受到。但是有一点,因为极端痛苦,你很可能无法忍受炼制的过程,进而导致第一次火炼失败。如果失败,记得先保魂魄、后保身体。身体变成什么样还可以再纠正回来,但魂魄受损就很麻烦了。” 庚二说完,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小小的、黑不溜秋的三足铜鼎。 铜鼎落到地面立刻变成两人高的巨大炉鼎。 传山用带着杀气的眼神看着庚二。庚二被他看得两条小短腿直往一起并。 “咳!你现在精神力还很微弱,用心炼法炼制自己的身体对你来说太难,还是用最传统的鼎炉炼制法比较稳妥。” 铁锤换成铁铲,庚二用飞行符让自己浮起,身在半空一铲铲把骨粉烂泥铲进铜鼎中,大概是怕有遗漏吧,传山亲眼看见庚二刮地三分把洞穴地面物质一起铲进了铜鼎中。 庚二趴在铜鼎边看看里面的容物,掏出一个小玉瓶把收藏的精血滴入,再掏出一根大玉杵搅了搅,满意地点点头。 传山也飘过来,表情麻木地看着自己曾经和将来的身体。 要怎么形容这一大锅东西呢? 传山发现自己实在找不到形容词,他觉得光是那味道就可以毒死几百、上千个元婴修者,就算羊光明和白瞳来也只有闻之必死的份。 黑糊糊、烂兮兮、臭不可闻。比沤烂了十年的陈年大粪还要恶心一万倍。 “姓罗的,该你了。你需要指挥原始火种控制火候,同时用这根玉杵进行搅拌,直到玉杵也全部化为汁液和里面的材料融为一体,才能进行第三步,凝练。” 庚二从铜鼎上下来,掏出一条炸蠕虫塞进嘴里。 “真难吃!唉,我什么时候才能吃到真正的食物?”庚二哀叹, 传山心下歉疚,可在这种环境下他也没有办法变出吃的东西,每次看庚二饿得看见虫子也流口水,他的心就疼得跟什么似的。算了,一点童子尿而已,不跟他计较了。 “第一次火炼时间应该比较长,你的精神力修炼也有一年,说不定会在火炼时遇到心魔劫,你要小心。” 传山表示明白,没有多话,随即唤出火种小蓝。 铜鼎下冒起火焰,火焰慢慢包裹住整个铜鼎。 传山神情郑重万分。这一年他把和庚二研讨的身体炼制步骤翻来覆去不知研究了多少遍,对每一个过程,他都了若指掌。暗中对各种变化和结果也推算过多次。 他认为他至少有挑战第一次火炼的实力。 铜鼎渐渐冒出热气,骨粉烂泥发出了“咕嘟咕嘟”的响声。神奇的铜鼎,明明盖子未盖,可浮起的雾气仍旧没有散去,逐渐的,雾气变成液体,一滴滴落回铜鼎。 传山虚浮在铜鼎边,使用精神力开始一心一意搅合铜鼎中的骨粉烂泥。 一开始他还能细细感悟鼎中骨粉和自己神魂间的联系,慢慢的,他开始感觉到置身火炉的焚烧感,不一会儿,连思想都开始模糊。 “这点温度应该没事,反正前面已经被小蓝烧过那么长时间,应该习惯了吧?”庚二看着传山开始变得模糊的身影,自言自语道。 庚二每天都会查看传山现在的情况,每次看每次摇头。 资质差就是资质差,这资质可不光包括身体素质,也包括脑力智慧。姓罗的无论身体条件还是脑力智慧在一般凡人中也算不错,可在修者界,论起修炼资质和对修炼的领悟能力还是差了些。 罗传山,这是你的机缘,也是你的劫难。要想完全蜕变就得靠你自己的力量去领悟、去挣脱束缚。你可要争气点,别浪费了我放的那些东西。 庚二一边想,一边掏出玉简把新添的“佐料”记上。这些将来都是要某人还的,不能白给。 原来当身体化作液体时,会是这种感觉。 传山赤/裸的魂体表面一点点绽开。 这种痛苦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当初骷髅果带给他的痛苦,他还能用意志去抗争。可如今,他却拼命想着如何逃脱。 不,他连想如何逃脱都办不到。只能生生承受! 传山魂体双手紧紧扣住铜鼎口边缘,两眼周围的“皮肤”一寸寸迸裂。 “啊啊啊--!!!” “啧!”听着姓罗的发出的凄厉惨叫,庚二小心怕怕地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疯子,这是你自己要把自己的身体当法宝一样炼制,有任何后果可都跟我没关系。 朦胧中,不知自己是醒是昏的传山似乎听到谁在对他叹息,还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他,像在看一只不小心掉入火坑的蚂蚁。 你不行,不要再挣扎了,就这样忘却一切,去吧。只要你不再抗拒,很快,这些痛苦都会远离你而去。 苦难、仇恨、悲痛、哀伤,一切的一切都会消失。 不要再挣扎了,放弃吧,放弃了你就可以得到从未有过的幸福和平安…… 不…… 不!我不能放弃。我的家人还在等我,王头他们还在等我回去为他们报仇,我不能就这样放弃,绝不能! 不要这么傻了,这世上缺你一个不缺,多你一个不多。就算没有你,你家人还有亲友就会活不下去吗? 别忘了你的兄弟天生福星高照,他一定会带领他们逃脱苦难奔向幸福。反倒是你,就因为有你,才给他们带来灾难,就因为你,他们才会有杀身之祸! 这都是因为你! 如果没有你,如果你从这世上消失,所有笼罩在你家人头顶上的灾难也会烟消云散,你的朋友也不会再受你所累,你才是一切灾难的源头! 不…… 不是这样。我不是扫把星,我没有给大家带来灾祸,不是我,是那个瞎眼道士胡编乱造! 是不是胡编乱造你心里清楚。 看看你参军几年害了多少同袍? 就因为你的霉运,才导致王头他们被抓、被陷害!就因为你,羲朝才会灭亡! 不! 不是我!跟我没关系!你在胡说!闭嘴! 如果说你的霉运是胡说,那你对他的心思呢? 看看你那颗肮脏的心吧! 看看你都在想些什么、奢望什么! 哦,你怎么能无耻到如此程度?竟然对自己的兄弟起那种下流的念头? 传山喘着粗气,双目血红。 谁?出来! 我是谁?我就是你自己啊。 我是你的善,是你的良知。 弱小的你啊,简直让我羞愧。因为你,那人不得不被局限在这个黑暗、无望、连最起码的生存条件都无法满足的山洞里。 你还说要罩着他?说要好好地养他长大?且不说你暗藏在心底龌龊的心思,你……做到了吗? 可笑啊可笑,妄你如何狂言,可最后还是要依靠他。 依靠那么小小的一个孩子。 你不能给他食、不能给他水,更不能给他以安全,还存有那样卑鄙下流的心思。 你!该死! 如果没有你,也许他早就能离开了! 如果没有你……不!你根本就不应该存在这世上! “滴答。” 玉杵终于化作玉液融入铜鼎中的黑红色液体中。 传山凝望着最后一滴玉液滴落,赤红的双眼、狰狞迸裂的面容突然裂开一个极端诡异的笑脸。 炼体、炼魂。炼体怎能不炼魂? 传山扣住铜鼎边缘的双手一用力,整具神魂全部投入了铜鼎中。 “轰!”鼎盖自动下落,把铜鼎盖得严严实实。 庚二猛然回头。 那人的魂魄已然消失。 安坐于地的铜鼎忽然开始剧烈震荡。 这是怎么回事? 姓罗的人呢? 庚二撒开小脚丫冲到铜鼎前,谁知铜鼎爆发出一阵极度耀眼的光芒,硬是把他弹了出去。 这突然发生的景象让庚二懵了。 他曾经预想过各种可能会发生的情景,但绝没有这种。 那人遇到了什么事情? 铜鼎为什么会出现不稳?会不会跟他加的那些“佐料”有关? 呃,应该不会有问题吧?虽然那方子只是一个构想……,但也不该出现炸炉现象啊。 火种小蓝发出了纯蓝色的火焰紧紧包裹住整个铜鼎。 庚二想要让小蓝熄火,可小蓝就像是被谁刺激了一般,疯狂鼓动火种源力。 极致的热度让庚二一步步后退。 糟糕!再这样下去,不是铜鼎无法控制发生剧烈爆炸,就是扛不住小蓝的火力化作灰烬。 铜鼎变成灰没关系,可姓罗的整具身体都在里面! 庚二可以感觉那人的魂魄还没有消失,可是他竟然感觉不到他在哪里? 庚二目光投到铜鼎上,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 想要毁灭我?想要我死?你们试试! 哈哈哈!来吧!有多少花招你们就全部使出来吧! 三天、五天、十天……因为原始火种大肆发威,洞穴墙壁已有融化的苗头,眼看结界不保,庚二被逼着不得不拿出大量的符箓来修补结界。 “叫你一定要保护好魂魄,你却干脆跳进去一起炼。还骂我蠢?你才是天下最蠢最蠢的疯子!我看你出来魂魄还剩几何!” 三十六天过去。 “轰隆隆--!”铜鼎的震动越来越厉害。 庚二对着铜鼎连打手诀,却也只能控制一会儿。不到一个时辰,小小的庚二就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就在此时,“砰!” “啊!你陪我的关天鼎!”庚二心疼得大叫,转眼就被巨大的冲劲冲得一个跟头撞在堵门的黑色岩石上。“喀嚓嚓”岩石往外移开了一点。 铜鼎炸裂,洞鼎碎片激射的到处都是,庚二为了躲避暗箭,不得不整个人都缩进龟甲中。洞穴一阵抖动,大量的绿金髓石从洞壁上掉落。 火种小蓝无人控制,开心得在洞穴中悠忽来悠忽去,凡是它所经之处,任是再坚硬的岩石也化作岩浆。 炸得还剩下一小半的铜鼎内有一滩半凝固的奇怪液体,颜色似黑非黑、似红非红。 液体中忽然鼓起一个人头大小的泡。 火种小蓝突然刹住身影,接着就像是被谁强迫召唤一样,一点点向液体靠近。“咻”的一声,小蓝投入了那鼓起的泡中。奇怪的是小蓝那么高的温度,那泡却没有任何反应。 “好啊,又抓住一只偷矿石的贼!兄弟们,上!把那小乌龟给我拿下!” 庚二从龟甲中偷偷露出半个头,小脸蛋立刻出现了苦兮兮的表情。他布的结界完了,感觉到洞穴发生巨大的变化的大青虫们从洞壁上最大的窟窿里钻了出来。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是!”三个窟窿冲出三条大青虫,对着庚二就冲了过去。 青虫老大昂着头溜到半截铜鼎边,好奇地往里面看了看。 忽然,青虫老大头往下凑了凑,猛然爆吼一声:“好啊!你这小乌龟竟然拿我的子孙后代熬汤吃!兄弟们,把那小乌龟绑了,带回去扒了龟壳、抽出魂魄,剁肉熬汤送给虫母娘娘补身子!” “噢!”青虫兄弟们轰然应允。 庚二焦急地看了看只冒出一个泡又沉下去的半固液体,没有反抗,乖乖地让青虫们往他嘴里下了一颗红色虫卵。不久他的额头出现了一个形似带翅六足虫的怪异图案。 青虫们大约感觉出来他修为低下,压根没把他当回事。 青虫老二游了过来,围着铜鼎转了半天,“老大,这锅汤……!” 青虫老二激动万分,它感觉到了异常醇厚的混沌之气。 天哪!这可是混沌之气!万物诞生的根源之力。它已经多久没有碰到过这么醇厚、这么多的混沌之气?如果它们有机会把这锅汤分食…… 青虫老大对它使了个眼色,老二能看出的,它怎么会看不出来?那个人类小崽子他本来并不放在眼里,留他在这儿苟延残喘也没什么,可他能煮出一锅富含混沌之气的大补汤,就算只是碰巧,它们无论怎样也要把他弄回去。 “……看起来不错,要不我们兄弟分了吧?”青虫老二机灵地接了下去。 “嗯,扛着!一起带回去。别把里面的气息漏出来。” “是!”青虫七兄弟心意相通,老二、老三高兴地围上来,老三身子一拱,就把看似沉重的铜鼎背上了身。老二更是直接爬上铜鼎,周身拉长缠绕住鼎身,吐出一口气,把铜鼎的气息完全遮掩住。 就见七条大青虫压制着小庚二、背着半截铜鼎,兴高采烈地向洞穴中最大的圆窟窿游去。 哈哈,太棒了!今天本来只是出来看个热闹,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收获,赚大了!幸亏老大英明,抢了南门的苦差事。 这个圆窟窿看似只能让一条青虫通过,可当铜鼎碰到洞壁时,洞壁出现一阵水纹,那足有三条虫子高的半截铜鼎就这么进去了。 那并不是一个通道,而是一个门。 庚二一出来就感到身体异常沉重。 咦?这里竟然能让穿着龟甲的他感觉到沉重,这里的重力想必非同一般。庚二悄悄摸了摸龟甲,沉重感一下子消失。 刚轻松走了两步,押送他的青虫老七忽然侧头看了他一眼。 庚二一愣,赶紧又悄悄摸了龟甲一下,让重力压制重新回归身体。走了不一会儿,力量和修为都没有恢复的小庚二就累得只能被拖着走。 青虫老七注意了他好一会儿,看了半天也没发现这个小小的人类有什么异常,心想刚才大概是自己的错觉,也就不再放在心上。 走过一条长长的通道,眼前猛然开朗。 庚二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他看到了什么? 这是……稻田? 右边远处种的是西瓜? 左边呢?无尽花海! 而且这一块块田地不是人类世界的普通田地,而是可以产出灵食的灵田。 “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天上地下我最大……” 七条大青虫带着俘虏和战利品,一路高歌,沿着一条完全由绿金髓石铺成、可让人类八辆马车并行的大道向前进。 庚二彻底呆了。 这竟然是一个有着天空的,庞大的地下世界。不过天空的颜色有点奇怪,呈现瘴气一样的灰黄/色。 庚二被青虫老七拖着,呆呆地看着在灵田中耕作的农夫。 呃,那穿白衣的不是白衣男吗? 那个正在给灵田施肥的白胡子老头好像有合体期的修为? 哦,那个正在挨鞭子的好像也有分神后期修为。 “看什么看!走快点!”青虫老七冷声怒斥。 庚二吓了一跳,不敢多看,连忙拖着脚步硬往前走。 被青虫老二、老三背在身上的半截铜鼎里的半固液体忽然抖动了一下。 这条绿金髓石铺就的大道看似很长,不过青虫们似乎在赶路时使用了缩地术,大约一柱香后,他们就到达了一处金光灿灿、云雾缭绕的巨大城池。 庚二看着城池门头上闪烁耀眼的五个大字,再次张大嘴巴。 “天宫南大门”! 就算要叫“宫”,也应该是“地宫”吧?再想想前面青虫口中的虫母娘娘,庚二默了。血魂海里果然没有什么正常的魔族…… 南大门入口共有十六只黑甲虫看守,这十六只黑甲虫只只体型巨大、双钳锋利,更兼身上甲壳坚硬无比,乃是天生盔甲,正是虫类中最好的士兵选择。 看到青虫七兄弟回归,为首的黑甲虫微微低头,额头上长长的须子一挥,十六只黑甲虫让开道路,青虫七兄弟顺利进城。 一进城门,“吱吱叽叽喀喀”的各类虫鸣声立刻灌入庚二的两只耳朵,这让已经离开热闹环境很久的庚二很是不适应。 各种各样的虫子和希奇古怪的建筑,看得庚二目不暇接。 虫类城池外表和郊外灵田看着都像人类所有,但一进城就会发现虫族的独有特色。 如果有人以为虫子的城市不如人类,那就大错特错。 整座城市热闹归热闹,可泾渭分明、干净异常,先分等级,后分功能。住宅区是住宅区,买卖区是买卖区,就连道路都分得清清楚楚。 “青芝大人!” “见过青芝大人!” 青虫七兄弟昂首挺胸,偶尔才会点头示意一下。 庚二也看到有人类在城池中/出现,但他们似乎只能走边道,额头上还有些奇怪的标志,看起来像某种身份纹面。 有些人类发现他会好奇地看他两眼,或眼露怜悯之色、或有幸灾乐祸之色,但没有任何一人敢驻足观看,更不要说上前询问。 倒是一些虫类会对他指指点点,有虫子可以出声,有的虫子则用头上的须角互相接触,交谈方式各种各样、声音也各自不同。 “大人这次怎么抓回来这么小的一个人类?看起来和其他人类不太一样。” “笨!这是人类幼崽,没见识的家伙!”一只看起来像草鞋的虫子大声嘲笑和同伴交头接耳的蛐蛐样虫族。 “我还没吃过人类幼崽呢,好吃吗?” “看起来这么嫩,应该不差。青芝大人,你这只人类幼崽卖不卖?我出二十颗中品魔石!” “人类幼崽可是稀罕货,二十颗中品魔石就想买下来?哼!大人,我出五十颗中品魔石。” “都是一群没见识的白痴!五十颗中品魔石买那幼崽身上的龟形护甲也不够!那幼崽不值钱,值钱的是他身上的护甲。李义,你不是什么炼器大师吗,你看那幼崽身上的护甲在法宝中位于什么等级?” 一名额头纹有四翅金虫图案的人类魔修低头躬身,用低哑的嗓音道:“回禀主人,至少是上品法宝。” “听见没有?那可是人类才能炼制出来的上品法宝!” “青芝大人,我不要那幼崽,你把那幼崽吃了后,把他那身护甲卖给我吧。我出一百颗上品魔石!” “六角虫你怎么抢我的话!大人,我出两百颗!” “两百五十颗!青芝大人……” “都散开!都散开!所有俘虏都需要先献给娘娘,你们都忘了吗!”青虫老大似吟唱一般,高声怒喝。 各虫族一静,立刻一起对着城中心的方向拜伏于地拼命磕头。他们也不敢争辩,说是不晓得青虫七兄弟才从城外归来。都怪那第一个开口说买的笨蛋! 也有些虫子在心中骂,哪次出城办差的大人不是把人类魔修身上的宝贝搜尽了才进来?他们看到人类幼崽身穿护甲,还以为青芝大人他们是特地把这幼崽和他身上的护甲送到自由交易区去卖的,这才闹出如此大不敬的事来。 庚二抹了把虚汗,凭他身上的符箓他不是不可以逃走。可是按照血魂海的规矩,他不是直接闯关者,如果他想离开血魂海只有跟着罗传山一起出去。 如果罗传山死在血魂海,他恐怕得付出极大、极大的代价才能离开。 而一想到他要跟那个贪婪、无耻、不讲理的某人谈条件,他宁愿生活在每日都有可能被熬汤做菜的威胁下。 青虫七兄弟拖着庚二一路招摇过市。 庚二还发现这座城池似乎不止他看起来那么一点面积,他已经在大量的建筑和地面上发现类似须弥阵之类的空间阵法。尤其他还看见有虫类从地下通道爬出,这证明这座城市肯定不止地面一层。 “看一看!瞧一瞧!最新运进来的人类奴隶,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完整、魂魄齐全,里面的金丹和元婴都没掏。活生生的人类,完整出售,绝无作假,可以当场验货!不管您是买回去做苦力还是做菜肴都是最佳选择!” “卖肉卖肉!各种各样新鲜的肉类!有魔兽、有人类,现杀现卖!活杀活吃!肥瘦老嫩,随您挑选嘞!” 一股烤肉的香味传入庚二鼻孔,可把庚二馋的。 食物啊!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食物。对于他这个老饕来说,什么肉味他一闻就知道。云锦猪!这绝对是云锦猪,还是已经结出魔兽晶的成年体。 这种结出魔兽晶的成年云锦猪烤起来虽然没有乳猪香嫩,可它体内蕴含的魔力足以补充这点。 可惜,烧烤这只云锦猪的魔厨手艺还不到家,这云锦猪的魔力至少浪费了一半。不过这都是小事!如果能让他啃一口,只要一小口…… 庚二也闻到了其他肉类的香味,比如说人肉。但他自动忽略了。就像人类吃牲畜一样,这里的虫子吃人,不过是弱肉强食而已,只要不搞种族灭绝那一套,就连神仙也管不了。 青虫老七嫌弃地扫了一眼人类幼崽,竟然流口水?这样的幼崽真的会烧煮带有混沌之气的大补汤吗?别是他爹娘做的吧?不过他爹娘去哪儿了?难道因为打那株桃花树的主意,被桃花树给灭了? 嗯,有可能! 青虫七兄弟在虫城中的身份似乎相当高,一路过来,不时有虫子给它们让道。而它们靠近城市中心、宫殿一样的住宅更是证明了这点。 第74章 卷七第七章 “大王回来了!” “大王!大王……” 一大群虫子扑了上来,听声音全是公的,没一条母的。可是看这些虫子的姿态和叫声,庚二就想到了两个字:姬妾。 “都闪开都闪开,别挡着路!”青虫老大不客气地把扑上来的虫子一条条撞开。 “大王,这是什么?”一条雪白雪白的肥虫子拱到青虫老大身边,抬起尾端扫了扫庚二的小脸蛋。 庚二……忍。 青虫老大对这条白虫子似乎非常喜欢,蹭了蹭它的头唱道:“啊啊啊,这是我抓的一只人类幼崽。” “人类幼崽?”白虫子很惊讶,“我还从没有见过人类幼崽,呀,这么低的修为?好弱!不过……摸起来好嫩。” 庚二的小脸蛋又被骚扰了一下。 “你要喜欢就先拿去玩,看娘娘最后如何发落他呀发落他。”青虫老大非常大方地唱道,一挥手,青虫老七把庚二推到了白虫子身边。 白虫子围着庚二转了一圈,高兴地叫了一声,对着庚二就喷出一口气。 气体围绕庚二脖子绕了一圈,化作项圈和铁链牢牢固住庚二脖颈。 白虫子把铁链缠绕到自己身上,拖着庚二就走。 可怜庚二脚下一个踉跄,“吧唧”摔到地上。 白虫子哈哈大笑,似乎觉得这样很好玩,拖着庚二在地上蹿来蹿去。其他虫子也发出哄笑声,在庚二身后追来追去。 庚二瞥了眼铜鼎,默默地把脑袋和四肢都缩进龟甲里,心想:你拖吧,只要不把我剁肉做汤就行。 铜鼎里的半凝固液体出现微颤,就像在拼命忍耐着什么。 “大王,你们怎么还带回来一锅汤?闻起来好香!”又一条虫子拱到青虫身边。 “哦哦哦!府里就数你嘴最馋,可谁叫如此讨我欢心?等会儿也分你一口呀分你一口!” “谢谢大王!”青色带斑点的虫子欣喜地跟随在青虫老三身后,一个劲地嗅着味道,片刻不舍得离去。 似乎能靠近青虫的只有这两条虫子,其他虫子虽然也想凑近,但不是被撞开,就是被其他虫子狠咬。 青虫七兄弟回来后没有立即去享受那锅汤,而是放下铜鼎先去了城中一座巍峨的宫殿。 “回来了。” 一道温柔的声音在宫殿中轻轻回荡。 “是。”七条大青虫远远地趴伏在地面上不敢抬头。 “这次发现了什么?” “一名人类幼崽,还不到凝气期修为,不过他身上有一件不错的护甲,呈龟壳形状。有人类魔修判断,很可能是一件上品法宝。”青虫老大克制自己想要歌唱的*,用它最痛恨的说话腔调叙述道。 “哦?除了我们天宫特意繁殖的人奴,在外面还会有人类幼崽?这倒是奇事。他的父母呢?” “属下没有看到他的父母,只看到一锅正在熬制的汤。那汤汁虽然有些成分不明,但可以判定如果饮下对魔修肯定会有很大好处……”青虫老大很狡猾,它只说汤汁很补,却没说明汤汁里蕴含醇厚的混沌之气。 “你们分了吧。” 青虫七兄弟大喜,“谢娘娘!” “那人类幼崽……” “听凭娘娘吩咐。”青虫七兄弟态度更加恭谨。 “算了,凝气期修为不管是*还是魂魄,熬制成丹药也补不到哪里去,放出去做工也派不上大用场。你们留着玩吧。” “谢娘娘恩赐!那他身上的护甲……” “一并赐给你们了。” “谢娘娘啊谢娘娘!”青虫七兄弟大喜下又忍不住唱了起来。 “嗯,魂谷的魂奴不够了,你们记得拿些矿石和外面那些魔族交换一些魂魄,修为越强大越好。另外,给你们十天时间,你们去带点桃花瓣回来,如果有枝条更好。” “是!” “去吧。” 青虫七兄弟所住宫殿后院。 一座半截铜鼎孤零零地摆放在院子里的一个亭子里。 这里是青虫七兄弟经常进食的地方。它们不像人类,可以在辟谷期过后就能忍住食欲不饮不食。对它们来说,吃,是它们的本能,也是它们获得天地能量的源泉之一。只不过它们吃的东西蕴含大量灵气、魔气或者含有它们最最喜欢的混沌之气。 这半截铜鼎里的东西如此吸引它们,甚至让它们不惜在虫母娘娘面前耍心眼,就是为了铜鼎里蕴含的醇厚至极的混沌之气。 南门外的差事只不过是四重门中最轻微的一种,可以为他们的修为也只能做这个。 但如果它们能完全吸收这醇厚的混沌之气,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到时它们的修为势必会更上一层楼。这样它们就能得到娘娘更多的器重,负责更多的事情,也能得到更多更好的奖赏,甚至得到亲近娘娘、让娘娘为它们生育优良后代的机会。 铜鼎里的半凝固物体晃了晃,一个人头大小的泡再次鼓起。 渐渐的,一个奇怪的东西从铜鼎内流出。 是的,流出。 这东西没有完全凝固,看起来就像某种厚重的金属汁液。 只见这团半流质的物体滑下铜鼎,滑出亭子,沿着茂盛的草丛一路滑行。忽然!这团半流质的物体以极快的速度流进院子里的一口黑水池内。 “哦哦哦,这味道、这气息让我陶醉!来吧来吧,让我们兄弟把这锅汤均分了,让府里的魔厨另外煮一锅送来,啊啊啊,到时就让你们各自喜爱的小家伙都来品尝。” “是。”青虫七兄弟心意相通,自然明白老大的意思。 “喝完就闭关。” “是!” “啊啊啊!汤呢?我的汤到哪里去了?!”青虫老大暴怒的吼声响遍青芝血虫王符。 庚二作为宠物的日子过得不算太凄惨,至少每天会给他一顿食吃。 一开始,白虫子对他兴趣很大,几乎每天都会牵着他出去炫耀一圈。 当庚二发现有虫子打起他龟甲的主意,他当晚趁虫子们不注意就把龟甲给收了。龟甲是用来保护他如今脆弱的幼年身体的,但一旦保护不成,反成威胁时,再穿在身上那就真傻了。 龟甲消失一事还惊动了青虫七兄弟,可庚二假装人类幼崽说话不清楚,青虫七兄弟问了半天没问出来,又没发现庚二身上有任何储物功能的工具,便只以为是哪只大胆的虫子进来剥了庚二的龟甲,寻找了一通没有结果也就算了。 自从庚二的龟甲消失,白虫子对他的兴趣也一下减少许多。 本来住在宫殿中的庚二被扔到了院子里,一条铁链把他拴在院子走廊的玉石柱上,活动范围只有三尺以内,每天供应一顿的饭食也逐渐被虫子们遗忘,隔三差五才想起来要给他送上一次。 如果不是白虫偶尔还会想起他,他可能已经被送去卖掉、或者送到苦力营之类的地方。 晃晃悠悠的,庚二在青芝血虫王府已经住了两个月。作为青虫七兄弟的奴隶,他额头上的图案已经变成了一只昂首青虫。 这里没有黑夜和白天,后宫更是少有虫迹,庚二每天无聊的只能靠观察虫族卫兵交替岗位的时间和次数来打发时间。哦,当然他也有修炼。 这天,院门口第一轮卫兵刚刚交岗结束。 闭着眼睛昏昏欲睡的庚二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感觉到姓罗的了。而且…… “啊!” 一个似金非金、似石非石的怪物站在他面前。 怪物咋一看,有着人的脑袋和四肢,可为什么都是光秃秃的? 怪物对着他转了一圈,不是走,而是在滑。 忽然!怪物头颅嘴巴的位置张开一个洞,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吼叫。 庚二紧张地看了看院门外,还好位置离得比较远,他这里也比较偏,院门外想看清这个位置必须走进来。这时他无比感谢虫族把自己的府邸建得这么广阔,比人类最大的王府还要夸张。 怪物似乎很愤怒。 怪物上前一把扯住拴住庚二脖子的铁链,两手用劲扯了一下。铁链被系在走廊一根粗大的玉石柱上,庚二就靠着玉石柱坐着。 “这不是铁链,这是魔域玉雪蚕独有的黑金丝,坚固和柔韧度天下一流。也许你可以让小蓝试……” 铁链在变细。 黑金丝做成的囚链化成一根根黑丝缠上怪物的手臂,又迅速没入怪物的手臂。 庚二呆呆地看着黑金丝的变化,表情已经不止是吃惊。 这不是吞噬,也不是消融,而是收取。 破坏总是简单的,可想要把别人的东西收归己用,在条件达成上比不管不顾的吞噬和消融要难上数十倍。 这家伙什么时候有了这个本事? 怪物很伤心。 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伤心,就像他不明白自己是什么东西一样。 他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只要一想就头疼得要命。 但他记得这个小娃娃。 在他还没有从那个铜鼎里出来之前,他就知道这个小娃娃对他非常、非常重要。 眼看小娃娃被带走,他却无能为力。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无法言语的愤怒! 小娃娃是他的!没有谁可以从他手上夺走! 救他,把他从那些虫子手上夺回来。 喂饱他,抚养他长大。 这两种意识似乎来自他生命的本能,就像修炼一样。 可是他虽然忘记了很多,却明白那些虫子不是他能对付的。于是,他躲了起来。直到可以掌握自己的新身体。 新身体?奇怪,他为什么要用“新”这个字? 怪物不明白,但转眼他就不去想这个问题。他现在只觉得心痛、愤怒,还有悲伤。 他和小娃娃之间似乎有一种特殊的联系,这让他很快就找到小娃娃。 可是在看到小娃娃像只小狗一样被拴在走廊上,额头上还刺着代表奴隶的虫族家徽时,他觉得自己浑身就像要沸腾一般,苦苦压制才能忍耐下去。 怪物努力地抽取黑金丝,他不知道这玩意是什么,但他能看到这玩意内部最细微的构造。自从他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起,他就有了这种可以看透物质本身的能力,甚而分解、消化、吸收它们。 看着拴着娃娃的黑金丝链被自己完全分解、吸收,怪物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怪物拉起坐在地上的娃娃,单臂一托把他抱在怀里,另一只手臂手腕的位置生出类似人类的五指,摸上娃娃的小脸蛋。 庚二瞅瞅对面没有五官的平面,找了半天没看到眼睛在哪里。 怪物的手指伸到庚二额头上,轻轻擦了擦。 额头上代表青芝血冲王府奴隶的图案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擦掉。 怪物手下用了点劲。 庚二小声道:“没用的,这玩意擦不掉,得把身体里那只虫子取出来。” 怪物生气地大吼一声,一拳打穿了坚硬的玉石柱。 听到声响的虫族卫兵冲进院子,却发现被拴在走廊上的人类幼崽不见了。 “人奴逃跑了!大家分头找!” 庚二惊讶地看着抱着自己的怪物熟练的在地下城一些废弃的洞穴里穿行。 刚刚他还担心怪物那声大吼会让虫族发现,哪像到这怪物相当机灵和敏捷,门外的虫族卫兵刚动,他就抱着他迅速且无声无息地没入小小的水池中。 水池中有个成人腰身粗细的洞穴,原本是用来通活水和排污之用,倒方便两人顺着这个洞穴溜进了虫族地下城。 怪物为了救小娃娃,把这附近的地形摸了个清清楚楚。 他知道要怎么避开那些生活在地下城的虫族和奴隶,他已经准备好第一个安全地点,他和小娃娃将在那里生活一段时间。 他有种预感,他似乎就要突破了。到时候他就能变回原来的模样。 原来的模样?他原来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想不起过去?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怪物抬手砸了砸自己的脑袋。脑子里的修炼知识告诉他,他这种情况属于魂魄受损,需要助神养魂的灵丹妙药和长期滋养修补魂魄才能慢慢恢复。 庚二单手抱着怪物的脖子,好奇地打量着他。 这是罗传山? 身体是暖的,可他为什么没有五官?四肢也只是大致有个样子。 他想不起来自己原来的样子了吗?还是功力不够? 难道这家伙……神魂受损? “早跟你说把自己当器物一样炼制会出问题,你看出问题了吧?我前面还跟你说让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神魂,你倒好,直接把自己魂魄也一起炼了。”反正庚二绝对不承认自己放的各种奇怪佐料有什么问题。 “你说你现在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比前面的骷髅体好到哪里?” 怪物光滑的脸部出现了一些些波动。 庚二没有觉察,还在那嘀嘀咕咕。 “喂,你不能变张脸出来吗?这样好奇怪。”庚二摸摸他平坦的脸部。 “你的身体里面应该开始有血液流通了吧?五脏六腑、经脉穴位、大脑及骨骼是否已经重新长出?” “你现在还记得多少事情?你还记得怎么修炼混沌魔功吗?你……奇怪,我竟然看不出你的修为,你的身体好象真出了一点岔子。咳,你可不能怨我,这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要炼体的是你,我只是负责……呜呜!” 怪物抬手,一把捂上了庚二的嘴巴。这小东西太吵! 庚二给捂得直翻白眼,这怪物连他鼻孔一起捂住了。幸亏他也是修炼过的,如果真是一个两岁大小的娃娃不给活活闷死才怪。 “那么小的人类幼崽怎么可能自己跑掉?”青虫老大挂在院子里的假山上唱着问自己兄弟。 “大哥这是怀疑府中有内应?”青虫老二小心地问。 “那些人奴绝对不敢背叛我们,雪雪的宫殿也没有其他人奴在。” “那些卫兵肯定不敢监守自盗。要么就是那幼崽的实力比表面要强?” 青虫老七突然开口道:“那幼崽有古怪。” “啊啊啊!的确。如无古怪,即使他实力再强,只要服下虫母娘娘赐下的归心虫卵,就绝不会产生反叛之心。哦--还有我们留在他奴标上的气息,无论他逃到哪里,我们应该都能感觉到!可是!现在谁能感觉到他--?” 其他六虫都已经习惯老大抑扬顿挫的唱吟式说话腔调,加上心意相通,也不愁听不懂。 “会不会是那几只和我们过不去的虫子偷偷跑到府里……”青虫老二对于归心虫卵的能力毫不怀疑,没有哪个人类在种下归心虫卵后会逃跑。 青虫老三有不同意见,“可是这柱子上的痕迹明明像是人类留下来的。” 青虫老大昂首望天,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其他虫子不了解,它对雪雪黑金丝链的威力可是深有体触,就连它都不能轻易挣脱黑金丝链,只能用大量腹液才能把它腐蚀掉。可是这走廊周围丝毫没有被腐蚀的痕迹,雪雪的黑金丝链也一点残迹不见。 难道城里来了一名极其强大的人类魔修? 青虫老大想起了那锅充满混沌之气、又突然消失的大补汤。会不会是那人类幼崽的父母? 可他是怎么进来的?如果没有高等虫族引路,人类就算有穿越星空的本领也无法来到这里。 青虫老大头疼,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禀告给虫母娘娘。一想到另外那几只跟他争宠的对手,青虫老大就湮灭了这个念头。他可不想白白把嘲笑自己的机会送给那几只。而且被嘲笑事小,如果让娘娘怀疑他的能力,说不定今年请娘娘传种的荣耀都会被剥夺。 “老二、老三,你们分别带府里的卫兵暗中搜索全城,尤其是地下两城。不要让其他虫族察觉。” “是。” “老七负责收集虫城所有生面孔的资料,凡是来虫城三个月以下的人类和魔族都收集一份。” “是。” 眼看事情都安排下去,青虫老大头一转,高唱着我们是害虫之歌去找他最喜欢的姬妾去了。 地下城是不喜欢光和地位不够的虫族居住的地方。 这里比上面要混乱得多,也更加复杂。 怪物虽然失去很多过去的记忆,但本能和常识还在。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岔眼,每次溜出安全窝都会特别小心。 他可以不出去,可是他必须要弄食物喂饱小娃娃。这是他刻入灵魂的责任,他必须做到。他喜欢看小娃娃每次吃饱饱的幸福样。 “你这个蠢奴!说,东西是不是你偷吃的?”头上有两根黑色长须的黑色巨大甲虫愤怒地对作坊里的人奴吼叫。 人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道:“人奴没有偷吃。爷您知道人奴已经辟谷很久,哪怕一年半载也不需要补充食物。” “谅你也不敢!可恶!到底是谁偷了我铺子里的鲜肉?”黑甲虫气得哇哇大叫,上去就给了人奴一脚。它的腿虽然细长,但带有刀锋的锯齿硬生生在人奴身上拉出一条长长的伤口。 人奴不敢抵抗,只是伏在地上不停发抖。 “我花大价钱买你回来就是让你看好铺子的!如果再有东西被偷,我就切了你大腿肉去卖!长好了再切!” 人奴只一个劲发抖,连回话都不敢。 躲在暗处与地面融为一体的怪物心中渐渐升腾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想立刻冲出去把那黑甲虫给杀了! 可是那个人类……很强大,比他强大得多。也比那只黑甲虫强。 人奴比自己的主子强大,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看到。一开始他还奇怪,他们如此强大为什么不反抗,而要任虫族鱼肉? 直到小娃娃告诉他其中理由,他才明白。 虫城中所有人类都被迫服下了一种红色虫卵,这种虫卵有很多名字,其中之一就叫“归心”。顾名思义,只要服下这颗虫卵,服用者就会向役使者表达服从,并从内心不敢反叛。 而归心虫卵还有一个更妙的功能,那就是它的役使者可以转移。只要把自己独有的气息注入服用者在额头形成的奴标中,就可以成为服用者新的主子。 因为归心虫卵如此强大的功能,它才被如此大肆利用,特别方便奴隶转手,听说哪怕把同一个奴隶转手数十次,归心虫卵也不会失效。 怪物还曾去试图挽救一个人奴,想把他救出火坑。可是他刚露面,还没表达出自己的来意,那人奴就向他发起了攻击。幸亏他能与周围某些物质同化,才能及时逃脱。 “为什么你没有事?” 怪物把小娃娃抱在腿上,一边为他烤肉,一边嘶哑地问。半个月过去,他虽然不能变回人样,但终于能说话。 这是某只虫族废弃的洞府,洞口已经坍塌了一大半,里面魔气稀薄。 庚二想从怪物腿上下来,怪物不让。 庚二无奈,只好乖乖地坐在怪物大腿上道:“归心虫卵属于控制心神一类的蛊虫。凡是控制心神的对我都没效。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因为你呆。”怪物给出了答案。 “……你才呆!”庚二愤怒。 怪物抱紧庚二,不让他从腿上溜下来。 “放我下来。” “不要。我喜欢这样抱着你。”怪物说着,还用没有五官的脸蹭了蹭庚二的嫩脸蛋。 “我们要换地方了。”怪物不等庚二抗议,开口道。 “这里不安全了吗?” “嗯,我看到那些青虫在带兵寻找我们。它们现在还没有挨家挨户地搜,不过为防万一,我们还是换个地方比较好。” “去哪里?”庚二感谢老天爷没让姓罗的把智慧丢失。他虽然活得长,但对于出主意啥的实在不擅长。 “去它们已经搜过的地方。”怪物把烤好的肉块撕扯成方便食用的大小,放到一张陶土盘子上喂给怀中小娃娃。 庚二气鼓鼓地张嘴,他明明自己有手!这个奇怪的家伙,自从神魂受损后就异常执着于向他亲手喂食这件事,他抗议了很多次,都被*了。呜呜,可恨!在不舍得浪费所剩不多的符箓的情况下,他完全不是这个怪物的对手。 “我有个计划。” 庚二忙着满足口腹之欲,没搭理他。 怪物看着怀中的小娃娃,心里冒出一种名为“幸福”的感觉。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小娃娃的脸蛋。嗯,他会努力把小娃娃养得肥肥壮壮的。 “这里有些虫族的修为很低,我们可以反过来控制它们。” “不可能。”庚二赶紧腾出嘴巴阻止,“想要控制开智的虫族非常困难,尤其是有虫母管理的虫族。” “虫母?” “嗯!虫城里的虫族要么是向虫母宣过灵魂之誓,要么就是虫母的后代。虫母对虫城里的虫族有绝对掌控权。就算你能控制住某只虫族,可同时也会向虫母泄露了你的所在。到时候就不是青芝血虫王一族来追杀我们,而是整个虫城一起追杀我们。” 怪物头疼,他没有想到还有这点。按照他原来的想法,他打算控制某只虫族后,在自己额头上弄出所谓的奴标,这样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在虫城里生活。 “那你能变化吗?” 庚二摇头,“在我现在的肉身修为进入凝气期之前,暂时不能变化。” 怪物发现他对小娃娃这种成人口吻似乎很习惯,一点都没有违和感。这让他对小娃娃充满了好奇,尤其是他们两人的过去。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他会感觉小娃娃特别亲切?为什么他每次看小娃娃的睡脸都会有一种想要把他藏起来不给人看的疯狂念头? 而且他内心特别、特别盼望小娃娃长大。似乎小娃娃长大后,他就可以做一件他梦想了很久的事情。 什么事呢? 可恶的魂魄受损!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修补回来。 “你说的归心虫卵对我会不会有影响?” “就凭你现在神魂受损的状态?我可以保证你一定会成为这里最听话、最呆的奴隶!” 怪物脸上裂开一个洞,咬了小庚二一口。他觉得自己有办法对付归心虫卵。 庚二捏起小拳头一拳挥过去。他觉得这怪物性子一点都没变,一样的狡猾和可恶! “城里似乎来了两只有趣的小东西。”温柔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回荡。 “娘娘,要不要属下……?” “青芝七兄弟这几年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以为这城里有什么事情能瞒住我?可笑!”娘娘的笑声很好听,柔柔的,感觉不出一丝怒意。 可在下面侍候的虫族却冒出了一身冷汗,“娘娘魔力无边,天宫任何事情都无法逃过娘娘的眼睛。” “嗯,还是你比较清楚。” “属下不敢。” “奇怪,一个看不出修为,一个竟然还不到凝气期。他们怎么会被青芝它们碰到?什么时候血魂海的关卡这么好闯了。”虫母自言自语一般道。 “最奇妙的是那只幼崽,竟然能不受归心控制。有意思。壳结,你亲自出手,把两只小东西给我抓来。” “是。” “哦,另外传话给青芝七兄弟,让它们三年不准进宫参见。” “是。”壳结压下心中喜悦,这次总算轮到他们有壳族骑到血虫一族的头上,哈哈! 第75章 卷七第八章 两人丝毫不知已经被盯上,正打算今晚在这废弃洞穴里住上一晚,第二天就走。壳结已经按照虫母指示找上门来。 “糟糕!有人触动结界,快走!”庚二突地发声提醒抱着他不知在睡觉还是在修炼的怪物。 怪物反应很快,几乎在庚二声音刚落,他就抱着庚二冲向了洞穴另一个出口。 狡兔三窟,在把这里当作临时落脚地后,怪物就事先在这里布置了不下三、四个出口。可以让大多数物质进行分解的他,想要打几个隐蔽的洞穴非常容易。 抓他们的虫子真多!庚二不敢直接向怪物受损的神识沟通,只能焦急地抓了抓他。 怪物拍拍他的背,示意他不要担心。 庚二皱紧小眉头,身上的棉袍迅速变成龟甲。有了龟甲护身,他就有了自保能力。至少不会拖怪物的后腿。 “咦?”虫母发出惊讶的轻叫。 “娘娘有何吩咐?”底下的侍者问。 “退下!” “是。” 虫母把一只手放在窥天镜上,集中神识搜索那人类幼崽。 它能看见那奇怪的人类,可却发现不了那只幼崽。就在刚才它还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可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那幼崽就从窥天镜中消失。 “难道那幼崽已经死了?有可能。实力低下的幼崽在逃亡中只能增加负担,杀死和抛弃他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我是那奇怪的人类,我也会这么做。” 虫母向壳结神识发出指示:“壳结,那人类有古怪,不要弄死他,给我抓活的。他们往地下城南市去了。” “是!”壳结头顶六根长须一阵抖动,想属下发出了戒严南市的命令。 怪物抱着庚二在地下快速穿行。 庚二觉得这又像五行土遁术又不像。 怪物在地下城转悠了半个月,大致地形和主要街道已经熟记心头,南市有个极大的地下集市,只要他们能逃到那里制造一些混乱,想要摆脱敌人追踪就不会太难。 奇怪,虫族是怎么发现他们的?怪物觉得很不可思议。难道是在他找食物的途中不小心泄露了行藏?还是虫族恰好搜索到那里? 可据他观察,这次来抓捕他的虫族明显和青芝血虫王派来的虫兵种类不同,带头虫将也不是青虫。 “他们在那里!”刚露头就被虫族逮了个正着。 “见鬼!”怪物迅速拔/出身体,抱着庚二就往小巷子中窜。 “你不是给我贴了隐身符吗?它们怎么还会发现我们?” 庚二抓抓脑袋,“我也不知道。啊!这些虫子或者虫母一定有千里眼、窥天镜之类的法宝,只要我们神识不灭,他们就能找到我们。肯定是虫母,只有它的神识意志可以瞬间传达给其他虫子。” “抓住他们!不要让人奴跑了!” 整个南市大戒严,无数的黑甲虫族士兵团团包围了南市所有街道,甚至每家每户都有黑甲虫族进入搜索。 手持虫母令的黑甲虫族如入无虫之境,每一只虫子敢惹他们,就是身为贵族的虫族在虫母令的威吓下也不得不接受黑甲虫族粗暴的搜查。 “轰!”怪物刚刚躲入一个低矮的竹楼中,竹楼就被炸了个粉碎。 “黑甲大人,他们在那里!”一名人类魔修脚踏飞剑向怪物和庚二追杀过来。 “分神后期?”庚二一眼看出对方修为,吓得直拍怪物,“快跑快跑!” 怪物脑中各种攻击法术纷沓而来,一时不知要用哪一个,直接挥起竹楼碎片,魔力灌入其中,对准人类魔修就挥了过去。 “雕虫小技,敢尔!”一道青色剑光闪过,所有竹楼碎片消失无踪,地上更是多出了一条深深的剑痕。这还是该魔修控制力量的结果,如果他不加控制,想要毁掉半个城都是易事。 “所有人奴听令!” “在!”额头纹有黑甲虫族奴标的人类魔修纷纷升空,那数量至少有五百众。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令你们在三个时辰之内务必把那两只人类抓来!要活的!如果办不到,你们就一起去魂谷报道吧!” “是!”一听魂谷之名,众魔修吓得俱是一抖。 “怎么有这么多高阶魔修受虫族控制?”怪物在狂奔中愤然。 “娘的!这可是一群分神期!什么时候分神期高手成群出现了?” 庚二安慰地拍拍他,“你不想想血魂海至今已经有多少年。死在血魂海和在血魂海失踪的魔修不知有多少,这还是只是其中一部分。如果你有幸闯到八十关以后,说不定会碰到成群的渡劫期。” 一连串难听至极的脏话从怪物口中飙出。 以他现在的修为,一个分神期就能把他大卸八块,虫族竟然派出了至少五百名分神期高手追捕他?! “难道就没有人能抵抗归心虫卵?” “有啊。能抵抗的都不在这里,在下一关。其实对于这些被归心虫卵控制的魔修来说,这也是关卡,如果他们的神魂能在两次自动延长的时间内逃脱归心虫卵控制,就有逃出虫城、逃出血魂海的机会。如果不能,他们就只能永远留在这里,成为血魂海的肥料。” “我操他血魂海的祖宗!这里的界主一定是变态中的变态!”怪物破口大骂。 庚二……很想点头附和。 一栋栋房屋和洞府在怪物屁股后面被轰成渣。 如果不是众魔修接到命令只能抓活的,现在怪物和庚二早已经轮回好几次。 怪物不知道,众分神期魔修也在心中惊讶万分。这看起来像是人的怪物明明修为不怎么样,虽然他们看不出来,但看他贫乏的反击招式,明显没有经过怎么系统的修炼。那幼稚的攻击手段一看就是个修魔的雏。 可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魔雏,竟然让他们追了两条街? 这小怪物本领不强,可却能与身边大多数物质同化,让他们寻找起来万分困难,如果不是他怀中一个小娃娃不好藏身,说不定就让他这么逃了。 小娃娃发威了,一张张符箓不要钱地往后扔。 这些威力互有大小的符箓给魔修们增加了追捕困难度,可五百名分神期魔修联手是什么概念?就算一名合体期高手也不一定能在他们联手攻击下全身而退,除非怪物和小娃娃有谁能达到渡劫期,那么别说五百名分神期,就是五百名合体期,他们也不用害怕。 可如果怪物和小娃娃的修为能达到渡劫期,他们也不会陷到这里来了。 这种命题不能成立,怪物也只是在心中奢想一二,就埋头死跑。这时候什么计谋、什么算计都没用。在绝对的实力压制下,他敢松懈一点就会立刻陷入包围。 小娃娃的符箓能有多少? 庚二大概也感觉出来成了累赘,摸了摸身上的龟甲。 怪物心中也明白,如果他把小娃娃放下,只有他一个人逃跑的话,机会大约有两分。带着小娃娃一起跑,被抓住不过是迟早的事。 “你放我下来。” 怪物没有理睬小娃娃。 庚二急道:“只有你逃出去,我才能跟你一起离开血魂海。等逃出去,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好修炼。等你把受损的神魂修补完成,修为也达到分神期,你再出来寻我。你有原始火种在身,就算被迫服下归心虫卵也不用害怕。记住,让火种不要烧死虫卵,只围住它,虫母就无法察觉,你的神魂也不会被虫族控制。” “你身上有没有威力强大的符箓?比如一下子就可以炸死后面那群分神期的?” “有。” 怪物大叫一声,差点没蹦起来。“有你干嘛不用?现在是小气的时候吗?难道你想被虫族抓住熬成甲鱼汤?” “你才是甲鱼!”庚二气得一掌盖在怪物平坦的脸上。“有也要看我的修为好不好?你以为什么符箓都能拿来就用的?我给你一张毁天灭地大威力符,你使得出来吗?” “为什么不能?” “为什么不能?!”庚二扯起嗓门大叫,“就算一名渡劫成功、顺利进入上魔界的魔兵,一张毁天灭地小威力符就能抽干他所有魔力!你要不要试试?我保证你符箓还没有启动,你就变成灰了。” “我不会放弃你。” “笨蛋!我没有叫你放弃我,呸呸呸!谁稀罕!也不知道到底谁靠谁?没有我,你在血魂海早就死十几二十次了。放我下来!你这个倒霉鬼,我才不要跟着你。你放我一个人走,说不定我一点事没有。” 怪物抱得更紧。 “没有了。”庚二的小脸蛋皱成了包子。 “什么没有了。”怪物一巴掌把凑上前来想要讨便宜的虫族扇飞。一头撞进一户豪华大户。 “能阻拦他们的符箓都没了。”庚二眼泪汪汪,他还是第一次把攻击性低级符箓全部用完。 “不要哭,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庚二苦瓜脸,“……我一点都不感动。” 怪物哈哈笑,逮着冲上来的虫族就往身后砸。 “人奴!竟敢闯我府邸!” “呼--!”粉红色的雾迅速笼罩住东窜西跑的怪物和庚二。 “毒!”庚二闭上嘴,赶紧低头翻找解药,找到了就想往怪物嘴巴里塞。 怪物没有张嘴,他觉得这些毒雾伤害不了他。 “砰!” 怪物倒下了。 三色光芒一闪,一名人类魔修收回自己的法宝,脸色青白地走到怪物身后,低声骂道:“总算逮着你了,真能跑!” 庚二一同趴在地上不敢动。 “你们是谁?为何闯我府邸。” “毒蚣大王,黑甲族奉娘娘之命抓捕人奴,如有惊扰,还请多多谅解!”远处传来了壳结的喊声。 最先打倒怪物的人类魔修弯腰抓起怪物,“啧,这小怪物真重。” “他看起来不像是人,倒像是某种天生魔物。”另一名身材清瘦的魔修顺势提起地上的庚二。 “天生魔物啊……”脸色青白的魔修脸上露出微微贪婪的表情,可在看到赶上来的黑甲虫族后立刻收敛。 “元卿,这小鬼会放符,小心点。”脸色青白的魔修提醒道。 清瘦的魔修似乎与脸色青白的魔修关系较好,点头表示明白。 脸色青白的魔修提着怪物转身,清瘦的魔修把庚二夹到腋下。 庚二趁清瘦魔修弯腰之际,突然伸手,“啪唧”一张符贴到清瘦魔修的脸上。 清瘦魔修神情一阵恍惚,手臂一松。 庚二“哧溜”一下从清瘦魔修的臂膀下溜出,迅速在身上拍了一张隐形符和穿地符,脚一跺,不见了。他就不信什么样的法宝能比得上他的龟甲,只要他真想躲,别说窥天镜,就是神之眼也别想找到他。 我早就让你放下我自己逃,你不听可不能怪我。我先走一步,你可千万要活着啊!胆小的庚二用最快的速度丢下怪物,逃之夭夭。 脸色青白的魔修听到声音转过身,恰恰看见庚二从地面消失的一点余影。 “你……!”脸色青白的魔修脸色更加青白。没有人想要去魂谷,做为人奴还有命在,可作为魂奴…… 会土遁的魔修迅速没入地面,也有魔修使用法宝进入地下搜索,可刚刚没入地下的小娃娃就这么不见了。哪怕他们入地百尺,都没有找到小娃娃的行踪。 黑甲虫族得不到虫母提示,更是只能睁大眼看着。有那善于钻地的虫族钻入地下,可也什么都没发现。 “逃了一个小的?”壳结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奴,浑身冒起腾腾怒火。 花了这么大动静、用了这么多人手,最后还逃了一个?这要它怎么向娘娘交待? “是谁失手?说!” 清瘦的魔修默默地跪行上前一步,“是小的大意被……” “拖下去!血放了炼药,肉剐了分给今天出动围捕的士兵,魔丹抠出来呈现给娘娘,魔婴送到魂谷!”壳结一句话决定了这名魔修的命运。 清瘦的魔修连反抗的念头也没有,就这么被几只黑甲虫拖了下去。 “一群蠢物!你们在人界不是厉害得很吗?五百名分神期竟然抓不住两只小崽子,要你们何用!打!给我狠狠地打!谁敢用功力疗伤,就把他送到肉铺活剐了卖!” 被归心虫卵控制的人类魔修们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任凭壳结拿鞭子在他们身上发泄怒火,就算血流遍地、肉碎骨断也不敢给自己疗伤。 “扣他们十年份的魔石,统统送到矿里干活去!”壳结挥动触须让手下把人类魔修带走。 “你们几个,跟我一起把这怪物送到宫里呈现给娘娘。” “是!”被点了名的几名黑甲族贵族大喜。这是壳结大人给他们露脸的机会啊! “大人,这次南市毁坏过大,有些房屋和财产还是……”一名黑甲族凑上来向壳结禀报。 壳结触须一阵晃动,“娘娘有话让我带给青芝大王,正好你帮我跑一趟。我黑甲贵族特地去传话,这传话的代价……” “属下明白。属下想青芝大王也会明白您的苦心,而主动承担南市重建的费用。” “嗯,就是这样。你很不错,将来很有机会留下自己的后代,多多努力吧。” “谢大人!”该黑甲族欣喜若狂。 怪物神识一震,猛地清醒过来。 有什么在往他识海里钻。 本就受损的识海承受不住压力,差点就被钻破。 “归心虫卵!?” 怪物立刻呼唤藏身于识海中的原始火种,令它立刻围住即将钻入识海内的小虫子。 火种小蓝似乎比以前听话了许多,闻令乖乖包围住破卵而出的玉色小虫。 怕虫母察觉,小蓝一路护送归心虫进入怪物识海。一到识海,小蓝就拖着归心虫没入血色湖泊中央。 怪物感觉有谁在借由归心虫向他发出指挥。 “醒来!” 他早就醒来了。怪物在心中嗤笑,身体表面则轻轻一震,头部微动。 “你是人类还是天生魔物?” 怪物缓缓站起身,有种来自灵魂的压迫让他向提问者臣服。 怪物不敢随意打量周围情景,顺着那股灵魂压迫,单膝跪地,尽量木然地回答:“回禀娘娘,奴曾服食过某种异果,之后就变成这样。” 看他动作、听他道出“娘娘”两字,虫母发出了笑声。归心虫卵控制神魂的魔力在整个血魂海都数一数二,除非精神力极为强大的魔修,或者有特殊救护神识的法宝,否则谁也别想逃脱归心虫卵的控制。 “呵呵,有趣。我竟然看不出你的修为,过来,再往前走两步。” 怪物依言往前走了两步。这时才发现他现在竟然是在一座异常广大、辉煌的宫殿中。 “那幼崽是你什么人?” “兄弟。”怪物为自己脱口而出的答案感到奇怪,为什么不说是自己的儿子?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那小子逃了?哈哈!太好了!坏小子,就知道你表面老实一肚子坏水。还好,没真呆。 “你可知道他身上有什么宝贝?”竟然能逃脱窥天镜的搜索。 “有。他身上的龟形护甲。” “哦?上品法宝?” “是。” “哪来的?” “异人送的。” “为什么你没有把它拿过来?”这对于虫族来说很不可理解。威力强大的法宝当然要给实力更强者。弱者,就没有拥有好东西的权力。 “我喜欢他。” “可笑!等我抓住那小崽子,我就把那幼崽的血肉都赐给你食用。” “谢娘娘恩典。” “你的身体很奇怪。似金非金、似石非石、似木非木,更不是全然的人类血肉,我竟然看不出你身体的某些成分,想来是那异果的功效。不过,无妨。因那异果,令你的血肉充满混沌之气,这是我留你一命的原因。” 虫母很满意,只是无聊下令属下随意抓捕的小怪物,竟然给了它意想不到的惊喜。如果那能改变人类身躯的异果给它碰到就好,给这人类简直就是糟蹋了那天地至宝。可以产生混沌之气的宝贝啊,搜遍这天下恐怕也没有多少。 “奴的身躯和灵魂都是娘娘的,随娘娘处置。”原来他的血肉已经被品尝过,怪物笑。不知道他这具新身体好不好吃? “嗯。从今天起你就去膳房给宫里的魔厨打下手,每三天让魔厨从你身上取下一块血肉,烹制成灵肴呈现给我。” “谢娘娘恩典。” “下去吧,会有人奴带你去膳房。”虫母弹了弹细长的手指。可惜这名小怪物身体中的混沌之气还不够充足,一块指头大小的血肉竟然只能抵一个月份的魔气吸收量。但只是这样也比单纯吸收魔气要有效得多。 唔,不错。有这个自动生成混沌之气的魔物在,它的修炼速度又可以加快。 虫母挥手让虫族士兵把怪物带了下去。它对这怪物的兴趣也到此为止,如果不是对方能源源不断地提供有混沌之气的血肉,这怪物连服下归心虫卵的必要都没有。 怪物没有试图逃走,他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虫母暂时没有杀他的意思,他留下来正好可以安心修炼,他修炼的混沌魔功在任何不利条件下都能修炼,也不用在乎有没有魔石或者魔气充足与否。何况这虫母所住天宫的魔气浓郁度简直就浓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与外面的虫城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这里的魔气浓稠得都形成了雾气。 一路走来,到处都是微微发黄的雾气。整座宫殿似乎都隐藏在隐隐约约的雾气中,让人无法窥得全貌。 这不光是魔气浓稠,也应该是某种护宫阵法吧? 对阵法之学并不陌生的怪物紧紧跟随着前面的人类魔修。刚才两名虫族士兵把他交给了这名年约中旬的人类魔修,让他听此人安排。 中旬玉面魔修很安静,接手怪物至今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就这么默默地在前面走着。 怪物不敢踏错步伐,来自灵魂的直觉告诉他,这里不是可以乱走的地方。也许一步踏错,他晚上就会变成一道菜肴端上虫母娘娘的餐桌。而且这条路上明显被施了缩地术之类的阵法,不紧跟着前面魔修,想在这偌大的宫殿里找到目的地,可不是一件易事。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工夫,一道全石的宫殿大门出现在他们眼前。 中旬玉面魔修回头,“刚才我们走的是奴道,你要记住下次不要走错道。” 怪物没有问走错道的后果是什么,中旬魔修也没说。 “这里就是专供娘娘膳食的膳房殿,以后你就在这里做事,没有吩咐,不得离开膳房一步。” “是。”虫族对于上下级观念非常清晰,哪怕同是奴隶也有严格的上下级之分。怪物顺着归心虫发出的指令,对中旬魔修行了一个下属礼。 “你的名字。” “庚大。”怪物不假思索地道。 “奴程天案带领新人奴庚大来膳房领差。” 随着程天案的禀告声,石门边上打开了一个小洞。 “进来吧。我们已经接到娘娘的懿旨,你可以走了。” “是。奴告退。”中年魔修程天案退下,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雾中。 怪物看着石门边上的狗洞……他觉得这就是狗洞。 “进来!还在那儿傻站着干什么?从洞里爬进来,蠢奴!” 果然是给人奴进出用的。怪物没有犹豫,四肢着地,飞快地爬进石洞。 刚爬进里面就被一只黄/色细脚踹了个跟头。 “蠢奴!先打他一顿,教教他膳房里的规矩,再把他送下去洗干净,他可是要做菜用的。”一道阴阴、细细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刺耳无比,似要直穿人的耳膜。 怪物刚想抬头看说话的虫子长什么样,就被几只虫子冲上来暴打一顿。 还好他皮粗肉厚,就是一群分神期高手跟在后面轰他也没有让他皮开肉绽,这些修为大约在凝气期的虫族的拳脚连给他挠痒痒都算不上。 “哎哟!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人?没有一张人脸,连身上的皮肉都这么硬,都快赶得上黑甲族士兵。”一名打着打着就觉得手疼的虫族叫道。 “笨蛋,你不会用棍棒打?那儿不是有根专打分神期人奴的狼牙棒?就用它打!” “哈哈!好嘞,就用它给这人奴一点教训!让他以后乖乖的不要给我们捣乱。” “这里的人奴哪个不是乖乖的?他们都服下了圣虫归心,你还怕他们闹事不成?” 细腿黄身、长了六只手的软壳虫族跑到门边,提起一根古怪的狼牙棒,对着怪物就是一通乱揍。 怪物抱着头,默运混沌魔功就让它们打。不错的棍子,大约是哪位高阶人类魔修留下的中品法宝,竟然能打分神期,幸亏这些虫族没有役使口诀,否则他连一棒子也受不住。 怪物一边挨打,一边通过神识透析合成这根棍子的原材料。他发现棍子中有两种对他身体有益的物质,这让怪物垂涎欲滴,发誓有机会一定要把这根棒子给吸收了。 几只虫族边打边互相闹腾。 “好了好了,打完了就把人奴拖下去,别在这碍事!” 那道刺耳的阴细声音再次响起,这虫子好像是这里最高的头,其他虫子听它发话,立刻按照它指示办事。 几只虫子拖着庚大七转八转来到一道石墙边。石墙底下有个洞,正好够成年人爬进爬出的大小。 “这间奴屋正好空出一个床位,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有六只手的软壳虫指着该洞穴对怪物道。 “是。” “会有人奴教你怎么打下手,听到召集铃立刻到膳房做事,敢迟到者统统挖丹去婴做成菜肴。” “是。” “进去!” 怪物乖乖矮身爬了进去,刚进入,他身后的洞口就消失了。 里面的情景比他想象的好,怪物面色不动,悄悄打量这间纵向约五十尺深、深度十尺、高度也只有十尺的石屋。 石屋地上正对他刚才进来的墙壁排了一排石板。这应该就是人奴的床铺? 床铺上目前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除了石板,连个蒲团都不见影子。 石屋左右两侧各有一排洞口,就是不知这都通向哪里。 “你是新来的?” 怪物慢慢地转过身。 一名魔修正站在他身后。 这是一名看不出年龄的魔修,额头深深的皱纹像是耄耋老人,脸颊娇嫩红润得又像少年,没有光彩的双眸似是死人,蓝青色的长发却充满生命力。 “你左手边第二张石板就是你的床位。” “是。” “我是一名魔厨,以后负责带你。你老实做事就不会受苦。” “是。” “如果你身上有法宝就藏好,让其他人发现不是被抢就是被举报。尤其是储物类法宝,你可要收好。” “属下/身上没有任何法宝。” 魔修笑,“也是。你就算有法宝也会贡献给虫族大人。” “是。” “我叫卫子海,合体初期。” 乖乖!怪物越发小心,“属下庚大,凝气三阶,见过卫大人。” “凝气三阶?!”卫子海的眼睛突然射出一道光芒。 庚大瞬间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的小姑娘,有什么秘密想藏都藏不住。 “怪!我竟然看不透你。你这模样也不像人类,我还以为你修炼了特殊功法,脸上带了面具。难道……” “属下曾服食过一枚异果,之后变成现在这样。” “嗯嗯。”卫子海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有脉搏,你果然是血肉之躯。” 卫子海丢下庚大手腕,眼中光芒消失,整个人又变得死气沉沉,“据我所知,这天宫之城内没有元婴期以下魔修,你是……你的修为如何我不管,只要你做好差事就行。出了差错,小心性命。” 一名魔修从左侧一个洞口爬出。 那名魔修进来连看也没看两人一眼,坐到自己床铺上就开始打坐修炼。 “你且休息,明天我会唤你和我一同去膳房工作。”卫子海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庚大躬身恭送。 两个时辰过后,庚大陆续看到了同屋其他魔修,可是没有一名魔修和他搭话,每个人回来都是直接坐上自己的床铺,打坐、修炼。 庚大担心泄露底细,看无人跟他搭话,也乐得不用掩饰。 一夜无话。 第76章 卷七第九章 第二天庚大在一道急促的催魂铃中结束修炼。 刚张开眼睛,卫子海已经站到他面前。 “记住这铃声,这就是召集铃,在铃声停止前必须赶到指定地点。走吧。” 说话间,庚大发现屋中众魔修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人。 卫子海来到右侧一排洞口面前,对着其中一个洞口打了一个手诀,回首示意,让庚大和他一起钻入该洞口。 刚刚巧,他们刚出洞口,召集铃便嘎然而止。 站在石门外,负责点卯的虫族斜了他们一眼。 “卫子海?” “是。” “庚大?” “是。” “下次快点!还不去干活!” “是。” 庚大跟随卫子海走向打开的石门。 “我们工作的膳房在丙字三号房,只有一位虫族大人监管。这位虫族大人来自高贵的有翅族,修为约人奴元婴后期,你见到它需尊称它为「银翅大人”。」 “是。” “丙字三号房只做配菜,并必须每隔一年创出一个新的菜肴。我在人界也是以厨艺入魔道,得娘娘恩典,负责分配丙字三号房所有人奴工作,并负责创新菜肴。” 说话间,两人顺着石廊来到了门上挂有奇怪字体的石门边。 “这是高贵的虫族字,意思就是丙字三号房,你一定要记住,不要走错房。” “是。” “你擅长什么?”卫子海推开石门。 里面已有两名人类魔修在工作,看到卫子海,一起弯腰行礼。 “属下学过炼器。” “器修?那么你一定擅长操火啰?等会儿你试着操火焙制一道配菜,我看看你玩火的火候如何。” “是。” 丙字三号膳房的大小几乎可以比美一座大殿。 它有整整三大排石案。每张石案都能放下两条成年巨鲸。 石案背后是三大排高高的货架。货架直顶膳房屋顶,货架间隔越往上越小,越往下间隔越大。如今这些货架上已经摆了六成原料,从肉类到蔬菜、从金石到土木,天上地下水里无所不包。 一排八个各种大小的铜鼎放在膳房正中间。 卫子海没有把庚大介绍给其他两名魔修,那两名魔修也没有认识他的意思,只埋头干自己的活计。 卫子海一指八个铜鼎中最小的一个,“张翔会把需要火炼的配菜交给你,你按照他的要求把菜焙制好。” “是。” 于是,庚大在虫母天宫城丙字三号膳房的烧火工生涯开始了。 两个月过去,庚大对于烧火工的工作也逐渐上手。 对于他只有凝气三界,却能使用三昧真火之中火一事,卫子海明显感到好奇,却没有多问。 经庚大观察,卫子海这人绝对有□□。 不过卫子海此人十分狡猾,庚大不想先被人探出马脚,便假装不知。 至于卫子海提到的那位高贵的银翅大人,两个月下来,庚大就见过它两次。 长着一双银色翅膀的银翅大人每次来到丙字三号房,只是简单检查和品尝一下配菜,觉得没问题,抬腿就走,两次都没有找人奴麻烦。 卫子海告诉庚大,银翅大人在所有膳房管理者当中算是脾气比较好的一位,也不会随便打骂惩罚人奴。 为此,庚大由衷地觉得庆幸。他可不想在实力不济的情况下,因为看某只虫子不顺眼而冲动地做下某些让他后悔八辈子的事。 现在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拼命修炼,尽快理解、融合脑中那些修炼知识,然后尽快出去寻找他家小庚二。 庚大一想起小庚二,心里就揪得慌。那小东西在外面会不会饿着?会不会被虫子欺负?会不会再次给虫子抓住当宠物?甚至倒霉的被虫子炖成一锅甲鱼汤? 因为过于思念庚二,庚大对三天割一次血肉的事反而不是太放在心上。 也许虫母怕他来不及恢复,或者怕他提早死亡,每次割他的肉都不会割太多,最多的时候也就两根手指大小。 庚大耍了点心眼,他试着控制自己的血液,每次都不会流出超过两滴。膳房虫族自然感到奇怪,他把根由全部推到了异果身上。 虫族也没有想到他身有归心虫卵却没有被控制住,也就相信了他的鬼话。 可庚大并不为此满足。血肉长在他身上,连他家小庚二都没有吃过他的肉、喝过他的血,你一只母虫子凭什么每隔三天就要他贡献一次? 庚大努力动脑经,结合自己的身体特色,给自己尝试着搞了一个“身外身”。 身外身,顾名思义,就是在身体外面再弄一个壳子。一样有血有肉,只是精华都在这层壳子下面。 半年后,虫母发现某人奴血肉含有的混沌之气越来越少,不由责虫审问。 庚大挨了一顿毒打后,只说不知道。 虫母思索半天,觉得很可能是那颗异果已经与该人奴融合结束,功效逐渐转微,这才出现这种现象。 本来虫母觉得这人奴已经没有什么用处,正打算把他炖成一锅汤,可它忠诚的下属却告诉它,这人奴有一手绝妙的操火本领,凡是经由他亲手焙制过的配菜,其中蕴含魔气量不减反升,而且十分便于吸收。 虫母“唔”了一声,这事就这么结束。庚大还是当他的烧火工,而原本三天一次的割肉放血活动也终告结束。 可庚大并没有为此就放松警惕,他反而把自己外面的壳炼制得更厚、更坚固。 庚大正在熟练运用火诀焙制铜鼎里一把约百粒类似黄沙的矿物。 据说这种名叫“天辰砂”的矿物对于有翅虫族有着绝妙的辅助作用,消化的天辰砂粒数也跟有翅虫族进阶有关。 虫母对于天辰砂也是十分喜爱,经常要膳房用天辰砂配菜。这些虫族口中的灵肴与普通人类口中的菜肴不同,而是分等级的、蕴含浓厚魔气的魔食。 天辰砂啊!庚大在心中感叹,这玩意儿在修者界论粒卖,在这儿却不值钱似的一把一把的焙制,而且还只是拿来当配菜做给虫子吃。 庚大多想贪污一粒、两粒,可是手上没有储物工具,带回去也有可能被发现,只能看着流口水。说到这里,这三号房三排货架上的好东西简直太多了,多到他现在看着近乎麻木的地步。 庚大微微挪了挪位置。他感觉地上有什么在戳他的屁股。 因为这个铜鼎只有小腿高,他只能蹲在地上进行焙制。 庚大低头随意往地上扫了一眼。膳房地面上肯定不会有任何带刺的东西,他蹲下前也看过地面,跟前面半年一样,都是平整又坚硬的水磨石。 “……!”庚大好不容易才制止住自己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呼。 一颗头颅出现在他和铜鼎之间的地面上。 庚二!他的小庚二! 庚大拼命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小心而又不为人知地遮挡住庚二露出地面的脑袋。 庚二嗅了嗅鼻子,失望地撇嘴。 庚大猜想他家小庚二肯定饿坏了。也不知他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一路上肯定惊险万分、九死一生。 庚二也没想到自己会花那么长时间。那叫元卿的魔修因他受累,他没有听到也就罢了,听到就不能不管,耗了一点时间在魂谷找到那叫元卿的魔婴,把他安排妥当,又在地底小小睡了一觉,大半年时间竟然就这么过去。 醒来靠那点神识联系,他直接寻了过来,以为至少能弄点吃的,哪想到这人竟然在炒黄沙?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炒的,难道他打算炒花生瓜子? 庚二眼睛亮了,瞪着一双大眼睛期求地看着庚大。 庚大的心都被庚二看软了。 他知道庚二想要什么,可是今天偏偏不巧,他焙制的东西不能当人类的食物。嗯,他家小庚二的食谱应该和人类差不多吧? 庚二忽然消失。 庚大感觉到身后出现熟悉的气息。半年来,他虽然努力修炼,但如果只凭修为,他根本无法感觉到卫子海靠近。可在他熟悉对方的气息后,只要卫子海接近他五尺以内,他就能迅速察觉,不是凭借修为发现对方,而是出于对某种物质的了解。 他想,以后不管卫子海如何改变面貌,哪怕他烧成一把灰,说不定他都能把这人给认出来。 这一炉天辰砂顺利焙制成功。庚大收了火诀。这是半年来他最大的收获,利用原始火种小蓝之力结合自己体内三昧真火,形成了威力不亚于三昧真火之上火的真火。 但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一直控制让真火表现出来的颜色和威力只与三昧真火之中火相当。 “你的焙制手法越来越熟练了。” “多谢卫大人指点。”庚大起身,把焙制好的天辰砂交给另外一名人类魔修,顺便接过下一份配料。 “可以尝试让你同时操控两个铜鼎,你觉得你能做到吗?” “属下火候尚浅,但如卫大人有令,属下誓死完成。” “不急,如果一开始失败较多,导致原料消耗太快,银翅大人就算再好说话,我们也都会受罚。再过半年可以让你试试看,现在你先多学着点。” “是。”庚大把需要焙制的配料放入铜鼎,却没有立刻开工,而是看向走向最大铜鼎的卫子海。 卫子海作为丙字三号膳房的魔厨,他可以同时使用八个铜鼎使用不同火候、加工不同的配料。庚大总是找机会或光明正大、或偷看卫子海操纵火诀的手法和焙制不同配料的过程。 看了大半年,他有一种深深的感触。那就是一行通百行,百行归一脉。像他,就觉得魔厨烧饭做菜的手法及过程,与炼器、炼丹大有相通之处。 他知道自己会炼器,脑中记得最牢的修炼知识除了混沌魔功就是炼器法。 可他没有师傅指点,前面炼器都是靠自己摸索,而不知为何神魂受损后,连前面那点炼器的经验也忘得差不多。 如今一看卫子海的魔厨手法,当即如获至宝,拼命偷学。 不说卫子海,就是那两名在膳房同样打下手的配菜工都有不少值得他学习、模仿的地方。那两人一人精通水炼之法,一人竟是剑修。 水火虽然性质相反,可水中可生火,火中可产水,该魔修的控水手法和应用,让他大有触类旁通之感。 那名剑修干脆把分解配料当作练剑,剑气虽不凌厉,可剑剑蕴含剑意,每一道挥出的剑影都能给人以启发。 这也是庚大第一次感觉到剑修的强大,再参照他记忆中仅存的那点打架经历,与人家剑修相比简直就如小儿舞叉一般可笑。 卫子海明知庚大在偷看他焙制配料的过程,却一次都没有制止过。 他看不透这个人,只能一点点试探。 庚大看着卫子海焙制一种稀少的水藻类植物,脑中却分心想到另一件事。 小庚二找来了,看他跑到天宫膳房都没有虫族发觉,说明他已经学会隐匿气息,而且隐匿的很成功。这样的话,他就有可能在天宫内偷偷抚养小庚二。 可是,想要在天宫内抚养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他必须得找一个人帮他打掩护。 三号膳房不算那银翅大人,连他在内一共有四人。首先要搞定的就是身为魔厨的卫子海,这人看起来难搞,但至少要比那两名完全被归心虫卵控制住的魔修要容易沟通。 对,他能感觉出来这叫卫子海、修为在合体期的高高手并没有完全被归心虫卵控制。就像对方也感觉出他有点不对头一样。 他无论如何都要把小庚二抚养长大。可在此之前,他必须把三号膳房内的魔修全部搞定! 怎么办? 转眼间,卫子海已经把那水藻类植物焙制好,原本一大箩筐水藻经过焙制只剩下一捧之多。 卫子海把焙制好的水藻盛在一个玉盘内从庚大面前走过。 庚大看另两名魔修正全神工作没有注意这边,飞快地从玉盘内拿了两根水藻揣入怀中。衣服由他自己用身体变化出来,大的东西不能放,小的东西还是能放上一两样。 卫子海没有躲避,更没有攻击他。 庚大缓缓蹲下/身,开始动手焙制新的原料。 “你的手法过于死板,这是上品的魔刺鱼皮,经过张翔水炼之法处理后,完全没必要一开始就操火诀直接焙制。你可以先把铜鼎温热,在达到该鼎六成热度,立刻熄灭火源,用鼎内余热焙制鱼皮。等鼎内温度将冷未冷时,再用小火慢慢焙。这样焙制出来的魔刺鱼皮不但酥软可口,而且保存的魔力浓度也会大大增加。” 卫子海的声音直接在脑海里响起。 庚大微微点头,以示致意。 两人第一次接触成功。彼此都深表满意。 庚大突然发觉自己头疼好了许多。这次卫子海直接用神识跟他交流,他也没有出现头疼欲裂的现象,这不正是说明他的神魂在慢慢恢复?看来持续不断的精神力修炼还是很有好处的。 能用神识直接对话,他和小庚二之间的联系也会方便许多。 对了,那小家伙跑哪儿去了? 庚二想偷吃。可他胆子小,跑了几处地方没敢下手。只好又跑回三号膳房下面乖乖待着。 这时候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变成小玉龟,这样他无论偷吃还是找那人都会方便得多。 唉!这该死的修为,怎么就这么难涨? 庚二刚一露头,庚大就像喂小鸡一样,迅速把水藻掏出塞入小庚二口中。然后装作没事人一样,蹲在那里当他的烧火工。 一天下来,庚大一共负责焙制了十五样配料。其中九种适合人类食用,五种直接交给卫子海,还有四种分别交给张翔和万人绝再次处置。 交给卫子海的五种配料都在刚出炉时被庚大偷偷分出一点,分到了嗷嗷待哺的小庚二嘴巴中。 真的很像喂小鸟,还是只露出一颗脑袋的小鸟。 “安息钟”响起。 这是代表他们这些人奴可以回去休息的钟声。这铜钟据说也是一个法宝,可以让不同工种的人在不同时间听到,而其他人却听不到。只有听到钟声的人才能回去休息,没有听到的人只能工作不休。 庚大在此最长的工作时间纪录是一连干了十一天。虫城没有黑夜白天之分,但也有清晰的时间划分,有种打更虫每过一个时辰都会鸣叫,子时叫一声,到了亥时正好叫十二声,根据它鸣叫的声音次数可以判断到了什么时辰。 十一天,几乎不停歇的开火焙制,精神更是一直高度集中,安息钟终于响起时,庚大差点没趴下。他可是神魂受损未复,这样长时间的耗神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 还好那之后再也没有那么长时间的消耗,最长也不过连干五天。今天很幸运,不到十二个时辰,安息钟就在他们耳边响起,不过安息钟响归响,他们手头正在做的工作却必须做完。如果碰巧是个需要花费时间的,那就惨了,想要休息必须听凭上司安排。 可惜没有办法把小庚二带回他住的地方。 庚大多想把小庚二揣在怀里带走,可那显然是不可能的。除非那石屋中所有魔修都恢复神智,而且全部听他的话拧成一股绳。 那可能吗?庚大觉得希望不大。就算他能役使原始火种帮助那些魔修把归心虫烧死,可是谁能保证那些人一旦不受归心虫控制不会对他倒戈相向? 说不定他刚把人救醒,那些魔修就自己先打成一团,就算不打也会各自为政、各奔东西,然后在逃出虫城之前就被高等虫族做成人肉包子,或者再次喂上一颗归心虫卵。最后不用说,他这个始作俑者肯定会死得非常非常之惨,魂谷说不定都是他最好的下场。 绝对不能一下子救醒两个人,最好是一个一个来。而且要找到绝对不能让受控魔修传出消息的方法,否则他还没把火种送入对方体内,就很有可能被举报出去。根据他前面在地下城偷食的经验,这不是很有可能,而是极有可能。 回到石屋的卫子海没有任何表示,就和平常一样直接坐到床铺上打坐。 庚大也不动声色地坐到自己铺位上,消化脑中知识。 第二天、第三天…… 庚大和卫子海都在小心接触对方,一点点伸出自己的触角。 两人不得不小心,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对方一层皮下到底隐藏的是什么。 卫子海在血魂海内的时限已经到了,幸亏他在时限到来前三个月勉强控制住体内归心虫。 血魂海有闯关者到时间未死、也没有要求离去,会自动延长两次时间的规则。如果闯关者不要求,血魂海会取走闯关者十滴精血、一半修为来换取新的两百年时间。第二次则是二十滴精血,三分之二的修为。 这一半修为可与两百年的修为不一样。对于合体期魔修来说,两百年时间也许只能让他从合体初期修炼到中期。可如果去掉一半修为,那就相当于他不得不散去元婴,回到刚刚结丹的时候。再去掉十滴精血,哪个合体期高手能承受这样的代价? 幸好他及时醒来! 第一次延长,他用十滴精血、四名分神期虫族的魂魄换来两百年时间。因为偷猎虫族,让他差点暴露。 两百年时间对于修者来说眨眼即过,眼看给他的时间不多,他更不敢轻举妄动。那次和庚大见面,正好是他刚刚延长时间成功,心情正激动难安的时候,就对新人说了许多废话。事后想起让他后悔万分,冲动是魔鬼啊! 莽撞的勇气后是更加的谨慎。卫子海接近八百年的寿命不是白活的。 之后的两个月,卫子海为表示自己的诚意,一直在暗中指点庚大焙制原料和操纵火诀,甚至会和他讲解一些各种配料按比例混合后会产生的各种变化。 庚大表达自己友好的方法很简单,每天都会从交给卫子海的可食用配料中截留下看不出的一丁点,喂给每天都来找他喂食的小庚二。 卫子海没有察觉庚二的存在,这让他很奇怪。虽然截留的原料不多,可是积累下来也不少,那人都藏哪儿了? “你应该没有杀死归心虫吧?” 听到脑中响起的声音,卫子海心中一喜,这两个月的工夫总算没有白费,怪物小子终于主动向他联系。 其实是庚大到今天才能运用精神力直接和对方脑袋说话,前面他一直在小心滋养自己受损的神魂。 “没有,我只能勉强控制住它。” “你的精神力很厉害,竟然能控制住归心虫。” 卫子海苦笑,“你在嘲笑我吗?你小子不过凝气三阶,连魔丹都没结就能控制归心虫,我这样的又算什么?” 庚大很直白地传话道:“哦,那是因为我用的火种比较特殊。” “火种?等等!你的意思难不成……难不成你不但能控制归心虫,还能杀死它们?”卫子海传入庚大识海的声音带着颤抖。 庚大奇怪道:“我以为控制更难。” 卫子海深深吐出一口气,“小子,这可是归心虫,能困却难杀。我不知道你体内是什么厉害火种,竟然能杀死归心虫。你小子是个有福气的。” “呵呵!”听到有人夸自己有福气,庚大觉得很顺耳。就是嘛,他怎么可能是个倒霉鬼! 倒霉鬼?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是个倒霉鬼?庚大决定等回去休息的时候好好想想这个问题。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助你灭掉归心虫。不过要在我们决定一起闯出虫城之前,你知道归心虫一死就会被虫族发觉。” 卫子海沉默了半天。 庚大丢出自己的筹码就专心焙制原料。小庚二已经等了半天,今天一连焙制了十种原料都没有人能吃的,还好他现在手上正在焙制的紫金莲子能够食用。在他的记忆中,炒莲子似乎是一种相当不错的零食,特别适合牙口好的小孩子。 “我们需要好好计划,闯出虫城光靠我们两人可不够。虫族善于群战和战术,除非修炼到渡劫期,否则我俩没有丝毫闯出虫城的可能。” 卫子海顿了一下,“据我所知,虫母天宫中目前能用精神力或者法宝控制住归心虫的,只有你我二人。虫城中能有多少不知,我们需要想办法联系上这帮人。” 庚大分出一丝心神道:“如果能有什么法子出其不意地制住张、万两人,也许我有办法帮他们控制住脑内的归心虫。” “好!”卫子海大喜,随即傲然一笑道:“修为层次的差别可不是靠一点点数量就可以弥补的。你觉得一名合体初期的修者,哪怕他只是一名魔厨,想要对付两名分神初期的魔修会很难吗?” “前辈,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卫子海在庚大的神识中哈哈大笑,“不过在此之前还要麻烦小兄弟一件事。” “前辈请说。” “你也别跟我客气叫我什么前辈,如今我们都是落难人,更需彼此依靠,如果你看得起卫某,就称呼卫某一声大哥。你放心,这声大哥,卫某不会让你小子白叫。如何?” “卫大哥,你先说说要麻烦小弟什么事吧。” 卫子海见庚大没有先询问有何好处,心下赞扬对方也是个聪明人。作为合伙人,他当然更愿意和一个聪明人合作,如果这聪明人还不太自私那就更好。 卫子海尽量让自己语调轻松地道:“卫某想请兄弟你帮忙把卫某脑中的归心虫彻底控制住。” “卫大哥你不是……” 卫子海苦笑,“如果我能把归心虫完全控制住,我现在早已去寻找送行大尊,想方设法也要离开血魂海,大不了出去请师门长辈出手帮我除掉归心虫。倒是小兄弟既然能掌控归心虫生死,为何不速速离去?” “我才来四年,现在回去太不划算。”庚大脱口道。说完就奇怪他什么时候想起了来时的时间。 “是啊,来一趟血魂海的代价可不小。既然你能掌控归心虫,这虫母的天宫倒也是个修炼的好所在。看看这些天材地宝,在外面你想买都买不到。不要多,你每天只要留下一丁点,就足够你修炼之用。” “短时间内可以,我可不想一辈子待在这里。就像大哥您说的,除非我能在虫城修炼到渡劫期,否则恐怕还没有找到送行大尊就得先死在这儿。” “没错,最好能闯出虫城再寻找送行大尊。这样更安全也更有把握。庚弟,你什么时候能动手?” “只要大哥信我,我随时可以为您效劳。” 比起庚大,卫子海对于归心虫卵了解得更多。 如果被归心虫操控的人奴死去,直接控制该人奴的虫族会立刻察觉。归心虫会在临死前发出一种只有虫族才能接受的传信波,这点和独眼族的天赋很像。 而人奴失去意识的时间太长,也会惊动虫族,这时间大约有半刻。 也就是说,卫子海动手把张翔和万人绝击倒,庚大必须在半刻钟之内控制住两人脑中的归心虫。 可惜张翔和万人绝无法分开,要想收服二人就得同时动手,否则惊动其中一人,他们就很有可能暴露。 自从归心虫卵种入体内,庚大并没有因为体内火种能控制住它,就放这虫子在脑中不管。相反,他一直在研究这归心虫的功能和弱点。 归心虫虽然强大,但也有不可忽视的缺点。这个缺点就是只要归心虫不死、或者寄主不死,控制者就不会察觉被控制者已经脱离控制。想想也是,如果一只能控制人类心魂的虫子一点缺点都没有,那人类早就全部沦为虫族的奴隶。 知道了归心虫这个缺点,那就能针对这个缺点下手。困而不杀,这是庚大追求的目标。 既然原始火种的火焰威力能困住它,那么其他东西呢? 庚大逐一尝试。各种物质被他运送到脑中困住归心虫。这点对于别人来说简直不可思议,人脑可不是可以随便乱折腾的地方。 但庚大的身体似乎产生了某种变异,他可以非常自由地分解、聚合形成自身的各种物质。如果需要,他甚至可以化成最原始的元素。也许他现在还做不到这点,但将来随着修为提高,随着他对各种物质和元素的了解,他要做到这点并不困难。 换言之,从某种程度而言,庚大已经具有了不死之躯。只要他神魂不灭,哪怕身体只留下一粒灰尘,他也能慢慢恢复如初。 在经过各种尝试后,庚大发现归心虫不但惧怕威力强大的火焰,对一种叫做“舍身腐土”的土壤也无能为力。 被舍身腐土圈住的归心虫会非常老实地待在原地,对寄主的控制力也会降到最弱。虽然不能像原始火种那么完美,但只要该寄主的精神力不太差,就能脱离归心虫的控制。 庚大不明白他身体中怎么会有大量的舍身腐土,这些舍身腐土就像息壤一样有自动生长的功能。他只要从身体里分离出一钱左右的舍身腐土,用混沌魔气培育,这一钱舍身腐土就会生生不息。不像原始火种,无法分离到别人体内。 最妙的是,在用卫子海做试验后,庚大发现用混沌之气培育过的舍身腐土一旦进入人体,就会自动化作人体内土行元素的一部分,不会对人体产生任何危害,也无法再提取。 这次成功让庚大和卫子海都兴奋不已,尤其是庚大。要知道用舍身腐土控制归心虫也只是在他体内可以奏效,他虽然提出可以帮助卫子海,心中其实并无多大把握。 在卫子海身上试验成功,剩下的就是练习用最快的速度、最稳妥的手法把舍身腐土送进别人脑海、进而困住归心虫。 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庚大为了能做到万无一失,练习了整整一个月才决定动手。这时他已经能在一个字的时间内利用舍身腐土困住一只归心虫。 负责看管他们的虫族银翅昨天来晃过一圈,按照它的惯例,第二天不出现的可能性非常大。 进入膳房工作大约一个时辰后。 卫子海随意走到张翔和万人绝身后,手一抬,像是要从货架上取什么。 张翔还奇怪,他们四人谁都能隔空取物,卫子海为什么要特地走到他身边? 万人绝根本连头都没抬,他正在思考如何用最简洁的剑势分开这颗金黄/色的瓜果。 庚大浑身肌肉都调整到了最佳状态,只等那两人一昏倒立刻就出手。 没有时间给他们耽误,他们必须在三个字时间内反控制住两名魔修体内的归心虫。 突然!张翔和万人绝同时倒下。一名合体初期高手出其不意的偷袭,哪怕是两名分神期也只有倒下的份。 卫子海轻轻接住一人。 庚大已经掠到万人绝头部,单手盖上他的额头,运行混沌魔功把一丝舍身腐土送进他脑内。 膳房内极度安静。 卫子海更是紧张到了极点。他不但要给庚大护法,同时还要注意外面有无虫族经过。虽说银翅昨天已经来过,但谁知道它会不会突然发神经又跑来一趟?这种情况在过去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一个字时间过。庚大丢下万人绝,转移到张翔身边。 卫子海更是迅捷无比,万人绝刚睁开眼睛就被他控制住。 万人绝一感到来自卫子海的威压就没有动。他虽被归心虫控制,可并没有失去这段时间的记忆。就算刚醒来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异常清醒、无人控制的大脑已经把答案送到他面前。 张翔醒了。卫子海手指一弹,一道形若实质的耀白色火焰堪堪触到张翔额头。张翔不敢再动。 “你们先用精神力彻底控制住归心虫。不要开口说话,有什么疑问等会儿再问。” 张翔和万人绝脑中同时响起卫子海的吩咐,两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庚大看没自己的事,立刻回转铜鼎前焙制原料。 张翔和万人绝需要时间彻底控制归心虫,可膳房里的配菜绝对不能断,惹来虫族检查就麻烦了。 为了弥补这两人的缺,卫子海和庚大不敢再保留实力,两个人做四个人的工作,才没有让丙字三号膳房出现断料现象。 “那位虫母娘娘也太能吃了吧。这里一共有多少个膳房在供应它一个?”看到张翔和万人绝前后醒来接手他们的工作,庚大开玩笑地道了一句。 这种大不敬的话……卫子海摇摇头,幸好虫族过于相信归心虫卵之能,在膳房等处并没有设置偷听偷看的阵法。 四人边忙边聊,很快确定了合作之意。 所有魔修来血魂海只是为了历练,美好的生活还在外面等着他们,没人愿意永远留在血魂海的虫族天宫城当奴隶,为了出去他们必须合作。 庚大总算可以正大光明地把庚二拎出来喂食,而不用每次都提心吊胆地害怕有人发现。并且有另外三人配合,他还可以挑一些好吃的东西做给他家小庚二吃。 好歹在膳房待了一年,又有魔厨卫子海倾心教导,除了焙制原料,他厨艺方面也大有长进,就等着向他家小庚二卖弄呢。 卫子海之前就觉得这没有人脸的怪家伙有秘密,可真看到他从地面拎出一个穿着龟形护甲、粉粉嫩嫩两三岁大的小娃娃,还是呆滞了。 张翔更是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庚大,你怎么把儿子也带进了血魂海?” 庚二抱着庚大的大腿,对三人露出了一个傻呼呼的笑脸,还伸出小爪子招了招算是打招呼。 万人绝默默无言,发挥了剑修的冷酷风范,不过他时不时瞟向庚二的目光还是出卖了他难掩的好奇心。 “我弟,不是我儿子。” 卫子海看着那么一点大的小娃娃,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他多大了?” “呃,”庚大低头问抱着他大腿装幼稚的庚二,“你多大了?” 庚二无耻地伸出三根手指。 “他说他三岁。” “……”卫子海三人集体沉默。 “我现在有点后悔醒过来了。也许无知无觉地死,比看到希望却永远无法达成要幸福得多。”张翔喃喃自语道。 万人绝冷着脸盯着小庚二,忽然一步走到他面前,伸出食指在他脸蛋上戳了一下。 “喂!别调戏我儿子!” “不是你弟吗?”张翔立刻抓住破绽。 “一样。” “一样个屁!”卫子海后悔了,也许他一开始就不应该相信这个来历不明、连张人脸都没有的怪物。 “不错。”一直没说话的万人绝突然开口。 三大一小一起看向他。 “很可爱,可以调剂生活。”万人绝冷着脸,回身一剑把一块矿石砍成十六瓣。 其他四人,“……” 丙字三号膳房秘密小队就此成立,全体成员四名,还有一幼儿。 第77章 卷七第十章 时间如流水,天天窝在一个膳房里工作的四人经过一段时期磨合,慢慢的也对彼此有了些了解。 “剑修都是闷骚。”庚大蹲在地上一边操控两只铜鼎,一边恨声道。 卫子海脸皮抽了抽,没理他。 张翔瞅了瞅把配菜精华部分往庚二嘴里填的万人绝,再瞅瞅某个满心妒嫉的老爹还是老哥,只觉未来黑暗无光。这俩家伙喂养孩子连一点顾忌都没有,他们就不怕给虫族察觉? 坐在石案上抱着瓜果啃的庚二幸福得直打嗝。这叫万人绝的剑修别看样子冷,心肠绝对热乎。近一个月来,比罗怪物招呼他都周到。至少罗怪物不敢把所有能吃的配料精华都给他,而这个剑修他就敢。 “大家记住,一定不能露出破绽。其他魔修我们以蚕食为主,如果不是十分稳妥的,千万不要主动联系。”最为沉稳的卫子海交代道。 “可是光靠庚大一个人去一个个解决,那要到多久才能形成对抗高等虫族的势力?”张翔皱眉。 “没有办法,除了靠自身精神力去压制和控制归心虫,目前只有庚大有办法安全且不惊动虫族的控制住归心虫。”卫子海回答。 “那法子很特殊吗?其他人不能掌控?”张翔试探地问。 庚大抬头,很直接地道:“前辈,这问题你想问很久了吧?在下可一直在等你们开口。憋了一个月,真不容易。” 表面看起来二十后半,实际已经六百半的张翔发出干笑声,“呵呵,不敢当。庚兄弟既然称呼卫前辈为卫兄,张某又怎么敢说是庚兄弟的前辈?呵呵!庚兄弟费心为我等去除威胁,我等还没有……” “张前辈!张大哥!小弟拜托您老别说得那么心不甘情不愿好不好?你以为我喜欢藏着那方法?我有那时间干嘛不去修炼?又不能通过这个控制你们,更换不来你们感激。小弟吃饱了撑的找这个麻烦?” 张翔挤出笑容,“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也想让你轻松点嘛。” “那行。你们都是吃盐比我吃饭多的老前辈,只要你们想出方法怎么把舍身腐土送进那些魔修体内困住归心虫,我负责提供舍身腐土。也别说什么好处,我们家小娃也给你们添麻烦了,平时多照顾他一些就行。” 舍身腐土?张、卫两人闻言一起皱起眉头,他们没有听过舍身腐土之名,更不知道要如何方便且大面积地利用它。 万人绝像是谈论的事与他无关,只一心通过切割处理各种原料来揣摩自己的剑意,偶尔无聊就弄点东西喂喂坐在他旁边的嫩娃娃。 听到罗怪物的提问,庚二眼睛眨了眨。 “我们有两百年时间,如果你们愿意付出代价延长,甚至可以更长。慢慢想,不急。”庚大大概是四个人中最不着急的一个。他前面急,主要还是因为不能正大光明地养育他家小庚二,如今这个问题顺利解决,那种迫切感一下就消失了许多。 庚二忽然跳下石案,慢腾腾地走到庚大身边。 庚大顺手把他抱进怀里。两只铜鼎里的配料都是他焙制熟练的,不用耗费太大心神看管也没问题。 “那个张翔不是好人。” 庚大脑中响起庚二的声音。庚大笑,“我知道。比起卫大哥和万人绝,这家伙最自私也最狡猾。你以后尽量不要往他身边凑。这些老家伙都活了几百上千年,一个个心机比我们深沉八百倍。” “你明白就好,我还担心你会被他们的恭维冲昏头。” “你当我跟你一样傻?别人叫我兄弟,我就真以为自己是他们兄弟?” “你才傻!傻到把舍身腐土说出去!” “那玩意儿很重要?” “当然很重要。”庚二鄙视庚大。 “我看他们都不知道舍身腐土,我怎么会知道?我脑中那些炼器、炼丹知识中也没有提及。奇怪。而且我身体中怎么会有那么多舍身腐土,还有那么多奇怪玩意儿?” “那个……等你神魂修复完整,你就能全部想起来。” “你不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庚大捏庚二。 庚二张嘴咬他,“自己想。这对你修炼精神力也有好处。对了,张翔会用毒。我看到他有偷偷藏起一些配置毒药的原料。” “暂时不管他,我想他要是没有蠢到以为一个人就能逃出虫城,应该不会对我们下手。” 庚大冷笑,“这些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都当别人是傻瓜,姓张的花了一个月发现卫子海和万人绝都不好笼络,这才想起有我这么一个人。口口声声说是要有所表示,这个月他使用的水炼手法里面却藏了许多花招,还以为我看不出来。如果我前面没有仔细观察过他的手法整整一年,也许真的会给他糊弄过去。” “万人绝心思简单,一心向剑,这人可以深交。”庚二说出他的判断。 庚大心下不爽,“给你吃的就是好人是不是?” 庚二不明白这人为什么每次提到万人绝都有这么大的酸味,“卫子海倒是看你很顺眼的样子,我觉得他对张翔似乎也不是很对味。” “是,卫大哥教了我不少东西。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我受到实惠是真。” 庚二用手臂捣捣他,“你每天看这么多好东西不动心?又有铜鼎、又有现成的材料,不正是你学习炼器的好机会?” “动心啊,可是带走也没地方藏。”庚大双手连连变动,打出减小火势的火诀。 “你可以先炼制一个储物工具。” “我没看到这里的材料中有须弥石或者空间石。” “笨!”庚二发现他越来越喜欢用这个字去骂这个人,小脚丫点点地面,“你没有发现这整座虫城都布满了扩展空间的须弥芥子阵?想要在一座城市里布置这种阵法,必须在地面和建筑物中大量使用须弥石或空间石。你那些炼器常识都记到哪儿去了?” 没人舍得用可以装活物的空间石来拓展城市,那会成为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但就算是须弥石,如此大量,不谈费用,能提供的商家就没有多少。 庚大脑中灵光一闪,“虫城有须弥石矿?” “没错,而且就在虫城下面。” 庚大闻言,口水都要流下来。须弥石矿啊,不管矿脉大小,谁有谁发财。储物工具在修者界永远都是最紧俏的法宝,而且并不是每个器修都会炼制。 有了须弥石这个主料,制作储物工具的其他原材料并不难获得,基本上在这间膳房里他就可以慢慢收集齐全。不过他要怎么不惊动其他人、去深入地下采取须弥石? 庚二对上庚大没有五官的脸。 庚大笑了。他们家小庚二也不是只会吃的嘛。 庚大在帮助众魔修摆脱归心虫控制一事上起了很大作用,可他并没有狂妄到以为自己凭借这点就可以成为一帮分神期、合体期,最起码也是出窍期高手的老大的地步。 相反,他不动声色的、一点一点把众人对他的注意力转移了出去。在张翔和万人绝眼里,修为在合体初期的魔厨卫子海才是带领大家冲出虫城的领导者。庚大?那就是一个有点特殊本领、带着孩子混血魂海的古怪家伙。而且此人修为低得连做他们小弟的资格都没有,如果有必要,一根手指就能摁死他。 比起张翔逐渐明朗化的轻视和忽视,万人绝态度一直如初,卫子海大约明白了什么,对着庚大怪笑了两声,就接过了那根领导棒子。 卫子海和庚大就像伏击者,耐心奇好无比。他们一天天地等待机会,看同住一个石屋的魔修谁会落单。 一旦有哪个魔修与他们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两人立刻就像饿狼扑羊一样扑上去。一个伏击,一个治疗,配合默契。 庚大一旦完成自己的使命,立刻闪到一边装隐形人。 这时就由卫子海出面向被解救的魔修进行解释和劝诱。 劝诱总是很成功。感谢归心虫在控制这帮魔修后还能保留他们的记忆,让他们醒来也不至于忘了前面被虫族当作奴隶呼喝打骂虐待的耻辱。 这些修为基本上都在分神期以上的高手哪个不是心高气傲的主儿?遭到这番折辱,只恨不得立刻把虫族杀个净光。 可出于虫族数量太多,其中高阶虫族的修为大多都不在分神期以下,尤其他们的虫母据说已经有渡劫期的修为,让这些从控制中醒来的魔修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花了大约近一年时间,庚大和卫子海等人才把他们石屋中所有魔修搞定。这还是因为清醒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让他们同时控制的人也可以达到最多三个的地步。 为什么最多只能三个?因为留给庚大的时间只有半刻钟,也就是三个字的时间。一个字的工夫救一个人,三个字三个人。 因为这点,被救醒的魔修不得不一起开动脑筋,思考如何扩大救治效率的问题。 还别说,人多力量大,这些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妖怪们捣鼓捣鼓真的捣鼓出了一个方法。 他们把庚大从体内分解出的舍身腐土采用阵封的方式,封入魔刺鱼皮熬胶制成的药丸中。药丸中还封了一个阵法,只要有人服下,鱼皮胶质的外壳化开,里面的舍身腐土会自动冲向此人脑袋寻找归心虫并困住它。 直到这个方法出世,老妖怪们层出不穷的各种想法和思路,让庚大对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更从中偷学了不少经验。这些老妖怪的想法和手法,对他以后学习阵法、炼器、炼丹产生了很大影响。毕竟不是谁都有这种和一大堆高高手们长时间打交道的机会,这也让庚大之后的炼器、炼丹等手*是让人看不出出自哪个流派。 方法出来后,这些老妖怪怕惊动虫族,只能在自己身上做试验,经过不断改善,一直到确定这个方法确实管用又过去了两年。 其中因为要请庚大分离身体中的舍身腐土,加上每次分离后,庚大总是一副虚弱的样子,这些岁数比庚大大几十倍的老妖怪们也不好意思那么直白地占一个小辈便宜,最后在卫子海的提议下,众魔修商议决定:以后每救醒一人,就让那魔修送给庚大五十年修为或者某种珍稀材料。庚大虚弱地表示感谢。 他敢不感谢吗? 庚二盯着庚大瞧个不停。 庚大第一次同时操纵三个铜鼎,有点紧张,挥手让庚二一边玩去。 “你的脸什么时候能长出来?”庚二跟在庚大屁股后面问。 “不要随便在我脑中说话,没看我在忙吗?” “你在骗好处?” “什么叫骗?”庚大怒,“那些老家伙一个个奸猾似成精的老狐狸。我救了他们那么多人,连一个有点表示的都没有,个个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儿!凭什么?当我是那种只会付出、不求回报的傻瓜?就算我傻吧,救一次两次也就算了,让我救一万个,当我是万家生佛呢?老子可是魔修!” 被救醒的魔修们没一个蠢蛋,也没一个因为他救醒他们而感激涕零。好吧,感激还是有的,但如果谁以为有哪个魔修会感激到主动做他庚大的奴仆,扑在他脚下说要永生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或者把自己所学和修为全部传给他之类,那这个谁八成还停留在爱做梦的年纪。 对这些魔修来说,他庚大顶多就起到了一个郎中的作用。他们付出五十年修为或者某种珍稀材料就是付了诊金,还要先医后付,更可拖欠十年。而且这些魔修自认为他们的地位要比庚大债主高一大截,给予庚大诊费也像恩赐一般。 想想看,你孙子救了你,你会把孙子当祖宗、当主人供吗?你顶多给他点好处,平时更宠他一些而已。况且庚大还不是这些魔修的徒子徒孙,能愿意给他好处就算不错。 而他如果敢不开眼地明着跟这些人讨要报酬,呵,那下场……绝不会比落在虫族手里好到哪儿,说不定哪天睡觉时就被人一棒子敲死。 可也不能不要,毕竟没人会愿意弄个祖宗供在自己头上。不能当祖宗,更不能成为永远的欠账。对这些魔修来说,与其留个欠账天天等着自己还,不如直接弄死债主一了百了。 “所以你假装虚弱、实力大减,费尽心神弄出一副辛苦无比的样子,就是为了让他们主动给你好处?” 大概庚二看他的眼光中有一点崇拜的影子,庚大心情总算好了一点。 “如果他们有舍身腐土那自然不用说,他们这不是没有吗?我用混沌之气滋养那一钱分离出来的舍身腐土也很费精神嘛。” 庚大感叹道:“这舍身腐土果然是好东西。一钱的量,用混沌之气滋养,到现在还是一钱,用多少长多少。” 庚二提醒他:“天下没有用不尽的东西。记住不要一次用量超过一半,否则就算有混沌之气滋养,它也没有办法生长出跟原来效果一样的舍身腐土。” “分离多少出来效果会明显降低?” “这个就要看你能给它多少混沌之气滋养了,越多越好、越醇越好。当你发现它不再生长时,就表示它土中蕴含的养分已经耗尽。不过一钱的量,差不多够你控制百万只归心虫。” 庚大被这个巨大的数字惊到,“这舍身腐土这么厉害?” “那次你用来炼制身体的材料,有哪样不厉害?如果没有我,你那样炼制自己早就死上几百回。”庚二小声嘀咕。 庚大觉得这嘀咕听起来无比亲切,多耳熟的唠叨? “总觉得你小子不像个普通的娃娃。喂,你是不是乌龟变的?” 庚二怀疑地看了他两眼,“你受损的神魂恢复了?” “啊?”庚大装傻。 “坏蛋!”庚二踹了他一脚,“吧嗒吧嗒”跑到万人绝那里讨食去了。 庚大脸色立马黑了下来。心神一分,一股糊味冒出。 坏了!这鼎里的配料要糟!庚大脸色由黑转青。偏偏这道配料异常稀少,十天半月的才能有一份。 当天,因为没有及时向甲字一号膳房送上该道配料,庚大被负责惩处的虫族拖出去狠抽了一顿。还被克扣了当月的月薪,一颗低品魔石。 逐步蚕食,形成联合。 忍辱负重,暗地布置。 一声号令,冲出虫城。 逃命第一,莫要恋战。 这三十二个字就是众魔修的全部计划。他们计划使用两百年时间把虫城内能解救的魔修全部救醒,人数越多越好,然后设法破坏虫城守护大阵。 据几位精通阵法的魔修研究,虫城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独立秘境,只有破坏守城大阵,他们才能打破秘境限制、冲出虫城。而要破坏守城大阵必须许多人一起动手,只破坏一两处没有任何效果。 随着计划展开,被救醒的魔修越来越多。 表面看,虫城里的众人奴还是老样子,每天老老实实地干活上工,任由虫族欺凌打骂,硬是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一个劲说是自己的错。 不过也有那忍无可忍的魔修,一时冲动打杀了他的主子,或者逃亡、或者被他主子杀死。 这些魔修因为数量不多,并没有引起虫族注意。毕竟以前也有修为较高、精神力较强的魔修成功脱离归心虫卵控制。那些脱离归心虫控制的魔修如今大多都死了,没死的也想法设法藏踪匿息躲在老鼠洞里不敢出来。当然其中也有极个别运气好的,摸到通往外界的大门,最终逃出虫城。 繁忙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因为舍身腐土,庚大手头上逐渐累积了大量的炼器、炼丹材料。 想象一下吧,当上百、上千、甚至上万个分神期以上魔修联合起来,他们能做到什么事情? 虫族是很强大,可是人类更加狡猾。 因为归心虫卵,虫族对于使用人奴放心无比,从护卫到家仆、从工匠到矿工,几乎虫城的各行各业都有人奴涉足。 一个联系一个,救醒的人奴越多,通过众人奴手手相传到庚大手中的材料也就越多。 选择给庚大传功的魔修极少,至今才有两个,还是同住一个石屋的。其他被救醒的魔修都选择送给庚大某种珍稀材料,其中就算有想传功的,也因为无法接近庚大只能做罢。 不是没有人想过要吞下经过己手的材料,可是为防这种事情发生,一开始制定规则的魔修们早就想好对策。很简单,被救醒的魔修都要发心魔誓,一个誓言是答应在十年内送给庚大一样珍稀材料或传他五十年功力;还有一个誓言就是发誓绝不贪墨其他魔修交由他经手传给庚大的材料。 “制作储物工具的材料都收集齐了?”庚二小声问。 “你可以把须弥石弄来了。”庚大摸摸庚二,他炼器肯定无法瞒过同膳房的另外三人,不如索性公开。 “你等着!”庚二转眼就没入地面。须弥石他早就采集好,和其他被送来的材料一起,被他放入怀里。不过为了迷惑其他三人,庚二假装把东西藏在了地下某处。他知道这些魔修神识强大,为此他特地钻得很深。 一个会钻地的魔修孩子不稀奇,一个有着可以隐匿气息的法宝的孩子也不是没有,可一个有着无限空间储物工具的孩子绝对会成为被宰、被骗、被阴、被绑架的对象。可怜庚二被爱操心的庚爹逼得不得不小心翼翼。 庚大现在已经可以同时操控四个铜鼎,但在卫子海的关照下,虫族以为他还是只能操纵三个,他负责焙制配料的份也按照三个来算。 很快,庚二抱着一堆材料回到地面。 张翔眼皮跳了一下,自庚二没入地下,他就一直用神识盯着这小娃。可不知道是不是他身上那件能够隐匿气息的法宝太厉害,他竟然无法跟踪庚二。 古怪的没脸男,古怪的龟娃娃,一家子都不太正常。没脸男看不出修为,但根据他的日常表现也可以判断出他的修为,顶多在结丹初期的样子。小娃娃更是还在练气期徘徊。 还好这两只的修为都很低,对他形不成威胁。否则……!张翔眼神阴狠。他肖想没脸男身上的舍身腐土和小娃娃身上的龟形护甲已经很久。如果这两样东西能落在他手上,他能做的事情绝对比现在多得多。想想看,如果他能用舍身腐土反过来控制住那些魔修,他张翔…… 万人绝手一招,下一个配料擦着张翔右脸飞到他手上。 被打断美梦的张翔对万人绝怒目而视。 万人绝的手指轻轻从切菜刀……不,是剑的锋口上抹过。 卫子海抬眼看了两人一眼。 没有人说话。 庚大摸摸没有五官的脸,嘴部突然咧开一个口子,形成一个古怪的笑脸。 小小的膳房,不过才五个人,还有着共同目的,这就开始勾心斗角。庚大觉得自己放弃指挥大权一事绝对做得明智得不能再明智,和成百上千的老妖怪们玩心眼,他不被玩死就不错。 哎呀,像他这样修为低下的小人物,有时间还是练练功、养养娃,韬光隐晦积累实力才是真。 “二,过来,尝尝看这道艳阳蛋爆炒雷兽小腰肉好不好吃。”庚大招手喊住欲往万人绝那里跑的小庚二。 庚二一个转身,丢下正准备招待小朋友的冷面剑修,立马奔回庚大身边。 庚大嘿嘿笑,抱起小庚二,只感觉幸福无比。庚二很贴心地从怀里掏出一块黑乎乎的矿石碰碰庚大的脸。庚大的嘴部张开一个大口,转眼就把那块矿石吞了进去。 “好弟弟,你就是哥的宝贝疙瘩心头肉。”察觉出矿石特殊之处的庚大抱着庚二拼命蹭。 庚二一边端起玉盘捞肉吃,一边使劲用小脚丫踹他。 庚二踹得越凶,庚大笑得越变态。 万人绝沉默片刻,忽然一步跨到两人身边,一把拎起小庚二道:“你,做我儿子吧。” “……”膳房里一阵寂静。 “决斗吧!万人前辈!”庚大愤怒地一把抓起身边半人高的铜鼎。如果不是庚二还在对方怀里,他早已把铜鼎砸到万人绝脑袋上。 庚二默默抬起一只小脚丫直接印在庚大没有五官的脸上。 时光飞逝…… 丙字三号膳房的日子是枯燥的、繁忙的,同时也是诡异的。 有着一个始终长不大的小娃娃,还有一个一直没有长出脸的人形怪物。 人形怪物花了一百年时间炼器,又花了一百年时间炼丹。可是一直没有炼制出什么好东西。这让偶尔会对他付出一点注意力的张翔更是看不起他。 不过也是,一名顶多结丹期修为的魔修,一、两百年时间能炼制出什么好东西?而且又是炼器、又是炼丹,平时还要研究魔食,精力这样分散下,当然干什么都干不成。 没有人知道没脸怪物目前的真实修为如何,只能靠猜测。 除了炼器、炼丹、研究魔食,还经常和某冷脸剑修打架抢儿子的没脸怪物,当然也不会傻的把自己真实修为报出去。闷声发大财才是他的人生宗旨。 一百九十八年过去,卫子海这几天显得特别沉默,平时还会指点指点庚大,这几天他却一句话都没有和庚大说。 已经长到五岁大小的庚二十分利落地从地底钻出,趴到庚大耳朵边叽叽咕咕说了一番话。 张翔竖起耳朵,以他分神中期的修为,竟然愣是没听清。作怪的死小鬼! 庚二是个十分现实的娃,谁对他好他就亲近谁。张翔不喜欢他,他也不靠近张翔,这导致张翔更讨厌他。 不过彼此相看相厌的共同生活终于要结束了。 按照魔修们的计划,一举冲出虫城的时间就定在今夜子时。 今天是虫族每年一度最重要节日的开始,也是虫母最虚弱的时候。 今夜子时起,虫母将按时进行一年一度的产卵,历时整整三日。 “我也不说什么了,大家就按照计划来,到时候自己照顾自己,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其他的不要多管。”卫子海终于开口。 “另外,越到最后越不能乱,今天这膳房里的材料谁也不准拿一分!看到虫族都给我把头低下,那些虫族让你跪你就跪,让你死……你就给我死!” 张翔目中掠过嘲笑之色。他敢跟老天打赌,赌今晚肯定会有些脑子不清楚的魔修提前惊动虫族,没人愿意在希望就要来到之前死掉不是?不过还好,该布置的都布置了,少量的破坏并不能影响大局,就算真有影响,那也没办法。 庚大点头,他修为低下,在整个计划中,他只负责带庚二往外冲。 万人绝轻轻擦拭自己的剑。这是庚二给他寻来的四种金属矿石,由庚大经过整整三十年炼制才完美地融合为一体,庚大又花近二十年时间才把这把剑炼制成功。 剑名“长生”,剑身微微泛出一点精钢的色泽,看起来就如同普通钢剑,形状也与普通的制式长剑差不多,只在剑柄处为配合万人绝修长的手指和掌型做了些变动。 仔细看,剑身和剑柄上还有些淡淡的花纹,乍一看就像拙劣的工匠进行粗燥锻打后留下的痕迹。 这柄剑没有引起膳房其他人注意,庚大炼制这把剑也是断断续续,就好像用些废料末子随手给万人绝打了把较为顺手的切菜刀。 至于这把名为“长生”的剑是否真像它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丝毫不起眼,这就只有庚大兄弟俩,还有他的主人万人绝知道了。 “老万大概准备护我们出城。”庚大至今还对他家庚二特地寻来四块稀少金属不是给他,而是让他给万人绝炼剑而满心不是滋味。 “两百年的部署,七千三百多人的智慧!”庚二说起也乍舌不已,“他们硬是找到了虫城守护大阵的阵眼,还摸清了四个城门对外界联系的通道。只要守护大阵一破,虫城对外的通道会全部打开,到时候只要能扛过高阶虫族的攻击,就有逃出虫城的希望。” “奇怪,我以为虫母就是那黄猴子给我的任务标的,怎么一直没有反应?” 庚二闻言蹦了起来,“我就知道你受损的神魂已经恢复。你这家伙,为什么还维持这么一副怪物的样子?” 旁边的人看庚二哇啦哇啦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两人一直在用神识交流,这是最安全的方式。 “舍身腐土。”庚大有点后悔地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当初没有多想就说出来,不过瞒也瞒不过去。我能解除归心虫卵的控制,那么多出窍期、分神期,甚至合体期高手却不能。如果他们记住我的样貌,等出去后被他们认出来,你认为我会有好果子吃?” 庚二抓头,他倒没有想到这点。 “幸亏你一直没长大,否则我一定会让你把脸遮起来。”说到这里,庚大忽然紧张地问了一句:“你不会一直都这样吧?都两百年了才长这么点。这要我等到……” “再有一、两百年就行,这还是前面这两百年你弄了不少好东西给我吃的缘故,我现在的肉身修为已经进入凝气期,很快就会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庚二很高兴,谁也不想一直是个小孩子,“你后面那句说什么?” “没什么。你刚才说我们这次不跟着众魔修一起闯出虫城?去哪里?魂谷?” 庚二也没在意,兴奋道:“对,我们去魂谷。我发现那是个修炼混沌魔功的绝好地方,你还有两百年时间,不能就这么浪费。与其让……那谁整我们,不如我们自己找地方修炼。那里怨气冲天,各种阴秽、负面之气在那儿都能找到。那地方,哪怕已经化身成佛的高僧进去,只要佛心稍有不坚,也只有堕入魔道的份。” “那老万?” “不带他玩。” 庚大乐了,还没笑出声就听庚二道:“那是个大好人,我不能让他跟着你一起倒霉。” “……我已经过了二十五!” “什么意思?”庚二不懂。 庚大怒气冲冲地把庚二扔到一边,找万人绝谈心去了。 这是个记载入虫族历史的日子,不是光辉,而是屈辱。 同时这件近万名魔修集体反抗虫族、冲出虫城的事,也成为了血魂海发生的大事件之一。 当天晚上子时! 就在所有虫族大肆庆贺虫母产卵、为虫族增加高阶新生命时,就在虫母履行着自己千万年来的职责,痛苦挣扎时,“轰隆隆!” 虫母所住的天宫一角突然发生剧烈爆炸。爆炸产生的气浪甚至掀翻了周围大量建筑。 就在所有虫族大吃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时,一连串不亚于刚才的爆炸声再度响起,而且一响起就再也没有停下。 “你,还有你!跟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啊啊啊!你们……”一只软壳高阶虫族没有把话说完,身体已经碎成粉末。 他的身边是两名眼睛早已憋得通红的人类魔修。 “杀!杀尽这些卑劣的虫子!” “杀--!” 虫城大乱。不停的有虫族被杀死,不停的有人类魔修冲向城门。 到处都是杀戮,到处都是破坏。抢劫、虐杀、各种大面积地杀伤法术在虫城中大肆发威。 人类魔修疯狂了,仇恨让很多人忘记最终目的,而临时演变成一场对虫族的大屠杀。 也有部分人类魔修并没有对虫族动手,听到第一声爆炸声后就静悄悄地离开了控制自己的虫族,用最快的速度向四个城门方向冲去。 就算这样,在第一声爆炸响起的那一刻,至少有十万只各类虫族死于人奴之手。之后,虫族死得更多,但随着高阶虫族和虫族军队参战,或复仇、或奔逃的人类魔修也出现了不少伤亡。 大量的虫族,还有大量的骷髅大军包围住他们。 庚大两人一出天宫就与卫子海他们分散,张翔似乎有其他心思,却被卫子海硬是拖走。庚大自是知道这是卫子海对他们最后的保护,暗中说了一声谢谢,抱起庚二奔向相反方向。 “他们哪来那么多骷髅大军?” 庚大一巴掌把冲上来的虫族打飞,一脚把地上露头的虫族踩烂。也许他们的目的地与众魔修相反,追杀他们的虫族修为都不是很高。现在高阶虫族都在往四条通道口赶。 “死的人类魔修太多了呗。千万年下来,凑也能凑出这么多。”庚二一张又一张爆炸符往虫子和骷髅堆里扔。 “你小子跟着我碍事。到地底下乖乖躲着去!记住别让地下二城、三城的虫族发现。快!” 被鄙视的庚二气得无话可说,他的符箓明明也很厉害好不好? 看庚二没入地下,没有顾忌的庚大放开了手脚。这两百年他做了不少小玩意,正好一一拿出来尝试威力。 就见这人手一晃,一支尖头桃木棍凭空出现,反手就把一只人形骷髅钉在墙上。 黑色的、白色的、紫色的,各种各样的光芒从这人手中射出。 这些都是一次性消耗法宝,最适合这种群体性攻杀。 “哈哈!来吧!我看你们有多少虫子让我杀!” 一只小小的、大约只有幼儿小拇指大小的精巧袖珍木桶挂在庚大腰间。只要庚大的手从这只小木桶上拂过,立刻便有大量的一次性攻击法宝出现在庚大手中。 这小木桶竟是一个大容量的储物法宝! 越来越多的虫族涌上街道,庚大头顶上不时有人类魔修凌空飞过。没有人招呼庚大,更没有人下来帮他,每个经过的魔修都在努力逃命。他们知道这机会只有这一次,一旦虫母从生产中脱身,或者让大量的高阶虫族军队围住他们,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逃出虫城、逃出血魂海! 生死,让人情变得更加冷漠。 “你当你的法宝可以无敌吗?我看到青芝血虫王七兄弟正向这里赶来。”来人无声无息的一剑挥出,大片的虫族和骷髅军队倒下、崩溃。 庚大回头,心下感动嘴上死不承认,“不是让你不要跟着我们吗?庚二是我的,谁敢打他的主意我要谁的命!” “你的口气像是有人要抢你的老婆,而不是兄弟。”万人绝不紧不慢,看似挥剑速度不快,但只要他出手,就绝对没有虫族和骷髅军能靠上来。 庚大深吸一口气,无耻地道:“他就是我老婆!怎的?” “……那我是你岳父?” “滚!老万你别让我再看见你!你等着,再过两百年我们看谁厉害!” 被一声“岳父”雷得两眼差点喷泪的庚大在心中大骂:冷面剑修都是混蛋啊混蛋! 看前面有虫子堵路,庚大甩手扔出一堆法宝炸出一条通道,拔腿就跑。 万人绝仍旧不慌不忙地跟了上去。 所有的魔修都在往打开的四条通道跑。来不及、跑不出去的就拼命砍杀虫族,抱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到的念头,杀得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记。 虫族们愤怒又惊讶莫名。 这些人奴是怎么逃过归心虫卵的控制?他们又是怎么发现护城大阵的阵眼?为了这一天,这些人奴准备了多久? 并不是所有人奴都有幸被解救,为了以防万一,虫族们也开始大肆捕杀那些不敢反抗的听话奴隶。 庚大沿途努力救了几个,可就算身后有万人绝在掩护,他也救不了多少。 “我听到消息,虫母强行停止生产,它就要出来了!快走!”庚二突然冒出地面,对着庚大和万人绝大喊。 庚大一把抄起庚二,往脚下扔了一个飞天梭,展开浑身功力,驾起飞天梭死命狂窜。目标:魂谷! 万人绝目光一闪,竟然跟着他们一起向魂谷飞去。 第78章 卷八第一章 到达魂谷只有一条通路,以前这条路畅通无阻,甚少有虫族来往。如今这条称不上宽敞的道路上,却有不少虫族来来往往,越接近谷口虫子越多。到了离魂谷谷口三里地的地方甚至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虫队。 「前面怎么这么慢?」一只软壳虫抱怨道。 “急什么,前面关口还在检查呢。”有翅膀的虫族总是看得更多、更远。 “我今早看到千足虫族的侍卫背了一大堆货物在路上赶,前面的是不是它们?” “就是它们。领队的是它们的少主定。” “你说它们背那么多货物是不是要找那个人?”软壳虫悄声问。 有翅虫从天空上降下,也小声回答:“我猜应该是。上次我看到六角族的管家也带了大批货物排队,我就在它们后面。但我没看到它们进入修炼地,却看到它们从谷口走出。” “难道那传说是真的?”软壳虫的声音更小。 “八成是真。” “那人类器修有那么厉害?以前我们不也有很多炼器师给我们炼器吗?”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有翅虫看了看前后明显在偷听的其他虫族,带着一点点知道内情的炫耀,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听说谷里那个人类器修炼制出来的器物有灵性。” “啊?” “而且他可以给订货的虫族量身定做,做出来的武器或护甲都特别适合,品阶绝对不会低于提供的材料,并且成功率非常高。哪像我们原来收的那些奴隶炼器师,炼制个东西得浪费一大堆材料,就这样炼制出来的东西品阶也不过一般,最重要的是……”有翅虫不说了。 “是什么你说呀。”软壳虫叫道。其他偷听的虫族也一起翻起白眼,不带这样吊虫胃口的。 看前后虫族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它身上,有翅虫这才满意地缓慢说道:“灵性!据说这是咱们高阶贵族经彻底对比研究后发现的。谷里那个人类炼制出来的武器或护具更容易和使用者的精神*融合,而且还能进阶。” “什么?已经炼制出来的东西还能自己进阶?”偷听的一名虫族惊讶地叫道。 “这就是灵性的重要!”有翅虫为自己的博闻广见得意,“我们那些奴隶炼器师大约是精神体受控的缘故,无论自身修为如何,炼制出来的器物没有丝毫进阶可能。但谷里那个人类炼制出来的却不一样。你们知道黑甲虫族的坚吧,它那身盔甲防护有多强?可是六十年前,它却被自己族里一名刚刚升上来没有多久的附庸给挑翻,那附庸身上穿的护甲、手上拿的武器就是谷里那个人类器修炼制的。而这位附庸现在已经是黑甲虫族精兵大将,它的名字就叫凌。” “啊!”一片惊叫。 “真的假的?原来凌将军身上的护甲和武器就是谷里那个人类器师炼制的?” “我听过这事。而且我还听过凌将军的武器「刺骨”在十年前进阶为上品法宝。这是我爷爷告诉我的,绝对不会错。」 “怪不得这几年来魂谷交易的虫族越来越多……” 虫族队伍中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 “你们知道吗?知道娘娘为什么在八十年前下令我们不得抓捕魂谷里的人类吗?”有翅虫声音压得更小、神态也显得更加神秘。 听到“娘娘”二字,一片私语声的虫族队伍倏然一静。 “喂,你就别吊我们胃口了,有话就直说。” “就是啊,德金,你就这点最讨厌,每次说话都只说一半。” “哼,你懂什么。”有翅虫用翅膀扇了软壳虫的脑袋一下,“嫌我讨厌那我就不说了。你自己打听去!” “别啊,德金,别这样嘛。”被吊起胃口的软壳虫只好恳求有翅虫。 有翅虫气朋友在众虫面前让它下不了台,任它怎么恳求就是不开口。 “其实这事我也知道一点。”忽然,一名排在后面的六角虫嗡嗡地开口道。 “你知道什么,快说快说。”它身后的虫子催促它。 六角虫倒是没有吊众虫胃口的意思,很快就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大家都知道魂谷这一百多年成了虫城新的修炼圣地,越接近魂谷中心,修为增长就会越快。但很少有虫族知道魂谷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化。” “是啊,弄得大家现在都拼死往魂谷赶,偏偏那里的守卫士兵不让我们进,只能在谷口外的修炼地排队修炼。”有虫族不满道。 “据说娘娘为此曾特地派遣高阶贵族来这里调查过。调查了很久,最后听说就是因为那个人类炼器师做出了一件逆天的法宝,这法宝可以凝聚天地混沌之气,魂谷的改变就是因为这个法宝。” “混沌之气是什么?” “不知道。”六角虫摇头,“只听说对修炼好。” “哼!你们懂什么,混沌之气可是天下灵气、魔气等诸般生气之源。这玩意我们平时根本甭想见到,它只有在宇宙洪荒开天辟地之时才有。”有翅虫忍不住道。 “哇!”众虫惊叹。 “德金,你懂得好多。”看到软壳虫崇拜的眼光,有翅虫当下又变得得意洋洋。 虫族队伍在说话的当儿已经前进不少。 “站住!” 离魂谷三里地远的关卡处,左右各八名黑甲虫族精兵一字排开,拦住这一队身形庞大,身上还背了许多货物的千足虫族。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千足虫族的领头人出面,“吾乃千足虫族定,与谷内人类有交易,今天是约定的交易日。” “你们知道规矩吧?” “是。” “不得深入魂谷;不得与炼器师及其相关人类私斗;不得强买强卖,不得硬行抢夺;如与谷内人族有仇怨,可在谷口解决,生死自负,身上财物归赢者所有。”黑甲虫说着亮出一张画像,画像上出现一名身穿布衣、脖扎红巾、没有脸孔的人类男子。 “这就是那炼器师,娘娘有令,绝对不可以伤害、绑架、威胁其,更不能杀死他。明白了?” “是。”千足虫上次已经看过这幅画像,同样的话也听过一遍,不过他还是点点头表示明白。 黑甲虫精兵略略检查了一番,兵器一抬,示意可以通行。 后面排队的虫族带着羡慕的眼光看着千足虫队往魂谷入口处走去,而其他修炼的虫族则在黑甲虫精兵的指引下前往距谷口还有段距离的公众修炼地。 元卿是个非常安静的人。 就算他脱离了归心虫控制还是一样。他不像魂谷绝大多数刚刚被解救出来的元婴和魂魄似的恨不得杀光虫族。 他也恨虫族,但是他很喜欢换位思考,想想那些被人类奴役不知多少年的猪、狗、羊、马、牛等家畜,虫族会奴役人类实在再自然不过。如果你够强大,自然也不会被奴役。 一百六十年来,魂谷中被罗传山解救的各族魂魄和元婴体不下两千名。这还是以前遗留下来的绝大多数精神体已经在酷刑和绝望的双重折磨下彻底失去神智,变成只知道吞噬同精神体的魔煞魂。这些魔煞魂自然没有解救的价值,只能成为其他精神体的进补物。 可惜这些被解救的精神体也没有赶上好时光,虫城大阵已经修补完整,四条与外界相连的通道也都有大量的高阶虫族看守。除非你的修为接近渡劫期,否则找到通道也闯不出去。 不过在二十年前,那个叫庚二的小胖墩发现魂谷有一种特殊的会隐藏自身气息的植物,用那植物的叶子竟然捣鼓出一种专门给精神体使用的特殊叶符。 无论是哪个种族的精神体,只要手持这种隐匿叶符,就可以完全不惊动虫族地通过通道前往外界。 自从万人绝通过一些魔修的嘴巴有意无意把这种叶符的功能传播开后,大量的精神体涌向他们对外的联系人,那些精神体找不到罗传山和庚二,只能向联系人苦苦索求这种叶符。其实很多精神体在渡劫飞升前已经无法离开血魂海,但还是有很多人想要离开虫城魂谷。 话传到庚二耳中,庚二也干脆,说什么东西都能换,食物、阵法、符箓、功法、剑诀、炼器炼丹材料或其他任何他没有的都可以换,实在没有,发心魂誓打欠条也行。 前面因为被解除归心虫控制就已经欠下天大人情的魔修们很是苦恼,心魂誓与其他誓言不一样,凡是立下心魂誓却没有做到的人就没听说过能有能闯过渡劫期雷劫的。 不是没有人想要强行夺取,可是他们连制符人是谁都不知道,要到哪里夺?从联系人手上吗?可联系人中最强大的两名魔修据说已经进入渡劫期,除非真有人想找死,否则谁敢招惹他们? 还好庚二立下的条件与实现时间非常宽松,二十年来那两千名精神体也已经走得差不多。剩下没走的,只不过贪恋魂谷目前特殊的修炼环境,他们害怕出去以后就再也找不到类似魂谷这样可以让他们修为迅速增进的修行宝地。 元卿也没有离开,不是为了修行,只是为了他在心中发下的一个誓言。 “喂,那人类,发什么呆呢!上次我订的货做好了没有?”一只头顶有六根触须、身长近九尺的长虫恶声恶气地对元卿小声吼道。 元卿回过神来,对了,他现在正在摆摊中,摆摊地点就在魂谷谷口,也是附近唯一的人类摊点。对面相隔三十尺一长溜摆开的都是虫族的摊子,只不过大家都很安静,不像城里那么吵闹。 呵呵,一百年前,谁能想到原来生物绝迹的魂谷谷口会出现集市?又有谁会想到魂谷谷口会聚集这么多高阶虫族? 这一切的改变都是来自他身边这个正在埋头做着什么的男人…… “哦,你是千足族的定是吧?我记得你,喏,这是你订的货。用你祖父的壳甲为主材料做的全身护甲,因为辅材料加入了一些特别矿物,现在这副护甲的防御力至少比原来的壳甲增加了两倍。另外,护甲上刻了防护阵法,你分一丝精神体进入其中就可以自由操控。 为了增加攻击度,我们炼器师在你的护甲边沿添加了一些突出护甲的尖钉,这些尖钉都是用食肉魔鱼的牙齿所做,坚固且锋利无比。其他还有些好处,你可以自己拿回去慢慢研究。” 谁能想到看起来像名书生似的元卿是名真正的商人?可他就是。身上没有商人奸猾之气的元卿在露出真诚的笑容,口齿清晰,条理清楚地对客人解说时总是很容易赢得客人的信任和好感,加上提供的货物价格公道、质量上乘,这让他的回头客要比其他修商多得多。在听说传山打算向虫族以物易物时,他就自告奋勇接了这个差事。而到目前为止,他可以自豪地说,做得还算不错。 叫定的千足虫族听解说早就忍耐不住,元卿声音刚停,就连忙抢过护甲分出一丝精神融入其中,确定护甲里外都没有异常,当场就把护甲穿上身。 “快!快拿你的刀砍我!”千足虫族连声对同来的友虫叫道。 那友虫有点犹豫,“我这刀可是一个人类魔修留下来的中品法宝,锋利无比,我怕……” “好了,你就轻轻砍一下。不行我还找他们算账呢!”千足虫急切道。 友虫无奈,只好抽出刀,轻轻在朋友身上划了一下。 “我怎么没一点感觉?你再用点劲。” “咦?”一把刀锋利与否,与用劲不用劲其实没有太大关系。锋利的刀,哪怕只是轻轻一划,也能拉开很大的伤口。 该友虫不相信,真的用了劲砍了一下。反正千足虫只要伤势不重就可以再生。 “没事!哈哈!果然没事!你别看这些人类又蠢又笨,但这炼器的手法真不错。”千足虫欢喜不已,穿着护甲就不肯再脱下来。 “客人,您付了定金,还没有结尾款。”元卿微笑道。 “哦哦哦,给你给你。咱们虫族才不像你们人类说话不算数!看在你们那炼器师手艺不错的份上,这小玩意儿也送给你们了。”千足虫抛给元卿一颗珠子,手一招,几只早就等候的千足虫立刻背了一大堆东西出现。 云锦猪、艳阳鸟、剑齿鱼、雷兽、千云草、土柿子、灵谷、西瓜、玉米……全是吃的。当然这里的某些东西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成为炼器的材料。 元卿接过珠子,观似某种虫族的眼珠,看没有什么危险,这才递给身边男子。 男人抬头,手一晃,连那颗珠子包括堆到地上的东西全部在一瞬间消失。 千足虫刚刚迈开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喂,那人类……大师,请问你刚才用的是不是储物工具?”千足虫的声音甚至有点谄媚。 “想要?”没有面孔的无脸男懒洋洋地问。 “您能做?”千足虫的头脸都要贴到男人脸上。 无脸男脖子微往后仰,用手上形状怪异的尺子一点点推开千足虫的头脸。 “你要多大容积?” “有多大要多大!” “你要提供须弥石或空间石,还有其他一些制作储物工具的材料。按规矩,你要准备双份。想要大容积的储物工具,你就得找来更大、质量更好的须弥石。通常一块拳头大的须弥精石可以制作三千积尺的储物空间。”无脸男没做丝毫欺瞒,做生意就要讲诚信,就算对方非我族类也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点,近百年来那些高阶虫族已经不再找他麻烦。这让他的生意也从一开始的偷偷摸摸逐渐转为光明正大。 “材料不成问题,你说的那个什么三千积尺到底有多大?”千足虫急切地问。 “大约能容纳八百五十石粮食到九百石之间。” 千足虫大概很少管这些仓储的琐碎事,想象不出具体容积,连忙与友虫交头接耳,像是在询问九百石到底能装多少东西。 无脸男并没有不耐烦,炼器法中提及的计量单位很多他以前连听都没有听过,这大概只有钻研这些的人才能知道。一开始他也不懂得这些计量单位的重要性,毕竟白瞳送给他的炼丹心得和厨修卫子海的指点,很多提到份量的地方都有点模糊不清。例如一小把、一小撮、一指甲盖之类的形容方法。 庚二给他的炼器法中不少方子也出现了这样模糊的份量表示。这也造成他一开始在炼器炼丹中/出现不少失败,之后他才明白作为一名炼器师或炼丹师等,有一个精确的计量单位有多么重要。 现在想想当初他把自己当作器物一样炼制,随意让庚二添加一些某名的材料,还能安然无恙地活过来,这其中的幸运程度有多大。如果再让他来一次,他有一种预感,肯定会失败。 有了精确的计量单位,自然要有刻录这些计量单位的精确计量工具。进入魂谷后,他除了练手顺便给庚二换点吃的,大多数时间他都在暗中为某几位准备渡劫法宝和制作这些计量工具,比如他手头上现在正在制作的万能尺。 “那不是能装很多东西?”千足虫听完友虫解释,发出一声惊叫,叫完赶紧转头四处看,就怕惊了哪位比它高阶的虫族。虽然它在虫族的地位也不低,低阶的虫族也不敢到这人类摊点处做交易,但总有比它更高阶的虫族嘛。 附近或在地面、或在地下的高阶虫族没有丝毫被惊动的模样,千足虫吁了口气。 男人笑笑,这虫子挺有意思。 千足虫定开始幻想。按照友虫的说法,它刚才送给人类那堆像座小山一样的食物,如果用那可容纳九百石的储物工具来装载,一次性就可以装上三倍的量!乖乖,如果它有了这宝贝,以后出门还愁什么?有好东西也不怕给其他虫子抢了、偷了。 千足虫赶紧叫过贴心手下,开始询问家中还有多少存货,有没有须弥精石这样的东西。须臾,千足虫得出结论。 “那个……人类的大师啊,你把需要的材料告诉我,另外须弥石和须弥精石有什么区别?” 看千足虫又是看不起人类、又不敢得罪他的别扭模样,男人十分理解地笑了笑。毕竟他已经和虫族打了几百年交道,这谷口的生意也做了百多年,虫族那别扭的心理只要掌握好,还是很好相处的。 男人随口报出十几种虫族明白的材料名称,又摸出三块拇指大小的土褐色玉状石头解释道:“须弥石根据品级,可以分为普通须弥石、须弥精石、须弥魄石三种。品质划分如玉石,三者放在一起比较,你很容易就能看出其中区别。” 千足虫和其心腹手下上前仔细观看。 “庚大,庚大!”一名十三岁左右的小胖墩咋咋呼呼地从魂谷内跑了出来,一出来就拖着男人要往谷内跑,“快收摊,我有事找你。” “等等,什么事这么急?”男人揽住小胖墩,收起须弥石看向千足虫,“材料你们都知道了,备齐就可到这找我,如果我不在,交给这位也一样。”男人指了指元卿。 元卿对千足虫笑了笑,转首对无脸男道:“你有事就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 “好。”无脸男也没多说,拉着神色急切的小胖墩向谷内行去。 千足虫定似乎从来没有看过人类的小孩,自小胖墩出现后就一直盯着他看。长得这么嫩,不知道好不好吃?看无脸男拉着小胖墩离开,立刻就怒了:“他怎么走了?我还没问清楚呢。” 元卿露出温柔的微笑,和声道:“他很忙。你们好多高阶贵族向他订了货,他平时根本没有时间来这里。你算运气不错,如果不是你提供的材料有很多某位喜欢的食物,他今天恐怕连面都不会露。” 看看千足虫的表情,元卿又加了一句:“他还是第一次为你们虫族做储物工具,他应该对你印象很好。” 千足虫定满意了,骄傲地摆了摆触须,带着友虫和队伍浩浩荡荡离开。 元卿保持脸上的微笑,看向下一只走向他们摊位的高阶虫族。心下盘算:食物暂且够了,这次就要材料或魔石吧。 “到底什么事情这么急?”说话间无脸男已经变成了有脸男。 小胖墩抬头看看那张熟悉的面孔,顺便拍开黏在自己屁股上的手掌,“你不用揽着我,我也能走。” “嗯,好像又长了些肉。”男人被拍开的手掌又黏了回去,还捏了捏小胖墩的屁股。虽然动作够猥琐,可他那张看起来刚正不阿的阳刚正义脸完全掩盖了他正在犯罪的事实。 小胖墩大概已经被他捏习惯,竟然没怎么生气,只是嘟囔了一句:“你不要老捏我、摸我,老万说这样不好。” “不好个屁!我们什么关系?老万和你什么关系?他不能做的不代表我不能做。” “为什么他不能做你能做?” “因为我是你老大!” “好吧,我承认你现在比我的肉身强,不过……” “不过什么?”男人看着小胖墩的脸蛋很想咬一口。 “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十分危险,肉身强大是很强大,可是它还不够稳定。” “我想这点我们很久以前就讨论过,你不是说我可以通过吸收融合各种物质来弥补自身不足,以达到一个完美的平衡点吗?” “话是这样说,可是你的身体它自己竟然也在进化。”小胖墩有点苦恼。 男人忍不住摸上他的脸,揉了揉,“这是自我平衡。你总不希望我是一滩液体金属的模样吧?” “你是说你知道你的身体变化?你能控制它?”小胖墩嫌弃地拉开他的手掌。 “当然。这可是我的身体。” 小胖墩抬头,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向男人,“你竟然能控制自身平衡和进化……” 男人眸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脸上露出小胖墩熟悉的微笑,“这样不好吗?” “好是好,可是……”可是这种能力早就超出了人类范畴,哪怕这名人类是一名融合了天生魔物的魔修。 小胖墩感觉出男人身上肯定发生了某种可怕的变化,可是男人不肯说,他也无可奈何。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人。 他,还是人吗? 小胖墩脑中浮现曾经看过的画面,如果那是这人的未来,他后来所做的改变又会产生怎样的变化? 最最让他想不透的是,为什么这一百六十年来他再也看不到关于这个男人未来的预示? “可是什么?” “啊?哦,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一名普通魔修人类想要做到这点非常不容易,不,应该说根本不可能。你可能已经走向另一条我比较陌生的修炼之路。以后我恐怕不能给你多少指点,全部要靠你自己摸索了。”小胖墩老实道。 男人笑了笑,低头在小胖墩脸蛋上“吧唧”亲了口,“你对我真好。” 小胖墩脸红了,头上冒烟了,握着小拳头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这人越来越喜欢偷亲他,坏蛋! “庚二,你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我,你喊我回来到底为了什么事?” “哎呀!都是你!害得我差点忘了,快快快!那东西可不等人!” “到底什么东西?” “你问题真多!总之是好东西,快点快点!再晚一点,我们就要和它错过了,现在可是吸收它的最佳时期!” 第79章 卷八第二章 原界时,七七四十九天后。 “姓庚的!”野兽般的咆哮在山谷间震荡。 “我不姓庚。”某个胖墩墩的少年严肃地道。 “我管你姓庚还是姓卯,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你让我吸收融合的东西,你说你不知道?!” 小胖墩偏头,苦苦思考,“原本不应该这样啊,为什么到你身上就变了呢?” “我操啊!你最好马上想出来要怎么恢复,否则小心哥让你屁股开花!”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老万说你偷看我洗澡。” “……老万!你他娘的给我滚出来!爷今天不灭了你誓不为人!” “……你已经不是人了。”一沉厚、一清脆的声音同时道。 “啊啊啊!这是你们逼我的!” “轰隆”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山谷半空中飞扑而下,四只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锋锐利爪对准下面两人就挥了过去。 叫老万的男人默默祭出飞剑,在操控飞剑迎敌的当儿,还抽空对他身边的小胖墩说了一句话:“这小子越来越难对付了,你跟他也不亏。” 飞剑迎上利爪,半空火星直冒,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刺得小胖墩捂住耳朵。 “我已经跟你说了很多遍,我不和男人睡觉。” 老万理解地点点头,“嗯。所以你才把这小子弄得人不像人、妖不像妖、魔族也不像魔族。” 小胖墩鼓起嘴巴瞪老万,瞪了一会儿忽然撒丫子跑到安全地带,抬头,对半空中与飞剑搏斗的怪物喊道:“姓罗的,跟他拼耐力!老万昨天去虫宫偷东西,被虫母打伤了,你只要坚持下去他肯定输。” “……”老万看了一眼小胖墩,冷漠的眼神中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伤心? 小胖墩心虚地缩起脖子。 魂谷,虫族用来惩罚人奴、虫族、魔族的地狱,同时也是魂魄和元婴等精神体最好的修炼之地。 可是谁愿意永无止境地在某个痛苦的绝境中修炼自己的精神体呢? 那些直接作用在魂魄上的残酷刑罚不是说熬个一日两日就能停止,而是无休无止,看不到结束的尽头。 很多魂魄在没有被其他更强大的魂体吞噬前就崩溃了。不用说,这些魂魄大多都成了强大魂体的进补品。而这些更加强大的魂魄则会在某日某个时候突然从魂谷中消失,成为虫母娘娘练功进阶的滋补品之一。 传山三人刚到达魂谷时过得很辛苦,躲躲藏藏,还得小心各种暗算、各种敌人。 魂谷中自有那强大的魂魄或元婴挣脱束缚在魂谷称王称霸,可是住在他们识海里的归心虫却注定让他们不敢挑战虫族权威。 这些强大的魂体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修出肉身。当然如果能够有合适的身体让他们夺舍重生,他们也很乐意。 只是来魂谷还能带壳的完整生物太少,他们也只能做做夺舍成功、重新侍候虫族的美梦,这也是他们唯一可能离开魂谷的方法。 所以,当三个有着完整肉身的人类进入魂谷,那些魂体会有怎样的疯狂举动也不奇怪了。 还好他们都熬了过来。 传山宛如困兽般在山谷最底下一个外表隐蔽、内里宽阔至极的洞厅中走来走去。 人类的头颅,外貌还是原来那个五官硬挺、一副正义好男儿的模样,只是皮肤比以前细致许多,原本粗大的毛孔和戳人的胡须从脸上消失,这让他看起来比参军的时候要周正得多。 但这并不表示他身上的男儿气概变少,相反修炼魔功和长期战斗,让他身上的煞气更重了几分,更有了他原来并不具有的某种气势。这种气势来源于他对自身力量和头脑的自信,来源于丰富的战斗经验,很多在战场上征杀多年的将军也不一定具有这样敢于吞天灭地的气势。 传山抬起一只爪子搔了搔下巴。其实胡须这东西要长还是能长出来,只是他控制了没让它长,嫌清理起来麻烦。就跟他的头发一样,长到一定长度,他就不再让它生长,也不会轻易掉落。 传山的目光不小心落到无意识搔下巴的爪子上,顿时刚刚平复的怒气又再度升腾。 这是什么?啊?这是什么! 这是爪子!野兽的爪子!还是金属做的! 如果只是两只手变成爪子也就算了,问题是他有四只爪子!!! 看看吧,他现在除了一颗脑袋还有什么地方像人? 他的背脊为了方便他直立行走,还保持着原来的弧度,可是他的双肩和后背,肌肉发达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肩头有骨刺,脊梁骨上也冒出三根尺把长坚硬的金属骨刺,而腰部更是多出了八根类似保护要害的软金属骨,这八根互相交错的软金属骨没有长在身体里面,而是长在身外,就像腰带一样把他的腰部护得严严实实。 更过分的是,这八根软金属骨还延伸出更加细长和繁琐的软金属完美地包裹住他的下/身要害,就好像全身护甲中的护裆一般。 其实身体如果只是这样变化,传山觉得自己还能够忍受,就当训练过度导致肌肉异生长和多了一层护甲就是。哦,他的身高也一下猛增了许多,比原来本就高大的身材还高出了两个头,这点恐怕是最让他满意的。 可看看他的四肢变化吧,相信没有哪个人类能容忍自己的身体出现这样疯狂且异常的变化。 他的两只手臂还没有怎么畸形,只是两只手金属骨骼交错,手掌面积陡然变大了三倍,每根指骨中端都长出了金属骨刺,手指尖更是冒出十根无法缩回的五寸利爪。 最可怕的是他的下/身。大腿和小腿的肌肉膨胀到看着就会爆炸的地步,腿骨弯曲变得更加适应奔跑和跳跃,脚掌变得可以在各种环境中行动自如。 同样变大三倍的脚掌可以让他像鸟一样停留在最细的树梢上,也能像猴子一样在山涧奔跑。脚掌中间长出的吸盘状软金属骨,甚至能让他像壁虎一样在光滑的墙壁上爬行。到冰面上时脚掌下的软金属骨会变成钉子状,让他在冰上飞奔而不用担心滑倒。 也许还有其他功用,他暂时没有发觉。 可问题是他需要这些功用吗?!传山忍不住对天咆哮。爷是修魔者啊,贼老天你把爷改造成这副模样有什么意义?! “你觉得他腰上那些金属骨有什么用?我觉得那玩意儿不像是护甲,倒像是我原来看过的某种魔族的飞翼骨,只要他腰部的金属骨和他背脊上的骨刺结合起来,说不定他能飞得比你全力驾飞剑飞行还快。” 一大一小坐在一旁指着远处咆哮不断的疯魔者,小声议论。 “你把他弄成这样,你会不知道?”老万手指轻轻从长生剑剑锋掠过,看长生的目光充满柔情。 “为什么你们不信?他弄成这样真的跟我没关系。”小胖墩沮丧地道。 “是你让他把那块不明属性、不明来源,像石头不像石头、像心脏不像心脏的东西吸收入体内。” “那是魂谷上亿年才能形成的污浊之心!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怪东西。” “所以他变成这样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小胖墩苦恼万分,绞着手指道:“污浊之心只有在类似魂谷这样的环境中才能产生,而且产生的条件极为苛刻。也不是谁都能消化吸收它,弄不好只会让它消化吸收。你看虫母明明知道魂谷里有这东西也不敢动就是道理。” “你把连虫母都不敢服食的东西让那小子吸收?”万人绝恒年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变化。 “虫母不能吸收,不代表姓罗的也不能吸收。他练的可是混沌魔功,而且他的身体和魂魄都经过淬炼,污浊之心就算再污浊,对他来说也只是大补品。” “混沌魔功确实是好东西。”亲身体会混沌魔功百多年好处的万人绝毫不吝啬地赞叹了一声。在修炼混沌魔功的罗传山身边修炼,简直就是事半功倍,这百多年的修炼甚至比他前面三百年的修炼都管用。 只不过一百六十年,魂谷的环境就在逐渐改变,变得更加适应魔族修炼、变得让精神体在快速修炼的同时却不会那么痛苦。看虫母对待他们三人的态度就知道,前面八十年天天想着法子抓他们,后面这八十年就没看虫母再派虫子来找他们麻烦,甚至有意无意在向他们示好。 万人绝想到这里有点想笑,如果只是看魂谷谷口那成千上万密密麻麻的高阶虫族,肯定所有人都会以为虫族要对魂谷采取什么大行动。可是谁又知道那些虫族只不过跑到魂谷来修炼而已。听说如果不是虫母特别下令不准虫族无令进入魂谷,也许魂谷早就爬满、飞满了各阶虫族。 至于原本就待在魂谷中的各魂魄和元婴体就更不用提了,前面追着他们喊打喊杀,后面偷偷摸摸也要搬到他们附近来住。有些被传山破除归心虫控制的魔修更是提出愿意跟随其效力百年或更长时间的请求。只不过传山都拒绝了。 这人在施恩时,甚至连露面都不愿意露面,都是通过他和几名留在虫城的魔修帮助施法和传话。 万人绝把长生抱入怀中。他在想如果换成他师门那些年轻弟子,有谁能拒绝得了这样的诱惑?恐怕连长老们也会为之动心吧。 虽然只是元婴体,可那些元婴个个都已经有分神期以上的修为,分神期以下修为的魔修都不好意思开口提跟随效力的事。 除了某些修者众多、或有大门派的大星球,通常一个门派有一个分神期基本就可以在一颗修者星球上横着走。而陆陆续续向传山开口的可不是一个两个分神期魔修,也不是十个二十个,那是成百上千个! 魂谷亿万年来有多少魔修陷于此处,没有人说得清,恐怕就连虫母都弄不清这个数字。成百上千个分神期元婴看起来多,但在魂谷无数的元婴体中只不过占了极为微不足道的一小撮,甚至连零头都不一定算得上。如果传山开口答应他们的请求,如果传山能破除更多的归心虫卵,如果传山趁此机会威逼利诱一些厉害的魔修元婴发下心魂誓,让他们永远效忠? 试想一下,如果这些元婴中有人能修炼成为散魔,哪怕只是两三个,这个力量…… 所以他想不通,为什么罗传山会拒绝那些魔修要求跟随效力的请求?难道他不知道如果这些魔修能活着离开血魂海,对他将来的帮助会有多大吗? “污浊之心应该作用于精神体,可为什么到他身上就变成了作用于身体?”小胖墩捧着脑袋想得脑袋打结。 万人绝收回思绪,摸了摸他的脑瓜儿,“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我明白这个理,可是……啊!我明白了!你说会不会是他目前的精神体无法承受和消化污浊之心的力量,而他重新经过淬炼、重新塑造的身体蕴含惊人的能量却限于姓罗的修为而无法全部开发,于是他的身体自动把精神体无法完全消化的污浊之心的力量转化到开发身体上,然后……” “然后他就变成这副模样了。”万人绝总结道。 “……可他为什么会变得比魔兽还魔兽?” “你说污浊之心主要是作用于精神体也就是灵魂,对吧?” 小胖墩忙不迭地点头。 “那你应该问问他的灵魂,是不是原来就属野兽的。” “……”小胖墩恍然大悟。 传山在远处咬牙切齿。这两个混蛋! 就在传山哀愁了一夜这副模样要怎么去见乡亲父老,早上一睁眼发现自己竟然恢复了。 “庚二!庚二你快看!” “看什么?”庚二迷迷糊糊地从干草堆里探出头。 “咦?!”庚二清醒了,拨开干草堆坐了起来。 那边正在打坐的万人绝也收功睁开眼睛。 “你恢复人样了?”庚二惊讶。 “……”传山告诉自己不要生气,这小子言者无心。 “你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化?”万人绝开口道。 传山深吸一口气,盘膝坐下,开始静默运气。 约半个时辰后,传山睁开眼,表情略见激动,“我的修为又涨了一层。” “恭喜。” 传山对万人绝得意地笑了笑。 庚二爬过来戳戳传山,问:“你现在修为到底修到了哪个阶段?” “不知道。”不等庚二表示鄙视,传山摘去他头发上一根干草,异常诚恳地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感觉我好象走上了一条不太一样的修炼之路。” “结丹了吗?”万人绝对传山的修炼近况也很好奇。他和庚二无论怎么看,都没看出这人目前到了哪种程度,这显然不正常。 “没有……不过我识海里的血泉又多了一条分岔,到现在这些分岔加起来已经有四条,正好东西南北方向各一条,血泉就在正中央。”三百六十年的相处,让传山对万人绝的人品非常信得过,自然也没什么可瞒他的。何况这些年他一直在受万人绝指点,白瞳传给他的修炼心得,有些不懂的,他也会拿来请教万人绝。 有万人绝这个经验丰富的剑修指点,再加上庚二这个几乎无所不知的妖孽,传山这一百六十年的进步之快,快到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他到底到了什么一个程度的地步。 “你现在单论法力也许还不及我,可如果我没有浑厚的法力支持,凭你对各种法术的熟练度、对金属元素的操控度和本身武力,想拖住我却并不是难事,甚至可以伤到我一二。”万人绝实事求是地道。 庚二瞄瞄恢复人形的罗传山,为什么他总觉得昨天那一战这人并没有尽全力? “我现在已经进入合体期,你却能与合体期的我互斗还能不伤要害,况且我祭出了飞剑,你却没有使用法宝攻击我,你的修为至少……” “老万,我有感觉我肯定没到分神期,你看我连元婴都没有修出来。至于为什么能拖住你,我觉得这跟我重新淬炼过的身体有关。在相同修为下,魔兽的身体强度和攻击力度肯定比人类强大。而我现在的身体条件比一般天生魔物还要来得逆天,这才是我对上你没有迅速落败的原因。” “也许。”万人绝谨慎地道。 “也许跟你练的混沌魔功也有关系。这功法我也许听过,却从没听说谁修成过。就像你说的,你可能已经走上了一条与其他修者不同的修炼之路。庚二,混沌魔功修炼到后期,会有魔丹和魔婴出现么?” 庚二抓抓脑门,有点踌躇,“我也不太清楚。这功法我没练过,不过远古有好些厉害的魔族就是修炼的这个功法,但因为进境缓慢又有心魔影响,渐渐的修炼者也就越来越少。你知道远古修者很多都不修元婴和内丹,对他们来说他们的身体和精神体就是武器、就是法宝、就是他们修炼的目标。他们不追求飞升,而是希望与世间同化,或者化作新的世界,成为一方界主。” 这话传山早就听过,如今听来自然也不会闲着没事生他的气。 倒是万人绝微微挑了挑眉,说了句大实话:“我感觉你好像一直在拿传山当试验品。” 传山默默地拍了拍万人绝的肩膀。 庚二脸色迷茫,他明明是好心好意。 万人绝嘴角微微勾起,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要保护好庚二。” 传山愣了愣,“当然。” 万人绝轻轻摇头,“你没弄明白我的意思。不止是庚二那张脸会招惹麻烦,他头脑中拥有的那些知识才是最大的麻烦。以后你们决不可再在他人面前轻言,就是对我也一样。” 庚二缩了缩脖子,心中一凛,这些年在这两个人面前他似乎是太放松了一些,能说的不能说的好像都说了不少。这真是个糟糕的事情!幸亏老万不是那种贪心的人,而姓罗的……那是自己人? “老万,你是不是要离开了?”传山心中一动,看向万人绝。 万人绝“嗯”了一声。 “你要离开血魂海?”庚二有点不舍,老万这人对他真的没话说。 “延长的时间已经到了,我需要回去准备度劫,同时师门中还有些事需要我回去处理。”万人绝腾身过来揉了揉庚二的脑袋,“以后我不在,你要防着这小子一点,别真的给他骗上床。” “老万!”传山厚比城墙的脸皮难得的出现了点红色。 庚二竟然很认真地点头,“嗯,以后我再也不跟他睡一起,前天晚上他还偷摸我屁股,摸了好半天!” “……”万人绝无言地看向传山。 传山摸摸鼻子讪笑。 “你至少再多等几年吧?就这么……迫不及待?你也不看看他现在还不到你胸部高。” “屁!那是多等几年的事吗?”传山悲愤了,反正他想上庚二的事,早在几十年前他第一次偷看庚二洗澡被老万当场抓获就已经不是秘密。既然不是秘密,自然也不用害羞遮掩什么的。 “三百六十年!哪个正常男人能等三百六十年?我们就说普通人,普通正常的男人到三十几岁还没有开过荤,而且喜欢的人天天就在眼边晃,你说哪个能忍得了?普通男人忍三十几年就要崩溃,爷我可是忍了整整三百六十年!再加上前面活得二十一年,那就是三百八十年!” 传山越说声音越大,最后朝着庚二暴吼:“我他娘的是魔修又不是佛修!你再不让我摸摸,我迟早强了你!” 万人绝沉默了,他不得不沉默。算上在血魂海的时间,他活了八百多,八百多年来他还是头一次看一个男人想上另一个男人竟然如此光明正大、如此悲愤委屈、如此恬不知耻。最最恐怖的是……这人竟然还觉得自己占着理? 庚二是胆小的。他不怕人家跟他讲道理,最怕的就是这种不讲理的暴力野蛮份子。本来他觉得自己挺理直气壮,一听传山吼他,顿时就蔫了,双手双脚缩着往万人绝身后躲。 “躲什么躲?你迟早是我的人,不就是摸摸你嘛,又没真的强了你。过来!” 是谁说过“人无耻到了一种境界就会万夫莫当”?万人绝脸皮抽了抽,他是不是要再延长一次时间?免得庚二还没长大,□贞操就不保。 “修者对情/欲一向淡薄,你倒是越修越旺盛。” “能不旺盛吗?你也不看看我一天到晚吸收什么来修炼?你还不让我平衡平衡。我也知道他还小,我这不是就摸摸捏捏嘛,我连他嘴巴都没啃过。”传山觉得自己忒委屈,一把捞过躲在万人绝身后的小胖墩,困在怀里死命揉。 庚二“呀呀”叫着,拼命挣扎。 传山一口咬在庚二的脖子上。 庚二惨叫一声,嚎啕大哭。 万人绝皱眉,“你要欺负他也得等我离开,别当着我的面就调戏他。谁家儿婿会当着岳父的面调戏他儿子?” 传山抬起头,乐道:“你还真把他当你儿子看啊。这小混蛋昨晚才出卖了你。” “父亲的心永远都是广阔的。” “……您老什么时候走?” 老万临走前给他介绍了两名魔修。 这两名魔修竟是修者界少见的双胞胎兄弟,也是上次得传山解救却没有离开虫城的魔修中的两名。 “我年轻时修行在外遇到的朋友,兄长寇升阳、弟弟寇月明,进入血魂海后失踪,没想到他们被困在虫城,可惜你来时他们已经过了两次延长时间,目前只能暂时待在血魂海。不过他们前不久已经跨入渡劫前期,如果能顺利渡劫,血魂海自然也不算困境。” “我们兄弟不是唯一被困在血魂海出不去的,只不过其他人不愿意留在虫城。血魂海的风景其实也不错,如果外面没什么牵挂,倒也是个好修行地。”寇升阳对传山和庚二笑了笑,如和煦春风。 寇月明神情呆滞,似乎思绪不在此处。 “月明他喜欢钻研阵法,一旦入神谁也拉不回他。”寇升阳笑着对二人解释,态度好得吓人。 “在下罗传山见过两位前辈,这是我兄弟,庚二。”传山连忙对寇氏兄弟施礼。看老万说话的语气,也知道两人不差。而且只看人家一个渡劫期还能这么和蔼,就冲这个,也值得他一礼。 寇升阳笑眯眯地点头,“上次破除归心虫控制一事,多谢了。” “不敢当。” “升阳和月明留下来主要还是为了你们。”老万郑重地道。 “为我们?”传山和庚二互看一眼。 “当初在你们身后保护的并不止我一人,魔修中虽然混蛋不少,但也有不少知恩图报的。” 传山不好接话,这种时候他说什么都不合适。 “发现你们没有离开虫城而是来了魂谷,升阳他们就商量过来保护你们一段时间。虫母后来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了魂谷的变化,还有就是顾忌升阳兄弟俩。毕竟谁也不想在快要渡劫前和两个渡劫前期修者拼个你死我活,就算虫母已经进入渡劫后期。” “别这么说,阿绝,主要还是我们兄弟俩好奇想要看看他们到魂谷想干什么。不过也幸亏我们跟过来,这不,我们才能这么快进入渡劫期。说到底还是要谢谢罗小友你啊。” “呵呵,不敢不敢。”传山连连抱拳。 “我和老万商量了一下,看你们不愿意出头露面又想帮助那些受困的精神体,我和老万、还有其他几名留下来的魔修就揽了此事。条件和原来商量的一样,不过这些精神体目前大多无法提供什么好东西,我们便让他们发了心魔誓,将来把东西寄给老万,由云卿负责帮你们营运,将来你们直接去找云卿,也能要材料有材料,要魔石有魔石。” “云卿这次也会跟老万一起离开?” 万人绝点头,“这是他主动要求的,他是商修,想法比较多,我觉得他对你们还算忠心,可以相信。另外我也会监督他。” 传山倒不是不相信云卿,只是觉得太麻烦人家。 寇升阳笑道:“你不会觉得我们多事吧?” “当然不。”传山之前还在奇怪,除了刚开始那段时间,为什么后来就没有精神体来打扰他修炼,原来麻烦事都有别人做了。如今人家更是连他将来的财路都替他铺好,他除了感激还能说什么? “你一开始亲手救的那几个元婴体,我们已经和他们聊过,他们一致愿意保守你的秘密,不会让你身怀异宝的事泄露出去。” “多谢。”传山郑重地道。 “你很好,非常好,练的功法更好。不知罗小友有没有师门?如果没有,我门……” “升阳。”万人绝低沉地叫了一声。 寇升阳似乎很纠结,看向传山的目光热情得吓死人。 “哎呀,阿绝,你都要离开血魂海了,下面的事让我和罗小友自己谈嘛。说不定罗小友愿意呢?” “咳,”传山拱手,“寇前辈,您的厚爱我们感激于心。可在下二人已有师门……” “有师门也没关系,我们魔修不像那些佛修、道修一样门派森严,尽讲些臭规矩。这水啊,还是要常流动才能清澈,一直不能流动的水迟早臭掉干掉。罗小友,你听过修罗殿没有?如果你愿意进我修罗殿,我保你进门就是内门弟子,我兄弟俩你随便想拜谁为师都成。如果你看不上我俩,我可以给你介绍我俩的师父……” “升阳!”万人绝的声音微微重了一点,“你答应过我,不逼他们。” “我没逼他们啊,我这不只是在做介绍嘛。” 传山这一刻只觉得印象破灭。他就不应该相信这些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们会有心性淳朴的善良人。瞧瞧那饥渴的眼光,简直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下肚似的。 传山为自己的想象打了个冷颤。他现在有点能理解庚二的心情了,如果有人一天到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嗯,也许他该改变收服庚二的手段。 “多谢寇前辈,我二人师门对我二人有重恩,我们曾发誓不叛离师门。”传山胡扯道。对了,庚二好像跟他提过郭卿就是来自修罗殿,还是炼丹部的殿主?不知道寇氏兄弟在修罗殿的地位比郭卿如何? “这样啊。”寇升阳失望之色不掩,“能传你这般功法的门派想必也不是一般两般的门派。可惜!” “多谢寇前辈体谅。” “你放心,阿绝就算离开,你们也不用担心会有人前来骚扰你们。虫母如今忙着准备渡劫和培育新的虫母,也没工夫来找我们麻烦。这魂谷外面还是虫族管,不过里面嘛……”寇升阳微微一笑。 万人绝似乎只想让双方见个面,并不愿意让寇氏兄弟与传山二人长期相处,看彼此已经面识,立刻用长生剑把老朋友给顶了出去。 寇氏兄弟也不生气,只是扬言下次还会再来拜访。 “他应该拿把扇子。”庚二瞅着洞口道。 “……我也这么觉得。” “他的法宝就是一把扇子。”万人绝听到两人对话,接了一句。 “看着就像。”庚二嘟囔。 “他们两人能相信吗?”传山问。他必须小心,那两人可是渡劫期。 万人绝的回答是:“本性不坏,但在他们心目中,门派利益更高于个人利益。” “我有数了。不过他们要是开口提出一些我不能答应的事情,我能不能……” 万人绝看了传山一眼,意味深长地道:“经常和高手切磋,对你有好处。” 立刻领会话中精神的传山狗腿地一抱拳,“老万,劳你费心了。” “不用。为子女操心是父母的命。” “……老万,你前面说什么时候走来着?” 第80章 万人绝当天晚上就走了,带着元卿的元婴体一起。走之前仰头对空气说了一声:“万人绝欲离开血魂海,望送行大尊送行”。 传山见之,默默记下。 传说中的红猴子并没有现身,传山不知道这是他没有资格看到,还是老万需要离开虫城才能找到其。临走前,他掏出一堆法宝塞给老万,表示看一道雷扔一个,至少能帮他挡个几道。 这些法宝几乎用尽了当初收罗到的材料,不过传山并没有心疼。能帮助到他们,哪怕只是帮到一小点,他也心甘情愿。 万人绝没有拒绝,只有快要渡劫或渡过劫的修者才能明白一个法宝扛一道雷代表了什么,这时说什么感谢的话都是多余。他和传山一样都是不喜欢用嘴巴表达感情的人。 万人绝没和传山说什么,却有点不放心庚二,摸了摸他的脑瓜,送了他一样东西。 传山为此抓心挠肺,就想从庚二那里骗过来看看,可庚二不给。 奶奶的,死老万,临走还勾引我们家二呆!想要儿子自己生去,庚二是我滴! 晚上传山修行打坐,庚二把自己的蒲团搬得远远的。 老万走了……就我和庚二在一起了,那我不是…… 某人一阵心乱,干脆收功睁眼。 结果一睁眼就看到对面应该也在打坐修炼的小胖墩正歪倒在干草堆里,睡得贼香。 传山四肢着地,如掠食的野兽悄无声息地向小胖墩爬去。 庚二两腿还勉强保持着盘在一起的姿势,身子却不知早已歪到了哪里。一只手搭在小肚子上,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微微张开的水润嘴唇像是某种引诱,红润的脸蛋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放松的神态更是表示全然的信任。 传山对庚二目前的模样非常满意,这可是他和老万两人联手百余年才喂出的效果。想要喂胖这个贪吃鬼可真不容易,一般人吃那么多早就吃爆了,他也就身材圆溜一些。 庚二也奇怪,竟然任由肉身横向发展,似乎毫不在意身材是否走样的问题。不过这样的发展显然是三人都乐见的,想当初吾家小二初长成,老万看着庚二那张妖孽的小三脸足足有一盏茶时间没有说出话来,之后老万和他就在彼此的纵容下,默默地加大了对庚二的食物供应量。 两人联手,倾力合作,用喂猪的方式、养儿的心思,硬是把庚二喂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可怜就算这样,老万走的时候还是一步三回头,一脸生怕庚二被他怎样怎样的傻爹样。 呼,还好老万走了。再不走,他真的会忍不住。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看中的人被另一个成年雄性成日盯着、宠着?就算那人抱着做爹的心思也不能忍受! 嗯,雌性也不行。 庚二是他的,任何生物、非生物都不能染指。谁碰,剁了谁。 男人慢慢低下头,一点点接近那张微微开启的嘴唇。 有种犯罪感,可深沉的渴望暂时压倒了罪恶感。 只是亲一下而已。 十三、四岁的男孩子要在我们村里都可以娶妻生子当家作主。同村鞋匠家的女儿十三岁就嫁人,十五岁已经是孩子的娘。你只不过看起来十三,鬼知道你真实年龄到底多大了。 就亲一下…… 嘴唇差一点点就可以落在嘴唇上。 庚二忽然醒了过来,抬手就打、抬脚就踢。 传山一手搂住庚二的上半身,一手控制住庚二的头,两腿施展缠字诀紧紧缠住庚二踢打的下肢。 “你……唔唔!” 传山不管不顾,恶狠狠地亲了下去。刚刚感受到嘴唇的柔嫩,便立刻迫不及待地用牙齿咬住,含进嘴里肆意品味。 他没和任何人上过床,但不代表他不懂怎么做。而没有真实经验只靠理论的人更加疯狂,他试图把自己脑中想做的事全部做出来。 含住那两瓣柔嫩,用舌头、用牙齿一遍又一遍蹂/躏。 庚二的脸蛋挣得通红。 传山感觉到自己下/身硬得可以杀人。 要停下来,必须停下来! 你不能吓到他,你得慢慢来。 不,再让我亲一会儿,再让我抱他一会儿。 控制住庚二上半身的手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胡乱扯开庚二的衣襟,伸手探进他的怀中,大力抚摸揉捏那柔软微鼓的胸膛,在摸到尖端的柔嫩时,更是捏了又捏,只恨不得拧下来一样残暴而粗鲁。 庚二被捏疼了,拼命扭动身体。 “嗷嗷嗷--!”传山仰头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嚎叫,四肢和身体迅速变化。 于此同时,庚二身上出现了一层龟形护甲,一张刚刚摸出的雷符更是毫不客气地砸上了传山的脸。 “轰!” 正在变化中的金刚魔兽男被炸了一个跟头。身上一阵暗色流光闪过,竟是毫发无伤。 庚二坐在干草堆里也不知是气还是羞,脸蛋通红、双眼含泪。最后一抹鼻子,掏出一叠符咒,一张一张往那混蛋身上扔。 “让你欺负我!” “轰!” “让你咬我嘴巴!” “轰!” “让你用劲捏我!” “轰!” “让你拧我!” “轰!” “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我不跟男人睡--!”庚二扯着嗓门大吼。 “轰!轰!轰!” “……你轰完了没有?完了我有事问你。我怎么又变成这样?”传山用变异的手掌抹抹脸,这些低阶攻击雷符对他没有太大作用,不过他不敢保证等会儿庚二会不会发疯祭出什么毁天灭地小威力符之类。 “你……!”庚二看着逼到眼前的金刚魔兽男,气得两眼瞪得溜圆。 这世上还有比这人更无耻的人吗?刚刚欺负完人,过一会儿竟然一点事没有的跑来跟人搭话。流氓也比他有廉耻心! “说话呀。”尖锐的爪子微微曲起,轻轻弹了弹庚二的额头。 庚二刚要爆。 “我是女人。”金刚魔兽男蹲在庚二面前特平静地道。 “你可以把我当女人看,如果你希望我穿裙子我可以穿,如果你希望我能为你生娃……我们可以详细讨论一下生法。总之,你会是我的,也必定是我的。” “……”庚二手持符纸,脑中万匹野马奔腾而过。 “我觉得这件事我们双方都有责任,但论责任起源却在你身上。” “啊?” “在你之前我从来没有过女人,当然也没有男人。是你!是你前面不经我允许就和我的精神体双修,在我的灵魂中深深留下了你的精神烙印,如今我会变得如此渴求你,你觉得你能逃脱得了关系?” 庚二呆了。 “你要是男人就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别像个女人似的哭着喊着不和男人睡,却一边千方百计地勾引我。” 庚二愤怒。 “看,又要否认了是不是?”金刚魔兽男的脸一点点凑近庚二,“其实我觉得你把这事看得太重。” “是吗?”庚二无意识地开口反问,说完就想抽自己一巴掌。 “你既然能和我毫无顾忌地进行精神上的双修,为什么不能进行肉体上的?” “那、那不一样,而且我没有和你的精神体……” “对我来说都一样。你敢说你的精神体没有在某个时候曾经进入过我的精神体?嗯?就允许你进入我,我就不能进入你?你不觉得你太霸道了些?” 庚二思路混乱,哑口无言。 “你看,你进入我的精神体,我进入你的肉体,我觉得很公平。” “不一样的,那种双修和那种双修是不一样的。”可怜的庚二喃喃自语道。 “怎么不一样?” “我曾经与你的精神体接触只是为了救你,为了唤醒你。我……”失神中的庚二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金刚魔兽男偷偷圈进了怀中。 “事实是你进入了我。”金刚魔兽男把怀中小胖墩抱上自己大腿,让他坐得更舒服一点。 “我、我……可是……” “你想摸摸我吗?” “啊?”庚二抬头,这才发现自己现在坐在哪里,刚想动。 “嘘,不要动。你不是生气我刚才乱摸你、弄疼你了吗?我让你摸回来,你可以狠狠掐我、拧我、咬我,我保证不还手。” “……真的?”庚二有一点点心动。 “你可以现在就试。” 庚二立刻下手,随即悲愤地叫:“你身体都是金属,连奶/头都是!” “有感觉的。” “……真的?” “真的。不信你继续摸,是不是能感觉到温度?” “啊!真是热的。” “呼……庚二,同是男人你应该明白我哪里最柔弱,想不想抓住它,狠狠地捏它、揉它,让我疼得向你求饶?” “你会好心让我这样报复你?”庚二用怀疑的眼光看向正在眯眼轻轻吐气吸气的魔兽男。 “哦,真的,你看你这下就捏得我好痛。”无耻的魔兽男用赤/裸且坚硬的胸膛蹭了蹭怀中人,还做出一脸我的胸被你捏痛的凄惨模样。 庚二有点好奇、有点心动,低头看向金刚魔兽男的胯间。 “这些金属骨头在保护你,我根本抓不到!”庚二觉得上当受骗了。 魔兽男立刻露出最为正气的表情,一脸严肃地道:“为了向你证明我真的有心向你请罪,我现在就撤开这些保护层。” 金属软骨果然一层层抽离、收起,露出了被重重保护的男性要害。 “这里也是金属吗?好奇怪。” “不,我的身体不全是金属,只是金属元素外显比较多。”某人在心中大吼:争气一点!一定不能像初哥一样一碰就漏,最少坚/挺一刻时! “你可以……任意惩罚它了。” 庚二犹豫着,一点点伸出手……猛地收回,板脸道:“你是不是以为我的脑子跟没开窍的野生乌龟一样?” 庚二生气了,觉得自己的智慧被深深地侮辱了。 他决定等离开血魂海就离这人远远的,以后再也不见他! “……真生气了?” 庚二头颅和四肢都缩进了龟甲中。 传山抱着一个大大的乌龟壳,泪流满面。原来他们家的二呆并不呆……这以后咋办呀? 传山看着眼前这个他目前完全没办法攻破的大乌龟壳,伤心得张嘴就啃。你好歹摸我几下再翻脸嘛,现在这么竖着多难受。 某人考虑了两眨眼的时间,抱起龟壳,看向人家的尾端…… 当年在军营中,有人传说某营的老兵五年没回过家,兵饷又全部捎回去养家,军中又没有军妓可以泻火,正痛苦难熬时,当天晚饭领了一个窝窝头,看着窝窝头底部的凹陷,他忽然灵机一动。从此这名老兵每次领了窝窝头都要留一个带回营帐里。 传山识海里冒出两个小人。 一个小人长着他的脸,挥舞着拳头大声喊:“插/进去!用劲地插啊!插了就爽,插了就是你的了!” 一个小人长着庚二的脸,满脸义愤地叫:“你就这么饥渴吗?见洞就想进?你还是不是人?庚二可是你兄弟!” 正在传山纠结万分时,一个小小的、成年样貌的庚二突然跳了出来,拖着一只大铁锤,抡起来就对盘膝坐在血泉中央的男人砸! “你都在想什么?混蛋!” 传山忘了,自从精神体双修后,庚二就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感受到他内心的想法。 可怜的传山,啥都没肖想到,还被炼龙锤砸了满头包。 “你看你,你现在就在随便进入我!为什么我就不能进入你?嗷--!我迟早一天扒了你那层龟甲!” 那我就变成乌龟。总算出了口气的庚二拖着炼龙锤洋洋得意地离去,自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对付此人的最好方法。 ……可是他不知道有些人是没品无下限的。 传山此后发现了变身的规律,从原界时间子时到寅时,有三个时辰他会保持金刚魔兽男的模样,寅时一过立刻恢复成人身。 就算他在修炼中,时间一到也照变不误,不过却并不会影响到他的修炼。 自从摸索出这个规律,传山看没什么害处,也就不再管此事。倒是他平常修炼中曾有几次刻意想要变化出金刚魔兽体,却一直没有成功。 庚二说是他的修为与他的身体条件不成比例,目前还不能最大程度开发及控制自己的身体变化。 嗯,庚二虽是个小心眼的,但觉得自己安全时通常都是个小话唠。看了几次没忍住,还是开口跟他说话了,只是那身龟形护甲一直没脱下来。 传山对此嗤之以鼻。跟普通男人比起来,他有追老婆的最大优势,那就是时间。 这次攻城不成功没关系,他已经制定了长达五百年的逐步蚕食、温水煮龟计划,不怕小乌龟最后不落他手上。 况且经过上次庚二提醒,他发现了一个对付某缩头龟的最大/法宝。 你不是能在某种程度上感受到我的想法吗?你的精神体不是一直和我有联系吗? 哥天天在心里想着你,就不信你能一直没感觉。 传山这个人不决定则已,一旦决定了,他的行动力就是可怕的。 以前他总是千方百计地遮掩、掩饰自己对庚二的感情和欲望,为怕庚二察觉,甚至不会在心里去刻意地想他,有时候想得厉害,他也总是用“兄弟之情”来模糊心中想法。 现在他决定不再遮掩了,不但不遮掩,他还要让庚二从他平时的言行举止中就感受到他对他不一样的感情,脑中那更是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花前月下你侬我侬那是小意思,狂风暴雨花落菊残那是常有的事,偶尔金刚魔兽男骑着乌龟不知道在干啥的叫情趣,房中术七十二招在脑中那更是研究得透透的,研究对象为各个年龄段、各个发育阶层的庚二,瘦的胖的高的矮的残的,百无禁忌。 庚二他平时确实能隐约感受到姓罗的某些特别明显的情绪,这不但与他和对方精神双修过有关,跟他本身就有读心的能力也离不开关系,最重要的是姓罗的从没有防备过他。 只是精神双修的话,除非与对方的精神体直接接触,否则双修另一方很难感受到对方的情绪和思想。而庚二对他人情绪变化的高敏感度让他在接受对他毫不防备的传山思绪时,就变得特别有效且清晰。 庚二刚开始感觉到那人一些让他脸红的情绪和思想时,还庆幸自己能提早察觉,有时候那人幻想过头,他还会提着炼龙锤去那人的识海教训他一通。 可是时间一长,感受得多了,他渐渐也就懒得去教训那人。反正不管他怎么教训、怎么吼他,那人从没有停止过在脑海里肖想他。 长期的潜移默化是人都知道有多么可怕,而等庚二发现自己对那人似乎、好象产生了一点奇怪的想法时,他已经在某人特地为他挖下的深度和广度都无法考究的深坑底下坐着了…… 这是难得的一个清闲的早晨,传山隐去身影懒洋洋地斜躺在山谷底部一株突出崖壁的怪树上,山谷内部渗出的地下泉水沿着岩壁潺潺流下,在怪树底下形成了一个清澈的小水潭。 他在想他过去的朋友和仇人,还有他的家人。他需要想些事情分散现在的注意力,下面的景色对他来说有点过于刺激。 修炼者的时间是漫长的,同时也是短暂的。一个打坐就可能花去几个月、甚至几十上百年的时间,尤其当你的修炼环境很好时。如果魂谷不属于虫族、如果这里没有那么多心怀叵测的精神体,也许他一个打坐就能过完两百年。 也许因为修者修炼时间的特性,或者是他的记忆力比以前强大了许多,虽然过去近四百年,他也并没有忘记或淡化以往的记忆。过去的人事物还是那么清晰,无论是家人、朋友、还是仇人,闭上眼睛,他们的相貌没有丝毫模糊。 仇恨早已不是仇恨那么简单,用庚二的话来说,不想化为执念就必须解决它们。庚二……这家伙似乎已经变成了他新的执念?否则他怎么会干这种十五岁以下男孩或者最最欲求不满的男人才会干的蠢事? 传山的目光再次忍不住落到树下。 在小小的水潭里,一名胖墩墩、嫩呼呼的少年正在水潭中沉下浮上玩得开心。 一只喜欢嬉水的光屁股小乌龟。 传山两眼像两只刷子一样在嬉水的少年身上刷来刷去。 啊,看到了,那两颗嫩嫩的红点。啊,又沉下去了……不过那新浮现的部位更让他心痒难熬。 哦,那挺翘的小屁屁,肉乎乎的,撞上去一定很来劲。真想狠狠地捏上几把,最好让他……划开来,对,就这样,把两腿张开,划动……啊啊啊!看到了看到了! 硬了。他就知道会这样,就算想其他事情分散心思也不行。 传山叹口气,他连撸管都有限制。毕竟对修炼者来说元精是非常重要的东西,轻易不可泄露。所以他这几十年都是看着它起来了,又看着它自己慢慢软下去。倒也不是真的不能泄,但他大概是真的入了执念,就想着第一次的元精怎么也要射在那小混蛋的身体里。所以这几十年他就这么熬啊熬地熬了过来。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亏他把双修互补大/法什么的早就记得滚瓜烂熟,随时随地都能拉人印证。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到十七八岁大?这么小,让我下狠手折腾我都不好意思。不过你要是愿意,我当然也不会推辞。 小混蛋你在干吗?你的手往哪儿摸呢?这是洗屁屁吗?你这是在明目张胆地勾引我啊! 哦哦哦,对,多搓搓,喂喂,洗澡哪能这样随便,你……不准沉下去! 庚二总觉得那个人就在附近。可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那人。 可惜不能精确地感知他在哪里,只能感觉出大概的方向和范围。他的感知告诉他,那人就在他附近五百尺范围以内,也许那人就在山谷顶上修炼? 庚二抬头往上看了看,他的头顶侧上方有一颗古怪的老树,树干光滑没有多少枝叶,只有一根主杆伸出岩壁。唔,自己好像和那人的精神联系越来越强,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忽然,庚二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哇哇哇,那个混蛋金刚魔兽男都在胡思乱想什么? 庚二上身浮出水面,脸蛋越来越红。 那人真的在修炼吗?怎么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也不怕走火入魔! 模糊的念想传入他的脑中。 一个高大的男人怀抱一个胖墩墩的少年,使劲揉捏着他,把少年揉得直呻/吟。那男人还老是张嘴啃咬少年,最后更是强行掰开了少年的双腿…… “姓罗的!你躲在哪?你给我出来!你这个大混蛋!你你你……你出来我跟你拼了!” 传山直勾勾地望着水潭中暴怒的小胖墩,压抑着鼻息,在脑中勾勒出一幅幅极度荒唐的画面。迟早!迟早我会把这些幻想变为现实。 庚二迅速爬出水面。那家伙肯定又躲在附近偷看他洗澡! 他要把自己吃得更胖,看那家伙还对他有没有欲望。 “上来。” 庚二抬头,看着怪树上显露出的身影,气得张口就骂:“你果然躲在上面!你还要不要脸?有你这样偷看自己小弟洗澡的老大吗?” 传山深吸一口气,平息下升腾的欲/火,“你上来,我让你揍出气。” “你以为我不敢?”庚二挥舞肉拳头。 “那你上来啊。” “上去就上去,怕你不成。”庚二确定自己已经用护甲把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这才纵身跳上怪树。 传山手一伸,接住了他。 庚二似乎又胖了些,脸蛋肉嘟嘟的,那原本妖孽的小三脸现在怎么看怎么可喜。 传山把庚二放到自己肚子上坐着,摆出一幅你想怎么揍随你的姿态。 庚二盘腿坐在传山的肚皮上,似乎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这个姿势有什么不妥,他还在想要怎么教训这个家伙。 “今天不要用雷符好不好?我有正事跟你说。” “可我用拳头打你,你又不疼。” “那你咬我?” 庚二用怀疑的眼光看他,“我每次咬完你,你的表情都很恶心。” “那是我疼痛的表示。” “不要以为你用这种正经的表情看着我,我就会相信你。哼哼,我现在是打不过你,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等我以后……”庚二动了动,“我屁股后面好像竖起了一根棍子?” “污浊之心在影响我。”传山这句话并不是假话,他真有这种感觉。 “……无耻不要找借口。”庚二伸手指戳他。 “我算了下时间,我们该去找送行大尊了。” 庚二一口心火被堵住,肉拳头捏了好几次,可想了好几个报复方法都觉得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只好丢下一句狠话,“你再在脑中胡思乱想,我就天天用炼龙锤砸你!” “好。” “呃……我真的会!” “嗯。” 看着传山温柔的眼神?庚二脸莫名其妙地红了,屁股悄悄往前挪了一点,想尽量避开身后那拼命彰显存在感的某棍状物体。 “我也正要跟你说这件事。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明天就走。” “明天?这么快?” “我们得留些时间寻找送行大尊。” “也对。我总觉得后面会有些麻烦……多留些时间应付也好。”庚二头疼,那位会就这么让他们顺利出去吗?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传山悄悄抓住庚二的小肉手,盯着庚二的双眼,用低沉得让人牙酸的嗓音道:“出去后等所有事了,我带你去我家见我爹娘还有弟妹,还有我爷爷奶奶和姥爷姥姥。” “野味十八吃。” “什么?” 庚二提醒他,“你以前答应我要带我去你家乡吃你家乡特有的野味十八吃,我都记着呢!有野猪、山鹿、野鸡、野兔、水鸭、塘鱼、螃蟹、河虾……十八种野味,十八种吃法。” 传山吃吃笑,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好。” 一个普普通通的字眼,偏偏给这人说出了无限暧昧和柔情。听得庚二小心肝一阵乱颤。 “我奶奶烧菜可好吃了,她特别擅长爆炒,就连京城皇帝的御厨手艺也没他好。”传山没有见过皇帝,更没有吃过御厨炒的菜,不过这不妨碍他坚定地认为自家祖母的爆炒手艺最好。 庚二眼睛亮晶晶的。这时传山在脑中意淫他的罪恶已经被他抛到了脑后,哎呀,反正只是脑中想想,又没真的把他怎样,他庚二可不是小心眼的人。 “我娘和我姥姥善做面食,面条、饺子、馒头、包子,什么都会做。我姥爷烤的锅盔,外硬里软,吃起来喷香。我爷爷爱熬骨头汤,每次他一熬汤,全村的狗都跑我们家门口转悠。我爹虽然不会烧菜做饭,但他会烤山芋,烤出的山芋那个香软甜糯哪。” 庚二满脸向往。 “我妹我弟特懂事,他们一定会喜欢你。” “真的呀?”庚二有点害羞了。 “嗯,我们全家都会喜欢你,因为我是这么喜欢你啊……”传山眸中蕴含的柔情几乎要流淌出来,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庚二,握着他的手,似乎要把他的身影刻印到眼眸中。 庚二脸色有点奇怪,小脸蛋红通通的,慢慢低下头。 传山拉着他,把他的身体一点点拉向自己胸膛。 庚二的身体慢慢倒下,传山正要伸出手搂住他。 庚二突然踩着传山的肚子蹦了起来,一头栽了下去。 传山坐起身望向树下。 水潭边一只小胖墩仰头看了他一眼,哧溜一下不见了。 传山抬头,望着灰黄/色的天空看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 爹娘啊,儿子我就认定他啦,以后带他回家看你们,你们一定会喜欢他的。 (修改违禁词,这句话不会算在本章vip计费中,谢谢^^) 第81章 卷八第四章 原界时间,距传山和白瞳进入血魂海整整一年后。 厚土星还是老样子,漫漫黄沙一望无尽,顶头两个太阳烤得大地一片寂寞,遥远的东边天际有七颗颜色各异的星球,北边则是一弯月牙。 一块长条巨石上一蹲一坐着两个身影。 单膝跪地、半蹲半坐着的是位身穿布衣、身材高大的成年男子,长长的黑发随意扎起,棱角分明的面孔说不上有多俊俏,配上一双微带笑意的深邃眼眸,却让每个看到他的人都会印象深刻。 男子脖颈间还扎了一块红巾,鲜艳的血红色不是谁都能压得住,弄不好就会给人以邪佞之感,可配在这人身上却只显得此人朝气蓬勃、正义凛然、刚正不阿。 蹲在地上的人通常姿势都不太好看,可这人显然也是个例外,就算半蹲着,他的脊梁也不由自主挺得笔直,就像经过长时间的军事训练,而这些军姿军态早已深刻入灵魂。 坐的是名年约十四、五岁的小胖墩,圆滚滚的身材裹着一件青色文士衫,脑袋上扎着一个书生髻,五官漂亮得不像男孩子,就是脸蛋肥了点,肉嘟嘟的。 大概蹲下来太费力,小胖墩两腿下垂坐在巨石上,肉乎乎的手掌抓着一个水壶猛往嘴巴里灌清水。 “我第一次发现无尽黄沙也是如此美丽。”半跪半蹲的男子感性地说。 胖墩少年看看远方一眼望不到头的沙漠,高温让远处的空气扭曲变形产生了波浪一样的纹路,有些含晶体的沙砾反射出刺眼的光茫,千里范围内看不到一丝绿色,这样的景色美丽吗?为什么他只感觉到死亡和寂寞。 “太阳啊,难以想象我已经有四百年没有看过太阳。哦,这炙热的阳光,多么温暖宜人!这充满人类气息的空气,多么温馨养人!这里对我已经没有影响力的重力都让我如此怀念。” 胖墩少年默默地抹抹脸上的汗水。就算他的肉身已经有凝气期修为,两个太阳的威力还是难以阻挡。 “奇怪,为什么我们没有回到厚土门后山?” “精确传送很费事,你应该感激那只红猴子把我们踢到了厚土星上,而不是踢到我们头顶的太阳上。” “这么说我们真回来了?” “嗯。” “我们没死?” “还活着。” “我们真的真的从那该死的血魂海里出来了?这不是做梦?”男子声音颤抖道。 “不是。”胖墩肯定道。 “……我操/你血魂海的祖宗十八代!”男子突然表情扭曲,腾地站起,指着天空破口大骂:“阴险!卑鄙!无耻!狗屎的灵魂解脱!我解脱你全家--!你他娘的竟然让二十几万魔族排队向我念经诉苦,你他娘的老子连自杀都不能!你你你简直恶毒到姥姥家!血魂海界主,我操/你全家!我诅咒你生儿子没□,生女儿变秃头,全家得花柳……” 男子站在巨石上愤怒咆哮,滔滔不绝骂了足足有一刻时。 胖墩少年万分同情地看向此人。灵魂解脱,这是每一个离开血魂海的魔修必须经历的一关,任何人都无法逃脱。 不是闯关者的灵魂被解脱,而是闯关者去解脱血魂海所有死亡魔族的灵魂。据说每个闯关者帮助解脱灵魂的数量跟他的具体修为和血魂海界主对他的印象有很大关系。 倾听二十几万魔族的苦难史,这人算不算历来血魂海解脱灵魂数量最多的一个闯关者? “你耳朵里现在还有回音吗?”胖墩少年抬头问。 正骂得爽快的男子声音一顿、浑身一颤,险险从巨石上摔下。 “……庚二!” “喝水。”小胖墩立刻举起水壶。 没错,这一对难兄难弟正是刚刚被从血魂海踢出来的传山和庚二。 传山恨恨地瞪着肉乎乎的庚二看了半晌,一把夺过水壶,“咕嘟嘟”灌了个饱。水喝够了,也骂够了,一抹嘴,改蹲为坐。 “庚二,以后你再跟我提「灵魂解脱”四个字,我立马强/奸你。」 庚二撇嘴,终归没胆子说出“有种你就试试”之类的狠话。 传山痛苦万分地呻/吟一声,单手挖挖回音不断的耳朵,握着水壶仰身躺倒在巨石上。 到现在他的耳朵里还回荡着一个又一个魔族的诉苦声。 无尽的红色海洋,到处都是漂浮的魔族灵魂,他的任务就是坐在一艘木舟上,倾听所有来到他木舟上灵魂的倾诉。 无法动弹,无法开口,无法拒绝,无法练功,更无法关上耳朵,声音似乎被直接送入脑海。 刚开始的一个两个还能当故事听,当听到第十个,他就有一种想要劈死眼前灵魂的疯狂感。 当听到第五十个时,他想把整个血魂海都给烧了。 听到第一百个,他只想自杀,怎么死都行,只要别再让他听那些魔族灵魂絮絮叨叨他的前生往事。 “我们家住在……,我爹我娘是……,我两岁的时候……,我娶的新娘……” “我第一次修炼、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杀生、第一次*……” “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胳膊上可以跑无角马,拳头上可以站独眼魔,一顿饭能吃……一拳头能够打倒……”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高贵的……,我命令你让我生命立刻复苏,我可以每年献你一千祭品,活生生的祭品!喂,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我是……” “呜呜,我不想死啊,我的新娘还在等我,我还没有跟她上过床,哇--!我新娘她……” “这里是哪里?我好害怕,爹,娘,你们在哪里?哇--!” “我死得好惨哪好冤哪!都是那些该死的外来者!总有一天我要杀光他们!我是无敌的虫族!没有谁可以把我们打倒!虫母娘娘万岁--!” 每个死去的魔族灵魂也不管他想不想听,一意孤行地把自己一生说给他听,最可恨的是有的魔族特别啰嗦,说一遍不够,很多事情非要翻来覆去说上十几二十遍,听得他恨不得自戳双耳再把那魔族灵魂扔进马桶里淹死。 怪不得血魂海要叫血魂海,怪不得从没有人解释血魂海为什么叫血魂海。大概每个从血魂海里出来的魔修都跟他一样,只恨不得把最后那段经历从记忆中挖去。 也许魔修讨厌和尚的缘由就源自血魂海最后一关的悲惨经历?传山脑中忽然冒出这个想法,随之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血魂海界主为什么要在最后设这么一关?”传山怎么想都觉得这个“灵魂解脱”才是血魂海最可怕的关卡,没有之一。 “偷懒呗。” “嗯?”传山偏头看向庚二。 庚二,“你最后待的那地方其实就相当于血魂海的地狱轮回境,不管枉死的灵魂、还是善终的灵魂,谁都不会那么心甘情愿地就这样消失。向界主诉苦再化作新的生命是血魂海界主特许给血魂海原住民的福利,只是……” “他听烦了,所以换我们来听是不是?” 庚二点头。 “……我以后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男人咬牙发誓。 “那这个以后恐怕会很遥远很遥远。”某胖墩诚实道。 男人搔搔眉毛竟然没有生气,偏头对着胖墩少年微微一笑。 小胖墩被男人充满攻击性的眼光看得有点害怕,屁股往旁边挪了挪。 男人失笑,挺身坐起,“走吧,我们去界碑带找十四兄。他应该已经在那里等我们。” “等等,你看那边沙堆下面好像有东西在动。” 传山顺着庚二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沙丘一片平坦。 传山知道庚二不会乱说,凝神等了一会儿。 果然没一会儿,平坦的沙丘下突然出现一道波浪,波浪快速向这边冲来。 “会是什么?” 传山刚发出声音,那玩意立刻销声匿迹,沙丘再次变得没有一丝起伏。 传山看向庚二。 庚二对他的神识直接说道:“可能是沙虫一类……呀,它尾巴露出来了,是金尾蝎。” “有用吗?”传山也用神识问。 “金尾蝎根据年头和道行,可以入药,也可以用来炼器,只有大型沙漠才可以孕育出来。这种蝎子初生时和一般蝎子无二,只有经过极为巧合的机缘,比如吞下灵石或某种天材地宝才能让尾巴尖变红。尾巴颜色变成金色的,一般都开了灵智,至少有上千年的寿命。瞧这只的尾巴,不止尾尖,整个尾巴都呈金黄/色,至少活了两千年左右。” “要不要把它抓来?” 庚二犹豫,出声道:“烤蝎子很好吃,不过这只看起来已经开了灵智,算了。” “那就走吧。”传山也没有多纠结,论起好东西,他在血魂海四百年已经见识过不少,这一般两般的东西他也不再看在眼里。虽说做法宝几乎用尽了他收集的极品材料,但总归还有些剩余,而且怎么说还有不少魔修欠了他的债没还呢,等将来见到老万和云卿,他的木桶肯定会再次充裕起来。 何况因为庚二的缘故,他对妖族很有好感,知道非人生物开启灵智不易,只要对方不主动招惹他,他也懒得招惹对方。 传山二人刚刚跳下巨石,一道黄沙波浪破箭似的直射眼前,在二人面前嘎然而止。 传山顿住脚步。这算是自己找死吗? 沙土中先是露出一只金灿灿的蝎子尾巴,接着一只身体约成人手臂长短的褐色蝎子露出了全貌。 这只金尾蝎除了体型巨大,与蓝星的沙蝎并无不同。全身共六对足,一对最小的前肢长在嘴边便于进食,一对最大的螯钳用来捕食及感应周围环境和防御,腹边两侧长了四对细足用来行走。头部顶端正中间长了一对黑色复眼,头部两侧另各有三只单眼。 如今这只蝎子背甲上有不少伤痕,腹侧四对腿脚断了两只,蝎头也有偌大的伤口一条,只差一点就会划烂那双复眼,除了一条带着尖钩的金色尾巴看起来还完好无损,神色萎靡的金尾蝎就像一个刚刚从战场上逃回来的残兵败将。 “这蝎子想干什么?”传山没有从这只蝎子身上感觉到杀气,反倒觉得这蝎子似乎对他们有所要求。 庚二迈前一步,金尾蝎受到惊吓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庚二再迈前一步,金尾蝎尾巴卷曲了一下不动了。 庚二蹲下/身摸了摸金尾蝎的脑袋。 “它要生产了,让我们救救它和它的孩子。” “……它怎么知道我们不会杀它?” “她能听懂我们说话。” 传山双臂抱到胸前,“有人在追杀它?希望我们怎么救它?帮它杀了追杀它的修者,还是把它藏起来?” “……交……换。”蝎子腹腔中发出嘶哑的声音。 传山惊,“你能说话?有意思,说说看,你要怎么交换?”说着上前把摸蝎子尾尖的庚二拉到一边,这小子太不知死活,谁知道这蝎子会不会突然凶性大发。 “……毒囊……安全……家。” 庚二在一边解释道:“它的意思应该是说,用毒囊交换我们把它安全送到家。” “庚二,我有种预感,这活接下来会是个大麻烦。” “那……走吧。” 一个怕麻烦,一个胆小怕事,两个见死不救的转身就走。 金尾蝎发出痛苦、愤怒的嘶嚎声,“……人类……坏!” 传山像没听见一样,拉起庚二就向界碑带的方向走。 对于厚土星上的人来说,他只是消失了一年,可对于他自己来说,却已经经历了整整四百年时光。四百年没见老朋友,如果不是他记忆力非以前可比,可能早就把过去的人事物忘得差不多。 四百年啊,他竟然已经活了整整四百年。长生不老,所有人类的奢望。他似乎正在朝这条路上迈进。不,也许他彻底改变性质的身体早已经实现了这个奢望。 庚二跟在传山后面,回头朝金尾蝎摆摆手表示后会无期,随即抬头向金尾蝎来时的方向看去。 东南方的天空中/出现几点小黑点,迅速向这里接近。 金尾蝎似乎也感觉到什么,嘶叫一声,一头埋进黄沙中。 “有人来了。” “嗯,我知道。” 传山在考虑要不要驾起飞天梭离开,但他又不想太惹人注目。 来者御剑飞行的速度相当快,传山两人还没有走出一里地,他们就赶了上来。 “那蝎子就在下面。见鬼,怎么有人!” 来者发现他们,倏地飞至他们上空,一名修者居高临下地喊道:“下面的人站住,我有话问你们。” 传山抬头,表情懒散地道:“问吧,问完了我还得赶路。” 问话的修者降低高度,仔细打量了传山一番,发现此人修为不过凝气大圆满,当即就放下三分戒心,正想着要摆出何种态度来与这名修者交流,就听身边一人已经耐不住地喝道:“兀那小子,老子问你,你们有没有看见一只金尾蝎?” “哦?这里有金尾蝎?” 见传山脸上露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先前问话的修者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晦气”。这不是平白给自己增加竞争对手吗! “这位兄台,二位看起来似乎相当面生,不知是我厚土星哪家门派弟子?” 看对方改变了说话态度,传山这才抬起眼睛正眼看向对方。 只见说话的修者貌似二十刚出头,面白如玉,一身玉色长衫更衬托得原来七分俊美的长相变成了十分。 “诸位是?”传山不答反问。 俊美的年轻修者暗中做了一个动作,跟在他身后的三人立刻散了开来。四人各守一边,竟是隐隐包围住传山二人。 四人目光很快从高大的传山身上掠过,在看到他身后的胖墩少年时,一起愣了愣。 这是谁家孩子?没听说哪家有这么大的后代呀,五官长得不错,就是肥了点。 庚二从怀中慢慢掏出一张符箓,捏在手心中把玩。 “兀那小子,别装了!金尾蝎就在这下面,你不可能没看见。说,你是不是把它独吞了?不想死就快交出来!”出言威胁的修者身材十分矮小,只比庚二现在高一点点,可嗓门却十分粗大。 俊美修者一皱眉,很想让矮小的修者闭嘴,却不得不因为双方的合作关系而忍耐,而且这人还有一项极为有用的异能,目前暂时还不宜得罪。 “章丁,闭嘴。”一名脸色阴沉的修者开口呵斥。 那叫章丁的大嗓门修者一看呵斥人,立刻闭上了嘴巴。 俊美修者微笑,对传山拱手道:“在下辰砂门内门弟子蔺俊峰。兄台是?” 别人礼貌,传山也回之以礼,“在下厚土门弟子。” “原来是厚土门高徒,失礼。”蔺俊峰紧张的心情立时放松不少。 传山从蔺俊峰完美无缺的笑容中看出了一丝轻慢。 “那你身后这位是?” “我弟。” “哦?”蔺俊峰的心思很快从庚二身上离开,一名才进入凝气期修为的初期修者还不值得他去费心关注。 “一年前曾听叶师兄提过厚土门新招了一名弟子,应该就是兄台你吧?” “如果这一年本门没有招收其他弟子,应该就是我。” “呵呵,我听叶师兄说,他曾经特地去厚土门找过你,可是没有见到。这一年你是不是在什么地方修炼?” “哦?贵师兄找我?不知贵门叶师兄找我何事?”传山搜遍脑中记忆,愣是没有想起认识的人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一旁的庚二也奇怪传山什么时候认识了一名辰砂门内门弟子。 “呵呵,师兄只说是会友,其他倒没有多说。不过看他表情,没有见到你似乎相当遗憾,我想如果我把你回来的事情告诉叶师兄,他一定会很高兴。”蔺俊峰早就听说厚土门有个可以提高门下弟子修为的修炼秘境,可看传山避开未答,也不好继续追问,当下话锋一转,道: “二位选择此时出关想必就是为了参加这次厚土星的灵试大会吧?给二位介绍一下,我身边这几位师兄就是这次负责主持灵试大会的门派,五阴门内门弟子。你左手边的这位就是五阴门大弟子方如友师兄。” “见过方师兄。”传山转头微笑示意。 方如友正是刚才出言呵斥章丁的修者,这人表情阴寒,如蛇的目光一直盯在庚二身上。听到传山声音,鼻中微微哼了一声就算应答。 传山也不以为意。 “嗤!一年?厚土门一年前收的弟子,今年就想参加灵试大会?他们是不是穷疯了?把这小子当阵前卒用?”被方如友呵斥闭嘴的章丁再次阴阳怪气地嗤笑起来。 “咳,这位是章丁师兄。”蔺俊峰赶紧道。 传山扫了那章丁一眼,身材矮小的章丁大概是四人中最弱的一个,修为尚在凝气期徘徊。 “应该不会吧,我听师父说,厚土门好像就只有这一名弟子。”另一名五阴门弟子开口道。 “这位是王鑫师兄。” 这次传山连点头都懒得点头。 王鑫看传山不尊敬他,脸色也难看了许多。他可是五阴门内门弟子中少有的结丹者之一。这小子不过厚土门一个刚刚入门一年的弟子就敢给他脸色看,简直就是找死! “一年时间能干什么?我看厚土门就是打得用人命换灵石配额的主意。反正这小子的资质看起来也普通,死掉也不心疼,正好得到的灵石配额可以供他们重新培养几名资质好的弟子。”章丁看传山不吱声,还以为他不敢反驳,嘲笑的声音更大。 “啧,不知道厚土门还能支撑多久?”王鑫也恶毒地道。 “早完蛋早好,两个人霸着一个绿洲,早就……” “住口!”方如友突然冷声呵斥,“厚土门羊老祖还活着呢!” 章丁、王鑫互看一眼,怪笑一声,当下不再多说。 一个门派就两、三个人,其中一个就算是渡劫期又怎样?他还能活多久?何况能不能安然渡劫还是个问题。只要羊光明老头死了,厚土门的一切……嘿! 只要羊光明还在世,这话就没有人敢说出口。可是不说出口不代表大家不明白这个道理,相反在场每一个人都对此心知肚明。有些底子深厚的门派,例如辰砂门早就在盘算厚土门解体后的利益划分问题。 五阴门自认实力在厚土星尚属中上流,自然早就对厚土门传说中的一些资源垂涎三分。传承七千年的古老门派,就算再穷,也会有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贵重家底,比如那座厚土星少见的绿洲。 看方如友开口,一直在观察传山表情的蔺俊峰这才笑着打圆场道:“诸位师兄可不要小看厚土门,我可是听我师父说了,厚土门有一给弟子提升修为的秘境,别看这位……对了,到现在还不知这位师弟如何称呼?” 传山就像是没有听到五阴门弟子那一番冷嘲热讽一般,脸上还是那么一副懒散的表情,“罗传山。” “罗师弟。”蔺俊峰暗暗心惊。这人怎么一点怒气不显?是明知不是五阴门弟子对手而忍辱示弱,还是根本不屑于…… 想到这里,蔺俊峰微微一晒。他应该是多虑了,不管传说中厚土门的秘境有多厉害,一年时间能让一个修为为零的弟子提升到何种程度?观这姓罗的表现,他的真实境界应该和他表面相符。 大概这人已经得过师门吩咐,让他在赛前千万保住小命,一切以参赛为重吧。蔺俊峰在心中给出他认为最合理的解释。 “罗师弟看样子对此次大赛信心十足?” “不敢,尽力而为而已。” “哦?罗师弟太过谦虚了。”蔺俊峰的目光慢慢从传山身上掠过,争取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灵试大会除了个人修为,随身的武器、护甲、符箓、驯兽、丹药等都能起到极为关键的作用。他今天和五阴门弟子出来,就是奉五师兄叶枫之命,帮五阴门弟子猎取厚土星上已经少见的金尾蝎,以换取五阴门特别炼制的幽冥缠身绫。 而五阴门今年争夺到举办资格,不愁往后百年门内灵石供应,故今年并无弟子参加灵试大会。 除了五阴门,厚土星上只要有弟子储备的门派都报名参加了预选赛,再加上一些个人,林林总总也能数出百十个参赛修者。 不用说,这百十个参赛修者中自然会有一部分成为夺冠热门的辰砂门弟子的对手。 而他蔺俊峰受叶枫师兄恩惠较多,赛前帮助叶师兄收集对手资料,自然是义不容辞。当然,如果能事先把这些参赛者都废掉,那就更好。 蔺俊峰看了半天,没有看到半点扎眼的东西。这姓罗的修者身上连玉佩一类的常见装饰物都没有,唯一可当饰品的就是一只挂在腰间的袖珍小木桶,不过那玩意儿怎么看都想哄小孩用的。 如果能和这人过过手就好了,至少能摸摸他的底细。蔺俊峰在心中寻思着看能不能让五阴门弟子主动对上罗传山。 “章兄,那金尾蝎可有移动?”蔺俊峰似漫不经心地询问道。 “没有。老子在这里,它怎么敢动?一动老子就能察觉!”章丁立刻大声回答。 “奇怪,那金尾蝎哪都不去,怎么偏偏跑到这里停下?”蔺俊峰皱眉道。 方如友眉毛一挑,阴沉地盯了一眼蔺俊峰。 “哼,就怕我们白辛苦一场,让别人捡了便宜。你们别忘了,那金尾蝎已经重伤,随便来个凝气期的也能制服它。”王鑫在一边泼油道。 “呵呵,罗兄,那金尾蝎对于五阴门颇为重要,如果罗兄看见,还请一定告知方向。” 传山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阳,十分无聊地道:“你们不是能察觉那金尾蝎的所在吗?何必问我?” “不问你,谁知道你有没有把金尾蝎藏起来。”王鑫跨前一步。 “我藏那东西有什么用?”传山皱眉,“奇怪,你们既然能察觉金尾蝎动静,为什么察觉不到金尾蝎不在我身上?难不成你们不能精确定位?” 蔺俊峰不等五阴门弟子开口,立刻抢答道:“不错,章兄只能感觉出大概百尺左右的范围。但只是这一点,在搜寻某些天材地宝时已经是极为逆天的本领。” 章丁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别看他修为低,就凭他这点异能,他硬是挤进了五阴门内门弟子的名额,而且还享受着门派中相当不错的供奉。 “你们刚才说把那蝎子已经打至重伤,那么想必也有办法把它逼出来。这样,我退出百尺距离,你们随意寻找。” 蔺俊峰刚想说什么,“可以。”方如友开口了,“你立刻退出百尺距离,如果金尾蝎不在你身上,我们自然能够察觉。” 传山也不想在这里耗时间,如果不是不想一回来就结仇,他早就抬腿离开。 传山刚动,就听章丁大叫道:“动了!金尾蝎动了!” “好啊!金尾蝎果然在你身上,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王鑫摆出了攻击姿态。 方如友也面色阴沉地断了传山退路。 蔺俊峰心中喜悦,脸上讶异,“罗兄,你这是何苦?” 传山看向身边庚二。 “我们被那蝎子阴了?” “它可能在报复我们见死不救。”庚二认真道。 “刚才就应该把它一巴掌拍死。” “你说的话它能听懂。”庚二又补充道:“快要产子的母蝎子心眼都很小,而且报复心更重。” 传山郁闷,“少华曾跟我说过,走江湖最忌讳得罪四种人,女人、孩子、老人、方外人。我忘了母蝎子也是母的。” “其实……”庚二欲言又止。 传山低头看他。 “我觉得你的带霉体质还没有消散。” “……你可以闭嘴了。” 传山抬头对蔺俊峰等四人道:“不管你们信不信,金尾蝎并不在我身上,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帮助你们一起猎杀。” “在不在你身上口说无凭。除非……你把身上所有储物工具都打开给我们看看。章师弟,你看看他身上的储物工具是哪个。”王鑫露出了最终目的。 方如友犹豫一下,竟然默许了王鑫和章丁的行为。 “这……不太好吧。”蔺俊峰还在扮好人。 “如果他真的没有捡我们的便宜,又怕什么?难道还怕我们贪了他的东西不成?”王鑫怪笑道。 传山看着这四人,忽然轻笑了声。 蔺俊峰看着表情坦然、无所畏惧的传山,微微蹙起眉头。这人真的只是一个才修炼一年的低阶弟子?虽说无知者无畏,可这人的表情也太轻松。 “你笑什么笑?找到了!”章丁指着传山腰间叫道:“他的储物工具就在腰间,很可能就是那只小木桶。” 传山不禁多瞧了章丁几眼。这人这项寻宝的能力倒是很实用,他的小木桶已经隐去气息,观之和一般木制饰品无二,就这样这人还能准确找出位置确实不凡。 “章兄这能力倒是厉害。”传山一点紧张感也无地感叹道。 “那是当然!寻找金尾蝎算什么,告诉你,老子最大的特长是寻找各类储物工具,哪怕你隐入身内,老子想找就肯定能找到!” 庚二看着得意洋洋的章丁,踮起脚,贴着传山的耳朵小声道:“这人是土属性,可能对须弥石一类的矿石尤其敏感。这人用得好,可有大用。” “可惜性格不怎样。”传山摇头。 “大概没吃过什么苦头,可能能力刚冒头的时候就被五阴门发现网罗了去。惯坏了。” 两人肆无忌惮地当着众人面评价,偏偏还不晓得用神识交流,就算他们声音再小,另外四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章丁当场气红了脸,“兀那小子,你说谁性格不怎么样?” “看,还没脑子。”传山叹息。 庚二进行总结性发言:“老天爷永远都是公平的,给了他逆天的能力,也从他身上取走了灵长类最重要的东西。” “哇呀呀呀!气死老子了,我要杀了你们!”章丁暴跳如雷,驾着飞剑就向两人冲来。 第82章 卷八第五章 黄沙地上一片寂静。炙热的阳光发挥出它最大的威力烤得空气都在融化。 章丁静静地趴伏在地面上,而他刚才发出的怒吼声还萦绕在众人耳边。 发生了什么事? 章丁的攻击怎么会落空? 最重要的是在他们包围下的人呢? “你们有没有看清那两人动作?”方如友阴沉地问。 蔺俊峰摇头。 王鑫也惊疑不定地道:“没有……怎么可能?难道是土遁术?可是……” “去看看章丁是不是还有气。”方如友下巴一抬。 王鑫想不通,带着小心翼翼的表情缓慢地走到章丁身前,犹豫了一会儿才蹲下/身把他翻了过来。 章丁脸上沾了不少黄沙,表情还保持着刚才愤怒的模样,驾驶的飞剑就被他压在身下,身上没看到任何明显伤口。 “师兄,章师弟还活着!” 方如友看向蔺俊峰,“厚土门弟子?嗯?入门一年?” 蔺俊峰的脸色也有点难看,以他的修为竟然没有看出那两人是怎么动的手,又是何时离去。那两人真的是那个传说中才入门一年的厚土门弟子?会不会有人冒充? “不知道刚才那个人参加了哪类比试,这次你们辰砂门如果和他撞上,蔺兄觉得谁能占得鳌头?”方如友脸上似笑非笑。 蔺俊峰猛地抬头,俊美的脸庞阴气沉沉,“那也要他有命熬到比赛那天。” 离刚才地点二十里外。 “你……”庚二眼中满是惊讶。 “我什么?”传山提起手中金尾蝎,“要么?” 金尾蝎老老实实,连个声都不敢发出。 “不要。你的修为真是凝气大圆满,可我怎么看怎么不像……” “不像凝气大圆满境界,那像什么境界?哎呀,刚才那人真是太弱了,连低阶的虫族都不如,啧。”传山随手把金尾蝎往地上一扔。 金尾蝎停留在地面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你这母货陷害我们,我没有杀你就算不错。怎么,还指望我送你回家?我数到三,你要是不消失,我就拿你炼器。一、二……” 金尾蝎迅速没入沙地。刚才的事实已经告诉它,这人它绝对惹不起。 传山看麻烦解决,一把揽过庚二,“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庚二还在糊涂,“可你明明没有结丹。不对啊,按理说你修练了四百年,只要资质不是太差,早就该凝气成丹,奇怪……” “我的身体跟普通生物不一样了吧。”传山一脸无所谓,在他逐渐了解自己这具身体的特殊之处后,能不能结丹对他已经不是很重要。 “如果你真的想不明白,你可以把我整个人都当作一颗魔丹来看。” “那就是说你现在表现出来的修为境界是假的?你怎么做到的?竟然连我都看不出真假。”庚二惊讶。 “我突然有种曾经沧海的感觉。” “啊?” 传山驾起飞天梭,他不想再耽误时间,更不想再遇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想想看我们在血魂海里接触的都是什么怪物、什么修为,再来看这些小鬼……明白了?” 庚二呆呆地点头,“也是。好歹你也被那么多高手揍了四百年……” “庚二,” “嗯?” 传山摸了摸他的脑袋,看着他的眼睛,叹气道:“你放心,我会要你的。” “啊?”庚二一头雾水。 界碑带中,己十四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他人生中突然冒出的最大麻烦。 “十四哥,你是人家见过最最英俊、最最有男人味的和尚!你看你的长发,它多么乌黑飘逸!你看你的脚掌,它多么完美!哦,甚至连你脸上的疤痕都是如此震撼。美,太美了!甚至连你的袈裟,穿在你如此雄伟的身体上,也显得它是如此不凡。十四哥,人家决定以后再也不要离开你!” “离我远一点。”己十四表情不变,用一根手指抵住想要抱过来的马屁精。 “十四哥,讨厌啦!你想抱就抱住人家嘛,点着人家额头做什么?”马屁精拼命往己十四身上凑。 己十四努力把巴到身上的人往外撕。他真是瞎了眼睛才会救下此人。如果让他知道这模样古怪、满头插花、小丑一样的家伙是这么一个可怕的黏人马屁精,他一定会任由这小丑被人埋在沙漠里渴死。 “十四哥……” “你能不能不要叫得那么淫/荡?” “讨厌啦!人家这么纯真的人儿,你怎么可以说人家淫/荡。讨厌讨厌!”小丑巴在己十四身上蹭个不停。 “你给我下来。” “不要嘛。” “下来!” “呜……呜呜,十四哥,人家长得过于天生丽质,遭一帮家人妒忌,结果就被那些没良心的给抛弃了,如今连你都不要我了吗?呜呜呜!” 己十四默默地拎起小丑的衣领,一把扔到围绕石柱的水洼里,“不要烦我,我要修炼。” 小丑坐在水洼里呜呜哭。 己十四任他哭,随便找了块地盘膝坐下。 小丑偷瞄了己十四一眼,发现他真的不打算理他,立刻不哭了,开始在水洼中乱扑腾,不时还发出像野鸭子一样的嘎嘎笑声。 飞了大约千里地。 “你看下方。”传山指向脚下。 庚二低头往下看。就在他们脚下有两名男子正互相搀扶着踟蹰而行。 “他们好像受伤了?要不要下去看看?” “你不是怕麻烦吗?” “哦,我就随口说说。” 传山想了想还是降下飞天梭,就算不能帮那两人一把,他也想问问情况。他总觉得这次回来厚土星的氛围似乎产生了一些变化,这是一种用言语无法描述的直觉,就好像有什么危险野兽正躲在门背后窥伺自己。 哪想到两人刚刚降下飞天梭,还没开口询问。 那两名互相搀扶的男子看到他们竟然脸色大变,不顾伤势拔腿就跑,边跑还边喊:“东西都给你们了,你们还想怎样?我们认输还不行吗!” “……”传山摸摸脸皮,问庚二:“我看起来很像强盗?” 庚二认真看了一会儿,用劲点头道:“像。” 传山刚要动手,庚二忽然大喊一声:“啊!要不要追上去问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你怕什么?我不过想捏捏你而已。”传山笑出声。 庚二心想我怕的就是这个。 传山看着那两人远奔的背影,摇头道:“算了,那两人一看就是吓破了胆。我们贸然上去询问,小心没问出事情反而惹来一身骚。走吧,那两人既然还有奔跑的力气,应该死不了。” 飞天梭再次飞向半空,界碑带已经不远,前方一览无遗。 “你有没有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传山忽然道。 庚二抓头,“我之前就想跟你说了,越往界碑带靠近,我就越不舒服。” 两人互看一眼,飞天梭速度猛地加快。 薄薄的红雾突兀地出现在眼前,恰恰挡住两人前往界碑带的去路。 一股极淡极淡的异香从红雾中传来。 “凤凰血的香味。奇怪,这里怎么会有凤凰血?”庚二好奇。 传山看着红雾若有所思。如果他没记错,刚才那两名受伤男子就是来自这个方向。 “怎么了?” “你有没有看出什么?” “嗯……红雾有毒,看似天然生成其实非天然,有明显的阵法痕迹。我看看啊,咦?为什么是这几种阵法?”庚二愣住。 传山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微笑,“先是金尾蝎,后是凤凰血,是我们的运气好,还是厚土星的风水变了?” “要不要绕过去?”庚二永远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 “为什么要绕?我问你,下面是不是真的有凤凰血?” 庚二斩钉截铁地道:“肯定有。” “这么肯定?你见过?” 庚二得意道:“那当然,我不但见过还尝……尝……” “继续说啊,你哪怕说你吃过龙肉我也相信,真的。” “你不觉得奇怪?”庚二不安道。 “哪里奇怪?因为你活得比较久?还是见过的比我多?二子,哥在这里撂一句话,信不信由你。听着,不管你是什么、曾经经历过哪些,不管你真身卑微也好、高贵也好,对我来说你只是你,是我认定的命中伴侣,我愿意为你承担一切,我心甘情愿,你明白么?”传山一开始只是随便回答,可说到后来,他的表情已经相当严肃。 庚二心情怪异,他能彻底相信这个人吗?以前他也相信过一些人,可那些人在知道他的真身后…… 庚二的心微微抽痛了一下,他不想这个人也变成那样。虽然这人有着这样那样的可恶之处,可是这么多年来他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轻松和开心过。 也许这人真的和那些人不一样?至少这人在知道他有读心的能力后也没有排斥他,更没有利用过他预言的能力。 是啊,和这人在一起四百多年,他几乎都要忘了自己除了阵法和符箓外,还有更加厉害的天赋能力。 说起来,这个人在很弱的时候就在努力保护他呢。 意识到这点,庚二害羞了,他原本是作为保护者存在的,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保护的一天。 传山说完这番话也没指望就能打动庚二的心,这小乌龟别看他胆小又怕事,可固执起来比谁都固执,否则他也不会花四百年时间还没有把人弄上床。有些人你逼一逼、强一强,说不定半推半就的就弄到手了。可有些人……比如他家小乌龟,你敢强他,他能一辈子躲在壳里不出来。 传山放下旖旎心思,打量了一番薄雾的范围,笑道:“既然人家特地用凤凰血款待我们,我们也不能就这么过门不入。金尾蝎不值钱,但凤凰血……我记得你说过布置跨星际传送阵就需要这玩意是不是?走,我们下去瞅瞅,看是谁这么盛情款待我们,顺便再把礼物收上来。” 说着,传山降下飞天梭,自自然然地牵起庚二的手,迈步走进红色薄雾。 巨大的岩石碎成几块散布在红雾中。 岩石周围除了黄沙还有碎石,微微还能看见几抹绿色。 最大的一块岩石后面倒了一个女人,从传山两人所在位置只能看到对方露出的两条*。 “救我……救救我……” 碎石滚动,从沙地下面竟然挣扎出一名老人。老人的下半身还在地下,他努力用双手攀爬,似乎想要挣脱来自地下的束缚。 “你为什么喜欢我?”庚二脱口问。 传山脚步一顿,失笑,“你在这个时候问我这个?” “我我我……”庚二问出上面的问题就后悔了,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因为你漂亮。” “……啊?”庚二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反正他觉得这个答案一点都不好。 “救我……救……” “一开始我是把你当兄弟看的。后来看你脱光了、洗干净脸,那小模样还挺动人,就动了心思,不过也不明显。我得说老实话,如果那时候你长得五大三粗,我还真的不一定会动那个心。” “呃啊……”老人举起右手向两人遥遥伸出,苍老无助的表情谁见谁心酸。 “但如果你只是长得漂亮,壳子里面不是你,我绝对不会想要和你过漫长的一辈子。而就因为壳子里面是你,哪怕你一开始的样貌没有让我动心,四百年处下来,我还是会栽在你手里。” 庚二被壳子里壳子外给绕糊涂。 “因为你对我好啊,真的好。你是唯一一个明知跟着我会倒霉,还那么贴心贴肺对我好的人。”传山说这句话时,眼里的温柔可以溺死人。 庚二晕乎了。 “所以我喜欢你、把你放进心里、想要跟你过日子,那是多种因素造成的。嗯,我对你应该是典型的日久生情吧。”传山摸着下巴自我分析道。 “哦哦。”庚二晕晕乎乎,就像喝了几十缸陈年老酒一样。可心里为什么就这么舒坦呢? “救救老夫……我可以把、把我家传重宝送给你们……这是一枚上古遗留下来的仙石……”老人又往前面爬了三寸,手中/出现一块拳头大小、琥珀模样的半透明石块。 传山瞄了一眼琥珀,没看上,继续看他家二胖。 “你看你胖成这样我都有*,你就应该明白我对你中意到什么程度。” “不要胡说,什么*……”庚二臊红脸。 传山忍不住伸手捏他。庚二伸手拍打。 “你、你们……知不知羞?见死不救也就罢了,你们还……你们是哪家弟子……咳咳咳!”老者气到岔气。 传山庚二两人总算把目光落在老人身上。 “这阵法你设的?”被打扰到谈情说爱的男人心情十分糟糕,说话的语气自然就带了三分凶狠。 老人身体一僵。 “比我媳妇的手艺差远了。” 庚二脸上开始冒烟,戳戳他,小声反驳道:“我不是你媳妇。” “那叫郎君?”传山在心里乐得眉开眼笑,哟,这都有自觉性了,看来他的努力没白费。 “你有种别光嘴上说,哪天你要是敢穿女人衣服,我、我……” “你怎样?” “我就让你亲一下。”庚二的理解是亲脸蛋,反正不管他答应不答应,这人都经常扑上来乱亲乱摸的。而等他了解到提条件没有限定范围是件多么不理智、多么吃亏的事后,一切都已经迟了。 “你说的,可不能骗我。”传山看着脸红红的庚二,脸上的硬线条在这一瞬间柔和了一半。他很想告诉庚二,女人衣服其实他早就穿过,这对他完全不是难题。只希望庚二看到他女装的样子不会吓得从此再也不敢亲近女人。等等,这个想法好像不错,如果穿次女装能让庚二从此看见女人就绕道,让他穿一百次也行。何况还能赚到一个亲亲。 要亲哪里呢?是亲这里,还是亲那里,还是亲到那里去…… “看那里,别看我。”庚二小声提醒,这人看他的目光都快实质化。 传山总算把自己从各种意淫中拔/出,走到老人面前特和蔼地问:“你什么时候死?” “噗!”老人一口鲜血喷出嘴外。 “迷幻、迷踪、迷情,你是迷幻阵的中枢,进来的人都会碰到你,我想无论来者是想帮助你还是想杀人夺宝,最后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好”字口音刚落,趴伏在地面的老人双手忽然一捶地面。 风沙滚动,传山二人所见景象立刻出现变化。 “走可以,把东西留下!” 传山手往虚空中一探,也不知他如何做到的,等收回手,掌心已经出现一块琥珀模样的半透明石块。 老人身影消失,只留下一声不甘的惊叫和一只断手。 传山把玩了一会儿琥珀石,见它中心似火,里面像是有火焰流动,周围则呈现半透明的橘红色,入手温润,光外貌就十分讨喜,“仙石?好像是有些特别的力量渗透出来。” 见庚二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传山莞尔,随手就把琥珀石塞进庚二手里,“看你那样就知道这东西不差,真是仙石?” 庚二抓起石头仔细看了看,摇摇头,“这不是仙石,这是无数巧合重叠在一起,自然形成的琥珀中的一种。中间包含的就是一点凤凰血。而且还是难得的活血。” “……我们就这样得到了目标物?”传山呆。 “嗯。” “凤凰血是好东西吧?” “当然。这东西有再多灵石也买不到,有一滴流传下来都属于门派重宝一类。何况是活血!而且这里面含的不少,至少有十滴左右。用得好,可以培养出十名不亚于天灵根的纯火属性弟子。你知道各界有多少火属性修者对凤凰血梦寐以求吗?如果你愿意把凤凰血弄一滴拿出去卖,得到的灵石足够你支撑厚土门十名弟子三百年修炼用。” 说完庚二还感叹,“刚才那设伏的人家底肯定很厚,这么好的宝贝竟然拿来做诱饵,要是我肯定藏起来或者留给自己用。这可是凤凰活血,保存得还这么好。” 传山一针见血地道:“也许对方不识货?你没听那半截老头说这是仙石吗?” “噗!”远处似乎有再度喷血的声音传出,另外夹杂了两声急切的怒吼,但又被谁强行压制了下来。 “既然凤凰血得到了,那就走吧。我们耽误的时间够多了。”传山牵起庚二的手就往阵外走。他不介意让对方知道仙石内有凤凰血,反正抢了人家仙石,此事就已经不可善了,不如索性说开,还可让对方报仇前再多吐一点血。 庚二紧跟着他,“还有两阵不闯了吗?” “我讨厌闯关!而且里面没什么好东西。”后面一句话才是重点。 “也是啊,看他一下子就把凤凰血拿出来,还以为后面两个阵还有更好的东西,但我感觉半天都没感觉出有什么类似凤凰血的奇珍异宝。” “站住!你们不能走!要走也把我们的东西留下!”设伏的人忍无可忍,终于跳了出来。 玉桓早在听说他们用来诱敌的仙石竟然不是仙石,而是传说中的凤凰血时就差点没疯掉,当时就想跳出去把东西抢回,结果给师弟玉锦还有两名外门弟子死死拉住。 他一直以为那是仙石,师父这样告诉他,他师父的师父也是这样告诉师父。因为仙石的能量非一般修者不可吸收修炼,也没有人见过第二块仙石,导致至今为止,他们虽把这块祖师爷传下来的石头当宝贝,但从来没有觉得它有多重要。 具有能吸引人前来夺宝的价值,失去对自己也没有太大损失,这两个优点让天机门每代弟子都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把它选做诱敌香饵之一。 前面几届灵试大会前期他们都是这样做的。用仙石和其他看似贵重实则没有大用的宝物做饵,参赛弟子负责布阵,其他内外门弟子辅助,一开始不知道坑了多少贪财的厚土星修者,也让他们借机弄到不少好东西,如果运气好,他们甚至能顺便在阵内把一些竞争力较强的对手在比试前就给解决掉。 千年来他们不是没有碰上厉害的人物,也丢失过几样宝物,可仙石从来没有丢过。就像他们觉得仙石好看没有用一样,那些比他们厉害的修者也是同样看法,他们宁愿要他们的储物袋,拿走所有灵石、法宝和丹药,也不会动那块所谓天机门的传家宝。毕竟“天机门”三字在厚土星尚有一定震慑力。 所谓打人不打脸,每逢灵试大会前期,哪个门派或家族或个人不想尽办法弄灵石法宝丹药?这种设伏夺宝的事不止天机门一个门派在做,只要不出人命、不涉及到门派根本,各门派长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某些门派掌门人直接称这种“游戏”为灵试大会前的预选赛。 “那仙石是我天机门重宝,你们不能把它带走!” 化去老人伪装的玉桓跳出来大喊。迷幻阵被看破又怎样?他们还有迷踪、迷情二阵。这两个人没有继续闯阵肯定是有所顾忌,他天机门的阵法机关又岂是那么好容易破解? 其师弟玉锦苦着脸跟随其身后走出,只是表情难看的几乎可以挤出一碗苦水。 师兄啊,你还是太冲动了!这种轻易就看透他们布置的阵法、进来没碰到一个机关的厉害人物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吗? 就说这块仙石,他们祖祖辈辈揣了那么长时间,谁看出来它里面含有凤凰血?可人家拿到手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种见识是一般门派能调/教出来的吗? 唉!虽然他们天机门在厚土星也不是一般门派,可以说除了辰砂门,就属他天机门的弟子最多、财力最雄厚。天机门主修阵法和机关学,也许他们内门弟子的修为平均比不上辰砂门内门弟子,但凭借奇诡的阵法和机关学也让其他门派轻易不敢得罪他们。就像辰砂门弟子明知他们摆阵诱敌也不敢轻易一试一样。 可是他们也有撞铁板的时候啊。 师兄,我们现在就撞上铁板了,还是全部精铁打造的那种超级坚硬的铁板。 玉锦多想对他师兄道:我们还是回去喊师父出面跟人家谈吧,我怕我们不够人家一巴掌扫的。 可是谁叫他是师弟呢?谁叫他这个师兄有点自负呢?谁叫他们的师妹就躺在不远处看他们的表现呢?唉! 正想着师妹呢,师妹玉贞爬起来了,大概她也觉得老躺在那没意思,整了整衣裙遮住露出的*就走了过来。 “你们是哪个门派的?” 这口气!玉锦差点咬碎一口银牙。他这师妹漂亮是漂亮,可性子是属朝天椒的,要有多辣就有多辣。虽然他很爱吃辣,但不代表人家也爱吃。 “哦……”庚二眼中冒出光彩,神情微微有些激动。这妹子的胸好大!腿也好长! 传山扫了这个闷骚娃一眼。他决定,如果庚二敢把凤凰血就这么交出去,他今天回去就强了他! “想套交情?”传山极为无礼地上下打量了女子两眼,“可惜,你长得还欠点。” “你说什么!”玉贞倒是想发挥一下美丽女子的优势,可一上来就给这身材高大的男人气得脸色扭曲,什么叫她长得还欠点?她哪里欠缺什么了?枉她还觉得这男人长得不错,竟然如此看不起她!混蛋混蛋! “你这贼厮无礼之至!我要代你师父好好教训你!”玉桓大骂。 “这位兄台,还请口下留德。”玉锦苦着脸出面了。这时他不出面,回去就等着被口水淹死吧。 传山笑笑,把庚二往身边拉了拉。 玉贞羞气交加,咬了咬嘴唇,右手抬起,掠了掠耳边碎发。 传山深吸一口气,赞道:“好香。二胖,香不香?” 庚二连连点头,“香。别叫我二胖!” 传山嗅嗅鼻子,“迷蝶粉加失情散,还掺了一点……嗯……” “醉香罗。”庚二提醒。 “对!你还记得白师傅给我那篇丹药经中是怎么介绍这药粉的?” 庚二点头。 传山口述:“销/魂蚀骨。先销/魂,后蚀骨。只要吸入该药粉一点立刻就会化身野兽,变成只知发/情的畜生,而只要此时有人手持法宝引魂铃,那么野兽就会变成宠物,可以训练成最佳的双修炉鼎,元精什么时候耗完什么时候才能解脱。相当阴毒的药物,据说连魔修都很少用?天机门是魔修门派吗?” 庚二摇头,“不是。据我了解他们算是正道。” “那这妹子是魔修?” 庚二偷偷观察玉贞,随即肯定地道:“不是。” 玉贞在传山二人分别说出药粉配方材料时就变了颜色。这销/魂蚀骨粉也不是她弄出来的,是前面设伏从一名魔修身上搜出来的药物之一,她觉得有趣就留了下来。没想到第一次用就被人识破。 “咳,这位兄台,在下向你……” 传山不理玉锦,看向玉贞,用一种极为遗憾地口吻道:“这药挺不错的,真的。不过如果你是在原界时一年前对我用就好了。一年前,我们家胖胖还没有看过我的丹药经,那时说不定我还有些乱来的机会,现在……可惜啊可惜。” 庚二怒,“你别乱给我起名!还有你别想用春/药迷我,那玩意儿对我不管用!” 传山拍拍他,安慰道:“没事,对我管用就行。” 庚二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已经过了最好的教育时机。 (修改违禁词,本句话不会算入本章计费中,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一直在支持这篇小说的各位老大们,真的非常感谢大家,合掌拜谢。 这是六月份以来诸位老大的打赏,累计起来看还是很爽的,哈哈^^ 无晓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19 14:44:00 肉肉丸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19 20:21:11 肉肉丸子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19 20:22:33 圆滚滚毛绒绒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19 22:43:10 圆滚滚毛绒绒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19 22:43:36 女丑之尸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1 17:38:26 小三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2 09:41:06 曈v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2 15:18:59 女丑之尸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2 19:41:34 小三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2 20:11:18 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3 09:27:09 刀丛小尸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3 11:47:42 雨君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3 13:34:37 雨君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3 13:36:09 肉肉丸子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3 18:47:46 yokiru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3 19:26:21 月下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4 10:43:32 小三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4 19:25:34 喜多见薄荷糖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4 22:09:31 茶会哇哇夏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7-24 22:30:21 书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08:09:37 毛毛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6 15:41:19 好好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6 18:28:38 圣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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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玉锦额头出现冷汗。 “师妹不要怕,师兄我会为你做主!我倒要看看谁敢伤害你!”一直受到冷落被忽视的玉桓终于找到机会,握着断手挺胸而出。 “师兄!”这两个蠢货,他们懂不懂什么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传山冷眼看着这师兄弟妹三人,忽然指着玉桓的鼻子道:“迷幻。” 又指了指玉贞,“迷情。” 最后他指向玉锦,“迷踪。” “兄台高见。”玉锦拱手表示敬佩。 “三人中你的阵法学得最好。”传山评价。 玉锦不明所以,小心道:“多谢夸奖。这位兄台,我天机门在此设伏得罪了兄台二人,我们愿意向你们赔罪,只要你们肯归还我天机门重宝,我们师兄妹几个身上的东西随你挑。” 传山还没有表示,天机门大弟子玉桓已经怒急攻心,张口就怒斥玉锦:“玉锦你闭嘴!谁同意你擅作主张?凤……仙石是我天机门重宝,本来就是我天机门的,他必须还给我们!这厮还断了我一只手,又侮辱师妹,今天他不留下一只手臂就别想离开!天机门弟子听令,布七杀阵!” “师兄!” 眼中看着天机门弟子快速转移身形布置阵法,口中,传山对着庚二柔声道:“他们都没有你聪明。你看,就连我这个被你教出来的人都能轻易看破他们的阵法。” 庚二闻言一时喜不自胜。可他又想努力做出为人师表的严肃表情,只能拼命收起想要勾起的唇角,努力来努力去,忍得嘴角肌肉发僵,最后只能两手按在微微凸出的小肚腩前,低头掩饰收不住的笑脸。 传山一时好奇,心想“七杀阵”这么威风的名字总有些内涵,便耐下心等待天机门弟子布阵完毕。 周围景色突然变黑,七颗巨石带着刺眼的白光出现在他身周。 传山望望脚下,原本布满沙石的地面消失,此时的他和庚二就像浮在漆黑的夜空中。 巨石开始旋转,速度一点点加快。 “这是陨石阵中最简单的一种。” 得到表扬的庚二此时充满育人之心,张口就想来段长篇大论,被传山出言打断: “怪不得破绽这么多。你说我们就这样离去,还是把那七颗陨石都给碎了再走?”残忍的笑意在正气凛然的面孔上浮现,如神将堕入魔狱。 “大言不惭!看我七杀阵厉害!”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星空传来,让人捉不住方向。 传山冷笑一声,身影一闪,手上已经抓住发出声音的玉桓。 玉桓心胆俱裂! 怎么可能?!这可是天机门的镇门之阵!他怎么发现自己的?又是怎么从阵中突破把身在中枢指挥的他给抓住? 不!不可能!这到底是哪里来的魔头?厚土星什么时候有了这样厉害的人物? “放开……呃呃呃!”脖子被掐住的玉桓双腿悬空,宛如幼童一样被男人举在半空。 传山感受着掌中的脆弱,只要他轻轻一用劲,这个叫玉桓的天机门大弟子就会死得不能再死。他多想随着性子杀死他呀。 一股戾气从传山身上溢出。 庚二一怔。 一颗陨石脱离伙伴,高速旋转着向传山撞来。 玉桓一脱阵,立刻就有其他弟子补上,玉锦自动成为控制中枢。他不想动手,可是他也不能放着自家师兄不管。 在玉锦的操控指挥下,六颗陨石前后出动,不但封死传山两人的退路,更带着势不可挡的威风,以极快的速度分别撞向两人。 七杀阵模仿自星空中的陨石分布运行,虽然只能模仿出七颗陨石的运动,但非元婴期以上修者不能躲闪。而能在星空横行,可以在陨石带出入自如的修者哪一个不是分神期以上高手? 玉锦看出高大男子的修为不过凝气大圆满境界,他身边的伙伴也只有凝气期,按理说七杀阵就算不能杀死他们,也能把他们牢牢围住。他已经遣了一名外门弟子去师门报信,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设伏夺宝游戏,涉及到凤凰血,别说他师父,恐怕那两位闭关的老祖宗也会急吼吼地跳出来。 只要他能拖延一段时间,只要拖到师父来临…… 可惜这在天机门弟子看来威力无穷的七杀阵在如今的传山眼里实在不值一提。 传山一脚把撞来的陨石踢飞。 “别!”庚二叫。 被传山捏在手中的玉桓已经翻起白眼。这时他已经顾不得去想他这个内门大弟子的脸是否已经丢尽的问题,生死危机关头,比起面子,他更想活命。活着才有机会讨回今天受到的耻辱。啊啊啊,他发誓,如果他不死,他一定会让这两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传山随手把玉桓往地上一扔,一脚踢上他的后脑勺。 玉桓双眼翻白,喉咙中发出“呃呃”的叫声,整个身体抽搐得像只虾子一样一弹一弹的。 “你、你也太狠了。这得多痛啊。”庚二小心怕怕地上前,蹲下来开始摸索玉桓身上的储物袋。 传山轻轻踢了他屁股一脚,身影再度消失。 “砰!”一名丰胸长腿的美人被砸到地上。 摸出玉桓储物袋的庚二不好意思了,抬头偷看传山。 “觉得她漂亮?”传山阴笑。 庚二老实地点点头。 “这样呢?”吃醋的男人并没有因为敌人是女人就脚下留情。 “你、你怎么可能抓到我……你要干什么?不要过来!救命啊!呃呃呃!” 可怜的丰胸长腿美人也开始像虾子一样抽搐,嘴角还吐出了白沫,两眼翻白翻得眼泪鼻涕直流。 “漂亮吗?”男人蹲下/身笑眯眯地问。 庚二流泪,“……你太坏了。” 同情归同情,战利品还是要的。庚二伸手就要去摸。 传山一把抓住他的肉爪子,从女人怀里掏出储物袋交给他。 庚二羡慕又妒忌的盯着那只手。 “走吧。” “……哦。”看传山把战利品都交给他收藏,庚二又开心了,大人大量地原谅了对方不让他碰触大胸妹子的机会。 玉锦要哭了。 这是天机门的镇门之宝七杀阵吗?这是小儿躲迷藏吧? 你看人家抓人抓得多轻松,那些他们以为能杀人的陨石和暗招,人家连正眼都没给过一个。 最可怕的是玉桓和玉贞是怎么被抓住的,他连看都没有看清楚。 玉锦害怕了,他害怕自己也会像师兄和师妹一样,变成虾子抽啊抽,那抽劲,看着就疼啊! 师父师祖啊,你们怎么还不来? 啊啊啊!过来了,那个人走过来了!他想干什么? 传山看看玉锦,手一伸。 七杀阵彻底停了下来。 玉锦瞪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简直不敢相信他就这么破了七杀阵,呆愣片刻,随即就反应过来,立刻掏出储物袋恭恭敬敬地奉上。大爷,您走好! 传山接过储物袋塞给庚二,牵起他家小胖墩的肉爪子大摇大摆地驾起飞天梭离开。 临走时连个场面话都没留。 一干天机门弟子你看我、我看你,突然一起欢呼了起来。太好了,不用死了! 沙地上,暂时被同门遗忘的玉桓和玉贞还在一个劲抽啊抽。这也从侧面表示出,这两人在天机门的人际关系一定不是很好。 玉锦假装没看见,他要让那两人多抽一会儿,好让他们明白这世上一山还有一山高,做人不能太自傲的道理。 天空上。 “那两个人要抽多长时间?” “一个时辰。” “会失禁吧?” “会。” 庚二默然。血魂海果然是锻炼魔修的最佳培育基地,这人以前真的称不上坏,可如今阴坏阴坏的。也不知卫子海还有老万等人都教了这人什么东西?唔,会不会是最后那段二十几万灵魂的排队倾述把这人刺激得精神变异了? 不过总比杀人好吧?庚二纠结。 “到了。”凭借非凡的记忆力,传山带着庚二来到了界碑带外沿。 庚二看着那条隐形的边沿线,犹豫。 传山也有点不自在。 两人互望。 “那不妙的感觉还没消失?”传山问。 “没。”庚二摇头,“我觉得更严重了……” 界碑带内。 “啊!”一声惊叫。 己十四睁开眼睛,是庚二的声音!脸上喜色还未露出,正准备起身,就见那久未见面刚刚露出身影的两人突然又迅速退出了界碑带。 “……” 界碑带外。 “我们还没离开血魂海?”传山满脸不可置信。 “他、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庚二心慌意乱,只觉大祸就要临头,抱头痛苦地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不能给他看到……果然给他缠上了,偏偏他还对你兴趣不浅。呜呜,一个倒霉鬼再加上一个闯祸精,这日子还怎么过?我要去睡觉,睡上一万年不醒来!” “庚二?二胖?胖胖!” 庚二浑身一震,可怜兮兮地看向传山。 “我们可以想个办法甩开他。” “什么办法?” “杀了他?”传山的表情非常认真。 庚二被吓到,“这个……不太好吧?” “你们要杀谁?”己十四看两人半天没有进来,只好怀着一肚子疑问跨出界碑带。 两人同时默默指向界碑带里面。 己十四挑眉,“那小丑是你们仇家?” “不是。”传山道:“比仇家更可怕。” 庚二拼命点头。 己十四看向这个矮了一截、看起来有点眼熟的小胖墩,这娃是谁?哪冒出来的?庚二呢? “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抛弃人家嫌弃人家也就算了,如今你们竟然还要杀人家?呜呜!我好可怜哦!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因为你们妒忌人家比你们长得美、长得匀称吗?” 粗嘎的嗓音响起,头上插满花朵的桃花从界碑带里蹦了出来,身上的衣服是干的,可编织在上面的花朵却水淋淋的,头上的也是。 传山揉了揉额头,他一看到这朵桃花就头疼。尤其这个人的实力……等等!这人的实力……传山上下左右确认了好几遍,最后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非常好。果然规则是平衡的,管你是谁,你想出来玩,就得遵守外面的规则。 “桃花。” “哟,你还记得人家名字呀。骷髅哥哥,没想到你长了肉也那么好看!”桃花双手捧脸吃吃笑。 传山也笑得明朗,“你那一脚踹的舒服不?” “……你想干什么?”桃花一惊,两下跳到己十四身边,半个身子躲在他身后警惕道。 “实力受制了是吧?凝气期修为,倒是跟我们家胖胖差不多。” 胖胖?桃花斜眼扫向一边的庚二。 庚二扭过脖子不看他。 桃花龇牙。 “哎哟!”一颗小石子砸在桃花额头上,桃花捂着额头大骂:“谁?哪个胆肥的敢暗算你家桃花大爷!” 传山慢悠悠地道:“不准欺负他。” “我欺负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他?明明是他不理我!”桃花委屈地往己十四身上抹鼻涕。人家好妒忌,为什么那死乌龟有人护着,他没有?呜呜,没人爱的人家好可怜哦,简直就是我见尤怜的代表人物。 己十四很想把他扔开,可桃花哭哭啼啼紧抓住他不放。 “你离我和庚二远一点。”传山警告桃花。 桃花兀自陶醉在我见尤怜的境界里,假装没听见。 庚二偷偷地拉传山衣袖。 传山回头看他。 “我们不要和他说话。” “好。”传山微笑,揉了揉庚二的头发。 陶醉外带偷听的桃花闻言一蹦三尺高,当即就叉腰大骂:“我说你这死乌龟幼稚不幼稚?还不和我说话?我还不想和你说话呢!别以为我现在……嗯嗯咳咳……我就教训不了你,小心我把你乌龟壳给扒了!” 骂完还送给庚二一个鄙视的眼神,吐出了一个字的清晰评语:“猪!” “我不是猪。”这是物种性的根本区别,一定要说清楚。 “对,你不是猪,你是猪肉型乌龟!” “你、你丑人多做怪。” “我丑?我哪里丑了?你有没有眼光?就你那欣赏水平,骷髅头也当宝贝!” “你口水喷到我脸上了。” “就喷就喷喷死你!” 庚二脸蛋憋得通红,肉拳头紧紧握起。这狡猾狡猾的坏家伙,他跑这里肯定没安好心。一来就欺负人,太坏了! 己十四看向传山,“这小胖子是谁?” 传山看两小孩吵架看得津津有味,“啊?哦,是庚二。” “……这是返老还童?” “他肉身毁了,后来重长了一个。”传山含糊地解释道。 “你这一年怎么样?怎么把袈裟穿上了?真准备当和尚?” 己十四竖起单掌,轻唤了一声:“阿弥陀佛。” 传山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顺势揽住他的肩膀道:“那位静海大和尚对你如何?” “我已成为他弟子。” “恭喜。可庚二曾说过你不会剃度。” “我没打算剃度。”看到传山不解的目光,己十四叹了口气,“有人死活想嫁给我,可我不想娶她。” 传山喷笑,“桃花?” “你怎么会想到他?”己十四摇头,“那孩子是我在来的路上顺手捡的,还是个男孩子。他有问题?” “问题大了!那小子据说是血魂海的原生物,不过天知道他是什么玩意儿。”他要前往血魂海的事当初并没有隐瞒己十四,两人虽然分开,但在前往血魂海前一直都有联系。 “哦?他看起来和庚二感情很好。” “你也这么觉得?”传山笑容古怪。 两个小的现在不光是吵,已经打起来。你一拳、我一脚,就跟两个顽童一样打成一团。 己十四从储物袋中取出杀戮之剑,“还给你。” 传山摇头,“你先用吧,我不需要武器。” 己十四也没客气,翻手收起杀戮之剑,随意道:“你好像跟一年前不太一样。” “你也比以前少了一些煞气。奇怪,为什么我这样看着你,靠你这么近,却一点感觉没有?” “你要什么感觉?”己十四微微觉得有点不妙。 “想上你的感觉。” “……”己十四几乎是立刻向边上侧滑一步,离开了某人手臂能够到的范围。 “放心,我对你没性趣。” “……谢谢。那你对谁有兴趣?” 传山手一指,“喂喂,那桃花!你多揍了我们家二胖一拳,你让他打回来。否则你知道后果。” 骑在庚二身上的桃花抬起上半身,一脸忿怒地瞪向传山,“不带这么护短的!” 传山的回答:抬了抬下巴。 己十四刮刮脸上的刀疤,不太赞同地皱了皱眉。庚二那张脸妖孽是妖孽了点,可毕竟是个男人,两个大男人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结果? 庚二趁桃花不注意,一拳砸在桃花的下巴上,硬把桃花从他身上砸落,还在地上滚了一圈。 “噗!卑鄙,你偷袭!” 庚二看看就要爬起来的桃花,再转头看看传山,心下莫名一定,一握拳,冲上去就在桃花的屁股上踩了一脚,踩完就跑。 “呜……我的衣服……哇啊啊啊!十四哥,他们欺负我--!呜哇!” 己十四皱眉看着扑到他身上嚎啕大哭的小丑桃花,忍耐着没把他扔到一边。 桃花哇哇干嚎,心想好啊,你们几个联手欺负我,那我也不告诉你们,我的仇家找过来了。哼哼! “打赢了?”传山摸摸庚二的脑袋,特慈祥地问。 庚二脸红红地点点头。终于报仇了! 传山看他那小模样还想调戏他两句,话在肚里转了三转还是没吐出口。先忍着吧,以后一定全部讨回来。 “那朵桃花以前我看不出他的修为,如今我却发现他的修为和你差不多。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庚二嘴巴闭得紧紧的。 传山仰天长叹:“是是,你不用说了。你脸上已经写出来了。内容就是「我知道,但我不能告诉你”,是吧?」 庚二老实地点头。 传山顺手就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你又打我头!”庚二怒。 “那是我疼你。”传山不管庚二气得想咬人的脸色,胡乱抓过庚二,扯着就往己十四那走。 “十四兄,一年未见,我们得好好聊聊。跟我说说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另外我还带了些血魂海当地土特产送你。走,到里面分赃去。” “嗯,正好我也有些事想问你。不过我们还是去厚土门吧,那里有羊老前辈在,还算安全。界碑带虽说隐蔽,可也难保无人知道此处。” “怎么?”传山停住脚步。 己十四道:“你来时有没有碰到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发现某样奇珍异宝,却没有人守着,等你上前却突生变故?或者半途劫道让你交出储物袋之类?” 传山怔,“我还以为那只是偶然……” 己十四摇头,唱了声佛号,“详细事情我也不是很了解,我也是十日前刚出关。可就这几天我所碰到、所了解到的就足以让我明白现在的厚土星情况有多紧张。我想羊老前辈应该对此更加清楚。” “静海大和尚没有跟你说明什么?” “他离开了。” 传山看己十四无意多说也没有追问,反正和己十四见过面他就准备回去厚土门,现在不过稍稍把时间提前。 “喂,要离开就快点!别磨磨蹭蹭。”桃花催促:“快快快!” 庚二下意识觉得不妙,瞪着桃花大声问:“你又干了什么坏事?得罪了什么人?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 桃花反吼:“知道什么?我怎么了?别有事没事都往我身上推。你这个胆小鬼怕事鬼懦夫鬼!” 看桃花吼得这么大声,庚二立刻对传山叫道:“快!赶快走!这家伙满口鬼,肯定惹了不能惹的厉害鬼。” “他们追来了?”己十四突然问桃花。 桃花摸摸肩膀上的小黄花,“嗯,小黄刚才告诉我,那些人正朝这个方向过来。” “怎么回事?”传山沉声问。 己十四回答:“我刚才不是跟你说桃花是我在路上捡的吗?捡到他时,他正被三名役使鬼物的修者围殴,还被埋进黄沙里,我本来不想管,可那三人态度过于嚣张,见我穿着袈裟,就单方面认定我是来找麻烦的,嘴里不干不净,还敢偷袭我。于是我就顺手教训了那三人。”然后就被这朵烂桃花给缠上了。己十四咽下了最后一句。 “我还以为回到厚土星可以休息几天,没想到一回来就要打架,还得连打三场。”传山无奈,当即唤出飞天梭,看似小巧的飞天梭瞬间变成中等船只大小。 “先上来吧。” “能走掉?”己十四问。 “走不掉就干一架呗。”传山无所谓地回。 桃花第一个跳上飞天梭,其他三人陆续登上。 传山刚刚操控飞天梭飞起,就见远处飞速刮来一道黑色旋风。黑色旋风所过之处黄沙飞扬,势头直奔他们而来。 桃花没有任何愧疚地吐了吐舌,“哎呀,迟了一步。” 庚二、传山、己十四一起斜眼看他。 “找到了!云长老,您看!抢走莲花宝座的贼修就是那两人,他们就在前面。” 黑色旋风中一名三十多岁,带着一些阴气的男子指着己十四等人大喊。 被称作云长老的青年男子袍袖一挥,黑色旋风散去,被裹在旋风中的人影清晰地显现出来。 第84章 卷八第七章 传山停下飞天梭,看向拦住他们去路的修者众。 拦路的修者一共五人。领头的是一名身材中等的青年男子,男子貌相一般,却因为额头一朵黑色莲花而添了三分妖异魅力。 男子身后是一对长相俊美、衣着华丽的双胞胎,双胞胎一男一女,看似年龄不大,脸上的桀骜之色却已形成,一看就是从小生活在上层、惯于发号施令的少爷小姐类人物。 与双胞胎隔了三步远分左右各立了两名成年男子,刚才在旋风中指认己十四两人的男子就在其中。 “留下莲花宝座和你们的储物袋,再自废一手一脚,你们就可以离开。”云长老立在半空,神情淡淡地说道。 “五叔,这种惩罚也太轻了吧?”双胞胎中的少年不满意地道。 “就是!五叔,那个带发和尚还打了我和哥哥,哪能这么便宜他们!”双胞胎中的另一名少女也叫嚷道。 “那你们想怎样?”云长老似乎十分宠爱这对双胞胎,淡然的神情微添了一丝笑意。 “让他们向我们磕头认错,自打一百个耳光,再废了他们的丹田,把他们抓回去当矿奴。”少年提议。 “不行,这样还是便宜他们,那和尚毁了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怎么也要扒他一层皮!还有那丑八怪,他最可恶!我要把他抽筋扒皮碎骨丢进油锅再喂给饿鬼。”少女瞪着桃花,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星。 桃花对少女扮鬼脸,舌头一吐三尺长。 己十四看了恶心,又给他把舌头塞了回去。 “五叔!你看你看,你看那丑八怪多过分!他竟敢嘲笑我!我……气死我了!”少女气得直跺脚。 云长老拍了拍她,“跳梁小丑而已,不必放在眼中。” “可是……” “好了,妹妹,你别生气。”少年做下决定,“我等会儿一定把那丑八怪抓来给你出气,还有那和尚。五叔,和尚和丑八怪交给我和妹妹处理,那个肥猪和红巾男就废掉丹田送回去当矿奴,您看怎样?” 肥猪?庚二生气了。为什么这些人都喜欢犯这种根本性的错误,猪和龟能一样吗? 传山也生气了。他不介意别人弄错庚二的种类,但他介意别人用这种嘲讽鄙视的口吻说他的心肝宝贝。一群瞎了眼的蠢货,根本就不能欣赏他家胖胖的美。不过他也不希望这些瞎眼货欣赏就是。 而且……他讨厌挖矿啊!他曾经发誓:谁要是再敢逼他进入洞穴地底之类的地方,他一定切了那家伙的子孙根,再用那子孙根爆掉那家伙的菊花! 这帮瞎眼货竟然敢让他去做矿奴?还敢骂他的宝贝二?很好,他会让他们知道地底世界有多美妙。 “你们听到了?”云长老看向传山四人,散漫的眼神像在看四只跳骚,“和尚和那小丑过来跪在金宇银霄脚下,等待他们处置。小胖子和红巾男自己动手把自己废了。” “听见没有?我五叔叫你们自己动手!哼,我劝你们聪明点,如果你们自己动手还能留下一条命,和尚和丑八怪至少还能留下完整的魂魄。如果让我五叔动手,你们连魂魄也不会留下。喂!你们几个,还不给本少爷死过来!我给你们十声数,十、九……” 少女听到哥哥开始数数,也兴奋地跟着数,“八、七……” “自认为高手的家伙们好像都喜欢自说自话。”传山抱臂笑。 “这是一种病。”己十四面无表情地道。 “其实我偶尔也会犯这种病。”传山诚实地道,“不过我一犯这种病,通常都是我想挑起战争的时候。” “打?”己十四冷冷地问。就算他看出那名云长老的修为绝对比他高出不止一个层次,可心性坚定的他根本无所畏惧。他能在黑狱中登上十大恶人榜,就因为他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至于他的同伴能不能陪他死磕到底,有过前面一同逃出黑狱的经历,他一点都不用担心这点。 “嗯,打这帮狗娘养的,尤其那两个小的,爷不把他们打得连他们爹娘都不认识,我从明天开始就跟你一起去当和尚。”传山笑骂。 “那还等什么!” 云峥人看到自己两名侄儿哭哭啼啼地跑回来,说他送给他们的法宝莲花宝座给抢了,当时心头就不甚愉快。更何况那时正好有人在他那里做客,听说金宇银霄被抢了,貌似一脸关心,还不知道心里怎么笑话他。 他来厚土星已有五天,这厚土星上各个门派有些头脸的人物谁不知道这对双胞胎男女是他云峥人最疼爱的一对侄儿? 竟然就有那不开眼的敢抢他赠予的法宝,更敢打了他的侄儿们。 如果不是不知道那两名贼修出自哪家门派,他早已找上门去讨个道理。 不过不知道那两名贼子是谁也没关系,他做的莲花法宝,只要里面的精神丝没断、离他不远于千里地,他就能感应到法宝在何处。 为了不让里面的精神丝给人发现斩断,他在听到侄儿们的哭诉后立刻上路。那名在他那里做客的厚土星大人物开口说要帮他寻找,被他拒绝。云家的事云家自己解决,外人谁也不能插手! 顺着感应一路找来,果然就找到了那两名贼修,更看到了他们的同伙。 四个人,全是凝气期,两人到了凝气大圆满境界。 ……就这么低的修为,竟然敢来抢他云峥人的东西?简直可笑! 别说已经达到元婴期的云峥人,就是来一名结丹期修者,这四人也绝对只有被踩死的份。 一开始他真的没有把这四人放在眼中…… 厚土门大殿内,羊光明扯着白瞳的衣领,嚣张地骂:“你回来了,我徒弟呢?” “他算不上你徒弟吧?” “他不是我徒弟难道是你徒弟?说!你把我徒弟怎么了?” 白瞳被人抓着衣领,可那姿态偏偏就像是国王接见国民一样优雅,他还以闪电般的速度摸了摸羊光明的老脸。 羊光明一拳砸过去,“啊呸!敢调戏老夫。你想死老夫成全你!” “不想知道你徒弟下落了?” 羊光明的拳头生生止住,“传说血魂海不管同时同地进去多少人,最后都会被分开。你会知道传山下落?” “既然你都清楚,为什么还逼问我?你……是不是想我了?” “狗屁!呸呸呸!鬼才想你,不对,老夫根本不想你。老夫巴不得你这魔头早死早好!” 白瞳用没有一丝杂色的雪白眼眸看向羊光明,“我的渡劫期快到了。” “我祝你被雷劈死!” “你有渡劫的把握吗?” 羊光明脸色黝黑,“你在炫耀你这魔头的渡劫可能比我大吗?” 白瞳仍旧定定地看着他,“如果我渡劫成功,从此进入真魔界,我们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见面。听说真魔界弱肉强食,也许我们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那又怎样?” “可如果我修散魔,你修散仙,你我还有机会共处此世。” “老夫为什么要修散仙?如果你害怕……” “我怕你死。” “……”羊光明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话:“关你屁事!” 白瞳忽然抬头。 羊光明也在同时感觉到,脸色顿时下拉,“又是哪家的小鬼跑上门来讨打?” “师兄!传山回来了!传山他们回来了!”羊得宝大叫着冲进大殿,自从厚土门只有他们师兄弟两个,两人就再也没有想过在门派内保持仪表风度的问题。 羊得宝一冲进大殿,就见师兄羊光明一派仙风道骨地坐在最上首的蒲团上,而那位和他们十分有渊源的魔修白瞳离他约有十尺远。 “传山?你说外面的人是传山?”羊光明睁眼,腾地站起,“快!快让他进来见我。” “是,师兄。”羊得宝眉开眼笑,又待转身离开。 “等等!”羊光明皱眉,“我怎么感觉不到那小子的气息?” “师兄,我还能骗你不成?传山他们三个都来了,还带回来一个朋友,就在大殿外。师兄也没察觉吗?我也没有!哈哈哈!传山那小子不得了啦,他做的那个飞天梭竟然可以隐踪匿息,如果不是他们主动显出身影,我还看不到……师兄?” 白瞳露出一丝微笑,“他等不急,跑出去了。走吧,我们也出去看看。” 他也很好奇传山是如何隐匿自身气息而让他和光明都无法察觉。这与那飞天梭无关,当他们刚出现在厚土门山门外,他和光明就察觉到有三人接近厚土门,可这三人里面并不包括传山。 呵,大概那小子在血魂海得了什么特殊机缘吧。不管那小子如今修为如何,只凭这一手隐匿气息的绝活就足够他在大多数场合保住小命。 传山坐在一块大石上等待羊光明召见。受那几年军队生活影响,就算他本性不是个老实人,也学会了规矩和礼仪在某些时候的重要性。厚土门的大殿在他眼里就和王头的军帐差不多,在他心里都不是可以随意轻辱和乱闯的地方。 羊得宝发现他时还奇怪他怎么没直接进入大殿,而是在山门外降下飞天梭。 传山没有解释,如果不是看见羊得宝,他会先传声进去。他可以和羊光明没大没小的胡侃,但并不代表他就不把羊光明放在眼里,相反他十分重视和尊敬这位老人。尊重值得尊重的人,给予他们自己的尊敬,这已成他的本性,永远不会改变。 更何况在血魂海被那些高手们熏陶了几百年,也让他深深体悟到一件事,那就是:人可以狂妄,但不能无礼,除非你想和对方结仇或根本不在乎对方。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狂妄到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生物,一山更比一山高,如果不能认识到这点,肆无忌惮的狂妄只会让这生物死得更快。 而无疑,他的这番作为挠到了羊光明师兄弟俩的痒处,两人脸上没有显示,可心里都十分满意。谁不希望自己被人尊敬呢? “呀呀呀!十四哥快看,这山羊会喷火!哇,这还有条小溪,天呀,人家还以为这星球没有绿洲呢,原来都给这些门派霸占了。十四哥,我们弄只烤山羊吧,人家饿了。” “你别在这顾左右言其他,刚才那祸事就是你惹来的。如果不是你贪心想要人家的莲花宝座,我们根本不会招惹上这么一个大仇家!”庚二不喜欢惹麻烦,更不喜欢桃花觊觎他的食物,愤愤地掏出一颗果子磨牙。 “什么大仇家,还不是给骷髅哥哥解决了。骷髅哥哥,你现在好厉害哦。”呜呜,偏偏人家变弱了,以后想整那只胆小怕事的死乌龟还得看人家家长脸色。 “拿来。”传山出现在桃花面前,手一伸。 “什么?” “你说什么?”传山冷笑。 “讨厌啦!你怎么可以强要人家的东西,那是人家好不容易抢来的,凭什么……好吧好吧,算你狠,给你给你!”桃花眼看出现在自己脑袋上方的大铁拳,嘟着嘴巴不情不愿地掏出一只小巧的莲花宝座扔给传山。 传山把这座只有婴儿拳头大小的莲花宝座拿在手里仔细查看,过了一会儿还分出精神丝探入其内部。 看到缩在莲花宝座内部的一丝精神丝,传山毫不犹豫地放出火种小蓝把它烧了个尽光。 残留的精神丝发出一声惨叫化作虚无。 传山看来看去,没看出这莲花宝座有何稀奇,不过一个中品的飞行类法宝,这样的法宝只要有材料,他随时随地都能做出来。 “你看,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家只是看那对双胞胎不顺眼,才抢了这个莲花宝座。你要是不要还是还给人家吧。” 传山如果不知道这朵烂桃花出自哪里,他也许就把莲花宝座还给他了。可就因为他知道这朵桃花身份可能不一般,他才对这个中品飞行法宝如此感兴趣。桃花越是说这玩意不怎么样,他就越是觉得这玩意有怎么样。 看着看着,传山心中一动,不再去分析这法宝的功能有何特殊之处,而是开始探寻做成这座莲花宝座的原材料。 从外沿的花瓣一层层往里探看,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传山找到了这座莲花宝座的特殊之处。 那是做成莲花莲蕊的原材料。 在刚开始探查时,他以为莲蕊的材料和花瓣一致,这莲蕊表面也确实如花瓣一样。可是在他细得不能再细地查看下,加上他对元素的敏感性以及特殊体质,硬是让他察觉出那么一丝丝的不自然。 有了这份不自然,他就可以锁定目标。当他把全部精神都放在莲蕊上时,他的身体向他的精神发出了欢喜的呼声。 他的身体在渴求这种原材料。 一旦确定,传山三下五除二就把好好一个法宝给拆开了。这是属于器修的独特本领,就算是器修,也必须是对炼器、对材料、对阵法等知识达到精通地步的高阶器修才能做到。其他修者任你修为再高,你能破坏法宝,但想把一个完整且功能完好的法宝进行拆分,还不破坏原本结构及材料,那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传山把拆分开的莲花宝座,莲蕊部分丢给庚二,剩下的部分丢给桃花。 “还给你,加个莲蕊就能用。如果你不会弄,我可以免费帮你做一个填进去。” 桃花手捧没了莲蕊的莲花宝座,脸色难看得可以刮下一层砒霜。 庚二手握莲蕊把玩了一会儿,还塞到嘴里咬了咬。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没错,就是那玩意儿。 传山还很是无奈地对桃花道:“如果你早把这莲花宝座拿给我看,等我取下原来的莲蕊给它换个外表一模一样的,也不至于让人追上门来还占了个理字。好啦,把它补补好,下次见了云家人记得还给人家。” “……嗷!”桃花暴走了,跳过去就去抢庚二手里的莲蕊,“这是人家发现的,这是人家的!你们不能这么无耻!” 庚二迅速躲到传山身后,迅速把莲蕊塞进自己怀中,还拍了两下。 桃花伸出爪子就朝庚二脸上抓。 传山手臂抖变,锋利的刀刃抵在桃花喉下,刚正不阿的男儿脸一片戾气:“别惹我!滚一边去。” 桃花抖了抖,直起腰想吆喝,被己十四从身后一把拖远。 “你蠢吗?没看他一身杀气还没消下去?”己十四警告桃花。 桃花撇撇嘴,魔修果然没一个好东西!笨蛋乌龟,竟然给魔修吸收污浊之心,迟早一天吃苦头。不过那也是活该,我到时看你怎么哭。 己十四放开桃花,走向庚二,他想问问看被他们如此重视的莲蕊到底是什么宝贝。 “徒弟啊--!” 羊光明一张老脸笑开了花,老远就张开双臂直扑自己担心了一年的宝贝徒弟。 传山想躲没躲过去,他离羊光明的层次还有不少距离,当然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解决被扑的问题,只是他觉得没必要罢了。他尊敬这个老头,可并不希望让对方完全看透他的底细。 “徒弟,你好像比一年前健壮了不少。”羊光明到处捏捏摸摸。 传山脸皮抽搐,他这算是被占了便宜? “还比以前黑了,凝气大圆满境界,嗯,马马虎虎。咦?你的身体……!”羊光明察觉出不对。 庚二小心挪到传山身边,传山对自身*变化掩饰得很好,如果不是他曾参与了这人的身体改造淬炼过程,不经长时间接触他可能也无法轻易察觉他的身体与普通人类有何区别。 羊光明能看出来吗? 传山也在等待。 “你的*长全乎了?唔,师父我能感觉出你现在的身体与以往有所不同,可却怎么都看不出到底有何不同。你小子行啊!”羊光明愣了一会儿,忽然得意地仰天大笑:“哇哈哈,师父好师父妙,教出的徒弟更是呱呱叫!你们都给老夫等着,看老夫的徒弟怎么教训你们的徒弟。哇哈哈!” 庚二和传山同时笑了一下。连渡劫期的千年老妖怪羊老头都看不出他身体有何异常,相信其他人更不会看出。 白瞳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传山身边,带着赞赏和欣慰的眼光打量了他一番,“很好,完整地出来了,不错。” 传山看到白瞳,第一个念头就是想问问他最后解脱了多少灵魂。 结果白瞳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立刻道:“不要问我灵魂解脱的事,我好不容易才忘记。” “……哈哈!”传山大笑。一股怨气莫名其妙地消失,果然有难友就是不一样。 “多谢白瞳师父提点和成全。”传山一拱到底。 “我给你的那些东西,你都吃透了?” “不敢说吃透,但都记下了。”传山直起身,恭敬地道。 白瞳点点头,传山既然这样说,那就是掌握得八/九不离十。 “你的身体我也看不出异样。两百年修行,虽然未能结丹,但修到凝气大圆满境界也算不错。就是戾气太重。” “喂,他是我厚土门弟子,这些话应该是我这个做师父的来说,你说那么多干什么?”羊光明吃醋,死小子也没说感谢他的话,就光巴结这魔头了。 白瞳闻言非常有风度地做了个“你请”的姿势。 羊光明立刻挤开白瞳凑上前,眼巴巴地问:“徒儿啊,你估摸还要多久才能结丹?” 桃花一蹦一跳地跑过来,张口就道:“哎哟,这话听了咋这么像「徒儿,你估摸孩子还有多久能怀上”呢?」 众人一起看向桃花。 桃花害羞地捂住脸,“讨厌啦,干嘛都这样看人家嘛,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嘛。” “这妖怪哪里来的?”羊得宝问传山。 “据说是……” “呀,你真坏!一上来就打听人家的家世,你这个人真是老不知羞!人家还小,还没想到要嫁人啦。” “十四兄,管好你家桃花。”传山把烫手山芋扔出去。 己十四面无表情。 桃花飞了个媚眼给传山,转身就贴到己十四身边,抱住他的胳膊就开始撒娇。 己十四巍然不动,你缠任你缠,我心硬如铁。 “徒弟?” 传山想了想,答:“应该快了。” “能赶上灵试大会吗?还有不到一个月。”羊光明略微紧张地问。 “大概能。” “唔……”羊光明又看向己十四,点头道:“你也是凝气大圆满境界,不错。静海那和尚还算用心,他为你开了佛光秘境?” “是。”己十四回答得很干脆。 “这次灵试大会你参加吗?” “参加。” “哪个类别?” “武修。” “徒弟你呢?”羊光明再次转向传山,“师父还不知道你到底要参加哪类比试。” 传山早已有决定,当下就毫不犹豫地道:“器修类。” “唔……器修吗?器修看似安全,其实危险不下于武修之比。可你现在的修为还差了一些,如果能在比试前进入结丹期就好了。”羊光明很紧张这个问题,参加灵试大会结丹是道坎,凝气期大圆满境界只能给人垫脚。 “其实……”传山犹豫要不要说。 “其实什么?”白瞳总觉得传山隐瞒了什么,当下就追问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的修为到底到了哪种境界。” “什么?!”两位羊老一起跳了起来。白瞳深深皱起眉头。 “你自己的修为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小子不会在血魂海玩了两百年吧?如果真是这样,老夫还不如打死你,免得你出去丢我厚土门的脸还白给人欺负!” “师兄!冷静!冷静!传山啊,你……唉!” “可我真的不知道嘛。”传山也很无奈。 “一群白痴!”桃花小声嘀咕。 己十四瞥他。 桃花扮个鬼脸。 “你不知道你的修为,那你的修为为什么会表现出凝气大圆满境界?”羊得宝不解。 “我总不能让人看不出我的修为吧,那不是找着给人警惕嘛。”传山解释。 “你是说你现在表现出的境界修为是你自己弄出的假象?连我和白瞳都看不出的假象?”羊老头开始磨牙。 传山露出招牌的忠厚笑脸,他不想说就是因为解释起来太麻烦,他自己的身体自己都没搞清楚呢。 “你能弄出凝气大圆满境界的假象,那你的真实修为至少在结丹期以上。”羊光明磨牙半晌,瞪传山道:“我说你小子为什么不干脆弄出结丹期的假象?这样出去你师父我也有面子嘛。” 传山特诚实地回答:“那样我对上结丹期以上的对手,不就很吃亏了?” 羊光明怒啊,“你扮成凝气大圆满境界就不吃亏了?” “如果你是结丹期以上的高手,你会把凝气期的修者放在眼中吗?” 两位羊老加上白瞳一起无语,这谁教出来的?咋这么蔫坏蔫坏的? 看羊光明嘴上骂着传山,脸上笑得一脸老褶子可以夹死蚊子,白瞳摇摇头,目光从传山脸上转移到庚二身上。 庚二感觉有人在看他,抬头向白瞳望去。 “那小子有古怪,你也不对头。你没有凝成元婴,可你为什么能肉身重塑?” “啊?哦,这个啊……呃……”庚二一时想不出好理由,急得直扯传山袖子。 传山也听到白瞳的问题,转头就答:“哦,他这个新肉身是我生的。” “……” 一片寂静。 羊光明的脑袋“唰”地扭向庚二。 羊得宝指指传山,又指指庚二,“你们……其实是父子?” 庚二幽怨地看向传山。 传山摸摸他,“孩子,这是事实。作为人,我们就得认清事实。” 己十四合掌,“阿弥陀佛!” 桃花……凝视着己十四的肚子。 白瞳最为冷静:“有什么话进去大殿说。离灵试大会不足一月,有些事也要与你们交待清楚。” 第85章 卷八第八章 有庚二的地方永远都有吃的。 在传山暗中示意下,庚二肉疼地从怀里掏出一样样血魂海特产鱼肉类和各色水果点心。 白瞳见之,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桃花倒是很高兴,看到爱吃的就扑上来。被庚二一巴掌盖在脸上。 桃花气得和庚二扭成一堆。 传山上前一脚把桃花踹开,把庚二拎出来放到自己面前坐好。 桃花苦兮兮地跑到己十四面前哭诉,己十四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桃花呆滞了一下,很是羞涩地对己十四眨眨眼睛。己十四镇定地盘膝坐下。 “碧罗果?千针菇?赤血窝?这、这是传说中的云锦猪?”羊光明是识货的,一看到庚二拿出来的东西就开始笑,笑到后来嘴都合不拢。 “这是……雷兽?!别,别全部拿出来,一块肉就够了,多的浪费。徒弟啊,雷兽身上那些不能吃的部位你们有没有留下来?有?那等会儿别忘了拿出来孝敬师父,呵呵呵!得宝,快,你去把那坛苦根酒搬来,再把我们准备的接风宴的食物全部弄来。咱们不等晚上了,现在就摆宴!我们厚土门今天好好乐呵乐呵。” “好嘞,师兄。”羊得宝也是喜气洋洋,来去很快,不但抱来了一坛酒,还带来一个储物袋。 “你们有口福了,这是师兄上个月就开始准备的,就等着传山回来摆接风宴,里面有一道厚土星特产,还是师兄跟辰砂门的冥大巫打了一架硬抢来的。”羊得宝边说边献宝似的,把储物袋里的食物一样样拿出。 庚二的眼珠随着羊得宝的手转过来转过去,羊得宝准备的食物虽然偏于清淡,可也能看出用心之处。尤其那些瓜果,在极度缺乏水土的厚土星,瓜果类可要比肉食还难找。 最吸引众人目光的是一道叠成宝塔装的黑团团。 白瞳晒然,“倒真是沾了传山的光,这都多久没见这东西,没想到今天还能看到这么一大盘。” “白师父,这是什么?”传山好奇地问,顺便捂住了想要说出答案的庚二的嘴巴。 “这是厚土星特有的玩意,至少我在其他地方没有看见过。老一辈的人都叫它九节沙虫。” “好吃吗?”桃花一听虫子就来劲,他就喜欢吃虫子,他的愿望就是吃遍天下所有虫子! “绝世美味。”白瞳给出肯定,“听我师父说,早些年厚土星到处都是这种虫子,想找它并不困难。可当某个门派发现这种九节沙虫不但吃起来味美,且能快速补充元气,还可入丹药稳定药性后,这沙虫就越来越少。等大家都知道这沙虫的好处……呵!” 众人表情微妙。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世上有不少天材地宝就是这么消失的,可就算明知如此,他们能忍住这种*吗? “那它吃植物吗?”桃花问。 “吃。九节沙虫属于杂食性虫类。”白瞳回答。 “那就行了,它吃植物,我吃它,很公平。” “它也吃人。”庚二挣脱手掌,回头对传山用力地说道。 “好吧,我们吃回来。”传山捏了捏他胖嘟嘟的脸蛋,小馋龟,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羊光明端起酒杯,“来来来,第一杯先祝我徒儿顺利出关安然无恙。传山,给大家把酒满上。” 传山笑而应之,知道羊光明想要考较自己,也不藏拙,手掌微抬,约有半人高的苦根酒坛浮起,顺着每个人的跟前走了一遍。 传山动作很慢,己十四发誓自己看得很清楚,可他仍旧没有看明传山是怎么把酒倒出来的。只见酒坛从他面前悠悠晃过,他手里的酒杯就满了。再观其他人也是如此。 羊光明笑得见牙不见眼。不错不错,既快且慢。慢得可以看见酒坛从每人面前飘过,快得酒坛倾斜、酒水注入酒杯的速度却如同省略。这份对快慢节奏的掌握就是结丹期修者也不一定能使得出来,也比直接从酒坛吸出酒水更见功力。 白瞳也满意地微微勾起唇角。 “请!” “请!” 羊光明没有摆掌门前辈的威风,其他人也表示出自在随意。 看白瞳喝完祝酒还没有离开的意思,羊光明不高兴了,瞪向白瞳怒道:“你还在这儿干什么?想吃白食吗?这里的东西一半是我弄来的,一半是我徒弟的儿子孝敬我的,你凭什么坐这儿?” “传山也算我一半弟子。”白瞳就坐在羊光明下手,手持酒杯让传山再次给自己满上。 “谁说的?谁承认了?”羊光明立刻也伸出酒杯。 传山努力当好侍酒童子。 “羊老,” “叫师父!” “羊师父,”传山从善如流,纠正道:“庚二不是我儿子,他是我媳妇。” “噗--!” “咕!咳咳!” “……” 众人擦嘴的擦嘴、拍胸的拍胸,还有人拿不起酒杯只好放下,最后大家一起看向庚二。 正在和桃花抢沙虫吃的庚二呆住。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传山正要说出今天在路上遇到的一些事。 “这不是重点还有什么是重点?”羊得宝觉得自己老了,知道传山和庚二是父子已经让他足够吃惊,如今不过一盏茶工夫,这对父子又变成了夫妻?再过一会儿,是不是就要说那满头插花的大脚男孩是他们的孩子? “传山,*是不对的。”羊光明语重心长地道。 “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也是不对的。”羊得宝补充。 白瞳忽然看了羊得宝一眼。 羊得宝身体一颤,只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狠狠剐了他一下。 “阿弥陀佛!三位前辈,比起传山和庚二乱搞,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值得注意。”己十四重重地道。 “十四兄!”传山心想我还没搞呢,怎么就被栽了个“乱搞”的名头。这冤枉忒大了! “咳咳,你说什么事情?”羊光明重新端正起态度。这徒儿的房内事他这个做一半师父的也不好太过问,只要两人你情我愿,也不是不能商量。就是这个*…… 眼看这股不正之风就要顺利拂过,偏偏桃花这时候嘴巴空下来了,对着庚二就讥笑了一句:“原来你是人家媳妇?果然是个被压的货。” “……啊啊啊!你们这些坏蛋坏蛋!我打死你们打死你们!”庚二爆炸了,拖出炼龙锤,举起来就砸。 第一个砸姓罗的,第二个砸那朵臭桃花。 让你们欺负我! 羊光明第一个动手,迅速把地上菜肴瓜果酒水全部保护起来。 白瞳表情冷厉如常,单膝曲起,一腿盘坐,手持酒杯小口抿着。 羊得宝在脱出战圈前顺手把同样无辜被牵连的己十四拉出。 桃花蹦蹦跳跳,围着大殿柱子蹿来蹿去,边跑还边出言刺激庚二。 “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个被压的货!怪不得骷髅哥哥那么疼你,原来你是人家小媳妇。哎呀,小么个小媳妇啊,穿着红棉袄插着花呀,牵着郎君哥哥的手,背着娃娃回娘家,哎哟喂!” 庚二要哭了。他在嘴巴上永远说不过桃花。 自己的媳妇自己心疼。传山看着庚二拖着大铁锤委屈得眼泪珠子直滚的模样,当时就心疼得不得了。他说出那句话不是为了气庚二,而是一种炫耀和急于确定关系的迫不及待。甚至他已经想好把庚二惹怒后要怎么讨好他、逗笑他。却忘了他们身边多了一朵惟恐天下不乱的烂桃花。 传山硬是挨了一击龙锤,不顾自己胳膊疼得像要碎掉,完好的右手一把抱住庚二,拖进自己怀里。 “真气了?” 庚二双目赤红,梗着脖子不肯看他。 “我是你媳妇。” “……不要!” “我以后天天给你烧菜做饭。” “……不稀罕!” “我帮你教训桃花。” “……我自己可以。” “不哭了,乖。” “……我不是小孩子。”吸鼻涕。 传山抬手给他擦。 “你不喜欢,以后我就不说。”我心里明白就行。 “……我不和男人睡。” “我知道,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传山温柔地不能再温柔地道。 桃花做出呕吐的表情。 羊光明师兄弟一边看戏一边下酒。 “真热闹。” “是啊,有弟子真好。感觉厚土门活过来了。” 羊光明拍拍羊得宝的背,“以后我们一定会有很多门人弟子。” “嗯!要多收女弟子。”羊得宝担心男弟子太多,很容易出现今天的问题。 羊光明瞟了白瞳一眼。 白瞳双眼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们小两口有完没完?人家快饿死了,你们黏糊完了就回来吃饭!你们可以把打情骂俏当饭吃,我们可不能。”桃花还在那儿嚣张地大叫。 己十四一把抓住惹祸的桃花拖了回来,三两下就把他嘴巴堵得严严实实。 “唔唔唔!”桃花严重抗议。 “你嘴巴太贱,得教训。”己十四虎着脸,直接把桃花按到膝盖上打屁股。 “唔--!”桃花疯了,拼命挣扎。 “噗嗤!”庚二笑了出来。 传山回头,看到动静,为己十四念了声“阿弥陀佛”,擦了擦庚二的眼泪,小声问:“舒坦了?” 庚二不好意思再绷着脸,低头从他怀里挣出,跑过去看己十四教训桃花。 “呜哇--你们给我等着!”桃花挣脱束缚,吐出塞嘴布,嚎哭一声,冲出大殿。 庚二带着眼泪嘿嘿笑,刚才那幕他已经偷偷用记忆晶石全部记录下来。等他以后回去,他一定要给师门人手发一块。 “闹腾完了?完了就回来继续宴席。十四刚才想问什么?”羊光明撤去对酒菜的保护。 众人再次落座。 “关于预选赛。”己十四把跑出去的桃花抛到脑后。他相信在厚土门范围内,桃花还是很安全的,无需他多担心。 “哦,你已经察觉了。”羊光明不答反问,“碰上了打劫还是陷阱?” “两者都有。”己十四回答。 “两位师父,这些打劫和陷阱之类到底是怎么回事?十四兄说的预选赛和灵试大会又有什么关系?”传山看庚二不坐在他身边,改坐在己十四身边,就知道他气还没消。主动为他挑刺剔骨,尽捡他喜欢的放到小碟子里递给他。 庚二生气归生气,对于食物倒是来者不拒。传山给他弄什么他就吃什么,一点也不客气。 “这个预选赛啊,也算我们厚土星的特有风俗之一,大约从千年前开始……”羊光明声音渐微,看神情似乎陷入回忆当中。 “师兄,还是我来说吧。” 羊光明回神,点了点头。 羊得宝接着说道:“你们也知道厚土星各种修炼资源缺乏,这种情况在这千年中越来越严重。而我们厚土星没有普通百姓,也不用矿奴,各个门派之间都还遵守着古早老一辈签下的约定,这个约定就是互不侵犯、不可为修炼资源进行门派之争。” “修者的贪婪对于一界生灵就是一种灾难。”庚二突然冒了一句。 “没错。”羊光明深深看了他一眼,“关于这点老夫不想多说,老夫也相信你们明白不可竭泽而渔的道理。传山,你身为魔修尤其要记住这点,千万不可过于贪心!”羊光明说这句话时一直盯着传山。 “是。”传山凛然。手上还不忘用三昧真火小心烧烤着一块雷兽小腰肉。 一股特殊的诱人烤肉香味扑鼻而来。连白瞳都忍不住瞅了一眼。 羊光明和庚二一起盯着那块小腰肉,口水直流。 羊光明心想:这块肉徒弟肯定会孝敬我。徒弟真厉害,竟然能用三昧真火烤肉吃,不过也真浪费。 庚二心想:还没烤好吗?还没吗? 羊得宝觉得自己肯定没有得到那块小腰肉的机会,主动放弃,接下去说道:“在修炼资源缺乏的情况下,想门派得到较好的修炼资源分配,就需要对厚土星或厚土星上的修者们有所贡献。这种贡献包括公开秘籍、修炼心得或渡劫心得,低价供应丹药、法宝、食物、衣着、饰物等等,还有收徒数量、扩大绿洲面积等也都能算进贡献值里。 可是这样的贡献值并不好拿,就比如公开修炼秘籍,有哪几个门派愿意?低价供应丹药法宝等更不可能。原材料少导至练手机会也少,练手少又会导致炼制出来的丹药法宝等的成功率不高,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下,怎能指望人家低价供应?” 传山一边点头,一边把烤好的雷兽小腰肉削得薄薄的,用一枚玉盘盛上。 羊光明和庚二一起“咕咚”咽了口口水。 羊得宝咳嗽一声,雷兽肉他也没吃过,闻这味儿可真勾人馋虫。 “修炼资源少,老一辈不想更多的人到厚土星来侵占资源,便立下只能在厚土星收徒的不成文约定。这就导致各门派弟子数量都不多。像这方面的贡献值,我厚土门已经有两千年没拿到。扩大绿洲就更不用说了,一个字,难!” “贡献值不好赚,于是就用灵试大会的出赛名额和名次来决定未来百年各个门派的资源分配,是吗?”传山听到这里总算弄明白了厚土星的修者们为什么如此在意灵试大会,感叹了句:“这就是唯恐分赃不匀又不好意思拉下脸皮做强盗之人的行事典范啊。” “徒弟话说得难听,不过就是这个理。”羊光明笑眯眯地表扬。 庚二也点点头,表示同意传山观点。 传山立刻狗腿地把盛有雷兽小腰肉的玉盘递到庚二面前。 庚二摸了摸小肚子,觉得自己还能再塞下不少,接过玉盘拈了一片烤肉填进嘴里,还咪了口苦根酒。咂咂嘴,好吃。 传山看庚二脸蛋红润润的,心里特别痒。他好像还没看过庚二喝醉酒的模样?不知道庚二喝醉了会不会…… 传山倒酒。 庚二看自己眼前的酒杯满了,端起来一饮而尽。 传山不动声色地又给他满上。 旁边,羊光明眼睛珠子都要瞪出来。徒弟!我就坐你面前!你竟然就这样把盘子从我面前直接递过去? 白瞳见之,忽然也翻出一块雷兽肋骨肉,学着传山用三昧真火烧烤。 “刺啦。”肉糊了。 众人一起望向白瞳。 白瞳淡淡地解释:“第一次烤,不太容易掌握火候。” 羊老儿翻白眼。 传山连忙指点:“您要用三昧真火烤雷兽肉,只能用三昧之中火。下火不熟,上火即焦。要想烤好且入味,请参考您平时炼制补灵丹的火候,要一直保持火候不变,并在肉块变色前有层次的抹上各种佐料。试上两次您就明白了。” “多谢。”白瞳脸色不变地又翻出一块雷兽肉。 羊光明看着就心疼。这可是雷兽肉啊!别说厚土星本来就没有,就是外面好几个原产星球听说也只有个位数还存活,而且存活的那几只都宝贝似的养在各门各派的深宅大院秘境灵谷中。这些雷兽别说烤来吃了,你就是跟他们说让我烧它几根毛,那些小气巴拉的家伙也会一起冲上来先把你烤了再说。 血魂海盛产雷兽吗?羊光明莫名羡慕起魔修来。 羊得宝很想让大家的心思回到正途上,他们不是正在讨论预选赛的问题吗?为什么突然就开始研究怎么用三昧真火烤肉了。而且……用三昧真火烤肉,这到底哪个混蛋想出来的,简直就是败家啊败家!你说你有多少灵力或魔力可以这样消耗? 己十四捣了捣传山,惊讶地低声问:“你用三昧真火烤肉?” “是啊,怎么了?”传山也觉得奇怪,用三昧真火烤肉怎么了?难道烤个雷兽肉还得让原始火种小蓝出马?说起小蓝,这小家伙好像很久没有动静,一直就窝在他识海里呼呼大睡。嗯,等会儿记得问问庚二,小蓝这样是不是要进阶了。 “……没什么。只是以后记得提醒我,哪怕看到你在半夜化作元婴体也不要太惊讶。”己十四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要太扭曲。要知道他已经不是原界时一年前的修炼门外汉,三昧真火对于修者的意义,和它难以熟练操控的名声,他可是早有耳闻。而且三昧真火不是要到结丹期以后才会出现么?为什么他的兄弟现在就能把三昧真火使用得如此出神入化?而且如此轻松!用三昧真火烤肉,你还能更浪费一点吗? “咳!”羊得宝大声咳嗽,“传山前面说得没错,因为不好分配修资源,加上灵试大会本身各种丰厚奖励,大家才会如此重视每百年一次的灵试大会。既然灵试大会的参赛名额和名次决定了下一轮百年修炼资源分配,大家自然都想参赛,更想在比试中获得好名次。而要获得好名次,光靠本身实力还不够,法宝、灵丹、符箓、灵兽……” “我想我已经明白这个预选赛是怎么回事。”传山这个狡猾的家伙当没看见他那位羊师父难看的脸色,若无其事地为他把酒满上。满了羊师父,当然不能忘记白师父,最后他索性就接过了给大家斟酒的活计。 己十四也像是悟了什么,轻轻呼了声佛号。 “没有资源就抢别人的,平时不好意思。但灵试大会前期谁都会很疯狂,谁都有侥幸心理,有一个人这样干成功,就会有第二个,渐渐的,想要发横财的人就越来越多,人一多,大家胆也就更肥,不是有句话叫法不责众嘛。这样时间一久,各个门派也就默认了这种互抢行为,是不是这样?” “是这样。”羊得宝苦笑。他也曾被抢过,也反抢过别人。 “而灵试大会前期肯定又是修者身上油水最多的时候,平时舍不得用、藏着掩着的法宝丹药储物工具什么的也都会拿出来。如果哪家门派比较贫穷,或者哪位参赛修者还缺少些灵石法宝丹药类,正好也能在赛前补充一下。是不?” “是。”羊得宝继续苦笑。 “当然,如果能在正式比试前通过这种抢劫废掉几个有力的竞争者,那就更好了。所以这段期间才会被称为预选赛,对不对?” 羊得宝默默点头。 “我觉得这预选赛挺好的。” “哈?”羊得宝和己十四一起看向传山。 “说说看,你觉得这个预选赛好在哪里?”羊光明摸了摸胡须问。 传山脸上露出标志性的忠厚笑容,“人家抢我,我也可以抢别人嘛。像我和庚二今天就……” “天机门蓝田带领天机门弟子前来拜见羊老祖,万望羊老祖出面一见!”清晰且中气十足的嗓音一直从山门外传到大殿,打断了传山要说的话。 第86章 卷八第九章 羊光明诧异地抬起头,问羊得宝:“我们和天机门有来往?” 羊得宝摇头,也是一脸不解。 传山、庚二一听天机门就知道对方来意为何,当下就赶紧把在路上碰到天机门并小小教训对方一顿的事说出。 “没要他们的命?” “没有。”传山肯定地道。 “奇怪,没要他们的命,他们这么兴师动众地找上门干什么?” “大概因为我们抢了他们一颗仙石。” “仙石?你们要那东西有什么用?又不能拿来修炼,换东西也不好换,还不如要他们的储物袋。” “储物袋也拿了。”传山老实交待。 羊光明笑,“你们倒是贪心,拿了人家储物袋,还拿了人家当作面子的仙石。反正那东西你们要来无用,等会儿不妨拿去和天机门换点东西,打发他们早点离开。” “真要换?” “为什么不换?”羊光明奇怪。 “可那仙石不是仙石。” “哦?” “是凤凰血。” “!!!” 怕这个份量还不够,传山又加了句:“据庚二说,这血还是活血,有十滴之多。” “……得宝,” “得宝在。” “刚才我那徒儿说什么来着?”羊光明把头靠向羊得宝,此时的他看起来特别像一个听力不好的老头。 “传山说……说那不是仙石,是凤凰活血,有十滴之多!”羊得宝抹汗,今天值得震惊的事实在太多,他觉得有点受刺激过度。看看自己,再瞧瞧人家白瞳大魔头,那份镇定,那份风范,简直绝了! 白瞳脸上波涛不显,心中则在雷霆咆哮:这小子什么运道?竟然给他弄到凤凰血,还是活血,十滴! 全场唯有己十四才是真正的镇定,因为他跟本不知道凤凰血的价值,就觉得这东西既然沾了凤凰的名头,应该很宝贵才是。 “……我干他奶奶个熊的!” “师兄?” 羊光明鼓着一双老眼,怔怔地看向传山。 “咳,羊师父,您说,我听您的。您就给句话,等会儿要不要把凤凰血还给天机门?”传山正儿八经地问。 “……我打你这个小魔崽子!竟然敢消遣你师父我!还?还你奶奶个熊!他天机门半道设伏打劫还有理了?我徒弟抢他一点东西当赔礼是给他面子,他天机门还好意思找上门来?简直就是一群无耻到家的无耻之徒!走,看师父去打他们那帮不要脸皮的!” “师父,那凤凰血?” 羊光明的老脸瞬间逼近传山,“凤凰血进了厚土门,就是厚土门的。明白?” “可……那是我弄来的。” 羊光明瞪他:“师父我帮你擦屁股,你连一滴都不舍得给?” 传山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给,给。师父你要多少给你多少,也给白瞳师父,只要给徒儿留两滴就行。” 羊光明心里这个煨贴啊,就差没摸着传山的脑袋直喊好徒弟,就这样,他嘴里还哼哼唧唧地道:“干嘛要给白瞳,他又不是火属性,根本用不到。” 白瞳直到此时才开口,“谁说我用不到?我可以用它来炼丹。” “羊老祖!天机门长老蓝田协同天机门掌门人鸾渊前来拜见!万望一晤!” “走吧,人家等不及了。” 看羊光明带头闪身而出,传山伸手想要拉起庚二,被庚二躲开。 羊得宝拉着己十四看着两人叹口气离开,白瞳摸了个盘子装上刚刚烤好的雷兽肋条肉,跟在羊光明身后出去。 传山大手一张,硬是把庚二圈进怀里,单手揉了揉他的头毛,低头就在他脸上啃了一口。 庚二一拳头挥出。 “唔!”传山闷哼一声,放开庚二。 庚二刚准备跑,可就在此时他听到传山又呻/吟了一声。 “……喂,你怎么了?”庚二不情不愿地走回传山身边。 传山抬起头,抱着左手臂勉强笑笑,“没事,我们快出去吧。免得天机门的人颠倒黑白。” “你的胳膊……”庚二犹豫,“是不是刚才炼龙锤砸到了你?” “没关系,这都怨我。你揍我,是我活该。” 庚二想走又迈不出脚步,想到刚才这人侍候酒水食物还算得力,吭哧半晌,从怀里摸出一瓶丹药,“给你。” “不用药,它会自己长好。就是有一点疼而已。” “……拿去!” “庚二,”传山用完好的右手抚摸他的脸蛋,双眼特真诚地看着他道:“我要留着这份痛惩罚自己。抱歉,我刚才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 “……”庚二的脸蛋开始冒烟。 传山直起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庚二的手。 庚二没有拒绝。 传山手掌张开,试探地握住。 庚二的肉爪子滑进他的手掌心。 传山仰头,无声呐喊。 “你们俩还在磨蹭什么?”羊得宝半天没看见人,又返了回来。 “来了。”传山应声,带着压抑不住的欢喜,屁颠屁颠地牵着他家庚二的肉爪子前去赴战。 玉锦他们也没有想到会那么快找到正主,只不过在回去天机门的路上遇见了同样灰头土脸的五阴门一行。 当时两派人马彼此都有些警惕,还是辰砂门蔺俊峰主动出面表示互不干涉,玉锦也带头表示友好,两派人马这才放下些许戒心。 五阴门王鑫看到玉桓和玉贞那抽搐不停地惨样,忍不住就问了一句:“贵门弟子是不是被人伏击了?” 这句话讽刺性极大,因为谁都知道天机门才是善于伏击、给人挖陷阱的那一方。 当下就有天机门弟子骂开。被玉锦喝住。 蔺俊峰狡猾如狐,不愿得罪天机门,只得出言化解道:“王兄口出此言并无其他意思,其实我们也……唉!” 天机门弟子适时看到了从方如友身后走出、脸色灰白的章丁,已经醒来的章丁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着了道,当时就觉得脑子一震,人就昏死了过去。 既然双方都有损失,自然就聊了那么两句。在听到蔺俊峰提起厚土门弟子时,玉锦心中一动,多嘴问了一声:“你说的那两人长什么样?” 蔺俊峰答:“很好认,一名青年,一名少年。青年身材高大、颈系红巾……” “少年身材肥胖,年约十四、五岁,是不是?”玉锦接着道。 “啊!难道贵门这次也是栽在这两人手中?” 涉及到凤凰血,玉锦不肯再多说,只说要赶回去治疗师兄师妹,当下就告辞离开。 回到门内,玉锦立刻把凤凰血一事禀告上去,并且说明夺走门派重宝的人很有可能是厚土门弟子。 掌门鸾渊也听到提前回来报信的弟子说碰到了硬茬,但说得不清不楚,他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还想着趁此机会让弟子们多多历练,也就没急着派人出去接应,可如今一听事情涉及到凤凰血,当下再也装不出从容,竟顾不得治疗弟子,把玉桓玉贞交给药堂管事,立刻就跑去见几位长老。 长老们一听门内那块仙石竟然是存了凤凰血的特殊琥珀,当下就炸了锅。在叫来玉锦知道事情经过后,立刻就要杀向厚土门。 “你们都傻了!厚土门掌门羊光明羊老祖修炼一千八百余年,厚土星在世之人谁能比他资历更老?何况其修为早已停留渡劫期多年,除去冥大巫、白瞳等老祖,谁敢触其锋芒?杀?你们送去给人家杀还差不多。别以为羊老祖不出来问事,就可以不把厚土门放在眼里,只要羊老祖还在,厚土门就无人可以轻侮。”大长老蓝田一上来就给众人浇了盆冷水。 “不能打,打又打不过对方。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任凭凤凰血流落在外,那可是我天机门传下来的重宝!如果凤凰血真有传说中的功效,这对我天机门有多重要不必老夫赘言了吧?”另一名长老开口道。 “师父,那厚土门弟子打伤玉桓和玉贞的手法相当古怪,弟子惭愧,竟然无法解开。”掌门鸾渊羞愧地禀告道。 “哦?”众长老吃惊。 蓝田皱眉,抬头示意另一名擅长治疗和药物的长老前去看看那两名弟子。 那长老颔首离开。 “你们现在知道厚土门的厉害了吧?别看它只有两三人,可人家传承古远,手中掌握的厉害手段不知有多少。否则它怎会坐拥那座绿洲,却无人敢出面抢夺?”蓝田叹气。羊光明太老了,老到很多后辈都忘记他的存在。 “那要不要请辰砂门出面……”一名长老犹豫道。 “糊涂!”蓝田直接否决该提议,“就算我们能请动冥大巫老祖,你认为冥大巫老祖会为我天机门与羊老祖打得你死我活?简直荒唐!就算他肯出面,也只会与羊老祖商谈,到时候的情况很可能就是他们平分凤凰血,而我们只能在一边看着,同时还得罪了一位渡劫期老祖。” “那……这事难道就算了?那可是凤凰血啊,大长老!” 蓝田沉默,前去医治玉桓玉贞的长老回来,远远地对蓝田摇了摇头。 蓝田脸色越发难看。 玉锦低着头,把自己缩到最小。 鸾渊回头狠狠瞪了玉锦一眼。三个弟子出门,两个重伤,却有一个能完整囫囵地回来,而重伤的不但是大弟子,更是这次灵试大会的参赛人员,这容不得他不多想。 玉锦心中苦涩。他也想给自己弄出重伤的模样,可当时在场弟子太多,他不敢保证能全部收买下来。 “玉锦,你把事情经过再细细跟我说上一遍。”蓝田忽然道。 “是。”玉锦上前一步,垂首清晰且仔细地把整个过程重新复述了一遍。 众人听完陷入沉默,可不久又陷入七嘴八舌的讨论中,讨论良久也没个妥善办法。 一个时辰后,门下弟子禀报,说是玉桓玉贞两名弟子不药而愈,已经不再抽搐。 那负责医治的长老惊讶地抬起头。 蓝田也越发犹豫要不要与厚土门撕破脸皮。最后他考虑再三,决定还是先礼后兵,看能不能凭借天机门的面子讨回一部分凤凰血。 凤凰血事关重大,宜早不宜迟,蓝田不想再浪费时间,当即和几位长老拍板,由上代掌门也就是大长老蓝田与现代掌门鸾渊,及几名管事和当事人之一的玉锦立刻赶往厚土门。 于是厚土门山门前就出现了眼前这一幕。 蓝田皱眉看着厚土门如牌坊一样的古老山门,半天不见有人出来。 “师父,这厚土门是否过分了些?竟然把我们就这么晾在外面?”身为一派之尊的鸾渊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如此轻慢过,那怒火也慢慢积累。 蓝田扫了弟子一眼,传音道:“你啊,身为一派掌门竟然还是如此毛躁,让弟子们如何看你?” 鸾渊赦然。 蓝田放出声音:“羊老祖什么身份?我们前来拜见怎可一点耐心没有?” “是。”鸾渊及几名管事乖觉地道。 “等着吧,他们总要出来见我们。我们这么多小辈找上门来拜见,羊老祖又不是做贼心虚,怎会避而不见?” “咻!” “这是什么?水箭!有暗算!大家注意!”鸾渊一声喝,天机门众人转眼间就各自站位形成了一个可攻可守的阵法。 “这些小小子,以为拿话挤兑老夫,老夫就会忍不住跳出去?简直可笑。喂,那桃花小子,你在干什么?别趴在我厚土门山门上,你给我下来!” 羊光明一边嘲笑外面天机门一干人等,一边吆喝那大脚丑男孩。 桃花心情不爽,逮着什么祸害什么,可怜厚土门那群放养的牲畜,有毛的都被剃了毛,没毛的被黏上一大堆毛。这不,才玩了一会儿就觉得没劲,又跑去招惹门外那群人。 “咻!咻!”桃花又连放两箭,看外面那群人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模样,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你不是说要帮你徒弟擦屁股?”白瞳问,单手捧着玉盘送到羊光明面前。 羊老不稀罕,撇嘴道:“厉害的总得最后出面,一上来就把那群小小子打跑有什么意思?” 白瞳知他不好意思以老欺小,“那我代你出去解决他们。”又把手上的玉盘向他推了推。 一股奇异的香味直钻鼻孔,勾得羊老儿久违荤腥的嘴巴一阵口水泛滥。 “要你小子献殷勤。”羊光明推开玉盘,“老夫没说不出去,我躲在暗中威慑他们不是更好?” 白瞳,“……其实你就想好好玩一玩吧?老不羞。” “你这个白果眼,你说什么?谁是老不羞?老夫一千八,你也不比老夫年轻多少!传山呢?那臭小子怎么还不来?”羊光明想想又不甘心,手一招,把玉盘装入自己的储物戒。 白瞳嘴角微微勾起一点,又很快平复,“你对他和庚二的事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羊光明一派仙风道骨,“各人修炼各人路,老夫问道无情,传山小子以情问道,各有各的机缘。” “你的机缘在哪里?”白瞳嗓音深沉。 “……你最好放下不该有的念头。带着这些杂念你怎么渡劫?难道你真想给雷劫劈死?”羊光明的呵斥声中带上了一丝急切。白瞳的资质比他好,他比自己更有把握渡过雷劫,可如果他还是抱着过去那些心思不放,一旦形成心魔,他很可能连兵解重修的机会都没有! 他知道以白瞳的资质和修炼速度,其实早八百年就可以渡劫,可就为了一些糊涂心思,竟然硬是陪他耗到现在。可他越是如此,他就越……! “己十四,把你家桃花管好!”羊光明身影未动,桃花已经被他抓住一把扔给己十四。 桃花正眯眼准备射第四箭,箭一放出,射中了接住他的己十四。 己十四平静地抹抹脸,“有毒吗?”嗯,也不知这小子怎么就成了自己的责任,可看在无人愿意认领的份上,他也只有勉强担起这份重责。 “……没。”桃花小心回答。 “乖乖待着。” “不要!凭什么你说什么人家就要听什么,你是人家什么人啊?放开人家!哇,你干什么?你还想打人家……哇!你这个死不要脸的!人家不活啦,人家的清白都没拉!哇啊啊啊!”桃花手打脚踢、扯起嗓子拼命嚎。 己十四不会哄人,任桃花对着他又咬又抓,只抓着他的手腕不让他乱跑。 传山总算带着庚二出来了。 “得宝,你带传山出去见见天机门的人。有什么事我担着,不用担心。传山今天不要出手,得宝你知道怎么做。” “得宝明白。” 羊光明看晾那些人也晾得差不多,挥挥手让几人出去应付场面。 传山心中早有计较,一点心理压力没有地走出山门。 己十四因为这是厚土门的家事,他作为外人不好出面,便夹着想要出去的桃花留在了山门内。 桃花见看不成热闹,挣扎了一会儿,眼珠子一转,脚尖在地上刨了个小坑,随手从身上摘下一颗种子扔进坑中。 山门外,天机门一干人等早就等得心火上升,可慑于羊光明的威力没人敢提出“硬闯”二字。 “长老,掌门,就是那两人。”玉锦一看传山和庚二出现,立刻低声指认道。 蓝田“嗯”了一声,随意瞟了一眼传山二人,就把目光紧紧盯在羊得宝身上。 一株类似藤蔓的植物从砂土地中悄悄冒出一个头。 庚二低头看看脚边冒出的褐色藤蔓,很想踩上一脚。 “呵呵,不知天机门诸位今日来访,在下有失远迎,恕罪恕罪。”羊得宝依旧裹着那件老羊皮袄,笑容热情。 蓝田看羊光明没有出面,心下不由松了口气。别看他喊得大声,如果羊老儿真的出来见他,他恐怕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这不但是身份差距,更是实力的差距。他就算分神期又如何?在渡劫期面前,人家挥挥手就能让他灰飞烟灭。也只有那种脑子被门夹过的傻瓜才会以为在没有渡劫期或散仙级高手震慑的情况下,可以以一个门派之力抗衡一名渡劫期。 蓝田身为门中长老,此时不便说话,便把位置让给自己的掌门徒弟。 “羊兄,今天虽是我天机门冒昧,可却是因为你门下欺人太甚。”鸾渊开门见山道。 “哦?此话怎讲?” 藤蔓“噗”的一声,在顶部鼓出一颗花苞。 传山用脚踢了踢花苞。 花苞摇晃脑袋,突然张开嘴巴一口向传山的脚丫咬去。 传山鞋头冒出火焰。 花苞吓得哧溜一下,带着藤蔓窜出三尺远。惊惊颤颤地等了一会儿,看传山没有追来祸害它的意思,花苞放心了,把花盘对准对峙的两方缓缓张开,身体也一点点长高、变粗。 天机门有人留意到这颗奇怪的植物,但也只当是厚土门的古怪手段之一,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你厚土门弟子趁我天机门弟子与人争斗重伤之际,竟然见宝起意,硬是从我受伤徒儿手中抢夺走我天机门传派重宝,其后更以诡异手法伤我内门参加灵试大会的弟子,这样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齿冷。我天机门尊你厚土门传承久远,羊老祖清誉盛卓,只是不知你们是否会给我天机门一个交代?” “这话说的!怎么我听到的事实却与鸾掌门所说情况恰恰相反?”羊得宝皮笑肉不笑地道。 “相反?你有什么证据?或者我们干脆请诸门派一起来评个理?”鸾渊立刻回。 “好啊。” 羊得宝干脆的两个字完全出乎鸾渊意料,一时竟想不出合适的言辞回击。 “你天机门每逢灵试大会都会设伏抢劫也不是第一次,倒确实需要请厚土星诸门派掌门一起出面做个论断。” 这一钉耙相当狠,打得鸾渊方寸大乱。 “咳,羊老弟。”蓝田出面了。 “蓝兄。”羊得宝拱拱手。 “事情是非我们先暂时放到一旁。那存有凤凰血的仙石原本属于我天机门,这点你不能否认吧?” 羊得宝也是个活了六百多年的老人精,当即就笑眯眯地道:“其实我厚土门原来也有一块同样的仙石,却在很早以前就遗失,也不知被谁顺手捡去,直到今天我师侄回来才物归原主。” 天机门众人大怒,被蓝田做手势强行压下。 “一半。我天机门只要里面的一半凤凰血。”蓝田觉得自己忍辱负重做出了最大让步。 羊得宝刚想一口回绝,耳边传来师兄传音:“让传山出面,我看他会如何处理此事。” 羊得宝明白师兄这是想培养传山的处事能力,便自然地看向传山,道:“师侄,你说呢?咳!”你小子干嘛呢? 师侄?!蓝田等人动容,这面貌刚正的年轻人竟不是羊得宝而是羊老祖的弟子? 传山正在和庚二抓花盘里的瓜子吃。 竖起来有庚二高,花盘有人脸大的类向日葵植物泪流满面,一边被人欺凌,一边忠实地执行自己负责传播音像的责任。 传山吐出两片完整的瓜子皮,把手中用三昧真火炒好的瓜子全部塞给庚二。 果然如他所料,这些人颠倒黑白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不过羊得宝也不错,那瞎话说得跟真的似的。 一番对话下来,传山差不多已经了解天机门等人的态度。想来天机门肯定没有可以坐镇的渡劫期或散仙级人物,否则也不至于光叫不咬。既然如此,他也就更没必要过早地暴露实力,对此事的处理方法也可以变上一变。当然,进了他家庚二肚皮的东西,他是绝对不舍得让他吐出来的。 庚二自认事不关己,抓着一把瓜子嗑得津津有味。 “你们用仙石设伏,此是利用他人贪心;你们用门派女弟子布阵,此为色/诱;用男弟子假扮重伤老人,这是利用别人的同情心。手段使尽,你们见不能引诱我们上当,先是用出销/魂蚀骨这样下流无耻的魔药想要控制我们,接着又展开七杀阵法,用车轮战对付我们,如果不是我靠师门法宝庇护,此时失去财物法宝的就是我了。” 传山不是那种被栽赃笑笑就过去的人,他喜欢把事情说清楚,至于你承不承认那是另一回事。 法宝?天机门众人的注意力完全偏到了另一边。鸾渊更是觉得自己找到了心爱大弟子不慎落败的原因,原来是羊老祖送给弟子护身的法宝,怪不得玉桓他们无奈此人。哼,不就是靠得法宝之力吗,你厚土门有,难道我天机门就没有了吗?如果不是怕拿出来让各门派事先警觉,玉桓又怎么可能败得那么惨! “储有凤凰血的仙石乃我劳力所获,我不觉得有分给你们的必要。何况如果不是我们说明,你们能知道那是凤凰血吗?不过我这个人还是很好说话的。”传山话音一转,露出异常真诚、诚恳的笑脸。 庚二瞥了他一眼,心想这金刚魔兽男每次这样笑那就是又起坏心眼了。 兴许传山那张充满正气的脸庞给他加了不少分,天机门众人脸色稍稍和缓了些,他们来时也没指望能把凤凰血全部拿回,而是抱着能拿回一滴是一滴的心理。 “你打算如何?”鸾渊沉声问。 “你天机门有弟子参加灵试大会初赛吧?” “当然。” “那我们就在灵试大会中见个分晓,不论类别,谁名次高谁就拥有凤凰血。” 天机门众人大喜,尤其是蓝田,也顾不得对方是小辈,不,人家按辈分并不比他低,只是修者界习惯按照实力说话,高手往往不屑于与低阶修者来往。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你在灵试大会初赛中比试排名比我天机门弟子低,就把凤凰血全部还给我天机门?是不是这样?” “没错。”传山笑得就像一个真正的好人,“大家都是厚土星门派弟子,没必要为个身外物闹得你死我活。” “呵呵,好!好!果然不愧是羊老祖高徒,这心胸就是不一般。”蓝田哈哈大笑。好,太好了!只要羊光明不出面,他天机门弟子还能比不过一个刚刚修炼一年的低阶修者?就算有秘境提拔,又能增加多少修为? 担心自己看错对方实力,蓝田还暗中使用了鉴别类法宝,确定对方确实只有凝气大圆满境界,顿时放下心来。护身法宝吗?羊老祖给的,应该至少在中上品以上。不过他们天机门的也不差,而且除了护身法宝,他们还有攻击类法宝。这攻击类法宝也是他们刚刚得到的宝物,原本就打算当秘密武器使用,让玉桓凭此在灵试大会初赛中一举夺魁。 哈!这也是祖宗保佑,天注定要让天机门得到凤凰血发扬光大!这小子如果提出别的方法或者硬是耍赖,他慑于羊光明说不定还真的无可奈何。 小儿,我看你托大!你以为你打败玉桓一次,就能打败他第二次吗?别说类别比试中阵法这一项在厚土星,除了他天机门弟子就没人敢说第一。就算参加武修比试,只凭那两样法宝,玉桓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蓝田笑得愉快,其他以鸾渊为首的天机门众人也顿觉占了莫大便宜,个个看传山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白痴。 如果是他们,有一个渡劫期的老祖在身后撑腰,鬼才跟你谈条件,抢到我手上的就是我的。啧啧,真是愚蠢又自大的年轻人! 传山也笑得露出些微白牙,他在想如果他去参加阵法类别的比试,最后结果不知是不是会把天机门的长老和掌门给活活气死。 算了,冤家宜解不宜结,他又拿了人家的好东西,还是给人家留一条活路吧。传山深深觉得自己的心胸还是很广大的。 “口说无凭,我们不如就此立下心魂誓。”鸾渊立刻道。 “可以。誓言内容就是如果我在灵试大会初赛中的名次低于你天机门弟子,我就把凤凰血全部交给你们;反之,如果你们的名次低于我,天机门就必须完全放弃凤凰血,不得再以此为借口纠缠我及厚土门。谁违反谁灭门!” “好,那么等下就让玉桓和你……” “我不和手下败将立誓。”传山做出一副桀骜的表情,“要立,就你和我立。” 鸾渊勃然大怒。不过一个凝气期弟子竟敢如此跟他说话,如果不是…… 蓝田按住鸾渊肩膀,“答应他。” 鸾渊吸气,忍怒回答:“……好!” 第87章 天机门众人怀着怒气与希望走了,厚土门一干人等回去继续吃吃喝喝。 桃花收回向日葵藤蔓,正准备收种子,一看花盘里面的种子给人吃了个尽光,当即就跳起来追杀庚二。 “你这个馋龟!你又吃我小花花们的种子!我扒了你的乌龟壳!” 庚二撒丫子就跑。 “有小孩子就是热闹。”寂寞的羊光明老人欣慰地摸了摸胡子,顺手一把扯住要过去帮架的传山,“还有不到一个月灵试大会就正式开始,你小子今天又立了这么一个毒誓,剩下的时间你就给师父我乖乖待在门里,让师父看看你这两百年到底修炼得怎样。” “您要掂量我也用不着一个月时间吧?我还打算趁这段时间在厚土星上好好转转。” “有什么好转的?等你比试完你想转多久都行,这段时间你给我老实点。”最后羊老又不情不愿地加了一句:“你是魔修,顺便让白瞳那魔头也给你看看。” 传山心里一暖,就说出了真话:“其实我是想看看外面会不会还有类似凤凰血的好东西。那些设伏和抢劫的修者,身上总有点好货物吧?” 羊光明眼睛一亮,不愧是他的好徒弟,瞧瞧这上进心。 “碰到厉害人物怎么办?”预选赛中把师门长辈拉出来改颜撑场子的,绝对不是少数。传山能对付结丹期以下修者,那结丹期以上呢? “自保没问题。”传山看自家小胖墩打架占了上风,放心了,说话也随意许多。 “徒弟,师父怎么觉得你有什么事情瞒着师父呢?” 传山对着那张老脸真诚地道:“就算我是您半个徒弟,您也不能指望我什么事都告诉您,您又不是我媳妇。” “滚!”羊老儿怒了,一脚踹了出去。白瞳调/教出来的果然没好东西,竟敢调戏老夫。 “是不像话。”白瞳也加了一脚。 “砰!”地面被传山砸出深坑。 传山早就等着两老的掂量,身体也早有准备,可就算如此,还是被踹得七荤八素,半天才从近百尺深的深坑里撑起身体。 百尺上方的洞口处,两颗大脑袋趴在那儿往下看,一个漂亮点地问:“你怎么样?能爬上来吗?” 一个丑点地嘻嘻笑,忽然就往下倒了一盆黄沙。 “你干什么!”漂亮点的叫起来。 丑点的继续往下倒黄沙。 漂亮点的扑过去就跟丑点的打成一团。 传山吃力地抬起手抹掉脸上黄沙,对自家小胖墩的表现还算满意。不过他现在要怎么上去?那两师父太无耻了,两个渡劫期合力欺负他一个,两脚踹得他彻底力竭。 “喂,你们谁把我弄出去!我讨厌深坑!讨厌矿洞!” 己十四从洞口上方探头看了他一眼,呼了声佛号,默默地从洞口跨过。 “十四兄?!” 己十四已经把传山当真正的兄弟看,可就因为如此,他更无法忍受看他踏入歧途,更无法忍受他身为大男人竟然靠武力去欺负一个比自己弱小的漂亮少年。庚二那一看就是不愿意的! 桃花被己十四抓走,庚二脚往洞口挪了一步,突然又收了回去。干吗一定要去救那个小魔头?反正他也不会死。对了,他还在愤怒中呢。 “庚二?二胖!胖胖?” 庚二扭头就走,让你给我乱取名。 羊得宝紧了紧羊皮袄,凑到洞口佩服地道:“大侄子你真厉害,竟然还能说出话,上次我被师兄踹了一脚,足足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头十天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你这次可是挨了两脚,啧啧,真是后生可畏啊!” 羊得宝慨叹着走远了。 “……”传山努力翻了个身,默默等待夜晚到来。天就要黑了,这个漫长的白天总算要过去。 “嗷——!” 深夜子时,厚土门的小山坡上响起了一道野兽的厉吼声。 正在洞口徘徊,犹豫到底要不要把下面的人弄出来的庚二听到吼声,迅速变出龟甲,熟练地把自己四肢和脑袋全部缩进壳中,打定主意不到天亮绝对不出来。 吼声一起,羊老和白瞳两人即刻出现在小山坡,可小山坡上除了一个深近百尺的洞穴,不见丝毫兽踪,连深坑里面的暂住户也不见了。 “我那师侄呢?不会给野兽叼走了吧?”羊得宝也赶来了,探头往洞内看了又看。 羊光明转头看向白瞳,脸上是难见的严肃,“你知道是什么?” 白瞳摇头,眼睛闭上又睁开,“应该是纯种的天生魔族,可是……我不敢肯定,气息有点不对。” “强大?” “非常强大。” “会不会是传山?”羊光明问。 “也许。那人……我现在也看不透他。” 在场三人一起陷入沉默。 那边己十四和桃花听到声音慢了一步从客房飞速寻来。 “发生了什么事?传山呢?”己十四看了洞口一眼,脸色一变。 桃花摸摸头上的鲜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幸灾乐祸地吃吃笑。 “传山应该没事,你们且回去休息。”羊光明挥挥手,百尺深的深坑迅速填平,就好像这块地原本就没有这个深坑一样。 “我去看看庚二。”己十四硬邦邦地回了一句,转身就去找庚二。他知道庚二有些特殊本领,如果传山出事,他一定会有所察觉。 庚二就觉得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吹,刚刚露出的脸蛋被吹得通红。 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庚二缩回脑袋伤心地想,他现在正被金刚魔兽男夹在胳肢窝下飞速奔行。 金刚魔兽男似乎在享受狂奔的感觉,越跑越快。 庚二很想问问他到底要跑去哪里,可一张嘴就灌了一嘴风沙,当下就把脑袋又缩了回去。 天上的两轮太阳不见了,白天一直待在北边的明月现在悬在正当中,东边七颗颜色各异的星球仍旧不变。 厚土星的天气自从星球绿地越来越少就变得越来越古怪,白天热得可以烤死活人,晚上就冷得连练气期修者也难以生存。 到了一处高地,金刚魔兽男停了下来。 “我还是人吗?” 庚二伸出脑袋,从他手里挣扎落地,身上龟甲自动收回。“我以为你在血魂海已经把这个问题纠结完了。” 传山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坐下,屈膝坐地望向远方星辰。 “喂?” “我想亲亲你。” “不行!”庚二立马蹦出三尺远。 传山没有像以往一样扑过去,只是望着远方的眼眸中流露出哀伤。 庚二抓头,觉得这人今晚和以往特别不一样。 “血魂海里周围大多数都不是人,这里……是人间。” “那又怎么了?”庚二挪啊挪,凑到高大的金刚魔兽男身边。 传山转头看他,“可我觉得这里陌生。” 庚二愣了一下,为什么他会觉得男人此时看起来竟有一丝脆弱?那有着微微迷茫和哀伤的眼神也特别戳他心肺子。 “我不是魔族,也不是完整的人类。我是什么,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庚二,我……有点害怕。” 也许这句话不太适合一名身材高大、脸庞棱角分明、气质刚硬、充满杀戾之气的金刚魔兽男,可庚二看着这样的传山,竟然觉得特别顺眼? 庚二的父心在膨胀,他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张开温暖的怀抱好好安慰一下这个可怜的、把自己弄得四不像的家伙。 于是庚二把传山的脑袋抱进怀中,还摸了摸他的背。 传山伸出手臂揽住他,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张开腿让庚二坐上自己的大腿。 传山的鼻尖轻轻蹭了蹭庚二的脸蛋。 庚二抚摸着他的脊背。宛如金属铸就的身体,触手却是温暖且厚实。 风沙依旧很大,夜晚的空气冷如刀锋,庚二却已经感觉不到这些,有人帮他把这些都隔离在外。 “庚二,” “嗯?” “如果我将来失去人性,变成只知道杀戮的邪魔,你亲手杀死我好么?” “……说不定那时候我已经打不过你。” “不会,这世上我只允许你杀死我,也只有你能杀死我。如果你真心想杀我,我会束手就擒。”传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受了什么影响,原本只想扮扮柔弱、装装可怜,如今倒越说越真。 庚二眼前快速闪过什么,心里倏地一紧。时隔近两百年,他再次看到了他们的未来!为什么在今天?还是说今夜是两人命运中某个重要的转折点? “不要胡说!我会看着你,你不会变成邪魔歪道,你会好好的。” “可我……” “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传山手臂微微收紧,“今天那些人,我看着他们时,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这些蝼蚁,死之无惜。” 庚二心中有点凉,他不知道是污浊之心影响了传山,还是传山修炼混沌魔功出了岔子。“也许这只是高阶修者对低阶修者的普遍心态。” “那你知道在羊老和白师父踹我时,我想的是什么吗?” 庚二松开传山,看他的脸。 传山伸出长有利爪的手指轻轻抚摸庚二的脸蛋。 “那一刻,我想杀了他们。” 利爪划破了庚二的脸蛋,一丝鲜红的血液溢出。 传山伸出舌尖,贪婪地舔去。 庚二呆呆的,他的脑海中/出现了清晰的影像。他看见…… “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关于我的未来?那里有你吗?你还在我的身边吗?” 不在。他不在他的身边,他站在他的对立面。千万尸体无尽血海中,这人身边站着的是另外一个人…… 污浊之心!肯定是污浊之心出了问题。 他就想那朵烂桃花怎么会跟过来,肯定是他动了手脚。他想看热闹才会跟出来,这家伙永远唯恐天下不乱! 怎么办?他冒失了,他忘了眼前这个男人修炼才只有四百年,而且之前这人还服食过骷髅果,更被邪魔磔魇的千年记忆影响过,更糟糕的是他身负血海深仇,当初就是靠仇恨才在骷髅果的折磨下坚持下来。 这些条件如果只是其一还好,偏偏这人几条都占足。 庚二越想越心慌。他甚至开始佩服起传山,在这样的修炼条件下,他竟然能支持到现在还没有心性大变,其心性之坚韧简直可以与西天境诸佛比美。 传山的舌尖舔上庚二的嘴唇。 庚二一惊,刚想推开传山,脑中却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虽然刚才他看到的画面不多,但直觉告诉他,他并没有和姓罗的在一起,嗯,就是没有和他睡过觉。和他睡觉的应该是站在他旁边的那个貌相一般却尽显无尽妖媚、天生魅惑的魔人。 如果他和传山睡觉是不是会打破预言? 而且他可以选择和传山进行真正的双修,以他本体修炼……年的考验和他本体的特性,污浊之心对他基本不会有什么影响。就算罗传山将来真的杀心越来越重,他也可以经常帮他化解调和,传山修炼的混沌魔功跟他更是毫不冲突,且能相互补偿,这样说不定对他们双方修炼都有好处。 可是他保留了这么长这么长时间的元阳之身就这样交出去?如果这人将来背叛他…… 庚二在心中噗噜噜摇头。不会的,传山不是那样的人。 可他那是不知道他的本体是什么,如果他知道,他能忍住那份贪心吗? 庚二隐瞒这个秘密已经很久很久,他不想再尝试伤心失望的感觉,那滋味太难受。 庚二在这边纠结来纠结去,传山看庚二竟然没有拒绝他,惊讶之余动作也越发放肆。 传山没有做尝试,直接张嘴含住庚二的嘴唇,托着他的后脑勺,用劲地亲吻。 他想抚摸庚二,想得下/身发疼。 可他又怕不受自己控制的利爪会伤害到庚二,只能紧紧拥住他,用唇舌和牙齿占有他。 忽然,传山一把推开庚二,腾地站起。 庚二一屁股坐倒在地,惊疑与愤怒的眼光投向传山。 这金刚魔兽男发什么疯?我都让他亲了,他还想怎样? 难道……他后悔了?他不想和他睡觉了? 庚二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尖尖就像被谁用刀尖狠狠戳了一下。 他还没有考虑好,可这人怎么就……变了? 如果你连几百年都无法坚持,那么后面那么漫长的时光我们要如何度过? 人类是善变的,这点他早就知道。他也看过很多相伴几千年甚至几万年的双修伴侣淡然分离,反目成仇也有不少。他师侄就说过选择一个固定的双修伴侣是件很傻的事情。 他傻了吗?竟然为了将来不亲手杀死这个人,而选择做他最不愿意做的事。 嗯!他一定是傻了! 动心动情的都是傻蛋! 他不是傻蛋,所以他再也不会……庚二张大了嘴巴。 传山低吼一声,左手抓住右手食指的利爪,猛地一抽! 庚二发誓自己看见男人浑身都抽搐了一下。 他在干什么? “吧嗒。”闪着暗色寒光的利爪落在沙地上。 传山再次抓住右手中指的利爪,又是猛地一抽。 “吧嗒。”利爪被他随手扔在地上。 庚二呆呆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传山喘着粗气,“啊啊啊!”一口气抽出了右手剩下的其他三根利爪。 “喂,你……” 传山转头看了他一眼,非常复杂的目光,复杂得让庚二想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男人颤抖着被拔光利爪的右手抓住了左手的利爪。 “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做?” 一根又一根。 庚二站起身,走到男人身边,想要阻止他。 传山抬头,庚二在他的目光中停下脚步。 最后一根利爪在他眼前被拔下。 传山异变的身体正面朝向庚二,向他伸出右手。 庚二没有躲闪。 传山微笑,拔去利爪的手指终于完全贴合在庚二的脸上。 “现在我不用担心会伤到你了。” 庚二抬头,傻乎乎地看着他,眼眶红红的。 “我可以亲你吗?” 庚二点头,他是老实人,从不违背自己的真实想法。 传山低下头。 两人嘴唇贴合的一瞬间,传山脑中一直紧绷的一根弦断了。 月光下,高大、雄壮的金刚魔兽男用四肢紧紧困住一名胖墩墩的少年。 拔去利爪的大手一手搂着少年的腰,一手近乎残暴地揉捏着少年的臀瓣。嘴唇更是胡乱地亲吻、啃咬少年露出的每寸肌肤。 少年似乎完全不适应这种激情,两手一个劲想要推开男人。 男人用下/身拼命挤着少年,想要他感触自己对他的疯狂渴望。 “你不要用劲咬我,疼啊,我的皮又不是咬不破。”庚二抗议,一手拼命想要把男人揉捏自己屁股的爪子给掰开。 传山堵住庚二的嘴唇,舌头撬开他的牙齿,在他嘴中乱舔乱顶。庚二的舌头无处可躲,被咬住吮吸。 传山不知道庚二有什么心境变化,但他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今天如果不能和庚二确定关系,下次还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才有这样的好机会。 他就像每个第一次和情人偷情的毛头小子一样,急切又焦躁。想要破坏一切,想要把怀中人按到身下干得他哭爹喊娘,想要把这个人吞吃入腹,想要彻彻底底地在这人身上烙上自己的印记。 庚二的衣服被扒开,传山迫不及待地低头去啃咬他的胸膛。 两颗嫩嫩的小突起被他舔得硬硬的膨胀起来。 庚二口中发出异样的呻/吟。 传山张嘴含住那块皮肉,像吸奶的孩子一样用劲吮吸。 庚二受不了了,两手去抓他的头发,想把人从胸膛前扯开。 “你别吸了,好难受,我不喜欢这样,你停下来,我们……啊……我们……呜呜……不要*结合,只要……啊嗯……精神双修……呀啊!” 传山换了一边,这次他直接用牙齿咬住那块皮肉,舌尖不停扫着那点突起。 庚二这个超大龄雏儿被这些粗糙的床第手段弄得神魂颠倒,两条腿被人分开挂在腰间都不知道。 “你感觉到了吗?操,我忍了几百年,你看都硬成什么样了。” 庚二早就感觉到顶在自己小腹处的东西,他现在很想在上面狠狠捏上一把,看他还敢这样乱顶他。 传山也是缺乏实战经验的主儿,可他敢想敢做,以前偷看偷听到的各种手段,他恨不得全部用在庚二身上。 这人还怕自己的粗野伤害到庚二,偶尔还会在啃噬庚二的皮肉途中抬头问一句:“舒服吗?我这样弄你舒服吗?” “舒服个屁!”庚二已经晕了,他也不知道舒不舒服,就觉得身体跟雷劈了一样,完全不受他控制。尤其是眼泪珠子,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传山舔去他的眼泪,从储物小桶中摸出一套寝具扔在沙地上。 “你放心,我今天不做到最后,我知道你还小,我等你这具肉身再长大一些,我今天不进去,你不要怕,乖,让我把你裤子脱了,我就摸两把、蹭两下。” 传山抱着庚二压到寝具上,去扯他的裤子。 庚二抓住裤头不放,一个劲道:“我们精神双修不行吗?我师侄说*双修容易迷失在低俗的情/欲中,精神双修才能给双方带来最大好处。” “狗屁!你师侄是你男人,还是我是你男人?这事你得听我的,其他人的都不准听!”传山见扒不下庚二的裤子,急得抱起庚二赤/裸的肉腰就咬。 “什么我男人……我们是双修伴侣!” “好,好,我们是伴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宝贝,你就让我把裤子脱了吧,我就蹭蹭,不进去还不行嘛?” “为什么一定要脱裤子?”庚二也急,他不要屁股疼。这种事完全可以等个几千几万年才做,反正只要有精神双修,*结合就不是必须的。 “不脱我怎么能肯定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人家夫妻都要进洞房,你不让我进洞,连洞都不让我看,你要是跑了我连个证据都没有!”传山急出了满头汗。谁说半推半就是情趣了,简直折磨死人!死庚二,偏偏在这时候犯倔。 “你、你……你难道要把我那里的样子跟人家说?!”庚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只脚拼命想要踹开骑上来的男人。你这个死魔头还能更无耻吗! “我什么时候说要跟别人说?我就是想你将来要是敢耍赖,我可以提出证据证明我们搞过!” “谁跟你搞过?我不跟你搞了,你放我起来!哇哇哇,你又咬我!混蛋,我不跟你睡了!” “迟了!你要是女人,都被我这样了你只能嫁给我。” “我不是女人!” “我知道你不是,这不有个小雀雀嘛。”传山低头去咬人家的小雀雀。 庚二夹紧双腿在寝具上滚来滚去,就是不让他咬到。 传山趁机去扯他的裤子,露出了一小半雪白/粉嫩的臀瓣。 传山立马转移目标,去咬人家的屁屁。 庚二感到痒,竟然笑起来。 传山啃着啃着,“扑哧”一声也笑了。也不去管自己热烫得就要冒烟的大兄弟,索性一把抱住庚二和他一起在寝具上翻滚。 两人也不知谁主动,滚着滚着就开始互咬。不过这次却是完全不含情/欲的,就像是两个小孩还没有学会用语言,只会用肢体动作来传达自己最纯真的感情。 传山抱着庚二,“我们就算一对了?” 庚二,“嗯。” “你以后不会离开我吧?”这是刚刚确定感情还十分不安的男人。 “不会。”他是个专情的小龟龟。 “以后你要是再看到漂亮女人流口水,我就干死你!” “……”庚二有点害怕,喏喏地道:“只是看看也不行吗?” “我也看,可我不会脸红还胡思乱想。” “可我的梦想就是娶个老婆,生几个孩子……” “……你这是在嫌弃我不会生孩子?我决定了,不等你长大了,今晚就干了你!” “喂喂,住手!你干什么?你这个坏蛋,你说话不算数,呜呜……” “沙!”沙土被分开的声音。 传山和庚二一起扭头看向身边黄沙地。 只见一颗绿芽艰辛地从沙地中挣扎而出,一点点变大变高。 绿芽像是感受到两人的气息,头部转向两人。 “呀!”绿芽发出了一声尖细的尖叫声,两片没成熟的绿叶立刻卷起,就像羞于见到什么。 “桃花!”传山满脸黑线地怒吼。 庚二瞬间变出龟甲把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呜呜,让桃花看到了,那个大嘴巴肯定会把他和男人睡觉的事传遍整个师门。呜呜,他要冬眠,从现在开始睡上十万年不醒来! 厚土门大殿内。 羊得宝看着外面变亮的天空,深深叹了口气。 传山不见了,庚二也不见了。 己十四昨晚就要去找两人,被他好不容易才劝阻下来。 “传山两人还没回来吗?”羊光明睁开眼睛,他明知事实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羊得宝摇头。 坐在另一个蒲团上的白瞳闭眼道:“我觉得他们不会有事情,再等等吧。” 羊光明瞪了他一眼,十分不满他赖在厚土门不肯离去的无赖行径。 就在这时,己十四出现在大殿外,说有事请见。 厚土门也不把他当外人,直接就让他进入大殿。 己十四走入大殿还没有开口,就听挂在他身上的桃花迫不及待地嚷嚷道:“传山哥哥说要带胖乌龟在厚土星上好好玩玩,叫你们不要担心,他会在灵试大会开赛前回来。我和十四哥哥也去玩,你们看家哈。”说完,拉着人就跑。 己十四忙中不乱,单掌行礼后离开。 白瞳仍旧保持着垂眸打坐的姿势,似乎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羊得宝看向他的老师兄,羊老儿摸摸胡子怪笑一声,道:“得宝啊,你说把那几个小子放出去,今年的‘预选赛’会有什么变化?” “肯定有一部分人要倒霉。只是……”羊得宝脸上有一丝担忧。 “呵,那几个小子贼精贼精,传山更是在血魂海这个魔界待了两百年,你与其担心他们吃亏,不如担心事后会有多少门派像天机门一样找上门。” “师兄,” “嗯?” “你还能笑得更得意点吗?” 第88章 随着灵试大会召开时间的迫近,厚土星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而一条由上界传来的消息更是在各个参赛星球上掀起巨浪。 经灵试大会上层组织解释,说上界因为下界修炼人才逐渐凋零,越来越多的传承消失于时间之海,也有些人才因为修炼条件不理想而从此埋没,为此上界特别传话,要求灵试大会放开比试门槛,不再局限于一门一派一家族只能选出一人参赛的限制,改为任一比试项目都可以派遣一人参赛,原本一人可以参加多项比试的规则不变,目的就是争取挖掘出更多的修炼人才。 因为这个规则变化,厚土星紧张的气氛一变改为热火朝天,几乎所有门派和家族都在为选出新的参赛弟子而忙碌不堪。 参赛弟子增多,这对各个门派和家族来说又是喜来又是愁。喜,只要有弟子参加比试,今后百年的资源分配自然会相应增多,如果参赛弟子争气,说不定他们能获得更多好处。愁,增加弟子参加比试,法宝和丹药一类自然也要随之增加,可是大多数门派和家族都没有做好这个准备。 于是大家都默许、并已逐渐成为潜规则的“预选赛”自然而然也就变得更加白热化。除了年轻一辈的弟子,就连一些长辈也厚着脸皮跑出来帮助门派或家族参赛弟子抢夺法宝、丹药和材料等。不过总算大家还算有数,没敢真正弄出人命,不过在“预选赛”中有些弟子因为伤势过重而不得不放弃比赛的情况却不少见。 厚土星炼器名门万宝门。 “师父,呜呜!” “哭什么哭?发生了什么事?你师叔呢?” “呜呜,师叔今天带我们去抢别人,结果我们反被人家抢了,师叔被打伤,师姑正在给他疗伤。” “谁?!谁干的?” “一个高个子和一个小胖子。师父,那高个子太厉害了,我们根本打不过他!那小胖子更坏,躲在一边偷偷扔爆火符,把我们的衣服都给烧了!师父,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知道那两人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不知道。” “不知道你叫我做个屁的主!预选赛遇到这种事只要没死人都算你活该,还被反打劫……你们是猪啊!” “呜呜,师父,我们没了法宝那还怎么去参加灵试大会?” “没法宝就不能去了?你们是去参加炼器比试,又不是参加武试,炼器比试需要的材料都是大会当场提供,你们有没有法宝有什么区别?” “可是我们不是炼器名门吗,如果身上连一点撑场面的法宝都没有……” “你们还好意思说自己出身炼器名门?!连你这个大师兄到现在都只会炼制下品法宝,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睛收你们这些蠢猪为徒!滚滚滚,都给我滚!站住……让你们师叔伤好了带你们去集市上转转,看有好的炼器材料就买点,记住,省着一点灵石花!” “谢谢师父!” “滚!”万宝门掌门伤心万分,一群不争气的东西,本来就不多的法宝竟然还给别人抢走不少。可怜他们称为万宝门,但只有老祖宗知道,他们万宝门如今就只有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上品法宝作为镇门之宝,就连他这个掌门人也只有一个中品上阶的法宝撑场面。不是他不会炼制,而是没有材料和灵石支撑啊!呜呜,他们光是培养弟子的灵石和练习材料都不够。 厚土星丹药世家贾家。 “祖爷爷,我们今天遇到两个奇怪的人……” “哦?你们今天出门采药没被人抢?没被人设伏?” “祖爷爷,我们又不是天天都被人抢!” “哦,我就说嘛,难得看你们衣服整齐,药草都还在。” “祖爷爷!” “那两个奇怪的人帮你们了?” “……祖爷爷你为什么会这么聪明?” “因为我是你们祖爷爷。帮你们的是谁?” “他们没有明说,不过从他们话里判断应该是厚土门弟子。” “唔,厚土门弟子……你们打算去集市卖的丹药和药草都准备好了?百草灵丹是否炼制成功?” “其他丹药和药草都准备好了,就是百草灵丹……” “你们炼制上有什么问题说来让祖爷爷听听。” “谢谢祖爷爷!” 辰砂门。 “叶师兄,再过半月就是灵试大会初赛,这是这次厚土星所有参试选手的资料,名额比以前增加了一百三十三名。最前面五名是师弟这次分析出的我门参赛弟子需要重点注意的对手。”蔺俊峰递给叶枫一枚玉简。 “蔺师弟,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都是师弟我应该做的。” 雾醒从叶枫手里拿过那枚玉简先看了一遍,“等等!俊峰,桃花坞的邪修安燃身为叶枫的第一对手排在第一位我能理解,但这排在第二位的厚土门弟子罗传山是怎么回事?” 听到厚土门三字,叶枫一时心痒难熬,就想拿过玉简仔细看上一遍,可又怕师兄误会他还在惦记厚土门那妖孽……他确实一直在惦记着。 “二师兄在门内修炼有所不知。这一个月来这名厚土门弟子在「预选赛”上可是大出风头,据说已经有不少人栽在他手上,就连结丹期修者也拿他无可奈何。」 “哦?那厚土门弟子不是一年前才入的厚土门,不过一年时间,就算有秘境提升修为,他又能修到何种程度?”雾醒奇道。 叶枫和雾醒的看法一样,他们可是亲眼见过厚土门那名弟子,那时那名年轻人的实力恐怕也就是练气期初期修为,一年下来他能进步多少? 蔺俊峰不想具有夺魁希望的五师兄轻敌,便斟酌言辞道:“那名弟子师弟我也见过,并和他交过手,如果不是叶师兄你才出关,我已把此事禀报给你。” 蔺俊峰说着就把半月前和传山的交手经过说出。 叶枫和雾醒互看一眼。 “你说……你没有看清那名厚土门弟子动手的经过?”叶枫率先问道。 “是。” “一点都没有看到?” “完全没有。” 叶枫沉默了,他知道蔺俊峰的修为和他相差并不大,虽然经过这次闭关,凭借冥大巫炼制的独门灵丹,他的修为又升了一个台阶,不过连蔺俊峰都说要注意的人,他也不敢托大。 “有没有人知道这次灵试大会他会参加哪项比试?” “关于这名厚土门弟子的资料太少,而且在前面预选赛中也不见他偏用某种手段。师弟我惭愧,实在分辨不出他会参加哪类比试。” “那么在预选赛中,他有没有用到什么法宝、护甲一类?” “据说此人有时会用一种龟形护甲护身,这护甲的防御能力相当厉害,甚至有传言说连元婴修者也不可破之。” “什么!?”叶枫和雾醒俱惊。 蔺俊峰忧郁地道:“师弟我一开始也以为这人不足为虑,可根据我后来逐渐收集到的信息,却发现此人很可能会成为叶师兄你的劲敌。” “怎么说?” “此人出手极快,几乎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而且他修炼的功法也十分古怪,至今无人看出到底是什么功法。” “那总能看出他是武修还是文修吧?”雾醒皱眉道。 “就因为这人至今没有露出他擅长的是什么,我才把他列为第二位必须注意的人物。” “啧!灵试大会什么都好,就是这个要求参赛修者只能在比试当天报名一事过于苛刻,这样就算我们想事前收集参赛者的资料,都只能凭熟悉度和经验来判断人选和参赛项目。”叶枫叹息。其实他也知道灵试大会组织者这样做就是为了保护参加比试的修者事前不会受到伤害,和争取比试最大的公平性。 雾醒明白叶枫只是发发牢骚,没有对他的话发表什么意见,抬头对蔺俊峰皱眉道:“难道这段时间他就一直没有碰上对手?有些门派不是会让长辈跟着一起吗,难道这些长辈也不是那厚土门弟子的对手?” “那人很狡猾,看到结丹期以上修者就避开正面对敌,而他身边的小胖子一手符箓使用得出神入化,两人联手,就算不能敌得过也能逃得掉。偏偏他使用的龟形护甲防御能力也极为变态……” “小胖子?”叶枫很失望,不是那位庚美人吗? 雾醒警觉地望向叶枫,师弟他还在想着那名妖孽?那勾人的妖孽真该死!都分开一年还能勾得师弟念念不忘,哼,当初他察觉不对就应该一掌打死那妖孽。 “看来我们需要找个机会逼对方动手试试看,至少也要知道他会参加哪项比试。俊峰,现在我门弟子在外历练的还有几人?”雾醒问。 “因为临近灵试大会,前面派出去的历练队伍都收回了,不过还有一支在集市上,由任师叔带队。” “二师兄,你是想……?”叶枫抬头。 “嗯,灵试大会开赛前的集市会有不少好东西出来,一般人无事都会去转转,今年因为比试规则改变,想必去的人更多。我想厚土门那名弟子十有八/九也会过去。到时请任师叔想法掂量掂量那人,我们且在一边看看他到底有何厉害之处。” 雾醒转头吩咐蔺俊峰:“俊峰,你命人盯着集市,那两人特征明显,如果看到他们就飞符通知我和你叶师兄。” “是。”蔺俊峰领命。 厚土门。 当羊光明知道传山近半个月每天晚间都和白瞳待在一起,心里十分之不舒服。 对传山这半个徒弟,羊光明的心情也很复杂。虽说他没怎么教授对方,但人家不都是徒弟求师父,天天拍师父马屁,恨不得榨出所有师门绝学?他这徒弟倒好,你不找他,他也不会主动找他们这些挂名师父。 这小魔头不会看不起他厚土门吧?哼哼! “羊师父,得宝师兄说您找我有事?”传山在羊光明的示意下盘膝坐到他面前。 羊光明看着他,叹了口气。 传山身体很放松,耐心等待下文。 “以前你刚入门时,师父我认定你心性坚韧,但领悟力还有所欠缺,只此一点你就与一些天资卓越的修炼人才有了差距,何况你灵根驳杂,五行混乱,如果不是有个半天生魔物的身体,就算我再缺弟子也不会收你入门。”羊老祖表示自己还是很挑剔的。 传山默然不语。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经过那次淬炼重修体魄,这世上还有谁的身体比他更亲近天地本源吗?当然他的身体还不是很完美,想要达到与天地同化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条路要走。 “不过经过血魂海两百年磨练,你用经验弥补了领悟力,师父我觉得已经可以把师门一些传家功夫教授给你。咳,这可是我厚土门七千年来的修炼知识积累,非掌门直系弟子不传、非天资卓越者不传、非品行优良者不传。你嘛……” 传山等着,在他看来他和羊老儿之间的关系就是等价交换,说起感情,反而是淡漠的白瞳更让他放在心上。 “咳,总体来说你对师门目前的贡献也算不小,虽然只是吾一半弟子,不过看在你前面孝心可嘉的份上……此事也不是不可商量。”羊光明口气一转道:“你道我厚土门在灵气和灵石缺乏的情况下为何还能维持这一方绿洲?” 传山问:“与功法有关?” “不错。”羊光明点头,“师父我与你师叔得宝修的俱是木诀心法,主生发,方可勉强维持这一方绿洲。这也是师父能活到现在的原因,木者,无天灾人祸,寿命自然漫长。” “你打算教我?” “不,”羊光明摇头,“我要教你的是五行融合生生不息之法。” 羊光明的表情难得的严肃起来,袍袖一挥,身后空白的木制隔板消失,一座精致却不失庄严的楼阁升起。 “这座楼阁名真阿,是我厚土门第一代祖师爷飞升之前的闭关之所,应祖师爷之命,后世吾等没有留其真颜,见真阿阁如见祖师爷,凡是厚土门直系弟子一生将有一次机会进入其中参拜,至于能得到什么,则看各人的机缘。” “这就是传说中厚土门的秘境?”传山若有所思。 “不错。” “……怪不得桃花一直没找到。” 羊光明的老脸皮抽搐了一下,怒道:“老夫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幸亏我把他赶走了!” “您也就能赶赶现在的他……” “你小子说什么呢?”羊光明板下老脸。 “没什么。您的意思是想让我进入厚土门秘境?” “想得美!”羊光明老眼一翻,“除非你愿真正拜入我门墙,成为我厚土门真正弟子,否则休想进入真阿阁!” 可能是怕传山有他心,羊光明连忙又补充道:“不是我不想让你进入,而是真阿阁有第一代祖师爷下的禁制,非他承认的弟子不让入内。你心不诚,强行进入只会受其伤害,不如不进。” “那您特地请出这座真阿阁,就是为了让我看一眼?” 羊光明吹胡子,“师父我刚才不是说了,要传授你厚土门不传之秘五行融合生生不息之法。请出真阿阁,也是为了告诉祖师爷一声,你要知道本来你根本没有资格可以接触到此功法,如今师父我破例传授,也是冒了师门之大不韪,你过来磕两个头向祖师爷报备一声总是应该的吧?” 传山肃穆,“是,弟子多谢羊师父栽培。” 羊光明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严肃道:“第六十二代弟子罗传山何在?” “弟子在。” “跪下!以大礼参拜祖师爷。” 传山没有拒绝,起身重新端正地跪在浮在半空的真阿阁面前,实实在在地磕了九个响头。 “你且抬头,静气宁心。” 传山依言抬头,双目微闭。 一只苍老却温暖的手掌轻轻盖住传山的额头。 “我心相授,唯吾至诚。千年传承,一夕但就。非仙非魔,混沌相合,天下万物,互化衍生,五行非主,却担纲领,一夕体悟,入我大道。传山,听祖师爷传道!” 空明的讲道声在耳边响起,随着讲道声,眼前出现大地青空,瞬间天下万物更替变换,转眼间已是万万年…… 传山因为修炼五行融合之法,在厚土门着实待了几天。 他发现五行融合之法与庚二传他的混沌魔功颇有共通之处,这十几日除了修炼之外,还想着如何让两者相辅相成。 而随着他的一吐一纳,浓厚的混沌之气从他身边散出,慢慢从他的卧室扩散向整个厚土门。 微少,但却不容忽视。 十二天后,羊光明第一个有所察觉,可他去寻找时,传山正好收功离开。 桃花在传山离开后,跑到他卧室捏了几个手诀,轻喝一声:“散!” 混沌之气不再盘旋在传山卧室内,尽皆散布到天地中。 “两个白痴,罗小子不懂也就罢了,死乌龟竟然也不知道提醒一点,真是太平饭吃多了,当世间都是善人,还得本桃花大爷来给你们善后,哼哼!” 桃花骂骂咧咧地前脚刚离开,羊光明后脚就出现在传山卧室中。 唔……这里也有疑似混沌之气的纯厚元气,可是和外面的浓度并无区别。羊光明没有找到意想中的源头,皱着一张老脸离开。 第二个发现厚土门出现混沌之气的,是前来拜访羊老儿的一名散修。 这名散修姓陈,修为也已至渡劫初期,因为要闭关,特地前来寻找老友想要询问一下渡劫初期突破至中期的修炼经验。 陈忘在厚土门内大致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混沌之气产生的源头。 可他并不甘心,这可是混沌元气啊! 如果能在混沌元气中修炼,别说事半功倍,就是渡劫也能有更大把握! 陈忘本来只是来拜访一下,如今却不肯走了,不但不肯走,他还打算把他的女儿也一并弄进来。 两天后。 “师兄,又有人找上门来了。” “老规矩,就说老夫在闭关。”羊光明很忙。 “这次来的是散修陈老祖。” “……他不是大前天刚离开的吗?又回来干什么?难道连他也被我徒弟抢了?”羊光明语气惊讶,脸上乐得眉开眼笑,他正忙着清点徒弟这大半个月以来孝敬给师门的一些中、低品法宝和丹药及材料,这些东西他们用不上,可是以后培养新弟子就能用得上了嘛。 羊得宝哭笑不得,“传山厉害也没厉害到这种程度,陈老祖可是与您齐名的人物。他这次来说是有要事相谈,我已把他迎入浮云楼。另外……” “嗯?” “他还带来了一名绝色女子,说是他的女儿。” “女儿?”羊光明停下手,脸上冒出了一点点兴趣,“这陈老儿人老心不死,什么时候竟然弄了个女儿出来?走,去看看他带女儿来干什么。” 两个时辰后,在外的传山看着刚刚飞到手中的飞信符,一时啼笑皆非。 “怎么了?”庚二问。 “羊师父说要给我介绍一位水属性天灵根女修者,信中说此女容姿艳丽无双,如绝岭之花,如能娶之为妻,当我之幸。” “……”庚二仰头看天。 厚土星绝大多数地方平日根本看不见人,可这几天求水坡一带却热闹异常。他刚才已经看到好几拨修者从他们头上飞过。 两人也不急着赶路,他们早就在集市上占了摊位。桃花对摆摊充满热情,拉着不情愿的己十四天天守在那儿,有什么好东西都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 庚二瞅了瞅身边和他保持了两步远距离的罗传山。 真奇怪,自从他们定情以来,姓罗的竟然一改往日急吼吼的模样,对他不但不再动手动脚,甚至连搂搂抱抱都少了。 以往他们两人走在一起,姓罗的要么牵他的手,要么就搭他的肩膀,还会想法搂他的腰,可现在竟然和他错开有两步远。 晚上睡觉时更不用说了,姓罗的就算变成金刚魔兽男也不再骚扰他。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就是人类常说的“得手后就不稀奇”?可是他们不是没做到最后吗? 还是这小魔头后悔了,想让他主动提出拆伙?可是也不像啊,这人只是不再和他粘粘糊糊,但平时对他怎样,现在还是对他怎样,甚至他有感觉这人对他比以前还好。 可是现在这突然冒出的水属性女子是怎么回事?羊光明为什么给传山介绍不给他介绍?或者介绍给己十四也行啊。 庚二搔搔额头,唉,为什么姓罗的比以往那些女人还要难琢磨? 女人他还可以买首饰、买绸缎、买好吃的哄她,可男人要怎么哄?送他稀有材料吗? 但这人有了好东西都是交给他收着,他送他材料不是跟送自己一样? 要不要他主动去亲近他?比如就像姓罗的之前对他做的那样,亲亲他、摸摸他、抱抱他? 但如果他不愿意呢?如果愿意,姓罗的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于是问题回到最初,姓罗的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再对他发/情? 第一次和人确定伴侣关系的庚二纠结了…… “你……”庚二低下头,戳戳传山。 传山抖着飞符心想要怎么回信,他对美女不感兴趣,但他很好奇为什么羊老儿会来这么一出。 “嗯?”传山转头。 “没什么。”庚二想问问这人是不是那里出了问题,听说人类雄性在这方面出问题的机率还是比较高的。 传山不知他心中所想,把飞符上的事扔到一边,瞅着嫩呼呼的小胖墩忍不住为自己的良知和忍耐力赞叹不已。 再等等吧,至少等到这家伙长到十五六岁的模样。 这段时间就尽量减少和他亲密接触,免得自己一个忍不住就把这小子祸害了。 毕竟是自己亲手养大的,舍不得啊! 第89章 “灵试大会就后天了,最后这两天应该会有不少好东西出现,你注意看看有没有布置远距离超星系传送阵的材料,如果有,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把它们弄到手。”传山又错开一步,他发现就连庚二身上传来的隐约体味都能刺激到他。 看着两人再次拉开的距离,庚二决定主动点。既然已经确定关系,作为雄性,他当然也有必要宣布自己的主权。 “你……”传山看着庚二伸过来的手,愣了一下。 庚二握住传山的手,用劲捏了捏。你放心,就算你不行,还有我呢。虽然我不喜欢用肉体来进行双修,不过如果你真的需要,我也可以满足你的。正好他也到了每年一次的发/情期,身体已经做好准备,只要在这段时期内,他的那里绝对不会再像某人在某矿洞时看到的那样……幼小。 传山一把反握住小胖墩的小肉手,感动得差点流泪。胖胖啊,你是不是感到寂寞,觉得哥冷落你了?还是刚才的飞符内容让你吃醋了?你放心,除了你,哥谁都不要。今晚哥就抱着你睡! 庚二抬起头,看着传山的眼睛,认真地道:“你放心,不管你身体出现什么变化,我都会对你好的。” “……”传山忍不住了,一把抱住庚二,找到他的嘴就啃了上去。 庚二没有拒绝,他觉得这时候拒绝传山会很不人道。 庚二的嘴唇很软很润,传山特别喜欢舔咬他的嘴唇,他还喜欢庚二被他亲得发出“呜呜”的像小动物一样的声音。 啃着啃着,传山的两手就开始不老实,放开庚二的手掌,在他的腰背、臀部、大腿上流连不已。嗯,软中带韧的小胖子捏起来特别有手感。 庚二被揉捏得身子软了一半,任由传山拉起他一条腿盘在腰间。 摸着摸着,传山的下半身就起反应了,硬起的玩意儿顶着庚二的肚皮耍流氓。 庚二哼哼唔唔,一时情动不已,当传山抓住他的要害把玩,更是软得连站都站不住。这些调情把戏对他这个陈年老处男来说实在太刺激,就算传山技巧还不够老练,但也足够让他神魂飞荡。 一名从他们头顶飞过的黑皮男孩不巧看到下面抱在一起肉麻的两人,眼睛瞬间瞪大,一个不小心岔了气,“啪嗒”一声摔到了沙地上。 “噗!”一根狗尾巴草从沙地里艰辛地冒出脑袋,对着啃得难分难舍的两人尖叫道:“喂!你们两个,别黏糊了!等着你们送符箓和法宝过来呢!快点啦!” 传山眼皮也没撩一下,一脚踩趴狗尾巴草,手上依然揉搓着他家小胖胖。 狗尾巴草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庚二被狗尾巴草叫得情绪全无,喘着气推开传山,默默地走过去在狗尾巴草身上狠狠踩了几下。死桃花,老是在这种时候冒出来,传山不行了都是你害的! “桃花这个泼皮,等会儿让十四兄好好整治整治他。”被打扰的男人怨气冲天。 庚二用劲点头,没错,这货不教训不行! 两人互看一眼,传山跨前一步,庚二没躲。 “我……自个儿消不掉,帮个忙可以不?”传山的手指顺着庚二的腰线滑动,声音被情/欲染得低沉又沙哑。 庚二打了个哆嗦,低下头,穿着布鞋的脚戳了戳地面,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传山一把抱起庚二,随意找了块巨型岩石闪了过去。 一躲进岩石阴影处,传山立刻就迫不及待地把手伸入庚二衣襟内。 庚二的衣衫随着传山动作一点点滑落,露出了赤/裸的肩膀。 传山低头去啃,手上更是用劲抓揉着,肉肉嫩嫩的手感简直让男人爱不释手。传山越来越激动,那样子恨不得把庚二整个人都揉进怀中。 庚二被啃咬揉搓得晕淘淘之际忽然想起自己要主动的事,便闭着眼去摸传山的阳根。 这一下不得了了,传山猛地发出一声低吼,一把把庚二按到岩石上就去扒他裤子。 “一起!我们一起……啊,好舒服,轻点轻点,好宝贝,不要用劲握,嗷--!” 庚二昏了头,急叫:“你也轻点!这是我的初精,不能浪费,你喝了它!” “……我的也一样,那你也……喝了它?”传山声音都在抖。 “哦。”庚二答应了,他觉得这很正常,礼尚往来嘛,谁都不吃亏。 传山一听还有这好事,也不急着射了,深吸一口气硬是忍住要射的强烈欲望,当即单膝跪地,低头就含住了小庚二。这时他已经忘了曾经看过的某人身体的秘密,直到某人发/情期结束,他再也享受不到这般好处时才想起他家庚二的身体和普通人不一样。 庚二更晕了,他长这么大就没被这样刺激过。飘飘然之际,他就想怪不得大家都喜欢双修,原来双修真的好舒服好舒服……嗷嗷嗷! 这两只被情/欲熏昏了脑袋的家伙已经把不远处掉落在地面上的男孩和一旁被踩扁的狗尾巴草给忘了个干干净净,至于头顶上偶尔飞过的修者,那更是不知给忘到什么地方去了。所以说情/欲让人疯狂啊! 妖孽啊!他家庚二就是个妖孽!就算长胖了还是妖孽。 事后…… 传山觉得他的腰到现在还是酥酥麻麻的,只要一想到他家小胖胖半跪在地面上,张开润润的嘴巴努力含住他、吸吮他元精的模样,他就……! 庚二很欣慰,根据他刚才亲身验证,传山那里就算有点问题那也是小问题,没见他一抓就硬得跟石头一样了吗?也许射得快了点? 嗯嗯,弄点好药给他补补,应该可以解决这个早泄的问题。庚二认真地想着给双修伴侣补身的药方。 幸福得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更性福的传山拉着他家妖孽二离开前,转头往不远处的沙地看了看。 不过练气期修为,竟然能操纵飞行法宝,不知是男孩修行的功法有特殊之处,还是那法宝不凡? 在炼器方面已有小成的传山现在看到特异的法宝总是会忍不住想拿来研究一番,不过心痒归心痒,此时非彼时,如果他真走过去询问,他几乎可以肯定,那男孩不但不会把法宝给他看,说不定还会立刻动手。 “呀!”看到传山动作,庚二总算想起来不远处还有个围观者,脸上开始冒烟。他不是害羞在野外做这种事,而是不习惯被人看到。 “他没看到听到多少,我用符箓隐蔽了。”传山连忙解释,他可不希望庚二因为害羞又退缩回去。 庚二傻傻地问:“你什么时候布的阵,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我们到这岩石下面的当儿。你做的符箓很管用,不会有人看见的。” 庚二尴尬地抓抓头皮,他刚才简直昏了头,情/欲真的太可怕了。 庚二目光扫过那黑皮男孩,呆了一下,“咦?是他!” “你认识那男孩?” “嗯,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不,我可以肯定我没有见过……啊!”黑皮男孩的气息很熟悉,怪不得刚才他没有对男孩起防备心。 “想起来了?” “原来是他。”传山恍然大悟。 黑皮男孩躲在岩石后面,偷眼看两人离去,这才敢从岩石后走出。 是他们吗? 虽然样子和以前不太一样,不过修炼出真实之眼的他不可能认错两人。 他们……尤其是那名高大的人类男子好像比以前强了好多,可惜就算他化为人身具有了真实之眼,可因为修为不够,还是无法看出人类男子的修为到底到了何种境界。 呵,没想到他们是那种关系…… 黑皮男孩搔搔头,脸红了。 求水坡集市上,桃花站在摊子后气得跺脚大骂。 “两个精虫上脑不要脸皮的!光天化日就敢行淫,简直就是、就是……太棒了!”桃花捧住脸蛋脸红陶醉,“啊啊啊,双修,多么美好的字眼!连那只丑八怪白痴龟毛龟都有人要了,为什么像人家这样艳丽无双风华绝代的绝世美人却无人问津呢?” 己十四盘坐在地默念佛经,丝毫不受外界影响。 “肯定是人家的美丽太让人自惭形秽,让那些人连主动示爱都不敢,没错,肯定是这样。啊啊啊,美丽太过也是一种罪啊!”桃花掏出一面小镜子左照右照,越看越喜欢。果然天底下他桃花哥最美最英俊! “十四哥哥,你看人家美不美?”桃花的身高正好和坐着的己十四差不多,身体一软就靠在他肩膀上,扯着己十四的袈裟一个劲追问,一对桃花眼更是眨得睫毛都要掉下来。 “阿弥陀佛!”己十四冷静地宣了声佛号,顺便把被扯下来的袈裟往上提了提。 “……那满脑袋疙瘩的佛陀有我漂亮么?”桃花出奇愤怒,“啊啊啊!那两个懒蛋为什么还不来!害人家丢了多少赚钱的机会!他们肯定又偷偷自己去摆摊了,我桃花生气啦,生气啦!” “己十四?!”一道蕴含着复杂感情的悦耳叫声响起。 己十四身体一震,沉稳的表情竟然出现一丝尴尬。 “我就猜你十有八/九会在这里出现,我看你这次往哪儿跑。”来人笑着道。 桃花挑眼看向来人,“你谁啊?”对着他家十四哥哥大喊大叫,还一脸没把他绝世美丽桃花哥看在眼里的贱样。找打呢这是? “桃花坞安燃。”来者青纱长衫罩身,双眼不描而媚,菱口不点亦红,姿容艳丽又妖媚,偏偏却做男子打扮。 一听别人也跟桃花有关系,桃花不高兴了。这世上除了他这样美丽的人儿可以叫做桃花,还有什么人配与桃花相关? 桃花看己十四竟然起身相迎,心下越发厌恶起这个叫做安燃的女子。 “喂,丑八怪!离我家十四哥哥远一点!你的臭味都熏死人了!” 安燃勃然变色。 万宝门也在集市摆了摊。 百年一次灵试大会前的集市可是赚灵石和搜取宝贝的最好机会。 就算他们这些弟子炼制的法宝最高品阶只能达到下品中阶,还是有些顾客的。厚土星人口稀少,又全是修者,可并不是每一位修者都达到了结丹期以上,各门派和家族包括散修,练气和凝气期修者仍旧占了大比例。 集市相当热闹,却并不嘈杂。摆摊的修者也很少会出声招揽顾客,都是随大家看,看中了再谈价钱。 万宝门负责看守摊点的分别是丢了法宝的大师兄万姜、二师兄万桢和用来凑数的小师弟万单。 万姜两眼恶狠狠地盯着离他们只有三步远的某摊点摊主,但只要那两位摊主其中一位看向这边,万姜立马就会让目光游移,假装自己没在看他们。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嗯,应该说自从那两位摊主在他们附近摆了摊点开始,万姜就一直是这副似做贼心虚又似掩耳盗铃的怪模样。 万桢瞥了旁边一眼,妒忌地道:“他们生意比我们好。” “他们卖符箓,我们卖法宝,类别不同,价格也天差地别,怎么能一样?”万姜斥责师弟。 “师兄你是不是认识他们?我看你老盯着他们看。”万桢不长眼地道。 万姜怒啊,我回去跟你们说那么多遍见着一高大青年和一肥胖少年要千万小心,你们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难道一定要让我在集市上、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我堂堂万宝门大弟子被那两人反打劫了吗?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喂,那边那个人老盯着我们看,看老半天了。”庚二戳戳传山。 传山正低头用他新炼制的小刀雕刻着一块巴掌大的石头,闻言头也没抬地道:“跟他说,哥有伴了,他就算把眼珠子看掉下来我也不会理他。” “……我觉得那人没有看上你。” 传山手顿了一下,突然转头看向万宝门摊点方向,指指身边小胖子,对着闪避不及的万姜平静地道:“我双修伴侣,明白?” 万姜呆,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紫。 庚二红着脸磨过传山的脑袋,提醒他道:“那人我们前段时间刚抢过。” 传山低头继续忙手中活计,口中则毫不在意地道:“哦,看他表现,如果他想报仇,你用符箓直接炸飞他。如果他想交好,把摊子上的符箓全部加三成价卖给他。” “嗯……我觉得他可能没那么多灵石买我们的符箓,他们看起来好像比我们还穷。”庚二同情地道。 “那把上次我们抢他们的法宝全部还给他们?” “……你说桃花要是知道我们看到他被人找麻烦而故意躲开,他会不会气得跑回血魂海?还有那叫安燃的女子好厉害,年龄不大,却已成金丹。你说她和己十四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十四看到她就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庚二迅速转移话题。 传山正要回答,就听旁边憋了半天的万宝门大弟子突然愤怒地大声喊道:“你双修伴侣又怎么了?除了你还会有谁看上那胖子!” “胖子怎么了?”传山翻脸,“我们家胖二的好处说给你听你也不明白。”转脸又对庚二道:“看,现在是人都知道只有我才会中意你。” 庚二掏出一柄小锤子砸他。 传山任他砸。 “你、你还恋童!可耻!卑鄙!变……唔唔!”万姜嘴巴被堵上了。 传山在裤子上拍掉手上沙土,继续忙着雕刻。炼器不光是精神力,手上活计也一定要熟练,手稳与否可是决定炼器成败的要素。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可以通过双手亲自去感悟和体会各种材料的特性。 每种材料都有自己的特点和灵性,如果能更好的掌握它们,弄懂所有材料的相生相克,进而了解它们彼此的需求,就不怕做不出好的法宝,甚至是有自我灵性、可以通过使用者修炼和时间累积来进阶的法宝。 传山觉得自己已经隐隐触摸到一扇神奇的大门,这种感觉在他在血魂海为虫族炼器的时候就有了。而事实证明,他的感觉和前进方向都没有错。 庚二倒是很想纠正万宝门弟子对他年龄的错误认识,后来想起他的真实年龄说出来更不会有人信,也就不说了。不过……为什么传山前面看他成年的样子那么久都没有爱慕的反应,怎么他变成小孩后就有了?不会这魔头真的恋童吧? 庚二斜眼看向传山。 传山手顿了一下。其实……他也有点担心,正常人看到十三、四的少年应该不会发/情吧?为什么他能发得出来?不会他真的有点……咳咳!不,他只是已经知道庚二的真实年龄绝对比他家家谱上最老的祖宗还老,他才能毫无心理负担地调戏自家看似年少的老婆。 不过比他家祖宗还老这点……似乎喜欢一个比自己大那么多的人也不正常啊,难道他真的是个变态? 嗯……千错万错都是庚二装嫩的错!对,就是这样。传山坦然了。 有路过的修者看到和听到两方争吵,看向传山的眼神各式各样,有鄙视不屑的,也有无所谓的,更有自认见识过人的,笃定那看似年幼的小胖子的真实年龄绝对不低于五十,没看人家都进入凝气期了?而且修者的年龄那根本就是浮云啊浮云,哪个修者会让自己容颜苍老?除非是老得实在无力维持外表,比如厚土门某活过两千岁的老祖。 万桢看大师兄突然吐出满嘴沙,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大师兄,谁干的?是不是那两个人?我去教训他们!” “站住!呸呸!”万姜连忙拉住冲动的师弟。你连人家影子都没看到,还想去教训人家?人家教训你还差不多。 “大师兄?” “我们打不过他们。”万姜抹抹嘴忍气吞声地道。别说二师弟没看见人家影子,就是他这个当事人也没看到人家是怎么把沙土填进他嘴里的。这样的人他们惹得起吗? 现在人家只不过小小教训了他们一下,如果他们不识好歹还要冲上去找麻烦,到时候恐怕就不是吃土这么简单。 “大师兄你干嘛那么怕他们?打不过又怎样?我们有法宝!” “屁的法宝!你还想送多少法宝给他们?!”万姜一听法宝就伤心,扬手就给了师弟一个暴栗。 “大师兄……”万桢委屈地摸着脑袋假哭。 听到哭声,一直低着头打瞌睡的小师弟万单抬起头,看到二师兄被大师兄教训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去去去,你去看看集市上有没有什么好的材料,回来报给我知道。还不快去!”万姜心烦地打发走尽给他添堵的二师弟。 万桢摸摸脑袋迁怒地瞪了旁边摊点一眼,不情不愿地走了。 就在万姜和小师弟万单两眼相望,一人咬牙切齿,一人莫名其妙时。 “这是什么法宝?有什么用处?”一名年约三十多岁的男修者拿起他们摊子上一枚球形法宝询问道。 一看生意上门,师兄弟两人再也顾不得旁边的仇家,连忙挤出两张笑脸。 长了一双眯眯眼的小师弟万单看问的是他炼制的法宝,立刻凑上前挤开大师兄,热情地回答道:“道兄好眼光!这是在下炼制的下品低阶法宝孵蛋器。” 又有两位修者联袂而来,万姜只好去接待这两位,一时就顾不上小师弟这边。 “……孵蛋器?” “是。” “用来孵蛋的法宝?”男修者表情怪异。 眯眯眼青年万单耐心地回答:“没错。” “孵什么蛋?” “一般厚土星鸟类的蛋它都能孵出来。” “哦?那它能孵出凤凰蛋吗?”在一边挑选飞剑类法宝的其他修者开玩笑地问。 万单摇头道:“不知道,没孵过。” 万姜在一边听得气得咬牙,刚想接过话茬,却听那名男修者接着问道: “那么用这孵蛋法宝孵出来的鸟类是否可以增加灵禽等级?” “不能。”万单老实地回答。 “增加成活度?” 万单本来想回答“不能”,在不小心看到大师兄的眼色后,立刻改口:“可以增加孵出率,但孵出来以后能不能顺利长大还得要看抚育是否到位。” “那能否减短孵蛋时间?” “……不能。不过这个孵蛋器便于携带,可大可小,而且耐摔耐砸,防火防水防雷暴,只要你把蛋放进去就不用担心会不小心弄碎它。还有它最多一次能孵十颗蛋!”万单看男修者的表情,猜测对方八成是不会买他这个孵蛋器了,但他还想努力一把,赶紧搬出其他优点介绍道。 男修者摇摇头,放下孵蛋器拿起一把梳子形状的法宝,问:“这又是什么法宝?” “梳子。” “……你是不是打算告诉我,这把叫做梳子的法宝,其功能只能用来梳头?” 万单感到奇怪,“梳子不用来梳头,还能用来干什么?” 其他围观的修者闻言哈哈大笑,男修者放下法宝就走。其中有认识万宝门弟子的修者更是出言叹气道:“唉,万宝门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啊。” 万宝门大师兄一见客人要走,也顾不得有人辱及万宝门,气得踹了眯眯眼青年一脚,对着男修者的背影喊道:“哎哎,这位道兄,要不要看看其他法宝?我们还有飞剑、飞梭,以及各种攻击和防护法宝,我们万宝门擅长制作各种法器法宝,也可以帮助订制,您再看看……” 男修者走得更快。其他或是围观、或是挑选法宝的修者也一哄而散。 第90章 “万单师弟!” 眯眯眼青年抖了一下。 万姜气得指着眯眯眼青年破口大骂:“你看你看!好不容易有几个客人上门,这都给你祸害走了!万单师弟,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炼制这些稀奇古怪没人用的东西!你看看你炼制的东西到现在都没有卖出一样,还净给人笑话!如果让别人误会我们万宝门只能炼制这些莫名其妙的玩意儿,以后我们还要不要在厚土星混了?快快快!把你炼制的东西都收起来,别放在摊子上占地方了。还有,等会儿有人问话,我和万桢会回答,你别多嘴。” “知道了。”万单沮丧地道, 只听万姜又骂:“万桢这个懒蛋怎么到现在没回来?不就让他买些材料吗,肯定是又跑去和桃花坞的妖精们混在一起了!你们这些家伙一个个都不省心,每次都是我给你们顶罪跑去挨师父骂,上次被人反打劫也是,如果不是我和师父说尽好话,师父怎么会同意让大家到集市里重新买材料?” 万单心想二师兄真可怜,才走了一盏茶工夫就被大师兄骂和人鬼混去了,可怜这点时间能不能看完一个摊子都不知道呢。心中想归想,他可没胆子帮助二师兄叫屈,委委屈屈地收拾起摊子上由自己炼制出的各样法宝。 刚刚被人鄙视的梳子形状法宝被人再次拿起。 万姜刚想招呼客人,在看清来者样貌后,瞬间僵直了身体。 “有趣。”传山打量着手中梳型法宝感兴趣地笑道。 “你、你过来干什么?”万姜颤抖着问。 “那是什么?”庚二蹲在摊子前看材料,翻翻捡捡没一样能看得中,便抬头看向传山。 “一把梳子,功能一般,只能用来梳理毛发。不过它的制作方法却能看出花了相当的心思,材料用得不多,阵法镶嵌得也十分合理,除尘、吸水、聚元、回春、变形……唔,他用了排列手法,最大可能减少了各种阵法对使用者功力的消耗,不错不错。制作者的基础看来打得相当结实,这梳子稍微改改就能成为一件攻击力强大的法宝。” “我看看。”庚二站起身,能被传山说是不错的法宝,一定有它的独到之处。 万姜努力从眼中发射飞刀,可两人没一人理他。 万单听说有人正面评价了他的法宝,立刻兴奋地站起身,“这位兄台真真好眼光!我这把梳子只要是毛都能梳,人、兽、禽都能用。附带清洁和润滑功能,用了这把梳子,你就可以不用再洗头。而且不管你是怎样刚硬或打结的毛发,哪怕是几百年没梳理过的乱草堆,用了我的梳子也能给你梳出一身流光水滑的皮毛!还有我这梳子形状可大可小,梳齿可密可疏,不但可以梳理毛发,还可以当作篦子篦出毛发中的寄生虫。” 万宝门大师兄紧张得直流汗,暗底下拼命踩踏师弟的脚。 万单难得看到有人欣赏他做的法宝,以为师兄只是不想让他说话,当下决定不予理睬。踩吧,反正他的鞋子是他自己制作的法宝之一,特别耐踩踏,哪怕千斤巨石掉下来也不怕砸疼他的脚。 大师兄气得要死。奶奶个熊的!要你舌灿莲花的时候你不说,不让你说的时候你拼命说! “只能篦不能杀?”传山看眯眯眼青年很顺眼。正好前面抢到的万宝门法宝在制作手法上也给了他一些启发,今天投桃报李,他准备把自己的炼器心得与对方说上一二,至于对方是否会在意并吸收,那就是对方自己的事了。 “啊?” “如果你在这个梳型法宝中添加一个杀死寄生虫的功能,对使用者岂不是更好?”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万单睁大了眯眯眼,不过他的眯眯眼不管怎么睁,看起来也像一条缝。 “既然梳子中有了除尘和吸水阵,你有没有想过再在其中增加一个蓄水和防水的阵法?这样喜欢用水清洁毛发的人用这把梳子不就可以随时随地享受水洗功能?我想这种功能对于一些地域缺乏水源的修者或妖兽等应该会很受欢迎吧?” “对对对!太对了!”万单兴奋不已。 “聚元配回春阵,只是增加毛发的润泽度太可惜,你还可以增加一个催生阵,让毛发被迫减少或秃掉的使用者可以快速生出毛发。” 万单受到刺激,举一反三道:“我还可以改变毛发的颜色,还可以增加毛发的坚固度,对了,我还可以设置一个自动编发的功能,只要把梳子梳过毛发就可以自动形成一个新的发型。啊啊啊,为什么我以前没有想到这些?兄台你真乃神人也!不过这么多功能意味着我要设置更多的阵法,还得让这些阵法相辅相成、不能相冲,天!这么多阵法,我要怎么把它们弄到一起去?唔唔唔!” 万单抱头蹲到地上苦思。 传山正要出言指点万单,就听旁边有人冷声说道:“说得倒是容易!谁不知道一个法宝中镶嵌的阵法越多,成功率就越低。低级炼器师需要在法宝中最少镶嵌入四个阵法,能在法宝中镶嵌入七个阵法就可以跨入中级炼器师之列,能在法宝中镶嵌入十个以上阵法并能发挥出全部威力的则为高级炼器师。当然法宝和炼器师的品级并不是以嵌入阵法多少来区分,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法宝中想要嵌入的阵法越多,其炼制难度就越大。这万宝门弟子不过刚刚踏入炼器师一行,称他为低级炼器师都勉强,道友对他提出如此多的要求,岂不是在为难他?” 传山转头看向说话人。 一名身穿深黑长袍的中年人负手而立,他的身后跟着三名蓝衣弟子。 “听道友对阵法说得头头是道,想必这次灵试大会的炼器比试道友也会参加吧?以道友对阵法的了解,这次万宝门大概是很难在炼器比试中/出头了。”中年人叹了一声。 不说万宝门两名弟子听了此话是何心情,传山闻言上下打量中年人两眼,道:“我认识你,你是曾看守过星际传送阵的辰砂门修者。前辈怎么称呼?” “不敢称罗兄弟的前辈,你可是厚土星少数几位老祖之白老祖和羊老祖的亲传弟子,论起辈分,我厚土星上能超过你的人还真不多。本人任逸轩,暂领辰砂门外事之职。” 原来这两人是羊、白两位老祖的弟子!万姜庆幸,幸亏刚才他拉住二师弟没有轻举妄动。 “罗传山见过任兄,修者以实力为尊,在下怎敢僭越。只是不知任兄为何一来就挑拨在下和万宝门的关系?” “呵呵,罗兄弟说笑了,任某说的乃是实话,何来挑拨一说。而且万宝门这几年人才凋零、出品稀少也是事实。”任逸轩话语中显然没把万宝门放在眼中。 可万姜和万单听了却只是面色怒红,丝毫不敢出言反驳。要知道人家辰砂门根本不需要万宝门炼制法器、法宝,人家自己就有一个专门炼制法宝的圣器堂,作为厚土星最强大的门派,又没有求着万宝门的地方,自然就不把万宝门当回事。说不定人家看他们炼器买卖,早嫌万宝门挡了财路也有可能。 “人说辰砂门乃厚土星第一霸主,如今看任兄气势,倒像是真有其事。”传山皮笑肉不笑。 “不敢。我辰砂门只不过弟子多了点,怎敢称厚土星霸主?” 听到有人和辰砂门对上,开始有修者三三两两地往这边聚集,不过围观众都很聪明,一个个假装对附近的摊点充满兴趣,反而是万宝门的摊子无人敢光顾。 万姜看到这种情况,很想回去抱师父大腿狂哭一通。 “明人不说暗话,任兄特意过来不知有何吩咐?”传山抱了抱拳。 “吩咐不敢,只是看到罗兄弟对炼器精通,就想问问罗兄弟这次是否参加炼器的比试。” 好一个狡猾的老狐狸!传山吃吃笑出声,“任兄这样一问,在下岂能不答?不错,我会参加炼器比试,到时还请辰砂门高徒手下留情,别让在下输得太难看才好。” “羊、白二位老祖教出的高徒,我辰砂门弟子怎敢手下留情?” 任逸轩很满意,今天这一行他已经可以算圆满完成任务。至于师侄们要他掂量罗传山身手一事,他则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他任逸轩可是以眼力著称,只第一眼他就看出对方的修炼境界不过刚到凝气大圆满之境,距离结丹尚有一线之差。可就这一线,很可能有的人到死都无法跨过。 虽说上次已经看过对方资质,不过任逸轩为了保守起见还是又多看了两眼。嗯,没错,这人的资质不过一般,还五行驳杂。不但无法与掌门关门弟子叶枫相比,就是比他带来的三名外门弟子也是不如。这样的人也只有缺乏弟子的厚土门才会当宝,呵,可笑复又可叹! 可笑厚土门不思进取落到今日之田地,可叹厚土星第一魔修白老祖竟然在渡劫前就收了这样一名弟子,还同意让他以厚土门名义参赛。 “姓罗的,你们厚土门欺人太甚!”猛然一道暴吼,随之一道凶猛火气突然从看热闹的修者群中袭出,目标直指站在万宝门摊前的……庚二。 说时迟那时快,传山几乎在感觉到敌意的一刹那,就把庚二拉起推到了身后。 强劲的火气直击他的腹部! 传山两手下沉,双臂在腹前一错,左右小臂上分别出现两枚龟甲状护臂。 火气在碰到小臂上的护臂后冒起一阵乌色玄光消失。 庚二瞟了一眼那两枚护臂,姓罗的这段时间一直在使用这两枚护臂,哼哼,一看就是模仿他变身护甲时的模样。不过也就外形像,内在就差多了,要知道他可是…… 别看庚二看不上这两枚山寨货,任逸轩却面露惊色,盯着两枚龟甲护臂眼光闪烁不停。能抵抗住结丹中期修者的攻击力,表示这护身法宝至少是中品下阶。 “怪不得敢如此狂妄,原来是有厉害的法宝护身。不过别以为你有法宝护身,我就奈何你不得。小小年纪心狠手辣,我今天就代替你师门长辈好好教训你一番!”人群中传来怪叫声。 传山眼光一闪,高声喝问:“你是辰砂门弟子?你们就是用这种手段来试我身手?还是想在灵试大会前就废掉我?就像你们对付其他有可能对你们形成威胁的参赛者一样?” “住口!没有证据,你怎可信口雌黄侮我辰砂门名头?!”任逸轩大喝。 “是不是任兄心里清楚,否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如果不是,任兄就请把人群中那鼠辈叫出来一看!” 任逸轩在心中大骂小鬼狡猾,明明是你的敌人却让我给你担纲,想得倒是如意。不过……会不会师侄真的又暗中安排了一批人手负责试探罗传山,任逸轩也不敢确定。 既不想为罗传山分担敌人,更担心暗中之人真的是辰砂门弟子,任逸轩当然不会出头把那人拎出。 万姜一看打起来了,连忙指挥小师弟赶紧收拾东西。现在他只想有多远躲多远。 无声无息的,人群中又射出两道红色剑光。 有人在操纵飞剑攻击他! 传山无法分辨这是辰砂门对他的试探还是其他,操纵飞剑的人相当高明,看他一心护着身后小胖墩,两剑竟然都是对着庚二飞射。 飞剑角度刁钻,且同时而至。 传山并不想庚二显出龟甲护身,他还记得当庚二变成龟甲时那些魔修的疯狂。电光急火间,传山身体一转一旋,臂上龟甲护臂飞射而出,分别击向两柄飞剑。 两柄飞剑也不是凡品,可在两枚护臂的攻击下,竟然势头一弱,隐隐被击打得有下降之势。 “那龟甲形护臂是中品法宝!”有人在人群中惊叫。 “看不出来厚土门还有三分家底,竟然给个凝气期弟子用中品法宝!我倒要看看你能拿出多少法宝,急!叱!” 又是一道炫光飞来。盘旋的飞盘声势凌厉,感受到威胁的围观众纷纷闪避。 “看我雷符!”庚二躲在传山背后探出脑袋,甩手就是一张五天惊雷符。 “轰--!” 雷符与炫光飞盘相击,发出震耳的爆炸声,雷符消失,飞盘却只是顿了一顿,紧接着就加速向传山脖颈飞旋而来。 传山手按小木桶心念数转,是保持实力隐而不发,还是给对方一个厉害? 庚二帮他做了决定,“喂,对方飞盘厉害,敌人人数不明,我们还是跑吧。别忘了,赌注!” “哎呀!”传山立刻惊叫一声,一把推开庚二跌倒在后面万宝门临时搭建的摊子上。炫光飞盘险之又险地从他脖颈一寸之地飞过。 “咦!?”人群中传来惊疑声。炫光飞盘可是中品中阶的法宝,虽说他已经控制其威力,让飞盘不至于误伤附近的人,但就算这样,中品中阶法宝的威力也不可忽视,别说飞盘本身直接攻击到敌人,就算只是飞盘飞行时附带的旋风也能在三尺开外把人分成两节。可刚才飞盘从罗小魔头的脖颈前擦过,罗小魔头却连油皮也没擦伤一块? “辰砂门的!有种别躲在暗中伤人,任逸轩,我敬你如前辈,没想到你会如此卑鄙!”传山从地上一跃而起,一心想拖辰砂门下水。 任逸轩被气得不轻,可这种事确实不好解释,只能无可奈何地对着人群怒斥一声:“何方鼠辈躲在暗中伤人!” 怪笑声响起,飘忽不定:“姓任的,这事与你们辰砂门无关,我们找的是姓罗的卑鄙小子!” “卑鄙?到底是谁的行径卑鄙?你们这些只会躲在暗中伤人的鼠辈,谁让你们来的?为什么不敢露面?”传山苦思如果这些偷袭他的人不是辰砂门所派,那他这是又得罪了谁? “不要跟这小子废话,杀了他!” 五、六道法宝光芒从人群中急射而出,其中还夹杂了几道攻击符箓。 被庚二提醒的传山不欲在灵试大会前暴露实力,拉住庚二迅速躲让。 就在他们身后,吓呆了的万宝门弟子眼睁睁地看着几道攻击符箓砸向他们。 “用法宝攻击!”传山大喝。 万姜心中不舍,这些法宝他们都是要用来卖钱然后买材料的。 就这么一点点犹豫的工夫,攻击符已经飞至两人面前。 传山不想伤及无辜,甩手就扔出一座琉璃塔。 琉璃塔升空变大,瞬间罩住万宝门两名弟子。 攻击符将将在琉璃塔上炸裂,一道符箓化作金绳,紧紧缠缚住琉璃塔;另一道符箓则化出千年冰霜,转眼就把琉璃塔冻成了一座冰塔。 好厉害的手段! 传山暗自乍舌,同时感觉出暗中/出手的人似乎并不是特别想要他们的命,而是有活捉的念头。 想来辰砂门如只是想试出他的身手和底细就为此弄出一明、一暗这么大的阵仗亦不太可能。可如果不是辰砂门,又是谁想要活捉或者杀死他们? “哇哇哇--!不得了啦,杀人啦!”一道粗鄙沙哑如老嘎的叫声远远传来,转眼间就跑到近前。 “传山救命啊,有人想杀我们!”桃花扛着一支巨大化的狗尾巴草,咋咋唬唬的就往这边跑。 他的身后还跟了两个人,一个是己十四,还有一人则承担了大部分的攻击。 这是怎么回事?竟然对桃花他们也动手了?而且那个帮他们断后的人竟然是那名女扮男装、名叫安燃的凶狠艳丽女子! 传山无视琉璃塔上的金绳和厚冰,伸手就收起了琉璃塔,他注意到类如任逸轩等人已经看出这座琉璃塔的特殊之处,不过他们一时还不能确定。 万姜师兄弟被从琉璃塔放出,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万姜呆呆的涨红脸,脑中不停飞旋着一句话:他认定的仇家大魔头竟然救了他? 旁边他的小师弟万单激动得直转圈,脑子一清醒就一连声地追问传山:“刚才那琉璃塔是不是……” “你们赶紧离开,这里的事和你们没关系。另外,你的想法和思路没有错,多考虑一下阵盘的运用。你可以试想做一张网,在每个网格中放入一个阵法……”传山话未说完,追击桃花等人的修者已经和偷袭他们的同伙会合。这些人完全不给传山他们喘气的工夫,不约而同一起出手。 桃花哇哇大叫着挥舞着狗尾巴草左挡右挡,不时还跑回己十四身边扮下柔弱、发挥下他独有的关心,就这样,他还能挤出空闲跑去讽刺嘲笑那叫安燃的厉害女子几句,等女子发飙,他又迅速去面对敌人。 “阵盘……网……网格……”万单陷入头脑风暴中。 得到消息的万桢跑了回来,一看到自家师兄弟还在原地发呆,不由着急地大喊:“大师兄,小师弟!还不快跑!你们想死吗?” 万姜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拉起发呆的小师弟就往人群中冲。 还好偷袭者的目标不是他们,他们只是倒霉的被波及,这主动一走,自然也没人多事地拦阻他们。 万单被万姜拉着飞跑,一边跑还一边嘀嘀咕咕着什么。 “他们是一伙的,一个都不要放过!”刚才喊杀了传山的人再次高喊。 传山一脚踢飞一只纸符折叠的猛兽,右手五指弹出两根长有一尺的金属利刃,利刃前端冒出深蓝色剑气,一剑劈开攻来的飞剑。 他至少有两个办法可以解决这帮人。可是这两个办法都不适合在此时用出,他可不想在灵试大会举行前就暴露出真实实力。 庚二躲在传山身后,手握一大把纸符,又是兴奋又是不安地随时做好了炸人的准备。嗯,他最喜欢用雷符了!今天说不定他能用个够。 眼看战事扩大,其他人不想被牵连,顿时纷纷走避。尤其是附近摊点主,一边骂一边摞起商品就跑。 很多人还不清楚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大量的修者向这边集中而来。不过大家都熟知看修者打架不能靠太近的规矩,一个个在千米外就停下,时间短暂,围观众还没有形成包围圈。 “这里不利于我们战斗,我们得冲出去。就算要收拾那帮人,也得找个没人的地方。”传山脸带微笑,目光嗜血,而此时他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本能已经越来越向野兽靠拢,他正从灵魂深处渴望着战斗与血腥! “庚二,你用雷符开道。十四兄,你负责看住右翼。桃花,你支援十四兄,不要让人突破他!” “好的,没问题。你就把十四哥哥交给我吧!”桃花兴奋地大叫。 十四高宣一声佛号,当没听到桃花的宣言,唤出杀戮之剑防住一侧。 “安……姑娘,我不知道你和十四兄有何恩怨,如果你愿意帮我们,在下一定有所回报。如果你不愿意,为避免误会,还请离开!”传山密语传音给那位据说是桃花坞邪修的女弟子。 “我负责断后。你在前面负责冲杀!”安燃姑娘很干脆,直接挑明传山意图。 传山咧嘴一笑,拉起庚二狂吼一声:“冲!” 五人成三角锥状开始向求水坡东边突围。 任逸轩看着五人,脸色变幻不定。 “师叔,您看我们要不要……”一名蓝衣弟子上前。 任逸轩抬起手腕,微微一顿,“不,我们不动罗传山。恐怕我们这次都打眼了,呵,好一个厚土门!竟然还藏着这么多好东西……走,我们回去。” “是。”三名蓝衣弟子跟随任逸轩迅速脱离出集市。 围观众中有三名女子也在窃窃私语。 “师姐,安燃大师姐她……” “大师姐肯定有她的考虑,我们不用多管。” “那我们要不要帮他们一把?” 看起来最稳重的女子摇摇头,“刚才大师姐给我们打暗号了,要我们不要出手。” 躲在人群中的贾家兄妹互看一眼,自知不是偷袭者的对手,只好先传讯回家。 还有其他注意到琉璃塔的人纷纷打起了各自心思,有人跟上,有人直接往厚土门飞去。 一个黑皮小子犹豫了一会儿,朝着传山等人奔逃的方向追去。 第91章 凭借庚二的雷符和传山无坚不摧的利刃剑气,众人很快打开缺口冲出了偷袭者的包围圈。 一口气跑出百里地,传山突然刹住脚步。 “很好,就这里了。” 庚二抬头,隐约感觉到传山心意。 己十四慢慢放缓脚步,手持杀戮之剑站到传山身侧。 庚二忽然“啊”了一声,飞速看了己十四一眼。 怎么了?传山用眼神询问。 庚二抓头,刚才他脑中闪过的景象是什么?己十四他怎么会…… 怕传山担心,庚二摇摇头,表示没事。 安燃收起飞剑,一步步向己十四走来。 “砰!”一支大狗尾巴草甩到了安燃胸膛上。 安燃勃然大怒,她就算再性情洒脱,女孩子的禁地之一被碰触到她怎能忍住不发火? “你这个丑八怪!不要挡道,让开让开!”桃花恶人先告状,大脚一滑,直接贴向己十四。 己十四闪了一下,可在看到安燃的目光后,又站直了身体,任桃花没骨头似地靠在他身上。 “十四哥哥,你放心,人家会保护好你的。不管是你的性命,还是贞操。” “噗!”传山用怪异的眼神看向桃花,敢情桃花对己十四不怀好意? “十四兄惨了……”庚二同情万分地看向极有成熟男人魅力的己十四。 己十四一剑敲在桃花的脑袋上,把桃花敲得往地上一扑。 “呜……十四哥哥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那个丑八怪有什么好的,哇哇--!”桃花捂着脑袋边骂边哭。 安燃竖眉上前。 传山斜跨一步,拦住她的去路。 “敌人随后就到。还是刚才那句话,如果你愿意帮忙,就暂且留下,有什么恩怨等事情解决以后再说。如果你不愿意留下,那么请现在就离开。” “……我希望等会儿你们不会找出新的理由出手阻拦我。”安燃大美人冷着脸道。 “你放心,等事情解决,你想怎么整治那朵烂桃花都随你。说实话,我们也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桃花一直在竖着耳朵偷听,一听此话就跳了起来。 “来了!”传山低喝一声,脸上露出狰狞的微笑,随即祭出了他至今为止最为成功的一件法宝,也是上次打跑云峥人一家的最大帮手--雷公锤! 紧追传山等人不放的偷袭者们用飞剑裹住身形急速飞驰,集市上众人只看到十几道流光飞过,飞剑上的修者模样却都没有看清。 “大家小心,雇主说了,那姓罗的魔修身上有绝顶厉害的法宝,如果集大家之力一举攻击不成,我们就立刻撤退。” “是!” “那如果偷袭成功,那小子身上的法宝就都是我们的了!”一道贪婪的声音大声笑道。 “嗯,没错。解决了那小魔头,大家到时候论功行赏。”当头的人又点了一把火。 “头,那小胖子你可得给我留着!” “娘的,事情还没完成呢,你一天到晚就想着这些!行,那五个人谁解决归谁!” 追击的人心情更加激动,那五个人里面可是有一个容姿艳丽的女人,作为双修鼎炉再好不过。其他四人就算不能满足他们变态的欲望,弄来做成修奴卖掉也不错。想到即将到手的好处,这些强盗早就忘了雇主吩咐--不可与姓罗的正面对敌。 “头,那几个小子大概知道跑不掉了,喏,正在前面等着我们去解决他们呢,哈哈!”贪婪的声音又是第一个开腔。 “大家小心。”敖章并没有因为之前的顺利而被冲昏头脑,看前面几人有恃无恐的站在沙地上,立刻警觉起来。 强盗们迅速以散而不乱的阵势围住传山等人。 “小子,聪明点把身上所有储物工具都交出来,爷放你们离开。”敖章站在距离五人五十尺远的地方开口道。 “别来这套了,你我都知道法宝交出来我们只会死得更快。说吧,谁派你们来的?”传山把雷公锤杵在地上,不紧不慢地道。 敖章眼睛瞟向那杵在地上、黑油油的大铁锤,只觉得这玩意儿笨重无比,看上去也暗淡无光,不像是修真者使用的法宝,倒像是普通人类的莽夫用的战锤。 敖章等人来自兰星附属星球铁王星,而且是铁王星最强大的一股强盗“乱流”。 虽然他敖章只是一个分队的头目,但他自认一身修为和攻击手法绝对不会弱于大头目以外的三个头目,真拼起命来,他相信最后活着的人一定是他。 这次在附近星球寻找猎物的途中,他收到了一个委托。委托内容是让他带人到厚土星活捉或杀死四名凝气期修者,如果杀死,就把人头和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莲花宝座交给雇主就算完成任务。 这次雇佣他的人是过去主顾介绍过来的客人,很傲气,但出手也很大方,并且对“乱流”似乎相当了解。 看在丰厚的报酬上,已经是结丹后期的敖章接下了这个买卖,改变容颜换了身份后,以参观厚土星灵试大会的名头进入厚土星。 “啧,竟然不知道是谁派我们来的,看来你小子平日得罪的人不少。”敖章怪笑。 “头,那边那个妞留给我可以不?”强盗们足有十二人,看着只有五人的传山他们,已经有种货在囊中的自得感。其中已经有人忍不住肖想起还没到手的战利品。 刚才那贪婪的声音听到有人提出这个要求,像是害怕被人抢了既定目标一般,立刻吵囔道:“我跟你们说好了,那小胖子是我的,你们谁都不准跟我抢!” “哈哈!老色鬼,你是大半年没碰女人饥不择食了还是怎的?竟然连那么一个小胖子都要,我看他旁边那高个子比他英俊多了,你要不介意男人,还不如拿那高个子补补身体。” “你们懂什么!凭我老……多年品艳的眼光,这小胖子绝非凡品,只要饿他一段时间,再养几天,保证比大头目新纳的那个魔族小妞还要漂亮!你们看他那一身嫩如婴儿的肌肤,看他小小年纪就充满风情的眼角眉稍,偏偏那一脸懵懂一看就知是个还未经人事的,这绝对是个天生的绝世尤物啊!啧,好好调/教调/教,在床上还不知怎么让人销/魂呢!”老色鬼说着口水都要流下来,看着庚二的目光恨不得立刻就抓到怀里蹂/躏一番。 类似的话,庚二以前已经听过很多次,不过每次听来还是那么让人生气,从握着的一叠纸符中找出威力最大的一张,对着那老色鬼就要丢过去。 但身边男人的速度比他更快,几乎是在老色鬼话音刚落,男人已经举起雷公锤,对着那老色鬼的脑门就一锤夯了过去! “噗!” 谁都没有料想到,尤其是以敖章为首的强盗们,刚才还在他们身边说话流口水的老色鬼,此时却脑浆飞溅,连声惨叫都没发出就变成尸体摔倒在地。 “杀--!”一声冷厉的暴喝从传山口中迸出。随之刚才还暗淡无光的雷公锤忽然间电光流转,直奔强盗首脑敖章。 “大家小心!”敖章大惊失色,连忙拉开距离。 怎么可能?!老色鬼的修为离结丹就差一线,怎么就这样死在对方的铁锤下? 如果对方有这样的实力,为什么刚才在集市上没有显示出来? 难道对方故意把他们引到此处就是想全部击杀他们?! 敖章心惊之余,立刻和剩余的强盗祭出飞剑和各式法宝与雷公锤相抗。 他是结丹后期,对面五人没有一个结丹,他不应该惧怕他们! “杀!杀光他们!”敖章不甘心下,忘记了之前他还跟手下们说的一击不成就撤退的话。 而众强盗们在没有首领明示下,更不甘心就这样离去。 双方展开混战。 传山冷笑,指挥着雷公锤一锤一锤地夯死强盗。 庚二侧目。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他明明可以让雷公锤一次性击退所有强盗,可是却选择了费事的一个个击杀。 “十四兄!安燃!不要放跑一个!” “阿弥陀佛!”己十四高宣一声佛号,手持杀戮之剑飞身追杀感觉不对想要逃跑的强盗。 而脾气不好的安燃早就盯着那个说要留下她的强盗追杀了上去。 桃花看大家都在忙,不满死掉的老色鬼只说庚二漂亮,挥舞着大狗尾巴草就上去抽强盗。可惜的是他这副肉身修为低下,只能在外围偷冷子给人一下,他也知道自己的底细,并没有干出力所不能及的事情。 桃花一心只盯着己十四身边几个强盗,不时骚扰一番。 那几个强盗本来联合起来比己十四要强,可因为有桃花在一旁骚扰,再加上庚二在一边用符箓支援,一时竟和己十四斗成平手。 “小辈敢尔!” 敖章见不过一会儿手下就伤亡大半,惊怒下不管不顾,飞上半空就施展出了最大杀招--惊雨流蝗! 海量的巨大蝗虫从敖章袖中飞出,一时遮天蔽日。 远处有惊叫传来。 那是偷偷跟来的修者。 “是乱流的蝗王!他们是铁王星的强盗乱流!” “乱流怎么敢进入我厚土星!” “那几个小辈惨了!快!快去厚土门通知羊老祖!” 就在跟来偷窥的修者们觉得厚土门弟子及那几个小辈死定了的时候,一道黑影突然从漫天蝗虫中突破而出飞升入空,其势头之快就没有几个人看清楚。 “咔--!” 晴空响起一道震耳的霹雳。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无数电蛇在乌云中纠缠翻滚。 “那是什么?!” “谁在这时候渡雷劫?!” “不!那不是雷劫,那是……法宝!” “轰--!”一道黑色巨雷从乌云中飞射而出,以雷霆万钧之势炸裂在敖章的头上。 好个敖章,不愧是结丹后期,只见他一边运起护身气罩硬是抵抗下这道雷击,同时祭出了三个防御法宝环绕在周身。 “兀那小儿!我看你还有什么后招!今天我敖章不把你杀得魂消神散,敖爷就不回铁王星了!” “呵。”传山轻笑,“要看后招吗?抬头就是。” 敖章下意识地抬起头,他还在后悔不应该被一个小辈的言语左右,可在抬头不到一眨眼的工夫,他的脸色就变得惨白惨白。 “你、你……到底是谁?!” 乌云越来越厚,一柄巨大的战锤从乌云中亮出相来。 战锤猛地一砸乌云! “轰--!” 又一道玄雷直袭敖章头顶。 敖章目眦欲裂,拼命指挥法宝抵抗玄雷攻击。这怎么可能是凝气大圆满境界修者能够使出的手段?!怪不得雇主不建议他们正面对敌…… 敖章悔不当初,可是这时候想逃也迟了。 玄雷并非一道。 巨大的战锤每砸一下厚重的乌云,就是一道玄雷击下。 一连五道玄雷,敖章已经毁掉所有法宝,不禁暗喊一声:我命休矣! 五道玄雷过后有了个停顿。 “说!谁派你们来的?有什么目的?”传山沉厚的声音直逼敖章耳膜。 “我乱流从来不干出卖雇主的事情!”敖章趁此机会大喘气,赶紧调和紊乱的气息。 “你说出来,我放你走。” “哈哈哈!小子,你太看不起我敖某了!有种的你就把我留在厚土星,到时候我们头目自然会为我报仇!” “只要他敢来。”传山根本不为其言语所动,他已经不是在入血魂海之前的修炼白痴,只是在虫族滞留的那段时间,从各位魔修口中他已经知道修者界不少事情。 别看厚土星一副将死之星的模样,厚土星上的门派也一副后继无力的惨样,可就他所知,厚土星就至少拥有四名以上渡劫期高手还在世。 四名渡劫期高手是什么概念?一个小小的强盗组织最强首领能有多强?他们只要敢来厚土星,基本上也别指望再回去了。 “我就不信你永远不出厚土星!我已经把你和你朋友的形象传回乱流,只要你将来走出厚土星,我看谁能护住你,不要以为你今天能凭借法宝压我一头,我们大头目已经有分神期修为,而且我们大头目身后……”敖章看对方似乎在专心听他说话,天空中的战锤已经半晌没有动静。当下!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敖章驾起最后一把飞剑使出吃奶的劲儿拼命向远方没有乌云覆盖的地方逃窜。 至于还剩下两三个没死的手下他已经顾不着,这时候他只想着赶快逃出厚土星。 “想逃?”传山龇出白牙,脸上似笑非笑,“我都祭出了我最厉害的法宝,再让你逃掉,我那四百年不是白修炼了?” 庚二收起符箓,攻击他们的强盗本身已经给传山弄死不少,剩下的几个在安燃、己十四、他和桃花的围攻下,也已经死得差不多。 “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是谁派你们来的。”传山对天空中的雷公锤打出了攻击的手诀。 敖章不管耳边语声,只顾蒙头往远处跑。他已经很久没有逃得如此狼狈,他发誓!今天的耻辱他将来一定要讨回来! 传山自认,他还不至于让厚土星本土的人恨他恨到要找外面人来杀他的地步,那么和他结怨、又没有厚土星本土人手可使用的外人,想来想去就只有那几个了。而他和庚二几人又属于外表特征比较明显的,只要稍微打听留意一下就能探知他们身份。 “云家对吗?本来因为桃花的缘故,我还觉得有所理亏,还想补偿他们一二,没想到……很好!”传山舔了舔嘴唇,极为端正坚硬的脸盘上浮起嗜血残暴的笑容。 敖章心中震惊,对方竟然一猜一个准。雇主是云家人的事,他还是旁敲侧击自己猜出来的,对方并没有向他们表明身份。 “如果他们好好地来跟我说,东西还给他们也不难。可一来他们的嘴脸让人生厌,二来还雇佣人手来偷袭、追杀我们。如果我再巴巴地把东西还给他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姓罗的软弱好欺,你说是不是?” 敖章哪顾得上回话。这时他只觉得这名看起来只有凝气大圆满境界的年轻人十分可怕,不但其法宝威力巨大,且本身修为也与事实不符,他已经逃得这么快,为什么那人的声音仍旧像在耳边一样? “上次我对付云峥人用了六连雷,对付你大概三连雷就差不多了吧。” “啊啊啊--!”敖章面临生死之际,竟硬是突破了闭塞许久的修为,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好!再给你多加一道!”传山看敖章临阵突破,一时战意大涨,身体也不知不觉出现了变化。 庚二看着浑身杀气腾腾,身体出现微微魔兽化,脸上却完全不自知的男人。唔,好像有点不对头? 桃花对庚二吐了吐舌头,白痴!让你给他乱吃东西!小心将来养出个绝世大魔头天天压着你折腾! 庚二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脑中突然冒出一幅画面:一名高大狰狞的大魔头把一只小玉龟放到鼎里煮,煮出一锅浓稠的大补汤,大魔头喝了大补汤,一抹嘴,捞出鼎中的玉龟,逼它变成人形,然后拎起来扔到一张华丽至极的大床上开始压啊压的运动。就这样每天每天,玉龟过着被人煮汤、帮人补肾、再给人压的凄惨日子…… 庚二哭了,都是桃花,乱用精神力影响他,竟然让他看到这么一幅宛如地狱末日的凄惨未来。呜呜! 庚二还能哭,敖章连哭都哭不出来。眼睁睁地看着四道玄雷同时击中自己! 他死了,而且是殉落在一名凝气期修者的手中…… “轰!” 敖章的身体碎成了粉末,化作最微小的元素重新回归天地怀抱。 “好厉害的法宝……” “……有此弟子,厚土门要雄起了。” “那是上品法宝吗?还是传说中的仙器?为什么威力会那么巨大?” “走,去拜见羊老祖。” “呀!我得去重新下注!该死的,我压了辰砂门炼器师十颗上品灵石,我得赶紧改回来!” “就是就是,我还压了万宝门。要知道厚土门的炼器手法这么厉害,我早就……快!快去重新押注!” 传山收起雷公锤,往远方看了一眼。 他知道他的实力迟早会暴露,不过只有这几人看到总比被集市上成百上千的人看到要好。要知道他可是也给自己押了大注。 流言肯定会传出去,不过隔天就要召开灵试大会,想必相信流言的人不会太多,唔,希望自己的赔率不会起太大变化,否则的话他忍到现在才出手的意义就没了。 “人都死光了。”安燃用一种十分古怪的目光盯着传山看。 传山的身体在收起雷公锤时就恢复了原样,不过那一点变化也落在了明眼人眼中。不过比起传山的身体变化,安燃等人更惊的是那柄威力强大到可怕的战锤,以及可以操纵这柄战锤的男人! 这人真的只有凝气大圆满境界吗? “哦,死光了好,省得麻烦。”传山看到庚二和桃花已经在兴高采烈地翻捡尸体身上的储物工具。庚二秉承着当初在矿洞的优良传统,所过之处连双鞋都没给强盗们留下。至于尸体就直接埋入了沙子下面。 “你……”你到底是谁? “桃花坞的安燃姑娘是吧?今天多谢你了。”传山对安燃微微拱了拱手。 安燃收回将要冒出口的疑问,语气不自然地道:“不用谢,我不是帮你,我是……” 安燃转而用幽怨的目光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己十四。 传山摸了摸下巴,“咳,十四兄,既然你和这位安姑娘相识,那么对安姑娘表达感谢一事就交给你了。” 安燃眼中/出现期待。 传山等着看好戏,他对己十四怎么惹上这么一朵带刺的月季花感到很有兴趣。此时传山还不知道,现在他看人笑话,却忘了一句话:风水轮流转。而且倒霉的人,这风水转得也特别快。 正在和庚二抢战利品的桃花一看情况不对,立刻丢下战利品向这边冲来。他好不容易看见一个顺眼的玩意儿,可不能这么容易就给别人抢走! “安姑娘,今天援手之德,己十四铭记在心。日后如有差遣,但凭吩咐。”己十四单手施礼道。 “哦?真的吗?你真的会但凭我吩咐?我让你做什么都行?”安燃目光流传,脸上风情初露。 传山皱眉,他想看己十四的笑话,但并不想让十四兄背这么大一个人情,何况今天就算没有安燃他们也能无事渡过。但考虑到那么多修者看见他们被攻击,却只有安燃站在他们这一边,这份情又不能不承,嗯,他得想个好办法,早点还掉这份人情。 桃花可不像传山有话闷在肚子里,当下就撇着嘴说道:“什么帮忙?不就是我们跑的时候你也跟着跑了吗?你明明有机会离开,非要跟着我们。又没帮上多大忙,还碍手碍脚的,就这样还想挟恩求报,你这个女人算盘打得太好了吧?也就我们十四哥哥忠厚老实,才会忍你这个贪婪无耻的女人!” 己十四忠厚老实?传山差点笑出声,己十四这人也许讲义气,但忠厚老实?这绝对不是形容他的。如果某人真这么看十四兄,那么这个某人日后大概会很惨很惨。 “你这个丑八怪!嘴巴又贱又脏!活该生得这么丑,倒贴都没人要!这是我和己十四的事,关你这个外人什么事?”安燃也不是省油的灯,嘴皮一翻就开始反击。 “外人?你才是外人!十四哥哥救了人家,人家早就决定这一辈子都跟他啦。我们早就是内人,不是外人。十四哥哥,你说是不是?”桃花紧紧抓住己十四的胳膊,撒娇道。 己十四脸上的刀疤抽搐了一下,想想桃花,再想想安燃,虽然两个都让他头疼,不过比起桃花,他更不希望跟安燃纠缠上,便没有否认桃花的内人说法。 看己十四不否认,桃花得意洋洋,恨不得扑倒己十四亲上好几下。 安燃脸色难看,声音幽幽地道:“你就算不想和我在一起,也不用找这么一个伤人眼球的丑八怪放在身边。你明知道我无意让你报恩,如果真谈恩情,上次你救了我,我还没有报答你。” 不等安燃说完,桃花就拍手大笑道:“那正好!上次十四哥哥救了你,这次勉强算你帮了忙,也就是我们不但不欠你的情,你还欠我们的。哈哈!快走快走,别在这碍眼了!” “你这个丑八怪!你给我闭嘴!己十四,你就让他这么侮辱我?”安燃被桃花气得身体微颤。 己十四转脸皱眉看了桃花一眼。桃花立刻蔫了。 “安姑娘,对不起,这小子不懂事,在下替他向你道歉。还请你大人大量,看在他年龄幼小的份上,原谅他口出无状。” 安燃脸色惨淡,似乎己十四的道歉更加雪上加霜。 “我不需要你代替他,也不希望你代替他。我们俩的事,我不希望任何人插手。己十四,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对我真的一点意思也无?” 第92章 庚二收拾完战利品过来,传山拉住他。 庚二用眼睛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传山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道:“是不是女修者都这么……开放?当着别人的面就敢追男人。” “她是桃花坞的人。”庚二也小声回。 “嗯?” “桃花坞的功法讲究自然随性,那里的男女修者对欲望一事也就看得比较开。”庚二觉得这很自然,也只有人类才会给自己加那么多条条框框,强行压抑自己的本性,却不知这样反而对修行不利。 “原来如此。”了解归了解,从蓝星出来、一直受着女子就该三从四德、不得抛头露面教育的传山对安燃的做法虽然佩服,但还是有些不以为然。怪不得桃花坞会被传为邪修,他们某些行事肯定很让人看不过去才有这么个说法。 “你认为她不该如此?”庚二问他。 “也不是。主要还是看十四兄能不能接受她,不过我看很难。”传山估摸着己十四的年龄,觉着十四兄肯定对这样开放的姑娘没什么好感。 “以后你看多了就不会这样想了。” “的确。”传山微笑,自从开始修魔,他的视界开始变得开阔,同时想法也在逐渐转变。修者,本身就要有一颗可以接纳万物万事的广阔的心。 一只纸鹤快速飞来,一个猛子扎进传山怀里。 传山打开纸鹤,只见上面写道:徒儿你都干了什么好事?为什么那么多人找上门来?你赶快给师父我死回来交代!还有,你小子还活着吧? 庚二瞄了一眼纸鹤,忽然愣了一下。刚才他眼前闪过了什么? 己十四心下十分无奈,他那时伸手帮助安燃,只不过看不过去那么多大男人为难一个小女人,而且最后救出安燃的也不是他,而是得讯赶来的桃花坞众修。 可谁想到被他看作弱女子的女修当晚就摸上他的床,说要和他双宿双飞加双修,还说这样对两人都有好处。 己十四当时没有被软玉温香抱满怀的艳福给迷失神智,反而脑中就一个想法:他要被人采阳补阴了! 于是他毫不考虑地就把光溜溜的美女给扔了出去。 安燃比他强,他以为自己肯定要受一番罪,最后还不一定能逃得掉被人采补的下场。哪想到对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认为他坐怀不乱乃真男儿,原本还有七分玩笑,后来却变成十分真情。 只是这样的真情他却消受不起。 看己十四半天没有回答,安燃追问道:“你看不起我?你和那些人一样认为我是邪修?认为我桃花坞弟子都是淫浪不堪之辈?” 问话的安燃眼睛奇亮,脸色因为激动而呈现红晕。 “不,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你们如何行事有你们自己的行事准则,只要不伤天害理,怎可算邪修一道。” “既然如此……” “多谢安姑娘厚爱,只是在下一心向佛,无意儿女之情。” “向佛?你都还没有剃度,又何必找这个借口拒绝我?你不喜欢我可以,我就不信你永远不喜欢我,你……你干什么?!”安燃惊叫。 桃花也连忙跳起来阻止,“不要啊!十四哥哥,你好好的削自己头发干什么?” 庚二抓抓脸,前面他在脑中看到的景象果然没有错,十四被逼得真的剃光了脑袋。 可是在进入血魂海之前他明明看到十四没有剃发,唔,难道从他答应姓罗的与他双修开始,不但姓罗的自己,包括他周围的人,他们的路也开始不一样了吗? “你在想什么?表情那么怪。”传山抓过庚二揽进怀里,顺便捏捏他。 庚二拍开他的手,“我在想预言果然是最难的事情,因为每个人的人生都会因为不同的选择而走向完全不一样的路,进而影响到周围所有有关联的人。这大概也是我的预言一直都没有办法控制的缘故,它可以给我提醒,但并不决定未来。” 传山笑,“我觉得你这个本事已经很了不起了。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 “有。” “哦?是什么?” “刚刚我还看到你和一个姑娘亲嘴。” “那不可能!”传山大惊。声音大得连刚刚把头发剃完的己十四也向这边看来。 庚二抿着嘴,觉得心里特别特别不舒服。 传山紧张万分地解释道:“二,胖胖!你要知道我对你的心日月可表,除了你我这一辈子就没喜欢过别人!如果你真的看到我和某个姑娘亲嘴,那肯定是有原因的!比如我被下了药……” “你的身体现在还有什么药物能影响你?” “那就是对方会迷魂术!” “我和你精神双修,谁能用迷魂术迷得了你?” “那、那就是我喝醉了把对方当成你!” “……你就继续胡说八道吧。” “我知道了!肯定是不小心撞上了,一定是这样!” “撞上什么了?”抓着己十四一大把头发的桃花好奇地插了一句。 没人理他。庚二看着姓罗的气急败坏、语无伦次的着急样,心里稍稍舒服了一点,慢腾腾地道:“嗯,也有这种可能……” “或者就是你预言出错了!”传山是真急了。这好端端地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姑娘?还跟她亲上了?偏偏庚二看到的未来至今还没有出错过…… “是不是错的,回去厚土门就知道。”庚二难得强硬一把,语气特傲娇地道:“如果让我抓住你和别人有奸情,我就把你炸成灰!” “……好。”传山两眼飘红,低头就想去啃他家傲娇小龟龟的嘴巴,被小胖龟狠捏了一把下/身要害,“嗷--!” 安燃神色黯然,深深地看了己十四一眼,正待转身离去,又回头道:“如果这些强盗真是云峥人雇佣而来,你们就要小心了。据我所知,他可是这次灵试大会的裁评之一。” “多谢提醒。我们会注意,你也要小心。”己十四虽无意接受安燃的感情,但对她的好意还是感激,尤其是她为了帮他们相当于也间接与云峥人结下冤仇。如果云峥人心眼狭小,说不定也会在安燃的比试中下绊子。 安燃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她是个好强的女子,她已经努力过,在知道怎么努力都无法走入对方内心后,她不想再难看地纠缠下去,暂时选择放手。至于将来…… 桃花把那把头发编做一束,宝贝地收入怀中,掏出一张小手绢对着安燃的背影挥啊挥,嘴巴还特贱地喊:“姑娘慢走啊,祝你将来嫁个好婆家!” 接着语气一变,“小样,跟你桃花哥抢人,没让你变成宇宙第一丑八怪你就该感谢桃花哥的仁慈!哇哈哈,走吧走吧快走吧!十四哥哥从此以后都是我的啦!” 己十四只当这丑小子在胡扯。 安燃背着众人的眼中闪过凌厉之色,没有理睬桃花的挑衅,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传山拉着庚二,喊上己十四,驾上飞梭就往厚土门飞去。他们搞了这么大一件事出来,现在肯定有不少人找上厚土门,不管是为了他拿出的法宝,还是为他真实的实力,这些人大概都会在厚土门好好纠缠一番了。 三人心有灵犀,跳上飞梭时谁也没喊那朵得意的烂桃花。经传山提醒,现在大家都知道今天这个大麻烦就是这朵烂桃花惹来的。而且这个麻烦还没有解决,并且极有可能在将来变得更加麻烦。 “你真准备出家?”传山关心地问。 “我只是把头发剃了。”己十四不习惯地摸摸光头。 “我觉得你这样很有气势。”庚二拍马屁道。 “那是个好姑娘。”传山可惜地道。 “我不喜欢太主动的人。”己十四一本正经地回。 “我也不喜欢……”庚二嘀咕。 传山夹着腿用劲捏他,“那下次换你主动!” “你再捏我就生气了!” “难道你还想再给我来一下?你真想把我废掉?我都跟你说了你肯定看错了!” “看错什么了?”己十四从刚才起就很好奇。 “哇呀呀!你们这几个大混蛋!竟敢丢下人家一个人跑了!你们太坏了!哇啊--你们欺负人!”底下桃花一边哭一边追。 厚土门内羊得宝忙得脚不沾尘,就这么一会儿就来了好几拨人。 羊光明以闭关为由拒不见人,而且他身份在那里,别人也不敢勉强他。 只可怜羊得宝一人身兼数职,又要忙着到山门前迎接客人,又要记得给已经待在会客厅的客人端茶倒水,还得抽空给自家老师兄汇报最新情况。 不行,这次灵试大会结束后骗也好、抢也好,无论如何都得找几个弟子入门,也不管什么资质不资质了,哪怕只是用来撑场面也好啊。 羊得宝一把辛酸泪直往肚里流,看看厚土星多少门派家族,有哪家是元婴期弟子出来接客的?像他这种辈分难道不应该被供起来吗? “呵呵,羊兄,厚土门大幸啊。” “不敢不敢。不知二位前来……?” “呵呵,以前不知厚土门也擅长炼器,倒是我等失了眼色。” “我看是厚土门特意藏着掩着不想让人知道吧?” “羊兄,那姓罗的弟子真的是你们一年前所收?以前也没见过这个年轻人,他是从哪里来的呀?” “厚土门藏拙四百年,这次是准备给大家一个惊喜吗?” “我看那使符的小胖子手法不错,一手符箓使得出神入化,不会也是厚土门弟子吧?” “还有那个丑八怪小孩,年龄不大,却已有凝气期修为。看不出来啊,一向喊穷的厚土门暗藏了这么多优质弟子!” 羊得宝想要插话都插不进去,就听来访者你一言、我一语,拼命挤兑着厚土门。 其中也有想捞好处的,一个劲追问羊得宝:“羊兄,这眼看后天灵试大会就召开了,可我门还没有给参赛弟子准备好护身法宝,如果贵门有多余的,不知是否可以匀两个给我们?当然价钱好说!” “哼,厚土门以前也没见过这么多法宝出世,如今一下就交给刚入门弟子这么些厉害法宝,不会是瞒着大家找到了一个盛产材料的宝地吧?” “就是!要知道厚土星原本就资源稀少,如果厚土门真的发现这么一个宝地,就这么自己藏着不显得太自私了一点?” “是啊,就连厚土门的灵气都比我上次来拜访时浓厚许多,你们厚土门不会真得了什么宝贝吧?按照我们厚土星的老规矩,如果发现新的灵泉和灵脉,可是要由大家一起裁定各门派的使用年限。难道你们厚土门打算独占?” “众位师兄误会了,如果我们发现新的灵泉或灵脉怎么可能不知会大家?我们也没有发现什么盛产材料的宝地,这都是误会!”羊得宝很想把这些人都打出去,可惜不能。 不过说到灵气比以前浓郁一事,羊得宝也早有所感,他和师兄都在找寻原因,不过目前还没有发现灵气变浓郁的源头。据师兄说,门派里似乎出现了些微传说中的混沌之气,只是他从未见过,只能怀疑而无法判定。 让羊得宝师兄弟两人疑神疑鬼的混沌之气生产及传播者传山带着庚二和己十四回到厚土门,看山门外有人,没从正门进,直接绕道后山开了禁制进入。 传山刚刚在山头露出身影,羊光明的老脸已经倏地逼到近前。 “呃,见过羊师父。” 羊老儿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羊师父?” “我还狗师父呢!你不说要低调做人的吗?怎么惹来那么多人?” “很多?” “不少了!得宝接待了四家,门外还有几个散修等着呢。我厚土门将近有六百年都没这么热闹过!” “您这是真生气了?还是在高兴呢?”传山假装小心翼翼地问。 “你小子!”羊老儿眯眼扇了他一巴掌。 传山顺着掌风翻了一个跟头,又再翻回来。 “说说看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碰到了什么麻烦?我听有人传信说你们被一伙叫什么乱流的强盗给围困了?”羊老儿示意边走边说。 传山拉过庚二,走在羊光明身后道:“嗯,是碰到一群强盗,说是受了别人委托来要我们的命。” “哦?有人雇佣强盗对付你们?”羊老儿的脸色不像是惊怒,倒像是惊喜,还摸了摸胡须感叹道:“我厚土星可是已经很久不见强盗的踪迹。都解决了?有没有弄到雇佣者的身份?” “我正要跟您说这件事。”传山把他的猜测说了出来。 “是他们?”羊老儿皱眉。 “听说云峥人是这次比试的裁评之一,以他目前的作为看来,恐怕这人会想法在比赛上给我们找些麻烦。” “他敢!”羊老儿吹胡子瞪眼,“老儿我也是裁评之一,老夫倒要看看谁敢给我徒弟下绊子!” “师父,你还没跟我说过裁评有哪些人、他们又是怎么裁定的?” 己十四看传山师徒说话,他作为外人打算离开,被羊老儿叫住。 “你们一起过来吧,本来也就准备在这两天说给你们知道。咦?十四,那一直跟着你的丑孩子呢?” “他贪玩,还在路上。” 这时,在离他们刚才击杀乱流强盗不远的一座沙丘上,骂人骂得口渴的桃花两手叉腰,盯着面前的黑皮男孩发出奸笑声,“你说你认识罗传山三人,有要紧事要告诉他?” “嗯。” “为什么要让我传话?你为什么不直接跟他们说?厚土门在哪儿你总认识吧?” “这是我的事情,我就问你,你传不传话?不传我另外想办法。”黑皮男孩也凶巴巴地叉腰道。 “传!怎么不传?人家和他们的关系可不一般哦,尤其是和十四哥哥,嘿嘿!说吧,什么要紧事?” 不管前面羊得宝如何应付那些各种目的的来客,羊光明把传山三人领入后山,随意找了一处空地坐下。 在小溪旁喝水的白鹿过来讨吃的,羊老儿掏出一个小瓶,心疼地倒出一粒灵丹喂给白鹿。 庚二看着白鹿幻想把它做成烤鹿肉大餐。 “别做梦了!这是我护山灵兽的后代,虽然还未开智,不过也就在这几百年。你别打它的主意!”羊老儿瞪庚二。 庚二抹抹嘴,讪笑。 传山看有机会,连忙凑过去讨好地道:“不就一头鹿嘛,等回去老家,你要几头我给你弄几头。” 庚二戳他嘴巴。 传山张嘴含他手指。 羊老儿也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根木棍,嫌弃的一人给了一下,“别在孤寡老人面前秀恩爱!小心天打雷劈!” “……羊师父,你不能因为自己憋了一辈子,就不让别人爽。” “阿弥陀佛!”己十四对兄弟调戏少年的行为十分看不过去,“传山,庚二还小。你别这么禽兽。” “十四兄,我觉得桃花虽然长得丑了点,但对你也算真心实意,要不要我帮你们撮合撮合?” 己十四抬头,用杀戮之剑的剑柄刮了刮脸上刀疤,面无表情地道:“罗施主,人在做天在看,小心遭报应。” “呵呵,我们家二胖不会报应我的对不对?”传山一副无赖样地看向庚二。 庚二两手抱在胸前,哼唧道:“那要看你有没有和人亲上!” “撞上!肯定是撞上的。”传山这个委屈哦,为什么庚二有预言这个该死的能力呢?也不知道看到什么就别扭成这样。 不过……不过这样的呆二好可口、好想捏到手里欺负,某男吸了吸口水。 “都别闹了,说正事。”羊光明板下老脸。 三个小的一起看向他。 “先说报名的事,你们确定好都报什么类别了吗?”羊光明问出这话就在心中叹息,这厚土星上哪个做师父的会在灵试大会都要开始了还不知道弟子打算报哪个类别参赛? “我决定就报炼器类别。”传山道。 己十四也早有决定:“我准备尝试一下武修比试。” “武试不用说,十四最大的对手一定是辰砂门弟子。得宝说他们今年参赛的很有可能是这一任的掌门关门弟子叶枫。叶枫一年前曾经来过厚土门一次,资质相当不错,那时老夫观他修为就已有凝气期大圆满境界,而辰砂门作为厚土星最大门派,自然有秘境给弟子修炼增加修为,再加上各种灵药辅助,如果老夫判断不错,那小子如今十有八/九已经结丹。” 己十四点头,表示心中有数。 “除了辰砂门,桃花坞今年也有弟子参赛。你修的是佛法,讲究佛心坚韧,算是迷魂术一类的克星,但桃花坞被叫做邪修,自然有些别人不及的手段,你在应对时千万不可大意,尤其不可心软。”羊光明提醒己十四。 一说到桃花坞,大家就想到了安燃,传山拍了拍己十四,怪笑了一声。 “怎么?你们已经和桃花坞的弟子交过手?”羊光明这个老人精一下就看出几人有古怪。 “咳,如果桃花坞今年派一名叫安燃的女弟子参赛,那我们差不多已经摸清对方的底细,我会给十四兄做一些专门对付那妞的法宝。” 己十四眼神平静,比试就是比试,无论对手是谁,他都会全力以赴。 “如此尚好。武试向来最为受众人瞩目,其中凶险在诸项比试中也为之最。除了辰砂门和桃花坞的弟子,你还需注意两人,这两人一名出自一历史悠久的家族,姓万俟。一人为一散修的弟子,叫阿别。这两人老夫分别在五十年前见过他们一面,修为不高,但给老夫印象极深,尤其是那叫阿别的散修弟子,资质不佳却极为坚韧,而且敢于拼命。你要注意。”说着,羊光明把师弟得宝收集来的两人特点和所长详细说了一遍。 “多谢羊前辈指点!”己十四合十道谢。 传山听到“万俟”这个姓,心中一动。厚土星这个万俟家族和他在血魂海碰到的某个叫万俟的魔修有没有关系?这个姓如此生僻,两个不同星球,都是姓万俟、都是修者,如果说他们之间没有关系,未免也太巧了。 随后一想,就算两者是一家,跟他有什么关系?想到这里,传山笑了笑,随后看向身边小胖墩。 就见他家二胖正在偷偷勾引那只白鹿,手上的灵丹晃来晃去,勾得那白鹿走两步缩一步,想过来又怕被人宰了吃。 传山看得心痒,伸手偷偷去捏他屁股。 庚二机警地转头,掏出一只小锤子砸了贼爪子一下。 羊光明像是没有留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对己十四点点头,突然道:“静海是不是对你之后有安排?” 己十四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是。师父让我有可能的话,两年后到兰星去找他。” “看来静海也对你寄予厚望,灵试大会第三级比试就是在兰星举行,如果你们能够……” “羊师父,说说灵试大会是怎么评比成绩的吧。”传山出言打断他师父的幻想。 羊光明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像个老小孩一样抱臂、噘嘴,做生气样,不肯说了。 传山叹口气,“好吧,我们会努力,不过能走到哪一步,我们也不敢保证。” 羊老儿立刻转怒为喜,“嗯,不错,这才是我的好徒儿嘛!乖徒儿,你炼器虽然小有所成,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炼器天赋的弟子向来被各个门派和家族深藏又深藏,就怕别人窥伺,不到这种大型比试,一般都看不到这些弟子露面。而这四百年有哪些比较杰出的炼器人物,为师倒真的不知道,得宝也没有收集到这方面的消息,所以关于炼器比试,就要靠你自己小心和努力了。” “弟子明白。” “不过有一个人物你得注意,这人乃是一名散修,原先是辰砂门外门弟子,后来不知何故脱出辰砂门,之后行踪成谜。为师曾在半年前见过他一次,那时他正在鬼谷中炼器,我看他炼器手法极为老练纯熟,如果他参加灵试大会,十有八/九会选择炼器这一项。唔,若不是那人一身修为还差了些,你恐怕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羊光明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如果他只是一名普通修者也就罢了,可为师有种奇怪感觉,总觉得他那炼器手法和走路姿态在哪里见过。”如果不是那样,他也不会注意那样一个小辈。 “您的意思是……?”传山想到了一种可能。 “就是你想的那样,为师怀疑那人恐怕已被某位渡劫失败的大能夺舍重生。” 第93章 “他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征?”传山也认真起来。 “为师留意后让你得宝师兄调查了一下,那名修者姓吴,名真。长了一双倒三角眼,外貌年龄与你差不多大,半年前他已是凝气三阶修为,如今……如果他真的是夺舍重生,他如今的修为,为师也不好判断。这人如果不参加灵试大会则罢,如果参加必然是你最大敌手。” “我会留意。”传山郑重地道。 “至于如何评比,灵试大会一向以淘汰赛来进行优秀者选拔,不管哪种类别的比试,一般都分为三轮。第一轮就会淘汰掉一大半,第二轮就能看出留下的参赛者深浅,能留到第三轮的修者数量向来不多,有时寥寥数人,有时甚至只有一人。据老夫前面当裁评的经验,很多参赛者都以能留到第二轮为荣,从此处即可看出比试内容并不简单。所以你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是。” “至于你前面担心的裁评的事,这事确实是个麻烦,目前也只能见机行事。这两天我和白瞳会分别去见见过去的老友和后辈,老夫倒要看看有哪些个眼睛不亮的兔崽子打算和外来者勾结在一起害我徒儿!” “多谢两位师父费心。”这句话传山说得真心实意。羊光明和白瞳的身份不一样,他们都是渡劫期老祖,在厚土星就是数一数二的顶尖人物,作为暗默的认知,像他们这类顶尖修者一般都不应该插手凡俗事。就只是为了面子,羊光明和白瞳也不好意思管小辈的事情。可如今这两位却为了他们,不惜打破陈规、撕破脸皮,就为了给他们一个较为公平的比试环境。 不管他们的出发点是为了厚土门还是其他,传山都不得不承这个情。 “羊师父,您对云家人是否了解?”传山问。 “了解谈不上,大约知道他们一些底细。得宝已经把这次的裁评名单给我送来,这云峥人出自云台星,本身修为不错,年纪轻轻已经修到元婴期,家中据说也有一位闭关修炼的渡劫期老祖,听说还出过鬼仙。这大概就是他明知你是我和白瞳的弟子,还敢买凶杀人的依仗。” “有鬼仙?这倒是麻烦。”传山皱眉。 庚二回头抽空搭了一句:“那羊师父修散仙不就得了。” 白鹿飞速上前,一口叼走灵丹。 庚二想抓没抓住,嘟囔了一声。狡猾的白鹿,费了他一颗灵兽开智丹,却连摸都不让他摸一下。 传山敲了庚二脑袋一下,“修散仙那是渡劫没把握,你怎么知道羊师父就不能顺利渡劫,最后大乘飞仙?” 庚二捂着脑袋委屈,“我就说说……” 倒是羊光明没有出声,摸着长须半晌没有说话。 “羊师父,云家的事是我们惹出来的,我们会自己解决,您不用烦恼太多。”传山正色道。 羊光明嗤笑,“你才修炼多久?就凭你们几个小毛头就想与人家有散仙、有渡劫期老祖的云家相抗?找死呢是不是?” 传山不认为自己在找死,他才不做没把握的事,不过这话却不好向羊光明说明。 “你身为厚土门弟子,代表的就是厚土门,如果云家真的找你麻烦,我厚土门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散仙……哼哼!”羊光明摸着胡须眯眼冷笑,“而且你以为厚土星的修者就那么好说动?除非他能影响一半以上的裁评,那才可能直接影响到比试结果,不过那基本不可能。我厚土星内部虽然各种勾心斗角,那都是对内,为了存活下去!对外……谁要是想在厚土星搅风搅雨,那他就得掂量掂量他有多少家底可以填进来。” “您的意思是说,云家人不太可能说动厚土星其他裁评一起给我们下绊子?” “不是不可能,但顶多不会超过一、两人。原因有二。第一,灵试大会初赛都是在各自星球展开,本地裁评占多数。云家人作为外来者,想要说动本地裁评势必困难无比,好歹我和白瞳在厚土星还有点震慑力。第二,为了公平起见,大会组织上层会安排一些其他星球有名望的修者到各个星球做初赛的裁评。这些裁评都是有一技之长的修者,通常每个类别都会有一位擅长该技的外来修者。最重要的是这些裁评并不是来自同一个星球,彼此也许闻名,但相识的可能性很小。所以只要你足够优秀,就不用担心别人把你刷下来。”羊光明说到这儿微微一顿。 传山意会地接着道:“但如果我的实力与别人相差无几,那么哪怕只是一名裁评不公也有可能对我晋级形成影响。” “对。这种情况师父我认为你就算赢了也没意思。” 看来在他这位羊师父的眼中,实力相等也是“输”的一种。传山颇为不敬地瞟了羊老儿一眼。 “难道你不认为所谓的实力相当只不过是一种安慰语?如果真想胜过别人,那就做到完完全全地超越,让人心服口服,没有二话。” “羊师父,我也同意您的观点。只是按照我们当初说好的,我们似乎只要参加这次灵试大会初赛就行,不一定非要赢啊。” “……”羊光明立刻哭丧着一张老脸看向传山。 传山转头逗庚二,被正在观察白鹿的庚二嫌弃地一脚踹开。 羊光明担心地看了一眼未来的护山灵兽,就看自家还未成长的灵兽一会儿趴卧在地,一会儿又站起来走两步。担心之余嘴上还不忘唠叨: “乖徒儿,你不能这样没有上进心啊!想想看灵试大会提供的天材地宝,那可是每晋一级,东西就翻个跟头的好。根据以前的规矩,能晋级到最后的修者甚至有机会夺取仙器啊仙器!其中有一届还出现了渡劫丹,可惜师父没那福分,没正好碰上那一届。唉,我厚土门可怜啊,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徒弟,结果这徒弟不亲门派也就罢了,连给门派争光的心都没有。师父好伤心啊,呜呜!” “师父,你哭死了也没用,你明知道我急着回老家,我那一大家子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总不能为了师门丢弃家人吧?如果我们能凑齐布置超星系传送阵的材料也就罢了,大不了浪费些灵石跑个来回。可那些材料哪能那么容易凑齐,这样的话,我们只能选择用普通星际传送阵,一个星际一个星际的传送,尽量往老家靠近。这个过程天知道会花多久!” 羊光明一下抓住重点,“等等!你们是说如果有超星系传送阵,你们回去处理家事后还愿意回来?” 传山三人互看一眼,庚二道:“如果有超星系传送阵,只要舍得用灵石,来回花不了多长时间。灵试大会第二级比赛还在一年后,如果回去顺利,再赶回来完全来得及。” “这样啊……”羊光明奸猾地笑了起来,老眼眯眯地道:“乖徒儿,你们是不是很想回老家啊?是不是急着赶回老家啊?呵呵,那我们就重新谈谈条件吧。” 啥意思?传山挑起眉,听他这位老师父的意思,难道他知道哪里有超星系传送阵? 传山正待问个清楚,就听一阵白鹿鸣叫,声音凄惨万分。 “小胖子!你对我家小白做了什么?”羊光明吼完庚二,急得闪身就飞到趴卧在地的白鹿身边。 小白……。三人一起囧。 羊光明手掌虚按在白鹿身上,用神识查看白鹿体内情况。 “这是……?!”羊光明怀疑自己的查探,再三确认。 没错,白鹿体内正在凝结内丹,而能凝结内丹的灵兽也是即将开智的表示。 怎么可能?不是还有两、三百年才有可能凝丹吗?虽然这个月门内莫名其妙的出现些微混沌元气,不过时间毕竟尚短,就算门内生灵有所得益,也不会这么早。 羊光明老眼看向庚二,“你刚才给小白吃了什么?” “呃,没什么,就一颗灵兽开智丹。” 没什么?羊光明的胡须出现莫名颤抖。 庚二抓抓脸,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我看我一师侄都用这丹药当糖豆喂他养的动物,那些动物也很爱吃,我以为小白吃了也没事。没想到它反应那么大……你这真的是灵兽后代?” 看庚二一脸怀疑,羊光明实在很想问问他,他那师侄喂养的动物都是什么品种,竟然把开智丹当糖豆吃!还有我家小白绝对是正宗灵兽后代!如果不是……那就是白瞳在骗他。 “你知不知道灵兽开智丹的丹方已经失传很久?至少在老夫出生至今的这两千年就没听过有谁炼制成功。” “……啊!”庚二呆,他所有丹药中就数给动物吃的药丸最多,其中开智丹是最不值钱的,所以他才舍得拿出一颗喂白鹿。没想到…… “啊啥?叫你乱喂。”传山捏庚二,“这么好的东西你应该拿出来卖钱,傻蛋!” “你才傻蛋!”庚二掏出小锤子砸他。 传山任他砸,看庚二扑腾的小模样,喜欢得恨不得张嘴咬他家呆二两口,“胖胖呀,你师侄挺多的嘛。” “也不多,就九个。师侄孙、师侄重孙之类的比较多。”胖二在砸人的间隙回答道。 “那你师兄弟几个?” 庚二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能回答,“四个,一个师兄,三个师弟。” “那你的师门……?” 这下庚二不肯回答了,扭扭捏捏地道:“以后、以后再跟你说。”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伤风败俗的别在这儿腻歪了,都给我滚!老夫要给小白护法,如果小白没事也就算了,如果有事……” “如果有事正好给我们加餐。”护短的某人立刻接话道。 羊光明闻言,恶狠狠地怒瞪了眼胳膊肘从来不向师门拐的恶徒弟。你就偏心你媳妇吧,臭小子! “这两天都别乱跑了,给我乖乖待在山门中修炼。谁敢出去惹事,我就打断谁的腿!”羊光明挥挥手赶走碍眼三人组,等他们走远了才想起好像有什么事忘记交代徒弟。 嗯,算了,等灵试大会过后再说吧。而且罗小子会不会答应也是个问题,就看他这么着紧那小胖子,答应的可能性就很低。想到这里,羊光明心安理得地把老友交代了一遍又一遍的事放到了一旁,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看护他厚土门未来的护山灵兽,如果能渡过此劫,他们厚土门就可以又多一名弟子啦,哈哈哈! 走远的庚二还在跟传山咬耳朵,“你说我把灵兽变形丹卖给羊老儿,他能给我多少灵石?” “你不说少用点丹药比较好吗?”传山搭着他家胖二的肩膀往住的地方走。 己十四不愿看两人腻歪,故意落到后面。 “那不一样。普通动物想要变成灵兽除非有莫大机缘,否则光靠吸收日月精华,吸收到寿限到来也不会有任何用爱.书.楼.发.布.处。但如果能及早开智,那就不一样了,它们可以和人一样开始修炼。变形丹也只是让它们变身人类,平时行走人间更方便一些,对身体倒不会有太大影响。” “桃花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己十四打岔道,他有点担心那唯恐天下不乱的丑小子又在外面惹是生非。 庚二回头撇嘴,“那人你根本不用担心他,放心,到哪儿他都死不了。” “你和桃花很熟?”己十四快走两步,与两人并排。 “我才不想和他熟!”庚二握起肉拳头,一脸愤愤道:“他最喜欢欺负人,欺负完了还不认账!对了,如果他跟你们借灵石或魔石,千万不要借给他,他从来都是有借无还!” “看来你曾经借了不少灵石给他?”己十四微微勾起嘴角。 “一共十七万六千零九颗!全是上品灵石和魔石,我本来没有这么穷,都是他把我的灵石给骗走了!”一提到这事,庚二就恨得咬牙切齿。 传山嗤笑,“你这么讨厌他,就是因为他借钱不还?” 庚二用劲点头,“他还骗我!” “骗你什么了?” 庚二不假思索地道:“他说帮我和鹤妹撮合,结果鹤妹根本不知道这事!” “鹤妹?”传山眉毛挑了起来。 己十四同情地看向说漏嘴的庚二。 “嗯……鹤妹……”庚二有点心虚,转念一想又壮起胆子,挺起小胸脯道:“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那叫鹤妹的漂亮不?”传山的表情看起来很正常。 庚二傻乎乎地点头,脸红红地回忆道:“漂亮。” “胸大不大?” “大!” “你现在还想着她吗?” “想!” 实诚人啊!己十四感叹,随即敏感地察觉到某人周身氛围有所变化,立刻快速说道:“我去外面看看桃花回来没有,你们慢聊。传山,记得他还小!” 传山甩了一记眼刀给己十四。 庚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奇怪地问传山:“你问这些干什么?难道你想找鹤妹双修?不过我恐怕她看不上你。” 什么叫火上浇油,这就是啊! 传山嘿嘿笑了两声,丢下庚二大步就朝自己房间走。 “喂,你怎么了?你不能因为我说实话就生气啊。”庚二跟在后面喊。 不,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想把你抓来扒光裤子打屁股而已! 传山一把推开房间门,不等庚二进来,反手一挥,“砰”一声,门当着庚二的面合上。 他需要一点时间克制自己,他怕一看到那呆货就会很想做些什么。 “他还小……他还小……”,己十四的这句话不停在脑中回荡,惹得传山走进卧室看到一名不应该出现在此的女子,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你是谁?” 陈尹萝正在打量房中布置,听到声音,立刻转身。 她竟然直到对方出声都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 这人的修为肯定在她之上! 可是这人看起来却如此年轻,不知道对方和她谁年长些许。 陈尹萝因为被人撞破行径产生的慌乱,很快平息下来。 传山眼中流露出些许赞叹,也更加提防。 陈尹萝轻轻摸了摸腰上玉佩,想着如何开口。 她来这屋里也是意外,因为父亲告诉她,厚土门出现了些许混沌元气,可是他却找不到源头。然后又向她大力诉说了混沌元气的诸般好处,并说要让她想法进入厚土门修炼。 她也是一时好奇,来到厚土门后,看这里人少、禁制少、看管亦不严,便兴起了寻找混沌元气源头的念头。 要知道她是天生的水灵根,是最为亲近天地的纯种属性之一,父亲找不到源头,并不代表她也找不到。 于是陈尹萝便一处一处寻了过来。 走入这位于大殿后方的木屋,也是因为冥冥中的指点,这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传言的感觉,有人称它为直觉,陈尹萝却知道那是天地在亲近自己的表示。 很可惜,她在这木屋里也没有发现混沌元气的源头,却被人撞了个正着。 “你是谁?”陈尹萝反问。 传山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陈尹萝几眼。 好美的姑娘!而且足够大胆机智。 这是传山对陈尹萝的第一个印象。 陈尹萝的美属于清新自然、如山花秋月一样的美,让人望之就心生亲近之心。 陈尹萝看传山在看她,微微抿唇一笑。 传山长了一张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正义面孔。英挺的五官,刚硬的气质,高大的身材,正是女子最愿意托付终生的那种男人。 传山也回之礼貌的微笑,只是他脸上笑得礼貌,嘴中却毫不客气,“你这丫头有意思,跑到我的房间来,却问我是谁。如果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你是特地送上门来的。谢谢,我不缺双修对象,你可以走了。” 陈尹萝没想到男人张口竟然如此无礼,脸色瞬间羞红,一时气怒交加,“你!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对不请自来的女贼还能怎么说话?我没把你抓起来按门规拷打询问就算怜香惜玉了。”传山不正经地道。美女又怎的,他家庚二瘦的时候比之妖孽多了,就是现在胖乎乎的,那也是另一种美!最主要的是手感特好。 陈尹萝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气得饱满的胸部上上下下。 传山放肆地盯着看,心想庚二就喜欢这型的。 “可恶!”一支水箭直袭传山面门。 传山直到水箭快要射到脸上,这才弹指把它碎掉。 陈尹萝一惊。 “怎么?我说错了?你跑我住的木屋来,不是想要找我双修,那你来干吗?” “你无耻!”陈尹萝怒上心头,不管这是在别派山门,再次展开攻击,数十道水箭急射而出。 传山一开始就看出这女子的修为就比庚二好一点,轻松招架,一边招架还一边调侃:“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贼骂屋主无耻的。好了,姑娘,你可以走了。我真正的……”传山说到这里感觉到庚二正要推门进来,心中念头一转,突然做了一个绝对会让人误会的动作。 庚二推门进来时就看到传山正拉住一个女子的手臂,头微微往右偏着无尽贴近女子的脸,从后面看就像传山在亲吻该女子。 “啊!给我抓住了吧!”庚二大吼一声,冲上来就要分开两人。 传山在庚二冲上来之前就松开了陈尹萝,一把拉住庚二。 “你你你!说,你刚才跟那女的在干什么?”庚二气愤过头,也就没注意到那女子正是他喜欢的类型。 陈尹萝身体颤抖,刚才男人抓住她的胳膊,她竟然没有看清对方动作,而且连挣都挣不开来,就好像全身都被控制住一样。 而在男人的脸向她贴近时,她的心跳差点停止。 他想干什么? 他打算对我做什么? 陈尹萝刚想张口呵斥,就看到一名小胖子冲了进来,而传山也立刻放开了她的手臂。 陈尹萝一阵失望。 不!不是的!她没有失望,她怎么可能失望?这人枉长了一张刚正不阿的面孔,行事却如此轻浪。 只恨她不是他的对手,否则……! 陈尹萝身形化作水雾,飞速从打开的木窗中离开。 外人走了,两人开始正式算账。 “亲上了!” “没。真的没有。” “你骗人,我看你贴上去了。” “我就想吓吓她,顺便气气你。离她的脸还有五寸远呢!” “我才没有生气!” “对,你没有生气,生气的是我。” “啊?” “那鹤妹就那么好,让你到现在都念念不忘?” “……你这是吃醋?”某龟呆呆地道。 “不,我没有吃醋。”某大男人义正词严地否认,“我只是希望我们彼此能对对方忠诚。你看,刚才我不过做个样子你都那么生气,我还不知道那姑娘是谁,现在连她长什么样都忘了。可是你却把过去一个女人牢牢记在心里,还认为我不如……哥才不跟女人比!我配不上她,那我能配上你不?庚二大爷你看上小的了不?” “呵呵。”庚二被逗笑。 “说,看上了没有?” 庚二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传山很不满对方犹豫的那点时间,一把抱起庚二往床边走。 “你想干嘛?”庚二警觉地问。 “天晚了,该睡觉了。” “……我不要脱衣服。” “必须脱!” “不脱!脱了你会咬我。”庚二控诉。 “今天不咬。”咱用吮的! 庚二还在犹豫,他既然已经答应做这个人的双修伴侣,好像这种事也必须接受? “砰!”刚刚合上的门又被人大力踹开。 传山一口火气直冲脑门,抱着庚二转身。 “出大事啦!有人传说神甲出世啦!” 第94章 “神甲?”强行压下欲/火的男人看着咋咋呼呼的桃花不明所以。 庚二脸色忽然发青,从传山怀里跳下来。 跟着进来的己十四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这小子一回来就喊着要找你,说得跟你要大祸临头一样。” “你们怎么感谢人家吧?你们那样对人家,人家还特地跑回来给你们传信。我都要给我自己感动死了,唉,天底下像人家这样的好人还有多少?”桃花捧脸慨叹。 “桃花,说清楚。”传山不满意怀里空掉,又把人拉回来圈住。 “喂喂,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三人一起冷冷看着他。 “好吧好吧,桃花大爷我大人大量,就把你们抛弃人家自己回来的事就这么揭过。”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是这样的,你们走以后,突然有一个黑皮男孩跑出来让人家传话给你们。” “黑皮男孩?”传山和庚二互看一眼。 “那男孩说,他偷听到有人在暗地里传播谣言,说传说中由神亲手炼制的玄武神甲出世……” 庚二听到“玄武”两字,撇了撇嘴。 “等等!既然是神甲,还是由神炼制的,那么这神甲应该是神器吧?它怎么会流落到修者界?而且修者得到它能使用吗?连仙器都不能使用,还妄想使用神器?”传山露出讽刺的笑容。 “这你就门外汉了吧。”桃花得意地笑,“这神器和别的神器不一样,传说什么修为都能使用,只不过会因为修为限制而影响神甲的功能。比如练气期的修者只能用它来防御,而无法催动它发动攻击,并且敌人的攻击力度一旦超过使用者本身修为数倍,神甲将会失去效用离体而去。除非神甲认主,才有可能让神甲牺牲自身修为保住主人逃离。” 传山心脏一跳。 “另外,这具神甲还有一个特殊之处。传说神在制造它时,把天地创生阵、须弥芥子混元阵与它一起融合,神甲制成后内部就自动生成一个世界。传说这个有生空间内摆放了神收集来的各种天材地宝,不但如此,还有人传说这个空间还放入了这位神从普通凡人一直修炼到神的所有修炼心法和心得。所以只要能让神甲认主,不但能获得神甲保护,而且还能得到一个无尽的有生空间,最重要的是得到那位神的传承!听听,这样一副神甲谁能不动心?” 传山脸色冰冷。 “谁造的谣言?” “你怎么知道这是谣言?”桃花不怀好意地笑,“关于这副玄武神甲的传说可是从古早以前就开始了,传说还真有人得到过它,只是一直没有人能让其认主。” “传说传说,既然是传说,那就不是真实的。”传山硬邦邦地道。 “不管是不是真实的,这事传得有鼻子有眼,相信的人还是居多。”桃花一顿,道:“想知道什么是最糟糕的吗?” 庚二动了动脚趾,传山一把握紧他的手。 庚二从来没有这么想要了解一个人的内心想法过,带着一丝罪恶感,庚二努力把自己的精神体侵入传山识海。 传山有所感觉,先是下意识地抗拒了一下,但很快就敞开大门,任庚二的精神体长驱直入。 桃花看看传山,又看看己十四,就是不看庚二,吊足了三人胃口,这才慢慢地开口道:“最糟糕的是,有人说这副神甲现在就在你罗传山手中。” 庚二明显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些微笑意,不过很快他又紧张地看向传山。 久久,才听到传山张口道:“……哦。” 己十四挑眉。这声“哦”什么意思? 桃花惊讶,“你知道这事有多严重吗?如果一旦谣言扩散开来,到时不但有修者找你,甚至还有散仙以及真正的仙人找上门来!别以为现在上界和下界分开,上界人不可随便下界,为了神甲,那些仙人什么事都能做出来!这可不是乱说,而是发生过的事实。你知道当时为了这副神甲死了多少修者和仙人吗?” 庚二脸上的笑意消失,神情也变得局促不安。 传山不再握住他的手,干脆把他整个人揽进怀中。 高大的男人懒懒地把重量全部放在只到他胸前的小胖墩身上,张嘴:“……哦。” “喂!”桃花叉腰生气。 传山微笑,轻巧地道:“谣言嘛,打破它不就行了吗?” 己十四赞同地点头。没错,事情未到绝人之处,何必事先自扰之。 这边庚二在考虑如何向传山开□代一些些实情,那边陈尹萝回去后就向老父哭诉那个疑为罗传山的年轻男子对她的轻薄和失礼。陈忘听后大怒,拉着女儿就想去找羊光明理论,却又临时止步。 “这事我们大概要吃一个哑巴亏了。”陈忘叹息道。 “尹萝知道。可惜尹萝没有找到混沌元气的源头。” “唔……你口中那轻浪小子大概就是羊光明和白瞳的徒儿罗传山,你对那小子怎么看?”陈忘问,他可没有忘记当初向羊光明开玩笑一般提出的事情。 陈尹萝没有立刻回答。 陈忘摸摸女儿的头发,慈祥地道:“当初为父跟你提的事情并非玩笑。第一,厚土门别看已经没落,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是他后山那座有灵泉的绿洲就足够让人眼馋。第二,厚土门作为最古老的门派之一,其传承可以说在整个修者界中都非常完整,传说他们连魔修、妖修、鬼修的传承都十分俱全。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厚土门弟子稀少,目前只有罗传山一名弟子,如果你能与他结为双修伴侣,待羊光明渡劫后,这整个厚土门都将是你二人掌中之物。更何况厚土门现在竟然还出现了传说中的混沌元气,如果你能找到源头,再想办法弄到自己手中,就算不能弄到,也要能控制。这样你我的修为必将一日千里,为父就算渡劫也能安心。” “父亲,您放心,尹萝知道该怎么办了。不过那姓罗的想要得到女儿,还得看他在灵试大会中表现如何!” “当然,为父怎么会让你受委屈,如果那小子不堪造就,你便只需拜羊老儿为师即可。你可是少见的单一水灵根,如果听说你要拜师,羊老儿还不哭着喊着扑上来。”陈忘对女儿信心满满。 陈尹萝至此心里总算舒服了一些。是呀,姓罗的对她那样无礼,无非也就是想在她心头留下印象罢了,和那些变着花样讨好她的男修者们有何区别?她才不会上这个当! 不提陈氏父女对厚土门的算计,且说灵试大会终于在各种期盼和紧张中到来。 会场就在求水坡上,厚土星每次举办灵试大会都会使用此处,算是一个固定的修者比试场地,平时也有修者利用。 这届灵试大会由五阴门主持,五阴门为了长脸,狠下钱财硬是堆石成山,把整个会场布置得庄严肃穆、辉煌端庄。 大会开始当天,羊得宝带领传山等人先去报名,留下参赛者印记后,便进入了会场。 第一天比试为了吸引众人目光,首先就安排了炼器比试。随着比试时间接近,会场里的修者也越来越多。 “为了更好的保护参赛者,灵试大会不设参赛者席位,报到名字直接进入场地就可。”羊得宝带领几人进入观战席,一边解释道。 传山算来还是第一次接触修者界这种公开比试,进入会场后一时就如乡下人进城一般,左看右看,惊叹不已。 只见整个会场就像一只无脚平底方鼎,鼎底原本的沙土地面变成一块又一块方方正正的大青石,大青石铺满整个约六百亩大小的会场,虽然大青石并非贵重物品,但在缺乏资源的厚土星,这已经算是大手笔作为。更不用说用厚土星现已少见的青竹鲜花做格挡分出一个个区域,让这整体稍显冷清的会场顿时有了三分活气。 再看正中间的裁评席位,席位由高到低分出五层,全部由坚硬的花岗岩堆砌而成,席上设蒲团,保证每位裁评都能清晰看到场地正中比试者的一言一行。 裁评席位正前方的空地就是比赛场地。为了保证比赛场地的坚固,五阴门请来多位厚土星布阵大师,对比赛场地进行加固,保证结丹期及以下修为的修者不会破坏场地。并对周围的观战席位也增加了一定的保护措施。 观战席位围绕在比赛场地四周,积沙化土,堆砌成墙,墙高十丈,从高到低一共分了三层,每层都是用青石铺地。为了划分区域,每层又有绸带分色,三层各一色,分别为草黄、碧青和浅灰色。观战席位似乎都是随意安排,谁先来谁就抢占自己喜欢的位置,但无论哪个位置都能纵观全场。 就比如厚土门现在就在观战席第二层,裁评席位的左侧方。 第一层现在已经占满人,第二层和第三层也逐渐填满。 传山对师兄羊得宝道:“我还以为厚土星没多少人,没想到人并不少,这来的已经有三、五千了吧?” 羊得宝笑着回答:“灵试大会百年一次,一些闭关不出的也会在这时候出来看看,厚土星观战者不算多也不算少。多的,观战者二、三十万的也有。到了最后一级全宇宙各界的总比试,观战者已经不能用数量来表示,各界都会有代表参加,赛场也是古早遗留下来的,听说那个赛场使用了可以构筑一个世界的空间石,须弥芥子阵更是被发挥到极致,整个赛场看似不大,却容纳亿万万。” 传山惊叹,一时心向往之。如果能了却过去仇怨,安排好家人亲友,他想他一定会去观看每一级别的灵试大会。 “单单只是看比试,当然不会来这么多人,只是这灵试大会却与一般修者比试不同。”羊得宝故作神秘地道。 “愿闻其详。”传山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羊得宝笑道:“你道这灵试大会组织哪来那么多天材地宝、修炼心法和灵石等当作奖励?只因它不但是修者界交流的一大盛事,同时也堪称修者界最大的集市之一。” 传山和己十四一起看向羊得宝,庚二和桃花知道详情也不奇怪。 羊得宝解释道:“就比如炼器比试,到时候出来的各种材料和成品,最后都会由大会公开向修者拍卖,价高者得。除了大会本身准备的各样物品,就是参赛的修者也可以在比试结束后公开出售自己所用法宝、丹药等,甚至有几届还出现了类似渡劫丹、超品法宝之类的逆天玩意。所以这也是每到灵试大会,许多闭关不出的修者也会前来一转的原因。自然,越是到后面,出来的东西越好,观战的修者也就越多。” “原来如此。” 庚二在一边帮着补充道:“也有观战者极少甚至没有的,比如某星球全部只有三、五个修者,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他们向灵试大会组织者表示想要参加灵试大会,只要类别不同,基本上都是直接进入第二级比试,也就是与所属星团内所有星球的优胜者进行比试。” “还有这样的好事?” “各有利弊吧,如果他们实力不行,比试一开始就会被刷下来。有些还会因为实力太弱而被嘲笑,较凄惨的,还有被强者看中他们星球的资源而被鸠占鹊巢。为此,很多实力比较弱、修者人数极少的修真星球都不会参赛。”羊得宝回答,庚二点头附和。 传山默然,他想到了自己的故乡蓝星,不知道蓝星有没有灵试大会?或者蓝星的修者们为了不让他人来分食资源,而根本就没有参加? 羊得宝指着会场又向传山和己十四介绍了一些基本情况。 传山目光很快就被裁评席位后方一幅悬挂在天空的特大水幕吸引。该水幕上竟然如海市蜃楼一般出现了比赛场地的情景。这样大的水幕,哪怕人在千米之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何况修者的眼神都很好。 这是什么? 庚二似乎看出他的疑问,为这位乡巴佬解释道:“那是众生显像水幕,可以把比赛场地中参赛者的一举一动反射到水幕上,单独用没有效果,只有与比赛场地中及四周布置的阵法连动才能显像。” “妙极!”传山赞不绝口。 “那是你没去过大的、繁华的修真星球,等到了那里,你才知道各种阵法和天地元气被使用到了何种程度,像这种显像水幕不过雕虫小技而已。只有在这种资源稀少、眼界不高的贫穷星球才会把一幕显像水幕当作宝贝。”桃花不屑地道。 传山没理他,问庚二:“你也会做吗?”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把这水幕的制作手法学到手。 “能,制作这水幕并不难,难的是对阵法的运用和理解。你现在只是不懂其中诀窍而已,等你弄明白,你会发现做这东西对你来说很简单。”庚二实话实说。 传山点点头,又看向会场其他新奇的法宝。 “你有没有感觉到这里的气温和风力都比较适中。”庚二提醒他。 “我知道,这是阵法之力。” “如果每次想要布置场地,都得请阵法大师来布置各种阵法,这是一种极端浪费人力和时间,也是一种极为耗费天地元气的做法。从很久以前,修者们就想出了一个解决方法。” 传山恍然,“你是说有人炼制了有同样功能的法宝?” “对。”庚二点头。 传山陷入思索。今日所见给他启发很大。 “法宝的利用多种多样,你以前的想法并没有错误,法宝确实不止是当作武器和防御工具,它更多的应该利用在日常生活中。” 看庚二像位教学先生一样对传山循循诱导,桃花摸了摸下巴,忽然有点羡慕,当即斜眼瞄向身边的光头己十四。 如果他来调/教这个人,应该不会比罗小子差吧? 桃花越想越兴奋,满脑子都是自己骑在己十四脖子上作威作福的雄伟模样。 己十四感到有桃花所在的那边传来一阵阴风,即刻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站了站。 辰时三刻,灵试大会在激动人心的擂鼓声中拉开帷幕。 此时,观战席已经是黑压压一片。 传山以为大会开头肯定会像羲朝军队出发时的誓师大会一样,一个又一个官员接着上场,说些皮不疼肉不痒的废话,直到大家都站烦了,才会由重要人物出面说番激励的言辞,整个过程通常都要一、两个时辰。 传山已经做好等待听废话的准备,没想到修者的灵试大会似乎极为珍惜时间,五阴门掌门带着激动的表情上来简单说了些场面话,介绍了比试的裁评,就开始介绍灵试大会举办的意义和比试制度。 “……众所周知,灵试大会每百年举行一次,每次历时九年,每年进行一个级别的比试。九个级别以远古大神所定的宇宙区域为标准,分别分为本土星球、所属星团、所属星座、所属星座群、所属星系、所属星系群、所属星系团、所属超星系团、以及总星系全宇宙间各界的总比试,共九级。” 这种划分宇宙的方式和称谓对于融合了磔魇记忆的传山并不陌生,只是无法得到非常具体的印象,毕竟他还没有把整个宇宙走上一遍。 “现在,我宣布--”五阴门掌门脸都挣红了,他活了近七百年,就今天最风光! “灵试大会第一级厚土星本土比赛正式开始--!” 观战者和参赛者都开始用劲鼓掌,尤其是五阴门弟子,一个个面红耳赤,激动得把两只手掌当法宝一样使劲拍,还有妖修发出亢奋的吼叫声。全场气氛热烈莫名! 沉重的鼓声一下又一下,越来越快,越来越重。 鼓声鼓动了许多修为不高的修者,这些修者一个个只觉得热血沸腾,最后都按捺不住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桃花见了这种热闹兴奋得不得了,一边随着大家吼叫,一边像个多动儿一样,一会儿就要撩拨一下庚二。 庚二躲啊躲,一直躲到传山身后。 看桃花做得过分,传山一脚踹了过去。 桃花刚要嚎,就被己十四用布团塞住嘴巴。 五阴门掌门坐下,不知哪里传来的唱名声传遍全场,该声音要求报到名字的参赛者立刻进入会场中央。 “……天机门弟子玉彬入场。” “万宝门弟子万单入场。” 万单?不是万姜?传山有点惊讶,不过他觉得万单虽然修为不高,但论起炼器方面的天分确实要比那两名万宝门弟子强。 “桃花坞弟子陈倾城入场。” “公孙家弟子……” 随着声音报出一个个参赛者的名字,一条条身影从观战席掠出,有人直接跃入场地正中央,有人选择飞行法宝。而每样法宝出现都会被观战者们评头论足一番。 此时,场地中央的比赛区域也出现变化,青石与青石的缝隙间迅速长出不及人脚踝的绿草,绿草把整个场地匀称地分成了参赛者人数份。只要有人踏入其中一块区域,该区域就会亮起一道光芒,并发出一道声音表明参赛者身份。想来当时报名时使用的参赛者印记就是为了让这时辨识之用。这种方法也完全杜绝了冒名顶替的可能,因为印记都是用各人的精神力所留。 传山留意到比试区中央空出了一块圆形空地,所有参赛者个人区域都是围着这个圆形。 羊得宝拍拍传山的肩膀,笑问:“紧张不?” 传山也说不出来到底紧张还是不紧张,但他确实有些热血沸腾之感。 辰砂门弟子被喊到,一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不知是不是为了引人注意,脚踏一柄散发出七色光华的中品飞剑飞入比赛场地。 这柄中品飞剑成功地引来众多修者的羡慕妒忌恨。辰砂门弟子一时得意洋洋,就等着比赛结束好向观战者们兜售辰砂门所炼制的各种法宝。 “厚土门弟子罗传山入场。”清晰的声音传遍全场。 “到你了,去吧!”羊得宝轻轻一推传山。 传山回头看了眼庚二。 庚二握起拳头用劲一挥。 桃花拔/出布团,拉着己十四,挥舞着狗尾草兴奋地大喊:“大风起兮壮士行,锣鼓震天论群英,要数天下真豪杰,当是血魂骷髅精!罗壮士,就看你的了!” 己十四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拖到了一边。这家伙太会破坏气氛,还招惹人注意! 这不,本来传山出场并无多少人注意,他也没有使用法宝,只老老实实地像前面许多修者一样直接腾身跃入比赛区域,结果经过桃花大嗓门一喊,让他一下就成了众所瞩目的目标。 有人注意到桃花,双眼顿时变得赤红。 旁边的人一把拉住她,低声道:“且让他得意,跳梁小丑而已,等会儿有的他们哭的时候!” “果然是炼器。当时看他祭出那几样法宝,我就这样猜测了。”观战席对面第一层的雾醒道。 叶枫则凝目仔细观看对面厚土门席位有没有那人,看了一圈没看到,却看到一名眼熟的小胖墩。 奇怪,他怎么会对一个小胖子感到眼熟?叶枫仔细回想自己曾在什么地方见过小胖墩。 “叶师弟,你在找什么?”雾醒冷哼道。 “没!我就随便看看。”叶枫立刻回答。 雾醒心知肚明,却没有戳破,只转了话题道:“你听说那件事了吗?” “什么事?啊,你是说……神甲?”最后两字,叶枫声音压得很低。 雾醒点头。 “这只是谣言,我不觉得厚土门那小子有那么大福分。”叶枫不确定地道。 “那如果不是谣言呢?你想想看,那可是传说中有远古大神完整传承的神甲,而且神甲本身功能只要其一也足够天下人疯狂,更何况它不但可攻可守可自动护主,更有传说中的一方世界无尽空间!空间中还有许多已经失传的天材地宝!”雾醒眼中射出强烈的欲望,“不管是真是假,你难道不想试一试自己的机会?” 叶枫心动,看向场中罗传山的目光变得火热,“问题是,肯定不止我们有这样的打算。而且你知道消息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吗?” 第95章 的确。自从罗传山出场,再加上桃花那一嗓子,几乎所有知道谣言的人都在与身边人或议论、或商量,而随着人们的谈论,谣言也越传越广。 目光也是有杀伤性的。传山如今就深切感受到这一点,只觉得沐浴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十分火辣,饱含了各种情绪,刺得他浑身难受。 有必要这么看他吗?他可是已经有家室的了。 “散修吴真入场。” 传山听到这个羊光明要求特别注意的名字,立刻收回各种纷乱思想,抬头打量该名修者。 吴真外形就如羊光明形容的差不多,一时也无法看出他有什么特殊之处,包括他进入会场的方式也很大众,除了辰砂门一部分弟子对他发出嘘声,其他修者对他并没有多注意。 传山打量完吴真就开始专心观察他个人的比赛区域,只见这个看似不大的区域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正前方的青石地板上镶有红、黄、绿三块玉石,另有一枚玉简飘浮在面前。传山一时也弄不清三块玉石的作用,玉简想来应该是用作记录之用。 很快,包括传山在内,一共六十一名炼器参赛者全数进入比赛区域,另有两名修者在唤名三遍没有出现后,被视作弃权。 “有请裁评入席!” 这一声顿时把观众的注意力从参赛者身上拉开。比起名声不显的参赛者,显然裁评席上的裁评们更受观众瞩目。其中除了各大门派和家族的掌舵者,还有那几位几乎已经不再露面的渡劫期老祖,比如辰砂门的大巫冥,厚土门的羊光明,魔修白瞳,散修陈忘,以及炼丹世家的隐世老祖贾春生都一一出现。 每当一位老祖露面,观战席就会发出一阵阵欢呼。到最后一位老祖贾春生出现在裁评席上,观战席第三层突然一阵骚乱,竟是十几名妖修当场变身,以真身向贾春生嚎叫行礼。 说起这贾春生也很有意思,他并非贾家血脉,也非人,而是一名妖修,曾经与贾家祖上有情,其祖渡劫失败后,他便一直作为保护者的角色滞留在贾家,同时也是厚土星妖修一脉的领头人,只不过厚土星因为资源限制,妖修不多,也没形成气候。 本来静海也应该出席此次裁评,可他有事离去,佛修方面的裁评者便只有外来的菩提星拈花寺大和尚真善一人。 至于其余外来裁评还有五名,分别是云台星鬼灵修云峥人、兰星妖厨修朱饕、泉星乐修李拂尘、玉清观道修信真人、修罗殿魔修寇存金。除了李拂尘,余者皆男性。 五层裁评席论资排位,五位老祖被尊在最高层,从左到右分别是冥、羊、陈、白、贾。 六名外来裁评则被礼让到第四层,从左到右分别是云、信、李、寇、朱、真。 以下三层没有细分,但每位前来的裁评似乎对于自己坐在何处比较合适都已有思量,彼此礼让一番后,以个人修为排下席位。这种时候每位裁评都发挥了自己的最大风度,似乎往日彼此之间的芥蒂都已消失不见,看到仇家也能露出笑容。 云峥人看似不经意地扫了一圈参赛者,在看到里面那张熟面孔后,又闭上了眼睛。该安排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他现在就等着好戏开锣。 羊光明和大巫冥你戳我一句、我戳你一句,似乎并不怎么关心参赛者。一旁的陈忘偶尔会笑着搭上两句。 白瞳侧首轻声与贾春生说话。 修罗殿魔修寇存金趁两人停顿的空当,向白瞳施了一个晚辈见前辈的大礼,白瞳微微颔首没有言语。 寇存金却像是得到了什么莫大的荣誉和表扬一样,欢喜异常。魔修最讲究上下尊卑,对于寇存金来说,身为渡劫期老祖的白瞳不理睬他才叫正常,能对他颔首回礼,这简直就不可思议! 朱饕也对贾春生行了大礼,看到厚土星的魔修老祖和妖修老祖关系很好的样子,便想着要不要和寇存金搭话,哪想到寇存金坐下后就一心盯着众参赛者,像是在中间找着谁。 信真人八面玲珑,见云峥人一副超然物外的模样,便没有打扰他,侧身与身边李拂尘和下方的厚土星裁评谈笑风生。 真善大和尚则自从坐下来开始就一直闭目念经,没有与任何修者搭话。 终于! 裁评无一人缺席,在几位老祖的默认下,五阴门掌门起身,对着参赛修者众说了一番例行的勉励之语,便开始宣布比赛规则和注意事项。 不高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热闹的观战席立刻安静下来。 “尔等参赛者每位都有一个单独的比赛区域,比赛开始就无法和外界联系,也请勿向外界联系,免得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另,比赛期间不得离开该区域,如有急事,请敲击青石板上的红色玉石三下,三击过后无论有何情由都视为主动放弃比赛。 如果需要尔在里面回答问题,红色玉石会闪烁,到时点击一下即可回复。 绿色玉石为计时之用,每闪烁一下便为一忽。至于黄/色玉石……玉简用来记录尔等的答案,比试结束的一瞬黄/色玉石会吸走玉简。这些尔等都明白了吗?”五阴门掌门扫视一圈,看到传山时目光微微一顿。 “明白了。”众参赛者一起回答。 五阴门掌门点点头,见参赛者个个注意力集中听他说话,并无懒散走神之人,满意地继续道:“按照常例,比试形式为淘汰制,每个类别都分为三轮,炼器比试第一轮为分辨材料。这里一共有九百九十九种材料,每种材料经过尔等面前只停留二十忽时间,凡是出现的材料皆可观、可闻、可摸、可尝。 不过却须注意莫要让自己中毒,如果不幸中毒,自身又无力敲击红色玉石,尔等师门或家族长辈可以代表尔出言放弃,如没有人代替,则由裁评判断,半数以上同意,尔就会丧失比赛资格。这点是否清楚了?” “清楚了。” “很好!尔等辨认出的材料需写明名称、出处、年份、至少一项效用、以及栽培和使用忌讳,除此之外,如果尔等知道该材料的其他知识也可写上,写得越详细越好,只要正确,每写出一点便算一点。比试结束后玉简读写器会根据正确答案为尔等记录和计算点数,出现与读写器内所记录答案不符的部分则由众位裁评一起判断是否正确,超半数则过,半数或半数以下则不过。最后累计下来的总点数就是决定各位名次的依据。” 玉简读写器?传山被打击到了,他突然发现他以前对于法宝的理解还是过于狭窄。 “按照往年规定,总点数必须达到三千六百点以上者才可进入下一轮比试。如果众位所得点数都在此数之上,那么便可全部进入第二轮,如果无一人达到要求,比试便到此结束。自然,尔等也将全部失去参加第二级比试的机会。 记住,只有第三轮比试胜出者才可代表厚土星与本星所属星团的各星球优胜修者进行第二级比试。 现在,尔等是否能为师门、家族争光,是否可以得到优厚的奖励,是否可以得到大能的青睐,就看各位各自的努力了!” 五阴门掌门话音刚落,一名身高不足四尺、头大如斗、无颈无身、腿似麻秆一样的异星人突然从裁评席中间冒出。 冥大巫也同时站起,高大的身材显目异常,只听他如轰雷一般的声音传遍全场:“隔绝阵启动!炼器比试第一轮--开始!” “开始了!炼器第一轮比试开始了!”观战者们兴奋异常。 “买了买了!第一轮比试胜出者的赌局还有一百忽就结束!最高赔率一比六十!现在想买的可要赶紧了!” “我买我买!我就买那一比六十赔率的吴真!” “吴真是谁?” “不知道……” “喂,我买厚土门那个姓罗的弟子,现在他的赔率是多少?” 不说观战席如何热闹,当冥大巫的“始”字音刚落,只见刚刚冒出的异星人不吭不响,立刻随手掷出一个乾坤袋。 乾坤袋飞至比试区域中央的圆形空地上停住,并自动打开,各种材料如流水一般依次从袋中流出,飞向参赛的众修者。 每种材料在各参赛者的比赛区域内都会停留二十忽,二十忽一过,立刻就飘向下一位。 传山发现自从乾坤袋出现,他已经看不见外界情景,想要趁前面修者观察材料之际先观察一番已经不可能,想来大会也不可能给他们占这个便宜。 每当一种材料进入他的比赛区域,那用来计时的绿色玉石就开始闪烁。 传山不敢耽误,立刻抓起玉简开始用神识记录辨识出的材料内容。在这里,能否用精神刻印玉简就是一关,如果不能,就算你认识再多材料也不能算作真正的修者。 身材奇特的异星人在掷出乾坤袋后又突然消失。在场所有修者,包括几位渡劫期大能都没有看出他是如何消失的。 “划破空间,突然而来、突然而去,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又是如此身材样貌,这大概就是天生能掌控空间的绿晕星豆芽族人了。”陈忘笑着对羊光明道。 羊光明没有回答,倒是一旁身姿飒爽的贾春生笑道:“确是他们。不过说他们能掌控空间那就过了,便是九重上仙也不敢说可以掌控空间,更何况一般修者。豆芽族人虽然天赋异禀,但也只能利用划破空间这招作为逃命和偷袭之用而已,而且受修为限制,他们能划破空间的次数和距离也有所不同。这位来到厚土星的豆芽族人大约也就元婴期的修为吧。” “你倒不怕得罪人,小心那位豆芽族人就在你身边,让他听了你的话去,以后暗中给你一些苦头吃。”冥大巫大声笑道。 贾春生不在意地笑,“不怕,我认识他们族长,如果那小子敢偷袭我,我就让他族长罚他吃黄豆!” 贾春生肩膀边突然冒出一颗大脑袋,只听冒出来的豆芽族人哇哇叫道:“你这妖怪太坏了,竟然让族长罚俺吃黄豆,俺拉屎拉不出来憋死了咋办?” 众大能皆笑,包括白瞳也勾了勾嘴角。 这边渡劫期老祖们和豆芽族人逗趣聊天,那边随着九百九十九种材料陆续在显像水幕上现身,观战席不时发出阵阵惊呼。材料出现越多,惊呼声也就越多,甚至很多人都在感叹只是看到这些材料也不虚此行。 庚二盯着水幕上的材料抹了抹口水。 桃花不屑地瞥了众修者一眼。就这些东西也也亏得灵试大会组织者拿出来现!放到他血魂海里,不敢说要多少有多少,至少也不至于惹得血魂海原住民们大惊小怪。一群乡巴佬! 至于某只贪婪龟,桃花早就见惯了他的德行,现在连鄙视都懒得鄙视。 材料一出来,观战的修者就开始议论纷纷。 其中有很多都是参加过以前灵试大会的“前辈”,这会儿一听题目,再一看材料,就有人笑道: “题目还跟以前一样,第一关都是辨识九百九十九种材料,只要平时博文广记者想过这一关并不难。” “师叔,如果有人在身上带了材料类的玉简,不是占了很大便宜?”万宝门二弟子万桢不解地问。 “哈哈!”万宝门的上一届灵试大会参加者万有祥大笑道:“玉简虽然能让修者快速记忆,但想要理解并融会贯通却仍需要工夫,否则大家在脑中印上一大堆玉简内容,这世上也就不需要修炼了。况且辨识一种材料只有二十忽时间,晃眼即过,如果不是真正熟悉的,就算临时到脑中翻找也需要一段时间。咦?!” “师叔,怎么了?”万宝门大弟子万姜立刻看向万有详。 “这次的题目……不一般!”万有详神色严肃地紧盯水幕,随即又担心地看向万宝门最小也最有天赋的弟子万单。现在才只看到前面几十种材料,如果后面的材料都像前面这几十种一样刁钻,那么…… “师叔?”万姜不安地问。 “你们且看水幕上的材料。”万有祥皱起眉头。 万宝门弟子一起看向水幕。 不久,次第响起了惊讶的叫声,“天!怎么会这样?” 观战席上发出同样疑问和惊叫的不止是万宝门,很多对炼器材料精通的修者都在此时皱起了眉头。 各参赛门派和家族的长辈更是担心地看向比赛区域的自家子弟,只恨不得冲过去提醒他们一定要注意再注意、仔细再仔细。 传山跟其他参赛者一样,全神贯注于分辨材料上,周围事情已经无法影响到他。 就算有人想在外面影响他也影响不起来。自从乾坤袋出现,他就发现参赛者所处区域不但隔绝了外界声音和景象,就连精神上的连结也一并断开。 在感受到与外界的联系全部断开后,传山并没有傻得去尝试和庚二联系,不管能不能联系上,他相信灵试大会经历了万年考验,基本已不可能留下什么漏洞让参赛者去钻。大概就算有参赛者能和外界联系上,十有八/九也会被某种隐藏阵法记录下来,到时候因此被怀疑作弊而被记上一笔,影响了比试成绩,甚至取消参赛资格,那就不值得了。 等到这场灵试大会结束后,传山从庚二口中了解到这种隔绝阵法来自大会组织上方,包括刚才五阴门掌门提到的玉简读写器都做成了只要有灵石或灵气就能催动的法宝。而且他还发现灵试大会所用法宝在阵法运用方面似乎和庚二教给他的炼器理念极为相近,就比如庚二手上的法宝,和他自己后面亲手炼制出来的法宝,都是除了修为限制以外,并不限使用者修炼的是哪种功法。也就是说这类法宝不止能用灵气催动,但凡只要是天地元气,包括魔修、妖修等都能使用。 传山在看到玉简读写器、温度调节器、空间隔绝器、精神体屏蔽器等各种法宝后,有一种走出峡谷面向原野的广阔和兴奋感。原来法宝还能这样用!于是他在瞠目之余,更是生出想要前往后面几级灵试大会观摩探索的欲望,尤其是八年后的最后一级各界总赛,他想那里肯定会出现一些以他现在的见识绝对想象不到的稀奇玩意儿。 而传山也确实因为观摩了各级灵试大会,深受各种奇思妙想的影响和启发,进而摸索出一条属于他自己的炼器理论……当然这已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传山看着材料一样样进入他的比赛区域又在二十忽之后消失,前面他还紧张得只顾记录,到了后来,他就开始一边辨识,一边拼命克制想要骂人的欲望! 他自认在血魂海的四百年也算刻苦努力,亲眼看过、摸过、用过的材料就算没有四千种,也有三千八、九百。而其他死记硬背的就更多了,加上他又曾融合过磔魇的千年记忆,这样算下来,他能清楚辨识的材料就不下于上万种。只是他从来没有和其他修者对比过,所以也不知自己这点知识积累算多还是算少。不过按常态来想,应该不算少吧? 可灵试大会不愧是整个宇宙所有修者共举的大型比试,这出的题目果然有够刁钻。 辨识材料,听起来容易是吧? 按理说,就算不是器修、丹修,哪怕一般的修者也能认识一些常见材料。 可是……如果给你一连来上十几种材料,各个长得就像孪生兄弟,你还敢说认识它们吗? 就算你原来分开看都能认识它们,但这么连在一起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如果不是非常熟悉的,你敢说不会搞混? 如果真是放在一起,通过对比反倒好辨认,可偏偏大会就选择了这种最容易把参赛者搞晕的辨识方式。于是原本确定的也开始变得不确定,原本不确定的那就更不敢下判断了。 每位参赛者的表情和动作都纤毫毕现地出现在显像水幕上。 与之相关的门派、家族或友人在看到参赛者的表情后,都紧张地握起了拳头。 庚二哎哟一声,己十四等人一起看向他。 “太狡猾了!这材料哪个缺德的选的?比往年的试题难多了吧?这样的比试内容哪怕放到后面第三级比试也不算简单。”庚二小声抱怨道。他发现传山确认材料的速度比一开始慢了一丁点,虽然比起其他参赛者还是很快,但少了这几忽时间,他就很可能少了多刻录一些内容的机会。 “感觉修者界又要不太平了。”桃花突然嘀咕了一句。 庚二警觉地看向他,“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什么?什么什么?人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哎呀,今天阳光真好!” “厚土星这个季节的阳光一向都很好,好到可以生生晒死人。”羊得宝在一边幽幽地道。 桃花一脸庆幸,“还好这里有阵法保护。” 庚二看他不想说,没继续追问,只紧皱眉头盯着水幕上的传山。 时间一点点过去,水幕上已经陆续出现三百种材料。 虽然还有大半没有过目,但其难度和刁钻让很多观战者都发出了骂声。这才只是第一轮,有必要这么苛刻吗? 有庄家趁此机会开出了新的赌局,赌第一名能辨识出多少种材料、赌谁能得到第一轮第一名。没想到这赌局一出,参加的修者竟然还不少。 “祖爷爷,这些材料好多都十分相似,等会儿丹修比赛是否也会这样?”贾家长子盯着水幕,额头直冒冷汗。 被叫做祖爷爷的三十左右男子叹了口气,“叫你不要来看比试你非要来,静心啊,你还是不够冷静啊。贾静心假静心,怎么可能真正静下心来?当初我就说给你取名贾不静,你爹娘死活不同意。” “祖爷爷!”贾静心额头滴汗,“我们这一辈都是‘静’字辈,您那一辈才是‘不’字辈好不好?您就算不在乎辈分给我取那个名字,也得我爹娘敢啊!咳,祖爷爷,您看这轮比赛谁胜出的希望最大?” 听到贾静心的提问,周围有不少修者都竖起了耳朵等待贾家这位仅次于贾春生的老祖宗开口回答。 贾不同对于第八代孙儿的迂腐摇摇头,两手负于身后,身姿潇洒有若仙人下凡,脸上也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依我看来……静心,你和你妹妹第一轮赌了谁赢?” “祖爷爷!”贾静心想哭,为什么他们贾家要有这么不着调的老祖宗啊,偏偏唯一能管他的春生老祖还死宠着他。 “坏了!有参赛者倒下来了!” “是谁?倒下来的是谁?”有观战者没有注意到,转头四处询问。 “是天机门弟子玉彬!” “天机门要怎么办?那玉彬看样子已经不能动了?他们将代替那弟子放弃,还是等到最后一刻?”观战席一阵纷嚷。 天机门掌门鸾渊坐在裁评席上,脸上出现担心、紧张的表情,等了一会儿,他状似无奈地代替弟子选择了放弃。 云峥人“听到”一丝神识传来的消息,眼角轻舒,额头上的黑色莲花更见妖异。 这是第一名主动弃权的参赛修者。 有了第一位,第二位还会远吗? 明明只是不见火气的文比,可观战者的紧张却不下于观看一场武斗。 庚二担心地看看水幕又看看比赛区域中的传山。 刚才倒下的天机门弟子就在传山旁边,也就是说那让天机门弟子倒下的粉末状材料就要到达传山那儿! 那粉末到底是什么材料,怎么会让天机门弟子失去意识? 这是寒水石?还是画石? 传山初判断应该是寒水石,可是画石也有半透明的。不敢耽误时间,立刻伸舌舔了舔飘浮在眼前不大的矿物,又迅速刮下一点粉末尝了尝。 没有寒水石的土腥味,尝之味道淡薄,舌触微有凉感。这应该是画石。 传山得出判断,神识也同时在玉简中刻下画石的一切资料。甚至举例了好几个用画石做主要配料的法器和法宝。 刚刚把画石的资料刻印完,画石消失,新的矿石……粉末出现。 粉末状材料有时比原型更难判断,因为相似的东西实在太多。 这样的情况下光是看肯定是不行的,闻、尝、摸也成了必须手段。有时候这些原始手段也不能判断的时候,就需要用其他材料来测试它的反应,进而推断出它是哪种原料。传山身上也有不少材料,但他此时还不想用上这种手段,因为不但费时,还引人注意。 外观上,粉末呈朱红色,粉状细腻,看似柔滑。 传山第一判断是朱砂。 可是自然铜、红矾、赭石……甚至很多种子和果实晒干后都能磨成这样的红色粉末。 炼器的材料可不只是包括矿石,自然界凡是有的都可能用来当材料。这也是传山能辨识上万种材料仍旧不敢托大的原因。 小心地闻了闻,似乎有点铁腥味。这让传山的判断范围又缩小了一半。 用手指捻起一点搓了搓,相当柔滑细腻,还微有潮湿感。 最后,传山用手指上黏的一些粉末抹上舌尖。 观战席上庚二、己十四、羊得宝,包括桃花都紧紧盯住传山。 曾经被传山救过的贾静心兄妹更是紧张得身体前倾、两眼圆睁。 万宝门万姜等人心情复杂,既希望传山倒霉,又希望他能顺利渡过这一关,其纠结度大概是全场所有修者中最高的。 天机门弟子类如玉桓、玉贞则抱着我们不好过、你也别想逃过的阴暗心理,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扯着嗓门拼命喊:“倒!倒!倒!” 辰砂门弟子也有人想凑热闹,被雾醒扫视一圈后乖乖闭了嘴。但他们不知道其实雾醒心中也希望厚土门那姓罗的弟子倒下。 “倒!倒!倒!” 喊倒的修者不少,这都是这个月吃过传山和庚二的亏又认出他们的修者。 庚二听见那么多修者给传山喝倒彩,脑子一热,也不知是不是被赛场的氛围给刺激了,转眼就把谨小慎微的常态丢到脑后,从怀中掏出一只喇叭状法宝凑到嘴边就大吼: “传山永不倒--!你是最硬的!努力冲刺!争取挺到最后--!” 吼声回荡,压倒所有声响。 ……全场一片寂静。 就连裁评席都被这一声惊天暴吼给震出各种诡异表情。 庚二出了这口气,得意洋洋地放下喇叭,忽然觉得身边的感觉不太对头,转头一看,只见羊得宝等人一起用一副“震惊”的表情看着他。 桃花更是叹了口气,手上开出一朵花,表情特忧郁地盯着己十四道:“怎么办?连最不开窍的都知道找男人要硬的、持久的了,看来人家以后不努力是绝对不行了!” 第96章 传山身在比赛区域中自然无法听到庚二对他的鼓劲喊声,事后知道了此事后悔得恨不得把时间倒流。他竟然没有亲耳听到他家二胖对他那方面的赞扬,还是在那么多修者面前。 此时。 粉末抹到舌尖的一瞬间,男人就察觉到不对。 这不是一种材料,这是两种材料的混合物! 这是题目原本就这样,还是? 身在与外界完全隔绝的私人比赛区域内,传山无法看见就在他右手边的天机门弟子倒下,自然也无从提防。 传山思绪电转,几忽之后,迅速服下几颗丹药,当即盘膝坐地开始运功。 “厚土门弟子第二个倒下!又一个参赛修者被宣布出局……”看台上的某观战者兴奋地大叫,随即,“等等,他还没有提出弃权。” 看到传山盘膝坐下,不只是羊得宝等人焦急,羊光明和白瞳也互看了一眼。 大巫冥也是个不厚道的,立马就出言嘲笑羊光明,“这就是你选的传人?幸亏当初本大巫没要他,否则这时候不是给辰砂门丢脸嘛!啧啧,老褶子,你的眼光是越来越差了。我看你那厚土门就算交到这小子手上也是被人吞并的份,不如我从门里挑两个优秀弟子过继给你?” “不劳费心,我徒儿的好,我自己知道就行。老夫倒是奇怪,前面三十二名参赛者尝了那粉末都没事,怎么从天机门开始就出事了?而且今天还这么巧,和我那笨徒儿有间隙的天机门弟子正好就排在我那徒儿旁边,还恰好就在上一位。哼,这世上巧事还真多!” “羊老祖,话可不能这么说,我门弟子玉彬可是也倒下了。”坐在第三排的鸾渊立刻出言反驳,还一脸委屈地道:“就算您是渡劫期老祖也不能信口雌黄、随意诬蔑他人吧?” 羊老儿在外面总是保持一副仙风道骨的有道高人模样,这时候也不例外,只见他袍袖一翻,淡笑道:“污蔑?你天机门有什么地方值得本老祖污蔑吗?谁不知道你天机门最擅长也最重视的乃是阵法比试,这炼器比试就算放弃也不疼不痒,至于你们那个弟子为什么也会倒下,这还用问吗?白痴也能想得出这是脱罪的最好手段吧?” 鸾渊闻言立刻叫屈:“冥大巫、白老祖、陈老祖、贾老祖,您们可要给我评评理,羊老祖没有任何证据就这样把罪名栽到我们天机门头上,这是否有……” 鸾渊话没说完,他刚刚感觉到自己的内衣全部碎成了粉末,只有一层外衣还算完好。恐怕他还得感谢羊老祖还给他留了一层皮,否则让他当场“坦诚见人”,他也不用活了。 这就是渡劫期老祖的威力?鸾渊腋下变得潮湿,他的内衣可不是普通衣着,而是由冰蓝星特产的冰蚕丝所织,还特地制成了法宝,至少可以抵挡合体期高手一击,可是这件内衣如今在渡劫期老祖面前就如纸做的一般…… 鸾渊不敢再说话,他在思量这次因为受到蛊惑和引诱,进而得罪本土星球渡劫期老祖一事是否有些得不偿失,也许他当初应该多听听长老的劝言,而不是急着在门派弟子面前立威。天知道他也只是担心姓罗的发挥异常真的赢过他们天机门弟子的名次,让他们永远与凤凰血失之交臂! “好了!先看比试,有什么问题等第一轮比试结束后再说。”冥大巫开口,此时诸位老祖中也只有他比较适合开这个口。 “就怕比试结束,能查出来的事情也查不出来了。”羊光明淡淡地道。 “不急,且看后面。”白瞳忽然道。 羊光明等人虽然在斗嘴皮,但也一直注意着比试。就在他们说话间,传山已经错过十几种材料。 陈尹萝带着面纱站在观战席第三层轻轻摇了摇头。本来还以为这人是个人物,哪想到连第一轮都无法撑过。 与她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她的父亲陈老祖,只是陈忘碍于羊光明的面子没有明说罢了。 观战席上已经有不少修者在后悔,其中好几个都是曾看过传山与乱流强盗对敌的场面而对传山生出莫名信心,花了大笔灵石压在传山身上的修者。当然当中也有至今还保持冷静的,这几名修者则觉得能把乱流蝗王打败的人不可能就这么点底。 庚二仔细盯着传山看,如果不是他还知道保证比赛的公平性,他已经用神识和传山联系。 看了一会儿,庚二摸了摸自己肉肉的下巴,此时他的表情看起来特别像在想坏心眼的传山,嘴角还微微勾起了一点,嘀咕了一句:“这个狡猾狡猾的小魔头。” 传山知道粉末异常后也迅速分辨出混合在一起的两种材料。 一是血藤粉,一是天魔血。 添加血藤粉可以增加所炼器物的光滑度和吸水性,并在一定程度会使人产生昏眩感,甚而昏迷。天魔血则可以为一切炼制物加成。 根据庚二给他的炼器秘笈中介绍,血藤在各处并不算少见的植物,其特点也不难分辨。但天魔血就不一样了,天魔,又称天生魔物,乃是少数天生地长的魔界异宝在难得的机缘下,经浓厚的魔气长久熏陶,也许百万年、也许千万年后自开灵智成为一名天魔。 这些天魔也许一开始会很弱小,但随着修炼日深,他们天生与魔气和天地的亲近,会让他们修炼事半功倍,往往天魔修炼到后期都会成为极为强大的魔族。传说魔界这届的至尊大魔王就是天魔出身。 问题来了,堂堂天魔的血会那么容易被取到吗? 如果是大会组织上层弄来天魔血当作试题之一,这不奇怪。但如果不是大会组织上层弄来的呢? 最重要的是天魔血有加成特性,一旦与本身具有昏迷效用的血藤粉混合就会形成比原来血藤粉还要强烈千倍的迷药,哪怕是仙人之躯也要睡上十天半个月。而且天魔血难以保存,一旦与血藤粉融合,过上十几忽时间就会消失,让人事后想要查清昏迷的原因也无法。 这是大会组织上层明知有此效用,而故意弄来削减不合格的参赛修者,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让他不得不放弃比试? 传山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想出破解之法。 其实他如今的身体已经基本不惧怕什么毒物,而这次用来陷害他的还是天魔血,好歹他也算半个天生魔物,这天魔血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察觉到的瞬间就不客气地把粉末中的天魔血全部吸收了,反正这玩意儿要不了多长时间也会消失,既然不能用来做证据,还不如让他得益。 但是如果他这么轻松地渡过这一劫,只怕后面会有更多的麻烦等着他。 天魔血和血藤粉融合后眨眼就会消失的特性,让传山初步判断此事与大会组织者无关,这应该是个针对他的阴谋。否则每经过一名参赛者就要添加一定剂量的天魔血,这也未免太麻烦也太浪费天魔血。 浪费,据庚二说这可是灵试大会最深痛恶绝的一件事。 当传山做出决定,时间不过过了几忽。 他决定隐藏一定实力,但又不放弃比赛,最好做到让人摸不清虚实才好。 表面看起来,传山至今已经错过了至少二、三十种材料。可是没有人知道在他盘膝闭目貌似运功逼毒之间,他一直在用神识观察经过他面前的材料,并把自己的判断刻印入玉简。他对神识的运用已经不需要直接接触玉简,何况玉简靠他如此之近,又没有任何防范。 不是修者们想不到,而是谁能想到在全部参赛者没有超过结丹后期的情况下,有参赛者的神识竟然已经达到分神期以上高手才能做到的事情? 除了庚二。 庚二对这个人的身体多了解啊,如果传山不摆出一副运功逼毒的模样,庚二说不定还会急上一急,可一看他摆出那副架势,就知道这人肯定有他的打算了。 “传山他没事吧?”己十四微微蹙起眉头。 庚二看看周围,踮起脚,示意己十四弯腰,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道:“没事,那家伙好得很。” 己十四直起身,重新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 羊得宝耳朵灵,脸上表情却没有改变,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愁苦样,保证任何人来看都看不出蹊跷来。羊得宝说起来对传山的感情其实并不深,但他还是衷心希望传山能代表厚土门,走出厚土星打入第二级比试。 桃花也听到了……但基本就没人能看出他在想什么,脸上永远都是一副只有更贱、没有最贱的死德性。 “完了完了!我怎么买了这家伙的,真是中看不中用,那时他对付乱流强盗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这时候就废掉了?” “是啊,全场只有两名参赛者倒下,啧啧,这两人大概是最差的吧?” “他是厚土门弟子?让他们长辈赶紧代替他弃权吧,免得人就这样死掉。” “是啊,弃权吧。不弃权也肯定进不了第二轮,这都错过多少种材料了!” “哈哈!幸亏我买了那最大冷门吴真的,我看这次说不定他真的能大暴冷门成为第一名!” “哥哥,那人……不会有事吧?”贾静心的妹妹静丹抓着她哥哥的手臂追问。 “我也不知道……”贾静心看向自家老祖宗,贾不同却在逗弄最小的孙孙。 “静智啊,你长大了可不能像你那笨蛋哥哥姐姐一样,遇事就慌慌张张没一点担当。” “祖爷爷!” “第一轮比试还能剩下多少修者?谁会是第一轮比试的最大赢家?赌赌你的运气,看看你的眼光,多买多赚!前面买迟的现在赶快下手,再次赚取巨额灵石的机会就在眼前,前面买错的、还没来得及买的,赶紧下手呐--!” 庚二听着那些吆喝,嘴巴一鼓,从怀里摸出一袋灵石就往开赌局的修者那里冲。 桃花一看有热闹可瞧,立马拉上己十四跟上。 羊得宝摇摇头,面带忧愁地看向还在打坐的传山。 “买厚土门弟子罗传山第一轮比试第一!”庚二举起储物袋大声道。 “呃……”开赌局的修者愣了一下,“这位小师弟,你说你要买谁?” “罗传山!” “……你知道罗传山是谁吗?” “我当然知道!” “……你确定?” 庚二狠狠点头。 开赌修者兴奋了,一摞袖子就吆喝道:“好嘞!要买就买最冷门!越没希望的一旦翻身赚得就越多,小师弟果然有赌徒资质!” “罗传山第一轮的赔率多少?”桃花赶紧问。 “赌他第一轮比试排名第一?” “是!”桃花、庚二一起点头。 “一比……五十七!” “买了!我也买!十四哥哥你买不买?”桃花立马也掏出一个储物袋。 己十四不知传山深浅,但出于支持自己兄弟的心,还是摸出了几块灵石。 “就这么点?”桃花惊。 己十四面无表情,“这是我全部财产。” 桃花……荡漾了,不要问他为什么荡漾,总之他看着己十四的目光已经可以滴出水来。 “买定不离手,你们可不能后悔!”开赌修者在接过储物袋前又确认了一遍。 三人一起点头。 “好!你们买多少?”开赌修者接过两个储物袋,打开一看,哑巴了。 “两百上品灵石!”这是庚二和传山在血魂海赚到的全部财产的三分之一。 桃花笑咪咪地道:“我的少,就一百。” 己十四的更少,就三颗中品灵石,还是静海走之前给他的。 开赌修者想笑又想哭,这可是上品灵石啊!一下就三百颗!输了绝对能疼死人,赢了……那就能把死人笑活了。 开赌修者刚把刻印了彼此精神印记的玉简交给三人,就见三人转身就跑了。 这么急,干什么呢? 庚二赶着去投另一家! 他小气归小气……不不不,那叫亲兄弟明算账。传山可是他认定的双修对象,看不起姓罗的,就是看不起他庚二,这口气一定要争。 如果姓罗的敢输,他就、就……再也不让姓罗的和他肉体双修! 连跑三家,每家两百颗上品灵石,至此庚二把他和传山在血魂海所赚灵石全部花了个干净……如果传山知道,非得追着他打不可。太败家了!他自己都不敢肯定一定能拿第一。 如果让羊光明和羊得宝这两位赤贫人士知道庚二花了那么多上品灵石去参加赌局,却没有一点贴补厚土门的意思,大概……会活生生捏死庚二吧。 很多注意到庚二几人行为的人都觉得厚土门的修者疯了,甚至还有长辈赶紧拿来教训门下子弟:看,这就是典型的破罐子破摔啊! 已经有五十余种材料从传山面前经过,传山既没有表示放弃,也没有睁开眼睛。 “咳,那是哪个门派的弟子,这么长时间过去也不见他起来,他的师门长辈也不担心吗?”云峥人开口了。 羊光明和白瞳心知肚明这是在要他们主动开口弃权呢,两人刚才已经收到羊得宝的传言,心中有底,便都没有理睬他。 别的裁评惧怕羊、白二人渡劫期老祖身份,出于明哲保身的想法也不敢开口附和。其他三位老祖自持身份,自然更不会去做这种明显得罪人的事情。 裁评席一时冷场,云峥人无法下台,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他明明事先已经与几家打好招呼、说好条件,怎么事到临头一个个都变成了缩头乌龟?渡劫期了不起吗?他云家可有鬼修散仙! 鸾渊等人有意无意避开了云峥人微带谴责的目光。这本来就是互利的事情,总不能好处都给你占、苦头都留给我们吃吧?到时你一个外来者可以拍拍屁股走路,我们祖祖辈辈可还要在厚土星待下去。况且那姓罗的小子已经错过五十余种材料,就算他此时醒来,怕也与第二轮比试无缘了。 抱着这种想法的裁评很多,既然已经可以预见厚土门在此次比试中的结局,又何必在此时再做一个落井下石的人?到时真的引来两位渡劫期老祖记恨,那才真正是得不偿失。 云峥人难堪归难堪,见传山至今未醒,心中笃定他已经不可能进入第二轮比试,微微感到解气的同时也就没有联合其他裁评继续挤兑厚土门弃权。 裁评席上羊光明和白瞳忽然目射/精光。 “哎?这小子……不错嘛,竟然挺过来了。”冥大巫也惊讶地道。 陈忘脸上微笑,心中则有些不以为然,本来以为罗传山是个可以托付宝贝女儿的好人选,可实力和运气未免太差了些,刚才那朱红色粉末除了天机门弟子,就只有他也着了道,其他参赛者可都平安无事。 云峥人吃了一惊!那朱红色粉末中加了什么东西他再清楚不过,他可是花了很大代价才把天机门弟子安排在罗传山上一个位置,材料中有没有血藤粉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九百九十九种材料至少一半有毒,天魔血有加成作用,不管加到哪种材料中都能让姓罗的喝上一壶。 天机门弟子也算聪明,为了不毒死自己,他选择了只会致使修者昏迷的血藤粉。 传山貌似一脸困乏的勉强睁开眼,打起精神开始分辨下面的材料。 越到后面,材料辨识越难。其中有不少毒性较大的矿、植物,甚至还出现了动物内脏。 看到第六百种材料,传山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不是血魂海特产,有壳高等虫族褪下的壳甲吗? 不过这种褪下多年的壳甲外表非常具有欺骗性,乍一看就像化石或矿物,完全看不出这曾是一只虫子的壳。 如果不是他在魂谷中经手过不少类似材料,可能他也不一定能一眼就认出来。 弃权的参赛者再次出现,并且不止一个。 那是紧跟在虫族壳甲之后的一种矿物材料,外表貌似半透明红色水晶,十分不起眼,却已经让近十名修者倒下,有的修者还在挣扎,塞了一堆丹药进肚,一边分神排毒一边继续辨识材料。 羊得宝再次紧张起来,刚才庚二虽然跟他说传山无事,但错过那么多种材料,第一轮胜出的希望已经小了一半,如果传山再在这里耽搁一会儿,那么厚土门的比试真的就要到此止步了。 那让很多参赛者都吃了大亏的半透明矿物终于来到传山面前。 初看,该矿物呈不规则的块状,橙红色,颜色极为鲜艳,半透明,有光泽,表面似有橙黄/色粉末。 这玩意传山并不陌生,应该说大多数在外混日子的人都不陌生,因为是经常用到的东西。 为了确定,传山用手指轻轻捻了捻矿物表面的粉末,观看指尖已经被染成橙黄/色。再捏了捏,该矿物很容易就碎成几瓣,端口呈贝壳状,断面发出暗红色。再嗅之,微有特异臭气,应该是雄黄没错了。 嗯?有毒性?还很严重?竟然是触摸就起反应。 唔……传山随意塞了一颗药丸进嘴,虽然他根本不需要服用,但为了外面观看的修者们,他还是选择做戏做到家。 这个毒不是很特殊,就是矿物自身带的毒性,就因为这毒反而很容易判断出该矿物的真实身份。 是雄黄,又不完全是普通老百姓经常使用的雄黄。这应该是在火山最底层取出的雄黄伴生物,又叫毒黄,别说直接接触,就是稍微闻到一点味道都会中毒。 不过预防此毒也很简单,只要用马尿净手和用马尿沾湿的布巾裹住口鼻即可。中毒后却有点麻烦,需要好几种阴性药物配药才行。不过这玩意虽带毒性,可做成法宝后却是克制阴邪、鬼物的最佳利器。 看到传山没有像其他修者一样倒下,而是顺利过了这一关,羊得宝等关心传山却不知情的人俱都舒了口气。 桃花在一边催促庚二,“你把刚才的大喇叭拿出来给传山鼓鼓劲!” 庚二不上当,“他又听不见。” 桃花伸手,“那你给我用。” “休想!” 桃花冲上去,庚二闪避不及被扑倒在地,两小顿时又滚成一圈。 吴真胸有成竹地看着刚到自己面前的最后一种材料,几乎没有花多少时间他就辨识出该种材料并记下其相关的一切特性。 清算下来,九百九十九种材料,他有把握的至少有九百五十种,剩下的四十八种他虽然没有用过,却也知道其名称。不过在中途曾出现过一个让他感到陌生的材料,一时无法判断是化石还是矿物,只好蒙了一下。 辰砂门那名中年弟子似乎也相当有把握,辨识完最后一种材料,便抬头对外傲然一笑。 桃花坞弟子陈倾城刚刚完成还想把玉简贴上额头再检查一遍,哪知二十忽一过,玉简便被黄/色玉石吸走消失。 万单结束得有些手忙脚乱,但看样子对自己的成绩还算满意,看到玉简消失,还特地凑过去研究了黄/色玉石一番。 传山已经不被绝大多数修者看好,但他从容不迫、没带丝毫悔恨愤怒苦闷等情绪,坚持到最后的平常心态倒是引来不少长者好评。 第一轮比试一结束,原本与外界隔绝的比赛区域再次打开。 传山注意了一下剩余参赛者,正好五十之数。只是等会儿成绩出来不知还能剩多少?其中有几个人脸色难看,想来成绩大概不甚理想。 五阴门掌门再次站起,“玉简读写器已经统计出各参赛者总点数,没有争议答案。共有三十八名参赛者达到总点数三千六百点以上,这轮比试的成绩比往年要好,希望大家再接再厉!下面,各位老祖将从后往前依序报出第一轮过关者的姓名和成绩,没有报到名字的参赛者将无法再参加第二轮比试。首先,有请冥大巫!” 全场响起欢呼:“大巫!大巫!” 冥大巫坐在席位上摆摆手,拿出了一枚玉简。在他拿到玉简的时候,大巫的手似乎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奇,没想到……没想到! 所有修者都紧盯大巫竖起了耳朵。 参赛者及其师门相关者只觉心跳加快,参赌者更是身体前倾生怕听错。 “散修何玉如三千六百点。” 叫做何玉如的散修脚下一软,就差一点!好险。 “紫薇门钱六三千六百点。” “散修郑珊珊三千六百四十点。” “吴家吴叶期……” “……” 被报到名字的修者不管成绩如何都暗中松了口气,好歹能进入第二轮了。 冥大巫报完后八名的成绩,把玉简交到羊光明手上,羊光明手碰到玉简的一刹那,老眼一眯,慢慢报出了八名参赛者的名字,以此类推,每位老祖都报出了八名参赛者的姓名和成绩,直到贾春生。 “没有传山,怎么办?没有他!”羊得宝喃喃自语,脸上又是失望又是解脱。 庚二想安慰他,一时不查被桃花大脚踢到屁股上,顿时抬脚反击。 桃花抱着己十四的胳膊跳来跳去,就是不让他踢到。 庚二给他气得哇哇大叫。己十四一把把桃花甩到庚二面前,庚二立刻扑上去复仇。 桃花哭,十四哥哥你偏心! 裁评席上云峥人眼中闪过阴冷的笑意。 这才只是刚开始,无知小儿,你以为得罪了云家,抢了云家的东西,能这么简单逃过?就算你能对付强盗乱流又能怎样?我云家有的是手段对付你! 鸾渊心中得意,只差没有张口大笑,凤凰血到手也!哼,厚土门……我天机门和你们的帐以后慢慢算,等羊老儿渡劫失败……到时就是你厚土门改姓天机的时候! 贾春生刚拿到玉简还没开口,就听观战席一片亢奋的吼叫声。 贾春生微微一笑,舌绽春雷:“静!” 观战席顿时一片安静。 “我将要报出的将是第一轮比试成绩最好的六名修者,尔等仔细听好!” “第六名,桃花坞陈倾城,识别材料九百零八种,总点数六千一百四十二点。” 陈倾城显然有点不满意自己才排到第六位,不过尽管如此,桃花坞弟子和一些买了陈倾城会进入第二轮的修者还是给脸的发出阵阵欢呼。 “第五名,妖修熊小浣,识别材料九百一十二种,总点数六千四百七十点。” 妖修们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熊小浣也兴奋地忍不住抓了抓脸。 传山莞尔,这熊小浣正好就在他旁边,本体就是一只浣熊,长相十分可爱,圆头圆脑圆身子。 “第四名,万宝门万单,识别材料九百九十二种,总点数七千九百五十一点。” 万宝门弟子听到万单名字出现,欢呼之前先吁了口气,还好这届炼器比试万宝门挺入第二轮了,否则本来就对他们这批弟子不满意的师门长辈回去一定能骂死他们! 万姜更是悄悄抹了一把汗,他作为万宝门大弟子本来应该由他代表门派参赛,可他这不是没把握嘛,怕被骂就硬是推荐了小师弟万单。还好还好!如果让他去参赛,能不能进入第二轮比试都是问题。也只有小师弟这种特别喜欢钻研的才能分清那么多似是而非的材料。 这时周围已有修者开始向万宝门道喜,这个总点数说明这名弟子不但知道所考材料的主要六点知识,延伸知识知道的也不少,要知道每种材料的知识至少要另外加上两点以上、还要全都正确才可能得到这样的成绩。 万宝门见此,赶紧趁机推销自家制作的法器和法宝。 “第三名,辰砂门蔺丝鹤,识别材料九百九十二种,总点数七千九百五十二点。” 万宝门弟子大哗,就差一点啊! 辰砂门弟子倒是很高兴的样子,只是蔺丝鹤本身却皱起了眉头,他并不满意第三名的名次,在他想来他浸淫炼器两百多年,拿个第一轮第一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时羊得宝已经完全不抱希望,脸色怔忡地看着裁评席,难道厚土门在灵试大会上的比试就要到此止步了吗?难道厚土门真的再也没有发扬光大的机会?虽然当初他们也只是希望传山参赛。可他不是去了血魂海两百年吗?怎么连第一轮都无法挺过? 失望的修者不止羊得宝一个,凡是买了传山能进入第二轮的修者都发出了唏嘘声。真是没想到啊,中看不中用! 就连对罗传山十分有好感的贾家子弟和一些曾经受益的修者也一起摇头叹息。传山的名字到现在没出现,那肯定是没指望了。 己十四看庚二没心没肺地和桃花揉成一团,挑挑眉,继续等待。 “第二名,散修吴真,辨识材料九百九十八种,总点数八千九百六十一点。” “哗--!”观战席一片惊叹。 这个总点数可不得了,这说明这位参赛者绝大多数材料每种都记入了至少九点相关知识。 从裁评到观战者一起看向这位曾经名不见传的散修。 辰砂门有些认识吴真、知道吴真事情的修者则脸色不太好看,毕竟这人曾经是辰砂门逐出去的外门弃徒,如今这人不但功成名就,还超越了辰砂门大力培养的内门弟子。这无疑就像是狠狠打了辰砂门一个耳光。 不过幸好此人还不是第一名,难得的,辰砂门竟然开始感激起抢占了第一名头的修者,不管这人是谁,都比吴真得了第一好。 吴真根本不管外界如何看他,只冷冷扫视了一圈参赛者。 谁?是谁超越了他? 不可能!如果他不能得第一,厚土星绝对没有其他结丹期以下弟子可以得到第一! 他可是……! 观战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第一名是谁?” “第二名都如此了不起,那第一名岂不是……” 修者们的眼光不停在众参赛者身上扫过,一个个判断没有报到名字的参赛者有谁能力压群英。 “第一名……”贾春生声音清澈透亮,犹如就在你在耳边说话一般清晰。 众修者一起屏住呼吸! 第97章 “厚土门罗传山。” “不!这不可能!”有人大叫起来。 云峥人猛地睁开眼睛。 鸾渊失态地站起。 五阴门和辰砂门掌门彼此互看一眼。 羊光明摸着胡须呵呵笑,白瞳嘴角微微勾起。 冥大巫咕哝一声,“得意什么!不就才过了炼器比试的第一轮吗?又不是整个比试的第一名。” 羊光明但笑不语,嘿嘿,你就妒忌吧!嘲笑我没有看徒弟的眼光?哼哼哼! 陈忘看向观战席上的女儿,陈尹萝眼中射出异样的光彩。 羊得宝瞪大眼睛,突然一把抓住己十四,连声追问:“你听到了吗?刚才你听到没有?贾老祖说什么?第一名是谁?” 桃花和庚二一起看向此人,可怜哟,都要失心疯了。 己十四平静地回答:“第一名是传山,你没有听错。” “啊啊啊!”羊得宝疯狂大叫,竟然喜极而泣! “我厚土门有救了!我厚土门有救了!哈哈哈!” 赌传山能进入第二轮的修者此时也都要疯了,一个个大喊:“闭嘴!都给我闭嘴。往下听,贾老祖还没说完呢!” 这都是怕听错的。 只听贾春生的声音继续不紧不慢地道:“罗传山辨识材料九百九十九种,总点数……九千九百九十九点。” 在去想这个点数怎么可能之前,大多数观战者都在想这小子故意的吧?这点数绝对是经过计算的吧? “哇哦--!”多少修者在激动地狂叫。这是失望至极后的大翻身,简直比自己得到第一还要让人疯狂。 但也有更多的修者在喊:“作弊!这肯定是作弊!那小子错过那么多材料,怎么还可能全部辨识?” “咳,诸位老祖,刚才厚土门弟子罗传山中途打坐错过数十种材料一事也是属实,如今玉简读写器却说他辨识了所有材料,这……是不是查一查比较好?”辰砂门掌门作为厚土星数一数二的大门派,迫于压力不得不代表众裁评开口道。不过他说不出口的是,他也十分希望玉简读写器出现错误,进而取消罗传山的成绩。 “我也认为有彻查的必要。”云峥人附和道,随即又转头询问其他五名外来裁评,“诸位看如何?” “玉简读写器出错的可能比我等还小,不过你们一定要查,那就查一查好了。”妖修朱饕随意地道。 修罗殿寇存金却不愉道:“本人参加过那么多次灵试大会,从来没有听说过玉简读写器出错过。罗传山虽然中途打坐,但他不能用神识观察和记录吗?” “哈!一名连结丹还没有的小小修者,就算他能用神识观察材料,又如何在没有接触玉简的情况下用神识记录?”云峥人冷笑。 “事情也有例外,神识的强大与否与修为并没有太大关系。”乐修李拂尘轻声道。 “嗯,既然大家有疑问,那还是公开查一查的好,这对参赛者和其他诸修也是一种负责的表现。”玉清观信真人四平八稳地道。 真善大和尚仍旧保持了沉默。 裁评席还在讨论是否把传山的玉简拿出来公开查看,观战席已经由争吵上升至打架。 “这绝对是作弊!厚土门有渡劫期老祖就了不起吗?” “对,我们要求公平!厚土门不能一手遮天!” 庚二奇怪地问羊得宝,“厚土门不是很弱吗?怎么一年不到就变得能在厚土星一手遮天了?” 羊得宝无语地看着庚二,你让他怎么回答。是承认自己弱,还是承认自己一手遮天? “取消厚土门比赛资格!把作弊的罗传山赶出赛场!”有那特意安排的在修者中到处鼓动,兴风作浪。 “对!作弊可耻!比赛要公平!结果要公开!裁评要公正!” 作弊作弊……庚二怒了,当即掏出大喇叭,转头对着观战席大吼:“你才作弊!你全家都作弊!喊作弊的人都是白痴!大白痴!我家传山永远第一!” 传山那个惊啊!目瞪口呆不说,这心情简直……哦,见过第一次陷入深恋中的毛头小子吗?如果不是现在还不能离开比赛区域,某人就要冲到观战席上去狂啃某个小胖墩了。 “扑哧!”贾静心兄妹俩一起笑出声。这小胖墩太可爱了,老是语出惊人。 贾家老祖更是摸着下巴,瞅着庚二心痒痒的,心想他家怎么就没这么招人喜欢的娃儿呢? 冥大巫也哈哈大笑,直问羊光明,这是谁家养的呆宝贝。 几个年纪大的裁评也都看着庚二,脸上带着善意的微笑。胖乎乎、嫩生生的小庚二实在让人生气不起来。 叶枫两眼紧盯小胖墩,一时对他起了莫大兴趣。 “噢噢噢!”桃花一看庚二炸毛了,顿时不再缠着庚二闹,兴奋地抓着狗尾巴草东窜西窜,看到谁不顺眼就打一下,惹得群情激怒,很快就把庚二和桃花围了起来。 庚二掏出一大把符箓,有种你们就来! 桃花掏出一大把种子,笑得淫贱无比。 己十四想抓住两人没抓住,又得防着群情激乱下,伤到两小和情绪还未平复的羊得宝,一时竟有点分/身乏术之感。 羊得宝见情况紧急,总算找回神智,挺身站到了三名后辈前面。 传山眼看庚二几人陷入危机,脸色未变,眼神却变得狰狞、冷酷。 羊光明等老祖冷眼看着裁评席一致要求公开审查传山的答题玉简,眼看观战席上闹得越来越不像话,负责场内秩序的五阴门弟子已经连连发出请求支援的飞符。 “胡闹!”羊光明突然沉喝。 众修者只觉耳边猛然炸响一声雷,脑中一震,无论打架还是说话的全都静止下来。 “既然你们怀疑玉简读写器出现错误,那么前六名参赛者的玉简便一起拿来给裁评过目,重新统计。”羊光明人老成精,绝不在言语上露出任何马脚,明明人家怀疑传山作弊,他却说众人怀疑玉简读写器出错。 冥大巫斜了他一眼,“老不死的,真会给大家找麻烦!” “做野猪的当然干不来细致活,就算野猪王也一样。”羊光明立刻回。 “老不死的你别争嘴皮子,你徒弟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第一,把他的玉简拿出来一看即知。” 比起外界的纷乱,传山一直表现得很冷静。既没有得到第一的得意和桀骜,也没有因为被怀疑作弊而出现愤怒和焦急。在看到贾家几人出现在庚二身边,混乱又被老祖们喝止,眼中的冰冷杀意也暂时埋下。 倒是同在比赛区域的其他参赛者一直在偷看他,更有几名彼此认识的忍不住就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万单看到他,一副想要过来跟他攀谈的模样,传山对他摇了摇手。现在可不是谈话的时候。 裁评席从五位老祖开始传看起前六位参赛者的玉简,这可与普通人类审个考卷要花几日时间不一样,在座的裁评修为没有低于元婴期的,只要把玉简往额头上一贴就能得知里面所有内容。 五位老祖自然不用特地把玉简贴到额头上,只随意一拂即知。 玉简有防护功能,除了参赛者的精神印记可以刻入以外,其他修者只能读取。云峥人就算有意想要改写传山的答案,但独木难支,又有厚土星五位老祖在上,他自是不至于蠢到给自己挖坑的地步。 观战席上众修者心情复杂地等待着。 羊得宝心情最是颠覆,简直恨不得把传山的玉简夺过来看上一遍。 庚二对传山远远地挥了挥小肉拳头。 传山心中一荡,嘴角漾出了微笑。 比赛区域内,吴真冷笑着看向明显走神的某人。 传山感觉到杀意,转头,对吴真礼貌一笑。 吴真撇过脸。 老鬼!传山心道:如果你真是夺舍重生的,也好意思跑来与一帮后辈争抢名次?还是你也急需修炼资源,更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厚土星?如果只是这样也无所谓,可你竟然得个第二名就想杀人?您老以前到底怎么长大的,夺舍重生了性格还能扭曲成这样? “有两位渡劫期老祖撑腰,果然气势不同,我看别说错过几十种材料,就算他只是报名参加,说不定那两位老祖也有办法让人获得第一!”辰砂门那中年弟子蔺丝鹤阴阳怪气地说道。声音不大,却正好让比赛区域内的参赛者都能听到。 蔺丝鹤话音刚落,便有人出言附和:“是呀,渡劫期老祖是什么人?人家想要在一个小小比赛中动手脚还不容易,唉,苦于我们这些没有师门后台的散修,到哪儿都只有被人欺压的份。” “别说你们散修,就是我们有门派有家族的又怎样?人家别看门派弟子少,可有渡劫期老祖压阵,谁敢得罪他们?” “大家不要乱说,渡劫期老祖怎么可能会做这些自贬身份的事情,一定是玉简读写器出错了,我看第一名就应该是辰砂门的蔺师兄。” “不敢不敢,这位师弟过奖了。在下浸淫炼器两百多年,不敢说一定能够夺冠,但在炼器方面的认识却自认不比任何人差。就是不知道有些刚刚入门一年的弟子又是怎么能熟记那么多材料,还能在材料混乱不明的状态下分辨得出来?” “喂,你们也只是猜测,光凭猜测之言就给人定罪是否有些过分?”万单傻乎乎地为传山说话道。 传山摸了摸鼻子,他本来打算让那些修者说去,反正他也不会掉块皮肉,到时三轮比试结束,自然知道谁是真金白银。哪知道万宝门那傻小子竟然不怕死地扛了一句。 果然,万单这话一出口,几名心有不服的参赛者立刻一起把口水喷向单纯的万单弟弟。 “你小子懂什么?不懂别乱说话。别以为你拿到第四名就了不起,现在谁不知道你万宝门做出来的法宝品级越来越低!” “刚才就看你小子和厚土门的眉来眼去,你们是不是一伙的?还是万宝门现在也抱上了厚土门大腿?” “哈!我看万宝门不是抱上厚土门大腿,而是看中人家的传承和绿洲了吧?” 万单傻眼。 观战席上万宝门弟子一看自家小师弟被人欺负了,顿时激起群愤,远远地就对众参赛者骂了开来。 万姜更是挥舞着拳头喊万单骂回去。 万单心想怎么骂? 传山反过来劝万单道:“狗对你叫,你还能对它叫回去吗?”偏偏他这声放得极大,整个赛场都听见了他的声音。 万宝门弟子听了解气,一个个哈哈大笑,还有人七嘴八舌地喊:“师弟,别跟他们吵了,小心狗咬人!” 观战席一片笑声。可有妖修不愿意了,扯着嗓门喊:“狗怎么了?你们人类瞧不起狗怎的?怎么每次骂人都牵涉到咱啊!” 观战席顿时笑倒一片。 传山也立刻改口:“对不起,我说错了。有些人连没有开智的畜生都不如,这不,连人话都还不会说,就只会对着人咋呼。” 万单反应过来,嘿嘿傻笑不停。 蔺丝鹤等人被刺激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想要骂回去又怕正好落对方口实,不骂回去吧憋得又实在难受。 “娘的!今天老子拼着丢失比试资格,也得好好教训这混账小子!”一名散修似乎无法再忍耐,竟然当场掏出法宝就对传山攻击了过来。 裁评席上,云峥人看事态发展向他所导方向走去,满意地转而看向观战席上的双胞侄儿,不知他们那件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呀!打起来了!”观战者们惊呼。 众裁评一起看向参赛者所在的比赛区域。 “几个小孩子戏耍而已,往年也没有说比试结束打斗就取消比试资格,大家不是对厚土门弟子的炼器水平有所怀疑吗?这不正好看看他的深浅?”辰砂门掌门淡淡地道。 “是呀,大概那几名参赛者心中不服需要发泄,反正现在第一轮比试已经结束,打得再怎样也不会影响比试结果,不如就让他们年轻人好好玩玩好了。”五阴门掌门也“慈祥”地笑着道。 “这种事情在其他星球的灵试大会中也常有发生,不过切磋而已,师门长辈也就不要出面了。”云峥人想拿话堵死羊、白二人。 羊光明和白瞳连开口都懒得开。 传山看到一把矛枪形状的法宝以极快的速度,带着一道青芒向他头顶直直刺下,想到庚二刚才的大喊,突然不想再掩藏实力。 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在爱人面前特别出色? 哪个男人不想爱人把自己当作唯一的天下第一? 传山不过一介凡人,不管他再怎么修炼也难过这道情关,他也不想过。 于是他直接伸手去抓。 “那人脑子有问题吗?”有修者喃喃地道。 有这种想法的显然不止一个。就连裁评们都有不少皱起眉头,认为厚土门那弟子过于托大了。还是他在等着羊老祖出手? “哼,真蠢!我看他这次怎么逃得过,上次不过是仗着他有一个厉害的法宝罢了。”与说话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气恨地道。 “就是,那人就算再厉害,也不能直接用手去抓,那可是……啊!” “啊啊啊!”观战席惊叫一片。 吴真目光凝住。 蔺丝鹤陷入呆滞。 万单两眼冒出崇拜的光芒。 一干参赛修者的表情与上述三人都差不多,没一个能说出话来。 云峥人更是腾地站起,又慢慢坐下。 五阴门掌门吃惊得差点把自己胡子扯下几根。那矛枪就算是他也不能接得如此轻松,不,应该说他也会焦头烂额一会儿才对。 辰砂门掌门的眼光看向传山的目光更是深沉,如果任由此子成长,那么将来此子一定会是他辰砂门最大敌手,但是…… 刚才谁都以为不到结丹期的罗传山死定了。 还是蠢死的。竟然直接用手去抓被人操控的法宝。 而且明眼人已经看出那法宝至少达到了中品中阶。 可是! “传山威武--!”桃花没有抢到庚二的喇叭法宝,干脆变出一只喇叭花大喊。 庚二也兴奋得脸蛋通红,果然不愧是他的双修者,该出手时就出手,好样的! 传山单手紧紧抓住在他手掌中挣扎不休的三尺矛枪,神识攻入,毫不客气地一下就斩断了法宝中主人留下的神识丝。 操纵者发出惨叫,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都萎顿了三分。 “你!你……怎么可能直接抓住我的神矛?” “就这种级别的东西你还好意思加一个神字?”传山摇摇头,手指拨弄矛枪转了一圈,“材质还不错,可惜炼制时还缺了些火候,秘银配墨海铁精的比例也不是最佳,快成品时如果能添加一点绿柔草的汁液,说不定还能挽回一些。阵法排布上也过于注重形式而忽略了矛枪本身最重要功能是杀敌,出场倒是漂亮,可是也太引人注意。奈何尔本来可以做一柄神兵利器威震天下,如今却成了柄中看不中用的烂银枪。可惜啊可惜!” 那攻击传山的参赛者脸都快被说黑了,“你胡说八道!这可是中品上阶法宝,乃是玉清观一代炼器大师信真人亲手炼制,你说的那些全都是对信真人的污蔑!” 这话一出口,几乎所有修者都看向裁评席的信真人。 信真人无辜受到波及,收回对传山的惊视目光,一边暗中骂着找麻烦的参赛者,一边不得不慢腾腾地开口道:“这位罗师弟说得倒也不错。” 哈?!众修者惊讶。 害怕大家误会他炼器的水平有限,信真人又赶紧补充说明道:“这追天神……矛乃是贫道年轻时炼制,呵呵,自然有许多不完美之处。咳,不过这位厚土门罗师弟能空手抓捕其,证明他不但艺高人胆大,对这柄矛枪的弱点也了若指掌。而能一眼就看出这柄矛枪的弱点,想来这位在炼器上的造诣至少已不在贫道之下。” 修为嘛自然也不会在他之下,虽然那人表面上看起来只有凝气大圆满境界。 信真人才不管他说出这番话会引起怎样的滔天巨浪,他就想我索性把你小子抬高一点,这样看谁还会笑话贫道做的法宝被一个小辈鄙视了。 羊光明得意至极地又瞟了一眼大巫冥,后悔了是吧?当初没留意是吧?觉得那双野猪眼瞎了是吧?啊哈哈! 冥大巫哪不知这位老对手的心思,可他心里确实不是味。当初罗小子刚到厚土门,他可是也在场的,怎么他当时就没看出这小子的优秀呢?就算此时看来……咦!? 恰在此时,新的裁评结果出来。 羊光明和白瞳出于避嫌,冥大巫不想给厚土门长脸,最后商量后还是由贾春生宣布审查结果。 贾春生抬起手臂,全场再次恢复到寂静无声。 “诸位,经过在座所有裁评一致审查,得出的结论是:新的评比结果与前面一样。厚土门弟子罗传山仍旧是炼器第一轮比试名副其实的第一名!” “哗!”议论声纷纷响起。 当即就有修者提出先前的质问:“我们亲眼看见他曾闭眼打坐错过不下五十余种材料,他怎么还可能辨识出全部材料?” “这点嘛,我们虽有猜测,不过还需要罗小兄弟亲自回答才是。”贾春生笑眯眯地把棒子抛给了台下的传山。 传山再次成为众人瞩目之所在。 不过他已经习惯被人看了,在回答之前他先举起双拳对着四周行了一个罗圈礼,然后才清清朗朗地开口道:“神识外放。” ……没了?我们等了这老半天,你就给了这么四个字的解释? 凝气大圆满境界修者的神识运用可以达到这种程度?骗小孩呢?观战的修者们大多数都不相信。 可是厚土门弟子那张貌似刚正不阿的脸盘似乎又不像在骗人,嗯,不管如何,且到第二轮看看,到时候是珍珠还是鱼眼就都清楚了。 那些在暗中兴风作浪的也知道到了此时一切都已盖棺定论,且不说裁评们再次审查的结果,就是姓罗的刚才那大胆至极的徒手接法宝那一行为也足够震慑住怀疑他作弊的一切修者。毕竟修者的世界就是实力的世界,何况这人还一并说出了信真人亲手所制法宝的材料和弱点。这要是肚子里没一点货能说出来吗? 炼器第一轮比试就在一种十分诡异的气氛中默默结束了。尤其是冥大巫看传山的目光,就像黄鼠狼看见了鸡,那种发自内心的渴望和势在必得,直看得传山很想扭脖子,更看得羊光明很想一巴掌拍死这个窥伺他徒儿的! 五阴门掌门似乎也懒得再说一些撑场面的话,只简单宣布道:“炼器第一轮比试结果已出,一共三十八名修者将进入明日第二轮比试,还请诸位做好准备。”那声音似乎还带着一丝遗憾。 不说赌传山能进入第二轮的修者此时是如何欢喜地追着庄家兑取巨额赌金,也不说用巨额本金赌传山能得第一轮第一名的庚二和桃花笑成了两傻瓜,更不说赌第二轮比试结果的赌局越发热火朝天和扑朔迷离。 且说一脸亢奋的羊得宝带领传山等人回到了厚土门。 几个人刚在后山的小亭子内坐下,羊光明和白瞳也到了。 “师兄!我们厚土门有望了!有望了呀!”羊得宝激动得连话都不会说了。谁知道整个厚土门中他的压力是最大的一个?一旦他想到师兄渡劫走了的话,只剩下他一人的厚土门……他就忍不住想跟着师兄一起去渡劫。 传山看这位老师兄如此激动,心中生出一些不忍。他参加完第一级灵试大会就离开好像是有那么点绝情了。 “小子不错,继续努力。”羊光明就说了八个字。明明心里早就想扑向给他长脸的徒儿好好夸上两句再诉诉苦,可在白瞳面前他还得忍着摆出一副师尊的严肃摸样。 白瞳对他了解至深,看他这样只是默然不语。他对传山什么都没有说,就淡淡地点了点头。 传山对他反而比较尊敬,起身向白瞳行礼。 羊光明立刻就吃醋了,“徒弟,为师有话跟你说,你不是在找超星系……” “羊兄,白兄,原来你们躲这儿清闲来了,倒是让小弟一番好找。”一道清雅的声音由远至近。 羊光明似乎早就料到有人会来一样,对徒弟眨眨眼。 传山不明,还以为羊老的意思是等会儿再说。可仔细想了一下,突然笑了。以他这位师父的修为,如果真不想让人找到他们,就算对方和他实力差不多,也甭想发现他们所在,何况这还是厚土门自家地盘。 不知羊老这样做的目的何在?传山暂时放下询问超星系传送阵的事,抬头看向来人。 “羊兄、白兄收的好弟子啊!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这长相也是耿耿男儿貌!”来人嘴上问候羊光明,眼睛却直直盯住传山。 少年?传山尴尬地笑笑,如果算上血魂海那四百年,他现在恐怕连被叫“老头”都是小的。 传山见来人面白无须,温文尔雅,滑润有光泽的面孔看上去只有三十前后的样子,正是五位老祖之一的陈老祖。 长辈说话,传山自然不会插嘴回答,目光转而落在陈老祖身后的女子身上。哟,也是熟人! 庚二呆呆地望着陈尹萝,只觉得一颗小心脏怦怦乱跳。看到对方的笑,立刻就晕淘淘了,红着脸咧开嘴傻笑。奇怪,上次见这女娃的时候咋没觉得她这么好看哩? 己十四挑了挑眉,陈尹萝容貌给他的震撼相当大,桃花坞大弟子安燃的容貌就已经是挑尖的了,可这位姑娘显然要更胜一筹。这姑娘如果驾起飞行类法宝到蓝星上飞一趟,绝对会被人当作神女、仙子一类。难道修炼的女娃容貌都这么好看么? 桃花看己十四动容,狠狠拧了己十四的腰肉一把,同时给了陈尹萝一个极其鄙视的眼刀。长得这么丑还敢出来见人,简直就是害人又害己! 传山大概是最平静的一个,只是看到庚二的表情心下十分不舒服。这只小色龟,又开始望着美女流口水,你吃的美女亏还少吗? “传山,见过你陈师叔。”羊光明抚了抚胡须,指出传山。 白瞳一直没有开口,似乎对陈忘并不感冒。 传山起身,对陈忘施了一礼,道:“在下罗传山,见过陈师叔。” “嗯嗯,不错,你今天在比试中的表现也很好,真正让人刮目相看。”陈老祖打量着传山,脸上神色还算满意,又不经意地看了看女儿,脸上笑意加深。 “传山啊,你拜见的这位,可是厚土星赫赫有名的散修老祖,陈老祖与我修为不相上下,你平时可要记得多多请教。”羊光明注意到陈忘的目光,想起了上次陈忘跟他说的事,不由在心中暗笑。 “是。” “呵呵,什么老祖,你既然让罗小子叫我一声师叔,我怎能亏待他?来来来,罗小子,你陈师叔我来得匆忙,身上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我这有一颗凝婴丹,你且拿去玩吧。”陈忘笑眯眯地从乾坤袖中摸出一只拇指大小的青玉瓶扔给传山。 传山接过,先看向羊光明。 “陈老弟,你这见面礼是否太贵重了点?” 凝婴丹啊,多少结丹期修者梦寐以求的灵丹,可以说有了凝婴丹,结成元婴的可能和安全性至少能抬高三、四层。厚土门原来也有凝婴丹,还有丹方,可如今丹方在白瞳手上,而白瞳因缺乏炼丹的材料手上也没有存货。如此说来,这颗凝婴丹对于传山来说就成了及时雨,厚土门也将因此不得不欠上陈忘一个人情。 羊光明脸上不显,心中则在揣摩陈忘前来的目的。陈忘也是个狡猾的,来了几日,到现在没有说明他的来意,只说想念厚土门的绿洲、想念绿洲上生产的水果,这次就是带着女儿一起来尝尝鲜。 尝鲜?从灵试大会前两天一直尝到灵试大会开始?这种场面话谁都知道是假的,羊光明也不点破,就等着看陈忘下一步准备做什么。他就像不相信陈忘说来尝鲜一样,也不相信陈忘的真正目的是想嫁女。 结果这位散修老祖看见他徒儿,一出手就是凝婴丹。 而自己前面送给陈家丫头的聚元玉佩,虽是下品上阶法宝,作为见面礼出手绝对不算丢脸,可和珍贵的凝婴丹相比,差得就不是一筹二筹。 想到这里,羊老儿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了。陈忘这样做,如果不是在打他老脸,那就肯定是有所求,而且求得还不是一般两般的事。 “既然是你陈师叔送你的,你就拿着吧,还不谢过你陈师叔。” “多谢陈师叔厚赐。”传山收起凝婴丹。其实这玩意对他效用不大,不说他身上早已有白瞳给他的丹方,就是庚二也早就说过修炼进阶如果能不用丹药就不用丹药,修炼这东西还是要靠自己,丹药只是辅助手段,除非逼不得已,否则最好不要服用。 “呵呵,老夫觉得罗小子和我投缘,凝婴丹虽然贵重也算不了什么,而且我留着也没用。” “你没用,那不是还有你家丫头嘛。” “哈哈,今天小弟就是为了家中这个丫头来的。传山啊,这是老夫的女儿,名叫尹萝,你们都是年轻人,不妨多亲近亲近。”陈忘特和蔼地道。 传山面对陈尹萝,笑得十分正经,“见过陈师妹。” 陈尹萝宛如世间普通女子对他福了一福。 “陈师妹,上次不知你身份,多有得罪,还请陈师妹莫要放在心上。” “哪里。上次尹萝也是一时迷路下心慌意乱,如有失礼之处还请罗师兄多多包涵。” “那是当然。”传山盯着陈尹萝,看得十分入神。 陈尹萝不知想起什么,脸上浮起一抹羞红。这样的登徒子本来是她最讨厌的,可是为什么如今…… 陈忘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羊兄、白兄,我们几个老人说话,就不必小辈们侍候眼前了吧?” “哎哟,老了老了,你看我连这点都没想到,传山啊,带你陈师妹到处走走看看,这里有你师兄得宝侍候就行。你们几个小的也都去玩吧,去吧去吧。” 羊光明笑眯眯地挥起袍袖把一干小的全部送到了后山灵泉旁,那里算是整个厚土门风景最美的地方。谈情说爱嘛,当然要在风景好的地方才适合。呵呵! 陈忘也笑,他相信凭他女儿的才貌想要收服一个小小的凝气期修者还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如果尹萝真的对罗小子产生感情,那自然更好,如果不能,让罗小子对尹萝产生感情也是很好的嘛。 “陈师妹你尝尝,这是我厚土门特产的灵果,功能美容驻颜,最适合你这样的清丽佳人。”传山一路走一路献殷勤。 陈尹萝一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与传山说说笑笑。两人从灵果到炼器,一时竟谈得投机,倒把后面跟的几个都忘了。 桃花扯扯庚二的衣袖,“你完了,你的双修对象看上别人了。” 庚二闷不吭声,穿着鞋子的脚在柔软的地面上戳个不停。他现在也不觉得陈尹萝漂亮了,连罗传山也变得面目可憎。为什么漂亮的女孩子都喜欢亲近别人,不喜欢亲近他呢? “不要胡扯!”己十四制止桃花。 “人家又没说错!你看那对狗男女都快贴一块儿去了!” “不要说脏话。” “人家哪里有说脏话?人家说的是事实!庚二啊,你平时是不是没有好好满足罗小子,才让他看到一个丑女就见异思迁了?” 庚二很想把桃花的嘴巴堵上,他想说他相信传山,但是…… 桃花上上下下地扫视他,又瞅瞅远处前凸后翘的陈尹萝,贱笑道:“人家知道了!一定是你现在的身材模样让罗小子不满意。也对啊,你说谁会对一个还没成年的小胖子感性趣?喂,我说你故意的吧?到现在还维持这么一副幼齿的形象。” 己十四对于桃花不住刺激庚二的行为感到很头疼,他有点后悔把那块桃花专用塞嘴布给扔早了,现在想堵桃花的嘴,还得现场撕衣。 庚二……转头就走! “喂喂,你去哪儿?不管那对狗男女了吗?” 己十四忍无可忍,把人夹到腋下就走。这小子真的该教训了。 “十四哥哥,你要干吗?讨厌啦,人家不要啦,青天白日的你就想带人家回房……唔唔!” 己十四终于舍得撕了一截衣袖堵住桃花泛滥的嘴巴。 传山自然早就听到后面的动静,在听到桃花那句“狗男女”的评价上,他真的很想转头看看庚二会是什么表情。 可是……教训就要教训到底,得让那小色龟知道双修对彼此真正的意义,不能让他再见一个漂亮的大胸女人就爱上一个。 陈尹萝如果不是为了混沌元气的下落,她早就回头去抽那大脚小矮子丑八怪的嘴巴。 不过听丑八怪的口气,那小胖子竟然是罗传山的双修对像?这怎么可能?! 感觉到庚二远去,传山也无心再作戏,当下就找了借口告辞离开。 陈尹萝也因为听到了不得了的事,一时心乱如麻,也没有心情继续应付,便早早结束了这次“互相了解”的机会。 当晚,羊得宝前来把第二轮比试的一些要点跟他提了提,传山在打坐休息前又去找了一圈庚二,还是没找到。 那小子!他没找到人,不过一直都能感受到对方存在,这说明小胖子肯定是在躲他。 传山望着桌子上的一堆用来讨好小胖龟的灵果和肉食,叹口气,这是在惩罚庚二吗?这是在惩罚他吧? 憋闷的男人低下头,拿着手中龟甲刻来刻去的泄气。 门,无声无息地被推开。 传山抬起头。他的木屋没有布禁制,向来是谁都能进入,主要他屋中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好东西自然都在他自己或庚二身上藏着。 “你……!” 传山看着来人,瞪大了眼睛。 第98章 卷十第一章 传山盯着门口站着的某妖孽呆愣了片刻,突然暴跳如雷地喊道:“变回去变回去!谁让你变成这样来勾引人了?你那身肉呢?哥好不容易喂出来的那身肉到哪里去了?” 成年妖孽版庚二没想到会得到这种待遇,他以为这人会直接扑上来之类,闻言尴尬地拧着手指道:“哦,肉还在,但变大了,所以……” “所以肉化作能量了?”传山气,走过来一把扯住庚二就往屋中拉,“你说你好好的变成这样干嘛?灵试大会还有两轮才结束,你就打算顶着这张脸去观战?你是打算招蜂引蝶还是想引人注意啊?” 庚二给他说得心中委屈,含着点怨气回嘴道:“你才招蜂引蝶!明明是你要和我双修,现在却和漂亮的女修勾勾搭搭。” “你说的漂亮女修是谁?哥认识吗?” “……你不喜欢陈尹萝?” 传山斜了他一眼,“我有你一个就够我折腾的了。我又不想当仙帝,弄那么多双修对象干什么?” “你误会了,仙帝和人间皇帝不一样,不兴搞后宫,现在的仙帝目前还没有双修对象,以前有过,但时间久了就分了。” “……” 庚二又加大力度地补充道:“双修是不能乱来的。我师侄说双修就是互补,双修对象多了就是采补。所以双修顺应天道,多修缺德。” “……你师侄都跟你说些什么?你和他感情很好?”某人心里不是味了。一时就没意识到话题已经被看似老实可欺的某人给彻底带偏。 而某个老实可欺的似乎也忘了继续兴师问罪,老实道:“嗯,很好。” “每个师侄都很好?” “不是,只有这一个特别好。” 很好、特别好,这才一句话的工夫程度就升级。某人这下真的郁闷了,“我觉得你那侄子很欠教训。” “你想教训他?唔……我觉得有点难度,我那位师侄很厉害很厉害!” 你用得着双重肯定吗?男人额头崩起一根青筋,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把人拉到床边,单手用力就把他往床上推。 “你干嘛?”庚二有点小紧张。要来了吗?要做了吗?可、可他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怎么办? “我就想让你知道是你男人厉害,还是你师侄厉害?”男人慢腾腾地道,一边扯着庚二的腰带。 “这这这……这跟我们马上要做的事有关系吗?”妖孽的脸红透了,拉住自己的腰带不晓得是该放开还是该拉紧。 “当然有关系。男人证明自己厉害不厉害通常都会表现在四个方面。”男人慢条斯理地竖起四根手指,“一,权力。二,金钱。三,拳头。四,床上的表现。前面三点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证明,最后这一点我可以马上证明给你看。” “不、不用了。真的!” “你勉强让自己恢复成这模样不就是来勾引我的吗?这时候推三阻四你不觉得你很侨情?又不是女人,还跟我玩半推半就的把戏?快,自己把裤子脱了!”男人恶劣地拍了拍庚二的腰。 庚二抿紧了嘴巴,眼含愤怒和委屈的怒瞪传山。 “怎么,你觉得很委屈?我们本来就是双修对象,做这种事本就天经地义,前面看你维持个小孩子模样就算了,现在你既然恢复了成年人的样子为什么还不肯?难道你只是嘴巴上说说,其实还是想和女人在一起,不想和我发生真正的双修关系?” “……不是……” “既然不是那还不快……” 传山话还没说完,就见庚二已经把自己的衣服一把扯开,四肢摊开倒在床上,一副我任你鱼肉的模样。 “喂!” 眼泪珠子从眼角滑落。庚二随手抹了把眼泪,用力道:“来吧!” “……我真的来了。” 庚二肌肉明显绷紧。 传山单膝压上床,手刚刚碰到庚二赤/裸的胸膛。 “哇--!” 传山再度呆滞。 妖孽二变成了小玉龟,趴在床中心哇哇大哭。那么小的身体也不知哪来那么多眼泪…… 传山伸手指戳了戳小玉龟,小龟哭得更厉害,眼泪珠子就像不要钱一样往外掉。 其实他不想惹他哭的,他只是想逗逗他,也不是真的就打算在今晚就和他成就好事,他只是……好吧,他不应该明知他是什么性子,还故意用恶劣的态度逗他。 传山想哄他家小龟,却不知怎么开口,平时能说会道的嘴巴这时却像是中了麻痹术,张张合合几次都没吐出一字半音。以前两人关系还没确定,他怎么胡说八道都敢,可如今确定了关系,他反而不敢再乱说什么,就怕真的惹对方生自己的气。 “你再哭,我揍你啊。”挣扎了半天,结果就蹦出了这么一句想让他扇自己耳光的混账话。 小龟这次干脆连四肢都缩进了壳中,小小的脑袋和尾巴也缩进一半,不再发声,只无声地掉着泪珠。 传山看着小龟,身体忽然一点点缩小,一直缩到和小龟一样大。 小小的传山把小小的玉龟抱到怀中,伸出舌尖轻轻舔着小龟的眼泪。 小龟的脑袋又往回缩了一点。 “……你别哭了,哭得我心疼。” 传山把舌尖伸到小龟嘴边,舔了一圈小龟嘴巴,道:“喏,让你咬一口,别哭了。” 小龟犹豫了一会儿,突然小脑袋一伸,张开嘴对着那伸出的舌尖狠狠咬下,一尝到血腥味就飞速缩回了脑袋。 男人疼得咧嘴,小混蛋的牙齿还真利,临走还敢吸他一口舌尖血。 “不生气了好不好?我刚才逗你玩呢。你啊,小心眼。” “你才小心眼!我、我不是不想和你*双修,我只是还没有做好准备,你跟我好好说,我又……不是不同意。我既然答应做你的双修伴侣就绝不会食言。”小龟悄悄伸出脑袋,瓮声瓮气地委屈道,眼角还挂着两滴眼泪珠子。 “我知道,你是一言九鼎的小龟龟。”传山伸出被咬伤的舌尖舔去那两滴泪珠,轻轻抚摸着小龟的背壳,“小坏蛋,不愿意就变乌龟。” “你、你什么时候学会了缩身术?”大约庚二也觉得自己有点理屈,赶紧转换话题。 传山顿了一下,含糊道:“没多久,白师父教给我的,前面在血魂海关于这个法术一直有个问题没弄懂,回来问了他才掌握。” “那你为什么不问我?”小龟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能问你吗?如果让你知道我学缩小术就是为了……咳咳,怀了某种不可告人的龌龊念头的男人摸了摸鼻子道:“不是很重要的法术,一时也就忘了问你。” “哦……” “不气了?”抓着一只偷偷伸出来的小爪子,放在手心中轻轻揉捏。 小龟被捏得很舒服,其他三只小爪子也一起伸了出来,“我没生气,就是你讲话阴阳怪气的……” “怪我。我这不是生气你白天看到陈尹萝就一副被迷住的模样,前天你还说你以前喜欢什么什么母鸡。” “母鸡?”小龟脑中一闪,反应过来了,“人家是仙鹤!” “有区别吗?”某醋男撇嘴。 “当然!”小龟瞅了瞅某男的脸色,也喏喏道:“我对陈尹萝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她长得好看……还有鹤妹也是老早以前的事,现在我对她已经没有……没有那个意思。” “哦……” “可是后来跟陈尹萝说得兴高采烈的明明是你!” “我故意的,就想让你生气。” “……你真幼稚!” “彼此彼此。那么大把年纪了,说两句就哭,哭包子!” “你才是哭包子!呀,你干什么?” “……我想摸摸你的小尾巴。” “那你把手指伸进来干什么?” “谁叫你把尾巴缩起来。” “呀……别摸了,你、你再乱摸乱戳我就生气了!” “庚二……” “你、你又怎么了?” “不对头!我好像……我憋不住了,我想要你!你给我吧,求你了,好不?”变小的传山把小龟翻了个儿,趴到他身上开始乱蹭。 小龟急了,四肢抓啊抓地想翻过身。小尾巴摆来摆去想要打开那只侵略他*/处的贼爪子。 “你怎么突然发/情?你……糟糕!”小龟想到了什么,小脑袋一勾,气得大吼:“叫你乱舔我的眼泪!补死你!快起来!这根本不是*双修能解决的问题!起来,我帮你引导。” “……先让我做一次!我要爆了!” “不行!” “不行也得行!”某人趴在小龟身上就是不下来,反正人兽是迟早的事,现在只不过把计划提前而已。有句话不是叫做赶早不如赶巧吗? “都怪你乱哭,都怪你流那么多眼泪,都怪你不事先告诉我吃你的眼泪会有这种问题!现在我变成这样,你得负责。” “呜呜……”庚二又想哭了,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舔他的眼泪,他也没想到好不好? 传山一把抓住小龟碍事的小尾巴,一边捏在手里把玩,一边伸手指去探小尾巴伸出来的地方。 小龟发出了一声奇异的细细鸣叫声…… 半个时辰后。 正在厚土门客房修炼打坐的陈忘若有所觉,突然从入定中睁开双眼。 混沌之气! 而且比之前都更加浓烈! 陈忘眼中射出势在必得的光芒,身影倏地从客房中消失。 循着溢出的混沌元气源头,陈忘身影在厚土门中小心移动着。 在快要到达后山重地时,陈忘看见了凝空站在夜色中的白瞳。 白瞳没有黑眼仁的雪白双瞳就这么定定地盯着他,也不说话。直看得陈忘浑身发毛,暗骂了一声邪魔歪道。 “白兄这是在修炼吗?”陈忘作为客人只好先搭话道。别人不知白瞳和厚土门的关系,他们几个老祖怎么可能不知。加上羊光明暧昧的态度,白瞳要说自己是厚土门半个主人,恐怕还真没人能说他不是。 “不,我只是代为守山,以防某些客人半夜走错路。”白瞳神情飘忽,语气冷淡。 “呵呵,白兄辛苦。”陈忘见此只好打消寻找混沌之气源头的念头,客套了两句便转回客房。而不甘使他握紧了双手,只是垂下的长袖遮挡住了他这唯一表露出的情绪。 啧啧!陈忘啊陈忘,枉你身为渡劫期老祖,却贪图他人门派至宝,这混沌元气我厚土门还没享受到,你就想来分杯羹,当真是看我羊老儿快死了吗? 羊光明脸含讥诮,老眼半睁不睁,厚土门的一切俱在他神识中,除了那几个小的所在。 举手发誓,他羊老儿绝对没有偷窥徒弟的奇怪嗜好,只是好奇几个小的竟然有办法屏蔽他的神识。 白瞳转头看向羊老儿修炼之地,微微点了点头,似乎知道他在用神识查看一般。 羊老儿抬头看天,嘟囔了一句:“多管闲事!” 不说陈忘回去叫醒修炼的女儿如何商量,且说第二日…… 早上天刚刚亮,厚土门后山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你这个恶魔!我要替天行道!” 庚二双眼通红地提着一个大铁锤追着传山砸,传山竟然也不抗拒,就是逃,满天满地地逃,一边逃还一边傻笑。 桃花听到动静跑出来追问庚二为什么一大早就这么激动,庚二就是不开口。 庚二越是不吭声,桃花就越是好奇。又转而问传山,结果某男只嘿嘿笑,铁定了心要向他家小龟看齐一起做闷嘴葫芦。 这下可把桃花逗的,挠心挠肺得痒,越是不知道就越是想知道。看自己问不出内容,干脆逼己十四帮他一起问。 己十四就看到某个贱男看似在逃跑,可是每逃一会儿就会故意让庚二追上砸一锤子,哎哎叫两声然后再跑,过一会儿再被砸,整一个愿打愿挨。 “十四哥哥,你看他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 己十四默默喧了声佛号,他是过来人,几乎一看就知道某人肯定占了天大便宜。没见那嘴巴咧得,笑得都快看见后槽牙。 桃花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捏着一朵大红花上下扫视庚二,尤其是某个部位,偏头看了一会儿眼睛一亮,立刻凑过去对着己十四贼笑道:“人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嘿嘿,这个笨蛋乌龟肯定被人啃了。你看他一脸春情荡漾的小模样,八成是被狠狠疼爱了一通!啧,骷髅哥哥什么眼光,长得那么丑还能啃得下去,笨乌龟现在的模样还没原来那小胖子样看起来舒服呢。” 己十四脸皮抽了抽。 “十四哥哥,你说死乌龟是不是妒忌昨天那个女人,所以主动爬上骷髅哥哥的床?”桃花此时的表情看起来真是要有多猥琐就有多猥琐,也不知都在脑中脑补了些什么情节。 己十四也忍不住想,难道这就是庚二突然恢复原来模样的原因?随即又为自己竟然会被桃花的看法影响而无语。 “小孩子家家别管这些事。” 己十四拎起桃花想带他离开。 桃花死活不肯,伸着脖子拼命朝庚二打量,说话声音又清楚又响亮:“不过不对啊,那笨乌龟看起来……不像是失去元阳之身的样子,嗯嗯,他们到底是怎么玩的?又要笨乌龟吃大亏,还不破他的身,骷髅哥哥还要能占到大便宜,嗯嗯,想不通啊,果然还是人类的花样多。” 庚二突然收步,转身拖着大铁锤就向桃花冲来。 桃花吓得哇哇大叫,跳起来抱着己十四的腰大喊:“不得了了,笨乌龟恼羞成怒了!十四哥哥救命啊!” 己十四想把桃花扔出去,奈何这小子缠得太紧。 己十四气笑,索性不离开,等着庚二冲了过来。 “砰!” “哎哟!人家的屁股!哇--十四哥哥你好坏!为什么不跑?哇哇!”桃花被砸了个结结实实,单手捂着屁股嚎啕大哭。 庚二不解气,拿着铁锤又在他屁股上敲了两下。准备敲第三下时被传山拉住。 “好了好了,打狗还得看主人面,咱们教训两下就可以了。听话,乖,咱们不和那小混蛋一般见识,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庚二转头,跳起来一口咬上传山的脖颈。 传山抱着庚二,偏头对己十四笑,“见笑见笑,这不,昨晚没喂饱……哎哟!祖宗哎,我说笑呢,你轻点。” 己十四面无表情,一只手掐住想要去报复的桃花的脖子,同时对传山道:“你有点数,别欺负过头。” 传山这个冤枉,天底下还有人比他更心疼这小气、好色、贪财、胆小的龟毛龟的吗? 庚二松开嘴巴,转头双眼通红地看向己十四。十四兄,你果然是面恶心善的大好人,不像这个大混蛋,长了张善人脸,却不干好人事,就会欺负人! 羊光明的声音在半空响起,“你们几个小的还在磨蹭什么?今天的比试不参加了?” 陈尹萝挽着父亲的胳膊娉娉婷婷地走了过来。 “早。”陈尹萝微笑着和众人打招呼。 传山礼貌地对她点点头,随即对陈忘一抱拳,礼数周到地道:“见过陈老祖。” “嗯,你们几个小的一大清早倒十分精神,都闹什么呢?”陈忘如同任何一位仁慈的长者,笑眯眯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无聊闹着玩。”传山不想和这对父女多待,一把拉住正围着己十四、在和桃花小打小闹的庚二就打算离开。 “咦?这位是?”陈忘看见陌生人,当下就问了一句。他现在看到厚土门任何异常都会联想到混沌元气,更何况眼前这人的长相实在让人想要忽视也难。 陈尹萝自然也看到了庚二,她刚才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传山身上,听到父亲开口询问,才把目光投向其他人,而这一投过去,目光就收不回来了。 庚二的长相属于那种好得过分却不够端庄的妖孽容貌,绝大多数男女都会在看到他第一眼时被他吸引,为他的容貌震惊。 只是男人在震惊过后,大多数都会兴起占有、亵玩等不好的念头。 而女人在震惊过后,基本上就是单纯的讨厌了。 陈尹萝也没有逃出这个怪圈,几乎只是第一眼,她就对庚二产生极为厌恶的感觉。一个男人长这样一张脸,还和其他男人一副粘粘糊糊的样子,简直就是伤风败俗至极! 庚二大约也知道自己这张脸对于女子,尤其是美丽女子的杀伤力,当下就尴尬地抓抓头,下意识地躲到了传山身后。就因为他知道大多数女子对他的样貌都不喜欢,所以在黑狱时他即使让五妹知道他有读心的能力,也没有让五妹看到他煤炭掩盖下的真面目。 庚二不知道,就因为他这个下意识的举动,让陈尹萝对他产生了更大的厌恶感。 男人都喜欢爱人依靠自己,无论爱人有多么强大。 传山自然也不例外,他就喜欢庚二这副胆小怕事、唧唧歪歪、东管西管、放东西也要调整半天的龟毛样。 见庚二不明原因地躲到自己身后,传山几乎连想都没想就挡住了陈忘父女的目光。 “罗小友,不介绍一下这位小友?”陈忘嘴角的弧度没有一丝改变。 “哦,他是我内人。”传山大大方方地道。 后面庚二踢他。谁是你内人? 桃花鬼笑,“内人哦,原来死乌龟是骷髅哥哥的内人,被人压的货啊!” 庚二脸上喷血,转头就要去扑杀桃花。 传山赶紧回身抱住他。 庚二气得张口就咬,你才是我内人!不就是压倒然后捅进去吗?我也会! 陈尹萝毕竟年轻,城府没有其父深,听到传山介绍,再看两人当着众人面不但搂搂抱抱,甚至还上嘴啃了,当即脸上就变了颜色,质问的声音也变了调子:“内人?他是男的!” “男的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要和他生孩子。内人只是俗世的说法,用我们修者的话说,他就是我的双修伴侣。他是我的内人,我也是他的内人。庚二,你说是不是?”传山抽着冷气问咬他不松口的庚二龟。 庚二瞅瞅对面的陈尹萝,嘴巴慢慢张开,手伸出,紧紧抓住传山的左手,用劲点了点头。 嗯,没错,罗小魔头是他的! 陈尹萝挽住父亲胳膊的双手渐渐用力。 哼!男人。一看到漂亮脸蛋就走不动路,尤其是这种一看就很会勾引人的小三脸! 姓罗的,你也不过如此! 陈忘心中一顿,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慈祥地笑:“呵呵,羊兄可没有跟老夫说你已经有双修伴侣,唉,可惜啊。”可惜了昨天我那颗凝婴丹。 “庚二……那小胖子也是你?现在这副模样才是你的真面目?”陈尹萝反应不慢。 庚二再次点头,同时有点小困惑。为什么所有女人看到他,就算原本十分温柔的也都会变得很凶?难道真的像桃花说的那样,老天看他太顺畅,所以故意让他修出这么一副会惹麻烦的皮相? 唔,还好传山很喜欢。 羊光明和白瞳一前一后出现,看到庚二恢复原貌也没怎么惊讶,可在看到陈忘父女的表情后,羊老头在心里可笑开了花。 哎呀呀,他可不是故意忘记的。徒弟到底会选谁当自己的双修伴侣,他这个开明的师父是绝对不会过问的,不过徒弟要敢对不起原伴侣,他这个做师父的一定会打死那个没眼光的蠢蛋徒弟! “都在这儿聚着干什么?没看时间都不早了?”羊光明板起脸先训了几个小的,又转而笑眯眯地对陈忘道:“陈兄,一道如何?” “自然。”陈忘可没忘了他的老祖身份,当然不会选择和几个小的一起走。本来他来这里就是送女儿过来,好让她多多接触罗姓弟子,顺便套套对方,看对方知不知道混沌元气的消息。 陈忘看向女儿。 陈尹萝十分熟悉父亲的眼神,也明白他看向自己是为什么,当即摇了摇头。她是什么身份?值得她为了一个小小的凝气期弟子和人争风吃醋吗? 昨日的小胖子变成今日的妖孽男,还不是怕她抢走姓罗的?陈尹萝顺了顺耳边秀发,不屑地看了那妖孽男一眼。 真是可笑!一个小小的凝气期弟子算什么东西?她陈尹萝什么样的伴侣找不到?也只有你这个不要脸、喜欢勾引人的兔儿爷才会把他当宝! 那姓罗的……哼,一个喜欢走旱道的变态也想高攀她?就算他现在杀死姓庚的妖孽,跪着求她,她也只会给他两巴掌! 陈尹萝眼中的不屑和讽刺并没有掩饰,传山看得很清楚。 对这种小女孩的挑衅,他根本无所谓。 挑衅的层次太低,他连想出手教训的念头都兴不起来。 只要陈忘父女俩不找他们麻烦,对他来说,这也就两个陌生人。谁会管两个陌生人对自己和爱人的看法?又不是吃饱了撑的。那颗凝婴丹,他会找机会还给这对父女,他可不喜欢欠人的情,尤其这份情他根本不需要。 庚二似乎察觉了他的心情,捏了捏他的手。 传山反手一把握住庚二,也捏了捏。 庚二忽然就觉得自己昨晚确实有点小气,也许下次……嗯嗯,庚二龟脸红了。 还好传山没察觉庚二脑中转了什么旖旎的想法,如果知道,也许今天他们就不得不放弃这第二场比试了。 第99章 看出女儿心意的陈忘带着自尊心微微受创的女儿和白、羊二人先行离开。 羊老头临走时,对传山挤了挤眼睛。 传山啼笑皆非,羊老头还真是越活越小。 羊得宝留下来负责带队,出来叫人时,看到妖孽版庚二愣了一下。 庚二冲他不好意思地笑。 羊得宝捂住心脏,这娃怎么比当初刚看到时更魅惑人?那笑容明明很纯洁,可偏偏就给人一丝他在有意无意勾引别人的感觉。妖孽啊! 传山看到羊得宝的表情,立马把庚二拉到一边,从小木桶中摸出一顶纱帽塞给他。 “戴上。” “干吗?”庚二厌弃地看看斗笠状纱帽,不想戴。 “不想惹麻烦就戴上。”没看到刚才陈尹萝的反应吗?如果要都是讨厌你的那倒好,偏偏你这张脸对男人的杀伤力绝对是相反的。 “嗯……我也觉得还是戴上的好。”羊得宝语重心长地道。 “就是嘛,这么丑,还是赶紧戴上吧,免得吓到人。”桃花在一旁气哼哼地道。 己十四捏他的嘴。 桃花委屈地哼哼。 庚二把后脑勺对着桃花,不理他。 桃花想踹庚二屁股,刚抬起他的大脚丫,就看到罗传山正用一种特和蔼的表情看着他。 己十四叹口气,这笨蛋,没看到人家有人护着吗? 桃花羞涩地躲到己十四身后,捂着半边脸对传山道:“讨厌啦,骷髅哥哥你怎么这样看人家嘛,就算、就算你这么喜欢人家,人家也不会和你双修的。人家现在喜欢的是……十四哥哥啦!” 传山默默地把庚二拉开,离那朵桃花远远的,免得自家小龟学坏了。同时送给己十四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己十四巍然不动,郎心如铁。 “你这都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庚二嘀咕,他也清楚自己的脸比较惹事,只好接过来扣在头上。 传山当然不会回答就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出现,他早在血魂海魂谷时就做了不下两百顶纱帽备用,形势多样、色彩多样、功能多样,时刻做好准备,争取庚二的纱帽一坏,立刻备用的就可以跟上,力求时时刻刻维护自己的权益。嗯,他这也是为了大家好,免得某龟那张小三脸冒出来祸害他人。 厚土星的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两颗大太阳悬在头顶拼命挥发它们的热情,誓不把人热死绝不收工回家。 那七颗颜色各异的星球还是那么诡异地挂在厚土星东边,哦,还有北边一弯凑趣的月牙。 羊得宝瞅瞅天空,道:“月牙移了一臂距离,厚土星的雨季就快到了。” “厚土星也有雨季?”传山忍不住吐槽。 “当然有,只是每两年才一次,而且维持的时间越来越短,雨量也越来越少。我听师兄说,七千年前,厚土星每年都有雨季,而且维时也比较长,雨量更是充沛。”羊得宝一提起厚土星的变化就很伤心和担忧。 传山也看看天空,愣是没看出来那弯白天和晚上都能看见的月牙有什么变化。 桃花和庚二站在飞梭上也不安生,不到一会儿就打了起来,就这么一路打打闹闹地行了一半距离,在经过一座不下百尺高的沙丘时,飞梭突然停住。 传山几乎在飞梭停止的同时就扔出一道暗光,左手一带先把庚二护进怀中,随即扬手撒起一张蓝色巨网笼罩住所有人。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前方尘土飞扬,无数只光芒四射的飞箭射向传山等人,同时飞出的还有几道人影,伴着几声惨叫。 飞箭接触到巨网,巨网瞬间亮起一道耀眼蓝光,飞箭消失。巨网扭了扭,一副吃撑了的模样。 “那是什么法宝?”有幸存的修者失声惊叫。 “见鬼!他们怎么会发现我们?” “不要让他们离开,截住他们!”似乎是头领的人喝住慌乱的众修者,命大家布开阵势。 传山见此,冷冷一笑。 “怎么回事?”羊得宝顾不得查看笼罩住他们的网状法宝,上前一步,急速询问传山。 “遇到打劫了呗。”传山还没回答,桃花先阴阳怪气地道。 “打劫?谁会打劫我们厚土门?”厚土星还有比他们更穷的门派吗?羊得宝苦笑。 传山看向庚二,正好庚二也抬头看向他。两人同时想到了一件事。 桃花眼珠一转,“难不成就是昨天那黑皮小子告诉我们的事?” “很有可能。”传山点头。 羊得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无奈道:“你们这几个小家伙,谁能跟我解释一下?还是你们又抢了人家什么镇派之宝?” “厚土星有那么多镇派之宝吗?”传山表示对此很感兴趣,庚二也睁大了眼睛。 “你们……小心!” 数道飞剑趁众人不注意,向他们偷袭而来。 传山抬头瞟了一眼,轻笑,“没事,这几人的本事还轮不到我们出手。” 说着,就见巨网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微微一收缩,又猛地膨胀了两倍。 数道剑光齐齐射入巨网,但巨网内的厚土门众人却没有看到飞剑一丝身影。 对面几道监视的人影发出几声欢呼,看模样就等着巨网崩溃,他们好上来解决厚土门一干人等。 “交出你们身上所有法宝!爷们就给你留条活路,否则定让你们神形俱灭!” 巨网内。 “真遇到打劫的了……”羊得宝哭笑不得,他很想在此时向对面吼一声:我们是厚土门的。说不定对方听到就会离开? “吃饱了?”传山戳戳蓝色巨网。 蓝色巨网欢快地扭了扭身躯。 “小蓝醒了?”庚二认出巨网原形,又惊又喜。惊的是小蓝已经可以化形,喜的是传山已经得到小蓝承认。 羊得宝回过神,张大嘴巴,“这是……” “介绍一下,它叫小蓝,我和庚二的儿子。” “……”众人一起看向庚二。 庚二也没想到传山会这样介绍小蓝,一下呆住,随即脸色变来变去,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大家。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骷髅和乌龟生儿子会是网状,原形还是把火……”桃花搔了搔下巴,神色古怪地瞪了巨网一眼。 桃花声音说得含糊,就连他身边的己十四都没有听清。 羊得宝只当传山在说笑,惊叹道:“没想到你炼制法宝已经达到如此层次!这网已经修炼出灵识了吧?” 传山笑了笑,没做详细解释,只道:“小蓝随他庚二爹,什么都吃,而且只吃不拉,你们小心一些,别把法宝或有灵力的东西往它身上凑。” 正说着,就见桃花已经手贱地拿支狗尾巴草去戳弄巨网。 巨网先是收缩了一下,忽然往桃花的方向一弹。 桃花退后,狗尾巴草消失。 “啊啊啊!你这该死的家伙,和那姓火的一样讨厌!当年祸害人家家园,现在又祸害人家小花--!你还人家的小花来!” “叫你不要碰它。”传山拎住桃花的衣领扔给己十四,让他看住自己的人。 己十四大约也觉得那看似无害的蓝色巨网并不是真的那么无害,紧紧拉住桃花,不让他去报仇。 “哇呀呀,人家要灭了它!” 巨网欢快地扭啊扭,似乎在说:“你来啊,你来啊。” “十四哥哥你放开我!看我不把它打得他两爹都不认识!”桃花愤怒挣扎。 己十四紧抓不放。 “桃花好像很讨厌小蓝?”传山抽空低声问庚二。 庚二瞅瞅激动的桃花,心想这里可不是血魂海,也不用担心当头就有报复,立刻扒着传山的耳朵小声八卦道:“那小坏蛋这辈子就怕两样东西,一是虫子,二是火。小蓝算是火师兄留给桃花最大的麻烦之一,桃花一直想解决它,但又碍于誓言不能自己动手,后来……” 桃花猛然转头,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庚二暴吼:“谁说我怕它们?我是讨厌!讨厌!” 庚二扭头,做不屑状。 桃花气得抓出一大把瓜子就朝庚二扔。 传山手腕一转,把瓜子全部抓到手上,再过手给庚二时已经是炒熟的,“你让我把小蓝弄到手,就是为了桃花?桃花是你……” 庚二抓起瓜子开心地嗑嗑嗑,他还十分体贴地把瓜子皮全部朝桃花那里吐。 传山笑,揽住庚二不再说什么。他自从和庚二神识相通,有些事不用庚二说,他也能明白一二。 怪不得庚二对血魂海那么了解,怪不得他对小蓝的弱点知之甚详,怪不得桃花会莫名其妙地对他生出好感,原来…… 推断来、推断去,传山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呵呵,他家小龟果然是向着他的。 庚二奇怪,不明白这人突然傻笑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姓罗的似乎非常高兴和非常……幸福? 桃花快被撩拨得疯了,张牙舞爪地喊:“死乌龟!有种你过来,我们单挑!” 己十四弹了弹桃花的脑门,“知道你们两小感情好,别闹了。”没看外面还有敌人等着呢。 “谁跟他感情好?那只死乌龟,就知道帮火大混蛋说话!从来都不帮人家!这个偏心鬼!” “两个都不是好东西。”庚二小声嘀咕。 传山也弹了弹他家小龟的脑门,“别占了便宜还卖乖。如果我不在,你打得过桃花吗?” 庚二……萎了。 “咳咳!”羊得宝总算找到机会插话,“我说你们没忘我们现在正在干什么吧?” 传山点头,“嗯,正要去参加炼器比试第二场。” 羊得宝觉得自己也要像桃花一样抓狂了,伸出手臂指着网外喊道:“你们就没注意到那里还有帮敌人等着我们吗?” “他们还算不上敌人,连埋伏都破绽四出。” 羊得宝被憋住,以他元婴期的修为他还真的没有看出敌人的埋伏有什么破绽,如果不是传山反应及时,可能他就带着一帮小的直接闯入对方埋伏圈中。 传山对巨网招招手,“刚好小蓝才出关,正是需要能量的时候。这几个上不了台面的就交给它解决,我们去求水坡,免得去迟了被羊师父骂。” “对对,我们快点去,我还要去找开赌局的兑换我们昨天赢的灵石。”庚二也很急,只要灵石还没进入他的口袋,他都不会安心。 想到昨天赌赢的灵石,桃花也不闹了,算了算,他也应该赢了不少,当下也急了,“对呀,快点快点!人家损失巨大,得要用灵石弥补回来!” 羊得宝再次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发现几个小的一个比一个镇定,竟然都没把远处的敌人放在眼中。 瞬间,羊得宝后悔了,他不应该向师兄学习,师兄弄了张老人脸,他也盲目跟随,没有花力气维持自己的青春样貌,这不,连他的心都开始传染老了……不行!他得把心态调整回来,不能让这帮小的把他当老人看,他才活了六百年,他还很年轻!明天他就把脸变成美青年! 小蓝得了吩咐,虽然很是看不上那帮人,但因为寄主过于小气,有好东西都不给他,全给了那只龟毛龟,它也只能退而求其次,随便弄点东西打打牙祭。 小蓝收拢身形,化作一道蓝光扑向那些正在等待巨网崩溃的笨蛋。 传山等人则驾起飞梭,加快速度向求水坡赶去。 埋伏者看到巨网消失,厚土门一干人等露出身形,还以为他们的攻击见效,正要冲上去拦截他们。 小蓝已经倏然而至,飞快地从几人身边溜了一圈。 几人就感到一阵蓝光闪过,身周温度迅速上升,等他们察觉不对,蓝光早已追着厚土门众人一起消失。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王老弟,你的衣服怎么都没了?” “李兄,你的衣服也……!” “啊啊啊!我的衣服呢?我的法宝呢?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小贼这么缺德!”连条底裤都不给他们留! 叫完又觉得后怕,如果刚才那道蓝光想要杀他们…… “老张,你打听到的内容到底有没有问题?为什么他们会那么厉害?” “我也不知道,他们中不是有个元婴期吗?也许……” “我也是元婴期。”一名看起来就像高手,但也一样精光大吉的青年森森地道。 “以后看到厚土门的人躲远点!”中年人捂住自己的下/身,背着众人就要离开。 “可是神甲我们不要了吗?” “要个屁!人家是不想杀我们,你还想凑上去给人家杀吗?总之我石山庄退出这件事,你们要是再打算对付厚土门,记住别喊我们一起。阿吉,我们走!”中年人叫那名元婴期青年一起离开。 元婴期青年也很光棍,转头就走。 身手最高的依仗离开了,其他几人各有各的想法,有就这样死了心思的,也有不甘心还想着能分一杯羹的。 不同想法的人分不同的道路离开,每个人的际遇也就此变得完全不同。 小蓝在传山等人到达求水坡前一头冲进传山怀中,它的速度很快,就连身边的羊得宝都没有注意到小蓝已经回到传山身上。 到达求水坡时,观战席上已经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修者,竟是比昨天还要热闹。其中除了厚土星本土修者以外,外来修者也不少。 开赌局的庄家在天空中飞来飞去,大喊着“要买赶快”。 庚二一看到开赌局的什么怨恨都飞了。他的灵石!昨天他至少赚了三万颗上品灵石,现在看到庄家就跟看到亲爹一样,只恨不得立刻扑过去。 传山一把逮住他。 “赚了多少?”传山随口问。 庚二笑眯了眼,“三万四千两百颗上品灵石,扣除给庄家的一成,应该也还有三万多。” “……”传山忽然感到有点头晕,“赔率多少?你压了多少本金?我们有那么多灵石吗?” “不多,就压了六百颗。赌你第一轮第一的赔率是五十七,不过今天恐怕你的赔率就不会那么高了。”庚二十分可惜地道。 六百颗也不少了,这个败家子!不过比起三万……传山忽然想就这样带着庚二离开,管他什么比试、管他厚土门将来怎样。 羊得宝发誓自己不是有意偷听的,但是……三万多颗上品灵石?!他们厚土门已经多久没有拥有这么多灵石了?而且还是上品灵石!早知昨天他也买了……泪! 庚二跑去和庄家结算,桃花赶紧拉着己十四也追上去,他可也压了不少。传山不放心,羊得宝更不放心,几人一起跟了上去。 取得这笔巨额赌资,再一问最新赔率,果然传山的赔率一下就降到了一点二。几人觉得赔率不高,赢的灵石还要扣除给庄家的一成,于是都不再想下手,羊得宝也劝他们见好即收,同时决定回去就增加这些非厚土门弟子的住宿费、餐饮费和他羊得宝的服务费。 庚二舍不得即将到手的利益,就算利薄,可是本钱大还是有点赚头的。考虑再三,愣是跑回头又压了传山两万上品灵石。回来后拎着灵石袋,打开袋口数了又数,最后终于忍痛数出六百颗灵石递给传山。 “这个给你,算是分红。” 传山笑,把那一小袋灵石又推了回去,“你帮我收着,以后无论我们赚到多少好东西都给你收着。” 庚二顿时觉得姓罗的除了性癖有点怪异、有点贪婪、有点太强势以外,其他方面还是很不错的,勉强还算是一个好人吧。随即喜滋滋的又把那六百颗灵石塞回了怀里。 桃花对着己十四挤眉弄眼,看看,就说是只没脑子又好骗的笨乌龟,没错吧? “阿弥陀佛!” 回到观战席,五阴门掌门说话刚刚结束。其他参赛者早就等待在一边随时准备进场。几个门派和家族之间更是气氛紧张,有那彼此仇视的,更是摆出了一副干架的姿态。 大概也只有厚土门这几只还能悠悠哉哉的在比试即将开始之际跑去兑现赌资。 传山神情很放松,他注意到现场有不少做买卖的正在蹿来蹿去地吆喝,大多数都是以物易物。“不是他们不想用灵石交易,而是厚土星的灵石资源太少。”羊得宝看出传山疑问,在旁边唠叨了一句,随即又低声解释道: “每次厚土星举行灵试大会,最占便宜的不是厚土星本土修者,而是那些外来者。厚土星缺乏一切资源,无论那些外来者拿什么换,都能以非常划算的代价换到。 厚土星修者虽然不想吃亏,但如果你有个木灵根的弟子,门派或家族中却只有土系的丹药或法宝,你不换行吗? 或者你马上就要到冲关的时刻,眼看元婴将成,却缺乏凝婴丹之类的辅助灵丹,这时候你手边留再多法宝又有什么用?比较贫穷的散修甚至还有用功法换取修炼资源的。 就说你们刚才赢到的灵石,其实大头都是那些外来者压的,他们富裕,根本就不在乎那些灵石。” “既然如此,大家为什么不离开厚土星到一个修炼资源比较丰富的星球?”传山伸手拉过兴奋不已的庚二,给他调整有点歪掉的纱帽。 庚二拍开他趁机偷捏自己脸蛋的毛手,又拉出他偷摸到自己怀中的贼爪,抬脚就狠狠踩了姓罗的一脚。 传山忍住脚趾上传来的剧痛,报复性地捏了把庚二的屁股,还揉了揉。 庚二想杀人。 恰在此时,羊得宝神色黯然地回答道:“原因很多,有穷得付不起传送阵灵石的,有担心出去被外面修者欺负的,也有舍不得离开故土的。不过能出去的其实都已经出去了,出不去的正在努力修炼想要出去。厚土星所有修者都能看出来这颗星球已经没有多大希望了。” 传山占到便宜,心甘情愿地把脚丫子伸出,任庚二踩。 “不知道再过三、四百年,我们是否还能再办得起一个灵试大会,只怕到时就算办得起,恐怕也没有多少修者参加吧。”羊得宝又喃喃加了一句。 “别这么悲观。”传山忽略被残酷虐待的脚趾,安慰羊得宝道:“天无绝人之路,也许会出现其他转机也说不定。” “你不明白,厚土星死期将至,一旦她进入休眠期,天地灵气将会完全断绝,到时我们不想离开也必须离开,否则只有等死一条路。算了,好端端地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不是厚土星人,无法理解我们这些本土修者的心情。传山,师兄收你为徒其实只是想把厚土门传承下去,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味推拒,只肯以交换的方式……唉,你看我又说多了!”羊得宝心情复杂,望着传山的眼神有怨怼也有渴求。 如果传山是个不争气的也就罢了,没有希望自然也没有失望。可偏偏这人正在褪去泥壳逐渐显露出自己的犀利锋芒,这样一个人你让他放弃,他怎能甘心?何况传山当初还是他第一个发现并第一个抢回来的! 传山理解羊得宝的心情,但他并没有开口应承什么。 庚二心情复杂,不知道自己是吃亏了还是占了便宜。虽然他踩了罗小色魔好几脚,但那人也一直拿他屁股当面团揉。他还得时刻顾忌桃花那双贼眼,就算被揉得身子发软,也不敢在脸上露出丝毫破绽。 贾家弟子看到传山几人,立刻挤了过来。 万宝门的大师兄万姜本来不愿过来,可经不住其他弟子怂恿,也只好过来和厚土门站到了一起。 三家长辈碰头,开始交流感情。以前虽然认识,但一直没有机会建立友谊的桥梁,如今三家弟子也算不打不相识,看着也都感情不错的样子,这彼此勾搭起来也就容易了许多。 陈尹萝没有过来和厚土门站在一起,她也并不是孤身一人,她父亲陈忘怎么都是厚土星老祖之一,跟随他的人并不少,她在这些人中就如众星捧月一般,而这些跟随者对她的态度也大大治愈了刚才她在厚土门所受到的自尊伤害。几下一比较,自然更是不愿意和厚土门凑到一起。 厚土门一行人受到的瞩目明显比昨天多。 连羊得宝都觉得那些观察他们的目光相当刺人,不由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他从这些目光中感觉到了贪婪和杀意? 厚土门有什么他们想要的吗? 再联系今早半途被人截杀的事,羊得宝看向裁评席,把一丝神念送出。 羊光明并没有看向观战席,他正和老冤家冥大巫斗嘴中。 白瞳双目微合,似乎在闭目休憩。 “不要担心。”传山低声道。 羊得宝把自己的担心和观察所得告知师兄,听到传山安慰他,不由转头笑道:“传山,我不担心其他,我只担心你。” “我?我,你更不用担心。”传山哈哈笑,自信又狂妄。 “你可是我厚土门的希望。你……总之千万小心!”羊得宝慎重地道。 “你把他当希望看?那小心了。”庚二在一边特诚恳地道:“根据以前的经验,这人很受霉神喜欢,跟他沾边的都会变得很倒霉。你把他当门派希望,我就怕他还没有兴盛你的门派,就先给你们带来灾难。” 羊得宝无语地看向庚二。 传山捏他的嘴巴,笑骂:“你还能更乌鸦嘴一点吗?” 庚二不服,嘟哝道:“我说的明明是大实话。” “你是不是看到什么?”己十四突然问。 第100章 “没。我就是有感而发。” 这次就连己十四也十分无语地看向庚二。 桃花吃吃笑,看到庚二吃瘪他就开心。 羊得宝重重叹息。 庚二被众人目光看得小心怕怕,不由自主后退两步。 这下传山舍不得了,立刻承认:“我们家小龟说得对,我就一霉神转世。不过我们家小龟是我的福星,所以你们还是不用担心。” 庚二听见自己被称作福星,得意洋洋地昂起头,“那是,没有我,你骨头都不知烂到哪儿去了!” “你们够了没?比试就要开始,你们还在打情骂俏!”万姜十分看姓罗的不顺眼,没见他师弟在旁边瞅半天了,就想和人家搭话,可人家只晓得哄媳妇。 不对!万姜忽然反应过来,如果这戴纱帽的是姓罗的媳妇,那小胖子呢?还有小胖子人到哪儿去了? 难道姓罗的也觉得恋童不好,所以就把小胖子放回家了?还是姓罗的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小胖子被嫌弃,然后被杀人灭口,甚而毁尸灭迹…… 就在万姜胡思乱想,已经在推断小胖子的埋尸现场在哪儿时,传山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叫到。 按照第一轮的名次,传山被排在第一个入场。 “你……没问题吧?”羊得宝也不想给传山压力,可是那种希望厚土门重现生机的渴求却怎么都掩饰不了。 传山点点头,转而看向身边人。 庚二看天看地,最终还是小小声地说了句:“一切小心。” 传山心中一荡,用劲捏了一把他家小龟的翘臀--迟早一天他会实实在在地捅进去!随即在庚二忍无可忍地发飙中,干净利落地跃到了比试场地正中央。 炼器比试第二轮,融合材料。 如果说前面第一轮辨识材料为基础,是个修者都能背下,那么融合就需要真正的丰富动手经验。 一名好的炼器师如果材料融合做得好,基本上就可以说他是半个成功的炼器师。 因为融合材料除了要求经验,更需要炼器师胆大、心细、手稳,且敢于想象和敢于尝试。 “按照往年的规矩,从第二轮比试开始,你们炼器比试所得成品可以归己所有,但需付清原材料相当的灵石,如不愿用灵石缴纳,也可用价值相当的其他材料冲抵。炼制的成品或留做己用、或现场拍卖皆可。 另外,把成品交予大会组织以及炼器失败的参赛者则无需缴纳相应灵石。这次原材料共有三样,作价两颗中品灵石或魔石,保留成品者需在本轮比试结束前把灵石交予大会组织,否则其成品将予收回。” 五阴门掌门着重说明了上面这段话,这也是灵试大会为什么能吸引那么多修者来观看的原因,因为它不但是修者间的技能和修为比试,同时也是频出珍品的特殊交易大会。 传山注视着发到自己手上的材料。 材料一共三种,梧桐木、灵泉水、火蛇丹。这三种材料属性完全不同,分别为木、水、火三种,也比较常见。 梧桐木只有儿臂粗细,两尺长短,一看就不是取自主杆,而是枝丫,唯一可取之处就是年份,大约有五百年左右。 灵泉水最为普通,传山感觉这泉水里蕴含的灵气还不如厚土门后山的那眼灵泉。 火蛇丹则需要经过专门培育,不过一般二十年以上的火蛇即可取丹炼药或炼器,也有火属性修者用它来增进修为。火蛇只要是拥有自己养殖园的门派都会养上一些,也算不得多珍贵。 这三种材料如此常见,却很少有人把它们融合到一起。当然如果你曾经正好融合过它们,那就是你的运气了。 “哎呀,你们看那吴真,笑得那么猥琐,这家伙肯定曾经融合过那三种材料,真是走了狗运!”万宝门二弟子万桢叫嚷道。 羊得宝知道比试中运气也是一种很重要的因素,听到万桢叫嚷,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唉!”戴着纱帽的庚二幽幽叹了口气。 桃花奇怪地看向他。 庚二嘟囔道:“我就知道这小子不会这么一帆风顺。” “应该不会那么糟。”己十四用杀戮的剑柄蹭了蹭脸上刀疤,面无表情地道:“那小子倒霉,别人也别想好过。” “……倒也是。”庚二又心平静气了。 看羊得宝似乎不太明白,庚二连忙好心地解释道:“姓罗的最大的本领就是他倒霉,他周围的人会更倒霉。虽然他坚持认为他的招霉属性已经消失,但从他回到厚土星第一天就碰到的一连串遭遇来看,我觉得他大概还会害己更害人一段时间。” 万姜默默后退一步,他就说不要和厚土门的人太亲近,偏偏门里一干弟子都觉得经过昨天,万宝门和厚土门已经不是外人,这不,上赶着非要和人家凑在一起。不过也幸亏他们今天和厚土门站到了一起,才让他有机会结识那样美好的…… “我觉得你们都想得太多,比试内容或环境对某些参赛者有利、对某些参赛者不利也是平常事,这跟某些人倒霉不倒霉没有太大关系。”昨天就直接把自己归到厚土门友人一类的贾静心一本正经地开口道。 “没错,贾兄说得极是。”万姜连忙附和,又偷偷往贾家那边凑近一步。啊,这么近,他几乎可以嗅到那位身上传来的幽香,唔……他要醉了。 “说得有理。”羊得宝也觉得这话中听。 庚二搔搔下巴抓抓头,他总觉得今天会发生些什么。 “哥,你看辰砂门姓蔺的也一脸胸有成竹的贱样,这贱人肯定也融合过。”贾家小妹突然跳脚愤慨道。 万姜心一跳,脸上顿时红了三分。啊啊,好……粗俗但也好让人动心,听听这声音多清脆悦耳啊! “静丹,要文雅。你是女孩子,说话怎能如此……” “女孩子又怎么了?哥你当初还想把我介绍给那个姓蔺的,那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你还把他当朋友看!” “那不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嘛?我那时也不知道他是那样的人。”贾静心感到理亏,声音越说越小。 “哦?那小子就是当初趁我和老祖闭关,耀武扬威地跑来咱们家里下聘,要和咱们家小丫头合籍双修的狗东西?”贾不同突然插口道。 什么?!万姜怒了。从此和辰砂门、尤其是蔺丝鹤不共戴天。 “对,祖爷爷,就是那个混蛋!”贾静丹愤怒地道。 贾静心捂脸羞愧,都是他当初识人不清,才让妹妹差点受到奇耻大辱,如果不是他们贾家还有老祖撑腰,说不定妹妹就…… “静心啊,那狗东西就留给你教训了,记住,十年之内,我要看到你把他打得满地乱爬。” “……是,祖爷爷。” “祖爷爷,您放心,我也会帮助贾兄教训那个混蛋!一定把他打得他爹娘都认不出来!” 所有人一起看向激动的万姜。 万姜后悔,他怎么就说出来了?惨了惨了,贾家兄妹以后一定会躲着他走。 贾静丹檀口微张,看着握着双拳、比他们兄妹还要激动的万姜,过了一会儿,一抹红晕浮上脸颊。 万宝门、厚土门和贾家一干人等看看万姜,再看看贾静丹,忽然齐齐“哦”了一声。 贾静丹跺脚躲入贾不同身后。 万姜看着女孩半隐半露的身影,一脸赤红和……冲撞了佳人的不安。 贾不同哈哈大笑。 万姜师叔笑骂了万姜一声,他师姑倒觉得师侄眼光很好,那丫头一看就很不错。 一群人一起上来起哄,尤以桃花最为兴奋。 这帮人乐得太厉害,引来不少观战者侧目。 距离厚土门观战席的斜对面,一对双胞胎兄妹正冷眼看着嬉闹的厚土门众修。 而距离他们不到百尺处,一名身穿妖兽皮甲的修者状似无意地走到一人身边,传音道: “早起吃虫反被虫吃。石山主人和四名散修退出。” “……证实了吗?” “没看到东西出现。不过那人祭出的网状法宝也相当厉害,至少中上品。” “是吗?看来他手上好东西倒不少。也许……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得到了某位上仙在尘世间留下的洞府?或者就是传说中的神甲?” “这个……我也不敢肯定。” 灰衣男人淡淡地笑,“我觉得就是。” 皮甲修者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当即也笑道:“您说得没错,那人确实去过一位上仙遗留的洞府,而且很有可能得到了传说中的神甲传承。” “嗯,就这样传出去。厚土星修炼资源不佳,高手却不少。谁能相信一名连结丹都还没有的凝气期修者能打败元婴期?如果说他手上没有好东西,别人恐怕都不会相信。如果他连出窍期都能打败,相信我,他以后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围堵截杀。” “哈哈!”皮甲人似乎已经看到某人的凄惨下场,不由大笑,不过在引起别人注意前,他就收了声:“只是……” “说。” “修为越高的人也就越谨慎,我只怕他们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确定那东西就在那人身上,恐怕都不会先出手。” “厚土门那些人可不会一直都在一起。那人不是特别在乎他身边那小胖子?” “……您是说用小胖子交换那人身上的法宝,再借以那些法宝向外面说明他身上好东西不少,从而……哈哈,我明白了,这就去办。” 兽甲人离开不久,双胞胎的兄长收到一只传信纸鹤,打开一看,得意地轻哼一声,又转给自己妹妹。 女孩看清内容,狠狠瞪了斜对面一眼,“很好!我就不信这次他们还能逃得过。得罪我云家的人一定会付出代价!”两手一撕,纸鹤转眼化作飞灰。 传山在考虑要如何融合这三种材料。 裁评并没有要求材料主次,也就是让他们任意发挥,最后根据融合后的半成品来判断高下。融合时间为四个时辰。 在炼器中,四个时辰是非常短暂的时间,有时候单独处理一种材料都不止花上这么多时间,更何况让属性不同的材料彼此融合。 考虑到三种材料属性的相生相克,想要最好的融合它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水生木,木生火。 让灵泉水激发梧桐木的活性,再以梧桐木与火蛇丹融合。最后就看炼器师的本事,是把梧桐木烧成飞灰,还是以木生火,让梧桐木成为不灭的火属性材料。 道理大家都懂,但能做到的…… 传山环视全场一周,今天的比赛场地与昨日不同,昨日彼此在开赛后都不能看见,今天却一览无遗,甚至彼此间说话都可以。 三种材料中炼化火蛇丹最花时间,以结丹修者的修为来算,也至少需要三个时辰。所以他大致可以推断出,除了极个别已经结丹的修者,其他参赛者大概都不会选择完全炼化火蛇丹,也就是他们会以火蛇丹为辅。 而会选择炼化火蛇丹的,在场只有寥寥数人可以做到。比如不明来历的吴真,和辰砂门弟子蔺丝鹤。看他们胸有成竹的模样,应该是已有过成功的炼化经验。 妖修熊小浣的修为在他看来并不亚于这两人,如果他炼器经验丰富,也可以与这两人争上一争。 至于万宝门的万单和桃花坞的陈倾城修为都还差上一些,就算有丰富的炼器经验,恐怕也无法完全炼化火蛇丹。 因为所谓炼化火蛇丹就是把火蛇丹蕴含的火性和二十年修为激发出来。能把原本二十年修为激发出一半左右者,就已跨入低阶炼器师之列。别看二十年修为少,但激发的难度与激发千年妖兽丹的难度都一样。 一般能激发出妖兽丹修为三分之二为炼器之用者,则都是中阶以上的炼器师。 传山在想着这些的同时,吴真和蔺丝鹤也在做分析。 首先他们很高兴。因为真的很巧,作为曾经或现在的辰砂门炼器弟子,他们都接触过这三种材料,并尝试融合过。这大概跟辰砂门培育火蛇比较多的缘故有关,而恰好他们炼器院的后山就有上千棵年份不等的梧桐木,用来炼器的灵泉水更是常见。 虽然师门没有要求他们用这三种材料炼器,但作为炼器师,在几种材料常见的情况下,偶尔拿它们来做尝试自然也不奇怪。 蔺丝鹤有过成功经验垫底,这时看全场参赛者,自然就觉得除了曾经是辰砂门弟子的吴真,和新冒出来的罗传山能与他一敌,其他人不过都是陪衬。 吴真和蔺丝鹤的想法差不多,但他显然没把蔺丝鹤放在眼里,只把罗传山当作第一对手。 吴真和蔺丝鹤没有浪费时间,几乎在拿到材料的同时就开始处理这三种材料。 两人分别取出一些炼制工具,尤以炼炉品相十分之好,一拿出就引起参赛者和观战者们的惊叹。 炼炉不同于丹鼎,形状不定,有时更是根据炼器师需要而量身订造。 吴真和蔺丝鹤都是火属性炼器师,在融合方面也以火炼为主,他们的炼炉形状也较为相近,只是吴真的炼炉明显要比蔺丝鹤的还要好上一层。为此,蔺丝鹤十分妒忌。 三十八名参赛者并不都是火属性,万单就是一名水属性的炼器师。 传山看他拿出一个宛若澡盆的水炼之鼎,不由微微一笑。他下意识地觉得万单最后炼制出来的东西会很有意思。 炼器比试开始已经过去一刻时,在周围的观战者和诸位裁评看来,只见三十八名参赛者,除了厚土门弟子以外,大家都已经开始炼制材料。 “他在干什么?看着材料发呆吗?”五阴门掌门不由低声问身边的辰砂门掌门。 辰砂门掌门先没有回答,只是凝目看传山手掌上虚托着的火蛇丹,等了一会儿也不见火蛇丹有何变化,也不禁咦了一声,“不,他肯定在做什么,你看他嘴巴在动,应该是在念口诀,还有他的双手也在打指诀,只是他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拿出炼炉……”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了。这句话辰砂门掌门没好意思说出口。他什么修为?厚土门那名弟子又是什么修为?如果说他堂堂分神期高手竟然连一名凝气期弟子在干啥都看不出来,他也不用出去见人。 几名外来裁评也有点惊讶。 修罗殿寇存金脸上神色不动,眼中却带了一丝关切。 妖修朱饕歪歪头,嘀咕了一句:“这小子又耍什么花招?” 乐修李拂尘和真善大和尚都没有开口。信真人盯着传山快得几乎就像没有动过的双手,心中一动,逐渐面露激动之色,却不敢肯定。 只云峥人死命盯着传山,似乎想要看透他到底在做什么。 裁评席还算比较安静,但观战席就不同了。 因为传山第一场比试出人意料地夺得第一名,这场出手买他的赢的观战者不少,虽然赔率不高,但本金大一样可以赚上不少。 这也造成要么不投传山,投传山赢的修者基本都下了大赌资。 可有些修者因为修为限制,甚至连传山有没有动手都没有看出来,只看到他嘴皮子在嗡动,可这个嘴唇的活动也特别不明显,于是落在不少低阶修者眼中,传山现在就像是没有丝毫反应,只是望着手上的火蛇丹发呆。 这下好了,当即就有性子毛躁的修者叫了起来: “厚土门的在干什么?还有什么好看的?光看就能把它炼化吗?” “就是!厚土门的在搞什么鬼?他们不会和庄家联合起来骗我们的灵石吧?” “他敢!” “赶紧炼化!别发呆啦!” “炼化!炼化!” 比起其他观战者,最着急的要数羊得宝,他虽然看到传山动作,却一直没看到炼器师最重要的炼炉出现,直急得恨不得冲进场地一巴掌扇醒传山,并且最好能让他替代炼化那颗火蛇丹。 “罗兄怎么了?是不是中了什么暗算?”贾静心担忧地道。 “我觉得不像。也许他正在考虑要如何最好的融合这三种材料?”万桢不确定地道。 “也许他只是没信心。”万姜说的声音虽小,还是给大家听见,以至一下招了好几个白眼。 羊得宝看向某人的媳妇,咳,如果说在场最了解罗传山的是谁,那么就肯定非这妖孽二莫属。 庚二发现这顶纱帽虽然前面有纱巾挡住,视线却没有丝毫遮拦,外面一切都看得很清楚,羊得宝焦急且担忧的目光他自然也接收到。 “没事,他已经开始炼化。” “哦?是吗?”羊得宝瞬间振奋起精神。 “等等!你说他已经开始炼化,他连炼炉都没有拿出来要怎么炼化?靠他眼睛用力瞪吗?”万姜立刻追问。 众人也一起看向庚二。 万宝门长辈和炼丹炼了一辈子的贾不同互看一眼,再结合传山的指诀和嗡动的嘴唇,想到了一种可能,脸上同时浮起了不可置信的颜色。 传山就如庚二所说的,在拿到材料的同时就已经决定好要怎么做,在吴真等人拿出炼炉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着手处理火蛇丹。 心炼主要是施法者用口诀和手诀对天地力量的沟通,先借用天地力量和自身修为对材料进行初步处理,再在其中用精神力疏导和配合。 复杂的手诀一一打出,配合口诀,形成与天地沟通的阵法,这越来越复杂的阵法就是他的炼炉。 火蛇丹被传导到它身上的天地力量激发,内里变化激烈,只是从外表上却看不出多少变化。 老实说对于第二场比试,传山把握并不大。从第一场比试中就可以看出那位不明底细的吴真炼器知识相当丰富。 其实他一直隐隐有种猜测,庚二灌输给他的材料知识很可能超过了现在修者界中所能涵盖的内容,而他又幸运或不幸地在虫谷帮虫子们炼器炼了百多年,更是实际接触了一些别的修者可能连听都没听过的古怪材料。综合这些因素才是他能险胜吴真的原因。 而第二场比试拼的是经验,吴真和蔺丝鹤也许材料方面的知识面没有他广,但一个有门派专门培养,一个则很有可能是某位炼器大师夺舍了那具身体,也就是都不缺乏动手经验。 他虽然有血魂海四百年的经历,但也不敢保证肯定就能比过这两人,尤其是吴真。 不用说,吴真和蔺丝鹤等有把握的炼器师肯定是尽自己最大可能去激发火蛇丹所蕴含的能量,而他如果也做同样的事,不是说没有取胜可能,但胜率并不大。 而且……男人嘛,尤其是有媳妇在场,谁不想赢得漂亮?赢得让任何人都无话可说? 所以传山在一看到材料中有颗妖兽丹,他就当即决定了他要试试自己刚刚掌握没多久、还不是十分稳定的炼器新法--净化与唤醒主材料的生机。 前面在血魂海虫谷,他就已经炼制出可以自我成长型的法宝,只是那时使用的材料性能都非常好,很多材料都是虫族本身的一部分,这在他处理材料赋予材料新的生机时就比较容易。 而他现在手中这颗火蛇丹却只有二十年的修为,火蛇也只是二级妖兽,别说天材地宝榜,就是妖兽榜,它也没有进入前一百名。 但传山选择用火蛇丹做主材料,而不是五百年的梧桐分枝,就是看中它是一颗妖兽丹,哪怕年份少点、级别低点,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颗妖兽的精华所在。 妖兽丹,除了能储存妖兽的修为和能力,更有传说说妖兽的灵魂也掩藏其中。所以在修者界往往有强大的妖兽在渡劫或遇险时主动喷出自己的妖兽丹,然后凭借妖兽丹重新复活的说法。 只是二十年份的火蛇丹就算有火蛇灵魂存在,恐怕也早已经消失。但这只是别的修者眼中的看法,在他看来,任何器物都有灵,只是大多数都在沉寂中,它们只是需要某个契机去唤醒,唤醒它们沉睡的意识。 任何器物包括生灵死灵,当它们没有意识的时候,就只是死物。但当它们开始感觉到自我存在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灵魂。 至于这灵魂到底是原本就存在的,还是新产生的,或者是旧的意识加上一些新的精神力结合而成的新灵魂,传山也无法分辨。毕竟他修炼的岁月还太少,对于这种近乎生命本源的感悟还远远不够。 当然,现在的他还没有能力去生成或唤醒一个灵魂,所以他只是努力给予他所炼制的法宝新的生机,而这些可以像生命一样自我成长的法宝也许终究有一天会具有自己的灵魂。 那么要怎么唤醒火蛇丹中已经消失的生机? 首先他要彻底了解这颗火蛇丹。 传山分出一缕神识轻轻碰了碰火蛇丹。 只一瞬间,他的神识就被喷涌而来的愤怒、仇恨、恐惧、失望、委屈、悲伤等各种负面情绪包围住。 “为什么要杀我?” “我做错了什么?” “不!不要杀我!我好怕!” “为什么我们一起出生的兄弟姐妹,你要先杀我?因为我的资质最差?因为我完全不可能进阶?” “你以前对我好,还经常抚摸我,那都是为了让我更听话?好让我乖乖的不像其它蛇一样天天想着逃跑?” “你养我就是为了杀我取丹?” “我真傻……居然还想着努力修炼好成为你的本命灵兽。” “人类!你欺骗了我,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我恨!我好恨--!” 第101章 这不是火蛇的灵魂,而是它附着在火蛇丹上曾经的记忆和情绪。 它虽然失去思想的能力和生命,却留下了执念。 如果没有他的影响,经过几千上万年,只要这颗火蛇丹好运地没有被炼化或彻底毁坏,也许这缕执念有可能会形成自我意识。 只是这种可能太小太小,亿万万中还不知道有没有一个有这样的好运。大多数执念在依附的本体毁坏前就可能被天地元气净化,逐渐消散了。 仇恨也是一种力量,如果炼器师修为足够又有秘法,他完全可以培养这股执念,以仇恨为养料,以鲜血来灌溉,有一定机率可以培养出所有炼器师都追求的最高目标--器灵。 但这种以仇恨为营养的器灵,完全可以想象将来成长后会成为什么样的法宝。传山又不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嗜血魔头,自然不想为了出风头而弄出这么一个很可能以仇恨人类为己任、以杀尽人类为目标的怨怼器灵出现。 他需要唤醒的是更深层次的东西--生机。 最纯粹、不带任何感情、最初始的生机。 这时修炼混沌魔功的好处就看出来了。 这玩意别的不行,吸收负面能量那是有多少就能吸多少。 虫族为什么那么喜欢他炼制的法宝?还不是因为他炼制的法宝几乎没有任何负面能量,用起来非常贴心、顺手?当然如果就需要负面能量的法宝,他也可以让它负到底。 混沌魔功可以吸纳,同样也可以释放。 这就是炼化这颗火蛇丹的第二步,吸收其负面能量。 炼炉的最大用处就是传导、凝聚和增幅炼器师的能量,传山以天地力量勾勒而成的炼炉并不是一成不变,而是会根据材料本身性质进行符阵变化,以便让构成的炼炉能最好的发挥原材料的特性和能量。而本身就是由他一手创造出的天地炼炉更是与他心灵相通。 当传山开始用混沌元气吸收炼化那颗火蛇丹所蕴含的负面能量时,那无形的天地炼炉立刻顺应他的想法,最大激发出火蛇丹蕴含的怨念,并不让这些负面能量有丝毫外逃可能,同时经过阵法处理,把这股负面能量直接让传山吸收。 传山吸收得很开心,就像庚二曾跟他说过的,心炼果然是好东西,用得越多可以感受到的好处就越多,就像现在当他对符阵和天地能量越来越了解后,他勾勒出的天地炼炉已经可以让他直接把各种能量吸收入体内,然后转化为混沌元气。 可惜的是,并不是所有转化来的混沌元气他都能融进身体中,按照混沌魔功的修炼法则,必定会有一部分混沌元气溢出体外。 如果陈忘现在就在传山身边,他可以马上就知道厚土门混沌元气产生的源头在哪儿了。可惜! 这个比赛场地可不同于被阵法保护的厚土门后山,那里至少还有一眼灵泉,还有不少灵气维持着厚土门的一方天地,混沌元气溢出后也不会被天地迅速吸收。 而这个比赛场地虽然也有阵法保护,但没有一样可以聚集天地灵气,于是传山刚刚溢出的混沌元气还没有散开,就被饥渴的天地吸收得一干二净。 比赛场地中用来分开各个选手比赛区域的绿草忽然精神了不少,如果这时候有人用尺去量它们的高度,会惊讶地发现它们在没有阵法催生的情况下都分别长高了那么一点点。 尤其靠近传山的那一圈绿草,一个个拼命向传山的方向舒展身躯,如果不是阵法限制,简直就恨不得直接扑到传山脚上去。 只是这些变化就和被迅速吸收的混沌元气一样,并没有任何人发现。 火蛇丹的负面能量被吸收干净,传山转而输入了一些混沌元气。 这是炼化的第三步,赋予生的能量。 他已经发现混沌元气对于任何生物或非生物来说都是最好的滋补。 以混沌元气做底子,他开始进行炼化第四步:调和与梳理火蛇丹内部的五行分布。 火蛇丹因为被人取出失去生机,已经没有办法再维持完全单一的火属性。当初取出该火蛇妖丹的修者似乎是一位水属性强大的修士,火蛇丹上微带的水元素让传山察觉到这一点。 而火蛇丹被取出后又放入了土元素丰富的盛具中,难免也带了些土元素在身上。如今接触到空气,除了游离的金元素,其他不属于五行的天地元素也缠绕了上来。 分离这些元素,并帮助火蛇丹聚集更纯粹的火元素就是传山要做的事情。 说起来简单,但对于各元素不够熟悉或无法操控,就别想在没有任何炼制工具的情况下做到。 而传山在庚二的特意训练下,不只对本身的金元素操控熟练,对其他元素的分辨操控也毫不困难。尤其在他重新炼制自己的身体时,某只小乌龟有意无意的报复,炼制后的这具新身体已经初步具有混沌之相。 用庚二的话来说,所谓混沌之相就是众元素聚集,却又让人无法分辨出到底有哪些元素聚集在他身上,就好像这些元素全部融合在了一起。 传山听了庚二的解释,觉得身体没什么不便,也就没有太在意。 当火蛇丹已经变成最纯粹的火元素凝聚后,传山开始第五步:凝炼。 神识一点点深入接触到火蛇丹内部,先是只感觉到一团黑暗,再深入一点,几乎立刻就感觉到了一股热潮。 热潮有点小活泼,围着传山探入的神识一个劲转圈圈。 这就是火蛇丹所蕴含的能量,如果只是需要这股能量,现在他只要把它引导出来就行。 比起其他炼器师用自身修为去激发火蛇丹能量的行为,他能引导出的能量更加纯粹而且无限近乎全部,也就是其他炼器师最多只能激发火蛇丹七成的能量,而他能引出十成。 只是二十年的火蛇丹修为并不是他的目标,他要的是具有生机、可以自我成长,通过修炼最终能具有自己意识的器灵。 直接弄出器灵对他来说还有点遥远,传山用神识轻轻抚摸了一下围绕着他的活泼热潮。 在混沌元气的吸引下,活泼的热潮纷纷向他靠拢,逐渐凝聚成一团。 完全是火属性的能量团越凝越紧,颜色也越来越亮。 可以了!他将进行下一步,也是炼化的最后一步,“冲击”。 他不知道灵魂到底是怎样产生的,也不知道灵魂的意识是怎样出现的。他现在所做的一系列炼化行为就像是把一颗死去的种子激活,让它重新蕴含生机,进而成长。 至于这颗活过来的种子是否可以形成自我意识,进而开智,成为无尽修炼生灵中的一员,那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经过前面几次的经验,他知道想要唤醒一个已经死去的材料的生机,必须要有足够强大的能量。 这股能量不但要能对整个火蛇丹形成绝对的能量冲击,还要在冲击它的同时滋养它,让它有足够的能量和安稳的环境能够再次苏醒过来。 传山微微闭上眼睛,舌尖微颤,吐出一个字:“咄!” 混沌元气在凝炼的火蛇丹内部猛地炸开! 这种爆炸程度既不会毁坏火蛇丹,又能恰恰好引起它内部能量的活力。 那股热潮在混沌元气的爆炸冲击下先是四散而去,渐渐形成一个个小小的圆圈,围着爆炸中心旋转。 传山尝试着引导他输入进去的混沌元气与那些小圆圈结合,随着小圆圈的旋转,混沌元气逐渐布满火蛇丹内部。 刹那间,传山似乎捕捉到什么。那是生命本源产生的某种契机。 传山本想顺着那隐隐约约的感悟进入修炼状态,可是转而一想他还在比赛中,不得不暂时放弃了这可能对他修炼极为有利的一个顿悟好机会。 就在传山这么一犹豫间,也许只过去一眨眼的工夫,火蛇丹内部已经完成变化,变成了一个满是火焰、充满生命力的小世界。 咦?这是?! 传山凝视着在火焰中欢快游弋的小小火蛇,哑然无声。 在绝大多数观战者和裁评的眼中,传山一直在注视着手掌中的火蛇丹,不见丝毫变化。而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时辰。 很多在传山身上压下巨额赌资的修者已经撕下优雅的脸皮,开始对传山进行各种人身攻击,并亲切问候了他祖上十八代不分男女所有长辈。 有一些善于想象的观战者已经在揣摩这是不是一场针对罗传山的阴谋,比如那火蛇丹上被涂抹了某种可以摄魂、或者让人暂时迷失的药物之类。 生命真的很奇妙。 传山十分无语地看着这颗勃发出勃勃生机的火蛇丹。 他似乎干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这颗火蛇丹似乎、好像……已经不止是恢复生机,而是具有了最初始的生命意识? 可是他并没有做什么特殊的事情,按理说不应该会出现有意识的灵魂,至少不应该这么快…… 难道因为这是一颗妖兽丹的缘故? 还是他净化后的残留意识并没有真正消散? 传山一时半会儿还无法理解这种生命的奥义,只能带着古怪而又无奈的表情盯着手中这颗火蛇丹。 刚诞生的器灵就跟刚出生的婴儿一般,看似懵懂无知,其实已经从它所依附的身体上获取了从古至今积累并演化下来的本能。 婴儿天生就知道寻找母亲的乳/头,刚诞生的器灵也凭着本能在吸取能量。 一开始它吸取的并不多,但看它的速度,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把火蛇丹原本具有的能量全部吸收完毕。 而当它吸收完火蛇丹的能量,将有一定机率得到火蛇这个种族的传承,一旦获得传承,它就具备了一只妖兽的智力。 唔,器灵……他能跟众位裁评和所有参赛者及观战者说:这是一个意外吗? 心情有点复杂的传山把火蛇丹暂时放在了一边,分出一部分心神监督它吸收能量的过程,一边招手把梧桐枝丫和灵泉水取了过来。 于是在观者眼中,就看到这名厚土门弟子用一种十分无奈的表情放开了他凝视了两个多时辰的火蛇丹,只是该火蛇丹并没有被他放置到器物中,却打着转儿悬浮在他胸前。而一直被他放在一边的梧桐枝丫和灵泉水则被他招到面前。 可是这人依然没有取出任何与炼器有关的物品。 “看吧,肯定是不行了。”有观战者摇头。 “他这是放弃了炼化火蛇丹,改为用灵泉水去滋养梧桐木?如果他用水炼法,为什么不见水炼用的器具?还是他打算就这样把灵泉水倒在梧桐木上?”有这样疑问的不止万姜一人,很多观战者都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对于水炼法,大家并不陌生,甚至现在参赛修者中就有几人正在用这个方法炼化材料,比如万宝门的小弟子万单。 万单现在使用的就是一个澡盆形状的水炼方鼎。这个水炼方鼎也算万宝门一个压箱宝,鼎中虽只有一个龙头,却可以根据操控者所需来调整鼎内灵泉温度,冷、寒、热、温都可以随意调节,当然这需要操控者有一定修为且对该鼎使用十分熟练才行。 除了可以调节灵泉水的温度,该鼎的容量也可大可小,最多可容纳三丈方圆三丈深的水量。且普通灵泉水放入鼎中,时间放得越久,该灵泉水的品质就越好。 虽然使用这种水炼方鼎来滋养梧桐木有作弊的嫌疑,但是使用火炼之法的炼器师一样占了炼炉的便宜。所以有个好的炼器鼎炉对于炼器师来说真的很重要,重要到如果你弄个神器来炼制法宝,别人不但不会说你作弊,反而会说你有本事。 可是! 传山没有拿出任何一个炼炉,不管是火炼之炉,还是水炼之鼎。 在观战者眼中,只见这人就这么把梧桐木悬浮在腰线以下,然后把灵泉水倒了上去。知道他在这之前重新勾勒了一个水炼天地鼎的修者少之又少。 吴真感觉自己把火蛇丹炼化得差不多了,便分出一些心神看向其他参赛者。尤其是他视为首要对手的厚土门弟子。 这一看,就正好看到了传山往梧桐木上倒灵泉水的一幕。 “……白痴!” “他白痴啊!他怎么能这样做?他已经放弃了吗?他想搞砸这次比试吗?” 万姜跳了起来,不光是他,凡是买传山赢的万宝门弟子和贾家子弟一起痛苦地叫囔起来。 忽然!庚二和桃花几乎同时往身周看了一眼。 两小目光相遇,随即分开。 庚二忧心忡忡,桃花满脸期待。 陈尹萝顺了顺特意垂到胸前的飘逸秀发,心想幸亏自己没和厚土门的人站在一起,否则光是丢脸就能把她丢脸死。 如果说今早之前,她还对场中那名青年有一些些好感,如今这份好感已经给对方恶劣的比赛表现给毁得一干二净。 她甚至有点埋怨父亲怎么会把这种资质差、修为低、表现更差劲的男修看作她未来的佳偶。 如果不是父亲的夸奖和引见,她根本就不会对一名凝气期低修假以颜色。 裁评席上的众裁评一直没有说话。 不过有人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有人是不敢确定自己的想法怕说出来惹人笑话,还有人则根本什么都没看出来,但也有志一同保持了沉默。 传山在倒灵泉水的时候抬头对厚土门所在方向微微笑了一下。 庚二下意识地抬起手,对他挥了挥。 传山嘴角立刻翘了起来,连眼睛里都满含笑意。 庚二瞅瞅自己的手,有点生气。 “啪!”左手打右手。 让你向他乱献殷勤! 桃花“哧”地笑出声。 庚二拧过脑袋,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 己十四看着这样的庚二,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也许庚二并不像桃花说得那么笨,你看他每次和桃花干架,哪次传山不在场?而传山不在的时候,桃花想要引起他注意就难了,往往撩拨十次,还不知道能否成功一次。 桃花看己十四盯着庚二看,不高兴了。一双贼眼骨碌碌地转来转去,就想着怎么给乱勾人的死乌龟找点麻烦。 听着周围观战者对传山的辱骂和各种评论猜测,厚土门众人因为有庚二的保证,都还能保持镇静,但对庚二不了解,对传山更不了解的万宝门和贾家弟子却有点焦急了。 “师叔,你能看出来姓罗的刚才在干什么吗?”万姜悄声问站在自己身后侧的英伟男子道。 男子瞪了他一眼。 万姜无奈,“好吧,是罗师弟。” 羊得宝大方地笑笑,表示不在意。又不是同一个门派,何必在意这些浮于表面的称呼。 “就冲人家的修为,你也要喊上一声师兄,更何况他还是羊老祖的亲传弟子,真论起辈分,你还不知道差人家多少辈。”羊得宝不在意,英伟男子却不能不在意。 唉,他们万宝门这次收的这批弟子,从老大开始到最小的一个,能力也就不说了,免得伤心,这个性也……实在是撑不了门面啊。 “师叔,难不成你想冲那小子叫罗前辈?” 英伟男子被这大师侄彻底气倒,再不愿与他说话。 羊得宝哈哈大笑,他现在也明白为什么万宝门凑过来传山几个都不反对了,这个门派的弟子真的很有意思。 万姜看他师叔不理他,又看厚土门中一个长得头大脚大身子圆的丑小孩一脸不怀好意地盯着他阴笑,连忙假装刚才自己那些话都没有说过,转身鼓起勇气,悄悄接近贾家小妹,用温柔得不能再温柔的声音道:“贾师妹,你对罗师弟现在的表现有何看法?” 他很讨厌对不对?竟然在这种比赛的紧要关头发呆,真正是可忍孰不可忍!万姜万分期待贾小妹能和他有一样的看法。 贾静丹脸红了红,看看自家兄长,没说话。 贾家人一起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扫视这位万宝门大师兄。 万姜忽然觉得自己被孤立了,为什么这些人都不觉得姓罗的很可恶?竟然连一起被抢过的二师弟也站在了厚土门那边。 万姜幽怨的目光投向自家师弟。 正和庚二一起抢夺桃花瓜子的万桢看自家师兄实在可怜,吐掉瓜子壳,十分义气地拍拍他的肩膀道:“师兄,你可以问我,我对罗师弟很有看法。” “哦?”万姜精神一振。 “我觉得吧,如果说罗师弟刚才什么也没做,打死我也不信。他肯定掌握了一种新的炼器手法!” “哦?什么手法?”贾不同有点惊讶,难道这小家伙也看出来了?没想到万宝门弟子看着不咋地,修为也不咋地,见识倒还可以。 万桢看竟然是贾不同向他问话,一时竟有些小小激动,立刻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回贾老祖的话,依在下看来,罗师弟修炼的应该是眼炼之术。” “……哦。” 没等贾不同出口夸奖万桢的想象力,那位长相和身材都十分英伟的万宝门师叔已经脸红脖子粗地一把把万桢提了过去,“眼炼?眼你个头!你用眼睛炼制法宝给我看看!” 万姜也在一旁痛心疾首地道:“二师弟,这就是你对罗师弟的看法?你身为万宝门弟子……不,以后你千万别说你是万宝门弟子,我怕别人知道了,咱万宝门以后就别指望卖出一个法宝!” 万桢十分委屈,“就算没有我,咱万宝门的法宝也不好卖。” “这不是重点!”觉得丢脸至极的万姜吼。 庚二憨笑。己十四也瞟了那实诚的孩子一眼。 万宝门长辈都很想现在就退场离去。 万桢还不服气,“为什么不能是眼炼之术?不是说罗师弟得到了神甲传承吗?传说神甲中包含了很多失传的远古修炼法,也许眼炼之术就是其中之一呢?” 羊得宝等长辈脸色齐齐一变,其师叔立刻喝骂道:“你都胡说些什么?这种话也可以乱说?” “等等!万雍师弟,且让我询问一下。”羊得宝慈和地看向万桢,问道:“孩子,你说传山得到了神甲传承,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万桢被自家师叔突然的疾言厉色吓得脸色苍白,听到羊得宝问话,眼看诸位长辈一起用一种可怕的眼神盯着他,更是吓得说不出话。 “孩子,别怕,你只要告诉我……” “这谣言我也隐约听到一些。”贾静心上前一步。 “静心,说清楚。”贾不同命令道。 “是。”贾静心平静了下心情,当即把他听到谣言的过程娓娓道来:“我和妹妹昨晚又去了求水坡的夜市,想要找些草药……然后就听到有人提到神甲和罗师兄的名字。我一时好奇就凑过去打听了一下,那些人把神甲传得神乎其神,说的好像能得到神甲的人就能很快成仙成神一样。” 万桢小心地插嘴道:“我也是在夜市中听到的这个谣言。” “传说的人很多?”羊得宝面色难看。 万桢和贾静心顿了一下,齐齐点头。 万雍和贾不同一起看向羊得宝,小辈们不知道神甲传说,可不代表他们不清楚。就因为清楚,比起对神甲的贪心,他们更多的则是担心。 “得宝兄,你可知道为何会传出如此谣言?”万雍问。 羊得宝摇头。 贾不同看向台上贾家老祖,神念一动把此事就传了过去。 “祖爷爷,怎么了?这神甲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您和羊前辈看起来都如此紧张?”贾静丹悄声问。 “神甲传说啊,那对任何一名修者,甚至对这名修者所在的星球,都是一个噩梦!”贾不同长叹。 庚二低下头,又是伤心又有些委屈。 桃花神色不明地斜睨庚二,心中恶毒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嘿嘿,要不要再添点油加点醋,让谣言传得更猛烈一些?或者干脆……嘿嘿嘿! 观战席另一边。 “不对!”辰砂门弟子雾醒突然跨前一步。 “二师兄?”一直在偷偷观察纱帽庚二的叶枫转头问。 “那颗火蛇丹已经被炼化过了,你看它的颜色还有光彩!” 有眼力的并不止雾醒一个,看出异样的众观战者大多保持了沉默,有的就算忍不住也只会和身边好友嘀咕两句。 大家都怕看错,也奇怪那名厚土门弟子到底是怎样炼制了那颗火蛇丹。没见其他参赛者炼化火蛇丹后,火蛇丹已经无法保持原样,而是化作了单纯的火属性能量等待炼器师把它移做他用吗? 裁评席上,冥大巫默默地看着传山良久,终于揭开了答案:“竟是心炼……” 羊光明其实也不清楚徒弟底细,但这并不妨碍他得意的心情,“终于看出来啦?我还以为你真的一点见识都没有,连这点小伎俩都看不出来了呢。” “小伎俩?如果心炼是小伎俩,你也不至于把嘴巴都笑到耳朵根了吧?”冥大巫讽刺。 “呵呵,我只是在赞叹自己选徒弟的眼光而已。呵呵呵!”羊光明根本就不掩饰自己的笑容,笑得两只老眼都眯了起来。 冥大巫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现在真的非常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看看那身体化作一半骷髅的青年。 不过一年不见,青年就变得如此不凡,连他周身的气息都让他判断不定。他不相信羊老头能在一年时间内把一个当初怎么看怎么普通的青年调/教到这种程度。 这青年身上肯定有什么秘密。他当初没有看出这人的资质,也许他做了什么掩饰。要知道,他看不出的资质,要么就是真正的废材,要么就是传说中的……混沌之体! 第102章 上面冥大巫和羊光明的拌嘴并没有避开众修,下面诸位裁评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心炼!信真人点点头。他果然没有看错,真的是早已失传,不,应该说已经没有修者敢于尝试的古老炼器法。 心炼?云峥人不相信,这种炼器手法早几千年前就失传了。就算没有失传,心炼需要的精神力也不是一名小小的凝气期弟子可以掌握。也许冥大巫看错了?但身为渡劫期老祖的冥大巫会看错吗? 诸位裁评有知道心炼的,也有不知道的。不知道的问了知道的,也都傻了眼。不会吧?这青年真的只修炼了一年? 大家都不是傻瓜,也知道各个门派家族都有自己隐藏的秘密,看青年这番表现肯定是进入过某个试炼秘境,否则一年时间哪可能达到如此地步? 云峥人脸色阴沉,忽然开口道:“一名凝气期弟子怎么可能有如此充沛的精神力和修为进行心炼?就算心炼之法是借用天地的一部分能量来炼化材料,那也得有足够的修为可以维持阵法。如果一名凝气期弟子都能用心炼来炼器,那么真正的炼器大师们又当如何?” “你的意思是说?”五阴门掌门侧首看向云峥人。 “他肯定隐藏了自己真实修为。” “这个不用你说,大家都明白。”妖修朱饕心直口快,直接嗤笑道:“上一局看不出来,这一局他都用心炼法来炼化材料,我们还看不出来那就一块儿去跳血魂海吧!” “心炼之法早已失传。”云峥人的目的当然不在于挑破传山的真实修为。 辰砂门掌门似乎感觉出什么,转首望了他一眼。 “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一下说清楚?”朱饕不耐烦地道。 “他想说我羊光明的徒儿是不是福缘深厚得到了传说中的神甲,学会了神甲中各种失传的修炼心法,还得到了神甲中的各种宝贝。” 羊光明冷笑着,把他分出神识从观战席上听来的谣言直接挑明道。就算他现在不说,等会儿比赛结束,差不多整个厚土星的修者都会知道。 众人听见神甲二字,神态各异,但碍于五位老祖在上,谁都没有说什么。 羊光明暗中扫视众修一圈,心中有数肯定有人参与了谣言的制造和传播,当即又道:“我厚土星虽然资源稀少,我厚土门虽然日渐败落,但好歹咱也传承了七千多年,在场有多少位心中念着咱家那点老底,我也就不点明了。诸位既然知道我有家底,我就不能传给我徒儿吗?” “何况,传山也是我白瞳半个弟子。他也接受了我所有传承。” 这句话一出,当场惊悚了大半裁评,更引得冥大巫眼皮直抽抽。连白瞳都看上那小子了,当初他怎么就没睁大眼睛好好看看那小子呢?怒啊! “我娘哎!姓罗的小子运气真好。我老朱要是有两个老祖当师父,别说心炼,就是转日飞升也不成问题啊!” 朱饕的话说出了所有裁评的心声,就是,如果他们也有两个渡劫期老祖当师父,还获得了他们所有传承,有什么出格的表现都不奇怪。 “神甲?这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谣言,本大巫怎么不知?”冥大巫心中不舒服,立马借题发挥。 辰砂门掌门诚惶诚恐,正准备回答,就听: “呵呵,大概是有人看厚土星安稳了近千年看不顺眼了,想给咱们厚土星找点事,如果这谣言真的传出去,咱们厚土星还不得成为是非之地?”贾春生冷笑道。 “至少得死不少人。”万宝门掌门满脸慈悲地接口。 “说不定厚土星的修者能就这样死绝了。”贾春生和万宝门掌门一搭一唱。 陈忘一直没开口,说实话,在他听到神甲谣言时,他其实有点动摇,因为他想到了厚土门出现的混沌之气。 神甲是上古之物,混沌之气也早已消失不知多少岁月,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云峥人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诸位老祖,在下并没有说什么。有这样的谣言,那厚土门弟子又有那样的表现,在我不知道他有两位老祖当师父的情况下,有所怀疑也是正常吧?” “是啊,你的想法再正常不过。不过问题是,本大巫现在想知道这个谣言是谁传出来的?”冥大巫冷声道。 云峥人不惹人注意地看向辰砂门掌门,用眼神问:你们老祖怎么这么针对我?我和你可是站在同一战线。 辰砂门掌门避开了他的目光。云峥人显然忘了一点,他辰砂门可是厚土星一份子,和厚土门争灵试大会胜出名额,也只是为了让自家门派更好,但这并不代表他会为此放弃厚土星的整体利益。 “云峥人,听说你们云台星现在挺乱的,怎么,你们云家打算换地盘?还是消耗太大,想要在别的星球弄点资源?” “荒唐!这完全是诛心之言!你们厚土星欺人太甚!”云峥人拂袖站起。 “那你说我徒儿获得神甲,不也是诛心之言?”羊光明针锋相对,寸土不让。 “在下只是怀疑而已。” “老儿我也只是怀疑嘛。” 云峥人深深吸了口气,突然长声一叹,躬身道:“诸位老祖在上,刚才在下只是一时情绪激动,对诸位及厚土星并无任何不敬之处,更不会对厚土星有任何染指之心,如有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只是羊老祖刚才一口认定在下传播谣言,却是可笑。只要各位记忆清楚,应该记得在下并没有说出任何厚土门弟子与神甲有关的话。神甲一事反而是羊老祖自己……” “小子,说啊,怎么不继续往下说?”羊老儿笑。 “白瞳,你也不管管这只老山羊。人家远来是客,只要咱们没抓到把柄,就得好好待人家。人家既然没说神甲与罗传山有关,那就是没关嘛。对了,你和老山羊到底把罗小子送到了什么修炼秘境,竟能让他进步如斯?” 冥大巫这话说的才叫字字诛心,原本想帮助云峥人说话的五阴门掌门也赶紧闭上了嘴。云峥人更是脸色变换莫定。 “我是老山羊,你就是老野猪。天天就知道窝在你那猪窝里修炼巫术,外面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是不是要到各星球各界的修者一起杀到厚土星来讨要那莫须有的神甲,杀光厚土星的本土修者,你才能反映过来?还有你让白瞳干什么?”羊光明像是不知道冥大巫在为他说话一样,吹胡子瞪眼睛地跟冥大巫吵。 云峥人挑起嘴角,心中颇为看不起这关键时刻还分不清敌我的羊老儿,不过这对他却是个好事。 冥大巫也立刻反唇相讥,两位老祖吵得热热闹闹,其他老祖和掌门则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 除了云峥人的五位外来裁评则一起保持了沉默,这种时候作为外人,他们无论说什么都很可能会引火上身。 云峥人本想在两人的争吵中再添把火,最好能彻底挑起两派不和,可一直找不到插嘴的机会。大约一盏茶后,云峥人终于发现自己受到了变相的极端冷落和忽视,脸色变得铁青,继而又深深吸了口气,硬是压下胸中怒火,在所有裁评的有意忽视下默默坐回原位。 很好!厚土星众修!今日你们给我云家的耻辱,将来我云家一定会百倍、千倍地讨要回来! 你们越是想要澄清和神甲没关系,就越别想和神甲脱离关系! “血魂海。” 什么?!众修一起看向突然开口的白瞳。不明白他这时候提到血魂海干什么。 “我和光明把传山送进了血魂海历练。” 冥大巫惊诧下蹙起眉头,“我虽不是魔修,但也知道打开血魂海代价极大,你竟然用自身修为为代价……你觉得值得吗?” “值不值得,你们不是已经看到结果了?”白瞳淡淡地道。 “他竟然去过血魂海?竟然还能从血魂海出来?”朱饕盯着场中高大男子喃喃道。 身为魔修的寇存金则是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白瞳扫了他一眼,猜测传山在血魂海中是否与修罗殿结下了善缘。 眼看众修都是一副找到了罗传山为何比一般弟子强大的真实原因,云峥人暗中不忿地弹了下衣摆,他也没想到罗传山竟然会去了血魂海历练。 不过……这似乎更好?神甲出现在厚土星恐怕相信的人不多,尤其是这几位对厚土星异常了解的老祖们,可如果说神甲原本落在血魂海,后被罗传山侥幸得到的呢? 云峥人重新恢复了镇定,脸上甚至带出了一丝微笑。 五位老祖之间在众修各有所想时做了一些快速交流,至于内容就只有他们知道了。 只是……羊光明抚了抚胡须,只怕厚土星众修并不是一条心,只是他们五人之间,说不定就有人抱了其他想法。 神甲啊,这玩意对于修者的诱惑,那简直就跟长生对修者的诱惑一样。就连他都忍不住心动,更何况他人? 羊光明和白瞳互看一眼,一起转而望向正在炼化材料的传山。 他们两人都知道传山曾进入过血魂海历练,也猜测他可能在血魂海中有些奇遇,但是通常看来,只两百年的历练,这人能厉害到这种程度? “这小子身上秘密不少。”羊光明用神识对白瞳传音道。 “这点你我不是早就知道了。”白瞳的语声依旧平淡。 “我就是不高兴这小子有好处都给了他男媳妇,有什么事也不跟我们说,好歹我们也是他半个师父吧?现在竟然还弄出什么神甲谣言,奶奶的,看他表现和拿出的东西,连我都有点信了。” “……你在吃醋。”这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羊老儿恼了,碍于裁评席上不便于动手,只能用凶狠的目光瞪向传山。 你小子要是敢不给我赢了这场比试,等回去我就把你关起来!想回家?门都没有!还有有什么私藏的好东西也都统统给我交出来! 传山在把炼化后的火蛇丹与水炼后的梧桐木融合前,稍稍犹豫了一下。 他想赢,但并不像太惹人瞩目。可是如今器灵一出,他想不惹人瞩目都不可能。 可以说这次炼化的结果是很好,却好得微微脱离了他的掌控。 “随性自然,大道天成。你既然渴求生的机会,那我也不能断了你的生路。去吧,以木生火,点燃你自己的生命之路。” 滴溜溜转个不停的火蛇丹在传山的意念控制下,化作一道火光没入梧桐木中。 为了防止梧桐木被刚刚生出意识的火蛇丹灵吸尽能量燃成一堆灰烬,传山一直在小心控制。这是三种材料融合的最后一步。 “小鬼,别把梧桐木当成你的食物,你现在没有身体,这就是你的新身体,住进去,与它融合,你会发现这具身体对你的好处。” 火蛇丹灵不讨厌木属性的材料,本能让它知道这玩意对于助长它的修为大有好处,可是为什么要和它融合为一体?直接吞噬它的能量不是更好? “傻瓜!火怎么来的?如果你能完全掌控并接受这具身体,以后只要不缺木头,你就不用担心自己没有能量。而且你用了这具身体,以后就算碰到水,对你也只是滋补,而不是克星。”传山看时间不多,也没什么耐心继续对这懵懂的小鬼说教,直接把一段修炼口诀打入火蛇丹灵的意识中。 “这是我儿子小蓝看你顺眼,送你的木火诀,虽然你现在还不能自主修炼,但终有一天你会拥有自己完整的意识,现在你凭着本能吸收和炼化能量就可以。好啦,别淘气,给我乖乖融合去。再拖拉,等会儿你体内能量耗尽,又没有身体保护,你这刚刚生出的意识八成会被这饥渴的天地吸收掉。” 火蛇丹灵也许尚不知道什么是威胁,但本能告诉它,听这个人的话没错,这个让它来到这个世界的人不会骗他! 时间一点点过去,第二轮比试已经进入尾声。 吴真率先完成了三种材料融合,随后蔺丝鹤、万单等都一一完成任务。只是完不成融合任务的修者终是占了多数,有些修者在最后一步失败,眼睁睁地看着梧桐木化作灰烬。 悬浮在传山面前的梧桐木从火蛇丹灵没入它的身体时就冒出了腾腾火焰。 这会儿,布满梧桐木的火焰已经有收回的趋势,梧桐木的颜色也由原来的褐色变成了深褐色。唔,并不完全是深褐色,在火焰全部收敛的那一刻,两尺长的梧桐木中间出现了一条金色的火蛇身影,这具细长的金色身影让原本不起眼的梧桐木一下变得灵动万分。 传山笑,还是太幼小了,尚不懂得收敛自身气势,不过随着岁月流转,这根梧桐木大概也会变得朴实无华,直到它真的可以掌握并保护自己的时候。 忽然!裁评席上的众位裁评站起了一半。观战席也有一大半修者怀着疑惑和紧张的神情仰首望天。 随着这些修者的动作,越来越多的修者抬头向天空看去。 只见原本晴朗到可以让人窒息的天空出现了大堆的滚滚乌云,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乌云渐渐向求水坡顶聚拢,逐渐覆盖了这片不小的土地。 “发生了什么事?” “雨季到了?” “难道是谁在渡劫?” 众修众说纷纭,可没一个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确定这并不是厚土星雨季到来的预兆。 庚二抬头看看天空,再望望比赛场中央的罗传山,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就说哪有那么顺利结束的。”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己十四低声问他。 庚二摇头,但同时却笃定地道:“我有感觉,这雷劫肯定是姓罗的惹来的。” “你怎么知道这是雷劫?”耳朵尖的万姜追问。 见多了呗。庚二和桃花一起在心中道。 “可是罗师弟怎么会引来雷劫?他不是在炼器吗?又没有修炼……”万桢的问话也是大多数人的疑问。 而发觉到乌云盖顶的传山在排除了各种可能,又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知后,忍不住面皮抽搐。 “不会吧?就产生个小小器灵,有必要弄几道雷轰我吗?” 如果天道可以回话,他一定会告诉这个刚刚摸到一点天地力量边缘就敢乱搞的人类:你以为生命是可以随便创造的吗?就算这个生命的产生只是偶然中的偶然,可是毕竟它经由你手产生,自然需要你来承担它初生的恶业。没见母亲生孩子,痛得都是当娘的嘛! 如果说一开始乌云聚集的时候大家还找不到目标,当第一道雷光对准某人轰击过去时,所有人都明白了。 原来这雷劫是那名厚土门弟子罗传山招来的。 “这倒霉催的小子,怎么好端端地招来了雷劫?”羊老儿哭笑不得。 白瞳凝目,没有一丝黑色的眼眸牢牢盯住浮于传山身前的二尺梧桐木,当看到梧桐木像是有灵识一般,在雷劫下自动发出绚烂的火光进行抵抗,甚至还能看到梧桐木在雷光下瞬间化身成一条二尺长的火蛇又变回原样。 几乎在同时,白瞳和冥大巫异口同声地道:“器灵之劫!” 器灵之劫?对于一个浸淫炼器五百多年的炼器师来说,这种雷劫就算自己没经历过,也曾经看过。 吴真不可置信地怒瞪着传山手中/出现一条金蛇影子的梧桐木,怎么可能?!这小子怎么可能在融合材料时就唤醒器灵? 他根本就没看到姓罗的使用任何祭祀之物,也没看到姓罗的拿出任何与唤醒器灵有关的炼具,而这些都是唤醒器灵或者赋予一个法宝新器灵的手段和重要工具,没有这些,姓罗的到底是怎么做到让器灵产生的? 吴真凭借五百多年的炼器经验可以判断出这个新生器灵与火蛇丹肯定有莫大关系。可是他也曾经利用取出不久的妖兽丹与他炼制的法宝融合,甚至尝试提炼过妖兽丹中的残留意识,但他一次都没有成功过,就算感觉到妖兽丹中的残留意识,也没有办法让它们变成完整的灵魂为他所用,就只是想把那段残留意识单独提取出来也做不到。 他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那名厚土门的弟子能做到?难道他也是夺舍重生,还是……他真的比自己优秀得多? 不!这世上只要是六百岁以下的炼器师,就没有人可以超越他!他才是真正的炼器天才!他可是实实在在炼制出上品法宝的高阶炼器师!他来参加灵试大会的第一轮比试根本就是大材小用,在这里没有人可以打败他! 这人肯定作弊了,他肯定用了什么在场所有修者都无法发现的手法换了材料。 那个器灵,也一定不是火蛇丹所化,而是他带来的鬼灵、妖灵,不知被他如何隐藏,又如何避过所有修者耳目,把带来的鬼灵或妖灵强行逼进了梧桐木中。 肯定是这样!除此之外不会再有别的解释! 可吴真同时心里也明白,如果不是自然生成的器灵,根本就不会引来器灵之劫。 蔺丝鹤看看自己刚刚炼制完成,自认为已经接近完美的梧桐火木,再看看周围参赛者的融合品和天上厚重的乌云,自信又逐渐回到脸上。 器灵又怎样?那也要能在雷劫中活下来才算! “你们看!那梧桐木变成了火蛇?这是……器灵之劫?!厚土门弟子竟然炼制出了器灵!”观战席有修者激动地大喊。 “不可能吧?这才只是融合,又不是完整的法宝……” “你们懂什么!只要是炼制过的东西都可以叫法宝,谁说只是融合完的材料就不能产生灵识?天哪,我现在可以肯定了,那厚土门弟子刚才用的一定是早已失传的心炼之法。” “你刚才还说他被人摄魂了……” 激动的男修根本没有听清友人说了什么,癫癫狂狂地一个劲念叨:“再也没有比这更适合我的法宝了,只要把这个新生的火蛇器灵和我的火蛇剑再熔炼一下,我就能有一个具有天生器灵的超品法宝!哈哈哈,到时候就算是分神期,老子也不怕他!我一定要得到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得到它!” 有此念头的不止这一名男修,不说天生火属性灵根的修者,就是其他属性的修者也望着传山手中的梧桐木眼馋不已。 “竟然是器灵……他到底怎么弄出来的?” 万宝门和贾家弟子已经呆滞。 尤其是万姜,在没有遇到罗传山以前,他觉得就算比起门中天才的小师弟,他的炼器手法和见识也不能说是差的。但人比人气死人,现在人家只不过搞个材料融合都能搞出所有炼器师终生追求的器灵,他万姜……简直就是妄为万宝门首席大弟子啊! “师叔……” “嗯?”万雍心情也十分复杂,即高兴自己能在灵试大会的第二天就看到早已失传的古老炼器术,却更难过能在融合阶段就唤醒器灵的罗小子不是自家弟子。呜呜,为什么这么好的炼器苗子不到万宝门却偏偏跑到厚土门去了?大师兄啊,老祖宗们啊,当初罗小子跑到厚土星的时候你们怎么就没跑快点呢! “师叔……” “你到底想说什么?” “当年你为什么骗我说万宝门是厚土星最厉害的炼器门派?我当时也想过要去厚土门的……”万姜暴露出了他心底最大的秘密。 羊得宝闻言嘴巴难以控制的一咧。 万雍和其他万宝门长辈直接把这名万宝门大弟子给拖到了后面--暴打! 这下连万桢也不同情他了,真是笨,怎么可以把心底话说出来嘛,他们完全可以等灵试大会以后借着新攀上的交情,和厚土门进行弟子交换交流嘛。 这边打得痛快,那边雷声也轰隆个不停。 一道比一道粗壮的紫色雷电直追着罗传山轰击,不,正确地说应该是追着他握在手中的梧桐木。 传山倒是很想把梧桐木扔出去应劫,可在听到梧桐木发出像是小猫崽子一样的哀哀鸣叫声后,怎么也扔不出手了。 不过……为什么由火蛇丹化作的器灵会发出猫崽子一样的泣声? 第一道雷劫因为猝不及防,被传山和梧桐木一起硬生生的生受。还好,也许是为了让受劫者适应?这道雷电威力并不算强大。 第二道雷劫在传山刻意躲避的情况下,击碎了保护传山、也困住他活动范围的比赛场地结界。 第三道雷劫下来时,传山握着梧桐木开始有意识地满场跑。期间还不怀好意地看了两眼蔺丝鹤和吴真等人。弄得蔺、吴等人心情紧张,就怕他跑到自己身边。 还好传山这人还算忠厚?没有把雷劫往其他参赛者的比赛区域引,而是尽量避开了众参赛者。 传山当然说不上是忠厚人,他只是考虑到光天化日下做这种小动作未免太笨了些,要害人也不能这么明着害嘛。 只是传山没想到,他这番故意把雷劫引到他处、尽量不去影响其他参赛者的行为,竟引来不少观战修者对他的好感,觉得这名厚土门弟子不但炼器上有天赋,人品也十分过硬。 其中以冥大巫最为眼红,心想天道大概还不打算灭绝厚土门,在他们最最青黄不接的时候给他们送来了这样一名内外兼优的优质弟子,哼哼! 传山在比赛场地外围跑了一会儿躲过了第三道雷劫。 很快他就发现今天打下来的雷电威力似乎并不强大?比起他在血魂海制魔翼弓时降下的雷劫,这次的在威力上小了不知多少倍,而且看这缠人劲也差了许多,打不到竟然还能打偏掉。 眼看第四道雷劫就要打下,传山索性护住掌中梧桐木,运起混沌元气,直接让雷劫轰在了他头顶上。 “坏了!”贾静心等人惊慌之下大喊:“罗师弟,快跑啊!” 万单也在喊,甚至挥舞着双手,让传山往他那儿跑。如果不是比赛场地的结界还拦着他,说不定他已经跑出去帮忙。 羊光明表情也一下变得严肃,白瞳仍旧能冷静地看着,但紧握的双手说明他也在担心。 羊得宝更是吓得跳了起来,当时不管不顾就要往比赛场地中闯。 幸好贾不同一把拉住他,“羊老弟且慢!这个雷劫只能他们自己渡过,别人插手只会让雷劫来得更凶猛。” 羊得宝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一时关心则乱,经过贾不同提醒,也逐渐冷静下来。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感到有些奇怪,为什么三个小的竟然一点都不担心? 羊得宝转眸看向庚二,就见庚二和桃花两个没事人一样正在嗑瓜子。 己十四一开始也露出了三分紧张,可看到庚二和桃花的表现竟然也迅速镇定。 见羊得宝望向自己,庚二对他摆摆手,“不用担心,比这大得多的雷劫他都挨好几次了,不差这几道。” 桃花接口:“嗯嗯,没错,骷髅哥哥现在的体质,雷雷更健康!” 第103章 说话间,“轰隆!轰隆!”传山已经一连挨了两道雷击。 击得观战席一片惊叫,裁评席也有很多修者不能镇定,云峥人则心中大快,如果不是碍着这里是厚土星地盘,他真的很想高叫:轰得好! 跟云峥人一样想法的还不少,比如眼见自己又要输掉一次的吴真和深觉这次夺冠把握巨大的蔺丝鹤。 “啊啊啊!”万单发出一连串惨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被雷击中了。 “为什么不用法宝?用法宝挡挡也好啊!”这不但是万单的心声,同样也是大多数观战修者的心声。他们真的不明白这个厚土门弟子为什么要硬抗雷劫,难道他身上一点法宝也没有? “不是说他身上有神甲吗?为什么这时候还不把神甲穿上抵抗?” “他傻了才会在这时候把神甲暴露出来,换了你,你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穿上神甲?” “这倒也是。可是他就不怕被雷劫轰死吗?” “等到了最后关头,他如果真有神甲,就算不想拿出来,神甲也会自动冒出来护主。” “是吗,那我们就等等看了。” 有人有意识地往厚土门所在地方移动过来。 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厚土门众修身上越聚越多。 羊得宝和察觉出不对的贾家、万宝门长辈不引人注意地错落站开,暗暗护住中间一干小辈。 己十四反应也不慢,这人虽然修炼时间不长,可是几乎一大半的生涯都落在杀戮场中,对于杀机和恶意自然十分敏感。 桃花看己十四动了,立刻凑到己十四身前,其他人的死活他管不着,但才找到这个适心玩具可不能弄丢、弄坏了。 庚二……很纠结。他在纠结等会儿如果真的打起来,他是变成原形找机会逃跑好呢,还是给自己现在这副脆弱的肉身套上护甲。可如果套上护甲……唉,问题多多啊! “轰隆!”又是一道雷击下。 三道雷连续降下,被雷电击中的传山除了一些修为高深的修者还能看到他的模样,其他修者只能看到被雷电笼罩的一团,所以大多数修者都不清楚传山此时变得如何。 “死吧!赶紧被轰成灰吧!”吴真在心中默念。哼,让你小子抢我的风头! “至不成把那梧桐木轰成渣也成啊!”蔺丝鹤一个劲念叨,管你有没有唤醒器灵,只要毁坏了,一样是输!轰吧轰吧,最好把在场所有敌手的材料一起轰没了最好! 传山迎来了第七道雷击。 “轰!” 传山身体猛地一颤,一道蓝光从他身上冒出又迅速收回。 随即,“喵喵……”,这是被电得浑身冒起火花的梧桐木。因为传山有意为之,它生受了两道雷劫,这让它周身颜色又变深了些。 “再来再来!”这是兴奋得差点冲出传山体外的小蓝。 “呼!”这是不知道是爽是麻的罗传山本人。他不是被虐狂,更不想在还没彻底得到庚二和报仇血恨前玩自杀,迎雷而上只是由自他身体产生的深切欲望…… 想要被雷电击中。 想要全身沐浴在雷电下。 似乎雷电中蕴含了某种他现在的身体尚缺少,但亟待补充的元素。 在连续的雷击下,这具身体开始产生某种变化。 传山看着自己再次不受控地变成金刚魔兽男,不由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身体变化,怎么没几天又不受控? 不过……传山挑起嘴角。他想到了一个混淆视听的好主意! 古人不常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吗?也许他可以以阳谋对阴谋? 第九道雷结束,乌云快速消散,不一会儿就露出了原本晴朗的天空。 一个外形绝对和人类有着极大差异、发出暗金色金属光芒的巨型生物出现在比赛场地中央。 只见这只巨型生物身高约有九尺半,四肢如兽,金属交错,其全身肌肉极为发达,尤以肩背、下半身最盛。各处关节更是冒出一见就极为锋利和坚硬的金属骨刺。 他的胸腹、背部、下/身等要害却被龟甲状护甲给保护住。左手腕部也出现了一枚只有两尺见方、宛如盾牌的龟甲。而掩护背部、肩头及作为盾牌的龟甲上亦长出锋利的金属骨刺。 宛如金刚魔兽一般的男人抬起头,右手抓着一根梧桐木,抬起那一看就像致命武器的恐怖手臂对观战席某处挥了挥。 “魔修!原来厚土门弟子是魔修!” “他身上穿的是什么护甲?竟然能抵抗初级雷劫?!” “……难道那就是神甲?!” 数起惊呼声响起,包括裁评席上的几位裁评也差点按耐不住。 “魔修又怎么了?”寇存金第一个表示不满。 “魔修当然没什么。”五阴门掌门讪笑,他只是太惊讶了而已,没见魔修的老祖宗还在他头顶上坐着吗?他就算真的对魔修有意见也不敢乱说。不过比起罗传山修魔,他更在意那人身上的龟形护甲。 在意传山身上龟甲的人当然不止五阴门掌门一人,这也不怪大家怀疑,实在是传山现在这一副模样太让人有想象空间。 “他是我徒儿,会有此变化也属正常。”白瞳这话一说出口,谁还敢说罗传山现在的样子不正常? “包括龟甲?” “包括龟甲。” 听到这个答案,冥大巫就算再不相信也只能把疑问硬憋回肚里。说来也奇怪,厚土星任何一位修者他都可以不当回事,就连最厉害的羊老儿他也能跟他吵嘴打架,可这位比他和羊老儿都年轻得多的魔修白瞳,他却有点……不太想和对方对上。 “不,他不是魔修,他明明是妖修!”朱饕发出不一样的声音。 贾春生忍不住看向他,朱小弟,你到底从哪里看出他是妖修的?而且这是现在讨论的重点吗?明明大家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他没有魔气!而且他的身形明明就是兽形!”朱饕肯定地道。 这么一说,贾春生也犹豫了,对啊,这小子说是魔修可真的没有感觉出他身上有魔气,看那身形变化还真的很像妖修。 “有哪种妖兽金属含量会这么高?”寇存金再次不满地开口:“拜托你们看仔细点,那明明就是我们魔修!而且连白老祖也说了--这是他徒弟!” “那为什么魔修没有魔气?而且我们妖修并不仅仅限于兽妖,只要是能产生自我意识并开智的,除了人类和天生的魔族,那就是妖!”朱饕不服。 好吧,妖和魔的分类在修者界是个永恒的争辩话题,为了防止这两位陷入这种无止境的争吵中,也不想大家把注意力放到另一件事情上,贾春生再次开口道:“不管罗传山是魔修还是妖修,我们应该评审这次的材料融合结果,并公布胜出者名单了吧?” 的确,就在刚刚传山接受雷劫时,第二轮比试约定时间已到。因为有阵势控制,就算没有五阴门掌门宣布,一些没有完成融合任务的参赛者也在阵法的干预下被迫停下炼制。 云峥人表情阴暗,仔细看似乎还带了一丝惊疑。他传出谣言说神甲在罗传山身上,可没想到姓罗的竟然真的有一副龟形护甲,而且看起来品阶绝对不低。 不过不管姓罗的身上是否真是神甲,现在都坐实了谣言的三成真实性。这对他的计划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想到这里,云峥人在心底微微一笑--真是天助我也! 裁评席、观战席中不知有多少修者对传山的变化和身上护甲充满好奇,可灵试大会还没有结束,在全星七成以上的高手和五位老祖的威慑下,并没有谁敢轻举妄动,每个人都在等待其他人主动跳出来挑起事端。 每个人都这样想,结果就是谁也没有主动出头。 庚二在看到传山的变化后就有点疑惑。 这人现在身上那副护甲怎么看着有点眼熟?怎么看都像是龟甲二加上金属骨刺的组合。 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传山看着远处的庚二舔了舔嘴唇。 五阴门掌门眼看也不好再拖延时间,慢腾腾地站起身对全场宣布到: “时间已到,各位把融合后的材料放入浮起的玉盘上,法宝辨识器将会分辨谁的材料融合过关,谁的没有达到要求。凡是被法宝辨识器宣布不合格的作品,其炼制者也将失去第三轮比试机会。” 顿了顿,五阴门掌门看着已经不在自己参赛区域中的罗传山,接着说道:“至于厚土门弟子罗传山,因为你的阵法已经毁坏,你就站到你原来参加比赛的位置,等待法宝辨识器去找你。” 法宝辨识器?传山闻言深感兴趣,长腿一跨,直接进入被雷电击毁得坑坑洼洼的原比赛场地。 “等一下!我认为这样不公!”蔺丝鹤突然大声喊道。 不管观战席上现在是否由于某种流言而变得暗涛汹涌,但一听要宣布比赛结果,所有人还是把激动的目光投向了场内,尤其是关心新生器灵的修者,只恨不得马上就宣布比赛结束,他们好立马下手争夺器灵。 蔺丝鹤出人意料的一声大喊引来了众修瞩目和异样兴奋,也引起了不少心急修者的不满。 传山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莫名怒火。这些人输不起吗? “你觉得哪里不公?”五阴门掌门怀着复杂的心情,问道。 辰砂门掌门微微皱起眉头,他不希望门下弟子输,但更不希望门下弟子给门派丢脸。 观战者们一起竖起耳朵。就连正在纠结中的庚二也想听听看这人会说些什么。 蔺丝鹤觉得自己占了理,就算自家掌门脸色难看也并不怎么惧怕,口齿清晰地道:“这次比试明明有时间约束,我们所有参赛者也都在阵法制约之下,有些道友在最后关头就要成功之际也因为时间已到不得不被迫放弃。可是罗道友却因为雷劫毁去阵法,并没有受到阵法制约,这难道不是不公?” “是啊。这样一说,那厚土门弟子是占了便宜。”蔺丝鹤的话引起一片附和声。 有些参赛者虽然觉得此话有点强词夺理,但因为事关自身利益也都闭了嘴巴。 正在嗑瓜子的庚二一听,怒了,扔掉瓜子掏出大喇叭就吼道:“哪里不公了?传山明明在规定时间内已经融合完材料,然后才受的雷劫。大家不都看到了!” “这么一说……好像也有理。”墙头草的观战者们再次转移立场。 厚土门、万宝门、贾家等一干人等一起点头。桃花看到庚二掏出大喇叭就眼红。 “就是!”万单没神经地嚷嚷道:“喂,你是不是看罗师兄唤醒了器灵,怕他再次盖过你,所以想要让他失去比赛资格?” “哦,原来如此!”众墙头草们一起用鄙视的眼光砸向蔺丝鹤。 蔺丝鹤气极,“住口!你这小儿不要胡言乱语!我明明是按照规则说事,怎么就是我、我……” “你嫉妒传山!”庚二一锤定音。 蔺丝鹤差点无法维持住自身风度,指着庚二骂道:“你这个遮头遮脸见不得人的,你是他什么人?姓罗的都没有开口,你在那儿乱吠什么!” 众修“唰”地一起看向变成金刚魔兽男的罗传山。 此时的金刚魔兽男,一张硬朗的雄性脸庞已经笑成了一朵花。见胆小怕事的庚二为他和别人对骂,心里直快活得恨不得立马冲过去扑倒他家小龟,同时下定决心以后不管庚小龟想吃什么,哪怕是龙肝凤脑,他都给他想办法弄来! 看着传山的笑脸,庚二也在心中鼓励自己:绝对不能让任何人阴谋夺取姓罗的第一之位,更不用说夺取他的参赛资格了。他可是压了整整两万上品灵石赌姓罗的再次获得此赛魁首。两万上品灵石啊,如果就这样没了,一定会成为他心魔中的心魔,以后他这具肉身也就别想进阶了! “他是我双修伴侣,他所说的话就是我想说的话。至于到底如何判断才算公平,也不是凭你我之口,我相信众位裁评和众位观战者会给出最公正的裁决。”传山力挺自家小龟。 庚二挺起胸膛,顺手一把扯下纱帽,他才不是遮头遮脸见不得人的!就算他长得不好,那也是他自个儿的脸! …… 忽然,庚二发现周围的氛围有点不对头。怎么大家都变得好安静?刚才不还吵吵闹闹的吗? “谁让你把帽子摘了!戴上戴上!”愉快的心情瞬间转变为愤怒和醋火。传山对着所有修者目射杀人之光。看什么看?那是我老婆!再看杀光你们! “……美人。”万桢呆呆地呢喃。 贾静心直接脸红成了一块红布。 万姜……觉得自己找到了小胖墩消失的原因,同时更加肯定小胖墩九成九是被宰了。 贾不同挑挑眉毛,这孩子怎么长了这么一副模样?美人他见过多了,可是长得这么妖孽,一看就是祸国殃民料子的,他还真是头一次看到。天生的吗?还是故意为之? 贾静丹的话代表了所有女修的心声:“男人长这样,还让女人怎么活?” “操!”有年轻修者看直了眼,“爷知道修者界美人多,但也没见过这么魅惑人的!这是妖修吧?嗯,不是狐妖,就是桃花妖!” 桃花一听自己被诬蔑了,立刻发飙吼道:“谁说他是桃花妖?别这样侮辱桃花!你们见过桃花妖长这样的吗?他明明就是……” 庚二一把捂住他的嘴!这混蛋肯定没安好心,明明知道现在神甲传言正传得沸沸扬扬,这时候揭开他的原身不是明摆着让人来怀疑嘛!坏桃花! 己十四也掐住桃花的脖子,让他别添乱。 羊得宝叹口气,对庚二道:“你还是把帽子戴上吧。” 庚二默默地把纱帽戴上。你说,他当初怎么就修出了这么一张脸? “我要跟他挑战!”一名年轻修者忽然暴躁道。 他旁边的朋友看他,“你要挑战谁?” “罗传山!” “……为啥?” “他凭什么折腾出了器灵,还有这么妖孽的双修伴侣?凭什么好事都给他占了?小爷我自从看他得到第一轮炼器比试第一名,就看他很不顺眼了!” “……你是因为前面打劫他,反而被他打劫了,才会这么恨他吧?” “哇呀呀,总之我决定要仇视他!” 那边辰砂门看台上,叶枫自听传山说疑似庚二的纱帽男竟是他的双修伴侣,心中就生出了一股怨气,再看到摘下纱帽的男子果然就是他一直无法忘怀的美人庚二,当即就怎么看姓罗的怎么不顺眼。 “厚土门人当然帮助厚土门弟子说话。”他才不承认庚二是姓罗的伴侣! “不过既然是融合材料,自然要材料全部融合完毕才算数,就算出现器灵,当然也要受劫过后才算真正结束了这次融合,否则就不算真正融合成功。” 大概谁都没想到叶枫会开口说出这段话。蔺丝鹤感激地看了一眼叶枫,雾醒却感到有点不安,看着远处的庚二,他越来越后悔当初没把那妖孽当场打死! 传山对叶枫咧嘴一笑,白森森的牙齿威慑力十足。 叶枫冷哼一声,又狠狠瞪了庚二一眼。 庚二莫名其妙的同时,深深觉得这个阻碍他发财的辰砂门弟子万分可恶! 叶枫心中难过,一边拼命警告自己对方八成对他施展了下三滥的诱惑之术,如果不是诱惑之术,他怎么会只见了一面就如此念念不忘?一边又忍不住用贪婪的目光看向庚二,那目光灼热得像是要把庚二戴的纱帽烧出两个洞来。 金刚魔兽男杀意腾胸,他现在看谁都像是要撬他墙角,抢他老婆的! 庚二容貌给众修带来的震惊暂时过去。 容貌在修者界并不是绝对,力量和修为才是他们追求的目标。而且容貌太突出者在修者界也并不是件幸事,尤其当他或其背后势力没有保护他的能力。这样的美貌修者十有八/九会沦落为帮他人增进修为的炉鼎。 不是没有修者对庚二起窥伺之心,只是传山目前崭露头角,背后又有羊、白两位老祖撑腰,想要对庚二下手,就必须承担得罪数位强者的后果。而在厚土星能背得起这种后果的修者近乎于零。 很快,众修的注意力又回到比试上。 参赛者和观战者分成了两派,有的认为传山已经结束融合可以参加最后评比,有的却认为器灵度劫也算融合一部分,没有按时间完成就不能参加最后评比。 裁评席还没有得出结论,观战席众修却已经快要从争吵升级为打斗。 “什么狗屁规则!罗道友,罗兄弟,你就别管那些了!你把你融合的火蛇器灵卖给我,我愿出一百颗上品灵石!以后你就是我雷霸的朋友!”那名早就等待着的火属性男修在纷乱中迫不及待地大喊起来。 一听有人出价,生怕传山真的会就这样把器灵卖掉,其他修者也纷纷喊了起来。 “我出五百颗上品魔石!我和你都是魔修,你当然要卖给我!” “放屁!魔修就了不起了吗?谁说魔修炼制的法宝就只能卖给魔修,何况人家根本就没说自己是魔修,别自作多情了!罗道友,我与贵门羊得宝道友乃是至交,请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愿出八百上品灵石购买你的火蛇器灵!” 这都什么跟什么?传山还没有想好如何婉转的拒绝,就听一个嚣张的年轻声音盖过全场的声音喊道: “你们这帮穷光蛋!一个新生还没有认主的火属□灵你们竟然出这么低的价,我简直为你们脸红!罗兄弟,我五洲灵珏出一万上品魔石买断你的器灵!” 全场瞬间一静,一起看向那位财大气粗的富裕修者。就连传山也忍不住向对方行注目礼。 唔,这名叫五洲灵珏的青年会不会和他在血魂海中碰到的那名叫五洲青玉的年轻魔修有关?如果是,他为什么从兰星跑到厚土星来? 五洲灵珏得意洋洋地环视全场,幸亏他因为不想看没有他参加的兰星本土灵试大会而跑到这鸟不拉屎的星球,否则不就与宝贝错过了?至于为什么会选择离兰星如此遥远的厚土星,当然是因为五洲家族的触角还伸不到这里来。 在年轻男修身后,两名中年男修放出了强者的气势,竟是两名出窍期魔修高手。 “怪不得能这么嚣张,原来有高手护卫。这混蛋小子谁家的?”好吧,就算是修者界一样不乏仇富的修者。 “五洲?兰星的五洲家族?”有修者问。 “没错,我就是兰星五洲家的嫡子。”五洲灵珏傲然道。 这年轻人的态度真的很想让人拍死他!可惜想动手的都顾忌他身后那两名保镖,而不用顾忌那两名保镖的则不屑向一个刚刚结丹的毛头小子出手。 “是吗,我出三万上品灵石。” 传山微微皱眉,他皱眉不是为了叫五洲灵珏的青年,而是那个确认了青年身份后喊出三万高价的不明修者。那人……他竟然觉得有些熟悉? 桃花瞅着富有青年一脸不怀好意,这不就是刚才错把乌龟当桃花的瞎眼男吗? 桃花一双大眼睛上上下下地扫视青年,似乎在为他全身披挂估价。得罪他的任何人,都不可能不付出代价哦。 庚二不仇富,也不在意之前被青年误会成狐狸精和桃花妖,以前这样叫他的人就不少。他现在只顾着低头翻看自己收藏,看有什么是他比较多或者不想要的,他准备拿来向富有青年兜售。 被其父跟随者簇拥着的陈尹萝挥了挥及地的水袖,收回对传山复杂的目光,脸色平静。此时,谁也看不出她的想法。 裁评席上。 “对了,昨天用大喇叭的不是一个小胖墩吗?今天怎么换人了?”冥大巫一脸看热闹的表情道。庚二的外貌对他们这种修为的修者已经没有什么触动,但好奇心还是有的。 “我徒弟都会变形了,我徒弟媳妇当然也会。”羊老儿懒洋洋地回答。 冥大巫噎住。 陈忘心意不明地开口:“他们双方说的都有理,这事确实不好裁断。我们作为厚土星身份最高的五位,行事不公不成,可不能让外星修者看了我们的笑话去。” 羊老儿但笑不语。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炼器比试连雷劫都要算在其中。”寇存金讽刺道。 云峥人很想开口辩驳,但尚算明智的他知道此时无论他说什么都很可能被套上阴谋论的帽子,于是干脆闭上嘴巴,反正就算他什么都不说,那些参赛者也不可能就这样让罗传山得到第一。 “可是灵试大会到了后面两级,确实会出现超品应劫的法宝,那时也确实是按照雷劫过后来排名次。”朱饕犹豫道。 寇存金大概没有看过历年灵试大会的最后两级比试,一时找不到话反驳,只能死死盯住朱饕表达自己的愤慨。 朱饕抓头,他只是站在公平的立场说出他所知道的事情罢了。他发誓,他对那名厚土门弟子绝对没有任何个人意见,相反还有点欣赏。 “嗯,朱道友说得不错。”在六位外来裁评中对炼器最为精通的玉清观信真人开口道。 蔺丝鹤等某些参赛者脸色一喜。 吴真一直没有开口,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脸色难看得很。 蔺丝鹤扫了吴真一眼,心想这人莫非想坐享其成?真是狡猾又阴险的家伙,想让我一人做恶人是不是?哼,做梦!我得罪两位老祖,你也别想逃过。 “吴道友,你怎么看?难道也觉得罗传山融合的材料可以与我们一起进行评比?”蔺丝鹤在“我们”两字上加了重音,只要听到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信真人原本想继续说些什么,看蔺丝鹤开口,看在辰砂门的面子上便暂时闭上了嘴巴。 “无耻!”吴真冷声叱喝。 蔺丝鹤面露微笑,“我也觉得厚土门弟子很无耻,明明违反规则,却凭借靠山强大强词夺理。” 辰砂门掌门闻言深觉此话刺耳。 冥大巫翻了个白眼,他门下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弟子?这话是在说羊光明和白瞳比他厉害吗? “我说无耻的人是你!” 第104章 “什么?!”呆住的不止是蔺丝鹤,裁评席、观战席众修大概都没想到这位厚土门弟子最大敌手会在此时与他同一战线的蔺丝鹤窝里反。 “虽然我不知道姓罗的用了什么卑劣手法让融合材料生成器灵,但成了就是成了,不管过程如何,其结果才最重要。如果他没有在时间内完成也就罢了,他既然在时间内完成,那就是他的本事,把雷劫也算进时限简直就是笑话!” 观战席一静,随即响起热烈的赞好声。 你才卑劣!你全家都卑劣!传山露出憨厚的笑容,似乎没有听出吴真明里暗里对他的怀疑和指责。只是这个笑容配上他充满威胁力的金刚魔兽身,诡异得让人心中发毛。 吴真无疑是个很会把握机会的人,在看到众修反应后,傲然一笑道: “我吴真虽然在此次比试中输给罗传山,但我只是输给他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器灵,并不是他的炼器手法比我高超。到底谁才是厚土星第一炼器师,我们且看第三轮比试!”我就不信他第三轮还能弄出一个器灵来! 这番话显然很有效果,就连原本对吴真抱有恶劣印象的万宝门众修也不禁对他产生英雄相惜之感。而小心眼又输不起的蔺丝鹤自然而然成了全场众修唾弃的对象。 蔺丝鹤看看不敢与他目光相对的某些参赛者,再看看一边倒的众观战者,脸色不但变得灰白难看,身体也在微微颤抖……他根本就不敢抬头去看裁评席。 他完了! 他以为吴真等参赛修者一定会站在他这一边,没想到姓吴的竟然会在此时倒打一耙。现在就算他能闯进第三轮比试,可是给门派丢了极大脸面的他以后恐怕就别想在辰砂门出头。 他蔺丝鹤虽然有天赋,可如果没有几乎不限量的材料让他不断练习,没有师门长辈进行详细指点,没有大量的能让他增进修为的丹药,再失去观看师门前辈留下的炼器秘笈和各种心得的机会,他和其他有炼器天赋的弟子能有多大区别? 眼馋他现在地位的可不止一个人,以前他可以仗着师门宠爱把那些妄想出头的弟子都打压下去,可以后呢?等这些天赋并不比他差多少的弟子有了往上爬的机会,他的下场几乎可想而知。 “咳,现在观战众修已经得出论断,不知诸位裁评如何看?”五阴门掌门虽然不太情愿,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羊光明闭眼不说话,白瞳仍旧老样子,冥大巫似乎在和辰砂门掌门交流着什么,显然心思也不在此处。陈忘则一脸微笑,也没有开口,而贾春生却看向了信真人。 信真人一愣,这才想起他刚才的话还没说完,连忙道: “贫道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关于灵试大会最后两级的炼器比试,其实雷劫并不算在比试时间中,因为雷劫并非修者能够控制,有时它来得早,有时则因为威力缘故,蕴量时间较长。所以按照灵试大会以往的比试规则,只要罗传山材料融合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不管他之后是否应劫,其融合的材料都有资格与其他参赛者一起进行评比。当然,如果他的成果被雷劫击毁,那就只能算他倒霉。” 话已至此,在询问过其他裁评有无其他意见后,见大家都默认同意罗传山没有违规,五阴门掌门又让显像水幕重现罗传山完成材料融合的那一幕,确定是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便宣布道:“炼器比试第二轮,材料融合结果评比开始!” 说完又特地加了一句:“炼器融合品的拍卖需在比试结果宣布后方能进行,还请诸位耐心等候,莫要心急。” 声落,众参赛者的比赛区域内立刻升起一只玉盘。 除了传山以外,众参赛者纷纷把自己的作品放入各人面前的玉盘内,包括脸色难看至极的蔺丝鹤。而一些没有作品可以上交的则只能默默站着等待比赛结果。 原本吵得纷纷嚷嚷的观战席安静了下来,刚才喊价的修者也都暂时闭上了嘴。 头大如豆、腿如麻秆的绿晕星豆芽族人抱着一只只有尺把长的小狗出现在比试场地上方。 皮毛花白,身体短小,模样傻头傻脑,让传山立刻判断出小狗的品种--农村土狗一只。 小土狗摇晃着脑袋从豆芽族人怀中跳出,“啊呜”一口把最靠近他的融合品吞入了腹中。 妖修熊小浣惊叫一声,这小土狗吞的正是他的作品。 传山惊讶,转头看裁评席没有任何异样,想来这小狗可能不像它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小狗咂巴咂吧了几下嘴巴,竟然口吐人声道:“融合合格,其融合材料可做出低品高阶以上法宝。” 难道这就是法宝辨识器?传山目光彻底黏到了小狗身上。灵试大会给他带来了太多惊讶,也给了他更多的奇思妙想。 传山用火辣辣地目光盯着小土狗,不停设想它的构成材料和构成法阵,看它不但能辨识材料,还能说人话,当即心痒得恨不得把小土狗现场扒皮分尸好仔细研究上一番。 小狗警觉地抬头看了看,就在刚才一股贪婪的恶意扑面而来,可就在它抬头后,那股恶意却消失了。 小狗顺着刚才恶意传来的方向,盯着那些参赛者一个个看过去,嗯,看起来好像都很正常? 小狗晃晃脑袋把熊小浣的作品吐回玉盘,决定先完成任务。 小狗来到第二个玉盘前,张嘴又吞下一个作品,还没咂吧两下,就发出一连串的“呸呸”声。 “真他娘的难吃!一点灵性都没有,好材料都给糟蹋了!”小狗不客气地把该作品吐回玉盘,鄙视地道:“烂东西,不合格!” 该名参赛者一脸羞愧,同时又恨得咬牙切齿。 小土狗经过第三个玉盘前,这次它连吞噬都没有,直接一甩小短尾给出一个字评语:“渣!” 顿时,又一个想要破禁吃狗肉火锅的修者出现了。 就这样,小狗一路走一路吃一路评论,其犀利的评论言辞让不少修者深深恨上了它。相信等这轮比试结束,厚土星仅存的十几条土狗们大概要倒大霉了。 终于,在传山的热烈期盼下?小土狗来到了他面前。 一人一狗深情对望了一会儿。 也许是炼制者为了让它更像一只狗,把真正的狗灵融进了它的身体,这让小狗在面对金刚魔兽模样的传山时,竟产生了一种对野兽上位者天生的恐惧。而且它的本能还告诉他,这个可怕的魔兽男现在大大的不对劲。 小狗为了遏制这股让它想要撒尿的恐惧感,下意识地伏低身体,对传山发出低沉的喉音,并露出獠牙。 敢对哥呲牙!传山从手指尖弹出一根尖锐的爪子戳了戳小狗的脑门。 “呼……!”小狗愤怒了,转身就跑。 好可怕好可怕!人家不要完成任务了,人家要回家!汪汪! 裁评席、观战席,包括正在等待比试结果的参赛修者一起露出呆滞的表情。 这算什么? 法宝辨识器罢工? 以前灵试大会有过这种事情吗? “人憎狗嫌。”庚二突然冒出这四个字。 己十四点头表示同意。 “哎呀,你们说骷髅哥哥的坏话,等他回来人家要向他告状!不过在这之前,十四哥哥,我们去打劫那个魔石男吧,他身上有件东西还不错,可以让土属性修者修炼得更快,比较适合你哦。”桃花对五洲观察完毕,已经确定了他想要下手的目标。 己十四一把捏住桃花的脖子,警告道:“别给我惹麻烦!再闹,打断你的腿!” 桃花呆住,一会儿后,双手一把捂住脸孔,娇羞地叫道:“十四哥哥你好男人气概哦!讨厌的啦,把人家监禁就监禁了,还要虐待人家的肉体……十四哥哥你好坏哦!” 万宝门和贾家一干人等听得面皮直抽筋。 羊得宝无奈地看桃花一眼,只觉得自己门派里除了他就没一个正常人。这时他已经忘了桃花等三人并不是厚土门弟子了。 “咳咳!”羊光明清清嗓子,用神识问白瞳:“我前面就想问你了,你都教了传山什么功法?他怎么变成这模样?” 白瞳一脸莫测高深的表情。 羊老儿看白瞳不答,心中十分不快,觉得自己的宝贝徒儿不是被抢走了一半,而是被抢走了一大半! “我就说他是妖修嘛!你看那狗那么怕他,一看就是下位碰到上位者。”朱饕一拍大腿兴高采烈地道。 寇存金立刻辩驳:“法宝辨识器可不是妖修,那是法宝。” “嗯,没错,犬型法宝,妖犬的灵。”朱饕点头。 寇存金握起拳头,决定回去以后就去吃上十八头猪! “阿德!”豆芽族人呵斥小狗,让它回去继续完成任务。 小狗趴在地上,假装自己坏掉。 “阿德!” 传山搔搔头,山不来就我,只好我去就山,正好他也没有结界拦阻,便一步跨到小狗身边,弯下腰把梧桐木递到小狗嘴边。 小狗吓得抬起头,努力瞪视传山表达自己的愤慨和对恶势力的抵抗。 我没对你做什么吧?传山很委屈地转头看了一眼观战席上的庚二,顺便用神识传递过去一句话:二哎,你家男人被只土狗讨厌了。 庚二…… “阿德!”豆芽族人叱了一声。 小狗很不心甘情愿地一口把梧桐木吞进口中,然后起身迅速往后退了好几步。 传山露出最最温厚的笑容,他还没摸到这只小狗呢,想要了解这个法宝的构成,当然是亲身接触最好。 “呼……”小狗继续发出威胁的低吼,“呼……嗯?咦?汪!好吃!唔唔,好好吃!” 小狗摇晃着脑袋,半天不肯把传山的作品吐出来,直一个劲咂吧嘴巴。 “阿德?” 小狗把屁股对着豆芽族人,继续咂吧嘴巴。 “阿德!把火蛇器灵吐出来!”豆芽族人觉得很奇怪,阿德以前并不是没有尝过器灵的滋味,作为一个历史悠久的法宝辨识器,它吞入腹中判断品阶的器灵不下十个。 阿德发出“呜呜”的叫声,竟然死活不肯把东西吐出。 这又是怎么了? “这法宝辨识器可靠吗?”终于有修者开始怀疑小狗的能力。 “灵试大会都是用这种类型的法宝辨识器,从来没听说过会出问题。只有验证级别不够时,会换更高阶别的法宝辨识器。不过就算这种最低级的犬型辨识器也能辨识中品高阶的法宝。” “难道那火蛇器灵已经超过了中品高阶?是高品或者超品?” “如果它能融合进高品阶的法宝中,高品确实有可能。但超品……它现在只是一个幼小的器灵,超品应该不太可能。” “就算不能判断,也不至于就不肯吐出来吧?那法宝辨识器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传山一开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小狗期期艾艾地向他靠拢过来,并小心翼翼地问他: “那种美味好吃的灵气还有吗?” “灵气?” “汪汪!就是那种比天地元气更加美味……我在那火蛇器灵身上尝到了,我知道你有,你不要骗我!”小狗又向传山靠近两步。 陈忘目光一凝,这法宝辨识器说的是什么?比天地元气更加美味的灵气?那不就是…… 传山恍然大悟,这小狗说的不会是混沌元气吧? “你想要?” 小狗拼命摇尾巴。 “我可以给你,不过你要让我抱一会儿。”传山一副非常好说话的模样道。 小狗对混沌元气的渴望压倒了对金刚魔兽男天生的恐惧,把火蛇器灵吐到传山手中,乖乖让他抱了起来。 “喂!那火蛇器灵是什么评价?厚土门弟子是否过了这一关?”有修者在看台上大声问。 小狗颤抖着身体一边陶醉在混沌元气的抚摸下,一边努力克制恐惧感镇定地道:“融合优秀,产生器灵,有一定可能做出高品或超品法宝。” 观战席一片欢呼声,尤以厚土门、万宝门和贾家那一块叫得声音最大。 虽然众修已经差不多猜出这个答案,但听到法宝辨识器明确说出,仍旧感到十分兴奋。尤其在传山身上压了大笔灵石的修者们。 虽然小狗和传山从一开始的单方面敌视变成了相亲相爱,甚至发展到了难分难舍的阶段,但碍于大会规则,小狗不得不在豆芽族人的连番催促下离开传山怀抱继续它未完的任务,而传山也只能惋惜地目送小狗离开。 不过经过刚才对小狗的仔细查看,凭借他现在这具身体的特性,他已经把小狗的内部构造完全硬记下来。就算他现在对某些符阵和构成方法还不太理解,但相信只要给他消化的时间,他迟早会把法宝辨识器研究透彻并制作出更好的来。 所有参赛者的融合作品都被法宝辨识器辨识并评价了一遍。 万单良好,吴真和蔺丝鹤都是优秀,可惜小狗判断两人的融合作品最多只能做成中品下阶以下法宝。 接着,就是裁评们的复查。 当所有裁评意见统一后,五阴门掌门宣布此轮比试的结果。 唤醒器灵的传山理所当然的再次得到了第一名。 而吴真、蔺丝鹤、万单、熊小浣一起进入第三轮比试。陈倾城却因为融合没有达到合格标准,只能止步于此。其他参赛者的融合品则一起被法宝辨识器判为不合格。 这样的评比结果并没有出人意料,众修也没有任何异议。 “全场肃静!下面宣布第三轮炼器比试时间和要求,所有参赛者听好!” 五阴门掌门在最后的说话引起了大家注意。 “咦?这好像和往年规则不同?”羊得宝愣神。 除了有资格进入第三轮比试的五名参赛者,其他修者也一起竖起耳朵。 五阴门掌门看全场安静下来,这才满意地继续道: “按照往年比试规则,第三轮炼器比试通常都是由修者自备材料,然后现场炼制,并要求在十二个时辰内完成,最后根据各位参赛者炼制出的法宝排定名次。 但今年这个规则将有所改变。灵试大会上层组织考虑到,以往的比试形式让绝大多数的炼器师、炼丹师等修者忘记了灵试大会举办的主旨,而变得一味追求材料的品质和稀少性,甚至有些修者一旦手上没有天材地宝就做不出好的法宝。 为了杜绝和减少这种不良风向,灵试大会上层组织决定:这一届的灵试大会所有相关比试,所需要的主材料只能在本土星球取得,或者本土材料必须占到所有使用材料的三分之二以上。”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众所周知,厚土星资源贫乏已经越过可怜到了可悲的程度,这满是沙尘的星球能有什么好材料? 俗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你炼器手法再好,没有好材料和充足的量,你要怎么炼制出优质法宝? 现在不但是外星修者,就连厚土星本土修者也一起用同情的目光看向比试场地中央的五位参赛者。 传山心中再次升起一股燥气。为什么轮到他来参加灵试大会的时候,规则就变了?老天你玩我是不是?难道我的霉运还没过去吗?啊啊啊! 而观战席上贾静心等人设身处地地想到自己也要在厚土星找炼制丹药的材料,就觉得前途一片灰暗。厚土星缺乏炼器材料,更缺乏炼丹材料啊! “好了,别一个个如丧考妣的!”冥大巫看情况不是五阴门掌门能压得住的,只好开了尊口。 冥大巫不愧是冥大巫,他一开口,全场顿时变得寂静无声。 “这次规则更改又不是针对单独哪一名修者,而是所有参赛者都一样。咱们厚土星资源是贫瘠,但也不至于什么都找不到。既然大家起点一样,还闹什么闹?有那时间还不赶紧去收集材料!” “那比试时间……”熊小浣憨憨地问。 五阴门掌门立刻接话:“这点还请诸位不用担心。因为规则更改,考虑到诸位很可能没有做好准备,为此,这一届的灵试大会最后一轮比试全部放到最后几天依次举行。 只是我们厚土星灵试大会举行的类别较少,给诸位准备的时间也就不多。按照炼器、炼丹、阵法、制符、音试、武试各两天时间来计算,炼器最后一轮比试将在十天后举行!所以,还请诸位在……” “好了好了!你就别啰嗦了!谁都知道要加紧收集材料!赶紧的,把火蛇器灵拿出来拍卖!”心急的修者打断五阴门掌门说话,要求拍卖立刻开始。 有人出头,观战者们一阵哄乱,纷纷叫嚣着拍卖赶紧进行。 五阴门掌门脸色难看,可那第一个开口的修者修为不下于他,又不是本土修者,人家才不管他脸色如何。 五阴门掌门硬是压下怒火,硬邦邦地扔出一句话:“想要把自己作品进行现场拍卖的参赛者,现在可以依次进行了。”说完,就把组织拍卖的事情交给了门下弟子。 所有修者都知道,拍卖的重头戏在火蛇器灵上。 五阴门弟子前来询问传山,要不要把他的融合作品放在第一个拍卖。传山压下心中燥火,硬是挤出一个笑容,升上半空对众修拱手为礼,道:“在下要向大家说声抱歉,火蛇器灵在下并不打算卖出。” 众修大为失望,甚至有人连怀璧其罪都喊出来,威胁传山把火蛇器灵出让。 传山笑笑,根本不在意。脑中则在狂吼:想强买或强抢吗?你们来啊!看老子不把你们撕成碎片! 庚二像是同时感觉到了这股疯狂的念头,猛地抬头向传山看去。 传山脸上带着微笑,“不过……” 传山环看一圈众修,微微一顿后接着说道:“在下有另一样不下于火蛇器灵的法宝打算现场拍卖,如果有意的道友可以出价。” “什么?!真的假的?” “什么法宝?” “就是呀,到底什么法宝?先拿出来看看!” “其实诸位已经看到,这件法宝就是在下/身上穿着的这套龟形护甲!” 一言出,众人惊。要知道很多修者都以为那身护甲就是传说中的神甲,再也没想到传山会在此时说要公开拍卖它。 狡猾的小子! 云峥人在心中大骂。这一瞬间,他已经想到传山要做什么。可是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而不能阻止。 “你真的要拍卖身上护甲?”许多修者都面露怀疑。 传山肯定地道:“当然!” “那它是否就是传说中的神甲?”有修者迫不及待地追问。 “哈哈!有人把它当作神甲,是它的荣幸,也是对在下的肯定。” “到底是还是不是?” “就是呀!快说!” “诸位觉得可能吗?就算这套护甲可以抵挡初级雷劫,它也与传说中的神甲差得远了。不瞒诸位,这套鼋刺甲乃是在下亲手炼制,勉强达到高品中阶,因为本身材质和所含阵法特性,抗击打能力比较强,可作为防守护甲。而因为防守性强,它的远程攻击性就比较弱,所以近身战者及炼体者比较适合这套护甲。” “等等!你竟然能炼制出高品法宝?我不相信!”参加比试的一名修者大喊。 “我都能捣鼓出器灵,为什么不能炼制出高品法宝。”传山表情不变。 那名参赛修者不知受了谁的指使,仍旧抗议道:“如果你能炼制出高品法宝,你还来参加初级灵试大会干什么?” “因为我不参加初级比试,后面的几级比试也无法参加。”传山正儿八经地解释引来阵阵笑声。 那名修者语塞,一时想不出什么好的攻击性话语,只好憋红脸不再说话。 传山脸上云淡风清,心中则在狞笑,脑海中清晰地浮现质疑他的修者被整个塞进炼炉里炼化的模样。 庚二盯着传山,眼睛眨都不眨。 裁评席上,万宝门掌门森森妒嫉了,为什么人家随便收的一个弟子连高品中阶的法宝都能炼制出来,他门派那些重点培养的弟子到现在连低品法宝都炼不好?最可悲的是,就连他这个万宝门掌门也只有一柄中品上阶的飞剑撑场面。 “如果真如你所说,这是一件高品中阶的法宝,你舍得卖掉它?为什么?”辰砂门弟子雾醒突然开口询问。 传山憨厚又无奈地笑道:“因为……在这轮比试前,我厚土门一行曾遭到一次偷袭,又加上听到流言才知,竟然有人误传在下/身上这套护甲乃是神甲。” 要不是因为你们这些贪心的王八蛋!老子怎么会把庚二给的龟甲卖给你们! 众修一片寂静。羊光明抚须而笑。 “在此,好叫诸位得知,在下这套护甲虽然品阶不低,但与神甲真的毫无关系。本来在下完全无意出让这套护甲,因为这套护甲无论选材还是炼制,都让在下费尽心血,为了让它能达到高品,在下甚至用了一副三千年鼋龟甲。” “喝!”闻者个个心动不已。三千年鼋龟甲,那也是极为难得的宝贝了,怪不得能扛初级雷劫。 庚二心疼了,原来你从我这要走一副龟甲就是为了制作这玩意儿?呜……还好我这里其他东西不多,要龟甲有的是。当然这些龟甲都不是他的,大多数都来自龟族主动上贡。 “你说这鼋刺甲是你自己炼制而成,可是你才接触炼器多久?”双胞胎的女孩尖声质问,就差没有指着鼻子说传山说谎。 传山听到云家小女孩质问,晒然一笑,“在下曾在血魂海历练四百年,并有幸得一炼器名师指点。四百年时间,有充足的炼器材料,再加上在下在炼器上的天分自认也不是太差,炼制出一二高品法宝也是正常吧?” 四百年?羊光明眼角余光扫向白瞳。 白瞳心中同样惊奇,面上却丝毫不显。 庚二试着把神识与传山相连。 传山在脑海中抓着那女孩的脖子猛力抽她的耳光。就是你们一家人给爷作怪!我让你小小年纪毒如蛇蝎,看爷代替你父母好好教训你! 庚二第一次触碰传山的神识竟然被赶开。 你来干什么?滚! 庚二愣住。 “天!他竟然去了血魂海?!而且还能活着回来?!”厚土星的魔修们感到十分震动。 不是魔修的修者也听过血魂海的威名,一个个交头接耳道:“怪不得,原来这人去了血魂海历练,我说他怎么会这么厉害。” 血魂海一词一出,似乎传山所有异常表现都有了解释。 桃花得意洋洋,耳中听着众修对血魂海的议论,嘴巴咧得快到耳根。 厚土门众人都没有注意到庚二的异样。 传山眼看众修已经动摇,立刻再接再厉,“在场诸位对神甲传说应该都有所了解,”声音一顿,吸引到在场诸修的注意力后,这才接着往下道: “那么诸位也应该明白这个谣言出现在厚土星有多么可怕!” 观战修者不少都变了颜色。他们不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只是神甲的诱惑太大。 “诸位有没有想过,鄙人只是一名小小的凝气大圆满境界的弱小修者,就算顾忌我厚土门身后两位老祖,但真的有必要把神甲的谣言往在下/身上栽吗?而且是在灵试大会召开期间,在外星修者最多的时候。” 听到这里,不少修者陷入沉思,同时也有某些修者在心中嘀咕,你小子也好意思说你只是一名“小小的凝气期”?还弱小?你娘的,你一名弱小的凝气期打得我们元婴期抱头鼠窜有没有? “你小子是说这是一个阴谋?而且是一个针对整个厚土星的阴谋?”贾不同清悦的声音响遍全场。 第105章 传山送给贾不同一个赞赏与感激的眼神,点头道:“是,在下就是这么猜测的。所谓神甲就是一个针对厚土星的阴谋,而在下这个神甲得主只是一个身上正好有类似护甲,变得适逢其会的倒霉鬼罢了。” “你说谎!欲盖弥彰!”尖锐的怪叫声不知从哪个角落传出,一些有心人仔细寻找却没有找到喊话的人。 传山一声爆喝:“兀那奸人!说我说谎,那么你就拿出证据来!说我得到神甲,说神甲在厚土门的修者,你堂堂正正地站出来,拿出证据证明。不要学那阴险小人只会躲在暗处喷脏!” 是谁?出来!我杀了你!杀!杀!杀--! “就是!说人家得到神甲,你倒是拿出证据来!”万宝门一干弟子与贾家后辈一起起哄,桃花和万桢喊得最大声。 庚二担心地看向传山。你怎么了? “证据?证据就是你一名凝气期修者不但能打败结丹期,甚至在元婴期修者的攻击下也能全身而退!”又是那道诡异且尖锐的声音,但仍旧没有修者能找到说话者。 不过这个提问显然触动了不少人。 传山恨不得冲进观战席去扯出这个只会躲在暗中的臭虫,把它撕个粉碎! 庚二再次用神识与传山碰触。 传山暴怒,一脚踹开庚二,吼道:你来干什么?谁叫你来了?走走走! 庚二抓头,困惑地看他。 传山在心中狂吼一声,识海中/出现一扇大门,“砰”一声把庚二关在门外。待他好不容易再次压下杀意,正准备回答那臭虫的提问,却听到裁评席上的羊光明呵呵一笑,柔和且慈祥的声音如在众修耳边低语一般道: “凝气大圆满境界与结丹期本就只有一线之差,传山困在练气大圆满境界,只是因为心境不到,修为嘛……呵呵。何况他在血魂海修炼四百年,又经老儿和白魔头亲手调/教,如果这样还连结丹期修者都不能对付,不用你们说,老儿我也早就一巴掌拍死他!” 众修身体一抖,有那修为太低的,更是一屁股直接坐到了地上。 慈祥、温和的声音还在继续:“至于我徒儿能在元婴期修者手底下全身而退,靠的就是他自己炼制的一些法宝。这很不错!倒是老儿想问问,咱厚土星什么时候出了那么些不要脸皮的元婴期修者,竟然找上我才凝气期的徒儿下手?而且输了竟然还好意思把责任往神甲上推?” 传山嗤笑,立刻跟在后面,很无奈地喊冤道:“如果我真得了神甲,我还来参加灵试大会吗?我不早躲到哪个秘境宝地修炼去了。” 听到这里,不少修者都在点头。就是嘛,如果换自己得到神甲,谁还跑出来出风头,直接躲起来至少修到分神期再说。 传山平复了下心情,不管被他关在门外的庚二,对裁评席上的羊、白二人行了个礼,转而面对所有修者道: “在下乃是厚土门弟子,不欲因自身原因给师门增加麻烦,更不想让厚土星这片净土因为莫须有的神甲一事而变得腥风血雨。所以,就算在下再怎么不舍,也只能舍出这身鼋刺甲打消某些阴谋者的诡毒念头!你不是说这是神甲吗?那我就把它卖掉!” 说到这里,传山突然提高声音,舌灿春雷道:“传播谣言的宵小给我听好!厚土门不是尔等可以妄想的门派,厚土星修者也不是尔等可以随意妖言蛊惑的对象,厚土星更不是尔等卑鄙小人可以染指的地方!” “说得好!”观战席一片轰然叫好声。 “娘的,道爷我就说神甲都不知消失多少年了,怎么突然就在咱们厚土星冒出来,原来是有人想染指咱们厚土星。想得美!就算咱们厚土星只剩一口气,也不会把它让给别人!” “那个……我们厚土星还有什么值得让人耍阴谋的?” “你笨啊!厚土星没有普通老百姓,只有修者。这么多门派和家族,这些地方加起来要有多少修炼资源?尤其是咱厚土星各派的传承,那是很多大修者星球都眼红眼馋的!” “原来如此。这谣言传播者真可恨,他是想挑起我们厚土星内乱,然后来个渔翁得利吗?太歹毒了!” “就是。最好别让道爷我知道最初传播谣言的人是谁,否则……” “八成不是我们厚土星本土修者。” “对,这谣言是从灵试大会即将开始前传开的,道爷我看传播谣言的九成就是那些外来者。哎呀,混蛋!开始有人喊价了!喂,罗兄弟,我出价三千上品灵石买你那套鼋刺甲!” “我出三千五!”观战席上纷纷喊价,不管这是不是神甲,人家好歹能扛初级雷劫啊!那可是相当于分神初期到后期的攻击能量。 传山适时加了一句:“用材料换也行。” “我出五千灵石的本地材料!”价格高没问题,只要能在重要关头保命! “六千!” 耳中听着越来越高的报价,庚二暂时忘却传山的异样,稍微高兴了些,他甚至在想要不要多贡献一些龟甲让传山制作成盾牌、护甲一类的法宝来拍卖。这来灵石太容易了!果然哪怕是修者也要一技在身,这才能保证伴侣不饿肚子、不耽误修炼。 传山听着这些喊价声,暴躁的心情变得兴奋,进而亢奋。对了,他那把据说已经达到仙器级别的魔翼弓最后到底落在了谁手上?啊啊啊!最好别让他知道是谁贪了它,否则……桀桀桀! “三万五千!” 五洲灵珏的喊价再次引来众修仇恨。娘的!我们这里是贫穷的厚土星好不好?有灵石的外星人都给咱们滚出去! 传山和庚二则看着五洲觉得无比顺眼。 炼器比试第二轮终于热热闹闹地结束。 待鼋刺甲被五洲灵珏用四万上品魔石拍到后,羊光明一反常态,袍袖一挥,直接卷了厚土门一行,又叫上传山,飘然而去。白瞳自然紧随其后。 见此,某些正准备行动的修者不由都暗骂了一句“老奸猾”,只好被迫放弃了想引起纷乱、并在纷乱中暗中下手的打算。 陈忘看看羊、白、罗三人远去的背影,闪身飞到女儿身边。 “爹,我们还去厚土门做客吗?”陈尹萝问。 陈忘没有丝毫犹豫地道:“当然。” “可是……”陈尹萝是个好脸面的女孩,在早晨发生那样不愉快的情况下,加上她的一些复杂小心思,让她实在不想再次登上厚土门山门。 “尹萝,记住,爹都是为了你好。”陈忘说得很隐晦,随手挥退身边的跟随者们。 陈尹萝很清楚他爹说的这个“好”指的是什么。 只是对混沌元气从来不了解的她很难理解父亲对其的渴望,他们以前没有混沌元气不也修炼到了今天?而且父亲还修到了所有修者梦寐以求的境地。 大约看出了女儿的不情愿,陈忘微微透露了一些,“我已经找到关键。” 陈尹萝抬起头。 “相信你爹,要不了多久,你爹我就会……”陈忘突然住嘴。 一道身影出现在父女两人面前。 “云峥人见过陈老祖。”云峥人一拱到底,施了个大礼。 而这行为显然讨得了注重礼仪和身份的陈忘的欢心。 不过陈忘脸上什么都没有表达出来,反而淡淡地道:“你找我有事?” “在下有要事和老祖商量,事关……神甲。” 陈忘举指挥袖,放出声音喝道:“荒唐!什么神甲,无非谣言而已。”说完带着女儿和一众跟随者愤然离去。 不少还没离开的修者都看到、听到了这一幕。 云峥人脸色似乎有点难看,默默转身离开。 注意这里的修者见没有热闹看了,纷纷收回眼光,各回各家、各找各爹。 随着观战席上的众修逐渐离开,两名淹没在人群中丝毫不起眼的修者低声交谈道: “我们什么时候对那小子下手?” “不急,你没见他那脾气,之后他得罪的修者只会更多。” “你的意思是?” “我们既然特地从兰星一路跟了过来,总不能在最后关头暴露身份。等那小子惹怒更多本土修者,我们再找机会下手,就算他本家那边怀疑,也一时想不到我们头上,只会认为他得罪了厚土星强者才会丢掉小命。” “好,那就让那小子再多活几天,嘿!”随后男子放大嗓门道:“这次灵试大会果然不虚此行,才第二天就看了这么多好戏。虽然厚土星离我们星球远了些,但特地跑一趟还算值得。至少我不觉得我们星球这次举办的灵试大会中也能出现唤醒器灵的炼器高手,还有那么妖孽的美人,宝如兄,你觉得呢?” “厚土星要出现一位炼器大师了。”他的友人低声说道。 “是啊,这才只是第一阶段的灵试大会,就冒出来失传的心炼之术,这位心炼的主儿还在材料融合阶段就唤醒了器灵,我几乎可以想见他会给这次的灵试大会以及炼器界带来怎样的震撼。”男子笑着附和。 “你猜他到底有没有得到神甲?”友人若有所思。 “唔……难说。” 类似的话题不止这两人在说,传山和羊老儿的一番话虽然引起了本土修者对某些外来修者的排斥和同仇敌忾,但并没有能完全打消众修怀疑,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厚土门弟子罗传山是否真的没有得到神甲传承? 传山也并不认为自己那番话就能打消大家的怀疑,不过想来原本打算对他出手的厚土星本土修者应该会少上一半吧?至少在消息没有确定前,除了云峥人那批,大概谁也不会先动手。 “先确认,确认后禀报!任何人都不准轻举妄动!” 类似的命令也在此时传遍整个厚土星。 三绝谷,云峥人等来了他要等待的人。 “你小子还算聪明。”来人点头道。 “是在下莽撞,不过在下深信老祖您一定有办法解决。” 来人没有对他刚才的冒失问罪,只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竖起三根手指就是指的这里?” “在下不知,只是让属下到所有厚土星上与三相关的地方等待,并准备接连等待三天。” “哈哈!好好好!果然不愧是云家人,你爷爷身体如何?” “多谢老祖挂念,祖父他老人家一切都好,并十分想念老祖您。还说……” “让你有事来找我?”陈忘似笑非笑。 云峥人拱手,“老祖错怪,祖父只是让在下一定要拜见老祖,并奉上厚礼,以酬谢上次援手之恩。” 陈忘看着云峥人就像看一只小虫子,“我不喜欢狡猾的人。你有事就直接说出来,如果没有,你和你的厚礼就一起滚回云台星!” 与此同时,五阴门掌门和辰砂门弟子蔺丝鹤都有人接近,至于他们说了什么,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传山,”在回厚土门的途中,羊光明忽然开口。 正在试图变回人形的传山踩在飞梭上转头看他。 “你不是急着回蓝星吗?我今天就送你们走。” 传山完全没有愿望达成的惊喜,反而皱起眉头,“今天?为什么?” “咳,之前门派一直缺乏启动阵法的灵石,现在你手上的灵石大概足够启动几十次了。而且……”而且那时好不容易才逮着一个能传承的徒弟,又怕走了就不回来,当然不会特意告诉你这件事。 “羊师父,你明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羊老儿指着南方顾自道:“那个超星系传送阵其实就在你们曾经出来的界碑带里,只是知道的人已经不多。而且传说每次启动那个传送阵总要耗费大量灵石,传得越远,耗费得越多。这样一来,就算某些人知道那是远古流传下来、整个厚土星唯一的超星系传送阵,也没人去用它了。我记着这个传送阵,让得宝想方设法收集灵石,为的就是一旦厚土星出现不可抵抗的天灾人祸,可以避开他人耳目,第一时间把厚土门的苗子们传送出去。” “羊师父……” “虽说你不能参加完灵试大会有点遗憾,不过你能闯过两轮比试,而且都拿到了头名,对我厚土门未来百年还是很有贡献的。你现在的成就靠的是你自己,师父也只不过就指点了你一二,完全说不上悉心栽培,所以……够了,你做的足够偿付厚土门曾经为你付出的,还绰绰有余。” “师父!” 羊老儿笑眯眯地看向他。 传山严肃地看向羊光明。 白瞳跟在两人身后,默不吭声。 “您在担心什么?” “谈不上担心,只是把你这个麻烦送走而已。” “我走了不就成了做贼心虚?到时候所有人都盯着厚土门要神甲怎么办?” “我是渡劫期,还有白瞳也是。” “那如果来更多的渡劫期,甚至仙人来了怎么办?” “他们找不到神甲,自然会死心。” “我不觉得那些迫上门来的贪心修者们会那么好说话。而且背着这个神甲传承者的身份,我以后也别想在修者界混了,除非我修到直接飞升。不对!哪怕飞升了,恐怕仙界的仙人们也不会放过我吧?” “嗯,不错,不愧是我羊光明看中的徒弟,有脑子。”羊老儿笑眯眯地夸赞。 “……刚才都是测试?”这死老头!传山黑脸,拼命克制自己想要把那张老脸上胡子全部拔光的欲望。 “呵呵,谈不上。如果你刚才真的同意离开,我也会送你走。只是就像你说的,神甲谣言恐怕将要跟你一辈子,到最后除非真的神甲出现,否则你就等着像过街的老鼠,走到哪儿被人打到哪儿吧。” “羊师父,你觉得这很好玩吗?”他可以让小蓝教训这老家伙吗?可以吗? 小蓝窝在传山识海深处,抱着瑟瑟发抖的火族新生儿,死活拒绝在这种危险时刻出去抛头露面。 羊老儿点点头,一双老眼笑得眯成了缝,对这半个徒弟的品德和智慧都非常满意。唉,这要全是他一个人的徒弟该有多好?他一定把厚土门掌门之位扔给他,免得他还得三不五时地劝说得宝那个死脑筋。 “传送阵在界碑带是吧,我现在就去!” 羊老儿一呆。 传山嗖地就飞窜出百里远距离。 羊老儿愣了一会儿,回头看白瞳:“那小子生气了?” “嗯。” “他真打算离开?” “……他老婆和兄弟都还在你手上。” 羊老儿拎起袖子,大笑。 “你不应该逗他。”白瞳道。 “我这不是看他有点情绪不稳吗?”羊光明没把忠告当回事,挥挥袍袖就去追徒儿了。 晚上贡献了厚土门大量各类宝贵秘籍,并承诺把只对真传弟子开放的真阿阁对传山开放的羊老儿总算把徒弟的毛给顺了回来。 “这次我进真阿阁,你就不担心我心不诚,祖师爷惩罚我?”传山一边冷笑,一边把嫌他烦的庚二又给拖回来。 羊老儿狡猾地道:“如果你心不诚,自然进不去,进不去也就不会遭到祖师爷惩罚。” “那你承诺还不是白说。” “原来你对我厚土门真的到现在还没有归属心?”羊老儿伤心欲绝。 羊得宝也哀声叹息,想劝师侄几句,又不知该如何劝起。 传山嘴角抽搐,看着那张衰老至极的面庞,他真的是什么刺人的话语、毒辣的手段都使不出来。这个鳖,他吃定了。 “闲话休提,传山,神甲的事你到底要怎么解决?”己十四打断了这对师徒继续交流感情。 “他们不是要神甲吗?那我就给他们神甲。” “什么意思?” 传山的手掌自然而然落在庚二的大腿上,没有继续解释,然后很突兀地换了另一个话题,“两位师父,还有得宝师叔,你们有没有什么好建议,关于用厚土星本土材料制作法宝的试练。” 庚二看着落在自己大腿上的金刚爪子,万分不自在,他才不要坐在金刚魔兽男的大腿上被摸大腿,还有那么多人在看着呢。而且你落就落吧,乱捏乱抓什么?气得当下就掏出一支小锥子戳那不老实的贼爪子。 羊老儿见之,撩了撩眼皮,全当没看见两小在众人面前上演虐待与被虐待的亲密互动。 “咳,徒儿啊,我也对你怎么解决神甲谣言一事十分感兴趣,你先解说一二,我们也好和你配合不是?”羊老儿腆着老脸道。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如果我一味否认只会让他们更加猜疑,反正我手上各种修炼秘籍和龟甲不少,做出几套内带空间和传承秘籍的高品中低阶护甲拿出来拍卖完全不成问题。” 传山巨大化的爪子一爪抓住庚二两只手,把那支尖锐的小锥子直接吸入体内同化,顺便又把人往怀里揽了揽,接着说道:“正好也可以解决厚土门灵石储存不够的难题。” 羊光明和羊得宝闻言立刻目放光芒,喜不自胜,正待详细追问,却听传山不耐烦地道:“这事不急,万事等第三轮比试结束后再说。” 庚二踹传山。 桃花对庚二扮鬼脸。庚二不挣扎了,靠在传山身上,做出一副十分舒服的表情。 桃花喷笑。 传山弹手给了桃花脑门一个气弹。 桃花要扑上来报复,被己十四一把扯住。 庚二从传山小木桶里摸出一颗果子,咔嚓咔嚓咬得香甜。 羊老儿看着这几个小的闹腾,觉得很乐呵,“你不急,不代表那些制造谣言的人不急。” “不是还有师父您顶着吗?您可是渡劫期高手,谁来到您面前还不都是一盘小菜?” 羊老儿看向白瞳,用神识道:徒儿还在生气,呜呜。 白瞳回他:谁叫你把他老婆和兄弟兜了大半晌还不肯还他。 羊老儿气,这有媳妇没师父,太不孝了!当下愤然道:“那如果师父碰到渡劫期,甚至仙人怎么办?” “他们不会那么快来,就算来也不会那么快动手。他们又不是傻子。”传山想回房了,他到现在还没有把身体整回去,反而整得心烦气躁,要不是还有点坚持,早就把庚二按在身下折腾。 “雷电入体,火气太盛,这有清心丹,拿去吃了。”羊老儿扔给徒弟一个小瓷瓶。 传山收起清心丹,却没有服用。 白瞳扫了一眼庚二,平静地开口:“清心丹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你现在的身体与以前不同,竟隐然有混沌之相,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坏就坏在,你现在体内各属性并不调和,如果短时间内无法平衡,会对你的心性有莫大影响。” “什么影响?” “你会让暴怒、杀气、怨恨、不满、妒嫉等一切负面情绪给控制。” “怪不得这小子今天一逗就爆,原来……怎么才能调和?”羊光明在此时也只能求教白瞳,毕竟他不是修魔者。 白瞳再次扫了一眼庚二。 庚二搔搔脑门,他又不是万能的,这事只能靠传山自己压制、调和。 “你是不是在血魂海服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服过的奇怪东西多着了。”传山克制着自己的脾气道。 白瞳也不介意他现在的口吻,“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特别容易生气?” “也许吧。”传山忍不住掐了一下庚二的大腿。 庚二疼得一咧嘴,挪着屁股就想爬开。 传山紧紧勒住他的腰,不让他动。 “你仔细想想,有没有用过可以影响心性的药物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只有明白影响你的最根本东西是什么,你才可能有针对性地压制它。只有把这个先压制下来,才能把你新导入体内的雷元素融合进身体。”白瞳的声音如初春雪化的溪水,让你在感到冰冷的同时也瞬间变得清醒异常。 可惜暗含了醒神、宁神功效的语言对传山并没有什么效果,他看着庚二,眼神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庚二脱口而出:“污浊之心!” 传山一口咬住庚二的脸蛋。 庚二……眼中含泪,想要挣扎,又怕姓罗的真的把他脸上的肉咬下来。呜呜,他这是好心办坏事吗? 己十四把桃花往身后拖了拖。此时的传山最好还是不要惹他的好。 桃花感动莫名,脸贴在己十四背上拼命蹭,“十四哥哥你真好!今晚的骷髅哥哥好可怕哦。都怪某个笨蛋,乱给人吃东西,现在恶果来了吧!哼哼!”叫你们把我血魂海的好东西搜刮走那么多,贪心鬼通常没有好下场,哼哼! 传山咬住庚二的脸蛋,磨牙。 庚二觉得好痛好痛。 “咳!”羊光明清清嗓子,大概觉得现在绝对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于是温柔地对徒弟道:“我看有事明天再说吧,天色已经不早,你和庚二先回去休息。” 传山扯起庚二。 庚二求助地看向己十四,转而看向白瞳。他有种预感,如果今晚就这样跟姓罗的走了,他会很惨很惨。 白瞳还在考虑污浊之心是什么,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东西。庚二的求助目光落在他眼中,丝毫没有激起他的同情之心,反而对传山道:“庚二是你的双修伴侣,你们可以通过双修互补的方式调和及平衡你们各自身体中的各项属性。你有好的双修功法吗?” 传山用劲捏紧庚二的屁股,点头,随即带庚二离开。 庚二痛叫一声,一把抱住亭柱不肯走。 白瞳见之第一个转身离去,走之前丢下句:“这是你身为他伴侣的责任。” 庚二大哭。 在庚二的哭声中,羊光明呵呵笑着离开。 羊得宝摇摇头,深深觉得几个小的中,就数妖孽的庚二最可怜,老是被欺负。看起来传山一直护着他,但欺负庚二最厉害的也是他。 己十四同情地看了眼庚二,但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让传山平静下来,只能微微抱歉地对庚二道:“这种事……忍一忍就过去了。” 桃花嘿嘿笑。 己十四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把人提走。 传山看众人离开,强行翻过庚二的身体,伸手抱住他的脑袋,弯腰低头伸出舌头一遍又一遍地舔舐他的眼泪和脸蛋。 嗯……他们家小龟的眼泪可是很补的。 舔着舔着,传山一把抱起庚二,把舌头伸进了庚二张开喘气的嘴巴中…… 庚二被亲得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像哭一样的声音。 这个大混蛋,今天早上才说再也不欺负他! 混蛋觉得光舔脸蛋和嘴巴还不满足,咬了会儿嘴唇,吸了会儿舌头,又去剥人家的衣服。 庚二……没有变成乌龟逃避,也没有变出龟甲防身。 他的衣服就像最普通的织物一样,被愤怒、急切、贪婪、不满足的男人彻底拉开。 结实,光滑,被薄薄肌肉完美覆盖的身体在夜空下反射出近乎妖异的光芒。 跟上次看到的身体有点不一样了。男人在恍惚中想到。 不过不管怎样,他都喜欢。 只要是庚二,哪怕他变成一只乌龟,他也能找对地方捅进去! 第106章 舔、咬、吸。 脸、脖颈、胸腹、双臂、双腿、双脚,没有一个地方逃过。 魔兽男最爱的显然是庚二身上最柔嫩的部位,两手狠命抓揉着不算饱满却结实的胸肌,有异于原来小胖墩的柔嫩丰盈,手爪间传来的感觉仍旧让他爱恋无比。 那嫩嫩的尖端口感如之前一样,美味却依旧小得让人懊恼。魔兽男不满足于那丁点大的肉粒,使出吃奶的劲拼命吸吮,一边还用尖锐的牙齿轻轻啃咬摩擦。 庚二双臂连挥,死命拍打魔兽男,让他放开。 魔兽男像没有听到,一边用嘴巴继续培育他的最爱,一边挪动双手到庚二的臀部,像揉面团一样大力揉捏着那两团劲道的臀肉。 “给我,乖,都给我!” “混蛋!大混蛋!” “二,我的宝贝二……” “啊--!” 庚二每当觉得自己疼得受不了时,那化身魔鬼的男人却总是恰到时机地放开被蹂/躏过度的地方,转而堵上他的嘴巴。 “呜呜……”嘴巴被肆无忌惮地品尝,每个角落都被探到。有异于人类的舌头就像另一种性/器在他口中肆略。 而当他抓挠他的背脊让他放开他的嘴巴时,那魔鬼又立刻转战到他的胸部。 来来回回,庚二连魔兽男开始用变异的手指摩擦他的臀缝都没有注意到。 “你够了没有!” 魔兽男回以从喉咙最深处发出的鼓动声。 不够不够!这点怎么可能够? 他还要更多,他要更深、更完全地占有怀中人! 他渴望与庚二结合已经太久太久。 感觉到那个早已不具备某项功能的部位被粗糙粗大的手指来回顶弄,庚二开始下意识地逃跑,他害怕了。 可他在人类中还算修长结实的身躯在身材高大的金刚魔兽男身下宛如幼儿一般,爬出去又被拖回来,翻过来又被翻过去。 几个来回后,大概魔兽男也知道庚二并不是真心想反抗,对他的动作似乎温柔了不少。 就算这样,半个时辰后,庚二身上每一块肌肤都被啃咬抓揉过,隐私及敏感的地方更是饱经摧残。两颗肉色的红豆因为被过度吸吮啃咬,现在只要略微用手掌心擦过就能让他发出哽咽般的哭声。 魔兽男贪欲不足地抱起庚二,这点口齿手足间的交流已经无法满足他。 巨大的身体落差,让魔兽男盘弄起反抗心不大的庚二异常容易。 单手托着庚二的后背,一手把他的两腿压到与头部平齐。 过于羞耻的姿势让庚二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 而魔兽男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庚二大脑瞬间烧成了浆糊。 魔兽男把他被折成两半的身体托起,直接把脑袋埋进了他露出的最为隐私的部位…… 正在屋中修炼得陈忘内心激荡,他再次感觉到混沌元气,而且比上次更加浑厚。 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他从客居摸了出去。 他不信,这次他用上天罡绝幕,羊、白二人还能发现他。 厚土门后山的绿草地上。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缠绕在一起,粗重的喘息声泄露了他们在做着天地间最原始的事情。 刚刚开智的小白鹿和几只山羊远远地看着那团人影,它们喜欢那里传出的气息,就像地上的绿草一样,一个个欢欣鼓舞。 小白鹿偏着头,看着那最原始的动作,忽然觉得气血有点不稳。身边两只山羊已经骑上同伴,跟着草地上的两人一起,开始生物界最快活的事情。 “你赶紧变回原来的样子。这样不行,我这具肉身好不容易才修炼出来,你不能就这样毁了它……”庚二看着那摩擦在他臀缝间的怪物,小声哭求。 “能进去。”他刚才送了好多口水进去,现在那里已经被他弄得很柔软。 “不能,真的不能!” “对不起……我变不会去。” “呜!那我也变回原来样子。” “你不能这么赖皮……” “为什么不能?”庚二不情愿地用劲推拒,那玩意一点都不像人类该有的样。 传山倒抽一口冷气,低吼:“你不想要还用手撩拨它?” “我哪里……” “那你抓它还拍它干什么!而且如果你不给我乱用污浊之心,我能变成这样吗?你还想不负责任?” “呜……” “好了,听话,今晚乖乖让我弄,明天给你弄一堆好吃的。” “我觉得……好亏。” “不亏,保证让你舒服……好吧,前面可能有点疼,但后面我一定让你先舒服出来,好不好?你应该对我的体力有信心。”传山坚持以前听到的传闻,男人只要很坚/挺并维持时间长,媳妇就算开始不舒服,后面也会很舒服。 “……”庚二怎么听这话都觉得有点不妙,可大混蛋信誓旦旦地发誓:说人类夫妻都这样,一开始难受,后面就会很舒服很舒服。 “可我觉得真进不去……” “能进去!你看都可以塞两根手指进去。”他现在的手指虽然收起利爪,但无论粗硬度都非原来的人类手指可比。 庚二被他塞得难过,屁股扭来扭去。 传山被他扭得两眼冒火,随手在他屁股上扇了两巴掌又用力揉了几下,催促道:“听话,不准中途变身,乖乖让我弄完这一次,以后都疼你。” “信你才有鬼!你昨天也说以后不欺负我……呜呜!” “这不是欺负,乖,你没听人说双修很舒服的吗?快点!我真的忍不住了!到时候就算你真的变成乌龟,我也照样干……哦!” “哇啊!好痛!”庚二被突如其来的猛力一顶,吓得身体凝固住。 传山脸部扭曲,咬着牙叫道:“别……夹我!放松……” “松……不了……”庚二也别扭痛苦万分。 “那我退出来,你放松身体。” “你真的退……出来?” 传山拼命点头。 庚二喘口气,感觉到那混蛋真的在往外抽,放心之余,自然而然放松了些。 男人丑陋且巨大的东西抽出。 庚二喃喃地说了声“谢谢”。 传山回他,“不用谢”。说完,狞然一笑,下/身猛地发劲。 “哇啊啊啊--!” “哦哦哦--!”操!好爽! 又软、又嫩、又烫,还充满弹性,里面更是一层又一层,巨大的吸力从深处传来,这是刚才将将挤进一点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如果再往里面?如果能来回抽/插? “心肝哎,宝贝哎,我的小二龟哟,你就从了哥哥我吧!”传山眼红耳赤,也不管庚二叫嚷着让他出去,一边拍打庚二的屁股让他放松,一边嘿咻嘿咻地硬往里挤。 看庚二疼得厉害,怎么劝诱他都不肯放松,传山只好分出心神用神识安抚他,一边咬牙切齿地攻城略地。他娘的,为什么别人双修都那么容易,为什么轮到他就这么难? 庚二大哭,为什么人家双修都是先精神后身体,就算真的身体实际接触也是很舒服的,为什么他就要先身体后精神,还这么痛? 大约是精神被抚慰了,庚二觉得那里痛得厉害,下意识地开始让身体分泌某种液体。 传山挺着挺着,发现越来越滋润,当下美得魂都没了,嘴上胡乱亲吻着他家宝贝二龟,一边就开始大刀阔斧地追求起快/感。 果然男人要坚持啊! 自认为自己掌握了某方面真理的魔兽男死活抗拒着想要爆发的快/感,加快速度、加大力度,拼命起伏自己的腰部,想要让心爱的小龟龟先快活到。 庚二一边咬着牙艰难地等待着男人爆发,一边流泪不止,为什么他的屁股还是这么痛?呜呜! 陈忘站在厚土门后山上方,明明感觉到下方就有着最浓郁的混沌元气,可无论他怎么施展法诀,怎么用灵水清洗双目,都无法看清隔绝后山草地的浓雾中有什么。 他想闯进去,可这明显是一个阵法,如果他真的试图闯阵,恐怕在他进去之前就会被白、羊二人发现。 难道又只能放弃?陈忘不甘心。等了大半夜也没见下方浓雾散去,眼看天快亮了,只得悻悻离去。他决定以后暂且把注意力放在那罗姓弟子身上,也许混沌元气的源头和这人有莫大关系? 早上桃花特地跑到传山房门口等着看笑话。 结果……等了又等也没看到人出来,忍不住偷偷推开门一看,里面一个人影没有。 “羊前辈刚才传音告知,说传山他们出去找材料,这几天不会回来。”己十四站在门口道。 “啊?那个笨乌龟竟然跑了?害羞什么,不就是屁股被捅了嘛,人家见得多了,才不会笑话他。” 你不会笑话他才有鬼,己十四过来拎起桃花,“小孩子不要说脏话。还有,以后不准偷窥这种事。” “哪有,人家才没有偷窥他们。”太过分了!不就是一点混沌元气吗,昨晚后山那些植物竟然一起拒绝帮他偷窥,让他想看现场都看不到,真真太让人生气了! 当然桃花打死不会承认这点,对己十四仰头眨巴眨巴大眼睛道:“十四哥哥,人家也能让你欲仙那个欲死哦。” “……”己十四额头瞬间迸出三根青筋。 传山忒满足地蹭着怀中小胖墩的脸蛋,一只大毛手还在小胖墩腰间摸来摸去。 就是小胖墩身上的肉肉比原来少了许多,这让男人略微有点不满,还有点心疼。 庚二趴在传山怀里,脸上还有未褪去的潮红,还十分敏感的身体受不了男人有意无意地抚弄,当下就撩起脚丫子给了他一下。 “怎么?还想来?你也觉得这事舒服吧?尤其是当我们后面身与灵全部交缠在一起时。”传山显然还沉浸在余韵里,一脸荡漾。四百二十三年的积蓄,就做了五个时辰,亏大了! 庚二哭,呜呜,当了多少万年的童子龟,一朝就被人破了,真的好亏好亏!哇呀呀,他一定要把这具肉身修炼成超级肌肉男,而且一定要比罗混蛋早日进阶,否则以后他不是只有给罗魔头欺负的份? 看庚二小孩子一样鼓起嘴巴,传山心里喜欢莫名,张嘴在庚二脸上连啃了好几口。 “……时间不多,你不是出来找材料的吗?”庚二用小肥爪子擦擦脸上的口水,眼泪要掉不掉。 “不急,万事哪有你重要。”刚刚识得云雨滋味的男人很容易变得昏头胀脑,传山也没逃过这劫。 “你不急着回去了?你不报仇了?你不管你家人了?” 庚二连续三个问题让传山总算清醒了些。 “咳,当然不是。如果不是心里还有这些事,你以为昨晚我能那么容易就放过你?不要小瞧你男人的体力。”传山拍了拍小胖墩肉肉的屁股。 庚二对这个无耻的男人又踹了一脚。 传山抓住庚二的光脚丫,攥在手心里捏捏揉揉。 “以后待我找到家人把他们安顿好,把事情全部了结,我就带你走遍天下,吃遍天下,再好好修一修厨艺,每天都把你喂得饱饱的,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弄来,谁欺负你我就揍他,不管他是谁。” “……真的?”庚二是只很好哄的小胖龟。 “嗯。”传山用力点头。 “可你以前还说让我在你吃饱以后才能吃饭。”庚二对着手指开始算帐。 嗯?还有这回事?传山惊,赶紧表明态度道:“放心,以后绝对让你先吃饱,哪怕食物再不够,也都给你!” “你还让我洗衣打扫看家带孩子。” 这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传山努力回想。 “你还让我不能违抗你所有命令。” 啊,想起来了!这不是当初在黑狱中逼着庚二签下的不平等条约吗? “说起来那按了咱们血指印的半截衣也算是咱们的定情物了,可惜后来黑狱里太乱,也不知道那半截衣落哪儿去了。”传山叹息道。 “……在我这儿。”沾了他的血的东西怎么可能随便乱扔,早就趁这人不注意的时候收起来。 “喂,小魔头,以后你负责洗衣打扫看家带孩子,还有做饭!”庚二戳他。 传山笑,紧了紧怀中小胖墩,“好。那个……你打算给我生个娃儿吗?” 庚二脑中闪过什么,脸色大变,一把捂住传山的嘴巴,“这种事情不能乱许愿!” 传山扒开庚二的手,他也不是真的想要孩子,只是随意说着玩而已,看小胖墩一脸紧张,乐道:“好好,都随你,你想生就生,你不想生就不生。” 庚二看传山这么好说话,前面提出的条件竟然都答应,一时胆子肥了起来,小声试探地问:“那……你以后也都听我的?” 传山笑眯眯地看着他,“嗯,都听你的。” “真的?” “我们是双修伴侣,我当然什么都听你的,不过你可要负责喂饱我。” 庚二觉得传山提出的要求很合理,毕竟人家前面也说要每天把他喂得饱饱的,还要为他去修厨艺,他反过来让人家吃饱也是应该。何况传山还是他的双修伴侣,更不能饿着他。 两人就此达成最新伴侣协议。 感觉到原来的协议在冥冥中作废,新的协议重新刻入他们的灵魂。庚二惆怅,一时竟十分不适从小弟到老大的地位变换。 直到传山的嘴巴啃上他的鼻子,庚二才反应过来一拳挥过去。 夫夫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庚二要下来自己走,传山死活不让。 “我们这样要怎么找材料?”庚二急。 “我已经想好了,先去万宝门问一问,看能不能借到一些。”传山不紧不慢地道。 “万宝门也有弟子进入第三轮比试,就算有材料也不会给你。” “我只是问问哪里有比较好的材料。” “那你为什么不问羊、白两位师父?” “不是你不想见人吗?让我传个音就拉我离开。” “我只是……”庚二脸红了。 “我懂我懂。”传山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们家小二龟害羞了嘛。” “别叫我二龟!” “那你叫什么名字?” 庚二犹豫。 传山郁闷,他们俩这都啥关系了,这家伙还把个名字瞒着他。 庚二慢慢地把嘴巴贴到传山耳边,嘴唇动了动。 传山神色古怪,半晌后问,“这真的是你的真名?” 庚二生气了,“呼”地把头扭到一边。 传山忍住笑,把小胖墩的脑袋扭过来,问:“谁给你取的?” “我师父。” “嗯,挺贴切的。”他家小龟八成生下来就很贪吃。 “为什么姓梅?为什么不姓龟?” 庚二扭捏半天,又凑到传山耳边,嘴唇嗡动了几下。 “哦?能让我看看吗?” “……下次。”庚二不好意思。 传山看着这样的庚二,忍不住也凑到他的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下次你变成原形,我骑到你身上做一次。不要变得太小,我怕把你弄坏。” 庚二立刻脸升红霞头顶冒烟,一拳头再次挥了过去。 此时万宝门的弟子们也很愁,别看他们身为厚土门炼器名门,可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并不多,厚土星各种资源越来越少这是怎么也避不过去的事实。 不过怎么说也是以炼器起家的门派,好歹还有些积累,把门派里杂七杂八的材料凑凑也能供万单在第三轮比试中使用。 “蔺丝鹤有门派撑腰,凑出两份材料应该不难。可吴真、熊小浣和罗传山能不能凑齐一份材料都是问题。这十天,除了闭关的,全都给我出来看守山门。另外把材料全部分开存放,尤其是稀少和贵重的。”万宝门掌门对全派弟子下令,并调动所有长老带弟子巡山,以求务必在这十天中把门派守得跟铁桶一样。 凑齐最少两份材料是炼器或炼丹的惯例,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一次就能成功。就连炼器宗师也不敢说自己每次炼器都能百分百成功。 “师父,我们防吴真和熊小浣就行了,为什么连罗传山也要防?” 万宝门掌门头疼地看向自己的二徒弟,这孩子已经忘了自己被抢劫过了吗?“你以为罗小子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厚土门我们需要交好,罗传山这小子……我们能笼络也尽量笼络。”说到这里万宝门掌门就很伤心。当初罗小子三人到达厚土星他也有所耳闻,只是赶过去慢了一步,徒弟就成别人的了! 啊啊啊!为什么炼器的好苗子不来他们万宝门,却偏偏要去那见鬼的、比他们还穷百倍的厚土门?不就是有个渡劫期老祖,还有一个魔修老祖撑腰嘛,有什么了不起! 万桢和万姜看掌门脸色突然变得狰狞可怖,吓得转身就想往外溜。 “站住!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给我到厚土门投帖子,就说我门可以提供一些普通材料,虽然数量不多,不过聊表心意……算了,还是我把拜帖写好,你们送去。”万宝门掌门挥挥手,对两位徒弟能不能恰当的表达清楚万宝门的好意,实在没什么把握。 于是传山二人在赶往万宝门的途中收到了羊光明传来的飞符。 飞符中不但说明万宝门与厚土门有结交之意,还附列了十二样万宝门提供给传山的材料。 传山叹息一声,“我原本打算到万宝门用法宝跟他们换一些材料,看来现在再去倒有些不便了。” 如果此时万宝门掌门能知道传山的打算,他一定会亲自飞往厚土门把他给请来。所以说,误会嘛,总是在沟通不足中产生。 “我看他们是猜到你要去找他们,为了不让你仗着两位老祖狮子大开口,就先拿出一些他们能拿出的材料来堵你的嘴。” 庚二伸头看了看材料清单说道:“都是些厚土星比较常见的材料,羊、白两位师父说他们那里也有一些,全部凑凑大概能凑出五、六十种,只是份量上恐怕会有些不足。” “比较常见……也就是说其他参赛者也能得到。虽说用这些材料也能炼制出一些法宝,但是想要求胜却有些难度。”传山也分析道。凭他如今的经验,在看到材料的同时他几乎就能立刻推算出能做成什么法宝,甚至连品阶也能估摸个八/九不离十。 “不是说本土材料只要用三分之二以上就行吗?你可以用我们在血魂海收集的某些材料做主材料。”庚二提议。 传山点头沉思。庚二说的他也考虑过,这确实也是一个方法,相信吴真等人恐怕也会这么做。 “我怀疑这次比试恐怕会把用了多少本土材料这点也会算进去。” “唔,有可能。” 传山的目光落在一望无尽的沙漠上,“材料匮乏吗……” “其实……”庚二欲言又止。 传山转头看他。 “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得到比较好、而且足量的炼器材料。”庚二抓抓头道。 传山表示洗耳恭听。 庚二小心翼翼地抬头望了望天。 一看他这个动作,传山就知道他家小龟下面要说的话大概又要触动天机。 “算了,我们先自己找找,你别动不动就钻规则的空子。”他可舍不得他家小龟被雷轰。 庚二估摸着他马上要说的话应该不会违反规则,但仍旧十分小心地贴到传山耳朵边,用极低的声音道:“我们可以交换。” 其实两人都知道不管他们说的声音多么低,哪怕在神识中交流,如果违反天地规则,一样会被雷劈。 “嗯?”传山挑起眉毛。 庚二对他重重地点头,用劲道:“交换。” 传山看着庚二的眼睛,脸上渐渐露出了笑意。他想他明白庚二的意思了。还有十天时间,也许他真的可以试一试? 两人不再浪费时间,迅速架起飞梭寻找合适的地方,厚土星渺无人烟的地方相当多,最后两人选择了一处与厚土门相距三百多里地的怪石山谷。 该山谷面积相当大,因为前后左右都有巨石环绕,恰好形成一个完整的阻风带。 “我以前也跟你说过,阵法也好、口诀也好,都是相当于与天地沟通的一种语言。用在阵法中的材料或者功力就是给天地的献祭。但这些都是已经确定好目的的献祭和交换,无需跟天地讨价还价。但我们今天要做的却没有目的性,也就是不知道能交换来什么,这就需要我们与天地产生交流。”庚二解释道:“也就是布一个专门用来献祭与沟通的阵法。” “献祭?”传山给庚二套上鞋子,把他放到地上。 庚二盘腿坐在地上道:“蓝星也好,或者其他有生物的星球,都有这种类似活动。你应该见过你们那里某些地方老百姓会对传说中的神灵或者天地进行献祭活动吧?这种献祭就是从远古与天地沟通的阵法演变而来。只是现在变得似是而非,真正能起到效用的极少。” “我需要做什么?”传山取出灵泉水和一些肉食放到庚二面前,看他直接坐在沙石上,又掏出一块皮毛铺上,然后抱起庚二再放上去。 庚二像个大爷一样被侍候得舒舒服服,有吃有喝心情愉快,看男人也就比昨晚顺眼多了,至少没那么可恶。 “你要学会一种符箓的特定组合,或者说是一种新的阵法。” “这种组合就是与天地沟通的……语言?” “对,你完全可以这样理解。我说过符文就是文字,这种特定组合就像是官员写给人类皇帝的特定文章,所用符文都一样,但构成的方式却完全不同。” “文言文与大白话的区别?” “而且还是皇家用语,更为拗口和别扭。”庚二一本正经地道:“还要加上敬称和自谦语等,其中还有一些特别用词和注意事项,和一般符文运用完全不同。并且整个过程一点都不能出错,中间更不能断开,一旦断开就会让阵法效用全失不得不从头再来。” “出错会怎样?”传山问。 “你会得到惩罚,厉害的甚至会付出生命。” “后果这么严重?” “当然。这是规则的一部分。如果谁都能跟天地沟通,那天地还不得烦死。”庚二理所当然地道。 传山想想也是。 “天地你也可以理解为界主,任何一个星球都有界主,你可以当作他们是设定规则的古神,或者就是星球本身。为了避免沟通不成反而被责罚,我建议你在正式献祭沟通前,先试手几十遍。” 传山点头,这是自然,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对了,你既然说是献祭,那么肯定有祭品,祭品是什么?” “这个没有硬性规定。比如我们现在希望得到厚土星的材料,那么祭品最好是厚土星最缺乏的,例如植物或灵泉。” “什么植物都可以?灵泉水要多少?” “唔,这个也没有定量。越有灵性,且蕴含能量越大就越好。” “总之我贡献的祭品越好,就越可能得到厚土星界主青睐是吧?” “对。” 第107章 庚二对传山招招手,传山在他面前单膝跪下。 庚二抱过传山的脑袋,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用神识道:“不要随便传给别人。这段符箓的特定组合将沉入你记忆的最深渊,哪怕用搜魂术进行查看,也无法得到完整的符箓和构成。” 两人的神识交流极为顺畅,刚刚接触,一股难言的快/感瞬间袭遍两人全身。 两人不禁都抖了一抖。 庚二脸红。 传山后悔昨晚为了外界事不得不草草结束,最后和小龟进行精神双修时也是浅尝辄止。下次,下次他一定要好好地做上个十天八夜,听说别的修者用元婴进行双修时,时间都是用年计算。 “喂,不要胡思乱想!”庚二黑脸,直接用神识交流就这个不好,对方想什么马上就能知道。 “二,这个很重要吧?传给我可以么?你会不会受到什么惩罚或反噬?”传山担心。 庚二面色犹豫,过了好一会儿才喏喏地道:“你、你已经是我认定的伴侣,而且我们昨晚也……嗯嗯,只要你以后不利用它乱来就没事。” 说到这里,大概觉得自己太那啥了,又赶紧掩饰地道:“这段符文也不是谁都能学会,学会了也不是谁都能使用。以前可以施展这个阵法的都是与天地极为亲近、能让天地喜欢的生灵,如果不是你修炼了混沌魔功,凭你现在一身煞气,就算把阵法正确布置出来也没有任何效果,说不定还会有惩罚。” “惩罚是双方的吗?施法者和传授者一起。” “……” 传山不等庚二回答,已经从他的意识中得到答案。呵,这就是他的小龟龟,只要当作自己人了,就会傻头傻脑的全盘相信。这样的小龟,又让他怎能忍心相负? 传山轻笑,昨夜至今还没有完全平复的心境像被一只柔和的手掌轻轻抚过,舒适且让他感到安宁,“谢谢你相信我。” 庚二似乎不太习惯男人这样,吭哧了半天,说出了一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会说的话:“以后我们要在一起很长很长时间,如果连这点小事都不能信任你,我怎么会和你、和你……喂喂喂!你干什么?不准胡来!这时候你竟然想和我双修?外面还有那么多事情没解决,我们时间不多了好不好!” “记住了,以后除了我,不准再这么相信别人,否则看我不打烂你的小屁股。”传山大笑,小小地占了点便宜,终于静下心神接受那段特殊符文组合的魂灵刻印。 为了达到绝对不出错,也为了不浪费布阵的灵石,传山在练习布置阵法上就花了足足两天时间。 如果是一般人类,别说给他两天时间,哪怕两百年恐怕都不一定能把这个阵法一口气布置下来,还要一点错都不能出。 传山现在的智慧和接受度早非昔日可比,记忆力更是只要他需要,扫一眼就不会忘记。 第一天练习下来,他已经能保证绝不出错,但还无法一口真气运行到底,中间总是会断开一两次。 第二天,传山一直在研习如何在运功时不间断地让混沌元气布满整个阵法。 一直到第三天清晨,传山总算成功了两次。 “怎么样?” “差不多了。我打坐恢复一下就开始布阵,你帮我护法。” “好。” 庚二在传山练习的两天中也没有空闲,他用阵盘把整个怪石山谷都包围了起来。 沟通天地非同一般,到时候一定会引来天地异象,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愿意选择在厚土门中让传山献祭的原因。 因为不管是引来强者好奇,还是产生的天地异象都可能给厚土门带来莫大破坏。而羊、白两位老祖偏偏作为灵试大会裁评无法待在厚土门中,自然不能起到保护作用。这样一想还不如待在外面。 在外面,他就不怕天地威力的破坏,更可以在传山布阵前先做手脚让别人无法窥探这个阵法的本来面目,就算等会儿天地异象引来其他修者,他也不用担心会让一些有眼见的贪心鬼看出这个献祭阵法的底细。 他可不想把这个阵法暴露在其他修者面前。 能和一界之界主,甚至能和整个混沌宇宙沟通的阵法,哪怕在仙界也过于逆天,更何况只是修者界。 庚二胆子小,但谁叫传山是他自家人呢?为自家人抗一些风险,让他获得莫大好处还是值得的。 传山在打坐恢复,庚二则像只勤劳的小蜜蜂,飞来飞去地忙活。 渐渐的,整座怪石山谷开始产生变化,原本存在的怪石从外面看竟然都变成了扭曲的线条。 不够!还不够! 厚土星高手不少,他得保证绝对不会有人打扰到传山。 白雾从地面升腾而起,在包围住整座山谷后,忽然消失,跟白雾一起消失的还有原本存在于此的整座怪石山谷,当然还有山谷中的传山和庚二两人。 山谷消失了么? 当然没有,这只是比较高级的障眼法。可只是这样还不能让庚二满足,他不惜血本地丢下他这段时间辛苦炼制出的符箓,几乎每根怪石上他都贴了不下一张的符纸。 传山睁开眼睛,落入眼中的周边环境变化让他为之一愣。 刚才他不是还在某个乱石堆中吗?现在这周围怎么都变成了万丈高崖?而且四周围都围得严严实实,连条缝隙都看不见。 崖顶百丈方圆的天空上更是电光闪烁,隐有雷鸣。 “庚二!”传山叫了一声,他能感觉到庚二就在附近。 庚二凭空出现,“你休息好了?” “嗯。这是阵法?你布的?” 庚二点头,“厚土星现在比较不安生,而且你现在的心境状况也十分微妙,昨晚其实应该花点时间帮你好好调和一番的,这样今天沟通的成功可能性会更大。” “那为什么不?”。 「一、一紧张就忘了。」庚二脸红。 传山以拳捶地。算了,看在这人也是第一次份上,这次就原谅他。 “这块空地就是留给我的?外面的阵法对它不会有影响吧?” “不会。”庚二肯定地道。 “那我开始了。”传山把身体状态尽量调整到最佳,以指为笔,开始在地上勾勒符文。 庚二紧张地盯着,这个阵法他也很久没用过,不知道效果是不是还在? 唔,这里的界主应该还能认得这种符文吧?也许这么古老的符文现在已经不常用? 正在布阵的传山完全不知庚二现在的心理活动,非常放心的一口气把阵法布置了出来。 “漂亮!”传山忍不住赞扬了自己一声。 整个阵法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顿,连混沌元气的分布都十分匀称。 传山没有耽搁,飞速掏出金木水火土每种属性各九颗的灵石和魔石,一共九十颗,分别嵌入预留的阵眼。现在他也勉强算是有钱人,这么多上品灵石掏出来已经不会让他心疼。 一圈肉眼可见的五彩光芒亮起,整个阵法看起来就像是活了一般。 “竟然真的完成了。”庚二喃喃道,天知道他之前其实很没信心,不过就算他生性诚实也知道这话绝对不能告诉罗小魔头。 异常有成就感的传山站在阵中心问庚二,“你是打算和我一起待在阵中心,还是阵外?” 现在只要他把祭品放入祭台,就可以启动这个阵法。 “当然是阵外。”庚二没怎么多想就道:“这个阵法和其他阵法不一样,越是中心越是不安全。” “那你还让我待在阵中心?”传山很是吃惊。 “因为你是献祭者啊。” “……二胖,你实话告诉我,这阵法真的没危险吧?” 庚二不高兴地道:“不要叫我二胖。” 传山脸色黑了一半,“说!” “做什么事都有危险,哪怕闭门家中坐,祸还从天上来呢。”庚二嘀咕,“以你现在的修为和地位,想要沟通界主,肯定要付出一些代价。这个代价当然不是你要献祭的东西,类似考验,看你够不够资格这样。” “这话你前面怎么不跟我说?” “我忘了……” 传山咬牙,“你别忘了,如果出问题,你会和我一起受惩罚。” 庚二抓抓小胖脸,安慰男人道:“没事,我有龟壳。” 说完,传山就见这小混蛋跑进他布置的阵法中大概是最安全的某个地方,转眼就变成一只铜钱大的小玉龟趴在了一块贴满符箓的大石头上。 传山……他能怎样?时间花了,灵石也用了,又费了这么大精力,就这么浪费掉谁能甘心? 无奈,男人只能在心中幻想着对小胖龟的一百零八种酷刑,一边不给自己丝毫反悔的机会,迅速把祭品--两枚桃花瓣放上了祭台。 这两枚桃花瓣出自血魂海,是两人共同审核,确定是身上蕴含能量和灵性较多、拿出来又不心疼的材料之一。 桃花瓣是庚二收集的,拿出来时竟然还能感觉到活跃的生命力,这让传山大为吃惊,怪不得当初庚二要把桃花瓣和舍身腐土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起融入他身体内。果然不是凡品吗? 一盏茶时间过去。 “……”传山抬头看了看天空,又低头看了看脚下,啥反应没有。 小玉龟也从石头上微微探出了些脑袋。 “二胖,这阵法正确吗?”传山阴森森地问。 “这个……我也很多年没用过了,也许现在沟通的符文改变了?”小玉龟不确定地道。 传山磨牙。 此时的传山和庚二都没有察觉,他们用来布阵的怪石山谷正在逐渐和周围的大沙漠分离。 分离的山谷和周围沙漠间形成了一圈看不见底的深渊。 深渊越来越宽,从一开始可以一脚跨跃的距离逐渐变成三尺、十尺……宽度还在增加。 无尽流沙如流水倾泻般毫无声息地流进漆黑深渊中。 与此同时,数千里外的求水坡上,聚集了厚土星约七成的修者正在那儿观看第一轮的阵法比试,眼看比试就要结束,阵法辨识器已经做出判断,裁评们正在做最后裁决,马上就要公布这次阵法比试能进入第二轮的名单。 羊光明第一个感觉到天地异动,倏地抬头向天空看去。 几乎在同时,冥大巫和白瞳一起站了起来。 一阵凛冽如刀的寒风从众修间穿梭而过,这就像是一个讯号。 贾春生和陈忘也终于感觉到了那丝天地变化,前后浮向天空。 五位老祖的异样震惊了所有修者。 裁评席上的裁评纷纷站起。 观战席众修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个个面面相觑,因为事发突然,在场上万修者竟然鸦雀无声。 “老山羊,你感觉到了什么?”冥大巫没有察觉他声音中的沉重。 “……风。”羊光明的老脸大约从没有这么严肃过。 冥大巫又看向白瞳。 白瞳则艰辛地吐出另外两个字:“威压。” 冥大巫脸色惨白,“是谁有这样的实力?我们还没有看见他的影子就感觉到了他的威压。难道是仙界有哪位下来?” 贾春生飘到白瞳身边,道:“仙界怎么会有哪位下来?这不合规矩。” 羊光明突然冷哼一声:“神甲出世,就算大罗金仙被勾引下来,老儿也不奇怪!” 这么一说,五位老祖的目光顿时一起看向云峥人。 云峥人当场一口血喷出,硬生生从半空落到地面。五位老祖联合施压,就算没有真实动手,也足够要他的小命。 几声尖叫响起,观战席飞出几道人影往云峥人处扑来。 羊光明厌恶地一挥手,直接把云峥人和扑来的几人一起扔到了观战席上。 观战席一阵骚乱。 桃花抱着己十四的胳膊,没有看云家人,却歪头看着天空诡笑了下。 “十四哥哥,走,我们去看热闹。” “看什么热闹?”己十四不想离开。 桃花硬拖着他,“去嘛去嘛,人家保证会看到很有意思的东西。骷髅哥哥他们也在那里哦!” 己十四略微心动。 羊得宝看两人离开,随口问了句:“你们要去哪里?” 不待己十四回答,桃花就道:“我们要去找传山他们。” “哦,那你们小心些。” 看到桃花和己十四离开,与他们站在一起也听到他们说话的万姜心中一动,一拉万桢,“走,瞧热闹去。” “啊?”万桢莫名其妙的被自家大师兄拖走。 他们一走,好奇的贾家弟子也跟上了几人。贾家长辈和万宝门长辈见了也没有阻拦,小辈们想要发展好,还是不要太拘着的好。 裁评席上。 “怎么办?如果真是为了神甲……”陈忘有点慌张地道。 “那是谣言!”羊光明斩钉截铁。 “下来的仙人可不会听我们这样解释,既然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溜下界,你以为他们看不到神甲会就此罢休?”陈忘急道。 “规则根本不允许上界的修者下来,就算找到缝隙偷偷溜下来,也会受规则压制,我们五个一起出手,想杀他也不一定就没有机会。”白瞳极为冷静地道。 “弑仙?你疯了!”陈忘低声吼叫。 贾春生看向白瞳,羊光明挑眼看向冥大巫,片刻后,四位同时点头。 “就算弑仙又如何,他敢来,我们就敢留下他!厚土星的修者可不是孬种。”冥大巫狰狞地道。 怪石山谷中。 不知道这里已经成了一方孤岛的传山无聊的在阵中心盘膝坐下,与远处大石头上的小玉龟两两相望。 小玉龟不好意思地缩起脑袋。 半晌,传山有气无力地道:“再等一个时辰,如果还没反应,我们就撤了。” “在你撤之前能不能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哪位高人在此?还请出来一见。”传山眼射厉光,立马坐正,却没有起身。 他和庚二竟然都没有发现有人溜了进来!而且人家都开口了,他们还没有找到对方在哪里。 无声无息的,地面的沙石鼓起了一个小包,慢慢的,沙石包抽成了一个人形,并逐渐出现了五官。 沙石人张开嘴巴,“是我,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微微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很憨厚,像是个老实人。 传山看了沙石人一会儿,脸上紧张的表情消失,身体中蓄积的力量似乎也一下散去,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 “这位大哥,你这样突然冒出来很吓人知不知道?” “哦。” 传山抓抓脸皮,动作和他家小龟奇像无比,“说吧,你要跟我商量什么事?” “那桃花瓣还有么?” “……有。” “能再给我一些吗?” “可以,不过你拿什么换?” 沙石人像没有听到这句,只顾自道:“除了花瓣,有没有树枝?” “没有。”有也不给你。传山发誓不见兔子不撒鹰,不管这沙石人是谁。 “你想要什么?”沙石人总算问道。 传山正准备狮子大开口,突然听到脑子中庚二跟他叫道:“不要乱提要求!你想要的越多,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传山闭上嘴,想了一下,这才一脸无奈地道:“我因为要偿还师门恩情,参加了一个什么灵试大会,现在好不容易打入最后一轮,结果大会方却要求让我们自己找材料,还必须是厚土星本土所产。偏偏咱们厚土门穷得要死,对炼器材料也没什么积蓄。 这不,我就只好自己出来找了。可时间短暂,众所周知咱们厚土星也各种资源稀少,为了完成师门交代,我就只好设了这么一个献祭阵法,想要和这里的老大交换点材料。” 听传山说了这么一长串,沙石人也没有不耐烦,只是又问了一遍:“你想要什么?” 传山脑中飞速转过千万念头,最后终于决定赌上一把。 “我需要两份可以炼制出上品法宝的炼器材料,必须是厚土星所出,材料普通即可。” “为什么要普通的?我这里有稀少的、绝世仅有的,你要么?”沙石人的说话一直没有什么感情,这样深具诱惑力的话说出来一样没有抑扬顿挫。 传山摇摇头,一脸悲天悯人地道:“就因为咱们老祖宗太贪心,咱厚土星才会变成这样。那些稀少的、绝世仅有的也不知道费了多大工夫才存留至今,既然它们有那份幸运,就让它们继续存留下去吧。” “哦,给我五枚桃花瓣。”沙石人似乎没有丝毫感动。 传山也没有讨价还价,直接从小木桶中摸出五枚桃花瓣放上祭台。 庚二的声音再次在他脑中响起,“就为了两份炼器材料,要了七枚桃花瓣,亏了,亏大了!” 传山不知桃花瓣价值,倒也不觉得特别心疼。 “真说起来,连半枚都不值。”庚二继续嘀咕,“我本来只想放一枚,你非要放两枚,要交换的东西又这么普通,这下好了,人家肯定以为你故意来砸场子的。” 传山很想揍人,一样神识传音道:“不是你让我不要乱提要求?” “我哪知道你提出来的要求这么低。”庚二还颇为委屈地道。 传山觉得自己迟早一天会给这只笨龟给气死。 “五两舍身腐土。”沙石人继续提出要求。 “这位大哥,七枚桃花瓣已经不少了,我只是要两份炼器材料而已。”传山微微不悦地道。 “五两舍身腐土。”沙石人坚持道。 “没有。” “十滴元龟之血。” “没有!” “五千条玉芝血肉虫。” 传山在脑中问庚二:“我可以揍他吗?” “你要小心,我们大概碰到一个贪心的界主了。”庚二有点后悔,当初给传山融合身体时弄的好东西太多,一般两般人看不出来,但只要给看出来那就是大麻烦。 “元泉之水,给我五滴。” “你说的东西,我都没有。” “你有。我感觉得到。”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那好,给我一支你的手臂和你一只眼睛。” 如果不是忌惮对方就是传说中的一界之主,传山早就一个爆火符扔过去。伸手收起桃花瓣,起身就欲离开。 “献祭不能中途打断,提出要求,必须完成。” 传山发现自己竟然走不出自己布置的阵法。当即就把眼刀子甩向那边半缩着脑袋的小玉龟,他现在真的很想很想把出了这个馊主意的二龟给拖来痛扁一顿。 “你提出的那些交换条件,我不可能答应。七枚桃花瓣是我的上限,这还是看在厚土星是我师门故乡的份上,否则我顶多拿出一枚交换。”传山看着沙石人,态度变得强硬。 “我要的那些东西对你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失去也没有多少损失。只要你答应用我提出的东西交换,我可以给你一些同价值的材料。” “你可以直接杀了我,把那些材料取去。”传山道。 “不,必须是交换。”沙石人固执地道。 “想要我自己把自己的一支胳膊和一只眼睛给你?那不可能。” “真的不可能?” “不可能!” “……”沙石人沉默了一会儿,身体渐渐变化,现在已经不只有个人形,而是直接变成了人的模样,一个面黄肌瘦、瘦得皮包骨头的小孩。 小孩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对着手指,光脚丫戳着地面,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道:“山哥哥,给我吧。” 传山暴走! 小玉龟撑起身体。 “你你你怎么能变成这样?还叫我……山哥哥!”传山蹲在地上直捶地面,这厚土星的界主也太无耻了,你说你变成什么样不好,竟然变成他家二龟的模样,还那么一副可怜生生的小模样。 小孩眼中浮起泪花,大滴大滴的泪珠吧嗒吧嗒往下掉,可人家掉的是水,他掉的是沙。 传山不想看小孩那样子,可又忍不住看,如果这真是他家二龟……传山心疼了。 “山哥哥……” “……再多叫几声听听。” “山哥哥,给我吧。” 小玉龟在传山脑中愤怒地大叫:“我才不会这样叫你!这不是我!” “山哥哥……” “桃花瓣和舍身腐土能给你,其他的不是我不想给,而是如果按照你的要求都给你,我的身体就完了。另外,舍身腐土不能给你那么多,最多只能给你二两。要交换的东西跟刚才一样,其他的我不要。”传山叹口气,真心地说道。虽然人都有贪欲,他也想到得到好东西,但那只是一种奢望,他本来也没指望从厚土星身上剥削什么,只是希望等价交换而已。 “为什么不给我?你们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夺取我的生气,我只不过希望你们偿还一点点而已。” “你生我,总要养我吧?” “我养你,你为什么不回馈我?” “厚土星人死了,最后还不是化作养料滋养你?” “哼!狡猾的人类!”小孩突然变脸,以无尽威力直接把传山甩上祭台。 “你干什么?你不能这样做!他没有拿自己献祭!”庚二大急,弹起小身子就冲了过来。 小孩转脸看他,眼睛一亮,正想伸手,却又半途收回,随即冷哼一声,说了句莫头莫尾的话:“规则限制……我说谁还会那么古老的献祭沟通法则,不管你是谁,在这里,我才是王!” 一道霹雳直袭小玉龟,小玉龟无视攻击,身体瞬时变大,急速扑向传山。 “不自量力!你以为现在的你能是我的对手?” 百丈方圆的空地忽然变成流沙,四周的万丈崖壁也化作无尽沙石压下。 变大的玉龟还没有扑到传山身上就被重量难以想象的无尽沙石给压到地底。 只有献祭台还浮在半空,小孩挥手,直接取了传山一臂一眼。 躺在祭台上的传山一动不动。 求水坡。 羊光明忽然转身看向怪石山谷的方向,低低地道:“那位降临了。” “怎么会落在那个方向?”冥大巫奇怪,那里可是什么都没有的大沙漠。 羊、白二人同时轻声叫道:“传山!” 前两天传山传给他们的方位就在那里! 羊光明也不管其他老祖反应,更不管阵法比试的裁评结果还没有出来,直接飞向怪石山谷。 白瞳微微一顿,转首对其他老祖说道:“传山身上并无神甲,那确实是陷害他、陷害整个厚土星的谣言。无论你们信与不信,如果那位在传山身上得不到想要的,必然会找到我们头上,到时候……”言尽于此,白瞳也迅速向怪石山谷的方向追去。 冥大巫皱眉,他不认为白瞳到了此时还在为他徒弟打掩护,那么神甲一说必定是谣言无疑。如果这真的是一个针对厚土星的阴谋,他们五个分散开来只会让那位把他们各个击破。如今想要在那位手里求得一线生机,他们五个除了联合起来就没有其他路可走。 贾春生显然跟他一样的想法,对冥大巫点点头,一人一妖分别对辰砂门和贾家简单交代一番,也随后跟去。 唯独陈忘身体一动,却又停住脚步。 如果厚土星的老祖们全都消失,只留下他一个…… 也许混沌元气的秘密就在那罗小子身上,可是如果他为了那小子把老命丢掉,岂不得不偿失? 相反,如果厚土星五位老祖去掉其四,无人跟他争抢厚土星不多的灵气,他飞升的机会岂不大增?而且只剩下他一人的话,不管是辰砂门还是厚土门,那还不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他完全可以聚集厚土星所有门派和家族之力为他一人贡献修炼资源。 四位老祖突然飞走,观战席一片混乱,原本的寂静消失,纷纷嚷嚷的噪声响起,每位修者都在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裁评席上的各门各家掌舵者一边安抚各自下属,一边略微不安地聚在一起。 除了云峥人,其他五位外来裁评也神色沉重,但并没有谁离开。 倒是观战席上一些外星修者感觉出厚土星将要出大事,为了不祸及己身,一个个悄然抽身,打算趁着现在还算安定,赶紧使用传送阵离开。 观战席上少了一些修者,注意到的并不多。 就连云峥人一行全部消失,除了个别有心人,也没有谁特别留意。 第108章 怪石山谷与周围沙地一点点分开,并渐渐升高,转眼变成一座比地平面高出三千丈的独立孤山。 沙地和石山之间出现了一道宽约百丈,看不见底的深渊。 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黑色土壤开始吞噬孤山上的沙砾,一汪泉水突兀地出现在孤山中央,一株绿色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泉眼边挣扎着冒出头,看不出原貌是什么的点点金光纷纷没入土壤深处。 这,只是开始! 不过几眨眼间,黑土覆盖了整座孤山,怪石嶙峋的孤山变成了充满生机的肥沃灵山。 山顶上那一汪泉水也越扩越大,直至从山顶变成瀑布倾泻而下。瀑布落入深渊,很快就变成一弯深不见底的碧水围绕住高耸的孤山。 绿色植株也在转眼间爬满山峰,澎湃的生气在山间氤氲成云。 绿金髓石化作灵石矿脉穿透山峦。山顶的泉眼附近长出了一朵又一朵玉灵芝。 “轰!”一股热浪冲出地表,却奇妙的没有烧伤任何植株,而是在原先的泉眼附近又生成了一口极深极深的火泉。 冷热两股气息在山顶交缠,没有互相抵消,反而形成奇异的平衡,雾气大量升腾,让孤山怀抱琵琶半遮面,朦朦胧胧更似仙山灵境。 浓郁到几乎可以滴出的灵气,蓬勃的生机,夺天地之造化的灵物,无一不显示这座孤山已经化作了可以让无数修者挣破头的超顶级洞天福地。 赶过来的四位老祖不约而同停住飞行,站在半空中,看着不远处高约三千丈的葱郁灵山,惊得目瞪口呆。 就连最冷静的白瞳也怀疑自己眼睛似的,闭上眼帘又重新睁开。 这是什么?!海市蜃楼? 或者说这是哪里? 厚土星有这样的宝地吗? 四位老祖没有一人说话,但他们都想到了一个可能。 幻境!这肯定是仙人施展的幻境。要么就是仙人带来的仙器,传说中可大可小、还可以容纳生灵、自成一方天地的须弥芥子境。 不怪四位老祖都如此认为,因为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根本无法想象自己还在厚土星上。 “真是大手笔。”贾春生第一个开口赞叹。眼中有羡慕,却无贪婪之色。 “是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传说中的玩意儿。”羊光明也感叹道。 冥大巫喃喃道:“老子可不可以把这座山给搬回去?” 羊、贾二位一起鄙视地看他。 “别说你们不想要。”冥大巫看着千丈灵山,口水都要流下来。 白瞳突然道:“如果按照距离来说,这里应该属于厚土门范围。” 冥大巫呆住。 羊光明哈哈大笑。 贾春生凑趣地来了句:“恭喜羊老,以后还请多多提携咱贾家和妖修一脉。” 羊光明也苦中作乐,财大气粗地道:“这是自然,如果这座仙山属于厚土门,以后你们贾家和妖修一脉所需药草,我厚土门都包了。” 冥大巫妒嫉得抓心挠肺,扯着嗓子就吼:“老山羊,你别美!这肯定是仙家手笔,等会儿就会被收回去,你就看着做梦吧!” “能做梦也是好的呀。就算是幻境,那也是在咱们厚土门地盘上的幻境。呵呵,说不定这不是幻境,而是仙家赏赐给我厚土门的秘境。”羊光明乐得见牙不见眼。 “你就做梦吧!”冥大巫鄙视他。 “也许这真的是交换。”贾春生忽然道。 三位老祖一起看向他。 “传山不是厚土门弟子吗?也许上面溜下来的那位想用这个秘境与你门交换神甲。” 众位老祖一起沉默,这……也很有可能,而且也能解释厚土门附近的沙漠中突然出现一座超级洞天福地的原因。 冥大巫咽口口水,“喂,我说老山羊,如果仙家真的要用这座灵山和你门下弟子交换神甲,你可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羊光明看着不远处的灵山简直恨不得扑上去啃两口。有了这座灵山,以后他们厚土门还愁什么! “如果你真同意交换,咱们几个可得坐下来好好谈谈关于厚土星修炼资源重新分配一事。”冥大巫不客气地道。 羊老儿白了他一眼,事情还没确定呢,就开始迫不及待地想要瓜分好处,这贪心巫! “传山根本没有神甲,拿什么和仙家交换?”羊老儿心疼地看了眼灵山,这玩意儿就只能看不能吃,就算他徒弟真的有神甲,他也不会让他拿出来交换。 “上去看看?”白瞳问。 四位老祖互看一眼,俱都谨慎地点了点头。 传山并没有昏迷,他的神识相当清楚,只是身体无法动弹。 就在他用神识联系他家小龟时,他感到有什么东西融入了自己的身体中。 混沌魔功自然流转,把新纳入体内的元素进行梳理,然后按照最合理的属性排布,一点点改变着他的身体。 一道声音直接在他脑中响起。 “一般世间生灵的欲望不外乎三个:吃饱、生育、活下去。只有人类最复杂,也许这跟人类具有了思考能力有关,所以某物一旦有了思考能力,我们就说它已经开智,并具有了真正修炼的能力。 你很有意思,有着人类的思想和灵魂,可身体却非人生肉长。修炼的又是混沌魔功,在大意上来说,你其实更像是天生地长、自然开智的魔族。” 传山不明白这个声音跟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他想思考,却发现脑子忽然变得很钝,就好像疲累得不得了,想要睡觉却因为某种原因坚持着不能睡时的脑子一样。 “像你这样的天生魔族一般活不长,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们本身就是极为稀少和珍贵的天材地宝。尤其是你!如果没有看到你,我简直不敢相信你这样的身体竟然存活于世。我,竟然对你起了贪念……” 传山想问他:你是谁。却迟钝得连张开口的力气也没有。 “不过你也该庆幸第一次献祭沟通的对象是我,可不是所有……都像我这么仁慈。你现在这具身体……呵呵,看你的样子,你大概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你这具身体的宝贵。蚂蚁卑微,谁都不屑注意,但如果这只蚂蚁浑身是宝,杀它能造福千万生灵,你是留它一命,还是取它身体为己用?” 传山感觉自己的神智越来越模糊。 “你的灵魂也很有意思,特意淬炼过吗?竟如此坚韧,一般人,就算你们口中的仙人,这时候也应该灵魂离体。呵呵,这么舍不得这具身体吗?让我看看……唔!” 传山感觉自己看到自己的识海中突然冲出一只小玉龟的影子,小家伙也不知对着什么狠狠咬了一口,一边咬,还一边用劲撕扯。 “你是谁?怎么可能……!?” 小玉龟现在不但用嘴咬,四只爪子也一起上,拼命抓挠。 有什么他看不见的东西在抵抗小玉龟。 传山感到自己识海一阵激烈振荡,这让他更加晕乎。 “我知道你是谁了……”一直高高在上的声音中似乎出现了一丝惊慌。 传山隐隐觉得对方口中的“你”,指的不是他,而是他家小龟。 传山猛地睁开眼睛。 一睁眼,还没来得及打量周围环境,就看到他家二龟正拖着一把大铁锤拼命追打……一只沙球? “你太坏了!你怎么这么坏?竟然想让他灵魂离体!” “那我不是不知道他是您选定的双修伴侣嘛。也没有认出您老人家……” “就算他不是我的伴侣,你也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不能?”某个声音嘀咕,“我又没有违反规则。” “你还说没有违反规则?他明明没有把自己当作祭品献祭,你却把他当祭品一样看待!” “我付出了足够代价给他。” “屁!你给的是厚土门!” “他不是厚土门弟子吗?” 庚二气得跳起来捶打沙球,“厚土门就在厚土星上,最后便宜的还不是你! 你这个小贪心鬼!得到他一支手臂和一只眼睛还不够,竟然连他整个身体都想要!你以为把他魂魄赶出去,就可以把他的身体当作无主之物随便捡了是不是?你这个把戏,当年火师兄都玩烂了!” “本来就是他教的……” “你还有理了!而且他修炼了混沌魔功,任何界主不可主动伤他性命,这也是天地规则之一!” “可是他又不会一直呆在厚土星,就算他混沌魔功修炼得再厉害,对我也没有多大好处。不过如果他肯一直留在厚土星修炼,那我就不要他的东西还给他一堆好处。” “你能给他什么好处?你自己都穷得叮当响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在打他整个身体的主意!哇呀呀,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帮他弄这具身体付出多少代价?就连桃花那小坏蛋都没有打他的主意,你简直比桃花还要坏一千一万倍!看我不代替你师父好好教训你!” 胖乎乎的少年版庚二一边追打沙球,一边大声骂。 传山有点愣。他好像还是第一次看见庚二对外人如此大胆。 那沙球也奇怪,就满地乱滚,被庚二用锤子砸得连个屁都不敢吭一下。 “砰砰砰!”沙球被砸得沙砾乱飞。 “庚二?” 沙球迅速消失。 传山眨眨眼,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有点异样。 庚二回头,脸上还有没有收起的愤怒。 “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说话间,庚二悄悄收起了大铁锤。 “有一会儿了,这是哪里?”传山转头打量四周,这里好像是地底?看起来很像是地下溶洞,不过没有那么大的水汽,洞里还有不少沙子。 “厚土星地底。”庚二回答,飞快地跑到传山面前,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一番,重重呼出一口气,“你没事了?” 传山顺着庚二的眼睛看向自己的胳膊,这才注意到他的胳膊又长了回来。对了,他的眼睛!伸手抚摸自己的左眼,只摸到一个深陷的窟窿。 庚二心疼地往他身边凑了凑,趴到他身上,非常自然地伸舌舔了舔他的眼眶。 “过段时间就会长回来,之前你不是有段时间没有脸,后来自己长出来了吗,这次跟那时也差不多。” “水……少了很多。”传山皱眉,他的身体有点古怪,似乎缺少了一部分,尤其以水、土两种元素最为严重。同时似乎又增加了一些不属于五行的元素。 “被那个贪心鬼取去了!这次你付出的代价太大,不过他也给了你一些同样价值的东西。”庚二气呼呼地道。他不是生气某个贪心鬼取了传山一部分/身体,而是气自己明明功劳很大,却不能向小魔头邀功。唉,罗小魔头要是没了自己该怎么办哦! 庚二赶紧掏出玉简把今天对方欠他的份也给记了下来,嗯嗯,以后累积多了让姓罗的一起还。 瞅瞅那眼熟的玉简,传山忍住了对那玉简的好奇,坐起身,摸了摸因为激动而脸色通红的庚二,“刚才那只沙球……” “沙球?什么沙球?”庚二往后退了一步。 传山眯眼看他。 “你少了一只眼睛,一开始不习惯,肯定是看错了,这里没有沙球,只有沙子。”庚二不敢看传山的眼睛,低头看着地面喏喏道。 传山摸摸下巴,他知道他家小龟肯定不是一只普通小龟龟,不过他好像还是低估了他家二龟的真实后台? “没关系。”传山揉揉庚二的脑袋瓜子,站起身,“等你什么时候能跟我说了,你再告诉我。” 庚二抬头,神色有点不安,“你生气了?” “没有。” “可是……我感觉你生气了。” “我只是觉得自己还不够强大而已。不过,那只是现在。”传山对着空旷的地下溶洞沉声道:“我是否可以认为交易已经达成?那么我要的材料呢?” 溶洞中没有人回答他,但不一会儿传山就感觉到脚底下有什么鼓了起来。 是沙子! 大量的沙子围住了他的脚,还有庚二。 传山没有动。 沙堆渐渐升高,传山和庚二也被托着逐渐向上。 眼看溶洞顶就要碰到他们的头,传山冷静地把混沌魔功运转周身,同时手一挥给庚二穿上了一套护甲。 庚二呆了一下,低头看看身上突然冒出来的护甲,还伸手戳了戳。 “这是给我的?可是我有……” “你有是你有,这是我给你做的。怎么,有意见?不想要也得穿着!” 庚二不吭声了,手掌一遍又一遍抚摸身上的护甲,嘴角也总是忍不住想向上弯。 眼前一暗,溶洞消失,两人直接出现在地面上。 而周围景色也不陌生,正是他们之前布阵用的怪石山谷,现在他们正站在献祭阵法的正当中。 “材料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见。”传山冷冷地道。 脚底有什么东西顶了他一下。 传山低头,就见脚底不断有沙子涌出,逐渐鼓起一个小丘。 沙子停止泉涌。 传山发挥了一下想象力,指着沙丘道:“这不会就是你答应交换的材料吧?” “小子不识货,哼!”一名成年男子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男子身罩纱衣,里面一身黑色绒面里衣,脚上穿的也是一双黑绒面鞋,长发披肩,身形极为削瘦,纱衣下的腰身瘦得一只手都能抓过来。 “如果不是看在小胖子师叔的份上,我才不会告诉你厚土星的沙子才是最大的宝贝!”男子眉眼一挑,小手指翘起撩了撩长发。 庚二一看到男子出现,就想拉传山离开。 传山脚下生根,庚二没拉动他。 男子掩嘴,笑得妩媚。 庚二用力瞪他,用神识吼:谁让你跑出来了! 男子傲娇地一抖纱衣后摆,回答:这是我的地盘,我想出来就出来。 臭小子!你不要后悔。 后悔什么?男子好奇。 这边传山已经差不多猜到了男子身份,他倒要看看这位出现是想做什么,而且还特地变出这么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 “不晓得这位兄台如何称呼?这些沙子又有何用处?”传山发现他在这名男子面前,比在之前的沙人和庚二样貌的小孩面前都自在,就好像原来压在身上的一座大山突然消失了似的。 “就凭你也想认识我?就不告诉你!”男子从鼻中哼出一口气,“至于沙子的用处,哼哼,自己琢磨去!” 传山忽然觉得牙疼,敬畏之心一下去了九成半,转头问他家二龟,“这货哪儿来的?你认识?” 庚二痛苦地点点头,不情不愿地回答:“是我一名师兄的弟子之一。” “什么之一!我是他唯一的嫡传弟子!唯一的!”男子不高兴地跺脚叫。 传山揉揉额头,“二胖,你师父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喜好?” “哈?”庚二没理解。 “我咋发现你这个师门成员的个性似乎跟正常人都有点距离?” 庚二嘴角下拉,“……这个成员里面也包括我吗?” “喂,你小子胆子不小,竟敢嫌弃我师叔,哼,活腻了不成?小心姑姑我一巴掌拍死你!” “姑姑?”传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庚二慢腾腾地道:“他就叫姑姑。” “其实他是女人?” “女人又怎么啦?你瞧不起女人还是怎么的?你说这话对得起你娘吗?对得起你祖母和外婆吗?对得起你天天吃的鸡蛋吗?” 传山本来不想跟这位“姑姑”说话,可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问了声:“女人和鸡蛋有什么关系?” 姑姑一叉腰,翘着兰花指骂道:“鸡蛋不是母鸡下的,难道还是公鸡下的吗?” 传山听着这位姑姑的说话腔调,看着他的姿势和动作,只觉得浑身难受,难受得他恨不得挥拳头给对方一下。 这个差距感太大了! 厚土星啊,黄沙漫漫,炙热胜火,悲凉凄苍,无限绝望中又隐藏着一线生机的星球。这样的星球如果变成人,他觉得怎么也应该是一位磊落、成熟、微带沧桑感的英雄男儿,至不济也是一位有着深厚底蕴的理智老者。 可眼前这位是什么? “呀--!姑姑,是你!人家就说一来厚土星就感觉特别亲切,原来你在这儿呀。”刺耳的鸭嗓门响起,一道矮小的身影猛扑姑姑。 “桃花!?”哪想到姑姑脸色大变,竟然闪身躲到了传山身后。怪不得小胖子说他会后悔,没想到这朵烂桃花也来了!可恶,这两个现在用的肉身如果不说破,他根本就无法察觉他们的真实身份。 “姑姑,你怎么可以这样?人家好不容易才看见你,你就这样对人家?真是不孝顺的孩子,想想你小时候,你师父不管你,都是人家帮你把屎把尿,好不容易才把你拉扯大。如今你翅膀硬了,连我也不认了,哇啊!人家好伤心啊!”桃花扑到己十四身上嚎啕大哭。 原来是桃花养大的,怪不得……。传山用同情的目光看向身边男子。 姑姑厌恶地皱起眉,恨恨地反驳道:“才不是师父不管我,明明是你趁他不在家,强行把我夺过去养,师父去要你还不给!要不是你,师父也不会又收了那几个记名弟子,哼!” 桃花闻言立刻跳脚大叫:“你这个没良心的小鬼,当年你在窝里都快饿死了,要不是人家看你可怜,才不会把你抱回去养,结果养出只白眼狼来!” 姑姑压根不相信桃花的说辞,两人叽里呱啦吵个不停。 传山指指那两只,对走过来的己十四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的眼睛……?” “没事,过两天就会恢复。” 己十四不明白变成一个黑窟窿的眼睛要怎么在两天后长出来,不过他也知道传山自有他的神奇之处,想当年他烂成那样、变成了半个骷髅都没死,现在凭空长出一只眼睛想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说他们是一家人?”己十四则皱起眉头,“桃花不是血魂海出来的吗?那娘娘腔也是?” 周围突然变得安静。 姑姑随意扫视了己十四一下,桃花忽然跑到己十四面前,两手一张,叫道:“这是你师母,不准无礼!” 己十四、传山、庚二,“……” 姑姑轻掩唇角冷冷一笑,“就算是我师父也不能叫我娘娘腔,何况只是师母。” “我不是你师母。”己十四面无表情地道。 “另外,如果你不想让人叫你娘娘腔,那就表现得像个男人。” “我就是男人,何必表现得像个男人?” 己十四无语。 传山在一边竟然点头道:“有理。” 姑姑面露满意的表情,对庚二道:“还是小胖子师叔你有眼光。” 庚二不满地嘀咕:“师叔就师叔,干嘛还要加上小胖子。” 传山捏捏他的脸,笑。 姑姑彻底无视桃花和己十四两人,对传山道:“你可能腹中仍有怨气,认为这里的界主违反规则,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可以主动和界主要求交换,这里的界主自然也可以向你提出另外的交换。”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在献祭阵法中向这里的界主提出交换炼器材料,他同意了,收下了你的献祭物品,也给了你交换品,就是这堆沙子。” 庚二踢踢脚下的沙堆,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传山继续道:“但有一点我忘记跟你说了,献祭阵法既是生灵对天地提出愿望的方式,也是天地向生灵传达信息的一种手段。”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这里的界主在满足你提出的交换条件后也向你提出了交换请求,虽然你没有同意,但是……” “但是它比我强,所以就强制执行了,是不是?”传山看着姑姑似笑非笑。 “没错。”姑姑傲然道:“强者为尊,你们的皇帝让你贡献传家宝,你敢不贡献吗?何况这里的界主还遵守了公平交换的原则。” “原来强迫别人交换也叫公平。”传山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如果你比这里的界主强大,你也可以强迫他交换他不愿交换的东西。”姑姑狡猾地道。 “弱肉强食,天地法则之一。哈!领教了。” 姑姑竟然理所当然地道:“就是这个理,叔母通透,将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传山现在理解刚才己十四被叫“师母”的心情了,“咳,既然你把我当作叔母,那么叔母我可以请侄儿你帮个小忙吗?” 姑姑歪脸看着传山,心想这人脸皮真厚。不过脸皮不够厚,也攻不破他家师叔那不知生长了多少万年的厚龟壳。 “叔母你且说说看。” 传山被一口一个“叔母”叫着也不生气,笑眯眯地对姑姑招招手。 姑姑竟然也真的凑过去听。 传山用神识对姑姑说了番话。 其他三人好奇得不得了,尤其桃花简直恨不得也贴过来听个清楚。 话语只有三两句,很快就交代清楚。 “你在利用我?”姑姑脸色不善。 传山微笑,“不,是师侄好心帮助自己的师叔母。” 姑姑看了他好一会儿,半晌才点头道:“好吧,看在你愿突破万难修炼别人不愿修炼的混沌魔功,及你贡献的那些东西份上,我就帮叔母你一次。” 听着那一声又一声的“叔母”,庚二看姑姑,忽然觉得这孩子怎么看怎么可爱。伸手在怀里摸摸,掏出一颗蛋,对姑姑招招手。 姑姑一看那颗蛋,整个人都发出了光彩,立刻抛弃新出炉的叔母,飞快冲到庚二身边,十分谄媚、十分阿谀地叫了声:“师叔~~” 庚二咳嗽一声,踮起脚,摸了摸姑姑的脑袋,脸红红地道:“这是你师叔我和你叔母给你的见面礼,以后别再看着你叔母流口水了,知道么?” 姑姑拼命点头。 庚二把那颗不青不白、成人拳头大的蛋塞到姑姑手里。 姑姑大叫一声,捧着蛋就不见了。 “走了?”己十四问。 “嗯,去孵蛋了。”桃花撇嘴,伤心了。呜呜,他被亲手养大的孩子给无视了…… 不就是一颗蛋嘛,他也可以送他一根桃花枝!不过臭小子对他无礼,他就不送了。 第109章 “那是什么蛋?”传山把庚二拉到一边好奇地问。 庚二吭哧了一会儿,红着脸趴到传山耳边小声道:“龟蛇蛋。” “龟蛇蛋?”传山不解,“那是什么蛋。” 庚二还没回答,就听桃花在一边嗤笑道:“龟蛇蛋,龟蛇蛋,自然是乌龟和蛇交/配后生出的杂种蛋。听说它还有个名字叫玄武。” “玄武?!”传山和己十四震惊。那颗不起眼的蛋竟然是玄武蛋? “玄武,主一方天地生机,司水,司生,又接地气,最是适合现在的厚土星。也难怪姑姑看到玄武蛋就什么都顾不得了。这玩意儿全宇宙都少得可怜,难得小气龟会大方一回。哼哼!”桃花抱臂不爽,想当年他跟死乌龟讨要一颗玄武蛋,死乌龟死活不肯,他硬是跑到元龟族去抢了一颗,还被师父那偏心的给还回去了。 “你刚才跟姑姑说了什么?”庚二问。 传山故弄玄虚,“以后你就知道了。” 姑姑忽然又现出身影,对他们道:“外界已变,这个献祭阵法作为秘境阵眼将永远不会出现在人前,我也将闭关孵化玄武,最后且送你们一程。” 一挥手,四人眼前景色一变。 姑姑身影消失,传山听到有人在他耳边道:“你看到这些,还会觉得我在强取豪夺吗?” 传山望着眼前景色,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站在千丈灵山前流口水的人多了两倍。 四位老祖想尽办法都没有能登上灵山,只能看着宝贝干瞪眼。 半途被桃花甩掉的万姜等人在远处看到这突然出现的奇景时也找了过来,如今个个仰着脑袋、表情痴呆。 “二师弟,你掐我一下……”万姜迷茫。 万桢回神,抹抹口水,戳了戳旁边的小师弟,“万单,师兄让你掐他一下。” 万单往前走,不过不是往他大师兄那里去,而是晕晕淘淘的就冲向那沙漠与灵山之间的百丈碧水湾。 吓得万姜和万桢赶紧一把拖住他。 “你傻了?没见诸位老祖都没能登上山,在这乖乖待着,哪里都不准去!”万姜作为大师兄教训完小师弟,立刻和门派联系。 纸鹤上用大大的字只书写了一行话:师父,你出来就能看到,万宝门崛起就看此时了! 贾家弟子倒是不急,贾春生就在他们头上,如果要分赃,肯定也有他们贾家一份,不过贾静心还是联系了贾家老祖。 万宝门众弟子兴奋异常,忍了一会儿就开始忍不住叽叽喳喳地讨论。 “大师兄,这是真的灵山吗?” “大师兄,我们上去吧,趁大家没发现,赶紧把好东西抢回来!” “就是就是,我们上吧!” “上你个头!你能上去就试试看!” 贾家弟子也是人心浮动。 “好多灵草!” “啊啊啊,我看到了玉灵芝,我看到了漫山遍野的玉灵芝!我要疯了!” “那是灵气啊,那笼罩住整座山峦的都是灵气啊!天啊,这要多浓郁的灵气才能形成这么浓郁的雾气!” 四位老祖看着下面的小辈,相视苦笑。 “瞒是肯定瞒不住,这么高的山峰老远就能看到,过会儿还不知有多少修者赶过来。” “这座灵山秘境禁制强大,连你我都无法进去,倒不用担心有人浑水摸鱼。” “老儿我不怕有人浑水摸鱼,就怕有人以此为借口,在厚土星挑起一场新的腥风血雨。”羊老儿摇头道。 “有我们五人在,谁敢乱来!”冥大巫冷哼。 “陈忘呢?他在哪儿?”贾春生忽然问了一句。 灵山顶上。 “这是从我……” 传山话未说完就被庚二截断,“是。”你现在知道我给你用了多好的东西了吧? 传山久久不语。 桃花抱臂打量一番,不屑地道:“比人家的血魂海差远了。” 其他三人都没理他。 “那么……我现在是不是像人参娃娃一样很危险?”传山开玩笑道。 “人参娃娃怎么能和你相比?就是一千个万年人参娃娃也比不上你一根小手指。”桃花一脸怜悯地瞅瞅他,随即拍拍传山的手臂道: “不过还好,这世上识货的人不多,你这具身体炼制的也已经趋近完美,一般两般的根本看不出你的内涵。” “那就好。”传山摸摸下巴,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如果就像你说的,能看出我这具身体真正价值的都不是一般两般的人,那么我反打劫回去也会更有收获吧。” 己十四收起震惊的目光,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兄弟的身体竟然就是那种传说级别的天材地宝,当即走过来拍拍传山的肩膀,微带同情地道:“根据我以前的经验,黑吃黑虽然危险,但利润也大。我会帮你。” “兄弟,谢了。” 庚二凑热闹,也过来踮脚拍拍传山的背,“有我在,你不要怕。” 传山一把搂住他家小龟,捏住他的鼻子哈哈大笑。 桃花也连忙过去搂住己十四的胳膊,做小鸟依人状。 己十四竟然难得的没有推开他。 传山驾起飞梭打算带人离开灵山,时间不多,他还要去研究一下厚土星那些看似普通的沙粒到底有何神奇之处,能让厚土星界主拿来做交换的炼器材料。 四人一起上了飞梭,没有一人对漫山遍野的天材地宝表示馋涎。 己十四虽然对事情经过不太清楚,但他早已学会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对他来说,只要兄弟还活着,哪怕缺只眼睛或者变成活的仙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嗯,身边有朵碎嘴的桃花,有些事就算他不想知道也会知道。 就在他们要飞入那氤氲的灵雾中时,庚二突然拉住传山的衣襟,道:“呃,我想我们最好换个地方出去。” 传山立马刹住飞梭,低头问:“怎么?” “人,到处都是人。”庚二喃喃道。 厚土门附近的沙漠上站满了修者,因为老祖们在天空上飘着,其他修者也不敢往上面凑,都在下面找地方。 那密密麻麻的人群,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灵试大会换到了这里召开。 不过也差不多,当初去观看灵试大会的修者如今都跑到了这里。 一些滞留在厚土星看热闹的外星修者也忙不迭地跑来占地方。五洲家那名叫灵珏的弟子更是觉得自己狂有先见之明,这不,出来溜溜不但遇到合意的法宝,更遇到了一座完全是处/女地、没有被开发过的灵山秘境。 灵山高约三千丈,又没有隐形,老远就能看到。这一传十、十传百,瞧稀奇的、想占便宜的、凑热闹的……怀着各种目的的修者们纷纷赶往这里。 陈忘也得到消息飞了过来,来之前他还担心自己来迟一步,好处都捞不到了,正满心懊悔,结果飞来一看,四位老祖还在灵山外延站着,一问之下才知道灵山有禁制保护,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想到办法进去。 陈忘一听这话就高兴了,问清没有危险,立刻冲上去尝试了一下。 很可惜,灵山一样对他不开放,连外延的雾气都没碰到,他就被迫弹出了百丈远。 还好灵山的禁制并无伤人之意,只是拒绝他人进入,如果一定要用强,也就是弹开了事。 这也让很多修者大起胆子在下面尝试各种进入的办法。可是除了个别修为接近老祖们的修者,其他修者连那碧湾都无法越过。 “我总有种那臭小子就在里面的感觉。”羊老儿摸了摸胡须。 白瞳表情不变,也在神识中回答:“传山已非普通肉身,命理奇特,有此机遇也不奇怪。” “你说我们都在这儿站这么长时间了,如果仙家真的已经降临,他总会有点表示吧?” “也许他在和传山说话?” “你觉得那小子能不能跟仙家要到一点好处,比如让仙家把这座秘境留下来之类。” “得宝说你越老越天真,我还不信,如今……” 羊老儿怒,一不小心扯下两根胡须,当即心疼地跟什么似的。 冥大巫斜了羊光明一眼,他无法听见羊、白二人在神识中的交流,但羊老头的脸色还是能看见的,当下就嘲笑道:“你急什么,又不是你一个人进不去,我们不都在外面罚站嘛。” “我急个屁!”反正周围没有其他小辈在,羊老儿也不管说话口气,呛声道:“我是在担心我徒弟!” “哦?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担心起你徒弟来了?对了,好像还真没看见他人,他去哪儿了?”冥大巫好奇道。 传山四人正在研究从哪里出去比较好。 “就这样出去!怕什么?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要躲着那些修者?”桃花惟恐天下不乱道。 传山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你要想出风头,你自己出去。” 桃花跳脚,“骷髅哥哥,你怎么可以对人家动手动脚?讨厌啦!你打人家,人家也要打回来!” 传山刚做防备,桃花一巴掌扇在庚二头上。 庚二……掏出铁锤就追杀过去。 “呀!十四哥哥救命啊!” “别闹,没看正在商量正事。”己十四一把拉住桃花。 这边,传山也一把抱住庚二的腰,直接把人抱了起来,“好了好了,咱不与那小混蛋一般见识。你说说你刚才都看到了什么?山脚下都是修者?四周围都有?” 庚二愤愤地点头,瞪着桃花吐出四字:“欺软怕硬。” “哦,原来你是软的。”桃花桀桀怪笑。 庚二嘴巴上说不过桃花,气得咬牙切齿。 “闭嘴!”己十四呵斥桃花,转而问庚二,“那你有没有看到从哪里出去比较不惹人注目?” 庚二摇头。 “我倒是比较好奇外面那些修者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进来?”传山道。 “这里有禁制。”庚二和桃花异口同声地回答,说完两人又一起怒瞪对方。 “可我刚才尝试了一下,我们似乎可以出去?” “因为你在。”庚二抢答道。 桃花不屑地昂起大脑袋。 “也就是说我们随时随地都能出去,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怎样在不引起外面那些修者注意的情况下走出去?”己十四道。 传山想了想,道:“用传送阵?” 三人一起看向传山,对啊,他们可以用传送阵出去。庚二还特地验证了一下,确定这里的禁制果然对传山全面开放,如果由他来布阵,则不会有任何阻碍。 庚二开始和传山一起布置传送阵,己十四负责看住很想就这样往外冲的桃花。 桃花没有风头出,顿时感到万分失望。可让他一个人出去,他也不愿意。他又不是傻子,就他现在这具肉身的这个烂修为,从这么一个遍地是宝的秘境走出去,恐怕走不出百步就给人分尸了。到时候十四哥哥就算想救他,说不定都来不及。 算了,他是为伴侣着想的好桃花,还是守着他家十四哥哥让他不要被其他什么王八、蛤蟆的勾走比较好。 传山等三人没有桃花那么骚包,一致认为这个风头出不得。试想,如果让那些人看见他们从这里出去,他们就算满身是口,怕也说不清楚。外面那些修者绝对不会相信他们从这样一座灵山里出来会什么都不拿。 羊得宝没有去看热闹,他刚刚收到师兄飞符警示,让他打开厚土门护山大阵,外面修者太多,离厚土门又太近,就算浪费灵石,也还是防着一点的好。 所以当传山四人想要传送至厚土门后山时,直接被护山大阵给扔了出去。不过还好,他们没有被扔得太远,也就离厚土门山门约有三百里路的样子。 不过方向不太巧,恰好就是他们原来挑选的怪石山谷附近,也就是现在的灵山秘境旁。 一阵白光闪烁,看热闹的修者群中多出了四个人。 对于忽然多出的四人,众修也没有感到太奇怪,这时候还有不少修者在往这里赶,这四人还算来迟了的,只是有些细心的修者在奇怪他们的赶路方式,那光芒明显就是传送阵的光,但谁会把这里当作传送地点来设置? 传山看着周围的人群,刮了刮下巴。他明明设定的是厚土门后山,怎么被传送到这里来了?三百里路……这座标的错误差异也太大了。 桃花看到这么多人,兴奋莫名,要不是己十四紧紧拉着他,他很可能就当着众修面冲进灵山秘境再冲出来,然后再狠狠嘲笑这些只能在外面流口水的可怜家伙们。 “你别胡来。”传山头痛万分,这朵烂桃花就是来给他添乱的。这么多实力不凡的修者在此,如果知道他们和不远处那座显眼至极的灵山有关,就算有羊、白两位老祖的保护,也少不了被烦上一通。 四人组特色鲜明,很快就被熟人发现。 “罗师兄?罗师兄,我们在这里!”万单眼尖,传山的身材比较醒目,除了个别妖修,在众修硬是比大多数修者高出了一个头。 传山实在不想过去,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研究厚土星满地的沙尘。 万单看到他的脸,忽然愣了一下。 羊光明也看到了自家徒弟,立刻对他招了招手。 传山自然早就看见头顶上最为显目的五位老祖,对羊光明摇了摇头,表示不想上去,太招摇。 羊光明看徒弟不肯上来,直接下去了。 他实在有满肚子疑问询问他这半个徒弟,他总觉得这座突然出现的灵山秘境与传山大有关系。 天空上五位老祖的一举一动都被众修关注着,看羊光明突然降下凡尘,目光也都自然而然跟了过去。 这下传山想不惹人注意都不行,对着飘然而至的羊光明和白瞳行了个礼,却没有开口说话。 羊光明忽然脸色一变,怒气冲冲地问:“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白瞳也走过来抚摸了一下他的眼眶。 传山赶紧表示没事。 “是谁干的?告诉师父,师父去抽死他!”极度护短的羊老真正怒了,因为低阶修者如果身体出现残疾,想要修复必须要等到元婴练成的时候,在这之前,传山都只能维持独眼龙的形象。这让他怎能不怒? 白瞳也冷声道:“说。哪怕是仙家,我们也能与之一战。” 传山感动不已,原本他对两位师父一直抱着等价交换的想法,并不想在他们身上投入太多感情,可是人心毕竟是肉做的,就算他的不是,这么长时间下来,他也看出两位师父对他是真心的好。 传山本就是重情之人,别人对他好,他恨不得十倍百倍地报之。两位师父对他真心关怀,他也无法再把彼此之间的关系只放在单纯的交易上。 “师父,我没事,真的。这眼睛过两天就能长出来。” 庚二也在一旁保证。 羊、白二位互看一眼,压下怒火不再追问。 羊光明直接在传山神识中询问道:“是不是仙家对你下的毒手?” “呃,算是吧。” “记得他的样子吗?”羊老看样子打算将来到上界找人麻烦。 传山笑,“师父,我和他是等价交换,他取走我的眼睛,我也得到了其他东西。” 羊老沉默了一会儿,迂回地问道:“你可知这座灵山是怎么回事?” “知道一点。” “哦?那这是不是幻境?”羊光明首先就想确认这点。如果是幻境,大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直接拍拍屁股走路就可以。但如果不是幻境…… “应该不是。” “这就是你说的等价交换?”用神甲和你的一只眼睛换来一座灵山秘境。 “嗯。” 羊光明心情复杂万分,虽说这座灵山秘境和传山有关是件天大的好事,但毕竟是他徒弟用更重要的东西换来,他如果表示高兴岂不是显得太利益熏心? 冥大巫在天上盯着羊老师徒,他可没忘记当他们几个发现这里的异样时,羊、白二人喊的“传山”二字。 哼,这突然出现的灵山秘境就算和那罗姓弟子没有直接关系,那小子也一定知道什么。再看罗小子突然失去一只眼睛,要说其中没有什么隐秘那才叫奇怪。 冥大巫心痒至极,又想过去听悄悄话,又要顾忌自己的面子。 哼哼,不管这座灵山秘境与厚土门有什么关系,总之厚土门别想独吞!冥大巫决定从现在开始盯死厚土门所有人的行踪。 “乖徒儿,你有办法进去吗?”羊老指指灵山问徒弟。 传山只知道他出来容易,但是否能再进去,他就不知道了,于是摇了摇头。 羊老有点失望,不过他很快又振奋起精神。在他看来,只要这座秘境能停留在这儿,他们迟早可以想到办法进去。 万单等人看羊、白两位老祖和传山谈话,也不敢随意围拢过来,只能远远看着。 一个晚上过去,碧湾前的修者越聚越多,也有越来越多的修者本着“人无横财不富”的念头,一个个想尽办法想往灵山里钻,可是无一例外,所有修者,不管是人是妖是魔都被挡了回来。 越是进不去,大家也就越想进去。虽然到现在没有一名修者能进入灵山,但谁也不舍得离去,就生怕自己离开了,灵山秘境却突然开放,到时候那才叫后悔莫及。 随着时间流逝,众多修者逐渐分出了一个个小团体,有家族门派的就以家族门派为单位,没有家族门派的则或是好友、或是瞧着顺眼临时组成团队,也有修为高超且不喜与他人相处的修者则保持单身。 传山暗中让己十四一定要管住一脸很想做出什么事的桃花,他则直接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布下结界开始研究地上的沙子。 传山的行为并不显目,不想浪费时间而找地方一边修炼一边等待的修者比比皆是,尤其以家族门派为单位的修者们,这些修者因为有人负责警戒和守护,自然不愿浪费自己的修炼时间。 羊、白二人从传山口中问不出什么消息,见他布阵开始捣鼓什么后,也自然守在了他身边没有离去。 于是厚土星上就出现了这么一个千年难见的奇观,在一片沙漠中聚集了不下万人的修者群,这些修者们守着灵山,就在碧湾前随便找块地方打坐或修炼,彼此互不侵犯,却又隐隐含着提防。 而其他本来不准备在灵山附近蹲守的修者见有如此多修者在此,以为在此修炼有什么好处,也赶紧在外围找了个地方开始修炼。 于是这个奇怪的圈子越扩越大,本来极有人气的灵试大会反而没有人去了,老祖和一些大能们看这不是办法,他们又暂时不愿离开此地,商量后索性就把灵试大会的比试场地临时转移到了这片沙漠上。 为此,灵试大会后面的比试就多顺延了一天。 这也是厚土星有五位老祖在,才能做到把整个比试场地给原封不动地转移到这里,换个星球,还真的不一定有这样的大手笔。 有人就有需要,求水坡上的集市也转移到了这里。 原本黄沙漫漫一片死寂的地方如今热闹异常,甚至连临时的酒铺、果铺都出现。 就这样,一边比试,一边看热闹,一边修炼,一边等待秘境开放,没有一个耽误的,厚土门附近的这片沙漠至此彻底成了厚土星最热闹的地方。而这里后来更因为灵山所在和厚土门提供的厚土沙,形成了一个相当旺盛的集市,当然这已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家门口的热闹也让负责守护山门的羊得宝异常紧张,护山大阵不敢停,灵石如流水一般地消耗,看得羊得宝越发后悔当初没有参加赌局。 传山一直待在阵中没有出来。 庚二也一直陪着他,最有意思的是,他现在养成了每天要舔舔传山左眼眶的习惯,早晚各一次,雷打不动,不管那时候传山在做什么,他都能趴上去照舔不误。 传山被舔得一脸荡漾。 那不单单是肉体上的舒适,那种被心上人重视和呵护的满足感才最是让人心醉。 为此传山痛并快乐着,又期待他家二龟对他的疼惜,每次舔完,他又得拼命努力收敛心神才能继续手中研究。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尤其在你全神贯注做些什么时。 数日过去,经过不下千次的试验,传山解开了沙砾中一些秘密,但,这还不是全部。 一开始总是失败,如果不是他坚信姑姑的话,坚信这些看似普通的沙砾中包含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可能也会如以前偶尔对沙砾感兴趣的前辈们一样放弃了对沙砾的琢磨。 在琢磨这些沙砾时,他不时会丢一些属性比较单一和比较有代表性的材料进去,看有什么变化发生。 在尝试了不下百种材料后,他发现沙砾的兼容性很糟糕,很多材料放进去和它一起炼制的结果就是一起完蛋。 可是传山也发现那些沙砾中确实包含了一种比较特殊的物质,只是单独提炼根本无法把它提炼出来。 普通的沙子还能烧成琉璃呢,这厚土星的沙子只要温度一超过某个临界点,就会直接融化消失,连点渣都不留。 要怎样才能把那种特殊物质保留下来?传山看着被他炼制成一颗一颗、黑中带黄的沙砾融合物,忽然觉得这玩意的颜色特别像独眼族的粪便。 对了,他收集了那么多独眼族粪便好像还从来没有使用过?据说炼器、炼丹都能用得上它? 传山带着几分玩乐的心情,随手往正在炼制的沙砾中丢了约一钱的独眼族粪便…… 就在传山忙着和那些沙子折腾时,一个流言也越传越广。 “外面传得纷纷扬扬,说你肯定得到了神甲,这处秘境就是仙家与你交换的证据。”羊光明抽空对徒弟道。 嗯,他们猜得也没错,这确实是我用东西换来,只不过不是神甲而已。传山收起阵盘,走出隐阵。 他临时出关是为了去观看等会儿就要举行的武修比试,己十四已经做好准备,桃花在他身边紧张地转来转去。庚二…… 咦?他家庚二跑哪儿去了? “你眼睛长好了?”羊老惊讶。 “是啊,我不是说让您不要担心的嘛。”传山抬手摸摸左眼,想到他家小龟天天勤快地舔啊舔,心里甜蜜得让整张阳刚的脸看起来都傻了很多。 “你小子的身体还真古怪。”羊老打量了徒弟一番,摇摇头不问了。 第110章 羊光明转而嗤笑道:“据说那谣言相信的人还挺多。” 传山没打算现在说出实情,便随口回道:“不是神甲。如果我真有神甲,傻了才会用传说中的神甲换这么一个带也带不走、装也装不下,还特别引人注目的笨重玩意儿。” 羊光明觉得也是,不过传山到底用了什么东西交换来这么一座灵山秘境?而且既然交换给他了,为什么要扔在沙漠里?直接扔到他厚土门里多好,那样也不会有现在这些麻烦。 “那谣言也和云家人有关吧?他们还不死心?”传山问,一边转头四处寻找他家二龟。 “嘁!”羊光明冷笑,“没有神甲他们都能编出一副,如今偌大的灵山秘境在此,他们还不知要惹来多少外星修者。” 传山听到此处,终于定睛看向羊老,“会很麻烦?” “发现灵山当天,我们就把那唯一的星际传送阵关闭了,各门派和家族内的备用阵也约定绝不打开。现在外面的修者想要进来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通过厚土星的护星大阵。不过有本事能通过护星大阵的,除非五劫散仙以上的修者,就连我们这些进入渡劫期的所谓老祖也只有看着护星大阵瞪眼的份。” “这护星大阵这么厉害?” “当然!这大阵是古早一些大能为了保护厚土星的修炼资源而设,不过也有传说这护星大阵自从厚土星出现后就有了。”羊光明也不确定地道。 传山觉得后一种可能更大,说不定这护星大阵就是姑姑所设置。 “你这几天在捣鼓什么?”羊光明转换了话题,“第三轮比试的炼器材料你收集齐了吗?” “我就是在琢磨第三轮比试要用的材料。”传山忙碌了四天,觉得自己已经略微摸到了一点门径。 “什么材料?我怎么看你一直在盘弄沙子?” 传山但笑不语。 羊光明怒瞪徒儿,他这个师父当得也太没威慑力,混蛋小魔头什么事都藏在自己心里,就算有悄悄话也是跟他媳妇说得多,从来不会跟他这个做师父的交代。如果不是白瞳也一样被瞒着,他肯定要揍得这小子满头包,让他重新学会“尊师重道”的意义。 白瞳就比羊老儿放得开,徒弟不说,他也绝对不问。能从血魂海活着出来,还能弄到一堆宝贝的人,肯定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也应该明白怎么做才对他自己最好。 “第三轮比试还有两天就要召开,这还是比试场地临时更换,比赛时间顺延了一天的结果。你确定你能在两天时间内弄到你想要的东西?”羊老儿看徒弟一脸无所谓就心里不舒服,虽然现在的结果已经比他当初想要的好得多,但谁不想更好? “应该没问题。”传山正色答,同时仗着比别人高得多的身材找到了他家二龟。 就见那小胖墩正和万宝门一干弟子混在一起,那门派的大师兄万姜正和庚二说着什么,而庚二一手饭团、一手烧鸡,吃得满脸油。 传山看到万姜掏出一块手帕向庚二脸上擦去。 万姜擦了个空。 抬头就见一高大黑面男正抓着小胖墩,一脸凶狠地用自个儿的袖子给小胖子擦嘴。 “不是说好今天一起去看十四兄的比试吗?怎么跑这儿来了?”黑面男问。 庚二咽下嘴里的饭团,道:“反正也不远,你喊一声我就能听到。你要不要吃?” 传山看看举到自己面前的烧鸡,问:“谁给你的?” “是万师兄。”庚二特地对万姜笑了下,他对所有主动给他吃食的人都抱有十二分的好感。 万师兄……你这超级万年龟也好意思叫人家一个几百岁的人叫“师兄”?传山原本就看万姜不太顺眼,现在看他更是怎么看怎么面目丑陋。 “这鸡很特殊吗?让你巴巴跑来吃?” “不是,就普通的烧鸡。” “陌生人给的东西你也敢乱吃,你忘了以前为了吃颗果子被人差点打死的事了?” “可万师兄不是陌……” “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熟悉的人反而越要小心。” 万姜听得不爽,当即就怒道:“喂,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传山彻底无视此人。 万姜气得就要拔剑,被旁边看热闹的师弟师妹们一起拖住。 “师兄,算了啦,你打不过人家,就不要再丢丑了。” “就是啊,谁叫你用烧鸡勾引人家伴侣,人家生气也正常嘛。” “放屁!我就是看小胖子一个人站在那儿可怜生生的,分他点食物而已,谁说我勾引他了!而且这姓罗的不是有个美人做伴侣了,小胖子说不定早就被他抛弃,我是……” “你说谁抛弃我们家二胖了?”传山终于正视此人,阴森森地道。 “你想干嘛?就因为我说了真话恼羞成怒了是不是?我鄙视你这个脚踩两只船的!” 传山气得手痒,要不是考虑到万宝门有可能与厚土门结成同盟,他早就出手收拾这个二货。 “你想打架是不是?别以为我怕你,来啊!来啊!” 传山提起脚,正准备踹出。 庚二忽然道:“照你刚才那么说,我最熟悉的人是你,那我最要小心的人也是你了?” “……”传山嘴角抽搐,他忘记他家胖墩的名字里也有个“二”字了,果然叫“二”的人都会很“二”吗? 听到庚二的提问,万姜得意大笑,“就是就是,这姓罗的才是你最要小心的!” 传山拉起庚二就走,不能再让庚二和这些人待在一起,天知道他家二龟会被污染成什么样。 “小胖墩你要小心啊!这家伙脚踩两只船,有个美人做伴侣,你一定要问清楚,千万别被他骗了!” 万姜的喊声很大,不但走远的庚二听得清楚,周围耳朵不差的修者们也都听到。 传山……放开庚二,走回去一脚踹飞了得意的万某人。 万宝门众弟子很忧郁,他们是应该一涌而上为大师兄报仇呢,还是假装没看到大师兄摔在了沙地上而继续去忙自己的事呢? 万宝门和厚土门的长辈对于这种小辈间的亲切交流十分欣喜,年轻人嘛,打打闹闹更容易处出感情来。 传山为了“教训”馋嘴的庚二,比己十四他们稍迟了一步。 等到达临时更换的比试场地时,观战席已经乌乌央央塞满了修者。看这密度,明显要比当初去看器修比试的要多很多,这一来因为武试比较有看头,二来就是厚土星绝大多数的修者都集中到了此处,很多修者闲着没事干,就一起跑来看比试。反正新比试场地就在碧湾前的空地上,又能看比赛,又能随时监视灵山动静,多好? 自从比试场地更换,传山还是第一次到此。看到与求水坡比试场地几乎没有二至的所谓临时新场地,传山不由大为佩服。 这种类似移山倒海的手段,非渡劫期以上者不能做到! 庚二虽然听到了万师兄的大声传话,但完全没有对传山产生任何不信任的想法。谁会对自己吃醋生气呢? 不过传山的教训却让他深有感触,早知去吃别人一顿就能换来一乾坤袋的美食,他早就去主动勾搭那位万师兄。 没错!传山对他家小馋龟的教训手法就是:别人给你的永远没有我给你的多和好吃! 这教训手法对别人来说也许不太管用,说不定还会把人惯坏,但这招对庚二龟却特别管用,以前除了师父,谁对他这么好过? 一给就是一乾坤袋的美食啊!罗小魔头大概把在虫谷中收集到的各种食物都给他了,其中还有不少已经做好的成品菜肴,这些菜肴可是当年那位教导传山的厨修的拿手好菜。 传山注意到裁评席上的外来裁评少了一位,就是那位来自云台星的云峥人。 虽然少了一位裁评,但并没有影响比试行进,也没有谁对少了一位裁评提出异议。 那云峥人现在在哪里?又打算做什么? 传山环视全场,发现也没有看到那对显目的双胞胎兄妹。 传山也清楚,因为羊、白二位老祖插手,硬生生把云家对他的私仇转化成对整个厚土星不利的公仇,他虽然不用担心要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云家,却也要小心来自背后的暗算。 而且云家在厚土星应该也有些门路,虽然弄出神甲谣言,引来厚土星全土修者的警惕和反感,但也不至于一下子就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那么云家现在还能做些什么?有哪些修者是他们可以利用的?他们又会怎样对付他? 传山不比一些闭门苦练的修者,一坐几百年不问世事,一大把年纪还单纯得像个赤子,不说他在血魂海四百年的历练,就是他前面那几年的细作经历也足够让他比别人多几个心眼。 他不喜欢玩阴谋诡计,不代表他不会玩。 他不喜欢算计别人,不代表就一定会被别人算计。 因和云家之间的结仇起因来自己方的桃花,这也让他在对付云家时一直都有点手软,可是云家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已经超越了他忍让的边界。如果云家今后不来找他便罢,如果真的找到他头上,他想他会给云家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收回思绪,传山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比试上。 武修比试相当精彩,己十四不算黑马,谁叫他一直与传山混在一起,别人在注意传山的同时,自然也注意到了他。 羊得宝吸取之前教训,一大早就下了赌注。 庚二和传山也不例外,最可怕的是桃花,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下了多少,但那诡异和亢奋的表情足以说明他压下了不少身家。 为了给己十四鼓劲,桃花用一枚花瓣换取庚二牌大喇叭一支。 当桃花粗嘎的声音响遍全场时,传山和庚二一起躲了起来,可怜十四兄不但要忍受桃花刺耳的鼓舞声,还得沐浴在众修的诡异目光下,同时还得保持镇定和冷静以应付对手。 还好十四兄坚韧,硬是挺到了最后。 赔率最高的是押比试修者的名次,传山、庚二,包括桃花都不约而同在这方面下了重注,而且三人看法一致,都认为己十四会得到第二名。 在传山看来,己十四获得第二轮比赛资格是肯定的,自从回到厚土星和己十四相遇以来,他就不惜成本地给己十四喂好料,十四兄本身修炼天赋就不错,否则也不会给静海大和尚看上,加上他又能对自己狠、且能吃得了大苦头,在经过羊光明一个月指点,并充分吸收消化了传山给他的好料后,他的身手已经非一个月前可比。 比赛结果果然不出三人所料,己十四惜败给辰砂门叶枫。 “你从比赛开始就一直吃到现在,肚子不涨吗?” 庚二抬头用不明白的表情看他。 桃花桀桀怪笑,捂嘴道:“他怎么会吃涨肚子?你没看过他原形,那已经无法用庞大来形容……” 庚二跳起来去堵桃花的嘴。 桃花怪笑不停,飞快躲过庚二,张嘴就要继续往下说。 庚二大怒,“你再说!再说我就告诉己十四,你其实……” “啊啊啊!”桃花忽然发出一连串大叫,遮挡住了庚二后面的话。 “……不说了?” “算你狠!”桃花恨恨地跺脚,转眼就屁颠屁颠地去迎接他的十四哥哥去了。 “庞大的龟身?”传山笑,“你什么样我都能接受,想当初我被骷髅果害得跟腐烂尸体一样,你都能不嫌弃,你还怕我嫌弃你什么?” “那不一样。”庚二拧着手指扭捏道,“如果你真的看到我的原身,一定会吓死。” “那就试试我。”传山伸手揉揉庚二的脸蛋,顺便强行没收了那只装满了美食的乾坤袋。 庚二要抢,没有抢到,当即生气道:“你说给我的,你说话不算数!” “我虽然不在乎你发胖,但你一直吃个不停,连理都不理我,那就不好了。” 庚二正待反驳,所有修者脑中忽然响起了一道威严的声音: “众生听好!吾乃火冥星君,用灵山秘境与魔修罗传山交换其从血魂海得到的某物。尔等无知,此物并非神甲,乃是吾当初留在下界之物,如今物归原主。 作为交换,灵山秘境归属罗传山,如罗传山死,或秘境易主,吾将收回秘境。 秘境开启时间,二十八个原界日后第一次开启,以后每一甲子开启一次,每次最多只得进入十二名修者,元婴期以上者不得进入。 进入者必须得到罗传山允许,且每修最多只能采取两件秘境宝物,贪心者必将受到秘境规则惩戒!” 厚土星所有生灵不管此时在哪里,都在同一时间听到了这段话,声音听不出是男是女,也听不出年龄,只觉得听之如暮鼓晨钟般清晰震撼。 “哎哟!骷髅哥哥惨了。姑姑这孩子……没有人家看着果然长歪了。”桃花挽着己十四的胳膊,幸灾乐祸地道。 己十四想要挣出手臂没有成功,面无表情地道:“我倒觉得他是底子没打好。” 桃花拼命点头,“就是就是,如果当初是人家先发现姑姑,而不是某大混蛋的话,姑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你看他把日子过的,啧啧,性子也变得越来越不讨喜。” 己十四……不想再多说废话,直接飞过去支援自家兄弟。 众修哗然! 火冥星君?这是谁?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秘境竟然是有主之物? 认识罗传山的都探头看向厚土门席位所在,不认识罗传山的也在此时赶紧打听此人是谁。 羊老儿觉得很愤怒,这火冥星君竟然当众宣布秘境归属传山,这不是明摆着在给他拉仇恨吗? 羊老不知,传山才是最觉得吃惊和冤枉的人。 他确实拜托过姑姑帮他一个小忙,但他明明跟他说好,请他在灵试大会全部结束后再公布,而且内容也与姑姑现在说的不符。 明明说好是赠送给整个厚土星所有修者,后面内容都一样,每六十年开启秘境一次,每次每人只得取两样宝物,贪心者将会受到规则惩罚。 可是现在却变成整个秘境都属于他个人,而且其他人要进去还得要他同意……这不是给他找事嘛! 庚二同情地戳戳他,“姑姑是桃花养大的。” “……”传山开始后悔请姑姑帮这个忙了,还不如按照他原先的计划,炼制一堆龟形护甲出来扰乱众修视线。 所以人不能懒惰啊,以为可以一劳永逸,反而又给自己增添了无限麻烦。 “我们要不要赶紧逃跑?”庚二提醒他。 传山叹口气,“跑得掉吗?羊、白两位师父过来了。” 不止羊、白二位,其他三位老祖也一起飞了过来。 不过羊、白二位是出于保护徒弟,其他三位老祖的意思就难测了。 贾春生直接就与羊光明笑道:“恭喜,没想到这灵山秘境真的花落厚土门,以后我贾家和妖修一脉还请老祖多多提携。” 羊光明笑眯眯地接口:“好说好说,呵呵。” 贾春生没有直接和传山开口,原因传山身有长辈在此,找小辈说话,未免有欺负之嫌。 冥大巫抱着胳膊心中不爽,第一百二十八次的后悔当初没仔细打量罗小子,当时只觉得罗小子资质普通,哪晓得人家却很有可能是混沌之体,而且福缘也比别人深厚得多。 陈忘转头就找自己的女儿,示意她过来。 陈尹萝却第一次拒绝了父亲的要求,以她对自己父亲的了解,这时候陈忘喊她过去,肯定是想利用她笼络那名姓罗的幸运儿。 陈忘看见女儿摇头,不禁皱起眉头,再次呼唤她。 陈尹萝这次干脆假装没看见,躲入了人群。 陈忘也许修炼历害,但他显然无法理解小儿女的心思,在他看来,为了修炼资源,哪怕牺牲一些东西也是值得的,可是陈尹萝的想法却与他恰恰相反。父亲卓绝的地位,她本身的条件,这些都让她从小就养成了不愿屈就他人的性格,更形成了极为高傲的自尊心,这样的她又怎愿意为了一些修炼资源而再去自取其辱? 陈忘见女儿不肯过来,心中不快,脸上仍旧挤出笑容,先是恭喜了羊老,接着就对传山道:“听那位火冥星君之言,这灵山秘境第一次开启就在二十八日后,不知贤侄对进入的人选有何打算?” 传山一脸刚从震惊中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表情道:“此事突然,当由我两位师父安排。” 己十四和桃花赶到,桃花想要张口,被己十四及时堵住嘴巴,拖到了一边。 羊光明暗中瞪了徒弟一眼,不过这事他也不可能不接过来管,只要传山还挂着厚土门弟子的名头,这秘境就与厚土门离不开关系。 白瞳忽然道:“这事传山想必也才知道,各位也不必为难小辈,到底如何,不妨大家坐下互相商量个章程出来。” “如何商量?那位火冥星君已经说明秘境属于罗传山,必须得到他同意,其他人才能入内。如果他不同意,我们岂不是都不能进入秘境?”五阴门掌门挑拨道。 事关重大,各门各户的掌舵者都涌了过来。 “所以我们要商量的就是让谁进入,总不能这么多修者一起涌入秘境,那么不用等六十年后再次开启,这秘境也就毁了!”羊光明冷声道。 “这事凭什么让他一个小鬼说了算,哼……”有不服气的某家主开口道。 “我没说由我说了算,怎么您觉得我两位师父也不够资格主持此事?” 某家主不说话了,在厚土星上谁敢说羊、白二位不够资格?不过他心中仍是不平,便挑刺道:“一共才十二个名额,你们厚土门自然包庇自己人,到时候你们都进去,还能剩下几个名额分给他人?” 传山再次打断对方话头,“如果你耳朵没问题,应该听到那位说了什么。这秘境是我用自己的东西换来,属于我个人所有!既然这秘境整个都是我的,我不让自己人分享,难道都白送给你?” 某家主气得脸色发白,当即怒叱一声:“好你个无礼小儿!你长辈在此,哪有你说话的份!” 羊光明一挑眉毛,“郑作炯,如果我记得不错,论辈分,我徒儿应该至少比你长了两辈吧?” 郑姓家主一下噎住,他刚才只顾着发泄怒火,却忘了羊老的辈分就算是在五位老祖中也是最高的。如果真论起辈分,他还得喊传山一声“师叔祖”。虽然修者界不以年龄和辈分论交,可谁让他先提起这茬。 比师父比不过,比辈分也比不过,郑姓家主悲愤了,一拂袍袖再也不肯开口。 庚二在一旁掰着手指算,如果真的要算辈分,身为他伴侣的传山要排到哪一辈……这一算,庚二忽然意识到他好像吃了颗超级嫩的嫩草? 庚二看着传山忽然就荡漾了,就算你再怎么压我,你都比我小,小的多得多。嗯嗯,我让你压我,那是我让你。对,就是这样。 传山奇怪地看了庚二一眼,这小胖龟现在在想什么,表情为什么那么……猥琐?而且那种爷爷看孙子的宠溺目光又代表了什么? 当着众修面,传山也不好拷问他家二龟,只好忍下好奇和一丝异样,心平气和地对郑某道:“这秘境虽然属于我,不过我也没有打算全部据为己有,如果我当初就有这个打算,这秘境也不可能出现在人前。只是我明明拒绝了那位火冥星君,没想到他还是把这秘境送与了我。关于进入秘境的名额,相信五位老祖和诸位一定能商量出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结果。” 传山这番话说得也算有理有据,围在他周围的诸位掌舵人也暂时闭上了嘴吧。 最后众修目光一起集中到了五位老祖身上。 传山心念数转,用神识对羊老传了一段话。 羊老摸了摸胡须,满意地笑了。 五阴门掌门开口道:“五位老祖,此事非同小可,甚至关乎我厚土星众弟子将来存续一事,十二个名额,要如何分、分给谁,还请五位老祖不偏不倚,一定商量出一个妥善的章程来。” “是呀是呀。”众掌舵人齐声附和。 羊老没有回答,只特慈祥地一笑,浮上半空对在场所有修者说道: “诸位,刚才那位火冥星君的话各位想必都已听到,我徒儿心地善良,更为厚土星未来着想,愿把这秘境贡献出来交给厚土星所有修者,只要进入的修者把所得分一部分给厚土门即可。” 闻言,众修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 这人是傻子吗?这种可遇不可求的秘境,他不想着法子独占,竟然还打算贡献出来? 桃花硬是掰开己十四的手掌,大眼睛亮闪闪地道:“不愧是骷髅哥哥!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随即又一嘟嘴,“应该都送给人家才对。” “至于十二个名额要分给谁、如何分配,则由我们这些老家伙负责商量出一个章程,诸位意下如何?” 羊老当着众人面这样说了,谁还好意思质疑他?而且此事也不是厚土门一个说了算,没听羊老说了由他们那些老家伙一起商量着来嘛。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争、好妒忌的了,至于这个分配名额的章程是否公平,看这次选出的十二名修者就会知道。 桃花哼哼个不停,争什么争?有什么好争的?这秘境明明就应该是他的,至少也有他一大半。也不想想骷髅哥哥的身体是怎么炼制出来的,那可是有六成以上用的都是血魂海的好料。 庚二也觉得不太舒服,传山这具身体不但用了他身体中一部分原料,还费了他大功夫才炼制出来,更在和他双修交融后更上一层楼,这才有眼前这座灵山灵气之旺盛。如果说谁最有资格成为这座秘境的主人,当然非传山和他莫属。这些修者怎么好意思开口要人家的东西呢? “那厚土门将只有罗小兄弟进入秘境吗?”五阴门掌门一看羊老落地,立刻追问道。 “一切有待商议。”羊老哪会让人抓住把柄,十分圆滑的就交代了过去。 第111章 传山在心中冷笑,五阴门掌门这样说,还不是怕他厚土门一下就占掉四个名额,只是这秘境本来就是用他身体一部分所化,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在秘境中收集什么。 传山不知庚二那种“传山的东西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高兴了就分小魔头一点的”想法,只希望赶紧把这个烫手山芋处理出去,顺便解决神甲谣言一事。 因为他十分清楚这秘境他肯定无法带走,姑姑明显抱着用这座秘境逐渐滋养和恢复厚土星水土的打算,就算他名义上是秘境的主人,姑姑也肯定不会让他带走多少秘境里的好东西。 既然如此,他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 但这话他却不能明说,如果身为秘境主人的他竟然对秘境宝物丝毫不敢兴趣,别人要么认为他已经把精华取走,要么就是认为他肯定有其他方法入内。 传山这样想还真的没有想错。 他还没有说自己要不要进入秘境,这时已经有人开始怀疑他已从秘境中获得了莫大好处。 第一个提出质疑的就是吴真。 “诸位裁评,请慢走一步,在下有事相询。” 吴真的声音足够每位修者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五位老祖和在厚土星能说得上话一些大能正准备另找地方商量名额一事,如果换了平时,吴真这么喊一声,他们是理都不会理睬的,可这不是特殊时期嘛,羊老下意识就觉得和自家徒弟有关,便停下了脚步,听听他想说些什么。 白瞳看着羊老,在心底微笑。这人越老越孩子气,以前没有传山,他就成天坐着修炼,如今也不知是想开了,还是有徒万事不愁了,竟然有了几分游戏人间的态度。 “炼器第三轮比试要求我们必须使用厚土星本土所产材料为炼器主材,那么如果有人使用了这突然出现在厚土星上的灵山秘境里的材料,是否合乎规矩?”吴真大声问道。 “对!如果有人使用了这秘境里的材料,其他参赛修者却没有,这是大大的不公!”妖修们第一个鼓噪了起来。 蔺丝鹤虽然也想在此事上表达自己的愤慨,但因为前面说话不当已经给师门长辈留下了极为恶劣的印象,此时也不敢随意开口说话,只静静等待开口的最好时机。 万单是个单纯喜欢钻研的人,他对于公不公平倒不是很在意,而且在他看来,传山炼器本事本来就比他高超,就算人家不用天材地宝一样胜得过他,所以他大概是五位参赛者中最不在意输赢的一人。 但万单不在意,不代表万宝门的众弟子们不在意,就算是万宝门长辈听了吴真的话也难免在心中嘀咕。更有人想,我们有好东西还分了你罗传山一份,可你罗传山拥有了这个秘境却连个招呼也没跟我们打,更别说分享其中的宝物给我们。你小子也未免太不够意思! 熊小浣粗中有细,见妖修们已经闹将起来,他就没有开口说话。反正他们有妖修老祖在上,贾春生也不可能看人欺负了他们妖修一脉。 在场除了与四名参赛者有关的修者们觉得不公闹将起来,其他没有关系的,也或是因为看连赢了两局的罗传山不顺眼,或是本身就和厚土门不对付,或是单纯地凑热闹,也一起跟着鼓噪。 股噪声越来越大,众位老祖和厚土星说得上话的大能一起看向羊光明,希望他能给个说法。 庚二脸色越来越红,这不是羞的,是气的!自从刚才意识到他吃了一颗超级嫩草后,他现在看传山是怎么看怎么……可心。当然不愿意别人来“欺负”自家小魔头。 庚二伸手跟桃花要大喇叭,桃花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以从没有的豪爽态度把大喇叭交还给庚二。 庚二举起喇叭,对着约十丈开外的吴真,气运丹田,吼了一声:“呔!你这黄口小儿不要胡说!我家传山才没有在那山上拿任何东西!” 在场众修再次吃了一惊,这声音绝对称得上如雷贯耳。不过与刚才不同的是,众修们怔愣过后忽然有不少人嘻嘻哈哈地大笑起来。 很多修者都指着庚二这个外表真正的黄口小儿,再指指外表年纪已经二十出头的吴真,笑得直不起腰。 吴真……气得双目通红。 传山一把搂过气呼呼的小胖墩,揉了揉他的脸蛋,心里喜欢得恨不得张嘴咬他两口。 “咱不和那种只会臆想的傻蛋一般见识,啊。” 庚二还很愤怒,指着吴真大声道:“那人明显是夺舍而生,谁知道他壳子里装的是哪里来的老鬼。公平?哼,做贼的喊捉贼,自己作弊就以为别人都在作弊,坏蛋!” 吴真面上不动,心中惊异不已。这小胖子是怎么看出他乃夺舍重生?难道羊老祖等人早就知道?还是…… 不过不管如何,他都不能承认这点。在修者界,夺舍重生乃是大忌,尤其是夺生人之身,如果他被这个罪名套牢,别说参加灵试大会,恐怕明天他就得想法逃出厚土星。 “你这小儿不要乱说!谁夺舍了?我明明就是吴真。你们不愿承认已经在秘境获得好处,不愿和他人公平比试,就随意栽赃诬陷他人,没想到你年龄如此之小,心思就如此歹毒,还是你家大人教你这么说的?”吴真立刻反击道。 “你才心思歹毒!是不是夺舍让鬼修们一验即知。你敢不敢让鬼修们验证?”庚二大着胆子叫。不怕,传山和羊、白二位都在他旁边呢。 “那你敢不敢让姓罗的发誓,发誓他没有在秘境中获得任何东西?”吴真也不甘示弱。 传山一扬眉,“发誓就发誓,我发誓,你让鬼修验证,咱们同时进行,你敢是不敢?” 看热闹的众修们和桃花一样,都快兴奋死了。 五洲灵珏激动地大声喊:“敢是不敢?你敢是不敢!哇哈哈!他娘的,太有意思了,少爷我果然没有白来一趟!” 桃花也兴奋地挥舞着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狗尾巴草,一边挥舞一边叫嚣:“验货验货!立马验明真身!” 眼看事情发展已经往十分诡异的方向飘去,五阴门掌门出来力挽狂澜了。 “咳咳!诸位,现在重要的事是关于灵山秘境,以及从秘境中获取天材地宝是否符合比试要求一事。其他事,我们不妨暂时放上一放,一件一件解决如何?” 庚二、桃花两小,和数万看热闹的众修一起用鄙视的目光看向五阴门掌门。 五阴门掌门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辰砂门掌门。 “都别闹了。一事归一事,不管吴真是否真的夺舍而生,现在既然没有确定,那么作为参赛修者,他提出的这个问题,我们自然需要解答。诸位是否也是这样认为?”陈忘在所有老祖不适合开口的当儿开口了。 吴真见陈忘竟然隐隐有袒护他的意思,不由心下生疑。他有什么值得陈老祖为他说话的地方吗? 羊光明也不确定徒弟是否真没占便宜,但护犊子的天性让他二话不说就站在了自家徒弟这边。 “呵呵,解答?解答什么?我徒儿刚才不是说了,他没有从秘境中获取任何东西吗?而且你们不觉得你们的质问很可笑?” 羊老讽刺地道:“别说这秘境属于我徒弟,他在这秘境里取任何东西都是天经地义。就算这秘境不属于他,如果他能在比赛前在这座灵山秘境里取得某些天材地宝也是他的本事和福缘。运气这东西本来就没有理由可讲。” 话音一顿,羊老接着慢条斯理地道:“如果按照吴小子的说法,运气好就是不公,那么五名参赛者中如果有人一开始就囤积了大量材料,有人机缘巧合获得了某样天材地宝,这是不是都是不公?参赛者中有散修,有穷苦的小门派弟子,也有富裕的大门派弟子,那么散修和没有积累的穷苦门派弟子是否也会觉得不公?” 羊老这番话说得众修一片哑然,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反应。 “这样说好像也有理,不过我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呢?”有迷糊的妖修抓着脑袋苦苦思索。 众修们不敢说羊老说的不占理,可是总觉得厚土门弟子占了天大便宜。 吴真暗骂“姜还是老的辣”,羊老头这番话就算没有完全堵死他,也让他无话可以反驳。不过幸好话题总算从夺舍一事上移开,否则…… 蔺丝鹤眼看众修都哑巴了,就连吴真都被堵得没有话说,不由心中快意十分,他觉得自己出场表现的时候到了。 于是蔺丝鹤轻轻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高声道:“羊老祖话说得没错,运气确实很重要。那么我们这些参赛者是否也可以像贵徒一样,先在这座秘境中寻找一两样材料,然后再参加第三轮比试,至于能在秘境中找到什么样的天材地宝,则看各修运气。这样也显得更加公平不是吗?” 冥大巫斜了这不知道第几辈的徒孙一眼,竟没有呵斥他闭嘴。 辰砂门掌门看自家老祖眼色,自然猜出冥大巫所想。这时候已经不是争论比赛会不会公平一事,而是看谁家能在秘境中占到更大的便宜。 蔺丝鹤这样一说,如果羊老和厚土门不想自打耳光就不能拒绝他的提议,这样一来,辰砂门至少就能先占去一个名额。 如果罗传山在秘境开启时再次进入,那么他们也可以以公平之名,再要求增加一个名额。 看到掌门赞许的眼光,蔺丝鹤终于稍稍恢复了一些一开始的意气风发。 羊老儿会是任人拿捏的人吗? 以他的身份完全可以不用回答这种小辈的话,所以他只是微笑着对冥大巫道:“老野猪,你这个徒孙是在教训我怎么做事吗?” 一句话把蔺丝鹤吓得差点趴在地上。 冥大巫这时也不得不开口了,“小辈不会说话,不用理他。咱们谈咱们的事。” 羊老怎么会听不出冥大巫的用心险恶,这老野猪表面上好像在斥责自家子弟,暗中却在说他处事不公,甚至更对“讲理”的小辈耍前辈的架子,用自己的威望压人。 如果他真的在此时不管不顾地离去,那才是落人口实,这样传山在第三轮比试中获得头名,也会让众修无法认同和信服。 羊老暗中询问徒弟,“你小子是否已经进入过秘境?” 传山回答:“我从里面出来过,但确实没有拿灵山上任何东西,就连一滴水都没喝过。” 羊老听徒弟这样一答,心中已经有底,但也忍不住觉得这小子不懂得把握机会。 “羊师父,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吧,对付这些人完全用不着您出面。” 羊老一听,竟然不高兴地道:“难得有机会可以正大光明地和小孩子对骂,你让我多乐会儿不行?” “……师父,就算您吵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羊老想想也是,两手往大袖中一抄,道:“好吧,你去和那小子对骂,吵输了,师父帮你武力镇压。” “……谢羊师父。” 传山牵着自家二龟的小肥爪子,一脸正义、特诚恳、特男人地对数万众修道:“吴真道兄不敢当众验明真身那就算了,免得他真因此失去比试资格,倒反过来说是我怕他才会故意揭他的短。这样,验明其真身一事,不妨等本星灵试大会全部结束后再说。” 传山的话引来一阵善意的笑声。 “不过我罗传山自认还是条汉子,是汉子可以没卵但不可以没胆,所以我愿当众发下心魔誓,誓言我没有从灵山秘境取得任何材料,在场诸位将全是见证者。” 羊光明皱起眉头,白瞳也用不赞同的目光看向传山。 心魔誓又岂是可以乱发的誓言! 而更多的修者却是看向吴真,且个个面带嘲笑。 “哎呀,这话说得中听。是汉子如果没胆子,那还真不如没卵子的。”妖修熊小浣大大咧咧地附和道。 众修一阵大笑。 吴真这时不止眼眸发红,连脸色也由白变青。不过他硬是忍下了这口气,他修炼这么多年,怎么容许自己在此功亏一篑! 至于今天受到的侮辱和挑衅,他记下了! 传山不在乎自己多个对手,谁让这家伙老是盯着他不放,既然只能做敌人,他又何必假充好人? 传山沉静一会儿,在数万修者面前庄重地起誓道: “唯吾之心,立下誓言!如我罗传山已从这灵山秘境取得某种天材地宝,并用于第三轮炼器比试,今后修为将不进反退,永无得证大道之时!” 全场一片寂静。 这样的誓言可以说是修者界最重的誓言之一,如果不是真的问心无愧,试问谁敢发下这样的心魔誓? 原本因为传山拥有秘境而心生妒忌的修者,此时也对传山转变了态度,开始觉得这人果然是条汉子,果然不愧是两位老祖的亲传弟子,瞧瞧这胸襟!瞧瞧这气魄! 如果换了你,你舍得把原本属于自己的、有无数天材地宝的无上秘境贡献出来吗? 最让众修佩服的是,人家不但贡献了,而且连头茬都没吃。 魔修寇存金更是觉得倍有面子,很是骄傲地对旁边的妖修朱饕说:“看!这就是我们魔修。不过一个区区秘境而已,能从血魂海活着回来的人怎么会在乎这么点东西。” “……你的意思是他在血魂海捞到了更多、更好的东西?”朱饕问。 “……你可以闭嘴了。” 朱饕觉得很冤枉,明明是你说话有问题,凭什么怪人家理解错误。呜呜!果然魔修都是不可理喻的。 听到传山立下这么重的心魔誓,庚二心疼了,觉得自家嫩草吃了大亏,当下就鼓起胆子冲着吴真喊道:“我们发下了心魔誓,你敢吗?你敢发誓说你这具身体不是夺舍而来?” 吴真冷笑,“我为什么要发誓?我心中无鬼何必用誓言来证明。” 桃花和万宝门以及贾家年轻子弟一起发出大声的嘘声。 在他们的嘘声带动下,修者众不少人都在对着吴真喊:“发誓!发誓!” 吴真摆出高傲状,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和看见。心中却在深深后悔,他这不是搬起砖头砸了自己的脚嘛,真是蠢毙了……当时他就应该让别人出这个头。 “诸位,为了让某人输得心服口服,在下甚至可以在此撂下一句话。后天比试,在下用的炼器主材料将会是一种厚土星最为常见、最为普通的东西。如若当时有哪位觉得在下用的主材料不像在下今天所说,那么在下甘愿放弃第三轮比试!并且从此以后再也不炼器!” 疯了!--这是大多数修者听完上面那段话后的第一个反应。 太狂妄了!--这是众修反应过来后,抨击传山最多的说法。 就连冥大巫也忍不住对羊光明抱怨道:“你家小子怎么了?是不是被迫放弃秘境受到刺激过大,脑子不清楚了?” 当然他是不会告诉羊老,说他徒弟的个性其实很对他胃口。 羊光明也很想拎着徒弟耳朵大骂一通,不过教训徒弟自然要在人后,人前还是要护着的。 “第一,我徒弟不是被迫放弃秘境,而是主动贡献。第二,他当众发下心魔誓,是他性子磊落光明,问心无愧。第三,他脑子肯定比你清楚。” 冥大巫也不恼,只摇头道:“罗小子太狂妄。不说我们辰砂门参赛弟子,就是那吴真也是有真材实料的,熊小浣和万宝门那名弟子也不能说差,他说这话就不怕在比试中被人打脸吗?” “输了和做不到才会打脸,做到并且赢了那就不是打脸,而是胸有成竹。”羊老眯眼,“怎么,你觉得老儿的徒弟会输给你那不知差了多少辈份的徒子徒孙?” “哈!既然你如此相信你的徒弟,那你敢不敢和本大巫赌一把,赌你徒弟在第三轮比试中所用的主材料是否会让所有观战修者同意,同意该材料确实是厚土星最普通、最常见的材料。” “……用什么赌?” 冥大巫狡猾地笑,“自然用进入灵山秘境的名额来赌。” “你倒是够贪婪。”羊老嗤笑。 “不敢吗?” “你不用激将我,老儿我……” “赌。为什么不赌?”一直守在羊光明身后的白瞳突然开口道。 “不过,我们用进入秘境的名额做赌注,你冥大巫用什么做赌注?” 冥大巫见最为冷静、冷静到甚至可以称得上古井不波的白瞳竟然也开口同他赌,不由心下一颤。 难道那小子真的有把握?可是如果他真的使用厚土星最为普通的材料,又怎么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打败其他参赛者?到时如果他因为材料之故输掉比赛,岂不是得不偿失? “不敢吗?不敢你就直接说出来,老儿我也不会嘲笑你,呵呵。”羊光明虽然不高兴白瞳越俎代庖,但看到老对手吃瘪,心里还是很爽的。 冥大巫微微有点犹豫,可是此时他已经骑虎难下,赌局本身就是由他主动提出,且当着这么多平辈和晚辈的面,他要收回赌局那才是真正打自个儿的脸。 冥大巫正待开口说出赌注,白瞳却抢先一步道:“秘境名额如此重要,大巫所出赌注自然也要和其相当才行。” 冥大巫无奈,直接问道:“你说吧,本大巫要用什么做赌注你才满意?” 白瞳表情不变,甚至连声音的弧度都没有改变,就那么淡淡地道:“贵门派在旧河谷不是有一条灵石矿脉吗?就用这条灵石矿的开采权来赌好了。” 冥大巫“哈”了一声。 白瞳也不管他什么表情,只继续说道:“如果你赢,将来分配给我厚土门进入秘境的名额全部归你辰砂门所有。” 冥大巫倒吸一口冷气,这个赌注似乎有点太大了。他本来只想占一两次便宜,可是现在却变成了是否能永久占便宜的问题。只是他真的能占到这个便宜吗? 羊光明也觉得赌注太大,却没有说话。他和白瞳不和是实,但他最相信的人除了得宝就是白瞳也是事实,虽然他不太想承认这点。 白瞳略顿了一下,看羊光明没有反对,便接着道:“如果大巫你输了,那么贵门派旧河谷那条灵石矿脉就每六十年交给我厚土门开采十年。开采时间从第一次秘境开启时开始计算,你觉得如何?” “白瞳,我记得你已经离开厚土门了吧?”冥大巫颇有怨念地道。 白瞳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问他:“这个赌注,你同意不同意?” 羊老适时阴阴刺了一句:“老野猪,这个赌,你敢是不敢?” 冥大巫冷哼一声,心想我还怕你们不成! “敢!怎么不敢?见证人就由贾、陈二位担当好了。” 贾春生和陈忘在旁边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见冥大巫提到他们,也没有拒绝,很爽快地答应了做这次豪赌的见证者。 这边老祖们为传山的狂言下了惊人的赌注。 那边数万修者也是议论纷纷。 传山随大家怎么说,今日的风头他已经出够,剩下还有不到两天时间,他必须在这两天内把那到处可见的沙砾研究出个一二三来,还好他已经找出方向。 现在他要开始抓紧每分每秒,直到比试那天来临。 进入灵山名额一事过大,牵涉的修者也太多,众位老祖和一些大能商议后,决定在本星灵试大会全部结束后再行详细讨论。 可就算如此,仍有不少修者会为了自家门派或家族或后人,前来询问名额一事。 有些不省事的更是打滚撒泼、拉下脸皮死活要在第一次秘境开启时占一个名额。 而现在还留在厚土星的外星修者也觉得不服,认为秘境应该见者有份,而不是只有厚土星的修者才能分享。 这边修者们为了秘境名额吵闹得面红耳赤,那边传山再次闭关,决定用剩下不多的时间做一些试验以验证自己的想法。 之后一天半,传山不眠不休,就连武修比试第二轮都没有去看,一直在忙着研究那些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沙砾。 十四兄对此表示理解,并说有庚二代表他也就够了。 传山研究沙砾,并不仅仅为了誓言,他也确实对这到处都是的沙砾充满兴趣。 如果这玩意儿真的像姑姑说的那样,乃是厚土星真正的宝贝,而他又能琢磨出这些沙砾的真正用途,那么厚土星将来还会这么沧桑吗?厚土门将来还会这么贫穷吗? 他现在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就兴奋得恨不得立刻把沙砾的所有特性和可能都琢磨透彻。 想到羊师父和得宝师叔坐在大殿里数灵石的痴狂模样,传山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本想离开这个是非地找个安静地方,比如回到厚土门。但冥大巫等老祖一直在盯着他,一副他走到哪里就会让人跟他到哪里的势头,无奈下,他索性就在这里扎下根来,反正他有庚二提供的隐阵,根本不怕有人能打扰到他或偷窥到什么。 桃花无聊,看完十四兄的比试,说是庆祝十四兄晋级成功,就硬拖着十四兄去逛集市。 庚二则老母鸡守小鸡一样,紧张地守在传山身边为他护法。 陈忘一直想来询问传山是不是知道关于灵山秘境的一些事情,可每次都被羊光明或白瞳有意无意挡住。 当夜,传山停止了继续炼制沙砾。 “如何?有没有发现什么?”庚二立刻挪到传山身边,小声问。 传山看着手中一些结晶化的透明颗粒,对着庚二微微笑了起来。 “明天就是炼器第三轮比试,你有把握吗?虽然上次没有宣布第三轮炼器比试的时限,不过按照以往的规矩,应该不会超过十个时辰。”庚二担忧,因为他知道炼器最花时间。 “时限是我的问题也是其他炼器师的问题。既然都一样,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传山笑着捏了捏庚二的腮帮子,“别小瞧你老大我,如果不是这次想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我随便拿出几样血魂海的天材地宝就能震死他们。” “所以灵试大会组织方才会想出那个苛刻条件,就是为了防止像你这样无耻的炼器师。”庚二拍开他的手,鄙视道。 传山怪叫:“我无耻?我跟你都没有人/兽过,哪里无耻了?” “我跟你谈正经问题!” “我很正经啊,我哪里不正经了?” “……”庚二兄抓住那只顺着他的大腿往上摸的毛爪子,扔到一边,踹了他家嫩草一脚就跑。 传山猛地一扑,捞起他家小胖墩的肥腰就抱进了怀里,“闭关结束。二胖呀,你看咱们是不是要巩固一下上次双修的效果,嗯?” 庚二反脸咬了他一口。 传山立刻无赖地反咬回去。 第112章 第二天,炼器比试第三轮在万众异常的期待下,拉开了帷幕。 五阴门掌门的开场还是如往常一样,待参赛修者全部入场后,就开始宣布比试规则。 瞟了一眼面色沉着的传山,五阴门掌门着重说明了一点:“这轮比试将分两部分举行,首先验证参赛者用来炼器的材料,如果不符合大会要求者将失去此次参赛资格。下面,请诸位参赛者把自己等下要用到的炼器材料分主次,放入你们面前的玉盘中。” 传山等五位参赛者依言把材料一一拿出,放入面前的玉盘中。玉盘分主次两块,随着材料增多,它的面积也在增大。 五位参赛者的材料自然也通过显像水幕传递到众观战者眼中。 要说所有参赛者的材料谁最受观战者瞩目,当非传山莫属。不管是之前他发下的心魔誓,还是后来流传出来的几位老祖之间的赌局,都注定让传山今天拿出的材料成为全场最受关注之物。 当传山把第一件材料放入主材那块时,“咦?!”不少修者发出了惊讶的疑问声。 当他后面在辅材那块连续放下三件材料就停手后,众修更是讶异。 吴真等四名参赛者也不约而同看向传山面前的材料。 待看清传山的材料,吴真表情一松,可随即眉头就皱成川字。这几样材料,他准备炼制什么?又能炼制出什么? 万单是所有参赛者中对传山最有信心的,看他拿出的几样材料,虽然奇怪,可仍旧认定传山一定能炼制出让人惊叹的法宝。 熊小浣则是单纯好奇,勾着脖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也许那几样材料中藏了他看不出的某种特殊天材地宝? 蔺丝鹤受过前面“言多必失”的教训,此时就算满腹疑问,也硬是憋住了没有出口质问。 “都齐了?”五阴门掌门也略带怀疑地看了下传山,见他再也没有拿出任何材料,其他参赛者也已经表示材料备齐,便不再等待,立刻宣布到:“下面有请诸位裁评判定各位参赛者所用材料是否符合大会要求。” 羊、白两位大约知道自家徒弟在捣鼓什么,看到他拿出的材料倒也没有多奇怪,只是有点不敢相信这小子真的就把那玩意儿当主材料。 羊光明摸了摸胡须,觉得自家徒弟今天的脸很黑,离他远远的就能感觉到他一身的怨气。 这是怎么了?羊老微微担心地瞅了徒弟好几眼。 相较羊、白二位,其他裁评就没有那么镇定了,尤其是下了重注的冥大巫和辰砂门掌门,在验证完其他参赛者的材料后,围着传山的材料翻来覆去检验了好几遍。 传山拿出的材料是五名参赛者中最少的,总共才四种。 辅材为一小粒黑黄/色的结石一样物品,一团绿盈盈的蛛丝,两株厚土星较为常见的兰香草。主材竟是一堆沙砾。 “请问诸位裁评,五位参赛修者中可有修者的参赛材料不符合大会要求?”五阴门掌门例行询问道。 诸位裁评互看一眼,彼此都摇了摇头。 最后由贾春生代表众裁评开口道:“没有。五位参赛修者的参赛材料俱都符合大会要求。” “那么下面有请法宝辨识器对五位参赛修者的材料进行最后辨识,如无问题,比试将进入炼器环节。” 数万观战者有博闻广见的修者能认出一部分材料,可并不是所有修者都见多识广,便十分期待待法宝辨识器说出五名参赛修者的材料底细。 法宝辨识器不愧是法宝辨识器,它们就像是一个材料知识宝库,只要有记录的材料,它们都能辨识出来。 这次出场的法宝辨识器不再是那只小土狗,换成了一只狐狸。 狐狸比土狗的胆子大,也没那么毒舌,兢兢业业地顺着五名参赛者的材料一一辨识过来。 就像大会要求的,万、熊、蔺三者的主材都是厚土星所产,吴真用的主材料虽然不是厚土星所产,但他的辅材有四分之三都可以在厚土星上找到,也没有违反规定。 传山被故意安排到了最后一位。 狐狸来到传山面前,竟然先对他点了点头。 传山也对他点了点头。 数万观战者一起竖起了耳朵,睁大了眼睛。 小狐狸伸舌舔了舔传山的第一样材料,出声道:“辅材,成年独眼族粪便,在血魂海和黑暗魔界可以找到。” 狐狸又伸舌舔了舔蛛丝,道:“辅材,极品珠光丝,目前只有血魂海蜘蛛女族才能产出。” 之后再嗅嗅舔舔兰香草,道:“辅材,上品兰香草,产地众多,厚土星亦有分布。” 狐狸最后尝了尝那堆沙砾,吐出沙子,道:“主材,沙砾,未命名,厚土星特有。” 羊光明长眉一挑,白瞳嘴角微微勾起。 冥大巫面色难看,陈忘内心吃惊,贾春生呵呵一笑。 裁评们也神色各异,几位外星裁评彼此互望。 一开始观战者中并没有多少修者意识到什么,但诸位裁评的惊讶表情清清楚楚地浮现在显像水幕中,观战者们忍不住了多想了一下。 这一多想就给他们想到了关键处。 “厚土星特有?这表示什么?这沙砾在其他地方没有?”万桢自语一般地问。 万宝门的长辈们若有所思。 “不都是沙子吗?其他星球我也去过,咱们这儿的沙子和其他地方的沙子也没有太大区别啊。”万姜疑惑地道。 “罗师兄既然敢把这最为普通的沙砾当作炼器材料之一,那么这沙砾肯定有我们没有发现的特点。”贾静心道。 “不会吧?这沙砾都存在多久了?如果它特殊,为什么至今没有人发现,而罗……那人一来就发现了?”万姜不服道。 其师叔万雍弹了他脑门一下,“任何东西被人发现的时候它都存在了无数年,在第一个修者把天地灵气纳入体内开始修炼时,之前的生灵也生活在灵气中,那他们为什么就没有发现呢?” “……师叔,你怎么可以帮助外人说话?”万姜委屈。 万雍看着这个不成器的万宝门大弟子,深深叹了口气。还好这孩子很有师兄弟爱,也不会对自己人嫉贤妒能,心地亦足够善良,所以就算其他缺点多了点,有一帮师兄弟妹帮衬,将来做个守成的掌门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羊光明一抚长须,对冥大巫笑眯眯地道:“承让承让,等秘境第一次开启之时,我厚土门将会派人前去接手贵派在旧河谷的那条灵石矿脉。在这之前,还请大巫你把一干事宜安排好,比如人员撤出之类。” 冥大巫皮笑肉不笑,“罗小子用的主材虽然符合比试要求,但他能不能用一堆沙子炼制出法宝还是未定,老山羊你未免太急了一点?” 羊老故作惊讶道:“难道我们的赌局不是只赌材料?难道传山拿出的主材不是厚土星最普通、最常见的材料?还是你想问过在场所有观战修者后才肯认输?” 冥大巫看着羊老儿得意的表情,恨得牙痒痒的。 “哦,老儿我知道了,你是还想再开一个赌局,赌我徒弟能否炼制出法宝是不是?” “呸!兀那老山羊,你别得了便宜又卖乖!不就是一条灵石矿吗,让你开采几年又怎样!” “不是几年,是十年。而且是每六十年一次。”羊老抚须注明道。 冥大巫气得不再跟他说话, 辰砂门掌门在下面苦笑,大巫输出去的这条灵石矿脉可以说是辰砂门能在厚土星维持第一大门派地位的保障,虽说是每隔六十年把开采权让给别人十年,但他们原来都是保护性开发,不会狠采狠伐,可如果交到厚土门手中,人家会放过那些最好的灵石吗? 羊光明当然不会放过那些品质好的灵石,他还打算把那些灵石开采回来后,用生机阵法埋到厚土门后山,以这些灵石为母,再为厚土门生出一条灵石矿脉来。 这就是门派与个人的区别,个人会把那些好的灵石用来修炼,而门派或家族则要考虑长远发展,不能竭泽而渔。 闲话休提,且说狐狸法宝辨识器再次确定五名参赛者的材料都没有违规后,第三轮比试也正式进入了炼器环节。 不过在这之前,小狐狸忽然开口道:“按照宇宙规则,你作为第一个发现者,可以对你的主材沙子命名,你想给这沙子取个名字吗?” 传山愣了一下,在场所有修者也愣了一下。 传山看了眼羊老,见他隐隐点了点头,便想了想,开口道:“既然是咱们厚土星的特产,那就叫厚土沙吧。” 这个名字不管是否贴切,至少在场所有修者没有一人出声反对。 而原本对传山具有命名权而妒嫉不服的修者,也因为这个名字没有任何个人因素存在,也都保持了沉默。 “好名字!”随着众位老祖的肯定,这后来在整个修者界都鼎鼎大名的沙子的名字也就这样定了下来。 这个小小的插曲过后,五阴门掌门接着宣布了炼器时限,要求五名参赛者必须在原界时九个时辰内把法宝炼制成功,在时限内未完成者则不得继续参赛。 显像水幕上出现了各位参赛修者炼制法宝的过程。 灵试大会举办主旨就是为了让各界各门派修炼之法得以传承或弘扬,不至于失传或没落,同时推陈出新。 所以显像水幕上对于参赛者炼制法宝的过程也映放得极为详细和清晰。 很多对炼器感兴趣的修者当场使用了复制场景和图像的记录法宝,把比试过程完完全全地记录了下来。这种可以记录影像和声音类的法宝又叫“海市蜃楼”,根据法宝品阶不同,其复制清晰度也不一样。 当然,并不是说你记录下来或是看到过程就能炼制出与参赛者一模一样的法宝。如果只是看水幕就能复制别人的炼器过程,那么成为炼器师也未免太容易。 众修录制这些影像大多是为了研究和参考,比如一看即知的材料种类和炼制时间。而更为重要的材料配比、火候掌握、及一些特殊的炼器手法和阵法绘制则只有炼器者自己才知道。 传山根本不怕有人看他的炼制过程。 如果有必要他甚至可以把他的炼制过程全部公布出去。 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过这个想法必须成立在今天他可以成功的基础上。 五位参赛者,无疑落在传山身上的目光最多。 有那细心的修者会发现,今天的传山看起来较为阴沉,就好像有谁欠了他十八万颗灵石还硬要赖帐不还一样。 黑着脸的传山看似一脸专心地用心炼之炉炼治着那堆沙砾,尽可能地去除其中杂质。 用阵法形成的炉火遮挡住了沙砾的变化,但炼制者对其中变化却一清二楚。 沙砾有了融化的迹象,并且逐渐凝结成一块一块的晶体。 九个时辰,如果你刻意等待,你会觉得特别漫长。 但如果在紧张的气氛中,九个时辰却一转即过。 传山其实一直没好意思跟羊老交代说他对第三轮比试结果并无把握。毕竟,他接触和琢磨这些沙砾的时间还不久,也没有炼制出成品过,所以今天的炼制其实有一定的尝试性在内。 在大约了解到沙砾的特性后,他就想做一件软甲。 也许是以前修为太低,老是被人追着打,让他对能够护身的东西有着异常的执着,虽然这不太符合他的性格。 传山觉得自己肯定是被家里那只二龟给影响了。当然也很有可能是庚二那件龟甲给了他太深的印象,以至于让他一直在潜意识中想要做出超越那副龟甲的法宝来。 还好他这个念头一直没有跟庚二说过,而他家二龟也不知是不是出于对伴侣的尊重,并没有在双修时随意去探查他潜藏的深层意识。 他总觉得如果庚二知道他竟有与他的龟甲一比高下的念头,大概……嗯,肯定会非常老实地、且略带鄙视地戳戳他,说:“你就别费那个劲了,你现在的炼器火候还差远了。” 这就是娶个心智年龄不明、来历不明、知识惊人,且非人的大龄老婆的坏处了,不过如果换种角度想,这也是一种情趣。 传山叹,他们家二龟的问题其实不少。比如龟毛,比如说话太诚实,比如强迫症,比如好洁,比如好吃……但这些在别人看来很可能会过不下去的问题,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哪怕他家二龟偶尔鄙视自家男人,那也不是问题。问题是……那只混蛋缩毛没胆龟他不肯履行伴侣的义务! 最可恨的是履行了一半就跑! 他家二龟昨晚有好几次爬到他身上也就算了,他也不是那种只顾自己爽的小气男人,毕竟他伴侣是雄的不是母的,有主动进攻的欲望也很正常,总不能他允许自己做男人,就不允许他家二龟做男人了吧? 可是混蛋小胖子也不知是胆子小还是怎么的,也不敢直接插/进来,就那么在他身上蹭啊蹭,蹭了出来。 蹭出来他就跑了……! 可怜他一心侍候混蛋小胖子,以为把他先侍候舒服了,就能轮到自己爽了,结果……结果他就挺着根棍子被晾在那儿了! 要不是今天有这么一场比试,他会那么容易饶过那小胖墩才怪! 传山忍不住抬头远远瞪了一眼正全神贯注观看比试的小胖墩。 小胖墩身体一抖。 二啊,给哥把屁股洗干净了等着!比试后看我回去怎么折腾你。 用眼神传达了自己的威胁,传山对庚二呲了呲牙,把小胖墩吓得脸色刷白刷白,这才满意地继续炼制。 啊!果然思想开小差要不得,这不,差点没掌握好投放独眼族粪便的时机。经过他前面的试验,根据粪便投入的时间不同,沙砾与其的融合度也会完全不一样,过早过迟都不行。 传山赶紧捏了几个指诀补救,还好还好,没有酿成大错。 传山一瞬间的手忙脚乱,落在了不少懂门道的修者眼中。 这些修者都在等待那堆沙砾到底能炼制出什么,看到这一幕,不禁都有了些许担忧。 “臭小子,正是紧要关头他也敢走神,太不像话了!”羊老气得在神识中大骂。 白瞳很惨的被当作了发泄的接受者,当下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我少年时,你也经常偷看我走神。” “……胡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你你你不要把没影子的事情拿出来说!” “我有当时的海市蜃楼玉简,要我放出来给你看吗?” 羊老哑巴了,他很想说那绝对不是偷看,但天知道那海市蜃楼玉简的影像会不会因为录制角度的问题,而导致他的眼神看起来刚好……像那个啥。如果真有这样的景象放出来,他的老脸就别要了。 传山很坏,他故意在心炼阵法中布置了幻影阵,让观战修者只能看到一片火焰。 有些修为高深的自然可以看破幻影阵,就见阵中,传山已经熄灭了炼制沙砾的心火。 而被提炼出的一块块透明结晶体如今已经熔化成一块。 传山手指连动,浮在他面前约有一尺见方、一厘厚的结晶块就好像被一根看不见的擀面杖从上面擀过一样,逐渐变大、变薄。 直到结晶块已经薄如丝绸,传山才停止拉动。 结晶块已经有硬化的趋势,传山加快了手上速度,他需要在结晶块没有完全硬化之前,把它们切成同样厚薄和大小的小方片。 主要还是时间不够,如果够,他可以有更多的处理方法,而不至于选择这种最粗糙的加工方式。 一整大片的结晶体被他迅速分成无数等大的小方片。 小方片即将要凝固成型,传山只得把阵法构成的心炉温度略微提升。 这就是没有成熟炼制同类物品经验的坏处,你不得不一点点摸索着来。 还好,直到此时,除了刚才的走神让他乱了一下,还算是顺利。 结晶体的小方片略微软化后,传山火速把一旁用香兰草汁液浸泡过的珠光丝埋入其中。珠光丝虽然不沾凡间水火,但香兰草汁液物性特殊,不管什么物品,都极容易沾上它的味道,而且经过适当处理,可以永久保留其香味。 另外,这一直被修者们当作芬芳剂使用的香兰草还有一个隐为人知的特性,如果传山没有看过庚二给他的炼器玉简,他也不会知道香兰草和珠光丝相结合后还会有那么一种奇妙的特性。 传山这个大男人这时完全化作了勤奋的织娘,一双手以普通修者难以企及的精巧和快速,把一根根珠光丝穿入小方片中。 这个过程有点像是制作民间皇帝薨后身上穿的金缕玉衣,但更为精细和密致。 奇妙的是,那些浸泡过香兰草汁液的珠光丝一旦触及小方片,立刻会和小方片化作一体。所以传山除了要快,还要极为精准,因为他一旦弄错,想要补救都没有办法补救。 还好他一开始就想好要做软甲,对软甲的形状已经完全熟记在胸,而且像他这种裁衣缝衣、纳鞋底什么都会一点的男人,做件软甲还真的难不倒他。 五阴门掌门看了看时漏,还有半刻时,第三轮炼器比试的时限就要到达。 而五名参赛者尚无一人提前完成炼器。 那么胜负也就在这剩下的半刻时中了。 观战席上的众修们紧张了起来。 万宝门弟子更是急得头上冒出了热汗。 羊得宝一边暗中念叨着要相信传山,一边紧张地抓着酒葫芦一口一口往嘴里灌酒。 庚二这次没有下注,他全部的心思都用来忧郁了。 昨晚他怎么就……怕了呢?怎么就怕了呢! 他明明都想好要好好疼爱小嫩草的,可是为什么在最紧要关头却临阵脱逃了呢? 庚二满心哀愁地想,刚才传山瞪他,肯定是因为昨晚自己没有满足他,把他一个人晾那里了。不过传山怎能理解他身为一名超万年处龟刚刚开荤后的羞涩呢? 庚二脸红了,他想他下次一定要大胆一点。他们都是名正言顺的伴侣了,他哪怕对传山做再羞耻的事情,传山应该也不会生气的,嗯,应该不会吧…… 各人的法宝逐渐成形。 传山也不再用阵法遮掩已经成形的软甲,眼看时间不多,他必须赶紧进入最后一步,阵法镶嵌。 因为大会没有明确说明,所以在法宝上镶嵌阵法所用材料并没有被限制。这也是参赛者的一个机会,如果炼制法宝的材料不够好,或者炼制好的法宝品相太糟,那么最后的阵法镶嵌就是最后的补救,很多法宝就因为阵法镶嵌比较好,能让法宝品阶硬生生拔高一到两阶。 因传山没有使用炼炉,他的法宝第一个被众修看到全貌。 就算对传山不感冒的观战者,也在此时对于传山能用沙砾炼制成什么东西出来充满兴趣。 “那是……什么?”一名观战者惊讶地叫道。 这不是这名观战者一人的疑问,在场数万名修者能看出门道的屈指可数。 “竟然是透明的。”冥大巫捂着腮帮子道。 羊光明得意地笑,就算他也不知道徒弟用沙砾做了什么,以及那件软甲有何效用,但这完全不妨碍他得意的心情。 “那应该是件护甲或衣服?不过珠光丝明明是绿色,为什么最后成形的衣甲却是透明?”信真人紧皱眉头,拼命思索。 “应该和那些沙砾有关。”一直没有开过口的真善大和尚突然道。 “贫道也知这点,可是为什么那些沙砾会让珠光丝的色泽消失?或者不是消失,而是掩盖?可它明明看上去是透明的,要怎么掩盖珠光丝原本的绿色?还有那些沙砾到底有什么用处?”信真人百思不得其解,同时兴起一股后浪推前浪的感慨。 议论声逐渐变大,很多修者都在相互询问,那厚土门弟子用沙砾炼制了什么东西出来。 万姜忍不住,问身边师弟妹,结果师弟妹都摇头。 万姜又去询问其师叔。万雍面带尴尬地咳嗽一声。 万姜等了一会儿,不见师叔回答,失望地站到了一边。可等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悄悄地、尽量不引人注意地挤到了羊得宝身边,施了个礼,老老实实地询问道:“请教前辈,贵门弟子到底做了个什么法宝出来?为什么我们都看不见?” 羊得宝一脸高深莫测地微笑了一下,仰头灌下一口烈酒,不语。 好吧,数万观战修者中被弟子们询问,保持着一脸高深莫测表情却死活不肯吐出答案的长辈们并不少。而极少数真正能看出门道的修者在此时大多都保持了沉默,因为他们和信真人一样,有很多地方都想不通。 时限即将到达。不少修者和裁评下意识地倾身向前。 五阴门掌门已经做好喊停的准备。 万单出人意料的第一个停手,表示自己器已炼成。 接着就是吴真,相当漂亮的收场,一阵霞光闪烁,表示已经炼制成功的法宝至少也在低品上阶。 不过吴真似乎对此结果并不满意,按照以往经验和他拿出的材料,炼制成功的法宝最少也应该在中品低阶以上,可现实是他只炼制出了低品上阶的法宝。 这就是时间不够的问题了,应为炼器时限只有短短的九个时辰,很多材料都不能得到充分炼制,包括阵法的镶嵌等都会不尽人意。 传山也一样,对于此次沙砾的杂质提炼,他也没有做到尽善尽美,而是尽量在时限内达到了最好。同样,因为时间的限制,他也不能在软甲上融合一些比较复杂的阵法,只能捡最简单、最快速能布置好的阵法来用。 蔺丝鹤、熊小浣、传山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收手。 “时间到!”五阴门掌门起身宣布。 “很好,五位参赛修者都没有超过时间限制,并且都在时限内完成了所要炼制的法宝。现在请你们把各自炼制好的法宝放入面前的玉盘上,等会儿法宝辨识器将会对你们各自的法宝进行评判。” 五件法宝一起陈上了玉盘。 通过显像水幕,众修看得清清楚楚。 万宝门弟子万单的玉盘上摆放的是一柄飞剑。 妖修熊小浣的玉盘上摆放的是一把团扇。 辰砂门弟子蔺丝鹤炼制的是一颗拳头大小、圆溜溜的黑球。 散修吴真炼制的是一只小巧的药锄。 传山面前的则是……空白。 第113章 没有人出言嘲笑传山。 修真界有很多神奇的法宝,你看不见,不代表它不存在。 在这种时候谁开口嘲笑,才会真的成为被别人嘲笑的对象。 而且大家也不是傻子,看裁评席诸位大能们的表情也能看出大概。 小狐狸再次出现在众修面前,它的点评非常简单,却一针见血。 “飞剑。优点:飞行稳定,可自动形成风罩和保护结界,适合长途飞行,飞剑本身加上阵法可以抵挡结丹器修者全力一击。” 小狐狸说到这里,观战席一片哗然,尤以万宝门弟子最为兴奋,一个个大声叫着:“听见没有?我师弟炼制的法宝可以抵挡结丹期修者全力一击!哈哈!” 万单看着观战席上的师兄弟和长辈们,脸上也不由露出了一丝羞涩的笑容。 小狐狸不受外界影响,继续道:“缺点:速度过慢,较一般同品阶飞剑耗费灵力。判定为低品中阶法宝,凝气期以上修者可以使用。” 接着小狐狸来到了熊小浣面前。 “风火扇。优点:功能助火,可大可小,可镶嵌灵石代替使用者灵力消耗。缺点:材料处理粗糙,风、火两阵未融合,耗费灵力较大,使用超过十次以上,易引起阵法崩溃,导致法宝自动烧毁。判定为高品高阶法器,练气期以上修者即可使用。” 妖修们鼓噪,熊小浣苦笑。他到后来确实有点急了,影响了正常发挥,导致本来能炼制出的法宝降格成了法器。 小狐狸张口吞下了蔺丝鹤的黑球,品味了一番,吐出道: “霹雳弹。优点:杀伤面积大,易使用,可对结丹期修者造成威胁。缺点:一次性法宝。判定为低品中阶法宝,凝气期以上修者可以使用。” 蔺丝鹤觉得这个评论结果和自己估摸得差不多,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拿到头名。就怕因为霹雳弹是一次性法宝,在和万单比较时会落了下风。不过两人法宝品阶一样,也可能会因为杀伤力而判定他的法宝胜过万单。 小狐狸不知这些参赛者心里都在想什么,它只是尽心尽力地完成自己的职责,转而又来到吴真的法宝面前。 “灵田药锄。优点:只需镶嵌上灵石即可长期使用,不需人手操控,只要事先植入所耕灵田影像,可在不规则灵田中使用,且不伤害灵植。缺点:锄头和锄身没有融合,威力降低,灵活性降低,较同类法宝容易毁坏。判定为低品高阶法宝,凝气期以上修者可以使用。” 吴真在听此评价之前,就知道自己炼制的法宝有什么问题。所以等小狐狸评价完,他没有管自己的法宝,而是在看属于传山那只玉盘上的空白。 他已经看了很久,可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小狐狸走到了传山面前。 数万修者所在的比试场忽然间变得异常安静。 小狐狸张开嘴巴,一口吞下了什么。 “啊!真有东西!”不少修者喊出了声,其中以富少五洲灵珏的声音最大。 因为声音太大,五洲少爷引来不少看他不顺眼的修者的白眼,不过他才不管这些,他甚至已经做好打算,如果等会儿那位厚土门弟子肯拍卖那件法宝的话,不管是什么品阶,哪怕是法器,他也要买下来看看。 小狐狸这次品味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点,不过介于前面已经有某位法宝辨识器因为贪食法宝中那一点混沌元气,而被关了禁闭,小狐狸没敢让这件法宝在腹中多待,带着一丝丝不舍,它吐出了软甲,张口评价道: “护身软甲。优点:透明度高,非分神期以上修者不可分辨。” 一句话就让全场修者沸腾了! 怪不得我们看不见,原来要分神期以上的大能才能看见!而且注意了,这不是隐形阵法造成的效果,而是法宝本身的特点。 看不见就代表不知道,不知道就很可能会造成疏忽大意。如果把这玩意穿在身上,如果这玩意的抗打击能力比较强,那么在和分神期以下修者对敌时,岂不是能让自己多几分胜算? 传山在心中微笑,这就是香兰草汁和珠光丝相结合后表现出的最奇妙的特性--高度透明化。 小狐狸接下来的话没有让众修失望。 “自带兰草幽香,可抵挡结丹后期修者全力一击。” 听说软甲自带兰草幽香,很多女修者都亮起了眼睛。而可以抵挡结丹后期修者全力一击的防守能力也让众修大为满意。 这下不止五洲少爷,许多结丹期以下修者也兴起了购买欲望。 而众位裁评和一些对炼器比较钻精的修者则在等待小狐狸后面的评价。 幽香,可以断定来自香兰草。 坚韧,可以推断为沙砾炼制后的特性。那么透明也是吗? 虽然厚土星上这些看着不起眼的沙子经过炼制后能具有以上两种特性就已经不再是不起眼的凡物,而是能列为天材地宝。 可是,这沙子是不是只有这两种特性? 包括老祖们在内的数位裁评仔细观察着那名高大男子的表情,似乎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隐藏在后面。 果然,小狐狸之后吐出的一句评价,几乎轰傻了在场所有修者。 “同时,该软甲可以隔绝分神期以下修者的精神力攻击。” “哗--!” 一静之后,各种各样的声音汇成了一道声浪,因为声音太大,连小狐狸也不得不停下评论,等待声浪平息。 “竟然可以隔绝精神力攻击?” “那厚土门弟子刚才用的材料是什么?啊啊啊!我竟然没用海市蜃楼玉简录制下来!拜托,谁有玉简麻烦复制一份给我,我愿出二十颗低品灵石购买。” “啧!谁能想到咱厚土星最让众生灵痛恨的无尽沙漠竟然是咱厚土星最大的宝藏!这简直就是……我后悔啊,哥,你说,我为什么当初要觉得厚土星太穷而离开厚土星到外面混?呜呜,我简直就是睡在灵石山上却不知!哥,我要回家,咱家后面当初咱爹分给我的那块沙漠,你得还给我,呜呜!” “我看到了厚土门的明天。”羊得宝抓着酒葫芦喃喃道。 “啊啊。”庚二心不在焉地随意符合他。 桃花一脸不屑地傲视周围众修,一个劲地鄙视:“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哼哼!” 己十四最镇定,他不会炼器,也不是厚土星人,既不知道可以隔绝精神力的法宝有多了不起,也不知道可以炼制这种法宝、遍布整颗星球的无尽沙砾会给厚土星带来什么样的未来。 冥大巫满心不爽,至于不爽的原因,他已经不想细数。 看着比试场地中央那高高大大、明明是魔修却一身正气的小伙子,冥大巫觉得异常不平。 这段时间他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造成他失去这个徒弟的罪魁祸首。 当初看守传送阵的他辰砂门的弟子,毒眼任逸轩! 就是这小子当初一开始就看走眼,让羊得宝那贼小子把本该属于他的徒弟给骗走了! 然后……然后就是他冥大巫对抗老山羊悲剧的开始! 真正气死我也! 想想看,他昨天让任小子去后山苦修十年还太少,应该让他去苦修一百年才对。 纷乱的议论声不停传入耳中,冥大巫听得心烦,直接暴喝了一声:“静!” 立时,全场鸦雀无声。 小狐狸找着机会,赶紧往下接着评价道: “这件护身软甲的缺点:不保温,主材杂质未完全去除,导致隔绝精神力攻击的能力降低。” 传山是故意没有给软甲上加一个恒温阵法。因为要保持恒温,就必须有能量加持,如果不用自身灵力或灵石,那么就得加一个聚灵阵,可聚灵阵法较为复杂,他根本无法在时限内完成。所以他就干脆放弃了这些需要能量维持的阵法,相信前面那四位参赛者跟他也是相同想法。 很多修者在听了小狐狸的评价后,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就连五位老祖的神情也相当不自然。 啥?这软甲隔绝精神力的能力竟然还能再提升? 如果主材……那些沙砾的杂质可以完美地消除,那这件法宝隔绝精神力的能力能达到哪一级别?不会是无视所有境界修者的精神力攻击吧,哈哈…… 不怪众修近乎疯癫的想法,因为只要是在修者界混的,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高防、高攻击的法宝好找,但能防得住精神力攻击的法宝却少得可怜,这一来跟同类法宝炼制困难有关,二来就是因为这类的材料异常难找。 别说无视所有境界修者的精神力攻击,就是能隔绝分神期以下修者精神力攻击的相关法宝都极为少见,谁拥有这样的法宝不当传家宝一样宝贝? “最后,该法宝综合判定为中品低阶法宝。无使用者修为界限。”小狐狸终于说完最后一句评价,哧溜一下就窜不见了。 “呵呵,无使用者修为界限,不用耗费灵石,不用运转灵力操纵,还只是中品低阶法宝,我、我能买得起,也能用得起!”某不太富有的低阶修者双眼贪婪地盯着传山面前的玉盘……虽然他看不见,但他可以想象软甲的样子嘛! “你们都没有发现重点!”一名散修炼器师带着异常激动的表情对身边朋友说道:“重点是这件软甲的主材料是沙子!是咱们厚土星到处都有、几乎占了五分之四土地的沙子!” “啊!”这是反应过来的修者。 “这么说……不要灵石?还想拿多少拿多少?”另一名修者补充。 这三名散修互看一眼,转身就要往外跑,却被身边听到他们说话的妖修们大声嘲笑道: “急什么,知道这点的不止你们。你们看谁急着去弄沙子了?那些沙子在咱们厚土星多的是,无主之地更是到处有,你们就算弄来一大堆沙子,打算卖给谁?还是你们知道怎么炼制那种可以隔绝精神力的法宝?” “就是啊,你们光看到主材是沙子,可辅材呢?你们能弄到那些辅材吗?听说独眼族半年才大便一次,而且拉完即埋,让你想找都找不到。” 三名散修讪讪地回到原地。 站在他们附近的妖修理解地拍拍他们的肩膀道:“不怪你们有这样的想法,其实刚才兄弟我们几个也打算跑出去装沙子。” “哈哈!”尴尬尽去,众修相视而笑。 同样的情况不止在一处发生,不过目前还没有哪名修者当着众人面真的跑出去装沙子。 五阴门掌门身为此次灵试大会的主持者,硬是压下骚动不已的复杂心思,站在裁评席对众修说道:“咳!大家安静一下。下面有请诸位裁评对五名参赛者的法宝分别进行复审,并决出名次。另,各类别比试头名按照以往的规矩,将代表我厚土星前往泉星参加灵试大会第二级比试,还请大家珍惜此次机会。我厚土星在修者星球中的排名和地位,就要看诸位的努力了!” 来自泉星的乐修李拂尘轻声道:“厚土星要重新名扬天下了。” “是啊。那满地的沙子……”信真人不无妒忌地苦笑。 “最可怕的是发现厚土沙用处的那名厚土门弟子。啧,这小子以前名不见经传,怎么一出来就这么厉害?”朱饕搔了搔下巴道。 寇存金斜了朱饕一眼,挺直背脊傲然道:“你也不看看他是谁,罗兄弟可是我们魔修一脉。” “我就知道你会说这句话。”朱饕嘀咕,随即戳寇存金道:“我说魔修大爷,您为什么老是针对我老朱?” 寇存金僵住。他不是因为回答不出朱饕的话而僵固,而是因为自己竟然对朱饕一点都不设防,随便就让他戳到自己而吃惊到呆滞了。 “阿弥陀佛!”真善大和尚面带微笑地宣了一声佛号。 就在全场数万修者都在惊讶与议论厚土沙的功效时,吴真突然做了一件让众修掉眼珠的事情。 就见这位老兄忽然拿起玉盘上的药锄,招呼也不打一个,竟然直接驾起飞剑就这么离开了会场。 众修哑然。 五阴门掌门皱眉对着吴真的背影追问了一句:“你现在携法宝离开,就是放弃了此次比试,你确定吗?” 吴真的飞剑没有丝毫停顿,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庚二抓抓脸,道:“他怕了,逃跑了。” 羊得宝没听懂。 桃花解释给他听:“吴真应该是害怕比试过后被人验身,他心中有鬼,不想让人抓住他乃是夺舍重生,所以在知道必输无疑后,就夹起尾巴跑了。” “原来如此……” 吴真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太大骚动,他无门派无家族,也没有明显的朋友,惋惜的人并不多,也就是在他身上下了赌注的修者气得跳脚骂他缺德。 传山显然也想到了庚二想到的事,抱臂笑笑,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和吴真没有深仇大恨,自然也没打算非要拉着人家验明真身。 比试结果出来,传山理所当然地占了鳌头。 吴真因为之前带着他炼制的法宝弃权而去,得到第二名的变成了万单和蔺丝鹤。因为他们俩不是头名,也没有再次争胜的必要,就并列了。 熊小浣很高兴自己挤入第三名,虽然也是最后一名。妖修们也兴高采烈,一个个磨拳擦掌,准备在其他类别的比试中拿下一个魁冠。唔,就算拿不到也没什么,反正还有下一次嘛,他们妖修等得及。 冥大巫阴阳怪气地恭喜羊老。 羊老抚着胡须笑眯眯。 辰砂门掌门有点着急,心想老祖您可不能在这时候为了面子就不管不顾啊! 不知道是不是接受到后辈的焦灼心情,冥大巫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道:“我说老山羊,羊老祖,羊大哥!除了秘境名额,我们要谈的事是不是又多了一件?” “什么事?”羊老假装糊涂。 冥大巫直接挑明:“厚土沙。” 羊老也很直接,“那关你什么事?” 冥大巫气结。 贾春生轻笑。厚土沙和丹药贾家关系不大,顶多到时候找关系,以低价从厚土门弄上些护身软甲回来即可。哦,如果能弄到厚土沙炼制的大量建筑材料就更好,那他们贾家就可以直接建一座完全隔绝精神力探查的灵药密地。 陈忘呵呵笑着打圆场,“首先小弟要恭喜羊兄,贵门不但喜得高徒,令徒更福缘深厚,先是得到秘境,接着又发现厚土沙之妙用。呵呵,小弟当初初见传山就觉得此子不是凡物,小女也是有缘,能与这样的天才相遇相识,小弟我可是非常看好他们两人,呵呵!” “传山有双修道侣了。” “哦,是吗?传山天资卓绝,风华绝代,将来道侣必然不止一人。不过这都要看缘分,小儿女的事,我们做长辈的不要插手,随他们去就是。呵呵!” “你想说什么?” 陈忘看羊光明如此不给他面子,脸色有点僵,但随即他就笑了起来,“我不是想说什么,而是为羊兄你担心哪。” 等了一会儿,看羊老不肯接话,陈忘只得自己接下去道:“俗话说的好,树大招风。厚土门以前韬光隐晦,如今却……” “却怎么?”羊光明眯起老眼,道:“我厚土门现在是欺负了谁?还是霸占了谁的财产?不就是你们看我徒弟弄了些东西,眼红了嘛!直说就是。” 陈忘这下觉得老脸挂不住了,虽说羊光明是他们五人中最年长、很有可能也是修为最高的一位,但好歹他也是老祖之一,羊光明这样说话简直就像是在打他的脸。 羊光明想得开,对这些老家伙也很了解,他知道不管如何做,他厚土门最后的决定都会得罪这帮子贪心不足的。既然这样,他又何必做那些面子活? 况且这是别人在意图抢他的宝贝,他凭什么还要对这些强盗和颜悦色?又不是打不过他们!哼哼! 羊老虽然修为高深,心境平和,可并不代表他就不会生气。明明是他徒儿弄出来的宝贝,明明是他厚土门的东西,结果却有一大帮子外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硬要上来分一杯羹,有些贪心的更是想连锅端,这样的情况下还不让他这个做主人的生气,那还有天理了吗? “厚土沙的练制配方我们辰砂门要一份,条件随你开。就这样!”冥大巫莫头莫脑地来了这么一句,说完就瞪着羊老,一副他不答应就要跟他打上一架的凶残模样。 羊老没说话。 那边五阴门掌门也已宣布第三轮炼器比试结束,下面将进入自由拍卖环节。 “我也是为了你徒弟好!难道你想让他成为众矢之的?”冥大巫哼哼,“以后罗小子将代表我厚土星去参加第二级别的灵试大会,作为厚土星人,自然不愿这么一颗有希望的苗子被某些贪心人给毁了。” “你也好意思这样说。”羊老口气不好,表情却柔和了些。 “老子虽然也贪心,可老子贪心的有原则。我都跟你说让你提条件,我还能让你老山羊吃亏了不成?而且你老山羊肯吃亏吗?” 冥大巫看羊老有点松动,赶紧趁热打铁:“你把厚土沙炼制配方让几份出来,别人也不会盯着罗小子不放。我们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人欺负他不是?” “老儿我从来没有说要独占厚土沙的炼制配方。”羊老看把这些人胃口吊得差不多了,悠悠地开口道。 “那你前面还摆个脸!”冥大巫怒。 “我高兴。” 冥大巫再次被老对手气红了脸。辰砂门掌门在下面看着都在心中为自家老祖叫屈,唉,看看,这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不过这事我还得和我徒儿商议一番,毕竟厚土沙是那小子好不容易琢磨出来的。咱们做长辈的也不能太无耻是不是?” “行!你跟罗小子商议,你跟他说,有什么条件只管开,只要我们几个能办到的,就一定为他办到。” 冥大巫一句话把其他老祖和裁评的嘴都给堵住了。现在不管谁有什么想法,都只能等待。等待罗小子狮子大开口,彻底得罪某些大能,这样他们才好趁隙动手。 传山没有拍卖软甲,在五阴门掌门询问过所有参赛修者后,他就直接飞到了羊老身边,与羊、白二位老祖一起,喊上庚二他们,准备返回厚土门。 不卖软甲,是因为回家的灵石他已经赚够,而且他还有很多事需要与两位老祖协商,也就不想再在比试会场浪费时间。 传山选择不拍卖法宝,其他参赛修者也无一人有意出让自己的成果,毕竟是人生仅有一次的比试,就算结果不理想,也想留下比试成果当作纪念。 “大师!罗大师!能不能请您帮我炼制一把飞剑,价钱好说,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可以……” “让开让开!不要挡罗大师的路!罗大师,收我为徒吧,小子诚心诚意,愿意为师父您鞍前马后……” “火钳子你这个不要脸的!拜师明明是我的主意,你刚才还不屑说不会拜比自己年龄小的人为师。罗大师,师父,我是风、火双灵根,绝对适合炼器啊!师父还请收下我!” 也有人叫羊老祖或羊得宝的,“羊老,收我入厚土门吧!以前我就想进厚土门,可是我爹不允许,现在我爹不会再阻止我啦,羊老,您就收了我吧!” “得宝兄弟!两年前你不是说想收我孙子为徒吗?那时他还小,我想多留他几年,现在我觉得他年龄正适合,你看我明天领他过去拜师如何?” 万宝门和贾家等修者本来想上前贺喜,结果看到这么多修者围着厚土门一干人等,也都不好再上前,只能在外围看着。 万姜不无妒忌地道:“那小子凭什么被叫做大师?他才做了几件法宝!” 万宝门掌门走他身边飘过,一巴掌就揍在他了后脑勺上。 “师父!你干嘛打我?”万姜叫,其他弟子一起偷笑,连万单也咧开了嘴巴。 万宝门掌门恨铁不成钢的又扇了他一巴掌,“你还嫌不够丢人现眼的?走,都跟我回去。” “回去就回去嘛,干嘛要打人……”万姜捂着脑袋嘀咕,不敢瞪师父,就转而瞪自己的师弟妹们。 万雍摇头,带着点教训的口吻道:“不要看着罗小兄弟被叫大师,你们就心生妒忌。人家确实有这个资格被叫做大师。第一,他能稳定地炼制出中品以上法宝。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发现了一种新的炼器材料。更不要说他前面甚至连器灵都能炼制出来。” 万姜不说话了。其实他也就是说说,心里还是很承认那个人的本事的。 万宝门掌门也语重心长地对后辈们补充道:“如果不是罗传山当众承认炼制出器灵只是偶尔,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那他现在就不止是炼器大师,而是宗师的境界。记住,大师和宗师的一条线,就在于你能不能炼制活的法宝。” 万宝门弟子点头,贾家弟子也一起受教。 “祖爷爷,我们就这样回家了?那这里不用看着了?”贾家弟子望着对面的灵山秘境,转头对贾不同道。 贾不同微笑,“你们站在这儿就能进去了?都回去,该你们有的,你们自然会有,不该你们有的,你们想死了也没用。” 万宝门和贾家弟子在长辈的带领下都离开了。 万宝门掌门特地慢行一步,与留在最后的贾不同走到一起。 “说真的,厚土门有这么一名弟子真让人眼红啊。” 贾不同笑,“你倒是肯说实话。” “我是老实人,当然说老实话。”万宝门掌门搓搓手指,压低声音,神态猥琐地道:“贾兄,借两个灵石花花?” “干嘛?”贾不同瞟他。 “厚土门得了这两样宝贝,以羊老祖以往做事的风格,肯定不会全部占为己有,不过他也不会白白送给我们,到时候我们这些人想要分一杯羹,出血是肯定的了。这不,咱万宝门太穷,都快揭不开锅,只能请贾兄帮忙周转一二,否则咱们实在没钱去买那秘境名额和那厚土沙的炼制配方哪。” “秘境名额的事暂且不说,你怎么能肯定厚土门会把厚土沙的炼制配方拿出来卖?” “我猜的。” “……没有。” “没有什么?贾兄,我们什么交情,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不是假兄吗?既然是假的,还有什么交情!”贾不同刷个花招,转眼就奔远了。 万宝门掌门气得在后面叫:“姓贾的!你以前被你爹赶出来没饭吃,你忘了谁收留你的了!” 是呀,是你收留了我。然后天天让我帮你去烧火,烧不好你还不给我饭吃!贾不同跑得更快。 万宝门掌门也追得更快。两人一前一后,在天空中划出两道光影,很快就消失在天际。 第114章 桃花看着眼前围着的这圈人,眼睛滴溜溜地转。趁人不注意,往地下撒了一把种子。 传山没有开口说话。这种有长辈在的场合,他先说什么都不合适。 羊老也没有让他为难太久,对羊得宝施了个眼色。 羊得宝会意,对众人抱拳行礼道:“感谢诸位对厚土门的厚爱,传山与炼器不过刚有接触,实在承担不起大师之名。另,为他人定制法宝一事,责任过大,此事还需我们回去后仔细思量。” “羊兄此话有错。”一名修为与羊得宝差不多的修者开口道:“罗大师可不是像你说的才接触炼器,他前面不是亲口说过在血魂海待了四百年吗,难道那是假的?如果不是假的,那羊兄你现在说的就是借口,不过是厚土门想要把罗大师当作禁脔,只圈着给你厚土门炼器,好让你厚土门称霸整个厚土星是与不是?” 羊得宝啼笑皆非。 传山也看着这人心中好笑。这人的想象力也太可怕,连禁脔一词都跑出来了,还称霸厚土星。就是不知这人是真的为他抱不平,还是纯属捣乱来了。 羊得宝也懒得理睬此人,只对众修继续道:“至于厚土门收徒一事……弟子肯定是要收的,只是目前我厚土门诸事繁多,只能等灵试大会过后,门派重新整理完毕,那时我厚土门才会考虑此事。还请诸位给我们一些时间。” “羊兄,我刚才的问话你为什么不回答?你厚土门得了灵山秘境,又有无尽的厚土沙做底,你们是不是要成为厚土星霸主,让其他修士俯首听命!?” “就是啊,厚土门现在了不得了,又是秘境,又是厚土沙,还有近万年的传承,还有一位渡劫期老祖在,我看啊,以后厚土星就要看厚土门的眼色了。啧啧!” “厚土门厚土门,看人家这名字取得多好,一听就代表了厚土星。人家外来的不知道,听到这名字,还以为厚土门就是厚土星最大的门派呢。” “而且人家可不是一位老祖,没见白瞳老祖也一直跟在他们身边……”说话的人被白瞳扫了一眼,出了一身冷汗,后面的话硬是吐不出来了。 羊老儿要不是考虑到现在厚土门树大招风,不易得罪这些修者,他早就把这些目的不明的人扫到天边去。不过也够了,没看他徒弟和几个小的已经不耐烦了。 羊老儿正待拂袖,忽然! “嘶!好痒……”有人肩膀不停耸动,双手也忍不住地抓向背后。 这就好像是一个信号,一个人开始喊痒,接着那些一直在忍耐的也都忍耐不住。 “好痒!痒死我了!什么东西在我身上?” “哎呀!我也是!我忍不住了!爹,快帮我抓抓!” 而那个叫嚣质问最厉害的也叫得最惨,两只手在身上抓来抓去,到后来已经顾不上面子里子,直接把衣服都脱了下来。 这可是极为难得的场景,修者们不管修为多低,这身上冷热湿痒早已不受干扰,可现在不止是低阶修者,就是有些元婴期修为的也狠狠皱起了眉头,不住往身上拍打一些药物或是符箓。 “有人暗算!”围着厚土门的众多修者纷纷叫嚷起受了暗算。 这里的热闹让不少不肯离开秘境百里范围的修者都聚集了过来。 桃花眉动眼动嘴动,忍得万分辛苦。 就在桃花要笑出声来时,他身边的己十四忽然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传山对桃花点点头,表示干得好。 庚二看看不看他的传山,有点伤心,低着头,手指头拧啊拧。 桃花得意万分,手舞足蹈想要表达自己的厉害。己十四把他抓得更紧。 传山偷偷瞟了庚二一眼,怕自己破功,故意对羊老咳嗽一声。 羊老看看几个小的,再看看那群哀叫不已的修者,呵呵一笑,广袖一招,直接把人装进袖中,与白瞳踏空而去。 并不是所有围着厚土门的人都遭到桃花暗算。 桃花针对的都是那些张嘴乱喊的人,没有开口的,他倒一个没动。 五洲灵珏就是其中一个,他一直站在外围看热闹,准备找机会和传山搭话,如今看传山和厚土门一干人等离开,眼珠子一转,带着两名保镖暗中跟了上去。 他想去试试看能不能私底下买到那件软甲。 而跟他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少,同时也都想到传山一行肯定是回厚土门,于是干脆一起奔厚土门去了。 陈忘是最后一位离开的老祖,他看看灵山秘境,再看看那不知多少数量的漫漫黄沙,犹豫片刻,终于下了一个决定。 想了片刻,他似乎已有所计较,转而抬头去找自己女儿。 陈尹萝默默看着自己的父亲,默默地走到他身边。 陈忘慈和地问她:“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让你和厚土门那名弟子结为道侣了吧?你爹我的眼光不会错的。” 这时陈忘已经有意识地遗忘了当初他并不是真心想让女儿和传山在一起,更多的只是想有个跳板好得到厚土门。 “厚土门已经今非昔比。只看罗小子琢磨出那些沙子在炼器方面的作用,也可以想见厚土门今后的发展和财富。何况罗小子还有一个天材地宝取之不尽的灵山秘境。尹萝,你必须要把罗传山掌握到你手中!” “父亲!”陈尹萝眼含悲伤地抬起头。 “相信爹,爹都是为了你好。”陈忘轻轻摸了摸女儿的秀发,柔声道:“你爹我已经是渡劫期,随时随地都可能离开你。可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我必须要在离开前给你找一个好的归宿,至少要让你有一个不会被别人打扰、可以安心修炼的修炼环境。而厚土门现在就是你最好的选择。” 陈尹萝想说什么,被陈忘制止。 “可做一名厚土门弟子,与成为厚土门未来掌门人的双修道侣,这其中区别,我想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 “爹,他已经有伴侣了。”陈尹萝拧着衣带低低地道。 “哦,你是说那个小胖子吗?那不是问题。” 陈忘收住话头淡笑,“我还有点事,你先去厚土门,态度放软点,尽量争取羊老儿的好感。去吧!” 陈尹萝望着父亲飞速远去的背影,一双清泪缓缓流下。 爹,你怎么忍心让你唯一的女儿去低三下四的求人? 你又怎忍心让你唯一的女儿不要脸面地去主动追求一名已经有伴侣的男修?何况那无礼、粗俗的男人从没有给过我面子! 爹,你有你的想法,难道我就没有我的想法了吗? 陈尹萝抹去眼泪,最后望了一眼父亲离去的方向,转而毅然走向厚土门……相反的方向。 厚土门外一堆人拿着拜帖求见,还有人直接跪在山门外要求拜师。 羊得宝看着这不知多少年没见过的热闹景象,痛并欢乐着。 但羊老祖说了,暂时谁都不见。并直接让羊得宝紧闭山门,打开护山大阵。 厚土门大殿内。 羊老盘膝坐在蒲团上,对着徒弟吹胡子瞪眼睛。 “你看看你小子给我搞出多少事!我厚土门就因为你小子都快成众矢之的!” “我以为您会说我为厚土门光耀门楣,为你大大长了脸。”传山坐在己十四和桃花的中间,颇有点委屈地道。 对面的庚二一脸萎靡地缩在蒲团上。呜呜,他家嫩草不理他了。 桃花本来不高兴传山插到他和十四兄之间,不过在看到庚二那皱巴巴、苦兮兮的肥脸蛋,心里突然就舒爽了。 羊老胡子抖了一下,点着徒弟的鼻子气急败坏地道:“那你就不能循序渐进?” “我这不是也被那位火冥星君给耍了嘛?如果没有秘境,我只是发现厚土沙的效用怎么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胡扯!”羊老拍大腿道:“你懂什么!一个只有少数人才能进入的秘境怎么能和遍布厚土星的天材地宝相比。你不但给我厚土门,也给厚土星带来了大麻烦!” “这样啊,我本来还准备在临走前好好琢磨一下,把难以寻找的独眼族粪便换成其他比较好找的、类似性质的材料,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费这个功夫了。反正那些沙子没有适合的材料,没有正确的配比和火候,没有一种特殊阵法来提炼,它们永远都只是普通的沙子。” “你这个小混蛋!”羊老气得用拂尘抽他。 传山任他抽,假装没看见对面某龟求和的眼神,只继续吊着他们家的小胖龟,懒懒地道:“而且我不明白你们在担心什么?怕沙子给人抢走还是偷走?那对厚土星有什么损失?如果人家不抢不偷,而是正当来做生意购买,你们不是正好可以要求对方用土壤或灵植来换?当然灵石、魔石也行。您看,这厚土沙怎么想都只会给厚土星修者带来好处,怎么就成大麻烦了呢?” 羊老也不是没有想到这点,更不是真心说徒弟带来了大麻烦,他只是作为师父习惯性地敲打敲打徒弟而已。免得这小子太得意! 白瞳在一边开口道:“你羊师父说你惹了大麻烦也没有错。不患寡而患不匀,就如你所说,这满星球的沙子如果经过特殊炼制那就是天材地宝,如果没有炼制法子,那它就是垃圾。可现在整个厚土星只有你一个人会炼制之法,你有没有想过人的妒忌心会有多么可怕?” 传山闻言坐直身体,正色道:“想过。所以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想解决方法。” “说说看。”白瞳道。 “我会想法在离开前找到独眼族粪便的替代品,也许能找到更好、更适合的材料也说不定。之后我们拍卖炼制配方,只卖十一份,只卖给厚土星本土修者,价高者得。且要求凡是购买到配方的修者或门派,必须和我厚土门签订契约,说明配方只能传授一人,且被传授者必须是厚土星本土修者。以后传承配方亦是同样要求,如有违约,则应心魔誓。” “不错!这个主意要得。”羊老赞赏道,果然他这个徒弟貌似忠厚,其实比谁都奸猾。 “十一份会不会太多了些,加上我们就是十二份了。”羊得宝插话道。 传山摇摇头,“不多。十二份正好。既让别的修者有获取财富和天材地宝的希望,又不会把仇恨妒嫉的目光过于集中。” “唔,我们还可以在拍卖中做一点手脚,保证门派、家族,包括散修都能分配到。”羊得宝闻一知十。 “还要考虑到道修、魔修、妖修、佛修最好都能分上一份。”传山又加了一句。 “这样的话,拍卖就不太适合了。”白瞳道。 羊老抚了抚胡须,“可以让传山提出用东西交换,至于交换什么,就看对方有什么。这样我们还可以做一些人情,拉拢一些对我们有好感的门派家族。” 白瞳点头,“此法可行。” “到时也不一定非要我出面,由二位师父负责此事亦可。”传山也表示这个方法比价高者得的拍卖要好。 “怎么你不想换些好材料、好丹药?或者多换点魔石?”羊老挑眉。 “这也是我正要向二位师父说明的。”传山端正坐姿道:“这厚土沙的炼制之法虽然是我琢磨出来的,但是这厚土沙却是属于厚土星所有,而且我会知道厚土沙有用也是得高人指点,这高人与厚土星也有着莫大关系。所以……这次拍卖所得,我打算分文不取,三分之一给厚土门,三分之二则想法回馈这颗星球。” 听完传山这段话,不但羊、白二位老祖面露惊讶与赞许之色,羊得宝也都欣慰地直点头。 庚二这边也绽开了笑脸。也许传山有这个想法只是出于报答和回馈,可正是这种反哺和回馈的想法及做法,却在冥冥之中暗合了修炼混沌魔功的天地规则。 己十四受佛修熏陶,对因果论极为注意,听传山有这样的想法,也十分赞成。 只有桃花一个人不高兴,撇着樱桃大的小嘴,不满地咕哝道:“那你从血魂海弄走那么多好东西,怎么不知道回馈……血魂海?” 所有人一起看向桃花。 桃花气,跳起来骂:“怎么啦?干嘛都看人家?难道人家说错了吗?” 传山无语,他以为自己能带出他这具身体应该是符合了血魂海的天地规则。 庚二瞅瞅传山,小声地反驳桃花:“传山有回馈。他一开始就弄走了血魂海一大祸害,后来还帮……某人的分/身之一除虫,炼制了一把仙器也留在了血魂海,最后还在魂海解脱了一大批灵魂。” 桃花哑巴了,吭哧了半天恼羞成怒地吼道:“你记性那么好干什么!讨厌!” 听到两小对话,羊、白两位老祖都没有说话,更没有追问,人老成精指的就是他们。 两小的古怪他们早就看在眼里,可这世上的事并不是什么事都可以追根究底,有时候糊涂一下反而更美。 不过他们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仙器?还是传山炼制出来的? 羊老心中这个痒痒啊,又想问,又怕问到什么不该问的。 倒是传山大概看出老头的好奇,含糊地解释了一句:“机缘,材料比较特殊,虽然炼制出来,但我没有那个福缘可以持有它,所以又被收了回去。” 这么含糊的解释,羊老竟然也像是听懂了。 “对了,桃花,你撒的那些让人致痒的东西,不伤人命吧?” 桃花噘嘴,“死不了,多吃点辣椒就好。” “吃多少?” “一、两斤吧。” 羊光明听了,点点头,对羊得宝道:“记得等会儿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小心点,别让人知道是我们干的。” 羊得宝笑,表示知道了。 桃花叮嘱他:“记得说越辣越有效。” 羊得宝哈哈大笑。 其他人也看着桃花莞尔。 传山想,桃花的恶作剧如果不弄在自己人头上,有时还是很解气的。 庚二看桃花转到了己十四的左边,传山旁边空开了一个位置,想了想,大着胆子施了个障眼法,偷偷拽着蒲团挪了过去。 庚二觉得自己的动作很隐秘,可大殿就这么几个人,大家修为基本上又都比他这具肉身的高,除了桃花和己十四,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其他人眼里。 传山顶着羊老似笑非笑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抬起屁股,连着身下的蒲团一起往庚二那边挪过去了一点,算是给他家笨蛋龟打了点掩护。免得笨蛋龟距离移动得太多,让桃花看出来嘲笑他家笨龟龟。 “咳!传山啊,厚土沙炼制配方的事就这么安排。那秘境进入名额一事,作为秘境主人,你有什么想法?”羊老硬是拉下翘起的唇角道。 传山也没有遮掩,直接说出自己的打算:“因为人选必须由我同意,所以在这件事上我们的态度可以强硬一些。” “继续。” “我没有时间耗在挑选合适人选上面,我家人还等着我回去。所以挑选合适人选一事,我准备交给……梧桐。”传山眼角余光瞄着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移动了位置的庚二,心里只恨不得一下子扑过去按倒他,揉他揉到哭。 “梧桐?那是谁?”羊老诧异。 庚二和传山心神相连,一转念就想到了梧桐的身份。 “就是上次我无意间捣鼓出的火蛇器灵。” “你给他取了名字?”白瞳问。 “是。他要求有一个名字。” 羊老皱眉,“他虽然是器灵,也已开智,但毕竟是新生儿,你要他如何挑选合适人选?” “梧桐对人性敏感,越纯净的灵魂他越喜欢。”传山答非所问,但这一句话已经足够解释。 羊老眉毛展开,“说说你的详细打算。” 传山继续道:“我会把梧桐送入秘境,并且赋予他秘境管理者的身份。凡是想要进入秘境者,可以直接在秘境开启之时于秘境外集结,到时候能进去的就是梧桐认可的合适者,名额每次会限定在十二名,上次进入者不可再次进入。如果梧桐觉得那批修者都不合适,那么也可能那批修者一个都进不去。” “这倒是解决了我厚土门每甲子一次的麻烦。”羊老抚须微笑。 “当然,那些进去的修者并不是白进,凡是从秘境出来的修者,必须从得到的两样天材地宝中交出一样给厚土门当进门费,如果舍不得,那就换同等价值的灵石或其他宝贝。” “可!”羊老大笑,这个主意好。 “所以我会在秘境中设置一番,当他们得到两件宝物被秘境踢出时,必定会被踢到厚土门某个特定地点,这样他们就算想赖帐也跑不掉。” “好好好!哈哈哈!”羊老就觉得这个徒弟收的简直太划算了,哎呀呀,当年还是他有眼光啊!哇哈哈! 羊老现在只要一想到老野猪那张妒忌到扭曲的老脸,他就心头舒爽得不得了。 “另外,这次秘境名额我打算给陈尹萝一个。” “哦?为什么?”羊老好奇。 庚二也担心地竖起耳朵。 “那颗凝婴丹。那玩意儿对我没有用,但好歹是个人情,欠着难受,还了拉倒。” 羊老想了想,“也好。正好陈忘这段时间和我们不对付,就用这件事探探他的态度。顺便提醒他,他做了一个十分划算的买卖,一颗凝婴丹换取他女儿进入秘境一次。” “一切麻烦师父安排。”传山话音一顿,转换话题道:“好叫师父得知,我把梧桐放入秘境,也是为了滋养他。待他修出人形,我打算让他拜入厚土门。羊师父,您看如何?” 羊老笑眯眯地道:“好好好,只要他来我就收。老儿我也该有几个徒孙耍耍了。” “师兄,传山说的这些方法虽然不错,但如果有人就是不买账闹将起来,或者有人直接找上传山……”羊得宝担忧地道。 “谁敢闹?”羊老眼睛一瞪,极为不讲理、极为护短地道:“谁敢动我徒弟?老儿还没兵解呢!只要我老儿不死,我看谁敢找传山麻烦。” “不止传山……”羊得宝忧心忡忡地道:“师兄,说句大不敬的话,您迟早要渡劫成仙,到时您跑到上界,传山也回老家了,留下师弟我一人可护不住这么一大摊子。” 羊得宝说完也觉得自己太悲观。前面厚土门太贫穷,他难受。如今厚土门即将发达,他又担心守不住。唉! 羊老知道得宝说的话也是实情,思量一番,在心中发了发狠,不容自己后悔地张口就道:“我明天就把白瞳收回厚土门,老儿我渡劫了,还有白瞳给我守门,我看谁敢和我们厚土门过不去。” “师兄?!” “你……”白瞳猛地抬起头,通常没有表情的英俊面庞此时也有了令人惊心的波动。 “我什么我?你不想进来,我还不想收你呢!”羊老老小孩一样,抱臂抬头看天。 传山等四小看看羊老,又看看白瞳,脸上俱都出现笑意。 “我没说我不想进门。我只是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会听到这句话。”白瞳的双眸明明一片雪白,可硬是让其他人看出了其中溺死人的温柔。 “当着小孩子的面,你乱说些什么!”羊老呵斥他。 白瞳淡淡一笑,不再说话。虽然他不再说话,可他脸上洋溢的满足和从未有过的喜悦之情却传达到了在座每个人的心头。 “恭喜二位师父,这可是件大喜事,一定要大大的庆祝才行。”传山笑呵呵地恭喜道。 “对对对!要庆祝,一定要庆祝。”羊得宝激动得直抹眼泪。 “庆祝什么?有什么好庆祝的。拍卖会的时候交代一声也就是了。”羊老用拂尘分别抽了一下徒弟和羊得宝。 羊得宝抹抹泪水,看着师兄和白瞳忍不住傻笑,只觉得他的人生从没有这么圆满过。 桃花捧着脸,用做梦一般的语气道:“真好,人家也要进十四哥哥的门。” 十四兄已经学会对桃花的疯言疯语淡然处之,其他人也没把桃花这个“小孩”的话放在心上,只有庚二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十四兄,因为他知道桃花是个说到就绝对会不择手段做到的人。 传山瞅着庚二得意地想:看看,看看!你们都没我厉害。我可是已经“进了”我们家小胖龟的门。而且以后肯定会二进门、三进门……天天都进门,嗯,要深深滴进入! 两件能把厚土门搅个天翻地覆的麻烦事,就这样在师徒几个的谈话中定下了解决方法。 传山看事情交代的差不多,就打算闭关继续琢磨厚土沙。他得抓紧时间,不知为何,这几天他心里老是有种奇怪的不安,可是偏偏又找不到源头。 庚二跟在他后面,也不说话就是跟着。 传山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他发现之前没有跟庚二确定伴侣关系时,他嬉笑怒骂什么话都能和庚二说得出口,有时候怒急了和他打一架也是有的。可如今确定了关系反而有种开不了口、下不了手的拘束感,就怕一个不经意伤到对方。 就在传山想着要怎么给他家笨蛋龟一个适当的台阶下时,一只传信飞鹤落到了他手中。 传山打开一看,嘴角忽然勾起一丝笑容,转身就往厚土门接待秘密客人的墨云阁走去。 庚二不明所以,担心下连忙跟了上去。 桃花本来要拉着己十四去山门外看热闹,见传山表情不对,眼珠一转,也拉着己十四向二人身后追去。 己十四……看着桃花那双与他的大头圆筒身材极不成比例、拉着他不放的粗糙大手,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 第115章 墨云阁。 负责把人接进来的羊得宝看到传山出现,提醒他道:“是上次给你传递消息的黑皮男孩。” 传山点头,他之前也只给过一个人进门信物,就是当初的黑王蛇,现在的黑皮男孩。 “喂,我又给你传递消息来了。”黑皮男孩看到传山,从蒲团上跳起,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桃花看到黑皮男孩,对他摇摇手。 黑皮男孩对他呲牙。 “你们这儿真穷,比辰砂门差得远了。”黑皮男孩不客气地评价道。 传山闻言,转头打量起这个墨云阁,他知道厚土门有这么个地方,但也只从外面看过,没有进到里面。哪想到……还不如不进来呢。 可怜厚土门之前穷的掉渣,这个用来会见秘密客人的墨云阁连张椅子都没有,那门窗栏柱也一副上了年纪的老旧模样。 “咳咳,以后护山大阵常开,房屋有大阵灵气滋润,自然会恢复到从前样貌,现在这副样子只是暂时的。师兄也会逐渐把缺少的家具拿出来。”羊得宝微微有点窘迫地道。无奈,以前为了尽量减少灵石消耗,厚土门所有建筑物里能收起来的家具都收起来了。 “你去过辰砂门?”传山对羊得宝表示不用在意这黑小子的话。 “去过,那儿真不错,也有不少好东西,可惜我修为有限只能望之兴叹。” 羊得宝一听,立刻就觉得师兄把那些家具、摆饰之类收起来,真是非常明智的明智之举。 “厚土门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传山对黑皮男孩道。 黑皮男孩无所谓地摆摆手,“你们厚土门好不好跟我没关系,我这次来是看在咱们以前的交情上。不过亲兄弟明算账,第一次帮你们传递消息,是交情。这第二次嘛,你们得有点表示才行。” “你在做这方面的买卖?”传山对这种消息贩子并不陌生,只不过在修者界还是第一次看到,而且做这买卖的还是跟他一起出来的熟人。 黑皮男孩没有否认,他的某些天生技能比较适合做这方面的买卖,而他又缺少能修炼的灵石,一来二去也就干上了这行。 “你先说是什么消息,我看值不值得买。” “关于云家人。” 传山沉默,云家……这还真是招惹上了就像是附骨之蛆,想去除都不容易。可真要把他们都弄死了也麻烦,否则羊师父他们也不会只把云峥人驱逐出裁评组就了事。 “他们要对付我?” “你要还想知道就得付我报酬。”黑皮男孩狡猾地道。 传山哂笑,“你想要什么样的报酬?” 黑皮男孩看着传山的脸色,微微有些犹豫地道:“我想要一个进入灵山秘境的名额。” 传山正要答应,脑中忽然响起庚二的声音:“让他先同意进入厚土门。” “你看到了什么?”传山下意识地在脑海中问。 “妖修,厚土门,长大的黑王蛇。我看到黑王蛇站在妖修的前面。” “就这样?” “我、我就看到这么多……” “你看到黑王蛇和妖修们是背对厚土门,还是面对厚土门?” “背对。” “那妖修们与厚土门为敌的可能性就比较小。”传山犹豫,“有没有可能现在让黑王蛇选择进入厚土门反而会对厚土门不利?” “有这个可能……”庚二说得小心翼翼,“但也有可能就因为今天我们的干涉,让原本不准备进入厚土门的黑王蛇进入厚土门,而今后作为厚土门弟子,他将为厚土门而战。” “也有可能他将来因为某种原因叛出厚土门,甚至直接带领一批妖修打上门来?” “都有可能……” “你这个预言能力还真是……” 庚二不服道:“预言只是提醒,并不是绝对会发生的事。命运有很多岔路口,不同的选择就会出现不同的路。” 说到这里,庚二忽然万分沮丧地道:“算了,还是顺其自然吧,你不用跟他说了。” 传山摇摇头,伸手摸了摸身边庚二的脑袋瓜儿。 庚二顶着他的大手,委屈地抬起头。 传山看他这副受尽委屈的小媳妇模样,乐得差点笑出来。 “傻瓜,也许你我今天的干涉也是顺其自然的一种呢?” “是哦。”庚二望着弯着嘴角的传山想,如果他之前选择拒绝传山,那么将来那个相貌普通却媚态天成的魔族会不会就真成了传山的双修伴侣? 一想到自家小嫩草会被别人啃掉,庚二不舒服了,捏紧肥爪子,发誓要守好自家嫩草的贞操! 传山捏捏他的脸蛋,不明白这二龟怎么忽然从委屈的小媳妇发展成了斗志昂昂的小战将?不过这样的庚二也很可爱。 无耻的男人荡漾着,不顾周围人的眼光,手在自家小胖墩的脸和脖子上流连不去。如果不是这里人多,他那手还不知要滑到什么地方去。 至于之前的冷战……传山奇怪道:哥和二龟冷战了吗? 黑皮男孩不知道两人在利用神识密谈,还以为这个报酬要求得太过分,就有点不安起来。尤其他的消息在他看来其实并不值一个秘境名额。 但、但我可以漫天要价,你们也可以坐地还钱嘛。比如要求我帮你们弄些其他消息之类,我又不会不同意。 就在黑皮男孩打算主动谈谈条件时,就见传山对他特和蔼地笑了一下,特和蔼地对他开口道:“刚才你提的条件完全没问题,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进入厚土门修炼?” “啥?”黑皮男孩睁大眼睛,随即扑哧扑哧地笑了起来,似乎这个提议对他来说很好笑。“修者门派什么时候愿意收妖修了?” 羊得宝也有点惊讶,看了一眼传山。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他相信传山肯定有他自己的判断。 “你贩卖消息,当知道厚土门在各方面的修炼传承在整个修者界都极为少见。辰砂门虽然富有,但也不一定有厚土门这样齐全的传承。而且最难得的是厚土门对佛、魔、鬼、妖、灵等修者一视同仁。” “真哒?” “还骗你这小孩子不成?”传山失笑,“我看过门中关于妖修的典藏,其中有一篇蛇龙变的远古妖修之法,我觉得很适合你。”传山引诱道。 “蛇龙变?!你们竟然有蛇龙变!”黑皮男孩脸色大变。“不可能!我听我奶奶说过,这个修炼法早就失传了。” “那是在蓝星,这里可是全都是由修者构成的修者星球,厚土门更是传承了七千多年,有些所谓失传的修炼法也很正常。” 黑皮男孩犹豫不决。 “你进入厚土门就算是我厚土门弟子,那么灵山秘境的名额肯定会有你一份,而且在未来厚土门弟子不多的情况下,你很可能有机会重复进入灵山秘境。” 黑皮男孩心动了。 “不过你要是没意思就算了,秘境名额我可以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送你一个。说老实话,我提出让你拜师厚土门也是看在咱们过去的交情上,希望我们离开后还有人能照顾你,毕竟散修在修者界想混出头太难。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完整的适合你的妖修传承,如果没有,你靠自己瞎琢磨能琢磨到什么程度?”传山说到这里,看了羊得宝一眼。 羊得宝微微一转念,就大约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不知道传山一心要这小子进入厚土门有什么意义,但他仍旧顺着传山的话意道:“也就是我师侄能开这个口。我厚土门收徒一向秉着宁缺勿烂的原则,你看我门四百年才收了传山一人就知道。” “是呀,以前厚土门贫穷,可是人家现在又有一座灵山秘境,又有厚土沙的炼制配方,以后那灵石呀、魔石呀还不滚滚来。如果人家肯收我,人家早就哭着喊着拜师进门了!”桃花也不知是为了凑热闹,还是看出了传山的意图,也在旁边添油加醋道。 黑皮男孩内心动摇得一塌糊涂。 “这事不急,你可以再想想。在这之前,那一个名额的交换条件仍旧有效。”传山对桃花眨眨眼。 桃花意会,兴奋地假装自言自语道:“真是蠢!一个名额和一个完整的传承要怎么比?而且一旦拜师,就可以以厚土门弟子的身份进入秘境,以后说不定还有重复进入的机会。做人家的弟子,不但有长辈保护和指点,以后修炼用的灵石也不用自己辛苦赚了。这样一比较,到底哪个划算用膝盖也能想出来。要是人家,肯定选择拜师入门。” 说的好!传山用眼神表扬桃花。 桃花傲娇地昂起大脑袋。不过忽悠一个未成年的小蛇妖,那对桃花大爷还不是弹弹手指的小事情。 黑皮男孩不晓得桃花是在传山的示意下说了这番话,还以为桃花是站在他的立场为他说话,就忍不住仔细想桃花说的话,这一想是越想越有理。 “厚土门真的愿意收我?”黑皮男孩不太确定地问。 上钩了!传山和庚二互看一眼。 传山捏了庚二一下作为庆祝,庚二也不甘示弱地捏回一下。 传山勉强收敛住那份属于成年健康男人的蠢动,略微把钩子主动放松了一点,道:“我可以为你引见,不过到底能否进入厚土门成为正式弟子,还是要看我两位师父和师叔的意思。” “哦……”黑皮男孩一听还有关卡要过,有点萎缩。 “不过你资质不错,人品也很好,又是我的旧友,想来入门应该不成问题。”传山再次提紧了鱼钩。 黑皮男孩眼里重新燃起希望,现在他已经被忽悠的完全忘记了初衷,只以为天大的好事砸到了他头上。 谁不想有个大靠山?他在来厚土门之前完全没有想到传山会提出这么一件对他来说大大有利的好事。 没见人家厚土门外现在一群修者哭着喊着跪着要拜入厚土门? 如今这个天大的机缘就这样落到了他头顶上,如果他没有抓住……他奶奶肯定会从阎罗殿里窜回来咬他两口! “黑古谢谢师兄提拔。”黑皮男孩机灵地立刻改口。 传山一副好兄长的模样摸摸他的脑袋,“是师兄还是师叔现在还未定下来,你先见过我羊得宝师叔。” 黑古赶紧给羊得宝重新见礼,并担心之前会不会给羊得宝留下什么坏印象。 羊得宝对黑古倒没什么坏印象,就觉得这孩子虽然看起来机灵,可也很好骗,这不,给人随便忽悠了一下就开始欢欢喜喜地一个劲叫师兄了。 传山对羊得宝神识传音道:“我离开,这孩子留下,他是颗好苗子,还请善待他。” 羊得宝以为传山是在担心他离开后厚土门后继无人,这才特地想法把这孩子留了下来。 羊得宝仔细打量黑古。 嗯,虽然是蛇妖,不过已经能修成人形,而且智慧也不低,似乎还有些不错的天赋技能。最重要的是这孩子眼瞳清澈不见邪佞,观面相也不是薄情薄幸之辈,又兼机灵活泼,倒真是颗不错的苗子。 羊得宝越看越满意,“你叫黑古?黑色的黑,古代的古?” “是。”黑古一改刚进门时的肆意,恭恭敬敬地答。 “你先和你师兄他们说说云家的事,等会儿我会带你去见两位老祖。”羊得宝心想自己也差不多该收个徒弟,正好,也不用挑了,就这孩子吧。 一盏茶后。 “你说陈忘陈老祖帮助云家人打开传送阵,把他们送走了?”传山确定道。 “嗯。不过云峥人改变样貌偷偷留了下来。” “陈忘知道?” “就是他帮助云峥人改变的样貌。” “你有没有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我不敢靠近,怕被他们发现。当时我化作蛇形,收敛了修为和气息藏在沙堆里,他们才没有注意到。可是只要一动,陈老祖一定会发现我。” “你还记得云峥人变化后的样子吗?” “记得,我事后把他的样貌用玉简刻印了下来。” “干得好!玉简在哪里?” 黑古掏出玉简,传山手握玉简一会儿,脑中已经浮现云峥人变化后的样貌,看上去是个年约三十左右、中等身材、面目没有什么明显特征、十分不起眼的普通散修。 传山把玉简传给在场所有人。最后羊得宝又把玉简还给黑古。 “等会儿你把玉简也交给两位老祖看看。” 黑古知道羊得宝这是在给他表功的机会,连忙点头。 羊得宝担心地道:“不知道陈忘和云家是不是有了什么不利于厚土星的约定,我看这事还是得早点让两位老祖知道比较好。我这就带小黑古过去。” “等等!我还有件事。”黑古突然叫了一声。 “什么事?” 黑古抓抓头皮不好意思地对传山道:“我有个朋友,他想买你那件可以防御精神力攻击的软甲,价钱好说。” “你朋友?谁?”能让黑古在这时特意提出来,看来两人交情应该不错。传山还以为是哪个妖修。 “他叫五洲灵珏,就是那个老是喊着自己是兰星五洲家嫡子、怕人家不知道他灵石多的那个傻蛋。” 传山哈哈笑,“他是你朋友?” “是啊,那小子虽然傻了点、狂妄了点,但人还不错,比我遇到过的很多人类都好。”黑古表明自己看人看本质。 “如果是那小子的话……也不是不行。不过你要跟他说明,当初我不肯卖这件软甲是因为它还不够好,如果他能等,将来等我到兰星时,会卖他一件更好的厚土沙软甲。你且问他愿不愿意。” “愿意!他肯定愿意。他也说如果你愿意帮他定制一件会更好。我这就联系他。”黑古高兴地道,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只传信纸鹤,把要说的话写在上面,甩手扔了出去。 办完此事,羊得宝也不再多做耽搁,对黑古道:“走吧,我带你去见两位老祖,顺便把收你入门的事禀告给他们二位。” “你们真的要收我为徒?” 羊得宝摸摸他的头,笑道:“傻孩子。” 黑古走的时候他还不敢相信地回头看了一眼传山。 传山对他用口型叫了一声“师弟”,他这才敢相信厚土门要收他为徒的事真的不是在做梦。 嘿嘿!黑古带着一脸占到大便宜的傻笑,屁颠颠地跟在羊得宝身后去拜见两位老祖了。 “我瞧那小子天生就适合厚土门。”传山笑。 庚二认真地道:“厚土门很好。” “是啊,厚土门真的很好,三位长辈都是好人。”传山感叹,完了忽然击掌道:“我突然觉得我的运气其实并不太坏,而且还很好?” “自古祸福相依。”庚二严肃道。 “可不是说有那种非常灵验的福星和灾星吗?” “那是心理因素,也可以说是精神力。你越认为自己是灾星,你就会越觉得自己特别倒霉。越多的人认为灾星在附近,那发生在他们周围的倒霉事也越多。同理,所谓幸运星和福星也是这样。” 桃花难得地附和庚二的话道:“人的精神力是一种非常了不起的能力,很多生物一生没有修炼,他们不懂什么叫精神力。可是他们不知道只要他们活着就一直在运用精神力,甚至有些生物的精神力强大到他们死后还能留下执念。” 庚二接着道:“比如人类口中经常传的天煞孤星。如果那一家人都认定自己的孩子生来就要克死家人,这些家人会不由自主地每天都想自己肯定活不长,这样天天想,不死也给自己想死了。” “那么没有天煞孤星一说?”己十四忍不住也问道。 “桀桀!”桃花怪笑,“如果别人认为你是,你很有可能是。但如果你自己不认为你是,你就不是。” “你是说精神力会影响一个人的命运?”传山问。 “人家可没这么说,那是骷髅哥哥你自己认为的。”桃花滑溜,不肯说出肯定答案。 己十四听过就算,没有多想。 传山却陷入沉思。 确实。如果在前面四百多年生命中的任何时候,他精神上稍微软弱一点,可能就没有现在的自己。 照这样看来,他原本对于精神力的看法还是太狭隘了吗? 只以为这是一种类似灵力、魔力的攻击和防护手段,其实它可以运用的范围更加广阔? 如果精神力可以影响一个人的命运,那么它是否可以影响更多? 看不见摸不着的命运,同样看不见摸不着的精神力,他的混沌元气也一样看不见摸不着,可是这三者却都真实存在着。 传山不知不觉进入了顿悟状态。 庚二见之,盘膝坐下。 桃花妒忌,斜睨着庚二小声道:“竟然又顿悟了,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他家十四哥哥听了同样的一段话,为什么就一点反应没有? 庚二老实地摇头,“我没有做手脚。传山曾经吸收过一名分神期千年魔修的记忆和修为。” “所以他才会有比同期修者更多的感悟?”桃花明白了原因,不妒忌了。如果是这样的“机遇”,他宁可十四兄永远都不要碰到。 己十四示意桃花不要再打扰传山,拉着桃花悄然离去。 墨云阁只剩下传山和庚二两人。 庚二闭上眼睛,一律元神进入传山的识海,慢慢让自己的意识与他的意识同步,这样做可以在传山遇到危险时,方便他随时随地把传山从顿悟状态中安全地拉扯出来。 转瞬七天过去,在厚土星举行的第一级别灵试大会也全部结束。 可直到此时,传山和庚二还待在墨云阁里没有出来。 羊光明、白瞳在门外静静地等待。 “传山今天会出来?”白瞳问。 “我有这个感觉。”羊老盘膝虚浮在空中。 “你……你是不是?!” 羊老老眼一翻,“否则我为什么收你回门墙?我可告诉你,厚土门以后就交给你了,得宝还太嫩,修为也不行,你至少得等到他达到分神期以上修为才能渡劫,明白吗?” “你要留下我一人?你还想让我像你一样到了该渡劫的时候不渡劫,反而全力压制修为,就算毁掉肉身也在所不惜是吗?”白瞳冷笑。 “不会那么惨,至少我不会让你像我一样惨。”羊老用拂尘点点他,“我会看情况,如果情况不妙,我会设法兵解保留元婴修散仙。” 白瞳摇头,“渡劫不是看运气,如果你抱着侥幸心理,还不如一开始就决定修散仙。” 羊老长叹一声:“不甘哪!老夫我修炼两千余年,最后却只能修散仙,怎能甘心?” “你还记得庚二那天说的话吗?” “庚二说了那么多话,你指的是哪句?” “你不要装糊涂,你明明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小孩子胡言乱语,你也相信。”羊老嗤笑。 “你真觉得那是胡言乱语?” “……” “庚二和传山一起去了血魂海,这不奇怪,奇怪的是,庚二不是魔修却进入了血魂海,而且和传山一样待了四百年。”白瞳缓缓说道,不等羊老反驳,他就接着道:“这点从他们平时的言辞中就可以推断出来,而且他们也无意隐瞒这个事实。就像现在我们都知道那个古怪的小孩桃花根本是血魂海原住民一样。” “嗯,看来我们俩的这个徒弟运气不错。” 白瞳露出微笑,他喜欢羊光明的这个说法--他们俩的徒弟。 “那小子运气是不错,因为他身边有庚二一直陪着他。” “呵呵,那小子有眼光,弄来一个福星当媳妇。”羊老为老不尊地笑。 “庚二是不是福星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说的话向来很准。” “你验证过?” “没有。但我知道传山在血魂海里待了四百年,不但活蹦乱跳地回来了,还带回了一堆天材地宝,修为和炼器手法也大为精进。而庚二表面的修为……你觉得他能保护得了传山?还是那时的传山能保护得了他?” “好吧,我承认那小胖子不简单,身上有秘密,但他是否能预言……你让我再想想。”羊老软化了。 “还有几天时间?”白瞳追问他。 “两个月以内吧,大概。这次是怎么都躲不过去啰!” “羊师父,您说什么躲不过去?” 墨云阁大门打开,传山和庚二双双从门内走出。 羊老上下扫视了徒弟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修为又精进了。不过你怎么还没结丹?”羊老感到徒弟的身体有点古怪。 传山苦笑,“我也不知道,可能我永远都结不了丹了吧?庚二,你说呢?” “呃,我也不太清楚。”庚二抓头,传山的状态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所以他是真的不知道传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可怜传山听了这个不负责任的答案,只能报复性地偷捏了一把他家二龟的屁股。 庚二被捏,当着两位老祖的面也不好意思躲开,只能让那只贼手在他屁屁上停留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你捏就捏了,还敢揉?坏蛋! “有意思。等会儿我回去查查门里的典籍,看有没有跟你类似的情况,你先不要急。” “谢谢羊师父,我不急。反正我觉得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而且……还能诈诈别人。” 羊老笑骂:“你这小子!” “羊师父,你刚才说什么躲不过去?是您要渡劫了吗?” “嗯,还有约两年时间,到时候你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记得滚回厚土星来。” “是!羊师父放心,我到时候肯定回来。” 白瞳保持了沉默。 “走吧,给你安排了一个新的闭关炼器的地方。”羊老对徒弟招招手。 第116章 传山跟上,庚二想离开,被传山一把拉住后衣领。 “庚二也来吧。”羊老哈哈笑,对徒弟道:“你这七天没出来不知道,为了秘境名额和厚土沙,多少修者上门主动巴结我厚土门。你师父我只不过让小黑古稍稍向外放出了一点风声,说你打算另外寻找一种可以替代独眼族粪便的材料,只是苦于手上材料太少,目前还没有琢磨出头绪。呵呵,这风声一放出去,这几天送来的各种材料啊,都能堆成山。” “他们倒也舍得。”传山也笑。 “这时候不舍得,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师父我在灵试大会中抽了个空说明了下,说我门将在秘境开启前有意出让几份厚土沙的炼制配方,他们不在此时表现,谁知道出让配方时有没有他们。” “师父,您太贪心了。”传山叹,“您是赚上一笔不够,还非要再加个添头。” “哈哈哈!不趁这时候给厚土门多多积累,以后等他们得到厚土沙配方,我厚土门就算想要炼制法宝来卖,也会因为缺少材料和灵石而落在他们后面。” “师父想得周到。” “你小子别拍马屁,如果你不能琢磨出替代独眼族粪便的材料,以后这厚土沙还是跟垃圾差不多,更别想靠配方赚灵石。” “师父放心,既然徒弟开了这个口,那肯定是有三分把握。” “好!如果你真能找到替代物,让厚土沙可以成为厚土门的生财之宝,师父就把厚土门完整的传承全部刻录一份给你,包括真阿阁之内的所有传承。” 传山惊,猛地抬头,“羊师父,你在开玩笑?” 羊老拂袖,“你看我像在开玩笑的样子吗?” 传山忙看向白瞳,白瞳对他微微点了点头。显然两人事先经过了商议。 “两位师父,我不明白您们的意思。”传山沉声道。 接受完整且全部的厚土门传承,这个担子太重,责任太大,绝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羊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不要想太多,这只是任何一个门派都会准备的后手。这件事只有你我四人知道,不用担心怀璧其罪。” 庚二闻言也很惊讶,没想到羊、白二人会如此信任他。 传山倒觉得理所当然,他和庚二是双修伴侣,他有什么事肯定不会隐瞒庚二,就算羊老不说,他也会跟庚二交代。 “得宝师叔他也不知道这件事?” “待他成为掌门人就会知道。” “两位师父……” “你身为厚土门弟子,却连这一点责任都不敢承担?” 庚二在后面戳他,传山搔搔头,心想我只是个挂名弟子,可是……羊老都这么说了,他不接也未免太不识抬举,只好硬着头皮接下,“好吧,既然两位师父信得过弟子,那么弟子就扛下此事。” “看你小子说的,好像吃了多大亏似的!别人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你还想往外推。”羊老气得反身用拂尘抽他。 “听好了,那些传承放在那儿也是落灰,以后看到品性好的弟子,不用通过这边,你可以直接收入门墙。人、魔、妖、灵等都可。我厚土门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你只要记桩道法无高下,人非万灵首,七情皆是修,问心要无愧’这四句话即可。” “是。”传山觉得自己这个挂名弟子以后恐怕就不能真的只是做一个挂名弟子了。 “等你这次出关,我和你白师父会带你重新祭祀天地、参拜前人,正式把你收入厚土门中。你可愿意?” 羊老瞪着他的凶狠眼神,摆明了他老人家就是一副“你要是敢不愿意,我就宰了你”的霸王态度。 传山想想自己成为厚土门弟子也没吃过什么亏,两位师父对他也是掏心掏肺地好,虽然他回馈给厚土门的更多,但人的感情又岂是这样就能划分清楚? 传山深深地躬下/身,“徒弟罗传山拜见两位师父。” 羊老满意地点点头,那苍老至极的身体似乎也显出了一丝回光返照般的精神气,“以后得宝当掌门,你就是大长老。我和白瞳卸职后将不再过问厚土门之事,除非厚土门遇到灭门大劫。” “是,弟子将会尽力守护厚土门。”传山话音一顿,小心地问:“师父,那我以后需要经常待在厚土门吗?” 羊老斜睨他,“我用绳子拴着你腿了?” 传山大喜,“谢师父!” 只要别让他天天待在厚土门坐镇,他也不在乎有个长老的名头。当然,厚土门如果有事,他也不会推辞。 “以后的灵试大会你愿意参加就参加,如果不愿意,师父也不勉强你。”羊老轻声叹。 “如果能赶得及,我会尽量参加。”传山诚恳地道。 师徒几个说话间已经来到传山即将闭关的炼器之地。 羊老站在后山山坡顶上指着一块空白的地方道:“你看到了什么?” 传山凝目望去,“草?” 羊老神秘地笑,“你以为咱们厚土门传承了七千多年,就只有这么一座灵山、一条灵泉?” 传山再次望向那片空白,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庚二跑过去在那片地上踩了几下,跑回来对传山道:“是阵法,应该是护山大阵的一部分。里面另有天地。” 羊老呵呵一笑,不再故作神秘,袍袖一挥,原本空白的天空和地面忽然出现了数不清有多少层的宽大石阶。 石阶往上蔓延,众人抬眼慢慢往上看去…… 清新而浓郁的灵气首先扑面而来。 接着众人眼前就呈现出了一幅气象巍峨、大气横生的崇山峻岭美景。 青天白云下是一重又一重的高山。 重重高山有的岩石裸/露,苍凉悲壮;有的葱葱郁郁,生机无限;有的怪石嶙峋,神秘莫测;有的危险陡峭,气势逼人;有的稳重沉厚,宝相庄严;还有的白雪皑皑,苍然悠远。 除此之外,你还能看到绕重山而过的江水,如宝石一般的湖泊,清澈的溪流,飞珠溅玉的大小瀑布,天空上还时不时地划过数只不知是何品种的大型怪鸟。耳中则能听到婉转的鸟啼,猛兽的吼叫,虫类的争鸣,以及风的声音。 气势辉煌的大殿层层叠叠耸立在最中间也是最高的山峦上。 其他俊岭顶端亦点缀着各式各样、精美绝伦的楼阁亭台。 山间也错落有致地隐藏着如梦如幻的层楼叠榭、重楼飞阁。 传山还看到山脚下有大范围被开垦出的灵田。只是这些灵田目前什么都没有种植,只能看到黑色的肥沃土壤。 “这才是真正的厚土门山门。”羊老挺直苍老的背脊,无限骄傲地道。 白瞳默默地看着这辉煌景象,他小时候也来过这里修炼,可是后来……就再也无缘得见。 “这才是一个积累近万年的古老门派应有的景象。”庚二喃喃道。 传山收回惊叹的目光,心想厚土门前辈们还真能藏,不但藏了一个真阿阁秘境,甚至连整个山门都给藏起来了。 如果他前面不答应成为厚土门的正式弟子,恐怕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厚土门中还有一个真正的厚土门。 传山想到这里,恍然道:“怪不得厚土门这么穷,师父你把灵石都用到封山大阵上了?” 羊老有点得意,也有点悲伤,“你以为我为什么在两千年内除了你就没有收一名弟子?不只是收弟子的机缘未到,最重要的是,自把真正的山门封闭后,厚土门内的灵气已经只够我和得宝勉强修炼之用。” “那为什么……” “因为当初你的师爷,我的师父如果不封闭这里,这里面的灵气将会逐渐流失。这不但是咱们厚土门,只要是厚土星上的门派都有这个问题。里面的材料等我们也不能取,因为那会更加速灵气的流失。” “原来如此。那您现在重开这里,就不怕灵气流失了吗?” “这就是我要你帮我的另一件事。”羊老像只老狐狸一般,对自己徒弟打着主意。 传山看他那老小孩的样子,哭笑不得地道:“师父,您就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就一定去做,这还不成吗?” “我要你把咱们厚土门和那座灵山秘境相连,让两地灵气互相流转、生生不息。” “师父……您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羊老对徒弟的不敬也不生气,只问:“能做到吗?” 传山看向庚二。 庚二皱起包子脸。 羊老和白瞳也一起看向庚二,他们虽然不明白庚二到底能做些什么,但看徒弟对他如此重视,而且他本身对阵法也极为精通,想必解决之法就应在他的身上。 庚二怕怕地后退一步,躲到传山身后,只露出三分之一的脸蛋,小声道:“灵山秘境是用来给厚土星休养生息之用,不可能只供厚土门一门消耗。不过……” “不过怎样?”羊老逼近一步。 “不过厚土门如果只是想一杯羹也不是不可以。” 羊老长舒一口气,“我本就无意霸占厚土星全部灵气,那是傻瓜才做的事情。我只是想要让厚土门将来的子弟能够有一个安心修炼的环境。现在厚土门的问题是,修炼的地方有,但只要打开,就会让灵气流失。” “那是厚土星在调动灵气滋养本核,避免过快地进入衰败期。”庚二小声嘀咕。 “老夫明白,厚土门与厚土星共存亡,如果厚土星没了,那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庚二抬头看传山。 传山看出他的意思,出声道:“我相信两位师父。” “我可以和传山两人一起把灵山秘境和厚土门相连,但天地规则不可破,如果你们将来只入不出,一味利用灵气修炼,不晓得反哺这颗星球,必然会遭到规则反噬,例如无法飞升之类。” 羊老凝重地道:“你放心,以后厚土门所得,必将有一半用在反哺厚土星上。我羊光明可以在此立下誓言,以后厚土门上下一等,必将以重现厚土星生机为己任,以守护厚土星为本职。” 羊老的话音刚落,天上突然接连落下九道重雷。 雷光在震耳的雷声中没入厚土门。 羊老等人俱都吓了一跳。 反而是胆小的庚二抬头看看天空,看完就拉倒。 九道重雷惊动了厚土门外不肯离去的修者,也惊动了死赖在灵山秘境前的众修。 厚土星的大能们纷纷升上天空,看着厚土门的方向惊异不已。 桃花也听到雷声、看到雷光,可是他根本就没在意,只忙着到处捣乱恶作剧,美其名曰寻找云峥人。 己十四不得不紧紧跟在这人身后随时看着他,免得他又随便惹来一些难缠的敌人。 在前殿教导黑古处理门内一些杂务的羊得宝听到雷声,迅速把黑古拉到身边,往他身上一连挥了三道护符。 黑古感动不已。有师父疼,真好! “你呆在这儿别动,我出去看看。”羊得宝不放心门派,拔腿就向外面跑。 黑古大叫一声,“师父,我也去!”也跟了上去。 羊老和白瞳浮在半空查看厚土门,发现那落下的九道重雷并没有伤害厚土门丝毫。 但他们明明看见雷光没入厚土门中。 这是怎么回事? 下面的庚二踮脚跟传山咬耳朵,“那是这里界主降下的守护者契约。有个小坏蛋把你们厚土门给硬绑在自己的战船上了。” “什么叫你们厚土门,你是我伴侣,也是半个厚土门人。” 庚二愁,“这辈分要怎么算,好乱。” 传山弹他脑门,“各算各的呗。二啊,这绑上去有好处吗?” “算是利多弊少吧。成为一个星球的守护者必将得到其界主的青眼,以后只要厚土星不死,厚土门就不会消失。” “这么好?”羊老倏地出现在庚二面前。 庚二吓得身体往后仰,传山在后面给他撑着。 “也、也不光只是好处,如果有谁破坏誓言,没有做到守护者应该做的事,反而对厚土星不利的话,那么等待他的必将是最惨痛的惩罚。而且守护者有守护者必须遵守的规则,以后你就知道了。” “应该的应该的。”羊老高兴万分,没想到快到了人生最后一刻,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落在头上,就算成为守护者拘束较多,那也是一种天大的荣耀。 “另外那灵山秘境也不用我们想法和厚土门相连了,现在两者已经连接上。”庚二补充道。 羊老闭眼感受,果然,不到一会儿他就感到了厚土门的灵气变化。 “噗通!” 羊老扎扎实实地跪到了地上。 传山、庚二吓了一跳。 白瞳走到羊老身侧,毫不犹豫地弯下双膝。 传山苦笑一声,也在二老身后跪下。 庚二苦恼了一会儿,也跪在了传山身边。算了,就让某位得意一会儿吧。 跑出来的羊得宝和黑古不明就里,看两位老祖都朝东面跪下了,顾不得惊讶那突然显露出真面目的厚土门真正山门,也赶紧一起跟在传山身侧跪下。 没有人说话,只沉默地跪着。 比起其他人的庄重,传山和庚二就没有那么虔诚了,两人在神识中交流着。 “羊师父这次渡劫会有危险吗?” “如果你说的危险是魂飞魄散,那么没有。”庚二回忆起一年前他看到的某个景象,回答道。 “我还是留下来吧。自己师父渡劫,做徒弟的却不能在一边守着,怎么说都是不孝。”传山根本不信羊老说的两年之期,看羊老那衰老到极点的模样,还能撑两个月就算不错。 “你留下来也没用。羊老也不希望你留下来,你现在的修为还不适合去看老祖们渡劫,那对你没什么好处,就算有好处也是拔苗助长。” “那我还是要尽量给羊师父准备一些渡劫的法宝。对了,二啊,你现在能通过我感觉到我家人的处境吗?他们是否安全?” “要精确的?” 传山点头。 庚二看周围没人注意他们,悄悄贴近传山,抓过他的一只手,掰开一只手指放到嘴里--咬。 传山感觉他家二龟好像吸了一口他的血。 庚二放开他的手,咂咂嘴。 传山笑,问他:“味道怎样?” “还不错。” “那么……” “我只知道他们都还活着,但有人很虚弱。” 传山闻言握紧了双手。他要赶紧回去,不能再耽搁了! 久久,羊老终于起身,其次是白瞳,接着其他人才敢一一站起。 “我明白你们心中有疑问,但此时不是说话之时。待传山出关后我再一并交待你们。” “是。”众人应声。 待羊得宝带着黑古离去,羊老对三人道:“我已明白守护者之责。” 说到这里他没有再继续往下说,而是对传山道:“等会儿我会带你进入真正的山门,另外我还有些事要交代你,我们得抓紧时间。” “是。” 四人顺着石阶飞入真正的厚土门山门。 羊老边飞边说:“以后这里将成为内门,外面那个就是外门。只有真传弟子才能领入内门修炼,非重要客人也不得接入内门。我会赋予你进入内门的资格,这个资格与掌门相同,也就是说,厚土门任何地方你都可以进入。” “庚二和我也有同样资格吗?”传山问。他不想委屈自己的伴侣,更不想自己能到达的地方,对他的伴侣却是禁区。 羊老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个问题,不过他很快就笑了两声,“你啊!也就是你事多。庚二又不是我厚土门人。” 庚二想拒绝,表示自己没那个意思。 可是传山却抢在他之前说道:“他是我的双修伴侣,凡是我能到的地方,他必然能到,否则我宁愿不去。” 庚二以为羊老听了这话会生气,连忙在后面拉扯传山衣角,他虽然很高兴传山和他不见外,可是有时候伴侣之间也不是什么都能告诉对方。 哪想到羊老哈哈一笑,竟然道:“不错!果然不愧是咱厚土门的真传弟子,有祖师爷风范。当年咱祖师爷就说过类似的话,他说如果连自己的双修道侣都不信任,那他还能信任谁?又能让谁信任他?好!我允了,以后凡是传山你能去的地方,庚二也一样能去。” 传山刚想感谢,就听羊老儿突然又来了一句:“不过如果你的双修道侣换人了,这个承诺就当没有过。” “……师父,您放心,就算您的双修道侣换人,我的都不会换。”传山磨牙。 庚二这个呆的也在后面认真承诺道:“我也不会换。” 羊老哈哈大笑,白瞳也勾起了嘴角。 传山搂过庚二,奖励了他一碟他亲手烤制的蜥蜴肉干。 庚二吃得兴高采烈,连被占了便宜也没察觉。 羊老咳嗽一声。 传山一点不好意思也没有地把手从庚二的腰上挪开。 “看见没?那座顶端积雪的山峰乃是厚土门炼器之峰,以后你就在那里闭关,这几天外面送来的那些材料也都被我放在了那里。” 传山抬眼向那座山峰望去。 “等你出关,我们就在中间那座山峰上的大殿里正式收你和黑古入门。那里可不比外面什么都没有,等你进去了,你就知道咱们厚土门不比其他门派差。” 羊老像个真正的老人一样,对后辈絮絮叨叨地交代着各种各样的琐事。 传山认真地听着。他总有一种羊老在交代后事之感。 就在庚二要跟着传山和羊老前往炼器之峰时,被白瞳一把拉住。 “稍等,我有些事要问你,关于光明渡劫,希望你据实以告。” 时间流逝,很快来到秘境开启的前一天。 此时,厚土门内门的一座山谷中。 羊、白两位老祖,羊得宝带着黑古,及传山四人都在场。 “明天就是秘境开启之时,你真的不进去逛一逛?”羊老笑问徒弟。如果不是确定传山之前一直没有时间前往秘境,他真的以为传山已经在里面捞够好处。 传山摇头,“对了,师父,云家的事调查的怎么样?” “他们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云峥人留下只不过想要找机会进入秘境和想得到厚土沙炼制配方。陈忘是个精明的,不会为了云峥人毁了自己在厚土星的根。就算他们真的联手搞什么,也不用担心,大家都盯着他们呢。” “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羊老笑,“你啊,年纪不大,烦的事倒多。这些琐事你都不用担心,否则要师门长辈干什么?” 传山傻笑。 “我倒要问问你小子,你到底是怎么想到要用厚土星的沙蜥口水代替独眼族粪便?”羊老百思不得其解。 其他人也很好奇,一起看向传山。 庚二微微挺起胸膛。 传山正好看到他家二龟的这个小动作,不由喷笑道:“哈!这次你们得感谢我们家这个吃货。如果不是他,我永远也想不到要用厚土星的沙蜥口水。” “哦?怎么说?”众人来了兴趣。 庚二脸蛋红扑扑的,睁大眼睛等待众人夸奖。 “因为听人说蜥蜴干很好吃,我之前在沙漠里看到沙蜥就就弄了些存着,临闭关前给了庚二一碟,结果就在我怎么都找不到替代物时,这家伙随口来了句:沙蜥和独眼族虽然长得完全不一样,但他们的身体特质却很相像。于是我就死马当活马医,让他找了一只沙蜥来。后来几经验证,发现沙蜥的口水完全可以替代独眼族的粪便,甚至更好。” 众人又一起看向庚二。 羊老更是伸手抚摸庚二的脑袋瓜儿赞扬道:“我一直都觉得你比传山有用,果然如此。” 传山表示不妒忌,夸奖他家二龟就是夸奖他,媳妇太能干对他来说不是压力是动力,他会更努力的! 桃花也不妒忌,他觉得这种小事完全不值得夸奖。如果他愿意,骷髅哥哥根本不需要找替代物,他们想要多少独眼族粪便就能有多少。 庚二抓抓脸,想笑又要忍住,忍得嘴角都快僵硬。 传山看他那小样忍不住抓过来一阵揉搓。 庚二被揉得哇哇大叫。 众人一起大笑,就连白瞳也勾起了唇角。可惜,这帮会闹腾的小子们要离开了,以后厚土门大约又要恢复到以前的寂静。虽说以后肯定要收几名弟子,但也不是说收就收的。 一番笑闹过后,羊老挥挥手道:“去吧,别耽误时间了。这边你不用担心,如无必要,你也无需特地赶回来。如果有事,自然会让你知晓。” 传山也不担心,他在厚土门的真阿阁秘境内留下了自己一滴精血,如果彼此有事,都可以通过这滴精血查知。 羊老本来还担心蓝星和厚土星相隔太远,传山的修为会让他无法感应到精血变化。可当他得知不管有多远的距离,庚二都能通过传山,察觉与传山相关的亲人的安危。那么有一滴精血所在的厚土门,自然也不在话下。 而且这几个小子还把布置超星系传送阵的材料收集得差不多了,这样他们就可以在蓝星那边再布置一个超星系传送阵,以后两地来往也就不再是困难事。嗯,就是每次启动这个传送阵花费的灵石太多了些。 “等那边传送阵建好,知会我一声,说不定师父我会过去溜达溜达。” “好。”传山深深点头。 庚二开始上前校对传送坐标。这个活计非常重要,因为一旦坐标出错,他们就会不知被传送到什么地方去,甚至有可能迷失在空间与时间的乱流中。而目前唯一知道蓝星正确坐标的只有庚二一人。 羊得宝也走上前,按照相应方位把一颗颗上品灵石嵌入超星系传送阵中。因为蓝星不在他们的星系,实在遥远,据庚二估算后,安全起见他们准备了六百颗上品灵石。 羊得宝心头在滴血,六百颗上品灵石传送一次!不愧是超星系传送阵,一般的门派和散修谁能承担得起这样的消耗?这已经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换在一年前,不,一个月前……打死他恐怕都掏不出这笔巨款。 羊老看着那些灵石也有点肉疼,“没想到老儿我也有如此浪费的一天,如果不是你们急着回去,我一定会让你们通过短途星际传送阵传回去,慢点就慢点,那样不但绝对要不了这么多上品灵石,你们还可以到处走走看看。” “师父,灵石我可以自己出。”传山笑。 羊老“哼”了一声,袍袖一挥,“我这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滚吧滚吧,别留在这碍眼了。” 大家都是修身修心的修者,生命够长,也没有什么太多离别愁绪。该交代的,前面也都交代清楚。没交代清楚的,等蓝星的传送阵布置好,以后想要见面也只不过是花费点灵石的事, 于是待羊得宝表示传送阵可以使用后,传山对羊、白二位深施一礼,对羊得宝和黑古挥挥手,没再多话,转身就和庚二等三人进入了传送阵。 第117章 在传送阵中经过的时间很难真实掌握,既觉得像是过去了千万年,又像是只过去了一瞬间。 庚二说传送阵与其说是传送,不是说是一扇门,蕴含了宇宙规则的阵法把厚土星和蓝星上的某两个点在瞬间对接到一起,只要你通过这个对接点就可以快速来往两地。 第一个发现自己脚踏实地的是四人中修为最高的传山,不过就算脚踏实地,他也觉得地面踩着就像棉花一样软乎,脑子也晕沉沉的,双腿更是软绵绵。 “这是哪里?”桃花趴在己十四身上迷糊地问。 庚二坐在地上揉揉眼睛,呆了一会儿道:“哦,是我们之前待过的地方。” 传山和清醒过来的己十四也认出了这里,虽说事隔较久,但这里留给他们的印象太深,想忘都忘不了。 “怎么会回到矿坑底下来了?”己十四转头四处看,顺手推开趴在他身上不肯离开的桃花。 听到己十四的提问,庚二不好意思地答:“这个坐标我印象比较深,所以……” 所以他们就故地重游,再次回到了当初被传送走的云山煤矿中。 “我还以为这里已经全部塌陷了。”传山抬头打量着这不算小的空旷空间有点惊讶。 “这个煤矿相当大,不可能全部塌陷。当初爆炸的余波也有很多被当初困住磔魇的阵法给抵消掉了。”庚二回答。 说到磔魇,传山看向己十四,他想到了投入杀戮之剑的磔魇的一缕元神。 桃花随手扔了几颗种子到四周,种子刚刚落地就开始抽芽长枝,不到三眨眼的工夫就进入了成熟期。 看露在地表的植物特征,传山猜测应该是一种藤类。 藤类在人们眼睛看不见的地底下、山壁中迅速蔓延。 过了一会儿,一支藤条伸到了桃花面前。 桃花轻轻爱抚着伸到他面前的墨藤,过了一会儿道:“外面有人类在活动。这里似乎是一个出产并不丰富的灵石矿。” 传山等三人闻言,互相看了一眼。 “看来青云派和朗国并没有放弃这里。” “灵石矿可不好找,就算出产少,只要还有,他们就不会舍得放弃。” 己十四看了看周围,忽然道:“我们要怎么出去?” 桃花立刻上前献殷勤,“十四哥哥你不要怕,想出去很简单,人家这就让人家的小宝贝们找出一条路来,找不出来就开出来,总之一定会让十四哥哥你出去啦。” 看桃花主动表现,传山也懒得出手,拉过庚二,跟在了己十四后面。 在离传山等人约一里地左右,一个深深的长条形矿洞内。 一排矿奴正拖着沉重的煤矿排着队挨个交货,四名负责收矿的狱卒正骂骂咧咧地催促他们,还有八名狱卒则手持出鞘的大刀负责守卫和监督。 这些矿奴或是朗国的犯人,或是被骗来的长工,或是被卖来的奴隶,最多的是来自羲朝的兵俘。无论他们曾经是什么身份,如今都一样赤身裸/体、全身只着一条勉强遮住□的肮脏犊鼻裤,裸/露出来的肌肤被一层层的泥土和炭灰包裹,只有一双眼睛还能看到眼白,其他地方都浑身一色,乌漆麻黑让你完全分辨不出他们原来是什么模样。 在青云派的支持下,朗国到底还是没有舍得放弃云山下这个大煤矿。 因有前车之鉴,朗国对后送来的矿奴越发苛刻和严厉,就生怕他们再闹出杀死狱卒、炸掉煤矿的疯狂事儿,更不用说上次暴动还失踪了一位太子和几位仙长。 逃出去的矿奴有些被抓住,有些逃掉了。抓住的都被直接杀了头,一部分在矿坑底下没有逃走的则成了那位失踪太子的陪葬物品之一。 “走快点!别在这磨磨蹭蹭的!快点!” “啪,啪”,皮鞭抽打在人身上的爆裂声不停响起。 有一名矿奴挨了皮鞭,身体往前一倒,倒下就再也没有爬起来。 “奶奶的!不要给爷装死!给爷起来!” 皮鞭不住地抽打那名倒地的矿奴,可是直到那名矿奴的背脊被抽得皮开肉绽也不见他有丝毫反应。 一名狱卒蹲下/身探了探那矿奴的鼻息,片刻后,站起来踹了那矿奴一脚,不高兴地道:“娘的,这批送来的矿奴真是一个比一个差劲,这个送来还没几天就咽气了,浪费老子的粮食!你!还有你!你们俩过来把这烂胚子拖到尸坑里扔了。” 两名已经交过煤的矿奴从队伍里出来,默默地拖起那具尸体向另一条路走去。 另一名正在收矿的狱卒搭话:“这批矿奴死得快是因为这批送来的都是战俘,很多人本身就快死了,大多数人身上还有伤,能撑着走到这里就算命大。” “死就死,反正俘虏多的是。没有战俘,还可以拉他们的老百姓来。” “就是就是!最好能拉一批黄花大闺女来。” 听着这些狱卒的污言秽语,好几名矿奴气得身体发抖,有人已经要忍不住,可硬是被后面或旁边的人拉住。 “羲朝那群白痴,早点投降算了,还非要跟我们打。难道他们不知道我们有仙长护国吗?” “听说他们的皇帝早就想降了,就是手下几个大将还在闹腾。而且他们要是降得太快,我们这儿不就没矿奴用了?”几名狱卒肆无忌惮地侮辱着羲朝,根本不把这些羲朝俘虏当人看。 “哈哈!这倒也是。走快点!都在听什么?爷爷们讲话你们也敢听!打不死你们这帮烂胚子!” 一名正在交煤的矿奴躲闪不及,耳朵上硬是挨了一鞭子,当即身体一晃就要倒下。 前面刚刚交完煤的矿奴感觉不对,一回身正好扶住那名倒下的矿奴。 倒下的矿奴在狱卒们没有注意到的一刹那间,以极快的速度把一颗不大的硬块塞入扶他的矿奴裤裆中。 “你们干什么!谁让你回头的!”狱卒一鞭子抽到那名扶人的矿奴脸上。 那名壮年矿奴没有抵抗,被抽得往前一个踉跄,和那名顺势倒在地上的矿奴分开。 狱卒又拿鞭子抽打倒在地上的矿奴,“趴着干什么,还不给爷站起来!要不想干了,直接往尸坑里跳,别他娘的在这里碍爷的事!” 那矿奴被抽打得连连求饶,在他身后正在等待交煤的矿奴一个个就这么麻木地看着,没有人上前帮他,更没有人上前抵抗。 前面已经交过煤的矿奴则在狱卒们的呵斥下,被赶往晚上睡觉用的山洞牢房。 “好了,抽两下教训一下就行了,别又抽死了。让他们快点交货,别他娘的耽误时间,老子还想早点上去喝酒暖暖身,这天是越来越冷了。”另外一名狱卒不耐烦地道。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刚才倒下的矿奴被另外两名矿奴扶回了他的牢房。 与刚才的麻木不同,几乎牢房门刚一关上,几名矿奴立刻不引外面狱卒注意地堵在了门口栅栏旁,而这几名矿奴也恰好挡住了狱卒往里看的视线。 外亮里黑,狱卒们就算掌着灯往牢房里看也看得不是很清楚,再被这么一挡,如果不打开牢门细看,基本上就不会发现里面有什么猫腻。 “秋玉,你没事吧?”那名回身扶人的矿奴一把抱住被扶进来的矿奴,焦急地问道。 “郑大人!” “郑头!” 牢房里的矿奴一起聚集了过来。 “嘘--” 大家立刻压低声音,而且尽量分散开,把郑秋玉和那名壮年矿奴包围在中间。 “没事……”郑秋玉勉强坐起身,对壮年矿奴道:“大人,东西没掉吧?” “没有。”壮年矿奴立刻从裤裆中摸出那块不大的黑色石头。 “王头,这倒底什么东西,让郑大人费这么大工夫弄出来?”一名大约只有十五、六岁的矿奴移到两人面前,好奇地小声问。 其他矿奴也看着两人,也都不明白郑军师找人七传八递又为此挨上几鞭子才弄出来的石头到底是什么重要东西。 “这就是那些修仙者用的玉石。”郑秋玉喘口气,开口解释道。 “郑大人,这世上真有修仙者?”一名矿奴疑惑。 “有。我亲眼看过。”郑秋玉让王标把石头收好。 “那朗国有仙人护国一事也是真的?” “什么仙人!不过一群修炼了法术却无仁厚心肠的牛鼻子恶道而已。”王标骂。 “那郑大人你弄来这玉石有什么用?”那名少年大约与王、郑两人是旧相识,与两人说话间并无多少拘束感。 郑秋玉无力地笑,“因为这些修仙者也有派别,我上次见到的修仙者就不是青云派人。” 王标忽然打断他道:“你说的修仙者不会就是你上次跑去人家门口跪求了三天三夜,结果理都没理你的那个书生?” 郑秋玉点头,“就是他。我也是偶尔发现他是修仙者,他警告我不准跟别人提起他,所以我一直没告诉你。” “娘的!这些修仙者没一个好东西!他还是羲朝人,你那样求他,他却连见你都不见。”王标愤怒。 其他矿奴也纷纷小声骂娘,他们都是羲朝的兵将,王、郑二人被送到这里来后,有人认出了他们,慢慢就以两人为首聚集了一批人。 “据说这些世外修仙者不可过问俗间事。”郑秋玉在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噙着一丝讥笑。 “哦?那青云派怎么就这么俗气?”王标冷笑。 “就是为了这些玉石。”郑秋玉闭上眼睛,“自从遇见那名修仙者后,我就开始千方百计打听他们的事,后来发现他们似乎非常重视一种极品玉,甚至会在俗世间想法收购。注意到这点后,我就一直在查羲朝有没有这种玉石矿。没想到朗国那群蠢猪为了羞辱我和大人,竟然把我们送到这里,也让我发现了这里的秘密。” 王标看向郑秋玉,因为他的名头,大多数人都轻视了秋玉,尤其是那些自认为聪明的朗国人,他们大概从未想过他会落到朗国手里是因为要保护家人和手下将领,而郑秋玉则是为了保他才会心甘情愿的一起被送来朗国。 可怜那些朗国皇族,以为那些牛鼻子给他们下了什么狗屁禁制,他们就可以放心地侮辱、欺凌、忽视他们,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他会让那些朗国人知道,任何一个小瞧郑秋玉和他的人,将来都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少年起身捧起放在岩壁下接了一天的一碗水,小心翼翼地递给郑秋玉。 郑秋玉用两手稳稳地捧住,润了润喉,就把水碗传递给了其他人。 “青云派大概是发现朗国境内有大量的这种玉石,可他们怕自己开采会给其他修仙者发现,造成争抢,于是就假借朗国开采煤矿之名,暗中收取这种极品玉,代价就是派一、两名道士帮助朗国守护和开拓国土。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不过我想真相就算不是如此,也不会离此太远。” “原来如此。”王标望着手上那块不起眼的石头,越看越生气,就是为了这麽一个东西! “你别扔了它。”郑秋玉警告他道。 “我得让那些修仙者知道朗国这里有他们需要的玉石,你手里这块就是证据。只要我们能把它送出去,交到应该交的人手上,它应该就能发挥它的功用,到时候说不定某些修仙者就会为了这些玉石和青云派的那些牛鼻子恶道对上。” 郑秋玉歇口气接着道:“如果……咳咳,如果没有那些牛鼻子搅事,朗国/军队怎么会是我羲朝儿郎们的对手。而且……就算他们没有对上,我们也可以借此敲开修仙者的门,告诉他们,我们知道哪里有他们需要的玉石,表明只要他们帮我羲朝,我们就可以发动整个羲朝之力,帮他们去找这些玉石。” “对哦,如果我们和朗国一样都有那什么修仙者撑腰,就算皇帝再昏庸……” “闭嘴!” “不要胡说!” 王、郑两人同时喝止少年。 少年吐吐舌头并不害怕,甚至直接道:“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说,大家都说要是我们换个皇帝就好了,最少也要把胡家那些大蛀虫给弄死掉。这样我们羲朝也不会被朗国打得这么惨,都丢了一半的江山。” 不少士兵认同地点头。 “你小子给我闭嘴!”王标气得要揍他。 少年哧溜一下躲到郑秋玉身后。 士兵们都看着少年和王标两人笑。 “小武,以后这种话不准乱说!”郑秋玉教训少年。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们都在朗国黑狱里了,还怕咱羲朝的皇上来杀头吗?”少年不怕死地道。 “扑哧。”一名士兵忽然笑了起来,“王头,这小子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大家一起纷纷问他。 “你们不知道,不过王头和郑大人说不定还能记得。约莫五年前的样子,我们甲子营有三个活宝,其中一个领头的叫罗传山,那小子啊,特能搞事,每次都能把王头气个半死……”那士兵挑了些有趣的事说了,最后神色黯然地道:“后来那小子在一次运粮途中不见了,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逃……” “没有!”王标突然挺起背脊,异常严肃地道:“罗传山没有死,也没有做逃兵。他被我和老郑送去了朗国当细作。后来的两年多里,我军能有几次大胜,能收复失地夺回那几座城池,都跟他暗中报信和安排有关。他是我羲朝真正的英雄!” 众士兵肃然起敬。 少年好奇,“那那位罗大哥他现在……?” 王标和郑秋玉互看一眼,脸色都极为难看。 半晌,王标才低低地道:“胡予父子出卖了他。据我所知……他已经被朗国人折磨死了。” 牢狱里陷入沉默,久久。 “王头,我们反了吧。”不知是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而这时,传山四人已经走出云山。 因为有墨藤带路,四人甚至都没有碰上青云派布置下的结界,也没有碰到那些狱卒和矿奴们。 “终于看到熟悉的天空了。”传山抬头感叹。 己十四也道:“是啊,表面上我们才离开这里一年多,可现在我却感到自己已经离开了一辈子。” “回来就好。” “是啊,回来就好。”两个大男人看着黑漆漆的夜空,一起感伤了一会儿。 桃花用胳膊肘捣捣庚二,“十四哥哥在这里没有娶媳妇吧?” 庚二回想,“没听他说过。” “有也没关系,我可以等她死掉。” “说不定十四兄会带她一起修炼。” “……死乌龟!” “烂桃花!” “被人压的蠢乌龟!” “没人爱的臭桃花!” “哇啊啊!你才臭!你才没人爱!” “哇啊啊!你才蠢!你才被……不对,你想被人压,人家都不愿压你!更别想压人!” “……人家真的生气了!”桃花疯狂愤怒,照准庚二就扑了过去。 庚二不甘示弱,两只迅速扭成一团。 “这两只又怎么了?有障眼法也不能这样闹腾。”传山失笑,走过去想要分开两小。 结果桃花咬着庚二的鼻子不放,庚二抓着桃花的两只耳朵拼命拧,想要把两人分开都难。 己十四要过来帮忙,传山眼珠一转,示意己十四转身往后走。 “十四兄你要走了吗?”传山故意大声道。 桃花迅速张嘴松开了庚二的鼻子。 庚二在多拧了一把桃花的耳朵后也放开了他。 “十四哥哥等等我!”桃花跳起来就追。 己十四站定脚步,回头。 传山揉着庚二的脑袋,心疼地给他家二龟吹鼻子,“呼呼--不疼不疼,明天给你弄一大桌好吃的。” 庚二捂着鼻子,眼泪汪汪地问:“你会让我压吗?” “……你那里够长吗?” “你要多长?” “……”传山想要撞墙。 好吧,庚二记下了,他家嫩草喜欢长的。 在桃花提着自己两只通红的长耳朵向己十四撒娇抱怨庚二欺负他时,庚二问传山:“底下有不少矿奴,要不要救他们?” 传山从强大的打击中挣扎着恢复过来,摇摇头道:“救他们还要安置他们,还要不能让青云派察觉,现在救他们并不适宜。等我先找到家人,把他们安顿好,没了后顾之忧,再过来帮他们。” “也是,还不知道这些矿奴从哪儿找来的,是不是好人。”庚二点头。 己十四走过来也说最好不要打草惊蛇,桃花则根本没有救人的心。 两小的目光不小心接触到一起,“唰!”两人齐刷刷地看向了两侧。 传山和己十四就像两位无奈的兄长或父亲,只能各自管好自家的货。不过己十四奇怪的是,什么时候桃花就成他家的了? “传山,你和庚二去找你家人,我也有私事要处理,这样吧,我们先在此分开,等把各自的事情办好后再相会如何?”己十四提议道。 传山早已料到回到蓝星己十四就会要求分开,所以也没有太惊讶,“这是我抽空炼制的传信符,只要不出蓝星,我们都能联系得上。另外,这是一个中等容量的储物指环,大约可以装下一座云山。里面我放了些庚二炼制的丹药和符箓,还有些消耗性法宝,你随意用,不够告诉我,我想法传给你。” 己十四没有客气,接过指环直接套到了左手食指上。 桃花郁闷,他怎么就忘记送十四哥哥好东西了呢?不过一个储物指环,十四哥哥要的话,他可以送他一大把。虽然很想开口让十四哥哥不要收骷髅哥哥的指环,但他也知道如果他开了这个口,以后他想把十四哥哥弄上手就会更难。 “你把自己的神识送进去,让它认主后就能使用。你试试看。” 己十四依言把神识送入指环,因为是无主之物,神识进入的很容易。 “里面空间足够大,谢谢。有个会炼器的兄弟果然划算。” 传山捶了己十四一拳。 己十四露出难得的笑容,把传山给他的传信符一并放入指环中。 “走了!” “后会有期。” 都是干脆人,没什么废话,四人就此分道扬镳。 传山和庚二一边赶路一边说话。 “你能感觉到我家人在哪个方向吗?” “你知道。” “我知道?” “是。你家人与你有血缘关系,你身体里来自他们的血液并没有完全消失,如果你想,你就可以感觉到他们。试试看,就像你感觉自己的精血所在一样。”庚二引导他。 传山索性找了一座小山头,跳下飞梭,盘膝坐下,开始凝神寻找那隐藏在血脉深处的一丝联系。 约一盏茶后,传山睁开眼睛。 “他们在西北边,离这儿大约有万里之遥。” “既然找到方向,那我们走吧。”庚二抓着几个野山梨从草丛里冒出头。 两人再次跳上飞梭。 “我感觉到他们都在一起。” “那是好事啊。”庚二拿起一个梨子在身上擦擦,转头递给传山。 “他们都很虚弱。”传山心里难过,把庚二揽在胸前,脑袋搁在他头顶上,也不接那梨子,让他自己吃。 庚二示意传山咬一口。 传山摇头。 庚二固执地非要他咬。 传山无奈,只好咬了一口。 “没死就是好事。”庚二诚实地道。 传山咽下梨肉,咬他耳朵,“如果不是我,换个人听了你这句话非气死不可。” “我说错话了吗?”庚二完全无意识。 “没有。你说的对,他们没死就是好事。有你,还有我,他们只要死期未至,我们都能拉得回来。”传山想通了,看看送到自己面前的梨子,张嘴咬了一大口。 庚二自己咬一口,喂传山一口,不一会儿就把几个野梨子全部啃光。 庚二招来一点水,把黏糊糊的手洗干净,抬头对传山道:“以后我也会弄好吃的给你吃,把你喂得饱饱的。”嗯,嫩草一定要好好爱护,千万不能让他枯萎掉。 传山抱着庚二,只觉得心里软软的,软软的。 “我何其有幸,能得你为偶……” 庚二傻笑,有点害羞。 传山忍不住低下头啃了上去。 万里之遥,对于普通人来说大概能走个几年,不小心死在路上都有可能。 可对于两个可以直接从空中飞行的修者来说,那只不过是片刻间的事情。 在快要到达之前,传山收起飞梭,跳下地面,和庚二两人像是普通人一样慢慢朝目的地走去。 “好寂寞。”传山突然开口道。 “嗯,路上都看不见人。”庚二回答。 “月黑风高杀人夜。”男人阴森森地道。 “我觉得是因为大家都去睡觉了。” “连狗叫都没有。” 庚二感觉传山的声音有点怕人,呃,他想吓唬他? 庚二赶紧前后左右都扫视了一遍,就见漫漫乡间泥土路,只他们一大一小两个黑影鬼气森森地慢慢走过。 他们应该提个灯笼的! 庚二抖了一下,忙道:“你觉得我们要不要通知这里的狗一声,说我们来了。” “……鸡呢?牛呢?鸭呢?” 庚二踮脚看他的眼睛,“你中邪了吗?” 传山觉得自己确实中邪了,因为他现在一点都没有感受到当初想象中的那种衣锦还乡、万人崇拜、亲人泪奔、友人喊叫的热闹场面。 “我以前也住过这种村庄。”庚二忽然道。 “哦?后来呢?” “……被赶出来了。” 传山压下自己的愤慨,安慰地摸了摸媳妇的脑袋。 庚二委屈地道:“他们说我乌鸦嘴。我本来是想帮助他们,结果他们却……害怕我,还把我赶了出来。” “你乌鸦嘴,我扫把星,我们俩天生一对。” 庚二扑哧笑了出来。 传山忽然止住脚步。 有不少人从屋里静悄悄地摸了出来。 等了一会儿,传山脸色已经黑得比黑夜还要黑。 因为他们被包围了! 最让传山气不过的是,那些包围他们的人手上还提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庚二也很困扰,问传山道:“你的感觉没错吧?你家人应该在这里吧?别咱们找错地方,进了贼窝什么的……” 传山拉着脸正要叫破那些人的行藏,找个人问话,就听。 “更深露重,夜静人稀,两位朋友好兴致,竟在如此寒风刺骨,滴水成冰的夜晚踏月寻……” “错了错了。”有人在后面提醒说话男子。 年轻男子抬起头,看了看天,非常自然地转口道:“可惜啊,今晚竟然没有月亮,你们想寻芳是肯定寻不成了。不如这样吧,俗话说的好,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既到家门口,蓬门当始为君开。兄弟们,把灯点起来,看看来的是哪路神仙!” “罗!传!海!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别跟你哥我吊你那狗屁不通的半袋子文,听得老子我每次都想把你抽死!蓬门……蓬门你个熊!你小子是不是落草为寇了?” 年轻男人手上拿着的鬼头刀掉在了地上,“……哥?!” 第118章 一盏被点亮的气死风灯升上草屋外的旗杆,这就像是一个信号,瞬时,数十支火把亮起火光,把草屋前的空地照得一清二楚。 包围圈中,传山和庚二两个人的身形和姿容也清晰地落入众人眼中。 传山在火光亮起之前伸了个懒腰,整个身体无声无息地缩小了一圈,虽然看起来仍旧高大魁梧,但这样的身材至少还属于人类范围。 罗传海带着一丝怀疑、一丝迫切,还有三分不可置信,推开后面拉扯他、不让他向前的手,慢慢地走到传山面前。 在这之前,传山和庚二都听到罗传海用极快的语速低声跟身旁一名少年道:“去看看狗为什么不叫。” 少年悄悄地退入黑暗中。 庚二对传海的机敏微感惊讶。 传山看着弟弟,面露微笑。 罗传海身后两名村民见无法阻止首领,也连忙提着大刀跟了上去。 “哥?真是你?你没死?呃,你怎么窜那么高了?” 庚二听了,好奇地瞅瞅传海,看他仰头不忿的样儿,总觉得这位说的话最后那个问句才是重点。 传山瞅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弟弟,嘴角咧了咧。 其实他弟的个头并不矮,在包围他们的村民中也属于高个子一类,可是跟他发育异常的身材比起来自然不够看。 他弟比他小两岁,今年应该有二十一了。他离家时,他弟才十三岁,印象中十分孩子气的面孔,如今已经找不到当初的稚嫩和天真,就连曾经熟悉的轮廓也变得陌生。 不过亲兄弟就是亲兄弟,他相信就算他弟现在混在人堆里,他也能一眼认出来。只是他弟是不是太瘦了点? “你长大了。”传山感慨地道。 “……你真是我哥?”传海的声音有点颤抖,面前的男人身高九尺有余,他要抬头才能看清他的全貌,他哥个头高大他知道,但八年不见就长成这样也太夸张了吧? “你想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你的某些身体特征和小时候干的一些蠢事吗?” “不用了,我认得你。”传海黑脸,上前扯住他哥的袖子往屋里拉,“走吧,外面太冷,到里面说话去。” 庚二跟在两人身后慢悠悠地往前挪。 “你不怕我是冒认的?”传山逗他弟。 传海翻个白眼,“你冒认我侄子,我得给你见面礼。你冒认我哥,你得把欠我八年的压岁钱都补给我。” 兄弟两人自小亲密,就算时隔八年未见,传海自信还不至于认错自己的哥哥。 传山哈哈大笑,一巴掌呼在他弟的后脑勺上,“臭小子,还这么财迷,我还第一次听说哥哥要给弟弟压岁钱的。” 庚二看传山那扇人的顺手劲,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忽然看传海弟弟无比顺眼起来。 传海被打了个踉跄,站稳脚步,回头幽怨地道:“你又打我脑袋,我将来考不上状元都是你害的!而且是你自己说,你是家里的顶梁柱,拿到军饷后就每年给我和三妹寄压岁钱。结果呢?我们等了八年也没看到影子!” “我前几年不都把军饷让人捎给你们了?” “那不算!爹娘说那是你的血汗钱,要留着给你回来娶媳妇用,不让我们动,都给收起来了,咳,虽然后面都花了。对了,你屁股后面跟着的小胖子是谁?不会是我侄子吧?看年龄不像啊。” “等会儿跟你介绍。爷爷奶奶、姥爷姥姥、爹娘,还有小咏都好么?” 传海回答前顿了一下,“都还好,你进屋我慢慢跟你说。” 传海随即转头对周围的村民喊道:“没事了,都散了吧。来人是我多年未见的大哥,明天请大家喝酒庆贺!” 村民们发出一阵欢呼,一开始的紧张消失,有人立刻向传海恭喜说起吉祥话,更有人好奇地往前凑,大家七嘴八舌地互相询问。 “首领有大哥?没听说过呀。” “首领当然有大哥,你后来的不知道,我们一开始跟着首领的都知道这事,不过听说首领大哥和朗国打仗时战死了,如今怎么又活过来了?” “这事不稀奇,上次咱们和朝廷军干仗,王坝子没回来,我们都以为他死了,结果他自己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养好伤不又回来了?” “和朝廷军干仗?你现在……”传山疑惑地看向二弟。 传海动动嘴唇,只化作一句:“都是被逼的。” 兄弟两人八年未见,有太多的问题要问,有太多的话要说,传山搂住弟弟的肩膀紧了紧,“我不在家,苦了你了。” 传海鼻头一酸,偌大的男人竟吧嗒吧嗒地掉出了眼泪珠子,“哥……” 传海哽咽,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一名书生样的村民从人群中走出,看到此景,对跟在传海身后的一名大汉使了个眼色。那大汉会意,立刻转身把凑上来想要询问什么的人群挡住。 “好了好了,大家有什么问题等明天再说,都散了都散了,都聚在这儿唠叨什么呢!该值夜的值夜,别给我打马虎眼!小武你过来和绍亘一起守住大屋,没有首领允许,不准任何人进去。白菜帮你回来得正好,进屋去烧水冲壶茶,再把留到明天吃的白面馒头蒸一笼出来,另外让你娘切点萝卜干送到大屋……” 在大汉的吩咐声中,一干村民哄然散开,被叫出名字的则各自按吩咐行事。 传山兄弟俩走入被称作大屋的土胚房,庚二自然也跟了进去。 传山眼尖,看到大屋的门楣上写了“麻山屯”三字。 大屋里被分为前后两块,后方灶台,前方空地摆了四张大方桌。 每张方桌周围都放了四条长板凳,桌上放了一个茶盘,茶盘上有一个大茶壶,茶壶左右分别摞有四个大茶碗,茶盘旁一盏油灯半明不明。 传海把长兄让到最上首的一张方桌的上位,在传山左侧坐下,庚二本来想坐到右侧,被传山手一拉,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一个看起来很机灵的少年溜了进来,跟传海三人行了个礼,在传海耳边说了一句话,跑到灶台那儿就忙活开了,捅开火眼,重新填入柴禾,又把切好的馒头块上了蒸笼。 传山和庚二听到少年跟传海咬耳朵说:狗没事,就是看起来很害怕。 传海听了那句话也没什么反应,只遮挡住潮湿通红的眼睛,这会儿泪痕都给他偷偷擦掉了,他才放下袖子跟他哥说:“哥,让你见笑,刚才风大,一时让沙尘迷了眼。” 传山嗤笑,“见笑个屁!你小子还跟小时候一样,死要面子活受罪。” “哥,你还是那么粗俗。”说完一叹,传海皱眉道:“大哥,你真不应该这时候回来。” “怎么?” “我们这里还有一些当初跟着一起逃出来的罗家村人……哥,你还没满二十五,我怕你这一回来,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都能栽你头上。” 传海提起那帮同村人也不讲究斯文不斯文了,长袖一摞,开始跟他哥大倒苦水。 “当初我本就不想带上那些沾亲带故的罗家村人,但老爹不同意,硬说是同村同族的人,虽然现在远着了,可该帮的还是要帮。无奈,逃难时就只好带着他们一起逃出来了,可后来这些人也不知给我添了多少麻烦!”传海一拍桌子,气。 “最可恶的是,他们还在背后说他们背井离乡都是因为我们家老大,也就是你这个霉星给牵连的。我听了恨不得把他们都扔到山沟沟里!可那些人也精明,知道我不喜他们,就死缠着爷爷奶奶和老爹,还说我这个福星是罗家村人所有的福星,不能让咱家一家独占。” 传山笑,就是那笑看起来有点冷。 庚二瞄了瞄他。 “你说逃难是指?”传山奇怪,他还以为自家人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才从贼相手中逃脱,原来竟不是吗? 传海看他哥的神色就知道那些罗家村人要倒霉,幸灾乐祸地笑了笑,转而又叹息道:“这事说来话长……” 原来在传山走后第三年,传海考取了秀才,并在两年后被县令保举入京应试。 可就在赶往京城的路上,他看到大批逃难的人,细问下才知,离罗家村大约六百里远的锦县一带干旱成灾,人们无法活下去,只能出来逃荒。 传海饱读各类杂书,猜测大旱之后可能会有大水侵袭,而罗家村就在大运河支流下口,如果上游决堤,罗家村肯定逃不过被水淹的下场。 有了这样的担忧,传海也顾不上赶考,直接掉转头,回家安排家人搬迁逃难一事。 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传海把自己的推测跟里正也说了。 而传海因为一直冠着福星的名头,罗家村宗族长辈们一听是他推测说有大洪水要来,都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有的搬到了山上,有的要跟罗家一起走。 “当时因为老爹求情,加上我以为大水退了我们还能回去,心想反正带他们也带不了多长时间,就带着他们一起逃去了临县。” “那你们现在怎么在这里?”传山问。这里离他们罗家村至少有三千里地。 传山看了一眼他哥,“逃过来的呗。在这之前我们确实让人回村看大水退了没有,我也回去了……” “然后?” “水退了,人也没了。当时留在山上避水难的村民没一个活下来。” 传山默然。不用他弟往下说,他大致也猜出了罗家村发生了什么事。算一下时间,那时候不正是他被胡予老贼出卖,胡予想要抓捕他家人讨好朗国的时候吗? “死的村民大多都是被一刀毙命,有些人还被刑求折磨,兴许凶手是想问出什么,也许是我们这批逃难在外的某些人的下落。”传海神情不掩痛苦之色,罗家村某些人虽然讨厌,但大多数还是好的,而且大家都沾亲带故,打断筋骨连着皮,怎么也都有几分感情在。 “可是那些凶手不知道,一开始我们还有能力给村里传信说我们在哪儿,后来因为临县过来的灾民太多,我们就一路北上,到后来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最终会在哪里落脚。可也因为这样,我们这批逃难在外的人才躲过了这一次死劫吧?” 传山看看二弟的脸色,问:“是不是从那之后幸存下来的村民就说是我给大家带去了杀身之祸,还害得他们有家不能回?” “嗯。”传海没否认。 传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他一直不愿相信他真的霉神附体,但每次发生的某些事实都会再次证明他真的像是灾难之源。 杀死和刑求村民的凶手,有九成可能就是贼相胡予派去找寻他家人的走狗。 大概那些走狗找不到他家人,为了封口和泄愤,就索性把还活着的罗家村人都杀了。 而与他这个霉神相比,他弟弟倒真不愧有福星之名,不但事先预见了可能发生的水难,更因此让全家和部分村民逃脱了杀身之祸。 也许他不应该在这时候出现在家人面前,也许他真应该等过了蓝星上的二十五岁,免得…… 庚二忽然伸出肥爪子握住传山左手。 传山回握住庚二,眼含不自知的委屈看了看他家二龟。 他不忿那些村民把发生在己身周围的灾难全部强加在他头顶上,可偏偏罗家村发生的惨案还就和他有关,让他想否认村民们的霉星说法都没地方否认。 这种纠结的心情,别说只修练了四百年,就是修练四千年,处理不好也可能形成心魔。 “罗家村的惨案看似因你而起,实际却是因为羲朝宰相胡予为了一己私欲向朗国卖好。而你又是受上峰之命,才会前往朗国埋伏进而得罪朗国高层,朗国才会通过胡予报复与你。” 庚二看着小嫩草委屈的眼神,荡漾了,奋发了,舍不得了,四处找理由想要安慰小嫩草受伤的心灵。 “这是浅因,再深看,为什么胡予能够一手遮天,甚至能随意迫害功臣和功臣家人?为什么朗国会侵略羲朝?” 传海听了若有所思。 庚二继续道:“这些问题的答案看似都在羲朝皇室腐败的缘由上,可我们不妨再深入想一想,为什么羲朝皇室会腐败?为什么腐败了就至灭国的地步?朗国为什么又能把比自己国力强上几倍的羲朝打得步步退缩?” 传海面露惊讶之色,上上下下着实好好打量了小胖墩一番。 传山握紧庚二的手,他知道他家二龟这是在开解他。 庚二看自己说的话对小嫩草有用,很高兴,当即再接再厉道: “其实从另一方面来看,当初你是替父从军,如果你没有去参军,罗家村人之后也不会死亡。你之所以去参军,却是因为罗家村人都在传你是扫把星,你受不了排斥才会离开。” 传海点头,深觉有理。 传山眼中也出现了笑意。 “再往深处看,你会被传出霉星之名,却是你母亲迷信,带你去算命造成。可你母亲哪知那算命道士利欲熏心,不满算命钱太少而随口乱言,致使毁了儿子半生。” 传山两兄弟一起苦笑,儿不言母之过,而且他们老娘早就悔不当初,因为负罪感也让她老得比别人快。 庚二并不是想责备罗母,他怎么会责备丈母娘呢?他又不是真傻。他只是话还没说完而已。 “可是传山你有没有想过,你母亲为什么不找别人,却偏偏去找那个缺德的瞎眼道士给你和你弟算命呢?” 传山没说话,听外面的声音,正有不少人向这里快步走来。 传海接口道:“因为那时我娘听村里人口口相传,都说那道士十分神通。” “没错!就是这样!”庚二拍桌子,随即立刻脸红红地缩回手。 “所以……罗家村人会被杀死都是活该?”兄弟两个哭笑不得。 “二胖啊,你这是在开解我呢?怕哥入心魔?不错,会疼人了。”传山回神,捏着小胖墩的肉爪子,笑眯眯地表扬道。 同时他还忍不住自得地想,这个罗家村人活该的结论明显偏心,但这不也足以证明他家胖胖一颗心里想的都是他吗? 传山也荡漾了,他一荡漾,手脚就开始不听话。 庚二一巴掌拍开某人不老实的贼手。往哪儿摸呢?没看你弟还在! “哥,你不介绍一下这位小兄弟?”传海对庚二大感兴趣。 “哦,他是庚二,你哥我的……。”后面话未说完,就见大门突然被推开,一群人纷纷乱乱地冲进了大屋。 “传山回来了?真是传山回来了?” “是我大孙子回来了?快快快,人在哪儿呢?” “奶奶,爹,娘,你们来了,我正准备让人去找你们。” 传山兄弟俩一起站起,传海迎上前去,传山走到传海身侧站住。 待看清亲人现在的模样,传山心中突地一阵揪痛。 枯黄的脸、瘦弱的身体,一看就是长久吃不饱肚子饿出来的。 破旧且说不上整洁的衣着说明他家人不但缺吃还少穿,而且这里明显缺水,否则他爱干净的娘不会让家人都穿着脏衣服,也不会头发都油成缕了还不洗。 庚二看传山动了,他也跟了过去。 负责看守的两名村民为难地看向传海,“首领,大伯和大娘他们听说……” 传海一抬手,“没事,你们出去吧,在外面守好,别让其他人进来了。” 大门被带上。 “海娃子,你哥真回来了?他人……”罗大福愣愣地看着站在二儿子身侧的高大男子,一时竟不敢相认。 罗奶奶走两步,又顿一步,瞅着传山,一声“山娃子”到了嘴边却怎么都喊不出口。无他,只因长孙变化太大,原本记忆中十五岁的毛头小子如今不但已长成大人,那周身的气度怎么看也不像是乡村里出去的土娃子。 罗公孙氏呆愣片刻后,立刻恢复了原本的彪悍劲,推开丈夫,上前一把捞住传山的胳膊,叫了一声:“传山!” “娘。”传山看着面前面容憔悴、早早已显老态的矮小妇人,心中一痛,砰然跪下。他娘才四十啊,怎么就老成这样了? “奶奶,爹,娘,不孝儿传山回来了。” 庚二局促地站在一边,看传山对着家人跪下,有点犹豫自己要不要一起跪。 “你……你真的是……”罗公孙氏伸出手想要抚摸儿子,哪知伸到半途却又突然缩了回去。她明明是第一个认出儿子的,儿子也叫她娘了,可临到头,她自己又怀疑了起来。 “娘,真的是我。”传山跪行一步,双手抓住他娘枯燥瘦小的手掌放在自己脸上,轻声道:“您摸摸,是热的,您儿子真的回来了。” 罗公孙氏双手颤抖,摸了又摸,“真的……是热的,真的是我大儿子,我没有在做梦,这是真的,我儿子没有死!” 大滴大滴的泪水一滴滴往下掉落,落在了传山的肩头上。 “娘,别哭。”传山伸出大拇指去抹他娘的眼泪。 罗公孙氏魔怔似地呆看着儿子,当传山的手指碰触到她的脸颊。 “……儿啊!都是你娘害了你啊!” 罗公孙氏忽然撕心裂肺地嚎啕一声,一把扑住儿子,痛哭失声。 罗大福单手捂住双眼,大老爷们了,哭得瓮声瓮气。 罗奶奶靠在传海怀里,一个劲抹眼泪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个家总算团圆了!你爷爷就算今晚就蹬腿,也能闭眼了。老天保佑啊,让山娃子赶在这时候回来,呜呜!” 传海拍着罗奶奶的背,安慰她,“奶奶,您别哭,哥回来是好事,大家应该笑才对。” “对对,你说的对,咱们不应该哭。”说是不应该哭,罗奶奶的哭声却怎么都止不住。 跟着罗家人进来的一干外人看了此情此景,不管跟过来是抱了什么目的,一时也都唏嘘不已。 传山明白他娘心中苦,他娘不知后悔了多少次当初不应该带着两个孩子去算命,每次有人提起大儿子怎样,她都又悔又恨又是愧。 当年他替父从军一事,也惹得他娘暗地里不知流了多少眼泪,他娘总觉得是自己害了儿子,才让大儿子在村里待不下去。 可在传山想来,当初跑去参军,虽然也有村里人把他当瘟疫看的缘故,家里离不开罗大福这根顶梁柱也是主因。如果他不去,他爹就得去,要么就得花银子摆脱军役。而他们家供应两个孩子念书就勉勉强强,哪还有多余的银钱让他爹赎身? 他爷爷、他姥爷倒是说要代替去,可哪有家中有儿孙却让老人服役的道理? “娘,我很好。真的,儿子我因祸得福,现在可好了。”传山轻声安慰他娘,不住声地说:“娘,您没有害我,是那道士不安好心随口妄言,那样贪心自私的人必然会遭报应。娘,您别哭了,您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你这个……你这个混帐东西!”罗公孙氏突然哭着抬手打儿子的肩膀,一下又一下。 “你活着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来找我们?三年前发大水之前,跟你一起去参军的照艮回来说你人已经死了两年,我们都不信,你要是死了,怎么还能让人捎军饷回来?可后面三年你就一点音讯都没了!你到底死到哪儿去了?为什么一直不归家?呜呜!” “娘,这是有原因的,您听我慢慢跟您说。”传山站起身,扶着他娘往方桌那儿走。屋里不止他一家人在,有些话不适合现在就说出来。 传山让他娘坐下,又回头来请他奶奶。 罗奶奶拉着大孙子的手,又哭又笑。 传山一边轻声哄着罗奶奶,一边和传海两人一起拥着罗奶奶走向方桌的上首。 庚二左看看右看看,悄悄挪步凑到暂时被儿子们遗忘的罗大福身边,伸出胖胖的手指戳了戳他,顺便也感受到了久违的他人的复杂心事。 这个本能确实不好,得想法控制才行。庚二在心中握拳。 罗大福刚才哭狠了,这会儿看着儿子们拥着老娘和妻子,一边抽噎一边笑,两只大手一会儿就在脸上抹一把,但那泪花子怎么都抹不干净。 感觉到有人戳他,罗大福带泪看向身边陌生的小胖墩。 庚二对他讨好地笑了笑,这可是他的岳丈大人!看他脸上泪痕未净,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奉上。 大概庚二的态度过于谄媚了些,罗大福忍不住咧了咧嘴,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顺手摸了摸小胖墩的脑袋,沙哑地夸奖了声:“好孩子。” 庚二沾沾自喜,自觉岳丈大人对他的第一印象很不错。很好,下一步就是讨好岳母大人! “爹。”传山又过来请罗大福。 他爹也老了许多,才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额头、眼角都已生出明显的纹路,长日在田里劳作的背脊已有些弯曲,伸出来的一双手仍旧如记忆中那般厚实,却也更见黝黑苍老。 罗大福仰头看着大儿子,声音沙哑:“活着回来就好,活着就好!” 传山握住他爹的手掌,扶着他爹,与庚二一起,把他爹送到他娘身边坐下。 传海激动的心情已有所平复,看家里长辈都已坐下,再看看那群跟进来不知道是想看热闹,还是另有其他想法的几人,走到他们面前一拱手。 “诸位乡亲,我大哥多年未归,家里人见面有不少私己话要说,诸位有事不妨等到明天再说如何?” “呵呵,海娃子,真的是你哥回来了呀,他的变化可真大,我瞅着都不敢认了。他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是就住几天,还是……”一名大约五十多岁的半老男人开口问道。 “万事未定。强叔,更深露重,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免得老寒腿发作,到时连路都走不起来。” “海娃子说的是,我这就回去休息,对了,说到叔的老寒腿,上次你答应给叔弄的黑狗皮褥子可别忘了。” “不会忘,强叔慢走。”传海亲自把罗家村曾经的里正、按辈分跟他爹同辈的强叔和跟他一起过来的几人送到门口,推开大门看着他们离开。 那几人拥着那位强叔刚走出大门,就议论开来。 “罗大福家大儿子是不是在外面发迹了?你们看他那身穿着,再看他那个派头,瞅着就像是在外面发了大财。” “我瞅着也像,你没见他还带着一个小书童,那书童穿的就不差,连个补丁都没有,还养得那么胖。” “扯谈吧,书童哪会梳马尾头,我看说不定罗大福家大儿子才是人家跟班。” “你才胡说!如果罗传山真的给人家做事,怎么可能带着主家少爷来找家人?” “哎呀,你们别瞎猜了,反正不管那倒霉催的在外面有没有发财,他找到这里来就肯定没有好事!” “就是啊,仔细算算,他还没过二十五的坎吧?” “我就说前两天我好好的突然腰疼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这个霉星回来了。我呸!” “发财,你小声点,别给海娃子听到。” 传海冷笑,夜里声音传得远,他们又没有压低嗓门的意思,不但他听得清清楚楚,这周围巡逻和没睡着的人又有几个听不见? “听到又怎么了?那是他们罗大福家欠咱们的!如果不是他们家,我们也不至于沦落到背井离乡的地步。”那叫发财的人声音更大,就好像故意在喊给别人听一样。 “话不是那么说,谁知道杀人凶手是谁,也许只是路过的土匪强盗……” “哼,那也怨他们!如果不是他们家生了个带霉的儿子,人家土匪强盗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杀人抢劫,偏偏杀到我们罗家村头上?而且朝廷都出了海捕公文抓他们一家,谁知道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事!” “好了,都别说了!”强叔发话,“咱们好不容易才安生下来,我相信海娃子作为这么多人的首领也不可能让那个祸害留下。如果那祸害真的赖着不肯走,我再去找海娃子说话!” 守在门口的小武和邵亘尴尬地瞅瞅自家首领。 他们都知道首领烦这些所谓的乡亲和亲戚,他们也烦,更生气他们这些人仗着和首领是同个村庄出来的,对首领都不够尊重,还有几个辈分比首领大的,不但拿架子,还会死命占首领的便宜。 想赶我哥走?传海摸摸下巴,望望漆黑的天空,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很诡异的一笑,低头吩咐两人守好门,随即就乐滋滋地关门转身进入了屋内。 小武和邵亘对看一眼,糊涂了。 首领那一笑代表了什么?为什么他听到那些话不怒反喜? 第119章 屋内,罗公孙氏和罗奶奶正在跟传山说家里的事。 “你妹已经嫁人,去年头成的亲。她夫家姓王,当初逃荒时碰上的,家里人都没了,只有一个小弟,如今他们也在这里,不过现在都去了河玉县购粮。你妹夫是这里的二把手,专管这些往外跑的事情。你妹能写会算,也跟着去了,算算日子,约莫过三、五天才能回来。” “那人待咏子好么?”传山问。 “好,你妹的丈夫叫王松林,是个实诚人,跟你同年,不但识字,还会些拳脚功夫,待你妹、待他弟都特别好。” “他家里原来是做什么的?” “听他说是开镖局的,因为得罪了权贵,家里人都被害死了,只有他带着幼弟逃了出来。”传海走过来接口道,同时对灶台后的少年做了个手势。 那少年拎着大水壶笑嘻嘻地走上前来,嘴甜地叫:“恭喜奶奶,大伯,大娘一家团圆。” 一边斟茶,一边好话不要钱地往外倒,那嘴巴甜得,把罗家长辈们哄得眉开眼笑。 “这是白菜帮,自己人。”传海向传山介绍。 传山对少年点点头。 白菜帮立刻叫了一声:“大哥好!” 看传海把其他人都请了出去,却独留下这少年,传山觉着二弟应该很看重此人,且又被叫了声大哥,便随手摸出一颗玉玲珑球递给少年,“喏,见面礼,拿去玩吧。” 少年呆了,看着玉玲珑不敢接。 罗家人也呆愣了一下,看看那颗看起来就很精致很贵重的玉玲珑,又看看传山。 传山无奈地笑,他身上几乎没什么金银,倒是灵石一大堆。这颗玉玲珑就是一颗低品灵石,他练习控制力时随手雕琢了出来。而且那玉玲珑中他还刻了一篇修炼功法,如果少年能看破其中巧妙,找到窍门,那就是他的缘法了。 “给你就拿着。”传山把玉玲珑塞进少年手中。 传海静下心,对少年道:“大哥给你的,你就拿着吧,记得别拿出去跟人乱炫耀。” “哎。谢谢大哥,谢谢首领!”少年脸上笑开了花,给传山行了个大礼,宝贝一样捧着玉玲珑跑回了灶台后。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哥,咱们八年未见,你弟我也冻了八年,你忍心我继续冻下去?”传海一只手伸得长长。 传山一巴掌拍开那只无赖手,“那些官员八成都瞎了眼,竟让你考取了秀才。你给我好好说话!” “行,你让我咋说话都行,给钱!给见面礼!” 庚二觉得罗家的厚脸皮大概是有遗传的。这时他忽然有点担心起自己的小仓库来,他这个小舅子不会比他哥还贪婪吧? “山娃子,你现在……”罗大福犹豫地问。 “爹,娘,奶奶,儿子回来就是让你们享福的。”不等罗大福多问,传山立刻又道:“爷爷、还有姥爷姥姥现在在哪里?” 提到三位老人,罗家人脸上有了悲色。 “逃难时,你姥姥的腿跌断了,到现在都没好,你姥爷在陪她。”罗奶奶回答,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你爷爷他……已经快不行了,大概也就这几天的事。” 罗大福抱住头,痛苦地道:“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惹他生气,你爷爷也不会被气到中风,之后就……” “爹,这不怪你,你也是为了我。”传海连忙安慰他爹。 “说吧,怎么回事?”传山事先已经有了预感,这时还算冷静地问道。 传海似乎在考虑如何说,罗大福只是唉声叹气,反倒是罗奶奶开口骂道:“你爷爷会倒下都是被村里那帮人气的。” 听罗奶奶这么说了,传海也只好跟他哥说实话。 “前面我也跟你说了,洪水过后我们回转罗家村,却发现逃到山上的人都被杀死,因此我们也不敢在罗家村久待。就在我们还未决定是彻底远离家乡,还是在附近躲避一段时间时,就得到一个消息。那消息是推举我入京的那位张县令让心腹偷偷传来的,说是上面出了抓捕我们一家的海捕公文,罪名是与敌通商。” 传海苦笑,“可笑我们一家人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就算到我们这辈,也只是出了个当兵的和读书的,哪来人做行商?” 传山叹,“是我害了你们。” “哥,你别这么说。我刚才听那小胖子的意思,你是得罪了贼相胡老贼?” “嗯。” “先不说这个。”看大哥不愿多说,传海也没有追问,只接着说自家事。 “因为这海捕公文,罗家村幸存下来的那帮人就跟我们家闹了起来。虽然不能确定到底是谁杀了村里人,但幸存者一口咬定死去的村人是受了我们家牵连,咱家理亏下也只能任他们埋怨、任他们占尽便宜。死了人的家里更是把我们家的一点存银,你那点军饷全给要了去。” “当时你爷爷不同意给钱,说就算村里被杀的那些人是被我们家牵连的,可也是海娃及时报信,才让整个罗家村都避过了洪水,如果没有海娃子放弃赶考回来报信,村里还不知要死多少人。功过相抵下,我们家就不欠村里的!”罗奶奶在一旁补充道。 “偏偏你爹耳朵软心更软,非要花钱消灾,好啦,我们把钱都给了他们,结果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们一家!你爷爷那次就被气得昏倒了。”罗奶奶怒。 “他们是不是去告密了?用我们家的行踪去领赏银?”传山问。 “对!那帮不要脸黑心肝的就是这么干的!”罗公孙氏也气道。 “那你们是怎么逃过了官府追捕?” 传海面色古怪地回答,“可能我们一家命不该绝吧……” 传海顿了一下,道:“告密的人绕过张县令直接到知府那儿揭了榜,官差来抓我们的时候,被张县令得到消息先一步派人告诉了我,当时我就和爹带着家人一起逃了。” 罗大福叹息,“家里老弱妇小一堆人,根本逃不快,逃了没多久就被官差追上,唉,都怨我。如果听海娃的,早点走也许就没这些事。” 罗奶奶呵斥儿子,“你别说话,让海娃继续说。” 传海继续道:“当时我们一家人拼死抗拒,村里那些人就远远看着,连帮把手的意思都没有。哪想到那帮官差刚抓住爹和姥姥,旁边的山上就突然冲下来一堆泥浆,泥浆还带下几颗树和石头,恰恰就把那帮官差给撞倒和埋上了。剩下的几名官差又要抓我们又要救人,忙得一团乱,正好那时候王松林又恰巧带着他弟经过我们村,就顺手帮了我们一把。姥姥的腿也就是那时候跌断的。” “还真巧。”庚二感叹。 罗家人一起看他,庚二脸红。 “后来我们就走上了逃亡之路。偏村里那些人看到了泥浆那一幕,更加迷信你弟我的福星之名,又怕那杀人的凶手再转回来,不管我们怎么说,他们就是铁了心要跟我们家到底。”传海的表情很无奈。 “知道是谁告密的吗?”传山问。 传海摇头,“嫌疑人太多,当时情况也比较乱,也没注意到谁长时间离开了村子。” 罗公孙氏忽然骂道:“如果罗家村那帮人老老实实跟着我们也就算了,偏偏一个个都把自己当咱们家的债主,那成天游手好闲、在村里就不干好事的罗癞子还妄想娶你妹做婆娘。我呸!他也不撒泡尿看他长什么样!” “罗癞子?他也敢跟咱家开这个口?他就不怕被我打死?”传山气笑,当初他在村里时,这罗癞子在他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如今胆子这般大,是看他不在家,他们家变得好欺负了吗? “他以为你死了,我打架又没你那么不要命,还得顾忌身后一家人。而且他身后有他堂叔里正罗大强撑腰,胆子自然就肥了。”传海火上浇油。 “哦,是吗?” 笑吟吟的语调让庚二忍不住偷偷瞄了他家嫩草一眼,这一看,当即让他打了个抖,他家小嫩草的笑容在油灯下看起来好恐怖。 传海讥讽地笑,“强叔的想法我也明白,他自己的孙子还小,儿子女儿都结婚了,侄子要是能娶到传咏,那他家就和我们家关系更近了一步,到时他再把他大孙女嫁给我,我这个福星能不帮他这个亲家兴家旺业吗?” “他想得倒美!”罗奶奶啐了一口,“我们拒绝了罗大强的提亲。罗癞子竟然敢跑来威胁我们,说不把咏子嫁给他,他就到官府告我们。那时我们刚稳定下来,你爹他顾忌太多,就想着表面说把咏子嫁给他息事宁人,暗中让王松林带你妹离开,做出一个你妹和人私奔的假象。你爷爷不同意,说不能毁了孙女的闺誉,不能让罗癞子骑到咱们头上拉屎,就提着菜刀去找罗癞子拼命。” 罗大福面容羞愧,低头不敢看大儿子。 “罗癞子把爷爷打伤了?”传山面色阴沉。 “没,你妹夫王松林先跑去把罗癞子打了个半死,还威胁他说,如果他敢告密,如果罗家村人敢有一人告密,他就杀了罗家村所有人灭口。” “干得好!”传山对这位还未谋面的妹夫大为赞赏。 “罗癞子是不敢去告密了,罗大强跑来找你爹闹,说他们可以不告密,他侄子也可以不娶咏子,但不能让外人欺负了罗家人,要我们赶走王松林,还要咱家给罗癞子赔疗伤养身体的钱。你爷爷不同意,罗大强扯出几位长辈,说你爷爷偏向外人对不起罗家列祖列宗,就这么硬生生把你爷爷又给气倒了!你爷爷这次一倒下,就再没爬起来……呜!”罗奶奶抹着眼泪哽咽道。 传山抚摸着奶奶的背,安慰她。 “哥,发挥你的霉星体质吧,让他们都倒霉,倒大霉!”传海充满期冀地道。 罗母一巴掌拍在次子脑门上,“不准胡说!” 传海对他哥害自己更害别人的霉星体质充满信心,并没有因为母亲这一巴掌就放弃希望。 传山哭笑不得,站起身道:“我欠别人的,会还他。别人欠我的,也得还我。不过在我和他们算总账之前,你们先带我去看望爷爷。” “对对对,去看看你爷爷。说不定你爷爷看到你能挺过来也不一定。”罗奶奶也着急忙慌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庚二也不知哪里开窍了,快步走上前扶住罗奶奶。这次他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感受罗奶奶的心事,就算仍旧有些片段情绪传过来,也一直努力不去看。 罗奶奶急着带孙子去看罗爷爷,也没顾得上是谁在搀扶她。 传山看了一眼庚二,看他表情没有异样,也没有阻止他去碰触自己的亲人。他知道他家二龟只是想跟他家人搞好关系而已,否则他也不会主动去碰触别人。 罗父罗母和传海对庚二身份好奇,可也知道这不是问话的时机,也都跟着往屋外走。 白菜帮在前面打着灯,传山等人搀扶着老人走在后头。 灯光微弱,只能照亮一点前路。传山和庚二自然不需要这点光亮,还把周围都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是一个呈H型的村落。大屋就是中间那一横;前面左右两排房屋大约是哨兵住所和临时仓库,最前面还有一个瞭望塔;大屋后面长长延伸出去的两排房屋才是村民居所。 传山发现,这里所有的房屋,包括大屋在内,都是黄泥拌草堆砌成的土坯房,房顶连瓦片都没有,只盖着茅草。房屋也不高,像他的身高进门就需要弯腰。 土屋和土屋之间相隔也比较近,每家后面都只有一个用半截黄泥墙简单砌成的小院落。 记忆中罗家村也不富裕,可至少还能见到几间青砖大瓦房,他们家虽然不能用青砖盖全房,可掺着土砖的房屋也盖得高高大大、宽宽敞敞,而且还前后分了两进。 罗奶奶走着走着,焦急和欣喜中还有点奇怪,刚才出来时还觉得冷得要死,这会儿一看大孙子回来了,一激动连点冷气都感觉不到了,不但不觉得冷,还觉得浑身热乎乎的,特别舒服。 打更的声音响起,三更鼓,最是夜深人静时。 今晚有点特殊,村头动静较大,有不少人家都没有睡熟,可为了省灯油,也没有点灯,就在黑暗中说着悄悄话。 “喂,有些人在担心你这个霉星回来会害了大家。”庚二听到了某些悄悄话的内容,在神识中嘲笑传山道。 “害?嗯,他们也没说错,如果我把我一家人都带走,他们没了依靠,可不就是害了他们。”传山也带笑在神识中回道。 “你弟很厉害,一个人担负了那么多人的生活。” “那是。你不看是谁弟弟。” “你说我给你弟弟什么见面礼好?还有你爹娘、爷爷奶奶、姥爷姥姥,还有你妹妹、妹夫……你家人好多。”庚二愁。 传山莞尔,“随便你。给他们金银最实惠,你不是在血魂海弄了不少?对了,我上次给你的食物,还有剩吗?” 他身上能吃的东西已经没有多少,当初在血魂海的存货基本上都给了死活不愿辟谷的庚二。 “金银有,吃的没有了。”庚二不好意思地道,他以为回来蓝星就能有更多好吃的,一时嘴馋,就把传山给他一储物袋的食物全给吃光了。 至于金银……通过在黑狱多年缺吃少喝的悲惨教训,让他深刻明白了在凡间待着最好多弄点金银在身上才比较稳妥,所以他在血魂海时弄了许多当地人并不看重的金银宝石等,至于到底弄了多少,就连传山也不清楚。 “你给我一些,我家人看样子都快饿死了,这么冷的天,身上也没什么厚实的袄子,等天亮了,我去采买一些食物和衣物回来。” “好。”庚二这次特干脆,暗中取过传山的小木桶,转手就把怀里的金银转过去一半多。 “你不打算让你家人跟着一起修炼?”在把小木桶送回给传山时,庚二问他。 “看他们吧,修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几句话间,罗家到了。 白菜帮去敲门,木门“咿呀”一声打开,开门的老人手持灯盏,激动地看向门外。 “是山娃子回来了吗?真的是他回来了吗?” 传山看着脸上沟壑丛生、老态毕现的姥爷,心中酸楚不已。 姥爷和外孙相见,自是一番唏嘘不提。 且说传山搀扶着老人低头走入屋内,没走几步,就看到了躺在炕上正勾头眼巴巴看他的姥姥。 传山又赶紧上前见过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姥姥。 他姥姥拉着他的手,老泪横流。 传海接过姥爷手上的油灯放到桌上,白菜帮也把灯笼插在了窗缝上,屋里顿时亮堂许多。 罗奶奶在庚二的搀扶下,小碎步跑到罗爷爷的炕前,身子一歪坐在炕上就开始喊罗爷爷,“他爷爷,你睁睁眼,你看谁回来了!” 传山在跟他姥姥说话之后,眼睛略微一扫,屋内情况已全部落入眼中。 为了节省地方,就见家里把厨房、堂屋、卧室都放在了一个屋子里,一家人都睡在一个大火炕上。屋里除了前门,还有一个通向后院的后门。 庚二看到那张睡了多人、放了一堆棉被、发出一股奇怪气味的大炕,悄悄往后退了一步,他不是嫌弃罗家人,这是天性,他现在已经克制很多了。 传山知道庚二那龟毛的洁癖症发作,用掌风轻轻扇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庚二没生气,他盯着炕前随便摆放的几双鞋子,觉得手很痒,他很想上前按大小、按男女把它们排排好。 不过他还记得这是人家家,不是自己家,以前无论在血魂海还是厚土星,两人住的屋子都是他整理的,他想怎么摆放就怎么摆放,他家嫩草虽然喜欢作弄他,却从来不会故意弄乱他摆放的东西,有新东西出现也都会问过他,然后按照他的规矩来摆。 “地方小,资源更少,大家就只能凑合着住在一起了。”传海看兄长和小胖子在打量这个家,大概觉得自己掌家没让老人们过上好日子,有点难堪和难过。 传山拍拍他的肩膀,“你已经做得很好,换了我,也不一定能做得更好。” 传山说的这是实话,又是灾年,又有人追捕,他弟能把一家老弱妇孺一个不少地带到安稳地,不但安顿了下来,还能有棉衣穿、有粮食吃,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做到。更何况除了自己家人,他还拉了那么一大帮子人一起讨生活。 得到兄长肯定,传海脸上的惭愧飞一般没了,双手背后,大言不惭地道:“你这是回来太早了,再过两年,我肯定能让家里人都住上青砖大瓦房。” 传山不理他兄弟,一巴掌把人推到一边,再次上前和姥爷姥姥说了几句体己话,又转到爷爷身边。 罗爷爷终于被罗奶奶唤醒,眼皮子颤了半天,缓缓睁开,一双浑浊的老眼没有生气地望了望周围。 “爷爷。”传山在老人面前跪下。他爷爷一看就快不行了,如果他再迟两天回来,说不定……想到这里,传山就十分后怕。 罗爷爷的目光慢慢聚焦到传山脸上,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认出孙儿,嘴唇颤了颤,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你爷爷已经不太能说话了。”罗奶奶哽咽道。 “他爷爷,你看看呀,这是传山,是你大孙子呀!” “啊,啊……”罗爷爷张开嘴,想说什么说不出,闭上眼睛,只是流泪。 一家人围在炕前,就连断腿的姥姥也在姥爷的扶持下坐了起来。 罗奶奶看着这样的罗爷爷,心中唯一一点希望也消灭不见,顿时就哭出了声。 我罗家为什么会这么苦?我罗家为什么会这么多灾多难? 这是罗奶奶喊不出口的哀怨,虽说家里都高兴传山回来,可就算他们再豁达、再心疼孩子,也会忍不住想:这一切会不会就是山娃子造成的?而他这次回来,会给家里又带来什么样新的灾难? 传山哪里看不出家人的想法? 他们对他的热情和思念,他看在了眼中。可同样的,家人那些说不出口的埋怨和对未来无法抑制的不安,他也同样了然于胸。 所以他们虽对他这几年的经历、对庚二都好奇得不得了,却不主动询问,他们大概自己都没有查觉,他们心里其实并不希望他久留。 传山起身拉过庚二,揉了揉他的手,心里好过了些许,“你去看看我爷爷。” “啊?”庚二仰头,对传山的打算有点摸不着头脑。 “去吧,看能不能把我爷爷救回来。”传山轻轻把庚二推到炕前。 “哥,这位小哥会医术?”传海问。 “嗯,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这世上就没有他救不回来的人。”传山在说实话,可听在别人耳里就跟吹牛差不多。 罗家人一起用目光刷洗胖墩墩的少年版庚二,怎么看,都不觉得这小胖子像个神医。 庚二被众人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缩啊缩的,就要躲到传山身后。 传山强行把他拉出来,把人环在胸前,对家人道:“这些年如果没有他,我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他是我命里的福星,有他在,我总是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而且奇遇多多、财源广进、福寿绵长。” “唰!”听到传山这番介绍,罗家人的眼睛都亮了。 “福星?”传海怪笑。 “他只旺我。”某人不要脸地道。 某小胖子听了想咬他。 “你不是不信这些吗?” “不信不行,事实告诉我,我离不开他。” 传海琢磨着大哥的这句话,总觉得有点诡异。 “让他试试吧,爷爷这样的情况,大概也没有郎中肯来了吧?” “行,就让这位……小先生试试。”罗奶奶看了看一路扶着自己过来的小胖墩,拍板决定道。 罗家其他人也没有反对,反正来看过的郎中都说过不行了,这时候如果有人能把罗爷爷看好,那最好,如果不能,家里人心里也都有了准备,有失望也失望不到哪里去。 庚二不明白他家嫩草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来救活罗爷爷。 “你出手不是一样?”庚二又开始利用神识跟传山说起悄悄话。 “当然不一样,傻小龟,我有我的安排,你只管出手就是。” “要把你爷爷救治到哪种程度?让他返老还童吗?” “别!你想吓死他们吗?”传山弹了爱人额头一下,“一步一步来,你先让爷爷恢复健康。不过你等会儿不要立刻出手,你先装出为难的样子看看我,然后按照我吩咐的来。记住了?” 庚二稀里糊涂地点点头,他家嫩草到底想干什么? 罗家人一起让开,庚二被传山推到炕前。 庚二只好在炕沿边坐下,抓了罗爷爷枯燥干瘦的手腕开始把脉。其实不用把脉,罗爷爷的身体情况,他看一眼已经有所了解,可他也不能表现得太“神”,只能先装模作样一番。 庚二努力不去感受罗爷爷的心事,专心把脉。可罗爷爷的心事有些和传山有关,庚二还是忍不住偷偷瞥了几眼。 老人在渴望长孙回来看他最后一眼,同时又不希望长孙回来。很矛盾的心情。 庚二心里不舒服,不想再多看,深吸一口气,把杂念去除,只感受老人的脉象。 传山看庚二的表情,知道他多少感受到一点爷爷的心事,忍不住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他爷爷……大概是家里最相信他是霉星的人,却很少表露出来,在外人面前也能一心维护自己的孙子。导致他对他爷爷的感情也比较复杂,说不上怨怼,但也没有祖孙应有的亲昵。 片刻后。 “嗯……”庚二做出为难的样子看向传山。 罗家人看他的表情也都不太意外,就算这孩子真是神医,可人家几个郎中都说没救了,他要是还能把人救活那就真成神了。 “治不好?”传山问。 庚二看着传山的表情,犹豫了一下道:“也不是。” 传山用神识对庚二道:“你跟大家说能治是能治,但比较困难,需时也比较长。并让大家都避开,不能打扰你的治疗。” 庚二也用神识回:“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爷爷的情况虽然糟糕,但只要你我用灵气为他疏导血脉经络、按摩内脏,就可重新唤起他身体内的生机,想要多活几十年完全不成问题。只是耗费一些灵气而已,根本不是多难的事。” “二,你不懂,同样的结果如果用不同的方法施展,得到的效果也会大不相同。”传山用神识回答。 “结果?效果?”庚二还是不太明白。 “你不要管那么多,就按照我吩咐的来就行。你只要知道我做的事对你、对我家人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这也不是让你说谎,爷爷这样的情况本来就不是一次就能治好的,你也得用药物辅佐吧?所以你要做的就是让他们避开而已。” “倒也是,好吧,就按你说的来做。”庚二抓抓脑袋,同意了。 第120章 一句“也不是”和庚二这段时间的沉默让罗家人又冒起了一点点希望。 难道这怎么看怎么不像神医的邻家孩子似的小胖墩真的能把罗爷爷从鬼门关拉回来? 传山看看家人的表情,故意凑到庚二面前,小心地问:“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对不起,我知道我老是对你提一些过分的要求,上次你以命换命才把我救回来,如今又要你费神救我爷爷。如果、如果救我爷爷会让你……我、我……” 庚二瞪眼看向传山,你做出这么一副模样是想干嘛?还有你想让我怎么回答? 传山不需要他回答,直接自己把话都圆了,就见他突然一脸欣喜和兴奋地一把握住庚二的手,大声道:“你愿意?谢谢你,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我这一生都没有办法报答你。对不起又让你为难了。谢谢你,谢谢您愿意救我爷爷!我以后当牛做马地报答你!” 庚二敲他的背,不满地咕哝道:“……我信你才有鬼,你会当牛做马的报答我?我给你当牛做马还差不多。” 罗家人表情复杂地看向那两人,总觉得自家那个孙子/儿子/大哥在忽悠那个一看就很好骗的小胖子。 以命换命吗?传海摸摸下巴,觉得小胖子人应该很不错。 听了传山的话,罗家长辈对庚二的喜欢和欣赏程度更是拔高了一倍不止,还多了一份感恩之情。 庚二待传山放开他,抬头看向一脸殷切、围看着他的罗家人。 “咳,罗爷爷的病我能治……” 罗奶奶“啊”的一声捂住了嘴巴,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庚二,“你说真的?您真的能看好他爷爷?” 公孙姥爷和姥姥也是满脸欣喜。老人才知道老人的苦,他们早就不想拖累儿女,可儿女们偏偏看得紧,就是想寻死也没机会。如果身体真的能看好,就算不能干活,至少也不用儿女费神照顾。 庚二张口,“我……” 传山插嘴,“庚二不同凡人,我当初人都快烂光,就只剩下一口气,就是他把我救回来的。后来我有好几次被人追杀都快死了,也是他把我从死亡关口拉了回来。” 罗公孙氏一听,拉着罗大福,上前就要给庚二跪下。 庚二吓得连忙跳到一边,“别别别,我我我没做什么。” 传山手快,一把托住他娘和他爹,“爹,娘,庚二不是外人,您们不用跟他客气。他心善又胆小害羞,您们跪他,他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 “你小子说什么呢!人家是你救命恩人,你前面也不说,我们见着恩人也不知道,把恩人就这么冷落到现在,你真是……!”罗公孙氏作势打儿子。 “娘,这些事不妨后面再说,咱庚二不是那种挟恩望报的人。您让他先想法把爷爷的病治好,像爷爷这种病,他肯定要用自己的命来换,到时候肯定会元气大伤,您要是真感谢他,就给他多弄点好吃的,这孩子没别的毛病,就嘴馋。” 罗家长辈们听了这番话,只更感激庚二,倒没有多想其他。只有传海这个七窍玲珑心的,听着他大哥的口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哎呀,您救他爷爷要用命来换,这、这怎么当得……”罗奶奶心情纠结,看看庚二,又看看自家老伴。 庚二也不呆,他前面还想着讨好罗家人呢,这不正是机会?他现在也感觉出来了,他家嫩草这是想着法子在他家人面前给他长脸呢。 “罗奶奶,我和传山……嗯,我们是过命的交情。他的爷爷奶奶就是我的爷爷奶奶,罗爷爷的病情虽重,但也不是毫无办法,只是需要多费点时间帮他调理身子,我不会真的死掉。” “小神医,如果您真能救活我家老头子,老身给您磕头了!”罗奶奶高兴得当场就要给庚二下跪。 庚二大窘。怎么这一家人都这么喜欢给别人下跪? 传山倒不奇怪,穷人家有骨气,那骨气也要看用在什么场合,他们没有可以感激别人的金钱、宝贝,就只有用自己的膝头来表达自己最大的感激和敬意。 “奶奶,您别这样,您看庚二都躲到哪儿去了。”传山又去拉他奶奶,无奈地道:“爷爷的病情拖不得了,您们就让庚二先把爷爷的命拖住。其他的,等爷爷好了再说。” 庚二也在传山身后伸出脑袋拼命点,“是啊,先让我把罗爷爷看好。你们不要这样,我、我没做什么的。” 闹腾了一会儿,罗家长辈又是喊传海给庚二上茶,又是要张罗点心给他填肚子,又是怕他冷了,让传海去把炉灶烧旺点,忙了好一会儿才让传山安抚下来。 庚二正准备要上前给罗爷爷治病,传山指尖弹出一股劲气阻了他一下。 庚二这才想起传山刚才的吩咐,转念一想,他救治罗爷爷的方式也确实不适合让人看见,便转头对罗家众人道:“我需要个安静的地方,最好不要有人打扰。” “好好好,那小神医您看什么地方合适?” 庚二看看传山,要到外面找个地方吗? 传山无奈,小白痴一个,“就这里吧,这屋也暖和,爷爷的情况也不适合搬动。姥爷姥姥、奶奶,爹,娘,你们看能不能另外找个地休息一晚上?” 罗家长辈一起看向传海。 传海微微皱眉想了想,“人太多了,否则都去白菜帮家里凑合一晚上也行。这么晚了,也不好打扰别人家。妹夫家倒是有地方,但炕还得现烧。” 传山念头一转,道:“这样吧,这个炕够大,这不是还有隔开用的木板吗,姥爷姥姥年纪大了,腿脚也不便,就留在这里,到时候用木板隔开就成。爹,娘,委屈您们就先和传海去白菜帮家里凑合一晚上,我留在这儿给庚二打下手,您们看如何?” 不等传海回答,罗大福就匆匆地道:“中!就这么办。传海,走,咱们给小神医让地方,别再耽误救你爷爷。” 老爹发话,传海本来想留下来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好让白菜帮先回去跟他娘通气和安排,他则上炕抱了一床被子,才带着父母离开。 离开前,传海又回头多看了自家长兄和小胖子神医一眼。 传山对弟弟笑了笑。 他和庚二的事,就跟他修真的事一样,都不打算隐瞒家人,不但不隐瞒,他还要把庚二堂堂正正地推到家人面前,让他们认可他和庚二成为伴侣。 但怎么推?怎么让庚二不被家人排斥,还要尊重他、感激他、喜欢他,传山自和庚二确定关系后就经常想这些问题。 爷爷的病情是个契机,就算没有爷爷的病,他也会造出其他机会来显摆庚二的能力,总之,他是不可能让他家小胖龟受委屈的。 如果一个成年人,连如何保护自己的伴侣,如何处理伴侣和家庭的关系都做不好,那还能指望他做好其他事情吗? 何况他还是活了四百多年的修者,如果连这种最基本的事都做不好,那也就别修炼了,直接买块豆腐撞死吧。 而看到他哥那一笑的传海,想破了头也想不通他哥那笑容代表了什么意思,最后只能带着一脑袋的怀疑离开。 屋里人少了,庚二暗中呼出一口大气,总算没那么多人盯着他看了。 传山看着庚二那放松的小模样,忍不住笑。 他姥爷还有点担心会不会打扰他们,传山直说无事,他留他姥爷姥姥下来也有他的目的。庚二到底费了多大心神才救治好爷爷,总得要个人绘声绘色地传出去。而老人们基本上都比年轻人迷信点,如果等会儿他们看到什么特别的,他解释起来也方便。 特意把晚上睡觉时用来隔开世代的木板竖起,姥爷姥姥睡在火炕右边,罗爷爷就躺在火炕左边,庚二和传山就在左边忙活。 人都有好奇心,公孙二老也不例外,公孙姥姥只是断了条腿,并不是完全不能动,公孙姥爷更是四肢俱全,于是…… 老两口刚开始还老老实实地躺在木板这一边不敢乱动一下,可过了没多久,先是公孙姥爷忍不住掉了个头,变成脑袋朝外,脚朝墙。然后那脑袋就开始一点点往外伸,偷偷去看隔壁小神医到底用了怎样神奇的医术去救治罗爷爷。 看老伴瞅着隔壁一脸惊奇和入神,完全舍不得缩回头来的样子,公孙姥姥也忍不住了,用完好的那只腿轻轻踹了老伴一下,自己也在床上爬啊爬的,掉了个头。 公孙姥爷看老伴也过来了,为了不打扰那边,也不敢开口训斥老伴,只能任老伴趴在他的肩膀上,也伸头朝隔壁偷看。 木板这边。 庚二正在和传山用神识商量如何救治罗爷爷。 “你是想让你爷爷将来也修炼,还是只想他再多活几十年就行?” 传山知道灵气可以救人,但他对医术方面确实不了解,也不知道修者到底怎样救治普通人对普通人最好,便对庚二虚心求教道:“这有分别吗?” “当然有。”庚二解说道:“如果只给他灌输一部分灵气养体,那是最简单的,可以暂时压制他身体脏器等器官的腐败,让他多活一、二十年不成问题。” 顿一顿,他又接着道:“如果想要唤醒他身体的生气,让他以后慢慢自我修复,那么就需要多次用灵气疏通他被堵塞的血脉经络,并用灵气滋润他的五脏六腑,同时修复他脑中血管的出血点,并去除淤血。因为你爷爷年纪大了,生机不说全部断绝,也已断的差不多,所以不能用大量灵气一次就为他疏通成功,这样他的身体也受不了。” “这样做,我爷爷将来想修炼就能修炼了?” 庚二摇头,“第一,你爷爷的体质并不适合修炼。第二,虽说什么体质都能修炼,只是将来成就有别,可你爷爷年纪大了,就算现在开始修炼,没有大的机缘,也只不过能延长百多年的寿命而已。”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传山皱眉。 “办法倒是有,那就是用药补。” “你不是说修炼最好不要用外物来推进吗?” 庚二抱臂,“那得看什么人。你这样的身体再用药物提升功力,那就是浪费,而且对你没有什么好处。你爷爷就不一样了,他的身体本来就很糟糕,光靠他自己修炼,能不能摸到凝气的边都是问题。所以必须先用药物延长他的寿命,甚至恢复他的青春,然后再用药物辅助他提升功力。就算这样也不能保证他将来修炼能够顺利结丹。” 怕传山误会,庚二又赶紧解释道:“这里我所说的恢复青春可不是表面那套,而是完完全全的包括身体各项机能和生理都跟年轻人一样,那是可持续的,不像还春丹之类,效果差的只能维持二、三十年的青春,效果好的,到了寿命也一样还是得死。” 传山看着庚二,非常肯定地道:“要对我爷爷最好的。至于他将来愿不愿意修炼,则看他自己的意思。我作为孙儿,先给他把底子准备好就是。” “唔……这就是世人常说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吗?” “庚二……” “嗯?” “这话千万别在我家人面前说。” 庚二撇嘴,“你当我真傻啊!” 传山……想过去捏他,眼角余光扫到他姥爷偷偷露出的眼睛,硬是忍下了。 不止公孙二老好奇,走掉的其他罗家人在白家也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中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比如传山这些年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为什么有人说他已经死了好几年? 他又是怎么得罪了当朝宰相,甚至连累家人也跟着一起被追杀? 他又是怎么知道一家人就在这里,又是怎么找过来的? 还有那叫庚二的小胖子,他真的是神医?真的能医好好多郎中都说治不好的罗爷爷? 传山和庚二又是什么关系?他们是如何走到一起的? 还有……传山真的发财了吗? 罗家人纠结,想着罗家人的人也在纠结。 整个村落,今晚能真正睡着的人屈指可数。 谁也不知道罗家长孙回来,会给这个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难民屯带来怎样的变化。 而罗家这里,救治的大方向确定好,庚二开始动手了。 在动手之前,传山又叮嘱了一句:“好处让我爷爷自己感觉到就好,别在他脸上留下痕迹。” “我有数,不会让他一下从鸡皮鹤发的老人变成英俊美少年。” “你知道就好。我可不想我奶奶跟我爷爷到老了来闹和离。” 庚二脑中忽然冒出英俊邪气的白瞳和满脸菊花的羊光明,“嘿嘿”笑了两声。 传山不知这傻龟在笑什么,只过去呼撸了他脑袋一把,“二龟,我姥爷和姥姥在偷看,记得耍得漂亮点。” 耍得漂亮点?这是啥意思?淳厚老实的庚小龟犯愁了,要怎么才能耍得漂亮点? 之后,偷看的公孙姥爷和姥姥就看到他们眼中的小神医先是让他们外孙扒光了他爷爷,然后把罗爷爷放平。 小神医在罗爷爷身上各大穴处一阵拍打,然后手掌一吸一翻,平躺着的罗爷爷就翻了个儿,变成背朝上趴在炕上。 这一手,让公孙二老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接着,就见小神医又把罗爷爷翻过来,然后把手掌贴在罗爷爷头上好一会儿。 这可不是就普通的贴在那儿做样子。 公孙姥爷发誓自己真的有看到小神医按在罗爷爷头顶上的手掌在发光!而且那光还是七彩的!还一会儿变一色! 庚二心想,这应该够漂亮了吧? “收手的时候做出疲累的样子。”某坏心眼的家伙在爱人的神识中指点道。 庚二照办。 于是公孙姥爷和姥姥就看到小神医在把手收回时,整个人都显得疲累不已,腰都弯下去好多,小包子脸也皱成了烧卖脸。 治疗并没有到此结束,小神医休息了一会儿。 两位老人看到外孙亲手端了一杯水喂小神医喝下,还摸了一把小神医苦兮兮的小脸蛋。 小神医瞪了外孙一眼。 两位老人也觉得外孙太不象话了,不但不好好服侍小神医,还敢占小神医的便宜。 小神医歇息了一下,从怀里摸出一只小玉瓶,倒出一颗药丸服下,这才再次展开治疗。 这次他没有再用手掌接触罗爷爷的身体任一处,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只木制大浴桶。 “……”公孙姥爷和姥姥张大了嘴巴,捂住了心脏。 这太太太刺激老人了! 那么大的浴桶,他是怎么掏出来的?! 传山转头,故意把食指竖到唇前,对两位老人做了个“嘘”的动作。 两位老人齐齐用手捂住嘴巴。 浴桶掏出后,庚二一咬牙,很是舍得地从怀里掏出一瓶灵泉水,指诀一捏,手掌下倾,小小的玉瓶中流出源源不绝的灵泉水。 两位老人齐齐流下了眼泪。这是激动的! 天哪,这哪是什么小神医,这是小神仙哪! 灵泉水倒了大半桶,庚二心疼地收起玉瓶,又从怀里掏出药材,一样一样按照比例投入木桶中。 两位老人流着眼泪淡定了,他们已经不再大惊小怪。神仙嘛,传说中的乾坤袋嘛,他们没见过,不代表他们没听过。 罗爷爷这次肯定能救活,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 两老又是替罗爷爷心喜,又是替外孙不平。 唉,都说大外孙是霉星转世,这霉星要有多大的福分才能把神仙给领回家? 再看看外孙现在的模样吧,那像是倒霉的? 都说小外孙是福星,好吧,就凭他那半吊子文采能考上秀才,还能被县官赏识保举入京考试,这确实是莫大的运气和福气。而且他身边也确实发生过几起类似奇迹般的奇事。 可是小外孙再有福,也没把神仙给招来,也没让家里的老人都无病无痛,更没能让自家脱离罗家村那帮臭不要脸的。 所以说啊,这霉星、福星的,真的只不过在人的一张嘴。如果当初那算命瞎子把两兄弟说反了,那么如今家里和他们周边发生的事还不是一样能说得通? 庚二把药材配好,招手让传山过来烧火。 他这具肉体的修为不高,可没那么多灵气消耗。像烧水加温这种粗活还是让他家火力雄厚、精力充沛的小嫩草来干吧。 至于浴桶可以放置灵石启动阵法加热这一点,则被他选择性遗忘了。 唔,他今天已经费了很多灵气、药材还有灵泉水,怎么还能浪费灵石呢? 传山知道那小气龟在心疼他的灵石,摇头正要掏出魔石,转念一想,反正他修真的事迟早要让家人知道,与其另找机会,不如就趁今晚直接表现,看他姥爷和姥姥的样子,像是已经被刺激得麻木了,那么再加上一点也没什么吧? 不怕,他就在身边,如果他姥爷和姥姥真的被刺激出什么,他要救治也来得及。 想开了的传山坦然了,手一托,直接让看起来沉重无比的浴桶悬浮于半空,然后也没招出招遥的小蓝,直接用自己修炼的真火围住了浴桶。 那浴桶也不是凡物,本来就是他炼制给庚二用来泡澡的,完全能够承受他的真火加温。其实他炼制这浴桶的真实目的是为了洗鸳鸯浴,浴桶变大了能和一个小池子差不多。 公孙二老下意识地互相拧了对方大腿一把。 “哎哟!”两个人刚叫出声,又赶紧捂住嘴。 公孙姥姥用眼睛看老伴。老头子,咱们是在做梦不? 公孙姥爷也用眼睛回答,老太婆,我觉得咱们就是在做梦。 两位老人梦幻了,他们竟然看到他们的大外孙凭空放了一把火出来。 那火烧着木桶还没把木桶烧着…… 而且……那火和木桶都是悬空的吧? 老俩口再次揉了揉眼睛。 他们不厚道的外孙在那头控制着火温,笑了。 他决定再给他家二龟加点筹码,于是他用很清楚、很激动、很感恩的语调对庚二道:“二啊,你教我这仙法真管用,不但能杀敌,还能烧水救人。真谢谢你当初能看得起我这个凡人,还肯带着我一起修炼,让我以后不但能够长寿,还能有飞升的机会。” 庚二奇怪地看他一眼,“啊?啊……” 庚二明白了,立刻挺起胸膛,一挥手,特豪气地道:“那有什么。看在你的份上,如果你家人想修炼,我也帮他们。” 传山嘴角抽搐,硬是挤出一句特肉麻的话,“二,你待我真好。” 庚二用眼睛瞪他,不准叫我二! 传山回他口型:乖,胖胖。 庚二默默从怀中掏出一把小铁锤,威胁地对他家坏草挥了挥。 两位老人觉得自己听到了大秘密。 原来小神医真的是小神仙,而且还让外孙跟他一起修仙了。甚至听小神仙的口气,以后他们家人也都能沾沾外孙的光? 极为好闻的药香味飘了满屋,公孙姥爷和姥姥嗅着嗅着,只觉得浑身毛孔都舒张开来似的,美得魂都快飞了。 传山撤去火源,罗爷爷被庚二小心翼翼地放进药桶中,瞬间,药液浸没他全身,直至淹过口鼻。 两人并不担心罗爷爷会被淹着,现在的罗爷爷类似处在一种假死状态,暂时不需要呼吸。 公孙二老眼睛渐渐合上,那清香好闻的药味让他们太舒服了,原本亢奋的精神也被抚慰,二老齐齐进入梦乡。 传山担心两位老人头伸在外面会落枕,特意抬手虚虚托起两位老人,让他们重新睡好,再帮他们把被子拉上。 今晚享受到灵泉水和灵药滋润的不止罗爷爷和公孙二老,传山没有特意封闭灵气的泄露,几乎所有住在这附近的人都闻到了极为好闻的药香味,其他好处不说,至少从此刻起,所有人都能睡个让他们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的好觉。 这样明天健康的罗爷爷出现在人前,也就不会显得太突然了吧? “要不要趁这时候把你姥姥的腿重新接一下?我看她这模样应该是当初受伤时没有接好。”庚二在罗爷爷浸泡药液期间去检查了下公孙姥姥的断腿。 传山摇头,“你先把爷爷治好,姥姥的腿不妨等到明天。我想只要看到爷爷痊愈,不用你开口,我姥爷姥姥大概就会主动来求你了。” 庚二白眼看他,“你这人果然不是好人,竟然算计到自己姥爷姥姥头上.” “我这是为了谁?我姥姥的腿也不急在这一天半天,倒是赶紧给他们弄些食物和厚实的衣物回来才是真的。”传山给小胖子气倒。 庚二顿了一下,忽然道:“你是不是有点恨你们家人,我感觉到他们好像对你……” “谈不上恨,他们对我大多数时候都不错,在外人面前也会维护我,只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偶尔会忍不住埋怨我而已。”传山心情平静地道。 接着,他又说道:“普通家庭都这样,这么多人住在一起肯定有各种矛盾,有时候当时气得要死,但过一段时日就不会那么气了,而且都是自家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我爹那个人别看软不拉叽的,在家专干和稀泥的活计,不过他曾跟我说过一句话,对小时候的我触动很大。” “他跟你说什么了?”庚二好奇。 “爷爷是不是要泡到早上?我们去县城里转转,买点东西回来,路上我慢慢跟你说。” 第121章 传山给屋里布下简单的结界,拉着庚二就跑了。跑走时,他还好心把在屋外睡着的更夫和巡逻村民送进了屋里。 县城很好找,只要往附近气息最驳杂的地方去就是,那里一定是人口聚集地。 在前往县城途中,传山站在飞梭上搂着庚二回忆过往:“我爹曾跟我说,再硬的铁剑泡到水里也会泡烂掉,再有棱角的石头泡到水里也会被磨去棱角,在家里与其做伤人的铁剑和石头,不如做包容的水,而且水并不是没有脾气。” “水吗?”庚二回头瞅着这人还真觉得有点像。诡异多变,表面良善,暗里阴险狠毒,身在绝境只要找到一点机会就能透着缝隙找到生机,发火的时候如洪水,发/情的时候没完没了,温柔的时候……粘粘糊糊的,庚二不小心想多了,脸上有点发烧。 传山不知道庚二在想什么,像聊天一样,在黑夜中和他继续说着从没有告诉过别人的心事。 “我娘她经常在家里跟家里人说,不要让外面人看了家里的笑话,就算要闹也要关上门闹。所以我们家虽然三代同堂,共同侍奉四位老人,也少有争吵。他们都努力遇事不埋怨我,我也努力不怪他们偏心。” 庚二回头,踮起脚摸了摸自家嫩草的头,有点心疼他,这死孩子小时候一定经常躲起来偷哭。 传山低头蹭他的脸蛋,“对内要软,对外要强。这是我从家人身上学到的。因为霉星之名,我小时吃了很多亏,后来就学会了遇事要动脑子,知道不能一味蛮干。” 庚二抓住传山环在他胸前的大手,靠着他。 传山蹭着庚二,咕咕哝哝地跟他说着小时候的事。 说自己怎么被人欺负啦,又是怎么欺负回去的;说家里老人怎么偏心弟妹,却跟他说大的要让小的;说弟妹听信外面的谣言远离他,让他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说弟妹又回头找他,向他赔礼道歉,他又是多么开心。 说娘亲自责,说老爹到处和稀泥;又说自己遇到了多少冤枉,说他家人替他出头和村里人争吵;最后还说到自己当初有喜欢过村里一个毛丫头,可因为对方骂他扫把星,他把她推了一跤,以后就成了仇人。 庚二听到这里,炸毛了! 男人贱笑着挨了好几下锤子,顺便啃了嫩馒头几口。 不一会儿,两人就赶到了附近最大、人最多的一座县城。 城墙上刻着“河玉”二字,距离传海的难民屯约有五、六百里路程。 “你娘不是说你妹妹和你妹夫来这里购粮了吗?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说不定我们能碰上他们。”庚二看到城池的名字想了起来。 传山也下意识地寻找起妹妹的行踪。 四更鼓过,五更将至,正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有些需要早起做买卖的人家已经点起炉火,开始了一天营生。有些客栈也有客人在整理行装和吃早饭,准备天一亮就上路。 “找到了,他们在城北。”传山带着庚二直奔城北而去。 罗传咏,如今的王罗氏正在用大通铺院子里的简易灶台做早饭。 这家客栈是河玉县最大的骡马客栈,有六个院落,专门给有大量货物的行商们落脚用。客栈十分简陋,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客房,只有大通铺。 通铺就在骡马歇脚和放货物的院子中,行商们为了货物和骡马安全,并不特别注重自身待遇,如果注重的人也不会住到这里来。 快过年了,这时节还在外行走的商人并不多,一个大院子只有麻山屯出来的一行人和他们的骡马货物。 “咏子,天这么冷,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一名看起来十分利落干练的青年走到罗传咏身后,想要接过她手上的活计。 传咏没让,“你都起来了,我哪还能睡得着。你去把货物清点一下,饭好了我叫你。” “夏秋已经去清点了。”青年接过妻子手中的烧火棍,让她去做熬粥的轻巧活。 传山和庚二赶到,却没有立刻现身。 庚二奇怪地看了传山一眼。 传山正在用挑剔的目光看他妹夫。 他妹从外表上看可不像过得很好的样子,衣裙虽然还算干净,可补丁摞着补丁,反倒是他妹夫王松林身上穿的布袄有个七、八成新。 有村民抱了一堆柴禾过来,看到王松林夫妇连忙打招呼。 王松林对他点点头。 那村民看二把手夫妇都在干活,不好意思闲站着,放下柴禾,又转身跑去给骡马喂草料。 “陈家三哥就是比其他人勤快。你看其他人还在被窝里偷懒,就他听到我们起了,他也跟着爬了起来。”传咏看着那村民赞了一声。 “嗯,是个有眼色的。” 传咏看了看水溜溜的稀粥,想弄点野菜掺进去都找不到哪里有。这地方贫瘠,天又冷,能有的野菜少得很,在城外看到几颗荠菜可也不够一顿吃的。 “如果我们再不把布卖出去,大家下顿可能就要饿肚子了。”传咏忧心地道。 “城里的商人把价格都压得太低,如果我们就这么点头卖了,以后就别想卖出价格来。” 王松林也很无奈,大家都想早点把麻布卖掉好换成粮食和盐回去,可是城里的布匹商人连成一气,不管他们找哪家,价格都是一样。可那样的价格,他们还不如留着自己做衣穿呢。 “可我们也没有能力再跑远了。你说我们要是给那些商人塞点钱……” “没用。”王松林摇头,“我们那些布匹本来就卖不出多少钱,又能拿出多少贿赂那些商人?那些布匹商也不在乎我们这点零头,我们的布匹又不是多好。” “虽然不好,可那也是大家忍饥挨饿,拼着老命赶织出来的,大家都指望着这些布能换到粮食和种子,过个好年。那些商人怎么就不能……” “那些商人和我们一样,谁都想多赚点。”王松林看灶里的火烧得稳当,抽出两根柴禾用小火慢慢熬灶上的粥,起身走过去安慰妻子。 “你别担心,咱们的布不是真卖不出去,只是我想把价格再往上提一些。今天我等会儿就去找老赵,他大概是那些布匹商中最好说话的,我多求求他,如果他能稍微再加一点,我就把布匹卖给他。咱们换了粮食和盐,也好早点回去。” “松林,让你难为了。”传咏抚了抚丈夫的衣襟。可怜他们已经拿不出更好的衣服,也没有多余的银钱置办衣裳,丈夫只能穿得这么寒酸去跟人谈生意。说起来是谈生意,其实还不是弯腰求人?那些商人只看衣衫,不知道给了丈夫多少难堪,也亏得他丈夫能一一忍受下来。 “我不难为,辛苦的是你。你嫁给我快两年了,我也没让你过上好日子,还让你抛头露面跟着我到处跑。”王松林看周围没人,偷偷摸了摸妻子的小手,还放到嘴边呵了呵气。 “傻瓜,那是我愿意。”传咏低头抿嘴一笑,小两口渐渐靠到一起。 “哥,嫂子,货物我都点清了,一块布头都没有少。”一名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小大人一样跑了过来叫道。 小两口迅速分开。 传山勉强满意。 他妹子过得穷苦,但含在眼里、浮在脸上的幸福也不是假的,看来那王松林不但是个有担当的血性汉子,对妻子也懂得温柔体贴。最要紧的是他并不是一味刚强,还懂得为了生活低下他的头颅。 不过这还不够,他还得再看一看。 那小孩就是王松林的弟弟了吧?模样看起来不错,还有点眼熟。咦?眼熟? 传山正要仔细打量那小孩。 “你想就这么一直偷看他们?”庚二戳他,“你爷爷还在桶里泡着呢,要么我先回去?” 传山反应过来,对了,他是来办正事的。既然看到妹妹和妹夫无事,不妨就把他们放一放,先把要紧的事办了。 “不,让他们忙他们的事,我们去忙我们的,走。” 当天天不亮,河玉县城里就出现了两名行为古怪但出手十分阔绰的富家少爷。 这两名富家少爷自然就是传山和庚二,他们俩先去了当地最大的酒楼,叫起掌柜的,拍出大笔银钱让他在两个时辰内能做多少菜肴就做多少菜肴,要求不要珍贵只要美味,包括碗碟一起送到城外,最后按照送去的菜量结算银子。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让掌柜的可以找其他家酒楼菜馆一起做,不管做多少,他们都收下。 那掌柜的见多识广,并没有多嘴询问客人要这么多酒菜做什,看看他们留下的不下五百两的银元宝,一个个确认是真银后,觉得不会吃亏,一挥手就让底下的伙计忙开了。 接着传山两人就去了当地最大的车马行,买下了所有他们能卖的车马,而且丝毫不还价。 车马行行主既是惊疑又是欢喜,害怕上当,还特地找了老伙计来验证银钱真假,确定果然都是有官府印记的足银,当即笑得嘴都合不拢。只要银子是真的,谁一大清早刚开门就做成这么大一笔生意能不高兴? 传山两人共买了二十四辆带厢大车,四十八头骡子。两头骡子一辆车,走得轻轻松松。 车马行行主因为现货不够,还临时跟其他车马行周转了车马。 当传山看到该车马行里两匹没有杂色的高头大马,一时心动,干脆也掏银子买了下来。 这两匹成年雄驹的价格加起来比二十头骡子都贵,车马行行主把两匹马吹得天上少有地上无,什么日行千里都是平常。 庚二不明白传山好端端地买马匹干什么,初还以为这两匹黑马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还好好打量了一番,结果看了半天也就得出“凡马”的结论,虽然看体格也许能比平常马匹跑得稍微快一点。 传山没好意思跟庚二说实话,其实他买马说穿了……就是为了面子而已,好歹他这也算是衣锦还乡嘛。 昨天晚上不算,今天他要当着麻山屯所有村民的面,风风光光地出现。男人嘛,这种出风头的时候当然少不了高头大马的衬托。 车马买好了,两人也不需要车夫,让车马行的人给骡子套上行头,检查没有问题后,庚二拿起车马行赠送的马鞭甩了个响,四十八头骡子便都乖乖地拖着车子跟在二人后面排队前行,没一匹骡子敢超车,也没一匹骡子敢偷懒或耍脾气。 不说车马行的人万分惊讶那胖少年驯服骡马的本事,且说两人买好车马便分头行事,庚二带了车队去城外,传山骑了大马去找河玉县的粮商。 为了不惊动官府,传山分别找了三家粮商,都当场给了印有官府印记的现银,按照三家粮商的储货量,分别买了他们三分之一的存粮。又请他们帮忙买齐了适合当地土地的各种粮食蔬菜的良种。 在粮商向城外送货的当儿,传山又买了大量馒头、大饼、卤菜、咸货和各种酱料及做菜配料;另外又找了卖肉的屠夫,让他联合几家养猪户,送上百头肥猪去城外,猪仔也要;猪买了,鸡鸭鹅也不能缺,还有牛和羊,传山统统给现银让人把家畜送到城外指定地点。 他不怕人赖账,更不怕人以次充好,接了他的银子就是立了契约,他不还价,别人也不能蒙他,否则自有契约的反噬等着。 看天太冷,传山又找酒庄买了不少酒水。 食物和酒水买好,剩下的就是买棉花和布匹,传山没有直接去买妹妹和妹夫的货,他只是把县城里现有的布匹收购了大半,有这么一出,想必他们卖不出去的布匹会很容易就卖出去。 至于传山为什么不直接去找自己的妹妹和妹夫? 有买自己家的货物给自己家人送礼的吗? 而且在传山看来,就算要帮助他们,他也有其他方法,多补贴他们这十几两银子又有什么意思? 棉花、布匹、锦缎、成衣、鞋袜,就连针线,传山也买了一大堆。他还换了两箱子大钱。 这一连串的购货说来话长,但传山速度相当快,办好所有事情才花了两个时辰,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真金足银,一切难题都不再是难题。 最后传山还想买些盐,可买盐需要盐票,要想一次购买大量的盐更需要官府出具的盐证。虽然他花钱找人一样能够买到,但一来太麻烦,二来比较显眼,想想也就作罢。 他想好了,如果他弟真的打算在麻山屯安身,他就在附近给他找找有没有盐矿,给他弄一口盐井就是。 这天,河玉县的商户们都高兴坏了,这得多少年才能见到这么一位大方的爷,而且还不还价,要的量又大,做完这一单,不知有不少人都能过个富足的好年。 高兴归高兴,但也有不少人好奇,这位大方的爷为什么要买这么多东西?而且还都是衣物和食物? 有人说那位爷家里在办亲事,因为时间急,来不及准备,才临时出来购买。 也有人说那位爷家里遭了大难,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钱,这才出来补足缺失。 更有那幻想力丰富的,猜测那位爷预测了这里要有大灾,所以提前购买了大量粮食和衣物藏在家里。 好奇和聪明的人永远都不少见,当传山前往城外和庚二汇合时,便有人偷偷跟上了他们。 传山和庚二明知身后有人跟着,也不管他们。 那些人就看两人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了二十四辆大车,几百头家畜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还有数不清的鸡鸭鹅被放在笼子里,堆在车上。 因为传山东西都是分开买的,跟着的人并不知道他们到底买了多少东西,只看那二十四辆大车和大量家畜就已经觉得很夸张,却不知大量的东西已经给庚二放进了他的储物空间里。 那些来送货、送菜的人也只看见庚二把东西放入大车,并不知道那只是个幌子,大车里如今装的只有粮食和布匹。 天色大亮,可不知道是不是天气不好的缘故,出城不久,前面的田野里竟出现了薄雾。 雾气越来越浓,渐渐的,跟踪的那些人就在雾中迷了方向,再也找不到前面那显目的一大群。 等那些人好不容易等到雾散回到城里,城里关于两名有钱人的传说立刻变了。 有钱人变成了深山里出来的妖仙,而那些吃的用的自然都是老妖带回去养小妖了。 这个传言让卖东西给传山的商家们俱都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跑去查看银子有没有变化,等了半天,看银子还是银子,这才算安下心来。也有人等了好几天,确定银子没事才敢拿出去花用。 后来当地官府也听到了这个消息,还把那些银子拿了几个来验证,发现没有问题,最终也只当作了笑谈,并没有放在心上。商家们也因此更加安心。 回过头继续说传山和庚二。 那两人回到麻山屯时,麻山屯里的人还一个都没有醒来。 传山把车队和牲畜暂时安置在外,先和庚二回了罗家。 屋里和他们走时没有一点变化。 庚二让传山把罗爷爷捞出,吸干他身上的水份,放到了炕上。 药液还能再用六次,庚二把浴桶连药液一起收了起来。 “爷爷今天就能大好?” “你也不看看我用了多好的东西。”庚二嘟嘴。 传山看庚二为爷爷盖上棉被,长臂一伸把庚二搂了过来。 庚二抬起头,传山低头,趁机啃了他一口。 “今天辛苦你了,我们也去找个地方好好歇歇,以后肯定还有我们忙的。” 庚二擦了擦嘴巴,板着包子脸认真地道:“我会给你记账。” “哈!”男人大笑,一把抱住庚二,紧紧的。 庚二想从怀里掏吃的,却听到男人在他耳边呢喃道:“他们还活着,他们都还活着……” 何止他家人感觉像在做梦,就连传山也魔心不稳地需要紧抱爱侣才能确定那一份真实。 四百多年的相离,四百多年的担忧…… 见到家人,看着他们都还活着,有病有痛的他也都能治疗,还能想法让他们长寿健康,这一切终于让他卸除了一直压在心头的重担,现在他总算可以不用再日日担忧家人的生死和健康。 至于家人现在遇到的各种困难,他坚信只要有他在,这些困难都不会成为问题。他会一样样解决,让家人每一个以后都彻底过上美好的生活。 庚二感觉到伴侣的复杂心思,带点安慰性质地拍了拍他的背。 “回来了我才觉得曾经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我真的逃出了黑狱,真的踏入了修者界,真的遇上了你,遇到了师傅们,还和你成为了双修伴侣……我现在竟然有点害怕,害怕我其实还在黑狱中,而现今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我做的一个梦。” 庚二戳戳他,“那我咬你一口吧,如果你觉着疼,那就是真的,不是做梦。” 传山低笑,笑得身体轻颤,“好,那你咬我一口。” 庚二踮起脚,不客气地张嘴就咬。 传山转了个脸,把嘴巴凑了上去。 庚二反被咬得呜呜叫。 两人嘴咬嘴,咬了好一会儿。 庚二逮着机会,嘴唇捉住男人伸过来的舌头,两排糯米牙一合,重重地咬了一口。 “嗯……”这一咬,咬坏了。 去除了一半心事的男人早就不满自家伴侣老是逃避和他双修这一伟大且有益的行为,他憋了四百多年的精力和火气哪能一两次就得到餍足? 前面在厚土星上是忙,可现在他不忙啦,去掉报仇找人麻烦的时间,他觉得其他时间都可以用来双修,又能增进修为,又能加深两人的感情,多好? 男人哼唧着,张嘴去咬小胖墩的脖颈,叼着一小块就用劲吸吮。 庚二低低叫了一声。 “龟啊,我想要你。” 庚二脸红了,抬起脚丫子踹他。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老人们都在炕上躺着呢! “你看,我的小弟弟都在向你打招呼了。” 庚二哼哼,“你弟在睡觉呢。” “此弟非彼弟,你明明知道的。”传山幽怨地瞅他,还无耻地把微微挺起的下/身往庚二那边送了送。 庚二低头看看他那里,非常认真地道:“我打它一下吧,它觉着疼,就能乖乖缩回去睡觉了。”这可是他的真实经验。 “它说它更喜欢你用夹的。”不等庚二反对,急性子的男人已经一把扛起他家二龟再次从土屋中消失。 可是,后来的发展并不如男人想的那么如意。 传山发誓,如果他当时知道这点的话,他才不会让他家二龟有空说话。 一出门,庚二就拼命踢他,还在他耳边大叫:“你想让全村人睡多久?你想让人把我们当妖怪吗?我可不想再被人赶走。喂!小色魔,你听见没有?” 传山当然听见了,可他想假装没听见。 “不要动不动就发/情。想想你姥姥的断腿,想想你家人还在挨饿受冻,你能在这种情况下做的下去?”庚二用劲扯他的耳朵。 传山被气得仰天长啸,可怜他刚刚生出的几分欲/火硬生生就被他家二龟几句话给浇灭了。 “小坏龟,我是那么没心没肺的人吗?我特意让灵气外泄,让他们陷入沉睡,还不是想让他们趁此机会好好修补一下元气,反正我们怎样休息都是休息,为什么不选择你我都喜欢的。” “我不喜欢!”庚二努力瞪他。 “真不喜欢?” “……”庚二犹豫了,说谎不是好龟,想了想,脸色微红地低声道:“等把你家人都安顿好,我们再双修好不好?” “好,就让你先欠着。”男人无奈。都软了,现在就算他家二龟脱光了勾引他,他也……不是不可以再努力一把的。 只是他家二龟明显不想给他努力的机会,叹! 片刻后,在屋里睡得十分香甜的更夫忽然感觉到鼻头一凉,一个激灵,第一个醒了过来。 当他看见自己穿着衣裤、拎着更鼓,被子也不盖地睡在屋内,吓得当即就头脑清醒无比。 这是怎么了?他怎么会睡着了?谁把他搬到屋里来的?为什么他一点都没感觉到? 而且……如果他没有看错,就在他旁边睡得口水都流出来的那几个,不就是负责今晚巡逻的村民吗? “都起来了!坏了,出大事了!赶快都起来!”更夫提着更鼓,对着那些巡逻村民敲得乓乓响,硬是把那几个人从睡梦中吓醒过来。 “唔,谁这么吵啊,好不容易才睡个好觉。”这是还想睡的人。 “天亮了?我怎么睡着了。”这是还迷糊的。 “出事了?”这是比较警醒的。 等几个负责巡逻的村民相继醒来,几个人互看几眼,立刻一起跳下大炕奔向大门。 外面天已经大亮。 巡逻的要比打更的警惕,几个人奔出屋外,直到看到村里一片安静祥和,并没有外敌入侵的情况,这才安下心来。 “真怪,怎么大家一起睡着了?”巡逻的村民们一边到处看,一边议论。 “我记得睡前好象闻到一股特别好闻的药香味。” “对!我也闻到了,是不是迷药?” “我看村里好象没出事。” “小心不出大错,我们还是到处都看一遍再说。” “奇怪,那药香味现在一点都闻不到了。” “你们不觉得奇怪么,我们睡一阵睡,就连醒也是一阵醒的。” “对啊,你这一说好奇怪!” “而且你们有没有发现,到现在村里都还没有一个人起来。”说话的人脸色惨白。 “啊!”众人惊叫,他们竟然忘记了这最为明显的一点怪异之处。 “赶紧去找首领,这事一定要跟首领说。你们几个去挨家挨户敲门,把人都叫起来。” 巡逻的村民们分头奔走开来。 第122章 传山的速度快,赶在巡逻村民来找人之前就进了屋,待人来敲门,便直接告诉对方,他们首领在白菜帮家里。 传海被找到、继而被叫醒的时候,已经是巳时初。 而巡逻村民这一番闹腾,也让村里大半人口都清醒了过来。 传海听了巡逻村民的汇报,加上他自己临睡前也闻到了那股子药香味,又听说村中没有其他动静,当即就想到了自家兄长。 那股药香味可跟救治爷爷有关? 而且那味道闻着也不像迷药,哪有迷药醒过来会如此神清气爽,只觉浑身都有力气? 传海让巡逻村民不要担心,随即就去找自家兄长。 同样被惊醒的白菜帮非常有眼色地跑去大屋拎上昨晚就蒸上的白面馒头,又让老娘煮上一锅杂粮粥。 罗父罗母听到声响也睡不下去了,跟着二儿子一起去找大儿子。罗奶奶是最着急的,催着就要往家里走。 传山听到外面响声,撤去结界,打开大门,把家人都迎进了屋里。 公孙二老本来睡得极为香甜,可也耐不过一大家子的吵闹,也都醒了。 “传山,你爷爷他怎样了?可真有救?”罗大福一进屋就询问长子道。 罗奶奶早就急急忙忙地爬上炕,坐到罗爷爷身边,一会儿摸摸他的额头,一会儿又摸摸他的手。 不等传山回答,他姥姥就在炕上兴奋地喊:“有救!当然有救。小神仙出手怎能没救?” 罗奶奶打量着罗爷爷的脸色,听着他的气息,感觉着他的体温,也觉得罗爷爷似乎要比昨天看起来好很多,而且如果不是看起来太瘦,那气色瞧着似乎比正常的时候还要好。 罗父罗母不明所以,看看庚二,又看看传山。 传海走到他哥身边,低声问:“昨晚那药香味……” “是庚二给爷爷准备的药浴,那做药浴的药材凡俗难见。怎么,感觉到好处了?”传山斜眼看二弟。 传海沉吟,“倒真是好药,不但闻不到一点药的苦味,还清香悠远,安神凝气,让闻到药味的人不由自主陷入沉睡,不过醒来却神清气爽,只觉舒服至极。以后庚神医是否还会对爷爷用此药浴?” “还要用上几次。你在担心什么?” “我只是担心如果每次用药都会让大家陷入沉睡……” “哈哈!放心,这次是因为庚二看你们满脸疲色,想让你们恢复一二,才会特意让药味泄露出去,以后就算你们想闻都闻不到。这药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闻到的。” “那就好。不过你们要怎样让药味不泄露?”传海感激和放心之余好奇道。 “呵呵,你想知道?” 传海拱手,“请兄长赐教。” 传山打量弟弟一番,嘴巴张开,又当着弟弟的面闭上,一转头,去跟长辈们问安了。 传海气得咬牙。 在传海和他哥说话的时候,公孙姥爷特麻溜地从炕上爬起,穿上衣裤鞋袜,顾不得梳洗,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庚二面前,极为恭谨地施了一个大礼。 “小老儿见过小神仙!” 庚二呆住,他可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 罗父罗母见父亲对一小儿施此大礼,也都莫名其妙,而且老人还口称小神仙? 公孙姥爷也不需要庚二回应他,拉过长凳,用袖子擦了三遍,转身对庚二更为恭谨地道:“小神仙,请上座。” 庚二往后退了一步。 公孙姥爷又喝令女儿、女婿,“两个呆痴无礼的,还不快过来见过小神仙!” 罗父罗母互看一眼,只能走到庚二面前也对他施礼,“罗大福、罗公孙氏,见过小神仙。” 庚二跳起来,飞一般地逃到了传山身后。刚才没反应过来,这时脑子终于恢复转动,他再傻也知道不能受传山长辈们如此大礼。 传山调戏完弟弟,正好过来给长辈们请安,看到此情此景,不由暗笑。 “姥爷,爹,娘,你们别这样,看把庚二吓成什么样了。他就算真是小神仙,那也是……你们的后辈,你们今后无需对他如此多礼,他也不好意思受。” “胡闹!”他姥爷板起脸想要教训外孙,忽然又想到昨晚他外孙好像手心冒出火焰来着?这么一想,语气就自然而然软了下来。 “你能得小神仙青眼,是你之大幸,也是我们全家之大幸。可神仙就是神仙,怎可不敬?即便不封土作坛、焚香燃纸、以五谷六畜上礼,也得定下吉时,三拜九磕,献上我们最好的食物,方可显出我们的敬意。” “姥爷,您不会想要庚二福泽一方,为我等去病止痛,保佑我们升官发财,顺便还能求男求女吧?”传山哈哈笑道。 庚二在后面猛戳他,都怪你,要你装神弄鬼。 他姥爷瞪他。笨小子,这种话怎么能当着神仙的面说?不敬,真是大不敬! “好啦,姥爷,庚二虽然不能保佑咱们升官发财,也不能让人想生男就生男、想生女就生女,但给大家看看病、疗疗伤,再让庄稼长好点倒是可以。如果您真想祭拜他,也不需要您三拜九磕、献上五谷六畜,只要把您长孙我送给他就可以了。” 罗家人听了,只当传山在说笑。 庚二在后面听了,觉得这个可以有。 传海过来,阴阳怪气地道:“好啊,那就把大哥你送给小神仙了。” 说完又绕到庚二面前,对他拱手施礼道:“庚小神仙,我把兄长送您,让他给您卷帘打扇、看炉生火,您看如何?我也不要多,只要您能保佑这附近方圆百里风调雨顺、年年丰收即可。” 庚二抓头,这小舅子第一次求上门,他是要答应,还是答应呢? 传山走过来一把把庚二拎到身后,对他弟龇龇牙。 传海暗中比了比他和他哥的身高和身型差距,觉得不能和他哥明着斗,对庚二特温柔地笑了一下,脑袋一昂,从他哥身边绕过,直奔炕前,冲着他奶奶就喊:“奶奶,爷爷怎么样了?” 两个外孙都不像话,公孙姥爷越发觉得自己不能失了礼,亲自跑到灶台那儿给小神仙烧水泡茶。 罗父罗母哪敢让老人自己动手,连忙也赶过去帮忙。 “我觉得你弟挺好的。”被那温柔一笑打动的庚二拉拉传山的衣摆,悄声道。 传山无奈地看他,“你小心你那点宝贝都给他诈光。” 庚二捂住胸口,摆出誓死捍卫自家财产的架势。 “他要是跟你哭穷、装可怜,或是带着你去看生病的老人小孩什么的,你记得一定来找我。” 庚二用劲点头。 罗奶奶听到小孙子的问话,立刻看向长孙。 传山传音给庚二,“爷爷能醒过来了吗?” “能。” “那你让他醒来吧,也安安我家人的心。” 庚二依言上前。 传山对他奶奶道:“奶奶,庚二这就让爷爷醒来,您别着急。” 大门打开,白菜帮拎着一篮子馒头进来。 公孙姥爷指挥他把馒头摆上桌,又闲不住地跑去切萝卜干当下馒头小菜。 罗大福烧火,罗公孙氏添水、准备碗筷、又去翻找家里上次喝过又晒干的茶叶,可能觉得这茶叶用来待小神仙不好,罗公孙氏又转而翻找出家里仅剩的几颗红枣和一点红糖,想冲一碗红枣茶敬给小神仙。 传山分心查看着家里人的一举一动,看到家里连点最差等的茶叶末子都拿不出来,心里不禁愧疚万分。 再看他娘把那一小点红糖当宝贝一样,斟酌着放下一点又捞回一点,他姥爷也把那萝卜干切得小之又小,收起剩下的萝卜干时还细细点了一遍数目,就好像生怕家里谁多吃、偷吃一样,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对不起,以前都因为我,让你们受尽别人的指戳,之后更害的你们背井离乡过着如此贫困的生活。 以后就不会了。 传山很想一下子就改变家人的生活,让他们立刻过得富足安康,可是他也知道不能一下改变太多,除非他马上带家人离开,另找其他地方安身。 老话说得好,不患寡而患不匀,家人还在这里生活,传海又是整个难民屯的首领,他做事前就不得不为他们多考虑一些。 所以他才只买了麻山屯急需的粮食和衣物,其他改善家人生活的东西,他一样没买。 且再等等,等庚二把家人的身体大略调养好,他再问清楚家人的意思,然后再做打算。 这边庚二来到炕边,对罗奶奶腼腆地笑了笑。 罗奶奶赶紧让开地方。 庚二伸手按住罗爷爷的手腕,感觉他脉象平和、血气通畅,便又微微输送了一点灵气进去,在他身体里转了一圈。 罗爷爷的身体没有修炼过,很多地方灵气并不能通过,庚二也没有走奇经八脉,只顺着他的气血前行,重点抚慰他的五脏六腑。 “噗!”罗爷爷的被窝里忽然冒出一声轻响。 庚二知道这是恶气下行,毒物从罗爷爷身体里开始排除出去的开端。 就听罗爷爷腹中一阵响声,接着“噗噗噗”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 不一会儿,家里就弥漫了一股臭鸡蛋加臭咸鱼的奇臭,当即熏得罗家人都捂住了鼻子。 传海第一个跑去打开了门窗。 庚二不忍摆在桌上的白面馒头、萝卜干等食物遭到毒害,早在罗爷爷放气之前,就手一挥把食物与空气隔绝开来。 罗奶奶就算再担心老伴的身体,也被这股臭味给熏得连连往后退。 罗家人想问,但都不敢开口,一个个都往门窗前挤。 传山没动手隔绝那股臭味,治病嘛,过程哪有都是芳香宜人的。 这下从罗家门口经过的人倒霉了,一个个捂着鼻子跑得飞快,有人竟还能忍住恶臭特地探头向罗家里面打探,甚至有人开口询问:“你们家在弄什么?臭豆腐的卤子搁夏天都没这么臭!” 罗家人没一个回答,他们怕一张嘴就把味也吃进去。 庚二看灵气疏导得差不多,为了不让罗爷爷身体变化太厉害,他及时收回手,在罗爷爷胸口轻轻拍了一掌。 “咳!噗!”罗爷爷应掌而起,一口浓痰从口中飞出落在地面上。 这股浓痰又臭又酸,让人掩鼻不禁。 “他爷爷!”罗奶奶惊叫,扑上去就喊。 罗大福夫妻俩也连忙往前挤,这时谁也顾不得满屋异味。 公孙姥爷也爬上炕,扶住激动的老伴。 传山一弹指,一株火花落在浓痰上,瞬间把脏物烧尽,奇妙的是屋里异味也很快消散。 一直在分心注意自家兄长的传海下巴掉到了地上。 他看见了!他真的看见了! 他哥竟然从手指尖弹出了一株火花! 传海恍惚,狠狠拧了一把身旁的白菜帮。 “哎哟!”可怜的白菜帮惨叫一声。 “把门窗都关上!”公孙姥爷突然喊。 罗家人立刻反应过来,外面还有瞧热闹的人呢。 白菜帮不敢再站在传海身边,揉着胳膊跑去关门关窗。还好刚才的臭味把人都熏跑了,好奇的人们也都暂时不敢靠近罗家。 传山拦住父母,“爹,娘,爷爷刚才吐出的是身体中积累的毒素,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们暂时别过去,不要打扰庚二。” 罗奶奶听了大孙子的话,硬生生顿住往罗爷爷身上扑的身体,又是惊讶、又是害怕、又是崇敬地看着粉粉嫩嫩的小胖墩,“小神仙,他爷爷现在……” 庚二没有回答,他正在琢磨等会儿要给罗爷爷服什么丹药好。 只是他身上的药丸没一样适合普通人,只能现选药材现炼制。 嗯嗯,那炼制的丹药要有什么功效好呢?是要让罗爷爷健步如飞,还是要让他鹤发童颜,或是重新长出一口好牙?想必他家嫩草应该不会想要再多添一个小叔叔吧?那就不多放壮阳补肾的药材。 罗奶奶看庚二没有回答,抹了把虚汗还要再问。 就在此时,就见罗爷爷眼皮抖动,慢慢地张开了双眼,同时还一脸朦胧地低喃道:“唔……我梦到山娃子回来了……” “他爷爷!”罗奶奶尖叫一声,捂着嘴巴喜极而泣。 罗家其他人也都面露喜色,盯着罗爷爷不敢错眼。 “我……这是……?咳,我能说话了?!” 罗爷爷秃噜一下坐了起来,完全没有意识到他那股宛如年轻人的灵活劲。 罗奶奶“哎哟”一声,再次扑了上去,“他爷爷哟!” “爹!” “爷爷!” 罗爷爷一脸震惊,看看站在炕头发呆的陌生小胖墩,又看看围上来的家人,“这是……” 罗家人好一阵慌乱,挨个上前抚摸自家丈夫、老爹、爷爷,一个个摸完了又问完了,还不相信罗爷爷真的从鬼门关回来了。 罗爷爷自己都不信,就在昨晚上,他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听到家里人七嘴八舌地说是小神仙救了他,尤其是他姥爷和他姥姥,一个劲地说罗家有大福,把那小胖神仙夸得地上无、天上少,要不是孙子们阻止着,只恨不得跪到那小胖神仙面前给他磕上十七、八个响头。 “罗爷爷,您现在还没有全好,我只是让您身体里的生机恢复了一些,日后您想要健康长寿还得自己慢慢调养。”庚二看罗爷爷看他,张口就叫爷爷,年龄对他来说那就是浮云。然后又说了些之后需要注意的必要事项。 “好,小老儿知道了。多谢小神仙相救。”虽听小神仙说日后还要仔细调养,可罗爷爷摸摸脑袋、抚抚胸膛,只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舒服过,他甚至觉得自己能立刻爬起来打上三趟拳。 “小神仙,您说调养,那要怎么调养啊?”罗奶奶小心翼翼地问。 庚二一边想着药效计算各种药材比例,一边回答:“我会给罗爷爷炼制一些丹药,以后每隔三天再帮他疏通身体里的血脉经络一次,配以丹药和药浴,大约一个月左右就可以让他恢复如常。其他养生之术,如罗爷爷希望,我也可以教他。” 罗奶奶现在还不知道庚二说的“恢复如常”是恢复到怎么一个“常态”,只感激地连声说谢谢。 庚二又连忙讨好罗奶奶道:“等会儿我也给您看看。嗯,我给全家都看看。” 罗家人全都笑开了怀,只觉得这小胖神仙怎么看怎么慈眉善目。 罗公孙氏更是跟次子感叹,“也不知你哥哪来的福气,就骗来这么一个心善又有能耐的小神仙。我就知道当年那个瞎子道士肯定是乱说的,你哥肯定不用非到二十五岁才转运。” 传海无言。娘,其实您心里还是相信那道士说的吧,您就不用掩饰了。哥和我,从十岁过后就没有怪过您了。 传山重新上前给爷爷行礼。 罗爷爷叹息,伸出枯瘦的手掌摸了摸长孙刚正的面孔。 他昨晚一脚踏进鬼门关时,也听到老伴的呼声,可他一心以为炕前跪的铮铮好男儿是他对长孙想念太过而产生的幻觉,后来更觉得就这样死去怎么都不甘愿,他流泪就是因为他以为至死都不能让多年未见的长孙能赶回来看自己最后一眼。 哪想到一个晚上就峰回路转,长孙带回来的小神仙竟救了他一命,硬生生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不说,还让他重新恢复了健康,而他也因此亲眼看到了变成成人的长孙。 “你出息了。以前……苦了你了。” “爷爷,您曾经说过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将先磨难于他,如那人能吃得了苦、抗得了难,才会苦尽甘来,享受人间无尽富贵。孙儿以前一直觉得这句话就是个屁,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如果没有那些磨难,我就算有机遇也不会抓住,有富贵也不能守住,最想要的也不能搏到。”传山说到这里,给爷爷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罗爷爷笑骂,“你小子!” “父母赐我生命,先生教我道理,爷爷您却给了我坚韧的精神让我挺过一次又一次难关。托爷爷的福,如今孙儿享受的也许算不上人间富贵,但得到的却要比人间富贵更加宝贵、也更为丰厚。” “起来吧,你这孩子就是会说好话。你现在的一切都是你自己搏来的,你心宽,让家里人都跟着沾你的福份,爷爷在这里谢谢你了。” 罗爷爷抚摸着长孙厚实的肩膀,心中又是宽慰,又是有点羞愧。他疼爱这个孙子,可心里难免对他霉星之名有点介意。不知道他平时态度上有没有带出来,不过大孙子对他,不如小孙子对他亲昵却是真的。 传山作为长孙,从不把对家人的怨怼说出口,他老早就学会只看家人对他的疼爱和怜惜,否则家里的日子要怎么过?天天闹腾吗?至于偏心什么的,十五岁以前他也许很在乎,十五岁过后他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了。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有他家二龟心疼他!而且二龟才不会偏心,他整颗心都是他的。 如果二龟敢偏心,传山转头看向正想着什么的庚二,他就……吃了他! 庚二立时感觉到一股杀气,回头一看,他家嫩草正瞅着他呢。 正好他也想好要给罗爷爷用什么药了,就用神识问他:“如果想要你爷爷今后也修炼,那么光靠灵力滋润没有用,还得靠丹药一点点调理他的身体,我得找个地方炼炉丹。” “这炉丹很难吗?” 庚二摇头,“只是普通人吃的丹药,并不多难炼制,所需药材,我在血魂海收集了不少,也不需要另外找,只要个清静地就行。”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来安排。” 传山向家人禀告,“庚二昨晚和我说,爷爷的情况还需要丹药调理,但他身上没有普通人能用的丹药,所以……” 传山话还没说完,罗奶奶就犯愁了,看了看大孙子,为难地道:“山娃子,你几年没回来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咱家已经……已经没钱给你爷爷请医买药了。” 罗爷爷也连连摆手,“我觉得我现在身体挺好,用不着吃药。真的,你们看我现在就能爬起来走路。” “爹!” “爷爷!”家里人赶紧一起阻止他,不让罗爷爷从炕上起来。 传海在旁边连转数圈,最后一咬牙道:“爷爷奶奶您们不用担心,爷爷的药钱我能拿出来。只要今天来的那商人愿意把我们的铁石买下来,我们就有钱了。” 说完,传海的眼角余光又忍不住瞟向他哥。他哥能从手指尖弹出火星子哎,那他哥说不定也能点石成金? “海娃,你要死了!不是说今天只是款待他,摸摸他的底吗?如果他是官府派来的,知道我们暗中卖铁石,那官府还不派军队来把我们都杀了?”公孙姥爷指着小外孙点明要害,这话只能他来说,家里谁说都不合适。 传山看着桌上的白面馒头明白了,原来这不是特地弄给他和庚二吃的,而是本来就因为今天有贵客到,准备了给贵客用的,他和庚二算是沾光。 想到家里和村里的情况,再看那么一笼白面馒头,传山猜想他弟大概是把村里能凑到的白面都凑到了一起。 “这附近有铁石矿?”传山问他弟,一转头就看到他弟正用一种近乎诡异的崇拜眼神偷偷盯着他,怪不得从刚才起他就一直觉得背后毛毛的。看样子这小子八成是看到了什么,不过他本来就准备一点点让家人知道他修炼的事,否则也不会当着大家的面来上那么一手。 传海听他哥问他话,赶紧点头,补充道:“当初我就是偶尔发现这附近有铁石矿,还有大量线麻生长,这才在这里安顿下来。可是线麻能织布拿出去卖,铁石却很难出手,我们正在到处找路子,要既稳妥的,还要能出得起价的。今天来的这个商人就是我们在外面接触到的一个,路子很广,家底也很丰厚。” “敢在羲朝买卖铁石的商人……他不是羲朝人?” 传海脸色有点红,“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羲朝人,不过我想他背后应该不是。” 说到这儿,他又赶紧解释道:“哥,我知道不应该把铁石卖给番邦,可是今年地里收成不好,刚出了一批麻布还没卖出钱,这里穷山恶水,打猎捕鱼也不成指望,我们想不饿死就只能打铁石矿的主意。你放心,我打听过了,那商人背后绝对不是朗国的人。” “我没说不让你卖。”传山抬手阻止弟弟继续解释,“我只是觉得你把铁石就这样卖出去太亏。你们大概连提炼精铁也不会吧?” 传海羞愧,“我们这儿会炼铁的铁匠倒是有一个,就是没有那么多煤碳、也没有足够的柴禾烧,只能卖矿石。” “那商人知道你要卖铁石给他吗?” “我们没跟他明说,只说手上有他想要的东西。他答应带人过来看看。” “探过那人的底细没有?” “有,我派人跟踪了他一段时间,发现他和盛产粮食和玉石的越国商人有各种暗中交易。” “那商人需要哪些货物?” “我查过,他对铜、铁都有大量需要,尤其是精铁,同时还到处收购茶叶和丝帛,也需要药材。” “他用什么和人交换?” “银钱和粮食。” “他手上有大量粮食?” “是。” “在这种战时他能且敢用粮食和人交易,看来他的本事不小。” “听说羲朝有大官给他护航。” 传山点点头,表示清楚了。 “哥,你的意思是?”传海小心地问。 “不卖!” “哈?可是……” “你这儿现在最缺什么?”传山问。 传海脱口道:“粮食。”然后又加了一句:“还有水源。” “这些你都不用担心。” 传海呆滞,“哥,你说什么?” “我说今天那商人如果来了,我给你钱,你跟他买一些粮食,再设法买一些药材,然后就打发他回去。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哥,你真有钱?” “我没钱,你嫂……咳,庚二有,你跟他拿就行。” 传海心想他哥和小神仙还真不客气。 “哥,不是我跟你假客气。买粮食的话……我们这儿人不少,如果要买渡过一个冬天的粮食,那可得要不少银子。庚小神仙他愿意么?”传海犹豫道。小神仙有钱也是小神仙的,也许小神仙会看在他哥的面子上补贴他家一二,但其他人……。 传山叹,揉了他弟脑袋一下,“庚二和你哥我不是外人,他的就是我的,我的也就是他的。况且,你能忍心看着那些人不管吗?” 传海沉默了。他当初也不想当这个难民首领,可既然当了,就得负起责任。不过他哥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什么叫他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他的?又不是夫妻俩…… 第123章 在传山兄弟俩说话的时候,庚二已经拍着小胸脯跟罗奶奶保证了,“罗奶奶,您放心,罗爷爷要的丹药我都包了,不要您们掏一个铜板。” “这、这怎么好意思?”罗奶奶是真不好意思。 “不用不好意思,您孙子是我的人,那我也就跟您孙子一样,当然要对您们好。” 罗家长辈听着那句“您孙子是我的人”,表情都有点怪异。 公孙二老却与有荣焉,一脸欣喜地道:“小神仙能看上我们家那傻孩子,是那傻孩子的福气。就怕那傻小子不懂得尊重您,惹您生气。” 一听传山被叫做“傻孩子”,庚二高兴地直笑,叫你一天到晚骂我傻、骂我笨、还骂我二,你才是最傻的呢,傻蛋! “咳,小神仙。”罗爷爷挪了下/身体,声音压得小小的。 庚二抬头看他。 “谢谢您把老夫从鬼门关拉回,大恩不言谢,如果以后有用到我罗家之处,请小神仙尽管开口。”罗爷爷坐在床上给庚二施礼。 庚二腾地跳了起来,脸色通红地不停摆手,“没没没什么,这是我应当做的,不,我是说……你是传山的爷爷,就是我的爷爷……不不不,我是说,救你真的没什么,就废了点灵气,我会给传山记账……不是!啊……” 庚二沮丧地低下头,越想表现好就越表现不好,他明明想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可是为什么会越说越拧? 罗爷爷呆愣片刻,忽然哈哈大笑,“小神仙心地纯良,想必一心苦修,不擅世俗,不知小神仙如何称呼?” 庚二脸红红地道:“我叫庚二。” 大概是庚二长得太没有神仙的神秘感和威严感,罗家长辈和庚二说了几句话,就去了敬畏之心,就连罗奶奶也大着胆子,偷偷摸了摸庚二的肉爪子。 罗奶奶心想,这么胖呼呼、粉嫩嫩的小神仙,不会是画里财神爷身边的招财童子吧?哎哟,那可得多摸摸,沾沾财气,说不定以后会财运亨通。 被公孙姥爷扶坐着的公孙姥姥忍不住也凑了过来,小声问:“庚小神仙,您看看老身这条腿,您能不能治?” “呃,您们叫我庚二吧,不要叫我小神仙。”庚二不好意思地道。 “好,好。就叫您庚二,不叫您小神仙,那小神仙您看老身这条腿……”公孙姥姥依然故我。 庚二无奈,抓了抓脸蛋,点头道:“能治。” “真的呀?!” “真的。” “哎哟喂!”公孙姥姥听庚二说能治她的腿,捂着胸口,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他姥爷,你再拧我一下,哎哟,我怎么觉得这都不像真的呢?” “妹子啊,别说你,我也觉得昨晚上炕到现在就还没醒来,也许等听到鸡叫起来了,才知道其实我大孙子根本没有回来,也没带回一个胖胖的小神仙,小神仙没有救回他爷爷,我大孙子也没有像你说的那样从手心里生出一圈火焰……这一切啊,其实都是我在做大梦呢!”罗奶奶摸摸老伴的手,十分不相信老伴就这么好了。 “可是这梦总不能全家一起做吧?还都做一样的?”罗母也语气飘忽地道。 “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我们没有在做梦。”和他哥一起走过来的传海笑道。 “怎么证明?”罗家人一起看向传海。 传海沉吟片刻,转身,面对白菜帮。 白菜帮转身就逃。 “你跑什么跑?我让你去打盆冷水来!” 冷水没打来,传山直接在众人头上扇了一阵冷风。 罗家老小加上白菜帮俱是一个激灵,清醒了。 “传海,叫人。”传山把传海拉到庚二面前,让他叫人。 传海斜眼看他哥。你让我叫什么?小神仙吗? 庚二看到小舅子特地过来拜见,有点紧张,拉了拉衣摆,对传海露出八颗糯米牙。 传山很想让弟弟叫庚二“嫂子”,可是在他潜移默化他家人之前,现在这么叫,只会破坏掉他所有计划,所以只能很不满意地道:“你就叫他二哥吧,以后二就叫你小海。” 传海瞅瞅不知道有没有十四岁的小胖墩,一作揖,特恭敬、特干脆地叫了声:“小弟见过二哥,二哥今后还请看在大哥份上,多多鞭策小弟。” 为了银子,别说冲个娃娃叫二哥,就是叫二大爷,他罗传海也能叫得出口! “哎,哎……小海你好,呵呵,小海真乖。”庚二被小舅子叫了声哥,美得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一激动,就把手摸上了小舅子的脑袋,还特慈祥地摸了好一会儿,连说了好几个“乖”字。 传山强忍住笑。 罗家人表情都有些扭曲,不知是想笑,还是想踹传海。 摸了人家的脑袋,被人叫了哥,当然要给见面礼,庚二早就打算好了,传山不是说给金银最好吗,那就多多给!不够再添! 反正都被叫了小神仙,这里又没有外人,庚二开始毫无顾忌地从怀里往外掏见面礼。 一只金鼠,活灵活现,就连胡须都像真的,如果它不是金子做的话。 传海接过金鼠,高兴得眉开眼笑,摸了又摸,现在他一点都不觉得委屈了,喊声二哥、被摸摸脑袋就能换来一只纯金的金鼠,他这绝对是赚大发了。 “哥,这是真金子吧?” 他姥爷立刻在旁边骂他道:“小神仙给的怎么不是金子?让你瞎说!”说完,两眼盯着金鼠,咕咚咽了口口水。 罗家人也都想摸摸金鼠,传海孝顺,连忙把金鼠献到他奶奶面前。 罗奶奶托着金鼠,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白菜帮在旁边也是一脸羡慕,不过想到他的玉玲珑要比金鼠值钱得多,他决定就不妒忌他家首领大人了。 一只金兔子,和成年兔子一般大小的金兔子,眼睛里还镶着两颗红宝石。 传海愣住,一时不敢接。 传山踹了他一脚。 传海连忙把金兔子接过来。乖乖,他这二哥……没话说了!这一辈子他决定就跟着他二哥混了,至于他大哥……能有这么大的金兔子给他吗? 罗家人开始觉得这便宜占大了,都有点为难地看向庚二。 庚二看大家看他,心想别嫌少啊,我还没掏完呢,等等啊,这就来。 一只金鸡,至少有八、九斤重的大公鸡,鸡冠和尾羽都炫目得不得了。 传海大冬天抹了一把热汗,把金兔子放到他姥姥手里,接过金鸡。 公孙姥姥晕了,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大块的金子!就是同等重量的银子她也没摸过。 一只金猴子,成年金丝猴大小和模样,那贼头贼脑的小样看着就讨人喜欢。 传海腿开始有点发抖。 这是真金的吧?这些真的都是真金的吧? 罗家人已经陷入集体呆滞状态。 白菜帮忽地跳了起来,跑去就看门窗有没有关紧,确定了一遍又一遍,这才又跑回来。 一只金狗,狗是土狗,但人家大嘛,最重要的是人家是金子做的! 传海已经不敢接了。 庚二还在往外掏。 金羊、金猪、金蛇、金虎……满屋金光闪闪! 等庚二把等身成年黄牛大小的金牛掏出来时,罗家已经没地方摆这些金子。 传山笑得喘不过气。 瞅瞅,到哪儿找我们家二胖这么宝的宝贝去? 送人见面礼竟然送金子做的十二生肖,还都是等身大的! 嗯,不错,都知道用金子砸人了。果然双修是好东西,你看原来不懂人情世故的小笨龟在他的滋润下,也开窍了。 传山在这边坏笑,其他罗家人已经从兴奋、亢奋、不可置信、怀疑自己的眼睛……发展到害怕。 三位老人哆嗦着就要给庚二下跪,公孙姥姥也趴在炕上开始发抖。 他们以为神仙发怒了,这是在责怪他们贪心呢。 罗父罗母则把金生肖全部放到了庚二面前,就连最开始的金鼠也放下了,他们不敢拿。 传海倒是想全部拿过来,可……这不是有长辈们在吗? 白菜帮看到金牛时,真的很想跟他首领交换见面礼,虽然玉玲珑也很值钱,可是金牛更有震撼力啊。不过他更好奇的是,小神仙之前把这些东西都藏在了哪里? “庚二,把东西收起来,没地方放了。”传山看家人吓到,赶紧过去打圆场。 庚二还要往外掏呢,继十二生肖,他还准备把四象二十八宿给搬出来,保证都是原有相貌,就是身材比例稍微缩小了点,跟普通凡间的动物差不多大。 罗家人除了公孙二老,之前对于称呼庚二为小神仙,出于尊敬的心理更多,可如今亲眼看到庚二凭空掏出这么多、这么大的足金十二生肖,便彻彻底底相信了他真是有真神通的真神仙。 “请小神仙把东西收回,凡夫们贪心,还请神仙莫怪。”罗爷爷带头求告。 “我没怪你们啊,这是我给小海的见面礼。”庚二茫然,难道不是给得越多越好吗? 传山看庚二有点难过还有点委屈,只好自己把那些金子都收了起来,只留了金鼠扔给他弟。 这一幕罗家人和白菜帮都看到了,有好几位都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刚才是传山把东西收起来的吧?他们没看错吧? 公孙二老暗中点头,果然是跟神仙混的,看外孙连神仙的袖里乾坤大/法都学会了。 罗母忍不住想,她多年未见的大儿子不会也成仙了吧?想完,又觉得自己过于异想天开。 “这个你留着玩。你二哥之前一心修炼,对凡俗事不是很懂,他看重你们,才把自己的家底子都掏了出来,你以后可不能诈他。” “哥,我哪敢诈小神仙。”传海特伤心,他能不能用金鼠换金牛?哪怕换成金猴也行啊。 传山不管他弟有多伤心难过,走过去握住他家庚二的手,问他:“有银子吗?” 庚二点头。 “做成二两银子一个的元宝,跟早上一样,底下打上羲朝官府印记,拿一千个出来给小海,给他零用。” 这个简单。庚二恢复了点精神,转眼就从怀里掏出做好标记的一千个银元宝,堆在了地上。 一千个银元宝的威力也不小,堆在那儿像座小山似的。 不过好歹比那些金光灿烂、精贵无比的金生肖看起来要低调许多,罗家人受到的冲击也就没有刚才那么大。 传海看到银元宝倒比金生肖更加喜欢。 因为这玩意儿可以直接拿出去花用,不像那些金十二生肖,化了不舍得,卖也不好卖。 传山本想给他弟一个储物指环,想到他弟还没修炼精神力,只能暂且作罢。 “你看把元宝收到哪里,如果那商人肯卖粮食和药物给你,倒不用特别找地方藏。” 传海闻言立刻行动起来,就算不用藏,他也得找箱子把这些银子装起来。速度还得快,免得家里老人又让小神仙收回去。 传海催着他娘让她把存衣物的柜子先收拾出一个,又让白菜帮去他家弄个空柜子。 罗爷爷突然喊了一声:“等等!” 众人一起看向老人。 传海担心,泪眼婆娑地看向他爷爷:爷爷啊,我的金十二生肖已经没了,这点银子您就让我收下吧! 罗爷爷捞起炕下一只鞋子砸向贪财的小孙子,随即直起身一脸严肃地道:“今天的事,还有小神仙的事,一点都不准向外传。谁敢传出去一点,小神仙自会惩罚他!” 其他三位老人深觉有理,也都附和地点头。 传山在后面戳戳庚二,庚二也连忙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点头。 罗家中小辈和白菜帮连忙表示知晓。 “如果有人问起银子的来历,就说是传山在外发达了,知道家里受苦,便变卖了所有家私回来帮助家人。”罗爷爷继续吩咐道。 众人表示明白。 公孙姥爷看向传山,“你可是跟小神仙学会了那袖里乾坤的仙法?” “是。” “那好。海娃你等会儿和白家小子带上几口箱子,赶上驴车和你哥去外面走一趟。传山你先把这些元宝收起来,等会儿回来再放进大车里。”公孙姥爷帮助罗爷爷补充道。 众人都觉得这主意好。 传山笑笑,“不需要另外准备箱子,等会儿让海娃赶上车跟我走就行,我外面正好还有些东西要带回来。” “这样更好。”罗家老人们放心了,也没太在意长孙说还有些东西要带回来是些什么东西,在他们想来大概也就是些坐骑之类--没见神仙都有坐骑吗? 事情便就这样定下。 传山兄弟俩加上白菜帮赶上驴车出去假装拿银钱,只要他们能赶在那商人到来前回来就成。 庚二留在家里给姥姥治疗断腿,传山怕他太神反而让家人害怕、疏远,便让他尽量使用普通凡人治病的手法,也不用一次就看好,分成两、三次也行。至于丹药,则等他回来再炼。 庚二抽空把传海喊到一边,他觉得只送一只金鼠和两千两银子实在算不上见面礼,所以他要补送一份。 传海看是庚二喊他,屁颠颠地跑到庚二身边,大概觉得自己讨要好处的样子太明显,还整了整衣衫,特意做出一派斯文的模样,这才开口道:“不知二哥叫小弟有何吩咐?” 庚二在怀中摸啊摸,送什么好呢?金银刚才已经送过来了,玉石他又只有灵石,送给小海也没有多大用处,想来想去,只有送他最擅长的。 传海看庚二在怀中摸东西,心情就开始激动。哦,来了,真正的见面礼来了,来只金牛吧,多大我都能藏起来! 庚二掏出了厚厚一叠黄纸。 “给你。这是我送你的。”庚二笑眯眯地对小舅子道。 传海瞪着眼前的一叠黄纸,眼皮子直抽,他仔细看过了,这绝对不是银票。 “这是送我的?”传海还有点不相信,小神仙咋一下变小气了? “对。”庚二怕他不重视这些纸符,加重语气道:“这要比金银值钱得多。”修者想买这些纸符可都是用灵石来买的。 听说这些画了奇怪花纹的黄草纸要比金银值钱,传海勉强把它们接了过来。 传山从后面探出头,瞄了一眼,“哟,咱家二还真舍得,竟然送你这么多符。这至少有三十张吧?你小子以后不用愁了,有这些符在,就是雷劈下来,都不一定能劈死你。都有些什么符?”最后一句话,传山问的庚二。 庚二正要给传海解释,“这里一共有六种符,每种五张,分别是神力符、速行符、避水符、避火符、巨浪符和雷火符。每种符都很好辨认,我且说给你听。” 庚二把符纸拿过来,教传海如何分辨。 传海记性好,庚二又指出了记忆的诀窍,只一会儿就让他记住了六种符的区别。 看传海记住了,庚二又跟他解说各种纸符的作用。 传海越听越心惊,明白自己这是得到了真正了不得的宝贝。 “神力符顾名思义,可以让你力大无穷,贴上身后能发挥你原本百倍的力气,你力气越大,贴上神力符的效果就越好。使用方法也很简单,只要你用点口水往身上任何部位一粘,它就会牢牢地贴在你身上。记住,如果是别人的口水就只能沾别人身上。非攻击类纸符的用法差不多都是这样,过了时效,它们会自动化成灰尘。至于时效,我给你的非攻击类纸符的持续时间都能有十二个时辰。” 庚二说到这里,微微骄傲地道:“这是我做的纸符才有这样长的时效,其他凝气期修者做出的纸符能维持六个时辰就算不错。” 传海接收到一个新词汇,“凝气期修者”,这是仙人等级的划分吗? “速行符贴到身上可以让你快速行走,而且不费力气,速度大约可以达到一个时辰五百里。不过考虑到风势,我建议你在用速行符时最好配上护身符。另外,时辰未满,这些符都可以揭下来留作下次再用。这也是我的特殊本事哦,其他修者制的符基本上都是一次性的,不管你用没用满时间,一旦用了就不能再用。” 传海看着这些符两眼放光,恭维话不要钱地往外扔。有了这些符他还怕什么?如果利用好了,说不定人间都能让他横着走。 庚二被恭维得浑身毛孔舒畅,看传海越发顺眼。 “避水符和避火符听名字你就应该明白效用。巨浪符和雷火符属于攻击类符,因为你不会运用灵力,用时只能撕开,然后用力朝目标扔过去即可,为了不让没有灵力的使用者误伤,从你撕开符纸到出现效果有大约十忽的时间差,这点你一定要牢记。” 传海点头。 “这两种攻击符的实际效果,我说了你也不明白,哪天你试一下就知道了,记得不要用在自己身上。” 传海心痒痒的,恨不得马上就找个地方试试效果。 “最后,这才是我送你的真正见面礼。”庚二掏出了一枚灰扑扑的、三寸大小,极为不起眼的木符。 一听这才是真正的见面礼,传海收起纸符,站直了身体,跟他哥相似却显得柔和许多的面孔露出些微忐忑的神色,道:“二哥,你已经送我不少宝贝,小弟我……受之有愧啊。” 庚二极为豪气地一摆手,“你是传山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前面那些纸符是给你遇到急事时应付用的,用完了就没了,这个却是能跟你一辈子的。它是我用桃木制作的护身符,你在它的穿孔处滴上一滴血,以后用绳子挂在身上,哪怕掉了它也能自动回来,别人拿去也毫无用处。” “咦?”一只大手伸来,一直在注意两人动静的传山把桃木符抢了过去,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连道“好东西”。 “你有这么好的护身符竟然都不告诉我。”某人吃醋了。 庚二踹他,“你用得着吗?还给我!” “还有吗?”传山想给家里的长辈也讨要几枚。 “你当这是普通桃木符?”庚二心疼,“目前就这一枚,你要想要,以后再做。” “给我十枚。”传山狮子大开口。 “……就说你家人太多,亏死了……”庚二觉得这个媳妇娶亏了,太会败家了。 “你说什么?说大声点,我没听见。”某男把耳朵送到庚二面前。 传海看着兄长旁若无人地调戏小神仙,那种怪异感越发强烈。 庚二踮起脚拧传山耳朵。 传山被拧的“哎哟哟”叫。 传海摸摸鼻子,望天。谁来告诉他,他哥和小神仙这种貌似小夫妻打情骂俏的违和感到底代表了什么? 传山和自家二龟腻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弟弟在。 “这桃木符你收好,也不知咱家二看你哪里顺眼,这样的好东西都舍得给你。”传山妒忌地道,顺手给桃木符穿了根绳子,又恶狠狠地一把抓过弟弟的手指头,在他没感觉到之前,就取了他一滴指尖血滴入穿绳孔洞。 说来也奇妙,那血滴刚滴入孔洞,那看不出是什么质地的绳子就和桃木符化为了一体,那孔洞竟是再也看不见了。 传山把桃木符挂到弟弟脖子上,用力拍拍他的胸口,醋意满天地道:“以后一般的雷真的劈不死你啦。桃木本就有驱邪除灾的能力,一般赃物不可近身,更何况此桃木非一般桃木,以后普通阴邪之物、诅咒之类基本都无法伤你。除此之外,此符还可帮你阻挡利物攻击,只要你不是太弱,千军万马中你可任意来去。” 顿了一下,他还是继续说了:“最重要的是此符蕴含充沛灵气,但有阵法掩饰,非元婴期以上修者感觉不到,你贴身带着,对你大有好处。至于有什么好处,你自己慢慢体会吧。” 传海已经感觉到了好处,那桃木符不过刚挂到脖子上,他就觉得从心口处,桃木符相贴的地方涌出一股暖意,那股暖意瞬间流转全身,极是舒服,且不到一会儿他就感觉不到寒冷。 传海收到好东西,不管庚二是不是看在他大哥的份上,他都无比感激。就算他对仙人不了解,看效果、看他哥那毫不掩饰的妒忌,也知道庚二送他的东西绝非凡品,尤其是这挂在脖子上的桃木符。 传海一整衣衫,立在庚二面前,两手抱拳,一揖到底,给他正儿八经、恭恭敬敬地施了一个大礼,也不再吐什么花俏言语,只普普通通,但极为诚恳地道:“小弟感谢二哥厚赐!” 庚二把传海叫到一边单送他见面礼一事,罗家人都看在了眼里。只不过他们站得远,长辈们都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但看到一天到晚故作斯文的传海竟一脸正经地给庚二行了大礼,便都猜知这小子肯定收到了莫大好处。 罗家长辈们互看几眼,眼中俱是满满的喜悦。 正好白菜帮母亲送了杂粮粥过来,两家人并在一起先吃了早饭。 途中,白菜帮悄悄追问首领到底收到了什么好东西,怎么就高兴成那样。 传海一脸神秘,摇头晃脑只道“不可说”,把白菜帮钓得抓耳挠腮,恨不得掐着对方的脖子逼问他。 传海后来被催得无奈,只能告诉他说小神仙送了银票给他。 白菜帮相信了,他也隐约看到了首领接过一叠纸。白菜帮只要满足好奇心就好,并没有追问小神仙给了多少银票。 第124章 传山和庚二警告了传海那些符不能乱用,尤其不能把桃木符的事告诉他人,看传海果然够小心,也就放下心来。 罗家长辈招呼小神仙和长孙一起用早饭,庚二想把空间中酒楼做好的美食拿出来,传山阻止了他,只说时候未到。 最后两人只意思意思地喝了碗稀粥。 罗家人担心小神仙觉得他们款待不周、不够尊重他,一直把白面馒头往他面前推。 传山把白面馒头推开,说了句:“这是你们预定用来款待客人的,让别人知道我们吃了不好。” 传海知道他哥为他着想,看了看他哥欲言又止。他很想说他身为首领,几个馒头还请不起自己的哥哥吗?可事实是,他确实请不起。如果不是白菜帮自作主张,这白面馒头换了他,他根本就不会拎回家来。 传山在神识中教了庚二一段话。 庚二照着说了出来,“之前传山和我因为某种缘故一直被困在某地,我们近日方才脱困。传山和我一直担心你们的安危,出来后一得到你们的确切消息就直接赶了过来,所以我们也没有准备凡俗能用的东西。不过我们昨晚已经着手安排,必会让你们和麻山屯的所有屯民一起顺利渡过这个冬季。” 听到此话,罗家众人自然感激不尽。 传海越发觉得羞愧,他现在连累兄长和小神仙不但要照顾一家人,还得连麻山屯的屯民也要一起照顾。 传山看了看弟弟,麻山屯的屯民毕竟不是他的家人,他可以帮一次,但不能帮永远。他想他弟大概也不希望他帮他担负这个责任。 就是不知道他弟想要承担的这个责任值不值得他一直担在肩上? 那笼白面馒头最后到底没有人动,又给白菜帮当着路人的面给拎回了大屋,还叫人过来点了遍数目,确定一个都没少。 这一来,有些眼红罗家把白面馒头拿出来款待长子长孙的人也都没话可说了。 白菜帮阴损,还故意大声嚷嚷说,罗大哥看家里过的辛苦,要把全家人接走过好日子。 他这一嚷嚷,可把不少屯民给吓坏了。 虽然屯民中有妒忌传海当首领的短见人,可也有更多指望传海给他们指路、带着他们一起讨生活的老实人。 会识文断字、又有见识和胆识的传海对他们来说就是不可缺少的支柱,更何况传海还有福星之名。 一帮人围着白菜帮问事情真假,白菜帮便趁机帮传海拉人心,说首领不忍心自己跟着哥哥享福,让大家留下来受苦,恳求哥哥帮助屯民们渡过难关。 而罗大哥仁心,带回来的庚小神医更是有付菩萨心肠,两人商讨后决定拿出大部分家私帮助弟弟、也帮助这里的所有屯民们。 白菜帮的话不是所有人都信,但听说白菜帮要和罗家兄弟赶车去县城里取罗传山多年积累下来的家财,又都抱了点希望。 不知道罗家长孙这些年赚了多少钱,而这些钱又能给他弟弟多少,最后首领又能拿多少钱用到大家头上?想必再少,也能供大家吃一顿有荤油、有杂粮馍馍的流水席吧?或者能买上够来年播种的种子也行。 传山离开前对庚二叮嘱道:“二,我不在的时候你尽量少说话,别人问你什么,你只管笑,什么都别说。知道了么?” 庚二通过与传山的长时间相处,经过多次提醒,也知道自己没有经过修饰的话语说出来有点容易得罪人,而且他还想给岳父一家一个好印象,更不愿自己拆自己的台。 庚二让传山只管走,就这么一点时间,他保证什么都不说。 传山还是不放心,又叮嘱一遍道:“奶奶的腿治好了你就过来找我,哪都别乱跑,你修为不高,如果不小心碰到一个识货的,把你当灵兽抓去炼器炼药,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情来。所以千万别乱跑啊。” 庚二不耐烦了,他看起来像小孩子,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我们又不是没分开过,你这么罗嗦干什么?而且这才多点时间?多点距离?” 传山尴尬地笑,“这不是刚回蓝星,我担心我那二十五岁前害自己更害别人的魔咒还没有消除吗。” “你想得太多,小心形成心魔。”庚二警告他。 “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住就这样想。除非事实告诉我,我的霉运已经真正远离我,我才能真正安下心来。 “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传山还是忍不住问到。 庚二摇头。 “那就好。”传山吐出口气,喃喃道:“我总觉得离开你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庚二拍拍他,“放心,我把我的福气分给你,保证你凡事都会遇难呈祥。” 传山笑,想想也放开了,“承您吉言。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赶快走!我还等着你回来好大吃一顿呢。”庚二挥手赶人。 传山摆摆手,决定速去速回。 等传山走了以后,庚二就变成了闷嘴葫芦,人家问他什么,他都笑面以对,弄得罗家人越发觉得他高深莫测。 庚二看罗家人态度,忽然觉得沉默是面对普通人的最好方法。唉,早知如此,以前他就不应该那么多话,否则也不至于落到经常被人赶出村子、赶出城的地步。 巳时末,白菜帮和罗家兄弟赶着驴车出门了。 自从罗家长孙回来,罗家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密切关注着。他们离开村庄一事自然也落在有心人眼中。看到这一幕并听到传言的屯民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说起了悄悄话。 只不过有人只是单纯地好奇说闲话,有人却…… “叔,罗传山真的回来了?”罗癞子坐在墙根抓着袄子里的虱子塞嘴里咬了,问罗大强。 “可不就是那霉星回来了!”罗大强两手拢在袖子里,靠在自家土墙上道。 “那他肯定也知道我要娶他妹妹的事了?”罗癞子的脸有点发青,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怕的。 “你怕他个鸟!”罗大强踹侄子,“看你那没用的样子!当初让你狠一点狠一点,被人打了一顿就不敢再去上罗家的门,你说我那可怜的大哥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没用的老来子!” “叔,这不能怪我,那王松林谁知道那么狠,打人的拳脚又那么重!娘的,罗家的运气怎么那么好,老是有人护着。那霉星加凶星怎么就没把罗家都给祸害没了?”罗癞子也狡猾,只说王松林厉害,却不说他到底怕不怕罗传山。 “谁叫他家还有一个福星。”罗大强不无妒忌地道。 “狗屁福星!要真是福星,咱们能过这样的日子?”一个腰间栓着草绳、邋里邋遢,长了双倒三角眼的男人踩着鞋帮子走了过来。 “发财你来了。”罗大强招呼男人道。 “强叔您听说没有,罗家的霉星在外面发了大财。”罗发财吸着鼻涕道。 “听说了,都在传这事呢。刚才驴车才走,说是去取家财的。咳,噗!”罗大强又是羡慕,又是妒忌地往地上吐了口浓痰。 “强叔,罗家村死了那么多人,可不能就那么算了。”罗发财的到三角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他家人虽然没有死在那场惨事上,可后来逃荒时也死了两个,如今他们家就只剩下他和那个不会生蛋的老女人。如果他有钱了…… “对啊,前面罗家哭穷,就给了那么点银子就把那些死了人的人家给打发了。这下罗传山有钱了,他们总不能再哭穷吧?” 罗大强半天没说话。 “强叔?” “这事得再合计合计。” “行啊,那就把咱罗家村的人一起叫来,咱们一起好好合计合计。”罗发财不让罗大强退缩,半是逼迫地道。 “这不太好吧,我们现在都跟着海娃子……” “强叔,您可是官府承认的里正!难道您就心甘情愿让个嘴上无毛、还被官府追捕的小子压在您头上?” “就是,叔,如果您带着咱们,咱们现在就算不是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也不至于过这种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强叔,如果您怕手上没钱,说的话没人听。那要是让罗家把钱都赔给您……当初不是有很多人离开了?那些人虽然离开,但强叔作为里正也得替他们出头不是?罗家赔给那些人的银钱也可以先放在强叔您这里,以后回了罗家村,如果那些人还在,就把银钱分给他们,如果他们不在了,这些钱也可以拿出来给罗家村买田买地嘛。强叔,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罗大强两眼看着地面,半晌没说话。 罗发财急了,“强叔,你是不是怕罗家不给钱?” 罗大强抬头看他一眼。 “外面对罗家的海捕公文还在呢,我们拿捏着这一点,您还怕他敢不给钱?”罗发财发狠道。 “我怕罗家大小子带着他们一家偷偷离开。到时候我们什么都落不着。”罗大强说了他最担心的事。 “他要是真敢跑,我们就干脆一不作二不休……” “你能打得过罗家人?罗传山和王松林可都是打架的好手,更不说那霉星还是从战场那个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罗发财和罗癞子互相看了一眼,“叔,这点你不用担心,你侄子我正好认识一帮在县城里做事的兄弟,只要分给他们一些好处……”罗癞子巴不得村里乱起来。 罗癞子有他自己的心事,上次在县城里遇见的那个商人说罗传海很有可能在麻山屯附近发现了铁石矿,说只要他能找到铁石矿的下落并告诉他,他就给他一大笔钱,还带他离开麻山屯。 他一开始觉得这事没谱,心想如果有了铁石矿,他们哪还会这么穷。可在他这几天刻意打探下,发现也许村里真的有他不知道的秘密,万司哲那厮有次就和罗传海走进了旷野中,可惜他不敢跟近,最后就把人跟丢了,可也因此他才确定那商人说的话至少有五成是真的。 娘的,有铁石不卖,罗传海知不知道大家都快吃不上饭了?那小子肯定是想瞒着大家中饱私囊,然后赚足银子后偷偷带家人离开。 可叹罗癞子见识浅薄,他只知道卖铁矿石可以赚到钱,却不想想一个没有势力、没有靠山的平民百姓组织贩卖官府垄断的铁矿要冒多大的风险? 罗癞子想不了这么多,他只知道就算罗传海把铁石拿出来卖,最后他也落不到多少好处,还不如把铁矿下落打探出来告诉那个商人,让那个商人单独给他一大笔银子那才是真实惠。 所以他十分希望麻山屯能乱起来,最好他能趁乱绑了罗传海或者万司哲,然后逼问他们铁矿的下落。 罗大强斟酌片刻,抬起袖子擦了擦流出来的清水鼻涕问道:“他们能来几个人帮忙?” “至少五、六个。”罗癞子回答。 罗大强还在盘算。 罗发财等不急了,“强叔?” “今晚,你们悄悄把罗家村人都喊到我这儿来,记住,别喊那些心向外的,只找信得过的人过来。”罗大强终于下定决心。 传山眺目远望,昨晚到现在一直在忙碌,能坐下来仔仔细细看周围景色的时间还真没有。 这块土地与家乡完全不同,几乎看不到多少绿色,也看不到多少水的倒影,远处虽有山峦起伏,但树木稀疏,可见里面的生灵也不会有多少。但苍茫辽阔的旷野自有她自己的魅力,看久了,你会有一种瞬间已过人生百年的奇妙沧桑感。 从村落延伸出去的黄土小道没有经过太多修缮,只是荒草地被人走多了,自然走出了一条路。 白菜帮在前面赶车,传山兄弟俩坐在车上说话。 驴车相当简陋,为了给驴子减少负担,车体只有一块拼接在一起的大木板,连边沿都没有,平时货物多就用绳子拴上。 这样的车子,这样的道路,自然颠簸异常。 “哥,我们往哪儿走?”传海大概被颠习惯了,身体任怎么抖,都坐得稳稳的。 “看到前面那座土堆没有?绕过去就是,我和庚二准备的东西都放在那儿了。” 白菜帮得了指示,车头直朝那座土堆行去。 “哥,你和二哥都准备了些什么?”因为临时转向,传海被颠得往前一趴。 “你去看了就知道。”传山见不得他弟难受,动了点手脚,车子一下变得极为平稳。 白菜帮和传海同时发出惊讶的叫声,白菜帮赶车不敢回头,传海直接看向他哥,“哥,是你干的?” “这样不舒服多了?”传山笑。 “是舒服,我还第一次坐这么平稳的车子,那头倔驴也难得的老实。”传海摊开四肢,靠在他哥肩上舒了口气,“哥,你是不是跟二哥学仙法了?”这话他问得很小声。 “放心,白小子听不见。怎么?你也想学?” “当然。这可是大机缘。”得知其他人听不见他们说话,传海也没了顾忌。 “行,等把你们安顿下来,我跟你细细说这里面的事,到时你还想学,我就教你。” 传海听到能学仙法倒没有多兴奋,别看他哥一口答应了他,但在他看来这种事还是要缘法的,能学到最好,学不到也无所谓。 “哥,你昨晚一直没说自己的事,是不是你这几年过得很苦,说出来怕家里长辈们伤心?” “呵呵。”传山轻笑,“都过去了。最惨、最倒霉的时候,我有幸遇到了你二哥,在你二哥帮助下,后来就一路逢凶化吉、因祸得福,最后还走上了修者之路。” “那你知道官府为什么抓捕我们?” 传山想了一下,简单道:“因为你哥,朗国/军队几次倒了大霉。而贼相胡予与朗国暗通往来,为了向他们卖好,就把我出卖给了朗国,朗国人对我恨极,光杀我不足以解恨,就让胡予父子想法把你们也给弄来,想当着我的面折磨你们,从而起到折磨我的目的。还好咱家有你这个福星在,你带领大家逃离洪水期间也恰好逃过了胡予父子的抓捕。” “原来如此。那哥后来你怎么从朗国手底下逃脱的?”传海急切道。 “说来话长。朗国人觉得杀我不足以解恨,就给我喂了顶厉害的毒药,把我投进了他们的黑狱中,想让我一边受折磨,一边给他们挖煤矿。然后就碰到了你二哥,他救了我。后来我们因为某个机缘逃出了黑狱,去了另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在那里拜师学艺,开始了修者之路。”传山发现自己现在说起这些事,已经没有当初那种疯狂想要报复回去的强烈复仇欲望,此时说来倒更像别人的事情。只是这并不是说他不想报仇,相反报仇一事在他脑中已经化作某种执念,如果不能完成,恐怕将来修炼进度也会受到阻碍。 “这一路如果没有你二哥,你哥我不知道死了几次。”传山想起了庚二,犀利、冰冷的眼神一下就柔和了许多。他想,如果当初在黑狱里他要是知道会和庚二结为双修伴侣,他一定会对他更好一些,而不是故意气他、欺负他。嗯,某些便宜也占少了,可惜那时候两人就睡在一间房里,他竟然什么都没干! 传山说得轻巧,可传海仍旧从他的字里行间中猜出他哥这些年八成都走在死亡边缘,过的也都是九死一生的生活。 大约是传海的眼神看起来太痛苦、太羞愧,传山在他脑门拍了一巴掌,“我不跟你说了,那些事都过去了。你看你哥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传海挤出笑容,“是呀,你现在好好的。怪不得你说二哥是你的福星,你这样的大霉神能顺顺当当活到现在,二哥真正功不可没。哥,什么是修者?” “修者啊,就是一些通过各种修炼之法超越凡人,想法进入上界的人。也有人称修者为修真者或者修仙者,修仙只是泛称,修者中也有不少魔修、佛修、道修、妖修等。” “那哥你修的是……?” “这个以后再跟你细说。”不是传山不想说,而是世人都对魔修一说有误解,他又不想多费唇舌解释,便打算等他弟想修炼时再跟他详细解说。 “那你和二哥现在是不是很厉害?”这才是传海重点想问的问题。 “马马虎虎吧。” 传海兴奋了,坐直身体盯着他哥问:“你们能行云布雨吗?能让庄稼不长虫子不长草吗?能让贫瘠的土地变沃土吗?能移山倒海吗?” 传山没说能,也没说不能。 “做这些,你们是不是要付出什么代价?”传海迟疑道。 “什么事不需要付出代价?” “倒也是。”传海泄了一口气,眼珠转了转,做出一副漫不经心地样子,随口问道:“哥,你跟小神仙……我是说二哥,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传山目光扫向他弟,“你觉得我和你二哥是什么关系?” 传海眼睛微眯,摇头晃脑地吟道:“你是兄,我是弟,弟不言兄之过。啊,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青青子佩,悠悠我思;我的伊人,我都二十一了,你在水的哪一方?” 传海还想继续吟唱,被他哥一脚踹了个咕噜。 还好他哥在车上做了手脚,他这才没有掉出车外。 “抱歉,脚滑了。”传山一点没有诚意地道歉道。 传海爬起来,盘膝坐在他哥对面,表情纠结,不说话了。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传山问他。 “哥,你是长子。”传海突然道。 传山知道他的意思,笑道:“不是还有你吗?” “你和二哥真的……” “啊,再真不过。” “他、他明明还是小孩子。” “如果他愿意,他明天就能变成成年人。” “是吗……”传海不知想到什么,眼睛忽然一亮,手掌双击道:“哥,你可以让二哥变成二姐,这样不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传山很想再踹他弟一脚,“你不喜欢你二哥?” “不是,他人挺好的,只是……我怕爷爷奶奶、姥爷姥姥,还有爹和娘不会同意。” “他们会同意。”传山一点都不担心这点。 “你倒是有信心。”传海咕哝,深觉家里长辈那一关不好过。 “除非他们想再得回一个霉神附体的倒霉儿孙。” “啊?哥你不会……哥你太坏了!” 传海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以他对他哥的了解,他哥想做什么他几乎都能猜出来,当即一脸沉痛地控诉道:“你说你是不是打算如果长辈们不同意,你就假装弄点倒霉事祸害祸害自己,再顺便祸害祸害别人?哥你怎么能这样做?这是欺骗,这是不孝,这是……” “地方到了,你们在这儿等我。”传山说完就闪身不见。这小子从小就话多,读了书以后就更不得了,而且明明比谁都奸诈,偏偏还装出一副正人君子样。 “哥,你去哪儿?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你施了障眼法?”传海坐在车上伸头四处看,不远处的土堆不大,一眼就能看穿,上面除了野草根啥都没有。 “哎哟!”车子一颠,传海趴下了。 白菜帮回头怪笑,“桀桀,首领大人,对不住啊,谁叫我不会仙法呢?”哼,背着我说悄悄话,你这明明是不信任我! 传海抬起头,扔给他一个白眼。我什么事你都想知道,你是我婆娘嘛? 白菜帮收到白眼,气呼呼地转过头,刚转过头,白菜帮的眼神就直了。 传海坐起身,正要教训白菜帮两句,头一抬,看到不远处的景象,张开的嘴巴就合不上了。 话分两头,且说这边罗家兄弟刚走,就有人找到罗家来。 这些人有罗家村的,也有后来加入进来的难民,过来都是想探听一下罗家到底有什么打算,会不会跟他们长子长孙离开。如果不离开,那位被罗家村人传说是霉星转世的罗传山是不是会留下来。 传海留下的三把手万司哲出面了,如果说二把手王松林和五把手石九鼎是武将,他和四把手杨晨就是文官,专门处理这个难民屯的各种官司和杂事。 “都聚集在这里干什么?有什么事你们来问我或者问首领,跑首领家里来干什么?四老身体不好,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惊吓了老人,你们负的了这个责任吗?” 万司哲挡在罗家门口,不让他们敲门,更不让他们进。 “万大哥,你说首领不会和他哥离开,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是首领亲口跟我说的。” “那他家那个霉星大哥是不是也要留下来?” “什么霉星!谁在乱传谣言?罗大锅,是不是你?” “关我什么事?我们罗家村的人谁不知道……”被叫出名字的中年男人往人群里缩,后面的话也越说越小声。 “首领大哥怎么就是霉星了?人家带钱回来给你们买粮食还对不起你们了?张杆子,你要没事就去砌泥砖,上次你说到月底可以交一千块砖,你看看你现在才做了多少?” 一名瘦高男子单手遮脸讪笑。 万司哲手指一转,又点了一个人,“李岸,你媳妇就快生了,你不回去陪你媳妇,站在这儿干什么?要让我知道你对不起我妹,我拿镰刀劈了你!” 叫李岸的小伙子转身就跑,边跑还边喊:“不是我要来的,是你妹让我过来看热闹,好回去说给她逗乐。还有你别用镰刀,小心没劈着我,倒割了你的手!” 围着的人群一阵大笑。 万司哲气得恨不得用鞋底砸人。 “好了,大家都回去,今天又没太阳,你们大冬天站外面也不嫌冷得慌!都回家吧。” 万司哲还在劝解大家,突然就听到外围有人喊了一声:“罗家人都去了白菜帮家里,他们不在家!” 另一道声音也在喊:“万头,你在不在里面?出大事了,有大车队往我们这边过来!” 第125章 罗家人确实没几个在家,庚二借口给公孙姥姥重接断腿不能被打扰,把多余的人都请了出去。 没有人围着,庚二顿觉轻松不少。 房屋没有布下结界,外面的喧哗声他听得一清二楚。不过这都跟他没关系,只要人不进来,就没他的事。 公孙姥姥年纪大了,庚二怕她受不了痛,直接让她昏睡了过去。罗爷爷也一并请他睡了。 重接断腿的过程并不好看,因为当初没接好,他需要把老人没长好的地方重新断开,然后重接。 加上老人长时间卧床,那条断腿的肌肉和经络已经有点萎缩,他还得多花些心思在这上面。 花了小半个时辰给公孙姥姥重新接好断腿,又给她和罗爷爷用灵气梳理了一遍身体,庚二服下一颗补元丹闭眼盘膝打坐好恢复元气。 连续用灵气救治两具衰老且没有修炼过的身体,对庚二来说负担并不小,毕竟他现在这具肉体还只是凝气二阶的修为。 他的修为进境如此缓慢,这跟他很少勤奋修炼有很大关系。以前他对自己的修为并不是很在意,他已经习惯了让修为随着年龄自然缓慢增长,而不是刻意去提升它。 不过现在他家嫩草越来越厉害,如果他不使用本体,就只有给他家嫩草欺负的份,而且遇事也不能帮助那小子太多,庚二想来想去觉得还是稍稍勤奋点好。 门外,和他叔分开的罗癞子看人都给万司哲劝走,也好奇车队的事,就放弃了给罗家扔泥巴添堵的日常行为,瞅瞅罗家紧闭的门窗重重地哼了两声,转身离开。 等着吧!你们家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死丫头,竟然敢不嫁给我嫁给外乡人,等你家倒霉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还有铁矿,他一定要找到铁矿的下落。 屋内,庚二睁开双眼,门外好强烈的恶意。那人是谁?想对罗家做什么?而且他还从那人身上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气息,并且这股气息还让他有点熟悉,就像、就像…… 就在此时,传山的呼唤在他的识海中响起。 庚二想起传山临行前的担忧,决定暂时不去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如果门外那人真的要对罗家不利,相信那人一定会在日后万分后悔他今天做下的所有决定。 庚二给屋中布下结界,非罗家人不可进入。一切弄妥,这才响应他家嫩草的呼唤,奔去找他了。 “哐哐哐!” “大车队来了!罗家大郎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无尽家财回来了!” “大家快出来呀!不得了了,好多大车,好多猪、好多牛、好多羊啊!” “还有好多好多鸡鸭鹅!” “有大骡子,有好多好多大骡子!” 敲着锣鼓边跑边兴奋大喊的都是孩子,他们把整个麻山屯的人都给惊动了。 “有粮食!有粮食啊!罗家大郎送粮食来了!” 除了孩子,提前跑去看了的大人也都在疯狂地奔走相告,麻山屯乱了。 只要是能动的人都跑出了屋。 “有人送粮食来?真的假的?” “到底怎么回事?” “那些孩子都在说些啥?” “哎哟!我听到牲畜叫的声音了!” 万司哲不用站在瞭望塔上,只在平地上他就看见了不远处正向村里行来的庞大车队。 远远排列开的不知多少辆的大车,数不清的牲畜跟在后面,车顶上还扎着小山似的家禽笼子,每个车顶都扎得满满的。 兴奋的屯民有不少人已经越过他向车队跑去,很多人跑去又跑回来,一回来就大喊大叫招呼更多的人去看。更有人跑回来已经泪流满面,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万司哲抬起手,力图镇定地道:“把所有鞭炮都拿出来,挂上,放!” 不久,“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彻整个麻山屯。 还有人掏出喇叭和唢呐吹上了,整得跟迎亲似的,愣是把当天气氛炒得热之又热、喜气洋洋。 麻山屯的人几乎都涌到了村前,小孩子们一起围着车队奔跑喊叫,那些牲畜家禽也被刺激得跟着一起叫唤,和上鞭炮声、锣鼓乐器声,吵得大家说话都得凑在耳边上才能听得清楚。 整个山屯的气氛比过年更像过年,多少人指着车队,幻想那些东西能给他们带来多么美好的日子,就算这些东西现在并不属于他们。 庚二大概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热闹和欢迎,坐在高头大马上又有点害怕,又觉得稀奇。 传山刚才塞给他一袋子铜钱,让他看到小孩子就撒,惹得那些小孩子一个个都追在他屁股后面又跑又叫,除了小孩子,还有不少半大不小的少年也厚脸皮地追着他不放。 庚二看人多,把铜钱撒得更欢。一袋撒完了,又伸手跟传山要了一袋。 小孩子们都快乐死了。 有那聪明的,直接跟父母讨要了空的钱袋子过来捡;往怀里和腰带里塞的最普通,有的小孩把裤脚用草绳扎紧了,往裤子里塞;还有小孩捡到铜钱往袄子的破洞里塞的,总之各种办法尽出,每个小孩都誓要捡够一年的零花。 小孩子们捡得欢,庚二撒得也欢,脸上的笑容就没掉过。因为庚二这样的“浪费”,导致后来过了很久,还有小孩子甚至大人会在这条路附近到处找散落的铜钱。 传山看看庚二,又看看前方热闹的人群,微妙的满足了。 锦衣夜行多没意思,搞得他像见不得人一样。而且他如此大张旗鼓,他家人也会觉得倍有面子吧? 虽然他说不在乎弟弟占着福星的名头被人欢迎,而他作为霉星却走到哪儿都被人厌恶,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表现给那帮排斥他的人看看。 不是说爷是霉星吗?偏偏你们口中的霉星却比你们更加幸运、更加富有。看到没有?爷钱多的都可以砸死你们这帮蠢货!妒嫉吧,忿恨吧,蠢货们! 不是说爷会给大家带来霉运吗?那有种你们就不要用我、吃我带回来的东西。眼馋死你们!桀桀桀! 庚二一眼就看出他家嫩草在犯别扭了。好吧,可怜他家嫩草冠着霉星名头四百二十三年,这心理稍微有点扭曲也是可以理解的。 庚二伸手握住传山,传山瞅瞅他,反手重新握住小肥爪子,比庚二握得紧多了。 两人就这样骑在高头大马上,手搀手,出现在麻山屯所有人面前。 白菜帮赶着驴车和传海先进了村。传海让白菜帮帮他挡住围过来的兴奋人群,他去找万司哲。他哥说把那些东西都交给他处理,他高兴是高兴,可也一个头三个大,这怎么分配是个大问题。 罗家老小被众人簇拥着来到村头。 公孙姥姥被女婿背着,旁边是老伴。 罗爷爷拄着拐杖走在众人最前面,罗奶奶略退一步跟在后面,由媳妇扶着她。 其实罗爷爷完全不需要拐杖,但为了不让别人觉得太怪异,他还是拄了。 看到明明已经在等死的罗老竟然能站起来走路,而且还精神得很,不少人都讶异非常。 肚里明白的人想:这大概就是白菜帮口中的庚小神医看好了罗爷爷。不过这也太神了一点吧?竟然一个晚上就能让人恢复至此。 而那心里恶毒的则在想:罗老头这是被长孙衣锦还乡的喜事激得回光返照了吧? 不管心里怎么想,该道喜还是要道喜,麻山屯的老老少少只要能挤得过来的,都围着罗家贺喜不断。 罗家人也都笑脸迎人。 之后,罗家人在罗爷爷的带领下分开道喜的屯民,迎上了坐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的大郎传山和与他双手交握的庚小神仙。 嗯?双手交握?罗家人呆了一下,不过当时的场景也容不得他们多想。 传山和庚二双双下马,长辈们都来了,你再坐在马上那就是找骂的。 抱头痛哭?没必要了,昨晚大家都哭过了。 既然不哭,那就笑吧。 罗爷爷对长孙和小神仙欣慰地点头。 两人按理说要给罗爷爷和其他长辈磕头,可因为小神仙在,罗家人不敢受礼,以罗爷爷和公孙姥爷托住两人的胳膊就算行了礼。 最后传山和庚二在鞭炮声、欢呼声和麻山屯所有屯民们的围观中,被罗家人迎进了麻山屯。 传海和万司哲带了一大帮人上来安置骡车和牲畜,最主要的是看住车上的货物,免得有那手脚不干净的顺手摸了去。 没见以罗癞子为首的一帮人就在那儿转悠来、转悠去,就想顺手占个便宜什么的。 有那心细的会发现,现在走在罗家最前面的不是罗老,也不是罗家久未归来的大郎,而是那名面嫩的小胖墩。罗老和公孙姥爷一左一右,都跟在小胖墩身后。 这让庚二十分不习惯,走了一会儿,就绕了个圈子回到传山身边。 两位老人无奈,只能伴在一边走着。 罗奶奶挽着长孙,一个劲问:“山娃子呀,那后面的车队和牲畜家禽都是你的?” “是,都是我和庚二准备的。”传山笑着对奶奶道。 “我的老天,那么多都是你们准备的?” “是。” “那车队也是你们的,包括那些骡子?” “是。” 罗奶奶都快激动死了,满脸潮红地傲然看向四周。看到没有?那些东西都是我大孙子的!是我罗家的! “儿子啊,那车子里都有些什么呀?”罗母一边问,一边在偷偷抹眼泪。大儿子有本事、赚大钱了,以后看谁再敢说他是霉星! “回禀娘,都是些粮食和布匹,还有棉花和衣裤鞋袜之类。” “这么多东西要花不少钱吧?” 传山笑。 罗家人想到昨晚小神仙拿出来的金十二生肖,不说话了。他们家大郎现在大概已经可以不把钱当钱了? 可惜这事不能说出去炫耀,否则招来的就不是羡慕,而是妒嫉和忿恨了。就是现在,那看热闹的人中还不知有多少眼红骂娘的呢。 罗家人想得没错,有些人眼红得恨不得一个天雷下来把罗家人都劈死了才好,这样那些东西就都是他们的了。 “你看他们家那个得意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挖到了金矿呢!天知道那霉星是怎么发财的。”一个充满恶意和妒嫉的声音说道。 “不说金矿也差不多了,你有本事也弄来这么大一个车队带回家看看呀。”薄薄的袄子上打了一层又一层补丁的女人轻蔑地道:“不要多,只要你能弄回一辆由骡子拉的车,那就是你本事。” “呸,你这个不下蛋的老母鸡,你那是什么嘴脸?瞧不上你男人是不是?如果当年老子也顶了老头子的名字跟去打仗,老子现在……” “你现在早死了!我是不下蛋的母鸡?那你找罗斤家的小寡妇给你生啊,你和她睡了那么久,我也没见她下一个蛋,我看不是我们女人下不了蛋,是你罗发财根本就没种!” “臭女人,你说什么?我打不死你!” “你打啊!你敢动手试试看!没有老娘你早就饿死了,光是嘴巴狠,啥事也干不了,要不是老娘会织布,你这个偷人寡妇不要脸的早就被赶出麻山屯了。我爹当初瞎了眼,才把我嫁给你这头畜生!” “死婆娘,你给我闭嘴!”罗发财受不了周围人的目光,狠狠甩了他媳妇一巴掌。 “好了,一家人闹什么闹?” 罗大强皱眉喝止道,随即又骂罗发财媳妇,“你一个女人家不知道要在外面给丈夫长脸吗?有什么话不会回家说?你要不是不会生,你男人也不会去找别的女人。会织布又怎么了?会织布的女人多着呢,那就是女人该干的活。还不回去给你男人做饭,站在这儿委屈什么呢!” 罗发财媳妇捂着脸,冷笑着看看丈夫,又鄙视地看看不把女人当人看的原里正,转头就走。做饭?想得美,去吃屎吧! “强叔,你看看这婆娘,你看看她!”罗发财气得三角眼都倒竖了起来。 “你能拿她怎么样?你婆娘说得也没错,如果不是她会织布,你们家现在只能喝西北风。”罗大强不给罗发财脸面地道。 “强叔,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罗发财翻脸了。 罗大强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看他翻脸,反而软和了三分,“好了好了,知道你是有本事的,只是给家里拖累了。你看罗家现在这么有钱,我们去找那霉星,他会不会拿出一部分来息事宁人?” “那要看他肯拿多少。”罗发财也不想得罪罗大强,缓和了声调道。那两只三角眼盯着车队,眼底贪婪的光芒越来越盛。 “大强,我们这么算计大福家不好吧?”一名年纪与罗大强差不多的半老男人有点不安地道。 “这怎么叫算计?这是他们家本就欠我们的!”罗发财小声叫道。 “就是,我觉得发财哥说得对,不是他们家,我们也不会逃出罗家村,我爹也不会那么早就没了。而且你们看看罗传海带我们来的这是什么地方?种什么不长什么,要水也没水,有了上顿没下顿,以前我们在罗家村就是灾年也没过过这种日子!”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也叫嚣道。 “对,叫罗大福把东西分给我们,反正他们家也要不了这么多东西,我数过了,二十四辆大车呢,分给我们家一辆就成。还有猪和牛,我们家也各要一头。鸡鸭什么的,如果分不过来,咱家就不要了。” 一些罗家村人越说越兴奋,个个都以为东西已经是他们的了。 “我也要一头猪和牛,怀孕的母羊也分咱家一头。那大车里的东西咱不贪心,强爷爷看着分就是。不过那骡马可记得留一头给咱们家。” “那二十四辆大车里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 “我看那车辙吃得深,不是成车的粮食就是金银古董。” “乖乖,如果真有金银古董……” “你们说话小声点,罗家那霉星能在外面置办下这么大一份家业,肯定手上没少沾过血,那小子小时候就是个邪头,又去了军队待了那么多年,你看他身上那股煞气,还不知道杀过多少人呢。” “要我说那霉星的家业说不定就是当强盗抢来的。” “就是,否则官府谁不抓,偏要抓他们一家子。” “既然是赃物,那就更该分给大家了。如果他不同意,我们就去告官!” “对,就是这么着,那小子肯定做贼心虚,只要我们说去告官,他一定不敢不把东西分给我们。” “嘘,你们小声点,别让罗家人听到。” “怕他们什么?实在不行,咱们就发动大伙抢他娘的!” 这边,传海把事情交给万司哲,也赶了上来,“哥,你说要开流水席,今天肯定是开不成了,咱们还得杀猪宰羊、做各种准备,最快也要到后天下午才能办得起来。” 传海忙归忙,看到这么多物资,心情愉快得不得了,现在不管干什么事都有劲。 “行,你看着办就成。”本来传山想把酒楼准备好的酒菜拿出来开席,可听到人群中那些妒忌、谩骂的不和谐声,突然就不愿意了。他家人和他家小龟都还没吃上嘴呢,凭什么要先供着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 流水席肯定是要办的,那是为了给家里人、给他弟撑面子,但要吃,你们就自己弄去吧,相信他那抠皮小气不下庚二的弟弟一定舍不得让村里人敞开了吃。 听传海宣布要办流水席宴请麻山屯所有屯民,屯民们发出了一阵阵欢呼。 传海虽然不像他哥所料那般小气得要命,但他让万司哲亲自带人清点他哥带回来的东西,要求把所有物资全部记录成册,然后和几位心腹斟酌再斟酌,才拟出了一个流水席单子,保证大家都能吃得饱,又不会浪费,并且杜绝一切夹带行为。 全屯老少共九百六十四人,为办流水席,宰杀了三头猪,三头羊,还有鸡鸭鹅各三十只。 车里的各种面粉各扛出五袋,分别蒸馍馍、擀面条、摊大饼;又拿了两大袋小米熬甜粥,这是为了娃娃们;虽然心疼,大米和高粱米也拿了三袋出来蒸成米饭。 然后把屯里剩下的各种野菜干、萝卜干、萝卜缨子、豆芽之类搬上桌,传山买回来的咸货、咸菜也拿出一部分配成主菜。 至于酒水……看着村里馋酒的老人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传海勉强同意拿出五坛来让大家过个嘴瘾。 这样出乎意料的丰富席面,把麻山屯的人们高兴坏了。这样的荤菜量,就是日子好时家里办亲事也就这样了,何况是缺吃少喝的现在。 当听说帮忙的人还可以把畜牲血和内脏都带回家,报名想要帮忙的人争得差点打起来。 最后,在万司哲等把手的安排下好不容易才调解好。 当天下午开始,麻山屯的人们一个个喜笑颜开地准备起这场让他们到老都还记得的流水席。 小孩们更是编了童谣传唱: 骑大马,穿绸袍,罗家大郎跨金刀,散财童子把钱抛。 二十四辆车,四十八头骡,无数牛羊后面跑。 千匹布万斤棉,件件制成花棉袄,你我都有新衣袍。 大米小米高粱米,罗家任你吃个饱;白面黄面高粱面,做成馍馍随你嚼; 鸡肉鸭肉老鹅肉,羊肉卤肉五花肉,吃得满嘴油直冒。 大人小孩齐欢腾,都赞罗家大郎真正好呀真正好! 而这个童谣一直到罗家人离开了麻山屯,麻山屯变成了双河城、双河县,还有不少当地小孩能随口唱出。到后来如果这附近谁衣锦还乡,小孩子们就会唱这个童谣以此做对比,更因此让附近地方留下了办喜事就撒铜钱的败家习俗。 以上已是后话,且说传山和庚二在众多羡慕妒嫉恨的眼光中,被家人堂堂正正地迎回了罗家。 罗家似乎被简单打扫过,炕上的棉被都叠放了起来,放在墙根的炕桌也放到了炕上。 唯一的方桌也放到了房屋正中间,四条长凳摆得整整齐齐。 老人们被请上了炕,四老还想叫上庚二。 庚二连连摇头,拉着传山在长凳上坐下,还偷偷跟传山表示,他已经很饿很饿,尤其在他消耗了很多灵气的情况下。 传山失笑,心疼地捏了捏他家胖墩的脸蛋,又摸了摸他的肚子。这小傻子,早上酒楼送酒菜给他的时候,他就不知道先吃一点吗? 庚二对传山的上下其手已经由抗拒、无奈到习惯了,所以他一点也不觉得传山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罗家人不习惯啊,尤其是四位老人,就生怕长孙轻薄小神仙,会被小神仙惩罚。不过他们为什么要用“轻薄”这个词? 四老面面相觑,都用眼神问对方:你也这么觉得? 罗母疑惑地看看儿子,又看看小神仙。她大儿子和小神仙的亲昵劲可不像是师徒或者是兄弟之情,但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从不知道男人和男人也能在一起的罗母根本就想不到那一茬。 罗父最镇定,把老人们请上炕后,又招呼罗母赶紧杀了后院唯一一只下蛋的老母鸡,想法弄顿像样的中饭出来。儿子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总不能让他连顿有油水的饭菜都吃不上吧? 听到罗父的吩咐,传山连忙跟母亲道:“娘,您不用忙。饭菜都是现成的,今早上我和庚二已经准备好了。” “你们连饭菜也准备好了?”罗母惊讶。 “采办外面那些东西时,一阵让酒楼准备了。”传山解释,转头让刚跨进大门的弟弟去赶一辆骡车停到后院做样子。 忙得团团转的传海很想使唤别人,可家里没一个他能使唤动的。找白菜帮,白菜帮正在门外帮家里挡客。无奈,只得他自己去了。 罗父听说儿子置办了酒菜,多存了一份心思道:“你置办的酒菜多不多?如果多的话就请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们一起过来吃酒。他们都想知道你今后的打算,你正好也借这个机会说给他们听听。” “不用!这是我们罗家的家宴,让那些不相干的人来干什么?想让他们再来气死你老子一次吗?”罗爷爷突然发火。 罗父连忙解释,“爹,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家关起门来吃宴席,如果让别人知道了,又是多话。” “多什么话?他们想说就任他们说去!这是我孙子回来孝敬我的!他们看不过眼,让他们孙子孝敬他们去,我罗千溪保证不眼红!” “大福啊,你的意思我们都懂。”公孙姥爷也开口了,“不过那些人都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想当初,就因为罗大强不想承担里正的责任,他们就一起出面倚老卖老,硬是逼海娃挑起罗家村这个重任,带大家一起走。回到村里,为了其他村人和他们的面子,他们又能一起来施压,逼我们把你哥那点卖命钱也全拿了出来。可当时罗家村有人出卖我们,他们说什么了吗?他们在一旁袖手旁观!” 公孙姥爷叹口气,继续道:“更不用说逃到这里的路上他们给咱们家找了多少麻烦。等来到这边安生下来后,他们又为了罗大强来逼我们把咏子嫁给罗癞子。现在山娃子回来,还不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这时候远着他们是最好的。千万别指望那些人能吃你的嘴短、拿你的手软。相反他们看我们家好过了,只怕这贪心也会起来了。” 传山听了这些话,嘴角微微扯了扯。 庚二抓住他的手,在心里警告他:你可别犯魔性!不过那些人真坏,我听了也想揍他们。为了表示自己的愤慨,他还捏起小肉拳头挥了挥。 传山……很想把那肉拳头抓过来啃两口。 “岳父说的是。爹,您也别发火了,为了那些人不值得。您说不请那些人就不请,都听您的。您别气了,都是儿子不好。”罗大福赶紧过去给爹顺气,又给儿子打眼色,让他开口劝劝他爷爷。 “爷爷,姥爷,咱们自家关起门吃好的,不理那些外人。”传山直接道。 他爷爷和姥爷都笑了,啥气也没有了。 说话间,传海赶着骡车回来。堵在门口的人纷纷勾头向车里看,想看车里有什么好东西。 可惜传山买的大车都是有车门的,车门没开,谁也看不到里面有什么。 传海也坏,直接把车子赶进后院,车门对着后门,做出一番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搬进屋里的样子,最后把搬空的骡车就往后院一丢,前后屋门一关,把所有窥探的人都拒在了门外。 第126章 白菜帮被传海留了下来。 白菜帮为此还假惺惺地推拒了一番,后来被传海拎住衣领硬拖了进来。 庚二已经迫不及待地把收在空间中的美食一样样往外拿,很快,简陋的方桌上就摆满了还冒着热气的美味佳肴。 白菜帮口水流了满地,再也不推说要回家吃饭了。 罗家人也在硬忍,这都多久没见这些荤腥和精致菜肴?只是闻着、看着,口水就开始泛滥。 为了方便老人,方桌早已抬到炕前,老人们就坐在炕上盖着棉被享受儿孙们的孝顺。 罗父罗母带着小一辈坐在方桌前。 如果有老人喜欢吃的菜肴,会先传到炕桌上,等老人吃了再传到炕下来,两边菜肴传来传去,虽然麻烦,却也热闹。 等庚二抱出了一坛酒,家宴的气氛也达到最高/潮。 老人们询问着传山这些年的经历,传山就捡一些有意思的见闻跟他们说,庚二在旁边做一些比较诚实的补充,听得老人们一惊一乍,也听得传海和白菜帮心生向往。 传山也问了家人这几年他们是怎么过的,路上都遇到了什么事,现在有什么麻烦等等。 老人们都捡好的说,传海倒是实事求是,把他做首领时遇到的各种问题都和他哥聊了聊。 谈话中,传山也知道了白菜帮的来历,原来这孩子和他母亲是被传海亲手救回来的。 说来可悲又平常,白菜帮父亲嗜赌,认为儿女老婆都是自己的财产,先是卖了自己女儿还赌债,过了两年竟然要把儿子也卖了,大概在他想来只要有钱,儿女还不是想生多少就生多少?如果不是白母已经人老珠黄卖不出价钱,他早已把自己的妻子卖掉换钱。 白母是个软弱的,女儿被卖也不敢反抗丈夫,只能在家哭了几场,倒是白菜帮小小年纪愣是追了二十里路,后来实在追不上才回了家。 白菜帮那时候起就恨上了自己父亲,后来他老子要卖他,他娘又只会哭,他便反抗了,把他爹脑袋砸个大窟窿,带着他娘跑了。 传海遇到他们母子时,就是官府的捕快正在抓捕这个弑父的逆子,白菜帮母子为此东躲西藏,已经生出天下之大无处容身的绝望感之时。 因为他们母子没有路引,不能进城,只能在城外行走,白母淋了场雨受了寒,没有多久就病倒了,而白菜帮毕竟年龄还小,觉得自己杀了父亲罪大恶极,加上母亲病重,一时竟万念俱灰生出了和母亲一起死的念头。 “我那时看这小子背着他娘跳河,抓他迟了一步,无奈,只得下水捞人,还好你弟我水性好,白小子也会扑腾几下,我就先救了他娘,然后又救了那小子,后来知道他们的情况就带着一起走了。” 白菜帮假装擦汗抹了下潮湿的眼睛,不好意思地道:“当时首领连救我娘和我,在河里泡得时间太长,上来还大病了一场,我娘也差点去了,后来还是爷爷奶奶卖了一头代步的驴子才有钱请郎中救回我娘还有首领。从那时候起,我们就一直靠两只脚在走路。” “哎呀,都说这些伤心事干什么?俗话说苦尽甘来,以后啊,这好日子少不了你们的!”罗奶奶摆手道。 “就是就是。”罗母也连忙开口,招呼小辈们给长辈们敬酒。 四位老人不敢多喝,都是略微沾沾唇就放下。公孙姥爷有点好酒,想多喝一点,被靠坐在一边的公孙姥姥发觉,打了他一巴掌。 公孙姥爷嘟哝,小孩子一样地说“你管我一辈子,我都快死了你还管我”,把大家都逗笑了。 公孙姥姥笑着骂他,“我不管你这个老棺材,你喝死了都没人知道!” 公孙姥爷也不知道是真醉了,还是假醉,倒了杯酒敬老伴。 姥姥害羞,连啐了他好几口。 罗奶奶吃味,暗地里拧罗爷爷,罗爷爷一边板脸小声骂罗奶奶不像话,一边夹了罗奶奶爱吃的鱼肉放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还给她把刺都挑了。 罗奶奶抿嘴笑。 罗爷爷向老伴炫耀,“自从被小神仙昨晚治疗后,我现在连眼神都好得不得了,你看这些刺我给你挑得多干净。” 罗奶奶脸黑了,感情你是练眼力来的? 罗父罗母也不输老人,罗大福本来就是疼爱妻小的,桌上一直和妻子分担着侍候老人,偶尔在妻子忙不过来时还会体贴地给妻子盛汤夹菜。 传海和白菜帮边吃边斗嘴,不时还拉着庚二要他评理。 庚二乐得一个劲笑。 传山也笑,看着眼前和和乐乐、勉强算得上健健康康的一家人,心想就差他妹妹和妹夫一家,等他们卖完布回来,他们一家就彻底团圆了。 看到弟弟在和庚二一个劲讨好卖乖,传山下意识就把手臂搭上了庚二的肩膀,这是一个绝对占有欲的姿势,除了传海噎了一下,罗家其他人也不过在心里感慨他们家大郎和小神仙的关系真是好。 庚二自己啥也没感觉到,他就觉得传山贴着的胳膊火热火热的。 这顿庆贺传山回来的家宴一直从巳时末吃到未时正,到后来一家人已经不是在吃饭,就是纯聊天,四位老人精神好得出奇。 “咚咚咚。” 罗家人抬头向前门看去。 就听外面传来一名少年的声音:“首领,万大哥让我来告诉您,说是那位客商到了,问您现在方不方便,如果方便就到前面大屋见见那位客商。” 传海放下酒盅,如果这消息是昨天这时候传来的,他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可是现在……有兄长的支持,他已经不那么急切为铁矿找卖家了。 不过客人还是要见一见的,不可能把人请来了,就把人晾在那里。 “你告诉思哲,我马上就过去。”传海对门外喊了一声。 “哦!”少年应声跑远了。 传山和庚二互看一眼,两人早就察觉有陌生人来到麻山屯。 传海起身,白菜帮也跟着站起。 “那客商这时候才赶来,看样子是打算在咱们屯里住上一晚上。哥,你在家里陪老人,我去大屋看看。” “去吧,我和庚二也打算找个安静地方炼丹,今晚上就不回来住了。这个纸鹤给你,如果遇到什么紧急的事情,你把纸鹤撕开,我就能知道,并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传山给了弟弟一个传信纸鹤。 传海接过纸鹤,小心收好,跟长辈们告罪后,带着白菜帮离开。 传山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便建议父母和老人们都好好休息一下。 罗母舍不得那些剩菜,看那些碟碗更是喜欢。 传山笑着告诉母亲,这些碟碗都不用还给酒楼,他已经都买下来了。 罗母高兴极了,这些碗碟虽说还算不上精品,但对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家来说,这样一大套有着各种形状且带着花纹的瓷器已经是难得的财富。 看母亲把那些普通瓷器当宝贝一样,传山的想法再次动摇。 为什么要继续等待呢? 为什么要等他弟先做出决定呢? 他完全可以先推自己弟弟一把。 对,管他什么外人的目光,管别人妒嫉不妒嫉,他想让他家人尽快过上好日子,也顺便“帮”弟弟一个忙。 要知道有时候过于低调,反而会遭来别人毫无顾忌地打击和欺辱,反而当你高调到某种程度,别人在出手时也会多掂量一二。 再三盘算了利害关系,传山脑中想法逐渐成型。 其实他这些想法早就有了,四百多年时间足够他把某些事情翻来覆去地想上无数遍。前面他还顾忌弟弟,怕给自己弟弟带来麻烦,现在嘛……他觉得好马还是需要鞭子抽一抽的。 “二,我有个想法。”传山在神识中对庚二道。 “你说。” 传山跟庚二说了一番话,庚二听了微微张开嘴巴,“你怎么确定你弟就会……” “我不确定,但我了解他。那小子也不是什么仁心君子,收了这么一大帮子人,宁愿饿肚子也要占了这个生不出粮食只有铁矿和线麻的地方,如果他没有一点想法就奇怪了,何况现在的世道如此之乱。你再看他给村子取的名字,麻山屯,他为什么不叫麻山村?” 庚二对此表示不明白。 传山解释给他听:“屯子一开始就是军队建的,军屯,屯田就是这么来的。以前有围墙这些防御性建筑的才叫屯。麻山屯如果是以前传下来的地名也就罢了,但它明显不是。传海是考过了秀才的人,他能不明白屯和村的区别吗?那小子……我看就是故意的,而且如果不是怕人察觉出什么,我猜他可能更想取名叫铁山屯,而不是麻山屯。” “可是我看他好象没那么大的野心。”庚二抓脑袋。 “那是以前。他光是要让这些人吃饱就得绞尽脑汁,还得防着官府派人抓他,就算有野心也只能埋上。可是……” “可是你回来了!”庚二恍然大悟,“你可以为他解决他最烦恼的事情,而他就有余地去想其他事。” “他哥有大本事,他不善加利用就不是我弟。”传山不但没生气,还很得意地笑,“我决定再推他一把。那小子自己现在可能还稀里糊涂的,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等这里富了,各种问题出来了,自然会逼得他不得不去正视他要带这些人、或者说他自己将要走到哪一步的问题。” “有个算计自己的哥哥真倒霉。”庚二同情传海弟弟。 “我这是让他少走弯路。”传山不否认在算计自己弟弟,“我的仇人中也有凡俗人,你我碍于天地规则都不适合动手。而胡予父子又还在追捕传海他们,便是为了保护自己,传海也必须兴建起一股能与胡予对抗的势力。当然如果他没有这个意思,我会扶持另外一个人,并帮传海走上另一条路。总之,他想要什么样的人生,随他选择。” 庚二在传山看不到的地方鄙视他:你这样扮演黑手黑你弟弟真的是好哥哥的行为吗?作为哥哥就可以随便插手改变弟弟的地盘了吗?而且连说都不跟他说一声?其实你这辈子最想整的就是你弟弟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张看似正义的面孔下有颗多么阴暗扭曲的心吗? 传山感觉到什么转回头,庚二立刻做出一副“你说得对,我们就应该这么做”的老实表情。 传山盯着庚二看了一会儿,心想计划要实行,但某些该有的修炼显然更不能少。 庚二脖子后面毛毛的,心想他家小魔头不会连他心里想什么都知道了吧? 传山走过来摸摸庚二的脸蛋,给家里人留下足够的美酒佳肴,借口炼丹带着庚二暂时离开。 庚二走时给了罗家人每人一个护身玉符,让他们贴身携带。并告诉他们玉符不但可以保护他们,还可调节体温,令他们从此远离寒冷与炎热。 罗家人得了玉符,那表情简直恨不得把庚二给供起来。 传山在心里默默地想,以后看到桃花和姑姑,不妨对他们再好一点。 婉拒了家人相送,两人离开麻山屯,直接飞入空中,驾着飞梭很快就把附近都走了一遍。 现在,两人隐去身影立足高空观察着下面地形。 说真的,传海选择的这块地从适宜居住的层面上来讲,那绝对是找错了地方。 方圆近三百里地,除了麻山屯就看不到什么人烟。最近的镇子在南边,有四百里地远。比较繁华的河玉县距离麻山屯约有六百里路。 在既没有官道,又没有骡马的情况下,只用走的,啥事都干不成。 而且土质差、水源稀少,农作物难以丰收,住在这里的人注定要过苦日子。 不过考虑到罗家被官府追捕的情况,这块地方又是非常适合的。 第一,空旷。如果官府派人来抓他们,只要有人守在瞭望塔上,老远就能看到。 第二,虽不可守却可退。往北、往东逃都可行,只要逃进邻国番邦,自然不怕羲朝追捕。 第三,这里距离羲朝政治中心比较遥远,海捕公文都不一定能传到这里。就算有人告密,官差说不定都不愿来这里。 当然传海并不全是因为上面三个原因才会在此地安顿下来。 传山对于金属性的敏感,让他很快就找到了当地铁矿所在。 “咦?” “怎么了?”庚二这具肉身修为稍低,现在传山能看出来的,他需要靠近才能察觉。 “这里竟然有铁精。”传山惊讶道。 “多么?” “不多我也不会这么惊讶。”传山又惊又喜,虽说铁精不算多珍贵的炼器材料,但因为用的地方多,一般修者看到铁精都不会放过,这玩意儿在修真集市上很容易脱手。 “你弟眼光不错。” “是呀,那小子确实不愧有个福星的名头,随便找块地方就能发现铁矿,而这铁矿还能有如此多的铁精。”传山哭笑不得,他是挺不服气他弟的福星名头,可人家就是运气好,你能怎样? “走吧,我们下去看看。这铁矿能自然生出如此多的铁精,想必矿下有条灵脉。” “有灵脉还能让附近土地如此贫瘠,看来这下面的铁精真的不少。” “所以我们把这里的铁精全部取了,然后让灵脉移个位置离开铁矿,我们再辅以阵法,大概要不了多久这片土地就会重现生机。” 庚二再次鄙视他,“明明是你贪图人家的铁精,偏偏还弄个大义的名头。” “二,你说啥?” “我们去挖铁精!”庚二这次学聪明了,话未落音就蹿了下去。 男人飘在后面盯着他家二龟的屁股,舔了舔嘴唇。 挖铁精的过程很顺利,传山利用他这具身体的特性,直接融入矿脉,把铁精全部取了出来,完全没有给后人留上一分的想法。 铁矿下果然有一条细小的灵脉,传山和庚二合二人之力,把灵脉与铁矿的走向分离,让两者彻底分割开来。 因为有了这条意料外的灵脉,传山改造附近自然环境也容易了三分。他和庚二把灵脉和附近一座生机最盛的山峦相连。 “小炼器,大炼天地。二啊,你那里的好东西贡献一些呗?” “拿铁精来换。” “行,都给你。” “你要什么材料?” 传山盘膝坐在山顶,看着附近的地形沉默不语。 改造自然环境在他看来就跟炼器差不多。 首先针对使用对象,确定想要什么样的效果。 其次考虑器物形状,以方便使用对象使用、和能发挥出所需最大效果这两个方向来制定。 第三考虑平衡;第四确定阵法;第五甄选材料;最后全部成竹在胸才能开炉炼制。 “过来,帮我一起想想。”传山把庚二顺过来,抱到大腿上坐着,环着他。 庚二自从认识到传山是他的嫩草后,心理上对他的态度就产生了变化。他家嫩草想侍候他,那就让他侍候好了。庚二大爷似地往传山怀里一坐,挪挪屁股,自顾自找了个舒适的姿势。 “改造环境需要顺势而为,不能跟地势走向拧着来。”庚二提醒他。 “除了这几座小山,这里基本上一马平川,地势也就不适合大动,对吗?” “对。有灵脉在,这附近的山峦自然会受益,也会慢慢扩大变高,甚至最后能联成一体。”庚二把伸进自己怀里的爪子扔出来。他家嫩草就这点不好,老是对他动手动脚,抱着就抱着了,偏喜欢东摸西摸,还老喜欢往他衣服里面钻。 “这里缺水,我看了,最近的大河在东头,比较远,想要引水过来有一定难度,动作太大,我怕会引起其他修者和凡俗界注意。虽然以后这里的变化肯定会引起他人注意,但不要是现在。”不让摸胸,那就摸大腿。 “你可以考虑地下水。”摸大腿就摸大腿吧,就当按摩了。庚二无奈地想。 “你是说打井?不是,你说的不是打井,是把地下水引到地面上来吗?好主意!这样我们只要挖一条适合的渠道,让地下水和地上水互相流通即可。干脆挖成护城河的样子,然后和地下水分流,形成活水。” “啪!” “干嘛打我?” “不准乱摸。” “我没乱摸,就摸摸小雀雀,好像长大一点了,你看,越摸越大。” “……你再乱摸,我就不帮你想了!” “好好好,我不乱摸,你不喜欢我摸小雀雀,我就不摸。刚才说到哪儿了?嗯,护城河是吧?光有内河还不行,最好还有条外河,然后再接通内外河。地下水就从这座山下引出来,河水渠道一直挖到内河,这样时间长了,城内外慢慢就都能形成自然密布的水道” “你打算弄个城池出来?” “赖地无人耕,耕好了人人争。这里没有天险,只有靠坚固的城池才能抵挡外敌。” “你别扯我衣服!建城我不懂,不过我听桃花说过……”说到这里,庚二撇了撇嘴,“要想一座城池长长久久,必须在建城时把周围的地理环境、当地的天时气候,以及土著的生活习惯等都要考虑进去,不止是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行。” 传山听了进去,顺便伸出手指掐掐那露出来的粉褐色小点,“那我们就依山建城,山后用铁石做悬崖,围山挖出内护城河,四面平原做田地。” “呀!”庚二轻轻叫了一声,抓着那可恶的手指,假装镇定地道:“再把西边那座山的地下水也引出一条来,和这边相通。你外河的水就从西山引,然后内外河利用地下水道相通。” “好,以后这座山就叫东山,那边那座就叫西山。这座城就叫……让我弟取吧。”传山已经没心情仔细琢磨,那肉肉嫩嫩的小胸脯一直在诱惑着他,让他非常想抓上去、咬上去,狠狠摧残一番才好。 心动化作行动,憋坏了的男人忍不住就低下头,不管不顾,张大嘴巴含住那里就狠狠吸了一口。 庚二抱住传山的脑袋“呜呜”叫,“你在干嘛?” “什么?”男人又用劲吮了一口才抬起头。 “你吸我……你还老用你那里蹭我屁股!”小胖墩扯着男人的头发,愤怒地指责道。 “没有啊,你看我都坐着没动。” “你说慌!你刚才明明……” “明明什么?啊,你是说我刚才吃你的奶是不是?可我没吃到啊。”男人万分无辜又无耻地道。 庚二浑身发红又发烫,都可以烙饼了,“你、你……” “你想要就跟我明说,一会儿用屁股蹭我,一会儿露出小胸脯勾引我,你看你现在还用你的小屁股在我身上磨来磨去,庚二啊,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口是心非呢?” “坏蛋!恶魔!颠倒黑白!你想跟我双修明说就是,我又不是不答应你,你干嘛栽赃我?”庚二气得眼睛水雾雾的。 “庚二……”男人宛如长叹一般叫出爱人的名字。 “干嘛?”某小龟红着眼睛凶巴巴地问。 “我现在不想双修,只想干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庚二气愤地戳着地上的湿泥,戳戳戳!你当戳不破呢? 这次让你,下次换我来。看我不把你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 “你几岁了,还蹲在地上玩泥巴?”一只大手把他从地上捞了起来。 庚二不理他。 传山一只手托着他,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屁股,“还疼吗?” 不疼,但难受!“不准揉!”庚二打开他的手。 手掌直接伸进了他的裤子里。 庚二转头瞪他,你又要干嘛? 传山正经道:“我摸摸看有没有受伤。”说着,手掌分开臀瓣,手指顺着沟缝来回摸索。 “嗯唔……”庚二想骂人,结果出口却变成了呻/吟,他那里还湿润着,很容易就让手指捅了进去。 粗大的手指在他里面搅和着,庚二忍不住夹紧了双腿。 托着他的手掌用劲抓了一下他的屁股,就听那混蛋用训斥的口吻喝他,“放松!” “你别……摸了,我……没受伤。”庚二眼睛湿润了,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哀求的口吻跟他家恶魔化的嫩草说到。 “真没受伤?” “真没有,我、我没有那么脆弱。” “这样啊。”传山把庚二放平,让他躺到地上。 地上放着之前他拿出来的长毛毯子。 “我刚才出去转了转,要如何改变附近环境,我已经大致有数。”男人的手指还插在庚二体内,把庚二放到毯子上后不但没有拔/出来,反而又塞了根进去搅和。 庚二被迫夹着男人的手臂,双腿微微抬高。他现在也有点情动,刚才的余韵还在,只要略微一撩拨,就让他不能自己。 大约是动物的天性吧,庚二喘着气想,两眼湿漉漉地看着他家衣衫整齐的嫩草。 传山用空出的另外一只手拉开他家龟龟的上衣。 不愧是修者,恢复力就是一流,就在一个时辰前还被他又亲又咬又吮,弄得红红肿肿像遭到虐待一样的小胸脯已经恢复到原来粉粉嫩嫩、可口异常的待摧残状态。 深吸一口气,传山跪坐到毯子上,就着插在庚二身体里的手指,硬生生把庚二的身体提高,把自己的一只腿送到他的身下。 庚二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手,激得大叫一声,两手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喘得不成气。 “至于城池内部如何建设,我看虫城的地上规划就很好,稍微修改一下就能套用。”传山一手插在庚二下/身搅弄,一手抚上那胸前的柔嫩,安慰似地揉了揉他。 庚二喘得更厉害,“你别……这样,你直接来……” “我在跟你说正经事,你却勾引我,真不像话!”传山抽出手指,轻轻打了那里一下。 庚二哭了,“你欺负人!” “我哪里舍得欺负你。”男人低头,伸出舌头舔着那嫩嫩的两点。 “我让你做,你还欺负我。”庚二委屈得要命。如果他不愿意,谁能脱掉他的衣服? 做吧,做吧!毯子周围的野草们欢欣鼓舞,摇晃着枝叶鼓励他们进行爱的动作。 就连刮过这座山的西北风都轻柔了许多。为了我的穷山兄弟,你们再来一次吧,随便泄露一点元气就可以! 山上的其他生灵流着眼泪感动着,齐声高喊:上吧!魔族兄弟!是雄性就赶快上! “对不起,我前面还想着这次要慢慢来,结果又弄疼你了。龟龟,别生气,我让你咬我一口?” 庚二气得张嘴就咬,咬住就不松口。让你老欺负我! “二胖,龟龟,我知道世上只有你对我最好……” 传山低头亲吻他灵魂的归宿、他的另一半。 “我知道哪怕我再怎么穷困潦倒、再怎么霉星高招,哪怕我祸害到你、连累到你,你也不会放弃我,不会厌恶我……” 男人一遍又一遍地倾诉,以最虔诚的姿态亲吻另一半的全身。 “哪怕我没有荣归故里、没有衣锦还乡,哪怕我没有给你带来一点好处,你也不会把我拒之门外,对不对?你会拯救我的……对吗?” 庚二都快给他搞烦了,这混蛋到底要亲到什么时候? 你一边把我干得死去活来,一边让我拯救你、不要嫌弃你,你不觉得你特别自私又无耻吗? 庚二气得扯他头毛。转念又一想,这不会是他家嫩草在跟他撒娇吧? 第127章 头毛被扯,传山以为这是爱人不满他磨蹭的信号,解开裤子,拉开爱人的双腿,就把自己缓缓埋了进去。 哦哦哦--!山上的生灵们颤抖了。总算进去了! 大冬天里,山上的枯草重新长出了绿叶,冬眠的动物重新睁开了眼睛。 树木努力向上生长,有知觉的动物悄悄向二人靠近再靠近…… 在两人情动时,传山和庚二的身体之间就形成了一道道看不见的桥梁,泄出的灵气在各自体内流转,相辅相成。 他们现在已经不需要刻意双修,每当情动时,各自的精神体就会自然交融。 传山直到现在都没有察觉到,他的修炼方法其实和庚二极为相似,两人都没有修出元婴,可精神体却是一开始就随着身体一起修炼,现在更可以让自己的精神体在彼此识海进行交流。 传山没有意识到,庚二也不认为这事有多重要,直到后来传山发现自己的修炼进度确实要比别的修者慢得多,修为却可以越级挑战时,才知道原来人家是练出了金丹再练元婴,而他一开始就连肉体和精神体一起修炼了,这精神体其实就是修者的元婴。 传山和庚二在外面待了整整十天。 期间,庚二回去了几次帮助罗家四位老人调理身体,不过没让罗家以外的人看见。 同期,传山跑到县衙,花了大笔贿赂买下了以东山为中心、方圆二十里的土地。 这片土地因为过于贫瘠,连人烟都没有,当地官员并不看重,听传山说是为了安置逃荒的族人,而传山给的贿赂又足够多,便大笔一挥,把那块土地卖给了传山。 传山还借此弄了一个里正的名头,制作了五百个空头户籍,答应每年按人头上税,并每年把新增人口报知官府。这样他就有权安置没有路引、也就是没有合法身份的难民,到时只要弄个亲戚投奔的名头就行。 当地官府看不但赖地卖出了好价钱,以后还能收到人头税,便欣然许诺,说可以免除他们难民屯三年税收,且承诺如果他们开垦了新田,只要交足田银,就可以上报官府把该田地买下,然后按时交税即可。 传山很高兴管理这片土地的官员是如此贪婪、懒惰、又糊涂的一个人,虽然有这样的官老爷,他的辖下子民会苦一点,但对于需要暗中发展的传海他们来说,这样的官真是再“好”也不过。 胡予大概也没想到罗家传山还活着,他光记得让手下发海捕公文抓捕罗家其他人,却忘了把传山的名字加上去。 所以传山就钻了这个空子,成为了羲朝一块方圆二十里土地的合法大地主。 就在传山忙碌新地盘的时候,那名想要买铁石的商人来了又走了,走时又偷偷和罗癞子见了一面。 那商人走的第二天,罗传咏和丈夫王松林带着小叔子王夏秋也回来了。 回来时一行人因为比估计稍高的价格卖掉了所有布匹正高兴着,还没到屯口,传咏就听到自己大哥回来又走了的消息,结果情绪大起大伏下,一下就病倒了。 屯里的草药郎中过来看了传咏,得出传咏已经怀孕一个月的好消息。 罗家人和王松林还没高兴,又听郎中说传咏因为之前一直忙碌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这个孩子不一定能保得住。 可怜王松林被这起起落落的消息激得还没笑出来,就要哭出来了。 比起王松林兄弟俩的担心和烦恼,罗家人的态度异样的轻松。如果不是王松林了解罗家,还以为妻子被娘家厌了呢。 后来王松林才从罗奶奶口中得知,罗家大郎不但自己回来了,他还带回来一位小神医,罗爷爷的中风和公孙姥姥的断腿就都是他治好的。 王松林是知道罗家老人病情的,听说那位小神医竟然连等死的罗爷爷都能救回来,不禁也起了几分希望。这是他和妻子的第一个孩子,如果能保住,自然是最好。 后来庚二来了,果然就看好了罗小妹,保住了他未来的小外甥,另外还送给她和王家兄弟一人一个护身玉符。 王松林为此把庚二当成了此生最大恩人。 除了上面的事,在这十天中,麻山屯还发生了一些大大小小的事,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就是罗家大郎带回来的那些物资如何处置的问题。 原罗家村人脸皮厚,不少人都已经把传山带回来的物资当自己的,这段日子天天闹腾,逼着传海,让传海把东西分了。 传海怎么可能答应这种近乎无赖的要求?便都拒绝了。 好啊,你不答应是吧?你不答应我就自己拿。罗家村人自从离开故里,就没跟罗家客气过,白天被拒绝,晚上就来偷。 在损失了一些家禽后,传海只能命人天天看守那些物资。 可是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除了罗家村人,麻山屯其他居民也有很多人盯着那些物资。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句话用在这里也许不太恰当,但与现状却十分贴切。 传海找来王松林、万司哲、杨晨、石九鼎,关起门来商量此事。 五个人谈了近一天,首先确定东西肯定不能白给,否则养成惰性或让屯民习以为常,好事就变成了坏事,以后作为头目的他们也会难做。 其次,明确确定屯里的奖惩制度,并让人在全屯宣传。 最后,就是有计划地消耗那些物资。 但怎么个计划法,五个人为此绞尽了脑汁。 传海脑中有个隐约的想法,可是附近的环境让他一直下不了决心。自从在这里落脚后,他派人、也亲自把附近都跑了一遍,想找出一个更适合人和牲口居住的地方。 可是东南西北方圆八百里都跑遍了,稍微好一点的地盘,要么给人占了,要么就是不适合大量人口驻扎。 而且他也舍不得这里发现的铁矿和线麻。 就在传海愁得不得了的时候,传山回来了。 “哥,你要带我去看什么?”传海正在摇头晃脑地早读时,他哥直接把他提溜了出来。 “你去看了就知道。”传山带着弟弟隐去身形步上飞梭。 飞梭“咻”地飞到半空。 传海吓得大叫。 传山哈哈大笑。 传海两腿肚直发抖,紧紧抓着他哥不敢往下看。 “放心,掉不下去。” “哥哥哥……我们这是飞飞飞起来了?”第一次发现自己恐高的传海牙齿打颤道。别说他,换了任何一个人,突然飞到半空中,脚下还就踩着一个门板大的古怪东西,不怕才叫奇怪。 “这是飞梭,你哥我亲手做的,如何?”坏心眼的兄长很高兴能吓到自己弟弟。 传海慢慢镇定下来,“咦?没有风,也不冷?” “这个飞梭自带防护罩还能隐形,只要灵力供应充足,就不用担心受到外界干扰。” “哥,你真厉害!”传海大为佩服,虽然知道大哥已经不是普通人,但亲身感受毕竟不一样。 “我带你飞一圈,让你感觉一下?” “好啊。”传海也很兴奋,如果没他哥,他大概一辈子也没机会飞到天上看看。 传山把飞梭速度放慢,带着弟弟在天上转悠。 传海紧紧抓着他哥的胳膊,吐纳了好几次,这才大胆地低头往下看。 不一会儿,传海忽然脸色苍白、捂住脑袋,十分难过地叫道:“哥,我头晕,我还想吐。” 传山“噗嗤”一声笑出来。 飞梭缓缓降落到地面。 传海晕晕乎乎地被他哥拉下来,走到一条河水边。 庚二从水中冒出身,趴在一块大石头上看两兄弟。 “小海这是怎么了?” “晕飞梭。” “啊?” 传山弄了点水弹到传海脸上。 传海摇晃着,推开他哥,自己趴到河边洗了把冷水脸。 “呼--”传海一屁股坐到地上。 “清醒了?” “……好多了。”传海逐渐恢复,转头四处看了看,“这是哪里?” “东山。”庚二回答,从水里走了上来。 传海看他身上没沾一点水,也不奇怪,神仙嘛。 “哪儿的东山?”传海拍拍屁股站起身。 “距离麻山屯一百八十里地的东山。”传山答。 “嗤,你就忽悠我吧,麻山屯附近两百里处是有几座小山,但哪来的河水?”传海久未看到河水,很是愉悦地在河边溜达着。他有庚二给他的桃木符,不觉得冷。 “以前是没有。” “当然没有,这附近我都仔细勘探过,有没有河水我能不清楚?”忽然,传海刚刚抬起的脚步顿住。 “等等!”传海大叫一声,猛地转身看向他哥。 “你说以前没有?那么现在……?” “现在有啦。”传山看着他弟笑。 传海的眼睛越瞪越大,半晌才冒出一句话:“哥,你做了什么?” 传山看向庚二。 庚二告诉传海,“你哥见不得你们受罪,也知道你需要一个地盘,这里荒芜人烟,正好适合你大展拳脚。不过因为这里不适宜居住,我和你哥就想法把这里的环境稍微改动了一下。” 传山接着道:“大环境已经给你改造好了,城池规划也给你规划好了,至于城墙、房屋、排水等基础建设就靠你自己了。要不要仔细看看这周围的环境变化?” 传海傻傻地点头。 传山和庚二带着传海也不飞上天空,就步行着,一边走一边跟他说哪里哪里有了什么改变。 “我和你二哥从东山和西山地底下分别引了一条地下河水上来,靠近西山的为外河,靠近东山的为内河。外河最宽处二十丈,深一丈五,地面可见长度约两百里;内河最宽处十五丈、最窄处十丈,深一丈,沿城而掘,周长约有七十里。” 传海看看内河,又远眺外河,木愣愣地说不出是喜是惊。 这地方实在改变太大了! 如果不是他哥告诉他,他还以为这里是江南某个富饶的水乡之地。 你看那东山,原本枯萎、荒凉的一座小山,如今竟显出了几分灵秀和气势,不但山上出现了代表复苏的绿色,山上半死不活的树木重新透出了活气,就连那些原本不起眼的石头现在看来也有了一景的趋势。后山也不知被他哥和小神仙怎么弄的,竟出现了悬崖峭壁,配上山下的内河,就成了一道护城的天险。 “东山可做城中城,三面山脚至内河一带可做内城。内外河之间相距五十里地,外河可做灌溉之用,内河可做城中人生活之用,城里和山上我也给你弄了十几口深井,只要地脉不变,再干旱的天气也不怕那些井水干掉。” 传海不知不觉地握紧双拳,跟着两人走上东山。 传山回身指着两条河,说道:“内外河之间的田地经过你二哥之手,可保你三十年丰收,三十年后就看这里的城主如何养地,养的好,自然还是肥田。” 传海胸中翻腾,有什么在膨胀,“这里离麻山屯不算远,为什么这几天一直没有人发现这里的变化?”他努力冷静提出了问题。 “障眼法。你二哥用阵法把这里都隐藏了起来。” “走近了也无法察觉吗?” “在阵法没有撤除之前,普通人永远都走不进来,他们会发现无论他们怎么走,都到不了东山和西山,只能回头。” “类似鬼打墙?” “是。” 传海胡乱点点头,他的心情还有点乱。 “西山虽然比东山矮,但为了防止以后有人占据西山这个有利位置,我们把西山的土质稍微改动了一下,你以后做城砖、墙砖、烧制瓷器等就可以去西山取土,那山不大,但也足够你建城之用。” 三人慢慢走上东山山顶。传山留出时间给他弟消化他带给他的种种冲击。 传海在山顶看到了一排土坯房,很突兀,很怪异。 “这就是以后我们全家人住的地方。”传山道。 传海奇怪地看了看他哥,以他哥和神仙嫂子能引水造田的本领,盖一栋稍微像样的房子会很难吗? “你傻了?到时候让麻山屯的屯民来建城,让他们看到这里已经有一座好房子,他们会怎么想?”传山一下就看破他弟的想法。 “都弄出两条河水和这么多口井出来了,多座房子算什么?”传海不解。 传山叹气,他现在有点担心他弟能不能对付得了胡予老贼了。 “哥?” “河水和井大家都能用,房子呢?这里的环境变化,你可以说是天降福瑞,有神仙托梦给你,说你是有大德大福之人,他为了功德,特地来助你一臂之力。” “……神仙为什么要助我?”传海的声音有点颤抖。 传山轻飘飘地道:“也许他是为了从龙之功?” 传海定定地看着他哥,不说话,眼神复杂异常。 庚二看传海僵住了,走到他身边,轻轻戳了戳他。 传海浑身一颤,转头看向庚二。 “我觉得你行的。”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让罗传海复活了。 这小子不但复活了,他还得意上了。 在山顶上背负双手走了好几圈,最后走到他哥面前站定,昂着脑袋道:“其实我就是皇帝命吧?” 传山手痒,很想一巴掌把他弟扇到山底下的护城河里凉快去。 庚二这不长眼的,还在旁边仔细打量了传海一圈,然后非常认真地点点头,“我觉得你就是。” 传海亢奋了、飘忽了。听听!连神仙嫂子都说他就是皇帝命! 怪不得他哥修仙了,这是老天爷为了不让龙子打架呀。一个成仙,一个当皇帝,多好? 传山还是忍不住给了他弟后脑勺一巴掌。 “你以为皇帝那么好当的?我和庚二可不会一路帮你。相反,因为天地规则限制,我们并不能过多地插手凡俗事。改变这里的环境,往大了说是造福这里所有生灵,与天地规则并不冲突。” “哥,你不能在我刚打算做皇帝的时候,就兜头泼我一盆凉水。”传海悲怆道。 传山踹他,“我们羲朝开国皇帝连座安身立命的城池都没有,那就是走一路、打一路、抢一路,才当了皇帝。你现在条件可比他好多了。” “可是我们现在也比前朝灭亡那会儿乱得多、也复杂得多。前朝末年那是全天下都乱了,到处都有揭竿起义的乱民。开国皇帝还没到达京城,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官都跑得差不多。现在京城有贼相胡予把持,整个羲朝将乱未乱。外又有朗国对我朝厚土虎视眈眈,且朗国已经攻占了十座城池。” 传海长叹,“哥,我们想起事,还需要大义之名和民心。有了这些,也不是一两年就能成事。胡予如果和朗国勾结,最先被灭的反而会是我们。别忘了,你弟我还背了一个与敌通商的罪名。” “你当我为什么要给你弄这座城?”传山冷笑。 传海静下心思索片刻,心中一动,抬眼望向他哥,“你让我做好准备,等待时机?” “嗯,还不算太笨。” “如果事情传出去……”传海指的是这里的环境变化。 “放心,我会给你弄得妥妥帖帖。” “不用神仙说?” “还没到时机。等等,也许我们可以如此这般……” 兄弟俩凑到一起嘀嘀咕咕,从如何透露出此处,一直说到建城乃至后面未来五年的动向。 传海因为顾忌“秀才造反,十年不成”那句话,下定决心要在五年内找准时机起事。有时候等待的时间太长,很容易就把雄心壮志给磨没了。 庚二在一旁看着这两个满肚子阴谋诡计的,心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句老话果真没说错。 看他们一时半会也说不完的样子,庚二决定先进屋吃中饭。 传山抬头看庚二走进土坯屋,拉了弟弟一把,“走,带你去看看未来几年内你要待的家。” “土坯房有什么看的。”传海表示不感兴趣,他打算等城建好了,就把这土坯房推了重建。 传山回头用一种看傻蛋的表情看他弟弟。 传海眉头一挑。 传山慢慢地道:“你觉得你哥我像圣人?” 传海果断摇头。 “不是圣人的你哥费了这么大力气造福一方生灵,却忘了让自家人享福?” “……哥,你早说嘛!”传海眼睛一亮,一把推开他哥,迈开大步就奔土坯房去了。 当天吃过中饭,传山又把弟弟偷偷送了回去。 传海在麻山屯看似平静地待了三天。 第一天,和平时一样。 第二天,传海在万司哲面前欲言又止。 第三天,传海眼底发黑、眼眶发青,看起来十分憔悴。万司哲主动询问,传海张口欲言,又闭上。 这三天传海的变化,麻山屯很多人都看在了眼中。罗家人更是担心不已。 王松林作为妹夫,晚上特地跑去罗家坐了坐,还把传海单独拉出来散了散步。可是传海还是一脸又为难又痛苦又烦躁的样子,可死活就是不说出自己在担忧什么。 第四天早上,传海被王松林为首的一干把手们堵住了。 “首领,你到底在愁什么?”石九鼎第一个开口询问道。 传海看看紧闭的大屋大门,现在这里除了他和四位把头,就只有白菜帮在。 “我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不会信?”石九鼎叫。 传海闭眼、摇头、叹气。 “首领,你就说说看吧,这里都不是外人。”万司哲开口了。 传海沉默良久,就在石九鼎憋不住要再次追问之前,他说了: “我下面说的话你们可能会不信,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太相信。不过我觉得还是要说出来给大家听听,因为如果是真的,这很可能会关系到我们麻山屯这么多条人命!” 众人一凛。 罗传海背负双手在屋里踱了几步,像是在考虑要怎么才能把事情说清楚。 终于! “这段时间,我接连三天做了同一个梦。” “什么梦?”众人好奇。 “我梦见……”传海颇为犹豫地看了看众人。 “首领,您就说吧!”急性子的石九鼎叫道。 “唉!我觉得自己看错了,可我确确实实记得我看到了一位……一位龙首人身的仙人。” “啊!”石九鼎惊叫。 万司哲若有所思,杨晨看了眼王松林,王松林神色凝重地看向传海。 最难的一句话说出来,下面就容易了。传海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全倒了出来。 “梦中,那位龙首人身的仙人站在麻山屯上空,手指东方,跟我说了八个字:地动,水出,建城,救民。” “嘶!”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梦是什么意思? 那八个字又是什么意思?! 传海环看四人一圈,声带忧虑地道:“今天早上起来我的眼皮子就交互跳个不停,我哥带回来的那些牲畜和家禽,我去看了,一个个也都骚动不安。” 白菜帮过来给大家倒水。 四人谁都顾不上喝茶,一个个面色凝重。 “我说……” 大家一起看向白菜帮。 白菜帮笑了下,提着茶壶道:“既然首领做梦梦到龙神跟他说会地动,不管真的假的,诸位大哥嘱咐下去让大家小心就是。” 王松林等人恍然,就是啊,想那么多干什么呢?是不是真的,等几天不就知道了。而且能提前得知地动的消息,总是好的。 白菜帮看自己一言点醒大家,微微得意地又冒出一句:“如果过几天,地还是未动,那梦自然就只是梦。如果地真的动了,说明那位龙神肯定在保佑首领和我们。” 传海简直想当场给白菜帮发一百两银子!之前,他可跟白菜帮什么都没说过,这小子完全是本色发挥。 不管如何,四位把手都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把有可能地动的消息传了下去。 麻山屯人开始了紧张又有点混乱的准备。 加固房屋的加固房屋,拴好牲畜家禽的各自拴好,还有准备干粮和行李的。人们晚上也都穿着衣裤鞋袜睡觉,装着重要物品的行李包就放在手边上。 当天晚上没出事。 可是麻山屯的人更紧张了,因为他们全屯唯一一口水井,水发黄了。 在传海回来的第五个晚上,包括麻山屯在内,方圆四百里之内都感到一阵地动房摇。 麻山屯人感觉最明显,那剧烈的震动让所有人都吓得从梦里醒来。 不过奇妙的是,地动房摇的那么厉害,麻山屯的土坯房竟然就塌掉几座。 罗癞子鬼叫着从屋里跑出,他家房子塌了,差点压死他,如果不是事先有准备,他可能连衣裤鞋袜也顾不上穿。 罗发财家也塌了一半,但人都没事。 罗大强家掉了一边屋顶,就砸在炕前,把罗大强一家吓得三魂走了两魂。 除了这三家,罗大福家、白菜帮家、万司哲和王松林家的房子也都多多少少出了一点问题。 其他人家也有掉土块、掉茅草的,但危害都不大。 一场地震,弄得麻山屯人哭马嘶畜牲叫,家禽也跟着伴奏。 传海和一干负责的挨家挨户叫人,把人都聚集到大屋前的空地,等待地震过去。 传海一边在心里大骂他哥的鬼主意,一边和其他把手们尽力安慰屯民。 地震停了,屯民们也不敢回去睡觉,都聚集在大屋前不走。有的人胆子大,还敢从家里抱出棉被取暖,有些人就这么在冷风里冻着。 传海瞄了瞄最倒霉的那几家,忽然又觉得他哥这个地震的主意简直好极了! 罗家人挤到传海面前,因为得了传海吩咐,他们都没有受到什么惊吓。就是罗母心疼那些漂亮碗碟碎了好多。 罗爷爷悄声问小孙子,“小神仙说只有这一场地动?” 传海点头。 罗爷爷把话传回去,罗家人放心了。 罗爷爷又悄声问:“你哥哥和小神仙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说过两天会来接你们。” “接?” “爷爷,您别问了,详细的事等我回去跟您说好不?” 罗爷爷看现在确实不是说话的时候,表示暂且放过孙子。这位老人自从庚二给他治疗过几次后,就精力充沛得看到什么都想管一管、问一问。 因此传海干脆把他哥带回来的那些物资全部交给他爷爷看管了。 他爷爷和姥爷两人看管得很高兴,每天都要在那些物资面前转上几十回,反复叮嘱看守的小伙子们要睁大眼睛、竖起耳朵,甚至晚上睡觉时都会分别跑去看两趟。 传海舒了口气,天还没亮,等天亮了,还不知道有多少事要等着他。 天亮了,不用传海等人劝,又冻又饿的人们自动散开,都回家了。 传海不理罗癞子等人叫嚣先给他们修葺房屋的要求,把四位把头,也是他的心腹手下们都叫进了大屋。 白菜帮自觉在外面看守,不让人靠近。 屋内四人看着传海,表情很精彩。 传海一副压力很重的样子道:“……在昨晚之前我都以为我这个梦只不过是个荒唐的梦罢了。可是昨晚……” “真的地动了。”万司哲低低地道。 王松林仍旧盯着传海。 石九鼎一脸惊疑和……兴奋? 杨晨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我不知道这个梦代表了什么意思,也不愿多想。不过梦中所说的‘地动’成为真实,我很想看看后面的‘水出’是否也是真的。”说到这里,传海苦笑,“你们知道,水对我们整个麻山屯有多重要。如果……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我也想去找找看。” “往哪里找?我跟你一起去!”石九鼎激动地站了起来。 东方。其他四人几乎同时在心中说道。 五个人不可能一起去找水,又是事最多的时候,谁都走不开。 最后传海决定先派出几个屯民往东边走走看。 万司哲挑了挑眉。 这是在不知道梦境真假下,最正确的做法。 四个人除了石九鼎,王、万、杨三人都对传海的龙神传梦说感到怀疑。 虽然地动是真的,但也许只是巧合呢?也许是传海事先察觉了一些征兆,然后编出了这个梦呢? 至于他为什么要编这么一个梦……大家都不是傻子。 那么东边有没有水就成了这个梦的关键所在,也许他们也将根据这点来选择要不要继续跟随罗传海。 而现在的情况是,所有人都知道从麻山屯往东边近八百里处,一个地上水源也没有! 第128章 麻山屯大屋大门内。 两张方桌拼成一张,麻山屯几位把手各占方桌一边,都在忙碌。 传海正拿着毛笔在考虑新城建设及人员安排的问题;万司哲正和王松林低声商讨来年耕种的事;杨晨正在对账,白菜帮给他打下手;石九鼎不在,他这个人坐不住,硬是闹着占了个带队人的名头,带着绍亘和小武去东边找水源去了。 大门被轻轻扣响,守卫之一进门,走到传海身边弯腰低声道:“禀告首领,罗大强带人过来了。” 传海磨墨的手一顿,心想你终于来了,于是便对守卫道:“让他们进来。” “是。” 片刻后,被堵在门外的罗大强气冲冲地带着两个罗家村人走进大屋,一进来就大声质问传海: “海娃子,章来那屋你到底要到啥时候才派人去给他重新盖?这大冷天的,总不能让他天天跟别人挤吧?”章来就是他侄子罗癞子的大名。 看到罗大强进来,传海完全没有介意他不客气的口吻,放下毛笔,起身快步走到罗大强面前,未语先笑,“强叔,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跑出来了,有什么事叫我过去一趟就是。家里的屋顶修得怎么样了?” 罗大强看传海对他足够尊重,心里的火气就去了三分,语气也平和了些,“屋顶就快修好,不过墙体还有不少裂缝,还得好好补补才行。” “那是。就让张杆子带徒弟给您好好修补修补,不给您补好了就不让他走。强叔,您坐。”传海示意罗大强坐下说话。 罗大强看看正在忙碌的其他几名把头,没好意思坐下,同时心中又有点生气,这些年轻人真是一点都不尊重他,看到他来了,别说打招呼,就连头都没抬一下。 “不用坐了,我就问你什么时候去给章来盖屋,他那屋全塌了,完全不能住人。” 传海闻言,为难地道:“强叔,不是我不派人去给他盖屋,实在是……您也知道,前面一场地动,屯里家家户户都有点损伤,大家都忙着给自家补修房屋,又正是大过年的时候,就张杆子师徒俩,我也是好不容易求着他们,才让他们答应大过年的出来忙活。这不,那师徒俩我也都先派去给您了,我自己家里墙壁开了好几条裂缝,还是我爹自个儿拿泥巴抹上的呢,唉!” 罗大强被传海的话拿住,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就再找两个人不行吗?” 传海还未回答,万司哲抬起头来,冷笑道:“如果强叔真的这么关心自家侄儿,那就让张杆子师徒先抽出一人帮你侄儿盖屋好了。” “你这是什么话?我那屋顶掉了一半,张杆子师徒又是两个懒货,这都忙活四天了,屋顶茅草还没盖全,再抽出一人,我家房顶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弄好?我家就不过年了?”罗大强生气道。 万司哲不像传海,还得顾忌辈分、乡情情面什么的,当即不客气地回道:“现在全屯能抽出空修屋的只有张杆子师徒俩,首领看在你是长辈的份上,才先让那师徒俩给你去修屋顶了。就这样你还不满足,为了你那癞子侄儿又跑来闹!昨天罗发财也上门闹!敢情就你罗家村的人金贵怕冻,其他屯民就都是后娘养的?” 说到这里,万司哲不等罗大强反应,又调头指责传海道:“首领,多少次我都想跟你说了,今天我是憋不住了!罗家村人仗着跟你是一个村里出来的,在屯里嚣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其他屯民都是一肚子窝火、一肚子反感,你不从大局着想,每次有好处还都先想着罗家村人,这次修屋子也是,其他人都只能自家解决问题,就你非得要让张杆子师徒俩先给你们罗家村人修葺,你再这样下去,你这个首领我看……哼!” 传海被说得脸色难看,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 罗大强气得脸色通红,随他来的两名罗家村人则尴尬地你看我、我看你。 “你、你!好你个万司哲!如果不是我罗家村人给了你一口饭吃,你早就饿死了!行啊,你现在势力大了,想反了海娃子是不是?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我忘恩负义?”万司哲腾地站起,指着罗大强的鼻子骂道:“到底谁忘恩负义?我如果不为了首领,跟他说这些干什么?而且给我一口饭吃的是罗传海,关你罗家村屁事!” “罗传海就是我罗家村人,他救你,就是罗家村人救了你!”罗大海吼。 “罗家村人救我?”万司哲讥讽地笑,“我当时是虚弱,可没昏迷不醒,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传海当时要救我,你们说什么来着?啊?不就是你罗大强说‘这么一个乞丐救活了也是浪费粮食,倒不如看看他身上有什么值当的东西,搜了走吧’。这话是你这老畜生说的没错吧?” “你、你!”罗大强捂住胸口,被“老畜生”三字气得差点憋过气。 万司哲得理不饶人,嘴皮子一碰,骂道:“骂我忘恩负义?你们罗家村人才是最最忘恩负义的无耻人!逃难路上,你们自己说说你们都给首领找了多少麻烦?首领和首领一家以及我们又帮了你们、救了你们多少次?我们都快饿死的时候,就你们还藏着细软不肯拿出来变卖,甚至还丢下我们跑了。可是之后呢?你们被劫匪抢了,竟然还能忝着脸皮回来找首领?” “好了,司哲……” 王松林也冷冷嘲笑道:“何止如此?当初大家在逃难路上一起出力做活,就罗家村几个大户把自己当老爷一样,只占好处不出力,还说这些都是他们应该享受的。等有了困难,就说是首领一家害的。人要怎样的无耻,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跟着罗大强一起来的一名罗家村人大概被说得受不了了,当即反驳道:“如果不是罗传海一家,我们罗家村人也不会落到出外逃难的地步,更不会死那么多人!” “死了多少?”万司哲问。 “死了十一个人呢!” “发大水、遭了水难会死多少人?” “什么?” “如果不是首领,你们罗家村人又怎么能避过水难?那时又会死多少人?” 见那名村民被堵得说不出话,罗大强强词夺理道:“那是两码事!罗传海身为罗家村人,帮助村里避灾免难本就是他作为村人的职责。” “那你们呢?只负责享受?”万司哲等把手看着罗大强三人的目光充满讽刺。 “总之……” “总之什么?总之要让首领把你们当祖宗一样养你们一辈子?你们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万司哲!”罗大强气疯了,指着传海怒吼道:“罗传海,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如果还认我这个族叔,就把这厮赶出麻山屯!” “……”几位把手一起抬头看向罗大强,就连那两名罗家村人也觉得罗大强说过了。 “扑哧!”白菜帮不小心笑出了声,赶紧捂住嘴巴。 传海暗中瞪了白菜帮一眼,又苦脸长叹一声,颓然道:“你们想让我怎么做?赶走司哲不可能,强叔我也不可能让你走,那么……我走?” “首领!”几位把手齐齐起身大喊。 “算了,这首领做得真没意思,我都不知道我忙来忙去都是为了哪般。强叔,你说我一家对不起罗家村,那你认为,我们要怎样才能对得起你们?” 罗大强没说话。 万司哲跨前一步,传海制止他,道:“正好我大哥也回来了,他也让我不要再做这个首领,说要带我们一家一起离开。我想想也是,我们一家继续留在这里也徒惹人厌,说不定我们一家身为朝廷钦犯的身份还会在将来连累大家,既然如此,还不如就此离去。唉……!” “首领!” “你们一家要和那霉……要和传山走?”罗大强表情不定。 “嗯。” “你们……” “走了也好。”王松林突然道。 大家一起看向他。 王松林对传海道:“大哥带回来那么多物资,想必是个有本事的,我们跟着他总不至于连饭都吃不上。而且我们走时可以把大哥带回来的东西一起捎上,那么多东西,我们一家在哪儿不能发家?” “什么?!不行!”一听要把传山带回来的所有物资都带走,这还得了。罗大强和两罗家村人立刻一起大叫反对。 “为什么不行?那本来就是首领大哥的东西,他们一家要走,把家里东西都带上也是理所应当。”万司哲也道。 “……你懂什么!”罗大强拂袖。 “松林,你也觉得我应该跟着大哥一起离开?”传海神色凄楚地看向妹夫。 王松林断然点头。 “好吧,既然如此……” 罗大强觉得今天他一个人来错了,他应该把罗家村能说得上话的那些人全部带来才对。 “等等。”一直没有开口的杨晨开口了。 罗大强立刻把指望的目光投向他。 “首领,麻山屯不止罗家村人,还有更多的其他逃难百姓,你不能就这么把他们丢下一走了之。就算要走,也得把大家的出路安排好,或者选出新的首领后再走。” “就是!杨把手说得对,你这样一走了之太不负责,要走可以,必须和大家伙商量好以后,你才能走!”罗家村人立刻道。 传海看看罗大强,又看看其他几位把手,点点头,“好,就按你们说的做,两天后,我们把屯里的人都召集起来,大家把话摊开了说,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罗大强和两名罗家村人走了。 在离开大屋老远后,他们还有种身处梦中的感觉,尤其是罗大强,他今天来找传海明明是为了帮侄子出头,让传海先帮着侄子把房子盖起来,很单纯、很简单的一件事,怎么就变成了他和万司哲联手“逼宫”的大事了? 不行,这事得回去找村里人好好合计合计。 罗传海一家要走可以,但是物资必须得留下! 大门关上。 传海悠哉游哉地晃回他原来的位置,继续考虑新城建设的事。 王、万、杨、白四人互看一圈,皆都相视一笑,继续埋头原来的工作。 “怪不得你对你弟当皇帝有信心,他身边这些人都狡猾狡猾的。”隐身在暗中观察的庚二评价道。 “人的才能有很多都是被环境逼出来的。”传山中肯地总结,随即笑道:“幸亏我们先赶回来一步,否则还看不到这场好戏。” “你弟这是打算清理不安定份子,筛选跟随者了?” “不想后门失火,就必须先稳定后方。而且他即将要干的乃是绝对掉头的大买卖,不是值得信任的人哪能带着一起走。” “也是。这里确实有些人对你们一家心怀恶意。”庚二把上次感受到门外强烈恶意的事情跟传山说了,只是他没有放出神识查看,所以也不知道是谁。 “没事,无非就是罗大强、罗癞子、罗发财那些人。他们要只是贪财也就罢了,随他们去。”传山如今财大气粗,很是不在乎这些小钱。 庚二摇摇头,颇有些悲天悯人地道:“那些人如果聪明,最好能让自己的欲望适可而止,魔修的便宜可不好占。” “怎讲?”传山好奇。 “魔惑人心、魔噬人心,修魔者天生以生灵的负面情绪和各种欲望为食,自然也能影响扩大这些情绪和欲念。罗大强等人原本就心思不正,竟然还想占你这个魔修的便宜,互相影响下,各种邪妄欲念势必膨胀过头,加速自取灭亡。” “我能影响人心?”传山迅速抓住重点。 “故意操纵生灵之心,是为邪修。” “也就是我只能被动,不能主动?” “是。” “当魔修真吃亏。”传山不满地嘟囔。 庚二踹他这个贪心的,“魔修确实比正道难修,所以才会有魔修想要走捷径,最后却成了邪修。你可别因为邪修修行速度快、实力强大,贪图那点眼前利益就放弃现在的修行方式。” 庚二拉着传山走出大屋,看看天空,踮起脚贴着传山的耳朵,悄悄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 “邪修其实……” “轰--!” 晴天一个霹雳,吓得麻山屯人手抖身颤,齐齐抬头看天。也吓得庚二闭紧嘴巴,啥都不敢说了。 传山无奈地看看天老爷,一把抱起庚二,“走,我们去迎迎那些查看水源的人,估摸时间,这时候应该快到屯口了。” 半盏茶后。 “首领,石哥带人回来了!” “砰!” 与守卫的通报声一起,石九鼎直接撞开大门冲了进来,一进来就疯狂地大喊:“首领!是真的!你的梦是真的!” 跑进来的绍亘和小武也激动得脸色通红,不过两人都得到事先嘱咐,再怎么激动也没有把“水”这个字喊出来,只跟着石九鼎“首领,首领”的叫,那声音仔细听还带了一丝哽咽。 传海等人一起惊起。 跟在后面进来的传山把大门关上,阻挡了外面好奇和窥伺的目光。还好石九鼎知道事情重大,喊的内容也只有他们几个把手知道。 “你说什么?”万司哲一个箭步冲过来抓住石九鼎,“你再说一遍,你刚才说什么是真的?” “梦,首领的梦是真的!”石九鼎傻笑,看着传海的目光崇敬异常。 杨晨和王松林一起惊讶地看向传海。难道…… “咳。”传海咳嗽一声,一脸故作镇定地模样道:“九鼎,你且坐下慢慢说,是不是你们此次东巡查看到了什么?” “是!首领,您绝对想象不到我看到了什么!” 在石九鼎的描述下,距离麻山屯东边一百八十里处,原本一片荒芜的地方在地震过后却变成了仙境一般,变得有山、有水、有适合耕种的肥沃土地。 对于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来说,只要有山、有水、有肥沃土地的地方那就是仙境! 而且那山在冬天仍旧绿意盎然,那水……那水可不得了,那是真正的大河,而且一出就是两条! 绍亘和小武也在旁边手舞足蹈地补充,瞧他们那模样,似乎言语已经无法形容那片土地的美好,那口气更是恨不得直接让传海把整个麻山屯立刻就搬迁过去。 除了早已看过实景的传海,把手们都显得很激动。尤其是万司哲,坐都坐不住了,就想马上实地观察一番。 “这可是了不得的大好事,如果让屯里人知道,大家还不得都乐疯了?”白菜帮高兴地道。 “是啊,这鬼地方连个洗脸水都得省着用,如果东山那边真的像九鼎说得那么好,那么大家还修什么房子,早些搬迁过去得了。”一向稳重的王松林也变得毛躁了几分。 他媳妇可是已经有了身孕,他现在就想着媳妇能吃得好、住得好、心情好,生产的时候有足够的热水,而麻山屯显然不是一个适合待产生育的地方。 “正好前面地震的事让屯里人心有点不稳,加上罗癞子等人故意闹腾,让很多人都生出了想离开麻山屯的心思,只是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如果把东山那边的情况说出来,也能稳一稳人心。”杨晨也道。 “我带绍亘和小武再去一趟东山,这次得好好探探,地形、地貌、土质、水质等等都得一一细看,找出适合建村的地方,画张详细地图,最好过几天再派人把那地先占下来,免得给人发现。哎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我看,我还是马上出发好了。”万司哲说着就喊小武两人带路。 “等等!”传海哭笑不得地喊住他,“司哲,你急什么?东山和大河在那儿又不会跑掉。都坐下说话,一个个怎么都变得这么毛躁?” “首领,你怎么还能这么冷静?”石九鼎反而不理解,不过也听话地坐到方桌边。 众人一一落座。 白菜帮提来热水,给众人倒上热茶,又把在灶上热着的窝窝头和卤菜给石九鼎三人端上。 传海对白菜帮的体贴很满意,挥手让一路急赶回来的三人赶紧先吃饭。 “发现水源的事最好先不要和屯民们说。”一直在当隐形人的传山忽然开口道。 众人一听,这时才发现首领的大哥和那位小神医也在这里。不由都在心里嘀咕,这两人什么时候进来的?为什么都没有人察觉到? “这话怎么说?”传海问。 “刚才杨把手也说屯里人心不稳,很多人想要离开这里,更有些人还与你们心不齐,在这样的情况下把屯民没有挑拣地都带过去,只会埋下无穷后患。”传山沉稳地道。 白菜帮一看庚小神仙也在,立刻讨好地端了满满一大碗肉馅饺子送到庚二面前。 这肉馅还是传海看快过年了,让宰了一头猪才有的,掺着一点剩下来的各种蔬菜、干菜,包了三千个饺子,按人头,每家每户都分了一些,但大家都舍不得吃,就等着年三十晚上拿它上席。 白菜帮现在端来的就是传山和庚二加上传海和他自个儿的份额。 庚二很想吃,但看石九鼎三人盯着他的饺子咽口水的模样,没好意思独享,给那三人一人分了几个。 石九鼎三人也没客气,高兴地道谢后就迫不及待把饺子塞进了嘴里。 庚二还想分给传山。 传山看他那舍不得的小模样,笑,摸了摸他的头,让他自己吃。 “罗大哥说得不错。”万思哲冷静下来,头脑开始分析利弊得失,“发现水源是我们的契机,东山那一带甚至会成为我们将来立足的根本,我们必须慎重行事。而麻山屯现有屯民良莠不齐、更不是一条心。在把发现水源一事告诉他们之前,还是像我们之前商量好的,先对屯民们进行一番筛选。罗大哥,您有什么好建议?” 传山也没推拒,只道:“先把你们商量好的计策说来听听。” 麻山屯地动过后,人心就有点不稳。 就像国家发生大灾难,很多老百姓都会认为为上者不仁,才会让天地震怒一样,麻山屯的一些屯民们也把生活的艰难和突发的灾难推到了首领罗传海头上,认为他是一个不合格的首领。甚至还有些流言说这场灾难就是罗家长男带来的。 “我就知道那霉星回来没好事。看吧,地震了吧!”罗发财逢人就说这话。 “都快过年了,也没说那些东西要怎么分。你们听说没有,罗家说是要带着那些物资偷偷离开!”罗癞子像只耗子一样,在屯民中散播着谣言。 “真的假的?首领不像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屯民们不相信。 “切!责任?祸事临头了谁还顾得上责任不责任?” “癞子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 “就是啊,这话可不能瞎说。” 罗癞子看看周围,小心巴脑地贴到人耳边上,用恰巧能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量道:“昨晚我走罗家门口走,你们猜我听着什么了?” “什么?” “官府得到消息,就要来抓捕他们了。” “什么!?” “哎哎,你们听着就好了,别说是我说的啊。” 罗大强召集了一帮子人躲在一名罗家村族老的屋里悄悄合计今后的出路问题。 “我今儿个去找海娃子,听他的意思似乎又要迁徙?”一名族老盘膝坐在炕上道。 “是啊,说是这里地动不稳,天知道到底什么原因。”一名村人埋怨。 “癞子说他听到那霉星跟家里人说官府盯上了他们,这大概才是他们想要再次迁徙的主要原因。”罗发财冷笑。 “那……这次我们还跟他们一家一起走吗?” “走什么走?能走到哪里去?” “就是啊,也没说清楚要迁徙到什么地方,好不容易安生下来,又要……” “我想回家乡。”罗大强突然道。 屋里人一起看向罗大强。 “落叶归根,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那里都不是我们的家乡。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想就算我们回去,也不会有人再找我们麻烦。官府想抓的是海娃子一家,跟我们就没什么关系。” “可是……” “那杀人的不管是过路的强盗也好,还是官府的人也好,谁会盯着那块遭了水难的地方那么久?而且我觉得当初那些人敢杀人,也是因为村里没有青壮都是些老弱妇孺,他们才敢动手。” 包括罗癞子在内的罗家村人都沉默了。谁不想回家? “大强说得有理。那块地好歹是咱们罗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手上也有地契握着,虽然有水难的威胁,但回到那里,总比在外面和人抢耕地、看人脸色过活要强。”另一名族老也同意道。 “可我们就这样回去?现在那里除了光秃秃的土地和快要塌掉的房子,还有什么?我们一路讨饭回去吗?回去又要靠什么买种子、买家畜、修葺屋子、填肚子?”罗癞子提出非常现实的问题。 罗大强和几位族老互看一眼。 “这事好解决。”一名族老态度强硬地道:“那霉星不是带回来那么多东西嘛,叫他们家拿出来一部分分给我们,就当他们家还债的。” “正好骡马大车都是现成的,我们也好一路赶着回家乡,省得还得靠两只脚走回去。我这个年纪,真让我走回老家,命都能走没了。我们几个老人家里就一家分一辆大车,你们看如何?” “是这话。有老弱的家里都应该分一辆车。不过那么多畜牲和家禽我们要怎么分?那些玩意儿带在路上也不好带,总不能全留下来给他们家吧?” “有什么带不走的?杀了腌成咸肉带上不就成了。” 一屋子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传山带回的东西要怎么分、分给谁的问题,似乎那些东西已经都是他们的囊中之物。有几个人还因为分配的问题先吵了起来。 “行了,都别吵了!海娃子不说明天下午召集全屯的人说事嘛,大强你把咱们的要求全部记下来,到时候一样样和海娃子提。” “那他要是不答应……” “他敢!他要是敢不答应,我们几个老的就跟他拼了!他爹、他爷、他一家子都别想进祖坟!” 第129章 “你家人想进祖坟吗?”庚二认真地问。 据他所知有些生物有着固定的死亡场所,只要不死在外面,都会努力在最后一段时间赶往那个族里的死亡圣地。不过人类也许人口太多的缘故?他们的死亡圣地似乎到处都是。 传山笑起来,摸了摸庚二的脑袋道:“祖坟都是人建的的,村里那一支也只不过才建了百年,之前的早不知到哪儿去了。而且说不定等现在的罗家村人都死光、那片罗家祖坟都成了耕田,我们家人都还活着呢。” “也是。”庚二点点头,“你真的打算把那些东西都分给他们?” “你说过修炼不能留下心魔对吧?不看水难,他们背井离乡、亲人去世确实和我有些关系。我弟救了他们不代表我就真不欠他们。我按照他们所说的标准偿还他们,从此与他们再不相欠,他们之后也与我再无关系。” “你弟心疼死了。” 传山大笑,刮了庚二鼻头一下,“心疼的是你吧?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也值得你念叨。” “那也是我花钱买的。如果当初在黑狱有这些东西……”庚二嘀咕。 “我会补偿你,十倍、百倍的补偿你。” “你怎么补偿我?你身上的黄金白银还是我给的呢!” 传山嘴角抽搐,这死龟真不会说话,如果自己不了解他,就这句话就能产生夫夫矛盾。于是他有点小小委屈地道:“我收集的东西不都在你那儿?那里面随便拿出一样也不止那些黄金白银的价吧?” “那不是给我的?”庚二惊讶。 “……你说的没错,那都是给你的。”传山抹了把脸,苦笑,把家产全部上缴的男人最没地位,也许他以后应该藏些私房? 庚二抓头,听说感情再好的双修者一旦提到财产和收藏的问题,都很容易闹出纠纷,甚而感情破裂。以前小嫩草把收集到的宝贝都交给他,他一直以为对方在偿还欠债,现在想想也许不是那么回事? 庚二苦思冥想,人类好像都是男的养女的、强的养弱的、年长的养年幼的,以此类推,他作为小嫩草的爱人老给小嫩草记账似乎不太像个双修对象应该做的事情? “你为什么把收集到的宝贝都交给我?”庚二盯着传山的眼睛问。 传山看着眼前表情粉认真的小胖墩,心忽然就软了。这就是他家的小龟龟,不通人情世故、小气巴拉、老给他记账,却从来没有真的对他小气过,对他家人也是一反常态的大方。 也许这只傻龟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他只是觉得应该那么做就做了。 “因为你是掌家的。”传山握住庚二的手,低头蹭了蹭他的脸,“以后我还是把所有东西都交给你,你来掌家,你管着咱家的花用,我买什么、用什么都跟你说,你不同意,我就不买不要。” “真的?”庚二不知为何,觉得自己的心跳得特别快,脸蛋都激动得红了。 “嗯,我喜欢你管着我。” 庚二晕了,脸红通通地道:“我、我会对你更好的,我这里还有些黄金白银,你要不要?” 传山吃吃笑,轻咬他家二龟的脸蛋,“我还有一些,不够了再跟你拿。” 庚二脑袋一晕,冲口就道:“你不是要给你家人都戴上桃木护身符吗,我去跟桃花换,我这里有他想要的东西,我明天就……” “不用。” “啊?” “真的不用,你给的那些玉符就很好,那桃木符是可遇不可求的福气,传海天生命好能压得住那福气,其他人……我怕过犹不及。”传山抱起庚二,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道:“不要对我家人太好了,我会妒忌的。” “……”庚二坐在传山的臂弯里,非常顺手地抱住他的脖颈,趴在他肩头上嘟哝:“人类不都是要讨好岳父岳母还有小舅子小姨子吗?” 传山满头黑线,敢情他家二龟把他当媳妇宠了? “你只要讨好我就行!”小心眼的男人愤愤地道。 “你想我怎么讨好你?”某笨龟虚心求教。 “……你想知道?”男人无耻地咽了口口水,也不管监视不监视,抱着人就急吼吼地蹿了,“我这就教你怎么讨好我。” 在庚二虚心学习着讨好媳妇的大招时,传海避开人眼向铁矿所在地悄悄走去。 就在他身后大约百尺的距离,一条黑影一会儿躲到屋后、一会儿隐入草丛,一路紧跟着他不放。 传海像是不知道身后有人跟踪,一直走入了被伪装好的矿洞中。 一盏茶后,传海从矿洞中弯身出来,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又把伪装放好,这才在黎明的微光中遁去。 传海离开,黑影顶着一捆干草从草丛中爬起身。 找到了,终于给他找到了! 黑影左看右看,确定周围真的没有人,这才快速向那伪装的矿洞口摸去。 他要进去确定这是不是真的铁矿,如果是,谁还在乎罗传山带回的那点物资,以后……哈哈哈! 当天刚过了正午,麻山屯代表有重要大事宣布的钟声敲响。 早已事先得到过音讯的屯民们拖家带口一起向村前空地走去。 屯民们有的兴高采烈,有的面带愁容,有的惶恐不安,有的是随波逐流的麻木…… 各式各样的人,各式各样的心情,就连平日最会闹腾的毛头小子们在今天也变得安静不少,少有几个追逐打闹的也都给家里大人给喝止了。 “今天请大家伙儿来,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是什么事。”传海没有说什么场面话,上来就点了正题。 屯民们一片沉默。罗家村有几人想闹腾,也被罗大强等人施了眼色制止。现在还没到闹腾的时候。 “我等虽得神仙庇佑,托梦让我等避免被地动所伤,但这块地显然已经不适合我们长久居住。而且……我想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官府似乎得了消息,正要往这里来,我们都是难民,如果官府仁义,让我们得到正经身份文碟在这里生存下去也就罢了,怕就怕他们把我们当流寇抓了邀功请赏,或者把我们抓去充当苦役。” “话说得好听,还不是你们罗家招来了官府的人。”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不满的抱怨。 传海脸色一挂,厉声道:“当初你们跟着我的时候不知道我们一家被官府追捕吗?现在来抱怨,那时候干什么去了?我又没请你们跟着我!” 屯民们有点骚动。 “那地动呢?之前我们住的好好的都没事,就你家那个大霉星来了后,村里就闹地动了,你敢说不是你大哥带的霉?哼,说不定你们家被官府重新盯上,也是你们家那个扫把星祸害的!”躲在人群中的罗发财大声骂道,骂完了还觉得晦气,又连连“呸”了好几声。 传山揽着庚二站在传海身侧五步远的地方,听到有人提起他,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 庚二偷偷揉着屁股,总觉得自己在学习中吃了大亏。嗯,迟早一天,他要把那些“大招”都用在他家小嫩草身上!一定要让他也流着眼泪拼命讨好他! “我哥是霉星?自从我哥来到麻山屯,你们就没饿过肚子吧?不但如此,你们还扯了新布做了新棉袄棉裤。你罗发财吃着我哥的、穿着我哥的,你怎么好意思说他是霉星?既然嫌他霉,你就别用他的、吃他的!”传海鄙视道。 这段话说得一些心中有想法的屯民红了脸,摸摸自己身上暖和的新衣,一些老实的人都觉得颇为惭愧,更觉着自己的心思见不得人。是啊,吃人家的、穿人家的,还编排人家,这确实说不过去。就算有那厚脸皮的,也都不好意思再拿罗传山说事。 传海看一些屯民低下了头,长叹一声道: “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心里怎么想的,无非是我这个首领当得力有不逮,既然如此,今天我就在这里把话挑明了,我准备带着大家再次迁徙,打算跟我走的,那就收拾东西跟我一起走;不打算跟着我的,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带人走我的独木桥,今后再无关系!” 屯民们骚动声更大,那低下头的也都抬起了头,有人忍不住高声问道:“首领,你准备带我们迁徙到哪里去?” “问得好!”传海看了看把手们,万司哲等人点点头,表示一切都准备好了。 “答案是不明确。不但迁徙地不明,官府也很有可能跟着我们不放,所以要跟着我的还请三思,因为我也不知道将来我会不会把你们带进一条死路。” 传海这话说得倒是大实话,因为日后他是要揭竿而起的,这揭竿的事,运气好,天时地利人和,就能称王称帝,运气不好,可不就是一条死路? 屯民们顿时一片哗然。 “怎么会这样?” “就是。好端端的就要迁徙,现在又说有官府在后面追捕,这、这让我们以后怎么活?” “唉,想安生下来怎么就这么难?可怜我儿还未满周岁,这走到哪儿都是一个死字呀!呜呜。” “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走到哪里去?我哪儿都不去,就在麻山屯待着,你们要走,你们走吧。” “首领怎么可以不管我们?他家大哥不是带回来那么多东西吗?稍微分我们一点,这日子也不会过不下去啊。” “你们说,如果我们不跟着首领了,他会分东西给我们吗?” “想得美!那是人家的东西,人家凭什么分给你?反正我是铁了心跟着首领走,我相信首领,跟着他肯定有好日子过。” “就是,首领一家对我兄妹有恩,首领到那里,我们就跟他到哪里。” “嘿嘿,跟着首领有饭吃,我只要能吃饱肚子,随便首领带我去哪儿都行。” “老子也是钦命要犯,逃到哪儿都是死,还不如跟着首领,说不定能混出一条活路。” “你们说这次首领会带我们去哪儿?” “不可能回内地,那就只有往东、西、北三个方向,如果再往北方走,我们就出了羲朝领土……” 传海表情严肃地看着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的屯民们,正要开口让他们下决定,就听人群里又冒出一道尖利的声音。 “等等!如果不跟你走,你是不是就不管我们了?就任凭我们饿死、冻死?” 这句尖锐的问话一出,立时就有不少附和声。 “就是,你们家发财了,是不是就准备带着东西一走了之过好日子去了,就不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了?” “你身为首领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呜呜!我家男人死得惨呀!当初受首领一家牵累,活生生就被人砍死了呀!我们孤儿寡母的没有活路,只能跟着一起背井离乡,如今那狠心的一家又要丢下我们不管。他爹啊,你睁眼看看啊,你这修的是什么亲戚啊!哎哟我的亲娘哎,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也不想活了,囡哎,你跟着娘一起死吧,哇--!” “海娃子,你怎么能这么心狠,说把大家丢下就丢下,我们跟着你从家乡出来,如今你说走就走,都不管我们这些老人了吗?你叫你爹和你爷出来,我倒要问问他们,他们都是怎么教的子孙,怎么尽做那没良心的事!” “罗传海,你要走可以,必须把大家都安排好才能走!大家说对不对?” “对!要走可以,把你们家欠罗家村的还清才能走!” 屯民们或受挑拨、或被气氛渲染,一些原本不准备闹腾的,也闹腾了起来。 首领一家离开已成定局,他们这些不想再跟着的人,反正以后都不见面了,还在乎撕不撕破脸皮吗?这时候趁机给自家讨要到足够好处才是真实惠! 传海冷冷看着吵闹的屯民们,足足看了他们有一盏茶的工夫,直到所有人觉得气氛不对劲一个个都闭上了嘴巴。 “吵够了?”传海一挑眉毛,这模样,跟他哥像了个十足。 在一旁瞧见的庚二乐了,戳了戳传山,用神识交流自己的想法。 传山用劲捏了一下他的屁股,“小叔子有啥看的,要看就看你男人我!” 庚二气得拍他,“那是我小舅子!还有下次换我干你,否则我就再也不跟你双修!” 传山无奈地瞅他。 庚二昂着脑袋,表示自己是认真的,“你放心,会很长。” “什么?” “你不是喜欢长的吗?” “……还要硬。”传山破罐子破摔。 庚二狠狠点头,“一定硬。” 只五步远的距离,这边打情骂俏,那边却剑拔弩张。 传海冷声道:“我有说不管你们吗?你们有些人不仁,我却不能不义,好歹你们都跟了我一段时间,就算你们不愿再跟随我,我也不会让你们过不下去。司哲,你跟他们说吧。” 传海让到一边,表情似乎有些疲累。 很多屯民看见传海的表情,想到他过往对他们的好,不少人心中很不是滋味,尤其是传海的铁杆拥护者,更是看闹事的屯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万司哲从侧方走到正前,掏出一张纸,表情漠然地对着屯民们道:“我不知道谁在你们中间挑拨离间,说首领会不管你们。首领早就跟我们说了,不管是继续跟着他的、还是离开的,他都会给大家一个交代。首领说,就算自己没饭吃,也不能让以前跟着他、相信他的人心冷。” 万司哲这番话更是让不少人心软和羞愧,有些被挑拨的,更是不好意思地往后缩了几步。 “好了,场面话谁都会说,你们就说,要给我们一个什么交代吧!” 把手们一起冷冷看向在人群中叫嚣的人,这人也是和罗癞子等人经常混在一起的一个痞子。 “首先,请要离开的人站出来,站到右边去。记住,是要离开麻山屯的人。” 众人一起看向右边,这才发现那儿匀出了一小块空地。白菜帮等几个小子扛着木栅栏,做了一个简单的边界。 屯民们你看我、我看你,暂时没有人动。 万司哲换了一个说法,“请要继续跟随首领的人,站到左边去。” 左边也被白菜帮等几个小子强行隔出了一块空地。 这两块空地一隔,中间站着的人就有点挤了。 不过这次屯民的行动却快了许多,万司哲话刚一落音,就有一些早就打定了主意的人,拖家带口的走到了左边空地。 有一个人动,就带动了其他人。 左边空地陆陆续续站了不少人,右边空地也出现了人踪,罗大强带头,不少罗家村的人都站到了右边空地上。 中间的人越来越少,留下的大多是老弱病残、孤寡鳏独。 万司哲他们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便又道:“因为某些不得已的缘故,不得不留在麻山屯且无处可去的人,请站到后方。” 白菜帮机灵,立刻在后方也隔出一块空地。 留在中间的几位互看一番,也都互相搀扶着走到后方空地。 有趣的是,原本站到右边空地的人,看到还有这么一个选择,又跑到了这里,其中就有罗发财的媳妇。 罗发财看到他媳妇打算留在麻山屯,冷哼几声,连试图挽留一下都没有。 左、右、中,三种选择,立刻把在场所有人分得清清楚楚。 罗癞子想说什么,被罗大强制止,他倒要看看罗传海会给他们一个怎样的交代。如果这个交代让他们满意也就罢了,如果不满意,他们再闹不迟。 “下面请你们三处各推选出一人,首领给予你们的交代将与这三人当场商议、决定。” 一阵哄乱,右边推选出罗大强做代表,中间推选出一位独腿老人,左边选出的竟然是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泥瓦匠张杆子。 传海看代表都选出来了,让白菜帮给他们三人端了三张凳子坐下。 独腿老人知道是照顾他,对传海点点头,安然坐下。 “我们屯之前是个什么情况,想必大家心里也都清楚。除却传山大哥带回来的物资,大家过日子都成问题。”万司哲不紧不慢地说道。 “传山大哥和首领仁义,商量后决定把带回物资的一部分分给离开的人,好让他们之后安家立命。留在麻山屯的也同样。” “到底怎么分,你快说啊!”右边人群中有人亟不可待地叫道。 万司哲才不管你怎么急,原来用什么语速,现在还是什么语速,“分法嘛,不分男女,凡十二周岁以上者可分得一份成人分量。其内容包括:棉布六尺,麻布十尺,棉花一斤,荤油半斤,盐一斤,红糖半斤,白面两斤,杂面十斤,不分种类的腌肉一斤,黄豆三斤。另,针一只、线一摞,铜钱三百,麦种按照这边一亩地四十斤种的量,每人分六十斤。” 随着万司哲报出的东西,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首领给的这些东西听着不多,但只是用来做休养生息却是足够,而且这还只是一个人的份,如果家里人多点,这能分到的东西和铜钱便是在富足的江南等地也足够头年生活。 “那不足十二岁的呢?”中后方的一位妇人急急问道。她家没有支撑门户的大男人,她男人在逃荒途中跑了,只留下她和不足五岁的女儿,以及肚里还未出生的孩子。 “不足十二岁的分量减半,两个小的可算一个大人。”万司哲对她和声道。他知道这妇人不是不想和他们走,只是孩子太小,没办法长途跋涉。这些人,他们事后自然也有安排,但现在却不能与他们明说。 “另外,除了上面说的这些东西,每一家每一户都还能分到一把铁锄头、一把铁菜刀,还有一口铁锅。” “哗!”要离开的屯民们兴奋了,铁器贵,而且买卖有限制,家里能有三把以上的铁制品,都算是过得比较好的人家。没想到首领会这么大方,竟然连铁器都舍得分给他们。 铁器这东西,一开始传海也没想要分给屯民。可是奈不过他哥财大气粗,手一挥,说既然想树立一个仁义的名头,那就做到家,索性给人把生活用具配齐全了。 分就分吧,传海起初也不在乎那点铁器,反正他们守着一个铁矿,而且他哥说了,不需要他们费心炼制那些铁器,他弄就成。然后也不知他哥怎么弄的,一个晚上就给他弄出了一堆质量上乘的铁制品。 当传海次日看到那些比官家质量还要好得多的铁制品时,顿时就心疼了、纠结了,摸了一个白天,怎么都舍不得把这些好东西平白送人。 他大哥却一点都不在乎,还笑说他眼界太低,说这些铁制品都是他随便弄出来的最低等凡俗品,连炼制两个字都谈不上。 “三位,你们觉得这样的交代是否满意?”传海对三处选出的代表淡淡地道。 独腿老人微微颔首,回答传海:“让你费心了,大家会领你及你大哥的恩情。” “不敢。”传海对老人也很尊重,抱拳回礼。 张杆子回头看看,大家脸色都有点难看,谁也没想到不再跟随首领的人还能分到这么多好东西。 有些人心动了,忽然觉得离开也好,有了那些物资,在麻山屯也能活下去吧?哪怕离开麻山屯随便找个偏远的县城郊外住下,用这些东西换几个户头总能换到吧?听说有些地方还鼓励老百姓过去开荒?他们只有几个人的话,安置起来可要比一群人容易多了。 左边的人会出现摇摆也早在传海等人的意料之中,他们并不介意这些人再离开一部分。 “杆子?”传海追问。 张杆子看看大家的脸色,沉重地点点头。 传海又看向罗大强。 罗大强沉吟片刻,正要开口,他身边一名族老拉住他,“得过且过。我算过,除了骡马和大车,他们应该把罗传山带回来的东西都分了。” “骡马和大车不要了?我们要怎么回家乡?三百铜钱有什么用?修葺房屋的钱都不够!而且这交代只是让我们离开的份。他们家欠我们全村的呢?那要怎么算?他们既然能拿出这么多东西来做交代,那手上只会有更多留余。我们不能像被打发的要饭花子一样就这么被简单打发了,不要忘记,他们一家就要迁徙,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今天我们如果不把债讨齐,以后再想找他们可就难了!”罗发财立刻道。 “发财说得没错。他们既然能拿出这么多东西分给我们,还能分给我们铁器,那么罗传山那小子手上肯定还有更多的财产,我猜他就没把全部财产带回来。” “也许他那大车里放了黄金白银等值钱的东西,我们却没看到?他们不是拖了一辆大车回家吗,说不定那车子里装的才是最值钱的东西。” “就是,不能这么便宜他们!凭什么我们要和留在麻山屯的人分一样的东西?他是罗家人,当然要多分给我们一些。” “反正没骡车,我是绝对不会走。” 庚二在暗中对传山道:“你故意的是吧?” “哈?” “别装蒜。你为什么要主动分他们铁器?还不是为了挑起他们更贪婪的欲望?你……” “我是修魔者,我只是比较忠于内心的冲动而已,我想送他们铁器,所以我就送了。”传山忠厚地笑,“况且我可没有主动出手对付他们,我也没主动要他们来占我的便宜,他们贪念膨胀、沟壑难填,将来会变成怎样,又关我什么事呢?” 第130章 罗大强也不是笨蛋,这种另外讨要好处的事,当然不能当着其他利益既得者的面,所以他要求和传海单独谈谈。 传海怎么可能如他的意,当下就回道:“强叔你有什么要求就当着大伙儿的面说出来,这时候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罗大强犹豫,他身后的族老倚老卖老道:“怕什么?我们谈的是罗家村自己的事,其他人可没资格插嘴。” “咳,”罗大强清清嗓子,心里暗骂这些把他当枪使的族老。一帮老不死的,就会在背后使坏,真要他们出来实打实地办事,不是这个说腰疼,就是那个说不行。可一提到分好处,个个就精神得比青壮还抖擞。 “海娃子,你说的交代是给所有人的交代,可是你们罗家对我们罗家村的交代呢?那些死去的乡亲、这些年我们被迫背井离乡的痛苦……” “强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样吧,这事我们分开说,先说我这个交代,你是否满意?” “这个……如果不算老账的话,也还算过得去。” “切!就这么点东西就想打发人。”罗癞子大声囔囔。虽然他得知了铁矿下落,但谁不想给自己弄到更多的好处? “罗癞子,你们那块选出的代表是你叔吧?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一直沉默的王松林看罗癞子最不顺眼,这癞子到现在还想打他老婆的主意,真是不要脸到家! “喂!姓王的,我们罗家人说话,要你这个外人放什么屁!”罗癞子一看是王松林,立刻跳了起来。 “这里是麻山屯,可不是罗家村。” “姓王的,你……” “你有没有种跟我单挑?”王松林冷笑。 三处看热闹的屯民们发出一阵哄笑声,这屯里谁不知道王松林身手高明,前面罗癞子就曾吃了王松林的大亏,后来还带了一帮人找王松林的麻烦,可也都被王松林打趴下。如今王松林说单挑,这不明显在拿罗癞子逗乐嘛。 “好了,章来,你到后面去,这里没你的事。”眼看侄子吃亏,罗大强只好出头道:“海娃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份交代勉强也算交代得过去,可这是你给不再继续跟随你的人的交代,可你家对罗家村的交代要怎么说?” “我家对罗家村的交代?”传海重复了一句,反问道:“我家对罗家村有什么交代?” “你、你竟然当场耍赖?”罗发财指着传海鼻子惊叫道。 罗家村其他人脸色也难看了。 “我怎么耍赖了?”传海的表情很平静。 “如果不是你家,我们村里怎么会死那么多人?又怎么会背井离乡跟着你过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够了!罗发财,你一个晚辈,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罗大强,这口气我们家已经忍了很久,今天我们就不妨把话摊开来全部说清楚,免得不知实情的人还以为我们家真欠了你们。”罗爷爷推开拦着他的罗父,拄着拐杖怒气冲冲地从左边人群中走了出来。 罗家人一看老爷子出马,哪能不跟着,便也都跟着走出。 传山两兄弟看老爷子终究还是没有按捺住脾气,他们也十分无奈。 传海看向传山,传山微微摇头,送了一句话到弟弟耳中:“无妨,让老人家出出气也好。” 罗大强看罗爷爷出面,立刻回头看几位族老,他虽然是过去的族长,但论起辈分,他还不够格和罗爷爷对峙。 几位族老无奈,你推我、我推你,最后一起不情不愿地站到罗大强身边。 “千溪,你当真要撕破脸皮吗?”一位族老用拐杖捶地道。 “撕破脸皮?你们以为你们还有脸吗?” 罗爷爷抓起拐杖,指着那族老和罗家村人的鼻子骂道:“你们真是占便宜没够!以前因为算命的乱说,你们就欺负我家大孙子,硬是逼得他不得不顶了他爹的名头去从军。我们家被官府陷害,说是我们一家和朗国通商资敌,你们身为乡里乡亲,会不知道这就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无论是作为乡亲还是亲戚,你们不包庇也就算了,还把我们一家出卖给官府,就为了换点银钱!你们那时有把我们一家当作同族吗?” “如果你们家清白,那为什么官府不抓别人偏要抓你们一家?”族老冷哼。他其实心里也委屈,当初谁知道哪个缺德没□的干出出卖同族的事。可这话他却不能说出口,就因为现在他们也站在罗千溪一家的对立面。 “为什么?因为我大孙子为了我大羲朝千秋、为了我大羲朝的百姓,得罪了贼相胡予父子!全天下谁不知道胡予父子把持朝纲、陷害忠良、祸害百姓、卖国通敌!真正通敌卖国的是胡予父子,不是我罗家!” 传海和罗发财的对话让屯民们议论纷纷。首领家里和罗家村不和,很多人都知道,但详情并不是特别了解,以前只听罗家村人经常说首领一家对不起罗家村全村人,如今才知道一点始末。 “罗千溪!你竟然敢妄议朝政?”罗家村的族老被罗爷爷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吓得脸色苍白,一个个都喊出了声。 “老夫就议论了怎么地?”罗老爷子自从一家人被按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不得不一把年纪还背井离乡地逃亡,早就把对官府和皇家的敬畏抛到脑后。 “他们都不让老夫一家、不让天下人活了,老夫骂他几句又怎么了?那贼相是没站在老夫面前,他要是敢到麻山屯来,老夫就能当面啐他一脸唾沫!” “说得好!那老贼敢来,我们不但要啐他一脸唾沫,还要打得他屁滚尿流!”左边的人群中一名壮汉哈哈大笑,大声为罗老爷子喝彩鼓劲。 “疯了!你们都疯了!这地方不能待了,我们赶紧走,今晚就走!”罗家村的族老们吓得发抖,都无心再去讨要好处。 其他屯民们也有怕的,但也有叫好的,大多数人都像看热闹一样。对他们这些离开家乡逃荒在外的人来说,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有奶便是娘,而不能管他们死活、不能给他们吃喝、只会剥削他们、给他们带来痛苦的官府,有人骂他们,只会让他们心中愉快。 “等等,难道我们就这样走了?骡车呢?安家立命的银子呢?”罗发财急得在后面小声叫。 罗大强虽然心中一样害怕,但对即将到手的利益的渴望暂时撑起了他的胆子,也在后面劝慰族老们,让他们静下心来先把好处讨要下来再说。 罗癞子不怀好意地盯着罗家人,心想:好啊,正愁没有把柄整治你们呢。等我把铁石商人领来,弄来那笔银钱后,老子就去官府告你们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我让你们罗家一个都跑不了! 族老们害怕惹祸上身,逼着罗大强,让他出面与罗爷爷对峙。 罗大强心中暗恨,却也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对罗爷爷道:“千溪叔,我们现在谈的是你家对我们一村人补偿的事情,你可不要把话故意扯远了。” “老夫什么时候把话故意扯远?你说补偿?我们一家凭什么补偿你们?” “就凭我们村里当初死了十一个人,就凭我们全村人不得不背井离乡来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 “我呸!”罗爷爷没吐着贼相胡予,先吐了罗大强一脸唾沫。 “如果不是海娃子放弃赶考回来传讯,村里能有多少人活着逃离洪水?当时留在村里被强盗杀死的那十一个人,又有几个是因为不相信海娃子?他们被强盗杀了,凭什么要我们家补偿你们?难道那强盗是我家叫过去的?” “那不是强盗,那明明是官府派去抓你们的人。” “官府的人?那不更好?你们去找官府要补偿啊!如果他们不给,你们也可以质问他们,问他们官府怎么能跟强盗一样随便杀人。” 罗大强词穷。他们敢把死人的缘由赖在罗传山一家,但他们敢赖到官府身上吗?就算明知凶手是谁,聪明人也都知道捡软柿子捏。 罗爷爷气呼呼地骂道:“你还好意思要补偿?那我们家海娃子救了那么多人,怎么也没见有人说要送礼感谢我们家?你们说背井离乡?我家请你们跟我们走了吗?当初是谁死皮赖脸非要跟着我们家走的?还不是你们看我家海娃子有个福星的名头,想要跟着走占好处。” 屯民们听了也都摇头。 “唉,这罗家村人还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给了这么多东西还不知足,原来逃荒路上也就罗家村人最挑。” “死了人本值得同情,可他们以此为理由,硬赖着首领一家,未免……” “这发大水逃难本就是天灾人祸,怎么就怨到首领一家了?死人的事还能勉强说理,这背井离乡也赖首领一家,也太不讲理了吧?” “你看罗家村那帮人有几个讲理的?讲理的大概都在我们这儿了。” 左边的人群中也有罗家村人,这些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这些人要么受过传海一家恩情,要么就是和罗大强等人不对付,还有些人只想要好好过日子,什么都不想掺和。 右边罗家村的人听到议论声,当然不服,也都跳起来和其他人对骂,顿时,罗爷爷和罗大强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就听到一片骂娘骂祖宗的。 庚二津津有味地听着大家用各种方言骂着各种极为难听的脏话,他耳力好,再乱的场合,只要他想听,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爷爷真有精神。”庚二赞道。 传山哭笑不得,其他把手听到也都莞尔。确实,自从罗爷爷能起床出门后,这精神气就一天比一天好,如果不看他的脸,都想不到他会是一位六十出头的老人。 传山看吵得实在不像话,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走到罗爷爷身边。 “爷爷,剩下的交给我吧。您老就到一边歇息歇息,跟这些人没什么好生气的。” 罗爷爷自觉精神良好,还想跟罗大强算账,被传海和罗奶奶连劝带拉地拖到了一边。 很奇怪,刚才还吵吵囔囔的屯民们,在看到传山出面后,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罗大强和几位族老也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传山顿了顿,把无意间泄漏出的一点煞气全部收拢,摆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脸。 “都是乡里乡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吵来吵去的也没多大意思。如果强叔觉得送给你们的那点东西确实不够你们出去安身立命,也不是不能商量。大家何必为了这点身外物伤了多年的同族和气?” 传山这么一说,绝大部分屯民都觉得首领大哥果然仁义,不亏是能舍得把家财散出来资助他人的大好人。 而了解传山的人,比如他弟、比如庚二,都是望天望地,就是不望传山。 “其实这事吧,说简单点,就是我在参军时,曾奉我大羲朝战神王标王大将军之令镇守边疆,却得罪了想要改朝换代自己当皇帝、欲与朗国划江而治的贼相胡予。” 王松林猛地抬起头,神色异常地看向传山。他弟弟王夏秋更是神色激动,两手紧握成拳,两眼圈一点点变红。 传海眼角余光扫向王松林,王松林目光没有躲闪。 传山继续道:“胡予那厮为了斩草除根、杀人灭口、一手掌控朝政,坑陷了王将军和郑军师等主战派,更因为我破坏了他与朗国的密谋,给朗国和他造成重大打击,不但派人追杀我,还给我一家安排了莫须有的通敌罪名,想要置我全家于死地。他这样做,除了一泄私恨,也是为了给朗国一个交代。”传山笑,“朗国可是对我和王将军等人恨之入骨。” 听到这里的屯民们心思各异,有血性的不禁对传山多了一些敬意,但也有几个原本想要跟着传海的人又产生了动摇,他们原以为跟着传海会有更好的活路,可如今听来却更像是走往断头路。得罪了贼相胡予父子的人,能逃脱官府的抓捕吗?到时说不得传海一家被捕,他们这些跟随的人也会一起跟着倒霉。 “无巧不巧,就在贼相派人去抓我一家时,却发生了洪水,而我弟传海命中有神仙保佑,就像他事先知道麻山屯会有地动一样,他也察觉了家乡会遭洪水,便放弃赶考回去通知家人和乡亲们,结果罗家村人大多数得救。这点我想强叔你们应该没有异议吧?” “话虽如此,但……” 传山截住罗大强的话头,“但当时仍有少部分人因为不相信传海的判断、或因为不良于行而留在了罗家村,结果其中十一人被胡予派来抓捕我家人的杀手刑讯逼供我家人的下落,最后还被灭口。是这样吧,我没说错吧?” “对!你终于承认了!大伙听听,他自己都承认了,就是他们家连累了村里人!现在我看你们还怎么狡辩。”罗发财和罗癞子等人闻言高兴地大叫。 可除了这几人,包括其他罗家村人在内,大家都没有说话。 罗发财等人叫嚣了一会儿,看气氛不对,再看罗传山那一脸沉痛的表情,也都接连闭了嘴。 “至于你们背井离乡跟我弟一起逃难到此,我曾听我弟提起过,当时你们完全可以留在罗家村,可你们一是害怕洪水再次袭击,二是害怕强盗再次前来,三是想要借我弟福星的名头找到一个没有水难、没有强盗、最好也没有官府压迫和剥削的桃花源,是不是?” 罗大强回头看看村里人,转头面对高大的传山,一咬牙,强硬地道:“是这样。但如果不是那些人死得那么惨,我们也不会想要背井离乡,我们……” “不谈传海传讯救了全村人一事,我承认那十一个人确实受我连累而死,这十一家只要还有人在,我愿意赔偿他们。” “山娃子,你胡说些什么!”罗爷爷急了,提着拐杖就要敲孙子。这个傻瓜,这话一出口,不是明摆着让人敲竹杠吗? 决定跟随传海的屯民们脸色也变了。他们早在罗大强等人说要赔偿的时候就窝了一肚子火,本来对于要走的人可以分到一笔不菲的资产就让他们忍不住暗自妒忌,哪想到罗大强等人贪心不足蛇吞象,竟然还想要更多。 不谈情谊什么的,单从自身利益角度来说,罗家赔给罗家村人的东西越多,他们将来能够从罗家得到的帮助岂不是也就越少? 对这些要跟随传海的屯民们来说,罗大强等人不是要分罗家的财产,而是在分他们的命! “传山,你也不怕他们狮子大开口。”罗母也暗中埋怨儿子,“你能有多少钱?将来日子不过了。就算有小神仙在,你也不能……” “娘,您放心,我有数。” 他娘看向传海,希望传海劝他哥两句,但传海表示一切听他哥安排。 “这不公平!”一直在跟闲下来的白菜帮小声说话的石九鼎忽然囔囔道:“如果受牵累而死就要赔偿,那么首领救了一村的人,这账又怎么算?” 其他把手毫不意外地看向他,就知道这人的脾气肯定忍不住,接着几人又忍不住扫了扫白菜帮,这小子,狡猾狡猾的。 白菜帮心想我这不是说话没分量嘛,你们不好开口,只好让众所周知脾气最急的石九鼎来帮首领了。 石九鼎倒也不是纯粹为了帮助罗传海,他就是单纯地觉得不公平、不服气,当即看向大家,大声问:“你们说,这事公平吗?凭什么罗家村人要让传山大哥赔偿?他们怎么没有向首领感恩戴德?而且说起赔偿的事,在逃难的路上,罗家村人就以此为借口敲了首领一家多次竹杠,连传山大哥参军后的卖命军饷都给那些贪心鬼硬要了去。如今这些人又要第二次,哪有这样的理?” “一群吸血鬼!他们之前不是出卖了首领一家向官府换银子吗,说不定这次官府会盯上我们,也是这些人出卖的。”一位站在左边的屯民不屑地骂道。 有人点火,其他要跟着传海的屯民们也都忍不住了,大家一起指着右边的人群破口大骂。 “赶他们走!” “对!赶他们走!什么都不给他们,他们要走凭什么分东西给他们?让他们净身滚蛋!” “罗发财和罗癞子最坏,好吃懒做、为人奸猾,也不知在屯里做了多少偷鸡摸狗的坏事,如果不是那罗大强护着,早把他们打死了!” “首领,干脆把他们都杀了吧,一了百了。”那之前给罗爷爷喝彩的壮汉怪笑着喊道。 右边罗家村人听到这话,吓得腿肚子都在抖,当即就一起叫嚣起来:“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青天白日就想杀人?” “那就晚上杀?”石九鼎接了句。 壮汉和石九鼎互视一眼,哈哈大笑,顿时有种相见恨晚、终于找到知己的投契感。 “他们不仁,我不能不义。”传山不高不低的一句话,让全屯人都安静了下来。 “传海传讯救人,和你们背井离乡一事就算冲抵了。我们现在只谈那十一人的赔偿问题,强叔你是否同意这点?” 罗大强看看形势,也觉得占不了更大的便宜,和族老们商量一番后,同意了传山提议。 罗家村人同意了,其他屯民们却为首领大哥十分不值和心疼。这下好了,人家大哥好不容易置办下一点家产,这下都要给那群贪心的财狼给薅走了,他们很有可能得到的帮助也要减少。 甚至还有人忍不住想:讲仁义的人就是吃亏,首领心也好,竟也同意了如此不合理的要求。不过这些人转念又一想,连要走的人,首领都对他们如此好,那他们这些一直跟随他的人,首领更不会亏待他们吧? “好!那现在就请那十一人的家人站出来,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商量,你们想要什么赔偿,只要合理而且我能做到,我会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 罗大强立刻招呼起那些苦主人家。 白菜帮很有意思,他特地把这些人又单独请到一块空地上,用木栅栏与其他人隔开。 传山走到传海身边,问那十一人的家庭情况。 传海跟他哥解释:“有两户是孤寡,家中已经没人。其他九户,有两户在途中分散,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剩下的七户,有一户站在我们这边,这一户人家情况比较复杂,等会儿我慢慢跟你说。” “也就是说罗大强那边还有六户事主?” “是。不过那两户孤寡和两户失散的,罗大强肯定会想法子给这四家找户亲戚。” “站在我们这边的那家稳妥吗?” 传海点点头,“这家人你也认识,就是村中那唯一的外来户,铁匠贾励,死的是他的岳母罗秀娥。” “铁匠娶了罗秀娥的独女?”传山惊讶,“他真有胆子!竟然敢和那种女人做亲家。” “罗秀娥女儿兰姐人还是很不错的,她在你走的那年年末嫁给了铁匠。可惜就可惜她有那样一个母亲,如果不是村里人都知道她娘的底细,那么漂亮温柔又会做家事的好女人怎么会被一个外来户娶走?” 兄弟俩一起唏嘘,兰姐儿当初可是罗家村不少少年们的梦中情人,可就因为她那个娘,竟然没一个大小伙子敢到她家提亲。传山离家那年,兰姐儿都二十一了。 庚二忽然戳了戳传山,“罗秀娥是什么人?她女儿兰姐是不是很漂亮?” 传山窘,他光顾着唏嘘美人,忘记还有个人和他心神相通,他胡思乱想什么,对方差不多都能察觉。 传海看庚二问话,立刻挤开他哥,凑到庚二面前,屁颠颠地解释道:“你不知道,罗秀娥那个老女人在我们村可有名了,为人不但尖酸又刻薄,对自己唯一的女儿也不好,兰姐一点大就得上灶烧饭养活她娘。罗秀娥为了钱,差点把兰姐卖给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地主做妾,要不是兰姐长跪到祠堂里请族长和族老出面,兰姐的一生就毁了,不过自那之后,罗秀娥对兰姐就更糟。” “怎么会有那么坏的娘?”庚二心里特同情那叫兰姐的美人,他在传山识海里看到了,兰姐年轻时相当漂亮。 “是啊,可怜兰姐爹死得早。后来兰姐嫁给铁匠,罗秀娥也厚脸皮跟了过去。铁匠为了兰姐,就让罗秀娥住进了家里,结果那老女人就连对愿意赡养他的铁匠也冷鼻子冷眼的。 而且她活着的时候一直把持贾家所有钱财,铁匠不给他,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铁匠一家为了一个孝字,都快给这老女人折磨死了,连她外孙都恨她。 偏偏那些族老为了自家名声,不肯与一个守节的寡妇胡搅蛮缠,对贾家的事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后来闹洪水那阵,老女人固执不肯离家,其实是守着藏起来的钱财,怕铁匠回来挖走,带在路上她又怕给人抢。” “她死了,铁匠一家是不是很高兴?”庚二问。 传海看看周围,小声对他道:“心里高兴得不得了,但脸上要表现得十分哀伤,否则就算大家明知罗秀娥不好,也会说铁匠一家不孝的。” 庚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虽然活得年头长,但因为一直融不到人群里去,故而对这些人情世故并不擅长。 “传海!” “哥,啥事?” “……边上闪闪。” 第131章 传海看看他哥的脸色,老老实实地往旁边闪了闪。 传山立刻挤开他弟,上前揽住他家二龟,狗腿的顺毛顺便表明忠心,“二胖,你别误会,我对那兰姐绝对没那个心,就是觉得她挺可怜的。” “我没误会,我也觉得那美人挺可怜的。她在哪儿?是不是那边那个搀着小孩子的?她看起来真的好温柔……”二龟眼望美人,脸红了。 “……一个都嫁人生孩子的中年妇女有什么看的!”传山一把拧过庚二的小胖脸,让他只准看自己。 庚二嘀咕,“人家哪里是中年妇女,明明看起来才三十不到……” “我才二十三!” “……你四百二十三吧?” “哥,你别欺负二哥!你看你都把二哥的脸给捏紫了!”传海要上前解救小神仙。 传山两手拉着庚二的胖脸蛋狠命揉了揉,一脚踹开他弟,喝道:“别在这碍眼,去看看那十一人的家人做出决定了没有。” 传海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还有正事,只能很抱歉地看了眼庚二。 庚二揉着被捏疼的脸蛋要哭不哭,呜呜,他家的小嫩草一点都不温柔。 十一户人家实到六户,铁匠贾励一家表示首领一家早在逃难路上就已经补偿过他们,他们并不想占二次便宜,而且人家说了,如果没有首领事先传讯,说不定他们一家都已经被大水冲没了,所以他们坚决不掺和进这次的所谓赔偿中。 就如传海所料,没有在场的另四户人家,罗大强果然另外找了人代表,其中就有他和三名族老。 就为了这四个赔偿名额,罗大强等人自己内部都差点打起来,罗发财因为和一户人家有着不出五代的亲戚关系,怎么都要顶一个名额。可是这样一算,几乎罗家村所有人都能称得上和那四户人家有关,所以罗发财这样的算法自然没有被罗大强等人承认。 罗大强当然有私心,这钱放在他手里也就算了,如果真的落到罗发财等人手里,还能要得回来吗? 最后罗大强以自己是前任族长的名义,说是代为保管那四户人家的赔偿金,如果那走散的两户将来还能回到村里,那么这钱就一分不少地还给他们。而另外两户家里没人的,则由他负责用这笔赔偿金给村里买公田。 其他村人听了,觉得这样的安排也算公平,便都同意了。罗发财等人虽然不愿,可胳膊拧不过大腿,也只能暂时隐藏下忿恨和妒忌之心。 “商量完了?你们的要求是?”传山问。 “咳,山娃子呀,你要知道人命不是小事。”罗大强作为代表开口。 “当然。”传山没有否认这点。 “所以我们集体商量的结果是……”罗大强回身看了其他人一眼,似乎在寻求某种支撑他说完的力量,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下面要提的赔偿有点过分。 所有人一起看着罗大强。 罗大强不敢去看左边和中间屯民们的脸色,他总觉得这些人似乎要扑上来吃了他似的,一咬牙,硬顶着无限压力说出了口:“一条人命五十两银子。” “罗大强!你这个狗娘养的,你有没有良心?一条人命五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还不等罗家人开口,很多屯民都大声骂了出来。 五十两银子……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就算是年头好的时候,一个能当事的小子或漂亮丫头卖给人家为奴,也不过二十两的卖身银。这还是卖到大户人家。有的乡村地主给个十两就买断终生也不是没有。 更何况现在还是灾年,能安排活计给口饭吃都能卖掉自己一辈子。有些屯民在逃难没有遇到传海之前,也卖过儿子女儿,可怜那价钱比一头猪都贵不了哪去。 原来静观事态发展,把自己置身事外的一些人,在听了罗大强等人提出的赔偿金额后也都无法再平静。 传海看向他哥,看到没有,这就是你纵容的结果。 传山只笑了笑。 罗家的老人们都要气晕了,罗爷爷举着拐杖指着罗大强,气得都骂不出话来。 “一个人五十两银子!你们怎么能开得了这个口!十一个人就是五百五十两银子,你们当我们家是大地主吗?就是大地主家也不能一下子就掏出五百五十两的现银!”罗奶奶扶着罗爷爷,带着哭腔指责罗大强。 罗大强避开罗奶奶指责的目光,暗中埋怨地瞪了一眼罗发财。 这个金额就是罗发财和他侄子提出的,说什么先不管罗传山有没有这个身家,他们先漫天要价,到时候看他们家反应,再慢慢把价钱降下来就是。但如果传山财大气粗真能掏出这么多银子,他们岂不是就发了? 罗家村其他人也没指望传山一家能掏出如此多的银钱,但都指望着能多要一点是一点。 庚二没有人命的金钱概念,但他在人类社会也断断续续地生活过一段时间,知道五十两银子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不算少,可是小嫩草家人的反应却让他有点奇怪。 他们明明见过他掏过许多金银出来,传海手上还有他给的两千两银子零花。怎么会这么心疼区区五百五十两银子? 他好奇,就直接问了传山。 传山十分无奈地看看自家二龟,用神识回答他道:“你还自诩我们家的女婿呢,你见过哪一家的亲家把女婿或者媳妇的资产当自家的?就是你给的那两千两银子,不管是出于面子还是里子,他们都不会随意花在自己身上,老人家更是命令传海只能把这钱用于救人扶难,就生怕你这个小神仙认为他们贪心进而看不起他们。就算这钱是我给的,他们也不会舍得就那么被人讹去一大笔银子。” “你家人很有原则,自尊心也很强。有原则的自尊,值得敬重。”庚二难得说出好听的话。 传山摸摸他的头,漾出一份笑意,“你家人都很强大,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比他们更强大,至少不能让桃花欺负到你。” 庚二抬头,感动异常,非常认真地道:“我相信你!我也会和你一起并肩战斗。” 传山深深地看着庚二,用力揽了他一下。 “传山,你怎么说?”罗大强不看其他罗家人,只看罗传山。 传山对庚二用神识说了几句话,这才抬起头,一脸为难地道:“五百五十两太多了,你们走了,我们罗家还有这么多屯民要生活,你们不能这样狮子大开口。” “人命关天,我们还觉得五百五十两太少了呢。”罗发财突然插话道。 其他屯民在传海要求下保持了沉默,只能用严厉的目光怒视此人。 罗发财婆娘觉得丢脸,站在中后方不住冷笑。 “传山,我饿了。”庚二突然开口。 众人一起望向这位胖墩墩的小神医。罗家人也很吃惊小神医怎么在这种时候说出这句话。 “你们都闹了大半天,没看那些小孩子都饿得忍不住了吗?” 众人恍然,原来小神医是为了孩子们。罗家人更是感叹,果然不愧是小神仙,就是心好。 “传山,你还差多少?” 传山低声对他说了什么。 庚二点点头,“差额我帮你补上,赶紧让他们立下字据,这事就这么结了吧。再闹下去,天就要黑了。” “小神医!万万不可啊!哪能让你……”罗家老人们大惊。 传山抬手,“庚二说得不错,再闹下去还不知道闹到什么时候,这笔钱……我付!欠庚二的,我将来会慢慢还他。” 随即他不等老人们阻止,便看向罗大强等人,道:“就按照你们说的,我会赔付那十一户人家共五百五十两银子,贾家也一样,不能其他家给了,贾家不要就不给他们。” 贾励夫妻俩不安地直摇手,这么一大笔银子,他们怕拿了烫手。 罗大强等人还有点身在梦中的恍惚感,他们没想到罗传山竟然真的答应付出这么一大笔银钱。 “不过我们没那么多现银,只能用骡马车辆来抵,你们是否同意?”传山又道。 “当然可以。”几名族老大喜,他们本来就不指望罗家能付出这么多钱,原本就打算让他们拿出骡马车辆来抵,这下正好合了他们的心意。 传山看着他们贪婪的嘴脸,长叹一声,“幸好我和庚二把所有银钱都从钱庄里提出带了回来,原本想要用这笔银钱好好为家里、为屯里做些事情,如今……”男人苦笑。 左边和中间的屯民们闻言只觉得挖了自己的肉一般,对罗大强等人愤怒异常。 “如今也省得我们还要跑去县城兑换现银。”传山看目的达到,便改了口气,“强叔,这钱是我和庚二的血汗钱,庚二为了帮我,家底子都掏出来了。我不指望你们承我们的情,但希望你们将来能善用这笔银钱,多为村民们做些好事。否则……” 否则什么,传山没有继续往下说。 罗大强等人也没在意,他们现在都被狂喜冲晕了头,例如罗发财等人更是打起了各自的小算盘,看要怎样才能在这笔巨款中占得更多便宜。 最后在全屯人的见证下,传山让传海赶来一辆大车,从车里搬出四个大箱子,当面付清银两,最后还差百十两银子,用三辆大车和六匹骡子加一些绸缎抵了。 罗癞子还想要一匹高头大马,被屯民们硬是骂了回去。 传山当然也不会把马匹给他,一匹壮实的母骡子只要十二两银子,一匹雄壮大马却要百两,这两匹马,他和庚二用不着,但可以留着给他弟当坐骑嘛。 银钱付清,传山与罗家村十一户人家的代表和罗大强当场立下字据,表明罗传山一家与罗家村所有人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从此再也互不相欠。 之后又在罗家村几位族老的强烈要求下,字据上又注明,罗家就此彻底脱离罗家村,今后将和罗家村再无关系,以后就算身死也不会进入罗家村祖坟。 罗爷爷等罗家人虽然生气,但对乡亲和亲戚们的失望更大,对于能不能进祖坟也不再稀得--他们家山娃子都修仙了,还怕不能为家人身后找到一块风水宝地吗? 传山在处理罗家村的事,传海没闲着。他让左边的屯民再一次选择,表示自己会一视同仁奉上路资。 一些屯民还真的在银钱和物资的诱惑下,选择了离开。他们没有选择留在麻山屯,因为他们觉得这个地方已经不能住人,而他们手上有了银钱和生活物资,哪里不能去得? 这些屯民在几年之后不知道有多么追悔莫及他们当初的动摇,就是留在麻山屯也好啊!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时光无法倒流,他们也只能在今后的日子里后悔的捶胸顿足。 这已经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当晚,麻山屯里热闹异常,绝大多数人都在收拾行囊。因为就要分散,很多人家原本一直压抑的矛盾和不满,也在此刻显现出来,到处都能听到争吵和摔打声。 其中,罗发财还特地到他婆娘暂时栖身的一户人家炫耀了一番,说自己就要发财了,问他婆娘后不后悔留下。 他婆娘二话没说,端起一盆洗碗水就把人泼了出去。 收留她的人家,也就是那个孤身带着两个幼小孩子的妇女,帮着她用扫帚赶人。 罗发财气得脸色铁青,指着两个女人,骂得极为难听。他不敢动手,因为不少屯民出来看热闹,其中有不少人看他的脸色都不太好。 他婆娘--原名罗绯红的女子,站在门口冷笑道:“罗发财,你要是会发财,天都会下红雨!别以为罗大强拿到那笔赔偿金会分给你们,他们家多少人就等着这笔钱过日子呢。你想罗癞子会舍得他叔把钱分给你?别看你们俩以前狼狈为奸,真扯到真金白银,哼,就怕人家一个大子儿都不舍得给你。不信你就等着吧!” 罗发财心里也知道罗绯红说得没错,可口头上却不能输,骂骂咧咧直往她身上泼脏水,什么不跟他走是不是有其他男人了之类。 罗绯红听他说了两句,突然回屋提了把菜刀就出来砍他。 当即吓得罗发财抱头就跑。 罗绯红眼圈通红,拿出一张纸扔到罗发财身上,披头散发地大声骂:“你偷人就当别人跟你一样下贱不要脸!罗发财,老娘今天就当着所有人面休了你!这是我请人写的休书,上面有两位把手作证,以后我们男婚女嫁再无干系!” “你这个生不出蛋的老母鸡,是老子休了你才对!”罗发财抓着那张休书,恼羞成怒,又怕罗绯红手上的菜刀,不敢过来打人。 看热闹的人群中,庚二一脸佩服地看着罗绯红,对传山道:“这个女人好了不起!她值得更好的丈夫。” 传山认识罗绯红,这可是他们村有名的泼辣女,不过人泼辣归泼辣,却十分讲理,也不知她爹临终前怎么就迷糊了眼,把女儿托付给了罗发财。 “她会有一个好归宿。”传山意有所指地道。就在他们不远处,那个自称也是朝廷钦犯、和石九鼎十分谈得来的壮汉正迷醉地看着罗绯红。 这只是当晚发生在麻山屯的多个插曲中的一个。 贾家也在当晚跑来找传海,要把那五十两银子退回。 传海把人挡了回去,并说:“罗秀娥生前对你们不好,没有做到一个母亲的职责,还给你们添了那么多苦难。如今,这些钱就当她作为母亲身后给你们的补偿,也不枉你们逢年过节都还记得给她上香烧纸。” 贾家夫妻俩很坚定,表示这钱他们不能要。 “你们不能要,我们也不会收回啊。这样吧,”传山无奈道:“等我们找到地方安稳下来,你们如果真的过意不去,就拿这笔银钱多帮帮其他人,我会让把手为你们作证。” 好说歹说,贾家夫妻俩终于同意,贾励打算安稳下来就开家铁匠铺,免费给人打铁铸造铁器。而这点正好也是传海希望的,最后皆大欢喜。 第二天,麻山屯陆陆续续有人离开。 罗大强等人是最早走的一批,他们走时,一个个喜气洋洋,看着留下的人个个一脸同情,就好像留下及要继续跟随传海的人,都要活不长了一般。 一些还打算磨蹭些日子再走的人,看留下屯民的脸色都不太好,一是不好意思再留下,二是害怕他们会来偷抢自己分得的路资,也都赶紧收拾东西跟着大队人马一起上路。 结果不到两天,该走的人就全都走完。 两天后,传海再次召集所有屯民。 “今天召集大家前来有两件事。”传海环视所有人一圈道。 “首领,有事您就说吧,我们都承受得起。”屯民们脸色沉重,都以为传海要让大家节衣缩食,好忍耐下面寻找新驻地的艰难路程。 传海轻笑,“第一件事,等会儿所有老弱妇孺都留下,青壮先行,并轻装上路。” 人群一阵哗然。这是要抛弃一部分人吗?很多老弱妇孺脸上流露出惊慌、气愤及怨恨之色。 “首领!我不可能离开我爹娘,如果你要我抛下爹娘,我宁愿留下!”一名青年大声喊道。 “孩子,你说什么!首领让你跟他走,你就跟他走,等你们安顿下来,再来接我们就是。”他爹娘赶紧道。这傻孩子,留在麻山屯能有什么活路? “首领,我们相信你才会选择留下。早知这样,我们还不如……”另一名屯民也不满地喊。 “你们都想到哪里去了。”传海笑眯眯地道。 万司哲白眼看他,你敢说你不是故意让大家误会的? 其他把手也都抽了抽嘴角,他们首领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会坏心眼一下,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庚二抱臂,一言点出事实:“你弟跟你真像。” 传山哈哈大笑。 “好了,大家不要担心,你们在场的每一位,我罗传海都不会抛下!”传海郑重其事地道。 屯民们的吵嚷这才平息下来,一起静静地看向他们的首领。 “其实,早在我们发现麻山屯已经不适合居住的时候,我哥和小神医就已经到处寻找适合大家居住的地方。” 传山一挑眉毛,这孩子怎么没按照他们事前说好的说法来?这临时换主角是什么意思? 传海自然有他的想法。 第一,他不能把他哥和庚二的功劳都占了,这样他会过意不去。听说,修仙也很讲究修功德? 第二,神仙显灵一次可以震慑人心,但如果显灵太多,就会显得掉价,人们也会觉得理所当然。所以显灵之说不妨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第三,他哥的功劳不就是他的功劳?就他哥现在喜欢隐在幕后操纵的德性,人家以后提起他哥的功劳,大概也只会说是“首领大哥”怎样怎样。这样一来,是他哥找到的地方和是他找到的,又有何区别? 万司哲和石九鼎等人则觉得首领这是因为他大哥为他付出太多,过意不去,便把自己的功劳放到了他大哥身上。而传海这样的行为,不但不让他们觉得传海做得不对,反而十分感动--他们果然没有跟错人。 “天幸!老天爷保佑,我哥他们在出门寻找适合落脚的地方时,发现了一处我们都没有想到的绝妙地方。大哥,你跟大家说说?” 传山瞄瞄他弟,迅速明白了他的心思,也没推让,走到前面,对所有人朗声道:“凡事都有利弊的两面性。这次地动也不例外,因为这次地动,就在我们附近不远处的一处地方,地貌和周围环境都发生了巨大变化。我和庚二发现此处时,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后来石九鼎把手与两位兄弟也前去确认,确定我和庚二没有看错,那里确实从荒山贫地变成了适合居住、适宜耕种的绝佳福地。” 所有屯民的胃口都被吊了起来,看传山停住不说,不少人都急得面红耳赤,可迫于传山无形的压力,竟没人敢开口催促他。 “石把手,就请你把你亲眼看到的景象和大家描述一下吧。”传山又把皮球踢了出去。 石九鼎早就憋得难受,如果不是首领禁止他把这消息说出来,他早就嚷得天下皆知。听到传山招呼,当即就跳了出来,激动得口沫横飞道:“大伙儿,以后大家不用再愁没有水啦!那里可有两条大河!真正的大河!还有十分肥沃的土地!青山绿水什么都有了,就等着我们过去占地住下来呢!” 石九鼎声音如雷,话语简单明了,那激动的口气,三两句就把听的屯民勾得和他一样热血沸腾、激动万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传海留下一批人守住麻山屯,另外先带了一批青壮赶往东山。 急行一百八十里,中间只休息了一次,一行人终于赶到目的地。 而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所有人都没有看到大河在哪里。直到快要到眼前,庚二才打开阵法开口,让一行人看到了东山一带现在真正的样貌。 所有人都呆滞了,包括已经来过一趟的传海和石九鼎等三人。 所有人都不明白,一路过来他们都没有看到河水,怎么就在绕过一个小土包后,一下就看到了宛如银链一样的两条大河? 还有那绿葱葱的青山,河两边长满的野花野草,大河环抱内发出油光的黑色土壤…… 这可是冬天,这里却这么生机盎然! 传海和石九鼎等三人吃惊的是,才过了这么几天,这里就长出了这么多绿色,远远看去,就跟春天已经到来一般。 所有人看到此情此景,也顾不得首领和把手们还在眼前,都疯了一般冲向大河,甚至有人不顾寒冷,“噗通”一声就跳了下去。 “冷!冷死我了!”跳下水的人又急忙爬了上来,一边叫冷,一边大笑,“水啊,真的是水!这不是做梦!这是真正的河水!神仙显灵啊!老天保佑啊!我就知道跟着首领没有错,我就知道!” “好了好了,赶快换衣服,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这个疯小子也不怕冻病了!”他的伙伴开心地当场扒光他,一边给他擦身子,一边把换洗的衣服逃出来给他穿上,所有人都在傻笑。 这时候任何人做出任何匪夷所思的事情似乎都能得到谅解,其中就有人不停地拔草塞到嘴里吃,还有人采了野花抱了满怀,连说要带回去给他媳妇都插上。 “兔子!你们看有兔子!大家快来逮兔子!”一人指着草丛中一闪而过的灰影,惊喜得大叫。 兔子虽然早就没吓得没影,但这并没有压制住屯民们的兴奋,反而有一大半人在草丛中跑来跑去,不时发出大呼小叫的声音。 第132章 传海没有阻止这些人发疯,他带着还算清醒的把手往东山上走去。 “我哥说山上有现成的深井井眼,只要做出井台就能用。” 把手们都糊涂了,他们现在也分不清这些事到底是传山大哥告诉首领的,还是神仙说的。反正不管哪样,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都堪称是一个绝大的奇迹! 虽然把手们早已经有心理准备,可是直接目击奇迹所带来的震撼仍旧让他们几乎不知所措。 “等大家冷静下来,司哲你就和杨晨一起安排这批最先来的青壮做一些简易的土坯房,以后麻山屯过来的所有人就暂时住到这些土坯房中。所有人安顿下来后,我们就开始新城的建设。” 万司哲激动归激动,还知道办事和思考,闻言不由问道:“首领,为什么不让大家先住在麻山屯,等这边真正的房屋盖好后再把人迁徙过来,这样也省得再多盖许多土坯房。” 传海摇头,“麻山屯已经暴露,官府要不了多久就会从离开的那帮人口中得知消息找上门来,留下的人太危险,一定要把人都先迁徙过来。” “可是这里离麻山屯也不远,官府如果要找……”王松林担忧。 “不用担心这点。”传山牵着庚二的手,突然在众人面前现出身影。 “大哥!”王松林惊。 其他人也惊惧莫名地看向传山二人。他们之前藏在了哪里?怎么会突然就冒了出来? 传山没有解释这点,只道:“这里有阵法保护,等闲人找不到这里。这也是你们之前在路上为什么没有看到河水的原因。” 阵法?众把手面面相觑,王松林则若有所思。 “所以你们现在不用担心其他,只需一心建城即可,这是你们以后安身立命之处,更是……” 传山点到为止,转换话题道:“建城不是小事,我看过你们做的规划,相当不错,但有些地方你们却想得太浅。这是我和庚二根据你们的建城规划重新修订后做出的新规划,你们拿去看看,如果可行,就照着方案实行。” 万司哲镇定了一下,接过用丝帛做出的新规划。 传海也很好奇,当即让万司哲把新规划打开来看。 薄薄的丝帛展开,首先出现在众人眼里就是一副城池图。 然后城池图被分解成十数块,每一块都有详尽的图纸和解释。 图纸过后就是大量的文字,文字条理清晰,一条条把建城的要点标明。 万司哲等把手越看越心惊,就是自称大老粗的石九鼎只是看图也看出了不一般。 “这、这是……!” “乖乖!这比我看过的京城城池还要雄伟、复杂。如果真的照此图纸建城,那建出来的城池就是两万雄兵也不一定能攻打下来!”石九鼎心直口快,直接叫道。 传山微笑,“你们不觉得这里之前除了不便生活外,明明就是个军事要地吗?”他当初和庚二选择这里改造,可不是随意就定下的。 众把手中只有王松林点头,“大哥说得没错,之前没有想到,现在看来,这里望北可监控朗国,望西可守越国,望东可防尚未教化的蛮族。面对羲朝腹地,则……可攻可守亦可退。” “而且这里因为土地贫瘠,造成民风彪悍,对朝廷和官府也不是十分服从管教……”万司哲呢喃地加了一句。 杨晨倒抽一口冷气,罗家兄弟俩是不是早就有了称王称帝的打算?这图纸可不是一、两日就能画好的东西。而这地点……当初首领为什么不往其他方向走,却偏偏带他们来到麻山屯? 传海要知道杨晨的心思,肯定会大叫冤枉。他那时哪有称王称帝的心?那时候他为了逃避官府追拿,又要养活这么一大帮子人,就费尽了心思,往这里走完全就是多方选择不果的情况下,最无奈的选择。 王松林的心情最复杂,他看出了传山的打算,但他到底要如何做却摇摆不定。以前受到的教育都是让他忠心报国,如今他两位大舅子却明显想要改朝换代,于情,他自然应该力挺自家人,于理,自从贼相胡予陷害了…… “这只是内城的图纸,等你们内城建好后,我再给你们外城的图纸。” “还有外城!”石九鼎惊骇。 这一日,众把手受到的震撼太多,震撼过头就麻痹了。 到了晚间,万司哲已经能十分镇定地主动来寻传山兄弟俩。 “二位到底有何想法、有何打算,能否告知在下一二,也免得在下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使劲飞。” 传山似乎早就料到万司哲会第一个找来,请他落座后,亲自为他斟满了一杯烈酒。 万司哲也奇怪,明明是个斯斯文文的文人,却特别喜欢烈酒,越烈他就越喜欢。 “这事我们也没打算瞒着你。司哲……我叫你一声司哲,你不介意吧?”传山特温和地道。 “当然。”万司哲立刻改口叫传山“大哥”,又对传海拱了拱手,表示自己僭越了。 传山表示无妨。 传山为万司哲的识趣和有眼色微笑了下,“现在羲朝内部贼相把持朝政,天子不明。如果将来有明天子上位,还我羲朝明朗江山、抵御外敌、安抚百姓,那么我们这里就只是一座能自给自足的边城。” 万司哲没有说话,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庚二也坐在一旁认真听着,他觉得现在经历的一切都特别有意思,比他之前多少年浑浑噩噩地活着要有意思得多。最主要的是他家小嫩草和他的家人,还有这里所有的人类,不但不排斥他,还十分尊敬他。 “可如果羲朝情势继续败坏下去,我们想要活命就不得不做些准备。”传山顿了顿。 传海接过他哥的话头,“我们打算把这里建成可以供大量难民容身的世外桃源。呵呵,当然,想要保护这座桃源,我们、包括这里所有的居民也需要做出很多努力。” 传山道:“如果朝廷和官府能容得下我们,那么我们自然会安于一隅。可如果朝廷想要置我们与死地,弃这座城里的难民于不顾,那么……” 那么还用说么?万司哲一点就透,也知道今后他将努力的方向。 “我们是良民、是难民,城主仁义,愿意接纳更多的难民。我们不打出任何旗帜,我们还要默默忍受官府的压迫和剥削,但我们所有遭到的苦难,这里的难民都会感同身受。” “对。”罗家兄弟俩相视而笑。 万司哲思路大开,越说越溜,“我们是正义和善良的一方,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我们的仁义和善名,越来越多的人投奔我们,这座城池终于被迫越建越大、占地越来越广,我们和官府协商及恳求安置更多的难民,可官府不但不帮我们,反而忌讳我们,对我们一直进行高度压迫和可怕的剥削。” “而且朗国时不时的还会过来侵犯我们,我们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和财产,不得不拿起武器反抗,而最终打退了朗国一次又一次的袭击。于是我们就可以站到保家护国的最高位,我们可以自己炼制武器,因为我们在无法得到官府的帮助下,只能靠自己抵御外敌。”王松林从外面推门进来。 传山和庚二早知王松林在门口站立多时,看他进来也不奇怪。倒是传海和万司哲看到他,都是又惊又喜。 万司哲起身迎接他,接着他的话笑道:“终有一天,天下都知道这座城池和这里城主的大名,而朝廷却无法忍耐我们坐大,不顾我们的善名和正义之名,终于对我们发动剿灭之战。而抵御外敌有功、又接纳无数难民的我们,迫于无奈下,不得不开始反抗官府。” “当时机差不多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打出替天行道的名义,揭竿而起。相信那时候天下间知我城及城主名声的人,都会一呼百应。” 传山手持酒杯半靠在庚二身上,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两人。 传海端起酒壶,给他们一人斟满一杯,“我们只是为了活命。” “是,我们只是为了活命!” 三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彼此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传山侧头看看自家二龟。庚二的眼睛亮亮的,好像很想在其中插上一足。 “人间很有意思,对不对?”两人用神识交谈道。 庚二猛点头,他以前怎么就觉得人间除了好吃的,就没什么好玩的呢?嗯嗯,一定是因为没有碰到他家小嫩草的缘故。 “等报了仇,结了我的心魔,我就带你在这人间好好玩耍一番,托你的福,你给我炼制的这具身体没有其他修者一样的寿命限制,我们完全可以慢慢修炼。而且,在人间行走,也是修行的一种,对不?” “对。”庚二喜洋洋地道。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一坐多少年的打坐修行,如果他能坐得住,也不至于让这具肉身的修为到现在还徘徊在凝气期。说真的,他就怕小嫩草逼着他勤快修炼,如今小嫩草不但不再逼他修炼,反而说以后会陪他在人间好好玩耍一番,这下他看小嫩草也越发喜欢起来。 就知道这家伙会高兴。传山捏捏他的脸蛋,心想你就高兴吧,等以后我自然会变着法子让你与我多多双修,到时候自然不用你费心打坐修炼,也一样能提升修为。 呆龟,哪种修炼不是修呢?呵呵! 青壮们过来后,生活物资也跟着运了过来。罗爷爷不肯待在麻山屯等剩下的人一起走,也跟着一起先过来了,他一走,罗家其他人自然也跟着他一起来到了东山。 这一批来的少数人自然也被眼前出现的河山草原给惊呆。 传山见家人一起来了,便和庚二把家人接上了东山顶上那一排土坯房里。 罗家人看到有现成的房子住已经很高兴,这份高兴在跨入大门的那一刻集体变成了呆滞。 照壁……好吧,这不稀奇,大户人家进门都有这玩意。 但这照壁为什么是用整块的铁石雕琢而成?而且足有百多尺长,十二尺高,厚度也近八尺? 最夸张是照壁上的雕饰,这……九龙腾飞的图是随便可以用在民家的吗? 这这这! “这简直就是罗传海之心,路人皆知。”传海斜睨他哥,上次他来可还没有这座影壁。 传山微笑,那时候还没有完工,这不是在一点点补善嘛。毕竟他也是第一次炼制房子,很多地方修修改改,就是现在这模样,也还不是完成品。 他打算拿这栋房子练手,看最后到底能折腾出怎样的作品来。不过他也会注意,这只是普通人居住的房子,并不是修者居住的“仙居”。 庚二对影壁上的九龙很不顺眼,他觉得乌龟多好啊,就是玄武也不错,干嘛要雕饰龙? 庚二心想这房子是给罗家家人住的,也就算了,以后如果炼制他们自己住的须弥芥子屋,他一定要把雕饰全部弄成龟类、植物和水纹。 罗家人一起回身向后看,这一看才发现,他们进来时低矮的土门已经不见,换成了宛如城楼一般的雄伟大门。 大门两边的高墙远远延伸出去,就只是影壁和大门之间的距离就足有百尺。 “爷爷奶奶、姥爷姥姥、爹、娘,这是我和庚二亲手给你们盖的房子,我想,住个百十年应该没什么问题。” 罗爷爷狠狠瞪了一眼长孙。百十来年?这房子别说百十来年,就是住个几百年也不成问题!臭小子,乱用小神仙的神通,真不像话!也不怕小神仙怪罪! “这么大的影壁,里面的房子得多大……”罗奶奶喃喃道。 看到家里人的反应,传山对庚二使了个眼色。 庚二会意,转瞬就用阵法掩藏起大部分亭台楼阁屋宇,只留下最前面两进的宫殿和两个花园。传山扶住罗奶奶的手腕,笑道:“您老人家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罗家人僵直的被小辈们领进门。 一过影壁,又是一道宫门,穿过这道门,才看到一个有着小桥流水、假山亭台、蜿蜒长廊、花团锦簇到完全违反季节的大花园,花园后面隐约可以看见两进屋宇。 只看这座花园和两进屋宇,就可看出这座房子占地面积相当大,如果不看外面的土坯房,这面积显然已经包含了五分之一座山头。 但真实却是东山整座山头都被传山攘括,只是外面看不出来而已,反正以后东山山头就是首领一家的居住地,想来等闲人也不会跑上来想要占块地方。 “就是王府也不过如此吧。”公孙姥爷看了眼孙子,他是个有见识的,从房子的格局和装饰隐约看出了孙儿们的野心,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传山没接话。他不好跟家里人明说,他们现在看到的只是内廷中非常小的一部分,考虑到将来,这里将还会出现外廷,也就是传海和官员们用来办事的宫殿群。 不过考虑到家里人的接受度,他和传海都打算慢慢来,让家人一点点接受身份和立场上的变化。 “不妥!”罗奶奶突然道。 罗家人一起看向她。 “以后我们要请人过来,让他们看见这些如何是好?不妥,不妥!” 原来奶奶是在担心这个,传山拍拍奶奶的手背,安慰她道:“奶奶,您不必担心,这点我也考虑到了,我刚才带你们走的是正门,以后如果有客人进来,你们就带他们进左边的侧门,到时候他们看到的只会是很普通的民居。” “既然有普通的民居,我们就住那儿吧。这……王府似的大房子,我们住不惯哪。”罗父苦恼地开口道。 “爹,住住您就习惯了。” “咋习惯哟?都隔得这么远。这么大的房子,打扫起来就不容易,你娘还不得忙死!” “就是,这里太大了,说话都不方便,既然有普通的房子,我们还是住普通的房子吧。”罗家长辈们纷纷开口,他们不是不想住好房子,只是一下子变化太大,他们习惯不了。 “罗奶奶、罗叔叔,其实你们可以就住在这第一进里,这里的房子足够住下我们所有人,又有花园,北屋还配了厨房,还有口井,你们做什么也都方便。至于打扫,这里我布置了除尘阵,并不需要你们费力打扫它。”庚二建议道。 最终罗家老、中两代长辈在儿孙们的劝慰下住进了第一进房里。 “呼--!”好不容易把长辈们安置稳妥的兄弟俩齐齐出了口长气。 庚二莞尔。 “哥,我就说他们接受不了,你非说要让他们早日习惯,你看爷爷奶奶那局促劲,进屋都不敢随便下脚。”传海埋怨道。 “这只是一开始,慢慢他们就会接受了。” 传海也没盯着这点不放,谁不想让家人生活得更好?环境的极端变化,换谁都无法一下就能适应过来,但总不能让他们永远不换环境,而他们也没有时间循序渐进。 “哥,我觉得姥爷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我们做得那么明显,他看不出来才奇怪。” “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传海有点担忧。 “不管他们怎么想,都一定会支持我们。”传山觉得就凭自家爷爷的性子,说不定传海一说他想当皇帝,老人家可能明天就敢揭竿。而姥爷他既然看出来还什么都不说,显然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只要两位老人站在他们这一边,就算他爹胆子小一点,也一定不会扯他们的后腿。姥姥、奶奶和母亲,担心肯定是会担心,但九成也不会阻止他们。 至于妹妹、妹夫一家…… 传山倒很想把怀孕的妹妹接过来让家人照顾,但妹妹显然很喜欢丈夫王松林,妹妹一来,就不可能不让王松林兄弟俩来探望妹妹。 可王家兄弟俩是否值得相信,他还需要再看看。尤其是那个长相很像某人的王夏秋小弟,如果他真的是那人的儿子,他和传海现在做的事情,能不能让他知晓就是个很大的问题。 这边安置好家人,那边建城的事也在紧锣密鼓地展开。 只是建城一事嘴巴上说得简单,可实施起来却不容易。 众把手因为已经大略知道今后要前进的方向,在建城的各个方面也就更加精益求精,绝不肯草率完事。 还好一开始只是盖土坯房,又是给自己住的,青壮们相当努力,行动也快。 传山有意识地让他们把土坯房都建在了某个小土包前面。这里是阵法入口,将来如果有人来查看,只要把他们领到这里看这些土坯房就行,而不用把人领进内部。 土坯房建好到能住人原本还需要一段时间,必须等泥土晒干没有开裂才行。 传山带着庚二晚上到建好的土坯房那儿转了一圈,第二天过来的屯民们就发现,土坯房竟然在一夜之间全部干了,而且一点裂缝都没有,立刻就可以让人住进去。 屯民们又是惊奇又是害怕,直到传海亲自前来,在里面住了一晚上,并表示这是仙人显灵保佑后,大家这才欢欢喜喜地接受了这件神奇的事情。反正这也不是首领身边发生的第一件奇事,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谁叫咱首领是福星呢! 事后传海踹了他哥一脚。 传山望天,他不就稍微心急了一点吗? 土坯房建好,麻山屯的人包括当初想要留下的也被全部搬迁过来,建城的第一步这才真正开始。 而这最后一批人刚迈进东山范围,就一个个地死命揉眼睛。小孩子们的反应最直接,看到青山绿水,一个个发出兴奋地尖叫,撒开小脚丫子就到处乱跑,大人连喊都喊不住他们。 要不是这些小孩子基本都不会游水、现在又是冬天,很可能就有不少孩子跳进河里玩耍。就这样,还有不少小孩子在河边跑来跑去,也不知道在傻乐呵什么,你追我赶,看得大人们心惊肉跳,直喊他们小心。 前面先来的青壮们这下就可以笑话这些后来者了,带着七分炫耀和三分自豪,先来的人带着后来的人在附近到处逛,一边逛,一边手舞足蹈地说着首领关于建城的伟大计划。 “首领说了,我们要先把住的房子盖起来。”张杆子徒弟对他看中的小姑娘道。 “不是已经盖好了吗?”小姑娘的父母好奇地问。 “这土坯房哪里称得上是房子!”张杆子徒弟炫耀地道:“首领说了,要让大家都住上青砖大瓦房!” “真的假的呀?还青砖大瓦房,原来我们村里的土财主家也没舍得全用青砖盖房。”听的人根本不相信男孩说的话。 张杆子徒弟急了,“这是首领亲口说的,那还有假!而且首领已经让我们开了砖窖,开始炼砖!不行你们去问烧窖的老胡头,他管着烧窖所有的事。” 众人果然跑去找老胡头。 老胡头就是那独腿的老人,一位专烧官瓷的老手艺人,后来一次炸窖废了腿,又被上面拿来顶炸窖的罪,最后身无分文地被赶了出来,他家人怕受牵连也不敢接他回家。 传山碰到这位老人时,老人坐在道路边上已经快要饿死。 老胡头一反平日的沉静和寂寥,忙碌得满面红光。 他再也没有想到,他还有再次开窖、烧窖的机会。虽然现在只是烧砖、烧瓦,有点大材小用,但传海说了,以后城里会有大量的烧瓷活,就等着他老人家发挥老手艺人的高超技能,烧制出精美瓷器,给屯里带来更多收益。 老胡头最高兴的就是离东山不远的西山就是一座黏土山,而且他特地让人抬去看了,都是上好的黏土,虽然还比不上纯粹的瓷土,但用来烧制上好瓷器已经足够。 正在查看窖内温度的老胡头看到一大帮子人跑来问他话,便拄着拐杖走到一块大石上坐下。几个机灵的小鬼见他行走困难,立刻跑上前去搀扶他。 老胡头对这些孩子笑笑,对围过来的众人道:“你们没有听错,首领确实要给咱们所有人都建上青砖大瓦房。” “天哪!”众人惊喜莫名,有那心急的就连忙追问道:“这青砖大瓦房要不少钱吧,这钱我们哪能出得起?” “这青砖大瓦房大家也知道,就只是一进的房子也得这个数。”老胡头竖起一只巴掌。 众人顿时愁容满面,在场的谁家能出得起五十两银子? 看看众人脸色,老胡头捋了捋胡须,这脸色他这几天见得多了,当即笑呵呵地道:“首领仁义,这次下狠心要让大家都住得好、过得好、吃得好。他说了,这钱他先垫付。” “哎呀!”众人一片惊叫,“我们这么多户人家,一户就得五十两银,首领哪来那么多……” “这钱哪,是首领跟庚小神医借的。庚小神医家里世代行医,在内地几座大城都开了医馆和药铺,因为和首领大哥有过命的交情,又心善,便答应把家底子都拿出来帮助首领建立咱们的新屯。” 众人明白了,立刻交口称赞那位心善的庚小神医。 “就算首领先垫付了,可五十两银子,我们要还到什么时候?我看那土坯房就不错,只要给工钱和饭钱……” “三狗子,你傻了!这种情况首领怎么可能没有考虑到?”老胡头指指叫三狗子的中年人,摇头。 “老胡头,您就别吊咱们的胃口了,首领到底是怎么说的,您赶紧告诉咱们吧!” “就是就是!” “小子们,赶紧给老胡头捶捶肩膀、松松背。” 几个小小子立刻笑嘻嘻地跑上前,猴到老胡头身上,又是捶背又是胡爷爷地直叫。 第133章 老胡头被哄得开心,笑眯了眼,也不赶那些缠他的小鬼,开口道:“首领说了,盖房子建屯大家伙一起出力,这工钱就省下了。饭食大家尽量自备,这饭钱也不算数。只剩下材料钱,因为青砖、瓦片所需黏土就在咱们西山就有,咱们自己烧制,也能省下一大笔。最后就是烧窖的煤炭、建房的大梁,还有家具等一些必不可缺的木材,这些由首领大哥出去找人。按照最低价来估,这些材料七七八八加在一起约莫五两银子一户。” 众人一听五十两银子变成了五两,一个个都大喘气,原来的紧张也都变成了轻松。五两银子,勒紧裤腰带,几年也就苦出来了。 而五两银子换整整一进的青砖大瓦房,这便宜到哪儿找去? “首领还说啊,他知道大家都不容易,所以这五两银子也不用一次性还,头一年不算,等大家都安生下来,从第二年开始每家每户只要还他五百铜板就成。没铜板就用粮食抵也一样。” “太好了!首领真仁义!”大家伙儿的眼睛都亮了,只要家里勤快点,一年五百个铜板那可真的算不上什么。 “如果家里宽松的,可以一开始就建两进的房,自己估算着给首领还钱就成。” 听老胡头这么一说,家里还有些余钱或者人多的,心思便活动开了。 说完建房的事,老胡头咳嗽一声,把自己忙不过来,打算收几个徒弟的事也说了。 众人顿时这个高兴啊,这还没安身呢就有了两大喜事。第一是以后真的可以住进青砖大瓦房,第二就是老胡头愿意收徒弟。 这年头有个手艺在身也是好事,至少能养家糊口。而且烧瓷手艺向来都是独家秘技,很少有人家往外传的,一般都是世代相传,如今有人愿意传授能不高兴嘛?就算自家孩子笨一点,学不会烧瓷,学会烧砖也是好的。 屯民们一传十、十传百,听说首领要让所有屯民都住上青砖大瓦房,而且一户只要五两银子,还不用一次性给清,这兴奋劲就甭提了。 现在这些人已经不妒忌离去的人,他们反而开始可怜那些后来动摇离开的,要是那些人不走,不就能跟着首领来到这世外桃源一般的仙境吗?而且还能住上也许一辈子都住不上的青砖大瓦房! 从此,屯民们更加确定,跟着首领走,没错! 因为是给自家盖房,屯民们不用监管的人督促,个个都忙得风风火火,就连十二岁以下的小孩子也都干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十二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都当半个大人在用。这时候谁要是比别人多歇一会儿,都会招来别人的嘲笑和鄙视。 原来麻山屯还有几个惫懒的,而这几个人也都因为贪图一点眼前便宜,都在那一次就离开了。剩下的人谁不是想好好过日子的? 你影响我,我影响你,都是好的影响,东山顿时一片热火朝天的建设新景象。 赶在开春播种之前,青壮们负责烧砖盖房,老弱妇孺则分出人手,一部分人开垦了一些菜田,一部分专门给大家烧饭送饭。 而有庚小神医在,大伙也不怕生病受伤,就算再重的伤病,人小神医都能给你在十天内治好! 有人管饭、生病也有人看,老人和小孩子也都有人照顾,大家没了后顾之忧,干起活来更是投入了全部心力。 底下的屯民们在忙碌,上面的把手和传海他们也没闲着,而且比屯民们更忙。 “首领,人手不够啊!”石九鼎流着汗喊。他刚帮助运砖回来,因为人手不够,几个把手都得轮流出去帮手。 “首领,柴禾和木炭不够了,难道我们要把东山上的小树给砍了?这不行吧?”杨晨愁得这段时间眉峰就没松开过。 “首领,这吃的喝的,也快见底了,可下一批麻布还没织出来,我们到哪里变出钱来买粮食?”王松林也焦急。偏偏传山兄弟俩就跟没事人一样,眼见物资都快没了,也没个急的样子。 “不如还是让大家暂时住土坯房,我们先烧制瓷器卖出银钱,然后开垦出良田,把粮食都种上,等到秋收过后再盖房也来得及。”万司哲提出可行意见,其他把手也觉得这样最好。 传海看向他哥。 传山开口,“我知道你们的疑问,你们在奇怪,为什么建城不先填饱大家的肚子,等田地什么都开垦出来,大家都能自立时再来盖房。” “是。大哥,如果我们手上银钱多,先盖房子,我们供应所有人饭食,也能说得过去,可是我们明明……”王松林止住要说的话。 “的确,如果按照一般建城思路,让大家先住在土坯房,然后自力更生,把田地什么的开垦出来,用烧制出来的瓷器赚到钱,再来盖房,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传山放下手,明白地说道:“可是现在,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一点点来。羲朝在风雨飘摇中,随时随地都会垮塌,现在各地都是难民,朗国也就在旁边虎视眈眈。我们要怎么才能让难民们相信我们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我们要怎么让已经住下的人舍不得离开这里,甚至愿意为了保护这座即将建立的城池而跟人拼命?” 众人陷入思索。 “烧瓷先赚钱这个思路没错,可一旦你手上有了钱财,当危险来临时,一般人会怎么做?可当你手上没有多余钱财,却有一座也许在别的地方一辈子都苦不到的青砖大瓦房,当危险来临时,你舍得一下子就放弃吗?” “我似乎明白了……”石九鼎抓抓脑袋,呢喃。 “钱和碳的事你们不用担心,这两点,我和庚二会想办法解决。至于人手……等我们放出接收难民的风声,你们还怕没有人过来吗?” “传山大哥,还有一个问题,我们辛辛苦苦盖了房子、开垦了田地,但如果官府的人来了,把这些全都收回去,我们总不能这时候就跟官府对上吧?”杨晨忧心忡忡地道。 “你担心的很对。不过……”传山笑着让庚二掏出一纸文书,“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传海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纸文书,立刻好奇地打开来看了。 “啊……!”这是众人在看完文书所写内容后的一致反应。 “哥,你……你竟然……我没看错吧?这是真的有效地契吧?”传海吃惊异常。 “当然是真的。你要不相信可以到官府查一查,这可是你嫂……你庚二哥花了大代价从官府买来的。” “二哥!”传海激动地看向庚二。 虽然不明白首领为什么冲看起来还没有十四岁大的小神医叫二哥,不过此时众把手也没有闲心去关心这件事,大家都被眼前的地契给惊住了。 庚二不好意思地躲到传山身后,他现在已经略微有点明白他家小嫩草似乎一直在他家人面前给他立脸面,其实真正摆平那位贪官、拿下这张地契的人明明是传山自己。 “除了东山及其方圆二十里的地契,我们还设法拿到了五百户空白户籍文书,等你们把户籍登记好报上去,我们这里所有人都会有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茫然的把手们都被惊醒。 “这、这是真的?”万司哲一把抢过户籍资料,看着事先盖好的官印,声音都抖了。 对于他们这些出逃在外的难民来说,什么都没有一纸身份文书重要。这代表他们今后将可以在这里安家立业,而不会被任何人莫名地赶走或抓捕。 “嗯,而且当地官府还免了我们这里三年税收,并许诺说以后我们开垦出荒田,只要报上去给些银钱并按时缴纳人头税,田地就属于我们自己。” 震惊、惊喜、怀疑……各种情绪一起涌上心头,众位把手已经被一波又一波地巨大冲击给冲得说不出话,只能一个个轮流翻着、抚摩着面前的地契文书和户籍证明。 “吧嗒。”谁的眼泪掉在了户籍文书上。 杨晨心疼得赶紧小心擦拭那薄薄的纸张,连自己泪水正一滴滴往下掉都没注意到。 万司哲从他手里小心拿过文书,塞了块手帕给他,“擦擦。” “什么?”杨晨一愣,摸了摸脸,脸上猛地血涌,转身就冲出了大门。 “……”众人无声齐笑。 传山心想,这大概又是一位有着难言过往的有故事的人吧。 “这事,我会找一个适当的时机向大家说出去,我想来到这里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对这里更有归属感。”传海看向他哥,兄弟俩之间已经不需要说什么感激的话。他哥和庚二哥已经帮他搞定了最困难的部分,下面就看他的了。 传山拍拍他弟的肩膀,努力吧,小子,我们才迈出第一步。想要达到目的,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晚上,传山和庚二正在修炼,听到门外传来母亲的轻唤声:“传山,你妹夫松林来找你,你现在有空吗?” 传山睁开眼,撤去阵法,起身打开房门,“娘,我有空,我马上就过去。” 庚二在他睁眼的同时,也收功起身。两人现在已经不需要身体直接接触,在比较近的距离内修炼就可以达到一部分双修效果。 两人修炼功法完全不一样,却奇妙的相辅相成,近来,传山隐隐觉得自己有种要突破的感觉。只不过不知道这次突破是会顺利结丹,还是另有不同变化。 罗母看到儿子出来,脸上露出笑容,顺手塞给他一盘刚出锅的肉饼,“这是给二娃子的,趁热吃,别光顾着修炼。” 罗母不懂修炼可以辟谷,她只知道庚小神医特别喜欢吃她做的饭食,她也高兴给那胖墩墩、一看就很有福气的孩子做。 “肉饼!”庚二闻到味道,立刻从传山身后钻出来,笑得眉眼弯弯,谢过罗母,迫不及待地就接过了盘子。 罗母心里喜欢他,对他不像老一辈那么敬重,摸摸他的头,叫他吃慢点,“明天我再给你们包一些饺子,荠菜肉馅的,这里长的荠菜嫩,包出的饺子肯定特别好吃。” “谢谢罗婶。” 罗母走了,传山提溜着抱着肉饼不放的庚二向专门用来见客的偏房走去。 “你小子,说,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你怎么哄我娘了?我怎么觉得她现在对你比对我还好?”男人故意笑骂道。 “我没哄她。你娘只是觉得我能抵消掉你的霉气,还能给你带来好运,又是对你们家帮助极大的小神仙,所以才会对我好。”庚二很直白,直接把自己感觉到的事实说了出来。 “……”传山沉默了好一会儿,“其实我娘真的很喜欢你,我能看得出来。” “我知道,我能感觉出她对我的善意,而且她不像你爷爷奶奶他们那样有点怕我。” 怕?呃……传山捂住额头,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来不及反省,两人就算故意放慢脚步,也走到了偏房门口。 “松林,娘说你找我?” 王松林听到声音猛一抬头,他竟然都没有听到两人的脚步声。 “大哥。” “甭站起来了,都是自家人,坐着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传山拖开长凳坐下。 庚二犹豫地问了声王松林,“你要不要来点肉饼?” 看庚二紧抓盘子不肯放手的模样,王松林笑笑,摇摇头,表示自己吃过饭来的,不饿。 庚二大概觉得让亲戚看自己一个人吃独食不好,随手摸出一颗雪白的、像梨子一样的水果放到王松林面前。 王松林看看传山,又看看已经埋头吃起肉饼的小胖墩,抓起了那颗水果,“正好传咏这段时间胃口不好,我把这水果带回去给她开开口味,这水果,孕妇能吃吧?” 庚二抬头,奇怪地看他一眼,“这是我给你的。传咏想吃水果,我明天送她一些,这个你吃。” “呃……”王松林没应付过说话像庚二这样的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口。 传山看他为难,便开口道:“庚二既然说是给你的,那这水果一定最适合你的体质,你自己吃了就是,不要浪费他一番好心。” 他家二龟难得会主动送人东西,而且这还不是普通水果,而是人间皇帝都吃不到的灵果。不说吃下去百病全消、青春永驻吧,对王松林有好处那是肯定的。 “你不想吃吗?那你可以还给我。这颗雪梨要一个下品灵石呢。” 灵石?王松林不懂什么是灵石,但庚二的口气让他隐约明白这叫雪梨但长得不像真正雪梨的水果恐怕不是能用银两买到的。 “谢谢,看来是很贵重的水果,那我等会儿就好好品尝它一番。” “为什么要等一会儿?水果当然要新鲜的吃才好,再过一会儿灵气都散了。”庚二不解,不就吃个水果吗,这人为什么像给他吃毒药一样?让他退回来,他好像又不愿意,奇怪的人。 王松林拿着水果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他明明是来谈重要事情的,怎么现在变成吃不吃水果了? “你还是先吃了吧。”传山看王松林的窘态,为他解围道。他可不承认自己在看亲戚的笑话。 王松林无奈,像吃毒药一样,痛苦地把雪梨送进嘴里。还好那两人没看着他吃,他大舅子从怀里掏出一壶茶水,正在给小胖墩喂水喝。 王松林边啃水果边在心里嘀咕,他大舅子和这小胖子关系也太好了吧?不但给他喂水,还给他擦嘴,那旁若无人的亲密感…… 等等!他大舅子刚才干什么了? 那那那茶壶和茶杯他从哪儿掏出来的?那么大的玩意儿能藏怀里吗?而且还冒着热气! 王松林瞪大了眼,导致一颗普通人难见的灵果被他吃完也没尝出是个什么滋味。 “好吃吗?” “什么?” “你盯着我,我也不会给你第二个了,这东西你不能多吃。” “……是吗?不是,我不是还想吃!我……” “松林,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王松林镇定了一下,抹抹嘴。来之前,他都想好要怎么开口,可是被这两人一打岔,他现在倒不知该如何说起。 传山看庚二吃得差不多,便收起茶壶,静静等待王松林开口。 在他看来,他这妹夫是个相当谨慎、也相当遵守规矩的人。这点从他在外人面前很少叫传海的名字,而是叫他“首领”这点就可看出。 但他虽然遵守规矩,却也不是不知变通,反而很擅长随机应变。这样略微有点矛盾的人,很少有天性如此,很多都是后天刻意培养而成。 那么是谁培养了王松林这样的人才? 他和王夏秋真的是兄弟关系? 他和那人是否有什么联系? “你认识王标王将军吗?”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渐渐的,两人脸上一起露出了笑容。 “王夏秋是王头的孩子?”传山直接问。 “是。”王松林没有否认,很肯定地回答。他相信眼前这名高大的男子,不仅仅因为对方是他大舅子,也不仅仅因为对方和他一样都曾是将军的手下,而是……对方有种宛如大山一般的沉稳气质,让他不由自主就想要相信和依靠这个人。 他想,不管这人有没有反心,他应该不会对将军、对将军的儿子不利吧?而且说不定想要解救出深陷朗国牢狱的将军和郑军师,就要靠这兄弟俩了。 “王头他是否真的已经……?” 王松林神色暗淡,“我也不确定。不过我一直在设法打听将军的事,听说将军很有可能被胡贼送往了朗国。” “朗国不小,你知道将军被关在哪里吗?”如果知道人在哪里,剩下的就简单了。 王松林摇摇头。 庚二忽然戳了戳传山,“如果王夏秋是你那位王头的孩子,那我就有办法找到那位王将军的下落。” 传山眼睛一亮,对啊,他差点忘了庚二的本事,“太好了!松林,等会儿你就把夏秋叫来。” 王松林不敢相信地看向庚二,这位小神医真有这么神?“真的?你真的能找到将军?” “嗯,让他儿子来,王将军是生是死立刻便知,而且只要他还活着,我就能追踪到他的下落。” 王松林大喜之下不再多言,立刻起身去叫王夏秋。 两人不耐等待,干脆一起跟着去了。 到达王家,他妹传咏还没睡,正就着一点微弱灯火在缝补衣裳。 王松林看到妻子在等他,立刻走上前摸了摸她的手,略略埋怨地道:“不是让你早点歇下吗?你看你的手都冰凉了。” 传咏正想说什么,抬眼看到大哥和小神医,不好意思地抽回手,轻轻瞪了一眼丈夫。放下正在补的衣裳,起身问:“大哥,你们知道了?” 传山看妹妹神情,猜想她可能也刚知丈夫和小叔子的身世不久,看到她略微不安的神情,传山走上前摸了摸她的秀发,道:“别担心,什么事都有你哥我在。你就放宽心,只要养好自己的身体就好。都有孩子了,可别任性,要小心身体。” “我知道,哥,自从庚二哥给我看过后,我身体就好得很。”传咏跟传海一样,在传山的特别示意下,都叫庚二叫二哥。 王松林心中很欣慰,他娶了一位好妻子。就在今晚他才跟妻子交代了真正的身世,可妻子不但没有生气,还十分理解他,并鼓励他去找大哥帮忙,对夏秋的态度也一如往常。看他们兄妹在说话,王松林便转身掀帘走进另一间小点的屋子,叫起已经睡下的王夏秋。 环看屋子一圈,传山对妹妹有点歉然,“苦了你了。”他还是第一次走进妹妹妹夫家,之前送东西都只是站在门口未进。 传咏扑哧一笑,“苦什么?现在的日子跟以前都不能比。不但再等一段时间就能住上宽敞的好房子,现在咱家吃的喝的用的不都是你送来的?就是原来咱们住在罗家村时吃得都没有现在好。松林说你送来的那些补品就是达官贵人都不一定能天天吃得起。你看看我现在胖的!” “胖啥?女孩子就要丰盈一些好,有福气。来,你坐下,让你二哥给你把把脉。” “对,让我看看我的小外甥。”早就等待着的庚二一听叫他,立刻兴冲冲地跳到传咏面前,认真给她把脉。他对传咏印象很好,大概因为对方是传山的妹妹,也就是他的妹妹,每次看到传咏,他倒不像看到其他女子一般,动不动就脸红,跟传咏相处也比较自然。 传咏扑哧一笑,依言坐到桌前伸出手。她看庚二只是一副还未长大的少年模样,又是大夫,对他也是亲切之心较多,很多事并不忌讳他。 三人正在亲亲热热地说话和玩笑,门帘掀开,王夏秋已经穿戴整齐地走出。 小夏秋大概听说了庚二能通过他查知他父亲的生死和下落,眼圈通红,出来就走到庚二面前“噗通”一声跪下。 庚二一把拉住他,在感知到这孩子伤心难过与惊喜不信等各种复杂的感情同时,又放开他。他还是不习惯和人直接接触。 传山让小夏秋起来说话。 小夏秋固执地跪在地上,“对不起,我不应该隐瞒自己的身份。可是胡贼一直在暗中抓捕我,如果不是松林大哥帮我隐藏身份并一直保护我,我可能已经被胡贼抓回去了。请你们不要责怪松林大哥,他都是为了我……” 传山笑,随手拉起他,“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你是胡贼要抓捕的要犯,我们可也是朝廷钦犯。你和松林隐瞒身份,一是为了保护自己,二也是为了不牵连我们,这些我和传咏都明白。” “就是啊,你这孩子,都说了你的事就是我们一家的事,你怎么还动不动就跪啊跪的,过来,坐到嫂子这儿来。”传咏坐上炕,拍拍身边位置,让小夏秋过去。 传山一把抱起小夏秋,把他送到炕上。 传咏搂过他,亲昵地点了点他的小鼻头,“你还是孩子,救人和报仇的事情交给大人就好。你啊,只要好好玩耍、好好学习就行。” 小夏秋抹抹眼泪,把头埋进传咏怀里,双手紧紧抱住她。传咏就像他早就去世的娘,这一家中他最怕的就是传咏会责怪他、疏远他,幸好……! 传咏轻轻抚着他的背,她疼爱小夏秋不亚于丈夫,不管小夏秋的身份有什么变化,他都是她的家人,是她罗传咏要保护一辈子的小弟弟。 第134章 待小夏秋的情绪平复几分后,庚二也没让他们避开,当他们的面就取了小夏秋三滴鲜血开始探查其父王标生死和下落。 “我以为会要将军的生辰八字……”王松林等三人一起看向传山。 传山守着庚二,对三人和声道:“生辰八字只能推算出大概方位,并不精确。你们二哥则可以通过这种血脉寻人的阵法,精确找到人的落脚地,包括他现在的安危都可以查知。” “庚二哥哥好厉害!比那些自称神算子的瞎眼道士都厉害!”小夏秋从传咏怀里抬起头,含着眼泪盯着庚二,满眼佩服和尊敬之色。 传山看向王松林。 王松林尴尬地笑,“自从我们逃出来后,为了安心,我们曾找过两个被传得很神的神算子去算将军的安危和下落。只是……” 传山吃过这些所谓神算子的大亏,冷笑一声,“只是说得都十分模棱两可是不是?” “才不是模棱两可呢!他们说的根本就不准!”小夏秋生气地抹眼泪。 王松林在旁边补充解释,“我们没敢说出将军的身份,只说想要知道将军的下落和安危。结果他们连将军已经坐牢都算不出来,一个说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不日即将和我们相会,让我们给他银子,他就说出我们要往哪里走才能遇到将军。” “还有一个呢?”传咏也是第一次听说此事,闻言不禁好奇地追问。 王松林苦笑,“还有一个更夸张,说将军命中有三劫,现在正是他危机的关头,让我们给他十两银子,他才肯说出化解之法。我们说没有那么多银子,他就一点点降低,结果最后给他二十个铜板他就说了。” “他说了什么方法?” 王松林还没有回答,就听小夏秋气哼哼地嚷道:“他竟然让我爹再娶一个六十岁的女人为妻,说这样就能让我爹和我一家否极泰来!” “而且还一定要是黄花闺女。”王松林摇头。 传山、传咏两兄妹愕然,“不会是你们给他的铜钱太少,他故意胡说的吧?” “哪是我们给他钱太少,是我们要走,他硬拉着我们说只要二十个铜板就行。” “没揍他?” “……掀了他的摊子。” “最可恶的是那算命的还嚷嚷说我们不听他的,就会大祸临头,全家都要倒霉什么的。偏偏旁边那些摊贩和看热闹的路人还都说他算得准,让我们听他的,太可恶了!”小夏秋咬牙。 传山虽然讨厌这些所谓的神算子,但并没有一杆子打翻一船人,“这世上也不是所有算命的都是胡说八道,有些人有真本领,只是不好遇到,而且就算遇到,我们也很难分辨其真假。” “那庚小神医他是家学渊博?”王松林旁敲侧击。 传山看他一眼,直接道:“庚二已入修行之界,这些都是修者才能掌握的法术。” 当然他没有过多解释这种法术并不是任何一名修者都能做到,这其中牵扯到的知识太多。 闻言,王松林先惊后喜,激动地直道:“我就知道!我就猜他一定不凡。果然,庚小神医竟然真的就是传说中的修仙者!传海说他做梦梦到有仙人指点,我就怀疑。爷爷的病又哪是那么容易就看好的,就是再神的神医也不可能让一位病入膏肓的老人那么快恢复,还恢复得那么好!还有姥姥的断腿,哪位神医能让断腿老人在十天内就能走路?等我再看到这里的地貌变化,我就知道一定有大神通者在帮助我们,果然!果然如此!” 传咏和小夏秋则在一旁听得张大了嘴巴。 传山也没奇怪王松林会看出这些,他弟身边的几位把手都是精明人,如果看不出他和庚二古怪的地方,那才叫奇怪。只是这些聪明人都保持了沉默,没有直接把话挑明。 不过他对妹夫竟然知道修仙者这三个字,倒是有些好奇,“你知道修者?” 王松林点头,按耐下激动的心情道:“知道些许。我听将军跟我提过,他还说就因为有修仙者插手,朗国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我羲朝产生如此大的威胁。他和郑军师在被抓之前,郑军师还曾专门派人出去寻找羲朝的修仙者,可是还没等找到,胡贼就把他们……” 说到这里,王松林收起黯然神色,精神一振道:“现在好了,原来我们羲朝也有修仙者。不知庚尊者是否还有其他师兄弟?” “哈,你不用叫他尊者,他会吓到。你跟以前叫他庚二哥就是。” 王松林看传山没有回答他的提问,以为自己问到了不该问的,当下不敢再多言。 传咏看丈夫有点局促,便想法打圆场,小声问兄长道:“大哥,庚二哥到底多大了?” “比你们都大就是。”传山并没有责怪王松林的意思,他明白王松林希望能多一些帮手。可是庚二的师兄弟……叫桃花那个没事惹事的惹祸精来吗?然后让人怀疑他是妖怪的同时,再让羲朝和朗国借口除妖,把他们当天下公敌追着打? 这修者可不是谁来都管用,除了本身能力,外形面貌、举止谈吐、待人处事的态度都极为重要。因为他们代表的不仅仅是力量,还是某种象征。有个仙风道骨的修者撑腰,和一个一看就是妖类的给自己撑腰,那得到的效果绝对不一样。 “怪不得你让我们叫他二哥,原来……”传咏颇为羡慕地看向一脸童颜的庚二。 “怎么?羡慕了?你也想修仙?”传山戏谑地笑。 “当然想啊。不过大哥,你跟庚二哥关系这么好,你怎么没有跟着庚二哥一起修仙?”传咏有口无心,开玩笑地问。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哥!”传咏惊叫,又连忙捂上嘴。 王松林和王夏秋一起看向传山,眼中有惊异,也有几许羡慕和敬畏。怪不得传山大哥气势这么强大,原来人家早就一脚跨进仙人界。 “等解决了现在的恩怨,以后大家如果想修行,我和庚二自然会带你们入门。这事你们放在心上就成,不要说出去。” 三人一脸身在梦中的虚幻表情,王松林和妻子互看一眼,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不想修仙。倒是小夏秋握着小拳头,似乎已有所决定。 王松林在震惊过后,心思也更加复杂。原来他还只是希望传山兄弟俩如果有能力帮他救出将军就好,可现在…… 传山看着坐在阵法中闭目寻人的庚二,脸上摆出和煦温暖的笑容,一看就像是忠厚的大好人,可在那张正义凛然的面孔下,谁知道这人心中的小算盘打得有多响? 他是随便就说出自己修者身份的吗? 当然不是。 以他现在的心力和计算能力,他现在做出任何事、说出任何话,都有他的目的。 王松林的心思他很清楚,就因为清楚,他才要彻底断绝他不该有的念头。 他弟要的是帮手,可不是拖后腿的。 王将军和郑军师他肯定要救。但他希望王松林和王夏秋能清楚地明白,他罗传山已经不是当年王头手下的一名小兵,传海也不可能成为王头将来勤王除奸的助力。 相反,他弟现在最缺的就是能为他带兵的将军、能为他出谋划策的谋臣。王头不用说,王松林也是一名将才。他希望哪怕王头不答应,王松林也要能划清立场,彻底站在他弟这边。 王松林的态度已经在动摇,他主动参与城池建设、他主动来找他自己谈话,这都说明他已经有了想和罗家站在一起的心。可还不够坚定。 而他和庚二的修者身份显然可以推动王松林更快速、更坚定地作出决断。 至于王夏秋这个孩子……小孩子有时反而比大人看得更清,因为他们没有大人那么多弯弯绕,也没有大人们在后天硬给自己加上的各种心理束缚。只要罗家人对他一心一意地好,比起他从未见过、还迫害了他一家的羲朝皇族,他会选择谁效忠不言自明。 “传山大哥,修仙者是不是很厉害?他们能飞吗?能变出没有的东西吗?能打败朗国/军队吗?”小夏秋大着胆子问道。 传山笑着看向偷偷走到自己身边的小家伙,没有直接回答,只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道:“明天你们就都搬到山顶住吧。” 王松林赶紧婉拒,“大哥,不用了。反正这土坯房也住不了几天,搬来搬去也麻烦,我们就……” “你们的房子我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不是让你们和罗家人住在一起,我给你们准备的是单门独户的府邸,你们去看了就知。山顶往下第二排靠左边的就是你们家。明天我会让传海过来帮你们搬家。”传山没有打算动手帮他们,虽然他只要挥挥手就能帮他们把家搬好,但为了不让外人疑惑,只能劳动他们自己了。 府邸?就那一排土坯房?王松林和王夏秋互看一眼,心想大哥是不是用错词了? 等第二天王家三口搬入新家,看到那堪比过去的将军府的内貌惊得瞠目结舌,而等他们在那座府邸中住的时间越长,越发感受到其中说不尽的好处,这别说以前的将军府,就是把羲朝皇宫换给他们,他们也绝不愿意换。 这已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就在传山让妹妹一家搬到新居时,庚二也睁开了眼睛。 庚二一动,传山立刻知晓,当即开口问道:“如何?” 王夏秋看庚二起身,第一个冲到他身边,不停地追问:“庚二哥哥,我爹还活着吗?你找到他在哪里了吗?” 庚二点头,“你爹还活着,他现在人应该就在东南方,距此大约有万里之遥。” 王夏秋猛地跳了起来,“我爹真的还活着?你没骗我?我爹真的活着?!” 王松林也是一脸狂喜和欣慰。不过人在东南方且有万里之遥,那不是已经横跨羲朝,到了朗国另一头边境? “真的。”庚二隐瞒了王标现在似乎非常虚弱的问题。 王夏秋一愣之下,忽然嚎啕大哭,“爹!爹--!” 传咏从炕上下来,把小孩搂进怀中。 小夏秋抱着传咏又是笑又是叫,“嫂子,我爹还活着!我爹还活着!” “知道了,别哭,这是天大的好事,等你传山大哥和庚二哥哥把你爹救回来,你们就能一家团圆了。” “哇哇!嫂子,我好想我爹……”小夏秋一抹眼泪,放开传咏,又冲到庚二面前,抓着他的袖子哀求他:“庚二哥哥,求求你救救我爹好不好?只要你能我爹救回来,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庚二哪见过这种阵仗,为难地转头看向传山。 传山最喜欢看他家呆龟这种为难无奈的小模样,眼含笑意就是不动、不开口。 庚二见传山靠不上,叹口气,抓抓头,看小孩哭得太可怜,刚想满口答应小孩的哭求,可一见小孩把眼泪鼻涕都抹到了他身上,洁癖病发作,立刻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着小孩的额头,自己往后退了两步。 小夏秋还想继续抱上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却怎么都前进不了,惊疑了一会儿,突然变脸,“庚二哥哥!这是不是就是法术?好厉害!你教我好不好?” 庚二眼前小孩刚能动就又要扑上来,当即“哧溜”一下蹿到传山身后,只探出头来说:“我可以教你,不过你别再扑上来了,你的眼泪鼻涕……” 传山转身一把捂住他的嘴,看着又要哭出来的小孩,柔声道:“你庚二哥哥的意思是让你别哭了,他最怕小孩子哭,一哭他就也想哭。” “唔唔……”你胡说!庚二挣扎。 传山捏他,又开口转移小孩的注意力,“等把你爹救回来,我保证你庚二哥哥会教你修炼。但在这之前你都要乖乖的,绝对不能哭。” 小夏秋用劲点头,非常认真地道:“传山哥哥,庚二哥哥,只要你们能把我爹救回来,你们不教我修炼也行,我绝对不哭!” 传山失笑,敢情这孩子以为他们在变相地拒绝他? 算了,有些事现在也不必明说,等以后看他们各自的机缘吧。如果这孩子心性真的不错、王头也同意,他可以考虑把这孩子收入厚土门下。 安慰好小孩,传山低头看向在他怀里挣扎的庚二,就这么抱着他道:“你说王头现在在东南方?距此地万里之遥?该不会……” 庚二也恍然大悟,从方向和距离上来看,那位王将军很有可能就在那个他和传山都非常熟悉的地方。 “早知来之前就听你的话,先把那些矿奴救出来了。”传山懊悔。 庚二很想说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可看他家小嫩草已经很难过,也就宽宏大量的不再去刺激他。 “大哥,你和二哥是不是知道将军现在被困在哪里?”王松林从两人的语气和表情中猜测道。至于两人的亲密举止,他很明智的就当没看到。 传咏脸色也有点异样,他哥和庚二哥的关系似乎过于要好了一些?就算是兄弟俩,也不会这么经常抱抱捏捏的吧? “大概有数。正好我们这里缺少煤炭,虽然远了一点,不过正好把几件事都办了,也算一举五得。” “哪五得?”传咏岔开心思,好奇地问。 传山笑得露出一点点尖锐的虎牙,“一得,煤炭;二得,救人;三得,教训朗国;四得,警告青云派;五得,灵石。” 传咏三人听到传山回答,不但没有解惑,反而又多了更多疑问。 传山抬起手,道:“我知道你们有一肚子疑问,以后我会慢慢说给你们知晓。现在当务之急是救出王头和郑军师。为了赶时间,我和庚二今晚就会离开。松林,你现在和我一起去找传海,他是这里的首领,这些事情必须告诉他,不管人能不能救回来,都要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好。”王松林一口答应。他没有要求自己也跟着过去救人,因为他知道自己过去也只有拖后腿的份。 王夏秋还想跟着过去,被王松林劝止住。 当晚,四人在罗家土坯房专门用来待客的偏房里,进行了一番长达一夜的密谈。 没有看到罗家府邸真实面貌的王松林还在心中奇怪,大哥身为修者,建造一座房子应该很简单吧?为什么还让家人住在这种土坯房里?由此也可推断出,大哥说明日让他们搬去的“府邸”,大概真的是用错了词。 王松林不知,因为传海不知道兄长已经向王松林透露出自己是修者的事,看王松林来拜访,自然就把他带到了土坯房里。而传山压根就不在乎自己身周的环境,有他和庚二在,也不用担心有人能偷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 所以这个小小的误会就这么造成了,也导致王松林搬入新家时反反复复进出十几次,就为了确信自己的眼睛没有看错。当时他还很不好意思,看着来帮他搬家的传海和罗父尴尬地笑,一个劲说应该让传海一家先住进去。 传海闻言,二话不说,先带他到自己家逛了一趟。 王松林回来后安心了,欢欢喜喜的和妻子以及小夏秋一起搬入了新家。当然,他们都特别叮嘱了小夏秋,让他注意不要把家里的特殊情况说漏了嘴。 回过头且说当天清晨,王松林直到天蒙蒙亮才从罗家土坯房中走出。 男人虽然神色略微疲倦,但步伐和神情却异常轻松,就好像做出了什么决定,又像是放下了某个重担一样。 送走王松林后,传山单独和弟弟交代了一番话,并让他代为告知长辈,就说自己出去办事,不日即归,让他们不要担心。 传海把兄长的叮嘱一一记下,听说兄长马上就走,赶紧跟他提道:“哥,我们这里缺炭、缺粮,更缺能干活的人。你去救王将军的时候,如果看到值得救的,能带回来就一并带回来,多多益善。再多的人,你弟我都能把人安排住下。” 传山斜眼睨他,“我是修者,不是仙人。我的乾坤袋也只能装死物,不能装活人。你要人可以,等他们慢慢走过来吧。” “哥,能者多劳,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传海笑眯眯地又把问题推回去。 “除了王头和郑军师,我顶多只能再带二十个人。”这是他飞梭的极限。容载量更大的飞行法宝,之前因为不需要,他一直没有炼制过,现在就算想要炼制也需要时间,还不知道材料够不够以及能不能炼制成功。 庚二咳嗽一声。 兄弟俩一起看向他。 庚二提醒,“可以用传送阵。” “动静太大,会不会让其他修者察觉?”传山也想过传送阵,但他担心会引起蓝星其他修者的注意。毕竟传送阵和能装活物的空间类法宝一样,据庚二说在修者界已经没有多少人能掌握,近乎失传。现在各门派还留有的传送阵和大型空间类法宝大多都是古早流传下来的。 “什么东西一旦消失过久,如果它有存在必要,自然会有再次复苏的一天。”庚二像说佛家偈语一般,慢腾腾地道。 传山一想也是,他都已经打算靠炼制小型仙居等储物类法宝来赚取灵石,这事想瞒都瞒不住。只是他能炼制仙居类法宝,就表明他手上肯定有空间石一类的极品天材地宝,怕是会引来一些贪婪的修者。 不过……魔修嘛,多打打架也好,修为也可以进步更快一点。男人心中涌起好战的欲望,一脸跃跃欲试。 庚二拿眼瞟他。这人经过这么多年修炼,他还以为这人的性子终于能磨练得符合他那副骗人至极的长相,哪想到……这人的狂暴和惹事因子都只是暂时隐藏? 传山看他表情,狠狠捏了他屁股一把。 庚二……怒拍! 传海不知道何谓传送阵,但只听名字也能猜出大概用途。看两人商量后决定在东山某地留下一个固定的传送阵,大感兴趣下,也不去补觉,跟着他哥和庚二后面绕来绕去,还乱出主意一会儿说这里好,一会儿又说那里更好。 传山后来实在烦得受不了,途中看到万司哲,就把人踢了过去,“不睡觉你就去做事!城里一堆事等你做决定呢!” 传海咳嗽一声,一整衣衫,假装没看到万司哲,转身就要往回走,被万司哲一个跨步拦住。 “首领,您想去哪儿?我正好找您有事。” 看烦人的弟弟被手下逮住,传山这才能静下心来和庚二挑选建立传送阵地点。 要隐秘、要稳固、还不能把这个传送阵建立在要害的地方,为的就是防止有心人将来有可能利用这个传送阵从内部破坏这座未来的城池。 传海虽然跟万司哲说话,但想到反正等会儿决定了地点他哥还是要找他,便哪里也没去,就跟在两人后头慢慢走。 一路走来,凡是看到几人的屯民们都笑容满面的和他们打招呼。 小孩子们似乎特别喜欢庚二,有几个小娃娃还跟在他屁股后面追了一段路,一路追,一路问他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 一个四、五岁小娃娃也不知是大人教的,还是自己真的有这样的想法,一直跌跌撞撞地追着他喊:“哥哥,教我看病好不好,我也要当神医!” 其他娃娃看他这样喊,也一起跟风地叫:“我也要学,我也要当神医!” 大人们看到这样的场景都是善意地笑,也不阻止。现在屯里的学习之风正盛,大概是大家看到希望安下了心,不少有手艺的人都开始带徒弟。 传山两兄弟也很乐于见到这样的好风气,这还只是开始,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万司哲正在筹划办学堂,教孩子们读书,今天他找传海也是为了此事。 庚二一开始还很高兴自己的人缘变好了,但在看到小娃娃们一窝蜂地向他扑来,吓得拔腿就跑。 传山两兄弟哈哈大笑,万司哲也不禁莞尔。 传海正要上前帮庚二解围,就见他哥随手掏出一大把也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麦芽糖分给了那群追过来的娃娃们。 娃娃们被糖分了心神,等内部调节完毕,再抬头发现几位大人已经走出老远。 “呼!太可怕了!”庚二抹了一把不存在的虚汗,伸手跟传山也讨要糖吃。 传山非常自然地随手又摸出一把糖塞给他。 传海一开始还奇怪他哥怎么随身揣着大把那种黏糊糊的麦芽糖,看到此情此景也不用问了,准是他哥给他那馋嘴的二哥准备的。 “传山大哥和小神医的感情真好。”万司哲在一旁微带羡慕地道。 “如果你羡慕,我们两人感情也可以很好。”传海瞟了他一眼。 万司哲微笑,“首领大人,好教您得知,在下卖艺不卖身。如果您真的有那方面的意思,我觉得白菜帮就不错。” “滚!” 传海也不奇怪万司哲怎么会看出来,老万这人有颗玲珑心,而他哥和庚二的感情,他哥压跟也没隐藏的意思。他甚至奇怪家里其他人怎么到现在就没有一个看出端倪? 走走停停,传山和庚二最终决定了传送阵的位置,地点就在西山和东山之间的一处高地上,也是当初他们预想要留出的一个城门口附近。 “确定就是这里?”传海看他哥半晌没有移动位置,便领着万司哲走过来问道。 传山“嗯”了一声。 庚二已经在算方位。 “今天我和庚二会把传送阵建好,到时你派人过来守住这里,不要让闲杂人等靠近,要你信得过的人。” 传海看向万司哲,万司哲虽然不明白这里有什么用,但出于一贯性的小心谨慎,仍旧慎重地道:“交给我,我来找人。” “要嘴巴紧的。” “是。” 就在此时,正在忙碌的庚二忽然抬头看了眼远方。 第135章 传山立即察觉,走过去问:“怎么了?” 庚二小眉头微皱,“有人去了铁矿,我在铁矿下的禁制被人动了,而且动的人也是……” 庚二话没说完,但传山立刻明白,当即也皱起眉头,怎么所有事情都集中到了这两天? 传海看他哥脸色不对,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嫌烦,便出言宽慰道:“哥,有时候就这样,没事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一旦有事,那就什么事都来了。”他大概有不少相同经历,口气略带感叹。 万司哲闻言也点头。 传山看了看两人,他不好跟两人明说,就在庚二说禁制被人动了时,他突然生出一种天道在警告他的模糊感觉。 庚二察觉他的心思异动,回身握住他的手,把他拉到一边,用神识跟他道:“不用担心,这种感觉我也有,只要是修者步入凡尘都会经历到。” “这是什么?为什么我在血魂海和厚土星时没有感觉到?” “因为血魂海和厚土星本身就是修者星球,我们在那里只是弱者。” “你是说……?”传山若有所悟。 “这是蓝星本身的天地规则之一,警告强者不可肆意凌虐弱者,如果我们行事过分,会有比我们更强大的存在惩罚我们。”庚二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说了,“其实本着天道自然的规则,我们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只要行事不过分,规则就不会惩罚到我们身上。” 传山思索了一会儿,半晌,口气微带疑惑地道:“所以这世上才会有那么多心术不正的修者存在?就因为他们还没有过分到让天地规则惩罚的程度?” “天道惩罚的一部分就是让修者产生心魔,自绝修炼之路。可如果某些邪修压根就不认为自己做的是错的,自然也就不可能产生心魔。这样的邪修按照天道自然的说法,他们也是自然的一部分。没有邪,哪来的正?可如果他们的能力在变得比天地规则更强大之前,做了太多超出天道允许的事情,那么他们必将会自取灭亡。” 庚二耐心地跟传山解释,他家嫩草本身修的就是魔,如果想法稍有差池,会比其他类修者更容易滑入邪道,而这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 “打个比方,狼吃兔子是自然。可如果狼不仅为了饱腹吃兔子,他还肆意虐杀兔子。这种情况只会造成三种结果:第一,兔子全部死光,狼最后没吃的也只能饿死。第二,其他也吃兔子的更强大的生物为了生存,将对狼发起进攻。第三,兔子被迫进化,变成比狼更强大的物种,反过来杀狼、吃狼。” “我明白了。”传山内心瞬时一片清明,他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人有时会突然一时糊涂,这时候如果旁边有人点醒就没事,如果没有……那就很可能会在冲动或糊涂下,做出某些让自己后悔终身的事情。 传山看着庚二笑了笑,有个伴侣在身边就是好,他就喜欢庚二有事没事唠叨他。 就在传山感到异常幸福的同时,他身体中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震荡。 他这是……要进阶了?在这时候? 庚二也感觉到了他的变化,“啊!你修为本身就已经累积到了突破的时候,如今你心境一提升,进阶也就迫在眉睫。那你是现在闭关,还是先处理手头上的事?” “我还能压制一段时间。”传山感觉了一下道,“现在让我闭关,我也无法静下心,到时候也不能取得最好的进阶效果。” “我也这么认为。而且稍微压制一下进境,对你也有好处。”庚二提点道。 传山闻言立刻意会。果然修炼上有个懂行的人指点就是好。 最后两人商量,一个过去查看铁矿情况,一个留在东山建立传送阵同时以防不备。 反正两人心神相连,两地相距也不远,一旦谁有事,眨眼就能赶到对方身边。 就在传山圈下地点开始布置传送阵时,庚二也赶到了麻山屯附近的铁矿。 只是他没想到,他竟然会在此时此地碰上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人。 荒郊野外的铁矿矿洞中,庚二正鼓着腮帮子,有点郁闷,也有点莫名的生气。 谁看到未来很有可能出现的情敌都会不高兴吧? 庚二以为自己决定了和传山在一起,这个曾经在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人影也终将会从两人的命运轨迹中消失,可没想到这人就这么突然且快速地出现在他面前。 唔唔,太可恶了! 庚二咬着糯米牙挥拳头。他要捍卫自己的领土,捍卫自己的伴侣! 小嫩草是他的,谁来也抢不走! 身材修长、面容普通,却有着奇异魅惑力的年轻男子在矿口走了一圈。 黑黝黝的矿洞里因为商人点了大量火把,一下变得明亮许多。 “来迟一步。”男子忽然轻声一叹。 “尊者,这座铁矿……”商人小心翼翼地询问。 男子在那商人带来的一群人中显然地位极高,商人对他毕恭毕敬。 “已经给人开采过了,里面最精华的部分,如果我所料不差,已经给人弄走。”男子虽这样说,却也没有显得怎么失望。他本来就只是适逢其会,被商人临时请过来帮他掌眼看看铁矿走势,看怎么开采最好。他因为曾经欠过这商人一个小小的人情,便答应了。 如今铁矿被人开采过,对他没有任何损失。而且从矿洞入口那个布置虽然简单的警示阵法来看,这座铁矿恐怕和修者还有些关系。 只不过他很好奇,不过一座普通铁矿怎么就引来了修者特地布置一个警示阵法?难道这里还有其他好东西? 男子兴步走向矿洞深处。 隐身在旁偷看的庚二撇嘴,他这具肉身虽然修为不高,但他的阵法学却不是普通修者可以比拟。如今他在这座铁矿中设置的两个简单阵法,防的也只是普通人,倒让那魔修小瞧他的本事了,哼哼。 听男子所言,商人又是失望又是心疼,一时气得肝都疼,如果这座铁矿真的只是一座空矿,他在这上面花的时间和金钱也就算了,可他好不容易让尊者欠他的一个人情如果就这样用掉,他怎能甘心? 当下,商人便愤怒异常地转头质问罗癞子:“这就是你探到的铁矿入口?这里明明都已经给人开采得差不多!” 罗癞子一脸慌乱,“已经开采光了?怎么可能?” “事实就在眼前,怎么不可能?” 罗癞子胡思乱想,半晌后愤怒地大叫:“好啊!我算是知道了,怪不得那一家子突然变得那么大方,原来他们已经暗中把矿石都卖了!”一连串极为难听的脏话从罗癞子口中骂出。 “我要去官府告他们!我一定要去官府告他们!早知就不应该让他们那么轻松离开,至少也要让他们付给我五百两,不,五千两……啊啊啊!”罗癞子那表情就像被人割了肉一样,恼怒得满地乱转。 “你们都是一个屯的,这铁矿离你们屯也不远,开采铁矿这样耗时、耗力的大事,你们会一点风声都没察觉到?”商人根本不相信罗癞子不知此事。 罗癞子赌咒发誓,“我要是知道这里铁矿被开采光了,还骗你来这里,就让我一家不得好死!” “也许他真的不知此事。”走到尽头的男子忽然开口道。 商人看向男子。 “你是何时得知这里有丰富的铁矿?”男子转身问。 商人回答:“大约两个半月前,不过确切消息却是……”商人看向罗癞子。 罗癞子赶紧道:“我就知道那一家子肯定有事情瞒着咱们屯民,后来跟踪他们才发现,他们果然在利用这里的铁矿中饱私囊。我也是为了屯里大家好,心想与其让他们偷偷开采只富了他们一家,不如把这消息告诉谢大官人您,让大官人您跟官府买下这片地,然后进行开采,也能雇佣咱们屯里的人帮助采矿,这样大家也都有条活路。” “哦?你倒是挺为你们屯里的人着想。”男子似笑非笑。 “呵呵,都、都是一个屯的嘛。”罗癞子从男子身上感觉到无形压力,抹着汗结结巴巴地回答。 “麻山屯的人都去哪儿了?”男子突然问。 “啊,一部分回老家了,还有一部分大概都跟罗传海走了吧。”罗癞子看着男子那双宛若会说话的眼睛,稀里糊涂就说了真话。 “罗传海就是你说的你们屯的首领?” “是。” “你有没有注意过,他和一些貌似仙风道骨或神态高人一等的人接触过?” 罗癞子表情茫然,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 男子耐心地问:“他身边有没有看似就和普通人不太一样的人?” “有!”罗癞子一拍脑袋,“有个胖胖的男孩,他们一家子都叫他小神医,可我曾偶尔听到他家两个老头暗地里谈话叫他小神仙。” “小神仙?” “是,那小胖子真的很神,他不但治好了都快要死掉的罗家老不死,还把那霉神外祖母的断腿也给接上了,就那么几天工夫!还有村里好些有陈疾旧病的,他也都能妙手回春,他娘的,说神还真的神!”罗癞子在不知不觉间就把传山和庚二来到麻山屯后做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商人在旁边静静听着,他知道男子打听这些肯定有他的目的。 男子听完罗癞子陈述,心中已经差不多有数,这才对谢姓商人道:“从你得知消息的那天算起,不过才过去短短两个半月,就是羲朝官府也没有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对这里的矿藏进行开采,还开采了那么多。” “您是说?”商人问。 男子不再看罗癞子。 罗癞子没有那双眼睛盯着,迷糊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都说了些什么,当即脸色一白,他怎么什么都说出来了?甚至包括一些见不得人的打算都…… 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只当自己一时兴奋得糊涂了。 商人一行人也没有察觉罗癞子的异样,只当他被男子的魅力所惑,才会呱嗒呱嗒什么都说了出来。 “有人在帮那个罗传海,应该就是那名叫庚二的小神医。而那人则很有可能和我是一类人,你明白吗?”男子道。 “啊!”商人闻言神情复杂,“怎么会这样?早知如此……那这里还有开采的必要吗?”商人懊悔过后又连忙请教男子。 “目前我们看到的地方已经给人开采得差不多,至于后面……”男子瞧着矿坑尽头的一堵石壁,笑了笑。很简单的障眼法,可见那布置阵法的修者顶多也就练气期修为。 “你们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说完,男子就朝石壁走去。 进去?商人一行和罗癞子一起看向男子,不明白他怎么会朝石壁走。 然后这些人眼睁睁地看着男子的身体没入了石壁中。 “……!”众人张大嘴巴,尤其是罗癞子不相信似地跑上前,在石壁上摸了又摸。 “他怎么进去的?他他他是人是鬼?”罗癞子骇然。 他是魔。虽然只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魔头。庚二努力表达自己的鄙视。 就这么一个出生没多久的小魔头,就算你是天生魔物又如何,如果你以后敢……,我就把你煮了给我们家嫩草当补品! 庚二看男子眼带轻视就这么走入自己布下的障眼阵法中,也不知哪来的怒火,越想越不舒服,小拳头握紧,哼哼,你不是瞧不起我的阵法吗?那我就让你走得进去走不出来! 庚二没有多想,脑子一热就冲到石壁前开始捣鼓。 而看着男子走入石壁的一行人中,只有那商人显得最镇定,他是唯一大概知道男子身份的人,尽管如此,他也只是能维持一个表面镇定,毕竟谁也没亲眼看过活生生的人能穿墙而入。 “不要胡说!尊者的身份也是你这种人能猜忌的!”商人呵斥罗癞子。 罗癞子听了这话不舒服,畏惧之心稍去,脸一拉道:“我这种人是哪种人?谢大官人,我已经按照约定把你们带进了铁矿,现在你可以把我们当初说好的剩下的一半带路钱付清了吧?” “急什么,没听尊者说这里的矿藏已经被人开采过,能剩下多少还不知道,如果这里已经没有开采价值,我们要来又有何用?”商人冷冷道。 “喂!我们当初可不是这样说的!你们明明说只要我把你们人带过来,就付我一百两银子,你们现在想说话不算数吗?” “那是在这里有铁矿可采的情况下。否则我凭什么白白付给你一百两银子?如果这里真的没有矿可采,就是那五十两,你也得给我退回来!”商人阴沉地道。 “什么?!你们怎么能这样?还要我退钱?那不可能!我告诉你,姓谢的,别以为你们人多就可以威胁我,我来之前就跟我兄弟们说过了,如果我在约定时间内没有回去,他们就会去官府告发你们私采矿藏!到时候我们谁都逃不掉!”罗癞子声色俱厉。 “你敢告官?”谢姓商人脸上闪过阴狠之色。 罗癞子往后退了一步,“如果你逼我的话。这样吧,谢大官人,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剩下的五十两银子我也不要了,今天你让我离开,以后大家就当不认识。这里有铁矿也好,没有铁矿也好,我保证谁也不说。” 他打算离开这里就带人去找罗传海一家。五十两银子算什么,只要他能找到罗传海,他有的是办法让对方吐出更多的银子给他! 谢姓商人没说话,无论这里有没有铁矿,他都没有打算让罗癞子活着离开。他行商多年,很明白罗癞子这样的人,一百两银子绝对喂不饱他,今天如果让他离开,以后他一定会凭着这个把柄赖上他,三不五时地跑来敲诈他、吸他的血。 “你会把这里的下落告诉别人?你怎么舍得?”谢姓商人冷笑,“不知道铁矿的确切下落,就算你那些兄弟去告我,官府又能拿我怎样?而且你觉得官府是相信你们这些地痞混混的话,还是相信我这个会给他莫大好处的大商人的话?” “你、你想干什么?我把铁矿的事告诉我叔了!我真的告诉我叔了!你……”罗癞子见势不妙,转身就跑。 传山赶到时,罗癞子正跪在地上向谢姓商人等人乞命。 “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家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只要你们肯放我离开,我出去就让人把五十两银子送还给你们,我还给谢大官人您立长生排位,早晚三炷香。求求你们,饶了我吧,别杀我,呜呜!”罗癞子双手被缚,哭得眼泪鼻涕都混在一起。 谢姓商人一行像看笑话一样看着他。 “快点动手,别让尊者出来污了他的眼睛。”谢姓商人吩咐自己身边一名护卫道。 那护卫点点头,冷脸走上前,抽出一把匕首就要抹罗癞子的脖子。 罗癞子吓得大哭,大叫一声:“等等!我知道罗传海一家的下落,我能带你们去找他们!” 护卫手下一犹豫,匕首只见了血。 护卫转头看向商人。 商人沉吟,既没说放过罗癞子,也没让护卫立即动手。 罗癞子一看有效果,连忙大喊:“那么多矿石他们一定没办法这么快都卖掉,他们肯定藏在什么地方。他们那么多人一定没办法走远,肯定还在路上,我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我能带你们去找他们!” “也许他们已经把矿石都卖了呢?”商人冷冷道。 罗癞子心下急转,“卖了不是更好?他们手上肯定有大笔银钱!这么短的时间,他们肯定没有把钱花出去,他们有大车,他们肯定把金银都放在大车上了。可他们老弱妇孺也多,行走一定不快,你们都有马匹,我带你们去追他们,肯定很快就能追上!” 传山看看罗癞子,又看看商人,不在意地笑了笑。 如果那商人聪明,他根本就不会答应此事。 果然,那商人不是笨蛋,一开始还有点犹豫,可在仔细盘算后,头脑立刻清醒,当下就对护卫道:“动手!” “等等!为什么?难道你们不想……啊!”罗癞子惨叫的声音嘎然而止,可怜这人死都死得不甘心,到死都不明白谢姓商人为什么会在心动后又动手杀他,而且那五十两银子他永远都没有机会花了。 谢姓商人让护卫一起动手挖坑把死尸埋掉,一边冲着罗癞子的尸体冷笑道:“你当我是傻子吗?尊者都说他们身边很可能有跟他一样的修者在,我一个普通人去找他们不是找死?而且就算那修者不在,麻山屯那么多人,我们这些人冲上去也难有胜算。你小子倒是精明,想要趁乱逃走是不是?那五十两银子我谢皖山不要了,就当给你小子的送葬钱。五十两银子买你一条贱命,你怎么都不亏了。” 看罗癞子被杀,传山压根就没有阻止的意思。 他现在只好奇他家那小呆龟正在那忙什么。 瞧他那难得的大方劲,灵石就像凭空白得的一般,转眼就在阵中嵌入了十六颗中品灵石。除了灵石,他还用上了不少好材料,而且神情也特别认真和用劲。 用劲?传山失笑,这呆龟到底在跟谁赌气呢?布个阵法布得一脸杀气,就好像阵法中的人和他有夺妻杀子之恨似的。 “你在忙乎什么?”传山凑到庚二跟前问。 庚二像是吓了一跳,看到传山眼神不由自主地有点躲闪。 咦?传山彻底好奇了。他家二龟竟然会出现这种一副做了坏事的小模样,难得,真的太难得了。 “说吧,你瞒着我做了什么?” “没、没……”庚二不惯说谎,在应对传山的问话时,手上自然就慢了几分。 “一个矿洞而已,布置这么复杂的阵法做什么?我瞅瞅,这是……七星幻阵?你阵眼里面藏什么宝贝了,要用七星幻阵?”传山大为惊奇。 “没藏宝贝,就是想……困住一个魔修。”庚二低着头,脚尖戳着地面,手上不安地抓着一颗灵石,支支吾吾地道。 “这魔修和你有仇?”传山刚到达铁矿入口就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他看庚二在布置阵法,还以为那魔修和庚二对上了。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不像是那么回事? 如果庚二真的和那魔修对上,以他那胆小怕事的毛病,一定会叫他过来解决对方,怎么会自己一声不吭地就动上了手? “现在……还没有仇。” “嗯?”传山挑眉,“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庚二瞥了他一眼。 哟哟哟,这小眼神幽怨的!传山莫名其妙又觉得好笑。这呆龟到底看到了什么景象,怎么用这种眼神看他?就好像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呃,他不会真的在将来做了对不起他家小呆龟的事吧?而且对象就是阵里面那个被困的魔修? 不!绝对不可能!除非他家二龟不要他,否则他绝对不可能做对不起二龟的事。况且就算二龟不要他,他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看上别人。去!什么二龟不要他,他家呆龟敢不要他吗?他缠也把他缠死! “你自己也说过,你看到的景象只是无数可能中的一种。任何一个转折点,只要选择不同,将来都会因此产生变化,对不对?” 庚二鼓着嘴巴点头。 “这个景象你是刚刚看到的吗?” “不是。”庚二心情愉快了些,他想起来了,那时候他和他家嫩草还没有确定关系呢。而且就因为当初看到那个景象,才会让他下定决心接受传山。这么一说,幻阵里面的那个魔修还是确定两人关系的催化剂? 传山放心了,立刻说道:“那景象是不是在我们还没有确定关系之前看到的?如果是,现在你还担心什么?我选择了你,你也选择了我,我们俩之间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已经不可能再有第三个谁能插足进来。我想对于此点,我们彼此都不需要向对方发誓,因为我们心神相连,彼此都知道对方最真实、最深处的心意,对么?” 庚二搔搔脸,觉得不好意思了,就是啊,人家都还没撬他的墙角,他就先给人定了罪,这样不好,太不好了。 庚二这样一想,再看用掉的灵石和材料,顿觉心疼无比!他怎么就一时犯傻成这样? “能收回来的就收回来吧,阵法还没全部完成,我看这些灵石和材料都还能用。”传山看庚二那样却十分高兴,他家小龟越吃醋、越看阵里的魔修不顺眼,不就越发说明他重视自己吗? 呵呵,男人傻笑。 被爱人重视的感觉太美了!男人心痒了,十分想立刻压倒他家吃醋的小呆龟,然后这样那样把自己对他的真挚爱意用全身向他好好倾述一番,最好能“感动”得小呆龟哭着喊着叫他的名字,还要紧抱着他不放! 心中想着,男人那手就不老实地摸了过去。 第136章 不说那两只仗着能隐身,躲在黑暗的矿洞中如何肉麻,且转头看那被陷入七星幻阵中的年轻魔秀。 啥都不知道就平白遭了无妄之灾的年轻魔修只觉得自己终日打雁,今日却被雁啄瞎了眼。 他自问自己在阵法上的造诣早就超过同期魔修,在他们那里的灵试大会上,他可是夺得这届大会阵法比试的魁首。 可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蓝星这个在修真界丝毫没有名气的星球上遇到了这么大的挫折。 而且这个阵法他一开始观察时,只当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障眼法,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可等他从矿洞深处探查回来,再想通过那个障眼阵法出洞时,却发现自己怎么都走不出去了。 不但走不出去,他还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幻境。 最可怕的是,到后来他已经完全分不清自己看到的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觉。 可怜他根本就不知道外面正有人在不断完善这个幻阵,时间过得越久,阵法越完整,威力自然也就越大,那些幻象看起来也就越发真实。 幻阵中,一瞬既是一世,短短一段时间内,男子就大梦千年。 就在年轻魔修沉醉于自己变成魔神、得到无上修炼功法时,却突然看到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扭曲、虚幻,原本再真实不过的景象转眼就化成了无数碎裂星点四散而去。 当男子再次看到矿洞里的真实景象,脸色不禁连变数遍。 他知道这是布置这个可怕幻阵的高人高抬贵手放了他一马,在他最危险的一刻,用最安全的方式唤醒了他,让他分清了虚幻和现实,没有让他彻底迷失或崩溃。 而这场幻阵经历虽然惊险至极,但只要能清醒地走出来,对他也不是全无好处。 年轻的魔修两手相抱,虚空作了一揖,恭敬地道:“暮云草多谢前辈教训和指点。” “尊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谢姓商人一行围过来。 暮云草看看商人,沉重地摇了摇头,“走吧,这里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连我都差点被困死,如果不是布置这里的前辈宽宏大量,恐怕……。” 商人悚然。 “如果还想活命,以后你们就离这里、离那个叫罗传海的人远一点。”丢下这句话,暮云草带头大步向矿洞外走去。 谢姓商人眼带惊疑地看了看火光四周的阴影,打了个冷颤,他忽然感觉到暗中似乎有谁在看着他。 知道那些修者有各种凡人难以想象的手段,商人不敢再多看、多问,连忙招呼手下紧跟暮云草就离开了矿洞。这次探矿之行他是赔定了,但好歹都留下了命。现在他又庆幸把暮尊者一起请了来,如果暮尊者这次没来…… “如果那小魔修没来,他们根本就进不去里面的矿洞,单只看见外面的矿洞被开采得差不多就会选择离开。”庚二得意地道。 传山无奈地瞅瞅他,不就被人称作了前辈,被人小小敬畏了一下吗,看他那得意劲,还叫人小魔修。只看外表,到底谁更小? “我感觉到你在嘲笑我……”庚二龟阴沉沉地转脸看向某人。 某人抬头望天。这心神相通似乎也不全是好事? “坏蛋!”庚二踹了他一脚。 传山把他拎到怀里,揉他。 庚二被他揉得哇哇叫。 两人揉来揉去就啃上了。 “你不是人类吗?怎么随时随地都会发/情?”小胖墩不满。 男人失笑,托着他的臀,边走边揉着他,“就因为我是人类,所以才可能随时随地发/情嘛。” “……怪不得人类繁衍得这么厉害。”小胖墩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很多动物一年就发/情一次?还大多集中在春季? “通常繁衍能力比较强的,武力值都不太高。”男人安慰他。 “人类武力值虽然不高,但他们有头脑、有思想,这才是最可怕的。” “宝贝,我现在只想和你交/配,咱们不讨论这么严肃的问题好不好?” “可我不想。”庚二老实地道。 “相信我,你很快就会想了。”男人急吼吼地找了个还算隐秘的草丛,抱着人就滚了进去。 事后,传山把庚二背上背,驮着他在空中行走。 庚二趴在他宽厚的背上,搂着男人的脖子,舒服得蹭了蹭。刚才他家小魔头虽然急了点,但把他侍候得还不错。让他先舒服了,才进来折腾他。虽然这次他还是没有掌握主动权,但下次……下次他一定会翻身作主。 传山托着爱龟肉肉的小屁屁,只觉得自己的欲望又在蠢蠢欲动。可惜他们事情太多,实在没有时间让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把时间挥霍在单纯地□上。 这日积月累没有得到彻底满足的欲望,希望等将来俗事全部解决的一天,彻底发泄出来时不会吓到他家呆龟。 “对了,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庚二发现他们并不是在往东山走。 “去云山。” “你传送阵弄好了?” “材料不够,只弄了个简易的,顶多只能传送两千人,还要分次。” “啊……我走时忘记把材料给你了。” “没关系,等我们回来再弄一个坚固的,你不是说王头身体情况不太好吗,我们早点去,免得又出什么变化。” “好。不过……”庚二伏在他耳边迟疑地问:“这次既然是过去救人,又要大量的煤炭,还想弄到灵石,那我们必然就会和青云派的修者对上。你打算现在就与朗国和青云派挑明吗?” “当然不。现在还不到挑明的时候。青云派的牛鼻子道士很不要脸,我不担心他们找我,但我担心他们趁我们不在,利用胡予等人对付还没有形成气候的双河城,甚至直接自己动手。”双河城是他们这些人对那座正在建设的新城的临时叫法。 “的确,他们可以为了灵石插手朗国政务,就能为了一己私怨涉及其他无辜的普通人。”庚二对青云派修者的品性也十分不信任。 “你觉得我变成无脸魔怎么样?”传山开玩笑道。 “……肯定能吓死人。你说我要不要也变换一下容貌?” 传山捏他的屁屁:“你嘛,带块布遮遮就行。” “我也可以改头换貌!”庚二表示你不能瞧不起人,这点小把戏我也会。 “你修为不够吧?” “我有幻颜丹。” “来一颗?” “不给!” “小气鬼,一颗丹药而已。”传山用劲拧他的软肉。 庚二吃痛,用脚踹他,怒叫道:“你懂什么?你知道幻颜丹要用什么草药制作吗?好的幻颜丹变幻出来的模样就是元婴修者都看不穿。” “这么厉害?”传山吃惊。 “当然!”庚二扯他耳朵,“我的幻颜丹都是用三千年以上的幻颜草作为主药精心炼制而成,别说元婴修者,就是渡劫期也看不出真假。” “喝!” “现在市面上那些幻颜丹最好的也不过是用几百年的幻颜草炼制而成,有些找不到幻颜草就用其他草药代替,效果更差,只能骗骗凝气期以下修者。” “来一颗?” “不给!” “你给不给?” “不给就不给,谁叫你笑话我!哇哇哇,你干什么!”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腻来腻去,花了比前往麻山屯时多一倍的时间才到达云山。 再次旧地重游,看着明朗晴空下的云山,两人一时都十分感慨。 以前的印象中,云山总是那么黑暗、阴湿,可如今换一种心情来看,竟发现云山的风景相当不错。 初春刚至,云山一片万物复苏的景象,如果不看后半山,大概无人会想到这座大山底下隐藏了怎样的罪恶和恐怖。 云山后山因为前面被传山等人炸开过,被破坏地方的植被还没有完全恢复,加上朗国人肆无忌惮地开采煤矿,煤渣滓弄得到处都是,被挖出没有运走的煤炭在山后空地堆成了两座高高的黑山,青云派的修者也用法器炸开过被埋的矿坑找人,如此这般,在这些重重破坏下,整座后山被弄得满目疮痍。 看着在矿洞口进出的狱卒和一些用人力拖着矿车的黑瘦矿奴,传山问庚二道:“如何?王头是否确定就在此处?” 庚二手心托起小夏秋的三滴鲜血,对其打了几个指诀。 三滴鲜血立刻宛如被什么相吸般,迅速向矿洞中飞去。 庚二手一招又把鲜血收回。 不用庚二回答,传山看到鲜血动静也知道王头就在此处。 “我们先布置传送阵,等到天黑再进去,到时候矿奴基本都已回到牢房,我们也不用深入矿洞一个个把人找出来。”传山看看天色道。 “好。”庚二立刻转头四看,找布置传送阵的合适地点。 会者不难、难者不会,他有事先就做好的阵盘,只要材料齐全,布置一个临时传送阵并不费工夫。 传山用神识查探一番,片刻后微带遗憾地道:“今天没有青云派的人在,可惜不能提前给他们一个教训。” “以后我们直接打上门去,顺便搬光他们门派所有宝贝!”庚二也学坏了,对“劫他人富济自己的贫”深感兴趣。 “不错,黑吃黑永远是快速致富的方法之一。”传山深以为然,夸奖地摸了摸他的头。 庚二忽然身体一颤,眉毛瞬时下拉了三分。 传山光顾着和自家小龟黏糊,一时也没注意到庚二表情。 夜晚来临,云山中明月高照,鸟兽虫声相鸣。 传山和庚二结束打坐,一起睁开眼睛。 作为一名修者,还是一名实力莫测的修者,对付朗国这些普通狱卒,已经不能用“杀鸡用牛刀”来形容,传山连掩去身形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入矿洞。 庚二没跟进去,他负责看守传送阵,顺便提防青云派道士,两人不知青云派道士什么时候会来收取灵石,这样做也是以防万一。 万事不可托大,小心不出大错,这是传山从军后就深切学到的一点。 传山并没有把自己的脸弄成没有五官的模样,如果他真这样做,到时候吓死的可就不止朗国狱卒。 他只是略微改变了一下眉眼轮廓和位置,别看改变不多,可眉眼是人五官中最重要的部位,稍微化妆一下都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更何况像他这样直接改变轮廓和位置。这样一来就避免了某些熟人认出他、叫出他名字的可能。 传山先在洞外绕了一圈,解决了矿洞外负责看守和防卫的狱卒官兵们。 朗国吸取上次教训,放在这里的守备力量比以前多了三倍不止。 可这些人在面对修者时,就算数量再多又有什么用? 传山没杀他们,只让他们全部昏睡过去。不是他不想杀,也不是不能杀,而是不屑杀。 矿洞里面一如既往的黑暗,虽然有些灯笼照明,但能见度并不高。不过这是对普通人的视力而言,对于传山,只要有一点点反射光,他就能把周围看得清清楚楚。如有必要,他甚至可以不用眼睛查看。 矿洞里的一切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从矿口进入矿洞腹地的道口消失,一进去就是一个十分宽阔的所在,虽然没有当初那个腹地洞穴那么大,但住上千余矿奴也绰绰有余,尤其这些矿奴并不像当初那样可以住在“单门独院”,都是十几、二十人的塞在一个牢房中,这样一来,中间空地就空出了相当大的位置。 牢房沿着洞壁而建,恰好成为两个不太对称的半弧。半弧的两端,一端是矿洞出口,一端就是进入矿洞腹地的入口。 有狱卒看守在两端,负责防守的一小队跨刀狱卒也不时来往巡逻。 深夜子时,矿奴都已回到牢房中,劳累了一天,所有人都睡得极沉。 看守和巡逻的狱卒也有些精神不济,巡逻的狱卒还好,来回走动也能提提精神,那负责看守在两端和中间的,有人在打瞌睡,有人在掷筛子赌钱。 当传山走入矿洞之际,那些在洞口看守的狱卒们大概意外过头,竟然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走入矿洞,那表情似乎还在奇怪怎么这里就突然多出这么一个显眼的人。 “你是……”谁字还没出口,警醒过来的狱卒们就一个个闭眼昏死过去。 当传山走到空地中间,巡逻的跨刀狱卒终于注意到他,当即就暴喝道:“站住!你是谁?你来干什么的?谁让你进来的!” 因为视线不佳,看不到另一头,巡逻狱卒还以为是矿洞口看守狱卒放他进来的,但看他衣着打扮既不像青云派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们,也不像是朗国来巡视的上层,当下一个个都抽刀出鞘,奔过来包围住传山。 传山也没想着要再往里走,他看两边牢房,发现不少矿奴被狱卒的喝问给惊醒,但刚醒来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戒备地看向外面,有人直接躺在原地没动。 “我来找人。”传山和蔼地对领头面对他的一名狱卒道。 那长相颇为忠厚的狱卒头领,“……” “你跑这儿来找的什么人?谁让你来的?有令牌和许可文书吗?”后面一名狱卒看头儿被哽住,立刻跨前一步喝问。 几句话间,牢房里的矿奴们终于有人注意到这座矿洞里多出了一个本不应该存在的人,当下, 牢房里传来一阵轻微骚动。 “我看你们巡逻挺辛苦的,都睡一会儿吧。”传山答非所问,手一挥,所有包围住他的狱卒全部倒下。 “嘶--!”看到这一幕的矿奴们一起倒抽一口凉气。 “那人是谁?那些狱卒都怎么了?”一名矿奴大叫一声。 这一声惊问同时惊醒了其他矿奴,骚动先是从小范围的人开始,渐渐这股骚动就扩散到整个矿洞。 “有人来救我们了!一定是有人来救我们了!”有人亢奋地大喊。 “快打开牢门!大侠,求你快把牢门打开!钥匙就在外面小楼内的狱卒头子身上!” “乓乓乓”敲打牢门的声音响起,这时所有矿奴都醒了,你问我、我问你,当知道有人来救他们时,一个个都欣喜若狂。 不时有人大喊:“人呢?救我们的人在哪里?是不是我们羲朝大军打过来了?我们羲朝是不是打败朗国了?” “干他娘的!杀掉那些狱卒!一个都不能放过!”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传山听这些人口音,发现这些矿奴竟然绝大多数说的都是羲朝话。难道这里关押的都是羲朝人? 不过这样也许更好…… 剩下的狱卒见到此情此景,吓得一起缩在矿洞另一头不敢过来,还有人转身就往矿洞深处跑。 传山皱眉,飞身过去把那些狱卒也全都弄昏,又到矿洞深处飞快转了一圈,确保没有遗漏,这才又回到关押矿奴们的地方。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竟然有一处牢门不知怎么已经被打开,里面的矿奴都跑了出来。 这十几名矿奴一出来就捡起地上狱卒们掉落的跨刀。 其他矿奴疯狂喊叫他们也来打开自己的牢门。 传山回来,正好看到那些逃出牢笼的矿奴举起跨刀就要杀掉那些狱卒,立刻冷声喝道:“都给我停下!所有人不准动手、不准骚乱,都在这儿等着。” 他担心一旦乱起来,这些被压抑至久、满怀仇恨的矿奴们会杀红了眼,到时候不但狱卒全部无法幸免,恐怕这里的矿奴也要死上不少人。 这也是他不敢直接叫出王头名字的缘故,如果将军在此隐藏了真实身份,如果有人欲对将军不利,他叫出王头的名字,很可能会给王头带来极大麻烦。而且王头能否在一开始就相信他也是极大问题。 “你是谁?我们凭什么听你的?别以为你救了我们……”有个脑筋不清楚的矿奴大概握刀在手胆气也壮了,竟然反驳道。 这名矿奴话没说完就被旁边一名矿奴一肘捣在胸口,“闭嘴!别乱说话!” 那莽撞的矿奴被打,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畏缩地看了眼那名矿奴,揉了揉胸口,不敢再开口。 其他抢到跨刀的矿奴也都没有立刻奔逃,一起看着那名出言喝止的矿奴,似乎都在看他态度行事。而本来还在骚乱、乱叫乱吼的矿奴们竟然也都奇异的安静下来,默默看向那名矿奴,有那还在闹腾的,也都被旁边人堵上了嘴。 传山见此,也带了几分兴味看向那名矿奴。 看来这名外表并不太强壮的男子在矿洞中的威信挺高,竟然能让绝大多数的矿奴看他眼色行事。可惜所有矿奴都被煤炭和脏污掩盖了样貌,包括此人,加上此人身材瘦得脱型,传山也没认出这是不是熟人,只是听他说话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那名喝止莽撞矿奴冒犯传山的瘦弱男子跨前一步,十分恭谨地对传山拱手行礼道:“英雄可是我羲朝人?这里被关囚奴大多都是羲朝子民,多谢英雄相救之恩。不知英雄来自何方,又是受谁所托前来此处?” “我确实是羲朝人,也确实是受人所托。”传山答。 男子大喜,“天佑我羲朝!天佑我等落难人!英雄,适才听闻您与狱卒所言,您说前来找人,不知找的又是哪位?不才对这矿洞的人还算熟悉,如果英雄愿意告知,不才可以帮助英雄快速找到欲寻之人。” 传山只觉得这声音越听越熟悉。什么人能在即将脱身之际不急着逃跑、不急着救人,反而拼命跟他搭话,还能不亢不卑地说自己能帮助他? 而什么人又能有如此威信,能收服矿洞中这些也不知从哪儿来的矿奴们?这点可是当初黑狱中的几个矿奴头子都想做到、却最终没一个人能做到的事。 “您贵姓?”传山心头已经有了模糊猜测。 “免贵姓郑。”郑秋玉看似镇定的表情下,没人知道他心中有多么惊骇和担忧。 一个人!竟然就一个人单枪匹马地闯进这座堪称守卫森严的地底矿洞。而他们竟然没有听到外面传来任何动静。 外面是如何景象他们没有看到,但里面这些狱卒在这人面前是如何不堪一击,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那些狱卒不但没有威胁到此人,就连刀都没有机会举起就一个个不知是生是死地倒下。 那鬼魅般忽闪忽现的身影,那神鬼难测的手段,那种身处险地却如游玩一般的从容…… 如果这人是为救他们前来还好,如果不是……这里所有囚奴加起来恐怕都抵不上这人一根指头的力量。 这人会不会跟那些修仙者有关?郑秋玉看了传山不似凡人的手段怀疑到。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不会往这方面想,可在知道修仙者的存在,并见过几次青云派那些所谓仙人的手段后,他的眼界和认识自然就开阔了许多,看到奇异的人和事也敢于大胆推断和求证。 为此,郑秋玉在开口请教传山问题前,在心中拼命向老天爷祈愿,祈愿对方是羲朝人,并祈望就算这人不是特地来救他们的,至少也不是来对他们不利的。 偏偏将军他现在…… 传山听到郑秋玉回答,心道果然是您,您和王头还真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不过这样更好,本来就准备把您也救出来,这下不用特意去寻找您的下落了。 想到这里,传山当即微微一笑道:“郑军师,好久不见。” 一句话七个字,把自认为遇事还算镇定冷静的郑秋玉惊得心中一颤,不禁失声道:“您认识不才?您是……?” “郑军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您在这里,那么将军他……”传山眼光扫向那些持刀矿奴,没看到像是王头的人,又转眼看向郑秋玉逃出的牢房。 那间牢房里还有两个人,一人躺着,一人紧张地守在牢门口。守在门口的矿奴眼睛瞪得大大的,防备着传山。 “敢问英雄来此到底何为?又是受何人所托?”郑秋玉见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不但没有喜悦之情,反而带领众人谨慎地一点点往后退。 这些人自然而然守住了那间打开的牢门口。莽撞的人毕竟少,就算前面没看出究竟的人,等了半天没看到其他人出现,自然也就明白眼前这名能单身闯入矿洞的高大男子绝对不好惹。 所以在传山没有动手之前,他们自然不会主动挑衅。 这不怪郑秋玉过于谨慎,实在现在羲朝和朗国局势不明,他脱离朝政又过久,谁也不知道前来此处的高大男子意欲为何、又是敌是友。 别看这人现在好像救了他们,但也许对方有着更大阴谋? 郑秋玉身为军师,脑子习惯性地分析着传山来此的各种可能性,并不由自主地做出了最坏打算。 传山摸摸脸,也不奇怪郑秋玉对他的警惕和怀疑,只假装老实人,一脸憨厚地笑笑,转脸就对那躺在牢中的人影扬声道:“将军,王头,我是为您前来。你儿子让我来接您,我有信物。” 看矿奴反应,显然这些人就算不知道将军和郑军师的真实身份,也一定不会伤害他们。传山也就毫无顾及地直接说明了来意。他可以选择传音之法,但现在明显没这个必要。 “你、你是……”激动但衰弱的声音传来,守在牢门口的矿奴飞快回身跑去扶起那名挣扎着就要坐起的黑影。 郑秋玉在听到“王头”两字时也是目露异色,就像传山对他的声音感到熟悉一般,他对传山的声音也有种似曾听过的相熟感,更何况这人现在还叫出了当初将军还只是千户时,他们私底下对将军的叫法。 “英雄您是?”虽然这个问题不适合在此时问出,对方也不一定会回答,但郑秋玉还是问了。 第137章 传山没报自己的名字,不是怕别人听到,而是担心王头和郑军师多想,毕竟他在传言中应该已是死人才对。 传山抬手就把小夏秋给他的信物投到王标怀中。 说是信物,其实也就是夏秋写的一封信,上面有父子两人当初约好的特定字眼,只要一看就知对方写这封信时是自愿还是被胁迫。 王标看到怀里突然多出一样东西,先是一惊,后发现是一封信件,那特殊的折叠方式让他激动之余,立刻让旁边扶他的少年拿一只灯笼过来。 少年在两名持刀矿奴的掩护下,小心戒备着传山,飞快从矿洞过道墙壁上取下一只灯笼,又跑回牢房。 传山看少年这警惕的模样好笑。 郑秋玉也觉得少年的举动有点丢脸,也不想想人家如果真想要对付他,就那两名饿得只有五分体力的人能有什么用? “英雄莫怪,他还小,还只是个孩子……” 传山觉得这话十分熟悉,似乎当初军师也这样对王头说过他和李雄他们? “军师,您还是这么……护崽。”男人声音中有着感动,也有着怀念。 “你……”你到底是谁?郑秋玉总觉得男人的名字呼之欲出。 王标也在此时看完只有短短百字的信件,让少年扶着他走出,“夏秋在你那儿?” 传山听王标语气不对,有点奇怪,小夏秋的信件他没有看,也不知那孩子都写了些什么,可如今听王标语气,竟有点冷淡和怀疑? “说在我那儿也对。”毕竟双河城地契上写的是他的名字。 “你们一开始就知道夏秋是我儿子?” 传山苦笑,他大概知道王头误会什么了。脸色一收,男人正色道:“将军,军师,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但现在真的不是详细解释的时候,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如果青云派的牛鼻子们突然赶来,我是无妨,但你们这么多人……我就不敢保万一了。” 郑秋玉走到王标身边,对他施了个眼色,这可不是你耍驴脾气的时候,收敛点,万事等脱困再说。 王标看懂了老友的颜色,老友在他跟说:就算对方有所图,但只要能离开这座吃人的矿洞牢狱,外面就算再差也不至于差过现在。 “好。英雄今日相救之恩,王标记在心中。只是在下和秋玉不可能单独离开,这里关押的都是我的兄弟、我羲朝的好男儿。他们如果无法安全离开,恕在下也不能……” 听到王标这样说,其他囚奴纷纷开口:“将军,您说什么呢!您根本不用担心我们,我们到时候分头逃出,总能逃出一些人,总比留在这里受罪等死要好。” “就是啊,将军,您和军师赶紧跟这位英雄走吧,你们人少,只要路上小心,一定能逃出朗国。” 王标听了只摆摆手,表示自己心意已决,让他们不要再多说,多说也无用。 传山听到那些矿奴对王标的称呼,心想这里被关押的不会都是羲朝军人吧?如果真是这样…… 郑秋玉看向传山,他总觉得这人似乎胸有成竹,而且刚才听他的口气,他似乎打算保下这里所有人? 郑秋玉想到这里,精神一震,当即面色为难地看向传山,道:“英雄说得不错,一切事情等我们离开这里再说。不过……英雄真的只是一个人来的吗?我们这么多人,大多数都有伤或有病在身,能动的人也都十分衰弱。如果就这样逃出去,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朗国官兵抓住或杀死。” “这点郑头您不用担心。我既然说要救你们,自然就有法子把你们统统都带到安全之地。只是……” 郑秋玉以为他要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 传山走到郑秋玉身前,压低声音道:“这里除了我羲朝官兵和百姓,是否还有其他国家的人?这些人你是否知晓他们的底细和品行?” 郑秋玉点头。 “我要带你们离开,但只能带值得信任并愿意跟我们走的人。” “这……”郑秋玉犹豫,踌躇地问:“英雄最多能带多少人安然离开?” 多日患难与共,这么多兄弟让他丢下谁,他都不愿意,可是他也不可能硬逼着人家救他们所有人。这可不是儿戏,而是逃命!他能为了救兄弟就害了大家的恩人吗? “两千人。” “……”郑秋玉张大嘴巴。 传山好心地拍拍他,“郑头,您负责把不安定和不值得信任的人挑出来就好。这些人就让他们自己逃命,剩下的人只要愿意,我都能带走。” “你要带我们去哪里?而且要怎么带我们这么多人离开?我们这里可有近一千三百六十名兄弟!” 听说大家都能安全逃离朗国,郑秋玉不信,王标不信,剩下的囚奴也没一个相信。 牢房门一个接一个打开,在郑秋玉有意识地分化下,有些人被赶到一处看住,有些人被直接杀死。 被看住的人看郑秋玉等人出手狠辣,就算有怨气也不敢反抗和乱叫,都乖乖地聚集在一处。 郑秋玉等人的行动相当迅速,似乎已经模拟过多次逃亡场景,要做什么事、杀什么人,心中都十分清楚。 不管郑秋玉和王头等人在做什么,传山都只在一边默默看着。边看还边感叹,军人出身的囚犯们多就是好,最好的一点就是训练有素且善于听令,只要指挥得当,他们就不会乱。比起他们当年一窝蜂地乱逃,不知有效率了多少倍。 老弱病残幼也都划分开来。独子、无后、二十岁以下的被安排在最前面,老弱病残按理一般都会在逃亡中被排在最后。但王将军和郑军师之所以受人爱戴可不仅仅在于他们会打仗、会练兵,他们对手下的体恤和真心关爱才是那些军人们最为看重的。 他们把老弱病残们安排在了第二批逃离。 传山没开口让王标和郑秋玉头一批走,因为他知道两人不会同意,所以干脆就没提。 矿奴们死了十几个,狱卒们也大多没有逃脱被杀的命运。 郑秋玉一开始还担心传山会嫌弃他们滥杀,甚而阻止他们。 传山却只是笑笑,表示这些事他们自己处理就好。因为他已经看出郑、王等人并不是在随意杀人泄愤,而是有意识、有选择的在杀,那些负责杀人的囚奴也并没有杀红了眼。 有意思的是,矿洞里面那名负责巡逻的带刀狱卒小头领竟被所有矿奴一致同意放过。为了不让这名狱卒被怀疑和他们逃亡有关,郑秋玉不但让人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又划伤他的腿脚,还特地多留了一个活口和他做伴。 “好人?”传山在带领大家走出矿洞时,随口问身边同行的郑秋玉。 在郑秋玉和王标身后,有四名握着刀的矿奴紧跟着他们,随后就是郑秋玉划分的小团体按照约定顺序跟在后面安静且有秩序地向矿洞外走去。 这些小团体每一个都有两名小头领,负责照顾和管理他人。 眼看逃生有望,一千多号人每一个人心情都十分激动,只是在没有完全安全前都拼命按压着。 郑秋玉听到传山问话,不敢怠慢,立刻回答道:“如果不是他,我们死的人可能更多。那人心地不错,可惜却是朗国人。” 被人搀扶着的王标也在一旁多说了一句,“老子生病就是他偷偷给我带的药,否则你现在恐怕连老子的尸体都找不到。喂,小子,你真没拿我儿子威胁我的意思?” 传山听王标声音虚弱却气势不减,不由也勾出往日在他手底下时的几分孩子性情,嬉皮笑脸地道:“王头,您还是跟以前一样,看似脾气暴躁,实际比军师还狡猾。您想用这种口气激怒我,进而激出我的真实目的?可惜我的真实目的就是要救出你们。”顺便蛊惑你们支持我弟当皇帝。 王标斜眼看他,他一开始就看这小子不顺眼,现在看他嬉皮笑脸不正经的样子更不爽。尤其这人现在的表情老让他想起那个……他觉得十分对不住的人。 传山摸下巴,忽然若有所思地道:“现在想想,当年指不定就是您和军师画了一个大圈套让我主动钻进去,否则那本令签怎么就那么巧偏落在我眼前,还正好打开让我看到了其中内容?” 王标和郑秋玉一起骇然看向传山。 这口气,这说话内容,还有那熟悉的表情…… “你是……?不可能!”王标猛地大叫。 “世事无绝对。”传山坏心眼地笑。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矿洞外,传山抬眼就看到正在等待他的庚二,闪身就跑到他面前。 他发现庚二也把模样变了,只不过这懒龟图省事,大概也舍不得那颗幻颜丹,直接变回了成年体的本来样貌。 妖孽版的庚二把吃剩下的饺子藏入怀中,抹抹嘴道:“回来了,那现在就走?” “嗯,你先过去,到那边接下人,免得那边的人被突然出来的人吓到。”传山用拇指擦擦他的嘴角,顺手掏出一只小巧的古铜色耳夹给他扣在耳廓上。 “这是什么?”庚二摸自己耳朵。 “一种可以模糊容貌的小法宝。” “哦。”庚二在传山的“深切”教育下,也知道自己容貌对普通人的杀伤力,便同意了那只耳夹留在了他耳朵上。 传山看他没有摘下耳夹,眼里含笑道:“之前我已经跟传海说过,让他派人在那边守着传送阵并准备饭食和睡觉的地方,但来之前我们并不能确定到底有多少人过去,想必他们就算有所准备也不会准备得太多。” “那要我帮他们忙吗?” 传山想了想,摇摇头,“不必,太显眼。而且帮来帮去帮成仇,我们帮他们一次不能帮他们永远,这次帮了,下次不帮,就怕有些人不但不会感激我们之前的出手相帮之情,反而会认为我们有能力却不给他们方便。所以,只要不出大事,我们只看着就好。” “唔,修者习惯在普通人面前保持高高在上且疏离的态度,是否也是怕人求上门?”庚二举一反三。 “应该也有这样的因素在内。”传山莞尔。 “那传送阵怎么办?” “传送阵没事,我们总要给我弟、给双河城留下一些值得他们自豪和传说的‘仙迹’。况且传送阵没有灵石也启动不了。” 这边两人说着小话,那边走出地下矿洞的矿奴们难抑兴奋之情,看到久违的月色,一个个都恨不得化身成狼对天长嚎。就连矿洞外寒冷的气温让没有衣裤遮体的他们冻得浑身发抖,也没能打消他们的兴奋之情。 传山特意留出一点时间给王、郑等人私下商议。他也知道两人一直在暗地里打量他,似乎在他身上寻找更多的熟悉感。 他明知如此,却硬是不肯说出答案,也不肯给他们更多的提示。不能否言,看王、郑两人带着一脸惊骇、愧疚、期冀、喜悦、难受等各种复杂感情交织的表情,疑神疑鬼地打量他时,他心里不禁也生出一些小小报复之后的快意感。 郑、王等人不止在看传山,他们也在偷偷打量庚二。 可传山一出来就给庚二带上了可以模糊容貌的耳夹,这些人便都没有机缘看到庚二那妖孽的长相,只看到一名身材修长、容姿似幻、宛若仙人的出尘男子站在皎洁的月色下。 庚二没有了妖孽长相吸引他人目光,他本身原有的宁和、安稳、自然等似乎可以洗涤他人心灵的纯净气息便自然而然透体而出。 那些刚刚逃出生天的羲朝军汉和百姓们,看到这样的庚二,一个个都仿佛被直接抚慰了心灵般,顿时大半都安了心。 这样气质宛若仙人的人,一定能救得了他们吧?几乎每个人都忍不住这样想到。 还好庚二不知道他们心中想法,否则早就不知得意成什么样。 可惜传山也无从得知这些人的想法,否则哪还用他以后花那么多心思,就为了让家里那只忘性大的呆龟能在外面时时刻刻带上那只可以模糊他容貌的耳环。 庚二那容貌,几乎就和桃花那好惹事的性子差不多,也不知给他和己十四在今后的修炼路上带来多少练手机会。最可恶的是,对庚二抱着不纯想法的修者他可以出手教训,但那些普通纨绔,他最多只能把人揍成猪头,偏偏这些人才是脸皮最厚的! 这些都是闲话,暂且不多说,且说约一个字的时间后,传山转身面对人群,问道: “你们有没有人不想跟我走?如果不想,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羲朝在西北方,只要走五百里地就能进入羲朝国界,只不过边境一带大多为未开化的蛮族居住。你们就算进入羲朝国界,也要小心行事。”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要离开。 这些囚奴们除了紧跟王标脚步的军人,有些老百姓大概害怕自己单独逃亡更容易被朗国人抓获或杀死,都不愿单独离开。 而那些被郑秋玉特别挑出来看住的人,则想离开也无法离开。郑秋玉为安全起见,打算等其他人逃离得差不多,再把这些人放走。 传山暗笑,他也不在乎这些人是否真心想要跟他走,反正到了双河城,传海和那些把手有的是办法让这些人心甘情愿地留下。 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给这些人解决寒冷和饥饿问题的原因,这份情,他要留给他弟去做。 传山挥手把那些被看住的人全部弄昏,接下来的事他不希望这些注定不会和他们站在一起的人看到,更何况这些昏倒的人中不少还是朗国人。 看到那些被看住的矿奴突然集体昏倒,众矿奴吓了一跳,一起看向传山。 传山没看他们,他在捏他家二龟的手玩。 郑秋玉忍了又忍,等了半晌也没有看到第三个接应者,更没有看到任何一匹乘骑或车辆时,他忍不住了。 “敢问英雄,您要如何带我们这么多人离开?就这样用走的吗?” “啊!看我这记性。”传山一拍脑门,特假、特热情地对王、郑两人介绍道:“来来来,要走的人站到这片空地来。看到没有,就那个石圈中。先来九十九人。” 庚二率先一脚踏入传送阵,不过没有启动,为了不浪费灵石,他在等其他九十九人。一百人是这个传送阵每次传送的极限。 所有人一开始都不明白传山要他们站到那偌大的石圈里是为何,甚至觉得他十分儿戏。但大家伙看那仙人似的男子率先走入石圈,就算有疑虑也没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按耐住自己的脾气和怀疑,有些人着急下,不由开始小声嘟囔和埋怨,“搞什么,为什么还不赶紧逃跑,等天亮了要给人发现了怎么办?” 埋怨的不止一人。就连王、郑两人也十分疑惑,只是他们两人见识广泛,看传山也不像信口开河之人,又有庚二站在石圈中做示范,当下便命令第一队人走入石圈。 这些大多曾是军人的矿奴们虽然疑惑和抱怨,但听到命令却选择了立刻执行。 九十九名或年少、或独子的矿奴走入石圈和庚二站在一起。 庚二略微避开这些人,看看传山。 传山对他点头,庚二一字没吭,填下最后一颗灵石,阵法迅速启动。 一圈光晕从地面升起,眨眼没过阵内众人头顶。 其他看到的人就觉得那柔和的光晕一闪而过,然后…… 人没了?! 原还有些说话声的人群这时突然变得极为安静。 传山眉毛一抬,挥手道:“下一批,继续,再来一百个人站入那圈中。快!别浪费时间,另一头热腾腾的饭菜和暖和的床铺都在等着你们,想吃饭、想睡觉的都给我快些。” 传山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当即就有人惊醒般地大叫道:“人呢?那些人到哪里去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 “仙人!那人一定是仙人!我就说他看起来像神仙!这是仙法,这一定是仙法!仙人来救我们了!是仙人来救我们了!老天保佑啊!”沉寂了一会儿的人群中突然有人疯狂大叫起来,叫完又开始大声嚎哭。 这人的叫喊和哭声也瞬时传染了其他人。 早就看高大男子解决狱卒的手法不凡,这时再亲眼看到仙迹,这些人能不沸腾吗? 就连冷静的王、郑二人,也是神色激动。 如果那男子真是仙人,那么罗传山能活生生的再次出现在他们眼前,也许并非就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但眼前这名高大男子是否就是罗传山?如果是他,为什么不直接说明?而且这人的容貌看起来为什么完全不像那小子? 不管这些人如何激动、如何疯狂哭吼,不管王、郑二人用怎样的眼光看他,传山就像赶鸭子一般,把人一批批赶入传送阵。 这下没有人犹豫了,他们已经认定这是祖宗显灵,仙人特来搭救他们。不但没有人犹豫,几乎所有在等待传送的人都有点迫不及待。 他们十分期待等下会出现在哪里。也许是羲朝边境?也许是京城?或者有没有可能直接回到家乡? 等把包含王、郑两人的最后一批矿奴送进传送阵,庚二回来了。 两人也没多扯谈,各自分头行事,一人钻进矿洞寻找灵石,一人去收集后山堆积的两座煤炭山。 云山下的灵石矿隐藏在煤矿中,且产量不丰富,极为难找。 如果是一般修者,想要弄出这些灵石也要花上许多时间,还不一定能保证收获丰富。 可传山仗着自己的身体能融入山脉,在矿脉中自由行走,自然就比其他修者少了许多不必要的开采时间。 可就算如此,贫瘠且分散的灵石矿脉让他在山底下转了一大圈,也只不过弄到一小块上品灵石、十九块中品灵石和两百多块低品灵石。 这些灵石都是原石,经过合理切割,按照修者界普遍的灵力含量标准来计算,可以切割出标准上品灵石三颗,中品灵石一千两百五十六颗,低品灵石上万颗。 通常,被分割后的一颗低品灵石标准的灵力含量为一灵力,一颗中品灵石为百灵力,上品灵石则为万。这也是修者界普遍用一比一百的兑换率来兑换灵石的原因。 传山作为炼器者,早在血魂海时就特地为自己和庚二炼制了两具灵石切割器。这样他们就不需要再拿着原石特地跑到修者开的店面和人兑换标准灵石。 这次的收获不算多,但怎么也是白得了,传山对最终收获也还算满意。 最后,两人把之前矿奴们挖掘出来的煤炭都搜刮一空,山底下的矿脉却没有动它。 就像传山和庚二说的,他们可以帮助传海和双河城渡过最初的难关,但今后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传山又把剩下的那些昏迷过去的矿奴送到两百里外的一座小山头上,见他们醒来便悄悄离开。至于这些人醒来后会如何胡思乱想,就不是他的管辖范围了。 庚二在传山送走剩余矿奴的同时毁去了那座临时布置的传送阵,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看看一下变得空荡、干净的后山,传山浮在空中,颇为感慨地道:“没想到这次还挺顺利。” “顺利还不好?”庚二奇怪。 “这不是不习惯嘛。以前我要想做什么事,总会出些大大小小的问题,但自从我们回到蓝星,似乎就一直很顺遂。”传山抱臂,竟然一脸很失望的样子。 “……霉运没了还不好?” “这不都跟我这么长时间了嘛,我以为它走之前一定会给我来个大的,哪想到……”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庚二吞吞吐吐地道。 “怎么?什么事?” “就在今天早上,我在脑中看到……”庚二似乎很不想把下面的话说出口。 传山捏他,让他不准吊胃口。 庚二痛苦地道:“桃花……要来了!” “……”传山忙自我安慰,“只要他不到双河城就没事。” 庚二抬起脸,一脸同情地看向他。 传山捂住心脏,苦脸道:“不会吧?” 庚二无力地点头。 传山二话不说,拉起庚二就祭出飞梭,展开最快速度向双河城飞驰而去。 而这时,无视季节、脑袋上插满大红色茶花的桃花正硬拖着一脸怒容的己十四,指着前方一座小山道: “十四哥哥你快看,那里有修者布置的障眼阵法,说不定那里面有什么好东西,我们去瞧瞧好不好?”最主要的是那阵法给他的感觉很熟悉,让他碰到就很想过去踩踩。 “你去死。”己十四声音冰冷,带着刀痕的面容更是透出十分寒意。 “十四哥哥不要这样嘛,不就是……” 己十四扬手招出杀戮之剑。 “好嘛好嘛,人家不说了。哎呀,人家好想骷髅哥哥,如果骷髅哥哥在,他一定能理解人家的心。”桃花嘟嘴。 理解个屁!己十四想杀了这朵烂桃花、再灭世的心都有! 桃花眼睛咕噜噜地转,只想有什么事能分一下十四哥哥的注意力,别老是用这么凶残的目光瞪视他。虽然他很喜欢十四哥哥用这样专注的目光看他啦,但是……他这不是怕自己忍不住吗? 与此同时,被传送阵晕晕乎乎送到双河城的王、郑和一干矿奴们,在走出传送阵时还都一脸迷糊和激动。 而当他们看到传送阵边,一看到他们出来就纷纷围上来招呼他们的热情男女,顿时更是一脸风中迷乱的表情。 “哎呀,你们终于来了!都等你们一天了!先吃饭后洗澡,滚热的大炕也都给你们烧好了,吃完洗好就可以躺下美美睡上一觉!” “我爹呢?我爹在哪里?”王夏秋在人群里蹦来蹦去地直叫唤,王松林想拉他都拉不住。 “哎呀,讨厌啦!怎么都没有穿衣服?”这是立刻羞逃的大姑娘小媳妇。 “快快快,都别傻愣着!都到家了还担心什么?别晕乎啦,这是仙人留下来专门用来解救遇苦遇难的民众到咱们这儿来安身的仙家法阵,你运气好,被仙人大慈大悲地救啦。我老头都还没坐过仙阵呢!”这是老胡头,说着还十分羡慕地看着不断从传送阵中走出的矿奴们。 听说王、郑两人还在后头,小夏秋急得要死。 等到王、郑两人终于出现,早就等待多时的王松林和小夏秋立刻迎了上去。 父子天性,就算王标现在一身黑灰、身形又被饥饿和病困折磨得异常瘦弱,可还是被小夏秋一眼认了出来。 “爹--!”小夏秋嚎啕着扑了上去。 这边桃花也终于找到庚二留下的障眼阵法的正确入口,死拖活拽着己十四,一起走入双河城地界。 而传山和庚二这时还在飞驰到此的途中。 传海看到传说中的军神出现,特正式地整理好衣衫,带着一干把手亲热至极地迎上前去。 第138章 传送阵边相当热闹。 篝火大量燃起,熊熊燃烧的火光让刚刚逃出生天的羲朝兵将和百姓一个个都从身体暖到了心里。 王、郑二人看到传海迎上前来,在不明对方底细和目的的情况下,哪怕此刻只想躺倒好好睡上一觉,也只能强打起精神准备应对。 哪想到传海带人上前,特热情、特自来熟地亲自安排两人洗漱、用饭和休息,竟是一句闲话没多说,把人都安排好,拍拍屁股就走了。 王标和郑秋玉互看一眼。 半个时辰后,原王松林夫妇的土坯房内。 换了一身干净长衫和厚实棉袍的郑秋玉坐在木桌前,端起热腾腾地稀粥喝了一口,顿了顿,旧话重提道:“既来之则安之,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总不会比之前更糟。” 王标不放心他手下那些兵将,洗了个久违的热水澡,换好衣服就打算出去看他们。 “爹,你去哪儿?你不饿吗?嫂子特地为你熬了粥,你先喝一点垫垫肚子。”王夏秋拉着他爹的手不放,跟前跟后一步都不肯离开。 “将军,您且歇一会。外面的兄弟您不用担心,我会帮您看着的,管保他们吃好、睡好。”王松林看出王标的心思,也连忙说道。 王标转头看看这个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亲信,对于王松林的人品,王标还是信得过的,否则也不会把唯一的儿子托付给他。如今看儿子脸蛋红润、衣着整洁、身体结实、兼之活蹦乱跳的调皮样子,也知道他这名忠心下属把他儿子照顾得很好。 “松林,你,很好。”王标没有言谢,只重重地道。 王松林眼圈立刻红了,身体一弯,单膝跪在地上,泪声道:“将军!” 王标右手搭上王松林的肩头,重重拍了一下。 王松林激动万分,将军虽然没有把谢意直接说出口,但这一下比什么言语肯定都管用,“将军,能再次见到您真是太好了……太好了!”王松林激动得语无伦次。 “爹,大哥对我可好了,吃的喝的穿的都先紧着我,他和大嫂都穿布衣,却给我穿棉衣,他们还把肉省出来给我吃,路上我生病走不动,都是大哥背着我走。还有海哥……啊,海哥就是这里的首领罗传海,他也可好啦,爹你听我说……” 小夏秋拉着他爹硬拖到桌前坐下,又特孝顺地给他爹盛粥、布菜,随即就唧唧呱呱地说个不停,那样子恨不得把父子两人离别后的事情全部说给他爹听。 王标看着桌上热腾腾的饭菜,摸了摸开始鼓噪的肠胃,对王松林点了点头,也没再坚持说要出去。正好他也想先听听儿子这段时间来的遭遇,再从旁了解一下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所在、以及罗家人的目的。 王松林本想让妻子出来见见将军和军师,可看他们疲累的模样,想想还是暂时放下了这个念头,反正人什么时候都能见,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将军他们休息好并能安下心来。 王松林向王、郑二人行礼后退出屋外,他是这次救援行动的后方总负责人,他的责任不止是要照顾好那些被救出的兵将和百姓,同时也得把他们的底细全部调查清楚,并在最快的时间内为他们建立出一份类似身份户籍的调查案卷。 此时,距离双河城传送阵约一里地的地方。 己十四用杀戮之剑抵着桃花的脖子,不让他接近那庞大的篝火堆一步。 “十四哥哥,不要这样嘛,人家只是过去看看,又不会把他们怎么样。”桃花嘟着嘴巴,很不高兴地拿手指甲摩擦剑身。他刚才闯阵前就觉得这里布置阵法的手法相当熟悉,闯了一遍出来就更加肯定,这座正在建设中的城镇肯定和某只乌龟有关。 “不行。”己十四皱眉。 “为什么不行?”桃花扭腰。 “刺啦刺啦”的刺耳摩擦声听得己十四牙根直发酸。这人的指甲到底是什么东西长的?磨刀石也没这么凶残。 己十四只无言地看他。 桃花眼睛一亮,想到了症结所在,“十四哥哥,你是不是怕人家这副完美的模样会吓到那些凡人?” “你也知道自己这副模样会吓死人?”己十四想到之前他们被当作妖怪追着打的经历,不怒反笑。 “哎呀,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这还不简单,那人家就勉为其难再变一回丑男好了。” “等等!你想干什么?”己十四警惕,难道这小混蛋要…… 不等己十四出言阻止,桃花已经掩嘴羞涩一笑,身体在眨眼之间就硬生生拔高了一倍。 己十四望着眼前硬比他高出大半个头的英伟汉子,一股无名火立刻从脚底心直冲脑顶百会穴,二话不说,手上的杀戮之剑直接就对着那张大变样的脸砍了上去。 “啊啊啊!十四哥哥不要啦!”英伟汉子脑袋一缩,拔腿就跑出了三丈远,一边跑还一边凄厉地哭喊:“打媳妇啦,有人打……唔唔!” 闻声飞速奔来的传山用胳膊用力夹住英伟汉子的脖根,大手紧紧捂住他的嘴,拖起就走。 英伟汉子拼命挣扎,己十四跟在旁边,只要看他不老实就上去一脚。 庚二看看英伟汉子的个头和身上高高鼓起的肌肉,再看看自己……也默默上去补了一脚。 而这一脚却让已经老实的英伟汉子发疯似地挣扎起来。他家十四踢他,那叫情趣,他打从心底就爽,可这只死乌龟凭什么踢他? 庚二看英伟汉子一副要杀了他的凶残模样,吓得一蹦三丈远。 己十四这次不用脚踹了,他直接祭出杀戮之剑用宽大的剑身对着汉子的脑门猛砸。 英伟汉子被砸得眼泪鼻涕直流,偏偏嘴被捂住叫不出声来,直哭了个上气不接下气。 传山瞅瞅流到自己手背上的眼泪,嫌弃地直皱眉头,看看已经离双河城有一段距离,胳膊一转就把人远远扔了出去。 英伟汉子哭哭啼啼地捂着脸自己跑了回来。 传山把手在身上擦擦,问己十四:“那是桃花?” 己十四看样子很不想回答,只“唔”了一声。 “你和桃花……?”传山问到一半收口。 己十四没有回答。 传山挑眉,摸了摸下巴。十四兄这样子……不过他什么都没问,有些事情就算感情再好的兄弟也不一定能插手。 “桃花又变成这副样子出来祸害人。”庚二冒出来道。 “又?”传山和己十四一起看向庚二。 庚二点头,小心眼地告状道:“烂桃花在哪儿变成这副模样,哪儿就会死一大堆人。” 传山脸色倏变,这里可是双河城,他一家子都在这儿。 “这里和你有关?你亲人在这里?”己十四问。 传山绷着脸,无声地点了点头。 己十四看传山一脸要去杀掉某朵烂桃花铲除祸根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一句:“他之前就已经变成过这副模样,在别的地方。” 传山还是不放心,瞪着跑过来的桃花汉子很想把他一脚踹回血魂海。 桃花踮着脚步躲到己十四身后,捂着脸蛋、带着哭音,很委屈地道:“骷髅哥哥讨厌啦!刚才差点把人家勒死,现在又这样瞪人家,你们都欺负人家!呜呜!” “不准哭!”己十四和传山一起暴吼。 桃花前面那副小丑的模样一口一个人家也就算了,可换上现在这么一副宛如最强战士的坚韧体魄,加上那张刀雕斧凿的特男人脸庞,还这样娘兮兮,是人看了都想给他一刀。 汉子桃花被吓得抽噎一声,捂着嘴巴不哭了。 传山转身问庚二,“你说桃花变成这副模样会死人是怎么一个说法?” “哦,你说这个啊,早八百年的传说了。”桃花不等庚二回答,一抹眼泪,突然变得得意洋洋,挺起壮实无比的胸膛道:“想当年人家可是被称为战神的哟!知道什么是战神吗?就是人家这副模样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战无不胜……” “他才不是什么战无不胜的战神,他是走到哪里,哪里就有战乱之祸的祸星。”庚二撇嘴低声道。 桃花对着拆台的庚二默默看了两秒,猛地张开血盆大口。 庚二下意识地伸手一扯,把高大的传山拉到自己面前挡住。 传山凭空凝出了一把血红的骷髅大刀,用刀尖敲了敲血盆大口中看起来最锋利的那颗牙齿,问桃花道:“要怎么才能阻止?” “阻止什么?战乱?”桃花嗤鼻,“你不妨问问你家那只笨乌龟,当真以为是我的缘故才会形成战祸?” 庚二哼唧两声,仗着传山挡在前面,蹲在地上对桃花丢石子。 桃花被他砸了两下,眉毛一挑,绕过传山提起大脚就去踩他。 传山挡住桃花大脚,转身拎起庚二,重重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打不过他还老撩拨他,你得有多笨?” 庚二“哇”的大叫一声,一把捂住屁股,又羞又怒胀红了脸,“你你你!” “乖,等会儿我让你用锤子敲个够。现在你先告诉我,双河城以后会不会有危险?” “双河城有没有危险我怎么知道!”庚二怒气冲冲,觉得自己面子里子都没了。混蛋传山,竟然在那朵烂桃花面前打他屁股。 桃花咧嘴嘿嘿笑,冷不妨旁边的己十四忽然举剑平拍他的后脑勺,直接把他脸朝下拍在了他地上。 “……”桃花吐掉口中的泥土,抹抹脸,默默地从地上爬起,耷拉着脑袋,就像是一个受到极大委屈还不敢抗争的小媳妇一样又乖乖走回己十四身边。 庚二气平了,特意走到桃花用脸砸出的坑洞旁,用手丈量了一下坑洞的尺寸,小人得志地道:“砸得真深,鼻子倒挺硬,竟然没砸扁。” “那是当然。男人鼻子硬就表示下面那根更硬,不像龟类,你知道人类形容没用的男人都叫什么?就叫乌龟王八。”汉子桃花大鸟依人地靠着己十四讽刺道。 “那是误解!那是污蔑!”庚二蹦了起来,愤怒无比地叫道:“谁说龟类那里不行?我那里天生就很强,不信我们拿出来比比!” “比就比!”汉子桃花立刻脱裤子。 庚二也立马解腰带,身为雄性这种事情绝对无法示弱,更何况他们龟类天赋向来傲人一等。 传山和己十四不约而同拉开各自那一只。 己十四只冷冷一扫,桃花立刻乖乖把裤腰带重新系好,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传山不敢再用暴力压制,只能亲手把自家二龟的腰带绑好,又多系了两个扣。 庚二还不甘心,抓着传山的手臂大声道:“你告诉那朵烂桃花,我那里硬不硬?大不大?” 传山安慰他,“很硬,很大。” “听到没有?”庚二得意了,对着桃花昂起脑袋。 桃花无声嘲笑,用口型比了五个字:可惜用不着。 庚二……无言以对,抬头无限委屈地看向自家嫩草,“我那里很强大,真的。你要不要试试?” “……好。”传山有点心疼,怎么能让自己的爱侣被人嘲笑呢,就算是做样子,也得帮他把面子撑足,“我们家龟龟最棒了,一定会把我操/得欲/仙欲死。” 庚二脸又红了,不过这次是激动的,因为太激动,他还踮起脚亲了亲他的小嫩草。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自家爱龟都送上门来了,他要是不懂得把握机会那他才叫傻! 两人啃着啃着就抱成了一团。 离他们只有五尺左右的己十四和桃花就这样被两人遗忘。 桃花又是妒忌又是不甘心,揽住己十四问:“姓罗的刚才不是挺紧张的吗?他现在就不担心那什么双河城人的死活了?” 己十四很平静,一巴掌拍开他,回了他四个字:“食色性也。” 桃花被拍开也不气馁,再接再厉地搂回去,“你说传山会不会真的让呆龟操?” “那是他们俩的事。你要是妒忌,你也可以找一个人操/你。” “你吗?如果是你,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不过为表示公平,你先让我操一千年,我再让你操一千年,你觉得如何?” “很好。” “什么?”桃花惊。他竟然答应了? “你还会说人话这点很好,就这样保持。以后如果再让我听到你一口一个哥哥,一口一个人家,我就阉了你。” 桃花闻言大为失望下又大为伤心,“十四哥哥……别别别!人家改,人家一定改!” 强自压下升腾的欲念,传山恋恋不舍地放下庚二,可谁叫他还有正事要办,只能给他家二龟记账了。 庚二也难得的有点不舍,他深深觉得今天是个掌握主动的好机会。你看,他家嫩草都给他亲得晕乎乎的了,如果不是还有旁人在场,他完全可以顺水推舟地把人推倒,然后骑上去,然后……这样那样,让他家嫩草好好感受一番他天生的强大能力。 可谁叫现场还有不稳定因素在呢?被旁观倒不是什么大事,可就怕那朵小心眼又好妒忌的烂桃花在强烈欲求不满下直接跑进双河城里捣乱,到时候双河城不出事也会变得有事。 “说正事吧,十四兄,你们怎么会跑到这儿来了?你的事办好了吗?”传山就算压下欲念,可手上仍旧舍不得放开庚二,拉着庚二的手随地坐下,招呼己十四道。 “话可以一会儿再说。我可以给你们时间,两个时辰够么?” “两个时辰哪里够?十四兄你也未免太小看在下……唔!”传山捂住被敲疼的脑袋。 庚二收起治家不二法宝小铁锤。 传山忒幽怨地瞅了庚二一眼,又向他那边挤了挤。 己十四走到两人身边,一撩袈裟,盘膝坐下。 蹦过来的桃花正想开口挑拨,被己十四一瞪眼,立马垂头丧气乖乖地走到他身边也坐在了地上。 “我和桃花只是无意间经过此地,没想到会碰见你们。”己十四道。 “哦?你们怎么会经过此处?你家在附近?”庚二好奇道。 “不,我家不在这里。”己十四垂下眼眸。 “那你已经回家看过了?”传山随口问。 “嗯。” “你家里人都还好吧?”传山的语调有点迟疑,己十四的表情太淡漠,淡漠到让他有点担心。 “都没了。” 传山三人一起抬头看向己十四。 桃花不安生地动了动,似乎想安慰己十四,可最终却没有开口。 “……什么时候的事?”传山皱眉。 “据我调查,大约已有近两年时间。”己十四的语气很平淡。他的直系亲人早就去世,这次重点本来只是去看看几名战友的妻儿老小,至于他家那些已经没有往来的亲戚只是顺带看了一下而已,哪想到…… 传山没有出言安慰,因为他知道这时安慰也无用,他只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己十四似乎想宣佛号,可一个“阿”音还没有出口就被他咽了回去。 扫视面露忧色、担心地看着他的三人,己十四淡淡笑了笑。 “你们大概已经知道我并不是羲朝人,我也不是朗国人。我的国家……早在我进入云山煤矿那座黑狱之前,就已经濒临灭国边缘,朗国一直想吞并我国,偏偏我国这两代国主都嗜好修仙,根本无心管理国事,日夜关在宫里炼丹吞药,还让人到处搜寻仙迹和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的宝物。” 己十四用手指刮了刮脸上的伤疤,脸上神情似笑非笑,“当年我也是被派出去寻找仙迹的人手之一。而我被关入黑狱,就是因为朗国人经我国边境一小官告密,怀疑我在两国交界的沙漠深处得到了什么与仙人有关的秘宝,抓获我后拷问不出,就把我关入云山煤矿下,说我什么时候献出秘宝就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己十四忽然哈哈一笑,“哪想到我都打算在那矿坑底下待上一辈子赎罪了,竟会遇到你们。更可笑的是……我国国主耗尽全国之力也没有找到仙人踪迹,倒是我这个以为必死无疑的反而成了修仙者,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三人都没有说话。 桃花悄悄伸手想要碰触己十四的手,被己十四有意无意躲开。 “贵国可是名唤楼岳?”传山问。 己十四点头,也不奇怪传山怎么会知晓。毕竟传山以前就是羲朝军人,又是干细作的,从他的话中就猜出他的国家也很正常。 “你的羲朝官话说得很好。” “我母亲曾是羲朝人。我外祖一家听说以前有人曾是羲朝朝庭命官,因得罪羲朝两代以前的那位皇帝,被全家流放到边境。后来他们寻了机会逃跑,其中一部分人就一路逃到了楼岳,这些人就是我母亲那一支。只是他们虽然逃到楼岳,也在那里安下了家,却一直都想回归故里。” 己十四从来没有跟大家说过他的身世,就连一直缠在他身边的桃花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 桃花支楞着耳朵盯着他,就希望他多说一点。 “所以凡是外祖家里出来的孩子都会说羲朝话。加上羲朝强大,对于楼岳来说属于上国,有不少楼岳贵族都以会说羲朝官话为荣,我父族勉强算个小贵族,虽已破落,却仍旧想着能恢复祖上故日之荣华富贵,自然更不会禁止我母亲教导我说羲朝官话,而我也因此受益,越级成为国主贴身侍卫之一,这在我父族来说可是十分荣耀之事。”说到这里,己十四冷冷一笑。 传山现在终于明白己十四修炼前那一身高强的武功哪里来的了,原来人家竟然是一国国主的贴身侍卫! “那贵国现在……?” 己十四冷笑一声,“两年前就已被朗国吞并。”只可恨他战友家人都被牵连! 传山默然。 己十四倒是一脸无所谓,“不过迟早的事,不是朗国也会是其他某个势力。” 己十四脸上看不出讽刺之意,可那种近乎心灰意冷的平淡却让人看得心酸不已。 看大家沉默不语,他笑了笑,摇头道:“你们不用为我楼岳感到难过。我国两代国主一味求仙祈神,上行下效,下面贵族和官员自然也都兴求神拜佛之事,不说那些别有心机的道僧之流,那些本该为民做主的官员也大多借修庙炼丹来横征暴敛、大肆侵占农民土地。” “好好一个国家,就这样被两代求仙国主弄得民不聊生,弄得国内巫道妖僧横行,巫蛊骗子遍地,田地无人耕种,兵将无心护国。我都惊讶我楼岳竟然能撑这么多年才灭国。” 传山轻声叹息:“羲朝现在何尝不是内乱纷呈、败象已露。” 汉子桃花再次偷偷伸手,想要搂住己十四,被己十四一剑拍在手腕上。 桃花疼得抱着手腕直抽气。 庚二低下头偷笑。传山在他屁股上拧了一下,让他收敛。庚二用力瞪他。 “十四兄,你确定家里一个人都没了?兴许有人逃了出来?我和庚二都可以帮你寻找。”传山真诚地道。 己十四摇手表示不用,“我父母早已去世,至于我父族那边……我已和他们没有丝毫干系,而且这些人也都死在了这次国难中。” 传山听己十四语言含糊,知他不想详谈父族之事,便转而问道:“那你外祖家?” “都没了。楼岳国几乎就没有多少人活下来。”至此,己十四声音中才有了一丝动摇。 “什么?!”传山惊,“这怎么可能?连平民老百姓都没了吗?就算朗国屠城,难道他还能把楼岳一国之人全部屠尽?” “没有屠尽,也差不多。”己十四脸上第一次出现深刻的恨意,“楼岳皇族和那些官员死不足惜,可一国的平民老百姓又有何罪?” 桃花看着己十四嗜血的目光,舔了舔嘴唇。 出现这种神情的己十四让他心痒难熬,忍不住就想到那天己十四得知两系族人全部惨死,而他想要回报的战友几家竟然找不到活口,有一家四口还被生生饿死之后的疯狂。 那天的己十四让他从心为之颤抖,也美味得让他没有克制住…… 四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己十四抹抹脸,“好了,别都说我了。你们俩呢?传山你有没有找到你家人?仇都报了吗?” “报仇哪有那么快,我们现在虽然获得了比普通人更加强大的力量,可限制也多啊,我可不打算消灭那些人渣却给自己留下心魔。”传山无奈,“不过我家人倒是都找到,现在也都很平安。” “那就好,你比我幸运。”己十四收起情绪,抬头望向不远处被阵法隐蔽的双河城,“他们就在那座双河城里?” “是。” “这座城你和庚二建的?” “算不上,只能说帮了一点忙。” “这可不是一点忙。”桃花突然道,说着还狠狠瞪了一眼庚二。 “瞪我干吗?我们这样做并没有违反天道。”庚二抬头瞪回去。 “是啊,现在还没有。” “放心,我和庚二也只打算帮到这里,剩下的就全靠他们自己。”传山并没有因为桃花阴阳怪气的语调生气,他和庚二也知道帮忙要有个度。 “那你们今后打算怎么办?” “普通人交给普通人对付,修者自然交给修者对付。” “你们准备去找青云派算账?”己十四收回远眺的目光,转头问。 “帐肯定要算,但不是现在。我就要突破进阶,需要先找个地方闭关修炼。出关后我们打算先在羲朝境内走一圈,再到京城看看,给我弟他们收集点消息。这里的消息太闭塞,双河城现在人手太少,可靠的、能用的人也不多。”传山大致说了下双河城现在的情况。 听完传山所说,桃花和庚二没什么反应,己十四却皱起了眉头。 “你说现在双河城最多的人口是你和庚二刚刚从黑狱弄来的那些羲朝兵将?其中还有一位鼎鼎大名的战将?” “是。” “而你弟弟却是双河城的统治者?” “没错。” “你故意的吗?” “哈哈!”传山大笑。 庚二没听懂两人在说什么,不解地看向传山。 桃花嗤笑,“笨蛋!十四兄在担心那些羲朝兵将会不会反客为主。” “啊!”庚二张大嘴巴。 第139章 对哦,这是个问题。如果他们继续留在双河城,自然不用担心那些人会做出什么幺蛾子,可如果他们离开了呢? 谁能保证那些人不会反过来霸占双河城,毕竟那些人大多数都是身经百战的士兵,而双河城原有人马却都是普通老百姓。 更何况那位王将军还在军中极有威信,在民间也有极佳的声望。 想到这里,庚二担心地看向传山。 传山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没事。你不是给了传海那么多符箓吗?就算收服不了那些人,那小子保命肯定不成问题。至于我家人,你忘了我们给他们半炼制的那个宫殿了?” 庚二喘出一口大气。 传山看庚二如此担心他家人的安危,心里热乎乎的。 “传海现在被我们弄得心大,如果他真朝着那个方向走,却连这一千多人都收不服,那还不如趁早让他断了这个想头。” 庚二严肃道:“对,也算是给那小子一个考验。而且这次不成,也可以当作经验再接再厉。” 传山喷笑,他家二龟现在看起来非常具有“大嫂”的风范有没有? 庚二不知他笑什么,用两根手指捏开黏在他屁股上的贼手,转而问己十四,“你们有什么打算?以后和我们同行吗?” 己十四用剑柄蹭了蹭脸上刀疤,一丝狠辣怨毒之色从他眼中一闪而过。 “不,我和桃花在追踪一个人,只是恰巧路过这里,如果不是桃花看出双河城的异样,硬要下来看看,我们现在已经不在此处。” “你们追踪的是谁?是否和楼岳被屠国有关?”传山对危机的嗅觉特别敏感,察觉异样,立刻追问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但那人是我目前唯一知道的线索。” “也是修者?” “是。” “邪修?” “应该是,他身上的血腥味很重。” “有什么特征?” “特征……”己十四思索,“我只看到他身穿百衲衣道袍,其他都没有看清。” “百衲衣?苦修道士?他有没有察觉你们在跟踪他?” “没有。” “那你们现在停留在这里,会否跟丢他?” “没事,桃花在他身上种下某种植物的种子,我们可以寻味跟踪,就算他逃出蓝星也别想甩开我们。” “要帮忙吗?”传山突破在即,每天都手痒难熬,特别想跟人打架。 “不用。”己十四面无表情地道:“我和桃花还能应付。你先去忙你的事,如有必要,我会联系你。” “好。”传山有点失望,随即又振作起精神,此架打不成,可以找他家二龟打彼架嘛! 己十四盯了他一眼,“庚二还小。” “……”传山。 四人在这次短暂见面后再次分道扬镳,彼此都没有什么依依不舍地留恋之情,桃花和庚二更是巴不得对方赶紧离开。 临分别前,传山向己十四询问他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己十四巨细无遗地把他认为重要的见闻都说了一遍。 楼岳被屠国一事在传山心中留下了一个阴影,他总觉得事情不止楼岳被朗国吞并而屠国那么简单。 己十四和他的看法差不多,他虽然无意复国,但外祖家和兄弟几家的仇却必须要报! 小半个时辰后,两人目送己十四和桃花离开,这才转身慢慢向双河城走去。 传山边走边问庚二,“你刚才还没回答我,桃花经过此地,对双河城是否会有影响?” “双河城迟早会迎来战争,这跟桃花没什么关系。”桃花不在面前,庚二才肯把没说完的话补完。 “我之前跟你说过,所谓征兆不过是和现实相辅相成的东西,如果不是现实已经发展到某一步,征兆也不会出现。” 传山一顿,哂然一笑,“的确,我们有那样的目的,双河城迟早会被卷入战乱,是我钻了牛角尖。” 随即他话题一转,“桃花和十四兄的事,你怎么看?” 庚二微微皱起眉头。 “怎么?”传山低头看他,庚二因为之前回去双河城又回到小胖墩的形象。 “不好说。桃花那家伙……” 传山停下脚步看向庚二,“桃花以前有没有过双修之侣?” 庚二抓抓头,有点苦恼,“有,还不少。” 传山惊愕,“还不少?就他那娘兮兮的丑八怪小矮子模样?那些修者都瞎了眼吗?” “桃花以前可不是那副模样。” “哦?” “他以前经常都是以他刚才那副战神的模样出现在人前,而且气势和谈吐也很符合他的外形。” “……他变成现在这样,不会是受了什么打击吧?” 庚二瞅瞅四周,对传山招招手,让他低头。 传山配合地低下头。 庚二小声八卦道:“桃花以前和火……” “啊啊啊--!”一株狗尾巴草突然平地窜起,草穗之处猛地变成一张大嘴,里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狗尾巴草张着大嘴,对庚二破口大骂:“你这只死乌龟,不准乱说!我就知道你会趁我不在编排我!你再敢说一个字,我就吃了你!” 庚二……从怀里摸出一张雷暴符,直接扔进了狗尾巴草的大嘴里。 一根传声草也敢威胁他?炸死你丫的! 传山乐得在旁边看热闹,他已经猜出庚二刚才肯定是故意,否则他完全可以有不下十种方法不让桃花听到。这两只……真不知是感情太好还是他们的交流方式就是这样? 庚二看狗尾巴草被炸成了碎末末,很高兴地过去又踩了两脚,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回传山身边,继续八卦道:“你知道世间为什么对不被看好的男女情缘一事说成桃花运、桃花劫、桃花瘴吗?” “你别说这也和桃花有关?”传山听八卦也听得兴致勃勃。 “当然有关。否则这类事怎么会都以‘桃花’二字冠之?”庚二狠狠点头,“跟桃花双修过的修者就没有不恨他的,否则他也不会躲到血魂海里不敢出来。十四兄如果真跟他双修,肯定会吃大亏!” “你放屁!”地上的野草们齐齐尖叫。 庚二拉住传山,认真道:“如果你真的察觉十四兄有和那朵烂桃花双修之意,那我们最好传音给十四兄让他小心提防。” “毁人姻缘者--死!”周围的野草尖叫着突然齐齐生高、变长,一起缠向庚二。 传山一看情况不对,立刻护住庚二。 庚二一改往日胆小怕事的模样,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一枚纸鹤,对着那些缠过来的野草道:“要我传信给十四兄吗?” 野草齐齐顿住。 “……你要什么?”一根野草伸到庚二面前阴森森地问。 庚二竖起两根手指,想想,又加了一根,“三根桃枝,要主枝上的。” “你去死--!” “十四兄……” “一根!以后你都给我闭嘴。” “三根。” “一根!多了没有。你敢跟十四乱说,我就逢龟便杀!” “好吧,成交!” “死乌龟!你给我记住--!”野草们尖叫着恢复成原样,大地又变得一片安宁。 传山早在旁边看呆。原来他家二龟还会威胁人? 庚二脸上的兴奋和愉悦现在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二龟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你怎么知道桃花会派……草跟着我们?” “他没跟着我们,他只是对某些词语比较敏感而已,而天下植物都是他的耳目。” “让桃花敏感的词语不会是己十四和火某某吧?”传山猜测。 “对!以前是火某某,现在看样子又加了十四兄。” “那火某某和桃花……?”传山好奇。 庚二抬头,抱歉道:“我刚才已经答应了他不说。” “好,不说就不说,不过你竟然敢敲桃花的竹杠?”传山揉揉他的脑袋。 “此时不敲更待何时?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庚二高兴得直晃悠。 “你就不怕桃花报复?” “怕啊,但那是以后的事。一根主枝的桃木,呵呵呵!”庚二抹抹快要流下的口水,“那可是连火师兄都没弄到的好货!” “你就不怕桃花赖账?”传山哭笑不得。原来那火某某是两人的师兄弟? “他既然答应了就不会赖账。对了,桃花找我麻烦,你会帮我吧?”庚二抬起头眼巴巴地看传山。 “……你觉得我打得过桃花?” 庚二一挥手,坚定地道:“好好修炼,一切都有可能!” 传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我可舍不得让你给别人欺负。” 庚二高兴过头,完全没有听出自家嫩草的话里之意。 “庚二!” “怎么?” 传山脸色倏的一变,“我觉得身体好像有点不对……”男人立刻盘膝坐下。 庚二绕着传山看了半天没看出问题,传山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过了片刻,传山睁开眼睛。 庚二焦急地问:“怎样?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就要突破,不能再压制?” 传山摇摇头,表情也有点茫然,“刚才的感觉消失了。” “哈?” “本来还想压制一段时间,现在看来……我们真的得赶快离开这儿才行。” 庚二神色凝重。根据传山以前的突破经历,每当这家伙进行突破时,身周环境都会因为其大量溢出的混沌元气而产生极大变化。 就像之前传山在虫宫一直压抑修为,甚至不敢多加修炼,就是为了防止让虫母发现混沌元气来源。 可之后他们逃到魂谷,不过修炼了几天,传山压制、累积了两百年的修为就一次性爆发,导致他突破时产生的混沌元气惊动了整个魂谷甚至虫城,如果不是万人绝等大能一直跟着他们进行暗中保护,他们绝对无法平稳地待在魂谷直到离开血魂海。 如果他们继续待在双河城,到时候…… 虽说大部分会是好的变化,但双河城及其附近已经不适合再在短期内增添更多的“奇迹”,她需要时间发展,而不是在短期内就引起地方官员的注意,尤其是修者。 而且这次传山的突破情况似乎和以前也大有不同,谁也不知道他突破时,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为防万一,两人在双河城外又等了半个时辰,眼看再无变化,这才进入双河城。 怀着那么一点对身体的不安,传山带着庚二避开人眼,先去王标和郑秋玉落脚的地方转了一圈,此时,两人已经分别歇下。 “果然是禁制。”庚二看着躺在床上打呼噜的王标道。 传山发现禁制并不十分复杂,下禁制者没有使用神念控制,解开也不用担心被其查知下落。 在他想来,大约下禁制的修者要么没有元婴期以上修为,要么就是没想到王标还会碰上另一名修者。 仔细观察后,确定没有任何陷阱,传山随即打出指诀解去了王标身上禁制。 随后两人又去帮了郑秋玉。除了这两人,其他人并没有相同情况。 王、郑两人因为累极加心情放松下,睡得极沉,根本不知道身上禁制已被解除。 传山没有吵醒二人,思索后,他暂时不打算和两人见面。 因为有个曾经下属的身份,现在和两人面对面反而不美,还不如虚虚实实,与两人拉开距离。这样既能保证他现今身份的神秘感,又能让王、郑二人对他持续抱有一份愧疚和感恩之情,如此做来对他弟日后行事也比较方便。至于解除禁制的恩情,不妨也留给他弟。 就在传山刚刚解开郑秋玉禁制之时,朗国皇宫某处,明诀子从打坐中惊醒。 有人解了他的禁制?谁人那么大胆子? 明诀子闭目感受一番,发现被解除禁制的是羲朝送来的两名重要战犯。 不过两个凡人,明诀子本不欲多问,当时那禁制也是朗国皇帝百般要求下,他才动手布下。可这两个凡人现在被解了禁制就不一样。 因为他下的禁制乃是青云派秘传技艺,非内门弟子不会。 而这颗星球上除了那几位金丹期以上的老祖们,能解开这个禁制的修者屈指可数。况且禁制上还有青云派特有的标识,那些老祖如非必要根本不会出手,因为他们知道青云派拥有本星修为最高的分神期老祖,轻易不会得罪。 会是青云派的敌对修者吗? 还是……明诀子突然站起,他想起了那两名羲朝战犯被关押的地点。 云山煤矿!难道有其他修者发现了那里的灵石矿脉? 如果是这样,那些老祖们为了灵石倒很可能……不对!他们如果只是为了灵石矿脉,又何必去解开两名囚奴的禁制?这不是多此一举? 百思不得其解的明诀子越想越不安,身影一晃,从华丽的宫殿中消失。 这边,传山从王、郑二人那里出来,又去见了家人,和四位老人及父母表示,他将会和庚二离开,继续修行之路。 罗家人对于传山刚刚与他们相聚就又要分别之事,既有不舍,也有一丝说不出口的庆幸。 本来罗家人对这个长子长孙的感情就比较复杂,何况他现在还迈入了修者之路、脱离了凡人道。 传山在此虽然给他们带来了不少好处,但同时也给他们的心理带来了一定的压迫感。这就像普通人家里供了一尊大佛一般,明明知道他是自己的儿子、孙子,可因为对方的能力却不知道该如何与他正确相处。 传山也早已看出家人对他的小心翼翼和那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敬畏之心,原本还打算把自己和庚二的事告诉他们,现在却没了那个意思。反正时间长了,如果他们也迈入长生之道,迟早会知道他和庚二的真正关系。 现在一家人相处,表面还算自然,但日子久了很难说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变化。所以就算没有突破一事,他也打算和庚二在近日离开双河城。 远香近臭,字眼俗却是真理。 罗爷爷在长孙带上门即将离开之际,叫住他:“山娃子,爷爷拜托你一件事,咱们不在罗家村生活了,以后想要祭奠咱家直系祖辈都难。如果你方便,就拐去罗家村一趟,把你曾祖二位和高祖二位的尸骨捡了,送到这里来。” 传山点头应下。 最后,传山去找了传海,兄弟俩关在书房内密谈了近一个时辰。 期间庚二去巩固了那个传送阵,并做成了只有他和传山才能双向传送,其他人只能随机传送出去不能传送进来的单向传送阵。完成这些,庚二把传送阵上的灵石全部取下,以防普通人被误传。 传海把兄长送出屋外,突然“啊”了一声,“对了,哥,绍亘昨晚从河玉县回来,说是在路上看见了罗家村的人。” “哦?” “听说是内部闹了些矛盾,一些人就留在了河玉县附近讨生活。哥,如果你在路上或罗家村看到他们,记得留意一下,那些人天知道还会造出什么幺蛾子。尤其是罗癞子和罗发财几个,那几个真心不是好东西。” “行,我有数。罗癞子你不用再担心,他已经死了。”传山简单把铁矿里的事跟传海说了一遍。 “死得好!他还指望敲诈我们一辈子?畜生不如的东西!” 传山没让其他人送,翌日天不亮,就和庚二悄悄离开了双河城。 两人都认为双河城今后必须要靠自己的努力来站稳脚步,传海也需要时间和历练来成为一名合格的统治者。 如果两人一直插手其中,虽然可以大大加速改朝换代的步伐,但也极有可能会给传海将来的统治和这个国家留下极大隐患。 在二人想来,他们适合成为传说和精神支柱,却不适合经常出现在人前。 当然传山并不是从此就不再管他弟,只是帮助的方法和内容会稍稍改变一下。这些他和他弟也都谈了。而他弟一听他即将要做的那些事,整个人都亢奋了,恨不得他立马去实行才好。 “我们往哪个方向走?”庚二跳上飞梭问。 传山眼望西北方,答:“京城。不过在这之前,得先往我家乡那边走一趟。” 罗家村人虽已离开,但对于尚没有站稳脚跟的双河城来说,他们始终是一个不稳定的潜伏隐患。就算没有传海和祖父嘱托,他也会暗中留意这些人的动向。 离城后,传山身体不适感再次到来。 就在两人飞行在半空中时,传山忽然觉得身体中魔气在左冲右突,当下就降下飞梭。 还好这里离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河玉县已经不远。 庚二焦急不已,围着传山布下了一个大防护阵法。 阵中,传山只觉自身五行混乱,除此之外,一些不在五行中的元素也在裹着魔气横冲直撞,就连一向安生待在丹田处的小蓝也发了疯似的在他丹田中翻江倒海。 传山以为自己就要突破,一边压制身体上的各种反应,一边寻找原因。 可当两人紧张了一个时辰后,传山身体上的各种特殊反应再度消失。 两人相顾无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唤出的小蓝表示也不明白,并很愤怒自己的进阶睡眠被打扰。 传山不敢随便挪动,也不敢运功,就在原地打坐查看自己身体内部情况。 次日相同时刻,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庚二担忧之下,直接放出神识和传山进行精神双修。 庚二的神识被踢了出来。 一个时辰后,传山的身体再次恢复正常。 就这么连续担忧了四、五天,传山的身体反应也越来越古怪,晚上,久不见的金刚魔兽男再次现身。 “能控制么?” “不能。”传山郁闷至极地瞪着自己的下半身,难得他家二胖主动要和他进行肉身双修,他下面竟然没反应?! 庚二安慰他:“听说人类雄性都这样,时好时不好。你不行了,还有我呢,不用担心。” “……”传山拿头撞墙。 就在传山变成金刚魔兽男的第二天白天。 “啊,你怎么变成木属性的单灵根了?”庚二大惊小怪地叫道。 过一个时辰,“咦?怎么又变得灵根驳杂,成为了最糟糕的修炼之体?” 再过一个时辰,“等等,又变啦,这次变成雷灵根了!” 一个时辰后,“啊,又变废材了。” 之后庚二就不叫了,只看着传山在五行主天灵根和五行延伸天灵根与废材之间变来变去“嘿嘿”直笑。 “不准笑!”传山敲他脑袋。 庚二止不住,“嘿嘿,我觉得你现在就像是元宵节花灯,那种会转的。不过人家转的是图案,你转的是灵根,还会变色。” “变色?” “嗯,啥色都有,一个时辰变一次。”庚二诚实地补充一句:“我觉得挺好看的。” “嗷嗷嗷--!”传山郁闷狂吼,“不是说我的身体各元素已经趋近于完美了吗?我自己也觉得自从和你双修后,就不像刚炼制好那段时间那么不稳定,奇怪,这次突破怎么会变成这样?” 庚二表示他也找不到原因。 “哎哎,你看,那是不是罗家村人?” 传山放弃继续打坐,让庚二撤掉阵法,在河玉县停留了半天,还顺便买了一辆骡车和一匹骡子。 两人找到罗家村留下的一户人家,直接用诱魂术诱使他们说出了离开罗家村人的原因。 原来这户人家会留在此地,一是因为传山家赔给的那些银钱肯定分不到他们头上;二来他们家和罗大强家不是很和睦,也不想再凑到一块儿;三来回家乡的路太长,他们怕途中有危险。 恰逢他们和一名族老因为分骡车的事吵了嘴,这户人家就索性把家里的房契和田契低价兑给了罗大强,在河玉县附近的乡村里买田买屋安下/身来。 “这家做主的老太婆相当精明。”庚二赞了声。 “人老成精,她肯定是嗅出了什么不对,才会选择宁愿卖掉祖产也要留下。” “他们留在这里不会对双河城产生什么威胁吧?” 传山摇头,“这一家人我都认识,平时喜欢占点小便宜,但都是属于想要好好过日子的,不会弄些乱七八糟的事。” “不知道罗家村其他人现在在干什么?两个多月过去了,他们应该快到家乡了吧?” “谁知道呢。”传山脸上的笑容看着特别让人不舒服。 庚二踹了他一脚,“你这个魔头!”故意放纵别人的贪欲。 传山哈哈笑,抓起庚二的脚丫放进自己怀里,随即赶着骡车离开河玉县,来到郊外一个偏僻的地方。 传山停下骡车,把车厢和车辕从骡子身上卸下。 骡子是庚二挑的。庚二看传山在骡车上布阵,便慢慢走到正在吃草的骡子面前,伸手摸了摸它的背脊。 “骡兄,你是那些骡子中最笨的一头,不过身体却最为壮实健康,跟某人很像,你看你正好也姓骡。” 骡子转头蹭了蹭他。 “笨没有关系,但你要听话知道吗?” 骡子回头继续吃草。 庚二拍了拍它,“好好干活,来,给你吃颗好吃的。” 庚二说着就往骡子嘴里塞了什么。 传山抽空睨他,“你给你骡兄吃了什么?” “好东西。” “别乱来。” “我没乱来,你不是说以后在羲朝都要用这辆骡车来赶路吗?这骡子这么笨,却有这么好的身躯,有点可惜了。反正我身上给兽类吃的丹药最多,你要不要来一颗?” “……你自己留着吃吧。” “真的不要?我身上给兽类的丹药向来都比给人类的好出好几个境界。” “谢谢,我是人。” 庚二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其实你现在离人类的距离稍微有点远,离兽类……嗯,魔兽类比较近。” 传山……镇定地继续在骡车车身上勾勒各种阵法。 庚二凑到他面前,举起手。 传山很无奈地低下头,把他托在手掌心上的丹药吃进了嘴里,吃进肚里才想起问:“这是什么丹药?” “琉璃丹。” “和你骡兄吃的一样?” “当然不一样,你又不用再开智健体。” “你给我吃的,什么效果?” “效果就是可以让兽禽类的皮毛或羽毛更加光滑、绚丽,因为可以发出琉璃般的光彩,故此丹取名琉璃。” “这么说我以后的头发会很亮丽?” “对。” 传山嘴角抽搐了两下,“那腿毛和其他毛呢?” “……你太无耻了!” 忽然,那吃了药的骡子发出了一声很兴奋的叫声,然后就在原地跳起了癫狂的骡舞。 传山完成阵法,靠在车身上,看着骡子发狂。 庚二满脸通红地盯着某人的下半身,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庚二。” 庚二抬起头。 “过来。” 庚二不明所以地走过去。 传山一把抱起庚二,打开车厢门就把人扔了进去。 车厢外,可怜的骡兄又唱又跳,完全打破了某些地方说“骡子不会叫”的潜默认知。 车厢内,最原始的双人歌舞也在热烈进行中,那份奔放、那份狂野、还有那让人热血沸腾的喘息呻/吟声,绝对不输于车外那匹跳到口吐白沫还无法停下的骡兄。 第140章 两人坐着骡车一路向罗家村行去,两日间便行了千里路程。 庚二嘴馋,每经过大的城镇都会进去搜刮一大堆食物--大多都是原材料,然后全部堆到传山面前。 传山非常清楚自家馋龟的软处在哪儿,也不急着处理自身问题,一日必定做一顿饭菜勾引他。 传山的做菜手艺经过魔厨卫子海两百年指点和训练,别说普通凡间厨师,就是一般的厨修都不一定能比得过他。 庚二被他勾得心痒难熬,虽说酒楼、小店里买来的各种普通吃食也能解解馋,但那是没有比较的情况下,一旦吃过传山精心为他烹制的美食,其他食物也就是有比没有强。 一日,两人经过一座颇为繁华的县城。 小城不大,名“临遥”,呈比较规则的四方形,有四个城门,但只开了南、北二门供人通行。 此时已近正午,城门口虽有人进出,但通行人并不多。 两人本来不想停下,可在经过该城附近时,传山突然感觉到什么,轻轻拍了拍骡兄的背脊。 骡兄停下奔跑的脚步,打了个响鼻。 传山施了隐身诀,飞到上空观察该城。 庚二好奇,也一起跟了上来。 “咦?这里……是阵法,不过不能直接从上面进入,得找到入口。” 传山勾起嘴角,“有意思,走,进城看看。” “你的身体?” “我觉得这里的玩意似乎对我有用。” “那一定要去看看!”庚二反过来拉住传山,率先跳下云头往小城城门口奔去。 被遗留在路边的骡兄听到传音,甩甩大脑袋,“嗒嗒嗒”地拖着车厢奔进了附近的小树林里。 两人刚走到城门口,庚二就仰头惊叹,“好重的怨气!” 传山也有点惊讶,刚才在天空上还没有感觉到如此浓重的怨气,如果不是他感觉到这股不明怨气对他来说是大补,他可能都会忽略过去。 “似乎有什么压制了这股怨气,让它不得四散,只不过压制的方法不得当,困是暂且困住,但也让这股怨气越来越强烈。” 传山精通炼器和阵法,只略略扫过一眼,便看出小城暗藏的玄机,“在城东。城门就是阵法入口。” 两人拿出二十文进城费交给城门守卫,并特意观察了四名守卫一番,守城的官兵有点没精打采,拄着矛枪缩着身子半靠在城门上。 两人发现守卫们并没有什么打眼之处,便不再多看。 “外地人?身份路引拿出来看看,你们打哪里来,到临遥来干什么?在哪里落脚?行李呢?”接过进城费的守卫垫了垫二十文钱,矛枪一横拦住两人。 小城不大,守卫眼毒,对附近常入城的村民都有个模糊印象,传山和庚二一看就是生人面孔。 传山知道这是对方嫌少,便再次掏出二十文,同时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商人身份文牒,并解说自己这次带弟弟过来只是来看看临遥有何特产,行李等物都放在了城外落脚的寺庙中。 守卫接过文牒由识字的仔细看了一番,再看两人衣着打扮尚可,但没看到车马仆役,大约觉得没有多少油水可捞,收起矛枪让两人进了。 “到处都这样,死要钱。还都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还以为他们受城中怨气影响,结果根本不是。”庚二嘀咕。这家伙本身就是个死小气的,不管身上有多少金银,只要一想到那四十文钱可以买十个肉包子,他就觉得肉痛无比。 传山一样是穷过来的,自然理解他的心情,捏了捏他的手道:“以前可不是这样,虽然也有贪的,但至少大家伙的精神气还在,看城门的哪会这般惫懒无形。” “我看如果不是天太冷,他们都快睡着了。这样能防得住外敌渗透吗?”庚二一路上听传山跟他说了不少两国对战之事,因为传山是羲朝人,他自然也就对羲朝这种状态有点着急。 “你以前没有见过相同情况?”传山侧头问他。 庚二抬头回忆,“见过吧,记得这样的国家一般不会长久。不过我以前出来游历多数都在修者界,落脚在普通人的村落和城镇的次数不多……” 庚二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有点黯然。 传山感受他的情绪,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这里不是重要关卡,守卫也就懒散了些。” 庚二略略振奋起精神,“也许这样也好,这样你弟打过来的时候也比较轻松。” 传山摇摇头,“我只怕我弟他们还没打过来,这些地方就要先给朗国占了。” “那不是更好?你弟夺回失土、赶走侵略者,在你说的大义上就能站稳脚跟。”庚二想要甩开难过的感觉,下意识地一路寻找饭庄身影。 传山便也带着他往热闹的街市走,这阵法在外面进入困难,但通过入口进来后,却像是条条大路皆能通到目的地。 “虽说如此,但这些地方的老百姓就至少要受两次战乱之害,到时这些地方的人还能剩下十之三四就算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伴侣影响,传山的心情也变得有点沉重。 他实际修炼已有四百多年,但心境上却怎么都无法像大多数修者一样视普通人为刍狗,而且他曾是军人,更加深知战乱对于普通老百姓的祸害有多重。 “是啊,战祸不但害人,还牵连其他生灵也跟着倒霉。”庚二不知想到了什么,耷拉下眉毛道。 “二,我一直没问你,你当初为何会被关入云山煤矿?” 庚二忽然捂住了脸。 “二胖?” “说来话长,你要听么?” “你的事我都想知道。”传山直白地道。 庚二放下手,低头慢慢说道:“我之前在真武星待过一段时间。” “那个拥有半仙器,号称修者界三大道观之一的真武道观所在?”传山不明白庚二怎么突然提到了真武星。 “嗯。然后我遇到了一点事,离开了真武星,因为肉体力量耗尽,就在漂泊中睡了很长很长一觉,醒来就发现已经身处朗国的一个小村庄内。” 传山想问他遇到了什么事。 庚二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以后我会告诉你,都告诉你。” 传山深深看他一眼,吐出一字:“好。” 庚二接下去道:“一开始那村子里的人对我很好,比我以前碰到的普通人村落都好,就连我长那个样子他们都没嫌弃我,还教我用锅底灰抹脸。然后我就想帮助他们……” “你使用了预言能力?” “嗯。”庚二心情低沉,“我先是告诉他们,谁家会出事,他们还感激了我一段时间,后来……” “后来发现你无论说什么都灵验,而且都是坏事,他们就开始忌讳你了,是吗?” “是。而且我还……不小心说出了一些人的心思,他们就变得越来越怕我,跟我玩的好的几个人也开始讨厌我、躲着我。”庚二声音有点哽咽。 “在一次大雨季节后,有一天我告诉他们,村里将出现瘟疫,让他们早做防备,他们有人不相信,说我妖言惑众。那时村里还有一个少年跟我关系比较好,我跟他说离该村不远的一座村庄已经出现瘟疫,很快就会传染到这里来。” 传山摸了摸他的头,“那少年去看了?” “嗯,他为了证明我说的是真的,就特地跑去那座村庄看了。然后……”庚二低下头。 “然后他被传染上瘟疫,并把瘟疫带进了该村?” 庚二默默点头。 过了一会儿,庚二道:“我当时就想,如果我不说出预言的话,是不是那少年就不会染上瘟疫,也不会传染到整座村庄,最后导致死了那么多人。” “那时你不在村里?” “我……去找吃的了。那里的村民不再让我住在村子里,我就进了山。等我察觉不对,回转村里时,已经迟了。” “那少年……?” “死了。我、我看他魂魄未散,想救他,但我当时身上没有多少适合的药草药丸,结果把他、把他……弄成了僵尸。”最后两个字,庚二说的声音很小。 传山脚下一顿,困难地道:“你把人弄成了僵尸?”原来他不是第一个庚二胡搞的受害者? 庚二头低得快要触到地面。 “那僵尸后来……他现在在哪里?” 庚二小小声道:“我把他埋在了那个村落附近的深山里,我给他选了一个很好的阴煞地穴,还给他布了一个养阴炼体阵,百年后他就可以成为很厉害的僵尸。” 还很厉害?“你有没有问他愿不愿意?”传山这次是真正哭笑不得。 “……没问。”庚二局促地道:“不过他不会像普通僵尸一样。他百年后出穴即如常人,且铜皮铁骨、行走如飞,最重要的是神智俱在。而且他还不用吸血,只要在阴气浓郁之地修炼即可,只要修炼得勤快,五百年即可成魃。” “好吧,这少年的事,我们可以百年后再考虑。”传山叹气,没办法,自家媳妇弄出的麻烦,他怎么也得担起来。就是不知道那少年百年后清醒过来会否怨恨庚二? “之后那村庄里剩下的活口是不是就把你告官了?”传山几乎可以想象那些死去亲人的村民看到庚二会有多么愤恨。 也许瘟疫和庚二并没有关系,但谁叫他说出来呢。 庚二含泪点头,“他们说我妖言惑众、用妖法害人,我、我……” “所以你出于愧疚,朗国官府抓捕你时,你就没有逃、也没有反抗。” “嗯。我被关入当地县牢不过三天,因为煤矿缺人,很快就被送入云山煤矿做苦力。” 看庚二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传山张开大手给他抹抹眼泪,哄他:“别哭了。你本意是为他们好,你也不想让那少年变成僵尸、让那村庄死那么多人对不对?” 庚二用劲点头。 传山摸着他的后脑勺,绞尽脑汁地安慰他,“其实说不定你救了更多的人。” 庚二脑袋抬起了一点。 传山一看有门,连忙道:“关你的县城离那座村庄不远吧?也许就因为你的事让那县城的县官有了警惕心,早做防备,那瘟疫才没有扩大。如果瘟疫扩大、死人过多,这事一定会被传入羲朝。” 庚二抬起头,泪眼模糊地问:“你说我帮了他们?” 传山肯定地点头。 “可是我想帮的人没有帮到啊,哇啊--!” 路上行人一起看向这对兄弟俩,还有人指着传山说哥哥欺负弟弟什么的。 传山听到,心里又气又难过,怀里揽着庚二,目光自然下垂,竟也想陪庚二哭上一场。 “呜呜,当初进了矿洞他们也都欺负我,我对五娘那么好,她却把我的秘密告诉庚六他们。如果不是我说自己手上有颗雷暴弹吓住了他们,他们还想杀了我,呜呜,还害我浪费了一张雷暴符。我又不是打不过他们,我要不是遵守规则……” 突然,传山脸色一变,“不对,你怎么会这么伤心?庚二,别哭了!那地面在吸收你的眼泪,这城里有古怪,那怨气还是影响了我们。见鬼!” 庚二一听有东西在偷偷吸收他的眼泪,立刻一抹眼睛止住了泪水。 “是阵法。”传山仔细观察地面后,道。 庚二闻言低头,随即又抬头四看,脸上颇有点恼羞成怒的羞怒之色,他自认为在阵法上几乎没有谁可以超越他,哪想到竟会在这么一座小城内被他擅长的阵法给坑了一把。 “不是阵法在坑人,是那股怨气。厉害,竟然能影响你我的心情!”传山眸中射出夺目光彩,对那股怨气起了势在必得之心。 庚二清醒过来,拉着传山连续奔走几条街道,立刻看出究竟,神识传音道:“那怨气虽是首恶,这阵法也起了辅助之功。这阵法不但困住了这股怨气,它还在……滋养它!如果我猜得不错,那怨气最终也是在滋养某物。” 传山忽然一把拉住庚二,收起浑身外溢煞气,“修者!” 庚二止声,顺着传山的目光,看向前方百尺一名年约四十余岁、书生打扮的男子。 那名中年书生走路姿态有着书生特有的缓慢和儒雅,乍一看并不扎眼,但只要你仔细看就会发现他走路时几乎足不沾尘。 “不止这一个。”传山目光又转到路边一名靠坐在店家墙根、宛若乞丐的老年男子。 两人从老年乞丐身边走过。 老年乞丐眉毛也没挑一下,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两人的真实身份,只当成了一般过路人。 有那路过的善心百姓看乞丐年老可怜,会扔他几个铜板,那老乞丐不气、不怒也不感谢,任由其他乞丐或者小孩把铜钱偷拿走。 两人一路向怨气升腾的地方走去,而越靠近那股怨气,发现的修者越多。 走了不一会儿,两人就在这座毫不起眼的小城内发现了十多名修者。 “我们好像恰逢其会,遇到了某种机缘。” “是机缘还是祸事,现在还未定呢。”某龟习惯性泼冷水。 男人捏他,如今知道那怨气在影响他们,刻意屏蔽下,心境也即刻恢复到原来的平顺,沉重感一去,也有了玩闹的心思。 “不管是哪种,先把好东西抢过来再说。” “对!要抢夺那怨气下的东西必先破阵。”庚二还有点气呼呼的,一副不把这阵破了就不甘心的势头。 “好,阵要破,东西要拿,那怨气也要吸收。” 传山和庚二本就善于收敛自身修炼气息,这下发现异样,更加把自己的气息改变得与普通人无异。 “卖菜卖菜!最后两把青菜,五文钱您全部拿走喽!” “卖油喽!上好的清油送上门喽!” “卖碳卖碳,上好的银丝炭便宜卖!” “卖针线,漂亮的五色丝线只要两文钱!” 两人走着走着,便走入了一条专门用来做买卖的街市,路上行人也一下多了许多。沿街除了许多开了门市的店家,还有不少或挑着扁担、或推着独轮车沿街叫卖的游商。 已经过了清晨早市的时间,路上卖菜的农家和路边早点摊少了不少,但沿街店家都已开门,街市热闹依旧。 两人仔细观察,发现居住在这座城里的百姓竟然没有受到怨气影响,不由大为惊奇。 “应该是阵法之功。”传山推测。 庚二点头肯定。 “大兄弟,给你弟弟扯块衣料做件衣服不?这可是京城现在卖得最好的云山锦,整个临遥城就咱们一家才有!” “胡辣汤,热乎乎的胡辣汤,小兄弟要不要来一碗?” 听到各种招呼声,庚二看到感兴趣的会过去瞅两眼,但他从来只看不买,那些店家见他憨态可爱也不生气,口中还招呼他让他下次再来。 传山看他眼馋胡辣汤,便拿出一只陶罐,让摊主给打了满满一罐。 那摊主还奇怪,怎么看起来不大的一个陶罐这么能装,他那口大锅都快见底了,这陶罐还没满。 不过传山给了他一两碎银,足够买下他五、六锅胡辣汤,那摊主也是糊涂人,收了银钱就高兴得什么都忘了。 “留着给你路上吃。等吃完这罐,下次我给你做,包你好吃。”传山把陶罐塞给庚二。 庚二顿时笑眯了眼,趁人不注意就把陶罐塞进了怀里。 “祖传秘方,专治跌打摔拿!三十文一贴药包治包好!” 一名肩扛白布、上书祖传秘方的游方郎中从两人身边走过。 传山和庚二一起看向那名郎中。 元婴期! 他们竟然在一个极为普通的小镇上看到一名元婴期。 如果这是在厚土星等修者星球,那么看到一名元婴期一点都不奇怪,可这里是蓝星,老百姓都不知修者为何物的星球。 不知是不是两人的眼光太火热、太好奇。 那游方郎中突然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尤其是传山。 传山心想这人不会看出他们的底细了吧? 游方郎中先是很随意地看了眼传山,然后又看了一眼。 紧接着,他的眼睛亮了,就好像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传山不想在此时横生事端,一脸自然地对郎中点头为礼,拉着庚二从郎中身边走过。 郎中忽然开口喊道:“这位小兄弟慢行!” 传山不得不停下脚步,回过头。 庚二用神识跟他嘀咕:“这郎中是不是看出我们也是为怨气而来?害怕我们抢东西,打算先下手为强?这人眼光倒不错,竟然能看出你我修者的身份。” 如果真是这样,人家才不会跟你打招呼。传山捏了捏庚二的手,对郎中微笑,“不知先生唤住在下何事?” 游方郎中一步跨到传山面前,盯着他的脸就夸道:“我观小兄弟面相不似常人,且骨骼清奇,万中无一,又兼高鼻阔口、宽额浓眉,眉宇间自成一方天地,乃是传说中不二的天赋异禀之相。如小兄弟身遇奇缘,将来成就必然不可轻忽!” “……”传山,庚二。 “小兄弟不要不信,别看在下只是一名游方郎中,可祖上也曾任皇家钦天监之监正,家传绝学,对天相人兆都能解读。只是这窥伺天机一事,实在有违天道,致使家中数代都是一代单传,并一定命不过不惑之年。为此,家祖便改家业为医,只求家中后代能够平安到老、开枝散叶。”游方郎中呱唧呱唧说了半天。 传山和庚二一起用一种看骗子的眼光看着他。 游方郎中不以为忤,心想这些普通人根本就不知他堂堂元婴老祖的身份,如果大个子知道他面对的是一位传说中的“仙人”,还不知道要怎么激动呢。 不知者不为罪,现在先把徒弟弄到手再说!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要确定一下。 “请小兄弟把手伸给我。” 传山笑眯眯地回:“我身体良好。” “呵呵,你是不是觉得我是骗子?”郎中直接把传山身边的小胖墩给忽略了。 “咳,这个……在下和弟弟还有要事待办,如果先生无事,在下就和弟弟先行一步。”传山不知这元婴修者想干什么,看他神情又不像是对他们不利,可那眉目间却明显透露出一丝急切。 “且慢!”郎中一把抓住传山的手腕。 传山装普通人装得很到位,手腕任由人抓着,脸上摆出一副不高兴地神色道:“你这郎中!你这是干什么?我不想看病,你还强迫我看不成?” “傻子,我哪里是给你看病。”郎中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瞪向传山,可不一会儿,他的表情就变了。 先是疑惑,继而不解,三变惊讶,最后竟一脸狂喜! “好,好,好!”郎中激动之余忍不住连道三个好字。 幸亏他因一时无聊答应闭关的清岩子,一路暗中守护他出来做门派任务的小徒弟,哪想到竟会在门派任务地点、这么一座不起眼的小城中遇到如此奇才! 这就是好心有好报吗? 如果能得到此徒,夫复何求? 值了!他来这一趟实在太值了! 再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大限将至之时,遇到一名属性与他的绝学如此相合之人。 单一的金属性,还是完美的金属性!这哪里是万里挑一,这根本就是千年难遇的最佳修炼天赋! 郎中刚才并没有说谎,他家祖上确实靠给人看面相而出名,而且也真的有人担当过钦天监监正一职。 故此,他家对于相术一学也算家学渊源,加上他幼时奇遇成为修者,如今靠着元婴期的修为,对于相术一道更有种近乎直觉的判断。 这些判断不一定全对,但八/九总不离十。 刚才他看传山,凭直觉就觉得此人适合修炼。但直到摸到他的脉门,用门派秘法探看,这才发现他撞了大运。 虽然一开始他摸到的是五行消失的怪异脉象,但这世上哪有没有五行的人? 果然,当他耐心又探了一会儿,那金属性就变得十分明显,而且越来越明显,不但明显还强大。其他四属性则完全平衡,达到了完美的互相压制效果,这可是传说中才有的绝对单一属性的天灵根体质,这种体质只要有适合的修炼心法,那进度绝对是一日千里,别人拍马也无法赶上。 老天真正待他不薄!哇哈哈哈! “我觉得……”小小的庚二趴在传山识海中的骷髅骨架身上,“你大概又碰到了一个想要收徒弟的。” 骷髅骨架肩膀一抬,高大的骨架立刻笼罩上一层近乎完美的肌肉。 裸男传山把小庚二从肩膀上抓下来放在手心里揉了揉,又放进嘴里舔了舔。 小庚二满脸黑线地从他嘴巴里爬出,飘在半空中狠狠一甩,把一身口水甩掉。 “都是你给我弄得这具身体招的祸。”如果是他原来那副身体、那资质,就算他跪在这些修者门前三天三夜,人家也不会想要看他一眼。 小庚二飞过去用小脚丫踹他,让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传山嬉皮笑脸的任他踹。 小庚二踹够了,爬到他头顶上道:“嗯,还是羊光明那老儿有眼光,重点看的是你的心性,而不是身体资质。” 传山微笑,“是啊,羊师父他虽然一开始因为灵试大会才会收我为徒,但之后……待我确实不错。” 而且他很喜欢厚土门的氛围,道、魔、妖等各修一视同仁,又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门派规矩。 “你说如果这元婴郎中发现我不是奇才,而是完全无法修炼的废才会怎么样?”识海中的传山抬手一把抓住在他头顶打算做窝的小庚二,脸上浮起了一丝坏笑。 庚二算了一下时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已经可以想象等会儿这位元婴老祖吐血的样子。 闹市中,传山皱眉看向抓住他不放的郎中,怒斥道:“放手!” 郎中一愣,心想他这徒儿气势倒是不错。 路过的人已有人注意他们三人。 郎中虽然不惧其他修者,但也不想自己看中的徒弟被人垂涎,手中白布幡轻轻一挥,笑道:“痴儿,你且看来!” 第141章 看什么?不过就是布下了结界而已。现在他们虽然身处闹市,但外面的人已经看不见也听不见他们。 郎中一捋颚下三缕长须,放开传山手腕,仙气飘然地道:“痴儿,你可知本祖身份?” 你才是痴儿。传山摆下脸色。 郎中看他无惧于他,且丝毫不为他放出的威势所震慑,大为惊异之下,更是欣赏不已。果然不愧是他看中的人,只是这气势和勇气就已非一般人可比。 郎中没有注意到,本应该被他放出的威压吓得簌簌发抖的凡人小胖墩,这时也只是躲在传山身后偷偷看他。 “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传山看郎中放开他,立刻带着庚二往外走。 当然,那结界把两人“挡”了回来。 传山转头,阳刚俊朗的脸庞满是愤怒,“你这妖人施了什么妖法,竟然把我兄弟困在此处?” “妖人?”郎中差点被气呛到,“胡闹,这是仙家手法,修者才会使用的结界,怎么是妖法?你这小儿不懂不要乱说。” “你说你是修者?”传山忽然道。 “你知道修者?”郎中惊疑,随即想到不会是已经有人看中他了吧? 郎中连忙道:“是不是曾经有修者和你接触过?” 传山迟疑地点点头。 “是谁?他们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如果此子已经收了别人的入门凭识,那就麻烦了。 传山摇头。 郎中心下一松,也没多想,当即道:“痴儿!你既知修者,当知你机缘已到,本祖号无忘,姓熊,名梦洲,虽是散修,却已是元婴二阶,你可知元婴修者之威力?” 熊梦洲没说自己身为散修,却因具有元婴二阶的实力被最大修真门派青云派拜为护法尊者的崇高身份。他认为自己只要报出“无忘”之名,凡是修者都应该知道他的身份。 传山顿了一下,答道:“知道。” 熊梦洲一摆袍袖,“那你还不速速拜师!” 熊梦洲心想,今天无论如何先把人认下,等完成这里的事情就把人带回去进行拜师仪式。到时他一定要大肆邀请本星所有金丹期以上修者观礼,定要让青云派所有元婴期以上老祖好好羡慕他一番不可。 传山摇了摇头。 熊梦洲脸色一变。 他以前忙于修炼,等师父寿限已到仙去,他自己也再无寸进,这才想起要收一个徒弟,却一直没有碰上与他属性相同的适合者。 家里和青云派倒是送来过好几个资质不错的孩子,但因属性缘故,都只收做了记名弟子。 可这几名弟子对他一向恭敬,他收记名弟子时也都是别人求着他收,从来没有自己亲自收过徒弟。 没想到他亲自看中的弟子竟然会拒绝他? 就算他久不出青云派山门,但听也听说过其他元婴老祖收徒都是怎么怎么严厉,别人又都是怎么哭着喊着求着让老祖们收徒的,这点看青云派的现状就知道。 从来只听说老祖拒收徒弟,还从没听说过元婴老祖想收徒,还有人往外推的。 “你不想做本祖的弟子?”熊梦洲大约太过惊讶,语音中自然就带了一丝迷茫。 传山拱拱手,尊敬地道:“不敢,在下多谢老祖赏识,只是在下有一不解之处,还请老祖赐教。” “你说。”熊梦洲收起郁闷的心思,维持风度道。 “其实在下以前也碰到过几名修者,这些修者也都曾表示想要收在下为徒。” “哦?”熊梦洲一挑眉,听出传山话里有话。 “但有趣的是,这些修者一开始都与老祖您相似,但等他们把在下带到或门派、或洞府中后,却无一例外都在几天之后就把在下又送回了家。” “什么?竟有此事?”熊梦洲惊讶。 传山正儿八经地点头,“真的。所以在下一直不解,还请老祖指点。” 熊梦洲也不明何故,可他仔细一想,突然想到刚才他用秘法探看对方修炼资质时,竟发现对方没有五行之相,而这显然不可能。 “你把手腕给我。”难道他看错了?错把废才当奇才? 传山算算时间差不多,依言伸出手腕。 熊梦洲抓着传山的手腕仔细感受了好一会儿,突然面色大变。 庚二躲在传山身后,一会儿看看熊梦洲,一会儿看看传山,随手从怀里抓了一把糖炒豆一颗一颗塞进嘴里。 “嘎嘣,嘎嘣。” 熊梦洲的心也像庚二口中的糖炒豆一般,碎了。 这怎么可能? 这是多么稀奇的身体资质? 竟然一开始是五行无相之体,后又变成完美的单一金属性,可接着那金属性就越变越弱,转眼就和其他四属性降为一样。 如果是五行平均的属性,那也行,只要机缘足够,也能有机会修到大成。 可为什么本来还很平均的五行属性竟然又产生了变化? 这下五行属性竟完全混到了一起,变成了与大多数无法修炼的凡人一样的废材体质! 熊梦洲这次不但使用门派秘法探看,他还动用了其师父传给他的一项法宝。 可是法宝比他的秘法还不如,一上来就没有任何反应,半天才给了一片淡淡的、浑浊的灰色光芒。 这灰色光芒他从来没有见过,但任是怎么看,也不会觉得这是法宝发现奇才的表现。 幸亏没有急着把人带回去炫耀,否则还不给青云派其他元婴老祖笑死? 还好还好,一切还来得及。 “相见即为有缘,只可惜你我有缘无份。这丹药送你,服下后可保你一生无病。” 大喜过后竟是极度失望,郁闷得想要吐血的熊梦洲撤了结界,掏出一个小瓷瓶扔给传山,扫了眼旁边的酒楼,没有多做任何一句解释,转身就走了,三两步就消失在街道尽头。 传山把小瓷瓶扔给庚二。 庚二接过瓷瓶,嘿嘿怪笑。 传山捏他,坏笑道:“我突然发现我这具身体挺好的。” “那当然!”庚二挺起小胸脯,“你也不看谁给你炼的!” 随即,庚二打开小瓷瓶,倒出药丸看了看,还闻了闻,“这修者心倒不坏,这药丸名健体丹,是修者炼制的少数普通人可以服食的药丸之一,对练气二阶以后的修者基本就没有什么用处,但普通人服之却可健体固元。他说可保人一生无病虽有些夸大,却也差之不远。” 传山闻言点点头,让庚二把丹药收了。 他和这熊梦洲虽然没有师徒缘分,但就看在他没有对他这种奇怪体质起研究之意,更没有因为心情起伏太大而迁怒于他,临走还送了他一瓶丹药的份上,也算结下了一份善缘。 这件事只是个小插曲,传山两人也没放在心上。 只不过此事提醒了传山,让他在收敛修者气息的同时,也尝试掩盖了身体的资质表现,至少别人不碰到他,光用看的应该暂时看不出什么。 虽然麻烦了点,不过总比等会儿每隔一个时辰就窜出一名修者说想收他为徒好吧?这城里可有不少修者。 而所有修者都知道,在修者界,单一属性的天灵根是多么招人,不但招人爱也招人恨。想收徒的会拿他当宝,不想收徒的大概不是想拿他当鼎炉就是想毁了他。 说到修者,修者现。 传山牵着庚二的手,刚迈开步,却差点撞到刚从旁边酒楼出来的一行人。 以传山的本事,他自然不会撞上这些人。 可他现在扮的是普通人,又在瞬间看出对方修者身份,当下就顺势撞了上去。 对方脚步一错,让开了道路,还顺手虚扶了传山一把。 “对不住,刚才没注意到你。”差点被传山撞到的灰衣少年不好意思地道。 传山站直身体,也笑呵呵地道:“没事没事,是我没看清路,小兄弟,谢谢你了。” “不用谢。”灰衣少年很腼腆,不过被谢了声就红了脸。 庚二看少年有趣,就多看了他两眼,完全忘记了自己平日的德性。 “明荷子,做什么呢?走了!”出来的一行人中,身穿锦衣的年轻男子呵斥少年道。 灰衣少年对两人匆忙抱了抱拳,连忙转身跟上了那一行人。 一行五人渐行渐远,但他们的对话却清晰地传到了传山两人耳中。 “之前就跟你说过,不要和凡人多做接触,被缠上了怎么办?” “是,师弟知错。” “以后小心点!我们是什么身份……” 传山听到“明荷子”这一称呼,心中一动,拉着庚二跟上了那一行五人。 庚二不明所以,看五人前进方向也和他们目的地相同,也就没有多问跟了上去。 “明虚子师兄,你知道这次历练的内容是什么吗?”穿白衣的青年询问走在众人之前的中年人。 “是啊,我们都以为这次历练肯定是去朗国云山查询矿奴和灵石消失一事,没想到清阳子师叔带我们飞了一路,竟来到羲朝。这座小城里有什么吗?”一名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少女也好奇地询问。 中年人低头看着手中罗盘,手指不停掐算,嘴中念念有词,听到两人询问,慢走一步,正准备回答,却听到: “好了!没看明虚子师兄在忙吗?这次历练内容见到清阳子师叔自然知晓,现在一个个多嘴问什么。”走在众人中间的锦衫男子呵斥两人。 提问的两人看锦衫男子开口,彼此互看一眼,眼中闪过不屑之色,却都没有再开口询问。 灰衣少年明荷子落在众人之后,不知道是生性沉默还是地位不够,一直都只是低头走路,连周围城貌也不抬眼打量。 那锦衫男子看众人果然不再说话,满意地点点头,“来之前,各位师门长辈想必也叮嘱过你们,我们是修者,都已斩断尘缘,切不可让凡间人和事缠身,也不可与凡人过多接触,知道了吗?” “知道了,明冠子师兄。”除了明虚子,其他三人齐齐回应。只是明荷子神色恭谨,那名白衣青年和少女却都在暗中撇嘴。 明冠子看三名师弟妹还算听话,想到来之前师父曾叮嘱他要和内门弟子打好关系,为他以后在门中行事铺路,便存了提点的心思道:“这次历练大家要好好努力,不妨告诉你们,这次历练事关内门弟子排位一事,如果各位累计贡献点数可以排在众位内门弟子之前,那么就很可能会成为师门诸位长老的亲传弟子!” 白衣青年和少女似乎早已知此事,嘴中表示惊讶和感谢,腹中却在嘲笑明冠子离开他手下那群只会溜须拍马的小人就连话都不会说。 在门内时,明冠子作为青云派掌门的亲子,虽然资质不佳,但掌门对他用药无数、又亲自出手为他伐经洗髓,最后也硬生生把他的修为给堆积到凝气三层,在门内弟子中已算高手。 而青云派规定,只有达到凝气三层以上才能接受外出任务。 因为有这一层身份在,明冠子一直把自己当成未来的青云派掌门看,自认身份高人一等,平时言行中自然就有意无意流露出一、二。 加上他身边有一群掌门特别为他安排、负责保护和辅佐他的亲随,亲随中自然不乏溜须拍马之人,也就把明冠子给捧得越发眼高手低、认不清现实。 可惜明冠子不知内门弟子敬他不是因为他自身能力,而是因为不敢得罪掌门,平时都隐隐以内门大师兄自居,虽然他明知在他前面还有三位能力出众的师兄。 明虚子因是掌门弟子,对这位掌门亲子自然也就诸多纵容,虽说他修为在五名弟子中最高,却事事以明冠子为主,哪怕对方数次落他面子,他也表现出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灰衣少年在内门弟子中排名最低,师父也只是一位不管事的长老,平时很少言语,其他四人也没怎么把他放在心上。 “明冠子师兄你真好,连这么机密的事情都肯跟我们说。”紫衣少女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充满崇拜和敬仰地看向锦衫男子。 锦衫男子被可爱俏丽的师妹夸得飘飘然。 “是啊,明冠子师兄善于提携师弟妹,门中谁人不知?”白衣青年也拍马道。 “就是啊,门内那么多师兄师姐都只知道修炼,就只有明冠子师兄见到我们这些师弟师妹会指点一二。”如果见人就摆架子也算指点的话,少女掩唇而笑。 明虚子瞟了两人一眼。 青年笑容微敛,少女却上前一步挽住明虚子的手臂,轻轻摇了摇,似乎在传递什么讯息一般。 “对啦,明冠子师兄你知道清阳子师叔为什么不像其他师叔一样,跟历练的内门弟子一起走吗?”少女偏头笑问锦衫男子。 “你问这个干什么?” 明冠子神色一凝,因少女所问一事事关自身,在他看来这次内门弟子历练内容就他这里最重要,当下就从美色中清醒过来,板下脸道:“清阳子师叔自然有清阳子师叔的打算,你们只管按吩咐行事就行!” 少女暗唾一声,与白衣青年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知道意思的眼色。 半条街外。 传山轻笑,“呵呵,还说要去找他们呢,这不,不用找,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几个小萝卜头,不值一提。”庚二看五人修为都没他高,立刻就拽了。他现在可是凝气大圆满境界! “确实。”传山喷笑,拍了拍庚二的脑袋,“先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看他们走的方向,会不会跟我们刚才察觉到的怨气有关?” “很有可能。” “不知道他们那位清阳子师叔会是什么修为?我们等会儿离远点?” “用不着,有我在。” “那打不过别找我啊,我好不容易才练到凝气大圆满。” “……”让你瞧不起你男人!传山伸手拉扯小胖龟的脸,把小胖龟拉得哇哇大叫。 过路人只当兄弟嬉戏,还有人赞兄弟俩感情真好的。 青云派一行五人修为与传山相差太多,庚二又天生能够隐藏自身修为,走了一路,这五人竟完全不知身后跟了两人,也不知彼此言语都被两人听入耳中。 小城不大,说话间,青云派一行五人来到了一座占地较广的府邸门前。 该府邸前坐立着两尊一人高的石狮,门匾上书“张府”二字。 张府桐油大门紧闭,就连旁边的小门也没有打开。 “明虚子师兄,清阳子师叔他在哪里?我们的目的地就在这里?”少女抓着明虚子师兄的胳膊问道。 明虚子还没开口,张府大门前忽然出现一名面目英俊、身材修长的中年男子。 青云派一行五人看到男子齐齐躬身,口称:“弟子见过清阳子师叔。” “进来。”清阳子表情淡漠,吐出二字,转身挥手。 “咿呀”一声,张府小门缓缓打开。 清阳子率先走入。 明冠子连忙紧跟其后,其他四名弟子互看一眼也都跟着走入小门。 传山拉着庚二从街角现身。 “还好只是金丹期,我还以为至少是个元婴呢。”庚二大喘气道。 传山无奈地看他一眼,“就是元婴,我现在也无惧于他。” “出窍期、分神期呢?” 其实传山对自己目前的修为境界也有点搞不清楚,没有实际对上之前他也不知道打不打得过。不过在爱人面前,面子怎么也得保住,当下一挥手,特豪迈地道:“出窍期也不怕他,哥有法宝,四百年炼器不是白炼的,打不过就用法宝砸!” “好好修炼,别那么败家。”庚二真心心疼道。 瞧瞧,他媳妇多会过日子。 “至于分神期……哥不是有你嘛。” 大约是某人看他的眼光太热烈,庚二戳某人腰眼道:“别指望把我穿身上,坏蛋!到时候被有眼光的修者看出来,你就等着被追杀吧。” “谁敢来抢我媳妇?我杀他全家!” 庚二把“媳妇”两个字扔出耳朵,果断转移话题,“我们要不要跟进去瞅瞅?那怨气下的东西如果被人取了,那怨气也就散了。” “我觉得那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大概不会那么好取。”传山瞅瞅张府上空,阴阴地笑了笑,能整到他和庚二的怨气会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你有没有注意到这府邸门口那两座石狮子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庚二上上下下打量石狮子好几眼,就觉得样子不太像真正的狮子,其他啥也没看出来。 “你没看出来?”传山有点惊讶,随即恍然,“也是,你就算入世也不会关心这些事。”就像人类也不会没事去研究龟类的生活一样。 传山指着石狮子跟庚二解释道:“在羲朝,达官贵人的家门口都喜欢放两座这样的石狮子用来镇宅,这石狮也叫辟邪。而石狮的形状和它脚下所踩之物都有讲究。按照我朝惯例,这张家能在门口放上两座一人高的石狮,家中一定出过四品以上官员。” 传山感觉没有危险,干脆拉着庚二来到张府门口。 “这两座石狮面目严肃凶狠,公狮张嘴在门左,母狮闭嘴在门右,这都是正常的形状。可是……你看它们脚下踩的是何物?” “蛇?”庚二过去摸了摸狮子脚底下的盘蛇。 盘蛇被石狮子踩住七寸,头颅仍旧高高扬起,可表情却显得痛苦异常,蛇信吐出,长长的身躯紧紧盘绕在石狮子的腿上。 “这有什么含义吗?” “有。”传山脸色有点怪异,“通常来说,公狮右脚下踩圆球,寓意手握权柄;母狮左脚下踩小狮子,寓意子孙绵长;可踩蛇……呵,如果我不是曾经做过细作,被强行灌输了不少知识,可能看到这两座石狮也顶多觉得奇怪,而不会多想。” “踩蛇到底代表什么?”庚二被他说得勾起好奇心思,追问道。随之又围着两只石狮子绕了一圈,还踮起脚摸了摸石狮的嘴巴。 传山看他小孩子一般的举动,嘴角不由勾起一丝微笑,“在羲朝,石狮踩蛇是极端少见的情况,意为镇压邪恶。非家中/出过大凶大恶之事,不会如此,而且这邪恶还必定来自女子。” “哦?这么一说就和那怨气对上了,看来这家一定死了很多人。”庚二刚刚点头,又抓了抓脸,一脸不解地道:“不过这怨气可不像是只死了百十口人就能形成。” “是啊,所以我才说有点意思。而且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们虽已到达这里,但阵中心还在里面,我敢打赌这内阵十有八/九和外阵一样,从上空看根本看不出什么,必须用双脚走进张府才能找到真正的内阵入口。” “你的意思是……?” 传山迈步,“走,我们也进去看看。” “等等!”庚二一把拉住他,“这里除了青云派的人,还有不少修者盯着,别忘了我们刚才就碰到了一个元婴期。难道我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那么多神识在扫射这里,只要他们一使用修为,那些修者立刻就会察觉。 “唔……”传山抬头思考片刻,脸上浮起了一抹捉狭的笑意。 “你说得对,我们就这样进去未免太惹人注目,那就换个方式好了。”说完对庚二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庚二仗着那些修者不会注意他们这两个凡人,也凑趣地把耳朵贴到传山唇边。 传山忍不住轻轻咬了一口那粉嫩的耳廓。 庚二拍他。 传山笑着一把拉住他,在他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番话。 庚二听完,转身就走。这样更引人注目好不好? 传山抱臂站在原地等待。 庚二走出十尺远,忽然停住脚步,一跺脚,又转身回来了。 “你做道童!”庚二表示这个条件没得商量。 传山连犹豫也没有,立刻点头,“行。” “你要把头发扎成两个揪揪。” “……别太过分。” 庚二嘿嘿笑了两声,主动道:“我这有笔墨,可以借给你用。” 传山刮刮下巴,“有朱砂吗?” “当然有!” 两人凑在一起也不知商量了什么坏主意,乐得庚二直笑,最后两人围着张府绕了一圈才离开。 数道神识从两人身上扫过。 两人仗着自身能够隐匿修为,完全不在乎有人偷偷观察他们。 小半个时辰后。 张府门人听到门外铜环响,打开小门,就见门外站了一高一矮两名道士。 矮个子小道士站在前面,手臂间架了一个拂尘,左手小指勾着一对招魂铃,一见门人来开门,立刻右手捏诀竖在下颚前,高呼了声:“无量天尊!” 老门人猛不丁吓了一跳,瞅瞅脸皮嫩的可以掐出水的小道士,嘴角抽了抽,又转而看向他身后的高个子道士。 高个子道士身材十分魁梧,那身道袍穿在他身上,不但没有增加他仙风道骨的飘然感,反而给人带来几分肃穆萧杀的凛冽杀气。 老门人不敢多加打量那高个子道士,转而看向他抓在手中用竹竿撑着的白布幡。 只见那白色布幡中间书了四个血淋林的大字:捉妖降怪。那字大的,老远就能看见。 除了中间四个让人感觉不舒服的血字,布幡边上还有一排小点的黑字,上书:厚土天师,替天行道,不灵不要钱。 大门打开,两人神识溜入张府,因为从阵法入口进入,只要避开张府内属于青云派弟子的探查神识即可。 两人双修后,神识就一日比一日强大,张府内最强的一道神识与他们相比,也差之甚远。 “竟是三套阵。”传山惊叹,“以整座城为外阵,城门为外阵入口;张府为二环阵,府门为入口;最内的中心阵……这是?” 庚二忽然笑了一下。 传山侧头看他,“怎么?” “你有没有发现这个中心阵法很熟悉?” “哦?”传山用神识仔细观察,片刻后面色古怪地道:“竟是困魔阵?” “对。”庚二点头,“看手法还是我们的老熟人所布。” “老熟人?”传山脑中闪过灵光,诧声道:“你是说七劫散仙乾坤子?!” “要不要进去看看?”庚二盯着某个院落入口,跃跃欲试。他能感觉到那座院落下面有什么东西,不过就这样走过去肯定什么也得不到,他得先破阵才行。 神识扫到一座上书“听竹苑”三字的精致院落,感受着院落里传来的几个气息,传山笑了笑。 庚二也感觉到了,“里面那几人应该就是青云派弟子了。” 传山神识溜到听竹苑中,围着院中一口八卦古井绕了一圈,但他刚想把神识送入井内,就被一道禁制给弹了回来。 “厉害!”传山双眼冒光。 “七劫散仙出手能不厉害吗?这下面肯定有好东西。”庚二两眼也贼亮贼亮。 传山斜睨他,“你就不怕再碰到一个磔魇?” “你不是说这里面的东西对你大有好处吗?” 传山闻言,一把抓过识海中的小胖墩朝着他的肥脸蛋就狠狠啃了一口,“走,我们想法进去找内阵入口。” 第142章 老门人看两人目光直勾勾地看向大门内,一副想要立刻冲进府内的样子,基本已经确定这两人的职业--骗子。 “咳,两位道长来此,不知有何贵干?”老门人抱着不得罪人的心态,慢腾腾地道。心想如果是化缘的,给几个铜子打发了就是。 小道士抹抹脸上不存在的口水,一边用神识继续寻找内阵入口,一边转头看向高个子。 高个子神色恭敬地道:“一切但凭观主吩咐。” 老门人看看高个子道士,又看看小个子,他还以为…… 小道士看出老门人疑惑,一挺胸膛,“这是本观主的道童。” “哦……”老门人拖长声音,将怜悯的目光投向小道士。 小道士不明白老门人为什么用这种目光看自己,不解下,先高呼了声“无量天尊”,然后说道:“老人家您好,我们是厚土观弟子,途经此处,发现贵府上空怨气升腾,乃是魔物将出之相。未免魔物出世害人,贫道特来贵府除魔降妖。” “……小道长不要胡说八道,什么怨气魔物的,这种话传出去,我张府还怎么做人?看你年纪小,我就不报官了,你们赶紧走吧!”老门人转身就要关门。 小道士伸手,却在碰到老门人肩膀之前又缩了回去。 朱红色的木门“砰”的一声关上。 小道士抓抓好不容易梳好的齐整发髻,耷拉下眉毛,转身看向高个子道士,“怎么办?人家不让我们进。” 高个子似早就料到这种结局,不在意地道:“有没有找到内阵入口?” “还没有,门关得太快,这个内阵入口一直在变化,我还没逮到它。你呢?” 高个子道士也摇摇头,抬手用布幡指了指丈二高的围墙,“那就按照计划二,爬上张府墙头吧。” “啊?这就计划二了?”小道士表示不满,那他准备了那么多说辞不都浪费了? “或者你可以再敲一次门,看门人愿不愿意让你进去。” 小道士想了想,苦脸道:“好吧,爬墙就爬墙。” “不是爬墙,是爬上墙头。” “这有区别吗?” “有!”高个子道士的表情极为严肃认真,“对了,要我托你一把吗?” 小道士止住对“爬墙”和“爬上墙头”的区别思索,呃,他为什么会觉得高个子最后这句问话十分之不安好心? 熊梦洲瞅瞅自己的布幡,又瞅瞅人家的,气笑了。 这两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没有修为,又怎么看出张府有怨气腾空? 再想到高个子那诡异的体质,熊梦洲对这两小子好奇了。啧,还以为刚才一别就再也不会见面,没想到他们的缘分好像不止如此? 其他用神识观察两人的修者想法和熊梦洲也差不多,都不明白两个普通人为何会在此时跑到张府说要降妖除魔。 难道这两人有某些与生俱来的特别能力能看到怨气和阴气一类的东西? 有修为高的修者对两人有兴趣,自然也就顺便观察了一下两人的大概资质,虽然只是用神识略微扫了一遍,但答案也不会偏颇多少。当看出两人都不是修行的料后,也就没怎么把两人放在心上。 张府内,听竹苑中。 清阳子面带疑惑地探查了一会儿,随即眼中浮起不屑,表情重新回归到淡漠。 以明冠子为首的五名弟子不敢打扰清阳子,一起立在清阳子身侧等待吩咐。 这边,张府围墙外,两个想要在一群修者的注视下混进张府的人还在努力中。 “普通人不会像你这么灵活,你得爬得辛苦点。”高个子道士指点小道士道。 小道士刚把脚搭上围墙顶,听到这句话,只好又把脚给“不小心”滑了下来。 高个子在下面顺势托住他肉肉的小屁屁,还揉了两下,像是在确定手感,脸上则一本正经地道:“观主,不急,咱们再来一次。” 小道士……一脚踩在高个子脸上。 张府外面看着不显眼,但里面却自显出传世大家的气派。 偌大的府邸处处成景,景观偏似江南园景的玲珑精致,府中各种陈设和屋宇虽已陈旧,却整洁完整,一看就知家主肯定经常费心维护。 听到声音的老门人抱着手臂站在围墙下,偏头看着嘿咻嘿咻终于爬上墙头观景的小胖子。 小胖子道士骑在墙头上看老门人盯着他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老门人差点没板住脸,带笑喝斥道:“下去。” 高个子道士出现,一把抱起小胖子跳了下来。 “我让你们跳出去,你们竟然敢跳进来?!”老门人变脸大怒,迅速抓起门边一只竹扫帚,同时转头对府内高声大喊:“来人啊,有贼人闯入府中!” “有贼?贼在哪里?” 张府内一阵骚动,不少家丁闻声跑了过来。 等管家带人赶到大门,却看到老门人和三、四名家丁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脸茫然。 “顺叔,你说有贼,贼呢?”管家推开家丁,问老门人道。 老门人握着竹扫帚,看看墙头,又看看周围,最后一脸迷茫地喃喃道:“奇怪,我刚才明明看见他们跳了进来……人呢?” 对啊,人呢? “咻、咻、咻”,数道人影一起出现在张府上空。 之前还在墙根下的老乞丐对着一处虚空,张嘴就问:“老熊,他们是你什么人?现在人在哪里?是否已经入阵?” 熊梦洲哪里知道答案,但这事他必须出面解释清楚,否则这黑锅他就背定了。 熊梦洲无奈下现出身影,冲老乞丐呛声道:“我怎么知道他们在哪里?刚才大家不都是看着的吗?” “老熊,你是不是弄到了入阵阵牌?”老乞丐狠狠地盯着熊梦洲问,“我不知道那两人到底如何隐匿了修为,但他们显然和你熊梦洲有关。说吧,你们青云派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你们这些人在外面做幌子拖着我们,而那两个人就手持阵牌先行入阵取宝?” “什么阵牌?我今天刚到这里,老要饭的你不要血口喷人!那两人根本就不是我弟子,更和我青云派无关。” 最早被传山发现的中年书生也现身道:“无忘老祖,这里的东西大家都已守了这么长时间,您身为元婴期老祖,吃肉也就算了,好歹也给咱们留点汤,可您这一来就一锅端,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其他修为较低的修者不敢说话,但脸上表情都显示出对熊梦洲的愤怒。 熊梦洲气极反笑,“李善思,你师父也不敢这么和我说话。如果不是看你师父面上,今天我就让你兵解重修。” 李善思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摸了摸腰间师父新赐的法宝,心又稳了,但也不再多说什么。 熊梦洲又对着其他修者大骂:“一帮蠢蛋,你们没有办法破阵,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进去,关本老祖什么事?也不想想,如果那二人真是我弟子,我会给你们察觉的机会?” 老乞丐脸皮一颤,熊梦洲所说他不是没有想到,但他也确实看到熊梦洲和那对兄弟搭话。如果说他们之间没有关系,他绝不相信。而且那对兄弟如果真是普通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轻轻松松走入内阵?他丐仙自认阵法大家,在这座小城待了半年都还没有找到内阵入口! “尊者!”清阳子带着五名弟子飞到熊梦洲身边。 五名弟子纷纷给熊梦洲见礼。 熊梦洲没好气地挥挥手,他本不欲露面,只打算暗中保护门下弟子,哪想到就这么被逼了出来。 清阳子神识传音道:“尊者,这是怎么回事?那两人……” 清阳子不明白这位元婴老祖怎么会暗中跟来,心中生起一丝不安,又迅速压下。事情已经至此,他不可能再后退。再说他身后有那位撑腰,倒也不怕熊梦洲会毫无顾忌地得罪他。 “跟我没关系。”熊梦洲怒道。 清阳子垂首,咽下了即将出口的问话。 明冠子看清阳子半天没有交代,不知无忘老祖跟他怎么说的,急得直看熊梦洲。这张府下面的宝贝对他实在太重要,如果真是青云派弟子得到还好,他总有办法弄过来,可如果是外人得到,那就麻烦了。 憋了一会儿,明冠子还是没有憋住,小声问清阳子道:“师叔,那两个凡人是不是真的已经进入内阵?” 清阳子没有回答。 明冠子越发焦躁,忍不住又道:“师叔,那两个凡人都能进入内阵,我们应该也能。看样子内阵入口就在张府大门内,我们要不要过去试试看?” “蠢货!”听到他说话的清阳子还没有回复,熊梦洲就骂了出来。 明冠子表情一滞。 “清阳子你没有告诉他们吗?这里的内阵入口一直都在变化,刚才入口在大门那儿,现在就连我也不知道它会出现在哪儿。” “尊者,弟子还没有来得及跟他们说明太多。” “嗯,不知者不可笑,可笑的是某些人以为自己阵法厉害,自己找不到入口就编了个需要阵牌的借口,那才真正是贻笑大方!” 老乞丐的脸从红润一下变得惨白,似乎气到了极点,“熊老儿,你好像也自诩阵法一道知之甚详,我焦杜丐进不去,你倒是进去给我看看哪!” 明冠子猛地抬头看向熊梦洲。 清阳子低头不语。 熊梦洲皱眉,这处秘宝地其实早就被青云派得知,但因机缘未至,一直没有前来取宝。 据他了解,这里的入阵之法青云派内部虽然还没有破解出来,但上层那位却有催熟及收取阵法下宝物的方法。 而且经那位推断,七日之后正好是逢八阴,也就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正是催熟及收取宝物的最佳时日,但这点却不能让外人知晓了。 外面剑拔弩张,这边传山拉着庚二站在一处美奂美轮的小楼前,互相看了一眼。 “你刚才为什么改变跳跃的地点?你怎么知道那里就是内阵入口?”穿着道士袍的庚二抬头问。 “我不知道。”传山很老实地回答,“直觉吧。” 奇妙的是,庚二看表情好像也接受了这个答案,他还点头附和道:“这说明你阵法一学已经超越了某个境界,勉强可以接触到宗师这个级别了。” “哦?” 庚二解释:“学习的过程,第一,模仿;第二,熟练;第三,触类旁通;第四,创造。你现在就在第三阶段。来吧,大师,判断一下这里是幻境,还是真实世界?” 传山笑笑,大大方方地迈出一步…… 一直等到傍晚,出现在张府周围的修者越来越多。 熊梦洲暗中惊讶,如果他记得不错,青云派此行明明只有内部几人知道,而这里有宝的消息也从未在修者界流传过,为什么今天会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修者? 谁透露了消息?还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阴谋正在这座小城里酝酿? 有些修者不死心地在张府绕了一圈又一圈,但始终没有发现内阵入口,也没有看到那两名道士。 这些修者的行为除了引起张府家人的不快和担忧,其他修者似乎都毫无意见,他们正巴不得有人发现内阵入口呢。 看起来吵得厉害的熊梦洲和老乞丐也并没有如某些修者希望的那样真正闹将起来,拌了几句嘴后就像没事人一样隐去了身影。 每个人都在等待机会。有些曾经有过面识或交情的修者凑到了一起,或传音或传符,一边分享各自的内/幕消息,一边想法拉拢好手,以便在等会儿必定会到来的夺宝战中多分一杯羹。 青云派弟子在清阳子的带领下回到听竹苑。 明冠子似乎有话要和清阳子说,一直紧紧跟在清阳子身后。 当天傍晚。 张府,听竹苑。 苑内的八卦井中冒出了一颗脑袋。 庚二转头四看,从井里一跃而出。 传山紧随其后跳出井口,两人都已隐去身影,气息也收敛到极点,不止听竹苑内的青云派弟子,就是外围的熊梦洲等也无一人发现这里多了两个人。 “怎么出来了?”庚二自问。 “人家不喜欢咱们,把咱们踢出来了呗。”传山身上道袍已经化为飞灰,随手扯出一件黑袍遮掩住精壮的身体,语气一转道:“你觉得我们刚才进入内阵了吗?” “怎么?”庚二探头向刚爬出来的井内看。 “我总觉得刚才那怪物似乎想跟我们说些什么,它好像在逼着我们出阵……” “也许它希望我们在阵外帮它做某些事情?”庚二猜测。 “比如?它想让我们帮它,好歹也把话说清楚,就这样把我们踢出来,谁知道要怎么帮它?” “我只是说也许。也许人家单纯就不喜欢我们……有人来了。” 两人一起看向苑门。 年过四十、气质儒雅的张府主人张砚嘉抬头看了看天色,一脚跨入听竹苑花形拱门内。 传山拉住庚二,看着张砚嘉从两人身边经过。 “这人……”传山盯着中年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认识他?”庚二抬头问。 传山在翻自己的记忆,“先跟上去看看。我们从这里出来肯定有缘故。” 传山没说刚才那怪物和他打着打着就变得十分焦躁和急切。 张砚嘉轻轻敲了敲苑内小厅堂的雕花木门,道:“仙长,张某前来打扰。” 里面没有声音传出。 张砚嘉再次敲了敲门扉,“仙长,张某有事请教。” 雕花木门无声地打开。 清阳子盘坐在厅堂正中央的蒲团上,垂眸似睡非睡。 张砚嘉道了声“失礼”,一脚跨入厅堂。 门外,传山瞅见一派高人风的清阳子,脸上浮起了一抹似嘲非嘲的笑容,神识传音道:“瞧瞧,这才是修者风范,哪像你,只知道吃。” 庚二默默地把刚从怀里掏出来的肉饼塞进嘴里,吃完了才丢给他一句:“你就像修者?” 传山一把抢过他掏出的第二张肉饼狠咬了一大口。 庚二……怒! “仙长,请问你们打算何时离开?” 清阳子仿佛已经睡着,低垂的眼眸没有丝毫抬起的意思。 张砚嘉大概已经习惯清阳子这种无视的态度,只顾自说道:“您说还需要等一等,到底还需等多长时间?我能让府中家人和下人们先离开吗?” 清阳子仍旧保持沉默。 张砚嘉忍怒冲清阳子喊:“仙长?” “闭嘴,吵什么吵?”锦衣明冠子从里间走出,皱眉呵斥:“不是跟你们说了,没有吩咐不得来打扰吗?这种道家奥妙,告诉你也不懂。我师叔在修行,还不快滚!” 在厅堂角落修行的灰衣少年明荷子睁开了双眼。 张砚嘉怒视明冠子,负手冷冷一笑,“滚?这是我家,你们是客人,只听说主撵客,没听说过客撵主的。你们这帮道士来我家说是我家出了魔物要除去,否则魔物一出就会对整座临遥城不利,我因临遥百姓才答应让你们在我家做法除魔,也才会忍耐你们至今。可如今我这个屋主却连一点小事都不能询问,这是何道理?” 明冠子没想到一个小小凡人竟也敢跟他顶嘴,那脸立刻就拉了下来。 张砚嘉又冷笑道:“你们说你们来自青云道观,可我不但从未听过青云道观之名,而且……你们身为出家人为何却身着锦衣华服?更不修口德和人品?” 明冠子脸色难看,一字一顿地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试试!” 灰衣少年担心地看看张砚嘉,又不太苟同地看了一眼明冠子。 张砚嘉单手负在身后,一手抚了抚颚下胡须,神色不惧地道:“再说一遍又如何?我张某虽已不是官身,可也不是可以被人随意欺骗和戏耍的无知乡坤,如若你们蓄意欺骗,此时离去还来得及,如果让我知道你们有其他不义之心……我张砚嘉在本城县令面前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正在用神识偷偷观察这些人的传山忽然握紧了庚二的手。 庚二疑惑地看向他,用神识问他:“仇人?” “不是,是恩人。” 明冠子大约从来没有被他眼中的凡人如此不敬过,当下就勃然大怒,挥掌就要给中年男子一点教训。 传山顾不得暴露与否,手一动就待救人。 就在此时,一直没有动静的清阳子终于抬头睁眼,袍袖轻轻一挥,化解了明冠子的攻势。 “师叔!”明冠子叫道:“这凡人对您如此无礼,师侄我……” “不用。”清阳子睁眼抬头看向张砚嘉,淡漠地道:“六日后亥时除魔。到此之前的这段时间不要前来打扰。去吧。” 张砚嘉皱眉,清阳子的淡漠比锦衫男子的嚣张更加可恶,那是一种打从骨子里冒出来的不屑,对自己说话的口气就像是一种施舍。 这人真正岂有此理,如果不是…… 一阵风卷上愤怒的张砚嘉,张砚嘉双目大睁,忽然就发现自己身体失去控制被卷到了天空,转瞬就被那股怪风给卷出了听竹苑。 传山一拉庚二,追上了那股怪风。 听竹苑内,明冠子面带不解地看向清阳子,“师叔,此人如此无礼,为什么不让师侄给他点教训?也让他知晓凡人和仙家的区别!” “他还有用。”清阳子似是不愿多做解释,只道:“让你们带的东西可都带了?” “都带了。”明冠子抢先回答。 清阳子一指听竹苑院中那口八卦井,道:“你们按照我吩咐的,结成阵法在那口井周围打坐修炼,六日后亥时即可取宝。” 明冠子欣喜非常,“师叔,那宝贝真的还在?没有给人取走?” “去!” “是!”听到传音的五人齐声应答,没人敢再多问,一起现身院中。 张砚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飞出听竹苑、飞过父母所住正堂。 看到的下人发出惊叫,张府一阵慌乱失措。 转眼间,张砚嘉就飞到了自己和夫人居住的东贤居院落。 院落中有自己喜爱的假山怪石,可无论再怎么喜欢,也不至于喜欢到想要一头撞上去。 张砚嘉死死闭上了双目,这就是对仙家语出不逊的下场吧? 明知对方手段非常,却还是忍不住顶撞了对方,自己这个毛病啊,几乎害了自己一辈子,呵呵! “老爷--!”张夫人扑了出来。 “快救老爷!”小书童吓得大叫。 反应快的仆人一起向张砚嘉扑去。 张砚嘉已经等待着撞上假山的巨痛,甚至准备好了被撞个头破血流、骨断肉裂的下场,他倒是肯定清阳子不会弄死他,否则他也不会活到现在。 一只手扶到他的腰间。 “老爷?!”身体完全脱力的张夫人被丫环撑着,用手帕捂嘴喊道。 “老爷您没事吧!”书童扑到他的身前。 其他仆人也纷纷围到他身边。 张砚嘉睁开一只眼,咦? 他竟然好端端地站在正房前? 张砚嘉两只眼全部睁开,转头看向院中假山,再看看自己所立之处,也看到了扶在自己腰间的一只大手。 张砚嘉转过头,一名胖墩墩的可爱少年正仰头对他笑。 张砚嘉也对少年笑了一下。这孩子是谁家的?儿子泽宇的友人?不过他为什么穿着道袍? “张大人,别来无恙。”一道沉厚的男音在他身侧响起,那只大手也从他腰间离开。 张砚嘉猛然转身,就见身后一名身材异常高大的英伟男子正对他抱拳微笑。 这人没有穿道袍,却着一身黑衣,而墨色衣物在羲朝可不是普通人能穿着的。 “您是……?” “张大人您可能不记得了,在下从军之前,曾有幸见过您一面,之后在下之弟更是受到您的多方照应。在下还以为您在蔚县近十年,终于高升,没想到……” “没想到我已经被罢官回家?”张砚嘉哈哈一笑,脑中拼命思索这对兄弟有可能的人选。 “张大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您看……” “对、对,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张砚嘉目光一转,发现夫人和书童都在用一种惊讶、感激和畏惧的眼神看着高大男子和少年。 刚才是此人救了他?他们是如何来到内院?这两人到底是谁?来此又有何目的? 张砚嘉道了声失礼,先去安抚了夫人,又叮嘱一干下人不要多嘴,最后命书童赶紧煮茶送入东厢房,并让他把管家叫来。 安排好一切,张砚嘉在前带路。 传山对张夫人颔首为礼,带着庚二跟上张砚嘉。 “你认识他?”庚二问。 “呵呵,真是巧。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这位。”传山低声笑,他本无意现在就惊动本府主人和青云派一行人,但在看到此间主人竟是弟弟的恩师后就不得不出手了,正好他也有些事想要请教这座府邸的主人。 “他是我们老家隶属县城的县令,名张砚嘉,我从军之时他就是蔚县县令,官风甚正,民声也很好。后来听传海提起,才知他一直没有挪动,直到传海带领家人逃离家乡,他还是一个小小的县官。”传山笑着说道。 “听传海说,张大人还是他的恩师,传海考上秀才后就得他资助,拜入他门下成为弟子,之后更是得他推荐,方能入京赴考,更不用提之后他还多方帮助传海和我家人逃脱官府追捕之恩。总之,我罗家欠他良多。” “冥冥中自有注定。”庚二喃喃道。 张砚嘉回头,“小兄弟刚才在说什么?” 传山和庚二一直用神识交谈,只有最后一句庚二才发出声音,张砚嘉完全不知两人对他的底细已经一清二楚。 庚二对他笑笑,“没什么。我就是奇怪张大人不怕我们是坏人吗?为什么看到我们一点都不惊讶?” 张砚嘉抚须大笑,“如果我没料错,刚才是这位侠士救了我吧?既然能出手救人,要么你们就是好人,要么就是对我有所求,那我又何必害怕你们?至于为何不惊讶……如果你们之前也看到某位道长突然出现在你面前,还露了几手仙家妙法,你如今也会像我这般镇定。” “张大人好心性。”传山赞道。 “哈哈!别称我大人了,我如今已不是官身,看得起我就叫我一声张叔,不愿意就叫我张三怪。” “三怪?”庚二好奇。 张砚嘉大概看着庚二喜欢,慢走一步,与他同行道:“这是以前蔚县的父老乡亲们给我取的绰号,说我一怪不收贿赂、二怪不打人板子、三怪十年不升迁,谓之张三怪。” 传山失笑,这张大人像是对这绰号十分得意,言语中满是骄傲之意。 第143章 言谈间,三人走入东厢房一间待客小厅中。 书童送上茶水,张砚嘉吩咐了同来的管家,让他安抚老爷和老夫人,同时叮嘱府中下人,不要把他“飞翔”的事对外乱说。 管家领命离开,没有多看传山和庚二一眼。 书童倒是好奇地盯了二人好一会儿,被张砚嘉撵出小厅。 三人围着一张精致的四人圆桌坐下。 一坐下,庚二就掏出一张符,“啪”地贴在桌子上。 张砚嘉眼皮一跳,“这是?” 传山笑答:“小小的忽略符而已,我们来此拜访,青云派道士迟早会察觉,不过我们可以先隐瞒他们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无论我们在这里说了或做了什么,他们都不会察觉。” “原来如此,好手段。咳,现在二位可否告知你们的来历,以及二位在此时来我府上的目的?”张砚嘉一正脸色,对传山二人问道。 “张大人还没有看出来吗?我以为我弟和我长得还挺像。”传山笑。 庚二对随着茶水送上的小点心万分感兴趣,拈着往嘴里填。 张砚嘉双眼微眯,“我倒是有个猜想,只是……” 说着,张砚嘉手沾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 传山哈哈一笑,起身对张砚嘉再次拱手施礼,“罗家传山见过张大人,张大人对我弟及我罗家之大恩,我罗传山铭记于心,必当回报。” 张砚嘉大喜,起身一把扶住传山,激动地道:“你真是传海兄长?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可叹我身为传海之师,却没有办法帮助传海。你说的那牢什子恩情,切莫再提,莫要让我羞愧!” “张大人……” 张砚嘉抬手制止,“叫我张叔。传海现在好不好?他在哪里?你们一家是否都安康无事?罗家村人现在……?” 传山硬生生地施完一礼,这才坐回原位,“让张叔担心,我们都很好。传海也一直在担心您,他还跟我说,如让我有机会就到蔚县看望您,没想到我还没到蔚县,就在此处与大人相遇。” 两人唏嘘一番,传山把传海与张砚嘉别后的一些事捡着说与其听,并略略提了一点自己的事。 张砚嘉一会感叹,一会愤怒,一会又大笑不止。 半个时辰后,张砚嘉唤进书童,让他又添了次茶水,且嘱咐其多送一些茶点来,并让他转告夫人,说晚上要设宴款待贵客。 “这就是你的师弟?”张砚嘉看向把传山面前的点心碟拖到自己面前的庚二,笑道。 “是,他叫庚二。” 庚二抬头对张砚嘉摇摇手。 张砚嘉笑眯眯地把自己的点心碟也推到了庚二面前。 庚二对他笑出了牙齿。 “你刚才说你现在也在道门修行?” “是。” 张砚嘉沉吟片刻,问:“现在道门弟子出门都不穿道袍吗?” “哈哈!修者门派与纯粹的道门有所不同,寻求大道之法更为广复,不拘一格。像我和庚二所修功法就不是同样,与道家学说更是颇有悖逆之处。” 张砚嘉颔首,“万法归宗。” “是这个理。” “你们刚才提到青云派,这个门派也是你所说的修者门派?” “是。刚才张叔被一阵风卷得要撞上假山,应该就是青云派弟子所为吧?他们是否就住在听竹苑内?” “没错。你怎知……?” 传山微微一笑,“抱歉,我们之前不知道这是您的府邸,为寻怨气根源,进来后就稍微转了一圈。我想贵府的老门子这会儿恐怕还在奇怪两个翻墙进入贵府的假道士跑去哪里了。” 张砚嘉眼露疑惑。 传山便把他和庚二假扮道士想要混进张府的事说了一遍。 张砚嘉失笑,“你们这些修者都这么厉害吗?还有你们这样进来,难道就不怕引起其他修者怀疑?” 传山但笑不语,他总不能说他想和庚二逗着玩才故意为之。这种两人之间的小情趣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张砚嘉一直在暗中观察两人,尤其是传山。此人来得莫名,他只能看出对方对他并没有恶意。而现在他还看出这两人对那些能够飞来飞去、有莫大威力的修者们并不害怕,且对青云派似乎没有多少好感? 如果对方真如他所说的那般想要报答他,也许张家这次危难的转机就应在这两人身上? 张砚嘉收起笑容沉思片刻,抬眸问传山:“你之前说你们会来到我府,是因为途经此处感到怨气升腾,好奇之下才找了过来,是吗?” “是。” 张砚嘉起身,负手低头,慢慢在室内来回踱步。 传山和庚二互看一眼。 传山出声询问道:“张叔,您可知青云派找上您是为何故?” 张砚嘉轻声一叹,停住脚步,“原先那清阳子道长找到我,说我家中有秽气腾空,乃是魔物将出之兆,我还不是很相信。如果不是那道士在我面前露了两手绝非常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也不会让他住进我府。如今连你也说……” 传山正色道:“张叔,你会让青云派的道士住进来,想必不止是对方露了两手那么简单。您应该也察觉到了府中一些异样,是不是?” 张砚嘉顿住脚步,反问道:“你们已经进入我府六日?可发现什么?” “张叔,这事我正准备跟您说,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事请教。” “……何事?” “请问贵府祖上是否出现过大凶之事,而且此事还与女子有关?” 张砚嘉一听传山问话,骇然回首,“你怎么知道?你听谁说的?” “张叔莫急。”传山抬手请张砚嘉坐下。 张砚嘉盯着传山,面色不复刚才的镇定,一点点退回到椅子上坐下。 传山解释道:“我和庚二都是修者,观气就知您府中不净。再观怨气浓厚,且该怨气被修者用阵法镇压,并不是近期产生。三来,您府邸外两座石狮也告诉我贵府旧事应和女子有关。” 张砚嘉端起茶杯,脸色微微有点发白。 “张叔,”传山诚恳地看着张砚嘉道:“老实说,如果这府邸的主人不是您,我和庚二根本不会出头露面,这怨气不可小觑,经我和庚二观察,困住这股怨气的阵法并不是一般修者所设,而是传说中真正的仙人设下。” 张砚嘉猛地抬起头,茶杯盖掉到桌上也不知。 “张叔,青云派道士也许厉害,但他们绝对无法破除此阵。” 七劫散仙的困魔阵是那么好破的吗?想当初磔魇多么厉害的一个家伙,还不是被困在阵中几百年不得出。 传山不想恩人被牵连,便继续陈明利害道:“我几乎可以猜出青云派打的如意算盘。他们肯定想要等怨气下的魔物成熟,自动破阵而出才会出手。先不提他们能否制服那魔物,等到那时,您和这府邸中的所有人,包括临遥城都将危矣!” “什么?!”张砚嘉手中茶盅掉到地上,腾地站起身,慌忙问道:“那你们可有办法在魔物未出之际就除掉它?” 传山扫了眼庚二,点头道:“张叔,我们不敢说一定能除掉那魔物,但我们能在魔物未成熟之前先进入阵中。只是战法亦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进阵之前,我们需要详细了解那股怨气形成的渊源,才能对症下药。” 张砚嘉原地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怨气。” 这位儒雅的中年人单手举起揉了揉额头,离开座位来回走了好几趟,似乎终于决定了什么,回身对传山二人道:“但我知道门口那对石狮的来源……” 原来早在四百多年前张家曾经嫁过一个女儿,女儿名奕瑶。 当时张家在当地也是一个相当有名望的大户人家,偏偏女儿去寺庙进香也不知被什么迷了心窍,回来就说要嫁给一个邻县求上门的穷书生。 那穷书生名叫李瑜世。 张家家长一开始怎么都不肯同意这门亲事,可奈不住宝贝女儿恳求,只得同意。为了让女儿嫁过去也不会过苦日子,当时的张家家主给女儿陪嫁了很多嫁妆,足够她一生都能过上富足的生活。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怎么疼爱,女儿也都是人家的人了。头两年,女儿还会回门看望父母,从第三年开始,女儿便少有回门的时候。 女儿虽然不再回门,但张父张母却放不下女儿,奕瑶的兄长们也刻意打听着妹妹的消息,当他们发现妹妹丈夫离家长时间未归,就开始担心奕瑶在婆家的生活。 果不其然,两年后他们就发现抱着女儿回门看望父母的奕瑶不但身上的衣裙一看就是旧物,就连原本身上的珠钗首饰也少了许多。他们猜测奕瑶不肯回娘家看望,是不是就是担心自己的窘迫被家人发现,而耻于回家? 当张家人得知李家竟然又抬了一个小妾进门,而且李瑜世再次离家后,当时就派人送信给女儿,让奕瑶和丈夫和离,带女儿回娘家来住。 奕瑶拒绝了,理由是不能丢了张家的脸,而且李家为了面子也不肯同意。 后来奕瑶带着女儿单过,千方百计才要回当初嫁妆的一部分。 一处田庄和两处铺面,这还是张家两老不顾脸面,硬是跑去威胁李家两老,说不把嫁妆还给女儿,就到官府状告李家,说李家宠妾灭妻、还强行侵占正妻嫁妆、视正妻嫡女于不顾。 李家虽然有了修仙的儿子撑腰,可到底顾忌张家在邻县的势力,又自认为自己一家已经是上等人,不想把面子丢得太厉害,就勉强同意让奕瑶把嫁妆要了回去。 可所剩无几的嫁妆已无法让在田庄带女儿生活的奕瑶过上在娘家一般的千金小姐生活,张家两老舍不得女儿受苦,暗中送人送钱财照顾着女儿和外孙女。 张家人心里十分希望奕瑶和李瑜世和离,但奕瑶考虑到女儿将来的亲事,为了不让女儿嫁到婆家也抬不起头,她再次拒绝父母提议,咬牙忍下了一切。 “后来……”张砚嘉深深叹了口气。 传山和庚二知道重头戏来了,没说话,只看着他。 张砚嘉苦笑道:“后来奕瑶的女儿英儿不知怎么惨死在田庄,听说连尸骨都没留下。当时有人传说是妖鬼作祟,奕瑶却一口咬死说是丈夫李瑜世害死了亲生女儿,但奕瑶那时已经疯疯癫癫,几乎没有人相信她说的话。” “李家恨她败坏李瑜世名声,要休了她,而李瑜世在此期间一直没有露面。当时我们张家人得知这个消息后,就要把奕瑶接回来。可是等我们张家去接女儿时,李瑜世却回来了,且死活不同意让我们把奕瑶母女接回。” 传山沉思,用神识问庚二,“你觉得李瑜世为什么不让张家接回奕瑶?” 庚二摇头,“不知道,也许这就是青云派出现在这里的缘故?刚才张砚嘉不是说李瑜世去修仙了吗?他会不会就是去了青云派?” 传山接下去道:“也许那怪物就是奕瑶的执念?她把我们逼出来就是要我们保护张家?同时对付青云派?不过奕瑶的尸骨怎么会回到张家?那小楼里又到底隐藏了什么宝贝?” 传山两人在做猜测,张砚嘉也在继续述说:“关于奕瑶的事,我张家族谱上记载得清清楚楚,据说之后奕瑶就死了,死得不明不白。我张家人要查明奕瑶和她女儿的死因,当地官府却插手不让查,还说这是李家的事。” 张砚嘉说到这里突然笑了一下,“就因为这个官老爷的嘴脸,气得我祖上当时最不上进的幺子突然开始努力读书,直至官拜二品大员。他也是我们张家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个官。” 传山插话,“你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奕瑶怎么死的吗?” 张砚嘉摇摇头,“族谱上没有记载。” “后来呢?”庚二急着听后续。 张砚嘉笑,接着道:“也许是因果报应吧,奕瑶死后没几天,李家就开始死人,先是李家二老,然后是二老两边的一干亲戚,接着李家小妾、仆人、还有李家那个传宗接代的小子也都死了。” “而李瑜世似乎毫无办法,据说他还请了一名仙风道骨的道长在家中做法。可是也没有遏制李家和其他有干系的人继续死人,就连那个不让我们告状查案的官老爷也死了。” “你知道当时死了多少人吗?”传山又问。 张砚嘉回答:“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族谱记载当时大约死了二十五、六个人。” 才这么一点?传山和庚二互看一眼。那怨气可绝对不是只死几十个人就能形成。 传山看向张砚嘉,问:“您祖上后来把张奕瑶尸骨接了回来?” “死人死太多了,李瑜世大概也怕了,主动跑来说要把奕瑶尸骨送回张家。” “这人恐怕不安好心。”庚二道。 张砚嘉点头,“族谱上也这么说。当时李家死了那么多人,显然是奕瑶死得冤曲在报复。可是谁都知道鬼没有理性,尤其是怨鬼。李瑜世想让我祖上接回奕瑶尸骨,无非是想祸水东转而已。他还威胁我祖,说如果我张家不接回奕瑶,就要把奕瑶挫骨扬灰埋进极阴之地、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你祖上答应了?” “是。”张砚嘉点头,“毕竟是我张家的女儿,生前受到委屈不能帮她就已经十分过意不去,如果连她死后的尸骨都不能接回、不能让其灵魂安息,我张家又有何面目做人?” “你祖上是抬了棺材回来,还是捡了骨另葬?” “哼!我张家女儿怎么会睡李家的棺木,当然是捡骨另葬。” 传山立刻追问:“那您祖上有没有记载奕瑶的尸骨有什么异样?” 张砚嘉仔细思索片刻,“你这么一说,倒还真的有。族谱上记载,当时天气寒冷,奕瑶死了明明还不到三个月,可尸骨接回时不但已经只剩下骨骼,而且在她的右手中还紧紧握着一颗鸡蛋大小、黑色的珠子。” 传山和庚二互视,那珠子肯定就是问题所在。 “当时我祖想尽办法都没有弄出那颗黑珠,只好把珠子和尸骨一起下葬。”张砚嘉坐下喝了口茶,润润喉。 “下葬后,你们家是不是也出了事?” “一开始并没有出大事,顶多家里人做做噩梦,或者莫名其妙伤心大哭而已。只是后来……”张砚嘉似乎难以启齿。 “张叔,事情必须解决。”传山沉重且清晰地道。 张砚嘉尴尬地笑了笑,“你说的也是,我张家也没指望这事能够隐瞒永远。” 张砚嘉顿了顿,脸上浮起羞愧之色,“也是我张家作孽,嫁出去的女儿无法保护,迎回来的尸骨又……唉!” 张砚嘉终于下定决心,回忆道:“据族谱记载,这座城以前并不叫临遥,而是叫半湖城。我祖在把奕瑶接回的第二年,半湖城所有百姓突然无法再离城,不管是从天上还是地下,每到城墙根都必将会再次绕回城里。而且半湖城的水土也变得有毒。就这样,半湖城的百姓逐渐被困死在城中,最后一城人你吃我、我吃你……但就算靠吃人活下来的人最后也都被活活饿死。” 传山和庚二没有太惊讶,这就是浓厚怨气的来源了,“那张府……” 张砚嘉捂脸,半晌才道:“唯独我张家没有事情。我们连府门都出不去,别人也无法进来。有人定时给我家送来食物,张家的水井之水也都还能用。我们一开始还不知道一城人都已死绝,如果不是一位仙人经过此处,被那冲天的怨气惊动,找到我张家,我张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仙人?那仙人是不是自称乾坤子?”传山赶紧问道。 张砚嘉惊讶,放下双手道:“你怎么知道?” “我们和这位散仙勉强有点渊源。这位乃是修者界非常厉害的七劫散仙,如能顺利渡过九劫,会比天上的大罗金仙还要厉害。”传山简单解释了一句。 “原来如此。”张砚嘉感叹,“族谱上说,这位乾坤子仙人曾说如果不是他偶尔经过此处,这附近死的人还会更多。仙人说有人在做法故意集聚死人的怨气,而且必须要是惨死和冤死之人的怨气。半湖城会成为只能进不能出的死城,也是因为有人做法的缘故。” “他有没有说是谁在做法?” “没有。” “那他做了什么?” “他把奕瑶的尸骨从张家坟地里启出,放入她生前居住的小楼中,然后使用无上仙法让小楼沉入小楼所在院中的一口井中。走时,这位仙人说他在张家和城中都布置了阵法,可保张家和附近五百年安宁。” “除此之外,他还有没有说什么?” 张砚嘉仔细想了想。 传山很想让他把族谱捧出来看看,但他也知道族谱这东西不是你想看就能看到,尤其是大家族,捧出族谱有一大堆的规矩和要求。张砚嘉肯把祖上秘辛口头转述给他就已经算得上开明的家主,当然这也跟现在张府不太妙的处境有关。 “对了!我想起来了。”张砚嘉一拍桌面,大叫一声道:“族谱中还有一句记载,是我祖上询问仙人时的一句话,我差点给忘了。” “什么话?” “我祖上问仙人,五百年过后怎么办?那位仙人回答:张家持续善行,五百年内自有机缘解决困厄。哎呀,这么重要的一句话我怎么差点给忘了呢?”张砚嘉不住拍打自己的脑袋。 自有机缘吗?传山和庚二脑中同时冒出一句话:故弄玄虚! 你说你一个堂堂七劫散仙在遇到这事后就不能把事情干干净净地全部解决掉,非要留个尾巴给后人,好玩吗? 庚二突然“啊”了一声。 传山和张砚嘉一起看向他。 庚二不好意思地道:“我只是想到了一个关键,也许那位七劫散仙已经发现世道万变,凭借他的修为和他本人在卜算方面的精通,他虽然可以得知某些事情的结果,但他也同样得知有些事情如果贸然插手,也许当时看起来好像解决了问题,但遗留的后果反而会比当初看到的还要糟糕。所以他在他可以推算出的界限中找出了伤害最小的一条路,然后进行了布置。” 传山一听就听懂了。他家小龟就一直在为自己的预言天赋困扰,乾坤子担心的,也同样是他所忧虑的。 张砚嘉看看两人,他也大概明白了这段话的意思,“你是说那位仙人为了把伤害减到最小,所以才没有出手收拾当初害人的贼子,而是把这件事留到现在来解决?” 庚二点头。 “唔……”张砚嘉心中似乎有了一丝底气,转换话题道:“呵呵,这种族谱上记载的事,尤其是几百年前的,作为后辈大多都是当作传奇来看。还记得我小时候被父亲带到祠堂背族谱,从来没有把那上面两百年以前记载的事当真。如果不是我背书还有点天赋,现在你们问我四百年的事,我肯定答不出多少。” 传山理解地点头。 “我府门前那两座石狮就是后来那位当了二品大员的祖宗所立,我们从小就被要求不管家业如何,都不准推倒那两座石狮,还要精心维护。那石狮镇的就是那位奕瑶老祖。” “那石狮是乾坤子让你们立的?”传山奇怪。 “不是。族谱上说,这是我们那位当了大官的老祖的要求,只为求个心安而已。所以……”张砚嘉掩饰地抚了抚胡须。 所以你们就没把族谱上说的这件事当真事来看,只以为是传说?传山摇摇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时间已经过去四百多年。 “哪知现在却真正闹了出来,唉!”张砚嘉长叹一声,整个人都萎靡了不少。 “青云派何时找上的你们?”传山问。 张砚嘉不假思索地道:“半个月前。” “你家中/出现异常又是何时?” “半个月前……”张砚嘉微微一顿,失声道:“好一个青云派!我当时没有多想,现在想来我府出现异常的第二天,那清阳子道士就出现在我府门前,这也未免太巧了一些。哈哈哈!可笑我断案十年,自认嗅觉比常人灵敏,可笑自家出事却乱了方寸。可笑啊可笑!” “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 书童在外面小声说道:“老爷,青云派道长前来问话,说是想见一见您的客人。” 张砚嘉冷笑,“他们的反应倒快。” 传山不在意地道:“他们大概猜出您要款待的宾客就是我们,毕竟下午除了我和庚二在贵府消失以外,也没有其他人前来拜访你们。他们现在肯定对我们好奇得要死,呵呵。” “那贤侄你的意思是?” “见就见呗,不过张叔切记请不要说出您和我之前就相识的事,只说我们对你家怨气好奇,前来询问一些张府旧事。” “好。我这就去安排宴席。” “用不着了。”传山转了个方向面对门口,“他们跟着书童已经到了。” “砰!”大门被震开,“原来你们在这里!你们这两只鼠辈用了什么妖术竟然能隐匿行踪,躲过我等仙家查探?” 明冠子带着众师弟正要上前捉拿那带着戏谑笑容看他的高大男子。 传山起身正要戏耍这干弟子一二。 张砚嘉明智地避到一边。 庚二忽然一跃而起,把传山往前大力一推,“阵法动了,入口就在这里,快!” 第144章 “你要走了?”瘦削的身影背着他问。 男人没有说话。 “什么时候走?”瘦削身影又问。 男人想了想,开口道:“后天。” “这么说我们还只能做两日的夫妻?”而你直到今天才跟我说?微微低沉的声音隐有一丝凄然。 “……我会回来看你。” “……好,我等你。”瘦削身影转过身,赫然是庚二的脸。 男人蹙眉,随即又散开眉头,没错,这人是他的妻,他们成婚已经有四年。 “今后我父母就要拜托你多照顾了。”男人道。 “这是妾身应做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我……奕瑶,你恨我吗?”男人叫出“奕瑶”这个名字后感到有点陌生,但很快他就想起这是庚二另外一个名字。对,庚二自嫁给他后,就叫奕瑶。 “不。”奕瑶伸出手虚掩住男人的嘴唇,“我怎么会恨你呢?我会在家里等你回来,你在外面好好的,缺什么让人带话回来,我让人给你送去,千万别委屈了自己。嗯?” “知道了。”男人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仙山会缺这些俗物吗?不,应该说这些俗物送上仙山也是污了仙家之地吧。他这位妻子虽然出身书香门第,本身琴棋书画也都有一定功底,但到底还是缺了见识。 两日时间对于一对即将长时间分别的夫妻来说实在太短。 但比起妻子的失落、不安和日渐浓重的离愁,男人却充满了期待、兴奋和对即将跨入仙门的自豪。 男人的父母对儿子要离家修行一事并不完全支持,可是儿子一心向往仙道,坚持要跟一个道人前往传说中的仙山修行,他们百般劝说无效下,也只能含泪目送儿子离去。 儿子离开了,只有媳妇在家,无法理解修仙对儿子魅力有多大的老人们左思右想下,忍不住便想:是不是媳妇团不住儿子的心,才会把儿子逼走?是不是这个媳妇不够好,儿子不满意,才会离家?是不是因为媳妇一直没有生育,儿子失望下才会有出世的念头? 这些念头一起,老两口原来看这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媳妇百般好,如今却怎么看她怎么不舒服。 “奕瑶啊,我知道当年让你嫁给我儿子,是委屈你了。” “娘,别这么说,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愿意。”奕瑶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上满是羞涩。 “不委屈?倒也是,你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大小姐竟然能和我儿子在寺庙定情,想必是极为喜欢我儿子的。” “娘?”奕瑶心中一震,疑惑地抬起头。 “你说你一个千金大小姐,怎么会散步散到寺庙后山,还恰巧看到我们家在寺院寄宿苦读的瑜世呢?奕瑶啊,你跟娘说实话,当年你是不是跟谁私会后山,不小心被我儿子撞见,才会吓得丢下了绢帕?” “娘!?” 过了几日,奕瑶前往公婆处晨昏定省,走到门边时,恰恰听到里面传来公婆和自家外甥的说话声。 “听椿啊,不是我说你,你娘给你相的这门亲事你有什么不满的?人家闺女家虽然穷一点,但她父亲是秀才,她哥哥也是个上进的,她自己虽然不识字,但绣花、做饭、侍候老人都是顶呱呱,这样的妻子娶回来,一点都不让你操心,只会让你享福,懂不?” “姨,您是自家人,我也不瞒您。那女孩虽然不错,可家里穷亲戚多,到时候嫁过来,我得养她一大家子。像表哥就有福气啦,您看表嫂嫁过来时,那嫁妆……多少人羡慕表哥!您再看看您家现在过的日子,娶个好媳妇……” “呸!你看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家现在过的日子?她一个千金大小姐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连做饭都不会,不带那些嫁妆过来,谁家养得起她?” “话虽如此,但表嫂嫁过来,带了那么多田契,还有好几家铺子,让姨家的生活好过多了也是事实嘛。所以呢,我也不求将来的妻子多漂亮,只要她嫁妆够丰厚就行,能赶上表嫂一半我就满意。” “去去去!你以为有钱的媳妇娶进来就是好事?光是侍候她就侍候不过来!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到现在还没见她过来给我们请安。唉,富家小姐脾气娇,你看瑜世这么几年一直看她眼色过日子,前面两年为了给她挣个脸,还不要命地去赶考。如今瑜世终于受不了她,干脆就离家了。” “姨,表哥他到底为什么……” “呜呜,我命苦啊!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被媳妇逼得离了家,偏偏那女人嫁进来四年,到现在也没给我生个孙子,呜呜,可怜我老李家就要断根了呀!” “够了!一大清早的嚎什么嚎!奕瑶呢?这个时辰还不过来,难道要我们去给她请安吗?” 奕瑶越来越瘦,当她发现自己大病了一场,家里的田庄庄头和店铺掌柜竟然都换成了公婆两边的亲戚后,她连话都不愿再多说。 原本的庄头和掌柜都是在她娘家做了多年的老人,无论人品还是能力都十分值得信任,这也是她嫁过来后,家里没有人能主事,可那些铺子和田庄还能生钱的原因。 她理解公婆是怎么想的,还不是怕她把嫁妆牢牢攥在自己手里,所以才会想法设法把亲戚安插/进来。但公婆们有没有想过,那些亲戚都是好相与的吗?本来就是油耗子,这一入了米仓,还怎么舍得出来? 一年,两年…… 奕瑶看着年终田庄和铺子送上的账本出息越来越萎缩,忍不住提醒了公婆。 然后……还是老样子,她只能对那些亲戚进行口头上的敲打,实际上却什么也做不到。她一个女人,要如何抛头露面去管理家业? 状告那些亲戚,把他们都赶出田庄和铺子?除非她想和公婆撕破脸。 她只能等。 等待自己的丈夫归来,等待丈夫为自己做主,等待丈夫能够力挽狂澜。 五年过去,丈夫终于归家了一次。 听到丫环传回的消息,她喜极而泣,她梳妆打扮,努力呈现自己最好的一面,心怀无限期待和思念,去与丈夫相见。 可是她想象中的倾诉没有机会倒出,想象中丈夫的理解和安慰没有到来,等来的反而是丈夫冰冷的、尽是不满和斥责的目光。 “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爹娘。娘病了那么久,为什么不按郎中说的给她买补药?你竟然把钱攥得那么紧,你……!” 奕瑶看着有点陌生的丈夫,站起来笑了一下,“娘生病了吗?我怎么不知道?郎中说开补药,啊,这事我知道。娘听说大户人家的老夫人都经常吃燕窝、人参、灵芝等等,她也想吃,就问郎中有什么是她能吃的,郎中就给她开了一贴。” 男人看着妻子,觉得陌生无比,他曾经看来十分美丽的妻子,为何现在看起来却如此丑陋? “我按照方子给娘进补了一个冬天,后来就没买了。” “为什么不买?你身为儿媳……” “没钱了。” “钱?”男人觉得好笑,不过一些金银而已,也只有凡俗人才会如此重视这些阿堵物。 奕瑶以为丈夫会问为什么会没钱,但丈夫没问,反而十分不屑地冷笑了一下。 奕瑶的心冷得不能再冷,也就懒得说了。 丈夫在家一共待了五天,五天中有四天宿在他父母那里,说是尽孝。 还有一天,丈夫在书房打坐了一整天。 男人没说什么时候走,奕瑶只能睁着眼睛等。 一直等到两人好不容易独处的时候。 “我想要一个孩子。”奕瑶站在丈夫面前道。只有紧握的拳头才能看出她紧张、羞涩的心理。 男人考虑了很久很久,才开口缓缓道:“……嗯。” 于是,很幸运的,她有了一个孩子,一个女儿。 公婆不喜欢她的女儿,无所谓,她自己养。 公婆手上突然有了大笔金银,奕瑶猜测应该是丈夫给他们的,她没有伤心丈夫给了父母孝敬,却忘了她这个妻子,他大概觉得她带来的嫁妆能让她吃穿不愁一辈子吧。 奕瑶努力收回了一处田庄和两处铺子,哪怕得到的是极为难听的骂名。 可她不在乎,她需要银钱把女儿养大,然后给她制备一份不算太难看的嫁妆,让她嫁个肯疼爱她的好丈夫,哪怕嫁到外地也行。 那时,她以为她这一生可能就这样过了。 丈夫第二次归家,公婆从小户人家抬来一个女孩塞给儿子做了小妾,理由是需要孙子传宗接代。 男人思绪的一部分在看到床上躺着的女孩时,感觉十分怪异。 这个女孩是谁? 他的爱人不是……是谁?为什么想不起来? 这部分思绪不喜欢这具身体在做的一切事情,所以他躲了起来,躲到了这具身体脑海的最深处。他要好好想一想,他的爱人是谁。 他总觉得这个问题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他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想起来! 李家有了一个孙子。 那本是小妾的女人不知是因为生了一个男孩,还是受到老两口的鼓动,天天哭闹,说自己如何如何委屈。 然后李家老两口出面,要求奕瑶搬出正屋。 奕瑶二话没说,抱着女儿就搬了,她干脆搬到了田庄去住,并在搬出李家时,强行要求清点自己带来的嫁妆,把能带走的全部带走。 也许李家老两口手上有了儿子给的大笔金银,也就不再把儿媳那点嫁妆放在眼里,说了几句难听话,也就让儿媳把嫁妆带走了,反正也没剩下多少。 一年又一年过去,奕瑶的女儿长大了。 十四岁的小姑娘,天真、活泼、可爱、美丽……在一位母亲眼里,几乎所有美好的形容词都可以用在她女儿身上。 在女儿十四岁整那天,丈夫第三次归家。 男人去看了自己的儿子,可是跟儿子待了不到一刻,就一脸失望地走了出来。 等他想起他还有一个女儿时,也不知哪来的兴致,竟然飞到了田庄别居。 “竟是五行平衡的灵根,也不错了。”男人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男人要带女儿走,奕瑶当然不同意,说得狠了,就说要和离。 “和离可以,女儿是我的,我要带走。”男人不容拒绝地道。 “你休想!” 不管奕瑶如何防备,她最爱最爱的宝贝女儿还是被带走了。 从此,奕瑶在煎熬中渡过每一天。 不过才四十二岁的奕瑶看起来异常苍老。 一天,当她打开屋门,她看到了依靠在门前、奄奄一息的女儿。 五年!整整五年。她再次见到自己的女儿,她的宝贝女儿却快死了。 “娘,娘,我恨……我恨……!” “发生了什么事?告诉娘,发生了什么事?”奕瑶抱着女儿,疯狂大喊。 “砰!”大门被撞开。 容颜未变的男人出现在门外。 “跟我回去。”男人冷冷地命令女儿。 “不!我不回去!”女儿凄厉地大喊,“娘,救救我,娘,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做鼎炉,那老畜生不是人不是人!” “你怎么敢辱骂老祖?跟我回去!”男人伸手就来抓女儿。 “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你这个畜生!她是你亲生女儿啊!”从女儿言辞中听出不对的奕瑶恨得目眦欲裂,张嘴就欲咬男人。 男人手掌一翻,一个耳光把奕瑶打得飞撞在墙上。 看到奕瑶痛苦的表情,男人脑海中的某一个地方突然痛苦极了。 不!不应该这样。我怎么会伤害他?我怎么会伤害他! 奕瑶……不,不对,他不叫这个名字,他叫……叫…… “娘!”长得不像母亲的美丽女孩被父亲抓到了手上,绝望下,女孩向母亲伸出左手,“娘……救我!” 奕瑶在地上努力往前爬,手用力向前伸出,她要救她的女儿,她要…… 女儿最后看了她一眼,轻轻叫了一声:“娘……” 漫天的血花扬起。 奕瑶亲眼看见自己的女儿浑身就像漏掉的筛子一般,血,化作雾气染红了整个房间。 “啊--!不--!” “就是现在!” 一道熟悉得让他想流泪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 庚二!他的庚二!不是奕瑶,不是任何人,只是他的庚二! 他也不是求仙的李瑜世,他是魔修罗传山! “嗷嗷嗷--!” 传山仰天长嚎,猛地窜向虚空。 四肢异变,身体瞬间化作金刚魔兽般。 虚空中浓厚到快要成汁的怨气大量向他涌来,快速涌来的怨气让他感到万分难受。逐渐,聚集在身体中的怨气在他身体中膨胀,整具身体都像是在被阴火炙烤。 “啊啊啊,真是会找麻烦,你就不能慢点吸收吗?”庚二愤怒地大叫,万分舍不得把手伸进怀中。 随即,三道明亮的火光对准传山眉心直射而去。 外面,以熊梦洲为首的一干修者就见张府上空突然乌云密布,乌云逐渐扩张,转瞬就笼罩了整座临遥城。 而张府内部某处也从地底冒出了一股灰中带红的雾气,雾气渐渐变浓,在张府内弥漫开来。 这是怎么回事?所有修者大惊。 眨眼间,几乎所有认为自己有能力争抢的修者都飞到了张府听竹苑上空,所有修者都紧紧盯着冒出灰红雾气的八卦井,谁都想在第一时间抢占先机。 临遥城百姓抬头看天,只以为天气变化要下大雨。 张府一干人等却个个惊慌无比,家主张砚嘉一看灰红雾气弥漫,当即下令让管家带着父母、夫人、孩子和一干仆佣离开。 结果一行人还没走出张府,就被青云派人拦下。 “在魔物未除之前,任何人都不能离开。”明冠子受清阳子之命,硬把张府人给赶了回去。 张府人意欲反抗,人都没冲到明冠子面前就像滩烂泥一般倒了下去。 张砚嘉见此,只能忍怒让家人回去。 “师叔,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明冠子悄声走到清阳子身边询问。 清阳子面色冰冷,没有回答。 半空中,熊梦洲、老乞丐、中年书生为首的一干修者都在紧紧盯着张府变化。 “老熊,你怎么看?”老乞丐就像之前的争吵从没有发生过一般,神色无比自然地询问道。 熊梦洲冷嗤一声,却还是回答了,“应该是那两小子触动了内阵变化。” “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已经得到宝物?”老乞丐这句话一出,所以修者都竖起了耳朵。 “就算得到又怎么样?他们总要出来。” 明冠子脸色铁青,就在三天前,那两名不知学了什么妖法的凡人竟当着他的面再次消失! 他逼问张砚嘉两人来历,可张砚嘉也是一问三不知。他本想对张砚嘉施展搜魂术,却被清阳子制止,说张砚嘉对他们还有大用。 明冠子第一次感到不安,他自从知道这里在孕育什么样的宝贝后,就一直对它抱着极大希望。不,也许青云派最希望得到宝物的并不是他,而是他们的分神期老祖碧真子。 青云派已经为此部署了这么久,绝对不能因为这两个突然冒出的不确定因素而毁于一旦。他不希望,他们老祖应该更不希望。 小玉龟趴在识海中骷髅的光秃脑袋上嘀咕:“你可别现在出去,外面就等着咱们出去好抢劫呢。” 金刚魔兽状态的传山四肢大张,漂浮在虚空中,浓郁的怨气把他裹成了一个灰中带红的茧。 识海中的血泉在轻微晃动,渐渐的,一条血线从血泉中分离出去。 血泉的范围扩展了五倍不止,其广泛程度也许已经不适合称其为血泉。 传山的识海比起以前已经大不一样,不但血泉扩大了范围,望之若湖。在深红色的血湖中还出现了三座大小不一的岛屿,岛屿围绕血湖中央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三座岛屿皆色泽发黑,被看上去极为丰厚的黑色土壤覆盖着。 中等大小的岛屿上长着一株大约只有成/人小腿高的桃树幼苗。 最大的岛屿上则仅有一股从地下冒出的汩汩清泉。 最小的岛屿中央有一个环形火坑,坑中小蓝抱着一只小小的、毛茸茸的火红色鸡仔正在打瞌睡。小鸡仔拼命挣扎,似乎想逃脱小蓝的怀抱。 而整个识海广袤无垠的天空偶尔会掠过一丝电光,就好像有雷电在深厚的黑云中炸裂。 “啊,下雪了。”小龟惊讶地抬起头。 阵内和外界,血红中微微带着一丝浓黑的雪花一片片从空中飘落。 修者们第一时间有法宝的用法宝,没法宝的运起功力,直接把红中带黑的妖艳雪花挡在了结界外面。 雪花缓缓落在结界上面,发出了“嗞嗞”的消融声。 “这不是雪花!”有修者大叫。 “这是……?!”中年书生忽然睁大眼睛。 熊梦洲和老乞丐一起看向他。 “你知道这东西?它是什么?竟然能融化我的法宝,好厉害!”一名修者惊叹。 “竟然是魔血曼珠沙华。”小玉龟似乎笑了一下,认出来后就不在乎地重新趴回光滑的骷髅头上,小尾巴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拍打着雪白的头骨。 头骨的颜色随着小尾巴的拍打,一点点变成了灰色,就好像被什么腐蚀了一般。 而这股腐蚀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蔓延骷髅全身。 同时那条从血湖边沿延伸出的细细血线也越来越长,转眼间就伸入了看不见的黑暗中。 “慢点,别吸收那么快,你心魔劫刚过,现在正是需要稳定的时候。” 腐蚀的速度逐渐变慢,小玉龟张开嘴巴艰难地啃了头骨一口,权当表扬。 骷髅头的双眼黑洞中,代表灵魂之火的暗红色光芒闪了闪,似乎心情很愉悦的样子。 “你的血泉分支又多了一条,这说明这汪血泉和你的进阶有关。加上原来分出来的四条,你现在一共有五条血泉分支,如果按照修者练气、凝气、结丹、成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成魔这九个层次来划分,你这次进阶后的修为大概就和出窍期差不多?”小玉龟也不太肯定。 “四百多年修炼到出窍期,虽说有血魂海这个修魔的最好环境辅助,但还是太快了。当初就不该那么快给你服食污浊之心,也怨我!” 骷髅忽然举起一只骨手,摸了摸头顶上的小龟,像是在安慰它。 小玉龟伸出小舌头舔了舔长长的指骨。 “今后你得把修行速度能放多慢就放多慢,反正你也不用担心寿命限制,否则以后你的心魔劫会越来越厉害。这次还好有我和你共修,这个劫你才能渡过得这么容易,以后如果我不在你身边,运气好你陷在心魔中几十、上百年就能出来,运气不好……嘿!” 新延伸出来的血泉分支不但在变长,也在变粗。 “看来你这次不但突破了,境界恐怕也不只会是出窍初期……” 小玉龟明显感觉到外面的怨气在减少,而传山溢出的混沌元气却越来越多。 小玉龟忽然立起身体,转眼就从传山识海中消失。 骷髅的灵魂之火亮了一下。 他看到他家小龟跑到外面,盯着那座精致的小楼,眼睛眨都不眨。 大量的混沌元气涌入了小楼中,就好像小楼中有什么东西知道混沌元气的好处,正在使出吃奶的劲,恨不得把这个阵法空间中溢出的混沌元气全部吸纳到自己体内。 没有被小楼完全吸纳的混沌元气则聚集到小楼前的小花圃上空,一点点被花圃吸入地底。 红中带着一线黑的魔血曼珠沙华越落越多。 “要成熟了吗?”小玉龟低喃。 “禀告尊者、师叔,临遥城的百姓全部昏迷。”灰衣少年明荷子在城内绕了一圈回来道。 “只是昏迷?没有死亡?”明冠子抢先喝问。 明荷子摇头。 “奇怪,难道这妖异红花只针对修者?” 几名功力较低的修者已经支撑不住,红色花瓣一落到他们身上,就再也无法掸下。 “救命!它们在吸收我的修为……救……”一名修者化作一蓬血花炸裂。 “魔血曼珠沙华!真的是魔血曼珠沙华!”中年书生失态地不住反复,脸上表情惊恐不定,在他喊出第三遍魔血曼珠沙华时,他竟然驾起飞行法宝转身就跑。 可是他能跑得掉吗? 清阳子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怎么会这么快就出现魔血曼珠沙华? 不是要到宝物快成熟的时候,它们才会出现吗? 明冠子似乎也知道一点底细,微带惊怒和不安地看向清阳子,“师叔?” “把其他弟子全部召集到听竹苑,让他们做好准备。”他不能失败,绝对不能! “是!” 阵内,小玉龟在小楼外面绕了一圈,又跑去骚扰某人。 “我就知道你在偷看我,放心,你没进阶之前,我不会离开你。” 骷髅……抬起指骨弹他。 小龟爬到指骨上,小尾巴甩来甩去地问:“要不要到小楼里看看?里面好像有好东西,那玩意可是吸收了不少混沌元气。” 传山分出一丝神识扫了一眼小楼,“不过一个小魔物而已,算了。天生魔物生长不易,且放它一马。” “原来是魔物,竟然没有什么魔气。”小龟化作小小的庚二,盘坐在指骨上揉了揉鼻子。为自己这个修者界万事通竟没有第一时间看出小楼中东西的底细,感觉有点丢面子。 果然还是要提高这具肉体的修为吗?可是一修炼他就想睡觉怎么办? “能猜出里面是什么吗?”传山抬起另一只手指,轻轻刮了刮他的脸蛋问。 庚二抱住那根手指,咬上去,磨了磨牙,磨得舒服了才抬头道:“没有什么魔气,又能成长为天生魔物,大约是魔界至宝之一的恨情果。” “恨情果?” 第145章 “对,八成是它,这玩意需要生长千年以上、且至少十万株以上的魔血曼珠沙华才能孕育而成,在魔界也不多见,就算如此,想要顺利成长为天生魔物,还需要一些极为苛刻的条件。” 庚二一顿道:“你还记得你的心魔劫吗?恨情果最喜欢这种由爱生恨转成的极端感情。那叫奕瑶的女人就是孵育它的温床。那颗她至死还紧握手中的黑色珠子应该就是恨情果的原身。这里的大量怨气就是用来培育恨情果的养分。” “那颗珠子也是她女儿。”传山忽然道。 庚二抬头看他。 “在我之前的记忆中,英儿刚自爆血肉,那颗黑色珠子就出现在屋中,并主动吸收了英儿爆炸开来的所有血雾。奕瑶应该是把那颗黑珠当成了自己女儿,并心甘情愿让它以自己为孵育的温床。” “怪不得这颗恨情果不在魔界也成长得这么顺利。”庚二磨完左边牙齿,又开始磨右边。 传山把指骨伸到他嘴里去摸他的牙,被庚二嫌弃地吐出来,“你看,一个天生魔物的出现得要多少巧合重叠才能达到。” “嗯?” “比如在那女人将死未死恨意最大的时候,附近要正好有一部分魔界的空间与这里的空间重叠,而那部分魔界空间中要正好有一株已经成长到可以破界而出的恨情果,那破界而出的恨情果要能顺利扎根在女人身上,并且顺利躲过各种敌人和贪婪者的搜索,这才能生出一个恨情果化作的天生魔物。” 传山轻轻一叹。 庚二道:“啧,这类魔物一出生,那就是天生的冷性冷情,而且极端嗜杀。” “天道恢恢,如果没有这株恨情果,也许那女人留下的那点复仇执念也早就被她丈夫打散。” 提到奕瑶,传山的语调有点变化。 庚二难得敏感地看向他。 传山低头,“这次心魔劫太古怪,我觉得自己好像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那叫李瑜世的修者,一部分则是……那叫奕瑶的女人。对了,你在里面是谁?” 庚二得意道:“我谁都不是,我只是旁观者,找机会安全地唤醒你而已。” 传山捏他脸蛋,“我初还以为奕瑶是你,感情你就借了一张脸给她。” 庚二炸毛,抓住他的手指狠狠地咬了一大口,“你以为把奕瑶的脸变成我的样子很容易吗?如果不是我想方设法给你留下这么大一个破绽,你以为你会这么容易清醒过来?” “我们家小龟最好了。来,亲一个?对了,你是不是要换牙了?你看我的手指给你磨得全是口水。” “滚!你才需要换牙!” 骷髅发出“卡卡”的笑声,笑到一半,声音忽然嘎然而止,“庚二,这怨气似乎有点问题,我现在境界提高太快,我得让我的心境稳下来并制止境界继续提高。你这几天暂时不要进我识海,我怕到时候无法顾及你。” “你怎么了?”庚二连忙站起。 “我……快出去!现在!” 阵外。 “魔血曼珠沙华?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彼岸花吗?这有什么可怕的?”老乞丐眼看中年书生李善思竟然放弃宝物迅速逃走,心中警惕的同时也不由更为心动。 越重要的宝贝才会有越可怕的东西守护,如果只是一些红色花瓣就能吓跑一名金丹期修者,那么这张府阵法下隐藏的宝贝岂不是比他原本预料的还要珍贵? 老乞丐眼中射出贪婪的光芒,他千方百计才打听出这里的宝物可以让久久无法突破的修者冲破颈瓶安全进阶,他多少年寻找才寻找到这么一个机会,不管这里面的宝物是不是真的对他进阶有好处,他都绝不会放弃! “这不是彼岸花,这玩意是魔界之物,叫它曼珠沙华只因为它长得像而已。魔血曼珠沙华,竟然是这个可怕的东西……”熊梦洲似乎也有了退却的打算。 “它到底怎么可怕?”老乞丐追问。 其他还在勉强支撑的修者也竖起了耳朵。 熊梦洲似乎有意在说给某人听,当下毫不隐瞒地道:“魔血曼珠沙华需要大量血肉才能生长,凡是它生长的地方必然死过不下千万的生物,而这片魔血曼珠沙华只要不死,千年后它就能孕育出一种魔界至宝……” 清阳子看向熊梦洲。 熊梦洲不经意地在他身上扫了一眼,忽然想到了关于那个魔界至宝的一个传说。 难道……?! “啊啊啊!救命!”接二连三的有修者惨叫,被魔血曼珠沙华夺去生命。 献祭已经开始了…… 几名修为在金丹期以上的修者完全不为惨叫所动。 有些还在勉强支撑的低阶修者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变得无法再动弹丝毫。 青云派几名低修为弟子像是有什么法宝守护住了它们,在魔血曼珠沙华的侵蚀下没有半分不适。现在他们全部在清阳子的要求下,出现在听竹苑内的八卦井边。 “列阵!”明冠子负责指挥。 “是。”众弟子在八卦井边按照预先演练的方位分别站好。 明冠子在踏上自己的位置前,又看了清阳子一眼。 清阳子与擅长阵法和推演的明虚子在八卦井周围布下一道道禁制。 献祭提前开始,他们也必须要提前动手,总之绝对不能让那阵法下的恨情果化作天生魔物出世! “城中各处是否已经都布置好?”清阳子冷声问。 明虚子低头回答,“是,弟子已经按照要求,把那十二名八阴之时出生的孩子放入了阵眼。” “这次你做得很好。” “谢师叔夸奖。” “李善思等逃走的修者都已被拦下?” “是。清月子长老亲自带队,保证不会有任何一名修者逃出临遥城。” “很好!他们都是让魔物转换为至宝的关键因素,缺一不可。我派花那么长时间和精力,设下一个又一个圈套,就是为了让他们在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现在万事具备,只等八阴之时来临,成败皆在这三天当中,切记万事不可掉以轻心。” “是。” “另外,记得看好明荷子三人,别让他们在最后关头出乱子。” “师叔放心。” 距离传山和庚二再次消失的第四天。 明荷子觉得有点不舒服,这种感觉似乎从昨天开始就有。 他不知道门派派他们来到这里到底为何,他只知道门派需要他们布阵协助取得某个天材地宝。 可是临遥城里的情况太诡异,小小一座城里竟然出现二、三十名修者,这在蓝星绝对是极为少见之事。 那魔血曼珠沙华在夺取那些修者的生命,就是金丹期修者也只是在勉强支撑。 可他们这些更低修为的青云派弟子却一个个都安然无事,似乎门派早已预料到会遇到这种可怕的血红花瓣。 明荷子想起临到临遥城之前,明冠子师兄发给他们的护身玉佩,是这个玉佩在保护他们吗? 可是为什么他现在会觉得挂着玉佩的地方就好像有烈火在炙烤他一般? 当他运起功力抵抗时,他的修为、甚至他的生命力都好像被玉佩吸走。 他看到玉佩在发光,那光芒似乎与八卦井中传出的隐约光芒在相互辉映…… 入阵第五天。 “嗷--!”全力吸收怨气、化作金刚魔兽的男人发出阵阵怒吼,似乎想要冲破什么桎梏。 莫名的愤怒从心头燃起。 委屈,冤屈,不平,悲伤,痛恨,失望乃至绝望! 为什么只有他这么悲惨? 为什么只有他要受尽这些苦楚? 为什么天道如此不公? 为什么好人总是没有好报? 为什么坏人总是能享尽荣华富贵、长命百岁甚至不死? 为什么他要考虑那么多?为什么他需要顾忌天道? 为什么他不能当一个随心所欲的人? 为什么他要压抑自己的力量? 为什么他不可以杀尽天下恶人? 恶人?谁是恶人? 这天下又有几个真正的好人? 天道嗜杀,为何不杀?杀--! “呃啊啊啊--!” 被赶出去玩的小玉龟猛然回头,放弃观察小楼前的小小花圃,不顾传山当初警告,猛地冲进男人识海。 血湖在沸腾。 红色小鸡仔张着一对不大的小翅膀漫天乱飞,小蓝在后面愤怒追赶。 灰红色的雾气在识海中弥漫。 浸没在血湖中心的骷髅倏地腾空而起,黑洞洞的双眼洞中本来黯淡的灵魂之火忽然变得极为耀眼。 “尊者,乌云在减少。”清阳子提醒熊梦洲。 众修抬头,果然,原本聚集在半空声势浩大的乌云随着时间过去,已经缩小一半。可血红的魔血曼珠沙华仍旧铺天盖地。 “老熊,如果乌云聚集是阵法里面那个宝贝被触动的缘故,可现在乌云已经散得差不多,这表示什么?”老乞丐询问熊梦洲。 熊梦洲没有回答他,在场也没有另一个人能回答他。 清阳子盯着天空,脸上浮起了一丝不确定,随即传音给熊梦洲道:“尊者,里面的宝物会不会已经给人取走?” “不可能!阵法未破,也没看到有人从阵里出来,宝物波动还在,而且还越来越强,这都说明宝物还在阵法之中。” “可那乌云……” 熊梦洲皱眉,突然问:“你有没有觉得浮在张府上空的怨气在减少?” “这么说来,好像确是如此。” “也许那宝贝真的快要成熟……” 清阳子脸色一变,“如果它成熟到自变为天生魔物,继而破阵而出,那我们这么多年费得心血不都白费了?” “还有两天,它不可能那么快就转变为天生魔物。”熊梦洲口气一顿,“而且如果我所料不错,只要你们在八阴之时,用你们准备的天材地宝改变那魔宝的属性,那么……还是有很大可能让它无法成长为天生魔物,而是转换为你们需要的传说之宝,对吗?” 清阳子直视熊梦洲,“尊者果然博闻广见。” “改变它属性的天材地宝你们都准备好了?” “都已准备齐全。”清阳子答。 “唔,那就好。老祖不愧是老祖,果然胸中有丘壑、睿智无人敌。竟能利用一般的天材地宝转换魔界至宝的属性,进而变成我修者最梦寐以求的宝贝,实在是佩服啊佩服。”熊梦洲感叹。 “如果尊者想要知道这个方法,可以请教老祖。我想老祖对尊者的重视程度,应该不会吝于一张方子。”清阳子面无表情地道。 “啊,哈哈!说的也是。”熊梦洲被一语道破心思,也不尴尬,张嘴哈哈笑了两声。不过他可不相信老祖会把这方子给他,他虽然被尊为青云派尊者,可毕竟只是一个散修护法,还不能被青云派完全视做自己人。 唉,如果不是清岩子那老儿在闭关中互生警示,莫名其妙地开始担心自己小徒弟的安危,硬求着他过来,他也不会来趟这趟混水。 熊梦洲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转变属性的所有配方,但其中有些必要条件我还知道一些。其他弟子我不管,你把明荷子让我带走,你另外找适合的人,今天这件事我就当不知道,这里我也没来过。” “尊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有疑问,可以去请教老祖。”清阳子淡淡道。 熊梦洲也笑,“明荷子师父和我有旧,不管你们今天在这里打算做什么,明荷子让我带走,大家什么都好说。” “尊者以为那些必要条件很容易凑齐吗?”清阳子似乎没有听懂熊梦洲的威胁。 “你不同意?” “老祖为今天已经准备多年。” “不用搬出老祖来吓我。”熊梦洲拉下脸。 “宝物的四分之一。” 熊梦洲准备抬起的手指顿住。 “尊者你放弃明荷子,当作不知道这件事,并且帮助我取宝,且和我一起把宝物送回山门,那么我就代表老祖把宝物分你四分之一。”清阳子明确说出条件。 青云派一干弟子不知两名长辈正在密谈,他们只能紧张等待进一步指示。 “老熊!那是什么?”老乞丐忽然大叫。 只见张府上空突然出现一名身材异常高大、肌肉鼓涨宛如魔兽般的男子。 男子双眸似睁非睁、似闭非闭。 “魔物!是来自魔界的魔修!”有修者狂喊。 蓝星是个修者都很少的星球,什么时候见过真正的魔修。 在场的修者慌乱了。 清阳子在无法看出魔修修为的情况下,当机立断,立刻暗中掰断了一只联络玉佩。 青云派最高的大殿中,一名貌似四十多岁的道士缓缓睁开了双眼。 张府上空,金刚魔兽男右手慢慢化作了一柄血红色的骷髅大刀。 “杀!”低沉宛如金石相击的声音在张府上空响起。 魔血曼珠沙华越落越急。 那漫天的血红宛如妖魔最后的献祭。 金刚魔兽男杀意凛冽,而且他似乎有着明确的目标。 所有想要挡住他的修者都被他一剑抽开。 “元婴期……这魔修至少有元婴期的修为!我们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老熊,这次我们看来是踢到铁板了。”老乞丐桀桀怪笑。 熊梦洲传音问清阳子:“这是那阵法中守护魔宝的怪物,还是前来夺宝的魔修?” 清阳子咬牙,“他绝不是守宝的……怪物,这肯定是得到消息前来夺宝的魔修!” “这魔修修为比我们都高,看来我们只有放弃这里的魔宝了。” “不!”清阳子突然大喊,随即他就压抑住自己的怒气,“不能放弃,这里的魔宝,我和老祖已经等待四百多年,老祖对它势在必得,如果我们无法取到,老祖会……” “老祖会亲自前来?”熊梦洲大惊。 清阳子没说明。 庚二为了不让人发现,变成拇指大小的小人被金刚魔兽男握在手中心。 小庚二艰难地从大手的手窝里挤出半个身体。 “你要去哪里?喂,别被别人的情绪控制,你被那些怨气给影响了。” 金刚魔兽男低头看了看他,忽然抬起手,把他放入了嘴巴里。 这混蛋,越来越喜欢把他塞嘴里。他就这么好吃吗? 庚二扒着男人的牙齿,感觉自己就像颗糖球,不但得忍耐那厚实的舌头一遍遍扫过他的全身,还得被那讨厌的大舌头一会儿顶到这边、一会儿又顶到那边。 “尊者,拦住那魔物!他在破坏城中阵眼!”一直在注意金刚魔兽男行动的清阳子向熊梦洲发出命令。 熊梦洲略一犹豫。 “四分之一宝物!如有虚言,必应心魔誓永不得道!”清阳子发狠大喊。 熊梦洲挥舞白幡拦在了金刚魔兽男的面前。 金刚魔兽男歪头看了看熊梦洲,似乎嗤笑了一声,大刀一挥,直接就对着熊梦洲脑袋砍下。 庚二努力去掰魔兽男的牙齿,妄图从那里掰出一条缝爬出去。 清阳子发现熊梦洲远不是金刚魔兽男的对手,但对方似乎无意杀他,否则熊梦洲早已身死道消。 清阳子再三思索,一狠心,发出了请求支援的尖啸。 守在城外的清月子等人听到啸声,惊疑下还是按照之前约定,立刻发动了阵法。 明荷子捂住胸口惨哼一声。 其他一男一女两名青云派弟子也一起发出痛苦的呻/吟。 三个人动作一致,都是抓住了胸口的衣服。 而衣服下面就是那护身玉佩。 临遥城十二处阵眼发出了十二声惨叫。 金刚魔兽男身影一顿,忽然发出愤怒至极的大吼,一把挥开想要缠住他的熊梦洲,冲着其中一处阵眼就如闪电般飞了过去。 “笨蛋!你根本来不及破阵!回困魔阵中心,那里有办法控制整座临遥城!快!”小庚二在男人识海中大喊。 青云派等修者就看金钢魔兽男就如他突然出现一样,突然离去。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清阳子手指不停掐算,眉头越皱越紧。 事情出了变化,当初那个布下阵法护住临遥城的修者果然还是留下了后手! 不!他不能让这次行动失败!他必须要成功!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魔血曼珠沙华突然停止。 原本被困住的修者们也不要宝贝了,立刻展开最快的速度向城外逃去。 宝贝可以下次再寻,但他们的命却只有一条。 青云派明显有问题,他们再留在这里肯定死路一条! 清阳子猛一抬头,对熊梦洲传音道: “尊者,请你与其他长老和弟子一起,把临遥城中的修者全部引到张府上空!能活捉就活捉,不能就杀!” 熊梦洲已经上了贼船,也不指望下来,对清阳子一点头,第一个扑上了眼看形式不对想要偷溜的老乞丐。 城中修者本就差不多都集中在张府周围,仅剩的几个落网之鱼也被青云派弟子想方设法赶到了张府附近。 听到传言想要前来夺宝的修者们眼看自己被青云派弟子团团围住,再笨的人也知道上了大当。 “熊梦洲,我敬你还算有些血性。这是怎么回事?你们青云派难道要和天下修者为敌?”焦杜丐怒极质问。 熊梦洲没有回答。 倒是清阳子微微一笑,“天下修者不会知道这里的事。况且就算知道了又怎样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在修者界也是常有的事情。等到我青云派老祖突破分神进入合体期,天下修者又有何惧?” 被围住的众修者面如死灰。 远远的,一名宛若真正仙人的美丽女子出现,但不太符合她形象的是,她手中拎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 “李善思?”有人惊叫。 “哈哈哈!没想到青云派的月下仙姑也驾临到这小小的临遥城。好,好,好!”老乞丐大笑,自知今天再也逃不过去,当下就质问道: “清阳子,我问你,这里有至宝的消息是不是你们青云派故意放出?” “是。”清阳子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向老乞丐。 “为何把我们引来此处?” “当然是为了取宝。” “取何宝?为什么需要我们这些人?” “咳咳!焦前辈,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吗?他们想用我们来祭魔。”被清月子扔到地上的中年书生扶着张府门前的石狮站起身,神经质地不停低声笑。 “祭魔?李善思,你知道什么?”焦杜丐看向神情不对的中年书生。 李善思抬起头,看了看在场所有修者,忽然一阵疯狂大笑。 清月子看向清阳子,清阳子对她摇摇头,表示无所谓。 清月子又看了熊梦洲一眼。 熊梦洲沉默不语。 “魔血曼珠沙华……孕育了恨情果。哈哈哈!恨情果……你们知道恨情果是唯一可以转换为修者至宝的魔界至宝吗?哈哈哈!” 李善思一边疯狂大笑,一边指着众修一个个点过去,“你风有行是火属性的单灵根,你高德全是金属性的单灵根,你焦杜丐、还有我,我们是五行均衡的全灵根!再加上三个单灵根,我们就可以凑成五灵献祭转换大阵,其他人、还有一些材料都是用来供这个阵法运转的养料。” 还活着的修者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向青云派发动攻击,他们都在等待机会。没有人甘心就这样赴死。 “哈哈哈!逢八阴,天地暗,混沌尽显,五灵献祭,魔界至宝恨情果,恨情未了,魔物难生,化作青芝渡劫王!” 困魔阵中心。 庚二一脚踹上魔兽男的上腭,“放我出来!” 魔兽男张开嘴,小小的庚二湿淋淋地从里面爬出,不过爬出来他就干了。 魔兽男似乎有点不满意,用两根手指捏起小庚二,似乎还想放回嘴里。 小庚二变大,一脚揣在魔兽男脸上,“再敢把我塞你嘴里,以后你就和你自己双修吧!坏蛋!” 魔兽男伸手去抓庚二。 “不准动!你还想不想救城中百姓和那些孩子?” “想,怎么做?” 庚二斜睨他,“不再被怨气影响了?” 魔兽男拍拍他的屁股,“你说的没错,混沌魔功越到后来心魔越厉害,你传授的好功法。” “……它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功法,只是有一些小小的缺点,可哪个功法没有缺点?这世上就没有完美无缺的功法!”庚二先是喏喏的小声说,说到后来就越来越理直气壮。 “救人。” “哦。”庚二走到小楼边,“看到小楼前那个小花圃了吗?那就是临遥城。” 传山走过去看了看,赞扬道:“乾坤子好手段。” “他大概已经推算出今日之事,就给临遥城留下了这么一线生机。知道要怎么做吗?” 传山仔细打量花圃一番,笑了,“在这等我。接受了人家馈赠,就得给人家办事不是?”话落,人已走入花圃。 第146章 眼前场景一变。 传山看到容颜未变的李瑜世与一名鹤发童颜的老道站在一起。 “老祖,弟子有愧,没能……” 老道抬起一只手,“天意如此,不必自责。” 老道低头看了看地上被挖出并打开的棺木,“你且按我吩咐,把这女人尸骨和她手中之物送回张家。” “是。”李瑜世似乎有点不解。 老道看他一眼,说了一句有点含糊的话,“英儿已死,但张家却还和她血脉相连。” 李瑜世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家中之人和那半湖城百姓命中必有一劫,不应在此时,也会应在将来。” “是。” “你是修道者,尘俗之情已不可留,那只会影响你的道心坚定。” “是。弟子只是感到惋惜,并不难过。” “嗯,他们迟早都会离开你,不管是你的父母妻子,还是你的儿女。” “弟子明白。” “此次劫难亦是你命中机缘,你可知那妇人手中所握是何物?” 李瑜世摇头表示不知。 老道微笑,“那是魔界至宝恨情果,也是唯一可以转变为修者界至宝的魔界宝物。” “你是不是很好奇要怎么转变?以及变成什么?”老道转头看李瑜世。 李瑜世缓慢且小心地点点头。 老道笑得慈祥,“恨情果在一定机缘和条件下可以转变为青芝渡劫王。转变的方法不难,只是有些必要条件需要时间寻找和安排。” “弟子愿意接受这个任务,直到魔界至宝转变为修者界至宝,然后弟子必将亲手把此宝物献给老祖您。” “呵呵。”老道抚须而笑,“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所有清代弟子中,你道心最坚,也最有可能得证大道。” “老祖谬赞。”李瑜世深深俯下/身。 “待这妇人尸骨回去张家后,你且按照这玉简中要求,在半湖城布下阵法,等那半湖城的百姓死得差不多,我们就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老祖,那半湖城的百姓……” “你忘了我所说的?他们迟早难免一死,他们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是,弟子明白了。” 传山眼前场景又是一变。 那是一片荒芜的半湖城,城中死尸遍地。 一名三十多岁的普通面貌男子站在城中央,转头对着传山微微一笑,启唇无声地说了一个字:“来。” 传山摸摸下巴,抬腿就向他走去。 看着面前熙熙攘攘、不停重复死前动作的无数鬼魂们,传山后悔了。 “我能不能找几个和尚来?” 男子对他微笑不语。 “我是魔修,我可以把这些鬼魂都灭掉,但……超度它们?那就不是我的活计。” 一名女子的鬼魂漂浮到他面前。 传山觉得女子相当面熟,但他却可以发誓从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我是张奕瑶。” “……你灵魂未散?” “这是我的执念。半湖城因我而灭,临遥城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我可以阻止青云派弟子。” “青云老祖利用我杀人,做阵围困半湖城两万百姓魂魄不离,无非就是为了今日利用这两万魂魄镇压恨情果之戾气,以灵祭灵,达到他逆天改命的目的。” “怨气做养分,灵魂以镇压,修者血肉来唤醒,再佐以五灵献祭转换大阵来强行转换魔界至宝的属性,那青云老祖也真敢!” “你还忘了两点,恨情果聚集我儿精血魂魄,时辰一到,他们就会杀死张家父子,取他们的精血用来与处在阵法中心的恨情果相连接。这样他们就无需破阵,也能从阵中改变恨情果属性,并取走它。” “还有一点是?” “临遥城的百姓。我和英儿虽无意伤害他们,但强行逆改魔界至宝属性又岂是几万生命就能达成?如果更改属性途中有任何变故,为了达到目的,青云派诸人绝对不会手软,他们一定会拿临遥城满城百姓来祭祀。” “所以我想阻止他们就得先把这些鬼魂全部超度?” “是,这只是第一步。” 传山抬起手掌,“等等,我能不能把我的伙伴找过来?” 庚二戳他腰眼,“我又不是和尚,你把我叫过来有什么用?” “现在找十四兄也来不及了。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传山表示他也很无奈。 女子身影飘忽,“请快点,时间不够了。” 传山、庚二互看。 “超度灵魂不一定要和尚,打开往生道即可。”庚二快速道。 “往生道?不是地府?” “哪里有什么地府?就算有,那也只是鬼修地盘的另外一种说法。不管是人,还是其他生灵,死了就会立刻被送往往生道。” “没有十八层地狱?没有功过判定?” “有天道。” 女子皱眉叫,“快!” “有了!我们可以在阵法上打开一个缺口,只要让这些魂魄出得临遥城,它们自然会被附近的往生道吸引。” “不行,打开阵法会惊动青云派那些人。”女子强悍拒绝。 “啊!真是亏大了!”庚二咬牙掏出一副小巧玲珑的雪白龟甲,划破手指用血在龟甲两面画上线条古怪的符线,一边和传山解释: “往生道你可以理解为川流不息的一道河流,这座阵法能困住这方天地的魂魄,就是因为它强行堵塞了一小段河流,让河里的水也就是魂魄只能停留在此处。在不破坏这个阵法的前提下,我们只能想办法打通被堵塞住的这段河流,让它流转起来。” “怎么做?” “我说了,不能动阵法,那就只能把被堵塞住的往生道强行打通。”庚二肉疼万分地把龟甲往半空一抛,同时对传山大喝:“劈开那里的空间!” 传山没有怀疑自己是否有劈开空间的本事,他家小龟让他劈,他就劈! 血红的骷髅大刀把虚空劈出了一条缝。 雪白的龟甲一左一右紧紧贴在缝隙两边,就像两扇门一样,一点点向内压迫,分左右两边把缝隙越撑越大。 “往生道打开了?”传山问庚二。 庚二吃力地点头。他现在的肉体力量还不足以控制这两扇门。 传山第一时间感觉到庚二吃紧,立刻对女子大吼:“还愣着干什么?让那些魂魄进去啊!” 女子身影消失,熙熙攘攘的鬼魂们动作同时停止,就好像同时感觉到了什么。 传山看庚二身体开始颤抖,当即一爪子把靠近门边最近的几十个鬼魂扫进了缝隙中。 “娘的!你们走不走?不走就等着魂飞魄散吧!”传山暴躁怒吼。 一瞬间的静止。 然后那些鬼魂们就好像看到最美好、最渴望的事物般,纷纷化作光点投入黑暗的缝隙中。 “第二步,破坏城中十二处阵眼,但不能让青云派察觉。” “还有?!”传山一把抱住脱力的庚二,接住碎成几瓣的龟甲,气得两眼发红。自己想做和被人逼着做,那是感觉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乾坤子你这拉屎不擦屁股的,你等着,等我收拾完青云派就来找你算账!” 磔魇、恨情果……如果不是确定不认识乾坤子,他都要怀疑这人是他的大仇家,故意跑来整他来着。 清阳子忽然飞到临遥城上空,清月子随即跟来。 “师兄?” “刚才有人动了阵眼!” “什么?!”清月子立刻飞身下去查看,过了一会儿,面带庆幸地飞回,“那些祭子都还在。” “哦?那就好。阵眼没破?” “祭子在,阵眼就应该没破。” 清阳子总觉得有点不安,当即闭眸仰首,神识在整座城中展开搜索。 传山泄愤似的把以前用来练手制成的傀儡娃娃一个个用劲插/进阵眼中。 庚二趴在他背上,瞅瞅地上一排昏迷不醒的小鬼,又瞅瞅脸色不愉的男人,揪了他耳朵一下,“喂,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要不要救一个青云派小鬼。不过在八卦井边放幻像傀儡很容易被青云派那些牛鼻子识破。”传山收起怒容,正经地回答。 “你认识他?”庚二从他背上滑下,绕过那排小鬼走到他面前。 “你也认识,就是之前城里被我差点撞到的那个灰衣少年,我觉得他不像是个坏孩子。对了,什么是青芝渡劫王?”传山起身,把庚二揽进怀中。 庚二捏出伸进自己怀里乱摸的大手,慢吞吞地道:“你身体中的一部分……的成熟体。” “哈?” “青芝渡劫王不过是青芝血虫王在修者界的另一个名字。” 传山神色怪异,“青云派老祖花了这么大功夫、费了四百多年时间布置,就是想要得到青芝……渡劫王用它炼制渡劫丹?” “对。” “……那我能用自己的血肉炼制渡劫丹吗?” “你可以试试。” “算了,我可不想炼制成功的那天,被人当成大补丸天天追杀。”传山摸摸庚二的脑袋,“帮我护法,我需要把最后的怨气‘精华’全部纳入体内,这是临遥城给我的馈赠,也是我必须要为临遥城做的反馈。”被强迫的,奶奶的! 入阵第六天,亥时正,距离青云派约定的第一个八阴之时丑时还有一个半时辰。 虚空中,金刚魔兽男周身用怨气化作的茧子已经不见,当最后一丝灰中带红的雾气被吸入体内,男人睁开了双眼。 男人的神情有点奇怪,似悲似怒。静默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男人深吸一口气,身体恢复到人类模样。 闭眼仔细查看了一下自己识海的变化,在看到小蓝怀里长出两根火红炫目尾羽的小鸡仔时,他愣了一下。 睁开眼睛,传山盯着不远处的小楼看了一会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虚握的左手,叹口气,一步跨到小楼前,弯腰用两根手指捏起趴在花圃里打盹的小玉龟。 “醒来,我们要出去了。” 小龟从壳里伸出脑袋,迷迷糊糊地问:“你稳固境界了?” “差一点,还有一件事需要完成,等之后找个合适地方闭关一段时间巩固即可。” “什么事?” 传山把虚握的左手伸到庚二面前,“这个。” “执念?”庚二彻底清醒,“你留着这个干什么?你为什么不直接……” “也许是怕留下心魔吧。”传山苦笑了一下,“我想让这股执念心甘情愿地消散。” “好吧,你说得对,我们不能给心魔任何一丝可趁之机。” 传山迟疑了一下,用肯定的语气问:“你是不是把凤凰血给我用了?” 小龟一听这个就炸毛了,“你还说!一共就十滴凤凰血,被白瞳和羊老儿劫走六滴渡劫用,还剩下四滴,天机门老老少少不要脸皮一起哭上门,结果你又说看在同是厚土星修者的份上舍了他们一滴,还剩下三滴,我本来准备拿它们跟某人换好东西,结果……你之前那么急吼吼地吸收怨气干吗?被那些阴极之气撑得舒服吗?如果不是我在旁边看着,及时拿出那三滴凤凰血给你抵御了大部分阴气侵蚀,别看你是魔修,一样完蛋!” 传山摸摸鼻子干笑,“不至于完蛋那么惨吧?” 小龟瞪他,“是啊,顶多化成超极品魔石睡上个几千年。这还亏得我给你炼制的这具身体,一般人类或魔物,就凭出窍期的修为,不管是肉体还是元婴早就给撑得爆成粉末!” “哈哈,辛苦辛苦,以后我们想办法再去弄几滴凤凰血,保证不让你吃亏,乖哈。” “哇呀呀!你以为凤凰血那么好弄?要是好弄,我早就弄来一堆存着,这东西得凭机缘,强行弄来的你不但得付出代价,还得偿还那份因果。哼,昨天你还毁了我一副玲珑玉龟甲!”小龟气得趴下。 “那可不是我毁的。”传山笑笑,用拇指蹭了蹭他家嘴硬心软的小龟龟壳,道:“走吧。外面还有些事需要解决呢,再不过去,青云派那些贼道就要把我们家恩人当作祭祀品给宰了。” “现在就出去?”小龟一晃脑袋,不太情愿,“那颗恨情果不要了?” “你要它干吗?再养个天生魔物?难道我一个人还无法满足你?”传山把小龟翻了个儿放在手掌心里摁住,用实际行动表示他现在心情很不爽。 庚二沉默三秒,爆发:“我警告过你!绝对不允许这样对我!死魔头!我跟你没完--!” 张府听竹苑。 清阳子命人把张砚嘉和其子张泽宇带到八卦井前。 清月子压着老乞丐和中年书生等修者把他们按照方位一一放好。 老乞丐代替了明虚子的位置,明虚子站起,走到清阳子身边。 当清月子提着火灵根的风有行走到明冠子身边时,明冠子悠然起身,对清月子施了一礼。 “你且到旁边护法。”清月子吩咐。 “是。”明冠子用一种神明看蝼蚁的眼神扫了一圈他另外三个师弟,带着一脸优越感走到一边。 明荷子等三人眼巴巴地瞅着两名师叔,可清阳子和清月子却再也不向他们看上一眼。 “师叔?”少女颤抖着声音呼唤,“弟子是否可以起来了?” 没有人理她。 少女一咬牙,放弃坐姿就待起身。 宛若重重绳索一道道捆在身上,少女再三努力都没能移动分毫,“师叔!不--!” 另一名青年见少女如此,惊慌下也开始想要脱离阵法控制,可无论他怎么挣扎,身体都不能晃动一分。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不能动?”青年惊慌大叫,“清阳子,你们想要干什么?” 明冠子怒斥,“明非子你好大的胆!竟敢直呼师叔道号。” “明冠子!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青年又转而质问明冠子。 明冠子轻蔑地笑,“明非子,你别以为我和父亲不知道你和你师父打算的那些小九九。想要取代我?想要做下任掌门?你配吗?” “我不配?难道你配?你不过一个比最差劲好那么一丁点的四灵根,如果你父亲不是掌门,你连青云派外门弟子都当不上!就你这样的,只配在青云派做一个最下等的杂役!”青年破口大骂。 明冠子大怒,正要骂回去,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脸上露出了恶意的微笑,“你骂吧,单灵根又怎样?过了今晚,我就会变成青云派灵根最好的弟子。过了今晚,我的修炼必将一日千里,你们这些蝼蚁就是拍马也难追及!” “你、你们要拿我们做什么?你一个四灵根怎么可能变成最好的灵根?我不相信,放开我!放开我!”明非子又叫又骂,却只引来明冠子讥讽的笑容。 “够了。”清阳子制止明冠子。 明冠子立刻躬身,往后退了一步。 少女流着眼泪对清阳子哭求,“师叔,求求您,放过我吧,弟子必将努力侍奉师叔,求师叔手下留情,留弟子一条贱命。师叔!” 清阳子弃耳不闻。 明非子愤而大叫:“清阳子清月子!你们怎么敢?我和明意子都是修者界最为宝贵的单灵根,师门绝对不会允许你们这样对我们。清阳子,我警告你放开我,否则我师父绝对不会放过你!” 少女明意子却没有威胁,她只是苦苦哀求,“清阳子师叔,弟子愿做您的鼎炉,只要能留弟子一命,弟子什么都愿意做!求求您,师叔,求求您!” “呵呵!可怜啊,可怜这几个娃娃竟然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已经给他们师门放弃了。蠢货!你们和我们一样,都成了祭阵的牺牲品!单灵根又怎样?蓝星这么大,想要什么样的弟子找不到?何况区区一名弟子怎么能跟自己相比?修者……还有什么比渡劫得证大道获得长生更重要?哈哈哈!”李善思疯狂大笑。 “不!不可能!我师父绝对不会放弃我!他们一定瞒着我师父。师父,师父救我!”青年想要掰断师门联络玉佩,可他很快就发现他连自己的功力都无法再控制。修炼多年的修为快速地向阵眼也就是八卦井涌去。 “多行不义必自毙!青云派为了宝物竟然能亲手屠戮同门,不顾同门道义,更甚设计坑害同道修者,你们今日做下之事,天道必然看在眼中,我风有行倒要看看你们将来如何渡劫证道!” “天若使其亡,必先使其疯狂。青云派的牛鼻子们都疯了!你们怎么敢?怎么敢……!”高德全喃喃低语,放弃地闭上了双眸。 其他修者或大骂、或颓唐,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今晚必将逃不过一个“死”字。 清阳子扫了一眼离阵眼最近的明荷子。 这名单木灵根的灰衣少年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求饶,可看他脸上表情又不像是放弃,反倒像是某种大彻大悟。 师父,弟子不孝,不能再侍奉在您跟前了。明荷子在心中默默念叨。 您曾说青云派内部已经腐朽糜烂,包括老祖在内的大部分上层人员都已经偏离了当初祖师爷宣扬的道意,他们已经被长生和力量给迷住了双眼和慧灵,弟子还曾不信。 您和弟子说过很多,可直到今天弟子才明白您话中之意。 如果追寻大道和长生,是以无辜的生命为代价,这样的大道还不如不寻。 我们青云派自命为道统正流,可我们现在所做的事却与传说中的邪修无异。 弟子不后悔进入青云派,因为青云派有您,如果不是您,弟子早已被饥饿的百姓分食,也不可能活到今日。 青云派救我一命,如今便让我把这条命还给它。 师父,如弟子灵魂有幸不散,愿来世再侍奉您跟前。 明荷子眼角默默流下两行泪水。 “爹……”张泽宇不安地抓住他爹的手。 张砚嘉轻轻拍了拍他,“不怕,大不了一死而已。” 张泽宇苦笑,“爹,你儿子我才十四,还不想死。” 张砚嘉大笑。 “爹,这时候你还笑得出来?”张泽宇愤恨不已,“这世道没有王法了吗?竟然任由这群妖道在这里祸害百姓生灵?” “群魔乱舞,妖孽横生,正不胜邪,生灵涂炭,这都是天下大乱的预兆。”张砚嘉仰天长叹,“恶奴执政,弱主临朝,奸佞当道,强敌环伺,我大羲朝危矣!天要亡我大羲啊!” “时间差不多了。”清月子对清阳子道。 清阳子点头,示意明虚子,“启动阵法。时辰一到,即取张家父子精血与魔物沟通。” “是。”明虚子奉命在五灵献祭转换大阵的阵眼处布下启动灵石,随即站到张家父子身后。 清阳子手掐时辰,从怀中取出一物,慎重地高高捧起。 清月子惊呼:“青云聚魂幡!” 听到清月子惊呼的青云派弟子一起看向清阳子手中之物。 一直站在旁边充当背景的熊梦洲也惊讶不已。老祖竟然舍得把青云派镇派之宝拿来使用?可见老祖对青芝渡劫王是铁了心要得到它。 清阳子手捧聚魂幡,一步一步走到八卦井边,口中念念有词,“请魂,聚魂,镇魂,青云起!” 聚魂幡从清阳子手中浮起,慢慢朝八卦井中落下。 正准备出阵的传山手一扬,接住空中落下的玩意。 “聚魂幡?看样子还不错,要不要?” 庚二接过来瞅瞅,“正宗道家上品法宝,青云派也真舍得。看来他们家底相当厚实嘛。” 传山吃吃笑,他家小龟给他教坏了怎么办?“这聚魂幡炼制有些年头了,至少有千年以上,大约是青云派祖上炼制或抢来的。” 庚二挥挥聚魂幡,“我们用不着,他们也用不着了。” 魂魄都给他们放跑了,聚魂幡还聚个什么魂? “不过可以拿到大的修者星球换东西。”庚二示意传山。 传山意会地一下斩断法宝与使用者之间的神识联系。 庚二毫不客气地把人家镇派之宝塞入怀中。 外面,清阳子一口鲜血喷出。 青云派众修大惊。 “师兄?”清月子急问。 清阳子脸色难看,一抹唇边鲜血,“有人收了聚魂幡!” “谁?谁能收取我青云派镇派之宝?” 清阳子也不相信,可是事实就在刚才发生过了。 “那个魔修!一定是那天那个可怕的魔修!”明冠子忽然大喊。 清阳子转首看向熊梦洲,“尊者,那两名消失在张府中的小辈,你真的不知道他们的底细?” 熊梦洲脸色一冷,“你在质问我?” “不敢。不过……那两人只有尊者接触过,我有些好奇也是正常吧?” “你是金丹期修者,那两名小辈你也见过,你可看出什么异样?” 清阳子不得不摇头。 “那就别再废话。” 传山隐身坐在井口边沿,瞄瞄坐在他大腿上瞧热闹的庚二。 “干吗?”庚二警惕地看他。 “换个样子。” “换什么样子?” 传山凑到庚二耳边嘀咕一番。 庚二……老实的孩子学坏总是很容易。 清阳子神色不定,聚魂幡无法聚魂,恨情果的戾气就无法压下,转换大阵很可能支撑不到转换完成的时候。 “师兄,时辰到了。”清月子提醒他。 清阳子迟迟没有开口。 明虚子等人一起看着他。 “无妨,动手。我们还有临遥城一城新鲜魂魄。” 清晰的语音传入耳中,清阳子一下就镇定下来,当即就对明虚子点了点头。 明虚子扬手就朝张砚嘉头顶拍去。 第147章 “李瑜世,你好狠的心!” 一道幽怨至极的叹息从八卦井深处传出。 明虚子发现自己的手掌竟然怎么都拍不下去。 张砚嘉父子的身影当着众修的面,从八卦井口消失,又出现在听竹苑游廊之下。 “谁?”清月子喝问。 井口缓缓升起一人。 血染的洁白衣裙飘浮在半空中,一头及地的灰白长发披在面孔前半遮半掩。 骨瘦如柴的手腕抬起,一点点指向清阳子。 “李瑜世,你好毒的心肠!” 清阳子瞳孔瞬间变细,脸上是怎么都无法相信的堪称惊恐的表情。 “你是谁?青云派道长在此,休得装神弄鬼!”明冠子手捏剑诀,法宝双翎剑立刻向女鬼疾刺而去。 但令明冠子眼睛都要瞪出眼眶的是,他的双翎剑还没有刺到女鬼身前,就已经化作铁水一点点消失在空气中。 “不……这不可能!” “李瑜世,你还我命来--!” “夸张了夸张了,应该先揭破他们的恶行。” “哦,那重来。” 女鬼刚刚扑出井外,又迅速退了回去,重新整顿表情后,恢复原来飘浮的姿势,一边慢慢飘向清阳子,一边凄惨控诉:“李瑜世,你和青云派为了一只破虫子……就是那个青芝渡劫王,竟然罔顾天道,害死半湖城两万余百姓,如今还害得这么多修者……好麻烦,能不能不背了?” 传山化作金刚魔兽男端坐在井口,无奈地对他家“女鬼”招招手,“回来吧。” 女鬼立刻飘了回去。 金刚魔兽男把女鬼捞到自己腿上坐着。 女鬼拨开碍事的头发,从怀里掏出一叠葱油饼美滋滋地一口全部塞进嘴里。 塞完了,他还张开血盆大口对着青云派众修阴森森地笑:“桀桀桀!如想不死,拿好吃的来!” 听竹苑中所有人类,包括张砚嘉父子,都觉得自己刚刚好像不小心走错了地方。 或者是对方那两个不小心走错了地方? 为什么这么严肃、悲凉、凄伤……或者杀气腾腾的场面,会冒出这么两只搅场的? “你们是谁?为何在此装神弄鬼?”清阳子冷静下来。 “我们是你老婆请来揍你的。”庚二道,说完掏出两张玉符扔给张砚嘉父子,“揣在怀里,别丢了,可以保命。” 张砚嘉父子忙不迭把玉符塞进怀中。 传山认真纠正庚二,“不是他老婆,张奕瑶已经把他休了,他已经是下堂夫。” “那应该怎么说?” “你应该说,李瑜世你这个卖女求仙的假牛鼻子,张奕瑶夫人让我们来教训你这个不学无术、专吃软饭、孬种没用、逃避责任、懦弱可笑、卑劣无耻、心狠手辣、下贱恶心、歹毒阴损、没有卵子、活该绝八代的下堂夫!” 庚二,“……” “好!好!骂的好!”看似绝望的焦杜丐突然放声大笑,“原来你清阳子是个被女人休掉的下堂夫,怪不得一天到晚绷着张棺材脸,就好像别人都欠你十万颗灵石一般。哈哈哈!你不会是那根不能用才被女人休掉,进而决定修仙的吧?哈哈哈!” “闭嘴!”明冠子上前一巴掌把焦杜丐打得脸颊高高肿起。 被阵法困住的焦杜丐虎落平阳被犬欺,盯着明冠子只阴毒地笑,既不大骂,也没反抗的意思。 明冠子却被焦杜丐盯得往后连退两步。 “哼!”明冠子觉得脸面挂不住,上前两步就又要对老乞丐动手。 熊梦洲一脚把他踹到一边,“够了!他是本尊的俘虏,你还不配折辱他。下去!” “你!你竟然对我动手?”明冠子气得额头青筋浮起,“熊尊者,你别忘了你是哪边的!我可是……” “我知道,你是当代掌门的儿子,下代掌门的候选人之一。不过,你还不是掌门。等你变成掌门的那天再来命令我好了。” “熊梦洲!” “明冠子!”清阳子喝住显然气昏了头的掌门之子。 清月子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明冠子,暗自为清阳子不服。 如果不是因为这废物是掌门的亲生儿子、老祖的直系后代,清阳子师兄何须顾忌他?留着这么一个东西在他们面前只会给他们添麻烦! “我青云派镇派之宝的聚魂幡是不是被你们这两个魔头偷去?”清阳子一边向张砚嘉父子慢慢靠近,一边质问传山两人。 传山笑笑,一掌把清阳子扫了两个跟头,“李软蛋,离张家父子远一点。你们都没了聚魂幡,还想用张家父子的精血与恨情果相连?难道你们就不怕压制不住恨情果的戾气,遭到反噬?” 不等清阳子回答,传山又道:“或者你们以为凭借你们在临遥城设下的阵法,可以取临遥城一城百姓的性命来代替那被困四百多年的半湖城两万余怨魂?” “你……” “城中阵法阵眼已破,里面的祭子全部换成了傀儡娃娃。这位兄台好手段!” 声至人至。青云派众修一看来人,顿时纷纷躬身行礼,口称:“弟子见过掌门!” 那少女明意子一看掌门出现,立刻凄声嘶喊:“掌门师伯,救救我,求求您,救救我!我是小意啊,您不是一直想让我嫁给明冠子师兄的吗?我愿意,我愿意!掌门师伯--!” 明冠子得意又不屑地瞥了眼少女。 另一名青年明非子却失望地大喊:“我师父呢?我师父在哪里?为什么我师父没有来?” 明荷子仍旧保持沉默。 青云派掌门清云子就像根本没有听到两名年轻弟子的叫喊,先对熊梦洲点首为礼。 熊梦洲微微屈身,回了一礼。 清月子和清阳子分别走到清云子身边。 “师兄,师弟无能。” 清云子虽有失望,但并没有出言责怪清阳子。 清云子在打量传山二人。 传山也在看清云子。 他以为自己看到青云派掌门会很激动,会想质问他出家人为何不以慈悲为怀,会想立刻挥刀杀人,可是……都没有。 他,很平静。 曾几何时,他这个需要仰望这些修者存在的渺小凡人也有了和他们平起平坐的能力? 不,不是平起平坐,他已经超越他们,变成了可以俯视他们的存在。 这就是掌握力量的好处。 他付出的一切艰难困苦都有了回报。 以后,他将变得更强! ……然后呢? “你们是谁?所欲何来?”清云子查探不出金刚魔兽男的修为底细,不敢随便动手,只能先按捺下心火。 传山收回思绪,失笑道:“你们为什么来,我就为什么来啰。” “如果兄台也是为了青芝渡劫王,贫道可以做主分给兄台四分之一。只要兄台……” “只有四分之一?你当我傻子吗?你们这儿没有一个人修为比我高,凭什么和我分享宝贝?凭你们青云派脸比较大吗?” 庚二听了嘿嘿笑。他家小魔头一张嘴皮子是越来越厉害了。 清云子不愧是一派掌门,忍耐功夫一流,到了这种程度仍旧能挤出笑容,“兄台话也不要说得太满,也许我们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你的对手,但我青云派还有一位分神期的老祖。俗话说的好,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兄台身为魔修,当也知道引起众怒的后果。” “众怒?怎么?你们准备是非颠倒,对外放出消息,说这里的惨剧都是我这个魔修造成,而你们青云派却为主持正义而不得不以弱对强?”传山一拍手掌,“对啦,魔血曼珠沙华和恨情果都是我魔界之宝,有个魔修为了得到魔界至宝,而用千万怨魂来做其养分,好像也说得过去?” 传山立刻担心地看向女鬼版庚二,“怎么办?我好害怕!传出去我不就成了众矢之的?到时候那些正派修者都来围攻我怎么办?” 庚二立刻安慰他,“别怕,我保护你。” “呜呜,老婆,你真好!” 庚二一拳头砸在他鼻梁上,“谁是你老婆!” 传山委屈地道:“你现在穿着女人的衣服。” “穿着女人的衣服就是老婆?”庚二生气的关注点好像不太一样。 传山诚实地点头。 庚二把油手往他身上擦擦,“那明天换你穿。” “……好。”穿就穿,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看哥化个绝世美妆震死你! 清云子见两人视他如无物,光顾着不要脸皮地抱在一起打情骂俏,硬是把他这个大活人给忘到了脑后,心中不禁又气又羞。 气的是这两魔修不把他堂堂一个掌门放在眼中。 羞的是青云派一向自认为蓝星最大的修真门派,偏如今他这个做掌门的修为竟然无法撑起一派之尊严。 明冠子最为愤怒,他最敬重的父亲竟然被人如此无视,这让他如何忍耐? 可是连他父亲这个元婴老祖都自认不是那两魔的对手,他去找那两魔的麻烦也只是自取其辱而已。所以他忍下了! 清字辈的三人在暗中传音。 明冠子和明虚子接到指示,悄悄移到那些被俘修者身边。 “二位,你们到底想怎样?说出来听听如何?”清云子试图分散两人的注意力。 “你想听我的要求?”传山笑。 “是,请说。” “说了你们就能办到吗?” “也许……” “很好!”传山竖起三根手指,“第一,把李瑜世交给我;第二,把转换阵中那个灰衣小子交给我;第三,我要灵石,奉上三千颗上品灵石,你们就可以滚蛋!” 端坐在阵中、与阵法相抗的明荷子身体轻轻一震,睁眼望向那随意坐在井沿上的金刚魔兽男。 “三千颗上品灵石?那不可能!”明冠子第一个尖叫出来。 传山“啧啧”叹息,“我还以为你们会第一个拒绝交出李瑜世,没想到你们首先关心的竟然是灵石,不愧是屠戮同门的青云派,自相残杀是你们的日课吧?” “明冠子,你退下!”清云子呵斥儿子。 明冠子也知道说错了话,小心地瞟了眼清阳子。 清阳子神色不动。 清云子好声好气地商量道:“清阳子是我师弟,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前辈海涵。明荷子乃是单木灵根,是这次转换阵法中的重中之重,如果没有他,这个转换阵法就不能成功,青芝渡劫王也就……” “需要青芝渡劫王的是你们不是我。” “前辈,青芝渡劫王对魔修一样有用。而且利用它炼成渡劫丹,一炉至少可成四丹。如果前辈助我等把转换阵法完成,待老祖炼成渡劫丹,必将奉送一颗给前辈。前辈,在蓝星想要找到能炼制渡劫丹的丹修可不太容易。” “灵石呢?” “这个……不是我青云派不欲奉上灵石,实在是整个门派也拿不出三千颗上品灵石。” “哦?没有足够的灵石,你们怎么可能修炼到金丹期、元婴期,甚至分神期?难不成……”传山假意思索,“青云派山门有集聚灵气的洞天福地不成?” 清云子等人心中大震。这是青云派最高机密,这人怎么会知晓?就算是乱猜的,这事传出去也会给青云派惹来众多麻烦。 这魔头必须要除!但要怎么除?现在就去请出老祖吗?这是不是有点过于兴师动众? 可老祖对青芝渡劫王也是势在必得,如果他们就这样放弃回去,一直在等待渡劫丹来突破的老祖……恐怕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清云子看看清阳子,又看看清月子,下定了决心。 一块玉符碎裂。 传山忽然笑了一下,对清云子非常抱歉地道:“对不住,自从我破了你们的阵法后,因为我家那位生性比较谨慎,就顺手把你们的阵法改了一下。原来是除了你们青云派的传信符能传信出去,其他人都不能的状态。现在被我家那位改成除了我俩,其他人都不能再传信出去……这样。也就是说,只要在这座临遥城中,你们将无法再传递任何一点消息到外面。” 清云子等人脸色大变。 庚二看到张砚嘉的儿子在偷偷打量他,对他扮了个真正的鬼脸,把小鬼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庚二乐得跟什么似的,一转头,不小心就看到青云派正在鬼鬼祟祟地宰杀用来祭阵的修者。 “哟哟哟,开始杀人灭口了!小魔头,你说的那个看起来还不错的小鬼好像要坚持不住了。” 就在此时,传山耳边突然有人传音给他。 “前辈,在下熊梦洲,清云子等人绝不能留!还请前辈莫要心软,杀!” 熊梦洲突然杀向明虚子。 青云派众修没有提防之下,被他一击得手。 明虚子道消魂散。 清云子顾不得熊梦洲,大喝一声:“动手!”当即和清月子一起扑向传山。 现在他们只能拼上一拼了! 清阳子绕到后方,割开自己的手腕,逼出三滴精血就向井口甩去。 精血消失,张府地底忽然一阵剧烈抖动。 “哎呀,差点忘了,这李瑜世还是英儿的爹。”传山一拍脑门,把庚二塞进了怀里,“那魔物要出世了,你给我乖点,别乱跑,小心人家把你叼走!” 白色染血的衣裙落地,一只小小的玉龟从传山怀里一路爬到他的头顶上。 “揍他们!把人抢过来!破坏他们的阵法!”小玉龟人立在传山头顶,耀武扬威地指挥。 清云子一边攻击传山,一边对熊梦洲吼叫:“熊梦洲,你敢!老祖不会放过你!” 熊梦洲不知阵法破绽在何处,只能对着五灵献祭转换大阵到处攻击。 小玉龟瞧得着急,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弓箭,拉满弓,对着转换阵法的阵眼一箭射去。 一块灵石碎裂,熊梦洲立刻感觉到转换大阵产生了动摇。 小玉龟又是一箭。 熊梦洲终于反应过来,举起白幡对着箭射过去的方向就是一阵猛轰。 清云子和清月子两人联手仍旧远远不是传山对手,他们的境界相差太远。 传山没有手下留情,清云子和清月子临死想要自爆,被传山先一步捏碎元婴和金丹。 “爹--!”明冠子惨叫,拔腿就向张府外跑。 传山凭空凝出一颗金属球,随意往前一掷。 金属球穿破明冠子头骨,从他额头穿越而出。 明冠子尸骨倒下,死不瞑目。 清阳子逼出精血后,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十岁,待看到传山向他走来,他“呵呵”笑了两声。 “李瑜世,有人在等你还债,她不想让你死得太痛快。”传山抓住欲自爆金丹的清阳子,直接掏出他的金丹,把人扔进了八卦井。 八卦井中冒出一道黑影,一口叼住还有口气的清阳子。 转换大阵破开。 熊梦洲一把抱起明荷子。 青年明非子只觉身体身体一松,当即窜向阵外。 他要回去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禀告给师父! 清云子死了,他的儿子也死了。他和他师父如果经营得当,很快就会成为青云派真正的主人!可是老祖还在,他必须想个法子摘出自己,不能让老祖因此记恨上他。 熊梦洲眼角扫见青年,上前一脚踢破了青年脑门。 明非子至死都不相信熊梦洲会杀他。他怎么敢杀未来的掌门?他可是世所罕见的单灵根…… 明荷子抓紧熊梦洲衣襟。 熊梦洲拍拍他,“明非子什么人你还不清楚?这小子留着也是祸害,让他回到山门,为了推卸责任必会搬弄口舌,到时不但你我不会有好下场,恐怕你师父也会被牵连。” 明荷子身体微微抽搐。 熊梦洲心疼得抱紧他,这孩子修炼起来一个顶三,但心性却还完完全全是个单纯的孩子,他师父也不知是把他保护得太好、还是教得太好。 少女明意子屏着呼息一点点向听竹苑外挪动,当她看到熊梦洲向她走来,竟然尖叫一声就向金刚魔兽男的方向逃去。 传山对上黑影。 顿时,他和他头顶的小玉龟一起抽了抽嘴角。 黑影外形长得很像……金刚魔兽男。 “天生魔物出世一般都没有固定形体,通常他们看到的第一样东西就会成为他们的第一个形象。人形……都是后修的。”小玉龟拿出一把小箭,用箭头戳了戳男人的头皮,“你的女儿,高兴吗?” “女儿?!”传山双眼落到那魔物胸部,立刻手捂双眼呻/吟了一声,“它竟然有胸部!它长着我的样子,竟然敢弄出一个胸部!” “大概它还受到了英儿一点影响。”小玉龟又戳他一下。 男人坚决地道:“它不是我女儿!它只是在模仿而已。” “对,它在模仿强者,选择对它最有利的身体形状,而你被选中了,高兴吗?” “……别戳了好不?我一点都不高兴,它又不是你生的……嗷--!” 有着魔兽男外形、但有一个高耸胸部的天生魔物小心翼翼地提防着传山。 “走吧,躲远一点,别还没长大就被抓住炼丹炼器了。”传山挥手,把奕瑶残存的那点执念弹到了魔物身上。 那魔物并没有排斥奕瑶的执念,反而很高兴地哼唧了一声。 传山再次对它挥手。 那天生魔物往后退了一步,对传山屈膝行了个大礼,叼起清阳子就跑了。 “魔族上下尊卑很严,对比自己强大的魔,它们都会采取或躲避、或服从的态度。以后如果没有必要,这小魔物大概会躲着你走。” “那最好!我也不想看见一个长了胸部的‘我’在我面前晃荡。”传山脸色铁青。美女有一对高耸的胸部,对男人来说那叫视觉享受。一只高大雄伟霸气的魔兽有一对傲人的胸部……神啊,抠掉他的眼睛吧! “前辈救命!前辈救命!”明意子跌跌撞撞地冲到传山面前,“噗通”一声在他面前跪下。 传山愕然。 这丫头想干嘛? 头顶上,小玉龟又掏出了一把箭。 “前辈救救我,熊尊者要杀我!前辈,求求您,只要您救下意儿,意儿什么都愿意做。意儿愿意做您的鼎炉,意儿可以……” “闭嘴!” “可以侍候……” “我叫你闭嘴!”可怕的魔兽男板下脸。 明意儿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 传山问抱着明荷子走过来的熊梦洲,“为啥要杀这丫头?” 他虽然厌恶青云派的弟子,但并不是见谁都想杀,再坏的门派总也有些好人存在。 明荷子挣扎着要下来。 熊梦洲小心放下他。 明荷子端端正正地跪倒在地,对传山扎扎实实地磕了九个响头。 传山堂而皇之地受了这个大礼。 熊梦洲抱拳,“前辈,这丫头不能留。” 明意子哭出声,被眼泪淹没的双眼透露出深深的恨意。 “她叫明意子,别看她模样小,其实已经有八十多岁,在青云派上层是有名的荡妇加毒妇。” “你胡说!我不是荡妇,我是被逼的!” “她师父也是长老之一,下面养了十几个女徒弟,大多都是可怜人,经常被清邱子送给别人当鼎炉以换取一些天材地宝或是丹药法宝。但明意子不同于那些女弟子,她可是主动拜入清邱子门下,主动去当别人的鼎炉,为人贪婪,而且妒性极重,为了一些小事就能害死自己的同门师姐妹。让她活着,她为了活下去会害死更多人。” “我没有!熊梦洲,你无耻!就因为当初我拒绝你、不愿陪你双修,你就如此侮辱编排我,你这人好狠毒!” 熊梦洲连否认都不屑,“老祖也是她的床头人之一,她这次本来不应该前来。可是也不知她从哪里听到谣言,说这次门派任务会让参与的人得到莫大好处,所以她把原本定下的女弟子废掉修为亲手送到她师父床上,换取了这次任务之行。可笑她却不知这次任务乃是一次送死任务。当然,连我都不知道,她一个内门弟子自然更不会了解了。明意子,你是否后悔?” 明意子突然抱向传山大腿,没抱到,索性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半裸的胸膛,半伏在地上大哭道:“我不想死!前辈,救救我!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呃!” 熊梦洲当着传山的面,“咯哒”一声,扭断了明意子的脖子。 传山没有阻止。 庚二也没有开口为女孩叫屈。 明荷子也许单纯,但并不是不识好歹,何况他有位师姐死得蹊跷,明意子就是疑凶之一,只是他和师父一直没有证据,而师门好几位长辈又都偏袒这个女人,逼得他们只能在暗中查询。 焦杜丐和李善思等幸存者过来拜见传山。 张砚嘉父子也犹豫着要不要过来。 传山还是保持着那副金刚魔兽男的模样,简单但明确地道:“不用对我说感谢之类的废话,我也只是恰逢其会。所以……你们都可以走了。” 焦杜丐等幸存修者对传山深施一礼,没有多话,转身就离开了张府。 熊梦洲也再度抱拳,“前辈,多谢援手之恩。大恩不言谢,熊某今日就此别过,以后前辈如有差遣,请用这枚玉符召唤在下即可。” 传山没要那枚玉符,“你送我一瓶丹药,我还你一条命,我们已经两清。” “丹药?您是……?”熊梦洲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 传山对他微微一笑,又看看明荷子,问他们,“你们还打算回青云派吗?” 熊梦洲犹豫。 明荷子躬身开口道:“启禀前辈,弟子还是准备回去青云派。” “哦?你不怕你们老祖责怪?” “怕。但我师父还在那里,而且我师父也不会离开青云派。” “你师父叫什么?” “清岩子。” “除了你师父,还有什么人你想保下?” “前辈?”明荷子吃惊地看向高大的魔兽男。 “你觉得你的老祖会放过我?” 明荷子摇头。 “你觉得现在的青云派是你希望的青云派?” 明荷子咬牙,再次摇头。 “你给你师父传信报个平安,之后两年之内不要回转青云派。” “前辈您要……” “两年之内我会和青云老祖做个了断。我相信有熊尊者在,你们躲个两年应该没什么问题。” 明荷子突然跪下,“前辈,青云派弟子上千,其中虽有不堪之徒,可大多弟子甚至连山门都没有迈出去过,他们、他们都是无辜之人,还请前辈到时能够手下留情,留我青云派一脉香火。” 传山没说话,只看着明荷子。 明荷子抬起头,无畏地直视他。 传山对他点了点头,做下承诺。庚二满意地在他头顶用小爪子拍了拍他。 传山宠溺地摸了摸头顶小玉龟,转身走向张砚嘉父子。 明荷子和熊梦洲心中同时一松,笑容还没露出,就见那魔兽男突然转头问道:“你们和明诀子没什么交情吧?” 第148章 话说传山本想另找地方闭关修炼一段时间,可在张府转悠了一圈后,决定就留在张府。 青云派留在临遥城的外阵虽已被他破坏,但乾坤子留下的阵中阵却依然完好无损,尤其是阵眼中心。 那阵眼原本因为凝聚了大量怨气来孕育天生魔物的恨情果,造成地气变化,由阳生阴,如果恨情果顺利出世,留下的这个阵眼十成会变成绝死之地的阴极之穴,以后不但不能再住人,甚至连周围方圆百里都会变成/人/兽不能进的黑暗沼泽,进之必死。 可巧就巧在传山功法特殊,不但吸收了阵眼中心所有怨气,而且还反馈了一部分混沌元气。 这部分混沌元气给恨情果吸收了一大部分,让它不但顺利成熟,还提前出世。 而剩余的一小部分混沌元气因为阵法缘故,俱被阵眼吸收。混沌元气乃天下元气之本,主生,这样一来,原本的阴极之穴就变成了阴中有生,自然形成了一个小世界。 这个小世界也许不适合普通人/兽居住,但却十分适合魔修和鬼修修炼之用。 想到这里,传山不禁猜测那七劫散仙乾坤子是否早就预料到这一切? “那七劫散仙倒是个宅心仁厚之人。”传山对庚二道:“从他只困住磔魇却没有杀他这点来看,就可以看出他杀性并不重。而且……” “而且心胸广大,对魔修和仙修都是一视同仁。”庚二接下去道:“他身为散仙却没有抢夺天生魔物的恨情果,这种天生魔物未成熟前都是至宝,对那些散仙、散魔都是大补之物。” 传山摸了摸他的头,“他既然心怀慈悲,那我们就再帮他一把。二胖,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高修为的修者看到这阵中阵,也会以为阵法已破,但实际上阵法却仍在?” “让我想想……” 当天,传山就让张家人收拾行李,说要把他们都送到安全地方。 张砚嘉还奇怪,“这里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为什么我们不能留在家里?” 传山回答:“这里的东西对于青云派老祖来说事关重大,他准备了四百年却只落了一场空,势必会派人或亲自前来查看。到时你们留在这里安全恐怕没有保障,还不如暂时避开,待我彻底解决青云派,你们再搬回来也不迟。” 张砚嘉一想也有理,对传山一揖到地,“传山,你对我张家的恩情,我张家铭记在心。如有所需,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张叔言重。”传山连忙一把扶起张砚嘉,“我这也是在报恩,您要是再还回来,咱们就报来还去没完没了了。” “这又如何不好?”张砚嘉抚须微笑。 传山一点即透,当即哈哈大笑,“好好好,这样吧,张叔,如果您不嫌弃,不妨到双河城游玩一段时间如何?” “双河城?传海现在住的地方?” “是啊,传海目前在那里做里正,可他不擅长管理民政,正苦恼手下那一帮子灾民要如何安排才好。如果张叔愿意过去,正好也能指点指点那小子。”某人一脸为弟着想的好兄长表情道。 张砚嘉没有多想,一口答应。 这掌管民政本就是他擅长之事,在张砚嘉想来,管理一个村庄上百户人家能有多难?罗家传山肯定是怕他一家过去寄人篱下心里不舒服,才故意找了这么一个借口。 而他也非常高兴有这么一个借口,这借口不但能让他在逃难的日子里不那么无聊,还能发挥所长,又能调/教一下自己喜爱的弟子,可以说真是再好不过了。 传山见张砚嘉应承下来,正气凌然的俊朗面庞露出了招牌式的温厚笑容,“对了,张叔如果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能碰上一位您早就想见的老友。” “老友?是哪位?”张砚嘉好奇。 传山笑而不语,只道:“等张叔您到了双河城就知道。” 呵呵,心中仰慕已久的人也算老友吧?好歹都是同朝为官的嘛。某人不负责地想。 第二天一大早,张砚嘉和一家老小就通过临时传送阵被送到双河城。 除了张砚嘉,张家其他人都被传山迷昏,并不知道自己使用了什么方法离开临遥到达几千里之外的双河城,否则还不知要怎么大惊小怪。不过等他们醒来发现已经离家几千里时,还是差点吓掉了魂。 作为张家唯一清醒的人,张砚嘉也只为罗传山的仙家手段感到吃惊不已,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之处。 而得到兄长纸鹤传书的传海早早就等在传送阵前迎接恩师一家。 张砚嘉看到传海,两人把臂唏嘘半天。 传海带领张砚嘉前往临时住所,张砚嘉一路走来,越看越不对。 这样的规模真的只是一个由小批灾民组成的小村庄? 当张砚嘉看到远处似有兵马操练后,他才幡然醒悟:他好像上了一个大当? 再等他在双河城议事厅由传海介绍,看到那位传说中的不败大将和军师时,他彻底张大了嘴巴。 奶奶的,他这不是上了大当,而是上了贼船吧? 临遥城这头,传山和庚二在送走张家人后把张府重新布置了一番。 布置好阵法,传山就带着庚二走进阵眼中心开始闭关,闭关前他还给己十四去了一封纸鹤,说自己需要闭关一到两年时间,请他在这段时间内,帮他留意一下双河城和朗国的情势变化,主要防止修者对双河城出手。 己十四回信,表示这不成问题,同时他还隐晦地表示,桃花似乎对双河城兴趣不减。 传山拿着书信看庚二。 庚二安慰他:“桃花大概是好长时间没打仗、没训兵,手痒了,你让他折腾好了,他……应该有数的。” “他不会灭了双河城吧?” “不会。他顶多指手画脚一番,如果人家不听他的,顶多揍到听话而已。你放心,双河城灭不了。” 传山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但转念一想,他脸上忽然浮起一丝坏笑,给他弟也去了封信。 信上什么都没多说,只介绍己十四和桃花是他同门师兄弟,并随意地提及了一下,说两人都十分擅长练兵和造反,尤其是那叫桃花的男子。 纸鹤放了出去,传山也不管他弟看到这封信及桃花两人后会如何安排,就这么没有任何牵挂地一心投入修炼中。 庚二直接变成小玉龟,爬到他家小魔头头顶上开始睡觉顺便蹭修为。 而临遥城人一夜醒来,根本不知他们在生死大关上走了一遭,第二天天一亮,还是该干嘛就干嘛。至于突然死了那么几个人,大家也都以为是急病去世,并没有引起当地百姓怀疑。 但张府一夜成了空府,却怎么都隐瞒不过去了。 当地人都异常好奇,不明白张家人怎么会一夜就全都消失不见。 临遥县令接到张砚嘉的亲笔传书,说是一家人出外避难,数年即归。 临遥县令有点小贪,但人并不糊涂,对治下百姓也还算公正,所以和张砚嘉关系维持得还不错,接到张砚嘉书信,他第一反应就是张砚嘉之前做官时得罪的高位者现在要报复他了。 该县令第一时间烧了张砚嘉的书信,然后开始有心地对外散播一些谣言。 恰巧临遥城百姓对张家一夜消失的事情各种猜测不断,之后的日子,张府也陆续迎来了一些客人。 其中有担心张家的张家友人,也有单纯因为好奇前来查看的临遥老百姓,自然也有些不怀好心的小偷贼子之类,而这些人无一例外,在刚进张府门不久就被吓了出来。 如果只是担心张家安危或好奇的人还好,顶多碰到鬼打墙,走入张府门又会走出来,反正无论从哪里进都会发现自己还站在张府外面,怎么都无法进入张府内部。 而如果是小偷小摸或不安好心的,那就不只是碰到鬼打墙了。据传言这些人在张府都碰到了可怕的厉鬼,不但在张府被厉鬼追赶,而且最后无一例外都是在城外乱葬岗醒来,这些人进入张府一次就再也不敢进第二次。 一传十、十传百,加上临遥县令有意无意地推动,张府不久就成了临遥城有名的鬼府,张府人的下落也成了一个难解之迷,自此张府再也没有普通人敢靠近。 除了普通人,一些听到风声和传言的修者也会到张府打探。 但这些修者既没有看到传说中的厉鬼,也没有遇到任何障碍,在他们眼中,他们看到的就是一个已经破败无人的张府,而传说中那个阵中阵自然也不见踪影。 总之,来过的修者都可以断定,张府再无任何稀奇之处。 青云派果然也派来人手查看,那位老祖不知是不是修炼正在紧要关头,并没有亲自前来。 青云派几名长老和另一名散修护法都来逛了一遍,他们也没发现任何异样。 时间一点点过去,张府和临遥城就这样重新平静下来。 传山纵容了他家小龟的偷懒行为,而他自己选择的修炼方法也比较奇特。 他没有一味盘膝坐在那里感悟天地,而是选择不停地炼器,用实际行动来巩固修为和验证所学。 自从用阵法把他们所住的两进小院给重重包围后,传山大多数时间都用来折腾那辆骡车车厢。 正好火种小蓝因为他修为晋升,似乎也得到了莫大好处。某天它如施恩般,扔给了传山一朵幼小的小火种,然后就躲进了他识海深处继续它的闭关修炼,当然它也没忘了把那只火红色的小鸡也一起拖了进去。 “这是小蓝和小火凤生的孩子?”传山惊讶地笑问庚二。 庚二竟然点了点头,“你也可以这么说。” “……”传山看着在他丹田内似活泼过头的小小火种,摸了摸下巴。 “这是一颗没有自己意识、刚刚降生的火种,因为自你体内降生,你可以试着把自己的三昧真火和它融合,然后培育它。以后小蓝会离开你,但它不会,你的意识就将是它的意识,它将真正成为你身体组成的一部分。这是小蓝对你的馈赠,好好利用吧。” 于是传山除了折腾那辆骡车,又开始努力让自己的三昧真火和小火种融合,进而研究和琢磨它的各种用途。 传山很努力、很认真,庚二一开始因为好为人师,还在旁边出言指点了几句,或者帮着一起动手给车厢的阵法等做一些改变。但时间久了,反反复复的修改阵法和炼制材料让他开始感到枯乏无趣,他开始一次又一次溜出张家。 俩人心神相通,只要没有危险,传山也不去管他。 庚二天生小气龟一只,在临遥大吃大喝了一个月,发现他的金银有出无进后,他心疼了。 于是他在某人的随口建议下摆了一个摊,把当初传山做的那个白布幡和道袍利用了起来,成为临遥城貌相最年少的一名相士。 只不过愿意到他摊子请他算命看相的人实在很少很少,就是有,那也是看他可爱、逗他玩的居多。 但俗话说得好,真金不怕火炼。 就算头两个月只有一些大娘大婶大嫂子上门逗他,可庚二的窥心能力和某些突然而至的预感之言,一年后终也让他在临遥有了一定的名气。 而万事向二爹看的大黑骡也对赚钱一事大感兴趣,跟着庚二一起,做起了拉车、送货的买卖。因为它耐负重、不怕吃苦、又认路等优点,竟然比庚二更受临遥百姓欢迎。 一年时间转眼即过,三月初五,传山炼制完一件软甲正在打坐体悟时忽有所感,睁开眼的同时从小木桶中取出一物。 那是厚土门门派紧急传迅符,用精血相通,非紧急时不会使用。 传山以为厚土门出现了什么重大变故,直到读完讯息才缓了一口气,可眉头却微微蹙起。 庚二与传山异体同修,传山这边一被迫出关,他那边就飞快奔了回来。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停止修炼?” “白师父传来紧急讯息,说是各地发现大量血魔兽,这届灵试大会比赛内容改变,以九年为期,所有参赛者将改为猎杀血魔兽的数量来决定胜负。” “这么说你不用赶往兰星了?” “是啊,因为这次闭关,我已经打算放弃参加灵试大会,没想到……。白师父还说之后灵试大会将会寄给每个参赛者一枚可以记录猎杀血魔兽数量的法宝,让我注意收取。” 传山望望外面的天空,“那法宝能送到这里来吗?” “你放心,灵试大会组办方想要把什么东西送到哪里,还没听说有送不到的。” “偌大宇宙,有多少修者参加了灵试大会?组办方得送出多少件法宝?他忙得过来吗?”传山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等你修炼到了某种境界,你会发现以前你觉得完全做不到的事情,其实不过只是小事一桩而已。” 传山顿悟。 “对了,这次也巧,我刚把这件厚土沙软甲炼制好就被惊醒。也许冥冥之中真有什么缘法,我想最好能把这件软甲尽快送给其主人。”传山说着,拿出一件透明的软甲。 这件软甲就是当初五洲灵珏定制的那件,本来他打算以后前往兰星亲手交给对方,现在却因为心中生起的莫名警示,打算就算费一番工夫,也要把这件软甲尽快送到五洲手中。 传山注重此事不过是承了五洲青玉在血魂海内的赠衣之情,他一直想把这份人情给还掉。 如果桃花不在,这送软甲一事将是个大难事,但有桃花在,这件事就变得简单多了。 传山传信给桃花,请他帮忙把这件厚土沙软甲送到血魂海,交给血魂海中历练的五洲家族传人,再请他们转交给五洲灵珏。 过程虽小有波折,但总算把这件软甲送了出去。桃花也难得的没有提太多要求。 传山想,桃花可能也知道了血魔兽重新出现、肆虐各界之事。 传山此时并不知道,就因为他送往血魂海的这件厚土沙软甲,多次救下了在血魂海历练的五洲家族下任族长。这位族长最后凭借这件强大的护身软甲,顺利出关,以分神期修为回到家族,领导族人一起对抗突然出现的血魔兽,避免了一场灭族灾难。 时间拉回原处,传山处理完软甲一事,正准备回去继续闭关,却又临时顿住脚步。 “临遥城的怨气比以前盛了?” 庚二答:“你上去看看就知道原因。” 传山闪身出现在临遥城半空,发现临遥城及其附近多了许多貌似举家逃难的百姓。 “十四兄和传海他们有没有书信过来?”传山落地后问庚二。 庚二抓抓脑袋道:“有。他们现在正在双河城。” “桃花他没把双河城玩垮吧?”传山笑。 庚二表示桃花不至于把自己人玩死,那混蛋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护短。 “上月初,传海来信说双河城其他方面发展还好,但在练兵一道上却进势缓慢。” “王头还没有辅佐传海的意思?” “一半一半,他似乎也很犹豫。你的王头说老皇帝糊涂,但还有小皇子在。” “小皇子,哪一个?天生白痴的那个?”传山无奈摇头,“王头什么都好,就是太愚忠。” 庚二慢腾腾地道:“所以我给十四兄去信,让他和桃花去双河城帮助传海练兵并培养一些人手出来。这方面桃花是大宗师。正好那朵唯恐天下不乱的烂桃花也想去双河城折腾。” 传山想起道:“不会违反天道?” “桃花不是以修者身份前去,而且所教内容也不会涉及法术和修炼,更不会像青云派道士一样直接插手战事。” 传山看庚二表情,觉得他好像隐藏了什么,直接问道:“桃花他就这么心甘情愿地去了?” 闻言,庚二立刻拉出了一张苦脸,“那混蛋竟然敲我竹杠!让我付魔石给他,说是什么狗屁束脩,还说不给就捣乱!” “呃,你付给他多少?” “他一共欠我十七万六千零九颗上品魔石,这次一下就给他赖掉六千零九颗!啊啊啊!”庚二心疼死,烂桃花趁机狮子大开口。 “我会把这笔魔石赚回来。” “那当然!” “你就是我的债主。”传山捏捏他家二龟的脸蛋,笑,“你可要把我看牢,别让我跑了。否则你可会亏死。” 庚二用力点头,“一定不会让你跑掉。” 传山忍不住伸臂搂住庚二,两人啥也没干,就是互相靠在一起靠了好一会儿。 传山不舍得马上就回去闭关,低头亲啄庚二,“那些流民出现有多久了?你知道是何故让他们离开家乡吗?” 庚二也抬头啃了他家小魔头一口。 “城外一直都有流民逗留,但大批出现还是在两个月前,听说江北一带发生蝗虫灾,老百姓没吃的,又交不上税,就全跑出来了。另外朗国也在向沿江一带富庶地区逼近,有些地方抵抗得厉害,朗国竟然实行屠城进行威吓和惩罚,那些城镇附近的老百姓害怕下一个被屠城的就是他们,也都横渡羲江往南方逃过来。” “羲朝军队呢?朝里除了王头,还有两位能打仗的老将,他们是仍在驻地,还是……?” 庚二摇头,“我探听到的事也不多,那些老百姓就顾着逃难,哪知道上面那些达官贵族在搞些什么。不过我倒听说羲朝境内到处都有流匪作乱,那几位老将和能打仗的大概都去平乱了吧?” “倒是胡予那厮能干出来的事。”传山用下巴轻蹭庚二的额头,随口道:“如果我去悄悄把那些朗国/军队都灭掉,算不算违反天道?” 庚二推开他,瞪眼道:“你说呢?” “说不定那些屠城的军队中有青云派的假牛鼻子道士在帮他们?” “你想干吗?” 传山把庚二又拉回自己怀中,“本来我想让朗国和胡予两方斗个两败俱伤,再让传海出来收拾河山,可是……” “可是老百姓无辜。” “对。如果我没有能力也就罢了,我既然有这个能力却袖手旁观,那我和青云派那些假道士又有何区别?” “你打算提前去找青云派算账?” “嗯。修者对修者,普通人对普通人,这才公平。等去过罗家村,我就去解决明诀子和那青云老祖,朗国没有了修者这个依仗也不至于这么嚣张,剩下的就看我弟的造化,我想他大概也不会等上五年。” “哦?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等上五年?五年不到,双河城还没有完全站稳根基,后备兵力和粮草都跟不上怎么办?” 传山目光深沉,“能怎么办?一路打一路抢呗,其他开国皇帝也差不多都是这么打出来的。如果真让双河城安逸发展,到时候就算传海想要举兵,他城里的百姓都不会答应。太安逸会让人不思进取,两年左右正好让双河城的人能看到好日子的开端,又还没有完全被安逸的生活磨灭斗志,如果这时候冒出些事端来,不用传海号召,城里的百姓自己就会拿起锄头、扁担跟人拼命。” “你的想法不错。不过我建议你暂时不要动青云派道士。”庚二考虑了一下道。 “为何?” “不知道,就是感觉。我总觉得你要是事先杀了他们,你弟想要收拾河山恐怕还会多出一些波折。” 传山摸摸下巴,他相信庚二,就算那只是他的感觉。看来明诀子等人的运气不错,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废话不多说,两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在修者眼中一晃即过。 两年过后,传山顺利出关。 出关后,传山立刻给己十四又去了一封书信,并把新炼制的一个跟踪法宝通过小型传送阵传送给他。 做完这一切,传山在张府又做了一些布置。 这次布置可以让听竹苑的八卦井以后再也无人可以进入,就是魔修来了也无法发现此处极品阴穴。 走出听竹苑,传山将正在花园里糟蹋牡丹花的大黑招呼过来。 大黑就是大黑骡,庚二两年间闲着无事,除了睡觉,就是和大黑骡玩耍,不但给它取了名字,似乎还教了它修炼的功法。 把看起来与原来并无多少分别的车厢重新套上大黑的身,传山拍了拍大黑的背,“辛苦了。” 大黑甩了甩头。没什么好辛苦的,那车厢挂上就跟没挂上一样,连分量都感觉不到。 传山让大黑抬起前掌,给它四个蹄子重配了铁掌。 大黑动了动四蹄,立刻感觉出这四个铁掌的妙处,当即开心地长叫一声。它现在不但速度可以跑得更快、不累,重点是踹人也更有杀伤力。 传山又给大黑脖子上套了一个宛如驼铃的古朴银铃,大黑晃了晃脖子,问:“这是啥?” “护身法宝。你修炼时日太短,这骡铃可以让你在金丹期以下修者的攻击中也可全身而退,另外当你驱使这骡铃发出响声时,还可迷惑对手,让你有机会逃跑或者攻击他。详细用法你自己慢慢揣摩。” 传山把骡铃的操控方法印入大黑脑中。 大黑回转大脑袋,极度谄媚地蹭了蹭传山,“老大,你真好。跟着你太幸运了,小的以后一定鞍前骡后地侍候您。您让我向东,我就不会向西,您让我踹狗,我就绝对不会撵鸡。” 传山受不了地拍它一巴掌。这孩子在市井混迹两年,完全学歪了。 庚二也使劲踹了大黑屁股一脚,“我喂了你那么多丹药,还教了你修炼的功法,怎么不听你说我一声好?叛徒!” 大黑立刻又去蹭庚二。 庚二哧溜一下钻进车厢,一钻进车厢就惊“哦”。 传山探头看他,献宝道:“咋样?” “不错。你用了空间石?这车厢里面好大。”庚二在车厢里闲逛。 外面看起来不大的车厢里面却另有乾坤。 庚二这边探探、那边摸摸,欣喜异常。 第149章 传山人长得高大雄壮,炼制出来的器具大多外表也十分大气、粗犷和古朴,可内在却十分精致。 这车厢里面也是如此。 空间大不说,各种设置更是完备、舒适,里面除了必备的厨房外,甚至还有一个炼丹房和一个炼器房。那用来起卧的厢房更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一点都看不出修者淡泊和苦修的痕迹。除此之外,还有几间不知用途的空房,有的极大,有的很小。 “你竟然还弄了一个泡澡的浴室?”庚二神色古怪。 “你不是说喜欢泡在水里吗?” 庚二回头挥舞拳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坏蛋!” 传山嘴角勾起心照不宣的笑纹,掀起后衣摆在车前坐下,庚二也钻出车厢。 车前座也是看似狭窄,但实际却宽广、舒适,两个人哪怕躺在上面睡觉打滚也足够。 庚二也不用传山指点,自己就找到了窍门,不但弄出了能靠背但看不见的舒适椅背,还摸出了一个小餐桌。 “你闭关两年,弄明白你的身体之前为什么会突然灵根不稳定吗?”庚二坐下尝试感觉,一边问道。 传山朝他那里坐过去一点,“我现在大概明白为什么我的修炼情况跟别的修者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庚二被他挤得难受,就伸手推他。 传山索性把他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除了你给我的功法有问题,你当初帮我炼制的那具身体也有问题。”咦?怎么身上的肉肉摸起来手感不太对? 庚二拍他,别乱摸,还有怎么都怪我? “不是怪你,我是在谢谢你。”传山怀着疑惑,一点点用手去探索。 庚二怎么听这句话怎么怪异。 “你说过远古时候的神魔们并没有肉体和元神之分,对吗?”嗯?好像没有以前柔软了? “嗯。” “那就没问题了,我应该跟他们一样,把肉体和元神同时修炼了。我这种情况不是没有修炼出元婴,而是我身体的每一部分……或者说每一微毫都可以变成一个元婴,不……不止。我有种感觉,如果我一直修炼下去,我可以让自己的肉体化身千万,可每一个都是我。换句话说,只要我的身体有一丝微毫存在,我都不会真正消亡。” 大黑长长叫了一声,转头用崇拜的目光看向……庚二,“二爹,给咱也弄个这样的不死之身呗?” 庚二踢它屁股。你以为那样的身体想弄就能弄来的?一边玩去! 看庚二那止不住的得意,传山忍不住使劲揉了揉他。 “如果只有混沌魔功,没有这具身体,我可能还是会选择分开修炼的方式,因为那样更快、更简单。可因为有这具身体让我没有了寿命之忧,肉体和元神同修对我来说就有莫大好处,哪怕修炼进度会很慢也值得。二,谢谢你,无论是我的身体,还是你给我的混沌魔功都非常好。”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大黑偷偷转头瞪着双大眼睛一直看着两人,你们这算不算在教坏小孩? 传山挥手卸下车厢,随手把偷看的大黑送出花园外,他已经快憋不住了。 “你是谁?你是我家的小龟龟。龟啊,远古时候人类的身体是不是都很强大?” “远古时不止人类,兽类、昆虫、鸟类,甚至植物的肉体都很强大。” “疼?抱歉,我一激动,身体就有一部分魔兽化。” “他们的寿命也很长?” “如果没有死于非命的话……唔……” “怪不得。笨龟,你给我乖点!”半魔兽化的某人突然变脸。 “不要用魔兽身!” “好好好,我知道。乖点哈,心肝,让哥好好疼疼你……” “哇哇哇!说了不要用魔兽身!你这个大混蛋!” 事后,大黑被召回来套上车子上路,临遥城很快就被抛在他们后面。 庚二很不高兴,盘膝抱臂坐在骡车上浑身散发着冷气团。 高大的男人懒洋洋地靠坐在车厢门上,一脸得到满足后的放松和惬意。 庚二再一次发誓自己要练成肌肉男!看以后谁欺负谁。 “宝贝,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男人舔舔嘴唇,恬着脸再次贴上他家宝贝龟。 庚二转身,扬手就扇了男人后脑勺一巴掌,“来个鬼!你还要摸到什么时候?” 传山惊。他家小龟啥时候学会了他的习惯性动作?你看这一巴掌扇得多顺手? 在前面拉车的大黑回头,告状道:“大爹啊,这两年二爹就是这么扇我脑袋的!” 庚二努力瞪男人。 传山“扑哧”笑出声,低头亲了他家小龟鼻尖一口。 庚二握拳揍他,“手拿出来!” “跟我说说外面现在有何变化吧。”传山拿出自己的手,改为抓住庚二的手,一根根舔过去。 庚二脑部充血,瞬间变成小玉龟爬进了骡车中。 传山扭扭脖子,很无耻地站起来揉了揉自己的下半身,对正在赶路的大黑说了句:“你走你的,没事别来打扰”,说完就转头钻进了车厢。 大黑……迈开蹄子狂奔,一头把自己的大脑袋扎进了路边的小河里。呜呜,它也想要媳妇! 车厢里,传山使用各种手段“拷问”庚二,可怜的二龟不堪折磨,被逼出了一堆“口供”。 通过庚二艰辛的、断断续续的述说,传山总算了解到这两年间的变化。 两年时间,羲朝境况大变,朗国势不可挡,一路打到旧京。 因老皇突然驾崩,胡予父子带着新登基的小皇帝和一帮朝臣提前逃跑,逃到南方宁安城建立了新朝廷,宁安也改名为新京。 临遥城因为地处南边,暂时避开了战火之乱,城中也还算安逸,不过底下暗流汹涌,官员们也都各自有各自的打算。 被朗国攻下的北羲,朗国还没有来得及收拢和安顿,北羲各地都有人揭竿而起,或自立为王、或占山成匪,也有不少仁军义士渴望恢复国土,拉了一帮人到处给朗国后方添乱,并努力联系南羲,希望能得到朝廷支援,形成两面夹攻之势。双河城势力也是其中之一。 可惜……完全把持了南羲政权的胡予父子志不在此,至少他们目前并不打算收回北边国土,只打算先把南边安顿下来,然后想法让小皇帝禅位。 父子两人还暗中联系朗国,明示朗国如果公开表示:“只要胡家人当皇帝,他们就暂时不攻打南羲”的意思,作为交换,他们父子只要在世就不会兴起收复北羲之念。 放过胡予父子的暗中谋划不提,大致了解了情况的传山再次出现在车座上,对大黑道:“走吧,咱们先去罗家村,再去新京。不用赶路,沿着官道走即可。”他要用自己的眼睛实际看一下羲朝现况。 大黑没看到二爹,正想多嘴问一句,被他大爹看了一眼,顿时身体一抖,闭上嘴巴乖乖迈开了脚步。 庚二龟此时正趴在传山胸口,睡得呼哈呼哈,他有点被强行补过头了。 大黑已开灵智,不需传山吩咐,有人的时候他就慢慢跑,没人的时候就撒开蹄子狂奔。 一路上偶尔会遇到一些成群结队的逃荒百姓,这些人要么是从北方逃难过来,要么就是南边受灾地区的逃难者,还有一些不堪重税盘剥、不想被拉去充军就只能举家逃离原籍的可怜人。 大概是心还不够硬,传山施舍了一次,结果却遇到抢劫。后来为了避免类似麻烦,再经过这些人身边时,他干脆展开了骡车上的隐身功能。 至于那些想要抢劫他的或难民或草寇或土匪们,他也就只是让他们昏睡一晚了事。只有遇到那种丧心病狂的,他才会下重手,就比如现在! 小玉龟从他怀里爬出,“好重的血腥味。这里怎……?” 小玉龟目光猛地一缩,他只不过睡了一小觉,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家小魔头周围怎么会堆了一大堆的尸体?最可怕的是他手上竟然还抓着一颗人头,那人头骨头全裂了! “这些都是普通人吧?你怎么会对普通人出手?”玉龟变成半大少年站在传山身边,眼中只有担心。 传山胸中愤怒仍旧难以抑制,压着嗓子道:“你看周围。” 庚二从那些尸体上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周围。 这是一座原本还算富饶的村庄,村庄坐落在一条小河边,背靠青山,自给自足。 小河对面田园阡陌,这面越过石桥就是一座座错落有致、土木混搭的农家小院,小院户户种有青竹,和后山竹林交相呼应。 庚二甚至可以想象出:“远处黄牛田间卧,近处鸡鸭遍地跑,村中狗吠伴笑语,垂髫稚童林中绕”这样一幅典型的江南水乡小村落景象。 也许一个时辰前这里确实就是这样,可现在…… 刚刚被熄灭的大火已经把村落烧去了大半,黑色的焦壁上出现一道道白痕,就好像这座村庄之灵的眼泪。 被烤焦的竹林不断发出噼啪的爆炸声,活口压抑的呻/吟和凄厉的哭喊声环绕在村庄上空。 田野间、小河边、石桥上、农园中到处可见死状各异的尸体,有大人,也有小孩。 从村落里一直延伸到村外的黄土路上洒满了黑色的鲜血,还有掉在地上来不及捡拾的粮食谷物和衣物…… 庚二目光一顿,他看到了一名半身赤/裸的少女披头散发地抱着自己的胸膛,麻木地卷缩在一座干草堆下。 庚二深吸一口气,抬脚走入被毁了大半的村庄,等他从村中走出,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和传山一样。 “杀的好!” “我们来迟了一步。”传山扔掉手中人头,一脚踩爆。 大黑到达这里时,那些强盗已经杀光村中壮劳力,一部分强盗正趴在女人身上发泄兽欲,另一部分已经发泄完毕的强盗则提着裤腰带挨家挨户的搜罗财物。他只来得及救下了十几个女人和二十几个被大人藏到地窖里的孩子。 “这些畜生连孩子也不放过!除了几个他们准备带上路继续糟蹋的女人,其他人,无论老少,只要被他们看到的都被他们杀死了。”传山的声音中杀气未泄。 “……还活着的那些孩子怎么办?”那十几个被强盗留下来的女人也都是一些不大的少女,最大的可能还没有十八岁。 “不怎么办,能活下去的会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 “我们不能做些什么?比如多给她们一些银两?”庚二天性对雌性充满同情心。 传山十分冷酷地摇摇头,“不是银两的问题,而是有些人愿不愿意继续活下去的问题。” “为什么不愿意活下去?好不容易得救……啊,我明白了。”庚二好歹也在人世间混过很长一段时间,不至于这点常识都没有。只是他虽然明白却无法理解。 传山道:“我们可以抹去那些被糟蹋的女孩们的记忆,把她们送到别的地方,让她们重新开始生活。可是她们贞洁已失,将来被夫家看出来又会是一桩波折,到时候反而会害了她们。” 庚二戳戳传山,“呃,如果只是这个问题那很简单。咳,那个代表贞洁的咳咳,我可以让她们恢复如初,保证她们将来嫁人后夫家一点都看不出来。” 传山愣了一下,他知道他家二龟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可以说是神医,但他真的一时没想到那里也可以修补。不过想想也是,比起生死人肉白骨,再长一层薄膜那真的不算什么了。 “既然如此,那就治好她们。我来修改她们的记忆,让她们以为自己在被糟蹋之前得救。这样她们也能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其他地方说不定还不如这里。我们不妨多给她们留一些银两,毕竟她们还要养活二十几个更小的孩子。” “留在这里也好,这里山清水秀,灵气也足,人住在这里就算不修炼也会有些好处。不过那些强盗……” “我问过了,这群畜生没有山头,只是一群路过的流匪,一路跑一路烧杀掳掠,从泗州一直跑到这里,一路也不知祸害了多少生命,一个个都死有余辜!” “那就好。可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把人送去双河城?反正大黑脚程快,一天就能跑一个来回。” “一旦开仗,双河城也不比这里安全到哪里去,还不如留在这里。而且……以后这里说不定会变成双河城打入南边的落脚点之一。” “你是不是有了什么想法?” 传山点头,正要回答。 “你怎么在这里?这小子是谁?你们竟然敢对普通人动手?他们怎么惹你们了?” 一连四句询问突然在两人耳边响起,一道身影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两人身前。 传山惊觉下还未来得及打量来客,就忽觉眉心一阵剧痛,忍不住用手指抵住了眉心。 “你、你……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庚二张大嘴巴看向来人。 那人瞅瞅庚二,摇摇头,把目光落在传山身上。 眉心的剧痛很快过去,传山揉着眉心抬起头。 这是一名外貌看起来相当普通的男子,普通到掉入人群就找不到的那种。 男子年约二十后半、三十出头的样子,身材修长,眼神很平淡,那是一种似乎经历了太多而勘透了一切的平静。 传山仔细打量着男子,越打量目光越无法从对方身上挪开。 这人看着普通,却让人看了一眼又忍不住去看第二眼,当你看了第三眼会觉得这人突然变好看了一些,然后你会越看越好看,看到后来甚至觉得这人就是你所能梦想到最美好的极致。 传山心中最美好的极致是什么? 他看到了他家妖孽版庚二。他也不觉得这妖孽脸就是美的极致,但就是觉得他家庚二最好! 传山嘴角勾起微笑,目光从男子身上从容收回。 那男子也笑了,对着传山点了点头。 庚二悄悄呼出一口气,脚下挪啊挪,一点点挪到传山背后。 “不知前辈驾临,在下失迎。”传山抱拳施礼,他现在已经是相当于出窍期的修为,可来人却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身旁,让他和庚二都无法察觉,这人的修为得有多高? “你叫什么?”男子问。 传山恭谨回答:“姓罗,名传山。” “魔修?” “是。” “你是天生人种,还是……?”男子发现凭自己的眼光竟也有点难以判断。 庚二骄傲地偷偷翘起嘴角。 “我是人,不过身体后天如炼器一般重新打碎炼制过,兼之服食过一枚骷髅果。”传山很老实,男子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把身体当炼器一样重新炼制……”男子无语半晌,“你还真敢!” “一半也是迫不得已。” 男子看向传山的目光又有所变化,谁也没有他更知道身体被重新炼制的痛苦,这魔修本是凡人竟也能坚持下来,倒让他生出一些惺惺相惜之感。 “当时你在他身边?”男子又看向庚二。连他都看不透那魔修的身体,可见他当时炼制自己的身体时用了多少好料。而这些好料除了庚二,大约也没谁能全部提供。 “啊。”庚二小小声回答。 “就知道这种事肯定有你的份,尽乱来!”男子看向庚二的目光饱含指责和无奈。 庚二窝在传山背后不肯伸头。 传山反手把庚二又往自己背后深藏了藏,带笑询问男子道:“前辈和我家二胖认识?” 男子眉毛微微一挑,貌似很惊讶,“你叫他……二胖?他跟你说的?” “是。” “你和他……”男子越发仔细打量传山,看着看着脸色猛地一变,“你欺负他?!” “我欺负他?怎么会?”传山莫名其妙。 男子的气质转眼巨变,从看似温和无害的谦谦君子一下就变成了快要爆发的活火山。 男子狠狠瞪着传山,传山暗自警惕。 男子身影忽然消失,等传山反应过来,他家二龟已经给对方提着衣襟拎了起来。 “你这个不争气的!以前跟你说过多少遍,找双修你也要争取主动,什么是主动你明白吗?我让你压别人,不是让你给别人压。你说你堂堂一个……你们几兄弟就你一个被压的货!你也不怕那朵烂桃花知道后把你嘲笑到死,你以后还想不想在上面混了?这事要传出去,虚小子会第一个冲过来废了那小魔头你信不信?”男子拎着庚二,怒其不争地破口大骂。 庚二低着头,两脚交错,两只胖爪子互相拧啊拧,一脸老实认罪任责骂的乖巧样。 “你别以为装出这样子就没事了!你这没生活常识的,你是不是给人骗了?” “没。” “没有?我不信!你以前出门一趟都能给人骗个精光。” “才没有被骗光……” “是呀,你只是不停被背叛而已。” 庚二难受了。 传山也随之皱起眉头。 “你这次甚至还把自己交出去……你就不怕再来一次背叛?”男子苦口婆心。 庚二偷偷瞟传山,摇摇头,很肯定地道:“他不会。” 传山一肚子怒火忽然全消失了。他现在只想把他家小呆龟抱过来,狠狠地揉揉他,再重重地亲亲他。 男子被庚二气个仰倒,“好好好,就算这小魔头不会背叛你。我给你看过那么多书、给你传了那么多房事玉简,你都没看吗?你怎么就让他骑到你头上来了?” 为什么这笨龟能让人压,死野火就不让他压?两只都是一个师父教的,为什么性格会相差那么大?男子越想越不甘。 “……你什么时候给我的?”庚二迷糊地反问。 “你这个白痴龟!虚说要跟你双修时,我就给过你。” 虚是谁?传山看向庚二。 庚二有点心虚,小声地回答:“我一个师侄。” “你经常提起的那个?” “是他。” “他想和你双修?” “这不是重点,我没同意。他一个小孩子……” “虚是小孩子?那他呢?”男子生气地截断两人对话,质问道:“他才多大?你多大?你就心甘情愿被这个小魔头压?还把自己真名告诉他,你真动心了?” “……嗯。” “……我杀了你这具肉体,抹掉你认识这小魔头以后的记忆,你重来吧。好歹我们相识一场,我不想看你将来伤心难过又睡上个多少年。” “桃花……” “你也知道桃花会更看不起你?不想那混蛋嘲笑你到死,你就给我重来!重来听见没有?” “不要。”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这位兄台,你当我是死人吗?”没有哪个男人能在自己爱人被抓后还能保持平静,传山看对方似乎和他家二龟交情不凡,本着尽量不要得罪媳妇娘家人的心理,一直对对方以礼相待。 可,是可忍,孰不可忍。对方不但把他家二龟给抓了,用训孙子一样的口吻训斥他,竟然还试图拆散他们俩? 这人比桃花还要混蛋有没有? “你不是我对手。”男子像是根本没把传山的挑衅放在心上。 “哦,不试试怎么知道?”传山瞬间化身金刚魔兽男,他要用最强的状态来应对这个实力神鬼莫测的敌人。 “你先把庚二放开。” 庚二转头看看已经完全进入战斗状态的传山,再看看抓住他的男子,好声好气地道:“虫虫,咱们有话好商量,你先把我放下来好不好?我还没问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野火呢?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我来查血魔兽一事。野火在铁河星盯着另一只。” “血魔兽?你们也发现了?现在外面有很多吗?”庚二表情一下变得严肃。 “不算多,但也不少。我们发现两只高阶的,一只五级,一只六级。六级的野火盯着,五级的那只被我从铁河星一路追过来,到了这颗小星球后就不见了,我猜这里很可能有个空间裂缝。不过现在看到你也在这里,我开始怀疑这里有更大的秘密。” “我是偶然……” “你从来不会偶然,就算真是偶然也会变成必然。你是征兆,这点已经被无数事实证明过。” “我才不是什么征兆!放我下来!”庚二突然怒了。 “你怎么又把自己吃这么胖?”和虫虫这个软绵绵的名字完全不搭配的男子不满意地摇晃他,“你不能因为名字叫二胖,就真的把自己吃成一个球啊。” “你管不着。” “我是你师兄的双修伴侣,你师兄能管你,我也能管你。” 庚二脸蛋鼓起,如果桃花是唯恐天下不乱,虫虫就是蛮不讲理的祖宗,两只没一个是好东西。 “传山,揍他!” “你傻了?让一个出窍期揍我?就算那小魔头是渡劫期也不是我的对手……咦?!” 庚二看对方手下松动,立刻脚下抹油,迅速溜回传山身后,还把无敌龟甲穿上了身。 变成金刚魔兽男的传山相当兴奋。 他巩固修为至今还没有跟高手过过招,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有多强。 就算对方的实力也许大大超过他,但有时候实力和输赢并不一定会划等号,结果到底如何只有打了才知道。 第150章 虫虫相当惊讶,他没想到这小魔头会这么强。 虽然他也想过那笨蛋龟看上的怎么也不会太差,但这小魔头不是才出窍期么?怎么会和他这具相当于渡劫后期的肉体斗了个旗鼓相当?他那具身体绝对有古怪! 庚二看自家嫩草有点落于下风,趁虫虫不注意,吐了他一口口水。 “白痴龟,你干嘛?你到底帮谁?”虫虫大怒,水克火,这死龟就是专门克他和野火来的!如果不是这笨龟修炼不勤快,也轮不到野火做师兄。 庚二不理他,在旁边出言指点他家嫩草,“攻他脚底心,那里是他最弱的地方。用上次你炼制的捆仙索,他这具肉身绝对抵抗不了。别用雷火类攻击法术,这家伙火属性,你得用水系法术对付他、用土系法术淹没他!” 传山没舍得用捆仙索,那捆仙索中含了一缕他和二龟的头发,不到性命关头他根本舍不得使用。 “笨龟你给我闭嘴!你这偏心的家伙,你竟然送给他那么多法宝。”虫虫越打越眼红,小魔头不但耐打,他娘的他还法宝多多,刚要把他打趴下,他就能又扔出一个法宝来抵抗,一个法宝坏了就换另一个,那奢侈的,他看着都替他心疼。 “那才不是我送的,那都是他自己炼制的。你才是笨蛋,枉费火属性,炼器炼一辈子就没炼制成功几样东西出来。笨虫子!”庚二丢出鄙视的小眼神。 “你这白痴龟,今天我非替你师兄教训你不可!过来让我捏一千遍!” “做梦!就算你是他师兄,你也不能骂他、教训他。”连我都没舍得捏他一千遍,你算个啥? 传山听虫虫一口一句“白痴”、一口一句“笨蛋”骂他家二龟,心里越来越不舒服,打着打着就打出了真火。 就算这人真是大舅子的媳妇,今天也得把他打趴下才成。 让你在我面前欺负我家二龟,老子拼了这条命也要把你揍成猪头! 一时,这座村落还幸存下来的少女和孩子们就发现刚才还算晴朗的天空,此时竟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厚厚的云层中似乎有什么在其中穿梭。 “老天爷也发怒了吗?”蜷缩在干草堆下的女子仰头看天,茫然地低语。 “老天爷你真的有眼吗?如果你有眼,为什么不早点来救我们?呜呜……” 天空上。 “原来你修炼的是混沌魔功,怪不得……”强得不像话。 虫虫阴森森地瞟了眼在旁边给小魔头助威的庚二,这种远古就失传的修炼法也只有这只笨龟才会有。 “很好,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修炼到了什么程度。”虫虫身影一晃,身体表面上燃起了阴绿色的火焰。 “祖虫!”庚二脸色突变,脑中来不及多想,不管不顾地就往传山身上一扑。 虫虫看见金刚魔兽男身上忽然冒出的龟甲,气得胸中积血,狂啸一声,破口大骂:“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偏心龟!这让老子还怎么打?” “祖虫!你这个混蛋,你终于出现了!你别跑,人家今天就跟你算总账!”难听至极的喝骂声突然由远至近。 看到龟甲出现就不打算再打下去的虫虫一听这个声音,当场就失了颜色。 “他、他、他怎么会也在这里?”虫虫表情就像是吞吃了一万只苍蝇,要有多膈应就有多膈应。 传山看对方失去战意,迅速恢复原身,拉开距离。 庚二恢复人身,站在传山身边慢腾腾地道:“我刚才就想跟你说,桃花也在这颗星球上,可你没让我说完。” 虫虫有火发不出,气得……转身就走,“以后被骗了,别来找我哭。” “我什么时候找你哭过?都是你们想要我的眼泪,趁我睡觉的时候偷偷用王椒汁抹我眼睛。”庚二嘟嚷。 虫虫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这句抱怨,只远远留下一句:“注意血魔兽,我会联系你。”转眼就消失在远方。 传山深吸一口气,揽住庚二,“以后我会统统帮你报复回来。所有曾经欺负过你的,不管他是谁,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有些男人压力越大,他反而会变得越强。无法忍受媳妇娘家人骑在头上耀武扬威、更无法忍受爱龟被欺负却无法报复回去的传统大男人找到了新的变强的目标。 “哇呀呀!祖虫呢?那只杀千刀的死虫子跑哪儿去了?”桃花的大脸蛋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庚二指了指东方,“他往那个方向跑了。” “哇呀呀,气死人家了,竟然又慢一步!” “十四兄呢?”传山问。 “哦,他现正在朗国都城办事。我刚才感觉到留给你的印记有反应了,怕祖虫那混蛋跑掉,就先跑过来了,可恨还是……!”桃花被己十四调/教多时,自称“人家”的时候已经少了很多。 “你们就不能多留他一会儿。”桃花忍不住埋怨。 “他太强。”传山实话实说。 庚二也在旁边补充,“他现在这具肉身的修为,比我们两个现在的肉身修为加起来都强。” “什么?混蛋,他也不怕违反规则。”桃花气得牙痒痒。 “虫虫一向好强,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以弱者的面目出现在人前,就算他换了肉身也一样。” 桃花忽然一转脸,盯着庚二道:“你长大了?” “哈?”庚二呆。 传山闻言看了看庚二,原来手感变了是因为他家二龟偷偷长大了?嗯,仔细看,好像个子是长高了一点?脸蛋也瘦了一些? 桃花围着庚二绕了三圈。 庚二一脚踹过去。 传山把他拉过来,用手指按住自己的额心,问桃花:“那猴子说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这个?我还以为它会让我杀掉目标。” 桃花眼睛一亮,“你愿意?好好好,只要你愿意帮人家杀了他,你要什么都好说。” 庚二一把把传山拖开老远,“你别陷害他了。你利用他来找虫虫,我已经没说什么,别想再利用他对付虫虫。” 桃花不高兴地翻白眼,“如果不是你看到那只死虫子也不会告诉我,我会绕这么一大圈吗?哼,迟早一天,人家要让那只死虫子还有野火那个混蛋死得不能再死。喂,下面那些女人在干嘛呢?打算集体自杀吗?” 传山低头看向下方,叹口气,刚才祖虫突然出现,他一时就没顾得上安置那些少女。 把想要跳河的、上吊的、撞墙的……各种想不开的少女们抢救回来,传山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桃花冷哼三声,“就你们人类各种狗屁规矩多得要死,看看,没死在强盗手里,反而死在所谓名节下了。一群蠢货!死有屁用!” 传山也对女子们想要寻死的行为有点不以为然,但他能理解,这世道对女人就是这么操蛋。 “你不去追那只虫子?” “那死虫子最善于逃跑,只要让他比你快跑一步,你就别想再找到他,除非他自己现身。”桃花大概想己十四了,才分开一会儿就命令一棵野草给他传声,让己十四赶紧过来。 “你们找到那个身穿百衲衣的邪修了吗?” “找到了,你绝对想不到他的老巢在哪里。十四正准备跟你们说这事。” 传山随口道:“不会和青云派有关吧?” 桃花一拍他的背,“给你猜对了。” “真的?”传山小小吃惊。 “你再猜猜那人在青云派中的身份?” “青云老祖?” “差一点点,据我和十四观察,那人很可能是青云老祖的师父。” “哦?听说青云老祖就已有分神期的修为,他的师父岂不是……”庚二担心。 “那人已经完全走入邪道,大概是为了延长寿命。我觉得他身上的气味有点熟悉。”桃花表示他接触的魔族太多,完全想不起来那气味的底细。 “既然已经知道他老巢在哪里,就不怕他会跑掉。正好我打算过段时间就去会会青云老祖,到时候一起摸摸他的老底。” “十四也是这个打算,凭我们俩目前的修为还不是那邪修的对手,除非我……但十四不让。”桃花说着,一脸喜气和甜蜜。 庚二做了个恶心的表情。 传山赶紧把他塞到身后,他不想这两只再打起来,一堆事还没解决呢。 “我看南羲这边也有不少人要反,干脆我去占个山头招揽一批人马,人家亲自调/教他们,保证要不了两个月,他们就能在南羲掀起腥风血雨。”桃花拍胸脯道。 传山抽嘴角,他想到了双河城,不知道双河城现在被折腾成什么样了?也许他应该先回去看一眼?虽然他并没有收到他弟的求救信鹤。 “双河城有没有人马渗透入南羲?”传山忽然问。 “还没有。他们现在正努力对抗朗国,想要在北羲先打出名声。你弟多次强调:大义很重要。”桃花似乎对这五个字相当不满。 “我弟想做皇帝又不是想做土匪,光拳头大没用,他必须获得民心,否则短时间内绝对难以和胡予父子抗衡。” “我懂,十四已经说了几百遍。”桃花很不耐烦,谁打仗能比他更精通?他可是传说中的战神。 “你觉得我让传海送一些人过来如何?” “你想让南羲后院起火?” “是。” “哎呀,骷髅哥哥,你好坏哦。这个想法实在太符合人家的战略思想了,果然咱们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对了,大黑呢?”庚二终于想起了他的骡儿子。 在传山对那些强盗发怒的时候,大黑就远远躲开了。 它才三岁半,就算它大爹已经有意识地克制,就算它二爹喂了它不少好料,可大爹在发怒时泄出的那么一点点威压也足够让它四腿打颤、灵魂震荡。 还好它大爹爱屋及乌,对它也算疼爱,总算及时把它送到了远处,让它保下了它那点可怜的修为。 把大黑召回来,传山和庚二一起安顿那些少女和孩子们。 首先修复好少女们身体,接着修改所有活口的记忆,再给他们留下足够生活的金银,等把村头那些强盗的尸体处理掉后,传山、庚二和桃花这才坐上骡车离开。 那些少女和孩子们将在一个时辰后醒来,醒来后只会记得是一群来自双河城的义士救了他们。 不久,传山三人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山窝里停下。 三人不知,就在他们离开那座村落不久,一名书生打扮的青年修者忽然出现在那座村庄中,但他只在那座村庄转了一圈就离开,并没有久留也没有做任何事情。 青年书生脚步如飞,不一会儿就翻到了山背面,原来他的修炼地和那座村庄之间就隔了一座山。只是距离虽近,他和那座村庄却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想和他们产生关系。 在那座村庄被强盗屠戮时,青年书生正在百里外的一座野山里采药,因为看到他的修炼地上空出现天气异象,这才赶回。但他回来时,传山三人刚好离开,彼此都没有碰见。 不知名的小山窝里,庚二负责布置临时传送阵,传山传飞鹤给传海和己十四,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桃花挑挑拣拣地选了十几个人名,让己十四到双河城时利用双河城的传送阵把这批人一阵带过来。 一个时辰后,己十四带着一批人赶到。那批人的头领传山也认识,正是被传海视作左膀右臂的万司哲和妹夫王松林。 传山和己十四一见面就互相击了一拳,己十四往后退了两步。 “承让。”传山笑。 己十四单掌竖起,微微一颔首。他的修为差传山太多。他才结丹,离破丹成婴还有段很遥远的距离,可传山已经进入出窍期。 万司哲和王松林看到传山和庚二,立刻上前问好。 其他从双河城过来的十二人齐齐地对两人抱拳施礼,之后就静静地站立在一旁,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优质士兵。 不等传山询问,万司哲就笑道:“双河城有张大人和杨晨他们,我闲着无事就跑过来凑数了。” “你可是桃花钦点的第一人。”传山也笑。 “双河城的架子已经搭好,以万小子的才能留在双河城也是浪费,还不如让他过来南羲更有发挥余地。”桃花毫不吝啬地赞扬道。 “那都是先生您调/教有方。”万司哲恭谨地回。 桃花一扭身,抓住己十四傲娇道:“那是!人家随便指点指点就足够你称霸……” “好好说话。”己十四皱眉轻声呵斥。 桃花嘟起嘴,软骨头似的趴在了己十四身上。 双河城众人似乎已经见惯汉子状桃花的怪相,并不以为奇,万司哲也是神色镇定,只是离桃花的距离稍微有点远。 王松林总算找到时间插口,“大哥,城主说了,让我们过来都听您的安排。” 传山拍了拍他,随即招呼众人随地坐下,又让庚二拿出酒菜分食,“我跟传海说了我的想法,你们过来的人想必心中也有数。” 庚二从怀中取物的仙家手段让十二名士兵睁大了眼睛,也更坚定了跟随城主到底的决心,连神仙都站在他们这一边,城主不是真龙天子还有谁是? 传山简单说明了一下南边的情况后,道:“以史为鉴,历史上凡是农民起事的,最后不是被人消灭,就是自然溃散,能成事者几乎没有。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没有正规的管理、没有善于打仗的将领,且私利太重,很容易满足于一次、两次的抢劫丰收中。” 传山开了头,万司哲也点头道:“确实,起事者最忌讳内部管理混乱且心不齐。” “南边别看已经成立了新朝廷,但各种纷乱并不比北边少,而且各地官兵的建制和管理也十分松散,兵将大多缺乏锻炼和有效指挥。” 传山道:“比如刚才那座被流匪奸杀掳掠的村落,如果当地官兵负责,就不会出现这种屠戮了整一座村庄,却没有官兵前来报警或救援的不可思议之事。那里可不是什么深山老林,那座村庄离官道也不过就二十来里的距离。” “大哥,你让我们过来,是想让我们收拢那些活不下去的难民?” “对,不止要收拢他们,还要管理、引导和训练他们,不能让他们流于流匪之流。如果只是流匪,只想填饱自己的肚皮,最后祸乱的还是老百姓。这些流匪也很容易被正规军镇压掉。”当过兵的传山对这些再清楚莫过。 “我们要去主动接触那些难民吗?”王松林问。 “不妥。送上门的不值钱,而且你们人少,一个不好反而会被利用和压制。”传山没说自己的意见,反而看向万司哲,“你和传海他们是否已经考虑过这种情况,并想出了应对之策?” 万司哲没有隐瞒,“是。来之前,城主招张大人和我们几人做了一番商量。渗透入南羲之事,我们之前也就商讨过多次,只是南北边界看管甚严,北边也还有不少事要做,就暂且搁置了下来。” “我和庚二会帮助你们在附近先占下一个据点,你们暗中培植人手,等到一定规模,就可放出风声让人投奔。” “粮草和兵器等……”这是最让万司哲头疼的事。 “我可帮你们解决一万人马一年份的粮草和兵器,之后就要靠你们自己。” “太好了!多谢大哥,这就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只要有一年时间,我们就可以自己运转起来。”万司哲十分有信心。 庚二戳传山,“你准备到哪儿占一个山头?” “可攻可守,还要方便人投奔,还要有铁矿并适宜耕种……”传山在地上一边画下南羲地图,一边陷入沉思。 桃花忽然嗤笑,“你还不如干脆帮他们把仗一起打了算了。” 万司哲也不好意思地笑,“大哥,你帮我们提供粮草和兵器就已经帮了大忙,地盘不用那么十全十美,只要能占其一就可。” 传山哂然一笑,“那就去刚才我说的那座村庄吧。那里虽不够隐秘,但胜在可攻可守、进退两宜,且地处南羲中心,物产丰富,当地土壤也十分肥沃,自己就可耕种,补给上首先就不成问题,也方便别人投奔。” 万司哲看了一下该村庄在地图上的地点,心下也十分中意。 顺便说一句,桃花对新成员大黑很是瞧不上眼,明着踹了它屁股好几脚。 大黑气性大,气得追在桃花屁股后面一个劲咬他。庚二在旁边为它鼓舞助威,直到传山和己十四把三只分别拉开。 己十四抽空和传山聊了聊分别后的事情,说明诀子仍旧在朗国任国师。而他也找了机会把传山新炼制的隐形跟踪法宝放到了明诀子身上。 传山因为庚二提到的天道平衡问题,暂时不打算杀死明诀子。他弟这儿有他们相助,朗国有青云派相助,想必天道也说不出什么不公的话。 己十四说把明诀子留给传山自己解决后,又重点提到一人。 “庚六竟然在朗国揭竿了……”传山也没想到这位狱鬼不但活着逃出了云山地底黑狱,而且还在朗国混得风生水起。 “不过也不奇怪,这人天生枭雄,如果老天不给他机会也就罢了,如果给他机会,他的成就说不定不会比传海差。”传山实事求是道。 “乱世出英雄。这样的时代最适合庚六那样的人。”庚二撇嘴。 传山捏庚二,“还看他不顺眼?” “没……”庚二觉得自己没有在庚六面前大发神威挽回面子,有点心理不平衡。 “我们大闹黑狱那会儿,他已经知道你的厉害。庚六那种人能屈能伸,以后他如果有机会看到你,只会和你称兄道弟、不着痕迹地讨好你,绝不会再跟你找不愉快。说不定你不用开口,他会主动把五娘调/教好了送到你床上。”男人旧话重提。 “啊?” 男人两眼微微眯起,表情略略有点凶险地道:“你不会还在想着那什么五娘吧?” 庚二差点跳起来,“怎么会?” “这么急干什么?你这是做贼心虚?”传山表情更难看。 庚二急得脸蛋通红,他不想让他家嫩草误会他,他才不像那朵烂桃花一样滥情。 庚二东看看西看看,眼看四下无人,当即踮起脚,张嘴在他家嫩草的嘴巴上狠狠亲了一口。 传山舔了舔嘴唇。 庚二盯着男人的眼睛,非常认真地道:“你是我认定的伴侣,除了你,我、我绝不会再想别人……” 在一边吃草的大黑一边用草丛掩饰自己偷看的大眼睛,一边暗暗记下两位爹的对话和互动方式,这些都是将来它讨媳妇的资本,一定要学起来! 之后,深情表白的庚二被某只兽性大发的魔头拖进了骡车里做更深入的交流。而唯恐天下不乱的桃花抱着游戏的心理,和己十四一起,带着双河城一干人等杀去新地方占山为王。 翌日上午。 “我们这是往哪里走?”累得好像又瘦了一圈的庚二从车厢里爬出来,揉揉眼睛有气无力地问。 传山把他拉到怀里,让他半躺在自己腿上,“从这里去罗家村和去新京的距离相等,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先去罗家村,再去新京。路上也可多收集点消息。” “哦。”庚二伸了个懒腰。 传山摸摸他的脸,“桃花说得没错,你长大了。天天和你待在一起也不觉得,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 传山用手指仔细地一点点描绘过去,他家二龟明显已经长开,让他一个劲硬喂出来的圆滚滚身材开始缩水,不但腰线明显出现,就连胳膊和腿部的曲线也从柔软变成柔韧,就好像从一个小包子变成了一株正在成长的小树苗。 “摸起来感觉都不一样了。”男人惋惜地叹。 庚二拍开他的贼爪子,“我的修为在增进,肉体怎么可能不成长?” 传山索性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迷恋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你记得把那只可以模糊容貌的耳夹带上。” “为什么?”庚二不太愿意。 “因为……你现在越来越能勾引人。” “才、才没有。” 传山低头啃他,庚二伸脚踹他。 两只粘粘糊糊腻了好一会儿,眼看某人喘息着就想来第二遍,某龟十分残忍地一爪子狠狠把那竖起的苗头给狠狠拍了下去。 传山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看向某龟。 庚二大无畏地回瞪他,用神识跟他严肃地道:“大黑还在呢,不要教坏小孩子。” “……算你狠。”传山痛苦地呻/吟两声,换了一个姿势,突然问道:“祖虫说的上界指的是哪里?” “啊?”庚二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一下子愣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抓抓脑袋道:“这个说来话长。” “不急,你可以慢慢说。” 庚二坐正身体,似乎在考虑要怎么说才能解释清楚。 “自古以来,一打仗就得死很多生灵。你别看人类打仗会死很多人,以前修者之间进行大战,天地间死的生物更多。后来惹怒天道降下惩罚,修者们才收敛一二。神界、仙界、凡界之分也是由此而来。” “哦?” 看传山有点兴趣,庚二立刻变得十分唠叨:“现在修者打架都不算什么,以前那些远古大神们打起架来,几十个星球被抹灭都是小事。有些远古大神为了修炼,能整整抽光上百星球的本源之力。” 庚二目光微微上挑,似乎在回忆过往,“为此,传说中最初的那位就用一身无上神通之力重塑宇宙,以能量等级对空间进行重新划分、并制定了极为严厉的规则,这就是现在的神、仙、凡三大界。” “之后上界者想要去往下界,自身能量就一定会被大大压制。而下界者因为无法承受上界中饱含的能量,也无法在上界生存,只有能量到达那一层度,才能前往上界,而且你不想去还不行。” “所以上界只是一个泛指?” “是。” “你来自哪里?” 庚二嘴巴张了又张,最后苦恼地道:“以后你就会知道,等你修为到了一定程度。” “也就是说我现在还不够强?” “是。”某龟老实道。 传山也没生气,不够强就努力变强,“那魔、妖、冥、佛各界又是如何而来?” “后来的大能者弄出来的呗,这就跟你弟抢个地盘占山为王差不多。一开始,大家先是在神界划分了各修地盘,后来仙界、凡界也都照此行事。以后各修升往上界,也都直接升入了各自的地盘内。” 庚二不知想到了什么,嘿嘿笑道:“最最初大家修炼的时候,可没有什么魔、妖、鬼、佛、道之分,只是后来道不同不相为谋,混在一起很容易打架,还是打群架,打来打去大家打烦了,干脆就分开了。” 传山乜他一眼,“听你口气似乎很舍不得分开?” 庚二也没多想,随口来了一句,“是啊,那时候可热闹了……呀,打劫!” 大黑也激动得直奔打劫现场,它一直都想尝试一下用蹄子踹人的滋味,可惜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传山抬头看向远方。 大黑脚程快,此时已经离开那座被屠戮的村庄有千二百里路。 张砚嘉当初任职的蔚县就在附近。换言之,罗家村也不远了。 第151章 打劫的人很强大,护送的人也不弱。 传山和庚二看到这堆人的时候,架已经快打完,两人暂时分不清谁好谁坏,也就没插手。 大黑激动得想上前拔蹄相助,被庚二死死拉住。 灰衣的打劫者全部被杀死,被打劫方也死的死、伤的伤,除了马车里的活口,外面还活着的唯一重伤老头还想杀掉在一边看热闹的传山两人,努力了两次,最终还是含恨躺下。 马车门打开,一名女子跳下马车,眼含惊慌地快步走到老头身边,老头示意她赶快逃。 女子看了看马车,拉车马在第一时间就被打劫者杀死,她带着车里的孩子要怎么逃?用走的吗?就算有马,她也不会赶车。 “老人家、姑娘,要帮忙吗?蔚县离此不远,我可以把你们捎带过去,让你们去县衙报官。”传山赶着骡车接近二人。 老头看传山两人似乎视满地尸体如无物,心中警觉,一时不敢回应。 传山微微一笑,状似无意地道:“我跑镖为生,我弟学医,如果老人家相信在下二人,我们可帮你略微包扎一下,好歹可以止止血,避免伤口恶化。” 庚二也对老头憨憨一笑。 大约是传山正义凛然的面庞在此时起到了作用,庚二那样貌也怎么看都不像坏人,伤重老头打量了两人好几眼,脸上神色终于和缓了一些。 “多谢两位义士。送去官府就不必了,如今天下大乱、贼寇横生,就算报到官府也是无用。如果义士方便,还请送老夫侄媳和侄孙女到蔚县附近和亲人相会,老夫一家必将感激不尽。” 老头明白以他的伤势肯定活不了多久,只能及早做安排。 老头出面,女子就一直低着头没说话。 “这个好说。我看你们的马匹逃的逃、死的死,我这骡车还算宽敞,你们就挪到我这车子上来吧。” 老头感谢后,便让女子回车收拾,让她把孩子和行李转移到传山两人的骡车上。 传山对庚二使了个眼色。 庚二意会,从车厢里翻出一个看似用了很多年的药箱,跳下车走到老头身边。 “老人家,我帮你看看伤势。” 老头看他脸嫩,并不太相信他的医术,可看他背个药箱,心想总比自己上点金疮药硬挨着强,便也同意让庚二帮他治疗。 庚二像模像样地把手指搭上老头的手腕,只一会儿就立刻挪开。 “经脉受损,血行不良,脾脏毁了一半,心脏边缘中了一剑,还好没擦到心脏,嗯,死不了。来,吃药。”庚二掏出一颗药丸子递给老头。 老头,“……” 传山忍笑看向两人,“我弟是神医,真的。” 老头也是个狠性子,索性死马当活马医,接过庚二的药丸子就塞进了嘴里。 女子收拾好行李,从车上抱下了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长得瘦小,手上拎着一个布老虎,样子有点呆,咋一看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传山扫了小女孩一眼。 小女孩的目光和庚二的目光相撞,庚二抓了抓脑袋,小女孩也呆呆地抬起小手抓了抓头。 庚二忽然就觉得这小女孩顺眼不少,对她笑了笑。 小女孩面无表情地呆呆看着他,张开嘴,“光……光……” “你说什么呢?走了。”女子一手拎着包裹,一手牵起小女孩的手,催促她向骡车走去。 小女孩一直回头看着庚二,嘴中念念有声。 传山打开车后厢门,扶着老头,让他和那对母女俩坐在了后面。 女子一看这车厢竟然能前后隔开顿时欣喜不已,虽说是无奈搭车,但能不和别人挤在一起总是好的。 后面隔开的位置看似不大,可让老头躺下后,也有足够地方让母女俩坐得舒服。 老头请传山两人把他们送往蔚县城外的一处尼姑庵,说是约好在那里和亲人相会。 骡车再次上路,大黑对于没有踹到人感到十分不满。 传山嫌它烦,让它闭嘴。 大黑怕挨揍,乖乖闭上了嘴巴。 “你看到了什么?”传山教训完长歪了的大黑,就直接问庚二道。 “乱七八糟一大堆,好多都是杀人景象。那老头大概平日过的就是刀头舔血的生活。” “重点。” “呃,重点就是那对母女不是老头的侄媳和侄孙女,老头也不知道那对母女的真实身份,他只是受命前来保护这对母女。” “那是个男孩,不是女孩。而且我闻也闻得出来,那女子绝不是男孩母亲。”传山道。 “嗯,我虽然没仔细看,但觉得也不像。” “你好像很喜欢那孩子?” “那孩子有点傻乎乎的。” 传山瞅瞅他家二龟,嗯,看起来确实有点傻乎乎的。 两人对那对假母子的身份也没有多想,萍水相逢而已,把他们送到地头缘分也就尽了。 哪想到在把人送到地头后,庚二一时多事,偷偷碰了那女子一下。 女子看他年龄不大,也没在意。 传山瞄了庚二一眼。 庚二抬着头,嘴巴微张,那眼神一看就知心神明显不在此处。 传山又瞄了那女子一眼,真心不觉得这女人有多美。 落尘庵的庵门打开,女子上前说了两句话,里面的尼姑便打开庵门把人接了进去,就连那受伤老头也一并纳入庵中。 传山驾着骡车离开。 骡车刚走到山下,传山就一把捏住庚二脖子后面的软肉,“摸着舒服吗?” “不知道,但摸着滑溜溜的。”庚二脱口而出。 传山用劲捏了他一下。 大黑让开道路,一辆马车与他们错身而过。 庚二差点叫出声,气咻咻地骂:“你这个醋坛子!我就轻轻碰她一下,看她和那孩子到底什么关系,你有什么好气的?” “她和那孩子有什么关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某人摆明了自己就是介意,就是在吃醋。 庚二看他那满脸阴郁的模样也不敢再刺激他了,这魔头可是憋了整整两年。前面虽然让他小小发泄了一下,可那就跟火上浇油差不多,他好不容易才让那家伙想起正事,而不是一味趴在他身上搞他。 “虽说没什么关系,但……” “那孩子不是她亲生的吧?” “不是。”庚二摇头,“她在逃走之前还是宫女,地位还比较高。那孩子是当今皇帝。” “……”传山对大黑一声吆喝,立刻调转车头,启动隐形阵法往山上跑去。 落尘庵前,新到的马车下来一对样貌颇为相似的母子,三十左右的儿子站在原地没动,他的母亲上前敲门,敲门声十分有规律。 不久,庵门打开,一名尼姑探出头来。 两人简单交谈两句,像是在对暗号一般,不一会儿,尼姑回身把年老妇人请入尼庵。 男子在庵外等待,尼姑对他合十为礼,并没有请他进去。 “咦?那是临遥城李氏绸缎行的李老板和他母亲。”庚二一眼就认出那对母子,“我们离开临遥前,他母亲还找我给她算过卦呢。” 大黑也认出来了,它还给他们家拉过几趟货。 “哦?你算出了什么?”传山叮嘱大黑不要露出行迹,和庚二一起,暗中跟着尼姑和李母进入尼庵。 庚二侧头打量尼庵,一边回答道:“李老板的老娘让我帮她算一卦,问她什么时候能抱孙子。但你知道我算卦只能看天意,问十卦才能准一卦,所以……” 传山凝神思索李老板容貌片刻,道:“我观那李老板不像是无子之相。” “他有孩子,四个女儿。” “怪不得他老娘急着算卦。” 庚二不解,“生女儿有什么不好?大多数生灵世界中,母的都是老大,而且孩子大多也都是跟着母亲。” 传山实话实话道:“人类不太一样,雄性更有攻击性也更有力气,我们是主劳力,无论是种田还是做工或是跑商,只有男人才能胜任。李老板家里求子也不奇怪,哪儿都这样。” “人类以前也是以母为尊。”庚二眼中似乎有一丝讥讽,“人类雄性害怕雌性再度掌权,不过他们比一般动物聪明,索性就把雌性束缚成什么都不会的生育工具,美其名曰娇养。而绝大多数雌性也因此被养娇了,甚至认为自己就应该依靠别人而活。” 传山没说话。他和庚二在某些观念上有着天差地别的看法,但这并不是不可调和,他会试着去接受庚二的一些想法,也会把自己的想法解释给他听,求同存异。 庚二也没有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人类如何其实和他关系不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我不知道李老板到底会不会有儿子,所以就跟他母亲说,李家命中有子。女儿也是子,我没有说谎对吧?” “……对。” 尼姑把李母送入一间客房,李母等尼姑一走,立刻快步上前,握住屋中女子的手,叫道:“芸娘!可让我见着你了。” “小姨。”女子回握住李母之手。 女子约二十出头,长相端庄大方,一身布衣布裙也难掩其秀丽之姿。 在她身旁,那名穿着不合身布衣的小女孩含着手指牵着她的衣袖。 “这是……你女儿?”李母看向女子身边小孩,表情显得很惊讶。 “是。”女子伸手护住小孩,却没有让小孩开口叫人。小孩也怕生似的躲到了女子身后。 “你怎么带着孩子跑出来?他爹呢?你们家的仆人呢?”李母带着审视的眼光扫了这间客房一周,见母子俩并没有带多少行李,不由略略皱了皱眉头。 但李母没有明问,只轻轻拍了拍女子手背,和女子拉起了家常。 传山二人就隐身站在屋内,把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据芸娘所说,芸娘曾被选入宫中做过宫女,在她父母去世不久,她在宫中无人保护,很快就被先帝赐给一名臣子做妾。 可那官员家中已有妻妾数人,对她这个被皇帝赐下的美人都异常反感和妒忌。 后来她生了女儿,那官员还高兴了一段时间,可不久就发现孩子天生愚钝、智力低下,这让芸娘在这官员家中的地位就越来越低,母女两人的生活也越来越苦。 年头时,那官员竟然要冒大不韪把她暗中转送给别人,还要把她的女儿送到田庄任她自生自灭。 于是,她就带着孩子逃了出来。 李母不懂,就是胡予那厮恐怕在称帝前也没那个胆子敢把先帝所赐美人转送给其他人,听芸娘如此说便信以为真。 传山捏捏庚二的手。 庚二会意,走到芸娘身边,也不知为何突然有点小心虚,偷偷看了传山一眼,脸红红地把手轻轻地再次搭到女子手腕上。 芸娘似有所觉,手腕往内收了收。 传山瞄了一眼又瞄了一眼。 庚二非常明智,很快就回到传山身边。 “详细说说,你都感觉到了些什么?” “不多。她心里很紧张、很害怕,也很担忧,对小皇帝的感情也很复杂。她似乎并不太想管小皇帝,但她却不得不把人给带出皇宫,有人嘱托她,那人对她很重要。” “情人?” “也许。” “她为什么骗李家母子,她需要李家母子做什么?” “这个我没感觉到,但我能猜到。”庚二稍稍有点得意地道:“你知道李家的绸缎行最远会把货送到哪里吗?” 传山没有立刻回答,他在想这天下谁想救小皇帝,或者谁得到小皇帝的利益最大。 “重山府?” 庚二惊讶,“你猜对了。李家自己绣坊出的云锦自称不比贡品差,据李家人说,重山府的川王府也在用他们家的云锦。不过临遥相信这话的人并不多,多数人都认为李家在吹牛。他们家绸缎行的规模也确实小了点。” “川王?”传山奇怪地笑了笑。 庚二不明白,“如果是川王想要小皇帝,为什么不自己派人来接?非要这么七绕八绕通过李家把人送过去?” “你猜呢?” 庚二举一反三,轻轻一拍巴掌道:“我明白了,他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可在这之前,他希望胡予能和朗国先斗个两败俱伤,不想正面对上胡予消耗实力,等差不多时,他再捧出小皇帝以勤王的名义平定天下,然后……” “然后小皇帝要么早死、要么无子,最后自然会把皇位禅让给他这位年龄还不到四十半的小爷爷。” “等等!”庚二觉得不对,“胡予能把持朝政至今想必也不是白痴,芸娘和小皇帝一起从皇宫中消失,他会不查芸娘的底细?等他查到芸娘的底细,他会查不到李家和川王的关系?” 传山赞扬地拍了拍他的头,“连你都能想到,胡予那厮自然也能想到。” 庚二从怀里掏出小铁锤挥了挥,不要把我当傻子看,哼哼。 传山咧嘴笑,怕再继续逗下去真把小呆龟给惹毛,赶紧解释道:“还是我们家小龟龟最聪明,一下就看到了问题所在。这件事从旁观者角度来看,不过是一个坏心眼的英俊男人欺骗了一个女人,不但利用她把小皇帝带出宫,还利用了她身后的背景,把川王给牵连了进来。” 传山目光忽然扫了一眼小皇帝,那看起来呆呆的小皇帝似乎在看着他们这边?巧合? 顿了顿,传山接着道:“而且这男人的身后势力肯定不会小于川王,只凭芸娘一个宫女,绝不可能把小皇帝从戒备森严的皇宫中带出。宫中势必还有不少人在帮她,而且肯定有人留在宫中为她打了掩护,让整件事看起来更像是川王主谋。” 庚二彻底明白,“所以小皇帝肯定不会被李家送到重山府,但李家一定会带着他们上路,只是……半途一定会有人来劫走他们,李家人和芸娘甚至会从此消失,让川王有口莫辨。” “太对了!我们家小龟就是聪明。” 庚二踩他,“拍马屁也没用。那今天追杀小皇帝的人是谁派来的?” “应该是胡予父子派来追回小皇帝的人。胡小鸡蠢,胡予可不蠢。弄走小皇帝的势力肯定做了什么扰乱了胡予视线,胡予可能派出好几路人马分头追踪,如果他能集中力量,现在小皇帝已经被他夺了回去。” “胡予为什么不直接派出官兵来追回小皇帝?” “他就靠小皇帝才能做他的摄政王,如果他让小皇帝跑掉的消息外泄,各地皇族立刻就有了借口进京。一个皇族他不怕,但两个、三个有自己私军的皇族呢?”传山说着又看了眼小皇帝。 庚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过了一会儿,奇道:“那小呆子是不是在看我们?他能看到我们?” 小皇帝扯了扯芸娘的衣袖,指着两人所站的地方,模糊地叫:“芸娘,有光、光……” 光?传山和庚二互看一眼。 可惜小皇帝的含糊不清的叫声并没有引来芸娘重视,她随意扫了一眼小孩所指方向,见什么都没有,也就没理他,只和她姨母说话。 李母脸色有点难看。 芸娘先提出想要在李家躲避一段时间,李母心里就不太高兴,觉得外甥女给自己找了个天大的麻烦。 一开始李母和儿子来接芸娘的时候并不知道芸娘出了什么事,只接到她派人送来的信件,让他们到蔚县接人。 她还以为唯一的外甥女是荣归故里、顺路来看望她这个姨母,心里难免想会不会捞到什么好处,毕竟她妹夫生前有官职、家里还算富裕,芸娘又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两口子去世后,家产就全归芸娘所有。 一个家产丰厚、无父无母、又是从宫中荣归的大龄女子,想要姨母帮着处理出嫁的事情也是理所当然。 李母甚至想过要不干脆让自己儿子娶了自己外甥女,表哥娶表妹也是亲上加亲,芸娘如果不愿做妾,做个平妻也足够资格。 不谈其他,只是芸娘带来的嫁妆也足够让李家生意更上一层楼。如果芸娘有宫里的关系,说不定他们李家的云锦还能成为贡品,他们李家也能从一个小县城的普通商人转身一变成为有面子、有钱、又有势力的皇商。 李母来之前也把自己的想法跟儿子说了,李老板心里也很是愿意。他小时候见过这位表妹,那容貌就算不是天香国色,也绝对比他现在的婆娘漂亮十倍。 大约是李母之前想得太好,如今一听芸娘不但已经破身,还有了个呆女儿,更甚还是逃出来的,这心理反差就越发之大,如果不是看在死去的妹夫份上,她大概早就啐了对方一脸唾沫。 真是没用的蠢货!斗不过其他妻妾也就算了,还团不住自己男人的心。以前有好处时怎么想不起她这个姨母,如今落难了就来找她? 还要让他们大老远地亲自来接,以为自己是谁哪? 芸娘一个在宫里待了近十年、还能爬到高位的女孩,怎么会看不出别人的颜色? 不过她也不在意,只在心里冷笑,改口道:“如果姨母能在近期把我们母女送去重山府,那也行,芸娘必当重谢!” 说着芸娘就从床头包裹中摸出了一只凤头玉钗,“姨母,这是芸娘给您的孝敬,还望姨母笑纳。” 李母一看那只凤头钗,脸上立刻带出了三分笑容,“你这孩子,自家人客气什么?你不回老家,到重山府做什么?” 芸娘做出娇羞之态,“姨母,不瞒您老人家,其实川王爷以前进京面圣时,曾向先帝索要过妾身,还曾向妾身许诺,如果以后遇到困难可前去找他。所以芸娘想要前往重山府碰一碰运气。” 李母用手帕捂住张大的嘴。 “就算王爷已经看不上妾身这残花败柳之身,想必也不会吝于给妾身一个安身之地。而那狗官就算知道我在重山府,他也绝不敢和王爷对上。” “哎呀!”李母脸上笑出了花,“你早说你还有这么一个靠山,姨母也不至于为你这么担心哪。姨母不怕你笑话,咱还真的害怕你那官人找上咱们一家,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我们不过是一个小小商人,哪能斗得过那些大官,到时无法保护你周全,岂不让我将来到了地下都没脸去见我那可怜的妹子。” “姨母……”芸娘泣声。 两女人忽然抱头痛哭。 小皇帝呆呆地看看她们,似乎很纳闷这两女人怎么说得好好的就哭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大概觉得无聊,小皇帝又把脑袋转向传山两人方向。 “光……”小皇帝伸手去戳突然漂浮到面前的光点。 传山低头看小不点。 庚二围着小孩绕了一圈。 “水土双灵根,倒是和你很合,要不你干脆收个徒弟算了?”传山笑问庚二。 庚二蹲下/身和小孩视线平齐。 小皇帝张开嘴抽出手指,一大滴口水“吧嗒”落下。 洁癖的庚二迅速闪开,随即又飞了回来,伸手戳了戳小孩脸蛋,评论:“小呆子。” 小孩偏头,伸手在脸上抓了一下。 传山看着眼前两只,莫名有种喜感。 忽然,传山手掌一翻,一只只有手掌心大小的罗盘在他手中/出现。 小皇帝呆呆地低喃:“盒……盒盒。” 李母皱眉看女孩子打扮的小皇帝,这个小白痴连笑都不会笑。 芸娘已经习惯小皇帝时不时地喃喃自语,也没当回事。 传山惊讶地看了小皇帝一眼,他能看到罗盘?从小皇帝的角度来看,他不认识罗盘,看到的不就是一个圆圆的盒子一样的东西? “怎么?”庚二也看向罗盘。 “明诀子动了,他现在……正往南羲这边飞来。”传山把目光放回到罗盘上,道。 “他跑南羲来干什么?”庚二对这个罗盘也不陌生,传山对此颇为自得,曾跟他炫耀过这个功能多样的跟踪法宝。 “不知道。他不会直接对普通人动手吧?” “说不定。从明诀子插手朗国国事,并操纵战事这一点来看,可能他对天道的理解和你我不一样。” 传山皱眉,随即冷笑,“这明诀子还真是没事找事。我都打算暂时放过他,让他多活一段时间,他非要跑到这边来讨没趣。” “你要去跟踪他?” “我得确定他跑南羲来到底想干什么。” “那小皇帝怎么办?” 两人说话间,李母已经和芸娘谈妥,正打算把芸娘和小皇帝接走。 芸娘没有提到那名受伤的老者,只拿起行李、牵起小皇帝跟在李母身后走出客房。 小皇帝偏头看着房中光点,抬起小手对光点摇了摇。 庚二也对小皇帝摇了摇手,担心道:“我们要不要跟上去?你不是说有人要来抢小皇帝吗?” “短时间内不用担心。那股势力既然能在胡予眼皮子底下把芸娘和小皇帝弄出宫,想要转移他们的目光、拖延一段时间也不是难事。在李家没有把小皇帝送到重山府之前,他们都不会有事。你真看上那孩子了?” “看上?我也不知道。我就觉得他很呆,落到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手上恐怕长不大。”庚二有点困扰。 大呆看上小呆了么?传山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温柔。 “那孩子灵根不错,而且精神力相当特殊,人小好调/教,呆点也老实,收做徒弟也好。我们去看看明诀子来南羲想干什么,然后去罗家村转一圈,过后就把小皇帝给抢过来。” “来得及吗?如果有个什么突然变故怎么办?” 传山沉吟一会儿,他不想和庚二分开,可看庚二如此担心那小呆子,只好道:“要么我们分开行动?我去盯明诀子,你去跟着小呆子,然后约好时间在路上会合?” “好!” 传山不高兴地捏他,“你有小呆子就不要我了是不是?见异思迁!” “我、我没有……我只是……” 传山看他那样儿,心痒痒的,凑过去啃他。 庚二愿意收留那小呆子也好。小皇帝就这样留在外面肯定不行,一旦被有心人利用,他必将会成为一个天大的麻烦。 杀了小皇帝?他和传海都做不出这种事。那就这样养着他?一个弱智小孩,就算有传海吩咐,谁又会对他尽心尽力? 他恨胡予父子,也许也恨先帝,换了别人也许会折磨这个皇族直系血脉,但他真的对此毫无兴趣。要杀就杀首恶,诛连无辜弱小算什么男人? 偏偏这小皇帝似乎和他家小龟还有点眼缘,他家庚二龟也难得会对一个小孩子表示出兴趣,爱屋及乌下,他自然也就不希望这小皇帝将来莫名死在别人手上。 想来想去,最好的方法就是干脆他和庚二收下这小呆子,让庚二养着玩好了。 嗯,就这样定了! “传山,十四兄有纸鹤来。”庚二戳他。 传山回神。 第152章 庚二打开纸鹤,一看就笑了,“呵呵,十四兄说你挑中的那块地盘意外的灵气充裕,有一名散修躲在其中修炼。桃花……看那散修不顺眼,把人打了一顿丢进了血魂海,然后把那地盘霸占了下来。” “散修?非魔修?丢进血魂海还能活吗?那散修怎么惹到桃花了?”传山接过信。 “十四兄说对方是一名极其顽固、极其清高、极其不通人情的书生散修。” “看来十四兄看他也很不顺眼,竟然用了三个极其。”传山忍笑,低头看信。 “是啊。十四兄还说,因为修者一般不涉凡事,他和桃花虽已察觉那人,但本也不打算对他出手,可万司哲他们不过只是在外围建寨,就惹怒了那人,万司哲试图和那人协商,可是反被教训打伤,桃花和十四兄就出面了……咳!” 传山也恰好看到此处,忽地大笑。 庚二抬头瞅瞅他,“那书生看不惯桃花的言行,把桃花从头到脚都批评了一通,最后还涉及到十四兄……” “这是想死啊。” “是啊。”庚二点头,竟然敢当着桃花的面骂十四兄,桃花绝对不会让那人轻易死去,血魂海有的是练狱,就不知那人被丢到了哪里受折磨。 给己十四回了一个这边一切安好的回信,传山和庚二暂时分开行动。 庚二和大黑一起驾着骡车去抢小皇帝,传山转头去盯明诀子。 明诀子这次是主动请缨要前往南羲,要与南羲当权者联系。 自从门派传出消息,说是外出探勘的门人在南羲境内发现了灵石矿,想要前往南羲做国师的青云弟子便挤破了头。 谁都知道这是个肥差,看明诀子就知道了,他虽然没在门派内修炼,但在朗国当了十年国师,现在就要从凝气三阶冲击凝气大圆满之境,这种修炼速度可比门内大多弟子都快得多。 而明诀子这样的修炼速度显然托福于富足的灵石供应。作为一国国师,除了平日有人想方设法搜集灵石孝敬巴结他,他掌管的云山灵石矿也绝对给他带来了无数好处。 说明诀子没有贪墨灵石矿的灵石?这话别说青云派弟子们不相信,就是明诀子自己也不相信。这种事情只要不做得过分、只要不露出太大的马脚,门派也一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不会太过苛刻。 传言南羲境内此次发现的灵石矿要比朗国境内的云山灵石矿要丰富得多,可惜不在地表,想要开采必须大动干戈。 而这种事一旦传开,青云派势必要和闻腥而至的修者们对上。 为了暗地里发财和站住脚跟,也为了有足够人手开采灵石矿,与南羲当权者合作也就成了势在必行之事。 明诀子根本不怕南羲当权者知道他朗国国师的身份,在他想来,比朗国皇室要胆小多的胡予父子实在是再好掌控不过,只要他露两手非凡人的能力,不怕那胡予父子不趴在地上舔他的鞋底。 这样的好差事,明诀子本来不一定能争取得到。可这两年青云派内部似乎有些不稳,有地位的内门弟子纷纷闭关不出,还在外面蹦跶的弟子又大多比不上明诀子的修为和在门派内的脸面。 当明诀子主动提出要揽下这个任务时,几位长老商议后,认为他有在朗国交涉的经验,用他比找一个不知如何与凡人权贵打交道的要能更快开采到灵石,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看着门派内其他弟子们的妒忌忿恨嘴脸,明诀子嘴上不说,心里却自得万分。 照这样发展下去,只要他能冲到金丹期,说不定他很快就能当上外门长老,再努力努力说不定就是内门长老,再接着……呵呵呵! 放开明诀子内心的各种欲望和贪念不提,且说传山。 再次看到明诀子,传山以为自己应该不会有太大反应,毕竟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 可是当他看到明诀子那张志得意满的脸的一瞬间,从脚底板涌起的刻骨仇恨和杀意竟然差点淹没了他。 他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冲上去用脚把那张脸踩碎的强烈欲望。 原来仇恨并没有淡化,它只是暂时被压抑和隐藏。 传山现在甚至不敢回忆过往,他怕自己会迷失在那滔天仇恨中。 这一刻他无比想念庚二。 明明才分离不过片刻,可他现在就已经思念他思念得不得了。 如果他当初没有碰到庚二…… 如果现在这一切都只是他熬不过痛苦而做出来的一场黄粱美梦…… 传山一把抓住自己心口的衣服。 “喂,你怎么了?”脑海中突然传来那二龟丝毫不掩关心和担忧的声音。 心神一下就回归现实,绷在胸口的一口气缓缓吐出,抓住衣襟的手也慢慢松开,传山十分诚实地道:“想你了。” “好好做事,别把人跟丢了。” 传山嘴角的弧度变大,他几乎可以想象那只二龟此时抿着嘴唇假装正经的羞涩小表情。 “我真想你了。” “咳,咳咳!那……要么我现在就把小皇帝抢过来?” “不用,还是按照原计划吧。你记得经常过来跟我说说话。” “我不和你说,你不会找我说吗?”庚二停顿了一下,忽然用很小很小的声音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二,这是你说的,永远不要忘记。如果你将来有一天胆敢忘了,我会不顾一切代价把你抓起来,关你一辈子。” “……管吃吗?” “管,还管陪睡。” 庚二咕哝着骂了他一句什么,遁了。 传山脸上带笑,心情万分轻松地跟在明诀子身后,隐身进入摄政王府。 一个小小凝气三阶的明诀子而已,他想杀什么时候不能杀? 因为前面有明诀子铺垫,传山再看到胡予父子时,厌恶之感要明显强于仇恨之情。可为了探清明诀子的目的,他也只能强忍了,实在忍受不了,他就去骚扰他家二龟转移一下注意力。 不过……为了补偿自己的心理损失,传山在探明明诀子的目的后,在其离开南羲的路上把他打昏剥了个精光丢在了深山老林里。 半个月后,各自达成自己目标的两人在蔚县外一座小山头会和。 “明诀子来南羲干什么?”庚二看到传山出现,张口就问。这家伙这半个月像吊他胃口一样一直瞒着他,平时用神识联系就会说些下流、淫/猥的话调戏他,坏蛋! 传山笑,还好他们两人心神相通,只要不是隔得太远,彼此都能进行神识交流。看看,只不过半个月没见着真人,他就觉得难以忍耐了。 “傻蛋!”庚二骂。 传山失笑,他家二龟现在越来越喜欢用他曾经骂他的话来骂他。 传山一边笑,一边把目光投向坐在庚二身边、抱着庚二胳膊、手指含在嘴里的小皇帝。 男人心中一跳,忽然有种不太妙的感觉,这小呆子是不是太黏庚二了?最重要的是庚二什么时候让除他以外的人这么紧贴他? “如果我不特意施为,就不会看到他的任何心思。” “哦?”你知道我在疑惑什么? “知道。你眼睛珠子都要瞪掉下来,这样不好,会吓到小孩子。”庚二一本正经地教育。 “是是是,现在你家徒弟最宝贵。”传山过去拍拍庚二的脑袋,挤到他边上坐下,“抢徒弟的过程顺利吗?” “那当然。一阵风就把人卷走了。”庚二没说自己还顺便救了李家母子俩和芸娘。 他虽然没说,但传山瞄他一眼就知道他干了什么,“把人送到哪儿了?” “啊?哦,我没让他们看见我,用一阵风把他们卷到了隔壁县城外,传音给他们让他们逃离家乡隐姓埋名几年,他们好像很害怕,自己爬起来逃了。”庚二表示自己没有继续多管闲事。 传山摸摸他的头,当作表扬。 “不过芸娘被李母打了,说她丧尽天良坑害亲戚。芸娘哭了,在那县城外找人送她回蔚县城外的落尘庵。” “找死。” “我觉得也是。” 小呆子大概被挤到了,伸出小手推了推传山。 传山顺势抓住他的手摸了摸他的骨头,“我记得我被关入黑狱那年,这孩子已经五岁,哪想到他现在看起来还是只有五、六岁大。” “发育比较慢而已,我查过,他不是天生痴呆,真的只是发育迟缓,从身体到大脑。” “就算真是呆子也没事,慢慢养着呗。查出是谁要抢这小呆子吗?” “我看了打劫者的记忆,又跟踪了他们一段时间,最后进了仁王府。” “仁王,小皇帝的堂叔,被封在最为富庶的南方富饶之地。胡予带着小皇帝进入南方建立新朝廷,第一个影响到的就是仁王的利益和权威。他和胡予肯定已经暗地里交锋过几次。” “这位仁王很难对付?” “我对他不是很了解,但知道他手底下养了八千私兵,这是先帝御口同意的,但实际养了多少兵……以后传海打到南羲,最难啃的骨头大概不是胡予父子,而是这位仁王。” 庚二点点头,对传海并不是很担心。 传山也不担心,哪一代开国皇帝的江山不是“打”出来的? 传山把小呆子抱到庚二腿上,再伸手把庚二搂进怀里,慢慢说起他跟踪明诀子的前后。 大黑低着头随意嚼着地上的干草,那态度又像是在听他大爹说话,又像是……在耍小脾气? 传山告诉庚二,在他隐身跟随明诀子的半个月中,明诀子和胡予一共见了三面。 而从这三场谈话中,他一点点地推断出了明诀子来南羲的真实目的。 他怀疑青云派很可能在南羲境内发现了修者修炼不可缺少的灵石矿,而且很有可能是比云山煤矿下的零散型灵石矿要丰富多的中型灵石矿。 当然,明诀子不可能一上来就跟胡予说他想要某个地盘,让胡予找人帮他开矿。他先是卖弄了几手修者的小把戏,让胡予怕了他,接着就抛出了一个鱼饵,告诉胡予,他的师门想和南羲皇室合作开采一些原矿,只要合作成功,他就可以在朗国皇帝面前为他居中调停,为胡予争取在南羲站稳脚跟的时间。 胡予正被南羲境内各种纷乱闹得焦头烂额,加上小皇帝失踪一事,他烦得就快要稳不住气。此时一听明诀子愿意为他争取时间,愿意以朗国国师身份劝朗国和他们议和,当即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虽心中还有所提防,但阿谀奉承之态已明露。 明诀子口风很紧,一直没有说出青云派看重的矿藏所在地,只和胡予约订了初步的口头协议。 明诀子离开,胡予一心期待明诀子下次来能带来朗国的议和书,只要明诀子真能带来议和书,别说几座山头的原矿开采,就是把几座山头全部送给青云派那也完全不成问题。 “我们要把那处灵石矿找出来,不能让青云派占了。”庚二板着小脸蛋严肃道。小呆子抬头看他,也学他抿起嘴唇。 “明诀子肯定还会再来南羲,我们去京城盯着他,不用费力找就能知道那处灵石矿在何处。”传山指了指罗家村的方向,大黑迈开蹄子,骡车看似缓慢实则快速又平稳地向罗家村方向行去。 “给你。” “什么?” “明诀子的乾坤袋,没什么好东西。”里面两个凝气期修者使用的法宝,传山现在已经根本看不上眼。 “你打劫了他?他有没有认出你?不错啊,竟然有两颗上品灵石,二十六颗中品灵石,下品灵石三百多。很多凝气期修者混得都没他好呢。”庚二把灵石倒出来收进怀里,其他东西连着乾坤袋一起随手扔进了车厢的杂物间。 “我没让他看到我。”传山阴沉地笑,“就这么让他死了太简单,老子打算好好玩玩他,把他玩成惊弓之鸟,必让他夜不成寐、日不安生。” “你除了打劫他,还对他做了什么?” “没怎么,不过打昏剥光丢进了豺狼堆里。好歹是个快要凝气大圆满的修者,在他醒来之前,那身皮肉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啃光。” 庚二在心里默默给明诀子上了一炷香,希望那群豺狼中没有想要人/兽的。亲身体会,跟兽体做,屁股会好疼! 传山不知道庚二心里在想什么,又道:“去了胡府一趟我才知道,胡继孝也被封王了,就是你身边那个小呆子封的。胡继孝现在不但是羲朝的兵马大元帅,掌管羲朝一半的兵力,而且还有了自己的封地,就在新京附近。” “这样也可以?这几乎……” “胡予之心已经路人皆知,南羲那些权贵和官员不可能看不出来,他们没吭声,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胡予基本上已经掌控了朝政。” “他们大概就等着找个合适的机会让小呆子把皇位让给他们了吧?” “呵,你没看到胡家父子丢了小皇帝头发都要愁掉光了。我到那儿的时候他们正在下令到处搜索小皇帝,同时又弄了个孩子放进了皇宫。” 庚二摸摸身边小孩的脑袋,“你被冒充了,不知道那小孩看起来是不是跟你一样呆。” 小呆子抬头看他,“呆……” 传山失笑,两个小呆子。 “等去过罗家村,我们路上稍微走快点。六天后,胡继孝要娶荆州太守庞晋鹏的独女,明诀子也答应那天会过来南羲一趟,胡予对明诀子言及,只要那天他能带回议和书,他就有至宝奉送给他。” “什么至宝?” “不知道,胡予没拿出来,只说是当初从旧京皇库宝藏里带出的一样宝贝,并点明了这宝贝的一样特异之处。” 庚二竖起耳朵。 “他对明诀子说,那宝贝上有天上的繁星图,可羲朝几代钦天监管事都说那上面有一半繁星他们从未在天上看到过。” “星图?” “我也怀疑是,不过没看到实物。胡予那厮很狡猾,宝物当时并没有被他藏在家中。”否则早就给他拿走。“星图我们不稀罕,不过也不能让明诀子得到。” 庚二发现这人出去一趟回来变得特别斗志昂扬,似乎随时随地都准备冲上去坑人一把,你看那扭曲的笑容,简直白瞎那张正气的脸庞。 小呆子在两人说话时一直低头看着庚二的手,似乎在比较是庚二的手指好吃,还是他自己的手指更好吃。 比来比去,他最后还是选择含着自己的手指。 庚二把他的手指从他嘴里拿出来。小呆子的好几根手指都被他啃得坑坑洼洼,肤色和皮肤也因为长期被口水泡着而白得不正常。 传山看小呆子皇帝还穿着以前的衣服,从木桶里翻出那件很久没有穿过的蛛藤锦衣袍,随手改了改。 “啊,我忘记给他买衣服了。”庚二看到传山给小呆子做衣服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没什么,我就没指望你能像正常人一样养孩子。” 庚二不好意思地喏喏道:“我们那时候都天生天养。” “我知道,我没有责怪你。不过这小呆子跟你我不一样,他还没有修炼,身体也比较弱,平时必须多照顾点,否则很容易生病或夭折,这可不是靠吃丹药就能弥补的。你也不想他将来一直靠吃丹药来补身子吧?” 庚二摇头,有点小心地摸了摸小呆子的脑袋。 小呆子抬起头,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 传山看着两只,目光不由自主软化了两分。小皇帝呆归呆,可显然知道谁对他真正的好,他对庚二明显要比对那个宫女亲近和依赖得多。 传山又翻出在临遥买的云棉布,打算给小孩再做几件亵衣亵裤。 庚二看他家小魔头做着人类雄性不屑做的女人活计,忽然觉得心里好软好软。他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是小魔头亲手做的,穿着是真的舒服。 以前他没有想太多,小魔头给他,他就穿了,有时候还嫌弃那些衣服不如自己的龟甲好。现在想想,如果不是真的疼爱到心坎里了,小魔头那样一个好面子的大男人,哪会像一个女人一样做这些很娘气的针线活? 传山对自己做的是不是女人活计倒没有多想,对他来说缝衣制衣不过是炼器的一部分,基础打得越好,做出来的东西才会更加适合使用者。最主要的是他既然会这些,又何必让自家爱龟去穿别人做的衣服? 至于小呆子……他这不是打算当儿子养了嘛。 几件内衣做起来也快,传山还给小孩做了两件护身的肚兜,在做肚兜的时候,传山让庚二带小呆子进车里洗澡。 等小呆子从里到外换了新衣服出来时,传山再看他坐在庚二怀里就觉得顺眼了许多。 “养小孩可不容易,尤其要养这么一个小呆子。”传山看着小孩,想要给他炼制一些什么样的护身法宝才合适。 “慢慢养呗。”庚二用手指戳小孩的脸蛋。 小孩抬头看他,伸出小手抓住他的手指,小脸蛋依偎到他的怀里。 “想好要教他什么功法了吗?如果你那里没有合适的,我就在厚土门传承里翻一翻。” “我再观察他几天,普通修炼功法不适合他。” 传山点点头,一边在肚兜上快速地绣着符阵图,一边道:“说到养小孩,荆州太守庞晋鹏这人虽然圆滑但绝不是卖女求荣之人,据我所知,他似乎只有一个宝贝女儿,而且十分宠爱,如果没有极为特殊的原因,我想他恐怕不会舍得让女儿嫁给别人为妾,就算嫁给权势滔天的胡家也一样。” “胡小鸡成过亲?”庚二问。 “还不止一次。我当兵那阵他就已经妻妾成群,听说胡府后院不知藏了多少美人。这亲事一定有什么蹊跷在内,庞家嫁女恐怕嫁得非心甘情愿。我在想……” “能破坏掉就给他破坏掉?”这坏蛋现在显然以不断折磨和刺激仇人为乐,典型的钝刀子杀人! “对,弄得好说不定能给我弟再拉一个内应,弄不好也能给胡家埋下一颗钉子。”传山似有所觉,抬头看看前面一个劲埋头赶路、忽然变得极为安静的大黑,神识传音给庚二道:“大黑怎么了?” “它怎么了?”庚二反问,他根本就没有发现大黑异常。 传山倒是看出些许端的,笑道:“那小子大概吃醋了。” “啥?” “你得告诉大黑,小呆子是他弟弟,让小呆子多多亲近大黑,最好能让大黑带小呆子一起玩耍。”虽说养一个也是养,养两个也是养,但养两个费的心力绝对要比养一个多得多,首先就不能让两个孩子感觉家长一碗水端不平。 在传山这个大家长眼里,大黑和小呆子的地位是一样的,并不因为其中一个是骡子、一个是人类就有区别。 庚二抓头,他家养小孩都是散养的,他师父就从来没顾及过他们这些师兄弟的感情什么的。 “所以你那几个师兄弟都是变态,包括师侄也是。”某人显然还对某龟师侄想要压倒师伯一事耿耿于怀。 庚二张大嘴,一时竟无法反驳。 在两位家长商量孩子们的教育问题时,蔚县已经就在眼前。 罗家村距离蔚县不远,按照大黑现在的脚程速度,几个飞跃就可到达。 传山没有让大黑快跑,反而特意让它放慢了速度。 上次他们来蔚县主要是为了送人,并没有注意周围情况,如今仔细一看,才发现许多问题。 蔚县已经深处南方腹地,可这附近的百姓仍旧大多面带愁容,而且越靠近罗家村,倒塌和空置的房屋越多。路上还能见到不少拖儿带女的逃难者。 “洪灾影响还没有结束?”庚二也发现这里明明离临遥不算太远,民众生活却宛如一个天一个地。 “临遥县令还算负责,加上临遥有阵法保护,城里和周边都能保证风调雨顺,老百姓生活得也就不错。而这里……”传山摇了摇头,“如果张砚嘉还在蔚县做县令,也许这里的情况还不至于这么糟糕。” “蔚县里面也相当萧条。”之前特地到蔚县转了一圈回来的馋龟道:“好多饭庄、小吃铺、酒楼、商铺都关门了。不知道罗家村会怎么样?” 怀带着疑问,传山拖家带口来到了罗家村口。 传山不打算在罗家村多做耽搁,到了罗家村就直接到坟地把自家直系前三代的棺材全部起出,让大黑送回双河城,又给传海传书一封。 大黑一脸舍不得庚二的样子,拖着骡车一步三回头,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也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庚二看它那样子,有点莫名其妙,不过就分开两天而已,有必要这么不舍吗? 传山略微知道点这小子的阴暗心思,无非是怕自己失宠,看它那又妒忌、又委屈的糟心样,好气又好笑之余,干脆给了它一个护身法宝,让它办完事直接来寻找他们。 庚二顿悟,趁传山不注意,偷偷给大黑嘴巴里塞了什么。 传山无奈,谁叫你用这种方式表达宠爱了? “你就乱喂吧,要再喂出一个小怪物,你自己养。” 庚二撇嘴,压根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他长这么大喂过的鸟兽虫鱼多了去,也没看有几个出问题的嘛。 大黑感觉出二爹给自己喂的是好东西,又从大爹那里得了一个法宝,再看看除了一身皮、什么好处都没得到的小呆子,顿时受伤的心一下就恢复了大半,不说高高兴兴地去完成任务吧,至少走时没再一步三回头。 小呆子牵着庚二的衣摆,忽然抬起小手对大黑摇了摇。 大黑……傲娇地转过头,用大屁股对着小呆子,奔了。 完全没留意两只小的第一次交流经过的粗心二爹,看着有点死气沉沉的罗家村,奇怪道:“罗家村人不会才回来吧?都过去两年多时间,可你看还有好多人家似乎还没安顿好,房子也没怎么修。” 传山挑了挑嘴角,“手上握着那么多现银,还有那么多能当银两用的布匹,加上那些一看就与普通逃荒人不一样的骡车,他们要是能一路安稳回来才怪。就是别人不抢他们,他们自己也会闹出乱子。贪婪的人只会更贪婪。” 庚二嘀咕,“那还不是你故意放纵……” 传山低头就在他脸上咬了一口,咬完了很无耻地来了一句:“我是魔修。” 庚二气得跳脚,抹着脸骂:“魔修就了不起啦!就是魔修也得适度控制自己的欲望,否则迟早迷失自己。” “所以你要看着我。” 庚二呆了一会儿,脸蛋突然莫名其妙的红了。这小魔头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他了,你看前面才离开一会儿工夫就说想他什么的。现在又要他一直看着他……嗯嗯,好吧,以后他就稍微看紧一点,免得让他走入歪道。 应庚二强烈要求,传山带他去了自家老宅地。 可惜原来的罗家已经变成一堆废瓦砾,那些跑到罗家村杀人的假强盗没找到罗家人,愤怒之余一把火把罗家老宅给烧了,再加上后期洪水冲刷,连半堵墙壁都没给罗家留下。 “家没了,什么感觉?”庚二问身边男人。 看着那堆不明显的废墟,传山沉默了一会儿,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道:“我有你就行。” 这、这是说“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家”的意思?庚二脸部迅速充血……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跳得好快。 传山抓住他的手,庚二反握住他。 庚二发誓自己不想笑的,但他的嘴角就是控制不住想要咧开怎么办? 传山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在他家二龟心里造成了多么大的震撼,离开老宅废墟后,他特地注意了一下罗大强一家和罗发财几个人。 结果他并没有在罗家村看到罗发财,而观罗大强也并没有那种手握大宗银两、志得意满的模样。甚至罗家村现在的人口要比当初他们离开麻山屯时至少少了一半。 两人改变容貌在村中转了一圈,找了几个人问了问,便什么都一清二楚。 “他们果然在途中就闹了起来。”庚二好不容易才把那雀跃的小心情收拾好,尽量扳正语气道。 “意料之中的事。” “罗大强和那些族老也太贪了,不是说好把那些找不到后代的人家的补偿银两用来买族田和建族学吗?怎么在半途就瓜分起来?” 传山勾唇笑,“大家都眼红呗,也都互不信任,在他们想来与其把那么多银两放在一个人手里,不如直接分给大家最安全和实惠。” 庚二掏出一包在路上随手买的松子糖,取出一颗塞给一旁的小呆子,又塞了一颗进自己嘴里,想想,他又塞了一颗给身旁的男人。 传山有点小惊讶,这护食的小谗龟竟然会主动分他食物吃? 庚二嚼着松子糖,点评:“最荒唐的是罗发财竟然勾结外人来抢劫自己的亲戚和乡亲,他还真干的出来。” 传山怀着奇妙的心情含着硬硬的松子糖,摸了摸庚二的脑袋,道:“他不勾结外人还能找谁帮他?罗发财这个人除了会在背地里到处挑拨离间,什么本事都没有,在村里也是游手好闲的混子一个。他想要更多好处,村里不会有一人帮他,罗大强更不会主动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说不定罗大强还会联合村里那些狡猾的老东西反过来再咬罗发财的财产一口。” “那些外人都是呆子吗?抢到东西还会分给没用的罗发财一份?罗发财也傻了吗?竟然敢相信那些人?”见惯弱肉强食的庚二对罗发财的想法感到很不可思议。 “也许罗发财好运正好碰到一群讲仁义的抢匪。”传山嘴中这么说,表情可全不是那么回事。 “不管他了,只要他别给你弟他们添麻烦就行。我们现在就去新京?” “对。”传山办完祖父的嘱托,立刻就把罗家村和那些村人全部抛到了脑后,他们罗家从此和罗家村就再无干系。以后就算传海登基,如果罗家村人聪明就不会去干攀龙附凤的糟心事,但如果他们真的贪欲太盛,相信他弟的那帮手下有的是手段对付他们。 第153章 五天后。 大雁村,一座由近四百户人家组成的中型村落,距离新京只有两百里不到的距离,算得上是新京近郊。 这天,天刚蒙蒙亮,村东头一户人家的门扉打开,一名蓬头垢面的矮小老太慢慢走出门外。 门内,两名衣着破烂的成年人和几个看起来不大、身无寸缕、只裹着破被的孩子跪在地上给矮小老太磕头。 “娘,儿不孝,不送您了。”自称儿子的男子头颅在黄土地面上磕得砰砰响。 男子身后的小孩在哭泣,几个稍微大点的孩子和大约是男子媳妇的女人面色麻木地重复着磕头的动作,也不说话。 矮小老太回过头,紧了紧身上仅围着的一张烂草席,对男子挥了挥手,“关门吧,天冷,别冻着我的小孙孙。” “奶奶!”男子身后的小孩大哭,想要扑上前来,被他身边的女子一把抓住。 “让奶奶走,让奶奶安心地走。”女子喃喃道。 矮小老太也挤出笑容,对屋中的孩子道:“不要哭,乖孙,奶奶去找你爷爷啦,你在家要好好听话,等再过一个月,春天来了,你就有好多好吃的了,也不会饿肚子了。” “我不要好吃的,我要奶奶,我要奶奶!”小孩大哭,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他娘的手。 矮小老太抹抹眼睛,最后看了一眼她的家、她的家人,咧开嘴对儿子道:“把门关上吧。”说完,就转身推开了院子的栅栏门。 矮小老太想要快速离开,却因为饥饿无力,走得歪歪倒倒。 在她身后,那扇木门关上了,屋内撕心裂肺的哭声也很快就听不见了。 矮小老太顺着土路走到离家里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口,看到那户人家打开了门缝,有人正从门缝里偷偷看她。 一直到她走远了,那门缝才慢慢合上。 矮小老太赤着脚,脚步蹒跚地向离村庄最近的一座低矮荒山走去。 二月头的寒风在山野间呼啸,不见丝毫阳光的天阴沉沉地压在头顶上。 老太把烂草席越裹越紧,可这点东西又怎能挡得了风寒? 矮小老太一个劲走着,这时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走到山上,一定不能倒在路边。 天渐渐亮了,大雁村家家户户都打开了门扉,贫瘠的田地上也出现了三三两两犁地的人影。 不少人都看到了矮小老太,却没有一个人跟她搭话,看见她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默默低下了头。 一名正在用锄头锄地的年轻男子停住手,抬头看向走在村路上的老太,又转头看了看沉默的村人,看了一会儿,他也低下了头,继续挥起手中锄头。 只是男子垂下的眼眸遮住了他双眼中饱含的浓浓悲哀和几丝怒其不争的愤怒。 悲哀他们村已经走到这种地步,愤怒大家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还要忍耐下去。更生气的是自己身为里正,却无法彻底地影响大家,也没有好的办法解决目前困境。 就在这时。 “嗒嗒,嗒嗒”的马蹄声响起,一辆套着骡子的大厢车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大雁村。 大约很久没有看到外人来到这里,大雁村听到声音的村民都抬起了头。当看到那辆宽敞的带厢骡车时,不少人眼中都射出了奇怪的光芒。 正在锄地的男子发现不少人把目光转而集中到他身上,不由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来一辆车?他该怎么办? 矮小老太拖着脚步从路那头走来。 乡间土路十分狭窄,赶车的大汉眼看那老太像没有看到骡车一样,歪歪倒倒直撞了上来,只得把骡车让到了路边。 矮小老太与骡车擦身而过。 赶车大汉摸了摸下巴上刚冒出来的胡渣,盯着老太的背影不语。 车厢门打开,一名身材稍圆的半大少年伸出脑袋,“又是一处怨气冲天的地方,我还以为靠近新京会好一些。” 赶车大汉轻叹:“北方战火连天,南边小朝廷为了抵抗朗国侵袭,据说预先收了五年份的税,还要求每家有两名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男子者必须出一人当兵,南边的老百姓不会比北方轻松多少。怪不得老人们都说乱世出妖魔,这到处升腾的怨气怎么可能不吸引妖魔?” 少年钻到大汉身边坐下,“胡予父子和小皇帝跑得倒挺快,朗国还没打到新京,他们就放弃北方那么大一块土地和那么多老百姓跑到了南边。听临遥百姓说,南边新京的皇宫和各衙门早在小朝廷到达的时候就建好了?” “胡予父子早就有和朗国划江而治的打算。呵,我还以为他会死守京城,把南方让出去,却忘了南边富庶,他当然愿意选择在南边称帝。那小呆子睡着了?” “嗯,睡了。可惜苦了老百姓。”半大少年见大汉还在看那名步伐蹒跚的老太,好奇道:“她在干什么?” “上山等死。” “哈?” “我听过这种风俗。”大汉目光在贫瘠的田地和那些饿得皮包骨的村民身上溜了一圈。 “什么风俗?”少年抬头问。 大汉摸了摸少年的脑袋,“这风俗还是我当兵的时候听我们营一个老哥说的,他说他们家乡在荒年的时候,一些实在吃不上饭人家的老人为了减轻家中负担,会在粮食最短缺的时候只身披一围草席走出家门。” “这样啊……”少年抓头,“我还以为她不怕冷呢。” “你以为人家是你?”大汉屈指弹了下少年的脑门。 少年大概被欺负惯了,摸了摸脑门也不生气,“那她为什么只围一张草席?为什么不穿衣服?” “饭都吃不上了,哪来钱买衣服?这样的人家,就算有稍微厚实一点的衣服也都拿去换成米粮。那草席就是给她遮羞和当棺材所用。” 不怕冷但怕饿的少年心有戚戚然,把手伸进怀里摸了摸,迟疑道:“……我这里还有些吃的。” “只怕我们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注意到周围有村民在偷偷打量他们,大汉从骡车上跳下,随手在田野里抓了把土块回来,“你看。” 少年探头看去。 “这土已经板结,最上层都已经黄得发白,是最瘦、最贫瘠的土地之一。这种土地越种越穷,种什么死什么,如果周围有足够的水浇灌还好,加上勤施肥,说不定还能养回来,可你看这里哪里有水源?你再看周围的山脉,这里几乎看不到什么大型山脉,就算有山,也只是几座光秃秃的荒山。” 大汉把土块扔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的人什么都靠不上,要么离开这里,要么就只有等死一条路。” 少年看看大汉,又看看周围,他能感觉出来大汉似乎在寻找什么,否则他也不会特意在这里停留下来。 少年正要开口询问,就听: “咳,这位大兄弟,你们这是打哪儿来啊?”一名肤色黑瘦、个头中等的男子抓着一条扁担凑过来用当地话问道。 还好大汉和半大少年对于方言的理解都没有什么障碍,听男子搭话,便一起看向他。 只见这名黑瘦男子一身破袄,袄子绽开的地方露出了充当填充物的干草絮,腰间只扎了一条草绳,下/身没穿裤子,只在腿上绑了干草遮寒,脚上一双破烂草鞋,草鞋头还露出了两个黑漆漆的大脚趾。 男子头发随便用根破布头绑着,黑皱的皮肤也看不出到底多大年龄,问话的声音还算亲切,可大汉却没有看漏掩藏在黑瘦男子眼中的那一丝狡猾和算计。 “我们兄弟打临遥城来。”大汉回答。 “临遥城?离我们大雁村肯定很远吧?这地名我连听都没听过。”黑瘦男子道。 “是挺远的,离这大约有千多里路。” “你们真能跑,你们那儿一定是大地方吧?怎么跑这儿来了?我们这儿可什么都没有。你们这头骡子看起来可真结实。” 黑瘦男子说着就走到大黑骡身边,伸手就去摸,一边摸还一边咽口水道:“这是头母马骡吧?它娘一定是匹好马,瞧这身架子,肉摸着也厚实。” “你才是母的,你全家都是母的!”大黑骡气愤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很想把在他身上揩油的黑瘦男子一脚踹开。 黑瘦男子听不懂大黑骡语言,但也吓了一跳,讪讪地松开手。 “二爹,那个猥琐男调戏我!”大黑骡转头委屈地告状。 半大少年伸手摸了摸骡子的屁股,大黑骡鼻子里喷出一口气,舒服了。 “兄台好眼光,这确实是一头公驴和母马交/配生的马骡,最耐长途跋涉和搬运重物,不过不是母的。”大汉赞了对方一句。 骡马都属于贵重牲畜,一般人家连见都没有见过,这村里也不见骡马身影,而这黑瘦男子不但能认出这是骡子非马,还能一口判断出这是一头母马骡--虽然判断错误,那是因为他家大黑跟一般骡子不一样。由此可见,这男子不是原来就做过贩卖骡马这行,就是在外面长期跑过。 “不是母的还长这么雄壮?又这么听话?你们家把这骡子养得真好,竟然能让我看走眼。” 黑瘦男子弯腰去看大黑骡的下/身。 大黑骡愤怒地抬了抬后蹄。 黑瘦男子吓得倒退三步,随后自己抹抹脸,又凑上来尴尬地笑道:“呵呵,在下曾在城里的骡马行刷了五年骡马,其他不敢说,一匹牲口好不好,基本还能看出来。两位赶着这辆好骡车,不知是跑商还是赶路?” 大汉露出招牌的忠厚笑容,随口胡扯道:“赶路。北方过不下去了,只能往南边跑。我们兄弟打算到新京探亲,正好打贵宝地经过。” “原来二位大官人是进京探亲,走我们这儿确实是最近的一条路。往前顺着官道走,要不了两天就能看到新京城门。”黑瘦男子嘴上说得客气,一双细长眼睛却不老实,一会儿看看骡子,一会儿又往车厢里溜。 “这骡车真不错,看着又结实又宽敞,看起来比刘老爷的行车还要好,两位大官人家里一定很有钱……呵呵,看我,说什么呢。对了,两位官人要不要去我家歇息歇息?喝口水再走?”黑瘦男子咽口唾沫,肚子里传来一阵响声。 “谢谢,不用了,我们还要赶路。”大汉看黑瘦男子可怜,也不因为他那点小心思就生气,人都活不下去了,道德良知自然就会降到最低。 “我知道你们要赶路。” 黑瘦男子眼看两人没有停留的意思,连忙补充道:“但你们大概不知道,前面的官道因为胡王爷要娶亲,昨天就封道了,你们今天就算想走也走不成,得等王爷今天把新娘迎回来才能通行。就算两位官人想绕道,也没路给你们走,那些小路没有一条能让你们这么大的骡车通行。” “哦?”大汉问:“这位胡王爷可是当朝宰相及摄政王的亲子、我朝兵马大元帅兼封忠义王的胡继孝胡大人?” “是,就是那位。” 大汉闻言冷笑,“胡家可不得了,不但一门双王,如今娶个小妾还敢封官道,真是……” “这、这……大官人切莫乱说,小的什么都没听见。”黑瘦汉子扇了扇耳朵,诚恐诚恐地道:“听说胡王爷这次娶的不是妾,而是平妻。新娘听说是荆州太守庞大人的千金呢!胡王爷封道迎亲也是对庞大人的看重。” “平妻只是名头好听,说白了还不是做小?难不成胡小鸡府上要出两个王妃?还是他已经做好封东宫西宫的准备?”大汉嘲笑道。 黑瘦汉子心里有点怀疑大汉的身份,这人对那些大官和王爷也未免太不敬。 黑瘦汉子心底想归想,但他并没有多问,只再次假装没有听到大汉这段话,堆起满脸笑容道:“上面的事咱们也不懂,呵呵。大官人还是到我家歇歇脚吧,好的饭食没有,干净的水总有一口。总比你到前面被赶到一边一直在车里等到晚上要好。而且……” “大嘎子,忙你家的田去,别在这儿拦着人家的路。”一声大喝从田野间响起。 叫大嘎子的黑瘦男子回头,看向田野的目光满是不情愿。 发出暴喝的年轻男子看大嘎子还不肯回来,手里锄头往肩上一扛,大步走了过来。 另一块田里,一名同样衣衫褴褛的中年人放下锄头,目光看向这边。 “大嘎子,跟我回去。”年轻男子对黑瘦男子喝道。 “里正……” 大汉和少年又转而看向这名看起来好像二十才刚出头的年轻里正。 少年不懂,大汉却有点惊讶,一般身为一个村镇里正的人大多都是当地德高望重之人,这人如此年轻,竟然能身为一村之长,就算子承父职,也必然有其不凡之处。 没见那眼带狡诈的黑瘦男子语气中虽然有不情不愿,但脸上表情却显得十分尊重这位年轻里正? “这位是?”大汉问。 黑瘦男子连忙道:“这是我们里正。” 年轻男子看向大汉二人,“我叫王岗,承蒙乡亲厚爱,在我父亲去世后,被推举为这座大雁村的里正。” 王岗虽然身为一村之长,身上穿着却与黑瘦男子差不多,只不过人显得更为精神一点。 “不知两位官人打从哪里来?来到大雁村是路过还是有事?”王岗问道。 “在下庚大,这是我兄弟庚二,我们兄弟俩准备进新京,正好途经贵宝地,打扰了。”大汉对王岗抱拳行礼,把刚才和黑瘦男子说的话又搬出来一遍。 王岗点点头,对两人道:“我们这里穷山贫土啥都没有,两位官人如果无事就赶快离开这里吧。前面官道虽然已封,但往前一里路有个岔道口,顺着岔道往右走,可以避开那段官道,虽然难走一点,但车马勉强还能通行,走上二十多里路就可以重新回到官道。” 大汉不经意地打量了王岗一眼,脸上笑容多了三分,再次抱拳道:“多谢王里正指点,我们兄弟这就离开。” 大汉看看少年,少年意会,钻到了车厢里。 不一会儿,少年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从车厢里爬了出来。 “给你。”胖墩墩的少年把包裹一把塞到王岗手里,塞完就迅速退到大汉身边。 “这是……?”王岗看着怀里这个相当有分量的大包裹,不解道。 “一点点心,东西不多,给村里的孩子甜甜嘴儿。”大汉笑着道。 不用大汉说明,王岗和大嘎子也知道包裹里面放的是食物,他们已经闻到包裹里传来的香甜味道,但他们不明白的是这对兄弟怎么会舍得把这么一大包食物给他们? 大嘎子闻着香味直流口水,王岗还能坚持,可肚子里传来的响声却让这七尺男儿羞红了脸。 “这、这怎么当得?这一路上吃的东西少,这附近的村庄都不能给你们补给,这些点心你们还是带在路上吃吧。”王岗咬着牙,硬把包裹又要塞回给两人。 黑瘦男子急得跳脚,“里正!”然后又对一名走过来的中年人叫道:“伯俞叔,你看里正……” 叫伯俞叔的男子正是一直观察这边情势的那名中年人。 王岗似乎对这名中年人十分尊重,也叫了声“伯俞叔”,然后坚持把包裹放回到车座上,强行忍住想要抢回包裹、打劫两人的欲望,退后一步道: “你们快走吧。如果不愿绕道,也不要在官道附近停留。胡王爷娶亲,不但封住了附近官道不让人通行,他们家里的家丁还会趁机向通行路人收取喜钱,不给就不让人走。” 黑瘦男子拉着伯俞叔急得直跺脚。 伯俞叔盯了他一眼,黑瘦男子放下手,不敢说话了。 王岗还在对大汉两人道:“庚大官人,你们赶着这么好的一辆大车,势必会被他们索要不少喜钱,那些人贪得无厌,给的少了,还很有可能会扣下你们的骡车和行李。所以……如果你们看到身穿青衣的胡家家丁,最好能避开就避开,不能避开也不要和他们硬来,多多花钱消灾就是。” 大黑骡微微扬了扬前蹄,傲娇地道:“他们敢来,爷踩死他们!” “谢谢指点。”大汉这次语气也真诚了许多,顺便拍了啰嗦的大黑骡一巴掌,“王兄弟,如果你看得起在下兄弟俩,这点糕点你就拿着,我们车里还有一些食物,足够我们走到下个城镇。” 王岗还要推辞。 大汉一抬手道:“你且不要再推辞,这也算是咱们问路的一点报酬。如果没有你的指点,说不定我们到了官道就要吃上大亏,到时损失的肯定不止这一点糕点,你说是不是?” 王岗看着大汉,深吸一口气,放下锄头一抱拳,“庚大官人大概不明白在这片地界上食物有多重要,不过你既然如此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大官人。” “彼此彼此。”大汉爽朗一笑,把包裹重新放回王岗手里。 王岗一手提着包裹,一手拉开黑瘦男子,让开道路,让两人前行。 伯俞叔站在两人身后,没有任何表示,看赶车大汉的眼神却像是在思索什么。 大汉眼角余光扫了眼那伯俞叔,吆喝了声,大黑骡拉着骡车慢慢走回道路中间。 “王兄弟,告辞。” “庚大官人慢走,祝二位一路平安。” 大汉赶着骡车慢慢走远,胖墩墩的少年从车座处伸出脑袋,憨笑着对王岗三人挥了挥手。 王岗咧开嘴,也抬手挥了挥。 “里正,就这么让他们走了?”黑瘦男子又急又气。 王岗和伯俞叔互看一眼。 黑瘦男子小声埋怨道:“一包点心算什么?你也太好说话了吧?村里之前是怎么商量的?多少天我们才看到这么一个有油水的外地人,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忘了刘大王八前天来是怎么说的了?如果我们今天还不能凑齐喜钱……” 王岗忽然跑前两步,对着骡车大喊一声:“等等!” 黑瘦男子惊喜抬头。 大汉停下车马,和少年互看一眼。 “听到那大嘎子说什么了吗?” “嗯。”少年点头。 “你猜他们喊住我们打算做什么?” 少年抓抓脸蛋想了想,“打劫?” 大汉笑着敲了敲少年的脑袋瓜儿。 少年拍开骚扰他的大手,“如果他们真的打劫我们,你打算怎么做?” 大汉叹口气,“还能怎么办?跑呗。” 少年乐得呵呵笑。 “跑啥?为什么要跑?他们敢来打劫,骡爷我就用蹄子踩扁他们,大爹二爹你们别怕,我会保护你们!” 大汉和少年一起伸脚踹了大黑骡屁股一下,大汉还埋怨了少年一句:“你看你把他教成什么样了?” “不是我教的!他自己在外面学的。”少年觉得冤枉。 大汉和少年正在为骡儿子的教育问题吵嘴,王岗跑上前来,匀口气,对二人说道:“从这里直到新京,除了大城镇,任何小村落你们都不要停留,哪怕对方说得再好听也不要留下来,就连一碗水也不要喝他们的。” 大汉和少年一起愣住。 “记住了,除了大城镇,哪里都不要落脚。路上要喝水也不要找村落,自己去找水源。走吧,你们快点离开。胡家在这里有田庄,他们家家丁今天随时都有可能来村里收喜钱,让他们看到你们就麻烦了。快走!”王岗说完转头就走,没给大汉和少年一丝感谢和提问的机会。 不远处,黑瘦男子看着王岗,慢慢地垂下了头。 伯俞叔拍拍黑瘦男子的肩膀,说了一句:“做人要有底限。什么人都抢,我们和刘老狗那些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骡车渐渐走远,最终消失在村路尽头。 十几名村人看里正得了东西,一时心急,一个个都急吼吼地跑了过来。 “里正,那骡车里的人给了你们什么东西?你们怎么没按照说好的把人弄到村里去?”一名赶过来的村人急巴巴地问道。 “是吃的!我闻到味儿了。”另一名村人兴奋得鼻子嗅个不停。 “啊,人家给了一包点心。”王岗对村人们说到,随即扛起锄头、提起包裹,用脚轻轻踹了黑瘦男子一下,“走了,回去把点心分了。” 大嘎子抬起头,无精打采地道:“就这么点点心有屁用。” “好歹给娃们甜甜嘴,他们有多久没吃饱饭了?” “你也知道?”大嘎子没好气地道:“里正大人,你倒是做了好人。放走这兄弟俩,村里交给胡家的喜钱哪里来?就算凑出喜钱,马上就是二月底了,二月底胡家选丫环,每家每户都得把十岁以上十八岁以下的丫头送到他们家,不送女儿就得送家里男丁去参军,要么就交钱赎人,我家大丫头今年正好十岁,你说我是把她送去给胡家那些畜生糟蹋,还是……” “那你说要怎么办?”王岗听到大嘎子抱怨,苦笑一声,平静地道:“就算我们劫了这两兄弟,凑出了这次喜钱,好,说不定运气好,连二月份给大家赎丫头小子的钱都凑出来了,可五月份修河道、十月份交新兵役税和人头税的钱,这些要到哪里凑?” 大嘎子说不出话了。其他村民知道这话也是对他们说的,都沉默地听着。 第154章 “以前田里有收成,这日子怎么也能过下去,可你们也看到这田地一年比一年差,官府税收却一年比一年多,去年一下收了五年的税,说是要打仗,今年又来收,还说不交就拿男丁充数。” 王岗苦笑,“跟他们求情,还说我们偷懒把田地给养瘦了,要把我们的地都给收回去。更可恶的是,胡家田庄那些狗奴仗势欺人,编出的各种名目的份子钱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得跟五姓村一样,全村卖给胡家为奴!” 王岗环视村人一圈,叹气道:“如果为奴能填饱肚子、养活家人也就罢了,你们看看五姓村现在过得是什么猪狗不如的日子?我们虽然一样吃不饱饭,好歹还是自由身,没人天天拿鞭子抽我们干活,也没人毫无顾忌地跑来睡我们的媳妇和孩子。” 大嘎子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嘴里带着哭音喊道:“这些我都知道。可我们能怎么办?贼老天这是要逼死人哪!外面活不下去,回来还是活不下去,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到底要怎样才有活路?” 一名年纪大约二十多的村人看到王岗从他脸上扫过的目光,想了一下开口道:“别村人都靠打劫外地人、拐卖别村的娃过活,我们村应该也能……” 王岗立刻否决:“这样的日子能过多久?打劫一次、两次,人家听到声就不会再从我们村里走。拐卖别人家的娃?我宁愿带着一家去外面讨饭,也做不出这种缺德没卵子的事!” “里正,那你说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另一名村人叹气道。 “就是啊,伯俞叔,您见识广,您说我们要怎么办吧?”有村人也对伯俞叔叫道。 伯俞叔看向王岗。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 王岗提了提包裹,对村人们道:“这是人家送的点心。走,先把各家的娃都叫到麦场上来,一家分一点,就算不多,也总比等会儿被那些畜生抢走的强。大嘎子,你去把桩子他娘给背回来,咱们无能,接济不了他家一家子,以前没吃的也就罢了,如今有了吃的,就算大娘要死,咱们也得让她吃饱了再上路。” 看王岗没有正面回答大家的问题,村人们互相看看也不再追问,他们这位里正别看年轻,可最有主意,他既然没说话,也许他心里已经有了应对之法?而且没见伯俞叔也没开口? 其中也不是没有村人怨恨王岗放走那对兄弟,因为这代表他们等会儿又要辛苦应付胡家田庄来讨喜钱的家丁,说不定还会挨打,但王岗干不出打劫的事,他们就能了吗? 人就算在被逼到极端的时候,就算面对着极度厌恶的人,下手时良知和本能也会做一番拉锯战,何况是面对陌生人?而且这陌生人对他们还带着一点善意。 眼看大家都已散开传讯和回家找自家娃儿,那名二十多岁的青年村民走到王岗身边,低声道:“我探过大家的口风,有些人确实打算拼了,但大多数人……” “他们还打算熬多久?脊梁骨都被人踩断了,还能在地上爬。”王岗怒其不争地低骂道。 “大家只是害怕。”伯俞叔突然道。 “我知道大家在想什么。”王岗摇了摇头,“无非就是想着熬一熬总能熬过去。现在这个宰相不好,就想熬到皇帝换一个宰相。现在的田地和收成不好,就指望熬到那修了十来年还没挖出一个河头的河道来灌溉。但他们怎么不想想,我们还能熬多久?” “唉!”青年村民长长地叹气。 “不能再这样下去,等到大家都饿得没有力气挥动锄头,那时候我们想做什么都迟了。”王岗脸上出现坚毅的神色。 “你的意思是?”青年村民问。 王岗看看伯俞叔,又看向青年人,沉声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大家怨气足够,只是缺少一个机会爆发出来。我们现在缺少的是一个能引燃大家所有怨气和怒气的契机。只是交不上喜钱还不够,胡家那些狗奴头不可能把我们一下就逼到死路,所以我们还需要一些别的、更重要的……” 躲在一边跟着偷听的大黑骡感叹道:“总算碰到一个有良心的傻蛋。二爹,我们要帮他们吗?” 这一路上他们被打劫多次,还是第一次碰见穷得连裤子穿都没有却还能守住自己良心底线的人。 “庚二,你身上还有多少食物?”赶车大汉拍拍大黑骡,询问少年。 “还有一些,怎么,你真打算帮他们?你不是说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吗?” “你也听到那王岗说了什么,他不是还缺少一个让村民爆发的契机吗?我们就给他一个,如果他聪明,自然会善加利用,也算帮他一把。” 庚二撇嘴,“你是想让南边快点乱起来,你弟好浑水摸鱼是吧?” “这里早就乱了。看看我们一路走过来,多少地方都闹得快过不下去了。上次不是还听说蜀州那边的阿佘族要封闭蜀境自立为王吗?” “你弟又多了一个敌人。” “不一定是敌人,阿佘族民性彪悍有点排外,但为人也十分义气和重血性。传海只要不蠢,当会以笼络为主。” “等等!我刚才就想问你,你是不是在这里发现了什么?” “看出来了?” 庚二撇嘴,“你想干啥我都知道。” 传山看他那小样就手痒,伸手捏他的嘴巴,“不愧是俺的小……郎君,对哥这么了解。” 大黑痛苦地别过大脑袋,他大爹对他二爹不但做的事越来越猥琐,就连说的话也越来越不着调,怪不得二爹的起床气一天比一天大。 庚二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在很认真地想要不要节制一下某魔头的某个旺盛需求。自从对方出关以来,几乎天天拉着他交/配,虽说这样对两人都有一定好处,但坏处也很明显,那就是很容易造成某人的不知节制,而且越来越过分! “二?”传山又摸了他一把。 嗯,就从今晚开始节制吧。庚二私下做好决定,这才抬眼慢腾腾地道:“说吧,你发现了什么?” 尚不知道自己就要开始被迫禁欲的男人献宝似地点了点远处的土地,“这里的土质还不至于如此贫瘠,这么大一片土地会变成这样,除了与缺水有关,还因这片地下面藏了一物。” 庚二修为不够,展开神识探看了半天没看出地底下藏了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能让小魔头看上眼的一定不会太差。 传山神秘一笑,“晚上我带你下去寻宝,现在我们先把这村里的事处理一下。那村子里的村民虽然不知道他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土地下埋了什么,而且那东西对他们也没有好处,但我既然拿了那东西,那就稍微帮他们一把好了。” 庚二一边在脑中思索什么宝物必须要等到晚上才能寻到,一边问:“那你想要多少食物?”他有点担心不够。 “别给太多。”大黑转头加了一句。 庚二踹了它屁股一脚,这小气骡肯定不是他教出来的。 “呵呵,放心,你二爹储存那点食物也不容易,我不会全要。”传山说着,目光从路边的破瓦盆上一掠而过。等等,瓦盆? 传山眼睛一亮,“胖啊,我想出一个主意,也许不需要你贡献食物也说不定。” “什么主意?” “你可会五鬼搬运之术?” “那是鬼修的本领,不过我会类似的。你想干吗?” 传山没有直接回答庚二的提问,只说道:“白师父在我们临走前教给我不少魔功施法技巧,其中就有一个役使小魔进行搬物的术法,叫魑运术。” 传山捏了几个不算太复杂的指诀,口中轻“叱”一声。 两人一骡盯着面前空地,等待小魔应召。 传山手指交错搓了搓,这是他第一次召唤魔物,把握不是很大。 半刻后,传山判断自己这次召唤可能没有成功,正打算再来一次,一只看不清身影的雾状魔物忽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庚二看着眼前这只魔物,低声道:“魑魅之魑,山林异气所生,天生魔物的一种,可惜能开灵智者极少。这只可以应召前来,想必已经有了几分灵智。” 大黑歪头看着魑魔,似乎很想冲上前咬一口。 魑魔微微避开了它一点。 “这只魑住的还挺远。”传山见第一次召唤小魔就能成功,十分高兴。从小木桶中摸出一只看起来极为普通的黑色瓦盆,交给那只魑,并直接传意给它。 魑接过那只瓦盆,瓦盆一点点消失在雾团中,不知道给魑放到了哪里。 “魑天生可以藏物,倒比役使鬼魂还要方便一些。”庚二夸奖道。 传山也很好奇魑把东西藏到了哪里,用意识询问魑,经得魑同意,随手点上魑身体一点。 魑静静地停留在原地。 传山利用自己的身体特质,以及强大的神识,很快就查明了魑藏物的秘密。 物品并没有消失,那只瓦盆还在魑身体里。这是魑独特的能力,构成它身体的那团漂浮不定的雾气,可以让大多数生物和元婴期以下修者都无法看见它携带了东西。而随着魑修为提高,它藏物的本领也会越来越厉害。 传山查探清楚后,并没有收回手,而是又传达了一些意思过去。 魑身体一震,然后像是极度喜悦般,构成它身体的雾气泛出了淡淡光泽。 传山低叱:“静神!” 魑立刻不动,那认真的模样似乎在理解和接受什么,片刻后,雾气一转,伏在了传山脚下。 魑似乎在对传山施行大礼。 传山坦然受了它这一礼。 魑飘起,原地转了两圈,随即就如烟雾般消失。 两人一骡都从魑的举动那里感觉到它的喜悦之情。 “你役使它,给了它什么?”庚二知道魔族之间的交换规则,好奇地问道。 “它已开智,缺的就是修炼之法。我刚才在它的意识中印了一部最适合魑魅之流修炼的魔功要诀山气诀,而它答应之后百年为我役使。”传山觉得这个交易很划算,说起来这还是他修炼魔功以来第一次役使魔物。以后百年,这只魑也算是他的直系下属了吧? 如果这只魑愿意,他觉着也不错,也可把它收做厚土门弟子,山气诀本身就是厚土门魔修传承之一。 “那你打算让它做什么?那只瓦盆有什么用?你让它送到哪里去了?” “你们猜?” 大黑昂起脑袋,口水滴答地问:“它能搬运最好的大豆来吗?再来两坛辣口的烧刀子。” 庚二鄙视他,“你就知道吃。”随即抱头努力想,“魑运术……你是想让它搬运什么?那只瓦盆……你让它用瓦盆替换我们送出的那个包裹?不过那瓦盆有什么用?储物?” 传山笑,捏捏庚二皱起来的脸蛋,俯身舔了他一口道:“新京胡王府小王爷今日娶亲,佳肴美食想必早已堆砌无数,就等着上桌招待客人。” 庚二被舔了满脸口水,正准备掏出家法小铁锤进行回击,一听有吃的,也顾不上脸上还有口水,拍开凑过来还想占便宜的某人,立刻对着大黑喊:“快!我们去胡府。” 大黑原地扬了扬蹄,不屑道:“二爹,你又犯傻。” 庚二转脸讪讪地问某人:“呃,胡府怎么走?” 传山、庚二,带着小呆子和大黑,不要修者脸皮地跑去新京胡府吃霸王餐时,王岗已经把所有村人都召集到打麦场上。 “……这几年下来,大家扪心自问,我们过得都是什么日子?而胡家过的又是什么日子?”王岗握紧拳头大声对大雁村村民们喊道。 村民脸上浮起了明显的痛恨和仇视。 王岗情绪激昂地继续道:“别的村是有人靠打劫、甚至卖别人孩子过活的,可你们看看那些村庄现在都成什么样了?别说外地人不敢打那些村庄走,就是本地货郎都绕着他们!那些被偷了孩子的村庄天天去找那些村拼命。大家为报复,还互相偷对方的孩子和女人。有多少村庄就是这样互相拼杀没的?” 一名看起来邋里邋遢、看不出年龄的男子在这时用一种不耐烦的腔调叫道: “里正,你说这些有啥用?大家都知道这个理,可我们还能怎么办?田地种不出东西,进城给人干活人不要,修河道不给钱还要咱们交钱,如果不是日子实在没法过了,谁会去打劫和卖孩子?好啦,先别说这么多,不是说那对兄弟给了一包点心吗?你不是说要分给娃儿们吗?赶紧分吧!天冷死了。” “就是啊,我们家娃儿馋得都流口水了,大兄弟,你就赶紧分吧!”一名看起来十分衰老的妇人围着一床破棉被大声喊道。她身边站着三个孩子,最小的孩子躲在棉被里拉着她的内衣襟、吮吸着大拇指。 这家人身上都没有完整的衣服,那妇人和孩子直接裹着一床破棉被出来,她男人穿着家中唯一一套棉衣,腿上一样绑着稻草。 三个孩子围着母亲缩成一团,冷得直发抖。如果不是听说有吃的,三个还不能干活的孩子会在家里的炕上一直窝到三月头。 而在这期间经常会有些身体衰弱的孩子因为饥饿和寒冷就在睡梦中死去,永远都见不到来年的春天。 围在王岗身周的几名壮年男子互相看了看,伯俞叔对王岗施了个眼色。 王岗无奈,每次他想鼓动大家起来反抗,可是几乎每次都不会如他的意。也不知是这里百姓的民性太过憨厚朴实,还是天生的烂泥,只求得过且过。都被逼到这种程度,竟然还能抱着继续熬的念头。 有时他也会忍不住想:放弃吧,他们自己都不努力求生,你还管那么多干什么?你自己的爹娘都给这一村人活活拖死了,你难道也要步他们的后尘? 可是……他连陌生人的大胡子兄弟俩都能出言指点让他们躲避祸事,又怎么可能眼看着这些乡亲和亲友一点点走向死路? 他不可能不管他们,就像他的祖祖辈辈一样。 “好吧,按照家里的娃娃人数,大家就把这包点心分了吧。大人这次就不分了,分给孩子,说不定这口食能让孩子多活两天。” 村民们都没有反对,大人吃这两口食也不顶什么用,还不如省给孩子。 这段时间孩子死了不少,有些丫头片子刚生下来就被父母弄死,为的就是给家里省口粮。 弄死孩子的父母并没有什么罪恶感,在他们想来,反正这些孩子也长不大,还不如早死早超生,免得来到世间活受罪。 王岗作为里正无力帮助这些家庭,也就无法阻止他们这么做。 叹口气,王岗为表示他没有一点贪污,当场就在一张现拖过来的烂腿木桌上解开了包裹布。 包裹一打开,一股香甜的绿豆糕味儿和浓郁的肉饼香差点让一直半饥半饱的村民齐齐扑上来。 说来也奇怪,这么冷的天,就算现做的点心,放到现在也应该变得冰冷,可这包点心打开时竟然还冒着腾腾热气。 王岗也忍不住愣了一下,随即狠狠吞咽了一口口水。 这里正真不是人做的,不但要做到公平公正,还得在自己饿着肚皮的时候硬把食物分出去看着别人吃! 大雁村的村民们眼睛都红了,盯着那个包裹无意识地一点点往前挤。 排在前面的一些孩子一把甩开大人的手,也不顾寒冷了,光着屁股就往烂木桌上扑。 还好木桌前还有几名大人看着,连忙把这些饿红了眼的熊孩子全部拉住。 王岗看情况不妙,也连忙大声喊道:“都别乱!每个十二岁以下的孩子都有份。谁敢抢,他一家都没的分。家里没十二岁以下孩子的就别上来了。多出来的分给村中老人。” 因为这句话,各家各户的大人都赶紧拖住了自家蠢蠢欲动的娃娃们。而听到十二岁以下才能分到食物的大孩子们各个都露出了羡慕和妒忌的表情。 勉强维持了秩序后,王岗给绿豆糕和肉饼都过了一遍数。 三个油纸包包着的绿豆糕一共有两百小块。 成年男子巴掌大、一指厚的肉饼有整一百张。 王岗也没想到看着不大的包袱竟然放了如此多的食物,尤其那一百张肉饼,放在包裹布上高高一堆,看着就诱人至极。 害怕弄脏食物,王岗也没有把东西挪地方,就放在包裹布上开始分食。 大雁村好歹还有近两百户人家,加上越穷孩子越多的奇怪定律,整座村庄十二岁以下的孩子竟有九十六个。 王岗再次确定了一遍人数,一个孩子给了两小块绿豆糕和一张肉饼。 “唔唔,好香!好好吃!” 分到食物的孩子各型各样,高兴是共同的,但表现却各自不同。 有的孩子嘴馋,拿到食物就立刻塞进嘴里,都顾不上跑回父母身边再吃。 有的孩子拿到食物,硬是忍着那诱人的香味,快速跑到父母身边,把食物又交给了父母,“爹,娘,看,肉饼!你们吃。” “好孩子,真是娘的好孩子!你自己吃,乖啊,赶紧吃完,别剩下。” 还有的孩子则自己吃一点,剩下的拿给兄姐或者好朋友分享。 “大哥,二哥,大堂哥,你们尝尝,肉饼好好吃!” 做哥哥们的笑眯了眼,坏心眼的一人在肉饼上咬了一小口。 “安安姐,给你吃绿豆糕。” “毛毛真好,姐姐吃一口就够了,剩下的你吃啊。” “不准抢!这是我的,哇啊--!”也有两个孩子吃完了还想抢别人的,被大人们拎到后面教训去了。 哄哄闹闹地把食物分了一半,伯俞叔突然“咦”了一声。 王岗转回头看他。 “里正,你看!”伯俞叔没说话,反而是那名青年村民指着桌上打开的包裹,惊疑莫定地对王岗小声叫道。 “怎么了?”王岗顺着青年村民的手指看去。 散开的包裹布上绿豆糕和肉饼好好地堆放着,瞧着并无什么不妥,甚至肉饼还冒着热腾腾的香气。 等等?热腾腾? 王岗想起刚才自己分的肉饼似乎一直都是热的,可是这怎么可能? 不说包裹到手上多长时间,就解开到现在也有小两刻时,这么冷的天,怎么可能还是热乎乎的? 王岗不相信地伸手摸了摸肉饼。 ……热的,竟然真是热的! “里正,你看出来没有?这些东西……”青年村民似乎异常激动,拉住王岗的胳膊哆哆嗦嗦地竟然说不出话了。 王岗看着那堆肉饼和绿豆糕,脑中闪过什么。猛地!王岗瞪大了眼睛。 他分到现在,眼看剩下的娃娃已经不多,为什么包裹布上的肉饼和绿豆糕竟一点都不见减少? 王岗抬起手死命揉眼睛。 青年村民颤抖着小声叫:“里正,你也发现了?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眼睛晚上看不见,难道白天也不行了?” “伯俞叔?”王岗看向中年人。 伯俞叔眉头紧皱,似乎在思考什么。 王岗一把拉过旁边看守桌子的另一名村民,指着桌上的包裹布问:“你看到没有?” “什么?”那名村民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王岗急得又拉过在旁边一直没吭声的大嘎子,“嘎子,你看!” “看什么?”大嘎子没好气地道。他把桩子老娘辛辛苦苦背回来,还被那小老太给埋怨一通,现在正火着呢。 “看……刚才我分之前就这么多,可现在好像还是这么多?你瞧瞧是不是我瞅错了?” 王岗太激动,忘记声音要小一点,经王岗这么一说,包括大嘎子在内,守在木桌周围的几个村民一起好奇地围到桌边开始仔细查看。 没分到食物的小孩子开始闹腾,王岗连忙和几名大人一起动手,把剩下的孩子都给打发了。 而那些绿豆糕和肉饼看着只减少了一点。 “里正,你没数错吧?”有村民怀疑道。 “我怎么可能数错!我数了两遍!伯俞叔也帮着数了一遍,难道我们两人能都数错了?”王岗大叫。 “发生什么事了?那边叫什么呢?”有些嫌冷的人已经打算回家,看到木桌那儿闹腾了起来,纷纷回头观看。 “不管有没有数错,还有这么多东西,下面怎么分?”大嘎子咽口水道。 王岗一咬牙,“分给村里的老人。他们好多人为了把口粮省下来,已经好几天光喝水没吃东西。把东西分给各家,让他们带回去给各家长辈。孤寡的,我们送!” 听说剩下的食物还有不少,还能分给家中老人,大家一边感到奇怪,一边又兴高采烈地围拢了回来。 这次,王岗几人特别注意观察,可是……各种异想天开的猜测落空,包袱布上的绿豆糕和肉饼眼见着就要见底了。 第155章 为了吃的,传山庚二一路没再耽搁,大黑撒开蹄子,不过片刻就已赶到新京。 新京只开了四个城门,传山他们从北门进入,发现这里守卫的精神面貌要比临遥城的好上许多, 传山拿出准备好的身份文牒和入城费交给城门守卫,守卫命令打开车厢。 车厢内,小呆子正睡得香甜。 守卫一看有小孩,神情立即变得紧张,一名守卫特地踩上骡车探头往里仔细看了一下,还特地和手上的人像画对比了一下。 “兄弟,是不是哪家丢了孩子?”传山搭话道。 那正在打量小呆子的守卫听到询问,回头看看传山,大概觉得他的模样像是“自己人”,便脸色和缓地回答道:“是有位大人家的孩子丢了。不过这不关你的事,你最好不要多问。” 传山点点头,“明白。” “我看你样子像是当过兵的,兄弟看在一份香火情上多说一句,别说你现在只是一个小小商人,就是你现在是一方大员,到了京城,不该说的话、不该问的事就不要乱说乱问,懂吗?” “懂,多谢指点。”传山抱拳。 该守卫从骡车上下来,又意有所指地指了指庚二,对传山道:“看好你弟弟,别让他一个人在京里乱跑。” 庚二愣,为啥? 传山却像是立刻明白了,再次抱拳:“多谢!” 该守卫挥挥手表示可以放行。 一座城门隔开了两重天。 新京内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外面战乱影响,甚至比起原来的旧京更显得热闹和繁华,也有更多的人生活在醉生梦死间,那些王公贵族们也依旧过着普通人难以比拟的豪奢放荡生活。 换了新衣的小呆子睡饱了,自己从车厢里爬了出来。 庚二把他抱到身边坐下。 小呆子耳朵上戴着他二爹给他的一个耳夹,路人看到他只会留下一个模糊印象,并不会去仔细打量他,只那副呆憨憨的模样无法掩饰。 而没了耳夹模糊容貌的庚二…… 传山心中暗自不爽,他家二龟长大了、变瘦了,麻烦也来了,就连城门守卫看着也觉得他这种样貌会出事,偏偏庚二看起来又正处在那些变态最喜欢的年龄段。 不过他不是不爽庚二招蜂引蝶,而是不爽自家宝贝龟被人觊觎,尤其那些目光龌龊的,看着他就想把那些混蛋的眼睛挖出来。 京城里大黑不好走得太快,只能顺着道路慢慢往胡府走。 “你猜他们知不知道羲朝要灭了?”庚二看着一名鲜衣怒马的公子哥带着一群仆役浩浩荡荡地从眼前走过,凡是这群人走过的地方,路人纷纷走避。 “越是知道内/幕的人才越是安心。”传山冷笑,“胡予那厮跟朗国谈的可是隔江而治,这些人大概觉得只要朗国不过江,他们的好日子就能继续过下去。” “可怜那些普通老百姓,一个个惶惶不可终日。路上那么多从北方逃难过来的。” “现在还想从北方过来就难了,羲江很多地方都被封锁,凡是偷渡过江的人很多都被杀了。” “不问目的?两边都杀?” “不问目的,两边都在杀羲朝老百姓,包括江这边。” 庚二沉默了。他沉默的原因很多,其中之一就是自打进城后就有不少人或偷看他、或干脆明目张胆地打量他,而他已经好久没这样被这么多人盯着了,这让他有点小不适应。也许他应该继续把自己吃的圆乎一点? 胡府就位于皇宫左侧,看起来就好像皇宫的一部分。 庚二坐在高高的屋檐上,吃得满嘴流油。 大黑因为口味问题,让它两位爹给弄了最好的大豆和烧酒,驮着一篮子生鸡蛋去享独食了。 小呆子挂着他二爹给他的隐身符,两只小手抓着一只鹌鹑费力地啃啊啃。 传山用袖子给庚二擦擦嘴巴,无奈道:“这八宝鸭刚才你已吃过四只,咱换个可不可以?” “这个好吃!啊,差点忘了,给他们也尝尝。”庚二手一挥,瓦檐上放着的九十六只八宝鸭一下少了一半。同时为了防止大雁村村民们久未经油水的肠胃吃不消,好心的庚二还让魑魔带了些药粉撒向那些村民。 魑魔很忠诚地做着隐形搬运工。 “这胡家是不是很有钱?”庚二问。 “当然,否则你以为一般人家能随随便便就摆出一百桌宴席?你再看看这些备菜,不算二十桌贵宾席,就那普通客人吃的八十桌,每桌也不下于二十两银子。” 庚二经过给罗家村人赔款一事,已经大致了解银钱的比例和重要性,闻言当即吃惊地道:“那贵宾席呢?” 传山直接捧起一个硕大的砂锅,舀了一勺鲜汤,“来,尝尝这人参炖老母鸡,这放的可是至少有十年的野山参,还是整根的。” “很贵?” “很贵!”传山肯定。 庚二立刻张大嘴巴,等待喂食。 “好喝吗?” 庚二吧唧吧唧嘴巴,评价道:“还可以,不过没你做的好吃,你做的鸡汤不放人参也比这好吃。” 传山笑,“这一锅只成本就至少要三、四十两银子。更别提贵宾席上还有这内陆难以看到的海鲜。” 说到这里,传山也忍不住妒忌。如果不是走入修者之路,他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吃到海鲜。唔,别说吃海鲜,不修炼,他现在早已经死在云山底下的黑狱中。 庚二想到大雁村,“大雁村靠近京城,那么好的地势,就算土地贫瘠,如果胡小鸡肯好好经营,哪会让当地百姓连饭都吃不上。” “胡予父子哪会管到那么多,对他们来说百姓能不能吃饱饭不是事,只要他们能吃饱吃好就行。” “舍本逐末。” “而且……你信不信胡予父子并不知道自家家丁在外面收喜钱一事?” “真的?” “你看,胡府在新京,大雁村就算在新京附近,可也有近两百里路的路程,普通你会跑到那里收喜钱吗?而且一个村庄统共还不知道能不能收上十几、二十两银子。胡家会在乎这点小钱?” “你是说有人假借胡家之名狐假虎威、仗势欺人?” “对!如果家主不善约束和管制,越是大官的家仆越可怕,这些人可不知道要给主子建个好名声,他们只会仗着主子势头更加盘剥百姓。比如大雁村,如果我料得没错,压在他们头顶上的只不过是胡家在当地田庄的家奴小头目而已。这种田庄家奴在胡家连二等家奴都算不上。” “怪不得他们一直骂刘老狗什么的。” “胡家可恶,那些狗仗人势的家奴更可恶!” 庚二看他家小魔头忽然把一大砂锅汤全部倒进肚子里,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别生气,我给你二十根两千年的野山参,你随便煮着吃。” “……真的?”这小气龟什么时候变这么大方了? 庚二犹豫了一下,“也许你需要跟它们商量一下,你知道千年以上的人参很容易形成灵智,我这里的二十根虽然还没有完全开智,但已经有比较清楚的情绪之分。你要么?” 我就知道你是假大方,给我画饼充饥来了,是吧? 传山大手一挥,特大度地道:“算了,你留着吧。你就算真给我,我也不敢吃。我一修魔的,连吃二十根两千年开智灵参,等渡劫的时候,天雷不翻倍追着我轰才怪。” “光……”小呆子忽然插嘴。 “什么光?鹌鹑啃完了?来,给你喝甜羹,小心烫。”传山给小孩擦擦嘴,端了一盅甜羹让他自己端着,慢慢用调羹舀着吃。 小孩吃得很费力,洒得到处都是。 庚二凑近传山,“这样吧,以后我跟它们要一点须子给你炼药吃,加点蜜,没吃的时候,拿它们当辟谷丸也行。” 传山表示自己要求不高,有这么点甜头也可。为表欣慰,当即端起另一个砂锅继续给自家小龟喂食,偶尔自己也喝一口。 此时,胡家二管家胡有财正急急忙忙地往厨房跑,为了今天的婚宴,除了胡府的厨师,他们还把京城有名的厨师都给弄来了。 胡府今天娶的媳妇身份较高,今天来的客人大多身份都十分贵重,他家小王爷也再三吩咐……总之无论如何,今天的婚宴都不能出半点岔子。 为了让婚宴完美呈现在客人面前,在确定菜单后,胡家厨房自半月前就开始忙碌起来,而准备主菜的厨师五天前就住进了府里。 眼看小王爷已经出门迎接新妇,眼看来宾已经三三两两到达,眼看酒宴就要开摆,负责婚宴的胡有财再也坐不住了,顾不得那些巴巴送上门来的贿赂,急步往厨房奔去,一边急走,还一边念念有词:“今天千万别出一点差错。千万千万!老天保佑!” 而厨房那边也正有一人正满头大汗地往胡有财的偏院跑。 两人渐渐的越来越接近。 胡府主屋屋檐上,传山不再喝鸡汤,开始喝酒,喝了两口就捞过身边少年开始耍流氓。 庚二掏出一张雷符,“吧唧”一声贴在他脑门上。我徒弟还在你就敢乱来! “那小呆子懂屁。”传山揭下雷符塞进怀里,勾着自家小胖龟,一边用眼睛往他衣服里面瞄,一边闲扯道:“这鸡汤味道尚可,但喝起来似乎总觉得缺些什么。” “那是因为你的身体已经不需要它。”庚二放下啃光的鸭架子,打开盛狮子头的小沙煲,用顺来的玉筷戳起一个塞进嘴里,顺便又用它戳了戳某人不老实的手。 某人被戳,不退反进,大手一张,狠狠揉捏了一把那让他着迷的小屁屁,嘴中还正儿八经地附和道:“所以修者随着修为提高就只吃灵食,而不再沾普通食物?” “嗯。”庚二大概觉得狮子头也很好吃,连续吃了好几个,看看剩下还有不少,连着小沙煲又一起送走。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你也是修者,怎么就喜欢吃这些普通食物?”偷偷把衣领扯开一点。 “只要是吃的,我都喜欢。”拍开爪子,把衣领合上。 “小馋龟。”传山捏他的嘴巴,“今晚我们收宝后到皇宫里住一晚如何?” “为什么要特地跑到皇宫住?”庚二不明白。 传山色/迷/迷地道:“我想抱着你滚龙床。” 庚二,“……” 小呆子听到熟悉的字眼,难得清晰地表达道:“龙,我。” “我知道你是龙,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 传山用一颗肉圆子把小孩嘴巴堵上,抱着庚二口水滴答地勾引道:“胖啊,我们把皇宫七十二院全部都睡一遍好不好?哥保证每晚……” 庚二突然掏出一张符纸开始写信。 “你在干吗?” “我把大雁村的事告诉万司哲,让他派人和王岗联系。这事本来应该你来做,可是你显然已经忘了。”庚二特鄙视地睨他一眼。 “我没忘,我就是打算等会儿再联系他们。”传山满脸幽怨,媳妇越来越不好哄了。好吧,疼媳妇的男人就要能忍天下之不能忍,就算忍到自己要爆炸,媳妇不愿意那也得忍。 某魔头心中泪流如海,舍不得折腾自家二龟,一怒之下把人家厨房里准备好的佳肴全给收了,连根鸡毛菜都没给人留。 这边,厨房负责人刘三旺和胡有财终于碰到了一起。 “二管家!”刘三旺带着哭腔喊道。 “怎么了?嚎什么嚎?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也敢在府中嚎哭?”庞有财一巴掌把刘三旺的眼泪全部打回了肚子里。 那头的大雁村打麦场上。 “娘,有鸭子!我要吃鸭子。”一个在父母要求下把肉饼分给兄姐,自己只能含着自己手指解馋的小毛头指着前方的烂木桌咕哝道。 “吃吃吃,一天到晚你就知道吃,刚才不是刚吃过绿豆糕了。还鸭子呢?鸭屎你也吃不着,走了,回家了!”当娘的拉着小儿子就要往家里走。 “娘!”旁边的大儿子叫了一声。 当娘的转头看,就看大儿子死死盯着前方的烂木桌,表情诡异异常。 当娘的也顺着儿子的目光看过去……呆了。 “咋了这是?”当爹的扛着锄头转头看一家老小。 “鸭子……好香……”大儿子和长了一嘴龅牙的大女儿一起咽口水。 王岗目光呆滞。 伯俞叔瞪着木桌上凭空出现的瓦盆,用劲揉了一下眼睛。 就在刚才,当王岗发完最后一块肉饼和绿豆糕,就在他们所有人的不舍目光下,桌上的包裹布突然消失,凭空出现了一个大小可以和面的中号瓦盆。 瓦盆还不算稀奇,稀奇的是连着瓦盆一起出现的还有瓦盆里一只肥得流油、皮烂肉滑、香味扑鼻的八宝鸭! 大嘎子魂不守舍地往前走了一步。 其他人一起看着他。 大嘎子伸手就从鸭身上扯下了一块肉。 “嘶……”围在木桌前的众人一起忍不住吸了口口水。 大嘎子颤抖着,把鸭肉送到了嘴边。 王岗一把抓住他的手,从他手上硬生生把鸭肉夺下,“我来!” “里正,我不怕死,死前还能吃到……” “闭嘴!” 伯俞叔拦住王岗,“我来,你是里正,村里需要你。” 王岗对伯俞叔笑笑,一下把鸭肉塞进了嘴里。 发现鸭子的村民们渐渐围了过来。 有不知道的,听到别人说,也因为好奇又转回了身。 “真的有鸭子?” “真的!王六婶家看到了,他们离桌子最近。” “哪来的鸭子?” “不知道……也许是神仙看咱们可怜送的,哈哈!” 围在桌前的村人紧张地看着王岗。 大嘎子不停吞咽口水,又紧了紧裤腰带,“里正,咋样?能吃不?好吃不?能分给咱一口不?我这辈子就在酒楼里看过,还没吃过八宝鸭呢。这是……八宝鸭吧?你看那鸭肚子里面塞了不少东西。” 天这么冷,可是那瓦盆里的八宝鸭竟然还在冒着热气,一股让人无法形容的肉香味传入不知多少日没闻过肉味的村民们鼻中,勾得周围村民越来越向木桌靠拢。 “里正?”村民们迫切地看向王岗。 王岗抹抹嘴唇,又很没面子地吮了吮手指,那股肉香味还留在手指上。 “应该……能吃吧。”王岗也不敢肯定,可是那味道……对于饿了很久的人来说,当真是哪怕当场吃完当场死掉,那都愿意! “能吃就分吧!里正,你快分吧。”大嘎子迫不及待地道。 “就这么一只鸭子要怎么分?” “给我们家一口吧。他爹已经几天没吃饱饭啦,他还要下田做活,没力气可不行啊。” “给我家一口,我家刚才什么都没分到!” “我只要一口汤,里面有汤吗?” “给我!我要!” “给我家!” “够了,别闹了!”王岗大喝一声,让周围壮年村民把挤上来的村民们和木桌隔开。 “不要抢,弄砸了谁也得不到。” “对,听里正说,让里正分。” 王岗和伯俞叔互看。 就这么一只鸭子,怎么分才能让大家不闹腾,绝对是个难题。 “分给孕妇吧。村里不是有两户人家的媳妇已经有了身子吗?她们也很久没有吃饱过,这只鸭子就给她们补身体好了。”伯俞叔提议。 王岗觉得这分法可行,就把这意思跟大家说了。 虽然村民们对于自己没有分到美味的鸭肉有点不满,但这样的分法确实也是目前来说比较公平的,便也没有多少人吵嚷。 有孕妇的两家人喜出望外,一边向众人道谢和道歉,一边赶紧挤到前面来。 其他村人都用羡慕妒忌恨的目光瞅着这两家人。 王岗苦笑,“你们好歹拿个大腕来分啊,就这样空手来,怎么拿?” 两家人讪笑着,又赶紧喊家里的小子飞速跑回去拿碗拿盆。 鸭肉落谁家虽然已经有了定论,但大家都没舍得离开,这时候哪怕是闻到点味也是好的,尤其是小孩子,口水嘀嗒地直往木桌前凑。 王岗当着大伙的面,从瓦盆里把鸭子取出,直接用手一撕为二,连同鸭肚子里揣得各种好料一起分给了两家人。 两家人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八宝鸭肚子里揣的好料很多他们连见都没见过。 “阿岗!”伯俞叔低叫。 “里正!”几道声音同时大喊。 王岗不解回头。 所有人目光都紧紧盯着桌上的瓦盆。 “这是……?!”王岗抬起手臂狠狠抹了一下眼睛。 赫然!瓦盆里又出现了一只肥嫩嫩的八宝鸭。 “拿出来!拿出来看看还会不会有!”大嘎子福至心灵,指着瓦盆就大声嚷嚷。 没有人感到害怕,饥饿的村民们只觉得这是老天保佑、祖宗显灵。 王岗伸出手,又在半空停住。 一名村民喃喃道:“我刚才就觉得不对头,那包裹里的肉饼和绿豆糕就当初数的那些数,怎么到后来分出那么多。” “对呀,我刚才也觉得不对。我可是亲眼看见里正数了两遍。”另一名村民附和。 伯俞叔拍拍王岗的背,伸手把瓦盆里新出现的那只八宝鸭拎了起来。 “啊啊啊--!”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狂喜的尖叫。 “鸭子鸭子!真的有!” “拿出来,再拿出来看看!”围在木桌边的村民们都疯狂了。 也许他们都饿昏了头,也许他们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他们的幻想,但也有一分可能,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只鸭子拿出,又是一只鸭子出现。 围在木桌前的村民们几乎人手一只八宝鸭。 所有人都快高兴得疯了。 后面的人不断往前挤,前面的人不舍得离去。 还是王岗和伯俞叔最先清醒过来,赶紧让几个壮年人维持秩序,这才勉强没有造成哄抢的情况。 原本窝在家里的老人和一些没有衣裤不方便出来的妇人在听到消息后,也不顾羞耻和寒冷,裹着各式各样的遮体物从家里跑了出来。 “鸡!有鸡,是烧鸡!” 鸭子一共拎出了四十八只。之后就是形状完整的烧鸡。 烧鸡之后是成/人拳头大的肉圆子,然后是红烧鱼、红烧肉……以及一些他们根本叫不出名字的菜肴。 “噗通!”村里的老人忽然跪倒,双手高举,大声哭喊:“这是聚宝盆啊!这是神仙救命啊!我们大雁村命不该绝啊--!” 随着这位老人跪下,村中其他五十以上的老人纷纷跪倒,一个个都对着祖宗埋骨的东北边小山头拼命叩拜。 “聚宝盆……对,这是聚宝盆!那赶着骡车的兄弟俩人一定是神仙!” 大嘎子忽然哭了,“噗通”跪倒对王岗大声哭喊:“里正,是你!是你好心才让神仙显灵!肯定是神仙看你心善才会帮助我们,里正,我混蛋!我……差点做错事啊。哇啊--!” “对,就是这个理。”其他村民们也叫道:“咱们过得这种日子,可咱们也忍住了没有做坏事,所以神仙才会保佑我们,所以神仙才会送给我们一个聚宝盆。” 众村民一起用崇拜的目光看向年轻的里正王岗。 王岗双手紧握,激动得身体微颤。 伯俞叔强自按捺下同样激动的心情,低声询问王岗,“那送你包裹的兄弟俩可有留下名字?” 王岗抹抹脸上不小心流出的眼泪,笑声道:“有,不过一听就是假名字。那赶车的大汉说他叫庚大,他弟弟叫庚二。” “庚二!?”伯俞叔忽然紧紧抓住王岗的手,双眼圆瞪,“你说什么?你说那对兄弟叫什么?” 怪不得他看那大汉有点眼熟,那人会不会就是当初施舍了他一块干饼的罗传山? 胡家厨房乱成一团。 胡有财冲着厨房负责人破口大骂。 刘三旺哭嚎得上气不接下气。 “找!一定要把那偷菜的贼子找到!”胡有财扯着喉咙,脸皮震得通红地高声大喊。 “二管家,您说怎么办?眼看晚上就要摆宴席了,现在弄也来不及了呀!”刘三旺嚎哭。 “去找大管家,这事一定要禀告上去,肯定是有人对王爷不利。你还不快去!”胡有财尖声嘶喊。 刘三旺跌跌爬爬地往外跑,他不想去,去了很可能没有好下场,可他也不敢不去。 胡有财的手指顺着厨房中人一个个点过去,“你、还有你们!那么多菜肴都不见了,你们这些厨子也别想逃脱得了责任。这厨房里的人没有一个可以逃脱!” 房顶上的庚二有点小忧愁,戳戳旁边的大男人,问:“你听见了没有?我们把菜偷了,那些厨子和厨工就要倒霉了。” “没事,我自有安排。”传山笑,唤出魑魔,让它盯着大雁村村民行动,随时汇报他。 随即起身道:“吃饱了?走,带你赚金子去。” “赚金子?到哪里赚?”庚二抱起小呆子,给他擦了擦脸和手,十分感兴趣地追问。 传山笑,就是不直接告诉他。 小呆子吃得小肚子鼓鼓的,两只小手按着肚子,歪头看着胡府某处,喃喃叫:“光……光……” 传山脚步一顿,转头向小呆子看去。 庚二看向传山。 传山顺着小呆子的目光望去,神识展开,那片房檐下藏了什么顿时全都在他眼中无所遁形。 “啧,差点错过。”传山转头很满意地看了看小呆子,“不错,还有点用。还是我家龟龟有眼光,收个徒弟也不一般。” 庚二也放出了神识,不到一会儿眼睛就亮了,抱着小呆子就往下冲,“好东西!快!” 传山大笑,迅速跟上。 第156章 明诀子此时正驾剑朝南羲新京而来。 胡予父子渴望的议和书他没带,朗国皇帝不想就这么轻松放过南羲,他也不想。 那胡予父子算什么东西?又把他当什么了?竟然只用一件宝物就跑来利诱和妄图操纵他?简直可笑至极! 就为胡予父子对他如此大不敬之举,就算朗国不想打,他也会让朗国先把南羲狠狠揍一顿。 如果不是老祖说不能让凡人皇帝一家独大,他早就带领朗国/军队把南羲彻底吞下。 至于那个疑为星图的宝物,老祖对此似乎很上心,让他务必取得此物。 明诀子不知道在他脚下这颗星球以外是否还有其他可以修仙的星球,但据青云派内传说,传说他们第一代青云老祖就是从外星而来。 而第一代老祖原来所在的那个星球,不但比他们这颗星球大上四、五倍,而且各种修炼资源几乎遍地都是,灵石矿更是随便挖挖就有。 可惜第一代老祖并不是通过传送阵来到这里,而是无意间被吸入某个空间缝隙,经历了差点魂飞魄散之大险,失去一切后,才突兀地出现在这颗星球上,后因为找不到回家之路,才开创了青云派。 第一代老祖因为伤势太重、进阶无望,创立青云派收了两个徒弟后就驾鹤仙去。这之后每位青云老祖都在寻找前往那颗修炼星球的路,并让门下弟子留意一切与星图有关的宝物。因为青云派第一代老祖曾说过,既然他能来到这里,而且他来之前这里已经有修者存在,说明之前肯定也有别的星球的修者来过这里。 那么只要有其他修者来过,就很有可能会留下星图。不管如何,这都是一个希望。 而不管那宝物是不是星图,他都必将会得到它。 胡予不给?只要让他知道宝物所在,哪还由得了他? 转瞬间,明诀子从大雁村头顶飞过。忽然,明诀子浑身一抖,竟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冷颤。 怎么回事?明诀子立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同时展开神识搜索。 刚才他竟然感到一股非常明显的恶意冲他而来,可是当他仔细去观察时,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明诀子驾着飞剑在大雁村上空及其周围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至于脚底下那群聚集在一起正在分食的村民?他怎么会去注意这些蝼蚁? 明诀子转了两圈,虽然没有发现什么,但他总觉得全身发寒,似乎有谁在暗中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是谁? 会不会是上次那个把他……啊啊啊!明诀子一想起当初受到的暗算和侮辱,就忍不住发狂。 他发誓,他一定会找出那个暗算他的宵小! 他发誓,只要他找到那个宵小,他一定会抽出他的魂魄祭炼,让那宵小永世不得超生! 为此,一向小心谨慎的明诀子特地在周围找了一遍又一遍,就想看看能不能碰到那个神秘敌人。 新京摄政王府,胡继孝迎回庞家女,拜了天地、见过了父母。 胡家来宾坐在一看就是临时从外面酒楼凑回来的酒席上,捧着酒杯面面相觑。胡家什么时候变这么小气了? 而半个时辰前还在前院待客的南羲摄政王胡予夫妇,此时正在后院一个专门用来款待贵客的小厅里,恭恭敬敬地把一名道士请到上位。 哪怕这位传说有通天之能的朗国国师并没有给胡予带来他现在最渴望的议和书,还自己找到了他打算作为交换的羲朝传国宝物。 但!这位仙长给他带来了任何一个人都会梦寐以求、多少代皇帝苦命寻找却怎么都无法找到的仙丹! 这颗仙丹并不是传说中的长生不老丹。仙长说就连他们老祖都无法长生不老,更何况凡人? 胡予觉得有理。而且他虽然渴求这个东西,却并不真正相信。如果这位朗国国师真的拿出一颗长生不老丹,他才要怀疑这是不是朗国打算弄死他的手段。 明诀子拿出的是三颗返老还童丹,而且当场验证了效果。 胡家大管家胡有文摸了摸自己至少年轻了三十岁的脸,至今还难以相信。 胡予的原配夫人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捂着嘴,吃惊妒嫉恨地看着胡有文的脸,到现在还无法回过神来。 三颗返老还童丹,仅仅三颗!现在却给一个奴仆用去一颗! 胡予夫妇心疼得简直无以复加。 “你们要验证效果,现在也已验证。这返老还童丹你们要还是不要?”明诀子带着他身材略胖的小道童转身就要走。 胡夫人一见明诀子要走,急得从座位上直接站了起来,大喊:“要要要!仙长留步!” 胡予也追上道:“仙长请莫误会,这仙丹本王当然要。不知仙长……” 明诀子回头,高傲地道:“这返老还童丹炼制不易,贫道师门百年来也不过就一共炼制了十二粒,贫道如不是看你们贡献的宝物还算和心意份上,也不会拿出这仙丹与你们交易。” “那仙长的意思是?”胡予担心明诀子狮子大开口。 胡夫人急得直咬手帕。 “这仙丹一粒价值二十万两黄金。” “什么?!”任是胡予控制了整个南羲的国库,听到这个数字仍旧倒退一步。 大管家胡有文一头冷汗,尽量缩小自己,无尽希望王爷夫妇不会注意到他。一开始他为表忠心主动试药,可能赢得了王爷夫妇的一些赞赏,可现在……他只求王爷夫妇永远忘记他。 看看王妃刚才看他的目光吧,就好像要扑上来活生生地吸他的血一般! “这这这……仙长,二十万两黄金实在是太……” 明诀子拂尘一扫,“不过,谁叫贫道这徒儿嘴馋,贫道一个不留意,他竟然吃光了你府所有酒宴食物,吃人嘴短,贫道也不是不讲情分之人,便给你们折价一半好了。” “多谢仙长!多谢!可是……”胡予此时恨不得再置办百桌酒席让那小道士再吃一顿才好。百桌酒席花费再多,才是十万两黄金的多少分之一? 明诀子皱眉,“好吧,看在我派即将和贵朝廷合作的份上,这仙丹贫道索性便以门内弟子价交易给你们。” 不等胡予开口,胡夫人就急道:“多少?” “一颗返老还童丹万两黄金,三颗三万两。”这是他大致统计了胡府财产后,计算过的胡予能接受的底线。 三万两黄金也是巨额,胡予抹着汗道:“仙长能否再宽裕一二,不是小王不想付出这笔金子,实在是南羲现在……” “小二,走!” “是。” 一大一小瞬间走出门外,飘向天空。 “仙长等等--!”胡予夫妇一起扑出门外。 三万两黄金不是小数目,胡予哪舍得把家底全部掏空,在胡予夫妇主动商量和乞求下,明诀子勉强答应用粮食、布匹、铁矿石等物抵充黄金。 在胡予看来,粮食布匹哪能抵得上真金白银,就算现在朗国占领了北羲,南羲边境和境内都有一些小规模的作乱,但江南盛产粮食,大多数地方都能一年两熟,他私人田庄送上来的粮食堆在仓库里都要烂掉了,还不如换给明诀子。 而且胡予还抱了一个坏心思,他想看看那么多粮食、布匹和铁矿,明诀子要怎么把它们都带走。如果带不走,他可不会派人送往朗国,这点想必朗国国师也能理解。 结果……胡予就看到明诀子袍袖一挥,他家几个粮仓便成了空房,当场又是羡慕,又是害怕的不敢再想其他糊涂心思。 明诀子收取了价值三万两黄金的粮食等物,带着小道童飘然而去。 胡夫人抢过一颗返老还童丹跌跌撞撞地直往内府跑,连已经上门的宾客都已顾不得招呼。 胡予对结发妻子的任性皱皱眉,但并没有阻止。他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利用他这位原配的家族,而且这女人毕竟是他独子的生母。 胡予生性多疑,把那颗返老还童丹藏入怀中,便立刻命人把大管家胡有文关入秘密囚牢严加看管。他要再等上一段时间,确认这颗仙丹真的没有其他变故才会真正服用。 魑魔回来禀告,说刘家家丁在去大雁村收喜钱的时候,与村民产生冲突,打伤了两名村民,因为没收到钱,扬言过两天还回来。 传山让魑魔回去继续盯着,可就在他和庚二揣着大堆粮食准备离开胡王府去大雁村挖宝时,他们又发现了一件让他们不得不管的事。 那荆州太守庞晋鹏的女儿、胡继孝刚娶进门的平妻,在胡继孝还没有跨进洞房前,竟打算用金钗刺死自己。 还好金钗较软,传山和庚二也算发现及时,救下了这位苦命的千金小姐。 传山促狭,救走庞家女儿不算,还给胡继孝留了一具极为恐怖的干尸。 可怜胡继孝和一帮狐朋狗友,还打算进新房闹闹新娘,却在掀开喜帐时,一下就看到了一具像是陈放了千年的黑枯干尸,偏偏那干尸的脸有一半仍旧明艳/照人,直把胡继孝和那帮纨绔吓得尿了一裤子,有几个当场就被吓得昏死了过去,还有两个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胡继孝惨叫一声“我的娘喂”,眼白一翻,软倒在了床下。 另一头,庞家千金见两人手段非凡,不像凡人,便哽咽着说了一段话。 原来胡予父子要求官员站队,而她父亲一直与胡予父子政见不合,但胡家势大,庞晋鹏为了荆州百姓和一家老小,不得不与胡家父子虚与委蛇,摆明了不靠近但也不得罪的态度。 庞晋鹏在朝中也有不少人支持,在荆州当地也十分有名望,胡予父子在没有把握之前也不想轻易得罪他。 羲朝变成南羲,位于南羲腹部中央的荆州位置一下变得重要无比,政局混乱,庞晋鹏的位置也变得岌岌可危。 胡予父子连续派人上门笼络和威胁庞晋鹏,南羲不稳,他们也不敢轻易换掉一方有能力的大员,但也绝不会留下一个致命隐患给自己。 后来,胡予父子更是直接上门提亲,一为试探,二为威胁,庞晋鹏为此苦恼万分。 庞家千金见父亲为难,也不想一家因此遭难,便主动表示愿意嫁给胡继孝,暗中则已做好寻死的准备。 传山对庞晋鹏印象还不错,为人虽然有点圆滑,但却是一位十分有能力的官员,而且政绩清明、颇受当地百姓爱戴。 在和庚二商量后,传山第二天单独送庞家千金回家,并和庞晋鹏有了一番密谈。 事后,胡家隐瞒了庞家千金“惨死”的消息,庞晋鹏几次要求女儿回门都被胡家以各种理由拒绝,庞家派人上门探望被胡家说是重病的女儿,也只隐约见到了一个影子,并没有见到人。 几次下来,庞家渐渐也就死了看女儿的心,胡家见庞家识相,也放松了对他们的监视。 庞家之事暂且不提,且说当晚。 传山把庞家千金临时安置到骡车中的一个空房间中,打算第二天亲自送她回去,顺便看看能不能给他弟再拉拢一个有力帮手。 忽的,与他神识相连的罗盘有了反应,传山掏出罗盘,看了看上面正迅速接近此处的一点,又把罗盘收了起来。可惜看不到明诀子和胡予父子等下要如何狗咬狗了。 传山把吃饱睡着的小呆子也塞进车厢,分出大半粮食布匹和粗炼过的铁矿,让大黑往万司哲那边跑一趟,顺便再接人过来。 大黑蹭了蹭他二爹,这小子一想到等下要见到那讨厌的桃花师叔就感到很忧郁。 庚二同情地揉了揉它的大脑袋,给它喂了一枚果子。 大黑还想再磨蹭,被他大爹余光一扫,立马二话不说,撒蹄就奔。 “别太宠那小子了。”传山拉着庚二隐身上了天空,不远处,一道光影射来,某牛鼻子道士与他们擦肩而过。 明诀子豪无所觉,直奔胡府而去。 庚二对路过的明诀子挥了挥手,等会儿别气死啊。 庚二现在心情很好,眯眼笑个不停。三颗放了不知多少年的失败返老还童丹竟然换来了三万两黄金,不错不错。 “傻笑什么?你以为你赚了,却不知胡老贼以为自己才是真赚了。三万两黄金就能买到三颗能返回青春的仙丹,他们做梦都能笑醒!” “只能维持三十年表面青春而已,送出去都没人要。”庚二不以为然。 “那是在修者界。修者能活多少年?普通人能活多少年?” “也是啊。”庚二一拍大腿,他以前怎么就没想到把那些失败丹药或药效很差的丹药卖给普通人呢?唉,可惜那时不知黄金白银的好处。 “暂时便宜那老贼,就让他且再高兴一段时间,桀桀桀!” 庚二侧目而视,“你笑得好可怕。” 传山摸着下巴的胡渣,一脸正气地道:“你知道什么才是最可怕吗?那就是当你以为自己还差一点点就能得到你梦想的一切时,却有人突然一脚踩上你的脸,践踏你、教训你、鄙视你,最后还告诉你,你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只不过有人在耍你玩而已。” “姓罗的,我突然发现你可能真的非常适合修魔。” 传山一挑眉,为啥? “因为你抱着这么阴暗的心思,竟然能安然渡过心魔劫修炼到出窍期,不是真正的入魔者都办不到。” “……你知道我最阴暗的心思是什么?” 庚二想想,摇头。 传山凑到他耳边,用非常非常低的声音跟他说了一句话。 庚二生生打了个冷颤,手往下一指,嗓音中不自觉地带着颤音道:“到到到大雁村了,我们不是要下去挖挖挖宝吗?” 传山看他吓成那样,阴阴一笑,顺势含住他的整个耳朵,用舌头从里到外舔了一遍。 庚二都要被吓哭了。他能感觉出来,死魔头刚才跟他说的不是开玩笑啊啊啊啊! “别怕,我不会那么对你,只要你永远不离开我。” 庚二好半天才收回魂,一脚把小魔头给踹出了百尺远。让你吓我! 传山乖乖地飘回头,腆笑道:“要不要再踹一下?” 在传山下去挖宝的时候,正在把玩星图的庚二忽然抬起头,待他放开神识在周围搜索一圈后,便心中有数,也不去管那偷看的家伙,只埋头研究星图,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星图中很可能隐藏了什么秘密。 挖宝的过程很简单,因为传山的身体特质,他连挖开土壤都不用,直接运起土行术在土壤中行走,不到半个时辰就从地底下回到了地面。 “挖出了什么?”庚二蹦到他面前问。 传山看他难得活泼的样子,笑,“在胡府找到的星图你是不是发现它的特异之处了?” “嘿嘿,先不说我,先说你。” 传山没有再吊胃口,拿出一只小小的木盒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庚二把木盒接过,一拿到手上就道:“这是封界盒,上品,几乎能封闭所有内含物的气息不外泄。嗯,感觉有点熟悉,你炼制的?” “对。”传山见庚二一眼就能看出封界盒是他所炼制,不由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你干嘛用封界盒?里面到底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宝贝?”庚二看向传山却不打开。 传山对庚二眨眨眼,道:“你打开看看。” “你确定?” “我确定。” 庚二打开了盒子,土黄带黑红的魔气冲天而起。 “啪!”盒子闭上,庚二脸都白了,拔腿就跑,“快走!” “怎么了?”传山跟上,一脸问号。 “你还问我怎么?这么浓郁的魔气,要不了一会儿这颗星球的修者都会往这里跑,尤其是魔修!你要不想这块地和这片地上的人都被毁掉,就赶紧找个空旷的地方!” 传山听到一半就反过来拉着庚二往西边狂奔,他记得那个方向千里之外就是海。本来还想戏弄那躲在暗处的假牛鼻子一番,现在却暂时顾不得他了。 明诀子暗斥一声,也跟了上去。 他就说这个地方有问题!果然。 只可惜现在还不知道那看不出修为的大汉到底挖出了什么。但只看那冲天的魔气,就知道那玩意肯定不凡! 带魔气的宝贝他不能直接用,但他可以拿回师门换取奖励。 哼,今日经过此处,他就觉得不对,幸亏他感悟天机临时从胡府掉头回到此处查看。 不过也幸亏他没有进入胡府,否则当他知道有人冒充他拿走了那星图宝物,还不知要气成什么样呢。 与此同时,蓝星各处,凡是察觉到魔气冲天的修者一起往新京方向奔来,尤其是魔修。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那一瞬间泄露出来的魔气是那么强大、纯粹,这对任何一名魔修来说都是绝对的诱惑! 正在百般勾引己十四的桃花惊疑一声,拉着己十四升上天空。 “刚才那是什么?”己十四整理了一下衣衫,随口问。 桃花满脸兴趣,“好东西!如果我所料不差……没想到这个穷地方竟然还有如此宝物,怪不得那死乌龟会飘到这里来,这小小蓝星果然有意思!快走,别给别人抢了!” 庚二站在飞梭上,眉头都皱成了一团,“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超品魔石?”传山也不太确定。他只直觉的知道这是好玩意儿,对他大有好处。 庚二眉毛下拉,半是愤怒半是妒忌地道:“魔石?我拿一百颗超品魔石换你这一个!你这是什么鬼运道!难道你过了二十五,运气就真能逆天了吗?就这么一个小星球,就这么随意经过一个地方,你竟然就能挖掘到……” 传山的胃口被高高吊起。 庚二一顿,转口问:“你在地底多深挖到的?” “万尺。费了我好大一番功夫。” “你找到它时,它外层是否还覆盖了一层深绿色物质?” “对,那层深绿色物质裂开了极细的一条缝,我就是感觉到那泄露出的一点魔气才发现它。唔,正确说,是它在召唤我?”传山想了想,摇摇头。 “当我发现这玩意时,手指尖刚碰到它,它表面那层物质就融化了。我当时感觉它外泄的魔气非同一般,立刻用封界盒封住了它。这玩意不是魔石?” “不是。”庚二表情有点严肃,低头像是在想些什么,低喃道:“这么一颗偏僻的小星球竟然短时间内出现两次魔界至宝,还有血魔兽,如今又出现这东西,难道……”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大海上空。 庚二抬起头,把木盒交给传山,“这是你的机缘,但很难说这份机缘对你是好是坏,如果你无法控制诱惑……” “二,说清楚吧,大不了我不用这东西。你觉得送给桃花怎么样?我觉得他得到这东西一定很高兴。” “凭什么送给他?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谁知庚二一听要把此物送给桃花,立刻就炸毛了,“这是你的机缘!你找到的!大不了我一直监督你,不让你胡来。吞了它!” “哈?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传山接过盒子。 “这是纯种魔族的天魔丹!” “什么?你是说……?” “对,这是已经升到上魔界的天魔留下的魔丹,世间最纯粹的魔力。传说中吃了就可以升往上界的仙丹妙药,想要变得强大吗?服下它,以后你在下界将再无敌手!” 传山怦然心动,他知道庚二不会说假话,但……为什么他会觉得事情发展绝对不会像二龟说得那么美好? “你先服下它,藏到下丹田里,暂时不要吸收。等会儿我再跟你详细说,快!等其他魔修赶到被抢了怎么办?”庚二紧张道。 “二,你在害怕什么?” 庚二一咬牙,“血魔兽!刚才我不应该打开盒子,不过就算不打开,这个封界盒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虫虫说了这里有五级血魔兽,五级血魔兽相当于渡劫后期修为,我们绝对不是对手。如果它感觉到这颗天魔丹,不,它肯定已经感觉到了,现在只有你的身体才能隐藏这颗天魔丹,快!” 传山没有任何犹豫,打开盒子就要服下天魔丹,他相信他家二龟。 “鼠辈敢而!还不速速放下手中魔物,让贫道带回师门净化!”比声音更快的,是两道已经快要射到传山和庚二身上的桃符。 第157章 “第一个打劫的来了。”传山笑了笑,手下没有丝毫停顿地取出天魔丹放入口中,随即转头很认真地问庚二,“他先动手再开口的对不对?” “嗯,比你卑鄙。”庚二肯定。 传山慢慢引导天魔丹沉入下腹丹田处。 本来躲在他识海深处修炼的小蓝忽然发出了一声亢奋地大叫,拉着小火鸡跑了出来,一头冲进了传山的下丹田里。 传山已经有过困住磔魇内丹的经历,就算感觉出下丹田处一阵翻江倒海,痛苦得像似回到了当初炼制身体那时,但仍旧很好地保持了冷静,双脚依旧稳稳地站在飞梭上。 庚二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招手唤出一张上品雷符,毫不心疼地扔向那飞来的除魔桃符。他家小魔头现在正在紧要关头,他就算再小气也不会舍不得几张上品符箓。 哼哼哼,这时谁敢来,他就通通用上品符招待他们! “轰!”符与符相击,强者胜。 明诀子好不容易才赶到,眼看那大汉就要把那宝贝服下,眼看周围并无其他修者,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明诀子已经顾不上继续隐身查探,连忙现出身形抢宝。 在明诀子喊出那番话之前,他就已经断定那两人肯定必死无疑。就算不死,也会重伤。 那两张除魔符可是他这次回去山门,老祖为褒奖他,亲手送给他的宝物之一。可恨老祖还奖励了他两个法宝,可都在上次……被那不知名的混蛋给劫去。只有除魔符被他留在国师府逃过一劫。 他当时还奇怪老祖奖励了他法宝后,为什么还要送他除魔符。虽说老祖曾提到现在外面有魔修横行,让他小心行事,可他这几年除了那个已死的朗国太子并没有发现其他魔修,也就没把老祖提及的魔修放在心上。 哪想到这次前来新京竟然就发现了真正的魔修!那两人好会藏匿,如果不是刚才那盒子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引得那大汉身上魔气一阵震荡,他也发现不了那看似凡人的大汉竟是魔修! 至于另外一名少年,哼,和魔修在一起的肯定也不是什么正道修者。 明诀子不敢大意,一上来就使用了老祖赠送的除魔符,但求务必一击即中。 “好你个魔头!竟然、竟然……”明诀子眼看那大汉就这么把那宝物服下,差点气晕过去。而且他的除魔符竟然没有用? “你们这两个鬼鬼祟祟、祸乱天下的魔物,今天贫道就要替天行道、除魔降妖!两个孽障,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束手你娘!”传山冷笑,扬手一掌把明诀子拍翻到海面上。 “喂,你……”庚二担心地看他,“你现在可不能动手,你得用全部修为锁住天魔丹,直到它暂时驯服。” 传山闭了闭眼,他刚才只是一时气不过,以前他打不过那些牛鼻子只能忍,现在再看明诀子对他耀武扬威,他能忍得住才怪! “带我走。”留在这儿只能给后来人做靶子。 庚二不用他说,也准备带他离开。当即变成龟甲直接覆盖到传山身上,带着人瞬间消失。 大批修者赶至大雁村上空,却又在看到西边海域上空一闪而逝的魔气时又追向海上。 明诀子这个倒霉催的,刚被海水淹得睁开眼,就看到一群修者正围着他。 而且最悲惨的是,先赶来的这群修者全是魔修,且修为没一个比他低。 魔修们可不像道修佛修等还要顾忌个面子、讲个礼貌什么的,修为最高的一位直接一个虐魂咒,一边逼问明诀子魔宝下落,一边把明诀子折腾得死去活来。 可怜明诀子根本就无意隐瞒,可他照实说出却没人相信,那些魔修使尽手段向他逼供,一个劲追问他那魔宝是什么。 可他又没有真的看见那件宝物,也没有听到那二魔对话,怎么知道宝物真相? 就在魔修们耐心尽去,正打算用搜魂大/法直接搜索明诀子灵魂以验证他所说是否属实时,青云老祖及时赶到,救下了他这个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门徒。 魔修们眼看其他修者越来越多,也不再纠结,连场面话都没交代就一起离开。 桃花早就到达,可他一直拉着己十四躲在暗处,他有种直觉,这事九成和呆龟那两口子有关系。 不过桃花没有去找传山二人,反而和己十四一起盯上了和青云老祖同来、却隐在暗处没有出现的一个影子。 己十四呼吸微微变重,那躲在暗处的人影就是屠杀他故国同胞的疑凶! 另一头,在一望无际的大沙漠中,祖虫拦住想要逃跑的血魔兽与它展开大战。 血魔兽急切万分,它跑到这里来,就是因为有人告诉它,有天魔丹即将在这里出世。而它只要能顺利吞服这颗天魔丹,就能生生升上六级,到时这个老是追着它、阻碍它进食的修者将完全不会是它的对手! “吼--!”血魔兽狂怒,它感觉不到天魔丹了,有魔物比它先一步吸收了它?吼--! 祖虫猛然间感到大为吃力,那血魔兽突然发狂般向他发动起攻击,却又趁他一个不注意,转头奔向东方。 糟糕!那里有人类的城市。这该死的血魔兽想要吞噬大量血肉来让自己恢复。 再说传山和庚二,这两个在修者们齐聚海上之时已经回到新京。 传山身穿庚二牌护甲直接躲进了胡府的藏宝库。 庚二在他识海中快速指点:“不要担心,你这具身体本身就具有封界的能力,你还记得天魔丹表面那层物质吗?在你身体中模拟出来,覆盖住它,这样就算仙人也无法察觉天魔丹在你体内。” 传山依言而行,一个时辰后终于让那颗天魔丹在他丹田中老实下来。 “庚二,我感觉我好像能吸收它。” “别!”庚二大叫,“千万别冒冒失失地吸收它!” “为何?”传山皱眉,“我没感到任何危险。” “会让你感到危险的才不是危险。”庚二一时不敢从传山身上下来,苦口婆心道:“你千万别瞒着我偷偷吸收它。这玩意确实是魔修的大补丹没错,但你别忘了那是纯种魔族的天魔丹,就算它现在只是个能量团,也有害死无数人的能力。” “你不是说只要我服下它,以后在下界就再无敌手吗?” 庚二噎了一下,气道:“那也要讲吸收的方法!这天魔丹有魔性,它会引诱你无意识地一个劲吸收它,你还感觉不到危险,只感觉到舒服和强大。而等你一旦吸收到你身体无法承受的饱和点……” “我会爆体而亡?” “不会,它会反过来吸收你,让你的修为乃至整具肉身都成为它的一部分。” 传山摸摸下巴,他承认自己无法放弃变强的诱惑,“二,你是不是有办法让我安全地吸收它?” “我只有一个方法,就是从外界干扰你,在你吸收到一定程度时提醒你停止吸收。但这还是要看你自己能否抵抗住诱惑,如果你……糟了!以后我们双修时怎么办?到时你肯定会无意识地吸收它,而我那时候……说不定也会把持不住。” 传山这次是真愁了,但他愁了不到几眨眼的工夫就道:“我宁愿不吸收它也不会放弃和你双修。” “我也不想……咳,那什么,刚才你什么都没听到。” “我就知道你喜欢。”传山轻笑,用一种极为淫/荡的节奏缓缓抚摸身上的龟甲,“别否认了,你喜欢我干你,尤其……” “啊啊啊啊!跟你说不要这么乱摸!”庚二一连串大叫,变成少年迅速离开传山身体。 “总之,我们以后要克制双修的次数,最好不要,直到你把这颗天魔丹的能量全部吸收完。” “要多长时间?” “根据你的修为和混沌魔功的特质,大约三百年左右。” “……我要怎么才能把这颗天魔丹弄出来?” 庚二呆滞,“你竟然为了双修要放弃这颗天魔丹?” “没错。”传山语落,有那么一点点心疼,但一想到他要戒掉庚二三百年,他宁愿选择慢慢修炼变强。 “不行!”庚二反而不愿意了,“你知道在下界找一颗天魔丹有多难吗?这简直就跟一个练气期一夜变成渡劫期一样,几乎不可能!” “那为什么这里会发现一颗?” 庚二闻言沉思良久,“我怀疑……这颗星球曾是一个上古魔修猎杀血魔兽的古战场。” “哦?” “否则这里不会有这么多与魔界相关的至宝。”庚二瞟了传山一眼,“你以为魔界至宝那么好寻的?就这么一颗不起眼的小小星球,竟然在几年之内就连续发现天生魔物的骷髅果和恨情果,这本来就已很不可思议,更何况现在还发现了天魔丹!” 传山想起了祖虫说的那段话,他说庚二出现在这里就是一个征兆。 “二,我突然有点担心。如果血魔兽真的卷土重来,这颗星球上的生灵怎么办?” “所以你更不能放弃天魔丹,你只有变得更强才能抵抗和猎杀血魔兽,避免这颗星球生灵涂炭!” 传山看向庚二。 庚二挪到他身边,额头抵住他的额头,“别担心,我会想出办法来的。从明天开始你就少量的吸收天魔丹内的魔力,就像吸收魔石一样,只是效果会是极品魔石的上百倍。你一定要抵抗住那份诱惑!” “嗯。二,当我开始吸收修炼时,你先不要出声提醒我,我想先试试自己抵抗。” “……好。” “不到万不得已……” “不到万不得已。”庚二握住小拳头,他要学会更加相信他的小魔头。他看中的人,连骷髅果的折磨、重新炼制身体和炼制灵魂的痛苦都能熬得过来,谁说他就不能抵抗住天魔丹的诱惑? 次日,大黑带着王松林等人归来,传山把王松林等人带至大雁村附近,跟他交待了一些情况,特特说明以后这里的土地只要好好收拾就会慢慢恢复,随后便遵守诺言把庞家千金送回了庞家。 传山刚从庞家回来,魑魔就前来禀告,说大雁村拥有聚宝盆一事已经泄露。刘家家丁回返后对大雁村村民突然出现的丰富食物生疑,一大早就带着更多家丁前去拷问大雁村村民,直到逼问出聚宝盆一事。 传山和庚二隐身出现在大雁村上空,就见下面刘家家丁正在放狗咬村民。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被狗咬了的村民放声大骂,护着孩子们的村民也都握紧了拳头。 “怎么?都想反了是不是?你们敢动一下试一试?信不信我回去就请这里的太守大人把你们全部抓去做苦役!”家丁头目随手抓过一名怒视他的村民,扬手就扇了他十几个耳光。 该村民脸被扇得紫红、血水从口角和鼻孔流下,眼中仇恨的火光几乎可以燃起。 家丁头目一脚把他踹开,对着众村民冷冷一笑。 被欺压惯了的村民们再次忍气吞声。 那家顶头目早就嚣张惯了,根本不把村民仇视的目光放在眼里,一把抓起身边一名五、六岁大的孩童,掐着他的脖子问:“说,你们哪来这么多食物?” 孩童被他掐得直哭,嘴中只模糊地叫着“爹,娘”。 “小鬼,告诉我,你们村那个聚宝盆在哪儿?”那带头家丁突然问道。 大雁村村民俱是一惊。 “放开我儿子!”孩子的父亲双眼通红,大叫着扑向该家丁。 刘家家丁抽出熟铁棍就向孩子父亲砸去,一边砸还一边骂:“反了你们这些泥腿子!都想死是不是?” 孩子父亲被铁棍砸得凄声惨叫,他的妻子和儿女一起发出哭喊。 很多村民都撇过头不忍心再看。 “里正!我们拼……”年轻的村民站在王岗身后压抑着怒火低喊,没喊完就被身边的村民捂住了嘴巴。 庚二用目光问传山,要管吗? 传山没有言语,只静静地看着下面。这些场景他看得太多,人世间就是有这么多不公平,如果他没有力量也只会是被欺压凌/辱的一员。 “我以为你会下去帮他们。”庚二想到当初那个宁愿被他和己十四责怪,也要收留薛朝亚主仆的罗传山。传山的心似乎要比那时硬了许多? “不一样。他们明明有力量保护自己,只不过甘心做缩头乌龟而已。”传山似乎知道他家二龟心中所想一般,“他们得学着自己站起来,如果我们出手救助他们,他们永远都只会依赖和祈求。”他敢打赌王岗九成九也不希望他们现在出现。 庚二听到“缩头乌龟”一词,嘴角下拉。他才不是胆小,他只是谨慎和不想多事而已。 下面,王岗让几个壮劳力上前拼命把孩子父亲拉开,再不拉开他,人就要被刘家家丁活活砸死。 “刘爷,今儿个怎么不是刘老爷过来?”王岗在脸上挤出笑容,走到带头家丁身边问道。 带头家丁一翻白眼,“我爹还要在大人府里管事。就你们这些泥腿子也想见到他?我呸!”这带头家丁就是刘三旺的大儿子刘大。 “对对,刘老爷贵人事忙,哪是我们这些人想见就能见到的。呵呵,刘爷是来收昨天的喜钱的吧?请这边说话。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了刘爷,等会儿我就让他家人好好教训他。”王岗说着试图从刘大手里把那孩子接过来。 “少来这套!”刘大一口浓痰唾在王岗脸上,随手就把小孩扔到地上,一脚踏上小孩胸膛,直接抽出腰刀对准小孩脖颈。 “爷都知道了,别想唬弄你爷爷!你们村里是不是出了聚宝盆?昨天你们吃的那些美食是不是就是聚宝盆里拿出来的?” “刘爷,您说的哪里话?”王岗忍着心头火,抓起地上一把干草擦去脸上恶心的浓痰,又凑上去堆笑道:“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哪来什么聚宝盆?那都是大家饿昏头了胡说八道,呵呵。” “那你们那些美食哪里来的?”刘大冷哼。 “都是一对过路兄弟送的。” “你骗谁呢?谁出门会带这么多吃的?况且爷昨天一路过来就没看见什么外地人。” 一名刘家家丁也在旁边冷笑,“刘大哥,咱们别听他胡说八道了,他们肯定不会说实话。我们刚才那么多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手上一定有聚宝盆!” 刘大用刀尖戳小孩的脖子,一缕血丝从小孩脖颈流下,小孩吓得屎尿流了一地,整个人抽抽噎噎就像快不行了。 小孩爹娘和家人心疼得就要再次冲上前拼命,可刘家家丁人多势众,而且身上都带着凶器,还牵着几条会吃人的恶狗,其他村人虽愤怒却又畏缩地不敢上前,小孩家人看看家里的其他孩子,忍怒忍到整具身体都在颤抖。 “王岗,聪明一点就把聚宝盆交出来。”刘大心里也不相信真有聚宝盆,可不管聚宝盆是不是真的,抢过来就知道了。如果是真的,他自己不敢留,但如果他把这宝物亲手奉献给摄政王,以后他们刘家在京城一带不敢说横着走,但至少也没人敢再轻瞧他们。 “刘爷,我们真的没有什么聚宝盆……” “给我搜!那聚宝盆乃是胡王爷祖传宝物,本想敬献给皇上,却被这群刁民给偷了出来,大伙把聚宝盆搜出来,谁敢抵抗,就把谁抓到大牢里去!” “刘大,你只是胡家家奴,可不是什么官身,凭什么抓我们?凭什么搜索我们?”王岗一看刘大打算来真格的,脸上表情和语气都变了。 “王岗,你小子行啊!爷早就看出你小子不是个老实的,来人啊,把王岗这个贼子给我抓起来,就是他带头偷了咱胡府的聚宝盆。” “里正!放开里正!”有村民要冲上前。 “刘大,你爹刘三旺也不敢惹起众怒,你怎么敢?”被两名家丁按住的王岗半跪在地上狠声骂道。 “聚宝盆在哪里?快说!”其他家丁四散开来到处逼问。 “我不知道,爹,救命啊!” “恶狗咬死人啦!” “娘的!还敢还手?我打死你们这些下贱胚!” “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 “我的儿啊--不--!” “我们还要忍到什么时候?跟他们拼了!跟他们拼了!”大嘎子一把抓起放在地上的锄头,冲上去嘶声大喊。 “对!跟他们拼了!”血性未泯的十几名壮劳力也纷纷抓起了自己的吃饭家伙。 女人和孩子的哭声响彻天地,打麦场一片大乱。 伯俞叔站在村民最中间,看了看放在某个草堆下毫不起眼的一个瓦盆,再看看这场混乱,再看村里仍旧畏畏缩缩的大多数村民,心中暗下了一个决定。 混乱中,伯俞叔看似被逼得一点点退到草堆边上,趁人不注意一把抱起那个瓦盆,突然放声大喊道:“这是神仙赐给大雁村所有人的聚宝盆,你们没有资格抢!” “那就是聚宝盆?抓住他!”刘大指挥家丁围住伯俞叔。 “保护聚宝盆!”本来还畏畏缩缩的大雁村村民,哪怕看到自己的里正被抓、看到自己的村人被欺凌、看到自家老小被抢去活命的食物,他们都没几个人有反应,可现在眼看神仙赐给他们的聚宝盆就要被抢走,他们不愿意了。 老人们第一个扑了上去,拖腿的拖腿、扯衣服的扯衣服。 “爷爷!奶奶!不准欺负我爷爷奶奶!”有小孩抓起土块也冲了上去。 “不准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当娘的也冲了上去。 早就按耐不住的一群壮劳力当即挥舞起锄头、扁担加入了混斗中。其他男性村民见老人、妇人和孩子都上去帮忙,再也忍耐不下去。 传山终于出手,他可没一下子解决那些家丁,他只是让那些家丁的大刀、铁棍无法对大雁村村民造成伤害。 大雁村村民见那些家丁并无往日的厉害,那些可怕的凶器似乎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可怕,顿时越战越勇。 人的怒骂、惨叫和狗叫声交织在一起,混乱中,一声非常清晰的陶瓷器破碎声传入众人耳中。 “啪!” “……聚宝盆碎了。” “什么?!” 伯俞叔砰然跪到地上,对天凄声高喊:“老天爷,你睁睁眼啊,您赐给我们的聚宝盆被胡家那些恶奴给打碎了啊--!” “聚宝盆碎了?”那他们的希望不是没了? “胡家逆天行事,打破仙人赐予的聚宝盆,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大伙儿跟他们拼了--!”王岗在大部分人的怔愣中,忽然身生巨力,反手甩开控制他的家丁,还一把抢过一名家丁的熟铁棍。 王岗抢过铁棍,冲过去对着刘大的脊梁骨猛地击下,嘴中同时大吼:“大雁村替天行道,杀--!” 传山笑笑,手掌往上一抬,掌中一只球形法宝飞速射向天空。 “咔嚓!”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雷声滚滚! “这是老天爷的预示!” “老天爷生气了,老天爷发怒了!” “胡家不仁,贪心过甚,老天震怒,我们所为是替天行道!” 大雁村民们一时就像打了鸡血般,一个个变得勇猛无比。 刘家家丁怕得要死,想跑都跑不掉。他们再也没想到,以前那些被他们随意欺压凌/辱的泥腿子们会突然暴变! 王岗抬头仰望天空,一抹脸,带着大雁村村民很快就控制了刘家家丁。 雷声还没截止,一道旱天雷从九天劈下,大雁村贫瘠的土地硬生生被劈裂出一道深不可测的裂缝。 大雁村村民集体失声,纷纷跪倒。就连刘家还活着的家丁也吓得屁滚尿流,以为老天爷真来惩罚他们了。 “咔嚓--!” “轰隆隆!” 剧烈的响声从地底传来,一块高有三丈的石碑从裂缝处缓缓升起。 “咔嚓嚓--!”又是一番电闪雷鸣,大地重新合拢,只留那块巍峨的石碑高高耸立在人间。 王岗和伯俞叔在跪满一地的村民中,大着胆子挪向那块石碑。 “胡贼乱天下,明主现双河。” 石碑上赫然刻着这十个巨字,老远就能看到。 “伯俞叔,你知道这句话后半句是什么意思吗?”王岗追问中年人。 “你不懂?”伯俞叔反问他。 “我……” “如果这句话是我认识的那个庚二说的,那就是预言。羲朝气数尽了!” “奇怪,那伯俞叔认识我?”庚二不解地抓脸。 “我看他好像是有一点面熟。”传山仰头回忆,“认识你,且我会感到面熟的人,难道那伯俞叔也是当初从黑狱逃出来的矿奴中的一个?” “很有可能。那伯俞叔看起来就是个狠角色。”庚二心想换了他,他一定会把聚宝盆藏起来,绝对舍不得打破它。 传山倒是十分欣赏那中年人的心狠和决心,而且就算那伯俞叔没有狠心暗中打破聚宝盆,他也会让聚宝盆在适当时机破碎或消失。 庚二斜眼看某人,“那石碑你弄的?你就不怕天道责怪?” 传山抬头看看天,“那位老兄没用雷劈我,应该……没事吧?” “就怕他在其他地方等着你。”庚二喃喃道。 传山撞撞他,“别吓我了,你媳妇我胆子小。我看下面也差不多了,找机会让王松林接触他们。我们去新京等明诀子!” 第158章 胡贼乱天下,明主现双河。这句话在短短十几天内就传遍天下。 双河城在北羲揭竿,王大将军宣告效忠明主以救天下,一时双河城八方来投,硬是在朗国腹地撬下一大块地盘。 朗国来不及安抚已经攻打下的地盘,只能用兵力强行压制。 可越压制的后果就越是造起剧烈反弹,北羲彻底大乱! 当胡予得知那块石碑存在,气得在朝堂上就摔了笏板,大骂:狼子野心!图谋不轨!当即命令伪小皇帝下圣旨颂扬他的功德,并要求严厉处置帮助乱臣贼子捏造天兆的大雁村村民。 虽有官员出列表示就这样处置大雁村村民不妥,可胡予的理由是:双河城在北羲,如果没有当地百姓帮助,他怎么可能在京郊无声无息地就弄出那么大一块石碑?以此推断,大雁村民肯定是知情者,而且早已背叛羲朝! 有官员还想再论,胡予当场就斥道:如果不是这样,难道那块石碑真的是老天爷降下来的不成? 胡予此话一出,再也没有官员敢为大雁村民求情。但上朝的所有官员只要知道当时场景的,不管是不是胡予那边的人,无不在心中想:晴天落雷,大地开裂,可不就是老天爷降下来的吗? 但这话谁敢说?说了不就是在指明摄政王胡予父子祸乱天下? 圣旨还没下,胡予就已派了大堆士兵和工匠前去大雁村破坏那块三丈高的石碑。可是无论斧凿锹铲,还是人推马拉,那块石碑就像生根于地一般巍然不动。 胡予越是急着催毁这块石碑,这块石碑上刻的十个字流传越广,而且越传越神乎。 大雁村村民被胡予迁怒,就在官兵围杀他们的千钧一发之际,双河城义士从天而降,带领大雁村民冲出包围、逃离家乡。 胡予暴政导致不稳的民心更加不稳。而双河城却在千难万阻下也要前来搭救与他们毫无关系的大雁村民。 两厢一对比,民心偏向谁自不言而明。 而在胡予统治上又雪上加霜的一件事是,不久,双河城派人偷渡羲江,奔赴新京求见摄政王。 来使自称白菜帮,带来双河城主口信,表示南羲北羲都是一家人,双河城主恳请与北羲摄政王合作,里应外合一起攻打外敌朗国,把其赶出羲朝国境,重还羲朝百姓安宁。 老百姓都觉得此议甚好,可摄政王胡予大怒,认为自己受到极大侮辱,明确表示南羲朝廷绝对不会承认双河城贼子之位,合作什么休谈! 合作之议谈崩,胡予要派人拿下双河来使。没想到那双河来使竟然如有神助,在上千禁军围追堵截之下,倏然消失,空中只留下一句响彻新京的话: “胡老贼你不顾百姓生死,宁做亡国奴,宁愿看羲朝百姓被朗国贼子铁蹄践踏,我双河之主罗传海必将取尔项上人头,重还我大羲祥和清明!” 新京百姓议论纷纷,胡予气得吐血三升,誓要杀死乱臣王标和贼子罗传海! 就在新京一片暗潮汹涌中,传山和庚二带着俩小孩在新京悄无声息地安下家来。 这是新刑部大牢后街坊一个两进小院。小院不起眼,因主人家无钱修缮,外观和内部都有些损毁,不过勉强还能住人。 主人家因为急需用钱,表示租售皆可。 传山觉得对方提出的卖价还能接受,索性把这小院买了下来。 卖主看他同意买房,怕他反悔似的,急忙就拉他去府衙做交接手续,给那些掌管房屋买卖的小吏塞了些银子,不到一天就把过户文书全部办好。 卖主揣了银子就跑了,那些小吏看传山两人的目光就像在看两个大傻子,小孩不算,一看就很呆。 “没想到现在还能在新京买到房子,你说他日后会不会后悔把这栋院子卖给我们。”庚二同情地目送那位原屋主离去。 “一个赌徒,同情他作甚?”传山一点也不同情那个因为好赌而把祖宅卖掉的蠢驴。 “不过……用三百两银子买这么一栋破屋子,我们真的不亏?”庚二有点心疼,那些小吏的目光相当戳他心窝。 传山拉着他走出新京府衙,“大牢正后方的房子一般确实不会有人买,嫌阴气重,风水不好。而且这屋子还这么破,光是修缮就要花一大笔钱。” “啊?” “但适合我啊。刑部大牢大概是整座新京中怨气最重的地方,我在他们后门修炼,也算事半功倍。”传山笑呵呵地道。 “可我还是觉得好亏。”庚二嘟嘴。 “没啥好亏的,就如你所说,现在想在新京买房买地可不容易。如果不是那人急着还赌债,也不会舍得把祖产拿出来卖。这两进院子再放上一年,价格绝对能再翻上两番。” 顿了顿,传山笑道:“而且撇过它在刑部大牢正后方这处让人诟病的缺点不谈,这屋子所在街道离新京最热闹的市街走过去只要盏茶工夫,可就这么点距离,这条街却没有一般街巷的脏乱差,安全性也很好。” 庚二立刻反应过来,“对,我看到这条街附近有好几个衙门。” “不错,观察仔细。”传山表扬他,“因为刑部大牢在此,为防万一,兵马司驻北城的衙门也在此处不远,另外城防军和禁军也分别有哨营建在此处。” 看庚二不明白这些衙门的区别,传山给他简单解释了一下,“新京兵马司主要负责协助新京府尹管理新京治安、抓捕罪犯之类,火灾、地震之类的防灾救灾也靠他们。城防军顾名思义,是用来守卫新京安全的军队,不到必要不可启用,不过他们会配合兵马司,分时间段在内城和外城巡逻,尤其是夜间。” 一指远处皇宫,传山带着一点点只有庚二才能听出来的妒嫉口吻道:“而禁军则是守卫皇帝和皇宫的一支贵族军队,这些人大多出身良好,比如十四兄就是这样。禁军中人以前大多都是精锐,现在则滥竽充数的多,他们也会在城中巡逻,不过大多集中在皇宫内外。” “你说一年后这里的房价就会上涨?”庚二对此最为关心。 传山冷笑,“朗国就算议和,也会先把胡予给打疼了才会议。这样他们才能从南羲挖去更多好处。明诀子为了显示自己的特殊地位,为了让胡予将来更听话,也不会让议和这么快就谈定。要不了多久,朗国和南羲之间势必有一场大战要打。” 两人找到了安身地,传山不日就把新买的破烂院落收拾得焕然一新。当然,为了不让邻居太惊讶,外表仍旧保持了原样,只内部舒适得庚二十分满意。 大黑对于新家的宽敞院落也很喜欢。 小呆子对于住哪里都没有太大意见,庚二自发现小孩竟然到现在还不会自己穿衣吃饭,就一直在教他这些日常小事。 不过他教的方法有点粗暴,小孩不会自己吃饭,他就把饭菜放在桌上,让小孩饿了自己吃,绝对不会亲手喂。 小孩饿得“啊啊”叫,看庚二不理他,饿急了,也开始懂得用自己的小手抓饭抓菜吃。 庚二觉得小孩能学到这种程度就够了。 传山好歹也曾是个人类,看堂堂小皇帝天天用小爪子抓饭抓菜吃,看了两天就看不下去,只好自己接过手,教他用筷子和调羹,可惜屡教不会。 传山也不急,就慢慢地教。反正他们修者时间多的是。 庚二用心神刻印的方法教了小孩一种功法,具体什么功法传山没问,就看小孩每天发呆,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在练功。问庚二,庚二说他练了。 就这样悠悠哉哉地过了一个月,传山每日行踪成谜,经常跑出去一、两天不见人影。期间,他还跑去了朗国一趟。 “朗国目前看似步步紧逼、打得羲朝落花流水,但自己内部其实也问题多多。首先其国内因为长期征战,各种赋税居高不下,虽不至于民不聊生,但也是民怨沸腾,各地都有些所谓的乱臣贼子趁势而起。”传山一边为他家宝贝龟洗手做羹汤,一边随口聊道。 “他那个修魔的太子薛朝元在云山下莫名死亡后,朗国就还剩下一个五皇子,本来说是要立那个五皇子为太子,可是去年那个传说中身体有恙、在外地别宫长期修养的小皇子薛朝亚忽然出现在宫廷,并讨得朗国皇帝欢喜,现在和仅剩的五皇子斗得热火朝天。” 庚二听说薛朝亚还活着,撇了下嘴。典型的祸害遗千年! 传山转头用嘴唇碰了碰他的额头,“他已是修者。” “你没杀他?”庚二从传山后背伸出手偷菜吃。 “没,我只不过废了他的根基,让他无法再修炼而已。” “……这比杀了他还惨。” “他应该也那么觉得,他当时看我的目光比恨之入骨还要恨之入骨。”还有畏之入骨的恐惧,传山翻炒着菜肴微笑。 再没有比让一个自私贪心的人触摸到长生、力量和权力的边缘,却又让他彻底失去更残忍的惩罚。以后薛朝亚活着的每一天都会是一种折磨。 “那小子心思歹毒,让他活着恐怕会留下一些遗患。”庚二吃上瘾,又偷了一口。 传山故意拍他爪子,“无妨。他五哥正等着他呢。那小子仗着自己已是修者,做事不留余地,把他那位五哥踩得太狠。如果不是他五哥抱上明诀子大腿,大概已经给他灭掉。如今薛朝亚失去护身的力量,他那五哥不知道也就罢了,如果知道……” “你肯定让他知道了。” “呵呵。” 一个月后朗国不顾双河城的后方威胁,仗着明诀子提供的阵法,开始渡江攻打南羲。 朗国也不指望能在短时间内打下南羲,他就想把软柿子的南羲给打到怕为止,只要南羲提出议和,他们就能从南羲获得大量粮草和财帛,到那时他们再反过头来安顿北羲也来得及。 传山一点也不担心明诀子的阵法,有桃花暗中捣乱,就是青云老祖来了也别想讨到半点好。 “你前面说让我不要动明诀子,说感觉会对传海不利,现在可有明示?” “没有。”庚二正在向小孩解释功法,闻言抬头望了下天空,回答道:“我只问你,如果那时你解决了明诀子和青云老祖等修者,你弟的事你就不管了吗?” 传山怔住。 “传海这里原本就有你我相助,现在又有桃花和十四兄暗中帮他,可青云派却只派了一个明诀子在朗国助战。连青云老祖那人都不敢过分干涉普通人战事,否则也等不到我们回来,羲朝早就被朗国占领。”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的男人,彻底静下心来。 “再说我们,就算我们都有分寸,尽量不使用自己的修者能力帮助传海他们,可是我们存在本身对普通人来说就是不公平。双河城怎么建立起来的?王标和郑秋玉怎么回来的?张砚嘉是谁送过去的?小皇帝现在在谁手上?南羲的据点又是谁帮他们拿下的?何况你还在大雁村弄出了一块天兆石碑!” 传山恢复冷静,在庚二身边蹲下/身,“抱歉,我还以为自己一直没有过度插手传海的事,却没想到我已经做了那么多。” “你不需要跟我说抱歉,你只要小心这里的界主找你麻烦而已。就算你修炼的是混沌魔功,又曾挽救了临遥四万灵魂和千万生灵,还把天魔丹给吞了避免血魔兽进化,但如果我们再提前灭了明诀子和青云老祖,让传海一家独大,天道就算不想找我们麻烦也会找我们麻烦,这是平衡。” 传山苦笑,“那明诀子我现在还杀不得?” “你只要记住一点,杀他可以,但之后你必须对传海的事放手。” 传山颔首,接受教训。 之后传山不再到处乱跑,开始天天窝在家里磨蹭庚二要求双修,理由是想尝试自己对天魔丹的诱惑是否能在双修中也一样控制有余。 庚二给他磨烦了,扯他耳朵道:“新京的东西比临遥贵得多,我们不能就这样在家里坐吃山空。” 传山啃着他的脖子,完全色令智昏地道:“好,都依你,你说干啥就干啥。” “摆摊吧!” “……好。” 于是夫夫俩带着俩孩子在新京最热闹的市街上摆起了算命摊。 庚二除了算命,同时还兼任游方郎中帮人看病。 大黑还是干自己的老本行,拉人、送货,还能磨磨。 小呆子……专门负责陪庚二在摊子上发呆。 传山最忙,一边忙着修炼,一边又要千方百计地哄庚二和他双修,偶尔还要到摊子上震慑和教训一下各种觊觎他家小龟美色的登徒子。 一家四口难得如此轻松逍遥,除了时不时的有好/色之徒跑到摊子上来调/戏庚二以外,这种接近地气的闲散生活让家庭成员都很满意,直到…… 俗话说的好:人怕出名猪怕壮。 人一有了名气,是非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偏偏庚二还有张非常能招惹是非的脸蛋! 而在这些是非当中,庚二最头疼的就是来自同行的排挤。谁叫他脸嫩,却偏偏料事如神?加之他在新京的资历尚浅,又没有得力的靠山可以保护他,就跟朗国看羲朝变弱就想狠狠咬上一口一般,那些眼红他生意越来越好的相士们怎么能忍住不对付他? “今天那些混混又来捣乱,他们还掀了我的摊子。” “你没给他们地头费?”这几天连续被拒绝双修,抱怒窝在家里努力吸收天魔丹魔力埋头苦修的传山收功问道。 “给了。可他们要更多!太贪心了。”庚二气咻咻。 “他们还无耻地想要占我的便宜!”一颗大脑袋挤到两人中间,特委屈地告状道:“我能用蹄子踹他们吗?” “不能。” “那我们要怎么办?”一龟、一骡一起用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看着传山,小呆子乖乖地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含着手指看着他们。 传山想了想,道:“这些混混三番五次来捣乱,肯定是有人在暗中对付我们。不过在找到那些捣鬼的人之前,我们可以先震慑一下那些混混,让他们不敢再接那些人的生意。” “要怎么震慑?我又不能直接对付他们。”庚二恼恨地踢掉碍事的鞋子,爬到榻上。 大黑转身张口又把鞋子叼了回来。 传山看大黑对庚二献殷勤,不由好笑。这骡子越来越聪明,现在还能清楚表达自己的意思,庚二也不知偷偷塞了它多少好料。 “窥心和预言是你的天赋能力,我想使用出来并不算违反天道。” 庚二点头,“但我的预言能力发挥不稳定,而且……” “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就像你之前两年在临遥摆摊给人看相一般,你不一定非要用到自己的预言能力。你只要善加利用你的窥心本领就足够震慑住那些混混,你再表现得神秘莫测一点,他们自然就会害怕你、敬服你。” 传山又道:“如果你发挥得好,说不定那些混混还会反过来保护你,对付那些暗中捣鬼的人。” 庚二托起下巴。 “你胆子太小,又怕事,并且老是觉得自己对付普通人是胜之不武、是违反天道,这样才会总让别人欺负。在云山煤矿你就是这样,当然那时你还有一定的赎罪心理在内,可是你的性格和行为才是导致你受人欺负的重要原因。” 庚二不服,“我、我才不是怕事,我只是懒得搭理他们。” 传山“呵呵”两声。 庚二扑上去咬他。 传山任他家二龟扑在他脖子上磨牙,一手悄悄地往他屁股上溜……被庚二用锤子无情砸开。 传山咳嗽一声,极度欲求不满地挥手道:“去吧,你就当在玩好了,不要害怕惹事,不要害怕伤人,一切有我。” 某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语气就像所有会宠坏孩子的不负责任家长一样。 大黑十分担忧地瞅了瞅还在磨牙的二爹,“你这样会不会教坏小孩子?” 传山无语地望它,“……你才三岁半。”扮演大人是不是太早了? 大黑眨了眨它那双代表了善良和纯真的大眼睛,“那我也能不怕惹事、不怕伤人吗?你也会当我的靠山吗?爹?” “……带着你二爹一起去玩吧。”传山有气无力地再次挥手,“记住,非十恶不赦者不可杀。其他的,你们可以看着办。撑不住了就回来找我。” “嚯嚯嚯!”大黑张开大嘴巴露出了一个堪称邪恶的笑脸。某人根本不自觉,其实他才是万恶的源头。所有无条件宠腻小孩的爹娘都是恶魔啊恶魔!嚯嚯嚯! 庚二龟和他的狗腿骡在有了某魔头的保证后,胆子也放大了。 第二天,庚二照样在新京最热闹的市街摆了摊。小呆子被放在小板凳上专注发呆。 大黑则在摊子左近用它那双无比纯真和善良的大眼睛温和地看着路人,同时不着痕迹地展示自己强壮的体魄。 大黑认为凡是超过一岁半还不会赚钱养家的孩子都不是好孩子,看看它,这几个月下来它赚得比他二爹还多。 大约大黑的生意已经做出口碑,两只出摊不一会儿就有人找上门来。 “小二哥,你家骡车上午没事吧?咱村这次买的东西比较多,来的牛车装不下了,你帮忙送一趟,要多少钱?”一名六十余岁的老汉走过来问。 “送到城外狐仙洞村?” “对,你还记得啊。”老汉笑。 “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你叫赵老汉。狐仙洞村不远,送一趟三十文就行。” 大黑在旁边急,“少了少了,低于五十文不干!” 庚二不理它。 大黑苦于不能张口说人话,只能用大白眼看赵老汉,顺便瞪一眼傻二爹。 “哈哈!”赵老汉大笑,伸手就摸了摸庚二的脑袋,“好孩子,别人都收五十文,你这三十文是不是太少了?” “你要给五十文,我可以帮你算一卦。”庚二缩了缩脑袋,刚才赵老汉摸他脑袋时,有什么景象在他眼前闪过。 “呵呵,算啥?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好算的?” “你真的不算吗?这可是好事。”庚二认真地道。自从得到他家嫩草魔头指点,他现在已经学会看到好的预言才说,看到不好的绝对会闭紧嘴巴,顶多让对方提防一下。 赵老汉知道小道士这里的骡车比别人都便宜一些,但也没想到会便宜这么多。赵老汉人忠厚,也不想占一个少年的便宜,便笑着点了点头。 五十文就五十文,不管小道士算得准不准,他家骡子耐负重又跑得快,而且他家没有车厢的平板车也比一般的平板车要大上一圈,怎么算他们也不会吃亏。 庚二挺直腰,尽量显得神秘地道:“你孙子要回来了。” 大黑轻轻用蹄子踹他,“笨二爹,你应该让他先写一个字,然后你假装帮他拆字,再说出来才会使人相信。” 庚二拍开它的蹄子,传音给它:“赵老汉不识字。” “那你也可以先看看他的手相,或者让他抽根签什么的。其他人都这么干!然后你话先说一半,说是与他孙子有关,等他付出更多的钱,你再把后面一半告诉他。”大黑恨他二爹不会做生意。 “闭嘴。”庚二生气了。 赵老汉听庚二这么一说,失笑道:“我孙子是要回来了,这附近熟悉咱家的人都知道。他在王家绸缎行做事,这次跟他们出去送货,按行程大约还有半个月左右就能回来。”言下之意自然是在说庚二用模棱两可的话骗人。 赵老汉还有点小失望地教训庚二,“你年纪还小,做什么不行?为什么要学这种下九流的门道?不好,不好。” “不是你小孙子,是你长孙。”庚二并没有因为被教训而不高兴,这类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别人跟他说,那些上年纪的人都特别喜欢这样训斥他。 赵老汉脸色猛地大变,“你、你怎么知道我还有一个长孙?” “咳,我是相士。”庚二摆出高人样。 大黑垂下大脑袋。二爹哟,不是挺起胸膛就像高人好不好?你看看对面那瞎老道,翻着一双白果眼,别人问十句,他才说一句,而且不是“哼”,就是“嗯”,要么就是一句“看天意”。 赵老汉摇头,微带怒容地道:“不可能,他早已经死了。他和他爹出去……” “买桑树和蚕种,结果遇到劫匪被杀。”庚二接口道。 赵老汉骇然望着他。他长子和长孙被劫匪所杀一事发生在十二年前,熟悉他家的人确实有不少人知道此事,但绝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是在去买桑树的路上被杀。 桑树,丧树。他们村子里的人迷信,明知种桑养蚕是好事,却无人愿意真的种上桑树。 十二年前,他的长子在外做了两年码头搬运工回来,回来就说要买桑种桑、养蚕织布赚钱。正巧他们村子就在城外一个山谷里,气候也还算适合种桑养蚕。 家里人一开始都不同意,可最后还是赵老汉亲自拍板,拿出家里大部分钱财支持了长子这个想法。但为了怕村里人知道后反对和责怪他们,他们原本的打算是偷偷把桑树和蚕种买回来,在自家后山养上一段时间,等真赚了钱后再告诉村里人,让大家一起来种桑养蚕。 可是……就像老人传言一样,桑树丧树,他的长子带着老二、老三和十三岁的长孙一起上路,最后回来的却只有受伤的老二、老三。 “孩子,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赵老汉板下脸。 庚二叹气,“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你长子和长孙都没死,不过你儿子残了腿,但你那长孙还好好的,如果路上没什么变化,大概明天就能到家。但是……” 赵老汉死死盯着庚二,握着拳头,打断他道:“你真不是骗老汉我?我那大儿子和大孙子真的都没死?可是我家老二、老三明明说他们看见劫匪把他们砍倒,血流了一地,老大临死前喊他们快跑,他们好不容易才逃回来……” “我不是神仙,我也不知道所有事情。我只知道你长子和长孙都没死。但是……” 庚二这样一说,反而让赵老汉信了三分,“我大孙子……那孩子真的要回来了?你再给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但是!你为什么每次都不听我把话说完?”庚二炸毛了。为什么别的相士一说这两个字,那些算命的人就立刻奉上银两或布匹鸡蛋等物恳求相士指点,他说了却没人理会? 赵老汉,“……但是什么?” 第159章 “但是你明天正午之前不到你们家附近那个山谷里面救他,他就死定了!” 赵老汉脚下一个趔趄,“你说什么!” 庚二不说话了,后面大黑一直在咬他衣摆,嫌弃他把谜底揭露太快。 “神算?”赵老汉声音发抖,态度不由软了七分。 “你命中/共有两男孙、四女孙。但长孙命轻,需你相助才能脱离劫难。明日正午之前,你家附近的山谷,能不能救回你这名长孙,就看你了,去吧。”庚二看赵老汉那样,心软了,把话又说了一遍。 赵老汉脸色数变,最后握了握拳头,狠声道:“厚土神算……好!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回头再送你一两银子。如果、如果你只是随口乱说,就算你年纪小不懂事,我也会把你告上官府!” 赵老汉害怕自己记错,又反复跟庚二确定了几遍时间和地点,就怕明天错过救自家长孙。 庚二这次不肯再开口,大黑在后面都要把他的衣摆扯下来了。哪有算命说得这么清楚的? “你应该让他最少给你五两银子。这老头家境不错,在狐仙洞村还有一栋两进的大瓦房。”大黑对报酬不满意。 庚二抬起脚丫子就给了它一下,这小子比他还贪财。随即转头问赵老汉:“骡车现在就走?老规矩,不准用鞭子抽我们家大黑,也不用你们特意送它回来,它自己识路。” 赵老汉付了五十文车钱,失魂落魄地坐在骡车上走了。 他甚至都没注意到,他没有吩咐大黑往哪儿走,而大黑却像是已经知道道路一般。 三个月时间,大黑早就把新京和附近摸得透熟。城里能停放牛车的地方不多,狐仙洞村人每次赶车进城都会将牛车和行李暂时寄放在外西门附近一个和他们村里有关系的卖油户那里。他只要去那里接人接货就没错。 大黑和赵老汉刚一离开,早就在旁边等候多时的混混王甲、方五等四人就晃荡过来了。 “小胖子,今天一出来就开门红哈。”四人把庚二摊子堵了个死严。 庚二抬头,用无辜的小眼神看着他们。 王甲屁股一歪,往原木原色的方桌上一坐,抠了抠鼻孔,弹了弹指甲,斜眼看着庚二先哼了两声。 庚二忍耐地动了动脚丫,尽量把屁股下的小凳子往后挪了一点。 “我可是听到赵老头说给你十两银子?” 庚二老实道:“是一两,不是十两。” 王甲手一伸,“银子呢?” “还没给呢。” “你骗谁呢!快点把银子交出来,不想在新京混了是不是?” 庚二瘪嘴,“你好凶……” 王甲差点给他气乐了,“你娘的,老子已经看在你还是小孩子份上,没对你动手,你敢嫌老子凶?你信不信老子把你揍的你爹都认不出来?” 庚二摇头。想当年他在云山煤矿底下得罪那么多人,也没让人揍到他,更何况现在? 王甲给他气得立刻卷袖子,“你这个死小肥猪,老子给你三分颜色,你倒开起染坊来了!交不交银子?不交马上揍你!” “我只有五十文……还得吃中饭、晚饭,我早饭也还没吃。” “我管你有没有吃饭!”王甲面目狰狞,逼近庚二,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狠道:“只要你小子在新京给人算命一天,你都得给老子乖乖交银子,每天交十两!” 混混方五似乎有点不忍心,扯了扯王甲的短打衣摆,“十两太多了,打死他也交不出来,一天五十文就包管他熬不到月底。” 王甲回头瞪方五,“老子说话的时候你不准插嘴。找揍是不?反正这小子五十文也不打算交,那让他交十两和交五十文有什么区别?” 另外两个混混齐声喊:“老大英明。” 方五抽了抽嘴角,抱臂望天。 “你交不交?”王甲摇晃着庚二的脖子。 庚二一直在努力不让对方的小手指碰上他。 “王甲!你在干什么?”一声大喝响起,一队正在巡逻的兵马司官兵停下脚步,瞪向他们。 王甲立刻松手,拍了拍庚二的头,转脸堆出一脸笑容地对兵马司大爷们道:“没事没事,我们在请小胖神算帮我们算算啥时候能发财,哈哈哈。” 庚二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拍他脑袋?就连大黑都喜欢张大嘴巴咬他脑袋、偷嚼他的头发。 “你要能发财,老子就能当将军了。王甲,做事有点数,别让我再把你送进班房。”这支巡逻队中看衣饰官衔最高的一人警告了王甲一句。 随之那名小头目又皱眉看向庚二,“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新京?” 显然这名兵马司百户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庚二打交道。 庚二叹口气,苦着脸道:“我和哥哥来新京寻亲,可亲戚却都不见了,我算出他们还活着,可算不出他们在哪里,我想去投靠另一个亲戚,但那亲戚住在北方,北方现在又那么乱,我们也只好先暂且在新京安家了,你看我们家孩子还这么小,哪能在路上颠簸。” 这是传山想好的借口,路引也都已准备好,保管什么人来查都查不出问题。 小呆子听庚二提到他,抬起小手对那名百户摇了摇。这是他的必杀技之一。 那百户脸色果然和缓许多,转而又看向王甲,呵斥他:“别欺负小孩子。” 王甲尴尬地笑,“哪有。我王甲什么时候欺负小孩子了?小胖子,你和张大哥说,我有没有欺负你?” 庚二要点头,被王甲一把抱住脑袋。 庚二闻到王甲腋窝里传来一股汗臭味,立刻屏住了呼吸。这人大概有三个月没洗澡了吧?熏死龟了! 张百户用手指点了点王甲,摇了摇头,目光带着警告环看了一圈墙根下几名以算命卜挂为生的老混子,随带着其他兄弟离开。 兵马司的巡逻队一走,王甲立刻又斜眼歪鼻地狠瞪庚二。 庚二鼓着嘴巴、屏住呼吸想,要说什么话才能最有效地震慑住这不爱洗澡还喜欢挖鼻孔的脏混混? “你哥哥呢?”方五忽然多嘴问了一句。 庚二看向方五,“我哥跟郁家小公子出城了。” “又是帮人打架?” “是啊,挣点辛苦钱。” 方五嘴角一扯,他怎么看那庚大都不像挣辛苦钱的人,这也是他同意王甲过来找庚二麻烦的原因,他总觉得这对兄弟不像他们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想顺路摸摸两人的底细。 “你们住哪儿?” 庚二也没提防,随口答:“刑部大牢正后面那个两进小院。” “什么?你们住在那里?”方五大吃一惊。 包括王甲在内的其他三个混混也一起吃惊地看向庚二。 “那个闹鬼的小院?原来刘家的老宅?” 庚二迷茫地点点头。咱家有闹鬼吗? “你们真住那里?听说刘孝堂之所以好赌,赌到人被砍断一只手还在赌就是因为被他家宅子里的千年老鬼给迷的。我听刘孝堂提过,说他把宅子卖给了外地来的一对兄弟,那对兄弟就是你们?” 庚二继续点头。 “你们傻啊?!”王甲一个暴栗敲在庚二脑门上,没敲到。 庚二拖着小板凳,试图离这个人远远的。 可惜王甲不理解他的心情,抓着他屁股下的小板凳又把他拖了回来,“那房子你们也敢买?那么阴森的一个地,听说以前刑部大牢有人逃出来过,可惜刚逃到刘家老宅就被乱箭射死,那尸体还掉进了刘家的井里。” 庚二心想,哦,就是那具尸骨啊。那个已经给他捞上来了,就埋在自家院里,而且他还把井水重新疏通了一下,又在里面种了些东西,现在那井水可好喝了。 方五也插嘴道:“听说刘家老宅在兴建前,那里曾是我们宁安城大牢偷偷处置犯人的行刑地,就刘家老宅那片地上不知死了多少人。刘家当初盖房子的时候,听说挖上来的土都是黑红色的。” “啧啧!”四个混混一起看着庚二摇头,那目光要有多同情就有多同情。 “我还听人说刘家老宅这两个月闹鬼闹得更厉害,那刘孝堂因为赌干了老本,曾带着一帮人跑回他家老宅闹腾,想把房子收回来,结果却遇到鬼打墙,醒过来时竟然在城外乱葬岗,啧啧!那宅子你们也敢住?就不怕被那些冤死的鬼魂给拖到地底去?”王甲感到不可思议。 庚二挺起胸膛,“我和我哥都是道士。” 王甲瞥了眼白幡,“哦,厚土门传人是吧?你小子装神弄鬼倒有一套,不过老子根本不信这个。” 庚二鄙视他,你要不信就别在说起我家时心跳都快了一倍。 忽然,王甲近期的记忆从庚二脑中一闪而过,庚二张口就道:“你去过我家,想偷东西没偷到,还被送到乱葬岗了是不是?” 王甲急得要去捂他的嘴,“别胡说八道,老子才没有去你们那鬼地方!”他就是好奇去看了看,想看哪个傻货买了刘家的老房子,哪想到…… “你喜欢张百户的妹妹张苗苗。” 王甲的手在半途凝固住。 “……”王甲突然转头一把抓住方五的衣襟,“是不是你小子说出去的?说!” 方五举起手,比庚二还无辜地道:“你喜欢苗苗那丫头?真的假的?” 另外两个混混也一起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他们老大。 “老大,你竟然喜欢张苗苗?!” “你不怕张大愣子把你关到班房里关到死?” “闭嘴!老子喜欢张苗苗又怎么了?老子会怕张大愣子,哼哼!”王甲恼羞成怒,随即又要去抓庚二。 庚二身体一晃,王甲没抓到。 王甲正要发火,庚二又快速道:“你身上有一枚张苗苗的手绢。” “闭嘴!你给我闭嘴!我哪有什么手绢?你不要瞎说,你你你……这话传出去,苗苗还怎么做人?”王甲看样子是真急了,撕下衣摆就要去堵庚二的嘴。 “你每天早上都会假装故意碰见去买菜的张苗苗。” 王甲跳了起来。 “你还买了一根银钗送给她,而且她还收下了。”庚二更加觉得人类雌性的想法简直无法理解。 王甲给庚二跪了,“弟啊,哥求你了,你给我闭嘴吧!” 方五蹲在地上,戳了戳王甲,“你真看上张苗苗了?真的假的?你还送了她银钗?她竟然还收了?” 小呆子不知是不是觉得好玩,也伸出小手去戳王甲。 庚二忙把他的手拉回来,一边给他擦手,一边小声唠叨:“他那张脸至少三天没沾过水,你也能碰得下去?” 小呆子指着王甲的脸,“眼屎……” 王甲面子上下不来,擦掉眼屎起身就挽袖子想要教训庚二,被方五慌忙拖住。 方五在王甲耳边小声叫:“小心他哥揍你,你看他那个块头,你肯定打不过他。” “屁!我会打不过他?老子才不跟他单挑!” 王甲还没有跳起来,另外两个混混一边一个拉住他的胳膊,哭丧着脸试图挽救他,“老大,那银钗咱就不要了。可你真的要三思啊!想死也不能死得太凄惨啊。小胖子的哥咱们可以群殴,可张苗苗的哥会让咱们吃牢饭啊!” 王甲从怀里掏出一块板砖对着三个混混就砸。 三个混混原地驴打滚,一个个滚出老远。 王甲举着板砖恶狠狠地瞪向庚二。 庚二鼓起胆子,“你想知道张苗苗对你的看法吗?想知道她想不想嫁给你吗?” 晚上,庚二回去把白天发生的事跟传山说了。 “那他想吗?”传山分出心神问。 庚二变成小玉龟趴在传山头顶上光明正大地分享他的修炼成果,“那混混说他会请他二姨的嫂子的婶娘去帮忙把张苗苗带出来,设法让她到我的摊子来算命。” “哦?” “他还说……如果算出张苗苗喜欢他、想嫁给他,以后我就是他罩着的了,今后在新京绝不会有任何一个混混来找我麻烦。但如果算出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他说……” 庚二很苦恼后面要不要说,他总觉得说了后王甲会很倒霉。 “他说什么?”传山把他从头上拎下来,放到手心里盘弄。 庚二龟用小爪子挠他,“不准把我翻过来!嗯……他说他会把我卖到新京有钱人家给人做娈童,说他们就喜欢我这样的,还说我要是再饿瘦一点,可以卖个非常好的好价钱。” 传山挑眉,“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假的。”庚二龟干脆道:“那混混虽然可恶,但还算有原则。他确实经常来捣乱,但并没有真正弄坏我的吃饭工具,也没有伤害大黑和小呆,更没有动手打我。就是每次来都死要钱,不给就不让我做生意,一天五十文,太狠了!大坏蛋!” 传山很温和地笑了笑,捏了捏二龟的小尾巴,“上次请魑魔帮了个忙,这段时间没见还挺想它的。” 庚二龟伸长脑袋,“你想让魑魔干什么?” 某人一脸正义地道:“恶人就要恶人磨。就让某个坏蛋做几天噩梦,倒霉一段时间,也算小惩大戒。你觉得如何?” 噩梦内容就让他给别人做娈童好了。希望那混混的心神够坚韧,不会因此看见雄性就想跑。 王甲没有看见雄性就想跑,他只是一看见眼神色迷迷的猥琐男就想冲上去切掉他的老二。 为此他想象中的未来大舅哥张百户把他逮进了班房,说他什么时候疯病好了什么时候再放他出来。 王甲被关,方五又找过来一次,可庚二在轻轻碰触他后,直接指明:“你背后还有一个老大,你们在新京……” 话没说完就被方五捂住嘴。 庚二眨眨眼。 方五放开他。 “我不会说的。胡家运势已经到了尽头,天迟早要变。” 方五收起一脸轻浪,认真问:“明主真的在双河?” 庚二用劲点头,“我还可以告诉你,他姓罗。” 方五嘴角抽了抽,走了。 小呆子看向庚二。 庚二转头摸摸他的脑袋,问他:“你想当皇帝吗?我看得到,你身上……” 有人过来算命,庚二说了一半没再说下去。 小呆子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张开小手要庚二抱。 庚二也不知为何,对小呆子特别心软,伸手就把他抱到怀里,放在自己腿上。 小呆子依偎着他,把玩着小手也不说话。 庚二抱着小呆子,问来客:“你是看相?算卦?测字?看风水?还是看病?” 来客有点退缩,他是经人介绍来的,但怎么看着、听着这么不靠谱呢? 天天来找他麻烦的混混们突然不来了,庚二竟然生出了一点点寂寞之心。 其实每次王甲他们来找他麻烦,过后总会有一堆大爷大娘、大叔大婶,还有心善的大姐姐、小妹妹过来照顾他的生意。 他没跟传山说,自从王甲几人出现后,他现在赚的钱比以前多好几倍。 不过每天送出五十文白白给别人,他还是好心痛!嗯嗯,还是让王甲继续做噩梦吧。 在王甲没来找他麻烦这段时间,还发生了一段可喜可贺的小插曲。 赵老汉带着长孙喜气洋洋地找上门来,当着所有街坊的面,在庚二的算命摊子前放了五千响的炮竹,又奉上了足足十两银子的谢礼,并直夸庚二料事如神、救人于危难,果然不愧小胖神算之名。 庚二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赞扬,高兴得见牙不见眼。因为太高兴,他还免费替围观的大爷大娘、大叔大婶们算了几卦。 其中一位大婶带着圆房三年还未生育的媳妇问庚二他们家何时会有后代。 庚二瞄了一眼,见那小媳妇满脸愁容、一脸悲苦的表情,正准备说实话,大黑在后面踹了他一脚,他赶紧临时改口,道:“观你儿媳面相,乃是多子多孙、大富大贵的旺夫之相,有此儿媳,只要你们勤俭持家、以善为本,必将福延三代。” 小呆子忽然抬头望向天空,口中喃喃道:“光……” 那里有团绿色的光茫,在绿光中还有很多黑色的小光芒在蹿来蹿去。 庚二心中一动,却没有抬头去看天,伸手摸了摸小呆子的脑袋,悄悄把他的脑袋按下。 大黑又去咬小呆子。看什么呢?每天就会发呆! 小呆子注意力被大黑吸引,低下头去摸大黑嘴巴。 那满脸愁容的小媳妇一听庚二所言,脸上瞬间出现光彩,眼看着庚二,表情中有说不出的感激。 而她的婆婆更是激动地直问:“那请问小胖神算,我何时才能抱上金孙?”说着就塞给了庚二半匹蓝色土布。 大黑在后面咬庚二的后衣摆,庚二只好继续装样子,对那小媳妇说道:“请把手伸给我看看。” 那小媳妇赶紧把手伸给庚二。 庚二只略微触碰了一下,立刻收回手指。但只这轻轻的一接触,他也看到了不少事情。 庚二瞄了瞄那小媳妇,看她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便起了帮她一把的心思,装模作样地掐指算了一番,突然皱眉道:“本是聚福之相,奈何家中生贼,这再多的福气也会被偷光、漏光。” 大婶和小媳妇脸色大变,连忙追问是何故,家中贼子又为何? 庚二直摇头。 那大婶和小媳妇都要给他跪下了。小媳妇更是褪下唯一的银镯子只求庚二指点。 庚二把银镯子推还给她,大黑气得在后面咬他屁股。 小呆子继续抬头望着天空,那团奇怪的光芒还在。 庚二放在腿上的左手中/出现一张上品五雷符。 庚二一边给传山神识传音,一边教训大黑,“那是她唯一的财产。” 接着又一脸诚恳地对小媳妇道:“这贼子是你最亲近之人,他不知福、不惜福,在你身上沾上的福气不久又传给他人。他的作为让他人富裕,却使自己家道中落,更因不惜福而祸及子孙,这才是你进门三年没有生育一子一女的原因。如果他日后长久如此,他家必败,而你也会被拖累。你是有福之人,不如和离另嫁,必将一生福寿绵长。” 旁边的人一听,知道小媳妇家里情况的都纷纷点头。 “小胖神算说得没错,可不是家贼吗?她丈夫可不是个东西,媳妇娶回来不闻不问,成日在外面饮酒作乐,听说他还在外面养了二奶奶,家中值钱的东西都搬去二奶奶家里了,可不是在漏财、漏福嘛!作孽哟,这么好的媳妇不知道珍惜,偏偏把那勾引有妇之夫的骚狐狸当作宝贝,真是败家的蠢东西!” 小媳妇抹起了眼泪,她婆婆快急死,当即拍腿大骂:“那个杀千刀的小畜生哟!窦娘哟,你放心,娘一定给你做主,咱家怎么也不能让那小畜生败了!” “娘,您放心,不管怎样,媳妇都不会离开这个家,我一定会好好孝敬您到老,就算陈郎他、他……呜呜。” 大黑在后面用蹄子刨土,“你看看你看看,这些大姑娘小媳妇哪个是省油的灯,你同情她、可怜她,把她往好的说,她以后还不知要怎么利用你今天的话给自己谋好处呢。你看吧,以后她那个丈夫一定会给她管得死死的。” 庚二抓抓头,跟大黑道:“她丈夫经常打她,她在家要做好多活,她婆婆也因为她多年无孕对她也不是很好。她是童养媳,娘家人都不在了。” “……哦。”大黑不刨土了,用大脑袋拱了拱庚二。 最后庚二对那大婶说道:“你儿媳乃是有福之人,她腹中已有麟儿,如果你儿子能够回头是岸、善待妻小,你家将来就算不能大富大贵,也可保一世安宁。如果你儿子仍旧执迷不悟……我言尽于此,好自为之吧。” 大婶其他都没听到,就听到儿媳妇肚子里已经有了宝孙,当即喜极而泣,对着庚二说了一箩筐好话。 那小媳妇听说自己有了孩子,也说不上喜悲,只沉默地给庚二深深福了一福。她不知道庚二今天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无论真假,她的人生都会因为这段话而改变,至少以后她在那个家里可以挺起胸膛。从此,庚二就是她的恩人! 庚二看她这么尊敬他,忍不住又多嘴一句:“勿忘善行持家、本分做人。” 小呆子又开始垂眸发呆,天上的绿光走了。 庚二暗中吐出一口气。 传山从人群中走出,走到摊子前坐下,“有人盯着你?” “我这具肉身的修为太低,一开始都没有感觉到,如果不是小呆提醒,我还无法察觉。”庚二收起五雷符,“那人的修为至少不比你低。” 这颗星球上修为比他的高的修者只手就能数得过来,传山脑中第一个就冒出:“青云老祖?” “很有可能。” “他怎么会盯上我们?”传山不觉得青云老祖会那么快就发现找他们青云派麻烦的人就是他们。 之前在临遥他和庚二都没有暴露真面目,收取天魔丹时他和庚二也特意模糊了容貌,就算明诀子还能记得当初那个跳梁小丑罗传山,也应该不会那么快就认出他。 庚二指指身边的小呆和大黑,“你忘了,他们开始修炼了。也许青云老祖只是途径此处,发现修者气息,结果却看到小呆和大黑,而我看起来却只是个普通人,他会觉得奇怪而盯我们看一会儿也有可能。” 传山没说话,也许庚二猜测正确,可他必须要考虑到各种可能,尽量把危险与庚二他们杜绝开来。说来软弱,可他真的承担不起失去他们任何一个的可能,哪怕受伤都不行。 看来他需要在那些准备中再加些料了。某人笑得阴险。他当兵时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挖坑埋人,这次就让他好好发挥发挥吧。 第160章 再说那位找庚二给媳妇看相的大婶,当她听到庚二算出媳妇已经有身孕后,立刻喜不自胜地带着小媳妇直奔医药堂。 坐堂的大夫给小媳妇掌了脉,果然诊出小媳妇已经怀有一月身孕。 大婶确定儿媳怀有身孕后,对庚二所说的话就此深信不疑。毕竟就连经验丰富的坐堂大夫也要摸半天脉才能确定她儿媳怀了身孕,当初人家小胖神算可是瞄了几眼就说她儿媳腹有麟儿,你看连性别都算出来了,能不神吗? 对庚二深信不疑的大婶当即带着一帮亲戚去找儿子,希望他能走回正道。 巧合的是,不久战乱来临,一向平静的新京也被卷入战乱之中。那成日花天酒地、打骂妻子、还在外面包养外室的陈郎君害怕被战乱祸及,想起家中童养媳妇乃是旺夫、有福之人,在最紧要关头抛弃了一向宠爱的外室,带着妻小和爹娘逃出了新京。 而也不知他们是不是真的幸运,一路竟没有遭受多少大难,最后在一方小县城安身,家中人一个没少。没过多久,大羲朝改朝换代,新帝登基,天下宣告稳定重新进入盛世。 那小媳妇心善,因缘巧合下在路上救了一对老夫妻,那对老夫妻家里世代酿酒,待世道安稳后,得小媳妇和她丈夫承诺奉养他们天年,便把家中世代相传的酿酒手艺全部传授给了小媳妇。 小媳妇一直谨记庚二对她说的“善行持家、本分做人”八字,不但对人和善,做生意也十分本分厚道,时日一久便在当地做出口碑,陈家也因此慢慢兴盛。 而小媳妇旺夫、有福之言便因此更是铁证如山,陈家郎君害怕好日子消失,更怕旺夫的妻子跑掉,日后竟也收心养性,变成了一个体贴、忠诚的丈夫。 不说这小媳妇有多么感激庚二,日后更在是家里为庚二树立了长生牌位日日拜祭,且说庚二因为几次铁口直断在新京的名声更胜,来找他算命看相的人也更多。 又因庚二从不说不好的话,收费又低廉,那些看相的人哪怕不相信,也会特意拐到庚二的摊子前沾染一点喜气。 “对面那瞎眼道士看你的表情就好像你杀了他爹娘似的,越来越狠了。”大黑送货回来,一边吃烧酒拌黄豆,一边提醒他二爹。 “你说错了,他看不见我。” “他明明能看见你!” “人家那么大把年纪混口饭吃不容易,你就假装他看不见我们好了。” “那老头大概不是什么好相于的角色。” “只要他不惹上我,就不管他。”庚二早就感受到对面传来的恶意,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传山的缘故,他对瞎眼老道一向没好感,连搭理都懒得搭理。 “我带小呆子出去转转,他现在越来越胖了,得多动动。”大黑看看捧着小碗埋头吃果子的小呆子,故意过去撞了撞他。 小呆子抬头,伸手,“啊,吃。” “我才不要吃你的口水!”大黑一口叼起小呆子的腰带,打算带他到城外逛一圈。 小呆子捧着小碗,非常镇定地任由大黑一路叼着他走远。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已经不怕了。 庚二看小呆子被大黑叼走,只叮嘱了一句让他们晚上回来吃饭,就不再管他们。 “咳,我说小胖子,你算得这么灵,为什么不给那些权贵们看相?在这儿你能赚多少钱?”早就看他不顺眼的一名老相士过来跟庚二呱嗒。 庚二不好意思说他已经被悄悄邀请过多次,已经进过很多权贵家的大门,还卖了不少门神符,赚了不少黑心钱,但这话哪能明说,所以他只憨憨地笑了一下。 老相士上下扫了他两眼,竟像是理解了什么般,点点头道:“也是,你长这模样,要是再瘦一点,就连这街上你也待不住,要不了两天就能给人逮到府里去,要是送上门那就更别想出来了。” 庚二,“……” “你哥今天又干什么去了?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 庚二认真道:“修炼。”在刑部大牢里,顺便给他弟物色属下。 老相士脸皮抽了抽,敢情人家一家子都是干这行的,怪不得这么灵呢。 “咳,我说,你就别在这儿跟我们抢生意啦,你这摊子摆在这儿,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多久没开张了,你这是要逼死人哪。” 庚二是个老实人,所以他就直接说了:“谁叫你们让那些小混混来敲诈勒索我。” “……所以你这是在故意整我们?”老相士脸都垮了,现在那些小混混看到庚二比看到自己的爹娘还亲,没事就跑去问今天会不会碰到好事。唯一一个敲诈成功的王甲还在牢里待着呢。 大黑不在,没人制止他,庚二闻言就点了点头。 老相士差点一口血吐出来。这小胖子是太实诚,还是在故意气他? “你、你……小胖子,你给算算,这天下什么时候会乱?”老相士突然问。 “已经乱了。” “那你再给算算咱们新京会不会出事?” 庚二斜睨他,“你自己不会算?” 老相士厚着脸皮道:“我考验考验你算得准不准。” “城里的流民在短短五天中增加了两倍。” “你是说……?” 庚二抬头望天,他怎么知道新京会不会出事?他又没有看到什么景象,不过他现在也学会了不知道的时候就装样,对方自然会自己做出解释。 老相士看了看庚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就离开了。 两天后,新京里算命、看风水的人一下少了大半。 传山不确定会不会现在就和青云老祖对上,但不管如何他都打算先做好万全准备。 庚二跟着他不时就去光顾一下胡府,一边布置阵法,一边对胡府内院各种点评。 而正好这段时间胡府发生了一件奇事,就是胡予的原配夫人竟突然恢复了青春,看起来就如二八佳人,把胡府上下惊了个遍。 不说胡府其他奴仆和护卫之流,就只说胡予的妾侍,那真是羡慕妒嫉恨,各种尖酸话一个劲往外冒,就差没指明说胡夫人乃是妖精变的,前来祸害老爷了。 而这流言多多少少也传出了府外,但在胡夫人还没有到各官家夫人面前炫耀之前,这些流言大多都被当作笑话,并没有被人特别注意。 又,胡予顾忌着唯一的儿子,对恢复青春的原配夫人也有那么几分新鲜感,便出言维护了胡夫人,说是有仙长赐下仙丹,才有胡夫人今日之幸。 一听说胡夫人得到仙丹,胡府中不少人心里就活动开了。 仙丹有几颗?要让他们相信胡予得到仙丹没有自己服用,却给了老妻,他们是怎么都不相信的,就算他儿子胡继孝也不信。 别人不敢直接询问胡予,胡继孝敢啊。 听到儿子问自己还有没有仙丹,胡予想法塘塞了过去。就只剩下唯一的一颗仙丹,他怎么舍得送给别人,就算是自己的独生子也不行。 胡予倒也想立刻服下仙丹,但想到朝臣反应,担心另起波澜,不得不暂且按捺下那份欲望。 而胡继孝相信自己老子真的没有仙丹吗? 胡继孝冷笑一声,转身就去了他母亲房里。这事他得和他娘好好琢磨琢磨。 放下胡予父子因为仙丹离心的事不提,且说庚二跑了几趟胡府,开始好奇胡予娶了那么多老婆,怎么就胡继孝一个儿子。而胡继孝也是老婆拼命娶,却一个下蛋的也没有。 传山说是这两人坏事做多了,就给老天爷断了根。 庚二不信,暗中给胡予父子俩都看了身体,回来说是精水亏损稀薄。胡予能有胡继孝这个儿子已经是当初调养得好,万幸得来的。至于胡继孝则开荤太早,身子早就掏空,先天没基础,后天又糟蹋,就算事后再怎么弥补也迟了。 可怜胡予父子根本不知自家王府被人当菜场似的逛了个透透,王府那一点小秘密全部落入他人眼中,就连他父子俩一些不能见人的阴私也给人窥了个尽光。 阵法逐渐成形,到后来庚二已不再去胡府,只有传山过去做一些收尾工作。 四月初二,城西市街。 庚二看看默默坐到自己身边的大男人,感觉出他情绪有点不对。 “怎么了?” 传山抬手揉揉他的脑袋,又顺手把他揽入怀中。 庚二被他搂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完全视路人眼光为无物。 “胡予在城外八里地处有个别庄。”传山开口。 “这别庄有何特殊之处?” 传山抓过庚二的手,片刻后才道:“西城城外的流民为了活下去,很多人都在卖儿卖女,我去转了几次,买了不少孩子送到松林手上。然后……我听到了一个传言,说新京里老拐子特别多,专门拐骗十二岁以下的小孩儿,很多孩子都这么不见了。” “哦?” “不止是流民的孩子,城里城外一些平民的孩子,如果长得好也很容易被人拐骗。” “那些孩子是不是……” 传山目色狠厉,“我跟着一个拐子,经过几道手,终于找到那座别庄。那庄里生活了近三百多个稚童,最大也不过才十二、三岁,最小的才三、四岁!” “胡予要这些孩子干什么?” “长生。” “啥?” “那老贼听信一游方道士所言,采补童男童女的元精和元阴,并用这些孩子的血肉入药做龙虎丹。” 庚二打了个冷颤。胡予父子虽是人类,所作所为却跟邪魔无二。采补幼童,用幼童血肉炼制丹药,连魔修都没几个愿意这样干。 “那庄子的后山埋了大量尸骨,胡予父子不但拿那些孩子做丹药,他们还……”传山说不下去了。 庚二反握住他的手。 “那游方道士跟了胡予七年,而他们来南方才多久?我搜过那道士的魂魄,胡予在旧京城外也有那么一座庄子。” “他们该死。”庚二第一次这么肯定地道。 传山冷声,“死?那也太便宜那对畜牲。” 传山抓着庚二的手反复摩梭,就好像在确定庚二还在他身边,“我把那庄子毁了,里面的畜牲都杀了,可那些孩子很多都已经被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二,帮我,救救他们。哪怕天道责罚……” “我们一起承担。”庚二认真地道,随即起身,“那些孩子在哪儿?” 一个月后,王松林扮作商人进入新京,找到庚二的摊子前。 “大哥,庚二哥。”王松林在摊子前坐下。 传山睁开眼,他正靠在他家二龟身上晒太阳,今天太阳很不错,他难得忙里偷闲一下。 “大雁村民和那些孩子的事都安排好了?” 王松林笑着点头,把这段时间的发展大致说了一遍。 庚二正拿着一根药草让小呆子认,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两人谈话。 “你今天来是想告诉我什么?”传山坐直身体,从桌下掏出一个茶壶和茶杯,给王松林倒上。 王松林慌忙表示不用。 “傻瓜,这茶喝了对你有好处。你二哥刚调配出来的,一两茶叶就能卖十两黄金,那还是稀疏过的,你这个是原汁。” 王松林抹抹汗,他对这位神通广大的妻兄由敬生畏,在他面前总是有点放不开,当下对庚二道了声谢,接过茶杯慢慢饮下,茶一入口,就忍不住赞道:“好茶!” 那当然。庚二给了他一个骄傲的小眼神。 王松林舍不得很快喝完,小口抿着,“城主传来消息,让我们在京城附近潜伏下来,等他攻入南羲,就里应外合一起拿下京城。” “这我知道,还有呢。” 王松林略一踌躇,“城主说宜早不宜迟,等南羲和朗国议和成功,朗国得到空回过头来全力对付后方,我们就会比较麻烦,到时肯定会死很多兄弟。所以……他决定在近期,只要胡予一提起议和,他就以大义之名发起全面进攻,一鼓作气直接打入南羲。” 传山差不多已经料到他弟会有这个打算,瞅瞅王松林,直接问道:“你们在担心什么?” “朗国有妖道助阵,他们的阵法很厉害。桃花兄和十四兄表示他们不会直接对普通人军队出手,也不会直接杀死明诀子,因为明诀子……” “是我的仇人。”传山知道王松林今天来干什么的了,“你们想让我早点解决明诀子?” 王松林尴尬地点点头。 传山笑,“放心,这点我和传海已经商量过。现在还不杀明诀子是因为他还有用。” 王松林不解。 “现在朗国和南羲在打仗,明白了吗?” 王松林沉吟。 传山直接道:“有明诀子在,南羲的损失会更大。在南羲不肯与传海合作抗敌的情况下,南羲损失越大、变得越弱,对传海、对你们才越有好处。一旦南羲向朗国投降,表示出臣服议和的意思,传海就有了攻入南羲的借口。这些事万司哲没跟你说?” 王松林转了转茶杯,“他说了,但我觉得……” “你觉得南羲的老百姓和兵将也是羲朝人,不忍心他们就这样牺牲在朗国铁蹄下,对吗?” 王松林沉重地点点头。 “你希望我和桃花他们能直接出手,杀掉明诀子和胡予父子,打退朗国,立刻让天下平定、老百姓安居乐业,对吗?” 王松林这次不敢点头了,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传山拍拍他的肩膀,“你有这种想法没有错,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插手,明诀子师门青云派那边呢?他们的修者比我们更多,我和庚二他们能护住双河城和你们不假,可羲朝多大?我们如何全部看顾得过来?一旦他们撕破脸,不顾修者颜面和天道责罚,在羲朝到处挑起战火,以他们超越普通人的力量,你有没有想过要死多少人?” 庚二也接口道:“除了我们和青云派,这颗星球还有很多修者,一旦让修者卷入普通人的战事,最后遭殃的就是整个星球,到时候死的人、死的生灵用一个羲朝恐怕都填不满。相信我,我活的年头不知是你多少倍,这种事情我在其他星球看得多了。” 王松林额头开始滴汗。 庚二看他可怜,又给他倒了一杯茶。 王松林低低说了声谢谢,端起茶杯一口饮下。 “大哥,庚二哥,我错了,是我想得太简单。” “没事,有你这种想法的肯定不在少数,你记得把话原原本本传回去就行。”传山并没有责怪他这位妹夫,能者多劳,弱者总是希望强者能伸出手拯救他们,他以前也曾渴求过有力量的人来拯救他。 “别担心,南羲已经快支撑不住,他们已经在暗中联系朗国乞求议和,只要明诀子一来南羲,就是我和他算总账的时候。” 王松林带着一份愧疚和一份轻松离开了,整个南羲的义军都要靠他指挥,他今天能来一趟也是十分不易。 王松林离开后十天,混混王甲也被放了出来。他因为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只被关了两个月。 王甲一出来就杀去找庚二,问他张苗苗有没有来他这儿看相。 庚二很诚实地摇摇头。 “这么久了她都没来你这儿一趟,她肯定看不上我,也是,我要钱没钱、要田地没田地,她会看上我才怪。”王甲沮丧万分,蹲在地上整个人都像没了魂。 庚二看他可怜,戳了戳他,“喂,你有没有注意到新京这段时间多了好多流民?” 王甲翻个白眼,“我管那么多!” “也许张家大哥担心妹妹出来碰到坏人,听说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 王甲精神一振,翻身蹲到庚二桌子上,盯着他问:“你给爷说说,爷去上贡这段时间,城里都发生了什么事?” “抢劫、拐骗、偷盗、强/奸,张百户他们这段时间都忙疯了。你要不要去帮忙?听说兵马司衙门在临时招收人手维持城里治安。” 王甲一指自己的鼻子,嗤笑道:“让爷去当兵?你小子说笑呢!他们肯定不会要我。” 庚二示意他从桌子上下来。 “干吗?老子蹲这儿是给你面子!” “你影响我生意了。” “你小子几天不见胆子变大了哈!小心我揍你哈。” “你敢揍我,我哥会揍你。” “我怕他?!你让他来试试看,别以为他能打就能横着走,在这新京里,除了拳头大,还得靠人脉,我拉他一百多人马,我看他怎么打得过我?” 庚二撇嘴,忽然,“咦?你将来竟……能当大将军?” “……啥?” “真的,我看到了。”庚二也纳闷,这么无耻无赖的人竟然能当上传海的大将军?可他刚才确实看得清清楚楚。 “……”王甲嘴巴张得要有多大就有多大。震惊过后,他又郁闷了,小胖子那比他还不可置信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方五啃着油饼突然从旁边冒出来,“老大,原来你能当大将军,果然我的眼光就是好啊。” “就是啊,小胖神算算得可准了,他说你将来能当大将军,老大你就铁定能当大将军。大将军,以后咱们就跟你混了,你可不能抛弃糟糠弟啊!”另外两个混混也冒出了头。 王甲从桌上跳下来,一人拍了一巴掌,“都胡说八道什么呢!老子要能当大将军,祖坟都能冒青烟。” “老大,你不要不信啊。” “就是啊,你不能不相信小胖神算说的话,他可神了!” 王甲对着庚二左看右看,满脸怀疑,“老子真能当大将军?” 庚二点头。 王甲摸了摸下巴,忽然一挥手,“走,小的们,咱们先去兵马司报名当兵爷。城里这么乱,咱首先得保护咱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上街不会出事。” “老大威武!”两个混混齐声高喊,拉着王甲和方五就朝衙门冲,“走了走了,咱们去当兵爷,哇哈哈,老子们终于也有当官的一天了!” 庚二看王甲四人离开,突然嘿嘿笑了两声。 当神棍的感觉真好,嘿嘿嘿!可惜这么好玩的日子就要暂时结束。 胡予被打怕了,想要保住最后的荣华富贵,已派出使者向朗国乞表,说是愿意以附属国的方式向朗国称臣,今后岁岁朝贡,百年之内都不会主动向任何国家挑起战争。 朗国欣然同意,并提出胡予另需赔偿朗国五百万两白银、五万两黄金、十万担粮草、三万匹上等丝绸、三千斤上等茶叶、三千美娇娥,以及其他珠宝珍品数百件。 胡予除把黄金还到两万以外,其他条件全部暗中应下。 胡予和朗国之间的暗中议和商议,自然无法逃脱传山之眼。 现在胡予最头疼的就是正式签署议和书时,怎么说服朝中某些重臣大将,以及怎么安抚和压下南羲民众言论,虽然他可以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小皇帝身上,但明眼人都知道小皇帝就是个白痴,真正掌握朝政的乃是他摄政王胡予! 胡予想当皇帝都快想疯了,可他再疯也不敢真的背下卖国的骂名,除非他只想当个三天皇帝之类。所以他必须把主动乞求议和一事隐瞒下来,还要把此议和从卖国的罪证变成救国的功劳。 而这时胡予还不知道,传山已经设法策反了他的心腹--被他暗中派往朗国议和的使者,他和朗国商定的议和内容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天下。 议和书内容一定,明诀子为了灵石矿和胡予答应送他的国宝星图盘,亲自带了议和书前来南羲。 按照十四兄传来的消息和传山罗盘所示,明诀子应该已经到达新京,可是两天了,他们都没有在胡府看见此人。 原本庚二、传山两人已经约好,明诀子一到胡府,他们就去找胡予父子的麻烦,整整他们,给传山出口恶气,然后就抓住明诀子,对他展开搜魂术,直接搜出那灵石矿。 而传海的成皇大业他们就帮到此处,后面就全部看他自己。 再然后,他们就去灵石矿采集灵石,之后嘛就是去找青云老祖谈谈心。 青云老祖解决了,他们就可以放下心事去猎杀血魔兽了。 可是…… 他们想得倒是挺好,可他们想得再好,也要看敌人愿不愿意配合。 青云老祖活了千年,为了进阶和长生几乎不择手段,这样的人又哪是那么容易被算计到的?只怕传山给明诀子下的追踪法宝已经给青云老祖发现。 一旦青云老祖开始排查敌人,近期出现在新京、有神算之名、住在鬼屋,而且还有一骡、一小孩都是修者的他们显然会被当作首要怀疑对象。 如果他和传山所料不错,派来试探他们的人很快就会到了。 庚二抱臂,一个分神期的青云老祖就足够让他们头疼,再加上他身后那个已经堕入邪魔道的师父呢?传山的一番布置是否能真的奏功? 庚二愁啊,如果不想暴露他的本体,他就得考虑要不要喊桃花过来帮忙。可是桃花的人情是那么好欠的吗? 小呆子抬头看庚二,也学他抱起手臂。 庚二歪头瞅他,可惜这个打手还太小太弱,完全派不上用场! “啧,果然是个倾城倾国的美人胚子,虽然看起来傻了点,但也还堪调/教。”一只扇子伸到了庚二下巴下。 (标题错误,进行修改,本句话不会算在vip计费中,请不用担心,谢谢^^) 第161章 “你哪位?”庚二正眼看向来人,伸手推开了那把装风流的乌骨扇。 “鄙人姓吴,闽地来的商人,小美人,你有没有姐妹?”来人才说了两句话就暴露了真实目的。 “要算你命中能不能娶到媳妇吗?手伸过来。”庚二经过这几个月锻炼,对付这些或流氓、或登徒子已经有了一定经验。 像姓吴的这种,大约属于风流却不下流的好色之徒,而且从他询问他有没有姐妹来看,他应该不用担心对方的菊花会变喇叭花。 通常打他菊花主意的人,他家那个特爱吃醋的小魔头都会让对方的菊花倒霉三个月,变喇叭花是最轻微的一种。 吴姓男子伸出手,庚二轻轻一碰。 忽然,庚二小眉头微微一挑,十分惊讶地看向吴姓男子,“你是方五背后之人?你是否认识……” “让开让开!我家大人有事要办。”一声吆喝,两名青衣角帽的家丁上前一下推开吴姓男子。 庚二的话被打断。 男子皱眉,刚准备翻脸呵斥,却在看到另一人后悄悄后退一步,侧开身子保持了沉默。 “你就是那什么厚土神算?”从两名家丁身后走出的中年男子眼带不信地问庚二道。 庚二瞄瞄他,“是我,你哪位?” 中年人打量了他一番,很快脸上就浮现出一种“原来如此”的暧昧表情。 “东西收拾了,跟我走一趟。”中年人理所当然地命令道。 庚二又看他一眼,再看看那两名家丁,“摄政王府上?”果然找上门来了。 中年人轻视的神情略微收起,“哦?你是如何算出……” “不用算,看你们衣服上的纹饰就知道。你们来得正好,正要去找你们王爷呢。不过,既然你们上门来请,那我们还是说清楚,小道一般不上门帮人算命,如果需要小道亲自上门,问卦费不得低于百两金子,愿否?” “百两金子?你以为你是谁?你一个……” “你主子问的是国事,而只有我能告诉他,他到底能不能做皇帝。”庚二非常直白地打断他道。 中年人大惊失色,当下连忙让家丁赶开周围围观人群。 可是迟了,庚二的话已经让不少偷偷看热闹的人听到,吴姓男子也是其中之一。 庚二把白幡往肩上一扛,牵起小呆子的手,侧头问中年人:“喂,还走不走?” 中年人默默退后一步,“请。” 吴姓男子眼看庚二带着孩子和胡家家仆离开,不由深深皱起眉头。 “少华?”一道惊喜交杂的沉厚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吴少华转身,“你是……?”咋一看,他竟然不敢相认。 传山大喜,一把把住吴少华的胳膊,“你小子还活着!太好了!我一直在找你们,老天总算有眼。李雄呢?他还活着吗?你和他有联系吗?你现在在哪儿落脚?” “李雄还活着,自从听到王头的消息,他就带人投奔过去了。我和他一直都有联系,现在我们分两头办事,他去双河城,我留在京城,我现在就住在南门里街老吴铺子。”吴少华如被蛊惑般,把不该说的秘密全部说出。 等他说完,已经惊出一身冷汗,“你是……传山?” 吴少华还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没死?你……我不会在做梦吧?” “哈哈!我现在还有点事,得去看着我媳妇,不能让他吃亏。这样,我今晚去找你,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聊聊。等等!”传山心中有什么感觉一闪而过,似乎触摸到了什么,但又不是那么确定。 “唔,如果我今晚无法去找你,你去找此人,这是信物。”传山沉吟片刻把一枚纸符递给吴少华,又告诉了他联络地址。 “我觉得你和思哲一定很谈得来。” “思哲?双河城的万思哲?”吴少华小声惊讶道。 传山笑着对他挥了挥手,“你见了他就知道了。” 直到传山赶着骡车消失在街角,吴少华还觉得自己在做梦。他竟然看到了据说早已牺牲在朗国的罗传山!而且他怎么一下就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吴少华看了看手中折叠成纸鹤的黄/色纸符,用劲捏了捏。他就说双河城头领的名字听起来异常熟悉,罗传海……不就是传山的弟弟吗? 胡王府大厅。 庚二注意到在他来之前大厅里已经坐了五人,这五人甚至还包括了那名经常用凶狠目光看他的瞎眼道士。 除了瞎眼道士,其他四人也都是各有特色,有貌似一派仙风道骨的,也有貌似猥琐下流的,还有一名脸上画了奇怪花纹的老婆子,以及一个看似庄稼汉的中年人。 “人都带来了?”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大厅屏风后传出。 “是。”把庚二带来的中年人回道。 “你下去。” 中年人及厅中仆人听到命令一起离开大厅。 屏风后走出一人,此人一看就是门客,看到厅内六人虽微含不屑,但仍旧礼仪周到地道:“诸位请用茶。鄙人严如柳,奉忠义王爷之命请各位前来一叙。” 其他五人分别回礼,庚二抓起桌上的点心分给腿上的小呆子一个,自己嘴里也塞了一个。不亏是胡王府,这点心做的就是精致好吃。 严如柳扫了他一眼,一拍手。 有仆人从小屋走出,捧出一盘金元宝放到严如柳身边的桌上。 “客套话也不多说,请诸位来此,就是想问一问国运。还请诸位勿要欺瞒,直言相告。现在,就请六位听宣后进入屏风后内厅,我家王爷就在后面恭候各位。” 不知道这顺序怎么排的,第一位被请入后面的乃是那位貌似庄稼汉子的朴素相士。 庚二在原地留下传山炼制的傀儡,施了个障眼法,抱着小呆子溜到了后面的小厅中。 刚找到一个位置站好,肩膀便被拍了一下,传山也来了。 小呆子看到胡小鸡,当下就把脸埋到了庚二怀里,显然很讨厌此人。 庚二不会哄他,只拍拍他的背。小呆子把他抓得更紧。 传山见小呆子这样,不由猜测胡予父子是否给小呆子受了不少罪,当下心里就不好受了。他现在看小呆子跟自己儿子没二样,再看以前欺负他的人,哪还能忍耐住。 传山弹了弹小呆子的耳朵,神识直接送入他脑中,带了一点点震荡之音对他道:“你是皇帝,怕他个鸟!看你大师父、二师父怎么揍他!” 小呆子身体一震,莫名的,对那个可怕的人的惧怕就少了很多,当下就慢慢转回头来。 传山用劲揉了揉他的脑袋,“以后有师父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小呆子看看他,又看看胡继孝,再看看庚二,抓了抓小脸,又恢复到发呆状态。 传山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像点样子。 在庚二眼里,胡小鸡并没看出什么特殊之处,就是一个看起来和京城里那些遛狗遛鸟的纨绔差不多的一名公子哥儿。如果硬要说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身上的杀伐之气要比一般公子哥重一些,显然是亲手杀过一些人。 “很失望?”传山盯着胡小鸡阴冷一笑后,在庚二耳边问。 “他就是把你逼得那么惨的仇人?”庚二面色古怪。 传山一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气笑道:“别那么看不起人家。胡小鸡虽是纨绔,却有权有势,脑子也不算太差,阴谋诡计没他爹多,但比他爹更加不要脸,而往往不要脸的人才最不好对付。他才不管那些表面一套,直接就用自己的权势砸人,王头就是栽在这小子手上。” “也是,一般要脸的人也不会在这时候大张旗鼓地跑出去找算命看相的来他府上看国运。你看他爹胡予好面子,只能躲在暗室里偷听偷看。”说到这里,庚二一顿,问道:“你见到你那个熟人了吗?” “见到了。”传山在他耳边感叹,“你神识传音让我速来,说会看到熟人,我还想是谁,没想到竟是少华。” 庚二听传山说过吴少华和李雄,知道两人是他过命的兄弟,“你知道你兄弟在京城干什么吗?” “怎说?” “他化名吴新元在新京四处活动,纠结了一大批混混和苦力,就等着在必要时给胡予父子一刀。而李雄则已经带了一批人马去投奔王标。两人约好将来里应外合破了新京。” “不错,这小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有心眼子。少华心眼比较多,一般人玩不过他。我弟要想收服他,恐怕还得多花一番心思。” “你不准备出面?” “吴少华服我,可不服我弟。但将来当皇帝的是我弟,不是我。”传山狡猾地笑,如果吴少华看传海表面那套就以为他是个呆书生,肯定会吃大亏。就是万思哲也不是好惹的。 “那你找到明诀子了吗?”庚二戳他。 传山表情古怪地点了点头。 “怎么?” “青云老祖也来了,他还带了几个帮手。听他们的意思,这次出山就是为了除魔卫道。” “呃,这个魔指的就是你?” “是我们。”传山纠正他,“我们是一家子,就算你没修魔,跟了魔修就也是魔。” 庚二踹他,“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把我找来?我们暴露了?” “没,他们只是在试探而已,这两天他们把城中及附近三千里方圆的修者都找了一遍。正好胡予父子想找相士寻问天机,就让他把你也叫了过来。” “那今天我们要不要暴露给他们看?” “择日不如撞日,反正要解决他们,就今天吧。” “呃,你有把握吗?”庚二有点小心怕怕,“他们这次来的人比较多,我看我们要么避开今天,等明诀子落单再解决他,要么我们再修炼几年,等你修为超过分神期,再去找青云老祖如何?” 传山无言看他。 庚二理直气壮地道:“他们人多!青云老祖修为还比你高!咦?那人在干什么?” 两人一起望向对面。 两人言谈间,庄稼汉子已经和上位的胡继孝进入正题。 庄稼汉子点燃一支香,深嗅一口烟气,闭眼垂首跌坐于地。 “他在问天。”传山道:“这人在新京相当有名,据说家里世代都做问夫子。问夫子就是问天者,而凡是问天者必须献出自己第一个孩子祭天,以此换得老天垂青。” “他怎么舍得?”庚二惊。 “在这些人眼中,如能获得非凡力量,一个孩子又算得了什么。何况他们的老天不问嫡庶,问天者只要随便找个丫鬟仆妇生一个孩子就行,这样的孩子生来就是祭品,不到最后祭祀时,他们连看一眼都不会,又怎么会珍惜?” “坏人!”庚二鄙视那庄稼汉子。 一直没有反应的小呆子忽然指着问夫子,张口道:“脏……黑黑……” 传山和庚二一起看他。 传山展开神识看向那名问夫子,随即冷笑:“呵,一堆阴魂缠身,怪不得小呆子要说他脏。” 胡继孝看庄稼汉子已经进入状况,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此次议和是否会成功?” 问夫子仰头问天状,过了一会儿低下头,用一种奇怪的嗓音回答:“会。” 胡继孝精神一振,身体前探,继续问道:“议和后,二十年内,朗国是否还会再次与我们开启争端?” 又是片刻,问夫子答:“不会。” 胡继孝脸上露出无法抑制的笑容,“我再问你,我胡家可坐得江……” “咳!”某处传来一声咳嗽。 胡继孝停下询问,不满地轻哼一声,到了这时还有什么好遮掩的?也就他老子顾忌这、顾忌那,要是他,早就…… 胡继孝只得按照他爹的吩咐,换了一个问法:“我胡家祖坟位置如何?” 这次问夫子问天的时间长了一点,把胡继孝等得眉头直皱。 眼看一支香已经烧到末尾,问夫子才嘶哑地回到:“虎踞龙蟠,龙虎斗。” “什么意思?”胡继孝追问,这话听着不错,可怎么他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头呢?龙虎斗?谁是龙?谁是虎?最后又是谁胜? “……噗!”问夫子一口鲜血喷出,睁开眼,整个人就像萎顿了一般,吃力地道:“回禀王爷,问夫子问天一月只得三问,可王爷所问俱事关国运,鄙人窥天机太甚,刚才已被天道惩罚,至少五年之内都无法再次问天,还请王爷宽恕。咳咳咳!” 胡继孝心里根本不相信天道惩罚这个说法,但看问夫子一口口鲜血不要钱似地往外吐,也只能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庚二敬佩地目送问夫子离开小厅,“这人是不是早已有准备?一有不对就吐血?” 传山却道:“这问夫子有些门道。” “但天道没惩罚他,我能感觉出来。”庚二抓头。 “如果他不想砸了自家招牌,又不想死在胡家,就只能被天道惩罚了。” “我就说他那些血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庚二对问夫子的演技推崇备至。 传山摸摸他的耳垂,往他的耳朵里吹气,“等下你看,一个会比一个精彩。” 第二位进来的是那名脸上画着奇怪花纹的老婆子。 庚二立刻看向传山,希望他能说出老婆子的来历。 传山也不负他所望,一边小小的占他的便宜一边解说道:“老婆子叫厉婆,腊族巫师,因为曾受刑部尚书魏黎救命之恩,答应随他进新京效力十年。不过厉婆一向只为魏家效力,胡予父子这次能请到她,还不知暗中给了魏黎多大压力。” “魏黎是谁的人?” “他谁的人都不是,那人就是一株墙头草,谁强往谁倒。” 胡继孝把同样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厉婆在回答问题时把手伸入一个黑色的小罐中。 “里面有一只虫子。”庚二低声道。 “有什么特殊之处?” “不知道,有点怪异。那虫子像似有了些道行。” “开了灵智?” “一半一半……啊,我知道这虫子是什么了?这厉婆是骗人的,那虫子叫蠹,也就是俗称的书虫,根本不能帮她通神通巫。” 厉婆每次把手伸进小黑罐中,身体都抖得很厉害,眼睛还会翻白,偶尔还会口吐白沫。 胡继孝看得十分紧张,前两个问题,厉婆回答的与问夫子一模一样。 当胡继孝问到第三个问题时,厉婆忽然凄声大叫,口中直呼:“龙!龙腾九霄!”随即浑身抽搐倒地。 庚二……嘴巴张成了圆圈。 小呆子抱住他的脖子,呆呆地望着发疯的厉婆,好像有点被吓到? 传山抱着一大一小,含笑继续看戏。 第三位是仙风道骨者,第四位是貌似猥琐下流者,两人在胡继孝面前各展神通,两张嘴皮子上下一翻,说得天花乱坠,把胡继孝说得眉开眼笑却又意犹未尽。 可惜,庚二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两人都是骗子,两人说的话也大多模棱两可,而且都是顺着胡继孝的意思在拼命说好话。 第五位进来的是那名瞎眼道士。 传山一看那道士的面貌和形象就下意识地觉得不舒服。 “你认识他?”庚二感觉到传山情绪波动。 传山盯着那道士,“我看这瞎眼道士怎么看都不顺眼。” “你还记得当初那个帮你算命的瞎眼道士吗?” “你觉得是他?可惜我那时太小,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就记得那双白果眼。如果单从眼睛上来看,倒的确很像。”传山开始觉得手痒。 瞎眼道士是五人中最没有花巧的一人,进来后对胡继孝的方向施了一礼,便静静坐下。 “本王听闻你算命很灵验。” “命由天定,却又一念之间,变化无常。贫道不敢说算命灵验。” “你觉得我胡家可有帝王之运?”胡继孝出人意料,竟直接问道。 瞎眼道士相当冷静,似乎早就料到胡继孝会有此一问,“请王爷把手伸出。” “摸骨吗?那你就摸摸看本王到底是个什么命。”胡继孝做出一脸不在意的样子,伸出左手。 大约一盏茶后,瞎眼道士放开胡继孝的手,“请问王爷八字。” 胡继孝说出自己的八字。 瞎眼道士掐算片刻,开口道:“王爷之命数本该享尽一世荣华富贵,且骨骼变异,乃是鱼跃龙门之相,可惜……” “可惜什么?”胡继孝脸色先喜后难看。 “可惜命犯小人,如不能除之,必将阻碍变骨之势。” 胡继孝腾地站起,“你说的小人是谁?” 瞎眼道士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了两下,狭长的白果眼看起来无比恶毒,只听此人缓缓说道:“贫道功力不够,无法推算出王爷命中小人是谁,可是贫道不行,却有一人必能算出。” “……你说的人是谁?” 瞎眼道士微笑,“此人近来在京中颇为有名,不仅因为他算命奇准,且相貌也如天人般。” “哦?你说那人有天人般的相貌?”胡继孝本能心动。 “是,而且如贫道推算不错,那人就在今天六名相士之中,王爷一见便知。” 庚二磨牙,“我也想揍他了怎么办?” “我预言他会倒霉到死。” “你预言?”庚二回头看传山,一回头就吓一跳。 传山抱着媳妇和孩子,笑得阴森无比,“厚土门的传承中,有种专门说符咒的。不是你教给我的那种符箓,而是以咒语为主的符咒。” “呃,你学会了?” “我就学会一种,特地学的。” “哪种?” “除运符。” 庚二觉得不妥,“施展这种符咒也会影响自身运势,不好。” “你忘了,我是魔修。魔修本就是害人的。” “别胡说,就是修炼方法不一样而已。道修吸收的是世间灵气,魔修相反。而世有阴阳才成一界,如果一个地方只有吸收灵气的修者,没有平衡负面之气的魔修,那么这个地方会更快地变得一片荒芜,比厚土星还惨。” “可是我很想让他倒霉怎么办?” 庚二犹豫了好一会儿。 传山瞥他,“你不想揍他了?小呆,你说我们要不要教训那个瞎眼道士?” 小呆子慢腾腾地眨了下眼睛,习惯性地鹦鹉学舌,“要……” 传山立刻道:“你看,你徒弟也说要教训他。” 庚二下定决心,“其实还有一个比除运符更有效的方法,那就是……赠送你的魔气给他。” 传山一下没听懂。 庚二解释:“咳,你是魔修,修炼的又是最为顺应天道的混沌魔功,换言之,你平时吸纳的魔气也是天底下最为负面的……” 传山懂了,“我好心把对我如此之重要的魔气送给他,希望能对他有好处。可他如果实在无福享受,那我也没办法了。吃人参吃太多还会吃死人呢!”说着就向瞎眼道士赠送了半月份的魔气精华。 瞎眼道士就觉一阵说不出的抑郁疯狂之气忽然袭遍他全身,心里顿时难过无比,恰好胡继孝对他挥手让他离开,瞎眼道士心里顿觉不快。 这算什么?把我当狗看吗?瞧不起我吗?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如果不是瞧不起我,又怎么会一下找了六个相士,其中还有那个他最讨厌的少年神算。 什么神算?还不都是骗人的!不就一张脸好看吗?如果他生下来也长得像那少年一样好看,他又怎么会被家人送上山当小道士? 瞎眼道士心中想着各种不愉快的事,脸上也带了出来,最后竟是一句客气话也无,起身就走。 胡继孝也不爽了,这瞎子竟敢给他看脸色?什么东西!当即就命仆人把给他的赏金全部取消。理由就是他自己说的算命功力不够! 瞎眼道士为人算命无数,因为心术不正,不知影响了多少人的命运。更因善于算计,从来都是别人吃他的亏,没有他吃别人亏的。 可是善恶到头终有报,他大概死也没想到自己会受别人“馈赠”,心境受到魔气影响,从此被心魔所困,所看、所感,俱觉别人对他不起,甚至逐渐觉得他乃人间最惨、最倒霉之人。而当他这样想时,所言、所行也让他的命运真正向他所想的方向偏去…… 不说瞎眼道士日后如何倒霉,且说这边终于轮到庚二与胡继孝相见。 “喂,我已经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盯着我们。他们识破了我施展的障眼术,下面我们该怎么办?”庚二有点小紧张。 传山似乎早已做好打算,“胡家父子不急,传海还在等他把议和书拿到朝上商议,这样他才有借口攻入南羲。我们先解决青云老祖等人。” “你确定已经布置好了?青云老祖可是分神期,如果让他识破……” 传山故意道:“怎么对自己的阵法没信心了?而且就算阵法被识破,不是还有你吗?到时你变成原形,我穿上你,越级挑战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庚二脸都青了,“你又打我的主意!这里虽然修者不多,但你能肯定就没有那见多识广的?如果让人认出我的原形……你想想厚土星上那场麻烦!这次可不是你弄一副护甲就能糊弄过去了。” 传神吃吃笑,“放心,我可不舍得你被人抢走,哪怕被人盯上也不行。胆小龟,等下你就按照哥说的做,就算弄不死他,也能困死他。” “不让我变原形?” “不变。话说你真是那传说中的神甲?” 庚二看他一眼又一眼,哼哼唧唧地道:“我比传说中厉害多了,他们知道的只有我所有本事中的那么一小丁点。”庚二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小指甲盖。 “哦。” “你那是什么表情?你不相信是不是?你、你……是不是就想一天到晚穿着我,让我保护你,让我天天被人揍……” 传山郎心莫名一痛,忍不住把庚二揉进怀中,“傻瓜,我怎么舍得?我当然知道你比传说中那牢什子神甲厉害得多,也宝贵得多。我只是……” “好奇我到底是什么。”庚二嘟嘴。 传山没有否认,用嘴唇蹭了蹭庚二的额头,“每次我与你神识双修时,你都把这块避开不让我看。我可没瞒过你任何事情,哪怕我小时候尿床几次你都知道,可我却仍旧不知道你的过去。我无意逼你,但我也承认我想知道你的一切,不想你对我有任何隐瞒。” “我没说不让你知道,只是担心你的心境会受影响。如果你执意要知道,不怕受影响,那我们等……咳,下次双修你自己慢慢看。”庚二脸红了。 传山咽口口水,忍不住就想狼嚎,但随即他就冷静下来,咬着庚二的耳朵交代了一段话。 第162章 庚二面红耳赤地抱着小呆子回到大厅,混蛋小魔头就喜欢含着他的耳朵说话! 庚二收起傀儡,端坐在椅子上,整了整脸色,非常傲娇地道:“让胡小鸡来见我!” 厅中还没有离去正等待赏赐的五名相士一起惊愕地看向他。 瞎眼道士差点笑出声,见过呆的,没见过这么呆的,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严如柳在怀疑自己的耳朵,这少年叫小王爷什么? “快点啊,过时不候。我们家孩子还没吃饭呢!”传山怎么教,庚二就怎么说。 胡继孝在内厅也听到庚二叫唤,生气之时也十分好奇,什么人竟敢对他如此放肆无礼?而且……胡小鸡?这叫法他听起来为什么这么耳熟?好像之前也有过几个不怕死的蠢驴这样叫过他? 不过凡是曾当面这样侮辱过他的人,现在骨头都化成泥了。 胡继孝站起身,他倒要看看外面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长什么样。 庚二敲打桌面,“喂,你们请人来,也不让人多上点茶点。还摄政王府呢,连北城区城墙根底下那些穷家户还不如,一点点心和茶水都舍不得,真是小家子气!” “闭嘴!不准胡说。再乱说就把你拖出去棍棒教训!”严如柳气道。 庚二撇嘴,“你就别吠了,你主子长不了,你就更活不长,都是给人挂墙头的命。” “你这小儿满口胡言!来人哪,把他给我拖出去……” “好了好了,不用你们拖,我自己走。不过说好的上门问卦费呢?百两黄金,赶紧拿来。不管问没问,只要我来了,你都得给!” “你你你!到底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在胡王府如此放肆?” “老天爷呗。” “那你的老天爷有没有告诉你,你今天是否能走出我胡王府?”胡继孝板着脸出来了。 庚二诚实地点头,“当然能,你这里又不是龙潭虎穴。”就算是,我也照样直进直出。 “你……是傻子?”不是傻子,怎么敢在他胡继孝面前说这种话?虽然这傻子长得还挺好看,嗯,如果瘦点就更好了。 “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庚二怒了,他平生最恨别人说他呆和傻。他家小魔头和那几个混蛋这样说他也就算了,别人绝对不允许! “你!好大的胆子!”胡继孝勃然大怒,“来人哪!唔!” 庚二拿起茶盅直接砸在他嘴巴上,“喊来喊去都是这一句,没有狗腿子你们就什么都不会了是不是?” 传山隐在暗处,一身魔气渐渐溢出。 那魔气就像一条条黑色的小蛇钻入胡府地底,沿着一种奇怪的规律蔓延到胡府各处。 胡继孝的门牙被砸了下来,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滴。 严如柳大惊失色,尖叫着喊人。 其他五名相士也是面如土色,就怕被牵连。为了表示自己和少年无关,五人纷纷大声指责庚二,让他赶紧跪下请罪。 “都要灭家的货,我赔什么罪?”庚二看一群护卫冲进来,连忙抱着小呆子跳到椅子上。 护卫冲过来抓他,他就抱着孩子在厅内的椅子和桌子上跳来跳去。那些护卫使尽力气也无法抓住他。 “胡家双王……啧啧啧,你们还算什么命啊?看看,你们不早就知道你们父子俩就是个一门双亡的结局?” “给本王抓住他!”胡继孝捂嘴大喊。这小胖子的嘴巴太坏、太恶毒了! “你竟敢诅咒本王和父王,谁指派你的?” “桀桀桀!”一阵摄人心魂的阴笑突然响起。 青天白日,胡府上空突然阴气滚滚,明明已是夏季,胡府却像是陷入了数九寒天。 不止天上,就连胡府地下都开始冒出丝丝黑气,那黑气就宛如一条条黑色小蛇一般见人就缠。 胡府一片惊叫。 新京百姓眼看胡府被黑气笼罩,靠近胡府围墙三步就冷得浑身发抖,一个个立刻退避三舍,远远围着胡府议论纷纷。 此异象也惊动了新京兵马司和各衙门,大量衙役和兵士赶到胡府,却发现…… 胡府大门和它门口的两尊巨大石狮从上往下流下了黑红色的鲜血! 新京百姓纷纷惊叫,就连赶到的兵士也无人敢接近胡府大门。 “啊啊啊--!” 胡继孝的尖叫声比谁都大,他被大厅中突然出现的魔鬼吓得屁滚尿流。 传山看他都快翻白眼了,不得已只好收敛起一部分魔气,第一次用魔气群攻普通人,他操作还不太熟练。 胡继孝只觉得压制、包裹他全身的阴气一下少了许多,灵智回复些许,当即惨叫:“鬼啊!有鬼啊!救命啊--!” “你才是鬼,老子是魔!”化作金刚魔兽男、高约十尺的传山貌似愤怒的一跺脚。 胡府大厅顿时一阵地动山摇,桌上的杯盏纷纷掉落,厅上悬的牌匾“哐当”落地,外面瓦片纷纷落下。 “来人哪!护驾!护驾!” 胡继孝大约心底早就把自己当作皇太子看,连“护驾”都叫了出来,嗓子都叫岔气了,躲在一干同样吓得腿软发颤的护卫后面,一边拼命推搡他们挡住自己,一边对那五名相士一个劲尖叫:“你们不是算命的吗?快,快把那恶魔拿下!本王重重有赏!” 而那五名相士此时恨不得变成蚂蚁钻到墙角缝隙里,一个个抖得跟筛糠一样,只求那如兽如魔的可怕魔鬼不要看见他们。 抱着孩子的庚二见靠山来了,伸手从怀里掏出两颗灵果,给小孩一个,自己一个。 那五名相士就看那小胖子道士和那小孩子一人抱着一个果子啃啊啃,就像没看到厅中魔鬼一般,眼都要瞪穿! 前厅闹得一塌糊涂,在暗室中的胡予害怕是有人前来刺杀,连忙喊来大量护卫包围住前厅,当然守在他身边的人更多。而胡府种种异象更是让他胆颤心惊。 传山从庚二怀里接过小呆子,把他耳朵上的耳夹取下,对胡继孝喝道:“胡小鸡,你看看这是谁?” 小呆子抿抿嘴,手上抓着灵果,忽然挺起小肚子,脸上的呆滞看起来也变得有些严肃。 胡继孝紧抓着护卫的后襟根本不敢看,他就怕再看见什么更可怕的魔物。 “胡老贼,胡小鸡,圣上在此,还不速速出来拜见!” 胡继孝身体猛地一抖。 他的贴身护卫一起看向他。 躲在后面的胡予一听那声暴喝,灵魂被震得一颤。当下也顾不得再躲藏,连忙带着大堆带刀护卫赶去前厅。 “命人守住整座王府,不准任何人出入!另外再让刘义德派三千……不……五千城防军包围住王府,不准任何人逃脱!” “是!”一名护卫领命而去,一刻后又被吓了回来,他根本没有办法出去,胡府所有向外的门户和高墙全被黑血沾污,手一碰到就被弹回。 在胡予一声命令下,前厅四周已经被上百弓箭手盯死。 整座胡王府都陷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所有内外门户全闭,所有后眷和奴仆全部被赶入屋中不准进出。 这边,被奉为上宾、隐匿在暗室的青云派诸人在用神识扫视胡府情况后也都表情怪异。 “师父,您看那魔头是否就是在临遥残害我青云同门,夺取我青云至宝的魔修?”明诀子疑惑着看向他的师父、内殿大长老清邱子。 “很有可能。据那些逃离临遥的修者所述,这形象倒也符合。可惜无忘伤重未归,一直没有明确的消息传回,否则……”清邱子叹息。 “哼!无忘那厮和魔修勾结,暗害同门,他就算传回消息也不能相信!”清邱子身边一名脸上有着深刻法令纹的中年道士睁开眼冷笑。 明诀子低头不敢说话,这位是青云派弟子最为害怕的执法长老清圣子。 护法尊者无忘老祖离开临遥城后就没有再回山门,现在也不知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修炼。不知为何,门内以清圣子为首的一干长老都说无忘老祖伙同明字辈弟子明荷子背叛了青云派,就连明荷子师父清岩子也受到牵连。而其中内/幕,问及师父似乎也并不清楚。 不过青云老祖一直没有发话,清圣子虽然坚持要把无忘老祖和明荷子抓回审问,也只能暂时作罢。 清邱子干咳一声,扯开话题,“这胡家也不知怎么得罪了那魔头,竟被人在府中布下如此阵法,现在所有凡人都出不去了。唔,这阵法有点意思,有些地方看起来就好像传送阵的一部分,奇怪……” “回禀长老,听胡予那厮所言,那魔头似乎早就盯上了他们。”明诀子赶紧接话,同时十分怀疑冒充他从胡家骗去星图的两人就是这魔头和那小胖子道士。 “天下大乱,妖魔横出,正是我辈除魔卫道之时。”又一名中年美髯道士开口道,这是青云另一护法尊者无心。 清邱子用神识在胡府范围内扫视多遍,也没有发现能威胁到自己等人的东西,便不再把那困住凡人的阵法放在心上,只略带担忧地问:“清圣子,你可能看出那魔头的修为?” 他刚才放出神识观察了那魔头半响,可怎么都没看出对方修为深浅,而这只有两个可能。一个要么对方身上带了可以隐藏气息和修为的法宝,还有一个就是对方的修为已经超过他。 清邱子当然不希望是后者。 清圣子是除了青云老祖以外,青云派修为最高一位,现在已经是出窍中期。可他仔细探查半天也没看出那魔头的修为。 清圣子深深皱起眉头,“我看这魔头八成就是那在临遥城里作恶的魔修,否则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多厉害的魔修?而且我们还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其他人俱觉有理。 清邱子心中一动,问道:“明诀子,你再看此魔头是不是就是上次夺你宝物、暗害你的魔头?” 明诀子犹豫。 “怎么?” “弟子……想不起来那两魔头的具体样貌了。”明诀子羞愧,“但弟子记得那两魔头曾是人形。” 无心抚须,“魔修想要一具凡身还不容易?你想不起来那两魔头的样貌也不奇怪,魔修总是有各种蛊惑人心的诡异法术,让我等正修防不胜防。” 清邱子也点头,“老祖既然让我们前来伏魔,想必已有七分肯定。但不管是不是那个和我青云作对的魔头,只要是魔修,我辈就不能放过!” “那小胖子也不能放过。他看起来虽然不像魔修,但他来了,魔修就出现,这时机也未免太巧。”清圣子表情冷漠。 “师父,老祖他……”明诀子想问老祖在哪里。这次出山除魔,青云派出动了至少一半的精英,明字辈内门弟子也来了不少,可老祖和五长老把他们都带走了,也不知去办何事。 清邱子看了明诀子一眼。 明诀子内心一悚,当下不敢再多问。 第163章 传山脚丫子前面的锋利爪尖往青石板中一戳。 缩在一边连呻/吟声都不敢发出的胡予父子齐齐一颤。 深陷入地面、不知死活的明诀子就这样被传山刺穿肩胛骨给挑了出来。 明诀子还活着,可他不敢反抗,只能屈辱地任由魔兽男的脚趾甲挑着他。 “还请这位魔尊大人手下留情。”青云老祖带着清邱子等人一起出现在大厅中。 魔兽男抬了抬大脚丫子,“手?你眼神不好使吗?没见本尊用的是脚不是手?” 清圣子眉毛一挑就待翻脸,被清邱子暗中制止。 明诀子一见师父和各位老祖都来了,连忙惨叫:“师父,老祖,弟子不孝,给你们丢脸了!” 清邱子看徒弟那惨样,恨得心头滴血,可老祖没有明示,他也不能轻举妄动,只能用神识传音给明诀子,让他安心。 青云老祖似乎一点都不在意魔兽男的无礼,云淡风轻的微笑和一身淡青道袍衬托得他越发像似仙人。 他连眼角余光都没给明诀子一个,只淡淡地道:“贫道青云,不知这位魔尊大人如何称呼?” 庚二一看出现一溜修为都比他高的中青年道士,下意识做好了拔腿就跑的准备。 小呆子似乎感觉到他的紧张,侧头看了他一下。 庚二打算等会儿跑路的时候把小呆子塞进怀里装起来。随着修为渐进,他的本体功能也在逐步解锁,以前他的内部空间不能放活物,现在则可以放上一个时辰左右。 但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这么做。储物空间不稀奇,但能放活物的储物空间自古至今屈指可数,他可不想落入有心人眼里,以后被麻烦缠上身。 青云老祖没看徒孙却看了庚二一眼。 抱着孩子的胖少年怎么看都只像是一个普通人。 传山正眼看向这位老祖,他还以为这位老祖一出现,马上就会以除魔卫道的名义喊打喊杀,完全不在乎这胡府和新京的普通老百姓,可没想到人家不但不介意他打了他门徒,还如此彬彬有礼,该说人家不愧是已经活了千年的老祖宗吗?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在不知道这位老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之前,传山也不介意和他虚与委蛇一番。 “青云派青云老祖?失礼失礼,本尊号……磔渊。话说你们来干嘛的?猎魔?” 清邱子脸皮抽了一下,这魔头懂不懂游戏规则?有这样一上来就把遮羞布扯下来的吗? 青云老祖却像是没听到传山在说什么一般,淡淡道:“原来是磔渊魔尊,不知本门弟子如何得罪魔尊,让魔尊竟屈尊纡贵亲自出手教训他?” “桀桀桀!原来这不知礼数的小瘪三就是你青云派的?你身为老祖却派这么一个小瘪三来羞辱本尊,意欲为何?想战吗?来来来!”传山根本就不怕青云老祖等人动手,他早已做好准备,甚至巴不得对方赶紧动手。 这下不止清圣子受不了,就连一开始拉住他的清邱子等人也想挽袖子。 这魔头太可气!他们老祖什么人,这魔头竟然三番两次地主动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青云老祖竟然再次制止了气愤填膺的护法和长老们,清圣子等人不解地望向老祖,为什么要忍受这么一个粗鄙的魔头?他们青云派什么时候对魔修如此容忍过? 青云老祖不想动手吗?他早就恨不得撕碎面前的魔头! 想他堂堂分神期老祖,哪个修者见他不是毕恭毕敬?这颗小星球上的魔修见到他都是立刻望风而逃,谁敢当他的面如此无礼?更别说主动挑衅! 可是!他看不透面前魔头的修为。 而他不相信有什么隐藏修为法宝可以逃过他的神识扫视。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魔头的修为不下于他。 元婴老祖们彼此动手都能惊天动地,更何况两分神期大能? 清邱子等人心境修炼不够,尚不明白如果不能简单解决或压倒性地压制对方,越修炼到高深境界,就越不能轻易动手的道理。 他青云修炼到分神期历时千年,如今迟迟不得寸进,他为保住境界不下落就已经费尽苦心。看看他师父,为了求得长生,如今落得人不人、魔不魔,而他眼看就也要走上这一步…… 如果可能,他并不想变得和他师父一样,可偏偏他的进阶希望却一次次落空,闹到他如今不得不亲自出来寻找契机的地步。 青云老祖眼含杀意地扫了眼面前魔头。如果不是此魔横刀夺去临遥城那几近成熟的魔界至宝,他也不至于被逼到如此程度。 偏偏此魔修为成谜,一开始他还想让清圣子动手试试这人的底细,可在见这魔头明知他是分神期老祖却仍旧老神在在的嚣张模样后,他踌躇了。 门派内能晋升到出窍期修为的长老目前只有清圣子一人,而其他长老或护法如果没有大的造化,恐怕此生都进阶无望。 换言之,清圣子就是他的左膀右臂,也是以后他不在青云后,青云唯一的顶梁柱。他不能就这么牺牲掉他。 至于派其他人试探那魔头?境界相差太大,只会像明诀子一样给人送菜而已。 他自己上?如果他在与这魔头的争斗中不小心受到重伤,那么迎接他的下场只有两个,要么境界掉落,要么就是就此陨落。 所以哪怕他现在气到想要吐血,也只得忍耐。 包括传山在内,其他人哪里知道青云老祖内心纠葛,都十分诧异他的大度。 “磔渊尊者在说笑吗?我青云弟子只是想救出那两名凡人,并无意冒犯尊者。倒是尊者,身为大能却与一小辈置气,未免贻笑大方。” 见说到这种程度,青云老祖也没有对他出手,传山不禁有点发呆。 他手脚做在了自己身上,只要元婴期以上修者运起五成以上修为打他一掌,就能启动他这个阵眼,把在场所有修者传送到他已经布置好的陷阱中。 最重要的是,那名攻击他的修者用多少修为打他,就会被两倍于此的修为反弹回去。当然,能有这样的效果全是借了阵法之势,谋的就是一个有心算无心。 所以他一直在等青云老祖出现,为的就是能先重伤他,好抢占先机。 这种暗算人的法子卑鄙吗? 当然卑鄙。 可他一个出窍期修为对上分神期,不用手段能赢吗? 到时青云派的假牛鼻子们可不会说分神期打出窍期是无耻。 可谁想到青云老祖等人就是不对他动手?难道这些正道修者见到他这个魔修不应该立刻打打杀杀吗?你青云老祖带人杀到这里不也是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帜? 你们到底在犹豫什么?害怕什么? “你说这牛鼻子会不会已经识破我们的阵法?”传山给庚二神识传音道。 庚二苦恼万分,“有可能,你要小心,人家可是分神期,你比他差了整整一个境界的修为。我看,咱们还是想法先跑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传山对庚二这种专门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的言行已经习惯到不会生气的地步,他决定无视庚二的建议,再接再厉一把,总之誓不把青云老祖气到吐血主动跳进坑里,他就不姓罗! 这边,青云老祖思索再三,就待捏碎掌心中的一块玉牌。 高阶魔修难见,如果那位能把这魔修的魔丹吸收掉,说不定还能再长一个境界,反正不能再放他出去吸人血肉精华,否则那位迟早会把整个青云派都拖下水。 传山也狰狞一笑,张开了能杀人的嘴巴。 “哇!什么东西好烫?” 一声急呼,在旁边吃果子看热闹的庚二突然就像被烫到一般,放下小呆子,着急忙慌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宛如书本形状的法宝。 法宝晕出的炫目光芒瞬间把庚二整个湮没。 修者?青云老祖瞳孔一缩,他竟然又看走眼了! 在场所有人一起看向庚二,小呆子略略紧张地抓住庚二的裤腿。 传山哪还顾得其他,一个跨步就回到庚二身边。 “怎么了?” “这个星图……有反应了。”庚二打开星图,包裹他全身的光芒立刻收敛到星图上面一点。 星图分上下两部分,上面是浩瀚的星空,下面则是他们所在星球的整体外形。 现在,就是这颗星球的某处在发光,庚二手指点到那里,那里的地形瞬间呈现在他脑中。 “这不是普通的星图,这是星图法宝!而且是几乎接近仙器的极品法宝,虽然它只是一个辅助法宝……”庚二兴奋得喋喋不休。 传山赶紧制止他,这可不是让你卖弄学识的场所,没见青云派那几个眼睛都要粘到星图上了,偏偏你还这么大声地嚷嚷这是极品法宝! 庚二也发觉自己说出了不该说的话,讪笑着,用脚尖戳了戳地面。 不过……传山眼珠子一转,心下有了新的算计。 “那亮光是什么?”传山问。 庚二抬头看他一眼,又偷偷瞄了一眼青云派那边,似乎在想要不要回答。 传山对他笑了笑。 庚二领悟,脸上带着一点不可置信的表情道:“你能想象吗?这星图法宝竟然能指出空间裂缝所在,怪不得一个辅助法宝竟然能达到极品。” 听到庚二说话的青云派修者反应不一,但青云老祖却目光大亮。别人不知,但拥有开山鼻祖传承的他怎么会不知道空间裂缝! “那亮光是空间裂缝?”传山指着亮点问。 “是,我见过,不会错。”庚二抬头看向传山,“空间裂缝大多都是突然出现、突然消失,有的进入就死,有的则很有可能通往新天地。” “就这样?” “对,就这样。你还想怎样?”庚二摸不着头脑。 “那这法宝对我们也没有多大用处。”传山想,就这点用处要怎么勾引青云老祖对他主动动手?你好歹再吹一下嘛。不过他也知道庚二从不虚言,只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气还没叹完呢,就见他家二龟对他翻了个白眼,一脸鄙视地道:“谁说没用处了?” 传山精神一振,假装没看到他家二龟鄙视的眼神,连忙问:“什么用处?” “第一,这法宝可以警示我们避开空间裂缝。有些空间裂缝就算是仙人顶阶,进入也出不来!要知道大多数空间裂缝都不太稳定,会产生极大吸力,如果你在附近,就算不想进入也会被吸进去。第二,凡是有空间裂缝出现的地方,必然有至宝出现。” 够了!传山暗中击掌,像是突然警醒般倏地转身面对青云派众修。 庚二还在滔滔不绝:“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至宝的原因,据猜测,最有可能的原因有二:一,裂缝对面过来的;二,误入者遗留的东西被裂缝吐了出来。总之,你只要知道凡是能通过空间裂缝考验而出现的宝贝都不会是凡品就对了!所以每次空间裂缝出现,只要是不怕死的,得到消息的修者都会拼命往那里赶,就指望能撞上一个莫大机缘。” 青云派众修听得心动不已,一起看向青云老祖。 庚二这只呆龟看传山没有制止他解说,到后来他还怕不够戳人心肺地又傻笑着来了句:“呵呵,幸亏我们从胡予那里把这星图弄了过来,否则这极品法宝就是别人的了。” 而且他说就说了,偏偏他说完后还用一种不知是同情还是嘲讽的目光扫了眼被挂在传山脚趾尖的明诀子。 明诀子一口老血喷出! 大概是气晕头了,明诀子连害怕都忘记,当即哭叫道:“师父,各位长老,老祖,那星图明明是胡予那厮答应送给弟子的供奉!如果不是有无耻之徒冒充弟子,这星图也不会落到这俩魔头手上!” 传山再次确定他家二龟果然是大杀器一只。 青云老祖意动,如果那小胖子手上拿的是别的宝贝也就算了,可那偏偏就是他最为渴望的宝贝之一星图,而且还是可以指出空间裂缝所在的极品星图法宝! 空间裂缝代表什么? 虽是危险却也是机缘! 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机缘! 传山一把抓住庚二的手,“走!” 庚二慌忙把小呆子塞入怀中。 青云老祖哪能容这两人离开,当下就挥起拂尘以六成修为向传山打去。 如果他前面还顾忌着天道责罚不敢亲自枉伤凡人生命,可是现在……他是为了除魔,想必天道也不会责罚他太过。 胡予父子该死,也许胡府也有不少人该死,可是新京及附近百姓何辜?附近各类生物何辜? 传山敢在胡府迎敌自然早已做好万全准备。 青云老祖感觉自己实打实地击到了魔兽男身上……的同时! 几乎与他修为不相上下的反击就回击到了他身上。 胡府一阵黑光冲天而起。 黑光一扩、一收,原在大厅中的非普通人全部消失。 新京百姓不敢靠近胡府,只远远指着胡府各种猜测。 大量兵马赶到胡府,百姓都被远远驱逐开来,不能进出的胡府也在黑光闪耀过后变得可以通行。 带队的官员还没有来得及跑进去向胡予父子献殷勤,就被胡府跑出的大量家丁奴仆给吓到,其中甚至还有些护卫。 这些像没头苍蝇一样逃出来的人个个都满嘴胡言,任是谁拉着他们都不肯再靠近胡府大门一步。 胡府外面乱得像逃难地,里面更是抄家一般乱象纷陈,各种哭喊和嘶嚎遍布全府,好多人都乱纷纷地跑来跑去,一边跑一边哭喊。 瞎眼道士软在地上浑身直打哆嗦。自从刚才那魔尊与小胖子搭话,他就一个劲往后缩,就怕引起小胖子注意。 其他四名相士也好不到哪里去,其中一人还吓得钻到了屏风后面。 胡予父子颤抖着不敢相信他们竟死里逃生。 胡府护卫呆滞片刻,在胡予父子的喝骂和惨呼中清醒过来,连忙冲过去扶起二人。 胡予父子连声惨叫,根本无法站起。 灵光的护卫又连忙去找锦被抬他们。 胡予父子不停大骂护卫,尤其胡继孝,只恨不得杀光这些看到他出丑的人。 忙乱中,父子俩似乎都遗忘了魔兽男对他们的惩罚预告,直到子时来临…… 这是一处沙漠中的城市废墟。 青云派众修一出现,立刻做出戒备之姿。 “老祖?”清圣子第一个发觉老祖受伤。 青云老祖挥手,强行咽下涌到喉头的鲜血,慢慢站直身体,如果这时他还不知自己受到暗算,那他这千年时光真的是白活了。 “把五长老一行全部叫来,结阵。” “老祖?” “那俩魔头好算计!现在本祖受伤,你们合起来都不一定是那俩魔头的对手,只有结阵才有三分胜算。本祖如今能做的就是先拖他们一拖。” “老祖!”清邱子等人一起惊讶低叫。 “莫要废话。” “是!” “桀桀桀!你们到了这里就别想再逃,还不速速献出你们的内丹和元婴,本尊还能让你们死得痛快一点!”魔兽男身影出现。 “好你个魔头!竟然卑鄙无耻地暗算老祖!你敢不敢堂堂正正地与我们一战?”清圣子破口大骂。 魔兽男眼皮一翻,无限不屑地回了两个字:“傻X!” 青云老祖没再多言,掏出法宝就攻击过去。 五长老一行还没到,清圣子等人也纷纷掏出法宝攻击。 大战展开,废墟中立刻打得翻天覆地,各种光芒闪烁、雷鸣电闪,不时还有惨叫发出。 阵内斗个不停,阵外也有人忙忙碌碌。 桃花和己十四早在半个月前就被强行拉来做苦工,这阵法大半功劳都在他们两人身上。 桃花一边挖坑一边埋怨,“就那么几个小毛道士,直接丢进血魂海就是,偏还要费这么大事。”嘀嘀咕咕得直到己十四嫌他烦,一个毛栗敲到他脑门上。 桃花恨恨地往阵里丢了几株食人花。 己十四看他还在老实干活也就没多管他。 庚二忙着加强阵法,连桃花几次故意挑衅都没理睬,同时担心地问传山:“这攻击幻阵能撑多久?” 传山揉着胸口快速地往阵中丢攻击法宝,“如果青云老祖没受伤,难受他三击之力,可如今……只要他没识破,他就别想出来!” “你没事吧?” “不愧是分神期大能,就算我已早有准备,还毁了我一套厚土甲。啧,对付这一位还真破财,这三个阵法就已去掉我剩下的大半家财,还有这次要消耗掉的法宝,奶奶的。” 桃花闻言连忙喊道:“喂喂,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一千上品魔石!你才付了一半,还有一半没给呢!” 传山嘴角抽搐,掏出一袋魔石扔给桃花。 桃花喜滋滋地一把接过,神识一扫确定数目没问题,这才把魔石揣入怀中。 庚二心疼得连看都不愿看。烂桃花,死贪财! 传山看桃花那样,也是莫名一阵肉疼。这次为了坑青云老祖一把,花费实在太狠。而如果按照桃花说的,把人丢进血魂海,哈,他恐怕就要变成桃花家长工了。还是自己努力想办法划算点,虽然花得也不少。 不过破财总比受伤或送命好,他原还想到青云派搜刮一番,可因为有了和熊梦洲等人的交情,也不好意思上门讨损失了。 庚二知道他没时间打坐恢复,掏出一颗回元丹扔给他。 传山看都不看就把回元丹塞入口中。这回元丹一入口,传山就发现了它的不凡,这玩意绝对不是普通的回元丹,他才服下不到片刻,元气就已恢复八、九成之多。 嘿嘿,他家二龟小气归小气,关键时候还是最想着他。 “青云老祖要呼唤其他人过来,让他们来吗?”负责监视阵中动静的己十四问。 “让,怎么不让?正好一窝端。”传山笑得奸诈。 庚二抽空同情地瞅瞅阵中带伤攻敌的青云老祖,“你说他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现在打的是自己人,而他身边那些自己人都是傀儡?” 传山一恢复,立刻掏出一把弓箭状法宝,拉开弓弦瞄准青云老祖的后脑勺,笑得就像一个真正的邪魔,“等本魔尊想让他发现的时候。” “……你太卑鄙了。” “过奖过奖,咱是魔修嘛,言行当然要符合一个魔修的行为准则。”弓箭射出! 庚二伤心,“你跟桃花学坏了。” 桃花一听,立刻就不愿了,“少来!你以为你家那个小魔头是个什么好东西?能把污浊之心完全吸收还能不受影响的,只能证明他根子本身就是歪的。” “是呀是呀,你家十四兄最好!”庚二故意堵了一句。 果然,不等桃花得意地炫耀他家十四兄,己十四已经一巴掌让他闭嘴了。 庚二背过身,龇了龇一口白牙。 被扔在一边不能动弹的明诀子急得目眦欲裂。 从阵外看,只看到阵内一片烟雾缭绕,配上那些废墟残桓,隐约宛如仙境,可谁知那仙境乃是陷阱,而且是最最歹毒不过的攻击幻阵! 他要传讯给老祖,但他神识被封根本传不进去! 可怜他青云派的顶梁柱们都在那幻阵中了,这歹毒的魔头显然要把他们青云派赶尽杀绝啊!呜呜,老祖啊!天要绝我青云啊! 一炷香后,青云派五长老一行赶到,传山等人隐去身影,打开阵口,把他们引了进去。 不是要结阵吗? 正好让青云长老一起对付他们的青云老祖,桀桀桀! 阵内,在传山操纵下,青云派各位长老和护法聚集到一处。 “老祖呢?” “他在对付那魔头。” 五长老一行看向天空,果然看见老祖正在天上与一魔头狠斗。 “我们结阵速速帮助老祖除魔!”修为最高的清圣子下令。 其他长老和弟子们听令后立刻以天空中的老祖为中心,结成青云攻击大阵,对魔头发起进攻。 青云老祖伤痕累累,已至力竭。 他本来就是带伤迎敌,偏此魔头法宝多到可耻的地步,简直让他应接不暇。而当他发现他一直在攻击的很可能就是他门派长老们时,原本跟他一边的“长老们”忽然对他发动偷袭,让他伤上加伤! 更可恨的是,五长老赶到了,其他长老和他确实结成了青云大阵,可他们攻击的目标却是他! 他一受到攻击就发现不对,但无论他怎么神识传音都无法唤醒他们。这阵法隔绝了所有神识。 这是一个具有攻击性的幻阵! 无奈,他只能回手。如果不回手,以他重伤之躯就只能死在青云大阵之下。 还好这是青云大阵,他知道它的厉害,可也知道它的罩门。 否则他和青云派众长老弟子只会落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但他刚刚把青云大阵破掉,那魔头又陡然出现,青云众长老弟子消失,也不知被送到了阵法哪里。 他以为魔头是真的,祭出家底痛击对方,哪想到又是一个假货! 幻阵!幻阵!青云老祖怒不可遏。 如果是平时,他堂堂分神期老祖哪会把这一个区区幻阵放在眼中? 可是一着错,满盘皆错。 他以为自己是螳螂捕蝉,哪想到人家才是真正的猎人。 可叹他在阵法方面浸淫也不算少,可就因为自己自视太高,进入胡府时竟没有仔细观察,虽然发现了一些阵法痕迹,也只以为那是魔修用来困住凡人的结界。 更没想到那魔头把自己当作阵眼,拼着很可能被他重伤的下场,不但把他的攻击反弹回来,还把他们传送到这个幻阵中。 对方已经布置多久? 这魔头的真正目标难道不是胡予父子,而是他青云派? 第164章 也不知在阵中过了多久。 一个又一个魔头倒下,他已经分不清到底谁是傀儡,谁是他青云弟子。 又是一名魔头被他重伤,青云老祖“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魔头回击他,他才发现对方竟是清圣子! “你是谁?出来!我们青云派到底怎么得罪了你?让你如此处心积虑地对付我们?磔渊魔尊,如果你是个人物,就站出来把话说清楚!”青云老祖大哀,几百年没有动摇过的心境也已不稳,他死也要死个明白。 “砰!”一具身体被扔到青云老祖面前。 是明诀子。 “砰砰砰!”青云弟子接二连三地被扔了过来,不久,就在青云老祖面前堆成了一片。 这些弟子有死有活,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大多数都只剩下一口气。 传山和庚二从废墟阴影中缓缓走出。 这时的传山已经不再是魔兽男的外形,而是恢复到人类模样。 “你可以问问明诀子,我是谁。” 青云老祖包括所有还活着的青云众长老和弟子们一起看向明诀子。 明诀子忽然发现自己能动了,立即飞速站起。 “弟子见过老祖和各位长老,弟子给师门丢脸了。”明诀子跪地,满脸惭色。 “起来说话。他到底是谁?”青云老祖掏出一把丹药迅速服下,他要尽快恢复。 其他青云长老和弟子们也是如此。 传山两人就像没看到一样,并没有阻止他们服食丹药疗伤。 青云老祖心下一沉,如果对方没有万全准备,根本不可能不阻止他们疗伤和恢复元气。 随即老祖心中又是一惨。也是,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就算现在争取恢复又能恢复多少?别说这魔头在旁边虎视眈眈,就算让他现在离去,靠许多丹药支撑到现在的他回去后也必会掉下境界,一个弄不好,甚至连他本就所剩无多的寿元也会大受影响。 明诀子转身看向传山二人,看到传山高大、英伟的身材,以及那好似有点熟悉的英挺面容,一时根本想不起来此人是谁。 也是,不说气势,就只是容貌和身材,当初的罗传山和现在的罗传山如果不是亲人,恐怕就算他说出答案,别人也轻易分辨不出。 “罗传山,羲朝派至朗军的细作。想起来了吗?”传山微笑提醒。 “罗……”经过提醒,明诀子把记忆深处的那名羲朝细作的脸和眼前这英伟男子的脸重叠在一起,身材和气势都已有所改变,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两人原为一人。 至于身材变化,这在修者界本就不稀奇,元婴期时甚至能重塑自己的容貌和体型。 明诀子脸上血色瞬间消失,“你、你还活着?!” “托福。说起来我真的要感谢你,如果不是当初你亲手送我服下的那颗骷髅果,如果不是那魔界至宝,我也不会步入魔道成为魔修。”传山加重了“亲手”二字。 “魔界至宝骷髅果?”青云老祖脸色怪异。 明诀子一惊。魔界至宝?怎么可能?不就是一颗用来折磨人的普通魔果? 还有口气的清邱子挣扎着站起身,问徒弟,“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会有魔界至宝?还把他送给了别人? 明诀子感觉到同门师尊和师兄弟们刺骨的目光,只觉站都要站不稳。 “是啊,明诀子你不知道吗?”传山假装惊讶,“你们老祖不是一直守着临遥城张府的魔界至宝恨情果吗?守了四百年、祸害了那么多人,不就为了等它成熟?我还想你们门派是不是魔界至宝特别多,以至于你当初为了对付我这个小杂鱼,也能舍得用掉一个可以成长为天生魔物的魔界至宝骷髅果。” 明诀子嘴唇颤抖,脸色由白转紫,“不可能!那不可能是什么魔界至宝,那、那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你孤陋寡闻没认出来?呵呵。” 无尽懊悔和愤怒让明诀子生生咬碎一颗牙齿! 他竟然亲手把一颗魔界至宝送给了别人!啊啊啊--! “不过我也好奇,你是怎么得到了那颗魔界至宝,还自己留了下来没有送入师门?如果你当初把你得到的骷髅果进献给你们老祖,啧啧,今天哪还有本尊的存在?就算本尊天降洪福仍旧得到机缘,可也不敢得罪一名合体期大能。”传山啧啧摇头。 明诀子浑身发抖。不但是气的,还有……恐惧。 他能感觉出来,刚才老祖看了他一眼,就那一眼让他顿时如坠冰窖。 传山好像还嫌气不死人似的,又转而看向面色冷淡的青云老祖,“我说青云老兄,如果您老当初有了骷髅果,再加上临遥城那颗恨情果,现在您老恐怕已经顺利突破进入合体期了吧?也不用担心浪费修为维持自己的青春样貌,而不得不顶着这张老脸皮见人,啧啧,真可惜。眼看着的长生路啊,就这么断了。” 明诀子“噗通”一声跪倒在青云老祖面前,嘶哑地道:“老祖!弟子、弟子不知那是魔界至宝,弟子亦是无意从一修者身上得到。当初弟子以为那只是一颗普通的魔果,弟子为了惩罚那羲朝细作,才会让他服下那颗骷髅果。弟子如果知道那是……” “够了!”青云老祖一挥袖,冷冷地看向传山,“临遥之事也是你所为?” 传山大大方方地承认,“没错。” “你得到了恨情果?”青云老祖还抱着一丝希望。 “让您老失望了,本尊助了它一臂之力,让它顺利变成了天生魔物,现已经自去找地方修炼。换言之,您老今天就算杀了我,也找不出恨情果。” “你三番五次挑衅我青云派,今天甚至设下如此歹毒的阵法坑陷我等,就是因为明诀子曾送你魔界至宝骷髅果?好一个忘恩负义的魔头!” “忘恩负义?”传山惊异堂堂老祖竟然如此颠倒黑白,转念一想明白了,人家这是想占住大义呢。 “我说青云老祖,刚才明诀子说什么来着?你耳朵聋了没听见?” 传山毫不尊重的言行态度大大刺激了青云派诸人。 “住口!不得对老祖无礼!”青云弟子纷纷斥责。 “一个个都鬼叫什么?老子对他无礼怎么了?他是你青云派老祖,又不是老子的祖宗。而且你们也不看看你们这位老祖这么大年纪做的都是什么缺德没卵子的事!老子是魔修都看不上他!”传山当场翻脸瞪眼,以为他是软柿子呢,得看你青云派脸色行事? “你你你!好你个魔头……”清邱子气得浑身发颤。 其他还有气的青云弟子一个个义愤填膺,只恨不得扑上去咬那魔头一口。 青云老祖闭了闭眼睛,压抑住快要止不住的怒火。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从来没有! 青云老祖身体往后靠了靠,可他以为是块岩石的东西竟然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对着他的屁股就咬。 这里哪来的食人花!青云老祖气疯了,想一巴掌拍烂那株食人花,可那食人花就像知道危险一般,“咻”地就钻进了地底。 青云老祖拍了一脸的灰土。 庚二看青云老祖那样有点小不忍心,点化他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当初你青云派没有因为贪婪云山煤矿下的那点灵石,而擅自干涉凡间战事,以修者之身欺压、残害普通人,明诀子也不会糊涂下把魔界至宝的骷髅果当作普通折磨人的魔果强行让传山服下。如果传山没有服下骷髅果,他很可能都活不到今天,自然你们青云派也没有这番祸事。” 喂喂喂!传山睨他,你是在气我,还是在气他们? 青云老祖忍怒忍到肝疼,再次闭眼复又睁开道:“所以你们就开始针对我青云派?只因为我派弟子曾折磨过他?” “难道这还不够?”传山诧异,“就算放开你们干涉凡间事不提,明诀子为了对付我,不但想要我的命,还想方设法折磨羞辱我,如果你青云老祖被人如此对待,你会不想复仇?” “老祖,此事弟子也知道一二。”清邱子眼带悲愤地看向传山:“你说我派弟子害你性命,可如果没有明诀子把你送入云山煤矿,你被抓到那日就会被朗国人处死,又哪还有你今日!更何况明诀子还把魔界至宝的骷髅果送你服下,这才让你有了接触长生大道的机缘。” 传山,“……” 清邱子又恨声道:“就算明诀子原意是想折磨你,可他作为朗国国师,对付细作本就是他的职责所在。可他不也在无意之间救了你一命,更让你有了修魔的机缘?也就是我青云派弟子素来施恩不望报,也不指望你报答他,可你还反过来找他寻仇,更牵连他的师门,这是否太过无理?” 传山和庚二互看一眼,无语十分。 青云老祖突然道:“上次海上抢夺明诀子魔宝、打伤明诀子的魔修也是你?” 传山已经无力了,感情到这位老祖口中,不对的全都是他,索性也光棍道:“没错,就是我。” “那是何物?” “你不说我抢明诀子的吗?你们会不知道那是什么?” 明诀子抢着道:“贫道还未看清楚就被你把东西抢走,贫道自然不知。” 传山扫了眼明诀子,你就蹦跶吧。 庚二忽然道:“是天魔丹。” 青云老祖身体一晃。天魔丹?难道是那…… 传山奇怪地看向庚二。 庚二非常详细地对青云派众人解说道:“天魔丹,就是已经升到上魔界的天魔留下的魔丹,凝聚了世间最纯粹的魔力。对于魔修来说,乃是传说中吃了就可以升往上界的仙丹妙药;对于其他类修者来说,天魔丹只要经过净化就可以化作天地间最纯粹的灵力。” 青云老祖的额头冒出青筋,其他青云派人脸色极端难看。他们竟然三次与如此至宝错身而过! 庚二又特意对青云老祖道:“虽说净化过后余留的灵力不足以渡劫飞升,但据我所知,以前就有一位分神期的道修利用净化后的天魔丹,没有任何阻碍地把修为提升到了渡劫初期,而且没有留下任何隐患。” 庚二说到这里重重叹了口气,“你们青云派本来运势不错,每次都能与这种传说中的至宝靠得如此之近。可惜你们偏偏亲手放弃一次机会,亲手造就出一名魔修,也怪不得后面的运势都给他抢了。” 哈!传山明白他家二龟的意思了,他家二龟这是在帮他出气呢,看看明诀子和青云老祖那些人的脸色吧,哈哈哈,爽,实在是爽!果然老实人说老实话那才真正气死人。 “青云老祖,你身为正道修者,又是一派之尊,不求你惠及万生,但也该坚守道心。可你为了区区灵石就敢控制凡间皇室为自己所用,更因此掀起腥风血雨。又为了得到恨情果突破修为境界,竟然不顾苍生生命,以数万人命和灵魂养果。其他不知道的事情还不知有多少。” 庚二摇头,“观你所行所为竟与邪魔道无异。就这样你还妄想长生?如果让你这样的人长生,其他万物生灵不是要倒大霉?就算你能修到渡劫期,也不可能安然渡劫大乘飞升,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庚二板着一张圆乎乎的少年脸蛋,一本正经地对鹤发童颜的青云老祖说教。别说青云派人受不了,传山看了也是嘴角直抽。 “你也是魔修?”青云老祖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冷静和淡然,看庚二的目光恨不得一掌拍死他。 “不是。我是……灵修。”庚二第一次说出自己的根底。 传山没有太吃惊,他以前以为庚二是妖修,可从庚二平时的话语和两人双修时窥到的一点内容来看,他家二龟的本体很有可能就是一件法宝,不,说法宝并不适合,应该说是神器才对。而且还是那种很远古很远古的大神亲手所炼制的最极品神器。 传山心中有个猜测,他怀疑他家二龟很可能和他口中经常提到的那位最初的古神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不过庚二不明说,他也不会逼问他。就像二龟说的,有些事提前知道了,对他的心境提升并不是件好事。有些事还是自己慢慢悟吧。 “灵修?”青云老祖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 其他知道灵修好处的青云长老们也都振奋起一丝精神,如果让他们得到这灵修,不但他们的伤势能立刻恢复,说不定修为还能再进上一、两层。 青云老祖和长老们的贪婪目光没有逃过传山的眼睛,男人脸色变得阴森。 他对所有试图想要染指他家二龟者都痛恨万分!哪怕一根龟毛他都不愿让谁摸到! 也怪不得庚二不肯说出自己的底细,凡是灵修就是大补,这几乎是修者界皆知的常识。如果让这些人知道庚二不仅是灵修,还与传说中的神甲有关,这些人还不知要怎么疯狂。 如果说传山原本还存着杀掉主谋,其他人只废掉他们的修为、留他们一命的念头,现在则…… 传山严厉如刀的目光扫视了一圈青云诸人,道:“诸位,我本来是想给你们一个痛快,直接杀死你们。可你们不是说本尊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吗?好吧,那我就跟明诀子学一学。” 明诀子喘着粗气怒视传山。 传山唇角微微勾起,脸看起来那么正义凌然,声音却邪恶无比,“明诀子以杀我和折磨我为目的逼我吃下魔果骷髅果,我呢,也同样以杀你们和折磨你们为目的,让你们无意识地吸入血魂海特产万魔丧气。” 青云派众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哦,你们现在屏住呼吸也迟了,自从你们进入这个阵法开始,你们就已经吸入了大量的万魔丧气,看到你们头顶上空和周围的雾气没有?”传山也不知做了什么,原本看得通透的废墟中忽然出现了黑中带红的诡异魔气。 “至于它的效果,就是让人迷失心智而已,呵呵。最后明诀子为了达到让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地步,把当初服下骷髅果的我送进了云山煤矿下挖矿。我呢,为了报答贵派恩情,决定不让你们到那么黑漆漆的地下挖矿了,就让你们待在这个幻阵里,如果你们有本事出去那就自便,如果不能,那就待下去。嗯,放心,只要你们不主动对付我,我一定也不会主动动手杀你们。” 青云派众人没有人相信这魔头会有这么好心。 明诀子听传山万事以他的名义整弄青云诸人,心里恨死了他。 这次他明诀子就算能活着回到山门,老祖和众长老能放过他?其他弟子能不嘲笑讥讽他?看看现在那些弟子看他的目光吧,每个人都以为是他拖累了所有人! 庚二戳了戳传山的手臂,“青云老祖在拖延时间,他到现在还在忍耐,显然不只是在疗伤和恢复,他肯定在等什么人来救他们。” “那位神秘的邪修?”传山也用神识回庚二。 “九成是他。我看到青云老祖捏碎了一块玉牌,那应该是传讯用的。” 传山吃吃一笑,直接敞开嗓门道:“你们是不是在等人救援?你们以为你们的五长老一行能进来,其他人就也能收到传讯赶来了?” 几名暗中联系青云弟子的长老俱都脸色一变,青云老祖试着再次传讯出去…… 传山只看着他们笑,笑得青云派人忍无可忍。 “留下他们!”青云老祖突然暴喝,运起全身修为向传山攻击而去。 其他能动的长老和弟子也都拼命向传山发动起攻击。 “呃啊啊--!”一片惨叫响起。 青云弟子和诸长老纷纷倒下。 青云老祖看着手上抓着的“魔头”,一口压抑多时的鲜血喷出。 明诀子被自家老祖掐着脖子,死不瞑目! “我都说了,你们一进来就吸取了大量的万魔丧气,而那玩意的功效就是迷人心智,桀桀桀!以后动手小心点吧,别再杀错人了。” 传山牵起庚二的手,从阵眼中飘然离去。 “你真的把青云老祖的求救讯息给拦住了?”庚二一到阵外就问。 传山笑,“怎么会?拦住了还怎么把那邪修勾来,我们以有心算无心,且又是以逸待劳,胜算怎么也比我们主动去找他来得多。” “可那神秘邪修如果修为超过青云老祖,这阵法恐怕支持不了多久,一旦让他们会合……” “不用担心,桃花主动说要帮忙,刚才我们进阵时,他已经带十四兄去外围。我和他约好,他们看见那邪修尽量不动手,只想法带他绕圈子拖延时间。而我们就趁这段时间解决青云老祖他们。” “桃花竟然会主动帮忙?”庚二先惊讶,后大悟,“哦,他不是帮我们,他是在帮十四兄。” “没错。十四兄修为不高,哪怕加上桃花,对上那神秘邪修还是太危险。但如今有我们就不一样了,只要操作得当,想要那邪修的命也不是难事。”传山看到远处奔来的骡车,顿了一下。 “本来我还担心以他们的修为能不能拖延住那邪修,但桃花既然答应了,想来应该不用担心他们会在那邪修手上吃亏。” 庚二一撇嘴,“当然不用担心,那朵烂桃花就算打不过别人,保命手段也多得是。” 骡车跑到近前,大黑打了个响鼻。 传山走过去摸摸大黑的大脑袋,“东西带来了吗?” 大黑点头,邀功道:“老大,还是我最有用吧?” “对,你最有用。现在,带着你弟到一边玩去。”传山从车中取出一个大瓮,对大黑挥挥手。 小呆子从车里探出头,爬到大黑背上。 大黑甩了甩尾巴,驼着小呆子、拉着车厢也没走太远,就在附近找了个背风处开始修炼。 小呆子含着手指远远望着废墟,口水顺着手指流到大黑背上。 大黑……忍了! “这是什么?”庚二好奇。 传山小心翼翼地捧着大瓮,“这是我存在刑部大牢里的冤死鬼之骨,整整一百九十八支。用阴地之血土浸泡了整整四十九天,直到今天才成功。” “一百九十八个冤死鬼?”庚二变色。 “其中有九十九个是大人,还有九十九个……是我在那庄子中找到的孩童之骨。”传山的声音异常低沉。 “竟然还有冤死孩童之骨!那是最为凶恶的东西,你还找了九十九个?你要这玩意干什么?”庚二几乎在大喊。 比起庚二的激动,传山却很平静,“对付青云老祖和那邪修。自从有了这么几个仇家,我就一直在想要如何对付他们,青云老祖是分神期大能,那邪修也许更厉害,如果一次不能搞死他们,肯定会后患无穷。” 传山说着,把大瓮放入一个事先挖好的凹地中。 庚二看了一圈围绕着大瓮的阵法,张大了嘴巴,“你、你不会是……?” “不会是什么?”传山迅速揭开大瓮瓮口封符,一股浓郁的怨气冲天而起。 庚二恍惚间觉得自己甚至看到了清楚的阴魂。 “你不能做这个,这实在有伤天和,你也会付出莫大代价……”庚二想要阻止传山。 传山回头,脸还是那正义的脸,眼眸却邪气异常,“做什么不要付出代价?我为了取得这冤死鬼之骨,在刑部大牢地底修炼了近半年,我觉得我修炼时溢出的那些混沌之气已经足够偿付这份代价。至于那些惨死的孩子,我那样惩罚胡予父子,想必他们也高兴得很。” “不,那不一样!传山,你听我说,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你想让青云老祖他们没有翻身的机会,但用噬魂瓮还是太过了,一旦你放出噬魂瓮,在阵中的青云道士不但肉体会被杀死,他们的元婴也就是魂魄也会完全消散。而且他们死前会非常痛苦,所受痛苦几乎是那些冤死者的数倍。” 庚二努力想要说服传山放弃用噬魂瓮,“青云派和我们不对付,可毕竟没有大仇,你只要解决了明诀子和青云老祖,其他人杀掉就是,根本不需要那样折磨他们。” “我没要折磨他们,我只是想把青云老祖他们彻底解决掉。”传山从随身的小木桶中取出一只透明的小瓶子,瓶子中有什么东西在闪耀。 传山捏着指诀打开瓶口,把瓶子里的东西小心倒入大瓮中。这是虫谷某位曾得到他帮助的大能送给他的血魂海特产之一,只存于万魔丧气中的丧魂。 丧魂喜食魂魄,用来炼器可以重伤生灵灵魂,而且绝对不会让对方察觉,端是厉害无比。 而噬魂瓮就属于法宝中的一种,只是过于阴毒,且又是一次性法宝,故很少有人使用。甚至现在会的修者也不多,有些魔修就算知道,也只是似是而非,做出来的噬魂瓮并不能发挥它最大的威力。 但传山不但有位活了快两千年的渡劫魔尊白瞳为师,他还背负了厚土门所有传承,更甚他身边还有位对修炼几乎无所不知的庚二龟。 所以他不但知道如何炼制噬魂瓮,更能最大发挥出它的威力。 庚二说得嘴皮都干了,可传山仍不见丝毫动摇。 “与其让你用噬魂瓮,还不如我变成护甲,和你一起对付他们。”庚二无奈道。 “你以为青云老祖他们跟你家人虫虫似的?怕你受伤连动手都不愿?”传山摇头。 “别看青云老祖现在重伤,但再重伤的分神期大能也不可轻忽,再加上那不知修为高低的邪修,我们就算最后能胜利,你我也无法全身而退。如果他们发疯,要来个自爆,你想想两个分神期以上的大能自爆,我们会有什么下场?到时他们的元婴说不定也会趁机逃掉。而且……我怎么舍得再让你受到重伤?” 传山说到这里,看了庚二一眼,轻笑,“难道你想让我投胎后,再怀你生你一次?” 庚二哑巴了。 传山把瓮口再次封上,捏了几个指诀,那大瓮非常神奇地一点点没入地下,直到再也看不见。 看庚二一脸担心的表情,传山起身揉了揉他,“别担心,只要能除掉他们,不给我和我弟他们留下后患,不让你受到更多伤害,就算我付出再大代价,我也觉得值得。” 庚二感动了吗? 鬼的,他一点都不感动,他只想着:他们是双修道侣,传山如果收到天道惩罚,他肯定也逃不过去! 不过他看传山这样显然已经铁了心要用噬魂瓮,比较了一下自己亲身上阵和用噬魂瓮的结果,庚二卑鄙地选择了对自己伤害更小一点的噬魂瓮。 呵呵,谁叫他家嫩草是魔修呢。魔修不用魔修的手段,那还叫魔修吗?呵呵呵! 第165章 四天后,桃花和己十四已经坚持到无法坚持。 那邪修似乎已经察觉有人在故意带他绕圈子,他奔跑了四天还没有找到青云老祖等人。 邪修怒了,也许他脑子没有以前那么灵活--自从他为了寿命开始修炼这一门奇异功法后,他就变得越来越像一只野兽,而不是人。但他也没有傻到被人绕了四天还不知道上当的地步。 那邪修不再去看桃花放下的诱饵,而是选择朝着当初求救传讯传来的方向直行! 桃花一看那邪修不再上当,当即给传山传信,然后拉着己十四跳上一朵大莲花就直奔沙漠废墟。 好戏来了! 希望传山那里已经布置妥当! 临走时,桃花扔出一把种子,打算最后再困那邪修一会儿。 时间拉到一天半前。 废墟外,传山忽然心有所感。 “我要离开一趟。” “怎么?” “不知道,我感到有点不太对。”传山犹豫地道。 “是不是你弟出事了?” “应该不是,他如果出事我肯定能感觉到,而且你给他留了那么多保命的符箓。” “那是……?” 传山焦虑地原地转了两圈,最后问庚二,“如果我离开一天,你能守住这个阵吗?” “呃,就一天?” “我尽量在一天内赶回来。”他要去找他弟,把一些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他有种隐隐约约的预感,也许他看不到他弟登基的得意样了。 “好吧,我想我应该能守住。”庚二挺了挺小胸膛。 传山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又一眼,最后还是心里那种不确定感占了上风,“我去去就回,你万事小心!” 话落,人已在十里之外。 废墟中,一个风化的石壁洞穴中,青云老祖脸色铁青的正在盘膝疗伤。 阵中不知岁月,他觉得他已经在这幻阵中度过了几十、上百年的时间。 一开始他担心伤害门派弟子,不敢对任何人形生物出手。 可是当他碰见的兔子、沙狐、土狗、野狼,甚至虫子和植物都开始攻击他,他没有选择,只能回击。 他亲手杀了十一名青云掌门和长老们的亲传弟子! 凡是跟过来的明字辈弟子都被他杀了。 这些弟子都是青云派未来的核心,也是除他们的师父以外,最接触到青云派核心秘密的一批弟子。 这次五长老带他们出来本是为了历练,也是为了羲朝境内那处灵石矿。作为青云派优秀弟子,他们被奖励可以在灵石矿正式开采前先去开采十天。这十天中,不管他们获得多少灵石,都归他们自己所有。 谁想到他们奖励没有捞到,历练……倒是历练了,可是命也全部交待了。 明字辈弟子修为最低,也是最容易被阵法影响的一群,他们不像他们师父辈还能抵抗一下幻阵威力,他们……只能被幻阵影响。 奇怪的是,那些被杀的弟子似乎灵魂都不太完整。这也是他为什么在动手后也无法察觉那些幻象本体的最重要原因。 这幻阵里肯定还有其他杀招,青云老祖警告自己小心。 青云老祖转而又想到,这些弟子死了也好,这样影响他的人一下就少了大半。 他真正担心的是那几位长老,就连那位护法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反正只是一名托庇的散修。 而那几位长老才是青云派真正的核心,只要他们和他还在,青云派就不会消失。弟子嘛,再招也就有了。 但逐渐的,这份担心也化作了愤怒。 他能感觉出来,昨天攻击他的秃鹰就是清圣子。 那混蛋竟然认不出他?还敢攻击他? 还有几天前,他正在恢复伤势,突然遭到突袭。那突袭他的人明明就是清邱子和五长老清琉子。 清邱子和清琉子为什么会突袭他? 他们是不是早就对他不满? 这次他们这么容易就中伏,是不是他们早就和那魔修勾搭在一起? 青云老祖越想越觉得不对。 那明诀子不就是清邱子的徒弟吗? 那魔修不就是和明诀子结的仇吗? 不,也许他们并没有结仇。 这也许根本就是一个针对他的阴谋! 否则明诀子得到了魔界至宝的骷髅果为什么不进献给他,而要送给那魔头? 还有临遥城的事,他做得那么隐秘,为什么还会给人发现? 青云派一定有内贼! 他们想要推翻他! 啊啊啊!青云老祖狂怒,沸腾的怒火硬是逼得他无法安心继续疗伤。 他不能躲在这里。 这里不安全,有人在盯着他。 他们想杀了他! 那些孽障都想杀了他!他们知道了他们的祖师爷在用人命修炼,他们知道了他们的祖师爷……还有他都修炼了邪功。 也许他们真正想除掉的魔头不是那叫罗传山的男人,而是…… 青云老祖喘着粗气从地上站起。 他要抢得先机,他不能等他们来杀他,他要……主动出击! 他不要被逼到自爆,他要活下去,他要得道成仙,他要无尽的寿命,他不愿也不该死! 谁死都可以,为什么是他? 他已经活了千年,他一定还能活得更久,这颗星球上谁也没有他更有资格活下去! 摇摇晃晃离开洞穴的青云老祖没有注意到,他脑后有一缕黑色雾气正紧紧巴着他,好像正在吸食无上美味一样,怎么也舍不得放开。 传山回来了,花了一天半时间。 期间他回了趟京城去见故友,又跑去跟他弟和家人见了一面,还联络上了熊梦洲和明荷子。当把所有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他这才返回沙漠废墟。 结果一回来就听到: “哇哇哇!我说你们两个埋伏好了没有?那邪修就要来了!那可是分神后期的高手!不想死就赶快发动阵法!”桃花人未至声先到。 传山抹把冷汗,幸亏他及时赶回来了。 “啊!”庚二一看到莲花宝座就叫。 刚刚跳下飞梭的传山用眼神问他。 庚二指着莲花宝座叫:“你看你看!还记得吗?桃花就是为了抢人家的莲花宝座,我们才对上了那什么云峥人。” 收起飞梭的传山心中一动,“那莲蕊不是让你收了吗?” 庚二哭丧着小脸蛋,非常幽怨地瞥了眼传山,“上次不是为了让他出手帮我们吗,他要了灵石还不够,把那莲蕊也要走了。” “那莲蕊到底是什么?”己十四从莲花上跳下来问。 “九珂木莲心。”桃花不等庚二回答,就抢着说道:“我说你们还有闲心问这个,赶紧布置啊。那人就快到了!人家那些种子顶多只能困住他半个时辰。” “那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己十四不急不忙。 桃花一看是他的十四哥哥在问,也不催了,跟在己十四身边,无比谄媚地解说:“就是一段没有被天火烧毁的烂木头上长的木莲花。” 己十四奇怪,“莲花不是长在水里吗?木莲不是长在树上吗?” 桃花捂嘴笑,己十四一巴掌把他捂嘴的手打下来,一个大男人这样笑恶不恶心? 桃花老老实实地站正,一本正经地道:“九珂木莲现在已经不好找了,远古时某些星球还有些,长在腐烂的木头上,而且必须是一种叫做九珂的树木,但九珂树特别招雷,往往长没几年就被雷劈了,后来越来越少。自然长在九珂树身上的九珂木莲也不多,偏偏这九珂木莲也招雷,能躲过的没多少。” “那它到底有什么用?” “用处很多,能抗过雷火的木莲最特殊的一点就是本该是木属性,却偏偏五行平衡,不偏向于任何一种属性。传山没进阶之前还需要它,现在有没有都无所谓了。”庚二妒忌地戳了戳那朵硕大的莲花。 桃花阴阳怪气地道:“你陪他多睡睡就能帮他平衡了,还要木莲心干嘛?” 传山斜眼看庚二,他也觉得他家二龟陪他睡得太少。 庚二抓起地上的沙子就撒桃花。 桃花回击。 “喂喂喂,各自隐藏好。桃花你不是说那邪修就要来了?赶紧的,各自站位的地方都清楚了?这个大阵需要我们四人共同操纵,谁都不能瞎胡来!快快快!”传山和己十四连忙上前把两只分开。这两只凑一起没一会儿就能干起来! 己十四在站位前把桃花拘到一边,“你把那木莲心还给庚二。” “不要!”桃花撅嘴。 庚二也摇摇手,“十四兄,不用了,传山现在已经用不着了。” “就是嘛!给他也没用,给我还能把九珂木莲培育出来。” 传山和己十四一起看向那朵硕大的莲花,“就是这个?” “是啊,怎么样?不错吧?”桃花得意洋洋。 “竟然这么大?我还以为……”传山也忍不住上前摸了摸那朵莲花。 “来了!”修为最好的传山猛抬头。 四人立刻分散。 那邪修人未到,身上的血腥气先传了过来。 庚二小声惊叫一声。 四人神识因阵法所需,暂时相连,庚二一有动静,其他三人就有所感。 “怎么了?”传山问。 “血魔兽!” “那不是人的元婴吗?”桃花反驳。 庚二鄙视桃花,“你竟然闻不出血魔兽的味道?枉你还是战神呢,当年你真杀了那么多血魔兽?你忘了有些血魔兽就是以元婴为底,吸收别的生灵的血肉重塑自己血肉?这只血魔兽肉身还没练成,一旦让它练成,它现在就不止分神后期的修为。” 桃花跳了起来,“死乌龟!你怀疑我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怀疑人家的战绩!雄性的战绩就和雄性的性能力一样重要,那是绝对不能怀疑的!” 庚二撇嘴,“那你为什么闻不出血魔兽的味道?” 桃花扭捏,“这不是时间隔得太久,人家经历的事情也太多了点,不小心忘了嘛。” “你们能不能不要再闲扯了?那血魔兽要闯阵了。”己十四冷厉的声音传来。 传山表情一正,“开阵,让它进。庚二,青云老祖这一天半有什么变化?” 庚二答:“疯得更厉害。他的魂魄已经被噬魂魔伤害,现在变得暴躁易怒,见人杀人,见物毁物。对了,清邱子已经被他杀了,呃,是撕碎了。” 传山听到清邱子已死,没说什么,只道:“好,正好让他们先对上。” “噬魂魔?”桃花突然大笑,“你们竟然用了噬魂瓮?你们胆子真大!先说好,那些噬魂魔只要能活下来都归我,人家新建的一层炼狱正好缺少一些把关的。” “一只噬魂魔两千上品魔石。”传山立刻道。 桃花呆滞,继而大怒,“人家和十四哥哥亲自来帮你挖坑才收了你一千上品魔石,你现在竟然一只噬魂魔张口就要两千?你、你还把不把我们当兄弟看?” “如果照你这么说,要钱的就不是兄弟,那么十四兄过来帮忙没要我魔石,他就是我兄弟,你是吗?” 桃花被噎住,但不到一会儿他眼珠一转,谄笑道:“人家就算不是你兄弟,也是你兄弟的……媳妇嘛。” 正操控阵法让血魔兽和青云老祖遇上的己十四脸皮狠狠抽了一抽。 桃花看传山没反应,当下又道:“而且人家还是你媳妇的娘家人。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媳妇的娘家人的?” “三千颗。”一道阴森森的声音忽然在三人神识中冒出。 传山扑哧一笑,“不好意思,我媳妇说了,要三千颗才换一只。而我最听我媳妇话,你作为娘家人想必也很高兴有我这个这么听媳妇话的兄弟吧?” 桃花……,随即大哭,“十四哥哥,他们都欺负我!” (注意:作者有话说中有第八章的后面的正文!)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才知道所谓后加部分免费,是指对看过的读者而言,如果没有看过,那么旧文后面加一段,还是会按照新的显示字数来算vip费用,为此,为弥补这篇故事前面章节中所有因和谐情节的删除字数和其他废话,把卷十六第八章的后半部分约3903字放到这里。**** ******************** “兀那魔头!你终于出现了!”青云老祖披头散发地冲到一抹红色暗影上空,操起浮尘就发动了最猛烈的攻击。 “想杀本老祖?本祖先把你们统统杀死!你们这些蝼蚁,竟然敢戏弄本祖,我要你们都魂飞魄散!” 血魔兽一愣,随即大怒。它看到了这几天一直在暗中带它绕圈的可恶小人。 “青云老祖怎么比前两天变得生猛了?”传山惊讶。 庚二答:“他掏了清圣子的内丹,把清圣子的内丹服下弥补自己的伤势和元气。清圣子的元婴逃了。” “哦?”传山冷笑,“你猜他知不知道那是清圣子?” 庚二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但他掏出内丹就立刻服下打坐恢复,如果他以为是魔丹绝不会那么干脆。” 两人问答间,青云老祖和他的师父元婴已经对上。 两人都是分神期高手,一动手就是惊天动天。 阵法开始晃动。 传山原以为阵法还能支持一段时间,哪想到不过片刻就产生动摇。 “快!不能让他们醒悟过来!”传山疯狂打着指诀,以他为中心,阵法开始迅速变幻。 攻击改成防守,他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其实他们现在最好是能有人暗中偷袭那对师徒,但他们四人现在只维持阵法不溃就已经施尽全力。 两名分神期大能,以他们的能力还是太勉强了。 传山还有最后一招,但他不能保证就此灭掉两名分神期大能。 传山脑子飞速转动,在神识中有条不紊地发出一条条指令。 其他三人按令行事,没有一个人敢分神。 传山让庚二把阵里的万魔丧气全部集中到那一块,他自己则操纵噬魂瓮放出了所有噬魂魔。 噬魂本身就在万魔丧气中成长出来,这么浓郁的万魔丧气一出现,它们就更如鱼得水,追着那两只美味的灵魂不放。 “庚二,清圣子和那护法是不是还活着?把他们弄过来。”传山道。 庚二打下阵法控制指诀,把以为自己深藏在地底和洞穴中的清圣子元婴和护法无心送到了青云老祖师徒面前。 青云老祖一看清圣子元婴立刻怪叫一声扑了过去。 他本能的知道这玩意对他有很大的好处。 抓住它!吃了它!他就能活更长时间。 清圣子的元婴连逃跑都来不及,就被青云老祖一把捏住。 一声极度凄厉的惨叫响起,清圣子元婴消失在青云老祖口中。 护法无心是所有长老中修为最低的,可也只有他囫囵地活到了现在。 但此刻无心焦灼万分,甚至有了种末日已至的大彻大悟感。 他活不过今天了。 那是老祖吗? 那个暗红色的影子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眼熟? 还有,老祖已经疯了吗? 无心死不瞑目,他被青云老祖掏了内丹,元婴刚逃出肉体却被那暗红色的身影抓住吞噬。 一百九十八支怨鬼之骨与噬魂结合,化作了一百九十八只噬魂魔。 这些噬魂魔分成两堆,紧紧吸附在青云老祖和暗红色身影身上。 而青云老祖两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只有他们越来越疯狂的攻击举动似乎说明了他们的魂魄正在受到损伤,行为已经不能自我控制。 愤怒和某些单纯的欲望已经彻底控制住他们。 杀!杀了对方!只让自己活下去! 传山四人的脸色越来越白,他们的元气也在迅速消耗。 传山拿出所有灵石供给所有人补充元气,可是根本不够! 阵法的灵石消耗也极快,庚二无奈只得拿出自己的家底拼命往里填。 可灵石总有用尽之时,随着两名大能相斗产生的冲击,灵石补充又跟不上,阵法眼看已经濒临溃散! 然而阵中两名只余留本能的大能却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受了重伤的青云老祖本应该不是分神后期的血魔兽的对手。 可曾是他师父的血魔兽因为失去肉体只有元婴,战斗力也因此消失一大半,竟和受了重伤的青云老祖斗了个旗鼓相当。 “阵法要完蛋了!罗骷髅你还有没有后手?如果阵法溃散,这两人的打斗一定会影响这一片天地的元气,见鬼,我为什么会感觉到空间开始不稳?”桃花尖叫。 己十四头上冒出蒸腾的汗汽。 桃花心疼得抽手就扔了一堆……虫子进阵。 那些虫子也奇怪,看到青云老祖没有任何感觉,但看到元婴体的血魔兽时却像闻到了腥味的鲨鱼一般,一起冲了过去。 “十四哥哥,张嘴!”桃花扔出一枚丹药。 己十四张口服下,但这也只能让他再坚持一会儿工夫。以他不过金丹期的修为,作为这个阵压力第二大的第二高手,他还是太勉强了。 “桃花,补充灵石,算我欠你的!”传山大吼。 桃花吼回去,“来不及了好不好?” 传山咬牙,他可以让阵法爆炸,但他怕引起那两人的自爆,到时候他可不敢保证他们逃跑的速度能赶得上对方自爆的速度。 “这两只怎么还不死?”传山大骂。 “都是活了千年的老怪物,能那么容易死才怪!”桃花气哼哼地叫。 传山发狠,“我去对付他们。你们操纵阵法,庚二做阵眼,我说撤,大家就赶紧用最快的速度逃!谁也不准回头!大黑你也给我带着小呆滚!现在,快!” 传山不打算再等。如果阵法溃散,让两只中逃掉任一个,他们都必将会很惨。 “传山,我帮你。” 传山出于那么一点大男人思想,有心拒绝,可庚二不等他开口就扑到了他身上,“这时候你还磨菇什么?快!分别击破!” “喂!我和十四兄两个最多只能控制这个阵法五息时间,记住,只有五息!别扮大侠,给我卑鄙点!” 传山已经身覆庚二护甲冲进了阵中。 第一息,传山悄无声息地逼近青云老祖身后,凝聚全身修为,引动五行之气化成巨拳,一拳打向血魔兽背心。 第二息,血魔兽暴怒,回身攻击传山。青云老祖大喜,连忙运起剩余元气,一气攻向血魔兽,只求毁敌必死! 但青云老祖和血魔兽都没有发现,那道攻向血魔兽的攻击其实只是虚影,那道凝聚了传山全身修为的一击,真正的攻击目标乃是青云老祖。 第三息,眼看传山化作利爪的手臂已经伸向青云老祖丹田,只要他击毁青云老祖内丹,再抓住老祖元婴,他就可以消除最大的心头之患。青云老祖危矣! 就在此时,阵法上空突然裂开一条缝隙,一块巴掌大的玉牌飞速落下。 “砰!” 传山脑门上挨了一下,心中一惊,正正朝向青云老祖下丹田的攻击微微偏了那么一点。 “收货收货!灵试大会法宝速递,哎呀,你这里真不好找,害本大人坐传送阵就坐了多少个。哟,你这里正好有一只血魔兽嘛,看本大人送得多及时,不用感激本大人啦,货已送到,请参赛修者努力猎杀血魔兽。本大人还要去送下一个,走也!”阵法缝隙合上,速递员连个脸都没露。 “……”传山和庚二,随即一起破口大骂:“我操操操!” 老祖重伤濒死回身,发现了偷袭者,当即勃然大怒。 控制阵法的桃花大吼:“别发呆了!阵法控制不住了!啊啊啊!青云老祖要玩自爆,大家快逃!” 己十四血色上脸,传山和庚二一离开,压力就全在他身上,他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青云老祖三番五次被重伤,眼看被敌人包围,自知必死无疑,加上魂魄被伤大半,正常的判断已经消失,当下也不再求长生,只求与敌同归于尽! 传山气得要发疯,“嗷--!狗娘养的法宝速递!你别让我逮到你!” 幻阵即将溃散,己十四也够狠,索性启动阵法自爆,这老兄就算修了佛,本性仍旧是个狠人。 “轰--!” 阵法一自爆,无论敌我一起各展神通,只求最快速度逃离现场。 传山还想偷袭青云老祖,结果反被对方击了一掌。 血魔兽在阵爆的同时就发现不对,闪身就跑。 桃花连声惊叫,发挥超常速度,抓住己十四就逃。 传山跑得也不慢,可当他发现大黑那只混蛋竟然没有跑远,看到危险竟然还带着小呆子又跑了回来,当即气得吐血。 可怜他为了抵抗阵法爆炸的威力和青云老祖的攻击,用尽了剩下的所有法宝,甚至连一些原材料也丢了出去,只为了争取一点时间。 青云老祖疯狂大笑:“死吧!都给我去死吧!哈哈哈!” 青云老祖第一个扑向传山,可传山不要命的攻击和庚二护甲挡住了他。 眼看不能得逞,青云老祖竟然又扑向了曾是他师父的血魔兽。 可怜血魔兽已经快要逃远,却因为阵法爆炸而被迫停留抵挡。 就是这么两息工夫,青云老祖已经紧紧抱住了他! 忽然!传山身上冒起炫目光彩,护甲消失,庚二恢复人身。 传山初还以为是阵法爆炸冲击的缘故,但情况比他想的还要糟糕。 桃花凄声惨叫:“为什么这里会出现空间裂缝!哇哇哇,十四哥哥,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死龟还不快现原形!” 桃花抱住己十四冲向从怀中掏出星图的庚二。 庚二哭,“是阵法爆炸的波动引起天地元气巨变,空间裂缝本来就离这儿不远,现在干脆转移到这里来了!我们怎么会这么倒霉?” 传山抓住了大黑和小呆子,回身冲向庚二,骡车被他用来抵挡阵法自爆的余威了。 庚二泪流满面,大声抱怨传山:“我就知道天道不会放过你!你看,他在这儿等着呢!呜呜,为什么最惨的总是我?” “抱歉!”传山只来得及说了这两个字,他的额头突然开始剧烈疼痛。 该死的桃花,他忘记让他把印记取出来了! 还有那同样该死的祖虫为什么不早一点到? 祖虫到了,桃花也感觉到这位宿敌的存在,但他现在顾不得跑去教训祖虫,他得先保护好他的十四兄。 “都给我闪开!”祖虫大喝。 祖虫身前是那只被他追捕到现在的五级血魔兽。 那五级血魔兽本来正向空间裂缝冲去,却在感觉到另一只血魔兽存在时,转变了方向。 “见鬼!不能让它吞噬另一只血魔兽,否则连我也拦不住他。二胖,你给我过来!”祖虫需要庚二变成护甲一起对付血魔兽。 庚二看看祖虫又看看传山,脚下犹豫了那么一眨眼时间 。 从阵法爆炸到现在,说起来慢,实际过得极快,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发生。 “想要本老祖的命,你们也一个别想活!” 扑在其师父身上、任其如何疯狂噬咬肉身也不肯放开的青云老祖,看到另一只血魔兽冲了过来,以为敌人来了援手,大笑三声后终于狠心自爆了内丹和元婴! “轰--!” “啊啊啊!不要在这里自爆啊,空间裂缝还在这儿!”庚二哭叫着,瞬间化作巨大龟甲笼罩住所有人。 一条血红色的暗影趁机冲进空间裂缝。 祖虫对庚二的守护能力十分信任,不再管他们,转身也跟了进去。 刺瞎人眼的剧烈光芒瞬间遍布这整一片沙漠,甚至远在千里之外的人都能看到那团炫目的光芒。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漫天黄沙飞舞,天地倏然变色,城市废墟彻底化作尘埃。 那团光芒存在的时间也极短,几乎爆炸声刚落,千百里之外有幸见到这一幕的人刚刚发出尖叫,就见那团光芒突然扩大又收缩,转瞬就消失无踪。 当尘埃落定,在场所有生物全部消失! 风缓缓吹过沙漠,黄沙被带起,废墟处最后留下的一点痕迹也完全埋入了沙漠地底。 第166章 两年后。 这是一处灵气浓郁的小山包,天将正午,谷底一阵炫目的亮光闪过,随即从虚空中吐出一个玉白色的大龟壳。 龟壳吐出,亮光消失,随即龟壳也不见了,绿油油的草地上凭空出现了大大小小一群人型生物,哦,还有一匹大黑骡。 “总算出来了,空间裂缝里面就不是人呆的。”桃花第一个反应过来,感叹了一声,软骨头一般倒向盘膝而坐的己十四。 己十四身形一闪,让桃花靠了个空。 桃花嘟嘴,看到传山怀里的小呆子眼睛一亮,伸手就去戳他的脸蛋。 大黑爬起来张嘴就咬他手。 庚二变成了一只小小的玉龟,蔫蔫的趴伏在传山腿上,竟然没有炫耀自己的伟大功绩。 传山把小呆子放到一旁,伸手把庚二龟揣入怀里,他家小龟显然累狠了,说不定还受了伤,他需要帮他好好查看一下。 “庚二没事吧?,这次大伙儿能平安出来可都靠了他。”己十四道。 桃花似乎有点不平,他不高兴他的十四兄夸奖别人,可庚二的守护能力是他们五师兄弟中最强的这点,他就算想不承认也不行。 “他受伤了,需要调养一段时间。”传山边用神识帮庚二查看,边回答。 桃花看传山那小心样,有点小妒忌,他家十四兄就不会这样对他。 在众人慢慢回过神来后,己十四问:“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 桃花连忙低头去翻找星图,他还没找到,就见传山怀里冒出一个书本形状的法宝。 传山笑着摸了摸那推出星图的米粒般的小爪子,接过星图打开。 这星图法宝能让庚二都赞不绝口,除了它能探知空间裂缝的能力,还有就是它所蕴含的浩瀚星图。 法宝上方的星图一阵旋转,接连换了几个星系,随之稳定下来。 传山看到星图中有一颗星星特别亮,便用手指点了点。 那被点的星星闪烁了一下,在法宝下方出现了一个色彩斑斓的星球,随之旁边的空白处还有星球的名字和一些介绍出现。 “兰星?我们竟然到了这么远的地方?”传山啼笑皆非。想当初他们倒想来兰星转转,可后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哪想到一个空间裂缝就把他们送到了这里。 “从空间裂缝里出来到什么地方都正常。我们也是运气,这次如果没有庚二龟,我们大概刚被空间裂缝吸进去就会被里面的乱流撕成碎片,甚至连完整的神魂也不能保留,更别说冲出来了。当然啦,我的神魂很稳定,就算这具肉身完蛋,我还可以重生,但你们就不行了。”桃花得意道。 己十四瞥他,“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们能安全出来跟你有丁点关系?” 桃花被打击得一塌糊涂,“那是我的本体没有带出来!如果我像庚二似的,把新修的肉体和本体连在一起,我也能带大家安全出来,我、我很能干的,十四哥哥你要相信人家啦。” “闭嘴!不准发嗲。” 桃花眼泪汪汪,亏他以前还和其他师兄弟一起嘲笑庚二,不把本体放在安全的地方,反而带着到处跑,像他们以前哪怕办一些大事顶多也只使用一下分/身,如今倒让自己的爱人嘲笑了。 呜呜,他以后也要带着本体到处跑,不过他的本体带出来真的好麻烦好麻烦,不像呆龟因为师父偏心,能把本体像法宝一样随身带,还不影响各个地方的天地元气。 桃花为了不让己十四嫌弃,努力发挥用处,绞尽脑汁回忆道:“据我所知兰星是个大型修者星球,各修混杂,这里的修者修为普通都很高,真正是金丹多如狗,元婴遍地走,出窍分神大把抓,合体修者亦不少见。而渡劫期大能一般都在洞府中修炼很少出来,但偶尔也会露露脸。” 己十四挑了挑眉,他修为已达金丹期,在蓝星基本都可以横着走,可到了兰星显然还不太够格。就是传山…… 传山心神大半都分给了怀中的庚二龟,桃花看不顺眼,故意道:“你可以用双修法门帮他快速恢复和疗伤,那只笨龟没教你吗?”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教的?你把我带在身上,让我的魂体在你的识海中温养,这就是双修疗伤法。不要乱想其他的!” 传山神识中接收到庚二的嘟囔,脸上带出了笑容,也在神识中回答:“放心,我没乱想。你现在这样子,我就算再禽兽也不会……那个你啊。” 庚二龟放心了,爬进传山识海血泉中央,四肢和头尾全部缩进小小的龟壳里,团成一团开始睡觉……呃,疗伤。 传山抬头看向桃花和担心的己十四,笑笑,“没事,他正在恢复。我们最好也好好恢复一下,就如桃花所说,兰星可不是个好混的地方。” 传山一旦放下心事,头脑立刻变得冷静,放出神识扫视了一下四周,判断道: “这座山谷很不起眼,但灵气却十分浓郁,不说修炼资源和灵气匮乏的厚土星,就是蓝星一些修炼福地也比不上此处。但这里却无人占领,连灵兽都很少,想必这种地方在兰星普通至极。” “没错,兰星灵气之浓郁在各修者星球中都能排得上号。”桃花补充。 “这里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特别注意或者忌讳的人事物?”传山问。 桃花仰头看了看天,又低头思索片刻,“兰星我已经很久没来过了,这里有什么厉害的人事物我也搞不清楚。不过这里曾是古修猎杀血魔兽的古战场之一,如今血魔兽重新开始肆虐,这兰星搞不好会变成血魔兽新聚集地之一。” 传山忽然想到,“祖虫之前也跟着血魔兽冲进了空间裂缝,你说他们会不会也到了兰星?” 己十四沉吟,“蓝星,兰星,血魔兽,空间裂缝,感觉两者之间总有些关系。” 桃花抱臂,“不一定。我们是因为被庚二龟罩着,才一起到达这里。通常三级仙人以下的修者进入空间裂缝,没人知道自己会从哪里出来。哦,仙界仙人分六级,六级最高只有一位,就是仙帝,一级就是刚飞升的修者,又叫天仙。” “我觉得祖虫和血魔兽八成也到了这里。”传山突在此时心中有所领悟,“怪不得之前我一直有些隐约的感觉,那也许就是天道给我的提醒吧。” “什么感觉?”己十四好奇。 传山心想,因为修炼的混沌魔功对蓝星元气恢复有好处,又做了些让天道承认的“好事”,可同样他也做了些违反天道规则的事,大概蓝星界主对他的印象还不算太糟糕,在惩罚之前就给了一些隐约提醒,算是功过两相抵消了。 传山正准备回答己十四,放出的神识却有所察觉,立刻跳起来道:“都起来,有人来了!我想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空间缝隙曾在这里出现过,这星球上又有那么多大能,说不定就有谁察觉跑来查看,我们留在这里很可能会麻烦上身。快走!” 桃花和己十四也有这个担心,当下毫无异议地起身。 传山让大黑驮上小呆,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座小山谷。 而就在传山一行人离开不到一会儿,几条人影陆续出现在小山谷上空。 一道道神识细密地扫过,直到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才不甘地离去。 这边,传山一行人奔出还没有百里路就被人挡住。 “什么人?真魔门弟子在此采药,无关人士还请离开,多谢谅解。” 挡住他们的青年修者话语十分客气,但阻拦传山一行人前进的态度却很坚定,而且青年修者看他们的目光也十分警惕。 在青年修者看来,这群人修为有高有低,最高的不过金丹期,跟他一样,最低的才刚刚练气入门,本来他不用如此担心,但偏偏其中一人的修为他竟然看不出来。 传山等人看到对方如此警惕他们感到好笑,但看到人踪还是很高兴,至少他们可以询问一些情况,不至于摸瞎。 不过……真魔门?好像那名叫纪秀英的修者,和后来被虫族抓去的万俟不都是真魔门弟子? 看来真魔门在蓝星势力不小,竟然可以拦路采药还不让人通过。 传山神识一扫,发现那些采药弟子的修为都不高,只在凝气期徘徊,当下心念数转,脸上带笑上前对青年拱了拱手,“这位道兄,在下等乃是厚土星散修,刚刚通过传送阵来到贵星,对贵星目前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恰逢道兄也是有缘,还请道兄不吝指点一二。” 魔道也是道,在血魂海中传山就经常听那些魔修之间彼此互称道兄,刚开始还觉得有点别扭,听多也就习惯。 青年看说话者就是那名看不出修为的人,不敢怠慢他,且对方不但态度诚恳又礼貌周到,当下也回礼道:“在下真魔门内门弟子万俟鹤,见过诸位道兄。” 随即一顿,问道:“你们从厚土星远道而来,是不是为了猎杀血魔兽?” 传山神色不动,回答:“不错,确是如此。” 青年点点头,“想必你们也听说了大量血魔兽在兰星肆虐的事,自从半年前开始,就有不少修者进入兰星想要猎杀血魔兽,这段时间来得更多。不过来的修者修为大多都在金丹期以上,金丹期以下修者对上血魔兽,除非碰到一、二级的,否则也只是给血魔兽送菜而已。” 传山有点惊讶,这万俟鹤竟然特意提醒他们的修为不够,让他们注意安全,看来任何一个门派都是良莠不齐,真魔门也不一定就全出像是纪秀英那样的弟子。 万俟鹤又道:“我不是吓唬你们。虽说现在有很多修者都在猎杀血魔兽,可那些血魔兽也不知从哪里来的,竟越杀越多,如今兰星除了有大能镇守的城池里面还安全点,野外几乎无修者敢单独行走。” 己十四皱眉,“情况竟已如此严峻?” 万俟鹤看向己十四,虽然对方身上传来让他讨厌的佛修味道,但他并没有因此对己十四反感,相反己十四身上一些特质让他觉得很像自己人。 “是。你看我们现在出来采药都是至少十人以上,而且必定有金丹期以上修者护行,还不敢离城太远。你们人少,又有小孩子,我建议你们最好尽快入城,不要在野外停留。” “多谢道兄指点。请问万俟兄,最近的城池朝什么方向走?大约有多远?” 莲池城,一个名字取得雅致,但整座城从城门开始就给人以财大气粗土豪感的下级城市。 也许是修者星球,这里的城市和道路都充满了炼制的痕迹,就连城池上几个金灿灿的大字都带有震荡人心的功能。 该城池一样有守卫,打量传山一行的眼神就像在看乡下人。 传山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特意把自己的修为伪装成金丹期。这样既不会太岔眼,也不会让人轻视,可没想到到了城门口竟然还是让人鄙视了。难道他应该伪装成元婴期? 同样金丹期的守卫拦住传山一行人,连口都没开,用手指指了指旁边一块告示牌,让他们自己过去看。 桃花眉一挑就要发作,被己十四拉住。 传山也不生气,几个人一起走到告示牌前观看,只见告示牌最醒目的地方贴了一张入城告示,上书: “入城费每位修者五颗标准中品灵石或魔石,以后每在城中逗留一天,另需支付一颗中品的人头税。第一次入城先缴纳十天份,出城时多退少补。缴纳方法和逃税惩罚详细请询问城门守卫。相信我,如果你不是渡劫期大能,你绝对无法承担逃税的后果!” 传山和己十四,“……” 大黑,“好黑!” 桃花摸摸下巴,突然觉得这种强行收费方法很不错,也许他可以引进到血魂海里? 几个人还在惊讶,旁边有位身穿皮毛坎肩、貌相十分威武的汉子跟他们搭话道: “你们也觉得这入城费和人头税让人受不了吧?唉,以前还没有收这么多,可自从血魔兽开始肆虐后,这入城费就越来越贵。” 众人一起看向说话的汉子。 那汉子又道:“这还是下城,如果是有渡劫期以上大能存在的上级城市,听说进门税就要一颗标准上品,不过那里的灵气也比中、下级城市浓郁得多,听说有些大能的洞天福地都比不上那几座上级城市。” 传山询问汉子,“这位兄台,请问如果没有灵石支付入城费怎么办?” 汉子一看众人对他的话感兴趣,立刻来劲了,“还能怎么办?先在城外采药、收集材料,或者接任务,你们看到告示牌上贴的那些纸条了吗?只要不是黑色的,都是能接的任务,你们拿身份玉碟去碰一下那些纸条,就可以接到任务。” 传山又问:“那身份玉碟又是什么?” “哦,那玩意你们得到城门守卫那里去领,当然要先交入城费才能领到,你们那头骡子是妖修吧?它也得交入城费领取身份玉碟。这身份玉碟在兰星通用,进城修炼或领任务或交易都得有它,没有会很麻烦。” 传山再次问道:“那如果没有身份玉碟,就领不来任务?” 汉子打量了传山一行人一番,点点头,似乎了解了,“看你们的样子也不像是富裕的,如果缴不起入城费,那你们只能去领黑市任务。喏,东边城墙根底下有个集市看到没有?那都是进不了城的人搞得城外交易市,你们在城外弄到东西可以到那里换取灵石,也可以到那里询问有没有任务,只是价码都比较低。” 传山拱手,诚心道谢:“多谢兄台指点。” 桃花纳闷,“我说这位老兄,你到底从哪儿看出我们不富裕的?” 大汉抓了抓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 桃花盯着他,就等着他回答。 传山等人也很好奇。 那大汉讪笑了下,拍了拍自己的腰带,又指了指他们,这才道:“你们看我也没多少家私,可好歹还有条护身的腰带,咱脚上的鞋子也是增加速度的法宝。可你们……咳,凡是有些家产的修者,谁身上不挂几个护身或攻击的法宝?你看看你们,从头到脚就不见法宝的影子。” 原来如此! 传山等人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城门守卫看他们的目光就像看乡下人。 原来大的修者星球就跟普通人类国家一样,都讲究人要衣装、佛要金装! 传山这个囧啊,亏他还是炼器师呢,竟然没想到要用法宝装扮一下自己。不过谁叫他的身体就是法宝,让他也想不起来用其他法宝武装自己。 再看看桃花和己十四,也是从头朴素到脚。 还好大黑和小呆因为修为太低,他特意炼制了几个法宝让他们戴上,否则他们还不知要怎么被人鄙视。 桃花撇嘴,嘀咕道:“一群没见识的。” 哼哼,十四兄用来扣住发髻的桃木环就是用他本体的一部分做的,可惜级别太高,他又不想让十四兄怀璧其罪,就给桃木环做了伪装,保证就连一般两般的神级修者都看不出究竟。 可惜十四兄不喜欢收他的东西,他前面送的衣裤鞋袜,这人一件都没穿上身,那可都是血魂海最精致出品! 看到桃花极度幽怨的小眼神,己十四就当没看到。他发疯了才会穿桃花送的衣服,那些衣服就没一件能穿出来给人看。 弄清原由,下面解决起来就容易了。 传山谢过那位大汉,转身看向桃花。 桃花忽然惊叫一声,一把抓住己十四指着大汉说的集市道:“十四兄,你看那是不是你师父静海?” 十四兄一听,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在哪儿?” “啊,他拐进去了,我带你过去。”说完,桃花拉着己十四就跑,转瞬就跑进了集市,淹没在了人堆中。 己十四直到被桃花拉进集市才想起来这家伙根本就没见过自己师父,可是这时已经迟了。 桃花那个无耻的,直接在背人处种了颗种子,没等己十四反应过来,两人就一起被刚刚生出的妖异植物卷入了地底。再出地面时,两人已经到了千里之外。 己十四出来后就把桃花拽过来暴打一顿,转而就要回头找传山一家。 桃花苦苦抱着他的腰不放,这个冤家哦! 难道他真的缺那几十颗魔石吗?难道他真的不明白他只是想要和他独处吗?有那一家子在旁边,他想对他做些什么都难,尤其旁边还有个庚二随时随地打算看他热闹! 传山听到桃花惊叫就知道这家伙想耍花招,等看到他指着集市无中生有地胡说,他就基本确定:这吝啬小气的烂桃花要跑。 结果桃花果然带着十四兄跑了。 传山摸摸下巴,本来他确实打算跟桃花借一些魔石,想日后赚到再还他。但现在想想,与其背上桃花的高利贷,还不如他到集市去转转,接点任务来得更快。 而且桃花跑掉恐怕不止为了省下那几十颗魔石,他最大的目的大概还是想和十四兄独处,好做些坏事吧? 同样身为雄性的传山淫/笑,他能理解桃花的想法,真的。不过十四兄要辛苦了就是。 “老大,我们连进城费都付不起了吗?那我们会不会连买大豆、鸡蛋和烧酒的钱也没有?唔,我饿了可以吃路边的野草和嫩叶,可小呆子怎么办?总不能也喂他吃草吧?还有二爹,我记得他上次说身上存货不多了,等他伤势好转醒来肯定要补充一大堆吃的。”大黑忧郁道。 传山斜他一眼,“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操心,走吧,我们去那边集市看看。” “哦!”大黑复活,驮着小呆子高高兴兴地往城墙根底下的集市走去。 就在这时,正在传山识海中温养的庚二龟突然来了句:“唉,咱们又要从一穷二白开始了。以后再也不打老怪了,太费灵石和材料。” 传山大笑。 第167章 莲池城东城墙根底下的集市又叫草头集市,顾名思义,可见里面摆摊的主要修者修为都不太高,而且大多都是散修。 摆摊修者的修为不高,但逛集市的修者们的修为却参差不齐,传山就亲眼看见几名伪装了自己修为的大能在集市里转悠。 “你别看这里只是个草头集市,但每天都有好几位大能过来转悠,他们啊,都是抱着捡漏的心思来的。” 看传山向集市走去,那名在城门口告示牌前寻找合适任务的大汉也一起跟了过来。大约看传山人还不错,便凑过来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哦?有人在里面捡漏过?”传山转头笑。 “那当然,还不是少数。你想啊,这里摆摊的人修为都不太高,又大多是散修,哪怕得到什么宝贝都不一定认得出。兄弟,贵姓啊?” “免贵姓罗,罗传山。兄台怎么称呼?” “哟,可巧!我姓洛,咱俩的姓,音都差不多。我叫洛飞虎,呵呵,名字挺俗气吧?是我娘给我取的,她是土匪。” 传山听大汉的意思,似乎对他娘身为土匪还挺骄傲。 大汉继续骄傲地道:“不过我娘是义匪,只劫不义之财,从不伤害好人。她和她那帮手下养活了整整五个村的人。那时候天灾人祸的,哦,我是来自其他星球的散修,我们那里大多数都是普通人。有天师父路过咱们村,见我灵根跟他一样,便把我收做了徒弟。如果不是参加了灵试大会,我大概修炼到元婴期也不会离开本土。” “洛兄能从贵星灵试大会脱颖而出,想必也是不凡。”传山诚心夸奖道。 洛飞虎连连摇手,“我就一个金丹初期,你看我明明有身份玉碟却不敢接告示牌上贴的任务,就知道我这种层次的在兰星真的算不上什么。罗兄弟,冒昧问一句,你来兰星是不是也是为了猎杀血魔兽?” 传山没有隐瞒,点了点头。这事在兰星现在大概已经算很平常。 两人聊着一些安全的话题,大黑驼着小呆老实跟在他们身边。 它想不老实也不行,这集市上几乎所有修者的修为都比它高,有些高手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求清静,还故意放出了威压,如果不是身上戴着强力的护身法宝,它说不定连路都走不起来。 走到集市一处空地时,洛飞虎停下脚步,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罗弟你在兰星有接应的人或者朋友吗?” “没有。”传山神识放开扫射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他希望这名看起来好像还不错的汉子不是个表里不一的劫匪之类。 “你那离开的两位朋友会再回来找你吗?” “不太确定,至少短期内不会。”传山瞟了洛飞虎一眼。 洛飞虎看了看大黑和小呆,又看传山,直接道:“那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们一道?” 传山有点惊讶。他虽然略微猜出洛飞虎的打算,但也没想到他真的会开这个口。尤其对方并不了解他的底细,且他还带着两个修为极弱的孩子。 传山也明言道:“我虽然也是金丹期,还懂一点炼器,但我还有两个徒弟才刚刚开始修炼。”言下之意就是我有两个累赘,你还是多考虑一下比较好。 “那你平时做任务总不能都带着他们吧?” “倒不至于如此。不过我还有一位道侣,他只有凝气大圆满。” “怎么没见她?” “他受伤了,正在休养,过一段时间就好。” 洛飞虎沉吟片刻,“不瞒罗兄弟,我邀请你,一是觉得你人看着不错;二来,现在想要在兰星找到一名合意的伙伴一起做任务也比较困难。不是说蓝星的修者人数少,而是……人心难测。” 传山懂了。 洛飞虎又看了看大黑和小呆,在看到揪骡子毛的小呆时,脸上露出善意的微笑,“咱明人不说暗话,在我看来,罗兄弟虽然有家小拖累,但也因此更让人放心。” 随即他伸指点了点大黑的胸饰和小呆的腰坠,道:“尤其你对这个骡子小妖和小孩都很不错,你和你的同伴身上都没有几件像样的法宝,可他们身上却挂着品级竟然达到上品的护身法宝。” 传山眼神一暗,为了避免不开眼的人找麻烦,他已经对大黑和小呆身上的法宝进行了掩饰,一般人看过去也就是最普通的低级护身法宝罢了。没想到刚到兰星就被人看破,显然他小瞧了外面那些修者。 瞬间,传山心中就想了好几种解决洛飞虎还不让人发现的方法,脸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惊讶之情。 洛飞虎说出最后一句后就一直在小心打量传山的神情,见他丝毫不掩饰惊讶的神情,便想这果然是个面如其人的直爽正义男儿,没那么深沉的心思。心下对传山也就更加满意了一分。 既然想把这难得的好男儿拉到自己的队伍中来,洛飞虎决定多透露一点,也让对方知道他们这支猎手小队的实力。 洛飞虎看看周围,见没有人注意他们,便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不用太惊讶,给法宝做掩饰的人是高手,一般人肯定看不出来。不过……我这门修炼比较特殊,到了一定境界可以产生一门神通,我的神通就是自己的眼睛,让我能看穿大多数伪装。” 传山忽然想到了正在厚土门修炼的黑王蛇,他好像有个神通就是真实之眼?洛飞虎的这项神通倒是和他很像。 唔,看来他在炼器方面还要再接再厉,争取下次做的伪装就连具有这些眼睛神通的人也看不出来! 不过这人既然能看出他在法宝上的伪装,那他的真实修为他也能看出来吗?传山摸下巴好奇。 “他看不出来。就算小黑皮过来也看不出你的真实修为。你的身体和修炼的功法注定让你想要表露出来的都是真实。”庚二龟突然在他识海中冒话道。 “……你到底有没有好好修炼恢复?”传山哭笑不得。 “我刚才翻了翻我的存货,看有没有能拿出来卖的,但好的……都不适合拿出来,除非咱们想让别人捡漏或是惹麻烦上身。差的吧,又太差,根本卖不出多少灵石。”庚二龟在“我的”上面咬了重音。 传山很想弹他龟壳,可惜弹不着。现在跑进识海里欺负他也不适合,旁边洛飞虎正在看他反应。 庚二龟不怕死的又嘀咕道:“以前你在血魂海弄到的那些材料,大半你都给了羊、白两位,又帮他们做了几件抗雷劫的法宝,剩下的你又制造了那辆骡车,后来还给大黑和小呆做了几件法宝。最后剩下的那一点点,你又全部浪费在那个大阵上了,还用了我一些好料。四百年的积累啊,你在短短两、三年内就用光了,你说你有多败家?” 庚二这话说的如果换个人来听,肯定觉得不舒服。但传山太了解自家小龟,这呆子天性小气巴拉,但当他真有需要时,只要他有,他绝对不会不给,顶多嘴巴上唠叨一点。 就比如除了灵石类,他几乎从来没有主动向庚二要过任何东西,他也不知道庚二身上都有些什么宝贝,庚二不给他,他根本就不知道,但庚二每次都在他需要时主动拿了出来。而且只要是他拿出来的,都是不一般的好货。 自家爱人自家疼。传山越是了解庚二,越觉得他对自己是真正的好。 感情都是会互相传染的,越恨就越恨,越爱就越爱。如果可能,传山恨不得把世间所有好东西都捧到庚二面前随他挑,如果没必要,哪舍得让他往外掏东西。有时候他跟他要灵石纯粹就是为了逗他,想看他不情愿的小表情而已。 当然,这种夫夫间的小情趣他是不会跟他家呆龟说明的。 传山在识海中低语:“没事,你不用拿东西出来换灵石,我会想办法赚到,相信你哥我。现在你给我好好修炼恢复,不准再费神,也不准再说话。我给你十天时间恢复,如果十天你还恢复不了,就别怪我用别的双修方法帮你。” 庚二龟……立刻变得沉默是金,老实说,他现在对和小魔头双修的事是又爱又怕。 怕嘛,小魔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修炼了魔功,又以天生魔物组成身体一部分的缘故,越修练心理就越黑暗,现在在房/事上也特能折腾,而且比起精神双修,他更喜欢用身体直接交/媾,偏偏又很难在短时间内得到满足,每次都把他弄得好累好累。 爱嘛,那就是过程虽然不堪述说,但他也确实爽到了…… 洛飞虎显然没有看出传山的修为有问题,还在努力向他介绍自己的队伍。 “我们队一共有四人,都是在兰星陆续认识的。原本有五位,但有一位有缘拜了位好师父,被带入了本星某有名的大门派做弟子,后来我们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人,就一直是四个人。”说到那位伙伴,洛飞虎的表情有点羡慕。 “我们四人各有分工:木野懂丹药;原铮是刀修,也是我们中最厉害的一位,已经是金丹后期,还差一步就能结婴;陈晓晓脑子活、嘴巴甜,负责管账和摆摊;我眼力不错,负责辨识材料,并懂一点炼器。另外,队里如果有些对外的事,也都是我负责。” 换言之,洛飞虎就是这支队伍的老大,怪不得他能直接拉人。传山转而又想到,洛飞虎能一眼就看出他给大黑和小呆炼制的护身法宝为上品,想必也不是像他所说的只懂一点炼器。 “这么说来,你们在这处集市上有摊位?” “这里没有,不过……”洛飞虎挺了挺胸膛,“我们在城里的集市搞到一个摊位。虽然我们人少,接的任务也不多,卖的东西又大多都是我们自己在野外弄到的材料,和我们自己炼制的丹药、法宝,但是生意还算不错,至少支持我们四人在城里修炼没有任何问题。” “听起来很不错。”传山赞扬。 洛飞虎看看他,“如果你加入我们,我可以先帮你出入城费把身份玉碟办下来。以后等队里分红,你再还给我。” 传山摇摇头,“洛兄,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还是打算自己想办法弄到入城费。而且你对我的实力并不了解,也不知道我会什么,就这么贸然把我拉过去,只怕你的队友会有意见。” 洛飞虎还想再说些什么,传山抬手,“洛兄,请让我再考虑考虑,毕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需要跟我道侣商量一番。” “行!等你们商量妥了再跟我说,这期间有任何事,只要我能办到的,你们都能来找我。”洛飞虎也干脆。 “多谢。”两人相视而笑。 两人话到此处,自然而然就比陌生人多了几分亲切,相处起来也变得自然得多。 集市规模不小,修者也不少,洛飞虎像是对这里熟悉至极,一路走一路向传山介绍。 “那卖药草的是妖修,看见没有?他家的药草品质最好,如果你会炼丹,又没时间自己到野外采集药草,就到他那儿去买,东西齐全又便宜不说,还没有假货。” “那是尹家女修,一个小家族,修的是织女功,对编制各种布料极为拿手,经由她们手编制出来的布料不但不会破坏材料原来的品质,甚至还有加成。城里集市也有他们家的摊位,那里能做成衣。” 传山一个个看过去。 “你想要领任务,就注意看那些摊前摆了赤头箭的摊位,那表示摊主有事委托别人办的意思。至于任务内容和报酬,就需要和摊主亲自面谈。” 传山果然发现几个摆了赤头箭的摊位,并暗中记下。 洛飞虎又用眼睛瞟向另外一处摊点,“看那里,那里有个金丹期老头。这人你一定要记住,那老头看起来和善老实,其实为人最是奸猾狡诈不过。他的东西不是不能买,但忽悠人的比较多,尤其不要买他卖的酒水。那老头在城里集市混不下去,才不得不到城外来摆摊骗新人。” 那摆摊老头本来正在打瞌睡,这时突然眼睛一睁,对着洛飞虎就骂道:“你小子又坏我的生意!不就是上次抢了你们一只一级血魔兽嘛,有必要记恨到现在吗?都不知道体谅体谅老人家。” 洛飞虎怒气冲冲地走到他摊前,指着他的鼻子,回骂:“你还老人家?有你这样没良心又奸猾的老头吗?你何止抢过我们的猎物,上次你欺负我们看不懂古文,把那带有传承的玉简低价骗了去,却高价在城里拍卖。如果不是我们经常留意拍卖行的消息,都不知道我们错过了什么!还有上上次,你用劣质药酒欺骗我们,害我们在做任务时后力不济,差点就死在野外。” “嘘嘘嘘,好了,说那么大声干什么?” 老头头疼,看附近听到的人都在打量他,立刻做出极度无辜的表情。 “卖给你们的那些药酒也是我收别人的,人家跟我怎么说,我自然就怎么跟你们怎么说,我哪知道对方在骗我。你看,自从出了你那桩事,我不就不再买那人的药酒了吗?还有那玉简,一开始我也没看出来,后来经人指点才知道那是传承玉简。” 洛飞虎冷笑,“你就编吧!我看你能不能编出一朵花来。” 老头想翻脸,但想到对方不止一人,尤其对方队伍中那名刀修的修为和他不相上下,如没必要,他实在不想和对方死斗。 老头忍下怒气,看向在他摊前蹲下的传山,脸上挤出憨厚的笑容道:“这位道友是买法宝,还是丹药,或是药酒?我这里还有各种中低级符箓,以及一些功法玉简。只要道友有所需要,说出来,说不定老头我就能帮到道友。” 传山指了指摊子上炼制过的朱砂,“这个一两怎么卖?” 坐在大黑背上的小呆顺着传山的手指看过去,过一会儿就没意思地把目光转开,继续努力去揪大黑长出不久的长鬃毛。 大黑任他揪,反正以那小子的手劲,什么都揪不下来。它就当那小子帮他梳毛了,虽然有点小疼。 洛飞虎看传山询价,也没有阻止他,只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老头。 老头看传山看中的只是不值钱的朱砂,当下脸上笑容就淡了三分,但仍旧习惯性地忽悠道:“我这里的朱砂原材料来自红河岭,乃是最正宗的上品朱砂。之后又经炼器大师亲手炼制,里面添加了许多名贵材料,才成就这赤眉朱砂。无论炼丹、炼器,还是画符,有了它可以让你的成功率大增。你用一次就知道了。” “怎么卖?”传山耐心问。 老头见传山似乎真有意买,当下就利落地道:“三颗低品标准灵石或魔石一两。” 洛飞虎气笑,“罗兄弟,这老头坑人呢!三颗低品可以买一斤这种朱砂,走吧,我带你到其他地方买,保证比他好,还比他便宜。” 老头气得脸都红了。 传山起身,先对洛飞虎笑笑,道:“不过我见他这朱砂真的很不错,比我以前见过的都好,而且我能看出来那朱砂炼制时加了灵石粉,灵气确实要比一般炼制朱砂更浓。” 老头一听乐了,“听见没有?人家可比你识货!” 洛飞虎气得脸色发青,看着传山却不好说什么。 传山又转而对老头道:“抱歉,东西是好东西,就是有点贵,我现在还买不起,等会儿我弄到灵石再过来。” 传山离开老头摊位向他刚才看到的一处摊位走去。 洛飞虎跟在他旁边欲言又止。 传山转头,笑:“我这样做自有我的打算,等会儿你就知道。” 传山卖了个关子,引得洛飞虎好奇不已。 洛飞虎索性也不去办自己的事了,就跟在传山身边,看他想干什么。 传山走到一家摆着赤头箭的摊位。 该摊主是名才凝气二阶的青年,摊子上摆了些材料和低品法宝。 “前辈好,有什么看中的吗?我们这里的材料和法宝都是我们队伍自己人收集和制作的,价格绝对便宜,品质您看看东西就知道了。”青年一见两名他看不出修为的高手过来,立刻殷勤地介绍道。 传山指了指被青年放在一边的几个法宝,问:“这些怎么卖?” 青年一愣,讪笑道:“好叫前辈得知,这几个法宝都坏了,也不能再进行修理,而且因为都炼制过,材料也无法分离出来,放在这儿就只是做个添头,给一些学习炼器的新手揣摩用。” “谢谢说明。这些卖吗?”传山继续问。 “呃……”青年犹豫,洛飞虎也不解地看向传山,问他:“罗兄弟在学炼器?” 传山含糊地道:“是。” “既然如此,我那里也有一些完全坏掉、没用的法宝,如果你需要……” “谢谢,不用了,我身上还有几颗低品灵石,想必买一件没什么问题。”传山毫不掩饰自己的囊中羞涩,但也摆明了不想接受资助。 青年一听传山身上没灵石,笑了,“前辈如果一时无法周转,这几个坏掉的法宝便送给前辈就是。” 青年心想反正都是没用的东西,还不如送人结个善缘。 “不用,你开个价吧。” “这都是坏掉没用的东西,在下真的不好开价。要么前辈看看有没有想要送给小辈的法宝,买一个?像这只低品飞行法宝纸鹤,可以负重百斤重量,输入灵气就能低空飞行,只要二十颗低品灵石或魔石,再搭一个坏掉的法宝。” 传山心想他要是花二十颗低品买这么一个没用的法宝回来,庚二非嘀咕死他不可。 无奈下,传山只好又问:“我看你摆了赤头箭,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委托别人办理?” 青年不知道这位高手是连二十颗低品都掏不出来,还是实在看不上摊子上的法宝,抱着不得罪人的念头,他小心道:“是。我们队里有名炼器师,但他只能炼制和修理低品以下法宝和法器。我们有位队友损伤的法宝是中品低阶,他无法修理,所以摆出来看有没有懂炼器的道友帮助修理一下。” “在哪里?我看看。” 青年不敢拒绝,只好把那需要修理的中品法宝拿出来,“就是这把折叠扇,攻击法宝,中品,扇动它可以产生大风。” 传山伸手接过。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青年想他也不敢抢了这个法宝就跑,便让他拿了过去。 传山随意翻动一下这把乌骨折叠扇,点点头,“不错,除了扇风,扇骨里还可以储藏十二道剑气并射出。” 青年见传山只随便看了看就看出这法宝的隐藏属性,不由萧然起敬,同时也有点警戒,不明白这么一位高手怎么会看上他的摊子,其他卖法宝的也不少啊。 洛飞虎也惊讶地看向传山。他说他懂炼器,难道不是刚学,而是已经是炼器师?由此是不是可以推断,对两小身上法宝进行品阶伪装的高手也就是他自己? “修好它给多少灵石?”传山也不管那两人心思,直接问报酬。 “我那位队友说可以出一颗中品。”青年怕传山嫌价码太低,连忙又道:“他提供修理材料。” 传山接受了这个价格,其实哪怕价码再低,他也会接受,“请把材料拿出来。” 青年看看洛飞虎,又看看传山,一咬牙把材料拿了出来。他认识洛飞虎,倒不怕找不到人。 传山接过材料翻看了一下,随即便当着两人的面,直接在摊位前开始动手修理这个扇形法宝。 这个法宝的构造对传山来说十分简单,他在翻动时就已看出哪里坏掉,不过是扇骨受损,让剑气无法储存也无法射出而已。 但因为修理时需要把扇骨全部拆出,重新添加材料炼制,如果没有经手过中品法宝的低品炼器师确实不敢随便动手。 传山很轻巧地就把扇骨与扇面分离,并直接拿出对方提供的修理材料添加了一点点进去。 青年和洛飞虎张大嘴,这人炼制扇骨不需要炼炉吗?好歹也生个三昧真火什么的。怎么连点火光都没看见? 他不会不懂装懂瞎弄吧?青年后悔不跌。 让青年和洛飞虎惊讶的还在后面。 就见那损毁的扇骨被控制浮在传山面前,当修理材料添加进去后,那修理材料也就是几样金属竟前后与扇骨完美融合。 这时旁边走过路过有懂行的修者看到这一幕也惊咦一声,站定下来定睛看传山修理法宝。 本来融合这些材料还需要一些时间,可传山修炼的是心炼之法,又加丹田真火与众不同,乃是原始火种小蓝和凤凰血的结合,他连火星都不需要冒出,直接把火化为气,短短片刻就在心炼之炉中完成了融化和融合这两个步骤。 因为有心炼法控制,传山炼制材料时的炙热火气并没有传到外面。 其实除此方法之外,传山还可以利用他身体的特性,把这些材料直接分解成最微小的颗粒,并让它们与扇骨进行最完美的融合,但这样一来,这件法宝的品质必然要大幅度上升。在传山看来,这样做,在一个新地方未免太打眼了点。 可传山不知,就只是他的心炼法也足够引人注目,更何况他火种特殊,等他修理好这件法宝,该法宝的品质还是不可避免地提升了一层,从中品低阶变成了中品中阶。 洛飞虎是识货的,看传山不过片刻就修补好了法宝,还让法宝进阶,看他的目光不由射出异样光芒。 他实在忍不住想要赞扬自己的眼光,也许他无意间发现了一块瑰宝?这也更坚定了他想拉传山入队的念头。 青年不敢置信地接过折叠扇。 这就修理好了?真的假的? 青年连忙给法宝主人传讯,让他过来确定一下。 传山也不介意,摸了摸大黑的背脊,拍拍自得其乐的小呆,慢悠悠地等待着。 小呆摸了摸小肚子,对传山“啊啊”。 传山赶紧摸向揣在腰带里的小木桶,结果什么吃的都没摸出来,食物都在庚二那里。 就在这时,传山觉得胸口一阵鼓动,伸手进去一摸,摸出一张热乎乎的肉饼。 传山一脸黑线地把肉饼递给小呆,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刚刚冒出的小巧葫芦,葫芦里盛的是热水。 他敢打赌,那呆龟一定没老实修炼,否则外界发生的事他怎么都知道?还能这么及时地把东西送出来? 小呆接过肉饼和葫芦,坐在大黑身上开始慢腾腾地进食,那对食物的专注样和他二爹极像。 洛飞虎一挑眉,觉得自己有可能看走了眼。 人家看似穷,可人家不但给孩子戴有少见且精致的上品法宝,自己本身也有更珍贵的储物法宝! 旁边有人要和传山搭话,甚至还有人想要看一看那修理好的法宝,但青年死活没让。 青年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太怪异,害怕有人联合起来想要对付他们小队,比如想法子毁了他们的法宝什么的。 至于这个想法合不合理,青年没多想。 法宝主人就在城门口看任务榜,接到传讯不过一会儿就奔了过来。 “修好了?”法宝主人也是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青年,玉面朱唇,颇有点风流公子的味道。 玉面青年接过法宝就开始查看,不到片刻,脸上就露出了欢喜的笑容,“真修好了!而且好像……” “还升了一阶。”洛飞虎干脆指明道。 “啊,是洛前辈。怪不得能修理得这么好,原来是洛前辈出手。”玉面青年显然认识洛飞虎。 洛飞虎苦笑,“你看走眼了,不是我,是这位大师帮你修好的。” “大师?”玉面青年惊讶地看向传山。 传山笑眯眯地伸手,“修理费,还有把那几个坏掉的法宝都搭给我吧。” 因为法宝凭空升了一阶,玉面青年主动把修理价码加到了十颗中品灵石,并按照传山要求,把那些坏掉的低阶法宝都搭给了他。 传山接过报酬就走,但他并没有向集市外走,而是又走向集市深处。 洛飞虎连忙跟上,他本来就对传山有点兴趣,现在更不想放过他。 有几名看到传山修理法宝过程的修者也默默地跟了上来,不知道有何目的。 那玉面青年和摆摊青年互看一眼,把摊子一收,也跟上了。 传山注意到了,但他只是把手搭在大黑背上,让两小与自己随身而行,其他动作就再无。 洛飞虎好奇万分,想了又想,还是追问传山道:“罗兄弟,没想到你在炼器方面这么厉害。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把那法宝修理好的?为什么没用炼炉?还有你要那些坏掉的法宝有何用处?” 传山对洛飞虎笑笑。 洛飞虎脸红,他也知道自己问的问题有点过分,这已经涉及到人家的独门炼器法了,而这种独门绝活谁会轻易告诉别人? 其实传山心中也有点小无奈,他本意一点都不想一来就这么引人注意,可他不是没有炼炉嘛,又急需灵石,只好暴露了心炼之法。 但他转念一想,反正这心炼法在厚土星时就已被人得知,如果有心人调查他,迟早还是会知道他会这手,还不如一开始就大大方方地展露出来。也许有人会因此起意窥伺他的心炼法,但一个高明炼器师的身份也会让他在兰星的行事更加便利。 传山对洛飞虎印象不错,看他脸红,便笑着透露了一点,“那些坏掉的法宝不是不能修理,只是不值得。” “什么?那些完全毁坏的法宝你还能修?”洛飞虎大惊,这人到底是什么品阶的炼器师?竟然这么厉害? 传山反笑,“什么东西不能修?只是费工夫和材料而已。不过我把它们要过来不是要修理它们,而是打算把它们进行材料重新分离。” 洛飞虎骇然。能修理那些几乎彻底毁坏的法宝就已经够让人吃惊的了,这人竟然还能把那些已经彻底融合的法宝重新分离出材料来? 炼器界谁不知道一个常识?那就是融合材料容易,分离已融合的材料难! 带着一脸惊讶,洛飞虎和传山又来到那老头摊位前。 那老头看传山果然应诺前来,脸上立刻浮出了一点笑容,蚊子再小也是肉,能卖一点是一点。 传山也没跟他二话,“那朱砂你有多少?” “约莫有六两。”老头答。 “好,朱砂我全要了,另外,旁边那块黑色矿石和那块紫玉我也要了。一共多少灵石?” 老头看传山干脆,也没乱加价,“朱砂六两十八颗低品,那块纯铁精原矿石五颗低品,紫玉两颗,一共二十五颗低品。” 洛飞虎在旁边听得嘴角直抽,这老头喊的价都比别人高一些,他不明白传山为什么非要在老头这里买材料,明明这些普通材料别的摊位也有。 但他已经略略知道传山不凡,猜他肯定有其它用意,便也没有阻止,只在传山付出灵石时露出了肉疼的表情。 传山与老头钱货两清,转头看看洛飞虎,神识传音问他:“你是不是看这老头很不痛快?” “当然。”洛飞虎也用神识回道。 “那你想不想报复他,看他难受、痛苦的表情?” 洛飞虎眼睛一亮,立刻追问:“你想做什么?” 传山笑而不语,拿出了那几个毁坏的低品法宝,很快就把它们分解了。 看到传山竟然能如此快速、利落地分解已经融合的法宝,洛飞虎、老头和其他注意观察传山的有心人一起惊呆。 传山身边渐渐围了些修者过来,有人,有妖,也有魔。 魔族和人类魔修对高阶魔修有着最直接的直觉反应,那围过来看热闹的两名魔修看到传山,立刻恭谨地对他点头施礼。 传山只扫了他们一眼,对洛飞虎解说道:“这些毁坏的低品法宝确实没什么大用处,就算把材料分离出来,也都只是些普通材料。” 洛飞虎,“那你为什么……” 传山看了看那同样好奇盯着他不放的老头,笑道:“如果我没有看到这东西的话,也不会去费事分离那些材料。” 说着,传山就拿出了那块黑色的、据老头所说是纯铁精的原矿石。 传山一脸正直地叹气,“你说的没错,这老头做生意果然不厚道。这矿石确实是铁精,但不是纯的,里面还含了一些杂质。” 老头脸色变了,想要反驳,却说不出口。他已经从传山刚才轻松分离融合材料的事上,看出对方应该是位很高明的炼器师。 会炼器和炼丹的修者很多,但就像修炼一样,入门只要达到一定条件就可以,可想要往上走却奇难无比。 在修者界,高明的炼器师和炼丹师,就和那些修为高深的大能一样,如没必要,谁也不想轻易开罪他们。 洛飞虎也看出那不是纯铁精矿,前面还为传山不值。此时见他特意拿出这块矿石指明这点,他也不是笨人,立刻快速反应到那些杂质很可能有特殊之处。 可惜他的眼力让他只看出那矿石有杂质,却认不出那些杂质是什么。 传山叹完气,口气一转,又一脸庆幸地道:“但这些杂质却是最值钱的,幸亏我认识它。要知道这块铁精矿石提炼出来的铁精比起这些杂质的价值简直不足一提。” 老头的脸青了,当着他摊位的面说这些,这是打他脸呢! 洛飞虎乐了,差点没哈哈大笑,当即道:“罗弟,这杂质到底是什么?说出来也让兄弟长长眼。” 传山笑了笑,说明道:“这杂质是绿金髓石,矿石排行榜珍奇矿石类排行第三位的宝贝,据说用它作为材料炼制的法宝可以根据使用者能力的提高,而进行自我进化,甚至有可能产生器灵。” “绿金髓石?!”有修者失声惊叫。 在场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几乎每位修者都贪婪地盯向那块不起眼的矿石。 老头后悔得想要捶胸顿足,硬是忍住了。他不能让洛飞虎看笑话! 不过那铁精矿石上竟然带有绿金髓石?真的假的?不会洛飞虎雇了人来故意气耍他吧? 传山又叹,“只可惜这块矿石里含的量太少了点,只能做辅材用。” 众修一听有点失望,但转而又想有这么点就是福气,哪还能嫌它少。 传山就像无意似的,又感叹道:“要是能知道这块矿石的原产地就好了,绿金髓石一长就是一片,这块铁精矿石里既然带了点,说不定这铁精矿附近就有绿金髓石的原矿。” 一听这话,所有修者顿时一起目露贪婪,凶狠地瞪向老头。不少人都打定主意等会儿一定要想法逼问出老头这矿石从哪里获得的。 老头脸唰的变得惨白,连忙叫嚷道:“别看我!老头我也不知道这块矿石从哪儿来的,我就是从一个修者手上收的货。” “那修者是谁?”两名魔修中的一名逼问道。 老头苦脸,权衡了一下利弊,只好说实话,“好吧,老头我说实话,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这货不是我收的,是我在死人身上摸的。那人就死在三十里外的红叶谷里,不信你们可以去查,两天前尸体还在,但现在还在不在我就不知道了。” 传山脸上恰当地露出一样失望的表情,语气一转,又道:“这种宝贝得到是福气,得不到也是应该。咱有这么点也满足了,加上这么点绿金髓石,可以让法宝提升不少品质,更何况我还发现了这赤眉朱砂。” 有看热闹的修者奇怪,“这赤眉朱砂有什么了不得的?我记得它很普通啊。” 老头心都在颤抖,难道这朱砂里也含了什么了不得的材料? 洛飞虎也问,“罗弟,这赤眉朱砂有什么特殊之处?” “赤眉朱砂不特殊,特殊的是它炼制时使用的水源。”传山感慨,“如果不是我对炼器还算有些了解,也嗅不出这赤眉朱砂曾使用寒涧沉水漂洗过。大概它的炼制者当时无法把灵石粉与朱砂完美融合,便用寒涧沉水降低朱砂的火性,再趁机加入灵石粉末混合。这处理手法虽然不算最优,但也颇有新意,并使这赤眉朱砂多了一种品性。” 洛飞虎追问:“什么品性?” 传山只说了两个字:“稳定。” “啊!”懂炼器的修者纷纷轻声惊叹。 赤眉朱砂不值钱,但加上这个品性就不一样了。 有情急的修者已经追问老头,这朱砂还有没有货? “没了,仅有的那点都卖给他了。”老头脸色铁青,抹了抹嘴唇,怀疑自己一口老血已经喷了出来。 “那你在哪里收的货?我们不问你货源,只要你再去弄一些来,我们在你这里买。”有修者道。 老头脸皮抽搐,他做生意不厚道,很多生意都是一把头,这卖给他朱砂的修者也是,他把价格压得太低,把人得罪狠了,那修者之后就扬言再也不给他供货。 那时他不稀罕,这朱砂摆在这儿也好久没卖出去,他都没当回事,哪想到……! “喂,我说那位道友,你就实话跟老头我说吧,那紫玉又有什么特殊之处?”老头已经做好了再受打击的心理准备。 其他修者,包括洛飞虎都精神亢奋地看向传山。 传山眨眨眼,特别惊讶地道:“那紫玉很特殊吗?我怎么没看出来?我就是见它成色不错,你报的价也不贵,这才买下来。” 众修失望,老头总算心理平衡了些。 “不过……”传山笑,“这紫玉虽然没有特殊之处,但和几样材料相加,却能起到一些非常有意思的效果。” 老头,“……”默默掏出一把稳定气血的丹药塞进嘴里,用劲嚼。 传山很是感慨地转头对洛飞虎道:“如果不是在这里看到这块紫玉,我也不会想到要回头去买那些毁坏的法宝,分离出它们的材料。偏偏这里不单有紫玉,还有绿金髓石和可以稳定法宝性质的赤眉朱砂,也算是巧事一桩。” 洛飞虎哪里不知传山是为了帮他出气,否则这集市上这么多的材料,以他这么高明的炼器手法,想炼制什么不成? 洛飞虎既想气那老头,自己也好奇,问:“怪不得!那,那些材料和紫玉相融合会产生什么有意思的效果?” 传山解说道:“这紫玉质地坚硬,其实非常适合做法宝的载体,但如果没有合适的材料相融,限于它本身的品质,法宝品级会很难提高,最多只能做出一些低品低阶的法宝。而且如果炼制它的炼器师手法稍欠,就只能做出法器,连法宝都算不上。” 旁边对炼器有些心得的修者连忙把这段话记下。 传山也不吝啬,直接把那几样材料的名称报了出来。 “有了这些材料就不一样了,融合后,这块紫玉会变得非常柔软,可以重新接纳融合很多特殊材料,并且发挥出它们的最大效用。” “罗弟你好见识,为兄佩服!”洛飞虎感叹,“那么这块融合了那些材料的紫玉加上绿金髓石和那特殊的赤眉朱砂,能炼制出什么法宝?” “等我炼制出来你就知道。”传山没有在当场炼制的意思。 可老头和那些围观的修者却不想放过他。 老头不再装憨厚,冷笑道:“听你说的一套又一套,谁也不知道那是真的还是假的。绿金髓石是那么容易就找到的?你又是什么身份,竟能辨识出绿金髓石?还有那赤眉朱砂,你说你嗅一下就知道它被什么水泡过,你长了什么鼻子?怎么别人都没闻出来?” 围观修者大多也只是听过这些材料名称,但却是都没有见过。一时也有点怀疑,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洛飞虎一听老头说话难听,就要发火。 传山拦住他,“我说的是真是假,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我已经钱货两清,你信不信都是你的事,告辞。” “等等!”老头腾地站起身,“你小子是不是和洛飞虎联合起来一起戏耍老头我?你把那些东西留下,老头我不卖给你了!” 传山一听,又好气又好笑,这老头不但不厚道,还无赖得很。 其他围观者也对老头侧目。 老头才不管那么多,他的修为也是金丹期,真打起来他也不怕。虽然这样做很有可能彻底得罪洛飞虎那支队伍,但宝贝就在眼前,他怎么能就这么白白便宜了别人! 偏偏有些想要打探传山底细的修者故意捣乱道:“这老头虽然有点无赖,不过如果你们是联合起来特意过来戏耍他,那也情有可原。除非你能证明你所说的都是真的。” 一看有人支持他,老头精神一振,叫嚣道:“对!有种你就当场把那法宝炼制出来,就用你刚才说的那些东西,不准再加入其他材料,否则你就是在骗人,必须把那些材料还给我!” 传山在考虑自己在兰星只显露出金丹期修为这种做法是不是有点不明智。 如果他现在露出出窍期的修为,恐怕这场麻烦也不会有,那老头也不敢对他如此嚣张。 不过凡事有利有弊,掩藏修为也有掩藏修为的好处。 传山想通后,对众修微微一笑。 众修心中一凛,两名魔修直接就后退了两步。 “想看我炼制,可以。不过在场观看者一位要交一颗中品灵石,这样,我不但可以当场炼制,甚至炼制完那法宝,我还可以当场拍卖。另外,那老头必须赔偿我一百颗标准中品,作为当众损害我名誉的赔礼。反之,如果我没有用这些材料炼制出法宝,我一样赔偿他一百颗中品。” 众修嘘声顿起。 “我可以在炼制时把炼制配方说出来。” 众修顿时变得安静。 “也包括炼制手法?”有修者问。 传山嗤道:“你会把自己的修炼法门告诉别人?” 那修者不吭声了。 传山看有不少修者意动,又加把劲蛊惑道:“一颗标准中品灵石或魔石,你就可以学到一个可以炼制出具有自我进化能力的法宝的配方。这么划算的事到哪里找?” “如果你没有炼制出你说的法宝,那又怎么说?”有修者追问。 “那我就把灵石双倍赔给大家。” “你跑了怎么办?”老头挑刺,他不高兴传山竟然还能利用这种场合赚钱,太……奸猾了! 传山吃惊,“你们这么多人,我能跑得掉吗?没看我还带着俩孩子吗?” 众修一看大黑和小呆,对传山说的话不由信了三分。如果这人只是想骗灵石,也不会带着这么弱的孩子出来。那黑骡和小孩一看就跟他很亲密,也不像是被骗来做炮灰的。 一颗中品的观看费被众修接受,传山提的第二个条件也被所有修者默认,就连老头自己也没提出反抗,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好提出抗议。 传山为了多赚些灵石,索性请洛飞虎帮忙把这个消息传递了出去。 盏茶工夫,大量对炼器有兴趣,或者纯粹有钱想看热闹的修者都赶来了。听说要交一颗中品也没有犹豫,毕竟大家都听说过绿金髓石的大名,但使用过它的修者却极少,绝大多数修者连这材料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而且炼制者不但打算当场炼制,还打算公开炼制配方,虽然法宝炼制配方被公开流传的不少,但紫玉与那些材料的融合方法,他们连听都没听过。 就算已经知道那些材料的名称,却不知道实际使用分量,也不知道加入的前后顺序等等,更不要说这法宝配方中还将含有绿金髓石和赤眉朱砂这两种材料。 这样一合计,众修便觉得一颗中品的价码并不贵。 老头及附近摊位自觉让出了地方,让传山一家三口站在空地中央。 大黑被众修围观,有点小羞涩,蹄子不安地动了动,“老大,你看那些看热闹的妖修中有没有母骡子变的?” 传山无语万分地抚了抚它的大脑袋。 小呆以前经常被人围观--上朝时,所以对这种场合十分镇定,他还在吭哧吭哧地啃着那块肉饼,不时还喝一口热水。 洛飞虎被委托收取观看费,一圈下来,洛飞虎不由乍舌。 一颗中品听着不多,但这么一圈走下来竟然有百二十颗的数。 传山笑眯眯地收取了一个整数,多出来的二十几颗零头都给了洛飞虎。 洛飞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嘿嘿一笑,也没拒绝。 等传山当众再次施展出心炼之法,不少还在怀疑的修者都沉默了。 一位前来看热闹的识货大能脱口而出:“心炼?!不会吧,这不是已经失传的修炼法门?” 众修目光热烈地看向场中央高大英挺的男子。 传山万事不惊,把那些材料一一摆出,让老头和摆摊青年确认后,便如行云流水般,开始当众炼制法宝。 他一边炼制还一边解说,解说十分详细,并无任何隐瞒的地方。 传山不但把材料配比交代得清清楚楚,就连控制火候,煅烧时间等炼制时需要注意的步骤都一一分解说明。甚至还在等待时,介绍了一些炼制这些材料的小窍门,以及注意事项。 本来抱着看热闹心情来的修者逐渐都变得认真,而本来就想学习配方的修者更是凝神细听,一些有条件且脑子灵活的甚至当场就使用了记录玉简,把传山炼制法宝和解说的过程全部录制了下来。 绿金髓石不易炼化,就算传山也使用了两个半时辰。 等到法宝完全炼制好,已经是三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法宝一成,即闪烁出耀眼光芒。 “这是中品上阶法宝才能发出的光芒!”有修者惊叫。 “怎么可能?除了绿金髓石,其他材料不过普通,能炼制出低品法宝就算不错,怎么可能越级炼制出中上品法宝?” “那是绿金髓石!”惊叫的修者鄙视询问修者,“那是可以给一切材料加成,并且有自我进化能力的天材地宝!” “那不是说法宝以后还有成长空间?”被鄙视的修者也不生气,惊讶道。 “当然!” 另有修者连连询问旁边懂行的修者,“你们有没有人看出来,那是什么类型的法宝?外形看着像玉佩,那颜色和造型倒是挺古朴大方的,就算只是装饰品我也想买。” 洛飞虎激动万分,传山法宝炼制成功,就像他自己炼制成功一样。 传山脸色平静,把玉佩浮空展示给所有修者看。 “古鱼佩,护身法宝,中品上阶,被激发时会看到两条古鱼护在身前,可以抵挡元婴期修者全力三击。另有一项隐藏属性,隐身。隐身时间根据修者修为不同,时间长短也不一样,这点需要拍到者自己揣摩,不过哪怕是修为最低的练气初期,也能保证一炷香的隐身时间。” 众修哗然。 兰星就算是大星球,上品法宝也不是那么容易见到,就算见到也不一定能得到。中上品法宝几乎是元婴期以下修者可以求到的最高级法宝了。 老头脸色难看万分,想要偷溜,却被洛飞虎牢牢看住,他想哭穷扮可怜,却被洛飞虎嘲笑了两句,差点活活气死,最后暴怒下,扔下一百颗中品灵石跑了。 洛飞虎看他那样子,只觉得万分舒坦,顿觉以前受到的气都报复了回来。 这头,喊价声几乎在传山最后一个字音刚落时就此起彼伏地冒出。 传山在喊价声中又抛出一段话,“哦,对了,本人初来宝地,囊中羞涩,从今日起开始接受法宝炼制和修理,包括空间储藏类法宝,提供双份材料者,炼制费减半。” 众修这下已经不是哗然,而是亢奋了。 这修者果然是高明炼器师,连惯例的双份材料他都能不需要,可见他的炼制成功率有多高,而且他还能炼制空间类法宝! 洛飞虎轻叹,看来他想拉此人入队已经不可能,心炼之法虽然让人惊讶,但也只是修炼法门不同而已,但就凭这人会炼制空间类法宝,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大门派、大组织想要吸纳他。 就算这位罗兄弟不加入那些大门派,就凭他自己这一手能耐,想要拉出一支队伍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个能炼制空间类法宝的高明炼器师来到了兰星。 这个消息就像波浪一样,迅速传播了出去,不到两天,几乎全兰星有点地位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传山赚灵石之路也由此打开,从此赚得盆满钵满,把个贪财小气的庚二龟乐得见牙不见眼。 猎杀血魔兽? 哦,他们当然也在猎杀血魔兽,不过没有别修那么积极而已。 第168章 因为猎杀血魔兽不太积极这点,传山后来升入神界时,被猎杀血魔兽的总帅祖虫为难了好久,桃花趁机跳出来,两人联手把祖虫暴打了一顿,但又惹出了火师兄…… 后来还是十四兄和庚二从中调和,这四位才没有在神界大打出手,造成不可收拾的场面。 而在没有升上神界之前,传山带着一家大小在上魔界混迹时,无意间发现了一件让他十分肝疼的事情,那就是--仙界仙帝竟然就是祖虫口中那个对庚二龟抱有不伦心思的师侄! 更更让他头疼的一点是,当他修为高到足以教训那位仙帝时,才发现人家早已下界投胎,而且投的还是皇帝胎。 对,没错,他的情敌就是他和庚二一手辛苦拉拔大的小呆子! 他就说那小呆子怎么会那么亲近庚二,而庚二也对他那么好! 传山暴怒!最后为了解决情敌,硬是施展无上阴险大/法,把自家骡子徒弟送上了小呆子的床。 小呆子……好像吃黑骡吃得也很满意? 大黑……很悲伤,他一直想娶只母骡子。但家中小呆子仙帝太厉害,往往他另找道侣的念头刚刚冒出,就被不知怎么得知的小呆子跑来骑得哀哀痛叫。 庚二为此很同情他,给他偷偷送了很多丹药。 而对爱侣十分小心眼的男人总觉得他家呆龟去和小呆子勾搭了,每每都会因此吃醋妒忌,于是这人特地收罗了宇宙间各种双修法门,变着法儿在他家呆龟身上一一施展。 庚二龟,痛并欢乐着。 至于罗家人,后来在蓝星发展出了一个修真门派,祖师爷就是当初统一蓝星人界的初代帝皇罗传海,门中长老有好几位都是当初的开国大功臣。 而罗家老人因为心境缘故,对修炼不是很感兴趣,靠庚二提供的丹药,快快乐乐地活了五百多年,最后手拉手一起去阎罗殿投胎转世去了。 罗传海之后传位给妹妹和王松林的孩子,带着白菜帮去找他哥,后来就跟着他哥混了。那时羊、白两位师父,万人绝和元卿等魔修也都在传山身边。 这帮人因为猎杀血魔兽和传山一家大小结成了队伍,却都对猎杀血魔兽一事并不是很积极。 羊光明终究修了散仙,而有望飞升的白瞳竟也放弃飞升,兵解后直接修散魔,一直陪在羊光明身边。 羊得宝和小黑皮留在厚土星掌管厚土门,小黑皮后来成了掌门。 羊光明的秘密很多,最痛恨的就是徒弟追问他:他和白瞳谁上谁下。 最后的最后,传山到了神界后终于知道了庚二的师父是谁,并且了解了神的真正意义。 星球,界主,神,三者本就是一体。 宇宙万物孕育和培养了神,神也将化作能量偿还给宇宙。 身体化作星球,神识也就是灵魂不灭,肉体重修,一切重新开始。 了解到这些,传山沉思了许久,一年后醒来,对担心的庚二道:“我懂了,也就是只要我们愿意,我们可以一次次轮回投胎,每具肉身修炼到最高神级都可以化作一颗星球或一界来滋养和回馈万物。换言之,我们可以彼此帮对方破处无数次?” 庚二……抬起脚丫子就踹了过去,他白担心这魔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跳梁小丑混世记》全故事到此结束,因为种种原因,这篇不会有番外,还请大家理解,馒头在此拜谢大家!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