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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扬看到他递过来的小说蛮厚实的,封面中规中矩,并不花里胡哨,书名和作者名都带了几分仙风道骨,猜想应该就是一本传统的修真小说,因此也没做多想,可等回到家把书打开看了一会儿,终于知道什么叫做货不对板了。   开头呢还蛮一本正经的,讲得是一个穷苦人家出生的孩子名叫石海生,无意之中拜入一个修真门派,他天赋高,根骨好,又能刻苦修炼,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可惜遭到门派里的小人嫉妒,污蔑陷害,最终被废掉道行逐出了师门。之后的剧情就是猪脚如何在逆境当中一步步成长强大,历尽艰险之后获得强大修为报仇雪恨。   不过令王扬没有想到的是猪脚身上竟然还有一个隐藏的种马属性,随着剧情的展开变得越来越明显,甚至一发不可收拾。丫有百发百中的泡妞技能,浑身散发着强劲的雄性荷尔蒙,对下至萝莉上至熟女的修真界所有女性都有着无懈可击的致命吸引,走到哪儿,留香到哪儿,采花到哪儿。   猪脚一路打怪升级获法宝,一路泡妞恋爱收后宫,等到最后完结时,王学林给他粗粗估算一下丫起码跟二十个女人暧昧过,跟十四个女人上过床或者有肌肤之亲,等到称霸修真界时收了八房太太,最后结局是种马猪脚跟他的大小老婆性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这特么地不就是一本披着修真皮子的小黄文,丫取那么一本正经,人畜无害的书名和笔名干什么,这不是误导读者嘛!要是早知道是小黄书,他也好在看的时候备好纸巾盒,女朋友来时就偷偷地藏起来了。当初不知情的他还被女朋友好好地训斥了一顿,说他不干正经事就光知道看小黄书。   不过作为一本小黄书他看得还算是比较满意的,又加了修真、玄幻等题材,他也算是在书里意淫了一把。不过看这书就跟吃快餐一样,吃过啥滋味都忘了,他一目十行地看完,时间一长就把剧情差不多都忘了。   可他怎么也不能够明白他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就穿到这本书里来呢?莫非这本书跟他有什么渊源?也不对啊,他除了看过这本书,偷偷骂过猪脚戴了太强的猪脚光环,意淫过猪脚的美女后宫团以及为书里的配角惋惜过之外也没做过啥其他特别的举动啊?   最令王扬在意的一点是小说的剧情走向和结局都是早就定好的,要是穿成猪脚和重要的配角,他还能够精彩威风地活上一把,可要是穿成龙套和炮灰,那可真得要大事不妙了。   王扬总觉得老天应该不会对他那么残忍,既然穿书这么神奇的事情都发生了,老天总不会把他辛辛苦苦拉进一本书里之后只为了让他成为一只可有可无的配角甚至炮灰,完成被猪脚或者反派毙掉的短暂人生吧?怎么也得穿成高大上的猪脚,实在不行,来个重要配角的戏份也行,总得圆他一回英雄梦吧!   可惜老天就是这么喜欢地捉弄人。王扬穿的这个书里的角色名叫谭清,取自潭水清澈的意思,但却是个实打实的炮灰,而且在书里还十分不讨喜,当时他看得时候就想骂娘,就想把这傻逼从书里拽出来狠狠扁一顿:让你丫嚣张,让你丫横!   谭清的师父是一个名叫云天门的修真门派当中修为最高,资历最老的前辈之一,也是云天门的三大长老之一,已经达到了金丹期的修为,三百多岁的老头,再加上还是掌门的师兄,所以掌门见了他都得对他恭敬三分。   可惜这位李重元李长老虽然严于律人律己,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对自己收的这个小徒弟却出奇地溺爱,跟现今社会当中的某些溺爱子女的父母十分相似,几乎对他是百依百顺。   十几年如一日的宠溺下来,终于把这个小徒弟变成了一个飞扬跋扈,骄横自大的“熊孩子”,仗着他师父是门派当中的长老,任意妄为,惹是生非。李重元虽然意识到自己的徒弟已经被他养成了一个熊孩子,如果再不好好教导,日后说不定会引来祸患,可一旦要他动手打骂责罚,他就下不了手,到最后只不过说上一顿就轻轻放过。   师父一而再再而三地护短助长了熊徒弟的嚣张气焰,虽然尚还没有犯下大事,但是光些小打小闹的恶作剧也够让那些平日里专以修炼为重的弟子头痛的了。正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王扬之所以能够趁虚而入占了这个身体,正是因为谭清把他自己给作嗝屁了。   这正好跟原著当中的开头衔接得上,讲得是熊徒弟因为看不惯自己的同门师弟石海生——就是后来的种马猪脚,修为比自己高,又一副高高在上的骄傲嘴脸,平日里对他不理不睬,他几次三番地挑衅对方,终于把人家给惹毛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跟他打了起来,结果石海生放出的飞剑的剑气正好震伤了谭清的心脉。   猪脚定律告诉我们,凡是跟猪脚作对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更何况是这样的二逼。原著当中就是谭清因为受伤而昏迷不醒,到了王扬这边就变成了本尊嗝屁被王扬取代。而王扬也正是从云天门、石海生、谭清这些名字以及发生的这场斗殴来推测出自己的确是穿越到了那本名叫《醉卧仙途》的修真小黄文里。   穿成这么不讨喜的人物,还是个炮灰,王扬当然要嘬着牙花子暗暗叫苦,老天你有没有搞错啊,把他的灵魂搞到这样一个作死胚的身体里,被猪脚灭掉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不行,他得奋起!人物是死的,剧情是死的,但他是活的,他怎么也得为自己在这个异世界中谋幸福,站稳脚跟子不是吗?   他必须得甩脱这个炮灰的身份,发奋图强,即使成不了种马猪脚那样的人物,也得活出点样子来。王扬好歹也是在社会当中摸爬滚打过几年的人,很快一拍脑瓜子,就想出了大体的计划。   首先一定要跟猪脚搞好关系,保证以后绝不再欺负他。第二一定要跟自己的师父认错,并保证以后不会再犯。第三就是好好做人,改变以往在别人眼中的那个龌蹉形象,这样日后才不会墙倒众人推啊。   不过王扬记得现在的猪脚还被掌门关在小黑屋里思过呢,得先让他那个护短师父把他给捞出来,才能够走他的第一步。   说起猪脚,身世倒也可怜,一个穷苦人家出生的孩子,家里兄弟姐妹好几个,好在他是根修仙的好苗子,等于是被他父母卖给修真门派的。因为是个草根猪脚,没有像其他书里的主角那样有很多高大上的隐藏身世,所以王扬对他也算有好感。   猪脚本来拜在云天门里一个颇有名望的老者膝下做徒弟,每日接受师父教导和修炼,日子过得还算舒心。可惜,不坎坷不成主角,很快石海生的师父就因为寿元耗尽而仙逝,他虽然随后被掌门指给了门派里另外一个老者做徒弟,不过他那个新师父范辛,性格软弱怕事,整日里只顾躲着修炼而不管事,自己徒弟被人欺负惨了,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绝不会出来为徒弟说一句话。   这不,这次,范辛得知自己的新徒弟犯了大事,也不管谁对谁错,立刻就把石海生送来让李重元发落,最后还是掌门出面打发石海生去面壁,也算是对他伤了谭清的责罚。   ☆、第二章:反派竟然是男人!   王扬看到被从小黑屋里放出来,带到他面前的猪脚一副忐忑不安又愤愤不平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估计是害怕自己又玩什么花样报复他吧。   说实话,虽然原著里没有直接描写作死胚谭清的相貌,不过王扬在看书的时候总脑补他一脸猥琐的样子,然而等他从镜子里看到了谭清的原样后还是得承认此货长得还算端正,不算挫男一枚,要是作风也正,那就真正符合他的名字含义了。   不过当他看到猪脚的真正相貌时,还是得感叹修真界的人是不是都是俊男美女,谭清已经不算差,猪脚更是比他高了N个档次,什么剑眉星目,长身玉立,卓尔不群各种修饰相貌气质的词语都可以往他身上摆,怪不得女人们见到他都要倾心于他,人家也是有这个资本的。估计谭清看他不顺眼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嫉妒。   王扬跟猪脚道了歉,说了一通要痛改前非的话,要猪脚原谅他以前的所作所为。虽然猪脚刚出现在他面前时摆出一张冷酷面瘫脸,一副英勇就义的姿态,不过等王扬将话说完,就看到猪脚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十万个不敢相信的样子。这前后的反差倒也蛮可爱的。   他倒没有要抱猪脚大腿的心思,只想和他和平相处,消除不必要的误会,因为原著当中主角虽然是个面瘫的独行侠,但也不是是非不分,滥杀无辜的人。即使后来被废掉道行赶出了云天门,他也没有黑化来报复社会。这一点王扬还是蛮喜欢的。   说起石海生被废掉道行赶出云天门这件事,也跟谭清脱不了关系,正是因为谭清的死才促使他落到这样的下场。那么有人要问了,难道谭清之死跟石海生有关系,是石海生杀了谭清?   其实谭清之死与石海生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把自己作死的。   这件事还得从修真界七大门派举行的幻境试炼活动开始说起,原著说到修真大陆西北方向的天空中每隔五年就会出现一个缺口,里头空间宽广,自成天地,不光灵气充沛,而且资源丰富,物种繁多,生长着各种奇花异草,低阶灵兽,甚至山脉、地底都蕴藏着丰富的灵石。   七大门派都想将它据为己有,但是谁都没有能力独自吞下这块肥肉,只得想出这个试炼活动,约定各大门派甄选出十名从筑基期到辟谷初期的弟子进入幻境,采摘灵草灵药,捕获灵兽,挖掘灵石,所得都归各自门派所有,为期十日,之后幻境就会自动关闭。   所以每隔五年,七大门派就会事先在自己门派当中开展一场比试,要求筑基期至辟谷初期的弟子才能参加,为得是决出前十强好参加之后的幻境试炼。云天门也不例外。   书中谭清为了借这次难得机会去泡其他门派的女徒弟,所以卯足了劲要往云天门十强当中去凑。他当时还没有达到筑基期,是没有参赛资格的,从他师父那儿用掉了两粒筑基丹才勉强达到了筑基期。   在之后到来的门派比试当中,又蹭掉了他师父不少的法宝、符箓、丹药,对着参赛弟子明地里利诱,暗地里威逼,让他们放弃比赛资格,这才勉勉强强挤进了前十,就是这么个败家玩意,就因为能够代替门派去参加试炼,还把他师父感动得老泪纵横呢!   这货既无领导能力,又无团队合作精神,在云天门的队伍当中简直就是一搅屎棍的存在,好处他要全占,危险他要别人来抗,弄得不光同门鄙视他,就连其他来参加试炼的门派弟子也不待见他。   他先后调戏两个门派的女修被她们身边的护花使者暴打了一顿,本来想联合师门当中的其他弟子来孤立石海生反遭别人孤立,后来和其他门派弟子抢夺宝物被打伤推下了沼泽结果一命呜呼。   这就是一个炮灰短暂而又作死的一生,而痛失爱徒的李重元则将全部责任怪到了其余参加试炼的九名弟子身上,作为领队的猪脚则充当了替罪羊,最终被他废除道行,赶出了云天门。   谭清虽然死了,可尸首后来又被人从幻境的沼泽中挖出,转手到了邪派御灵宗手上被制成了傀儡,用来袭击了李重元,可怜李重元如此溺爱宝贝这个徒弟,到头来反死在他的手上,真是可悲可叹。   也就是说如果谭清不死,那石海生就不会被赶出门派,如果他不被赶出门派,那之后的一连串奇遇艳遇恐怕就都没了。王扬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不死,主角这损失还挺大的,不仅泡不了修真界的各色美女,也没了各种奇遇,也就拿不到各种牛逼的法宝,日后也不能称霸修真界了,想想王扬都替他感到惋惜。   不过他可不会脑瓜子抽了,产生牺牲小我成全主角霸业的无私精神,他自然不会由着自己往炮灰之路上狂奔,因此既不打算参加门内的比试,也不打算参加试炼,要把危险减弱到最低,最大程度地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也不知道是不是王扬的道歉起了作用,还是猪脚本来就对自己打伤人怀有一点愧疚,见王扬真得说到做到不来找他的麻烦,时间一长,他偶尔也会来探望他的伤势,而他来的时候,身后总会拖着一个小尾巴。   王扬知道这个小尾巴是掌门张九延的女儿,小名小小,小美人一个,也是猪脚的后宫之一。小小跟其他人一样很讨厌胡作非为的谭清,不过因为她是掌门之女,谭清并不敢欺负她。原著中描写她是倾心于她的石师兄的,最后果真成了猪脚的老婆之一。她跟着石海生一道过来探望估计就是怕“谭清”故态重萌会欺负她未来的夫君吧。   王扬将小说开头看得还算仔细,因此大体剧情记得还算牢,但是越到后头他看得越潦草越跳跃,所以很多剧情都不太记得了,他想向周围的人打听这个修真界中发生过的一些重要事情,看看是不是跟他记忆当中的有出入。   王扬想得不错,随着时间的推移,石海生和张小小对他的戒心和防备就减弱了些,特别是张小小,心思单纯,他很快就从她嘴中套出了他想要知道的事情。修真界的各大门派,主要势力与他记忆当中的大体一致,只不过有一件事情例外,那就是他记忆当中的反派boss竟然从女人变成了男人。   难道他记错了?王扬不由纳闷,可他最喜欢这个人物,应该不会记错啊,因此不死心地再问了一遍,可得到的仍是相同的答案:“叛出师门的人叫傅青书,不叫傅青霜,他也不是女的,是男的。”而回答问题的小小则以为王扬这回受伤把脑子都给震坏了,所以才会把叛出云天门的人记成了女人。   在石海生那么多后宫当中,王扬最喜欢还是他的大老婆傅青霜,是书中的重要反派,也算是女猪脚,坐石海生后宫第一把交椅。书中描写她美艳不可方物,一等一的冰山美人,不光人冷,修为高,而且足智多谋,手段狠辣,绰号“蛇蝎美人”。就算是这样,数百年来跪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不计其数,可她仍是不为所动,一心一意只恋着她早已死去的大师兄。   傅青霜原本是云天门的弟子,可巧就是王扬那便宜师父的二师姐,她上面还有个大师兄,他们仨都是在三百多年前拜在同一个师父门下的。傅青霜一直暗恋着自己的大师兄,但是她大师兄却喜欢别的女孩子,王扬记得她大师兄最后是在三百多年前修真界爆发出来的一场正邪交战之中死的,而傅青霜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在她大师兄死后就叛出了云天门,从那之后就一直跟云天门处处作对。   书上是说她想得到云天门的镇派之宝之一的鉴光镜,据说此镜能够窥见一个人的前世与来生,她想要得到这件宝贝就是想要找到她师兄的转世。王扬看到这段的时候还蛮感慨的,一个人能够痴情单恋另一个人三百多年这不容易啊,而且傅青霜在遇见猪脚之前一直都为她师兄守身如玉,最后还是猪脚捡了个大便宜把人给破了处。   原著当中写他在试炼幻境当中采摘灵药的时候误入一个洞窟,里面烟雾缭绕,香气袅袅,反派大美人儿就在洞中的一个温泉当中沐浴,而外表面瘫内心闷骚的猪脚则躲在旁边的石柱后偷窥得差点狂流鼻血。   原著中描写傅青霜是纯阴体质,修习的也是阴系心法,需要和纯阳体质的男修双修才能事半功倍。不过她自视甚高,心中又只有一个大师兄,哪里容得了别的男人近她的身,结果在一次修炼时差点走火入魔,浑身几乎凝结成冰,才会泡在温泉当中,企图用温泉的热度融化寒冰。   她修为大退之下才没有察觉到猪脚在旁边偷窥,否则以她狠厉的个性早把这登徒子给咔擦掉了。后面的狗血事情发生了,石海生因为误食含有催情成分的灵草,欲火焚身之下将魔爪伸向了反派大美人,一个干柴一个烈火,两人就在温泉当中上演了一场鸳鸯戏水,大战了三百回合。   这也是之后傅青霜为什么要和猪脚屡屡作对,要置他于死地的原因,不过因为有猪脚光环笼罩,石海生当然死不了了,不光死不了,而且次次化险为夷,傅青霜越是找他麻烦,就等同于给他送经验送法宝,最后还把自己也送给了他。不得不让人感慨主角就是命好。   ☆、第三章:向着炮灰之路狂奔   可现在反派不仅换了名字,还变成了男人,那石海生这后宫以后还收不收?收了那不就是妥妥滴搞基的节奏吗?王扬这样想着忍不住朝旁边的面瘫猪脚看去,那边的石海生见到他神色古怪地看着自己,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口气有些生硬地说道:“你看什么?”   “没、没什么……”王扬尴尬地笑了起来,总不能问他有没有跟反派搞基的兴趣吧?   他忽然发现反派变成男人这一情节变动影响了很多剧情,先不说猪脚会不会改变自己的性取向跟反派去搞基,就说现在变成男人的反派会不会还是跟书里写的一样喜欢他的大师兄呢?王扬越想越觉得剧情要乱套。   他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最终还是问了出来:“小小,反派,阿不,傅青书他跟我们已经故去的大师伯是什么关系啊?”   小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能是什么关系,不就是同门师兄弟的关系吗?”   被小小这么一说,王扬就放心下来,觉得自己是多想了,既然人物性别有了改动,那剧情肯定也会作相应的变化,不然难道真得要变成断袖版本的《醉卧仙途》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猪脚和反派搞不搞基其实跟他也没多大关系,搞基又不会传染,他们搞他们的基,他继续当他的云天门弟子,努力修炼,只要不成为他俩手下的炮灰就行。   其实养伤的这段时间,王扬也静下心来仔细地想了很多,除去谭清本人在门派当中存在的负面影响,其实他穿到这个人物身上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他那个便宜师父上头曾有两个师兄,大师兄挂了,二师兄也就是反派又叛出师门,现在整个云天门就剩下他师父是辈分最大,资格最老的弟子。本来掌门之位该轮到他来坐,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书里也没讲,他将掌门之位让给了与他不同师父的师弟张九延。   但实际上无论是修为还是辈分李重元都比掌门要高,连带着他收的徒弟也沾了光,比王扬大上十几岁乃至几十岁的同辈都得喊他一声谭师兄,而他们的弟子见到他都得规规矩矩地喊他一声小师伯。王扬表示这酸爽简直不敢相信。   除了在辈分上占了别人便宜,他那个便宜师父对他的疼爱就更加不用说了,简直待他比亲儿子还亲,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有这么个有求必应的好师父,以后的修炼之路必定不会太坎坷。   王扬看书时曾一度猜测谭清这货会不会是他师父的私生子啊,不然哪有这么宠徒弟的师父啊?不过就原著上说谭清只是被李重元捡到的一个弃婴而已,既无特殊的身世,也无不凡的资质,如果真得不是跟李重元沾亲带故的话,那这其中或许就有什么蹊跷了。   事有反常必为妖,王扬提醒自己还是小心点比较好。他本来不打算参加门内比试,不过当他将这想法跟李重元提了一下之后,李重元虽然没说不好,但是看得出来他还是有明显的失望之色的。   王扬这人吃软不吃硬,看到这个头发花白,年逾六旬的老头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他心里有点不忍,虽说要提防他吧,可他看得出来,他养伤这段时间,李重元是真心实意地关心他的。   王扬想了想去参加比试也没什么,反正本尊修为差劲,到时候他再放放水,总到不了前十的。果然比赛结果一出来,四十个参赛选手当中王扬排到了第十四。   原来云天门近百年来逐渐式微,人才凋敝,又有傅青书从中作梗,损失了不少修真好苗子,现如今能够拿得出手的新一代弟子也就那么几个,且质量参差不齐,难怪王扬这样也能够排到前十四的名次了。而石海生与张小小就如原著中所写的一样顺利地进入了前十强,成为参加试炼的人选。   知道自己没进前十不用去参加试炼,王扬松了口气,可惜试炼活动前夕,数名弟子下山办事,结果遭到妖物的袭击,或多或少都受了伤。其中有三名正巧就是要去参加试炼的弟子,还有一名弟子因为犯事被禁足取消了参加的资格。这下可好,剔除了这四名弟子,王扬正好就被圈进了前十。   当李重元高兴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他时,王扬心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过看到李重元难得这么高兴,他想要放弃的话就堵在了嗓子眼里怎么也吐不出来了,最后只得点了点头。他一面在心里安慰自己,自己不是那个作死胚,只要和其他人搞好关系,注意安全,是不会出事的。   他那个便宜师傅则塞给他各种法宝、符箓和丹药,教导他的话大致可以理解为安全第一,重在参与,果然是绝世好师父啊,王扬不得不说他真得被感动了。不过接下来李重元的举动就比较奇怪了,只见他用法术抹去了王扬手背上的胎记。   谭清左手手背靠近虎口的地方有一块暗红色的像月牙儿般的胎记,神奇的是,王扬在现实当中的身体上也有这么一块胎记,不论是胎记的位置、颜色和形状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王扬以前看到这块熟悉的胎记时就想,会不会是因为两人都长了一块相同的胎记所以他才会穿进他的身体里。不过原著当中可没提及谭清有这么一块胎记。   王扬奇怪李重元的举动,不知道他意欲何为,大着胆子问了句,只听他柔声地回答道:“清儿,你别多想,师父不会害你的,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安全着想?王扬奇怪起来,琢磨着难道他外面有什么仇家,能够靠这块胎记来认出自己,所以师父才会将它抹掉?他想要再度发问,不过刚一抬头就看见李重元怔怔地瞧着他,不过眼神飘忽,似乎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而是透过他在想什么人,之后又听他喃喃地说着:“不像,不像他……”语气怅然若失。   王扬顿时心生好奇:“师父,像什么?”   李重元才像是清醒过来,笑笑道:“没什么,师父年纪大了,喜欢自言自语。”   王扬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说得不是真心话,不过看他确实没有继续话题的意思,只得不再开口追问。心里琢磨着他口中说的“她”是谁,跟李重元是什么关系,跟原来的谭清又是什么关系?   王扬忽然想到会不会是他心爱的女人,而谭清跟那个女人或许有什么关系,不然他为什么要收养一个资质一般的徒弟,而且对他那么溺爱呢?然而关于李重元的情史原著当中根本提都没提,也就成了一个谜。   这次的试炼活动七大门派采取的安全措施却比原著当中写得要周密许多,不光事先在幻境当中用结界划定好了一定的活动范围,不让参加的弟子乱跑;各个主要出口处都设有传送阵,一旦发生危险就可以借由传送阵传送出幻境,幻境上空还散布着数枚“天眼”,可以让守候在幻境外的各大门派看到里面弟子的活动情况。用王扬的话说简直就是24小时候全天候无死角监控。   这些措施既是防范参加试炼的弟子出现意外,也是为了防范妖邪来捣乱,比如说大反派傅青书。原著中有说到反派提前进入幻境中,打算伏击云天门的弟子,结果被猪脚给搅黄了,说来还是猪脚用自己的肉体平息了原本要发生的变故呢。   不过现在反派变成了男人,幻境当中总不会再来个鸳鸯共浴的剧情吧,不然也太那啥了。王扬想象了一下一个平胸粗壮的大老爷们赤身裸体甩着那玩意儿从水中走出来,石海生在一旁挂着两行鼻血一脸满足地偷窥,他一想到这儿满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赶紧打住了自己这重口味的幻想。   虽然王扬隐约担心反派依旧会出来搅合,但是试炼开始的头三天,一切都顺利,王扬既没有和同门弟子发生冲突,他们对他也都是和颜悦色,因为他们的师父先前都交待过了,千万不要去招惹大长老的宝贝徒弟,如果对方出了事,不是他们的责任那也是他们的责任。   到了第四天,王扬和石海生、张小小三人追踪一只低阶灵兽雪兔来到幻境西南方向的一座巨大的雪山前,结果变故发生了,先是张小小追着兔子上山结果一脚踩空,陷进窟窿里,石海生为了救她跳了下去,最后赶到的王扬也只好跳下去找他们俩。   与其说他们跳下去的是个洞窟,倒不如说是个深邃狭长的通道,也不知通往哪里,要不是三人都有修为,能够使用灵力减缓下坠的速度,换成普通人早摔死了。等落到了底,却只剩下了他与石海生,那早先跳下来的小小不见了。四周漆黑一片,分不清哪儿是哪儿,王扬赶紧从储物袋里面掏出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来给两人照明去找小小。   “有鬼啊!”见到前方有个洞口,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钻了进去,结果还没仔细查看周围的环境,耳边就听到小小的尖叫声,顿时一个娇小的人影就扑进了王扬的怀里一面抽噎着道:“石师兄,我好怕!”   “咳咳!”王扬不得不清清嗓子提醒扑在他怀里的人,“师妹,我不是石师弟。”   小小这才意识到自己抱错了人,急忙从王扬的怀里出来,一脸尴尬与羞赧,哪里知道最先走过来的会是王扬,只见她胆怯地指着前面对两人道:“冰、冰里面有人!”   ☆、第四章:反派我日你全家!   石海生将小小护在身后和王扬借着夜明珠的亮光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果然见到前方一块巨大的冰壁里隐约现出一个人影,等夜明珠的光亮照亮了整块冰面,三人便可以看见有一个年轻男子以站立的姿势被封在冰里面,紧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哇!”王扬听到身边的小小对着冰里的人发出了一声赞叹,也别怪她这花痴模样,就连身为同性的王扬看了也觉得这人长得确实不错,可以跟他们身后的石海生相媲美,都是高大英俊的类型,二十六七岁左右,宽袍大袖,长发及腰,面容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会在他们的注视下睁开眼睛。   王扬望着望着,内心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情绪,只觉得此人异常地熟悉,仿佛曾经在哪里见过,可他的面孔却如此地陌生,不管是在现实世界中还是在书里,他可以保证他并不认识此人。而且他们三人误入这个冰洞,原著当中并没有这段剧情,完全属于原创,王扬对此也是摸不着头脑。   “师兄!”一道叫声突然间传入他的脑海,使他蓦然一惊,连忙朝四周看去,一面朝石海生与小小问道,“你们谁在叫我?”   小小和石海生都摇摇头道:“没有啊,谭师兄我们没叫你啊。”   对了,王扬忽然想到,这个声音在他当初溺水的时候就听到过,以至于他在穿到书里之后为了弄清楚那个唤他师兄的人到底是谁,在门派当中逮着人就让对方喊他师兄,弄得别人都把他当神经病看待,以为他被石海生伤到的是脑子。没想到到了这个冰窟之后他竟然还能再度听到这个诡异的声音。   “他是谁?为什么会被封在冰里面?他是……死人还是活人?”   小小的话说出了王扬与石海生的心声,他们也想知道问题的答案,于是分别输出两道灵识朝冰里面的人探去,岂料还未靠近冰面便被无形地挡了回来,原来冰面四周竟然布下了结界,而且上面的灵力波动告诉他们布下此结界之人的修为远比他们要高得多。   王扬与石海生对视一眼,表情变得谨慎起来,也许他们误入了哪个散修的洞府,此地不宜久留啊,刚要跟小小说离开这里,不料她忽然咦了一声,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奇地喊道:“你们瞧他手上有个胎记!”   王扬用夜明珠凑近一照,心里直道见鬼了!原来此人左手手背上也有着一枚暗红色的月牙儿胎记,与谭清手上的不管是位置、颜色还是形状都一模一样。王扬原本以为他长这样的胎记应该蛮稀罕的,没想到一穿到书里面,短短时间内就碰到了俩,难道这个世界的人连胎记都能够搞批量生产了吗?   “谭师兄,他手上竟然有个跟你一模一样的胎记啊!哎?谭师兄你的胎记呢?怎么不见了?”   听到小小惊奇的声音,王扬记起出发前李重元用法术把胎记抹去了,所以连他自己都看不见了,不过他并不说真话,只笑笑道:“我也不知道,大概突然就消失了吧。”心里却在琢磨他那便宜师父此举的深意,难道自己跟这冰里面的人有什么关系?   三人返回刚刚进来的入口,这件诡异之事还是等回到地面上再讨论吧,王扬总隐隐有丝不祥的预感,觉得再待下去会出事。可他们还没来得及走出去,一道阴森低沉的声音蓦然在他们耳边响起:“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与此同时,一袭暗青色的身影突然间出现在了冰洞中,无声无息,真如鬼魅一般。王扬心中猛然一惊,石海生是他们三人中修为最高的,已经达到了筑基后期的修为,竟然连他都没有发觉有人到来,看来这个人的修为远在他们之上,听他的口气,来者不善啊。   王扬突然浑身一震,一股强烈的威压从远处之人身上散发出来,像是无形之中有股巨大的压力将他们三人的身体都牢牢地钉在了原地,似乎动一动就会被这股压力碾成齑粉。“扑通”王扬手中的夜明珠一个没握紧,就骨碌碌滚落到了地上,顿时眼前的光线暗淡下来,远处那道暗青色的人影更显得隐隐绰绰,看不真切。   这感觉使王扬想起原著当中描写金丹期以上的高手出场时就是这种霸气侧漏的强大气场,他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响,要是真得让他们碰上一个脾气暴躁的金丹期高手,那碾死他们还不跟碾死只蚂蚁一样容易啊!他不禁磨磨牙齿,暗暗叫苦。   “你们是云天门的弟子?”那道青色人影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这会儿没了先前的阴冷,反倒带上了一丝笑意,然而这丝笑意并没有让三人放松下来,因为任谁都听出了声音中的不怀好意。   三人都穿着云天门的统一着装,所以不难看出他们的门派,“呵呵呵”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危险的笑声,顿时让王扬觉得他们仨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心里想道这人该不会是他们师门的对头吧,不然怎么一得知他们是云天门的弟子就这么兴奋,笑得那叫阴阳怪气。   随着那青衣人长袖一挥,三人眼前顿时为之一亮,整个冰窟都变得明亮起来,王扬尚还来不及观察冰洞的环境。“呀!”耳边再度响起小小的惊叹,声音里难掩惊艳之色,王扬不禁扶额,这丫头片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够发花痴啊,就算对方长得再帅,他也不会大发慈悲地放我们走吧?   带着这样的吐槽情绪,王扬转头朝对面看去,哪里知道他这一看,视线也似黏在了那人身上,短时间内收不回来了。他不得不承认丫头每次花痴都不是没有道理的,眼前的这个青衣人与冰里面的人一样都拥有出色的皮相。   两人年纪相仿,不过与冰里之人的俊朗相比,这个青衣人则更偏向于秀美。身着云白色长袍,外罩一件青碧色大氅,一头长发并未束起,如瀑般垂散在身后,只用一根青色的带子系住。广袖舒展,青丝飞扬,更显出飘逸仙姿。   只见他长眉微挑,凤眼凌霜,朱唇微抿,白璧无瑕,然而相貌虽然阴柔,气势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阴柔之处,负手在背,长身玉立的姿态透出一股睥睨众生的孤傲凌然之气,嘴角犹还挂着冷冷的笑意,看向他们的眼神中也隐隐透出轻蔑之色。   这相貌,这气势,王扬想如果真是书中的人物,那既不会是打酱油的路人甲,也绝不会是无足轻重的配角,绝对会是书中一个重要的存在,他究竟是谁?他们遇上了何方神圣?   只见此人突然伸手往虚空当中一抓,王扬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仨身上的储物袋就全都突然间出现在了他的手上,这招隔空取物真是高,他们三人竟一丝察觉也无。难道他要杀人夺宝?王扬随后否决了这个想法,他一个金丹期的高手要他们这些筑基期小辈的东西干什么?恐怕他还看不上这些零碎玩意儿呢!   这三个储物袋中最显眼的就要数王扬的了,鼓鼓囊囊的,一看就塞了不少东西进去。只见此人提起王扬的储物袋,伸手一挥,就轻轻松松地抹去了上面王扬留下的灵识,伸手一招,一柄飞剑便飞到了他手上。这不过是柄低阶法器,是王扬那便宜师父以前用过的,现在则送给了王扬。   青衣人将飞剑略微一端详,忽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抬头说道:“李重元是你的什么人?”   显而易见他既认识王扬的便宜师父,也知道这柄飞剑的原主人是他,王扬一面猜测着他俩有什么厉害关系,一面小心翼翼地回答:“他是我师父。”   却听那人微微冷笑一声,用着讥讽的口吻说道:“这老匹夫终于收徒弟了?难道老眼昏花,怎么收了这么一个资质差劲的弟子?”   “你是谁?凭什么侮辱三师伯!”小小快人快语,忍不住出声道。   “我是谁?”青衣人笑了起来,慢悠悠道,“按辈分来算,我是你们的二师伯,他的二师兄,我凭什么不能说他?”   “啊!”小小率先惊叫出声,用手指着对方磕磕巴巴道,“你、你、你是傅青书!”   他就是傅青书?就是变成男人的反派?王扬不禁暗暗叫苦,他早该想到的,原著当中就有反派潜伏进幻境的剧情,现在即使变成男人也一样啊,而且书中提到反派这个时候已经达到了金丹后期的修为,跟只有筑基期修为的他们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这时只听傅青书阴测测的声音传来道:“既然知道我是谁了,你们也该知道我是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云天门的人的。”   他话音刚落,王扬瞬间就感受到了一股危险袭来,用小说中的话说叫做杀意,这股扑面袭来的杀气让三人忍不住身体一僵,就想要逃离,可惜飞剑符箓全都被反派给卷走了,徒手对抗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妈蛋,难道他们仨真得要丧命在反派手上,石海生快把你的猪脚光环亮出来啊!   王扬深知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除了储物袋里,身上还藏着一些逃命符箓,眼下求人不如求己,他赶紧从袖子里甩出数张疾风咒、遁地符朝身边的两人扔去吼道:“赶紧走!”让他们使用符箓逃命。   “想逃?”傅青书见此微微一笑,他仍站在原地,没有移动一寸脚步,只是长袖轻挥,一道灵力凝结成的剑气瞬息之间便朝三人射去,王扬只觉得背后一寒,来不及多想,就伸手将石海生与小小两人推出了洞口。   就在他推开两人的时候,袭来的剑气已经没入他的背部,顿时贯穿了他的左胸,鲜血顷刻间汩汩冒出,王扬感觉到痛楚的时候整个人早已支撑不住地倒在了地上。他也没想到自己刚刚那一下子就成了舍身救人,等到两眼一抹黑昏过去时,他才反应过来:老子到最后特么地还是个炮灰啊,反派我操你全家!   ☆、第五章:喜闻乐见的意外   “啪”守在幻境外观看试炼活动的李重元忽然察觉到放在他储物空间里的刻有谭清姓名的命魂玉牌突然间碎裂开来,这使得他身体猛地一僵,一种强烈的恐慌攫住他的心脏。他蓦地从地上站起来,大喊一声:“清儿出事了!”话音刚落,人已御起飞剑往幻境入口飞去。   石海生与张小小被王扬拼命一推,两人借着疾风咒与遁地符的威力瞬息之间便从冰洞当中消失。“哼~”傅青书轻哼一声,拔腿便要去追,决不能让这两条落网之鱼将他们在冰洞里看到的秘密宣扬出去,特别是让李重元知道。   他的视线从躺在血泊当中的王扬身上扫过,眼中没有丝毫情绪波动,蝼蚁一般的东西,杀了就杀了,忽然他瞳孔猛地一缩,视线顿时停留在了那人左手的手背上,只见靠近虎口的地方赫然露出一枚暗红色的月牙胎记。   “师兄,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胎记呢?”   “我听说,一个人的胎记,不管长什么样,长在哪儿,生生世世都不会变的。”   “这样的话,以后不管师兄变成什么样,去了哪里,我都能找到师兄了!”   “傻瓜,至少现在,师兄哪都不会去,会陪在你的身边的。”   耳边犹似回响起昔日的交谈声,僵立在原地的人无意识地张了张嘴巴,颤抖地从干涩的嗓子眼里发出一声断断续续的干涩声音:“师……兄……”   话音未落,青色的人影便踉跄地扑倒在地,扑在了满是鲜血的人身上,他颤抖着双手将人抱紧在怀里,将自己体内的灵气源源不断地输进已经逐渐冰冷的身躯当中,一面不住地喃喃自语着:“师兄,是你吗?是不是你?”   他在说话的时候,不由转头朝身后封在冰壁里的人看去,视线落在了那人手背上一模一样的胎记上,凝视许久,迷茫害怕的双目中忽地闪现一抹浓重的阴冷与狠戾,突然出声道:“李重元,是你,是你把师兄藏起来的,是你害我杀了师兄的!”   “阿嚏!”一个十来岁的孩童坐在河边,伸手揉揉发痒的鼻子,自言自语道,“是别人在想我呢还是在骂我呢?”   当他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了手背上的胎记上时,眼神变得飘忽起来,王扬原本以为自己被反派杀了以后或许会回到现实中,可没想到,他一下子就穿越到了书中的三百多年前,重生到了一个十来岁孩子的身上。从二十八岁的自己变成二十岁出头的谭清再缩水成现在的小屁孩,他不由调侃自己真是越活越年轻了。   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孩子的手背上也长着一块胎记,与原来的他,与谭清,与冰里面的男子一模一样,他不知道这仅仅只是巧合而已,还是他与这三个人之间有着什么渊源?   一想到反派,王扬的包子脸顿时就皱了起来,那个天杀的反派,老子跟他无冤无仇,竟然一下子就把自己给秒了!他不禁龇了龇牙,愤愤不平起来,重生的这段时间以来已经将对方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至于冰里面的人跟反派是什么关系,王扬猜测会不会是他的仇人被他杀了以后封进冰里面的?也说不定,这货这么喜欢滥杀无辜,分明就是心理变态,有些什么收藏癖、恋尸癖也未可知。   他看书的时候,因为反派既是主角,又是美女,在她手上死一两个炮灰,对他这个看客来说都是不痛不痒的事,因此对反派是喜欢多过于批判;可现在亲身经历了被反派干掉的遭遇,体会到了身为一个炮灰的憋屈与不甘,顿时就让他对反派生出十二万分的怨恨来。因此也暗暗下定决心,重活这一世,他绝对不能再变成炮灰了,如果再无缘无故地被人秒掉,也太伤他自尊了。   再想到石海生,哎,王扬心里叹了一口气,既然自己已经死了,恐怕他要继续书里的剧情了。原著当中谭清自寻死路,李重元尚还要怪到他的头上,这回他真得是为了救他俩而死,张小小是掌门之女,李重元自然不敢拿她怎样,可怜的猪脚说不定就要承担所有责任了。   王扬想到这里再度叹了一口气,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石海生也就苦那么一段时间,等到苦尽甘来,有他扬眉吐气的时候,希望到时候他还能够想起他这个倒霉师兄,替他报仇。   “铁柱哥,铁柱哥!”耳边蓦然响起的急促呼唤声将沉浸在回忆当中的王扬瞬间拉回现实,也不知是不是被这突然响起的叫声吓着了,王扬身子一晃,来不及抓住身边的树枝,扑通一声就栽进了河里。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王扬有了之前淹死的不好经历,这回再度栽进水里,受惊过度之下整个人只会在水里乱扑腾,等脚蹬到下面的泥土时才想起来,这特么的是岸边啊,他就是想淹死也死不了。   “呸呸呸!”王扬一屁股坐在岸边将嘴里的水给吐出来,过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决定以后一定要离水远一点。   “铁柱哥你没事吧?”一个小脑袋探到了王扬面前,瘦黄的脸上带着关切的神色,又道,“铁柱哥你不是说你会游泳的吗?”   王扬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心理有阴影才会变怂,只回他道:“还不是被你一惊一乍给吓得!”   他现在这具身体的名字叫王铁柱,今年刚满十一岁,就不吐槽铁柱这个名字了,因为对面这个瘦皮猴的名字更接地气,名叫李二牛,明显是上面有个老大叫大牛,所以他就成了二牛。不过绝对是名字与本人不符,他对面的人哪里健壮如牛了?   明明就是一副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样子,绝对看不出只比自己小了一岁,这都是被他那个无良的后妈给虐待的,因此王扬很庆幸自己重生到的家庭,虽然日子过得苦哈哈,但是父母双全,从来没有虐待过自己。   他们两个原本都是同一个村子里的人,半个月前村子里发生了瘟疫,村民死的死,逃的逃,十室九空,而他俩的家人也都染上瘟疫死了。他们既无人收留,也无亲戚可以投奔,转眼就成了流离失所孤儿。幸存的村民给他们出主意说,现在各大修真门派都在招收弟子,要他们去拜师学艺,要是能够被修真门派收留,衣食住行就不用愁了,更可以得道成仙呢。   王扬本来就抱着绝对不能再当炮灰的想法,这个主意正中他下怀,他打听了一下,竟然是清丘的云天门离他们村最近,就算步行也只要一个半月的路程,这也算是缘分啊。王扬打定主意要去云天门拜师,一直像尾巴一样跟着他的李二牛自然没有异议,因此两人就踏上了漫漫征途。   “出了什么事,干嘛这么慌张?”王扬问道。   “铁柱哥,土地庙里躺着一个人。”李二牛说道。   “人死了?”   “不,不是,”二牛赶紧摇了摇头,说道,“是、是个女孩子……她好像生病了。”说到这儿,他仿佛有丝不好意思地拿手指搔搔脑袋。   王扬打量了他一下,总觉得他说话的神态略显羞涩,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就跟着李二牛小跑回了他们暂时留宿的破庙里。这间盖在荒郊野外的土地庙早已废弃,就连大门的门板都被人卸走了,大殿里就更加不用说了,破破烂烂,全都蒙上了蛛网尘土。王扬他们好不容易打扫出了一块干净的空地铺上了稻草,现在则被人霸占着。   王扬跟随二牛回到庙里,就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稻草堆上,身上的衣服料子乍一看还不错,但是破破烂烂的,估计很久没换洗了。黑鸦鸦的头发遮盖在对方的面颊上,使他看不清这个孩子的相貌,只见从破烂的衣袖领口露出的部位都分外地白皙纤细,正如李二牛所说的应该是个女孩子吧。   二牛在一旁道:“她、她好像发烧了,脸都烧得通红呢。”   王扬走上前去,拨开遮在他脸上的发丝,想要看看他的病情,而王扬这动作仿佛惊扰到了对方,那孩子慢慢睁开眼睛看向他,脸上浮现的神情甚是难受。当王扬真正看清楚他的相貌时,他猛地张大嘴巴,重重地啊了一声,不禁失声喊道:“傅青书!”   王扬觉得自己没有看错,眼前的这个十来岁大的孩子活脱脱就是一缩小版的傅青书。反派的五官中,最出彩的是他那双眼睛,虽然当初在冰洞里只是惊鸿一瞥,但仍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长在女郎身上,当真应了诗经里的那一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铁柱哥,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你认识她?”李二牛奇怪地出声道。   王扬顾不上回答他的问题,一双眼睛只死死盯着身下这个酷肖反派的孩子,虽然两人容貌相似,不过还是有区别的。反派的容貌虽然秀美,但是因为成年后五官长开,变得硬朗,再加上身段高挑,气势凌然,自然不会让人认错他的性别。   而眼前这个孩子,五官显得更加纤细而柔和,一双眼睛比反派更大更圆也更清亮,少了一份长大后的孤傲与阴郁,双颊微微有些婴儿肥,眼下因为高烧不退而一片酡红,再配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更加显得雌雄莫辩,惹人怜爱。难怪李二牛会将他误认成女孩子了。   王扬忽然想起他从张小小那儿听来的消息,跟书中交代的一样,作为反派的傅青书也是三百多年前拜入云天门的,王扬算了算,那反派现在跟他一样也是个半大的毛孩子。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打算问个清楚,不由加重口气问道:“你是不是叫傅青书?”   ☆、第六章:这么可爱一定是男孩子!   看到躺在干草堆上的小人儿无意识地点了点头,王扬顿时龇起一口白森森的牙齿,露出了阴阴的笑容,心里已经开始磨刀霍霍,真是老天有眼啊,把个丁点大的反派送到了自己跟前,好让他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反派,纳命来吧!他大喊一声,就立刻朝身下的人扑去,作势就要掐住他的脖子,而那缩小版的反派也许是被王扬脸上的狰狞气势给吓懵了又或者是因为生病而反应迟钝,几乎连躲都没有躲,就轻而易举地被他掐住了脖子。   一旁的李二牛看出了不对劲,急忙上前拉开王扬喊道:“铁柱哥你干什么呀,你干嘛要掐人家的脖子?”   看不出来李二牛这根瘦竹竿,平时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这回两三下子就把比他壮许多的王扬给拽了下来,责怪道:“铁柱哥你干嘛要欺负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王扬指了指被他掐得只喘气的反派,惊声道,“他?你说他是女孩子?”   “难不成是男的?”李二牛反问道,“她、她长得这么可爱,怎么、怎么可能是男孩子呢?”说着说着,脸上出现了一丝可疑的红云。   王扬反问道:“谁规定长得可爱的就一定得是女孩子?”他看着二牛一脸不相信的表情,说道,“你不信是吧?那我证明给你看。”说罢就朝反派扑去。   傅青书有了之前王扬掐他脖子的阴影,这回看到他再度朝自己扑来,烧得通红的脸上再度露出惊恐之色,宛如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奶猫,瞪大着一对乌黑的眼珠子,直往草堆里躲。可惜很快就被王扬揪住,被他抓住衣服领子,破烂的衣衫经不起一点撕扯,即使王扬现在只是个小孩子,仍被他三下两除二就给撕成了两半,露出了平坦纤弱的胸口。   “瞧,平的,现在该知道他是男是女了吧?”王扬有丝得意洋洋地对着围观的二牛说道。   李二牛的目光一对上反派平坦白皙的胸口,脸顿时涨得通红,急忙用手捂住眼睛,转头向王扬喊道:“铁柱哥你怎么能、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地脱别人的衣服呢?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下流啊,女儿家的名节都要被你给毁了!”   “我?我……”王扬刚要反驳,突然想到,丫的这个年龄,不管男女都是一平胸,所以根本不能够从胸平不平来区分男女,成年人的思维定势害死人,王扬磨了磨牙,从反派的上身转到了下身,难不成要把反派的下半身亮给二牛看,好让他死心。   “滚、滚开……”被他压在身下的小不点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脸的惊慌与愤怒,面颊变得更加通红,一面结结巴巴地出声,一面伸手想要推开他。反派弱不禁风的模样硬生生地把比他高且壮的王扬衬成了欺负他的流氓恶霸,也难怪李二牛要替他打抱不平了。   王扬否定了脱裤子的想法,总觉得那样做太猥琐了,不过为了不让李二牛将他当成占别人便宜的流氓,他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来恐吓反派道:“说,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我当然是男的!”大约也是心中不喜老是被人当成女孩子,而王扬的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又再度戳伤他的自尊心,小不点反派用尽力气愤愤不平地朝他喊道。   “原来真得是男的……”这下轮到李二牛傻眼了,喃喃自语着,脸上顿时露出挫败的神色,也不知道他在沮丧什么。   王扬恨恨地盯着身下的反派,在考虑怎么处置这个杀人凶手,俗话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过真要王扬动手的时候,他还是犹豫起来。毕竟现实生活中他是奉公守法的良民一枚,最多也只杀过鸡,而且眼下这个杀他的人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看着那副楚楚可怜的柔弱模样,他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肠又软了下来。   可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了?要知道这家伙长大后不光对他,对未来的云天门,甚至是整个修真界都是一大祸患那。动手还不是不动手?王扬抓抓头发,内心烦躁纠结无比。而被他压在身下的反派则仍就惧怕地看着他,眼底隐隐透出被压制的不甘与愤恨。   王扬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向自己的内心妥协了下来,松开了反派,拽着李二牛转身就走:“二牛,我们启程赶路。”   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嘛!虽然他已不打算报仇,但还是离这个将来的变态远一点好,最好一辈子别再见面,免得什么时候又会重蹈上辈子,啊不,应该说是三百年后的覆辙。   “哎,铁柱哥那他呢,我们不管他了?”李二牛喊道。   “你想干嘛?”王扬警惕地看着他问道。   “他还生着病呢,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啊!”   “李二牛,我告诉你,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别同心情泛滥啊!”王扬将李二牛拉到破庙外一角告诫他道,“不要被他的外表和假象欺骗了,他长大后是个祸害!”   李二牛搔搔头发,不停地摇头道:“我不信,你怎么就看出他不是好人而是坏人呢?难不成你认识他?”   李二牛这话戳到了王扬的痛处,只见他恨恨道:“岂止是认识,他根本就是我的仇人!”   “铁柱哥不会吧,他怎么就是你的仇人了?”   “他……”王扬抿了抿嘴,又不能将未来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他听,毕竟这种事太玄,估计说给他听,他也不信,还会说是他编造故事来骗他呢,最后只是口气生硬地说道:“你只要听我的话别管闲事就行。”   王扬不能够解释清楚他与反派之间的事,这更加不能让李二牛相信他说的话,再加上他性子又直,倔脾气一上来就单纯地以为王扬只是看庙里的孩子不顺眼,因此说道:“你不愿意救人,那我去救!”说罢,甩开王扬的手就重新跑回大殿里。   “你这个傻小子,你给我回来!”王扬恨恨地跺跺脚,迟疑了一会儿,只得跟着他回到庙里,就看见他背起小不点反派,吃力地往外走去。   其实李二牛与傅青书两人体型差不多,只不过二牛的骨架比反派稍微大点,皮肤比反派粗糙黝黑,所以显得要比反派大只,因此他背着反派走路甚是吃力,走不了多久就气喘吁吁而步履蹒跚了。   王扬心里是气二牛硬要把烫手的山芋往自个儿身边揽,但是踟蹰再三还是狠不下心抛下他一个人离开,只得慢悠悠地跟在他们身后,跟着跟着就看到李二牛背着反派,突然身体一个踉跄就栽倒在地,两人顿时摔了个四脚朝天。   王扬看不下去了,小跑上前将栽在地上的李二牛扶起来,一面问道:“摔疼了没有?”一面略带讥讽地说道:“就你这小身板还想背着人去看病呢?省省吧,别好心办错事把人给摔坏了。”   李二牛被他一嘲讽,脸色涨得通红,愤愤道:“不要你管!”   王扬知道在这件事上是拗不过他,摇了摇头,转身将摔得七荤八素的反派驮在了背上,对着正怒目而视他的李二牛扬扬下巴道:“我来背他,赶紧走。”   李二牛愣了一下,片刻之后才像是反应了过来,急忙跟上了王扬的脚步,踟蹰片刻,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铁柱哥你不生气啦?”   “我生气也没用,谁叫我当初答应了村子里的人要带你一起去拜师的呢?”王扬说道,他心里则想着,反正只是替反派看病而已,又没说一定要带着他一起上路,他就忍忍,权当做回圣人,到时候把他撇下就行,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跟二牛闹矛盾。   李二牛讷讷地点头,知道王扬余气未消,很识相地没有再多说什么,过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铁柱哥咱们好像身上没钱,郎中会给咱们看病吗?”   王扬哼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我身上还剩下几个铜板呢,咱们去前面那个村子上看看有没有土郎中,问问他愿不愿意看病。”顿了顿,又像是不服气地说道:“我就好比那东郭先生……”   “什么冬瓜?”李二牛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   虽然反派知道东郭先生的含义,不过他现在烧得没力气说话,没办法反驳王扬,不明白这个素不相识的大男孩为什么对他敌意那么重,心里虽然愤愤,也只得病殃殃地趴在他的背脊上。王扬的背脊要厚实些,不像李二牛那样瘦得尽是骨头硌得他生疼,脚步也稳重许多,没有颠得他更加头昏脑涨。   尽管额头冒着热汗,两颊烧得通红,身上却冷飕飕地,好像置身于深秋之中,这使得他暂时抛却了心头的恼火,不由自主地搂紧王扬的脖子,紧紧地贴在那温热的背脊上,好汲取一点热度来温暖自己,任凭他将自己驼到不知什么地方去。   ☆、第七章:反派是我命中煞星!   王扬和二牛紧走慢走,很快便来到了一个村子里,现在正是正午,各家各户炊烟袅袅,饭香扑鼻。王扬和二牛只在大清早的时候吃了一个干馒头果腹,早就饿了,现在被饭菜的香味一熏,顿时便感到饥肠辘辘,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唤。   二牛朝着饭香传来的地方望去,咽了一大口口水,脸上露出渴求的神情,王扬好歹心理上是个成年人,比较有自制力,拽拽李二牛让他跟上自己的脚步,道:“走,咱们问问人去,看村子里有没有郎中之类的。”   临近饭点,外出劳作的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王扬他们三个穿得破破烂烂又面黄肌瘦的小不点很快就成了众人的焦点,都在猜测这三个生面孔是从哪里来的,是谁家的孩子?二牛有些胆怯,不由自主地就往他的铁柱哥身后躲去,王扬倒不在乎被人围观,只求这些人别对他们有恶意,赶他们走就行了。   就在这时,有个年逾七十满头银发的驼背婆婆来到他们仨身边询问情况,王扬见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奶奶,松了口气,赶忙将他们要找郎中看病的事情告诉给了她。老婆婆转头瞅瞅王扬背上的小不点,又伸出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随即皱着眉头道:“烧得是挺厉害的。”   老婆婆告诉王扬他们,村子小,并没有专门的大夫,她让王扬三人到她家去,她去拔些退烧的草药熬给反派喝。王扬和二牛便跟着婆婆来到了她家,婆婆家很简陋,只有两间连在一起的小平房,破败而陈旧,屋前用篱笆围起的院子里照例散养着鸡鸭鹅一类的家禽。   王扬将烧得糊里糊涂的反派放到了婆婆家唯一一张木板床上,婆婆打来一盆井水,将手巾浸湿拧干敷在小不点的额头上给他降温,然后就去后面的林子里采了草药回来熬煮。   王扬本来饥肠辘辘,不过一闻到那汤药的怪味就没了胃口,也不知道反派是不是烧得太糊涂,竟然默不作声地就将一整碗苦涩的药全给喝了下去,虽然整张脸都皱成了包子,却既不哭也不闹腾。王扬虽然讨厌他但也不得不感慨,主角就是主角,从小就能忍别人所不能忍,这要是换成别的小孩子还不得左哄又哄,才肯喝这么苦的药。   “呦,你这儿有个胎记啊。”婆婆给傅青书喂完药,视线不经意间落到王扬的手背上,有些惊奇地说道。   “婆婆,这个胎记有什么说法吗?”王扬心里正想着这件怪事,借这个机会赶忙问了出来。   婆婆笑了笑,说道:“我也是听老一辈的人说,这种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印记,不管一个人投胎转世多久,生生世世都不会变的,只要身上有这个印记,就是原来的那个人,”   王扬被婆婆这么一说,似有所悟,大脑不断地运转起来,思考着发生在他身上的一系列怪事。如果真按婆婆的说法,那么说他,谭正,冰里面的人和王铁柱都是同一个人喽,那么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他会附到这两个人身上,而这两个人又为什么会在相同的部位有一枚相同的胎记。   既然自己现在穿越到了三百多年前,那么日后的谭正便是王铁柱的转世,那冰里面的那个人又会是他的哪一世呢?他是不是和谭正一样也是被反派所杀?他忽然想起他那个便宜师父曾经抹掉他手上胎记的怪异行为,是不想自己被人认出来吗?被谁认出来?被反派?他一个激灵,脑袋中就忽然蹿出了这个念头。   虽然觉得荒唐,但是仔细想一想却也未必没有这个可能,即使自己想岔了,最后还不是误打误撞地死在了他的手上?冰里面的人就算不是反派杀的,估计跟他也脱不了关系,除非他本人有些什么奇怪的癖好,否则他干嘛要把一个人的尸体封在冰洞里面?   一想到反派曾经杀了他两次,王扬就不禁恨得牙痒痒,简直有种要把反派当场掐死好永绝后患的冲动,心里直喊道:“这货简直就是我的命中煞星啊!”   一旁的李二牛听得甚是新奇好玩,突然出声道:“婆婆,如果真是这样,那是不是只要凭这个胎记就能够找到这个人的转世?”   婆婆点点头,又摇摇头:“话是这么说,可茫茫人海,哪有那么容易啊,如果一个人肯千辛万苦地去寻找,那么对方必定是个对他极其重要的人。”   李二牛拽拽王扬的胳膊高兴地说道:“铁柱哥,如果是真的话,你怎么样都丢不了了!”   相较于二牛的兴奋,王扬却是愁眉不展,不由转头看向反派,这货在喝了药之后终于如愿睡去,估计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他也不想让他听见,免得他日后突然心血来潮,要追杀他生生世世,那他可就倒了血霉了。   婆婆问王扬和二牛吃过饭了没,他俩早就饿得饥肠辘辘,还来不及回答,咕噜咕噜直叫的肚子就出卖了两人。看得出来,婆婆确实是个好人,知道他俩都还没有吃饭,就特意多做了几个菜,王扬已经不知道上顿吃肉是在什么时候了,对着桌上炒得黄澄澄的鸡蛋猛地吞了好几口口水,不过出于一个成年人的矜持,他可没有像李二牛那样看得两眼放光,狼吞虎咽。   听到婆婆询问他们三人的情况,王扬和二牛便将自己的身世告诉给了她听,他本来要隐去去云天门拜师这一段,怕的是被反派听到,不过二牛嘴快,一股脑儿地都给说了出来。   至于反派的身世,就连王扬也不太清楚,原著当中并没有提及,也不晓得他怎么会一个人落了单,出现在破庙当中,而且正巧被他们撞见。不过依反派长大后那不凡的气势与容貌,王扬觉得他应该不是他与二牛之类的出生,应该是哪个地方大族的子弟吧。   婆婆告诉他们,她的老伴和独生子早死了,现在只剩下她这把老骨头一个人独居。她原还有个侄子,不过是个十足的赌鬼加酒鬼,每次赌钱赌输了就来她这里撒泼要钱,不过最近他已经有一阵子没出现了。   正说话间,有人找上了门,原来是她家的孩子一直哭闹不止,大人们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所以要婆婆去看看。婆婆便让王扬和二牛暂时呆在家里照看反派,她则跟着来人离开了。   简直就是天赐良机,这是甩脱反派这个煞星的绝好机会!王扬在心中喊道,等婆婆人走远之后,赶紧拽起李二牛就开溜。   不明真相的二牛却不愿意这么离开,还傻乎乎地问着:“铁柱哥,我们就这样走了?不管他了?”   王扬对于二牛这种滥施好心在反派身上的行为十分不喜,没好气地说道:“难道还要带着他一起上路吗?”   李二牛被王扬眼睛一瞪,顿时软了下来,却仍还结结巴巴道:“就、就留他一个人,不太、太好吧?”   王扬总觉得在处置反派这件事上,二牛有种说不出的不对劲,他琢磨片刻,忽然正色道:“二牛,你是不是喜欢他?不然干嘛这么惦记他?”   “我、我……你、你别胡说!”李二牛脸顿时涨得通红,一个劲儿地摇头摆手,辩解道,“他、他可是男的,我怎么会……”   王扬点点头道:“你知道他是男的就好,我怕你不相信我的话,一直以为他是女孩。”   他叹了一口气道:“二牛我知道你心肠好,不过做好人也要力所能及才行,咱们身上本来就没几个钱,再带着一个病怏怏的他,我们能走多远?我看婆婆人这么好,会照顾他的,等他病好了,是去是留由他自己决定,我们干嘛要替他操这份心。”   二牛不知道王扬还藏着另一份心思,只是单纯地以为他是为他们自己着想,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不由沮丧地垂下了头。   若是换成别的孩子,王扬想他是不会不愿意和对方结伴上路的。但是反派除外,他躲他还来不及,明知道他长大后不是个好人,怎么还会愿意带着他一起拜入修真门派,到时候他把整个门派闹得天翻地覆,他不就是那个引狼入室的罪魁祸首了吗?   而且他还打定主意不去云天门拜师了,改道去别的修真门派,免得他和二牛前脚刚进了云天门,反派后脚也跟了进来,越是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危险越大。   李二牛怏怏不乐地被王扬拽出了婆婆的院子,刚来外面的土路上,便看到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子,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走路也是歪歪斜斜,一面走还一面打着酒嗝,一看就知道是个喝多了的酒鬼。   王扬拉着二牛想要从旁边绕过去,却不料那酒鬼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撞到他俩身上,那酒鬼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浑黄眼睛出口便骂:“小兔崽子滚一边去!”说着一把将离他最近的李二牛狠狠推搡出去。   王扬知道不能跟酒鬼一般见识,忍住了怒气,连忙将摔在地上的二牛扶起来问道:“二牛有没有摔疼?”   二牛摇摇头,在王扬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皱着眉头揉揉摔疼的屁股,忽然他喊道:“铁柱哥你看,他走到婆婆家去了!”   王扬转身看去,果然那个酒鬼歪歪扭扭地走进了婆婆的院子里,他忽然想到婆婆之前跟他们说过她有个侄子,是个赌鬼和酒鬼,经常喝得烂醉如泥,会不会就是他,如果是他,那现在婆婆不在家,家里不得被他翻得乱七八糟?   王扬正考虑要不要去喊婆婆回来,这时二牛突然拽拽他的衣袖,紧张道:“他是谁,他想做什么,铁柱哥我们进去瞧瞧吧,青书还在里面,他会不会出事啊?”   王扬还来不及开口,就已经被李二牛迫不及待地拉回了院子里。   ☆、第八章:禽兽放开那只反派!   既然来都来了,王扬也没那么矫情,拉着二牛先偷偷溜到敞开的大门边观察情况,对二牛嘘了声,示意他别开口说话,免得让屋里的人注意到他俩。不一会儿屋子就传出翻箱倒柜的声音,王扬估计的不错,那喝得烂醉的酒鬼正是婆婆口中那个不争气的侄子,这回赌钱赌输了就来翻她的东西好拿去变卖翻本。   “呦呵,这里还躺着个小娃娃呢,什么时候老太婆捡了个孩子回来?小模样长得挺不错的嘛!”一道醉醺醺又流里流气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王扬接着便听到反派微弱的挣扎声以及惊呼声传来:“滚、滚开,放开我!”   这情况?王扬不由地心头一颤,他在现实世界当中,也不是没从网上或者报纸上看到过恋童癖猥亵幼童的消息,即使穿到了这个古代背景的异界,估计这类人也不在少数。而且说实话,小不点反派长得却是挺漂亮的,像个洋娃娃,要不是王扬知道他的底细,估计也会像李二牛一样对他很有好感吧,被某些变态盯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王扬虽然讨厌反派,不过听着屋子里传来的呜咽哭泣声和男人粗鲁下流的淫笑声,心中顿时蹿起了一把怒火,对于这种猥亵幼童的人是十足十地鄙视。他考虑光凭他与二牛两个小孩对那个中年男人起不了威胁,正打算扯开嗓子喊人过来搭救,李二牛却比他先一步行动起来。   只见他怒气腾腾地冲进屋子里,大声喊道:“混蛋,放开他!”   二牛一跑进屋内,就看见那个醉鬼压在傅青书身上,一双毛手直在他裸露的身躯上乱摸。二牛怒喝一声,猛地扑倒那醉鬼身上要将他从反派身上拉开,那男人虽然喝醉了,力气却不小,二牛被他猛地一推搡整个人都栽在了地上。   那酒鬼像是极为恼怒二牛打搅到了他的好事,红着一双眼睛将刚爬起来的二牛死命摁到地上,双手紧紧掐住他的脖子,嘴里直嚷嚷:“哪里来的狗杂种敢打搅老子的好事!”一面说一面用力掐着二牛不松手。二牛死命地想要挣开对方的桎梏,可惜那点微弱的力气对于醉鬼来说就像是小猫抓挠。   “二牛!”王扬跟着跑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副万分紧急的情景,他的视线忽然落到身边不远处有个水瓮,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操起水瓮就往那醉鬼头上砸去。   那醉鬼注意力全在身下的二牛身上,竟然躲也没躲就被王扬砸个正着。只听“碰”得一声,从对方口中发出一声闷哼,之后沉重的身躯就直挺挺地倒在了二牛身上,把二牛砸得差点连肠子都吐了出来。   王扬赶紧把被掐得晕乎乎的二牛从对方身下挖出来,二牛脸憋得通红,不住地咳嗽,好不容易才顺过气来。大约真得是被吓坏了,一时半会儿连话都讲不利索,看到醉鬼像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殷红的血迹从他后脑勺的头发间渗透出来,顿时揪住王扬的衣襟,舌头像是打结了道:“死、死人了,我、我们杀、杀人了!”   王扬赶紧捂住他的嘴巴道:“闭嘴,别瞎嚷嚷!”   也不知道地上的那个酒鬼死没死,他心里虽然后怕,但是眼下这个烂摊子他们没法收拾,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赶紧把二牛从地上拽起来,自己微一犹豫,就到床边抓起同样被吓傻的反派背在了身上,对着二牛扬起下巴喊道:“赶紧走!”   “这边,走后门!”看到二牛傻乎乎地往前门跑,他赶紧把人喊住,拖着他往屋后开着的小门奔去,屋后是一片菜地和水塘,再不远处便是茂密的树林,两个人在林子中发足狂奔,尽量有多远走多远,希望不要被人逮到。   虽然小不点反派瘦弱,但好歹也是有份量的,再加上王扬本身也是个小孩子,负重奔跑之后,没多久就气喘吁吁,两条腿打起颤来,不过他不敢停下来,怕一停下来就会累趴下,也不愿意把人交给二牛来背,只怕这样会更加拖他们的后腿。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来迈开脚步,王扬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栽倒在草丛里,幸好杂草茂盛,也没摔疼他与反派。而身边的李二牛也一样,软绵绵地瘫倒在草地上,直嗬嗬地喘气,一时间谁也没顾不上说话。   过了许久,王扬才缓过气来,清清干涩发疼的喉咙,询问躺在不远处的二牛道:“二牛你还好吧?”   “我、我还好,铁柱哥。”二牛至今说话仍还嫌吃力,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跑得这么拼命过,简直就是仓皇逃命。   这三个人当中,要数被王扬背在身上的小不点反派最轻松了,因被醉鬼欺负而发懵的小脑袋早在两人撒丫子逃命的过程中就清醒了过来,现在被从王扬背上甩了下来,他慢慢地从地上坐起来,皱起秀气的眉毛,伸手揉揉摔疼的地方。   看来烧已经退了,小脸蛋没之前那么红艳艳地,整个人一旦脱离了生病的迷糊状态,便换上了一副冷峻姿态,与王扬在冰洞当中看到的人有了几分相像,看来他的冷傲模样是生性如此。   等喘够了气,二牛才晃悠悠地从草地上爬起来,却懒得站起身,只手脚并用地爬到王扬和傅青书,瞅瞅他们两人,脸上欲言又止,最后像是下定决心地说道:“铁柱哥,我们别抛下青书,带着他一起走好吗?”   王扬一时半儿却没回应,心里则想道,就知道这个傻小子会这么说,真不知道该说他是心肠太好还是被反派的“美色”所迷,一根筋地要将这祸害带上路。不过……王扬转头想到,他们既然把人给带出来了,就这么半路上抛下总有点说不过去,再说就算他有心要丢下反派,二牛肯定不会答应,就让反派和他们暂时结伴而行吧。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点头答应,只对二牛说道:“二牛你别急着替人家做决定,人家或许有自己的打算呢?”   被王扬这样一说,二牛立刻将视线转移到了旁边的反派身上,开腔问道:“青书,我和铁柱哥要去清丘的云天门拜师求艺,你愿意跟我们一道去吗?”   王扬在一旁不禁扶额,这小子问得也太直接了吧,不问问他从哪里来,要去哪里,怎么落了单?   小不点反派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反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二牛顿时被他的问题给问住,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到了王扬那边,最终还是老实地回答道:“是铁柱哥说的,他说他认识你。”   王扬就知道直肠子的二牛会把他给供出来,不由转头朝反派看去,正好就对上了对方的眼睛,看到对方的眼神里头包含着浓浓的警惕与疑问。王扬撇了撇嘴好隐藏内心的一点尴尬,总不能开口对他说:“我当然认识你,因为三百多年后你会干掉一个炮灰,那个炮灰就是我的转世。”   他略一思索便搪塞道:“你长得像我认识的一个人,那个人就叫傅青书。”   二牛听了王扬的话不由地拿手指搔搔头,露出的疑惑的神情来,之前他铁柱哥明明告诉他,他是认识傅青书的,还说对方不是好人来着,怎么现在就换成是长得像他认识的人了?不过他奇怪归奇怪,终究没有出声来拆王扬的台。   “是吗?那真是巧,我也叫傅青书。”反派沉默片刻,慢慢出声道,但是眼神当中却流露出不相信的神色。   王扬看得出来,这个反派虽然还是个小孩子,但是跟二牛这种傻乎乎一根筋的人不同,早慧,心思重,敏感多疑,也不知道他是天生如此还是受成长环境的影响。王扬忽然想到他之前差点被酒鬼猥亵的事情,猜想他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事还是以前就有过这样不好的经历,毕竟这种糟糕的经历总会给人留下阴影,特别是心理稚嫩脆弱的孩童,也许反派就是因为遭遇过了这种事情才会变得性子阴郁。   反派告诉他们,傅家原是中州的一个地方大族,但是后来家道中落,人丁单薄,他的父母在他出生后不久就先后去世了,他由他祖父祖母抚养长大,但是半年前祖父也因病过世了,临死前嘱托自己的二儿子也就是反派的二叔好好抚养反派长大。   可惜二叔娶妻不贤,公公尸骨未寒,媳妇就开始挑唆自己的丈夫赶侄子出门,独吞家产,结果果然,年幼的反派被扫地出门,身边只有一个老仆人照料他,想带着小主人去投奔远方亲戚。可惜半路上,老仆人因为年事已高加上跋涉辛苦病倒了,不久之后一命呜呼,剩下反派流离所失,与王扬他们一样成为了孤儿。   反派的遭遇听得二牛感慨唏嘘不已,连忙出口安慰他,王扬虽然心里也有些动容,不过基于对方是他的死敌,脸上没有流露出明显的同情之色,因此并没有搭话,只默不作声地站起来,拖着两条酸疼的腿去前面的溪边捧水喝。   再用溪水洗了把脸,洗去了燥热与汗渍,整个人才觉得爽利了些。此时正值六月,烈日炎炎,暑气熏蒸,幸好今天阴天又风大,他们两个这么狂奔才不至于被毒日头烤干,饶是这样,也跑得大汗淋漓,嗓子几乎冒烟。   ☆、第九章:原来反派也怕鬼   三人喝水解渴,在溪边休息了会儿就开始赶路,然而问题又来了,王扬他们当初逃得时候太匆忙,忘记把傅青书的鞋子带出来,他现在光着脚丫子根本没法走路,没办法,王扬只得再次当起了苦力,背着小小的反派徒步而行,心里埋怨归埋怨,这份苦力当得仍是尽职尽力。   走走停停,跋涉了半天,等到夜幕降临,三个人很幸运地在荒郊野外找到了一个废弃的将军庙,里头供奉着前朝某位将军的塑像,如今香火已断,整个庙宇分外地破败荒凉,却成了三个孩子的栖身之所。   王扬嘱咐二牛去附近找柴火来生火,自己则坐在打扫干净的地面上,拿出之前在半路上拾来的干稻草编起草鞋来,这是给反派准备的,他可不愿意再当苦力来驮着他走路。二牛虽然也会编,但是笨手笨脚,往往要花上半天的工夫,还不如自己做来得快。   傅青书盘腿坐在地上,鉴于他是个病患,二牛并没有拉着他一起去干活,只让他待在庙里好好休息。他垂头发了一会儿呆,抬头时视线不由地落到了不远处的王扬身上,只见他正埋头专心致志地编着草鞋,似乎并没有主意到他的视线。只见散乱的稻草在对方的手指间不断地弯折揉搓连结,一段时间后已隐隐有了鞋子的雏形,看得小小的反派眼里隐隐露出惊奇之色。   傅青书生长在大家大户,即使父母早逝,有祖父母悉心照料,也是衣食无忧,没有见识过人间的疾苦,不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王扬虽然是个现代人,然而一旦穿越到了这个古代背景的异界,生长在了贫困的家庭,他也得早早地开始担负起家务农事,在哀悼好日子一去不复返的同时,顺便感慨一下现代社会与农耕社会的天壤之别。   傅青书知道那草鞋是编给他穿的,忍不住地便对眼前的这个男孩产生好奇,只觉得他十分奇怪,对自己时好时坏。他确实是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厌恶与敌意,他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讨厌自己,因为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一个人为什么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产生敌意呢?   可要说他讨厌自己吧,但前前后后却又救过自己两次,他为什么要救一个他讨厌的人呢?小小的反派完全摸不着头脑。   凭他现在这颗小脑袋,是不能够做更多更广的推理与猜测,事实上,这个儿时的疑问一直伴随他成长,就连长大后,变得愈加聪慧的头脑依旧不能为这一奇怪的现象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直到他后来知道真相,谜底才算被解开。   王扬完成了一只鞋子,停住手上的动作,舒展了一下酸疼的手臂,听到周围没有声音,他的视线不由地便朝反派落脚的地方看去,许是病还未好透,又奔波了一天太过劳累,只见他躺在地上,阖着双眼,似乎是睡着了。漂亮的面孔上带着一份病态的苍白,眉宇之间隐隐缠绕着疲惫之色,模样儿十分惹人怜爱。   王扬看着看着,视线飘忽起来。反派已经答应跟着他们一去云天门拜师,可算是遂了二牛的愿了,可王扬不知道这件事做的到底对不对,历史能不能够被改写,结伴而行能不能够改善他与反派的关系,让三百多年后的事不会重演?   而且他知道傅青书是铁定进得了云天门的,那他与二牛呢,他不晓得他们有没有所谓的“仙根”能够顺利拜入修真门派,毕竟三百多年后的他在门派当中并没有听说过王铁柱或者李二牛的名字,因此心中始终惴惴不安,害怕自己的一腔热血和期望最终会化作飞灰,付诸东流。连累着二牛也跟他白跑一趟。   “铁柱哥我把柴火捡来了!”   耳边响起的呼唤声将他渐行渐远的思绪倏地拉了回来,他下意识地对着兴冲冲走进来的二牛嘘了声,示意他有人在睡觉,可惜二牛嗓门子大,很快就把睡着的反派给吵醒了。傅青书睡眼惺忪地从地上爬起来,也没有抱怨二牛搅了他的好梦,只是走上前去帮二牛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柴火。   王扬让二牛生起火来,把他们赶路的时候从地里刨出来的土豆扔进火堆里烤熟,当成他们的晚餐,自己则借着火光继续手头上未完成的工作,等终于编完了草鞋,王扬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只觉得整个人异常地疲倦,哈欠连天。幸好外面还时不时地有凉风吹进来,使得大殿里不那么闷热潮湿。   三人互道了晚安,便各自睡下,睡梦沉沉中王扬感觉到有人晃着他的肩膀,劲儿越来越大,他很快就被晃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二牛的面孔放大在他面前,正紧张兮兮地看着他,一脸惊慌害怕的模样。   “铁柱哥,我、我好怕……”二牛扯扯他的衣服,小声道。   “怕什么?”王扬问道。   二牛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说道:“铁柱哥,我们白天把那个人给打死了,你说他晚上会不会变、变成鬼来找我们……哇!”   突然间,从庙外茂密的树丛当中传来一声老鸹的叫声,立刻把二牛吓得惊叫一声扑到王扬的身上,像个八爪鱼一样紧紧地攀住他,嘴里则不断地念叨着:“铁柱哥,有鬼,有鬼……”   “你别胡说……”王扬嫌二牛压着自己太热,连忙把他从自己身上拽下来,刚要开口说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对着二牛嘘了声,压低声音道,“小声点,别把青书吵醒了。”又道,“你别自己吓自己,这世上根本没鬼。”   也不知道是不是二牛的话起了作用,还是黑暗寂静的环境给了王扬不好的联想,使他下意识地看看周围,忽然想到,月黑风高,荒郊野外,破烂建筑,他看过的十个鬼故事里面有九个都发生在这样的地方。   就连身后不远处屹立在神龛上的将军塑像,在黑暗之中,威风英武的面容似都变得扭曲起来,带上了一股阴森与鬼魅,看得他连忙别过眼睛,这时一阵阴风吹进来,立刻激起了他一身鸡皮疙瘩。   二牛这家伙……他心里不由埋怨起来,先前没想到这茬,他根本不会害怕,现在被二牛一说起,有了这个意识,心里顿时发起毛来,连带着看什么东西都不对劲了。   “铁柱哥,我、我还是怕……”二牛边说边又挨到了王扬身边。   “别怕,”王扬安慰他,也是为了安慰自己,“那人死没死还不一定,我看他死不了,顶多被砸成白痴。”他顿了顿之后又道,“就算死了,那也是我砸死的,冤有头债有主,他不会来找你的,你放心吧。”   二牛下意识地点点头,却又连忙摇摇头,认真道:“这怎么行?铁柱哥,我们不是说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如果那个鬼真得来了,我不会撇下你一个人逃得!”   王扬听了,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伸手揉揉对方的小脑袋,笑着道:“小子,你还挺有良心的嘛,算我没白疼你。”   他接着安慰道:“放心吧,这里是个将军庙,杀气重,鬼是不敢到这里来的,有他镇守在这里,没鬼敢欺负咱们,放心睡吧。”   二牛刚才叫的那一嗓子早就把睡在边上的小不点反派给惊醒了,他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眼里露出些许紧张之色,不过可没像二牛跟个无头苍蝇似得地乱钻,只趴在草堆上,很快王扬与二牛的谈话便传入了他的耳朵,让他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一个孩子总是会怕黑,怕鬼,怕打雷,年幼的反派也不例外,在听了两人的窃窃私语后,身处的黑暗荒凉的环境,二牛惊恐的声音,难免拨动了他那根胆怯的心弦,恐惧之意从内心深处渗透出来,连带着浓重的瞌睡都一扫而光。   二牛被王扬安慰了一番,恐惧之心稍减,正要躺下来睡觉,可又忍不住出声道:“铁柱哥,我还是怕,我能不能挨着你睡啊?”在得到了王扬的许可后,他开心地滚到了王扬身边,不顾人体的热度,抱住对方的胳膊,枕着对方的肩膀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傅青书也想睡到王扬他们那边去,这样至少不会因为落单而产生害怕感,可他没办法像李二牛那样对着王扬撒娇,毕竟对方那么讨厌自己,他不想去讨这个没趣,只得一个人默默地蜷缩在角落里,双手抱拢在胸前,独自忍受着黑暗与寂静带给人的压抑与恐惧。   不过他终究没有忍多久,终究因为敌不过内心的恐惧而倏地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紧张地张望了一下四周,看着躺在不远处的两人,脸上露出了迟疑的神色,最终还是跑到了两人的身边。   反派最初只是想睡得离他们近些,不过二牛的脚丫子味道太销魂,逼得他爬到了王扬那边躺下,之后才稍稍感到心安,但是闭上的眼睛不久又睁开,朝王扬那边瞧了一眼,接着慢慢地朝他挪近了一点,再挪近一点……结果一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王扬一个翻身就把他猛地搂进了怀里。   王扬睡觉有个毛病,睡着了翻身的时候,一旦手头碰到什么东西,不管是枕头、被子亦或是人,他都会无意识地搂进怀里,小时候和妹妹午睡,他就常常睡着睡着就把他妹妹搂到怀里不撒手。这个毛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是家里人告诉他他才知道的。   ☆、第十章:老子的初吻啊反派!   被人猛地抱住,反派下意识地就挣扎起来,却被王扬搂得更紧,只听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别闹了,赶紧睡吧……呼呼……”   话音落下,傅青书的耳边就只听到了轻微的鼾声,似乎刚才的话只是对方的梦呓,而搂着他的手依旧没有松开,他犹豫了一下,便不再挣扎,只在王扬的怀里调整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虽然身体依偎在一起免不了让人觉得热,但却让小小的反派有一种踏实的安全感,仿佛之前萦绕在他心头的恐惧一扫而光,他甚至下意识地拿脑袋在对方的胳膊上蹭了蹭,一闭上眼睛很快就沉入了香甜的梦乡。   夜深了,一切活的物体都沉沉睡去,唯有夜风拂动着野外的树丛,发出沙沙的轻柔细语,间或响起虫鸣的伴奏。幽黑的夜空,就连月娘也隐去了,只剩下漫天的繁星闪烁,眨巴着眼睛从破陋的屋顶缺口中偷瞧着这三个并排依偎在一起的小家伙。   当天放亮之时,旷野便从沉睡中醒来,恢复了生机活力,然而庙中的三个小不点仍还睡着。二牛本来挨着王扬,但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滚到了旁边的角落里,紧贴着墙壁睡着,而小不点儿反派睡相老实,仍还窝在王扬的怀里,两人紧靠一起。   “唔,铁柱哥……”二牛不知梦到了什么,含糊地说着梦话,双手不由攀上面前的那块老旧斑驳的墙壁,头往前一探,碰得一声,顿时就磕到了墙上。只听哎呦一声响,他很快就被疼醒了,伸手揉揉撞到的地方,睁开迷糊的睡眼方才看清横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一堵墙壁而已。   之前不是挨着铁柱哥睡的嘛,什么时候滚到这里来了?他不住地嘀咕着,一面揉着被撞得发红的额头,一面转过身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一双眼睛因为惊讶而瞪得圆溜溜地。乖乖!青书什么时候和铁柱哥睡在了一起,还搂得那么紧,昨天晚上在他睡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二牛的哎呦痛叫已经把王扬从睡梦中给吵醒了,他一面心道:“二牛这家伙又在鬼叫什么?”一面晃悠悠地打着哈欠睁开眼睛。   顿时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便闯入了他的视线,他再低下头瞅瞅,便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漂亮睡颜,神态宁静而安详,粉嘟嘟的小嘴微微翘起,在嘴角勾勒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在做着什么美梦。   模样要比他清醒时可爱乖巧许多,惹得王扬不由地将视线多在他的面庞上停留了一会儿,之后发懵的脑袋才慢慢清醒过来,顿时疑惑布满他的心头,却是在想,这货不是傅青书吗?他怎么会跑到他的怀里来了?   王扬无意识地动了几下,就把窝在他怀里的人给惊醒了,刚醒来的小小反派还不清楚状况,过了片刻才发现自己正窝在王扬的怀里,眼中不由露出一丝狐疑和尴尬,估计也是和王扬一样的想法,下意识地就要爬起来,岂料他一抬头就撞上了王扬的脸。   王扬正想着心思,冷不防嘴唇贴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他呆滞数秒,方才醒悟过来那是什么,顿时瞪大了眼睛,呼啦一下从地上蹿了起来,满脸的尴尬,赶紧拿手背猛擦了几下嘴,只差没呸出几口唾沫来了,心里则喊道:“老子的初吻!不,应该说是王铁柱的初吻……怎么就交待在了反派的手上?”   他这边尴尬加跳脚,傅青书那边也是十足地尴尬和无语,急忙背过身去拿手擦了几下嘴唇,哪里晓得自己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就和王扬嘴对嘴碰上了。这虽然可以说是个意外,但是看王扬那么激动的模样,总好像很嫌弃自己,又像是自己占了他多大便宜似地,傅青书顿时就变得不爽起来。不过这事因他而起,只得按捺住性子不说话。   唯有全程围观但是完全不了解情况的二牛歪着脑袋疑惑地问道:“铁柱哥你这是怎么了?干嘛那么激动?”   被二牛这么一问,王扬才平静下来,平静之余却是和二牛一样问自己干嘛这么激动,不就是嘴和嘴碰了一下嘛,完全是个意外,根本没有什么,如果换成二牛,估计笑笑就过去了。可变成了反派,他就……也许是因为潜意识里还在敌视反派,所以才会这么激动吧。   王扬这么想着,赶紧朝二牛挥了挥手,扯了个慌道,“没什么,只是不小心吃了只蚊子而已。”话音落下,他方才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就把反派比成了蚊子,说不定他心里会有意见,只是话已经说出去了,他也就没办法改口,只得无奈作罢。   果然,背着他的小小反派脸色憋得更加难看了,之后愣是半天没有说话。在经历了这场小小的风波之后,三人继续赶路,路上很平静,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而王扬与傅青书的关系依旧微妙,也许是因为早上的那场小小的风波,彼此心里都有个疙瘩,自始至终都没怎么交流,只靠二牛说话来调解队伍气氛。   王扬走在队伍的前头,手里拿着棍子不是敲打着小路两边的杂草丛,惊走盘踞在里面的虫蛇,免得不小心被它们咬到。他只顾埋头在前面开路,走着走着,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在喊他,是二牛的声音。   “铁柱哥,铁柱哥,等一等!”   王扬不由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去,就看见二牛和傅青书坐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二牛对着他直招手道:“铁柱哥,快过来,青书的脚受伤了!”   王扬赶到他们身边,了解情况后才知道,这罪魁祸首就出在他给他编的草鞋上。说白了,就是小青书细皮嫩肉,根本穿不惯这么粗糙的鞋子,因此没走多少路,脚上就被磨出了许多水泡,水泡一破,伤口就被磨得火辣辣地疼,根本没办法迈步。   不过小家伙自尊心还挺强,硬是咬着牙没出声,要不是二牛发现了异状,估计还会再继续忍痛走上一段路程。大约是因为受早上事情的影响,不愿意再被王扬嫌弃,认为自己拖了他们的后腿。   “铁柱哥,这可怎么办呐?”二牛用着求助的眼神看向王扬。   傅青书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害怕王扬一个不耐烦就会把自己扔下,毕竟他那么讨厌自己,却没想到对方既没有露出不耐烦甚至生气的神色,也没有闲言碎语,只是默默地将他背在了身上,告诉二牛先去找个有水的地方替他清洗一下伤口再说。   傅青书趴在王扬的背上,既吃惊又疑惑,心里不住地嘀咕,对方不是讨厌自己吗?可为什么又会主动提出背自己,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对自己究竟是讨厌还是……不讨厌?小不点反派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王扬身上的汗臭味不能算好闻,身体贴在一起总免不了觉得热,然而能够趴在对方的背上享受到片刻的安逸与休憩,不必再忍着疼痛和炎热走路,小不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心里还是隐隐生出感激之意的。   “铁柱哥,真是辛苦你了!”看到王扬任劳任怨地背着反派,二牛有些不好意思地拿手搔搔头发,嘿嘿笑道。毕竟傅青书是他竭力留下来的,但是到目前为止都是王扬在当苦力驮他。   王扬是个嘴硬心软的人,看到傅青书的脚丫子都磨出了血泡,怎么好坐视不理?自然而然地就把他背了起来。不过他拉不下脸来在二牛和反派面前承认这点。面对二牛的歉意,他打蛇随棍上,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道:“你就会捡便宜话讲,我也不想这么辛苦,可谁叫你那小身根本板驮不动人,所以只好由我辛苦一下了。”   二牛被王扬说得更加惭愧,只得嘿嘿地傻笑着。   反观王扬背上的反派,听了对方的一通话,终于“恍然大悟”,但心里却很不是滋味,闹了半天,是他自作多情了,对方主动提出背他只是因为二牛背不动自己,他并不是想对自己好,只是怕二牛受累而已。他也应该明白,王扬本身是不愿意带着他一起上路的,只是二牛再三坚持才将他留下来的,也就是说王扬做得这一切只是因为二牛,并不在于他。   一旦想通了这一点,小不点儿反派心情就变得更加沮丧低落,总觉得自己在他们中间是个多余的人,遭人嫌弃,心高气傲的他怎么能够接受这一现实,当下就想从王扬的背上下来,告诉他们,他可以自己走,甚至想和他们分道扬镳,不想再受气。   不过这只是气急了的念头,等稍微冷静下来,他就知道现在不是他发脾气任性的时候,他已经不是公子少爷了,一旦脱离了家族的庇护,他就跟那些流落街头的孩子没什么两样,甚至因为自身的原因,处境变得更加糟糕不利,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不是已经说明了一切?   小青书只得带着气恼而不甘的心情继续趴在王扬的背上,而背着他的王扬则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背上的人的一连串的情绪变化,没有想到自己不经意的话会给他带来多大的情绪变化。也许误会就是在不沟通的情况下一点一滴形成的。   ☆、第十一章:反派的乞讨生活   三人走了一段时间,很快就找到一个水潭子,王扬将背上的反派放下来,也没注意到他那张略显郁卒的脸,挑破了他脚上的水泡,给他清洗了伤口。王扬知道草鞋是不能穿了,但是要买布鞋的话,他们仨都是穷光蛋,哪里来的钱呢?就他们三个毛孩子,恐怕就算去卖苦力都会被老板撵走。   王扬把眼下的困难跟两人说了,两人也是愁眉苦脸,二牛嘴里直念叨,反派则是默默不语。   王扬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对着两人说道:“只能这么办了。”   “怎么办啊,铁柱哥?”二牛赶紧抬头问向王扬,略微一顿,脸上似露出恍然之色,试探着道,“难不成是去……偷?”   “偷你个头!”王扬一巴掌敲在他脑袋上,道,“别尽往歪处想。”   当两人终于知道了王扬所谓的解决办法,反派郁卒的包子脸又皱了起来,在他看来,这法子虽然比偷好上那么一点,但是也挺丢脸的。   三人走走停停,向偶尔出现的路人询问方向,走了小半天的路终于来到一座小镇子上。也亏得他们幸运,正巧就碰上了这一个月一次的赶集,这方圆数里的老百姓在这一天都涌到了小镇上来参加集市,偌大的一个小镇,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可谓是十分热闹。   王扬不知从哪里捡来一个缺口的破碗,身上背上反派,手里拉着二牛,拖家带口似地在人群当中穿梭,在街上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了下来,把破碗摆在自己跟前,拿起树枝叮叮地敲了起来,好吸引过往行人的注意。   “各位路过的大哥大姐,行行好,施舍几个钱吧……”   听到王扬开了腔,二牛也扯着嗓子喊起来,唯有坐在旁边的反派沉着一张脸,没有说话。他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在大街上行乞的孩子,反派的祖母是个善心人,有时候见到可怜的乞丐,也会让仆人去施舍银子,可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落魄到这种地步,顿时一股心酸袭上心头。   王扬当然想得到反派内心的别扭,毕竟他是大门大户出身,即使落魄了依旧心高气傲,肯定是不耻于沿街行乞,不过眼下的困难处境使他没办法顾及到他的自尊,正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是他们三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呢?   众人被这几声稚嫩的童音给吸引,视线很快就落到了三个娃娃的头上,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行乞的孩子,只不过大都脏兮兮,瘦嶙嶙的,而眼前这三个孩子衣裳虽然破旧,但收拾得却挺干净,模样儿也精神。   特别是中间那一个,鹅蛋脸,皮肤白皙,乌溜溜的大眼睛,像个漂亮的小姑娘,就是穿得破衣烂衫也掩饰不住他那股钟灵毓秀。许是小地方的人见识少,不过他们确实没有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娃娃,一时间男女老幼的视线都纷纷落到了反派的身上,目光里带着惊叹、好奇、疑惑,自然是不明白这么漂亮的一个孩子怎么会沦落到行乞的地步。   王扬不禁感叹,不管在什么时候,管你是古代、现代还是异世,漂亮的容貌都是吸引眼球的利器,这不有反派这个“美人”在,他们仨顿时就被围得水泄不通,这阵势颇有点动物园里看猴子的错觉。人一多,往破碗里扔的铜钱就多,叮呤当啷直响。   王扬在乐呵之余忽然想到被那么多人围观,反派会不会压力山大?一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就悄悄地往反派那边投去一眼,见他脸色虽还算镇定,但是小手却紧攥在一起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于是就往他身边移了移,将他挡住一部分视线。   收获不错,等过了中午时分,王扬收了摊,将数好的铜钱装进了布袋子里,背起反派,拉着二牛先是来到一个卖布鞋的摊前。王扬磨蹭了一会儿,砍了几次价,给二牛和青书各自买了一双鞋子,看到口袋里钱不多了,他就打消了给自己买鞋的念头,想想草鞋凑合着也能穿,反正都已经穿习惯了。   之后三人来到包子摊前买了几个热腾腾的大肉包子,坐到街边的石头上开吃起来,二牛一拿到包子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早在包子摊前,香喷喷的肉包子就已经惹得他口水直流,肚子咕咕直叫了。然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先是被包子里汤汁烫得直吐舌头,等几口囫囵吞下之后脸也皱成了包子,不住地打起嗝来。   “嗝,铁柱哥,嗝,我、我噎得慌,嗝!”   王扬赶紧使劲拍拍他的背替他顺气,一面道:“你干嘛吃那么快,又没人跟你抢?”   “我,嗝,已经很久,嗝,没有吃到这么……嗝!”   王扬赶紧打住他的话道:“别说话了,再说我都替你憋得慌。”   就在这时,一个褐衣短打的老者端着一碗汤来到他们身边,笑眯眯道:“噎着了吧,来喝点汤吧。”   王扬他们转头看去,原来是旁边开面摊的老人家,只见他笑着将汤碗递给他们道:“只是面汤而已,不值钱,你们就喝吧。”   知道这是老者的一番好心,王扬也就不推辞,道了声谢谢之后就接过来塞给了二牛,二牛赶紧呼噜噜喝了几口,终于把噎在喉咙里的包子给吞进了肚子里,长舒了口气,心满意足地砸吧了几下嘴巴。   二牛呼噜噜喝了几口,面汤就只剩下了小半碗,王扬也觉得口干,端起来正要喝,忽然想到旁边的反派,便先将碗递给他道:“青书你喝吧。”之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将二牛喝过的地方用手指揩了揩,又转了圈方才递给他,就怕他会嫌弃二牛的口水。   反派的吃相虽然比二牛斯文,只不过他也很久没吃过肉包子了,吃得急了难免也会噎到,只是没像二牛那么夸张而已,看到王扬递汤给他,他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接了,赶紧喝起来。直到意识到差不多喝干了,他才赶忙停了下来,只是这时候汤碗只剩下浅浅的一个底,他端在手里,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脸色尴尬,就怕王扬会说他的不是。   虽然只剩下了一个碗底,不过有总比没得强,王扬也不介意吃别人剩下的,接过碗来就把剩下的那点给喝干了。傅青书看着王扬将嘴唇贴在自己刚刚喝过的地方,好像一点都不介意自己的口水,心里生出一种微妙感,有点奇怪,又有点高兴。   这时,刚刚端汤来的老者又走了过来,再度将一碗盛得满满的面汤递给了他们,笑眯眯道:“别着急,这还有呢,慢慢吃。”   在这期间二牛已经吞下了第二个包子,结果又被噎到了,再度喝了几口汤才缓过气来。听到老人家询问他们的身世,王扬便将三人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二牛边抹着嘴边的油迹,边说道:“老伯,我们要去修仙门派拜师呢!”   “去给仙人当徒弟啊,好啊!当了仙人的徒弟,以后也能得道成仙了!”老者笑着道,“老头儿也曾经见过一回仙人呢,就看见他们踩着七彩祥云飞到镇子上来接他们收的徒弟!”   老者的话吊起了二牛的好奇心,一定要缠着他将当时的情形详细地说上一说,王扬虽然曾在云天门待过一段时间,但是不清楚他们收徒弟的规矩,现在听老者提起,不由开口问他:“老伯你知道这些‘仙人’收徒弟都有什么规矩吗?”   老者摇摇头道:“小老儿也不知道,听说只要仙人看对眼了就成,咱们镇子上那几个娃就是仙人们看上了才带走的。”   王扬想道,所谓的看对眼大概指得就是有灵根吧,他瞅瞅二牛,又瞅瞅傅青书,再度摇了摇头,所谓的灵根,凡人是看不出来的,只有到了金丹期修为或者是筑基期以上的修士借助一定的工具才能够看出。   王扬虽然害怕自己或者二牛会遭拒,但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二牛呢则沉浸在即将成为仙人徒弟的喜悦之中,一点都没有长路漫漫,前途未卜的担忧,扯扯王扬的胳膊道:“铁柱哥,等我们成了仙人的徒弟,就不会再挨饿受冻了吧?”   王扬点点头,心里面则在想,等真得拜入了修仙门派,他可得加把劲好好修炼,再也不能够随随便便被人秒了。想罢偷瞧了旁边的反派一眼,见他垂着头怔怔出神,没有注意到他的偷瞧。   而傅青书的心中也有着对于求仙的渴望,甚至比二牛和王扬更加强烈,一路走来的坎坷境遇在他心里埋下了对于强大能力的渴望,他渴望着摆脱现在的弱小处境,拥有能够自保和凌驾于别人之上的强大能力,再也不受欺侮。   “也许等自己有了能力,就能够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了吧。”这样想着,他转头朝身边的王扬看去,结果两人的眼睛一下子就对上了,一阵尴尬从王扬眼底涌现,他飞快地将头转了回来。   ☆、第十二章:跳崖真得有奇遇?   反派终于有了鞋子穿,王扬就脱离了当苦力的生涯,三个小不点继续向着他们的求仙之路迈进,一路上无非是跋山涉水,风餐露宿,饿了就吃干粮或者野果,渴了就喝溪水,累了就找个树荫处休息。断断续续走了半把个月,眼看快要临近目的地了。   这三个人在日头的熬晒下,都成了黑不溜秋的家伙,王扬本身皮肤就黑,现在已经晒成了块木炭,二牛也是黑瘦黑瘦的,活像条细长的泥鳅,就连本来皮肤白的小反派,“天生丽质”终究敌不过日头曝晒,不仅瘦了一圈,还黑了一圈,看起来倒不怎么像个小姑娘了。   这一天快临近傍晚了,三人还在大山里面穿梭,想在找到落脚地方之前采点野果子当晚饭充饥。看到山坡边的草丛里长着一些小红果,走近去一看原来是些个头小小的草莓,大家分散了去采,就在这时意外突然发生了,也许是前一天晚上下过雨,泥泞路滑,小不点反派不小心滑了一跤,整个人顿时就往山坡下栽去。   说时迟,那时快,王扬离得他最近,根本来不及多思考,就扑过去想要抓住他,然而人虽然让他给拉住了,结果却是两个人双双滚落下了山坡。等二牛回过神来,意识到出事了的时候,王扬和反派的身影早从山坡上消失了,传入他耳中的只有哗啦啦重物坠落的声音。   王扬摔下去的时候下意识地就扯住了身边的藤蔓,减缓了他们下落的速度,然而脆弱的藤蔓支撑不了他们两个孩子的体重,很快就只听哗啦一声响,被他们抓住的藤条应声而断,两人伴随着各自的惊呼声向下面坠去,幸好片刻之后就被一棵葱茏茂盛的大树给接住。   王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抓住了身边能够够得到的树枝,柔韧的枝条被拉扯到极限,随着清脆的断裂声响起,他扑通一声就摔在了地上,顿时就龇牙咧嘴地喊起痛来,只觉得屁股都给摔成了四瓣。   不仅屁股,脸上也是火辣辣地疼,他伸手一抹手指头上就染了血,原来是他刚才掉进树冠里的时候被树枝给擦破了脸,也不知道严不严重。算了,破相就破相吧,比起这个他现在刚担心他们到底落到了什么地方,还有反派没给摔死吧?   他刚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突然有一样东西从上空中掉了下来,碰得一声就砸在了他的脑袋上,之后骨碌碌掉落到了地上。妈的,什么鬼玩意!王扬揉揉被砸得生疼的脑袋,那里很快就鼓起了一个包,不禁爆出了粗口,转身瞅去,他原以为是石头什么的,没想到是个像葫芦一样的东西卧在草丛中,碧绿的外衣,带着玉一样的光泽,凑到鼻子边一闻,有股水果的香甜。   这是什么玩意?能吃吗?王扬翻来覆去仔细打量了一番,忽然想起反派还不知下落呢,便将这玩意先收进了怀里,喊了几声反派的名字,很快就得到了回应,王扬松了一口气,虽然之前对他确实有敌意,但是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已经有了感情,是不忍心看着他死的。   很快他就看到一个瘦小的人影从不远处的树丛当中钻了出来,一瘸一拐地朝他走来,反派比起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像刚在地上打了个滚,一张白净的小脸已经变成了大花猫,身上的衣服也被撕开了几个口子。比较严重的是,左腿的小腿肚上被尖锐的树枝给划开了一道伤口,再加上确实摔得很疼,所以走起路来瘸得厉害。   王扬看了他的伤势,磨了磨牙,都替他疼得慌。他抬头眺望了一下,发现他们滚落下来的地方是块低洼的平地,而滚落下来的山坡还不算陡峭,上下落差也就七八米左右,他们下落的过程中又有藤条和树冠作为缓冲,所以没摔出大伤来,这也是不幸当中的万幸。   王扬侧耳聆听了会儿,就听到山坡上传来哭喊声,这铁定是二牛见到他们摔下了山坡,以为出了事,所以才急哭了,王扬赶紧朝上面大声吼起来,好让二牛知道他们没有出事,可惜声音一传上去就变得微弱,二牛虽然听到下面有声音,但至于王扬都喊了什么他却听不清楚了。知道两人没事,他当然高兴,可惜却不知道该怎么去救他们,顿时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团团地打转,急得又要哭鼻子了。   王扬知道暂时不能脱困,只得按捺住焦急的心情,看到不远处有个水潭,就扶起反派去那边给他清洗一下伤口。一阵风吹来,一股淡雅的馨香顿时弥漫在他的鼻腔,是花香,这个味道很熟悉……王扬不禁有些晃神,等来到了水潭边,他便相见了大丛大丛洁白而淡雅的野姜花生长在周围。他终于明白这股熟悉的香味便是野姜花的花香。   “这是什么花?”小小反派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向王扬开口问道。   “这是野姜花。”王扬笑着回答道,他没想到在这异界也能见到这种生长在故乡的花儿,心情有些激动,说道,“我家以前屋后的水洼边就长着这种花,所以现在见到它就觉得很怀念。”   王扬边说边不禁低下头来,轻嗅着洁白的花朵,借由这熟悉的香味,思绪不由飘向了远方,这些开得烂漫的野姜花使得他思念起了远在现实世界当中的父母双亲和妹妹,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好不好,是否还在为自己的死而伤心?   “你很喜欢野姜花吗?”   傅青书见他露出缅怀的神情,愉快当中又带着淡淡的哀伤和失落,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情,心里不禁疑惑,难道在这小小而不起眼的花朵背后蕴藏着什么伤心事吗?   王扬的思绪被拉了回来,面对反派的发问,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慢慢说道:“不是我,是我妹妹很喜欢这种花,可惜……”   不论是王扬略带伤感的停顿,还是王铁柱的悲惨身世都使得小反派误会了他的话,因此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妹妹已经……我不是故意问起的。”   王扬一看到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的话,赶忙解释道:“你别误会了,她没有……我只是跟她分开了而已,她还活着啦。”   “哦。”知道自己闹了个误会,小小反派讷讷地点头,神色有些尴尬,觉得好像一跟王扬交谈总会陷入这种尴尬的境地,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俩真得八字不合的原因。   他想了想,终究还是安慰王扬道:“我想你会找到她的。”   王扬笑了笑,要是让反派知道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穿进书中的一缕游魂,甚至还被长大后的他秒过一次,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不过对方的一片好意,他是心领了,于是伸手拍拍对方的背笑着道:“谢谢,借你吉言吧。”   反派没想到王扬会对他有这种亲切的举动,毕竟他与他之前还挺生疏,反倒生出不好意思来,愣愣地不说话了。   等给反派清理了伤口之后,王扬才想起之前捡到的那个奇怪葫芦,于是他就从怀里拿了出来,傅青书看到这个东西也觉得很奇怪,因为这像个碧玉做的葫芦,但是闻着又有一股果香味。两人研究了一阵,也没研究出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反倒是葫芦的香味引得他们肚子咕咕直叫唤。   要是真能吃的话,他们就拿这玩意当晚餐了。王扬将葫芦在水潭里洗了洗,然后咔擦一声咬了一口,还挺脆挺甜,汁水也多,滋味似乎比王扬以前吃过的任何一种水果都要来得好吃。王扬也不吃独食,把果子掰下了一半给了傅青书。   两人咔嚓几口吃完,意犹未尽,王扬想着这玩意是之前从上面掉下来砸在自己头上的,说不定就是结在树上的,他就跑到了自己刚刚被砸到的地方。旁边正好就是那棵接住他们的大树,伸展开的茂密树冠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遮阴屏障,是什么品种的树,他也瞧不出来,干脆就爬了上去寻找。   摸索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在葱茏的树叶之间找到了两个悬挂在上面的碧玉葫芦,随着树枝的颤动而不断地摇晃着。除掉王扬刚刚吃掉的那一个,也就是说,这么一棵大树上统共也只长了这么三个果子,这到底是什么树,只光光会结三个果子,而且还是这么奇怪的不像果子的果子?   王扬原本是想把剩下的两个果子都摘下来,但是想着还是留一个当明天的早餐吧,于是就只摘了一个回到了水潭边和反派分了吃了。说也奇怪,两人吃了果子后,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口气上五楼不吃力。说也奇怪,两人吃了果子后,顿觉神清气爽,好像身上的疲乏与疼痛顷刻间都一扫而光,让王扬不禁暗暗生奇。   眼看天色暗了下来,王扬他们要找个过夜的地方,没有摸索多久,他们就发现在不远处有个被藤条和杂草掩盖的山洞。王扬本来害怕这是野兽的巢穴,但是在周围仔细地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杂草被践踏过的痕迹,这使得他放下心来,和反派两人将洞口的杂草清理干净,随即小心翼翼地探了进去。   ☆、第十三章:山洞里的奇遇   山洞肚大口小,洞口虽然狭小,但也足够他们两个小孩子直着身子走进去了,里面却十分地宽敞,天色逐渐暗淡,洞里的光线更是昏暗,两人进去之后就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清楚。幸好王扬怀里揣着火折子,在掉下来的时候也没有丢失。   他赶紧将火折子拿了出来,才堪堪照亮了山洞一隅,两人张望了几眼,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一点动物或者人曾经活动过的痕迹,反倒弥漫着一股尘封已久的陈腐气味,说明这里荒废已久。这气味并不好闻,害得王扬打了好几个喷嚏。   不是一般跳崖啥的都能碰上点奇遇嘛,不是武功秘籍就是神兵利器,要不就是碰上隐居的高人传授绝世武功啥的,难道自己终究只是个路人甲,所以才不会有主角的待遇?   王扬心里一边吐槽着,一边擎着火折子继续往山洞深处走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反派胆小,一直紧跟他身边,走路总落后他半步。而王扬则一直想着会不会在山洞里有什么奇遇,根本没空想那些神神鬼鬼的,胆子自然就大了。   走了没多久,突然王扬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不远处的角落里一晃而过,让他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就退后了半步,冷不防就撞上了紧跟在他后面的反派,只听扑通一声,反派就跌在了地上,随即又啊地低低叫唤了一声。   王扬赶紧蹲下来问他摔伤了没有,火折子的光亮一晃,就照见反派身边掉落着一件暗黄色的东西,凑近去一看才看清是柄生锈的短剑,浑身长满了锈花,弄得王扬都不敢伸手去拿它。只见剑身上染着几点新鲜的血迹,随即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在王扬的注视下,几点血迹很快就消失不见,连一点痕迹都不留,仿佛是被剑身给吸收了。   看得王扬一个劲儿地直磨牙,这不正是耳熟能详的修真小说里的情节嘛,主角误入了一个荒废的山洞,无意之中弄破了伤口,将血滴在了某样东西身上,得到了一把神兵利器或者开启了某某隐藏结界或宝库。可惜,这个幸运儿终究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反派,反派也算是半个主角吧,也难怪会有这奇遇了。   刚才短剑吸收血迹这一奇异现象也让一旁的反派看见了,他眼中也是布满惊奇,甚至连说话都有点磕巴了:“这、这是什么回事?”   “XX玩家,恭喜您,无意之中得到了一件高阶法宝!”王扬估计这要是在游戏当中,肯定会出现这样的语音提示。面对反派的询问,他斟酌了一下话语,含糊说道:“应该是个挺有用的东西。”   然而锈剑在吸收了反派的血之后却不像小说里写得那样“突然间发光发亮,继而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随后绕着主角盘旋飞舞起来”。难道确实是他想岔了?王扬心里琢磨着,将短剑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却也没看出它究竟有什么独特之处,沉吟片刻之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看来是等级不够还不能够使用。”   “什么等级?”傅青书觉得自己怎么听不懂他的话呢?   “哦,没什么。”王扬才意识到不能够让自己表现得太先知先觉,免得反派起疑,改口说道,“我觉得这应该是个有用的东西,先收起来吧。”   他之后又像是想了什么,对反派说道:“把受伤的地方给我看看。”   反派听话地将被割破的手指伸了出来,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血很快止住了,不过不管这柄短剑的隐藏属性是什么,它现在只是一柄锈剑,王扬就怕伤口会被细菌感染,自言自语道:“要是得了破伤风咋办?”   想了想,呸得一声往自己手上吐了一口口水,就往反派的伤口上抹去。反派下意识地就要抽回手指,却被王扬一把抓紧道:“别动,口水杀菌,先抹点再说,要是伤口感染了就糟了!”   反派成功地被吓唬住了,乖乖地任用王扬把自己的口水抹到伤口上。之后王扬撕下一截衣裳将锈剑包严实了,免得日后再被割伤,然后塞给了他道:“给,你的剑。”   “你不要吗?”反派没有立刻接手,反倒开口发问。   王扬朝他摆手道:“我拿了也没用,这剑已经认你为主了。”   看到反派仍是满脸疑惑地看着他,王扬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只得将刚才的奇怪现象解释了一遍,随即又扯了个谎道:“这是别人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真假,反正就先收着吧,也许以后真得有用呢?”   他心里也很无奈啊,谁没有个做主角的心,可是如果真得没有主角的命,强求也不成,难道真要把反派宰了,杀人夺宝?王扬直摇头,他可做不来这种心狠手辣的人。   他拉起反派,两人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反派扯紧他的袖子,紧张地说道:“那、那边有人!”   王扬顿时也紧张起来,但还是大着胆子,伸长胳膊将火折子往前面照去,等到前面角落里的一摊白色东西映入了他们的眼帘之中,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抽了一口冷气,反派更是紧紧地扯住他的袖子,小手甚至都有些发抖。   也别怪小不点反派这个胆怯的反应了,就连身为成年人的王扬看了,也忍不住抖了三抖,毕竟这画面只在影视剧当中见过,现实生活中是绝看不到的。那倒在石壁角落里的是一具森白的骨架,上面蒙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既看不出是男是女,也不知道他死在这里多少时间了。   王扬大着胆子往那边走去,反派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围着骨架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王扬发现他身上穿得好像是道袍,那是不是表明此人是个修真者?他怎么会死在这个洞中?王扬根据自己看过的修真小说,下了三种推论:一种是被仇家杀害,一种是练功而死,另一种则是寿元耗尽而死。   但甭管他是怎么死的,这货既然是个修士,身上说不定有些法宝,也许他们刚刚看到的那柄锈剑就是他遗留下来的。一想到这些,王扬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觉得老天还是给他面子的,便举着火折子在骸骨四周仔细搜索了一遍,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伙计也挺穷。   他只在地面上捡到了一只玉扳指,上面有些不规则的红色沁点,看成色似乎不太好,不过这既然是修士的东西,就不能光把它当块玉来看待,也许里面另有乾坤。只是他俩现在肉眼凡胎,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观摩了几下,王扬便将它收进了怀里,总认为等他学有所成时大概就能够窥见这里头的奥秘了吧,心里还挺美滋滋,觉得老天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让他如愿以偿地有了奇遇,收获到了宝物。   不过他们得到的两样东西到底是不是宝物,这还是个未知数。再者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算是宝物,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不仅无法使用,说不定还会招来杀身之祸,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有了收获,王扬也就不打算再往山洞深处走了,他打了个哈欠,一阵困意袭上脑袋,身上没有手表,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他一打哈欠,小不点反派也像被传染了那样打起哈欠来,眼角沁出了一点泪水。   虽说山洞当中有具阴森森的骸骨,黑幽幽的山洞深处也不知通往何方,潜藏着什么诡秘的东西,但是他们也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地儿来睡觉,睡在外面的草丛当中怕虫蚁叮咬,只得咬咬牙睡在了洞口边,离那具骸骨远远地。   两人躺下之后,王扬因为走了一天的路实在很累,虽然心里有些怕意,但究竟敌不过袭上来的瞌睡,不久之后脑袋就迷糊起来。而反派内心的恐怖却一点都不比王扬要少,一想起之前看到的情形,顿时就把眼睛睁得大大地,侧耳聆听着周围的声响,深怕那具白骨突然之间会活过来向他俩扑来。   看到王扬已经闭上了眼睛,发出轻微的呼吸声,好像已经睡着了,反派不禁露出羡慕的神色来,心里想着,这么快就睡着了,他怎么就不怕呢?接着又想起白日里对方为了救他而和他一起掉下来的事情,心里其实很疑惑,不知道王扬为什么会奋不顾身地救他?   他心里疑惑着,嘴里不由说出了声,原本以为王扬睡着了,是不会听到他的话的,哪里知道他声音刚落,就听到对方含糊地嗯了一声,接着慢慢睁开了眼睛,口齿不清地嘟囔着:“你在说什么?”   王扬在半睡半醒之中,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话,他一个激灵就醒了,睁开眼睛看到的幸好只是反派,没有其他人,心里才安心了点。反派没想到王扬会突然醒来,愣了一愣,终究还是将内心的疑惑给说了出来。   听到反派的疑问,王扬也是愣了下,心里想着,他为什么会救他?   其实看到反派掉下去的时候他根本没多想,只是出于人的本能而已,换成二牛,他同样也会那么做,所以他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不过让反派欠他人情也是好的,以后到了修真门派里,即使不能互帮互助,也别互相拆台就行。不过前提得对方别是个白眼狼,恩将仇报。   反派见他怔怔地看着自己不吭声,也不知道他怎么个想法,有些尴尬,便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我会知恩图报的。”   ☆、第十四章:反派的誓言   王扬没想到反派竟说出了自己的心思,不禁尴尬一笑道:“这样就好。”   可他的话听在傅青书的耳朵里不免就来了气,什么叫做这样就好,听口气好像他不信任自己似地。他本来是不愿意跟王扬起争执的,毕竟这一路上他对自己也算照顾,白天还为了救自己而摔了下来。   但是脾气一上来就怎么也压不住,因此气鼓鼓地开口道:“什么叫做这样就好,你难道就认定我是个知恩不报、背信弃义的小人吗?”   他毕竟读过几年书,虽然是个小娃娃,有时候说起话来也是文绉绉地,喜欢咬文嚼字。   “额……不是……”见对方生气了,王扬赶紧摇头。   小不点其实很介意王扬对他的看法,不喜欢他总是误会自己,而他俩刚刚的谈话则成了导火索,让此时的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这段日子以来在心中沉积下来的疑问跟气恼一股脑儿地都发泄了出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可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讨厌我,我从来也不认识你,也没做过冒犯你的事情,你真得就这么毫无理由地讨厌我吗?”   “额……这个……”   反派的一连串话把王扬问得一愣一愣地,他难得地结巴起来,没有想到在经历这么长时间后,反派的心中仍还很介意自己对他的态度和看法,他一直以为他是个不在乎别人看法、我行我素的人。   但是随即他不禁哑然失笑起来,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骂道,你这个笨蛋!他仍还停留在成年人的思维上,没有把反派当成一个小孩子来看待。一个小孩子,自然没有成年人那么成熟而健全的心理,甚至心思更加敏感,对于别人的评价与看法,肯定会很在意,甚至伤心难过呢。   王扬突然想到,自己的举动会不会在无意识当中加深了反派对自己的误会?那这样做的话,岂不是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那可就是大大地不妙了,他可不想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细微误会到头来反而和反派成了敌人。与其把自己对他的心思藏着掖着,不如就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吧。   而对面的反派见他却一会儿发笑,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自言自语,举止甚是奇怪,心里倒有点发憷,害怕他是不是鬼上身了,因此紧张道:“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王扬终于回过神来,面对反派的发问,他赶紧摇摇头,笑笑道:“没、没什么,我很好。”继而正色道,“你真得想知道我为什么会、会讨厌你吗?”   反派的小脑瓜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王扬并不急着说明情况,反倒先问他:“你相信人会有转世吗?”   反派愣了一下,自然是不明白王扬为什么会问他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但随即点了点头,嗯了声。   王扬便接着道:“你还记得当初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名字,我回答你说,是因为我曾经认识一个跟你长得很像的人,他也叫这个名字。其实我并没有骗你,我说得是真的。”   小青书的眼睛立刻瞪得圆溜溜的,透出半信半疑的神色,不由出声道:“这世上真得有两个不光长得像,而且连名字都是一样的人吗?”   其实你和他就是同一个人,王扬心里想着,但并没有把这部分事实说出来,只是告诉小反派,他还记得前世的事情,认识一个跟他长得很像而且也叫傅青书的人,那个人不是个好人,喜欢滥杀无辜,他就是死在他的手上的。   “啊!”这回反派是真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了,总觉得王扬的话太匪夷所思,好像在讲故事一样。会不会是骗他的呢?但是如果这不是事实的话,就很难解释他为什么会对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产生敌意了?   反派沉默半晌,终于出声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才会那么讨厌我?”   王扬点头。   “你是不是害怕我也会害你?”   王扬下意识地点头。   “你是不是认为我是那个人的转世?”   这孩子太聪明了,真是一点就透。不过看到他那张沮丧的小脸,王扬克制住了自己想要点头的念头,决定还是说点话来安慰一下他,免得他心里压力太大。于是清了清嗓子道:“这个大概是巧合吧,你不会是他,毕竟你……是个好孩子……”   山洞里的气氛似乎变得沉闷而尴尬,没有得到反派的回应,王扬只得讪讪地住了口。   “你别担心,我不会害你的。”片刻之后,反派闷闷地出了声,“而且你救过我的命,我不会恩将仇报的。”   “我发誓好吗?”反派突然对着王扬举起四指,严肃道,“老天作证,如果我傅青书胆敢害王铁柱的话,就让我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看到反派这么郑重其事的神态,俨然一个小大人的模样,王扬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不禁有些恍惚,长大后的反派固然不是个好人,但是眼前这个小小孩童却是真挚而纯粹的。他不明白为什么长大后的他就变了一个模样,他在思考着他的成长道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转折与变故会使得他性情大变的呢?   反派发完了誓却见听众王扬有些心不在焉,好像他并不在乎自己发誓,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不免出声提醒他回神。   王扬赶忙点点头,反派的誓言好似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消除了他内心害怕养虎为患的不安。不过他突然意识到,反派刚才发誓时说的好像是王铁柱,不是谭清或者其他人……算了算了,王扬想着,等成了同门师兄弟,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要是三观歪了,也有时间给他掰正回来,一定得把他养成一个是非分明的好孩子。   经过这一通“秉烛夜谈”,都消除了彼此心中不少的误会:反派明白了王扬为什么会讨厌他的原因——虽然王扬没说一部分实话;而王扬因为反派的发誓心里也踏实了不少。心情一旦放松,困意再度涌上心头,两人打了几个哈欠,再度埋头睡下。   王扬是被射进洞口的刺眼阳光给唤醒的,他打了个哈欠晃悠悠地醒来,眼睛先是扫到了周围的石洞,接着才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身上,转头一看,就看见傅青书像上回在将军庙里的时候一样躺在自己的怀里。   王扬是知道自己睡觉时有个不好的习惯,估摸着是自己夜里翻身的时候把他给拖进怀里的,一旦清楚了原由,王扬就不像上回那样大惊小怪了,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时候,小反派也晃悠悠地从睡梦中醒来,一睁开眼睛就见到王扬那张放大在自己面前的脸,微微吃了一惊,继而意识到自己又睡在了对方的怀里,脸上爬上几分赧然,急忙从王扬怀里爬出来。   王扬以为是自己把反派给搂进怀里的,其实是昨天反派睡到半夜里突然被噩梦给惊醒,醒来之后心头的恐惧还挥之不去,再加上身处在这么一个黑幽幽空荡荡的洞窟当中,而且他们不远处还躺着一具白骨,这使得他更加害怕,急急忙忙就钻到了王扬身边。   被他骚扰到的王扬没有醒,只是像往常一样翻了个身,把手头碰到的东西抱进了怀里继续睡去。而反派终于达成了目的,枕着对方的胳膊安心地睡着了。不过等他醒来后,总觉得把自己怕鬼的事情说出去太丢人,既然王扬没问,他也就没说。两人各怀心思从山洞里出来,到水潭边去洗脸漱口。   又是新的一天,不过王扬的心头始终沉甸甸地,一是因为他们被困在了这个地方,二是他不知道二牛的情况,心里很担心他的安危。他打算等会儿再仔细察看一下这儿的地形,看看有没有可以离开的路。   他爬上那棵古树,打算把剩下来的那枚果子摘下来给两人当早餐,刚把果子摘下揣进怀里,他隐隐地就听见有声音从头顶的山坡上传来。是二牛的声音!王扬不仅激动起来,这表明二牛没有出事,紧接着又有几个洪亮的成年男子的声音传了下来,却是在告诉他们,他们是二牛找来救他们的。   王扬一听,顿时兴奋起来,赶紧从树下下来,而此时站在树边的反派也听清楚了上头的传音,脸上也露出欣喜的笑容。不久之后,就有一只箩筐被绳索吊了下来,让他们一个个地上来。王扬考虑到反派的脚受了伤,行动不便,便让他先上去。   等两人终于脱了困,回到了上面,二牛泪眼汪汪地一把冲进了王扬的怀里,抱着他就呜咽起来,嘴里不住地嘟囔着:“铁柱哥,我好怕你们会出事!”   王扬赶忙安抚他,嘴里说道:“好啦好啦,我们这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嘛,别哭鼻子啦,别人都看着呢。”   站在一旁的小小反派看了,不知怎么地,眼底露出一丝落寞的神色。   ☆、第十五章:再次遇见了熟了   原来二牛当初见到他俩都掉下了山坡,自己却想不出办法来救他们,顿时急得团团转,眼看天快黑了,这可怎么办是好?突然想到山下有没有人,如果有的话就找他们过来救人。他这样想着,赶紧撒丫子朝下山的路跑去,山脚附近还真有村庄,村子虽然小,但是人淳朴,听到二牛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了前因后果,就立刻答应跟他一起去救人。   只是他到达村子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摸黑上山有危险,二牛只得揣着惴惴不安的心在其中一户村民家住了下来,等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才和村民启程赶去救王扬他们。幸好人终于安全地被救了上来,而且只是擦伤,没有摔出多大毛病,不光二牛转忧为喜,就连来救他们的村民也是啧啧称奇,为他们庆幸。   听到二牛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乐得王扬直摸他的头夸奖他,心里则道,二牛也不是像他想得那么不济事,关键时刻还是挺能发挥作用的。王扬他们不仅被村民救了上来,而且还在村子里蹭了顿饭,之后与他们挥手告别,继续踏上他们的求仙之路。   王扬没有将他与傅青书在山洞里的“奇遇”告诉二牛,他倒不是有心藏私,只是清楚二牛性格单纯,容易说漏嘴被人套话,安全起见,还是打算先瞒着他,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再跟他说。反派见王扬没将玉扳指和短剑的事说出来,他性格机敏,自然也就没有提起。   王扬想起早上在树上摘的野果子还揣在怀里没有吃,他和反派反正已经吃过了,就给二牛尝尝鲜吧,王扬看到反派没有意见,就把葫芦拿给了二牛,二牛一面新奇地询问这是什么东西,一面跟只小猫一样把果子凑到鼻子边不住地嗅着,嘴里赞道:“好香!”   也不知道是不是果子实在太好吃了,还是走了一段路之后又饿了,二牛几乎是把葫芦连皮带核都吃进了肚子里,吃完还意犹未尽地砸吧着嘴巴,感叹道:“铁柱哥,这是什么果子,真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子!”   王扬自然也不清楚,不过总觉得这应该不是普通的果子。一路上走走停停歇歇,之后再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也算是老天对他们的照顾,过了半月有余,终于来到了云天门的山脚。时值云天门五年一次的开门收徒时间,为期三天,每天都会派弟子在山脚下接待前来拜师的人,登记造册,发放腰牌,等到三日期限满后统一进行入门测试。   这段时间,想要拜入云天门的人都跟赶集似地,从四面八方涌来,清丘这个原本云雾缭绕,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净地在这段时间里也沾染了活气,充塞着人群的喧闹熙攘声,虽然这才是收徒的第一天上午,但是山脚下已经排起了长龙,弯弯曲曲地一直延伸数十米,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队伍还在增加。   除了那些求仙之人,还有周围的村民瞅准时机来山脚做生意,叫卖食物饮水,云天门也默许了这一行为,使得整个山脚更为热闹。   也别奇怪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蜂拥而至,这世间有多少人想要拜入修真门派,长生不老,得道成仙。再者此时的云天门不比三百年后那么地落魄,正值盛时,在整个修真大陆上享有盛誉,占据了灵气浓郁的清丘,洞天福地,能人辈出。   不仅有两个元婴期的老怪坐镇其中,底下又有金丹期的高手数人,这个配置在整个修真大陆上算是稀罕的,其他修真大派之中或多或少也只能出那么一个元婴期的高人。元婴老怪,那是动一动脚就能够踏平一方的可怕人物,这些老家伙平日里大都闭关隐居,神龙见首不见尾,唯有门派有难或者修真界出现大事时方才会现身。   在这样雄厚的实力之下,云天门自然吸引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求仙之人,不过人一多,竞争就激烈,而云天门招收徒弟的要求也就越严格苛刻。   以上的信息,一方面是王扬在山下时打听出来的,一方面是他绞尽脑汁从早已淡忘的原著当中搜罗出来的。王扬记得,云天门的那两个元婴期的老怪物,其中一个死在了数十年后修真界发生的正邪大战中,另一个因为修建云天门的护山大阵而耗尽了灵力,不久之后就坐化了。之所以修建护山大阵,是因为在正邪两派开战之后,门内的低阶弟子屡遭邪魔攻击,损失惨重。   而这项大工程也造福了之后的云天门三百多年,使得每况愈下的云天门因为这护山大阵的威力还没有遭到其他门派或者邪魔的攻击,能够安然无恙地撑到现今。王扬记得原著当中的女反派就是因为无法突破这座护山大阵,才没能够如愿以偿地拿到鉴光镜的。   站在山脚,虽然因为半山腰云雾缭绕,难以看清山上建筑的面貌,但是巍峨雄浑的清丘仍给人一种高山仰止的敬畏心理以及对求仙的渴望。说实话,王扬除了三百多年后和他的便宜师父李重元离开山门去往幻境试炼那次,其余的时间都只呆在门派之中,并没有仔细观览过清丘的全貌。   如今当他的魂魄逆流了三百多年的时光,再次踏上云天门的土地,仰望这高山时,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感叹造化的弄人,让他生而为死,死又复生。   三人排进了队伍,天气炎热,幸好道路两旁树木阴翳,遮挡了大部分炙热的阳光,即使如此,因为队伍前进缓慢,抱怨声也是此起彼伏。王扬打量了一下前来拜师的人群,发现基本上都是十至十五六岁的孩子,再大点的就很少见了,很多都由家长领着,颇有点学校开学时家长领着孩子来报道的阵势。   就拿排在他们前边的人说吧,是个与他们一般年纪的孩子,长得眉清目秀,旁边站着一个模样贵气、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子,看这一大一小的长相,王扬猜测那应该是他爹。旁边围着好几个仆人,一个打着伞,一个给两人扇着风,一人提着食盒,另外几个手里或多或少都捧着东西侍立在旁。看这阵势就知道是哪个大户人家出来的了。   而队伍里像这样的有钱人还真不少,当然也有像他们孤身一人前来拜师的穷苦孩子。这贫富差距……王扬心里感慨着,又想到,修仙果然要从娃娃抓起啊。   确实,求仙之路漫长,人却只有短短数十载的寿命,如果不从小就抓紧修炼,数十载光阴倏忽而过,终其一生,也是碌碌无为。可就算如此,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地羽化登仙,又有多少人栽倒在了求仙途中。这里面的崎岖与坎坷,无奈与心酸,不胜枚举,只待这三个小家伙日后慢慢领悟了。   排了老长一段时间,终于快要轮到他们了,三个排队排得心焦的小家伙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二牛和反派歪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整个报名流程,心里却有些惴惴不安,害怕自己在这第一轮的报名中就会被淘汰。   “叫什么名字?”只听登记姓名的云天门弟子问道。   “张九延。”   一道稚嫩的童音顿时把王扬飘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他的眼中顿时就露出惊讶之色,是他记忆当中的那个张九延吗?他不由转头看去,却见说话的是那个排在他们前面的小娃娃。   王扬看他的模样,还不能够确定他是不是张九延,不过听到他详细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后,就确定了眼前这个十多岁的小豆丁就是三百多年后云天门的掌门。又遇到了一个熟人,王扬心中微微有些激动,突然想到,既然反派和张九延都已经出现了,那他的便宜师父是不是也会出现呢?   想来他那个护短师父现在的岁数也跟他们差不多,而且在原来的剧情当中,李重元就是和反派以及他们的大师兄一起拜入云天门的,可他和二牛收留反派的举动似乎打乱了剧情,让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见到他。他是还没有出现呢,还是已经在了门派里?   “喂,我说,前面的好了没有!”   也许是张九延动作磨蹭了点,排在王扬他们后面的人就有些不耐烦了,发了几句牢骚,见没人理他,这大热天的不免肝火旺盛,蹭地一下子就从队伍里蹿了出来,奔向张九延他们,途中却将站在王扬身后的反派给撞倒在地。   反派冷不防被狠狠一撞,向前一个踉跄,猛地摔倒在了地上。然而那横冲直撞的人却连看都不看一眼,而是一个箭步直冲到了张九延他爹面前,指着他们的鼻子大声喝道:“报好名就赶紧滚蛋,磨磨蹭蹭地干什么,不知道我们县太爷公子排在后面有多热多辛苦吗?”   王扬赶紧去扶反派,却不料有人已经先他一步将人扶了起来,一面还轻声地问道:“你没事吧?摔得痛不痛?”   王扬抬头一看,扶人的正是张九延,只见他将目光定在反派脸上时,神情微微地楞了一下,继而堆满笑容出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扬总觉得张九延这对着反派微笑的样子十分微妙,他以前在二牛脸上就曾见过这样的神情,他心里琢磨着,这货不会也跟二牛一样认为反派是女孩吧,反派这张漂亮的脸蛋到底骗了多少人?   ☆、第十六章:第一场入门试炼   二牛见这家仆模样的人实在太无礼,不由气道:“喂,你这人怎么回事,撞到人还不道歉!”   “小叫花子,滚一边去!”那人立即破口大骂,卷起袖子作势就要来揍二牛。   张九延见了,不由皱起眉头,出声道:“爹,这个人太无礼了!”   看得王扬暗暗点头,心里想着小家伙还挺有正义感的嘛,不由地对他生出些微好感来,虽然知道对方也许是为了在反派心中留下好印象而做出的举动。   “张三!”此时他爹终于出声了,低沉的嗓音之中带着一股莫名的威严,道,“把他赶下去!”   “是!”那名叫张三的家仆应声而出,看起来是个练家子,一下子就扭住了那个嚣张的灰衣人将他往外拖去。   那灰衣人嘴里立刻嚷嚷起来,“我可是临清县的县太爷,吴德吴老爷的家仆,你们敢对我无礼?少爷,少爷,他们要动手打人啦!”   这人杀猪般的嚎叫很快就将一条人影从队伍里引了出来,是个油头粉面,锦衣华服的少年,一见到自己的家仆被人抓在手里,赶忙大叫道:“你们是谁,敢这样对待我家的下人,你们可知我爹是临清县的县太老爷吗?快把吴二放下来赔礼道歉!”   可那叫张三的人却一点都不为所动,仍是面无表情地拖着手中的吴二将人扔在了路旁,随即拍拍手,掸掸身上的灰尘,回到了张九延他爹身边,依旧毕恭毕敬地站着。   那对主仆还要再闹,却见两个负责登记的云天门弟子面色沉了下来,这两人已经是筑基初期的修为,却还要被派来做这种琐碎杂事,不能够像其他的同门一样呆在门派内清修,心中自然有些不满,只求速速完成,哪里愿意见到有人惹是生非,影响报名进度。   这时其中一人冷冷出声道:“谁再喧哗,就取消报名资格!”   “凭什么呀,明明是他们先动的手,本公子只是为了讨回公道……”   “噤声。”   那弟子再度冷然出声,那锦衣少年的喊叫顿时戛然而止,整个人像是被束缚在了地面上,既没办法挪开一步,也没有办法再出声,只能够神色慌张地瞪着周围的人。看得人群目瞪口呆,直呼这是仙术,唯有王扬知道这只是个定身术加噤声术而已,到了炼气五层就可以施展,因此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看着那主仆两人的德行,幸灾乐祸。   周围的人统统都被震慑住了,那些原本抱怨天太热,队伍前进太慢的声音全都消失了,整条长龙一时间鸦雀无声,谁都不愿意步这主仆两人的后尘,既被取消报名资格还被定在地上晒太阳,估计不晒晕也要晒脱一层皮。   “下一个!”   终于轮到了王扬三人,三人将各自的姓名报了上去,接着报名的弟子就让他们将手放到旁边一个透明的圆球上面。王扬定睛看去,那是一个浑身散发着白玉般温润光泽的圆球,晶莹剔透,煞是好看。他刚一将手放到上面,就看见白色的球体内部出现了一些既像烟雾又像云絮一般的东西飘动起来。   这一步骤旨在借助工具初步测试报名者有无灵根,查看报名者对灵气有没有感知,只是这种测试比较粗糙,只能分辨一个人有没有灵根,却不能够分辨出灵根的好坏高低,所以放在了报名这一环节,粗糙地剔掉那些没有灵根的普通人,之后却还要进行三场测试来考验获得报名资格的人。   这也是云天门大门派的作风,要是换个小门小派,只要是稍有灵根的弟子,不论好坏都会收入门内,哪里还会像云天门一样进行多次删选,好中求好。幸运地是,这回三人都通过了初步考核,获得了试炼的资格,拿到了云天门发放的腰牌,等到三天后统一进行入门试炼。   知道一个都没拉下,王扬挺开心的,眼看临近中午了,三人肚子都饿了,就找了旁边一个阴凉的地方,拿出在山脚下的镇子里买的干粮,三人分着吃了起来。至于三天后测试的内容,王扬早就打听好了,这其实也毫无秘密可言,来这报名的人都事先知道了。   头一场测试是爬从山脚延伸至半山腰的天梯,半山腰正是云天门的山门所在,限时一炷香,只要能够成功达到山门,就算通过第一轮测试,这测得是求仙者的毅力。   王扬他们站在山脚往上看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等测试开始时,三人一踏上台阶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崎岖难行,几乎越往上走就越陡峭,走得也越吃力,石阶无边无际地向上延伸,给人一种没有尽头的错觉。   很多人刚开始攀爬时都是摩拳擦掌,信心十足,以为爬到半山腰的山门不是件难事,但是爬了一段时间后,都因为天气的炎热,体力的消耗以及内心的烦躁而渐渐地懈怠起来。   王扬三人有过跋山涉水的经历,体力和耐心都给练了出来,这场测试对他们来说不算困难,王扬和二牛身上都扎了个小小包袱,里面放着食物和水,累的时候就停下来歇脚补充水分。爬了有小半段路,突然他们听到身后传来“啊”得一声惨叫,循声望去,彼此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来是某个孩子一不小心一脚踩空从台阶上掉了下去。   不过惨叫声还未消失,掉下去的人就被凭空出现的云天门弟子给牢牢抓住了,随即带回了山脚,不过试炼资格也被取消了。知道掉下去不会摔死,王扬松了口气,不过他可不想被取消资格,暗暗提醒自己要多加小心。   又爬了没多久,突然听到下方不远处有人喊道:“我、我不爬了,我不要做什么仙人的徒弟了,我要回家,呜呜呜……”   这小子似乎越说越伤心,不一会儿就痛哭起来,好像哭声会传染一样,动摇了不少孩子的求仙信心,不一会儿就有人同样大哭起来,直嚷嚷着不想爬了,要放弃试炼。片刻之后这些哭泣的孩子陆续就给云天门的弟子给带走了。   王扬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神都很坚定,二牛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我才不要哭哭啼啼的呢,太丢人了。”   三人继续往上爬,突然在王扬上头的反派身体一歪,险些掉了下来,王扬赶紧托住他,忙问道怎么了,原来是反派的手被石头磨破了皮,一个没抓稳就差点栽了下来。王扬托起他的手看了看,只是手指被蹭破了一块皮,倒也不严重,他想了想,就招呼二牛停下来先休息一会儿,自己则拿出装水的葫芦,要给他清洗伤口,却被反派阻止道:“太浪费水了吧?”   王扬摇摇头道:“没关系,伤口要紧。”说完就拿水给他清洗了伤口,拿布条裹上,嘱咐他等下爬的时候小心点。反派默默地应了,嘴角下意识地勾起一丝微笑,总觉得伤口一经王扬的包扎就不那么疼了。   二牛爬得汗流浃背,靠在一块台阶上呼呼地直喘气,一面揩着汗水一面断断续续道:“铁柱哥,这台阶也、也太长了,总觉得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啊!”   王扬也有这种感觉,总感觉他们三个在原地打转,要么是他们的错觉,要么就是台阶被施了什么障眼法,让他们觉得怎么爬也爬不到顶,王扬也不是没在书里看到类似的情节。不过他觉得云天门即使这样做也是为了考验他们,而不是为了戏耍他们,总会让他们爬到目的地的。   其实他们三人已经算比较领先的了,下面还有很多人在拼死拼活地往上爬,王扬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其中一人头上,看他的衣着打扮就知道是个富家弟子,身上负着一个小小的包袱,正在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王扬心里道,这小子也挺拼命得嘛,能够坚持到现在。张九延抬头的时候也看到了王扬他们,先是微微一愣,继而朝他们笑了笑,算了打了招呼。就在这个时候,张九延身上的包袱突然间滑落下去,他下意识地就要去抓,结果整个人就向下栽去,他原本以为自己要摔下去了,没想到手上一紧,就被人抓住了。   他抬头一看,抓他的人正是之前报名时排在他身后的那三个孩子之一,王扬一面将他拉上来一面说道:“傻瓜,是东西要紧,还是小命要紧?赶紧爬上来!”   张九延一面庆幸自己被人救了,没有跌下去丧失试炼资格,一面却因为包袱丢失,而目的地看起来遥遥无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在没水的情况下撑到终点而沮丧。王扬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就猜得到他在想什么,他一面想着自己是不是跟二牛一样同情心太泛滥了,一面还是把手里装水的葫芦递了上去。   张九延连声道谢,大约真得太渴了,咕咚咕咚地就把剩下的小半葫芦水全给喝了下去,直到喝了个底朝天,才意识到自己过分了。王扬肉痛归肉痛,可惜水都喝了,总不能再让他吐出来吧。   三人队伍里多了一个张九延,四个人继续往上爬去,不久之后就听二牛咋咋呼呼地喊着:“快看,快看,上面有屋顶!”   皇天不负苦心人,几个小家伙终于气喘吁吁地爬到了半山腰,累瘫在了石阶上了,抬眼望去,只见一扇古朴庄严的大门耸立在眼前,山门之后便是巍峨高耸,仙气缭绕的云天门主殿建筑。反派、二牛和张九延都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奇异景象,心里忍不住生出敬畏之心与向往来。   ☆、第十七章:可恶的恐水症!   王扬的猜想没错,天梯上确实被施了障眼法,会让人爬着爬着有一种一直在原地打转的错觉,很多人都栽在了这个局里,在快要到达终点时放弃,实属可惜。他们上来之后,就陆陆续续地看到其他的试炼者也爬了上来,一个个都累成了狗,趴在地上直喘气。   一炷香时间到了之后,第一场试炼结束。王扬他们休息了一段时间,吃了云天门弟子发放的食物和水,不久之后就被这些弟子带着进了旁边一座散发着莹莹白光的传送阵里,张九延因为王扬救过他,自然而然地就跟他们待在了一块。几个小家伙只觉眼前一花,瞬息之间眼前的景象就为之一变,从山门变成了一片茂密的树林,看周遭的情形,王扬推测这应该还在清丘山上。   “好神奇!”听到身边的二牛不住地喃喃赞叹着,王扬心里道,以后还有更神奇的事情发生呢,他仗着多看了几本修真小说,算是比身边的人多见了点世面,心里微微有些优越感。和二牛有同样反映的孩子不在少数,就连旁边的反派,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神通,一张淡漠的小脸上也微微露出惊讶之色。   带他们来到这里的弟子告诉他们,这就是入门试炼的第二个场所,试炼很简单,只要他们能够在林子里待到明天早上,就算试炼通过,如果途中想要放弃,可以进到他们刚才离开的传送阵里,传送阵会将他们送回山门前。第二场试炼测得是他们的胆量。   王扬不知道这林子里有什么名堂,不过如果只是单纯地在里面过一夜,也许对别的孩子来说是件难事,但是对他们三个已经习惯了在荒郊野外过夜的人来说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了。四个人先找了一块空地坐了下来,互相自我介绍了一番,王铁柱、李二牛与傅青书、张九延这四个名字摆在一块,雅俗高下立判。   当张九延听到反派报出自己的名字时,微微楞了一下,大概也察觉到了傅青书这个名字明显偏男性化,眼中不由露出疑惑的神色。王扬摇摇头,倒也不先出声来澄清反派的性别,毕竟反派还挺忌讳听到别人说他像女孩的。   彼此相熟了,话也就多了起来,当张九延听了他们三人结伴而行的经历,眼里不禁露出惊讶之色,照他的生活阅历,是很难想象得到三个半大的孩子是如何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千里迢迢地一路赶来的。   他又惊又叹道:“你们三个人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是呀,”王扬趁机说道,“我们三个可是好兄弟,好哥们。”   二牛也趁机说道:“我们三个人的交情可好了。”   “兄弟……哥们……”张九延像之前听到反派的名字那样,再度狐疑起来,迟疑地重复着王扬的话。   王扬清楚他心里的疑惑,但明知故问道:“对呀,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没有……”他像是被王扬戳中了心事,赶忙摇头否定,眼中却忍不住地浮出尴尬的神色来。   沉默片刻,直到心头的尴尬劲儿散去,他才再度抬起头来,看到对面其乐融融的三人,不知触动了他哪根心弦,只听他忽然轻声说道:“有朋友真好……”   二牛嘴快,听到他的嘀咕,不由奇怪道:“你难道没有朋友吗?”心里面却在想,一个人又怎么会没有朋友呢?   王扬之前见过他爹陪着他报名的架势,知道他肯定是大富大贵出生,也许有钱有势到没朋友,也是有可能的。张九延听了二牛的疑问,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将他的出生吐露出来。   正如王扬所猜测的那样,他家还真是个声势显赫的家族,他爹是镇北侯,他是嫡长子,身份尊贵,如果不是被送来修仙,日后肯定会继承他爹的爵位,原来张九延在世俗中还是个世子呢。   “柿子?为什么侯爷的儿子要叫柿子啊?”二牛搔搔头发突然出声,只见他顿了顿又道,“柿子不是拿来吃的吗?”   王扬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二牛真是个吃货,光知道吃,才能够把世子联想成柿子。张九延也笑了起来,他倒不介意,只是对二牛解释了一番,听到二牛恍然大悟,十分地不好意思。   话说张九延还真是遇对了人,反派心高气傲,即使对方地位再高,他也不会去巴结;王扬是个现代人,没那么多尊卑等级观念,不会把对方当特殊人物看待;二牛心思单纯,只觉得张九延怪可怜的,倒也没有生出抱大腿的意思。   之后的气氛依旧融洽,然而这三人反应平平倒让张九延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参加试炼的孩子们都三三两两地扎堆成群,散落在林子各处,叽叽喳喳地交谈着,既是消磨时光也是驱除因为天黑而生出的胆怯之心。二牛的肚子最先咕咕地叫了起来,王扬便拿出预先准备好的干粮和水来,分给在场的三人。   当张九延看到王扬手中干巴巴的馒头时,虽然心里嫌弃,但是他的包袱丢了,如果不吃东西,只能够饿着肚子挨到明天早上,终究还是抵不过肚饿,接过了干馒头,没滋没味地嚼起来。   夜深了,夜色凝结成了化不开的浓墨,天空中挂着一轮暗淡的弯月,唯一还算明亮的光线来源于林子外空地上的那个传送阵,散发出的莹莹白光,就像黑夜中的一盏指路灯。王扬四人围坐在一起,慢慢地困意袭上心头,忍不住打起瞌睡来。就在这时,突然间,在幽暗的山林深处响起一声悠长而毛骨悚然的狼嗥。   蓦然响起的狼嗥宛如在人群当中投入了一颗炸弹,顿时就把这群昏昏欲睡的孩子炸得惊叫起来,以为狼来了,很多人被吓得在林子里乱蹿。王扬四人也被吓了一跳,赶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望望四周,但是除了林子里那些乱跑的人影,什么也没看到。   静等了一段时间,再也没有听到狼叫声,弄得王扬都以为之前的狼嗥是他们的错觉,危险似乎解除了,林子里再度安静了下来,然而很多人都被这可怕的叫声弄得心神不宁,再也不敢睡了。   王扬觉得口渴,但是葫芦里的水全都喝完了,不远处便能听到潺潺流水的声音,可以确定那儿有条溪流,他磨蹭了会儿,虽然怕有危险,但还是打算去溪边灌点水回来。王扬刚站起来,却被反派叫住了,只听他低声道:“我跟你一起去。”   王扬以为反派跟他一样口渴要去喝水,两人一脚深一脚浅摸黑来到了林子外头,没想到反派只是去解手而已,虽然不明白对方干嘛不就近解决,但是想一想也就不奇怪了,有些人就有在人多的地方尿不出来的毛病。   王扬嘱咐反派小心点,自己则拿着葫芦跑到溪边灌水,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反派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叫,他刚一抬头就看见前面的树丛中透出几点绿油油的亮光,既像夏天坟地里的鬼火又像是萤火虫的光芒。   王扬立刻抖了三抖,这要是前两样东西就好了,但是明显不是,因为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野兽的低吼声,一种低沉危险的吼叫,宛如觅食的饥饿猛兽。   “快跑!”   就在王扬拽着反派拔腿就跑的时候,只听哗啦啦数声响,就有几只浑身乌黑的东西嗖地一下从藏身的草丛当中蹿了出来,速度之快犹如离弦之箭,直朝两人扑去。王扬当机立断,一咬牙就拽着反派扑通一声跳进了溪水里,随即沉了下去。   黑沉沉的溪水让王扬有一种深不见底的错觉,不知怎么地,当初濒死的恐惧感突然袭上他的心头,他整个人忽地抽搐了几下,一连串气泡便从嘴里冒了出来,随即就往水底滑落下去。反派急忙伸手抓住他,见他嘴里不住地冒着气泡,稍一犹豫,便将他拉拢到身边,双唇贴到了王扬的嘴上,一面给他渡气一面抱着他浮上水面。   王扬也不知道自己在水里怎么了,像是两眼一抹黑就突然失去了知觉,直到哗啦一下子浮出水面,他才清醒了过来,意识到正和反派嘴对嘴贴着,赶紧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不住地咳嗽了起来,心里别提有多尴尬了。   真是邪了门了,难不成他因为曾经淹死过一次就心理有了阴影,得了恐水症,以后都不能下水了?   反派心里也纳闷,王扬不是说过他会游泳的嘛,怎么一下水就变成了这样?   王扬惊魂甫定,就听到岸边传来低沉的呜咽声,抬头一看,好家伙,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们能够看见有三匹通体灰色的野狼站在溪边,像是怕水那般,逡巡着不敢上前,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看来他们曾经听到的狼嗥就是从这些野狼嘴里发出的,狼通常都是成群出现的,也许附近不止这两三只呢!王扬一面为他们该如何安全脱身而着急,一面又担心二牛的安危,害怕他们会遭到狼群的袭击,一面又奇怪,狼群的出现是突发情况还是云天门故意而为之?   如果故意而为之,这举动也太冒险了吧,不怕狼群把他们这群孩子吃得尸骨不存,到时候他们怎么跟孩子的家长交代?   “看,那是什么东西?”   王扬顺着反派指着的方向看去,依稀看到岸边躺着一张小小的皱巴巴的黄纸,已经被水给浸湿了,似乎剪成了动物的形状,这是什么?王扬不禁皱起眉头来,突然灵光一现,像是想通了什么,舀起水就往岸边的狼身上泼去。   有两只身手矫健给躲开了,另外一匹却被王扬泼个正着,却听滋滋声响起,一匹身形,健壮威风凛凛的灰狼瞬间就化作了一张粗糙的黄纸晃悠悠地掉落在了地上。原来是法术!王扬和反派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道。   ☆、第十八章:谁是反派的师兄?   这又是一道测试,要不是他们凑巧之下看到沾湿的黄符,发现了其中的破绽,肯定会急得六神无主,不敢上岸。消灭掉了围在岸边的三只野狼,王扬拾起落到溪里的葫芦,被反派拉着拽回了岸边。   王扬突然发现藏在身上的玉扳指不见了,他搜遍了全身也没找到,又是心焦又是沮丧,猜测是不是刚才落水的时候掉进溪底了,难道他真得没有主角命,所以即使宝贝到手了也会丢失?   反派见他焦急的模样,忙问怎么了,王扬实话实说,又问反派的剑在不在,反派点头说自己的剑还在,王扬心里更加郁卒,心里直叹气道,主角和配角果然是两个待遇。不过他也不会将气撒到反派头上,只怪自己人品不好,不甘心想要去找,但是乌漆抹黑地,那么小一枚东西掉到了溪底哪里还能够找到,只得怏怏作罢,只能够寄希望于日后了。   两人怕留在林子里的二牛和张九延出事,赶紧跑了回去,刚一靠近林子,就听到从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哭泣抽噎声。   “狼,好可怕的狼!”   “爹娘,快来救我!”   “我好怕,我要回家,呜呜呜……”   听声音,似乎野狼不仅袭击了他们,还跑进了林子里,王扬和反派顿时心生警惕,彼此牵着手,小心翼翼地走进林子里,借着月光与传送阵的光芒,依稀看到原本热闹的树林里此时只剩下了稀稀拉拉的人影。   二牛和张九延呢?王扬担心他们是不是为了自保而跑进了传送阵,急忙朝着周围大喊起来:“二牛--九延--”   “铁柱哥,我们在这儿呢!你们没事吧?”   王扬听到二牛的声音是从一棵树上传来,赶紧拉着反派跑过去,果然有两颗小脑袋从层层叠叠的枝叶间探出来,一看到下面的他俩,高兴地喊道:“铁柱哥,青书,你们没事就好,可把我吓死了!”   王扬托着反派让他先爬上去,自己随后也爬到了树上,和他们面对面坐着,不用他多问,二牛就絮絮叨叨地讲开了。原来刚才他和反派走后,林子周围就响起一阵狼嗥,接着黑暗之中就出现了许多双闪着绿光的眼睛。   听到狼嗥,看到绿油油的眼睛,呆在林子里的孩子就炸开了窝,更别提看到狼的本体出现了,一阵地鬼哭狼嚎,很多人爬树的爬树,逃命的逃命,很多人吓得直接就跑进了传送阵里。   关键时刻,二牛也机灵,赶紧就托着张九延一起爬到了旁边的大树上,嘿,这法子果然靠谱,灰狼们只能够围着大树打转,片刻之后就去追其他的人了。当二牛问起他俩那边的情况时,王扬便将他们的发现告诉给了二牛和九延两人。两人立刻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珠子,二牛更是直嚷嚷道:“原来是骗人的,害得我急个半死,差点就尿裤子了!”   四个人害怕狼群会卷土重来,本来打算在树上度过一夜,不过实在累得够呛,到了下半夜一个个爬了下来,挨在一起很快就都睡着了。睡得迷迷糊糊中,一阵阵悠远的钟声突然传入脑袋中,将一个个沉浸在梦乡的小家伙给惊醒了过来,等揉揉惺忪的睡眼,才发现天已经放亮,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云天门的弟子很快就将剩下的试炼者带回了门派内,王扬估算了一下,当初的一二百号人如今已不足五十了,不由地感慨这生猛的淘汰率,又庆幸自己坚持了下来。每个人被分发到了食物,吃完之后就被带到了一座偏殿里,里头端坐着一个慈眉善目,头发花白,看起来五旬开外的老者。不过王扬知道对方的实际年龄一定比他的外表看起来大得多。   其中一名云天门的弟子趋步上前,恭敬道:“陆长老,人都到齐了。”   那陆姓老者方才睁开双眼,缓缓颌首,那弟子便让偏殿里的孩子排好队,一个一个地走到老者面前让他过目。王扬知道这是最后一轮测试,是测量灵根的好坏,中等以上的就被收作入门弟子,之后就能够跟着自己的师父进行修炼,由门派定时供给一些修炼必备品,像是灵丹、灵石、符箓、法器等。   而那些灵根低微稀薄者,通常只能够被收为记名弟子,说白了就是留在门派里当杂役,干一些底层的粗活,每年从门派当中领取一点丹药和灵石当做工资,就算这样,很多人打破头都想挤进来。   王扬在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自己能够顺利入门,队伍前进得很快,很快就轮到他们四人了,王扬暗暗咽了一口口水,走到了老者跟前。就在这个时候,那原本慈眉善目的老者忽然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只见他长眉微皱,抬头朝外看去,仿佛知晓有什么人进来了。   果然,须臾之间,一道人影蓦地出现在了偏殿当中,是个身着玄色道袍的中年男子,大约四十五六岁的年纪,国字脸,中等身量,神色冷峻,现身之后也不向周围的人打招呼,只负手站立,目光在一群孩子中不断地扫视着。   那老者见中年男子进来之后一言不发,脸色微沉,却从蒲团上站起身来,说道:“大师兄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那中年男子说话却有些不客气。   那老者呵呵笑了两声,掩饰住了眼底的气恼,淡淡道:“我之前已经禀告过了掌门,等挑到合适的人选,会派人去通知谢师兄的,谢师兄又何必这么着急亲自跑来呢?”   那玄衣男子不咸不淡地笑了两声,算作应答,目光却毫不停顿地在人群当中扫视着,忽地在王扬他们那边停住,他双眼微眯,突然间就把王扬给拎了出来。被对方抓着下巴左看右看,王扬心里有点不爽,这架势怎么都有点像在集市上挑牲口。   这谢姓男子对他似乎颇为满意,微微颌首,接着又把他身边的反派给拎了出来,陆长老见这位谢师兄一下子就挑了俩,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再也沉不住气,突然出声道:“谢师兄手下留情罢。”   谢玄冷冷一笑,似乎并不把老者的话放在心上,拖着王扬和反派就要走,王扬看到二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一副被遗弃的样子,他心里虽然狐疑那个陆长老为什么要和玄衣男子争锋相对,不知道当了这玄衣男子的徒弟之后前途如何,但是他放心不下二牛,总觉得呆在同一个师父门下能够互相照应,不由地出声请求。   “仙长,”他还不确定这人是不是要收他为徒,便不先以师父称呼,“我还有朋友,他叫李二牛,仙长能不能够将他一起……”   谢玄打量了队伍里的李二牛一番,微一犹豫,之后也将他挑了出来,陆长老见对方一下子带走了三人,神色微冷,再度出声道:“谢师兄,掌门可是交代过你了……”   然而老者话音未了,谢玄已带着自己挑选的三个子弟倏地消失不见,竟是睬也不睬他。原本神态温和的老者竟幽幽地叹了口气,状似无奈地摇摇头,旁边侍立的年轻弟子面面相觑,眼中流露出狐疑探究之色。   王扬三人被谢玄带到了一座院落里,这个人面冷,话也简单,只告诉他们三人已经被他收做了徒弟,要他们以后谨守规矩,好好修炼。按照入门顺序,王扬自然成了大师兄,反派排行第二,二牛垫了底,成了师弟。   谢玄让王扬三人将自己的生辰八字报给他,当听到反派的生辰八字时,只见他冷淡的面庞上微微露出吃惊的神色,自语道:“竟然是阴年阴月阴日所生。”之后却不再多说什么。   王扬听在耳朵里,忽然想到,原著当中的女反派也是这种阴年阴月阴日生的纯阴命格,再加上修炼的是阴系心法,所以是所谓的纯阴体质,最后和石海生滚了床单变成了双修,猪脚采阴补阳,修为大增。   原著当中曾经提过,很多修士倾心女反派,一方面在于她的美貌,一方面在于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纯阴体质,说白了,纯阴体质就是上好的炉鼎,如果能够和对方结成双修伴侣,借由合籍双修,就能够功力大增。不过反派现在是个男孩子,难不成还会步原著当中女反派的后尘?这剧情怎么看怎么不对啊!   这时只见他们的新师父道:“既然已经拜入云天门,再叫王铁柱、李二牛之类的名字就不妥当了,”只见他将视线移到二牛脸上道,“既然你正好是元宵节出生的,就叫重元吧……你就叫重光吧。”后半句话却是对着王扬说的。   王扬整个人都愣住了,什么?李重元?王重光?李重元不就是他三百多年后的便宜师父,自己本来还在念叨着对方何时会出现,没想到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李二牛,万万没想到啊!   再想起王重光,他更加忍不住要咆哮起来,不管在小说当中还是在现实里,这个所谓的大师兄都和谭清一样是个实打实的炮灰,不光生平事迹不祥,最后还死在了修真界的正邪大战之中。   我擦!原来老子就是那个默默无名的炮灰大师兄,难道我不管重生到哪儿都只能是个炮灰,老天你在玩我啊!   ☆、第十九章:三个人的旧时光   王扬心中悲愤交加,只差没朝天竖起中指破口大骂了,闹了半天,原著的剧情一点都没有改写,该来的总是要来得,反派还是原来的那个反派,他则变成了原著当中的短命大师兄,二牛就是后来的护短师父李重元。   只是瞧瞧他这两个师弟,在三百多年后都是啥人物,一个叛出自己的师门,滥杀无辜;一个极度护短,养出了一个熊徒弟。他能够成为他俩的大师兄,真是三生有幸啊,王扬心里不住地苦笑,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他之前就猜测过三百多年后的谭清会是现在王铁柱的转世,因为两人手上都有个相同的胎记,现在他可以完全肯定的是,李重元之所以会收养资质平庸的谭清并且对他那么宠溺,原因就在于,他认定谭清就是他大师兄的转世,这似乎预示了王扬这个大师兄终究还是要是炮灰的。   他穿得谭清和王铁柱的身份已经弄清楚了,同一个人的不同转世,还是俩炮灰,现在剩下在他心底的疑团,就只有冰里面的那个男子了,这货又是他的哪个转世,有着什么身份,又是怎么挂的?一想到自己穿来穿去都没个好的归宿,王扬心里直想骂娘。   他们的新师父交代事情完毕,转身就要走,突然间心念一动,再度朝三人转身看来,冷淡的视线在三个小家伙身上微一扫视,随即张手虚空一抓,王扬三人还未反应过来,反派那柄用布条包着的短剑就出现在了对方的手上。   王扬心里纳闷对方是怎么知道藏在反派身上的短剑的?难不成他有透视眼?他忽然想到,会不会是这剑上有灵气波动,他们仨察觉不出来,但是作为一个修仙者,特别是像谢玄这样的金丹期高手,即使是微弱的灵气波动他也能够察觉得到,所以才会被他发觉这柄剑?   倘若如此的话,那是否可以更加证明此剑并非凡品?只是王扬害怕如果这真是不凡的宝物,会被他们这个新师父收走,这种桥段他在小说里也不是没看到过。   谢玄看到从三个孩子身上搜出来的只是一柄长满锈花的铁剑,平凡至极,而且他将一丝灵气探入剑身,根本没有任何感应,不由地怀疑自己刚刚察觉到的灵力波动是错觉。他托着短剑问道:“这是怎么来的?”   反派依旧摆出一张冷淡的面孔,似乎一点都不为短剑被人拿走而紧张,只是低声说道:“路上捡的,用来防身的。”   机智的反派,给你点赞!王扬心里喊道,他倒有点庆幸自己的扳指丢在了水里,否则按照今天的情形,说不定也会给对方搜走,要是让他看出什么端倪,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谢玄狐疑了片刻,还是将短剑还给了反派,也许是为了掩盖自己擅拿徒弟的东西,到最后发现只是一块破铜烂铁的尴尬,嘴上像是好心提醒反派道:“只是一柄锈剑而已,没什么用处。”   待他们的师父真正走了,王扬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腹诽道:“要是好东西,你还不自个儿拿了?”   谢玄走了,一个记名弟子过来将他们领进了所住的房间前,这院子像是很久没有人住过了,杂草丛生,石径上落满了枯枝败叶,推开房门,毫无意外地从里面泛出一股陈腐气味来。不过看屋子里的摆设却还整洁干净,记名弟子告诉他们仨,屋子早些时候已经打扫过了,要他们放心住下。   王扬现在已经知道了他们这个新师父的身份,是门派当中的大长老,已经到了金丹中期的修为,猜想他应该也有几百来岁了。但是他纳闷的是,为什么这个院子里空荡荡地,像是荒废已久,而如今也只有他们三个新收的弟子入住,难道对方在这之前都没有收过弟子吗?   王扬想了想,觉得不大可能,像这样百来岁的人物,又是大长老,怎么可能没有收过弟子呢?不由就问出了声,没想到他这一问,那记名弟子脸上立即露出一种古怪且犹豫的神情,之后才告诉他们,大长老现在就只有他们三个弟子。至于对方以前是否收过弟子,那些弟子现在又在哪里,这记名弟子却绝口不提,将话题岔开了。   记名弟子的反常行为加深了王扬内心的疑问,只是现在他也不便强硬发问,只好将疑问咽下肚子,只待日后慢慢打探清楚。   房间只准备了两间,但是王扬他们却有三个人,在选择谁跟谁住一间房的时候,反派仍是习惯性地沉默,只是目光却忍不住地往王扬身上瞟去,心里抱着某种奇怪的期望,但是嘴上依旧没有吭声。   “铁柱哥,我听你的。”二牛则说道。   王扬知道反派喜欢清静,而二牛晚上睡觉总不老实,还是让反派住一间房,自己和二牛住一间房。决定一出,两人似乎都没有异议,唯有反派心里升起一股失落感,脸上神色微黯,只不过很快就掩饰住了。   三个小家伙终于结束了颠沛流离、半饥半饱的日子,过上了安定的生活。不过高兴归高兴,王扬却因为预先知道了自己将来的炮灰命运而闷闷不乐着。虽然无奈自己为什么老是会穿成炮灰角色,不过他不会坐以待毙,还是要为自己争取一下幸福生活。   一般来说,入门弟子都是跟师父住在一起,不过他们的那个师父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常常莫名其妙地消失一段时间,之后突然间出现在他们面前,问上几句话就又走了,常年保持着一张冷冰冰的面孔,好像没有喜怒哀乐。   后来王扬才知道他们这个师父一直待在后山的洞府里闭关修炼,偶尔才出来一次,估计就是查看他们仨的修炼情况。又是一个修炼狂人,在云天门里待得时间长了,见识到了里面的人生百态,王扬也就见怪不怪了。门派当中多的是像谢玄那样的人,专注修炼,不理世事,而且常年保持着一副冰冷面瘫的模样,在外人看起来,倒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   虽然没有师父在身边教导,但是王扬三人在最初的修炼生涯中并没有碰到多大的困难。新入门的弟子文化程度参差不齐,多的是像王扬和二牛这样的穷苦出身,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不识字,怎么记口诀,学心法?   所以新入门的弟子,会把他们聚集在一处,类似于俗世当中的学堂,教书先生一般由学识渊博,资历深厚的记名弟子充当,教他们识文断字,传授、讲解初级的修炼心法,方便他们领会贯通。所以在炼气初期通常都没有师父什么事,怪不得谢玄只顾着修炼,不管这三个小弟子。   这世间的求仙者大约可以分为三类,一类是既有灵根又有悟性,譬如反派,灵根绝佳,天资聪慧,绝对是修炼的好苗子,不管放到哪个门派都是抢手货。   还有一种是虽有灵根,但是悟性低,譬如二牛,小时候因为家里穷,无缘读书识字,现在坐在学堂里听讲,往往听得云里雾里,迷迷糊糊。   还有一种就是虽有悟性,可惜没有灵根或灵根稀薄,譬如教他们上课的老师,看起来学富五车,可惜灵根太差,修了二十多年的仙,到如今只达到了炼气三层的修为。然而就这个程度放在记名弟子当中还算好的呢。   每天的上课让王扬有种穿越回了现代,回到了学生时代的错觉,他这回可是卯足了劲要发奋学习,毕竟基础一定要打好,可不能够像之前的谭清那样半桶水晃荡。王扬当初刚刚穿到王铁柱身上时,也不是没想过找个山清水秀,灵力充沛的地方独自修炼。   可惜修真每个阶段的心法口诀都是不同的,他只记得筑基期的心法,却没有炼气期的心法,没办法从头练起。他也不能确定王铁柱的这具身体是不是具有灵根,他倒有点怀疑,他们三人能够顺顺利利地被谢玄收为徒弟,有可能跟他们曾经吃过的奇异果子有关。到底是不是天材地宝呢?王扬多看了几本修真小说,不免想入非非。   “铁柱哥,我、我脑子糊里糊涂的……”晚上一回到住处,二牛就向王扬抱怨开了——最初的一段日子,他还改不了口喊王扬大师兄。   王扬不免出言安慰他,因为他以前也有和二牛相同的烦恼,死活学不进某门课程,不过相比较二牛的烦躁,反派可就轻松许多,只需老师讲解一遍,他就能够将心法牢牢记在脑中,融会贯通,这就是学霸和学渣的区别。   看得王扬也是心生嫉妒,他虽然心理是个成年人,尚还没有反派这种过目不忘的天赋呢!不禁感叹这世上有些人天生就是老天的宠儿,不光拥有出色的相貌,更是有超群的智慧,非凡的才能,注定他一生都不会平凡。   ☆、第二十章:怪你过分美丽   还真别说,反派这个家伙在新收的弟子当中挺受欢迎的,是呀,小家伙在门派当中养了一段时间,重新变得白白净净,再加上那张漂亮的小脸蛋,穿了一身崭新的道袍,活像个从画里走出来的小仙童。他不说话,往那儿一站就是一道风景。   他们这个班的学员,彼此的年龄都相差不大,都在十来岁左右,但是总体来说是男多女少,二十来个孩子当中只有五个女孩儿,整个云天门似乎都是这种阳盛阴衰的现状。   在王扬看来,这几个女孩子长得都挺可爱,但是跟反派一比较,就显得黯然失色了许多,真花被衬成了假草,反派倒成了一枝独秀。不管大人还是小孩子,心底里总是喜欢漂亮的事物,再加上刚开始时,反派还没有显示出他那不爱理人的臭屁脾气,沉静的气质,漂亮的脸蛋,小模样太能够吸引单纯无知的小朋友,常常就有不知底细的孩子跑到他跟前向他“表白”,要跟他交朋友。   但是反派冷淡的反应,干脆利落的拒绝口吻总能够打碎他们的美好幻想,让玻璃心碎得只剩下一地的渣。   “青书……能跟我做朋友吗?”某人小心翼翼试探。   “不能。”反派干脆回答。   “青、青书……师、师兄,我、我很……喜欢你……”某人说得磕磕绊绊,也不知道他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   “我不喜欢你。”反派仍是一口回绝。   可就算再怎么拒绝,依旧还有人前仆后继地贴上去,一心要和反派做朋友,看得王扬心里直吐槽,越被拒绝,就越要贴上去,全是一群抖M。虽然孩子们未必有恶意,但是次数多了,反派往往会不胜其烦,王扬有时候也会本着大师兄的责任,帮他挡掉一些纠缠。   王扬心里依旧记挂着那枚掉在溪底的扳指,只是他们刚刚入门,有着门规的限制,不能随意活动,想要偷偷摸摸地去后山寻找,既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条件,王扬只好继续等待,心里则安慰自己,如果扳指真得被人捡走了,那也是注定与他无缘吧。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中五年已经过去了,傅青书和李重元都已经十五岁了,而王扬已经十六了,三个人都拔高了个子,修为也增长了不少。这三人之中,反派的修为尤为突出,五年之中可谓是突飞猛进,已经达到了炼气十层的境界,不久之后就有筑基的可能。而王扬和李重元还在炼气七至八层徘徊,虽然比起反派要逊色一筹,但是放在新进门的这批弟子当中也算不错的了。   傅青书能够在短短五年之内达到这样的水平,这在整个云天门的弟子中实属罕见,堪称修真奇才。本来自己的弟子能够有这么大的成就,得到掌门及一干长老的关注,这作师父的应该高兴才对,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谢玄自始至终都摆着一张棺材脸,自从有一次从掌门那儿回来之后,脸更是沉得像黑锅底一样,还莫名其妙地发了一通脾气。   谢玄这种类似于更年期到来的不稳定状态,让王扬有些担心,就算到目前为止,他还摸不透这个师父的心理,说他不关心徒弟吧,他却也没把他们仨丢下不管,常来查看三人的修炼进度。但是明显地,他重视修炼的程度远远大过于重视他们三个弟子,经常性地在他们跟前露一把脸之后就跑没影了,王扬就知道这货铁定回山洞里闭关去了。   而反派风光归风光,但是为人太过孤傲,不够圆滑,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越是优秀的人物就越容易招致嫉妒非议,这点王扬是十分地清楚,心里微微有些为他担心。   不过到目前为止,他的担心还属多余,他们三个是大长老的弟子,大长老虽然是个修炼狂魔,不爱管事,但是身份摆在那里,谁也不敢轻易冒犯,而且他们仨也不在门派里游荡,深居简出,专心修炼,因此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来招惹过他们,顶多背后听闻到些流言蜚语。   说到流言蜚语,王扬总觉得自己是无辜躺枪,好像每个关于傅青书的谣言到最后总会把他拉上。反派不与门派里其他的人亲近,只跟他和李重元走得近,刚入门时就惹得其他孩子嫉妒,但是那个时候还小,孩子们只是眼红他能够和傅青书关系亲密,尚还没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   但是渐渐地大了,小青书变成了大青书,婴儿肥没了,身子抽高了,小嫩芽长成了一棵小树,虽还有些青涩稚嫩,但已经没以前那么雌雄莫辩了,成为一个翩翩美少年。他现在的模样跟王扬记忆当中的三百多年后的反派已经很接近了,特别是气质神韵尤为相似。   这家伙往哪儿一站,就是哪儿的焦点,就算很多人清楚了他的性别,但依旧为这朵空谷幽兰,高岭之花的风姿所绝倒,仍然前仆后继地贴上去,丝毫不畏惧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足以冻伤人。   王扬总算弄懂了现状,门派当中女人太少,在光棍汉眼里,母猪都能赛貂蝉了,更何况是长得极为标致的反派,只不过反派是实打实的男人,难不成你们都要为漂亮的他改变性取向?   王扬自诩是傅青书的师兄,应该尽到做师兄的责任,就会为他挡掉一些狂蜂浪蝶,有时候难免会得罪人,才会有人在背后编排他,戏称他是傅青书的护花使者,过分保护自己的师弟。有些人嘴巴毒一点,就会说他与自己的师弟勾勾搭搭,关系暧昧,王扬听见了觉得十分尴尬,李重元与他一样感到气愤,正主傅青书则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到头来,只能化作一声叹息,反派,只能怪你过分美丽,害我无辜躺枪。   然而王扬的烦恼不仅在于此,还有一件更大的烦恼藏在他的心中,他没有想到自己越长越像那个被封在冰里面的人。起初他并没有多少自觉,直到某一天,当他不经意地拿起镜子,打量起铜镜里面的自己,才猛地察觉这张脸,这眉眼,与三百多年后他在冰洞里看到的人很是相似。   他就纳闷起来,自己以前怎么没有发现长得那么像被封在冰里面的那个倒霉蛋呢?这并不奇怪,王铁柱这具身体天生皮肤黝黑粗糙,再加上奔波劳累,或多或少有些营养不良,好模样都被掩盖住了。   如今呆在了修真门派里,衣食无忧,茁壮成长,再加上修仙的缘故,引入天地灵气锻造己身,排出体内污浊,自然变得好模好样,就像破茧化蝶般,一个俊朗的少年便呈现在了王扬的面前,让他实为受宠若惊。其实这也是别人在背后造谣他和反派关系的原因之一。   长得相像,加上胎记,王扬可以笃定,冰里面的人就是王铁柱,后来改名为王重光的反派的师兄,他自己,也就是说是反派把他封进冰里面的?随即一连串疑问浮上他的心头,他到底是不是死在正邪大战中?反派为什么要把他的尸首封印在冰里?他……到底有没有加害自己的心思?   王扬不想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因为至少现在,他们师兄弟三人相处融洽,并没有矛盾,他不愿意在为对方付出感情之后换来的却是背叛,也不愿意看到同门师兄弟反目。也许他应该往好的方向去想,也许他确实是死在战争中,而反派这样做只是为了保存他的尸首,凭悼或者寻找复生的方法?   王扬有烦恼,他的三师弟李重元同样有烦恼,而且烦恼与他一样难以启齿,但是两者的性质却不相同,这是一种属于成长中特有的青春期到来的烦恼。在某天修炼结束之后,李重元在经过一番心里斗争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显得胆怯而小心翼翼。   “师、师兄,我、我有件事想要问你……”李重元磕磕绊绊地开口。   “怎么了?”王扬看他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他有什么心事,便放轻了声音问道。   “我、我、我……”然而李重元我了好几遍,仍还是没有勇气将内心的烦恼说出,之后忽然站起来跑到了王扬的身边,贴在了他的耳朵边上,才将折腾了他一段时间的难题磕磕绊绊地说出来。   “师兄,这段时间以来我、我那个……又肿又硬……”   “哪个?”王扬奇怪道。   “就是那个啦!”重元见王扬还领会不到话里的意思,着急起来。   “到底哪个?”王扬一头雾水。   “就是、就是……小鸡鸡!”李重元豁了出去,一口气喊了出来。   傅青书像往常一样,结束了一日的修炼,便来王扬那边串门,他刚一走近门边,李重元那道喊声就透过房门清楚地传进他的耳朵里,他如今已有了炼气十层的修为,眼力和耳力都比以前扩展了许多,就连房里的嘀咕声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两人神神秘秘的交谈内容令他心头微微一颤,不由停下了脚步,驻足在门口聆听,一面敛起自身的气息,好不让房里的两人察觉。   “哦。”终于清楚师弟的意思,王扬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随即不由地瞟了对方下身一眼,李重元被他看了一眼,赶紧捂住了下身,脸上露出紧张害羞的神色。   王扬不禁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傻瓜,这是件正常的事,是你长大啦!”   ☆、第二十一章:反派的别扭小心思   王扬笑眯眯的样子让李重元感到意外,但同时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像是得到了莫大的安慰,但仍还是满怀疑惑地问道:“真的吗师兄?为什么会这样?我以为自己生病了?”   李重元的问题好像勾起了门外之人的好奇心,使得偷听谈话的傅青书忍不住将耳朵在门扉上贴得更紧,修长的手指微微握拢,一张淡漠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紧张的神色。   其实他们这个年龄,在现代社会,学校早该开生理课了,而且在信息爆炸的现代,这些知识在互联网上唾手可得,可惜他们现在待的是信息闭塞,民风保守的古代,身边连本春宫画都没有,拿什么来解惑?   而且云天门里,都是一群修炼狂魔,就连他们那个师父平日里都忙着修炼,哪里顾得及为自己的徒弟解答这种疑问,而且这种私密的生理问题,估计李重元也不会好意思去问别人。   王扬自然能够理解重元的烦恼,知道这对于他来说算是大事了,幸好两人同是男孩子,没那么多忌讳,王扬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一解答了对方心中的疑问。他倒是庆幸老天还算优待自己,让他重生的两世都是男的,这要是让他穿成女孩子,他还不得呕出几十两血来,特别是这种特殊时期的到来,他说不定会含泪抹脖子呢。   王扬的科普听得李重元大开眼界,不住地点头,整个人由紧张局促慢慢地放松下来,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听到最后更是两眼放光,满是佩服地看着王扬,说道:“师兄,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呢?”   “咳!”王扬清了清嗓子,随口扯谎道,“从书上看来的,这叫有备无患。”   李重元认真地点头道:“师兄,那我以后也要多看书,不然就不会一点都不懂了。”   看什么书?青春期科普读物?地摊盗版小黄书?岛国爱情动作片?王扬赶紧刹住了调侃的念头,免得说多了误人子弟。先就说这么多,只要缓解了二牛的紧张和害怕心理,就算达到了目的,至于男女之事,日后有机会再提点他,循序渐进,免得他一下子接受不了。   他随后叮嘱李重元:小撸怡情,大撸伤身,强撸可是要灰飞烟灭的,不可为了贪图一时的爽快而荒废了修炼。自家师兄的教诲,李重元自然连连点头,表示铭记在心。可站在外面的那一位,却垂下了头,脸上现出若有所思之色,不知道对王扬刚才那一通“高论”有何见解?   王扬看到二牛懵懵懂懂的样子,心里嘀咕开了,二牛虽然经过他几年的调教,明事理了很多,但仍还不时地显现出他傻乎乎的本性,王扬并不是不喜欢他这种性格,只是担心他太过单纯善良会被人哄骗利用。他再联想起三百多年后,对方仍是独身一人,他不免就怀疑,是不是二牛过于迟钝木讷,数百年来光顾着修炼,所以仍是老处男一枚?   那傅青书呢?且不说他之后活了三百多年是孤身一人还是曾经有过情史,光看眼下这个时期,他是不是有着跟二牛一样的烦恼?王扬觉得只要是人,应该或多或少会有这方面的烦恼吧。但是只要一想起他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清冷出尘的气质,似乎与七情六欲绝缘,他就很难想象得到他会有这方面的杂念,更别提偷偷摸摸撸管之类的行为了。   王扬却不知道他现在想的这个人正躲在门外偷听他们的谈话,幸好他只是在心里面想想,否则岂不是全入了对方的耳朵里?   而傅青书也在随着年龄的增长过程中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虽然也有过紧张,有过迷茫,但还不至于像二牛那样慌里慌张,想过寻求外界的帮助。他尚且拉不下脸来向王扬吐露心事,更别提是这种难以启齿的私密话题了。   云天门的藏书楼里放着一些有关于双修、房中术的典籍,傅青书曾在巧合下,出于好奇,翻过几次,只是这些东西都太学术性了,而且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还显得高深,并不足以抚平他内心的疑问。直到在这次机缘巧合之下,他偷听到了王扬和李重元的谈话,才茅塞顿开。   虽然谈话内容并没有什么不妥,不过对于王扬和李重元两人的秘密会谈,傅青书心中仍旧有个疙瘩,好似自己被排除在外,像个外人。多年来,王扬和李重元同住在一起,两人同出同进,关系亲密,而他反倒落单在一旁。无聊之人都在背后歪曲他与王扬的关系,然而在他看来王扬待李重元却比待自己更好。   他知道自己是嫉妒王扬和李重元关系太好,只是这种介意却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而无理取闹,所以一直压在心底,没有表露出来。而且他告诉自己,他们都长大了,该独立了,谁也不必再黏着谁,他既不必去在意王扬对自己的态度,也不必去眼红王扬对谁更好,他只要过好自己就行。   傅青书突然敛起脸上的沉思,猛地后退几步,就在此时,房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王扬一打开门,两人的视线一下子就对上了,王扬微微一愣,料不到对方会突然出现在外边,不清楚他过来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他和重元的谈话。却料不到对方不仅偷听了一段时间,还纠结了一会儿。   他要是知道傅青书那点别扭的小心思,估计得哭笑不得吧,在他眼中,他对两人都是一视同仁的,不存在对谁更好的想法。虽然在很久以前,他确实讨厌并且介意对方,但是随着时间渐长,相处越久,感情愈深厚,这种隔阂已然慢慢淡去,不然他也不会冒着得罪人的危险替他驱赶那些狂蜂浪蝶了。   只不过傅青书与李重元的性格大为不同,李重元迷糊随和,容易相处,但是面对高冷的傅青书,他总是有所顾忌,不敢乱开玩笑,乱说话,怕他不高兴,而且傅青书从小到大都对人不亲热,待在云天门里之后更是勤奋修炼,时常闭门不出,王扬没事就不会去打扰他,任他独处。   王扬向门外的傅青书打了声招呼,紧接着,李重元从房内探出头来,神色有些尴尬,讷讷道:“青书你来了?”   傅青书再度颌首,神情依旧淡淡地,丝毫没有偷听被抓个现行的尴尬,这使得两人都没有怀疑对方曾经偷听过他们的谈话。三人进到房间里后,谁也没有再提起之前的话题。   李重元的烦恼解决了,傅青书的烦恼出现了。先前提到过傅青书已经达到了炼气十层的大圆满境界,离筑基只有一步之遥,然而这咫尺的距离也有可能变成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筑基,是灵气量变的积累到最后发生质变的过程,修仙界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说法,只有筑了基,一个人方才真正踏入了修真,否则永远只能够在修真这扇大门外徘徊而不得其入。   王扬知道筑基不是你想筑,想筑就能筑的,有多少人倒在筑基这个坎上,花上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功夫来攻克这个难关,正所谓修炼容易,筑基困难,金丹、元婴更是此理。而且谢玄老不在他们身边,也没法找他询问其中的奥秘诀窍,一切只能够由傅青书独自面对。   云天门规定,入门满五年的弟子,每年有两次回家探亲的机会,王扬三人早已无家可归,不过鉴于傅青书在筑基方面出现问题,或许可以借着这个探亲的由头出去走走,散散心,也许福至心灵,一下子就能够度过这个坎了。这个主意一提出,很快就得到了傅青书和李重元的赞同,也不用知会他们那个挂名师父,反正他正躲在某个洞里清修,根本没空理会他们。   三个人将必需品扔进了储物袋里,来到登记的地方说明下山的缘由,轻轻松松地就得到了批准,拿到了三块标明云天门弟子身份的腰牌离开了呆了整整五年的师门。因为三人都未筑基,还不能够御使飞剑,所以还是得靠双脚走下山。   只不过今非昔比,因为修炼的缘故,体质都改变了不少,当初那段怎么爬都爬不到尽头的天梯,在他们如今的眼里,只不过是一段稀松平常的山路,轻飘飘地没几下就来到了山脚。   站在山脚之下,再度抬头凝望,如今的三人都能够透过云烟缭绕看清坐落在半山腰的庞大建筑群,正如五年前的三个瘦小的身影,也曾站在山脚翘首期盼,带着对修仙的敬畏与向往。五年的时光不算漫长,但对隐居在山中的他们来说却恍如隔世。   至于下山之后去哪儿,王扬心中早有设想,五年过去了,他不知道那个曾经收留他们给青书治病的婆婆还在吗?不知道那次他们砸晕她的侄子逃走之后,她有没有因此受到牵连?另外的两人跟他一样并没有忘记婆婆,现在他们终于可以下山了,理所应当该去探望她,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第二十二章:总有条狗叫阿黄   云天门会向回家探亲的低阶弟子发放疾风符,只要将这张绘有符咒的黄纸贴在腿上就能够迅如疾风,日行千里,再加上王扬三人本身就有炼气后期的修为,只用了两天不到的时间就回到了原来的村子里。而当初他们从这个村子出发到达云天门,则整整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两下一对比,让人不禁感慨修士的神通果然不凡,怪不得有无数多人挤破头都要去修仙。   村子里本来人就少,每天来来往往的都是眼熟又眼熟的人,突然间来了三个陌生的访客,一下子就引起了村子里人的注意,而且这三个访客不论外貌、气质、装束都卓而不凡,看得村民目瞪口呆,都疑是神仙下凡。殊不知他们也曾在数年前见过这三个少年,只不过那时候还是三只丑小鸭,现在已然破茧化蝶,光华夺目。   村民们惊艳赞叹的目光让王扬有些汗颜,他本意是下了山之后要低调行事,但是他忘了,即使他们再怎么低调,出众的相貌总是吸引眼球的利器,傅青书那张漂亮的脸蛋,即使在云天门中尚能够吸引那么多注意,更别提下山之后,到了俗世红尘之中,自然有更多的人被他的色相所迷,估计以后的路上少不了被人围观的情况。   王扬向其中一位村民询问婆婆的情况,被拦下的中年男子面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三个神仙般的人物,顿时变得紧张无措,连说话都磕巴起来,费了好一阵子才将话讲清楚。原来五年前,沈婆婆的侄子沈大被人发现砸破脑袋倒在婆婆的家里,而沈婆婆不久前收留在家里的三个孩子则不知所终。   也有人猜测是这三个孩子砸晕了沈大,然后逃跑了,但是这三个细胳膊细腿的孩子能否打晕一个成年男子还是个未知数,再者婆婆家里的财物并没有少,所以不存在三个孩子偷盗被沈大发现将其打晕然后逃跑的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够等沈大醒来问明真相。   而且这个沈大是个烂赌鬼,对待自己的姑姑态度十分恶劣,赌输了钱就来沈婆婆家里闹,不给钱就打人,村子里的人都很鄙夷他,看不起他,现在他被砸破脑袋,大家都暗地里叫好,都说这是报应,谁也没提出要去报官之类。后来沈大醒是醒了,但是被砸坏了脑袋,整个人都变傻了。   沈婆婆也算是因祸得福,自从这个侄子变傻之后就再也没有来骚扰过她,现在仍是一个人独居着,只是年事已高,体力衰弱,前几天就自己家里摔了一跤,卧床不起,请大夫来看过,说是已经不行了,叫人准备后事吧。王扬三人一听,顿时着急起来,赶紧向那人道了谢,就往婆婆家赶去。   那中年男子只觉眼前一花,三个人就不见了人影,他赶紧揉揉自己的眼睛,狐疑地朝周围望望,简直怀疑自己是白日里见鬼了。   王扬三人一阵风似地来到了婆婆居住的地方,眼前的房屋跟五年前一比破旧了很多,老房子像是摇摇欲坠那般,房梁窗棂都腐朽了,散养在院子里的家禽见到生人进来,发出了一阵骚动,屋子里静悄悄地,只有沈婆婆一个人卧在床上,并没有人照看她。   “婆婆,婆婆……”王扬走近跟前,轻声唤着像是闭目睡着的老人。   沈婆婆恍恍惚惚地听到有人在唤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就瞧见有三个漂亮的孩子齐齐聚拢在她跟前,满怀关切地看着她。她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梦见了来接她走的人,不由颤颤巍巍地出声道:“你们是谁?是来接我走的吗?”   “婆婆,是我们啊!”王扬见婆婆终于醒了过来,知道她暂时不会有事,心里松了口气,一一报了三人的名字给她听,说道,“是您五年前收留的三个孩子,您还记得吗?”   沈婆婆睁着一双浑浊无神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三人,视线在傅青书身上停住了,依稀觉得这个漂亮的少年有些眼熟,傅青书的容貌跟五年前比起来没有太大的改变,反观王扬和李重元,却是改变了不少,难怪婆婆只对傅青书有印象。   沈婆婆终于想起了五年前那三个突然失踪的孩子,恍然大悟,其实她心中一直记挂着三个孩子,害怕他们被人贩子拐了,被人害了。当有一天,这三个曾经失踪的孩子突然出现在她跟前,她既吃惊又高兴,忙问他们道:“孩子,你们这些年去了哪儿?婆婆很担心你们。”   王扬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否要告诉婆婆五年前的真相,毕竟沈大如何差劲,总是婆婆的亲侄子,害怕说出真相,婆婆会责怪他们,不过最终他还是将事情真相告诉给了沈婆婆。   哪知婆婆听了,非但没有责怪他们,反而伸出一只苍老的手抓住傅青书,满怀歉意地说道:“孩子,委屈你们了,我的侄子,我了解,是个十足的混账,也是老天开眼,让他变傻了,才能够让我清清静静地活上几年。”   傅青书仍还记得老人的救命之恩,伸出修长的手指握住老人干瘦的手,慢慢说道:“婆婆,谢谢你。”语气虽平淡,王扬却能够听出里面的感激之情。   沈婆婆似乎很高兴三个孩子长大成人之后还能够来探望她,比起之前有精神了许多,从床上坐了起来,拉着他们说了很多话。王扬很庆幸他们能够及时赶来,否则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了老人了。   沈婆婆告诉他们仨,家里除了她,还有一条狗,是她十多天前在野外的草丛里捡到的,是条刚出生不久的小奶狗,眼睛还没睁开,在家里养了十来天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也不知道哪里有毛病。她害怕自己有个三长两短,狗就没人照看,要把狗托付给三人照料。   “阿黄,阿黄!”沈婆婆喊了两声,就听见从一个角落里传来哼哼唧唧的叫声。   二牛在乡下的时候就挺喜欢猫猫狗狗,当初他们家的大黑染上瘟疫也死了,他哭得可伤心了,现在听到婆婆说收养了一只小狗,他自告奋勇地要去把小狗抓出来。王扬以为小狗会怕生,但是没想到二牛还没走近,一个巴掌大的小毛球就从角落里钻了出来,晃悠悠地跑到了李重元跟前。   二牛还挺乐呵,以为小狗跟自己投缘,蹲下身来就想抓住这团毛球,却见这团毛球凑到他身边,伸出两只前爪想要够到二牛系在腰间的储物袋,边抓边哼哼唧唧地叫着,好像因为够不到而着急。   储物袋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吗?里面又没放着狗粮。李重元不清楚小狗为什么要抓他的储物袋,不过出于喜爱狗狗的心理,他还真把储物袋给解了下来,放到小狗跟前,说道:“阿黄你要这个吗?”   哪里知道储物袋刚露了条缝,毛团就嗖地一声蹿了进去,二牛一愣,赶紧把狗给掏出来,一时半会儿也没注意到,储物袋那么小一个口,他并没有使用灵力,毛团是怎么自己跑进去的。反倒是旁观的王扬和傅青书看出来端倪,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疑问。   他们接着便看到李重元掏出的毛团,两只前爪抱着一块亮晶晶的东西不住地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着,吃得津津有味。它抓的那玩意正是云天门每年分发给入门弟子的下品灵石。灵石中蕴含着修炼所必须的灵气,既可以当做修炼工具也可以当做货币在修真界流通,根据其蕴含灵气的多少分为上中下三品,一百颗下品灵石才能够兑换一颗中品灵石,至于上品灵石就更加难得了,估计只有修真门派的高层手上才有。   三人可以明显地看到,灵石被毛团舔了几下之后,散发出来的莹莹白光就暗淡了许多,不久之后,灵气就被抽干了,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石头。这狗,不是普通的狗。三人心里顿生升起这样一个念头。   毛团再度哼唧起来,直往二牛怀里拱去,好像还没有吸够灵气。一下子一块灵石就被用掉了,二牛可心疼了,急忙捧住小奶狗让它离自己的储物袋远远地。王扬接过不住哼唧的毛团,捧在手里,仔细观察起来。   乍一看外形,跟土狗还挺像的,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有些泛红,毛发蓬乱地纠结在一起,有几块秃毛的地方,毛发的发根是白色的,也许是营养不良,所以才会通体泛黄。小家伙的头顶上长了个疙瘩,像个黄色的小肉球,一摸,小家伙就哼哼唧唧地叫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痛。   王扬和傅青书将小狗端详了端详,瞧不出它与其他的狗有什么区别,然而下一息,那狗突然间从王扬的手中消失了。三个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完全想不到这狗怎么会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而他们三人竟然毫无察觉。要知道傅青书好歹也是要筑基的人,如果连他都没有察觉的话,是不是可以说明这狗的能耐要在他之上?   三人在屋里找了一通也没有找到阿黄的下落,而此时沈婆婆闭着眼睛靠在床上,似乎睡着了。然而王扬他们三人却没有察觉到她的气息,不由心头一惊,赶忙走上前去,一面轻声唤她,一面伸手去探她的气息。果然……三人神色一暗,彼此的心都沉了下去。   ☆、第二十三章:不擅言辞是个坏毛病   婆婆的突然辞世令三人大感意外,心中都充满了悲戚,拿出银两托付左邻右舍帮忙料理婆婆的后事,待到三日期满,棺材下葬之后,三人才辞别帮忙料理丧事的村民,打算离开。   村子里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他们是修真门派的弟子,大家伙抢着要来一睹“仙人”的风姿,开开眼界,弄得原本一个清冷的葬礼变得异常热闹,让王扬三人颇为哭笑不得。   很多人都出于对修仙的好奇与向往,恳请他们将自家的孩子带进云天门。这收徒的事情,王扬他们入门尚早,自然做不了主,只将云天门的收徒讯息告诉了他们,算一算,也快到五年一次的开门收徒时间了。   至于那只奇怪的阿黄到底去了哪里?三人心中均是纳闷不解,他们可以肯定当时屋里屋外除了他们和婆婆,再没有其他的人。否则便是一个修为远在他们之上的人,或施展隐身术,悄无声息地进入屋内,或施展隔空取物的法术,将狗从他们手上夺走。   这是否可以更加证明阿黄不是一只普通的狗?只不过他们三人都没有从它身上感受到丝毫的灵气波动,真是奇哉怪也!   殊不知,他们怎么想也想不到,现在的阿黄正撒丫子在一片广阔的原野上奔跑着,模样儿可欢快啦,好像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小家伙在这片广袤的天地中感受到了远比刚才舔得那块下品灵石当中还要浓郁的灵气,它不用刻意地吐纳,天地间的灵气就源源不断地拥进了它的体内,却比那些人类修士需要刻意打坐吐纳才能够吸收灵气加以炼化的方式轻松简单多了。   它跑累了,就躺在草丛中,呼呼大睡起来,即使睡着了,天地间的灵气仍是不断地涌进小小的身躯中。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从杂草中蹿出,像是出于好奇之心,一蹦一跳地接近缩在草丛中的毛团,但是还没有靠近它身边,淡粉色的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突然间像是受到惊吓一样,耳朵猛地竖了起来,一溜烟地跑了。   王扬如果能够看到阿黄现在的所在,他一定会惊讶地发现这地方正是三百多年后他穿成谭清时和石海生、张小小进入的试炼幻境。   王扬环顾着婆婆曾经居住的老旧房子,神情微黯,突然间像是察觉到了别人投过来的视线,不由地转头望去,却在一瞬间对上了傅青书的眼睛,才知道是他在看着自己。只见对方走近几步,对着他淡淡出声道:“别伤心。”   王扬点点头,朝他笑了笑道:“谢谢你安慰我。”   然而王扬的谢谢一词传进傅青书的耳朵里,却让他那对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心里生出一点别扭,总觉得王扬对他太过客气生分。不过他一向是个闷葫芦,不太喜欢表露内心的感情,这回也是一样,将不满掩饰住了。   却听王扬像是有感而发道:“我知道,我也明白,人终究会有一死的……”   虽然傅青书明白他说得是婆婆辞世,只是结合他那幽幽的语气,仿佛话里有着更深层的意思。他忽然想到,王扬曾对他说过他有前世的记忆,那么他必然曾记得自己死时的情形,他只要一想起对方曾是死在“自己”的手上,胸口就变得闷闷地,难受起来。   王扬确实是借着婆婆之死想到了自己的生死经历,老天像是跟他开玩笑那般,让他死而复生,生又赴死。他出神间,右手已经被一只白皙的手掌牵了起来,接着便被几根修长而有力的手指给握住了。王扬微微一愣,抬头望去,正如他看着傅青书一样,傅青书也正凝视着他。   王扬以为他要对自己说些什么,但是对方的嘴唇蠕动几下,并没有说出任何话。两人执手相顾,默默无言,突然间却有一道人影蹿到他俩跟前,歪着头瞅着他俩奇怪道:“师兄,青书,你们在干什么?”   王扬才像是醒过神来,赶忙撇开了傅青书的手,清了清嗓子,哑声说道:“没什么。”   虽然两个人拉拉手不算什么,但是被人撞见,他心中却止不住地生出尴尬之意,好像做了什么心虚的事,连他自己都感到奇怪。   傅青书被王扬甩开了手,脸上也没什么异样,只是视线不经意间落到他的手上,眼睛忽地眯了起来,突然再度抓住了对方的手。   “怎么了?”王扬见他神色凝重,不由出声问道。   他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将王扬戴在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摘了下来。这个玉扳指是他和王扬五年前无意间在山洞里发现的,后来在入门试炼中掉进了溪底。等在门派内呆了一段时间,行动没有再受限制,他们趁着谢玄闭关修炼的时候偷偷跑到曾经试炼的地方,找到了林子边的那条小溪,由他潜到溪底去将扳指打捞上来。虽然花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将扳指找到,但是看到王扬露出失而复得的喜悦,他忽然就觉得自己付出的辛苦都值了。   傅青书仔细端详着这枚从外表看来平淡无奇的扳指,即使以他现在快要到达筑基期的修为,依旧没有从扳指身上察觉到任何灵气,似乎这真得只是一枚普通的戒指。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王扬和李重元见他看着这只扳指看得出神,纷纷凑到他跟前发问。   “这只扳指……”傅青书抬起头看向他们,顿了顿,又慢慢吐出几个字,“那条狗……”   当时王扬抱着阿黄的时候正戴着这枚扳指,而狗正是在王扬手中消失的,傅青书想起之前狗能够跑进李重元的储物袋,如果这真得不是一枚普通的戒指,那是否可以猜测狗的消失跟它有关?   王扬被他这么一提点,脑子顿时转得飞快,突然一拍大腿,暗骂自己迟钝。他也不是没从小说当中看到过随身空间的情节,珠玉、戒指、项链、手镯……各式各样,小小的一个东西,里面却能够包容万象,自成天地,难保他们捡到的这个扳指没有这样的神通?   也许他们目前看不出端倪只是因为他们的道行太浅,才不能够窥见其中的奥秘。既然阿黄能够自行钻进储物袋,也许他真有能耐钻进这枚扳指里。只是如果猜测成立的话,里头又将会是怎样一方天地呢?   三人琢磨又琢磨,猜测又猜测,突然傅青书神色微动,出声道:“有人来了。”   他说的人不是普通人,而是跟他们一样的修士。果然他们还未踏出门槛,就有村民在外边喊道:“三位仙长,三位仙长,有两位贵客说要来拜访你们。”   三人抬头望去,便见一村民领着一男一女进到院中,只见这两人都穿着相同式样的道袍,应该和他们一样是某修仙门派的弟子。男的年长,二十出头,女的则与他们三个同龄,修为比他们略低,在炼气六层的境界。傅青书却看不清楚那男子的修为,猜测他应该有筑基期以上的修为。   一男一女不等他三人说话,先行开腔道:“三位可是云天门的弟子?”   王扬点头,问道:“两位是……”   原来这两人是全清观的弟子,男的叫古嘉平,今年二十有二,年纪轻轻就已经达到了筑基初期的修为,也是一个修仙的好苗子;女孩则唤林秋萱,是古嘉平的师妹,两人奉师命下山挑选新弟子,来到村子里,听到村民说有三个自称是云天门的弟子落脚在这里,便前来拜访。   其实他们是害怕云天门的人先他们一步将村子里有灵根的孩子挑走,所以才来探探风头,现在亲耳听到三人说只是来探亲,而且见到三人俱都没有达到筑基期,才放下心来。   全清观虽然和云天门一样是修仙大派,而且两者关系较好,但是在招收弟子方面却是竞争激烈。近些年来,很多修真好苗子都给云天门独自揽去了,其他门派自然是嫉妒眼红,因此都抢在云天门开山收徒之前派自家的弟子下山搜寻有灵根的孩子。   那古嘉平笑眯眯说了一通客套话,然而却并没有走的意思。他师妹则一直站在他身边,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在眼眶中滴溜溜地打转,既灵动又可爱,不住地打量着眼前三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言笑晏晏的样子更显得她娇俏可人。   王扬注意到那叫古嘉平的男子的视线似乎一直在傅青书身上打转,不论是眼神还是表情都与师门当中那些傅青书的“追求者”十分相似。这人生得自然是好模好样,俊眼修眉,身形颀长,手中持着一把扇子慢悠悠的晃着,更显得风流倜傥。   只是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目光轻浮,仿佛在打着什么算计,王扬不禁皱起眉来,而被注视着的傅青书则神态冷淡,斜睨了对方一眼,便将视线落到了别处。王扬正要寻个借口离开,忽然一直笑而不语的林秋萱开口了,只听她咯咯笑了两声道:“不知道三位是云天门哪一位师父的弟子?”   她虽是朝着三人开口发问,但目光却明显地落在王扬身上,直瞅着他笑,出于礼貌,王扬便回答道:“尊师姓谢,单名一个玄字。”   那少女长长地哦了声,再度笑着道:“真是巧了,我家师父与谢长老相识,不介意的话,秋萱称呼诸位一声师兄如何?”   王扬还未答话,古嘉平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谢玄比他们师父辈分要大,按理说,他见着谢玄的弟子,出于客气是该称呼一声师兄的,只是他年纪明显比三个少年要大,修为也比他们要高,哪里肯伏低做小,自降身份,因此不禁偷横了自家师妹一眼,嫌她多事。   24第二十四章 :心爱的“姑娘”是谁?   出门在外,安全第一。王扬害怕古嘉平一不小心看上了反派会纠缠他,而且对方的修为比他们要高,这万一动起手来可是他们吃亏。因此他顾不上跟小姑娘套近乎,随意扯了个借口,就拉着傅青书和李重元走了。   古嘉平有心想跟上去,不过眼下完成师门任务要紧,只得怏怏作罢,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摇头惋惜。林秋萱走上一步,看看绝尘而去的三人,再瞧瞧她师兄那副失望的神色,挪揄道:“师兄你老毛病又犯了?”   古嘉平瞥了她一眼,假意嗔怪道:“什么叫做老毛病犯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看不得人家吗?”   林秋萱摇头笑道:“你不是说现在只喜欢玄素宫的苏婉晴苏师姐吗?别的庸脂俗粉都入不了你的眼,更何况还是个男人呢!”   “这个可不一样。”古嘉平顿了顿,继而摇头晃脑地吟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林秋萱噗嗤笑出声来:“美则美矣,可惜仍旧是个男人,又冷冰冰地,一看就知道不好相处。我倒觉得他们的大师兄是个挺好的人……”   她话未说完,便被古嘉平笑嘻嘻打断道:“丫头,你看上他了?模样好是好,可惜……”   “可惜什么?”   “你没瞧见,我刚才只不过多瞅了他师弟几眼,他就不乐意了,急急忙忙地就把人给拉走了。依我看,不简单……”   林秋萱哼了一声道:“那是他瞧出了你是个登徒子,花蝴蝶,会拐走他的师弟,所以才会急匆匆地走了。”   “这又能说明什么?说明他是个爱护自己师弟的好师兄?”小妮子自言自语着,到最后,脸上止不住地露出笑容来。   王扬三人离开村子,往前面的城镇而去,他见全清观的那一男一女没有跟上来,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时只听李重元一脸不解地问他道:“师兄,那个女孩子她干嘛一直看着你笑啊?”   一旁沉默寡言的反派听了,一侧长眉微挑,虽然眼睛一直注视着前方的道路,眼角的余光却不住地向身边的两人投去。   王扬不是呆子,知道那名叫林秋萱的女孩对他或许有好感,只是他现在一切都以修炼为重,除了修炼另外的事情都可以抛在脑后,根本没时间想儿女情长。再说了,也不能说别人对他有意思,他就得贴上去是吧,不然反派身边那可就要是后宫无数,妻妾成群了。   不过呢,他不想把事情真相说出来,只对着李重元说道:“什么叫她一直看着我笑?难道她没有盯着你笑吗?”   “有吗?”李重元搔搔脑袋道。   “难道没有吗?”王扬反问。   “唔,我也不清楚……”李重元被王扬的问题绕得有点发晕,仔细回忆了一下,依稀记得那女孩似乎也曾注视过他,不由含糊道,“好像有看我。”   王扬看到自己成功转移了二牛的注意力,心里不禁偷笑,幸好二牛还是懵懵懂懂的样子,不通人事,否则说不定就会拿这件事来打趣他。   至于反派嘛,王扬朝他看去,只见他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似乎一点儿都没有关心他们刚才的谈话。不过他的表情虽然淡漠,但是王扬却似乎能够感觉到他的心情不太好。   反派的心情不太好?一定是自己的错觉!除非他在介意刚才那个古嘉平用色眯眯的眼神多看了他几眼,心里不爽。王扬原本以为他有了那么多次被人围观的经历以后,已经练成了一颗百毒不侵,金刚不坏的心,达到了不为任何事物所动的境界。原来他还会因此而生闷气啊。王扬这样一想,倒觉得总是摆出一张冰冷面瘫脸的反派可爱了不少,不禁偷笑起来。   三人行走的速度奇快,在外人看来恍如腾云驾雾一般,没过多久,就来到了一座城池外。此城名曰平阳,三人随着熙攘的人流进到了城内。虽然修真门派的弟子偶尔会在平阳城中出现,而城中的百姓也见识过了修士的不凡气势,但是像反派这样模样儿极其标致,而且自带仙气的修真者可不常见。   凡是路过三人身边的群众都加入了围观的行列,直愣愣地盯着反派发起呆来,统统倾倒在了他的道袍之下,连带着王扬和李重元都受到了注目,两人被那么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不免有些尴尬。反观傅青书,却是脸不红,气不喘,视围观群众如无物,也许他俩真该学学他那份淡定。   王扬他们虽然在以前跋涉的时候曾经路过几个繁华的城市,但是那时候他们急着赶路,身上又没几个钱,没怎么在城中逗留过,之后又在云天门里度过了五年与世隔绝的修炼生活,现在行走在热闹的街头,瞧见些稀奇好玩的东西,二牛脸上便止不住地露出好奇的神色,东瞅瞅,西看看。   而傅青书借由眼前这热闹繁华的街景追忆起了自己曾经居住的地方,深宅大院外边,也是这样地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现在回想起来,恍如隔世那般。   “卖胭脂水粉喽!茉莉花油,桂花油,鸭蛋粉,野姜花粉……”   身畔摊贩的吆喝声将他从回忆之中惊醒,他的耳朵蓦地抓住了某个字眼,不由地循声望去,却听那小贩仍旧还在吆喝着。   “你喜欢野姜花吗?”他的脑海中忽地回荡起来这样一声久远的询问,不知不觉中便迈开脚步朝那货摊走去。   “这位客人,您要些什么?”那小贩见有生意上门,满脸堆笑,热情地招呼着,只是当他看清楚了眼前少年的相貌,顿时目光就整个儿黏在了对方脸上,连舌头都打结起来。   却听那少年用着和他的神情一样清冷的声音问道:“有野姜花粉吗?”   “有、有、有……”小贩连说了好几个有字,小鸡啄米般地点头,赶忙从货摊上拿出一个小巧的白色瓷盒,小心翼翼地放到对方手上。   那人白皙的手指与白瓷细腻的颜色相得益彰,瓷盒托在他手心煞是好看,泛着玉一般的温润光泽。这是只十分小巧的椭圆形盒子,只比大拇指的指甲盖大上一些,他小心地揭开盒盖,里面装着些淡黄色的粉末,拿起来放在鼻端轻轻一嗅,一股淡雅的馨香便充斥在呼吸之中。   便是他五年前曾在山洞的水潭边闻到过的花香,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气味,让他仿佛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便能够浮现出那大片大片开得烂漫的淡雅白花以及坐在花丛边的两个孩子。   摊主似乎已经从惊讶中恢复过来,说话重新变利索了,满脸堆笑道:“这位漂亮的……道长……这野姜花粉可好闻啦,送给心爱的姑娘,她一定会喜欢的。”修真门派并不忌讳嫁娶,所以小贩才会这么说。   傅青书却愣了一下,慢慢重复着他的话道:“心爱的……姑娘?”   “额……”小贩听了他话里的疑问,不由转动了几下眼珠子,随即恍然道,“不管是姑娘还是别的……不论送给谁,她一定都会喜欢的!”   傅青书不知想到了哪儿,下意识地就点点头,随即赶忙摇摇头,只淡淡道:“多少钱?花粉我要了。”   他刚付完钱,将瓷盒揣进怀里,一条人影便忽地蹿到了他的跟前,李重元看着摊上的瓶瓶罐罐,不知道这都是什么,目光疑惑而好奇,问身边的人道:“青书你都买了什么?”   “没什么。”傅青书并不打算跟他说实话。   对面的小贩则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生意上门的机会,即使出现在摊前的仍然是个穿着道袍的男修士,他仍热情地招徕道:“这位小道长,买点胭脂水粉吧!”   “胭脂水粉?”二牛嘟囔起来,“我又不是女孩子,要这个干什么?”   那小贩笑起来道:“小道长您真会开玩笑,当然是送给心上人喽!”   “心上人?我又没有心上人。”李重元再次嘟囔,突然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忙转身再度问道:“青书,你买胭脂水粉干什么?要送人吗?”   傅青书扫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只是问道:“师兄人呢?”   他好像挺喜欢把大字省略,直接喊师兄二字,久而久之,李重元也跟着养成了这个习惯。   二牛本来还不解傅青书买女孩子用的胭脂水粉来干什么,听到对方的询问,暂时丢开了这个疑问,忙回答道:“师兄说让我们在这里等他,他要去前面一家叫墨香阁的店买点东西。”   墨香阁?像是卖文房四宝的地方,只是王扬去哪里干什么?难道他要买文房用品吗?不是傅青书贬低他,他曾有幸见识过他的书法,实在是歪歪扭扭不成章法,难不成他突然间要发奋练字了?   王扬为什么要跑到那家店里去?这事还得从傅青书离开他和李重元跑去买花粉的时候说起。当时,曾有两个文士打扮的青年男子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他听到他们嘴里谈论着什么荣先生的春宫画就是好,墨香阁的老板说都快要脱销了。   春宫画三个字顿时抓住了王扬的注意力,触动了他某个念头,拦下了那两个文士询问道:“两位公子,请问墨香阁怎么走?”   两人打量了他一眼,眼里露出些惊奇和暧昧之色,随即笑了起来,用一副是男人都懂的表情给他指明了方向。王扬嘱咐李重元让他和反派在街上等他,自己则按着别人所指的方向来到了那家叫墨香阁的店铺里。   他刚一进门,就有店伙计迎了上来,见着了上门的是位年轻修士,眼里露出些惊叹之色。其实王扬现在的相貌在世人眼中算顶好的,虽然因为年纪轻还带着几分稚气青涩,但不难看出,日后必定是个十分俊朗的小伙子。只不过他没什么自觉,总以为别人盯着他看是沾了反派的光。   25第二十五章 :老板来本小黄书   “这位道长要些什么?”那掌柜见是个修士上门,不敢怠慢,急忙起身迎接。   王扬在店中站定,环顾四周,之后在掌柜和伙计目光的注视下,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春宫画。”   两人不由一愣,随即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番,心里则在腹诽:“真是人不可貌相,原来连清心寡欲的道爷都还有他们凡夫俗子的心。”   不过生意上门,他们自然是尽力招呼,店掌柜满脸堆笑道:“不知这位道长想要什么类型的画儿?”   “有什么类型?”王扬面不改色地出声道。   “咱们这儿有男女、男男、女女,还有人兽……”那店掌柜如数家珍般地向王扬介绍开来,活像天桥上摆地摊卖盗版黄碟的老板,末了,笑眯眯地盯着他问道,“道长您想要哪一种?”   王扬扯扯嘴角,心里道,花样还蛮多,不过面上仍是装出一副波澜不兴的样子,板着脸说道:“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来点基础的。”   掌柜连连应声,赶紧让伙计拣出几本来递到王扬手上,见到对方翻了几下,认真地观摩了一会儿,却仍是面无表情,不知道他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忐忑间正要发问,却听对方执起其中一本,淡淡地说道:“很好,就要这本。”   傅青书隐在街道上的人流中,看到王扬从那家叫墨香阁的店铺里两手空空地出来,不知道他都买了什么,不知怎么地,好奇心驱使他等王扬走后,自己也闪身进了那家店里。掌柜和伙计见前脚刚送走一个修士,不料后脚又跑进来一个,这次上门的模样儿更加出众,气质不凡,看得两人神情呆滞,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而且这前后的两人衣着打扮都相似,看起来像是同门师兄弟,只是眼前这人,美则美矣,冷若冰霜,明显没有前面一人好说话。掌柜的怕自己一个怠慢会让这些眼高于顶的修士不高兴,急忙上前招呼。心里却在嘀咕,难不成又是一个来买春宫画的?   傅青书进到店里,并不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刚才那个人,他买了什么?”   掌柜的虽然怕事,但是基本的职业道德还是有的,不能轻易透露客人的隐私,正犹豫间,忽见对方逼近他们一步,脸已经沉了下来,神色变得更加冰冷,周身散发出来的威压令两人的心突突直跳起来。   待到对方轻喝一声:“说!”掌柜敌不过身上的压力,赶忙老实招了出来。   “春宫画?什么春宫画?”反派听清楚了来龙去脉,脸拉了下来,料不到王扬会买这种东西。   “仙长,就是这本……”掌柜的赶忙将先前那人买走的画册呈上。   反派冷着脸翻了几页,突然间眉头一皱,啪得一声将册子拍在桌上。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差点将掌柜的心脏病都给吓出来,浑身抖了三抖,还以为对方要大发雷霆,却见他静默数息,突然出声道:“多少钱?我要了。”   “啊!”掌柜和伙计惊讶出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他不是嫌弃自己的同门竟然买这种东西而发火吗?怎么现在自己也要买了?   掌柜的赶紧让伙计将画册包了,将反派送了出去,免得他一个不高兴再来折腾他俩。反派面无表情地接了画册放进储物袋里,随即离开了店铺来到了大街上,没走多远就听到王扬和李重元的喊声,他应了声,向两人迎去。   面对两人询问他去哪儿了,他只淡淡道:“没去哪儿,随便逛逛。”   王扬自然想不到对方会尾随他到那家店里,并且知晓了他买春宫画的事。三人继续在城中闲逛,转眼间来到了一个湖畔,算是平阳城内的一处名胜,风景秀丽,游人如织。二牛童心未泯,在湖边东瞅瞅,西看看,很快就离开了队伍。王扬并不怕他走丢,没有拦着他到处溜达,便和傅青书站在湖堤绿荫下暂作休憩,观览风光。   傅青书见眼下只有他和王扬二人,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出声唤对方道:“师兄……”   王扬应了声,转头看向反派,像是在等待他的话。   “……”反派在他的注视下,只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一个字,神色有些为难。   “青书怎么了?”反派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可真是难得一见,王扬不禁心生好奇,到底有什么事能够让他一改往常的淡然,变得犹豫。   傅青书沉默数息,便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东西,递到了王扬跟前。王扬不禁一愣,盯着躺在对方手心里的那只小巧瓷盒,神情狐疑不定,问道:“这是什么?”接着又试探性地问道,“是送给我的吗?”   反派冷着一张脸,缓缓点头,他抿着嘴,只从鼻腔当中哼出一个嗯字,算作应答。不清楚状况的,还以为他在生气呢。   反派能够送他东西,他当然高兴,只不过……躺在他手心里的明显是个漂亮精致的盒子,这种小玩意好像不太适合送给男生吧?王扬伸手接过,方才听到对方说道:“里面是野姜花粉。”   王扬顿时恍然大悟,他记得,以前他俩掉下山坡,坐在水潭边时,对方曾问过他喜不喜欢野姜花,原来他还记得自己这个小小的喜好,才会送东西给他。顿时心中一暖,高兴说道:“我记得你曾经问过我喜不喜欢野姜花。”   傅青书眼中闪出一丝惊讶,道:“原来你还记得。”   王扬笑道:“我当然记得,你以为我忘了?”   反派没有出声,心中却止不住地涌起一股喜悦,抿着的嘴角荡开一丝笑容,少了几分冷漠气质,整个人便显得生动活泼许多。   王扬也像他一般儿高兴,久违了的熟悉香味萦绕在鼻端,令他分外怀念。“谢谢你青书。”王扬由衷地说道。   傅青书摇了摇头,只说到:“你喜欢就好。”   二牛手里拿着一串糖球,向柳树下站着的两人走去,只不过一走近,看到两人相视而笑,其乐融融的样子让人有一种插足不进的默契。他本人一向迟钝,但是看到这幅场景,却莫名其妙地情绪低落下来,心里似泛起一丝酸涩,连嘴里的糖球吃着都没滋没味了。   “师兄,青书……”他犹豫片刻,还是走上前去,打破了两人世界的温馨氛围,视线随即停留在了王扬手上,好奇地问道:“师兄这是什么?”   王扬回答道:“是青书送给我的野姜花粉。”   李重元再度盯了那个小巧的瓷盒一会儿,终于明白傅青书为什么会在胭脂水粉的摊前停留,原来是要送东西给王扬。但是他不明白,胭脂水粉这种东西不是应该送给女孩子吗?师兄是男孩子,他会喜欢这种东西吗?   也许是刚才两人相处时的和谐氛围打击到了李重元,使他没有再向往常一样毫无顾忌地说出内心的疑问,沉默半晌,突然出声道:“我也该送礼物给师兄。”   王扬摸摸他的头笑道:“师兄并不在乎礼物,只要大家伙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就好了。”   李重元点点头,心里却在盘算该送王扬什么样的礼物才能够让他开心,青书都送了,他总不能够落后于人。   等逛得差不多了,三人便在一家客栈当中投宿,打算住上一晚,第二天启程赶回云天门。因为手头宽绰,三人各自一间房间,不需要再像以往那样挤在一起,再者,三个人都长大了,再挤在一起也不像话。   王扬想到白日里买的东西,便敲了敲李重元的房门,走了进去,将搁在储物袋力道额东西掏出来递给他。“这是什么?”二牛狐疑地看着递过来的画册,王扬便附在他耳边说明了情况。   傅青书盘腿坐在床上,待将体内的灵气运转了一个大周天之后,忽然听到隔壁李重元居住的房间传来叩门声,随着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有人进到了房间里。安静了片刻之后,忽然就听见李重元惊奇的声音传来:“春宫画?”   王扬点头,李重元红着脸,磕磕绊绊道:“师兄,干嘛给我这种东西?”说着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脸更加红了。   王扬看见他木讷害羞的样子,总觉得自己像在教坏纯洁的小孩子,算了,到了这个年纪,也算半个大人了,也该懂得一点男女之事,不要光顾着修炼,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数百年后仍是孤家寡人一个。   他解释了一番,最后还不忘告诫李重元,画册上的这种事只能够跟自己喜欢的人才能做。“不,”王扬摇了摇头,换了一个更严谨的措辞,“这种事只能够到两情相悦的时候才能够做,你可别别人不喜欢你,你还要去强迫人家,这可是很下作无耻的。”   两情相悦?隔壁听墙角的反派不由地默念出声,脸上露出一些迷茫之色,随即像是不明白那般,摇了摇头。   李重元脸红得像个煮熟了的虾子,赶忙摇头道:“师兄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去会强迫别人呢?我可是连喜欢的人都没有!”   片刻之后,他脸上现出思索之色,突然出声问道:“师兄,我很好奇,喜欢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到底怎么样才叫喜欢?”   他以前在云天门当中也曾听闻过某某喜欢某某的传言,白日里,又听到那卖胭脂水粉的小贩说什么心上人,他琢磨了一下,不懂这个喜欢跟那个喜欢有什么区别。比如他就很喜欢王扬,也喜欢青书,但是他知道他的这种喜欢好像跟别人说的那种喜欢是不同的。   26第二十六章 :春梦了无痕   反派眼神沉了下来,喜欢二字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他在云天门当中,不乏有追求他的人告诉他,他或者她喜欢他,耳朵听得都快磨茧了,内心却他们口中的喜欢相当不屑。   他们既不曾与他相处过,又不曾了解过他,又谈何来的喜欢?他不是瞎子,知道这些人多半是看中了他的脸,倘若有一天,他变丑变残了,这些吹捧他的人还会像以往一样待他吗?这个问题,他早在五年多前就已经想明白了。   祖父母在世时,他是他们的掌上明珠,亲朋好友对他不吝赞赏与恭维;祖父母过世后,他被叔婶扫地出门,却不见有人对他伸出援手。从此之后他便明白,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世间,谁也靠不住,唯有靠他自己。   王扬想着该怎么用简洁明了的话来向李重元解释喜欢一词的含义,他想了想便道:“喜欢应该就是有个人占据在你心里,你看不见他时,老是会去想他;你见到他的时候,忍不住就想亲近他,只要看见他,听见他的声音,你就会觉得很开心。”   “是这样吗?”李重元听完仍是一脸迷糊,一头雾水,不解王扬说的这喜欢跟那喜欢又有什么区别?   王扬摸摸他的头安慰他道:“你现在不明白,等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自然就会明白了。”   李重元便问道:“师兄,你怎么知道得那么多?”   王扬笑而不语,他总不能揭自己的老底,说自己曾经活过一世,所以知道的要比他们多。却听对方再度问道:“难道又是从书上看来的?”   王扬含糊应声,李重元又问道:“师兄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隔壁的反派听到这个问题时,心念一动,耳朵便竖了起来。   “唔……”王扬一时语塞,他小时候暗恋过同班的女生,长大后也交过女朋友,这些都是他曾经喜欢的人,只不过,好像都随着他的死,随着灵魂的穿越,留在脑海当中的记忆已变得十分淡薄,仿佛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李重元见王扬点头,不由奇怪道:“师兄你有喜欢的人?我怎么不知道?是谁呢?到底是谁呢?”   傅青书也是眉头微皱,心里也是相同的疑问,他们一直住在一起,如果王扬真得有喜欢的人的话,他们应该会知道啊?   王扬赶忙阻止李重元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举动,只透露道:“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有多久?”   “要多久有多久。”   “难道是在村子里的时候,你喜欢刘叔家的二妞?”   “……”   傅青书则忽然想到,王扬说他有前世的记忆,也许他说的是他前世所喜欢的人……而自己只是前世杀他的人,不知怎么,这样一想,他的心情就低落下来。不久之后,隔壁房间没了声响,安静又重新回归于身边。然而思绪翻飞间,再也没了修炼的心思。   他忽然记起那本画册还躺在储物袋里,心念一动,画册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他瞥了一眼封面,继而翻开看了起来。只是不一会儿,眉头便微微拧在了一起,白净的脸上爬上几丝红晕,他肤色白皙,一旦脸红尤为明显,看不久就忽然啪地一声合上了画册,扔在了一旁。   他闭上眼睛,平稳了一下呼吸,本来是想将册子撇在一旁算了,但是过了一会儿又神使鬼差地捡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再度翻看起来。渐渐地,随着书页的翻动,反派似乎已经习惯了上面的内容,飞上两颊的红晕已然消失,面沉如水,重新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瞧他那一本正经,专心致志的模样,不明真相的群众根本不会想到他只是在看一本小黄书而已。   王扬挑的这本春宫画不愧是入门级别的,画工精致,图文并茂,寓教于乐,老少咸宜。反派脑瓜子聪明,几乎一点就通,一路上看下来十分流畅。待不知不觉将整本画册看完,他才猛然发觉夜色已深,桌上的蜡烛已烧掉了大半。   他叹了口气,似在责备自己将时间浪费在了这种东西上面,而耽误了修炼。只不过刚看完册子,脑海中犹还充塞着许多零散的图画和文字片段,激荡的心境还未平复。再者观看的时候,情绪的刺激难免引起了下身的反应,直到现在仍还支着帐篷,不过他似乎对自渎兴趣寥寥,并不打算动手解决,任其自行消退。   他刚将画册放进储物袋里,视线在里面一转,忽然发觉里面还搁着一本书,那书刚一出现在他手上,封面上的“龙阳十八式”五个字就落入了他的眼帘,令他一口口水顿时卡在了嗓子眼里。光看书名,书的内容已经显而易见。   傅青书对龙阳一词并不陌生,云天门当中那些追求他的人中就有不少男人,只是小时候被酒鬼猥亵的经历仍还记忆犹新,因此面对那些向他“表白”的男人总是会生出厌恶。现在见到手头上这本介绍男男交合的书籍,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面上闪过一丝嫌恶,将书扔在了一边。   他随即收敛杂念,闭目打坐起来,房间里又重新陷入平静。只是隔了不久之后,床上的人再度睁开眼睛,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暗叹一口气。他这次入定并不成功,脑中杂念丛生,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干扰他。   夜阑人静,一切活的事物似乎都已进入了沉睡,唯有他还睁着眼睛望着昏暗而寂静的房间出神。视线不经意间扫到那本书上,也许是想找点东西消磨时间,又或许是出于好奇,他伸手一抓,那书便回到他的手上。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即将向他打开。   一声鸡啼回响在王扬的耳边,令他紧闭着的双目微微动了动,原本头顶上蒸腾的氤氲白雾慢慢收回了体内,灵气在全身的经络里运转一周之后再度回归丹田。睁开双目望出去一切清澈明亮,他此时丹田内灵气充盈,整个人也是精力充沛。如今已经突破了炼气八层的瓶颈,达到了炼气九层的修为。他对自己现在的修炼进度已经很满意了。   目光扫到扳指上,扳指依旧有异样,那狗像是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让王扬很是怀疑它到底是不是进到了扳指里面。   王扬刚走出房间,就听到隔壁房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了,他抬头望去,正巧傅青书站在房门边也转头看向他,两人的视线一下子就对上了。王扬看到傅青书一接触到自己的视线整个人猛地一震紧接着就飞快地将视线移开了,他心里不禁奇怪,往常对方见到他总是会打声招呼,哪里像今天这么反常。   他不由问道:“青书你怎么了?”   “没什么。”回应他的是一句语气平静但略显僵硬的话语。   殊不知,反派在经历了昨晚上的挑灯夜读之后,将近凌晨的时候方才昏昏睡去,只是睡得也不踏实,被一些奇怪的梦境所缠绕,最后还是被一个不知算美梦还是噩梦的梦境所惊醒。醒来之后,梦里的情形他还隐约记在心中。   他先是梦到了五年前入门试炼的时候和王扬一起落进溪水里,王扬掉进水里以后就直直地往下沉,他为了救他,就将人揽在怀里,嘴对嘴给他渡气。只是亲着亲着,他发现周围的环境忽然一变,他俩不知何时已身处在一张雕花楼空的大床上,他将人压在身下,使劲地亲着,紧接着就演变成了书中的情形。   虽然看起来是个香艳的美梦,但是却把反派差点惊出一身汗,直到醒来好一会儿,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了这样一个梦,把同门师兄放到梦里意淫了一把,心里充斥着浓浓的惊讶与一点点恶心。好不容易平定心境,刚一打开房门,王扬的那张脸便突然间出现在他面前,令他瞬间回想起了那个尴尬的梦境,整个人才会失态,   总不能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一定是那本书的缘故!反派将一切的原因都归咎于那本名叫龙阳十八式的黄书,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看与修炼无关的书籍,特别是这种淫秽读物,免得扰乱心境不说,还生出奇怪的梦境。   王扬要是有了读心术,能够听见反派的脑内活动,一定会惊掉下巴的吧,只不过现在他什么都不知情,只是察觉到反派有点别扭。   等三个人都起来之后,王扬结清了房钱,三人在街上再度溜达了一会儿,走着走着,李重元像是发现了什么,抬头向不远处望去,喃喃自语道:“有间酒楼?”   王扬抬头一看,略微惊讶道:“真得是有间酒楼。”   落在后面的反派走近二人身边,抬头一望,只见不远处一酒楼外悬挂着一块牌匾,牌匾上书“有间酒楼”四个大字。   真是奇怪而有趣的店名,李重元忽然拉拉他师兄的衣袖,说道:“师兄,我想……”   “你想怎么?”   王扬问道,忽然醒悟过来,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以前他们路过城镇的时候,重元就曾问他酒楼里的饭菜是不是特别好吃,说话时一副极其向往的样子,就差没有流口水了。可惜他们那个时候身无分文,而且穿得破烂,估计一进去就会被店伙计当叫花子赶出来吧。   现在自然是不一样了,去酒楼里吃一顿还是消费得起的,而且云天门里虽然饮食清淡,但是并没有规定门下的弟子不能够喝酒吃肉,所以偶尔大吃大喝一次也没有关系。   “走,师兄带你下馆子去!”   走在最后的反派也无异议,三人就进到了这家酒楼里,殊不知,也是巧合之下,活该让他们碰上了命中的冤家对头。   27第二十七章 :美腻的抠脚大汉   现在还不到吃饭的点,酒楼中十分清冷,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客人。王扬他们在一张桌边坐定,要了几个店里的招牌菜和一壶好酒。反派和李重元都没有喝过酒,两个人看着眼前盛满琥珀色晶亮液体的酒杯,重元满腹好奇,跃跃欲试,反派则面无表情地率先端起酒杯,凑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随即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好像是在嫌弃酒的味道不好喝。   李重元却扬起脖子,咕咚一口全给闷下,果不其然被呛到,不断地咳嗽起来,一张还算秀气的脸呛得通红,随即张大嘴巴像小狗一样吐着舌头哈着气,直叫唤道:“这酒好辣!”   王扬瞧见他那样子,忍俊不禁,摇摇头道:“酒可不是这么喝的,得慢慢品。”   傅青书瞧见王扬笑的样子,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眼前的笑容与梦境当中的人重合起来,令他不由怔怔出神,直到意识到引起了对方的注意,才赶忙移开视线,装作没事人一般,低头挟起菜来。   王扬并不将反派盯着他看一微小细节放在心上,他刚挟起一块肉片还未放到嘴边,突然间就有一团白色的东西出现在他跟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筷子头上的肉片叼走,啊呜一口吞下。王扬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趁势将那抢走吃食的贼捞在手里,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   “阿黄!”李重元一见到王扬手上捧着的东西,就欢呼一声,一把扑过来将毛团抱在了手里,惊奇道,“它是从哪里出来的?”   傅青书见早已消失的狗突然间又出现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接着露出一丝释然。   毛团虽然被李重元抓在手里,但是小脑袋却直直地注视着桌上喷香的菜肴,张着小嘴,吐出粉红色的舌头,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   “阿黄你想吃吗?你饿了吗?“李重元见此,赶忙用手扒拉了一块自己碗里的红烧肉,刚放到它面前就被它一口叼住,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王扬心里则想着,难道真被他们猜到了,狗是躲到了扳指里头,是被饭菜的香味给引出来的?王扬仔细地瞧着被李重元捧在怀里的阿黄,只觉得它除了精神好了一些,整体都没什么变化,依然是小小的一只,毛发泛黄,该秃的地方仍然秃着。   傅青书突然长眉微挑,似乎察觉到有人正注视着他们,然而转头看去,那视线却又消失无踪,令他不由纳闷,他将整个空荡荡的酒楼扫视了一遍,视线停留在了角落里的那一男一女身上。突然间他像是被什么东西震了一下,面庞微微变色,瞬间便将视线收了回来。   那被他视线扫过的两人之中的女子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这女子年纪约莫在十七八岁左右,年纪轻轻却是黑衣黑裙,穿得十分老气,然而即使是一身黑色仍难掩她妙曼的身躯。只是面上蒙着一块黑纱,叫人看不清她的容貌。只不过身姿窈窕,想来相貌也应该不差。   只见她大马金刀地坐在坐南朝北的主位上,左手面坐着一个身着蓝衫的中年男子,约莫三十岁开外,虽然年长,但对那少女却十分恭敬,仿佛是她的小辈那般,见到少女手中的酒杯一空,他立马就提起酒壶倒满,低眉顺眼地,毕恭毕敬。那黑衣少女却坦然受之,端起酒杯就喝,举手投足间隐约一片粗犷之气,与她的外形不太相称。   蓝衫男子刚用灵力震开了傅青书的视线,只见他嘴巴开合,好似在说些什么,但是并没有任何声音从他嘴里传出。然而黑衣少女却能够清晰地听到他的话:“师叔,他发现我们了。”   女郎冷冷一笑道:“发现了又如何,你不是说他们都还没有达到筑基期的修为吗?凭你筑基中期的修为难道还怕制不住这三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吗?”   说完,再度冷哼了一声道:“我暂时不能够找谢玄和陆容这两个老匹夫报仇,就杀他们云天门几个徒子徒孙来泄泄愤。我变成现在这副模样都是拜他们所赐!”   “可是,师叔……”那蓝衫男子明显有顾虑道,“掌门只吩咐弟子们偷偷打探七大修真门派的情况,摸清他们的实力,不可轻举妄动,和其门下弟子发生冲突,以免暴露身份,引起这些门派的怀疑和警惕。”   那少女却撇了撇嘴,满脸不屑,他那几个“光”字辈的师兄弟一个个畏首畏尾,前怕狼后怕虎,既无大智也无大谋,难成大事。   她继续说服蓝衫男子道:“修明,云天门的弟子大都资质不差,你看这三个,年纪小小就快有筑基期的修为,把他们杀了,祭炼傀儡,到时候你的修为一定会更上一层楼,再将任务办妥了,不怕掌门师兄不倚重你!”   蓝衫男子被她说得有些心动,似露出同意之色。   女郎又继续问道:“他们当中,哪一个修为最高?”   男子道:“是那个长得最漂亮的。”   女郎撇了一眼,随即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傅青书只觉得坐在角落里的一男一女是刻意针对他们,但是他刚刚的举动已经引起了他们的警觉,使他不敢再深入探查他们的修为。他心中生出担忧,便附在王扬耳边将自己刚才探查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别看他们。”见王扬下意识地就要转头,他赶忙出声提醒。   王扬点点头,知道不能打草惊蛇,眼下敌我不明,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便出声道:“重元,我们走吧。”   李重元正喂狗喂得不亦乐乎,听到王扬突然开口喊他走,他不由啊了一声道:“这么快就走了?”   但是看到王扬难得严肃的表情,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地点点头。王扬叫来小二结账,三人揣着一只狗很快离开酒楼,隐入大街上的人流中。   坐在角落里的女郎见此,微微冷笑,然而依旧端坐不动,只啜着杯子里的酒,神情沉稳。蓝衫男子将手放在桌下结了几个手印,一只灰色的小鸟突然出现在他手心当中,他口中默念一个去字,那鸟儿便突然间消失了。   王扬他们来到大街上,却不急着离开平阳,只慢悠悠地在人群当中走着,看似悠闲,其实每个人都提高警惕,注视着周围,看有没有追兵尾随着他们。过了一段时间,他们见确实没有尾巴跟着,才松了一口气,彼此都觉得还是早点回云天门比较好,因此出了城门之后便将疾风符拿出来贴在腿上,随后一阵风似地不见了。   那停在树梢上的一只状似麻雀的鸟儿突然拍拍翅膀,飞了下来,与此同时,一男一女忽地凭空出现在树旁,灰鸟落在蓝衫男子的手上,叽叽喳喳几声,男子微微颌首,接着手一扬,那鸟儿再度扑棱棱飞了出去。   王扬三人正在疾行,突然傅青书神色一凛,脱口道:“有东西跟着我们!”接着他猛地转身,往上一纵,手指往虚空当中一抓,第一次却落了个空,再接着用袖子一兜,整个人复才稳稳当当落在地上。只见他手中抓着一只灰色麻雀,反派刚输了一道灵识进去,那麻雀扑棱几下,倏地便化作了一张黄纸。   “是符箓。”见识了这一幕的王扬出声道,李重元在一旁不住地点头。   “有人在跟着我们。”反派冷冷出声道,视线不断地在他们身周扫视着。   “是青书说的一男一女?”李重元出声。   傅青书忽然扬起头,果然看到空中有人正御剑朝他们飞来,那剑上站着的正是他们在酒楼当中看到的一男一女。果然是他们!反派双眼不禁眯了起来,用灵识一扫,那女子只有炼气五层,还好对付,但是那蓝衣男子的修为却远在他们三人之上,要是斗起来,他们没有胜算的把握。   王扬见人临近,不由皱眉说道:“俩位是谁,为什么跟踪我们?”   黑衣女子森然笑道:“是来送你们去见阎王的人。”   女子话音刚落,蓝衫男子便祭出手中黑剑,攻向三人,接着掌心之中出现三张灵符,分别输进三道灵力甩向三人。这是三张傀儡符,一甩出去之后,便化作三个丈高通体漆黑的巨人,宛如三座铁塔一般将王扬三人团团围住。   向三人攻来的黑剑很快就被一把明晃晃的长剑给截住了。此剑名唤断水,是一柄低阶法器,是谢玄送给王扬的,此外还有御风和映月则分别给了傅青书和李重元。   黑剑被王扬唤出的飞剑挡住,剑势微滞,然而下一息却黑芒大盛,更加猛烈地向前推进,王扬猛地一震,整个人像是在无形之中被一股力量向后推去,他一咬牙,源源不断地灵力便从他手中涌上剑身,抵挡着黑剑的靠近。   傅青书和李重元此时却无暇帮助王扬,因为他们正面对着三个傀儡巨人,挥剑斩杀。只是这三个傀儡宛如铜墙铁壁一般,飞剑刺在他们身上,只留下浅浅一道划痕,竟然无法刺破他们的黑色皮肤。其中一个巨人扬起大掌向底下如小人般的李重元拍来,而另一个巨人则抬起巨石般的大脚朝傅青书踩来。   “碰”得一声巨响,一只黑色大脚重重地踩了下去,整个地面都被踩陷下一米多深,形成一个深坑,如果反派真被踩中的话,早就是一滩烂泥了。大脚抬起,坑里却是空空如也,此时一道身影早已闪到巨人身后,趁着巨人分神之余,纵起跳到了对方身上。   28第二十八章 :我要他的身体   傀儡终于发现自己身上有人,蒲扇大的双手不住地在身上乱抓,幸好傅青书身手敏捷,几个纵跳之间便躲过了十根利爪。傀儡见抓不住身上乱窜的虱子,怒气冲冲,不断地嘶吼奔跑起来,企图将自己身上的虫子甩脱。   因为飞剑刺不进巨人的身体,傅青书没有可以攀附的地方,差点就被傀儡那股强悍的力道甩到地上。他想要找出傀儡身上的弱点,指挥着飞剑从四面八方各个角度攻击傀儡,傀儡在飞剑几次三番的攻击下已经彻底被激怒,挥舞着手掌不住地拍打着全身,甚至有一次还差点抓住了飞剑。   傅青书无处可躲,被逼跃到了傀儡头顶上,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烈摇晃使得傅青书急忙将剑刺进巨人的头顶好攀住飞剑不被甩脱,也是机缘巧合,傀儡的全身都很坚硬,飞剑难以刺破,然而这回剑刃却很顺利地插进了头顶。   在傀儡吃痛的咆哮声中,他心念一动,立刻将精纯的灵力灌注到了飞剑上,双手握住剑鞘将飞剑一插到底,只听傀儡口中发出数声痛苦的嘶吼,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晃动,顷刻间那巨大的身躯便从众人眼前消失,化作一张黄纸,飘落在地。   李重元被另外一个傀儡追得也十分狼狈,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三张引雷符抛向对面的巨人,口中急急喊道:“爆!”   话音刚落,只听“砰砰砰”宛如平地响起数声惊雷,那三张引雷符顿时便在傀儡身边炸开,大片尘埃弥漫在了视野之中。然而数息的平静之后,便有一个巨大的身影从灰蒙之中冲出,伴随着声声怒吼。只见傀儡浑身上下都挂了彩,可惜即便是威力还算大的引雷符都未能消灭他,反而更加激怒了巨人,抡起铁锤般的拳头不断地向李重元砸来。   傅青书消灭掉了一个傀儡之后本来打算去帮王扬,但是看到不远处的李重元被追得十分狼狈,眼见一只大手即将扼住对方,他急忙御使飞剑抵住了傀儡收拢的五指,自己趁机将李重元拽出了巨人的手掌,两人跌落在地。   而王扬那边的情况更加危急,单拼灵力他根本拼不过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所以那黑剑很快压下了他的飞剑,王扬整个人被一股无形当中的力量推出了数米远,双脚在地上拖出了两道深深的划痕。他牙关紧咬,额头更是沁出点点汗水,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第三个傀儡已经嘶吼着向他奔来,眼看快临近他跟前,挥手向他击来,王扬赶忙向旁边躲闪。   只听“铿”得一声金属交击声,王扬的飞剑像是抵挡不住那般被猛地甩了出去,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最后掉落在地。王扬闪过傀儡的一击,堪堪站稳,飞剑还未招回到手上,停在半空当中的黑剑忽地黑芒大盛,紧接着如离弦之箭向王扬射来。   王扬见来不及唤回飞剑抵挡,千钧一发之际,两指间出现一张符箓,瞬间化作一道无形的气墙出现在了他跟前,瞬间阻挡住了黑剑的攻势。然而数息之后,那透明的气墙忽地出现数道裂缝,裂缝越来越大,到最后宛如蜘蛛网一般互相连结在了一起。   只听“碰”得一声,气墙瞬间化作无数碎片消失在了空气中,而那黑剑已然刺中了王扬,前后加起来也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竟叫人措手不及,无从躲闪。王扬只觉身上一痛,剑尖已然刺进了他的胸口,鲜血迸溅出来。然而一洒到那柄泛着诡异黑芒的剑身上,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   “嗞嗞”数声响起,笼罩在剑身上的黑色光芒顿时减弱,好像积雪暴露在骄阳下瞬间消融,黑芒一减弱,黑剑已没有了刚才凌厉的气势,突然间停在了王扬的胸口前不动了。   “师兄!”傅青书和李重元见到王扬受伤,不约而同地大叫一声,傅青书更是难得地露出惊慌之色,拔腿便朝王扬奔去,然而却被一座“黑塔”挡住。“滚!”被傀儡挡住去路,傅青书眼中冷光乍现,怒喝一声,纵跳之间便已腾起数丈,一下子就跃到了傀儡头顶。   黑衣女郎负手旁观,并未有丝毫要插足的意思,她眼露不屑,只觉得这个师侄十分地废物,都过去一段时间了,他连一个人都没有解决掉,还被人破了傀儡符,白瞎了这筑基中期的修为。   要是他以往的修为还在,这三个小毛孩根本在他手里走不过一遭就要被他扔进丹炉里炼化。只可惜眼下他只有炼气五层的修为,还要依靠这个不成器的师侄,只得按捺住内心的恼火。   待她看到眼前这幕奇怪的场景,阴冷的双目当中迸发出一道精光,充斥着惊喜之色,脱口而出道:“竟然是纯阳之体!”   “好好好,好极了!”黑衣女子连喊了数个好字,激动之色溢于言表,朗声道,“修明,你把他给我抓过来,我就要他的身体!”   她旁边的蓝衫男子却是猛然一惊,甚至顾不上应答,暗道一声不好,他这柄玄阴剑是用极阴极寒的秽浊之气祭炼而成,触之遍体生寒,一旦被其刺中,阴寒的污秽之气便会通过剑身进入修士体内,在全身的经络当中游走,削减灵力,损害修为,而且甚难祛除。在这柄玄阴剑面前,就连筑基后期的修士都会有所忌惮。   然而,天下之物本来就相生相克,既有玄阴之物,便有纯阳之物,而且好死不死地,眼前就碰上了一个。眼见玄阴剑上黑气渐弱,蓝衫男子大为心痛,赶忙就要将其唤回。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有一团毛绒绒的东西出现在了王扬身前,“嗷呜”一声就张嘴咬在了黑剑身上,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下,“咯嘣”一口咬断了黑剑。黑剑断成两截掉落在地,覆盖在上面的污浊之气顿时化为乌有,变成了一柄普通的铁剑。   毛团咬断黑剑之后,跳到地上,挺直小短腿,伸长脖子,“嗷呜嗷呜”不住地朝对面那一男一女吼叫着,仿佛一只威风凛凛的狮子。可惜在在场之人的眼中,它那小脑袋,小身躯,小短腿以及稚嫩的吼叫声都没能起到一丝震慑的作用,反而有种朝人撒娇的意味,让人忍不住直想逗它。   但是一旦见识到了这只不起眼的小奶狗一口咬断一柄低阶法器的威力,黑衣女子与蓝衫男子眼中顿时露出忌惮之色,特别是蓝衫男子又是惊骇又是肉痛。这柄玄阴剑已经伴随他很多年了,通过他日积月累地不断祭炼方才有了今天的威力,而且与他已经有了相当的默契,本来他仗着有这样法宝,在筑基期所向披靡,今日断剑,如断他一臂。   怒火不住地从他心中腾起,甚至压下了眼中的忌惮,玄阴剑既毁,他不可能就这样白白离开,不杀了这三人,报断剑之仇,难消他心头之恨!即刻从储物袋中摸出一把黑沙,朝对面三人扔去。那一团黑沙迎风便长,顷刻间,遮云蔽日,将王扬三人团团围住。双眼望出去灰蒙蒙一片,宛如遭遇了沙尘暴。   “呀!”王扬尚不知道这黑沙里面有什么名堂,却听身旁传来李重元的一声惊叫,原来李重元正想挥剑破开眼前这片沙尘,却见银剑一碰到黑沙,便像被其侵蚀那般,瞬间黯淡下来,在半空当中盘旋了一阵,便直往下坠。   看来这黑沙能够侵蚀飞剑,不光如此,三人待得时间一长,便渐渐地感受到周身的灵气运转不畅起来,看来他们不能够再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破阵,否则极有可能因为灵气耗尽而束手就擒。   蓝衫男子打得正是这个主意,他这把黑沙是他侥幸之下杀了一个筑基后期的魔修,从他身上抢过来的。这团黑沙是用无数从地底涌出的煞气祭炼而成,专门用来困人。   黑沙阵中充斥着浓重的煞气,普通法器一旦被煞气沾染,便会暂时无法使用,而且修士一旦待得时间过久,浑身灵力便会运转不畅,被人轻易所擒。虽然他只有筑基期的修为,无法将这团黑沙的妙用发挥到最大,但是自认为困他们三个炼气期的小辈仍是绰绰有余。   王扬想到刚刚自己的血滴在那柄黑剑上,剑气陡然间便被削弱许多,现在他们被这团黑沙包裹,不知道他的血是否能够派上相同的用场。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立刻就拿剑割破自己的手腕,傅青书尚还未来得及阻止他,便看到鲜血从伤口中汩汩涌出,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王扬将汇聚在手中的鲜血往虚空当中一洒,果然传来嗞嗞数声,周围的黑沙消失了一些,但是跟遮天蔽日的沙尘一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恐怕就算把血放干,他们才能够出去,然而这个代价实在太大,傅青书和李重元也不会允许王扬这么做的。   傅青书抓住了王扬受伤的手腕,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做无用功,一道灵气探入对方的伤口,很快血就止住了。他抬头看看弥漫在身边的黑沙,眉头微拧,露出沉思,突然间他手上出现了一张赤红符纸,往身周一挥洒,那张符纸竟化作了九九八十一道幻影。   接着他祭起手中的御风剑,精纯的灵力从手中飞快地涌向剑身,飞剑顿时光芒大盛,大放异彩,“起!”他紧皱着眉头,压下喉咙中泛起的腥甜,轻喝一声,升至三人头顶的飞剑,须臾之间幻化成九九八十一道幻影,剑影之外顿时腾起由九九八十一张符纸幻化出来的烈焰,疾光剑影携着熊熊烈火飞散开去,顿时刺破黑沉沉的天空,犹如摧枯拉朽般将笼罩在他们头顶的黑雾焚烧殆尽。   29第二十九章 :我一定要变强   “青书,你!”   王扬见到头顶的飞剑幻化成数十道幻影,方才知晓他要施展“万剑朝宗”的剑法,可惜这剑法虽然威力强大,但是要达到筑基期以后才能够施展,傅青书的修为虽然已经接近筑基,然而一步之遥也是莫大的鸿沟,勉强施展,恐怕会受伤。王扬刚要阻止,为时已晚,只见疾光剑影已然突破重重黑雾,冲上云霄,破开了黑沙阵。   傅青书见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眼中露出欣喜之色,然而,突然间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眸子中流露出痛苦之色,嘴角抽动了几下,一丝血迹便从他的嘴角蜿蜒流下。下一息,只见他不由自主地张了张嘴巴,一滩鲜血便从他口中喷出,溅在了地上。随即整个人摇晃了几下便倒了下去。   “青书!”   王扬见此,顿时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惊慌,赶忙出手捞住了他,一面焦急地问道:“你没事吧?”一面便将自身的灵气输进对方的体内探查伤势。   然而灵气一探入,他便知晓对方体内灵气激荡冲撞得厉害,经络当中还有好几处损伤。只有炼气期的修为却施展筑基期以上的法术终究还是太过勉强,往往不能够彻底发挥法术的威力,更会伤及自身。更何况,当时傅青书见情况危急,更是拼死一搏,不惜耗费体内全部的灵气,结果虽然如他所愿,但是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   王扬心里更加担忧,害怕他这次受伤会落下什么病根阻碍到以后的修炼,二话不说赶紧将自己体内的灵力输进对方体内,为他抚平激荡的灵气,修补破损的筋脉。傅青书见此却是眉头微拧,想要推开他,他知道虽然破了阵,但是敌人并未离开,王扬如果光顾着给自己疗伤从而削减了灵力,恐怕待会儿很难突破重围。   他的心情也有些沉重,知道是他们修为太低,才会任人打压。他也知道,修真界与俗世一样都是凭实力说话的地方,实力越强,就越能够掌握生杀大权。他当初拜入云天门的目的就是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不再受人欺凌。虽然入门五年,成就显著,可惜,在比他修为高的人眼中就什么都不是。   阵法一旦被破开,遮天蔽日的沙尘逐渐退去,重新化作了原来那一把小小的黑沙,停留在半空之中。蓝衫男子大为惊骇,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够破开这威力强大的黑沙阵,他刚刚在使用傀儡符和黑沙时就已经耗费不少灵气,现在已没有办法再次布阵。况这把黑沙遭到剑气与炎火的攻击,附着的煞气已然削减几分,令他大为心疼,为避免步玄阴剑的后尘,赶忙便要召回。   而他身后的黑衣女郎却是又惊又喜,她本来就知道云天门的弟子根骨不差,其中更不乏有天资聪颖,根骨绝佳者,而眼前这三人能够在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手下撑到现在,显然有相当的手段,假以时日,必定会有更高的成就。   真是老天助她,假如她能够夺舍那具纯阳之体,再寻一个灵气充沛的隐秘处闭关,把其他两人祭炼成傀儡,修炼进度必定会突飞猛进,事半功倍。一想到自己终于找到了一具合适的肉身,不必再呆在女人的身体当中,她被黑纱蒙住的面孔上就止不住地露出喜悦之色,对王扬三人是势在必得。   就在蓝衫男子要召回黑沙的时候,不久前那只消失的毛团再度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只见它伸长小脖子,粉红色的鼻子不住地在空气当中嗅着,突然间向上一纵,本来依它这小胳膊小腿,根本纵不高一尺。   但是它这一跳却令人大开眼界,嗖地一下便腾空而起,跃到了停留在半空中的黑沙跟前,一张嘴,啊呜一口就把这团凝在一起的球形物体给吞进了嘴巴里,随即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   “!”不论是蓝衫男子还是王扬他们都是大吃一惊,蓝衫男子更是勃然大怒,这狗毁了他的玄阴剑不说,这回还吞了他的黑沙,一天之内,一下子失去了两样重要的宝贝,肉痛程度可想而知。虽然知道能够咬断飞剑和吞吃黑沙,绝对不会是普通的狗,但是仍旧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想要抓住这只狗,剖开肚子将黑沙取出来。   “阿黄!”然而待在王扬身边为他们护法的李重元则更快一步,预见那蓝衫男子必定会抓走阿黄,抢先将地上的毛团捞在怀里,随即一把飞剑甩出,攻向那向他们冲来的男子。   蓝衫男子旋身躲过,冷笑一声,对这炼气七层的小崽子完全不放在眼里,刚要还击,突然间他猛地一惊,恍如被什么震到,急忙朝远处望去,喊道:“不好,有人来了,修为远在我之上!”   黑衣女子也不复之前施施然悠哉的神态,纤秀的眉头拧在一起,刚才她也确实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威能施加在他俩身上,仿佛在震慑着他们,甚至令他们不能够生出丝毫反抗之力,这股威压远不是筑基期修士可以比拟的。   要他这么白白离去,蓝衫男子怎能甘心,然而那道从远处扫视过来的强大灵识却已经警告过他,他不想暴露身份被正道修士盯上,砸了掌门交代的任务,可不是回去受罚那么简单。甚至心里已经十分懊悔听从那个松师叔的话,追杀云天门的弟子不成,反倒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张符箓出现在蓝衫男子跟前,瞬间化作一个漆黑的洞口,黑衣女郎咬了咬牙,虽然满心不甘,但是凭她现在炼气五层的修为根本掀不起风浪,只得跟在蓝衫男子身后跃进了洞口。两人一跃进,黑幽幽的洞口即刻关闭,随即在王扬三人眼前消失无踪。   这大概便是所谓的传送门,王扬想着,与传送阵相似,可以将人从所在的地方传送到指定地点,不过能够传送多远,指定地点是否精确,就要看符箓的等级以及使用者的修为了。   看到追杀他们的一男一女走了,三人都松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肩头沉重的担子。他们三人刚刚也感受到了来自远方的一道灵识,但是那道强大的灵识只在他们身上扫了一下便移开了。到底是何方人物,能够将那一男一女吓走?希望别是像刚才那一男一女一样的邪魔歪道,否则他们岂不是刚出虎穴,又进狼窝?   “阿黄,你没事吧,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李重元捧着狗,不住地朝它询问着,阿黄则瞪着一双茫然的眼睛歪着脑袋看着他,仿佛在问你在说啥。它张张嘴巴,像人似地打了个嗝,李重元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疾手快地赶忙躲开,果然一团淡淡的黑气从它嘴里冒出,不过顷刻间就消失了。   阿黄吐出一团黑气之后,砸吧了几下嘴巴,晃了晃了小脑袋,便跑回王扬身边,倏地一下不见了。   片刻之后,三人便能够看到有人御剑出现在他们的头顶上,及待飞剑近了,他们终于看清楚了站在飞剑上的两人,站在前头是个头发花白,六旬开外的老者,颌下垂着三尺长髯,衣袂翻飞,飘逸出尘。而后头站着一个与他们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一身与他们相同款式的道袍,身形修长,眉目清俊。   “九延,是九延!”李重元率先喊出声来,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飞剑在他们跟前停住,老者携着那少年向他们施施然走来,王扬扶起受伤的傅青书赶忙起身迎接:“弟子参加陆长老。”   原来这老者正是五年前在王扬他们入门的时候给他们测试灵根的老者,姓陆名容,是云天门的六位长老之一,是王扬他们的师父谢玄的师弟,与谢玄一样都是金丹中期的修为,也是张九延的师父。   陆容一打量他们,便知三人体内灵气涣散,必是经历过一番打斗,出声道:“怎么回事,刚才你们跟谁出手了?”一面说着,一面移步到傅青书跟前,一道精纯的灵气缓缓输入到他的体内。   不愧是金丹期修为的高手,疗伤的效果远比炼气期的要强上不知多少倍,傅青书只觉得一股清流涌进他的体内,顺着四肢百骸的经络不断地游走着,抚平了体内的疼痛,虚弱之感退去,瞬间便觉灵台清明。   他心中暗暗吃惊,这就是金丹期的神通,与炼气期简直是云泥之别,在老者面前,他的那点道行宛如沧海一粟,渺小不堪。我一定要变强!在羡慕与向往之情的背后,是他暗自下定的决心,回到门派一定要更加刻苦修炼,突破筑基,决不能再像今天一样任人摆布。   王扬知道不能够隐瞒这位陆长老,便将刚才发生的变故一五一十地说了,只是略去了阿黄出现的那一段。   “哦?”陆容微微挑眉,手一伸,蓝衫男子撇下的那柄断剑便落在了他掌心,他灵识一扫,剑身忽然泛起丝丝黑气,被陆容手指一弹顷刻间便消失了。   “魔气,”老者原本淡然的面孔露出些许凝重,对围在身边的四个孩子道,“是魔修。”   四人面面相觑,其中的王扬心中却有些底,果然接下来老者对魔修的解释与他在原著当中看到的差不多。魔修是相对于道修而言,正道修士是引天地间的灵气来锻造己身,以达到延年益寿、脱胎换骨的目的,追求的是天道;而魔修则堕入歧途,引阴秽污浊之气来改造自身,修炼过程中往往会性情大变,嗜血滥杀。有些魔修追求速成之法,甚至去猎杀正道修士,吸取他们体内的灵气来提高自身的修为。   30第三十章 :幸好不是纯阴之体   陆容说完,视线由掌心的断剑转到对面三个小辈身上,忽然问道:“这剑是你们斩断的?”   李重元心里咯噔一声响,脸上露出些微惊慌,赶忙垂下头不让老者发现蹊跷,王扬正欲说话,谁知一向沉默寡言的傅青书突然抢在他前头说道:“长老说得没错,当时师兄的血溅到这柄剑上,剑上的黑芒顿时减弱,我和重元师弟害怕师兄受伤,合力斩向此剑,哪里知道这剑之前威力强大,但是沾了师兄的血后威力顿减,才使得我二人侥幸之下能够将此剑斩断。”   他神色平静,语气沉稳,条理清晰,说起谎来真是脸不红气不喘,看得王扬心中暗暗吃惊,不禁想笑,他这个模样谁又能看得出来他是在说谎话还是在说真话?心理素质实在太好。   王扬也感到奇怪,似乎自己一点都不担心三个人内部会出现叛徒将阿黄的存在供出来。也许正是因为三人从小相依为命长大,彼此感情深厚,关键时刻就能够拧成一股绳,就像刚才被人围攻,谁也没有抛下谁,独自逃走。   陆容听完傅青书的话,摸了摸颌下的长须,神情未有变化,只不过在扫视傅青书一眼之后,眼底隐隐闪过一丝精光。王扬看在眼里,思忖道,难道老头儿看出什么端倪来了?也是,活了三百多岁的老头,早成了人精,估计一点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只不过这老头没再发话追问,王扬只当蒙混过关,他也有私心,阿黄和扳指都是属于他们三个人之间的秘密,一旦被陆容知晓,恐怕离被谢玄知道的时间也不晚了。到时候被那个冷面师父收走,他还不得跳脚死。   却听陆容再度发问道:“是你施展‘万剑朝宗’的剑法破了黑沙阵?”   被问到的傅青书默默点头。   陆容抚须颌首,这回眼中却流露出赞赏之色来,万剑朝宗虽说是筑基期就可以施展的剑法,但是剑势威猛,即使筑基初期施展也很勉强,此子在还未筑基的情况下就能够成功施展,并且破了那布满煞气的黑沙阵,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修真奇才,怪不得内伤颇重,却也是难能可贵。假以时日,必定能够成为云天门的中流砥柱,前途无量。   只可惜……陆容似想到了什么,神情微黯,摇了摇头,随即招来自己的飞剑,让王扬三人上到飞剑上,带他们一起回云天门去。   张九延与王扬他们许久未见,这回难得遇上,便觉分外亲热,话也不知不觉地多了起来,王扬和李重元本来碍着有门派里的长老在,不敢造次,不过看到端坐在他们跟前的老头儿始终一副笑眯眯,慈眉善目的模样,不知不觉中便去掉了心里的拘谨,跟张九延话也多了起来。   原来陆容在外面有个散修挚友,两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相聚一回,切磋修为,品茗论道。这一次陆容去赴约会,正巧自己的小徒弟张九延也要回家探亲,他便将其一同带出云天门送至家中,等赴完约,两人便一同启程回来。   金丹期的高手,灵识一旦扩散出去,方圆百里之内的风吹草动都能够察觉得清清楚楚,陆容在回来的路上,不仅察觉到了附近有修士在打斗,而且还感应到了魔气的存在,所以才会调转方向朝王扬他们飞来。要不是那一男一女溜得太快,恐怕已经被他抓住了。   听到张九延询问其间的细节,王扬想了想,便将该说的都说了出来,话虽然是讲给张九延听的,但实则是借此传进陆容的耳朵里,好引起他的警惕。王扬隐约觉得那一男一女不会因此而罢休,先不说那男子失掉了两样宝贝,心里肯定对他们恨之入骨,再说那黑衣女子言语甚为奇怪,得知他是纯阳之体后竟然会那么兴奋,说什么要自己的身体。   王扬结合自己曾经看过的小说,琢磨着她的言下之意不是想夺舍就是想拿这具身体派什么用场,比如炼丹炼器什么的。只不过,一个女人却想着去夺舍一具男人的躯体,即使这具身体灵根再好,修为再高,难道她不会觉得膈应吗?王扬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味,只不过后头的话只在心里默默吐槽,并没有说出来。   王扬的想法得到了陆容的认可,只见老头儿微微颔首,脸上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娓娓道来:“纯阳之体与纯阴之体一样,在修真界当中稀少罕见,有这两种体质的人多是修真奇才,而且与人双……咳咳!”   陆长老说着说着好像说漏了嘴,赶忙清清嗓子将话岔开,继续道,“所以这两种人很容易被邪魔歪道惦记,是最佳的夺舍对象。”   纯阳,纯阴……王扬忽然心念一动,不由地朝旁边坐着的傅青书看去,自从上到飞剑以后,都是他和李重元及张九延三人在聊天,傅青书一如既往地保持着他沉默寡言的习惯,盘腿坐在飞剑上,不知在闭目养神还是在运气疗伤。   王扬一转头,对方就像是感应到了他的视线一样倏地一下睁开眼睛,直直地对上了他的眼睛。王扬陡然间升起一丝尴尬,觉得自己好像在偷窥他一样,不禁地朝他笑了一笑,随即移开了视线,   傅青书被他这一笑弄得不由一愣,但见他即刻又转头移开视线,眼神又不禁一暗。   王扬继续问陆容道:“陆长老,纯阴命格是不是就是纯阴之体?”   陆容摇摇头,说道:“是纯阴命格的未必就是纯阴之体,这里面还有男女之分,男属阳,女属阴,女子体内阴气盛而阳气衰,倘若是纯阴的命格,才有可能是纯阴体质。”   王扬听了,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因为在原著当中,女版反派就是身为纯阴体质才会招致诸多修士觊觎,个个都想要推倒她,幸好她聪明机智,修为甚高,将那些心存不轨的人打得落花流水,才没有沦落到成为炉鼎的地步。   要是傅青书也和傅青霜一样也是纯阴体质,难保会有图谋不轨的人对他出手,更何况他们现在修为太低,遇到筑基期的修士就毫无招架之力,万一真得落入了邪魔歪道手中,岂不是任人宰割?   王扬只要一想到傅青书被人……他心口就堵得慌,后怕不已,这虽然可以解释为是因为他们打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他不忍心见他被人欺凌,但这其中似乎还掺杂着某种其他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令他感到分外沉重。   傅青书虽仍垂着双目,但注意力却转移到了他们的谈话上,他记得,当初拜谢玄为师的时候,他就说过他是纯阴命格,语气还颇为惊讶。傅青书也搞不清楚这个纯阴命格究竟有什么稀奇之处,现在听到了陆容对此的回答,他才恍然大悟,似乎也就明白了王扬提问的意图。   他在担心自己吗?害怕自己也会遭人觊觎?这般想着,心中为之一暖,嘴角边不禁荡开一丝笑意。可随即一丝黯然又浮现在他垂下的双眼中,那是他想到如果不是陆长老及时赶到,后果恐怕不堪设想,王扬如果真得被夺舍了的话……   再说他们不可能永远呆在云天门里一辈子,就算这次侥幸逃脱,难保还有下次,下下次……一定要变强!这是回荡在他内心深处的呼唤,似乎经历了这一番变故,使得从小埋在他心底对于力量的渴望变得更加强烈,隐隐地,其中还带着某种期望。   李重元对于之前的打斗仍还记忆犹新,即使已经安全脱身,身边还有一个金丹期高手保驾护航,心里仍是不住地后怕。他一直被他两个师兄保护得很好,在云天门当中的过得是风平浪静,不要说和人打架,就算是和人吵嘴都很少有,这还是头一遭跟人真刀真枪地动手。   见识到了真正的血腥与杀气,对他那单纯的心灵所造成的震慑与震撼程度不可谓不大,一旦和王扬及傅青书一样认清楚了他们实力薄弱的现状,心里就忍不住地沮丧起来。   王扬主意到了身边的李重元情绪低落,不由地问道:“重元你怎么了,干嘛垂头丧气的?”   李重元提起头,难过地看着王扬道:“师兄,对不起,都怪我……”   “怪你?”王扬奇怪道,“干嘛要怪你?有什么好怪你的?”   李重元难过道:“都怪我,当时要不是我想去酒楼吃饭,我们就不会碰到那一男一女,也就不会被他们追杀,害得师兄你和青书受伤了。”   原来如此,王扬赶紧安慰他道:“这怎么能怪你的,只是吃个饭而已,谁能够想到会被人盯上呢?这只是巧合而已,重元你可别自责。”   李重元却摇摇头,伤心道:“如果我修为够高的话,就不会拖你们两个的后腿,还害得师兄受伤了。”他说着说着,似是越想越伤心,忍不住泪水就在眼眶当中打转起来。   王扬用衣袖揩去他眼角的泪水,哄他道:“乖,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陆长老和九延可都看着呢!”   李重元赶忙点点头,拿手往眼睛上擦了两把,却把眼眶擦得更红了,抬头怯怯地看着王扬的样子活像只红眼睛的小兔子。   王扬一抬起头就看见陆容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脸上不由一赧,出声道:“让陆长老见笑了。”   陆容笑着摇头道:“师兄弟之间感情好是件好事。”   他看得出来他那个谢师兄这回收的弟子不光根骨好,而且心底纯善,兄友弟恭,若是换成别的师兄弟,能够收到这样的良才美质,他自然会替他们高兴,只是……他眼神不禁有些飘忽,不知想到什么,幽幽地叹了口气。   随即叮嘱王扬三人道:“以后不管是在门外还是门内都要多加小心。”   31第三十一章 :养条癞皮狗有什么用?   王扬闹不清楚陆容为什么要提醒他们多加小心,小心的又该是谁?他接连询问两次,老头儿只是端坐着缄默不语,王扬也不便再追问,心里面却因为老头的一句话掀起了莫大的猜疑,直到回到门派,仍是满腹狐疑。   三人向陆容和张九延告别,回他们的住所去了,张九延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露出依依不舍之态,陆容见此,便打趣道:“九延,这样舍不得?你上头不是也有师兄们陪着你吗?”   因为陆容慈眉善目,和蔼可亲,不像云门天内别的修士要么冷若冰霜,要是气势威严,张九延对这个师父并不畏惧,相反还很亲近他,有时候还会撒撒娇,在外人看来,像极了一对祖孙俩。因此实话实说道:“师兄们好是好,只不过没有同龄的玩伴罢了。”   陆容捻须,微微一笑道:“傻小子,何必难过,同在一个师门下,总有见面的机会,有空也可以去找他们。”   张九延先是一愣,再是一惊,接着一喜道:“真的?”之后却又露出疑惑道,“师父之前不是不许我到谢师伯那儿去吗?”   陆容摇头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修炼要紧,懂吗?”   张九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王扬三人回到所住的地方,果然并没有见到谢玄的身影,知道他还在后山闭关,不知怎么地,心里都松了一口气。李重元率先跑去开门,王扬站在房门前,似是想起了什么,一个转身,便瞅见傅青书同样地站在走廊上转头看着他。   “我……”   “你……”   两人张了张嘴,似乎都有话要跟对方说,及待声音一出口,不由地都愣住。   “你先说。”   “你先说。”   停顿数息,两人的话又异口同声地喊出,双方再度愣住,脸上不同程度地露出些尴尬之色。王扬心中更是不解,不就是说句话嘛,自己怎么一副犹犹豫豫,想说又不敢说的心态,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思及此,他率先开口道:“青书你的伤没事吧?”   傅青书摇摇头,问道:“你呢?”   王扬也摇摇头道:“我没事。”却见对方走近一步,突然执起他的左手,目光落在他手腕上的伤口上,像是喃喃自语道:“伤口已经结痂了。”   王扬视线扫去,果然先前被他割开的手腕上现在只剩下了一条粉红色的印子,修士的愈合能力本来就比凡人要强,恐怕再过不久,连伤痕也会消失。   傅青书本来受的内伤不轻,倘若自己疗养的话要花上数天的工夫,幸好遇上了陆容这个金丹期的高手,不消多久,就替他治好了内伤,剩下的只需他花上一些时间巩固一下体内的灵气罢了。而王扬也是托这具身体的福,才没有被黑剑上的秽浊之气所伤,否则换了傅青书或者李重元受伤,结果就远没有他这么幸运了。   王扬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完,见彼此默默地对视着,仿佛无话可说那般,便道:“那你好好休息吧,我进房间去了。”   “……等一下。”   他刚转身欲走,忽然听到傅青书在背后唤住他,停下脚步,便见傅青书指指他胸口道:“你的衣服破了。”   王扬低头一看,便见到自己左胸的衣衫上破了道口子,周围血迹斑斑,不由笑笑道:“不要紧,我去借点针线补一下就好了。”   “你会补衣服?”   傅青书脱口而出道,他记得小时候,凡是针黹女红都是家里的丫鬟做的,没见过有哪个大男人会摆弄针线活的?他虽然脸蛋长得漂亮,可内里却是颗十足十的男子汉的心,自然想不通怎么会有男子愿意学这个。   王扬点点头,看到傅青书略显吃惊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一般来说都是男主外女主内,不过王铁柱他妈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家里一穷二白,哪里有钱请帮佣,所以很多家务活都落到了他身上。王扬也是被境况所逼,才不得不学做家务,学着缝缝补补。   待王扬解释了一遍,傅青书方才清楚了内情。王扬随即道:“青书,你袍子的下摆也破了道口子,要不脱下来我给你补补吧。”反正都是同门师兄弟,王扬心中并无介意。   “啊?哦!”傅青书不由讷讷出声,心里有种类似于受宠若惊般的错觉,下意思地就要伸手脱衣服,之后才醒悟到他们这是在外面的院子里,要脱衣服也得回自己房间里脱,赶忙垂下了手。   “师兄,我的衣服也破了!”李重元听到他们的对话,赶忙飞奔出门,将右手放到王扬跟前道,“瞧,师兄我的袖子破了,你也帮我补补吧。”之前那一场打斗,三人身上的衣服或多或少都破了几道口子。   王扬正要应声,却见李重元之后又朝着他摇摇头道:“算了,师兄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自己补一补就好了。”李重元和王扬一样都是苦出身,也会缝缝补补,不过手艺嘛,就实在不敢恭维了。   三人回到云天门以后,日子再度变得平平淡淡,谢玄好似忘记了他们,回来的一个月后,他们依旧没有看到他的踪影,不过有一件事值得庆贺,那就是傅青书终于突破了炼气期的瓶颈,成功筑基。   当对方从闭关已久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王扬便能够感受到他整个人显得比以往更加高深莫测,浑身散发的灵力也更加强劲。筑基成功,才算是真正踏入了修仙的大门,王扬和李重元自然也不甘落后,向着筑基之路迈进。特别是李重元,自从经历了门外那一战之后,更加地刻苦修炼,闲暇时间的爱好就是逗弄阿黄。   自从知道美食能够引诱阿黄从扳指里面出来,他就多了一个心眼,送点丹药灵符给厨房里的记名弟子就时常能够从那里带回鸡鸭鱼肉,阿黄这只狗也不负吃货的盛名,时常只要拿饭菜的香味往扳指跟前一送,不消片刻,一只毛团就会凭空出现,屁颠屁颠地朝李重元跑去,经常被他喂得小肚子鼓鼓,满嘴流油。   这样真得好吗?李重元这种养猪似的喂法让王扬不禁有些担心,害怕阿黄吃多了世俗的饮食会削减自身的灵力,二来呢,营养过剩也会发胖。不过被李重元喂了一个多月,仍是小小的一团,一只手就能够托住,淡黄的毛色,耷拉着软软的耳朵,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因为这座院子并没有外人,渐渐地,三人胆子大了,也就放任阿黄在院子里乱跑,而且它出来跑动的时间也不多,通常吃了一顿美食之后,才会在屋前屋后晃荡一圈,仿佛人闲逛一般,这儿嗅嗅,那儿闻闻,过后不久就回扳指里去了。   这一天,阿黄像往常一样在院子里溜达着,突然间,它耷拉下来的耳朵微微竖了起来,抬起小脑袋,湿漉漉的小鼻子在空气当中嗅着,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东西。果然下一息,院子当中倏地出现了一条人影,一身玄色道袍,一张冷峻的面孔宛如千年不化的寒冰,又像别人欠了他百八十万似的。   谢玄一进到院子里,视线立刻落到了住在院子里的新成员身上,而阿黄也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歪着头看着他,一人一狗注视了数息,彼此都面无表情。李重元料想不到谢玄会突然出现撞见阿黄,心口砰砰直跳,赶忙小跑到对方跟前请安道:“弟、弟子见过师父,这个……”   谢玄冷冷地扫了李重元一眼,用手指着地上那一团冷声道:“这是什么?”   李重元赶忙回答:“这是狗,叫阿黄。”   谢玄哼了一声道:“我当然知道这是狗,我也没问它叫什么名字,这是怎么来的?”   “是从山下捡来的。”   “哼!”谢玄再度冷哼,似乎颇不满意李重元的答复,道,“你捡什么不好,捡只癞皮狗回来,它能有什么用?”   别的弟子下山带回来的最次也是低阶的灵宠灵兽,而他那三个弟子呢?哼,他刚才已经用灵识扫视过了这团毛球,知道这只是一只普通的土狗而已,心里不由来气,捡什么不好,捡只土狗回来,养大了也是只土狗,真是一点都没有身为修真者的自觉。   “这个,那个,”李重元讷讷道,“师父,它能够陪我玩……”   “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谢玄气不打一处来,猛一甩袖,背过身去,不打算再跟这个笨笨的徒弟在这个无聊的话题上纠缠下去。而被说成癞皮狗的阿黄则一声不响地蹲在李重元的脚边,瞪着乌黑的眼睛瞅着他俩,好像并没有因为谢玄的话而显得沮丧。   就在这时,对面的两扇房门一前一后打开,王扬和傅青书从里面走出,趋步来到谢玄跟前向他施礼问好。谢玄目光在他俩身上扫视了一遍,眼中忽地闪过一道精光,看向傅青书道:“青书,你已经有筑基期的修为了?很好。”说罢,冷峻的面孔上竟然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甚至还夸奖了对方几句。   “听说你们下山了一趟?”   听到谢玄的发问,三人忙不迭地点头,王扬出声道:“回禀师父,我们三人是回去探亲。”   谢玄嗯了声,之后却不再深问他们探亲的经历,只是对着傅青书道:“青书,既然你已经筑了基,且跟我来,我传授你一套筑基期的心法。”   待谢玄带着傅青书走后,李重元像是松了一口气那般垮下了肩膀,有点后怕地看了王扬一眼,将阿黄抱在手里,念叨着:“幸好,幸好,老天保佑。”   王扬现在可以确定即便是金丹期的修为也看不出阿黄的能耐,看来这狗确实有非凡之处,能够躲得过金丹期高手灵识的查探。阿黄打了个哈欠,从李重元手里跳下来,跑到王扬身边,想要向往常一样进到扳指离去,只不过这回王扬多了个心眼,知道谢玄的到来,害怕被他瞧出扳指的端倪,便将其留在房间内,并没有带在身上。   他抱起狗和李重元正要走回房间,冷不防,右眼皮子猛跳起来,令他不由一惊,老话常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这右眼皮突然间狂跳,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32第三十二章 :反派性情大变   谢玄平常只在他们这边待一会儿就会离开,今天却反常地一直待到了傍晚才走。王扬被自己眼皮子乱跳给搅乱了心境,入定并不成功,之后索性放弃了打坐,呆坐在院中,等待傅青书回来。   直到临近傍晚他才把傅青书等到,见到对方的人影出现在院门口,他霍地一下就站了起来,“青书!”一面喊着,一个箭步便冲到对方跟前,“你没事吧?”   傅青书见他急匆匆的样子,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听见他的发问,不由一愣,怪道:“没事,当然没事,能有什么事?”   王扬的视线不住地在他身上打量着,见他神色平淡,语气平稳,不像发生过什么事一样,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只不过听见对方的反问,他也疑惑起来,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神神叨叨地,总怕会有事情发生?   这般想着,他不由拿手敲敲头,自语道:“我这是怎么了?”想了想,再度发问道,“青书,师父喊你去做什么?”   面对王扬,傅青书并不藏私,老实回道:“师父给我了一套筑基期的口诀,让我先在他那儿研读一遍,不懂的地方他都给我指出纠正过了。”末了,他又加了一句,“师父这回倒是挺上心的。”   王扬微微点头,眉头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谢玄这个人明显对他三个弟子并不上心,这回怎么特意将傅青书叫过去,还十分有耐性地给他讲解心法口诀?但是他转念一想,谢玄见到自己的弟子短短几年时间内就筑基成功,高兴之下,就把人叫过去开小灶,亲自教授督导,这也并没有什么可值得质疑之处,是他自己多心了。   傅青书见到王扬眉头紧锁,苦思冥想的样子,不由问道:“师兄,怎么了?这里面有什么不妥吗?”   “不,没什么,”王扬赶忙摇摇头,他要是真把心中的怀疑对着傅青书说出来,反倒显得自己小肚鸡肠,是嫉妒他受师父重视呢,因此只道,“没什么不妥,是我自己疑神疑鬼罢了。”   闲聊了几句,王扬便与傅青书告别,回自己房里修炼去了,突然间又被对方唤住,只听他低声说道:“师兄,谢谢你关心我。”   王扬不由一愣,抬起的一只脚顿时停在了虚空当中,脸上露出半是惊讶半是高兴的神情,惊讶的是傅青书这个一向惜字如金的人竟会对他说谢谢;高兴的是,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没有白费,对方是个懂得感恩的人。不光如此,这谢谢二字令他心口一阵雀跃,仿佛有什么情绪涌动起来,耳根子竟微微有些发热,他平复了一下心境,方才重新转过身来。   王扬觉得自己身为大师兄,总不能够被人夸上一句就喜形于色,做大师兄当然得有点大师兄的沉稳样子,因此嘴里谦虚道:“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这么客气呢?你和重元都是我的师弟,身为大师兄,关心同门是理所应当的事。”   傅青书表面上点头算作应和,心里却莫名生出一股闷气,好像满怀期待,却突然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然而王扬的话应对得体,并没有冒犯和唐突之处,他又生得哪门子闷气呢?   王扬见傅青书沉着脸不说话,心里倒有些嘀咕开了,莫非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让他不开心?还是他不喜欢听这些谦虚之词,觉得自己不实在?惴惴间,他也不好深问,却听对方终于嗯了声,慢慢说道:“师兄说得有理。”   两人之后便分了手,各自往房中去静坐修炼自是不提。时光荏苒,一晃一年时间倏忽而逝,王扬终于也筑基成功,谢玄回来后得知,说了些不咸不淡的夸奖之话,从袖子里拿出一枚玉简扔给王扬,嘱咐他自行修炼,如有不懂的地方,待他下次回来时再问。说完便扬长而去。   等到李重元筑基以后也是同样的光景,只不过这回谢玄却是连筑基期的心法都懒得拿出来,只告诉他,筑基期的心法他师兄那里就有,只管跟他师兄去要,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只管问他的师兄。王扬这才知道谢玄给他和李重元的筑基期心法与傅青书的不同,他后来也打听到,他们手中所握着的这套筑基期的心法是在云天门当中通用的,凡是筑了基的弟子人手一份,俗称大路货。如果师父偏爱某个弟子,也会传授其独家的心法,自然要比大路货上档次。   谢炎如此敷衍塞责,厚此薄彼,饶是李重元心性憨厚,不免也是闷闷不乐,而王扬却心存疑惑,虽说傅青书天资聪颖,修炼奇快,谢玄偏爱他也是难免,但他总觉得这里面有点什么蹊跷。   光阴似箭,一晃十年都过去了,十年的时光对于凡人来说算是漫长的了,但对寿元漫长的修真者来说不过弹指一瞬间,修士们单单一次闭关就有可能用掉数十年乃至百年的时间。   傅青书的修为依旧突飞猛进,已经达到了筑基后期的境界,照这个速度下去,似乎辟谷也近在眼前。但他整个人的状态似乎不大对劲,这点就连神经大条的李重元都察觉到了,不止一次地跟王扬抱怨青书越来越冷冰冰地,不爱理他们了。   虽说云天门当中的很多人或多或少都有这种毛病,而且傅青书本身的性格也有点冷,但是王扬却觉得他随着年龄的增长,修为的提升,似乎变得越来越阴郁孤僻了,他虽然以前也不爱理睬人,但是对他和重元却还算亲密,三个人在修炼之余还能够坐在一起谈天说地,气氛融洽。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即使面对着他俩,他也变得冷冰冰而生疏,话也越来越少,最后只顾待在自己房中埋头修炼,三个人甚至数月都见不上一回面。王扬和李重元虽然也是勤奋修炼,但是也没像他那样变得冷若冰霜啊,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王扬百思不得其解,他也曾经就这个问题旁敲侧击地问过傅青书,对方摆着一张漂亮的面瘫脸,沉默半天,只对他摇摇头,说出了一句话:“我也不知道。”王扬不禁为之绝倒。   王扬回忆着这十年之中是否发生过特殊的事情,但是这十年之中,他们的生活很平静,除了修炼还是修炼,并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傅青书很好地继承了谢玄修炼狂魔的特性,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他们之间的交流愈少,甚至发展到后面,就算碰面都很难得了。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浑身的气质变得愈发冰冷,再加上他本来肤色就白,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变得愈来愈苍白,皮肤下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远远一望,仿佛一尊漂亮的玉雕,没有一点生气。虽然这可以归结为是他终日待在房间里久不见阳光的原因,但是王扬总是忍不住生出担忧。   而且有一天他凑巧碰到他的手,惊讶地发现他的手意外地冰冷,与自己温热的手相比简直天壤之别,先不说当时正值暮春,一个人即使再怎么畏寒都不至于会手脚冰冷,再说早已达到筑基期的修士,体质经过灵气的不断锻造,已经不会受外界环境的影响,畏寒怕热了。   “青书,你是不是生病了?手怎么这么冷?”当王扬出声询问时,傅青书只是淡淡地瞧上他一眼,然后将手从他手心抽出,转身走了。   “青书!你到底怎么了?”王扬不甘心他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走了,奔到他身前拦住他。   面对王扬急切的询问,傅青书冰冷的面孔方才出现一丝神色波动,他动了动眉毛,抽动了几下嘴角,似乎想要开口说话,王扬满怀期待地盯着他,希望他能够给他一个解释,但是结果却又让他大大地失望了。对方终究还是像以前一样抿紧嘴巴,缄默不语,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推开他,进到了房间里。   只剩王扬孤零零地站在走廊里,脸上难掩沮丧的神情,以往的欢声笑语,和谐融洽一去不复返,如今围绕在他身边的只是一团冰冷疏远的气息,指不定他什么时候就会因为感情的彻底断裂而离开他们。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啊?师父在我们之前还有徒弟?”   坐在溪边,李重元在听到张九延的讲述之后不由惊声问道,他搔搔头发,奇怪道,“那他们,以前的师兄师姐都去了哪里,我们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他们,师父也没有提起过他们?”   李重元的一连串问话也问到了王扬的心坎里,只不过他正因为傅青书的原因而闷闷不乐,因此虽然被李重元和张九延两人拉出来散心,依旧沉默不语,只当个听众聆听他俩的闲聊。   李重元知道青书变奇怪之后,师兄也变得情绪低落,愁眉苦脸,师兄不开心,他也不开心,到最后,三个人统统变得情绪低落。李重元坐在溪边的鹅卵石上,捧着阿黄说道:“阿黄你去安慰一下师兄吧。”说罢将狗放到了王扬的膝盖上。   阿黄在扳指里待了十年的时间,长是长大了一点,但依旧是小奶狗的模样,毛发倒有些变白了。它似乎知道王扬心情不好,乖巧地趴在他的膝盖上,拿前爪扒拉着王扬的手指,企图引起他的注意。王扬看着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的阿黄,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伸手摸摸它的头,双眼再度望向远方,不知又想起了谁。   “是呀,”面对李重元的疑问,张九延点点头,“我这也是好不容易从师父和师兄们那么问出来的,你们可别对外说出去。”   李重元赶紧点头以示保证,张九延便继续道:“我听说,谢师伯很久以前收过一男一女两个弟子,那两个弟子资质也很好,差不多都修炼到了辟谷期。可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男弟子突然死了,女弟子也疯掉了,后来就不知去向了。”   33第三十三章 :更年期到来的师父   “啊!”听得李重元一声惊叹,就连物外神游的王扬的注意力也被拉了回来,集中到了他俩的谈话上,出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九延?怎么好端端地,人就死了疯了?”   张九延摇头直道自己也不清楚,最后说道:“也许是意外吧。”   “怎么不光连师父,就连其他的人都没有向我们提起过?”好奇宝宝李重元仍还一个劲儿地追问着。   张九延摇摇头,之后道:“也许这件事情影响不好,所以门派里知道的都寥寥无几吧。”   王扬心里明了,谢玄这个人平时连一句话都懒得对他们说,又怎么会把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对他们抖出来,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好事。他之前那两个徒弟看似结局都不好,不知是人为还是意外,王扬虽然不太喜欢这个不负责任的师父,也不好妄加猜测。只不过他一联想起傅青书的诡异现状,心中又隐隐生出不安来。   三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只听张九延忽然道:“关于三个月后门派内开展筑基期弟子比试的活动,你们听说了没有?”   王扬与李重元两人点头,他们也听说过这消息,本想找个时间仔细问问张九延,现在听到他率先提起,立即点头应声并询问详情。   原来每隔三十年,云天门就是举办一场比试,在筑基期弟子当中选拔优秀人才,参加三十年开启一次的秘境试炼,这一活动与王扬在三百多年后参加的幻境试炼大同小异,因此王扬并不陌生。   只不过现在的云天门正处全盛时期,单单筑基期的弟子就逾百人,而比试只择取十五人,这个淘汰率可是相当厉害。   当张九延询问他们参不参加这次的比试时,王扬与李重元互视了一眼,李重元问他道:“师兄我们去参加吗?”   此时,王扬已经有了筑基中期的修为,而李重元还停留在筑基初期,张九延的修为与王扬相同。王扬略一思索,便将头点了一点,道:“去试试也没什么不好。”不求能够挤进秘境试炼的名额当中,即使只从比试当中摸清自身的实力,吸取打斗的经验,也是好事一件。   李重元听王扬说定,自也在一旁点头附和,张九延朝他们点头道:“也算上我一个,”顿了顿,又问,“青书知道这件事情了吗?”   王扬刚刚扬起笑容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朝他摇摇头道:“他还不知道呢,我会去告诉他的,不过参不参加比试都随他。”   张九延听他故意将语气说得淡漠,知道他心里其实十分挂心对方,不免一笑,说了些宽慰之话,三人话别而去。王扬回到住所,敲了敲傅青书的房门,隔着房门将事情告知与他,对方沉默一会儿,只淡淡地道了个好字,之后再无声响。王扬这几年中已经习惯他这德行,之后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和李重元两人专心修炼。   谢玄依旧呆在他的洞府内清修,去参加比试一事也用不着知会他,三人选了一个日子报了名,随后便为即将到来的比试准备起来。谢玄悭吝,除了送给他们三把飞剑外,并无其他,他们手头上有的只是门派每年派发的一点低级丹药与符箓。   王扬知道,在打斗中,不光比得是本身的修为,丹药、符箓、法宝等的好坏也是取胜的关键。他看的小说当中,多得是主角本身修为不济,靠嗑丹药、拼法宝、比灵宠,打败修为比他高许多的人,妥妥的主角光环笼罩全身。他自认为老天未必会垂青于自己,还是脚踏实地的比较好,手头有用的东西虽少,不过聊胜于无,对于能否挤进前十五名并不抱过多的期望。   为表比赛公平,云天门将参加比试的筑基期弟子按修为分作初期、中期和后期三组,各自进行比试,决出获胜的前五名,共十五人组成队伍参加秘境试炼。比赛情况自不用细说,无非是参赛者各显神通,奋力搏杀,法宝与符箓齐飞,丹药与灵石共磕,实在撑不住就放灵宠咬人。   出乎王扬意外的,比试结果一出来,他竟然名列第五,实在是又惊又喜。这固然有一部分是运气使然,但更多的其实都归功于他的基础功打得扎实,在以往的修炼当中没有过分依靠外力来提升自己的修为。他们仨都是凭借自身的实力完成筑基的,并没有使用门派里分发给他们的筑基丹。   筑基本不是易事,所以才有了筑基丹的发明,使用筑基丹,便能够将筑基的成功率提升40%,再者云天门家大业大,灵草灵药丰富,几乎每个临近筑基的弟子都能够分发到一枚筑基丹,难怪乎门内筑基成功的弟子这么多。   也是机缘巧合,他三人没有靠筑基丹就能够成功筑基,体内的经络却比同期使用筑基丹筑基的弟子要扩展得更加宽阔强韧,体内运转的灵气自然也要更加浓郁,这是他们的一大优势。再者,王扬知道自己缺少法宝丹药,便在法术、剑术上下功夫,力求纯熟,所以能够单凭一把飞剑,数张符箓及一点丹药就冲进前五名。   张九延排在他上头,是第四名,而傅青书则位列筑基后期第一名,这却是在王扬的意料之中。只可惜唯有李重元失利落败,他见自己的两个师兄及张九延都成功进入了前十五名,不禁垂头丧气,闷闷不乐,被王扬安慰了一番,方才去掉了心里的一些难过,抱住王扬的胳膊,趴在他身上不动弹。   这场景若是被外人看到,心里不免犯嘀咕,因为李重元早非昔年的小小孩童,也非以前的青涩少年,业已长长一个仪表堂堂的青年小伙,却仍还抱着他的师兄,形状亲昵,叫别人怎不觉得奇怪?   屈指一算,自他们拜师入门,倏忽十五年已过,三个人俱都长成了仪表堂堂的青年小伙,王扬现年二十有六,傅青书与李重元则都是二十五岁,只不过因为踏入筑基期的缘故,寿数变长,所以三人看着要比实际岁数小上一些。   而李重元在山上呆了一十五年,不受尘世浊气所扰,心性仍是单纯憨厚,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仍还像以前那样缠着王扬。他小时候就是只瘦皮猴,长大了,个子虽然拉高了,身形依旧削瘦,所以显得格外瘦长,趴在王扬身上,王扬并不觉得吃力。   王扬虽然曾经提醒过李重元,他们已经长大了,不可以再动不动就搂搂抱抱的,只不过积习难改,李重元在外人面前还算持重,不过一回到住所便原形毕露,再加上这回比试失利,颇受打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缠住了王扬。   张九延见了只不过笑笑,傅青书一张冷冰冰的面孔,神情却似益发阴沉,负手站在一旁,目光直直地盯着对面的两人,眼底只闪着冷冷的光,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过了片刻,却一声招呼也不打,径自往房间里去了。   不久之后,谢玄却突然间到来,神色阴沉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张九延便跟王扬三人一齐上前见礼,谢玄见到自己陆师弟的弟子在这里,浓眉微挑,只冷淡地嗯了声。随即却是带着质问般的口吻对着三个弟子道:“听说你们去参加筑基期弟子的比试了?”   “回禀师父,确实如此。”王扬恭敬地说道,见他神色与语气皆都不善,好像他们犯了错一般,内心好不奇怪。   “这样自作主张!”谢玄冷哼一声,斥道,“谁让你们自作主张去参加比试的?”   王扬腹诽道:“你这个不称职的师父,以前对我们爱理不理,这回又生得哪门子的怪气?哼!”悄悄磨了磨牙,嘴上仍恭敬说道:“师父有所不知,是因为师父不在身旁,弟子们也不敢去后山打扰师父清修,故而没有提前告知师父。再者,师门三十年才举办一次这样的比试,弟子们不敢错失良机,故而……”   “够了!”谢玄厉声打断王扬的话,也不避讳别的小辈在场,直截了当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不必想着去参加什么秘境试炼了,我会让负责此事的师弟将你们的名字从名单里剔除的。”   “这……”王扬再也沉不住气了,凭什么呀,他们好不容易才挤进前十五名,获得参加试炼的资格,凭什么,谢玄轻轻松松一句话就把他们的努力全都抹掉。再加上姓谢的这货以前就对他们敷衍塞责,新愁旧怨加在一起更是让王扬气不打一处来,不由提高声音道:“师父,弟子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谢玄冷笑起来,“这只是给你们不听话的教训而已。”   “!”这回就连李重元都恼火起来,而傅青书冰冷的双眼早已带上了几分阴霾。   “原来,谢师兄是在这儿教训徒弟呢,害我好找!”一道舒朗的老迈声音传来,声音到时,人也已经到了,倏忽之间便出现在了院子里。   张九延见到来人,不由一喜,赶忙迎上去唤道:“师父你怎么来了?”又拉着他的手道,恳求道,“师父求你劝劝谢师伯吧。”   陆容微微一笑,朝他摆了摆手头,示意自己早已知晓刚才发生之事,携着自己的徒弟走到谢玄跟前,抚须笑道:“谢师兄好久不见了。”   面对陆容的问好,谢玄只报以冷冷的一瞥,继而道:“陆师弟你找我有什么事?”   陆容不以为忤,淡淡一笑道:“我是来向师兄恭喜的,你收了三个好徒弟,其中就有两个进入了这次门派比试的前十五名,不日里就该启程去参加七大门派三十年举办一次的秘境试炼了。”   谢玄冷冷一笑道:“我早已知晓,这三个不孝徒趁着我不在的时候自作主张,偷偷跑去报名参加,即使进入了前十五名又怎么样,我不稀罕,我会让负责此事的宋师弟勾销他俩的名次的。”   陆容笑着摇头道:“谢师兄一意孤行可不行,宋师弟可没有资格随便取消弟子的参加资格,这话你要说,对掌门去说,还有,掌门师兄现在正在偏殿等你,他有话要嘱—咐—你。”   陆容虽是笑眯眯地说出这段话,然而最后半句拖长声调,意味深长之中有一种凛然警告之意,听得谢玄面色微黑,轻哼了一声道:“掌门师弟是什么意思?”   “掌门有什么话要对你说,你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34第三十四章 :反派打翻醋坛子   王扬三人自然是不能够理解谢玄为何会大发雷霆,乃至想要取消他俩的参加资格。谢玄业已离去,王扬心中却是余恨难平又忐忑不安,不知他与傅青书是否能够如愿参加试炼。   张九延自也在一旁担忧地询问他师父陆容,陆容对着四人微微一笑,安慰道:“没有大碍,你们又未触犯门规,掌门怎会无故轻信谢师兄的话,取消你俩参加试炼的资格呢?且放宽心吧。”   陆容言之凿凿,给王扬和傅青书吃了一颗定心丸,果然如他所说,他二人如期参加了试炼。再说谢玄,自从去了掌门那里一趟之后,便没再回来,似乎在掌门那里碰了个钉子,满心不悦,气冲冲地径自往后山清修的洞府里去了。   李重元自然很舍不得两人走的,特别是王扬,他们从小到大几乎就没有分开过,这回外出虽只是短短三日,他心中仍是不舍,只怪自己不争气没法与两个师兄同行罢了。   这参加试炼的十五个年轻人由一位金丹初期修为的宋师叔带领,御剑飞往云雾山的落枫峡。御剑飞行的速度本来就奇快,再加上云雾山里云天门本就不远,不到半天的工夫就到了。众弟子在宋朴琴的带领下,齐齐落定在落枫峡一侧。   云雾山因其山顶常年云雾缭绕,难见真面目而得名。落枫峡两旁遍植枫树,秋季到来,霜打红叶,层林尽染,纷纷扬扬飘落下来,宛如下了一场花雨,煞是好看。可惜如今正值盛夏,只有满目葱绿,却是见不到那样的美景。   他们来得尚早,只在一旁等待其他门派到来,不久之后,只听天际接连传来破空之声,便有身着不同颜色款式道袍的各门各派弟子或御飞剑或御法宝到来,为首的负责人互相见礼寒暄,自是不提。   参加这次试炼的弟子多是年轻人,年长的不过三十来许,年少最多十七八岁,这些年轻人平日里待在门派清修,生活单调,如今见着这许多同龄人,认亲的认亲,访友的访友,叽叽喳喳,交头接耳,给这一贯清幽的云雾山带来了几分热闹与生机。   “来了,来了!”   王扬听到身边认识的不认识的嘴里都在喊着,脸上透出殷切期盼之色,仿佛有什么大人物要到来,心中甚为不解,又听得有人喊道:“玄素宫的人到了!”   他心道,这玄素宫想来也是一修真门派,这些人难道有什么特别之处,才会让其他门派的弟子这般激动?他再仔细瞧了一瞧,发现喜形于色的大多都是男弟子,疑惑更重。   还真被王扬猜到了,这个玄素宫在众多修真门派当中确实有其独到之处,门中上下清一色全是女子,对外向来也只招收女弟子,门派内女修的数量占了整个修真界女修数量的50%。王扬以前也曾不解为何云天门内女弟子的数量如此之少,那是他不知道,有很多根骨上乘的女孩都投进了玄素宫门下,故而其他门派招收的女弟子才会减少。   这女子多,出美女的概率自然就大,也不知是不是越是灵根出色的,相貌也越出众,玄素宫内可谓美女如云。其中就有一位名叫苏婉晴的女子,天姿国色,是个绝代佳人,被人封作修真界第一美人。   她不光相貌出众,天赋也高,年纪轻轻,业已达到了筑基中期的修为。是很多男修的梦中情人,很多人拼死拼活要来参加试炼,目的就是为了能够看上她一眼,以饱眼福,以慰相思。   待到破空之声停歇,天空中便降下数十个年轻女子,簇拥着两名女子来与其他门派的负责人相见。这两人一年长,一年少,年长的是她师父,妙相仙姑李云容,年少的便是苏婉晴,只见她身着一袭翠绿色长裙,纤腰素裹,袅袅婷婷。她刚一出现,人群当中便传来惊叹声,不光在场的男弟子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就是大部分女弟子都注目于她。   放眼全场,甚难找出一名女子与之匹敌,众人注视她片刻,忽又将目光落到王扬旁边的人身上,视线不住地来回逡巡,自然是因为这两人容貌都极其出众,十分匹配。刚才傅青书出现时,也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不过他的相貌虽然秀美,如今五官已经张开,变得硬朗,再加上本身并没有一丝矫揉造作的脂粉气质,自然不会有人将他错认做女子,反倒因为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冰霜凛然之气,望而生畏。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王扬也如众人一样向那名叫苏婉晴的女子多看了几眼,又听见别人将她与傅青书相提并论,他出于习惯,再度将人仔细打量一番,总觉得那女子美则美矣,五官却好似没有傅青书出众:眼睛没有他有神,鼻子没有他挺直,樱桃小口虽然好看,却不及傅青书的菱唇来得干净利索……   他突然眉头一皱,拍了拍脑袋,暗骂自己糊涂,男人就算长得再美,又怎能与女孩子比较?哎,难道是因为自己长年累月地对着青书那张漂亮的脸蛋,所以对着其他长得美的人都免疫了,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来?   不妙,不妙,他心里暗叫,不由朝身边的人投去一眼,岂料对方也正好朝他看来,冷不防对上他那双漂亮的眸子,他因为心里那点小心思,脸上忍不住浮现尴尬的笑容来,随后扭头不敢看他。然而他这小小举动,却让傅青书冰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失落。   别看傅青书整天摆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仿佛不为任何事物所动的样子,其实他的心里远不如外表那般平静,时而抑郁寡欢,闷闷不乐;时而焦躁不安,心里生出无名之火,颇有点像抑郁症与躁狂症交替发作的状况。至于他到底得了什么毛病,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王扬自然也无法充当心理医生来开导他。   别人投向他的各色目光尚还引不起他心底的烦乱,直到他瞧见王扬与其他人一样眼珠不错地看着那名女子,仿佛看得入迷,心里顿时生出焦躁之情,脸色也难看了许多。再加上听别人说起那苏姓女子是纯阴之体,猛然想起王扬是纯阳体质,这一阴一阳,不正好互补调和?难保他或者那名女子,因为体质的关系,或者其他原因,郎有情,妾有意,就……   他倒没有高估王扬的魅力,两人并肩而立,一个秀美,一个英俊,一个平和,一个冷峻,相貌气质各有千秋。有多少女子含羞带怯地偷瞟王扬,只不过王扬后知后觉,以为这都是傅青书在身边的缘故,不以为意。可傅青书却看得清楚,而且见王扬的视线不停地在边上扫视,好像在回顾她们。   他脸色更加难看,心里更是窜出一股无名怒火,以至于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而尴尬,王扬即使中意某位女子,自己介意归介意,干嘛要发那么大的火,好像拈酸吃醋一样?   可即使清楚这异状,他也难以压制这股无名邪火的升腾,只得地将垂在身侧的手指握紧,望去出的眼神愈发显得冰冷,但也颇能够起震慑的力度,果然把那些或好奇或爱慕或探究的目光统统打散了。   却不知王扬抬头扫视着场上众人,不是因为有人暗送秋波,他见色心喜,而是他忽然间察觉到了一道鬼祟目光停留在他二人身上,待要抓住,那视线忽又消失在了人群当中,令他无从找起。虽然停留在他俩身上的视线颇多,他却本能地感觉到了那目光的不同,仿佛暗含着某种危险,令他不由地心生警惕。   他却不知,在那位第一美人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身材娇小,容貌娇艳的年轻女子,她好似有意无意地躲在人群背后,目光却小心翼翼地越过缝隙落到王扬和傅青书身上,只见她眯起美目,眼中闪着幽幽的冷光,片刻之后,嘴角忽地浮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王扬见无迹可寻,只得将视线收回,忽地耳边响起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唤他道:“王师兄,傅师兄,你们也来了?”   王扬循声看去,只见凑到他们跟前的一男一女颇为眼熟,那少女态度更是热情,仿佛与他们熟识。王扬不由一愣,还在猜测他二人是谁,怎么认得他俩,那女子见他愣愣地没有反应,倒先嗔怪起来:“王师兄真是贵人多忘事,怎么把我与师兄这么快就忘了?我们以前不是在村子里见过面吗?”   王扬方才想起,这师兄妹二人便是他们在料理完沈婆婆的丧事之后见到的全清观弟子,古嘉平与林秋萱。只不过过了十年,两人相貌多少有些改变,故而他一时半儿认不出来,心想,这林姑娘能够一眼就认出他与傅青书,可见是有一双慧眼。殊不知是人家姑娘对他念念不忘而已。   而傅青书也不知认没认出来,只在一旁淡淡地嗯了声,算打了招呼,其余的客套全交由王扬去应付,王扬便问他们也是来参加试炼的吗?他话一出,林秋萱神情变得沮丧,朝他们摇了摇头,道:“我还未筑基,还不够格去参加试炼,这次只是缠着师伯让他带我来见识场面的。”   古嘉平仍旧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将他那把总不离身的纸扇摇了摇,像是敲边鼓那般道:“这个丫头性格散漫,修炼不用功,即使临时抱佛脚依旧没有突破筑基,她缠着门派里的师伯将她带出来,嘴上说是来见识什么场面,其实她主要是来见人的……”   他话音未落,已被自己的师妹狠狠踩了一脚,痛得他哎呦一声只得住了嘴,林秋萱白了她师兄几眼,待看向王扬时又换了一副笑脸,略带羞怯道:“王师兄你别见怪,师兄他喜欢胡说八道。”只不过看着王扬羞中带怯,欲语还休的样子又仿佛说明着什么。   欲知王扬如何应付,且听下回分解。   35第三十五章 :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眼前这个景状,就连瞎子都看得出来这个丫头是对王扬有意,本来佳人青眼相待,王扬身为一个直男,该感到高兴才是,心中若是也有意思,岂不投桃报李,迎竿而上?可不知道王扬是看惯了美色,对眼前这个娇俏佳人无甚感觉,还是出于别的原因,心中非但不雀跃欣喜,反倒觉得麻烦尴尬,便打算装聋作哑,含糊过去。   然而他还未开口,胳膊忽地被人拽住,接着便将他往前拖去,一面说道:“该走了!”声音冰冷沉闷,甚至暗含着一点怒气。   王扬一抬头,便看到傅青书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子正直直地盯着他,眼底更是隐隐透出一点怒气来,王扬直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再度看过去,傅青书业已转身背对着他,他自然也就弄不清楚他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原来秘境开启时间已到,各派负责人嘱咐自家弟子做好准备,随同自己动身飞往谷底。傅青书见林秋萱双目不错地盯着王扬,一剪秋水,含情脉脉,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忍耐不住,趁着这个档口便将还企图跟林秋萱废话的王扬给拖走了,来个眼不见为净。张九延本来就与他二人待在一起,见两人离开,对着那一男一女道了声告辞,便追赶上去。   被撇下的一对师兄妹,或多或少都露出失落的神情。林秋萱见好不容易见着人,没说上几句话就走了,真是又气又恼,狠狠跺了跺脚,哎了一声,随即气鼓鼓地朝她师兄看去。   古嘉平收了纸扇握在手中,既然人已经走了,便不再卖弄他的风姿,见自己想要引起注意的人却是连正眼都没有看他,心中不禁丧气。他刚见到久未谋面的傅青书时,竟是十分吃惊,因为他当年见到他时,他尚还未筑基,只过了短短的十年,他竟已经达到了与自己相同的修为,进步之快,令他大为惊叹。   一别十年,当年的清丽少年已长成一个俊美青年,风姿绰约,飘然出尘,不免触动了他以前的老毛病,心思活络了起来,想道,秘境之中多的是见面的机会,他制造机会,或向他示好,或出手相助,取得了对方的好感,事情也就好办起来。打定主意,他与师妹辞别,也自启程动身。   峡谷十分宽阔,两边相距百丈有余,深约数百丈,百来号人飞行其中,也不觉得拥挤,等到在谷底齐齐落定,秘境已经开启,原本寸草不生灰扑扑的石壁上突然现出一个漆黑的漩涡状气旋,不断地以顺时针的方向转动着。各派弟子鱼贯而入,身影顿时消失在了这黑色漩涡之中。   王扬进入气旋之后,只觉眼前一暗,再抬眼望去之时,身周早换了另外一幅场景,只觉天灰蒙蒙地,地也灰扑扑地,既像是阴霾久积不散,又像遭了沙尘暴侵袭,头上乌云压顶,透不出一丝光亮,仿佛没有日月星辰运转;脚下土地龟裂,寸草不生,透不出一点绿意生机,只露出死一般的寂静,阴风拂面,更显荒凉。   瞧见此情此景,王扬心里不禁嘀咕开了,难道古代的环境污染也这么严重了?简直就是核爆炸遗留下来的景象。他倒也没有说错,据说这一处秘境以前是一处灵气浓郁,草木丰饶,灵兽遍布的洞天福地,只因数百年前有两个化神期的大能在这里斗法,破坏力之巨大,不啻于核武器的使用,将这里的青山绿水破坏得一塌糊涂,以至于经过百年的修养,仍是灰突突的一片天地。   那两个大能在这里斗法,最后两败俱伤,先后坐化而去,据说他们的法宝散落在秘境当中,倘若侥幸捡到一两样,可真是仙缘不浅。再者秘境当中清气下沉,浊气上升,瘴疠浊气滋养出了各类妖兽。妖兽与灵兽不同,灵兽性情温柔平和,以草木为食,遇灵气而生,轻易并不伤人;妖兽性格乖张暴戾,遇浊气而生,多为肉食性动物,攻击性极强。   两者按实力由低到高共分为十阶,与修真者的修为阶段一一对应,一阶妖兽相当于修士炼气期的实力,二阶妖兽则为筑基期的实力,以此类推,实力越强,级别越高,到达十阶,妖兽或者灵兽就能够开启灵智,脱离兽态,幻化人形。   因为灵兽性格温和,修真者一般并不肆意捕杀,只充当灵宠或者坐骑,而妖兽性情残暴,一旦数量增多就会为祸一方,而妖兽的血肉骨骼,都可以制作灵丹妙药和各色法宝,所以修真界并不禁止对妖兽的捕杀。试炼活动的目的,无非是锻炼各派新入门弟子的胆量以及能力,看这帮弟子能否在秘境之中安然无恙地度过三日并且捕杀到妖兽。   进到秘境当中之后,傅青书仍是余气未消,竟然小孩子脾气一上来,撇下王扬就走,听到王扬在身后唤他,他气鼓鼓地也不应声,脚下也不停步。王扬见唤他不住,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满心不解,只得和张九延一起追赶上去。幸好傅青书不是故意要将他们甩脱,走得不算快,他二人加快脚程很快就赶上了他。   王扬问傅青书是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傅青书依旧板着脸不应声,王扬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心里一生气也就不再理会他。傅青书见王扬不再理他,只顾跟张九延说话,心里更加不爽,欲要开口,又仿佛觉得失了面子,怀着一肚子愤闷与王扬和张九延拉开一段距离,只远远地走在他们前头。   张九延瞧见这个光景,虽然奇怪他们两个是怎么吵起来的,也想劝他们和解。王扬虽然已经习惯傅青书这十年来阴晴不定的性格,到底心里存了较大的芥蒂,这回对方再度犯病来对他不理不睬,他火气一上来,也就不再去热脸贴他的冷屁股了,心道,自己又不是犯贱,干嘛一定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因此张九延来劝他,王扬只摇头示意他不用多说,反而将话岔开,只谈论他们今后怎么捕捉妖兽一事。傅青书在前面远远地走着,注意力却不由自主地放到身后两人的谈话上,听见王扬说了两句负气话,可把他气得内伤,想要拔腿离开,怎能甘心,想要跟王扬服软,又拉不下脸,别提有多烦躁了。   三人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了一段时间,眼见原本荒凉的土地上多了些草木,也许是环境使然,俱都长得稀稀拉拉,光泽暗淡,不复外界那般葱茏清亮。头顶上不时传来破空之声,便是其他参加试炼的弟子从他们头顶御剑飞过,寻找妖兽的聚集地。   三人忽地听见远处传来数声野兽愤怒的嘶吼,便循声望去,听到声音是从远处一座灰扑扑的树林里传出来的,便知那里存在着妖兽,由王扬领头,三人俱都驾起飞剑,往林子里飞去。三人刚到达林子上空,便听到从底下传来轰隆的震动声,仿佛地震那般,林子里的树木都抖动起来,摇摇欲倒。   王扬不清楚是什么东西造成这样剧烈的震动,三人尚还待在上面旁观,震动声响起之余,又传来野兽愤怒的嘶吼,呼喝声、打斗声以及一白一青两色光芒在昏暗的林子里不时闪烁着。王扬便清楚是有人在捕杀妖兽,却不好下去观战,免得被人误会他们是来捡现成的,引起争端就不好了。只打算和傅青书、张九延两人落在稍远一点的林子里,寻找妖兽。   正要离开,忽然昏暗的视野当中出现一绿一白两条人影,两人不住地疾疾后退,仿佛前面有什么猛兽在追赶他们,那原先见到的一青一白两色光芒此时则更加耀眼,原来是这两人在这里捕猎妖兽。只不过看他们奔跑间身影晃动,喘气声粗重,可见是遇见了实力强大的妖兽,有些支持不住了。   王扬仔细看去,方才知道他们是遇见“熟人”了,那穿翠绿色长裙,身姿妙曼者,便是玄素宫的弟子苏美人,那穿白衣者便是之前与他们打过招呼的全清观弟子古嘉平。苏婉晴使一把青色宝剑,古嘉平使一柄白色绢扇,两件法宝化作一青一白两道耀目光芒直直地向前飞去,光芒一出,便有数道怒吼声传来,想来击打在了那妖兽身上。   只是王扬觉得奇怪,他们两人俱都是筑基后期的修为,怎么一起联手,还被妖兽追得这么狼狈,是那妖兽实力太过强悍还是数量太多?思索之间,忽然听到一道急促的声音响在他们三人耳边,原来是古嘉平仰头之时,看见了头顶观战的三人,向他们发出了求救,语气略带埋怨道:“三位道友不要再作壁上观了,快来助我们一臂之力吧!”   既然人家都开口了,袖手旁观绝不是剑侠所为,三人驾起飞剑落到两人身边,往林子深处一看,原来对面站着三只犀牛,却比普通的犀牛的体型要巨大许多,通体漆黑,双目通红,在昏暗的树林中竟然透着幽幽红光。三只犀牛鼻子上端俱只长了一支独角,其中两只的独角为黄金色,体型稍小的一只为银白色,光泽夺目,熠熠生辉。   那银色角的犀牛是二阶妖兽独角银犀,相当于修士筑基期的修为,那两只金色角的犀牛是银犀的变种,名唤独角金犀,已经达到了三阶的实力,相当于修士辟谷期的修为。怪不得苏婉晴与古嘉平面对这三只妖兽要这么吃力了。   36第三十六章 :男女授受不亲   眼前这个景状,就连瞎子都看得出来这个丫头是对王扬有意,本来佳人青眼相待,王扬身为一个直男,该感到高兴才是,心中若是也有意思,岂不投桃报李,迎竿而上?可不知道王扬是看惯了美色,对眼前这个娇俏佳人无甚感觉,还是出于别的原因,心中非但不雀跃欣喜,反倒觉得麻烦尴尬,便打算装聋作哑,含糊过去。   然而他还未开口,胳膊忽地被人拽住,接着便将他往前拖去,一面说道:“该走了!”声音冰冷沉闷,甚至暗含着一点怒气。   王扬一抬头,便看到傅青书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子正直直地盯着他,眼底更是隐隐透出一点怒气来,王扬直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再度看过去,傅青书业已转身背对着他,他自然也就弄不清楚他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原来秘境开启时间已到,各派负责人嘱咐自家弟子做好准备,随同自己动身飞往谷底。傅青书见林秋萱双目不错地盯着王扬,一剪秋水,含情脉脉,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忍耐不住,趁着这个档口便将还企图跟林秋萱废话的王扬给拖走了,来个眼不见为净。张九延本来就与他二人待在一起,见两人离开,对着那一男一女道了声告辞,便追赶上去。   被撇下的一对师兄妹,或多或少都露出失落的神情。林秋萱见好不容易见着人,没说上几句话就走了,真是又气又恼,狠狠跺了跺脚,哎了一声,随即气鼓鼓地朝她师兄看去。   古嘉平收了纸扇握在手中,既然人已经走了,便不再卖弄他的风姿,见自己想要引起注意的人却是连正眼都没有看他,心中不禁丧气。他刚见到久未谋面的傅青书时,竟是十分吃惊,因为他当年见到他时,他尚还未筑基,只过了短短的十年,他竟已经达到了与自己相同的修为,进步之快,令他大为惊叹。   一别十年,当年的清丽少年已长成一个俊美青年,风姿绰约,飘然出尘,不免触动了他以前的老毛病,心思活络了起来,想道,秘境之中多的是见面的机会,他制造机会,或向他示好,或出手相助,取得了对方的好感,事情也就好办起来。打定主意,他与师妹辞别,也自启程动身。   峡谷十分宽阔,两边相距百丈有余,深约数百丈,百来号人飞行其中,也不觉得拥挤,等到在谷底齐齐落定,秘境已经开启,原本寸草不生灰扑扑的石壁上突然现出一个漆黑的漩涡状气旋,不断地以顺时针的方向转动着。各派弟子鱼贯而入,身影顿时消失在了这黑色漩涡之中。   王扬进入气旋之后,只觉眼前一暗,再抬眼望去之时,身周早换了另外一幅场景,只觉天灰蒙蒙地,地也灰扑扑地,既像是阴霾久积不散,又像遭了沙尘暴侵袭,头上乌云压顶,透不出一丝光亮,仿佛没有日月星辰运转;脚下土地龟裂,寸草不生,透不出一点绿意生机,只露出死一般的寂静,阴风拂面,更显荒凉。   瞧见此情此景,王扬心里不禁嘀咕开了,难道古代的环境污染也这么严重了?简直就是核爆炸遗留下来的景象。他倒也没有说错,据说这一处秘境以前是一处灵气浓郁,草木丰饶,灵兽遍布的洞天福地,只因数百年前有两个化神期的大能在这里斗法,破坏力之巨大,不啻于核武器的使用,将这里的青山绿水破坏得一塌糊涂,以至于经过百年的修养,仍是灰突突的一片天地。   那两个大能在这里斗法,最后两败俱伤,先后坐化而去,据说他们的法宝散落在秘境当中,倘若侥幸捡到一两样,可真是仙缘不浅。再者秘境当中清气下沉,浊气上升,瘴疠浊气滋养出了各类妖兽。妖兽与灵兽不同,灵兽性情温柔平和,以草木为食,遇灵气而生,轻易并不伤人;妖兽性格乖张暴戾,遇浊气而生,多为肉食性动物,攻击性极强。   两者按实力由低到高共分为十阶,与修真者的修为阶段一一对应,一阶妖兽相当于修士炼气期的实力,二阶妖兽则为筑基期的实力,以此类推,实力越强,级别越高,到达十阶,妖兽或者灵兽就能够开启灵智,脱离兽态,幻化人形。   因为灵兽性格温和,修真者一般并不肆意捕杀,只充当灵宠或者坐骑,而妖兽性情残暴,一旦数量增多就会为祸一方,而妖兽的血肉骨骼,都可以制作灵丹妙药和各色法宝,所以修真界并不禁止对妖兽的捕杀。试炼活动的目的,无非是锻炼各派新入门弟子的胆量以及能力,看这帮弟子能否在秘境之中安然无恙地度过三日并且捕杀到妖兽。   进到秘境当中之后,傅青书仍是余气未消,竟然小孩子脾气一上来,撇下王扬就走,听到王扬在身后唤他,他气鼓鼓地也不应声,脚下也不停步。王扬见唤他不住,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满心不解,只得和张九延一起追赶上去。幸好傅青书不是故意要将他们甩脱,走得不算快,他二人加快脚程很快就赶上了他。   王扬问傅青书是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傅青书依旧板着脸不应声,王扬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心里一生气也就不再理会他。傅青书见王扬不再理他,只顾跟张九延说话,心里更加不爽,欲要开口,又仿佛觉得失了面子,怀着一肚子愤闷与王扬和张九延拉开一段距离,只远远地走在他们前头。   张九延瞧见这个光景,虽然奇怪他们两个是怎么吵起来的,也想劝他们和解。王扬虽然已经习惯傅青书这十年来阴晴不定的性格,到底心里存了较大的芥蒂,这回对方再度犯病来对他不理不睬,他火气一上来,也就不再去热脸贴他的冷屁股了,心道,自己又不是犯贱,干嘛一定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因此张九延来劝他,王扬只摇头示意他不用多说,反而将话岔开,只谈论他们今后怎么捕捉妖兽一事。傅青书在前面远远地走着,注意力却不由自主地放到身后两人的谈话上,听见王扬说了两句负气话,可把他气得内伤,想要拔腿离开,怎能甘心,想要跟王扬服软,又拉不下脸,别提有多烦躁了。   三人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了一段时间,眼见原本荒凉的土地上多了些草木,也许是环境使然,俱都长得稀稀拉拉,光泽暗淡,不复外界那般葱茏清亮。头顶上不时传来破空之声,便是其他参加试炼的弟子从他们头顶御剑飞过,寻找妖兽的聚集地。   三人忽地听见远处传来数声野兽愤怒的嘶吼,便循声望去,听到声音是从远处一座灰扑扑的树林里传出来的,便知那里存在着妖兽,由王扬领头,三人俱都驾起飞剑,往林子里飞去。三人刚到达林子上空,便听到从底下传来轰隆的震动声,仿佛地震那般,林子里的树木都抖动起来,摇摇欲倒。   王扬不清楚是什么东西造成这样剧烈的震动,三人尚还待在上面旁观,震动声响起之余,又传来野兽愤怒的嘶吼,呼喝声、打斗声以及一白一青两色光芒在昏暗的林子里不时闪烁着。王扬便清楚是有人在捕杀妖兽,却不好下去观战,免得被人误会他们是来捡现成的,引起争端就不好了。只打算和傅青书、张九延两人落在稍远一点的林子里,寻找妖兽。   正要离开,忽然昏暗的视野当中出现一绿一白两条人影,两人不住地疾疾后退,仿佛前面有什么猛兽在追赶他们,那原先见到的一青一白两色光芒此时则更加耀眼,原来是这两人在这里捕猎妖兽。只不过看他们奔跑间身影晃动,喘气声粗重,可见是遇见了实力强大的妖兽,有些支持不住了。   王扬仔细看去,方才知道他们是遇见“熟人”了,那穿翠绿色长裙,身姿妙曼者,便是玄素宫的弟子苏美人,那穿白衣者便是之前与他们打过招呼的全清观弟子古嘉平。苏婉晴使一把青色宝剑,古嘉平使一柄白色绢扇,两件法宝化作一青一白两道耀目光芒直直地向前飞去,光芒一出,便有数道怒吼声传来,想来击打在了那妖兽身上。   只是王扬觉得奇怪,他们两人俱都是筑基后期的修为,怎么一起联手,还被妖兽追得这么狼狈,是那妖兽实力太过强悍还是数量太多?思索之间,忽然听到一道急促的声音响在他们三人耳边,原来是古嘉平仰头之时,看见了头顶观战的三人,向他们发出了求救,语气略带埋怨道:“三位道友不要再作壁上观了,快来助我们一臂之力吧!”   既然人家都开口了,袖手旁观绝不是剑侠所为,三人驾起飞剑落到两人身边,往林子深处一看,原来对面站着三只犀牛,却比普通的犀牛的体型要巨大许多,通体漆黑,双目通红,在昏暗的树林中竟然透着幽幽红光。三只犀牛鼻子上端俱只长了一支独角,其中两只的独角为黄金色,体型稍小的一只为银白色,光泽夺目,熠熠生辉。   那银色角的犀牛是二阶妖兽独角银犀,相当于修士筑基期的修为,那两只金色角的犀牛是银犀的变种,名唤独角金犀,已经达到了三阶的实力,相当于修士辟谷期的修为。怪不得苏婉晴与古嘉平面对这三只妖兽要这么吃力了。   37第三十七章 :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这时,一蓝一白两道剑光前后射到金犀的前蹄上,金犀吃痛之下,奔跑速度稍减,恰在此时,它跟前忽地从地底耸起一睹宽大而厚重的石墙,拦住了它的去路。独角犀顿时狠狠地撞在了石墙上,石墙轰然倒塌,顷刻化作一团灵气消失无垠。原来是苏婉晴见王扬和傅青书放出飞剑,她灵机一动,便从水袖中甩出一道灵符化作一睹石墙挡住犀牛的去路,以便众人截杀。   金犀撞倒在地,王扬看准时机,便要用飞剑去斩它,岂知那畜生并不愚钝,垂死之间要作困兽之斗,拼尽全身力气,从口中喷出大股大股的浓郁黑雾,却比刚才袭击苏婉晴时威力更大,并要借着烟雾遁逃。   王扬先前见识过这妖兽吞吐毒烟的厉害,接近它时已怀了一个警惕,扬手放剑之时,果然见它口中喷出毒烟,他即刻屏息敛气。毒烟虽然没有吸入口鼻,但终究接触到了暴露在外的皮肤,他手掌一发麻,飞剑失了准头,没能够将其斩杀。   “小心!”眼见黑烟滚滚朝自己扑来,他急欲躲避,就在这紧要关头,耳边忽地响起一声急促的呼喊,身子即刻被人揽住,紧接着整个人被带了出去。   当时王扬听到身后那声呼喊,便已知来人是谁,等到身体站定,抬头一看,果然见救他出来的是傅青书。只见他微露紧张之色,一只手更是将自己抓得紧紧地,王扬受毒雾所侵,毒素尚未逼出,手掌仍还发麻,使不出力道从他手心抽出,便由着他紧紧抓着。   “你没事吧?”傅青书见王扬身陷险境,担心不已,早顾不得肚子里的酸气,赶忙紧张发问。   王扬见他终于开口跟自己说话,面上一愣,心里却止不住地高兴起来,暗道,他终于肯跟我说话了?明白他虽然之前莫名其妙地发火,可终究还是担心自己的安危的,这样一想,还未应答,脸上已经露出笑容来。   傅青书等待片刻,见王扬还未出声,先是疑心他受了伤,讲不出话来,又害怕他仍还生着自己的气,不愿跟自己讲话,十分忐忑不安。继而见他虽不说话,却看着自己笑起来。虽然摸不着头脑他笑什么,但见他笑容温和,并无怒气,不安的情绪得以抚平。   他刚要再度开口,已见到王扬对着他说道:“我没有事,你不要担心。”又问他,“你有没有被毒烟所伤?”   “……没有,师兄。”   傅青书见王扬终于同自己说话,本已十分高兴,后来见他问起自己的情况,更是高兴极了,脸上难得地露出笑容来,不过简短的几句谈话已然冰释两人先前的误会与闷气。   这时林子里的情形早已变化,毒烟已经消失,而那头金犀已经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腹间白线上插着一柄明晃晃的小刀,已然气绝身死。原来傅青书刚带着王扬躲开扑面而来的黑雾,紧接着便有数阵猛烈的罡风刮来,不消片刻便将黑雾吹散,原来是古嘉平运起他的法宝白绸扇将黑雾吹散。   与此同时,已射出三把三尖两刃刀,这三把飞刀皆用百炼精钢打造,锐利无比,使用起来甚为灵活。三刀齐发,有两柄落了空,最后那柄终于钉在了妖兽的肚腹上,将其毙命。   一场恶战终于结束,所幸五人并未受伤,所猎杀的皆是二阶三阶妖兽,收获十分可观。只不过在刮分战利品的时候,遇上了难题,他们统共五人,妖兽却只有三只,如何够分?烦恼之间,忽听苏婉晴道:“不如就按妖兽是谁所杀的就归何人所有的法子来吧?”   原来那头银犀是傅青书杀的,那两头金犀则分别是张九延和古嘉平前后所杀,这样分法,倒也公平。苏婉晴本来怕五人在这上头起了争执,伤了和气,寻思一会儿,干脆自己吃点亏,所以才这么说。   将话说完,她忽然想起,王扬与她俱是两手空空,他当初是为了救自己才没能够捕杀妖兽,怕自己强硬做主,他会不高兴,因而转身看去,去瞧他的脸色。王扬惋惜归惋惜,但也知道三天之内必定还会碰上其他的妖兽,不会一无所获,所以对苏婉晴所说的办法不甚在意。   他见苏婉晴朝他看来,出于礼貌,对其微微一笑算打招呼,苏婉晴见他神情如常,可见心中并无芥蒂,自也笑了一笑,放下心来。可这幕场景看在傅青书的眼里,却仿佛他俩在眉目传情那般,本已阴转多云的心境又蒙上了一层雾霭,一会儿疑心苏婉晴对王扬有意,一会儿又疑心王扬对苏婉晴有心,克制不住内心的猜疑,直想将王扬即刻拉走,离这帮人要多远有多远。   殊不知,与他一般儿生着闷气的还有一个,古嘉平见苏婉晴有意无意回视王扬,两人相视而笑,看似十分融洽,似乎苏大美人对其颇有好感。再看他那个师弟,对他也甚为在意,因为王扬与苏婉晴走得近而神色不善。古嘉平出于直觉,隐约猜出这一对师兄弟之间或许有那么一层关系,联想到王扬或许已经先下了手,心里好生不快。   他原本是想借试炼之机跟傅青书或者苏婉晴套近乎,拉关系,好趁机下套,然而白费了一番辛苦,却不见成效,再看王扬则好大的福气,不过略微出手,便赢得了两人的好感,“左拥右抱”,心里对其是又气又恨。   因而想道,他古嘉平风流潇洒,知情识趣,比那个憨头憨脑的小子好上不知多少,怎么偏偏他属意的两个美人却只在意对方,而对自己视而不见呢?他自然不轻言放弃,再图良策罢了。   大家将各自的战利品收好,张九延首战告捷,兴高采烈,傅青书离了王扬,对其他的人或事始终淡淡地,他怕王扬因为没有收获,心里难过,便要将自己的那只银犀给他,却被王扬劝阻了,说道:“这本来就是你的,我可不能要,以后我们还会再捕到妖兽的。”   这时,忽听林子深处传来急促的奔跑声和呼喊声,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仔细听,便知道她是在喊苏婉晴的名字。而苏婉晴一听到来人的声音,顿时眼前一亮,高声应道:“宁姐,我在这里,你去了哪儿?有没有事?”   众人不久之后便见到一个身材娇小,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女子来到他们的跟前,原来此女名叫杨宁,乃是苏婉晴一个师叔的弟子,此次跟她一起来参加试炼。因为此女年长于她,所以她并不以师妹称呼,只以姐姐相称。   她们两人在这座林子里落下不久,突然就出现了三只独角犀,她正放剑抵挡,杨宁却不知去了哪里,消失不见。她一人应战三只妖兽,难以支撑,正欲走脱,正巧古嘉平从上空飞过,见着美人有难,岂有不相助之理?急忙降到地上与她一起拼杀。   那黄衫女子容貌俏丽,虽不能跟苏婉晴相比,亦有其可爱之处,她跟苏婉晴诉说,她之前被犀牛追赶,抵挡不住,滚入一个深坑,伏着不动,等那妖兽走后,她方才敢起身。   不料那深坑里原是几条毒莽的巢穴,幸好都只是一阶的低级妖兽,她用飞剑将其击退时,无意之中飞剑劈到旁边古树上挂着的一个硕大无朋的蜂巢,顿时一群二阶的嗡嗡蜂倾巢而出,她好不容易才将其甩脱,得以回来。   苏婉晴对她的话并不疑心,安慰了她几句,又将始才的情景诉说了一遍。这叫杨宁的女子性格看似活泼外向,不等苏婉晴招呼,便过来与四人互打招呼,互通姓名,其视线在众人面上扫过之后,在王扬与傅青书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六人随后商议要往哪里去寻找妖兽,正说话间,一直充当布景的傅青书忽然出声道:“有东西来了!”   他话音落下,古嘉平忽地皱起眉头说道:“有嗡嗡的声音。”   因他二人俱是筑基后期的修为,论眼力耳力比其余的人更强,所以才会率先听到动静,那黄衣女子脸色一变,惊声道:“不好,或许是那嗡嗡蜂来了!”   她话音刚落,众人已都听到了那嗡嗡的鸣叫声,杨宁的话似得到了认证,不过面对即将到来的野蜂,众人却都不打算驾剑逃走,仗着艺高人胆大,想要降服这群妖兽。然而等看到那一群二阶嗡嗡蜂时,却想不到蜂群数量竟如此之多,铺天盖地般盘旋在林子上空,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黑网。   只听杨宁惊道:“先前追我的分明没有那么多,难道它们叫了帮手?”   站在林子里,光是听到这些此起彼伏的恼人嗡嗡声,已经毛骨悚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再看天空当中织成的黑网当中俱是深棕色的密密麻麻的蜂子,成千上万之众,浑圆的腹部亮出一根闪着幽幽青光的锐利长针,针上沾满毒汁,被两三只蜂子蛰上一口还不打紧,可要是被这么多二阶野蜂一拥而上,莫说筑基期的修士,就是辟谷期的修为也要一命呜呼。   六人即刻放出飞剑,化作六道不同颜色的光芒冲入蜂群,四处扫射,所幸单个的嗡嗡蜂不像独角犀那般练得铜皮铁骨,一撞上剑光,即刻殒命,不一会儿,六道剑光已消灭了不少蜂子。可惜六人即使剑光再强,嗡嗡蜂数量极多,很多躲过飞剑,如潮水般向着众人冲来。   六人知道蜂子怕水怕火,纷纷祭出炎火符,水龙符,化出熊熊烈火或滚滚波涛,冲向蜂群,可惜蜂子数量实在太多,杀之不绝,且惯会寻找缺口,袭击六人,大家或多或少都被蛰了几口。虽然一两只嗡嗡蜂的毒性有限,可毒素累积,渐渐地便觉体内灵气运转不畅起来,再抬头望向身周,蜂群虽然经过他们一番杀伐,面积缩小了一些,可仍很壮观。   大伙只得边打边退,眼看出了林子,身后不远便是一个陡峭悬崖,底下是一条泛着黑雾的宽阔河流,阴气森森。见无路可退,众人便是商量着先让苏婉晴祭出丝网网住空中的嗡嗡蜂,暂作拖延,方便大家驾起飞剑逃逸。   38第三十八章 :老子就是吻你了咋滴?   恰在这时,从崖边茂密的草丛里忽地蹿出一条三阶飞蟒,通体幽蓝,额头当中长有一颗鸡蛋般大小的朱红色肉瘤,背生双翅,吐着鲜红的蛇信子向苏婉晴咬去。当时苏婉晴正御使着她那金蚕丝网抵挡嗡嗡蜂,无心他顾,而古嘉平、杨宁、张九延已经离开悬崖。   这个危险的档口,王扬立即出声警告:“小心!”飞剑同时飞出,刺向飞蟒。那蓝蟒却十分机警,侧身一闪,王扬的飞剑堪堪擦着它的身体滑过,却也将它几瓣鳞片削了下来,渗出了一点蓝血。飞蟒因被王扬的飞剑刺伤,碧绿的眸子中射出一道怨毒目光,突然改变方向,如离弦之箭向王扬扑来。   这三阶妖兽迅如闪电,再加上苏婉晴虽暂时用丝网抵挡住了嗡嗡蜂,但总有漏网之鱼,逃脱的蜂子即刻从四面八方向崖边的六人飞来,王扬微一停留,身上已被蛰了几口,就在这分神的一瞬间,飞蟒已经蹿到他跟前,张开血盆大口就往他左手腕上咬去。王扬再唤飞剑已来不及抵挡。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只听铮得一声,一道白光破空而来,瞬间就贯穿了蛇身,将其狠狠钉在了地面上。飞蟒因见王扬伤了自己,愤怒无比,一心只想取他性命,无暇他顾,不想却被一柄突然出现的飞剑结果了性命。   再说王扬手腕虽然没有被飞蟒咬透,皮肤上已然出现数枚清晰的齿印,伤口顿时红肿起来,流出的血已然变成了暗红色。他赶忙运转灵气祛除蛇毒,不想这三阶蓝蟒毒性剧烈,远在嗡嗡蜂之上。蛇毒扩散迅速,王扬此时已然觉得半条手臂发麻,头晕目眩之下,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倒栽葱似地跌下了悬崖,往那泛起幽幽黑雾的水面栽去。   傅青书暗恨自己一个分心,没有留意王扬,等到回头时,便见一条体型庞大的毒蛇咬向对方,一阵心惊肉跳,赶忙放剑斩蛇。原本以为自己施放飞剑及时,没让毒蟒咬到王扬,谁知王扬终究还是中了毒,甚至跌下悬崖。看得傅青书手一抖,差点连飞剑都忘了召回,脚下一顿,已随王扬一同跳了下去,幸好总算在落水之前将人抱住。只见溅起数道黑色水花,两条身影已然消失在了黑水之中。   王扬坠落下来时,只是身体麻痹,头脑还算清醒,听得见傅青书唤他,也知道是傅青书抱住了他。两人一落入水中,即刻便被浓稠的黑水所包围,视野之中一片漆黑,即使是修为尚可的傅青书,也只能够看清两三丈远,只见这片乌黑的水域不断地向周围延伸着,无边无际。亦不知这黑水是怎么形成的,水里是否也潜藏着毒物猛兽。   王扬一被黑水包围,便觉体内灵气运转滞待,而周围黑沉沉地,一丝光亮也无,他本来就对水有了心理阴影,这样浓墨一般化不开的黑水,令他倍感压抑,再加上体内蛇毒作祟,越发觉得头晕眼花,有些支持不住地往下滑去。嘴里”咕噜咕噜“地冒出两串气泡来。   傅青书急忙将他抱住,一面往他体内输送灵气帮他抵挡蛇毒,一面毫不迟疑地将嘴唇覆到了王扬的嘴上,一贴上去,便觉一片柔软滑腻,顿时心神猛然一荡。此情此景令他不由想起当年入门试炼之时,他与王扬为了躲避野狼一起跳入溪水之中,也是在这样幽黑深邃的环境中,他抱着他,嘴贴着嘴,为他渡气。   只是那时少不更事,未做他想,现在情窦已开,唇齿相接已变得没那么单纯,傅青书心旌摇曳之下,长久以来积蓄在心底的烦躁不安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瞬间竟忘乎所以,伸出舌头撬开了王扬微张的牙关,蹿进了对方的口里。   王扬等傅青书数道精纯的灵气输进自己体内,帮他抵御蛇毒,已然有了几分清醒,只是手脚仍然麻痹,不能从他怀里出来,忽然间看到对方那张漂亮的面孔朝他靠近,紧接着便是一双冰冷的唇贴了上来,心中的吃惊之情自不用多说,本想推开他,但既使不出力气也说不出话来。   须臾片刻,又有一团温凉软绵的东西进到了口腔里,把他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了下来,心里直嚷嚷着,这货是魔怔了还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人工呼吸做着做着就成了变相接吻,不,应该说是强吻。要不是在黑水之中,四周一片漆黑,铁定能够看到王扬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傅青书情之所至,忘乎所以,等到回过神来,双眼恢复清明,方才察觉到被他吻住的人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脸错愕地瞪视着他,他方才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只是事已犯下,无可挽回,他依旧摆出一副面瘫相,默默地与王扬对视着,似乎并不打算为自己辩解。   王扬总觉得他好像在说:“老子就是吻你了,咋滴?”心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时,头顶上方接连传来落水的声音,伴随着那恼人的嗡嗡声,傅青书怕嗡嗡蜂再度追来,急忙抱紧王扬向下潜去,潜了有二三十米深,奇异的景观出现了。他们身处的地方仍是一片浑浊黑暗,然而底下相距不足十米地方的水却突然变得清澈澄净,纤毫毕现。黑水与清水只是一线之隔,黑白分明,两者互不兼容,十分奇特。   他二人更是能够从这清澈的水当中感觉到灵气的存在,两人的精神不由为之一振,傅青书抱住王扬急忙往底下的清水当中潜去。等进入其中,周身灵力不久之后便运转顺畅起来,两人心境豁然开朗,压抑之气顿消。   王扬对傅青书刚才强吻他的行为还心存芥蒂,此时手脚终于能够动弹,他不由地便想脱离对方的怀抱,可傅青书却不想松手,他忽然见到远处石壁上有个洞穴,里面散发出来的灵气更加浓郁,他正急于找一个地方替王扬拔出体内的蛇毒,便拥着怀里的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洞穴,近到跟前,发现洞口颇大,能够容纳两个人进入。   两人游进洞内十米左右,便看到前方水中透出一丝光亮,因水十分清澈,光亮也显得分外清晰。傅青书托着王扬向上浮起,越往上,光线越是明亮,等到哗啦一声水响,两人俱已浮出水面,仔细打量四周,原来他们在一个水潭之中,四周是个非常宽阔的山洞,洞壁上苔藓斑驳。   对面有一条甬道,幽黑深长,不知通向何处。通道口两侧石壁上镶嵌着数枚鸭蛋般大的夜明珠,发出的光亮,洒在潭水上熠熠生辉,这便是他们刚才在水底看到的光线来源。山洞里一些人工开凿的痕迹以及镶嵌在石壁上的夜明珠都表明了有人居住在这里,亦不知是何方神圣隐居在此,如今在还不在?   傅青书见洞内灵气充沛,正是疗伤的好地方,他将王扬抱到岸边,微一运转灵元,两人身上的衣服及头发就全干了。不久之后又听哗啦哗啦数道水声,便有数人从水中冒出,傅青书分心望去,见来人都是在悬崖上分散的张九延、苏婉晴等人,心里松了口气,却并不做声,也不打招呼,继续一心一意为王扬驱毒。   张九延本来还为与王杨、傅青书走失而担心,等终于出了水面,见到岸边盘腿坐着的正是这两人,终于放下心来,知道傅青书正与王扬疗伤,并不上去打扰。苏婉晴与杨宁随后从水中钻出,两人的衣衫俱都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凹凸有致的妙曼身姿,苏婉晴更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可爱。   张九延知道非礼勿视,背过身去,走到了一边,古嘉平却饶有趣味地偷偷打量着,眼中流露出狎昵之色。杨宁却也用一种与古嘉平相同的眼神看着苏婉晴,随即见到身边那位老兄垂涎三尺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知作何感想。   因为那条三阶飞蟒的毒性颇猛,又耽搁了一点时间治疗,傅青书花费了些力气来给王扬驱毒。苏婉晴知道王扬是为了救她方才给那条毒蟒咬伤,心里十分过意不去,等傅青书收功完毕,便上来询问王扬的伤情,又从荷包内拿出她们玄素宫的解毒圣药白花玉露丸来送给他服用。   王扬也不多客气,道了谢后径自服下。傅青书却因为王扬是因苏婉晴而受伤,又嫌王扬与她走得稍近,心里始终愤愤,对待苏婉晴的态度很是冷淡倨傲。古嘉平看到王重光那臭小子只因受了一点伤,傅青书、苏婉晴两个人便围着他嘘寒问暖,态度殷勤,勾起了他先前就藏在心底的不快,脸顿时拉了下来。   他忽然神色一动,走到傅青书跟前,笑着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道:“青书,这是你先前在悬崖边杀死的那条毒蟒,我见你当时为了救你师兄走得匆忙,好不容易在嗡嗡蜂的包围之中将它拿了回来,现在终于与你们汇合,物归原主吧。”   傅青书因为这本来就是他杀死的妖兽,并不客套推脱,垂着眼皮子淡淡地嗯了声就将毒蟒收进自己的储物袋,只对着古嘉平吐出谢谢两个字算作感谢,随即闭目养起神来,不再理会任何人。   古嘉平缓缓扯动嘴角,一张笑脸顿时僵在那里,只觉得自己一片好心全都喂了狗,他本来就存着要赚对方人情的心思,所以才会把已经落进自己腰包里的东西再拿出来。哪里知道这个傅青书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别人送还东西给他,只落得冷冰冰的谢谢二字,竟无一点他先前所想的好处。   真是不知好歹!古嘉平按捺住内心的火气,免得失了他的翩翩风度,然而对象越是棘手,油盐不进,却越勾起了他想要征服的雄心。   39第三十九章 :我是挺想得到他的   张九延他们为什么也会出现在山洞里呢?原来当时,蜂群已经挣脱苏婉晴的丝网,铺天盖地地向着剩下的四人袭来,虽然已经有人逃到了空中,最终仍是难敌嗡嗡蜂的毒针,被迫遁入水中,以求脱身,最终与王扬他们一样进到了山洞里。   众人商议一番,害怕蜂群还守在外面没有退去,便打算往山洞深处探个究竟,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出口。因为通道漆黑没有光源,六人便将分布在通道口石壁上的夜明珠扣下来,共有四颗,托在手中,稍一运转灵元,珠子越放光彩,将身周环境照得清晰明亮。   王扬体内蛇毒已清,早无大碍,但傅青书仍心存担忧,再加上他怕自己一个分神,王扬又会遭受什么危险,便紧紧抓住对方的手,将他牢牢护在身旁。王扬本来还介意着水中那一吻,便不愿在人前与傅青书显得太过亲密。   可惜,傅青书因为之前那情不自禁的一吻,或多或少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又看出王扬对此颇有抵触,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自己,情绪低沉之下便破罐子破摔,一味地由着自己的心思来,见王扬有挣脱之意,就更不愿意松手了。王扬不好跟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起争执,只得随他去了。   这深邃的通道不知存在了多少时间,洞壁潮湿,尘埃散漫,地面布满青苔,泥泞滑擦,六人小心翼翼地前进着,提防着这通道内或许布下了机关陷阱,或许有毒蛇猛兽出没。平着走出有五六十步之后,面前便出现了数十级的台阶,盘旋着向上延伸,六人拾级而上,石阶尽头,便有五条岔道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五个黑幽幽的洞口分布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上,洞口的宽窄形状几乎都一模一样,向内望去,深不见底,也不知道都通往何方,是不是与外界相连。六个人在各个洞口边转悠,举棋不定,不知道该选哪一条道儿。因为这一路走来,风平浪静,既没有机关陷阱,也没有毒物猛兽出现,六人的警戒心不由地放低,王扬得以从傅青书身边走开,也与其他人一样研究着这些一模一样的岔道。   然而,万万没想到,他刚刚一只脚迈进其中一个洞口,便有一股极强极猛烈的吸力将他整个人往洞内吸去,王扬赶忙运起全身灵力与其抵抗,恰逢苏婉晴离他不远,最先瞧出了他的异样,赶忙飞身过来一把抓住王扬,要将他从洞口拉出来。岂料,那股无形的气流竟十分强大,即便是两个筑基中期的修士,瞬息之间已被它吞没,在众人眼前消失无踪。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傅青书本以为他们只在洞口徘徊,不会出事,哪里知道王扬才刚刚离开他视线一会儿,就突然间被什么东西吸进去,凭空消失了,追悔莫及,急忙冲入王扬消失的洞口,却十分轻松地越过了洞口,进入到洞内,那股之前将王扬与苏婉晴吞没的奇怪吸力却没有再出现。   剩下之人面面相觑,完全摸不着头脑,那股奇怪的吸力既然已经消失,那么就绝难寻找到消失的两人去了哪里的线索了。傅青书却如何能够甘心,紧张与阴沉之色互相交织在一起,在幽暗的环境中,一张漂亮面孔蒙上了一层阴翳,显出几分诡异来,他抬眼望望幽深不见底的洞穴,突然间一言不发就往里奔去,众人喊他都喊不住。张九延见此,放心不下,也跟着追进了洞内。   在岔道口徘徊的六人转眼之间就只剩下了两个,古嘉平本来也想跟进去,但又怕洞里面有什么机关陷阱,被困住乃至于送命可就划不来了,因此只在原地徘徊,神情犹豫。   苏婉晴下落不明,身为同门的杨宁本该紧张担心才是,说不定就该和傅青书一起奔进洞内寻找他们,可这妮子缩在一个角落里,眼中浮现出一片精明,庆幸自己方才没有莽撞行事,否则就是落得一个跟王、苏二人相同的下场。   她如今虽然修为低下,但到底老谋深算,阅历深厚,不是这一班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可以相比的,刚才见到这五个岔口的排列,已隐隐看出这是某位高人布置的奇门遁甲之局,如果乱闯,大概不是迷失方向,被困死在局中,就是被卷入方才那道气流之中,带往何处。   古嘉平见身边只剩下了一个杨宁,便要同她商量,是原路返回,还是继续前进,却见杨宁站在五个岔道中间,拿脚丈量着地面,口中念念有词,脸上更是露出深思之色,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刚开口发问,却被杨宁扬眉止住,神情颇为严厉,差点就把古嘉平给震住了。   不久之后,杨宁俏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对着身旁的古嘉平大手一挥道:“要想活命,就跟着我来。”说完不等他应声,负起双手径自往其中一个洞口进去。   杨宁用的是命令的口吻,且态度倨傲,古嘉平心中十分不满,想他堂堂男子汉竟听命于一个黄毛丫头,得多没面子,再者他不知道这个丫头是不是随便选了一个洞口来糊弄他。正在踟蹰之间,杨宁娇小的身躯业已消失在了昏暗的山洞内。见到外面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古嘉平无计可施,只得跟了进去,顿时便撞上了一股强烈的气旋,啊地惊叫了一声,人已消失不见。   古嘉平只觉身体猛地一晃,再睁开眼时,周围的环境已然变了样,只见面前是个十分宽阔的洞穴,宽高各逾数十丈,洞内十分干燥,不似他们之前经过的通道那般潮湿。   只见偌大的山洞当中摆着一张粗糙的石床,床上摆着一个蒲团,已经破烂不堪,床边堆着一堆破烂竹简,拿手一捏,碎屑纷纷落下,也不知是哪年哪月的东西。再看整个山洞蛛网缠绕,尘埃散漫的样子,就知道已经被废弃已久,也不知道以前是谁居住在这里。   古嘉平未料到自己跟着杨宁竟然真的出来了,又惊又喜,便脱口问道:“杨姑娘,你是怎么知道出路的?”   那杨宁微微一笑,用一种老迈的口吻说道:“山人自有妙计。”   古嘉平听了大不以为然,心里只道她是故弄玄虚,杨宁见他神色轻慢,嘴角忽地扯出一丝冷笑,说道:“我不光知道出去的路怎么走,还知道你心里面在想些什么?”   古嘉平闲着也是闲着,乐得跟她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好让她碰一鼻子灰,便道:“那你说说,我在想什么?”   “你喜欢苏婉晴是不是?”   古嘉平不由被她的话噎住,停顿片刻,才不以为然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美人在前,没有哪个人会不喜欢?”   杨宁又道:“你对那个叫傅青书的小子也有意是不是?”   古嘉平咳嗽两声,末了才道:“这个你也知道?”   杨宁笑道:“你这是想脚踏两条船,享齐人之福了?”   古嘉平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朝她笑着打哈哈。   杨宁却直截了当道:“你对那个姓傅的小子有意思,不巧的是,我对他的师兄,那个姓王的小子也有点意思。”   古嘉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着道:“你喜欢王重光?”   杨宁转身背对着古嘉平,眼中露出一丝诡笑,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慢慢道:“说实话,我是挺想得到他的。”   古嘉平料不到这个秀气的丫头说话竟这样豪放泼辣,实感惊讶,他却想不到对方是一语双关,他只听出了其中一层意思,对方说的却是另外一层意思,两者风马牛不相及。古嘉平一时间似乎已经明白杨宁为什么要跟他说这番话,心里作起了盘算。   杨宁见他眼珠子在眼眶中骨碌碌直转,知道他已有些想法,突然幽幽叹了口气,露出一种惆怅的声调道:“我本来以为这次试炼会是个好机会,哪里知道这对师兄师弟老是黏在一起,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想跟其中一人说上一句话也难,我看还是别痴心妄想了。”   杨宁的话虽是在自怨自艾,却仿佛戳中了古嘉平的心窝,说出了他的心声,脸立刻沉了下来,他早受够了傅青书与王扬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早已生出要拆散他俩,和傅青书独处,向他表白心意的想法。只不过主意打得好,实践起来却有点困难,一路上也寻不到机会与对方独自相处。   等听到杨宁吐露出她对王重光有意的话,无意之中似乎多了一个盟友,这个丫头胆大又泼辣,想来不是个怕事的主,不妨如此这般,两人商量一个对策,各自拖住那师兄师弟两人,表明心迹,如若不从,用些非常手段也不算卑鄙。   古嘉平话一出,杨宁深以为然,说了些恭维他的客套话,乐得借助这个花痴帮他达成目的,越发将古嘉平夸得飘飘然,跃跃欲试。他因为傅青书冰冰冷冷,总不理睬自己,想要得到他的心情却比亲近苏婉晴更加迫切,欲念一旦加深,再加上有人怂恿,一发不可收拾。可惜,大家都已走散,不知去了哪里,如意算盘打得好,没有施行的对象,也是枉然。   再说王扬与苏婉晴被卷入一道猛烈的气流当中,眼前一花,忽然纷纷被抛落在地,拿夜明珠向周围仔细照去,只见是一条窄狭的通道,前后皆都望不到底,也不知道身处何方。两人刚想从地上起来,忽然只听身下传来“咔嚓咔嚓”数声响动,再是轰得一声,地面顿时陷了下去,连带着地面上的两人纷纷滚落下去。   40第四十章 :你眼里就只有你的师兄吗?   在这紧要关头,王扬赶紧唤出飞剑,顺手抓住苏婉晴,两人掉落到飞剑上,向下一望,底下是个塌陷出来的窟窿,幽深晦暗,从左前方隐约传来一两点光亮,疑似有出路。   两人商量了一下,便御剑飞往光线传来的地方,近到跟前,果然看到有几束光线从石壁的缝隙之中射进来,将石壁凿开,大量的光线便涌了进来,却不怎么刺眼,显得十分柔和。   两人举目望去,便被眼前所见到的景象惊呆了,只见繁花怒放,草木葱茏,一片苍翠延绵数十里,望不到边际,间或响起一两声鸟雀的啁啾,时有翠鸟飞旋,粉蝶翩跹,馥郁清香充斥在鼻端,令人精神为之振奋清朗。两人都怀疑是不是出了秘境,回到了云雾山上,因为这实在不像是秘境当中能够有的景致。   王扬和苏婉晴也不急着下去,只在洞口耐心地观察了一会儿,见到前面的这片树林里只有鸟类与蝴蝶,并没有大型猛兽出没,方才从洞口纵身下来,小心翼翼地往林子里走去。   抬头望去,不见日月星辰,只有一团浓郁的蔼蔼白雾笼罩在距离树林百丈高的顶端,通体散发出莹莹白光,宛如皎洁的月光,倾泻下来,景观十分奇特,亦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人为造成的。   他二人刚在洞口观望时便已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浓郁灵气,此时行走在林间,弥漫在四周的灵气愈加充沛。王扬对花草无甚研究,但是看到身畔那些前所未见的奇花异草,便也知不是俗物。   苏婉晴常跟随她师父在玄素宫开辟的药圃当中饲弄灵草灵药,见识颇广,甫一进入林子,便觉生长在此间的花草有些熟悉,不由地左顾右盼,不久之后,眼中已露出浓浓的惊奇,认出了很多花草都是极为稀罕的灵草灵药,在玄素宫的药圃之中仅有一两株,然而此处遍地皆是,且茁壮繁茂,当真可谓奇观。   苏婉晴也不藏私,将这一发现告诉给了王扬,王扬听了也十分惊讶,这里确实能够称得上是一处洞天福地,无意之中进入,也算他们因祸得福。然而美景虽好,王扬眼中却闪出一抹黯然,那是他想到自己突然间消失,傅青书和张九延肯定十分着急,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有没有遇到危险?   他一想起傅青书,就再度记起了水中的那一吻,他一直想不通对方干嘛要这么做,如果只是为了给他渡气,那又干嘛要把舌头都伸进来?他又不是纯情小女生,不会连渡气和接吻都分不清楚。   然而在他的心底,似乎介意的不是傅青书吻他,而是傅青书为什么要吻他,是一时兴起还是……他愈想,心情便愈烦躁,愈纠结,明明知道答案呼之欲出,可又实在不愿意往某个方面去想。   一方面害怕自己是自作多情,误会了对方的举动;另一方面,他一个大男人,从来也没经历过这种事,委实没有做好一个心理准备。情绪黯然之下,又再度叹了几番气。一株灵草在他手心被翻来覆去蹂躏着,最后成了一团碎屑,如果被外人看见,铁定要骂他暴殄天物。   苏婉晴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花草身上,刚开始还没有察觉到王扬的异样,等到片刻之后,她忽然就听见对方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脸上的神情甚是烦躁纠结,一会儿抓抓头发,一会儿又拔起一株草来捏在手里,最后竟幽幽地叹起气来,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赶忙出声询问。方才把王扬从他那点纠结的小心思里给拉出来,幸好他嘀嘀咕咕地,声音含混,苏婉晴又没注意听,才没有暴露他的心声。   王扬赶忙收起自己那副蠢样,朝苏婉晴解释道:“我只是在担心我的两个师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遇到危险?”他这样一说,自然也让苏婉晴想起了杨宁,知道现在不是采药的时候,寻找失散的同伴才是紧要。   再说古嘉平与杨宁在山洞中商议好了计谋,然而实施的对象不在,一旦错过,着实可惜。两人在山洞里溜达起来,联想起了化神期修士大战的故事,想要看看山洞里头是否藏着宝物,只不过还未开始东摸西摸,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西南角上一堵墙壁轰然倒塌,尘埃四起之间,从里头跃出一个修长人影,站定在两人跟前。   古嘉平仔细一看,这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傅青书是谁?脸上不由露出雀跃之色,暗道他来得正好。傅青书拍掉身上的尘埃,见到眼前的两人并未是他想要寻找的那一人,神情转眼暗淡,露出一丝失落,接着问向两人道:“两位,有没有看到我的师兄?”   古嘉平心里哼了一声道:“开口师兄,闭口师兄,王重光要是就此消失了那才好,省得你整天眼里就只有你的师兄,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嘴上却道:“青书,其实我们也正急着找你和王道友呢,害怕你们出了事,但不知你是从哪里走出来的?”   原来先前傅青书寻人心切,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奔进山洞里,刚开始还能够听见张九延的叫声,然而待转身看去,却见自己身前身后俱都黑漆漆一片,夜明珠托在手心里,也最多照亮两三米远,既看不见张九延的身影,就连他的声音也愈渐微弱。   傅青书知有异样,便想原路折返,然而再走回头路时却怎么也见不到出口,他在石壁上作下记号,却发现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转,知道是被什么法术困住了。过了不久,身边拂过阴风,又传来诡异声响,阴森凄厉,宛如群鬼夜哭。整个人被一股浓雾包围,浓雾之中透出点点红光,红光越靠近,鬼哭声越发明显,响彻耳畔,乱人心智。   他凝神静气,不为所乱,最后也是凑巧之间用五行八卦剑阵破了这迷雾鬼哭。等到迷雾消散,他发现自己已走到一条岔道口,正犹豫不知该选择哪条甬道,隐约间听到右手面石壁里传出细微的谈话声,知道对面有人,又知道石壁较薄,因此一鼓作气,用引雷符轰塌了石壁,这才得以脱身。   古嘉平怕他转眼就会离开,用话哄他道:“青书,我知道你寻你师兄心切,但是这里地方陌生,又藏有诸多危险,我看你不要再单独行动了,我们三人还是结伴而行比较保险。”   傅青书虽然不喜此人,然而他的话又何尝没有道理,再者不光王扬,现在张九延也丢了,他一个人根本没有精力寻两个,还得借助别人的力量。古嘉平见人上钩,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愈发装得亲切和善,慢慢地朝他走去,一面道:“我看,我们还是先商量一下该去哪里找他们比较好?”   他一面说,一面朝身后不远的杨宁使眼色,意思要她开腔帮他转移傅青书的注意力,杨宁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也走上来几步道:“没错,这里通道错综复杂,犹如迷宫一般,也不知婉晴他们如今身处哪里,哎,可千万别出意外才好。”   傅青书心中何尝不是怕王扬会出意外,许是杨宁的话感染了他,令他更加忧心忡忡起来,此时古嘉平业已来到他跟前不到一丈的地方,他则不知道对方怀着不轨的心思,并没有多少警惕,面对着古嘉平,不避不闪,等到有所察觉,为时已晚。   然而古嘉平到底是怎么出手的呢?这个人自然是不敢明刀明枪地跟傅青书干,一则是怕伤了对方,二则打斗时间一长会影响他的性致,因此一面跟傅青书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一面从袖中滑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来,打开瓶盖,握在手心,只待迷香挥散开来,让傅青书中招,到时候还不是任他为所欲为。而他本人之前已偷偷服过解药,自然不用担心。   这迷香却不是古嘉平的,而是杨宁给他的,杨宁当初带这东西进秘境的时候,倒不是专程用来对付谁的,她只不过想趁机弄倒几个资质上佳的弟子,用来祭炼傀儡,重操旧业而已。这迷香却是她那个师侄荀修明送给她的,是专门用来对付修真者的,自然比普通的迷香要厉害百倍。她还从他那里借来几样法宝,用来对付修为比她高的修士。   傅青书突然间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如兰似麝,非常好闻,然而当他有所警觉的时候,业已觉得身酥骨软,头晕目眩,微一抬头,便看到对面的古嘉平露出一丝得逞的诡笑,双眼顿时一寒,知道是他的诡计,往后纵出数米,攀住身边的石块,喝道:“你干什么?”   古嘉平见他已经中了迷香,得意洋洋起来,干脆也就撕破了脸,不再装好好先生,只道:“青书,你干嘛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我只不过是仰慕你,想亲近你而已,你难道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傅青书听了,脸上越发冰冷,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对着古嘉平只吐出一个字:“滚!”   古嘉平见自己碰了个钉子,又见杨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俩,以为她是在嘲笑自己不济,分外恼火,便对傅青书道:“难道你的眼里就只有你的师兄,这样看不起我?”   傅青书心中一惊,想不到这个古嘉平竟然看出了自己对王扬的心思,只不过他面上依旧冰冰冷冷,索性对着外人承认道:“是又怎样,与你何干?”   古嘉平见他承认得痛快,愈发恼火,道:“那个王重光有什么好,我有哪点比不上他?”   傅青书终于冷笑出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字一顿道:“凭你也配跟我师兄相提并论,简直不自量力!”   傅青书不喜欢说话,不代表他不会说话,一旦发怒,说出来的话,简直毒舌得要死,当下就把古嘉平气得三尸神乱跳,七窍内生烟,当场就想把傅青书给办了,好让他知道牙尖嘴利诋毁他的下场。   杨宁只笑眯眯地在一旁袖手观战,没有要帮谁的心思,乐得他俩最好打个两败俱伤,让他渔翁得利。眼前这两个人根骨好是好,不过他现在最惦记的还是王扬和苏婉晴,一个是他要夺舍的对象,一个是他双修的对象,这两个小乖乖,他可一个都不想放过。   41第四十一章 :阿黄的主角光环   第四十一章:阿黄的主角光环 你爷爷我名叫松光赫   再说王扬寻找傅青书心切,便要和苏婉晴离开林子,然而刚一抬脚,忽然看见身边不远处长着一棵苍翠欲滴的参天大树,树的模样依稀间有些眼熟,虽然枝繁叶茂,但是整棵树只结了三个果实,便是三个翠绿可爱状如葫芦的东西挂在树枝上,轻轻晃动着。   王扬仔细一看,终于想起来,这不就是十五年前他与傅青书滚下山坡,在山坳里看到的那株大树上结的小葫芦吗?苏婉晴循着王扬的视线看去,顿时眼睛一亮,惊呼道:“是青葫!”   原来因为那树结得果子形状如葫芦,又青翠碧绿,所以叫作青葫,总之果然就是王扬曾经从小说里看到的天材地宝,什么人吃了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修真者吃了培本固原,增进修为之类的,这里不再细说。或许王扬三人修仙之路能够如此顺利,与吃了这果子有关系也未可知。   王扬用飞剑将三个果子都采了下来,刚拿到手中,便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嗖地一声蹿了出来,小嘴叼住其中一个葫芦就滚到了地上。王扬刚要把那果子拿回来,对方咔嚓几声已经把果子啃了大半,王扬见此只得作罢。心里却道:“好一个馋鬼,就爱捡好东西吃。”   “咦这是什么?”苏婉晴见到地上的毛团,觉得既新奇又可爱。   王扬便将狗抱了起来,只见它两只前爪还捧着尚未吃完的葫芦正在津津有味地啃食着,并不理会两人的目光。女孩子果然对毛绒绒的东西没有抵抗力,见了阿黄这只萌宠十分欢喜,当即就从王扬手里抱过来揉摸一顿,阿黄倒也很听话,乐得被美人抱在怀里,甚至露出十分享受的姿态。   两人抱了阿黄继续寻找出路,然而没走多久,阿黄突然嗖地一下从苏婉晴的怀里蹿到地上,王扬起初以为它是发现了什么异状,却见它在草地花丛中撒腿欢奔,蹿上跳下,一会儿扑花朵,一会儿逮蝴蝶,知道它是玩兴大发。只不过现在哪里是任他们游玩赏景的时候,呵斥了它两声,阿黄蔫着脑袋,不情不愿地回到了王扬的身边。   王扬以为它该老实了,刚要弯下腰抱起它,那狗忽又嗖地一下蹿到了旁边的一株树上,王扬因为寻傅青书心切,便气阿黄不听话,要把它从树上拽下来。他却不知道这似狗非狗的东西,擅寻宝物,最喜欢待在灵气充沛的地方,这片林子很合它的心意。   阿黄跳上去的那一株植物长得很是奇特,与其说它是树,倒不如说它是藤蔓比较恰当,藤条坚韧粗壮可以与树干相媲美。这藤蔓却不是直接生长在泥土里,而是从一块石头上长出来,那石头生得巨大,通体如玉般晶莹,上面长着许多疏松的多边形孔洞,似玉非玉,似石非石。   藤条上长满碧绿的翠叶,然而枝条上却只生有四个小巧的果子,两颗朱红,两颗雪白。阿黄许是嘴馋,小短腿一纵,就叼住了其中一枚洁白的果子,吞了下去,突然间张嘴朝外一呵气,那呵出的气体竟然在外面凝结成冰,随即化作碎片扑簌簌掉落下来。再抬头,阿黄竟然浑身都已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晶,冻在了藤蔓上。   这到底是什么奇异的果子,能让人通体结冰?王扬隐隐生出一丝熟稔感,倒不是他曾经过见这种奇异的植物,而是仿佛从哪里听说过,但一时半会儿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阿黄看似已经冻僵,然而数息之后,那冻住的冰雕忽然动了起来,猛地一抖,凝结在全身的厚厚冰晶就哗啦啦全掉了下来,掷地有声。   王扬和苏婉晴才一眨眼的工夫,重新获得自由的阿黄再度一纵,又将一个朱红色的果子吞吃进肚,真是不长记性。果然吃进去不久,一张包子脸就皱了起来,忽然犹如喝醉酒那般,晃荡了几下,便从藤条上跌了下来。王扬怕它跌伤,赶忙将它捞住,却感觉到阿黄浑身热得烫手。果然与他心中想的一样。   阿黄朝着王扬张张嘴巴,王扬不知怎地,心中警铃大响,赶忙扔下这毛团,纵出数丈远,果然下一息,毛团猛地打了个喷嚏,便有一道火光从它嘴里喷出,正巧喷到那堆冰块上,冰块顷刻间化作一滩清水,流入草地中。阿黄打完了喷嚏,伏在草地上,哼哼唧唧地叫了几声,也不知是难受还是舒服。   王扬见识到了那两枚果子的威力,脑中突然间灵光乍现,不由地啊了一声,一拍大腿,自语道:“原来就是这个!”   这株奇异的藤蔓名叫冰炎树,所结的红白果子名叫冰炎果,说的呢正是那朱果炙如烈火,那白果寒如玄冰。王扬只在原著当中读到过,却并没有见过,因此并未给他留下什么印象,再加上时间一长,他早就淡忘了,今天也是机缘巧合,不知怎么地就让他给想起来了。   这么一株奇异的植物是小说猪脚石海生在一个不知名的荒山洞穴中发现的,吃后的情况阿黄先前已经演示过了,此处不需赘述。因为是主角自然挂不了,非但挂不了,反而在吃了一番苦头之后,修为倍增,实力大涨。是猪脚在升级道路上无意之间得到的众多天材地宝之一。   虽然阿黄本身就不是普通的狗,然而想不到它的待遇竟然能够直逼猪脚,王扬将它捞起来,果然见它浑身除了有些发热,并无大碍,用手指戳戳它的额头,训话道:“叫你不要乱跑,乱吃东西,就是不听,现在不舒服了吧。”又道,“你可真能够捡好东西吃。”   阿黄像是知道错了那样,睁着一双红通通,水汪汪的眼睛,朝着王扬微微点头。   王扬用飞剑去取了剩下的两个,只是冰炎果本来就是一对,要一起服用才有效果,如今他们有两个人,怎么够分?当着苏婉晴的面,王扬又拉不下脸来独吞。最后苏婉晴因爱那白色的果子晶莹剔透,要了白果,王扬只得收下了朱果。   冰炎果一分为二,看似没有了效果,可这桩无心之举,后来反倒促成了另外两人的一场机缘,王扬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王扬随即抱起有些无精打采,哈欠连天的阿黄,为了尽快离开林子,御起飞剑飞到上空,不住地向周围探看着,终于在花木扶疏之间找到一个洞口。两人飞入洞口,用夜明珠来照亮,一面前进,一面观察周围情况。   幸好一路走来并没有岔道,只是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洞窟,突然间,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那是双方都听到从对面传来的微弱脚步声,紧接着前方黑暗之中又透出一点光亮来。   “谁?”两人不约而同地出声。   “婉晴,是我啊!”   对面忽地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随着光亮的逼近,王扬与苏婉晴的视野之中便映入了一条娇小的身影,一张娇俏的容颜从黑暗之中逐渐显露,出现在他们面前。   “宁姐是你!你没事吧,你是怎么过来的?”   苏婉晴不疑有他,见到杨宁的突然出现,只有激动与欣喜,急忙走到杨宁跟前,拉起对方的手,将她打量一番。杨宁见到了自己的同门,似也十分高兴,将她两只手攥在一起,笑着说道:“婉晴,你没出事,我可就放心了,自从跟你分开之后,我一直都很担心你。”   可在王扬这个角度看来,对方那娇俏的笑颜,在夜明珠那暗淡的柔光之下,竟显出几分森森诡异来。令他心中猛然一震,他不知受什么驱使,突然间疾步赶到两人跟前,把住苏婉晴的皓腕只用力一拽,就把苏婉晴从杨宁的手里拽了出来。   杨宁眼底闪过一丝愠怒,又闪过一丝惊疑,怒的是王扬来搅局,惊的只是怕他瞧出了端倪,然而大计要紧,便按捺住内心的浮躁,谅这一个小子如何能够看出他的真面目。   王扬也是受内心直觉驱使,并没有怀疑到杨宁,直到反应过来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礼唐突,赶忙松开了苏婉晴的手,为掩饰内心尴尬,便开口问道:“杨姑娘,你是怎么过来的,你有没有见到我那两个师弟,青书和九延?”   杨宁不想提前暴露自己,乐得跟他周旋,便摇摇头道:“我也是被一道气流卷过来的,走了不知道有多久,听到前方有动静,才知道是遇到了你们。至于你那两个师弟及古道友,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原来她之前在山洞里,见到古嘉平有大干一场的趋势,而傅青书已经身中迷香之毒,谅他插翅也难飞,她却没有兴趣窥看两人干事,特别还是两个男人干那事,乐得古嘉平炮制对方,自己便出了山洞,在附近转悠,看看能不能凑巧碰上王扬和苏婉晴两人,一举擒获。   不巧的是,当时王扬和苏婉晴离开林子,正往通向山洞的那条道上走来,两方人马顿时就碰了面,可把杨宁乐得,只不过这老狐狸一向办事谨慎,不到关键时刻不现行。她表面上拿话迷惑对面的两人,暗地里效仿古嘉平的做法,将迷香施放出来,通道内光线幽暗,更利于她行事。   王扬离得两人稍远,等他有所察觉时,前面的苏婉晴已经手足酸软,不设防间便被她对面的杨宁擒在了怀里。王扬欲要上前施救,奈何杨宁身周的香气愈发浓烈,即使他已察觉出不对劲,屏气敛息,已然晚了一步,头已昏沉沉起来。没奈何,赶忙向后连连退去,同时想唤出一张风雷符,将弥漫在身周的香气吹散,使人清醒。   “想逃?”杨宁冷笑一声,一甩手,一道蓝幽幽的剑光便向王扬飞去,王扬赶忙御使飞剑击挡,同时手中符箓飞出,化作一道狂风,吹向对面两人。   苏婉晴并非完全失去知觉,待被杨宁擒住便挣扎起来,因她还不知道杨宁已成异类,也不相信对方会害她,只出声问道:“宁姐你这是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抓我们?”   杨宁只朝她邪邪一笑道:“我可不是你的什么宁姐姐,你爷爷我名叫松光赫是也。”   42第四十二章 :傅反派怒啃师兄   松光赫知道迷香厉害,但为保万无一失,不叫其中任何一个人逃走,在祭出飞剑时,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条黑漆漆似麻绳一样的东西,朝王扬甩去。那麻绳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坚韧异常,即使是飞剑也难以将其斩断,反倒将王扬的飞剑甩飞出去,随即便将他捆了个扎扎实实。   苏婉晴对松光赫这个名字极为陌生,怀疑杨宁是在秘境当中被邪魔歪道夺舍了,她与杨宁本身并不算熟,这次在秘境当中相遇也属偶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了差错,欲待挣扎,已被对方用一道定身术将她整个人禁锢住了。   王扬与苏婉晴两人似已插翅难飞,又是在这样幽深昏暗的洞穴之中,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难不成真得只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了吗?   先前王扬听杨宁喊出自己的名号,松光赫三个字传入他的耳朵还未引起他多少的注意,及待他被麻绳捆住,动弹不得,听到苏婉晴怒斥杨宁,要她放开他二人,那杨宁反倒笑嘻嘻地将苏婉晴搂住怀里,言语放肆,态度狎昵,对她动手动脚,顶着那张俏丽的容颜,实则活脱脱一个猥琐抠脚大汉的本质。   原来是他!王扬电光石火间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在原著当中着墨不多,甚至没有露出过真面目,只是一缕游魂的存在,但在猪脚石海生雄起的过程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王扬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原著中写到自石海生被废除道行,赶出云天门之后,无家可归,穷困潦倒,就差没有沿街乞讨了。而他的灵根已被截断,成了废人一个,此生是再也不能够修仙了。   正在走投无路之际,在荒山洞穴之中发现了那株冰炎树,也是在那里发现了一块古旧的褐色玉玦,那里头禁锢着一缕元神,自称乃是三百多年前御灵宗门下的鬼道人松光赫,因为被仇家追杀,不得不自行兵解,元神遁出肉身,附在这个玉玦之中,等待有缘人将其救出。   后来才知道他这一番话都是胡扯,这不是个善类,那御灵宗更不是个正道门派,乃是作恶多端的邪门歪道,因为多行不义,挑起了一场修真界的正邪大战,在三百多年前被其他修真门派歼灭。这个松光赫也是在那场大战之中险些被杀,元神逃遁而出,才免除一死。   松光赫之所以编造故事骗取石海生的信任,还提出要帮他重塑灵根,无非是想等猪脚身体恢复之后夺舍其肉身,以便东山再起,找当初覆灭御灵宗的修真门派报仇。可惜这个老狐狸筹划的一手好计谋,却偏偏遇上了主角光环护身的石海生,结果下场可想而知,却不是元神消失,而是直接被石海生给吞噬了。   如果摩崖居士续写《醉卧仙途》前传的话,这个松光赫铁定是此文中的反派大Boss,而傅青书这个原著当中的反派boss则便是前传当中的主角,只不过这个主角附不附加种马属性就不得而知了。   那么如今松光赫这个人物既然出现,是不是说明王扬他们在重演原著当中三百多年前的历史呢?   再说王扬被那条漆黑的麻绳捆住,又被迷香弄得手脚乏力,完全挣脱不开,内心十分焦急,便故意引松光赫说出抓住他们的来龙去脉,好拖延时间,再想计策。松光赫见两人都已是他的囊中之物,警惕下降,为了剧情需要,为了拖延主角来救人,在作者的授意下,顷刻间变成了话唠,洋洋洒洒地就把自己的身份来历详细交代了一番。   一般来说,话多的反派都不是称职的反派,而抓住了人质却不急着动手,反倒要施施然得意洋洋地将自己的身份经历说上一遍,拖延剧情的反派则更加智硬,预示着人质即将被救走,其即将领便当的节奏。   而恰在此时,那一只不到关键时刻不出现,到了紧要关头必要现身的萌宠已不知何时爬在了王扬的背后,跳在王扬被绑的两只手上,拿牙齿吭哧吭哧咬那条麻绳。松光赫的师侄荀修明的那柄玄阴剑当初就是废在它的手里,这条麻绳虽然较玄阴剑坚韧许多,但是被阿黄的尖锐牙齿细咬慢咬,终究很快就咬破了一道口子。   而那时,从通道前方忽地传来一些细碎的脚步声,然而脚步凌乱拖沓,不知来人出了什么事。那松光赫说得起劲,忽然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一扰,话音戛然而止,立刻提起了警惕,一面将苏婉晴攥紧在手里,一面小心翼翼地朝背后望去。黑暗之中隐约见到一条人影出现。   而此时正值阿黄将麻绳咬断,王扬终于得了自由,当下抓住机会,飞剑在黑暗之中化作一道光芒朝松光赫刺去,松光赫正欲抵挡,不料,对面那突然出现的一道人影挥手之间也有一道亮光飞出。松光赫堪堪躲过对面来人那一记飞剑,然而手里带着一个人终嫌累赘,再度躲闪王扬的剑光,已是来不及,顿时一条胳膊硬生生地被卸了下来,血流如注。   王扬乘胜追击,想要除掉这个货真价实的反派,将日后将要发生的正邪大战扼杀在摇篮之中,然而飞身近前,眼前忽地弥漫起一股黑烟,等到黑烟散去,松光赫与苏婉晴皆都不见人影,知道他是借了烟雾往附近一个洞窟当中逃脱了,拔腿欲追。   待看清楚了对面走近的人影是谁,当即重重地啊了一声,先是露出一阵欣喜,紧接着却又露出紧张之态,立刻飞奔而去,而那道人影像是知道王扬已经认出了他,紧绷的身体猛地一软,便摔落在了地上。   王扬心头一紧,赶忙将人扶了起来,他刚凑到对方跟前,便已闻到了浓郁的血腥之气,及待将人抱起,用夜明珠一照,顿时抽了一口冷气,只见他整个左肩已被鲜血染透,上头插着一柄三尖两刃刀,几乎贯穿了整个肩膀,其余地方另有好几处血迹,似经历了一场苦战。   再看他整张脸已惨白如纸,毫无一点血色,唯有一双眼睛略还带着些光彩,直直地望着头顶上的王扬,嘴唇慢慢动了几下,然而还未发出声音,那一丝丝鲜血已率先顺着嘴角蜿蜒流下,滴落在衣襟上。   傅青书这副模样惊得王扬的心砰砰直跳,脑中嗡嗡直想,以至于连喊出口的声音都不住地颤抖起来,不知道他是怎么受了如此重的伤,又是谁伤了他?王扬刚刚抱住他的时候,便觉他浑身冰冷僵硬,就算是王扬不怕冷的体质,抱在怀里,也仿佛觉得抱着一块寒冰,寒意直透衣衫,又见他面色惨白,以为他是受了极重的伤,失血过多导致,却不知这其中另有原因。   只一会儿,王扬便惊恐地发现傅青书的指尖上竟然凝结起了薄薄的冰晶,并且顺着手指、手掌不断地向上延伸着,才一眨眼的工夫,已经将他整条手臂都覆盖住了,而且冰层越来越厚,仿佛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铠甲。王扬暗道一声不好,赶忙将自己的灵力输进对方体内,好替他抵消这突然出现的诡异冰层。   然而灵气一探入,王扬整个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川字,傅青书的身体已然十分冰冷,想不到他体内更是寒气四溢,仿佛骨骼血肉经脉已经冻结在一起,更有一股接一股极为阴寒的灵气在他体内不断地游走、冲撞。即使王扬的纯阳灵气也只不过帮他打通一处淤堵的经脉,然而这个时候,那厚厚的冰层已然快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了。这样下去怎么能行?   性命攸关之间,王扬突然想起先前在那片灵气浓郁的林子里摘来的朱红果子,那果子炙热如火,又蕴含灵气,兴许能够帮助傅青书消解体内的寒冰与阴寒之气,当即不做他想,赶忙将朱果取出,便要喂进他口中。却见他嘴唇微张,双唇血色全无,与面颊一般惨白,牙关格格地不断上下碰撞着,像是忍受不了浑身笼罩的寒意。   那朱果却是怎么也塞不进傅青书的嘴里,王扬急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当即放在嘴里嚼碎了,便凑到对方那寒气四溢的嘴唇边,用舌头抵着那红汁碎肉送到傅青书的嘴里,压住他的舌根,迫使其将果子吞进去。   傅青书因为体内阴寒之气的冲撞,已经支撑不住接近昏迷,因为寒气的不断侵袭,整个人哆嗦着缩成一团,忽然间感觉到一丝热气在自己的嘴边徘徊,继而弥漫至口腔,他本能地想要留下那股热气,急忙用唇齿压住那窜进来的温柔软绵之物,不住地吮吸啃咬着,想要以此汲取一点温暖。   王扬只觉得自己的舌头被狠狠一咬,吃痛非常,仿佛对方连带着他的舌头都要吞吃下去,急得他赶忙将人推开,要把自己的舌头解救出来,然而傅青书昏迷之中察觉到了围绕在身周的一丝温热,如何肯放过,将那溜进口中的唇舌吸住不放,王扬是好好不容易才得以脱身,然而舌头与嘴唇已被咬得极痛,破了几道口子。   幸好他抽身及时,不然舌头都要被傅青书啃没了,难道这就是偷亲反派的下场?怎么之前对方在水里强吻他的时候,自己不狠狠地咬他的舌头反击呢?   傅青书吞下朱果片刻后,那些凝结在他周身的冰层竟慢慢地消融起来,那寒冰在他全身慢慢消失之后,他面颊染上了些许红晕,不似方才那般惨白,王扬眼中流露出喜悦来,以为这回终于可以没事了。然而数息之后,他的面颊却是越烧越红,额头上更是渗出点点汗水,仿佛发起热来。   43第四十三章 :被自己的师弟榨干了   王扬起初以为这是朱果的药性发作了,并不太担心,然而不久之后,傅青书的双颊烧得越发通红,简直可以滴出血来,而且皮肤底下竟然还有一道接一道的气流钻动着,将皮肤不断地拱起,肤色随之变化,一会儿转为青白,一会儿转为殷红,着实怪异。   虽然人还处在昏迷之中,五官却皱拢在一起,几近扭曲,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口中呓语着:“好热,好热!”一会儿又道:“好冷,好冷!”   王扬知道不好,赶忙将他抱起,却发觉他一只手炙热如火,一只手却冷如寒冰,竟是寒热互相交替,难道那朱果非但没有抵消他体内的冰寒之气,反而两者冲撞起来,使得伤情更加严重?   傅青书痛楚难忍,迷糊之中,依稀感觉到有人朝自己靠近,他似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整个人都贴在了王扬身上,将他两条胳膊紧紧拽住,捏出了一个又一个深红的指印。王扬好不容易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绕到他背后,盘腿坐定,急忙将自己的灵气送进对方体内。   果然其体内不知什么时候,已多了一股强大的炎热之气,一寒一热两股强劲的灵力犹如龙虎相冲,兀自争斗不休,几乎搅了个翻天覆地。幸好傅青书体内的经络被灵力拓展锻造得十分强韧,尚还能够支撑两股灵力的撞击,不至于破损受伤,但是倘若不能够将这两股灵气融合,时间一长,必定将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王扬知道后果严重,不敢大意,欲要用自己的纯阳之气将两股灵气拉拢在一起,使其互相融合,然而不知从对方体内何处涌出一股强大的吸力,王扬体内的灵气竟然不受控制地源源不断地涌入对方体内,想要撤掌,双手却像是黏在傅青书的背上,根本分不开,心中不禁又惊又急。   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王扬感觉自己体内的灵气都要被傅青书给吸干了,灵气的遽然消失,使他整个人顿时虚弱下来,越发不能够阻止灵气的消散,头脑昏沉起来,视线变得模糊,只听扑通一声,他整个人业已摔倒在地,人事不知了。   再看他前面的傅青书,借助王扬体内大量的纯阳之气,抚平了一寒一热两股强劲灵气的冲撞,最后终于交融在了一起,再由外界纯阳之气的汇入,顷刻间三股灵气化成一团分外精纯而强劲的灵元,不待主人催动,自行运转起来,在全身之中地不断地游走、凝聚,撞击拓展着本已十分坚韧的经脉。   傅青书仍是双目紧闭,面上已然恢复平静,没有了先前的痛苦之色,只见他头顶升起浓郁的纯白烟气,不断地蒸腾翻滚,宛如云海之中雾气翻滚,风云变幻。不知过了多久,刹那间,氤氲烟雾收入体内,紧闭的双眼陡然间睁开,一双瞳孔内隐约有一白一赤两色灵气闪现,一个呼吸之间已然消失,重新归于平静。   竟然是在短短时间内,突破了筑基期,一下子跃到了辟谷期,稍一巩固体内灵气,已然是辟谷初期的修为了。   傅青书从昏迷之中苏醒,只觉通体舒畅,灵台清明,以前沉积在心里的沉郁烦躁之气陡然间消除得一干二净,心境竟是前所未有地安静祥和,体内的灵气越发壮大充沛,宛如潺潺流水连绵不绝。   他心中隐约仿佛知晓些什么前因后果,忽然听到身侧传来嗞呜嗞呜的哼声,他转过身一看,却是阿黄用嘴拱着躺在地上的王扬,再看王扬,面色苍白得吓人,紧闭着双目,已然晕厥过去。   “师兄!”惊得傅青书大喊一声,赶忙将人抱在怀中,探他的鼻息,幸好虽然微弱,但还平稳,赶忙将自身的灵气送进对方体内,却不由地眉头大皱,惊讶地发现他体内灵气涣散,变得十分稀薄,修为已从筑基中期一下子跌至初期。   “难道是因为我的原因吗?”   傅青书注视着怀里的人,心中分外痛惜,王扬还处在昏迷之中,自然不能够应答他,他不由转头看向蹲在一旁的阿黄,阿黄只耷拉着耳朵注视着他两人,眼中似流露出担忧之色。突然间呜呜叫唤了两声,便转身朝甬道一侧跑去,傅青书打抱起王扬,跟在阿黄后面,阿黄的小短腿这会跑起来却飞快,很快就将傅青书带出通道,进到了一片林子里。   傅青书见此处灵气分外充沛,且生长着许多奇花异卉,是处修炼的好地方,便要将王扬放下来为其疗伤。阿黄则脚不停步,一下子蹿进了林子里,窸窸窣窣地声音不断响起,也不知去做什么了。   其实王扬并无大碍,只是因为承受不住体内灵气的遽然消失而昏迷过去,休息一段时间,慢慢便会醒转。可傅青书却是既担忧又慌张,王扬的喜怒哀乐尚且牵扯着他的情绪变化,何况他的昏迷不醒更是由自己引起的,怎不更加令他心疼惭愧?   他暗恨自己实力不济,无法保护对方妥当,又恨古嘉平那个王八蛋敢打自己的主意,害得自己身受重伤,方才连累了师兄为他施救,以至昏迷不醒。虽然最后被那贼逃脱,但是没收了作案工具,又被他用飞剑刺中了心口,就算不死也残,要是死了最好,若是不死,还敢出现在他面前,定要他生不如死!   恰在这时,前方的树丛当中发出窸窣之声,不一会儿阿黄从中跳出,嘴里叼着几枚果子屁颠屁颠地跑到傅青书跟前,放在地上,又用前爪扒拉着傅青书的衣服,好像示意要他喂给王扬吃。傅青书因果子上全是阿黄的口水和牙印,心里嫌弃,再者他也不清楚这些是什么果子,吃了有没有影响,故而摇头不应。   阿黄见自己的一片美意被拂,耳朵顿时蔫了下来,哼唧了几声,闷闷不乐地趴在地上,自己吃起来。   傅青书将昏睡的人搂在怀里,替他拂去沾在面上的发丝,平整衣衫褶皱,见他整张脸已不似之前那般苍白,恢复了一些血色,心里微微放宽。他与他分别时间不长,然而双方却各自屡经风波危险,傅青书被古嘉平围堵,陷入困境之时,方还牵挂着王扬的安危,恨不能插翅飞到他身边。   现在人终于被他寻获,且幸喜安然无恙,便如失而复得的珍宝那般紧紧拥在怀里,再也舍不得放下。他既已对王扬生出爱意来,此时人摆在他的面前,如何能够束缚得住自己的心思,不去一亲“芳泽”?忍不住便伸手抚上了对方的面颊,轻抚着眉宇之间的那点褶皱,想要替他抚平心中的烦恼。   他这个师兄生得自然是极为英俊,俊眼修眉,英气勃发,也难怪会吸引那么多女孩子的眼光,甚至于对他产生爱慕之意。可他只要一想起往后那些女人围着他的场景,甚至于与某个女子产生爱恋,结为伴侣,紧张和烦乱之情便油然而生,他实在不愿接受,也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可师兄呢,他心里有没有我,又愿不愿意接受我?这些话徘徊在他嘴边,欲待吐露,陡然间却充满怯意;欲待吞回肚中,又生出满腔的苦涩,在感情面前,便失了对敌时的无畏果断,只剩下患得患失、犹犹豫豫。   傅青书垂下头,望着那张安详的睡颜,不由地想起了之前水中的那一吻,他是情难自禁,却也是情真意切,可惜他的师兄却显得勉强而抗拒,也许他能够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抱着他,也只能够在他昏睡的时候,等到人醒来,他与他也就只能保持着师兄师弟之间的距离,可这样如何能够甘心?   傅青书暗暗下定决心,打算搏上一搏,他停顿片刻,慢慢地俯下身子,便在对方柔软的唇瓣上印下了一吻,亲了一下,觉得不满足,又再度啃了一口,片刻过后才抬起头,眉目间满含笑意柔情,完全不复先前的冰冷高傲姿态,仿佛变了个人似地,若是旁人在场,岂不是要惊掉眼珠?   他抬头之时,察觉到似乎有道视线正注视着自己,转头看去,便见趴在旁边的阿黄正仰着头注视着他俩,张开的嘴巴里还塞着半枚没吞下的果子,小脑袋一动,那半枚果子便从它嘴里吧嗒一声掉了下来。   傅青书倒忘了还有一只狗在旁围观着他偷亲王扬,见它仍还注视着自己,便出声道:“你看什么?”   “……”阿黄闭上了嘴巴,没出声。   傅青书想了想,又对着它说道:“这件事不能告诉师兄,知道吗?”   “……”阿黄伏下了身子,垂下了视线不再与傅青书对视,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的模样。   傅青书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就算阿黄是灵兽,它又怎么懂得人情世故,知道什么叫做偷亲呢?他却想不到在三百多年后的某一天,当阿黄化成人形能够开口说话的时候,会向王扬控诉他的行径:“主人,姓傅的那个混蛋都不知道偷亲你多少次了!”   傅青书为了让王扬睡得舒服些,便让他枕在自己的膝盖上,时值阿黄将叼来的果子吃完,舔舔嘴巴,突然站了起来,蹦跶着走到王扬身边,低头在他散落的发丝间,衣衫上嗅着。   傅青书起初并不在意,以为它只是想趴在王扬身边,及待那毛茸茸湿乎乎的嘴巴和鼻子嗅到了对方的面颊上,几乎要落到王扬的嘴唇上时,傅青书不知想到了什么,赶紧把人重新捞回怀里,阿黄扑了个空,好心不快,对着傅青书哼叫起来。   傅青书则对着它严肃地说道;“师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谁都不能亲。”又指着它道,“就算你也不行。”   44第四十四章 :你再亲我试试?   阿黄像是听懂了傅青书的话,气愤地对着他一龇牙,呜呜地叫了两声,可惜它这小模样完全没有震慑力,只惹得傅青书淡淡地看了它一眼,之后又将注意力放到王扬身上。阿黄见对方完全没有将它放在心上,耳朵蔫了下来,最后转过身拿屁股对着傅青书啃草泄愤去了。   “师兄怎么还不醒呢?”   傅青书见王扬脉搏、气息皆都恢复平稳,可左等右等,人就是不醒,不免怀疑是哪里出了差错,心焦起来。可他不是大夫,也查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暂时按捺住焦虑,守在王扬身边,心中默默祷告,只求他安然无恙。   “师兄,师兄……”   迷迷糊糊中,王扬听到有人在唤他,那声音十分耳熟,他知道是傅青书的声音,可又显得与他平常的声音不太相同,他的声音清亮微冷,可这道嗓音却显得低沉许多,甚至带着一丝历经世事的沧桑感。   王扬突然想起来,在他掉入河中溺死时,在他进入冰洞看到那被封在冰里面的男尸时,于突然间闯入他脑海中的那声师兄,便是由这个声音发出来的,是傅青书,但又不完全是他。   周围的光线十分明亮,他睁开眼睛,眼前的景物不再是黑幽幽的洞穴,而是一个冰封的世界,由无数巨大的冰块砌成的冰窟,这场景依稀有些眼熟,但是一时半会儿他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的身体轻飘飘地,既没有一丝份量,也感觉不到一丝寒冷,偌大的洞穴之中只在靠近西北的方向摆了一张宽大的床,通体洁白晶莹,寒气四溢。   床上拥躺着两个人,一个身着青衫,面容清丽,正垂头注视着躺在身边的人,那躺着的人相貌英俊,双目紧闭,面容削瘦而苍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犹自昏睡着。王扬定睛看去,咦,那不是他和傅青书吗?他们怎么会由山洞出现在这里?而且都还换了衣服,没再穿着云天门的道袍。   他欲要走近看个究竟,便听傅青书的声音响起道:“师兄你怎么还不醒?”那声音低沉轻缓,不复以前的清亮凌冽,耳熟之中又带着一份陌生。   王扬心想着,我受伤了?生病了?睡了很长时间没有醒?他想起来了,之前在山洞的通道内,他为了替傅青书疗伤,几乎耗尽了灵气,最后昏厥过去,难不成自己现在是灵魂出窍了,所以才能够看到自己的身体?那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这时,只听对方又道:“师兄,你是在怨我,恨我,所以才不愿意醒来是吗?”声音中暗含一丝悲戚悔恨。   王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又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我为什么要怨你,恨你呢?   冰洞中沉默稍许,那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师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醒过来吧,你要打要骂,要杀要剐,醒过来我任你处置。”   王扬腹诽道:“真是越说越离谱,好端端地,我干嘛要打你骂你,甚至杀你呢?我倒是很想醒过来听听你说这番话的原因。”   他转念又想到:“你不是面瘫加闷骚吗?原来也能对着我说那么多话,要是平日里你也能够和我这么说话就好了,省得我还要来猜你的心思,猜来猜去还猜不对。”   他正兀自出神间,忽然看见那似傅青书的人俯下身,便含住了他那具身体的嘴唇,吻了起来。这下可把王扬给惹毛了,直喊道,亲亲亲,就知道亲,连我睡着的时候都不放过,你个强吻狂魔,幸好不是跟你睡一个屋子,不然岂不是贞操不保?你过来,老子保证不打死你!   王扬正打算飘过去跟他算账,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踢打撞击的声音:“姓傅的混账王八蛋,快放我进来,你有本事把主人藏起来,你有本事打开结界放我进来!”   直到那喊声数度响起,傅青书方才放开怀中的人,将他放回床上,却仍依依不舍地看了他几眼,方才起身离开。王扬捏了一把汗,好像极怕傅青书真会对他做出什么不轨的事情来,他朝床上躺着的人飘去,想要返回自己的身体,突然间不知从何处出现一股强大的吸力,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被吸了进去。   “师兄,师兄,你醒醒,你醒过来了吗?”   耳边传来数声紧张而急促的呼唤,王扬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朝外望去,一张漂亮而熟悉的面孔自此映入他的眼帘,等到那面孔逐渐放大变得清晰,王扬才像是如梦初醒般认清了跟前的人。只是不知出于何种心理,看到那张脸朝他不断地接近,他眼中一急,一抬手,“啪”得一声,对方白皙的左颊上已然多了一道巴掌印。   “你再亲我试试!”   傅青书被王扬巴掌打得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心里紧张道:“难道师兄他知道我趁他睡着时偷亲他了?”   王扬话刚喊出口,然而朝周围打量了一下,却猛地惊住了,周围草木茂盛,鸟语花香,哪里是他刚才看到的什么冰洞,明明是之前和苏婉晴离开的那片林子?怎么短短一瞬的时间,傅青书就带着他从冰洞又返回到了林子里?他再看看他与傅青书两人,他们身上明明还穿着云天门的道袍哩,那他之前看到的场景到底是什么,是他做梦产生的梦境?   正巧苏婉晴抱着阿黄与张九延摘完奇花异草从林子里走出来,听到那巴掌声与王扬的喊声,却不太能够理解话里的意思,听着好像是傅青书占了他便宜似地。王扬一抬头,三人的视线便撞在了一块,不对,还有苏婉晴抱着的阿黄,也歪着头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时值傅青书也转过身来,苏婉晴、张九延和阿黄便很清楚地看见了他脸上的手指印,他皮肤本来就白,手指印子便显得愈发明显。两人面面相觑,猜不透王扬干嘛一醒来就打了自己的师弟一巴掌。   “我……这……他们……”   王扬感觉自己的舌头一下子打起结来,完全闹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要说他之前是在做梦,可那梦又异常清晰,除了摸不着,看却看得一清二楚,就连醒来,他还能够记得那些细节。可如果不是梦境,怎么他一睁开眼睛,就嗖地一下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还看见原本被人掳走的苏婉晴和张九延?   “师兄……”傅青书见王扬脸色惊讶,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低低地叫唤了一声,他以为王扬知道自己趁他昏迷时偷亲他,心里倒并不责怪他打了自己一巴掌,只是害怕王扬以后不再理他。   王扬赶紧抓住傅青书问道:“青书,我们刚才在哪儿?是不是在一个冰洞里?”   “没有啊,师兄。”傅青书摇摇头,将之前在通道内发生的情况诉说了一遍,告诉他,他是跟着阿黄才来到这片林子的。   “难道,我刚才真得是在做梦?”王扬听了,惊讶之色更浓,不住地喃喃自语着,“只是怎么会做这样一个奇怪的梦?”   他赶忙用手捧住傅青书的脸,瞧着他脸上的手指印,露出了惭愧的神色,歉然道:“青书,对不起,我、我刚才无缘无故地打了你一巴掌,我只是把你和梦境里的人弄混了……”   王扬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赶忙闭上了嘴巴,傅青书似是听出了一丝端倪,赶忙问道:“什么弄混了,师兄你做了什么梦,里面那个人他……”   王扬赶忙向他打哈哈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在胡言乱语而已。”   他刚要把手从对方的脸上放下来,忽然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两只手不住地在他脸上摸着,饶是傅青书那张面瘫脸被他摸得都露出一丝羞赧,心里则在想,师兄干嘛一个劲儿地摸他,难道说师兄对自己也不是没有感情的?   而围观群众苏婉晴与张九延则纷纷表示不能够理解王扬的古怪行为。   “青书,你恢复了?你变回来了?”   王扬高兴地喊道,摸完他的脸,又去摸他的手,原来王扬注意到傅青书的脸没有以前那般冰冷苍白,不光恢复了原本的热度,脸色也红润了一些,而他的手果然也不复之前病态的苍白,摸上去有了温度。这一点发现,怎能不叫他欣喜?   傅青书终于清楚王扬摸他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免心中黯然,暗道自己多想,不过王扬如此关心他,他心里自然也高兴,巴不得王扬拉着他的手不放呢,便朝他点点头,将之前他是怎么从昏迷当中醒来,发觉体内灵气更加充沛,修为突破到了辟谷期等等详细讲了一遍。   听得王扬半是黯然半是高兴,黯然的是自己的修为竟然一下子跌到了筑基初期,白白浪费了几年的刻苦修炼;高兴的是傅青书因祸得福,最终不仅转危为安,修为更上了一层楼。   他以前就十分不解,为什么傅青书练着练着,整个人的脾气越来越古怪,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冰冷,现在见他终于恢复原样,脾气也平和了许多,便将藏在心底许久的疑问说了出来。   其实傅青书之前那古怪状态是因为身体阴阳失调所致,这跟他修练的筑基期心法脱不了关系,此时如果他将自己的心法口诀背诵出来,在场的苏婉晴一定会惊讶地发觉他所修炼的功法竟与她修炼的一般无二。   她所修炼的功法名叫素女太阴心经,是一门至阴至纯的功法,一定要身为纯阴之体的处子才能够修炼。而傅青书既是男子,也不什么纯阴之体,怎么能够胡乱修炼这门心法呢?   45第四十五章 :师兄我喜欢你   傅青书修炼时间越长,体内阴气越盛,而阳气衰竭,阴阳不调之下方才有了种种异状,因为他曾服食过灵果青葫,体质坚韧,顿时间内还不会太严重。然而长久下去,非但与修为无益,反倒会因为阴阳失衡而导致走火入魔,轻则神智失常,修为尽废,重则寒气凝结,经脉尽断而亡。   这也是为什么他与古嘉平一战,会受那么严重的内伤,以至于全身凝结成冰,这并不是中了古嘉平法术的缘故,而是他强行运转灵气驱除体内的迷香之毒,使得仅剩的阳气再也压制不住浓烈的阴气,阴阳二气颠倒失衡。他催动灵气越强烈,所受的内伤便越厉害,体内寒气也越发强盛。   之前傅青书在捕杀妖兽的过程中并没有过分暴露自己的实力,这使得古嘉平草率轻敌,再加上傅青书中了迷香,便以为对方已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他搓扁揉圆。却想不到自己竟吃了个大亏,不光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沾上,还被对方的飞剑阴差阳错之下割断了命根子,刹那间,血流如注,痛彻心扉,哀叫连连。   傅青书趁胜追击,强忍着体内寒气翻涌,祭出飞剑欲取他狗命,关键时刻却被古嘉平用法宝抵挡住了,只刺中了他心口,之后被他从自己曾经轰开的缺口当中逃脱了。傅青书是因为体内寒气太过浓烈,方才昏迷过去,浑身被那溢出体外的寒气凝结成的冰晶包裹住了,整个人险些被冰封起来。   幸好得王扬喂食朱果,以朱果的炎气压制那猛烈翻滚的阴寒之气,再由王扬的纯阳之气加以调和,使得阴阳二气终于恢复平衡,再加上朱果内蕴含的浓郁灵气,使得修为突破到了辟谷期,也算是因祸得福,转危为安了。   傅青书是个聪慧之人,转眼之间已经将龙去脉想得七七八八,至于谢玄为什么要教授他这完全不合适的心法,他却不甚明了。他一怕王扬过分担心,二来自己没有确凿的证据,无法给自己的师父定罪,因此只将事情原因略略提了一下,并不细说,授人话柄。   阿黄见王扬醒了,自然十分开心,立刻就从苏婉晴怀里跳出来,飞奔到王扬身边,见傅青书仍还攥着王扬的手,记恨他之前不让自己亲王扬,张嘴便咬。幸好傅青书退得快,让它咬了个空,欲要伸手去抓这个不听话的狗,阿黄已经纵到了王扬身上,缩在了对方的怀里,对着傅青书叫唤了两声,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王扬却不知道它为何突然咬人,捧起它两只前爪,略带责备道:“阿黄,你干嘛要咬青书?”   阿黄便用前爪指指对面的傅青书,再轻轻挠了自己的嘴巴两下,接着又指指王扬,王扬搞不清楚它想表达什么,傅青书则狠狠瞪了它一眼,仿佛警告它道:“你敢向师兄告状试试?”   这时候,充当人肉背景的苏婉晴与张九延终于来到了两人身旁,王扬正欲询问,忽然发觉自己还挨在傅青书的怀里,两人显得十分亲昵,这在外人面前却不成体统,便要站起身来。傅青书微感失落,却也不能够拂他师兄的意,只得扶着他站起来,王扬便询问张、苏二人是如何脱困的。   原来当时,松光赫被王扬斩断一条臂膀,忍着疼痛抓着苏婉晴逃进附近一个洞窟里,七拐八拐之下,突然间迎面碰上了那早已走失的张九延。张九延当初跟着傅青书跑进山洞里,不久之后就碰上了跟傅青书一样的遭遇,被陷阱所困,分不清东南西北,后来听到噼啪一道雷响,那洞中的幽暗竟退去了几分,夜明珠能够照亮前方通道。   其实那时,布置在山洞中的法术已被傅青书用剑法破去,张九延随后在众多岔道之中钻来钻去,一直未能脱身。后来他听到苏婉晴呼救,告诉他劫持她的是个夺舍了杨宁肉身的妖道,张九延赶忙放飞剑救她,松光赫身受创伤,法宝恁多,一时间也施展不出,被张九延逼得节节败退,最后只得弃了到嘴的肥肉,逃之夭夭。张九延顾及着受伤的苏婉晴,没有去追。   王扬听到张九延并未杀掉松光赫,心中不禁又是惋惜,又是担忧,要知道这货在数十年后可是要在修真界中掀起惊涛骇浪,腥风血雨的,难不成这真得是劫数难逃,历史不能够更改?   要说起松光赫,必先谈及其师门御灵宗的来历。御灵宗,顾名思义,是御使灵物、灵兽辅佐修炼的门派,当初的开山祖师也是秉承这一宗旨开创了此门派,然而传了两代掌门之后,渐渐地因为急于求成,摒弃了当初的祖训门规,堕入旁门左道之中。   御灵宗开始捕杀强大的灵兽、妖兽甚至于修真界的修士,利用邪术将其尸体祭炼成傀儡,一则通过不断的祭炼,来提升自己的修为,二则傀儡也可以充当武器法宝。尸体的修为越是强大,祭炼成的傀儡威力也更强,祭炼者越是受益无穷,因此很多正道修士惨死在御灵宗的弟子手上。   而这个松光赫乃是御灵宗内“光”字辈的弟子,五十多年前,就已经有了金丹中期的修为,此人狡黠多谋,阴狠嗜杀,五十多年前,一口气杀了十多个云天门的弟子来炼丹,事情暴露之后,便遭云天门两大金丹期高手及十来个辟谷后期修士的追杀。   他双拳难敌四手,身上多处受伤,只得落荒而逃,谢玄与陆容领着十来名辟谷期弟子紧追不舍,将他逼至绝境,眼看小命不保,松光赫狠下心,自爆金丹,欲和云天门的人同归于尽。金丹中期修士自爆的威力抵得上金丹后期修士的能耐,谢玄与陆容为保护弟子,都受了不轻的伤。   一般来说,金丹自爆之后,肉身化作飞灰,本人也会一命呜呼,除非修为达到了元婴期或者化神期,元婴和元神才能遁出肉身逃脱,保全一命。可松光赫狡猾就狡猾在这里,他贴身藏着一颗不知是从哪个修真高手尸身上扒来的珠子,此珠名唤引魂珠,能够藏匿人的魂魄,他自爆之时,魂魄便被吸附进了珠子内。   而且这珠子极为坚硬,即使身体被炸得粉碎,引魂珠依旧安然无恙,滚落在地面的杂草之中,当时竟也无人注意到。只是那处山脉层峦叠嶂,险峻异常,杳无人烟,直到五十多年以后,有对父女逃难至此,引魂珠无意之间被那小女孩捡到,因见其洁白莹亮,十分漂亮,便佩戴在身上。   松光赫的魂魄才得以有了栖身之所,他虽然嫌弃那是个女身,辱没了他堂堂男子汉的身份,却也没得选择,花费了好些时日才将原本身体的主人驱除,自己鸠占鹊巢。当时那女孩已经有十五六岁大,已经拜入玄素宫,松光赫见她既是个女身,资质又不出众,没奈何,打算在玄素宫内隐忍一段时间,再物色其他根骨出色的人作为夺舍对象。   当初在酒楼里,王扬他们见到的那个黑衣女子就是他,他正与他许久未见也是偶然相遇的师侄荀修明在那里秘密商讨卧底玄素宫的事宜,好死不死地,王扬三人就撞上了他的枪口。   他当初因听他师侄说三人中傅青书的修为最高,起了夺舍之心,只是嫌弃傅青书长得女气,后来见到王扬竟是难得一见的纯阳之体,再者王扬的长相也很合他的胃口,便锁定了他,不想因为陆容的到来,让这只肥羊从口中逃脱。   他来参加秘境试炼,倒不是打听到了王扬也会到场,而是不甘心自己蜗居在一具女子躯壳内,打算在众多来参加试炼的男弟子当中选一具合适的来夺舍,再捕杀数个灵根出众的,躲在秘境当中,祭炼傀儡,增长修为,以图东山再起,找云天门的晦气。   然而王扬他们不知道的是,松光赫受伤,四下逃窜之时,突然跌入一个裂隙之中,那里也有他的机缘在等候他,而三十年一过,秘境再度开启之时,便是松光赫重现人间,掀起腥风血雨之时,这自然是各大修真门派的劫数。后来他被数大门派的修真高手联手灭掉,那颗引魂珠最后到了傅青书的手中。   眼看三日期将满,四人商量怎么寻找出口,离开洞穴,回到地面上去,傅青书数度频顾身侧的王扬,神色欲言又止,最后见到众人要离开,突然出声道:“不如你们先走,到那个大的山洞里汇合,我这里还有话要跟师兄讲。”   张九延和苏婉晴见他如此说,便点头先行离开,傅青书却让两人将狗也带走,阿黄气愤愤地哼唧几声,最后还是因为有美人的酥胸可埋,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苏婉晴他们走了。   “青书,你有什么话要说?”等人走之后,王扬出声问道。   傅青书并不忙着回答,只慢慢地走到他跟前,突然握住他的手,默默不语地看着他。王扬被他看得有些尴尬,觉得他的神情举止有些异常,如果要用什么词来形容,王扬便会想到“含情脉脉”,他被自己的想法弄得鸡皮疙瘩直起,觉得铁定是自己想歪了。   为了驱散这种暧昧不清的气氛,他吞了一口口水,再度发问:“青书你想说什么?”   “师兄,我……”面对王扬的二度发问,对面那人终于迟疑着开口了,顿了一顿之后,终于一口气说了出来,“师兄,我想说,我喜欢你。”   “……”一瞬间,王扬目瞪口呆在了那里,乖乖,我耳朵没听错吧。   傅青书以为他没听清,再度提高嗓音说了一遍:“师兄我喜欢你!”   46第四十六章 :我只喜欢你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王扬本来就因为水中那一吻怀疑傅青书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不过他本人是不会光明正大地去问对方,如果对方一直不表示,他也只会装死,当事情没有发生过,总觉得一旦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事情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可偏偏对方就不如他的愿,硬要向他摊牌。   “……”王扬一瞬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他支吾了一阵,方才小心翼翼地说道,“你确定、肯定你……不喜欢女孩子?”   傅青书总觉得他这话说得好像是因为自己喜欢男人才会喜欢他似地,便摇摇头,用着笃定的语气说道:“我不喜欢别人,我只喜欢你,师兄。”   “咳咳……”王扬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心里面直打鼓,我该怎么说呢?该说能够被书中狂霸酷拽diǎo的反派喜欢,真是受宠若惊,还是该直着脖子喊一声“老子可是直男,不喜欢男人!”?   他见傅青书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等待自己做出回应,顿时感觉压力山大,一见到对方向自己靠近,就忍不住生出十分的紧张来,忍不住向后退去,然而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住,一个重心不稳,立马向后摔去。   “师兄,小心!”   下落的过程中,腰即刻被搂住,随即肩膀也被抓住,傅青书抱住他,两人齐齐滚落到草地上。身下是软绵绵的草毯,柔嫩的青草搔刮着他的面颊和脖颈,王扬摔倒在地上并没有多少痛意,只有一丝丝瘙痒,然而身上却压着一个沉甸甸的物体,而那身体的主人正用一双幽深乌黑的眸子直直地注视着他,眼中波光闪动,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这个气氛实在是既尴尬又暧昧,王扬有些心虚地想要移开眼睛,总觉得跟那双漂亮眼睛对视时间一长,就会受其迷惑,举旗投降。然而他刚一有所动作,便有五根白皙修长的手指悄然爬上他的脸,抓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的双眼重新正视着头顶上方的人。   “青书,你松手……”王扬总觉得他这动作有几分轻佻和暧昧,便想挣脱手指的束缚抬起身来,却不料,下一息,对方的脸一下子扩大在他面前,王扬眼中微露惊色,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然而他还来不及怎样,嘴唇一下子就被吻住了。   “唔!你……”王扬被他吻了个措手不及,嘴唇微启之中,对方的舌头便已窜了进来,王扬拼命想咬紧牙关,动用唇舌想将那玩意给抵出去,心里则不禁怒喊:“傅青书你个强吻狂魔快给老子滚出去,不然老子咬死你!”   然而他越挣扎,便被对方抓得越紧,凭他现在区区筑基初期的修为如何敌得过已经达到辟谷初期的傅青书,张口想咬,却又狠不下心来,只得任凭对方的唇舌在自己嘴中肆意游走,让他吻了个够本,脸不知是被吻得还是气得,涨得通红,显得气愤无比。也是,他被男人告白,被男人强吻,这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绝无仅有的,前世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   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明明是王扬气呼呼地瞪着他,傅青书却不光不恼,反倒觉得分外可爱,忍不住就想多亲一会儿。这可苦了王扬,以为这货表白也表了,亲也亲了,就想直接跨步到儿童不宜的成人片当中去,吓得他急忙推搡着压着他的人,怎么也得保住最后的底线,从长计议。   好在傅青书知道轻重,亲够了,就松开了他的师兄,相比于被他吻得七荤八素的王扬面色绯红,双颊滚烫,他的模样却平静许多,脸不红,气不喘,唯有在面颊两侧浮现几丝红晕。   其实他内心不知道有多激动与紧张,激动得是他终于鼓足勇气向他师兄表明了心意,不必再偷偷摸摸地暗恋;紧张的是,他情难自禁,再度亲吻了对方,然而他师兄这般生气,会不会就不愿意回应自己,搭理自己了呢?   王扬却哪里知道他那些小心思,终于获得自由,赶忙拿袖子擦擦嘴角的口水,总觉得自己被吻得太窝囊,男子汉尊严受到了伤害,不知道是该高冷地嘲讽他吻技太差显得不丢面子,还是打他一顿比较实在。然而一见对方再度朝自己靠近,他就怂了下来,赶忙拿手将他脸岔开,一面喊道:“咱能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亲吗?”   然而他的手一伸出便被傅青书抓住,也许是他的话起了作用,傅青书不再靠近他,反而微微与他拉开一段距离,凝视他片刻,出声道:“师兄,你……喜不喜欢我?”   擦,这么直接!这叫我怎么回答?王扬不禁盘问自己,喜欢对方吗?要说喜欢吧,自己一直以直男自诩,只把他当成师弟看待,从来没有往情爱那一方面想过;要说不喜欢吧,他见他受伤遇险总是提心吊胆,忐忑不安,却似比关心李重元更甚,就连他吻自己,也只是气他手段强硬,不打招呼,却奇怪地并不觉得恶心。   闹到最后,却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喜欢呢还是不喜欢,哎,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又如何能够回答对方的问题呢?但是傅青书压着他,大有一副不说清楚就绝不让他起来的架势,他又怕自己说得太决绝,令他不满意,将他惹恼了,他要用强怎么办?男人的贞操也是贞操啊!   最后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青书,你问的这个问题,我也不太清楚……”   傅青书尽管知道答案或许不如他的意,心里却仍隐隐含着一股期待,现在听王扬话说得含混,不由感到失落,又疑心是他拿话搪塞自己好脱身的计谋,沉吟片刻,突然出声道:“师兄,你是不是喜欢苏婉晴?”   “不,怎么会呢?”王扬下意识地就摇头,对方虽然是个绝代佳人,但不知怎么地,自己对她并没有非分之想,独处的这段时间一直以礼相待。   王扬话音刚落,却听傅青书继续道:“不是苏婉晴,那就是张九延了?”   王扬微愣一下,方才明白他说得意思,不由气道:“胡说什么,我跟九延只是朋友的交情,怎么会对他有这种想法呢?”   “那李重元呢?”   “你真是越说越离谱,重元是我的师弟,我自然分得清楚朋友、兄弟与男女之情的区别。”   “那我呢,师兄对我呢?”   “你……”说来说去,话又绕了回来,王扬不禁语塞,盯了那双乌黑清亮的眸子片刻,垂下视线,无奈道,“青书,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说的都是实话。”说完闭上眼睛,大有一副言尽于此,任你处置的大无畏架势。   静等片刻,头顶上却没有动静,王扬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然而他一睁开眼睛,头顶上方的人便朝他压了下来,将他紧紧搂进怀里,将头埋在他的脖颈处。身体上方没有了人影的笼罩,顿时去了王扬心头的压迫之感,耳边忽地传来傅青书沉闷的声音,只听他缓缓说道:“师兄,我是真的喜欢你。”   王扬一直以为傅青书是闷骚加面瘫,即使再怎么样都不会透露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可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向自己说出喜欢二字。同是师兄弟,同是一起长大的三人,可奇怪的是,为什么傅青书会喜欢自己,而不是喜欢李重元或者别的谁?而自己又为什么会更在乎他一点呢?   王扬心念一动,不由就问道:“青书,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因为只有师兄是真心对我好的。”沉默半晌,他身畔的人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师兄对我很好,救过我很多次,却并不图我的回报,云天门当中只有师兄是真心实意待我好的,我很喜欢师兄。”   “真心对你好吗?其实我对你好也是有目的的。”王扬心虚地想着。其实他挺想把傅青书养成一只圣母,这样的话,日后他也不会再与云天门作对,三百多年后自己的转世谭清也就不会遭他的毒手,一命呜呼了。   他听傅青书说到云天门里只有自己真心待他,便插口道:“可是重元也对你很好啊?”   只听对方低声道:“可我只对师兄有感觉。”   听得王扬不禁扶额,有些哭笑不得,这样小言式的对白真得大丈夫,若是换了某个妹子听了他这一番剖肝沥胆的表白,铁定得乐开花,冒粉红色的泡泡吧,就连他一个大男人听了都有些感动了。只是眼下他并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不好给他过分的希望,免得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他们两个就这样拥着在草地上躺了一会儿,傅青书变得老实了,没再对王扬动手动脚,王扬害怕时间一长,张九延和苏婉晴会再度找回来,被他们看到这一幕场景可就大大地不妙了,便出声道:“青书,起来吧,你压得我有点沉。”   这回傅青书倒是很听话很干脆地爬了起来,顺势将王扬一把拉了起来,两人整理了一下衣衫,傅青书帮王扬将沾在衣服头发上的草茎树叶拂了下来,两人并肩离开林子,赶去与张九延他们汇合。这一路上,傅青书没再缠着王扬硬要他说出喜欢二字,却攥着王扬的手不肯松开,两人就这样一路手牵手晃荡到了那大的山洞里。   幸好山洞光线昏暗,张九延与苏婉晴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而阿黄好不容易见到王扬出现,便欢快地奔向对方,王扬下意识地便挣脱了傅青书的手指,接住了阿黄。傅青书见那狗一出现,王扬就撇下他不管了,心里不由愤愤,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发作,知道寻找出口要紧,便和张、苏二人一起在山洞中摸索起来。   47第四十七章 :师兄我好想你   原先来的路因为有设有陷阱迷障,暂时不能够折返,四人便想寻找一条安全可靠的出路离开。这偌大的一个山洞除了一张石床及旁边堆积的竹简竟再无其他,再看满洞蛛丝密布,尘埃散漫,也不知废弃了多久。   傅青书心念一动,便朝那堆破烂竹简走去,知道这些东西日积月累地遭风霜侵蚀,一碰就散,便运起隔空取物的法术,将那些堆积在一起的竹简凭空抓起,一一整齐排列在半空中,叫其余的三人过来查看是否有地图记载。这堆竹简数量繁多,即使山洞面积颇大,不一会儿便也摊得满满当当,看起来颇费时间。幸而傅青书现在已是辟谷初期的修为,法术支撑数个时辰不在话下。   王扬抬眼看去,见竹简上的文字俱是用小篆刻成,日久天长,已变得十分模糊,看得他一个头两个大,一懂不懂,只得放弃帮忙站在一旁,被他抱在怀里的阿黄也是与他一样地直摇头。而张九延与苏婉晴辨识起来也颇觉困难。   傅青书快速浏览数卷,见记载的都是名山大川的风景名胜,便一一略过,之后却看到一套类似修真心法的口诀及十六字剑诀,文字古拙朴质,看似简单却大有深意,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先将其记在脑中,等出去以后再加领会。   不久之后,终于从一册竹简之中看出了些许端倪,不由眼中一喜,恰在这时,突然间,那些排列在半空中的竹简纷纷化作碎屑,洋洋洒洒飘落下来。原来这些东西终究是上了年纪的老物,一旦与空气接触时间长了,很快就氧化碎裂,化作了一堆尘土。   另外三人不由懊恼沮丧,傅青书却已知晓了出去的道路,携住王扬的手,招呼另外两人朝原先进来的通道而去,七拐八拐,饶了不知几个圈,走了不知几条岔道,将众人都走糊涂了,及待看到前方传来微弱的光线,探出去一看,便是秘境当中那灰扑扑的一片天地,知晓终于到了地面上,个个都欣喜雀跃不已。   四人驾起飞剑朝秘境出口而去,幸而他们虽然将三天时间大都浪费在了地下山洞里,没有捕杀到多少妖兽,但是彼此腰包里面都多了许多奇花异卉,灵草灵药,也算是因祸得福,不虚此行了。   四人及时出了秘境,回归到了各自的门派当中,因为领队的师叔师伯盘查得紧,便将三天的经历大致叙说了一遍,这四个人先前在地底下的时候都通过口供,彼此的话都说得滴水不漏,将古嘉平的死也推到了松光赫的身上。   那各门各派的长者一听到松光赫的名字,脸色都变了,及待听说他业已困在了秘境之中,方才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这魔头实力不济,才没有祸害这些进入秘境试炼的年轻弟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试炼既已结束,各派带领弟子回归师门自是不说。   这一天李重元早早地就来到了山门前,翘首等待王扬与傅青书回来,因他与其他来迎接试炼队伍回归的弟子不熟,便独自站在一边,翘首以待。终于听到头顶传来破空之声,不多时,便有数十人在宋朴琴的带领下落在了山门前,李重元一见到队伍当中那两个熟悉的身影,赶忙喜笑颜开地跑了过去。   另外那些前来迎接的人见到同门师兄弟能够平安回来自也十分高兴,只是碍于这位宋师叔架子大,性格乖僻,不敢喧哗造次,唯有李重元并不清楚这一层缘由,依旧傻乎乎,大大咧咧地一面喊着王扬与傅青书的名字,一面跑进人群之中,看到王扬,欣喜若狂,一把将其抱住,一面嘴里喊道:“师兄我想死你了!”   宋朴琴见这么一个愣头愣脑的小子旁若无人地跑过他跟前,不先与长辈打招呼行礼,反倒抱住其中一人大呼小叫起来,心里已然不悦,后来知道他与王王扬、傅青书二人俱是谢玄的弟子,轻哼一声,也就不去管他们了。   李重元也是小孩子心性,从小到大与王扬没怎么分开过,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再者听说秘境之中妖兽横行,十分凶险,分外地就为王扬与傅青书揪心,现在见两人安然归来,激动之余也就顾不得有那么多人在场,一冲上去就抱住了王扬,惹得其余弟子纷纷掩嘴窃笑。   傅青书见李重元抱着王扬不放,长眉微皱,心里头的介意却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只是是朝李重元微微颔首,说道:“别担心,我和师兄俱都安然无恙。”   李重元见他如此说,放下心来,只是回过头来再度打量了王扬几眼,眉头却立刻皱了起来,紧张道:“师兄,你的修为怎么退步了,发生了什么事?”   王扬安抚他道:“我没事,只是受了一点伤而已。”   王扬原本是想安慰他,可他这么一说,越发惹得李重元紧张起来,忙拉起他的两只手左看右看,要将他看出个所以然来,一面担忧道:“师兄你受伤了?你哪里受伤了?伤得重不重,要不要紧……”   他还要连珠炮似地问些什么,已被一旁的傅青书止住道:“好了,长途跋涉,师兄想必也累了,我们回住处再说吧。”   李重元见山门前聚集的人已在他们的谈话中陆陆续续地离开,赶忙点点头,却拉着王扬不放,招呼了傅青书一声,便携着王扬的手而去。傅青书神情微黯,只是他原本就一张冷淡的面孔,外人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他在后头踟蹰片刻,见王扬回首望向他,知道王扬还惦记着自己,脸上方才露出点笑意来,赶上几步,走在了王扬的左手边。   回去的一路上,李重元急于知晓他们在秘境当中的经历,忙不迭地发问,多数时候都是由王扬回答,傅青书偶然回应一两声。当李重元得知傅青书在阴差阳错之下竟然已经到达了辟谷期的修为,惊讶地啊了一声,凭他筑基初期的修为自然是不能够想象辟谷期修士的能耐的,好奇心顿起,即刻松开了王扬的手,反过来拽住傅青书的袖子,要问个清楚明白。   傅青书见李重元待王扬待自己都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便道或许是自己多想了,去了一点心中的芥蒂,也不藏私,将能说的都对他讲了一番。王扬见傅青书病好之后,果然以前的古怪脾气消失得一干二净,对自己对李重元都不再冷冰冰地,心里十分高兴,傅青书见王扬高兴,他自然也高兴。   虽然三个人高兴的侧重点都有所不同,一时间也是其乐融融,仿佛回到了小的时候。   王扬问李重元这三天时间里,他们师父有没有回来过,李重元摇摇头,王扬松了口气,毕竟李重元憨厚老实,不太能应付人,要是言语上得罪了谢玄就不好了。说话间,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住处,只见院子里打扫得十分干净,就连那石桌石墩也擦拭得一尘不染,原来李重元知晓他们今天要回来,便将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   王扬和傅青书也没有什么东西要回房安置,三人顺势在石桌边坐下,王扬拿出在秘境山洞的林子里摘来的果子给李重元尝鲜,李重元见其中有只碧绿小巧的葫芦,愣了一愣,随即露出惊诧的神色来,想必已经想起十五年前自己曾吃过的那一只,王扬便趁机将葫芦的来历告诉了给了他。   李重元和阿黄一样都是吃货,见了这一堆灵气浓郁,青红可爱的果子,忍不住就咽口水,但是见王扬和傅青书均都干坐着看着他吃,怪不好意思地,赶忙道:“师兄,青书,你们也吃啊。”   王扬知道他不能够跟着自己和青书一起去秘境试炼,心里肯定既惋惜又难过,有补偿他的意思,笑着摇头道:“你吃吧,我和青书都吃过了。”   傅青书一向遵从王扬的话,王扬说什么,就是什么,并没有异议。   然而王扬话音刚落,便有一团毛绒绒的东西倏地出现,立刻朝桌上的果子纵去,王扬眼疾手快赶忙抱住,对着李重元说道:“别管它,它也吃过了。”   阿黄的耳朵立刻蔫了下来,不甘心地叫唤了两声,不过最后仍是听话地窝在王扬的怀里,一双圆溜溜地眼睛只可怜巴巴地瞅着桌上的果子,没有再扑上去。傅青书见阿黄从扳指里蹿出来,不知触动了他哪根心弦,念头一起,便伸手握住王扬戴着的玉扳指,灵识一动,整个人瞬间便凭空消失在了王扬与李重元面前。   “咦,青书人呢?”李重元不由惊道。   王扬看看李重元,再看看拇指上的扳指,忽然心里有了底:“难道说这个扳指,也就是所谓的随身空间,要到辟谷期的修为才能够进去?”   “阿黄,扳指里面是什么?”李重元一面拿果子逗狗,一面问它道。   阿黄伸出前爪左指右指,李重元看不懂它想要表达什么,便听王扬对他说道:“我想阿黄能够在扳指里来去自由,应该不需要太过担心青书的安危。”   才一瞬的时间,傅青书便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另外一方天地之中,蓝天碧云,花草如茵,广阔无垠,原来扳指当中竟然藏着这么一个广袤的天地,灵气充沛,空幽寂静,看不出有人的踪迹,真是处遗世独立的桃源仙境。   傅青书为探清整个空间的全貌,驾起飞剑,飞到高空之中,一面飞速前进,一面眺望着身周的风景,淡然的面孔也露出动容之色,只见这一方天地不光广袤无垠,就连景色也非常奇特。春夏秋冬四个季节不是按时间转移,而是按空间排列着。   48第四十八章 :为师兄打抱不平   傅青书刚才所处的地方,繁花茂盛,绿草如茵,一片春意盎然;再飞过去,便见绿肥红瘦,草木转眼化为苍翠,就连气候也炎热潮湿起来;接下来便是秋风瑟瑟,天朗气清,一地金黄。飞了不知多久,他忽地在一条河流边停了下来,这条河流是他一路飞来所见过的大大小小河流之中最为宽阔连绵的。   他所在的河流北岸草木金黄,秋风瑟瑟,俨然是秋天的景色,而对岸却是一望无垠的皑皑白雪,天空尚还飘着零星雪花,一座连绵起伏的巨大雪山宛如巨龙般趴伏在南岸。宽阔的河面被一分为二,一半兀自奔流不息,另外一半则冻结成冰,一静一动,景象相当奇特。   殊不知这里便是三百多年后王扬与石海生、张小小为追踪一只二阶灵兽雪狐误入雪山冰洞的地方。傅青书遥望巍峨的雪山,生出想一探究竟的念头,但又怕自己消失的时间一长,王扬和李重元会担心,再者他也想将扳指里的大致情形向两人诉说一二,因此暂时止步,灵念一动,顷刻间,本人已出了扳指,站在了院子里。   王扬见人安然无恙地出现,恰似应证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十分高兴,李重元抢先说话道:“青书,青书,你是不是到扳指里去了,那里面都有些什么?”   傅青书便坐在王扬身边,将扳指里的情形大致描述了一遍,听得王扬惊疑不定,李重元更是啧啧称奇,缠着傅青书将情形说得更详细一些。王扬却沉默了下来,垂着视线,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态,傅青书越说,他怎么越觉得隐藏在扳指当中的空间与之前他穿成谭清时进入到的幻境十分相似,特别是他所提到的那条一半冰冻一半流淌的大河,对面的那座雪山,竟跟他与石海生、张小小所进入的冰洞地点出奇地相似。   难不成,三百多年后那个所谓的试炼幻境便是储藏在扳指里的空间?那么这个空间是谁从扳指里搬出来的,谁又有能耐将它搬出来,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傅青书一面给李重元解惑,一面偷偷地看着王扬,见他低着头,似乎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到自己的话上,而是别有心思。   王扬正兀自出神,忽然感到自己的一只手被握住了,他抬头一看,正好撞上了傅青书的眼睛,只见对方正温柔地注视着他,王扬不知怎么地,心头一赧,忍不住就想抽回被他握住的手,只不过微动了一动,对方像是有所察觉般,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王扬见此也就不动了,以免显得自己矫情。   “师兄,你在想什么,你有什么心事吗?”   听到傅青书柔声问自己,王扬却暂时不想将前因后果告诉他们,便朝他笑了一笑,扯谎道:“没什么,我也只是跟你们一样在想扳指里的空间是怎么形成的?”   傅青书如何聪明的一个人,再者他愈关心王扬,就愈加地心细如发,将对方的一忧一喜、一言一行都收进眼底,只盼望着能够替他分忧解劳,自然被他看出王扬说的不是心里话,只是王扬不说,他也不好强迫,只得暂时作罢,日后有机会再提吧。   李重元虽是大大咧咧,可这回看到两人挨在一起,手握着手,一个问,一个答,两人之间似乎隐约有什么情绪流淌着,心里面突然就起了一个疙瘩,怪不舒服的。他本身也喜欢对王扬搂搂抱抱,觉得这很正常,没有什么不妥,可对象一旦换成了傅青书,他心里就有股说不出的介意来,可要问他到底介意什么,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三个人谈话的期间,阿黄已经风卷残云地将石桌上的果子一扫而尽,桌子上一片狼藉,它舔舔嘴巴和爪子,还感觉意犹未尽呢!突然间,阿黄小眼睛一瞪,脑袋一仰,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与此同时傅青书忽然长眉微挑,对着王扬和李重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顿时谈话声戛然而止。   须臾过后,院子里倏忽出现了一条身影,一身玄色道袍,满面冰霜,神态阴冷,王扬心里咯噔一声响,总觉得谢玄是来者不善,赶忙带着自己的两个师弟趋步上前拜见。谢玄抬着下巴,垂下眼皮子,斜视着三人,似应非应地从鼻子当中哼出一个嗯字,算作应答,听得三人心里暗骂“阴阳怪气”。   他最先用灵识打量了傅青书一眼,见他果然如他先前听说的那样已经达到了辟谷初期的修为,眼中却只有惊而没有喜,紧接着眼眸当中竟是布满阴霾,蓦地快步走到对方跟前。傅青书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谢玄一把抓住手腕,便有一道比他强大数倍的灵力进到了自己体内。   傅青书猛地一惊,随即却收敛了全身的力量,仿若低眉顺眼般任凭谢玄抓着自己,唯有垂下的双眼中明暗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谢玄往傅青书体内一打量,却让他眼中阴霾更重,隐隐有怒气闪动,五根如鹰爪般的粗长手指紧紧攥住傅青书的手腕,怒目以对。   傅青书吃痛,幸而他沉得住气,未用灵力对抗,只听谢玄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责备之意溢于言表,停顿片刻,又冷冷道,“你的修为进步得可真够快的!”那责备之中又暗含讥讽之色。   谢玄的反常举动暗暗应证了傅青书先前的猜想,但他依旧神情镇定,不怒不怯,将在秘境山洞之中遭敌人袭击,忽然气息不调,灵气失控,身体结冰,险被冰封,关键时刻误食灵果,得以转危为安的真真假假的一番话说了一遍。   他对谢玄是有怒不敢言,便半真半假地问道:“师父,弟子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地,弟子体内会出现一道极为阴寒的灵气,令弟子浑身结冰,险些冻僵?”   他这个问题,谢玄自然是不能回答,回答了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并不知道傅青书是故意发问,还当他不清楚自身的状况,压制住了心底的烦躁与怒气,以“练功方法不对”一句含糊带过,随即阴着脸瞪视着对方,不知道他意欲何为。   看得一旁的王扬暗暗为傅青书担心不已,又几番琢磨谢玄的古怪态度,但是琢磨不出他为何看见弟子修为大增,不喜反怒,实在是匪夷所思。   只见谢玄瞪视傅青书半晌,忽地一拂袖,转身离去,来到王扬和李重元身边,他的视线先在李重元身上扫过,微露轻蔑之色,继而转到王扬身上,双眼一眯,流露出凛然之色,突然厉喝道:“重光,你的修为怎么退步了?”   呵斥之时,又从身上散发出数道强大的威压,直冲王扬而去,王扬筑基初期的修为如何能够抵挡,顿时感觉身上有千斤般的力道压坠下来,踉跄后退了数步,再也支持不住,险些扑通一声跪下。幸而傅青书忽然从旁边闪将过来,将王扬扶稳,免得他狼狈跪倒。   傅青书已是辟谷期的修为,堪堪尚可顶住这股压力,扶住王扬之余已然开口道:“请师父不要责罚师兄,因是对手太厉害,师兄才会耗尽灵力,修为大跌。”   谢玄倒没有要把王扬怎样,不过借机发威,宣泄怒火而已。傅青书体内阴阳二气平衡,已然令他大大地不悦,暗恨自己数年间下的一番工夫毁于一旦;而另一个修为跌落,又要再度增加他等待的时间,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当场翻脸。   他当初阻止这两人去参加门派的试炼,就是怕他们在试炼的过程中发生什么闪失,或死或伤,修为跌落,自己的辛苦努力就白费了。可惜掌门不肯听话放行,又有自己的师弟陆容从中作梗,不应允他不说,反倒还用话敲打了他一顿,要他收敛自己的行径,好好对待所收的弟子,气得谢玄当场翻脸走人。   谢玄听了傅青书维护王扬的话,冷笑起来:“明明自己实力不济,还要怪别人修为太高,他这个做大师兄的还不如你这个做师弟的,分明就是个废物!”   王扬听了如何不气,只是不好发作,将火气吞进了肚子里,低声说道:“师父说得对,是弟子实力不济,丢了师父的颜面。”   王扬服软了,可傅青书却好不痛快,谢玄责骂王扬却比谢玄骂他更让他生气,垂下的眸子里布满冷意。王扬见他露出愤然之色,抿着的嘴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他知道对方有心为自己抱不平,但又怕他措辞不当,冲撞了谢玄,惹得谢玄大发雷霆迁怒到他身上就不好了,赶忙悄悄拉他的袖子,朝他使了几个眼色。   而旁边的李重元也是愤愤不平,暗恨这个师父无理取闹,不关心自己徒弟的安危不说,一上来就劈头盖脸地一顿骂,修为进步了要被他骂,修为退不了也要被他骂,简直神经病一样的存在。   谢玄还要训斥他们几句,忽地止住声音,朝背后看去,原来院门外此时已站了一个人,王扬三人也抬头望去,来人正是张九延。张九延不待谢玄问话,便抢先与他打了招呼,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原来张九延有一个掌管药圃的四师叔,爱草惜花如命,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收集普天之下的奇花异卉,他因见几个师侄出去一趟就带回来许多奇花异草,是他只见过或者听说过,但是遍寻不着的,喜出望外,为表答谢,便将自己私下里炼制的丹药送了许多给张九延,要他转送给王扬和傅青书二人。   张九延接了四师叔的嘱托,禀明了自己的师父之后就径自来找他们,谁料到还未进门,就听到谢玄在训斥徒弟。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二则张九延是陆容的徒弟,谢玄不好太给对方脸色看,只冷淡地嗯了一声。   49第四十九章 :我想要保护师兄   一般人见到这个场面,知道气氛不对,便会赶紧将东西放下,告辞离开,但是因为张九延与王扬三人交好,不忍心见王扬遭受斥责,灵机一动,便多嘴说道:“谢师伯,师侄听说袭击我们的那个人自称叫鬼道人松光赫,出自什么御灵宗门下,宋师叔一听到他的名字就脸色大变,其他门派的师叔伯皆是如此。师伯,这个人真得如此厉害,那我们能够从他的手中逃脱岂不是万幸?”   谢玄知道他说这话是要为王扬开脱,但是又不好反驳。松光赫恶名远扬,精通妖法邪术,当年还是凭着他与陆容才齐力将其逼死,然而自己遭邪气所侵,多年来修为不能够精进,他一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那贼侥幸未死,夺舍了别人的躯壳,功力自然不如以前,但是阴狠狡猾,不是个好对付的主。   理是这个理,但谢玄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来发泄内心的不满而已,现在张九延开口替王扬求情,他便借着这个台阶而下,阴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却回头注视了王扬与傅青书良久,仿佛在思考怎么处置他们。   阿黄似乎也和傅青书、李重元一样对谢玄辱骂王扬十分不满,跳到地上,对着谢玄龇牙咧嘴,露出一股凶相,从喉咙里发出一两声低吼,大有一副要扑上去咬他几口的架势。王扬怕阿黄出事,赶忙将毛团捞起扔给身后的李重元,朝他使眼色。   谢玄有外人在场,自然是不会跟一只狗过不去,不然被宣扬出去该多丢面子,只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了句玩物丧志,突然间一拂袖,一转身,人已消失不见了。看得王扬几人面面相觑,本以为他还要大做文章,却没想到似雷阵雨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这阴面神一消失,三人身上的压力陡然间消失,纷纷长舒一口气。   李重元嘴快,已经嘟囔开了:“什么可恶的师……”   王扬怕谢玄还没有走,正暗地里监视他们,赶忙捂住了李重元的嘴,对他轻轻地嘘了一声,使了个眼色,李重元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赶忙缄口不语了。王扬请张九延坐下谈话,张九延将丹药拿出,说了一些闲话,便告辞离开向他师父复命去了。   因为谢玄的到来,三个人都显得垂头丧气,闷闷不乐,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显得心事重重。李重元抱着阿黄,心里面早就将谢玄骂了一遍;王扬倒没有多少的气愤之色,只是皱眉沉思,却是在想谢玄的所作所为到底有什么深意;而傅青书一张脸冷得吓人,给人一种仿佛遭受斥责的是他而不是王扬的错觉。   忽然,他蓦地站起身,“碰”猛地往石桌上重重拍了一掌,那被固定在地面上的石桌子立刻大幅度晃动起来,幸而他没有使全力,否则这张桌子就要废掉了。   “青书你怎么了?”王扬和李重元触不及防,都被吓了一跳。   “师兄!”傅青书突然握住王扬的手,露出一些难过的神色,说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青书,你说什么?你哪里做错了?”王扬不解道。   傅青书道:“师兄是为了救我修为才会倒退,可我对师父撒了谎才害得你被责骂。”   王扬一听,原来如此,不由笑起来道:“我倒觉得你应答得很对,话说多了难免出现纰漏,授人把柄。再说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修为损失了还可以重新修炼,你放宽心,别瞎想了。”   傅青书默默地点了点头,得到了王扬的一番安慰,忐忑之心甫定,然而对于谢玄,心里却种下了深深的芥蒂。只是他毕竟名义上还是他们的师父,而且到现在也还没有露出对他们不利的迹象,自己又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心怀不轨,也没有足够的实力来对付他,只得暂时忍气吞声,静观其变,心里却是极不愿意王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的。   傅青书心里想着,嘴上便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师兄,我会保护你的。”   王扬愣了愣,还从来没有从一个人嘴里,特别是一个同性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吃惊过后却又忍俊不禁。虽然对方说这样的话总显得自己太弱,却也知道他这是一片好意,心里很感动,只是碍于李重元在场,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李重元看见王扬光顾着跟傅青书说话,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仿佛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接着又听到傅青书说什么要保护师兄之类的话,激起了他的好强之心,自然不甘落后,即刻跑到王扬身边,嚷嚷道:“我也会保护师兄的!”   窝在他怀里的阿黄也叫唤了两声,仿佛在附和李重元的话。   可李重元话音一落,一想起自己和傅青书两个人修为的差距,就难过起来,他卯足了劲儿修炼,到现在还只是筑基初期的修为,可人家出门走了一遭,只用了三天的工夫,就已经达到了辟谷初期,这差距实在太打击人了。他又是沮丧又是不甘,便抱着阿黄垂下头不说话了。   王扬还道李重元仍旧是小孩子脾气,笑了一笑,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便对着两个人说道:“从今以后我们三个人一定要好好修炼,只有修为提高了,才能够保护彼此。”   另外两人深以为然,李重元更是存着不能够让王扬小看他的心思,假使追赶不上傅青书,也不能够让自己成为两人的累赘,三人俱怀心思,说了一会儿话,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到了夜阑人静之时,傅青书从打坐之中醒来,他受了白天之事的影响,心境略显急躁,入定得不是很彻底,修炼便打了折扣。   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离天明至多二三个时辰,傅青书也就不打算继续练功,他猛然想起曾在秘境的山洞里看到一套修炼口诀并一套十六字剑诀,因为白日里被谢玄这么一闹,忘了跟王扬他们说起。他本来就在担心谢玄什么时候或许会对他三人不利,而对方已经是金丹中期的修为,就算三人合力也不是他的对手。   再者先前的那套修炼心法本是对方居心不良传授给他的,他自然不能够再练,如何快速提高修为,如何获取别的修炼心法,他正为此苦恼,猛然想起这茬,便跃下了床,来到书桌边,磨好墨,铺好宣纸,将先前记在脑海当中的口诀一字不漏地默写下来。写完之后,他也不急着去找王扬,只坐下来,静心揣摩词句间的意思。   口诀篇幅简短,然而词句晦涩,暗含深意,傅青书本就聪慧,悟性极高,思绪在词句之间流淌,解词释义,浑然忘我。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直到天空透亮,朝阳从窗户纸当中透进房间,洒在纸上,他方才似如梦初醒,却是笑容满面,不见一点通宵夜读的疲倦。   时值王扬和李重元修炼完毕,离开房间,舒展筋骨,旁边那扇房门也同时打开,傅青书从房里蹿出来,将三人拉到一旁,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王扬猜测傅青书拿到手的心法绝不普通,说不定那山洞便是那个传说当中的化神期的修士开辟的,竹简也是他留下的,这可不又是一场奇遇么?   王扬想起青书先前说起扳指里的空间广阔浩大,灵气充沛,是处修炼的好地方,可惜他与李重元修为不够,还不能够进去,想到那么好的资源不能够白白浪费了,便有让傅青书进去修炼的意思。不过看傅青书的神色似乎不大愿意,然而问明白了原因,王扬真是哭笑不得。   按傅青书的说法,一来扳指本来就是王扬的所有物,他没有觊觎之心,也不大好意思提出进去修炼的话;二来这做主人的不能够进去,白白让他占了洞天福地,他心里过意不去。   王扬不免笑他呆,一点都不像个主角样,摇了摇头,说道:“你我之间还这么生分?我可不是小气的人。”   傅青书对于“你我之间不必生分”这句话似乎悟出了另外一层意思,只觉得听起来分外地亲昵,好像无形之间又将他与王扬拉近了一点距离,脸上越发显出高兴的神彩,大大打破了他一贯不食人间烟火的孤傲形象。   王扬见他笑得有点傻气,奇怪道:“他这是怎么了,回来之后似乎变傻气了一点,倒也显得可爱了。”   自此之后,三人便舍弃了原先云天门的修炼心法,按着傅青书从秘境中带出来的心法修炼起来,傅青书也不藏私,是个合格称职的老师,尽心讲解,遇到疑难处,三人一起研究,倒也其乐融融。三人除了修炼心法,空出时间也学习那套十六字无名剑诀。   那剑诀寥寥数招,挥洒起来看不出有什么不凡之处,像极了世俗当中的武功套路,不过一旦熟练了,傅青书总觉得此种蕴含着一股深奥强大的力量,只待他仔细体味,因为一天之中总会空出时间来练习这套剑诀,力求勘透。   谢玄喜欢神出鬼没,三人偷学别派的修真心法,一旦被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因此总是暗暗提防。哪里知道,接连数个月,对方都没有再出现,三人不由都松了一口气,又奇怪何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还没有出现?若真是被王扬和傅青书气到了,不愿意再见他三个弟子,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王扬心里总隐隐有股担心,觉得事情不会如他们想得那么好。然而时间一长,谢玄终究还是没有再露面,王扬便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50第五十章 :“奸情”被发现   李重元虽然悟性不高,但是根骨摆在那里,若是有一个耐心称职的老师详加指导,尽心传授,成就远胜如今,说起来确实是被谢玄给拖累了。不过幸好,傅青书自秘境当中走了一遭,恢复了本性,不似之前那样冷冷冰冰,爱理不理,三人之间的关系重新变得融洽亲近。   再加上李重元本人也肯勤奋苦练,有了傅青书的指导,果然修炼起来比以往要顺畅许多,不过短时间内尚还看不出成效。然而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李重元虽然在修炼上变得顺利,但内心又生出一件烦恼,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有逐渐加重之势。   说来好笑,以前的傅青书也有过他这样的烦恼,那还是在他们刚刚入门没几年的时候,想不到一晃眼,突然间就轮到李重元了。   原来李重元发现自从他的师兄王扬和傅青书去了秘境一趟回来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好似比以前更加亲热紧密,这虽然可以归结为是傅青书恢复了原样,两人才会走得比以往更近,但是直觉告诉他,他俩的关系没他想得那么简单,仿佛比师兄弟、朋友还要更亲上一层,但是至于到底是怎样一种亲密的关系,他这颗尚嫌单纯的小脑瓜依旧想不出来。   而王扬愈是跟傅青书亲密,他便愈感到失落,心里愈是难过,待在他俩身边,看见他们或是相视而笑,或是娓娓而谈,这种温馨融洽的气氛,是自己难以插足而进的,想到师兄待自己不如以前,想到自己变成了多余之人,那种不甘愿与酸涩的情绪可想而知。却与傅青书以前推想自己与王扬、李重元三人关系的情形出奇地吻合。   王扬倒也不是没有察觉到李重元的情绪变化,只是他现已搬到了傅青书的房间里,不像以前那么朝夕相处,自然不能够事事留心,虽然曾经问过对方一两次,但是都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对于王扬从同住的房间里搬出去,李重元自然有抵触之心,不希望和他师兄分开,但也知道单独的环境更有助于修炼,只得点头答应。   傅青书现在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戒指的空间里,阿黄起初还很看不顺眼这个占了它地盘的不速之客,它显然是更愿意王扬或者李重元到空间里来陪它玩的。而傅青书对待这只萌宠则显得冷淡许多,平时只远远地待在一处灵气充裕的地方打坐修炼,并不管它。   有一天,傅青书修炼完毕,正打算离开扳指去见王扬,忽然远远地看见那白绒绒的狗嘴里叼着一串白色碧绿的东西在跑着,他心念一动,御剑飞近一看,原来它嘴里叼着一支野姜花。也不知道它认不认得这花,采它做什么?   傅青书记得王扬喜欢野姜花,有心想采几支出去送给他,便将阿黄拦住,问它嘴里的花是从哪里采来的。阿黄咬着花,将小脑袋仰得高高地,露出一种得意又不屑的神气,仿佛在说你也有求我的时候啊?又好像在说,本座才不愿意给你带路呢!   傅青书见此也不强求,便御起飞剑打算自己去寻找。扳指里的空间虽然宽广,但是野姜花在夏季开放,又喜欢背阴临水的地方,他朝夏季时节的地方找去,费一点时间,不难找到。阿黄本来还希望傅青书多说好话来求它,它再装出极不情愿又勉强的样子点头答应,然后带他去找花。   哪里知道对方见它没表态,驾起飞剑一溜烟就走了,阿黄在原地踟蹰片刻,撒开脚丫子朝天上的人追去。傅青书见那狗朝他追过来,对他叫唤了两声,随即又朝前跑去,好像有给他带路的意思,他便放慢速度,跟在毛团的后头,飞不多时,便到达一片阴凉湿润的溪水边,岸边正长满了一丛丛一簇簇的乳白色花朵。   许是有灵气的滋养,花朵要比他以前看到的野姜花更为饱满,香气也更浓郁一些,傅青书为王扬不能够看到这片花海而感到惋惜,便将飞剑缩小,将花连带茎块都撅起来,打算拿到外面找个地方种下,这样王扬就能够天天见到了。   恰值王扬与李重元正站在院子里说着什么,突然间便闻到一股熟悉的淡雅香气,接着便看到傅青书执着一把野姜花出现在他俩跟前,阿黄抢先一步屁颠屁颠地跑到王扬跟前,要把嘴里叼着的花送给对方。   其实阿黄并不知道这是什么花,也不知道王扬喜不喜欢,它也是凑巧在王扬的储物袋里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那是傅青书十多年前送给他的野姜花粉,之后在空间里闲逛的时候,碰巧闻到散发出相同的气味的花朵,猜想王扬或许会喜欢,便咬下一株想要带出去送给他,之后便遇上了傅青书。   李重元并不知晓那是什么花,经王扬科普以后才知道,暗道自己后知后觉,连师兄喜欢什么花都不知道,又见傅青书送花给师兄,师兄显得十分高兴,心里那股酸不溜秋的滋味又窜了出来。心里想着:“看来师兄很喜欢这花,那自己以后也送花给师兄好了。”   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效仿傅青书送花是拾人牙慧,没有新意,要送,就得送点其他新奇的,别人没有送过的才行,不由地苦苦思索起来,连王扬叫了他两次他都没有听见,还是阿黄咬住他的衣摆拽了拽才将物外神游的他给拽回来。   正巧屋子后头便是一个水塘,如今又是暮春的时节,气候转暖,想来野姜花种下应该能够存活,三个人和一只狗来到屋子后头忙活起来,李重元本还想抢着去种花,但是见到傅青书态度殷勤,师兄又好似极乐意与他说话的样子,两人说说笑笑,又把自己撇在一旁,自己也插不上嘴,又负气似地不想去讨没趣,便捞起了在身边蹦跶的阿黄,口里谎称自己有事就走了。   他见王扬也既没有挽留自己,也没有留意到自己的不开心,心里愈加地难过沮丧,咬了一咬牙,真得抱着阿黄走了。一人一狗坐在屋前的台阶上,李重元气鼓鼓地,神色黯然,也没了心情逗弄阿黄,只抱着它许久不说话。阿黄好似有几分懂他的意思,用鼻子碰了碰他的手,仿佛想要安慰他。   李重元不由将它抱得更紧,嘴里喃喃着:“阿黄,我们真是同病相怜。”   阿黄点点头。   李重元又低声说道:“师兄和青书为什么会走得那么近呢?”   阿黄歪着头,好像有着跟他相同的疑惑。   李重元像是想起什么,忽然捧起它悄声问道:“阿黄,你知道师兄和青书在秘境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阿黄点点头。   李重元开心起来,忙道:“那你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阿黄犹豫片刻,似乎在考虑该怎么表达出来才能够让人看得清楚明白,突然间纵到李重元的肩膀上,然后伸长脖子,凑到他的嘴边,连着碰了两次。李重元起初还不明白它的意思,赶忙将狗拽了下来,用袖子揩揩嘴。   突然间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惊道:“你是说,师兄他、他亲了青书?”   阿黄点头。   “可恶!”李重元霍地站起身,愤然喊道,“师兄为什么要亲他,而不亲我!”   阿黄也附和着叫唤了两声。   再说屋后水塘边,傅青书和王扬已经将野姜花种好,一则屋前屋后离得远,二则两人的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并没有察觉到李重元在院子里的喊声。待花种好以后,傅青书却不急着回到前面去,而是将王扬拉到了一边,仿佛有什么话要说。   因为三个人都忙着修炼,一天之中见不了一两次面,趁着这个机会,傅青书极愿意两个人能够独处一会儿,没有李重元和阿黄来打搅他们。王扬自从傅青书向他表白之后,觉得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变化了一点,还是以前的相处模式,可显得比以前更加亲昵透彻,不似之前因为沟通不良而产生诸多误会。   这时傅青书忽然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近到自己身边,两人的个子如今已差不多高,互相平视着,王扬看他望着自己的神情,心里隐隐已猜到了他似乎想要做什么,下一息,只听对方用着认真而期待的口吻问他道:“师兄我可以……亲你吗?”   原来傅青书已经吸取了以前的教训,知道王扬不喜欢他不打招呼就亲他,而平日里不是独自修炼就是三个人凑在一起,鲜有两个人独处的时间,他不想放过这难得的温存机会,所以才开口发问。   王扬听了忍俊不禁,知道他俩现在应该是类似于交往的时期,只是他只有跟女生交往的经历,从来没有跟男生交往过,不知道到底该做些什么。忽然听到傅青书发问,问的还是这样一个问题,先是一愣,继而又笑了起来。   那是他想起,之前在秘境当中,傅青书可是不容分说地强硬地吻了他两次,可现在却如个乖宝宝般,做事之前还要征求自己的意见,这前后的反差怎能不让他觉得好笑。他心念一动,忽然就抓住对方的肩膀,凑过去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随即就松开了他。   “……”傅青书明显愣住了,随即眼眸中流露出浓浓的吃惊之色,一瞬间,两颊飞上两片红云,嗫嚅着嘴唇,磕巴道:“师兄,你……我……”   李重元坐在院子里,左等右等,还不见王扬和青书回来,不晓得他们又在后头说什么悄悄话了,心里很不服气,不知触动了他哪个念头,便对着阿黄嘘了一声,悄悄地来到了屋后,伏在一丛树后头,屏气敛息地朝前面一望,王扬吻傅青书的那幕场景便落入了他的眼中。   51第五十一章 :我喜欢的不是姑娘   李重元先前还不懂得这两人为什么会一反常态地走得这么近,及至躲在树丛之后看到王扬亲吻傅青书的画面,突然之间,好像福至心灵地开了窍,清楚了他师兄或许对傅青书抱着一种名叫“喜欢”的心思。不知触动了他哪根神经,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完全不是滋味,一股窒闷感油然而生。   他紧接着又看到王扬亲了傅青书后不久,两人便拥在一起深吻起来,看得他将嘴唇咬得紧紧地,将手指捏得紧紧地,心里又是生气又是难过。猛然间想起他师兄以前送过一册书给他,他看到书上的一男一女两个人搂抱亲吻之后就开始干那种互相喜欢的人之间喜欢干的事。现在他师兄和傅青书抱也抱了,亲也亲了,难不成他们紧接着也要做哪种事吗?   他虽然不清楚两个男人是不是也能和男女之间一样行夫妻之事,只不过,他是委实不愿意看到王扬跟另外的人发生关系的,即使那另外一人是自己的同门师兄也不行,当下为了阻止他们,便要一口气冲出去喝止。然而就在时候,只听前面院子里出现一点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有喊声传来:“王师兄、青书、重元,你们在家吗?”   来人原来是张九延,这喊声一起,立刻惊起了水塘边一对拥在一起细语温存的鸳鸯,王扬轻轻挣脱了傅青书的怀抱,对他道:“是九延来了?”   傅青书点点头,虽然被人打搅好事,着实遗憾,却携住王扬的手,两人朝前面走去迎接对方。李重元当时藏在树丛当中,看到王、傅二人这般亲昵,不管不顾就要冲将上去,张九延的喊声却好似将他从梦游之中惊醒,被怒气充塞的脑子转为清明,急忙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他紧接着又看到王扬、傅青书二人朝着他这边走来,这回却是害怕被他俩发现自己在偷窥他们亲吻,把那些要质问他俩的话暂时抛到了脑后,赶忙转身一溜烟地跑了,飞奔到院子里却与张九延撞个正着。张九延正要开口发问,李重元则心绪烦乱,心神不宁,不知道等下该怎么面对他师兄与傅青书,宁愿暂时躲他们一阵,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抓住张九延朝外面跑去。   “重元你怎么了?闷闷不乐的,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来到他们时常相聚的一条溪边,李重元松开张九延,兀自坐到一块石头上,双手托腮,垂头不语,生着闷气。张九延知道这人一向是个乐天派,没什么烦恼忧愁,这回却是难得地见他生气,也不知道是谁惹着他了,他又生得哪门子的气,便走近他跟前,在旁边一块石头上坐定,再度问了一遍。   李重元转头朝他看过来,脸上余怒未消,看了他几眼,欲言又止。张九延见他神色为难,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思忖片刻,好像有了眉目,试探着说道:“难不成……你们三人之间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的事?”   李重元听了,不知想到了哪里,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欲想点头,却仍是摇摇头,张九延见他不说话,他也就止住不再开口,陪着对方一起枯坐着。李重元泄愤似地丢了几个石块进水里,等到浮躁的心境转为平静,他才慢慢地开口,却是问张九延道:“九延,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张九延冷不防他突然问出这个问题,迟疑片刻,对着他摇摇头,说道:“难道说,你有喜欢的人了?你在为这个烦恼?”   李重元下意识地点点头,却又赶忙摇摇头,像是为了替自己澄清,赶忙补充道:“我也不清楚,也许是,也许不是。”   张九延却暗暗点头,觉得他这反常的举动应该跟这个原因脱不了关系,也许他是喜欢上了师门当中的哪个女弟子,或许羞于启齿,或许是苦于没有相见的机会,更严重些,或许是那姑娘不中意他,所以才会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至于他为什么不跟自己的两个师兄说,反而跟他提起,也许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   这样想罢,他便试探着地说道:“重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或许可以跟我说说,你喜欢上了云天门里的哪个姑娘,或许我们两个想想办法……”   他话音未了,已被李重元打断,只见对方说道:“不是姑……”然而三个字一落,就再也没了声音,不由疑惑望去。   李重元差点没把“不是姑娘”四个字给说出去,急忙捂住了嘴,可不想让对方知道他心里念着的是自己的师兄,赶忙将话岔开。张九延见他不愿说,也不强求,便将自己先前的来意说了出来。   原来他从他师父陆容那里得到消息,说是谢玄已经离开云天门,外出云游去了,没个十年八载的不会回来。李重元听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们三人正为谢玄何以这么长时间还不出现而惴惴不安,因为他不出现则以,一出现必要寻他们的不是,他是巴不得谢玄永远不出现,反正他对三个徒弟不管不问,早不指望他传道授业解惑了。   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便说了出来:“这个不称职的师父最好永远都别出现。”   然而话音刚落,他又疑心自己说错了话,有些不安地朝张九延看去,张九延见他神情惴惴,笑了一笑道:“你别担心,我不会说出去,我也不喜欢这个师伯哩。”   两人重新回到院子里,彼时王扬、傅青书正等在院子里,他们之前听到喊声返回院子里,却既不见张九延,也不见李重元的人影,猜想他们两个或许结伴出去了,等了一段时间,终于把这两人给等了回来。   李重元虽然出去散心了一会儿,消了一点闷气,但是再次见到他俩时内心仍觉尴尬,便一声不吭地走到了一边,故意露出冷漠不愿说话的神情。张九延将谢玄离开云天门的事情告诉给了王扬和傅青书,要他们不必担心,还说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助,尽管来找他好了。   王扬将人送走,彼时李重元推说身体不舒服独自进房去了,先前王扬见他神情有异,一声不吭,不晓得他是怎么了,现在听说他是身体不适,并不怀疑,走到门口,敲了几下门,问了两句,听李重元回答含糊疏离,好像不愿意他进去看他的样子。王扬虽然觉得奇怪,也没作多想,只嘱咐他好好休息,也就回房修炼去了。而傅青书和阿黄也自往扳指里去了。   到了晚饭的时间,便是三人每天一聚的时刻,傅青书从扳指里摘来新鲜的野生瓜果,阿黄早已经跳在石桌上开吃起来,唯独缺了李重元。王扬以为他身体仍还不舒服,便走到房门前叩门唤了一声,听到里面没声响,有些担心,便推门进去。彼时李重元听到他师兄唤他,他虽没出声,但还是下了床,走出去开门,便和王扬撞个正着。   王扬便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其实修仙之人已经很少会生病了,他却不知道李重元生得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李重元见他师兄这么关心他,如何还狠得下心不去与他说话,只是刚要开口,然而一抬头看到了站在后头的傅青书,脸立刻沉了下来,轻轻哼了一声,与王扬擦身而过,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没什么。”   看到李重元对他露出愤然之色,听到他对自己哼了一声,傅青书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只是他看得清楚,听得明白,根本不是错觉,不由地纳闷自己是怎么招他了?正值王扬也闹不清楚李重元是怎么了,两人不由面面相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三人这顿晚饭吃得甚是沉闷,没了往日的说笑,王扬察觉出了李重元的不妥,想要跟他好好谈谈,便暗中传话给傅青书,让他先回扳指里去,留他们两个独自说话。傅青书自从王扬主动亲了他之后,开心之余不再像以前那样患得患失,胡思乱想,对王扬的话没有异议,点了点头后人已消失不见。   王扬便向对面的李重元问出自己的疑问,却见对方依旧垂着头不发一言,真是又好笑又好气,责备道:“重元,你又不是女孩子,怎么扭扭捏捏地,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话不能够说的?”   李重元听王扬将他比成扭捏的女子,大有看不起他的意思,以为是王扬有了傅青书后就看不起自己了,顿时来了气,蓦地仰起头,直视着对方脱口而出道:“师兄你是不是喜欢傅青书?”   “……”他这个问题将王扬打了个措手不及,顿时愣住。   李重元也豁了出去,不打算再自己一个人生闷气,见王扬没声音,再度追问道:“师兄你真得喜欢傅青书?”   “……”王扬此时缓过神来,注视他片刻,斟酌着开口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他虽没有直接承认或否认,但这句话显然已默认了自己与傅青书的关系,如果傅青书在场听见,心里不知得多开心呢!   然而他对面的是李重元而不是傅青书,听到王扬似是已经承认了,当下五味杂陈,一颗心跌倒了谷底,颤抖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片刻之后再度开口:“师兄你为什么会喜欢傅青书?”   他不待王扬开口回答,终于喊出口道:“师兄你知不知道,我也喜欢你!”   “……”王扬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哪里晓得李重元不光知道了他与傅青书的关系,还对他说他也喜欢自己,怎么自己的两个师弟前后都向自己表了白?   “我有那么受欢迎吗?我怎么一到这个世界就这么有男人缘了?”他心里自嘲道。   52第五十二章 :我要和你公平竞争   “师兄,你喜不喜欢我?师兄,你说话啊!”   李重元见王扬不说话,便抓住他的手大声询问,一味地催促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王扬无奈地笑了起来,耐着性子对他道:“重元,你既然知道我喜欢……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怎么还问我这个问题?难道一个人的心里可以同时喜欢上两个人吗?”   哪知李重元听了他的话,越发将他的手抓得紧紧地,嚷起来道:“这怎么行?这不行!我不甘心,你怎么可以喜欢别人而不喜欢我呢?师兄,我求求你,不要喜欢青书,喜欢我好不好,师兄?”   王扬被他那种孩子气的神情和话语弄得哭笑不得,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无奈道:“重元,你在胡说什么,喜欢一个人是这么随随便便,说喜欢就喜欢,说不喜欢就可以不喜欢了吗?再说了,你又怎么能够断定你是真得喜欢我,而不是出于一时的意气用事,小孩子脾气?”   李重元被他说得急了起来,忙不迭解释道:“我是喜欢师兄,我是真得喜欢师兄,我看不见师兄就心里难过,我看见师兄就觉得高兴,你不知道我看到你跟青书在一起,跟他搂搂抱抱亲亲,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多痛苦!”   “……你、看见我跟青书他……”   王扬的注意力完全被他最后一句话给吸引住了,果然他的担心成真了。   当初他和傅青书从秘境回来之后,连着一段时间没有动静,一则是王扬不太清楚自己的心意,故而没有和他走得太近;二者就怕李重元无意之间撞见,免不了觉得尴尬。然而他们两人总是这样偷偷摸摸地约见,总给王扬一种背着人偷情的错觉。   他也不是没考虑过什么时候跟李重元讲明他与傅青书的关系,只是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清楚了他俩的关系,而且还向自己摊牌说他也喜欢自己。先后被自己的两个师弟逮住表白,王扬真是哭笑不得又十分无奈,根本不知道他怎么就把他们两个人不知不觉都给养歪了?   “难道真得是我养成的方式不对?”   王扬扪心自问,忽然也就明白了为什么三百多年后的李重元会对捡来的孩子谭清那么溺爱,百依百顺。他起初以为李重元对谭清的溺爱之情全在于谭清是他的师兄,是自己的转世,现在则猜想他对于谭清的宠爱之中或许还夹杂着一份对自己的喜欢。   只是这个性格单纯的师弟能否弄得清楚他所谓的喜欢究竟是哪一种喜欢吗?   李重元自从亲眼见到王扬背着他跟傅青书亲热,便情绪低落,伤心难过,现在听了王扬的问话,像是要发泄他那些不满,难得地冷笑起来,说了重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倘若不是我不经意间撞破,你们还不知道要瞒我多久呢!师兄,我不光看见你和傅青书在水塘边搂搂抱抱,亲亲我我,我还知道在秘境当中,你和他亲热了不下两次!”   “你、你怎么会知道?”   所谓的在秘境当中亲热,王扬记起的只是两人在水中的那一吻以及傅青书在向他告白之后的强吻,而阿黄向李重元告密的则是傅青书趁着王扬昏迷过去之后偷亲的两次。次数吻合,两者的情形却大大地不同,王扬误会之后,也就相当于默认了。   “是阿黄告诉我的!”李重元气愤之下,毫不犹豫地卖了队友。   “阿黄你!”王扬转头看向那趴在一边围观他们争吵的狗。   “呜呜……”   被王扬发现是自己告了密,阿黄像是十分羞愧那般垂下头,将两个爪子捂在眼睛上,不敢跟王扬对视了。   “师兄,你就这么喜欢青书,心里一点都没有我吗?师兄,我有哪里做得不好,我可以改,改到你满意为止,好不好,师兄?不要离开我,我不想你被人抢走!”   突然间,李重元又变回了原先的撒娇乞求模样,紧握着王扬的手,不住地低声哀求着,可怜兮兮地,活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宠物。   “你真是……你可不是小孩子了,怎么永远都长不大,听不进道理呢?先不说你所谓的喜欢是不是真真正正的喜欢,一个人若是有了喜欢的人,是没有办法再去喜欢另外一个人的。重元,我希望你能够明白,别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缠下去了。”王扬不得不再费九牛二虎之力跟他解释。   “师兄,那你说说看,你怎么就喜欢傅青书而不喜欢我?”   理是这个理,可李重元怎能甘心与他相伴多年,青梅竹马长大的人轻轻松松地被别人抢走,仍是不死心地发问着,他见王扬不说话,继续说道:“是因为我修为没他高,长得也不如他好看?还是说师兄你老觉得我像个小孩子,不如他成熟?”   “不是这样的。”   王扬含糊道,其实他也搞不清楚,青书为什么会喜欢他而不是重元,而重元又为什么不喜欢青书而会喜欢他,而他自己又为什么不喜欢重元反而会喜欢这个书中的反派,这个曾经杀害过自己的人?完全就是一团乱麻!   “那是怎样?”李重元步步紧逼,一定要在这个问题上跟他师兄死磕到底。   两人争执着,突然身旁消无声息地现出一条人影来,一把抓住王扬将他拉到身后,自己则挡在了李重元的跟前。   李重元定睛一看,有些没好气道:“是你!”   来的人正是他们起争执的另外一个对象傅青书,傅青书听王扬的话进到了扳指里,好让出空间让他们两人独处。他也察觉出了李重元的异样,心里隐隐觉得李重元的异样或许与王扬有关,或许便是他以前猜测过的原因,因此在扳指里待了一会儿便悄悄地出来。   为了不打草惊蛇引起两人的注意,他便隐身在一旁,三人之中他的修为最高,而另外两人忙着争执,根本没有察觉到他在一旁偷听。唯有阿黄知道他的存在,不过这货因为向李重元告密而被王扬责备,垂着头缩在一旁,看到傅青书向它使眼色警告它,它也就听之任之,不管闲事了。   傅青书隐身在一旁无非是想弄清楚李重元的异状,哪里知道两人交谈了不到两句话,李重元便突然向王扬表了白,他虽早有预感,这回亲耳听到不可谓不吃惊。想要听王扬怎么回答,想要知道自己在他心目当中的地位比不比得上李重元,他便按捺住焦躁之心,静静聆听。   然而结果却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虽然王扬并没有指名道姓地明确地告诉李重元,但是他已前后两次向对方表明他有喜欢的人了,这喜欢的人是谁,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听得傅青书心潮澎湃,激动不已,把持不住便已现身出来。   傅青书挡在李重元跟前,神色冷峻道:“重元,既然师兄已经将话说得明白,你何必又吵又闹地让师兄为难呢?”   李重元冷哼一声道:“师兄说他喜欢你,你当然要说便宜话了!你别得意,我一定会把师兄抢回来的,我要和你公平竞争!”   傅青书不愿跟他起争执,便顺着他的话点头说道:“好。”   王扬却直摇头道:“我又不是东西,什么抢不抢的,重元你就别再任性了,好好想一想吧,感情的事是不能够勉强的,你不能够勉强我不去喜欢……青书而去喜欢你,就像我不能够立刻扭转你的心思让你喜欢上别人一样。”   他一时嘴顺,终于把“喜欢青书”四个字给说了出来,直到有所意识,话已经说了出去,再也收不回了,悄悄地瞥了傅青书一眼,却见对方正直直地注视着他,笑意盈盈,王扬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不自在的神色,可以将其归咎于害羞。   李重元见他俩站在同一条阵线上对付自己,心里又气又恨又怨,突然狠狠一跺脚道:“好,师兄你不要我了是吧,我这就走,离开这里,不再碍你们的眼!”说罢,纵身飞了出去。   王扬怕他想不开,下意识地就要追出去,突然想到自己追上去也于事无补,说不定会弄得事态更加激化,便忙对傅青书说道:“青书,你偷偷地跟在他后头不要现身,看他去了哪里,我去找九延,现在这个情况也只有他能够帮得上忙,说得上话了。”   傅青书点头,话不多说就跟了出去。王扬既然去找张九延帮忙,不得不将他们三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告诉给他。张九延是个性情通达且信得过的人,虽然听了前因后果之后非常吃惊,但也保证不会泄露他与傅青书的关系,答应帮他去劝解那个一根筋钻牛角尖的师弟。   两人离开去找李重元,半路上正好碰到返回的傅青书,他告诉他们,那家伙在他们时常相聚的溪边坐着,张九延便告别王扬、傅青书,开导李重元去了。发生了这样的变故,王扬也没了修炼的心思,呆坐在院子里,想等李重元回来,傅青书自然在旁边陪着他。   两人说了一些安慰的话,互相执着手,等在院中,阿黄也没再回扳指里,趴在一旁陪着两人。从夕阳落山到夜幕降临再到夜深人静,也不知等了多久,忽然有一条黑影出现在院门口,慢慢地从外面走进来,凭两人的眼力,即使在黑暗之中也看得清楚那便是他们要等的人李重元。   李重元慢慢走近院子,看了看他俩,垂下头,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唤道:“……师兄……”   “你……回来了。”王扬轻声道。   李重元点头。   王扬又道:“九延呢?”   李重元缓缓答道:“我怕他陪了我太长时间觉得累,让他回去休息了。”   王扬点头,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无话可说,而他身后的傅青书也只静静地站着,没有说话,一时间气氛似变得凝固而沉重。   李重元踟蹰片刻,终于开口道:“师兄,我、我……”然而“我”了几次仍旧说不出什么,突然间奔到王扬跟前,一把将其抱住,“师兄”二字还未落下,声音已变得哽咽起来,将头埋在王扬的肩膀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得哭了出来。   傅青书见此,神色一暗,但也没有出声。   “师兄你说得对,我不是小孩子了,该变得成熟一点,师兄我以后不会再无理取闹,也不会再强迫你喜欢谁了……”   李重元的声音越到最后越低弱,待说到最后一句已变得几不可闻,可见他虽然承认自己幼稚,也知道强迫王扬喜欢自己的行为是不对的,情感上仍是不甘不愿。   王扬拍拍他的背,一面安慰他,一面说道:“重元,你能够明白就好,你以后会遇上你真正喜欢的人的。”   李重元只抱着王扬不出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松开他。聚在院子里的人终于散去,李重元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走不了几步却又回头看看王扬,露出伤心不舍的神情,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尽管有多么地不甘心与不情愿,就像张九延所说的那样,他不该让他的师兄感到难过和难堪,喜欢一个人,就要让他开心。   53第五十三章 :阿黄被猴子抢走   王扬见李重元关上了房门,他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傅青书跟着他进到了房里,站在他身边沉默稍许,轻声说道:“师兄,我也该走了。”   王扬点点头,然而见他的神态有些沉闷,突然唤住他道:“青书!”随即斟酌着措辞说道,“我希望你不要误会。”   傅青书立刻接口道:“师兄,我不会误会的,我也没什么想法。”   王扬知道他一向是个闷葫芦,高兴与不高兴既不会出现在脸上也不会挂在嘴边,他是为了消除他心里那些不必要的猜疑与误会,才会向他解释,现在听他这么说也就放心了,便朝他点点头。忽然间又似想起什么,凑到对方跟前,飞快地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就离开了。   “这是晚安吻。”王扬为了掩饰内心的羞赧,冠冕堂皇地解释道。   “……”虽然不清楚什么是晚安吻,但是被喜欢的人主动亲吻,傅青书低落的情绪一下子振奋起来,看向王扬的一双眸子里露出了略带羞涩的笑容,本想做些什么,说些什么,但又怕自己这一耽搁会打扰对方休息,便说道,“师兄,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我也该走了。”   傅青书回到扳指里后,却呆立了好一会儿,是在回味这一天之内出现的三次惊喜,王扬主动亲了他两次,又在李重元面前主动承认说喜欢自己,这叫他怎么不欢喜。他本来害怕李重元一哭二闹三上吊会让王扬心软,害怕他在他们两人之间摇摆不定,更坏的是他最后会接受李重元而离开自己。但是事实远没他想得那么坏,反而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   阿黄围在他身边打转,心里想着,这个家伙怎么像根木头一样杵着不动弹,他又为什么会突然间傻笑,这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冷漠面瘫?   傅青书打算在扳指里哪个灵气充沛的地方开辟一个洞府,等到王扬也能够进到扳指里以后跟他一同居住修炼,这样就可以朝夕相处了。不知不觉中,又过去了十年,两人的关系却还一直保持着发乎情、止乎礼的状态,没有像一般热恋中的小情侣那样整天腻歪在一起,亲亲我我,搂搂抱抱,或者再做点其他更亲近的事情。   一来是两人都忙于修炼,没有多余的时间相处,二者修仙之人本该清心寡欲,过分耽于女色,会使道心涣散,阻碍修炼进程。傅青书虽然愿意跟心上人做些更亲近的事情,不过他一向尊重王扬的意愿,而且知道他俩以后有的是时间,并不急在一时。闲暇时间躲在扳指里翻那本以前店伙计错塞给他的龙阳画册,研究上面的姿势有没有可行性,有备无患,免得临阵磨枪,一无所知。   这十年来他的修为进步得不算快,只从辟谷初期达到了辟谷中期,一则辟谷期不比筑基期,提升修为的难度系数增加。而且他所修炼的那套心法看起来有些古怪,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灵气来锻造身体和拓展经脉,以至于修为进步缓慢。而王扬经过这十年的努力,已经达到了辟谷期,可以自由出入扳指,只是目前还未搬到扳指里与傅青书同住。   王扬有自己的顾虑,他虽然是喜欢傅青书的,但是除搂搂抱抱亲亲外,若要和他有更进一步的动作,比如说上床什么的,暂时还克服不了这个心理障碍。而且他没有忘了数十年后修真界将会爆发一场正邪大战,会将云天门也波及进去,他想要尽快提升修为来自保,也就将儿女私情放在了一边。只是到目前为止他还不清楚大战开始的确切时间,该怎样避祸,远离是非。   不久之后,张九延带来了一个消息,云天门打算在近期内让筑基后期和辟谷期的弟子前往某地抓捕灵兽,驯服饲养,问王扬三人有没有兴趣参加。傅青书一向听从王扬的意见,李重元不置可否,王扬考虑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出去走走并没有什么坏处,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收获呢。   这十年来李重元的进步很快,已经从筑基初期到达了筑基后期,跟张九延齐头并进了,而他整个人也渐渐变得成熟起来,行为处事严谨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缠着王扬,也不再提起喜欢二字。   王扬见此放心了很多,但是总感觉得出他有意无意地在回避自己,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仿佛想借助生疏与冷淡来掩盖内心的情绪。不过这也是必然的,王扬并不打算打破目前这种平和的状态,并且希望一直保持下去。   王扬同意去参加抓捕灵兽的活动,另外两个人并没有异议,而张九延也打算参加,四个人商量好了,到了出发之日,便和其他弟子在山门前集合,驾起飞剑出发。过不了多久,便在目的地降落。只见四周山峦起伏,高耸入云,嘉木繁荫,苍翠欲滴,鸟雀啁啾之中又掺杂着一两声兽嗥。   王扬四人组成一个小队,进入到密林当中寻找灵兽,王扬和傅青书走在一块,而李重元却走在张九延的身边。傅青书对于捕捉灵兽兴趣乏乏,因为扳指空间内飞禽走兽多得是,他并不稀罕,不过乐得跟王扬出来走走,两人能够多待一会儿。   起初四人都聚在一块,但是当到达一块悬崖边,忽然从底下泛着白雾的幽深山涧之中腾起一只巨大的雕,羽毛漆黑,光华透亮,唯有尖喙与利爪一片雪白,双眼闪着绿光,雄壮健硕,威风凛凛。张九延一看就非常喜欢,和王扬三人打了招呼就驾起飞剑迎了上去。   李重元怕他一人制服不了这碧眼黑雕,也飞身上前,剩下王扬、傅青书在旁观战,如有意外发生,再上前相助。而阿黄也从扳指里跑了出来,这些年来它在扳指里待得也有些腻了,如今见到新奇的环境很是兴奋,不住地在草丛里纵来跳去。突然仰起小脑袋朝东北方向一探,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猛地一纵便纵到了崖边一侧的山壁上,蹭蹭几下,跑得比兔子还快,一下子便没影了。   “阿黄!”王扬怕出意外,赶忙飞身到山壁上,想要将它唤回来,却见它在嶙峋乱石之中奔得飞快,业已跑出去好一段距离,而对面一处峭壁上攀附着数十只毛发灰白,体型庞大的猿猴,不知道在吼叫什么,另有两只毛发纯白的猿猴跳在一块悬空凸起的岩石上不断地蹦跶着,似乎在朝阿黄打手势招呼它。   王扬心想,难道阿黄是听见这群猴子的叫喊才跑过去的,它们喊它做什么?不管怎样,他还是跟过去看看比较保险,傅青书紧随着王扬,两人同时驾起飞剑朝那群猿猴飞去。   却见那群猴子接了阿黄之后,将它围在中间,往愈加陡峭的地方奔去。王扬和傅青书见两侧崖壁太过逼仄,飞剑飞不过那里,只得绕道而行,绕了老大一个圈子之后,攀爬在岩壁上的猿猴身影已然消失,只能依稀听到一些叫声。   数十只猿猴簇拥着一个白绒绒的毛团,前呼后拥地跳上万仞峭壁上的一处裂隙,那狭隘的裂缝之内却是别有洞天,里面宽阔而明亮,藤蔓披拂,苔藓铺地,数十丈高的顶部不知布置了什么神通,能够不分昼夜发出莹莹亮光。   原来里面是猿猴的老巢,生活着百来只大大小小的猿猴,见到外出的同类簇拥着一只白绒绒的狗进来,像是知道了什么,纷纷让出一条道路,毕恭毕敬地弓腰垂首站立在一旁。为首两只毛色纯白的猿猴将阿黄迎到洞中高台之上,随即便有数只猿猴捧着瓜果鲜花放在阿黄跟前,随即从高台纵下,和其他猴子一起排成数列趴伏在地上,似乎对着阿黄顶礼膜拜着。   这场面既神奇又怪异。   王扬和傅青书驾剑朝峭壁上那条裂缝飞近,远远地便有守在洞口的几只猴子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一面叽叽喳喳乱叫着,一面飞奔进了洞里,片刻之后便涌出许多猴子,一面朝他们乱叫着,一面将手中的石块纷纷掷出。王扬和傅青书用灵气护住全身,这些零碎的石块自然伤不到他们。   片刻之后,洞口突然出现了一团小小的身影,两人定睛一看,正是被猴子“绑走”的阿黄。只见阿黄对着周围的猴子呜呜吼了几声,那群猴子立刻停止了对王扬和傅青书的攻击,犹豫片刻,对着飞剑上的两人打起手势来,而阿黄也对着两人晃动着脑袋,好像在招呼他们过来。   王扬、傅青书小心翼翼地靠近,一落到洞口,阿黄就纵到了王扬的身上,那群猿猴一见,赶忙朝两人打着手势,发出叽叽呱呱的声音,簇拥着两人进洞去。王扬和傅青书完全不懂这群猴子想要表达什么,为什么之前攻击他们,现在又对他们这么殷勤?   询问阿黄,可惜阿黄和猴子们一样不会说话,王扬和傅青书只得先进洞里再说,猴子们对待他们跟先前对待阿黄一样十分客气,将新鲜水果与泉水捧上来请他们品尝。王扬和傅青书都没有降低警惕心,俱都摆摆手,猴子们见此面面相觑,只得将瓜果撤下。   就在此时,山洞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悲鸣,不久便看见数只猴子抬着两个同类出现,将其放在地上之后,当着众猴子的面痛哭起来,随即龇牙咧嘴,手舞足蹈。两人仔细一看,却见放在地上的两只猿猴已经了无生气,瘦骨嶙峋,偌大的身躯只剩下一张皮囊蒙在骨架上,两只猴子的喉咙处都被撕开一个大口子,血肉模糊,像是全身的血液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一样。   众猴子看到同伴惨死的模样,纷纷哭号起来,为首的两只白猿已经拉扯着王扬、青书两人的袖子衣摆,跪倒在他们跟前,好像想要寻求他们的帮助。   54第五十四章 :仇敌见面分外眼红   阿黄不等王扬和傅青书回答,对他们叫唤了两声,就往山洞深处蹿去,两只白猿紧跟其后,王扬和傅青书互相对视了一眼,也跟了上去,两人穿过一条狭长昏暗的通道,到了涌进光线的出口,猿猴们纷纷停了下来,不敢再往前走了。   阿黄刚要跳下去,却被王扬一把捞在手里,对它嘘了声,看到猴子们噤若寒蝉的样子,山洞外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让它们这么害怕?   原来他们正站在一个峭壁的洞口,望出去是个四面环山的山坳,奇怪的是周围层峦叠嶂,郁郁葱葱,唯有眼前这个山坳怪石嶙峋,地面上只稀稀拉拉地生长着一些枯黄干瘪的植被,显得怪异而荒凉。   两人定睛看去,只见有块平地上坐着一个人,披头散发,浑身发黑,面色焦黄,穿着一身破烂的道袍,好像是个修真者,正坐在地上双手抓着一只约有成年人体型大小的猿猴,露出尖锐的獠牙撕扯着那猿猴的喉咙,鲜血不断地洒落下来,那猴子不知是已经死了还是力竭,动也不动,任由那怪人吸食着血液。而他的身畔则散落着大大小小数具猿猴的尸体,都是王扬和傅青书之前在山洞里看到过的死相。   这些猿猴原本生活在群山之中,没有天敌侵害,十分悠闲惬意,哪知数年前突然来了两个道人,其中一个常年待在山洞之中,不常露面,还不曾拿它们怎样。而另外一个就是眼前这个肤色焦黑,满脸死气的怪道人,隔三差五地就袭击猴群,猿猴们都被他吸干鲜血而死。   猴群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得四处躲避。它们偶然发现阿黄,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神秘的气息,察觉到它非比寻常,便将其视作救星,所以才迎进山洞,当作上宾殷勤款待,想要求它帮它们除去那个怪道人。它们因为那怪道人的原因对其他修士变得十分忌惮,所以王扬和傅青书前来寻找阿黄时会遭到猴群的攻击。   就在这时,那道人业已扔掉了手中的猴尸,伸手抓过被他用藤条绑在一旁的一只小猿猴,那小猴子不住地挣扎哀叫着。蹲在洞口的猿猴都骚动起来,有几只龇牙咧嘴地就要往外面蹦,为首的两只白猿,一只拦住它们,另一只则向王扬他们露出哀求的神色,不住地打着手势。   道人刚要张嘴朝小猴子咬去,冷不防一道寒光向他袭来,那道人却也反应极快,身手也十分敏捷,倏地往后头一跃,便跃上了数丈高的岩石,躲过了王扬放出的飞剑。然而就在他躲过剑光的一瞬,另有一道光华从旁边一侧飞来,那道人躲闪不及,只听“铮”的一声,傅青书的飞剑砍在他的手臂上宛如砍在坚硬的金属上。   飞剑砍伤了对方,那道人五根漆黑如鹰爪的手指一松,小猿猴便滑落下去,此时王扬与傅青书已经飞身下到山坳里,那怪道人看到了他们,突然怒吼一声,面目更显狰狞,浑身竟散发一团黑漆漆的烟雾,随即口中喷出一道黑芒朝两人射来。死里逃生的小猴子连滚带爬跑不出多远,鼻子里嗅到一点从那道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黑雾,立刻头重脚轻一骨碌摔了下去。   阿黄跟着王扬、傅青书纵下峭壁,它瞧见那只小猴子被怪人松开,便要偷偷溜过去救它,果然那时怪道人的注意力全被王、傅二人吸引了过去,既无暇顾及那只猴子,也没注意到阿黄的靠近。小猴子掉下来的时候正值阿黄已经奔到了那块岩石边,往上一纵,一下子就把掉下来的猴子驮在了背上,滚落在地。   王扬和傅青书见那道人吐出的黑芒恰似一道剑光,赶忙放出飞剑迎敌,就在此时,又有一道人影从山壁上一个洞口飞出,落在山坳当中一块巨石上,高声喝道:“哪里的小贼敢到本座洞府捣乱?”   怪道人一见那人出现,嘶吼一声,收回黑芒,蹭蹭几下便奔到了那人身边,垂首立在一旁,模样儿十分恭敬。王扬和傅青书循声望去,是个着蓝色道袍的中年男子,面容隐隐有些眼熟,仿佛哪里见过。片刻后,傅青书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出口道:“是他!”   王扬这时也已经将人认了出来,脱口道:“荀修明!”   不错,此人就是松光赫口中的师侄,御灵宗的弟子,二十多年前他与松光赫勾结在一起想要杀害王扬三人,结果赔了夫人还折兵,不光折损了自己的飞剑,还失去了一件厉害法宝黑沙阵。   他如今还不知道松光赫已经葬送在了秘境当中,这些年来一直没有他师叔的消息,想起师父赐予他的几件宝贝都被对方借去未还,不知道有多肉痛,可人又找不到,只得作罢,躲在深山野林里苦心修炼。   不光王扬他们认出了他,他也认出了王扬二人及那狗正是当年毁他法宝之人,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傅青书正打算跟他算当年的旧账,荀修明自然也不愿让他们轻松离开。不过他一看清楚对面两人如今的修为,不由吃了一惊,二十多年前初次见面时,两个都还未筑基,不过短短数十年,竟然纷纷到了辟谷期的修为。   而荀修明自己用了二十年的时间也只从当初的筑基中期到了如今的辟谷初期,这样大的差距怎叫他不吃惊!以一敌二,他或许会吃亏,不过就这样离去,不给这两个小子一点颜色看看,他怎能甘心?   而且他这些年来炼成了三件厉害的法宝,头一件便是立在他身边的这个拥有辟谷中期修为的傀儡,身躯已被他祭炼得坚硬如铁,不光身手矫健,力大无穷,还能吞吐毒烟煞气;第二件便是他炼就的一口子母阴魂剑,母子两柄飞剑布满污秽煞气,普通的法宝一旦沾染,便会失去灵气,沦为凡铁。第三件便是阴魂幡,旗幡上布满百来个阴魂冤鬼,只要一抖,便会化作天罗地网将人罩住,难以脱身不说,还会遭到冤魂的攻击。   他前不久还用这三件法宝重伤了两个辟谷中期的修士,对付王、傅二人自然不在话下,而且若是将其二人杀死,他就又多了两个辟谷期的傀儡,无异于如虎添翼。荀修明如今谨慎许多,知道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一定要将其二人置于死地,当下将三件法宝同时使出。   傅青书怕王扬受伤,荀修明的子母剑一放出,他率先迎了上去,黑白两道剑光顿时在空中绞作一团,相持不下。王扬见那傀儡道人向着傅青书扑去,赶忙用飞剑将他引了过来。那傀儡身躯如钢似铁,身形却又十分灵活敏捷,他口中吐出的黑芒恰似一道锐利的剑光,劈山碎石不在话下,且散发的黑气能够沾染法宝。   幸好王扬在祭炼飞剑时多了一个心眼,害怕再度遇见魔修,飞剑会被煞气沾染,每次在祭炼时,取自己的至阳至纯之血滴在剑身上,经过数十年的祭炼,飞剑早已不受煞气所侵,因此数个来回之后便破了那道由黑芒聚成的剑光。   那傀儡道人如野兽般嘶吼嗥叫,纵上跳下,想要欺近王扬跟前,王扬一面用灵气在周围化作一道气墙保护自己,一面不断御使飞剑劈砍,傀儡毕竟是死物,比不上活人机灵,又被王扬激怒,竟一味地横冲直撞,毫不闪避。不多时,身上已出现了大大小小数个伤口,脖子上的那一道伤痕尤为深长,王扬御使飞剑连砍数下,终于将其首级斩下。   脑袋骨碌碌滚在了一边,那无头的躯体顷刻间倒在地上,然而手脚动了几下,竟还要再从地上爬起来,王扬急忙用飞剑将其尸身钉在地上,再打出数张炎火符,一落到尸身上便化作熊熊烈火焚烧起来,那尸首在火堆中不断地翻滚挣扎,散发出极其难闻的恶臭。   等收拾完了傀儡,王扬便要去帮助傅青书,然而抬头一看,哪里还见得到对方的人影,只见身前天际一片灰蒙,恍若飞沙走石一般遮住了西斜的日头,几乎将整个山坳都笼罩起来,阴风阵阵,鬼声啾啾。原来荀修明放出飞剑之后又祭出阴魂幡,罩住了傅青书,时值王扬正力战傀儡道人,且与他二人离得较远,所幸没有被阴魂幡罩住。   他不知傅青书在黑雾之中是怎样一番光景,有没有受伤,稍作打算,便朝黑雾之中飞去,然而此时,阿黄突然蹿了出来,抢在王扬前头,张嘴往空中一吐,一股红云从它嘴中冒出,迎风便长,顷刻间化作百丈来长的红纱帐将天空中的黑雾包裹。红黑两色互相碰撞在一起,滋滋作响,不久之后,那黑雾便被缩小了不少。   阿黄倒不是有什么法术,它所吐出来的这团红云便是二十年前它吞下的黑沙,在它肚子里过了这么多年,不知怎么地,就由黑转红,变得炙热无比,一缠上阴魂幡幻化出来的黑雾就燃烧起来,   就在这时,那灰蒙之中忽地大放异彩,有无数道明亮的光线从四面八方冲出,顿时将黑雾撕扯成无数碎片,一碰上包裹在外头的红云,顷刻间燃烧殆尽,随着黑雾的消散,王扬时才能够看清里面的情形,却见一条人影从高空之中急速地坠落下来,眼看快要落进峭壁下豁开的一条裂隙之中。   “青书!”王扬心头一紧,急忙御剑飞去,堪堪将人抓住,然而对方系在腰间的储物袋却掉落进了裂缝之中,王扬抱着傅青书赶忙下去寻找,然而只见裂缝下面四通八达,那储物袋在眼前一晃,很快就没了影儿。   而王扬却发觉臂弯里的人的身体出了奇地热,好像十分痛苦那般,在他的怀里不断地挣扎着。王扬顾不得再去寻找储物袋,在裂缝中随便找了个落脚点降落,想要给他查看伤势。   55第五十五章 :就这样被你征服   “青书,你怎么样,你没事吧?”王扬将人放在地上,刚要将灵识探入他的体内,却见对方突然从地上坐了起来,一把攥住他的手,整个人几乎压在他身上,不住地喊着:“师兄,我好热,我好难受……”   王扬仔细看他,却见他双颊酡红,大汗淋漓,眼睛上都浮起了一层水汽,更显得波光流转,动人心魄,双唇如血,鲜红欲滴,模样儿既妖冶又怪异,看得王扬心头忍不住一荡,急忙收敛心神,暗暗责备自己,紧要关头,他还在想些有的没的。   只听傅青书不住地唤着他的名字,而抓住他的手也十分滚烫,掌心里满是黏腻的汗水,像极了那次在秘境当中吃了朱果之后出现的情形,只是怎么会呢?王扬想不通怎么会在隔了那么长时间之后又毫无征兆地发病了呢?   他正苦思之间,而他对面那身体滚烫的人像是再也按捺不住,抓住他的肩膀猛地一推搡,王扬措不及防,被他撞倒在了地上,还未反应过来,傅青书整个人业已爬到了他身上,将他牢牢压住。   “青书,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王扬不解其意,下意识地就要爬起来,然而他只微微一动,肩膀便被扣得更紧,此时傅青书已朝他俯下身来,离得越近,王扬就能够越清晰地感受到自他身上发出的滚烫热度。那炽热的气息,喉咙深处发出的急促喘息声,泛起水雾的迷蒙眼神,眸子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熊熊燃烧着,这模样,这情形……怎么看都像是小说里某泛滥的桥段。   王扬被自己的猜测弄得愣住,一时间竟然忘了挣扎,而傅青书压在他身上乱蹭,他突然间便感受到有根硬梆梆炽热如铁的东西顶着他,同为男人,他又怎能不清楚那是什么,又怎能不清楚那东西会在什么状态下变成现在的模样?心中不禁警铃大作,又十分不解不就是干个架嘛,这他妈也能够中蠢药,还能够再神奇一点吗?   他却不知道,荀修明身为旁门左道的弟子,什么样的卑鄙无耻手段都使得出来,他那面阴魂幡比他的子母阴魂剑更加厉害狠毒,里面不光藏着数百个阴魂厉鬼,还有一枚至毒至yin的蛇珠。这枚蛇珠是他在深涧之中斩杀了一条毒蟒,从蟒蛇的脑袋里取出的。   此蟒名唤美人蟒,三阶妖兽,人首蛇身,口中喷出的毒烟是十分厉害的催情迷药,不要说凡夫俗子,就连辟谷期的修士碰上,如果修为不够,心智不坚,便会被其所迷,失去抵抗能力,而被毒蟒吞噬。荀修明也差点着道,好在关键时刻被自己所祭炼的傀儡所救,斩杀了美人蟒之后,从它脑袋里挖出一枚暗紫色的蛇珠,放到阴魂幡里祭炼。   当阵法启动之后,蛇珠便会喷发出yin药,等处在阵中的傅青书察觉到,为时已晚,紧接着他便看到从迷雾之中隐约显出数十个身披薄纱,赤身衤果体的妙龄女子,胴体如玉,身姿窈窕,围着他翩翩起舞,场景极其yin靡诱惑。若是换做别人,就连王扬,恐怕都会受其所扰,说不定陷入幻术之中无法自拔。   但是荀修明显然没有考虑周全这世上除了直男外,还有弯掉的,傅青书虽然没有弯得彻底,在蛇毒的作用下,对衤果女还是有生理冲动的,但是他心中只对王扬一人有感觉,其他人都是浮云,因此神智还算清醒,振作起精神,打算用剑阵破掉幻术,当时正值阿黄吐出红云对抗阴魂幡,两者里应外合,终于将阵法破除,得以脱身。   傅青书在阵法之中还能够极力对抗身上所中的蛇毒,然而一挨到王扬身上,嗅到那熟悉的气息,紧绷的神经像是突然间断掉,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滚滚谷欠念,情不自禁地就将对方压在了身下。   王扬清楚他想要做什么,只是他到现在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更何况傅青书现在这种谷欠火焚身,神志不清的状态,他总觉得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能会超出他的心理承受范围。因此一面推他,一面紧张说道:“青书,你这个样子,实在不行啊,要不这样,我、我用手帮你……唔!”   然而话还未说完,他的嘴唇已被对方滚烫的双唇封住,傅青书一面急切地吻他,一面急躁地撕扯起他的衣服来。   “你、你不要乱扯,衣服都被扯坏了,我、我自己脱还不行吗?”   “嘶,痛!不要乱啃,轻点,轻点,疼!”   “别、别咬脖子,会留下印子被人看见的……”   “你他妈手摸哪儿呢?嘶,痛,我日你&%#!”   阿黄正歪着头观摩着地上摊开的一本画册,乌溜溜的眼睛里流露出十分不解的神气,几只猿猴在它身边蹦跶着,一面嘴里叫唤,一面互相比着手势,仿佛对地上的画册也很好奇,甚至有两只模仿着画册里的人物姿势互相嬉闹起来。   阿黄用爪子扒拉了几页,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放弃了,猴子们似乎对这书很感兴趣,将其捡了起来,围在一起研究起里面的内容来。阿黄趴在一边,搔了搔脑袋,往幽黑的裂缝深处探了一探,见去寻找王扬和傅青书的猴子还没有出现,情绪十分低落,害怕两人出现了意外,又害怕他们丢下自己走了。   小猴子看起来十分喜欢这个救命恩人,一直黏在它身边寸步不离,时不时地就想摸摸它的脑袋,给它顺顺毛,抓抓虱子什么的,不过它的手一碰到对方脑袋中央那个淡黄色的肉瘤,就突然惹得对方发怒,对它龇牙咧嘴地吼叫起来。小猴子顿时就被吓住了,战战兢兢了好一会儿,再也不敢摸阿黄的头了。   不知过了多久,裂缝之中隐约现出几条黑影,伴随着猴子的叫声,只见为首的一只白猿手里捧着几个瓶瓶罐罐蹦跶到阿黄跟前,毕恭毕敬地呈给它看。阿黄嗅了嗅瓶子,对着猴子叫唤了两声,这两瓶丹药正是傅青书放在储物袋里的。   之前王扬光顾着救人,没来得及抓住掉落的储物袋,那袋子在下落的过程中被尖锐的石头割破,东西洒落了一地,其中一本小黄书正好掉落在一块岩石上,率先被猴子们捡了回来。现在这拨回来的猴子不光捡到了丹药,还大致察觉到了王扬和傅青书的所在。   听猴子们这么说,阿黄兴奋地叫了一声,猴子们得令,立即簇拥着它去寻找两人。傅青书是被一些轻微的脚步声和动物的叫声给吵醒的,他刚一动弹,便感觉怀里抱着什么人,光溜溜地,未着寸缕,即使光线昏暗,他仍能够看清近在咫尺的人,这一看,果然将他整个人都看愣住了,愣住了好长时间,渐渐地才回忆起之前发生过的一系列事情。   他越回想,神情越呆滞,慢慢地,不知想到何处,脸不禁红了起来,再度瞥了怀里人一眼,脸色越发通红,慌忙七手八脚地将人抱起,见两人的衣服被抛落在一旁,赶忙拾过来。王扬的衣服已经被扯得零零散散,傅青书当然知道这是他的杰作,他犹还能够记起之前那场混乱中,他师兄让他不要乱扯衣服的话。   傅青书刚要查看怀里人的情况,有没有被自己的鲁莽伤到之类,就在此时,猴子的脚步声与叫声离他们越来越近,转眼已到了跟前。傅青书可不愿他师兄的衤果体被除他以外的人看到,就算猴子也不行,赶忙拿衣服给他裹上,自己也穿好衣服,将人打抱而起。   这期间,几十只猿猴已经来到他们所在的地方。阿黄见到王扬和傅青书安然无恙,十分高兴,不禁对着他们叫了几声,但是不解王扬为什么会被傅青书抱在怀里,一丝声响也无,怀疑他是受了伤,十分着急,便要纵到对方身边看个究竟。   却被傅青书下意识地往边上一躲,阿黄扑了个空,见他那么小气,竟然连王扬的身都不让它近,顿时对着他怒叫起来,恨不得狠狠咬上一口,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猿猴们待在一旁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吵起来的,因为两者都是它们的救命恩人,猴子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帮谁,只好暂时围观。   王扬隐约听到阿黄的叫声,混沌的脑袋尚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慢慢地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近在咫尺的那张俊美面孔。“青书……”王扬下意识地喊出口,接着往身边看去,只见不远处蹲着一群体型高大的猿猴正直直注视着他,而阿黄则朝着他俩狂叫着。   “这是……怎么了?”王扬摸不着头脑,然而刚动了一动,却觉得身体有些酸涩疼痛,特别是身下某个隐秘部位,传来一种奇怪的钝痛,他这才发觉自己被傅青书抱在怀里。   “师兄,你终于醒啦!”傅青书见到王扬终于苏醒,别提有多高兴,又暗暗地松了口气,忙不迭地问道,“师兄,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我……之前好像太粗鲁了,你、你不要生气……”   傅青书在吐出“你你我我”几个字后,脸上突然浮现出两抹可疑的红云,越说到最后,声音变得越低微,像是十分不好意思那般。   “你……”王扬拧着眉头,看了看神情怪异的傅青书,随即闭上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记起了什么,猛然间睁开双眼,眼中流露出惊诧之色,心中升起半是羞赧半是气恼的情绪,突然喊道,“明知故问!快放我下来!”   56第五十六章 :道友你掉的小黄书   傅青书听话地将王扬放了下来,可王扬双脚一沾到地上,就“嘶”地抽了口冷气,身体摇晃了几下,傅青书赶忙伸手扶住他,一面忧心道:“师兄,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那里受伤了?我、我来看看吧。”   他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在研究那本龙阳画册,颇见成效,不光清楚了男人和男人之间是怎样交欢的,而且还学到了许多或普通或猎奇的姿势,可谓是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他之前受蛇毒的驱使,神智涣散,一味地遵照本能行事,自然猜得到自己的鲁莽一定使对方受了伤,因是着急,便心直口快地将话说了出来。   王扬一听,脸差点又红了起来,下意识地瞪了傅青书一眼,仿佛在责怪他口无遮拦。猴子们虽然听不懂人语,王扬可不想当着外人的面谈论这种隐私,更别提回应他那句“让我看看”的话了,当下别过脸去,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没事。”   说也奇怪,两人还未有亲密接触前,王扬面对傅青书时显得十分坦然,并无矫揉造作之态,可自从发生这件事后,他就觉得自己有些不敢直视对方了,只要一面对他,他就会想起之前翻云覆雨的片段,心里总忍不住生出尴尬与羞赧之意。   然而傅青书不知就里,察觉到王扬对他的态度似乎变得比以前冷淡,以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强迫他发生关系,赶忙向他解释道:“师兄,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故意趁人之危强迫你的,我是真心喜欢你,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啥?你说啥?”   王扬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这负责二字用在他身上好像不合适吧,弄得自己好像是个女人似的。他记得本书的种马男主在推倒了一个又一个妹子,完事之后,对着妹子讲的头一句话就是:“XXX,我会对你负责的。”王扬一联想到自己,顿时哭笑不得,对着傅青书直摆手。   “师兄,你不相信我吗?我……”傅青书哪里知道王扬的意思,不甘心地还要开口,这个时候,猴群为首的两只白猿走到他俩跟前,将捡到的丹药和画册呈给他们。   王扬见到丹药瓶子就知道这是傅青书的东西,只是那本画册是怎么回事,也是他的东西么?傅青书一见到那本原本藏在他储物袋里的小黄书出现在了王扬的跟前,害怕被他瞧见,会质疑自己的人品,却忘了王扬以前也买过黄书那茬,赶忙从猴子手中抢过,要藏起来。   然而却被王扬喊住,用着疑惑的眼神问他道:“这是什么?”   傅青书赶忙摇头道:“没什么,师兄,只是一本无关紧要的书而已。”   “你确定?”   王扬刚才那一瞥,依稀看到封面上有两个没穿衣服的人搂抱在一起,他本来是出于好奇随口一问,但是看傅青书难得紧张的样子和欲盖弥彰的话,越发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将手往他面前一摊道:“拿来。”   傅青书迟疑片刻,还是不情不愿地交了出来,王扬拿近跟前一看,呦呵,还真是被他给猜中了,确实是本儿童不宜的小黄书,而且这还不是描写男女的,而是两个带把的衤果着身体在那儿“妖精打架”。   王扬见傅青书紧张兮兮地看着自己,活像是被班主任逮到偷看小黄书的学生,模样儿十分可爱,差点笑出声来,暗自道:“看不出来嘛,这个一本正经的家伙也会看小黄书,内容还这么劲爆,果然是个闷骚!”   突然间他心念一动道:“难道他是早有预谋?”这样一想,看向傅青书的眼神由原来的玩味好笑带上了一些质疑的味道。   傅青书却不清楚王扬的心理活动,被他的目光弄得惴惴不安,不知道王扬会不会因此对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却在不久之后看到王扬将书递还给他,语气平静道:“拿去收着吧。”   “呃……”傅青书讷讷地接过了画册,心里却在想:“师兄不想说点别的吗?师兄对我看这种不入流的书没有意见吗?”   这些话要是被王扬知道,一定会在心里编排他是个抖M吧。   阿黄看到王扬终于醒了,十分高兴,迫不及待地就想要向他控诉傅青书“虐待”自己的罪行,赶忙纵到对方身上,王扬伸手接住它,见到它跟猴子们都安然无恙,自然额首庆幸。   阿黄先是对着王扬呜呜叫唤了两声,显出十分委屈的神情,接着又转头对着傅青书吼叫起来,显得十分生气。傅青书冷哼一声,不跟狗子一般见识。   王扬察觉到了它与傅青书之间的不对付,一面抚摸它的脑袋,一面问道:“怎么了?你跟青书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王扬摸到它长在脑袋中央的那个小肉瘤,有些奇怪道:“阿黄,这个瘤子怎么好像长大了一点?”不禁担心别是什么恶性肿瘤,病变了才好,不过他转念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阿黄是灵兽,不能以普通的动物来估量它。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能够长大,长大了又会变成什么样?   阿黄被王扬摸得十分舒坦,顾不上跟傅青书吵架,眯着眼睛哼哼起来。过了一会儿,它突然扬起头,粉色的小鼻子在王扬身上不住地嗅着,有些奇怪为什么对方衤果露在外的皮肤上全是暗红色的牙印,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样。   王扬现在身上穿得却不是自己的衣服,而是傅青书的,上面自然沾染了他的气味,不光如此,王扬的身上也被它嗅到全是那个讨厌的人的气味。这个发现让它不高兴起来,好像自己属意的东西被别人占有了一样,突然间挣脱了王扬的怀抱,跳到地上,对着两人气愤地吼叫了几声,就往脚下的深渊纵了下去。小白影顷刻间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阿黄!”   “叽叽!”   “咕咕!”   王扬的叫声和猴子们的喊声重叠在了一起,猿猴们往脚下的深渊不住地张望着,互相比划着手势,一副想要下去又不敢下去的样子。王扬唤出飞剑要下去找它,不过他现在行动有点不便,而傅青书的飞剑则在之前破阴魂幡的时候报废了,没有了飞剑也就无法飞行了,当下将王扬搂住,两人跃上了他的飞剑朝深渊飞去。   猴子们原也想要跟上去,可惜它们只会攀爬,而下面却没有落脚点,只得作罢。小猴子惦记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趁着王扬与傅青书不注意,忽地蹿上了飞剑,跟着两人一起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阿黄在深渊之中蹿上跳下,行动如飞,虽然周围一片漆黑,没有光亮,它却能够轻松视物,不知过了多久却还没有跑到底。突然间它在周围嗅到一点气息,脸顿时皱了起来,又是那个讨厌的人的气味,循着气味跑去,只见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掉落着一柄绑着布条的短剑。   从布条间露出的剑身上布满红褐色的铁锈,这柄锈剑正是二十五年前王扬和傅青书滚落山坡,在山坡下的山洞中无意之间捡到的。也不知道它究竟只是一柄普通的铁剑还是真得有什么不凡之处,傅青书这些年来用灵识打量此剑,仍是察觉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   想当年,他们三人刚刚拜谢玄为师的时候,谢玄也曾用灵力试探过此剑,也是一无所获,他是金丹中期的修为,灵识自然比傅青书要强大许多,就连他都看不出个所以然,难道说这剑真得只是一把破铜烂铁而已吗?   阿黄钻过王扬、傅青书、李重元三人的储物袋,知道眼前这把短剑是傅青书的,仿佛为了泄愤那般,衔起剑就撕咬起来,大有将它当成傅青书的替身的架势。然而这柄不起眼的锈剑竟出了奇地坚韧,被它咬了数下,只将包裹在表面的布条咬得粉碎,剑身仍是完好无损。   阿黄不服气地继续啃咬,突然只听咯嘣一声,它呜地痛叫起来,差点没把它的牙齿给被崩掉,口中的剑顿时就被甩落出去,噼噼啪啪地一阵乱响,不知掉落到了哪里,阿黄则伏在原地,前爪捂着嘴巴,呜呜直叫唤。   王扬和傅青书于黑暗之中突然听到它的叫声,寻声而来,终于在一块岩石上将其找到,跟随他们而来的小猴子十分兴奋,蹦蹦跳跳地来到阿黄身边,因为曾经被警告过就再也不敢摸它脑袋了,只围着它打转,嘴里叽叽咕咕地叫唤着。   王扬责备了阿黄几句,怪它不该乱跑,阿黄像是知道错了那样,垂着头耷拉着耳朵,听着王扬的教训。就在此时,突然间,他们脚下传来“铮铮”像是金属撞击在石块上的声音,王扬将储物袋里的夜明珠抛出,下降了数十丈,两人终于接着夜明珠的光亮看清楚一柄锈迹斑斑的短剑正不断地撞击着底下的石头。   傅青书看清楚那是他的短剑,却十分奇怪这东西怎么如今像是活了一样,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无形之中操控着它想要凿开石头,想要将它招回来,奈何那剑竟然不听他的使唤,仍旧一味地凿击着石块。   阿黄突然叫了起来,就在此时,只听砰得一声巨响,宛如平地惊雷,就连他们所站立的岩石都震动起来,整条裂隙尘土石块簌簌地不断往下坠落。王扬和傅青书害怕真得地震了,赶忙用灵力护着阿黄与猿猴,驾起飞剑就要离开深渊。就在此时,无形之中有一股极强极猛烈的气流蹿了上来,将他们连人带剑都给卷了下去。   57第五十七章 :这个时候你也能发情?   混乱之中,傅青书赶忙抓紧王扬,两人随即被吸进一个巨大的洞窟之中,放眼望去,只见这个深藏在地底不见天日的洞穴竟出奇地明亮,只见百来丈宽的洞中,无数硕大的钟乳石从洞顶倒垂下来,晶莹剔透,光可鉴人,映得满室生辉。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奇观,只见洞窟中央有个亩田般大的池子,里面不知蓄满了什么液体,粘稠如乳浆,闻之异香扑鼻,神清气爽。二人一狗一猿摔落在不同的地方,傅青书因紧攥着王扬的手,两人落在一块,有灵气护体,自然摔得不疼。他二人只觉得这山洞中的灵气出了奇地浓郁,比之扳指里的不知要浓郁多少倍。   “师兄,快看!”傅青书突然喊道。   王扬循声望去,只见那池子里,乳白色的浆液之中悬着一柄通体生锈的短剑,正不住地颤动着,周围现出一个漩涡,竟然是那锈剑在源源不断地吸取乳浆。不过片刻的时间,池子里的水位已经慢慢低了下去。剑身上的锈花已经褪去,变得通体银白,焕然一新,寒光逼人。剑身上忽地闪现出“龙光剑”三个似篆非篆的金色大字。   “原来这剑叫做龙光剑。”傅青书暗自思忖着。   就在此时,掉落在池子对面的阿黄朝着水中那剑低吼起来,随即扑通一下跃进了池子里,也不甘落后地吸起乳浆来。这一狗一剑吞吐速度奇快,王扬和傅青书一眨眼,整池水就只剩下了一个底。再看落到池底的阿黄,除了小肚子鼓起之外,好像也没其他的变化,真不知道被它喝进去的水都去了哪里?   而这时,躺在池底的银剑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不停地敲击池底光滑的石块,铮铮作响。突然间,只听一声清越的剑鸣,从剑身涌出数道金色的光华,迎风便长,渐渐地凝聚在山洞上空,刹那间,金光四射,光彩夺目。王扬与傅青书看得清楚,那竟然是一条金光闪闪的巨龙,龙须、金鳞、五爪,无一不栩栩如生,气势凌然,万分威严。   两人都愣住了,怎么料得到这把平平无奇的锈剑中竟然藏着一条金龙。王扬突然想到,对了,就是那把剑,叫什么来着?对对对,龙光剑!在原著当中是女反派傅青霜的所有物,是由上古神龙的精魄铸成,威力可想而知。   后来傅青霜坐了种马男主石海生后宫的第一把交椅,龙光剑作为她的陪嫁自然落到了石海生的手上。种马男主有各种法宝加身,又有分神期的强大修为,可谓是大杀四方,所向披靡,霸气侧漏,唯我独尊。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茬呢?他既然知道傅青书是书中的反派,他早该看出这把剑的蹊跷,毕竟凡是被书中反派得到的东西即使是破铜烂铁,也绝对不是凡物。今天也不知是怎么阴差阳错地就唤醒了那剑中沉睡的龙魄。   那巨龙忽地一声咆哮,从它口中喷出的强大气流激得两人胸口气血一阵翻涌,站立不稳间,纷纷倒退了数十步,直到撞上身后的石壁方才停住,那金龙咆哮过后,便腾空而去。王扬见此不由着急起来,龙魂一走,那剑失了剑灵,也就没有多少威力了。   然而那神龙并未冲出山洞破开的缺口,而是停在了半空中,像是无形之中有什么东西牵拉着它不让它离开。龙魂在半空中摇首摆尾,挣扎起来,将长在洞顶的钟乳石纷纷扫落下来。   就在龙魂想要挣脱束缚飞升出去的时候,傅青书像是无形之中有一双大手将他凭空抓了出去,带往空中。“青书!”王扬赶忙飞身出去,将他抓住,此时他终于发现傅青书越是向前移动,那停在空中的金龙便能够飞上去一分,两者之间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绳索连结在一起。   王扬突然想到,当初傅青书捡到这柄剑的时候,手指被割破将血滴到了上面,按他的猜想,必定使傅青书与龙光剑之间建立起了联系,龙魂没有主人的允许,便不能够离开。   “青书,快把它收回来!”   傅青书此时也已经将来龙去脉想得七七八八,听到王扬的声音,他正有此意,当即运起灵力便要将龙魂收回剑中。果然那巨龙咆哮一声,突然转身折返回来,两人正高兴间,突然那龙猛地向傅青书扑来,气势暴烈而凶猛,杀气腾腾。傅青书忽觉得周身被一股气流缠住,不由自主地就被抓到了空中,竟然凭他辟谷中期的修为在这龙威之下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原来那龙既是上古神兽,拥有无上神威,如何肯甘心听命于一个小小的修士?数千年前它受伤垂危之时,被一个修为高强的人类修士收服,不得已与他订下契约,做了他的剑灵。那修士飞升之后,用数道神符将其封印,说是让它静待有缘之人。   它却不想再被呼来喝去,做卑微人类的奴仆,打算冲出封印之后,自行离开,逍遥自在,所以有了先前那幕场景。只是它无意之中与傅青书订下了血契,自然不能够随意毁约,它却不愿意听命于一个修为低微的修士,因而起了杀心。   王扬见傅青书情况危急,急忙飞身上前,却被一股猛烈的龙息冲撞过来,将他重重地甩到了石壁上,这一撞差点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撞得吐出来,痛得叫都叫不出来。眼看着压在傅青书身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几乎要被碾作齑粉,只听洞中忽然传出一声不亚于龙鸣的咆哮,王扬定睛看去,那悬空的金龙脚边有一个白绒绒的小小身躯不住地蹦跶着,仰着小脑袋朝它吼叫着。   阿黄小小的身躯与悬在空中的巨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神龙抬一抬爪子就能够将它碾成齑粉,看得王扬为它捏了一把冷汗。然而阿黄投在不远处石壁上的倒影却显得十分巨大,与那龙不相上下,王扬仔细一看,鹿身、牛尾、马蹄,浑身覆盖着鱼鳞,头顶长有一角,因那石壁莹光闪闪,连带着映在上面的影子都闪着洁白的光芒。竟然是麒麟的模样。   王艳大吃一惊,难道说阿黄也是上古神兽之一么?这金手指开得可真是够大!   只听阿黄与巨龙的咆哮声混合在一起,响如奔雷,震耳欲聋。阿黄一动,那映在石壁上的麒麟影子也跟着动了起来,猛地扑向那半空中的巨龙,两者缠斗在一起,整个山洞被它们搅了个天翻地覆,钟乳石砰砰地掉落下来,吓得躲在角落里的猴子吱吱乱叫,万分惊恐。   巨龙遇到了劲敌,将注意力全放在了打斗上,傅青书顿时觉得浑身一松,禁锢的手脚已然能够动弹,忽地想起曾经在秘境山洞中的竹简上惊鸿一瞥的御灵之术,上头绘着一副古老而复杂的符阵。傅青书不知怎么地,总觉得那符阵或许有用,当下咬破食指,将血溅到虚空之中,凭着记忆画出繁复的符文,一结手印,喊了个“去”字。   那悬空的符阵忽地大放光彩,疾也似地向巨龙飞去,神龙正与麒麟缠斗,觉得自己快要占了上风,无暇他顾,冷不防被那道血符打入体内,猛地昂首嘶鸣一声,伴随着耀眼红光的闪现,整个身躯缩小了许多,顿时化作一道金光向着傅青书冲来。   傅青书躲闪不及,瞬间便被金芒贯穿胸口,龙魂一冲进他的心口,便忽地消失,光芒也随即消散了。而傅青书脸上则露出痛苦之色,身体抽搐了几下,就从半空中摔落到了地上。   “青书!”王扬猛地一惊,赶忙挣扎着奔过去,将人接住,放在地上,急忙解开他的衣服查看伤势,却见他胸口,肌肤洁白,完好无损,完全看不出有被利物钻入的痕迹,长长地松了口气。   “师兄……”不知傅青书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握住王扬的手正抬头注视着他,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地,双颊泛红起来,露出一点羞涩之态。王扬有些莫名其妙,他却不知道他只一味地关心对方安危,没有注意到他俩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   只见他骑在傅青书的身上,俯着身子,一双手搭在对方衤果露的胸膛上,而他身上仅穿了一件单衣,在刚才的混乱之中,受到冲击,早就散乱开来,现在压在傅青书身上,衣摆和袖子都卷了起来,连带着衣领都松垮垮地滑落下去,赤衤果在外的蜜色肌肤上,暗红色的吻痕一览无遗,令人遐想。   傅青书一抬头,将这美妙风光正好尽收眼底,叫他怎能不冲动,不害羞?王扬还不知所以,只顾着询问他的伤势,傅青书赶忙摇头,脸却憋得通红,甚是难受,突然间蹦出一句:“师兄,你、你先下去好吗?”   他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当下就要把他师兄给推倒办了,不过他也知道有外人在场——阿黄和猴子,真要当它们的面上演活春宫,他师兄非把他撕了不可!   王扬见他这个窘状,正纳闷间,突然大腿上碰到一根硬邦邦的东西,浑身像是被电触了一下,猛地一震,赶忙起来,一面惊道:“你这……这个时候也能发情啊!”   58第五十八章 :我只想对师兄好   “师兄,你别误会,我!”   傅青书赶忙站起来想要解释一番,又觉得无言以对,他心里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如果不是顾忌有外人在场,他估计早就把他师兄给……   他拉好被扯开的衣领,快步走到王扬跟前,王扬见他靠近,不知怎么地,心里生出紧张感,不禁吞了一口口水,见对方伸手过来,下意识地就要躲开,却被傅青书一把拉住,柔声道:“师兄你别怕,我只是想帮你拉好衣服而已。”   话是这么说,但是看到王扬躲他的动作,脸色还是忍不住一黯。   王扬见是自己误会了他,怪不好意思的,只觉得自己在他跟前老是放不开,显得拘谨,回握住他的手轻声道:“青书,对不起,是我会错你的意思了。”   “师兄,你干嘛要跟我说对不起,师兄说得总没有错。”   王扬话一出口,傅青书早把心里那点不开心抛到了九霄云外,对于他来说,只要王扬肯瞧着他,肯跟他说话,就算打他,骂他,他都不会介意的。这要是被王扬知道,一定会笃定他是个抖M无疑吧。   王扬笑着摇头道:“难道无论我说错什么,做错什么,你都会觉得我没有错吗?”   傅青书回握住他的手,认真道:“即使师兄真得说错了,做错了,我都不会怪师兄,怨师兄,我只想一心一意,一辈子对师兄好。”   王扬长长地“哦”了一声,假装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原来你不是不会说话,关键时候,也是挺能说甜言蜜语哄人开心的嘛。”   “是、是吗?”傅青书讷讷道,他倒不是存心说好听的话来哄王扬开心,只是面对着他,忍不住就想将心里话告诉给他听,好让他知晓自己的心意。   他有些拿不定王扬是不是喜欢听这些话,便问道:“师兄喜欢听我说这些甜言蜜语吗?师兄要是喜欢,我就每天都说给师兄听,师兄要是不喜欢,我就不说了。”   王扬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看了一眼正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的人,总觉得这小眼神像极了阿黄,出现在一个书中的反派人物,虽然违和,却也违和得可爱,忍不住就伸出两只手在他面颊上捏了一把,笑道:“真是傻得可爱,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会这么呆呢?”   傅青书像是听到了什么赞美之词,只笑嘻嘻地瞧着王扬不说话,一本满足。   过了一会儿,只听他突然说道:“光顾着说话了,师兄,你的背撞伤了吧,让我来看看。”   王扬道:“只是一点小伤而已,不要紧的。”   然而拗不过傅青书,只得背过身来,脱下衣衫,将后背衤果露出来。果然刚才撞到石壁上,被上面突起的尖锐石块刮破了一层皮,只是修真者身体本就坚韧,再加上王扬一直挂心着傅青书,这点小伤也就不放在心上了,现在经他提醒,方才感到有点疼。   “师兄,疼不疼?”   王扬摇头道:“不疼,你别担心啦。”   “可我觉得很疼。”   傅青书瞧着背面上那一大片创伤,心里不知道有多心疼,喃喃自语着,伸手轻轻在伤口上一拂,指尖溢出的灵气立刻就使伤口愈合起来,只留下了一片浅浅的红色印子。连带着先前留在背上的吻痕都给覆盖住了,这不免令他觉得惋惜,总觉得如果能够在他师兄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就会安心许多。   下次吧,他心里暗暗道。王扬可不知道他打的算盘,见到疗伤完毕,就站起身将衣服穿好。傅青书看着那蜜蜡色的矫健身躯不一会儿便被衣衫包裹住了,自己只饱了那么一会儿眼福,觉得十分可惜,在那里兀自发呆遐想。   就在此时,忽然有一道奇怪而含糊的叫声从他们身边传来:“师、师兄,救救、救救阿、阿黄……”   王扬不禁奇怪,身边除了傅青书会喊他师兄外,谁还会喊他这个称呼?循声看去,只见一只浑身毛发皆白的猿猴抱着阿黄奔跑过来,一下子就跪倒在了王扬跟前,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俩,嘴里不断喊着师兄、阿黄的字眼。   “咦,它什么时候会说话了?它的毛怎么一下子全白了?它干嘛要叫我师兄呢?”王扬与傅青书面面相觑,十分不解。   原来小猴子见巨龙终于被傅青书收服,它担心着与巨龙搏斗的阿黄,急忙从藏身的地方出来,跑到池边,只见站在池底的毛团打了几个哈欠,摇摇晃晃地,像是困极了那般,随即就闭上眼睛摔倒在了地上。小猴子怕阿黄出了事,赶忙爬到池底,将它抱了起来,想向王扬、傅青书二人求助。   池子如今已经见了底,只在西北角上一个小坑里面积着一点乳白色的浆液,猴子被乳浆的清香所吸引,抱着毛团蹦了过去,伸手舔了舔,觉得异常香甜好喝,就把仅剩的最后一点乳浆喝掉了。   结果,不光觉得神清气爽,身轻体健,竟然突然间就听懂了王扬与傅青书的对话,而且还能够结结巴巴地往外蹦词了。它先前听到“阿黄”、“青书”、“师兄”之类的称呼,便以为这都是他们的名字,因此学着傅青书乱叫起来,哪里知道是闹了笑话。   王扬赶忙将阿黄抱到手上,只见它一动不动地,像是昏迷了过去,还以为它受了重伤,赶忙将灵识探进体内,然而仔细一观察,并没有内外伤,只是单纯地睡着了,也许是刚才跟龙打架打得累了吧。只是不知怎么地,在它身上一摸,就能揪下一团毛来,王扬只得小心翼翼地托着它,害怕将它揪秃了。   他想起刚才的情形,不由问傅青书道:“青书,你觉得阿黄它真得是麒麟吗?”   傅青书轻轻点头道:“不无可能。”   阿黄刚才现出的影子似乎可以说明一切,它身上虽然没有灵气波动,但它显露出来的能耐足以证明它是只灵兽。只是它一直以幼兽的形态跟在他们身边,二十多年也不见长大,傅青书猜测它可能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和足够多的灵气滋养才能够长大蜕变。   王扬也清楚这个道理,他刚将阿黄塞回扳指里,然而小猴子一见阿黄不见了,就急着乱蹦乱跳,口齿不清地不断喊着阿黄的名字,拉着王扬的袖子一副急得要哭出来的样子。   王扬心念一动,出声问道:“你想跟阿黄待在一起吗?”   小猴子如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王扬见它这么喜欢阿黄,想着给阿黄找个伴也不错,省得它在扳指里太孤单,便也有心将它送到扳指里去。   傅青书自然无异议,说道:“师兄,不如给它取个名字吧?”   王扬点头道:“叫什么好呢?”   两人想了一会儿,最后得出“小白”这个烂大街的名字,看来他二人都不是会取名字的主儿。   “小白,小白……”小猴子有模有样地学起来,到最后竟也能够说得十分清楚。   只见它瞧瞧王扬,又看看傅青书,突然对着他俩说道:“师兄、师兄,青书、青书!”比之前口齿清晰了许多,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听得王扬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傅青书却脸色一沉,对猴子乱喊王扬师兄可是大为在意,对其严肃道:“师兄可不是你能够随便乱喊的,你不能够喊师兄,听见没有?”   小猴子搔搔脑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王扬将小白收进扳指里,傅青书伸手一招,那柄躺在池底的银白长剑便回到了他的手上,他的御风剑报废了,正好拿这柄龙光剑来替代。虽然龙魂被他封印在了自己的体内,龙光剑失去了剑灵,威力大减,到底是高阶法宝,比之原来的飞剑不知强上多少。而他现在能力不足,不到万分紧要关头,是不会解开体内龙魂的封印的。   王扬见事情已毕,便要和傅青书离开裂隙,回去找李重元他们。傅青书却另有想法,池子里的液体虽然被龙光剑和阿黄吸了个干净,洞窟中的灵气变弱了许多,但是也足够他们修炼的了。   而且这处洞穴十分隐蔽,唯有猴子们知道他们到过这里,却下不到地底,只要将山洞的缺口封住,布上几层结界,他和师兄就能够在里面潜心修炼,不受尘世干扰,却比回云天门,提心吊胆地活在那个阴阳怪气的师父的怒气下更逍遥自在。可他这设想虽是好,但也知道王扬心里除了他之外还记挂着一个李重元,是不可能平白丢下他和自己隐逸的。   他吃着李重元的醋,却没有将真实想法说出来,只是点头附和王扬的话,两人驾起飞剑,飞回了地面,到了半路上,见到一群猿猴攀在一旁的石壁上,向着裂缝深处探头探脑,见到他们出现,立刻骚动起来,显得异常高兴。   两人和猴群来到地面上,王扬唤出小白与猴群见面,猴子们见到小白突然间浑身的灰色毛发变白,跟猴群里的两位活了有百来岁的首领变得相似,觉得十分吃惊,起初甚至都不敢接近它。当知道小白要跟着傅青书、王扬两人离开,显得十分依依不舍,它们却不知道,小白跟着文中的两个主角,日后自然会遇到许多难得的机缘,能够脱离兽态,化成人形,也未可知。   59第五十九章 :师父的阴谋   王扬和傅青书带着小白告别了猿猴们,飞回到了云天门弟子抓捕灵兽的区域,却找不到李重元和张九延的影子,就连云天门的弟子都不知去了哪里。难道他们已经回门派去了吗?在绵亘的群山之中寻不到他们的踪迹,两人便御起飞剑赶回了师门,果然见到派出去的弟子已经回来了,便向他们打听李重元回来了没有,那弟子却与他们不熟,只摇头说不清楚。   两人回到所住的地方,然而院子和房间俱都空荡荡地,用灵识四处打量了一下,并不见李重元的人影,便猜想他或许在张九延那边,刚要动身去找他,突然傅青书皱了一下眉头,拉住了王扬的手。王扬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脚步停了下来。   果然下一息,一条墨黑色的人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院子里,他二人看清楚来人是谁,赶忙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上前拜见。   谢玄淡淡地嗯了声,用灵识打量了一下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笑容,神色放缓下来,用着轻柔的声音说道:“听说你们去参加抓捕灵兽的活动了?”   王扬怕他再度找茬,赶忙告罪道:“是弟子们自作主张,请师父责罚。”   然而这回谢玄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和颜悦色地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你们在找重云吗?”   真是邪了门了,王扬与傅青书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疑问,什么时候这个黑面神变得这么和颜悦色,好说话了?   事有反常必为妖,王扬提醒自己要多加小心,谢玄的后一句话透露出他知道李重元在哪儿的信息,王扬拿不准他有没有跟李重元碰过面,因而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见过重元师弟吗?”   只听谢玄道:“为师正好有事要找你们,看你们两个还未回来,就先带他到为师在后山开辟的洞府里,既然你们也已经回来了,就跟为师回后山叙话吧。”   王扬不知怎么地,听了他的话心中一紧,总觉得里面隐隐透出一丝诡异,然而他既然已经李重元给带走了,他们这回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是不容他们有异议的了。只是不知道他将他们三人带到后山去安得什么心,当下只得应声。   谢玄像是极为满意他们的和顺模样,笑了一下,大袖一挥,卷起一阵清风,三人俱都消失在了院子里。后山景色更加奇幽,青山嗟峨,高耸入云,然而王扬与傅青书俱怀心事,谁都无心观赏。   随后三人在一座峭壁前凌空站定,王扬放眼望去,只见峭壁之上俱是苔藓藤萝,并无任何缺口,知道上面必定布下了障眼法。果然只见谢玄大袖一挥,口中念念有词,顷刻间,石壁上宛如有波纹闪动,凭空显露出一个丈许宽高的洞口来。两人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王扬待再往身后看去时,洞外的景色已然消失,连带着那洞口都不见了。   看得他不由皱了一下眉头,转过身来时,被傅青书轻轻将手拉住,投来一记关切的眼神,王扬朝他微微一笑,以示安抚,然而对方却像是担心那般,将他的手愈加攥紧几分。不一会儿,他俩便来到了谢玄清修的洞府,只见石室宽敞而明亮,一尘不染,丹炉、石床、石几样样具备。   王扬打量了四周稍许,却不见李重元的影子,心里又是担心又是奇怪,忙问向谢玄道:“师父,怎么不见重元师弟?”   却见对方背对着他们,轻轻笑了一声,这轻笑听在王扬的耳朵里只觉得有些诡异。这时谢玄业已转过身来,一张僵脸上挂着一两丝笑容,轻声道:“重元暂时在别处,为师找你们过来是有话嘱咐你们。”   王扬方才知道李重元并不在这里,是老狐狸拿来诓骗他们的,心里十分不满,却也不好发作,只得按捺住性子问道:“不知师父有什么话要嘱托我们?”一面盘算着该怎么脱身才好。   这时只见谢玄朝他们走近几步,出声道:“你俩的修为进步得如此神速,真是叫人吃惊。”   王扬心里咯噔一声响,知道他看出了什么,忙打哈哈道:“徒儿惭愧,是师父教导有方。”   谢玄轻哼一声,脸上似笑非笑道:“我看不尽然。”   原来他先前用灵识观察他俩的时候就有些吃惊于他俩的修为,特别是他的大徒弟,修为退到了筑基初期,却只用了十年的时间就跃到了辟谷初期。而他给他的只是云天门中稀松平常的修炼口诀,即使他天赋再高,也不可能修为进步得如此之快。   而且这两人体内灵气精纯充沛,经脉宽阔坚韧,实力竟远高于同期修为的弟子,怎能不叫人既吃惊又生疑?谢玄这个老狐狸又如何联想不到这里头的蹊跷,他又时常不在三个徒弟身边,根本不知道他们私底下会有什么小动作,当下就要逼问出来。   王扬可不愿傅青书辛辛苦苦得来的东西白白替他人做了嫁衣裳,便要极力躲过对方的盘问,傅青书见谢玄咄咄逼人,嘴脸甚是难看,眼神越发冰冷,绷不住就想要翻脸走人。谢玄料不到他威逼利诱一通,一个只沉着脸不说话,一个又百般推诿,他本就性子暴躁,当下就将耐性磨光,冷笑一声,动起手来。   “师兄,小心!”   傅青书预先看出一点端倪,大喝一声,一面急急后退,一道白光顿时从他袖中飞出,迎向谢玄。那白光耀眼无比,一下子将整个石室照得通亮,竟比谢玄镶嵌在洞顶的夜明珠还要亮眼。   谢玄大吃一惊,认得小崽子使出来的飞剑绝不是他所送给他的那柄,定睛看去,只见是柄通体银白的三尺长剑,寒芒逼人,坚石更异常,与自己的飞剑相击,非但没有被截断,反而与其僵持在了一起。   “好剑!”谢玄暗喝一声,立即起了觊觎之心。   王扬有了傅青书的提醒,当下退出数丈远,张手一挥,也将自己的飞剑放出,与傅青书一起迎击谢玄,知道谢玄既已出手,等于和他们撕破了脸,事情再无回转的可能。心里却暗暗着急,要知道对方可是金丹中期的修为,金丹与辟谷又是一个不可跨越的鸿沟,即使他俩联手,也取胜不了。   他当即对着傅青书传音入耳,不要恋战,速速撤离。傅青书清楚局势,正有此意,趁着龙光剑还能够抵挡谢玄的剑光,与王扬向着所来的地方退去。然而老狐狸早有准备,他辛苦准备数十年为的就是今天,怎会让入了笼子的鸟儿再度飞走,先前早已在洞府周围布下天罗地网,将他二人圈在了石室当中,料插翅也难飞。   果然王扬、傅青书退来退去也找不到刚才进来的入口,知道是被他用法术遮蔽住了,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引雷符在周围乱轰,既想将山洞轰塌,也想引起他人的注意,趁空逃脱。   谢玄分出一道剑光截住王扬的飞剑,到底两人修为悬殊过大,断水剑上灵光锐减,渐渐地便有些支持不住了。忽地从谢玄袖子里飞出一道金光,直直冲向王扬,王扬的注意力全在剑光之上,躲闪不及,即刻被那道金光缠住,捆了个扎扎实实。原来那道金光是条长绳。飞剑失去了主人的指挥,即刻被谢玄的剑光斩断,跌落到底。   再看半空之中,一白一红两道剑光缠斗在一起,夭矫飞舞,煞是好看,不多时,那红光突然大盛,竟缠住了那道白光,一起飞回到了谢玄手中。傅青书飞剑被夺,宛如遭受重击,踉跄连退了数十步,突然吐出一口血来,竟是被谢玄的剑气震伤了脏腑。随即单膝跪倒在了地上,不能够动弹,原来是中了谢玄“画地为牢”的法术。   谢玄将他的飞剑收回来一看,越看越欢喜,眼中流露出惊叹之色,那剑落到他手上仍还不老实,不住地颤动轻鸣着,似乎想要回到主人身边。他忙用灵力将其缠住,打算先处置了这两个小崽子再来祭炼此剑,收归己用。   突然谢玄心尖儿一痛,浑身猛地一颤,一缕鲜血从嘴角渗出,顿时暗骂道:“这两个小杂种!”   他急忙稳住身形,抚平体内翻滚的灵气,是他小瞧了王扬、傅青书二人,以为他们实力再强,终究尔尔,不足以与他对敌,哪里知道这两人的剑光威力比他想象中的要强许多,特别是傅青书的这柄威力强大的飞剑,他差一点就制不住他们。   这既是因为他这几十年来,受邪气所侵,功力不能够精进,停滞不前,也是因为他这十年来一直在外访寻一件宝物,耗费了许多心血,为了争夺此宝,受了内伤的缘故。   王扬待谢玄转过身来,惊讶得发现此人竟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原来乌黑的须发竟变得花白,脸上浮现出许多皱纹,身子伛偻,比之他师弟陆容有过之无不及。他们却不知道谢玄的这副模样却是他的本来面目,他本来就因为自身的修为停滞不前而不能够返老还童,体态日渐苍老。   因他素来心高气傲,不甘人后,怎愿意以此老态示人,便暗自服用驻颜丹,维持表面的年轻。只是这东西治标不治本,如果一段时间不吃,效用消失,自然就现出本来面目。愈发助长了他想要增进修为的念头,随着时间推移,逐渐疯狂。   60第六十章 :冲冠一怒为师兄   原来当初,谢玄原有一对徒弟,是男女两个,俱都是良才美质,从小青梅竹马长大,渐生爱慕之心,男弟子便将两人的心意禀告给他们师父,望其成全。谢玄那时还不似现在这般不近人情,见他俩是两情相悦,自然应允,且答应为他俩完婚。   只是自从他被松光赫所伤之后,邪气入体,耗费了数年时间方才复原。只是自那时起,便遇到了瓶颈,修炼再也难以精进,不光如此,脾气也变得日渐古怪暴躁。某一天,他练功之时,走火入魔差点丧命,还是他男弟子来得及时,上前相助。然而谢玄于神智混沌之中竟紧抓对方不放,吸起徒弟的功力来,徒弟极力反抗,被他一掌打在心脉上,当场气绝身亡。   这期间,被他的女弟子听到动静撞破,谢玄见事情败露,不等对方有所动作,便将其抓住,因是他无意间杀死自己的徒弟,心中也很后悔,因此只见女弟子关起来,并没有杀人灭口。对外则谎称是大徒弟从外面回来,突然间暴毙而亡,因他是门派当中的大长老,掌门的师兄,大伙儿不疑有它,反倒宽慰了一番。   他得了自己徒弟的功力,方才觉得修为进步了一些,须发转为乌黑,体态也不似先前苍老,只是仍未突破到金丹后期,急功近利,鬼迷心窍之中就想打女徒弟的主意。只是不想杀鸡取卵,想出了一个与其双修的法子,其实不过是想将其当成炉鼎变相地吸取功力而已。   女徒弟料不到自己的师父如此下作无耻,哀求斥骂均无济于事,想起自己心爱的师兄也死在他的手上,愈发地恨他入骨,因此曲意逢迎,假装答应他的要求,消除他的戒心,趁他不备时出手杀他。然而终究两人实力悬殊,偷袭不成,反遭杀害,而谢玄也因此受了伤,愈发地修为停滞不前。   谢玄当初将女徒弟囚禁起来的时候,就对外谎称是其思念已故的师兄过度,变得神志不清,故而才将她关在房中,后来便说人突然间就失踪了,还装模作样地和门中其他弟子寻找了一番,自然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然而他这些话骗得了底下的小辈,却使他的师弟陆容起了疑心,怎么好端端地,一下子就死了两个弟子?又见谢玄人不比当初,脾气乖戾,神态阴邪,疑惑更重,对他旁敲侧击,想要知晓真相,惹得谢玄暴跳如雷,双方争执起来,差点大打出手。   谢玄怕再留在门派里会被人看出异样,用法术将所住的院子封住,用和陆容吵架的借口径自往后山去开辟洞府,潜心修炼,以期能够突破金丹中期的瓶颈,然而见效甚微,比不得吸收弟子修为来得快。当下心思活络起来,盘算着是否收一两个资质上佳的弟子,以作准备。   谢玄的几个师弟,连同掌门在内,确实看出了他的异样,只是尚还不会认为是他杀害了自己的两个徒弟,又见他终年待在后山的洞府中,未必有精力管教弟子,就拿话委婉地劝他三思。然而谢玄如今不比当初,执念太深,几乎误入歧途,怎肯放弃自己的打算,当下趁着云天门收徒期间,来到收徒的地点,一眼就看中了拥有纯阳之体的王扬,知道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修真好苗子。   他又见他身边的同伴资质不错,当下也挑了出来,后经王扬恳求,又收了李重元。当时主持收徒一事的正是他的师弟陆容,陆容自然是不愿意他再祸害别的弟子,当即出声阻止。   然而他二人本就不对付,谢玄仗着自己是门中的大长老,掌门都须让他三分,并不将陆容的话放在眼里,当着他的面就将王扬三人给带走了。这也是为什么陆容会叹气的原因,实在是为谢玄的所作所为,为王扬三人的命运而担忧。   接着便是谢玄得知傅青书是阴年阴月阴日而生的纯阴命格,只可惜他是个男儿身,倘若是个女子,便是难得的纯阴之体,养大了,通过双修就能够源源不断地获取对方的修为,突破瓶颈,到达金丹后期,乃至凝结元婴也未可知。   他也是鬼迷心窍,突发奇想,便打算等傅青书筑基以后,让其修炼纯阴体质所专修的素女太阴心经,希望能够扭转他体内的阴阳二气,达到成为“炉鼎”的标准,为自己以后双修提供条件。   可惜他千算万算,错就错在不该打书中主角的主意,更何况是以后即将成为反派的主角。傅青书因为错练心法,弄得体内阴阳二气颠倒,性格大变,却在秘境当中自有他的奇遇,不光转危为安,且因祸得福,修为大增。   谢玄数十年辛苦毁于一旦,当下气得暴跳如雷,恨不得立刻吸干这三个小崽子的修为,好补偿他的损失。他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早年外出云游的时候,听说魔修门派当中有一种邪术,名为“颠倒阴阳解体大法”。顾名思义,就是用这种法术向人施咒,能将对象由男化女,由女变男。   而傅青书因他是男儿身,才练不了太阴心法,如果能够将其变成女人,再修炼此心法,自然事半功倍,水到渠成。谢玄动了邪心,因此十年之前假借云游的说辞,离开云天门,去寻访那邪术,还要再寻找一件至阴法宝,借助这件宝贝,再催动咒法,才能够将男人变成女子。   此物名唤牝珠,生在极寒之地,由地母精元所化,然而天材地宝旁边,总有异兽守护,谢玄为取这颗牝珠,与妖兽搏斗受伤,方才跟自己两个徒弟打斗,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方才显出老态来。   王扬说自己要死也要做个明白鬼,因此大声质问谢玄为何要对他们下毒手,实则是暗自拖延时间,希望能够像上次在秘境当中一样,让阿黄出来瞧瞧咬断绳索,助他脱身。然而阿黄不知怎么地,关键时刻却不现身,王扬好生着急,只得相机行事。   谢玄很好地配合他,得意洋洋地将自己筹谋的计划和盘托出,当下听得王扬目瞪口呆,直呼谢玄好歹毒的用心,好变态的想法。妈的,他们两个是倒了什么血霉,才能够碰上这么一个变态的极品,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而傅青书听说谢玄想要将他变成女人,却是不怒反笑,在那里冷笑连连,脸色愈发深沉,隐隐显出暴戾之色。   谢玄为逼王扬说出他修为进步如此之快的秘密,当下就想对其使出“搜魂术”。此法异常歹毒,只有金丹期修为才能够施行,旨在用灵识探入对方脑海之中,强行搜查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被施法者稍有反抗,便会脑子受损,变成痴呆。   谢玄本来就想吸取王扬的修为,哪里还会再管他的死活,打算先查找出秘密,再吸取他的修为,接着便来祭炼傅青书。   傅青书对自己的安危倒还不甚在意,然而见到谢玄抢先要对王扬下手,一双冰冷的眸子中立刻迸射出怒火来,当即喝道:“老杂毛,你敢对师兄动手?”   谢玄根本不把这小崽子的威胁放在心上,当即冷笑道:“是有如何?能奈我何?”   “死!”傅青书紧咬着牙,从森白的牙缝中吐出一个字。   “哈哈哈!”   谢玄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大笑起来,然而下一息,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忽见有一道金光猛地从他身体中蹿出,向他冲来,谢玄哪里知道这个小崽子还留有一手,一面急速后退,一面唤出飞剑来抵挡。   那剑光一冲出傅青书身体,便在半空中凝聚成了一条金龙,见到剑光朝它冲来,连停都未停一下,便直直地朝谢玄冲去。谢玄猝不及防间也来不及唤出其他法宝,便被龙魂顷刻间贯穿了胸口,瞪着双眼,呆立在地上,片刻之后便直直地摔落在地,仍是怒睁着眼睛,但已然气绝身亡。   谢玄一死,他所施展的法术自然失去了效用,顿时从他袖子里掉落出许多东西来,这里面既有被他收走的龙光剑,有他自己祭炼的法宝、丹药,还有一只玉匣,里面正藏着那颗他打算用在傅青书身上的牝珠。   傅青书先前只顾着抵挡谢玄的剑光,护着他师兄离开,再者他本就心存顾忌,来不及解开龙魂的封印。及至飞剑被夺,中了“画地为牢”的法术,身体不能动弹,他便孤注一掷,暗中运转灵元打算将龙魂放出来,幸好有王扬为他拖延,使他有足够的时间冲破封印,趁着自己还能够掌控龙魂,拼尽全力命它杀死谢玄。   王扬运起灵力挣脱了那绳索,见傅青书口吐鲜血,摔倒在地,赶忙上前将他扶起,原来傅青书先前便已被谢玄的剑气所伤,现在为解开龙魂的封印又耗费大半灵力,伤上加伤,以致吐血。龙魂杀了谢玄之后,早已脱离了傅青书的掌控,不住地咆哮着想要飞离而去,然而洞府周围已被谢玄布下法术,它一时半刻竟也无法挣脱,山洞被龙尾打得尘埃砂砾簌簌直往下落。   王扬刚扶起傅青书,那龙魂已咆哮着向他俩冲来,王扬暗道不好,然而眼下竟是无处可躲,忙运起灵气护住他与傅青书,而他自己的飞剑已经折损,急忙隔空捡起龙光剑挡在两人身前暂作抵抗。那巨龙怒吼一声,挟着一股猛烈的罡风向他俩冲来,只见金光四射之间,巨龙倏地钻入银剑之中,消失不见了。   61第六十一章 :师兄永远不要离开我   王扬见到龙魂既没有逃逸,也没有伤害他们,反倒收回了剑里,既吃惊又庆幸。他定了定神,害怕这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早已有人知晓,会过来查看,到时候看到谢玄死在他们身边吗,难保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治他们一个“弑师”的罪名。   他当下就要带着傅青书离开,离开之时,还不忘毁尸灭迹,先将谢玄掉落在地的东西一股脑儿扫进储物袋里,又祭出数张炎火符落到尸身上,待尸身被大火所吞噬,王扬早已等不及,抱起受伤的傅青书,将脚一顿,飞出洞府。   但见整座后山,树叶沙沙,鸟鸣啾啾,一如他们来时那般清幽宁静,丝毫看不出其中潜伏着杀机,令他们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傅青书受的伤不算严重,并未昏迷过去,拉住王扬的胳膊,出声道:“师兄,我们离开这里吧,离开云天门。”   多行不义必自毙,谢玄虽然已死,傅青书却觉得他死得太干脆利落,死得太舒服了,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能够泄他的心头大恨。想起先前在山洞当中的对峙,仍隐隐有些后怕,幸亏他们有最后一张底牌,才将谢玄斩于剑下,否则只能束手就擒,任他为所欲为,不光他要受辱,他师兄更是性命难保。   不过傅青书被抓住的时候,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后果真得如此不堪,他便打算用灵气自爆来与他同归于尽,也不能够让他阴谋得逞,只是顾及着王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实行。   岂不知王扬也有与他一样的念头,只是比他想得要乐观一些,既然傅青书在三百多年后仍会出现,而且是个实打实的男人,那么他以前经历的种种都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这一次显然也不会例外,既不会挂掉,也不会被谢玄变成女人。   至于自己嘛,按照剧情推测,自己不到正邪大战的时候还挂不了,希望这回能够沾青书的光,也能安然无恙,否则大不了,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不过他心中隐约有点摸不准,原著当中的反派确实是个女的,谢玄的计谋既然如此变态,原著当中的反派会不会原本也是个男人,是被谢玄给变成女人的?不过王扬对自己的这种猜想显得有点吃不消,不禁抖了一抖,起了鸡皮疙瘩,似这样轻轻松松就能够女变男,男变女,贵圈也实在太乱了。   不过王扬对傅青书离开云天门的提议有些迟疑。谢玄该死,但他们杀了谢玄是真得捅了一个大篓子,如果事情一旦败露,云天门必定会追杀他俩,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和傅青书确实该趁着无人发觉之时,能走多远走多远。   但是他放心不下李重元,他不知道谢玄是真得没有碰见他还是他已遭对方杀害,李重元平安无事自然最好,但是如果自己和青书离开,重元反而被当做替罪羊被门派里的人抓起来该怎么办?那他们不是害了他吗?   王扬的想法是去找陆容求救,将事情始末告诉对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他不是个乐天派,知道这里头的凶险。即使陆容与谢玄再怎么不和,他们毕竟还是师兄弟,胳膊折了也要往袖子里藏,假使听了谢玄的死讯,不由分手就将他们当场拿下,那他们三人就全都走脱无望了。   当下甚是迟疑不决,傅青书岂不知道他的心思,他碍着王扬,不会不替李重元着想,只是眼下紧要关头,似这样犹豫不决,错失逃走的机会,他们三人都要葬送在这里。当下将心一横,连声催促王扬快走,王扬便和他御剑而去。幸而三百多年前,云天门还未有护山大阵,出入随意许多,并无人上前盘问他们要去哪里。   两人轻轻松松离开山门,各自松了一口气,驾起剑光一溜烟地消失在了天际。当他们离开云天门之际,只见后山一座石室当中有一人忽从入定之中醒来,此人年逾七旬,生得鹤发童颜,面容清癯,目露精光,乃是云天门当中的两个元婴老祖之一,名叫孙阳。已是元婴中期的修为,活了将近有八百多年。   这一日,他从入定之中醒来,照例将灵识放出洞外,巡视后山情况,突然间在相距百余丈的峭壁上隐约看到一星火光,闻到焦臭之味,当下灵念一动,使用缩地成寸的法术顷刻间就出现在了那一座石洞之中。   此时洞内火光已十分微弱,即将熄灭,谢玄的尸骸将近烧化,孙阳长袖一挥,火光即刻消失,知道这里乃是他一个师弟的徒弟的洞府,却看不清地上化为灰烬的人是谁。幸而王扬之前将那柄谢玄送他后来又被截断的飞剑也收进了储物袋,没有遗留下蛛丝马迹,才使人一时半会儿难以看破。   然而孙阳擅长推演之术,能够借由云天门镇派之宝玄天镜窥看过去发生之事,当下从身上取出此宝,宝镜悬于虚空之中,他口中念念有词,叠起两指指向宝镜喝道:“开!”   便有一道光华从他指间射出,那镜面如水纹般晃动片刻,其中便现出三个人影来,只见是两个年轻小辈正用飞剑抵挡一个年长玄衣人的剑光。孙阳认得那年长之人便是他的师侄谢玄,然而他只能够看到三人的动作,却无法听见他们都交谈了什么,后来见到谢玄被从其中一名后辈身上冲出来的巨龙贯穿身体,当场身死,十分吃惊。   他且暂不去管三人到底有何纠纷,当下身形消失在了石洞之中,片刻之后出现在了云天门掌门的静室之中。说来还真是王扬他们倒霉,那隐居在后山的两个元婴老怪,终年闭关修炼,不问世事,往往要隔数年乃是数十年才会从入定之中醒过来一次,哪里知道偏偏就让他们碰上了。否则谢玄的尸身早就化作飞灰,要隔一段时间才会让人发觉他的失踪。   再说王扬、傅青书离开云天门,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落脚才好,且王扬急于要替傅青书疗伤,忽然想到他们先前与荀修明斗法处的那道裂隙,那深渊之内却是极好的隐藏之所,而且离云天门近也不近,远也不远,暂时可做落脚之处。   于是重新飞回那里,却是顾不上与猿猴们打招呼,径自往裂隙当中飞去,飞到底部,先用石块将石洞缺口堵好,又将玉扳指藏在一个隐蔽之处,方才带了傅青书进到空间里,顾不上飞到两人事先开辟好的洞府中,原地坐了下来,先给傅青书服了几粒丹药,再助他运气疗伤。   傅青书却认为自己伤得不重,王扬的焦急模样未免显得大惊小怪,却也越发显出他对自己的关心,心里十分感动,却不想多劳烦他,等感觉好点之后,便谢绝了王扬的帮助,径自疗伤起来。   王扬不勉强他,打算趁着这个空闲到他们开辟的洞府之中去看看阿黄和小白,不知道阿黄醒没醒来,然而还未飞出多远,便看见一只白猿抱着一只毛团在地上行走着,他起初以为是出了什么事,飞下去一问,却有些想笑。   原来小白见阿黄睡了这么长时间还未醒,十分担心,便学着王扬的样子给它又是探鼻息又是把脉搏,又害怕它老是呆在阴暗的山洞中久不见阳光对身体不好,就想抱它出来晒晒太阳,顺便替它理理毛,捉捉跳蚤。它哪里知道,阿黄既是灵兽,不比寻常动物,又哪里来得跳蚤可抓。   小白一见到王扬出现,当即兴奋地长啸一声,便向他扑来,王扬给阿黄瞧了瞧,虽然奇怪它为何总是不醒,却也瞧不出其他的毛病来,就猜测它或许是类似于在冬眠,要进化了什么的,便嘱咐小白好好照顾它,自己因为放心不下傅青书,又折返了回去。   此时傅青书已经疗伤完毕,睁开了眼睛,脸上恢复了红润,想来已经没有大碍了。他见到王扬去而复返,急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喊了一声师兄,迎了上去,执定王扬的手,一面柔声问他有没有受伤,一面将他浑身上下仔细打量一番,见他果真没有受伤,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却并不松开他,反而将他一把抱住,拥在怀里,出声道:“师兄,我好怕会失去你!”话中不掩惊恐之色,可见他们即使已经脱离险境,他仍是后怕不已。   王扬忙拍拍他的背安抚他道:“不会的,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嘛!”他心里又何尝不是与他一般儿后怕,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说得好听而已,他也怕死,也怕与傅青书分开。   只听傅青书在他耳旁咬牙切齿道:“我好恨,恨自己实力不济,不能够手刃老匹夫,倘若我能够亲手逮住他,一定好好折磨他,给师兄泄愤。”宛如赌咒发誓般,他接着又道,“师兄,我一定要变强,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你!”   王扬心中一暖,十分感动,一时半儿却想不出说什么话来回应他,过了片刻,只轻轻道:“我很高兴。”   却见傅青书将他搂紧几分又道:“师兄,永远不要离开我好吗?”   62第六十二章 :肆无忌惮的师弟   然而听到这句话,王扬却沉默了下来,那是他忽然想到若干年后修真界将爆发的那场正邪之战,原著中提到王重光是死在那场大战中,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侥幸躲过?他想要将事情真相说给傅青书听,但又怕到时候会将他也卷入危险之中,一时间竟觉得十分为难。   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轻声道:“青书,我不会离开你的。”   傅青书似十分高兴,又将他抱紧了几分,过了片刻头从王扬肩膀上抬起来,然后慢慢向他凑近,接着又将人拦腰一抱,两人双双滚落到草地上,王扬躺在地上,傅青书压在他身上,两人互相凝视着,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傅青书伸出手来替王扬捻起一缕散落在面颊上的发丝,随即手指却不并离开他的脸,轻轻地抚弄着他的面颊,带着一种爱怜的神气。王扬只瞅着他笑,伸出手勾住他的手指,手指头互相缠在一起,好像在嬉戏玩闹一样。   傅青书忽地俯下身,两人的嘴唇便重叠在了一起,两具身躯交缠在一起,忘情地拥吻起来,情到深处,物我两忘,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眼看着,欲火就要在野外燃烧起来,本来阿黄还在沉睡,少了这样一个电灯泡,他们附近又没有其他的飞禽走兽,正好以天为盖,以地为席,做些快活之事。   然而两人突然间就结束了这个深吻,稍稍分开一段距离,纷纷转头看去,不远处小白正站在那里,手里捧着几个大红桃子,正歪头看着他俩,见到两人发现它在偷窥,也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笑嘻嘻地跑过来将桃子递给他们,喊道:“吃桃,吃桃!”   它还以为他俩抱在一起是和猴群里的同伴一样在玩闹嬉戏,猿猴本就淘气好动,便也要上来搀和一脚,说道:“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傅青书把脸一沉,哪里知道走了一只阿黄,又来了一只猴子捣乱,以后有这一猴一狗盯着,还能不能愉快地和他师兄亲热啊?当下横了小白一眼,冷哼了一声。可惜小白学不会察言观色,还凑在他俩身边不肯离开。   气得傅青书再度哼了一声,突然拦腰抱住他师兄就飞身而去,两人飞回洞府中,飞进其中一个石室,在洞口布下禁制,拉着王扬双双滚落到石床上。可怜小白只得捧着桃子自个儿吃起来,阿黄仍还睡着,也没人陪它玩,觉得十分无趣,吃完桃子就回到了所住的山洞,先是去瞅了瞅阿黄,又大着胆子靠近王扬和傅青书所住的地方。   只见里面黑洞洞地,根本看不清有没有人,它又发现洞口有块无形的屏障,让它无法进去,猜测他二人还没有回来,只得悻悻地回到阿黄身边待着去了。它却不知道,隔了这道无形屏障后面,却是灯火通明,满园春色。   行来春色三分雨,睡去巫山一片云。   王扬晃悠悠地醒来,动了一动,感觉身体不像头一回那样酸涩钝痛,一想起先前那些激战时的片段,顿时涌起一股既羞赧又懊悔的情绪,扶额暗叹,自己真是被傅青书吃得死死得了。他哪曾想到这个平时在他跟前乖巧而听话的师弟,到了牀上简直要把他吞掉一样,好像换了个人似地,王扬要不是一直跟他待在一起,还以为他又像上回那样中了蠢药呢!   到最后自己败下阵来,缴械投降,他还不依不饶,反而撒娇似地跟他说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老子下次信你就跟你姓!难不成就因为他是小说主角,所以天赋异禀,在这种事上也能开金手指?   如果王扬作为一个局外人,对于傅青书这种做男人的能耐,大概只会羡慕嫉妒恨,不过他现在变成了当事人,真有点欲哭无泪了,如果以后次次都如今天这样,还不得多伤他男性的自尊啊!   幸而修真者身体强悍,小伤小痛根本不用放在心上,说白了就是耐操。王扬也不急着下牀,只穿好衣服盘腿在牀上运了一会儿功,待灵气在四肢百骸运转一遍,那疲惫与酸痛顿时一扫而光,通体舒畅。看来修真在这一方面还是有好处的,至少不会因为那啥太过激烈而累得下不了牀,不过说不定以后傅青书会愈加肆无忌惮也未可知。   王扬穿整齐衣服,绾起头发,方才离开石室,来到一个较为宽敞类似于客厅的山洞,傅青书与小白都在那里,桌上摆着时令鲜果,都是小白去摘来的。王扬与傅青书均已辟谷,从此不必再食人间烟火,光靠吸取天地间的灵气就能够维持自身的供给,不过空间内的一草一木都是由灵气滋养而生,吃点水果,打打牙祭,并无妨碍。   傅青书一见王扬出来,赶忙迎了上去,关切之中又带着些小心翼翼的神态,柔声问道:“师兄,你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看来他也知道先前做得太过火,怕被王扬醒来责怪,故而小心翼翼地说话,不过他先前已经替他师兄仔细看过,那里除了红肿些,并未受伤。   然而王扬听了,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横了他一眼,慢慢走到石桌边,突然“碰”得一声重重拍了一掌。将傅青书与小白都吓了一跳,小白自然不懂王扬为何火气那么大,傅青书却清楚内中原由,忙过来陪好话道:“师兄你别生气,下次我、我会小心点的。”   旁边的小白突然学舌道:“下次会小心点。”   傅青书冷冷地扫了它一眼,心想这猴子怎么这么喜欢凑热闹,还占起自己的便宜来了,且不去管它,只小心翼翼地看王扬的反应。   王扬故意要吓他一吓,冷着脸面无表情道:“什么下次,没有下次了!”   “没有下次了。”小白继续学舌。   傅青书火大起来,赶忙将这搅合的猴子禁锢在了一边,一面抓住王扬道:“师兄这怎么行?这可不行,你不能因为我上次那样,以后就不许我再这样了,师兄你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王扬被他一连窜“这样”、“那样”弄得再也装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面指着他道:“你要是先前有现在的一半可爱就好了。”   傅青书见王扬脸色由阴转晴,十分高兴,忙道:“师兄,你这是原谅我了?”   王扬忙敛起笑容,装出一副师兄该有的严肃样子,正色道:“以后收敛点。”   傅青书忙不迭地点头,仿佛作保证那般,不过至于他以后是不是如他所保证得那样收敛了手脚,那就不一定了。   虽然空间里的日子过得十分安静,没有危机风波,不过王扬始终挂心着李重元的安危,他也曾动过要出去探听的念头,只是他们离开云天门没多久,风头紧,怕云天门正派出弟子搜查,只敢躲在扳指里,想过一段时间再偷偷出去,看看有没有李重元的消息。   殊不知,那天他们杀死谢玄前脚刚走,李重元便和张九延从外面回来。原来在捕捉灵兽的时候,王扬和傅青书突然消失,李重元与张九延久寻不到,把个李重元急得要死,以为他们铁定出事了。此时正好到了回去的时候,云天门的弟子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张九延宽慰他或许他那两个师兄已经回到门派里去,劝他先跟自己回云天门再说,李重元无法,只得和张九延离开。他俩合力制服了那只碧眼黑雕,便不打算御剑,而是乘雕回去。两人在半路上遇见三个妖道打扮的修士正在下面奸淫掳掠,路见不平,立刻下去与三个妖道动起手来,斩了三人,救下他们抓走的妇女将她们送回各自家中,似这样耽搁了一段时间,比王扬他们迟回门派许多。   当时孙阳正与掌门张静虚说了后山发生的事故,张静虚大为吃惊,为了保险起见,与其一起飞到后山石洞中,看见了玄天镜中出现的情景,始才相信谢玄被两个小辈杀死了。猜想那两个小辈应该就是他所收的两个徒弟,接着又听弟子来报说不久前看到王重光与傅青书匆忙离开山门,不知往哪里去了。   当下更加确定是他们杀害了自家师父,“畏罪潜逃”了,他岂能容门派当中出现如此孽徒,当下大怒,就要怕人去追捕。又听说谢玄的另一个弟子李重元回来了,也不去管他是否知晓此事,有没有参与,先抓起来再说。   幸好陆容听说此事,带着自己的徒弟张九延来为李重元作证,说即使是王傅二人合力谋杀了他们师父,李重元却刚刚与他的弟子从外面回来,既未参与,对此事更是一无所知,如何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把他抓起来?   他接着又向张静虚陈述了许多疑点,他是最先看出谢玄异样的人,也是他第一个提醒张静虚,才使得张静虚和其他长老对谢玄产生警惕。可惜玄天镜只能够看到景象,无法听到声音,不能够还王扬他们青白。看来只有找到他二人,才能够知道事情真相。   李重元听说他师兄和青书竟然杀了谢玄,惊得目瞪口呆,他虽然讨厌这个师父,却还没有杀他的心思,也不知道王扬和傅青书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情况,又有怎样的能耐,才会杀得了对方?他信他师兄不会滥杀无辜,认为他们一定是逼不得已,当下将他们三人这些年在谢玄门下所受的冷遇对掌门讲了一遍,又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张静虚见他神态诚恳,话语真挚,不像撒谎的样子,半信半疑起来,又有陆容在旁作担保,便暂时放他离开,仍是派人出去寻找王傅二人,一定要查明事情真相。   63第六十三章 :爱情容易使人多愁善感   李重元心急如焚,当下也要去寻找王扬二人,可惜掌门张静虚害怕他一去不复返,并不愿意放他离开云天门。陆容也来劝他,说他现在只是筑基后期的修为,并不适宜单独行动,要去找他两个师兄,最起码也要等到辟谷以后。李重元无法,只得暂时打消寻人的念头。   陆容怜他孤单一人,便叫他搬到张九延的屋子里居住,也如待张九延一样待他。掌门乐得做这顺水人情,并不干预陆容的做法。世上总有种师父叫做别人家的,以前李重元只从张九延口中听到他师父如何如何好,并无亲身接触,印象不深,只道他是个看似和善的老头。   随着时日见长,逐渐相熟,果然感觉陆容比谢玄好上不知多少,陆容待人亲切和善,不爱摆谱,对门下的弟子耐心又细心,但要求也严格,李重元从他那里受益良多,不禁感慨要是当初他们三人能够拜在陆容门下,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磨难和分离了。   不过这也是他们的劫数使然,逃脱不得。李重元一面有陆容教导,一面有张九延作伴,心里感到宽慰了许多,更加地勤奋修炼,用了五年多的时间就突破到了辟谷期。而这五年之中,云天门始终未能找到王扬、傅青书二人,李重元既庆幸又暗暗着急。   再说王扬、傅青书居住在扳指之内,日子过得风平浪静,两人感情日渐深厚,如细水长流,连绵不绝,还似酒香甘冽,愈陈愈香。王扬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喜欢上一个男人,还要跟他厮守一生。回想往事,恍如隔世,真有点分不清是在书中,还是在书外,似真似假,亦梦亦幻。   他忽然就害怕起来,害怕自己某天醒来,眼前一切都会消失,什么异界修真,什么师兄师弟,只是他借由一本小说作的一个黄粱梦而已。到时候的情绪可不止是“怅然若失”四个字那么简单了。   他先前无意间穿到这个世界,只希望是自己做了一个梦,只想速速离开,可现在不同了,他在这个世界不光有了牵绊,而且牵绊得还很深,他最最放不下。最最割舍不下的就是傅青书,他不愿意自己深爱的一个人到头来只是他梦中的一个幻影。   傅青书见王扬突然间闷闷不乐起来,便问他是怎么了,心里却在猜测他是否牵挂着李重元。王扬因自己所想的皆是漫无边际的猜想,都是些多愁善感的调调,可不愿意说出来,徒惹他担心伤心,只摇头说没什么。   然而傅青书却认定他闷闷不乐的原因跟李重元有关,知道王扬心中除了他还占着一个李重元呢,他对此虽心中介意,却已经不怎么吃李重元的醋了,便和王扬商量什么时候再出去打听他的消息。王扬自然道好,他们之前出去过一趟,因为害怕被人察觉,不敢里云天门太近,也没打探出他的消息来,只听说云天门的人正拿着他俩的画像四处寻找他俩。   张静虚深知家丑不可外扬,并未透露谢玄被其弟子杀死的消息,只让人绘了两幅画像交予派出去的弟子,说这两人犯了门规,潜逃在外,要将其二人抓回发落。王扬和傅青书却以为云天门早将他们杀死谢玄一事宣扬出去,害怕其他门派的人邀功心切,也来掺合一脚,很快就返回了扳指里。   说也奇怪,这么多年过去了,阿黄却依旧沉睡着,它的模样业已改变一些,身躯长大了不少,不像以前只是巴掌大小,一身白毛也秃了不少,秃掉的地方长出一些细小的鳞片,玉般的光泽之中泛出淡淡的粉色,头顶的肉瘤也长大了不少。王扬和傅青书便耐心等待它醒来蜕变的那天。   再说小白,在扳指里没有玩伴,无所事事,王扬本想将它送回猴群,不过小白竟出乎意料地跟他二人学起打坐来,刚开始还坐不了多久,便抓耳挠腮起来,后来慢慢熬出了耐性。王扬灵机一动,便问它想不想跟他们学修炼之法。那猴子竟似人一般通透,兴高采烈地答应了。   王扬和傅青书便空出时间来,教它识文断字,将炼气期的简单心法教给它,小白十分聪明,教了不多时就懂了七七八八,每日里和王扬、傅青书打坐入定,有模有样。日积月累,它渐通人事,对于王扬和傅青书的关系察觉出了一鳞半爪,也懂得避嫌了,每日里守在睡着的阿黄身边专心修炼。   王扬自从飞剑折损之后,傅青书凑巧在地下断层之中寻找到一块精铁,取出来千锤百炼,打造成了一柄极为坚韧锋利的宝剑,青光凛凛,取名为青罡剑,送与王扬,虽然威力比不上他的龙光剑,但也算不俗得了。   两人虽然感情浓厚,但也知道光阴可贵,因以修炼为主,不可过分耽于儿女之情,虽不能时常腻歪在一起,但也彼此互相牵挂。时光荏苒,一晃三十多年又过去,他二人若是放在尘世中早已是七旬开外的古稀老人,不过一个如今已经达到了辟谷后期,一个已快临近结丹,寿元增长,仍还是二十六七岁的年轻小伙子模样。   王扬知道结丹不比辟谷,要更艰险许多,成功的概率非常之低,虽然傅青书必定能够结丹成功,但是过程如何,期间有无风险,原著中并未提起,他也就无从知晓了,却显得比傅青书本人还要来得提心吊胆。   也别怪他大惊小怪,只因为前一阵子傅青书已经尝试过闭关结丹,可惜被杂念所扰,心魔所缠,结果以失败告终,还差点走火入魔,弄得王扬毫不担心,怕他心理压力太大,好好地开导了一番,要他不必急于一时。   傅青书有他师兄劝解,自然万般烦恼皆休,两人耳鬓厮磨一阵,先暂时放下修炼,手携着手,登高望远,临渊戏水,观览风光,惬意悠然,看得小白十分羡慕。似这样消遣了一些时日,傅青书重新入定,尝试结丹。   王扬本来想守在他身边,给他护法,突然间像是预知到了什么,一下子变得坐立不安,心绪不宁起来,不光眼皮子直跳,心也慌张起来。然而他感知到自己担心的不是傅青书,而是久未有消息的李重元。   他们这些年里也不是没出去打探过,只知道他还待在云天门里,至于有没有替他们受过,过得好不好,却一无所知,心里忐忑,却也无可奈何,成了王扬的一块心病。这个世界之中,他最放心不下的,除了傅青书,就是李重元了。   王扬忽然想起,原著当中短命大师兄死在正邪大战一事作者只一笔带过,未加详说,也不知道原来的王重光曾在那场大战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是不是个关键人物,也未可知。   现在傅青书在洞中闭关,自然安全,但是李重元……如果大战爆发,他作为云天门的弟子势必会被派出去,若是伤了残了死了……王扬越想越坐不住,觉得不能偷安一隅,坐视不理。   可是,他明知道也许这一去便不会再回来,也许便是与傅青书天人两隔,他没那么无私,不想牺牲自己,成全大局,他又怎么能够明知是死还要出去送死呢?王扬夹在两难之中,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过了许久,终于将心一横,还是打算先出去探探风头再说,也许事情远没他想得那么糟糕。   他知道傅青书正在要紧关头,是不能去打搅,更别提拉着他一起走了,便想着给他留下一封书信,告诉他自己此行的目的,略一思索,还是打算将自己的来历与这三百来年的来龙去脉都对他说清楚,免得日后重蹈覆辙。   他把最坏的结局都写了出来,告诉傅青书,倘若自己死了,千万不要跟云天门、李重元为敌,不要滥杀云天门的弟子,免得错杀自己的转世。三百年后他的转世名叫谭清,会被李重元收为徒弟,警戒李重元不要过分溺爱此子,免得招来灾祸如此云云。写完之后封好交给小白,要它等傅青书醒来交给他。   自己则再度凝视他俩所居住的洞府一眼,转身离去。小白谨记王扬的话,将信小心揣进怀里,打算在外面闲逛一会儿就回山洞里去。忽然在一条溪边的高耸乱石之上看到一株桃树,树枝虬结,上面结着硕大的红桃,十分诱人。小白不假思索便三两下跃到石堆上,要去采几个尝鲜。   哪里知道一纵到桃树边上,忽地从茂密的枝叶间蹿出一条乌漆漆的碗口粗大的巨蛇来,吐着鲜红的蛇信子咬向它,猿猴身手本就敏捷,加上它业已修炼数十年,身手了得,当下往旁边一闪,便赤手空拳地与乌蛇扭打起来。然而就在这扭打的期间,王扬的那封信却不慎从它怀里掉下去,落到了那溪面上。   小白一看如何了得,急忙要去捞起来,奈何那乌蛇竟也十分厉害,紧缠着它不放,眼看着那信逐渐被水洇湿,上面墨迹消失,小白急得不得了,等它将蛇打退,再去捞信的时候,信纸早已皱成一团,上面的字迹如何还能再看得清。   当下急得小白捶胸顿足,几乎哭出来,一溜烟奔到洞府边,傅青书所在石室仍无一点动静,知道王扬曾千叮咛万嘱咐它,不管发生了任何事情,都不可以进去打扰。再者那洞口布满禁制,它修为低微,也闯不进去,当下又急又愧,忍不住像人一样哀叹连连。   64第六十四章 :真正的反派出场   李重元辟了谷,便托陆容求掌门放他出去寻找师兄,张静虚起初不应,后来禁不住李重元再三恳求,又有陆容在旁担保,方才答应,却要让一个弟子与他同行。张九延与李重元关系最好,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惜两人在外面耽搁了个把月,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仍是一无所获,悻悻而回。   张九延曾听他师父向他提起过,他在外面有个朋友,是个散修,名叫许昌,便是五六十年前,王扬三人被松光赫与荀修明盯住,在郊外遇险时,正巧遇见陆容相救,那时他所去看望的便是这个散修道友。此人擅长一种寻人的法术,名为通天彻地搜罗大法,能够借由所寻之人的贴身之物,例如头发、指甲一类,便能找出所在的大致方位。百试百灵,从无遗漏。   李重元闻言大喜,便要去求陆容告知那散修前辈现在何方,陆容也跟张九延说过,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去请那位朋友相帮。只是不巧的是,陆容此时正在闭关,欲从金丹中期突破到金丹后期,正值行功到紧要关头,不能够去惊动他老人家。李重元无法,只能耐心等待,然而他这一等,却断断续续等了十来年。   等到陆容终于出关,便已到达了金丹后期,而这个时候,李重元已经达到了辟谷中期,张九延也是辟谷初期的修为了。陆容当下便带着二人离开了门派,去寻他的散修道友。   李重元与张九延有一只碧眼黑雕,是只三阶灵兽,这些年生活在云天门里,被人管吃管住,早已脱去野性,变得服服帖帖,如今听说他二人要出远门,当即嘶鸣起来,瞧那意思也要和他们同行。   李张二人征得陆容同意,便将其带在身边,三人驾起飞剑,冲霄而去,那黑雕翱翔于天际,速度竟出奇地快,不亚于李张二人的飞剑,李张二人童心未泯,当下便舍了飞剑,骑到雕背上,乘风翱翔。陆容知道他们年轻人好玩,并不加阻拦,因为听说如今修真界涌现出了许多异道魔修,挑衅生事,妖魔鬼怪,俱都蠢蠢欲动,因为飞在前面保驾护航。   似这样行了数日,越过许多城镇村庄,终于来到一座苍莽横亘的大山上空,陆容指着前面一个高耸入云的山峰告诉他俩,那山峰底部便是他好友清修的洞府,说罢先驾剑光而去。李张二人骑着黑雕跟在后头,在越过一个山头的时候,突然那黑雕改变方向俯冲下去,李张二人不知黑雕怎么了,忙喊它跟上陆容,可那黑雕充耳未闻,仍是一个劲儿地往下飞去。   他二人忽然瞧见,下面的草丛之中跳出两个小人,均都高不过一尺,一黑一白,生得小巧玲珑,黑得乌黑发亮,白的晶莹剔透,正在那儿玩闹嬉戏,觉得十分奇怪。猛然想起陆容曾说过,深山大泽,多生山精木怪,凡是生长了有上千个年头的灵草灵药,很多都能化成人形。   而他俩所看到的这两个一黑一白的小人便是由千年何首乌与千年肉芝化成的人形,修士吃了,可抵数百年的道行,怪不得那黑雕见了这两个小人,再也不听从他二人的命令,只顾着去抓它们。   而李重元、张九延也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抓住一二,然而那两个小人极为机警,刚听到上头有呼啸之声,便往茂密的草丛之中躲去,就算二人一雕合力围追堵截,仍是抓了个空。   李张二人知道办正事要紧,赶忙命黑雕朝目的地飞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远方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连带着前面那座高峰也摇摇欲坠起来,紧接着又是数声震响传来,顷刻间尘埃弥漫。   而那地方正是陆容所指的散修许昌所在的洞府,看这动静,难道说两人遇上了强敌?两人十分着急,赶忙驾起飞剑靠近查看情况,然而快要接近山峰时,忽地刮来数股猛烈的罡风,吹得两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不进反退,而那黑雕也被罡风吹得不住地闪动双翼,极为吃力。   等那罡风消失,两人一雕方才能够靠近那高峰,朝下面的山谷飞去,然而下面的山谷并非两人所想象得那般平整,花木扶疏,或许以前有这美景,不过现在却如山崩地裂一般乱石堆积,一片狼藉。看得出来这是修真高手斗法所造成的。   只见在西南角上,卧着两个人,貌似一老一少,那年轻的浑身染血,扑倒在血泊之中,不知是死是活,那年长的正是陆容。两人急忙飞上前去,将他扶起来,只见他发髻歪斜,衣衫凌乱,嘴角淌着血,将花白的胡须与衣服染得血迹斑斑,奄奄一息的样子好似受了重伤。   听到两人的呼唤方才慢慢醒转过来,看到他俩,眼中露出惊喜之色,吃力地询问他二人刚才哪里去了,有没有受伤出事。张九延惭愧地将刚才之事说了,陆容听了非但不责怪他们,还十分欣慰,幸而李张二人没有随他一起过来,免除了一场灾祸,否则在打斗之中受到波及,非死即残。   陆容告诉他二人,他如今心脉已断,活不了了,用仅剩的一点灵力护住心脉方才有力气跟他们说话。他告诉他俩,不远处躺在血泊之中的白衣青年便是他的散修道友许昌。虽然对方与他一样以前俱是金丹中期的修为,却绝没有现在这般年轻,也像他一般年老。   许昌以前跟他说过,数百年来他的修为一直在金丹中期停滞不前,再也无法精进,恐怕此生的成就到此为止,陆容闻言也是心有戚戚焉,安慰了他一阵便告辞离开。而相隔五六十年后,当他再度见到他时,却吃惊地发现他的修为竟然一下子就跃到了元婴初期,而整个人业已返老还童,变成了年轻时的模样。   许昌告诉他这是他无意之中得到了一部天书,参透天道的原因,然而陆容瞧他印堂隐隐笼罩着一层妖异之色,好生奇怪,心中隐隐有了警觉。许昌待他却似比以前更加热情,当听明他的来意,一口答应愿意相助。然而却在施法期间,突然间趁陆容不备偷袭于他。   幸而陆容之前便有了警觉,不致于伤得太重,出声质问对方为何要偷袭自己,那许昌忽地邪邪一笑,面目在一瞬间竟变得十分狰狞。而他吐露出的讯息却令陆容万分吃惊,绝没有想到那被关在云雾山落枫峡底秘境之中的鬼道人松光赫不但没死,反而从中脱身。实力竟在短短数十年中变得绝无仅有地强大。   原来那松光赫在秘境之中被王扬斩断一臂,被张九延追赶,慌不择路之中掉入一条裂缝中,有数百丈高,几乎摔死过去,等醒转过来的时候,却发现所谓化神期修士大战的故事并不是子虚乌有,他在深渊地底发现了其中一具化神期修士的尸身,虽然已死去数百年,但有结界保护,尸身既没有腐化,躯壳内的灵力也没有逃逸多少。   而那结界经过百年光景,已有些支持不住,正是松光赫趁虚而入的好时机,他当下使用引魂珠的力量将自己的魂魄一点一滴地渡到那尸身之上,因他的魂魄先前已有过一次夺舍,锻炼得十分坚韧,这回是轻车熟路,好像老天成全他一样,花了不过数十年的工夫就与那尸身融合在一起。   且那化神修士拥有的几样法宝,俱都认主,如今松光赫鸠占鹊巢,自然全归他所有,这还不算什么,他又在这深渊之中无意间找寻到另一个修士的尸身,便是另外一个化神期修士,且是个魔修,身边掉有好几样厉害的法宝。   且他身上有一张丹方,其中有一样丹药配方,名为化仙丹,据说只要服食此所谓的仙丹,修为能够在短短时间里暴增,就像许昌那样,吃了化仙丹,便从金丹中期一下子跃到了元婴初期,可谓“玄妙”至极。   松光赫占了其中一个修士的躯壳,又将另外一个魔修炼成傀儡,炼了许多化仙丹,搜罗了许多秘境当中的强大妖兽供他驱使,随即浩浩荡荡冲出秘境。为了对付修真七大门派,称霸修真大陆,松光赫返回御灵宗,以魔祖自称,拉拢各方势力,将化仙丹分发给门下弟子及依附于他的修士,许多人的修为一下子就拔高到辟谷、金丹乃至元婴、化神,俱都性情大变,变得残忍嗜杀,为他所用。   许昌也是在一念之中堕入魔道,服食化仙丹,被松光赫所控制,才会不念旧情,出手杀害陆容。陆容知道大局已不可挽回,不再拖泥带水,作妇人之仁,便放开手脚,与许昌斗了个昏天黑地,幸而他两个弟子不在身旁,使他能够专一打斗,不必分心照顾他俩,否则若是许昌拿他们两人挟制他,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最后两败俱伤,许昌被他用法宝乌金锥刺死,而他也受了许昌的震天锤一击,心脉尽碎,眼看活不了多久,便将身后事交代给自己的弟子,让李重元、张九延分了他与许昌的法宝,最后话虽是交代给李张二人,目光却直直地注视着李重元。   对其说道:“倘若事情真像许昌所说那样,修真界即将迎来一场浩劫,谁也逃脱不了,云天门本来就与松光赫有仇,到时候一定会成为他的首要目标。云天门的兴亡全在你们的手里,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重元,倘若你以后找到你的两个师兄,劝他们暂时放下嫌隙,与师门同仇敌忾,不可被敌人利用,切记,切记……”   话音未了,已然气绝身亡。李重元含泪答应,这些年来他已将陆容当做师父来敬爱,如今突然身故,叫他如何不伤心流泪,张九延不能够接受师父之死,顿时扑在他身上痛哭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两人守着陆容的尸体直到日落西山,暝色四合,方才收敛哀思,想来修真者不计较身后事,就将其和许昌的尸身原地火化,将陆容的骨灰收好,便要回云天门报信。   65第六十五章 :炮灰的心路历程   坐立不安的小白整日里守在洞口,度日如年,希望傅青书能够早日出关,过了两三天后,突然,数丈光芒从黑幽幽的洞中射出,极为耀眼,小白用手指掩起双目朝里面望去,但是除了刺眼的金光外,看不清别的东西。   持续了好一会儿,那光芒才慢慢消退,山洞又重新归于黑暗,静悄悄地听不到一丝声响。小白见久没有动静发出,不禁再度焦急起来,在洞口探头探脑。突然间,便有一抹青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洞边,俊美的面孔上掩饰不住地流露出笑容来,一改他以往清冷的模样。   “师兄人呢!”傅青书问小白道。   小白赶忙连比带划地将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什么!”傅青书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忙道,“师兄他有没有说具体去哪里?”   小白又叽里咕噜说了一番。   “信呢?快给我!”   见到傅青书摊手,小白赶紧将那封被水浸泡过后来又晒干的信放到对方手上,然而上面字迹已经模糊,晕染成一团又一团的浅淡色块,根本辨认不出什么来。傅青书虽然知道王扬铁定找李重元去了,但是照小白的说法,这信上似乎留了什么重要的信息给他,也不知他师兄要交代他什么。   “师兄,你为什么要抛下我?”他心里既是担心又是埋怨,怨王扬不该不等他出关就独自一人离开,又担心他在外面出事,被云天门的人抓住。当即将脚一顿,人已消失无踪。   小白在那儿垂着头,满脸愧疚,以为傅青书必定要狠狠责怪它一顿,然而对方知道真相之后,未曾多言,瞬息之间人已消失不见。小白想要追出去与他一起去找王扬,可惜它修为低微,至今都不能够离开扳指,只得双手合十,像人一样对着苍天默默祷告两人能够平安归来。   王扬害怕此次出行自己会发生意外,如果将扳指带在身边,会波及里面的人,便仍将它藏在洞窟的隐秘之处,自己驾起飞剑,冲出了裂缝深渊。目的地当然是云天门无疑的了。然而在半路上看到三个年轻人被几个奇形怪状的人包围,看三个年轻人的衣着,均是云天门的弟子,个个身上挂彩,已快支持不住了。   王扬本就存着要拦住他们打听李重元下落的心思,眼看情势危急,正好替他们解围卖他们一个人情,当即从藏身之处纵出,上前相助。他那把青罡剑十分了得,再加上他本身实力也不弱,很快就将几个妖人打退,还斩杀了其中两人。   王扬救下这三人后正要开口,不料其中一人抢先开口问道:“你是王重光……师兄?”这人先前看过王扬与傅青书的画像,留有印象,故而才会发问。   王扬点头,心里明白他认得自己的渠道,也不多废话,而是直截了当地问三人是否知道李重元的下落。   许是因为王扬救了他们,心存感激,三名弟子实话实说,王扬所听到的修真界近况与上一章节中陆容临死前对李重元、张九延所说的一样。松光赫招兵买马,拉拢各方势力,将依附于他的修士都变成了妖兵魔将,供他驱使,向各个修真门派发起了进攻。   如今整个修真界危机四伏,硝烟四起,早已不复先前的安宁。王扬猜得到松光赫会将云天门当成他的首要目标,果然开战的这段时间以来,云天门被妖魔围堵,弟子损伤惨重。   这三人告诉他,如今师叔祖和若干弟子都被困在千里之外的牛莽、白雀两山之中,两山之间有松光赫坐镇,布下了极为厉害的阵法,除了一些人侥幸逃脱外,其余门派弟子均都被困于阵法中,其中就有李重元。他们这些人正要回师门复命,去搬救兵,不想半路上又遭敌人袭击。   王扬听到陆容的死讯十分难过,又听到李重元被困,生死未卜,万分着急,当即问明了两山所在的方向,道了声“告辞”便冲霄而去。王扬救人心切,不愿在沿途多耽搁时间,路上遇见争斗能躲就躲,不多管闲事,飞了半天工夫,牛莽、白雀两座大山近在眼前。   只见笼罩在山顶上的红云泛着妖异的色彩,此时太阳还未落山,又哪里来得红霞?必定是妖法无疑。王扬为不引人注意,快到山头前时便收了飞剑,落到地上步行。他越靠近两山,地上倒毙的尸首越多,有云天门的,也有其他门派的弟子,也有许多奇形怪状之人,知道这必是松光赫的人马。   王扬穿到书中已经将近七八十年,虽然已经习惯了修真界的杀戮,然而看到眼前尸横遍野的惨状依然十分不忍,这是他以前看书时怎样都体会不到的视觉冲击,不禁轻叹一声,别过脸去。   突然间从山坡一侧传来数声类似于禽鸟的悲叫,声音微弱,王扬却听得清清楚楚,跃进一看,只见远处草丛中伏着一只体型庞大,通体漆黑的大雕,黑羽上沾着斑斑血迹,右半边翅膀已然折断,无力地耷拉在地上,白色的喙不断地开合,发出悲叫。   空中忽地降落下一个披头散发、僧不僧道不道的妖人,朝着地上的黑雕邪魅一笑,笑容甚为狰狞,喝道:“你这扁毛畜生,还往哪里跑?现在就把你杀了,祭一祭本道爷的五脏庙!”   他起初在空中见到这只黑雕威风凛凛,颇为雄壮,便有心想收服充作坐骑,哪里知道这雕颇有灵性,躲过他数次,还差点啄伤他,他将心一横,放出飞剑,便将其一只翅膀砍伤,那雕顿时跌落在地,扑腾几下想要逃跑,可惜已不能动弹了。   眼见妖人祭出一把三棱剑即将刺向那雕,突然斜刺里飞出一道青光将剑截住,顷刻间三棱剑拦腰斩断,青光毫不停歇,又往妖人头上飞去,对方只来得及退出一丈远,已被青光追上,顷刻间身首异处。   王扬从一旁飞出,收回飞剑,他始才见到这黑雕时便隐隐感到一丝熟悉,后来见那披头散发的妖人要杀这雕,不假思索便放出飞剑来救它,见那人模样怪异,满身妖气,知道不是善类,先下手为强杀了他。   及待落到那雕跟前,忽然想起数十年前,他们去抓捕灵兽时,张九延看中了一只黑雕,李重元和他一起去抓,也不知道他们后来抓到了没有,不会这么凑巧就是它吧?思及此,王扬试探着向它提起了两人的名字,哪知这雕竟激动地嘶鸣起来,扑腾着就想从地上起来。   王扬断定此雕与两人有渊源,看它受伤颇重,先拿出几粒丹药给它服下,又给它的伤口上药包扎。那雕看似十分感激他,用白色的喙不住地在他手上蹭着,神态十分亲昵。王扬便问它是否知道两人的下落,那雕叫唤一声,似乎想起来给他引路,可惜翅膀折断,暂时不能飞行了。   王扬让它指明方向,随即载它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藏,自己则驾起飞剑冲到半山腰,冲进了那团红云之中。甫一入红云,四周俱都变得灰蒙蒙的,冷意飕飕,能见度立刻变低,连带着飞剑发出的青光都暗淡下来。王扬知道这红云便是松光赫布下的阵法所幻化出来的,污邪之气容易沾染法宝,幸好他的青罡剑被他用自己的血祭炼过来,不怕污损。   他借着剑光而行,本想高声呼喊李重元的名字,但又害怕被敌人发现,暴露自己,只得按捺住焦躁之心,一面驾着剑光飞行,一面将灵识放将出去,寻找蛛丝马迹。辟谷后期的灵识已十分强大,能察觉到周围数十丈之内的风吹草动,虽然在红雾之中受到阻碍,缩减到一半,但也较为可观了。   忽然他听到前方传来打斗之声,知道必有人遇难,飞近去一看,果然是两个妖人在围攻一个云天门弟子。那两个妖人研习妖法,又有松光赫特制的丹药护身,自然抵挡得了红雾,而道修弟子,一则要分出一部分灵力来保护自身不被邪气侵扰,一则又要躲避妖人的攻击,保护飞剑不被污损,处处制肘,此刻已倒在地上,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王扬正愁没有人给他带路,可见不得同门弟子死在妖人手上,当即躲在一旁,用飞剑偷袭两个妖人。那妖人如何能够料到竟会有人在阵中来如自如,不受红雾影响——这都是王扬托了纯阳之体的福,毫无防备间,其中一人被青罡剑贯穿胸口,当场毙命,等另一个妖人反应过来,与王扬的飞剑斗在一起,不消几个来回也死于剑下。   王扬待消灭了妖人,将倒在地上的人扶起来,先拿丹药给他服用,又用灵力驱除侵入他体内的邪气,为保全自身的实力,等那弟子略微醒转之后便撤手。不待对方开口,王扬便开门见山地问他知不知道李重元的下落。   然而他却从对方口中得知李重元与张九延两人早已失踪,下落不明,王扬当下心中一凉,害怕自己来晚了,他们早已遭遇不测,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叫他如何能够死心?当即便要再度起身寻找,可也清楚这茫茫红雾之中凶险异常,倘若遇见松光赫等人,无异于送死,再者两座山极为宽广,他孤身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其实眼下最关键是寻找到破阵之法,破开这红雾,两人若不受重伤,还有生还的可能。王扬知道不能自乱阵脚,索性好人做到底,将这人先送回他们所待的地方,再做计较。   66第六十六章 :炮灰进行时   王扬拖着伤病员,在红雾之中小心前进着,不久之后忽然有一道强大的灵识往他们这边探来,王扬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耳边忽地传来一道老迈而略显吃惊的声音:“是你?”然而那道灵识来得快,去得也快,倏忽之间便已消失不见。   王扬纳闷起来,这人是谁,怎么认得我?难不成是云天门里的人?思及此,他看看身边虚弱的伤员,又想想生死不明的李张二人,迟疑稍许,终于将心一横,也顾不上许多,朝那灵识探过来的方向而去,不多时,前方便隐隐绰绰地出现了一些人影。   “是他?”红雾之中,盘腿坐在地上的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倏地睁开双眼,喃喃自语道。   “师叔你发现了什么?”他旁边坐着一名金丹期的老者,头发花白,面如金纸,神态既疲惫又虚弱,衣襟上还溅落着点点血迹。   那鹤发童颜的老者便是云天门两个元婴老祖之一的孙阳,之前正是他无意中发现谢玄被其徒弟所害,而他身边的人是他的师侄杨文。两人及其他弟子俱被困在阵中,不见天日,不过短短时日却似乎已经过了无穷无尽的岁月。   而他们所带出门的弟子,死的死,伤的伤,如今聚在身边的只有三十来个,受伤的受伤,昏迷的昏迷,成了一堆老弱病残,不要说再去迎战松光赫,就连冲破这红雾也极为困难。   松光赫布下的这个阵法极为厉害,名叫毒瘴红云阵,乃是他先前在秘境当中用充斥在秘境当中天地间的污秽毒瘴所炼成,厉害非常,阵中充满瘴毒,隔绝任何灵气,辟谷期以下的修士一进入阵中,立刻化作血水。   辟谷期以上的修士虽然能够勉强抵御,但却要源源不断地运转体内的灵气来抵御这瘴毒,时间一长,灵气耗尽,便会立刻殒命。元婴期的高手或还能够拼尽全力从中逃脱,但是辟谷甚至金丹都绝难有生还的机会。   松光赫的目的就是要将他们困死在阵中,一网打尽,一劳永逸。   孙阳擅长推演卜测,为他们是否能够绝处逢生测算了一卦,结果玄天镜中现出了这样两行小子:“重光则明,遇青则生。”光本来就有明的意思,青本就蕴藏生机,单从字面上来看,唯有得光才能破开阵法,重见天日;遇青才能绝处逢生。   孙阳此时还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只理解了上半句话的意思,却不太理解下半句的“青”字为何物,知道事不宜迟,便打算施法引动九天神雷来轰开阵法,电闪雷鸣,正合上半句话的意思。   然而这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极端做法,且他身处阵中,灵气运转不畅,未必能够成功引发雷劫,再者松光赫坐镇阵眼,破阵困难,需要借助玄天镜的威力将九天神雷引入阵眼之中,方能够除害兼破阵。   只是这持玄天镜的人选较为困难,需要一个不惧毒瘴,能够在阵中来如自如的人,辟谷期的弟子完全不能胜任,若论金丹,他身边只有一位金丹期的弟子杨文,还要靠他来维持结界使一干弟子不受毒瘴的侵扰,等下引动雷劫的时候还要靠他来保护众人安全,分shen乏术。   就在此时,孙阳的灵识忽然在远处察觉到了有人到来,他一见到来人便微微吃了一惊,因为这人便是数十年前他通过玄天镜窥看到的杀害谢玄的两名弟子之一。他本来害怕此人居心不良,趁着云天门落难,前来浑水摸鱼,后来一想起他的名字,与玄天镜中上半句话中的两个字正好重叠,难不成指的是遇见他就可以破阵了?而他的师弟傅青书名字里不是正有个青字嘛,难不成这两人便是他们的救星,靠这两人既能破阵又能脱身?   王扬是为了能够找到李重元才愿意冒险到云天门人聚集的地方,不过虽然这些人如今自顾不暇,他仍打起十二分警惕,免得这些人冥顽不灵,被困阵中还不忘“清理门户”,他就要立刻脚底抹油,逃遁出去,免得跟他们纠缠,把自个儿给陷进去。   孙阳见王扬还未到达金丹,不过辟谷后期的修为就能够在毒瘴中来如自如,又见他的飞剑青光凛凛,寒光四射,丝毫不怕瘴毒污损,十分吃惊,再度仔细一打量,恍然大悟,原来此人便是稀少的纯阳之体,才能够不怕邪气所侵。孙老头眼中不由地闪过一丝精光,心中已然生出一计,认定王扬便是持镜的最好人选。   老头儿听到王扬说明此行的目的,正中他的下怀,本来还怕编不出理由来说动他,听到自己的师侄杨文已经提到李重元下落不明,便对他使了个眼色,口中说道,他们起初以为李重元与张九延失踪了,不久前才知道他们是被松光赫的人给抓住了。接着又用颇为无奈的口吻说道,如果不是他们被困在阵中,还是能够去营救他们,多耽搁一会儿便多一分的危险。   杨文这人性格实在,说话也老实,但见到他师叔对他使了个眼色之后只得噤声,虽然奇怪孙阳是什么时候得知李张二人被松光赫的人抓走的,但为了维护对方的威严,并不出声打断。   王扬本就是来询问破阵之法,现在听到李张二人被松光赫的人抓走,知道松光赫与他二人结仇颇深,害怕他二人已遭不测,然而倘若有一线生机,也是要搏上一搏的。孙阳听见王扬话语之间流露出愿意的神气,又将之前卜算出的两句话解与他听,告诉王扬,破阵与除害全在他与他的师弟傅青书身上。   王扬顿时生出一种哭笑不得的心情,他还真是没猜错,他这个炮灰大师兄,在这场大战最后真得扮演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牺牲一人就能拯救全世界,而自己的生死只能托付给上天,看老天是否垂怜他了。   至于青书,他应该是安然无恙的,他至今还未出现,也许仍在闭关,躲过一劫也未可知。   孙阳见王扬点头答应,露出欣慰而满意的笑容,当即将玄天镜的使用方法传授与他,因他是纯阳之体,对破阵大有帮助,要他如此这般地行动,却不将破阵的危险与他明说,害怕他一旦知晓自己也将九死一生,就会反悔逃走。   他要测一测他的为人,倘若他真是心术不正方才杀害了自己的师父,那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为云天门除去一害;倘若他为人正派,然而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果几人的牺牲便能够保全大局,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孙阳不说,王扬又岂会想不到这点,想不到这里头的凶险,然而事已至此,早已无可挽回,唯愿他的努力不会白费吧。   “师兄!”然而就在他收好玄天镜正要起身的时候,耳边忽地传入傅青书的叫声,接着又有一道幽幽的叹气声响在耳边,“你快醒吧……”王扬心头一颤,不禁环顾四方,心中既激动又害怕,然而四周俱是暗红灰蒙的烟雾,哪里有他的身影,便知是自己产生了幻听,当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驾剑飞去。   孙阳交代好了事情,也腾空而去。   李重元与张九延被圈在结界之中,看着眼前这乌烟瘴气,群魔乱舞的样子,互相对视一眼,俱都暗暗叹气,自然不愿意死在邪魔歪道的手中,可惜他俩俱都受伤,身体被禁锢,无法运转灵气,难以逃脱。难不成真得瞑目待死吗?   张九延是无牵无挂,而李重元则一直牵挂着王扬,虽然知道他师兄对他无心,然而几十年来一直难以将其割舍,将一片情意深藏在心底。他师兄这些年来杳无音讯,倘若还活着,必定与傅青书恩恩爱爱,双宿双飞。他真是既羡慕又嫉妒还痛恨,虽然清楚感情一事不能勉强,靠得是缘分,然而情感上终究不能忘怀。   他心里想着,如果真得难逃一死,也算是将他此生做了一个了断,他也就不会再为情所苦,为情所累了。   突然间一道极为耀眼的光亮突进沉沉的红雾之中,点亮了两人的双眸,紧接着,轰隆的雷声接连响起,整座大山都随之震动起来。   “这是……”李重元与张九延纷纷朝那亮光出现的地方望去,眼中露出疑惑之色来。   那道耀目的光亮还未消失,又有数道树枝状的闪电冲入阵中,闪电所到之处,红雾宛如白雪遇见烈阳般顷刻快速消融。“噼啪”又是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响,犹如天崩地裂般,两人脚下的地面抖动得更加厉害,隐隐现出一条条裂缝来,周围飞沙走石,树木摇摇欲坠。   那雷声震得李重元与张九延耳朵嗡嗡作响,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胸口气血翻涌,差点吐出血来。原本围着他们的那些妖魔,顿时炸开了锅,惊慌失措,纷纷逃遁。他们本也想趁乱逃走,可惜身边的结界十分牢固,一时半会儿不能够破开。随着数阵电闪雷鸣,笼罩在他们头顶的暗红色毒瘴正在逐渐消失。   “破阵啦!”   李张二人互视一眼,纷纷露出激动兴奋之色,随着毒瘴的消退,两人身上的压力顿时减轻,就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但不知究竟是来了哪位大神将阵破开的。   孙阳见施法成功,九天神雷成功被玄天镜引到了松光赫所在的阵眼之中,再加上纯阳之血的威力,破阵犹如神助,摧枯拉朽般顷刻间荡涤毒瘴,天地逐渐归于清明。知道自己一番努力没有白费,欣慰一笑,突然间整个人便从虚空当中跌落下来,倒在地上,呕出好几口血来。   他再抬头的时候,整个人已变得衰老不堪,这是因为他为了引动雷劫耗尽了体内的灵气。他刚从地上爬起来,面前倏地出现了一个青衣人,那年轻人满面冰霜,双眼阴沉,怒气腾腾,暗含杀机,一个箭步冲到孙阳面前,一把抓住他喝道:“老杂毛,你把我师兄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快说,他人呢?”   “你师兄?”孙阳打量了年轻人几眼,眼中浮现出惊讶,道,“你是,是你!果然应验,果然应验,哈哈哈……”   他突然大笑起来,接着笑岔了气,大力咳嗽起来,血沫横飞,断断续续道:“他、他在前方的阵眼里,快去救他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然而话未说完,人已气绝。傅青书本想抓着这老头一起到他所指的地方,现在见老头突然死了,当即心急火燎地驾剑而去。   67第六十七章 :你们都得死   原来那九天神雷非比寻常,唯有修士在渡劫的时候才会出现,孙阳仅以元婴中期的修为就要引动雷劫,自然十分勉强,以至于最后灵力耗尽而死。   雷劫威力之强大,仅凭松光赫一人自然难以抵挡,不过这厮十分狡诈,先有红云阵作为缓冲,又将那具化神期的傀儡当他的替身来抵挡,神雷落下,那傀儡即刻灰飞烟灭,连同阵中一些修为低微的魔修俱都化为飞灰。   天雷威力如此强大,王扬可谓是九死一生,一不小心也会化作飞烟,消失在天地间。幸而他引雷的这柄玄天镜颇为不凡,原是云天门的开山鼻祖天灵子飞升之时,为了抵御雷劫耗费数百年心血炼成的法宝。可惜此镜虽然玄妙,也得有相应的修为才能够彻底发挥妙用。   说直白一点,这引雷的任务元婴期修为以下,谁接谁就挂。   王扬虽然成功将九天神雷引入阵眼之中,自己也被天雷的余威震伤脏腑,受了重伤,呕出许多血来,顷刻间从飞剑上跌落下来,摔在地上,几欲昏厥,仅剩一口气护住心脉,方才还有些许知觉。   松光赫的人马死的死,逃的逃,场面极其混乱,松光赫本人也在抵御天雷的过程中受伤不轻,见自己想要将云天门一网打尽的如意算盘落空,气得暴跳如雷。早已认出在半空持镜的人是王扬,想起当年断臂之仇,更是恨得牙痒痒,先不忙着去收拾云天门的老弱病残,指尖化出一道凛冽剑气朝王扬击去。   王扬拼尽力气往旁边一挣,堪堪躲过那直取他首级的剑光,然而左手臂却被剑光截断,掉落在地,顿时血流如注,痛得他两眼一黑,顿时人事不知了,身体轻飘飘地恍如往深渊尽头跌落,突然间好像被人抓住,整个人又往上飘去。   隐约之中听到有人在耳边唤他,似乎多了一分生气流入他体内将他暂时从黑暗之中拉回,他极为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子,涣散的瞳孔中映入一张模糊而熟悉的面容。   是……青书?他来了!王扬顿时激动起来,想要对他笑一笑,想要抬起手抓住他,然而只是数息的时间,无穷无尽的疲惫与虚弱又如潮水般将他整个人埋没,思绪逐渐涣散,重新沉入了黑暗之中。   “师兄,你醒醒啊,醒醒啊,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傅青书颤抖地抱起满身鲜血的王扬,拼命地将自身的灵气输进他体内,想要将他救回来,然而一切都是枉然,王扬身受重伤,心脉尽断,回天乏术。傅青书只看见他微微睁开眼睛对着自己虚弱一笑,紧接着就闭目而去了,甚至来不及与自己说上一句诀别的话。   “师兄!”傅青书大喊一声,怒目圆睁,内心翻江倒海,怎么愿意接受这残酷的现实,不住地晃动着怀里的人,不放弃地想要救他回来。   “傅青书!”   猛然间耳边响起一声怨毒的呼喝方才将他从几近癫狂的边缘拉回来,他拥着王扬慢慢转头看去,便看见松光赫及十来个奇形怪状的人已经将他包围,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   傅青书看着这伙人,突然间笑了起来,笑声逐渐变大,到最后仰天长笑起来,可尽管他在笑,声音里没有一丝喜悦,眼底没有一丝笑意,那笑声与他的眸子一样极冷,极阴沉,又极阴郁,到最后笑容与阴冷的眼神交织在一起,化成一片浓郁的杀意,在发红的眼眶中如乌云般攒聚,几欲挣脱,毁天灭地。   只听他阴森森地说道:“云天门的那帮老杂种让师兄你当替死鬼,他们活得倒逍遥,松光赫这条老狗又伤了你,让你断了一条臂膀,云天门和御灵宗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但见他突然抬起头,朝着前面那帮魔修冷笑一声道:“死,你们都得死,谁也逃不了!”   当他将死字吐出的时候,幽黑的眸子里突然现出一赤一白两道气旋,宛如熊熊燃烧的烈火,紧接着数道耀眼的光华从他身上冲出,迎风便长,在半空中凝聚成一条金光闪闪,威风凛凛的巨龙,震天动地地怒吼一声,疾如电光般向魔修们冲去。   松光赫本就受了伤,再加上他轻敌,以为才到了金丹期的傅青书不过尔尔,杀他易如反掌,正要好好耍弄他一番,哪里料到会从他体内冲出一条巨龙来,刚要运起法宝抵御,当即被龙魂贯穿身体,倒地身死。   那些魔修都是靠了松光赫化仙丹的药效方才能在短短时日里拔高修为,等药效一过,立刻打回原形,甚至还不如以前,在龙魂面前宛如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龙光过处,飞沙走石,鬼哭狼嚎,尸横遍野。   而傅青书整个人像是变傻了一样,一直维持抱着他师兄的姿势不曾动弹一下,感受到怀里的那具温热的躯体逐渐变得冰冷,他怎么样也无法用自己的身体来将其捂热,泪水无声无息地从眼眶当中滚落,滴落在那张冰冷苍白了无生气的面颊上。   无穷无尽的恨意与杀气凝聚在他眼眶里,“杀杀杀杀……”如今的他心中只剩下了这个念头,他要云天门和御灵宗的人为他师兄陪葬。   龙魂被主人的念头所推动,没有了以往的约束,愈加肆无忌惮,口吐龙息,挟着一股猛烈的罡风,在空中咆哮飞旋,大开杀戒,一时间场面极为惨烈,比之松光赫布下的红云阵的威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重光与张九延见到电闪雷鸣之间,毒瘴顷刻间消退瓦解,而束缚他们的结界也松动许多,两人合力将结界破开,获得自由,坐在地上调息片刻,便要离开这妖魔的老巢,寻找其他幸存的同门。   然而就在他们要离开之际,张九延忽然朝天一指道:“快看!”   李重元循声望去,只见天际边一道熟悉的人影瞬间已经跌落下去,“师兄!”他不敢肯定那是不是王扬,仍是立刻驾起飞剑冲霄而去,张九延急忙紧跟其后。因他们在半路上被几个魔修纠缠,耽搁了一点时间,等赶到王扬掉落的地方,松光赫及一干魔修早已被解决,地上横七竖八地倒毙着许多尸体。   而这方圆数十丈内唯一的大活人便是远处那条青色人影,待看清楚那人是谁,李重元大吃一惊,脱口喊道:“师兄,青书!”   然而就在他二人的注意力全在傅青书及他怀里的王扬身上时,那巨龙拨转身形,挟着万钧之势呼啸着向他们冲来。一阵阵猛烈的罡风吹得李张二人几乎站不稳身形,睁不开眼睛。   而傅青书此时才慢慢转过头来,然而即使看到往昔故人,即使看到他们身处危险之中,他却只冷眼旁观着,就像在看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没有丝毫喝止龙魂的意思。他的心中此刻只剩下杀意与怨恨,整个人已陷入了混沌之中,变得麻木不仁,将所有的情感都湮没掉了。   就在李重元、张九延即将死于非命的时候,“不要!”忽然傅青书的耳中传入一道喝止声,“师兄!”傅青书像是突然惊醒过来,猛地抬起头不断地扫视着四周,企图寻找声音发出的所在,一面激动地自语着,“师兄,你在哪儿,你没有死是不是?”   他随即将视线重新落回怀里的人身上,然而怀中的躯体早已死去,一个死人自然是不会说话的,也许刚才传入他耳中的声音只是他的幻听而已。他忽然苦笑起来,对着怀里的人自语道:“师兄,你就算死了,也放不下李重元吗?那我呢?你又何其残忍,将我一个人抛下,我真恨你!”   傅青书刚听到喝止的声音,心念一动间,龙魂顷刻间便被束缚住了,李重元、张九延得以在龙爪下脱险。然而巨龙像是十分不满傅青书打断了它打架的兴致,张牙舞爪地咆哮一阵,想要脱离他的掌控,腾空离开。   傅青书刚才召唤龙魂出来大开杀戒的时候,自身灵力已经透支,只是他当时陷入心魔之中难以自拔,自然没有感觉,后来恍惚间似乎听到王扬的声音,惊醒过来,察觉到了身体的虚弱,当即像是支持不住那般坐倒在地上,吐出数口血来,拼尽最后一点力量将龙魂重新封印回了自己体内。   “师兄,师兄他到底怎么了?”   李重元方才听见傅青书嘴里乱喊什么师兄死了的话,现在再看他怀里的人,面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一点声息也无,真如死去了一样。心中大为惊愕,然而他与傅青书一样根本无法接受王扬死了的现实,当即要冲到对方跟前,问个清楚明白。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脚下的地面剧烈地摇晃起来,人东倒西歪,竟然难以站稳,而不远处的一座山峰突然间崩塌下来,发出的巨响震耳欲聋。原来这座牛莽山先是受到九天神雷的连续轰击,山体已然支持不住,有崩塌之势。后来又遭龙魂数度撞击地面,山体的裂缝越积越多,互相连结在了一起,顷刻间塌陷下来。   王扬既死,傅青书万念俱灰,生无可恋,有了殉情的念头,虽然山崩地裂,他却屹立其中面不改色,突然间,脚下一大块地面塌陷下去,他抱着王扬跌落下去,整个人倏忽之间便已消失。   李重元大喊一声,始终放不下王扬,执意要冲入他俩消失的地方去寻找,张九延见情势危急,顾不上李重元日后要怨他,趁他不备,将其打晕,往肩上一抗,驾剑而去。   片刻的工夫,原本一座巍峨的高山化作一片废墟,夕阳西下,暝色四起,只听失巢孤鸟哀叫,鬼声啾啾,仿佛真有成千上万的孤魂野鬼放生悲哭,显露出无比荒凉萧索的凄惨模样。   68第六十八章 :你真得是我的师兄吗?   王扬感觉自己双脚软绵绵地像是踩在云端,晃晃荡荡地也不知要走向哪里。   “我……这是死了吗?”   他遥望四周,不禁喃喃自语,四周俱是白茫茫地一片,无边无际地延伸着,铺天盖地地将他笼罩在其中,分不清东南西北,透着死一般的寂静。然而即使像是在原地打转,王扬仍是被什么东西或者自己的念头驱使着,一脚深一脚浅地行走着,仿佛要想突破这片迷雾又仿佛想要追赶上什么人。   “师兄,你醒醒吧,你醒来吧……”   一道低沉却迫切的声音突然传入他的耳中,那熟悉的声调使他猛然一惊,急忙抬头望向四周,想要寻找到那声音的主人。   “青书?是青书的声音!青书,你在哪儿?别走,等等我!”   王扬下意识地奔跑起来,想要追赶上那人,突然间他脚下一个踉跄,像是突然踩空般,整个人顿时跌落下去。   “!”王扬猛地睁开眼睛,一面口里大喊着青书,一面坐了起来,然而他还未来得及完全起身,一阵阵虚弱之感顿时涌上身体,使他重新栽回了床上。他定了定神,微微支起身子抬头望去,发现他自己正处在一个晶莹剔透的冰洞里,躺在一张寒气四溢的冰牀上。   许是身体单薄而虚弱,那丝丝冷意沿着身体与牀接触的部分侵入体内,爬向四肢百骸,王扬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顿时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赶忙要从牀上爬起来,免得被冻成冰渣。   “我这是在哪里?”许是刚刚苏醒的脑袋不顶用,他虽然觉得眼前这个冰洞有丝眼熟,可头脑昏昏沉沉,混混沌沌,怎么也想不起来,甚至像是睡了太久那样,大脑一时间都无法协调起四肢来。   过了一会儿,等身体积蓄了一点力量,方才慢慢地撑着牀面坐起来,一缕缕长发从肩膀上滑落下来,垂落在晶莹的寒冰上,黑与白两种颜色交织在一起,分外好看。然而王扬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而是完全被头发的长度给吸引了。   “我的头发什么时候长这么长了?”他满脸疑惑地用手掬起一捧散落的青丝,喃喃自语着。   下一息,他的目光从头发上转移到了手背上,只见整只手掌削瘦而苍白,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好像终年不见阳光一样透出一股病态。王扬捋起袖子,露出的半条手臂也如双手一样苍白。   “这……到底是怎么了?我没死不是吗?我睡了到底有多久?青书呢?青书在哪儿?”   各种各样的疑惑齐齐涌上心头,催促着王扬离开这里,去外面寻找答案。他慢慢地下了牀,扶着牀沿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地朝前面不远处的那个洞口走去。   出了洞口,出现在王扬面前的仍是一个冰洞,但比里头的要宽阔许多,厚重的冰层凝结成一堵堵墙壁屹立在洞中,头顶有米且壮的冰棱像钟乳石一般倒挂下来,地面长出像石笋般的冰石来,景象甚为奇特。   寒气冷飕飕地直灌进人的四肢,王扬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双手环在胸前,继续往前走去,这个山洞他也有些熟悉,似乎以前来过这里。他慢慢地在一面冰墙前站住,那面冰墙表面十分光滑,能够在上面照见人影,映在冰面上的人正默默地注视着外面的王扬,正如王扬注视着镜里面的人一样。   那是他,他的模样并没有一丝一毫地改变,除了头发垂散到了腰际,除了整个人变得苍白瘦弱了些,他就是他自己。他还记得以前的事,记得自己为了救李重元而去破阵,最后虽然成功了,自己也受了重伤,受到松光赫的偷袭,左手被斩断了,最后一眼见到的是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青书……   他以为自己死了,可他没有死不是吗?他不是又醒过来了吗?是青书救了自己。他这般想着,慢慢将左袖挽起,然而上面却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完全看不出来它曾经被利器斩断过。他心下明了,一定是傅青书用了什么灵丹妙药接上去的,使它完好如初。   王扬的视线突然落到冰镜中的自己的腰间,只见上面挂着一颗晶莹圆润小巧玲珑的珠子,这是什么?他将它取下来一看,除了精致漂亮,珠子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是青书给他挂上去的吗?是用来讨他的喜欢的吗?虽然他一个大男人对这种珠宝饰品并不怎么感冒,不过既然是青书送的,那也不赖。   突然他眼角的余光似在冰镜上捕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去,只见光滑的镜面上映入了一条青色人影,那熟悉的身形,熟悉的面容,然而便是那声熟悉的呼唤:“师兄。”   王扬手蓦地一抖,掌中的珠子便掉落下去,骨碌碌地滚了开去。他像是反应不过来一样,先是傻傻地盯了镜子里的人一会儿,紧接着脸上浮现出万分惊喜的神色,猛地转过身去。那不远处站着的人正是镜面上所浮现出来的人。   珠子顺着倾斜的地面不停歇地滚着,直到滚到对面的人跟前方才止住,几根白皙而修长的手指顿时将它捡了起来,握在手中,那年轻人的视线先是在珠子上扫了一眼,方才抬起头慢慢落到对面的王扬身上。   而他脸上的神情也甚为古怪,是一种故作冷漠的姿势中又隐隐显出难以克制但又要极力克制的激动神情,也许旁人并不觉得这座万年冰山有什么与往日不同的地方,但是对王扬来说,对方太熟悉了,而他现在的这种怪异姿态在王扬眼里就放大地愈发明显。   “青书你怎么了?”王扬下意识地就问出了口。   “你……叫我什么?”对方发出口的声音明显一紧,又猛地一顿,显得低沉而压抑,一如他此刻脸上的神情,在故作冷漠之中压抑着某种激动的情绪。   “青书?难道我有说错了吗?”王扬为他那奇怪而疏远的态度感到不解,慢慢向他靠近,一面说道,“青书你怎么了,你好像不认识我了似地,你难道受了什么伤把我给忘了……”   然而王扬的话还未说完,他已被冲过来的那个人紧紧地抱住,对方的双臂强而有力地将他紧紧箍在怀里,好像生怕他逃脱似地,越收越紧,王扬觉得自己快被他勒得喘不过起来了,忙说道:“青书你松开一点,我、我快被你勒断了。”   “师兄,师兄,真得是你吗?是不是你?”   对方那激动而迫切的声音在王扬耳畔蓦地响起,一遍一遍地反复问着,无论是神态还是声音都一改之前的冷漠生疏,那张戴在脸上的冰冷“面具”也在顷刻间崩裂开来,露出了在王扬的眼里极为熟悉的而在对方那几百年的漫长岁月里却少见的激动欣喜。   王扬被他那奇怪而幼稚的问题弄得发笑起来,道:“当然是我了,真得是我,怎么青书你难道认为我不是我,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吗?”   然而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突然心念一动,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脑中一闪而过,令他难以抓住。   紧抱住他的人终于慢慢地松开了他,然而他的手依旧牢牢地握住王扬的肩膀,好怕生怕他会逃跑似地,那双漂亮的眸子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人,带着一种既惊疑又欣喜又害怕的复杂神色。   “师兄,真得是你吗?”他又无意识地重复地发问。   “真得是我。”王扬认真地看着他点头道。   “真得是你,这实在太……出乎意料……”   话音未完,王扬又被紧紧地抱住了,傅青书将他搂得太紧,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躯体里。王扬依偎在他怀里,喃喃自语道:“青书你怎么了?我既没有死,伤也已经好了,这一切都得谢谢你,是你把我救回来的。倒是你,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松光赫有没有伤到你,你又是怎么脱身的?”   突然,抱紧他的手一松,傅青书已经松开了他,双眼凝视着他,眉头微微皱起,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轻声道:“你只记得这些……”   王扬奇怪道:“难道还不止这些?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到底睡了有多长时间?”   “不,”突然间傅青书摇了摇头,恢复了平静的神色,忽然对他古怪一笑道,“不,没有什么了,师兄你只睡了一会儿而已,我们现在都很安全。师兄,我们以后别再去想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一直待在这里生活好不好,就我们两个人,待在我的身边,别再离开我。”   王扬刚要点头,突然他脑中传来一阵刺痛,“咝!”令他捂住额头不由痛叫出声,与此同时,无数的记忆片段犹如潮水般涌现出来,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大脑急速地运转起来,凌乱的记忆片段犹如走马观花般从中急速闪过,一个个的快镜头互相串联在一起,渐渐地拼合起一副完整的记忆。   他想起来了,当他穿进书里变成谭清的时候,他和小说的主角来过这里,看到被封在冰层里的在三百多年前就已经死去的自己的前世,还碰到过傅青书,为了救自己的师弟师妹,他掩护他们离开,自己反而被傅青书给杀了。后来他就穿到了三百多年前,变成了傅青书的师兄。   后来……没错,自己的的确确是死了,不,应该说是王重光已经在三百多年前就死了,一个原本就死了的人又是怎么会在隔了三百多年后会突然死而复生的呢?王扬忽然转头问傅青书道:“是不是已经过了三百多年了?我是不是已经……死了三百多年了?”   傅青书的神色蓦然变得凝重起来,忽然微微一笑,转为平静道:“师兄你在胡说什么,你没有死,你只是睡了一小会而已,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69第六十九章 :青书的反复变脸   王扬朝傅青书摇摇头道:“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傅青书眼光微冷,却轻轻一笑道:“我还能有什么瞒着师兄的,师兄也太多疑了,师兄难道醒来见到我不高兴吗?”   在外人看来,他的神态没有丝毫异样,大大方方,真真诚诚,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但是王扬清楚他有时候说谎跟说真话没有区别,演技很好,太容易忽悠人了。倘若真如他所说的那样,自己并没有死只是睡了一会儿,那为什么他要将他放在这个冰洞里,总有点藏尸的味道,为什么他们不是在原来的洞府中,怎么不见阿黄和小白呢?   对了,还有那封信,一想起这个,王扬便道:“青书,你有没有看到我留给你的信?我让小白交给你的。”   “那封信?”傅青书神色一变,面对着王扬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说道,“师兄在信里给我留了什么话?”   王扬奇怪道:“你没有看到信吗?”   傅青书笑笑道:“我只想听师兄亲口告诉我。”说罢还颇为亲昵地握了一下王扬的手,仿佛在催促他说出信的内容。   “……”王扬张了张嘴,险些就要顺着他的暗示被他转移话题。   然而他既然没有看到信,自己又突然间在以前到过的冰洞里醒来,不由地让他深思这两者之间的联系。想当初,自己穿进书里变成谭清的时候,就是因为误入冰洞才会被他杀死的,他既然没有看到自己的信,难保这桩事情不会重演。   如果他真得像自己刚刚穿进书里的时候一样,与云天门为敌,杀了谭清,如果石海生与张小小落得跟谭清一样的下场,那可真是跟云天门,跟李重元与张九延结下大梁子了。也不知道如果由自己出面调和,能不能够挽回局面?   “哎,真是一团乱麻。”王扬被自己这个糟糕的设想弄得喟叹出声。   傅青书自然不清楚他师兄在为什么发愁,不过看得出对方已隐隐知道了什么,他脸色微沉,他早已非三百多年前的那个听话的师弟了,不会再事事依着他师兄的性子来,也不会再放他离开自己身边一步。否则他师兄之死就是最好的教训,他也再没有精力,再没有耐性去等下一个三百年了。他希望他永远不要知道真相,恢复记忆,这样就不会怨他恨他了。   就在此时,突然从冰洞外传来一声猛烈的撞击声,似乎有什么重物撞击着冰洞,下一息,就有人大声嚷嚷开来,是一个少年的声音:“主人,主人,你在里面吗?傅青书你快把结界打开放我进去,我要见主人!再不放我进去,信不信我把山洞撞塌!”   “我们要见主人,我们要见主人!”   后面跟着一个学舌人的声音,听那有点滑稽与怪异的嗓音和强调,王扬总觉得耳熟,是了,像是小白在说话,至于那个少年的声音则十分陌生,王扬不清楚他是谁。他们所说的主人是谁?冰洞当中也就他与傅青书两个人,抛开青书,难不成那个主人说的是他?   傅青书对这两个时不时来骚扰他的家伙已经完全失去了耐性,特别是在王扬醒来之后,他更不愿意他去接触他们而将自己撇在一边,因此沉着脸冷冷出声道:“龙光,把他们都给我撵出去,有多远扔多远,最好永远别再出现!”   “是主人。”   他话音一落,外面便有一道凛然的男音沉声应道,紧接着便是推搡声与嚷嚷声夹杂在一起,仍是那个少年的声音:“臭龙你干什么?把你的爪子从本大爷身上放下来,有种咱们再干一架,老子这次一定赢你,从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   “臭龙,臭龙,不要脸,不要脸!”在旁帮腔学舌的依旧是小白的声音。   王扬便道:“青书,他俩是谁?我听见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很像小白,你为什么不让他们进来,要赶他们出去?”   傅青书背对着王扬,脸色显得阴沉,然而在转过身面对着他的时候,又恢复到了笑眯眯的样子,轻声道:“师兄你听错了,它不是小白,只是两个不相干的人总是来骚扰我,所以我才叫人把他们轰出去,好让我们清清静静地待着。”   王扬知道他说的不是真话,不死心继续问道:“龙光又是谁?”   傅青书摇摇头道:“仍然是一个不相干的人,是我的仆人。师兄,难道你见到我不高兴,没有话对我说吗?干嘛老是去提这些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我只想跟师兄好好地待着,我还有好多话要跟师兄讲,就算不说话,看看你也好……”   他说着将王扬的手攥紧几分,又道:“瞧,你的手这么冷。”   于是将自己穿着的大氅脱下来披在王扬身上,王扬又何尝不愿意与他单独待在一起,温存一会儿,诉诉衷肠,假使他们真得分别了三百多年,他真得守了自己三百多年,这漫长的岁月也足够折磨他,也足够让自己痛苦心酸的了。他鼻子一酸,眼眶慢慢湿润起来。   可他仍想弄清楚事情真相,他知道傅青书的话不可尽信,他越是躲躲闪闪,含糊其辞,他就越想知道他在隐瞒自己什么,是与云天门为敌?是杀死了谭清?还是其他的什么……   王扬看了看傅青书几眼,将头摇了一摇,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里挣出来,他既然不愿意说真话,那么还是由他自己将所经历的一切说出来吧,这些原本记录在信中的话,或许已经迟了三百年了。   王扬沉吟片刻,慢慢说道:“青书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曾经问过我,我为什么会讨厌你吗?”   傅青书看着他,动了一下眼珠子,没有说话。   王扬接着说道:“我曾经告诉你,那是因为我有前世的记忆,记得前世杀害我的人,他也叫傅青书,他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傅青书抿了抿嘴唇,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虚握在一起,似乎泄露了内心的一点紧张,只见他用着平静的声音说道:“师兄你是知道的,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王扬摇头反问道:“可如果是在阴差阳错下铸成的呢?”   傅青书脸色有些发白,不过他肤色本来就白,别人也看不出异样来,只见他忽然笑笑道:“师兄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扬道:“我说你像前世杀我的人那是在骗你的,其实……你杀的那个人叫谭清,是我,不,应该说他是王重光的转世。”   傅青书虚握的手指猛地攥紧在一起,手指关节都泛白起来,脸瞬间沉了下来。王扬看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样子,心一下子沉了下来,索性继续说开道:“那个叫谭清的年轻人,他是参见幻境试炼误入到冰洞里的,他还有两个同伴,是一男一女,他们都是云天门的弟子是不是?”   那一直沉默的人终于出声了,却不是回答王扬的问题,而是自顾自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王扬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因为,因为我就是他呀,我是死了之后才会回到三……”   然而他话还未说话,就见对面的人撇了撇嘴,带着一种古怪的神色哼了一声,又朝着他古怪地笑了起来,然而下一息,他脸上的笑容忽地消失,又阴沉了下来,眼中猛地透出凌厉之色,像是对着王扬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原来你都知道了,对,你应该知道的,你本来就不是他。”   王扬还未反应过来,对方已在瞬息之间移近他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大声质问,神情竟有些狰狞:“说!你究竟是谁?你是师兄还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个谭清?”   他的力道之大仿佛要将王扬的手腕折断似地,王扬痛得眉头拧在一起,说道:“青书你别这么激动,我是谭清也是王重光,这件奇怪的事我正要对你解释清楚呢!”   然而傅青书仍紧攥着他不松开,说道:“你敢保证你不是冒充师兄在欺骗我?”   “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在骗你呢?”   “因为它。”   傅青书摊开手心,一颗晶莹的珠子出现其中,是原本佩戴在王扬身上的那一颗。   “这是……”   “引魂珠。”   王扬一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   原来当初,傅青书杀了李重元的弟子之后在他手背相同的位置上发现了一枚相同的月牙胎记,方才知晓是自己误杀了他师兄的转世,追悔莫及,然而对方既已被他用剑气贯穿了心口,回天乏术。傅青书便用引魂珠趁着对方的魂魄还未离体,将其牵引进珠子内。   他将冰里面的躯壳移出来,放置在寒冰牀上,将吸收了谭清魂魄的引魂珠佩戴在他师兄的躯体上,希望能够让其复生。这是他意乱情迷之下做出的举动,也是将功赎罪的无奈之举。不过他内心也清楚,虽然是同一个魂魄,但是他们不会拥有相同的性格,相同的记忆,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然而了胜于无,他受够了三百年来孤身一人,只能够隔着冰壁凭吊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的凄楚状态;他也受够了再这样孤孤单单,凄凄哀哀地活下去,整日里徘徊在求而不得的痛苦里。假使复活的只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与他完全没有共同记忆,说不定还会恨他的陌生人,这也足够了,足够寄托他的感情与思念了。   这数百年来,他为了复活王扬可谓是费尽心机,耗尽心血,辗转修真大陆各处收罗灵华灵草,炼制丹药,续接王扬的断臂,复原他受伤的躯体。可就算身体恢复如初,没了魂魄的驻扎,也只是一具空壳而已。   他怕孤魂野鬼夺舍,将肉身封进冰内,在四周布下极为厉害的禁制,在他修为以下的不论是游魂还是修士谁都休想占据他师兄的躯壳。   他也知道关于胎记的传闻,他也曾四处云游,想要寻找他师兄的转世,可惜确如以前婆婆说过的那样,茫茫人海,谈何容易。就算修士有着比常人多得多的寿命,要想踏遍神州每一寸土地,访遍每一个人,也是不可能的。   李重元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捡到一个婴孩,看到那胎记,方才断定这就是他师兄的转世,将其带回了云天门。说也好笑,倘若不是傅青书与云天门,与李重元翻脸反目,也许他不至于这么苦苦寻找,也不至于在阴差阳错之下误杀对方了。不过到时候这三人之间的关系又将是一笔烂账吧。   70第七十章 :在神经质边缘徘徊的师弟   当傅青书某一日出现在冰洞里,突然间见到那具原本躺在寒牀上,了无生息的躯壳出现在他跟前的时候,那种惊喜与激动交织的心情难以言表,才会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师兄。然而当背对着他的那人转过身来时,他突然间也就明白了,是引魂珠起了作用,复活的不是他真正的师兄,而只是一个与他没有任何共同记忆的转世而已。   所以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甚至故意露出冷漠的态度来克制内心不断翻滚的激动情绪,免得一时忘情上去拥抱对方。他爱的只是曾经的师兄,不可能像爱他师兄一样去爱他的转世。直到那醒来的人开口唤了他一声“青书”,那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立刻打破了他的伪装,打碎了他的冷漠面具,被克制压抑的情绪如潮水般奔涌出来。   也许真得是老天垂怜于他,使他在阴差阳错之下圆了百年来的夙愿,醒来的真得是他的师兄,他有着对他的记忆,却仅仅只停留在前世,不记得已经过去了三百年,也不记得自己曾经误杀过“他”的事。傅青书却知道倘若他与云天门作对,杀害云天门弟子一事被他师兄知道,照他师兄的直脾气,是一定会责怪他,甚至不会原谅他。   再者,他若是知道真相,知道云天门衰败的现状,难保他不会多管闲事赶去见李重元、张九延等人,到时候这帮人少不了寒暄叙旧,说不定他师兄还是被他们拉拢过去孤立冷落自己。因此他索性将错就错,不打算将事情真相告诉他,只顺着他的话骗他只睡了一会儿就醒了。   他早已吸取了教训,宁可他师兄恨他欺骗自己,不近人情,也要将他绑在身边,不许他离开一步,免得再出意外。   可他师兄竟然知道自己先前失手杀过一人,还知道那人的名字,还说自己就是他,正所谓关心则乱,这使他不得不怀疑是那个曾经被自己杀死的人假扮他师兄装神弄鬼欺骗自己。   王扬听傅青书说出引魂珠三个字,方才想起这珠子当年曾被松光赫做当夺舍别人躯体的媒介,他心里已隐隐猜到了什么,果然如他所想,傅青书用引魂珠将谭清的魂魄引入了王重光的躯壳中。可假如自己已死了三百多年,那现在复活过来的应该是没有记忆的谭清才对,为什么会是自己呢?   而且他听傅青书讲起云天门的三个弟子进入冰洞时的细节,与自己以前所经历过的一模一样,难道说他杀死的谭清便是自己以前穿进去的那个,自己先是穿越到了三百多年前,在三百多年前死了以后,又立刻返回到三百年后,所以傅青书复活的仍旧是自己?   这个设想虽然有许多不合理之处,但是仔细还真像那么回事,不然就会变成一个永远止境的循环怪圈了:自己穿成谭清——被傅青书杀死——穿越到三百年前再度遇见他——在大战中死去——三百年后转世成谭清——谭清被穿进书里的自己附身——再被傅青书杀死……这样循环往复,也实在太恐怖了吧。   王扬见傅青书不愿意松开自己,也不勉强他,就着两人手拉手的姿势,将自己的古怪经历与猜想慢慢对他说了出来。傅青书刚听到他说自己只是一个被人杜撰出来的书里的人物,而是他是个从书外世界穿越进来的人,只觉得匪夷所思,异常荒唐,很是怀疑王扬在忽悠他。   后来听到他说自己曾跟另外两个云天门的弟子进入冰洞,所描述的情形竟与自己之前所经历的一模一样,后来又听他讲到他死后就回到了三百多年前结识了李重元,还在半路上遇见了自己,他所说的竟与自己的记忆分毫不差。   渐渐地,傅青书变得半信半疑起来,越听,心里却越忐忑不安,毕竟不是谁都会善待一个曾经杀死过自己的人,而他师兄却不计前嫌,在初次遇见他的时候,不仅不想着报仇,反而还收留了他——虽然王扬实话实说,帮他是看在李重元的面子上这有点儿伤他的心,若是换了他绝没有这份心胸,他也就能够理解为什么那时候王扬会对他爱理不理了。   “师兄,这、这是真得吗?”傅青书早已不复先前神经质般的模样,而是带着一些愧疚、悔恨与难过的心情出声道。   王扬点头。   傅青书又道:“师兄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害我白白误会你,又害我白白地误杀了你……”   王扬慢慢道:“我怕你不会相信。”又补充道,“这件事我连对重元也没有提过。”   傅青书这样一听,似乎心情好了一些,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赶忙松开了王扬的手,小心翼翼地托起来一看,果然两个手腕已经红肿起来,再加上王扬现在整个人苍白而瘦弱,这攥出来的红印子更加明显,看得傅青书不知有多心疼,暗自责备自己不该不分青红皂白,下手太重,赶忙说道:“师兄你痛不痛,有没有伤到?是我不对,下手太重了!”   他一面说,一面托起手腕,朝红肿的部分轻轻吹了几口气,好像这样就能够把疼痛吹散似地。王扬见他突然之间流露出一点孩子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傅青书见他发笑,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说道:“我都忘了!”赶忙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瓷瓶,用手指挑了药膏将王扬的两个手腕仔细涂了一圈,道,“这样就不疼了。”   过了一会儿,他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冷笑起来道:“要不是李重元隐瞒师兄的身世,故意用法术抹去你手背上的胎记,我也就不会认不出师兄,还误杀了……师兄。哼,这老小子没安好心,我看他收你为徒也是居心不良,师兄,他有没有对你无礼过?”   王扬看他之前情绪反复不定的样子,就明白他的情绪或许有些不稳定,他本不该再拿话去刺激他,可他也不能不指出他的错误之处,便对他摇摇头,语重心长道:“青书,我知道你们两个互相不对付,可是你得知道,他抹去我手上的胎记无非是为了不想让你认出我,虽然出于私心,但没有恶意。倒是你……要说我,青书,这件事的主要责任还在于你,要不是你……胡乱杀人的话,你也就不会误杀我了。”   王扬说话期间,傅青书不知怎么地,脸已慢慢沉了下来,眼中的笑意也一点一滴消失了,他捏拢手指,垂下了视线,好不让王扬看到他眼底浮现的冷光。   “青书,”王扬顾虑片刻,终于还是将深藏在他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其实我有些庆幸,有块胎记存在,能够被你认出,否则恐怕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无意中杀的人会是我的转世,我们永远都要失之交臂了……”   王扬不想过分指责他,话到这里便停住了,而傅青书垂着头,阴沉的眼眸中也流露出几分后怕的神色,可这些情绪变化在他再度抬头看向王扬的时候俱都消失无踪。只见他扯动嘴角,扯出一丝微笑道:“师兄这么说,其实是在怪我喽?”   王扬听出了他话里的不乐意,忙摇头道:“不,这其实也怪我,怪我不该早点把事情跟你说清楚,不至于到最后匆匆忙忙地只给你留了一封信,那封信你又,没看到。”说罢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傅青书忽然古怪一笑道:“师兄难道早知道自己会出事,所以才不告而别,只给我留了一封信?”   王扬并不知道他是在套他的话,下意思地点头,傅青书眼中的阴郁之色更重,却很快被浮上来的笑意给掩盖住了。   王扬之后又摇头道:“其实我也不确定,当时我主要是怕重元会出事,我想去警告他避避风头,我哪里会知道我一出去变故就发生了。”   然而傅青书却打断他的话道:“师兄不及早告诉我,是害怕我会阻拦你离开吧?”   王扬当时确有这个心思,不过他这次并没有承认,只道:“我不及早告诉你,是抱着一丝侥幸,以为这只是我单方面的猜测,我们三人都不会有事。而且我也怕你担心,也怕你跟着我一起出去会遇到危险。”   “怕我遇到危险?”傅青书突然轻笑一声,用着一种质疑嘲讽的口吻轻飘飘说道,“你是怕我会遇到危险,还是怕李重元会遇到危险?”   他接着道:“你当初不辞而别,难道不是为了去救李重元吗?你最后不也是为救他而死的吗?”   “不……”王扬摇头想要辩解,但却无言以对。   傅青书忽然冷笑起来道:“师兄你还要辩解什么,你做得这一切不都是为了李重元吗?何必再找什么借口说是为了我呢?可笑我一直以为我才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人,到头来竟还比不上一个李重元!”   “李重元,李重元,你我之间就只隔了一个李重元吗?是不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只有他死了,你心里才会真正有我?”   “青书你何必这样说呢,重元他只是我们的师弟,我真正喜欢的人是你呀!”王扬赶忙安抚他这过分激动的情绪,又害怕他真得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忙道,“你不要做过激的事情,想想之前的谭清吧,不要一错再错了。”   突然间他的双手被傅青书猛地抓住,只见对方逼近他跟前,紧紧地注视着他,冷冷的音调中掩饰不住满腔的怒气:“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担心他,你心里在意的只有他吧!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你却不管不顾把我一个人丢下,害我出关后提心吊胆,四处打听寻找你的下落;害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我的面前而无能为力;害我孤孤单单地过了三百年!”   “你知道吗,这三百年来我都是怎么度过的!我有多么想你,就有多么恨你!好不容易等到你醒来,你却在我面前接二连三地提起李重元,你又置我于何地!”   王扬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心里顿时打翻了五味瓶,万分地不是滋味,他能够想象得到他看到自己死时的反应,也能够想象得到他这三百年是怎么度过的。他确实该早点告诉他真相,让彼此三人都不必再涉及那场争斗,都能够平安地活着……   傅青书见王扬在他的质问声中沉默下来,他的声音也戛然而止,神色不复之前的咄咄逼人,沉默片刻,忽然道:“师兄,你心里真正喜欢的到底是谁?我还是李重元?”   王扬看着他坚定道:“是你,一直是你,从来没有别的人。青书,对不起,。以前确实是我的错,是我考虑不周,害你过得这么苦。我从今往后不会再抛下你一个人了,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我发誓!”   傅青书慢慢收敛了脸上的怒气,轻轻道:“你保证?”   王扬点头。   傅青书忽然笑起来道:“好,那你发誓,此生再也不见李重元,也不会在我俩之间再提起这个名字,也永远不会回云天门,除了我之外永远不见其他的人。”   71第七十一章 :乖乖师弟变鬼畜   这不是无理取闹,逼自己签不平等条约吗?王扬为难起来,傅青书见他不说话,沉着脸道:“怎么?师兄不说话就是不愿意答应我了?”   王扬听他口气不善,赶忙摆手否认道:“不是,是这件事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没得商量!”傅青书冷冷地打断他的话道,“师兄不答应,是对李重元余情未了,还想去见他是吗?”   听得王扬哭笑不得,无奈道:“什么余情未了?这都是什么措辞,这根本就是没影的事。”   傅青书紧接着道:“既然师兄问心无愧,为什么不答应我的要求?”   “好好好!”王扬见他又有变脸的趋势,赶忙举手投降道,“大体情况我可以接受,但是细节方面咱们有待商榷好吗?”   “什么细节?”傅青书原本阴转多云的脸又慢慢沉了下来,冷声道,“说到底,你还是想见李重元是吗?”   王扬无奈道:“青书,为什么我们扯来扯去一定都要扯到重元身上?我知道把你抛下三百多年是我的错,我也答应以后不会再离开你,可你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啊。”   “什么叫做人身自由?我只知道师兄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信用可言了。”傅青书说着忽然对他邪邪一笑,“反正不管师兄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我总有办法……呵呵……”   王扬被他最后那句古怪的呵呵弄得心头一颤,顿时紧张起来,见他一面朝自己笑着,一面逼近过来,不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下意识地就往后退去。   傅青书逼近他几步,他就往后退几步,傅青书见他有意躲着自己,眼中透出冷光来,突然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让王扬莫名地心肝颤了一颤,猛地往后退去一步,不料后背却撞上了一堵墙,才知道已是无路可退了。   “青书,你、你想干什么?”   王扬见他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透出不怀好意的味道来,这可是他以前从未见到过得,对方这反常的模样让他心中不禁有些发毛,不知道他究竟意欲何为?   “师兄以为呢?”他那轻飘飘带着笑意的声音也透露出几分诡异。   “你、你可别乱来啊。”   王扬在这一瞬间似乎已经脑补了许多惊悚片里主角因爱生恨怒杀心上人的情节,而傅青书这种诡异的表现外加自己身处的环境实在是太能让人浮想联翩了,不过估计青书再怎么心理扭曲也不会这么对自己吧?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肩膀已经被傅青书给抓住了,紧接着下巴也被几根修长的手指钳住迫使他抬起头来,“唔!”下一息,在王扬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嘴唇已经被口勿住了。   原来不是要分尸,而是要亲自己,王扬松了一口气。   傅青书将他抵在冰墙上,一手托住他的后脑勺,一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固定住,口勿如疾风骤雨般落下,两双胶着在一起的口觜唇久久没有分开,王扬快被他口勿得透不过起来,舌头发麻起来,嘴唇好像也被咬破了皮。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对方肆无忌惮的唇舌从他口中退出,他像是身体的力气被对方抽走一样,滑落到傅青书的身上,米且重地喘着气,面颊不知是憋得还是气得,浮现出两片红云,口觜唇已经被吻得红月中,显出鲜艳欲滴的殷红。   傅青书只道他现在终于老实下来了,可比刚才倔强嘴硬时的模样要可爱柔顺许多,忍不住又在他唇上啄了几口。   王扬半是无奈半是气道:“别啃了,皮都要被你蹭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吃掉自己呢。   傅青书等蹭够了,突然将他拦腰抱起,王扬忙问去哪里,他只看着他吐出睡觉两字,话音未落,一眨眼间就回到了王扬先前醒来的洞里,傅青书将手上的人扔到床上,自己也翻身上去,开始拉扯起王扬的衣服来。   “等等!”王扬赶忙拦住他这意味不明的举动道,“干嘛月兑我衣服,你不会是想……”   傅青书捉住他两只捣乱的手,微微一笑道:“师兄不会以为睡觉只有一个意思吧?”说罢就要继续手上的动作。   “等等!”王扬想从他的钳制下挣脱出来,一面对他解释道,“青书,我想说,我刚醒,暂时还没有这个兴致。我想跟你好好谈谈,我还有好多话想问你呢,你不是也有很多话要跟我说吗?”   傅青书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盯着王扬片刻,仿佛在考虑是说完再做呢,还是做完再说?王扬忙朝他笑笑,希望他能够“手下留情”,其实他确实有许多话想问他,他想问问三百多年前他是怎么从松光赫手上逃脱的?问问他的近况,问问阿黄与小白的情况,问问石海生与张小小的去向……   而这时傅青书显然已经有了答案,只见他说道:“不了师兄,比起说,我现在更想做!”说罢就将其压在了身下。   王扬辩不过他,也挣不开他,十分无奈,其实心里也知道他说得那些气话,他阴晴不定的情绪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是他心里没有安全感的缘故。思及此,他暗暗叹了一口气,不再抗拒傅青书的拥抱了。   然而他包容放纵对方的举动结果却换来了对方肆无忌惮、永无止境的索取,其整个过程可以描绘成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激战,傅青书龙精虎猛,提枪跨马,攻城略地,大杀四方。他是爽了,可王扬却惨了,他刚刚醒来,身体还较为虚弱,哪里经得起他这样没轻没重的折腾?   王扬心里咆哮起来,这特么得根本就是个禽兽,这都多久了还有完没完?老子下次再可怜他老子就跟他姓!可惜还没咆哮完,就很不争气地晕了过去,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腰酸背痛腿抽筋,什么叫做屁股开花菊花残,什么叫做米青尽人亡马上风!   等他晃悠悠地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整个人犹如踩在棉花上,昏昏沉沉,晃晃荡荡,比头一次苏醒时的虚弱感有过之而无不及,气得他差点咬碎一口钢牙,气愤道:“禽兽,混蛋,没有节制的种马!我早晚要被他折腾死!”   他一时半会儿也起不来,索性在牀上多躺会儿,睁着眼睛打量着所处的冰洞,脑子里漫无边际地想着一些事,忽然记起三百多年前他参加秘境试炼的时候,为了救傅青书而耗尽灵气昏了过去,当时在梦中所见的似乎就是这个冰洞。   “自己”当时就躺在这张寒牀上,而守在他身边的傅青书则说这一些意味不明的话,仔细回想,他当时说得那些话与现在的情形十分吻合,看着好像是自己看到了三百多年后的情形。果然是命运早已注定,不可更改吗?   王扬胡思乱想一阵,慢慢挣扎着从牀上坐起来,运了一会儿功,等感觉舒坦一点,便想下地走走。可双脚一接触到地上站起来,腿立马一软,扑倒在了地上。他本来就被折腾得腰酸背痛,这一摔差点没把他浑身的骨头摔散架,波及到了那隐秘的部位,王扬立刻拧起眉头,露出一种既气愤又羞赧又无奈的神情。   “师兄你没事吧,有没有摔着?”   正在此时,傅青书忽然凭空出现在洞中,一看到王扬摔在地上,吓了一大跳,急忙将人从地上抱起来,急切问道。   王扬轻轻地哼了一声,别过脸去,故意说起话道:“也不知道是拜谁所赐?”   傅青书只笑了一笑,没有出声,将人抱起来重新放回牀上。王扬的身体一接触到那张寒牀,也不知是怕冷还是想起了先前在牀上发生的尴尬事,身体猛地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推开了傅青书的手,之后方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点不妥。   而傅青书见到王扬抵触自己,刚刚还含着笑意的眼睛顷刻间凝结出一片冰霜,他抿着嘴唇看着王扬没有说话,突然间二话不说就解起对方的衣带来。王扬顿时慌起来,手脚并用地就想往边上爬,躲开他的咸猪手,一面气呼呼道:“你还来啊你,你不累啊?你不累,我累!”   可惜没爬几下就被傅青书拽住重新压住,“师兄以为我只会做这种事吗?”傅青书看着他问道,突然冷笑一声道,“就算我想做,师兄又有什么能耐躲开我?”   “你、你不能老是强迫我!”王扬喊道。   傅青书淡淡道:“我可没有强迫师兄,师兄到最后不也是挺满意,挺舒服的嘛!”   “咳咳!”王扬像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忍不住咳嗽起来,被他说得老脸发热起来,顿觉脸面无光,急忙反驳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傅青书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不说话,王扬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憷,吞了一口口水,紧张道:“你不会真得还想再……唔!”   话未了,嘴唇已经被封住了,不过这回傅青书的口勿可温柔许多,不似之前那般粗暴而急切,柔软的舌轻轻地舔shì着王扬的口觜唇,诱使他开启双唇。王扬看到他复又变成温柔可亲的模样,他像是被那一双含情脉脉,波光盈动的美眸迷惑了那样,下意识地就张开口觜唇,回应起对方的吻来。   72第七十二章 :扮猪吃老虎的技能ge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双交缠在一起的嘴唇方才分开,两人互相凝视着,轻轻喘着气,傅青书忽然猛地一把抱住王扬,将头深深地埋在他的发丝与脖颈间,直到嗅到对方身上的气息,感觉到被自己拥住的身体散发出来的鲜活与温热,听到从对方胸腔里传来的心脏有力的跳动声。   这一切都在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地告诉他,他所拥抱的是一个有生命的人,而不是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这个事实使他那颗总是提心吊胆,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得到了一丝放松和安慰。   这等待的三百年时光太过漫长,漫长得他以为已经过去了无数岁月,漫长得他以为他师兄永远不会醒,那么他还要再孜孜不倦地追求天道有什么意义,他要这漫长的寿命又有什么意义?相反这只不过是在延长折磨煎熬他的时间而已。   然而现在,他师兄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往昔的痛苦心酸俱都化作烟云,眼眶慢慢地湿润起来,尽管没有人会看见,就连王扬都不会察觉,但出于倔强与自尊,他仍是闭上眼睛,不愿意让泪水打湿对方的发丝。   王扬见傅青书抱住自己后就突然间老实了下来,不再有所动作,不知怎么地,当他久久地埋首在自己的脖间,不出声不动弹的时候,他似乎能够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伤心与苦闷,心酸与痛苦。这些交织混杂的情绪冲淡了王扬心头的气恼,使他逐渐冷静下来,紧接着又对抱住自己的人生出浓烈的同情与爱怜来,也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过了一会儿,只听耳畔传来一声低微而沉闷的呼唤:“师兄——”带着一两分酸涩与苦闷夹杂其中。   “嗯,青书,我在这儿呢。”王扬轻声应道,总觉得他的声音,他此时的神态举止像极了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可怜猫咪,可怜兮兮地蜷缩在自己怀里,似乎在恳求自己别在丢下他。   王扬被自己的这个猜想弄得有些想笑又感到难过,一只手环住他,一只手在他背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抚摸着,既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给他顺毛。   傅青书很配合地拿脑袋在他脖子间蹭了蹭,将他搂着更紧一些,慢慢眯起一双美目,似乎觉得他师兄摸他摸得很舒服。   王扬扇动鼻翼在他身上轻轻嗅了嗅,出声道:“青书,你身上好像有股野姜花的味道?”   在他的安抚下,傅青书整个人似乎变得平和而懒洋洋,只见他抿抿嘴,只从鼻腔中慢悠悠地哼出一个“嗯”字,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道:“因为师兄喜欢,这样就能感觉师兄在我的身边了。”   王扬轻轻地笑了笑,柔声说道:“以后你不必再担心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一直一直……”   “真的?”   “真的。”   “嗯。”   一时间,冰洞里静了下来,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有轻微的呼吸声与手掌摩挲衣衫的窸窣声交融在一起,显得静谧而温馨。   两个人就这样抱了很久,傅青书才慢慢地松开王扬,抬起身来。王扬见他头发被压得乱糟糟地,还有几缕发丝黏在了脸上,忙伸出手将发丝拨弄下来,然而手指还未离开,就被对方伸手捉住,垂下头在他手背上轻轻吻了一吻。王扬不禁笑了起来,傅青书也看着他笑了起来。   王扬以为经过这番折腾他的青书终于恢复正常了,心里既高兴又欣慰,不过这种美好而温馨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直到对方的那双魔爪再度袭向他的衣带,王扬颇为无奈地伸手护住衣服,想要捍卫自己休息的权利,一面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青书,纵谷欠伤身。”   却见傅青书笑起来道:“师兄你在想什么呢?我只不过想给你擦药而已。”说罢将衣袖里的瓶子拿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好表明自己脱他衣服的动机确实单纯。   “原来是……这样。”   王扬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想起自己两度想歪误会他的意思,挺难为情的,却没有注意到对方笑容里闪过的一丝狡黠。因为想到涂药的部位特殊,实在不好意思假借他人之手,便道:“青书,这个我自己来就行了,就不劳烦你了。”   说罢就要去接那个瓶子,哪知傅青书飞快地将瓶子一抽,让他抓了个空,朝他笑笑道:“我可不想累着师兄,师兄只管养神即可,这点小事就交给我了。”   他虽笑眯眯地,态度却很强硬,不容分说就开始脱王扬的衣服,见他师兄神情尴尬,故意说道:“师兄难不成是在害羞?”   王扬被他说中心事,脸上一热,轻轻咳嗽一声,立刻转过脸去。   傅青书一本正经道:“师兄害羞什么,师兄身上有哪一处地方我没有见过?”   “你……”   王扬为之语塞,然而听到他后半句话,眉头微微皱起,那是他忽然想到他以前曾梦到过三百年后冰洞里的情形,看见傅青书在寒床上偷偷亲吻自己。他估计那时候,对方已经将引魂珠放到了自己身上,只是当时自己的魂魄还在三百多年前,所以说他亲的仍旧只是一具躯壳而已。   他所说的哪一处地方没见过的意思不会是指趁他的灵魂不在猥亵他的躯壳吧?王扬顿时被自己的联想弄得鸡皮疙瘩直起,看着眼前长得丰神挺秀、器宇轩昂的大好青年,总觉得他还不至于猥琐到对着自己的躯体下手,不然这口味也太重,太禽兽了吧。   傅青书见王扬用一种古怪狐疑而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好似在怀疑自己什么,不由奇怪道:“师兄,你又在想什么呢?”   王扬忽然一把抓住他严肃道:“青书,坦白从宽,你到底有没有趁我睡着时,不对,趁我的灵魂不在家的时候,对我的肉身动手动脚,甚至、甚至……”最后的话王扬觉得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呃……”傅青书眼中闪过一丝心虚,那是他想起自己将他师兄的躯壳封进冰层之前以及移出来之后,曾经按捺不住思念之情吻过他几次,至于王扬所想到的重口味情节那都是没影的事。   他对他师兄的想法是又好气又好笑,脸上不露声色,故意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盯着王扬道:“师兄真得这样认为吗?”   王扬见他故态复萌,害怕他重新变回先前那副阴晴不定的危险模样,有点后悔自己去刺激他,他要是犯病了,倒霉的还是自己,只得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摇了摇头。   傅青书接着道:“师兄真得不这样认为?”   王扬赶紧点头。   傅青书好像很满意王扬的表现,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来,点头道:“这就对了嘛师兄。”一面说,一面早已解开了他腰间的衣带,开始褪他身上的衣服来,看到王扬下意识地退缩,立即沉下脸道:“师兄又不乖了?”   王扬见他脸色一变,便不敢动弹,只得任他脱自己的衣服,心里有点欲哭无泪,觉得自己真得是被他吃得死死地了。不过傅青书褪下他的衣服,果然只是给他擦药而已,王扬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怪不好意思的。   可惜他终究还是把对方想得太高尚了,傅青书那一双手在他身上摸着摸着很快就变了味,特别是到了某个关键部位,在那里徘徊游走,流连不去,过足了手瘾。本来擦个药而已,却被他硬生生地弄变成了味,好像又要上演动作片一样。   “混蛋!”王扬终于忍不可忍,气得一脚将他踹了下去,“嘶!”却又痛得叫了一声,原来是用力过度,牵扯到了“伤处”,只得趴在牀上不敢动弹。   傅青书明明是被王扬踢在身上,结果抬起头来时,却从鼻端流下一行可疑的红色液体。王扬指着他流下来的那行鼻血道:“这是什么?”   傅青书拿手指一抹,一看,微微皱起了眉头,随即拿手揩了揩,一本正经地说谎道:“没什么,只是天气太燥了。”   王扬为之绝倒,从傅青书那儿掏来几粒固本培元的丹药服下之后,就将其撇在了一边,径自盘腿坐在床上运功调息起来。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三百多年,但是对王扬来说却仿佛只是一瞬,对于前世的修炼之道并不生疏,除了起先因为身体的原因有些滞待,慢慢地灵气便运转顺畅起来,立刻抛下了杂念,专心催化丹药的药力,聚拢体内涣散的灵力,加以凝结炼化。   傅青书并不离开,只待在一旁,仔细地端详着王扬修炼时的模样,越看越觉得他师兄好看,怎么样也看不够,于是单手托腮抬头凝视着对方,不知不觉就入了神。王扬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傅青书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模样,赶忙拿手在他眼前一晃,嘴里道:“醒醒!”   傅青书一把抓住他的手笑着道:“我可没睡着啊师兄。”   王扬有了之前的经历,可是怕他再出什么幺蛾子,动了动身体,觉得身体舒坦了许多,便要从床上下来,却被傅青书接住,一把拦腰抱住道:“师兄让我抱着你走吧。”   王扬只得点头,又问他道:“去哪儿?”   傅青书道:“师兄不想出去走走吗?”   王扬道:“你终于肯放我出去了?”   傅青书但笑不语,两人此时已凭空消失在了冰洞里,只见眼睛一花,周围的景物顿时为之一变,漫山遍野的皑皑白雪,一座巍峨高耸的雪山横亘在两人眼前,由西向东蜿蜒而去,望不到尽头。   73第七十三章 :这个师兄已经被我给承包了   王扬凝视着那座庞大的雪山,眼里露出回忆的神色,似是自语道:“这就是我先前到过的雪山,三百年了……”   傅青书听他说话,眼神忽然一暗,抱住他的手收紧了几分,眉宇间浮现出一两丝后悔自责的神情,那是他想起不久前正是在这座雪山中误杀了他师兄的转世,当时的情形犹还历历在目,令他不免嗟叹内疚。   就在此时,突然一阵嬉闹声从他们身后传来,将王扬从回忆中拉了回来,王扬拍拍傅青书的手臂示意他朝后看去。傅青书一听到那嬉笑声,脸顿时拉了下来,转身看去,果然猜得没错,只见半面结冰的河面上,有一个红衣少年及一只白毛猴子在嬉戏打闹着。   王扬抬眼望去,目光先是被那条火红的身影给吸引住,在一片苍茫与金黄的颜色中,那抹鲜艳的红色极为惹眼。他见那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生得清秀可爱,面孔虽然陌生,但他心里却隐隐生出一种熟稔感,仿佛曾在哪里见过一样。   另外那只白毛猿猴就十分熟悉了,确实小白无疑,如今它业已长大许多,变得高大而魁梧,神态举止已跟人十分接近,还跟人一样穿了衣服鞋子。他与青书站在雪地上瞧那一人一猴的时候,其中的红衣少年率先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猛地一转身,一见到他俩,像是十分吃惊,整个人都呆住了,接近着却像离弦之箭般“嗖”得一下就向他们蹿来,一面嘴里高声喊道:“是主人,主人回来了,主人,主人!”   王扬很明显地看到那少年兴高采烈的样子是因为看到自己的缘故,而他口中的主人二字也是朝着自己喊的。   而少年身后的白猿紧跟着反应过来,也一个箭步跟了过来,一面嚷嚷着:“阿黄等等我!”   那个少年竟是阿黄?阿黄不光醒了还化成了人形?可惜王扬还没有等到他们过来替自己解惑,一旁的傅青书的一张脸早已拉得老长,见到这两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又出现,哪里还乐意在原地再待上一秒,当下轻哼一声,已抱着王扬消失在了雪地上。   “混蛋!”   红衣少年见自己好不容守到他们出现,好不容易见到主人,快要追上他们时,那个傅青书却溜得比兔子还快,当即将脚狠狠一跺,气呼呼道:“哼,我就不信追不上你们!”   说罢不等小白开口说话,犹如老鹰抓小鸡一般将一只有成年人体型的猿猴轻轻巧巧地提起,一阵风似地消失在了原地。   王扬只觉身体一晃,两人已从雪山脚下来到了一片绿意盎然的旷野之中。他放眼一望,原来是在一座高峰的山脚下,只见四周桃红柳绿,鸟语花香,和风煦日,端的是大好的春景。   王扬只觉得周围的景色异常眼熟,抬头望天,果然不远处千仞峭壁屹立跟前,直扌臿云霄,峭壁上薜荔披拂,藓苔铺就,正是他与傅青书在半山腰开辟洞府的山峰。分别许久,再见旧景,王扬自然十分激动,竟忘了跟傅青书询问那少年的来历,在那儿东张西望。   傅青书见他高兴,自己也高兴,便不再限制他的行动,将他放了下来。王扬见眼前景色如初,全然不像是经过了三百年岁月的洗礼,青山依旧巍峨,山林依旧苍翠,流水涓涓,鸟鸣啾啾。而他们两人也既未老也未死,依旧是往昔的模样,一时间他仿佛回到了三百多年前,回到了两人共同在山中修炼的日子。   傅青书见他出神凝视着自己,他自也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突然他神色一变,将王扬手一拉,恨恨道:“又追过来了!”说罢拉着他就要走。   王扬方才回过神来,问道:“是谁追过来了?”继而明白过来道,“你是指我们刚才看到的两人?小白我认识,但不知那个红衣少年是谁?”说罢拿眼看着傅青书,仿佛想催他说出来。   傅青书却只笑盈盈地看着他不说话,王扬只得又道:“青书你说吧,算我求你。”   傅青书道:“求我?”   “嗯,求你。”王扬知道他小孩子脾气又上来了,忙哄他道。   “好,”傅青书笑笑道,“那师兄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接着又指指自己的嘴唇补充道,“要亲这里。”   “好。”王扬笑着点头,便凑到他唇边吻了一下,刚要发话,却不料傅青书已抓住他朝他靠近过来,两双嘴唇又交叠在了一起。王扬起先还略略有些吃惊,随后也不抗拒这吻,回应起他来,心里却笑他果然是“不怀好意”,一逮到机会就占自己便宜。不过这种腻歪在一起的感觉也让他觉得十分甜蜜。   就在此时,忽然从身后传来几声吃惊的嚷嚷道:“混蛋,傅青书你又占主人的便宜了!快放开他,你这色魔!”   “色魔快放开主人!”   王扬听出前一个说话的人是那红衣少年,后一个帮腔的是小白,不想他们接吻的情形落到别人的眼里,赶忙推开青书,转身一看,果然是河面上的一人一猿。他又回头看看青书,却见他依旧笑盈盈地,似乎并不为被人撞破他俩亲热而感到一丝丝的气恼与尴尬。   王扬忽然就明白过来,指着他道:“你是故意让他们瞧见的?”   傅青书但笑不语,忽地将他往怀中一带,两人再度消失。   “快追!”红衣少年再度显露愤愤之色,将小白一拉,也腾空而去。   王扬与傅青书的身形一晃,出现在了一块平坦的空地上,抬头一望,视野顿时变得极为宽广,地面上的景物已变得十分渺小,原来已到了半山腰。他再转身一看,果然见到昔年开辟的洞府,只见偌大的洞口经过岁月风霜侵蚀,岩石表皮已剥落了许多,上面爬满苔藓藤萝,古朴而清幽。   他正打算拉着青书一起进洞看看,冷不防被青书将身子拦住,复又将他横抱起来道:“师兄我们去山顶上看看吧。”不待王扬答话,人一晃,已不见了。   他两人刚一走,便有一红一白两条人影出现在他们刚待过的空地上,红衣少年一面跺脚,一面骂道:“可恶,跑得倒快!”   小白说道:“主人他们会不会到洞里去了?”说着便往洞口探去。   少年在附近嗅了嗅摇头道:“这股野姜花的味道,他们没有进洞。”说着将小白一拉道,“走,咱们去山顶看看。”   山峰高耸入云,峰顶云雾缭绕,罡风猛烈,寒意凛凛,望出去白茫茫一片,仿佛置身在云海之上,透过云层间的空隙可以窥见下面的渺小景物。两人的发丝俱被寒风吹得飞扬起来,衣衫猎猎作响,颇有一种乘风欲去的空灵飘渺之感。   傅青书握紧王扬的手问道:“师兄你冷不冷?”   王扬虽然体弱,但大致修为还在,并非弱不禁风,只觉得傅青书太紧张太担心自己,便笑着对他摇了摇头。然而傅青书却不容他师兄再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当即施法在峰顶上布起一层结界隔绝罡风和寒气,也将环绕在峰顶的云雾驱散,宛如拨云见日一般,顿时天清地旷。   真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两人正携手赏景时,忽地有两条人影出现在了山顶上空,正是孜孜不倦追赶他们的红衣少年与白猿。那少年凌空站定,往身前摸了摸,仿佛知道周围有结界似地,接着拉着那因为经受不住罡风吹打而缩在他身后的小白两人猛地往前一撞,顷刻间便冲破结界,落到了地面上。   红衣少年一见到王扬就两眼放光,露出万分欣喜的神色,立刻就朝王扬扑来,一面喊道:“主人,主人,我想死你啦!”   然而就在他扑来的时候,傅青书两眼一眯,轻哼一声,就将王扬往怀里一带,闪身躲开,那少年顿时扑了个空,好似冲劲太大,差点刹不住脚摔在地上。他猛地一转身,就指着傅青书骂道:“傅青书你又要从中作梗阻拦我和主人见面了吗?”   王扬将他仔细看了几眼,出声问道:“孩子你是谁?”   红衣少年一见王扬不认得自己了,顿时两眼泪汪汪起来,可怜巴巴地盯着他道:“主人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阿黄啊!”   王扬又惊又喜道:“你真得是阿黄?你变成人的模样了?”   少年忙不迭地点头,一面小心翼翼地朝他靠近,企图在傅青书将人带走之前能够挨到他身边。   王扬见他小心又谨慎的样子觉得既可爱有有点可怜,忙对傅青书道:“青书,就别躲着他们了,我也挺想跟他们说说话呢!”   傅青书又能怎么样呢?他心里虽不乐意他师兄被别人缠住从而打扰到他们的二人世界,可他也不想真得惹他师兄不开心,只得不情不愿地点头答应。   他刚一松开王扬的手,阿黄看准时机猛地一头扑到了王扬的怀里,好似八爪鱼般缠在他身上,像小狗撒娇似地不住地在对方身上拱着蹭着,一面委屈道:“主人我好想你,我老是见不到你可伤心了!”   小白也不甘落后,立刻纵跳到王扬身边将其抱住,跟着阿黄一样主人长主人短地喊个不停。阿黄还好,还是未成年,个子小巧,站着只到王扬的胸口,抱着王扬宛如小鸟依人般。可小白就不一样了,直立起来比王扬都高,一下子就把他整个人都裹住。   一人一猴将王扬抱了个满怀,朝他不断地撒娇诉苦,说他们怎么怎么地想他,说傅青书怎么怎么地欺负他们,不让他们见他。这两个家伙把王扬独自占去已经够让傅青书不高兴得了,现在再听到他们齐齐向王扬告状说自己是怎么压迫他们的,一张脸早已沉了下来,冷冷哼了一声,伸手用灵力震开二人,将王扬从他们手里抢了出来,远远地退了出去。   74第七十四章 :师兄的名讳也是你们叫得的?   仅仅只在王扬身边待了一小会儿,阿黄和小白怎么能够满足,对于傅青书这种霸道抢人的行为十分不满,气愤道:“快把主人还来!”   傅青书也跟他们犟上了,喝道:“就是不给!”   “还不还?”   “不还!”   三个人顿时你来我往斗起嘴来。   “不还是吧?好,小白我们上!”阿黄招呼小白一副就要捋袖子上去干架抢人的架势。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吵了。”王扬见他们三个像小孩子一样吵架真是哭笑不得,赶忙出声劝架,又对着傅青书道:“青书,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光他们想我,我也很想他们,就让大家伙聚在一块叙叙旧吧。”   王扬见自己话说完,对方阴沉的脸色有松动的迹象,便朝他笑了笑以示感激,又转过身来问那两个小家伙道:“你们两个干嘛喊我主人呢?”   小白喊他主人还尚可,阿黄可是传说中的神兽麒麟,不是都说神兽一类都很高傲,轻易不屈服于人,他又没有跟自己缔结什么契约,怎么也跟着小白没头没脑地喊起来,可真是一点都没有身为神兽的自觉。   小白搔搔头顶的白毛说不出个所以然,阿黄则摇头道:“除了主人我们也不知道该喊什么,龙光就是这么叫他的呢。”说罢指指王扬身后的傅青书,小白则在一旁点头。   王扬想起傅青书曾对自己提起过龙光是他的一个仆人,暂时不去追问此人的来历,对阿黄与小白道:“可叫主人总觉得怪怪地,你们又不是我的仆人。”   阿黄与小白面面相觑,两人道:“那叫什么好呢?”   王扬略一思索道:“算我的年纪比你们大,你俩就喊我大哥吧。”   阿黄与小白再度互相看了一眼,小白还不说话,阿黄便道:“大哥这个称呼太普通了,总显不出亲热的味道来。”   傅青书听了眉头一皱,横了那一大一小两个家伙心道,你们还想要怎么个亲热法?   这时小白突然拍拍阿黄的肩膀说道:“不如我们也喊师兄吧,师兄师兄地,多好听啊。”   傅青书的脸又拉了下来,自从王扬与他在一起之后,师兄这个称呼好似已经由他独占了,他也习惯了这么称呼王扬,什么时候轮到这两个与他们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家伙来横插一脚,乱喊胡喊。   只听阿黄自言自语道:“师兄……重光……对了,不如我们就喊主人的名字吧,主人的名字也很好听,主人好不好?”说罢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着王扬,好像在求他答应。   王扬看着这两个人睁着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怎么忍心拒绝,再者他是个现代人,没那么长幼尊序的老旧观念,名字本来就是拿来给人喊的,便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不行!”可他答应了,傅青书可不乐意了,他师兄的名讳就连他都没有喊过,哪里容得到他们两个外人来喊,当即阴着脸斥责道,“师兄的名讳也是你们叫得的?没大没小!”   阿黄与小白可不乐意了,仗着有王扬偏袒他们,乐得跟傅青书唱反调,两个人在王扬身边蹦来跳去,一个喊师兄,一个喊重光,把个傅青书气得够呛,要不是碍着他师兄的面子,早把这两个猴崽子扔下山去了。   阿黄突然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凑到王扬跟前道:“重光,你低下头来,我有话跟你说。”   王扬只道他要对自己说什么悄悄话,不疑有他,便低下头道:“你要说什么?”   阿黄向他撒娇道:“再低点,我够不到你。”   王扬便弯下腰来,哪知对方忽然朝他神秘一笑,紧接着便凑到他嘴边亲了一口之后就飞快地逃开了,王扬顿时愣住,片刻之后方才反应过来是被阿黄给亲了,有点摸不着头脑阿黄干嘛亲他。   小白见了也往王扬身边凑去,嘴里嚷道:“我也要亲,我也要亲。”   王扬尴尬起来道:“这可不是随便乱亲的,你们都别玩了。”   那边的傅青书见了阿黄偷亲他师兄的一幕,气得差点七窍生烟,这还了得!果然不该对他们太过宽容,让他们来见他师兄,现在他们就敢有胆子偷亲王扬,日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胆大包天的事情呢!而他师兄又是个滥好人,说不定被傻傻地骗了还不知道呢!   当即将王扬往自己怀里一带,冷然出声道:“龙光,把他们都给我扔出去!”   他话音一落,便有一团金色的烟雾从左袖当中冒出,在旁凝聚成人形,烟雾散去,出现一个七尺有余的玄衣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岁上下,面容刚毅,神情冷峻,不苟言笑,对着傅青书一拱手,道了声是,便拦在阿黄与小白跟前,冷冷出声道:“是还要我动手,还是你们自己离开?”   小白一见到那个龙光,忍不住身体一瑟缩,偌大的身躯立刻躲到了阿黄的背后,它可是领教过了这条龙的厉害,想当初他曾跟阿黄一样初生牛犊不怕虎,挑衅过他,差点没被他用爪子抓到半空中摔死。至此以后就留下了心理阴影,不敢小觑这条龙了。   阿黄可不愿当着众人的面,特别是在王扬的跟前,就这么败下阵来灰溜溜地离开,对着面前的龙光昂起脑袋,露出骄傲的模样,不屑道:“怎么?难道我会怕你不成?有本事咱俩再打一架分高下!”   可惜他这娇小的个子在高大的龙光面前一点都显不出高人一等的声势来,那故作出来的骄傲不屑的模样与龙光冷峻从容的气度一比较,越发显得像是一只小奶猫向着一只大型犬挑衅撒娇了。   王扬可不愿意他们动手伤了和气,便想叫傅青书让他俩都住手,不过话还未出口,他便见到这两人一纵到数十丈开外的空地上,两人身形一晃,那玄衣男子消失之际,半空中便陡然出现一条数十丈长的巨龙,金光闪闪,气势凌人。   王扬见到这条眼熟的巨龙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这叫龙光的男子必是龙光剑里的龙魂无疑了,原来隔了数百年光景,它也能够化形了。再看相隔不远处早没了阿黄娇小的身影,站在原地是一匹丈许宽高的麒麟,身上所披的红鳞闪闪发光,如玉般温润又如红宝石般璀璨,光华夺目。   模样儿看起来分外地雄壮威武,一改未化形之前的可爱与小巧,原来是匹火麒麟。王扬忽然想起,怪不得以前他将荀修明的法宝黑沙吞入肚中,过了段时间再吐出的时候就变成了赤红的颜色,而且滚烫无比,原来是在他肚里炼化了。   一龙一鳞一个在空中一个在地面遥遥相望,忽地各自咆哮一声,震天动地,那麒麟立刻腾空而起咆哮着朝那金龙扑去。一龙一麟立刻缠斗在一起,在虚空中扑腾转挪,那金龙口吐金光,那麒麟口喷炎火,争斗不休,一时间竟是不分上下。只因场面太过精彩,王扬看得既心惊又入神,一时间竟也忘了让傅青书去喝止他们。   其实他倒也不必太担心,这百年来这两个家伙也打过好几次架了,龙光虽然性情阴狠,但有傅青书的约束,还不至于恃强凌弱,跟两个小孩子过不去,两人若是打架十有八九都是由阿黄皮痒了挑衅在先。   龙光乃是上古神龙,修为比刚化形的阿黄高上许多,他虽遭神符的封印,能力不足以前的十之二三,仍比道行尚浅的阿黄高出一截,一般都是把阿黄胖揍一顿挫挫他的锐气,并不伤他。果然不久之后那金龙忽地长吟一声化作一道光华将火麒麟猛地缠住,滚落到地上,等那耀目的金光散去,便现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那大的将那小的牢牢地压制在地上。   王扬先前以为阿黄是喜欢穿红色的衣服,现在才知道他外罩的红衣是由他化成麒麟时外披的红鳞变化而来。只听阿黄被龙光压制,仍是不服气地嚷嚷着:“臭龙你知不知道你很重啊,快从小爷我身上滚下去,听到没有?”   王扬笑笑道:“好了好了,都别闹了,快过来吧。”   龙光见到傅青书朝他点头示意,便松开阿黄朝王扬他们走了过来,先是朝傅青书一拱手,接着又朝王扬拱手施礼道:“见过王真人。”   王扬自也还礼道了声久仰,那龙光朝他点点头算作应答,接着便站到了傅青书身侧。王扬瞧瞧他,再瞧瞧傅青书,总觉得这两人的神态气度有些相似,在外人面前都是一样地态度冷淡,惜字如金,也不知道是性情如此,还是被傅青书给传染的,叫做有其主必有其仆。   龙光刚在傅青书身旁站定,阿黄已经一溜烟地跑过来向着王扬诉苦告状了,说道:“重光你瞧,我头上被这条臭龙撞了好大一个包,我脸上好像被他的爪子挠了一下,会不会破相啊?我的衣服也被他弄破了!”   王扬摸摸他的头安抚他道:“没事的,只是鼓了一个小包,很快就会好的,以后别老是动不动跟人打架,凡事要量力而行。”   果然王扬一顺毛,阿黄就听话许多,被摸头摸得一脸满足,露出与之前的嚣张高傲态度全然不同的乖巧柔顺来,这回有了借口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抱住王扬窝在他怀里撒娇了。把个傅青书看得狠狠地错了错牙,恨不得一脚把这一只猴子一只麒麟踢下山去。   75第七十五章 :掏出戒指是要求婚吗?   三人一猿在峰顶上一张石桌边坐下,龙光仍旧侍立在一旁,小白赶紧让阿黄将今天上午刚摘来的新鲜水果拿出来招待王扬,阿黄将水果一股脑儿地全放到桌子上,又抓了一大把堆到王扬的手上连声催促道:“重光快吃吧,都是新鲜摘来的,可甜了!”   王扬也不推辞,笑着接了,对他俩道:“你们也吃吧。”又转过身去递了一些给傅青书,又要招呼龙光也坐下,龙光只对他摇摇头道:“不了,多谢真人好意。”王扬见他如此也不再坚持。   傅青书便对龙光道:“那你去取些灵泉里的水沏茶过来吧。”   龙光点头称是,倏地一下便消失不见,未过多久,人已回来了,双手捧着一个茶盘放到桌上,先给傅青书与王扬沏上茶,茶水澄碧 ,清香四溢,引得旁边坐着的小白和阿黄不住地伸长脖子偷看着,露出一副垂涎三尺但又不愿明说的样子。   而那龙光像是故意要引逗他俩,沏完茶之后并不直接放下茶壶,而是故意凑近他俩跟前晃了晃,茶水的清香顿时便从壶嘴里飘出来,越显浓郁,引得两人忍不住吸了一口气,砸吧了一下嘴,想要尝一点却又不愿意在对头跟前服软。   惹得王扬暗笑一阵,刚要开口替他两人说话,龙光已经将茶盘剩余的两个杯子拿出来,沏好茶摆到他俩跟前,随后也不说话,径自回到傅青书身边,低声说了一句就重新化作一团金色的烟雾回到了傅青书的袖子里。   阿黄和小白面面相觑,想不到这条臭龙有时候还蛮好心的嘛,可惜人还没说一句话就又走了,莫不是看不起自己,不屑跟自己说话?阿黄心里有些愤愤,且不去管他,和小白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就喝起来。   王扬这个时候方才后知后觉地问傅青书道:“青书,你会‘缩地成寸’的法术了?你现在是什么修为了?”   原著当中的女反派傅青霜这个时候应该是金丹后期的修为,不过他总觉得按傅青书三百多年前已经结丹的情况来看他如今的成就也许并不仅仅止此,或许已经突破了元婴也未可知。   傅青书笑着说道:“我现在已经到了元婴后期了。”   他话音刚落,王扬含着的一口茶水还未来得及吞下去早已卡在了嗓子眼里,顿时全给喷了出去,喷得小白脸上的绒毛都沾湿了,随即不住地咳嗽起来,一面断断续续道:“什、什么,你这速度也……”   傅青书忙站起来要给他顺气,一面道:“师兄觉得我这个速度是太快了吗?”   然而根本不用他动手,阿黄和小白早已抢先蹦到王扬身边,一个给他捶肩,一个给他拍背,傅青书丝毫插不上手,心里不由闷闷,重新坐回石墩子上。王扬缓了几口气,万料不到这货在短短三百年里一下子就从金丹初期跃到了元婴后期,这速度难道是吃了金坷垃?   牛,反派就是牛!王扬不禁在心中竖起大拇指,面对傅青书的发问,他下意思地就点点头,随即又赶忙摇摇头道:“你的资质本来就很好,这个速度也……不足为奇,咳咳,很好,保持水平,再接再厉,创出新高……”如此这般地说了一些傅青书听不懂的现代用语。   傅青书知道他师兄有时候会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奇怪的话,他也不去追问,只拉住王扬的手笑笑道:“师兄不必担心,如今师兄醒了我自然不会再一味地埋头苦修,我会等师兄的。”   其实照他现在手头上所拥有的修真资源,就算王扬想嗑药磕到飞升他也供得起,不过他知道他师兄素来好强,不愿走捷径,暂时不向他提起。王扬忽然想起来,照他现在这个修为,就算一个人单挑云天门也是绰绰有余,他不至于已经把云天门闹了个人仰马翻了吧?有心要提起,又怕勾起前事惹他不开心,只得暂时将心事压下,容过段时间再说。   这时忽然听得傅青书说道:“师兄想看看婴儿吗?”   “婴儿?”王扬不解道。   “元婴。”   傅青书朝他笑笑,忽然垂头闭目不再说话。王扬正疑惑间,忽然只见从他头顶倏地跳出一个着青衣的小人来。王扬定睛一看,只见这个小人身高仅才尺许,生得粉妆玉琢,小巧玲珑,小脸蛋粉嘟嘟白嫩嫩,仿佛能够掐出水来,打扮得与傅青书一模一样,完完全全就是一个Q版的小青书。   那小人瞪着一对乌黑的大眼睛不住地朝王扬笑着,咿呀咿呀地说起话来,就连声音也变成了娃娃音,配上可爱的外形简直可以萌化人的心。只见他忽然向着王扬蹦来,王扬赶忙伸手托住他。   “师兄——”那小人扒住他的手指,软软地叫了他一声。   王扬觉得十分惊奇,他以前只在书中看过描述,可并未这么近距离地观看过实物,哪里晓得修士的元婴竟然会这么地小巧可爱。他将其放到自己跟前,再度细细地打量一番,越看越觉可爱,忍不住就想伸出手去摸摸他,但见他仿佛雪团做的一样,娇嫩无比,害怕一摸就会留下印子,想摸又不敢摸。   傅青书反倒凑到他的手指跟前,笑盈盈道:“师兄你尽管摸吧,元婴没那么娇弱,不会受伤的。”   王扬听了方才放心地伸出手来,先是用手指头轻轻地碰了一下小人粉嘟嘟的面颊,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接着又伸出两个手指头轻轻地抚摸了几下小人的头,只觉得头发乌黑柔滑,十分地好摸,忍不住又多摸了几下。   小人像是十分享受王扬抚摸头顶的感觉,惬意地眯起一双眼睛贴在他的胸口,表情十分愉悦,只差没像猫一样打起呼噜来,觉得王扬似乎比起喜欢他本人更喜欢这个元婴,心里既高兴又有点小吃味。   “我也要摸,我也要摸!”   阿黄和小白早已按捺不住,围着王扬不断地喊着,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王扬怕他俩下手没轻没重会弄疼青书,嘱咐了他们好几次“轻点”。阿黄和小白在傅青书手上吃了好几次鳖,这回心里都存着要欺负他一下的念头,但是碍于王扬的嘱咐,只得不甘不愿地摸了小人两把就作罢,站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看着他,算计着他什么时候再元婴出窍就抓住小人欺负个回本。   王扬怕傅青书的元婴出来时间太长对他本人有影响,便对他道:“我也看够了,你快回去吧。”   那小人听话地点点头,一蹦一跳,便忽地隐入坐着的躯壳头顶不见了,随即傅青书本人睁开眼睛,抬起头来笑着看向王扬,开口道:“我忘了有两样东西要还给师兄呢。”   王扬哦了声道:“什么东西?”   傅青书将手一摊,手掌心中便现出一枚古旧的玉扳指来,扳指上夹杂着点点深红的沁点,原来是王扬不知多久以前在山洞里捡到的那一只,他们现在所处的空间就曾藏在扳指里。   只见傅青书道:“这本是师兄的戒指,师兄过世后我擅自拿了使用,现在物归原主。来,我亲自给师兄戴上。”说罢执起王扬的右手,拿起扳指轻轻地套到了他的大拇指上。   王扬垂下了头,脸上不知怎么地发起热来,总觉得傅青书给他戴上扳指的一幕有点像婚礼现场新郎新娘互换戒指的场景,一面觉得自己很能瞎想,一面又觉得十分甜蜜。傅青书给王扬戴上戒指,便顺势握住了他的手,只笑盈盈地看着他不说话。   阿黄和小白见王扬与傅青书互相握着手眼睛眨也不眨地互视着,两人之间仿佛有什么莫名的情绪流动着,看得他二人面面相觑,似懂非懂,这个时候竟也识趣地既不说话也不上去打扰他们。   傅青书过了一会儿才松开王扬说道:“还有一样东西,是师兄丢的剑。”说罢将手一招,手掌上立刻现出一把三寸来长的短剑,迎风便长,很快化作一柄三尺青锋,寒光凛凛,瘆人毛发。   王扬又惊又喜道:“是青罡!”说罢立刻从傅青书手中接了过来,握在手中一挥,便有一道凛凛的青光闪现,发出清越的声响,像是那剑有了灵性,知道主人回来,正欢喜地呼喊呢。   王扬许久没有握剑,一时兴起,忽地纵了开去,手握青罡剑挥舞起来,练的那一套剑法便是傅青书在秘境山洞里得到的十六字无名剑诀。起初因为身体筋骨许久未有舒展,未免显得滞待,慢慢地熟练起来,便挥洒得十分流畅了。   只见他兔起鹘落,劈砍挑刺,起初还能够看见人影,看清招数套路,慢慢地越舞越疾,那一道道闪现的剑光竟连在了一起成了一道光华夺目的匹练,将那人影尽数遮住,等到将那一套剑诀尽数练完,那道剑光连在一起的匹练倏地消失,只剩下将剑收起的王扬。   “好!好棒好棒!”   “漂亮!漂亮!”   阿黄和小白看得目瞪口呆,不住地鼓掌喝彩。   王扬笑了一笑,回到傅青书的身边,傅青书只以目示意,并不说话。王扬想了一想,便对他道:“青书,你把你这些年来的经历趁着现在有空说说吧,我很想知道。”   傅青书刚要张口,忽然将念头一转,摇摇头道:“这也没什么可说的,日子就是这样过得。”   王扬估摸着他不说是怕惹自己在意伤心,便继续道:“青书你说吧,我想知道。”   傅青书拗不过他,两人重新坐回桌边,阿黄与小白围在他俩身边和王扬一起听傅青书慢慢叙起这些年的经历来。   76第七十六章 :谁偷了我的尸体?   傅青书不愿惹王扬过分伤心,又怕说出自己几次三番与云天门为难的经历惹出他的担心与责备,只挑这数百年来几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说起,他却不知道王扬早已知晓,只是怕两人又在这个话题上发生争吵,故而暂时压下。   傅青书说起自己是怎么发现雪山当中的冰窟,发现里面形成的千年玄冰,能够保存尸身不朽;讲起自己怎么踏遍修真大陆寻找续接断臂和能够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续接断臂的草药终于被他找到,可那起死回生的丹药始终太过渺小,终究未能找到。   而他在寻找灵药与他师兄的转世的过程中也碰上诸多奇遇,是造成他如今修为进步得如此神速的愿意之一。王扬听了他的讲述好生替他高兴,可又想起他为自己四处奔波劳累,遇到了多少风波磨难,耗费了多少心血精力,孤孤单单地度过了三百余年,想来这些日子过得必定十分不是滋味,一阵浓浓的心酸自责顿时涌上心头,鼻子一酸,几乎泪下。   因为不愿被青书看到,也惹起他的伤感,赶忙垂下头眨眨眼睛,将泪水逼回眼眶,方才抬起头来对着傅青书笑笑道:“现在好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青书你不必再担心,我也向你发誓,永远都不会再自作主张离开你了。”   傅青书见他眼圈儿有些发红,声音也显得伤感,知道他是替自己难过,而他自己回想往事,心中也是略感凄然,只是他师兄如今已经回来了,以往的心酸苦痛俱都烟消云散,而他所作的一切努力,付出的一切辛苦也都是值得的,是不必再有什么伤心难过的了。   因此执住王扬的手道:“只要师兄答应我别再离开我,我就没什么好担心、伤心的了。”   王扬回握住他的手朝他郑重点头道:“我答应你。”   话音落下,不知道又被哪些往事触动了心弦,鼻子一酸,泪水又充盈在眼眶当中几乎落下,他怕傅青书看见,急忙转过头去。   傅青书忙道:“师兄你怎么了?”   王扬忙道:“没什么,只是被风迷了眼睛。”   傅青书听了不再追问,只是伸出手来捧住他的面颊轻轻转过脸来,王扬见躲不过他,只是含泪对他笑了笑以示自己没事,然而眼睛刚一眨,泪珠在下眼睑的睫毛上再也挂不住,如断了线似地滚落下来,打落在傅青书的手背上。   “别哭。”傅青书眼中露出不忍之色,一面拿衣袖替他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一面柔声安慰道。   王扬自嘲地笑了笑道:“被你看见,怪丢人的。”   傅青书笑着对他摇摇头。   阿黄与小白在一旁见他俩哭哭笑笑的模样虽然在外人看来显得古怪,可他们却知道这两人之间经历了数百年的分合聚散,其中的辛酸苦痛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傅青书虽然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起他的遭遇,可试问他与小白未必有这个胆子、能耐与毅力去上天入地地寻找一个人。   阿黄与小白虽然爱胡闹,此时想来,不免也觉得有些自惭形秽,那点被傅青书一个人将王扬独占去的不甘心与不服气的心思也消散了,两人互相瞧了瞧,阿黄拉拉小白趁着王扬与傅青书不注意间悄悄地溜走了。   傅青书虽然察觉他们的离开,但并未放在心上,乐得跟王扬两人安静地独处一会儿,两人手牵着手,肩靠着肩,或是抬首远眺,或是回首凝视,含情脉脉,互诉衷肠。此时此刻,彼此眼中唯有对方,将所有的人事物暂时都隔绝身外,天地清幽,遗世独立。   王扬从入定中醒来,灵力在体内运行了几个大周天以后,慢慢地就将那些涣散的灵气聚拢起来,加以巩固,化归己用。因为傅青书将他的躯壳保存完好,虽然隔了数百年灵气并没有多少挥散,大体还是原来的修为。只是身体虚弱,还得耗费一段时日加以修炼调养,方能恢复到以前的修为。   扳指里的日子虽然安静,可他知道外面的修真界并不安宁。傅青书之前向他提起过,他当初只误杀了谭清一人,并未伤石海生与张小小分毫,后来李重元似乎得到消息,一人闯入幻境中,当时傅青书急于救转被他误杀的谭清,没有心思应敌,便用法术将冰窟隐去,又将幻境入口提前关闭。逼得李重元不得不放弃寻找谭清而带着云天门的弟子离开。   傅青书没有和李重元正面起冲突,这让王扬松了一口气,不然他两人修为相差悬殊,最终还是李重元吃亏。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此时的石海生大约已经因为谭清之死而被李重元废掉根骨逐出了云天门。   他虽然日后会苦尽甘来,可王扬仍是不忍心看他孤苦无依,流落街头,受尽欺凌,再者如今原著当中的剧情改变许多,就连主要角色都变了样,未必事事都会由着原著中的套路发展下去。   王扬本着能帮一把是一把的念头有心想搭救他好化解他与李重元之间的恩怨,再者御灵宗也将会死灰复燃。虽然青书不喜欢他提起云天门与李重元的名字,可他还是打算跟他再好好谈谈,去去彼此的心结。   他刚走出洞口打算去寻傅青书,却发现对方正闭着眼坐在洞口的过道上,察觉到有人出现倏地一下便睁开双目,见果然是他师兄出来了,那张清冷的脸上即刻洋溢起笑容来。   王扬不解道:“青书你干嘛坐在地上?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傅青书摇摇头站起身道:“我放心不下师兄,在洞外给师兄护法。”   王扬道:“这四周都很安全,其实你不必如此。”   傅青书仍是摇头道:“其实我就是不想离开师兄一步。”   王扬笑了一笑道:“那你干嘛不进来?”   傅青书道:“我也不想打扰师兄修炼。”   王扬暗笑起来,只觉得他现在说话怎么变得呆呆傻傻了,跟上回在冰洞里的霸道模样可是判若两人,他一会儿是温温柔柔,极好说话,一会儿是强硬霸道,不肯退让一步,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这两种极端的变化。   王扬忽然想起一事,便问他道:“青书,这些年来好像没听你喊过我的名字,从来只喊我师兄。”   傅青书有些拿不定王扬的想法,迟疑道:“师兄是喜欢我喊你名字吗?”   王扬摇头道:“我只是奇怪而已,是上次阿黄和小白喊我的名字时突然想到的。”   傅青书慢慢道:“我只是觉得身为师弟,不该随便乱喊师兄的名讳,再者我喊师兄也喊习惯了,估计要改口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了。”   原来如此,王扬虽然对于傅青书从不喊自己名字的理由有点想笑,但又觉得十分可爱,他其实并不在意对方喊他什么,便道:“青书,随你喜欢就好了,不管是喊我以前的还是现在的名字或者喊我师兄,我都不会在意的。”   “嗯。”傅青书乖乖地点点头,上前抱住了王扬。   过了一会儿,王扬忽然正色道:“青书我有话想跟你说。”   傅青书见他师兄忽地收敛了笑容,变得严肃起来,猜到他想跟自己所谈的必定是什么要紧的话,说不定……就跟李重元有关,他虽然不愿意对方将心神浪费在除他以外的人身上,但是也知道硬要他师兄割舍下李重元也是不行的,暗暗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点了一点头。   两人走回王扬所住的石洞,在石牀上盘腿相对而坐,王扬便将自己内心的担忧一五一十地对他说了。原著当中讲到作死鬼谭清陷入试炼幻境当中的沼泽中而死,后来尸首被别有用心的人挖出,祭炼成了傀儡,用来袭击了李重元,李重元因此而死。这一切都是御灵宗的阴谋。   虽然现实中,谭清不是因为跌入沼泽而死,而是被傅青书所杀,但是王扬依旧问道:“青书,你先前将他的尸首怎么处置了?”   傅青书如实回答道:“埋在雪山脚下的河边空地上。”   王扬便道:“带我去看看。”   傅青书皱眉道:“师兄你是担心……”   王扬朝他点点头。   傅青书并不多言,也是一点头,便拉起他的手两人即刻出了山洞,傅青书因是元婴后期的修为,早不必借着飞剑飞行,将王扬一搂住两人便腾空而去,瞬息之间便已在大河边落下。傅青书将他带到埋葬谭清的地方,只见唯有这么一处没有被大雪掩盖封冻,露出黑色的土壤,长着些耐寒的小花小草,倒也清新可爱。   只见上面隆起一个黑色的土堆,坟前竖着一块石碑,上面却没有刻字,想来青书原也不知道他的转世叫什么名字。王扬收敛情绪,走上前去仔细查看有无动过坟墓的痕迹。但看了看,也看不出有动过的痕迹,便道是自己多心了,既然尸首已经被埋,那么原著当中的这段剧情也会做相应的改动了吧。   就在此时,傅青书忽然沉声道:“师兄,这坟或许被人动过了。”   王扬见他蹲下身手指在石碑底部摸索着,便忙问他是怎么知晓的,傅青书指着石碑底部这一道浅浅的划痕告诉他,他当初是想给墓碑刻上字的,但是因为不清楚对方的名姓,只好作罢。这道划痕是他无意间留下的,当初埋下墓碑时他记得清楚这道划痕是被土给掩盖的,而今它却显露了出来,说不定真得有人动过坟墓。   “师兄,挖吗?”傅青书征求王扬的意见。   王扬点头,也不用他动手,傅青书便用法术拔起石碑,挖开土堆,很快便露出一副棺木来,颜色尚新,一看便知道葬下不久。然而钉在棺材盖上的铜钉却不翼而飞,显然是曾经被人打开过。   傅青书与王扬互视一眼,只见傅青书手一扬,沉重的棺材盖便被一道无形的力量一推,接着猛地在半空中翻转几下碰得落到了地面上,王扬与傅青书定睛朝里一看,果然里面空荡荡地,哪里有尸首的影子。   真得不见了!王扬眼露惊疑之色,转头看向傅青书,刚待开口,傅青书皱起眉头,泛出思索之色,忽然脸色一沉,冷冷道:“有内鬼!”   内鬼?什么内鬼?谁是内鬼?   77第七十七章 :青书显露‘BOSS气质   王扬相信傅青书还不至于在自己面前故弄玄虚,监守自盗,那么他所说的内鬼是谁?这空间内统共也只有他们两个及阿黄小白,阿黄与小白自然可以排除在外,难道是龙光?王扬摇摇头,将视线投到傅青书身上,看他怎么个说法。   傅青书望着王扬愧疚道:“是我太疏忽了,我竟料不到会有人胆子大到在我眼皮子底下搞鬼。”   他说罢,眼神已越发阴冷,龙光的人影倏忽之间便已出现在两人面前,“龙光,”傅青书看着他冷冷吩咐道,“把赵一到钱十这十个人统统都给我叫过来,一个都不许拉,知道吗?”   龙光领命,即刻化作一道金光冲霄而起,消失在天际边。   王扬便问这十个人都是谁,之前怎么没听他提起过?傅青书不提这十个人自然是因为他们无足轻重,不值得王扬将注意力放在除自己以外的人身上。这十个人是他这数百年来云游各地,陆陆续续收的手下,他因嫌记他们的名字麻烦,便让他们只将姓氏保留,将名字隐去,按照收留的前后顺序来排名。   譬如那姓赵的是头一个投奔他的,便叫赵一,以此类推,姓钱的是他最后一个收下的,统共收了十个打手,不对,是手下。傅青书治下甚严,言出法随,这十个人对他更是十分敬畏,但凡命令,无不遵从,兢兢战战,力求办妥。帮他荡涤御灵宗余孽和与云天门作对出了许多力。   照理说,他这么严格地约束手下,这帮人是不敢有异心,捣这种鬼的,除非是……早已预谋,傅青书说出了自己的怀疑,王扬略一思忖,忽然道:“会不会是御灵宗的人?”   傅青书看了他一眼,猛然间一点头,随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朝远处望去,只见天际边忽然间闪现数道五色斑驳的光亮,隐隐有破空的声响,数息之后,那几道斑驳的光线便往王扬他们所站立的地方飞来。   头一个出现在他二人面前的是龙光,只见他抱拳向傅青书复命道:“启禀主人,龙光只将九人带到,其中有个何九不知去向。”   他说罢退到一旁,随后便有九个人上前拜见,王扬定睛一看,这九个人俱是男子,年龄高矮胖瘦均各不同,打扮得倒也正常,只是模样儿生得分外古怪,说得不好听的,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的,竟是像极了三百多年前他见到的那群松光赫的手下。   这群人一靠近,王扬不免就紧张起来,傅青书暗道自己疏忽,没把十人的情况提前告知王扬,引起他不必要的紧张,赶忙安抚道:“师兄别担心,他们不会对师兄无礼的,他们现在的模样都是因为化仙丹的缘故。”   “化仙丹?”王扬奇怪道,终于想起这不就是当初松光赫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类似于投放的大规模生化武器。虽然修士服用此丹药之后就能够迅速增进修为,其实无异于饮鸩止渴,非但自身的模样会被化仙丹改造得不人不鬼,性情大变,一旦药效消退,修为更会大跌,得不偿失。   王扬忽然想到青书修为增长如此之快难不成也是……傅青书见他看着自己露出惊疑之色,便明白他在想什么,赶忙解释道:“师兄你不要误会,我并没有吃这个东西,不然师兄一觉醒来可就不认得我了。”   原来这十个人要么是因为天生根骨太差,修为难以增进,要么是因为遭受大难道行被废,经化仙丹改造身体才能够得以增加修为与寿元,即使模样变得狰狞也无怨悔,这也是他们对傅青书死心塌地的原因之一。而他们所服用的化仙丹也非三百多年前松光赫配置出来的那一种,应该说是其的加强改良版。   当年松光赫及其同党俱都死在龙光手上,后来山崩地裂,将这伙魔修的尸体及随身法宝俱都掩埋在地底深处,傅青书不光收获了许多强大的法宝,也捡到了松光赫掉落的丹药配方,上面便有化仙丹的配法。他需要的是起死回生的灵药,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并不放在心上。   后来云游四方,遇到了赵一等人,这些人或是被他顺手所救或是瞧见他有极大的能耐,死缠烂打地要求他将他们收归门下。傅青书偶然间动了一念,他一个人又要搜寻草药又要对付御灵宗与云天门毕竟能力有限,多几个帮手多份力,为了尽快提升几个手下的修为,他想到了化仙丹。   他研究了化仙丹的配方,将那几个手下当做小白鼠,经过多方实验改良,终于被他克服了化仙丹的弊端,服用之后便能够改造服用者的身体,使其体质变得易于修炼,而不是单纯地像拔苗助长一样快速拔高修为。这玩意跟天材地宝有异曲同工之妙,后者可遇不可求,前者呢取材简便,易于炼制,就是到目前为之还没克服化仙丹使服用者模样变得狰狞怪异的弊端。   王扬听了方才恍然大悟,不免打趣他道:“你可真像个科学怪人。”   傅青书便道:“师兄,科学怪人是什么意思?”   王扬朝他摆摆手道:“没什么,只是随便说说。”   傅青书又道:“师兄不喜欢我这样做吗?”   王扬一愣,心道这叫我怎么评判?便道:“这种事无所谓喜不喜欢,只要你觉得合适就行。”   傅青书方才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一来一往地说话,完全把那九个人及龙光都抛在了一边,那九个人却是兢兢战战,大气不敢出,俱都低眉顺眼地站立在一旁,静等他二人将话说完。他们自然是清楚自家主人秉性的,知道他冷酷严厉,然而现在这副温柔和善的模样却与以前判若两人,大跌眼镜之下便猜想与他说话的必定是位极亲近,极重要的人物,更加不敢出声打扰他们了。   傅青书与王扬说完话方才转身面对这九人,脸上却早已收敛了笑容,泛出一片冰冷,将自己之前的发现说了一遍,语气不重也没有刻意发怒,可这九人却已体味出了其中的阴冷愠怒,愈发地心惊胆战,知道傅青书是怀疑他们偷走了尸体,纷纷出言表忠心。   傅青书见他们神态慌张,七嘴八舌地说话,微微笑了一笑,却连那丝笑容都透着冷意,慢慢说道:“何九呢?他人怎么不来见我?”   这些人何等警醒,立刻将傅青书话中提起的何九与尸体被盗一事联系起来,俱都纷纷吐露真言道,何九自言奉主人的命令出去办事,前后来去有两三次多,最后一次出门是在五天前,至此就没见过他的人影。   傅青书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负手在背后,慢慢说道:“何九擅自离开,竟然没有人跟我禀告?嗯?”   这个嗯字刚落下,九人便觉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威压又重了几分,顿时震了三震,愈加胆颤,急忙跪倒,纷纷告饶,口称:“属下知错,疏忽怠慢,请主人责罚!”   傅青书既不提责罚二字,也不叫他们起来,只将视线落到其中跪倒的一个中年男子身上,淡淡说道:“崔五,你与何九一向交好,怎么没看出他的异样来么?”   那叫崔五的男子顿时虎躯一震,虎目中流露出惊慌与畏惧来,不过在傅青书目光的注视下尚还能沉得住气,小心回答道:“何九确实与属下较为要好,不过何九对属下所说的与其他诸人听到的都差不多。他也只告诉属下是奉了主人的命令出去办事,至于主人吩咐他去办什么事,属下一向不多心不多言,不向别人打听的。倒是何九,他好似有些喜欢向其他人打听主人吩咐办的事,属下也曾告诫他不要多事,他才收敛。”   崔五话音落下一段时间,傅青书方才淡淡说道:“我就姑且听信你一回。”   那崔五方才将绷紧的身体松了一松,长长地舒了口气,只是仍然伏在地上既不敢起身也不该抬头,静待傅青书发话才敢有所动作。   王扬站在一旁静静地看傅青书盘问他的手下,他发现他的视线一旦离开自己,面对别人时就似变了一个人,或者说是恢复了原样,恢复到了本来冷冰冰不苟言笑的模样。   而这样的傅青书对王扬来说既很陌生,又有些熟悉,陌生的是他从不会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熟悉的是他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孤傲凛然气势,是他早先穿成谭清时在冰洞里所见识过的,让王扬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不怒自威、盛气凌人。   傅青书调教自己手下,王扬也不好插口说话,便等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只听他命令众人道:“你们去把何九给我找回来,他人找不到,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众人急忙领命,七嘴八舌地立了保证,随后各自驾剑光而去。   王扬便对傅青书道:“青书,虽然那个何九不声不响地离开,固然可疑,但也不能保证他是真得消失或者遭人所害。”   傅青书点点头,他也清楚何九要么真得是偷了尸体离开,要么就是被人嫁祸,眼下唯有找到他本人才能够弄清真相,经过这件事,他对这剩下的九个手下也就多了疑心,不怎么信任了。   王扬本还想拜托青书让他那些手下出去打听石海生的下落,要是能够在他被松光赫的元神控制以前找到他那就最好不过。不过有了尸体被盗一事,他也就不敢放心地交由他们去寻人了。   王扬将自己的担忧跟傅青书说了一下,傅青书也点头附和,告诉他师兄不用担心石海生的问题,他会让龙光专门去寻人,王扬点头,将自己在原著中所记得的大体方位跟他说了。傅青书便吩咐龙光去办事。   如今尸体既然被盗,他们就必须多个心眼,也许谭清的尸体会重蹈原著当中的覆辙也说不定,按照王扬的想法,最好他们立刻动身往云天门走一趟,只是他清楚傅青书的心结,有些迟疑又为难地看着他,在想能拿什么话来说服他。   傅青书又岂不知他师兄的心思,他虽然不愿回去,不愿让他师兄去见李重元,可他又愿意看着他师兄为难,整日介地担心,到最后王扬准备好的说辞还未出口,他已率先点头答应下来。   78第七十八章 :出场的装逼范儿   阿黄和小白听说要出远门,十分地高兴,虽然没有人约束他们不许他们离开空间,但是他俩仍旧很听话地在王扬没有应允之前乖乖待在扳指里,并不出去胡跑。特别是阿黄,已经和王扬一样有三百多年没回云天门,没见过李重元了,自然分外高兴,还未启程就又蹦又跳地嚷嚷起来。   小白也被他这股兴奋感染,迫切地想要跑去瞻仰修真门派的气势。面对这两个黏人的家伙,傅青书表面上看起来淡淡的,可心里却早已打好了算盘,打算将他两人丢给李重元那个老小子照管,他正好带着他师兄离开,双宿双飞,从此再也无人在他俩之间充当电灯泡,关键时候出来捣乱。   傅青书带着王扬飞出空间,一下子便出现在了另一个天地间,而不远处虚空当中还有一道光滑在不断闪现,便是他们刚刚离开空间的入口。王扬方才想起傅青书已经将空间从扳指里搬出来了,就是他以前穿成谭清时参加试炼的幻境。   傅青书与王扬虚空站立,他将手一扬,那道入口忽地就化作一道长虹在天际划过,钻入王扬所戴的扳指内消失不见,是以重新回到了扳指里。两人御风而行,速度奇快,不过一顿饭的工夫已然到了云天门的山脚下。   仰头望去,云灵山一如三百多年前那般云雾缭绕,仙气袅袅,云天门的建筑半隐半现在云雾之中,从山脚延伸至半山腰的长阶已然生满青苔,长满杂草,青石板古旧斑驳,于那古朴之中显现出一种衰败萧索之相,那是因为这条石阶已经废弃百年有余。正如现今的云天门一般,人才凋敝,逐渐式微。   王扬心念一动,不禁拉着傅青书往台阶上走去,重温儿时拜师求仙时的情形,走了数步便停了下来,对傅青书笑笑道:“我真是胡闹,救人要紧,现在可不是重温旧梦的时候。”   说罢拉着青书,脚尖点地,连纵数次,便飞到了半山腰的山门前,再走过去,便要碰到云天门所布下的护山大阵了。王扬先前还担心他们闯不闯得进去,不过阵法既然是元婴初期的修为所布下,即使威力巨大,难以破去,凭着傅青书现今的修为想要偷偷摸摸地进去而不被人察觉也不是难事。   傅青书对着王扬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既不必念动咒语,也不必结出手印,心念一转间,两人身影陡然消失,随即出现在了门内。王扬知道李重元现如今还住在他们原先居住的小院里,但未防出现差错,并不径直去那里找他,就近拦住一个云天门的弟子询问李重元的去向。   那被他们拦住的弟子年纪颇轻,只有十五六岁,不通人情世故,见王扬十分和善,说话也客气,便如实回答道:“大长老正召集弟子在大殿前的广场上训话哩。”   末了见他俩相貌堂堂,姿容不俗,方才记得问他们的身份道:“二位师兄怎么打扮得不像是本门的弟子,又面生得很,但不知是哪位师叔伯的弟子,怎么称呼?”他因为想到有护山大阵守护,外人无论如何是进不来的,自然没往别的方面想。   王扬敷衍道:“我们刚从外面办事回来。”又问他道,“大长老好像有个徒弟叫谭清,他回来了没有?”   那小弟子似是想起什么,重重地啊了一声,眼露惊疑道:“说来真奇怪,别人都说大长老的徒弟已经被人害死了,可就在刚刚不久前,有人见他突然间就回来了,活生生的,根本一点事都没有。”   王扬一听,心惊道:“他往哪里去了?”   小弟子道:“自然是去找大长老了。”   王扬与傅青书对视一眼,知道事态紧急,顾不上再与那小孩说话,喊了一声走,两人倏地一下便消失了。那小弟子像是不相信似地,将眼睛眨巴了几下,眼前却是空无一人,还道是大白天见鬼了,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是不是遇上了门派里的高人。   傅青书如今已是元婴后期的修为,灵识放出去何其宽广,几乎可以覆盖整个云天门,只是灵识一旦放出,李重元他们一定会察觉到有外人到来,必定警惕起来。他并不怕暴露自己,就怕他们要抓的那个假谭清一察觉到风吹草动,或是提前动手,或是借机逃走。   他早已探到假谭清与李重元的所在,而他放出去的那道灵识此时也已被人截住,看来已经有人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两人倏忽之间已在广场中央落定。两条人影的凭空出现顿时将待在广场上的众弟子吓了一跳,目光纷纷朝他俩身上投去,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其中有见识的不禁猜测他二人是否借助了法宝或者符箓来进行瞬息,否则像是缩地成寸的法术非是元婴期以上的修为不能施展。这些弟子俱是云天门的后生小辈,修为最高的也止到了辟谷,哪里认得百年前的人物,只觉得此二人姿容不俗,气势不凡,绝非常人,然而用灵识一扫,完全看不出对方的修为,愈发惊骇,不清楚此二人究竟是不是门派里的前辈,是敌是友,纷纷骚动起来。   王扬且不去管这些围观的弟子,他也已将灵识放出去,看清了站在高台之上的李重元和跪倒在他身前的假谭清,却不见掌门张九延的身影,猜想他或许在别处,这且不去管,便要冲上前去提醒李重元。   李重元万万没想到已经死了的谭清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他跟前,便疑心是石海生为了自保率先逃走从而向他假报死讯。原本已死之人死而复生,失而复得,他欣喜激动之下忘乎所以,再者谭清本是他亲近之人,他爱他宠他,根本不会认为他会对自己不利,那警惕之心顿时降到最低,哪里舍得谭清在他面前多跪一分钟,一面口中道:“清儿,你没出事,回来就好,师父高兴极了!”一面便要伸手去扶他。   那下跪的谭清垂着头,嘴角忽地露出一丝诡异笑容,瞳孔内泛出一片幽黑,犹如化不开的浓墨,双手搭上李重元的手掌顺势起身,站立在他跟前,只对着他笑而未发一言。李重元再欲开口,忽然听得前方一道急切的呼喊传入他的耳中:“重元小心!”   李重元猛然一惊,只觉得声音异常熟悉,仿若穿越了三百多年的时光,急忙朝周围张望而去。站立在他跟前的人神色猛然一沉,紧接着整个人忽地鼓胀起来,将身上原本宽松的衣衫瞬间撑得鼓鼓囊囊,似乎下一息就会爆裂。而他整个人的肌肤已然发青转黑,皮肤底下仿佛有无数的黑色丝线在游动着,丝线越聚越多,密密麻麻将皮肤撑得凹凸不平,仿佛下息就会崩裂开来。   李重元像是被那道“小心”的叫喊猛然间叫醒过来,再加上终于察觉到了“谭清”的异状,猛地向后疾退。王扬在场下早已看清假谭清的变化,果然如他先前所料,忙对傅青书道:“它要自爆了!你去阻止它自爆伤人,我去驱散弟子免受波及。”   傅青书一点头,并不急着飞上高台,只是将手轻轻一扬,说时迟,那时快,在那傀儡即将爆裂之时,一团无形的气团顷刻间将其圈住。就在这期间,只听轰得一声巨响,那被圈住的人顿时爆裂开来,顷刻间化作一团团血沫飞花,喷溅出去,要不是被傅青书灵力化成的结界包裹住,不断离他最近的李重元要被震伤脏腑,被毒血所污,就连其他那些站在高台上或广场上的门人也要受到波及。   灵气自爆的威力自然非同小可,但修为稍高的人尚还可抵挡,只是谭清的身体已经被剧毒之物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祭炼过,体内所含的剧毒是修士也难以抵挡的,稍被沾上,便可殒命。他一在人群聚集处自爆简直可以媲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杀伤力简直爆表。   幸好王扬及时将围观弟子驱散,傅青书又及时圈住了傀儡,即使自爆成功,仍是没有伤到一人。傀儡自爆之后,它的周围忽地燃起了熊熊烈火,瞬间变已将血沫化作一团黑灰,抖落在高台之上,又平地卷起一阵清风,倏地便将那黑灰扬散了。本然一场大难顷刻间竟已平息,归于平静。   场下众弟子面面相觑,曾几何时见过这样的神通,一时间竟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时,鸦雀无声,片刻后才纷纷抑制不住内心的疑惑七嘴八舌地说起来,一面将视线投到站在广场中央的那两个人身上。猜想这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面对这么多人的围观,王扬心态比以前淡然,不过莞尔一笑,傅青书则一如既往地摆着一张波澜不兴的冷脸,负手在背,一双眼睛只望着王扬,哪里去管别人。李重元知道自己刚刚逃脱一劫,饶是如此,却也心惊胆战,后怕不已。   他抬头一望,目光便已将广场中央站定的两个人影圈住,脸色陡然一惊,继而又是大惊,他那一惊是因为见到了许久未曾露面的傅青书,那大惊却是见到了那方才传入自己耳中的声音的主人,竟是惊疑不决般地拿手揉揉眼睛,像是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那样。   而身体还未及大脑发出命令,已然飞到了广场上,“师兄——”一声幽幽的呼唤已然从口中喊出,饱含深情哀怨,音调拖到最后已然变得哽咽。   王扬再次见到李重元,且又是在三百年后,且他又变得如此沧桑老态,怎不既激动又心痛,当即顾不上与傅青书说话,飞奔出去,已被迎上来的李重元抱了个满怀,被他搂得紧紧地,其激动的模样不亚于当初傅青书见到王扬醒来。   “重元,是我,我回来了。”王扬激动地出声道。   “师兄……”   然而就在这师兄二字说到一半的时候,李重元的声音忽地戛然而止,随即他猛地一把抓住王扬的手腕,脸已变色,喝问道:“说!你究竟是谁?是傅青书派来对付我的吗?”   “重元你误会了。”王扬方才明白他是把自己误认成了第二个谭清,还以为自己是傅青书派他对付他的,当即哭笑不得,欲要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向他解释清楚。   然而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傅青书早已闪现到他们跟前,将王扬从李重元手里夺了回来,冷冷地横了对方一眼,暂时顾不上去挖苦嘲笑他,只是捧着王扬被捏红的手腕,柔声问道:“师兄痛不痛,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有没有弄伤你?”一面说着,一面拿手指在手腕上轻轻一拂,顿时恢复原样。   79第七十九章 :争攻情敌大混战   王扬忙道:“我没有事,重元只是误会我了。”   傅青书不满道:“师兄你还为他开脱,他根本就是有眼无珠,不识好歹!”   李重元见到眼前这个情形更是惊疑不定,一会儿疑心出现的王扬是真的,一会儿怀疑是傅青书在演戏骗他。然而他虽不甚清楚傅青书的修为,但也知道在他之上,他委实犯不着使这种不入流的卑鄙手段来对付自己,再者他也清楚他的脾气,知道他是断不会对着别人这么柔声细语,低声下气的。   愈发疑心王扬是真的了,此时早已忍不住叫出声来道:“师兄,真得是你吗?师兄你回来了?”一面说一面便要绕过挡着的傅青书去见他。   然而傅青书却将王扬掩在身后,挡在李重元跟前冷笑道:“你还想干什么?”   李重元也不跟他客气,喝道:“你让开,我要见师兄!”   傅青书复又冷笑道:“你见师兄干什么,难不成你还要弄伤他?”   李重元有些窘迫道:“我怎么会想到伤害师兄呢?这只是误会而已。”   傅青书不依不饶道:“误会?是误会你刚刚还这么大声地对他说话?”   李重元起初是因为理屈,所以词穷,让傅青书挖苦了他一顿,现在见他咄咄逼人,拦着不让自己见师兄,又因为以前结下的恩怨,当即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发作起来,怒道:“还不是你三番五次地跟云天门作对,跟我为难,我才会疑心你这次又要耍什么花样!你还拦着我不让我见师兄,难不成是你心里有鬼,你又玩得什么把戏?”   “让开,让我见师兄!”李重元再度喝道。   “不让!”   “让不让?”   “就是不让!”   两人面对面互相对峙着,一个要绕过去,一个拦着道,两个修真高手到此时此刻竟然似忘了使出各自的看家本领,道法神通,俱像小孩子吵架那样争执不休。看得王扬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住地摇头,傅青书不说话则以,一说话挖苦起来是得理不饶人,赶忙出声劝架道:“好了,都是几百岁的人了,怎么一见面就跟小孩子一样吵个没完?青书你也不要拦着重元了,我们还有要紧的事情要谈,不是胡闹的时候。”   而那些在场围观的俱都是小一辈的年轻弟子,哪里晓得这三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原先王扬与傅青书刚出现的时候,见他俩如此年轻,根本想不到有那么大的能耐,及至见识到了傅青书的神通,方才意识到他俩绝非常人,都在猜测是何方神圣。   后来听见他们的大长老喊其中一人叫师兄,又喊另一个叫傅青书,顿时吃惊到不行,人群中炸开了锅。大长老的师兄不就是他们的大师伯吗?然而这个传说中的大师伯不是早已经过世了吗?这个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况且又这么年轻,简直不可能。   再听到傅青书的鼎鼎大名,终于知道这个人便是百年来一直在修真界横行不法,胡作非为的大魔头,传说他豢养了无数妖魔,杀人不眨眼,还专爱挖活人的心肝吃。现在见到真人,虽然惊讶于对方的相貌与外界谣传的截然相反,然而一想起修真界中的诸多传言,无不心惊胆寒,还以为敌人破了护山大阵,杀进来了,慌得要四下逃散。   然而他们的大长老却并不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反而朝着二人迎了过去,更加令人大跌眼镜,不敢相信的是他们看似一向威严持重的大长老竟和那个大魔头傅青书像小孩子一样叽叽呱呱地争吵起来,全然没有两个修真高手对峙时该有的风度和气势。   李重元一时间像是想明白了许多事,对着王扬喊道:“师兄,倘若是傅青书骗我,你真得没有死,那这三百多年来你为什么一直不肯回来见我一面?难不成你心中对我有什么芥蒂,不愿意见我?”   他顿了一顿,忽又指着傅青书问王扬道:“是不是他,是他拦着你不让你来看我?是他把你关了三百多年,让你不能离开?他把你关了那么久,那他、他有没有强迫……如果真是这样,他太不是人了,真是禽兽!禽兽不如!”   李重元的发散性思维差点让王扬呕出一口老血,况且他又是当着大庭广众说这种话,难免会被人揣摩出其中的深意,赶忙就要阻止他不让他乱说。然而傅青书却抢在他前头,不去辩驳李重元对他的质疑,反而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道:“我怎么对师兄,只要师兄乐意就行,与外人有何相干?”   “反倒是你,都过了三百年了,还不是没死心嘛!可惜就算再过三百年,三千年,你一样是没希望的!你还不死心!”   李重元与他争锋相对道:“我死不死心也与你无关!你这些年来做得好事,如果师兄知道,还会受你的蒙蔽愚弄吗?一定是你花言巧语欺骗了师兄,让他不知道你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不知道云天门的现状。”   “师兄,你知不知道,这数百年来,他在外面掀起了多少腥风血雨,有多少云天门的弟子折损在他手里?他口口声声说要为你报仇,要云天门付出代价,可你如今却是好好地,可见是他打着你的旗号为非作歹,伤天害理!他早已不是从前的傅青书了,他早已经变了,师兄你不要再受他蒙蔽,受他愚弄了!”   “哈哈哈!”傅青书不怒反笑,冷笑道,“说得可真好!你说我胡乱杀人,你怎么不讲讲云天门这些年来,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收,心术不正就别怪他们自取灭亡,还是你们自己教徒无方呢!”   “你!”李重元怒道,“那你说说我的徒儿谭清他哪里得罪了你,你不光杀之后快,还把他的尸体弄来对付我?”   “哈!”傅青书故意发笑来掩盖眼底闪过的心虚,指着他道,“我是误杀了他,可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故意把他手上的胎记抹掉,好让我认不出他。谭清虽然是我所杀,也是你间接害死的!”   他不待李重元回答,再度质问道:“也不知道你安得什么心才收他做徒弟,你表面上假仁假义,其实内心早有非分之想吧?你把自己假扮成这副老迈模样无非是想松懈别人的戒心,方便对你徒弟下手是不是?”   说罢阴阴一笑,拿手在虚空之中一扯,李重元一下子就被他扯下伪装,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陡然间消失不见,站立在他们跟前的已变成了一个二十七八的年轻俊秀男子。见识到了这样一幕,广场上的骚动声越来越大,那些围观的弟子又哪里料到他们原本老迈的大长老竟会如此年轻,那他这些年来又为什么一直要假扮老人呢?   围观群众纷纷表示事情太过离奇曲折,他们完全看不懂剧情走向,也不懂这三位之间的爱恨情仇。   “你!你血口喷人!你以为别人都像你这么龌龊!”李重元真得动起怒来,一半是被傅青书气得,一半也是被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撕破伪装,真得要和他动起手来。   傅青书见他要动手,双眼微微一眯笑道:“你要动手,我奉陪!”   “你们都给我住手!住口!”   王扬听得实在是听不进去了,他先前本来还想好心劝他们,哪里知道这两个家伙分明就是吃了火药,脾气一个比一个冲,火气一个比一个大,话说得也一个比一个急,他是无从插嘴,想拦也拦不住。   后来见傅青书话说得有些不堪入耳了,李重元又一副要与他拼命的样子,王扬真是又生气又无奈,深觉这两个人再这么嘴碎下去,不光互相拆台,把家底都要给掏出来了,因而指着两人的鼻子斥责道:“大庭广众之下吵吵嚷嚷,你们不嫌害臊丢人,我还嫌丢人呢!你们也不看看有多少双眼睛看着,还这么口无遮拦,胡说八道!你们不走,我要走了!”说罢分开两人就要自行离去。   “师兄,是他挑起的!”   “师兄,分明是他欺人太甚!”   “闭嘴!”王扬指着傅青书责备道,“青书我明明告诫过你,见了重元不要跟他起冲突,你偏偏不听,还口无遮拦说了那么多捕风捉影的话,赶紧把你的醋瓶子给我拧紧了!”   “师兄……”   他教训完了傅青书,见到李重元一面唤他一面挨近过来,也厉声道:“你也给我闭嘴!你宠坏谭清,赶石海生出门这两件事我还没说你呢!”   接着又对两人放话道:“等见过了九延,再找你们两个算账!要是再吵,统统给我滚出去!”说罢径自拂袖而去。   傅青书与李重元面面相觑,一下子被王扬散发出来的威严给震住了,俱都不敢出声,过后才反应过去,急忙便要追上去。两人又互看了一眼,一个横眉冷对,一个怒目嗔视,俱都重重地哼了一声,随即别过脸去,各自追赶两人的师兄去了。   这场衍生出来的变故真是来得突然,结束得也快,在场的围观弟子总觉得他们的大长老和那个傅青书吵架有点争风吃醋的味道在里面,但是他们吵架的原因分明是来自于那个神秘的大师伯,可这大师伯分明是个男人,怎么可能会让另外两个同性拈酸吃醋呢?   王扬正要去寻张九延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巧这掌门很快就出现了,大约是听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他甫一看见广场上的这个阵势,看见两张许久不见的熟悉面孔,看到李重元和傅青书对峙,猛然间愣住,像是不敢置信般眨了数次眼睛,直直地盯着向他走来的王扬,一时间竟似忘了说话。   随即还是被他女儿张小小给摇醒的,只听他女儿指着面前之人,大惊道:“爹,爹,他就是冰里面的那个人!”   80第八十章 :三百多年后的重逢   张小小大惊起来,只觉得原本被封在冰里面的人突然间复活过来是件异常古怪蹊跷之事,便要提醒她爹小心。然而她爹见到那人除了过分惊愕之外却并无任何警惕与戒心,反倒吓到了似地磕磕绊绊说道:“是、是王师兄……吗?”   张小小听言猛地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他爹的师兄不就是她的师伯吗?只是眼前这个人又是哪一个师伯?她怎么不认得,又从来没有听说过?赶忙拽着张九延的胳膊说道:“爹,他是谁?你为什么要喊他师兄?”   然而张九延此时却已顾不上与她说话,急匆匆地迎了上去,再度喊道:“王师兄,真得是你吗?你不是已经……”   王扬明白他的意思,握住他的手笑道:“九延,是我,我是王重光,我没有死,我又活过来了!”   “你活过来了?这、这实在是太、太好了!”   张九延一面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太好了,一面激动地攥紧王扬的手,一面不住地上下打量着他,仿佛还不敢相信王扬的死而复生,还在确认眼前之人的身份。   张九延虽然听自己的女儿说过冰洞发生的事,听女儿描述过那人的样貌,隐约猜出那人的身份,然而其中涉及的都只是上一代的恩怨,并未将详情包括冰中之人的身份告诉她,所以张小小对突然出现的王扬一无所知。   再加上她已看清下方与她的三师伯李重元对峙的那人正是傅青书,想起此人杀害了谭清,又连累石海生被逐出云天门,她真是又惊又惧,又气又恨,想起王扬当时也在冰洞中,便将他俩看成是一伙的,赶忙来拽她父亲,着急喊道:“爹,爹,那个大魔头傅青书也来了,是他害死了谭师兄,难保这个人与他不是一伙的,又来寻我们云天门的晦气了呢!”   张小小一句话方才把张九延从重逢的喜悦之中惊醒过来,想起另还有一个棘手的傅青书在场,看情形,王扬极有可能是与傅青书一道来的。他是知道王扬的为人的,断不会跟傅青书一样肆意胡为,倘若知道傅青书的所作所为,说不定还会加以训诫,因此,虽然“大敌”当前,他也不甚紧张。   王扬听见张小小说话,一转头,果然见这个丫头极为忌惮警惕地望着自己,见她果然如傅青书所说好好地,未曾受伤,便对她笑了一笑,道:“你叫小小对不对?”   小小果然惊了一惊,狐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继而像是恍然大悟,指着他质问道,“果然,你当时在冰里面是活的,并没有死,是故意闭着眼睛不说话吓我们的?”   “小小!怎么对着大师伯你你你的,这样没礼貌。”不待王扬回答,张九延率先责备她道,“还不快来见过你的大师伯!”   “大师伯?他是大师伯?这怎么会呢?大师伯不是早就过世了么?”张九延的话越发添了张小小满肚子的疑问,要问个清楚明白才肯罢休。   王扬见她的反应甚为可爱,故意卖关子逗她道:“我不光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有两个师兄,一个叫谭清,还有一个叫……石海生对不对?”   “你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张小小见全被他说中,心中疑惑更浓,却忽地生出一种恐惧感来,赶忙躲到她父亲身后质问道。   张九延也奇怪王扬是怎么得知小小及其他两人的姓名,他以前是断定王扬已经死了的,所以在山崩地裂的时候死拦着李重元不让他去找人,将其打昏带回了云天门,可李重元一醒来,就发了疯似地要去寻人,谁也拦不住。   张九延费尽口舌,劝了他不知多少回,才让他接受了他师兄已死的现实,打消了再去找人的念头。自此之后,李重元整个人浑浑噩噩,一蹶不振,张九延看着也伤心,陪了他好一段时间,方才慢慢地恢复过来,却像是看破了世事一样,性情变得冷淡,只顾专心修炼,既不管门派中的闲事,也不与人来往了。   经过一场恶战,偌大一个修真门派不知死伤多少弟子,人才凋敝,景况惨淡,不过两百年的时光,掌门及上头几位长老前后坐化而去。本来群龙无首,该由门派内辈分高,修为高的人来继承道统,可最佳人选的李重元早就心灰意冷,看破世情,始终不愿出面,反倒推给了张九延来做,自己仍旧一人独居在昔日三人所住的院子里,闭门谢客。   就这样过了将近有三百多个年头,直到二十多年前,他偶然间动了外出的念头,回来时就在这云天门所在的云灵山脚下捡到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看模样还未及满月,身上只留有一张字条写着他的名字,并无其他的详情。李重元偶然间在婴儿的小手背上看到一个眼熟的胎记,想起前事,又是惊讶又是激动,便立刻将孩子抱回了门派里。   张九延见一向不露面的他抱了个孩子回来十分吃惊,方才知道他是因为胎记的缘故才收养了这个孩子。他清楚李重元对他师兄的情意,怕他这些年过下来还余情未了,反倒寄托到这个孩子身上,日后会闹出什么矛盾变故,他一心一意是为李重元好,便将话跟他挑明了说。   李重元却也明事理,告诉张九延他收养这个孩子一来是因为他师兄的缘故,二来也是看他可怜,与自己有缘,他向着张九延保证收养他只将他当徒弟看待,不会有其他的歪念头。然而那孩子一天天地长大,李重元却也如常人般一天天地老去,到最后变成一个头发花白、年逾六旬的老人。   别人都道大长老老了,只有张九延知道他是用心良苦,再加上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在李重元宠溺谭清这件事上也只能规劝两句,别无其他方法。正因为师父、掌门教徒无方,治下不严,才会助长熊徒弟的气焰,最后自取灭亡,由真正的王扬来接手。   张九延及李重元知道谭清是王重光的转世,便认定王重光早已经死了,认定傅青书藏在冰洞里的只是一具尸体,现在那尸体复活过来,好好地站在他们跟前,自然是又惊又喜又万般地不解,只待王扬亲口讲明白。   王扬对张九延及小小道:“我此次来,一是为了救重元,二是为了石海生的事情。”   小小听到石海生的名字,早就按捺不住,立刻从她父亲身后跳出来,也不怕王扬了,急忙说道:“石师兄已经被三师伯赶出师门了,大师伯你既然知道他,那知不知道他现在那儿?过得好不好?”   王扬一听,确认石海生真得已被李重元赶出云天门去,知道自己是来对了,便道:“重元这件事做得实在大错特错,我会好好教训他的,我已叫人去寻石海生回来了,其实谭清他并没有死。”   “谭师兄他没有死?那他现在在哪儿呢?”   王扬见到张小小急切的样子,知道这丫头是关心着自己,不由微微一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张小小起初不知王扬的用意,还特意四处地张望了一下,继而像是反应过来,拿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样,惊疑道:“啊?你说是你?”   张九延则皱眉思忖,王扬说的也不算有错,真按胎记的说法,谭清确实是他的转世无疑,只不过现在他们的王师兄既然没死,那转世一说也就行不通了。   “重光,重光,怎么你原来还有个名字叫谭清啊?”   就在张九延父女满腹狐疑的时候,王扬身边忽地凭空出现两个人影,一红一白,一个娇小,一个高大,那娇小的红衣少年十分俊秀可爱,那高大的白猿打扮成人的模样,却有些不伦不类,且面容略显狰狞,把张小小吓了一跳,不由惊呼出声。   这两个调皮鬼齐齐地朝着张九延父女嘻嘻地一笑,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后面的傅青书与李重元,此时李重元既已恢复到了年轻的模样,阿黄自然认得他,嗷地一声大叫,拉着小白就兴奋地朝着李重元扑去。   傅、李二人被他们这么一打搅,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陡然消失,阿黄一下子蹿到李重元面前,一把抱住他道:“重元,重元,我想死你啦!”   小白有样学样,也不管李重元是否与他相熟,猿臂一伸,也给了他一个熊抱。李重元反倒吓了一跳,急忙挣脱,闪到一旁,警惕而疑惑道:“你们是?”   阿黄也不恼,笑嘻嘻道:“怎么不认得我了?”   小白也自在一边插科打诨道:“不认得我了吗?”   光看外表,李重元当然不认得他们,很诚实地摇了摇头道:“不认得。”   待阿黄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李重元方才恍然大悟,却又不敢置信,三百多年前小小软软的一团到现如今竟已化成了人形,不由地伸出手来碰了碰阿黄,惊讶道:“你如今长这么大了,真不可思议。”   阿黄好似也很喜欢李重元摸他,便道:“重元你摸摸我的头吧,你这么多年都没摸过我了。”他还记得以前还是小狗模样时,李重元最爱将他捧在怀里,给他顺毛。   李重元便伸手摸了摸阿黄的头发,小白不甘落后,也拿头往李重元手心蹭去,喊道:“也来摸摸我,我也要摸!”   傅青书见阿黄和小白纠缠住了李重元,乐得清静,赶忙追到王扬身边,刚开口喊了师兄两个字,张小小早已指着他喊道:“爹,是他,就是他,他杀了,杀了……”眼睛看着王扬,嘴里就说不出来了。   张九延见着这个煞星,心里也是不悦,只是碍着王扬的面子,只冷冷地扫了傅青书一眼,并不说什么。此时李重元也赶到了他们身边,冤家路窄,两人一见面,又有争吵的趋势。   阿黄与小白瞧着他俩,嘻嘻一笑道:“你俩都别吵了,重光是我们的,我们的!”一面说,一面将王扬抱住不松手。   傅青书与李重元见了,脸色一沉,这回倒是很同心地出声呵斥,一个道:“胡说八道!”一个道:“胡闹!”   81第八十一章 :师兄霸气侧漏   王扬可不愿这四个人都吵起来,故意沉下脸来对着阿黄与小白道:“怎么?你们两个也要横扌臿一脚凑热闹吗?”   阿黄与小白见一向温和的王扬难得板起面孔,神态严厉,俱都不敢出声了,两个人忙不迭地摇头,以示自己没有胡闹的意思。王扬见搞定这两个调皮鬼,又将脸转向傅青书与李重元,这二人正欲说话,只见王扬长眉一挑,朝他们冷冷一瞪,这两人立刻讪讪地住了口。   只见王扬严肃道:“谁都不许打扰我跟九延说话,谁要敢再吵,就不要怪我翻脸无情!”说罢也不管这两人听没听进,愿不愿意,一转身重新跟着张九延说起话来,唯见傅青书与李重元俩人不甘心地互看一眼,俱都冷冷一哼,转过头去,谁也不再理谁。   张小小见王扬像训小孩子一样地训李重元与傅青书,而这两人也果真乖乖地听话,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了,全然没了刚才争锋相对、剑拔弩张的气势,觉得既奇怪又好笑,又好生佩服大师伯的手段。   张九延见了也暗暗点头,知道傅青书狂傲,不是一般人制得住的,但是一物降一物,有王扬约束他,日后他的行径自然会收敛许多。再看到两人这么一副乖乖的模样,心中也是忍不住想笑。   王扬对张九延道:“九延,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吧。”   张九延点头,让广场上聚集的弟子散去,他在前面领路,起初想将王扬引到偏殿会客的地方,后来想一想,对他道:“师兄,我看你许久不回故居,一定十分想念,我们不如就去那里谈话,那里只有李师兄一人居住,十分清净,也不怕别人来打扰。”   张九延的话正合王扬的心意,自然点头同意,路上先说起石海生的事情,王扬将李重元先训斥了一顿。李重元在这件事上本来就理亏,只不过他是门派中的大长老,是掌门的师兄,掌门都要谦让他三分,即使这件事上他做的决绝而过分,众弟子们也只敢在背后议论,谁敢当面表示不满。   王扬斥责他的话又句句在理,李重元自然被说得满面羞愧,哑口无言,只敢点头称是。王扬却也知道,光他一个人是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的,说白了,还是掌门与其他人的纵容与不作为才会让李重元犯下这种错事。   这不禁使他想起了他们三人的师父谢玄,历史又是何其地相似,要不是因为傅青书与石海生都是书中的主角,老天注定他们不会死,不然恐怕就会沦为与谢玄之前所收的一对男女徒弟一样的下场。   王扬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张九延也好生惭愧,深思了自己以前的不作为,与李重元一样向他立下了保证。本来自己爹爹被责骂,张小小这个做女儿的该心疼才是,可她觉得这个大师伯行事公平磊落,批评她爹与李重元的话实在是说得对极了,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当时李重元废掉石海生道行逐他出门的时候,张小小也托她父亲去为对方求情,而张九延虽然疼爱女儿,但是因为他与李重元有那一层亲密的关系,自己只能规劝,不能干涉,所以石海生最终还是被赶出了云天门。张小小为这件事还跟她爹置气了很久,也偷偷哭了很久。   现在王扬一出现,她犹如看到了一线曙光,知道石海生或许会重归师门,又见他行事雷厉风行,不像她爹一样拖泥带水,又听他说已经派人去找石海生了,心里不知多高兴,不免喜形于色,只管笑眯眯用着敬佩的目光盯着王扬,反把她爹撂到了一边。看得张九延心里直叹女生外向,女大不中留。   王扬一行人来到昔年所住的院子里,只见院中的景致摆设与三百多年前大体相同。李重元赶忙拿衣袖掸了掸石桌石墩上的落叶与灰尘,请他师兄入座,他那副小心翼翼,低眉顺眼的模样自然是因为王扬刚刚训了他一顿,他怕再惹对方生气,所以才大气都不敢出。   傅青书见李重元吃瘪,心里当然高兴,刚要和王扬说话,然而见他沉着脸,端着架子,余威未散,识相地住了口,跟着王扬入了座。王扬见大家伙儿分隔了三百多年后,终于齐聚一堂,想起往昔之事,犹还似发生在昨日,不免感慨万分,慢慢将自己所经历的奇遇对着他们说了出来。   这些离奇曲折的故事听得张九延他们是又惊又疑,最终恍然大悟。   傅青书虽然之前听王扬说过一二,现在听到的却愈加详细,和李重元一样不禁听得入神,又或许是王扬的警告起了作用,他说话期间,两人竟再没发生争吵,俱都静静聆听着。   王扬说毕,又对张九延这个掌门说道,让他不必担心傅青书会再与他们为难,他会约束他的,又代傅青书向他致歉,要他们多担待他以前犯下的错。王扬此话一出,张九延哪里还敢再揪着傅青书的小辫子不放。傅青书在一旁不说话,反正只要他师兄喜欢,就算再把他关回云天门里,他也愿意,只要他师兄别再离开他就行。   王扬让张九延以防万一,将外出的云天门弟子都召回,免得他们在外面受到御灵宗的袭击,虽有护山大阵保护,还是得加强戒备,不要使可疑之人踏足云灵山。而寻找石海生一事还是由他与傅青书去办,他们这些人守住山门要紧,张九延一一点头应下。   谈话完毕,张九延想起王扬的嘱咐,便要立刻着手去办,临走之前,却似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王扬与傅青书一眼,神色犹豫,欲言又止,在王扬催促下,他方才将话说了出来,原来他是想要回落到傅青书手上的云天门镇派之宝玄天镜。   玄天镜原是王扬闯入阵眼之中引下九天玄雷之用,后来王扬受伤摔落回地,那玄天镜也脱手而出,落到了附近的草丛中,后来山崩地裂,玄天镜与诸多法宝一起埋入地底,被傅青书拾得。傅青书现在这一身满满当当的装备简直就是土豪级人民币玩家,他能在修真界横着走也就不稀奇了。   傅青书听了张九延的话,忽然冷笑道:“原本当初师兄就是为了救云天门这一大家子才死的,这面镜子就算抵偿我师兄的救命之恩,以及我俩这么多年来不能相聚的损失吧。”他见张九延皱着眉不说话,讥讽道,“难道云天门近千人的性命还抵不上这么一面镜子么?”   “这……”张九延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得用求救的眼神看向王扬。   王扬没有立刻做出表示,只说道:“青书,既然如此,那你把玄天镜给我吧,我倒现在还没好好看过它是什么样的呢。”   傅青书信以为真,果然将镜子托在手上递给了王扬,其实在场众人除傅青书仔细看过之外俱都只听说过,而从未见过实物,现在见傅青书拿了出来,都想一饱眼福,特别是阿黄与小白这两个淘气包,外加一个张小小赶忙挤到王扬身边,伸长脖子朝前看去。   这玄天镜外表看去犹如一把古旧的铜镜,镜面光滑明亮,将人影映照得清清楚楚,纤毫毕现;镜背后,龙吞夔护,云纹缠绕,古朴庄严。王扬见张小小喜欢,便将镜子递给了她,见她拿在手上果然爱不释手,说道:“你若喜欢就拿去吧。”   “啊,这……”张小小不敢置信大师伯会这么随随便便地将一样宝贝送人。   王扬笑道:“就算是我和青书,是你大师伯和你二师伯送给你的见面礼吧,免得别人说我俩小器,初见小辈,连点表示都没有。”   “师兄……”傅青书方知王扬的用意,有些不甘心,却也不好反驳王扬说的话。   就在此时,院中忽地闪现出一个人影来,悄无声息,就连李重元与张九延这两个金丹期高手都没有察觉到,不禁吓了一跳,只见出现的是个长身玉立的玄衣男子,面容刚毅冷峻,一出现也不向众人打招呼,径直走到傅青书身边抱拳道:“主人,赵一他们带着何九回来了,都在山脚下等着主人。”   傅青书点了点头道:“带回来的是活的吗?”   龙光点头:“是活的。”   傅青书又道:“石海生人找到了没有?”   龙光摇头:“已有些蛛丝马迹,但还尚未找到。”   傅青书道:“我会去见他们的,你找人要紧。”   龙光说了一个是字,忽地身形一晃,早已化作一团金色烟雾消散了。   待龙光走后,傅青书对王扬说他要去见等在山脚下的手下,然而他话说完却只看着王扬,而站着不走,那意思明显是让王扬和他一起离开。而王扬心中另有事情,却不愿意在办这件事的时候让傅青书在场,故意装作不知,说道:“青书,那你快去吧。”   催了两次,傅青书眼中露出失望之色,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后便消失不见。张小小听得王扬与傅青书要去找石海生的下落,便央求王扬带她一块去,王扬怕张九延担心,没有答应,只让她在门派里等着,答应会将石海生平安送回来的。张小小并不甘心,但见王扬态度坚决,无可奈何,只得作罢。   王扬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也为了支开阿黄与小白两人,便让张小小带他俩去参观云天门,嘱咐他二人要听小小的话,不要乱跑。很快院子里只剩下了他与李重元两人。   ☆、第八十二章:重元小师弟的纠结   “师兄——”   王扬还未及转身,身后便传来一声深情的呼唤,王扬的心微微一紧,接着涌上一阵无奈与心酸,慢慢转过身来,掩去眼底那一丝伤感,对其含笑示意道:“重元。”   “师兄!”   之前大家伙都在的时候,李重元尚还能克制住自己的感情,现在只剩下他与王扬两个,他如何还能够压抑得住内心情绪的翻涌,当即奔过去一把抱住了王扬,激动喊道。可那激动之中又夹杂着一股心酸苦涩之味。   时隔三百年后,他终于盼回了他的师兄,他手中抓着的再也不是一团空气,他眼中所见的再也不是一幅幻象……他的耳朵没有聋,他的眼睛也没有花,他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真真切切是他的师兄。   李重元忍不住再三呼唤出声,此时此刻仿佛除了呼唤对方再也说不出更好的话来,他将他抱得越发紧了,将头深埋在他的肩膀上,百年来深藏在心底的思念情绪早已齐齐涌上心头,不光声音变得哽咽,就连泪水都在眼眶中打转,最后扑簌簌落下,打湿了王扬的发丝与衣衫。   “重元你怎么了?”   面对王扬的询问,李重元只顾靠在他肩膀上低声啜泣,用一种可怜而委屈的嘶哑嗓音低低地喊着他的名字,仿佛唯有这样,才能宣泄和抚平他内心的伤痛。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   王扬一面轻轻拍着他的背,一面像小时候那样哄他道,一面任他静静地抱着,直到感觉怀里的人颤动得不那么厉害,直到耳畔传来的啜泣声逐渐停歇,方才轻轻地挣开他的手臂,将李重元的脸捧起来一看,果然哭得眼睛红彤彤地像兔子一样,露出可怜而委屈的神色看着他。   这个模样又与以前的他何其相似?看得王扬又心疼又好笑,用衣袖替他拭去眼泪,故意扯开话题说道:“我当着别人的面训你,你生气吗?”   李重元赶忙摇头道:“不,我不生气,师兄教训得对,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王扬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你什么都好,就是一旦涉及到我身上,总是做得太过了。”   李重元像是无言以对那般垂下头来不说话。   王扬语重心长道:“都三百年了,一个人总不能老是被过去的心结绊住,把自己困死一辈子吧?”   “师兄,我、我……”   李重元如何听不出王扬的话中之意,他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仍像有些痴情人一样抱着一种虚无缥缈的幻想,终以为某一天或许老天垂怜会给他一线希望。沉默半晌,低低说道:“师兄,从今以后我再也不钻牛角尖了,我会想开的。”   王扬拍拍他的手说道:“你是该为自己着想了。”   李重元只顾点头,想了一想,忽然问道:“师兄,你这次回来还走吗?”又急忙道,“你不要再走了好吗?”   王扬看看他,却没有立刻说话,李重元见他面有难色,忙道:“怎么师兄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是一定要走的吗?”   王扬说道:“青书与云天门不合,我怕他留下来会尴尬。”   李重元听他提起傅青书的名字,神色不由一暗,又听他提出要走的理由与傅青书有关,心下更是黯然,明白自己与傅青书终究是不能相比的,虽然心仍有不甘,也说不出挽留的话了。   其实王扬心中一是为了傅青书着想,二也是为李重元着想,他与青书若待在云天门里,出双入对,李重元见了难免会伤心,而他自己也会尴尬。索性将话说明白,使自己不再见他,好让他绝了这个念想,时间一长,他想开了,也就会死心了。   而那倏忽出现在院子外的一条人影则靠墙站立着,屏气敛息,似在侧耳聆听里面之人的谈话。其实即使有一面墙壁挡在面前,他也能够将墙里的情形看得清楚。他见里面的两个人手握着手,靠近在一起说话,王扬十分关心李重元的样子,而李重元又十分思念对方的模样,看得傅青书将手指攥成一团,竭力克制住内心翻腾的醋意,继续听下去。   后来听到王扬并不打算长留在云天门,而且离开的原因是自己有关,是怕自己呆不惯,猛然间又高兴起来,想到他师兄心里果然还是最在意他,甚至舍得抛下李重元,眼中笑意愈浓,将之前的冰霜与醋意一扫而空。他一会儿阴沉一会儿高兴的模样只怕落在别人眼里都要道他是个怪人。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原来是阿黄与小白回来了,而他俩一出现,院子里的谈话声也戛然而止。傅青书为防他们看见,消失在墙角,阿黄路过的时候,似是察觉到什么,往那儿一看,却看不出什么来。和小白一道进了院子里缠住李重元玩去了。   王扬不见张小小的身影,以为她回自己那儿去了,并不在意,正要走回院子里,忽然间被人从身后抱住,又被他用手掩住嘴巴,王扬心中一紧,还以为遇上了什么,直到看到傅青书的面孔映入眼帘,原来是他跟自己开了一个玩笑,正要说话。   傅青书却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瞬息间两人已从院门口来到了其他的地方,只见旁边的水塘边长满了葱茏的野草小花。王扬定睛一看,原来便是他们原先所住的屋子后面的水塘。他犹还记得三百年前他与傅青书在这儿种过野姜花,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早已行迹全消。   他见傅青书是突然出现,疑心他在院外偷听到了什么,如果产生误会,是不是又要闹脾气了,然而见他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刚要开口,却被傅青书用手指点住嘴唇道:“师兄,我们现在谁也别说话,就在这里静静地坐一会儿好不好?”   两人便坐在水塘边的草丛中,傅青书将头搁在王扬的肩膀上,两人聆听着虫鸟的鸣叫,眸中映入一片清澈碧绿,嗅着青草芬芳,看似默默无言,实则心有灵犀,无声胜有声。   过了一段时间,王扬出声道:“青书你的事情办完了吗?”   傅青书点头,他来到山脚下见到他那九个手下还有外逃的何九,与其说是审问对方,其实是直截了当地用了搜魂术,清楚得知何九确实是御灵宗派来的卧底,他原本的目的是要偷走藏在冰洞里的王扬的尸体,好拿来要挟对付傅青书。可惜傅青书看得太严,他无从下手,又将主意打到了谭清的尸首上,打算拿它对付云天门。才有了之前发生的一幕。   傅青书道:“师兄你放心,我会消灭这些御灵宗的余孽的。”   王扬道:“先去找石海生要紧,要是让松光赫夺舍成功可就糟了。”   傅青书想起松光赫更是恨得牙痒痒,这老杂毛要是落到他手上,非将他千刀万剐,让他永世不得超生不可。张九延和李重元知他二人要去寻找石海生,并不多做挽留。   张九延见两人离开之后,李重元仍还望着天空发呆,他暗暗叹了一口气,对着他道:“重元,看开点吧。”   李重元回转身,点头道:“会的,我会想开的。”   傅青书与王扬顺着龙光所寻找的地方而去,行了半天的工夫来到一座苍莽的山前,傅青书与王扬各将将灵识放出去,在山中仔细搜寻,突然傅青书听到从山林深处某个地方传来一阵哭喊声,是个小女孩的声音,其中夹杂着一种像野兽又不是野兽的低哑嘶吼声。   傅青书与王扬互视一眼,在空中消失,不消片刻便出现在了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底下是个深涧,上下落差也不甚大,只有十来丈左右,两人往下一看,只见有个小女孩摔落在涧底,似是受了伤,衣服上血迹斑斑,趴在乱石上不能够动弹,不住地哭喊着。   只见其身后不远匍匐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怪人,嘴里发出低沉痛苦的吼叫,像极了受了伤的野兽,突然间只见他猛地一纵,就向那小女孩扑去。然而还未纵到她跟前,像是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那样,发出碰的一声响动,反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王扬和傅青书早已落到涧底,王扬趁机抱起那孩子,傅青书则轻轻巧巧地提起那个披头散发的怪人,将他覆盖在脸上的杂草一般的头发抓起,自己先看了一眼,又问王扬道:“师兄,是不是他?”   王扬只看了一眼便已认出对方,忙点头道:“是他,是石海生。”   然而是石海生被傅青书抓在手里并不老实,大力地扑腾着,想要从他手中挣脱,两只眼睛红得几乎可以滴下血来,面容狰狞扭曲,张着嘴巴不住地咆哮着,既像疯了一样又像是在承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傅青书早已看到他腰间挂着的一块玉玦,扯了下来,用灵识一扫,里面并无蹊跷,冷哼一声,将玉玦轻轻一捏,粉末便抖落在地。王扬忽然想起,石海生受松光赫欺骗,将藏有他元神的玉玦佩戴在身上,按照他的指示去寻找能够洗髓伐毛,重塑灵根的灵药,后来果然被他找到。   然而石海生将灵药服食之后,松光赫便着手夺舍他的躯壳,险些被他成功,石海生的意念与松光赫的元神争斗之时,被松光赫的邪气侵入,走火入魔之间,杀光了坐落在半山腰的一家猎户家里的所有人,除了猎户的一个女儿外出挖野菜侥幸逃脱。   王扬现在看见石海生这个疯癫的模样,便知松光赫已开始夺舍,也不知石海生是否已经杀了人,好生替他担心。傅青书将疯癫的石海生禁锢在地上,自己也盘腿坐下,忽地从头顶跳出一个一尺高矮的青衣小人,猛地跳入石海生的头顶便不见了。   ☆、第八十三章:主角要被你们玩坏了   “咦,那是什么?”   小姑娘被王扬抱在怀里,双眼不错地看着一个青衣小人跳进那个披头散发的怪人身体里不见了,不由地惊讶出声道。   王扬笑了笑道:“那是元婴。”   “元婴是什么?”小姑娘不解问道。   王扬又笑了笑,却不打算再跟她解释,只问她:“你伤到哪儿?让我看看。”   那小女孩见这个陌生的大哥哥不光长得好看,又一团和气,十分亲切,竟也不怕生,如实地告诉王扬道:“我从上头掉下来,好像把腿给摔断了。”   她见王扬连她的伤口都没碰一下,只拿手指在上面轻轻一拂,整条腿不光疼痛立刻消失,连擦破皮的伤口都消失了,惊讶地简直合不拢嘴,王扬给她疗伤完毕,将她放到地上道:“你走两步看看是不是好了?”   小女孩有点不放心地牵住王扬的大手,试探着站了起来,又轻轻跺了踱脚,接着大着胆子走了两步,果然一点事都没有了,喜得她带着既惊讶又敬畏的眼神望着王扬不住地问道:“大哥哥你们这么厉害,长得又这么好看,都是从哪儿来的?是不是神仙?”   王扬笑着摇头道:“我们不是什么神仙,只是修士而已。”   “修士是什么?跟神仙有什么区别?”那小女孩忽然拉住他的手道,“大哥哥你收我当徒弟吧,我也想变得跟你一样厉害!好不好?好不好?”   王扬哪里知道他们刚显露一点本领,就惹得这个小姑娘要拜自己为师,又好笑又无奈,一则他暂时也没有收徒的打算,而且他们两个大男人带一个女徒弟既不像样,也不方便,再者收徒这种事当然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就傅青书那种“小肚鸡肠”的脾气估计十有八九也不会答应。   王扬正打算拿话哄她打消拜师的念头,就在这时,他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朝边上看去,果然他身旁倏地显现出几个人影来,同时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有声音说道:“小妹妹你想拜重光为师吗?”   王扬就知道是阿黄与小白跑出来了,然而还不止他们两个,后头还跟着一个人,王扬定睛一看,却是张小小,有些不解这丫头是什么时候跑到这儿来的,随即恍然大悟,立刻沉下脸喊道:“阿黄、小白,你们干得好事?”   他指着张小小对他两人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阿黄与小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紧张地看看王扬,都垂下了头,嗫嚅道:“是、是我们……”   张小小性急,怕王扬责怪他俩,忙把事情全揽到她自己身上道:“大师伯你不要责怪他们,是我、是我求他们带我来的。”   虽然凭阿黄的修为保护小白与小小两人是绰绰有余,只不过他俩不先知会王扬和傅青书就自作主张地把人带出来,不光张九延不见了小小要担心,万一发生点不测,叫他怎么回去跟张九延交代?   所以王扬该责备的话一句都不拉下,阿黄与小白自然被他训得低头认错,保证不会再犯。而王扬也对小小道:“小小,我知道你担心海生,不过你要出门,也要跟你爹先说一声,免得他担心,说不定还会出来找你呢。”   又见她担心地看着不远处坐着的石海生,必定是害怕他出现什么差错,便安慰她道:“小小,你不要担心,凭青书的能力,海生会平安无事的。”   现在有了张小小,王扬就将小女孩交给她照管,自己则在一旁给傅青书护法,以防万一。阿黄与小白两个人围在张小小身边对那小女孩不住地问这问那,一个问:“你叫什么名字?”另一个问:“你多大了?”一个又道:“你想拜重光为师吗?”   小女孩本来想求王扬收她为徒,现在见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及一只大白猿不光与那人相熟,而且态度热情,就改向他们求助,要他们帮她求王扬收她为徒。   阿黄正要说大话,就在此时,龙光忽地出现在他们身边,他也不先急着到傅青书那边去,反而告诫阿黄道:“主人和王真人都还没发话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要是万一他们不收,我看你怎么办!”   龙光的话虽然说得有理,可阿黄被他一顿训斥却怎么也不能够服气,反而跟龙光呛起来道:“我多求求重光,重光一定会答应的,多个妹妹多好,我们还热闹一点呢!”   龙光冷冷道:“就算王真人答应,还有我主人那一关呢。”   “他、他……”想起傅青书的脾气,阿黄终于心虚起来,他了半天多说不出一个字来。   龙光略微得意地笑了一笑,忽然放缓口气道:“你多想想,就该知道不能说大话了。”   阿黄心里领他的情,可脸上始终不愿表现出来,免得好像向他示弱似地。   就在此时,王扬忽然看到石海生头顶冒出一股黑烟,紧接着蹦出一个穿青衣的娃娃来,冷着一张脸,手里头攥着一团乌柒柒的东西,像捏橡皮泥一样不断地使劲揉捏着,那团漆黑的东西像是活的一样不住地发出怪叫,慢慢地,声音变得微弱,最后被元婴使劲一攥,好像被捏散了一样,在空气中消失无影。   “那是什么?”张小小从没有见过元婴出窍,赶忙朝王扬发问。   王扬道:“那是青书的元婴,他刚才手里攥住的是松光赫的元神,既然松光赫的元神已经被他抓了出来,那么海生已经没事了。”   张小小一听石海生已经没事了,赶忙向对方跑去,王扬随后跟到,傅青书收拾掉了松光赫,也不急着回自己的躯壳里去,反而向着王扬蹦来,王扬赶忙接住了他,小人笑眯眯地仰头看着他,好像要王扬夸奖他似地。   王扬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由衷地说道:“谢谢你青书。”说罢还在元婴的小脸上亲了一下,元婴整张白嫩的小脸忽然涨得通红,接着像是害羞似地一转身重新跃入自己的身体里不见了。过后坐在地上的傅青书本尊睁开眼睛,从地上站了起来,笑嘻嘻地看着王扬。   石海生并没有立刻就醒,王扬将他与张小小都送入扳指内,让小小暂时照顾他,他和傅青书则要将救得的小女孩送回家里,可那小女孩仍还缠着王扬要他们收她为徒。   王扬忽然问傅青书道:“青书,她的根骨怎么样?”   傅青书望了一眼,继而淡淡道:“还可以。”   王扬知道他的“还可以”可以与普通修士眼里的“不错”划等号,便点了点头。   傅青书皱眉道:“师兄你不会真得想收她为徒吧?”   王扬见他露出明显的不乐意的神情,笑笑道:“不是给咱俩的。不过还得看她父母的意思。”   傅青书顿时明白过来,也就不再多言。   让王扬惊讶的是,他们所救的小女孩正是原著当中石海生杀死的猎户一家中侥幸逃脱的那一位,原著当中这叫秋儿的女孩后来拜入修真门派,打算习得法术替她枉死的爹娘姐弟报仇。可种马小说的规律大家都懂得,只要是美腻的女子,除了跟男主有血缘关系的,凡是跟男主有过接触的美人要么被收进后宫,要么下场惨淡。   小秋儿虽然跟原著当中的女版反派一样跟石海生屡屡作对,欲取之性命,不过作者对她着墨甚少,出现的剧情不多,她自然是报不了仇,王扬只依稀记得她最后坠入九幽,不知去向。   不过现实中石海生提前触发了剧情,又有傅青书的帮助,自然没有失手杀人,以后也就不会与秋儿一家有什么瓜葛和联系了。王扬和傅青书回到云天门,不光带回了石海生,还给云天门带回一个资质不错的弟子,张小小倒是很想收秋儿为徒,不过她自己还是个小姑娘,担负不起师父的重任,让张九延交付给了别人。   当石海生从昏迷中醒来,看到眼前熟悉的房间摆设,还以为自己仍再做梦,直到眼前出现一张熟悉的娇俏容颜,笑盈盈地看着他,对着他说话,他方才逐渐清醒,最后认识到自己的的确确已经回到了云天门,躺在自己的房间里。   石海生当然急切地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忙要从床上爬起来问张小小,只是身体虚弱,才刚爬起来又摔了回去,张小小本要去扶他,结果两人一起摔在了床上,石海生恰好摔在小小的怀里。两人的脸唰得一下都红了起来,张小小赶忙抽身起来,背着石海生站了起来,却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石海生红着脸,嗫嚅着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一只手伸在半空中,好似想要挽留对方,不过到最后也憋不出一句话来,就在两人都尴尬不已的时候,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王扬见房门虽然敞开着,不过为了尊重他们年轻人的隐私,还是先敲敲门提醒他俩。   果然两人一听到敲门声,一个赶忙在床上躺好,一个赶忙出去迎接来人,石海生一见到探望他的来客,立刻傻了眼,果然是回想起了当初在幻境冰洞里见到的人,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王扬可是知道这位“主角”的个性与傅青书一样又冷又酷,不过大病初愈,刚刚醒来的他似乎还来不及摆出冷酷的谱来,只是非常惊讶地看着自己。   张小小赶忙提醒石海生道:“这是大师伯呢!”   “大师伯?”石海生不解道。   就在这个时候,另有一个访客进到了房中,不过他可不像王扬那样有礼貌的敲门,当他的面孔一映入众人的视野中时,石海生忍不住又是一惊,一惧,接着怒气涌上心头,指着来人喊道:“是他,是这魔头,是他杀了谭清师兄!”   傅青书无视石海生的怒骂,面无表情地走到王扬身旁喊了一声师兄,这一声温柔的师兄喊出,石海生又傻眼了。   ☆、第八十四章: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直到王扬将来龙去脉说清楚,石海生方才恍然大悟,却是久久不能平静,看着如今的王扬却不知该怎么称呼他才好,是依旧喊他谭师兄呢还是喊他大师伯。然而他对傅青书误杀谭清一事仍是心怀芥蒂,对他无甚好感,不过因对方救过自己的命,他不是不知感恩之人,当即从牀上坐起身对着傅青书表示感激。   王扬对石海生道:“等下我会让你三师伯重元过来跟你赔礼道歉的。”   石海生刚欲说话,却被王扬阻止道:“我希望你们两人能够消除误会,冰释前嫌。海生,你不要因为不喜欢他,就故意跟他置气,不愿意学他的本事,他的本事大着呢。他被我教训过一顿后,一定不会藏私,会好好教授你的。”   他刚说罢,傅青书就递来一个药瓶,王扬将其转交到石海生手上,里面是些固本培元的丹药。石海生虽然险些遭松光赫夺舍,其实也算因祸得福了,因为服食灵药,身体已经恢复,只是道行需要重新开始修炼。不过他天资聪颖,又重塑了灵根,若是再加上一个好老师来教导,必定比以前还要事半功倍,这也是王扬将他塞给李重元的原因。   王扬这样尽心尽力地为石海生,一则是可怜他的遭遇,彼此处过一段时间,有了感情,可不愿意他四处漂泊;二则原著的剧情已经被他与傅青书打乱,石海生从此以后将会留在云天门里,凭他的聪明才智假以时日必定能够将云天门发扬光大,或许能够恢复三百多年前的声望也未可知。   就在此时,王扬嘴里提到的李重元已经来了,后面还跟着张九延,张小小急忙起身迎接,略微吃惊道:“爹,你怎么也来了?”   张九延说道:“我跟你三师伯一起过来探望海生。”说着脸上显出羞愧的神情。   王扬与傅青书在门派里待了数天,之后向张九延提出告辞,张九延却万分地想要留住他俩,可惜二人去意已决,张九延只得作罢,奇怪的是,李重元知道他师兄要走,却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多说,只祝两人一路顺风,然而脸上的神情却有些伤感。   短短几天来,阿黄与小白早和张小小、石海生等年轻弟子混熟了,整日里嬉笑玩闹,十分快活。他们两个早先待在扳指里,偌大的空间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作伴,虽然飞禽走兽甚多,到底不及人类那样能说会道。现在听说王扬要走,俱都流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大有想留下来的意思,可要是真得留下来他们又舍不得王扬。   王扬见到他们恋恋不舍的样子,猜得到他们的想法,便道:“阿黄,小白,那你们就留下来吧。”   可王扬将话挑明,他们又都不肯了,自然是舍不得王扬,这期间阿黄还偷偷看了一眼站在傅青书身后的龙光,只见那条龙跟他的主人一样负手而立,神情冷淡,好似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的样子,不知怎么地,沮丧起来,心里头有些失落。   傅青书见王扬竟然要这两个淘气包留在云天门,起先十分奇怪,想了一想,忽然脸上露出微笑来,却是在想他的师兄终于开窍了,要甩掉这些电灯泡了。看了一眼身边的龙光忽然道:“龙光那你也留下来吧。”   龙光不知怎么地,猛地一愣,忙说道:“主人,这、这……”   说话竟难得地磕巴起来,不知道他是不愿意离开傅青书,还是有其他的原因,说话时眼神忍不住往某个地方飘去。其实他心里跟阿黄与小白一样纠结,出于一种隐秘的感情,也有留下来的意思,但因为他与傅青书有契约在身,没有他的首肯,他是不能够擅做决定的。   后来听到傅青书要他也留在云天门,因为心虚,不自觉地吓了一跳,以为是他主人看出了他的心事。其实傅青书哪里晓得他想的什么,不过是觉得电灯泡要遣散就要遣散得彻底,他把龙光也留下,到时候就真得只剩下他与王扬两个人了。   王扬觉得把龙光留下来也好,阿黄与小白淘气,阿黄的修为又在云天门众人之上,别人轻易压制不了他,而龙光性格沉稳,让他看着两人,也就不会惹是生非了。   傅青书对龙光道:“你不用担心,我和师兄以后还会回来的。”   龙光、阿黄与小白听言,俱都定了一定心。   王扬心里则想:“他的态度倒是不那么强硬了呢。”   龙光便问道:“但不知主人和王真人约莫什么时候能回来?”   傅青书道:“少则百来年,多则上千年,时间可不一定。”   王扬一听归期不定,就知道是自己想错了,他还是老样子,不免摇头笑了一笑。两人将事情交代完毕,张九延和李重元等人将他俩送出山门,王扬让他俩止步,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让他们不要再送了。李重元看着王扬欲言又止,然而到他俩离开之时都没有说出想说的话来。   傅青书和王扬下到山脚,将他的九个手下也全都打发走了,然而这九个人俱都不愿远离,便在云灵山附近寻了一个山头住下,静等他俩归来自是不提。   傅青书王扬离开云灵山,傅青书便问王扬道:“师兄我们现在去哪儿?”想了想说道,“师兄要是喜欢,我们可以去各处的名山大川游历一番,或者漂洋过海,去别的国家,别的大陆散心游玩;师兄要是喜欢清静,我们可以回扳指里去,就我们两个人待到天荒地老也无妨。”   王扬想了想道:“我也想出去走走,开开眼界。随你去哪儿,只要你喜欢就好。”   傅青书笑着摇头道:“只要师兄喜欢就好。”   两人随后携手而去,一阵清风拂过,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85番外:剑灵   时光荏苒,三百年又悄然而逝,世间又换做了另外一番光景,王扬与傅青书仍是云游未归,也无音讯,云天门众人虽然想念,到底并不担心。彼时石海生与张小小已结为夫妇,接管了云天门,果然治理有方,将整个门派管得井井有条。而张九延与李重元则退居幕后,在云灵山中隐居修炼。   阿黄长大了一些,外表看起来有十八岁了,个子也长高了,但和高大的龙光一比,仍还显得太矮,只到龙光的脖子边,跟龙光吵架时仍还需要仰着头才能显出强横的气势来。   他的性格虽然沉稳了一些,但在龙光面前总爱流露出小孩子的任性与骄纵来,爱和对方磨牙吵嘴,龙光通常都是淡然以对,阿黄一个人自言自语也觉没趣,过会儿就消停了,都是些小打小闹,很快就又和好如初。   两人的关系好似比以前更加融洽亲昵了许多,隐隐有种别样的情愫流淌在心中,只是一个外表淘气爱闹,内心却别扭害羞;另一个表面冷酷沉闷,内心却纠结多虑,到目前为止,虽对自己的心思都有一定的认识,但还未真正说出口。然而两人俱非凡人,都是上古遗留下来的神兽,寿元漫长,可与天齐,倒也不必急在一时。   小白原本和阿黄待在扳指里的三百多年,因为本性单纯淘气,又没有王扬督促它勤加修炼,到底还是和阿黄玩闹的时间多,修炼的时间少,进步缓慢。后来被留在云天门中,受到石海生、张小小等人的影响,见识了一些世面,通晓了一些道理,知道唯有勤修苦练才能够脱胎换骨,化成人形,变得跟其他人一样,渐渐地也就收敛了玩闹之心,勤奋用功起来。   再加上有名师指导,加以丹药辅佐,经过三百年的修炼时光,它也很快就要化成真正的人形了。其实这也是王扬将他们留在云天门的用心之一。阿黄是个急脾气,见王扬与傅青书总不归来,真是既想念又担心,恨不得立刻就扭住龙光让他带他们去找两人。因为小白化形在即,便打算等小白化成人形之后再去找王傅二人,算是给他俩一个惊喜,让他们瞧瞧小白的新模样。   李重元三百年前就在金丹后期,过了三百年,早就结婴成功,到了元婴中期的时候,某一日他忽然提出要离开云天门,出去云游,寻找机缘,别人都道他可能去找王扬两人了。唯有他自己知道,他早已看破红尘,对他师兄死了心,这次出去不过是偶然动了一念,就与三百多年前他偶然动了一念出去云游结果却抱回了个谭清一样。   也许这回出去说不定也有什么收获呢?   他独自一人朝南方走去,走了很远很远,一路上救过人,除过害,结交了一些朋友,之后又与他们分别,后来走得离极寒之地越来越近。那里常年严寒低温,寸草不生,除了修真者及灵兽、妖兽出没外,并无人烟。   李重元一人行走在冰天雪地之中,觉得十分旷朗幽静,打算在这极寒之地待上一段时间,借冷寒之气来打磨自己的筋骨。半途中遇到一只五阶妖兽,在杀死妖兽的时候,自己的飞剑也被妖兽震飞出去,恰巧落进十丈开外的一座峭壁之上的山洞里。他欲要将飞剑召回,然而那剑却好似被一股什么力量缠住,总是飞回不到他手上。   李重元心中微惊,施展隐身术飞上峭壁,屏气敛息地伏在洞口,灵识往里面探去,只见他的青冥剑掉落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似听见他的呼唤,银白的剑身不断地颤动着,发出一声声清鸣,似乎想要挣脱束缚飞回他的身边。   李重元想要知道这洞里的玄机,为免打草惊蛇,赶忙隐身在一旁,那藏在洞里的不知什么东西也十分机敏,似乎知道有人在旁,许久不露踪影。李重元也沉得住气,约莫等了有一个时辰有余,忽然间于黑暗之中透出一点光亮,那光亮慢慢地变大,照亮了山洞一隅,李重元凝神看去,是一团白蒙蒙的东西漂浮在空中,依稀似人的模样。   但那如果是人的魂魄,李重元应该感知得到,且它不会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够困住他的青冥剑,如果说是妖魔一类,它身上却没有丝毫妖邪之气,究竟是什么东西呢?他正纳闷间,那团白光忽地朝落在地上的飞剑飘来,在那飞剑周围盘桓一阵,忽地便钻入剑身中消失不见。   李重元不知那东西意欲为何,并不急着将剑收回,静待一会儿,仍不见动静,忽然见那剑猛地大放异彩,光华夺目,并且发出数声清越的剑鸣,从地上飞至半空中,不断地盘旋飞舞。   李重元可不想让它溜掉,手指往空中虚抓,数股灵力已将整柄剑团团缠住,那飞剑似不愿意回到他身边,硬要挣脱束缚飞出洞外。幸好这柄青冥剑他已祭炼过数百年,早已炼得与他心意相通,他费了一些力气终于将剑抓了回来,用灵力紧紧缚住剑身,逼那藏在里头的白光出来。   那白光出来之后起初想溜,李重元早有准备,岂容它逃走,被他一手抓到跟前,仔细端详,依稀是个人的模样,只是看不真切,不知是男是女,更别提相貌了,用灵识一探,那团白光却是由一股股极为精纯的灵气凝聚而成。   李重元用灵识与它交流,问它是什么东西,交流许久,方才从它口中得知,这原来是个不知名修士的元神,只是他姓甚名谁,哪门哪派,怎么会元神出窍?都是一问三不知。   那元神原本待在山洞深处的一道冰棱里暂时托身,因为长时间没有灵气滋养,日渐衰竭,某一天见到李重元的飞剑掉入洞中,被剑身上散发出来的充沛灵气所吸引,而隐入其中好滋养日渐衰竭的形体。这也是它受本能驱使,无意识的行为。   李重元沉吟半晌,唯有达到化神期的修士才能够元神出窍,虽然它的躯壳下落不明,只剩下一团元神,实力尚存,若是能够待在飞剑之中当他的剑灵,未尝不是如虎添翼。   李重元便让它暂时寄身在青冥剑中,以后若有机缘,再替它重塑身躯。那元神虽然懵懵懂懂,但也能够感受到李重元身上散发出来的平和之气,知道他是一片好心,自是点头感激不提。   李重元飞入极寒腹地,偶然间于冰川之中寻到一口寒泉,即使温度如此之低,泉眼里的水从不封冻,依旧清澈流动,是口难得的灵泉。李重元便将青冥剑放入寒泉之中用极寒灵气来淬炼锻造,那寄身其中的元神也十分耐寒,日夜吞吐寒泉中的灵气来滋养自身。   李重元想着云天门有龙光、阿黄等人守护应该没有大碍,他便打算在这里长居下来,一则用寒泉之水淬炼宝剑,二则自己闭关修炼。似这样过了将近有百年,那寄居在飞剑中的元神已经逐渐恢复壮大,与青冥剑融合在一起,简直化作一体,不分你我,飞剑的威力也变得十分强大。   李重元这百年来在极寒之地隐居修炼,有飞剑中的元神陪伴,并不寂寞。他于某一日照例在寒泉之中淬炼剑身时,那扌臿入泉眼中的飞剑忽地发出一声高亢的清明,猛地从他手中挣脱,于空中盘旋飞舞一回,忽地坠落到雪地上,飞剑陡然消失,那皑皑白雪之中却出现了一个长身玉立的白衣秀士。   只见其身着白色长袍,年龄约莫在二十五六岁间,俊眼修眉,身姿挺拔,卓尔不凡,不染尘垢,正双眼含笑着看着不远处的李重元。李重元方才知道是元神借了青冥剑的力量,化成了人形。他既然与剑合二为一,从今往后,他就是剑,剑即是他。   “主人!”那剑灵忽然开口说话了。   “主人?你喊我主人?”李重元奇怪道。   “是,主人。”那剑灵翻来覆去就只有主人二字。   李重元便想剑灵化形的这副模样是因为青冥剑的缘故还是他原本就长成这副样子,问起他前尘往事,仍旧一问三不知,好像把什么都给忘记了,只认得自己一人。李重元只得作罢,却也不疑心对方是在骗他,因为他在寒泉中淬炼飞剑的百来年间,早已炼得与剑中的元神心意相通,对方说得真话谎话,都瞒不了他。   那剑灵是一副跟定了他的模样,李重元也不愿失去与他多年相随的飞剑,自然不会拒绝对方跟在自己身边,待要为他取个名字好称呼,想了想便说道:“既然我原来的飞剑叫青冥剑,不如你就叫青冥吧。”   青冥,青冥,青苍幽远。   “青冥,青冥……”那剑灵将青冥二字翻来覆去地念了一遍,随即开心地笑了起来。   那剑灵好似生怕李重元会丢下他,总是紧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虽然不似阿黄与小白那样黏人,也够让独身数百年的李重元不习惯得了。然而他要是多说一句不愿意让他跟着的话,青冥虽然不顶嘴,亦会露出受伤委屈的神态,但也不哭不闹,只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让李重元不忍心起来,最后只得任由他跟着自己,或是一块修炼,或是四处游览寒地风光,陪伴着李重元度过漫漫修仙之途。 书香门第【枯叶难烧】整理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