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图书由(小碎碎)为您整理制作 ================= 谁动了爷的世子妃 作者:夏末安乔 内容介绍:   【本文男强女强强强联手,一对一,绝对至宠无双,身心干净】   她一朝穿越到相府不受宠还被送出府的嫡女身上,当那个弱小的人儿被庶妹推下山崖再次睁眼之时,眸光乍现,异世灵魂注入新生。   小小身躯蕴含神秘力量,几年后强势回归,想毁她容?让你生不如死!想逼她嫁给太子?让你悔恨终生!   寻找故人顺便左手整姨娘,右手灭渣妹,双手挡皇后,谁能告诉她身边这个腹黑世子怎么回事?   他是东曜尊贵的怀王世子,一手掌握着云辰半边天的经济命脉,一手掌握着东曜半个朝堂,天下学子心中的神袛,各国世家称赞的奇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向来生人勿近,熟人勿太近怎么就对她纠缠不休?   本来以为只是相府小小嫡女,谁料亲妈身份高贵,真正的族人更是让她大跌眼镜。   有这牢靠的靠山,看你这东曜一手遮天的腹黑世子拿我怎么办?靠,这腹黑妖孽还是人吗,有钱有权就算了,你还给我整出个那么强大的背景!   ————小剧场————   这日,某女准备出门,某男淡淡然看着她,“我伤口疼,你在府里陪我。”   某女笑了笑,“等等,今日离琴回南楚,我去送送他。”   某男袖中双拳紧握,脸色不好,“我都受伤了你还去送别的男人,还记不记得我是谁!”   某女讨好地笑道:“裴子墨啊。”   某男随即也笑道:“嗯,你说的,陪我。”   “……”   ☆☆☆☆☆☆☆   那日,怀王世子在金銮殿上一怒为红颜,引得万千学子抗拒参考,大半官员罢官。由此史书有云:“金銮殿上怒天子,江山不及一点墨”之赞誉。   某男无奈地听着某女对过往的无限夸张YY,淡然道:“江山不及你一根发丝。”   某女突然亮了眼,“那我的头发很值钱咯?卖了能不能比你还有钱?”   某男慵懒的打量了一下,“目测,尚且不足。”   “反正你是我的,你的钱也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所以你的钱和我的钱都是我的,在我面前你还是个穷鬼。”   说完某女就后悔了,怎么遇上这个腹黑男自己的淡然,自己的淡定,自己的节操都喂了狗了! 本书标签:宠文 女强 腹黑 嫡女 专情 ================= ☆、01.强势回归,误救墨寒 大雨倾盆而泄,京都郊外树林深处,一名青衣男子与数十名黑衣人打得激烈。 轰隆隆的雷鸣掩盖了刀剑碰撞的响声,雨水的冲刷显得那无情的刀剑更加晃眼,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不知是因临近清明,还是雨水重刷树叶的声音太过阴森,一切一切,都显得十分诡谲。 轰隆,一声雷鸣,仿佛某种特定的提醒,昭示着诡谲的开始。 青衣男子身上已经中了将近十刀,虽伤不及要害,但数量众多,如今已浑身是血。男子深知自己不能恋战,便抓住一个空荡,利剑一横,逼退黑衣人数十步之外。 树林深处,两名女子目睹这一幕。 “小姐,我们要不要去帮忙?”身着青衣的青玉望向自家小姐,语气难掩紧张。 被称为小姐的女子,一身白衣胜雪,青丝绾成简单的髻,用白玉簪固在头顶,余下的发丝自然垂至下,白皙面颊被这几丝发丝衬托,更显得女子肤如凝脂、眉眼如黛,一面白纱遮住倾城容貌,只露出那双灿若星辰的水眸,米分色唇瓣微启,声音宛如天籁,但那语调却比天际疾雨更冰。“不必理会。” 就在欲转身离去之际,女子忽又复而望向前方,面无表情立于伞下,水眸微眯透露着危险。“他冒充了青衣阁的人。”她,正是青衣阁的主人——苏念。 撑着油纸伞的青玉愣了愣,顺着苏念的视线望去,那狼狈地逃脱着的青衣男子腰间挂着一枚刻有“青”字的蓝田玉。 苏念收回视线,“过后再解决,回京都要紧。”话一落地,不再观看,转身便走。 ——时隔七年的回归,那些以为她苏念死了的人,会是一副什么嘴脸,想想都觉得有趣呵。 青玉紧随苏念其后,两人撑两把油纸伞匆匆前行,雨水不断顺着伞沿滴落,林间两道倩影如同一幅写意画,令人陶醉。 “小姐。”青玉的声音有些兴奋,急切想要得到自家小姐的回应。 但好半响,才听到苏念懒懒地回应。“嗯。” “小姐马上就可以见到自己的亲人了!”青玉眼里透着欣喜,手中的伞都颤了颤,身上却还是没有淋上一滴雨,可见其内力之深。 同样在疾雨中未湿丝毫的,还有苏念,若内力深厚之人便能看见,苏念的身旁有一层与周围气息完全不同之气,这便是精妙的内力。 面纱下的樱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亲人?这具身体的本尊七年前被自己的亲妹妹推下悬崖已死,自己只不过借尸还魂的幽灵罢了,哪来的亲人。 不过既然占用了这具身体,她也要有所作为,帮愚蠢的本尊报仇才是。何况,她还有要寻找之人。 苏念突然停下脚步,青玉一愣。 顺着自家小姐的视线,青玉忽然看到刚刚那名负伤的青衣男子捂腹部伤口出现在前方,鲜血顺着他的脚流下,与雨水融合,流成一道蜿蜒水流流向两人。 青衣男子是寻着两道强劲内力追来,本以为会遇见世外高手,入眼的却是身形单薄的女子,大吃一惊,早已放弃了求救。 身后的黑衣人已经追来,青衣男子重新举剑抵抗,腹部鲜血直淌,手上的力道也是越来越小。 “住手。”声音清丽,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魅惑。 青玉心中窃喜,小姐终于肯出手相救了,只要小姐出手,青衣男子肯定就死不了! 交战的黑衣人没想到这女子会插手,动作稍稍停顿,而青衣男子已经支撑不住半跪于地,捂着腹部,痛苦不堪。 “识相的便速速离开。”为首的黑衣人狠狠道,口吻冰冷不带有一丝色彩,这是杀手死士才有的声音。 苏念垂下了眼,绝丽的面容依旧那般淡然疏离,“你们弄脏了我的鞋子。” 黑衣人一愣,低头一看,只见女子那锦色绣花鞋上染了些许血色。 “多管闲事,杀!”为首的黑衣人大喝一声,扔下青衣男子,举到向苏念而来,其他黑衣人见状,也都冲了过来。 苏念淡淡勾起嘴角,白色的面纱遮住一丝嘲讽,微微握了下手中伞柄,力道一转,伞随手动,顺着伞沿滑落的雨滴瞬时随苏念力道飞射出去。 那汇聚而成的雨滴犹如一把把利剑穿透每个黑衣人的心口,一招毙命。 黑衣躺在地上死不瞑目,根本来不及反击就被那些混着内力的雨滴杀死。 身负重伤的青衣男子瞪大了眼,没想到面前绝丽女子竟武功如此精深。 当目光瞟到苏念那只微微染了些许血红的鞋时,忽然明白——这林中地上的花草树叶和泥土难免沾脚,而苏念的鞋子却一尘不染、滴水未沾,必是用内力护着自己,在泥水雨水沾染鞋面的瞬间,便用内力反弹了出去。 而那抹血红,应是女子故意留下破绽,吸引杀手的注意才能一招致命。“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无论什么原因,女子都救了他。 苏念淡淡瞥了一眼青衣男子,未发一语,转身就走。青玉见此,也不敢多做停留,紧随其身后。 “姑娘,请留步!”青衣男子艰难喊出。 青玉有些不忍地放慢脚步,苏念回头瞥了眼青玉,正欲开口,那青衣男子却抓住机会朝喊道:“姑娘若肯将在下送回本家,鄙人许姑娘一件事,上刀山下火海,任姑娘差遣。” 苏念闻言秀眉一蹙,淡淡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你有什么值得我用的地方?” 青衣男子紧咬下唇,腹部血流不止,犹豫再三,咬了咬牙,道:“我乃怀王府墨影卫统领墨寒,难耐身受重伤,举步维艰,望姑娘好心送在下回府。” 怀王府?听闻怀王世子天纵奇才,文韬武略东曜无人可比,十岁经商,如今已手握云辰半边天的经济命脉。看来,以后真用得上青衣男子许下的一个承诺也说不定。 苏念目光扫过青衣男子腰间摇摇欲坠的蓝田玉,“好,我救你,记住你的承诺。” 墨寒忍着腹部的疼痛,点了点头。 苏念转过身,朱唇轻启,声音轻缓,“青奴。” “是。”凭空传来一个短暂又虚无的声音。 随着空气中传来一阵波动,一名青衣男子突然出现,腰间挂着一枚刻有“青”字的蓝田玉。“小姐。” 苏念淡淡应了一声,目光看向处于惊愕状态的墨寒,“将他送回怀王府。” 青奴垂首,“遵命。” ------题外话------ 乔乔带着新文来打滚求收啦啦。喜欢的请收藏么么哒 ☆、02.怀王世子,相府姨娘 云辰大陆,历经万年时代变迁,如今东曜、西夏、南楚、北漠四国鼎立。 其中以东曜国力最强盛,西夏、南楚其次,最次为北漠。 而东曜国中,最为权势一方的要数怀王。 怀王府。 被救活一命的墨寒处于昏迷状态,太医在他身上敷药施针,床旁站着一人。那人一袭锦袍衬着他与生俱来的尊贵,远山眉斜飞入鬓,黑眸清远高深,一根蓝色锦带将乌发束住,明明是凡尘之人,却给人无法亵渎之感。 那人的双眸,既仿佛可看穿尘世间纷扰,其又犀利得让人无所遁形,黑曜石般的眸子,孤傲深邃,捉摸不清。明明该是温润如玉的人,却隐隐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然。 这夺目的男子,正是人人敬慕的怀王世子,裴子墨。 御医施针到墨寒几处穴位,撵针片刻,墨寒方才幽幽醒来。 裴子走到床边,垂眸看着第一次受如此重伤的墨寒,声音清寒中带着玩味。“送你回来的男子,是何人?” 墨寒虽被一女子所救,但送他回来的却是一名男子。 “世子,墨寒不知那人身份,只知那女子武功高深莫测,而随后送属下回来的男子武功也是高超绝顶。”墨寒将自己心中所想如实道来。 裴子墨闻言面无表情地转身,唤来墨兰照顾墨寒,破空一阵波动,便不见了身影。 墨寒看着空空如也的房内,不免心慌,若世子知道自己答应了那女子以后帮她做一件事才得以回到怀王府,世子会不会认为他没用,从而弃用?摸了摸腰间,发现那枚为了不暴露身份仿制的青衣阁蓝田玉不知所踪,脑海中浮现那名送他回来的青衣男子的模样,惊呼——难道他们是真正青衣阁之人? …… 与此同时,另一地点,苏念和青玉已经抵达京都繁华地段的丞相府。 苏念目光冰冷地看着镶金边牌匾上硕大的“苏府”二字,胸口竟有一阵疼痛,她知道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只因痛苦的记忆。 七岁那年,生母忽然猝死,而她则被视为不详之人,丞相爹竟相信姨娘的谗言,认为她身上带有克死爹娘的邪气,在姨娘的花言巧语下,她被送往云木崖学艺。 云木崖是日月精华聚集之地,丞相爹认为,在云木崖历练七年定能洗刷她身上的邪气。 七年,她经历了历练,虽没成功洗刷所谓的邪气,却洗刷去了父女之情。 但可这并不是二姨娘的真正目的? 不!二姨娘一心想要坐上丞相夫人之位、将自己女儿扶上丞相嫡女位置的二姨娘怎么可能让她安然无恙地抵达云木崖?她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洗刷什么感情,而是直接要了苏念的命! 以送行为借口,二姨娘同庶女苏婉同去,至山崖时将其推下,因为苏念的死,21世纪王牌特工队队长苏念才可以生! 站在苏府门外,苏念勾起一抹冷笑,“青玉,敲门。” 青玉敲门片刻,朱红大门便被打开,一名长相猥琐的小厮探头探脑出来,上下打量着苏念和青玉,“你们谁啊,敲门干什么?”口气嚣张。 青玉道,“相府大小姐回来了,还不打开大门迎接?” 小厮愣了愣,“哪来的野丫头,竟敢冒充我们苏府大小姐,我们大小姐好好的在府里,你们又是哪冒出来的?” 青玉正要与之争辩,苏念却上前,一个手势,青玉乖乖闭了嘴。 面纱下,一抹轻笑,苏念难得的温和问小厮:“敢问,相府大小姐姓甚名谁?” 小厮鄙夷地看了苏念一眼:“连我们大小姐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赶来冒充,真不知天高地厚,你们记住,我们大小姐名叫苏婉,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说着,洋洋得意起来。 苏念微微皱眉,苏婉?从前的庶女如今成了嫡女?这事情好像有趣起来了。 “你是何时来府的?”苏念继续问向小厮。 小厮答,“来了两三年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苏念挑眉,一个在相府待了两三年的小厮把苏婉当成相府大小姐,看来这相府上上下下包括那个所谓的爹,都当苏念的存在吧? “将你们老爷叫出来,告诉他,他眼中钉的嫡女回来了,让那个鸠占鹊巢的庶女滚回原来的位置吧。”与刻薄的话语相反,苏念的笑容却是温柔似水,但那笑容却也让人不寒而栗。 小厮身子一颤,刚想大骂,却只觉得面前一阵无形压力将他压得死死,别说大骂,便是喘口气都难。 “何人在相府门外喧哗?”门内,突然传来一声中年女子的声音,那声音虽极力摆着架子,但难掩其狐媚之味。 只见,一名身着藏青色华服,头戴珍品翡翠头面,珠光宝气的贵妇被一大批丫鬟拥簇而来,那架势,不正是当家主母? “二姨娘,好久不见。”苏念声音淡淡,但语气中带着可轻被人易察觉的讽刺。 自从四年前被扶为平妻,蒋氏已经没听到人再叫自己二姨娘,下人尊称她夫人,庶子庶女喊她大娘,冷不丁地被人这么一叫,她不禁恍惚记起那人的女儿。 慌乱蔓延心头,蒋氏眼神犀利,恨不得把苏念身上盯出个洞。“哪来的贱蹄子,乱叫什么!”转眸又呵斥那名小厮,“敢在我相府门前欺诈,就该送进官府押入大牢施以重刑!跟她废话什么,快赶出去!” 那小厮脸色涨红,点头哈腰地说是,招手让人把苏念绑到官府。青玉愤怒地踢了那小厮一脚,疼得他哇哇大叫。 苏念目光冷淡,“二姨娘,我是苏念。”苏念顿了顿,走向蒋氏,贴近她耳畔,“七年前差点被你女儿害死的苏念……” 蒋氏闻言猛地瞪大眼睛,一把推开苏念,怒不可遏:“大胆!来人,给我把这个痴心妄想的贼人绑起来,送去官府!” 青玉平展双手,护在苏念身前,“谁敢动!” 苏念轻笑着拨开青玉的手,环顾四周慢慢变多的围观百姓,冷笑道:“二姨娘七年前将我送到云木崖学艺,答应七年后接我回府,二姨娘忘了吗?” “胡说!你……”苏念淡淡打断蒋氏的话,“二姨娘不去接我,还不让我自己回来吗?” 相府嫡女苏念早年丧母人人皆知,虽说七年过去已被世人淡忘,经苏念这么一提,倒是不少人记了起来。 蒋氏看着周围百姓鄙夷的目光,脸色微微发白,狠狠望向苏念。“笑话,我怎么会忘记,只是最近事物繁多,抽不出时间罢了。相府大小姐可不是想做就做的,你是哪来的乡野村姑,想飞上枝头做凤凰冒充我相府大小姐!” 好一个蒋氏!苏念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卷纸卷,“这是清风掌门亲笔书写的手札,证明我乃云木崖唯一的关门女弟子,姨娘不信可以派人到云木崖找师父验证。” 清风掌门是谁?天下人敬重的世外高人,岂是她蒋氏想见就能见到的?见到又怎样,这信是苏念临走前让清风掌门写的,不怕她去验明真假。 蒋氏一把夺过苏念手中的纸卷,打开看了几眼,笔法仙风道骨,却还是说服不了她。“清风掌门可是我等想见就能见到的,谁辨别这是真是假,不要拿这套来唬人!” “那,这个呢?”苏念似笑非笑地拿出云木崖弟子专有的魔天石所雕刻的腰牌,苍劲有力的“念”字十分显眼。 云木崖立派百年,在江湖中地位颇高,历无树敌,与世无争,魔天石仅云木崖顶峰所有,常年武林高手把手,腰牌不可能仿造,也无人敢仿制。 蒋氏眼冒火光,生生咽下这口气,笑得勉强,“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苏念,若是你盗了苏念的信物也不是没有可能。” 苏念淡淡道:“难不成阔别七年,二姨娘就不认得我了?” 蒋氏勾唇一笑,“常言道,女大十八变,你面带面纱,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不是相貌丑陋就是心虚!若是真是我相府的苏念,就该在云木崖乖乖等我派人去接,又怎么会迫不及待跑回京都?” 周围百姓开始指指点点,平常闺阁女子都不会随意出门,更何况是官家小姐,还从那么远的云木崖跑回来。 蒋氏不愧在苏念生母死后两年就被扶为平妻,看来除了那丞相爹的宠还是有点手段的。“女子不宜抛头露面在外,姨娘难道不知?还是二妹妹向来喜欢抛头露面?距离七年前送我到云木崖那日已过去两月之久,师父怕二姨娘忘记了,而我也已经足够资格出师,师父便让我下山回府了。” 苏念不给蒋氏再开口的机会,否则她也没把握今日能进相府的门,走近蒋氏,笑道:“二姨娘可认得我?” 苏念微微挑眉,芊芊玉手撩开面纱的一角,浅笑安然。小巧的唇水润亮泽,肤色白皙无瑕疵,仅露出一角都不难看出是个绝佳的美人,蒋氏看到那似曾相识的倾城之姿,吓得倒退几步,语无伦次。“夫人……夫人……” 心虚了吗?苏念放下面纱,笑道:“二姨娘,这反应可是确认我乃苏念了?” ------题外话------ 咳咳咳~这章我家子墨只素走一个过场,正式出场素过两章~~喜欢的动动手指收藏吧~~ ☆、03.初入相府,庶妹傻缺 蒋氏在丫鬟的搀扶下微微站稳,正了正神色,心想,她与苏念的对话内容不少百姓都听到了,自己刚刚那反应也太过明显,今日若是不让苏念进府,传出去对相爷名声不好,相爷往日里最是注重名声,相爷若是怪罪,自己这好不容易坐稳的夫人之位,可能就摇摇欲坠了。 思虑及此,蒋氏随即笑得和蔼可亲,亲热的握住苏念的手:“瞧这模样倒是像,先进府吧,等相爷回来再做判断,毕竟我不是你生母,认错也难免。” 这话说得圆润,不是苏念的生母,错认她是相府大小姐相爷也怪不了她,如果苏念真是相府大小姐,她不是生母,误以为不是,将苏念赶出去,也怪不了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苏念眼里划过一丝笑意,“二姨娘说的有理,爹确认了才放心。” 放心的是苏念,而不是蒋氏。 蒋氏僵硬地弯弯嘴角,笑着引着苏念进府,大门一关,蒋氏就变了嘴脸。“既然你说是苏念,就先自己回碧桐居吧,不管你是不是苏念,我都是苏念的继母,我这继母不好踏足原配的故居。” 苏念听着蒋氏特意咬重的“继母”和“故居”二词,怎么会不懂蒋氏言下之意是在提醒自己,如今她才是相府的夫人,倘若苏念进了府,吃穿用度都把握在她手里。 不想踏足,是不敢还是怕沾了已故之人的晦气。 “二姨娘出身将门世家难道不知原配夫人被休后娶的姨娘或原配夫人死后被扶为夫人,才算作继母吗?”苏念对蒋氏寸寸青白的脸色恍若未见,继续道,“二姨娘只是被扶为平妻,又无圣旨担保,说不定哪天,不小心就又成了姨娘。” 蒋氏正了正神色,冷笑道:“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吗?知道现如今我是相爷的平妻,还不唤我大娘,一口一个二姨娘像个什么话!” 苏念笑意更深,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嗯?在二姨娘成为平妻的几年光阴里,我都是师父教的,难道姨娘觉得师父教的不好?二姨娘这么快就确认我是相府嫡女了,还让我叫你大娘?” 蒋氏闻言手狠狠绞着手中的手帕,看来这个苏念不好对付……师父……清风掌门?“这哪的话呀,我又不是相爷,总不能见着个人长得像夫人就说是他女儿吧?你说你真是被送去云木崖学艺的苏念,这七年,你都学了什么?目无尊长吗?” “我学的是济世救人的医术,虽学艺不精,但也拿的出手,目无尊长?也得是个值得尊敬的长辈。”苏念声音平淡,早就洞悉蒋氏此话的试探之意,既然蒋氏想要害她,那她就给她个机会以为自己不会武功。 蒋氏听到苏念学的是医术,脸色笑意盈盈,目光还是透着一股轻蔑,“先滚回碧桐居吧,至于你是不是苏念,等相爷回来再定夺。”末了还轻哼了一句“麻雀也想变凤凰”。 苏念不以为意地看了蒋氏一眼,带着青玉跟着带路丫鬟回到碧桐居。 清幽雅致的院落座落在相府唯一一处竹林深处,小径两旁的花树不久前才被修剪过,碧桐居内一尘不染。 俨然她那个丞相爹经常派人来打扫,看来,这相府也不是没人在意她的。 苏念皱了皱眉,穿越过来记忆就不完整,她只能通过那些残缺的记忆了解自己的身份,再慢慢摸索。 “小姐,这屋子很干净,我都不用再打扫了。”青玉关上门环顾四周后兴奋道,本来她就懒,这屋子不用打扫正好。 苏念没有理会青玉,拿出一把通体洁白无瑕的玉扇细细擦拭,心里划过一抹惆怅。慕岩,难道这里就是你说的,我该去的地方吗? 青玉见苏念又在对着这玉扇发呆,不禁问道:“小姐,你的那位故人到底是谁啊?” 是谁?搭档,朋友还是亲人?“一个类似亲人般存在的朋友。” 青玉撇撇嘴,还想说些什么,碧桐居的门就被人踹了开来。“那个冒牌货在哪里!” 来人一身烟柳绿罗纱,精致小巧的五官,秀气的眉眼间显露的怒气格格不入,只带了一个贴身丫头,十分倨傲地走到苏念面前,“你就是那个冒牌货?” 苏念不动声色地收好玉扇,“你是谁。” “我是相府二小姐苏月,你又是哪来的冒牌货!”苏月傲气十足地看着戴着面纱的苏念,刚才蒋氏来跟她说有人回相府认亲,极有可能代替苏婉成为大小姐,自己就要退到三小姐的位置上了,她可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苏念微微打量了一下自称二小姐的苏月,淡淡一笑。“你左一句冒牌货,右一句冒牌货,我冒充了谁?” “自然是我相府大小姐,就凭你这乡野村姑也想飞上枝头做凤凰,痴心妄想!”苏月秀眉紧蹙,仿佛跟苏念有深仇大怨一样。 苏念冷笑道:“怎么,是怕我抢了苏婉的位置,还是怕我回来会让你地位变得更低?” 苏月闻言目光变得更凌厉,随即又指着苏念的面纱道:“你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一个丑八怪还妄想入住相府,真是可笑!” 苏念目光直射一脸小人像的苏月,这苏月胸大无脑地受了蒋氏的教唆,来这找她麻烦,“你又没见过我的容貌,又怎知我容颜丑陋,就算我丑,难道相府的女儿是靠美丑来判定的?无关血缘?” 苏月这才正色地看着苏念,弯弯的细柳眉,水盈盈的杏目透出灵慧的光泽,看着十分顺眼舒坦,就是不知那面纱遮盖下的脸到底是何等姿色。 眼眸一转,苏月轻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摘了你的面纱,我年幼时也是见过夫人的,定能看出你是不是爹的女儿。” 苏月比起蒋氏还是太嫩了。 这话理不通的言语令苏念弯了弯嘴角,淡笑着应着。“好啊。” 纤纤玉手捻住面纱的一角,微微一揭,面纱飘飘落地,苏月目不转睛地盯着苏念的脸。 ------题外话------ 喜欢的亲们动动手指收藏吧,这本书绝对素肥肥哒~~ ☆、04.庶妹动手,推波助澜 女子容颜绝美,肌肤欺霜赛雪,朱唇若樱,琼鼻似玉小巧挺立。看那秀气灵性的眉眼本以为苏念容貌顶多算是秀气,谁料这五官拼凑在一起竟是倾城之姿,还隐隐透着不染尘世的空灵。 苏月掩下心里泛起的嫉妒,苏婉本就比自己要美,这苏念更是比苏婉还要美上三分不止,若是让苏念进了府,自己更无出头之日了。 “长得倒是不错,咳咳,这屋子怎么连茶水都没有,去给我倒水。”苏月转眸看向自己的丫鬟。 那小丫鬟收到苏月的眼神示意,摆摆头。“小姐,奴婢对碧桐居不熟,不知道去哪里弄茶水啊。” 苏月满意的笑了笑,又看向青玉,眼神高傲。意思很明显,让青玉带着那小丫鬟去。 青玉本想拒绝,苏念却笑着开了口。“青玉,带她去。” “小姐……”青玉知道苏念不想让相府的人知道她会武功,定然不会贸然出手,若是苏月趁自己不在对苏念不利…… 苏念又怎么会不知道青玉心中所想,微微蹙眉,目光变得寒冷。“去。” “是……” 青玉一步三回头地领着那个丫鬟退了出去。 苏月微微轻舒一口气,宽大的袖袍中的手紧握着一把匕首,那是蒋氏给她的,说是如果能诱得苏念摘了面纱,便毁了她的容,让她无法见人。 本来她还在胆怯,可是苏念的容貌让她深深感到了危机感,不为蒋氏的吩咐,为了自己她也不能让苏念见到爹。 苏月压下不断涌出的害怕和紧张,一步步靠近苏念,笑道:“你真是苏念?” 苏念对苏月的小动作恍若未见,侧过脸看向窗外,淡淡道:“如假包换。” 苏月见苏念此时并没有看着自己,感觉机会来了,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紧,飞快地划向苏念的侧脸,见苏念露出痛苦之色,转而又往另一边脸划了两刀。 看到苏念疼得蜷缩着捂着脸,苏月手中匕首颤抖,吓得花容失色。“我……我不会让你进相府的!我……我……你……不是我干的,不是……” 话音未落就扔下匕首飞快地跑了出去。 本来还捂着脸的苏念褪去痛苦的神色,面无表情地看着苏月仓惶落跑的背影,手轻轻抚过那几道伤口,“嘶……” 不疼是不可能的。伤口不深,但是很长。 蒋氏得知自己学医不学武后旁敲侧击威逼利诱让苏月来毁她容,而不是让苏婉来,是怕连累苏婉吧。 毁了容苏念就没脸见人了,更别说见丞相了,就算苏念顺利回了府,做回大小姐,女子容貌被毁,还能有什么好光景。 青玉闻声赶回来,一进门就大叫:“小姐!刚刚我听到喊声,怎么了……”青玉看到苏念被毁的脸,连忙跑过来,“小姐,这……” 看到青玉快要哭出来了,苏念忍着疼笑了笑:“放心,没事,明天就好了。” 青玉心疼地看着苏念的脸,声音哽咽:“小姐……你的脸……” 苏念淡淡地看着滴落地面的几滴血,摇摇头。“没事。” 她的脸,会好的,但是得要到见到她的丞相爹后再好,否则怎么回蒋氏和苏月一份大礼。 晚,相府正厅。 丞相苏兆成和几位姨娘还有庶子庶女在正厅吃饭,一名小厮却来报。“老爷,碧桐居那位姑娘想请郎中。” 苏兆成顿了顿,反应过来愤怒地摔了碗筷。“碧桐居?什么姑娘,我不是说过除了打扫,谁都不许进去吗!” 蒋氏却把注意力放在那名小厮身上,她明明吩咐了府里的奴才闭紧嘴巴,谁都不许提苏念进府的事,也不许帮苏念做事传话,尤其是在相爷面前。 而苏念毁了容,定是不敢出来见人的,过段时间她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苏念送出去或者解决掉。现在倒好,这小厮竟然违抗她的命令。 那小厮对蒋氏吃人般的目光恍若未睹,跪在地上朝苏兆成磕头道:“老爷息怒,小的只是传话的,况且……那姑娘……” “那姑娘怎么样?”苏兆成脸色黑着,显然是对别人踏足碧桐居十分恼怒。 “那姑娘极有可能是大小姐啊……”小厮颤抖着身子。 苏兆成闻言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蒋氏一听,心知苏兆成暂时没想到离家七年的苏念,连忙见缝插针。“老爷别听这厮胡说,真是太久不整顿这府里都混进不懂规矩的下人了。” 苏兆成本想呵斥那小厮,却被一道清丽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二姨娘这是要瞒下我回府之事?” 来人一身白衣罗裙,白纱遮面,眉若弯月眸似星辰,看得苏兆成浑身一震。“碧桐……” 苏念看到蒋氏不可置信的目光和苏月颤抖的身子勾了勾嘴角,才转而看向苏兆成。“爹。” 听到这个词,苏兆成眼里满是震惊,眼里深藏着的某些情绪翻涌着,沉入眸底。“你是……苏念?” “是。”苏念挑眉,原来她娘就叫碧桐啊。不过,苏兆成眼里震惊后面瞬间而逝的不明情绪她可没放过,看来,这具身体的秘密还有很多。 苏兆成欣喜若狂,走到苏念面前上下打量,“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 蒋氏再也忍不住站起身子,同时按住苏婉的肩膀不让她站起来,示意她稍安勿躁。“老爷,怎么能凭一面之词和相似的眉眼就确定她是碧桐姐姐的女儿啊。” “是啊,爹!”苏婉和苏月对望一眼,齐声道。 苏兆成微微皱眉,厉喝道:“就凭这双像极了碧桐的眼睛,我都料定她是念儿!” 这双眸眼,和他的碧桐几乎一模一样。 苏婉和苏月顿时噤了声,苏婉愤愤地看向蒋氏,蒋氏连忙以帕抚面,哽咽道:“碧桐姐姐走的早,念儿已离府七年之久,老爷这么武断地认为这姑娘是念儿,若是不是,岂不是叫真正的念儿伤心。” 苏兆成突然觉得今日的蒋氏十分呱噪,正欲怒斥,苏念却一把摘下面纱,本该白皙细腻的瓷肌上的疤痕一览无余。“二姨娘,可看清楚了?” 那张与心爱之人五分像的脸上此时挂着三条刚结痂不久的丑陋疤痕,苏兆成怒气顿时蹭蹭往上冒,“谁干的!” 蒋氏被这样的苏兆成吓了一跳,苏兆成向来温和有礼,鲜少对除了碧桐居和那个女人以外的事动怒。原以为分离七年,对苏念这个女儿该是没有什么感情的,看来非也。 蒋氏这样想,苏念可不觉得,她知道苏兆成是深爱着自己的生母的,看见这张相似的脸被伤成这样,必然动怒,所以她就是要扯下面纱,让丞相爹动怒。 苏月听到苏兆成如此愤怒的质问,桌布下的手用力攥紧衣裙,当时怎么就那么没头没脑地给蒋氏做了侩子手呢?!这下可怎么办…… 苏婉起身缓缓走到苏兆成身旁,倒了杯茶递给苏兆成,笑得温婉乖巧。“爹,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苏兆成看了看这个向来乖巧懂事的女儿,怒火消了一点,却听苏念轻笑道。“苏婉,这些年过得可心安理得?” 苏婉眼里划过一抹怨恨,很快又笑靥如花。“劳烦姑娘惦记,苏婉可不确定姑娘是否真是苏念姐姐。” 。 ☆、05.心疼女儿,疑似有秘 “婉儿,什么意思?”苏兆成疑惑。 “婉儿当年也随母亲送姐姐到云木崖,爹可还记得回来之时换了一辆马车?”见苏兆成点点头,苏婉又接着道,“那是因为马车不幸摔落山崖,姐姐当时为了我与娘能活命,奋力将我和娘推了出来,马车摔落山崖……” 说罢苏婉便哭着跪了下来,“求爹爹原谅这些年的欺瞒,是婉儿胆小,怕爹震怒,这么多年不敢向爹道明真相。” 苏念眯眯眼,苏婉这是在阻止她回府呢,说得自己为了救她们母女义勇愤慨的。换马车这件事是苏婉返程时做的苏念不可能知道,看来蒋氏和苏婉早就做好了打算防止苏念七年后回府。 苏兆成心里满是疑惑,苏婉向来乖巧不会说谎,可苏念又长得如此像心爱之人……蒋氏也连忙跪下,“老爷,是我没好好照顾念儿,怕老爷责罚才隐瞒这么久……” 母女齐上阵,声泪俱下,真是下足了本。 苏兆成虽没有动摇,苏念却不能让那母女俩在苏兆成心里种下疙瘩,“苏婉,你怎么就确定我不是苏念?还是你十分肯定当年的我死了?” “那是自然,那山崖那么高。”苏婉泪眼朦胧中闪过一抹诡谲。 “我当年不过七岁女童,”苏念冷笑一声,“居然能推得动你母女俩,真是够奇葩。” 蒋氏正欲反驳,一语惊醒的苏兆成却怒斥苏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母女俩打得什么算盘!我的女儿我会看错?说,念儿的脸是谁划的!” 苏婉这个女儿平时看着乖巧,心里那股子野心怎么瞒得过他这个亲爹!不就是怕苏念回来,她就没地位了吗。再看苏念那张脸,与碧桐有五分像,却没有碧桐的温婉。 再这样下去,这么多家丁奴仆看着,苏婉未必下得来台…… 而此刻,几道疤痕让那张脸变得微微狰狞,苏兆成心里针扎般难受。 苏念目光放到苏月身上,见苏月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嘴角微微上扬,又望向苏婉。“这府里还有谁能随随便便就踏进碧桐居。” 府里掌事的是蒋氏,她若是要进去除了苏兆成无人敢阻拦,而苏婉身为蒋氏唯一的女儿,自然是也没人敢拦。 感觉到苏兆成投来的质疑的目光,蒋氏用手帕擦了擦眼泪,“老爷,妾身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 “没说你啊,是苏婉。”苏念随即微微一笑,那伤疤看起来有些狰狞。 苏婉愣了愣,眼神半眯,小嘴紧咬,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爹……” 苏兆成此时只觉着怒火中烧,哪里还看的见昔日疼爱的女儿这副可怜样。“我看我是太惯着你了,竟做出如此……来人,把大小姐……不对,从今日起你便是相府二小姐,念儿回来了,你本就该是相府二小姐!来人,把二小姐关进佛堂,面壁思过三天,罚抄《女戒》《礼仪》三百遍!” “老爷!”蒋氏可舍不得苏婉到佛堂去受苦,一把扯住苏兆成的袍摆,“老爷!婉儿年少不懂事,怕被念儿抢了爹的疼爱才会一时糊涂啊!” 眼看苏兆成坚信是苏婉划伤的苏念,蒋氏便随机应变,先背了这黑锅,用苏婉害怕父爱被分割来搪塞。 苏兆成心里一软,嘴上却还是语气不好。“罚抄一百遍,面壁思过一天!” 话落便甩开蒋氏,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苏念,走了出去。 苏兆成对苏婉还真不是一般的疼爱,那眼神,欲言又止…… 明明可以严惩苏婉,却一句话就心软,早在提到马车的时候苏念就看出来了苏兆成是不想苏婉捅出当年的事的,这惩罚看似已经史无前例,实际上,不过是防着苏念再追究下去。看来这个爹,有秘密。 苏念微微冷笑着看着苏婉被带下去,无视蒋氏杀人的目光,也随即走了出去 休息了两天,苏念准备调查那块仿制蓝田玉的出处,这怀王府的墨影卫冒充青衣阁的青衣卫暂且搁置不理,毕竟怀王府在京都又跑不掉。 那块蓝田玉,仿制得跟真的几乎没什么差别,如果不是苏念或者青奴,也许还真没人看得出来是假的。留着那仿制之人,终会是麻烦。 “青玉。”苏念轻轻唤了一声。 青玉连忙将面纱递给苏念,一脸疑惑不解。“小姐……你的脸到底怎么好的啊?” 一面白纱遮住苏念那完好如初的赛雪肌肤,“秘密。” 被划伤的第二天苏念的脸就好了,青玉就开始问她怎么回事,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两个字——秘密。 本来不死心还想继续追问,感觉到苏念看过来的眼神里有了不悦的情绪,青玉只好撇撇嘴,乖乖跟在苏念身后往相府大门走去。 苏念本想从大门出去,又想着这府里下人都还没把她这个大小姐看在眼里,现在也没时间去立威,往大门出去太引人注目。这样想着,苏念便伸手拉住青玉,青玉还没反应过来,身形一晃便身处相府外的小巷中。 “小姐,走着去?” 苏念淡淡瞥了一眼青玉,眼里噙着笑意。“你爬着去也可以。” 青玉乖乖的闭了嘴,苏念勾唇一笑,京都宝玉轩,玉石质地皆上乘,雕刻工艺精湛,放眼东曜甚至是云辰,都无可比拟。那仿制蓝田玉牌,最有可能出自宝玉轩。 不知不觉来到京都最繁华地段,宝玉轩的牌匾已映入眼帘。站在石桥末段石梯上的苏念微微一笑,正想走向离着不远的宝玉轩,忽然人潮涌动,本来不是特别拥挤的街道一下子聚集了很多人。 苏念蹙眉,“青玉,怎么回事。” 低她几级阶梯的青玉连忙揪住一个往人群聚集处跑的老伯,问道:“老伯,这怎么回事啊,方才还没那么多人的。” 老伯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目光看了看青玉,“七年足不出户的裴世子出门了。” “裴世子?” “是啊,裴世子七年前莫名受了重伤,一直在府里养伤,拒绝来客探望又闭门不出。”老伯说着说着,眼里光亮更甚,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涌向裴世子的马车,也不顾青玉还要不要继续问,也奔着人潮去了。 青玉面露无奈的回过头来,“小姐……” “裴世子名下产业遍及天下,每年救济不少贫苦人家,这老伯应该也是受过他恩惠之人。” 青玉点点头,目光被人潮中央的豪华马车吸引。“好漂亮的马车啊,可惜人太多,只能从缝里看到那么点。” 苏念顺着人群看去,百年难遇的水沉木做成的通体暗棕色的马车,车蓬顶一粒拳头大小的海南夜明珠。蓬周是飘逸的水蓝色流苏,一袭深海蓝的帘布遮住所有人探究的目光。 马辕上的怀王府墨影卫统领墨寒身着墨黑衣袍端坐着,手中握着银色的赶马小皮鞭,一脸正色,与那天的狼狈不堪全然不同。 苏念目光淡淡,声音清冷。“挡路。” “小姐,你说什么?”青玉疑惑不解苏念突如其来的话。 ------题外话------ 接着卖萌打滚求收藏,求追文么么扎。 ☆、06初见子墨,风华绝代 苏念淡淡一笑,“怀王世子挡路了。” 青玉不禁额冒三条黑线,世人敬仰的怀王世子到了小姐这就成了挡路的路障?! 再次望去,墨寒已跳下马车,伸手挑开那阻挡人们视线的帘布,露出锦色衣袍的一角,众人更是兴奋地把头探得更高。 一袭锦袍立于人群中央,身材颀硕挺拔,锦色的衣袍衬得他儒雅冷清,苏念淡淡望去,视线落在他俊美的脸庞上,只见他薄唇半抿,鼻梁英挺,狭长的眸子如一汪深潭琢磨不透,目光淡淡若有似无地扫过苏念所站的位置。苏念心惊,她以前认识怀王世子吗? 人群渐渐向裴子墨所在之处聚拢,苏念瞥到宝玉轩空荡荡的门前,朝青玉道:“往那走。” 青玉点点头,跟上苏念的脚步。 裴子墨收回视线,嘴角噙着浅笑,七年了,她回来了。 一踏入宝玉轩,映入眼帘的是无数雕工精致的玉石,琳琅满目的美玉让见过不少珍品的苏念都微微神动。 “小姐是要买簪花还是其它首饰?”一见苏念踏进门,立马有人来招呼,看那样子,长袍中年人,应该是掌柜的。 苏念目光淡淡,笑道:“宝玉轩素来客如流水,此时怎么这么冷清?” 掌柜的有些奇怪的看了看苏念,但还是笑得谦和有礼地回答。“小姐不是京都人吗?来时也该看到怀王世子出现在宝玉轩不远处了吧?连挑着首饰的客人都跑去看世子了。” 苏念闻言不可置否地笑了笑,见四下无人,便放轻了声音。“小女子有要事相谈,可否劳驾掌柜的坐下来商谈?” 掌柜的似乎在考虑,眼前的女子清丽脱俗,虽面纱遮脸却不难看出必是美貌如花,看打扮也是大户人家的闺女,能有什么要事?打量半响,“好,麻烦小姐随我移步。” 苏念点点头,跟在掌柜的身后,走到进来时看到的一袭珠帘,谁料珠帘后竟是通往二楼的玉石阶梯。 连楼梯都用玉做,这宝玉轩的主人该有多富有?不知比起经商奇才裴世子怎么样……苏念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惊了惊,微微蹙眉。 总共也就十几级阶梯,蜿蜒来到一处类似现代银行VIP室的厢房。“小姐,请坐。不知如何称呼?” 苏念坐到左侧的椅子上,轻轻吐出一个字。“苏。” “苏小姐,”掌柜的随后坐在右侧的椅子上,“不知有何要事?” 苏念目光闪闪,状似无意地扫过矮桌上用作摆设的白玉仿制牡丹花品。“宝玉轩是不是每个雕刻师傅都如此厉害,这牡丹跟去年南楚相赠我东曜的极为相似,难辨真伪啊。” “可是那本是两朵的玉牡丹被年幼的皇子打坏了一朵,皇上心疼如此精品,这是雕工最精湛的师傅奉皇上之命仿制的,师傅做好这个觉得不太像,复而雕了朵更美的。这朵也不能浪费啊,就摆在这了。”掌柜的一时也摸不清苏念到底要干什么。 苏念微微一笑,虽然隔着面纱别人看不到。“那可否请那位师傅帮我仿制一块玉品?” 掌柜的闻言和善地笑了笑,“不触犯东曜律例、皇家威严的都可以,只是价钱有点高。” 无论怎样掌柜的都是谦和有礼的,而仿制品只要不是冲撞天家的他宝玉轩都敢接。看来这宝玉轩背后的主人不仅将员工调教得谦谦有礼、温和待客,身份背景也该是厉害角色。 想到这,苏念可没打算退步,笑了笑,伸手从袖中拿出那块蓝田玉。“我想仿制这个。” 掌柜的看到那块玉,眼里划过一抹惊讶,虽然不明显却还是被苏念捕捉到了。“怎么?” 掌柜的拿起那块蓝田玉左看右看,又摸摸,笑道:“小姐,这是青衣阁的东西,小店不接江湖中人的活。” 苏念心里微微冷笑,不接还是看出了什么?正想发问,厢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掌柜的没想到谁会这么大胆随意上到二楼还打开房门,站起身来正想把那人带到隔壁去训训,毕竟家丑不外扬,谁料来人竟是…… 那袭锦衣再次映入眼帘,苏念心里竟会涌上一股莫名情绪。 “世子!”掌柜的恭敬地作揖,这可是当今风云天下的裴世子啊。 苏念微微蹙眉,还是站起身福了福身,“见过裴世子。” 狭长的眼睛俊美的眉,裴子墨生了一副人神共愤的俊颜。“嗯。” 苏念以为裴子墨应该是走错厢房了,毕竟这样身世显赫的怀王世子来宝玉轩定是奉为上上宾的,这种情况应该就是走错厢房了。 气氛僵硬了半响,裴子墨看都不看二人一眼,径直走到刚刚掌柜的的位置旁的雅座坐下,墨寒紧随至他身旁站着。“你们之前在谈什么,继续,当我不存在。” 掌柜的尴尬地笑了笑,“苏小姐,请。” 苏念一向心淡如水,此时不知为何竟有些恼怒。当他不存在?一尊大佛坐在这让她怎么当他不存在而继续打探仿制蓝田玉的事! “既然世子来了,定是有要事,那我就不叨扰了,告辞。” 面无表情的墨寒听到苏念这句话心里松了一口气,如果再继续待下去,裴子墨难免会知道他和那女人的交易,他也没办法继续装不认识了…… 不是说话不算话,是不能被裴子墨知道自己那么无能。 裴子墨薄唇紧抿,眼底深藏一抹笑意。“姑娘看到我来就要走,怕我?” 苏念秀眉微皱,淡淡一笑道:“世子风华绝代,惊为天人,小女子爱慕都来不及,怎会怕?” 传言怀王世子虽天纵奇才,但待人冷漠,甚至对自己的亲生父母怀王夫妇都冷淡如宾。素来言语不多,怎么管她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女子的去留。 “那就继续。”裴子墨声音冷淡,甚至带着不可置否的威严。 摸不清这位世子爷玩什么花样,苏念咬咬下唇,“没什么大事,还是不打扰裴世子的要事了。” 苏念不等裴子墨再开口,瞥了青玉一眼,两人微施轻功,身形一动便来到厢房门前,苏念正欲伸手打开门,眼前白影微闪,裴子墨已先她一步摸到门闩。 “世子何意?”苏念后退两步,将二人距离拉开,眼里冷意森森。 裴子墨神色淡淡,声音竟也是有股冷意。“无意。” 无意干嘛不让她出去?苏念素手一转腰身一侧,来到裴子墨身侧握住门闩,裴子墨另一只手转而拍向苏念快要打开的门闩。 苏念轻笑,随即松手,纤纤玉手推了裴子墨的手一把,厢房木门应声而碎。 裴子墨面露冷然,竟然借他的内力把门震碎…… ------题外话------ 子墨终于粗线了,七年了,念念才强势回归,么么哒,哈哈~ 乔乔决定还是按原来的每日下午六点左右更新,么么哒,首推会加更! 还是卖萌打滚求收藏! ☆、07.皇后宫中,当年之事 苏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见青玉已站在自己身后,笑道:“多谢世子不再为难,告辞。” 裴子墨眼看着苏念走出门,走下楼梯,眼里染了几分笑意。 苏念刚下楼,就看到宝玉轩大厅里一群人以一名暗红色宫衣的太监为首站的十分整齐,一见到苏念那为首之人先是疑惑,然后是看了看手中的宣纸,笑道:“姑娘可是丞相府的苏念小姐?” “嗯。”苏念淡淡回应。 那太监随即笑道:“给苏小姐请安了,咱家是皇后娘娘身边的魏公公,特奉娘娘之命来宣小姐进宫叙叙旧。” 皇后?她跟皇后又有什么旧可叙? 魏公公见苏念不作回应,又补上一句。“皇后娘娘想跟小姐谈谈苏夫人的事。” 苏夫人自然指的是苏念的生母,苏念一直觉得当年生母的死有蹊跷,也许皇后就是一个突破点……“好,我随你们去。” 魏公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便有宫人走上前来引着苏念走到一辆华美的马车前。而青玉一直跟在苏念身后,到了马车前却被拦了下来。“姑娘止步。” “青玉是我的贴身婢女。”苏念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魏公公自身后追上来,讨笑道。“苏小姐见谅,皇后娘娘指明只见苏小姐一人。” 皇后到底有什么目的……宫里都是些太监宫女,她是丞相之女,虽然还没多少人知道,但皇后也不敢把她怎么样,就算是有事,皇宫守卫森严,也奈何不了她! “青玉,”苏念转眸对青玉一笑,“你先回府,我去去就回,如果爹等不及让他先用饭吧。” “是。”青玉虽不愿意,也垂首应了。 魏公公再次哈了哈腰,苏念微微点头,上了宫里的轿子。“回宫!” 宝玉轩二楼窗口某人看着渐行渐远的一行人,嘴角染了几分笑意。 东曜皇宫占地面积广,建筑富丽堂皇,无不彰显着这个国家的富有,朱墙璃瓦,贴金饰银,华丽贵雅。 苏念放下轿子上的小窗帘布,收回视线,不禁捂住心跳微微加快的胸口。怎么会有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来不及多想,轿子就已经晃晃悠悠地抵达了东曜女人都梦想着的地方——凤霞宫。 琉璃金瓦,雕梁画栋,镶金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凤霞宫”三字,还未靠近就感到一股庄严高贵席面而来,苏念蹙眉不语。 魏公公命宫女引着苏念往里走,自己则先行一步进去禀报。“娘娘,苏小姐带到。” 华丽的宫殿中央是一袭北漠进贡的羊毛绒毯,再往前看是金绒丝被铺垫着的金座美人榻。榻上之人面若桃花,一身耀黄凤凰袍,牡丹髻上八支金凤凰宝珠簪,虽已年近中年,风韵犹存。尤其是那双透着慵懒的凤眸,撩人心怀。 慵懒中透着妩媚的凤眸微开一条缝,朱唇轻启。“来了。” 苏念接到魏公公的眼神,微微褔身。“皇后娘娘万福。” 皇后看着苏念脸上的面纱,微微蹙眉,“怎么戴着面纱,本宫不能看你的脸吗?还是本宫不配?” “皇后娘娘恕罪,”苏念再福了褔身,“臣女前几日不幸容貌被毁,实在是难以见人,不敢污了娘娘凤眼。” 皇后伸手,身旁的大宫女立马会意地将皇后扶坐起来,撤下薄被,递过来一杯清茶。“娘娘。” 皇后媚眼微斜,接过精致的青瓷茶盏,目光潋潋。“你是苏丞相前几日回府的女儿,苏念?” “是。”苏念腹诽,明知故问,不是的话让我进宫做什么。 皇后定眼打量着苏念,尤其是那双灿若星辰的眸让她颇有股故人再现的感觉。“本宫听闻你消失了七年之久,突然回来,身份还有待查证。” “娘娘多虑了,”苏念微微低头,眼里一闪而过的冷意,“臣女并非无缘无故消失七年,而是被送出府学艺,也不是突然回来,是姨娘七年前允诺臣女七年后要将臣女接回却多月无动静。” 苏念顿了顿,这意思已经够明显,大宅里的曲曲扭扭,皇后也该是过来人。“家父都已确认臣女的身份,皇后娘娘还想查证什么吗?” “那是本宫多虑了,”皇后凤眼微眯,勾唇一笑,“苏丞相的女儿,还没一个像你这般敢反驳本宫的。” 苏念低头不说话,她不能回应皇后这挑拨离间的话,都不知道皇后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皇后由着宫女扶着自己站起来,缓踏莲步来到苏念面前,修长的玉指轻轻翘起苏念的下巴。“你说,这面纱下藏的是怎样的一张脸?” 这声音魅惑得蛊惑人心,引得苏念微微蹙眉,“娘娘邀臣女不是叙旧吗?” “嗯,也是。”皇后微微一笑,收回挑着苏念下巴的玉手。 优雅地一个璇身,坐回贵妃榻上,宫女搬来一张软座,苏念也不矫情,悠悠坐了下来。 “你娘啊……”皇后眸里情绪不明,“当年可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啊,多少英雄豪杰甘之如饴。” 苏念眉头一皱,皇后没事提这个干什么…… “我跟你娘也是闺中密友,”皇后没有再自称本宫,是以平常人的心思身份来说这句话,“你刚出生那会儿,本宫还去看过你呢,肉嘟嘟的,米分米分的。” 不知为何苏念就是被皇后这魅惑的声音和一脸笑意慎得冷气森森的。“娘娘到底想说什么。” 皇后微挑眉角,“本宫自当年初见你婴儿像就觉着十分心喜,便与你母亲定下了娃娃亲,许你及笄之日太子妃之位,如今你已十四有余,还有不到一年便是及笄,该做准备了。” 苏念水眸潋潋,不知道什么情绪。她怎么也没想到,皇后找她会是因为这个事。娃娃亲……七年离府怎么可能知道,就算之前生母提过,她穿越来时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最近的一些零星片段,谁知道这娃娃亲是真的假的。 如果是假的,皇后有何目的? 敛了神色,苏念微微一笑。“娘娘所说,臣女并不知情。臣女当年尚且年幼,家母尚在人世之时也并未提起,所以臣女不知此事真伪。” “本宫身为六宫之主,怎会出言虚假?” “娘娘误会了,”苏念微微褔身,“毕竟事关终身大事,念儿不得不谨慎。” 皇后敛了笑容,眼神凌厉,步子缓慢地走向苏念。 ------题外话------ 唉,心累,赛赛。 ☆、08.难毁婚约,太子渣男 凤眸微转,语气倨傲。“本宫贵为国母,太子身为东宫之主,将来的皇帝,难不成你一个官家女还看不上太子妃之位!” 软的不行来硬的了?苏念眉眼不动,声音泛冷。“皇后娘娘身为国母,难不成还要逼臣女嫁与太子为妃不成?太子的太子妃无人愿作不是?我不过回府几日娘娘就寻思这个,若是真有娃娃亲为何七年前娘娘未曾阻拦相府姨娘送我离府?” 皇后站着,苏念坐着,这种被居高临下的感觉让苏念很不舒服,索性也站了起来。“在这七年间,娘娘也未曾派人寻过我。” “本宫久居深宫,连你娘去世的消息都是她已故三月之后才得知,怎会知晓你被送出相府。”皇后一脸慵懒,仿佛刚刚的威严只是苏念的错觉。 “娘娘,太子到来了。”刚刚退出去不久的魏公公火急火燎地跑进来,跪安道。 话音未落,一身黑袍的太子夜天栩跨步走来,胸前四爪飞舞的龙纹彰显着他尊贵的储君身份。剑眉英气逼人,五官与皇后有三分相似,身上的冷冽气息莫名给人一股寒意。 “母后。”夜天栩声音冰冷,眼里隐隐可见火光窜动。 “栩儿来了。” 苏念微微侧头,显然对这个太子爷没多大兴趣。注意到苏念这个小动作的夜天栩脸色更冷。“母后,这婚约是怎么回事。” 刚刚他一到门口就听到自己的母后一副赶鸭子上架的语气,逼这个女人嫁给自己,他堂堂东曜储君,还得逼人出嫁?笑话! 皇后轻拍夜天栩的肩膀,笑道。“那是母后在你年幼时与丞相原配夫人定下的娃娃亲。” “皇后。” “母后。” 二人同时开口,夜天栩一眼看过去,定眼一看,只见那女子身影单薄,白纱遮面,明眸秀眉,超脱世俗的孤傲美。 苏念并没有注意到夜天栩此时此刻正看着她,而是看着皇后明媚的脸,“皇后娘娘莫非是找不到女子做太子妃,太子就非要臣女不可?” 夜天栩明知道苏念这是激将法,却还是遏制不了心头涌上的怒气,阴沉沉的面孔多了几分怒色。“不过是丞相之女就如此狂妄,我东曜丞相就是这样育人的吗!” “我七岁离府,放任自由,自然比不得太子多年身处宫中在皇后娘娘的庇佑下养尊处优来得尊贵有教养,太子这般瞧不起人的性情臣女高攀不起。”苏念把目光转向夜天栩,满眼嘲讽。 她就是要他们沉不住气,这婚约她绝对不承认。 皇后微微一笑,伸手握住苏念白细的手,浅笑道。“念儿莫气,栩儿性子过于冲动了。” 皇后果然是沉得住气的狐狸,苏念这样说她的储君儿子都能笑靥如花地对待苏念。 “自是不气,所谓蛇鼠一窝,娘娘如此善待我,太子必定也是如此,只是一时气急罢了。”蛇鼠一窝本就不是什么好词,这样一说就顺带也将皇后贬了一顿,苏念眉眼弯弯,尽是笑意。 皇后又怎么听不出苏念的贬低,手上的力度微微大了些,“念儿如此知书达礼便好。” 夜天栩大步走过来,一把甩开皇后握着苏念的手,“母后!” 他堂堂东曜太子,一国储君,还得为了个太子妃这样卑微?! 皇后怕夜天栩再说出什么,连忙把夜天栩扯到一旁,魅惑的声音压低得有些咬牙切齿。“想要稳坐太子之位,在你父皇百年之后顺利登基,就必须娶她做太子妃!” 夜天栩愣了愣,硬生生吞下这口气,转过头走向苏念。“刚才是本宫不对,待你及笄之日,定当厚礼相娶。” 苏念蹙眉,她内力深厚,自然是听到了皇后和夜天栩的对话,为什么一定要娶她才能坐稳太子之位?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渊源……看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深究。 “太子可是听清楚了,臣女从未听闻娃娃亲之事,你我二人素未谋面,今日初次相见,太子就要许下及笄之日厚礼相娶的重诺,臣女担当不起!” 皇后见苏念如此不知好歹软硬不吃,冷了脸色。“苏念,本宫念在与你娘多年至交对你的不识好歹一忍再忍,你别忘了这是东曜皇宫!” “皇宫又如何,”苏念微微冷笑,“皇后娘娘身为国母,居然逼女嫁人,这就是东曜的国母该有的样子吗?” 皇后冷哼两声,邪魅的眼角泛着笑意。“念儿,如果我把你永远留在凤霞宫,会怎么样呢?” “进宫之前我已嘱咐我的婢女告知父亲,若是我回府太晚不必等我。”苏念微微一笑,还好她提早做了准备,“倘若娘娘将我强行留在宫中,父亲必会知晓。” 皇后敛了敛神色,丞相……多年不见的苏兆成…… 夜天栩以为皇后是害怕苏兆成寻上门,不知道皇后心里想的是如何应对与苏兆成再次相见。“后宫乃是妃嫔们的住所,丞相难不成还敢硬闯?” 苏念此时越看夜天栩越觉得讨厌,并没有注意到皇后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和不明情绪。“太子难不成想要将我囚于凤霞宫?” “是又如何?”夜天栩冷峻的脸上浮现不符的笑意,“待到你及笄之日,本宫直接接你回太子府,水到渠成,何须如此麻烦。” 皇后回过神来,犀利地看了周围的宫人一眼,立刻有人围上来欲将苏念拿下。眼看苏念就要被擒住,苏念将内力集中于掌心正欲出手,魏公公又莽莽撞撞地跑了进来。 “皇后娘娘!” 魏公公话还没说完,一袭锦衣便飘然而至,墨发飞扬,不似在人间。“皇后娘娘万福。” 一旁的魏公公咽了口口水,道:“裴世子来了……” 裴子墨眸光微冷扫向魏公公,魏公公立马噤了声,苏念目光淡淡,怎么这裴世子气场比太子还大,皇后身边的人都怕成这个样子。 皇后谄谄地笑了笑,“裴世子怎么来了?” 裴子墨目光淡然,看了一眼苏念,语气疏离。“苏丞相托我来寻苏念。” 皇后看着苏念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夜天栩心里也是吃惊不已,裴子墨足不出户七年,七年间皇上不止一次找他出谋划策都只能等在怀王府外由墨寒将办法写在纸上送出来。 今日才刚刚出府就帮丞相来宫里找人,还唤苏念为苏念,不是苏小姐,看来,有猫腻。 皇后收回思绪,微微一笑。“世子今日七年来第一次踏出怀王府,怎么就为他人劳碌奔波?” “这不是皇后娘娘该问的事。” 冷冽的声音寒进皇后的心,忍住想要颤抖的冲动,笑得依旧魅惑,只是带了些许不自然。“裴世子难得驾临,何不留下用晚宴,本宫这就派人去请皇上,想必皇上是十分欣喜的。” ------题外话------ 卖萌打滚求收藏,么么哒, ☆、09.世子威武,皇后心事 裴子墨狭长的眼睛冷光乍现,“七年未见,不代表我性子有变。” 皇后翻然间醒悟,她怎么能忘了裴子墨是生性冷淡的怀王世子,怀王夫妇都不得与其同桌用餐,更何况她这个外人。裴子墨素来生人勿近,熟人勿太近,哪怕是贴身护卫墨寒都不得靠近三步之内,要他和自己同桌吃饭,实在是件犯了禁忌的举动。 “苏念,走。”裴子墨转身,清清淡淡的声音拂过苏念的耳畔。 夜天栩知道裴子墨七年大门不出,虽不居官职,但在朝中威望颇高,父皇一直对他有重用的心思。 裴子墨的风头早就远远盖过了他这个太子,毕竟裴子墨自小就是各大世家称赞的才子,三岁成诗,四岁出书,十岁经商,如今已手握云辰大半边经济命脉。作为一个异姓王的世子,他已经是名利双收,无人比肩了,现在连一个女人都要和他抢? 眼看苏念就要转身,夜天栩仿佛也看到了皇位在远离,顾不得什么,一把扣住苏念的手,“本宫说过,不许你踏出这凤霞宫,乖乖等几月后本宫来娶。” 苏念最讨厌被别人动手动脚的,微微用力甩开夜天栩的大手,“太子殿下请自重,男未婚女未嫁,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待你及笄,本宫娶你,你嫁本宫,还不是一样!” 裴子墨心里划过丝丝冷意,“太子殿下,苏念乃丞相嫡女,苏丞相乃百官之首。” 言下之意明显,苏念是百官之首的女儿,太子以后登基身为百官之首的丞相成为助力比成为敌人要好。 可是裴子墨并不知道皇后跟夜天栩说了苏念就是皇位的保障,夜天栩为了皇位也绝对不会放过苏念。 “世子到底何意,为何非要带走苏念?”皇后也不做笑面人了,板着脸问道。 裴子墨薄唇微抿,“丞相所托。” 夜天栩鹰眸凌厉,语气带了些压迫。“那劳烦世子转告苏丞相,苏小姐受皇后娘娘盛情邀请,将短住宫中,望他勿念。” “太子殿下,那如果我要带走苏念呢。”裴子墨勾唇一笑,祸国殃民的一张脸雕刻般精致,俊美如谪仙。 夜天栩怔了,得罪苏丞相以后只要娶了苏念,苏丞相也不会对他做什么,毕竟苏念成了太子妃,他有事苏念必受牵连,苏丞相也定不会不顾苏念的。 可是若是得罪了裴子墨……恐怕连皇位的宝座都摸不到。 眼看夜天栩就要妥协,皇后连忙笑着回应。“世子,这恐怕不妥,你七年足不出户,如今一出府就来皇宫带回相府,传出去,名声不好。” “皇后娘娘,许诺太子妃之位自然是轻而易举,可她未必是以后的皇后,不是吗?” 裴子墨准确的猜疑让皇后心神一震,脸上的笑容却还是无懈可击。“只要做了太子妃,其他的还不是水到渠成。” 水到渠成?呵,顾左右而言他,不过是想让苏念做太子妃,做垫脚石而已。 裴子墨闻言俊颜未改,泛冷的声音让皇后觉得寒气从脚底盘旋而上。“皇后若是凤霞宫住腻了,也可以换个地方住。” 皇后知道只要裴子墨想,自己的后位便会任他玩弄于掌心。裴子墨手握云辰大半经济命脉,随便捐个冰山一角都能保东曜军用十年不缺。 在皇上眼中,一个皇后自然是比不过的。 皇后凤眼微眯,魅惑众生地一笑。“本宫自是不该阻拦,可念儿毕竟是栩儿的内定太子妃,世子怎能轻易带走。若是苏丞相问起,世子大可说本宫不放人。” 她赌,苏兆成的心。 裴子墨恍若未闻,“走。” 皇后冷笑,裴子墨虽威望高,七年在府里养病,体虚力弱,此时护卫墨寒又不在身边,为了夜天栩的皇位,一起留下来再抹掉裴子墨的记忆,一切都顺着对她有利的方向发展。 苏念跟在裴子墨身后,忽然感觉手臂被人拉住,回头一看,居然又是那个面冷心蠢的太子爷!“太子,请放手。” 裴子墨也闻声回头,凌厉的目光扫过夜天栩的手,伸手将苏念一拉,顺势挥手,凌厉的掌风疾速袭向夜天栩,夜天栩来不及防备,被掌风击中腹部直直撞向凤霞宫的顶梁朱红柱。 “栩儿!”皇后连忙跑过去扶住夜天栩,夜天栩感觉腹部强烈的疼痛感袭来,一口献血就吐在了象征着皇后尊贵地位的凤袍上。 裴子墨冷眼看着这一幕,苏念显然没有想到裴子墨会为了她出手,还在发愣。裴子墨幽深的眸划过一抹笑意,执起苏念的手,气运丹田,轻步微踏,晃身略施轻功离开皇宫。 夜天栩看着裴子墨带着苏念轻巧离开,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指着凤霞宫的大门,“母后……” “栩儿,放心,母后一定会让你娶到苏念。”皇后凤眸微闭,召宫女去唤太医,嘱咐着不要惊动皇帝。 夜天栩眉头紧皱,顾不得腹部的疼痛,抓住皇后的袍角,“母后……为何娶了她……我……我就……一定能保住太子之位……甚至是……” 皇后看夜天栩说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心疼不已,连忙用手指抵住夜天栩欲在开口的动作。“栩儿,别说了。只要娶了苏念,你父皇就绝对不会动废太子的心思,哪怕别的皇子再优秀。” “为什么……” 思及原因,皇后又想起那些往事,心里泛起的疼痛又是为哪般……“没有为什么,娶了她,这个东曜你就握住了将近一半。” 如果那人真的能被引出来,皇位算什么,不过是一个位置罢了。 “栩儿,你要记住,苏念是你坐稳太子之位的保障,只要她一直是太子妃,你就一定能登基为帝。”皇后微微蹙眉,“但是,她不能做皇后。” 皇后看到太医赶来,敛了神色,叮嘱了一句:“给本宫好好医治太子,否则提头来见!” 话落,皇后就独自走进内室,踱步到梳妆台前,从首饰盒底部取出一块血玉。“孩子,娘会为你报仇的。” ------题外话------ 噗。打母后差点打成母狗…袍角差点打成泡脚。噗。我也是醉了→_→ 文文要改书名了,没收藏的快收藏哦,不然找不到乔乔了( ̄o ̄)。zZ ☆、10.一路无语,上门有事 身形一晃,步子微摇没几下功夫二人就已出了皇宫。水沉木做的马车已在皇宫外恭候,墨寒看到裴子墨身后的苏念时,先是有点慌乱,然后被惊讶取代。 世子今天提出要出府本就出乎意料,刚刚说来皇宫他还以为世子终于想通了入朝为官,谁知道竟然是去找这女人…… “墨寒。” 清润的声音传来,将墨寒从思绪中拉回来,“在。” 苏念想着,自己和裴子墨没什么交集,堂堂怀王世子也不会稀罕自己那一句谢谢,就想先走一步,赶在天黑之前回到相府。否则又被那对母女抓到茬,喋喋不休。 谁料刚转身裴子墨淡漠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一起。” “什么?”苏念回眸看着裴子墨。 墨寒忍不住扶额,世子这是怎么了,居然要那个女人共乘一辆马车…… 裴子墨眸色深邃,此时的语气没有平日里那般冷漠。“皇宫离相府甚远,乘车比较快。” 苏念略微惊愕,裴子墨不是从不许人靠近三步之内,水沉木马车除了自己和贴身侍卫墨寒任何人不得靠近,更别说乘坐了。“世子何意?” 裴子墨黑眸深藏着苏念看不见的清浅笑意,道:“天快黑了,乘马车可以在天黑之前赶回相府,不出意外。” 听到裴子墨微微咬重的“意外”二字,苏念脑里一个激灵,就算皇后不在路上派人埋伏她,派人盯着她也会发现她运轻功回府,她不想暴露自己会武功。 裴子墨是怀王世子,世人敬仰,皇后是不敢下手的,裴子墨武功也不差,身边还有个墨寒……墨寒?苏念突然想起墨寒还欠她一个诺,眉眼带笑地看了墨寒一眼。 正在捋着马尾毛的墨寒忽然感觉背脊发凉,一种猎物被猎人盯上的感觉油然而生,又瞬间消失不见,下意识用余光瞥向苏念。 苏念淡淡一笑,“好。” 反正她不是什么矫情之人,有顺风车又有护卫,还有美男做伴,这等好事为何不干。 在墨寒藏不住的惊愕目光中,苏念莲步走向马车,悠悠然地撩开车帘上了马车。 裴子墨这次眼里笑意更浓,也随着苏念上了马车。 马车内铺着羊绒地毯,车壁边的锦缎软櫈面料独有,花纹繁琐高贵典雅,中央一张小圆桌铺着深蓝色桌布,隐亮的海棠花纹路。 苏念坐到了马车的左边,裴子墨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右边。 裴子墨姿态优雅地手执一本锦白色棉线封边的《江南水都》细细品读,身上淡淡的荷香混着书香气在空气中蔓延。 两个人一路无语,苏念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毕竟刚刚回府,那对母女不是故意找人大清早修剪花草就是半夜让人给她送东西,扰得她无法安然休息。 苏念闭上眼小憩,呼吸静浅。裴子墨将目光放到苏念被面纱遮住的脸。 依稀可见是鹅蛋脸,白色的面纱遮得只露出眼。长而翘的睫毛打下一片暗影,细细的柳月眉,肤如凝脂的瓷肌,不得不说,由此可见面纱下的容颜不倾国也倾城。 眼睑微动,裴子墨浅笑着移开视线,若是墨寒看到了定然能吃惊得嘴巴塞下一个鸡蛋,他家世子爷居然笑了。 “到了没?”苏念微睁双眼,语气有些懒散,小憩这么一会儿显然是还累的。 她都好久没这么奔波,说过这么多话了。 “嗯,到了,醒的刚刚好。”裴子墨面色冷淡道。 苏念点点头,说了声“多谢”就跳下了马车。经过墨寒身边时还压低了声音说:“记得你还欠我一件事。” 墨寒忍住嘴角抽搐的冲动,咬牙切齿地道:“记得。” 苏念闻言微微一笑,这墨寒也是可爱的很。 马车上的一角窗帘被放下,裴子墨清润的声音带了点威严,“回府!” “是!”墨寒边回应,边挥动皮鞭,策马奔向怀王府方向。 苏念一回到碧桐居青玉就从房内跑了出来搂住苏念的胳膊,“小姐!” 苏念无奈笑了笑,点着青玉的鼻子道:“我回来了。” 青玉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松开搂住胳膊的手,“小姐,今日相爷来找过你。” “找我?”苏念微微蹙眉,回到相府都三四天了,除了最开始那天晚上见过而已,后来她的丞相爹今天才来找她,会有什么?“何事?” 青玉犹豫了一会,还是开了口。“不知道,反正一进来就到处瞅,还问你的嫁妆之类的贵重物品。” 看来她的丞相爹身上果然有秘密。 青玉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小姐,相爷说你不在,他等会再来。” 话音未落,敲门声便响起了,青玉忍不住腹诽: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腹诽完青玉又耷拉着个脑袋讪讪开了门。“老爷。” 丞相爹来了?苏念勾唇一笑,“爹。” “念儿啊,回来了?”苏兆成是个约四十岁的中年人,脸上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岁月的痕迹,笑起来还是会有几条褶皱。 “嗯。” 苏兆成走进屋,坐在苏念的右侧,两个人中间隔了一张木桌。“念儿,在皇宫没受委屈吧?” “没有。”苏念微微一笑,苏兆成一问就问这个,难道预料到她进宫会摊上事? 苏兆成舒了一口气,“皇后娘娘待你还好吧?” “好极了。”可不是好极了,逼她嫁人,皇后现在在苏念心里就跟个逼良为娼的老鸨似的。 苏兆成眼里闪过一抹不自然,随即又笑道:“皇后娘娘当年与你娘也是认识的,待你定是不错的。我以为她会留你在宫中用宴。” “嗯,皇后娘娘是有提议我留于宫中用饭,我怕您担心,就婉拒了。” 苏兆成闻言点了点头,紧接着是一阵死寂般的沉默。苏念见苏兆成半天都不开口,净是问些有的没的,干脆她直奔主题好了。“爹,你来找我何事?” 苏兆成低头不语,盯着自己袍子上的绿竹不知在想什么。眉头紧皱,手紧紧攥住衣袖,仿佛在做什么重大决定。 过了半响,苏兆成抬起头看着苏念,那与他的碧桐相似的眉眼,心里一阵可惜一阵抽疼。 犹豫再三,苏兆成还是问出了口。 ------题外话------ 编辑让改书名( ̄o ̄)。zZ ☆、11.神秘字画,箫声悠扬 “念儿,你娘可有留给你什么东西吗?”苏兆成眼里满是小心翼翼,期待着苏念的回答。 “娘去世的时候,我方年幼,留没留爹应该比我还清楚。”留没留下什么东西苏念是真不知道,不过看她这个丞相爹这样子,应该是在找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 苏兆成显然是不相信的,碧桐去世的时候他就来过碧桐居,翻遍了都没有,肯定是留给苏念了。“念儿,你再仔细想想,你娘留给你的东西里,有没有类似字画之类的卷轴?” 字画?苏念眉头一皱,“没有,我娘什么都没有留给我。” “怎么可能!”话一出口,苏兆成就发觉自己过于激动了,连忙放缓语气,“念儿再仔细想想,有没有?” 看到苏兆成这般急切的模样,苏念心里更是疑惑重重,什么东西这么重要?“真的没有。” 苏兆成似乎还是不肯相信,苏念也没了耐性,“我七年前离府时不过七岁女童,身上带着什么二姨娘不是一清二楚吗?而如今我回府之时,只带了个婢女,若是真有字画你不是早该发现了。” 苏兆成想了想,这几天苏念的一举一动他都一清二楚,除了一把白玉扇苏念还真没有带什么东西。“没有就没有吧,念儿好好活着才是爹的心愿。” 本来想摸摸苏念的头,发现苏念已将近及笈,终究有些不妥,叹了口气。“爹还有事,先回书房了。” 苏念目送苏兆成离开碧桐居,心下万千思绪。那字画是什么东西?还有苏兆成那句“念儿好好活着才是爹的心愿”,才……难道苏兆成七年前就知道她会被庶妹害死? 夜色由深蓝变得漆黑,已是近子时,苏念胃口不好就让青玉把饭菜撤了下去。通体洁白的玉扇置于手中,丝丝凉意透入掌心冰凉四经八脉。 来到京都这些天,经历毁容、订婚这些事,让她发现越来越多错综复杂的关系和隐藏的秘密。 生母留下的字画,难道皇后逼自己嫁给夜天栩这个太子爷也是因为以为字画在她身上?还有皇后提起苏兆成时眼里的种种情绪,一切一切,都太过诡异。 思虑及此,头微微发疼,最近都没怎么休息,恰在此时,一阵悠扬婉静的箫声传来,丝丝心扣,润人心田。 苏念循声而去,来到碧桐居竹林外围,是相府的围墙。 墙上一名锦衣男子迎风而立,天人般的身姿,月光流泻下衬得他更尊贵出尘,寒星般的眸更勾人魂魄。这般出尘仙逸之人不是怀王世子裴子墨又是谁呢? 苏念侧耳倾听着裴子墨闲暇悠扬的箫声,脸上的惬意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越往后听心里的激浪就越高。 此时此刻,魂穿异世的她,听着云辰名满天下的怀王世子吹奏着她最喜欢的《江南落尽》?! 在苏念的呆愣中,一曲终了,她才缓缓将目光移到裴子墨身上,这位传言不苟言笑的世子爷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苏念,好听吗?” 苏念回过神来,盈盈水目将那点因惊讶掀起的波澜藏的很好。“好听。” 裴子墨闻言勾唇一笑,将白玉箫收入腰间,一个跃身来到苏念面前。“怎么闻声而来,没睡吗?” 苏念向来不习惯与人自然熟,更何况是裴子墨这种狐狸。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两三步,苏念却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怎么,你真的怕我?”裴子墨敛了神色,狭长的眼睛闪过一抹玩味,俊颜不改。 苏念本想直截了当地说跟他不熟,可是又想到今日凤霞宫中他踏风华而至带她离开,便换了话题。“世子深夜造访相府,所谓何事?” 裴子墨目光深远,月光为背景更让人不敢亵渎这如神袛般的怀王世子。“路过,吹箫,引你。” 苏念额冒三根黑线,他怎么知道她一定会闻声而来,刚刚又说她没睡,是不是太自诩不凡了?“世子到底何意?” “无意。” 轻轻淡淡的男声透着点点疏离,苏念忍不住腹诽,这男人又说引她出来,又说无意,到底有事还是没事? 苏念还在心里打着小九九,忽然感觉自己腰间一紧,身子一轻,挥袖间就跳到了围墙之上。“你……” 苏念话还没说完,裴子墨就放开了她,示意她别说话,苏念忍下翻白眼的冲动,顺着裴子墨的视线看过去。 碧桐居外几个人鬼鬼祟祟,肩上扛着竹青色小编织麻袋,蹑手蹑脚地靠近碧桐居主房。看起来是头儿的那人环顾四周,探头探脑地分配着其余几人。 过了一会,那几人的分别往主房四周角落去,将肩上的麻袋轻轻放到地上,打开袋口。 夜色黑,苏念只能借着月光试着看那些人的动作。袋口一打开,长条形的东西就以水平波状弯曲前行。苏念猜到那是什么,心里开始发慌,浑身颤抖。 眼看苏念就要吓得大叫,裴子墨连忙伸手捂住苏念的唇,一手扣住她的腰,稳住她颤抖的身子。“原来,你怕蛇。” 苏念闻言心神一震,想要挣脱裴子墨的手又浑身无力,杏目瞪圆怒视裴子墨。她什么都不怕,偏偏怕蛇,一看到蛇,什么武功内力、淡然心智,都是浮云。 虽然隔着面纱,还是可以感觉得到她皮肤细腻润滑,唇形小巧,扣住的腰身又细又软,裴子墨眼里闪过一抹清浅笑意,嘴角弧度微微上扬。 苏念忽然想到留在屋中的青玉,身子颤得更厉害,连说话的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意。“青玉……” “你的那个小婢女?”裴子墨见苏念望向自己,将笑意敛去,一脸云淡风轻。“她会武功。”而且不怕蛇…… 后面这句话裴子墨虽然没说,但苏念也懂。青玉本来就是自小生活在野林里,怎么会怕这种东西。 忍着胃里翻腾的苦涩,苏念再次瞥向碧桐居,那几人还守在屋外,似乎在等动静,苏念冷笑,青玉解决那些东西很快,而且声音不大。 像他们这样守株待兔,天亮都没机会冲进去。 多好,美名其曰大小姐屋子里进了蛇,听到尖叫好心来救,此时夜深她若是在休息必定不会戴着面纱。最下等的奴仆看了相府大小姐的睡颜,传出去她苏念也名声扫地,难寻婆家。 蒋氏真是不安分,还在动她的心思。难道她苏念看起来那么好欺负?还是蒋氏七年都改不了歹毒妇人心。 ------题外话------ ( ̄o ̄)。zZ乔乔又来了o(≧v≦)o 喜欢的请收藏,收藏的请书评o(≧v≦)o ☆、12.庶妹扇风,渣母点火 苏念渐渐恢复平静,随即推开推开裴子墨,目光淡淡。 这猝不及防地一推,裴子墨毫无心理准备地晃了晃身子,险些栽倒。有些无奈的看了苏念一眼,“什么仇什么怨,这么狠心。” 苏念抿唇不语,裴子墨刚刚是有些越矩了,可归根结底是不想她打草惊蛇,为了她好。他和她从未交集过,为什么帮她呢? 星碎的窃窃私语传入耳中,苏念循声望去,那几人似乎在讨论什么。她虽内力深厚,但还没有高深到这么远的距离也能听清别人的细声细语。 小半柱香过去了,几个人讨论似乎有了结果,其中一人蹑手蹑脚地走出碧桐居。没过多久,那人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彪形大汉。 苏念蹙眉,那厮找个猥琐男来做什么? 那彪形大汉缩手缩脚地窜进碧桐居主房,直朝主卧室走去,而之前放蛇那几人却四下隐匿起来。若是这般苏念还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真的白活两世了。 裴子墨收回视线,眸色深处藏着戏谑,锦色袍摆随风飘逸,“你的那个小丫头,能应付吧?” “能。” 果然,苏念话音未落,屋子里就传来杀猪般的叫声,响彻相府各个角落。 “唉,又有好戏了。”苏念无奈地笑了笑,纵身一跃,飘至竹林外围。糟糕!居然在这只狐狸面前暴露了武功……算了,不暴露他也猜的到的吧。 毕竟初回京都时救了他的护卫统领。 看着眼前有些漆黑的竹林,苏念有些后悔在云木崖练功时爱偷懒,内功还是不够深厚,不然她就不仅能听清小范围内的窃窃私语,还能在夜里眼看如白昼。 踏着莲步躲在一处暗处,听着杂乱而又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苏念面纱下的唇角微勾,主演来了。 “爹,我好像就是听到碧桐居传来的叫声,说不定姐姐有危险了。”温婉可人的声音听得人极舒服,除了苏婉还能有谁。 苏婉苏月和姨娘们簇拥着苏兆成来到碧桐居主房门前,还未站稳脚跟,一名狼狈不堪的彪形大汉就被从碧桐居主房里扔了出来,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 苏念不禁弯眉,干得漂亮! 苏兆成眉头紧皱地看着地上衣衫耷拉、鼻青脸肿的大汉,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口闷气,堂堂相府大小姐小苑里居然有个五大老粗的男人,传出去像什么话! 多年来官场沉浮,苏兆成还是忍住了喷薄即出的怒气,“你是谁,为何在碧桐居内?” 那大汉费了好大劲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宽大的粗糙布料的麻衣此时松松垮垮,露出一大片胸膛,难看的胸毛也裸露在外。 引得苏婉和苏月这些闺阁小姐都侧过头去,苏兆成眼里火光跳跃,还是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齿。“把你的衣衫整理好!” “是,是。”那大汉连忙一边扯好衣服,一边点头哈腰地称是。 “你是何人,为何如此夜深还出现在碧桐居内?”蒋氏故作茫然地问道。 那大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得憨厚,不过此时的脸又青又肿,显得十分滑稽。“小人是隔壁村的张勇,苏小姐邀我今日子时相聚相府碧桐居,这不……” 苏婉忍住看着那张脸翻腾的恶心感,捅了捅苏月,苏月连忙惊慌地问:“苏小姐?哪位苏小姐?府上小姐这么多,是哪个不长眼的,这样真是对不起相府十多年的养育和爹的教导。这样的女子就该赶出相府!” 苏念冷笑,言外之意不就是只有她这个离府七年,初回相府,没有经过苏兆成十多年的教导和养育的苏小姐才做得出来嘛。 苏婉扯扯苏月的衣袖,嚅嚅道:“三妹,万一是谁冒充我苏家小姐呢,等大姐一起来做决判吧。” 这就扯出她了?苏念不禁眉头一皱,先等等看吧,青玉多年在云木崖,早前也是在山野生活,这些宅院里的东西总要学会应对。 苏兆成这才想起碧桐居现在住着的是苏念,不由得更加恼怒,甚至是羞愤和仇恨。“苏念你给我出来!” 苏念被苏兆成眼中的仇恨吓了一跳,那么刻骨深入,就算是她真的偷人,这反应也不该是仇恨吧? 苏念还来不及深究这股子仇恨哪来的,就听到青玉的声音传来。 只见青玉叉着腰从主房里走出来,倨傲不凡。“我家小姐不在!瞎嚷嚷个什么劲!” 这让苏念忍俊不禁的动作被蒋氏视为不敬,端庄地走到青玉面前,丹红的指甲扣住青玉小巧的下巴。“谁教你这么跟相爷说话的?” 青玉是苏念从云木崖带回来的,除了苏念还有谁能教得了?青玉虽然不懂这大宅院的尔虞我诈,这句话的言外之意还是听得出来的。 青玉伸手拨开蒋氏的手,笑道:“我自小在云木崖长大,七年前跟了小姐,什么都没学会,只知道万事以小姐为重,其他不过尔尔。” “这回了相府,相爷就是天,苏念是相爷的女儿,自是敬重相爷的,你作为一个婢女,难道就不该敬重相爷吗?”蒋氏眼角露出的嘲讽明显。 青玉眼珠转了转,大眼睛眨了眨笑得甜心。“相爷是相府的天,是你们的天,我青玉的天只有小姐。哪怕相爷是小姐的天,也跟我没关系。” 青玉这么直白的话让暗处的苏念又感动又气,青玉不懂敷衍不懂附和,有什么说什么,是个直率性子,苏念也拿她没办法。 蒋氏被青玉噎得说不出话来,苏婉眼里平淡如水,心里却是嫉妒极了苏念有个这么忠心耿耿唯命是从的婢女。 苏婉谋算着苏念应该是躲在屋子里不好意出来,盈盈走到蒋氏身旁,与青玉对立而站。“青玉姑娘,你说姐姐不在里面,这黑灯瞎火的姐姐去哪了?” 青玉顿了顿,其实她也不知道苏念去了哪里……“小姐去赏景了。” “姐姐好像不会武功吧?”苏月巧笑着,“你这么忠心居然不跟着,大晚上的也放心她一个人出去。” 青玉撇撇嘴,“我怎么可能让小姐一个人,夜色渐深,夜里凉,我不过是回来给小姐拿件外衫,怎么就不忠心了?” 苏兆成听到这里,也开了口。“念儿去哪了?” 青玉这下有些慌了,苏念听到箫声就出去了,此时应该在碧桐居附近,可是在哪里她也不知道,而且不知道身边有没有和着别人……“小姐等会就回来了。” 苏月闻言秀眉弯弯,嘲讽地笑了笑。“爹,这婢女刚刚不是还说要去给姐姐送外衫吗?现在又说姐姐等会就回来了,这外衫不是还没送过去呢怎么就回来了?” ------题外话------ 改了书名怎么收藏不涨了咩←_←我想改肥去!( ̄o ̄)。zZ编编我要改肥去o(≧v≦)o ☆、13.猥琐男诬,渣妹推舟 青玉是彻底慌了,苏兆成见状即黑了脸,“念儿到底去哪了!” 苏月慢慢移步到张勇身侧,趁人不注意,踹了他一脚。可他把头埋得更低,不是他不肯说话,刚刚就是青玉这丫头揍得他找不着北,她一出来他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哪里还敢说话? 苏月见他没动静,转而看向苏婉,苏婉眨眨眼睛,苏月会意,又踢了张勇一脚,众人注意力都在青玉身上,自然看不到这小动作。 张勇缩了缩头,壮着胆子喊道。“谁说不在,刚刚我还在屋里见着她!” 说完又快速低下头去,青玉气不过狠狠踹了他一脚,疼得他咧了嘴。“胡说八道,我家小姐不在屋里,你见鬼啊!” 苏兆成压抑不住怒气了,命人架住青玉,“小小婢女还无法无天了,压下去了,只要逼她说出念儿在哪,随你们怎么处理。” 蒋氏自然是高兴的,苏念已经毁了容,再把她最信任的婢女整死,苏念必定蹦哒不了多久。 苏念叹叹气,看着青玉委屈得涨红的脸,果真还是适合纯真自在的云木崖啊,再这样下去,她不出来,青玉一准动手伤人了。“都给我住手!”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苏念从主房附近一块大石后走出来,一身白纱罗裙、流云髻上一支玉簪花,耳边几碎发悠然,面纱随风飘飘,神秘空灵。 青玉见苏念来了,微微用力便挣脱了下人的禁锢,扑了过去。“小姐!” 苏念稳稳接住青玉这个大小孩,笑了笑,“好了,没事。” 苏念这一出来,张勇就看愣了眼,蒋氏之前就许诺,若是毁了这相府嫡女的名声是铁定嫁不出去了,他就可以顺道给娶了。 本来就是十分愿意的活儿,现在看到这苏府嫡女玲珑身姿桃花面,白纱下的樱桃小嘴若隐若现,心中更是心痒难耐,这下是铁定心要娶了这苏念了。 蒋氏用手帕遮住唇角,笑得嘲讽。“哟,这是主仆情深呢?” 一直看戏的几个姨娘也连忙附和着,苏兆成不贪女色,最宠的也是蒋氏,讨好蒋氏在府里就好过一点。 松开青玉,苏念复而看向蒋氏,眼里的冷光一闪而过。“二姨娘找我?” 蒋氏眼带无辜地瞟向苏兆成,苏兆成轻咳两声,道:“念儿,你去哪了,这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苏念目光涟涟,月光下眸色明亮。“睡不着,到处走走。” “姐姐,”苏婉笑意盈盈地开口,“这男子说是你邀他来此相聚,好歹你也是相府大小姐,怎能被他如此诬陷,姐姐该好好严惩。” 张勇闻言坐不住了,一张嘴露出满口黄牙,苏婉有些不忍直视,转过头去。“苏二小姐是吧?话不能这么说啊,是苏小姐邀我前来的,怎么就诬陷了!” 苏婉乖乖地没有再说话,等着苏念“狡辩”,可苏念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理会张勇的瞎话,而是把矛头指向苏婉。 “第一,我没有邀任何人来碧桐居,包括你们这些人。第二,诬陷是没错,他的确诬陷我了,做主严惩也轮不到我。”当苏兆成是死的吗?呵呵…… 苏婉虽气急,面上却未表露半分,水眸秋意,“是婉儿言语不周,姐姐宰相肚里能撑船,定不会如此计较的。” 这顶高帽子往苏念头上戴的妥妥的,苏念也懒得去纠缠,回头看了一眼竹林,裴子墨应该走了吧?回过头,“青玉,走,晚了,该睡了。” 苏念云淡风轻的态度让苏兆成怒气更盛,从碧桐居里出来的男人,她居然跟个没事人似的!“苏念,你不该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苏念微微冷笑,眼中露出点点不屑。“人又不是我放进来的,碧桐居的院门也不是我把守,刚刚我也不在屋中,我的好爹爹,你让我解释什么?” 苏兆成一时被苏念这讽中带刺的话没了言语,这样的人能进入相府,相府护卫看门不谨,碧桐居守门人擅离职守也不是苏念一个小姐能调动的。思及此,苏兆成面带嫌恶地看向蒋氏。 蒋氏见状,更加无辜的扯扯苏兆成的衣袖,“老爷,今晚我可是一直在你身边,寸步未离的。” 苏婉生怕苏兆成继续深究,追查到自己身上,眸子一转,朱唇轻启。“爹,姐姐刚散步回来,想必是累了,爹不如让姐姐早点去休息吧。” “她累?”苏兆成冷哼,“大晚上的不睡觉去散步都不累,这会儿累什么!” 苏月瞥见碧桐居竹林深处似乎有人影,可太黑还是看不太清楚,疑虑过后,转而看向青玉。“你家小姐怎么突然出门了?” 青玉刚缓过来,苏月一问她也没多想,顺口就说了:“听到一阵箫声啊。” 蒋氏闻言勾勾唇,风韵犹存的身躯晃着走到张勇面前。“你说我苏家小姐邀你入碧桐居一聚,可有什么信物或者暗号?” 蒋氏眼神暗示得太明显,张勇随即会了意,憨笑道:“苏小姐说好了的,让我以箫声引出她。” 猛然间又想起自己身上没有萧,以防苏兆成搜身找萧张勇又补了一句,“那个……她怕事情暴露,她一来就让我把萧毁了,哎,可惜了一把好萧……” “胡说,你这人,一会儿又说刚刚还在屋里见过我家小姐,一会儿又说以箫声为引,真是满嘴荒唐言!”青玉撇撇嘴,叉着腰不屑道,时不时还踢他一脚。 苏念有时候真的觉得青玉特别可爱,比自己小不了几天,却是不谙世事率真的让人经常哭笑不得。“我也想听听,这奸夫怎么说。” “这样的,我起初吹箫,你与我相会……”张勇看了看四周,发现那竹林十分隐蔽,极其适合私会,“相会在竹林……结果就因为我不小心亲了亲你的脸,还是隔着面纱,你居然就生气了。” “一气之下就跑回房里,我进来找你,你还让你的婢女打了我一顿,真是小气!”张勇越说越气,眼神红的想杀人。的确,被打这件事他是真正经历了,说起来也是义勇愤慨的。 苏兆成越往下听心头火越旺,额冒黑线,再次用那种仇恨的目光看了苏念一眼。“苏念,难道清风道长就教你这些?我怎么能有你这样的女儿!” 苏念被苏兆成这种目光惊了心,不是害怕,是疑虑重重,到底是什么仇恨……“师父教我医术,并没有教我如何应对恶毒后母,不明事理的爹。” ------题外话------ 其实吧,宅斗并不是主打,主打是什么咩←_←( ̄o ̄)。zZ读者么么,猜猜吧o(≧v≦)o乔乔没事做,给你们不无聊!o(≧v≦)o ☆、14.莫名仇恨,狐狸世子 “还真是个好女儿,做出此等道德败坏之事还有不肯承认!”苏兆成额上青筋暴起,怒不可遏。 苏念感觉这个丞相爹真的是被那股莫名其妙的仇恨感冲昏了头,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这种拙劣的手段都看不出来。“是,我就是跟人私会去了。” 苏念戏谑一笑,她倒要看看,这场戏怎么演下去。 苏兆成气得说不出话来,蒋氏连忙替苏兆成抚着胸口,舒舒气,眼里满是对苏兆成的关怀与担忧。“相爷,这念儿也是,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做出这等事,即使毁了容,顶着咱相府大小姐的头衔也嫁的不差,非要与人私通!无碍,我相府大小姐下嫁与那人,料他也不敢欺了念儿去!” “二姨娘可是说够了?”苏念目光清冷,周身都游走着冷意,“这男子五大老粗的样子,会吹箫?长成这样我也看得上,我是久居深闺独守空房的已婚怨妇吗?” 蒋氏这是在坐实她私通之罪,自己尚未及笈,蒋氏竟如此歹毒扣这顶罪名给她,她可不是什么善茬。 青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她家小姐还有这么损人的时候。 忽然,竹林后传来一阵响动又归于平静,苏月想起刚刚好似看到的人影,立马叫道,“爹,那竹林里有人!” 苏兆成闻言侧头望去,竹林一片静谧,除了竹子还是竹子,哪来的人影。“胡说。” 苏月蹙眉,刚刚明明看到了的啊……竹林里忽然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苏月连忙叫道:“爹!你听!就是有人!” 苏兆成冷眼瞟向一旁的家奴,家奴立即会意,疾步疾速地涌向竹林,四下搜寻。半柱香晃眼过去,管家领着人回来道:“老爷,竹林里无人。” 话音未落,莫名一阵悠扬箫声飘飘然传来,哀婉空灵,悠扬绵长,众人沉醉。 苏月虽也觉着这箫声动人,可她身为庶女,生母又只是卑微的通房丫头,自小生活在苏婉的阴影下,蒋氏又不曾为她寻过什么夫子,更别说什么乐礼师傅。 不懂音律,目不识丁,苏月心里其实是恨极了蒋氏。 箫声极动人,不懂音律她又怎么会似苏婉她们那般沉醉,伸手推搡平时自己又敬又怕的丞相爹,出声提醒。“爹……” =========================== 本书由书快电子书为您整理制作,更多txt好书敬请登录www.shukuai.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她嫉妒,嫉妒苏念有着嫡女身份,嫉妒她七年离府还能平安归来一举复得嫡女位。苏婉她没办法去斗,比起孤苦伶仃的苏念,她至少还有个娘,还有蒋氏利用性的暂时庇护。 苏兆成幡然醒悟,这箫声竟能引人入梦?!“去竹林里搜,定要将这个奸夫找出来!”语落还颇为不满地看了苏念一眼。 管家闻言连忙又招呼人去搜,蒋氏眉目半掩,安排好的奸夫是张勇,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又是谁?恰好应了那句“以箫声作引”,而张勇此等匹夫若是相爷让他吹箫,是绝对做不到。 蒋氏与苏婉对望一眼,眼中皆是疑惑与担忧,敛了神色,心思各异。 “老爷,还是没人啊!”管家满头大汗地跑来,禀明情况。 箫声依旧悠扬,这帮奴才循声都寻不到人,废物! “你们苏家人就那么喜欢私通?!”苏兆成是彻底怒了,朝着苏念怒吼。 苏念惊了一跳,不是被苏兆成的怒气吓到,而是那种仇恨的目光和那句“你们苏家人”…… 一瞬,蒋氏和苏婉苏月脸上的嘲讽僵住,眼里满是惊讶,尤其是苏婉,情绪由疑惑转惊讶再转羞涩。 侧脸望去,月光倾华下,那一袭锦衣踏风而至,带着淡淡的荷香,抚平苏念心里惊起的点点波澜。俊美无暇的俊颜在夜色里神秘莫测,挺拔的身姿傲立于光华之中。 裴子墨,原来你还在。 脑中突如其来闯入的想法比苏兆成眼中不知来源的仇恨更让苏念心惊,奇怪的是这想法并没有与记忆违和。 苏念愣神之际,苏兆成已作揖报福。“老臣见过裴世子。” “臣女苏婉/苏月见过裴世子。” 蒋氏也福身道安,而那几位姨娘则是退至苏婉苏月身后,在官家,妾不如女,姨娘的身份不过比通房丫头高那么些许,自是比不过苏婉苏月她们这些子女的,都得退居身后参拜王公贵族。 裴子墨狭长的眼睛透着丝丝戏谑,苏念就感觉他是特意留下来看笑话的,心里不禁划过一丝恼怒。 裴子墨的视线状似无意地扫过苏念,一张俊颜面无表情,外人看来,他还是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怀王世子。“听说,你们在找吹箫的人?” 苏兆成额冒冷汗,抱拳恭敬道:“老臣愚昧,不知世子在此赏景,扰了世子雅兴。” 苏婉爱慕怀王世子已久,虽然七年未见,她犹记得当年裴子墨在云辰才子赛中的英姿,满腹经纶让太傅都自愧不如,这样优秀的男子世间难寻。 今日时隔七年得以一见,她自是不会错过与之接触的机会。“婉儿见过裴世子,爹爹并非故意扰了世子雅兴,宅内琐事繁多,招待不周,世子见谅。” 裴子墨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眼前大家闺秀的苏婉,对这女子的目光盈盈、暗送秋波视而不见,“并非对景起兴,何来扰兴之说。” “世子说得对。”苏婉又微微低头,全然一副女儿家娇羞模样。 身后的苏月狠狠握紧拳头,指甲都嵌进了手心细嫩娇柔的肉里,都不觉疼痛。 苏婉的生母如今是相府平妻,苏念未回府之时她也顶着嫡女的名分几年许,如今虽苏念为嫡女,凭着蒋氏的身份和这几年出席宴会的风采,说到底苏婉还是算半个嫡女。 而自己不过是个卑贱通房丫头生下的庶女,虽然自己钟意之人并非裴世子,但苏婉有胆量有自信上前搭讪身份尊贵的裴世子,而自己却是做不到。 哪怕终有一日,与自己钟意之人再相遇,怕是也只敢远远观望。 苏婉对苏月心里那些小九九全然不知,回头看了一眼,全当她是胆怯懦弱,眼里划过一抹轻蔑,依旧笑得乖巧温婉凝视着裴子墨。 “苏丞相,你们在抓奸?”裴子墨狭长的眼眸划过一抹狐狸般的精光,面上还是淡漠疏离。 苏兆成似乎有些羞愤,又碍于裴子墨的身份不得不开口。“回世子,不是抓奸,是……老臣教女不严,尚未及笈便与人私通……” “哦?”裴子墨仍是一脸淡漠,看向苏念之时眼里却又满是狡黠与戏谑。 ------题外话------ 乔乔的收藏今天木有涨啊←_←那好吧 继续卖萌打滚求收藏o(≧v≦)o ☆、15.子墨出场,奸夫何人 裴子墨尾音拖得很长,不难听出其中渗渗发冷。多年官场沉浮,苏兆成也摸不透这怀王世子想什么。 九岁就能才高天下才子,同一年武功尽失回府闭门谢客,十一岁在王府内就操控了京都大半商铺,两年后掌握东曜经济,之后紧接着手握云辰半边天的经济命脉。 许多朝廷官员又是从怀王府墨客学院入朝为官的,就等同于裴子墨同时掌握了东曜大半个朝堂。 此人向来神秘莫测,运筹帷幄,他不敢妄自揣测他的心思。裴子墨又偏偏在此时吹箫出现,莫不是想帮苏念?他俩又是什么关系? 苏兆成思量再三,决定探探口风。“世子莫要误会,若是那人与小女情投意合,私通虽难堪羞耻,稍作惩罚后再做判决也不是不可。” 苏念打心眼里瞧不起苏兆成,起初还觉着这丞相爹是极其疼爱她的,疼爱倒也是有几分,总感觉透着那么股子怪异,还有那怀疑她未及笈就私通他人时的满眼藏不住的仇恨…… 让她越来越感觉,这个爹有秘密,秘密还不少。 苏念不知裴子墨已将她所有神色尽收眼底,裴子墨眸色深染一层暖意,开口却是冷冰冰的语气,轻轻淡淡的话语竟有了几分严厉。“苏丞相可是抓到那人了?” 强大的威压袭来,苏兆成暗自抹冷汗,面对皇上面对百官都比对着这怀王世子要轻松。“抓到了……” 不知为何,这话说得苏兆成自己都没底…… 张勇早就在裴子墨出来时瑟瑟躲到老后面,一看见恍若天人的裴子墨张勇心头就有种不详的预感,此时又问起“奸夫”…… 张勇刚刚萌生逃的念头,苏兆成就已命人将他压到裴子墨面前,张勇瑟缩着脑袋,躬着身子不敢造次,裴子墨身上的尊贵气场压的他不敢抬头。 苏兆成道:“回世子,就是此人嫌疑最大。” 裴子墨闻言英眉微皱,狐狸般的双眼微眯,“嗯,甚是猥琐。” 苏念淡然如水的眸子微动,心里早已翻腾,这裴子墨还真是腹黑,本以为他向来不会说这种话,谁知道……这一开口跟他的身份定位还真是有些诙谐…… 苏婉闻言莲步微踏,又靠近裴子墨几步,巧笑道:“世子说的是,此人猥琐至极,没想到姐姐竟也……”看得上这三字苏婉没有说完,在场众人却也是心知肚明。 苏念蹙眉不语,她知道裴子墨之前入宫替她解围绝非苏兆成之意,此次裴子墨又吹箫出现,她也想看看,到底为何。 裴子墨眼里倒映着那眉眼淡然,一面白纱遮住容貌的女子,“苏念。” 苏婉愣是没有想到七年足不出户的裴世子居然知道苏念之名,还唤她苏念,而不是苏小姐,心里又是一阵嫉妒。 苏念摸不清裴子墨玩什么花样,神色淡淡,声音清冷平淡地应。“嗯。” “她说,”裴子墨眼里闪过一丝戏谑,狐狸般的眼眸眸色深沉。“他是与你私通之人。” “世子何意?”苏念一开口,就发觉她和裴子墨相处甚短,一日都不到,但已经说过几次“世子何意”,不禁微微蹙眉。 果不其然,裴子墨还是回应,“无意。” 可苏念没想到,裴子墨还有下文:“明明吹箫将你引来之人是我,何时成了如此猥琐之人。” 苏念淡然的神色有了一丝龟裂,这裴子墨还嫌现在不够乱是怎样? 众人闻言皆是一副吃惊不小的表情,尤其是苏婉,美目瞪得老圆,裴世子待苏念竟如此不同,向来冷淡如他竟也会唤女子全名,还吹箫引苏念…… 裴子墨眼神冰冷,目光直射苏兆成。“还是苏丞相觉得此人与我无差?” 苏兆成额上冷汗直流,恭敬道:“是老臣愚昧,竟不知世子以萧会友,小女能入世子之眼甚是荣幸!” 笑话!一人是力大如牛五大老粗的山野村夫,一人是风华绝代权势滔天的怀王世子,他苏兆成多眼瞎才会觉得无差。 只见苏念面色淡然,眉眼如画,面纱下唇角微勾,淡淡一笑。“何来入眼,不过是听到箫声前往查看,谁知竟是裴世子如此雅兴。” 苏婉敛眉,浅浅笑意,难掩眼眸中的幽怨,“原来姐姐竟是碰巧与裴世子相会,姐姐为何不造早说清楚,害得爹如此大动肝火……” 蒋氏眉头紧皱,苏婉是打算放弃利用张勇扳倒苏念这条路,本来她是打算利用张勇、苏念和裴子墨这三人现在这般来扭转局面,苏婉这一开口倒是断了这条路。 苏念笑笑,轻声道:“难不成,我还开口宣扬你们口中那不知羞耻的奸夫是裴世子?” 此话一出,苏兆成更是心惊肉跳,若是裴子墨计较起来,别说官位保不住,东曜都难有容身之地。“世子恕罪!” 当机立断,跪地认错,身后女眷家丁也通通跪下磕头。唯有苏念一身白裙立于裴子墨身旁不远处,目光无波地看着她所谓的家人向裴子墨磕头。 苏兆成见状,停下动作怒喝:“念儿,跪下认错!” 这话让苏念对苏兆成原先保存的那点好感直降负数,却依旧淡笑嫣然。“为何要我跪?闻声寻到裴世子也不是我故意所为,不过听首曲子又何来私通之说?” 顿了顿,苏念缓缓走到众人面前,“不知谁塞了个男人进碧桐居而这男人被青玉打出来,你们匆匆赶来就污蔑我私通外人,到如今发现今晚与我共处之人是裴世子就低头认错。说我私通的不是我,说奸夫的也不是我,我何错之有,又为何要跪!” 苏念情绪有些激动,也许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对蒋氏苏婉等人歹毒心思的愤慨,对这个丞相爹轻信他人、欺软怕硬的失望与怒火。 苏念伸手抚抚胸口,企图平复平复此时燃起的怒火,苏念,我只允许你因为他们这些人生气一次,以后不会再给你机会。 她是丞相嫡女苏念,更是21世纪的优秀特工苏念,二者结合,就不该任其一受损。 ------题外话------ 明天会考,信息技术。唉,我们这种山野村夫怎么懂得电脑( ̄o ̄)。zZ 寞影有从谋妃那里跟到新文世子妃这里吗?来了的话冒个泡吗o(≧v≦)o ☆、16.你生母说,你交给我 穿越那日起,苏念便发过誓,从今以往,你就是我,我便是你。欺你者,欺回去,欺过你者,待归来,通通还回去! 敛目过后,苏念恢复平日里淡然处之的模样,走过裴子墨身旁,“你自己看着吧,奸夫。” 身影渐渐远去,裴子墨眼角噙了点点笑意。 苏婉虽跪着,但余光是时刻注意着裴子墨的一举一动的,苏念经过他身旁时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冷漠如他裴子墨动了神色。 为何裴子墨待苏念如此不同?难道是因为苏念是相府嫡女?对,绝对是这样,哼,一个丑八怪而已,自己乃相府平妻所出,同为嫡女,绝对比她苏念入得了眼! 苏念留下一番怒然的话就独自带着青玉离去,苏兆成瞥一眼那背影,心里划过的疼惜与恨意交织…… 瞬间,苏兆成感觉一双幽暗深邃的眸子正冷冷地盯着他,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野豹,顷刻间便能咬断猎物的脖子。 抬头一看,便对上裴子墨那双黑曜石般的眸眼,了无情绪,却莫名有股冷意,惊得苏兆成连忙低下头去。 静,死亡般的寂静。 相府众人只觉着他们如同鱼肉一般在等待着裴子墨的宰割。 凉风吹过,良久才听到裴子墨淡漠开口。“我怀王府虽是异姓王,封了王便是皇室一员,看来苏丞相近日脑子不太清楚,待我让墨寒进宫面圣,帮丞相告假,脑子清楚了再回朝参政。” 这是间接罢了他的官啊!苏兆成连忙磕头磕得更狠,“世子息怒,世子息怒!” 裴子墨不理会苏兆成言语之恳切,转而望向仍在瑟瑟发抖的张勇,眸色更深。“墨竹。” 破空一阵波动,微风拂过,裴子墨身旁即半跪着一名黑衣男子,手握成拳,一把精致墨色剑柄的利剑顺势插在地上。 “把此人带回怀王府。”裴子墨声音低沉,墨竹就知道,此人下场绝对是惨不忍睹。 眼看着张勇被墨竹一只手扣住肩膀,腾空而起,眨眼间消失无影。蒋氏心乱如麻,若是张勇供出自己…… 蒋氏想到的仅是被张勇供出,而苏婉却想到苏兆成之前说苏念与奸夫私通,而裴子墨才是与苏念相会之人,裴子墨如此对待苏兆成情有可原。可这张勇只不过是有嫌疑的奸夫,裴子墨将其带走做甚? 苏婉秀眉紧蹙,裴世子到底要做什么? “几日闲置,换得深思。”裴子墨留下一句引人深思的话就翩然离去。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苏兆成闻言却松了一口气,误骂裴世子乃奸夫还只被革职几日,倒也是保住了小命和官位。 绕过碧桐居,途径那块巨石,穿过竹林,裴子墨步子缓慢而沉稳,锦色衣袂拂过多年累积的泛黄竹叶,纤尘不染。高耸的泥瓦围墙,月光下琉璃侧瓦泛着清冷的光,那抹倩影正孤立于月光下。 纵身一跃,衣袂飘决,裴子墨已来到苏念身旁。 “他是你父亲。” 冷不丁的一句话扰乱苏念的思绪,清冷的月色衬得她眉眼间疏离更甚,“多谢。” 素未谋面,从未相识,一日之内为她出面两次,心知苏兆成再如何也是她父亲而不作深究,小作惩歹,这般相待她也不知所为哪般。 裴子墨清远高深的眸子里一片曜黑,了无情绪,似乎是酝酿许久才贸然开口。“七年离府,苦不苦。” 想起云木崖那些在魔鬼训练中偷懒的日子,苏念不禁勾勾唇角。“不苦,甚欢快。” 裴子墨不知该如何接下话,七年了,她可曾念起过他一分。 苏念见裴子墨不再言语,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你为何帮我?” 这话让裴子墨陷入了沉思,为何?一开始为何以至于后来又为何?现在时机尚未成熟,还不是时候告知与她。“七年前,你生母说,你交给我。” 这的确是理由,之一。 “我娘?”苏念明显没有想到这茬。 “嗯。” “为何?” 裴子墨目光幽幽,直射苏念眼眸,似乎要渗透入心,探出她眸底深处的秘密,看得苏念不禁心中一惊,裴子墨的确有些让人不敢直视,那双眼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你。 收回视线,裴子墨将那抹戏谑深藏眼底,正色道:“在京都,你母亲只能相信怀王府。” 顿了顿,又接着道,“怀王府,你母亲只信我。” 话里话外地说得苏念一头雾水,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从苏念现在所站的角度望去,裴子墨有着极其好看的侧脸,俊挺的鼻梁,月光为他勾勒了光华的背景。 没想到她初回京都就受他所助竟是因为生母…… 突然想起苏兆成之前找她提起的那幅字画,苏念眸光微闪,低声道。“裴世子。” “我在。” “我曾摔落悬崖,很多事不记得了。”苏念顿了顿,接着道,“前几日听家父提起我娘曾留下什么字画,这个你可知情?” “你猜。”裴子墨眼里又浮现玩弄意味,唇角微微勾起。 苏念不得不承认裴子墨冷峻淡漠时恍若天人不可亵渎,让人不自觉想要臣服,而不辞言笑的他勾起唇角泛起点点笑意,是让人看迷了眼,乱了心跳的好看。 苏念找不到形容词,只是觉着他好看,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可以这么好看。 不过,她一个现代特工怎么可能在这古代对男人起心思,即使是优秀如裴子墨。也只不过是欣赏而已。 “我猜……你知道,却不肯轻易告知于我。”苏念敛目,神色淡漠。 “嗯,的确这么想过,”裴子墨敛了戏谑,七年了,每次见到她还是忍不住要逗逗,“不过,现在不这么想了。” 苏念忍住嘴角抽搐的冲动,裴子墨,看你今天为了我出面两次,我忍!“嗯,然后?” “苏念。” “嗯?”苏念淡淡回应,但愿黑夜里裴子墨看不见她急得想杀人的目光。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裴子墨很随意地问道。 苏念敛了神色,微微低头,“大部分。” 大部分?裴子墨眼睛微眯,笑道:“还记得我吗?” “嗯,”苏念淡淡答道,“怀王世子。” 何时起他裴子墨在她眼里就剩个怀王世子的称呼了,看来有些事情还得重头来过,甚至是改变。 “苏丞相提起的那幅字画……”裴子墨顿了顿。 ------题外话------ 今天会考。好紧张~~ ☆、17.得青河图,则得天下 似乎是在回忆,毕竟当时他也年幼不过八九岁,比苏念不过大两岁尔尔。“月明青河图。” “月明青河图?”苏念咀嚼着这画的名字,百思不得其解。“风景画?” “不知。”裴子墨眉目微敛,薄唇半抿,弧线优美。“除了苏夫人,应该无人得以过眼。” 苏念闻言眉头紧皱,灵慧眼眸竟也有了疑惑,她对生母并没有多少了解,更别说那幅青河图了。“世子可否将我七年前在相府的状况告知与我,先前我也说了,大部分记忆丢失,回到相府若是从头摸索,甚难。” 裴子墨听苏念提起七年前,似乎有些愣神,随即又是那副淡漠模样。 手抵着下巴轻咳两声,漠然道:“苏夫人嫁入相府不到一年便产下女婴,那便是你。没有人知道苏夫人家世背景,来自何处,我也只知她与怀王府有几分渊源。临终前曾秘密找过我,让我照顾好你。” “为何是你?” “因为只能是我。”裴子墨声音依旧淡漠,却不难听出其中带着沉重的意味,听得苏念心神一震。 苏念缓过神,不管生母为何如此放心地将她托付给当年年仅九岁的裴子墨,现如今她已有能力自保,裴子墨照不照顾都无所谓,更何况她独来独往惯了,不需要还不熟悉的裴子墨照顾。 她现在关心的是那幅让苏兆成惦记了七年的画。 “世子是否知道那画关乎什么?”苏念蹙眉,以往看那些电视剧,一般这种东西不是藏宝图就是护身符。 裴子墨墨玉般的眼瞳闪过一抹暗芒,目光紧锁那张面纱遮住秀颜若隐若现的小脸。“云辰龙脉。” “龙脉?”苏念不解,特工培训的时候有说到,山是龙的势,水是龙的血,因而,龙脉离不开山与水。自古以来,山环水抱之地都是风水宝地。即便是抛开风水学、龙脉说的观念不谈,任何人在这种山奇水秀的环境中成长、生活都未免不是一种和谐、和乐的享受。 龙脉不是风水的说法吗?难道在云辰是指…… 果不其然,裴子墨紧接着道,“云辰千年前曾是由龙氏家族统筹,盛世过后便四分五裂,权势分落到不同世家手里,最后形成如今四国鼎力。” “而那云辰龙脉则是龙氏家族所有宝藏与兵马所在地,传言得到云辰龙脉则是云辰再次统一之时。而找到云辰龙脉,”裴子墨嘴角上扬,眼里划过一抹笑意,“青河图是关键,所以也有人云,得青河图者得天下。” “得天下?”苏念闻言勾起嘴角,眸中笑意盈盈,“不错。” 她该不会是想……裴子墨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惊人的想法,黑眸情绪不明。“你要知道这不是件好事。” “好事么?天下坏事多了去了。”苏念很久没有这种斗志昂扬的感觉了,“我娘的死,跟这幅画没关系?” 傲然如裴子墨竟然也有了犹豫的时候,思量半刻,薄唇轻启。“有。” “苏丞相知道苏夫人家族世代守护这幅画的第二日,苏夫人就暴毙了。” 裴子墨话一落,苏念便轻笑起来。“如此这般,他苏兆成想要的我偏偏不让他得到,还要让他眼睁睁看着那东西落入他人手。”停顿一下,苏念声音便有些脆弱情绪,“你们男子能做的事为何女子就不行,男子能有的想法为何我不行。” 裴子墨那颗心被苏念震撼了,他从未见过女子也能这般壮志凌云要行男儿志。 方才脑子里一闪而过的那个想法只是他的猜测,没有想到苏念竟真有这想法,难道是为苏夫人报仇? “苏念。” 苏念觉着今日情绪波动太厉害,自己都不怎么习惯,裴子墨这么一叫她倒是平静了些许。“嗯?” “一统天下,又有何用?”当苏念想借青河图统天下的想法闪过时,裴子墨真震撼到了,他从来没想过女子竟也会有这种想法。 苏念闻言怔了怔,她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只是那颗心听到生母死因极其有可能与苏兆成想要青河图有关,她就有了这个想法。“护我想护之人,报我想报之仇。” “好。”裴子墨也不打算深究,她想做便去做罢,苏夫人大概也是料到了这天的。 苏念点点头,那样找慕岩也会轻松很多。 裴子墨好似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声音不似方才那般冷漠。“你还记得林祖母吗?” 苏念闻言眉头一皱,搜寻半刻脑子里也没有任何有关裴子墨口中那个林祖母的信息,摇摇头。 裴子墨微微叹气,道:“林祖母是苏丞相为官前的养母,做了丞相后便不怎么理会林祖母的生活起居,往日里只有苏夫人照顾她。” “我娘?” “嗯。苏夫人离世后林祖母生活便无人照顾,我也未曾去看过,你有时间便去看看。自你出生她便对你疼爱有加,丝毫不逊于苏夫人。”裴子墨黑眸里浮现一丝不明情绪,嘴角微微上扬。 苏念虽然对这林祖母没什么印象,听裴子墨这样说也有些好奇。既然是养母,即使做了高官苏兆成也不该对其置之不理、不顾死活吧? 而且听着似乎那林祖母跟生母关系不错,幼年时对自己也是疼爱万分,去看看也是理所应当。 看来裴子墨对自己的事情知道不少,这些事都知道,当年他也是个孩子而已。“裴世子。” 裴子墨闻言将目光放到苏念身上,“怎么?” “离府之前,我可曾见过你?”苏念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莫名感觉,她和裴子墨认识,而且认识时间很长很长。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苏念神色微黯,裴子墨几乎对她以前的事了如指掌,她不得不怀疑。 裴子墨笑笑不说话,“传言你淡然如水,对一切都漠然处之,今日竟是见到了你不少情绪。” “从何而得知?” “想知道,一查便知。” 裴子墨这话说得过去,堂堂怀王世子,气宇不凡,才能俱佳,她只不过是云木崖不起眼的小弟子,想查她再简单不过。“传言怀王世子天赋异禀,生性冷淡不苟言笑,苏念今日也没少见世子脸露笑意。” “彼此彼此。”裴子墨淡淡道。 裴子墨的云淡风轻引得苏念也淡淡一笑:“世子还未言明,你我是否曾相识?” 裴子墨闻言唇角微勾,眼里笑意更甚,“你觉得呢?” 苏念向来淡然如水,不知是今日受原主影响波动了太多情绪,还是裴子墨说话太气人,竟是有几分想爆粗口的冲动。苏念扶额,“明人不说暗话,请世子言明。” ------题外话------ 会考完了,嗯,这章拉了一个下午,在纠结想要天下的女主会不会被你们抛弃←_←( ̄o ̄)。zZ ☆、18.可曾相识,破屋老人 裴子墨取下腰间的白玉萧,把玩在手中,月光下白玉质地更显剔透。“苏夫人出殡之日有幸得见一面,算不算相识?” “不算。”见一次就算认识的话认识的人多了去了。 “嗯,”裴子墨转过身,掩下眼里零星落寞,“那就是不认识。” 苏念想着,自己已经有能力自保,与裴子墨又非亲非故,生母当年那一句托付实在算不得什么,与裴子墨牵扯太多也是麻烦……“裴世子……” 裴子墨没有转过身,只是淡淡回应。“嗯。” “如今我已快及笈,当年家母的话也可作废,我并没有什么地方需要照顾,就不必劳烦世子了。”苏念尽量说得诚恳,毕竟裴子墨足不出户七年,一出门就赴皇宫来为自己出面,心里总有些过不去。 沉默,只有风吹过的声音,竹林秀竹摇曳,暗影飘渺。 半响,才听到冰冷冷的声音响起。“好。” 紧跟着便是一阵箫声,还是苏念喜欢的《江南落尽》,依旧是那么动听,苏念却隐隐感觉到这箫声掺杂了别的情绪,显然不比方才的悠扬。 苏念感觉再待下去也是尴尬,又看了两眼背对着她的裴子墨,悄声退去。 裴子墨蓦然转过身,箫声中断了一会,“其实我想说,好难。” 七年前,就觉得那么难,七年后,竟是更难。 复而箫声又响起,裴子墨一人独立于竹林外围。将萧放至唇边,看着那抹倩影轻盈离去,裴子墨眼里掠过一抹暗芒,箫声再响。 而这边苏念已回到碧桐居,看到青玉单手撑着下巴已然一副睡着了的样子,头还似钓鱼一般往下点,让苏念忍俊不禁。 看了没多久,青玉就因为下巴磕到木桌醒了,揉揉眼睛发现苏念已回到屋中,跳起来拉过苏念来坐下。“小姐,你可回来了。” “嗯。”苏念淡淡一笑,回应道。 “我去给小姐打水洗漱一下。”青玉说着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苏念无奈笑笑,纤纤玉手捻住面纱的勾绳,扯下雪白面纱,露出那倾城之姿。白皙的脸颊光滑细腻,灿若星辰的眸子犹如一汪幽深的冰潭。 谁能看得出来这张脸前几日还有着几道恐怖的刀疤? 看着铜镜里洁白无瑕的脸,苏念勾唇一笑,嫣然迷人。她的身体自小就有自我修复愈合,每次受伤只要不是危及性命,过了一夜就会完好如初,这是她的秘密,除了她和师父,没人知道,包括青玉。 师父说过,她的血弥足珍贵、世间罕有,她身上伤口能按受伤程度自动愈合就是因为她身上流着特殊的血。若是被人发现必定不得安宁,引来杀身之祸。 思索着,青玉已经端着水走了进来,苏念不禁蹙眉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没多久啊,离碧桐居远点而已。”青玉憨笑道。 远?苏念目光瞥向碧桐居不远处那口井,忽然想到裴子墨可能还在那片竹林外围,不自觉就收回了视线。 擦了擦脸,苏念忽然想起那块仿制蓝田玉,“青玉,蓝田玉的事交给青奴吧。顺便查查相府林祖母住在哪个院落。” “好,小姐。” 苏念从袖中取出那块蓝田玉,交到青玉手里,青玉握紧了那块仿制玉,踏着轻功跃出碧桐居。 而苏念也转而走进内室,关上门睡觉,奔波了一天,比练功还累。 竖日一早,天微微亮,苏念就起身洗漱了。她不是习惯早起,其实苏念很懒,练功都是偷工减料,今日起早是想去看看裴子墨口中那个对她疼爱有加的“林祖母”,探探究竟。 青玉还在熟睡,苏念戴着面纱悄然离开碧桐居,摸索到昨晚青玉见她睡着时将院落方位写到宣纸上的地方。 远看是个简单朴实的普通院落,慢慢走近,除了大门还算坚实完整以外,主院侧房都已经长了青苔,门窗旧损,完全不像给人住的。 苏念移形换步来到主房门前,轻轻推了一下门就听到腐朽的木阀发出“吚吚哑哑”的声响,苏念顿了顿,用内力将门移开,才没有再听到声响。 屋内摆设很简单,几张凳子四处胡乱摆放着,老旧的木桌上一碗残羹剩饭,屋内连烛火都没有,微早的晨风呼呼吹来,格外阴森。 苏念忍住屋顶时不时掉落的灰尘扑面感,走进这座阴森森的屋子,黑乎乎的一片,苏念更加后悔当初练功时偷闲了。 若是内力足够醇厚,夜里视线清明,看清这屋子轻而易举。 步子微微挪动到更里面,苏念摸黑前行,不知是屋子没有烛火还是不透光,明明天已微亮,屋里却还是漆黑一片。 忽然,苏念感觉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又顺脚踢了踢,有些硬?! “谁啊……”苍老而沧桑的声音响起,尾音拖得又长又飘渺,吓了苏念一跳。 苏念忽然想起怀里有颗夜明珠,本是打算给青玉拿去当了置办些闲物,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光亮下,一名约莫五十岁老妪瑟缩在桌脚,本该颜色艳丽的华服已褪色灰暗,凌乱的发髻,已然发锈的发簪,一头乱发下是一张憔悴苍老的脸,看了脸觉得像是六十几岁的老人。 苏念正打算细看,那老人却像受了惊似的抓住自己的头发,不断后退,直到蜷缩到桌子底下。 掩下疑惑,苏念半蹲着身子,手举夜明珠,缓缓靠近桌底。那老人竟像疯了一样尖叫起来。“啊!” 苏念连忙丢下夜明珠捂住她的嘴,引来相府其他人就不好了。“嘘……” 可是苏念越这样,那老人越挣扎,苏念无奈只好威胁道:“再喊我杀了你!” 老人露出惊恐的表情,倒是安分了不少。苏念微微舒一口气,问道:“你是苏丞相的养母林夫人吗?” 那老人闻言明显一怔,随后摆头,又点头,苏念稳住她,问:“到底是还是不是?” 老人不说话了,只是一会儿玩弄自己的头发一会儿又扯扯衣袖,嘴里嘟囔着苏念听不懂的碎碎念。 苏念忽然想起裴子墨说林祖母和自己的生母关系很好,苏念便想着看看能不能用生母来引起老人的注意。“你是林祖母吗?我是碧桐的女儿,你还记得我吗?” 老人闻言身子一震,目光有些呆愣,“碧桐……碧桐……” 那双沧桑眼眸竟有些泪光闪闪,苏念借机掀开面纱,淡淡一笑:“您是林祖母,对吗?” ------题外话------ 居然有读者催更o(≧v≦)o对了,寞影没来么。桑心。 ☆、19.探访院落,复杂关系 那老人闻言抖得更厉害,眼神慌乱无助,“我是谁……我是谁……碧桐……大胆!” 老人的一声大叫惊了苏念,苏念连忙再捂住她的嘴,脑子里却飞快地闪过无数想法。莫不是真疯了? 自生母去世后就无人管,自生自灭,除了每日下人怜悯送来的残羹剩饭,一年四季再无其他,是个人也会痴傻吧? 还来不及深究,苏念就听到这座院落外已传来阵阵脚步声,鞋底轻微摩擦地面,声音细肉柔,该是上好料子。看来不是什么杀手,而是二姨娘她们。 苏念环望四周,除了屋檐根本无处藏身,可那房梁又已腐朽,摇摇欲坠,连只猫都可能会摔下来,更别说她一个大活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苏念无奈,整理好面纱,确认不会轻易掉落之后,站直身子,回头轻轻说了句:“林祖母,我会带你离开这个地方。” 心里又默默补了一句,以报当年的疼爱。 风吹过,穿过腐朽的门框发出阴森森的声音,一行人姿态各异地晃悠到相府最破烂的院落。为首的那名妇人衣着光鲜,左手以帕掩鼻,生怕吸入了灰尘一般。 身后几名妇人也是手捂鼻子,一脸嫌弃与不情愿,却还是不得不跟随在为首那名妇人身后,马首是瞻。 唯有最后一名略微年轻些许的女子清幽的眸里藏着一抹鄙夷,身姿清丽地站在与众人不远却不难看出有着隔离的地方。 一名身着黄花韵海华服的妇人回头看了看,发现那女子那副模样,轻笑道:“五妹妹这是怎么了?这地方脏,不舒服吗?” 说话的是相府三姨娘,出身候府,虽为候府姨娘收养的庶女,倒也是姨娘中地位尊贵的了,不过比起将军府将军夫人所出的嫡女蒋氏来说,到底是差一大截的。 相府二姨娘不屑地丢了个眼神给三姨娘口中的“五妹妹”五姨娘。 为首的那名则是相府平妻蒋氏,蒋氏闻声回过头,压低声音呵斥道:“小声点,还有你,别一副清高样,恬不知耻!” 被点到的那女子神色恹恹,低下头不说话,蒋氏冷哼一声:“装什么清高!” 转过身,蒋氏推开刚刚苏念半掩着的门,挥挥手里的手帕,似乎想要甩开飘落下来的喷尘。 蒋氏眉头紧皱,帕子捂着嘴走进屋子,身后的几名姨娘也跟着走了进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豆蔻女子站立于微亮天光投射下的屋中,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弯月,肌如白雪。身穿一袭雅白素锦纱裙,微微晨风吹过,轻纱飞舞,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灵气。三千青丝被挽成一个简单的碧落髻,将一支清雅的梅花簪子戴上,余下发丝自然垂至胸前。虽面戴面纱,却难掩身上的空灵美。 先前还没见过苏念的姨娘此时得以一见,竟不曾想七年离府的相府嫡女竟是这般佳人。不过想到前几日听闻被苏婉毁了容貌,倒是甚觉可惜。 蒋氏嫉恨着呢,还好毁了容,否则苏念有着那倾城之姿还有个嫡女身份摆在那,哪还有她女儿苏婉的出头之日。 蒋氏心里虽是恨苏念入骨,面上却是笑意盈盈,道:“这天还未大亮,念儿起得如此早,还来这破院里做什么?” 苏念莞尔一笑,清丽冷淡的声音响起:“二姨娘还不是一样起得甚早,一样来这院子里吗。” “念儿多虑了,”蒋氏悠悠走到苏念面前,眼里深藏着恨意,“为娘不过是听到下人来报,院子里传来尖叫声,怕是进了贼人,就连忙起身赶了来,谁知竟是念儿你……” 指桑骂槐吗?苏念冷冷一笑,“二姨娘莫要自居过高,你虽为相府平妻,七年来已然是他人眼里的相府夫人,可终究不是我的娘。” 看着蒋氏脸色微变,苏念笑意更甚。“这尖叫声啊,不过是我突然进来,林祖母被吓到了而已。” 而身着深绿色福禄裙的二姨娘听到苏念称蒋氏为二姨娘时幸灾乐祸地笑了笑,蒋氏一个冷眼扔过来,二姨娘连忙出声:“不过一个疯婆子,受什么惊吓。” 疯婆子?真的疯傻了?苏念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桌底瑟缩得更厉害的林祖母,心里莫名一股酸楚。 蒋氏见苏念不说话以为苏念心虚,见缝插针道:“念儿还没说到底来此处所谓何事?” 苏念蹙眉,淡淡道:“找林祖母。” “祖母?”蒋氏瞥到桌底露出那一抹衣袂,冷笑道,“相府何时有位老夫人,我怎么不知?” 三姨娘虽感叹苏念的美,但还是清楚的知道,苏念回府对她是有弊而无利的。“哟,大小姐,你可是不知相爷生母早已逝世不是?” “生母是娘,”苏念冷声道,“养母就不是娘吗?” 三姨娘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自己也不过是候府养女,虽是受尽白眼,养母待她也是甚好,还为她寻了个丞相作夫。 且不论她为了反驳苏念说养母不是娘这般大逆不道之言不仅得罪候府养母,还愧对养母多年来养育之恩。 在蒋氏的不断暗示下,三姨娘还是低下了头,噤了声。 蒋氏白了三姨娘一眼,转而看向苏念,苦口婆心道:“念儿还是早些离去,相爷不喜有人来看这疯婆子,尤其是你身为相府嫡女,怎能不以身作则,给弟弟妹妹们做个榜样。” “二姨娘勿要胡言,我苏念只有一个娘,娘只有我一个女儿,没有弟弟妹妹。”苏念毫不留情地反击。 蒋氏脸色微微发白,苏念如今是相府大小姐,嫡女尊贵,她这般说法岂不是说其他庶子庶女不是相爷子女吗? 呵,她的苏婉才该是尊贵的嫡女,这苏念不过回来几天还蹬鼻子上脸了! 蒋氏想着便觉着胸口一股怒气,刚扬起手,四姨娘却从后面掐了她的腰一把,蒋氏连忙住手。 帕子掩面,泪光盈盈,蒋氏连忙故作一副可怜样跌坐在地,“念儿!我虽不是你生母,也是相府扶平的平妻啊!你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得顾虑相爷啊。” 苏念对这蒋氏的忽然转变有些惊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怒吼:“苏念!” 循声望去,来人竟是苏兆成?! 难怪方才蒋氏作势是要打她的,竟会突然住了手,还一副泪光闪闪的可怜样,原来竟是预谋好了的。 桌下的林祖母听到苏兆成的声音就爬了出来,哭喊着“碧桐……碧桐……” 苏兆成瞪了苏念一眼,越过苏念踹了正在往外爬的林祖母一脚,“不许你再叫碧桐!” 苏念敛眉,苏兆成、生母和林祖母,到底是怎样复杂的关系…… ☆、20.是走是留,毅然决然 一声怒吼过后,苏兆成又复而看向冷眼站在一旁的苏念,“苏念,怎么回事?相府禁地,你来做什么!” 禁地?把个大活人放任在这不顾死活叫禁地?苏念看着苏兆成的目光愈发冰冷,“我来找林祖母。” 苏兆成似乎看都不愿意再看林祖母这个老妇人一眼,胸口憋着一股怒气,极力压抑着。“相府没有什么林祖母,你给我赶快回去!” 林祖母被苏兆成踹了一脚,倒是安静了,蜷缩在地上,头靠着桌腿,愈发可怜。 苏念心里微微一痛,忽然就想起在现代自己也有个收养身为孤儿的自己的奶奶,老人和她相依为命却不幸感染重病,挽救无效后她将其厚葬,被邻居再次送往孤儿院。 清灵冷眸中寒光乍现,苏兆成这个丞相爹让苏念越发觉得心寒,苏念压下心里层层外渗的冷意,“今日我一定要带她离开这鬼地方。” 苏兆成闻言先是怔了怔,随后又是怒意盖过,他决不能让苏念带离林氏。“她不能离开这里,谁都不许带她离开这个院子!” 蒋氏等人面色担忧,却还是藏不住眼中浮现的幸灾乐祸。惹怒苏兆成,这苏念也过不好,自己的女儿就更多一分胜算。 “她是你养母,你不管她死活,也不让别人管吗?”苏念冷声质问道。 苏兆成冷哼一声,他身居百官之首,哪个不是巴结讨好,已经许久无人这样对他说话了。自己的女儿居然对自己冷言冷语,传出去他颜面何存? “苏念,若是你敢带她离开这院子,相府大小姐,你休想有得做!”苏兆成语一出,蒋氏心里一喜,撇开幸灾乐祸,竖起耳朵全神贯注注意着苏兆成和苏念的对话。 苏念微微冷笑,“我真不知道林祖母的存在跟相府大小姐有何关联,如若非要如此,狼心狗肺的大小姐,不做也罢!” 不仅是苏兆成,蒋氏也白了脸。苏念不是大小姐的话,苏婉绝对是众望所归的相府大小姐,可这狼心狗肺,是连着以后也骂了啊。 苏兆成忍住怒气,看着那双与碧桐极为相似的眼眸,眼里划过一抹不明情绪。“苏念,你可要想好了,堂堂相府嫡女身边跟着一如此不堪之老妪,这多失身份。” “失了身份,也总比失了良心强。”苏念淡淡一句,却犹如给苏兆成当头一棒。 他不是不感激林祖母,可终究是身份太过…… 甩掉应景而生的杂绪,苏兆成冷下脸,“你这个逆女,无论如何都不许带这老妪离开这院子!否则,家法伺候!” 苏念微微蹙眉,这还是不让她带走林祖母……明明是对自己有恩的养母,不孝顺还可以理解,为什么非要把她塞到这破院子藏着掖着见不得人一样…… 见不得人?这个词一出现在脑海中,苏念立即反应到,难不成是林祖母有问题?是什么让她只能被藏着掖着…… 想到这里,苏念不禁眉头一皱,看向苏兆成的目光带着探究,“林祖母是什么人?” 苏兆成还没开口,蒋氏随即莲步上前,把苏兆成往后拉,“相爷,何必再跟她多作言辩,哪有这样做女儿的。” 一个眼神瞥过去,几位姨娘连忙忍下嫉妒,附和着蒋氏。 苏兆成轻轻推开蒋氏,步子缓慢地踱到苏念面前,看着那眉眼,心里终究有一丝不忍。“苏念,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在回到碧桐居,你还是相府嫡女大小姐,若是你执意要带她离开这,那就离开相府,别回来了!” 这话听得蒋氏和几位姨娘又是一喜。 “我必须带她离开这院子,不能眼睁睁看着林祖母就这样被你放任生死!”苏念淡然如水的声音第一次有了让人心生寒意的威压。 “你确定要如此?”苏兆成眼里划过一抹悲痛,更多的是愤怒。 “有何动摇?”苏念莞尔一笑,“我离府七年,这相府又有多少人记得惦念?而我的爹,在我娘死后第二日,尸骨未寒,就将其唯一的女儿远送云木崖,不问生死。” 苏念侧过身,扶起林祖母,看她身上灰尘仆仆,一脸不知所措玩弄着手指,苏念眼里却不见一丝嫌弃或鄙夷。“年幼时林祖母对我疼之爱之,如今她年老难自理,我也当对她惜之护之。” 苏兆成额上青筋暴起,扶额道:“好,我倒要看看你一个闺阁女子带着一痴傻老妪如何生存!” 苏兆成甩袖,处于狂喜中的蒋氏连忙靠过来正准备献媚顺道对苏念冷嘲热讽几句,已经大亮的天本该不再起风,此时却忽然一阵风过,众人皆捂眼闭尘。 再睁眼,那一袭锦衣立于门前,眉眼如画身形如仙,深邃幽黑的瞳孔中泛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光,双手背在身后,犹如傲世九天的王者。 苏兆成先是一愣,随后作揖道:“老臣见过裴世子!” “臣妇见过裴世子!” 蒋氏低着头,却紧皱着眉头,这突如其来的裴子墨,恐怕没那么容易把苏念赶出去。 裴子墨素手一抬,示意众人不必多礼。余光瞥了苏念一眼,便收回视线,复而看向垂首着的苏兆成等人。 苏兆成只觉着四周空气都带着股寒意,这裴世子也不知道来做什么,来了又不说话让他也没个底。“老臣斗胆敢问裴世子再次驾临相府,作何贵干?” 裴子墨脚步微抬,走到屋内,打量了一会这屋子,道:“这屋子晴透阳阴漏雨,相府何人所住?” 苏兆成恭敬答道:“没什么人住,闲置罢了。” 苏念撇过头,不愿听苏兆成这阳奉阴违之言。 裴子墨眼里染了一分笑意,轻咳两声,“这屋子尘土飞扬,丞相往日里都不派人稍作打扫?堂堂相府,闲置屋子也不至于这般脏乱。” “世子说的是,”苏兆成附和道,心里也摸不准裴子墨在想什么,“午时便命人来清理。” “嗯,我堂堂男儿待着都觉难忍不堪,若是老人生活在此处定是生不如死。” 这下苏兆成是完全摸不清裴子墨这唱的哪一出了,裴子墨素来洁癖甚重,今日竟踏足这破院,又说一些云里雾里之言,苏兆成实在摸不着头脑。 蒋氏也是一头雾水,裴子墨昨日为苏念出面,今日一来说的净是些不着边际的话,所谓何意? 裴子墨将众人脸色尽收眼底,锦色宽袖一挥,明黄圣旨便已稳握在手。“相府众人听旨!” ------题外话------ 喜欢的妞妞们点击收藏哦(づ●─●)づ 我还来不及,我要抱着你,直到发现首推来了,有了收藏的痕迹~~(?。?) 大约八点,二更奉上! ☆、21.圣旨内容,绝非偶然 圣旨?!苏兆成呆愣了一会,反应过来连忙跪倒在地,身后姨娘们也惶恐地跪下,齐声道:“臣接旨!” 苏念扶着林祖母站在一旁,裴子墨此次携圣旨而来,一大清早的不去前厅等苏兆成接旨,为何非要到这地方来宣旨…… 这林祖母痴傻倒是不会降罪,苏念可是他相府嫡女,不跪圣旨可是藐视皇威之罪,苏兆成见苏念还站着,正要提醒,裴子墨却已抖开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我东曜今繁荣昌盛,文武有德,朕甚愉悦。然,丞相功在前列,统领百官,共治我东曜社稷。其功不可没,其母教育有方,特此,封其母一品诰命夫人以感其养母为我东曜育此良才。钦此!”裴子墨的声音清清润润,却让在场众人除了痴傻不知所云的林祖母以外都愣了神。苏兆成还在愣神中,裴子墨淡漠的声音又响起:“苏丞相,接旨。” 苏兆成迟疑着,接了圣旨林氏就能名正言顺地踏出这院子了,毕竟一品诰命夫人,就是连他这百官之首也没权利限制自由。 抗旨不遵又是杀头乃至九族灭门的大罪…… 苏兆成犹豫的空当,苏念已徒手接过裴子墨手中明黄的圣旨,清声高喊:“臣女接旨,谢主隆恩!”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眼倒映着苏念清丽脱俗的身影,无人察觉一抹笑意划过。 苏念这一越矩的举动引起苏兆成的不满,裴子墨在场又不好发作,蒋氏察觉到了就十分妥帖地踢了踢三姨娘。三姨娘心知蒋氏这是让自己出头,无奈下只好故作姿态地笑道:“哟,念儿这是越俎代庖呐?” “越俎代庖比抗旨不遵满门抄斩好听些许。”不等苏念开口,裴子墨淡淡出声。 裴子墨这一开口,三姨娘哪里还敢出声,苏兆成看往裴子墨和苏念的眼神愈发复杂。 裴世子七年足不出户,七年前也与苏念并无瓜葛,这刚出府两日便护了苏念两次,这二人明明并无交集,怎值得高贵如他裴子墨出手相助。这圣旨早不来晚不来,恰在此时来,绝非偶然。 裴子墨背过身,复而走向苏念,神情专注而深情,淡漠的眸难得露出一抹关怀,苏念心惊,裴子墨这是做什么? 裴子墨一步步靠近,神情愈发专注,苏念愈发心惊,看着他靠近,自己不禁往后退,扶着林祖母的手也有些微微抖动。 注意到这一小动作的裴子墨眼里划过一抹笑意,伸出手,苏念见状正要闪开,裴子墨却一把扶住险些因为苏念这一动作跌倒的林祖母。 苏念见状心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忍不住一时气急,“fuck!” 话一出口苏念就瞥见裴子墨眼里的戏谑,顿时觉得之前对辜负裴子墨一番好意拒绝照顾的愧疚感全无踪影。 “林夫人,我是子墨。”裴子墨看着林祖母,声音依旧淡漠,却不难听出其中并无平日里的疏离。 奇怪的是痴傻的林祖母竟有些清明,声音颤抖却比之前好了不少。“子墨……怀王府……裴子墨……” 正在羞恼自己多年淡定所遁无形的苏念听到林祖母竟然记得裴子墨,复而反应过来,林祖母怎么会记得裴子墨?他俩之前有交集吗? 而素有洁癖的裴子墨竟会不嫌弃地扶住林祖母?!这到底什么情况? 裴子墨清远高深的眼眸注视着林祖母,扶住林祖母胳膊的手微微加大力度,林祖母瞳孔缩紧,随即又开始胡言乱语。“十七岁,穿花花,坐轿轿,心欢欢……” 裴子墨看了一眼苏念,示意她扶好林祖母,苏念微微点头,双手分别握住林祖母的肩头。 本是想站在林祖母右边比较好扶稳一点,谁知林祖母竟突然手舞足蹈起来,手不小心挥向苏念的脸,苏念往左一躲,面纱差点跌落。苏念连忙腾出一只手将面纱整理好。 整理好面纱后苏念状似无意地扫视一周,还好众人都嫌恶痴傻的林祖母,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没人注意到她不小心露出的半边脸。 她可不想让蒋氏等人知道她的脸如今已完好如初,容貌复原。 就算知道了苏念也不怕,只是太麻烦,她向来慵懒,不喜这些曲曲扭扭,尔虞我诈。若是真动真格,她也是喜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林祖母好像抗拒被苏念扶住,一直在挣扎,苏念敛眉,将刚刚接下就放到桌上的圣旨递给裴子墨,道:“麻烦世子转交苏丞相。” 她已不愿再称苏兆成为爹,本来就没多少感情,不,是没感情!如今更是觉得厌恶不已,不配为人父。 “苏念,你这是什么意思?”蒋氏闻言随即厉声质问苏念,巴不得苏念再说出些大逆不道之言,惹怒苏兆成,在相府无人庇护,无立足之地。 苏念冷冷一笑,“什么意思?方才苏丞相也说了,若我执意要带林祖母离开这院子,就不再是相府大小姐,不再是相府之人。” 俗话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裴子墨眼下看来是护着苏念的,苏兆成连忙瞪了蒋氏一眼,笑道:“念儿说的这是什么话,方才不过是爹的气话!” 笑话!皇上都说这是他养母了,还封了一品诰命,他要是再让苏念和林氏离府,那不是让皇上无脸,天下人耻笑吗。 裴子墨黑眸里浮现一抹不明情绪,苏念不能离开相府,否则什么都做不了。“苏丞相领着诸位回去吧,我送苏念和林夫人回碧桐居。丞相大可放心。” “是是是,自然放心,我们也去前厅用膳了,世子若是方便待会也一同用膳吧。”苏兆成点头哈腰,谁敢劳烦堂堂怀王世子送人回去,既然裴子墨开了金口,他哪里敢说不放心。 裴子墨神色淡淡,不拒绝也不答应。苏兆成自觉领着蒋氏等人离开院子。 看着一行人离去,裴子墨回过头戏谑笑道:“走吧。” 苏念犹豫着,明明是跟他撇清关系了的,不该让他送自己和林祖母回去,正要拒绝,裴子墨似乎料到了一般,笑道:“你确定没有我,林祖母肯乖乖跟你回碧桐居?” 苏念看着还在挣扎的林祖母,微微蹙眉,如果林祖母不心甘情愿跟她走,这般强制带走,林祖母也会乱跑,到时候苏兆成想除掉林祖母或者再次囚禁甚至放任自流到别的地方就轻而易举了。思及此,苏念只好点了点头。 ------题外话------ 亲爱的么么哒,谢谢收藏(づ●─●)づ ☆、22.回碧桐居,万马奔腾 天已大亮,临近清明,洋洋暖日也有种云雾感般的阴沉。穿过相府花园,路经相府的朱红大门,一路上林祖母都出奇地安静。 苏念微微侧头,瞥到一旁锦衣傲然的裴子墨不过是走在林祖母身旁而已,林祖母除了眼神有些飘离,倒是安静得很。 两个人一路无语地回到碧桐居,初入碧桐居院门,苏念就感觉林祖母走路的动作明显僵硬了一会儿转瞬又恢复正常。 迷茫的眼眸竟泛着泪光,环顾四周,甩开苏念的手,有些激动的踉跄到碧桐居主房门前,苍老暗黄的手抚上那雅致的竹制门框,眼泪更甚。“碧桐……好孩子……” 苏念微微蹙眉,百思不得其解,怎么林祖母跟生母感情这么深?林祖母嘴里蹦出的最多的就是“碧桐”…… 侧脸看过去,裴子墨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那人一袭锦袍衬着他与生俱来的尊贵,远山眉斜飞入鬓,黑眸清远高深,冠发的银制飞鹤发冠上嵌着几颗颗粒饱满的南海珍珠。 葱郁的竹林为背景,锦色衣袍更脱俗高贵,银灰色内袖露出一截,颇显随意慵懒,一脸神色淡漠,目光清冷,对林祖母此时的举动漠不关心。 真是个怪人!刚刚还对林祖母关爱有加,现在又是一副看淡世人生死的模样。 苏念收回视线,脚步轻快地走向半跪在地上的林祖母,伸手架住她的肩膀和胳膊,想要把她扶起来,谁知道林祖母竟奋力一甩,将毫无防备的苏念甩得一个踉跄。 苏念站稳身子,有些无奈,不是说小时候很疼爱自己吗? 苏念看着裴子墨,微微敛眉,道:“额,裴世子,麻烦你帮忙扶一下林祖母。” 裴子墨俊颜未改,嘴角勾起肆虐的笑。“确实是麻烦,我好像记得有人说过不要我照顾,自己有能力,现在又让我帮忙,是麻烦。” “劳烦世子顺手而已,相信世子受世人敬仰,定是好心,劳烦世子扶一下林祖母。”苏念眉眼不改色,淡淡道。 裴子墨半掩眉目,似乎是在考虑,随即勾唇一笑,“我是多管闲事之人吗?” 苏念蹙眉,她怎么忘了他尊贵怀王世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对怀王夫妇都冷淡如宾,纡尊降贵来帮她两次已是亡母所托,不得不为。而她已亲口拒绝他再三照顾,如今又怎么能再要他相助。 “苏念不劳烦世子大驾,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苏念冷冷开口,她苏念从不求人,也不强人所难。 苏念再次走向林祖母,林祖母只顾着靠在门框边,不似方才那般喃喃自语,又复先前的那般呆愣痴傻,却一言不发。 苏念心里再次划过一抹痛楚,伸出纤纤玉手,微微运用内力想要强制扶林祖母起来。谁料内力刚到手心,林祖母似乎有所察觉,大叫起来:“不要!坏人!” 随即奋力推开苏念,苏念狠狠闪向一边,呆愣不已。 如果她没感觉错,林祖母会武功,内功虽算不上好,但也不差。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会被扔在那破院子不管不顾,自生自灭,她明明可以自己逃出去的。 没想到这小小相府,秘密还真不少。 苏念望向裴子墨,如今知道林祖母身怀武功,若是趁她不在或者青玉大大咧咧的不留神,更是管不住林祖母。 而她这么多年都没有反抗,被苏兆成抓到,虽有一品诰命夫人品级傍身,若是苏兆成以照顾痴傻养母为由囚禁林祖母,倒也是麻烦了。 目光幽幽,苏念冷冷看向裴子墨,“裴子墨,我想你也是不愿林祖母有意外的,若是你想林祖母安养天年,就让她心甘情愿留在碧桐居,不要乱跑。” “有你这么求人的?”裴子墨戏谑一笑,狭长的眼睛似乎能勾人魂魄。 “我并非求你,我相信你也不愿看到林祖母再受苦。”苏念眼里一闪而过一抹柔光。 相信?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浮现笑意,他喜欢这个词。“好。” 裴子墨也走向林祖母,阳光穿过云层打在他身后,为他镀了一层耀眼光华。墨色的发长至腰间,锦色衣袍腰间杏色腰带缚腰,左手两指捏住右手袖摆,温文儒雅地伸出右手,“林夫人,为了苏念,好好待在碧桐居。” 林祖母看着裴子墨白皙如玉的手,没有动作,随后木讷地点点头,裴子墨收回自己的手,看了苏念一眼,苏念会意,过来扶起林祖母。林祖母安安静静地任苏念扶起,苏念心喜,倒也不忘说一句:“洁癖!” 裴子墨无奈,笑道:“我已为你破格一次,不可有二。” 确实,他已经不顾洁癖在破院扶了林祖母一次,今日回府不知要沐浴多少次。 苏念一边扶着林祖母往里走,一边说道:“既然林祖母已愿跟我回碧桐居,苏念在此多谢世子了,慢走,不送!” 这是用完就扔了?裴子墨眼里浮现一抹轻笑,“这日头毒辣,你就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苏念回头看看天,不过卯时,太阳刚刚升起,何所谓毒辣…… 裴子墨见苏念这模样,故作可怜道:“唉,这一大早就被召来宣旨,连杯茶都讨不到,本世子真是自讨没趣,揽这破事。” 苏念终于忍不住抽抽嘴角,她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世人口中超凡脱俗,淡漠冷血的怀王世子? 也罢,正好她也想知道这圣旨怎么来得这么及时。“世子请。” 听到苏念话语中的无可奈何和些微咬牙切齿,裴子墨弯弯嘴角,“既然苏念盛情难却,那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随你进去。” 苏念心里此时简直是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恨不得裴子墨就是那被万马奔腾而过的草地,踏他个死无全尸! 明明是自己要进屋,让他进了还说得他是恭敬不如从命,不情愿似的,这只作死的狐狸世子,fuck! 一时气急手中的力道加重,林祖母“嘤嘤”几声,苏念连忙放松力道,眼里净是懊恼,淡然如水的苏念哪去了! 察觉到苏念眼里的懊恼,裴子墨笑意更甚,笑着踏进碧桐居主房。苏念瞪大眼睛,怒视着裴子墨满面春风挂着笑走进屋。 十万只草泥马都不够奔腾了! ------题外话------ 昨晚深夜还看到涨收藏,亲们看书也要早点休息哦(づ●─●)づ 二更会晚点,今天要回学校,么一个(づ●─●)づ ☆、23.妖孽世子,腹黑狐狸 裴子墨走到屋中,寻了个看得顺眼的座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苏念搀着林祖母进来,扶她到上首坐下。 苏念环顾四周,发现青玉虽已起身,但并未在屋中,苏念只好安抚林祖母。“林祖母,你好好坐在这,我去找我的婢女。” 林祖母故作慌乱不知所措将余光瞥向裴子墨,见裴子墨神色淡漠,眸色墨黑,并无异常,便摇摇头,又点点头,“好……好……怕……怕……” “不怕,”苏念拍拍林祖母的背,这衣服布料都有些硌手,想着等会给林祖母准备几套换洗衣裳,“裴世子在这,你乖乖坐着。” “好……好……”林祖母手指戳着另一只手的掌心,脸上是一副无辜表情。 仔细看,不难看出林祖母年轻时是个美人,不过那双手倒是有些粗糙,甚至比练武之人还要粗糙。苏念微微蹙眉,林祖母武功并不算很高,内力也是中等,手不该如此粗糙,老茧纵横啊。 算了,以后再弄清楚。先找青玉要紧。 苏念转过身,还没踏出一步,就看到青玉满头大汗提着一桶水走过主房门前,往小厨房方向去。 原来是打水去了,苏念莞尔一笑。“林祖母,饿不饿?” “饿。”林祖母戳着手指还没说话,裴子墨就悠然开口了。 苏念闻言转头望去,裴子墨正悠哉悠哉地坐在那里,单手撑着下巴,一双狭长的眼睛满是戏谑,嘴角上扬的弧度刚好将他温润如玉的气质变得妖孽惑心。 当第一万只草泥马从心里呼啸而过时,苏念撇开脑子里对裴子墨的咒骂,淡淡一笑。“裴世子饿了可以回府用膳,碧桐居人手不足,食材低劣,实在是入不了世子金口。” 裴子墨微微一笑,道:“无碍,苏大小姐做的纵使糟糠,也觉味美。” 还想吃她做的?苏念心里把裴子墨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随即扯出一抹巧笑。“裴世子不知,苏念自小自由自在,去了云木崖也是主要学医,无人教我女红,更别说下厨了,让世子失望真是不好意思。” “无碍,”裴子墨唇角微勾,“你尽管做便是,做得好与不好,我自会评判。” 苏念顿了顿,笑道:“莫不是怀王府供不起世子一顿饭?若是如此,那苏念就委屈一下,给世子做顿糟糠。” 听到苏念刻意加重的“糟糠”二字,裴子墨眸里笑意更深,“我没有一大早奔波劳碌给怀王府颁旨。” 好,你赢了,就不信你拿个圣旨得瑟一辈子!苏念暗暗腹诽着,面上却淡淡一笑,“好,为报世子劳累奔波特意大清早来相府宣旨,没让我和林祖母无家可归,四处游荡之恩,我去给世子做饭。” “好,多谢,苏念果然盛情难却。” 难却你的头!苏念腹诽着朝外走去,顺道又叮嘱裴子墨,“劳烦世子看着林祖母。” “好。” 看着苏念离去,裴子墨神色微敛,黑眸清远高深,看着玩弄着茶杯的林祖母道:“既然让你们团聚,自是有我的道理,她不再是以前的苏念,即使你再想方设法阻拦,也阻止不了她。与其让她多走些弯道,多受磨难,不如帮她开个头。” 玩得正起兴的林祖母动作顿了顿,眼里清明不少,转瞬又是一脸傻笑,自顾自地玩弄着茶杯。 “你懂便好,莫要出差错。”裴子墨淡淡道,黑曜石般的眼眸深处藏匿着一丝丝担忧。片刻后,阵阵香气扑鼻而来,苏念一身白纱裙纤尘不染,额头微微有些汗,青衣着身的青玉端着盛放饭菜的方盘紧随其后,盘中有新鲜的米饭和一个铁罩罩着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的菜盘。 裴子墨墨眸里闪过一抹诧异,染上几分笑意,“这么快?” “做得不好吃,快慢都一样。”苏念让青玉把饭菜放到红木桌上,走过去将林祖母手中的茶杯拨下,扶起林祖母走到桌旁。 青玉将一副碗筷摆到林祖母面前,细心盛好了饭,刚刚苏念去小厨房的时候都跟她说了,对她小姐好的人她也会好好对待虽然林祖母已痴傻,不过苏念既然这么重视,她自然不会亏待。 苏念侧头看向裴子墨,淡淡一笑,“裴世子还要我请吗?” “这倒不必。”裴子墨笑道,起身走过来,坐下,“这个是什么?” 苏念看林祖母这时候老老实实的,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未开的菜,笑了笑,把手伸向铁罩上的环扣。正要打开,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裴子墨说道:“世子可要记得,我是怕林祖母挨饿才去下厨。” 裴子墨眉毛微挑,“嗯,记住。” “如此甚好。”苏念淡淡一笑,一提铁罩,阵阵香气迷人,扑面而来。 裴子墨却注意到那只提着环扣的手,指尖微微发红,应该是烫伤了。 苏念见裴子墨发愣,敲了敲桌子,笑道:“怎么,觉着色香味不俱全,下不了手?” “没。”裴子墨黑眸深邃,低头看苏念的佳作,白瓷盘中是色香味俱全的鲤鱼,汤汁诱人的颜色泼洒在上,青郁的葱花与红辣椒做点缀。 不禁拿起筷子夹了一小点品尝,入口即化,鱼肉鲜美却没有腥味,还夹杂着点点荷香…… 荷香?裴子墨微微诧异,探究的眼神看向苏念,“怎会有荷香?” 苏念也是诧异,那么一丁点荷香都被他尝出来了?“那个……用荷叶做垫来蒸,自然会渗透丝丝荷香。” “原来如此。”裴子墨颔首。 裴子墨又尝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而林祖母一见裴子墨放下了筷子,连忙夹了几大口塞进嘴里,狼吞虎咽,扒了饭又夹几大口,如狼似虎一般。 青玉连忙一边倒水,一边拍着林祖母的背给她顺气,“慢点儿,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苏念不禁道,“世子怎么不吃了?” “不饿,尝尝就好。”裴子墨淡淡道。 不饿……那之前喊饿的是谁?!行,不饿,那就进入正题。“敢问世子,那圣旨怎会如此及时送到相府?” ------题外话------ 谢谢大家的喜欢,明天依旧二更,欢迎入坑,乔乔很想上架啊(づ●─●)づ毕竟这是对作者的肯定(?_?)? ☆、24.察觉(求读者追文,不要养文么么哒) 裴子墨神色淡漠,跟眼里的戏弄十分不搭调。“嗯?有点口渴。” “裴子墨!”苏念又一次叫了裴子墨的名字,丫丫的太过分了。 裴子墨自知玩过火了,左手握拳放至唇边,轻咳两声,“我在。”苏念莲步微踏,移步到裴子墨座的旁边坐下,再次开口道:“圣旨到底如何得来的,如此及时,内容这般,莫不是你假造……” “假造?”裴子墨闻言狭长的眼睛微眯,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我怀王府还没那本事。” “你去求旨?” 裴子墨敛了神色,他裴子墨从不求人,怎么会为了区区圣旨就放下身段求之。“曾记得昨日有人口口声声推脱不要我照顾,我裴子墨又怎么会多管闲事自找没趣去讨圣旨,还求?我怀王府也非如此窝囊。” 苏念感觉裴子墨似乎对皇帝总有那么股子……不对劲,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怪异的情绪。“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子墨和皇帝怎样,她不关心,她只想知道这神来之笔的圣旨从何而来…… “七年足不出户,前几日出府进了宫未曾探望过皇上,自然是要去打个照面。碰巧皇上在拟圣旨,与我寒暄几句,也是有些恼我才去见他,便将圣旨命我来宣,”裴子墨敛眉,薄唇半抿,“这是故意劳累我,谁知时机那么凑巧。” 敢情皇帝故意让裴子墨奔波宣旨,是惩罚他出府入宫都不曾与他打个照面。那样就不算她欠裴子墨的人情了。 裴子墨见苏念眉眼舒展,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眼里划过一抹黯然,她不可能知道昨晚他在碧桐居外站了一夜。 微微天明之时,见她轻手轻脚关上门只身朝外走去,他不放心又跟了上去,才知她竟是那么快就去找了林祖母。一直立于破院外的梧桐树上观望,眼见相府姨娘们来势汹汹,他便察觉不妙。 本是不愿再入那宫闱红墙,虽知她有足够能力不让自己颠沛流离,但若是要做心中所想,离开相府会困难更多。 “裴子墨。” “嗯?” 苏念有些踟蹰,其实她也不知道说什么,虽说圣旨不是裴子墨刻意求来,但也是奔波而来宣旨,还是道一句感谢甚好。“今日之事,多谢。” “嗯,不必,当是受你亡母所托。”裴子墨敛了笑,眼里深藏一抹阴郁,看了苏念一眼,起身向外走去。 已近午时,阳光普照,裴子墨逆光而行,那一袭锦色晕在金色的光辉中,更显他出尘绝丽,高贵冷淡。 看着裴子墨就这样微运轻功,踏风而去,苏念竟不知该说什么,总觉着裴子墨方才有点怪怪的,背影冷然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落寞之感。 收回视线,苏念见林祖母还在狼吞虎咽地吃着,吩咐青玉:“青玉,等林祖母吃完带着她下去洗个澡,衣服让青奴去买就好。” “是,小姐。”青玉顿了顿,又道,“小姐……” 听到青玉似乎欲言又止,苏念微微蹙眉,她向来不喜拖沓。“何事?” 青玉圆圆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一脸八卦表情。“小姐,那个什么裴世子是不是以前认识你啊?” ——“苏夫人出殡之日有幸得见一面,算不算相识?” 认识吗?恍惚忆起昨日夜里问起裴子墨这个问题,锦衣飘然手执白玉萧的他就说了那句话。见过一面,算不算相识? 青玉见苏念呆愣,伸手在苏念眼前晃了晃,“小姐?小姐?” “不认识。”苏念回过神来,“以后别问这些可有可无毫无意义的问题。” 青玉有些委屈地低下头,声音嚅嚅。“青玉谨记小姐教诲。” 可是她确实觉着小姐最近情绪波动都太明显,且喜欢发呆发愣。 苏念再看了一眼吃得正香的林祖母,随即转身回到内室。 碧桐居虽占地面积不小,多数是周围那片竹林和另一面一汪清湖。清湖水质看着十分清澈,还带着点亮蓝,有点淡色海水的感觉。苏念很喜欢。而且还有几条鲤鱼,时不时跳出来,可爱至极。 而苏念和青玉同住的主房,属于清新雅筑的竹屋,冬暖夏凉,蒋氏早就盯上碧桐居了,若不是苏兆成下令除了每月打扫的下人可以进出一次,闲杂人等都不许踏入碧桐居半步。 内室内摆设简单而温馨,不难看出苏念生母是个温婉浪漫的女子,苏念坐在竹制的矮榻上,膝盖并拢,将玉扇展开平放。 “这天下,是多少男儿的英雄梦。”苏念喃喃自语,膝盖上平铺的玉扇白皙通透,形状小巧精致,仔细看这质地倒是和裴子墨的白玉萧有点像。 苏念收好玉扇,起身打量着前几日都忙着有事,没好好看过的碧桐居内室。简单雅致,尤其是床侧那绿竹屏风,苏念喜欢得紧。 忽然,脑中灵光闪过,苏念惊醒。 或许苏兆成不是因为深爱生母才不舍让人踏足碧桐居的呢…… 思虑及此,苏念身形一闪,运功踏步,一晃便来到花园。花园此时只有几个花匠在修剪矮树丛,絮絮叨叨地嘟囔着午时吃什么。 忽然几个花匠都没了声音,还在絮叨的那名花匠感觉一片暗影遮住光线,那名花匠不耐烦地抬头,一见是白衣飘飘的苏念,他们的相府大小姐,连忙扔了花剪。“大……大小姐……好!” 前几日听说这大小姐是内定的太子妃,还有裴世子相照应,惹不起惹不起。 苏念淡淡一笑,冷声问道:“你们可曾打扫过碧桐居。” 花匠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低头赔笑道:“哪敢啊,都是老爷特定的几人去打扫,打扫还得被人盯着,老爷也会在场,出不得半点差错,这苦差事,做不得,做不得……” 花匠话落,抬头想再赔赔笑,哪还有苏念的人影? 而这边,苏念已身处竹林深处,思索着刚刚花匠的话。特定几个人打扫倒是没什么,派人盯着打扫就算了,苏兆成还得每次都在场……恐怕初入相府那日,他发怒并非是有人踏足碧桐居,而是在他看不到的情况下进了碧桐居吧? 看来,苏兆成是一直怀疑那青河图在碧桐居,不让人踏足打扫还亲自盯着,是怕被人先找到,自己得不到。 苏念冷冷一笑,“青奴。” “属下在。”虚无缥缈之声传来,不见人影,只闻其声。 “盯紧,查查这几天是否有人暗中监视碧桐居。” “遵命。” ------题外话------ 今天头疼,昨晚洗头头发没干就睡了,码字核对了几遍都不满意,唉,又听说追文率不够。 亲,不要养文么么哒,追文好不好……乔乔想要提高数据,抱抱(づ●─●)づ ☆、25.神医谷人,青奴面瘫 林祖母梳洗过后换上新衣,虽是痴傻之人,看起来倒也肃立入眼。待在碧桐居几日也还算习惯,毕竟七年前就是陪着苏念生母住在碧桐居。 不过苏念常常见着林祖母坐在小湖边对着那竹林发愣,一时之间竟不像痴傻之人。 “小姐。” 破空传来青奴的声音,苏念从思绪中回神,“说。” “神医谷谷主单脉传人侯秦昊带到,如今已在府外,青奴前来禀报。” 速度如此之快,不愧是青奴,不枉她如此深信与重用。“带着侯秦昊由竹林外围墙处进来,不可惊动他人。” “属下明白。”虚无之声远去,空气中多出的强劲气流也消失无形。 苏念微微蹙眉,青奴在自己面前从不隐匿气息,如此大意终有不妥,待会儿得略微警醒青奴。“青玉。” 几日沉淀,苏念已恢复往日冷静,声音清冷,透着冰凉。 青玉小跑着从小厨房出来,“来了来了,小姐!” 苏念看着气喘吁吁的青玉,一身藏青色青衣阁便服染上不少锅灰,头发香汗淋漓,满脸烟熏,手上还拿着个锅铲,要多滑稽有多滑稽。“你去钻了灶台?” 青玉不好意思地抹抹脸上的灰,怎料越抹越黑,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没啊,这几日都是小姐下厨做饭,师尊明明让我来照顾小姐起居,却劳烦小姐下厨,青玉过意不去,有辱师命。” “你用惯了云木崖那种木架子做饭,不会用这京都官家府里的泥石灶,如今便是如此下场,学会再做吧。”苏念神色淡淡,青玉比她小不了多少,做事却是不经大脑。兴许是常年生活在山野,自由自在惯了,早在苏念去到云木崖前一年才被清风道长好心收养。 青玉一知半解地点点头,憨笑憨笑,还是一副纯真少女的模样。苏念暗叹,但愿她的青玉永远如此不谙世事,自由自在。 “小姐。”一身青衣的青奴无声出现在碧桐居,腰间一枚蓝田玉玉质上乘,刻有的“青”字大气磅礴。 青玉乖巧地退立一旁,苏念闻声回头,见青奴照常是一脸面瘫表情,身后是蓝衣儒雅的神医谷谷主唯一传人——侯秦昊。 青奴往身后冷冷看了一眼,侯秦昊立即会意,上前一步,抱拳道:“在下神医谷侯秦昊,今日得见苏小姐一面,实属三生有幸。” 曾经蒙面以青衣阁阁主出外时听到的此类阿谀奉承之言不在少数,倒也听得麻木了。本该是不该暴露自己的身份,可苏念曾与神医谷谷主交好,也不怕他神医谷害她。 苏念看了青玉一眼,又看了一眼湖泊处,青玉会意地小跑过去把脸洗干净。 苏念满意淡淡一笑,转眸对侯秦昊道:“侯公子多礼了,今日命青奴带公子前来是有一事相托。”不用“相求”这个词,她苏念从不求人。 侯秦昊刚刚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客套话,毕竟青衣阁阁主可是个不好惹、不可小觑的主儿。谁料刚想开口,便听到一阵怪叫传来。“啊呜!走开!走……开……啊!坏人!走开……开!” 苏念等人循声望去,林祖母正烦躁着扯着新做好的翠松杨柳华服,左脚对着青玉正蠢蠢欲动地想要踢过去。苏念脚步微移,踱到青玉与林祖母面前。“这是做什么?” “小姐,我不过想洗把脸,刚碰到湖水,她就开始大叫,还把我推倒。”声音委屈而不满。 苏念心觉青玉还是个孩子气,看看她的脸,都还未脱离稚嫩。那张小脸灰乎乎的,洗了一半,还留着一半,跟黑白无常似的。 青奴和侯秦昊也随即来到苏念身后,苏念没有回头,感受着二人气息逼近。“此人乃我年幼时最疼爱我的祖母,只不过如今却是有些痴傻,这就是此番派青奴寻侯公子而来的目的。” “小姐的意思是……” 听到侯秦昊恭敬却不解的疑问,苏念目光清寒,声音透着冷意。“劳烦侯公子为林祖母把脉诊断。” “能为苏小姐效劳乃在下荣幸之至,当不起什么劳烦不劳烦。”侯秦昊暗暗捏了把冷汗,谁能料想青衣阁阁主竟是这般年幼,若放在平常,这般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他怎会如此低声下气。 且不说这女子身份,这白衣飘然、超脱凡尘之空灵,绝世秀颜、冷淡傲然之风骨,就让人情不自禁想要遵从其意愿。更何况那淡然如水的声音隐隐透着入骨的寒意,让他更是不寒而栗。 “侯公子言过其实,苏念愧不敢当,侯公子肯出手,如此便好。”苏念眉角微微弯起,言语温和却还是冰冷寒人。 苏念话落,瞥了青奴一眼,青奴立刻会意,面无表情地走向正在发疯的林祖母,宽大的手掌攥住林祖母的后领,将坐在地上画圈圈的林祖母提起。 “青奴,林祖母是老人家。” 听到苏念淡淡提醒,青奴微微放松,林祖母却激动着要挣脱青奴的手。不经意间抬头看到青奴虽然俊美却冷冰冰的面瘫脸,林祖母眼中讶异闪过,随即又很快掩去。 他怎么会在这?怎么会在苏念身边做手下? 可惜无人注意到林祖母这一短瞬的异常,看到的只是她仍在痴傻发疯。 苏念眼里闪过一抹无奈与怜惜,转眸对侯秦昊说道:“侯公子有请。” 侯秦昊垂首称是,踱步到湖边,小湖边有石凳,青奴一把将林祖母按坐在石凳上,等着侯秦昊来把脉。 林祖母一直在挣扎,嘴里“吚吚呀呀”嘟囔着,手舞足蹈,企图挣脱青奴的手。青奴也不烦躁,面无表情伸出另一只手,两指并拢,疾速在林祖母身上几处下手点穴。林祖母动作似乎被定住了,维持着原来的动作一动不动。只有眼珠子在哧溜哧溜地转。 苏念淡淡一笑,青奴也不是心如面瘫一般木讷,还知用点穴稳住林祖母。“侯公子请。” 侯秦昊点点头,走到林祖母身旁,青玉从主房内搬了张木凳出来让侯秦昊坐在林祖母对面,又搬了一张小矮桌方便搭手。 侯秦昊笑道:“多谢姑娘。” ☆、26.是真事假,暗中监视 青玉敛眉,“不用,请公子悉心把脉,早日治好祖母夫人。” “在下定当尽力而为。”侯秦昊抱拳道,医者仁心,青玉不提他也会尽心尽力,更何况青衣阁阁主如此在意之人,哪里敢疏忽。 语落,侯秦昊戴上丝绸制手套,费劲地把林祖母僵硬的手摆平,将她手腕处搭上一条白纱,随即又将中指食指并拢,姿势优雅地轻搭在林祖母手腕脉搏处。 先是微微诧异,而后又有些不解,侯秦昊眼神复杂地抬起头看着林祖母,发现林祖母正以一种嗜血的目光盯着他。指下跳动的脉搏开始缓跳,侯秦昊心惊,这老妇人是在威胁他? 如若他没料错,这老妇人的确痴傻过,不知如何治好后,体内有一股奇怪的真气在流窜,若是不以痴傻作外衣,内功深厚之人一靠近就会察觉。 扮作痴傻之人,常人都只会以为是痴傻造成的无法控制气息,周身气息紊乱而已。 侯秦昊犹豫地望向苏念,正欲开口,指下的脉搏居然逐渐平息,接近停止?!侯秦昊诧异地看向林祖母,一脸痴傻,目光迷茫,暗芒闪过。 她在威胁他,若是说出口她并非真傻,她就停了脉搏,自绝身亡。 到时候侯秦昊怎么也说不清,只能承受苏念的怒火。 苏念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清丽冷然的声音响起:“侯公子,祖母身体如何?可有得治?” 侯秦昊犹豫着,若是说,这老妇人必然自断脉搏,到时候惨的是他,青衣阁阁主必然迁怒于他,若是隐瞒,老妇人也不像坏人,即使出事……青衣阁阁主如此年轻有为也定能有方法应对,人总是自私的,怪不得他。 更何况他今日受谷主所托,代表的是整个神医谷,决不能出错。“回苏小姐,林夫人该是多年前受刺激过大导致的痴傻,这病因……在下不是特别清楚,非外物撞击与药物所致,恕在下实在无能为力。” 假痴傻让他如何医治,还是尽快回神医谷方为上策。 侯秦昊态度诚恳,垂首恭敬,苏念略去疑虑,清冷的目光看向林祖母,林祖母似乎很气恼侯秦昊,一直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侯秦昊。看来是恼被点穴,又不敢瞪青奴,只好把气撒在侯秦昊身上。 苏念侧身,不再看二人,纤手微微抬起,白皙的手指往林祖母方向那边轻轻一点,林祖母便大叫起来,手舞足蹈地要打侯秦昊。 青奴虽是面无表情,心里却在暗叹,小姐的隔空解穴又高深了。 苏念闻声没有回头,淡淡道:“青奴,带侯公子离开相府,若是侯公子需要,你便护送他回神医谷。” “属下遵命。”青奴微微垂首,扳着侯秦昊的肩膀,几个跳跃便已远离了相府。 林祖母还在大叫,苏念瞥见她身上沾上的尘土微微蹙眉,随即吩咐青玉道:“青玉。” “小姐。”青玉笑嘻嘻地凑过来。 苏念闻到青玉身上的烟熏味和衣服上的污渍,眉头一皱,无奈道:“去帮祖母换衣服,顺道自己也换一身。碧桐居有厨娘,我以后也不自己下厨了。” “好!”青玉听到苏念这句话就放心了,乐呵呵地带着激动不已的林祖母下去。 看着青玉吃力的拖着林祖母进屋,苏念淡淡一笑,一个孩子样,这日子也多了分趣味。 苏念转身,正要回主房,发现青奴竟已去而复返,不禁蹙眉道“青奴,你……” “小姐,”青奴垂首,一脸冷淡,“侯公子出了相府便让我回来,说是不劳烦我护送。” “嗯,也罢,神医谷之人也不是只会医术,自保还是有能力的。”苏念神色淡淡,眼里划过一抹暗芒,眉头紧蹙,“让你查的那些事查的如何?” 青奴思虑半刻,脑海中搜寻了一会青衣阁查到的情报,道:“自小姐入相府,被苏丞相得知小姐身份之时,碧桐居外已有人盯梢,每日子时换一批,碧桐居中多半下人都是苏丞相的眼线。” 苏念微微冷笑,“那你便少现身吧。” “青奴今日察觉碧桐居外已无人盯梢才贸然现身。”青奴将今日所见对苏念道来。 苏念点点头,她也清楚青奴并非不知轻重之人,敢光明正大地现身必然是做足了准备,“青奴,切记,以后无论是在何人面前,都勿要放松,一定要隐藏气息,包括在我眼前。” “是,青奴谨记。” 苏念又问道:“前几日让你查青河图,查的如何?” 青奴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不过眉头微蹙,道:“青河图,云辰龙脉所在地之图,相当于藏宝图,不过传闻若是生性愚笨,或智谋不足,即使得到青河图也找不到龙脉。”“哦?”苏念淡笑中带了丝丝玩味,“何以见得?” “青河图并非寻常藏宝图一般标明路线特征,也无文字提示,但具体模样,无人得见,除了……夫人。” 苏念心知青奴口中的“夫人”所指自己的生母,又微微蹙眉,“可查的到我生母来历?” 青奴半跪在地,抱拳作揖道:“属下无能,费尽心思也查不到与夫人有关的半点消息,更无夫人母族的蛛丝马迹,请小姐责罚!” 苏念轻轻挥手,青奴便知苏念不想惩罚他,让他退下,眼里闪过一抹办事不利的自责,微微点头,一个转身便没了影。 苏念眉头紧皱,这具本尊的生母到底什么来头…… 来历不明,却能嫁给已是百官之首的丞相苏兆成,还能顶着来历不明的身份与将门嫡女的蒋氏抗衡成为相府夫人。可如果生母真如此厉害,又怎么会在七年前离奇猝死,而且毫无征兆。 思虑中,青玉已经换好衣服,林祖母也安静了不少,迷茫的眼神扫到竹林又兴奋起来,用力甩开青玉牵住她的手,奔向小湖边的石凳坐下,又开始对着竹林发呆。 青玉愣了愣,憨憨一笑,小跑到苏念身边,“小姐,你说祖母夫人怎么那么喜欢那竹林呢?” 苏念淡淡一笑,“不知。” 兴许人老了就是喜欢那种清新景色,养神怡身。 青玉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瞥到有小厮在碧桐居门口探头探脑,与守门的家丁在说话,叫道:“小姐,你看!” 苏念闻言取出袖中的面纱戴上,再望去,那小厮已走进碧桐居,还好自己速度快。那小厮有些趾高气昂,看来是二姨娘那边的人。“小姐,老爷请你到前厅用膳!” 看来蒋氏是不愿她去,可苏兆成偏偏派了她的人来叫。难道有好戏?苏念勾唇一笑,“我随后便到。” ------题外话------ 求追文(づ●─●)づ文文观察期求亲追文(づ●─●)づ 乔乔希望喜欢的读者能追文,把数据提上去么么哒(づ●─●)づ ☆、27.太子来访,值几个钱 苏念浅浅一笑,眼看着那小厮走远,回头吩咐青玉道:“青玉,我去看看是何把戏,你待在碧桐居照看好林祖母,否则拿你是问。” 青玉故作不高兴地撇撇嘴,晃了晃苏念的胳膊“小姐,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嘛!” 苏念伸手点了点青玉的额头,微微一笑,“行了,我去前厅,你好好照看林祖母。” 青玉重重点点头,小跑到林祖母身边,林祖母似乎很厌烦青玉的打扰,不高兴地把头转向一边。青玉又巧笑着跑到那边,摇摇林祖母的胳膊,林祖母咧嘴一笑,把青玉推倒在地,开心地拍着手。 苏念见状,觉着这两人相处也是搞笑,青玉虽不谙世事,倒也不是傻子,照料林祖母还是足以担当的。转过身,向碧桐居门外走去。 踏出碧桐居,由一条清幽的石子路穿过花园,又途经相府的朱红大门,苏念停了脚步,不禁有些感慨,想起不久前她还刚刚回到相府,蒋氏阻拦,如今却已是相府大小姐…… 稍作停留,苏念便继续往前走,她不能停,得天下是男儿的英雄梦,她女儿身又有何不可? 苏念勾唇一笑,即使不为了天下,为着莫名猝死的亡母,也要将青河图拿到手!得青河图者得天下,她倒要看看,这坐拥天下是何滋味,何以值得自古以来英雄豪杰前仆后继,死在这上面。 辗转几个回廊,便来到相府前厅,安静得诡异的前厅。苏念一踏进前厅,苏兆成的声音便响起,“念儿来了?” “嗯。”苏念淡淡回应,本想随意找个位置坐下,谁料看中的位置旁坐着一人,四爪金龙华服,精致玉冠绾发,剑眉入鬓,唇角勾起,虽算不上绝顶美男,倒也是英俊潇洒。 苏念眉眼如画,眼中情绪全无,夜天栩到相府做甚? 不管夜天栩来相府有何目的,苏念对他都避之远之,特意挑了离夜天栩最远的位置坐下,即使紧挨着划伤她脸的苏月。 注意到苏念这一动作的夜天栩不动神色,经那日裴子墨将苏念轻而易举从凤霞宫带走之后,母后便教导他要懂得巧取,越是表露苏念越会反感。 苏兆成似乎并没注意到苏念这一刻意远离夜天栩的动作,依旧笑得春风满面。“念儿啊,太子殿下今日特意从百忙之中抽空来探望你,用过午膳后你陪太子殿下到花园好好走走。” 苏念本想一口拒绝,却发现夜天栩听到苏兆成这话时第一反应不是看向苏兆成也不是看向她,而是眼中略带紧张地看向苏婉。苏念勾唇一笑,有趣。“好。” 夜天栩似乎想不到苏念会答应,而且如此干脆,有些诧异地看着苏念,眼里惊喜与纠结情绪交织。 苏兆成对此乐得其见,其实碧桐和皇后有什么约定他并不清楚,夜天栩虽平日里偶尔会来看看苏婉,不过心意一直暧昧不明,今日一来便提出将来必定娶苏念作太子妃,这让他心喜不已。 若是今日他提出想娶的是苏婉,也许他还会犹豫,不过若是苏念,那就不同了,对他无损失,还对相府有利,真是如鱼得水。 苏婉可不这么想,虽说她不喜欢太子,但也不愿太子娶苏念。苏念若是成了太子妃,自己能不能顺心嫁给裴世子还是个问题,即使嫁了裴世子,身份上也还永远低她一等。 绣花宫袖中的素手紧握,面上却温婉笑意,盈盈动人。“爹,太子殿下与姐姐男未婚女未嫁,如此……不太好吧?” 苏兆成眉头一皱,苏婉怎么越来越不懂事了,难不成她看不出太子心仪的是她吗?苏婉决计不能嫁入皇家,否则对他的计划就太不利了。“婉儿!” “爹!”苏婉娇嗔着,末了还得意地看了苏念一眼。 得意什么?父女情?她苏念不稀罕。苏念对着一大桌子山珍海味也没胃口,前世年幼过得清贫,吃的都是百家饭,奶奶离世后加入特工队,更是没有时间吃饭。 苏念柳眉微弯,樱唇米分色漾着水泽微勾,“既然妹妹如此不愿见到我,那苏念便先行告退,诸位用好。” 语落,苏念便巧然起身,素白的身影拓落夜天栩眼底,余光微微瞥着动人的苏婉,想着自己摇摇欲坠的太子之位,夜天栩起身,作揖道:“叨扰丞相了,今日本宫是来寻念儿有话告知,既然念儿离去,本宫自当追寻而去,多多海涵。” 苏兆成闻言报以作揖,他怎受的起当朝太子如此之礼,“太子殿下言重了,若是有话告知念儿便去吧,招待不周,太子殿下莫要介怀。” 夜天栩微微颔首,便抬步追随那抹倩影而去。 只见苏念身着白衣缓缓的从厅外长廊上走过,淡淡阳光照在她面纱遮挡下若隐若现的脸上,清清冷冷,阳光似乎也变成了月光。她脚步轻盈,身子便如在水面上飘浮一般掠过走廊,始终没向大厅内众人瞥上一眼。 对跟来的夜天栩也似乎毫无察觉一般。 夜天栩加快脚步,追上苏念,“苏念!” “太子为何贵干?”苏念微微放慢脚步,只顾着看前方,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夜天栩。 夜天栩虽憋屈,比起那皇位实在算不得什么。思及此,夜天栩英眉一挑,笑道:“本宫今日特意来寻你,而且方才在前厅不是答应了苏丞相陪本宫逛逛的。” 苏念停了脚步,白纱飘逸的水袖随着微风飘出好看的弧度。“不过是不想拂了爹的意愿,太子大可不必当真。” “你可是还在记恨当日凤霞宫之事?”夜天栩薄唇轻启,声音不似初见时那般冷傲。 “太子言重了,”面纱掩下苏念唇角勾起的嘲讽。“苏念早已不记得当日发生了何事,太子也不必牢挂于心了。” 两人言语间,竟已来到苏兆成希望二人逛的那做座花园,花匠在给花儿浇水,不小心淋到了夜天栩的袍角,连忙惶恐万分地跪下求饶,夜天栩脸色阴沉,无奈苏念在场不好发作。 苏念见状淡淡一笑。“太子若是有何不妥,也可跟爹说说,这花园是相府的,我没资格管。” 这言下之意是提醒夜天栩,她苏念是相府最不受宠的,若是想要与相府搭线多一条路攀登皇位,也得娶比她受宠的相府女儿。 ------题外话------ 现在是三点三十三分,但我定在九点五十五发布,读者们才看的到。 昨天下的首推,数据还不错,就是追文率有点差,晚上就掉了几个收藏,我承认,很心痛。也许是本来打算养着,书荒点进来看看觉得失望了,就撤收了。 乔乔很抱歉前天没有二更,昨天补上了。也许我的文上不上架对读者们都没关系,我知道我写的不好,这章我码了很久,晚自习码了一半,三点钟又码了一半。没错,我还是个学生,年龄不是很大,阅历不够,写出来的东西还比较稚嫩。当我收到第一张月票时,我心里很激动,这是对我的一个肯定。嗯,我想上架,不是为了钱,我想得到认可,尽管我的作品不尽人意,但我真的很用心。 可能今天有点啰嗦了,谢谢亲们的支持,欢迎追文么么哒(づ●─●)づ ☆、28.太子仍渣,生母姓苏 夜天栩跟在苏念身侧,微微一笑, 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下巴微微抬起,眼睛中间,是星河灿烂般的璀璨。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栏外的花园里,胸前储君象征的四爪盘龙格外耀武扬威。 原本面无表情眸若寒冰的脸上竟勾出一抹邪笑,夜天栩大跨几步拦在苏念身前,“苏念,本宫与你做一笔交易可好?” 苏念盈盈杏目透着微微寒光,白色面纱遮住她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嘲讽,“我与太子殿下有何交易可做?太子又有什么让我心动的筹码?” 夜天栩眸光乍现,眼角若隐若现丝丝寒意,“娶你,本宫荣登皇位,许你太子妃之位,大功告成之后,你若愿意,便是皇贵妃,若是无心后宫,便休书一封,想要何赏赐尽管开口,保你一世荣华。” 夜天栩提出的条件于普通女子的确是诱人得很,可他面对的并非一般女子,而是苏念,如今心怀天下、志在四方的苏念。 目光潋滟,苏念回眸淡淡看着夜天栩,这个东曜看似尊贵无比实则摇摇欲坠的太子爷。“苏念方在闺中,且回府不久,对嫁人没兴趣,也无意太子妃之位,更不愿拘泥于太子殿下的一世荣华。” 夜天栩诧异,苏念竟这般看淡其他女子一生所求的荣华富贵?!“你可得想清楚,如今官家世族已人尽皆知你乃内定太子妃,若是不嫁,你也嫁不了京都内有点脸面的人家,何苦。” “若是我没猜错,太子心仪已久之人是苏婉吧?”苏念见夜天栩脸上露出有点窘迫的表情,又变得有些愤慨而寒冷,弯弯嘴角,淡淡一笑,“那太子也必定知晓以妹妹的性子,断然不会委屈做小。而太子对我也无半点情分,太子殿下何必苦了三个人。” 夜天栩低头敛眉,似乎是在犹豫。苏念说的没错,苏婉虽温婉,性子也是倔强,绝不会委屈做小,哪怕是太子侧妃。更何况相府那些弯弯曲曲他也不是不知晓,让苏婉低苏念一等,怕是死都不愿的。 自古以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江山美人也难兼得,将来若是稳坐江山,还怕苏婉不从? 打好了如意算盘,夜天栩邪魅一笑,道:“无碍,本宫只要你做太子妃便可。” 苏念没想到这冰山脸夜天栩笑起来竟跟皇后的邪媚有几分相似,颇有魅惑人心的潜质。“没想到太子殿下竟可为了江山割舍美人,如此忍痛割爱,苏念也是极佩服。” 夜天栩不知道苏念此番言论有何用意,只是敷衍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自古成王败寇,太子殿下不觉得如果你靠娶一个女人荣登帝位,会被耻笑千古吗?”苏念冷冷一笑,从来只有她利用别人的份,哪里轮得到她被人利用,还要利用婚姻。 夜天栩不是没这样想过,可父皇早就动了废太子之心,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一旦登基为帝,还有何人敢多嘴多舌!” “太子殿下当那些史官是死的吗?”苏念目光清幽,却不难看出她刻意显露的嘲讽。 夜天栩脸色沉得愈加阴冷,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若非要靠她才能稳握江山,他必定让她好受!“生前荣耀天下,死后自会长眠,如何言论本宫也看不到,也无法感受,有何在意的。” 苏念微微蹙眉,这夜天栩想要皇位想疯了吧。“为何一定是我,若我做了太子妃又如何帮得了你。” 聪颖如苏念也的确想不通这一点,在外人眼里她不过一介女流之辈,时隔七年回归相府,爹不疼姨娘不爱的,如何助他登基? 夜天栩微微敛眉,嘴角上扬,眼里闪过一抹算计。“若本宫告诉你原因,你可答应嫁本宫做本宫的太子妃?” “你说。” “苏夫人乃是父皇最疼爱的皇妹,曾与母后透露哪位皇子娶了苏姑姑之女便将皇位传与那人,若是无人得娶,便各食其力,适者生存。”夜天栩冷冷一笑。 “苏姑姑?我娘姓苏?”生母也姓苏?! “你不知道?姑姑并非与父皇一母同胞,据说是异姓公主的嫡长女。” 见苏念点点头,夜天栩勾勾嘴角,“如今你可算是答应了。” 苏念眼中狡黠闪过,微微一笑。“我可没说你告诉我我就答应你。” 不过,苏念还真没想到生母会是皇帝的妹妹,可青衣阁为何查不到……而且,皇帝姓夜,生母姓苏,好像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夜天栩早就料到苏念不会轻易答应,还好他算好了退路。“明日便是清明,按东曜国例二品官级以上的家眷都要随皇家到国安寺礼佛送香,你尚且可以不答应,你且应我到国安寺,我们明日再议。” 苏念低头不语,夜天栩就当她答应了,眉眼皆是得意,昂首转身离开了花园。 苏念微微蹙眉,国安寺?好像离香山挺近的,要不要顺道去祭拜一下亡母? 竖日一早,苏兆成便派人来叫苏念尽快赶到相府门前,准备启程到国安寺了。其实苏念本是不打算去的,想着顺道去祭拜亡母。 国安寺,似乎师父跟国安寺的云来主持是多年至交。替那清风老道去拜访拜访。 苏念取出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素米分淡雅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腰间系着那把慕岩留给她的白玉扇,简单朴素中添了一抹贵雅之气。 镜中的苏念弯弯秀眉,皮肤白皙细腻,墨玉般的的杏目眼在眼波流转之间光华显尽,米分黛未施,清雅动人。 拖出木制抽屉,取出一块右下角绣有小野菊的雪白面纱遮住那倾城容貌,与门外等候多时的青玉一同走向相府大门。 相府朱红大门前。 三辆马车等候在外,以为首那辆深蓝色马车最为华贵。 苏婉一身淡白色广袖洛仙百褶裙淡雅高贵,墨黑的发简单的绾了个流云发髻。加上人又长得乖巧,举止言谈都淑慧有礼,更显她温婉可人。她早就猜想苏念绝对会去一如既往地身着白衣,本不想与她同着白衣,可偏偏是清明,犹属白色衣裳最为得体,不过她也相信,即使同穿白衣,苏念的风头也盖不过她! ------题外话------ 追文么么哒,今日听说追文率上去了,打算二更奖励亲爱的读者们! 剧透乔帅:听说本文男二号要出场了,据说也是风华绝代之人←_← 作者乔:啪!不许剧透! 大家有喜欢种田文的呢?推荐一本,文文作者和乔乔同样处于观察期,也是很认真写文的,有兴趣的可以去看一下。 《欢喜田园之金牌厨娘》 本文一对一、男女主身心干净,有美食、有种田、郎才女貌,双腹黑,双霸道,喜欢的妹纸请收藏! ☆、29.身体不适,拒绝同乘 “大小姐!”听到下人叫唤,苏婉条件反射地想要回应,一抬头发现苏念已悠然而至,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素色梅花不仅没有越矩,反而衬得苏念淡雅出尘。 丹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苏念脸上别致的面纱,勾唇一笑。哼,苏念气质出尘又如何,一个被毁了容的丑八怪何足为惧! 苏念与青玉一前一后缓步来到马车前,苏念用目光微微打量了一下四周,蒋氏与苏兆成在第一辆马车前交谈着上香事宜,苏婉现在不远处看着自己,苏月与一帮丫鬟在第三辆马车前点数,以防漏了何物。 看样子她和苏婉冤家路窄,得乘坐同一辆马车? 苏念莞尔一笑,脚步悠然,走到第二辆马车前,掀开竹绿色的车帘正欲踏上马车,却见苏婉脚步疾速却不失温婉地赶到自己面前,伸出手拨开苏念捻着帘子的手。 “妹妹这是何意?” 苏婉眼里划过一抹嫉恨,面上却温婉可人,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满是犹豫,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苏念一眼,飞快地低下头。“姐姐……今日婉儿不知为何身体不舒服,怕感染姐姐,姐姐还是委屈一下,与三妹妹同一辆马车吧……” 对着眼前这我见犹怜的美人提出的小小要求,苏念是十分想应下的,可偏偏这人演技太差,又是苏念不喜之人,苏念又怎会让她得意? 装病想让她去和一堆人挤一辆马车吗?苏念唇角微勾,淡淡一笑道:“妹妹可真是身娇体弱,若是路途颠簸,病情加重又该如何是好,不如待在府里好好休息便可,不必逞强前去。” “姐姐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婉儿只是身体略微欠佳,只要姐姐好心将马车让我,路上休息调养好了,自然就不会病情加重。”苏婉楚楚可怜地道,她得到小道消息,裴世子也会去国安寺,她可不能放过见裴世子的机会。 苏念心里冷笑,好心?她不让马车给她独自一人就是别有用心了?“妹妹这样遵守礼教,生怕误了上香之事,真是令人钦佩。我与妹妹同乘一辆马车,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姐姐有心了,婉儿自知让姐姐与他人同挤一辆马车已是对不住姐姐,怎敢再劳烦姐姐照顾,让玉儿与婉儿同乘一辆马车照顾婉儿便可,不劳烦姐姐了。”苏婉微微福身,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在磨蹭,误了时辰可如何是好?”苏念正欲开口回绝,蒋氏就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之下来到二人面前。 苏婉随即目光盈盈,秋眸似乎染上了一层水雾,楚楚可怜。“娘,婉儿只是身体不舒服,想劳烦姐姐将马车让与我,路途甚远,我便可好好休息,待到抵达国安寺,身体便可好全。怎知姐姐……” 有时候,欲言又止,语意未尽也是一种撩拨人心的技巧,更何况是自己的亲娘。 果不其然,蒋氏本来还有些怒气,脸色瞬间暖了起来,眼里流露着心疼之意。“婉儿,哪里不舒服?娘给你请郎中,要不先留在府里休息,免得劳累奔波。” 苏婉一听连忙开口,生怕蒋氏将她留在府中修养。“娘,我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稍作休息便好。” “当真?若是实在不舒服,告诉娘,娘让人送你回府。”蒋氏还是有点不放心,仔细看了看苏婉的脸色才稍稍放心。 “嗯。”苏婉微微点头,又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苏念。 蒋氏这才想起方才苏婉的话,觉着也是让苏婉独自乘坐一辆马车比较好休息,苏念知道了苏婉身体不舒服,若是趁机故意搅得苏婉不得休息,病情加重…… 爱女如命的蒋氏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连忙也看向苏念,端着相府夫人的架子道:“苏念,婉儿不舒服,你作为嫡姐就该让着婉儿,你便去与苏月同乘一辆马车,待婉儿身体好了再回来与婉儿同坐。” 苏念虽厌恶蒋氏,不过也体谅蒋氏作为一个母亲心疼女儿的心,只可惜这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女儿,这是在利用她做母亲的心来逼退自己。 她苏念可不是如此任人欺压的主儿,余光瞥见苏兆成正闻声走来,苏念神色恹恹,“二姨娘怎可如此待我,就因为亡母早逝二姨娘便觉着我苏念好欺负吗?” 苏兆成一来就正好听到这句,脸色立马沉了下来,阴霾满眼地看着蒋氏,“怎么回事!” 蒋氏气场瞬间弱了下来,笑道:“相爷,婉儿身体不适,让念儿去跟月儿挤挤,让婉儿好好休息。” 苏兆成敛了敛情绪,转脸看向苏婉,“婉儿身体不适?” 苏婉轻咳两声,“爹爹别担忧,婉儿只是略微不适,稍作休息便好。” 苏念微微蹙眉,轻笑道:“呵,难不成怕我害你?堂堂相府小姐,为了自己身体一点不适就将嫡姐赶到与丫鬟同乘马车。若是真身体不适也罢,拒绝嫡姐照顾也罢,竟肯让丫鬟与你同乘也不愿我与你同坐一辆马车。传出去,这真是相府的好家教!” 苏兆成闻言果然脸色更阴沉,他最在乎的便是名声,此时天已是大亮,相府又地处繁华地段,人来人往,庶妹宁可相信一个丫鬟都不愿相信自己的嫡长姐,若是传出去,他相府、他这个丞相,名声又会如何。 “婉儿,不可胡闹,念儿在云木崖七年学医,即使没有大成,也能与你相照应照应,就按原来的,你与念儿同乘一辆马车!” “爹……” “相爷!” 苏婉与蒋氏齐齐出声,语带渴求,苏兆成眼看着路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本来微微软下去的心又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怒气窜上来。“还不快进去,再不启程就谁也别去了!” 蒋氏也知道苏兆成动怒了,面带担忧地叮嘱苏婉,“婉儿,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就让玉儿来找娘。” “娘……” 苏兆成又回头瞪着蒋氏,蒋氏怕苏兆成再生气,松开握着苏婉的手,“婉儿乖啊。” 语落连忙赶上去,与苏兆成一同走向第一辆马车。 苏婉眼里划过一抹怨念,随即又复而看向苏念,“那就劳烦姐姐了。” 苏念淡笑不语,眼看苏婉的婢女要跟着苏婉进入马车,苏念眼里闪过一抹精光,故作不喜道:“妹妹,这丫头怎么能与我们同乘马车呢!我向来不喜与生人待在一起。” ------题外话------ 求收藏哦,求追文(づ●─●)づ二更奖励你们!感谢今日读者的三张月票么么哒。感谢shinhwa324的三张月票,水中华五朵鲜花么么哒。谢支持(づ●─●)づ 乔帅:说好的男二呢! 作者乔捂脸:追文率不够,再关着几天,←_← 乔帅:愤怒! 作者乔:要不放男三出来玩! 乔帅:…… ☆、30.你使诈啊,我没有啊 苏婉愣了愣,不让玉儿上车?“姐姐,这……” “青玉,走。”苏念不理会苏婉,唤青玉跟上,青玉本是不解苏念今日怎么如此蛮横,抬头看去,看到苏念杏目中若隐若现的戏弄之后,青玉会意,也得意洋洋地笑着跟在苏念身后。 苏婉广袖中手握成拳,大拇指的指甲已掐得中指关节发红,这对得意的主仆,有什么好得意的!大小姐的位置本来该是她的! 第一辆马车已经开始滚动车轮,苏婉心急,一双大眼泪光盈盈,楚楚可怜地拉住苏念的衣袖。“姐姐,既然你的婢女都随乘,就让玉儿也同我一起乘车吧……” 若是玉儿不跟在身边,一个苏念就已经够她头疼,这主仆二人若是和起伙来欺负她,她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姐姐……”苏婉目光涟涟,抿着那樱桃小嘴,原本就不算红润的脸颊此时更是青白无色。怎么看都像苏念欺负她。 苏念秀眉微弯,眉眼间显露浅浅笑意,面纱下的樱唇勾起嘲讽的弧度。“妹妹方才可还让我与一堆丫鬟婆子乘一辆马车,自己则与你的玉儿独占我的马车,妹妹忘了?” 苏念想着这玉儿是苏婉的得力助手,左膀右臂,竟与她的青玉同字,她也留她不得! 听苏念又提起方才之事,看样子是绝不会让玉儿与她上一辆马车,眸子微转,再瞥到一旁俏丽欢脱的青玉,苏婉咬咬牙,道:“既然姐姐非得如此,那妹妹便让玉儿跟着马车跑就好了,但姐姐若是深明大义之人,也该让青玉与玉儿一同跟着马车随跑。” 你让我不好过,我就让你的婢女不好过,青玉看那个样子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傻妞。玉儿有点武功功底,定能在路上将其教训一顿! 苏念勾唇一笑,等的就是苏婉这句话!“不可,青玉乃是我最亲近的婢女,怎可如此辛劳,若是出个差错,我在这相府岂不是孤立无援?” 孤立无援……苏婉闻言心下一喜,方才只是想着让玉儿找机会教训青玉一顿,不能动苏念,青玉还不能动吗?可苏念这话倒是提醒她了。 没了青玉,断了苏念的左膀右臂,孤立无援倒还不算什么,关键是苏念还带着那痴傻呆愣的林婆子,自顾不暇还得照看她,在相府岂不就是举步维艰之处境? 如此一想,苏婉心里愉悦更甚,故作小绵羊一般乖巧姿态望着苏念道:“姐姐……这路途也不算多远,又有家丁护送,怎会有差错!” 苏念眉头紧皱,似乎还在犹豫,玉儿十分轻蔑地道:“莫不是不敢吧?” “玉儿,不得无礼!”苏婉大声呵斥玉儿,言语中却听不出半点责备之意。 苏念淡淡一笑,手搭在青玉肩膀上,目光炯炯看着青玉,“有何不敢?好,青玉,就跟着马车跑,让那小蹄子瞧瞧我家青玉的厉害!” 处于狂喜中的苏婉并没有听出苏念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只当苏念经不起挑拨答应了。 青玉会意,天真无邪的脸上难得露出与苏念十分相像的狡黠。“是,小姐!” 纤纤玉手撩开车帘,苏念先行一步上了车。苏婉还是面带担忧地看了玉儿一眼,见玉儿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苏婉微微放心。 一回头,发现苏念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水灵灵的杏目幽黑深邃,犹如一汪冰潭。明明沁满笑意,却让人不自觉地打冷颤。 苏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苏念却笑道:“妹妹,快上来啊,误了时辰,可就去不了国安寺了。” 明明是笑着的,言语也是平和的,为何就是一股冷森森的感觉。 眼看着蒋氏和苏兆成的马车愈行愈远,苏婉也顾不得那么多,要早点赶到国安寺才好。 三辆马车浩浩荡荡启程,护院家丁在两旁护送,悠悠驶出京都,朝国安寺方向赶路。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本以为今年特例,清明竟是无雨,谁料刚出京都不久,便下起了绵绵细雨。 玉儿见青玉跑的有些吃力,不禁洋洋得意起来。“实在不行,就求你家小姐让你回车里待着呗!” 青玉嘴唇发白,雨水顺着脸颊落下,格外显得她力不从心。“我才……不……要……” 玉儿闻言更加得意,眉角轻挑,虽然她也有点吃力了,但是比青玉好得太多。 一柱香过后…… 雨水浸湿泥土,官道上泥巴也松软了下来,玉儿和青玉还在跟着马车跑,玉儿脸色越来越差,跑得越来越慢…… 无力地瞥了一眼青玉,发现青玉也脸色极差,速度却未减,眼里满是震惊。“你……你……” 听到玉儿有气无力的声音,青玉回过头放慢速度,苍白的唇角咧开大笑,“怎么,坚持不住了?” 玉儿瞪大眼睛,还未来得及开口,青玉一脚踢向玉儿的膝盖,玉儿随即跪倒在地,无力支撑又扑倒在泥土上。双手,脸上,胸前腹部,全是泥。 眼看第三辆马车越来越近,青玉一把提起玉儿跃向一边,速度快得车夫都没有察觉。 玉儿惊诧地看着青玉,她怎么还有这么大力气?!只见青玉伸手抹了抹脸,那张本来苍白如纸的脸如今红润透亮,哪里像筋疲力尽之人!“你……使诈!” 青玉无辜的摊摊手,眨巴眨巴着大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无力爬起的玉儿。“没有啊,小姐给我抹了点看起来脸色苍白的药而已啊。” 玉儿气的不行,可苍白的脸色更显得她干瞪眼。青玉见状笑道:“实在不行,你求你家小姐让你回车里待着呗!” “你……你们……”听着青玉把自己刚刚说的话返还给自己,玉儿气的嘴唇发抖,青玉不等玉儿说完,一脚奋力踏在玉儿的背脊上,内力透过背梁直穿心脏,死不瞑目。 “切,小样儿!”青玉甩甩手,抓起玉儿的领子一把扔进一旁的潭江里。 似乎还是不放心,随即又搬了几块大石头砸进去,气喘吁吁地抹抹汗,混着雨水越抹越多,青玉嘟起嘴巴抱怨着。“都是你,害的我陪你跑这么久,要不是小姐仁慈,早就在相府门前都可以解决你了。” ------题外话------ 昨晚第一次看到有人说文文乱……乔乔年纪还小,可能驾驭不了古言,写的很不尽人意。 但是我在成长,我想上架,得到你们的认可,得到父母的认可。写小说是我的爱好,更是我的梦想,过了首推我很高兴也很忐忑,怕死在观察期。谢谢你们给我意见,也谢谢没有弃文依旧陪着我的读者们(づ●─●)づ 剧透乔帅:男二呢! 作者乔:男二风华绝代,可是也有美中不足,怕读者失望,再关几天。 剧透乔帅:骗纸! 作者乔:⊙▽⊙啊……收藏破九百就建群,给你们剧透⊙▽⊙虽然遥遥无期 剧透乔帅:你不是差不多考试了吗←_← 作者乔:啦啦啦⊙▽⊙ ☆、31.神秘公子,苏婉气急 说罢青玉还觉着脏了手,伸出手让雨水将手慢慢冲了个干净。看着远去的马车,青玉健步如飞地赶了上去。 “公子。” 密林深处,幽暗而沧桑的声音响起。 一双利眸目睹了刚刚的一切,平淡无波的眼里浮现丝丝玩味。“东曜似乎很有趣。” 沧桑的声音的来源似乎有些讶异,“公子?” “赶路。” “是。” 话说这头青玉赶上了苏念乘坐的那辆马车,在驾车车夫惊诧的目光中一跃而起,跳上车辕,青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借过,借过。” 车内的苏婉听到青玉的声音心神一震,难道玉儿没解决掉那个傻妞?目光流转,苏婉看向苏念,苏念只是靠在另一边闭目养神,似乎没听到青玉的声音一般。 苏婉掩下心里莫名的惶恐,转眸看往车门处,正巧青玉的手撩开了车帘,当那张明媚如春的小脸出现在视线内时苏婉吓了一跳。“青……青玉……” “二小姐好呀!”青玉笑着和苏婉打了招呼,笑嘻嘻地放下帘布走了进来,坐到苏念身旁。 青玉余光瞥到苏婉手里攥着手帕子不停地向外张望,料到她是在看玉儿那丫头怎么没跟来,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问自己,憨憨一笑,用手指戳了戳闭目养神的苏念。“小姐。” 苏念慵懒的抬抬眼,随即又轻闭,声音清寒中透着慵懒。“晚了。” 青玉先是愣了愣,跟在苏念身边将近七年多的时日,怎会不懂苏念言语之意?“小姐……看她还能跑……就想着让她多跑点……” 苏念缓缓睁开眼,杏目流光溢彩,带着些许不满。“青玉,我说过,能走一步就抵达的目的地,毋须走三步。” “青玉谨记小姐教诲。”青玉垂首着,有些委屈。 苏婉将这主仆二人间的对话听得云里雾里的,眼看这青玉已经回到车上,就算是坚持不住二人商议好不跑了,那玉儿呢?玉儿怎么没回来? 青玉见状有些忍不住笑,想想玉儿那嚣张跋扈的小蹄子死不瞑目模样之难堪都觉着解气。“二小姐?” 见苏婉还是没反应,难掩紧张地瞅着门帘,青玉又唤了一声:“苏婉苏二小姐!” 苏婉听到青玉这般叫唤,自觉丢人,脸色涨红地回过头来,脸色不好。“姐姐的丫鬟就是如此无家教无礼数吗?” 苏念一面白纱遮住脸上疲惫慵懒的神情,目光潋潋寒光乍现直射苏婉。“青玉自小无父无母,家教之说子虚乌有。年幼有幸被师父带入云木崖,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苏婉你是觉着我师父家教教的不好,还是云木崖礼数不到位?” 苏婉手指不禁颤抖,这可牵扯大了。“姐姐误会,婉儿只是担忧玉儿,心急如焚,言语不知竟冲撞了令师,望姐姐莫要计较。” 青玉闻言,故作惊讶道:“原来二小姐在忧心玉儿啊!” 苏婉听到青玉提起,连忙问道:“确实,玉儿自小与我作伴,情同姐妹,此时你已回到马车,玉儿又去了何处?怎不见踪影?” 青玉捏了捏自己的下巴,似乎是在回想,猛地一拍大腿,“想起来了!我与玉儿一同随着马车跑,后来天渐落雨,行路略微艰难,玉儿便有些力不从心,跟不上我的步伐。” “后来又如何?”苏婉眼里满是焦急,她身边最信任的丫头可就是玉儿了,若是玉儿出个差错,她就无人出谋划策、为她办事了。 “我自小生长在云木崖,习惯了与人切磋,心里就只想着如何比别人好,我只顾着跟着马车跑,哪里顾得她。不过路经一深水潭之时我似乎听到一声巨响,大抵是玉儿落水了罢。” 青玉说得轻轻巧巧,好似在重复一件事不关己无伤大雅的小事,却是听得苏婉眼冒火光。 手中紧攥着的帕子撕开了一条口子,如她此刻的心情一般,撕扯着又无法发作,什么落水什么顾不得她!定是这丫头片子将玉儿推入水中,谋害至死! 抬起头,苏婉目光幽幽地看着完全置身事外的苏念,咬牙切齿道:“苏念,你好恶毒!” 苏念微微抬眸,目光无波却让人不禁打冷颤。“恶毒?嗯,妹妹这词用得我甚心喜。” “苏念,你害死了玉儿,你害死了玉儿!我要将此事告知爹爹,抓你去府衙,害死玉儿你就该杀人偿命!”苏婉气急败坏,气得双眼通红。 “哦?那妹妹走好,不要如那蠢玉儿一般,不幸落水了。”苏念伸出手,瞧着自己漂亮的手指,心情格外好,“不过姐姐我好心提醒妹妹一句,这让青玉与玉儿随跑,是妹妹提出的主意。” 苏婉闻言紧咬着的唇颤了颤,硬生生将那股怒气吞了下去,闭眼冷静下来,又开口道:“可姐姐害死玉儿是不挣的事实!” “嗯?”苏念微微起身,马车空间不是很大,只够她半倾着身子伸手掐住苏婉的下巴,星眸中写满嘲讽。“是我故意让青玉所为又如何?当时相府门前,众人所听皆是你提出的让二人随跑,我却并未说出让青玉途中对玉儿下毒手之言。” “现如今要赶往国安寺,爹绝无可能停下来去查究此事,若是待到几日后归来再查,恐怕你那婢女尸身早已被冰冷刺骨的潭水腐烂,不辨身份,又如何证明她便是玉儿?” 苏念眉眼间明明皆是笑意,语气也是淡淡平和,说出来的话却是让苏婉犹如深处千丈冰潭,寒意锥心。 “你……你早就谋划好了!”苏婉声音都在颤抖。 “笑话!我又不是先知,又怎知你提出如此主意。”苏念冷笑,她不过是知道这官道旁有一处寒冰潭水,沾上一滴都冷得刺骨,大活人都忍受不了,更何况抛尸入潭,活人也得冻成死人! 苏婉此时悔不当初,怎么就被苏念迷了眼,觉得她愚笨,动了杀青玉的心思。如今青玉毫发无损,玉儿却丢了命。想着昨日甚至上马车前还与她嬉笑,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苏婉倒是忘了,她之前想着的可是让玉儿解决掉青玉,让青玉变成死人! 苏念不再搭理苏婉,接着闭目养神,青玉也不再看苏婉难看的脸色,给苏念锤着肩,力道适中,缓解疲劳。 苏婉缓缓将手伸到软凳底,摸到了那她提前藏好以备不时之需的硬块冰冷之物。 ------题外话------ 抱歉,昨晚回来的太晚了。而且乔乔要考试了,以后每天晚上七点更新,不定时有二更哦,么么哒,希望理解 剧透乔帅:你丫的男二呢? 作者乔:男二……其实男三更完美,男二有缺陷! 剧透乔帅:放出来溜溜! 作者乔:破六就溜溜(づ●─●)づ ☆、32.苏婉气急,跪求追文 苏念,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素手握紧那木制剑柄,奋力一抽,一把玄铁剑赫然握在手中,来不及多作停留一举刺向闭目养神的苏念。 青玉对此视而不见,依旧替苏念锤着肩膀,眼看剑锋就要刺到苏念的眉心,苏念却悠然地伸出手,食指与中指将剑锋夹住,苏婉如何用力也动弹不得。 随即食指又微微放松,双指疾速离开剑锋,轻轻一弹,玄铁剑便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剑身没入马车底部,只露出剑柄。 “不好!”苏念忽然意识到马车不对劲,应该是那把剑插入了某处轴心,这马车快散了! 苏念拉着青玉的手,起身一跳,跃出马车,马车就砰然一声四分五裂,车夫以身护主护着苏婉,两人还是重重摔落在地。 巨大的响声引得苏兆成探出头来探究竟,发现第二辆马车已四分五裂不成样子,立马呵斥车夫停下,怒气冲冲地下车朝苏念她们走来。 官道上,前后两辆马车肃然停立,中间是四分五裂的马车碎片,苏兆成满脸怒气地望着那马车,又低头看了看狼狈不堪的苏婉,和一旁傲然笑着的苏念。 两人同乘一辆马车,一人如此狼狈,一人却毫发未损,苏兆成不禁沉着脸色问苏念:“这是怎么回事!” 随即有丫鬟婆子赶下车来扶起狼狈不堪的苏婉,苏念随意地瞥了一眼,只见那往日里温婉可人、灵慧淑芬的相府二小姐此刻满身污秽不堪,泥渍遍体。 “苏丞相为何不问苏婉,张口便是问我呢。” 苏兆成本就气急,赶着去国安寺这两人还不安分,居然连马车都毁了,又听闻苏念如此不知礼数地喊他,更是气急败坏。“苏念,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苏念淡笑着,一脸无害,仿佛马车忽然碎裂无关紧要的事一般。 本来就无关痛痒,与她何干,是苏婉过于冲动对她举剑相向,不过她明明没有过于用力,按理来说那剑不该会剑走偏锋导致马车碎裂。 “先带婉儿去换衣裳,这个样子像什么话!”苏兆成吩咐完丫鬟婆子,又将目光放到苏念身上,“你果真是越来越目无尊长,无法无天了!” “我如今尚且冷静,待到我无法无天之时,苏丞相再说这番话也不迟。”苏念假意扶额,似乎在苦恼要不要提前无法无天。 “你……”苏兆成气的不知该说什么,只道,“不可理喻!不久便是你及笄之日,到时候将你远嫁,省得糟心!” 说到谈婚论嫁,苏念眼里划过一抹寒意,微微一笑道:“嫁太子我定是不愿,嫁苏丞相这种人更是不愿,偏偏这天底下又没几个好男人,看来我是嫁不出去了。苏丞相还是准备好多糟心几年,再糟心不住地解脱了。” 一旁的青玉使劲憋着笑,小姐损人越来越厉害了。 苏兆成气得脸色发青,踱步到苏念跟前,扬手便要扇下去。苏念纤手微抬,准备将内力运于掌心来阻挡苏兆成,谁料一道清润却带着寒意的声音穿插于两人之间响起。“苏丞相。” 苏兆成闻声转头,只见那一辆百年难遇的水沉木做成的通体暗棕色的马车正停于绵绵细细雨幕中,棚顶那颗硕大的夜明珠被雨水重刷得愈发润泽,而那声音来源,则是马车内之人。 整个东曜乃至云辰,都找不到任何一个能找得到水沉木还找得到这么大一块,然后还居然用来做马车的人。 除了裴子墨谁做的出这种事? 苏兆成忍下怒气,对着马车作揖道:“老臣见过裴世子。” 裴子墨清寒的声音透过车帘,直击苏兆成的心脏,“为何每次本世子出门都如此凑巧撞见苏丞相训人,难不成本世子还是适合终日待在怀王府?” 苏兆成惶恐,可这满地泥泞又叫他如何下跪赔罪?苏兆成无法,只好将身子躬得更低,惶恐道:“老臣惶恐,世子出府乃万民所待,老臣惶恐啊!” “万民所待……”裴子墨淡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苏丞相,你说,若是皇上听到你此番言论,会如何?” 驾车的墨寒忍不住怀疑,世子是不是脑子……怎么为了帮那个女人连最讨厌的皇帝老儿都搬出来了?反正他不喜欢那女人,太狡黠。 苏兆成闻言更是惶恐难当,自己情急之下怎么连如此大逆不道之言都说出来了,若是被皇上知晓,不抄家也得砍头!“世子明辨,老臣老糊涂,口不择言,还望世子莫要气恼。” “墨寒。”裴子墨没有回应苏兆成,而是唤了墨寒一声。 墨寒跟着裴子墨少说也有六年了,又怎会不知裴子墨何意,虽是不愿,还是不敢违抗地伸手掀开帘布的一角,微微露出了那锦色的袍角。 裴子墨脸色微寒,墨寒隔着帘布都能感受到裴子墨眸子里的寒意,随即又将帘布掀起来大半。 裴子墨姿势优雅地从马车内踏风飞出,稳稳停立于苏兆成和苏念面前,一脸淡漠神色,目光清远。 “世子……” 裴子墨微微抬手,打住苏兆成的话,目光放在苏念身上,薄唇轻启。“你也去国安寺?” “嗯。” 裴子墨眼里浮现不明情绪,又道:“国安寺有何好去的,不如现在返程。” 苏念微微淡笑,都说了不用你照顾特么你个裴子墨一而再再而三地来管,“世子凭什么管我。” 苏兆成闻言顾不得官道泥泞,连忙跪下,“世子息怒,小女不懂事,冲撞了世子,世子大人不计小人过,莫要生气!” 裴子墨没有理会苏兆成,将眼里的黯然深藏,道:“本世子没有闲到如此地步。” 苏念抬眸,还没开口就听到一句柔柔弱弱的,“婉儿见过裴世子。” 顺眼望去,果真是换了一身罗仙裙的苏婉由婆子搀扶着走来,脸色不好,唇色苍白,真是我见犹怜。 苏念不禁冷笑,若是没有内力护体就这样因马车绷坏而摔落,不残也得躺几天。这苏婉还真是生命力顽强,抵得过小强。 苏婉不会武功,打死她都不信。 藏有秘密的丞相爹、装傻充愣的林祖母、会武功的柔弱二小姐,这相府还真是藏龙卧虎,让她惊喜连连呵。 ------题外话------ 好吧,为了上架我拼了,期末考神马的都素浮云。每天二更,早上十点到十一点,下午七点到九点,一般都素九点和七点更新,但是总怕会有意外,毕竟乔乔是裸奔… 剧透乔帅:收藏怎么还没破六,居然就差一个 作者乔:破九绝对创群,欢迎来调戏 ☆、33.日奉二更,只求追文 裴子墨看都没有看苏婉一眼,苏婉虽觉羞愤,面上依旧笑得温婉,却透着那么股子牵强。“婉儿见过裴世子……” 苏念将那些思绪暂且搁置一旁,好整以暇地搂着双手笑看美女献媚。“裴世子,人家叫你呢。” “不认识。”裴子墨神色淡淡,冷漠依旧,对眼前这个有着京都才女之称的苏婉恍若未见,毫不在意。 裴子墨这三个字犹如一盆冷水刺骨将苏婉从头到脚浇了个遍,她自第一次初见裴子墨在皇宫夜宴上展现风采之时,便倾心相许,哪怕他不知她心意也好过如此疏离冷漠的三个字。 裴子墨黑眸扫过那四分五裂的马车,不难听出那声音夹带的冷意。“苏丞相,如今马车四分五裂,可想好应对对策了?” 这一问倒也惊醒了苏兆成,苏念苏婉加青玉一共三个人,该如何安排才好? 绝不可能让苏念苏婉与他同乘一辆马车,青玉这丫头就更不可能了,堂堂相府相爷与夫人乘坐的马车,怎能容第三个人。若是一同挤在第三辆马车,虽不是不可,可那辆马车丫鬟婆子众多未必容得下三人。 这下可犯愁了。 若是求助裴世子……这个想法刚冒出来苏兆成就立马否决了,裴子墨是何人?向来生人勿近熟人勿靠太近,就连最信任的墨寒也只能待在马车外驾车。 这是……还真没辙了…… “不必忧心,车虽已毁,马方还在,我与青玉共一匹马赶往国安寺便可,就让苏婉与苏月挤挤,这会儿离国安寺也不是甚远,委屈一下没事吧?”苏念悠悠说道。 苏婉怔了怔,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苏念,她竟然要她一个嫡女和苏月那个庶女和那一帮低贱的丫鬟婆子挤在一辆马车上! 现在这地方离国安寺少说还有半个时辰,那些丫鬟婆子最喜叽叽喳喳,让她如何受得了! “要不姐姐与月儿她们同乘一辆马车便好,婉儿……”语意未尽,苏婉目光含羞带怯地看向裴子墨。言下之意明显,望裴子墨捎她一程。 裴子墨仿佛没感觉到一个妙龄少女投过来的灼灼目光与桃花枝,只是透着那薄薄雨幕望着远处。“苏念,跟我来。” “嗯?”突然被点到名的苏念条件反射地“嗯”了一声。 “上车。”裴子墨淡淡道。 心知裴子墨所言乃是让她与裴子墨同乘一辆马车,也就是怀王世子独有的水沉木马车,苏念赶忙拒绝。“不要。” 苏婉连忙见缝插针,“世子莫要让姐姐与世子同乘了,姐姐还带着婢女,多有不便。哪像婉儿,婢女途中身亡,只身一人……” 说着说着,就眼角带泪,小嘴微撅,那叫一个我见犹怜、楚楚动人。 苏念不禁心中冷笑,方才苏婉那么冲动地对她举剑相向,还以为对玉儿那丫头主仆情谊多深厚呢,这会儿竟是借玉儿之死博同情,企图让裴子墨心生怜惜。 “婉儿,玉儿死了?这又是怎么回事?”苏兆成皱眉问道,虽说死个婢女没什么大不了,可早死晚死不好,偏偏在这清明死。 说到玉儿,苏婉眼中的悲痛更真切,泫然欲泣,“爹爹,因姐姐不喜与生人同处,婉儿只好让玉儿随着马车跑,为公平起见,便让青玉与玉儿一同随跑。” 这说着说着,苏婉便转眼悲愤欲绝地望着一旁淡然如水的苏念。“可片刻过后,青玉毫发无损安然无恙地追上马车,到车里来,玉儿却不见踪影。一问才知,青玉明明听到玉儿落水,却见死不救,婉儿甚至怀疑,此乃青玉故意所为!” 苏念此时此刻有股想鼓掌的冲动,这话说得圆润,言明是因为她苏念不喜与生人相处才有了青玉与玉儿随跑这件事,而后又只有青玉独自归来,听闻玉儿落水又视而不见见死不救,摆明了是青玉故意所以,甚至极有可能是青玉将玉儿扔进水中。 而青玉的主子是苏念,能使唤得动青玉的也只有苏念,这主谋便不言而喻了。 果然,苏兆成见苏婉这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心疼不已,又得知这清明死人这般不吉利之事竟是由苏念造成,不免怒气更甚,“苏念,你就不能干点好事!” 苏念敛了神色,“瞧瞧,有些人几滴眼泪就抵得过事实真相,美人一句话抵得万金,苏丞相,莫不是你太贪图美色,连自己的女儿都……嗯?” 如此大逆不道之话敢说之人,恐怕放眼天下也就唯她苏念一人! 听着苏念如此不顾及他颜面的话,苏兆成额上青筋暴起,声音极力压抑着怒气,“苏念!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年少不狂等哪般?”苏念弯弯秀眉,淡淡笑道。 “你……”苏兆成被气得唇色都发紫了,又碍于裴子墨这尊大佛还在一旁淡淡看着。 雨渐渐停了,裴子墨不经意抬眸望望天,“时辰不早了,再不加紧赶路,便难以在天黑前赶到国安寺,皇上怪罪下来,苏丞相可有得受。” “是……”苏兆成又犯起愁来,这三个人该如何安排才好…… 裴子墨转眸看着苏念,黑曜石般的眸子笑意清浅,“我可以捎带苏念。” 苏兆成闻言震惊,苏婉更是一脸惊诧地看着裴子墨。 锦色的衣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银色雅竹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 一张俊颜如同天人,幽深清远的黑眸熠熠生辉,俊挺的鼻梁勾勒整张脸俊逸的线条,狭长的眼犹如神秘的古井勾人心魄,薄唇紧抿,温润如玉的外表却给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可这般俊美优秀的裴世子,向来生人勿近熟人勿太近,水沉木马车也从不允许除他以外的第二人乘坐,居然主动提出捎带苏念?! 而方才她几次问安他还在苏念的提醒下才施舍了“不认识”三字,她放下架子,丢掉廉耻旁敲侧击央他顺带捎她一程,他也恍若未闻! ------题外话------ 二更来了,求追文,我要哭了…追文率啊。 ☆、34.卑鄙无耻,上国安寺 凭什么苏念什么都不做便能得他青睐! 愤怒、不甘、委屈、嫉妒,此刻多种情绪在苏婉心内交织,埋种,生根,发芽,终有一日会长成魔鬼般的参天大树。 而当事人苏念却是眉头一皱,淡淡道:“我拒绝。” 裴子墨神色一凛,墨黑的眼不知情绪,走向苏念,“你宁愿去与那堆你不喜之人挤在一起,也不愿与我同乘,探知更多与青河图有关的消息?” 苏念咬咬牙,对裴子墨怒目而视,咬牙切齿道:“苏念多谢裴世子美意!”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裴子墨眼里笑意更甚,好似那繁星夜里闪烁一般。 苏婉藏在广袖中的手已握拳许久,那双纤弱的手竟也暴起了青筋,别人看不到,可从她这个角度她看到了!那个传闻中冷漠无情的怀王世子,对苏念笑了! 苏婉深吸一口气,笑魇如花地朝裴子墨盈盈福身,“世子,可否也捎带婉儿一程,婉儿绝对安安静静,不扰世子安宁,世子大可当婉儿不存在。” “既然当你不存在,你又何必存在于水沉木马车上,劳费我心神去当你不存在。”裴子墨还是没有看苏婉一眼,开口之言平淡无波,却寒冷透心。 苏婉顿时觉得羞愤自辱,微微抬眸见到苏念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自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羞愤地低下头,苏婉忽然目光清明,她注意到苏念的白色布鞋一尘不染,滴水未沾?!不是说她学的是医不是武吗?平常的防身武功不可能内力如此深厚。 微微移开视线,再看那一旁的青玉,青色绣花鞋同样一尘不染,如同崭新。 看来苏念和青玉武功都不弱,对付起来,也是麻烦了。 再抬眸,苏念已随裴子墨踏上马车,青玉将方才那辆马车的黑马缰绳解开,一个跳跃便跨上马背,待到水沉木马车开始前行时悠悠跟在车侧。 苏兆成还站在一旁,苏婉缓缓走过去,冷着声音问:“这下我该乘坐何物?难不成你真要我与苏月同乘一辆马车?” 苏兆成同样是板着脸,目光冷冽,“你还有别的办法?” 苏婉沉思片刻,有些怒然地道:“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话落,苏婉便带着怒气走向苏月与丫头婆子共乘的那辆马车,苏兆成抬眼望去,苏婉那清丽的背影,微微叹气,“你若是沉得住气,也非落得这般下场。” 无奈转身,回到蒋氏那辆马车,厉呵道:“启程!” 而已先行一步的裴子墨与苏念此时正悠然坐在水沉木马车中,裴子墨手执账本在查阅,苏念无聊地玩弄着小木桌上精致珍贵的玲珑玉瓷杯。 半响,苏念见裴子墨似乎还是没有要跟她说青河图的意思,不禁轻咳两声。 裴子墨目不转睛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复杂的账本,听到苏念刻意的轻咳,神色未改地道“木桌第三个木箱内有草药。” 苏念微微蹙眉,这该死的狐狸裴子墨,不是说好要告诉她关于水沉木的事吗!“世子难道忘了在官道上说的话?” “哦?我说了什么?” 苏念忍下想扇死裴子墨的冲动,淡笑中难免藏不住哀怨。“世子不是说,上了马车便与我说有关青河图更多的消息吗。” 裴子墨轻轻翻过一页,随手做了点标记,半刻才懒懒回应,“嗯,我说了探知更多与青河图相关的消息,没说一定要告诉你或者回答你的问题。” “裴子墨!” “我在。” “你卑鄙无耻!”苏念声音清和,但也听得出是动了怒。 裴子墨清眸淡笑,俊颜如雕刻般精致,“世人皆知我心善,怎么会做卑鄙无耻之勾当?” “心黑才对。”语落,苏念似乎又想起什么,“林祖母是假傻,对不对。” 裴子墨狭长的眼里闪过一丝赞赏,随即又被显而易见的玩味代替。“本以为你如此聪慧早该发现,竟是这般晚才看出。” 见自己的猜想得到了证实,苏念蹙眉深思,“林祖母为何要装傻充愣……” 裴子墨微微斜靠,继续执起账本,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宽大却白皙如玉的手握着一支紫毛毫笔时不时点缀几笔。“不管为何,若想要得到青河图,林夫人必不可少。” 苏念也猜到林祖母与青河图脱不开关系,毕竟与生母感情上好,没想到林祖母竟与这青河图如此有渊源。“那依世子所见,该如何是好。” “不知。”裴子墨微微敛眉,一蹴而就反而会适得其反。“待到国安寺礼佛结束,你方可自己回府一探究竟。” “嗯。”苏念也知道裴子墨肯定不会告诉自己,倒不如自己摸索。 天微微阴,细雨蒙蒙,怀王世子的水沉木马车缓缓抵达青峰山山脚。相府两辆马车也随后到达青峰山山脚。 抬眼望去,青峰山高耸入云,翠绿的松布满整座山,唯有通往国安寺这石梯嵌在松柏林中,树荫环绕,云雾缭绕,仙气茫茫。 马车停稳,微微小憩的苏念睁开眼来,平时精明的眼难得有一刻的懵懂。“到了?你怎么不叫我。” 裴子墨缓缓放下手中已翻阅过半的账本,淡淡道:“刚到没多久,你累便多歇一会。” “不累,上山吧。”苏念很自然地回道。 裴子墨微微点头,先苏念一步下了马车,见苏念半个身子已探出马车,微微将手轻抬,示意苏念搭着他的手下来。 苏念微微蹙眉,故意撇过一边,一跃跳下马车。 苏念是无意之举,可这一幕落在比苏念先下马车的苏婉眼里就是格外刺眼,苏念不知好歹。 苏念带着下马的青玉慢慢走过来与苏兆成汇合,望着那延伸入雾的九十九级阶梯,道“上山吧。” 苏婉柔柔弱弱的,看着这九十九级阶梯就发愁,转脸望去,苏念已开始踏上阶梯,裴子墨也走向那边准备上山,苏婉狠狠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蒋氏与苏兆成对望一眼,无奈也跟着几人慢慢踏上上山的路。而苏月则与那一帮丫鬟婆子紧随其后,丫鬟背不完的包袱分了一个给苏月,苏月怒道:“我乃相府小姐,怎能做此等辱没身份之事!” ------题外话------ 已是深夜两点,今日一更奉上,求追文么么哒。晚安,爱你们的乔宝。 ☆、35.登青峰山,云来方丈 那丫鬟不屑地笑了笑,看向苏月的目光尽是鄙夷,“相府小姐?从前婉儿小姐为大之时你不起眼,倒还得那么几分小姐该有的尊敬。如今苏念小姐为大,哪还有你的地位,顶着个小姐名分你都该烧香拜佛了。” 苏月秀眉紧蹙,眼里是羞愤的屈辱。原本她与苏婉同为庶女,虽说蒋氏出身名门,说到底也是个姨娘,苏婉也不至于高她高到哪里去。 可就是大夫人猝死,苏念被迫离府,蒋氏被扶为平妻,苏婉一跃成为尊贵的嫡女。虽然压她太多,可她好歹也是算二小姐了。 然而七年后,苏念突然回府,夺回嫡女大小姐位,苏婉同为嫡女却还是低了一等,而她更是过着连原来庶女都不如的日子。 如今更是连丫鬟婆子都敢骑到她头上了。苏婉虽让她嫉恨,可苏念更是罪大恶极。始于她,重于她,那便也该终于她。 那丫鬟见苏月半天没有动静,一把拿过那不重的包袱,踏步上石梯还不忘回头吐口唾沫星子。“切!没那小姐命还犯小姐病!” 苏月沉默不语,垂着头默默也登上了石梯。 赶车用了半个时辰,没想到上这九十九级石梯也用了将近半个时辰。青峰山腰,座落着东曜最大的、建国之初便存在的寺庙——国安寺。 据说当年先祖与长公主并肩打拼天下时,曾在此借宿几宿,然而本来已是定局的败仗,第二日竟扭转乾坤,反败为胜,史称“枭国之战”。 所以,皇家人本来是十分忌讳神灵之事的,却独独对国安寺不同,甚至每年清明、年前都来上香。 千层阶梯至上,红木门依旧泛着光芒,几名小僧双手合十分站大门两旁,闭眼虔诚,每经过一个人都会受到他们虔诚而朴实的一鞠躬。 苏念杏目微敛,目光穿过那扇门,不难看见那金碧辉煌的佛堂。而眼前的千层阶梯,她苏念虽不放在眼里,可身后那些柔弱女眷都愁苦了眉头。 这千层阶梯其实还没有那九十九级石梯来得高,不过梯位比较密,适合那些大家闺秀踏着碎步而上,而她肯定是愿意一步三阶梯地上。 裴子墨拂着自己锦色的衣袖,翩然来到苏念身侧。“怎么,怕累?” “这点也叫累?”苏念不怒反问道。 裴子墨薄唇微抿,浅笑不语。 苏念看了青玉一眼便自己先开始上那千层阶梯,青玉也快步跟上苏念。苏婉见裴子墨只身站立于千层阶梯底部,正了正神色,巧笑着盈盈走上去,“世子……” 方才还没那么僵硬的气氛随着裴子墨周身冷冽的气场又变得僵冷,裴子墨眼神微眯,将手背在身后,踏上阶梯。 被晾在原地的苏婉冷着脸,眼里的羞愤情绪无人得见。 而作为苏婉的尾巴阿谀奉承了多年的苏月,一看便知苏婉此刻定是恼怒非常,却在极力忍耐着。勾唇一笑,苏婉出手,肯定比她要有用的多。 又是将近半个时辰,才算真正到了国安寺。 朱红漆的门柱,雕工精致的镂花木门敞开,贴金的墙壁,雕梁画栋,一座全塑金身的佛祖金像端坐于大堂最高处。 苏念进来时除了门旁的小僧并没有人注意到,可随后本来还在打量四周和与人交谈的官家小姐都看向苏念。苏念心惊,这是做什么? 不过看到那些女子眼里明显的痴慕与惊艳后,苏念回头,果然,裴子墨来了。 那张人神共愤的俊颜走到哪里都是祸害! “哎,是裴世子啊!” “听了不少传言,如今有幸得见一面,真是比传闻中还要好看!” “……” 苏念真是佩服这些女子,不是都说古代女子封建知礼教吗?说话说得这么大声是唯恐别人听不到吗? 苏念还来不及再想些什么,只见墨寒跟着一白胡老僧从大堂里间走了出来。本来还是不以为意,却见不少上了年纪的官家老夫人纷纷走上前去,却不敢靠的太近。 “云来方丈,久仰久仰。” 听到一名老夫人恭敬之言,苏念才幡然醒悟,这位就是和清风老头交好的云来方丈啊。“云来老头!不……不是,那个……云来方丈!” 苏念有些窘迫,顺口就把云来方丈当做云木崖那个死老头了,还好面纱遮住了略微窘迫的神色。 云来方丈先是打量了苏念半刻,众人以为苏念不知天高地厚胡乱攀关系,谁料云来方丈竟和蔼走到苏念面前笑道:“你是念丫头?” “嗯。”苏念笑着应道。 “为何面带面纱?”云来方丈也和蔼笑笑,问道。 “那个……说来话长,方丈不必在意这些细节。”苏念道。 云来方丈点点头,从苏念身旁走过,来到裴子墨眼前,作揖道:“贫僧见过裴世子,世子驾临本寺,更是令国安寺蓬荜生辉啊!” “方丈客气,子墨已备美酒拜望方丈。”裴子墨不骄不躁,淡淡回道。 世人皆知国安寺云来方丈掐指了可算天命,闭眼可探心疾,却常年待在自己的厢房中闭门谢客,就连皇帝都请他不动。若是有美酒几坛也许还能有幸听闻他亲口婉拒。 谁曾想,云来方丈竟对裴子墨这个后生小辈如此敬重,看来裴子墨还真不是一般人。 “世子莫要折煞老僧,老僧为世子安排了上好的厢房,世子请随我来。” 裴子墨微微点头,随即又看向苏念,目光深幽。 苏念被裴子墨和周围嫉恨的目光看的慎得慌,不悦道:“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云来方丈与清风道长乃多年至交,定也为你留了最好的厢房,何不同去?”裴子墨道。 恰在此时,苏兆成等人也已先后到达寺内,苏兆成见世外高人云来方丈都在场,连忙走过来,奉承道:“久仰云来方丈大名,今日竟有幸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云来方丈只是微微颔首,并没有回应苏兆成。苏兆成一时觉得尴尬,看到苏念在云来方丈身侧,便道:“念儿走的真快,爹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不去。”苏念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听得苏兆成云里雾里的,裴子墨却接下话。“那院子远离庙宇中心,背靠青峰山,前有碧波湖,风景好而且那青……” “停!”苏念微微皱眉,这该死的裴子墨居然又用青河图威胁她,“我去!” ------题外话------ 又掉收藏了…虽然只是一个。可是对于我来说都很重要啊。大后天考试了,下个学期文理科分班,哎,惆怅。求追文! 剧透乔帅:天天求追文… 作者乔:大约明天放男二。 ☆、36.世子狡黠,诚摘面纱 苏兆成闻言不解地问苏念,“去往何处?” “厢房。”苏念淡淡回道,瞥了青玉一眼便自个儿往里走,青玉连忙提着裙摆跟上。 裴子墨眼里闪过若有似无地一抹笑意,跟在苏念身后,云来方丈也似乎懂得了裴子墨的意思,似笑非笑地道:“世子,念丫头,这边来。” “唉,云来方丈!”听到苏兆成的唤声,云来方丈微微转身,双手合十颔首。 苏婉冷着神色,莲步微移走到苏兆成身侧,“爹!” 苏兆成又怎会不知苏婉在担心苏念和裴世子发生什么,摇摇头无奈道:“云来方丈是什么人,皇上都敬他三分,我又能如何?” 苏婉敛了神色,目光一直盯着方才苏念与裴子墨离去的方向,也许真的留不得苏念了,与裴子墨有牵扯又与云来有牵扯,让她活得越久必成大患! 一双白细的手扯了扯她的衣袖,苏婉回头一看,苏月正低眉顺眼地看着她。“姐姐,我们要去挑厢房了。” “好啊。”苏婉弯眉一笑,却让苏月冷的一颤。 苏婉心情忽然变得很好,她怎么忘了苏月这颗废棋呢。笑着走到后面,看了看,随手挑了个顺眼的丫鬟,勾唇一笑,“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了。” 那丫鬟心下一喜,连忙福身激动道:“绿冰谢小姐栽培重用之恩!” 苏婉轻笑道:“别让我失望就好。” “奴婢定当为小姐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婉满意地笑了笑,让绿冰跟着她一块去挑选厢房。 而这边苏念已随云来方丈到达国安寺最僻静的后院,来到那裴子墨所说的最好的厢房前。苏念目光淡淡地看着眼前紧挨着的三间上好的厢房,蹙眉不语。 裴子墨黑眸微波,目光停留在最左边那间厢房,道:“云来方丈,我住这间便好。” 云来方丈悠然点点头,还没开口苏念就淡淡开口:“那我便要最右边那间便好。” 云来方丈已经知晓裴子墨心意,便有些为难地看向裴子墨,裴子墨只是施施然道:“那间墨寒早已在来寻云来方丈之时已选中,你是要跟墨寒共住一间?” 墨寒错愕地看着裴子墨,发现裴子墨余光都没有看他,只是眉角微勾,墨寒心知肚明,憋屈道:“那间房在下已挑中,劳烦苏姑娘另选一间。” 苏念又岂不知墨寒是裴子墨肚子里的蛔虫,不用裴子墨交待也知道顺着他心意说话。脑中狡黠闪过,苏念微微一笑,“不,我偏偏就是喜欢那间,要不墨寒你让给我,要不我们同住。” 姑奶奶你这是害死我啊!墨寒忍不住心中腹诽,面上还得一脸平淡。“苏姑娘莫要开玩笑,这可使不得。墨寒行李包袱已搬进此房,苏姑娘还是另作他选吧。” “那我与你同住!”丫丫的,我就不信你不让。 裴子墨眼里情绪晦暗不明,淡淡道:“你若是愿意就跟墨寒同住吧,墨寒晚上喜欢不穿衣服睡觉,睡着喜欢打呼噜,经常夜半起来练武,睡得不好会梦游……” “你这么了解,莫不是你俩一直住在一起吧?”苏念冷声出口嘲讽。 裴子墨抿唇不语,墨寒已经涨红了脸,却还得附和道:“苏姑娘,世子所言甚是,姑娘若是想要一夜安眠,还是选第二间房吧。” “随意随意。”苏念懒得再争,不过是厢房挨在一起而已,她不信裴子墨还能吃了她。 “如此甚好。”裴子墨眼里盛着清浅笑意,心情甚好地迈着步子走向最左边的厢房。 苏念冷哼一声,带着青玉走进第二间房内。 收拾片刻,便有人来传召,准备到大佛堂去诵经抽签祈福。青玉巧声应下,关上门来唤苏念。 “怎么?” 青玉微微垂首,“相爷派人来叫到大佛堂去。” 苏念抚着脸颊,将碎发撩到耳后,又轻轻戴好面纱,淡淡道:“走吧。” “听说这个寺庙,当初先皇拜了之后得了皇位……” “嘘,别乱说,先皇之事可不是我们可以说的。” “哦哦……差点忘了……” 苏念听着这些被传得面目全非的传言,不禁勾唇一笑。当年先皇与长公主到底有没有受到国安寺的帮助,恐怕也只有她二人知晓,岂由得外人探究。 众人随着僧侣的引领,穿过红色的门廊,途经黄色的壁面,来到礼佛大佛堂,塑金佛像,济世观世音像,还有硕大的香炉,鼎力在大门前,上面还有几只香,随着燃烧冒出青烟,被风吹散。 众多官家女眷、世子郡主和几位公主都已按品阶端坐,官家均以苏念为首而坐,皇家国戚则以最受宠的芳宁公主为首端坐。 在场女子均是已白衣为主,少数是蓝衣,而蓝衣着身的大多是皇室中人。 国安寺主持缓缓走到大佛前,一手竖立一手持檀香木佛珠,手指扣着颗颗佛珠使其微转。“感恩上苍佑我东曜,先祖帝灵守我疆土,今清明时节,我东曜子孙百民登寺祈福,净心革面,祈我东曜万世永传。” 主持念罢,命小僧端来菩萨手中的净瓶之水,取出柳枝准备点面。一道温婉的声音打断这一动作。“大师。” 主持顺眼望去,是官家女席端坐第二位的白衣女子,也就是苏丞相的二千金。“苏二小姐何事?” 苏婉先是盈盈福身,以表方才贸然打断大师的歉意,然后才道:“祈福自当是心诚则灵,毫无保留,可姐姐面带白纱,遮住容颜,不以真面目示人,岂不是藐视神灵,诚心不足吗大师?” 主持这才注意到方才侧过脸并未看向这边的女子是面带白纱的相府大小姐,“苏小姐可愿摘下面纱,诚心祈福?” 若是按平常来说,苏念是不会拒绝的,反正苏婉不过是以为她容貌被毁无法复原,想让她出丑罢了。可这主持说得真是不得人心,不摘就是没诚心了? “人心向善,岂是一面白纱可定夺的?”苏念声音轻轻冷冷,听不出情绪。 主持明显一怔,眼前女子不过豆蔻芳华,为何眼神竟是刺骨的寒冷,锥心的深沉。“非也,老衲不强求,小姐自己定夺。” 有些事点到为止便好,如今皇室女眷也在场,太过惹眼也是麻烦,她不怕,她懒得对付。“也不是不可,容貌乃爹娘所赐,若非之前不幸损伤,我也不必日日面纱遮面。” 说着,在苏婉期待的目光中,苏念芊芊玉手缓缓伸向面纱绳…… ------题外话------ 嗯,现在是00。35,亲爱的们看到更新应该是八九点了。晚安 对了,男二虽然优秀,但是有缺陷,有缺陷才让女主与他相遇,不喜勿喷么么哒 ☆、37.倾城容貌,蓝衣公子 手指捻着丝绳,轻轻一拉,雪白面纱洽然落地。 清澈明亮的杏目,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米分,薄薄的双唇如花瓣般米分嫩润泽,琼鼻挺立,眉眼如画,肤如凝脂,眸若星辰,一张如璞玉般精致雕刻的倾城容貌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同于其他人眼中的惊艳与眼红,苏婉满眼震惊与嫉恨,苏念的脸不是毁了的吗?那些丑陋的疤痕呢?苏月不是说那些疤痕又长又深,没个几年是好不了的吗? 愤怒不堪地看着苏念那张倾城容貌,苏婉温婉的小脸微微发红,感觉压抑着的怒气随时有可能喷薄而出。“姐姐这般倾城之姿,之前怎能欺骗与我,误以为姐姐……” “妹妹,只不过戴了面纱而已,个人喜好,之前我的容貌被毁你又不是不知情。”苏念言下之意明显,苏婉明明是知道她容貌被毁,才有意让她摘下面纱的。 在场的不是官家世族中人便是皇室家族贵女皇孙,大户人家的尔虞我诈,嫡女庶妹的勾心斗角,谁又不是心知肚明,不言而喻,苏婉的形象已大打折扣。 感受到周围投来的或鄙夷或看好戏的目光,苏婉强撑着笑看向主持,“大师,既然姐姐这么配合,定是诚心诚意,祈福也定是事半功倍,大师便接着方才的仪式吧。” 主持也不是傻子,虽未经历那些尔虞我诈,也明白是被间接利用了一把。不过于他,于国安寺都无大碍,便还是点点头,领着那小僧从佛像前朝端坐的女眷走来。每经过一人,主持都会用手中的柳枝沾上点净瓶水,点在那人额头,眼角处,喻意净心革面。 繁琐的礼节过后,像苏念这般懒的人已是不愿再继续去登山牵叶,便与主持道明前几日忽感风寒,此时有些不舒服,怕风寒复发今晚难以参与那不可缺席的仪式,主持也是善解人意,便让苏念先行回房休息。 出了佛堂,苏念便让青玉先回后院厢房,自己则独自漫步到国安寺幽静的桃花林,寺内湖边。 来到这个世界已七年有余,当初慕岩将玉扇交于她手中,只道让她去该去的地方话音未落便双双没了知觉。 也许找到慕岩,现在迷惑的一切便会简单明了得多。 忽而,听闻细碎而轻缓的脚步声由远至近,苏念循声望去,只见一女子姿态优雅,从容而至。 那女子也不过该是二七有余二八不足的及笄年纪,浅蓝长纱裙,微长曳地,腰间佩一容嗅,右手腕上带着与衣裙相照应的玛瑙蓝镯子,三千青丝被盘成一个烟柳髻,发丝间隙间插入一宝蓝玉簪,浓妆淡抹,一双凤眸媚而不妖,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一枚。 苏念微微低头,思索着,此女子与她从未有交集,怎么会到此地来,有意还是无意。“臣女见过芳宁公主。” 来人正是东曜德宣帝最为宠爱的公主——夜芳宁。夜芳宁米分唇微勾,脸上是得体温情的笑容,“苏小姐。” 苏念微微敛眉,秀气的眉角竟是泛了丝丝笑意。“芳宁公主安好,竟也有闲情逸致来此赏景怡情。” 夜芳宁莲步微移,来到苏念身侧,清新而雅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舒服。“本是要去寻裴世子,途经此处,见苏小姐独自一人立于桥头,便来瞧瞧。” 话落,夜芳宁也用她的眼打量着眼前的苏念,一身白衣梅花点缀,琉璃发髻碎发绕颈,腰似小蛮,杨柳般婀娜多姿,唇似樊素,樱桃般小巧玲珑,干净洁白的玉颜上不着丝毫米分黛,空灵的气质清新出尘,非一般女子可比拟。双眸似水,看似清澈,却深邃不可知其心思。 该是个玲珑巧妙之女子。 苏念任由夜芳宁打量,这般温婉大方的女子,不愧是德宣帝最宠爱的女儿,仪容举止皆是皇家风范,又平易近人,实属难得。“芳宁公主若是有事寻裴世子便去吧,我只是出来透透气,留恋美景罢了。” “苏小姐,可否恕我冒昧问一句……”夜芳宁目光涟涟,看着苏念,心里是有些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公主客气,想问什么问便是。” 她喜欢夜芳宁这性子,苏婉那温婉样在夜芳宁面前才知道什么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也不是大事,就是听闻苏小姐与裴世子感情甚好,裴世子已有七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苏小姐是如何与世子相识的。”夜芳宁说得婉转,好似是在问苏念平常家常一般。 苏念微微蹙眉,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苏婉又在搞什么鬼了。“公主此话怎讲,我与裴世子不过萍水相逢,泛泛之交都算不上,何来感情之谈。” 夜芳宁莞尔一笑,“苏小姐莫要介怀,随口问问,我先去寻裴世子,有要事相商。” 苏念微微点头,目送夜芳宁离开,这女子,若是放在现代,绝对是外柔内刚的女强人。 国安寺也并非空有其表,已是清明,这寺内桃花林竟还是芬芳明艳,犹如盛春时节,米分艳迷人。 不知为何,苏念竟起了赏花的念头。 白色纱裙随着步伐与微风轻轻摆动,裙底拂过微绿草地,拂过那些夜里被风刮下的桃色花瓣,依旧洁白无瑕,纤尘不染。 这桃花林美得让苏念心情愉悦起来,忽地,苏念停下了脚步,提起神来,心神警惕。 这入眼即是桃花桃树的桃花林,竟有一处几棵桃花树环绕,明明近在眼前却看不真切。 苏念目光潋潋,那分明是江湖中失传已久的桃花阵。 那最大的一棵桃花树下,应该是一名男子,一拢深色蓝衣,玄纹云袖,应是席地而坐于矮坡,低垂着眼脸,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 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微低半垂的脸形成了诱惑而神秘的弧度,人随音而动,偶尔抬起的头,虽看不真切,脸却格外清晰,却让人呼吸一紧,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 那男子手下的琴琴音嘹亮,音色清响,是绝世难得的好琴。 而那男子奏出的曲子,神秘而悠扬,丝丝入扣,仿佛在诉说一个古老的传言。时而高昂,时而低婉,琴音入心。 不知不觉间人已经被吸引,与音与人,一同沉醉。 ------题外话------ 感谢琴sherry送的154朵花花(づ●─●)づ 收藏起起伏伏,我感谢从一而终陪着乔妞的读者们,有时候彷徨还会想着我有你们。乔乔建群了哦,群号132612490 欢迎世子妃和谋妃读者加入,调戏乔妞么么哒(づ●─●)づ 关于男二的设定,我是精心斟酌过的,他可能不完美,但不会一直不完美。欢迎加群,敲门砖书中任意角色名么么哒(づ●─●)づ ☆、38.公子如玉,莫名其妙 一曲终,苏念眉目微敛,抬步走向那桃花阵。隐形的结界她恍若无物地穿过,来到那人身旁。 定睛一看,苏念不禁心惊,那男子竟是坐在一木制轮椅之上,苏念还来不及细细打量这轮椅,那男子清冷的声音便响起。“你如何得以进入结界。” 苏念目光浅浅,还是盯着那轮椅。“走进来的。” 那男子也不再言语,修长的手指搭在琴弦上,正欲拨动,苏念却已移步至那男子身前。“你做什么。” 这女人真是大胆。 苏念微微低头,这木制轮椅虽拙劣,需要人推才能走的快,若是自己推动,手心定会摩擦受伤,眼前的男子皮肤是病态的苍白,琥珀色的眼眸一看便知不是东曜人。整张脸都是柔和的线条,眉眼如画,温润如玉。 不过方才那清冷疏离的声音便可知,这男子应是不常与人相处,独来独往,生性冷淡。好歹裴子墨身边还有墨影卫,这男子恐怕向来是孤身一人。 唉,一个好好的男子,怎么就是个残疾呢。不过他能如此聪明地在这架空时代创造出类似现代医用轮椅般的木制轮椅,倒也是个奇才。 忽然,苏念似乎想到什么,不顾礼节地抓起男子右手,查看掌心,果然有一道结了痂的伤痕,应该是无人相助,自己推动木轮的时候划伤的。 她苏念虽然不是什么多管闲事之人,看在这男子让她免费听了一曲的份上,她就好心帮帮这男子吧。大好年华就这样耗费在轮椅上,也是悲哀。 纤纤玉手微微抬起,五指张开对着不远处一棵不高桃花树用力,手型成刀,强大的内力将苏念想要的那几段树枝隔空劈断,五指收拢,便将那些树枝吸了过来。 男子琥珀色瞳孔中闪过诧异,这女子不过十四的模样,内力竟如此深厚?她拿这些树枝又是要做什么。 苏念不管那男子微变的眼神,从腰间取出随身带着的白玉扇,大拇指轻轻按在扇骨某处,瞬间成为一把扇骨刀,锋利无比。 苏念全神贯注地用刀一刻一画地削着树枝,没有注意到那男子自从看到那把白玉扇便变得若有所思的眼神。 “好了。”苏念的声音将男子从思绪中拉回来,低头一看,车轮上莫名多了两根木棍。男子不禁暗自苦笑,自己警惕什么时候如此低了。 苏念拍拍手,拍掉一手的木屑,颇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品,她给这木制轮椅加了个轴,以后若是这男子想要自己推动轮椅,只要晃动两根轴就行,虽然有点滑稽……但总好过他推木轮,划伤掌心强。 “以后若是无人推你,你便握着这两根木棍,前后摇晃,便能行走自如。” 男子眼里划过一抹黯然,声音愈发清冷。“你是谁。” 苏念闻言再次看向那男子,温润如玉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那双眼中忽闪而逝的某种东西,让人抓不住,却想窥视。“路人。” “好聪明的路人。”那男子还是平平淡淡听不出情绪。 苏念神色淡淡,此时已无面纱遮面,她不能再随意表露情绪。“公子又是何人,竟独自一人留在此处。” 男子心中微微错愕,她不认识自己?难道她不是听到消息特意赶来讨好的那种女人?“你不认识我?” “不认识。”苏念如实道来,遇见个人就认识,她还没那本事。 男子不再言语,他今日似乎太多话了。 修长如玉的手指再次搭上琴弦,微微颤动,阵阵琴音狂躁向苏念袭来。苏念一个闪身,眼中寒光乍现。“公子何意以琴音伤人。” 那男子抿唇不语,手指拨动得更快,愈演愈强的阵阵音波不断袭向苏念。苏念避开音波,轻功运转,谁料这音波就是跟定了她,速度极快,若是一个不小心,苏念便会被击得体无完肤。 什么人啊这是!好心帮他改造轮椅,不知道谢也罢,还这般出手不善。 苏念就愣神这么一会,一个不留神,一个音波袭来,来不及闪躲,苏念连忙运功以内力护体,闭眼抿唇,等待那一阵强大的波动,不知能否扛得住。 还未等到被那来势汹汹的音波波及,苏念耳边便响起一阵飘渺如风的箫声,接着便是两阵音波的激烈碰撞声。 幽幽睁开眼,一袭锦衣从眼前飘过,稳稳停立于自己身前,手边微握白玉萧,侧脸有着好看的弧度,嘴边吹出与琴音比拟的音波。 “裴世子……” 听到苏念轻声的喃喃自语,裴子墨微微侧头,给苏念一个放心的眼神。 苏念蹙眉,她不过是奇怪裴子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已,又不是担心他。那么自恋,天诛地灭! 裴子墨神色淡淡,眼神冰冷地看着拨动琴弦拨动得越来越快的那男子,捏住白玉萧的手指微微动用内力,音波被注入了强大的内力,杀伤力翻倍不止。 那男子本就是温润如玉的脸上呈现病态白,即使在做如此杀戮果断之事也犹如随手翻书卷一般表情温和。 感受到裴子墨音波里强大的内力与那股滔天的怒意,男子明显一怔。 看来是因这个女子而怒。 裴子墨啊裴子墨,淡漠如你竟也有在乎之人。 裴子墨微微发力,一个回旋音将古琴音波声声逼退,逼得那男子不得不收手。 “裴世子功盖一筹,实乃非虚,今日终得一见,不枉东曜此行。”那男子将古琴摆至一旁,手心微握放在唇旁轻咳两声,脸色更白。 裴子墨眼里寒冰冷意,脸色虽如平日里的面无表情,却也似乎笼罩了一层冰雾,莫名令人心生寒意。“若非你对苏念步步紧逼,我也不会冒着两国邦交安危贸然出手。” 原来是为了东曜与他国的邦交啊,确实,打死了丞相嫡女,不好交代。切,还以为他裴子墨好心英雄救美呢。苏念不禁心中腹诽。 那男子却浅浅一笑,“世子莫不是忘了,曾在两国交战时冷眼看着不出手相助任何一方的裴世子,竟也谈起了两国邦交。再者言,世子也知道我向来不喜他人碰我任何东西,此女子碰了我的坐椅,怎能放过。” 坐椅?敢情他给这玩意儿起了个这么土的名字?! ------题外话------ 现在是00。44,亲们看到应该是八九点了。晚安,早安。 欢迎加入[夏末安乔],群号码:132612490,乔妞等你们哦。 ☆、39.子墨恼怒,君子动口 苏念想着便觉着好笑,这人行为古怪,起的名字也这么怪怪的。 裴子墨闻言转过身,问苏念:“你碰他东西做什么。” 苏念淡淡一笑,无辜摆摆手,“我看他弹琴弹的很好听,可惜那双手被轮子磨得太伤,便给他改造一下,更方便他自己推,也免得在划伤手。” 二人闻言情绪各异,皆因苏念的话眼里情绪变得晦暗不明。 那男子神色淡淡,声音却变得不容置疑的冷冽。“请你们离开。” 裴子墨也知那男子是被戳了痛处,而苏念还在神游,便伸手一揽美人入怀中,踏风而起,飘然离去,只余下一句。“告辞。” 男子双眼无神地看着那一抹白消失视线之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眼里划过一抹异样。 一老者自暗处走出,将方才赶回屋中取出的披风披在男子身上,“公子。” 见男子不做反应,老者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公子怎么会允许那乳臭未干小丫头碰坐椅,若是她心怀不轨……” 方才苏念进入桃花阵之时他便加快速度赶来,谁料公子竟以眼神示意他勿轻举妄动,他只好藏在暗处默默观察。 男子闻言琥珀色的眸中不知是何情绪,侧头看着苏念做的那两根穿插于木轮与手把的木轴,勾唇。“她若是想,大可不必如此花费心思。” 男子不顾老者诧异的目光,摇晃着那两根木轴,借助轴力推动木制轮椅,往自己厢房方向去。 老者微微摇头叹气,公子如此,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话说这边裴子墨揽着苏念的腰腾空而起,踏着轻功飘至后院厢房,看着二人的姿势,顿时惊呆了青玉与墨寒。 “小姐……” “世子……” ——小姐居然会让人抱?!简直是天下奇闻! ——世子居然会抱别人?!简直是太阳西升! 苏念一把推开裴子墨,如花似玉的容颜染上一抹红晕,恶狠狠地朝裴子墨喊道:“你个流氓,市井之徒,我守身如玉几十年,你你你……竟然把我的初抱夺走了!” 初抱?什么东西?裴子墨微微蹙眉,看着苏念一脸戏谑,“不知是谁,方才在路上一直搂着本世子不放。” 苏念微微错愕,谁一直抱着他不放?目光瞥到裴子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右手抚腰,忽然想起她似乎是恼羞成怒,一路上都是掐着裴子墨的腰,碍于裴子墨力气太大,武功又比她高,无法挣脱,只好一路上掐着他的腰,玩了命地掐。 “鬼才抱你!”苏念一声厉呵,内力集于掌心,飞身飞身而上,全力击向裴子墨。 裴子墨一个侧身躲过一掌,苏念还是不肯罢休,取下腰间玉扇,随手一个展开,凌波微步地几个巧妙转身,一甩扇,混着内力的强大风波袭向裴子墨。 裴子墨淡然一笑,袖下玉箫做抵,一挥袖,将苏念的内力尽数反弹至苏念身后不远处的那棵树上。 苏念一个转身,闪至裴子墨身前,玉扇扇骨形成锋利的弧度抵住裴子墨喉头。裴子墨高她一个头还有余,苏念只好抬起头看裴子墨的表情,只见那裴子墨一脸淡然,丝毫不在意他性命此时拿捏在苏念手中。 “你还真不怕死。” 裴子墨未动分毫,扇骨尖上的锐刺已抵在那白皙的脖颈肌肤,裴子墨却只是淡淡道:“你不敢杀我。” 苏念杏目瞪圆,“你看我敢不敢!” 手中的白玉扇被苏念向前推了几分,一缕殷红的血液顺着裴子墨白皙的颈项蜿蜒而下,而她的眼中却还是冷意十足,未曾有一分迟疑。 就是这份冷然刺痛了男人的心,他裴子墨何时沦落到对一个人如此上心却被弃之如屐的地步了? 他嘴角微微勾起苦涩的笑容,抓住她手中的白玉扇顺势将她拉进怀中,用他特有的淡然的音色缓缓的问道,“苏念,你信不信,我亲你?” 微微的靠近她的脸,裴子墨呼出的热气在她的脸上熏出淡淡的红,而这暧昧的姿势却让从未与男子如此亲近过的她起红了眼,“裴子墨,你找死!” 啪! 响亮的耳光声惊呆了两个人,看着他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的掌印,苏念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而裴子墨却真的被这一巴掌勾起了火气。 他毫不犹豫的低下了头,在她的嘴唇上用力的啃吮,动作生涩却力道十足,让苏念无法挣开。 青玉和墨寒完全傻了眼,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青玉不谙世事惯了,何时见过这种场面,顿时羞红了脸。 苏念瞪大了杏目,裴子墨,裴子墨他居然……这货居然敢亲她?!她两世为人都保留得好好的初抱初吻,都被这个妖孽给夺走了?! 苏念瞪大眼睛盯着眼前无限放大的俊颜,试图推开裴子墨颀长身躯的手愈发用力,裴子墨眼里划过一抹恼怒,啃吮得也愈发用力。苏念气运丹田,将内力集于右手,拼尽全力奋力一推。 裴子墨没想到苏念会动用心脉内的真气,猝不及防,被推了个踉跄。 苏念恶狠狠地瞪着裴子墨,鼻腔全是裴子墨身上淡雅入微、沁人心脾的荷香,可她此刻只有满腔的怒火。“裴子墨,你混蛋!” 刚刚吻过的樱唇微微红肿,泛着水润的光泽,裴子墨见状心情愉悦,“是你以利器威胁我性命,我还不能反抗?” 苏念气急,“你不能用手反抗用武器吗!偏偏……”你丫丫的用嘴! 裴子墨闻言黑曜石般的眸子里笑意更浓,脸上却是一派正经。“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这个伪君子,流氓!”苏念气的脸色涨红,恨不得把裴子墨抽筋扒骨。 谁料裴子墨一个优雅地转身,将白玉萧藏进袖中,姿态温文尔雅地抚着银色云纹袖袍边。“何谓伪君子?动口前我可是很礼貌地问了你的。反而是你,二话不说给了我一巴掌,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恶意攻击,我却没有对你动手,只是微微动了口,还不够君子?” 这个腹黑狐狸,说得好像要是自己敢说一句不够就立马再来一次似的。苏念倒了八辈子霉才惹上这个腹黑世子! ------题外话------ 明天考试了,期末考啊。全是文科一整天。so,放点肉肉出来,亲们祝福我吧。 欢迎加入[夏末安乔],群号码:132612490 ☆、40.火凰真气,凤女命格 苏念微微喘气,体内真气乱窜,气血倒流,糟糕!怎么能忘了师父说过不要轻易动用心脉内那股残暴的真气呢……苏念只觉着心内有一股火,从心脉窜流全身,筋脉被迫扩张,疼痛难忍。 裴子墨在苏念神情不对时便发觉她体内一直稳妥强大的内力气息变得紊乱,看到她此时慢慢变红的脸,忍耐着的模样,心中一股疼惜划过。 青玉已先裴子墨一步奔到苏念身旁,伸手搀扶着苏念,想要将她扶进厢房休息诊断。可苏念的胳膊被青玉这么一碰,疼痛感立马流窜四经八骸,犹如脱骨般噬心。 裴子墨斜飞入鬓的远山眉微微皱起,大步跨向痛苦不堪的苏念,苏念虽疼得不行却还是记得方才被这只腹黑狐狸强吻,想要躲闪一旁,发现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裴子墨蹙眉,疾步走到苏念身后,在她背后点了几下,苏念便安静了下来,只是双目无神。青玉见状连忙双手挡住裴子墨欲靠近的动作。“世子到底对我家小姐做了什么?” “若是再不让开,她体内疯狂流窜的真气将会很快冲开穴道,想要再让你家小姐安静下来方便诊治,难矣。” 裴子墨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凝重,青玉犹豫了半分,还是低着头让开了。裴子墨也顾不得其他,拦腰抱起苏念,朝第二间厢房走去。 伸脚推开门,动作小心翼翼,怕苏念体内真气流窜得更快,愈加无法控制。 缓步走向里间床榻,搂着苏念肩膀处的手食指微动,桃花色的软被被内力掀开,裴子墨低头看着苏念,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她平放至床榻上。 青玉与墨寒也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怕吵到裴子墨,所有动作都小心翼翼,轻声轻作。 裴子墨坐在床沿上,伸手将苏念的手微微平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白皙如玉的手指搭上苏念那异常跳动的脉搏。 指腹下的脉搏时而虚弱得无迹可寻,时而强烈得跳动异常快速,裴子墨又探向苏念的额头以及那有着一颗细小得微不可见的红痣的眼角。 片刻过后,裴子墨掩下心惊,淡定自如地挥笔写下一堆奇怪的草药以及几味珍贵药材,将宣纸交给青玉,并吩咐道:“一定要在半个时辰内找齐药材并大火熬成汤药,速速送来。” 青玉也知事情严重性,连忙点头着飞奔而去。“好!” 裴子墨缓缓转身,再走回床榻旁,墨寒忍不住出声询问,“世子爷,那……苏小姐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 裴子墨薄唇轻启,淡淡吐出几个字。“火凰真气乱窜。” “什么?!”墨寒惊讶出声,裴子墨立马寒光射向大惊小怪的墨寒,墨寒立马噤了声。 火凰真气……墨寒不可置信地望着床榻上的女子,青丝如墨眉如黛,淡然空灵的气质好似与世无争的仙女。没想到竟是体内有着火凰真气的凤女命格! 凤女命格虽好,不是活不过七岁的吗?这苏念已是临近及笄之人,难道是凤女命格的例外之人? 裴子墨心知墨寒心中疑问,目光瞥向门外,并无他人,暗处也未藏有生人气息。“凤女命格是活不过七岁,那只是一般的凤女,苏念,与他人不同。” “哪里不同?”墨寒将心中疑问脱口而出。 裴子墨脸色微冷,目光清寒。“墨寒,今日你话多了。” “是,墨寒知道。”墨寒垂首应道,也知道裴子墨什么意思,随即又抱拳道,“待到回到怀王府,墨寒自行到暗室领罚。” “下不为例。” “是。”其实去暗室领罚也不是坏事,每次被罚三天,出来时武功内力又能提升一个档,也算是好处。 裴子墨坐回床沿上,黑曜石般的眸眼盯着苏念时而青白时而红艳的脸颊。今日她并没有戴面纱,倾国倾城之容貌显露无疑,欺霜赛雪的皮肤吹弹可破,又大又明亮的杏目紧闭,体内真气乱窜得厉害,随时会有性命之忧。 是他考虑欠缺,一时冲动吻了她的唇,害她恼羞成怒动用了心脉不可催动的真气。 七年前如此,七年后竟还是因为他。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第二间厢房内飘荡着浓浓药香,青玉在裴子墨身旁一脸忧愁地看着苏念,药是乖巧喝了,只是这脸色还是不太正常。“裴世子,小姐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裴子墨探完脉搏,已渐渐平息,扯过软被覆在苏念微微发冷的身子上,将苏念的手轻轻放进软被中。“过会便好,药性太烈,在与真气抗衡,稍等片刻便好。” 若是可以,他宁愿慢慢调息,可今晚上香,若是缺席,且不说有心人牵扯整个相府,一旦有人怀疑,派御医来诊断,很容易便能发现苏念血脉精贵,乃凤女命格。 思虑间,苏念已转醒,迷迷茫茫睁开眼睛,头疼欲裂,喉咙干哑,“我怎么了。” 裴子墨回头,声音带着冷然的威严。“青玉,墨寒,你们先出去。” 青玉看看苏念,想着裴子墨应该是欢喜小姐的,不会加害于苏念,便随着墨寒出去了。 苏念还来不及唤住青玉,门就已被关上,苏念有些气急攻心,忍不住咳嗽两声。“咳咳咳,裴子墨,你要干什么。” “你娘没告诉过你,不得轻易动用火凰真气,除非生死攸关,否则后果很严重。”裴子墨面色冷冽,眼里严肃可见一斑。 苏念心惊,裴子墨到底知道她多少事情……“娘亲交没交待,我是记不得了,不过在云木崖时,清风老头有交待过。” “清风道长?”见苏念点点头,裴子墨又喃喃自语道,“清风道长也不能解了神来掌吗……” “什么东西?”苏念问道。 裴子墨又将手搭在苏念随意垂下的手腕处,脉搏已恢复正常,交代道,“虽是无大碍了,切记不可再大动怒。” 大动怒?苏念又想起自己的初吻被禽兽夺了,心口又微微有怒火生成,连忙伸手抚着胸口,“还不是因为你!” 裴子墨也是怕苏念动气,连忙低声道:“好好好,我的错,勿要动怒,我冲动了。” ------题外话------ 乔妞今天期末考了,今天考完过两天接着考。唉,心酸。怕没时间二更… 亲们出来书评区冒个泡咯,如果想要看二更,冒个泡,我争取考完试晚上码字,十二点前奉上。 嘿嘿,如果亲们让乔乔考试,考完再恢复二更,乔乔也会听话的,哈哈~ ☆、41.苏念醒来,苏月何谓 苏念感觉似乎也没那么气了,方才那真气乱窜已经几乎耗光她的力气。“我能不要这真气吗?” 裴子墨淡淡一笑,天下人多少人想要火凰真气都得不到,她不要;天下女子又有多少敢要天下,她要得到。还真是不走寻常路。“火凰真气,一旦生成,若非人死身亡,否则万年不化。” 苏念不禁微微蹙眉,这东西好是好,就是控制不了,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一点办法也没有?” “没有,”裴子墨目光清远,神色淡淡,“苏夫人将真气留给你,必定有她的道理。” 这东西乃是苏母留下的?“我娘?” 裴子墨点点头,忽而眼神凌厉起来,微眯的眸子露出危险的光。“有人朝这边来了。” 苏念微微蹙眉,掀开被子坐直身子,探究的目光看向紧闭的木门。约莫一杯茶的时间,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是苏婉身边那个唤作绿冰的婢女。 绿冰一推开门就感觉到两道或冰冷刺骨,或清冷似水的目光直朝她射来,不禁抬眼望去,便首先对上了那道寒冷的目光——怀王世子裴子墨。 男子墨发垂腰,眉眼如画,如精致雕刻般的容颜温润如玉却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然。而此刻,这位传闻生人勿近,熟人远离三步之外的怀王世子,正亲密坐在苏念床榻的床沿。 “奴婢绿冰见过裴世子,大小姐。” “何事。”苏念唇色苍白,说话还有些有气无力,方才倒是没这感觉,反倒是安静片刻疲惫感便涌了上来。 绿冰见苏念脸色不好,心想看来之前苏念向主持因病告拖是真的,并非虚言。“禀小姐,上香仪式已快到时辰了,婉儿小姐吩咐奴婢前来提醒大小姐莫要误了时辰。” “我知道了。”苏念淡淡回应。 绿冰恭敬一福身,“那奴婢便告退了,大小姐记得速来,勿要迟了,相爷是会怪罪的。”说罢便一个转身出了门。 苏念水眸微眯,清冷的眸色中寒光乍现,这婢女看似恭恭敬敬,进门时看到裴子墨是讶异的,然后便是惊艳,后来竟再无其他。 这个婢女不简单。 苏念摇摇头,先不去想这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掀开被子,走下床,发现腿脚有些无力,疑惑不解地看向坐如贵公子的裴子墨。 裴子墨也随即起身,将药方递给苏念,“为了短期效果,立竿见影,药性是过强了些。” 苏念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药方,除了几味珍贵药材她有所听闻以外,其他的药材别说见所未见,听都没听过。“还好,勉强能走路。” “多走几步便无碍了。”裴子墨淡淡一笑,道。 苏念点点头,抬步走出门外,又想起青玉,随即对屋内的裴子墨道:“待会见到青玉,让她来寻我。” “好。”裴子墨应下,见苏念走远,薄唇轻启,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墨竹。” 他知道苏念虽还未恢复,内力也还是深不可测,发出微微声响她必能听闻。 屋内无声无息多了一名与墨寒相同黑色服饰的男子,男子面具遮面,只露出锐利双眸。“世子爷。” “去一趟云木崖,通知一下清风道长,怀王世子裴子墨将不日后抵达云木崖,登门拜访。” “墨竹明白。”一阵气流微快,人影已消失无踪,余音飘渺。 却说这边苏念缓缓走出后院那扇圆形雕花拱门,发现这国安寺湖水都不大,但是多。后院有一处,桃花林有一处,现在这十八罗汉堂前又有一处。 不过就属这处最大,廊桥最美。 苏念缓缓走下桥,前方约莫三步远处有一抹倩影,身姿娇小,容颜娇美玲珑,好一个小家碧玉。 一路直走,目不斜视,苏念本就打算走自己的阳关路,无视那女子,谁料经过那女子身旁时,那女子白皙的手扯住苏念雪白袖摆的一角,水目盈盈。“大姐姐。” 苏念不着痕迹地挥开那女子的手,目光清冷,淡淡的语气透着疏离。“何事。” 那女子还是可怜兮兮地看着苏念,“大姐姐……” “苏月,我不过比你大最多半年尔尔,不用张口闭口大姐姐大姐姐地叫唤,”苏念看着苏月脸色微微发白,勾唇一笑,“不久前才将我的脸毁了,如今又昧着良心叫我姐姐,苏月,你不会良心不安吗?” 苏月紧咬着下唇,一副苏念欺负她的委屈模样。“那日……是月儿鬼迷心窍,受奸人挑唆,才会做出那等伤天害理之事,大姐姐如此貌美心善,必定不会计较。” 这马屁拍的够溜,可惜她苏念不是虚荣心强的人,这套对她没用。“我也不是小心眼之人,可是做了就是做了,若是我的脸好不了,你觉得我会放过你?” 看着苏月强忍着惊恐的表情,苏念面上面无表情,心里却在冷笑,被别人当枪使,她也不会心慈手软。不过,她对苏月这小角色没兴趣,一个手指头都能碾死她。 苏月脸色灰白,虽然她不知道苏念的脸怎么好的,但是那日她十分用力,伤口极长而此刻苏念的脸肤如凝脂,光滑如丝,寻不到半点疤痕红印,看来苏念也不是蒋氏口中那般没本事的人。 “大姐姐宽宏大量,月儿感激不尽,谢大姐姐放月儿一条生路。” “别叫我大姐姐,我苏念生母仅有一个,母亲也只有我一个女儿,仔细着说,我跟你们相府这些庶子庶女没有任何关系。”苏念冷声,什么同父异母,血肉相连的鬼话。 也许因为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看惯了现代那些一夫一妻制,苏兆成一个相府的女人虽比不上皇帝的三宫六院,可在她眼里和种马没有半毛钱区别。 “大姐姐……” 苏念本是不想理会,偏偏今日被裴子墨那只狐狸莫名其妙就夺了初吻,又被他所救,不好对他发作,这苏月自己愚蠢地撞枪口也怪不了她。 “我不喜欢重复,若是你再不听劝告,一而再再而三攀亲戚,休怪我不客气!” 苏月闻言脸色愈发苍白,脚步轻浮地朝苏念靠近。苏念看着苏月突然靠近,忽然感觉事情不妙,苏月突然抓住苏念的手,声音嘶哑。“其实,我很羡慕你。” 苏念看着苏月脚步微动,连忙也纵身一跃,且扬声道:“苏月,你干什么!” ------题外话------ 恢复二更,感谢美人谷主的评价票和花花,不造这个月我还有木有月票可得。= ̄w ̄= ☆、42.入水陷害,庄严女声 冷,刺骨的冷,苏念浑浑噩噩中只有这一个感受。 忽而,深蓝而无光的世界,开始有了一丝光亮,冰冷刺骨的感觉渐渐找到了温暖来源,不断靠近。她感觉到一只强有力的臂膀将她拉入怀中,搂紧她的腰,带着她离开这个世界。 四周的空气似乎是凝结成冰一般寒冷,随着被那只手带动,渐渐抵达温暖的地方。 嘈杂的人声,震耳欲聋的脚步声,细细窃语声,不断涌进苏念的脑海,头疼欲裂。 拼尽全力将沉重的眼皮睁开一条缝,入目的是青玉焦急万分的脸,耳旁响起一名女子兴奋的喊声。“醒了,醒了!公主,苏小姐醒了!” 公主?夜芳宁吗? 无奈眼皮太重,苏念倍感疲倦,又想睡去,忽地,嘴里被人塞了颗什么东西,苏念随即瞪大眼,“咳咳咳……” 周围除了夜芳宁和她的婢女,离自己最近的就是青玉,是谁塞的…… 苏念伸手往青玉的方向,青玉连忙将苏念轻轻扶起,苏念只觉着喉头干燥,如大火焚烧一般难受。 夜芳宁连忙命人沏了杯水过来,递给苏念,满目担忧。“苏小姐,好些了吗?” 苏念微微看向夜芳宁,眼里流露的是真的担忧,虽然有几分探究,但确实是好意,她便是轻轻点点头。再环顾四周,这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凉亭,石桌那里坐着一名身着深绿色宫装的中年贵妇。再看,芳宁公主身后有官家女眷,宫女,这边还有一些婢女和……相府的人。 那刚刚是谁往她嘴里塞东西? 静下心来,闭眼,果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息在周围,抬眼望去,凉亭外站着月锦色衣袍着身的裴子墨。“裴子墨。” 裴子墨闻声回头,一双黑眸深邃幽暗,看不清摸不透。“何事?” “你过来。” 裴子墨微微敛眉,看向苏念的眼神有些犹豫,感受到周围些微嘲笑苏念的目光,裴子墨默了一会,罢了,抬脚,踏进凉亭。 墨寒从裴子墨身后赶至身前,对着那些企图靠近的女眷冷声道:“麻烦各位退至三步之外。” 还企图靠近的女子看到墨寒开始拔剑,纷纷吓丢了魂,不敢再靠近。 裴子墨旁若无人地走到苏念身旁,看了看她好了些许的脸色,道,“何事。” “是你往我嘴里塞东西?”苏念话语一出,周围都是不解和愚弄的目光,裴世子何人,会往她一个不受宠的相府嫡女嘴里塞东西? 裴子墨神色顿了顿,薄唇轻启,清润的声音在这众人屏息注意着他一举一动的凉亭内响起。“是。” “啊?裴世子方才进来过吗?” “没有,方才裴世子只是站在外面,我还偷偷看了好几眼呢!” 听到周围女眷的细小议论声,苏念微微冷笑,裴子墨武功有多高苏念自己都无法估量,想要在一堆不会武功的人面前搞点什么小动作还不是轻而易举,无迹可寻。 裴子墨缓缓走近苏念,黑曜石般的眸子注视着她还是略微苍白的脸,伸手执起她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搭在脉搏处。微微蹙眉,“若是没有那颗药丸,加上今日黄昏前那些病症,你都未必起得来。” 苏念知道裴子墨指的是火凰真气乱窜的事,不由得又想起那一吻,温润却又蛮横,不禁红了脸,用力甩开裴子墨的手。“多谢裴世子!” 周围的目光由惊奇到震惊,由震惊转难以置信。裴世子居然会主动靠近女子,还拉了苏念的手?而那个被她们瞧不起的相府不受宠的苏念竟然甩开裴世子好心替她把脉的手?! 裴子墨没有在意这些,只是注意到苏念微微发红的脸色,料到她是想起了那冲动一吻,道:“有些事,该记住的就记住便好,不言谢。” 苏念闻言,感觉关了没几天的那一万只草泥马又要出来蹦哒了,记住你的头!“苏念向来记性不好,世子见谅。” 夜芳宁知道二人在打着他们都不知道的哑迷,心里划过一抹心酸,却是羡慕的,裴子墨这般优秀的男子,何人不爱慕?包括她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东曜公主。 苏婉指甲早已嫉妒得陷进了肉里,锥心的疼痛还是比不过那满心的嫉妒。低头看地上比苏念先醒的苏月,不由一阵恼怒。 明明让她去偶遇苏念,借机跃入湖中,指证乃苏念所为,谁料现如今竟是两人双双落入湖中,众人赶来之时均已被救起,而苏月却比苏念先醒。 这下栽赃陷害都是个难题。 裴世子待苏念太过不同,她嫉妒,她不服,她绝不让苏念这小蹄子活得安生!苏婉眼里划过一抹狠毒,不着痕迹地踢了苏月一脚,苏月吃疼地回头,苏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用嘴型无声地提醒着她的任务。 苏月悲凉点点头,转眼看向苏念,虽是同样入水狼狈的模样,可她与裴世子站在一起却还是那么般配。狠下心,咬咬牙,吃力地站起来,扑向苏念。“大姐姐!你怎能如此狠心!” 苏念猝不及防地被一个大活人这么一撞,体力还未恢复的她差点跌倒,好在青玉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青玉扶着苏念站稳,一手扒开苏月,将苏月推倒外在地,“你干什么!差点害我家小姐溺水还不够,现在又要来害我家小姐摔倒!” 糟糕,被青玉抢占了先机!苏月默念一句,连忙开口,“大姐姐,你推我下水还不够,还要让你的婢女诬陷我吗?” “我何时推你下水的我怎么不知道?”苏念冷眼看着苏月做戏,冷声道。 周围投来的目光越来越多,苏月脸色愈加发白,十分委屈地道,“大姐姐赶往佛堂,月儿不过在湖边路遇大姐姐,打声招呼而已,大姐姐何故为了当初初回相府时月儿不懂事而狠心加害呢?” “姐姐,月儿还年幼,就不要与她计较了。”苏婉也走出人群,目光涟涟地看着苏念道。 “一帮睁眼说瞎话的小贱人!”青玉双手搂腰,冷哼道。 “青玉,”苏念微微蹙眉,“不得无礼!” “都住口。”一道威严而中气十足的女声自众女眷身后传来,众人纷纷循声望去…… ------题外话------ 今日二更奉上,跪求追文么么哒,乔乔追文率不够,上不了架就没有万更咯,亲们支持支持,跪求追文,么么哒。 和乔乔同处于观察期数据危险的文文,喜欢种田文的可以去支持一下么么哒。《欢喜田园之金牌厨娘》:绣儿著 喜欢世子妃的亲们乔乔跪求追文了(?w?) ☆、43.你可敢说,与你无关 是苏念先前看到的那名身着深绿色华服的贵妇人,此时看过去,那妇人应是年近三十有五左右,皮肤还是属光滑细腻的,只是略微有些松弛了。一张脸算不上多好看,看着也算是舒服,可板着个脸让人不禁惧怕。 苏念对此人毫不了解,瞥了一眼神色淡淡、置身事外的裴子墨,微微蹙眉,用密语传音:“裴子墨……” 听到突如其来的传音,裴子墨眉角微动,看了苏念一眼,也动用了密语传音。“婉太妃。” 苏念微微一怔,婉太妃?在云木崖苏念就听清风老头提起过,这个婉太妃在当年先皇打拼天下之时,虽比不上长公主随军出征那般功不可没,可在军后出谋划策也是女中豪杰。 缓缓回神,婉太妃已由一名宫婢搀扶着朝自己走来。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婉太妃一脸严肃,声音由于多年的谋划在心而不怒自威。 苏念微微敛眉,半垂眼睑遮住满目星光。“回太妃娘娘,今日午时净心革面之礼节过后,我便觉着身体不适,生怕误了今夜上香,就与主持禀明,回厢房休息,以便参与夜里的上香。” 顿了顿,苏念看了一眼苏婉,苏婉竟不禁自觉有不详的预感。“然而我方得休息半刻,青玉正为我端来汤药喝下不久,苏婉便派了丫鬟来唤我尽快赶到上香前院,免得误了时辰。我便匆匆下了床,往外赶。” 又是顿了顿,苏念这回看着的人是苏月,苏月也是心中一颤。“路经廊桥湖泊处,瞥见苏月独自一人站在湖边不知所为何由,我本想着,初回相府她便与我不善,必定也是不愿与我相见,便恍若未睹地走过。” “谁料她竟扯住我袖角,不断与我言语,我也停脚与她交谈,可谁料她会抓住我的手,一举跃入湖中。末了,此刻竟在大庭广众之下,颠倒黑白,污蔑于我!”苏念目光愈发清寒,仿佛对苏月真有滔天的愤怒却隐忍不发。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苏月脸色煞白,“是她……是苏念,她推我,她推我下去的!” “哦?”婉太妃这一声唤得意味深长,让苏月苏婉都慎得慌。 苏婉见状,随即朝婉太妃盈盈一拜,“太妃娘娘万安。”随后又温婉笑道,“庶妹出言无状,望太妃娘娘见谅。” 苏婉又回过头,佯装微怒,呵斥苏月道:“月儿,还不跟姐姐道歉!姐姐七年离府,好不容易回到府中,虽初回相府那日你俩矛盾甚多,但姐姐定不是那般记仇之人,你又何必揪着不放哪。” 苏念不禁心里冷笑,苏月果真是比不得苏婉的。苏婉看似是在帮她说话,五句话三句离不开她曾离府七年,左右都言曾与苏月有矛盾。 ——呵,不就是说她七年离府,与她们并无什么姐妹情分吗,曾与苏月有矛盾,推苏月下水就有了缘由。 好你个苏婉,绝口不提是你让你身边的婢女来唤我出来的。 “妹妹确定要提这些事?”苏念不怒反笑,眸中寒光乍现。 苏婉心惊,苏念想干什么…… 苏念勾唇一笑,尚有水渍的发丝竟显得这张空灵的倾城容貌添了几分媚惑。“我离府七年,你敢说与你与你娘无半点关系?” 苏念又笑着靠近苏婉一步,“你敢说回府当日苏月毁我容貌与你与你娘没有丝毫关系?” 苏婉强忍惊恐地看着苏念朱唇微勾,步步靠近,声音犹如万丈冰渊般寒冷入骨。“你敢说,今日我风寒复发,偶遇苏月,苏月对我栽赃陷害,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不作死就不会死,既然你要翻旧账,那就翻个够! “够了,苏念。”蒋氏再也忍不住,从绿冰身后朝苏婉走过来,将苏婉护在怀里。 “够了?”苏念微微冷笑,“不够,我更应该怀疑,我娘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苏念,莫要信口雌黄!”蒋氏厉声呵斥道。 “怎么,心虚了?”苏念神色淡淡,水润的杏目精明透亮。 “苏念,现在是在说你与苏月落水之事。”婉太妃眼看着苏念情绪快要失控,不由得出声阻止。 苏念不禁深吸一口气,忽而略带惊讶地看向裴子墨,见裴子墨微微点头,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一阵抽动。 婉太妃又走近苏念几步,打量的目光不断在苏念身上扫视。这张脸,倾国倾城都不足为怪,比碧桐还要美上几分。“那么,苏婉,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回太妃娘娘,今日礼佛时姐姐便提早离开佛堂,乃是对先祖以及神灵大不敬,后又有推家妹入水,此乃不义,然而又诬陷月儿,此乃不忠,又出言欺骗太妃娘娘及在场众人,此乃不诚。”苏婉说得眼角竟泛了点点泪光。 “姐姐,你快认个错,我相信月儿不会怪你的。”苏婉又焦急地对苏念说道,好似真心担忧苏念一般。 “不,太姨娘,我那时刚好路过,听到苏念是大叫了一句,苏月你干什么,二人才双双落水的。”夜芳宁听完几人言论后,义正言辞将自己真实所见如实道来。 苏念看到苏婉和苏月诧异的表情,不禁勾唇一笑,苏月大抵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在她对她说“其实,我很羡慕你”这句话时,苏念就瞥到了夜芳宁路经,才会随她一同跃入湖中。 裴子墨见戏演的差不多了,才淡淡开口。“我相信苏念不是这样的人。” 裴子墨此话一出,顿时语惊四座。 苏婉苦涩一笑,忍住心头不断翻涌的嫉妒,“裴世子相信是一回事,口说无凭又是一回事。” 婉太妃微微瞥了苏婉一眼,“哀家也相信念丫头。” 这婉太妃可是相当于太后的存在,苏婉一下子慌了,反倒是蒋氏镇定地开口:“太妃娘娘,恕臣妇直言,娘娘乃碧桐夫人姑母,难免有偏袒……” “蒋夫人的意思是,本世子判断有错?”裴子墨眸子寒光闪过,清冷骇人。 蒋氏身子一颤,若是惹到裴世子,这日子定是难过,可如今若是能逼得苏念认错扛罪……只差一步了,不能因小失大,蒋氏思量半刻后,垂首道:“裴世子……与苏念也算是熟识……” 一切相信都被否决,不少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看苏念如何应对,可恰在此时,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直透人心。“我信她。” ------题外话------ 感谢afrese2014的六朵花花,跪求追文,么么哒,每日二更,爱你们。 欢迎加入[夏末安乔],群号码:132612490 ☆、44.我相信她,我医好她 众人循声望去,那月迷树影阴暗处,隐隐约约有着人影,风刮开树影,露出一人推着什么走了出来。 白发苍苍的五十岁老伯推着一辆木制轮椅从阴暗处走出,轮椅上的男子二九左右, 一双钟天地之灵秀眼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肤色晶莹如玉,深黑色长发垂在两肩,泛着幽幽光。身材挺秀高颀,虽是坐着由老伯推出,还是难掩身上的贵气,吸引着众人目光。 那男子似乎十分坚定,又将方才的话再重复一次,“我信她。” 苏念自男子声音响起之时便一直注视着那个方向,听声音她确实没认出来是午时那个男子。似乎这些人对他的出现不仅有惊艳,还有尊重,她可不相信这些伪善男信女会尊重残疾人。 那男子看了苏念一眼,随即看向裴子墨,轻声道:“裴世子,好久不见。” 睁眼说瞎话呢……苏念忍不住腹诽。 裴子墨本就生性冷淡,若是这男子不跟他打招呼,他自然不会开口,既然这男子开了口,总不能驳了面子。“琴公子,好久不见。” 被唤作琴公子的男子勾唇一笑,如沐春风般的温暖笑容。“婉太妃,安康否。” 婉太妃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和善笑笑,寒暄道,“离琴公子,久仰久仰。” “不敢当。” 原来那男子叫离琴啊,苏念不禁想起今日初见时,桃花林中,一人一琴一离别。 离琴目光潋潋,看向身上衣衫已干,发丝还略微凌乱,顾及不了整理的苏念。“我信你。” 蒋氏是愣傻了眼,怎么又牵扯到南楚一曲红尘名震天下的琴公子离琴了。琴公子与苏念无亲无故,素未谋面,又为何这样出面帮她…… 离琴只是又淡淡瞥了一眼苏念,转而看向蒋氏,“身为庶女,即使如今同样贵为嫡女,却心思如此之重,这般对待原配嫡出,蒋夫人身为人母,教育不得当,身为苏念庶母,虽无法一视同仁,也不该如此待她。” 离琴语落,锐利的目光环顾四周官家女眷,目光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痴迷。可离琴并不在意,目光落在几名夫人打扮的妇人身上。“我竟是不知,东曜百官之首的夫人便是如此,莫非东曜庶母待嫡女或嫡母待庶女,皆是如此?” 传闻南楚琴公子素来温润如玉,以礼待人,没想到竟也有如此咄咄逼人的时候。苏婉紧咬下唇,指尖狠狠戳着手心,先是裴子墨,后有琴公子,她苏念到底哪里好,引得这天下最优秀的两个男子都待她不同。 诸位官家夫人听到离琴这番话,有不少人是庶母,也有些许是由庶母扶为嫡母的,看向蒋氏的目光皆是埋怨与讨嫌。 本就是一个无圣旨扶平的平妻而已,与她们何干,竟将她们这些东曜官家夫人都拉下水。 蒋氏微微蹙眉,放开苏婉,故作镇定道:“琴公子误会,今日之事与我婉儿无关,却与月儿有关,我看着月儿长大,不能冷眼旁观,任由她被人诬陷欺凌,即使念儿我也视如己出,可不能因着月儿是庶女,年纪小就如此诬赖于她。” 啧啧,苏念都忍不住赞叹蒋氏的演技,这义正言辞的模样,口口声声维护着身为庶女的苏月,方才离琴那句无法一视同仁以及心思沉重便不攻自破。 她若当真如此护着苏月,又怎么会在苏念初回相府之日挑唆她来毁她容貌,又怎会眼睁睁看着苏婉让苏月来投湖陷害苏念。 苏念拨开挡在身前的青玉,微笑着,走向蒋氏,“二姨娘与苏月真是母女情深,让我都不禁好生羡慕。难怪,我初回相府你便让苏月来毁我容貌,而不是让苏婉来,敢情是比较相信你的月儿啊。” 众人都是宅院里的人,又怎会听不出苏念的言外之意。让苏月去,东窗事发牵扯的首先就是苏月,谁又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去冒险。 蒋氏眼角微微上翘,眼中竟是委屈目光。“念儿,难道就是因为我只是平妻,非你生母,你便要如此冤枉我吗?你容貌现在可有被毁众人眼光都是雪亮的。” 众人闻言转而看向苏念,瓜子面小巧鼻,杏目大眼玲珑樱唇,肤如凝脂眉如画仙,此般倾国倾城之姿,哪里像被毁过容的? “苏念的脸,是我医好的。”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 什么?!怀王世子还会医术?从未听说过此事啊……苏念也是心惊,本来她也不知裴子墨会医术,青衣阁也没有查出来,也是他为她开药方她才得知。想来也是不愿为人所知,才隐藏至深,没想到今日竟为她公之于众。 裴子墨旁若无人地走到苏念身边,深深看了苏念一眼,目光直射苏婉。“今日,苏念风寒略微有复发的前兆,也是我诊治的。” 裴子墨此话一出,所有人包括婉太妃在内的心情已不能由震惊来形容了。而裴子墨全而不在意,反倒是看向一名绿衣婢女,淡淡道:“今日苏念喝完药不久,是她去找的苏念,道是苏婉派来的。” “哦?”裴子墨都说话了,婉太妃岂有不给面子之说,利眸看向那名婢女,道,“你过来。” 那婢女微感惶恐,战战兢兢走了出来,向婉太妃行跪拜之礼。“奴婢绿冰叩见婉太妃娘娘,太妃娘娘万福金安。” “今日是你去唤念丫头早点赶到佛堂,免得误了时辰的?”婉太妃道。 绿冰小心翼翼地看了苏婉一眼,似乎在征求苏婉的意思,苏婉心中气急,这丫头怎么这么笨!这一举动不是明摆着是她让去的吗!苏婉撇过头,仿佛没看到绿冰投来的目光。 绿冰颤颤回过头,身子有些发抖,“不,不是。” “不是?” “是……”绿冰看到苏婉愈加变冷的神色又连忙改口。 婉太妃脸色严肃,怒斥道:“到底是还是不是!” “是,是……”绿冰吓得抖得更厉害,低头道,“是婉儿小姐见大小姐离开时辰不早了,怕耽搁了上香,便……便让我到后院去寻大小姐,提醒她尽早赶来。” 绿冰张口闭口一个“大小姐”,犹如三根利刺扎进苏婉心里,不过比起她得知苏念有幸得与裴世子同住后院仅有的三间厢房其中一间时,算不得什么。 婉太妃看了石桌一眼,身边的宫婢立即会意,沏了杯茶递过来,婉太妃举杯饮了几口,“那你到念丫头房里时,念丫头可是将将喝完药?” “奴婢不知。”绿冰回想了一下,又道,“奴婢只是瞧见裴世子正坐在床沿上,大小姐刚起身不久。” ------题外话------ 哈哈,刚刚看到有人叫我安乔宝贝,开森,好多名字了。乔乔,乔妞,乔帅,乔宝,哈哈= ̄w ̄= 今日二更奉上,明天考试了,考两天,爱我你就祝福我吧,么么哒! ☆、45.一场乌龙,密语传音 听闻绿冰此言,离琴眼里闪过一抹不明情绪,遇见这女子一日,已经让他惊讶三次了。 冷傲如裴子墨,竟会为她动用白玉萧,为她在此人数众多的凉亭内待着,为她暴露医术。 他已经惊讶不起来了。 在场的谁又不是惊讶万分,这还是她们所熟知的那个冷漠无情、不与人情的裴世子吗? 周围看着苏念或嫉妒或羡慕的目光都差不多要将苏念身上盯出个洞了,苏念却恍若未睹。 婉太妃轻咳两声,“原来裴世子还会医术,不愧是我东曜闻名天下的奇才,样样精通。” “太姑母,那苏小姐这事……”夜芳宁见裴子墨与离琴公子都相信苏念,而绿冰又说了今日见到裴子墨在苏念厢房里,裴子墨也承认了是为苏念诊治,该是不会有什么事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知检点,定是没安好心装病勾引裴世子!”夜芳宁话音未落,凉亭里不知何处响起一道尖锐的女声,划破本来沉稳的气氛。 低着头的苏婉莫名有股寒意从脚底盘旋而起,微微抬头,对上裴子墨那双泛着冷意的黑眸,心下一惊,此刻她没有丝毫被裴子墨关注的欢喜…… 因为那双黑曜石般的眸眼,此刻正寒意十足地盯着她,仿佛看穿这世间所有计谋。 而苏婉没有注意到的是,离琴听到那句话后眼里一闪而过的诧异和冷意。 裴子墨看着苏念淡淡开口,“一个医者,一名病患,共处一室又如何?” “谁又相信裴世子看得上我。”苏念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婉道,那双星眸闪亮非常。 婉太妃见此时是个好时机,便道:“行了,有裴世子作证,又有离琴公子作保,还有何好怀疑的,念丫头怎么会随意伤人。” 苏婉气急,用口型对苏月做了个“你娘”的嘴型。 苏月想起被苏婉母女困在府中柴房的生母,像突然惊醒一般,跪着匐到苏念脚边,拉住她的裙角,“大姐姐,月儿错了,月儿不是故意的,虽是大姐姐推我入水,可最终大姐姐还是悔了,跳下水想要救月儿,月儿却一时愤怒冤枉大姐姐,大姐姐大人有大量,莫要气恼月儿!” 硬的不行来软的了? 苏念甩开苏月的手,微微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月,声音清冷透心。“我作何故推你,既然推了你又为何冒着风寒留下病根的险去救你?” 苏月顿了顿,眼里划过一抹嫉恨,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裴子墨淡然如水的声音抢先一步。“方才将二人同时救起,先醒之人是你而不是苏念。” 夜芳宁闻言连忙点点头,“世子所言正是,自二人落水我便一直待在湖边,二人被救起我便伺候左右,先醒之人的确是苏三小姐。” 说到这里,夜芳宁不禁微微瞥了裴子墨一眼,心里又划过层层失落。 哪有被推下水的人比后来下水的人还要醒的早?裴世子金口玉言承认了苏念乃真的风寒,是苏婉身边的丫鬟去唤苏念,芳宁公主又亲耳所闻二人双双落水之时苏念大喊了一句“苏月你干什么”,还亲眼所见苏月比苏念先转醒。还有南楚琴公子一句“我信她”。 苏念又还有何嫌疑? 见众人看着苏婉苏月二人的目光皆是鄙陋,哪家嫡女庶女没点争斗的,这趁人风寒就将人推入湖中,若是身体虚弱点的,落下的病症可就多了。 婉太妃扫视一眼,严肃的神色微微放松,对着众人道:“散了吧,散了吧,蒋夫人,做了这相府平妻,最好一视同仁。看样子,你跟这苏月也是有着母女情分的,有时间多教导教导你这较为有感情的两个女儿。” 这话让苏念不禁心中淡笑,婉太妃言语温和地损了蒋氏一道。正当苏念心中感慨之时,婉太妃似乎还觉着不够,又来了一句神补刀。“若是府中子女太多,顾及不来,大可告知我一声,本太妃会请皇帝下旨,给你相府送几名管教嬷嬷。” 宫中管教嬷嬷最为严厉,即使是皇上疼爱万分的皇子公主到了管教嬷嬷手上,怎么都给整规矩了。 见蒋氏脸色寸寸青白,却依旧佯装镇定,婉太妃又莞尔一笑,道:“若是管不过来,便将这平妻之位让与有能耐之人。” 裴子墨微微敛眉,语气随意地道:“苏念也就是陪你们演演戏,这般明显的陷害,还搞出一场乌龙,甚愚昧。” 婉太妃话落便不再瞧蒋氏等人的脸色,甚觉碍眼,碧桐的女儿岂可让她们欺负了去。方才心中不气恼才是假的。意味深长地看了裴子墨一眼,婉太妃由宫婢搀扶着左手,高贵典雅地踏出凉亭,往佛堂去。 众人也纷纷跟上,时辰差不多了,也该上香了。 离琴薄唇微轻启,本打算说些什么,比如今日他体内月毒发作,脾气比较暴躁,比如说他觉得她改造过的坐椅虽不雅观。却极其好用。 可他终究是摇摇头,回过头看了白发老伯一眼,那老伯立即会意。推着离琴便离开了凉亭。 裴子墨看了那方吸引了少数人在观望,密语传音给苏念。“礼佛结束,来找我。” 本是婉太妃停下来招过去与之扯扯家长里短,突然接到密语传音时苏念也是吓了一跳,余光瞥向依旧待在凉亭的裴子墨,人几乎都已经走出来了,那身影竟是有几分孤单。 “裴世子……”一道婉约委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裴子墨恍若未闻,熟视无睹。 “裴世子……” 裴子墨未转身,墨寒跟在身旁也没有动作,一张还算俊生的脸面无表情,心中腹诽着,爷没让动坚决不动! 半刻,凉亭内除了两道男人的气息,还有着一股好闻的女儿香,裴子墨黑眸里的狠厉一闪而过,薄唇轻启,每个字都清润却掷地有声。“你,滚。” 苏婉本是失魂落魄,羞辱不堪要随着大伙离开凉亭的,见裴子墨未动,便中途折了回来。听到裴子墨冰冰冷冷的话,苏婉眼里流下泪来,还来不及委屈…… 领口一紧,身子一轻,瞬间被人悄无声息丢出了凉亭。 ☆、46.下手太狠,南楚皇室 裴子墨眸子里闪过点点清浅笑意,淡淡一笑,“下手这么狠?” 苏念踏进凉亭,走到石桌旁的石凳坐下,随意沏了杯茶浅尝几口,笑道:“看她不顺眼。” 裴子墨也缓缓走过来,撩开锦袍袍摆的一角,也坐下来。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苏念那只握着茶杯的素手,再往下,那纤细的皓腕若隐若现的火色凰图腾。“你感觉到了吗?” 苏念微微蹙眉,不解地看着裴子墨,“什么?”话一出口便明白过来,“哦,那个啊,武功不错。” 的确不错,能在她面前用丹田说话还伪装得只是人群中的一人,还无法确定,确实武功很高。苏念思虑及此,又道:“苏婉能有如此高深的武功?” 这么多人,除了苏婉苏月,苏念想不到其他人会如此大费周章掩盖,寻常官家女眷即使习武,要说那种话也不会用武功遮掩声音来源。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眼眸出现了少有的沉重,目光清幽地看着苏念,声音平平淡淡,无人知他此时何许心情。“不,不一定是武功高强。” 苏念眉头一皱,“那是什么。” 裴子墨心里虽然也希望并非他所预料那般,可今晚那一声诋毁之言虽不堪入耳,却让他似乎发现了什么隐藏太深的东西。“南楚皇室传有一种秘术,只要练成,哪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能在众目睽睽之中以秘术说话,无需动唇也无需内力掩盖出处。” “你的意思是,苏婉极有可能是南楚人,而且,还是皇室中人……”苏念听了裴子墨这番言论,不禁眉头皱得更紧,看来事情有些麻烦了。 沉默半刻,苏念目光涟涟看向裴子墨,“你觉得,苏兆成知不知情?” 裴子墨闻言不禁浅笑道:“是不是自己的女儿都不知道?苏丞相不至于如此愚昧,否则这百官之首又岂是那么容易坐得稳的。” 苏念幡然醒悟,杏目盈盈,不免担忧,“倘若苏兆成也是南楚国人,苏婉是南楚之人也说得通,只是苏兆成是何身份能将皇室子弟带出南楚又或者苏婉并非南楚皇室,苏兆成又是如何得到秘术传给苏婉的。” 裴子墨也微微蹙眉,半刻,风刮过凉亭,亭外柳叶飘摇,“还有一点,蒋氏是苏婉生母,若是苏婉乃南楚人,蒋氏又是怎会发现不了女儿被调包。” “也罢,回相府再说吧,现在也理不出个头绪。”苏念道。 裴子墨淡淡一笑,起身,背影挺拔而孤漠。“去佛堂吧,该开始了。” “不去了,就说我因落水病情加重,若是再奔波,恐怕落下病根难以痊愈,影响终生。”苏念面露不耐烦,这大宅院的勾心斗角也是无聊,不如云木崖自由自在。 方才察觉苏月要故意跳湖,她不能任由她如此跳下去,那就是她苏念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正好听到愈来愈近的脚步声,苏念计上心头,大喊一声浑水摸鱼的话便也跳了下去。 也不知是谁救的她……忽而,苏念瞪着裴子墨的背影,恍惚记起朦朦胧胧中鼻腔除了水还混杂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裴子墨。” “我在。”裴子墨缓缓转身,背朝月光,月白色光华倾泻而下,为他镀上一层耀眼光辉。 “谁救的我。”苏念目光清冷,声音淡淡,心里却是另一番别样情绪。 “不知。”裴子墨眼里划过一抹若有似无的轻笑,淡淡道。 苏念咬咬牙,“不知道便算了。” 一个旋身,风刮树叶的一短瞬波动,苏念便没了人影。 裴子墨看着苏念离开的方向,眼里笑意更深,薄唇微勾,喃喃自语般道:“不该一开始就料到是我了吗。” “墨寒。” 墨寒凭空出现,垂首道:“世子爷。” 裴子墨目光骤然变冷,看向方才苏念将苏婉扔过去的方向。墨寒心领神会,走过去将苏婉一把拎过来,察看一番后,抱拳道:“回禀爷,这女人本就被苏姑娘吓得晕了,苏姑娘明智,隔空点了她眩晕穴,三个时辰后便会醒来。” “将她带到相府人住的厢房便好,”见墨寒颔首欲走,裴子墨似乎又想起一件事,冷意潋潋地开口,“墨寒,以后唤苏念苏小姐便好。” 苏姑娘,显得太亲密。 跟了裴子墨这么些年墨寒怎么会听不懂裴子墨言下之意,垂首恭敬道,“墨寒谨记。” 夜色渐浓,国安寺金碧辉煌 的大佛堂内,所有到场的官家女眷,皇家族人都虔诚匍跪在塑金大佛像脚下。 国安寺的历史跌宕曲折,有教派不和的勾心、有神王合一的震慑、有先帝拢衣短眠的艰辛,更有着几十年内的几经毁建。 它目睹过前朝统治政权的生住异灭,也见证了历代确定转世活佛的金瓶挚签,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一座寺庙,改变了一个国家。 站在宝相庄严的国安寺佛堂外,便可看到那些往日里趾高气昂的贵族子弟在虔诚朝拜。他们心无旁骛,双手缠有念珠,先于头顶,于额前,再于胸脯,于腹部,逐一点触,尔后膝盖着地,全身匍匐,这样的叩拜仪式,你无法不为之动容。 国安寺于先帝有恩,于建国有恩,于东曜有恩,便于他们如今的荣华富贵有恩,不敢不敬。 苏兆成看了看左右,瞥到满眼泪光未褪的苏月,低声问道:“婉儿呢?” 苏兆成乃男宾,方才并不在凉亭内,蒋氏也还未来得及将事情始末与苏兆成说清,苏兆成虽气恼,但此时更气恼苏婉缺席如此隆重的仪式。 蒋氏红着眼睛,方才苏婉是去凉亭内找裴世子了,她看到了并未加以阻拦,不知她竟会误了上香时辰……“相爷莫气,说不定婉儿正往这赶呢!” 苏兆成冷哼一声,继续虔诚诵佛。回头得好好说说苏婉,何时变得如此不知轻重缓急了。 蒋氏微微舒一口气,没发火就好。 夜芳宁的婢女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俯下身子在夜芳宁耳边轻声道:“公主,那个苏婉说不定缠着裴世子去了,方才我还见着的。” “不得胡言。”夜芳宁轻声呵斥道,礼佛时间怎能胡言乱语。 ------题外话------ 乔妞爱你们= ̄w ̄= 这个月木有月票评价票可得咩= ̄w ̄=我卖个萌可好?有赏的来点儿= ̄w ̄= 么么哒追文哦 ☆、47.青玉在手,鱼刀伺候 那婢女有些委屈,自己也是为芳宁公主着想,“公主奴婢看那裴世子对相府大小姐甚有不同,这些相府小姐怎么一个一个都那闷骚样儿!” 夜芳宁听到婢女提到裴子墨待苏念与他人不同,心里本就微微失落,又听到婢女如此出言不逊,火气“蹭”地冒上来了,“啪”地一巴掌就扇了过去。“你若再这般言语无状,公主府便再留你不得。” 那婢女连忙提着裙摆跪下,颤抖的声音楚楚可怜。“公主息怒,奴婢知错,奴婢知错,绝无下次,公主息怒!” 夜芳宁本就是知礼守节的温婉女子,那一巴掌也没多大力,可在这寂静得只有轻微诵经声的佛堂里还是引来了不少目光。那婢女更加羞愤难当,脸色涨红。 夜芳宁也不闪躲,大大方方直起身子,朝众人鞠了一躬,“芳宁对婢女管教有误,扰了佛堂上香诵经,心感有愧,在此芳宁深感抱歉。” 都是官家女眷,即使是皇室中人除了太子又有谁经得住这东曜最受宠的芳宁公主一拜,纷纷连忙摆手,道:“公主客气,不碍事,不碍事。” 夜芳宁闻言温婉一笑,微微福身,纤纤玉手轻轻一挥,示意众人继续方才的礼节自己也虔诚闭眼,诵读佛经。 夜天栩将一切看在眼里,默不作声。苏念苏婉都没来,裴子墨不来倒是正常,那两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深思,上香正式开始,夜天栩只好暂时将心中所想撇开一旁。 却说这边苏念已回到厢房里睡了将近一个时辰,相当于现代两个小时。安安稳稳,无梦无醒,第一次睡得这么舒服。 苏念不禁勾唇一笑,早就听说生病的人睡觉最为安稳踏实,今日一试,果不其然,从未有过的舒服和安心睡眠。 掀开被子正欲下床,见青玉已捧着一盆干净的水进来给她洗漱,不由得笑道:“恐怕没有人比我家青玉更掐得准我何时醒来。” 青玉轻轻放下水,小心翼翼以免将水撒了,也怕这铁制的盆发出刺耳的声音。“小姐,你怎么独自一人就出去了,也不叫上我,不然我可以替你跳水的。” 苏念闻言柳眉弯弯,不禁嗤笑道:“那时候我怎么知道你在哪?我又怎知会遇到苏月,还得假意落水才能事情圆满。” 青玉不高兴地撇撇嘴,“不管,下次小姐去哪里都带着青玉。” “好。”苏念微微一笑,淡淡应下。 忽而,一阵鱼香与荷香晕在一起的奇特清香飘来,苏念微微惊讶,随即便听到自己的肚子开始叫唤了。“青玉,去瞅瞅,哪来的香味。” 青玉点点头,小跑着跑出厢房。 前脚离开没多久,苏念便见墨寒从天而降,忍住被吓得想爆粗口的冲动,问道:“何事来我厢房,还如此悄无声息。” 墨寒垂首抱拳,恭敬道:“世子请苏小姐到世子爷房里一聚。” “有什么好聚的,哪天不见着。”苏念想着裴子墨那一吻,就慎得慌,她两世为人的宝贵初吻,还没明白什么情况就没了,还不是心爱之人,怪可惜的。 墨寒无法,只得垂首,瞬间又离开厢房消失无踪。 苏念猛然间想起方才出去的青玉,惊觉不妙,万一被裴子墨逮着了威胁自己,越想越觉着有可能,正欲出去寻青玉,刚起身便看到去而复返的一身黑衣的墨寒。 墨寒看苏念那副“我一看就知道你来干什么”的表情,料想也许苏念已猜到,可他还是得硬着头皮说清楚。“回苏小姐,这……世子让我转告您,青玉在手……鱼刀……伺候……” 苏念不禁额冒三根黑线,这裴子墨是不是疯了?!蹙额皱眉道,“我去。” 苏念咬牙切齿地开了门,心里腹诽着自己倒了八辈子霉才会惹上那个腹黑世子爷,祈祷那只狐狸总有一天有事求着她,任她捏圆搓扁。 苏念还没腹诽完,就感觉头顶一片黑暗,有人?!微微抬眸,寒意乍现,方才太过气恼,居然一时没注意。“太子殿下千岁。” 夜天栩看着苏念这张雪白无暇的脸,本来听说她容貌倾国倾城还不是特别相信,这一见,确实当真无愧。那日在凤霞宫,该是故意以面纱遮面,不愿被他看到真容。想到这,夜天栩眼里划过一抹寒意。 “苏念,方才上香怎么不见你?”夜天栩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真被她碰到苏念了。 苏念自动隔开与夜天栩较远的距离,冷声道:“身体不适,已托人与主持方丈婉太妃都道明了状况。” “身体不适?哪里不舒服?”夜天栩故作关心状靠近苏念几步,苏念不着痕迹地离得更远。 回头看为来得及关上门的厢房里,空无一人,那墨寒去哪里了?好歹自己也救过他一命……苏念忽然想起墨寒曾经许下那个愿意任她差遣一件事,眼里闪过一抹狡黠。 苏念收好情绪,对着夜天栩淡淡道:“苏念不劳太子殿下挂心,先告辞。”说罢,便从夜天栩身侧走过,朝另一间厢房去。 夜天栩袖中双拳紧握,黑着脸等苏念走到裴子墨那间厢房将门敲开,才跟着走到裴子墨厢房院子里。 “裴子墨!”一开门,苏念刚叫着裴子墨,便闻到比方才更浓烈的香味,鱼香和那股淡淡的清香……对,是荷香! 苏念循着味道往里走,发现内室的红木桌上摆着一碟鱼和两双碗筷,而被苏念腹诽了无数遍的裴子墨正悠哉游哉地斜躺在矮榻上。 目光流转,看到苏念那想杀人的目光,裴子墨笑道:“见到我这么激动?” “我有病见到你才激动。”苏念面带不屑地看了一眼裴子墨,不以为然道。 “唰”裴子墨慵懒一伸手,袖中一根丝线飞出,急速袭向苏念,紧紧绕住苏念手腕,苏念瞬间感觉手腕处冰冷惬意——天山冰蚕丝? “确实,病还未痊愈。”裴子墨淡淡撤回冰蚕丝,淡淡然道。 “裴子墨!”苏念僵着脸色,冷声道。 夜天栩听到二人看似争吵实则也证明了亲密无比的斗嘴,脸色黑的可以滴墨。“太子殿下,想要合作吗?” 夜天栩闻声回头…… ------题外话------ 乔乔跪求追文,顺便跪求原谅。今日乃乔妞最爱的英语考试,故乔妞妄图认真复习,责无旁贷,特来向亲们负荆请罪。 于是,今日无二更…跪求追文,跪求原谅。 ☆、48.黑衣女子,便秘表情 一名身着黑衣,面带黑面纱,头顶一顶敞边帽的身形娇小的女子赫然出现在眼前。夜天栩眸中寒光闪过,这女子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他竟毫无察觉。“什么合作。” “堂堂东曜太子殿下,一国储君,将来的天子,竟比不上一个异姓王的世子。连一个小小相府嫡女都不屑与你为伍,太子殿下不觉得自己太失败了吗?”女子声音经过刻意处理,听起来有点怪,不过这并比不上她方才所言更吸引人。 “与你何干。”夜天栩阴沉着脸色,那双与皇后极为相似的凤眸泛着点点星光,不寒而栗。 “你不想得到她吗?或者,得到你应有的自尊。”女子绕着夜天栩走了一圈,纤纤细手搭上夜天栩的肩膀,微勾的唇角,黑色面纱遮住的嘲讽。 女子的声音似乎带着蛊惑,而那言语间的含义更令他心动。夜天栩不自然眨眨眼,“说出你的条件。” 女子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两声,道:“我啊?我什么也不要,只要你把苏念那丫头娶了就行,其他的用不着你操心。” 夜天栩眼里划过一抹不明情绪,薄唇轻启,声音中带着些许微怒。“你要如何。” 女子退后几步,目光看向东方,那是东曜京都皇城所在的方向,面纱下的朱唇微启道:“快马加鞭书信一封,告知你父皇你身为一国太子,此次上国安寺心定神怡,感慨颇多,恳请将上香祈福之日再延长一日。” “而后又如何?”夜天栩闻言虽不满那女子言语无状,但都比不得得到苏念,不,准确来说,是得到皇位重要。 女子轻笑道:“太子殿下照做便是,其他的我自有安排,到时候太子殿下便知,且定会如愿以偿。” “但愿……”夜天栩如此二字还未说出口,黑衣女子便没了踪影。夜天栩只好将说了一半的话吞回肚子里,微微摇头。 天下起蒙蒙雨,将夜天栩墨黑的发打湿,随从已寻到裴子墨厢房这边,连忙奔过来,“太子殿下,这雨势看样子该是会越下越大,不如先回厢房擦干头发换身衣裳。” 夜天栩看着随从将海棠花的油纸伞遮住自己上方,再也没感觉到雨水浸湿墨发的沁凉感。欲转身之际,又回头看了一眼方才苏念不顾影响,不忌惮形象走进去的厢房,默了一会,道:“走吧。” 二人身影渐行渐远,墨寒在暗处看着方才那一幕,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世子爷……算了吧,这点小技俩也难不倒世子爷,那女人,也该是难不住的。 而厢房内,苏念正瞪大杏目看着被裴子墨随手扔在一旁的珍贵天山冰蚕丝,清冷美目中暗含愤慨。“裴子墨,你能不能不败家?” 那千金难买的天蚕丝,他用来以线把脉就罢了,还好似普通丝线一般随手便扔,简直就是暴敛天物!若是放在现代社会,这般浪费,就该抓去坐牢! 可在这云辰他把握了半边经济命脉,谁敢关他?在东曜,他更是一手遮天的怀王世子,皇帝都对他礼让三分,谁敢对他怎么样? 裴子墨看着苏念脸色精彩纷呈的各种情绪,微勾的嘴角噙着淡笑,声音依旧清冷如冰却透着些许温润。“败我自己的家,碍着你?” “碍着了!”苏念曾与现代的奶奶过着孤苦伶仃的生活,常常靠百家饭才不被饿死,怎能看得下裴子墨这般暴敛天物。 “那就爱吧。”裴子墨眼里划过一抹清浅笑意,碍着就爱着吧。 苏念并未听出裴子墨狡猾地利用谐音,反倒是怒火更甚。“裴子墨!” “我在。” “……” 苏念感觉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在裴子墨面前自言自语、自导自演、自作自受,他都不心疼白花花的银子,她较真个什么劲。 裴子墨很快便察觉了苏念情绪不对,缓缓抬手对着矮榻另一侧的冰蚕丝微微用力,似乎掌心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将冰蚕丝吸了过来,瞬间又没入袖中。 苏念不理会裴子墨,忽而想起墨寒那句“青玉在手,鱼刀伺候”,又冷下脸色,问道:“青玉呢?” “去玩了。” “裴子墨你玩我?”苏念冷冷看着裴子墨道。 裴子墨慵懒耸耸肩,微微半撑着,“没有,青玉随墨寒去钓鱼了。” 明知裴子墨是故意的,苏念正想开口,却闻到满桌美味菜肴香气更甚。不过看着来来往往或鄙视,或瞧不起的目光,恍惚记起她是一来便闻到了香味。 苏念瞪着眼睛,将那些厨娘眼神都瞪回去。“裴子墨,这是……” “吃饭。”裴子墨站起身,先苏念一步悠然坐在饭桌旁,示意苏念坐下,眸里笑意明显。 苏念缓缓坐下,将目光放在这一桌菜肴上。有仿制她那日在碧桐居小露一手的鲤鱼,还有……越看苏念越吃惊,余下的都是药膳……苏念微微错愕地抬头,看着裴子墨那只腹黑妖孽的俊美容颜。“裴子墨……你这是……” 裴子墨回过头,淡淡道:“你体内落水着了寒,加上之前火凰真气乱窜,虽然你不太感觉得到,可如今你体内确实是冰火两重天,吃药调节太苦,不如食疗。” 苏念心里浮现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微微低头,目光扫过裴子墨袖中的手,略微吃惊。“你亲自做的?” “嗯。” 苏念不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却闻裴子墨又轻轻淡淡补上一句:“不过有一样不是我做的,自己猜。” 苏念愣了愣,纤纤玉手执起那双精贵的嵌白玉竹筷,从第一碗开始直至将这桌上六七碗菜肴各尝了一口。 不得不夸赞那些药膳,味道极鲜极美,还混着淡淡药香,只是浅尝苏念便已觉着浑身舒服多了。“那鱼不是你做的。” “你怎么得知。”裴子墨眼里浮现笑意,玩味十足。 “就是这鱼与其他菜肴相比,少了点清香,还没有让我继续吃下去的冲动。”苏念道,这鱼可能就是有些邯郸学步了,没学到她做的那般精华,又无人指导——她可不信裴子墨会闲到没事做去指教一个厨娘做鱼。 语落,苏念又尝起那几碟药膳,裴子墨慵懒地夹了块鱼肉尝尝,嚼了嚼,脸色有些不好地看着苏念。 苏念见状不禁蹙眉道:“你怎么了?怎么一副……这种表情……” ------题外话------ 乔妞在此宣布一件事,感谢追文的亲们将追文率提上去了,虽然我不造追文率怎么样,只觉得重要就一直跪求追文,哈哈。 世子妃于本月27号上架,欢迎来首订哦!么么哒,虎摸。 为了存稿,为了正常上架,为了上架后日更一万,乔妞从现在开始每天一更,时间是早上十点左右。上架后日更万字,时间还没定,么么哒。 推荐一本种田文《二嫁猎户之悍妻当家》花田篱下著。 文文观察期,喜欢的可以也去看看。 ☆、49.鱼肉有刺,延迟一日 裴子墨不自然轻咳两声,白玉般的脸竟泛了些许红润,薄唇紧抿,“这鱼里有刺……” “噗嗤……”苏念不禁勾唇,嗤笑道,“才冠天下的裴世子竟不知鱼肉有刺?” 裴子墨忍不住伸手敲了敲苏念的脑袋,见苏念吃疼的模样,嘴角微勾,眼里笑意明显,“我怎会不知鱼肉有刺,我还知道犹属鲤鱼最为多刺。” 瞥到苏念怨哀的目光,裴子墨轻咳两声,又接着道:“只是那日在相府碧桐居,你做的鱼我并未尝到有刺。我咀嚼几口,便将你的做法悟了个大概,我动手做药膳便不再插手沾鱼腥。” “将你那荷香鱼的大致做法吩咐了厨娘,谁料做出来的不仅味道有差,还没有除刺。” 苏念闻言秀眉一弯,淡笑如花似玉,“裴子墨,你没有告诉厨娘除刺,谁会闲着没事干去给你挑刺。” 裴子墨笑了笑,撇开话题。“你何时去祭拜苏夫人。” “明日返程时。”苏念忽地想起夜天栩昨日在相府花园里说的那些话,眸中飞快闪过万千情绪,一短瞬却已变换多个想法。 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问问裴子墨。“裴子墨,你可知道我娘,和当今圣上是何关系?” “你都知道些什么。”裴子墨语气淡淡,声音清冷听不出情绪,狭长的眼睛微眯,遮住一闪而过的危险情绪。 苏念就料到裴子墨一定是知情的,明明知道那么多事,却总是让她自己去摸索,虽说自己言明过不要裴子墨遵循亡母所托多加照顾,他即使本着不再照顾的心思,也好歹别让她劳苦奔波地去探寻他都知道的事啊。 思虑及此,苏念不禁眉头一皱,连语气都带着不善。“我不问你都不打算告诉我,让我接着盲目去查究?” 裴子墨淡淡一笑,俊颜如斯,“怎会,有些事情我知道的不全,与其告知于你然后将你引上错误的轨道,不如你自己去摸索正确的道路。” 不就是个简简单单的问题,整的跟个党在传授社会主义探究精神一般。苏念颇为随意地夹起一块药膳,“那我问你,我娘怎么会是当今圣上的妹妹。” “这是血缘关系,生便带来,哪来的怎么会、为什么。”裴子墨神色淡淡,施施然道。 “这个我自是清楚,”苏念顿了顿,“然而问题所在便是为何无人知道我娘是皇室公主,情报组织也调查不到。”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盛了些许笑意,嘴角微勾,“苏夫人乃东曜唯一一位异姓公主唯一的女儿,虽说地位尊贵,可那异姓公主并没有驸马,苏夫人可以算是私生女。” “东曜虽国风开放,可这终究是于东曜于皇室,都不可宣扬。老皇帝虽不成器,皇室也不是空有其表,尘封这段秘密,也不是做不到。” 苏念不禁微微蹙眉,探究的目光看向裴子墨,疑虑道:“那你怎么知道的。” 裴子墨微微一笑,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黑曜石般的眸眼明亮透析,微微看向远方。“我说过,苏夫人与怀王府有渊源。” “什么渊源?”苏念皱眉,怎么这么错综复杂。 裴子墨狭长的眼睛闪过一抹玩味,轻咳两声,淡淡道:“自己猜。” 苏念忍下快要喷薄而出的怒气,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又不是查不出来,又不是非得问这只死狐狸。 目光扫过这一桌药膳,想着人人敬慕的怀王世子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此番下厨也是委屈了,就当她看在这药膳的份上,不跟他一般计较。 忽地,苏念瞥向桌上一碟药膳,主要是团状咖啡色南星……“裴子墨,那是南星吧……南星不是有毒吗?” 裴子墨微微蹙眉,“古有北天南星,此益肝镇惊之功,制星之燥而使不毒。南星辛而带麻,温而有毒,其气暴悍,后人望而畏之,商铺称”虎掌南星“。” 裴子墨顿了顿,又道:“而我用的是中药胆星,其为制天南星细米分与牛、羊或猪胆汁拌制或生天南星细米分与牛、羊或猪胆汁经发酵而制成的加工品。再配上毒性微小作用却极大的南星籽,便可做食。” 苏念杏目半眯,淡淡一笑:“我以为你要毒死我。” “……” 第二日清晨,苏念一大早便将祭祀用的装进了一个小包袱,以便待会返程回京时途中离开,祭拜亡母。 苏念正在犹豫要不要将青玉一起带去,想着也罢,留青玉跟着相府回京,先应付着苏婉那厮。正思索着,青玉却匆匆忙忙跑进来。 苏念微微蹙眉,青玉还是这般莽撞,无奈道:“什么事跑这么急,莽莽撞撞像个什么样子。” 青玉憨憨一笑,喘着粗气,道:“小姐,方才我到前院想去寻些食材做早饭,可听闻有人说我们还要在这国安寺待一日,明日才可返程回京。” “这是为何?”苏念闻言问道。 青玉坐下来倒了杯水,三口作两口喝了个精光,道:“听闻是那个什么太子昨日派人快马加鞭送了一封书信回京,皇上大喜,便下旨命众人再在国安寺为东曜祈福一日。” 夜天栩?那个脑残渣男又在玩什么花样……青玉见苏念敛眉不语,又问道:“小姐……那你如何去祭拜夫人啊?祈福据说分三次,待会一次,午时一次,傍晚一次,你哪还有时间去祭拜啊?” 苏念微微敛眉,她可以下午点再出国安寺,顺道看看夜天栩玩什么花样。“无碍,我自有对策。” 青玉点点头,看着门外天已大亮,便提醒苏念道:“小姐,时辰也差不多了,该赶去佛堂了。” 苏念点点头,脑中忽而闪过一抹精光,缓步走到床榻处,取出一个小匣子,将一盒名贵桃红胭脂揣进怀里。“走吧。” 青玉看到苏念的动作,不解地问:“小姐,你不是不喜这些胭脂水米分吗,今日怎么……而且礼佛不用抹太多胭脂吧,不必将一整盒带到佛堂去……” 苏念微微蹙眉,嗤笑道:“我自然是不喜的,来国安寺之前只是想着万一派上用场,本想着今日都要回去了,都没用上,没想到要多留一日,今日倒是派上用场了。” 苏念随即又俯到青玉耳边,压低声音吩咐道:“青玉,你先行一步到佛堂,若是无人在那,你便……” 青玉先是瞪大眼睛,随后明白过来,点点头,笑得狡黠。 ☆、50.饮求和酒,桃红胭脂 清晨的空气与微微的阳光相交融,青玉已早一步去了佛堂,苏念也本着大好的心情只身前往佛堂。 今日白衣并非往日里飘渺如仙或飘逸出尘的裙衫,而是一身略微简单的白素锦衣。虽说看着有些过于简单,不过苏念倒是无所谓,她就是要简单,方便赶路,便于亡母坟山与国安寺间的来回。 这院落虽是僻静,其实更倾向于偏远,杏目水眸微微流转,看向与自己厢房相邻的那间厢房。 ——不知裴子墨是否已前去佛堂,还是不准备去。 苏念摇摇头,想这些做甚,就算他去也害不了他。思虑间,身前五六步外出现一人影,身形挺拔,面色冷峻,黑衣肃立。苏念不禁勾唇一笑,“墨寒。” 明明该是如沐春风的三月暖音,墨寒却莫名打了个冷颤,还是故作镇定,得将世子爷的话带到。“苏小姐早,世子命我恭候在此转告于你,令堂埋骨之地山路崎岖,且野兽出没,若非世子今日脱不开身,必定伴小姐前去。” “不必了,不劳裴子墨大驾。”苏念淡淡道,忽而想起初回京都路经那片树林时救下墨寒,不禁起了玩弄心思。 苏念见墨寒转身,轻声唤住,莲步微移来到墨寒眼前。“你可还记得我曾救过你。”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墨寒说的是实话,虽然苏念只是微微动手便救了他,而送无法行走的他回怀王府也只是为了那一诺,自己的利益,但是救了就是救了,他墨寒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那你许下那一诺,可还记得?” 墨寒愣了愣,点点头,“记得。” 苏念闻言秀眉弯弯,笑得倾国倾城,晃了墨寒的眼。“那我让你去杀了裴子墨,干不干?” “……” 墨寒眼里浮现冷意,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冷声道:“恕在下难从命,苏小姐若是想,大可取了墨寒这卑贱之命。” 苏念樱唇半抿,淡淡一笑道:“不必,开个玩笑罢了,我是真有事麻烦你,此事过后,你我之间一笔勾销。” 墨寒点点头,他也愿意趁早和这女人一笔勾销,这女人腹黑程度不亚于他家世子爷。“苏小姐请说。” 苏念微微靠近,想着男女授受不亲,便用内力传音,将心中所想告知墨寒。 墨寒静静听完,微微讶异地看着苏念,“就这个?” 苏念淡淡一笑:“嗯。但是你时间要掐得准,我相信你能做上怀王府墨影卫统领,定是有能耐的。” “好。” 见墨寒应下,苏念便淡淡点头,转身朝佛堂方向走去。墨寒看着那女子的清丽背影,眉头一皱,没想到她竟会把那一诺用在如此简单的事情上。他以为她会借此谋利更多,没想到竟是这般。 苏念不知墨寒心中怎么想她,只是想着今日该便宜谁。夜天栩钟意苏婉,而苏婉钟意裴子墨,裴子墨……那个妖孽肯定没有喜欢之人。 既然如此,那便是不能让夜天栩如愿以偿地得到苏婉。首先,苏念不愿他夜天栩得偿所愿,其次,夜天栩若是娶了苏婉,苏婉虽是平妻所出,曾为庶女,如今也是嫡女了。 这样对夜天栩荣登帝位不仅有助,而且苏婉八成是南楚皇室,地位还不清楚,势力也不清楚,这样将二人组合在一起,不知是好是坏。 不,绝对是于她无利的。 还未来得及深思,苏念就闻到一股极好闻的脂米分味,不过她不喜欢这种味道。微微抬眸,果然是身姿玲珑有致,面若桃花的苏婉。“姐姐。” 苏念勾唇一笑,淡淡道:“当不起。” 苏婉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姐姐可还是在挂心昨日之事,所以不待见婉儿?” 苏念注意到苏婉身后还跟着低眉顺眼的苏月,心下一喜,得来全不费工夫,省得她再跑一趟。“怎么会,我从不跟小人计较。” 苏婉脸色一僵,又强行扯出一抹笑。回头看了一眼苏月,苏月将手中小心翼翼端着的托盘微微递高,苏婉从托盘中取出两只精致酒杯,将左手那只递给苏念。 半响,见苏念还是没有要接下的意思,委屈道:“姐姐,婉儿对昨日之事也甚是愧疚,特今日来敬姐姐一杯,以示歉意,姐姐不肯接受吗?” 苏念微微一笑,“是吗?苏丞相教的,无论什么事,一杯酒就能掩盖过错?” 明明是暖意温和的笑,平淡如水的声音,听起来却是寒骨三分。 苏婉微微敛眉,轻声道:“婉儿自知对不起姐姐,姐姐若是喝下这杯求和酒,婉儿日后定当以姐姐马首是瞻,待姐姐如亲姐妹,只求姐姐今日原谅婉儿过去的所作所为。” 苏念微微皱眉,随后展颜一笑,人家都说得跟条狗似的了,她还不原谅,不就太不近人情了。 目光扫过两杯一模一样的酒,苏念淡淡一笑道:“可我更喜欢那杯。” 见到苏婉面色一僵,苏念又接过苏婉左手那杯酒,笑道:“开个玩笑。” 苏婉干笑两声,跟着苏念一起将手中酒一饮而尽,酒杯遮住她嘴角勾起的得意与嘲讽。 一杯酒尽,苏念仿佛才发现苏婉身后的苏月一般,略微惊讶道:“苏月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啊?” 苏月闻言一手端着托盘,另一只手慌乱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惶恐道:“有吗?” 苏念微微蹙眉,仿佛很苦恼:“今日还有一整日的礼佛祈福,你这般模样,让那些贵族子弟见着,还以为我相府亏待你,或者我这个大姐姐亏待你,克扣你胭脂水米分。” 苏婉闻言脸色一白,相府支出和物什分配都是要经她娘之手,而能克扣苏月胭脂水米分的不是她娘就是她苏婉,苏念这话不是说给苏月听的,而是说给她听的! 苏月闻言果真看了苏婉一眼,她一个小小庶女能有什么胭脂水米分,有还是去年的次品,想着想着,便有了些怨念。 苏念见目的达到了,故作无意地从袖中取出那盒胭脂塞进苏月手里,笑道:“这是青云坊今年最新款的桃红胭脂,限售六盒,我平日里也不喜用这些胭脂水米分,便给了你去罢,也算是做姐姐的一点心意。”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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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芳宁一身水蓝色碧波湖仙裙,身姿袅袅,娉婷婀娜。“苏小姐昨日风寒又不幸入水,今日可好些了?” “多谢公主挂心,好多了。”苏念语气不咸不淡,虽与夜芳宁无仇无怨,可还是不习惯跟不是特别熟的人亲密。 夜芳宁也不在意,巧笑道:“苏小姐若是觉着身体还是不适,便可与主持说一声,回房休息,礼佛虽重要,总的是比不过身体来得重要的。” 苏念点点头,回以一笑,“会的,劳烦公主如此上心。” 夜芳宁浅笑着,还打算说些客套话,瞥见一黑衣男子身影靠近,便侧过身子微微福身道:“太子哥哥千岁。” 一听到夜天栩的名号,苏念心里就莫名厌恶,转过身带着青玉便上了石梯,进到佛堂里去。 夜天栩面色阴沉,连往日里亲近的芳宁妹妹都置之不理便踏上石梯。半福身子的夜芳宁也不觉尴尬,起身也朝佛堂走去。 庄严的佛像前,匍匐着少数几人,苏念命青玉替她在此祈福,自己则到后堂找到了主持。“主持,我今日想去祭拜亡母,我的婢女会替我在佛堂礼佛祈福,这事云来方丈也是许了的,告辞。” 主持愣了愣,话还是没说出口,云来方丈都同意了,他能有什么办法? 其实苏念并未去请求过云来方丈的意见,不过瞧着云来方丈也是认识生母的,想必是不会阻拦她去祭拜亡母的。 苏念踏出后堂,经过佛像,又俯身到青玉耳边交代几句,随即转身走出门。跪着双手合十的夜天栩瞥见苏念身上掉落一块白色帕子,微微起身捡了起来。 上好的丝绸布料上绣着一朵梅花,上角还有一弯明月,诗情画意,清新雅致。抬眼,苏念并未走远,又看了看还未到齐人数的佛堂,夜天栩抬步追了上去。 一出佛堂木门,哪里还有苏念的踪影。正欲回头,瞥到那一飘而过的白色衣袂,夜天栩又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青玉睁开眼睛,算着时辰差不多了,起身也离开了佛堂。 夜天栩寻着那抹飘忽不定的白色衣袂一路来到相府众人居住的那处厢房院,再抬眸,那抹衣袂已无影无踪。环顾四周,还是不见,夜天栩微微喘气,将帕子塞入怀中。 太阳已东升,夜天栩稍等片刻还是不见四周有人,正欲离去,却忽而觉得口干舌燥,胸口闷气难抒。 夜天栩眉头紧皱,愈发觉得心中火气旺盛,却不是怒火,而胸口更是一团火在燃烧。这种感觉……就像……就像中了媚药一般…… 媚药? 媚药! 一想到这个,夜天栩额上立即青筋暴起,眼中怒火中烧。“该死!” 此刻说话的声音,竟也带着一丝不正常的嘶哑。 忽地,什么柔软的东西猝不及防地从身后撞了夜天栩一下,夜天栩怒然回头,却见一女子柔柔弱弱地惶恐地看着他。 “太子殿下,月儿不是……不是故意的……” 方才她只是遵循某人指示,寻到太子殿下,不知什么东西一绊,竟将她险些绊倒,谁料竟撞到了太子殿下…… 月儿?夜天栩凤眸半眯,露出危险的光,这女子看着好生眼熟,偏偏记不起来曾在何处见过。心中欲火焚身,实属难耐,偏生此时又出现一个女子,叫他如何是好。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苏月见夜天栩只是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不免再叫道。不过自己看着太子殿下,不知为何心中竟不自觉激动难耐,还并非见到心上人那般激动,好似…… 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太子殿下……”话一出口,苏月吓了一跳,自己的声音怎会如此妖媚?不自觉羞红了脸。 女子声音似乎有股媚惑,小脸如花一般米分嫩,微抿的双唇娇艳欲滴。 ------题外话------ 好吧~放假了~调整一下更新时间可好?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爱你们。世子妃从今天开始每天早上10。55更新,上架后时间再定。么么哒,追文哦 感谢寒哥哥六朵花花,飘絮纷飞两朵花花[虽然是发广告送的。不过。没事,也谢谢啦] 重要的事说三遍,世子妃27号上架求首订,世子妃27号上架求首订,世子妃27号上架求首订! 剧透乔帅:听说上架跟万更很配哦! 作者乔妞:←_←看我嫌弃你的眼神 剧透乔帅:…… ☆、52.身败名裂,三人中计 夜天栩见状,眼中欲火更甚,眼眸微眯,眼看四下也无人,众人礼佛暂时也不会回来,而这媚药药性极强,若是不解,怕是会性命不保。 眼前女子本不是什么倾城之姿,国色容貌,此时看起来却是诱惑异常。夜天栩体内火气越来越旺,顾不得其他,反正四下无人,大跨一步,拦腰将苏月抱起。 “啊!”苏月娇呼一声,没想到往日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竟会……脸色愈发羞红,体内似乎有股魔力使她越想靠近夜天栩,不禁蹭了蹭夜天栩的胸口。 夜天栩眼中暗芒掠过,脸色阴沉,一脚踢开正前方厢房半掩的房门,抱着苏月走进去,顺势又用脚微微一踢,房门缓缓关上…… 佛堂人已到齐,都在闭眼虔诚祈福,苏婉微微睁开眼,前方品级比她高的两行人中,独独缺了夜天栩和苏念,而苏念的位置此时正由青玉代替着。 苏婉微微一笑,缓步走到青玉面前,微微蹲下身子,轻声问道:“青玉,姐姐呢?” 青玉显然被突然冒出来的苏婉吓了一跳,微微抚着胸口,有些惊慌地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注意到这边的状况,微微松一口气。“小姐觉着有些气闷,说是出去透透气,顺道找云来方丈有些事。” 苏婉听出青玉语气似乎有点恼怒,心下一喜,什么去找云来方丈、佛堂闷的,肯定是不想参与相府议事,提前去后厢房了。到时候问起,她便说来过了即可。 殊不知她苏婉早就料定她会这般,一份大礼正等着她呢。“如此便好,礼佛可是大事,愿姐姐早点回来。” 青玉不耐烦点点头,似乎不愿再与苏婉讨论这个问题,苏婉更加确定心中所想。心情愉悦地退回自己的位置上。 思虑再三,苏婉还是觉得不放心,决定去看看,亲眼见着才放心。便让绿冰跟主持说一声,就说自己去寻苏念,还让绿冰记着,若是自己半柱香后还未回来,便领着众人去相府厢房,就说相府大小姐不知所踪,二小姐出寻未归,心忧。 见绿冰应下,苏婉也是放下心来。当日选中她作婢女,是因着与苏月等人共乘一辆马车时,她便隐晦提过不满,看苏月不顺眼。趁苏月不在,也吩咐过,谁能让苏月难堪或是激起苏月对苏念的恨,她便重重有赏。 可那些丫鬟婆子,不是愚笨听不出言外之意,就是胆不够大,畏畏缩缩,唯有这绿冰,让苏月背包袱,还借机冷嘲热讽,激起苏月心中的怒与恨。 于是,那日她当机立断便选了绿冰作婢女。她需要这种有胆量,机灵点的婢女。而绿冰比起玉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婉一路缓步到相府众人居住的后厢房,每一间厢房都房门紧闭,寂静无声,唯有第二间厢房虽紧闭房门,却隐隐传来异样的声响。 微微靠近,房内让人浮想联翩、脸红心跳的声响愈加清晰,苏婉虽是这计谋之人,却也是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的闺房少女,不免红了耳根。 听着那声声低哑的嘶吼和娇气的喘息,苏婉烫红了脸,疾步离开第二间厢房,回到自己房中。 轻轻掩上房门,苏婉背靠着木门,羞红的脸色还未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欣喜若狂。 待到半柱香过后,绿冰领着众人前来,苏念便会身败名裂!什么原配嫡女、裴世子钟爱,通通都是一片浮云,再与苏念无缘! 不过绿冰找的那厮,不是乡野村夫吗?动静这般小,先前不是吩咐了动静越大越好吗? 兴许时候未到吧。 苏婉哪里想得到那厢房里并非什么绿冰找的乡野村夫,而是当朝储君,东曜太子。 而那场欢爱的女主角也不是她恨之入骨的苏念,而是苏月。 苏婉微微舒一口气,今日过后,她苏念身败名裂,只能嫁与那乡野村夫为妻,终日耕田养畜,还得被世人唾弃,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一想到这她便心情大好,只觉着胸口发闷,口干舌燥,疾步走到原木桌前坐下,将翻转放置的茶杯倒过来,沏了杯水喝下。 不知为何竟越喝越渴,不知不觉竟将一整壶茶水喝得见了底。 风吹过,顺着窗户缝吹进屋里,苏婉愈发觉得不对劲。可还来不及深思,便觉得头昏脑胀,精神不济,想要入睡。 眼皮越来越重,苏婉死撑着不闭眼,晃晃悠悠走向房门处,她不能睡,睡着了肯定会有事,不能睡,她还要看苏念的丑事公之于众,身败名裂。 她不能睡…… 双眼再也禁不住,磕上眼,一睡便睡了过去。倒在地上。 恰在此时,厢房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身形颇似男子的人影窜进厢房,一张中规中矩的平民脸笑得猥琐至极,笑嘻嘻地关上门。 一关上门,回头便瞧见地上昏睡的美人儿。 曼妙玲珑的身姿,水灵灵的肌肤,那樱桃小嘴,啧啧啧,比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美……越看越心痒难耐,连忙将地上的苏婉抱起,疾步走向那雕花木床,将其平放在床上。 迫不及待地放下床幔,早已心猿意马的男子蹬脱鞋子就爬上了床…… 绿冰在半柱香之后焦急地跟众人哭诉,那忠心为主的模样甚是感人,两位相府小姐都不知所踪,众人同情,便随她一同寻人。 在国安寺内兜兜转转找不到人,大家都劝诫绿冰去寻求主持或者方丈相助,绿冰犹豫着,正欲开口。青玉却似恍然大悟一般喊道:“相府众人居住的厢房还未曾去寻过啊!” 绿冰闻言点点头,得来全不费工夫,“劳烦各位了,请回吧。” 众人想着,一个国安寺都找过来了,还差这一处?而且他们也想知道这相府两位嫡女小姐在礼佛这般庄严时刻去了哪里。“不麻烦,我们还是再随你去一趟吧,若是再寻不到,我们也好去寻主持。” 绿冰闻言满眼泪光,颇为感动,点头哈腰鞠躬福身地道谢,“多谢,多谢。” 青玉眼里闪过一抹嘲讽,有好戏了! 众人在绿冰的引领下,来到相府的厢房院前,本是空无一人,众人准备离去,第二间厢房传来阵阵令人无限遐想的娇喘,另一间厢房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声,紧接着是桌椅碰撞,激烈地辱骂。 ☆、53.事情败露,事与愿违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有人在…… 一想到那方面,在场众人多是女眷,不禁都羞红了脸,国安寺建寺多年,先皇曾留宿然后打了胜仗,东曜列祖列宗牌位皆供奉于此,此等佛门重地,又是东曜皇室敬重的寺庙,若是发生这种事……于是众人更多的却是好奇与探究。 绿冰听到声响,怎么两个房间都有人?苏念在哪个房间?犹豫再三,想着苏念那般孤傲的女子,发现这种事定会恼羞成怒,那应该是方才发出尖叫声和打斗声的那间厢房。 绿冰犹犹豫豫地缓步上前,轻轻推开门,羞红着脸去看,“啊!” “啊!”随着绿冰惊讶的叫声响起,房内同样响起一声尖锐的女声。 这下可好,更加引起众人注意力,也顾不得什么伦理道德,纷纷涌上前去观望,只见那厢房内一裸背男子被凳子敲晕在地,引得女眷们纷纷撇开目光,更加注意到床榻上一女子锦被掩身,发丝凌乱,脸上还有未褪去的诡异潮红却是一脸愤怒…… “那不是相府嫡女吗?” “哪个相府嫡女?” “就是苏婉啊!” “苏婉?” “……” 听到前面点的人议论那房中另一人是苏婉,方才因那男子晕相不堪入目而看不过眼退后的人又凑上前来,瞪大眼睛往里瞅。“咦,好像真的是苏婉啊?” 坐在床上的苏婉先前是被一阵刺痛疼醒,一醒来便看到一陌生男子伏在自己身上不停动作,顿时明白过来,将男子怒推下床,愤怒至极用凳子将其砸晕。此时又听到众人这般议论,更是恼羞成怒,“滚!都给我滚!” 玉手一挥,厢房房门重重地关上。 处于呆愣中的众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又听到隔壁厢房声声极力压抑的嘶吼和娇呼微喘,这激烈程度…… ——难不成这房里还有一对儿? 无人敢上前去开门,闻风赶来的苏兆成已抵达此处,拨开众人,怒气冲冲地冲上前去,一把推开第二间厢房的门。 媚眼如丝的女子,不停动作的男子,一袭锦被都遮不住的春光。 好女儿啊,他苏兆成的一双好女儿啊!一个苏婉,又加上一个苏月!“苏月!” 苏兆成大步走进去,一掀锦被,苏月脸色煞白,瞬间清醒不少。“爹……爹……” 那男子微微侧头,苏兆成一脸怒气,那想杀人的目光,心中虽有惊愕,面上还是沉稳道:“苏丞相。” 苏兆成这才看清这男子所谓何人,怒气幡然褪去,连忙惶恐跪倒在地,磕头道:“太子殿下千岁,老臣不知竟是太子殿下在此,老臣……” 夜天栩挥手以掌风将门关上,淡定自若地看了看低着头磕头的苏兆成,淡淡然捡起地上掉落的衣袍穿上。而苏月则是羞愤难堪地扯过锦被盖住自己未着寸缕的身子,双手捂脸,不敢看苏兆成。 夜天栩穿着完毕,才一脸阴沉地对着跪在地上的苏兆成说道:“苏丞相,返程回京后,本宫定当备厚礼迎娶令媛为侧妃。” 事情败露,还是被人家亲爹看到,他堂堂一国太子总不能翻脸不认帐吧。不过这苏月不过是相府庶女,自然是当不起太子妃之位,许她一个侧妃之位已该是感恩戴德。 夜天栩都不愿再回头看一眼苏月,方才不过是为了解那媚药,苏月那女人,他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本以为礼佛四下不会有人来,完事一笔钱便解决。 谁料这女子竟是丞相家的女儿,还被苏兆成逮个正着,不许侧妃之位,恐怕难堵今日众人悠悠之口。 夜天栩一踏出房门,就见门外聚集众人,或惊讶或隐忍鄙夷地看着他,脸色更阴沉,大步跨离后厢房。 而房内,苏兆成怒不可遏地背着苏月,毕竟是女子,即使是自己的女儿,穿衣还是不能看的。“苏月,你竟能做出这等下流之事,让我相府颜面何存!” “爹……”苏月眼泪吧嗒吧嗒掉个不停,穿衣的手都在发抖,“是……是太子殿下……” “还有脸说!”苏兆成怒道。 苏月微微颤抖,是青玉告诉她太子殿下会途经后厢房,若是想让太子殿下记住她,今日便是最好的时机,她心仪太子殿下许久,今日又有苏念相赠那盒胭脂,抹了必定脸色愈佳。 她便兴致勃勃地寻着太子殿下而来,谁知中途不知被何物绊了脚,就扑到了太子殿下身上。 而后……太子殿下便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她,然后便……越往下想,苏月脸越红,愉悦之心溢于言表。 可她要不要将此事告知父亲?苏月微微颔抬眸,见苏兆成浑身笼罩着乌云一般,想想还是作罢,青玉也是为了让她能入太子殿下的眼,苏念又赠了她桃红胭脂。 而如今虽父亲气恼,可她还是得了个太子侧妃之位,也算是受了苏念的恩。 若是将苏念捅出去,太子殿下便有理由不认帐,莫说太子侧妃之位,她名声尽毁,此生难再婚嫁,然而留在相府定会被蒋氏瞧不起,下人欺凌。 得不偿失。 于自己,她不能说,于恩义,更不能说。 苏兆成半天没听到苏月的动静,恍惚记起,这是苏月,而他闻风赶来的传闻是苏婉不贞……甩甩袖,疾步走向隔壁厢房。 再出门,主持已在疏散看戏的众人,苏兆成脸色更黑,推入房中。 关上门,苏兆成只见苏婉衣衫整洁地坐在床沿上,眼神空洞无神,地上躺着一名陌生男子,草席遮身,脸已分不清模样,被打的鼻青脸肿。“婉儿。” 不自觉竟放轻了语气,苏兆成无奈,此时苏婉定是难受不已。 “滚。”苏婉微启樱唇,语气平和,有气无力,却是那么冰冷,不难听出她此刻心情压抑。 苏兆成愣了愣,不知该说什么,犹犹豫豫,还是有点小心翼翼地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苏婉微微蹙眉,她与苏念喝那杯酒,绝对没问题,之后去了佛堂,再之后便是来后厢房,看来问题不是在佛堂,便是她的厢房。“查查佛堂,还有我的厢房,有没有媚药迷药之类的东西。” 苏兆成闻言一愣,随即眸子里冷光闪过,“好。”苏婉脸色还是阴沉,方才她坐在床上便轻而易举地关上门,还好苏念不在,否则自己身怀武功之事暴露无遗。 ------题外话------ 求通过…么么哒。 ☆、54.绝世轻功,祭拜亡母 苏兆成随后又想起苏念,颤颤开口:“你、苏月,都在,苏念呢?” “呵呵,”苏婉微微冷笑,目光变得更冷,“这破事跟你那个好女儿,脱不开干系!” 苏兆成闻言身子一震,刚想开口,门外便传来敲门声。苏兆成只好将话咽进肚子里,缓缓走过去打开门,见来人微微惊讶,随后道:“云来方丈。” 没想到,竟惊动了云来方丈。 “苏丞相,我听闻国安寺发生这样的事,实属抱歉。”云来方丈双手合十,微微颔首道。 苏兆成眉头一皱,这事的确挺棘手,苏月失贞他无所谓,苏婉……可麻烦了。“方丈安好,我定会查明真相,不劳贵寺费心。我去寻我那个大女儿,方丈请便。” 听到苏兆成提起苏念,云来方丈微微一笑,拦住苏兆成:“苏丞相不必去了,念丫头去祭拜碧桐姑娘了。” 一直都是叫苏碧桐碧桐姑娘,云来方丈直至如今也没改口。 “去祭拜碧桐了?”苏兆成不禁讶异,怎么也没想到苏念会去祭拜亡母去了。“她怎么没说一声就去了。” 意思是说,今日之事发生之时,苏念根本不在场! 而这边,苏兆成与苏婉怀疑的始作俑者正在往青峰山背面赶去。 望着眼前的悬崖断面,苏念不禁微微蹙眉,真没想到这青峰山背面是连峰山体,而生母苏碧桐的墓则是在悬崖断面的另一处山腰。 苏念默默地数完第一万只呼啸而过的草泥马,秀眉紧蹙,这地方山路崎岖,地势险恶,还有个万丈悬崖断面,凭七年前相府那些匹夫又是如何将生母棺材运过去的? 据她所知,棺材没有四个彪形大汉是绝对抬不动的。 问题是,那些人是如何抬着棺材跃过断面,到青峰山背面山腰去的。 面对这万丈深渊般的悬崖断面,苏念不敢保证自己的轻功能顺利到达对面,果然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她自认为她轻功不算无人能敌也算是绝顶高手了,在这万丈深渊面前也不过尔尔。 正当苏念准备豁出去时,背后传来了清润如玉的声音,拂过耳畔。“苏念,你不要命了?” 苏念头都没回,只是微微咬牙切齿,“裴子墨,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准备飞过去?”裴子墨嘴角噙着笑意,一袭锦衣随风飘摇,如仙如画。 苏念这才回头看着裴子墨,只见他五官俊美绝伦,脸如镌刻般精致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象温润如玉,但眼里不注意表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蔑视。一双远山眉下却是一对狭长的眼眸,如冰潭般深邃,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下微微上扬的薄唇这时候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颜。 面对如此一张祸国殃民的俊颜,苏念只想唾裴子墨两个字——妖孽! “说不定我能飞过去。”苏念淡淡一笑,不以为然道。 裴子墨笑而不语,只是愈发靠近苏念,见苏念防备般的后退两步,裴子墨薄唇微勾,微微一笑倾城倾国,欣长的手臂一揽,揽住苏念的腰,脚尖轻点,朝悬崖断面一跃而去。 耳边好似狂风呼啸,裴子墨速度太快,风好似也随之加快了风速,刮得苏念的脸生疼。微微抬眸,裴子墨只是一手揽着她,另一只手自然垂至身侧,苏念心惊。 做特工时苏念特意研究过古武,古人轻功再高,到达了一个点也得借助外力或支撑点再发一次功。 比如说轻功高手跃一面千米高的城墙。轻功一般的兴许五十米就需要踏一下突出来的墙砖才能继续攀越,而轻功高手则需要在两百米或三四百米甚至更多的高度时才踩踏一次支撑点。 裴子墨微微平展那只空闲的手,修长笔直的腿微微晃了晃,如同踏风一般,竟真如飞行一般。苏念不禁心生佩服,裴子墨武功高深莫测,轻功竟也如此了得,这男子,真的是七年足不出户的病重世子吗? 裴子墨淡淡一笑,放慢了速度,苏念定睛一看,万丈深渊雾气缭绕,实在太过恐怖。 晃神间,四周风速再次加疾,转眼便双双平稳落地。 裴子墨轻轻松开苏念,微微笑道:“这才叫飞过来。” 苏念微微蹙眉,扯出一抹淡笑。“裴子墨。” “我在。” “你武功多高,轻功多高?” 裴子墨闻言轻声笑了笑,又忍不住敲了敲苏念的额头,笑道:“敢问苏小姐,武功如何衡量?轻功又如何衡量?一尺一丈还是一钱一斤?” “……” 苏念语塞,裴子墨这只死狐狸,大人不计小人过,“裴子墨,你不会大约说个大概吗?” “这样啊。”裴子墨唇角微勾,眼里玩味意味明显,“嗯,武功比你高,轻功比你好。” “……” 苏念每次见裴子墨几乎都要把裴子墨全家问候一遍!不就是武功高吗?要不是苏念太懒,云木崖上练功时总是偷工减料,能偷懒绝不勤奋的那种,说不定今日拿着武功来得瑟的就是苏念,隔应死他裴子墨。 “你说我坏话。”裴子墨忽地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苏念额冒三根黑线,杏目水波盈盈,一脸无辜样。“苏念怎敢,裴世子惊为天下人,哪敢说你坏话。” 裴子墨先是浅笑,随后黑下脸来,“以后不要这副表情对着其他男人。” “什么?”苏念还没反应过来,这裴子墨跳戏跳的太快,剧本都来不及改。 裴子墨薄唇紧抿,微微蹙眉,语气充满着危险:“以后不要用你方才那神情对其他男人。” “为何。”苏念很想用鄙视的眼神秒杀裴子墨,即便生母让你照顾,也没必要面面俱到到连面部表情都要管吧? 裴子墨神色淡淡,她本就生得倾国倾城,闭月羞花,多少人见了会惦记,再加上方才那副乖巧表情,不知多少人会迷了眼,失了心。“那表情太丑,你不适合。” “……” 苏念撇撇嘴,转身朝半山腰走去。你丑,你全家都丑。至今为止,她虽不是绝色,至少没人说过她丑,这只死狐狸。 裴子墨无奈笑了笑,随即也抬步跟上苏念的脚步,往苏碧桐坟墓处去。 一路走来,绿树成荫,青草遍地,苏碧桐的坟冢就静静候在青峰山背面半山腰处。背倚青山,左有绿树,右有青竹,前有断崖,下有溪河,景色宜人。 微风吹拂,苏念静静立于一旁,此刻竟是心神安宁。“这就是娘的葬身之所?” “嗯。”裴子墨不知苏念此时心情如何,也只是淡淡回应。 ------题外话------ 哎呀呀,上一张差点出不来,吓死我鸟。 外公病了,唉,老人家那么累干啥子。 ☆、55.怪异往事,现代字体 “风景倒是不错,就是那断崖太高太危险。”这是苏念的真心话,在这般景色宜人下,清风拂过脸颊,烦躁的心便会安定下来。 “断崖是苏夫人入土后才断掉的,苏夫人自己挑选的埋骨之地,自然风景优美,合她心意,修身养性。”裴子墨目光淡淡,直视前方,其实苏碧桐看中的也就是这处溪河,宁静悠然。 “自己挑的?”苏念微微诧异,这也太诡异了……已故之人如何挑选?而且那断崖,为何会出现。“怎么可能。” “苏夫人知道自己何时死,所以早就挑好了墓地。”裴子墨神色微敛,眸里闪过一抹不自然。 “我娘知道自己何时何日死?”苏念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这个娘太牛了…… “应该算,她知道。”裴子墨神色淡淡,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什么意思?”苏念不解,裴子墨这话云里雾里的。 裴子墨眸色深沉,墨玉般的瞳孔情绪不明,薄唇半抿,“别人告知她,也算是她知道。” 苏念眸中暗芒掠过,清幽的杏目泛着盈光,裴子墨身上似乎笼罩了一层神秘的薄雾,苏念越来越看不透,对他除了那些众所周知的几乎一无所知,而他对苏念几乎了如指掌。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都知道。 忽地,脑中一抹灵光闪过,苏念微微蹙眉,一双杏目凝重地看着裴子墨,“是你告诉我娘的,是不是?” 裴子墨一双黑眸深邃清远,平淡无波,俊脸如斯了无情绪。“不是。” 苏念闻言秀眉紧蹙,看向裴子墨的目光愈发凝重,开口语气都带着沉重。“裴子墨,到底是不是你。” 裴子墨薄唇紧抿,闭口不谈。苏念愈加怀疑是裴子墨,可裴子墨又是从何而得知,这人的生老病死,怕是连阎王爷都未必掐得清楚。“裴子墨……” 裴子墨淡淡看着苏念,眸底如一汪深潭不见底,琢磨不透。“事情已过去七年之久,何必再去探究。” 苏念微微蹙眉,若是裴子墨不愿说,怕是威逼利诱都套不出话,倒不如以后再作打算。“裴子墨,墨寒不是说你抽不开身吗?” “嗯,这样在你意料之外地出现,你该是会比较惊喜。”裴子墨顿了顿,唇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还是你一直期待着我来?” “鬼期待你来。”苏念微微皱眉,这裴子墨这么自恋以前怎么没人发现。 裴子墨笑了笑,看着苏念道:“今日出国安寺时,听闻相府二位小姐纷纷与男子私通,贞操贞洁全无,你知道么?” “知道。”苏念目光涟涟,神色与平常无异,仿佛裴子墨所言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一般,“苏婉那人本就该是这般下场,我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她一而再再而三,那就怪不得我了。” “更何况,”想到这苏念就不禁恼怒,苏婉这等歹毒心思,“若是我毫无防备,今日传言那不守贞操的女子便是我。” 裴子墨也担忧,若是他不在,若是苏念并非如此聪慧,今日一切便会发生在她身上。他又该如何是好。“那苏月……” 苏念嗤笑一声,“苏月在我初回相府当日便毁我容貌,我又并非善辈,此仇不报时候未到罢了。今日把她俩一起解决了,倒是省了事。” “恐怕你也不是特别满意今日效果吧?”裴子墨道。 “嗯,苏婉绝不可能嫁给那个匹夫。”苏念冷冷地道,虽然她不知道那个匹夫怎么会变成原本苏婉找来辱没她的人。 “苏婉,绝对是南楚皇室。”裴子墨忽然淡淡说出这么一句话。 “你怎么知道?” 裴子墨淡淡看着苏碧桐墓碑上的墓志铭,目光由深转浅,“自那日苏婉在凉亭暴露南楚皇室秘术我便着手命人查过,此秘术非皇室嫡亲血脉不传。” “嫡亲血脉?”苏念眉头一皱,看来这苏婉来头不小。 “嗯,嫡亲血脉。”裴子墨薄唇半抿,“而南楚皇室十几年前确实走失过一位公主。” “你的意思是,苏婉便是那南楚皇室走丢的公主?”苏念眉头皱得更紧,陷入沉思。 “不仅如此,还是皇后嫡出的小女儿。”裴子墨也微微蹙眉,若是楚皇发现苏婉在东曜失了贞洁,会不会勃然大怒,迁怒于东曜皇室。虽说东曜国力强于南楚,可战乱牵连的是黎民百姓,苦的也是黎民百姓。 “暂时先不考虑这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苏念淡淡道。 言落,苏念将包袱里的祭祀用品取出来,摆在苏碧桐墓碑前,她苏念从不跪人,今日朝亡母之墓跪下,以敬孝道。 轻轻朝苏碧桐之墓磕了三个头,静静注视着这被人修戎得很好的墓地。墓碑上刻着简简单单地几句墓志铭,格式竟与现代墓志铭格式相差无几?! “慈母苏碧桐之墓……”苏念轻轻念出生母墓碑上的一行字,不由得惊愕万分。转而看向裴子墨,“裴子墨,这个墓碑是我立的?” “嗯。”裴子墨微微颔首,淡淡道。 七岁女童懂什么,居然能立碑刻字……苏念忽而眼神犀利地看向裴子墨,“七年前,我们就认识,对不对?” 裴子墨没有正面回应苏念,只是淡淡道:“你随我来。” 苏念将信将疑地跟着裴子墨往那片竹林里去,只见裴子墨移形换步地走过几个方位,好似怕苏念跟不上,拉住苏念一只手,加快速度。苏念还沉浸在这小小竹林中的高深阵法,没注意裴子墨又拉住了她的手。 这竹林里有什么,竟动用比桃花阵还高深的阵法。 转眼间,四周竹林变换,位置相移,竹林中心赫然出现一座凉亭,一口古井。裴子墨淡淡然看着这一切,悠然自得地走过去,走到凉亭与古井间距处,不知从哪弄出来一把小铲子,开始动手撬那些泥土。 苏念皱眉,轻轻缓缓走过去,看着裴子墨的动作,“你在干什么。” 裴子墨充耳不闻,继续做自己的。 半刻后,泥土撬得越来越多,那一小块地方渐渐露出瓦罐的一角。很平常的酿酒瓦罐,罐口用桃红色布绸封口,红色方块纸上硕然写着“桃花酿”三个大字。 苏念不奇怪这曾在电视剧里见过的酒名,也不奇怪这奇怪的装饰搭配,而是奇怪这酒名所写的字体,竟是宋体字。 ------题外话------ 世子妃27号上架求首订哦, 推荐两本文文,数据有点危险,作者新人写作都不容易,喜欢的就去戳戳吧,哈。 [摄政王的绝色医妃]秦巧著 [茶园悠悠鱼米香]丫丫萱著 乔妞求追文,求追文,啦啦啦,么么哒 ☆、56.我让你猜,我敢不敢 怎么会是宋体字? 现代印刷字体怎么会出现在这架空历史朝代中? 苏念满目不解地看着裴子墨,只见裴子墨神色淡淡,单手捧着那罐桃花酿走向凉亭,挥挥袖,石桌石凳都瞬间干净无尘。将桃花酿轻轻放在石桌上,缓缓坐下,才将目光看向苏念。 苏念微微蹙眉,也走过来坐下,淡淡道:“这酒……” 苏念还未说完,裴子墨便出言打断:“十四年前,三岁时,你酿的。” 苏念一怔,三岁,那时候裴子墨也该只是五六岁吧?“三岁……” 裴子墨目光漂浮起来,似乎是在回忆。“你刚学会走路苏夫人便开始教你酿酒,会拿笔苏夫人便开始教你写字,这罐桃花酿是我同你一起酿造,而酒上这三个字,是你亲笔所写。” 裴子墨淡然的神色落入苏念眼中,苏念眉头一皱,裴子墨在暗示她什么?“这些字,是我娘教我的?” 裴子墨微微颔首,“嗯。” 难道苏碧桐是现代人?太不可思议了,要不要这么奇葩…… 裴子墨从苏念包袱里取出两只酒杯,无视苏念瞪着他的目光,解开桃花酿酒口,微微倒入杯中。一解口,浓浓的酒香扑鼻而来,混着桃花的淡雅花香,酒不醉人人自醉一般。 苏念愣神之际,裴子墨已将一只盛有桃花酿的杯子递到苏念面前,示意她尝尝。苏念也不作多考虑,举杯一饮而尽,唇齿留香。“好喝。” 苏念不喜喝酒,也不会喝酒。这桃花酿虽是酒,但却不醉人,口齿间花香肆溺,没有酒的味道,却又让你无法忘记,它是酒。 不知为何,苏念竟觉得头脑有点眩晕,看着裴子墨那张眉眼如画的脸,愈发眼熟,心里更是种种情绪错综复杂。“裴子墨。” “嗯?” “我见过你,七年前,很久以前,是吗?” 裴子墨神色淡淡,闭口不言,淡淡饮着桃花酿,苏念不知心中那股郁闷从何而来,气急道:“祭拜也祭拜完了,酒也陪你喝了,不愿说也罢,我先行离开,你慢慢酌酒自饮吧。” 裴子墨还是一言不发,苏念眉头紧皱,一气之下转身离开。裴子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离开,缓缓将手抬到桌面,手心抖落一张沾满泥土的方块宣纸,隐隐约约可看出纸上一行字。 稚嫩而生涩的毛笔字隐晦地书写年少时的心事。 ——酒酿成桃花香满腔,我嫁裴子墨生无悔。 苏念,你不记得了吗。 裴子墨美目半敛,将宣纸收入袖中,正欲起身,身后传来动静,裴子墨缓缓回头,瞥见那一袭蓝衣公子正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难得裴世子竟会有如此神伤之时。”蓝衣公子笑道。 “琴公子也有偷窥此等癖好?”裴子墨神色不改,淡淡道。 离琴自己滑动轮椅,缓缓来到裴子墨身旁,“没想到裴世子也会有心仪之人。”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眼闪过不明情绪,薄唇紧抿,一脸冷然疏离。“琴公子有如此时间不如想想那位走失的南楚公主。” “楚皇心思又岂是我能猜透或改变的,倒不如研究研究裴世子的软肋。”离琴淡淡笑着,瞳孔中满是玩味。 “那琴公子便好好研究研究,”裴子墨声音清冽,冷然拒人于千里之外,“告辞。” 破风声过,人去无踪。 白发老伯从暗处走出,走到离琴身后。“公子,东曜裴世子有了软肋,可是件好事,要不要速速禀报楚皇。” 离琴淡淡摆摆手,目光还停留在裴子墨离去的方向,“不必,这软肋未必是软肋。” “是。”白发老伯点点头,心里却是无奈,公子是不想牵扯那女子吧,说得这般隐晦。 半响,裴子墨悠然而至悬崖断面处,苏念正搂着双腿坐在悬崖旁。裴子墨眼里划过一抹笑意,缓缓走过去,半蹲身子,笑道:“你在等我?” 苏念淡淡抬眸,眼中清冷无意,语气也是淡淡然。“在看风景。” 裴子墨微微一笑,“嗯,好,那我先走了。” 明知裴子墨这是激将法,明知裴子墨是故意的,苏念眼看着裴子墨真的要一跃而起时,不禁开口:“哎!裴子墨!” “嗯?”裴子墨故作高深地回头,眉眼如画。 苏念缓缓起身,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悠悠走到裴子墨跟前,无奈裴子墨比她高一个头还有余,仰头说话太奇怪,故而又后退两步,道:“我以前是不是认识你?” “你要纠结这个问题多久?”裴子墨道。 苏念微微一愣,是啊,她为什么老是纠结这个问题?可是她就是不问清楚心里不舒服,偏要问个明白。“你告诉我事实我就不问了。” 裴子墨俊美的脸庞还是了无情绪,黑眸紧紧注视着苏念,将她的眉眼神情都刻在眼里,过目不忘。 苏念被裴子墨这突如其来的带着点深情的注视看得颇为不自然,别扭地眨眨眼,“你看我干什么,说话。” 裴子墨眼里浮现点点清浅笑意,嘴角微微上扬,“认识。” 不仅认识,而且很熟。 “认识就认识不就好了,干嘛兜兜转转都不肯告知于我。”苏念淡淡然,蹙眉道。 “告诉你又能如何?不告诉你,又如何?” 裴子墨只是慵懒开口,仿佛竹林内的黯然神伤都只是一场梦。 苏念淡淡一笑,忽而也起了玩弄裴子墨的心思,故意靠近他几步,水意盈盈的杏目眨巴眨巴,“裴子墨,是不是你暗自爱恋我多年却羞于启齿,所以一直不肯说啊?” 裴子墨额冒三根黑线,面上却也是淡然一笑,“非也,是你偷偷心仪我多年,怎奈摔落悬崖后忘得一干二净,我又怎好与你提起,毕竟此乃你少女心事。” “……” 豁出去了! “裴子墨,”苏念微微蹙眉,语气倨傲,眉角上翘,“昨日不知廉耻吻我之人可是你。” 裴子墨闻言眼里笑意更深,故作皱眉模样,“要不要再来一次?” “你禽兽!”苏念闻言眼里怒火中烧,“你还敢来第二次!” 裴子墨眼里暗芒掠过,斜飞入鬓的远山眉微挑,精致五官温润如玉的线条此刻竟带着几分随意,放荡不羁的潇洒感觉。“第二次?嗯,我在考虑要不要第三次第四次。” “你……” “我怎么了?”裴子墨淡笑着看着苏念。 “你信不信我以牙还牙!”苏念此话一出,自己都吓了一跳,自己是被怒气冲昏了头,竟然说出这种话! 裴子墨也是微微一怔,随后又优雅地笑着,“你敢吗?” 苏念明显是被裴子墨刺激了,脚尖踮起,伸出纤纤玉手单手扣住裴子墨的下巴,戏谑地看着裴子墨。“你说我敢不敢。” ------题外话------ 感谢x19950821x十朵花花,双江小鱼五朵花花。么么哒 剧透乔帅:这是放肉的节奏? 作者乔妞:听到读者说想看女主主动出击昂~ 剧透乔帅:那到底有木有 作者乔妞:你猜昂~ ☆、57.占我便宜,珍珠面纱 裴子墨将眸子深处的笑意深藏,眉头一皱,“敢,但你不会做。有胆无识罢了。” 苏念顿了顿,不顾三七二十一,愈加用力地扣住裴子墨的下巴,往下一拉,自己也踮起脚尖,对着裴子墨那弧度正好的薄唇便吻了上去。 不过一瞬,苏念便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连忙放开裴子墨的下巴,正欲脱身,裴子墨却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五指伸入她的发,扣紧二人紧贴的唇,脚尖微点,一跃而起。 强力的风速与坠落感席面而来,苏念恼怒地瞪大眼睛对裴子墨怒目而视,裴子墨眼里笑意更明显。“是你自己要亲的,不怪我。” 苏念听到裴子墨用内力传音,更加恼怒,“你不能动口说话吗!” “没空。”裴子墨传音道。 若是可以,苏念真的想不顾二人性命将裴子墨踹开,什么叫没空?占她便宜当然没空!“放开我!” 裴子墨闻言,微微一笑,搂着苏念的手微微松开,唇也离开了苏念的樱唇,苏念正欣喜,却发现自己在往下坠,下意识搂紧裴子墨的腰,一抬头又碰上裴子墨的唇。 “你看,你又自己撞上来。”裴子墨黑眸微闪,用内力传音给苏念。 苏念恼怒,愤怒,此时心情不知该如何形容,心里骂了裴子墨无数遍还是不解气。这只腹黑狐狸还在自己的唇上吮吸,苏念一狠心,微微动唇,斐子墨察觉苏念的小动作,怎会让她咬到,不过鱼要咬钩,他怎会嫌弃…… 裴子墨趁势反咬回去,血腥味很快在嘴里蔓延,苏念见裴子墨竟也动口咬她,怒然瞪着他,他还不松口,下口倒是越发狠了。 苏念也不甘示弱,血腥味在二人嘴里漫延,裴子墨吃疼地皱皱眉,眼里笑意未减,趁着苏念开口咬他,裴子墨便浅笑着攻城掠地,动作生涩却势无可挡。 苏念气急,瞪大杏目望着裴子墨,动脚踢他他不断闪过,双手还是紧紧搂着苏念。 苏念眉头紧皱,若是时光能重来,在云木崖,她绝不会在练功时偷懒,那此时此刻便不会受制于裴子墨,更不会因踱不过这万丈断崖而靠着裴子墨绝世的轻功继而被他占便宜。 二人在半空中较量着,缓缓降落到地面,苏念脚一着地,便将内力集于右掌,对着裴子墨胸口便是奋力一击。裴子墨放开苏念,一个侧身,闪至一旁。“下手如此重,女子如此狠心可不好。” “你也并非今日才知我非一般女子。”苏念倨傲地看着裴子墨,语气冰冷,却隐隐透着得意。 女子倨傲的神色并未勾起他的厌恶,在他眼里,如此这般,苏念要比一如既往的淡然模样显得神采奕奕,有灵性。 目光微微往下,女子娇小的唇扬起刚好的弧度,神采飞扬。不过因着方才那些种种,女子唇微微红肿,太惹人注目,裴子墨微微蹙眉。“现在可是要回国安寺?” “不回去在这生孩子吗?”苏念不耐烦道。 “若是你想,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助你达成所愿。”裴子墨嘴角噙着淡淡浅笑,狭长的眼睛微微勾起邪魅的弧度,一张俊颜美得惊心动魄。 苏念不禁看呆了眼。 她前世今生见过不少帅哥美男子,的确还未发现有一人能比之裴子墨,有着温润如玉的外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然,清隽高贵的身姿。 再加上那天下才子所敬仰的才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当真不愧青衣阁调查中的一句话。“男子望止步,女子梦中人。” 裴子墨见苏念半天不说话,微微一笑,淡淡道:“怎么,你还当真想在这生孩子?” 苏念反应过来,板着脸,不悦道:“要生你自己在这生,与我何干。” 裴子墨没有言语,只是微微一挥袖,一面白纱飘然而至苏念眼前,苏念伸手抓住那面白纱,微微蹙眉。 白纱似珍珠面般光滑,西夏特有的珍珠蚕半年一吐丝,经三十位纺娘同时劳作七七四十九日才得以织出一匹珍珠绸缎。 手中这面纱光滑却不会滑手,雪白却不易沾尘,乃珍珠纱无疑,右上角浅色丝线绣着一朵栩栩如生的青荷,苏念心惊。 裴子墨从何而得这西夏视若国宝的珍珠绸缎,竟还能在这般光滑的纱面绣出如此精致之图样。“你从何而得此面纱?” “经商免不了各国游走,四国我皆有分铺,这又有何难?”裴子墨不以为然道。 也是,裴子墨手握云辰半边天经济命脉,这小小珍珠绸缎于他人可能难于登天,于他该是不过举手之劳。兴许举手之劳都不需要,西夏皇帝送的也不是不可。“那你给我干嘛?” 裴子墨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苏念微红的唇,苏念瞬间明白过来,将面纱赶紧戴上,目光寒冷如冰地射向裴子墨。“裴子墨,都是你干的好事!” 裴子墨摊摊手,“你确定要跟我讨论或是理论谁干的好事这个问题?” “回国安寺。”苏念眉目微敛,淡淡一笑。 她脑子被门挤了才会和裴子墨讨论这个问题,然后扯出一堆更大的问题。 二人缓缓走向来时的路,断崖对面树丛旁两人影形影单只。 “公子。”白发老伯目光幽幽地看着离琴,开口道。 离琴收回视线,语气淡淡。“河伯,你说,裴子墨和苏念,是什么关系。” 被称作河伯的白发老伯沉思半刻,抬眸望着苏念与裴子墨离去的方向,“该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罢。” 离琴闻言眼里浮现许许不明情绪,清澈的眸眼多了一层薄雾,“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我看未必。” “公子,你……”河伯明显一愣,语气犹豫踌躇不安。 “回国安寺。”离琴没有理会河伯的话,只是淡淡道出这句。 “好。”河伯无奈,公子要做的事他无力阻拦,只能尽力相助。他的使命便是服从公子一切命令,别无他求。 河伯缓缓走到断崖边缘,半跪在地,望着这万丈深渊难免有些慎人,摇摇头,将身子躬得更低,将手放至断崖壁面,慢慢摸索。 半刻,摸到一处凸出石块,河伯用力一按,站直身子感受着断崖微微的颤动,随即方才河伯半蹲的地方颤动得最厉害,断崖壁面缓缓出现一条裂缝,一架木桥横空出现,直达对面崖壁。 河伯回过头走到离琴身后,推着木制轮椅,缓行走向木桥,往对面断崖前行。 ------题外话------ 哎哎,别打我啊。对了,说件事,亲爱的们送花花或者什么的给我,我都会在题外话提到的,不过不一定是当天的,因为乔妞都是设定好时间上传的。么么哒。 ☆、58.不会放过,南楚离琴 苏婉坐在房中,手中紧握着锦被一角,愤怒地抓紧,恨不得捏碎手中的昂贵锦被。 苏念,今日之事定是与你脱不了关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忽地,厢房外传来敲门声,苏婉整理好情绪,冷声道:“谁。” “婉儿,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婉微微蹙眉,敛了敛神色,“进来吧。” 蒋氏轻轻推开门,一脸凝重与心疼地走进来,缓缓走到苏婉身旁坐下,“婉儿,别难过,那男子已经处理了,娘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不能嫁入皇家,也绝不亏待。” “娘……”不知为何,苏婉声音竟有些哽咽,这个娘,确实对她不错。 “乖,婉儿不难过。”说着说着,蒋氏自己也落了泪,又怕苏婉看见,连忙用手帕拭去。 忽而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苏婉垂目,蒋氏回头,只见苏兆成脸色无异却透着阴沉地走来,蒋氏正要开口,只见苏兆成摆摆手,“你先出去。” 蒋氏微微一愣,看了一眼垂目不语的苏婉,还是不放心,可是对上苏兆成那沉冷的神色,还是作罢。“好。” 苏兆成眼看着蒋氏走出去掩上门,回过头走到桌边圆木凳上坐下,意味深长地看着苏婉。苏婉微微抬头,语气冰冷,早不复方才那般哽咽脆弱。“查得怎么样了。” 苏兆成眉头一皱,语气微微犹豫,“佛堂佛香没问题,贡香也没问题,你的厢房,一切正常。” 苏婉闻言眉头紧皱,手中锦被瞬间碎成沙,“怎么可能!” “南楚神医所查,不会有错。”苏兆成淡淡道。 “混蛋!”苏婉怒喝一声,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苏兆成也没有阻拦,苏婉失贞,最不好交代的是他。这下可如何是好。 苏婉忍着怒气,一路无声走到后厢房,昨日她在这里诱导夜天栩上香时到相府厢房走一趟,若是看到苏念便下手……没想到,下手是下手了,对象却是苏月。 怎么也没想到,她不过是不放心到厢房去看看,竟是也中了计! 苏婉看着眼前三间并立的典雅厢房,寒冷的目光直射第二间厢房,脚步微抬,走了过去。厢房内苏念正与青玉嬉笑着,苏婉不禁想起她的玉儿,心中怨念更甚。 缓步,轻移,抬脚,踢门,一气呵成。 “苏念!” 苏念微微转目,瞥到一脸阴沉沉的苏婉,眉角微挑,淡淡一笑。“苏月,唤我做什么,又让我提早去佛堂吗?” 苏婉脸色一僵,“苏念,你别转移话题。” 苏念面纱下的唇勾起嘲讽的弧度,淡淡然道:“你有说话了吗?我可不认为我的名字可以算作你口中的话题。”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苏婉语气竟变得有些悲呛,目光如炬地看着苏念,“今日发生的一切,是不是你设计的!” 苏念难得没有以淡笑付之,目光涟涟,不难看出其中冷意,苏念站直身子,一把掐住苏婉的下巴,冷冷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不可否认,今日一切都是你设计的,然而我不过是改变了受害对象而已。” 语落,苏念狠狠甩开苏婉,颤得苏婉差点一个踉跄没站稳,苏念觉着还不够,又轻轻挥手,苏婉就毫无征兆地摔倒在地,眼看着苏念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苏念,你别太过分了!” 苏念淡笑不语,居高临下倨傲地看着地上狼狈的苏婉。“我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一而再再而三加害于我,真当我软柿子好欺负?我深知你自诩自傲,今日之事,我便要你永远记在心里!午夜梦回之时,永远也忘不了那受人凌辱的羞耻!” 苏婉恶狠狠地盯着苏念,仿佛要将苏念身上盯出一个洞,“苏念,呵呵,你给我等着,我苏婉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好,”苏念微微躬下身子,白皙如玉的手指微微挑起苏婉精巧的下巴,冷冷笑道,“我,苏念,会一直等着你不放过我!” 苏婉冷冷看着苏念,目光毒恶如同毒蛇吐出的信子一般慎人。 苏念放开苏婉的下巴,回眸看了一眼青玉,“青玉,走,出去散步,看着碍眼的东西待会饭都吃不下。” 青玉笑着应道,蹦蹦跳跳跟在苏念身后,出门还不忘回头给地上无比狼狈的苏婉一个鬼脸。 苏婉指甲狠狠陷入肉里,狼狈地坐起,双手无力垂在身侧,微微抬头,双目瞪圆,吼得撕心裂肺。“苏念,我恨你!啊!我恨你!” 喊着喊着,声音渐小,双腿渐渐曲向胸前,双臂环搂双腿,苏婉将头埋在膝盖上,抽噎起来。 窗外,白衣女子淡淡看着这一切,转身,朝外走去。 身后青玉连忙追赶上来,急切想要得到答案。“小姐,你是在同情她吗?” 一袭白衣似雪的苏念微微蹙眉,随后展颜一笑,“怎会,自食恶果的人,有何好同情。倘若今日中计的是我,如此绝望悲痛的是我,苏婉绝不会对我有一丝同情。” 那么,她又有什么好同情她的。 自找没趣,愚笨痴傻。 青玉一言不发跟在苏念身后,她知道苏念心里其实还是有点难受的,毕竟这般对待一女子,苏念也不是那般心肠歹毒之人,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苏念微微敛眉,她忽然好想再回生母埋身之处,那里有股抚平浮躁的魔力,让她能够平静下来。 不知不觉,苏念竟又来到昨日与苏月双双落水的那处湖上廊桥,微微停下脚步,淡然看着那湖水波光粼粼。青玉也乖巧安静地呆站一旁。 忽地,苏念听闻一阵破空之声,正欲回头便感觉手腕一紧,低头一看,手腕处紧紧缠绕着一根金色丝线,苏念微微抬眸,顺着金色丝线望去…… 那男子一袭儒雅蓝衣端坐在凉亭中,石桌遮住他自制的木制轮椅,淡淡眉梢挂着浅浅笑意,那双清澈的眸透着沧海桑田,线条柔和的五官拼凑出一张儒雅绝尘的脸。 ——南楚琴公子,离琴。 他怎么会在这?苏念低头看着这手腕上缠绕的金色丝线,缓缓抬步,走到凉亭中,青玉也不解地跟在身后,到了凉亭内。 “离琴?”苏念缓缓坐下,淡淡开口。 。 ------题外话------ 唉,有人吐槽乔妞文笔,我想说乔妞知道自己写的不好,可是真的是用心在写,每本小说都是作者的心血。 关于谋妃,好吧,会尽量重开,不过题材待定,情节人设也会有改变哦。 ☆、59.金丝把脉,是巧合吗 离琴听闻苏念如此不以为然的称呼,眼中微微闪过讶异情绪,随即浅浅一笑,“初识不久,唤我离琴,你是这十多年来第一人。” “哦,那不好意思。”苏念淡淡道。 离琴脸上还是儒雅的笑,与昨日初见的那般阴沉严肃大相径庭。“没关系,唤我离琴便好,相信你也是不拘小节之人。” 离琴端详苏念的脸片刻,珍珠绸缎所制成的雪白面纱,那一角绣着的青荷秀雅清新,倒是符合苏念这般淡雅的女子。 苏念虽戴着面纱但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子这样端详,不禁红了耳根,“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离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淡淡道:“怎么突然想起戴面纱,怕别人将你的倾城容貌看了去吗。” 苏念一愣,没想到离琴也会调侃人,笑道:“不是,脸上长了点东西,便戴着面纱罢。” 都是裴子墨那只死狐狸,本就已将原来的面纱摘下,今日又戴起面纱,多引人费解,驻足目光。 离琴闻言淡淡一笑,脑海里却回放着今日苏念与裴子墨在青峰山背面断崖处的嬉戏打闹那场景。“原来如此。” “嗯。”苏念淡淡应着,低头看了一眼手腕处的金色丝线,“离琴这是何为?” “你病况调节得不错,本以为昨日你落水该是受了寒,一时半刻也调理不好,没想到竟是复原得如此之快。”离琴眼里划过一抹奇怪情绪,笑着看着苏念道。 苏念闻言不禁想起裴子墨的药膳,她不过尝了一点,药效竟是如此好吗。还未开口,只闻得离琴再言:“是裴世子帮忙的吗?” 苏念闻言微微点头。 “从未听闻裴世子还会医术,此番东曜之行,果真是不枉此行。”离琴淡淡笑道。 苏念看着儒雅淡笑的离琴,忽而感觉被他知道裴子墨会医术并非什么好事,昨夜她已派青奴查过南楚琴公子的身份背景。 南楚离琴,当朝左相,楚皇特许不必上朝,不必待在南楚都城,一曲红尘惊天下的琴公子。 这些苏念都没有什么感觉,让苏念吃惊的是,裴子墨手握云辰半边天的经济命脉,而云辰竟另一半边天的经济命脉便掌握在离琴手里。 想来能坐上左相还如此悠闲自在,恐怕与他手里的经济命脉分不开关联。 忽而,苏念想起自己体内火凰真气还有些许乱窜迹象,低头一看那缠绕着手腕的金色丝线,连忙伸手拨开。若是被离琴发现自己是凤女命格,怕是会引来不少麻烦。 离琴看着苏念这一动作,眼里划过一抹黯然,默默收好金色丝线,沉默不语。苏念看着离琴这般模样,微微敛眉,自己是不是过于敏感,太伤人了? “离琴。”苏念见离琴抬头看着她,微微舒一口气,淡淡一笑,“那个,我身体已痊愈,不必看脉,费你好心了。” 离琴清澈的眼眸目光潋潋,从袖中取出三根金色银针,“你身体还未痊愈,若是你信我,可愿我为你撵针,驱走所有寒气。” 苏念还未开口回应,一旁的青玉就坐不住了,摇着苏念的皓腕,朝苏念担忧地摇头。“小姐,不要啊……” 苏念微微侧目,瞥见离琴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想着大抵也不会出什么事,昨日对她还冷眼相待,昨晚便为她作保,今日又为她诊治,大抵是对她打开心房了吧。虽然与离琴相识不久,并未了解,可她也不能平白无故就拂了他一番好意。 回过头,给青玉一个放心的眼神,苏念又看向离琴,淡淡一笑。“我信你。” 如同昨日凉亭中你那句“我信你”一般。 离琴略微惊讶又惊喜地看着苏念,轻轻点点头,眼神示意苏念将手放到石桌上。苏念点点头,将手放到石桌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离琴。 离琴抱歉地笑笑,小心翼翼撩开苏念雪色的衣袖,露出雪白的皓腕,微微将其摆平,离琴取出一根金色银针朝着脉搏不远处轻轻扎下去。见苏念并无痛苦的神色,微微捻动金色银针,又单手取出一瓶小药瓶。 苏念见他那样,侧过头看着青玉,“青玉,过去帮帮琴公子。” 青玉不情愿地点点头,还没起身走过去,便听到离琴淡雅的声音响起,“抱歉,我不习惯别人靠近我。” 苏念不禁额冒三根黑线,这长得帅有能力有背景的男人敢情都不喜欢别人靠近还是怎么的?苏念看向青玉,摇摇头,青玉撇撇嘴坐好。谁稀罕帮他。 离琴也不以为意,继而撵第二根金色银针,涂抹些许药酒,这药酒竟是格外好闻。反反复复,撵针捻针,涂抹药酒…… 半柱香过后,离琴取下三根金色银针放入针袋,收回袖中,淡淡道。“好了,是不是感觉体内暖和多了?” “嗯,的确。”感觉到体内暖流变化的苏念淡淡一笑,回应离琴。“没想到你还会医术。” “久病成医。”离琴淡淡道,犹豫半刻,终是启唇,“其实,昨日初遇你时我正好月毒发作,所以脾气不太好。手心的伤口也并非坐椅木轮所伤,而是每月割手取毒血的伤口。” 难怪,昨日提起他手上的伤口他眼里怪异的情绪,苏念并非没有注意到。“无碍,那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不懂医,对你所说的月毒也是闻所未闻,帮不到你,抱歉。” 离琴闻言摇摇头,以示苏念他没关系。离琴复而看向凉亭外不远处,不一会儿,一名白发老伯走进凉亭。“离琴告辞。” 随着离琴话落,河伯便推着离琴离开了凉亭。 苏念淡淡看着离琴被河伯推着离开,缓缓收回视线,却见青玉手里端详着一瓶药酒,还不忘赞叹。“小姐,这药酒真好闻,不像往日医用那些药酒,闻着难闻死了。” 苏念微微侧目而视,瞥着青玉手中那晶莹剔透的玉瓶,小巧玲珑,药酒颜色也是透亮的,皆如离琴这个人一般清润如玉。 再抬眸,离琴与河伯已不见踪影,苏念淡淡道:“先收着吧,日后有机会再还给离琴。” “是。” 今日离琴出现在此,是巧合吗。 ------题外话------ 感谢用心爱着你的五朵花花。 我发现亲们都很少书评哪,没事,追文么么哒。 感谢x19950821x三朵花花,顺便拍拍她小屁屁,感谢0风骨0五朵花花 ☆、60.心思缜密,环环相扣 竖日一早,众人便启程回京,离开国安寺返京。 国安寺,青峰山山脚下,相府众人分别坐上自己的马车,苏念正犹豫着,夜天栩从她身旁经过,目光幽冷地看着她。 苏念感受到一束奇怪的目光,回头一看,是夜天栩这个人渣,脸色便冷了下来。本不打算说话,没想到夜天栩却开了口,“苏念,是不是你。” “什么。”苏念反问。 夜天栩目光沉冷,目不转睛地盯着苏念,不放过她任何神色,可惜什么也没有捕捉到。“昨日设计我的,是不是你。” “太子殿下,”苏念微微蹙眉,顿了顿,又淡淡道,“有时候做人不要太自诩清高。” 夜天栩闻言脸色黑得犹如墨汁一般,挥袖离去。苏念看都不看一眼,的确,是她设计的,有本事你就找出证据来。 思量间,苏婉已上了马车,苏念正想着要不要去问云来老头借匹马,马车竟已起鞭驾马,扬长而去。 青玉犹豫地看向苏念,颤颤道:“小姐,这……” “走,去问云来老头要匹马。”苏念眉头都不皱一下,悠然转身。 上了千层阶梯,兜兜转转,曲廊回桥,来到国安寺幽静僻远的云来方丈所住的小院。比之之前裴子墨和她住的那个院落,还要清雅许多。 打量片刻,苏念看向青玉,“青玉,敲门。” “小姐……”青玉犹豫着,见苏念不说话,只好垂首着上前一步,手握门环,轻轻扣了扣木门。 又是微微片刻后,木门从里面缓缓打开,露出云来方丈那张脸。苏念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云来方丈这张脸都觉得特别有喜感,就像现代《武林外传》里那个邢捕头,挺搞笑一小老头。 不过云来方丈这般德高望重,该是不会有那么逗比的一面的。“云来老头……不对……云来方丈。” 云来方丈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笑道。“哈哈,念丫头啊,随你怎么叫,老衲一把年纪了,难得见到清风那老头的活宝。” 苏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实不相瞒,相府马车来时毁了一辆,此番回去我又不愿与那么多人挤,便想着来问云来老头你借匹马。” 既然云来方丈都不介意,那她也不拘小节了。 云来方丈忽然似笑非笑地看向房里,苏念不解,顺着视线望去,瞬间后悔了。“额……云来老头你玩吧,我有事先行回京了。” “苏念……”一声刻意拖长的清润声音传来。 苏念脚步愈发加快,青玉也加快速度追撵苏念,忽而苏念停了下来,青玉差点撞了上去。“小姐……怎么忽然走了……又忽然停下啊?” 苏念冷眼看着前方出现的锦衣男子,墨发飞扬,远山眉高远疏离,薄唇扬起刚好的弧度,风华绝代。苏念淡淡看着前方:“裴子墨,你阴魂不散。” 裴子墨微微挑眉,目光涟涟地看着苏念。“我不过与云来方丈在屋中闲谈几分延误了返京时辰,是你自己寻上门来,怎能怪我阴魂不散。” 苏念微微蹙眉,借马也是颠簸,总不能一直躲着裴子墨,凭什么要躲,跟她性格根本不符,“裴子墨,我要回京。” 裴子墨微微颔首,淡淡然道:“然后呢?” “我要坐你的马车。”一旁的青玉听到苏念这样说,不由得瞪大眼,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强势…… 一种怪异的强势。 “好。” 三人踏风飘至青峰山脚,墨寒早已将马车赶至此恭候多时,见苏念也在裴子墨身侧,眼里并无之前那般闪躲,只是恭敬垂首着,默默地撩开马车的车帘。 待到裴子墨与苏念皆进入马车后,轻轻将青玉拦下,冷然道:“世子马车不允许他人入内,你……”墨寒犹豫地看了裴子墨一眼,见他神色无异,接着道,“你便与我一同坐在这车辕上便可。” 青玉有点不放心地看了看马车内,可惜车帘遮住了,她也看不到怎么样,只好点点头,乖乖坐到车辕上另一侧。 车轮开始滚动,马车开始前行,苏念放下微起的小窗布帘,回过头看着倚靠车壁闭目养神的裴子墨。发现裴子墨的睫毛很漂亮,皮肤像蛋白一样又滑又细腻。苏念不禁腹诽,这种人让男人嫉妒就算了,还让女人嫉妒。 似乎是感受到苏念打量的目光,裴子墨悠悠睁开眼,眸眼里藏不住的浅笑。“偷看我?” 苏念淡定自若地收回视线,淡淡道。“你并无遮脸之物,又没故意挡住你的脸,何来偷看之说。” 裴子墨闻言微微挑眉,“遮脸之物……嗯……那块面纱给你了,我也找不到什么可以遮脸了。” 苏念一听裴子墨提那块面纱,便想起昨日断崖边,半空中那窘迫的画面,不由得恼怒地瞪着裴子墨。“裴子墨你故意的。” “是你提醒我我脸上并无遮脸之物的,怎么又怪我。”裴子墨见苏念脸色愈加冷下去,便淡淡一笑,将话题转移。“据说苏丞相着手调查相府两位小姐失贞之事,佛堂厢房内皆是一切正常无异,你是如何做到的?” 听到裴子墨提及此事,苏念微微一愣,“苏兆成去查了?”随后又笑道,“他怎么可能查得到。” 苏念想着先前吩咐青玉先一步到佛堂时的情景,淡淡道:“我让青玉趁着佛堂还没人的时候在香炉里动了手脚,而苏月脸上抹了我特制的胭脂,与被动了手脚的佛香结合,便会催动媚药药效,而夜天栩从佛堂出来,身上自然带着佛香,而后与苏月偶遇,所以无论苏月有没有去过佛堂,都能催动媚药。” “而那夜天栩和苏婉都在佛堂里待过,自然也是身上带着不少佛香,那种香对女子若是无特效药结合便是无碍,于男子,便是媚药。而夜天栩又捡了那块洒有与胭脂里同效的药水的手帕,自然是相当于中了极强的媚药。苏婉便是身上带着佛堂的佛香加上喝了她房中被动过手脚的茶水,结合后便是迷药的效果。” 裴子墨闻言都不禁微微心惊,苏念这环环相扣,每一步都算到了,“所以你故意从夜天栩身旁经过,落下那帕子,而夜天栩只要想娶你就不会放过这与你接触的机会。一旦踏出佛堂,你便有办法引他与苏三小姐相遇。” ------题外话------ 收藏起起伏伏,涨几个一会儿又掉,我很感激剩下这些从未放弃过我的读者们,谢谢你们。推荐好友逍遥鬼鬼的新文《天下第一邪帝毒妃》首推中,玄幻女强爽文,女主腹黑强大,男装行天下。坑品保证,有兴趣的亲们可以去看下么么哒。 ☆、61.林祖母武,手心之事 话音未落,裴子墨眼里便闪过一抹阴暗。 苏念闻言微微蹙眉,轻轻摇摇头,“不,昨日我出门时苏婉便找我喝什么和解酒,我便察觉酒中的异常,而前日夜天栩又找过我,我只是猜想她二人有可能勾结。” “你倒是省事,一连将三个人拉下水。”裴子墨沏了杯茶浅尝,袅袅升起的雾气遮住他眼中的笑意。 “讨厌夜天栩,但是这件事不会影响他多少,对苏婉打击才是颇深。”苏念淡淡然道。 “那苏月嫁给太子做侧妃也是你想要的?”裴子墨笑着反问,他可不信苏念是这般善男信女之人。 果不其然,苏念闻言嗤笑一声,“苏月胆怯懦弱,被压抑多年,嫁到太子府又能隔应太子,又能让我有理由搪塞皇后,还有其他用处。” 顿了顿,苏念似乎想起一件事,转眸看向裴子墨,“你知道苏兆成怎么处理的那个与苏婉欢好的男人的吗。在哪里,还活着吗?” 裴子墨眉目半敛,“知道,苏丞相给那人灌了毒药,准备抛尸荒野,我派人调了包,此时人应该已安置在怀王府。” 苏念眉头一皱,裴子墨果然不是人,苏兆成对待此事一定是十分严谨,裴子墨居然能派人将人调包还带回了怀王府。“你没事将那人救下做什么。” 裴子墨微微抬眸,眉角轻挑,“想着说不定你要用。” “……” 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狭义,苏念微微蹙眉,“夜天栩与苏兆成商定了回京大约三五日便上门提亲,以你的医术,三日之内能将那男子医好吗?” “可以。”裴子墨轻轻颔首,淡淡道。 清明过后,天气便燥热了不少,水沉木马车内向来冬暖夏凉,不会有什么炎热或凉薄之感,苏念安安然然一路回到京都。 虽然只离开了两三日,回到相府还是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苏念携青玉走进相府,按记忆中的路线穿过花园,走过竹林,回到碧桐居。 也不知道林祖母如何了。 沉舒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青玉,发现她也是一脸忧虑,莞尔一笑,微微抬臂,轻轻推开碧桐居主房的门。 随着门的打开,房内空荡荡的情景映入眼帘。桌椅摆放整齐,房内空无一人。没有见到林祖母,也没有看到青衣阁照顾林祖母的人。 苏念淡淡瞥向青玉,发现青玉一脸呆愣,随后又微微垂目,一副沉思模样。“青玉,想什么呢?” 青玉闻声抬头,思索一会儿,憨憨一笑,跳着跑向碧桐居主房前那小湖边,绕过那一小处假山。苏念看着青玉这动作,瞬间明白过来,淡笑着看青玉跑过去。随即便听闻青玉哈哈大笑,“林夫人,哈哈,我抓到你了!” 苏念嗤笑一声,微抬脚步,缓缓走到青玉发出声音的地方。林祖母蜷缩着坐在地上,身上衣衫还是算整洁素丽,一头发略微凌乱。“林祖母?林祖母?” 唤了几声都不见林祖母回应,苏念也不气恼,看了青玉一眼,便转身走回主房。青玉会意,将林祖母连拖带架地扶回屋里。 青玉将林祖母扶到屋内坐下,见苏念悠然坐在上首正欲沏杯水,连忙阻止道:“小姐,等等。” 苏念放下方才提起的茶壶,“怎么了。” 青玉疾步走过来,揭开茶壶盖,果不其然茶水微微泛黄,味道有些变味,弯眉一笑,“小姐先坐会,我去换一壶。” 苏念轻轻点点头,任由青玉拿着茶壶跑出去。复而看向坐在圆桌旁时不时扯扯桌布,时不时揪揪头发的林祖母,倒也是有些心疼。正常人扮作痴傻状,怕是也是十分辛苦的。 林祖母感受到苏念打量的目光太过炙热,将头埋低,玩弄着自己的衣角。 苏念见状眸里闪过一抹黯然,淡淡开口道:“林祖母。” 见林祖母还是不说话,依旧玩弄着衣角,苏念也不在意,接着道:“昨日到青峰山背面,也就是香山断崖祭拜了我娘,那处地方景色宜人,是安心沉睡的好地方。” 林祖母目光闪了闪,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嘴里低喃着碧桐二字,与往常无异。 苏念还想再试探试探林祖母,青玉便已跑回来,提着那一小壶茶水跑得飞快。一回来就邀功似的连忙给苏念沏上一杯,递到苏念面前。“小姐,喝吧。” 苏念笑着接过茶杯,“不是说井离碧桐居有点远吗,怎么今日这么快就跑了个来回。” 青玉在相府肯定是不会暴露那么好的轻功的,像一般人那样步行,确实算快了。 青玉闻言憨憨一笑,看着苏念唇已靠近杯沿。“碧桐居也有井啊,上次是那井常年无人用,水太脏,青奴已经派人清理过了,那水清澈见底,味甘至极,我便去咱自己的井打的水。” 林祖母本来还依旧自己玩自己的衣角,听闻青玉此言忽地瞪向苏念,眼看着苏念要喝下那茶水。连忙起身冲过去,手掌奋力一挥,茶杯便疾速飞了出去,摔碎一地。 林祖母见到地上的茶杯碎片微微放松,轻舒一口气,抬头看向苏念。 苏念不知林祖母此举所谓哪般,手心被茶水微微打湿,忽而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感,犹如被硫酸泼了手心一般,微微皱起眉头。 林祖母显然也看到了苏念手心那些水渍,连忙走过来,微微托起苏念的掌心,手抓衣袖奋力擦着苏念手心的水渍。动作大得苏念手心愈加疼痛。“林祖母,你做什么。” 林祖母不理会苏念,只顾着擦干她的手。 忽地,林祖母脸色凝重,眸色阴沉,用手遮住苏念掌心,有点不知所措,微微抬头便看见苏念打量和质疑的目光,又快速低下头。 苏念见状,低头看着自己被林祖母捂得严严实实的手掌心,心中疑虑愈加累积。看向林祖母,她却是将头埋得更低,手上却一点也不放松,还是捂得严严实实,不露一点缝隙。 苏念微微蹙眉,目光淡淡扫过自己的手,微微用力想要抽出手,怎奈林祖母愈发用力握住,苏念微微冷下脸,“林祖母,放手。” 林祖母狠狠摇头,还是双手握着苏念那只手,挡住掌心,怎样都不肯放松。 ------题外话------ 好困好困,又恢复裸奔状态,现在是凌晨一点多,乔妞睡觉去啦。 么么哒,晚安。感谢x19950821x五朵花花,不过催我两万更尊素够了!感谢0风骨0三朵花!么么哒! ☆、62.手心之画,去怀王府 苏念敛眉,林祖母定是假痴傻无疑,武功虽不错,比自己到底是差了不止一截的,她这般不肯让她看掌心……定是那掌心被茶水打湿,有了何现象! 苏念微微蹙眉,内力渐渐运行游动,被林祖母紧握的那只手竖手成刀,左右一翻,林祖母双手皆被苏念内力震开。 林祖母瞬间目光凌厉又带着惊慌,连忙又伸手企图再次握住苏念那只手,苏念察觉站起身,一个闪身,便离林祖母十步远。趁青玉绑住林祖母还未反应,微微抬手,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原本白皙无瑕的掌心,此时却莫名多了一副肉色丝线勾勒的奇怪图景,苏念眉头皱得更紧。 林祖母见苏念已看到自己的掌心,目光微敛,缓缓转身坐回圆桌旁,低眉不语。苏念缓缓走过来,坐在林祖母身旁。“林祖母,你为何扮作痴傻。” 苏念见林祖母还是不说话,眉目半敛,接着道:“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愿开口,打算继续伪装下去吗?” 林祖母闭目塞耳一般充耳不闻,只是望着地上的地毯发呆。青玉也只是站在一旁干着急地看着林祖母。 “还是你不想让我知道什么?我可不认为你这样是让我自己摸索,自己成长。” 林祖母闻言身子一震,回想起苏碧桐临走前的交代,抬眼看着苏念,眼前这张脸与记忆中那张脸五分相似,性子却截然不同。 碧桐说得对,以她那样都能闯一闯,苏念绝不会比她差。 “七年扮作痴傻,不过为了活着等你回来。”林祖母眼眸沧桑,半蜷缩的身子显得十分单薄。 “林祖母你……”苏念声音淡淡,眼里却是有了些许湿润,她本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之人,听闻林祖母此言不可能无半点感动。 林祖母也是眼眶湿润,伸手抹了抹眼泪,“如果不是我被那畜牲囚禁于相府,你娘也不会下嫁这贼人。” “我娘无法将你救出去吗。”苏念蹙眉,她觉得生母应该不是这样弱小的人啊。 林祖母看着苏念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飘忽,犹豫着,半刻才缓缓开口。“那时,你娘已身怀有孕,因着这火凰真气不得动用武力,生下你后火凰真气便度到了你体内。” “娘后来为何又不逃出去呢……而且娘是皇帝最疼爱的皇妹,想出这小小相府不是轻而易举吗。” 林祖母叹叹气,“为何要逃,有些东西,是天命。” 苏念微微蹙眉,将手心摊平,她有预感,也许她的生母和她一样,来历不明,不,或者说来自同一个世界。“这不会就是青河图吧。” “青河图是画,怎么可能留在你手上。这不过是碧桐给你留下的寻画线索,能不能寻到,还是得看你自己。”林祖母眉头紧锁,实在想不通苏念一个姑娘家家寻思这青河图有什么用。“先不说寻画过程多艰辛,即使得到青河图,必然涌动天下,你要小心。” 苏念微微颔首,目光还是停驻在手心那一笔一画之中。这一笔一画看似毫无章法轨迹可寻,实则是圈圈点点勾勒成一副颇似地图的画。也许,裴子墨会知道这是什么。 苏念看向青玉,微微额首,又对着空气道:“青奴,找人照顾好林祖母。” “属下明白。” 林祖母闻言抬头看着苏念,“你要去哪?” 苏念目光看着门外,朱唇轻启,“找裴子墨。” “子墨啊,”林祖母目光和蔼,笑了笑,“去吧,子墨是个好孩子。” 苏念目光微闪,脑中闪过些许模糊不清的片段,流划太快根本来不及捕捉。回头看了一眼青玉,便抬步踏出门去。青玉会意地跟上前去。 苏念刚出相府门口,便想起这古代最忌讳闺中女子抛头露面,想着还好袖中随时备有面纱,便取出白纱遮住自己的脸。青玉见怪不怪地看着苏念的动作,“小姐,你知道怀王府在哪?” 苏念淡淡瞥了一眼青玉,微微一笑道:“上次因着不知离琴是何人,我便思索着往日总想着有青衣阁在,不太愿意费神费力去了解世间众事,如今身处京都,倒也是麻烦。” “我便让青奴整理了些许京都主要人物关系,怀王府要属京都乃至东曜最为权势的一方,自是要知道位于何处的。” 青玉点点头,忽地,看着苏念道:“小姐,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什么。”苏念顺着青玉目光望去,那是一家简朴小铺子,和现代路边大牌档似的那种店铺,几个大汉喝着酒嚼着肉,“在吃东西,什么都没说。” 青玉皱眉,她家小姐还真是无关之事便从不多管,也不听,否则以苏念的内力怎么可能听不到方才那些话。“小姐,方才那些人说那个什么寡妇村,好像有瘟疫还是什么的。” “瘟疫?”苏念微微蹙眉,她到云木崖学的是武,医术略懂却不精,而且……“青玉,我们要去怀王府,不是寡妇村。” 如果可以,苏念真的很想对青玉做个鄙视的表情,不过看着青玉苦恼挠头的样子,又觉着她也是不谙世事,直爽性子,难免会八卦一下。 青玉撇撇嘴,一路上听着什么就跟苏念说什么,不知不觉竟已抵达京都怀王府。 占地面积庞大而又豪华的怀王府宅邸坐立于离皇宫并不远却恰恰背道而驰的方位。朱红金漆的繁琐府门上是镶金边的红木牌匾,“怀王府”三个大字气势磅礴笔法飞舞地映入眼帘。 “青玉,敲门。”苏念看着眼前庄严肃穆的怀王府三个大字,掩下心中隐隐怪异的感觉,淡声道。 青玉微微点头,大眼看了看那府门,抬步走上阶梯,纤纤素手轻轻扣了两声门,很快门后便传来动静,青玉连忙退后两步,等着怀王府下人前来开门。 苏念淡淡蹙眉,随即也缓步走上那几级阶梯,站到青玉身旁,目光停留在怀王府门环上。 门栓提起的声音响动过后,怀王府大门缓缓打开,一长相平常却透着儒雅的小厮走了出来,朝苏念微微鞠躬,抱拳道:“敢问姑娘敲门所谓何事?” 青玉见状,不禁想起初回相府那日嘴里喃喃道:“从下人身上都能看得出府邸主人的修养,哼,怀王府比之相府,果真是大相径庭。” ------题外话------ 感谢乐见研君一颗钻钻和花花。么么哒。 ☆、63.今日二更,怀王府内 苏念淡淡扫了一眼青玉,青玉立即噤了声,苏念垂目,她也知道青玉是想着初回相府那日相府那小厮开门时狗眼看人低的模样,当着怀王府的人的面如此作比较,终是不妥。 “我是苏丞相嫡女苏念,有事前来寻裴世子,不知裴世子此时是否在府中?”苏念淡淡道。 那小厮微微打量了一会苏念,前段时日自家世子与相府小姐的传言他也听闻不少,此时倒是见着正主了。“苏小姐,那个……” 小厮话还没说完,里头便走出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拂手示意小厮退下,随即笑着朝苏念拱手,“苏小姐是吗?在下是怀王府管家福伯,世子吩咐过,若是苏小姐来怀王府,不必通报,大可进来便可,有失远迎,愿苏小姐莫怪。苏小姐里边请。” “福伯客气。”苏念淡淡回应。 福伯笑着颔首,半躯身子躬着腰示意苏念跟着他往里走。苏念也微微颔首,带着青玉跟在福伯身后。那小厮还在呆愣,皇帝登门都没见福伯弯过腰,看来这相府大小姐说不定,不,极有可能真是怀王府未来的女主人了! 怀王府一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处假山,假山上点缀星星点草,最矮处还会喷涌泉水,倒是有点像喷泉的感觉。福伯眼力不错,瞥见苏念目光微微在那假山上停留了一会儿,便开口道:“这假山是世子几年前设计的,当时就说着苏小姐一定欢喜,瞧小姐这模样,怕是也是惊喜的。” 几年前?裴子墨也才十一二岁左右吧,果真是东曜奇才。不过,跟她喜欢不喜欢,有什么关系。“嗯。” 一路曲折,穿过回廊,走过花园,路经府内小溪流,辗转到了裴子墨住的地方——玉黔殿。 苏念目光淡淡扫过那竹制牌匾上的三个字,眼前这居所酷似一座面积略小的宫殿了,精美绝伦,装饰也是精雕细琢,偏偏搭上一个如此不搭调的竹制牌匾,还有这名字,怪异非常。 福伯笑着引着苏念往里走,苏念也正欲抬步,墨寒就那样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挡在三人面前。福伯略微惊讶后,道:“寒统领。” 墨寒微微点头,朝苏念淡漠道:“世子已启程前往云木崖,苏姑娘若是寻世子请稍等一两日。” 苏念淡淡看着墨寒,眼里透着种种不明情绪,黑色的瞳孔仿佛具了魔力,让墨寒感觉自己似乎被索命人盯上一般,而自己便是那将死之人,这种感觉,他只在世子爷眼中体会过。没想到苏念也能让他有这种感觉。 半刻,苏念才开口,“我能借两匹马吗。” 墨寒微微蹙眉,对着空气淡淡道,“墨兰,备两匹马。” 轻微的波动后,墨寒又转而对苏念道:“苏姑娘现在可以返往怀王府门前,马已备好。” “多谢。” 福伯看着苏念转身,正想跟上去带路,墨寒却伸手拦住了福伯的动作。“福伯,人带到这里,已是足够。” 福伯看着竹制牌匾上那几个字,笑道:“不知世子心意苏小姐能明白几分。” “我也不知道。”墨寒淡淡回应,想起方才还是唤苏念苏姑娘,并未来得及改口称苏小姐,下次必须谨记了。 ------题外话------ 这几天会二更,不过一更字数比较少,一千五左右,求收藏不要掉了,哭瞎。 ☆、63.继续二更,去云木崖 却道这边苏念与青玉二人来到怀王府门前,两匹上好的白马正在府门前并排站立等着苏念二人。“青玉,我们去云木崖。” “云木崖?”青玉惊喜地看着苏念,“好啊好啊,都出来将近一个月了,怪是想念师父的呢。” 苏念淡淡一笑,“所以,我们会去看看清风老头。记得,给青奴传个信,找人给苏兆成说一下。” 青玉还没来得及应下,苏念又道:“算了算了,不必告知苏兆成,迟早得断了这该死的父女关系的。” 话音未落,苏念便一跃而起,驾马扬尘而去,青玉见状连忙也跨上马,追随苏念而去。 这白马体力也是好,速度快,没多久便离京都甚远,苏念一路策鞭驾马,忽地猛然停住。青玉也连忙停下,顺着苏念视线望去,那是一处破败的村落,奇怪的是整个村子寂静无声,一个人影都没见。 苏念蹙眉。 青玉见状解释道,“小姐,这就是寡妇村。” 苏念微微点头,目光稍微停顿了一下,又扬鞭催马,踏尘而去,青玉紧随其后。 京都四十里外。 云木崖。 苏念和青玉跃下马,抬头看着高耸入云的云木崖,相视而笑。离别数日,难得回来,心里是难以压抑的喜悦。 青玉早已迫不及待,几步奔到云木崖崖底,回头看了一眼苏念,嘴角一勾,扬起自信的笑,雪白色布鞋鞋尖轻点一块巨石,人便直冲云木崖而上。 苏念淡淡一笑,青玉轻功不错,展平双手,踏风而去,随即抵达云木崖崖底,一个旋身便顺风扶摇直上,瞬间将青玉甩落一大截。 “小姐,你欺负人!”青玉嘟嘟嘴,右脚微踏云木崖崖壁突出的一块碎石,接着往上去。 苏念白衣飘飘,白纱水袖随风而动,空灵优雅,低头微微看了一眼青玉,勾唇一笑,甩甩袖,一个旋身便落到云木崖之上。苏念将脸上的面纱摘下收入袖中,淡淡看着青玉这才轻轻落脚云木崖之上。 青玉歪歪头,朝苏念跑过来,“小姐,为什么练功的时候我那么一丝不苟,你那么爱偷懒,你轻功还是比我好啊?” 苏念闻言眼里盛了笑意,嗤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去清风老头是不是偷偷教了我武功秘笈。” 青玉一脸迷茫,随后才反应过来苏念在拿她开玩笑,练功都是一块教的,吃住都在一起,清风道长哪有时间格外教苏念什么武功秘笈。抬眸,苏念已朝云木崖门派宫殿走去。 未靠近,映入眼帘的便是气势宏伟又不失古朴的庞大宫殿,黑木门匾上是云木崖三个大字。苏念与青玉一靠近,身着白衣的守门弟子便纷纷抱拳,垂目,“念师姐,玉师妹!” “嘿,你们好啊,好久不见!”青玉笑嘻嘻地打招呼,苏念微微点头,又略带嫌弃地瞪了青玉一眼。 青玉嘟嘟嘴,晃晃头便不再说话了。待会小姐又要说她没个女孩子的样子了。 苏念淡淡一笑,随着大门打开跨进云木崖。 一进门,便是年龄较小的师弟师妹们在堂前空地上排序整齐地在扎马步练基本功。苏念将目光放在堂前端坐着观察师弟师妹们练功的那名白衣男子身上。 ------题外话------ 今天情绪不好,差点放弃上架。当初总是说有一个读者都不能放弃,激励别人的话却不能激励自己。 没事,没关系,这本不好我还会继续努力,没有谁一步成功的,亲爱的读者们,爱你们。 ☆、64.抵达云木,裴子墨在 “大师兄。”苏念缓缓走过去,开口道。 那男子明显一怔,似乎没想到苏念会回来,语气有些激动,不复方才的严肃模样。“念师妹。” 苏念微微一笑,“师父呢?” 那男子笑了笑,看了一眼大堂,“在堂后。” 苏念微微点头,往后看了一眼,青玉正慢吞吞往这边来,“大师兄好。” 大师兄淡淡笑了笑,随后便是一进来时面对众弟子的严肃模样,并没有对苏念那般热情地对青玉,青玉撇撇嘴,转身跟在苏念身后往后堂去。哼,大师兄还是这副木头脸。 到了大堂内,苏念有点感慨,不知清风老头见到她会是一副什么表情。想着,素手已掀起隔开大堂与后堂的门帘,苏念看了青玉一眼,青玉会意地点点头,两人皆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一暗灰色道袍的白发老头正躺在暖榻上睡得香甜,状元红字样的酒坛歪倒在地,白发老头垂下的手似乎还想要去抓紧那酒坛,未喝完的酒水洒落得地毯都微微湿韵,还散发着阵阵酒香。 苏念对此忍俊不禁,世人皆知云木崖清风道长仙风道骨,乃世外高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焉。实际上不过与那国安寺德高望重的云来老头一样。 爱酒如命,就是一逗比小老头。否则两个人怎么做的多年至交。 苏念拍了拍青玉的肩膀,漂亮而又水灵的杏目眨了眨,青玉点点头,呆在原地不动,而苏念则是踏地无声地逐步靠近清风道长。 清风道长年近六十,皮肤已有些松弛,却不难看出年轻时候是个一表人才的模样,嘴巴两旁溜着长长的白胡子,连眉毛都是白色的。 苏念单手掩着笑,另一只手犹如魔爪般伸向清风道长的胡须,白皙修长的手指快要靠近那胡须时,清风道长攸然睁开眼,眼里满是戏谑地看着苏念。 苏念明显被清风道长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到青玉身旁,“老头,你故意装睡?” 清风道长搓搓鼻子,冷哼几声,“什么叫我装睡?每次都扯我胡子,你这丫头片子,一点都不知道感恩的。” 苏念闻言淡淡一笑,十分优雅地走向清风道长,单脚踩在暖榻上,“清风老头,你说什么。” 清风道长轻咳两声,“你瞧你瞧,我这不开玩笑嘛。” 青玉蹦蹦跳跳走过来,对清风道长做了个鬼脸,哈哈大笑。“哈哈,师父,你还是那么怕小姐啊!” “去去去,谁怕她个丫头片子,”清风道长撇撇嘴,胡子弯了弯,“有你这么说师父的吗,白眼狼!” “你看,师父,你经常骂我,都不怎么敢骂小姐的。”青玉嘟起嘴,不满道。 苏念不禁蹙眉,这两个人每次见面都会斗嘴,真是死性不改。“好了好了,都打住,我回来不是回来看你们俩斗嘴的。” 提及此,清风道长神色微变,嘟囔着:“女大不中留……回来找男人的……” 苏念怎么可能没听清清风道长说什么,收回脚,若无其事地坐在清风道长身旁,似笑非笑地看着清风道长。“师父,你说什么?” 清风道长连忙用手遮住自己的胡子,猛摇头,“说什么,谁说话了。” 青玉见状笑得直不起腰来,无论清风道长在外人面前多仙风道骨高不可攀,遇到苏念就和个老顽童似的。 苏念也不开清风道长玩笑了,正了正神色:“那个怀王世子可曾来过云木崖。” 清风道长正襟危坐,长长的白眉动了动,“来过,你看,你就是来找男人的。” 苏念额冒三根黑线,“他在哪。” “你房里。” “我跟你说正经的。” “你房里。” “……” 苏念轻咬下唇,眉头紧皱,随即侧脸对清风道长微微一笑,声音平和清明却透着明显的冷意。“清,风,老,头。” 清风道长坐直身子,将手中拂尘一甩,“他刚到不久,只与我交谈了几句便去了你在云木崖的房间,我又没有骗你,你这什么表情。” 苏念微微敛眉,起身朝外走去,再待下去她真的想把清风老头的胡须都给揪光。“小姐,哎,小姐,等等我啊!” 青玉连忙抬步追了出去。 清风道长见两道身影走远,冷哼一声,“真是有了男人忘了师父。” 语落,清风道长便敛了戏弄神色,眼中晦暗不明,不禁陷入沉思。 苏念寻着曾经走过无数遍的熟悉路线一路走到自己原来在云木崖的厢房,看着那扇半掩的门,苏念不知心中涌出的是什么感觉。“青玉,你在外面守着。” “好,小姐。” 见青玉点头,苏念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青玉拉住门,将门微微掩上,站在门外守候。 一进门,苏念便见裴子墨安安静静站在那里,手执一卷书,看得认真入神。轮廓分明的侧脸,立体精致的五官,似乎所有优点都聚集在他身上了。 “裴子墨。” 裴子墨并没有因为突然而至的苏念而感到意外,只是眉眼未抬地淡淡道。“你来了。” “你到云木崖来做什么。”苏念看着裴子墨,朱唇轻启。 “探望清风道长。”裴子墨眉目未改,淡声无异。 苏念目光转到裴子墨手上那本蓝色腰封的纸书,忽地疾步走过去,一把夺下,“你来看清风老头,跑我房间里做什么。” 裴子墨嘴角扬起笑意,“看看你这七年生活的地方是如何。” ------题外话------ 有喜欢旋风少女的亲吗…… ☆、66.尔尔七年,异样情绪 苏念微微讶异,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从裴子墨手里夺过来的那本书册,“你看得懂这些字?” “略懂。”裴子墨淡淡道。 眸底却是一股化不开的情绪。 七年,不过尔尔七年,她竟不记得他丝毫。 苏念缓缓走过去,将书册放回原位,复而看向裴子墨,“我来找你有事。” “何事?” 苏念微微闭眼,确认四周并无他人之后,又看了裴子墨良久,缓缓将手抬起,摊开手心,一切都呈现在裴子墨眼前。裴子墨微微蹙眉,“苏夫人果真是将一切留给你,知女莫若母。” “什么意思?”苏念闻言愈加不解,这是生母留下的她知道,知女莫若母,难道生母知道她想要这天下。 裴子墨勾唇一笑,狭长的眼睛半眯,“传言苏夫人家族世代守护青河图,可苏夫人乃东曜皇室,如若东曜皇室便是守护这青河图的家族,当初夺位便不必起战火了。倒不如说是,苏夫人守护青河图。” “你知道我娘是东曜皇室不可对外宣扬的公主?那你之前为何不说。”苏念眉头紧皱,如果裴子墨早告诉她,她也好着手调查,事情也不必如此麻烦。 “告诉你又如何?”裴子墨嘴角轻扬,黑曜石般的眸子注视着苏念,“告诉你你便知道了一切,林夫人便不用扮作痴傻,直接阻拦你,你还能在机缘巧合之下让手心的画显现吗?” “林祖母阻拦我,也是担心我。”想到林祖母苏念目光不禁放柔,前世的奶奶疼她十分,今生又有林祖母爱她心切,虽不是亲祖母,倒也暖心。 听闻苏念此言,裴子墨眼里闪过一抹不明情绪,淡淡道:“担心自是必然,青河图一出四国必争,战火纷飞,狼烟四起,天下将不得安宁。而你也必不能安然全身而退。” 苏念微微低眉,手心的画一笔一画映入眼中,生母将线索留于手中,想是也怕被有心人发现加害自己。年幼尚不能自保,若是一沾碧桐居的井水便显现,她恐怕早已被人宰割。 生母七年前身亡,而自己也是七年前离府,七年不可能沾到碧桐居的水,便无虞七年。 如今快要及笄,已有能力自保,哪怕手中画被人发现,也无妨。 更何况生母逝去多年,未必有人能将掌中画与青河图相关联。 忽地,苏念抬头看着裴子墨,语气带着些许讶异,“这怎么回事?” 裴子墨微微低头看着苏念手心渐渐变浅的画,眉头一皱,拉住苏念一个转身齐齐在书桌前的木櫈上坐下,苏念正欲挣扎,耳畔传来裴子墨轻轻淡淡的声音。“别动。” 抬眸,裴子墨一手按住她的掌心,一手手执毛笔在宣纸上画着什么。 苏念瞬间反应过来。 裴子墨在描摹她手中的画。 苏念放弃挣扎的念头,裴子墨将画描摹下来也好,便于观察又不必担心掌中的画会消失。 裴子墨温凉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蚕丝锦雪衫传递过来,鼻尖不断萦绕着裴子墨身上那股淡淡的,几乎微不可闻的荷香。虽然说已不是第一次被裴子墨如此靠近,但往日都是裴子墨捉弄她。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没有戏谑,没有捉弄,认真安静地近距离贴近。 苏念不禁红了脸。 裴子墨此时并没有看到苏念涨红的脸色,专注于苏念手心的画,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将画描摹到那张方方正正不是很大的宣纸上。 苏念微微侧目而视,裴子墨侧颜轮廓分明,皮肤白皙,从侧面看他的睫毛更漂亮。清远的远山眉斜飞入鬓,狭长的眼睛眼角微微上翘。 苏念打量着,忽而对上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幽深无际,如同漩涡一般将她卷进去。 耳边传来裴子墨低低的笑声,苏念猛然惊醒,不自然将头侧过一边,却还是听闻裴子墨戏谑道:“怎么又偷看我。” 苏念瞪大的眼不自然地眨了眨,余光瞥到桌面上已描摹好的画,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甩开裴子墨架在两旁的手,站起身来。“总是这么自恋,小心被雷劈。” 裴子墨淡笑不语,目光放回桌上宣纸上。 与苏念手心的画一模一样。 苏念也凑过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宣纸上的画。“这是不是地图或者标记什么的。” 裴子墨注意力集中于画中,观摩了半刻,才幽幽说道:“似乎是西夏的地图,却又不太像。” 苏念拿过宣纸,看了看,“的确,似地图却又非地图。只能确认,这是西夏。” “嗯。”裴子墨眼里划过一抹赞许。 苏念敛眉,画在掌心还不怎么看得出个所以然来,裴子墨将画放大画到宣纸上便要清晰明了许多,看得也透彻些许。 “那么如果要去寻青河图,是要去西夏。”苏念接着道。 “如若要去,不如趁早,今日便启程,我陪你去。”裴子墨心里划过一抹异样,面无表情地道。 “也好。”苏念淡淡道,随即又想起还待在相府的林祖母,“不行,林祖母还在京都,若是我就这样不辞而别,她会担心,我也不放心她独自待在相府。” “你大可派青玉回去说一声便好,何必大费周章折回京都,再赶往西夏。”裴子墨神色淡淡,眼底幽暗。 “我还没看到苏婉苏月嫁人,怎么能就这样离开。”苏念低眉思索。 “我可以让人帮你盯着,你放心。”裴子墨眸色更深。 “不行,我必须回去。”苏念语气坚决。 裴子墨微微点点头,“随你。” 裴子墨半敛神色,要去西夏,必要路经南楚,而此时离琴正处东曜,路经南楚必定会少些麻烦,而且东曜皇室必会邀难得一见的南楚琴公子入宫设宴,苏念免不了要去参宴,他不愿她与离琴多接触。 离琴,这个人太危险。 如果说他裴子墨在这世上有称得上敌人的对手的话,非离琴莫属。 苏念侧目看向裴子墨,感觉到裴子墨的异样,蹙眉道:“裴子墨,你怎么了。” ------题外话------ 离入v越来越近了,好紧张。怕扑首订,扑订阅啊,呜呜呜 ☆、67.闺中密友,途中回想 “没事,要回京都现在便启程吧。” 裴子墨转身欲走,苏念不知怎么便扯住他袖摆,待裴子墨回过头看她又觉不妥,连忙松开手。“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母亲在京都乃至东曜只能相信怀王府。” 自从裴子墨说过这句话,她便铭记于心,忍不住地想了解。 裴子墨盯着苏念良久,“因为你娘和我娘是多年至交好友,曾出生入死,携手山河。” 话音未落裴子墨便踏出门外,苏念淡淡皱眉,原因真的如此简单吗? 裴子墨微微侧目余光瞥到苏念已跟上来,又正了正神色,有些事情,现在告诉她也许会将她越推越远。 裴子墨、苏念和青玉三人与清风道长道别后便下了云木崖,而山下竟莫名多了一匹马,苏念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子墨。“方才我与青玉来时还未见到这有别的马,你从哪弄出来的。” 裴子墨幽幽看着苏念,“我的马有灵性,通人意,我不在时自然会找地方休息隐藏,以免碰上不轨之徒。” 语落,裴子墨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苏念一眼。 “你说谁是不轨之徒?”苏念抬起头,看着比她高一个头的裴子墨道。 裴子墨微勾唇角,锦袍微起,轻轻一跃而起,跨上马背,微微用力地扯扯马头缰绳,将马掉了个头,对正在上马的苏念淡淡道:“返回京都,待到苏家两姐妹嫁人便启程去西夏。” “好。” 苏念应下,看了青玉一眼,二人一齐跃上马,脚轻轻踢了踢马腹,将马赶至与裴子墨那匹马平行。“裴子墨。” 苏念见裴子墨微微侧头看着她,又道:“你到云木崖做什么?” “探望清风道长。” 裴子墨敛眉,脑海中又回放起今日刚到云木崖拜访清风道长时的情景。 炊烟袅袅,炉香缭绕,满室海棠香。那暗灰色道袍老人端坐在香炉前,闭目养神,木柄拂尘轻轻搭在左臂手肘处,右手微微捋捋胡须,仙然笑道。“子墨,你来了。” 裴子墨微微颔首,撩起锦袍的袍摆圈坐在清风道长对面,中间隔着的香炉炉香升起,淡淡烟雾弥漫,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清风道长,怀王府怀王嫡子裴子墨前来拜访。” 清风道长淡淡一笑,白眉微扬,语气亲切近人。“你是来问有关念丫头的事情的吧。” 裴子墨黑眸闪过一抹讶异,随后又觉清风道长知道也属正常,便眸色无异,眉角微翘,淡淡道,“实不相瞒,子墨的确是为了苏念的事情而来。” 清风道长爽朗一笑,右手捋一捋又白又长的胡须,“说罢,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老夫今日便卖了那丫头,没良心的丫头片子,哈哈。”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道长真是爽朗开放,子墨此番前来,算是有事请问也算是有事相求。” “哦?”清风道长淡淡看着裴子墨,手握拂尘,轻轻一挥,道房木门轻轻磕上,又接着道,“这里没外人,门关上自会有弟子把守,不会外露,你放心说吧。” 裴子墨目光紧锁清风道长的每一个表情,薄唇轻启,淡淡道:“前几日乃清明时节,苏念与平常官家女眷一样随同到国安寺上香礼佛,以为我东曜祈福,敬畏东曜皇室列祖列宗在天之灵。” 眸子微转,裴子墨沉思片刻又道:“发生一点事,苏念不小心动用了体内血脉中的火凰真气,一时间气息紊乱,真气乱窜,我替她把脉后发现,火凰真气中还蕴含着神来掌的残余威力,特此番前来敢问清风道长,这七年都未化解苏念体内神来掌威效吗?” 他不能说是因为自己吻了苏念,逼得苏念一时气急竟动用了火凰真气。 清风道长褪去和蔼慈善甚至带着点玩味的笑,神情凝重起来,“你也知道若不是有你对碧桐姑娘的警醒,念丫头不可能在七年前死而复生,灵魂归体。那神来掌乃南楚与西夏交界处部落首领一族的传家功夫。” 清风道长说着说着,站起来,目光幽远深邃。“掌法简单却无迹可寻,看似容易却威力极大,老夫研究了七年也终是化解不了,琢磨不透。” 裴子墨微微蹙眉,黑曜石般的眸眼中担忧情绪一闪而过。“难道苏念此生都要受困于不得动用的火凰真气,那她那凤女命格又有何用处,她还想要这天下……” 火凰真气因神来掌被封印七年,如若在神来掌威力未除的情况下动用火凰真气,那是极有可能危及性命的举动。 “那丫头想什么我知道,她也注定了不是平凡的人。”清风道长微微叹气,“她和碧桐一样,都不简单啊。” 清风道长又复而坐回方才那个地方,隔着香炉的袅袅烟雾看着裴子墨,“可惜,碧桐来到这个世界时身体已被凤女命格侵蚀得不成样子,不过她拖着那副残躯都能稳了东曜那段时间的江山,念丫头还年轻,身体也不差,必是比碧桐有作为的。” “罢了,抑制火凰真气,我相信你有能力,至于解除神来掌威力,免受性命之忧……”清风道长顿了顿,看着裴子墨。 ------题外话------ 关于清风道长这一段,是子墨途中回想初到云木崖拜访清风道长的场景,是回想哦。 还有,跟读者们说一下,投了评价票的亲投一张就可以了,多投的不记人数的,还有那值得一看是三星,投五星比较好,么么哒,谢谢啦。 ☆、68.初始失神,蓝海明珠 道房内炉香缭绕,气味静怡,裴子墨与清风道长席地相对而坐,中间香炉隔开二人,方才清风道长故意停顿,见裴子墨安如磐石,不为所动,心想,果真是怀王世子,心态够沉稳。“也不是没有办法。” 裴子墨眉头轻皱,“请清风道长言明。” 清风道长笑了笑,“传言东曜龙脉藏宝无数,师尊还在世时我曾听闻那东曜龙脉万千宝物中便有一样,蓝海明珠。” “蓝海明珠,孕育于万海汇聚之海源蓝海之中,生性柔润,磨制成米分,入药,便可化解念丫头体内硬性的神来掌威力,化火凰真气为本体。那可就万事顺意了。” 裴子墨轻轻皱眉,语气淡漠如初,“以苏念自身内力的抵抗,以及火凰真气自身真气密流,苏念能撑多久。” 谈到这个敏感话题,方才还弯着嘴角的清风道长正了正神色,“不出老夫所料的话,兴许一两年,兴许三四年,最多再一个七年。” 人的一生能有几个七年。 裴子墨微微垂目,沉思,抬眸看着清风道长:“我会尽快带她去找青河图,然后接着寻找东曜龙脉,找出蓝海明珠。” 话落,裴子墨起身,转身欲离开道房,却听闻清风道长轻声唤住他。裴子墨回头,只见清风道长已换上一脸戏谑,“你知道她已不是她,还要不远万里,劳累奔波,都要陪她去冒险?你可知有得必有失,即使找到了青河图,寻到东曜龙脉,那必是四方涌动,天下争锋,你准备好了吗。” “十年前便已准备好,现在时刻准备着。”裴子墨淡淡回应,抬脚走了出去。 “裴子墨。裴子墨?裴子墨!”苏念杏目瞪大地看着裴子墨一脸面无表情,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耳边传来苏念的声音,将裴子墨从回想中拉回来,“苏念。” 裴子墨清润如玉的声音唤着她名,不知为何,苏念心里竟如被狠狠抨击一般抽搐了一下。苏念就这样呆呆看着裴子墨,脑子里思绪全无。 “裴子墨,你心神不宁,在想什么。”好半刻,苏念才略微清醒,方才竟会因裴子墨失神,太不正常了。 裴子墨盯着眼前这张美若天仙似真似假的秀颜,薄唇紧抿,“想你的事。” 苏念闻言不禁脸色一红,一双墨眸不知看往何处,只得假意欣赏风景,满不在意道:“我的什么事值得你高高在上的怀王世子思虑。” “你之前知道你是凤女命格吗。” “不知道,”苏念想起清风老头说过她的血液异常珍贵,而且她的血液有着自动愈合伤口的神奇功效,一旦被有心人发觉,必定引发异动。“不过,师父说过我血液珍贵。” 防人之心不可无,能够自动愈合伤口之事还是不要轻易说出口的好。 “血液珍贵……”裴子墨嘴里轻轻咀嚼着这几个字,目光清远高深,不知思索何事。 凤女命格之人血液必然珍贵,伤口可根据深浅程度自动愈合,火凰真气实际上并不是每一代凤女体内都会有,甚至说只是一个传言,遥不可及虚无缥缈的传言。 裴子墨幽幽侧目看着苏念,淡淡道:“其实凤女体内拥有火凰真气只是传言,凤女除了血液珍贵其实并无其他优势。” 苏念微微讶异地看着裴子墨,水意盈盈的眸子倒影着一身锦衣光华的裴子墨。“那我体内的火凰真气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苏夫人得知自己是凤女命格,又有着凤女体内真气乃火凰真气的传言,苏夫人体内却没有,便想法设法寻到并将火凰真气注入体内,谁料竟承受不了。恰好当时怀了你,便渡给了你,既保住了苏夫人的命,而你凤女命格比苏夫人更强,更容易接纳火凰真气。” 裴子墨目不转睛地看着苏念,接着道:“如若你真能将火凰真气化为己用,世上难有敌手。” 苏念微微蹙眉,这火凰真气虽不好掌控,倒是个好东西,不好掌握大抵是因为她总感觉体内若有若无的那股气流在作祟。忽地,苏念似乎想到了什么,抬眸看着裴子墨,“若是不能化为己用呢。” 苏念果然是聪明人,裴子墨转眸淡淡看着苏念,施施然道:“死。” 他也不知道他如何云淡风轻将这个他一直害怕发生在苏念身上的词说出的,话落便觉得胸口一窒。 苏念心里划过一抹震惊,生母留这东西给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也承受不起……不对,当时若是生母不将火凰真气渡到还是胎儿的自己身上,不禁生母活不了,苏念也不会出世。 “对了,裴子墨,你来拜访清风老头做什么。”苏念忽而记起裴子墨今日来云木崖拜访清风老头,还没问他来做什么。 “因为你体内还有一股神来掌威力,若是混杂火凰真气一起流窜经脉,性命愈加堪忧。”裴子墨也不打算继续瞒着,他与清风道长的对话,让苏念知道比较好。 “什么?神来掌威力?”苏念眉头紧皱,她体内有着威力不寻常反噬性也不寻常的真气,她还能接受,这神来掌又是什么。 ------题外话------ 后天上架了,我可以求订阅求月票了~~~ 嘿嘿,开玩笑,如果不是特别喜欢世子妃这本书,月票还是留给亲爱的们最喜欢的书吧。么么哒 ☆、69.珍贵血液,救不救人 “还记得你问我我们七年前是否相识吗。”裴子墨顿了顿,接着道,“我说七年前苏夫人下葬之日有幸得见一面。而你便是那日受的神来掌。若是不解开神来掌威力,你会……也许,死的更快……” 苏念听出一向淡然如水的裴子墨竟有种悲呛情绪,不由得道:“你拜访清风老头,他一定告诉你解开的方法了对吗?” 语气中,竟不禁多了丝期待。 她苏念已死过一回了,她不怕死,可她这辈子还没活够,还没把伤害过原主的那些人送进地狱,还没把一切云里雾里的往事揭开谜底。 裴子墨闻言眉头一皱,薄唇紧抿,黑曜石般的眸子看不出情绪。“青河图,东曜龙脉,蓝海明珠。” 苏念蹙眉不语,裴子墨简简单单三句话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找到青河图,去到东曜龙脉,寻到蓝海明珠。 意思是说她现在去找青河图并不仅仅是她想要得到天下,还搭着她的命了。 “裴子墨,神来掌和你有关吗。”苏念有预感,跟裴子墨脱不开关系。 “替我受的。”裴子墨又轻声补了一句。 “裴子墨,你和我,到底什么关系……”苏念皱眉看着裴子墨,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七年前,七岁的自己竟然会为裴子墨挡下一掌,她和裴子墨到底是什么关系。 裴子墨皱眉思索半刻,薄唇轻启:“兴许青梅竹马,兴许前世今生。” 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手掌轻拍马背,先苏念与青玉二人一步往前去。苏念淡淡蹙眉,转眸对上同样是云里雾里的青玉的眼,四目相对,苏念微微皱眉。 罢了,今日知道的也够多了,待到回京后又要和裴子墨一起寻青河图,时间多的是,日后再问也不是不可以。如今最要紧的是回京都,看着苏婉苏月嫁人,生不如死。 苏念与青玉也微微加快速度,正欲赶超裴子墨,却猛然发现前方的裴子墨已停马,挺拔的身姿格外显眼,侧着脸不知在看什么。 苏念加快速度来到裴子墨身边,顺着裴子墨少有的专注视线望去,是来时她注意到的那个破败村落。“怎么了。” 裴子墨还是蹙眉不语,青玉也赶了上来,叫道,“小姐,这不是那个什么寡妇村吗?我们快离远点吧,传染瘟疫就不好了。” 苏念这才想起这寡妇村便是瘟疫严重的那个村落,她虽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恩士,却也不是那种铁石心肠之人。可惜自己医术又不精通,便将目光放在裴子墨身上。“裴子墨,你怎么看……” “你想救寡妇村的村民?”裴子墨目不斜视,淡淡道。 苏念淡淡一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寡妇村,字如其名,村内皆是老弱妇孺的多,若是救不了都得试试,而以你的医术,大抵是能救的吧。” 话语一落,苏念便意识到若是救下寡妇村村民的瘟疫病症,裴子墨会医术的事便会极有可能传遍整个东曜乃至整个云辰。 在国安寺虽有不少人看到,可在场大多数为女眷,不一定有人会传言这种于她们没意义的事情,离琴知道也不至于无缘无故公之于众。 而若是救治了寡妇村村民的瘟疫,裴子墨免不了是寡妇村的恩人,一传十十传百,不久后东曜也会人人皆知。然后再传至东曜邻国南楚,然后是南楚邻国西夏,最后连偏远的北漠沙国也会知道裴子墨会医术的事。 相较于国安寺被官家女眷得知,贸然对寡妇村村民施救的确冒险许多。 虽说被人知道裴子墨会医术也算不得什么,但那就代表着裴子墨在危机重重虎视眈眈的敌人视线中便会少一张底牌。 裴子墨默默注视着苏念几秒,敛眉不说话,撩起锦色袍摆的一角,轻轻跃下马,缓缓朝寡妇村村口走去。 苏念水眸紧锁裴子墨略显单薄的背影,眉头一皱,也一跃下马,青玉不知所云地看着两个人下马,只见二人纷纷走向寡妇村,也明白了过来。苏念和裴子墨是要去寡妇村救人。 青玉连忙跳下马,急急忙忙跑上前去,伸手拦住快要与裴子墨并肩平行的苏念。“小姐,你不能去,要是感染了瘟疫怎么办啊!” 苏念轻轻拨开青玉的手,留下一句话,转身跟上裴子墨。“青玉,我有凤女血液,不会轻易被染上瘟疫,你与我不同,你待在外面等我们。” 青玉撇撇嘴,眼里皆是对苏念这个决定的不满,追上去,撇嘴道:“小姐,我要跟你去!” 苏念眸中寒光乍现,轻抿的唇角勾起冷意,“青玉,听话。” 青玉感受到苏念蠢蠢欲动的怒火,立即噤了声,目光幽幽地看着裴子墨和苏念两个人进去寡妇村。心里虽担忧苏念,可她也不愿惹苏念生气,更何况苏念也是为她着想。 有裴世子在,应该没什么意外的。 “哚……哚……哚!”青玉听到那边三匹马传来烦躁的跺脚声,目光涟涟,转眸看去,三匹马都在原地跺着脚,时不时发出几声嘶鸣。 ------题外话------ 头好晕,是不是熬夜熬多了…明天上架了,好紧张。 ☆、70.救人瘟疫,苏念失踪 青玉小跑着跑过去,轻轻摸摸几匹马的头,顺顺马髻,唇角勾勾,“你们是不是饿了?” 三匹马只是幽幽看着青玉,青玉见状微微一笑,“我牵你们去吃草好不好?”语落,青玉便勾勾唇角,拉着三匹马的缰绳往崖谷背面的草地去。 而这边,苏念和裴子墨双双进入寡妇村。映入眼帘的是残破不堪的破瓦房木屋,村里泥泞道路上空无一人,苏念皱眉看向裴子墨,“裴子墨,这寡妇村里没人……” 裴子墨淡淡看了苏念一眼,“谁得了瘟疫还能跑出来晃悠。” 苏念停下脚步,蹙眉抬眸看着裴子墨,裴子墨也没说什么转身继续往前走,苏念低头微微叹一口气,正欲前行,左手无意之中碰到右手袖摆,感觉有个硬块,伸手摸索着摸出一个小药瓶。 看着眼前晶莹剔透的浅绿色玉瓶,想起这是离琴为她施针时无意落下的,本是让青玉保管着,返程回京都时打算骑马的,青玉怕弄丢了便交给苏念,没想到会碰上裴子墨,搭乘水沉木马车回京都。 微微敛眉,将药瓶收入袖中,抬头继续往前走。 苏念随着裴子墨踏入第一间破败旧屋子,隐隐传来一阵阵压抑的低咳声,随即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便映入眼帘。 一年近三十的妇女穿着旧棉袄,旧棉袄本是大红,此时却已褪色,暗红老旧,身上衣裤好几处补丁。那妇女面色暗黑,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嘴唇更是干裂无血色。平躺在破旧的木床上腰间搭着一条半新的小被褥,只够盖住腰部。兴许是哪家大户人家扔出来的,半新却只有这么小的被褥。 床前半坐着一名约五六岁的稚龄男童,一身麻布衣略微宽大,低垂着小脑袋,脸色苍白,小手不知是何原因导致伤口累累,血凝结在伤口处。小手握着一块用得漆黑的布巾不断给木床上那妇女擦着额头时有时无的冷汗。 苏念转眸看向裴子墨,正巧裴子墨也侧目看着自己,薄唇轻启,“苏念,你去外面吧。” 苏念淡淡看着裴子墨,他眉眼生得极好,看着温和,却不能亵渎,表面高贵,实则腹黑。若不是她那句话,他也不会纡尊降贵到这种地方来吧。“我不走,我要留下。” 裴子墨淡然无波的看着苏念,转而又看向那母子俩。妇女似乎听到裴子墨开口说话才发现苏念和裴子墨的到来,微眯的眼缝隙更大,想开口说话却无能为力。 垂着脑袋的小男孩放下手中脏兮兮的布巾,站起身来仰头看着苏念和裴子墨,黝黑肤色的小脸却掩不住苍白,“你们是谁,来我家干嘛?像那些坏人一样来抓人吗?” 坏人?苏念半蹲身子,玉手轻轻搭在小男孩肩膀上,笑道:“什么坏人,抓什么人?” 小男孩扯下苏念的手,不屑道:“就是那些穿着官差服的坏人,把村里快死了的婆婆大娘都抓去扔进大火堆里了。” 苏念抬眸看着裴子墨,裴子墨只是目光淡淡地看着那小男孩,“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可以救治你娘,还有其他人。但是你得告诉我村子里还剩多少人。” “我也没有数过,”小男孩大眼睛将信将疑地扫视着苏念和裴子墨,“大概五六户人家。” 裴子墨目光越过小男孩,直直看着木床上奄奄一息的妇女,从怀中取出一个海蓝色小木罐子,轻轻旋开木盖,抖落几颗藏青色药丸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战战兢兢看着裴子墨,犹犹豫豫接过那几颗药丸,却又听闻裴子墨清润的声音响起。“磨制成米分,先冲热水给你娘服用一天,剩下的,配以不远处山崖底的野生金银花熬制药汤,你与你娘都可服用,不出十日,瘟疫症状便会消失无踪。” 小男孩闻言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好好揣好药丸,便“扑通”给裴子墨跪下,“谢谢大哥哥!谢谢!” 苏念见状连忙制止小男孩要磕头的动作,“快去烧水磨米分吧,不用感恩戴德的,这是尽个人之力救治寡妇村村民,不必言谢。” 小男孩感激地看着苏念,点点头,转身小跑着往这间破败屋子里最角落里的小灶台跑去。 苏念和裴子墨又接着走访了几家,裴子墨观望半刻病人神色与咳嗽模样后便或给药丸,或直接告诉病情微微轻点的病人家属到寡妇村附近山崖山林里采药,或熬汤或做药丸服下。 不得不说,苏念真的对裴子墨的医术佩服至极。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裴子墨却只是“望”,少有几次还会开口问问,便能开出药方。而且药材都是寡妇村附近有的寻常药材,虽然搭配奇怪,不过苏念相信裴子墨有裴子墨的道理。 不禁莞尔勾唇一笑,忽地感觉脑中有股气流冲撞,苏念觉得有些眩晕,微微扶住身旁的木柱。 裴子墨缓缓走过来,托起苏念的一只手,手指轻轻搭在脉搏处,眉头越皱越紧。“你体内火凰真气烈,这瘟疫偏偏偏寒,再待下去你也会感染瘟疫。你先出去,与青玉在村口等我便好。” 苏念微微蹙眉,纤纤素手轻轻摸了摸额头,果然有些发烫。“那你……” “我不会有事。”裴子墨淡淡道,见苏念又欲开口,又接着道,“你想救,我会救,放心。” 苏念点点头,转身朝村外走去。有裴子墨这句话她就放心了,再待下去她若是感染瘟疫,别说去找青河图了,能不能尽快回到京都都是问题。 裴子墨也转身朝下一家走去,本想送她出去,想想还是算了。苏念可以自己走出去,外面有青玉照顾着,他还是尽快看完所有病患,早些出去与苏念会合的好。 苏念昏昏沉沉走出寡妇村,然而村口不仅没见着青玉,连三匹马也无影无踪。苏念正疑惑,忽地听闻不远处传来嘈杂声,抬眸正想看个清楚,身子一轻,苏念便感觉被人拦腰甩上一辆马车内。 苏念吃痛地揉揉撞上车壁的头,瞪大眼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你们是谁?” 黑衣人伸手一挥,苏念便失去了知觉。 看着苏念闭上眼,黑衣人将手中木棍随手扔下车。 ------题外话------ 世子妃明天上架了,乔妞很激动啊~今日大风吹,推荐基友哒文文,各类型都有哦~哈哈 依兰《空间之农女的四季农庄》火爆完结种田文,喜欢种田文的可以去瞅瞅哦~ 圆呼小肉包《重生之老婆三十二》三十二岁的文婷心重生到十八岁,再遇前世丈夫南世阳,会发生什么呢? 本白《空间种药之鬼手毒医》重生异能文哦,喜欢异能的亲们可以去瞅瞅 贫嘴丫头《风华贵女》古言哦,名医贵女姊妹篇哦 明天世子妃上架了,乔乔有点紧张,希望首订顺利~ ☆、01.顺手绑票,本宫有名 裴子墨因着不放心发着烧的苏念,急速忙完救治寡妇村的村民也是近黄昏时刻了,走出最后一户有人的村民房屋,不知为何裴子墨就感觉心头有股闷气抒解不开,走向村外的脚步略显匆忙。一出村口,眼前除了山和树,什么也没有,空无一人。 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村口,裴子墨暗想,这是怎么回事……苏念发着烧怎么不在村口,青玉居然也不在,连马也不在,都去哪了? 不知为何,裴子墨心头涌上一种不详的预感,心口的闷气犹如巨石一般压的他越来越喘不过气来。 正在此时,裴子墨狭长的眼睛微斜,瞥见一身青衣的青玉满脸春风般笑容,悠然自在地牵着三匹马悠哉游哉地朝这边走来。裴子墨黑眸微眯,脚尖踏风,瞬间一个闪身便来到青玉身旁。 青玉连忙停下脚步,不由得瞪大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裴子墨,嘴唇都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得有些颤抖,“裴……裴世子?你怎么在这……” 她家小姐呢……小姐不是和裴世子一起在寡妇村救人的吗…… 裴子墨目光清冷地盯着青玉,脑中闪过万千思绪,紧抿的薄唇轻启,说出的话让青玉不禁大惊失色。“苏念呢?她没跟你在一起吗?” 青玉闻言猛地摇头,惊恐地看着裴子墨,眼里满是对苏念的担忧,“没有,没有……自世子和小姐进去寡妇村我便带着马儿去吃草,一直到现在才回来,小姐怎么可能和我在一起。裴世子,小姐呢?小姐不是跟你在一起的吗!” “开药方时我见她额头微烫,一把脉察觉体内真气火性与瘟疫寒性犯冲,我便让她先出来,以免身体愈加不适。” 裴子墨眉头皱起,黑曜石般的眸子深处是化不开的幽暗,接着道。“我方才加紧救治完所有幸存的村民,留下药方,出来便不见你二人,现如今依你所言,苏念应该是不见了。” 青玉顿时煞白了脸色,语气焦急烦躁,急得直在原地跺脚,“那怎么办啊,小姐会不会出事啊!万一又动用那个什么不能乱用的火凰真气,后果会不会……” 青玉不敢再说下去。 她怕说中,然后苏念出危险。 裴子墨不再看青玉,如今是确定苏念是不见了,她还发着烧,若是遇上比自己强的对手,很容易惊动火凰真气。 裴子墨来不及深思,脑中灵光一闪,好似想到了什么,又脚尖轻点,瞬时回到寡妇村村口。地面上都是沙尘,裴子墨半躬身子,企图从地面找出蛛丝马迹。 苏念发着烧,不会独自离开,离她出寡妇村到自己看完所有患有瘟疫却还未被无良官差押走的村民出来,大抵有两个时辰,即便她乱晃悠也该回到村口了。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苏念被人带走或者绑走了。以苏念的性子,绝不可能是随便不告知青玉便离开这里或者跟别人走的。 况且,有谁能带动苏念。 青玉安置好马也凑过来,左手撑着下巴看了许久,裴子墨只是自顾自地望着地面沙土眸色深沉的样子,终是不解地看着裴子墨,“世子,你在找什么啊,我们不是应该去找小姐吗?” 裴子墨素手捻起几粒细沙,黑眸紧盯着地上浅浅的车轨痕迹,目光随着轨迹看向不远处,半个小孩高的丛草有一层被碾压,平扁着地。看来应该有马车曾经过过,这车轨印记深深浅浅,车上人不多,两三人左右。 趁苏念身体不适,晕晕沉沉将其绑走吗? 裴子墨站直身子,目光淡淡看着不远处,车轨消失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对着青玉淡淡道,“往那个方向,去找苏念。” 裴子墨轻轻打了个响指,一匹马急速而来,裴子墨轻轻一跃而起,跨坐在马背上,双腿轻夹马腹,从寡妇村村口呼啸而过。青玉见状也连忙跃上马,拍了拍马屁股,紧追裴子墨呼啸而去的地方而去。 而这边,马车一路向京都郊外东南方驶去,周围寂静无声,只有微风轻吹树叶的沙沙声。半梦半醒苏念感觉到后脑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眼睛微微 眯开一条缝,棕木马车黑漆漆的。 方才她只是装晕,想知道这绑她的幕后主使是谁,可为了隐藏内力与武功,确实是真真切切挨了那一棍的。 随即又闭上眼沉思,到底是什么人得知她去云木崖的行踪从而又算准在半路将她绑架。蒋氏的人?夜天栩的人?还是皇后? 苏念微微喘息,趴在马车上静静听着车辕上的动静,根据呼吸频率和衣服布料间的摩擦动作判断,马车外应该坐着两个人,一人奋力挥鞭驭马,一人悠闲吹着口哨,无所事事。 以她的身手,将外面二人打趴下轻而易举。 不过他们到底是谁派来的人,居然派这么弱的大汉来绑架她。若是夜天栩,大抵是会派身手不凡的暗卫,暗卫武功内力绝不会如此低。若是皇后,兴许派的便是更为厉害的隐士,怎么可能驾驭马车用力一点便有些气喘吁吁。 那么,就只剩下蒋氏嫌疑最大了。 也只有蒋氏那么愚蠢。 苏念决定暂时继续装晕,落实一下到底是不是蒋氏派来的人再说。 这个姿势有些僵硬,苏念微微挪动身子想换个姿势躺着,谁料碰到一块软软的东西,似乎也感觉到了这马车内不止她一个人的呼吸声。心下一愣,反过脸将眼睛微微打开一条缝,便对上一双幽黑的眸眼。 苏念不免心惊,原来这马车里竟然真的不止她一个人。 身旁是一名约莫四五岁的男童,一身极好的丝绸布料做的华服,只是在这种情况下有些衣冠不整。小男孩身形略瘦,俊俏的五官,白皙的皮肤。与苏念差不多的姿势平躺在马车内,侧着头,一双黑眸正镇定自若地注视着苏念。 难道这孩子方才也在装晕?苏念不禁睁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孩子。她身体不适警惕性下降,况且谁会料到这马车里除了她还会有别人。能听闻车外黑衣人呼吸与内力流转,竟没注意到这车内还有一个人。 小男孩就这样静静看着苏念,呼吸平稳而不慌乱,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现在面临什么样的困境,或危险或安全。 苏念见状淡淡蹙眉,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能有如此这般镇定力,这种情况下还能装晕应付黑衣人,而且生得气宇不凡,穿着打扮也是贵气十足,身份家世必然不简单。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恐怕早就哇哇大哭,吓得魂飞魄散了。 可这个孩子不仅没哭没闹,装晕应付自如,还对陌生的苏念也不惧怕,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苏念,好似在看一道再平常不过的风景。 不过,为什么要把他和自己一起绑架呢? 苏念暗赞这孩子镇定力惊人的同时,不由得苦恼起来,被附带着这孩子一同绑架,就算逃脱,她绝对不能对这孩子撒手不管。可苏念不禁一个头两个大,这般风度,这孩子定是出生名门,不是贵族就是国戚。 救了,麻烦,不救,不仅麻烦,还没人性。 引不得苏念深思,马车颠簸了片刻便停了下来,车外传来两个黑衣人的对话声。 “嘿,这是把那娃子,呸,小公子送哪去?” “上头交代不是随便扔哪就行了吗,只要不死!” “那那个小娘子……我们……” 另一个黑衣人似乎在思考,随后淫笑几声,不以为然道:“反正是见她在路边,怕被人发现绑了小公子才顺手捞上马车的,想怎么样,嘿嘿,不就怎么样咯。” “那敢情好,要不,待会解决了那个小公子娃,咱找个地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小娘子也是生得俊俏的,有得享福咯!”两人默契十足地相视大笑起来。 “……” 车内微眯双眼的苏念将一切听进耳里,心里一万只草泥马都不够奔腾。什么意思?什么意思!顺手?原来绑架她的这号人马不是蒋氏派来的,不是夜天栩那伙的,更不是皇后遣来的。 人家只是顺手绑架了她,顺手而已!还在车外那么明目张胆地讨论要将她……她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吗,好心去寡妇村施救,染了高烧,去与青玉会合,居然被顺道绑票。 思虑及此,苏念不禁微微蹙眉,想到自己被绑架裴子墨在救人不可能知晓,而青玉又不知道去哪了,若是裴子墨和青玉找不到自己会如何? 春末初夏的天气总是多变,方才还晴朗无云的天渐渐变得阴沉,乌云开始汇聚,空气也闷热起来,乌云遮住方才还余光普照大地的夕阳,淅淅沥沥开始下起雨来。 车外黑衣人望着那淅淅沥沥的雨,心情烦闷起来,粗着嗓子道:“那边有个破庙,我们去歇歇,雨停了再赶路。” “也好,路面雨水聚积,马车木轮容易留下痕迹,被人追踪就不好了。” 听到车外滴滴答答的落雨声和两个黑衣人的对话,苏念眸子微转,趁着马车停下,思量片刻不禁计上心头。 苏念看了一眼那小孩儿,伸手捂住小孩的眼睛,用腿钳制住小男孩的身子防止他乱动。一直镇定自若的那小男孩终于暴露了些许慌乱,涨红着脸大口喘气,双手抓住苏念捂住他眼睛的那只手,却无法撼动苏念的手半分。 大大的眼睛,眼珠哧溜哧溜地转,苏念见小男孩是要大喊的架势,连忙俯身全力压制住小男孩,双手捂住小男孩的嘴,小男孩脸色涨红,目光愈加不善。 她还没准备好,现在把人引进来,说不定得不偿失。 抑制住小孩儿动弹不得后,苏念微微抬眸,假意闭目,腾出左脚踢了踢车壁,发出不大不小的响动。声音传到黑衣人耳里,两个黑衣人四目相对,不是都打晕了吗其中一名黑衣人不耐烦道:“我去看看。” 话音未落,便伸手撩开车帘,钻了进去。“怎么回事!吵什么吵你个……” 话音未落,便见苏念反手成刀一个跳跃狠狠劈在黑衣人后肩,趁黑衣人眩晕还未倒下又一掌拍向他的心口。一个侧身躲过黑衣人喷口而出的鲜血。 马车外的黑衣人听闻车内重物落地的巨响,正要进去察看,苏念却已挺身而出,眼看着苏念就要一掌拍向他,黑衣人连忙一边从怀里掏着什么一边闪过一旁,而苏念裙摆也被身后的小男孩扯住了。 苏念回头白了小男孩一眼,小男孩才悻悻松开扯住苏念裙摆的小手。苏念回头抬眸定睛一看,只见黑衣人将手中那像烟火一般的木筒子底部那根线一拉,便飞上天,“砰”地一声炸响天际。 苏念暗骂,我靠,信号弹! 竖手成刀,集聚内力,横扫过去,黑衣人瞬间毙命。苏念淡淡看着黑衣人口吐白沫倒下马车,勾唇一笑。随后又闭目竖耳,那信号弹已炸响,苏念想探听是否有同伙闻声赶来,可四周还是寂静无声,黑衣人团伙应该还没赶来。 她应该趁现在带着那个小屁孩离开这里。 苏念缓缓回头,发现那小男孩十分冷静地看着苏念将两个活生生的人一招杀死,脸上除了方才被压制得喘不过气余留的潮红。苏念眉头一皱,这孩子也太镇定了吧,不会有自闭症吧? 苏念又抬头环顾四周,天色已暗,雨还在下,现在马车正停在一处两旁为树林,前面是破庙,后面是原路的地方。 忽地,苏念感应到地面轻微的波动,四周正有不下十人往这边靠近,应该是黑衣人的同伴看到了求助信号弹正在急速赶来。 雨水重刷着苏念滚烫的额头,不禁有点晕眩犯困的感觉,苏念甩甩头,伸手探入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取下套子,看着自己纤细的胳膊,在手臂上狠狠划了一刀,血液瞬间浸湿衣袖,红的惊心动魄。脑中却顿时清明许多。 清风老头说过她血液珍贵,若是知道她此刻竟以此提神,定是气的胡须都翘起来。 苏念想着便忍不住淡淡一笑,再次钻进马车,想要唤那男孩起身逃跑,却注意到他小腿有一处伤口,被与他身上衣衫同色的布绸略微随意包扎着,泛着点点猩红。应该是被绑票时受的伤,他自己扯下衣袍的布料简单包扎的。 这孩子挺聪明啊。 脚受伤了便跑不了……苏念回头对着那小男孩说,“你能走吗。” 见小男孩似乎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苏念咬咬牙,四下张望,手握削铁如泥的匕首找到马车尾轴,用力一砍,梨花木马车瞬间脱离两匹马,苏念顺势拉起小男孩,揽腰一跳跃下马车。 放下小男孩后又脚尖轻点,踏着轻功飘过两匹马身后,素手一翻,匕首随即在两匹马屁股后面划出两道血痕。两匹吃痛地嘶鸣,瞬间犹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苏念看着远去的两匹马淡淡一笑,回过头发现小男孩目光奇异地看着她,苏念轻轻皱眉:“你干嘛这个样子看着我。” 小男孩弯弯的眉毛皱作一团,撅嘴道:“你为什么要割马屁股,马儿会疼的……” 苏念闻言不禁嘴角轻轻抽搐,额冒三根黑线,这是什么逻辑?果真还是个孩子。马会痛才跑得快,才能把那些人引到远处,方便有更多时间逃跑。 虽说以苏念的身手,即使发着烧,也不至于被十来个黑衣人困住,毕竟那些杀手普遍武功在她面前是不够看的。可是身边有个高冷傲娇的小不点,凡事得有顾忌,而且万一那高烧不退,体力匮乏,一时没个准失了手,自己生命有危险,这小破孩也遭殃。 虽说不相识,她也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也不愿多管闲事,可这孩子才四五岁,不得不管,否则良心难安。 “马屁股不疼,你就等着被一大堆黑衣坏人抓走。”苏念淡淡看着那个不为所动的破小孩,嘴角勾起优雅的弧度。 小男孩静静看着苏念,似乎在思量苏念说的话孰轻孰重,一副深沉的小大人模样,让苏念忍俊不禁。随即苏念侧耳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脸色一凛,顾不上其他,拽上小孩肩膀一甩甩上背上,背着小男孩就往树林深处跑去。 苏念虽是习武之人,毕竟是女子,身形还是单薄的,还发着烧,手臂又划伤了,背着小男孩跑得飞快,却也是有些吃力。小男孩搂住苏念脖子的手一紧,幽幽道:“放本宫下来,我自己能走。” 本宫?这小屁孩还真会玩。 苏念杏目微斜,余光瞥到那包扎得十分简单的小腿,嗤笑道:“就你这小胳膊小腿,本来就跑不快,还带着伤,让你自己走不如不走,呆在原地等着被抓好了。” 苏念心里觉得好笑,这小孩有意思。若是靠这个小孩子的脚程,跑得没两步就被抓走了,倒不如等在原地被抓,何必浪费力气去跑。话说苏念只是被顺手绑票的无关紧要的人物,扔下这小屁孩走掉也没人会追杀她。 罢了,孩子而已,祖国的花朵呢。 雨水不断冲刷在二人身上,书衣衫都被雨水浸湿,快紧贴着身子格外不舒服。下雨也有好处,有着轻功与浑厚的内力苏念大可不留下脚印,可如今发着烧,背上还背着个破小孩,难免留下一串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还好天下着雨,雨水会冲刷地面,泥土会混着水将脚印那些痕迹覆盖,抹去。 可是不念好,苏念刚欣喜着还好天下着雨,可这春末夏初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停止,一场雨很快便过去了。现天色虽已昏暗,不太辨得清四周景物,可雨停了,于苏念的确不是好事。 先不说这没有落雨声做掩护,苏念奔跑脚步声容易被发现,因为苏念明显感觉得到正在靠近的人武功比那两个毙命的黑衣人高出不止一点点,说不定也能听到不远处的人声。 而且没有雨水不停冲刷,泥泞道路上的脚印会很深,而且无法抹掉。黑衣人同伴即使暂时被破烂马车和两匹乱奔跑的马混淆了视听,但找到那两匹马后便可以换方向一路追寻,从而抓到他们。 如果不是有这个孩子,苏念不用逃,可那些人似乎就是以这个孩子为目标。也不知道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绑架来干嘛。 苏念停下脚步思量对策,半蹲身子轻轻将小男孩放下,看着四周环境,树,山,石,悬崖…… 忽地,脑中灵光一闪,树,山,石,悬崖,那便是最自然的陷阱!一直背着那个高冷傲娇的小屁孩逃跑也不是办法,倒不如走捷径,引敌人进陷阱。 苏念目光涟涟地扫视着周围,脚尖微微轻点,一跃而起,直直犹如飞行一般跃到不远处悬崖边。悬崖边有一棵半大的垂杨树,苏念再次取出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心中默念,必须要削断啊,若是这匕首折了,必须得折得有价值有回报啊。 杏目微闭,苏念咬咬牙,闭眼便奋力朝垂杨树底部三寸处砍下去。垂杨树微动,苏念睁开眼,看着手中有些残败的匕首,无奈,垂杨树果真坚韧。 坚韧又如何?苏念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纤纤素手微抬,横劈过去,一掌拍在树腰处,方才便有些摇摇欲坠的垂杨树直接被苏念拍断,摔落崖底。 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瞥了一眼手中已不再锋利的匕首,随手扔至一旁,看向树下蹲得老老实实的那个小男孩,微微走过去,在离小男孩三步远的距离处停下。“哎,你过来。” 小男孩瞅瞅四周,确认四下无人,苏念叫的是自己,才悠悠起身,缓缓走向苏念,留下一串小脚印在身后。“本宫不叫哎!” 苏念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个身高还不到她腰间的小屁孩,笑道:“你又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怎么知道你叫什么,不叫你哎叫你什么。” “本宫叫离佑!你记住了!”小小的离佑似乎十分不满苏念对他“哎”这个称呼。话落,离佑又抬起头看着苏念,问,“你叫本宫过来干嘛?” 苏念闻言微微蹙眉,怎么那么耳熟?脚步声越来越近,苏念来不及思考更多,道:“离佑对吧?你快撕下你袍角的一块碎布给我。” 苏念目光炯炯,见离佑似乎不在状态,还一副不知所云的模样,俯下身抓起他华贵的衣袍的袍摆,用力一扯扯下一块布料,方才用匕首割伤的手臂还在流血,苏念将血滴到布帛上,转而走向崖边。 离佑见状连忙大声唤住苏念,“哎,等等!” 苏念闻言又好气又好笑的收回正欲抬起的步子,转身看着这个方才还不高兴自己叫他“哎”,他却叫自己“哎”的小屁孩。“干嘛。” 离佑踏着小步子走到苏念身侧,一把夺下苏念手中的那块布料,提起袍摆,看了看前方,转身走回苏念放他下来的地方。顺着那些小脚印又一路跳着蹦着走向悬崖边,留下一小串连贯的脚印。 走到悬崖边,离佑握紧手中的布料,另一只手顺手捡起苏念刚刚扔下的匕首,手握匕首缓缓走到那棵垂杨树余下的树桩旁蹲下,用匕首对着垂杨树木桩胡乱刻着划着。然后又将布料塞在树桩的一条小缝里。 又将腰带扯下来,绑住树桩,用泥巴掩盖腰带,和苏念放在这的棘草。 低头看了一眼山崖底,又胆怯地缩回脑袋,提起自己的袍摆,又撕下一角,挂在悬崖边的边缘处。抬头看了苏念一眼,有提着袍摆,跳着回来,原本单一的小脚印变得有些凌乱。 苏念将一跃而起,手持棘草另一端,飞上巨石,用内力将巨石表面打出个穿形洞,把棘草穿入洞中,绑好。 而离佑则是努力让脚印看起来慌乱。 苏念眼里划过一抹赞赏,这孩子果真不一般,太聪明了。“哎,你挺聪明的嘛。” 离佑撅着嘴,不满道:“本宫有名字!” “好好好,有名字。”苏念蹲下身子,指指自己的背,“快上来,趁着人没追来,快点走。” 有烂掉的马车,奔走的两匹马,再加上一直到雨停才露出的那些脚印,黑衣人肯定是寻着马去了,应该还没看到那些脚印,得赶快走。 离佑倨傲地看着苏念,傲娇的脸上出现一种清高的表情,不屑一顾地道:“为什么要逃,我堂堂……” 苏念无语,堂堂……堂堂你的头!离佑话都没说完就被苏念一个踉跄甩上背,苏念搂着离佑的腰,伸手掐了掐离佑肉嘟嘟的腰部。“你以为我想逃,要不是带着你,我大可光明正大地走,谁知道你被那些人抓走是什么后果,卖掉还是杀掉。” 离佑扭动的身子立马安静了下来,眼神犹豫黯然,小手默默圈住苏念的脖子,“走吧……” 算你识相!苏念勾唇一笑,正要抬脚,离佑却又开口,“等一下!” 苏念怔了怔,“又怎么了?” 只见那肉嘟嘟的小手缓缓抬起,指着苏念身旁的树枝,苏念微微蹙眉,往旁边挪点,离佑连忙伸手一捞,刚好捞得到那根叶子繁多的树枝。“走吧。” 苏念也明白过来离佑这是要干嘛,不得不承认离佑真的很聪明。微微一笑,往悬崖另一边树林方向跑去。 而背上的傲娇小屁孩离佑则是拖着那跟叶子繁多的树枝,不断将苏念跑过留下的脚印抹掉。 苏念也不知道背着离佑这小屁孩跑了多久,为了不轻易让人追踪到,特意只是一直弯着跑,而不走直线道路,跑了很久,天色已晚,夜幕降临,正巧看到树林边境有一处隐蔽山洞,苏念便背着小男孩钻了进去。 苏念放下小男孩,又急急忙忙找了一些干草,用一些树枝和干草挡住山洞洞口,以免被人发现,用剩余的干草生火取暖。她倒是不怕冷,可离佑跟着她一直淋雨,衣服还是湿透了的,若是不烘干必会感冒。 “离佑,把你衣服脱下来烤烤。”苏念用树枝窜着火,淡淡道。把衣服烤干了再穿,应该就不会生病了。 离佑不可思议地看着苏念,仿佛苏念说了一件很惊奇的事。“你是女子,本宫是男子,男子怎能当着女子的面脱衣,不雅之举,不可为,不可为。” 苏念不禁嗤笑一声,看着离佑那副小大人样,笑道:“什么男子,你就一小屁孩,快脱了,我又不会怎么样,你这身板都没有二两肉,还怕我占你便宜啊?快脱下来烘干,不然着凉了可不好。” 离佑静静看着苏念,好像记起了什么,犹犹豫豫地看着苏念,不知道该不该说。苏念看着离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眉眼半敛,语气淡淡然。“你怎么了,有话对我说?”见离佑重重点头,苏念又接着道,“说罢。” 离佑犹豫了一下,脸色微微发红,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今日在马车上,你捂住本宫的眼睛,本宫不是故意想大叫的。” 苏念额冒三根黑线,“那是为什么。” 那涨红的脸色,瞪大的眼睛,一副作势要大喊的样子,苏念记忆犹新。还说不是故意的。 “本宫小腿被他们不小心割伤了,”离佑低着头,“你那时候压着本宫的腿伤了,很疼……” 原来是这样,苏念微微窘迫地蹙眉,难怪说那时候离佑脸色涨红得十分怪异,敢情是疼的……“来,我看看你的腿。” 离佑瑟缩地往后退了一步,苏念直接坐到离佑身旁,钳制住他的肩膀,撩开那破烂的华服袍摆,“别动,弄疼你可别怪我。” 傲娇离佑闻言果然不动了,苏念淡淡一笑,轻轻解开包扎结,将简单包扎用的那块布解下来,放到一旁。又轻轻撩起离佑的里裤,细白的小腿有着一处似刀剑所致的伤口,虽然不深,可是因为淋过雨,又没有及时处理导致伤口化脓,看着十分恐怖。 “疼吗?”苏念看着都不禁心疼起来,若是离佑的父母看到,那该多心疼。 “不疼,怎么会疼。”离佑撅着嘴巴,一脸倨傲,“本宫堂堂男子汉,这点伤算什么。” 苏念忍着笑,从袖中取出往日用来遮面的白色面纱,身上也就这块布料没湿,还干净。思虑半刻,苏念又扯下里袖的布料,看着离佑那张可爱的娃娃脸,虽不忍心……咬咬牙,用里袖给离佑擦着伤口。“嘶……” 苏念听到声音,抬头看着离佑,离佑马上又一副“这点伤算什么”的表情,好气又好笑,“你忍着点,很快就好了。” 离佑点点头,低眉看着苏念尽量放得轻柔的动作。 污血擦的也差不多了,离佑这孩子也是够坚强的,居然哼都不带哼一声的。苏念真是好奇什么样的人家能教出这样的小孩,气宇不凡,虽然有点傲娇,但确实是够坚强。 污血擦干净了,可是这又没有药,怎么给伤口上药,怎么好包扎啊?药?苏念忽然想起怀里还揣着离琴那瓶药酒,不知道对离佑的伤口有没有用,会不会造成反效果…… 管他了,药酒不都是通用的嘛,不会出问题的。 缓缓从怀中掏出离琴那瓶药酒,旋开盖子,轻轻在白纱每一处都抖落几滴。将白纱对折几遍,轻轻掩上离佑小腿上的伤口,细细打个结。 那伤口明显就是黑衣人为了防止离佑逃跑才故意弄出来的,真不知道离佑是不知道还是死要面子。 一抬眸,发现离佑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手中的药酒,苏念伸手在离佑眼前晃了晃,“你在看什么?” “你怎么会有哥哥的药酒……”离佑满眼不解地看着苏念,好奇地问道。 哥哥?这药酒是离琴的,哥哥……离琴……离佑……苏念轻轻拍拍额头,早该想到的!“离琴是你哥哥啊,你不早说。” 如果离佑是离琴的弟弟,被绑票也就说的通了,绑架离佑来威胁离琴,或者是将离佑囚禁,离琴找不到离佑,而离佑在东曜境内出事,那离琴便会对东曜产生隔阂,甚至影响两国正常邦交。 难怪黑衣人说只要离佑没死就行,随便扔到哪里。 “你认识我哥哥?” “……”苏念微微皱眉,“不认识……” 苏念盖好盖子,将药酒塞进离佑手里,“诺,既然是你哥哥的,就给你保管,见到你哥哥之后,还给你哥哥。” 离佑握着手里冰凉的药瓶,不说话,苏念还以为他在想哥哥,想家人,便想着岔开话题,说点别的。“唉,你个小笨蛋,如果不是你在我要杀第二个黑衣人的时候扯住我裙摆,他就不可能有机会发出信号弹了。” 离佑闻言抬起头,嘟着嘴巴,不满苏念这样子说他。“本宫又不是故意的。本宫见那黑衣人掏出那个木筒子,便想告诉你,我怀里也有个那种木筒子,不过比较小而已。” “噗……你就因为这个就扯……”扯住我还没说完,苏念似乎反应过来,握着离佑的肩膀,晃悠着,“你说什么?你也有那个木筒子?” 离佑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苏念,“是啊,本宫出门前本是带着四个的,玩了两个,现在只剩两个了。” 苏念兴奋地看着离佑,这小屁孩说聪明,的确很聪明,说他傻,也的确够傻。有信号弹居然不知道用来求救。傻到家了! 苏念平复了一下心情,看着离佑道:“在哪里,快把那两个木筒子拿出来。” “就知道你贪图本宫钱财。”离佑一边嘲讽着苏念,一边从怀里掏出两个小木筒子。 苏念已经习惯这活宝语出惊人了,见怪不怪。看着离佑掏出的两只木筒子,苏念微微讶异,居然没被雨淋湿。 苏念拿过两只小木筒子,走到山洞洞口,先是用一只对着西南方扯下底部绳子,信号弹“嗖”得飞了上去,炸响。 第二只木筒子对着西北方炸响。 第一只希望东南方的青玉和裴子墨看到,另一只希望国安寺的离琴看到。 若是双方人马都没看到,那就只有黑衣人看到,然后离佑保不齐被抓了。 黑夜,而悬崖边,一帮黑衣人寻着凌乱的小脚印而来,方才去追撵那两匹马就用了好长时间,居然是个圈套! 而如今,山崖边飘着半片似乎带着血的衣角,崖边大树折断,看这萧瑟模样,那娃应该已坠落悬崖。 领头人紧皱着眉头,这孩子可不能在他们手上出事啊!现在这个情况,可如何是好。 领头人看向一名黑衣人,那名黑衣人会意地往前几步,微微侧出身子观望了一会儿崖底,“头儿,崖半腰也有衣服料子!” 领头人眉头皱得更紧,那黑衣人转身想回到队伍中,不料似乎踩到了什么,脚被绊住动弹不得。而一块巨石几乎是从天而降,砸向黑衣人。 领头人和众黑衣人连忙闪开一旁,巨石滚落带着那名动弹不得的黑衣人一同滚落崖底。 领头人看着惊心动魄的这一幕,眼中阴霾更甚。 “头儿,你看那边!”一名黑衣人大叫道。 领头人闻声抬头,看向那名黑衣人指的方向,只见那无星漆黑的夜空,绽放两束烟火。黑衣人领头人眸子一紧,朝身后的众黑衣人挥手,“走!去那边。” 一群人急速奔向信号弹发出的方向,穿梭于深山树林间,一出树林,不料两方人马狭路相逢。 一方是黑衣人,另一方则是出来寻人的离琴,还有离琴身前众多白衣暗卫。 黑衣人领头那人暗叫不好,那方人马来势汹汹,实力悬殊,武功明显比自己的人好太多,不能对抗……形势情况不妙,回去挨罚总比在这丢了命好,此地不宜久留。“走,回去!” 坐在轮椅上的离琴淡淡看着那帮黑衣人来,淡淡看着他们准备离开。温润如玉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琥珀色的眸子中冷意一闪而过,薄厚适中的唇轻启,轻轻吐出一个字。“杀。” 虽然离琴说得轻轻淡淡,声音也不大,可众白衣暗卫耳力自是非常,一听离琴说出这个字便纷纷拔剑冲向正欲离开的数十名黑衣人。 刀光剑影,惨叫四起。 很快,数十名黑衣人无一生还。 离琴白皙的手搭在轮椅上,轻轻扣了扣木制轮椅的把手,身后的河伯立刻会意,走上前来,推着轮椅走向不远处那若隐若现的山洞。 离琴看着越来越近的山洞,心里不知为何荡起一丝涟漪。 方才信号弹就是从这里发出的吧。 河伯好好停住轮椅,接到离琴的眼神示意,对着山洞大声喊道:“佑儿!佑儿!公子来接你了。” 山洞内传来一阵悉悉的声音。 苏念拨开干草,露出一条缝,凑上去一看,山洞外一堆白衣男子举着火把,而最前方那男人不是离琴又是谁呢?苏念眉目微敛,离佑真的是离琴的弟弟。 离佑凑过脑袋过来,看着苏念这表情,“你不会被本宫哥哥的容貌迷倒了吧?天下女人果真都一个样,贪图美色!” “瞎说什么呢你!”苏念眉毛微挑,“快出去跟你哥哥回家。” “不,本宫要你送本宫出去,哼!” 苏念咬着牙,勾唇一笑,“信不信我打你。” 离佑呆愣着看着苏念,眼眶微红,看样子快要哭了。苏念连忙拨开干草,推着离佑出去,“好好好,我送你出去。” 她干嘛躲着离琴,不能过多接触,也不至于故意躲着。万一离琴问起,难不成她苏念要一脸慈悲为怀地笑着说:“因为你太危险了。” 苏念牵着离佑出现在离琴眼中时,离琴眼中不禁划过一抹惊讶。苏念怎么会和太子殿下在一起?“苏念,别来无恙。” 总共也就一天没见而已……苏念腹诽着,抬眸看着离琴,淡淡道:“嗯,离琴,你弟弟我就送到这了,我先回去了。” 苏念正欲转身,却听闻那离琴淡淡叫她,“苏念,我送你。” “不必了。”苏念拒绝。 离琴一副失望的表情,故作勉强一笑,问道:“那我能知道你怎么会和太子弟弟在一起的吗?” 两个人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条平行线,怎么会一同被黑衣人逼迫到山洞避难。 太子弟弟?那小屁孩是南楚太子?这是什么天方夜谭?!“他是南楚太子?你弟弟?我好像记得南楚离琴公子不是皇室中人吧……” “嗯,楚佑是我的干弟弟,不是亲弟弟。”离琴淡淡浅笑道,眼里却划过一抹不明情绪。 楚佑?敢情那小屁孩连个名字都骗人的。“嗯,我先走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离琴看着苏念转身,推着轮椅上前挡住苏念去路,苏念不禁微微蹙眉,“离琴你这是做什么……” 离琴弯弯眉角,浅浅一笑,温润如玉渗透人心。“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回去吧,万一路上有个意外。” “不劳琴公子费心。”苏念还没开口拒绝,一道清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苏念一听便知是何人,回头一看,那树林旁走出一袭锦衣男子,风华绝代,眉眼如画。“裴子墨。” “嗯。”裴子墨缓缓走到苏念身旁,却没有看苏念一眼,反而抬眸看着离琴。“苏念自会有我相送,不劳琴公子费心了,琴公子还是带南楚太子回驿馆或国安寺好好医治,免得落下病根。” 离琴脸上是温润的清浅笑意,眸子里也是一片清明。“那就麻烦裴世子了。” 裴子墨面无表情的转身,淡淡道:“此乃我分内之事,不由得琴公子论麻不麻烦。” 裴子墨目不斜视地拉起苏念的手,往树林里走去。离琴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眼里阴霾满布。 楚佑见状,不明所以地扑到离琴怀里,“离琴哥哥,你怎么了?” “没事。” 楚佑见离琴还是看着苏念和裴子墨离开的方向,不禁撑着下巴道:“离琴哥哥,你不会是喜欢那个小娘子啊?”离琴听闻楚佑的话不禁眉头一皱,“什么小娘子,谁教你的?” “在马车里时,那两个坏人就是这样叫她的。” “……” 离琴默了一会儿,敛眉遮住他所有情绪,“你的意思是,她和你一起被绑的?” 楚佑重重点点头,好似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离琴哥哥,那小娘子让我给你的,真是奇怪,不认识你怎么会有你的药酒。” “她说不认识吗。”离琴握着手中那个小药瓶,语气听不出情绪波动。 “对啊对啊,离琴哥哥怎么了?”楚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感觉,他的离琴哥哥不开心了。 “没有,”离琴垂目,瞥到楚佑小腿上的白纱还有浸着点点血红,“快回去处理你的伤口吧,不然楚皇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 “父皇才舍不得怪你呢。”楚佑咧嘴一笑,河伯也笑了笑,抱起楚佑,交给暗卫,暗卫连忙小心翼翼将楚佑抱进备好的马车。 离琴看着苏念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手中的药瓶,不认识吗…… 苏念跟着裴子墨从树林里走,却不见青玉的身影,苏念微微蹙眉,问道:“裴子墨,青玉呢?” 裴子墨走在苏念前面,没有回头,只是冷冷道:“在外面等你。” 苏念总感觉裴子墨有点怪怪的,可是天太黑,树林里更黑,根本看不清楚裴子墨什么表情。苏念一动不动地看着裴子墨走在自己面前,故意轻咳两声,裴子墨还是没有回头。 切,不理就不理。苏念随手扯了片树叶在那边走边撕,好似她撕的是裴子墨一样。一不留神,竟被树枝挂到手臂,刚好是她用匕首割伤提神的那个伤口处,不禁疼得喊出了声。“啊……” 好不容易凝结的伤口,又开始冒血,苏念捂着伤口继续跟在裴子墨身后。忽地,裴子墨忽然转过身,走向她,苏念条件反射地后退几步,裴子墨眼中恼怒闪过,一把扣住苏念的肩膀,“别动!” 这是裴子墨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苏念不自觉地不敢动弹了。 夜色朦胧,初夏小雨过后,月亮才偷偷钻出云层,光洒大地。月光穿过层层树枝叶片透进树林里,隐隐照射下,苏念左手手臂血红慎人。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中寒光乍现,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念眉头一皱,心里竟好似有头小鹿扑通扑通地乱跳,颤颤道:“提神……” 裴子墨看着苏念的眼,“说清楚。” 裴子墨给人的印象一向是温润如玉的外表却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然,而此时此刻苏念只觉得裴子墨就像是狠厉的雄鹰,一个不小心便被他逮捕升空。 “今日我一出寡妇村便没有看到青玉,脑子昏昏沉沉的就莫名其妙被人绑上了马车。我就装晕,想知道幕后主使是谁,硬生生挨了一棍子。那南楚太子与我一同被绑的,准确来说他才是被绑的,我是顺道被绑……后来我把那两个人杀掉以后脑子更加混沌不清,便用匕首割了一刀提神……” 裴子墨听完脸色更冷,将苏念横腰抱起,运上轻功,疾速踏向离树林最近的湖泊处。 裴子墨到达湖边后将苏念轻轻放在石块上坐下,撩开她雪色的纱袖,露出那触目惊心一片红,心里一疼。皱着眉头,语气还是冰冷冷却比方才软了许多,“忍着点疼。” 苏念轻轻点点头。 裴子墨从袖中取出一面珍珠绸缎纱布,本是备着万一什么时候苏念出门没带面纱,虽然他知道苏念其实不太在意,但这毕竟是东曜习俗,闺中女子不得随意抛头露面。 将纱布浸入水中,取出时轻轻碾压,留着些许水分,裴子墨轻轻托起苏念的左手,用湿的纱布轻轻擦着伤口处,然后是手臂上染了血的地方。 将纱布清洗干净,又再擦拭一次,苏念坐着静静看着裴子墨认真仔细的模样,伤口不疼,反而有种清清凉凉的感觉。 伤口清理干净后,裴子墨又从袖中取出黑色药酒,涂抹在纱布上,轻轻抹在苏念手臂伤口处,用大拇指轻柔地晕开。 那道伤口不长,却很深,由此可见苏念当时有多混沌,下手有多狠。 擦好药酒,裴子墨微微蹙眉,微微叹一口气,扯下自己内衬衣衫的一块方形布料,折叠整齐,成长方形状,轻轻搭在苏念手臂上的伤口处,环绕一周,打了个小结。 “好了。”裴子墨站直身子,抚平衣袍的褶皱,漠然转身。 苏念动了动手臂,感觉好多了,默默站起身,与裴子墨平行。 二人走了没多久便回到了寡妇村村口,青玉已在那恭候多时,见到苏念略显狼狈的样子,满心心疼地跑过去,搂住苏念的手臂晃悠。“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我担心死你了!” “嘶……”苏念轻轻痛呼一声。 裴子墨回头,眉头紧皱,“青玉,她手臂有伤。” “啊?!”青玉连忙松开苏念的手,跳到离苏念三步远,探头探脑地不敢接近苏念,“小姐,你伤在哪?疼不疼?怎么会受伤啊?” 苏念微微摇头,“不碍事,天黑了,我们快回京吧,否则城门门禁就进不去了。” “那回府我再帮你看看,我可不想露宿街头,不对,山头。”青玉憨憨一笑,努力笑着还是掩不住眼里的紧张和心疼,“可是,小姐……你手受伤了,怎么骑马啊……” 裴子墨将马牵过来,走到苏念身后,双手抚在她的腰间,腾空而起,双双落在马背上。“我带着她骑,你牵着一匹马就骑慢点。” “哦……好……”青玉点点头,还好有裴世子在,否则都不知道怎么办,本来自己骑马都不太擅长,若是带着小姐,非得人仰马翻不可。 二人身子贴的很近,裴子墨骑马速度很慢,应该是怕晃着苏念手臂上的伤口。苏念微微抬眸,只见裴子墨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本来就透着冷然的气质,此时更像是笼罩了一层冰雾,冷得苏念颤颤发抖。 她抬眸仔细瞧他,好看的远山眉斜飞入鬓,一双狭长的眼睛深邃幽暗,黑曜石般的眸子犹如一汪冰潭,琢磨不清,薄唇紧抿却还是好看的弧度,肤色白皙仿佛吹弹可破。 打量半刻,苏念猛然发现裴子墨精致的脸庞却隐隐带着愠色,含而不露,若不是她瞧的真切,还真看不出他是在生气。 他在生什么气? …… 苏念微微蹙眉,试着开口试探道,“裴子墨。” “……”无人回应。 “裴子墨?” “……” “裴子墨……” “……” “裴子墨!” 裴子墨淡淡转眸看着苏念,“在。” 总算有个回应了,又没欠他百八十万,干嘛冷着个脸,一副谁欠了他钱似的表情。“你怎么了。” “……” ……“说话,”苏念眉头一皱,顿了顿,“不然我下马自己走回去。” 裴子墨微微低头看着苏念,发丝有些凌乱,并不影响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美若天仙,水灵的杏目此时正怒然瞪着他。“我没事。” “你生气了?” “嗯。”裴子墨淡淡应道。 “你生什么气……”苏念回想着,好像自己没惹他吧…… 裴子墨垂眸盯着苏念良久,见她眼里除了疑惑不解便是水意,罢了……无奈叹了口气,“我生气你轻而易举被别人绑走,我生气你装晕白挨那一棍,我生气你自己割伤手臂。” ——我生气你又和离琴接触了。 苏念呆呆看着裴子墨,没想到他生气竟然是因为这些,她还以为她惹到他了。 他是在担心她吗? 或者说,心疼? 为什么会担心?为什么会心疼? ——裴子墨喜欢她吗? 不不不,苏念你在想什么,苏念动手拍了拍脑袋,扯到手臂上的伤口又是一疼。“嘶……” “别乱动,有伤口还不老实。”裴子墨放柔语气,淡淡道。 裴子墨声音真好听…… 噗……苏念闭上眼睛,心里却骂了自己千百遍,她今天太不正常了! 裴子墨温凉的体温透过薄薄的雪衫传递过来,苏念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荷香,清新雅致,十分好闻。护在自己腰间的手白皙如玉,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就像未经雕琢的璞玉。 苏念想着想着,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摇摇头,苏念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裴子墨察觉苏念有些异常,低头一看,只见苏念脸色绯红,不断摇着头,微微蹙眉道:“苏念。” “啊?”苏念闻声抬头,一不小心就撞进那黑曜石般的深邃眸眼中,移不开目光。 裴子墨眼里划过一抹清浅笑意,淡淡道:“脸色绯红,你怎么了。” 苏念闻言脑子一热,轻飘飘道:“我……” 话还没说完,苏念便磕上了眼,晕了过去。 裴子墨连忙揽住苏念的腰,轻轻摇了摇苏念,薄唇轻启:“苏念,苏念?” ------题外话------ 今天世子妃上架了,乔妞很激动,苦逼学生党写文不容易啊,么么哒,以下是首订活动详情~ 第一名,388币币。第二名288币币第三名188币币~ 7。17。27……57打赏99币币 67~97:88币币107~127:77币币 137~157:55币币 长评捏:20~80币币酌情处理 么么哒~大家来首订哦~ ☆、02.眉眼如画,情愫暗涌 唤了苏念几声都不见苏念有反应,裴子墨清幽的目光变得深邃幽暗,双眸紧盯着苏念欺霜赛雪的肌肤透着异样的红,往日白皙无暇的脸此时脸色异常绯红,微微蹙眉,缓缓伸手探往苏念的额头。 滚烫的温度烫的惊人。 裴子墨回头看了一眼不紧不慢跟着他们的青玉,回过头轻轻抚了抚跟随他多年的白马的头,轻轻道:“平稳便好。” 随后用力一夹马腹,白马十分通灵性地飞奔向前,速度飞快却不颠簸,似乎在竭力照顾马背上发着高烧的苏念,裴子墨对此淡淡一笑,不自觉将苏念搂得更紧。这么烫,她是撑了多久。 青玉见裴子墨忽然间加快鞭马速度,微微愕然,莫不是小姐出事了? 心里担忧得紧,可自己骑在马上,还牵着另一匹马,不可能加速。越想心里越急,青玉微微婴儿肥的小脸苦恼得像满是褶皱的肉包子。挥着手中的马鞭却又想不出法子…… 忽地,青玉对着手中的马鞭一阵窃喜贼笑,两只手各握马鞭一端,用力扯了扯,发现太硬,便从腰间取出一把小弯刀将马鞭一分为二。甩着变得柔软许多的马鞭,青玉勾唇一笑,用马鞭将两匹马的缰绳绑住,留出一段距离,免得靠的太近撞在一起。 青玉满意地看着自己动手的成果,如此这般将两匹马缰绳捆绑,一匹马动另一匹马也必须动。青玉抬起头,看了一眼加快骑马速度渐行渐远的裴子墨,素手用力拍在马背上,自己骑着的那匹马便也呼啸前去。 而另一匹马被牵扯着,不得不也飞奔向前,与青玉骑着的马跑在同一平行线。 三匹马一路奔波,终于在一柱香之后赶到东曜国都京都城。 夜色眷浓,月亮躲进云层,此时已十分临近门禁关城门的时辰,裴子墨与青玉驾马而来时守城军士兵正打算关上城门。其中一人眼尖地看到有人这时候来到京都,眉毛微挑,语气倨傲地问道:“外边的是什么人?” 裴子墨默然看着不说话,青玉也静观其变,小小守城军竟用这种语气说话。 那人见裴子墨和青玉皆不作言语,茫茫夜色漆黑一片,看不清二人长相,不过借着那朦胧月光依稀可见是三马两人,身形挺拔些许的应是名年轻男子,而那体型娇小的定是女子没错。 “不说?好,门禁时辰已到,你们先借宿他处,明个儿一早再进城吧。”那人得意洋洋地看着裴子墨二人,还不忘给另一个兄弟得意的笑。 青玉秀眉紧皱,小姐脸色绯红地躺在裴世子怀里,定是发了高烧,若是不得及早进城,露宿山野,怕是会病情加重。而且那守城军说什么借宿他处,这出了京都便是郊外,奔波将近一柱多香才能抵达寡妇村,而寡妇村又在闹瘟疫,那守城军摆明了是在为难他们。 眼看着守城军真要将城门关上,青玉咬咬牙,顾不得其他,朱唇轻启,“丞相府嫡女大小姐。” 那两人关城门的动作明显一滞,对望一眼,捂着肚子哈哈大笑。“我呸,还丞相府?哪个丞相府的嫡女大小姐会出城三更半夜才回来,小丫头片子看起来年龄不大,这唬人还不会打草稿,哈哈哈哈!” 青玉紧咬下唇,眼里不知不觉囤了湿意,明明她说的是实话,却引得守城军那两人这般嘲笑。 裴子墨淡淡看着这一切,漆黑的夜寂静无声,偶尔有风吹树叶的细微声响和鸟儿离开树枝起飞的细小声动,所以裴子墨清冷却带着愠怒的声音在这夜里空荡的城门前格外清晰,“怀王府装子墨。” 裴子墨不怒自威的冷然嗓音掷地有声地炸响在正欲关上城门的二人耳边,二人顿住动作,四目相对。 相府大小姐有人冒充不奇怪,东曜丞相有人冒充都不奇怪。可是谁敢冒充裴世子?天下学子心目中的神袛,各大世家掌事人夸赞的奇才,东曜国库最大的税务来源地的主人,云辰半边天经济命脉都握在他手里,谁敢冒充裴世子?! 方才语气尤为不好的那人眼角微斜地看着另一名守城军,那名守城军立即会意,跑到城楼上拿了盏纸糊灯笼下来递给那人。那人一手拎着纸糊灯笼的灯杆慢慢走过来,灯笼暖色的光一靠近,裴子墨冷着声音道:“不要靠过来。” 那人脚步一顿,站在原地不敢再动,微抬眼角借着灯笼的光看向裴子墨的脸,随即吓得大惊失色连忙跪倒在地,“小人见过裴世子,方才小人眼瞎,竟不知裴世子驾临,世子恕罪!” “滚。”裴子墨怀中的苏念体温越发升高,裴子墨已有些薄怒,薄唇轻启吐出这一个字便用力一夹马腹,白马直接冲进城门。 青玉见状,乌云密布的脸上委屈尽褪,驾马从那人身旁呼啸而过,还不忘冷哼一声。“哼,狗眼看人低。” 那人瑟瑟回过头看着两人骑马奔过,这下踢到铁板了,裴世子怀里是相府大小姐,一个裴世子,一个高官贵女,他怕是饭碗不保了。 而裴子墨一进城便疾速朝丞相府奔去,苏念额头越来越烫,一路上他每隔一会儿就会摸摸苏念的额头探探温度,每一次苏念额头都会比方才更烫。 因着白马脚程极好,而且此时已是很晚,街道上空无一人,马儿跑起来也自在许多,很快便就抵达京都繁华地段的丞相府。 裴子墨横抱着苏念一跃下马,缓步走向丞相府大门。青玉随后也赶到了,从马上一跃而起,落在裴子墨身后,两人一起踏上几阶阶梯,裴子墨淡淡看着丞相府朱红的大门,“青玉,敲门。” 青玉轻轻点点头,走了几步上前,纤纤细手轻轻勾住古铜色青兽门环,扣了扣朱红大门,发出响亮的声音。 半响,门后才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隐隐约约还有打哈欠的声音,随即相府大门从里面打开,面相猥琐的小厮探头探脑地探出个头来,眼睛也没睁开,似乎是睡梦中被吵醒,眯着眼睛就开口:“谁啊,大晚上的。” 青玉还没说话,裴子墨冷着脸,大步上前,一脚踢开那小厮,直接抱着苏念便走进相府。那小厮目瞪口呆,指着裴子墨,“哎,你你你……” 青玉也跟着踏进相府,一手拂开那小厮的手,“你什么你,裴世子你也敢指,没睡醒吗。” 说完便趾高气昂地跟着裴子墨往碧桐居走去。 她就是看不惯相府那些下人一副猥琐刻薄的样子,就是要在你面前趾高气昂,气死你。 回到碧桐居,空无一人,踏进主房,却见林祖母睡在暖榻上,听到开门的声音林祖母便醒来了,看着进来的裴子墨,目光不禁有些惊讶。看到裴子墨抱着苏念本还有些窃喜,但是发现苏念脸色异于平常,便严肃着脸色问道:“念儿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红的异常。” “发烧。”裴子墨淡淡回应,目光环顾四周,找到床的位置便抬步走了过去。 虽然之前不是没有来过碧桐居,进主房也没太在意苏念床在哪里,都只顾着戏弄她了。 走到床边,指间微动,锦被便被内力掀开,裴子墨轻轻将苏念平放到床上,悉心脱下她原本雪白如今却脏兮兮的绣花鞋。裴子墨看着那双有污泥的布鞋,眸中阴暗闪过。 往日里即使下着雨,哪怕下着倾盆大雨,她也总是纤尘不染的,今日竟是为了救那南楚太子落得如此狼狈。 紧随着进来的青玉自然也注意到了苏念往日纤尘不染的雪白布鞋如今满是污垢,不禁叹叹气,小姐虽不喜多管闲事,甚至与自己没有太大关系的事情都不愿理。可心地毕竟是善良的,怎么可能见死不救,更何况还是个小孩…… 裴子墨紧盯着苏念绯红的脸,头也不抬便轻声吩咐青玉道:“去打盆热水和冷水来,还有拿两块布巾来。” “好。”青玉应下,转身便见林祖母也起身洗漱好了准备进来看看苏念,青玉便拉着林祖母往外走,“林老夫人,我一个人端不了两盆水,我们一起去吧。” 林祖母担忧地往里面看了看,见裴子墨坐在床沿上照顾着苏念,微微放心,点头道:“走吧,我跟你去。” 青玉笑了笑,揽着林祖母的胳膊,林祖母嫌弃地扯开,青玉又赖上来,“怎么,林夫人,不傻也不让我搂啊。” 林祖母被青玉娇嗔的表情逗笑了,任由着青玉搂着她的胳膊,走出去打水。若是苏念醒着,一定会笑这一老一少,一对活宝。 裴子墨坐在床沿上为苏念把着脉,清秀美目的脸映入眼中,苏念体内火凰真气异常活跃,流经四经八脉,横冲直撞犹如一头绝望的困兽被从禁地释放出来。 撩开她额间散落的碎发,眉角那颗红痣鲜红异常。这是凤女血脉被封的印记,如此这般鲜红,怕是不久便能自动破除了吧。是好事还是坏事,都不可避免。 青玉和林祖母已经打好水,两人各端着一盆水走进来,轻轻放在裴子墨脚边,林祖母看了一眼苏念,语气还是不免担忧:“念儿这身体也不是柔柔弱弱,怎么就染了高烧……唉。” “怪我,没照看好她。”裴子墨垂目低眉,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青玉虽也担忧着苏念,可她知道有裴世子在就一定不会出事,面上一脸嬉笑地扯了扯林祖母的胳膊,“林老夫人,我们出去吧,别打扰裴世子医治小姐。” 林祖母瞪了青玉一眼,担忧地看着苏念,“不,我在这里给子墨搭把手,万一子墨忙不过来我也好帮帮忙。” “帮什么帮啊,裴世子需要你帮吗?你又不会医术。”青玉使劲朝林祖母使眼色,就差干瞪眼了,见林祖母疑惑不解地看着她,笑着扯住林祖母的胳膊,“哈哈,林老夫人,我们走吧。” 林祖母再笨也明白青玉的意思了,可还是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苏念,青玉嘟嘟嘴巴,推搡着林祖母,“走吧走吧,别看了,走走走。” 两个人推推搡搡地走了出去,青玉又凑到门边把门带上,从门缝里贼笑贼笑地瞅了瞅裴子墨和苏念,笑意盈盈地带上门。 林祖母看着青玉这一举动有些哭笑不得,眼里带笑地对着青玉说道:“你啊你,鬼马灵精,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青玉叉着腰瞪着林祖母,双眼瞪大,一脸洋洋自得,“你懂什么……小姐智商高情商低的,我都看出来裴世子对小姐不一般了,小姐还傻乎乎地总以为裴世子捉弄她。唉,我也是为小姐以后着想啊,若是嫁不出去可如何是好?” “你还真会操心,念儿贵为丞相千金,又是嫡女大小姐,还师出云木崖清风道长,怎么愁嫁不出去。”林祖母看着青玉,嗤笑道,“念儿是好丫头,怎会嫁不出去。你个小丫头担心什么。” “这可不一样,虽说小姐身世自是极好的,而且又师出有名,无论有没有成就都不会有人敢轻视。是不愁嫁,可是总不能随便嫁啊。你看看那太子,那都是些什么人啊。虽说身份高贵,按小姐说的话,那就是披着华贵外表的人渣一枚!” 青玉满眼水意地看着竹林,脸上还是洋洋自得的笑,接着道:“小姐必须得嫁什么都好的人,也只有那样的人才配得上我家的好小姐。比如说,裴世子!你看啊,裴世子身份高贵吧,家世好吧,有钱吧,有才吧,有权吧?关键是他对小姐很好,在我眼里,小姐和裴世子最合适不过了。嫁不了裴世子,就是嫁不出去!” “你这丫头,那天下女子除了子墨的媳妇岂不是都嫁不出去了?嫁不出去也有爹娘操心,你个小丫头片子担心什么。”林祖母对憨厚可爱不谙世事的青玉忍俊不禁,笑着说道。 听闻林祖母此言,青玉洋洋自得的笑忽然暗淡下来,眉目微敛,声音细小如蚊呐。“小姐生母已经去世,这个爹又不疼爱小姐,不害小姐就已经烧香拜佛了,相当于没有这个爹一样……谁会替小姐操心……” 林祖母闻言眼里划过一抹伤痛,叹了叹气,目光空洞地看向那片竹林,脸上表情复杂,辨不出何种情绪。 房内,裴子墨目光幽幽,智商高情商低吗……复而低头看着苏念,将苏念的手轻轻握住,心里暗念,以后有他在,爹娘在不在,有没有,又何妨。 随后放开苏念的手,将热水中的布巾拧干敷在苏念额头,以热攻热。再次握住苏念的,感觉着苏念体内真气的流窜迹象。 片刻后,裴子墨将布巾撤下,又拧干冷水里的布巾将其敷在苏念额上。握住苏念的手,慢慢传递着自己的内力。以寒制热。 七年前苏夫人出葬,他一路默默随行,隐在暗处,看着苏念一身白色丧服小小的身躯倔犟地跟在送葬队伍最末尾。 自古以来亡人出葬女眷都是不能随同送葬的,要等到亡人下土后才可祭拜坟冢。而年幼的苏念虽较为木讷呆愣,却是对苏夫人十分在意,坚持要随同送葬。苏兆成不允,他这个一直乖顺的女儿便头一次出言顶撞,倔犟地穿上孝服独自跟在送葬队伍最后面。 年幼的裴子墨也不放心苏念,便偷偷跟着,谁料竟让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钻了空子。趁裴子墨将苏念拉至大树后面说话之时,一掌劈向裴子墨。裴子墨转身拉着苏念躲过一掌,那人又向他劈来第二掌。 裴子墨忙着推开苏念来不及闪躲,闭眼准备受下这一掌,谁料苏念竟会冲上来挡在他身前。裴子墨心惊,揽住苏念便想跳开,可来不及了,终究是没有躲过那一掌。 两个人都被神来掌威力劈到,可苏念在裴子墨身前,裴子墨揽住她的腰还来不及闪躲,所以苏念受的力要大得多。 而神来掌神来之处便在于冰火两重天。 所以裴子墨体内常年淤积寒气,苏念体内正巧是与火凰真气可以融合的火气。当时与苏念倒地不起,若不是怀王府暗卫发现他不见了正巧及时寻到,恐怕他和苏念都会命丧那年。 也正是因为那一掌神来掌苏念才会被封凤女血脉,化作眉角那一颗小红痣,火凰真气也受到了影响。由此可见神来掌有多厉害。 因着裴子墨体内常年不消散的寒气,所以裴子墨内力乃寒性,能暂时缓解苏念体内火凰真气的暴动。 “七年了。”裴子墨看着苏念的眉眼,喃喃自语道。 七年前受了一掌神来掌他便昏迷不醒,而苏念因着凤女命格过了一天一夜便醒来,只是原本清秀可人的小脸却变得漆黑如炭烧。所以蒋氏才会有机可乘,小题大做,说苏念乃不详之人,克死生母后老天看不过眼,体内邪气显露化为一脸黑气,若是依旧待在相府必定祸及他人。 而民间素来盛传云木崖高耸入云,吸天地日月之精华,每日清晨都有灵雾缭绕,蒋氏便提议将苏念送到云木崖七年,接近及笄再接回,必能洗刷身上邪气。 七年了,裴子墨犹记得他醒来那日苏念正巧离开,他掀开被子跑下床追撵出去,一路狂奔,却只在城门外看到远远的马车尾。当他体力不支晕倒再次醒来之时,苏念已经到云木崖了。 他知道,苏念已灵魂重生,可他如此这般狼狈模样,内力紊乱,身体薄弱,怎么有脸去寻她。 所以他闭门七年,调理身体,进军商业,开设学院,只为让她看到更好的自己,自己能有能力护她平安。 裴子墨垂目看着还未醒来的苏念,“如果七年前没有那一掌神来掌,你其实不必受这么多苦。” 他也不必承受她忘记他的痛。 “让我进去!” “不让,凭什么让你进去!”这是青玉的声音。 “好你个臭丫头,一个奴才而已,你敢拦着我?让我进去!” “不让,我家小姐在休息,不能被打扰。” “还不能被打扰?苏念不会躲在里面不敢见我,所以不让我进去吧!” 裴子墨放下苏念的手,幽幽站起身来,走过去推开门,只见青玉双手平摊拦在苏婉身前,不让苏婉靠近碧桐居主房一步。 “我家小姐在休息!”青玉目光不善地对苏婉喊道。可苏婉并没有回口,而是一双秋眸水意盈盈地看着她。 青玉疑惑不解地看着苏婉,这厮方才不是还凶巴巴的吗,现在这可怜兮兮的目光,演的哪一出?脑中灵光一闪,青玉缓缓转头望去,只见裴子墨一袭锦衣飘逸如仙、风华绝代地站在两扇门之间,淡淡然看着她与苏婉。 裴子墨微微敛眉,林祖母在湖边扮傻充楞,目光却还是时不时瞟向这边。 “裴世子。” “裴世子……” 青玉和苏婉同时开口,两道声音叫着同一个人。 裴子墨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人,目光带着些许薄怒,语气冰冷,“不要吵到苏念。” 苏婉趁青玉愣神,扒拉开青玉平摊拦住她的手,上前一步,一脸巧笑嫣然地朝裴子墨微微福身,水意盈盈的双眸注视着裴子墨,“裴世子,婉儿见过裴世子。” 裴子墨没有看苏婉一眼,只是看着青玉,“小声点,不要吵着苏念。若是非得发出声音,你大可动手,不必嚷叫。” 青玉憋着笑,裴世子果真腹黑,“青玉明白。” 裴子墨微微颔首,便关上门,始终没有看苏婉一眼。 “裴世子……裴世子!”苏婉不死心地朝主房内喊,手中帕子掉落在地都没察觉。 青玉叉着腰拦在苏婉面前,不屑地看着苏婉,嘲讽道:“裴什么世子,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你,不,是根本就不打算搭理你。别死不要脸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不放。” “我问你,裴世子怎么会在这!”苏婉皱眉,她明明收到的消息是苏念夜近子时才从外面回来,还是睡着了被一个男人抱着回来的,怎么会是裴世子…… 青玉闻言笑得直不起腰,“哎,你别说,这就是人品差距。你这个狗皮膏药裴世子不想看到你,但是人家裴世子好心送我家小姐回来的,在这里有什么好奇怪的?要不是怕你吵到我家小姐休息,裴世子出来提醒,你还不一定见不到裴世子呢。” 苏婉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极力压制着,嘴角扯出一抹笑,“守着姐姐吗?姐姐是生病了吗?我进去看看姐姐。” “别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家小姐好着呢,和裴世子也好着呢。整个京都谁不知道裴世子待我家小姐与其他人不同,你就嫉妒吧。”青玉言语犀利,句句犹如利剑一般插入苏婉心头,“放眼整个京都乃至东曜,庶妹与嫡姐从来就没有过什么真感情。你就别在这假惺惺了,看得我眼睛都疼。” 苏婉气急,却还得极力忍耐,裴世子在里面,她必须维持美好的形象。“你可知道我好歹是相府二小姐,而你只是个婢女,这样子目无尊卑,就是你家小姐教你的吗。” 本以为护主心切的青玉定会有所顾忌,谁料青玉只是勾勾唇角,嗤笑一声,道:“我家小姐说过,这个世界上人人平等,每个人的生命都来之不易,受之父母,若是非得分个尊卑的话,父母为尊,他人不过是尔尔烟云。” 人人平等?苏婉嘲讽一笑,“笑话,人人平等?苏念居然有这么愚蠢的想法。” “你……”青玉还没说完,就见痴傻的林祖母手舞足蹈跑过来,笑嘻嘻地看着苏婉和青玉二人。 苏婉一见是林祖母那个疯婆子,虽然穿的整洁,可她还是避之不及,往远处挪了两步。 青玉见状眼里划过一抹玩味,朝林祖母使了个眼色,林祖母会意。瞥见青玉脚边那倒下的稻草扫把,林祖母来了兴趣,貌似很喜欢玩这个,兴高采烈蹲下身子拿起扫把就一阵乱舞。舞着舞着,便冲向了苏婉。 苏婉见状连忙躲闪一旁,可林祖母好似认准了苏婉一般,苏婉往哪里躲,她就把扫把挥往哪里。苏婉看着那脏兮兮的扫把,胃里一阵翻涌,想要干呕,又要避着林祖母的乱舞。 青玉早已在一旁笑得喘不过气来。 而这边裴子墨关上房门,回头便见苏念在床上坐直身子揉着脑袋,有些急速地抬步走过去。扶住她肩膀作势要摁住她躺下,可苏念却轻轻拂开他的手,接着揉着眉心。 裴子墨见状微微蹙眉,施施然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苏念听到裴子墨开口,侧目而视,看到他黑曜石般的深邃眸底暗涌担忧,淡淡一笑,“我没事。” 裴子墨冷着脸,声音提高了一个音度,“说,哪里不舒服。” 苏念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垂着头,食指对食指相戳,“真的没事,就是有点头疼头晕。” 裴子墨伸手抚着苏念的额头,已经不烫了,看样子烧是退了。 “下次不要这样亏待自己的身体了。”裴子墨拧干布巾,一边给苏念擦脸,一边说道。 听着外面的对话,苏念蹙眉看向裴子墨,“苏婉来了?” 裴子墨微微颔首,回应道:“嗯,不必理会。” 苏念点点头,“现在什么时辰了?” “卯时。”裴子墨淡淡道。 卯时?差不多五六点这样子的时间段,她竟然睡了这么久?“我昨晚睡得那么久?估计昨日奔波得太累了,又有点发烧吧。” 裴子墨闻言暗道苏念傻,竟不知道自己昨日晕了过去,淡淡一笑:“你确定?” “难道不是吗……”苏念语气飘忽,有点不确定。 “嗯……昨日你突然间脸色绯红,便睡倒在我怀里,我在想,你睡着之前到底在想什么,脸那么红。”裴子墨黑眸注视着苏念,眸底深藏玩味笑意。 脸红?苏念微微蹙眉,慢慢回想昨日,将昨日发生的事都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想到昨日骑马时那些对话以及引发的自己内心的想法,脸色不禁窘迫一红,不知道该说什么…… 裴子墨见苏念脸色又泛红,不过并非异常的涨红,苏念肤色极白,这样脸红反而有点白里透红的即视感,裴子墨不禁调侃道:“怎么,回想得脸红了?我很好奇,你到底想了些什么。” 苏念轻轻摇头,故作镇定道:“什么都没想。” “真的?”坐在床沿上的裴子墨忽然贴近苏念,呼吸轻轻打在苏念脸上,苏念脸色更红。 裴子墨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苏念一跳,脸色窘迫,伸手想将裴子墨推远点,怎奈她高烧刚退根本没什么力气,半垂着脑袋撇开头,避免与裴子墨面对面。 耳边传来裴子墨低低的笑声,苏念不禁耳根一红,忽而感觉耳垂一股蜻蜓点水般的一凉……苏念转目不可思议地看着裴子墨,扯过锦被盖住自己,使劲往床角蜷缩。 裴子墨淡淡看着苏念幼稚非常的举动,眼里遮不住的笑意,“这床就这么大,你能躲到哪里去。” 苏念捂着耳朵,方才裴子墨竟趁她不注意吻了她的耳垂,苏念此时脸上尽是囧色,又扯起被子遮住脸。裴子墨见状轻笑道:“你怎么不躲进被子里?” 苏念脸色涨红,微微抬眸看着裴子墨,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干嘛。” 裴子墨抿唇不语,只是静静看着苏念,仿佛要将苏念印在眸里,黑曜石般的眸子不再冰冷,那一汪冰潭犹如融化了一般让被他注视着的苏念不自觉被吸引,不禁又想起昨日自己的猜想。 裴子墨浅浅一笑,伸手在苏念面前晃了晃,“怎么,傻了?” 苏念眨眨眼,反应过来,方才自己居然会迷陷裴子墨的眸眼中?!自己怎么了……还来不及细想,门外传来青玉得意洋洋的声音,“苏婉苏二小姐再见!慢走不送!哈哈哈……” 苏念不禁勾唇一笑,忽地想起大约后天便是夜天栩到丞相府提亲娶苏月的日子,方才那一蜻蜓点水万一忘记到九霄云外,只顾着问裴子墨,“裴子墨,就是……与苏婉那什么的那名男子现在如何?” 裴子墨正了正神色,想了想才淡淡道:“还好苏丞相灌的毒药药性并不是很烈,能捡回半条命,虽然活不了多久,至少一两年不是问题。若是苏丞相灌的毒药药性烈,即使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现在那男子还在怀王府中,已经可以下地行走,身体还是虚弱非常,待会我开副方子给他调理调理,明日便能健康一如昔日。” 苏念点点头,“如此便好,可不能便宜了苏婉。” 裴子墨微微蹙眉,思索着,又道:“即便你让苏婉下嫁那男子,那男子绝对活不长。且不说体内余毒无法全部根除,命不久矣,就是苏婉嫁过去,不能休夫,她应该也会想方设法置那男子于死地。虽顶着寡妇名头,可终究还是会回到相府。” “我知道,要的就是这结果。”苏念淡淡一笑,眸里光芒四射,“让她嫁过去,隔应她几天,她绝对会寝食难安,忧心忡忡,即便后来她将那男子弄死,她也顶着寡妇的名头。苏婉最重名声,即便还没嫁过去,众人口中她已是不贞的女子,再加上这么一道,她绝对是身心倍受煎熬。” 那个男子苏念是一点都不同情,死了就死了。若是那日在国安寺她没有察觉苏婉的意图,若是她没有步步为营,环环相扣,将他们都算在圈套里,失去贞洁的便有可能是她。 那男子定是受了苏婉钱财收买,居然答应与苏婉同谋,毁人贞洁,实在可恨可耻。 所以苏念即便要利用他,也并不同情他。 “你让苏月与太子夜天栩进圈套,也是有所企图。”裴子墨淡笑着看着苏念,并没有因为苏念这般算计他人而厌恶或者气恼。 “对啊,苏月可是毁了我容貌的,怎么可能既往不咎。”苏念淡淡应道,唇角微勾,淡淡一笑,“不过,嫁给夜天栩也是有好日子过的,我也没亏待她啊。” “嗯。夜天栩提亲那日,需要我出面吗。”裴子墨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眸底深处是宠溺的无边光华。 苏念微微讶异地抬眸看着裴子墨,“需要,当然需要,太需要了。” 本来她还在犯愁怎么让苏兆成这个便宜爹妥协,有裴子墨出面一切都水到渠成,没有困难险阻了。 “嗯……那你告诉我,昨日你晕倒之前到底在想什么。”裴子墨眼中狡黠闪过,笑道。 苏念怔了怔,靠,裴子墨果然是只死狐狸,居然用这个来套话……昨日自己发高烧晕倒了?苏念眸子一转,道:“你说什么,我不是睡着的吗?什么晕倒,怎么回事?” 裴子墨看着苏念水灵杏目满眼不解,笑道,“别转移话题,你先告诉我你昨日那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夜天栩提亲那日我便出面让苏丞相心甘情愿地妥协。” 苏念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眉头紧皱,她昨日那时候在想什么……在想裴子墨为什么担心她心疼她,是不是喜欢她……难道要她说这些吗? 万一不是呢?呸呸呸,不是就不是,自己有什么好万一的…… 裴子墨将苏念眸中纠结的情绪收入眼底,淡淡一笑,“怎么,想不起来吗?” “是啊,想不起来了。”苏念闻言心下一喜,故作苦恼道,“你也知道昨日我发烧了,又晕倒,可能脑子烧坏了,忘记了。” 话一出口,苏念便后悔了,拍死自己的冲动都有,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自己居然说的出这么蠢的话,智商去哪了。 裴子墨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嗤笑道:“快说,不然我这几天都有事,忙着商铺的事。还有寻青河图时西夏落脚点得安排安排,北漠新分行也该筹备一下还有……” “停!”苏念连忙出声打住裴子墨的话,整个脸苦的像个苦瓜一样,她怎么那么倒霉,遇到裴子墨这只妖孽狐狸。“我说……” “嗯,好,你说。”裴子墨异常淡定地看着苏念,等着苏念开口。 这一短瞬苏念心里已变换万千思绪,忽然冒出一个想法。骗裴子墨肯定是不行的,毕竟苏念自己都不喜欢被别人骗,更何况都答应要说出来,骗人和不说没什么两样。 而且裴子墨对她那么好,虽然喜欢捉弄她…… 苏念晃晃脑袋,不想了,要不先试探一下裴子墨的想法?如果他并没有担心心疼自己,那是不是喜欢自己那个猜想就不成立了。 对,就这样。 自己心里为什么会有一丝期待…… 苏念微微蹙眉,抬眸看着裴子墨,她与裴子墨相处不到一个月,虽然几乎天天相见,喜欢这种东西,应该不太可能吧……“裴子墨。” “我在。” “昨日我问你,你生什么气……你说……你气我这样那样的,你是不是……在担心我?”苏念垂眸不敢直视裴子墨,手里捏着被子,不断搓来搓去。 “是。”裴子墨没有思考,脱口而出的回答。 苏念愣了愣,还是垂眸接着问道:“那你那么紧张我的伤势,不许我以后再伤害自己,是不是……在心疼我……” “是。”还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苏念愈发紧张,裴子墨都承认是在担心,是在心疼了,那她是不是就该问那个问题了…… 苏念抬头看着裴子墨,眉眼如画的男子,苏念发现裴子墨此时此刻格外认真的看着自己……心里更紧张。 他眉如远山般高远,眸如黑曜石一般幽暗深邃,如冰潭一般冰冷寒人,鼻尖俊挺,薄唇勾勒浅笑。 他身份高贵,才比天下,富可敌国,权势滔天,是被称为“男子望止步,女子梦中人”的怀王世子。 会有那种感情吗。 苏念打量完裴子墨,缓缓低下头,算了,死就死吧,大不了以后不再见面,躲着他。苏念这样想着,闭上眼,一咬牙,“你……是不是……喜欢我……” ☆、03.提亲求娶,非我女儿 裴子墨眼里闪过一抹讶异,对于苏念昨日晕倒前那失神片刻,他想过千万种可能,却从未想过,她竟然会在思考这个问题。 这个敏感而又严肃的问题。 “抬起头。”裴子墨看着低着头的苏念,薄唇轻启,淡淡道。 低着头的苏念闻言先是一怔,手不自觉将锦被抓得更紧,微微抬头,眸子微动,半抿樱唇,“嗯……” 裴子墨眼里一片幽邃,看着苏念的眼分外认真,微勾的唇角好看迷人,“告诉我,我是谁。” “裴子墨。”苏念不明所以地看着裴子墨,不明白裴子墨这牛头不对马嘴的言语,问出这种问题。 裴子墨眼里幽邃微微涣散,黑曜石般的眸眼如同漩涡一般,压抑朝苏念席卷而来。“你觉得,我喜不喜欢你。” “我……不知道。”苏念回想着从回京都那日误救墨寒起,遇见裴子墨的种种,他都摒弃了世人眼里的高贵出尘,不问世事,出手相救。也不如外人眼里那般冷漠,反而会对她笑,对她有怒有喜。 前世她在现代,除了奶奶,除了做任务,穿越之前的人生便再也没有其他东西填充在她的生活里。 她的朋友也只有慕岩,除了亲情给她感觉最深刻以外,其他的情感,苏念真的不太了解。 “什么时候你分得清了,再来问我。”裴子墨将眼底情绪深藏,一闪而过的失望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不要她的懵懵懂懂,不要不清不楚,她情商低他可以等,但绝不将就。 苏念微微蹙眉,分得清?如若是要辨清感情这东西,还是算了吧。找青河图要紧,而且她和裴子墨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再说了,是他叫她说的,她又没有要问他…… 当神游天外的苏念缓缓回过神,坐在床沿上的裴子墨却已掀开锦被一角,侧身平躺上床来。苏念惊恐,“裴子墨,你这是做什么!?” 裴子墨眼也不睁,慵懒地道:“昨晚守着你就一夜没有睡觉,困了。” 话音未落,苏念只感觉腰间搭上一条手臂,一个用力便让坐着的她便轰然睡倒在裴子墨身侧。苏念看着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怒然道:“裴子墨!” 裴子墨闭着眼,翻个身,完美无瑕的俊颜朝里面,正对着苏念,好看的薄唇一张一合说着:“你也睡,别吵我。” 苏念杏目瞪圆,看着裴子墨,正欲用力甩开他搭在她腰间的手再起身,猛然间发现,裴子墨好像已经睡着了。 这么快就睡着了? 方才至少还略微有着起伏的呼吸已变得十分平稳,轻轻浅浅,混着淡淡入鼻的荷香肆溺在房间里。苏念心中怒气褪去,撑着脑袋静静看着裴子墨褪去光华,安然入眠的睡颜。 好看的远山眉似乎在因为睡梦中不顺心之事轻轻皱起,眼睑遮盖黑眸所有光华流波,长长的睫毛黑而浓密地微微卷翘着。眼眶底有着淡淡的淤青色。 黑眼圈。 裴子墨肤色很白,所以那圈淡淡的淤青色十分显眼。 苏念不禁微微蹙眉,半垂眉目,他真真切切守了一夜才会如此疲惫吧。苏念轻轻晃晃脑袋,此时卯时微过,尚还早,如此折腾一会儿下来也是有了点点困意。低眸瞥了一眼腰间的手,又看了一眼裴子墨的睡颜。苏念用手撑着身子,缓缓躺好睡下。 算了,他疲惫了一夜,正巧自己也困,便睡吧。 反正裴子墨虽爱调侃她,但绝不会做什么苟且之事的。 晨色还早,天空微亮,两人安眠良久。 …… 苏念坐在桌边研究着裴子墨在云木崖时照着手心的画画下的那幅画。 自那日从云木崖回来后,手心的画便已消失不见,还好裴子墨那日将画画了下来。苏念正低头再次看向自己的手,只见青玉满脸慌张,苏念不禁开口问道:“青玉,你怎么了,这副表情。” “小姐,”青玉走到圆桌旁,沏了杯水自己喝下,又道,“那什么,那个……太子殿下来了!” 终于记起方才路过花园见到的黑衣男子的身份了。 本就分不太清京都是哪些贵族子弟,也不关心,所以方才路经花园见着苏兆成几乎是一家人围着一黑衣男子转。赔笑倒水,点头哈腰,和个孙子似的。 苏念听闻夜天栩来了,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吩咐青玉道:“你去找找裴子墨,就说时机已到。” “好。” 而此时,相府正厅内。 苏兆成与夜天栩分别坐于左边和右边,苏兆成一身还未来得及换下的丞相一品管级官服,而夜天栩则是照样一袭黑袍,胸前四爪龙栩栩如生。金线绣制的腰带上点缀了不少细粒珍珠。 一双与皇后极其相似的凤眸微斜,瞥了一眼畏畏缩缩坐在下首到现在都不敢抬头看着他的苏月,借着喝茶这一动作,茶杯挡住他嘴角勾显的嘲讽。果然是成不得气派的庶女,听闻生母出身非名门倒也是算了,竟然是那种地方出身。呵…… 而下首坐着的便是蒋氏和几位姨娘,另一边坐着的是一袭米分色琉璃白仙裙的苏婉和青色罗衫的苏月。 沉思片刻,夜天栩缓缓放下茶杯,朝苏兆成开口道:“苏丞相,彩礼我已亲自捎来,以丞相府二小姐嫁与我做侧妃,丞相大人可愿意?” 苏兆成早已偷偷问过那些去看彩礼的公公,彩礼的内容几乎已不是秘密,苏兆成还是满意的。夜天栩身为太子,东曜储君,即便是对一个不受宠的庶女提亲,不会太隆重,至少是不会寒碜了。 苏兆成之前想着用苏月为苏婉铺路,亦或者找户小家官侯嫁与他人为妾都是抬高了她的身价。没想到去趟国安寺,竟是要将太子殿下……虽说二人行为有些违背伦常,可已经发生的事无力挽回,便只能承受。 苏丞相笑得眼睛都眯作一条缝,连忙再给夜天栩将空了的茶杯添上茶水,笑道:“老臣自然是愿意,太子殿下惊为天人,小女能有幸嫁给太子殿下为侧妃,那是三生三世修来的福气!” “丞相言过其实了,本宫也只是为自己一时冲动承担后果而已。”夜天栩面色冷沉,不愿再看苏月那个怯弱的女人一眼。 “报,相爷!”一名小厮从厅外急急跑进来,一跑进来便高呼苏兆成。 “何事如此惊慌,若是冲撞了太子殿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苏兆成沉下脸色,冷声道。 那小厮连忙跪下,磕头道:“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奴才不是故意的,只是……奴才真的有急事禀报才会贸然闯进正厅的。” 夜天栩看向苏兆成,摆摆手,“苏丞相,让他说罢,兴许真是有什么急事才会如此莽撞。” 苏兆成这下摸不清夜天栩在想些什么,让那小厮说罢,可夜天栩又隐晦提了“莽撞”二字,确实不知如何是好。 沉思片刻,苏兆成才缓缓开口,“有何急事如此莽撞,擅自闯入正厅!”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先是问了,再教训。 那小厮哪里知道官场这些曲曲弯弯,连忙死命磕头求饶。苏兆成见状连忙又开口,“行了行了,什么事。” “回禀相爷,相府门外来了一个带着一批金银珠宝的女子,说她哥哥要来提亲……来提二小姐的亲……”小厮越说声音越小,直至这正厅内安静异常,气氛诡异。 苏婉手抓着凳子扶手,垂眸不语。 这演的是哪一出…… “苏丞相!”众人各自思量,心思各异,都默契地低眸不说话。而正在此时,一道尖锐的男声响起。 听到这声音,苏婉抓住凳子扶手的力度更大,这个声音,她做鬼也不会忘记!每次入梦时都是他乱入梦中,那魔鬼般的声音,此时犹如一只魔爪抓住了苏婉的心,疼到窒息。 来人身高不高,大约六尺,生得虽不是俊美,倒也看着不至于看不过去,就是那双眼有些吓人,左眼已翻白瞎了。整张脸显得贼眉鼠眼的,格外不讨喜。 苏兆成看着这男子,还有身后跟着的女子,那女子生得倒是清秀,体态也玲珑,丝毫看不出是两兄妹。“就是你要向我家婉提亲?” 男子单膝跪地,看着苏婉格外深情,对着苏婉说道:“是,我想娶苏婉为妻。” 苏兆成还未开口,苏婉便冷声拒绝。“不可能,别在这做你的春秋大梦!” 苏兆成瞪了苏婉一眼,看着那男子,悠然道:“你为什么要娶我家婉儿啊?” 那男子明显一愣,“苏丞相不记得我了?” 苏兆成摇头。 男子讶异过后,又是一副释然的表情。“相爷贵人多忘事,怎会记得我这个乡村野夫。苏丞相,我便是那日与苏二小姐在国安寺厢房内……” 随后又补了一句,“相爷可是想起来了?” 苏兆成看着这个在他认知里已经服毒死去被抛尸荒野的人此时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满脸不可思议。“你……你怎么会……你是人是鬼!” 那男子笑着道,“自然是人。” 苏兆成故作镇定,在场之人除了他好像都没人还怕的。苏兆成干咳两声,“那个……你回去吧,提亲这事不可能。” “相爷!我知道您在担心我这样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可既然那晚我对二小姐做了那啥,就得负责啊!”男子十分义正言辞。 “够了!”苏婉忍着怒气吼出这两个字,隐怒的目光死死盯住那男子,“不许再提这些破事,你给我滚!” 上首的二人将苏婉的怒色看在眼里,都心疼着。尤其是夜天栩,若不是底下这男子,苏婉怎么会不贞了。即便几年后,他做了皇帝,也势必不会再娶她了。 谁会要一个不干净的女人。 “裴世子到!大小姐到!” 裴子墨与苏念二人虽到达的顺序先后不同,但是是并肩走进正厅的。 一个一袭锦袍华美高贵,俊脸如斯,身姿挺拔,犹如天人,一个白裙素裹,秀颜如她,身形曼妙,犹如仙女,怎么看怎么都像一对璧人。 苏婉嫉恨地看着苏念与裴子墨并肩走来,撇开头去,不再看他们。 苏兆成见裴子墨来了,连忙起身恭敬道:“老臣见过裴世子。裴世子驾临相府,有失远迎,老臣罪过,罪过。” 苏婉闻言又不禁想起昨日清晨,她被拦在碧桐居主房外,而裴子墨也是避着众人来到相府,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只去了碧桐居。虽然守门的小厮有禀报给苏兆成,可裴世子都不来正厅,或者叫苏兆成,难不成苏兆成还跑去碧桐居把他揪出来? 裴子墨淡淡看着苏兆成,轻轻颔首。苏兆成见状躬着要做了个“请”的手势,对裴子墨道:“请裴世子上坐。” 裴子墨也没客气,缓缓踏着步子,走向上首,微微撩起锦袍袍角坐下。而隔着桌子的夜天栩脸色更阴沉,冷冷道:“难道怀王爷没教过你尊卑礼仪吗?进来如此之久,却还是没有向本宫行礼,还坐得如此安然。” 裴子墨目光涟涟,淡淡看着正前方,“太子难道忘了皇上特许我不必对任何人行礼,包括皇帝,难不成太子殿下觉得自己比皇帝还大,或者说太子殿下如今还未登基便觉着自己权利已大过皇帝。” “裴子墨,你……”夜天栩咬着牙,沉着语气喊道。 裴子墨面无表情地转眸看了夜天栩一眼,眸中嘲讽一闪而过,“还请太子殿下称我为裴世子,本世子不认为与你熟到了可以叫唤姓名的程度。” 底下的人都不敢出声,静静看着上首位高权重的二人口舌论剑,苏婉心下冷哼,熟到唤作姓名?是指苏念吗?苏婉将目光放到身旁的苏念身上,嫉妒,她承认,她在嫉妒苏念。 苏念感觉到身旁传来的目光,侧目而视,果不其然是苏婉那个小人。“妹妹不要盯着我看那么久,我会以为你性取向有问题。” “苏念,你别太得意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不得好死。”苏婉含恨的目光直直射向苏念,紧咬着下唇,苏婉板着脸色,心里已是恨得牙痒痒。 “嗯?不得好死?”苏念轻轻凑近苏婉一点,清丽空韵的声音钻进苏婉的耳朵,“你已经让我不得好死过一次了,直到我回府,就一直对你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更多次的想让我不得好死拭目以待。” 苏婉闻言眼中怒火更甚,“苏念,你等着!” 苏念笑而不语,把头转回来,便对上裴子墨投来的目光,苏念下意识地躲开。裴子墨眼中闪过一抹不明情绪,终是垂目不语。 上首二人和下首两女子都停止了口舌之争,苏兆成才敢开口,赔笑似的问着裴子墨,“裴世子驾临相府,是有何贵干或者皇上有如何旨意需裴世子转达开口。” “也没有。”裴子墨淡淡看了一眼苏念,朝她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我只是来庆贺苏丞相很快就嫁女儿了,既然两个夫婿都来了,何不商定一下同一天出嫁,岂不是更好?” 苏兆成闻言愣住了,裴子墨这话说的,意思是要苏兆成接受那个人对苏婉的提亲? “老臣……老臣最心疼这个宝贝女儿,怎能答应让她下嫁给如此不堪之人啊。”苏兆成思量片刻,抹了一把老泪,语气悲呛。 裴子墨静静听着苏兆成爱女心切的言论,听完后只是薄唇微启,淡淡道,“十万两。” “世子什么意思?”苏兆成不解。 “苏婉下嫁农户的当天,嫁妆我出十万两,黄金。”裴子墨一脸淡然如水,以南楚现在的状况,苏兆成不可能不答应。 见苏兆成还是在犹豫,裴子墨再次加重砝码。“一块免死金牌,还有其他珠宝首饰我都能出。” 苏婉惊愕地看着裴子墨,她心里心心念念的人居然为了让她嫁给那个山野匹夫,竟然狠加砝码,只为苏兆成答应那猥琐之人的提亲。 苏念优雅地端起茶盅,轻轻吹散浮在水面的茶梗,掩住那嘲讽一笑,不出意外,苏兆成绝对会心动。裴子墨出手必然阔绰非比寻常,他老谋深算多年,怎会不心动。 果然不出所料,苏兆成犹豫半刻,最后无视苏婉吃人的目光,转头对那男子道:“后天便是吉日,你便准备好来迎娶婉儿。太子殿下可后天可腾得出时间?干脆一块办了,又热闹又省事。” 上首的夜天栩微微蹙眉,随后又点点头。“好。本宫那日正好有空。” “那就这么定了。”谁料苏兆成话语一出,苏婉便怒道,“爹!我不答应!我不要嫁人!” 苏兆成心下一疼,却还是硬着头皮咬牙道:“不行,不嫁也得嫁!” 苏婉倔强至极,站起来愤恨地看了看苏念,看了看苏兆成,转身朝外面跑去。苏兆成见状连忙跟裴子墨和夜天栩告罪,“裴世子,太子殿下,小女性格倔强,老夫去看看,以免出事。招待不周,见谅。” “去吧。”夜天栩没有要理会的意思,裴子墨便出声答道。 待到苏兆成离开后,苏念伸了个懒腰。走到裴子墨面前,嗤笑道,“还挺有做暖男的潜力嘛。” “什么。”裴子墨不解。 “……想告诉你的时候再说。”苏念淡淡道。 “好。” 夜天栩见两人旁若无人地洽谈,心下一塞,凭什么苏念对自己冷冷的,对裴子墨有说有笑。“苏念。” “太子殿下不去追自己的心上人吗?”苏念冷冷看着夜天栩,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夜天栩闻言愣了愣,看了一眼苏婉跑出去的方向,随即冷冷一笑,“什么心上人,马上就是别人的媳妇了,没有贞操的女子。” 苏念听到夜天栩这般言论,转眸看着夜天栩,盈盈杏目中满是玩味,“你不是问过我,是不是我设计的。我相信神通广大的太子殿下一定派人将国安寺查了个遍,怎么,证据指向谁?” 夜天栩冷冷看着苏念,的确,他派人调查了,不仅什么都没查出来,一切都属正常,还让国安寺方丈、主持对他这个太子颇有微词。“是不是你。” “你觉得呢,你不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吗。”苏念淡淡一笑,转身走出去。 裴子墨低低一笑,大跨几步与苏念平行而去。苏念发觉裴子墨跟着自己,怒气地瞪了裴子墨一眼,裴子墨不知道说了什么竟引得苏念作势要打他。 夜天栩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袖中双拳紧握,犹如他胸前绣着的四爪金龙一般。苏念,裴子墨,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而这边裴子墨与苏念一同走向碧桐居,苏念很想无视身边这只狐狸,可裴子墨站在那就是一道风景线。晕着阳光的温暖,温暖之中却是得天独厚的冷然。 “裴子墨,你怎么好像一天到晚都很闲。”苏念淡淡看着裴子墨,的确,自她回到京都遇到裴子墨出府开始,就感觉总能看到他,总感觉……他很闲。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眼眸里笑意明显,“难道你觉得我应该很忙吗。” 苏念忍不住对裴子墨翻了个白眼,手握云辰半边天的经济命脉,手下那么多店铺人工,不需要开会,不需要管理吗。还有墨子学院,个个学子都出类拔萃,绝大多数未来将会是朝廷官员席上的一员。 而这些商铺,学院的主人却每天比狗还闲。 好吧,换个好听点的比喻。裴子墨每天似乎比青玉还闲。 “你手底下那么多商铺,你还是怀王府创立那个学院的主考官,你不该很忙吗?”苏念道。 “每间商铺都有掌柜,每个地区都有专人负责一块,然后又有墨影卫监督那些专人,而学院,学院有夫子,还有墨竹墨菊管着。主考官又如何,难不成每天都有考试?”裴子墨不禁勾唇,除了刚开始那几年,他还真没怎么忙过。 苏念额冒三根黑线,懒得再跟裴子墨说话。 反正没一次说得过他。 该死的妖孽狐狸。 转眼间便回到了碧桐居,林祖母坐在湖边,掌心上摊着些细米相当于鱼饲料那般的喂金鱼的,随手捻了捻扔进湖里,便引得金鱼们簇拥而来。 林祖母叫苏念和裴子墨一同走进来,起身招呼着,“子墨来了啊。” “林夫人。”裴子墨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苏念撇撇嘴,感觉林祖母喜欢裴子墨比喜欢自己要多得多。苏念想起没见着青玉,加快脚步回到屋里,发现青玉独自坐在桌边画着什么,凑过去一看,“青玉,你画这个干嘛。” 青玉目不斜视,也不抬头,专心致志地在宣纸上画着她的大作,“小姐,我听说画这个带在身上,能保平安,辟邪,灵着呢。过不久便要去他国寻青河图了,带在身边安全点。” 后进来的裴子墨也听到了青玉这番言论,笑道:“你就让她画吧,她也是有心。” 苏念点点头,“裴子墨,你会做饭吗。” “上次你吃的是什么。”难道苏念忘记了他上次给她做了药膳吗。 “会做药膳不代表会做饭啊,难道每个会烧水的都会泡茶吗。”苏念浅浅一笑,眸中狡黠闪过。 裴子墨眸底盛满笑意,说句话拐那么大弯。“你想让我做饭就直说。” “额……”苏念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确是突发奇想想尝尝裴子墨的手艺。 裴子墨淡淡一笑,转身走了出去,“在这等我。” 苏念微微错愕,让他去他还真去?苏念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扯扯嘴角,回过头,青玉还在那专心致志地画着“鬼画符”,苏念脚尖轻点,移步换影,偷偷跟着裴子墨去厨房。 相府书房内。 苏兆成坐在书桌前语重心长地跟苏婉做沟通,苏婉始终红着眼,眼里是难掩的锐利与怨恨。 “呵呵,十万两黄金就把我卖了,我可真值钱,妄我还时刻记着你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苏婉心知自己是非嫁不可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卯足了劲地对苏兆成冷嘲热讽。“你还真是狼心狗肺,当年的苏碧桐,而后的林夫人,现在,轮到我了吗。” “婉儿,你要知道十万两黄金不是小数目,而且这只单单是嫁妆金数,其他的说不定裴世子会有更多相送。”苏兆成皱着眉,其实他也心疼苏婉,可裴子墨许诺的可不是笔小财富啊。 “所以呢?”苏婉嘴角泛起苦涩的笑,“把我卖了?” 苏兆成无奈,叹了叹气,眉头皱得更甚,“婉儿,你要知道南楚现在这情况,国库空虚……” “国库空虚?裴子墨手握云辰半边天经济命脉,另一半呢?不是在离琴哥哥手里吗?难道离琴哥哥会任由国库空虚,见死不救吗!”苏婉越说做激动,几乎是吼出来的这句话。 提到离琴,苏兆成正了正神色,眸眼中许多复杂情绪涌现。“离琴?离琴虽是丞相,可他向来避世,国库中大多数都是离琴的纳税,可他一年只交一次,双倍地交,南楚有什么理由让离琴填充国库。他向来性子怪异,琢磨不透,楚皇都不敢轻易开口,为人臣子我又能做什么。” 苏婉嘲讽一笑,“无论如何,这都不能成为用我交换的理由!” “婉儿,嫁过去也没人敢欺负你的,等到裴世子承诺的钱财到手之后,我便派人杀了那男子,你便能回到相府了。” 苏婉指着苏兆成大笑:“哈哈哈,我嫁,我嫁,到时候回到南楚,难交代的是你,哈哈哈!” 说完,不等苏兆成将欲言又止的话说出,苏婉便疾步跑出去,很快便没了踪影。 苏念尽可能地将脚步放轻,虽然一般人甚至是武功高手都未必能感应得到她行走的波动,可裴子墨武功比她高,甚至说根本不知道有多高。所以她必须在正常隐匿气息和放轻脚步的基础上,再多费点力。 厨房浓烟滚滚,不过很快便被裴子墨用内力给拂开了。苏念腹诽,看来堂堂东曜尊贵无比的怀王世子裴子墨生火也不是个好手。 身处古代就是麻烦,做饭要用柴生火,炒菜的锅又大又重,平日里也没什么娱乐的东西可玩,什么手机电脑电视,通通都已往事如烟。来这里七年多了,在云木崖就是玩练功偷懒,回到京都就是玩阴谋诡计,还有找青河图。 其实,也不无聊。 厨房里开始想起锅碗瓢盆的清脆碰撞声,苏念暗叹不好,裴子墨不会把厨房砸了吧?双手扒拉着厨房木门的门框,微微探出头,一双大眼眨巴眨巴地看着里面的裴子墨在忙活。 火灶里还是不断窜出烟雾,裴子墨正在用菜刀切菜,“剁剁剁”地声音显得十分熟练,土豆被切得薄厚适中,而且看起来几乎每片都一样厚度。锅里水开了,裴子墨将一条鱼以完美的抛物线扔进锅里,转瞬又飞跃出来,再次进锅,裴子墨用盖子一把将锅盖住。 看到这里,苏念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内力高深就是好。 不过,苏念看过裴子墨的手,又白皮肤又细腻,骨节分明,看着就像握笔的书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会做饭手还那么漂亮可以理解,可他武功高强,手掌居然没有老茧,连薄茧都没有! 苏念微微抬眸,发现裴子墨正要回头往这边看,赶紧一个闪身踏风离去,人过无声。裴子墨看着方才苏念站过的地方淡淡一笑,能够感应呼吸和动作其实算不得武功高强,能感应情绪变化,才叫高手。 苏念回到房中还心有余悸,她怎么感觉裴子墨本来就知道她在那里一样。 苏念摇摇头,怎么可能,肯定是想多了。其实她让裴子墨做饭,就是想知道他到底会不会,确定一下上次的药膳是不是他做的,没有让别人代劳。 可现在更奇怪了,苏念看着自己的手,虽然表面看着光滑细腻,可仔细摸,还是可以摸到掌心那几处薄茧的。 青玉也不在房中了,算了,不想了。裴子墨一时半会应该也做不好,不如先睡一觉。苏念勾唇一笑,走到暖榻上,就着鞋侧躺在暖榻上小憩。 …… 睡梦中,苏念被一阵香味吸引,缓缓睁开眼睛,便看到一桌子的菜肴。饿着肚子睡觉本来就睡不熟,只是一点香味就把睡意都驱逐了。 裴子墨正低着头认真摆放碗筷,听见动静微微抬头,笑道:“你醒了?” “嗯。”苏念轻轻揉揉眼睛,起身走到饭桌旁坐下。“青玉呢?” “好像是去叫林祖母了。” 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一不,说曹操曹操就到。 “小姐!”青玉屁颠屁颠地跑着进来,林祖母随后也走了进来,纷纷找了位置坐下。 苏念娇嗔地看了青玉一眼,嫌弃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 “当当当当当!”青玉学着苏念以前交给她的代表惊喜的语句,从怀里掏出一个紫色福袋,递给苏念,然后又掏出蓝色的递给裴子墨,红色的给林祖母,青色的给自己。 裴子墨看着这福袋不说话,苏念摸着福袋上绣着的梅花的一针一线,不可思议。“你绣的?” “那是自然,”青玉笑得倨傲,很快又焉了,“我去找林老夫人教的……教一个绣一个……小姐的和林老夫人的是我绣的。还有,我画的那个平安图,缝在里面了!” 苏念戳戳青玉的额头,“你那脑子一天都在想什么!真不知道将你带上一起去寻青河图是带了个帮手还是拖了个累赘一起去。” (?w?)(?w?)(?w?)(?w?) 青玉不服气了,嘟起嘴巴,拍着胸口道:“小姐,你看我多聪明,平安图随身带不仅容易损坏,被雨淋湿了就看不清了,所以我把它做成福袋,随身携带,又美丽又容易,哈哈哈。” “瞧把你得意的。”苏念无奈的笑了笑。 裴子墨眼里也噙了笑意,薄唇轻启,打断她们二人:“你们俩消停会,没几日便要启程去找青河图了,方才苏丞相派人来跟我说,太后娘娘知道了相府一对女儿同天出嫁,十分欣喜,想着把日子提早到明日,拜完堂晚上就入宫参加离琴的晚宴。” “离琴?什么离琴的晚宴。”苏念蹙眉不解,开口问道。 “南楚琴公子素来避世,南楚皇宫都嫌少踏足,难得来到东曜还答应进宫陪皇上下棋,自是免不了要办个晚宴的。”裴子墨淡淡道。 “嗯,知道了。” 苏念话音未落便听到青玉大叫,“哇,好好吃,小姐,裴世子做饭比你还好吃!”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伸手夹了块鱼给苏念,苏念只是看了一眼裴子墨握着筷子的手,眸色深沉…… 感觉肩膀被人拍了拍,苏念转眸,对上林祖母的眸眼,苏念挑眉,怎么了? 林祖母慈爱地笑了笑,“吃饭。” 苏念点头,开始动筷子。 夜,月挂梢头。 碧桐居内灯火通明,青玉已经在准备离开东曜去寻青河图需要带的东西,忙碌的身影映在窗户纸上忽高忽低。 苏念搂着胳膊站在碧桐居那片小竹林外,夜风袭来,竟有些凉意。苏念忽地感觉肩上一暖,侧目而视,身上多了一件外衫。“林祖母?” 林祖母拍拍苏念的肩膀,笑道:“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连我靠近都未曾发觉,这样走神,很危险。” “没什么……”苏念犹豫了一会儿,又问道:“林祖母,你了解裴子墨吗。” “怎么了,子墨人很好,你想了解什么。”林祖母笑道。 苏念默了会,“我只是感觉,裴子墨有时候很奇怪。他知道那么多事,我可以当他神机妙算,足智多谋,可他武功那么高,还会做饭,可手白皙细腻,一点薄茧都没有,这怎么可能。” 林祖母闻言眼里笑意更甚,“子墨身上还有很多你未发现的优点与秘密,你若是想知道,多接触,以后就会慢慢了解了。” “林祖母不能直接告诉我吗。” “不是不能,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还是你自己去了解,去发现比较容易接受,才会明白子墨的不容易。”林祖母又拍了拍苏念的肩膀,转身走回主房。 苏念拢了拢身上的外衫,陷入沉思。 竖日一早。 京都丞相府门匾上挂着火红的绸缎与花球,整个相府都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下人们都进进出出忙忙碌碌,而相府三小姐房间内。 苏月一身红装,头戴金发簪,额点血红华盛,化着梅花妆,苏月手持一张红纸,双唇轻轻抿在其上。原本米分嫩的唇立马变得娇艳欲滴的红。 她本不过是平凡之姿,定多算得上是小家碧玉,可今天铜镜里的人貌美如花,娇羞如月。 今晚过后,她就能嫁给自己心仪之人了,成为东宫第一位妃子,虽然只是太子侧妃,但她已经很满足了。 苏月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笑着鼓励自己:苏月,今日你将成为太子侧妃,不再是任人欺凌的相府不受宠庶女,而压在你头上的苏婉,将嫁给最平庸的人,永远比你低一等。 而相府二小姐房间内并没有这么冷清,丫鬟们紧催紧撵,奶娘哭着祈求,苏婉才换上那一身价格不菲的红嫁衣。 苏婉坐在铜镜前,面无表情地任由丫鬟在她脸上涂涂画画,描眉抿唇,额间一枚桃红色花型华盛衬得苏婉愈加美艳动人。 喜娘拿着喜帕走进来,笑着看着今日美丽动人的苏婉,“小姐,吉时快到了,盖上喜帕吧。” “你们都先出去,我来吧。”身后传来浑厚的男音,众人见是苏兆成,纷纷福身称是。喜娘将喜帕递给苏兆成,也随大家退了出去。 苏兆成拿着喜帕走近苏婉,“婉儿……” “滚!”苏婉看都不看苏兆成一眼,语气极其恶劣地喊道。 “放心,爹很快就会接你回来的,等那些钱和珠宝都运回南楚,楚皇会记你大功,就连……皇后……也会以你为荣的。”苏兆成语气诚恳,显然是在试图开放苏婉的心态。不要带着怨恨出嫁,也怕以后与苏婉成为仇人。 苏婉却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大笑三声,恶狠狠地盯着苏兆成:“爹?呵呵,你还真把自己当我爹了?别抬高自己,我没有爹!” “婉儿!胡说什么呢!听话。”苏兆成只觉得心中一股火在烧,又不能发出来。 “你给我滚!什么记功,什么以我为荣,我不稀罕!以后求着我回去我也不回去,你这相府我也不会回来了。”苏婉气的双眼通红,犹如暴走的野兔。 苏兆成冷静下来,接着劝慰道:“婉儿,即使你不嫁,你已没有贞洁,也是嫁不了多好的人家的。别说嫁裴世子,如同官家子嗣都未必……” “够了!还不是你那个女儿害的!”苏婉打断苏兆成的话。 “她不是我女儿。”苏兆成眼里划过一抹阴暗,声音低沉道。 ------题外话------ 感谢mimimi73的月票~还有几个读者的花花和打赏~爱你们 ☆、04.苏念完败,再说一次 苏婉听到苏兆成这样说,怒火暂时消歇,目光紧锁苏兆成严肃的神色,不见有虚假,“苏念不是你的女儿你还放在府里养大,还让她霸占着嫡女的位置,我身份不比相府嫡女低微,你却让我顶着庶女的身份十几年。” “她虽不是我的女儿,却是碧桐的亲生女儿。”苏兆成想起那个淡然若水的女子,永远一副轻轻淡淡的模样,即便是委屈下嫁给他,她也是欣然面对。 苏婉神色微冷,扯扯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怎么,假戏真做了?你娶她不就是为了东曜那幅藏宝图而已,还动了真情了。” “那样的女子怎会有人不动情。6”苏兆成脸上笼罩了一股沧桑气息,眸眼光泽暗淡,好似对苏碧桐真的十分情深。 “所以呢,现在轮到她女儿万人迷了吗?一个个优秀的男人都要往她身上贴?呵,苏兆成我告诉你,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你若是那么爱苏碧桐,怎么没休了我娘,你明知道是我娘下的毒,还将我娘扶为平妻,这就是你的动情?果真廉价。”苏婉垂着眼睑,不愿看苏兆成一眼。 “婉儿。”苏兆成低声唤着苏婉,“我会尽早将你送回南楚。” “不必了,都出来这么多年了,你送我回去让其他皇子公主排挤我欺负我吗。”苏婉冷眼看着苏兆成露出的受伤神色,“以后我的事不用你管,告诉你,我从此与你,与苏念,势不两立!” 话一落,苏婉一把拽过苏兆成手中红得妖艳的喜帕,素白的手指轻轻捻住喜帕两个帕角,抬起手戴上喜帕,随着艳红的落下遮住她眼中滔天的恨意与决绝。 “婉儿!”望着苏婉决绝的背影,唤她却不见反应。 相处十几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他一直将苏婉视如手中宝,若不是为了南楚他也舍不得让苏婉这样委屈下嫁。 丞相府大门前,两队迎亲队伍纷纷而至。 要娶苏婉的那男子骑着马一身新郎官服饰走在队伍最前头,身后是牡丹花顶的火红花轿,迎亲队伍将近八十人。 苏婉在喜娘的搀扶下已低着头准备屈身进入花轿,却听闻两旁看热闹的百姓说苏月那边来迎亲的不是太子,而是太子近侍。苏婉嘲讽地勾勾嘴角,虽说太子王爷世子等身份高贵之人娶妻确实不必亲自前来接新娘,可至少也得派个亲信才算得上是给足了面子。 呵,派来的竟是东宫近侍……微微侧目,素手撩开喜帕一角,露出点缝看往身后。 太子东宫的迎亲队伍将近两百人,浩浩荡荡排满大半街道,队伍两旁站着军姿凛凛的锦衣卫为队伍护航。奏响迎亲乐的是皇宫御用乐工,而那名代太子娶亲的近侍骑马走在最前头,身后的花轿红色为底,金色为边,车顶蓬上是皇家御用金莲,四周布满海棠花样。 花轿华贵而不失喜气,迎亲队伍显然是气派了十倍不止。 苏婉看好戏的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她身份高苏月一等,在相府苏兆成的宠爱高的苏月不是一点两点,京中她是京都第一才女,而苏月目不识丁,耳不闻乐,如今却嫁与太子夜天栩做侧妃,而她却嫁了个平民。 如今的差距差的也不是一点两点,而是十万八千里。 看着曾经自己一只手指便能捏死的蚂蚁爬到了自己头上,以后若是苏月想要为所欲为,凭着太子侧妃的身份她也不能对苏月做什么。 苏月若是知道了一切乃苏念设计,说不定还感恩戴德三叩九拜地要谢谢苏念呢。呵呵,以为苏念是在帮你、抬举你吗?不过是扶你上侧妃之位,来隔应我罢了。 苏婉回过头,冷笑一声,俯身进入花轿内。随着喜娘放下帘子后的一声令下,喜乐奏响,鞭炮炸响,舞龙舞狮带队。“新娘起轿!” 相府大门后,一白衣女子遗世独立般只身一人将一切远远观望,后走来一锦衣男子,目光清远地顺着女子视线望去,平淡无波的声音响起。“看着她们上花轿,放心了?” “世界上没有什么完全能放心的事。”苏念面无表情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转身朝府内走去。 裴子墨看着苏念离开的单薄背影,站在那里许久,许久。 太子娶侧妃当晚,东曜皇宫盛举晚宴以致对南楚奇才琴公子来访东曜的盛情邀请。 苏婉苏月都已嫁出去,所谓在家从父,出嫁随夫,今夜的皇宫晚宴苏月必是随太子出席,苏婉大抵是不会出席了,毕竟嫁的是一般乡野村夫。 苏念随苏兆成一同进宫,马车刚在宫门前停下便有人上前来请安。“老奴见过苏小姐。” 苏念轻撩车帘,露出半张倾城之姿,杏目水意盈盈,清冷声音淡漠开口。“公公何事。” 魏公公垂首着,一月不见,这相府苏小姐还是那般孤傲清冷。“皇后娘娘特命老奴恭候在此,一旦苏小姐抵达皇宫便趁着晚宴还未开席到凤霞宫一聚。” “自上次离宫,我与皇后娘娘便无旧再可叙。”清冷而暗含婉拒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海蓝色帘布随即落下,将魏公公试图探寻的视线隔绝在外。 “苏小姐三思,娘娘派老奴前来必是要将苏小姐请到凤霞宫,还望苏小姐不要为难老奴的好。”魏公公试探着询问,夹带一丝丝威胁意味。 苏念垂眸,沉吟半刻,转眸看向青玉,“青玉,我就去凤霞宫一趟,看看皇后耍什么花样。你先到晚宴的宫殿,等我随后就到。” 青玉连忙伸手抓住苏念的胳膊,俊俏的小脸上写满担忧。“小姐,为何要去?不去不可以吗,万一有个意外。” 苏念淡淡一笑,轻轻挣脱青玉的手,压低声音道:“放心,说不过我就跑,相信这皇宫里应当没有几人能拦得住我。” “可是小姐……”自家小姐有多少本事青玉心里还是有个底的,可终究是不太放心。 苏念眸底冷意闪过,淡笑着的唇角渐平,浑然一副严肃的表情。青玉见状默默在角落里画了几个小圈圈,面上却还是十分“心甘情愿”地说:“小姐去吧,早点回来,小心点。” 苏念淡淡一笑,轻轻抚了抚青玉柔软的头发,伸手捏住车帘的一角,微微往上掀开,钻出马车外,再轻轻一跃便下了马车。魏公公格外欣喜见到苏念下马车,本来还以为要多费些心思才能把苏念请下来,谁料苏念如此通情达理。 苏念不动声色地看着魏公公,她心里虽是厌恶皇后,但反正现在离晚宴开始少说也有一个时辰。待在那无聊不如去凤霞宫看看皇后玩什么花样。 夜色朦胧灰暗,月光轻柔暗淡,皇宫中所有女人向往的地方——凤霞宫,在夜色天空下,苏念看着那镶金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凤霞宫”三字,莫名有股凄凉。 不自觉地。 凄凉。 苏念微微蹙眉,晚上看凤霞宫给人凄凉的感觉居然与白日里给人威严的感觉截然不同。 魏公公甩甩拂尘,白色的拂尘掠过苏念眼前,苏念才反应过来,看着魏公公,魏公公笑着说:“皇后娘娘吩咐了,若是苏小姐来了直接进去便可,不必向娘娘通报。苏小姐,请。” 看着年纪微大的魏公公屈着身子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苏念转眸再次看了一眼凤霞宫的牌匾。“我知道了。” 苏念抬起脚步,往凤霞宫内走去。 雕梁画栋,金瓦琉壁,凤霞宫还是一如上次初见时那般气势恢宏,见到苏念进来大殿内正忙碌着的宫女分别退立两旁。苏念不以为意,雪白色锦缎鞋踏着大殿中央的南楚貂毛毛毯,雪白的裙摆扫拂过灰棕色的毛尖,微微有些长度的裙摆滑动出优美的动作。 苏念走到大殿金鸾座前,皇后一身明黄凤袍华服斜坐在金鸾座上,勾人的凤眼微眯,脸上画着艳丽的桃花妆,尊贵的牡丹凤髻上两旁插着红玉血丝盘龙簪,点缀着红宝石头面。整个人看起来都沉迷于一种说不出的奢华美中。 纤纤素手微动,一手叠在另一只手手背上,缓缓放置右腰间,微微福身,“苏念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慵懒地睁开眸,抬起手臂,轻轻一挥,所有人都福身退下。空荡荡的凤霞宫大殿又只剩下皇后与苏念二人。 苏念杏目淡淡看着皇后的动作,待到所有人退下后,苏念也冷着脸色问道:“皇后此番唤苏念前来,不会又是叙旧吧。” 皇后渐渐坐直身子,媚人的凤眸微转,流光肆意。“念儿,不过几日不见,竟是越发不懂规矩了。” 苏念冷冷看着皇后,一到皇宫便派人将她拦下,此时来了却又不说,苏念心下烦躁生起。反应过来的苏念心下一惊,难道是因为火凰真气,所以她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皇后娘娘若是没事,那苏念先行告退。” “等等。”皇后烈焰红唇轻启,唤住苏念。 苏念转了一半的身子又转回来。“皇后娘娘可还有事?” 皇后闻言嗤笑几声,“念儿,从你走进来到现在,我可一件事还没说,还没做。” “麻烦皇后娘娘有话直说。”苏念冷冷看着皇后,语气也是生人勿近,“我和你不熟”的冰冷疏离。 “也不是何置关紧要之事,只是想问问你,你和栩儿的婚事也该商定了。准备何时嫁入太子东宫为正妃。” “上次我便已言明,家母已故,未曾提过做太子妃一事。无论你们曾经有没有约定,都与我无关。”苏念淡淡道。 皇后站起身,拖着凤袍华丽而拢长的凤尾袍摆走向苏念,“太子妃一位,非你莫属。不要逼本宫向皇上求圣旨赐婚,到时候你便一点主动权也没有,只能任由本宫捏扁搓圆。” 苏念闻言淡淡一笑,“那皇后娘娘便可试试,到底谁将谁捏扁搓圆。” “呵呵,胆子倒是越发大了。” “多谢皇后娘娘夸奖。”苏念眼中烦躁明显,显得对皇后的话极其厌烦。 皇后也不介意,走过苏念身侧,低头摆弄着用作观赏的室内盆景,“说罢,要如何你才能嫁与栩儿做太子妃。” “不可能,且不说我一直都不答应,对太子殿下无感,就凭着他今日娶了苏月,我就绝不会嫁给他。”苏念眉目微敛,语气坚决。 皇后微微侧目,看着苏念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笑意盈盈,殊不知那盆景小树已被她手握断了枝头。“怎么,你还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呵呵,可笑。你出身官家,就注定着面对妻妾成群的丈夫。即便不是栩儿。” “皇后娘娘,不要把你得不到的东西当作别人的痴心妄想。”苏念冷冷看着皇后,嘴角勾起嘲讽地笑。 “出身官家,哪怕是京都一般普通人家,只要家庭富裕些许,都会三妻四妾,你这不是痴心妄想难道还是梦里寻人?”皇后凤眸微勾,搭上弯着嘴角的笑,脸上嘲讽更胜一筹。 苏念闻言面不改色,只是看着皇后的目光愈发冰冷,似乎眸底冰潭涌动一般。“皇后娘娘,为何富裕要跟三妻四妾搭上关系,总的来说还不是人的思想问题。若是真心相爱,怎会允许他人插足。若是有一日东曜飞速发展,男子依旧可有三妻四妾,而女子也能有三夫四姘,又会如何?” “痴人说梦。”皇后凤眼微眯,遮不住的危险光芒。 苏念看这样子,和皇后也是谈不下去的,何必在这浪费时间。“我不会婚嫁,若是婚嫁那也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否则,我只愿独身一人。” 见苏念正要转身,低着眸的皇后连忙出声。“栩儿虽是被人设计,可终究是要了苏月清白,堂堂一国太子怎能弃之如屐。” 话落,皇后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苏念。 不以为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苏念所为。所以她才更坚定太子夜天栩必须娶到她的心,如此心思熟虑,灵活精巧之人,若是不收入麾下,也是一大损失。 “既然要负责就好好对苏月负责,反正我苏念在云木崖自在惯了,绝不会嫁入东宫,惹上一身是非。”苏念淡淡道。 “苏念,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皇后笑得妩媚,却还是难掩那恼怒戾气。 “正巧,不会喝酒,不爱喝酒。”皇后看着眼前淡笑嫣然的苏念,袖中寇红的指甲已陷入肉中,她却不知疼痛般的笑着。“只要你做太子妃,栩儿登基后,和离出宫还是留在宫中做这凤霞宫的新主人,都任凭你选择。” “好,”苏念看着皇后眸中显露了喜色,随即淡笑着说,“我选择不嫁。” “嫁给谁都不会嫁给太子殿下。”话落,苏念便转身走了出去。 凤霞宫外空无一人,苏念走到汉白玉栏杆旁看着远方,星空无痕,这庞大而寂寥的皇宫,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残酷游戏,已埋葬多少红颜百骨枯。 苏念恍惚记起,她似乎不认识路…… 望着四下无人的凤霞宫门前,苏念转身朝左侧走去。回廊很长,苏念走了将近半柱香,却还是不见灯火通明的举办晚宴的地方。 忽地听闻有人说话,苏念勾唇一笑,看了看四周,还是无人,脚尖轻点,一个跳跃便跃上一颗百年大树,藏匿于枝叶间。 那处宫殿空荡荡的前院此时站着两人。 其中一人便是东曜最至宠无双的芳宁公主夜芳宁。 芳宁公主今日画着淡淡的烟云妆,淡扫娥眉眼含水,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一身绛紫色长裙,绣着华美的海棠花,水绿色的锦缎丝绸在腰间盈盈一系,完美的身段立显无疑。 “楚风。你已可以回国,为何就是非要浪费时间……”夜芳宁蹙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楚风。 隐在暗处的苏念淡淡一笑,原来夜芳宁对面那个男子叫楚风。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巧妙的烘托出一位艳丽贵公子的非凡身影。 楚风的声音有些佻达,甚至说是给苏念一种放荡不羁的感觉。“留在这里多好,回去也是看兄弟残杀,为了个皇位争个死去活来的。难道你不希望我留下吗。” “我有喜欢的人了。”夜芳宁低着头,“我去晚宴了,你如果不去便回自己寝宫休息吧。” 楚风看着夜芳宁转身,走的急急忙忙,脚步匆匆,身后一行奴才宫女垂首加快小碎步跟着。 楚风微微失望,忽地,凤眸中凌厉闪过,“谁!” 苏念微微一笑,警惕性不错,虽然自己是故意暴露的。 楚风听闻院外那棵树上有动静,转眸看去却又什么都没有。忽地,树枝微动,楚风双眸紧锁那棵树,过了一会儿,只见一白衣长裙女子从树上一跃而下,长长的裙摆在空中顺风飘着,犹如仙女一般飘然而至。 楚风双眼打量着眼前这女子,一张脸有着倾城之姿,一双杏目又大又圆,皮肤欺霜赛雪,白皙无暇,那女子一袭白衣更胜雪,没半处繁饰,只有腰间束有一米分荷腰带,纤尘不染。素袖下指若冷玉削成,钟灵毓秀,眉似细柳,眸如寒星,端的玉人难画就,只是那神气太也孤决,带着些撇弃的淡然,只望去一眼,身子一震,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她很美,宛若画中仙。 若非他已有心仪之人,怕是一眼便会沉沦此女子吧。 “你是谁。”楚风整理好情绪,目光倨傲地看着苏念。 “苏念。”苏念淡淡应着。 男子明显一怔,没想到她竟如此容易就说出了自己姓名,“不认识。” 不过,确实不认识她。 苏念也没什么情绪,看方才他与芳宁公主在一起,谈话内容似乎有点隐秘,看这男子长得也是英俊潇洒,墨色衣袍非但没有显得他冷漠,因着脸上放荡不羁的笑,便给人一种逍遥自在的感觉。“你又是谁。” “楚风。”楚风也将名字说了出来,既然苏念那么轻而易举就将姓名告知于他,他也不会吝啬。 “不认识。”苏念确实不认识他。 楚风脸色一抽,嘴角勾勾,不禁腹诽,应当是今日进宫来参加晚宴的官家女眷,否则怎么会不认识他。“互不认识,那就此别过。” “等等,”苏念转身,“你喜欢芳宁公主?” “你都听到了?”楚风也转身,与苏念面对面站着,冷眼看着苏念。 废话,这男人傻吗。看到她从树上飞下来的,不过只听他们说了那两句而已,没听完之前的。“嗯,所以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楚风微微讶异,偷听他和芳宁说话,居然还敢问问题,有趣。 苏念想着前几日发生的种种,眸中第一次有了迷茫情绪,微微抬眸看着楚风,“我想问你,什么是喜欢。” 楚风更加错愕,他以为苏念会问关于他和芳宁的事,没想到竟是问这个,让他倒是倍感意外。“你问这个干嘛。看样子你应该二七年纪,还未及笄,想这些做什么。” “你不能告诉我吗?”苏念接着盯着楚风,似乎楚风不告诉她她就会怎么样一样。 “喜欢就是……你会时刻想着一个人,一直很想见那个人,可是看到了又会害羞,你觉得他就是你的动力,每当一件事坚持不下去时,想着他你就会继续努力下去,誓不罢休。”楚风将心中所想如实道来。 苏念闻言沉思,她从来没有时刻想着一个人,也没有很想见的人,动力……裴子墨吗,还是谁…… 楚风见苏念不说话,看她木讷的样子,楚风伸手在苏念晃了晃。“喂!你吓傻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的。” 不知道?苏念蹙额,那刚刚说得有理有道的是谁?“那你怎么知道你喜欢芳宁公主的。” 楚风微微诧异,撇过头,“干嘛告诉你。” “我只是问问,不想说就算了。”苏念淡淡蹙眉,转身准备去参加宫里'的晚宴,谁料一个闪步,楚风便拦在了自己面前。 “你干嘛。” “我跟你说我和芳宁。”楚风挑眉一笑,好不容易找到个愿意听她说话的,怎么能就这样放走。 “说。”苏念淡淡突出这个字。 “我是九岁那年被南楚送来东曜的质子而已,因为我母妃是卑微的浣衣女,如若不是南楚并没有多少皇子,皇后久久孕育不出嫡子,我恐怕早就被害死了。” 楚风顿了顿,接着道。“那年,南楚无意间得罪了东曜,天下人都知道东曜兵力强盛,南楚生怕东曜举兵来犯,便想着将皇子送过来做质子,把我这个母妃地位最低的皇子送过来。初到东曜皇宫,东曜皇帝的孩子们都看我不顺眼,因着我的眸色乃琥珀色,与他们大相径庭。初来那半个月,没有一天是不受凌辱欺负的。” “那个时候我多绝望,可也就是最昏暗的时候,芳宁闯进了我的生活。她带着我离开众多皇子包围准备欧打我的圈子,带着我回到寝宫,将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都发配出售了。”楚风话落,嘴角勾起一抹笑。 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下巴微微抬起,类似凤眸形状的眼睛中间,星河灿烂的璀璨。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栏外的花园里,芙蓉月下妖娆,浅红色的新蕊,明媚的像要召唤回春天。 “这就是喜欢的理由?”苏念没有什么煽动情绪,只是冷不丁地问楚风。 楚风明显一愣,没想到苏念问出这么冷不丁的问题。“不,你懂吗?在你绝望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人给你温暖,比如说芳宁。她是东曜皇帝最疼爱的公主,却在我被她的亲哥哥们打的倒地不起,不嫌弃地照顾了我三天三夜。还去向东曜皇帝请旨,求他在我做主。” 说着,楚风眼里划过一抹哀伤。 那年他九岁,她七岁半。 “你确定不是感激?”故事还是挺感人的,但对苏念并不能引起什么情绪。脑子里冷静地分析着他那个故事,冷静地问出这个问题。 楚风额冒三根黑线,这丫头是什么人,脑子这么硬。“感激不会与喜欢混乱,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哦。”苏念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楚风今年应该是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一脸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模样,苏念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弄混感激与喜欢。 哦?哦!他说了这么多她就一个字哦?“你呢,刚刚为什么问我什么是喜欢,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苏念脸色一红。 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而且,她不想要喜欢别人。 不想要软肋这种东西。 “真的有?”楚风见苏念白皙的脸庞染上一抹红霞,立马来了兴趣,“来说说看。” 苏念微微抬眸看了一眼楚风,又别过头看向别处。 楚风连忙追到苏念眼前,“哎,虽说我俩互不相识,可我从来没什么可以说话的人,便同你说了,你可不能不说啊。” 苏念忽然记起一句话:和陌生人说心里话。 她虽然不缺可以说话的人,比如说青玉,林祖母,实在不行裴子墨都能算上一个。 可是这种话,无论如何她是没有,也不会跟他们说得。 要不要说呢?方才楚风确实是把所有都跟自己这个陌生人说了,自己总不能这样子逃避吧。反正他是质子,他也说了自己在这没什么人能说话,没机会出宫,一旦出宫就是回南楚,不会传出去。 苏念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我问你喜欢是什么其实是因为两个原因。我想知道喜欢是什么,也想知道每个人的喜欢是不是不同。” 楚风听着,点点头,示意苏念继续。“他对我很好,第一次见面就替我解围,而后又救了我很多次。为了我将自己会医术的事暴露在众人眼前,还打算陪我劳累奔波到很远的地方找东西。 楚风闻言,勾唇痞痞一笑,“暴露会医术又如何,不就是会看病嘛。” “可能你离开南楚多年,而东曜皇宫中有没有什么朋友,不知如今天下势力动荡,要懂得隐于世。他暴露了医术,在敌人年前就是少了一张底牌,一层保护膜。”苏念淡淡道,“这样,算不算是喜欢。” “绝对啊,能做到这样,不喜欢能是什么?图财还是图色?”楚风笑得风流放荡,眼里划过的哀伤已淡了许多。 苏念闻言嗤笑一声,图财?他裴子墨缺钱?图色,裴子墨要什么姿色没有……招呼一声,大半个东曜女子都已前仆后继地冲向怀王府给他暖床了。“若是,喜欢,我该怎么办。” “什么叫若是啊,本来就是啊。”楚风笑了笑,“你想怎么办。” “我不想接触这种东西,太危险。”苏念很认真地,一字一句道。 原来说完了心里这么舒服,即使倾诉对象只是个陌生人。 “那就……” 楚风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有人唤苏念,那声音清远高贵,不可亵渎。“苏念。” 二人纷纷看向声音来源处,只见那暗处走出一男子眉眼如画,俊逸的脸部线条将整张脸勾勒出精致模样。黑曜石般的黑眸如同冰冷漩涡注视着二人,身着一袭月牙色蚕丝纺长袍朝二人走来。其实那双黑眸注视着的只有苏念一个人。 楚风还处于惊艳中,身为一个男子,他本以为他算得上是俊朗的了,没想到眼前这男子如雕刻般的精致脸庞比自己好看了十倍不止,周身气场都是尊贵清傲的。 裴子墨走到苏念身前,眸子一凛,伸手抬往苏念的头顶。苏念以为裴子墨要打她,闪过一旁,谁料裴子墨眸色一暗,移步换影来到她身后,伸手朝她头上一点。苏念回头瞪着裴子墨,“裴子墨,你干什么!” 听到苏念这样称呼那人,楚风心下一惊,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就是芳宁一直放在心里的人——怀王世子裴子墨?! 楚风不禁盯着裴子墨打量得更仔细。 裴子墨将手伸到苏念眼前,平摊开来,只见掌心躺着一片绿油油的树叶。 苏念顿时一囧,原来裴子墨是帮她弄掉头发上的树叶。肯定是方才隐在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中不小心沾上的。 裴子墨感受到一束灼热的目光不停在自己身上扫视,回头淡淡看了一眼楚风,便又看向苏念。 楚风被那一眼看得更心惊,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黑曜石般的黑眸犹如一对暗黑色的漩涡,而那漩涡深底却是一汪冰冷刺骨的冰潭。也就方才那一眼,就一眼,楚风差点被裴子墨眸底深处刻意显露的冷意冻死。 苏念看到楚风脸色不太对,走向前几步,在他眼前晃晃手,“哎,楚风,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你也生病了?” 说着,苏念便要伸手探向楚风的额头,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手腕,“干什么?” 裴子墨将苏念的手压下,淡淡道:“他没事。” “你怎么知道。” “我医术精湛,不需把脉,观色便可。” “………………” 裴子墨低低笑了笑,又拉起苏念的手往西南方走去。苏念挣脱不开,踢了裴子墨一脚,裴子墨也不恼。苏念无奈,只好问道:“你带我去哪里。” 裴子墨回头看了一眼苏念,“观月楼,为离琴接风洗尘的晚宴。” 苏念错愕,她刚刚看到了什么,裴子墨眼里,是明晃晃的嫌弃!“你居然敢嫌弃我?” “我没有。”裴子墨直视前方,明明是拉着苏念却有点像拖着苏念一般。 “你有。”还不承认! “我没有。”裴子墨声音淡淡,清润如玉。 “那刚刚你眼睛里是什么。”苏念微微蹙眉,死不承认,该死的裴子墨。 只见裴子墨顿了顿,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苏念又继续拖着她往前走。 “裴子墨,你还没说呢,没有嫌弃那你刚刚眼睛里的是什么。”明明是嫌弃,居然不承认。 “眼珠。”裴子墨淡淡的声音从前方飘进耳里。 “……………………” 裴子墨vs苏念,苏念完败。 楚风看着二人离开,裴子墨拉着苏念的手,两个人吵吵闹闹,看似不和谐,其实,那种默契早已浑然天成。 会医术,又来寻苏念去晚宴,苏念说的那个男子,是裴子墨吗。 楚风还在思虑,前方远远传来苏念的声音,“楚风,你不去晚宴吗?” 楚风闻言对着前方提高音调喊道,“你去吧,我不方便去。” 我只是他国质子,更何况今日晚宴接风洗尘的主角是南楚琴公子,离琴。南楚的人,南楚的重要人物。 而他不过是南楚的弃子,难不成去做陪衬吗。 而这边,苏念刚喊完问楚风为什么不去晚宴就被裴子墨栗子爆头,苏念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裴子墨,你干嘛打我。” “你跟南楚质子楚风是怎么认识的。”裴子墨声音冷冷,听不出情绪。 “我去了皇后宫中,出来便不知道从哪去晚宴,偶然遇到楚风的。对了,裴子墨,你怎么会在这?”苏念不解地看着裴子墨,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吓她一跳。对了,那些话……他不会听到了吧。 裴子墨淡淡看着前方,薄唇紧抿,“我一来便听闻青玉说你被请去凤霞宫了。青玉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去凤霞宫你已不在,便一路寻着你的气息而来。” 原来是这样啊。“裴子墨你鼻子比狗鼻子还灵。” 裴子墨闻言不禁嘴角抽搐了一下,冷冷看着苏念,苏念立马噤了声。 “你跟楚风在那里,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裴子墨过了片刻,终究还是问了苏念。 “没做什么,没说什么,不过楚风人不错,虽然感觉像是风流佻达的纨绔公子,其实人还是很好的。”苏念想着,便将心中所想如实道来。 裴子墨脸色阴暗几分,眸中光芒闪烁不定,“你说什么。” “什么?”苏念呆呆看着裴子墨,不知所云。 裴子墨停下脚步,甩开苏念的手,目光紧锁着苏念的脸,黑眸犹如漩涡一般包含着狂风暴雨却不显露。“再说一次,刚才的话。” 苏念微微蹙眉,干嘛让她重复一遍,耳朵聋了吗……“我说,我跟楚风……” 苏念话还没说完,裴子墨便一手搭上她的肩膀,微微用力一推,苏念被裴子墨推着后退,后退几步便背靠着圆形院门的石墙上。“裴子墨,你干什么!” 裴子墨眼里划过一抹阴暗,声音带着冷意,“再说一次。” “我不是说了我跟楚风相遇是在……唔……”苏念瞪大眼睛看着裴子墨忽然放大的俊颜,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也在看着她,他的唇此时正贴着她的唇,让她将剩下的话不得不咽进肚子里。 裴子墨松开苏念,因着比苏念高出一个头,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念羞红的脸色,“你知道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苏念眉头一皱,“我不就是说了我和楚风,你自己让我说的,你还……” 我靠,唇上再次有着蜻蜓点水般的柔润触感,苏念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子墨,这个家伙竟然……亲了她两次?!“裴子墨你有病啊?” “苏念你有药吗。”裴子墨眼里噙了笑意,如果他有病,苏念是唯一的解药。 “我看你是疯了。”苏念看着眼前眉眼如画的裴子墨,心里暗骂,长得人模人样,人见人爱,谁知道竟然是个车见车爆胎的禽兽! 裴子墨目光淡淡地看着苏念,她的唇本是未点朱红,此时却是微红带着亮泽,便是方才他的杰作。想到这里,裴子墨心情稍微愉悦,笑道:“嗯,差点疯了。” 看到她和楚风那模样,还一口一个楚风,他真的差不多疯了。 “远离疯子,珍爱生命。”苏念蹙眉看着裴子墨,心里骂了他祖宗十八代,面上却是轻轻淡淡这样一句话。 “明明是你让我重复的,我和楚风怎么认识的,你干嘛这样子……”苏念竟觉得有些委屈。 裴子墨眸色阴暗,“你还说?” “苏小姐。”苏念还未开口,一道温柔婉丽的声音传来。 ------题外话------ 啦啦啦~明天开始,每天早上九点十分更新~ 快来爱我吧,么么哒,订阅订阅~~ ☆、05.离琴心事,一卷圣旨 裴子墨单手撑在墙上,以一种极暧昧的姿势俯视苏念。这突如其来的美玉般的女声将二人皆是一惊。苏念听到声音连忙一把推开裴子墨,这姿势如此暧昧,无论来者何人都会误会。 裴子墨伸手理了理袖口,与苏念一同看向声音来源处。 只见那丛树后走出一女子,眉眼倾城,身姿倾国,华贵紫衣衬得她气质高贵典雅,月光下皮肤更显雪白。秀颜妆容艳丽而不妖,发髻华贵而不蘼,莲步巧巧,移步走来。 苏念脸色绯红,不知在夜里是否看得清明。“芳宁公主。” 来人正是东曜最为受宠,女子典范的芳宁公主。 夜芳宁秀眉微挑,朝苏念轻轻点点头以示回应。转而看向裴子墨,水眸秋意,神情悠然。“芳宁见过裴世子。” 裴子墨对一堂堂公主朝他一个世子福身不为所动,目光依旧只是放在苏念身上,淡淡道。“嗯。” 夜芳宁早已对裴子墨这副疏离模样见怪不怪,习以为常,“晚宴开宴在即,苏小姐与裴世子却还身处芳宁宫侧园。我只是回来取件遗落之物,没想到竟恰好遇上二位,便顺道告知晚宴开宴在即,还是尽快赶到的好。” 苏念看向裴子墨,等着他回答,谁料裴子墨专注于一旁丛树枝头半开的花,似乎根本没听到芳宁公主的好心提醒一般。苏念眉头一皱,看样子就是根本没听到。转目对芳宁公主笑了笑,道:“那我们便随公主一同前去。” “也好,苏小姐、裴世子,请。”夜芳宁柔和地笑了笑,摆摆手,示意苏念和裴子墨走前头。 苏念轻轻点点头,侧目而视,裴子墨还是无动于衷,苏念淡定自若地偷偷扯了扯裴子墨的衣袖,裴子墨这才转眸看向苏念,“走。” 夜芳宁看着苏念和裴子墨先行一步,眼里划过一抹忧愁。转头看了一眼方才她与楚风交谈的位置,眼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回过头,轻抬莲步,跟上苏念和裴子墨。 苏念收回方才追寻夜芳宁的目光,将夜芳宁心神不宁那一眼记入心中。 是夜。观月楼。歌舞升平,酒肉飘香。 “芳宁公主到!” “裴世子到!” “苏小姐到!” 随着报门太监的三声高呼,苏念和裴子墨、芳宁公主先后踏入观月楼。 裴子墨淡淡然走在苏念身旁,一张精致俊颜上面无表情,薄唇微动,却听不到声音。“你到青玉站着的那处席位坐下,我去男宾席。” 听到裴子墨的密语传音,苏念看着裴子墨微微点头。三人脚步不同,行至红毯中央,除了裴子墨以外,二人皆是微微福身,道安。“见过皇上/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裴子墨淡淡看着上首的皇帝点头说好,便侧身走向男宾席,而夜芳宁则是走到上首,紧挨着太子夜天栩坐下,这无不彰显着皇帝有多宠爱夜芳宁,竟让夜芳宁与太子殿下同坐一行。若是夜芳宁并非身为女子,恐怕这太子之位便是夜芳宁的了。 而这边,苏念目光微微扫视了一圈,发现了青玉所站那里前面有个空席位。微微侧目,身旁竟是苏婉苏月。 而由于苏月如今贵为太子侧妃,而苏婉不过是一介平民之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苏婉也算作是平民了。所以苏月坐在苏婉右边。 而苏念还待字闺中,所以便坐于苏婉左手边。 苏念一坐下,青玉便动手沏了杯水递给苏念,一张小脸苦的像苦瓜。“小姐,你没事吧,去了那么久……皇后娘娘没有刁难小姐吧?” “没有,你想多了,皇后身为东曜国母,怎么会为难我一个小小官家女眷。”苏念淡淡看着青玉,恍惚记起裴子墨说是青玉担心她才让裴子墨去找她的。“青玉。” “怎么了,小姐。”青玉站得笔直,声音压低,这是公共场合,不能给她家小姐丢人。 苏念敛眉思索,也同样着声音问青玉。“你今日到宫中是不是因为担心我让裴子墨去寻我了。下次不可再如此,听到了吗。” “没有啊,青玉自进宫只在这观月楼外看过裴世子一眼便没再见着裴世子了。”青玉不禁眉头紧皱,她什么时候跟裴世子说过话了她怎么不知道? 苏念淡淡颔首,“那没事了。” 苏念端着茶杯轻饮两口,眸中不知闪过一抹什么样的情绪。 一旁的苏婉自苏念进来便一直观察于她,一件比她如今身上穿的裙衫昂贵精致不知多少倍的白衣裙。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苏念的穿着看似简单,千篇一律,实则衣衫华贵,精致奢侈。“姐姐,我与月儿都已嫁与他人为妻,不久便是你的及笄之日,自当是开始准备准备了。” “准备什么,我又不打算嫁人。一个人自由自在多好,倒是你,妹妹往日在相府刁钻跋扈惯了,嫁到他人家中,可得收敛着自己的脾性,免得惹得人家不高兴,把你休了。”苏念浅尝两口茶水,嘴角笑得自信张扬。 被休了,那苏婉便会再次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苏婉袖中素手紧握成拳,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眸中还是有火光跳跃。 苏念转眸不再理会苏婉,反正也就是那样,没过多久苏婉肯定会回到相府。不过让苏念吃惊的是苏兆成对苏婉的爱与偏袒顺从,真的非比寻常,出乎意料。 皇帝见人已到齐,心情格外愉悦,本是扶着龙扶手,稳坐于上首龙椅之上,这时皇帝却激动的站了起来。“先慰我东曜子孙,清明潜心礼佛,为我东曜祈福,愿佛祖保佑我东曜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国力繁荣昌盛。” “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繁荣昌盛!”底下臣子皆开口大声附和道。 皇帝满意地看了看众人,视线扫过女宾席位,目光微微一滞,那是,碧桐的女儿?收回视线,皇帝先摒弃看到苏念的惊艳,朗声道:“然,南楚琴公子名动天下却从未有幸得见一面,而因为此次国安寺礼佛,得知离琴公子竟是落脚于国安寺,朕特意盛情邀请离琴公子前来宫内,举宴接风洗尘。” 离琴闻言,微微颔首,以示礼貌。 毕竟,他站不起来。 苏念也将目光放到上首,今日离琴还是一身蓝衣的儒雅模样,温润如玉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眸子里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再看向裴子墨,精致如玉雕琢的俊脸,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锦衣华贵尊雅,周身都是冷然的气息,使得无人敢靠近他,对此,苏念只有一个感想,人面兽心的狐狸老妖! 裴子墨感受到苏念投来的视线,裴子墨便微微垂眸,嘴角却勾起淡淡的弧度。 皇帝身旁坐着一身红装妖艳的皇后,皇后执起一只精巧精致的小酒杯,“皇上,今日栩儿兴迎娶侧妃,也算是件喜事啊。来,陪臣妾喝了这一杯嘛。” “好。”老皇帝笑得豪爽,可见他心情大好,还伸手揽住了皇后的纤纤细腰,引得皇后不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发出一阵娇笑。 淑贵妃看见皇帝与皇后调情的样子,颇为不满地冷哼两声,端起酒杯,仰头畅饮。皇后都一把年纪了,儿子都比她大,为何皇上对她就是盛宠不衰的那种。 皇后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沉不住气的淑贵妃,仪态万千地笑了笑,不作言语。只是伸手招来舞姬起舞助兴。 东曜向来以白为美,以瘦为准,以舞为雅,这在宴席中央曼妙舞动的舞姬皆是身材苗条面若桃花的可人儿。那舞姿也算得上是精妙绝伦,淑贵妃见状,起身福身道:“皇上,今日如此好日子,不如臣妾也给皇上舞一段吧。” “允了。”皇帝爽朗一笑,挥手道。 众人皆知,东曜皇帝有个名门闺秀出身却舞姿无人可比的淑婉贵妃,常年得盛宠而无子嗣所出,却仍不减皇帝对其喜爱与宠溺。 淑贵妃擅舞并不是什么秘密。 今日还是忍不住赞叹不已。而那些宠妃更多的是浓浓的嫉妒与不甘,只有皇后依旧是凤眸微眯,不以为然地看着淑贵妃舞动。 愚蠢的女人。 今日乃为离琴公子接风洗尘的晚宴,男宾不在少数,哪个男人愿意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更何况是扭动身子给那么多男人看到。 这曲惊鸿舞最后以淑贵妃手抵下颚,向皇帝抛了个媚眼落幕,引得皇帝开怀大笑,虽然那眼里半点笑意都没有。 “妹妹真是一舞倾城,多年未变啊。”淑贵妃优雅走回来落座,皇后举杯浅笑,眼里尽是赞叹,其他妃嫔瞪大了眼都瞧不见她眼里丝毫不满或埋怨。 殊不知,淑贵妃跳舞,虽是惊艳,也在皇帝心里设了一道坎。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不满。 苏念暗叹,这皇后果然不比常人,一脸笑意毫无破绽,堪比深山老妖。 “姐姐这般看着上头,莫不是也想嫁与太子为妃吧?”苏婉见苏念看着上首妃嫔的位置久久不能回神,以为她在看着太子发呆,毕竟妃嫔席位与太子位置太近,难以分辨苏念视线所到之处。 苏念淡淡收回视线,转而看着苏婉,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想嫁,我相信皇后娘娘必定是欢喜的,妹妹不是知道皇后一直在劝我嫁给太子殿下吗。哦,对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妹妹应当多为自家夫君婆家着想,不必总是来关心我。” 苏婉心中火气一起,冷冷一笑,冷哼道:“我看,你是想嫁给裴世子吧。” 苏念眸中冷光闪过,嗤笑道:“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喜欢裴子墨?你可别忘了,你能嫁给你夫君,先不说是托了谁的福气与他有了一夜情。” 苏念看着苏婉眼中火光更甚,又笑道:“你是如何有着那些掏空丞相府都拿不出一半的丰厚嫁妆出嫁的。谁利诱着你的好爹爹答应让你嫁给那个男人的。” 言语至此,苏念便不再说话,自顾自地看着下一轮表演。恨裴子墨吧,最好扎小人诅咒那个腹黑狐狸世子。 苏月将一切听入耳中,原来说皇后心仪的内定太子妃真的是苏念。人家连太子妃之位都不要,都不涨,自己得了个侧妃之位就高兴得跟个什么样似的。 想着,苏月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嘲讽。 苏婉正巧转眸看到了,以为苏月在瞧不起现如今的自己,“苏月,你笑什么。” “没什么。”苏月面不改色,倒是有点太子殿下侧妃的感觉,不赖。 “呵,怎么,嫁给太子做侧妃,身份高贵了是不是,所以就来嘲笑我了?”苏婉语气有点急,眼中还是期待苏月唯唯诺诺地说不敢。 “嘲笑倒是没有,不过在这捧高踩低的事情却不可避免,倘若今日嫁给太子的人是你,你还指不定如何对我冷嘲热讽呢。”苏月冷冷一笑,与往日里懦弱胆怯的样子大相径庭。 苏月袖中双拳紧握,却被老皇帝一席话吸引了注意力。“今日难得离琴公子与子墨两大才子都在场,朕觉得不如玩点与才有关的,歌舞早已看腻,百变如一,不如玩些新鲜的。” “好,皇上圣明!”众人皆附和。 唯有在场最引人目光驻足的二人不动声色,目不斜视,面无表情。 “那么,谁先来呢?”皇帝微微蹙眉,转而看向身旁妖艳的皇后,“皇后觉得呢?” “臣妾不敢妄作评论。”皇后半垂眼睑,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苏念在下首看了淑贵妃一眼,神情嫉妒不满却又发作不了,憋屈得很。不禁暗叹,皇后果然是比贵妃厉害啊。 皇帝闻言大笑两声,摸摸皇后的头,似乎在给她勇气,“皇后怕什么,又不是让你议论朝纲,说罢,让谁先来。” 皇后微微一笑,颔首道:“那臣妾可就点人了啊。” 皇后扫视一周,最终目光停留在女宾席位,看向皇帝,幽幽道:“皇上,昔日都是男子优先,可女子并非才不比男子啊。你看,那里有着京都第一才女,和云木崖清风道长的关门女弟子,我们让她们二位女子先来可好?” 皇帝觉得皇后说得有道理,笑着应允道:“好,就依皇后所言,既然如此,那皇后便顺带把题出了吧。” 皇后轻轻点点头,斜靠着的身子微微坐直,朝着苏婉苏念道:“苏大小姐,苏二小姐,起身。” “臣女在。”二人一同起身,一同福身,声音几乎难辨。 “今日相府有两位如花似玉的小姐出嫁,婉儿与念儿也是如花美眷般的姑娘,虽说婉儿已出嫁,可此时二人看起来还是如姐妹花似的,不如就以带”花“字为题,比作诗吧。” 苏婉连忙点头应下,作诗又如何难得住苏婉这个京都才女。转眸望去,苏念竟也爽快应下,且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格外慎得慌。“尊老爱幼,妹妹先。” 虽不知心里那股异样从何而来,不过既然苏念傻肯让她抢占先机,她没必要推辞不是,“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嗯。”苏念淡淡回应。 听到苏念应下,苏婉悠悠道:“寒花腊月开,雪从山中来。”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苏念几乎是在苏婉闭口那一刹那便将诗句说出口。 心中默念,岑参,你要记得我是敬重你的,不要来找我索取版权费。 苏婉眼里划过一抹惊愕,苏念竟能如此之快便对出诗句,且比她的要有意境得多,握拳不禁愈发用力。“燕飞春过,花开南烟。” “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瞬间秒杀,四周都发出赞叹声。 “人懒花不再,宁夜鸟飞绝。”苏婉眸中狠厉闪过,就不信苏念还对得出来。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闺友送我情。”苏婉再次开口。 “纵然一夜风吹去,只在芦花浅水边。” 苏婉眼中怒火中烧,再次开口,势必要将苏念逼得对不出来。“飘零残梅难过冬,旧屋破碎还新年。” “零落梅花过残腊,故园归去又新年。” 苏念刚对出这一句,瞬间掌声响起,众人皆夸赞苏念才华横溢,而裴子墨清冷的声音格外突出且格格不入。“此下胜负已明显,为公平起见,该轮到苏念开头,苏二小姐应对。” 上首的皇帝以及官员们都觉得裴子墨说得有理,便让苏念先开口,而后由苏婉出对诗。 “四月南风大发黄,枣花未落荫桐长。”这句诗乃苏念前世无意间在一本杂志的封面上看到的,当时不知为何竟觉得喜欢的不得了,便记住了。 “三月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波先知。”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这句诗苏念不是喜欢,而是记忆深刻,那是初中时期,最喜欢的一本宫斗小说,其中一个妃嫔临死之际便一直念叨这句诗,苏念当时看得直觉凄凉,感动又哀愁。 “千里稻花应秀色,五更桐叶最佳音。”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两人带有“花”字的诗句已由秋冬对到了春夏,可苏念说出这一句时,苏婉已惊愕得说不出话,脑子里转了几十个圈,都想不出来比这个好的诗句。不,连与之比肩的都想不出来。 结果已明显,苏念胜出。 离琴淡淡看着这一切,低声与皇帝说着什么,只闻皇帝开怀大笑,笑道:“苏丞相真是养了个好女儿,这才华竟引得离琴公子都不禁要切磋一下。” “老臣愧不敢当!” 苏念看着苏兆成出列作揖,说出这话,苏念更是冷冷一笑,确实愧不敢当,又不是他生的,也不是他养的,有才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离琴回头看了一眼河伯,河伯会意地推着离琴下到女宾席位前,而皇帝则是笑道:“苏念是吧?不愧是碧桐的女儿,若是你连离琴公子都能胜了,朕许你一道圣旨,内容你定。” 苏念闻言眼中光芒一闪而过,笑着道:“多谢皇上,臣女定当竭尽全力。” 若是有这道圣旨,离开相府便名正言顺了,还能留在碧桐居。若是没有圣旨,她还要自己想办法脱离相府,断绝与苏兆成的父女关系,还得想方设法保住碧桐居所有权。不仅仅因为青河图有可能留下线索在碧桐居,更因为那是生母生前的居所。 离琴被方才苏念那骤然亮起的眸子晃了眼,她想要赢,得到东曜皇帝的圣旨吗。 离琴眉目半敛,淡淡看着苏念,微微一笑道:“这样吧,一局定胜负,我出题,你先对,可好?” 见苏念点头,离琴又道:“江山社稷,豪情壮志。” 官员女眷妃嫔包括皇帝在内都被这主题吓到了,离琴竟要与一女子比以江山社稷,豪情壮志为题的作诗。一女子常年闺阁不出,能有多少豪情壮志,又怎么会懂这江山社稷?还作出诗句来。看来苏念这局是必败无疑了。 “嗯,好。”苏念也不推辞,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应下。下意识看了裴子墨一眼,发现裴子墨此时正看着她,发现她看过去之后便移开视线,自顾自地酌酒自饮。 苏念收回视线,“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离琴也想知道,苏念到底是何奇女子,肚子里有多少墨水。 “、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离琴这一句诗,妙绝啊!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苏念微微蹙眉,看来离琴公子的称号不是白来的。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苏念心里是佩服离琴的,自己因着是穿越而来,这些诗句本就是开外挂来的,而离琴是原原本本的古代人,对出的诗句皆是自己所想,这足以证明离琴确实是满腹经纶,才华横溢。 “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有坚忍不拔之志。” “志不强者智不达,言不信者行不果。”苏念心惊,越来越难了,虽然说离琴让她先对,看似是她抢占先机,但离琴却和她方才对付苏婉那般,对下的诗句难度越来越高,以至于苏婉方才根本想不出对策。 “男儿千年志,吾生未有涯。—” “振衣千仞冈,濯足万里流。”苏念也不由得加强难度,否则必败无疑。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老天顺我老天昌,老天逆我叫它亡!”苏念此句一出,震惊四座,好猖狂的诗句!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人头做酒杯饮尽仇雠血。”苏念心里已有些紧张,难度越来越高,希望越来越渺茫。 离琴自是看出了苏念不为人知的紧张,脑中又浮现她方才听到东曜皇帝许诺一卷空白圣旨时的惊喜,那亮眼的眸。离琴沉思片刻,终是将脑中成型的诗句挥去,朝东曜皇帝作揖道:“丞相府嫡女大小姐才华出众,离琴自愧不如,自愿认输。” 皇帝以及众人都惊愕地看着离琴,南楚琴公子居然认输?! 最错愕的要属苏念了,她与离琴对诗,深知自己绝对不如离琴的,可他为什么认输?要知道他不仅背负着离琴公子的盛名来战,还代表着南楚整个国家。他居然认输了? 他明明有机会赢自己的。 不,机会很大。 东曜皇帝随即大笑,“好一个巾帼女子!巾帼不让须眉啊!虽不上战场,可这才华也是我东曜志荣啊!” 裴子墨缓缓扣住玉质酒壶,倒了一小杯清酒,借着饮酒的动作掩去眸中阴暗。 离琴是动情了吗,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哈哈,朕许你的圣旨绝不食言,来人,拿圣旨来。”看着贴身太监将圣旨递来,皇帝正打算拿笔,“说罢,你要这圣旨上写上何内容。” 苏念心下一喜,正欲开口将心中所愿说出,一道清丽的声音突兀地想起,打断苏念出言。“且慢,父皇!” 夜芳宁缓缓站起身,看了一眼裴子墨所在的地方,又朝苏念微微点头,以示她贸然打断苏念的歉意。“父皇,东曜皇宫中,无人比儿臣更擅琴音,儿臣自知离琴公子一曲红尘名动天下,无人所及,而且又正值太子哥哥娶妃,丞相家两位小姐出嫁,本就打算献丑一曲主题为结亲互爱长久的曲子。” “方才苏小姐与离琴公子吟诗作对,看得儿臣实在是心生佩服之意,便想着苏小姐才华横溢,满腹经纶,音律定是不差。所以,儿臣恳求父皇允诺儿臣与苏小姐切磋一曲,就当圆儿臣一个心愿。这圣旨过后再拟也不是不可。”说着,夜芳宁作势要下跪,皇帝连忙制住夜芳宁的动作。 自己捧在手心里疼了十几年的宝贝公主怎么舍得她轻易下跪,这般小小要求随口说说他便会答应,何须下跪如此隆重。“好,父皇答应你,下去准备吧。” 夜芳宁面上一喜,欣喜福身道:“谢父皇!” 苏婉紧紧攥着裙摆,恨不得冲上去将苏念脸皮撕破!今日过后,这京都第一才女的名头便会因在场女眷的奔走相告而落到苏念头上。即使无人传出去,连南楚离琴公子都自愧不如之人必定轰动天下!抬起头,愤怒的视线恨不得化作利剑刺向苏念的背脊,苏婉恨,可是却又不得他法! 同样紧锁眉头的还有苏念,她好像没有得罪过夜芳宁吧?那日在国安寺落水,据说还是夜芳宁救的她,今日夜芳宁此举又是为何? 看似只是切磋琴艺,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皇上取出圣旨的时候说,还刚好提出将拟圣旨一事推至切磋琴艺之后。若是苏念输了,恐怕那圣旨也是得不到了吧。 正值苏念思虑之际,夜芳宁的婢女已将一架古筝摆至众人中央,取出金色绸缎软凳,夜芳宁缓步走来,席地而坐,将紫色丝绸宫袖抚至琴台后。 纤纤素手白皙无暇,指尖尖细纤长,抚了抚琴弦,开始优雅地拨动琴弦,阵阵美妙平和的琴音流淌而出。而夜芳宁目光含水地若有似无地瞟向裴子墨,红唇轻启: “一种相思花自飘零水自流 两处闲愁独自寂寞上心头 梦回青青池畔回忆灯火阑珊 一杯苦酒恰似落花情几时休 问君几多愁叹息双泪流浊酒一杯怎知心中无数的苦与愁 长夜漫漫梦难求相思离愁留恋处你我蓦然回首 但愿人长久回忆门前柳 敢问谁能奈何无尽人间的去与留 明月不知离别苦化作相思何以解忧愁 叹息儿女情又如何千里万里朝你奔走 遥望明月山长水阔 唯有鸟语花香点点江风渔火 睡梦里寻他千百度化作嫦娥翩翩起舞 唯有落花片片随水波逐流 一种相思花自飘零水自流 两处闲愁独自寂寞上心头 梦回青青池畔回忆灯火阑珊 一杯苦酒恰似落花情几时休 你好似一片落花静静飘零在角落 又有多少人知晓佳人梦里眼泪流 唯有看落花坠落轻抚眼角泪滑过……” 夜芳宁生性温婉,声音也是温婉柔情,唱出的歌也是暖入人心,一曲落,赢来一片掌声,夸赞不断。 夜芳宁缓缓起身,走到苏念身前,一脸笑意,“苏小姐,芳宁献丑了,苏小姐请。” 苏念注视着夜芳宁半刻,是在看不出她眼里有任何敌意,那她此番作为又是何意?苏念微微叹气,不管了,先弹琴再说。 苏念走到琴台前坐下,看着这古色古香的古筝,必是上品。她前世对乐器倒是没有什么研究,音律还是能行的,方才又见夜芳宁弹了一遍,弹奏一曲应该是没问题,不过音色……就不敢保证了。 深舒一口气,苏念微微闭眼,白玉纤细的手指如玉削成,搭上那几根琴弦,开始拨动。 忽地,苏念略微惊喜地睁开眼,摸上琴弦她脑中便有了弹法,好似还不错,看来原主会弹古筝,而且是个不赖的琴手。再次闭上眼,苏念寻着心中那首曲的意境,缓缓开口: “芙蓉城三月雨纷纷 四月绣花针 羽毛扇遥指千军阵 锦缎裁几寸 看铁马踏冰河丝线缝韶华 红尘千帐灯 山水一程风雪再一程 红烛枕五月花叶深六月杏花村 红酥手青丝万千根姻缘多一分 等残阳照孤影牡丹染铜樽满城牧笛声 伊人倚门望君踏归程 君可见刺绣每一针有人为你疼 君可见牡丹开一生有人为你等……” 苏念霍然睁开眼,手上虽不停动作,曲子也未停,可苏念却微微蹙眉,余光瞥了一眼夜芳宁又闭上眼…… “江河入海奔万物为谁春 明月照不尽离别人 君可见刺绣又一针有人为你疼 君可见夏雨秋风有人为你等 翠竹泣墨痕锦书画不成 情针意线绣不尽鸳鸯枕 此生笑傲风月瘦如刀催人老 来世与君暮暮又朝朝多逍遥 芙蓉城三月雨纷纷四月绣花针 羽毛扇遥指千军阵锦缎裁几寸 看铁马踏冰河丝线缝韶华红尘千帐灯 …… 绕指柔破锦千万针杜鹃啼血声 芙蓉花蜀国尽缤纷转眼尘归尘 战歌送离人行人欲断魂 浓情蜜意此话当真 君可见刺绣每一针有人为你疼 君可见牡丹开一生有人为你等 江河入海奔万物为谁春 明月照不尽离别人 君可见刺绣又一针有人为你疼 君可见夏雨秋风有人为你等 翠竹泣墨痕锦书画不成 情针意线绣不尽鸳鸯枕……” 今日喜事成双,苏念这首曲子明显要比夜芳宁那首切题得多。而且夜芳宁生性温婉,又常年受宫廷礼仪束缚,声音温婉动人,甜美亲和却没有张力与生动力。 而苏念一曲落音,众人犹记得她唱的每一句都哀婉空灵,声声入心,灵活而富有感情,好似听着她唱的曲子便能寻到曲中意境。 就连夜芳宁,也是沉醉不已。 苏念缓缓起身,朝皇帝福身道:“臣女献丑了。” 皇帝本以为自己的宝贝女儿会胜出,没想到竟是苏念技高一筹。不过也未有不满,毕竟苏念赢了南楚琴公子,为他东曜争光,有何好不喜的。“果真是才女!苏念,朕履行承诺,说罢,你要朕立何内容的圣旨赐于你。” 苏念看向皇帝,又敛眉沉思,余光瞥见芳宁公主正紧张地看着自己,还时不时看向裴子墨。苏念眸子微转,难道这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芳宁公主,也喜欢裴子墨? 裴子墨桃花还真不少。 贵宾座上的离琴此时也全神贯注地看着苏念,他想知道,淡然如她,为何会那么想要这圣旨。 他承认苏念十分有才华,当他听到苏念说出那些语句时,不由得心惊,这是女子所能做得出来的吗?他虽震惊,倒还不至于输给一女子。 可不知为何,他不想她输,不想看到那骤然变亮的眸子暗淡下去。兴许从那日她好心为他改造坐椅开始,他便对她好奇,怎样一个女子能有如此奇思妙想,还能让薄情如裴子墨重情相待。 可他发现,苏念不过是一个相府嫡女而已,淡然如水,生无可恋,死无所求一般。 苏念沉思半刻,终于要说了,心里也难掩紧张,樱唇轻启,还未来得及发声,又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且慢。” 苏念眉头一皱,看着裴子墨,不耐烦的神色。 裴子墨起身,朝皇帝道:“请皇上稍等片刻,苏念弹琴时琴弦骤然断开,弹伤了手指,我带她下去处理一下伤口。” 皇帝明显愣了愣,裴子墨怎么这么关心苏念?“去吧,速去速回。” 裴子墨微微颔首,走过来拉着苏念走进偏殿。众人已好似被雷劈的神色,素来生人勿近,熟人勿靠近三步之内的怀王世子裴子墨……竟然主动拉起相府大小姐的手去处理伤口…… 观月楼偏殿。 苏念坐在暖榻上,微微低头看着在为自己处理伤口的裴子墨,“你怎么知道我的手受伤了……” 裴子墨微微抬眸,又继续包扎着食指,“你弹琴时忽然睁开了眼,琴音中片刻带有内力,我便发现了。” “嗯,我弹着琴,琴弦忽然断了,为了不影响接下来的弹奏,我用内力将断掉的弦融合,接着弹。” 裴子墨包扎好了,站起身准备走出去,忽地又道:“待会先说圣旨的事,琴弦,暂且搁置,若是有人问起,再说。记得,先说圣旨。” 苏念点点头。 苏念再次回到宫殿中央,皇帝连忙问道:“怎么样,伤严不严重?” 我靠,一来就问伤口,怎么先提出圣旨之事?!苏念无奈地看了一眼裴子墨,裴子墨也是无奈,眼睛目光微动,苏念会意,走一步看一步。“多谢皇上挂心,臣女手指一处小伤口而已,不必担忧,并无大碍。” 皇帝点点头,又道,“这手指怎么会受伤,琴弦又怎么突然断开了?” 苏念微微蹙眉,看了看芳宁公主,夜芳宁也是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看来不是夜芳宁搞得鬼。而且以苏念与夜芳宁几次相处,苏念觉得,夜芳宁不是这种人。 而方才她如此紧张圣旨……不过是怕苏念借圣旨赐婚与裴子墨,喜结连理罢了。 苏念淡淡一笑,道:“臣女也不知,只是臣女弹奏之时琴弦毫无征兆地便断了,臣女猝不及防,才会被弹伤食指。裴世子为臣女上过药后,便不疼了,并无大碍。” “哟,琴弦断了还能弹曲子,莫不是故意弄个伤口被裴世子瞧见,博取同情,借以亲近裴世子吧。”一道尖锐女音传来,苏念循声望去,是苏婉。 “你什么意思。”苏念冷冷道。 苏婉冷哼一声,嘲讽地说道:“裴世子风华绝代,谁不仰慕,姐姐有亲近之心实属正常,不必羞于启齿,故而用尽心机和手段不耻地欺骗裴世子,借以亲近裴世子。” 苏念眉头一皱,还没说话,就听到裴子墨淡淡道:“我裴子墨从不多管闲事。” 苏婉脸色一白,不知所云地看着裴子墨,裴子墨又道:“若是你身重十支利箭倒在本世子眼前,本世子也是恍若无睹。” 不是所有人都叫苏念。 他没必要在意。 皇帝会意地点点头,怕裴子墨生气,连忙岔开话题,“苏念,那么现在说说你想要什么圣旨,朕说到做到。你说吧,朕开始拟旨。” 苏念淡淡看着前方,扫视一周,苏兆成紧张,苏婉嫉恨,苏月无所谓,裴子墨离琴淡然,夜芳宁担忧,人生百态。“回皇上,臣女想要……” ------题外话------ 因为查资料,弄得时间长了点,对不起哈么么哒。为了刷首页,还是每天十点半更新~绝不食言了 哎,我的订阅,呜呜呜 推荐好友文文,依兰《淘个宝贝去种田》有兴趣戳戳哦~ ☆、06.断绝关系,琴音伤人 苏念目光清冷瞥向苏兆成的方向,正在饮酒的苏兆成莫名感觉背脊一凉,层层凉意渗透背脊,流进心里,仿佛要将血液冻僵。苏兆成颤颤搁下酒杯,顶着冷意侧头,对上苏念那双墨黑如古井般幽深的眸子。 苏兆成心惊,苏念怎么会有这种眼神。 冷静带着怨念。 苏念收回视线,余光瞥见夜芳宁此时虽看着是依旧温婉如水,可那眼里还是难掩紧张。若是苏念请旨赐她与裴子墨喜结连理,携手今生,就完了。 苏念闭眼,睫毛微动,清灵而冷然的声音在此时这所有人都注视着她因而寂静无声的观月楼,格外清晰响亮。“回皇上,臣女想请旨断绝与苏兆成父女关系,终生再无瓜葛并保留臣女留住碧桐居所有权。”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声声入耳。 皇帝闻言还处于呆愣之中,皇后却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念,凤眸中媚气转为惊诧,“念儿,你……你这是做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么能随意便与苏丞相断绝父女关系?!” 苏念闻言不禁冷笑两声,皇后这是怕即便夜天栩顺利娶到了她,即便夜天栩真的因着她登上了皇位,也得不到苏兆成过多的支持。也有可能因着苏兆成对苏念的厌恶与疏离,反而对夜天栩不利。 皇帝也急着道:“苏念,你这是什么要求,如此违背伦理道德,大逆不道之圣旨,朕怎能拟。” 苏念不顾皇帝皇后的间接劝解,执意道:“我今日赢得与苏月与离琴公子与芳宁公主的比试不过就是为了与苏丞相早日断绝父女关系。” 皇帝见苏念神色这般认真,冷静下来,坐在上首,目光搜寻般妄图在苏念清远疏离的眸子里找出一丝破绽。“朕起码也得知道,你为何要与苏丞相断绝父女关系,才好拟旨。” 皇后闻言瞥了苏兆成一眼,见苏兆成也是一脸惊讶之色,皇后微微靠向皇帝,蹙眉道:“皇上,这万万不可啊,若是传出去,念儿不就成了那不忠不孝之人,皇上下了旨意便是那促成者啊。” 皇帝淡淡挥手打断皇后,皇后本还想再说两句,却被皇帝严肃的神色噤了声。“苏念,你说,为何要与苏丞相断绝父女关系,你可要想清楚了。” “回皇上,臣女想得很清楚。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可臣女终究是生母十月怀胎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来的,而且,七年前生母猝死,年仅七岁的我便被庶母以身带邪气为由送往云木崖,不满七年不得而归。” 苏念言语至此,看了苏月一眼,又道,“若是仅此而已,苏念也没有什么好埋怨的。可庶母心狠,庶妹歹毒,借以不舍之由亲自送我前往云木崖,途中屡屡加害,最后竟将我推落悬崖,再将马车诋毁,死无对证,活无物证。” 苏月冷冷看着苏念,听着苏念继续道:“还好天不亡我,幸得云木崖清风道长相救,收为关门女弟子,自此拜入云木崖门下。七年后,也就是一月左右之前,我得师父允许,下山回府,被扶为平妻的蒋氏不仅不让臣女进门,还屡次三番刁难。回府以后也是不消停。而苏丞相,这个所谓的爹,不仅不主持公道,还推波助澜,臣女甚觉心寒。” “借今日皇上金口玉言,省去冒着被万人唾骂的风险想尽方法脱离毫无情义的丞相府,断绝与无情爹的父女关系,独留碧桐居生母常住之地,独守生母留下的点滴暖意,苏念此生无憾。恳请皇上成全!” 皇帝也是沉浸在苏念此番话语中久久不能回神。 苏碧桐猝死那段时日正值江山动乱,他根本无暇分身去关注,就连碧桐出葬当日也只是派皇后前去,以示对碧桐之死的重视。 连苏碧桐死因都未曾有时间调查,更别说这个小侄女的去向了。 谁知苏念身为相府嫡女,生母在外人眼里虽身世不明,可苏兆成是知道苏碧桐的公主身份的。可这本该受尽万千宠爱的嫡女大小姐,竟是被庶母设计,庶妹残害,爹不疼娘不在。 “是朕这个舅舅不称职,并未对你关心备至,疏忽了你这七年的踪迹与成长,害你白白受了那么多折磨。”皇帝垂眸,不难看出那脸上的懊悔。 皇帝此番话可谓是语惊四座,相府不受宠的大小姐竟是皇上的侄女,那苏兆成的原配夫人应当是哪位公主咯? 苏月水眸泛着嫉妒的光,狠狠看着苏念,没想到苏念竟是东曜公主的女儿,若是当年她生母未亡,今日她便有可能是被捧在手心里的郡主。 硬生生高她苏婉好几等! “怎么,你又嫉妒?”身旁传来一道淡漠而又带着丝丝嘲讽的声音。 苏婉缓缓侧目而视,只看到苏月的侧脸。“苏月,你什么意思。” 苏月淡淡看着站起身的苏念,勾勾唇角,眉角微挑,“我没什么意思,倒是你,别又因为嫉妒苏念,做出什么事来,一发不可收拾。” “呵,苏月你倒是长本事了是吧,不过今日才嫁进东宫,便端着太子侧妃的架子了?别忘了,就算嫁给太子殿下,就算你是太子殿下第一个纳的妃子,你也只是个侧妃,侧妃!”苏婉忍下怒气,嘲讽地看着苏月笑道。 谁料苏月并不在意,反而是不以为意地以一种可悲的目光看着苏婉。“对,我只是太子殿下的侧妃,可以我这般生母身份低微的庶女身份能得以许诺太子侧妃之位,又还有何求?别忘了,我只是太子殿下的侧妃,你,连侧妃都不是。以后见着我,还得福身唤我一声侧妃娘娘,再也不能对我指手画脚了。” “苏月,你别得意得太早!”苏婉冷冷盯着苏月,恶狠狠道。 “看在多年的“姐妹情分”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还是不要去招惹苏念的好,你斗不过她。”苏月特意咬重“姐妹情分”和“斗不过”这两个词上,引得苏婉更加狠厉地瞪着她。 苏月这是实话,看在苏婉虽总是利用她,以她做陪衬但也曾给过她暂时的庇佑的情分上,好心提醒她一句。 在她看来,苏念初回相府那日带给她的只是美貌与气质上的惊艳,再后来是气场上的惊讶,而后是容貌恢复如初的惊愕,到现在才华横溢的惊为天人。 还有就是在国安寺时,她抹了胭脂便闻到脸上有着十分不比寻常的好闻味道,只当是上好的胭脂自带的不同于其他胭脂的香味。 可随后发生的种种,还有遇上太子殿下时太子殿下本来还清明的目光骤然变得阴沉,在与之欢好时气氛实在异常。苏月便猜到了,这胭脂有问题。可太子殿下乃自己心仪之人,这被苏念下药陷害,又有何关系,反之应当感谢苏念才对。 “反正我是好心劝慰,随你听,还是不听。”苏月巧笑嫣然地看着苏婉道。 “呵,我就不信她苏念还能翻了天去。”苏婉冷哼一声。 苏月眼露嘲讽之意,嘴角微微上扬,“言尽于此,听不听随你,毕竟苏念乃东曜皇室公主唯一的嫡亲女儿,身份高贵,你好自为之吧。” 苏婉闻言冷笑两声,不在言语。 公主的女儿又如何?苏碧桐已身亡,苏念又要撇开相府嫡女的身份,难不成东曜皇帝老糊涂了给她封个郡主? 再看向上首的东曜皇帝,只见他锁眉沉思,片刻后,对着苏念道:“你可想好了,确定要与苏丞相断绝父女关系?” 苏兆成也从呆愣中清醒过来,连忙起身走出席位朝皇帝跪下,“皇上,万万不可啊!老臣与心爱之人碧桐就只有念儿这么一个女儿啊!” 若是苏念与他断绝了父女关系,本来就摸不清底线的苏念便更不好掌控,青河图更是难以寻找。 见皇帝犹豫着看向自己,苏念冷冷道:“若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看着庶母庶妹欺负我,你可曾为我出过头?生母忽然猝死,死因诡异,你若是真心爱她入骨又怎会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查便匆匆下葬?” “念儿,爹……” 还未等苏兆成将话说完,苏念便冷声打断,“以后你便不再是我爹,我苏念也与你丞相府无半点瓜葛。” 上首的皇帝再次开口,“苏念,你当真确定与苏丞相断绝父女关系,与丞相府再无瓜葛?” “确定,十分确定,而且臣女还要将生母苏碧桐故居划出丞相府地契范围,碧桐居也将与丞相府再无瓜葛。”苏念要彻底断了苏兆成追查青河图的线索。 苏兆成闻言更是心急如焚,连忙朝皇帝不断磕着头,哀婉道:“皇上,求皇上不要啊,念儿还小,不明事理,童言无忌,皇上不可当真啊。” “苏念,你要知道若是朕下了旨,你便不再是一品官丞相嫡女大小姐,以后婚嫁也未必找得到多好的人家,你可想清楚了?”皇帝利眸中闪过一抹不明情绪,试探性地问道。 苏念微微敛眉,“臣女已深思熟虑许久,想的十分清楚了。婚嫁问题并不在臣女人生规划范围……”之中二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听闻一直坐在男宾席上默默无闻的裴子墨淡淡道,“我会娶她。” 裴子墨此言一出,别说上首高位之人或者席位中众人,就连苏念也是惊愕不已。 裴子墨又在玩什么? 女宾席位中官家女眷都是眼露哀愁,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焉的裴世子,她们仰慕已久的裴世子,本以为淡漠如裴世子此生未必会娶妻,谁料竟对皇上说出这种话。 夜芳宁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子墨,裴子墨怎么会……夜芳宁又转而看着苏念,那般清灵脱俗,优雅淡泊的女子,才配得上他吧? 而上首的皇帝眸里闪过一抹阴暗,见下首众人议论声高涨,连忙道:“子墨真是越来越幽默了,朕也听闻不少有关子墨与念丫头关系好的传闻,没想到竟是这么好,开玩笑都不必把握度数。” 裴子墨微微抬眸,对上皇帝那笑得一脸褶皱的脸,动了动唇,终是没有说什么。 皇帝见裴子墨不再言语,心下一喜,将手中圣旨递给一旁的公公,那公公甩一甩拂尘,扯扯鸭嗓子,喊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氏有好女名为苏念,容貌清丽,举止端庄,无不有大家闺秀之气。怎奈府中庶母庶妹刁难,亲爹恍若未睹,举步维艰,特借以此番文试才艺胜出,获圣旨一道。 “特许,前丞相嫡女苏念与丞相苏兆成断绝父女关系,今生今世各不相干,并将苏碧桐生前故居划出相府府居范围,不受相府管辖,直属苏念一人。钦此!” 苏兆成随即脸色一灰,晕倒在地。 “来人,将苏丞相带入偏殿休息,传太医!”皇帝见状,吩咐道。 裴子墨黑眸看了皇帝一眼,随即收回视线,继续酌酒自饮。 皇帝又想起裴子墨方才那句语惊四座的话,心下还是隐隐有着担忧,忽然,脑中一个想法闪过,轻咳两声,悠悠道: “念丫头受这么多苦,朕这个舅舅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碧桐乃父皇在世时最疼爱的郡主,特破例封为公主,也是朕最亲近的皇妹……朕却没有来得及赶上她的葬礼,也没有照顾好她唯一的女儿。朕心甚忧……” “今日许她与丞相府断绝关系,互不相干,也算是圆她一个心愿。可终究弥补不了她曾经受过的苦,朕心里内疚,便决定也破例封念丫头一个公主。苏念乃朕皇妹苏碧桐之女,清婉有容,端庄素丽,特今日封为洛华公主,与朕的诸位公主平起平坐,不分尊卑亲疏。” 苏念杏目微瞪,有些错愕地看着皇帝,怎么突然就给她封了个公主? 上首的淑贵妃以为苏念还处于被封为公主的狂喜之中回不了神,轻轻柔柔的声音好心提醒道。“咦,皇上封你为公主怎么还不谢恩哪。” 苏念微微抬眸,虽然心中总有种不详的预感,可如果不谢恩,苏念感觉会有什么不利于她的事发生。这个皇帝舅舅,总是感觉,怪怪的。“谢主隆恩!” “要不朕命人给你在京都建座公主府,你便不必再待在相府了。”皇帝慈爱地看着苏念道。 不知为何,苏念就是被这皇帝舅舅这慈爱的目光看得慎得慌,开口婉拒。“多谢皇上美意,碧桐居乃生母生前住的地方,也是生母留给臣女唯一的东西,不必枉费心思再耗财耗力,住在碧桐居便好。” 皇帝闻言眼中再次划过一抹阴暗,随即面善地笑道,“那朕也不勉强,回到席位上吧,晚宴继续。” 随着舞姬再次涌入观月楼起舞,苏念在众多女眷嫉妒的目光中,回到席位上。 离琴淡淡看着苏念回到席位上,心下了然,她竟是用这道圣旨来与自己的亲生父亲断绝父女关系吗。有趣。果真与一般女子不一般。 裴子墨恍若无意地看了离琴一眼,今日观月楼晚宴所有事情他都没有多少情绪波动。不过离琴为了让苏念赢,竟会主动认输。真是……呵呵,奇怪…… 苏婉愤愤不堪地看着苏念缓缓落座于自己身旁,嫉恨的目光犹如利剑一般射向苏念,语气不善地道。“呵,封了个公主,就得意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脸上写了得意二字。”苏念闷闷地道。 苏婉冷冷道:“得意写在脸上,就不是你苏念了。哼,不过封了个公主而已,你别得意得太早。” “嗯,不得意,因为我知道你也是公主。”苏念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婉,语气平和,却冰冷刺骨。 苏婉闻言不禁一愣,眼里闪过一抹慌乱,故作镇定地道:“你……你说什么……” “我不喜欢把话重复第二次,没听清就算了。”苏念微勾唇角,还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婉。 苏月静静听着二人你来我去不作言语,瞧,苏念又被封了个公主。苏婉更加斗不过她。 苏婉气急,“我还不稀罕听。” 她不是没听清,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如若说苏念知道她的身份,那她如今的处境岂不是太危险了? 南楚公主又算什么,一出生便染有天疾,被被苏兆成带回东曜,直至如今都没有提出要接她回南楚。这公主当得如此憋屈,与不是公主又有何区别。在东曜,她不过还是个相府庶女罢了。 “不好了!不好了!”上首传来一名宫女的大声喊叫,众人纷纷把目光放到上首一探究竟。 只见那米分色宫装宫女怀里斜躺着一名衣着华贵面容精致的女子,华美的发髻已有些凌乱,红润的脸颊已苍白如纸,双唇血色全无,白皙的手正紧紧攥住衣袍。而年纪不大的宫女正吃力地支撑着她的重量,脸色也是刷白。 东曜皇帝见状连忙起身,越过皇后蹲下身子,手紧紧握住那女子的手,满脸担忧。“快,传太医!”而那女子,正是方才一舞倾城的淑贵妃。 宫女太监都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传太医,苏念只是觉得几个人去有点浪费人力,传太医这种事又不难,一两个人去足以。所以说古代贵族,尤其是皇宫里的大boss,永远都是享用着锦衣玉食让百姓节俭,不停赋税徭役,却浪费人力。 苏念目不斜视地饮着茶水,按耐住心中隐隐的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感觉淑贵妃忽然晕倒绝对不简单,带着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很快,传来一阵阵整齐中带着慌乱的脚步声,数十名太医如鱼游河般进入观月楼,齐齐朝上首妃嫔席位处奔去。 皇后斜靠着凤椅,慵懒地睁开眸,对着那些或好奇或看好戏的妃嫔,缓缓说道:“散了散了,腾开点位置让太医给淑贵妃妹妹诊治,通通聚在一团像什么话。” 众妃嫔闻言互相对望几眼,见皇上也抬起头怒视着她们,便纷纷退后散开,腾出地儿让太医有足够空间诊治淑贵妃。 数十名太医站在淑贵妃周围,齐齐跪下问安:“微臣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却不耐烦地抬抬手,“起来,速来为淑贵妃把脉,诊治一下是何症状,怎会突然晕倒在地。” “是。” 其中一名看起来年纪较大,经验较为丰富的老太医走出人群,半蹲身子放下医用箱,略显苍老的手颤颤打开医用箱的铁扣,掀开木盖,取出一块薄薄的白纱,轻轻搭在淑贵妃手腕处。随后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搭在脉搏处,皱着眉头。 半刻,老太医微微抬起头看了看淑贵妃的脸色,再次把手搭在脉搏处,眯眯眼,倏然睁开眼,忙道:“快,快将贵妃娘娘送进偏殿,找个暖榻或床铺平躺下。” 皇帝不解地看向老太医,“爱卿,淑贵妃可是犯了何病,怎么还要送进偏殿躺下,难道情况不妙,病情严重?” 老太医似乎有些苦恼,紧皱着眉头,捋捋白胡子道:“贵妃娘娘这是有喜了!天佑我东曜啊!可不知怎么动了胎气,若是再不平躺下进一步医治,只怕是龙种不保啊!” 自太子夜天栩出生后,东曜皇帝的后宫,三宫六院,佳丽三千,却嫌少有所出。迄今为止便是只有四个皇子,其中一个便是太子。六位公主,夜芳宁排行第三,却是最为受宠的一个。 而如今老皇帝也有四十几岁近半百的年纪,虽说在二十一世纪乃四十不惑,可在古代女子十三四岁便能嫁人生孩子,操劳家事的神奇社会,四十已算近老年。 入乡随俗,所以苏念也觉得东曜这个皇帝老了,经常心里默念老皇帝这个名号。 如此年纪,再听闻妃嫔有孕,皇帝自是欣喜的,连忙吩咐人将一类似现代医学用的担架的东西抬来,将淑贵妃缓缓的,稳稳的,小心翼翼地平放在担架上,轻缓而不乏速度地走向偏殿。 老皇帝并未下令不许人跟去,许多女眷便跟了去,男宾终究是有些不便的,便各自守在席位上,酌酒自饮也好,略尝小菜也罢,总之是不会没事做。 裴子墨眸子里掠过一抹暗芒,本是也想跟去,想想还是作罢,苏念总要学会自己面对一些东西。 观月楼,偏殿。 淑贵妃寂静无声地躺在暖榻上,额间冒着冷汗,紧闭的双眼紧皱着眉头,似乎睡梦中的人儿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皇帝坐在暖榻上,老太医跪在暖榻前给淑贵妃把脉,垂首道:“回皇上,贵妃娘娘这情况确实是动了胎气,可是……原因……” 苏念本不想来的,却被好奇心重的青玉硬生生扯了来,青玉这般不谙世事的孩子样就是爱贪玩,苏念也拿她没办法。这不,青玉一听老太医这话,便瞪大眼睛问道:“是不是与淑贵妃今日晚宴跳了舞有关?” “应该是与跳舞无关,有身子的人稍稍运动下是好的,不该动了胎气。”老太医捋捋胡须,道。 “要不换个太医再看看。”皇后站在一旁,神情难掩慵懒。 老太医神色暗了暗,明显对皇后对自己医术的质疑有些不满,还是忍着不爽作揖道:“听闻南楚琴公子不止在琴艺上颇有造诣,对医术也是颇有钻研。若是皇后娘娘觉着微臣医术薄弱,不足以诊断出贵妃娘娘身体状况,倒不如微臣到观月楼正殿去请离琴公子来此一诊。” “刘主院是觉着本宫错了,不该不相信你的医术?”皇后慵懒抬眸,语气平和而懒意洋洋,却莫名慎人。 刘主院微微蹙眉,“微臣不敢。” “行了行了,你去把离琴公子叫过来一下吧,看看也好。”本就担忧着淑贵妃的皇帝听到两人吵闹心里更是生出厌烦。 “是。”刘主院作揖告退,往正殿方向走去。 刘主院刚离开没多久,一名太医便站了出来,朝皇帝作揖道:“皇上,刘主院一时半会也回不来,离琴公子腿脚不便也需要时间来到偏殿,不如让微臣再给贵妃娘娘看看吧。” 皇帝思虑了一会儿,想着也没坏处,便点点头。 那名太医几步上前,将纱纺搭在淑贵妃手腕处,两指轻轻搭在脉搏跳动处,眉头一皱,随后眉头越皱越紧,皇帝见状不由得问道:“怎么了?你把脉诊断出什么了?” 随即那太医跪倒在地,“回皇上,微臣不敢说。” “说!朕让你说你还不说?” 那太医随即又接着道,“求皇上先免去微臣死罪。” “好,你说,朕绝不降罪于你。” 那太医颤颤巍巍地看了淑贵妃一眼,道:“贵妃娘娘着实是动了胎气,不过并非因跳舞扭动身子而动了胎气,而是……而是……” 皇帝眼里焦急万分,“而是什么!” “而是……而是受什么音波袭击,尤其是古筝之类的琴音,中了邪气,邪气横冲直撞,直冲贵妃娘娘胎中龙种而去,惊扰了龙种发育,引发胎动,动了胎气。”那太医明显被皇帝骤然提高音调的声音吓住,颤颤巍巍地说道。 苏念听到“音波”一词,心里不禁敲了个警钟,下意识看向夜芳宁,谁料夜芳宁慌乱而又震惊地快速看了皇后一眼。 看来夜芳宁并不知情,那么,难道是皇后?皇后意欲何为? 皇帝对苏念和夜芳宁怒目而视,“说,是谁!” 整场晚宴,只有苏念和夜芳宁弹了古筝。 一直默默看着没有说话的苏婉此时正巧开口,“我好像记得裴世子说过姐姐弹琴时琴弦断了,会不会是……” 会不会是苏念动用邪气,威力太大震断了琴弦。 皇后听闻苏婉此言,又想了想,道:“好似方才刘主院在此诊脉之时,说是动了胎气,念儿的丫鬟第一个跳出来问刘主院是否是因为跳舞。依本宫看,为何淑贵妃没有动了胎气之时你对她都不曾过问一句,刘主院一说,这丫头就主动问了,真是蹊跷。” 苏念闻言冷冷一笑,秀眉轻挑。“皇后娘娘所言之意是,乃是苏念迫害的贵妃娘娘?苏念又不是后宫妃嫔,害淑贵妃有什么用?百害而无一利罢了。” “念儿莫要误会,本宫并无此意。可念儿师出云木崖,云木崖百般技艺当中便有一项,化琴为剑,以音会敌。”皇后浅浅一笑,凤眸媚惑,脸色尚好。 “皇后娘娘为何不怀疑芳宁公主,偏偏怀疑起我来了。”苏念淡淡看着皇后,眼中嘲讽之意明显。 皇后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便听闻皇帝怒不可遏的声音,“行了行了,一个是东曜国母,一个是刚封的公主,这般言论像什么话。” 皇帝顿了顿,紧接着又狐疑地看着苏念,“念丫头……” “不是我。”苏念微微蹙眉,除了途中那琴弦骤然变断她用内力熔点琴弦断开的两段再捏在一起而已,眸子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苏念看向夜芳宁,夜芳宁脸上露出些许慌乱,可她眼里是一片光明,并没有像做坏事被发现的那种感觉。 苏婉见此时几人说话还是平平和和的,便添油加醋道:“姐姐,说不定你在云木崖学了什么神奇的曲子?姐姐今日弹奏古筝所唱那首曲子,相信诸位皆是和我一样,闻所未闻,谁知道……” “苏婉,我已与丞相府断绝关系,你不必张口闭口唤我姐姐,唤作姐姐也罢,张口闭口就没有为姐姐说一句好话,反倒是句句咄咄逼人。”苏念看着苏婉,语气冷冷地道。 东曜皇帝见状,问那名太医,“贵妃娘娘情况到底如何了?” “因着娘娘中的是邪术,微臣虽医者仁心却也无可奈何。大抵是需要再弹奏一曲,解了那邪术吧。再不解开,贵妃娘娘胎儿不保不说,还极有可能伤及母体,皇上这……”那名太医惶恐跪在地上。 “苏念,你救救淑儿。”皇帝双眼空洞地看着苏念。 “皇上,臣女又如何懂得解救方法?”苏念故作惊讶地看着皇帝。她确实不知道如何破解这所谓的邪气,看来今日真的是事情不断。 “芳宁久居宫中,一年中极少出门,而且生性善良,踩死只蚂蚁都不敢,怎会习得如此怪异之法,且伤害胎儿与淑贵妃。”皇后娘娘缓缓开口,看向苏念。 皇后这是赖定她了?微微抬眸,发觉皇后眼中那点点戏谑,明白过来。不嫁太子的后果吗。 皇帝此时已是暴怒,再也压制不住怒气,朝着苏念恶狠狠道,“弹琴,快!” “不是臣女所为,臣女怎么弹奏!愿皇上擦亮双眼,看出这幕后黑手是谁!” 皇帝隐隐看着苏念,“果真是邪气之人,将将封了公主便克了淑贵妃以及腹中胎儿,果真是不祥之人……” 苏念微微敛眉,看着那名太医再次跪倒暖榻前,取出针为淑贵妃施针。“恕微臣先行施针抑制住淑贵妃体内紊乱的气息……” “住手。”一道声音突兀传来。 顺眼望去,离琴由河伯推着轮椅入内,身后跟着刘主院。 ““孕妇禁针,合谷三阴,缺盆昆仑”意思是说这几个养生穴位,孕妇是不能扎针的,不仅不能扎针,按摩时也要避开这几个养生穴位,即合谷、三阴交、缺盆、昆仑,以免发生流产、胎儿停止发育等问题。 合谷,位于手背虎口处,于第一掌骨与第二掌骨间陷中。我若是没看错,方才你想扎的是苏念的合谷穴,对吗?”离琴字字珠玑,看着那名微微发白的脸色,淡淡道。 “不……,不是的!”那太医眸里慌乱闪过,口齿吐字有些不清楚。 皇帝反应过来,兴许那太医是别人收买了,眼睛微微一瞥,跟在身边多年的公公立马会意,派人将那名太医押至一旁。 皇帝皱皱眉,显然是不耐烦的,将手中为淑贵妃擦着额间冒出的冷汗的布巾扔向那名太医,侍卫连忙捡起来,捂住那名太医的嘴。 离琴看着苏念,微微动了动唇,转而又看向皱着眉头却晕倒昏迷的淑贵妃。顺着方才那太医搭着的白纱探向脉搏处,离琴脸上神色未改,眼里划过一抹诧异。“贵妃娘娘确实是受了古筝琴音的影响,离琴不才恰巧会以琴音攻人,一探脉搏便知淑贵妃娘娘乃收琴音波动影响,不过她体内之前定是服用了些许黎花米分,否则不会受琴音所影响。” 皇帝看了苏念一眼,又望着离琴问道:“离琴公子此话怎讲?” “这黎花米分随处可见,可能皇上并不知道,但这黎花米分最常被用作加入酒水汤药中,去涩苦,增香味。酒水增酒香,药水增药香,汤水增菜香。可是若是有身子之人饮了之后听到那把前朝古筝奏曲,便会被音波所伤。即使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来弹,都会受之影响。” 离琴淡淡说着,皇帝神色却为之一惧。 “离琴公子可有办法将淑儿……救治?”皇帝面带担忧地看着离琴,仿佛一切希望能从离琴身上得到。 离琴轻轻点点头,从袖中一探,左手便夹着三根金色银针出现。苏念了然,那日在国安寺凉亭中,为她施针的那几根吗。 离琴专注于手中微微捻动的金色银针,在几处常人并不熟知的穴位上扎针,一手抵着淑贵妃人中,后又觉不妥,便拜托他一直不看好的东曜皇帝来摁住。 苏念看着离琴为淑贵妃施完针,挣脱开两名侍卫,带着青玉便早往外走,可那两名侍卫一个晃身便堵在前面。苏念指尖轻轻点了点青玉的手背,青玉会意地点点头,抬起脚横空一扫,两名侍卫随即被掀翻在地。皇帝侧目,道:“苏念,你干什么!”苏念淡淡回头,目光淡然如水,“皇上,这皇宫四处都是危险,一不小心便性命不保,我还是离开的好。”皇帝沉思,然而再次说道:“这事情还未水落石出,谁都不能离开。等事情调查清楚了,再做打算。”苏念忽然觉得这皇帝真是老糊涂了,虽然方才自己确实是有些感动他念在生母旧情上封自己为洛华公主,可现在也如同当初对那个渣爹苏兆成一样,好感降为负数,“这个事情皇上还用查吗,黎花米分到太医院调查抽取记录便可,若是查不到,趁现在所有人都在观月楼中,挨个寝宫去搜生下的黎花米分便可。黎花米分气味极大,即使埋藏在土壤中也是会闻到浓浓的味道,只有混于酒中,汤药中,香味才会随着该物的性质融入本香中。所以幕后主使也应该没那么快便能销毁剩下的黎花米分,甚至她也许根本没想到有人知道黎花米分这东西,连太医都不太了解这黎花米分的用处。”因为黎花米分乃南楚所产,功用特效无人能比怀有医术的南楚人离琴更清楚了。至于苏念是如何知道的,那便是之前在云木崖,清风老头喝酒的时候总爱撒些黎花米分,而苏念对这味道讨厌的紧,即便混入酒香中,苏念还是闻得出来。所以,今日她滴酒未沾,只是清饮了些许茶水。“皇上只要派几名亲信,最好还是能闻出黎花米分的人去搜,勿要惊动观月楼正殿里的人,而这里的人便都不要出去。官家女眷都是随同母亲或者父亲而来,不可能有那么大能耐在这宫中手眼通天,将黎花米分撒入宾客们的食物或者酒水中。不过我向来对黎花米分厌恶,即便撒进菜里酒里,我也能闻到那味道,总是避而远之。今日席位矮桌上的菜肴,我都未曾闻到,只是那酒水中,确实闻到了黎花米分,所以我并未饮酒今夜。”皇帝听苏念老是自称“我”,心里有些不悦,道:“苏念,在朕面前怎可自称为我。是不是朕封了你个公主,便有恃无恐愈发放肆了。”“皇上误会,我已不是苏兆成之女,也不再是丞相府嫡女大小姐,若是自称臣女,别扭又不合理,虽说皇上封了我洛华公主的奢华称号,心里感激不尽。可我终究是碧桐之女,而非皇上之女,总不能自称儿臣吧。皇上必定会想,即便这样,至少您还是我舅舅,我自称侄女也是好的,可那又与洛华公主一称相矛盾冲突,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称我,毕竟这宫中规矩太多,我离府七年连平常名门礼仪都不曾接触,更何况宫中礼仪。”苏念一字一句有说有理地道。苏念的确是没有学习过什么名门礼仪,可她坐得端站得直,行有礼言有寸,哪点像不懂礼仪之人。 东曜皇帝微微蹙眉,苏念说的句句有理,他竟无力反驳。轻咳两声,道“你以后还是唤朕皇帝舅舅,自称为侄女吧。”苏念眼里划过一抹阴暗,垂首道:“侄女谨记。” ------题外话------ 推荐顾轻狂狂狂的男妃姊妹篇[神医商王的绝色夫郎] 求票票,求花花,求钻钻,求打赏,啥斗球,咩哈哈。 有木有想看二更的? ☆、07.凤霞宫中,你忘了我 见苏念淡淡应下,皇帝也展了展眉,“既然你对黎花米分如此敏感,你便领着几个人去搜吧。” “这……”苏念犹豫着,她不喜欢多管闲事,微微抬眸,发现皇后斜靠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纤纤玉手微微揪着凤袍袍角,苏念勾唇一笑,“好,苏念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这不是多管闲事,若不是离琴指出有黎花米分,今日这黑锅,她是背定了。 苏念正欲转身,却听闻身后离琴淡薄的声音传来:“我和你一起去。” 苏念想起方才离琴对她动了动唇,却终究没有发出声的那几个字,默了一会,并没有拒绝。 当时很混乱,离琴刚被刘主院从观月楼正殿请过来,她看到他动了动唇却没有说出口的那几个字是——你放心。 他让她放心。 离琴自己推着轮椅走得比较慢,苏念也十分照顾离琴的速度,并没有很刻意放慢脚步,只是把速度控制得于离琴进度差不多。想到方才离琴在淑贵妃那几个穴位上扎针,苏念轻声问道:“离琴,你不是说孕妇避针的吗?那你方才怎么还往淑贵妃娘娘手上扎针,那不是愈加危险吗。” 离琴闻言淡淡一笑,眼角都噙着他独有的化不开的温柔。“如若我没有把握,又怎么会贸然施针。” “淑贵妃应当是知道自己有孕的,却还如此莽撞,又是饮酒,她怕是知道自己保不住这孩子才如此放纵。谁料竟会让别人逮住空子,借此陷害我。”苏念目光涟涟,语气淡淡,根本不像被人陷害的那种应该发怒或哀怨语气。 “嗯,现在是揪出幕后黑手,我们先从哪个宫查起?”离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温润如玉的脸庞透着无暇的光华。 苏念眸中冷意一闪而过,道:“凤霞宫。” “皇后寝宫?”离琴微微蹙眉,眼中盛着不解,“怎么先查皇后的寝宫,难道你怀疑是皇后?” “这有何好怀疑的,本来就是她。”苏念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冷冷道。 离琴默了一会,眼里闪过丝丝不明情绪,没有说话,只是随着苏念的脚步一同前往凤霞宫。 东曜皇宫占地面积极大,三宫六院后妃居所中犹属凤霞宫最为庞大与华贵。龙飞凤舞的“凤霞宫”三字在夜里,月光下,熠熠生辉。 大殿外的守门宫侍将苏念与离琴拦下,“来者何人,不得擅闯皇后娘娘寝宫,若不听劝告,违者以擅闯宫闱之罪论处!”话语一落,那宫侍好似才看到坐着轮椅的离琴,恭敬作揖道:“离琴公子万安。” 身形飘逸面若白玉,冠似卢鼎行有不便,一见便知是南楚琴公子离琴,方才还没放心过来的宫侍一反应过来便道了安。 离琴微微点点头,以示回应,“方才观月楼淑贵妃发生了一点意外,涉及蓄意谋害嫌疑,受东曜皇帝所托,我与东曜皇帝陛下刚刚册封的洛华公主前来各宫搜查取证。” 两名守门的宫侍对望一眼,眼里写着犹豫,皇后寝宫可是随便任人搜查的,到时候皇后娘娘震怒,受苦受罪的还是他们这些奴才。“还请离琴公子不要让奴才们难做……” 言下之意很明显,委婉地告诉苏念和离琴,不能进去。 “我们是逢皇上之命前来,也不可以进去吗?”苏念蹙着眉问道。 其中一名宫侍犹豫片刻,皱眉沉思了会儿,抬眼看着苏念和离琴二人问道:“那敢问离琴公子与洛华公主可有皇上手谕?” 苏念与离琴对望一眼,不作言语,确实,老皇帝并未给他们手谕,就连来搜查也只是对他们随口吩咐一句而已。 正当苏念与离琴待在凤霞宫宫门前不知所云时,地面传来轻轻微微的波动,苏念回头一看,裴子墨一袭锦衣气质如仙地缓缓走来,踱步到苏念身旁,看着她,“稍安勿躁。” 苏念点了点头,“嗯。” “见过裴世子!”两名宫侍躬着身子抱拳道。 裴子墨淡淡看着两名宫侍,淡声道:“为何拦住洛华公主不让她进去搜查。” 只字不提离琴。 早在裴子墨出现之时离琴眼里便变换了不少情绪,此时更是种种不明情绪压抑眼底。 两名宫侍微微一怔,顿顿道:“洛华公主与离琴公子并未持有皇上手谕,不得皇后娘娘亲口吩咐奴才们也不敢轻易放人进去啊。” “洛华公主有着皇上口谕,还持有东曜皇室公主的身份,还不足以放行?南楚琴公子陪同而来,琴公子不仅是东曜贵客还是南楚丞相,如此替东曜查案做事还这般被拒之门外,你们俩违背皇后娘娘凤旨顶多丢了脑袋,若是因此使得洛华公主与皇上产生隔阂,南楚对东曜不满,你们又如何自处?” 言已至此,裴子墨似乎还不打算让两名宫侍有喘息思考的机会,“丢脑袋事小,影响朝堂政治朝纲事大,孰轻孰重分不清吗。” 两名宫侍已吓得瑟瑟发抖,跪倒在地,磕头道:“并非我二人不知轻重,克皇后娘娘有命,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出凤霞宫啊。要不然请裴世子,离琴公子与洛华公主多跑一趟,奔波一下,问皇上讨得手谕,奴才也好交差啊!”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中冷意层层,令那两名跪在地上的宫侍感觉膝盖处渗透了冰冷刺骨的冷意,有膝盖盘旋而上,冷透骨髓。 眉目微敛,裴子墨薄唇轻启缓缓道:“你们记得,今日得罪了皇上新封的洛华公主,南楚琴公子,而现在若是本世子非要进去呢。” 本就瑟瑟发抖、寒意入心的两名宫侍彻底呆愣在原地。在东曜,谁不知道裴世子简直就是堪比皇上般存在的重要。国库由怀王府支撑,朝堂大半官员出自怀王府创建的学院,军队多数由墨影卫亲自操练,传授武艺与行军技巧。 就连皇上也对裴世子礼让三分。惹谁也不能惹裴世子啊! 思量片刻,其中一名宫侍才颤颤抬头,声音怯弱还带着颤抖,“裴……裴世子……请……” 苏念闻言微微抬头看着裴子墨,这就是权势的力量吗。 一只脚踏入凤霞宫门槛的裴子墨见身后还未有人有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苏念,“还不走在那干嘛。” “啊?哦,知道了。”苏念微微抬眸,抬起步子跟了上去。 离琴坐着轮椅多有不便,凤霞宫门槛太高他靠自己不可能跨过那门槛,进入凤霞宫。离琴目光淡淡地看着凤霞宫,墨玉般的眸子里不知是何情绪。 “离琴公子,可……可需要奴才帮忙……?”一名宫侍站起身,拍拍膝盖上的尘土,小声地问着离琴。 离琴眼里划过一抹阴暗,“不必。” 两名宫侍看着温润如玉的离琴,不知为何感觉离琴周身都泛着冷意,不自觉退后两步。 凤霞宫内。 裴子墨与苏念并肩走进凤霞宫,名贵的古董花瓶,上好的桌椅,无不彰显着皇后的高贵地位。 四下搜罗,花瓶里、桌椅下甚至被褥里都找过了,并未发现黎花米分的踪迹。苏念有些瘫软地坐在圆凳上,目光有些黯然,“哪里都找不到,难道我想错了?不是皇后又会是谁呢。” 裴子墨也坐下,淡淡看着苏念,“你确定所有地方都找过了?” “嗯?”苏念抬起头,不解地看着裴子墨,她哪里还没找?衣柜里都翻过了。 裴子墨淡淡一笑,没有说话,起身走向梳妆台,翻了翻几个盒子,取出一个小木盒,放在鼻尖闻了闻。微微一笑,将木盒握在手中,转而走向苏念。 苏念看着裴子墨递过来的小木盒,“这是什么。” “你闻。”裴子墨没有作过多解释,只是淡淡吐出这两个字。 苏念点了点头,将盒子放于手中,胃里已有些不舒服,轻轻打开盖子,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嗯,很香,很美妙的味道,却引得苏念不禁躬着腰干呕。 裴子墨见状连忙将盒子盖好,从苏念手里夺过,另一只手轻轻拍着苏念的背脊,“要不要紧?” 没想到如此狼狈的模样被裴子墨看到,苏念抚了抚胸口,空气中味道已消散,心口舒畅不少,胃也不再翻腾。直起身子,苏念摇摇头淡淡道:“无碍,那个胭脂里黎花米分太浓,受不了那味道。” “不,这不是胭脂,”裴子墨将盒子收入怀中,淡淡道,“这只是黎花米分掺了其他花米分,变得有些像胭脂的颜色,迷惑眼睛罢了。本质上,还是新鲜的黎花米分,味道很浓。” 苏念微微诧异,“那如果将这个直接交给老皇帝,皇后岂不是倒台了?” 裴子墨微微蹙眉,缓缓道:“没那么简单。若是皇后那么容易倒台,也不会盛宠这么多年,长盛不衰。若是将这盒黎花米分交出去,皇上确实会怪罪于皇后,可你要知道,弹琴的终究是你和芳宁公主。” 而芳宁公主是老皇帝的亲生女儿,且最宠爱的女儿,必是舍不得严惩,哪怕是稍作小惩怕是也不舍得的。 “那老皇帝不是很宠爱淑贵妃吗,怎么……”苏念不禁眉头紧皱,她对这后宫不是特别清楚,老皇帝的心思更是不清楚。 “皇上看似宠爱淑贵妃,甚至让淑贵妃进宫两年不到便由一五品婉仪升至侧一品贵妃,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宠爱。主要是想靠着没有什么背景的淑贵妃生下一名皇子,以后也不必担忧外戚掌政,淑贵妃生性柔弱,什么心情都写在脸上,更不必担忧后宫参政议政。”裴子墨耐心地向苏念解释。 “我感觉,这后宫,不是妃嫔与妃嫔指间的你争我斗,尔虞我诈,而是皇上与妃嫔的斗争。犹属皇上与皇后最为激烈,又深沉。”苏念听闻裴子墨的话,便将悟出来的感想随口一说。 谁料裴子墨竟目光带赞赏地看着苏念,“其实,这件事情,皇上一开始就应该想到是皇后了。可不知皇后手中到底握有皇上什么把柄,几十年来,皇上表面上是宠皇后,实际上,是不敢冷落。” 苏念都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了,堂堂一国之君居然会被自己的结发夫妻抓住把柄并以此要挟。“所以,即便我们将这黎花米分交出去,也不会让皇后如何。反而对自己无利。” “嗯。”裴子墨淡淡应道。 那还来查什么鬼……忽地,一个想法从苏念脑中闪过,“该不会是老皇帝故意让我们来查的吧。若是你没来,我们进不来,便是办事不力,即便进来了,查不出,还是办事不力。但若是查出了什么,老皇帝不仅可以利用此事警醒一下皇后,对她小惩大诫一下,还能……把我拖下水……” 苏念就是有一种感觉,老皇帝不喜欢她,即便是封她作公主,也是逼不得已,不得不为。 “孺子可教,你很聪明。”裴子墨这是由心地夸赞苏念。 “他既然这般对我不喜,何必劳神封我为洛华公主。”苏念撇撇嘴,不满地道。 “因为,”裴子墨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嘴角上扬,“他不想你嫁给我。” 苏念口渴,正打算沏杯茶水轻酌两口,被裴子墨这句话吓得手一抖,桌布上立马多了一块水渍。又记起裴子墨观月楼正殿中那句“我娶她”,苏念眉头一皱,“我为什么会嫁给你。” “因为我说了我娶你。”裴子墨神情不以为然,好似在说一件再小不过的事。 苏念脸色一红,“你以后别开这种玩笑。” “好。”裴子墨浅浅一笑,黑曜石般的眸眼尽是笑意。 “依我所见,老皇帝是想把芳宁公主嫁给你吧。”苏念想起芳宁公主端庄温婉的模样,“芳宁公主心里是对你有意思的,老皇帝怕是也知道,所以才想让你娶她。这般疼爱芳宁公主,也算是个好父亲。” 封她为洛华公主,怕是因为刚断绝与苏兆成的父女关系,老皇帝便说苏念如此这般不怕她嫁不出去吗。然后裴子墨便接了话。 老皇帝不知裴子墨爱与苏念开玩笑,以为裴子墨是因为她万一嫁不出去,便说要娶她之类的话,所以封了个洛华公主。 公主怎么会嫁不出去,多少人排着队等着娶。也不必裴子墨操心了,芳宁公主才有机会嫁给裴子墨。 “疼爱?在他眼中,从未走有过爱一词。向来是以利益为重。”裴子墨顿了顿,又接着道,“你以为他想让芳宁公主嫁给我是为了芳宁公主的心愿?不过是看重我怀王府的钱财与权势罢了。” 苏念闻言微微蹙眉,看来生在帝王家,真的不是什么好事。亲生父亲利用你的婚姻你的终生幸福做交易并不可怕,利用你一颗赤诚之心栓住利益却还让你以为是对你的疼爱,这才可怕。 裴子墨轻轻抚平苏念皱起的眉头,“走吧,回观月楼。” “那这盒黎花米分,怎么办。”苏念开口问道。 裴子墨闻言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道,“交出去,对皇后并没有什么害处,只是给了皇上一个机会警醒皇后,不交出去,皇上便有理由给你扣下办事不力的罪名,剥除洛华公主的封号,甚至有可能打入大牢,更省得废了我娶你的心思。” 苏念闻言狠狠地瞪着裴子墨,“还不是你,闲着没事做说什么娶我。玩笑开大了吧。惹得那老皇帝将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快点拔掉。” 在外人眼中,老皇帝封她为洛华公主是至宠无限,三生有幸,实际上不过是老皇帝一种计谋罢了。 该死的裴子墨,祸从口出,就知道拿她寻开心。离琴是南楚的丞相,办事不力老皇帝也不会怎样,更何况,随她前来并非受皇帝所托,不过是举手之劳,随意前来而已。 对啊,她怎么忘了离琴。“离琴没跟我们进来?” “嗯。”裴子墨淡淡道。 “他好心陪我来,我居然把他忘在外面了?!”靠,苏念你真没有良心。 裴子墨眉头一皱,眼里划过一抹寒意,“他腿脚不便,在外面候着比较好。” 苏念不禁额冒三根黑线,正因为离琴腿脚不便还好心陪她来搜查,她还将他忘记,更是良心难安。 苏念站起身子,正想往外走,裴子墨扯住苏念,拉她坐下来。“怎么了,裴子墨。” “黎花米分,你交还是不交。” 苏念沉吟不语,片刻后,淡淡道。“交出去对我百害而无一利,反倒便宜了老皇帝。我记得红木尤为珍贵,后宫中若非一品妃级以上是没有资格拥有的,而那把古筝乃红木中最为珍贵的檀香紫檀,俗称小叶紫檀所制,芳宁公主不过是公主而已,若是没有皇上赏赐也是没有的。” “那把琴,皇后今日才赏给芳宁公主的。” “那便好办了。”苏念点了点头。 苏念起身,正欲走出去,裴子墨宽大的手掌一把拉住苏念的手,力气之大苏念不得不一个回旋又坐下。“裴子墨,你干什么!离琴还在外面等着呢。” “我说过,离琴很危险,不要多接触。” 苏念微微一愣,“我知道,可是他是好心陪我来,我怎么能就这样把他忘记在外面置之不理呢。” “那你怎么不说忘记我你于心不忍呢。”裴子墨情绪有些激动,黑曜石般的眸子晦暗不明。 ------题外话------ 乔妞这么勤奋你们怎么能无动于衷呢!于心何忍啊~~~说一下,咩哈哈,如果亲爱的们有月票,没有特别喜欢的书的话求投给乔乔的世子妃,什么花花钻钻啥的都可以施舍,咩哈哈~ 评价票一定要五星,经典必读哦~么么哒! 推荐种田文,空间之农女种田忙,有容著 还有一本叔控文,有兴趣地可以戳。娇妻骗婚之总裁请合作 咩哈哈~ ☆、08.皇后好叼,归碧桐居 “你……你说什么……”苏念蹙着眉看着裴子墨,心口竟狠狠一抽。 裴子墨暗了暗神色,心里逐渐冷静下来,方才竟是恼怒了神色,还冲着苏念重了语气。实属不该,何时他也变得如此沉不住气了。“没什么,走吧,趁早赶回观月楼,回相府免不了又要面对许多事情。” “好……”苏念顿了顿,只见裴子墨松开自己的手,脚步踏在那凤霞宫的绒毛毯上,越显得脚步轻盈。 苏念低了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温凉的体温还有着余温。裴子墨体温低,生性寒凉她知道。晃了晃头,自己都在想什么,清醒点。 “还不走?”前方的裴子墨见苏念半天没挪动脚步,回过头道。 苏念抬起头,看裴子墨又停下脚步等着自己,连忙跟上裴子墨的脚步。 门外离琴已等候多时,听到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传来,抬眸一看,裴子墨走在前,苏念有些晃神地紧随其后。苏念那神情的确有些晃神,否则怎会让人听出脚步声。“怎么了,皇后娘娘寝宫内可有收获?” 苏念微微抬头,对上离琴那双倒影着沧海桑田的眸,思量片刻,摇摇头,“查无所获。” 离琴闻言眸里闪过一抹讶异,随即淡淡地温柔笑道,“无碍,回观月楼向东皇禀报吧。” “嗯。”苏念也是淡淡道。 裴子墨只是默默听着二人之间简单的对话,黑眸里不辨情绪。双手垂在身侧,悠然地走着,并无异样。可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却出卖了他此时略微烦躁的心情。 三人一路无语到观月楼偏殿,裴子墨微微抬头看着门匾,默了默,终是抬起步子跨过门槛走进偏殿。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干女眷或担忧或觉乏味的神情。床边暖榻上,淑贵妃脸色煞白地斜躺在老皇帝怀里,纤手惶恐地握着皇帝的手,似乎还心有余悸。 苏念和离琴自是也将一切看在眼里,缓步上前,围拢的官家女眷自动让开一条道,离琴与苏念再次来到暖榻前。老皇帝见状倒是没有问起搜查之事,而是看着离琴道,“离琴公子,可否再帮忙看看淑儿身体是否还有大碍,若是有何不妥尽可直言。” “离琴定当尽力。”离琴淡淡应道。 看了看淑贵妃的脸色,刷白,额角带汗,唇色不似方才那般血色全无,此时倒是有了些血色,眸子曜黑清明,脉搏也还算正常。“回东曜皇上,淑贵妃身体已无大碍,只是晕倒时间略微长久,也受了些许惊吓。这段时日好好调理身子便好,切记不可再动了胎气,否则离琴也无力挽回。” “好。”老皇帝欣喜应道,淑贵妃也紧接着感激地看着离琴,“多谢离琴公子。” “医者仁心,离琴当不起贵妃娘娘这般感激。”离琴微微一笑,温润如玉,淡淡笑道。 皇帝转而看向一旁的苏念,这才瞥到悠然坐在圆木桌旁淡然自若地饮着茶水的裴子墨,眼里划过一抹不明情绪,装作没看见地朝苏念道。“事情查的如何了,哪座宫闱中藏有黎花米分。” 苏念轻轻摇头,淡淡道:“没有。” 老皇帝微微一怔,“意思是找不出幕后主使?苏念,朕将此重任托于你,可你竟回来告诉朕查无所获,真是枉费朕……” “皇上应该先听她把话说完。”裴子墨淡淡地打断老皇帝。 众人皆是一震,这样贸然打断堂堂一国之君的话的人,恐怕也只有怀王世子裴子墨敢做了。 老皇帝也是一怔,没想到裴子墨会开口打断他,继而看向苏念,这女子与碧桐生得五分像,性子倒是大相径庭。“你说吧。” “离琴公子说听闻前朝古筝魔性琴音,有身子且吃了黎花米分的人便会猝然晕倒,孩儿不保。”见老皇帝点点头,苏念又接着道,“苏念弹琴之时有感觉那把古筝琴弦年代久远,应是前朝的没错,而琴身乃木中珍贵红木中的最为珍贵的檀香紫檀俗称小叶紫檀,皇上应该想想谁宫中有如此珍贵的木料,又是前朝的东西。” 皇帝默了一会,才幽幽看向那边的皇后。“皇后,朕记得你嫁妆里可是有一把前朝古筝,琴身太古久,应是用不了多久的吧?” “父皇!”夜芳宁却忽地朝皇帝跪下,一张小脸楚楚可怜,却倔强地抬起头,看着老皇帝,“那把琴是儿臣的,也是儿臣主动要求与苏小姐切磋琴艺的,都是儿臣的错。” 夜芳宁这是哪一出…… 苏念缓缓起身,走到苏念身旁,无视那些官家女眷嫉妒得想要杀人的目光,“芳宁公主是真的心善,哪怕是知道了自己确实是被利用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皇后被皇上指责,被皇上处罚。” 苏念点点头,这夜芳宁倍受宠爱也不是光是因为那温婉端庄的性子,如若是那样,那温婉端庄的公主多得去了,有哪个像芳宁公主这般护着不是自己生母的。 皇帝扶起夜芳宁,哀叹道:“芳宁啊,这事你不必扛,你母后做错了就该承担责任。” 在古代,非三品妃级以上所生的子女不得在自己母妃宫中喂养,只能记到三品妃级以上的妃嫔名下。即便由高位妃嫔所出,也都得称皇后为母后,生母只能称母妃。 皇后缓缓睁开眼睛,慵懒无比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看向苏念的目光带有惊讶。没想到,她竟能从琴上找原因,苏碧桐的女儿,果真不能小看了去。“吵吵嚷嚷什么呢,本宫休息都不得安宁。” 皇后缓缓踱步到夜芳宁身旁,眼里盛满疼惜,连忙伸手将其扶起,怎奈夜芳宁跪意已决,怎么都不肯起来。“芳宁啊,这是何苦,起来吧,乖,好孩子。” “母后才刚转醒便下榻,身体必会不适,儿臣只不过在恪尽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母后不必担忧。”夜芳宁面带忧虑地看着皇后,皇后生性慵懒是东曜举国上下众人皆知的事情。往日里皇后无论是浅睡还是小憩转醒,都会待在榻上许久,若是一转醒便下榻,心情必是十分欠佳,食欲不振。 皇后心中没有感动是不可能的,可终究比不过利益熏心,设计苏念来得要紧。“芳宁放心,母后没事,起来吧。” 夜芳宁还是跪地不起,老皇帝直接怒了,宽大的手掌一把扣住夜芳宁瘦弱的肩膀,将夜芳宁直接提了起来。“给朕站好,朕还没老到老糊涂的地步,这么明显的事情还须你来扛?!芳宁啊,你让父皇怎么说你好!” 夜芳宁抿唇不语,低着头低眉顺眼的样子,想必心里也是难受至极。老皇帝见状也是心疼的,将夜芳宁推至裴子墨身旁,一张老脸故作苦恼状,“劳烦子墨先照看一下芳宁,朕把事情解决了再来开导这丫头。唉,真是倔!” 不等裴子墨点头答应,老皇帝便又抬步走回淑贵妃身旁。 夜芳宁泪眼朦胧地微微抬眸看了裴子墨一眼,又低下头,这般狼狈模样怎能被他看到。以宽大的宫袖为遮掩,夜芳宁轻轻抹了抹眼泪,才敢抬起头。 “裴世子劳心了。” 裴子墨目不斜视地观望着那边的情形,听到夜芳宁声音细如蚊呐的这句话,瞥了苏念一眼,苏念正在打量夜芳宁,无奈笑了笑,转眼又面无表情地道。“本世子相信芳宁公主不会让我操心。” 即便是会,他也懒得操心。 夜芳宁闻言脸色一白,难道裴世子觉得她是故意博取同情吗…… 苏念注意到芳宁公主的低落情绪,暗骂裴子墨不懂得怜香惜玉,伸手到他腰间掐了一把,裴子墨吃痛,转眸道:“怎么了。我哪里惹着你大小姐了。” “裴子墨,人家好歹也是公主,现在情绪这么差,你怎么这样出口伤人。”苏念眉头一皱,冷冷道。 裴子墨眼里划过一抹冷意,“与我何干。” 苏念双唇紧抿,瞪了裴子墨一眼,扯住裴子墨的手臂把他往这边奋力一拉,自己则是站到刚刚裴子墨站的位置。裴子墨见状眸色一冷,道:“苏念,你想干什么。” “我来怜香惜玉。”苏念幽幽道。 见裴子墨看向老皇帝那边,目光浅浅,不知是何情绪。 苏念也不管裴子墨怎么样,看着一旁的夜芳宁,道:“芳宁公主,还好吗。” “我没事,多谢苏小姐……不,应当唤洛华公主了。”夜芳宁浅浅笑道,眼里残余泪光有些狼狈。 “一个名头而已,芳宁公主随意叫叫便好。”苏念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夜芳宁笑笑不说话,而方才苏念与裴子墨的对话和二人神色皆已映入眼中。苏念在裴世子面前如此跳脱,而裴世子向来与人不接触,却能安安稳稳站在苏念身旁,其实她羡慕裴世子唤苏念全名,而不是苏小姐。 而那边,老皇帝走到暖榻上坐下,抓住淑贵妃的手,劝慰着哭的梨花带雨的淑贵妃。“爱妃安心,离琴公子稳住了胎位。” 淑贵妃点点头,皇帝又看向皇后,“皇后,你不是该解释一下吗。” 皇后这才摈弃慵懒,一脸正色道:“解释什么。” “这黎花米分。” “皇上怎么知道一定是臣妾所为。” 皇帝正了正神色,对皇后怒然而视,“宫里又有几个人能将黎花米分掺进如此盛重的宴席菜肴酒水中。还有那古筝,不是你今日才赐给芳宁的吗?” “琴啊,是臣妾今日一时兴起便赐给芳宁了,臣妾怎知它是何材质,又有何效用。黎花米分,洛华公主不是没搜到吗,即便搜到了,离琴公子也说了,是可以加入菜肴增加菜香,酒水中可增加酒香,可食用。”“臣妾也是好心,谁知竟会造成如此后果,若是皇上不信,大不了废了臣妾便好。身为国母,自是应当为皇上分担些许,不能参政议政,便努力将晚宴办好,如今竟是这般结果,反正也是兜人嫌弃的存在,请皇上废了臣妾皇后之位,将当初那些许诺都作废便可!”皇后眼中泪光闪闪,说得大义凛然,在场不少官家女眷都感动得落了泪。 苏念心惊,这皇宫真是戏子百出,这最佳影后非皇后莫属了。 淑贵妃倒是没有被皇后如此“尽心尽力”的皇后风范所感动,不管是真用心也好,还是故意掺进也好,这差点害的她龙儿不保便是结果。最好皇上废了她,这后宫中便没有人品级比她高了,说不定她便能升至皇后凤位,权掌后宫。 老皇帝看着如此模样的皇后,眼中凌厉一闪而过,无意间瞥到怀中淑贵妃眼中毕露的对权利的向往,心下一狠,“皇后说的这是什么话,朕也是担忧龙种,气急攻心,才会如此妄断。你我二人夫妻多年,你什么脾性,朕还不知道吗。” 苏念看着皇帝这裁决,看来,皇后那些话起了作用。 “淑儿,离琴公子已稳住胎位,你便好好安心养胎,这宫中事务便不要再操劳,全权交给皇后好了。”老皇帝狐狸眼中阴暗划过,却又笑着对皇后说道,“皇后,这段时日便辛苦你了。淑儿若是顺利诞下皇子,你便是第一功臣!” 泪眼婆娑的皇后明显一愣,凤眸中的慵懒与泪光遮住眸底深处的哀怨与狠厉,“是,臣妾不辛苦,此乃臣妾的荣幸,淑贵妃妹妹好,好,养,胎,即可。” 老皇帝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后,用一种旁人看不懂的目光与皇后交流着,过了一会儿,皇后便对在场所有官家女眷和几名男宾摆摆手道:“散了吧,都散了吧,不过一场乌龙,散了吧。” 离琴眸里盛着笑意,双手作揖道,“时辰不早了,离琴明日还要赶回南楚,今日晚宴离琴对东曜的盛情难却实属心悦,多谢东皇款待,离琴告辞。” 言罢,河伯便推着离琴出了门。离琴中途还回了头,偏殿内早已不见苏念身影,他也没必要待下去。 裴子墨与苏念早在皇后说散了之时便离开了观月楼偏殿,此时正走在回廊之上。身后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苏念回头,只见一身紫衣华衫的芳宁公主追赶而来。“芳宁公主何事?” “苏小姐……我……我替今日发生之事向你道歉赔罪,我不知与你切磋琴艺会引发如此之多的事,芳宁在此赔罪了。”夜芳宁将将停下脚步,说话还有些喘气,看来为了撵上苏念,夜芳宁跑得很急。 “你也不是有心的,再者言,今日也是皇后让你来找我切磋琴艺的不是吗。你本无意,可皇后视你如己出,你不好拒绝,而恰好又见我赢了第一才女苏婉与南楚赫赫有名的离琴公子,抱着挑战心态来比试而已。何须道歉。”苏念说得云淡风轻,夜芳宁确实没错。 她犹记得太医说淑贵妃动了胎气可能是因为服了黎花米分再听到琴音之时,芳宁公主立马露出的惊讶与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那时候也是不敢相信皇后会利用自己谋害皇家子嗣的吧。 “走吧,天色已晚,还要回碧桐居。”裴子墨清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苏念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还在迷茫中的芳宁公主,叹了口气,随裴子墨朝宫外方向走去。 “那就是你心心念念之人?” 背后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将夜芳宁吓了一跳,随即眉梢染上怒色,“楚风!” 楚风一脸放荡不羁从身后围栏处跳过来,望着苏念与裴子墨离去的方向,笑道:“你日日夜夜挂心于他,可在我看来,他丝毫没将你放在眼里啊,倒是对那个什么新封的洛华公主在意得紧。” “你懂什么,勿要多言。”夜芳宁不耐烦地道,不是她讨厌楚风,是自从她从欺凌楚风的皇子手中救下楚风,相处两三年后,每每楚风见到她,都会说些不害臊的话。 “我怎么不懂,好歹我也喜欢了你这么多年。”楚风又开始说那些夜芳宁认为不害臊的话。 夜芳宁抿唇不语。 楚风双手搂着放至胸前,歪歪嘴角不以为然地道,“你瞧,那个什么裴世子就是在意在那个洛华公主。” “你未曾接触过他二人,不要妄下断论。” 楚风冷哼一声,眼里是深藏的忧伤,“好歹我也趴在观月楼楼顶偷听偷看了那么久,还不知道?素来裴世子薄情,对亲生父母怀王夫妇都是待之以礼,处之以宾,竟然在皇上开玩笑说洛华公主嫁不出去时当着那么多人面前说会娶洛华公主,这不是在意?” “而后发生淑贵妃动了胎气一事,洛华公主被皇上口头指去搜查,即便离琴公子在身侧,凤霞宫宫侍还是不放他们进去,你知道他们如何得以进入凤霞宫的吗?是你心心念念的裴世子出面,带着她光明正大踏入凤霞宫。你何曾见过他裴子墨多管闲事?” 听着楚风一字一句犹如刀剑一般插进心里,夜芳宁抿唇,“够了,你不要再说了!” 看着夜芳宁提着裙摆奔回寝宫,楚风心里也是一阵疼痛,他只是想让她死心,免得日后受更多伤害,可看她难受,此刻他竟比她还心如刀割。 * 东曜皇宫外。 一辆通体暗黑的水沉木马车已在此恭候多时。 月光盈盈照应下,墨寒瞥见不远处一前一后缓缓而至的两道锦白色人影,一跃跳下马车,作揖道:“世子爷,墨寒已恭候在此多时。” “嗯。南楚、西夏境内落脚点可都打点好了?”裴子墨淡淡询问,今日离开怀王府时他便吩咐了墨寒处理一下南楚、西夏境内落脚点安排,近几日便要离开东曜,踏上寻找青河图的旅途。 墨寒思索了一会儿,将脑中思绪整理了一下,恭敬道:“都已准备妥当,最快明日便可启程。” “嗯,切记得秘密行动,不得让皇上与苏丞相发现迹象,或者行踪。”若是被他们发现苏念在找青河图,免不了又是一场大麻烦。 “墨寒谨记。” 裴子墨微微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苏念,示意她上马车,苏念点点头,一跃而起,跳上车辕,撩开帘布进入水沉木马车。 木轮开始滚动,马车缓缓驶向京都丞相府。 “今日之事,你可看清了?”裴子墨看着闭目养神的苏念,淡淡道。 苏念微微睁开眼,眼里划过一抹嘲讽,冷声道:“看来,皇后手中握有的老皇帝的把柄,真是很重要。” “老皇帝先是质问皇后,恐怕不止在场众人,就连相伴多年的老皇帝也没想到皇后竟会以废除皇后之位作要挟。皇后主动请求废后老皇帝自是乐不思蜀,可皇后最后还提了一句”将当初那些许诺都作废即可“,恐怕这说的不是老皇帝的许诺,而是皇后对老皇帝的承诺。”苏念理了理思绪,缓缓道。 “的确,”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当年皇后手握皇上的把柄,做了皇后,那些许诺大抵就是只要她是皇后一日,受宠一日,皇上的把柄便会保密一日,无人得知一日。” 苏念点点头,她想到的裴子墨都早她一步想到,“不过老皇帝也是有心机的,听到皇后那句话,便剥夺了淑贵妃娘娘在后宫的权利给皇后,讨好皇后,这一手做的倒是漂亮。” “非也,”裴子墨摇摇头,手上提着的茶壶顿了顿,“你没看到淑贵妃听闻皇后主动提出要皇上废后谢罪时眼中露出的对权利的向往与贪婪。皇上之所以如此看中淑贵妃不过就是看在她没什么背景,生性柔弱成不了大事,可她今日竟露出对权利的向往,皇上必须将这种念头扼杀在摇篮里。” “这后宫啊,太可怕了,还好我未生在皇宫中。” 裴子墨闻言眸色暗了暗,“今日你被封为洛华公主,就与皇宫有了牵扯,脱不开了。” 老皇帝,真够绝的。 “没事,现在主要是去找青河图。”苏念道。 “你要找青河图之事决计不能被他人发现,否则青河图还未找到,你便已惹祸上身。”裴子墨眼里露出点点担忧,青河图一出,必将四方涌动。 苏念默了一会,点点头。这些她都知道,只是原本是为了天下要去寻青河图,如今也是为了她摇摇欲坠的命。 裴子墨看到苏念眼里一闪而过的悲悯,将手中的茶杯递到她眼前,“有我在,别怕。” 苏念愣了愣,终究还是点点头。 不久后,便抵达了丞相府,马车一停下,苏念便撩开车帘正欲下车,裴子墨淡然如水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真的不需要我陪你下去吗。” 相府那些人,怕是还是会刁难她一阵子的。 苏念摇摇头,淡淡道:“不必,若是这些小事我都不能应付,谈何天下。” 裴子墨动了动唇,终究是没说什么,淡淡道。“嗯。不出意外,明日便启程吧。” “好。” 苏念下了马车,正欲敲门进相府,忽然想起青玉还在皇宫。转瞬一想,兴许青玉早就耐不住无聊回府了。 苏念微微一笑,不用担心青玉,那丫头,怎么会看她已经不在,还待在皇宫。 几步上前,纤纤玉手轻轻拉住门环,扣了扣相府朱红的木门。良久,才听到门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接着是门栓提动声。朱红的大门打开一条不大的缝,恰好可以钻出一个人。而一名猥琐至极的小厮的脸便由此映入眼帘。 还是初回相府那日狗眼看人低的那名小厮。 苏念又有一种时过境迁的感觉。 那小厮探头探脑地观望了四下,只见四下无人仅苏念一人站在府门前,不由得冷笑道:“哟,这不是洛华公主嘛,来相府有何贵干?” 洛华公主?看来苏兆成与蒋氏都已回到府中,苏婉与苏月今日才出嫁,大抵是不会在府中的。她本以为裴子墨只是略微放慢马车行驶速度,没想到竟是放慢这么多,以至于在苏兆成后一步回到回到相府。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再看那猥琐小厮趾高气昂的模样,苏念顿了顿,淡声道:“现在可以开门了吗。” “开门?开什么门!你又不是我相府之人,我为何要开门。”小厮气势汹汹语气不善地吼着。 看来蒋氏是交代过了,呵,“好,我不是相府嫡女大小姐,如今我也是东曜皇帝亲封的洛华公主,你敢让我就如此干站在门外?” 那小厮明显没有想到苏念会拿公主的名号来压他,愣了神,眼珠子在眼眶内“滴溜滴溜”地转着,好似在思量对策,该如何反驳苏念。 “怎么,怠慢公主的罪名你可抗得起?”苏念勾唇冷冷一笑,嘲讽地看着如跳梁小丑一般的小厮。 “这……我……我……你……可是……那个……” 正当这外强中干的小厮被苏念吓得不知所措、语无伦次之时,门后又传来一道响亮而高傲的女声。“哟,不过才与相爷断绝父女关系多久,居然就跑回相府端起公主的架子了,苏碧桐真是生得一个好教养的女儿!” 相府朱红大门被打开,蒋氏一身蓝衣华服在一大批丫鬟婆子的簇拥之下从里面走出来,头戴祖母绿翡翠头面,身穿深蓝色锦缎华服,一副暴发户的贵妇模样。 苏念勾起唇角,淡淡一笑。“怎么,蒋姨娘这是不让我进去?” “哟,臣妇可不敢,只是我们相府这座小庙容不下洛华公主您这座大佛!”蒋氏以帕掩嘴,轻笑道,言语上对苏念冷嘲热讽,眼里还尽是不屑。 左右两句离不开洛华公主四个字,苏念冷冷一笑,既然说她端着公主架子,那她就端一个给你们看看!“蒋氏你好大的胆子!” 蒋氏笑声一顿,明显是被苏念骤然提高的音调与直接叫自己蒋氏而吓到了。“本宫虽今日才得以封为洛华公主,可生母苏氏碧桐乃皇室公主,即便你们不知,无论如何本宫都还算作郡主。再退一步来说,本宫身为相府嫡女之时,你身为庶母,不禁迫害主母,加害嫡女,还罔顾被扶为平妻。七年后仍旧死不悔改,本宫虽与苏丞相断绝父女关系,可那些仇那些恨,本宫可还记得呢!” “你……你……别以为你一口一个本宫我就怕了你,皇上给你建府邸你不要,偏要赖在我们相府这座小庙,你如今贵为公主又如何,在相府,我才是当家主母!”蒋氏掩下心惊胆颤,冷声喊道,那声音虽极力摆着架子,但难掩其狐媚之味,惧怕之色。 苏念闻言步步靠近蒋氏,犹如冰潭一般的黑眸注视着蒋氏的眼,不断透着凉意,直穿蒋氏心头。“碧桐居虽在相府内,可已经不属于相府管辖范围,你若执意将本宫阻拦于此,休怪本宫不不客气,后果自负!” 苏念明明是淡笑着对蒋氏说这些话,声音也是清灵轻柔的,却让人情不自禁便不寒而栗。“公主殿下说得极是,既然碧桐居不在我相府管辖范围内,那这相府除了碧桐居那块地方就都是我相府的地儿。” “公主殿下您回碧桐居臣妇管不着,也无权干涉,但公主殿下若是要从我相府管辖范围之内的相府大门走进去,臣妇就不得不管了。” 苏念闻言微微一笑,看来蒋氏也不是没脑子之人,懂得利用苏念的话来反驳苏念,隔应苏念。“那蒋姨娘的意思是,若是本宫不从这相府大门进去,蒋姨娘就管不着了?” “对,臣妇管不着。”蒋氏得意洋洋地看着苏念,那眼神好似在说我看你从哪里进去,这碧桐居在相府内左不临大门,右不临后门,后不临侧门的,就连个狗洞都不在碧桐居范围之内,看你往哪里进去。 苏念无视蒋氏眼中露出的点点嘲讽,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动人心魄的笑。让蒋氏在得意洋洋中,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抬眸望去,只见苏念她一人所散发的清冷气质慑人心魄,绝世容颜下,正是“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之意境。苏念缓缓后退几步,退至相府门前那几阶石梯之下,素手微微抬起,倨傲地看着蒋氏等人,好似那傲落九天的玄女。 再眨眼,只见苏念脚步微抬,裙摆似仙地朝着半空直冲而上,瞬间不见了人影。 蒋氏与众多家丁丫鬟婆子都还处于惊愕之中,眼前哪还有苏念的影子。随着蒋氏出嫁的那名陪嫁婆子颤颤问道:“夫……夫人……洛华公主……公主……人呢?” 蒋氏随即怒道,“我怎么知道!”忽地,脑中灵光一闪,“快,回府。” 以蒋氏领头的众人转而返回相府大院内,蒋氏领着众人急速穿过花园,奔向碧桐居院门。结果,还未靠近碧桐居院门,那一袭白衣便在月光下伊伊生华,飘渺如仙——苏念。 “你……你怎么进来的?”蒋氏惊讶地看着苏念,使劲揉着眼睛恨不得把眼睛擦得雪亮,不敢相信转瞬间苏念竟从她眼皮子底下不入府门焉进碧桐居。 苏念微微一笑,轻咳两声,“不管我怎么进来的,反正我是没通过你相府的任何一扇门,正大光明地进来的。倒是你们,最好离碧桐居远点,还差三步便将要越界,到时候别怪我这个刚封的洛华公主不客气。” 蒋氏闻言脸色煞白,“你……,哼,你这个不孝女!与亲爹断绝父女关系将相爷气得现在躺在床上,如今又对继母出言无状,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呵呵,继母?亲爹?我都没觉着你们谁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了。再说了,你确定苏兆成就是我亲爹吗?或者说你女儿苏婉是你女儿吗?”苏念微微挑眉,施施然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蒋氏闻言一脸不解却还是故作镇定。 “都给我住口!”一道听着故作中气十足却还是不难听出其中丝丝底气不足还有些脆弱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 苏兆成褪去官服,身着一身暗色便装由苏月搀扶着朝蒋氏这边走来,苏婉也紧随其后。一双老眼火光重重。“一个两个的这像什么话!” 真是奇怪,两姐妹今日才嫁出去,还没到回门时间吧?居然都还在府里。 苏念微微撇过头去不理会,她现在已经不是相府嫡女,跟苏兆成没有半点关系,他的话她没必要听,她也没必要逢场作戏,上演什么父慈子孝的感人画面。 忽地,感觉腰间一紧,苏念低头一看,青衣宽袖中一双细白的手揽住了她的腰。苏念见状心情微微好了点,无奈道:“青玉,出来。” 果然不出所料,青玉双手一松,笑着从苏念身后跳出来,“小姐,你回来了,那个破皇宫可是闷死我了!” “大胆!”蒋氏忽然大喝一声,“洛华公主,你怎么你允许你的婢女如此不知礼节,妄自菲薄地诋毁我东曜皇宫!此事若是传出去,怕是神通广大如洛华公主,哪怕是洛华公主尊师清风道长也承担不起此等罪名吧。” 想以此要挟她吗?呵呵,她苏念此生最讨厌被要挟,尤其是被这种讨人厌偏偏智商还堪忧的人要挟。“既然如此,我也想试试我和清风老头能承担得起多大的罪名,欢迎你去皇宫告御状,不,是盛邀你去御前告状,速去速回,本公主等着你!” 蒋氏被气的口不能言,只得对着苏念翻白眼,苏兆成见状怒然指着苏念,“你个不孝女!” 苏念摆摆手,挑眉道:“我可不是你女儿,我是苏碧桐的女儿。” 开始听苏念说前半句时苏兆成心立马提了起来,后来又听苏念说出下半句,苏兆成才微微放心。“我还真想没你这个女儿,糟心!” “这么凑巧你让我也十分糟心!”苏念淡淡一笑,勾唇道。 “苏念,这碧桐居是我为你娘而建,不要以为有皇上的圣旨压在头上就可以隔断我与碧桐居的联系。”苏兆成目光深沉,幽幽道来。 苏念嘲讽地看着身体还没好便要赶着跑来这的苏兆成,原来还是放不下碧桐居,准确来说,是碧桐居内可能存在的青河图线索。“碧桐居是你建的不错,可你已经送给我娘,那便是我娘的了。再说了,你只建造了碧桐居主房而已,侧房与厨房还有门前那小湖和那片竹林,那些景色,哪些不是我娘自己动手的。” 这些是林祖母之前告诉她的,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那你也不能将碧桐居据为己有,这般强盗行为,苏念,清风道长就是这般教你的吗!”苏兆成气的抚着胸口重重咳嗽两声。 苏月见状连忙替苏兆成抚了抚胸口,眉头皱到一块,担忧道:“爹,没事吧?” 苏兆成闻言看了看这个自己从未关心过多少,只是生出来掩人耳目的女儿,再看看身后冷眼看着自己的苏婉,心中哀婉。果真是不是血脉不疼心啊。 而苏念眸里则是比苏婉更冷比冰潭更甚的冷漠与寒意,“苏兆成,你别在那诋毁清风老头,有那本事你到云木崖去当年诋毁他,别在这涩我的耳。碧桐居本就是我娘的,我娘在世时一直住在碧桐居,你怎么不说她强行据为己有?” 苏念顿了顿,想到苏兆成方才口中的“强盗行为”几个字,脸上嘲讽之意更甚,“强盗?呵,苏兆成这可是个好词,你也半点没有辜负了这个好词。当年我娘是心甘情愿嫁给你的吗?用什么手段你自己心里清楚!谁才是强盗,你自己心里也应该清楚。”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女儿!”苏兆成气的满脸通红,说来说去只有这一句。 “嗯?这个你不应该苦恼,你应该想想以后怎么跟你夫人苏婉的存在。”苏念冷冷一笑。 蒋氏闻言微微诧异:“相爷,她这话什么意思?” “娘,别听她胡说,挑拨离间呢。”一直沉默着的苏婉开口说了话,还上前几步,满目嘲讽地看着苏念笑道,“苏念,不要以为你有多厉害,你身边不就是一个痴傻老妇人,还有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子,你呢,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我就不信,你能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守在这碧桐居。” 苏婉又向前几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哪日你疏忽了,让我们有机可乘,占山为王,就不要怪这个世界残酷!” 说罢,苏婉欲再向前几步,苏念目光涟涟,冷然道:“停,再往前几步便越了界,我便有权利将你随意宰割。” 苏婉微微一笑,“呵,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样。” 苏婉刚抬脚,只听到苏念轻轻喊道:“四大影卫何在!” ------题外话------ 我消失了一天有木有人想我…唉,以后不熬夜码字了,打点滴打的我心塞。总有种浑身无力的感觉,欲仙欲死。 今天更新来迟了抱歉,我明天会准时更新,跪求原谅,对不起。 ☆、09.四大影卫,不怕暴露 苏念话音一落,空气中传来三道强弱不一的波动气流,霎时间苏念身前便多出三道人影。青玉眸子动了动,几步上前,与那三人并肩而站。众人便发现四个人皆是青衣着身,发束成冠,以玉为簪,面容清丽,身姿轻盈。 待到青玉站好,青玉便严肃了神色,丝毫不见往日里欢脱嬉皮笑脸的孩子模样,目光直视前方,“四大影卫,随影卫,青玉在此。” 随后而起的几道声音,也是严肃认真。 “四大影卫,隐影卫,青奴在此。” “四大影卫,追影卫,青荷在此。” “四大影卫,妙影卫,青松在此。” 不难听出,四大影卫中两男两女,人数不多却声音洪亮。 苏兆成一双利眸惊讶地看着凭空出现的四大影卫,除了青玉,其他的一个都不认识。可这四大影卫的名号怎会如此熟悉……沉思半刻,苏兆成脑中却犹如一个警钟惊醒,四大影卫……竟然是四大影卫…… 东曜繁荣昌盛,世道还算安稳,地下势力也不是完全没有。一般的,成不了大事也就不提也罢。可让朝廷又怕又无可奈何的民间组织势力便是在东曜乃至云辰叱诧风云的子今阁。本就一个子今阁已让朝廷头疼不已,近两年又出了个青衣阁。 势力范围及能力虽不及子今阁,可那突厥而起并且扫荡其他强盛势力组织荣登风云榜第二的能力也不容小觑。 而青衣阁最出名的便是这四大影卫。传闻四大影卫个个武功高强,身手不凡。其中,四大影卫之首隐影卫青奴,最擅隐蔽,常常藏匿于各处阴暗处,即便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也未必能将其位置勘破。自从两年前青衣阁的崛起,青奴便好像横空出世的杀人天才,两年,一直位于杀手榜能力最强、佣金最高的榜首。 而后是四大影卫中的追影卫青荷,此女子可以说也算是奇女子了。通常男子脚掌比女子要宽大,脚程也快上不少,而她却能在众多男杀手中凭着绝快的脚程与轻功脱颖而出。最擅长追踪以及追杀,至今为止,还未曾失手过。 再之后就是那名长得有些妖孽的妙影卫,青松。之所以称之为妙影卫,那是因为他专门负责搜集情报,根据青衣阁所接任务较为有难度的地方出谋划策,而且尤其对于那些帮派之争神机妙算。 而这四大影卫中年纪最小的便是这另一名女子影卫,随影卫了。别看这随影卫年纪最小,却是四大影卫中最为神秘的一个。从未有人见过她是做什么的,即便是青衣阁内人员也鲜少有人见过她,更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而外界,只是听说过她武功与轻功都是四大影卫中最弱的一个,不过身手最为敏捷,乃四大影卫中最古灵精怪的一个。 都说随影卫年纪小,不知名不知形,没想到竟是青玉。 苏兆成用一种既惊讶又担忧的目光看着苏念,如果她能如此支配四大影卫的话,用钱是绝不可能的,光一个影卫的佣金便能买下京都数十间顶级商铺,苏念不可能有如此经济能力。 那么,苏念便极有可能是青衣阁阁主,或者与青衣阁阁主熟识。 不,应该不是如此,青玉如果是随影卫的话,她是一直陪同苏念的,无论在云木崖还是回京都。随影卫的意思应该便是随同如影子一般,那苏念不可能是只跟青衣阁阁主熟识便能引得青衣阁阁主将青玉分配过来。 所以,苏念应该就是青衣阁阁主。 苏兆成看着苏念,尽量压抑声音中的讶异与颤抖,“你……你是青衣阁阁主?” 苏念透过四大影卫肩与肩之间的缝隙将苏兆成千变万化的神情映入眼中,勾唇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与你无关,与相府也没什么关系。” 苏兆成掩下心中升腾而起的怒气,“苏念,即便我对你没有养育之恩,没有教导之情,我是你爹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你如此大逆不道,不怕遭天谴吗!” 苏念闻言脸上已不止是嘲讽的笑,甚至带着浓重而显而易见的鄙夷。“不可改变的事实吗。你若是对苏婉说这些话我可能还会相信一点,对我说……痴人说梦,我怎么可能有你这种爹。你说这番话,就不怕遭天谴吗。” “不孝女!”苏兆成若是此时有一根拐杖,他定是恨不得用拐杖将那苏念打得体无完肤。 “非要我将你真面目捅出来吗。”苏念冷冷看着苏兆成,淡笑着。 苏兆成脸色微变,苏念知道什么?“休得胡言乱语。” “你怎么知道我是胡言乱语?”苏念看着苏兆成,眼里嘲讽之意愈加明显,“你敢说我是你女儿?或者说你敢说苏婉是你女儿?” 蒋氏这回是彻底听清楚了,不可思议地看着苏念而苏兆成打暗语一般,“到底是什么意思?相爷?” 苏兆成眉头一皱,厉声道,“休得无礼。她在挑拨离间,婉儿,带你娘回去。” 苏婉点点头,三步作两步走上前,来到方才还气势凌人如今却焉着脑袋的蒋氏身边,扶住蒋氏的胳膊,“娘,走,我们回去。” “不,我要听苏念把话说明白,不然我不走。”蒋氏强硬地甩开苏婉的手,目光中的冷意莘莘让苏婉都不禁一颤。 往日里蒋氏可是最疼她的,从未用过这种寒冷刺骨的眼神来看她。 “娘……”苏婉只得朝蒋氏撒娇,可今日出嫁之时对苏兆成是在太过愤恨,撒娇的语气姿态都太过僵硬,在蒋氏眼里便成了心虚。 苏念看着现在这场面,说得好听点是苏兆成可怜兮兮了,说得难听点不就是罪有应得、自食恶果的前奏。“干嘛让人家回房啊,每个母亲都有权利了解自己的孩子。” “苏念,够了!我娘很了解我,用不着你在这挑拨离间,娘,走,我们回房。”苏婉拉着蒋氏,一脸愤慨。 蒋氏还是固执地甩开苏婉的手,对于这个女儿,蒋氏知道苏婉聪明,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温婉可人……想着想着,蒋氏发现,其实她并不是很了解苏婉,除了表面上这些谁都看得出来的,其他的蒋氏并不清楚。 苏婉满眼震惊地看着蒋氏第二次甩开自己的手,心里眼里全是不可思议。“娘……你……” 蒋氏没有理会苏婉,而是直愣愣看着苏念,期待着她唇中迸发的字眼不要让她绝望。苏念心里竟被蒋氏这目光看得不禁心生怜悯,若是蒋氏知道自己捧在掌心呵护了十几年的女儿不过是他国遗女,又会如何……“蒋姨娘,你觉得苏婉长得像谁?” 对敌人的怜悯便是对自己的残忍,苏念做特工时犹记得这般洗髓换脑都要记下的行事标准。 蒋氏听了苏念说的话,转眼看向苏婉,那细柳眉,凤眸眼,高挺鼻,朱红唇,肤如凝脂眉如黛。自己呢?蒋氏摸摸自己矮矮的鼻梁,即便是自己最年轻最貌美如花之时,也比不上苏婉此番容貌的三分之一。 再看她的丈夫苏兆成,一张老脸已经辨不出当年风采,那剑眉英挺厉神,鹰眸也是犀利慎人,苏婉五官柔和温婉,她与苏兆成二人,谁都不像…… 蒋氏忽然就像失了魂魄一般,后退两步,跌坐在地。 为何她从未发现苏婉与自己与苏兆成长得都不太像。 那么,她的女儿呢。 苏婉怒然瞪了苏念一眼,奔过去半蹲身子想要扶起蒋氏,却被蒋氏一把推开。“你是谁,我的女儿呢。” 不管是不是亲娘,蒋氏对自己终究是含着捧着疼了十几年,一点感情没有是不可能的,可如今却因为苏念几句不轻不淡、云里雾里的话便疏离了她们母女二人。苏婉袖中素拳紧握,面上却还是维持着温婉端庄的笑,“娘,你看看我,我是婉儿啊。” 蒋氏闻言抬头观摩,越看越不像,心中抑郁更甚,摆摆头,将头撇向另一侧,不愿再看苏婉一眼。 苏兆成也知道这个局面是无法挽回的,反倒是冷静了下来,鹰眸目光深沉地看着苏念,开口问道,“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我啊,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南楚十几年前,一名小公主年仅一两岁便失踪不见,而楚皇与皇后并未派人寻找。你说,哪有不疼爱孩子的父母,即便是子嗣众多的皇帝,丢了个公主,怎么可能那么安静,那么安然无恙。即使不在意那个公主,至少表面工作也得做做吧?”苏念目光涟涟地看着苏兆成,企图从他阴沉的神色中找出一丝丝内疚或其他的负面情绪。可是并没有。 难道,他带走南楚公主是楚皇默许的?爱女如命的皇后又怎么允许? “南楚的公主,与我家婉儿又有何关系。”苏兆成面无表情,镇定自若。 “还记得在国安寺第一日夜晚,我被人推下水中救起时,凉亭之内有人用内力发声却寻不到来源,可在场大多数都是官家女眷,有几人会去练如此高深的内力。然而南楚皇室有一项秘术,便是即便不会武功,也能用腹部发声,却让人寻不到来源。从那时起,我便开始怀疑苏婉的身份了。”苏念目光浅浅,淡淡挂着笑,眸中却无时无刻不透着疏离与防备。 “不错,你很聪明。”苏兆成笑着夸赞,眼底却不见半分笑意。 扶着苏兆成的苏月也是震惊不已,没想到苏婉竟会是南楚公主,而且是南楚皇后嫡出的小公主,这身份,也是非比寻常的高贵。 “娘!娘!” 身后忽然传来苏婉的叫唤,苏兆成缓缓回头,神色淡漠看着已经晕倒的蒋氏,吩咐几个下人道,“将夫人抬回房里休息。” 几名婆子主动站出来,恭敬道,“是!” 苏念冷冷看着这一切,刚才那几个主动站出来的婆子应该就是苏兆成安插在蒋氏身边的眼线。其中有一名似乎还是蒋氏颇为信任的亲信婆子。可怜的蒋氏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皆在苏兆成的掌控之中,还以为自己能在府内对众多姨娘、庶子庶女们一手遮天。 所以说,蒋氏迫害自己几次,甚至有可能七年前蒋氏迫害生母,苏兆成都是知情的。 呵呵,这个苏兆成,对自己的枕边人,还都是一个样的防备与残忍。 “我很好奇,你还知道什么。”苏兆成毫不在意方才蒋氏晕倒之事,转眼便再次与苏念对峙起来。 “你觉得我还应该知道什么。”苏念看着苏兆成,冷冷说道。 抬眸望去,苏婉已随着蒋氏离开,看来她对蒋氏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至少比苏兆成强。 苏兆成锁眉沉思,却听闻苏念厉声道:“四大影卫听令,从今日起,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跨区碧桐居内半步,违者以阁规论处,不得有误!” 青玉等人神色一凛,道:“属下遵命!” 苏念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看了一眼苏兆成铁青的老脸,转身朝碧桐居走去,青玉也退出排成一线的四大影卫队列中,转身抬步追上苏念。 苏兆成阴暗地看着苏念离去的方向,谁料一人影挡至身前,犹如地狱修罗般的声音响起:“小姐吩咐过,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进入碧桐居距离范围,请苏丞相不要将视线投向碧桐居,否则休怪青奴动用酷刑。” 身后的青荷与青松憋住笑,青奴向来是个铁面无私,说一不二的榆木脑袋。没想到竟也有这般幽默的时候。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妄动私刑,你们眼里还有没有东曜国法律例。”苏兆成冷哼一声,厉声道。 “只要小姐愿意,废了这东曜律例也不是不可。”青奴声音淡漠至极,隐隐透着冰凉,语气如同他的冰山脸一样疏离而远怔。 苏兆成明显被青奴这口气愣了愣,半响才听到苏兆成的冷笑。“大言不惭!” 青奴也没有过多表情,只是依旧如同办公事一般地道,“是不是大言不惭,那要看小姐意愿。若是苏丞相再这般不识抬举,无论是不是大言不惭,苏丞相都没机会得见了。” “你……你……” 青奴退后一步,与青荷青松站在同一水平线上,淡淡道:“恕不远送。” 苏兆成看着眼前这三人,敢怒不敢言,只好作罢。没想到苏念那丫头来头这般不小,以前还真是小瞧了她去。 苏月扶着苏兆成往回走,悄悄回头看了一眼青衣阁那几人,眸子里是沉思的光芒掠过。“爹……二姐真的是南楚的公主……吗?” 苏兆成停了停脚步,“不是。” 苏月眼里划过一抹失落,苏兆成瞥见后又道,“月儿,这十几年爹是亏待你了,说到底还是骨肉相连,如今也就你留在爹身边了。” 苏月眸子微转,“爹说得这是什么话,月儿与大姐二姐都是爹的女儿。” 苏兆成看着苏月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和懵懵懂懂的眸子,苏兆成叹了叹气,说到底,他也就这么一个亲生女儿。 府里几位姨娘,他也就真正酒后失性宠幸过苏月她娘,后来便娶她回来,给了个名分,虽不是真心喜爱,可倒也不能亏待了,毕竟吃亏的是她。后来,苏兆成便又娶了几名姨娘回来,却没有真正同房过,都是相府暗卫代替而行。 所以,撇去苏念苏婉,他也就苏月这么一个轻亲生女儿。 更何况苏念与苏婉也都不是他亲生女儿。“月儿,事到如今,竟只有你还挂念着爹。爹也不瞒你了。苏念不是我亲生女儿,你二姐……也不是……” 虽早已料到苏婉不是,毕竟苏念都说了苏婉是南楚失踪的皇后嫡出的小公主,不知为何她心里何时生了一股子偏念,苏念说的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敛了敛眉,苏月故作惊讶道:“大姐……不,苏念不是?!那她是谁的女儿……那爹之前怎么还将她留于相府当作大女儿……” “她是碧桐的女儿,毕竟我是亏欠了碧桐,若不是我,她早已得偿所愿嫁给心爱之人,苏念……恐怕也就是那人的女儿。”年少轻狂,喜欢了便想要得到,更何况他若是娶了苏碧桐,得到的不仅仅是心灵上的慰藉,更能一步登天,成为东曜朝堂的百官之首。何乐而不为。 可到后来,见苏碧桐每日郁郁寡欢,只有见到苏念之时才会有那么片刻的喜悦,苏兆成也曾后悔过,毕竟是放在心尖上的女子,谁又舍得。 苏月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复杂,正了正神色,又问道,“那二姐……不对……苏婉……她又是谁的女儿?不是苏念说的那什么失踪的南楚公主吗?” 苏兆成闻言眸里闪过一抹异样情绪,轻咳两声,“这个……爹也不知道了。” 苏月默了默,不知苏兆成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亦或是不愿告知于她。不过,苏念是青衣阁阁主,苏婉有可能是南楚失踪的小公主,苏念不是苏兆成的女儿,今晚知道的这些,也不妄她提前离开观月楼,趁着太子殿下还在与皇后娘娘寒暄偷偷赶回相府。 收获颇多。 * 初夏的夜总带着股闷热的清凉,凉风吹过带来的却是闷热的气息。竹林里是四季如一的凉爽,可惜在这黑夜犹显凄凉。踱过竹林旁的小道,绕过小湖上的石桥,苏念与青玉一前一后地回到碧桐居。 苏念看着这安安静静了无灯火的碧桐居,林祖母也不见人影,苏念微微蹙眉,“林祖母呢?” 青玉环顾四周,大抵看了一下,“兴许是睡了吧,老人家总是犯困的,年轻人别总是熬夜,不然也老的快。” “那你这小孩子以后也别跟着我熬夜了。”苏念看着青玉这小大人模样,忍不住调侃道。 青玉一听就急了,什么事都比不得陪在小姐身边重要。苏念去哪,青玉肯定就要去哪,苏念熬夜,那青玉免不了肯定也要陪着熬夜,自己作死干嘛说那句“年轻人不要老熬夜”。“小姐,我错了,我错了嘛……” “好了,逗你呢。走吧,看看林祖母在不在屋子里,不在就得出去找找了。”苏念捏捏青玉的鼻子。嗤笑道。 青玉笑着点点头,挽着苏念的手臂朝房里走去。苏念走到碧桐居主房门前,看着那半掩的竹门,微微敛眉,伸手推开那竹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 青玉松开苏念的手往里面走,窸窸窣窣一阵衣物摩擦声后,青玉才找到火筒子点亮烛火。 屋子里一亮,亮堂堂的却还是没看到林祖母的身影。苏念与青玉对望一眼,二人眼中皆是担忧着。 苏念眉头一皱,林祖母去哪里了。“青玉,去湖边找找,看看林祖母在不在那里。” “好的,小姐等我一下。”青玉连忙点头应道,急急忙忙地提起裙摆就要往外跑。 可惜青玉还没跑出去,便撞到一个人身上,两个人都痛呼一声,跌坐在地,出口也是异口同声,音调伐一。“谁啊!不看路的吗?” 青玉吃痛地揉揉她光滑的小额头,把遮住视线的手放下来,碰巧对面那人也正好放下手,看过来。接着……便是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大叫:“啊!” 苏念无奈低头,扶额蹙眉,她这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还是上辈子欠了谁的钱没还,碰上这么一老一小,一对活宝。苏念无奈笑了笑,低下腰,一手提起青玉,一手扶起林祖母,笑道:“你们俩是水火不容,生性相克吗?每次见面都是要擦出火花,不然就是溅起水花。” “念儿就别取笑老身了。”林祖母拍拍屁股上和膝盖上的尘土,笑道。 青玉颇为不满地嘟嘟嘴,动作夸张的拍着尘土,似乎要将那衣服与裙摆拍的飞了出去才肯罢休。十分嫌弃地看着林祖母,撇嘴道:“谁跟她水火不容。小姐,我是容都懒得跟她容。” 苏念笑了笑,“不知道刚才是谁知道了林祖母不在屋中眼里一片担忧,提起裙摆就要往外跑,去找。” 青玉立马噤了声,脸色涨红,眼神闪烁着不知道看向哪里。 苏念见青玉这样子,也收了逗她的心思,淡淡道:“青玉你先去烧点热水,待会回来打点一下行礼包袱,明日便启程了吧。这也没什么事需要处理了。” “好,小姐。” 看着青玉走出门,苏念走到木桌旁边的竹凳坐下,碧桐居是清雅小筑,苏碧桐生前喜竹,碧桐居主房内多数家具饰品都以竹制品为主。就比如说苏念现在坐在这凳子上,眼前这木桌上是一套精致的竹制茶具。 苏念提起那茶壶,沏了杯水,轻尝两口,林祖母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慈爱地问道:“念儿,你方才说明日便足以启程,我能不能问问你启程去往何处?” “林祖母忘了?我要去找青河图的啊。”苏念再浅尝了一口,这竹制茶壶泡制的茶水还隐隐带着股竹香,不仅入口甘甜,闻起来也是香味清新。雅而不俗。 “青河图?青河图啊……”林祖母微微一怔,苏念这么快就动身启程去找青河图了。“明日便去,会不会太早?” “不会啊,已是初夏,抵达南楚便已将近十几日,在东曜已算是盛夏,燥热难忍,抵达南楚正好南楚地处偏南方,地势较为低下,风势好,阴凉气爽。去的晚的话东曜凉快了,那边就开始热了。”苏念将青奴调查来的气候分析一一道来。 林祖母点点头,“如此也好,省得还遭罪。” 苏念抬手又沏了杯水,递给林祖母,“这一去也不知多久才回来一次,兴许没找到就不回来了,你只身在东曜,无亲无故,又已步入老年,是不太放心。若是将你带了去,那更加不放心了。” “找青河图之过程路长漫漫,免不了有风险,若是找到了,四方闻风而涌动,更是危险重重,还不如东曜来得安全。” “你放心去吧,不用挂心我,我一老朽有何挂心的,大可放心去寻青河图。”林祖母目光有些闪躲,低着头的苏念并没察觉目光异样的林祖母。 “我也是多虑了,林祖母,只要在碧桐居内就是绝对安全的,需要什么只要到院门处吩咐青荷去办就好。若是不想做饭,也可以让青荷从青衣阁里调几个暗卫过来打点你的起居,对,就这样,这样子更加安全,我去吩咐青荷,马上给你找几个身手不错,做事利索的女暗卫过来……”苏念说着便要起身,林祖母连忙拉住苏念。 苏念被拉着坐了回来,不解地看向身旁出手拉住她的林祖母。“林祖母,怎么了?还需要什么我正好一并说了。” “念儿啊,你这个傻孩子,祖母虽然老了,但也还不至于生活不能自理。再说了,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一个老婆子吃饭睡觉得用青衣阁难得一求的暗卫来伺候,得把我这个老婆子说得多难听啊。那些暗卫也不容易,过来伺候我这个老婆子岂不是屈才了,让她们空有一身武艺却用来洗衣做饭。”林祖母倒也不是怕被人照顾,只是向来习惯了独处,也不习惯与不熟识的人相处,也怕将暗卫调来伺候她饮食起居会让暗卫心有不服,对苏念影响不好。 苏念微微蹙眉,“也罢,那到时候你有什么需要直接找青荷便可。我回到东曜之前他们都会日夜守着碧桐居的。” “你放心吧,祖母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这点事情还是知道的。有需要我会去找那个什么青荷的。”林祖母握着苏念的手,笑道。 苏念轻轻点点头。 林祖母就这样看着苏念,打量着还有几日便要及笄了的苏念,那眉弯似月细似柳,一双杏目又大又圆,黑色瞳孔透着幽深,远望那双墨玉般的黑眸泛着冷意透着灵气。 如璞玉雕刻而成的小巧琼鼻嵌在五官中心,突出整个脸部的线条。琼鼻之下是那米分米分的樱唇,如樱桃般小而米分。脸型似瓜子面又带着些鹅蛋脸型,远看俏人近看空灵。肤如凝脂,欺霜赛雪。 与一般女子同高,一头秀发如丝般顺滑黝黑,盈盈细腰不禁一握,素手如玉白皙无暇。身材也是及其匀称,凹凸有致。 倾国倾城之姿,不足为道。 记忆中的苏碧桐也是这般倾国倾城之姿,长得钟灵毓秀,却不比苏念来得有灵气。若是苏碧桐犹如即将升入仙界的仙女,那么苏念就是遗落凡间的九天玄女。 苏碧桐顾忌太多,生性温婉,若是她有苏念这般敢想敢做,身边还有个如同裴世子一般的男子护着,怕是也不会逃不过宿命吧? 同样是凤女,同样在七岁那年灵魂附体,熬过了“七岁凤女”的厄运传说,究竟苏念的结局会不会与碧桐一样,死不安宁呢。 林祖母握着苏念的手紧了紧,还是紧盯着苏念的脸,似乎要将她的眉眼刻在心里。 苏念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笑道:“林祖母,你老是看着我做什么啊?” 林祖母放开苏念的手,抹了抹眼角的眼泪,“没事,多看看你,明日便见不到了。” 苏念愣了愣,干笑几声,借饮水这一动作遮住眼里一闪而过的哀愁,她也舍不得林祖母,可青河图不再是关于手握天下这么无关痛痒的事了,而是关乎她的性命。 她死过一次,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不是每次都有机会借体还魂,重活一世的。 青玉端着热水进来之时就是如此沉默不语的尴尬气氛,急匆匆走进来把水放到一旁,走过来坐下,夹在二人中间,“小姐,林老夫人,你们俩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 青玉看着奇怪的两个人,不禁暗想:明日便要启程去南楚了,再然后到西夏,少说也得一两个月不能相见,不是应该很多话要说吗?怎么都不说话,这般沉默是为何…… 忽地,青玉尖叫一声,“林老夫人您怎么了?这眼睛里怎么有泪光呢?难道小姐欺负你了?” 林祖母和苏念听到青玉这夸张的语气,都不禁笑出声来,“你这个鬼灵精。” 青玉憨憨地笑了笑,伸手挠挠头,“这不是明天就走了嘛,你们俩干坐在这不说话就算了,这两张脸跟苦瓜似的,多破坏气氛,以后不知道多久才能见到,就该多说说话嘛。” 苏念轻轻点了点青玉的鼻子,“就你鬼灵精。” 青玉笑了笑,好似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小姐,今日我看离琴公子陪你去我就想留在那偏殿帮你看着点,不过后来那个苏婉老在那冷嘲热讽的,我就受不住了。跑出去找你又没找到,我就自己先回来了。” “没事,我就知道你待不住,皇宫不是什么好地方,你生性单纯,还是少去为妙。事情后来也都解决了,不过没想到皇后倒是挺厉害的。”苏念看着青玉那内疚的样子,安慰道。 本来林祖母听到苏念那句“皇宫不是什么好地方”眼里划过一抹阴暗,心里波澜起伏,往事涌上心头,又听苏念后来提到什么事情解决了,不禁整理好情绪,开口问道:“什么事情?在皇宫里怎么了?被人欺负了吗?” “林祖母放心,没什么事,小事而已。”苏念淡淡道,那些事还是不说为好,免得林祖母担心。 “说,否则林祖母便不认你这个孙女了。”林祖母严肃起神色,一本正经道。 苏念微微一怔,想了想,罢了,反正都过去了。“就是今日为离琴接风洗尘的晚宴上,淑贵妃忽然晕倒了,就被一个老太医诊出了喜脉,可惜动了胎气。因着查不出原因,皇后便指责其医术不精,老太医便有些怒气,去请了离琴来看诊。可是离琴来之前,又有一名太医为淑贵妃把脉,说是受了琴音邪气,才动了胎气。” “还好后来离琴及时赶到,否则以他那动作,应该是要为淑贵妃施针,还是会小产的那几个穴道。那样的话,淑贵妃腹中龙胎必定不保。”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林祖母闻言不解地问道。 青玉闻言,眉头一皱,抢在苏念先一步回答。“你笨啊!七年前苏夫人猝死,小姐便被以身带邪气克死生母为由送往云木崖,而淑贵妃恰好是在小姐获封洛华公主之后便晕倒了,还被诊出动了胎气,那名太医那样一说,不就是说淑贵妃身上的邪气是小姐传染的嘛!而且,小姐与芳宁公主切磋琴艺,弹了古筝,明摆着冲着我家小姐去的。” 苏念闻言莞尔一笑,她家青玉长大了,至少不是不谙世事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林祖母却皱着眉头,“皇上封你为洛华公主?” “是啊,怎么了?” 林祖母笑笑,“没有,问问而已。那然后呢?” “然后离琴诊断确实是受琴音影响,不过是因为淑贵妃服用了掺有黎花米分的食物或酒水,才会受琴音影响,动了胎气。皇上闻言便命我去搜查这宫中何处藏有黎花米分,兜兜转转,反正后来是解决了。”苏念忽略一些细节,大致讲了个大概给林祖母听。 林祖母静静听完,微微蹙眉,“皇后设计的?” 见苏念点点头,林祖母又道:“因为你不嫁给太子?” “大抵是吧,我也想不到其他原因了。”苏念想了想,道。 “即便你搜出人证物证,证据确凿,只要皇后不承认,哪怕她承认,皇上也是奈何不了皇后,绝不会定罪的,更不要说废后了。”林祖母冷冷一笑,脑海中似乎浮现出往事一幕幕,眼里满是嘲讽之意。 苏念愣了愣,她从未在林祖母脸上见过冷笑甚至嘲讽的情绪,印象中也觉得林祖母如此慈爱,大抵不会有这种表情,怎么现在……不禁问道:“林祖母怎么知道?今日皇后甚至承认了是她加的黎花米分,不过是在所有酒菜中都添了,并非淑贵妃一人的菜食中。” 林祖母闻言脸上冷意更甚,“她倒是聪明,往所有人酒菜中都加了,可那黎花米分不是只对孕妇有那效用吗?承认了又如何,即便她手中没有皇上的把柄,皇上也没办法定她个多大的罪。” 苏念听到林祖母这样说,更加惊讶了,不是惊讶林祖母知道黎花米分的效用,而是惊讶林祖母知道皇后手中握有皇上的把柄。“林祖母,你怎么知道……皇后手中握有那老皇帝的把柄?” 林祖母目光闪了闪。轻咳两声,“那是因为……因为我与你娘感情甚好,你娘是皇室公主,皇上最疼爱的皇妹,自是知道这些,我与你娘亲近,当然也知道。更何况……这与你娘有关……” 林祖母脸上显露窘迫之色,这事情,也该告诉苏念,好让她有个防备。 苏念闻言更是惊讶不已,居然和她生母有关?!“与我娘有关?林祖母,能不能告诉我?” 林祖母看着苏念眼中渴求知道的光,叹了叹气,道:“因为,皇上喜欢你娘,你娘是他的皇妹啊,这在皇室中是极为不耻的乱伦,你娘并无意于他,他却愈发想要得到你娘。皇后无意中知道了,便成了皇上的把柄。” “皇后便是借着这把柄荣登后位,成为六宫之主,盛宠不衰。可即便她以此要挟皇上,皇上也不会答应她让夜天栩做皇帝。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娶你,夜天栩才能稳坐太子之位,甚至登基为帝吗?” 苏念闻言摇摇头,她不明白,从始至终不明白。 林祖母眸子里冷意更深,冷笑一声,“皇后大抵也是想不明白的。可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得不到你娘,便想要他的儿子得到你娘的女儿,是他那变态的占有欲作祟,所以只要他的哪个儿子娶了你,皇位就是谁的。” 苏念心惊,没想到这东曜的老皇帝竟是这么变态猥琐的老男人。虽然在古代并没有什么近亲不能成亲生子的条例律例,可是在皇室,皇兄是绝对不可以娶皇妹的,肖想也是为世人所不耻的。“真是可耻。” “黎花米分素来是南楚盛产,移植到其他地方都是水土不服,不仅种不活,还会迅速枯萎。东曜存有的一般都是已经晒干的用来作药材的,可晒干了的黎花米分加入酒食中,并不能起作用,皇后这般大胆,难道不怕暴露?”林祖母锁眉沉思。 苏念闻言微微蹙眉,暴露?暴露什么……难道皇后还有秘密? ------题外话------ 今天又死了一天,。没看到什么书评我可以自我安慰为你们体谅我生病而不是并不在意世子妃更不更新吗… 好了,爱你们么么哒, 《先婚后爱之病宠超模妻》首推中,娱乐圈现言,有兴趣可以戳戳 ☆、10.离开东曜,启程出发 苏念抬起头,看着面容略带严肃的林祖母,心下疑惑越来越多,苏念感觉无论身处何处,都带着不断的阴谋与秘密,层层叠叠,扑朔迷离。“皇后还能暴露什么。” 林祖母顿了顿,目光有些涟漪,看着苏念,这丫头往日里那般聪慧,今日她把话都说得这么清楚了,怎么还不明白。“我东曜皇后,乃是南楚之人。” “南楚?邻国南楚人?”苏念免不了心惊,她没想到皇后也会是南楚的人,那东曜皇室,那老皇帝的政权不是岌岌可危吗。 沉下心思一想,苏念也明白了,黎花米分如果不晒干,并不能储存多久,而且东曜有的大多数都是干药材,能够将大量新鲜黎花米分运往东曜,那此人不仅要在东曜有权势,还要在南楚有一定能力。 黎花米分虽能作为药材,但是新鲜黎花米分在南楚可是违禁品,没有官府审批是不允许购买的。如若能将那么新鲜的黎花米分带入东曜,而且还能带进皇宫……在东曜是要有一定的权势。 皇后不仅是南楚人,而且在南楚还有着一定权势能力。 苏念紧皱着眉头,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一迷刚解,一迷又来,迷雾重重,不知道解开所有谜团是哪年哪月。“我怎么也没想到,皇后居然会是南楚的人,南楚之人居然成了我东曜的皇后。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开始也不知道皇后乃南楚之人,后来发现她眸子带着轻微的琥珀色,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所以几乎是没有人知晓她是南楚人。”林祖母微微皱眉,几经严肃道。 “可夜天栩是浓眉黑眸啊。”苏念话语一出,立即惊醒,“夜天栩也许并不是她儿子!我听说南楚人无论男女与他人通婚,若是同为南楚人,剑眉琥珀眸,那孩子必定是像母亲要多一些,如若一方为南楚人,另一方为他国子民,孩子就会完全像母亲。夜天栩是很像皇后,尤其是那双凤眸,可眸眼中却是黑色,云辰四国,唯有南楚子民拥有琥珀色眸子。夜天栩绝不是南楚血脉。” 林祖母赞同地点点头,皇后也是厉害,若是抱孩子大抵都以为她会回本家抱,不过她竟然没有……忽地,林祖母恍然大悟,“她不能回南楚弄个孩子啊,那样,孩子眸子必然是琥珀色,身份岂不是愈发暴露得快?” 苏念点点头,皇后应该算是南楚人中少有的眸色不明显的了,可她并不觉得皇后是那种为了隐藏身份而置自己的孩子不顾而抱来他人的孩子养在宫中的人。 倘若知道了原因,那么她手中是不是也算握有皇后的把柄了呢? 青玉见苏念眼神飘离,伸出手在苏念眼前晃了晃,“小姐?小姐?想什么呢。” 苏念眨眨眼,淡淡一笑,看着林祖母和青玉道:“没什么,明日还得起早,林祖母先去休息吧。青玉过来陪我收拾会儿包袱。” 林祖母点点头,自己也不想耽搁苏念的时间了。看着青玉跳着跑过去床边,也就笑了笑转身走出去。青玉跑到床边,摊开大方布就开始忙活,苏念也缓步走来,低声而起。“你这般忙活,可是要将碧桐居所有都装罗了去?” 青玉抬眸,“不是小姐你让我整理一下包袱吗?大致的我早已准备好,就不知小姐还望带何物,小姐说罢,我给你带上,明日启程便来不及了。” 苏念目光涟涟,烛光衬得她眸底微暖,白皙的脸庞染上一抹暖色,“青玉,方才那般说辞不过是让林祖母尽早回房休息罢了。” “这样啊,小姐,你直接让林祖母回去休息不就行了,绕这么多弯子干什么,多麻烦。”青玉将那些胡乱塞进方布的物什又抖了出来,撇嘴道。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青玉虽已二七有余,离及笄终是差了一大段时日,这对人对事还是不足以独当一面。方才听到她对今日皇宫之事的片面说辞,觉着虽脑子还是很直,却要比初回相府时的不谙世事要强的太多。 此番去寻青河图,路途遥远,险恶万分,一不小心泥足深陷便是万劫不复。一路上定是困难重重,若是青玉还是这样少一个心眼的话,吃亏事小,丢命事大。 苏念执起青玉的手,带动着青玉坐在床沿上,语气凝重,似乎酝酿已久。“青玉,你坐下,我有些话对你说。” “小姐,你有话直说,不要像对林老夫人和皇后那样说得弯弯曲曲得我一窍不通。还有……小姐,你这表情严肃得我慎得慌……”青玉眼神闪烁,心口似乎有只小鹿一般乱撞不停,“砰砰砰”跳的极快。 “青玉,不要说我严肃,也不要怪我接下来的话太过直白,你虽年纪还小,可有些事若是不明白,吃亏的便总会是你,你明白吗?”苏念还是冷着神色,不狠下心说个通透,青玉永远也不会意识到这个世界实际上有多残酷。 既然不忍心让她去面对这个世界忍受这个世界的残酷,便要在她接触到这个世界的残酷之前狠下心对她残忍。 青玉也知道苏念这样说必定有她的想法,来到京都这些时日,从初回相府那日的姨娘刁难,到后来的国安寺谋害,再到今日宫里晚宴借琴杀人,过目不忘的种种,都是青玉这十几年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也见识到人心险恶,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恐怖。 苏念见青玉沉思片刻便重重点了点头,心里不禁悬起一块石头般压抑,沉声道来。“青玉,明日我们便要启程赶往南楚。因为是找青河图,有时候行动可能会分开,可你久居云木崖那世外桃源之处,云木崖都是友善相处的师兄妹,相处除了练功便是打闹,又有清风老头那几个人将你放在手心里疼爱至今,将你养得生性纯良,不谙世事,品质如莲。我不放心你。” “自我创建青衣阁,你本着为我分担的心刻苦练武,武功与内力都有了不可小觑的进步。可跟我回京都这些时日,你虽不谙世事但不是世事不懂,想必你也知道自己何处不足了吧。” “寻青河图之路远漫漫无期,世事无常,你心纯良,辨人不清,判事不精,寻图路漫漫其修远兮,需上下求索而得之。免不了有分头行动乃至单独行动之时,你如此心善,思想通透而简单,我怎能放心你前去。说白了,且不说你会不会拖后腿,为了你自己的安危,为了你早日有能力去独当一面,凡事留个心眼,欲行而先思,欲为而后动。我话以至此,领悟多少看你了。”苏念目光浅浅地看着青玉,那目光承载了太多期待,若是青玉还不明白,苏念也许会崩溃。 青玉早已愣住,苏念从未如此直言不讳地对她说这么多话,她从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性子有一日会成为苏念的负担,此时此刻的心情她不知该如何形容,复杂而沉淀。 “小姐,以前在云木崖时便有人嫉妒我没有弟子名分却得清风掌门与众多道长庇护,屡屡刁难于我,我本只会隐忍退让,自从你来到云木崖,都是你将我护在身后。每次我都想,为何小姐不过比我大半岁尔尔,言辞便能字字珠玑,思路便能条条清晰。还有小姐初建青衣阁时,那时候几日几夜不眠不休,我也是对小姐的毅力佩服至极。” 青玉淡笑着,脑子里不断回放着与苏念相处的这几年时光,“直到随小姐回京都,回相府认亲,青玉便好像明白了。起初隐隐听闻掌门与大师兄谈论起小姐的身世,青玉只觉得小姐可怜,可当我真正与小姐回到相府,生活在小姐曾经的处境中,才明白,小姐曾经的生活多么水深火热,即便是到如今也不曾消停。明日启程踏上寻青河图的路程,为了不拖小姐后腿,青玉绝不会轻信他人,凡事不预则立。” 看着青玉如此淡笑的模样,苏念深觉罪恶,她从未见过青玉如此成熟的样子,她竟是要将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变得如此这般,着实有些过意不去。“你怪我也好,怨我也罢,总要学会自己长大。” 青玉闻言撇去眉间微露的沉闷,巧笑着搂住苏念的胳膊,“好了,小姐,青玉知道这是小姐给青玉的警醒,以免日后出什么差错,小姐莫要自责。” 苏念微微抬眸,月光般璀璨的眸子看向青玉,倒影着那张依旧天真无邪的脸,点了点头。青玉见状手上力道愈发加大,将苏念的胳膊摇晃得更厉害,“小姐,快歇下吧,年轻人不要总是熬夜,更何况明日还得起早启程。” “好。” * 月光漫过竹雅清新的屋顶,片刻的黑暗将迎来更璀璨的黎明。初夏的清晨有着蓄日的暖风,还有着丝丝透过云层云缝的初阳。 不知不觉便已竖日卯时,天还未大亮,只是有着点点清明。 苏念与青玉早已妆洗清楚,正欲出门,只见林祖母早已立于小湖边。一身简单深色衣衫,简洁的发髻,慈爱地笑着眼望苏念她们二人行来。“起来了,路上小心。” 林祖母话不多说,苏念也不啰嗦,只是微微颔首,轻应一句,“嗯。” 见苏念正要往院门处走去,林祖母伸手轻轻拦住,“昨日你与苏兆成在院门前那些事从始至终我都听了,我之所以经常对着那竹林发愣,便是那竹林后的相府围墙早在你娘在世时已开凿了一扇门,所以人们总说你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其实自有了那扇门便没从其它门出去过。昨晚我给清理好了,你便往那走吧,以后不必从相府大门,不受他们的气。” “嗯。”苏念颔首的声音还是轻轻淡淡,“我先去院门处吩咐青荷有些事。” 两人相识一笑便擦肩而过,苏念与青玉并肩而行,感觉到青玉要回头,苏念狠下心,用力掐住青玉的肩膀,阻止她回头。瞥见青玉小心翼翼擦掉眼角那抹泪时,苏念心一软,却还是故作淡然道:“不要回头,越是不舍越不能回头,越回头越不舍。你要成长的第一步,便是要学会面对每一次也许短暂也许永远的分离。” 青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昂头挺胸,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倔强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流出眼泪。 苏念心疼,可是没有办法,人总要学会自己长大。 青竹幽幽,小湖波光粼粼,碧桐居风景向来是怡人,此时却是有些压抑。苏念走到院门处,对着其中一名影卫轻唤道:“青荷。” 青荷悠悠走来,双手抱拳,半垂眸道,“小姐,属下在。” “若是林祖母有何需求你便派人去办,有何物缺便也派人去采购,她不会麻烦人,更不会主动要求你,现如今与苏兆成水火不容,她不可能出府,有什么需要,我相信你懂得视情况而定。最好夜间多派些人来巡夜,免得出差错。”苏念淡淡吩咐道,微蹙的秀眉还是出卖了她的担忧。 青荷见状也知道苏念不放心,毕竟林祖母年老体弱,又是苏念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怎能安然离去。青荷笑了笑,尽量安慰着苏念放心,“小姐大可放心启程,青荷定当不辱使命,否则怎能对得起小姐这么多……” 谁料青荷话音未落,便听闻一道极其闷骚的声音响起,“哎哟哟哟,说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我好感动动哦~~” 虽然不用想都知道如此闷骚会是谁,可苏念几人还是转眸望去,果然是那一身青衣着身,下袍角线开得极大,随便走走都能露出那白皙小腿一身骚包气质与昨日气势凌人截然不同的青松。 “青松,你又哪根筋搭错了。”青荷每次见到青松不正经的样子都不舒服,不禁冷声道。 青松却自恃妩媚地伸手挑了一缕发丝把玩在手,不屑道:“你明知道我钟意小姐许久,小姐让你照顾那个老夫人,却不吩咐我。明显就是你对小姐讨好多余,让我在小姐心里没了地位,我不舒服,不服气!” “……”青荷无言以对,她宁愿青松每时每刻都犹如有事发生时那般认真严谨。而不是……如此……这般……美丽妖娆的骚包状态。 苏念轻轻浅浅的目光瞥到青松那若隐若现的白皙小腿,心里暗叹,这次总算没有把衣袍的衩给开到大腿上了,若是在这相府还那么有恃无恐地露大腿,苏念不会怀疑青松是泰国穿越来人,妖,而是肯定他是被砸坏了脑袋的太监。“青松,我觉得在相府这种需要给我长面子的地方,你还这般打扮,在我心里,你当真不该有何地位。” 青玉与青荷闻言纷纷嗤笑出声,青松脸色一红,跺了跺脚,“人家伤心了,难过了,不理你们了。” 看着青松气的转身就走,苏念淡淡一笑,继而朝青荷道:“我肯将林祖母托付于你便是相信你的,不必发什么誓,只需做到便可。” “是,小姐!”青荷正声应下。 林祖母对小姐如此重要,那么对她青荷便也重要。她一定会好好照顾和保护林祖母直至小姐寻得青河图平安归来,林祖母一定会完好无损地在东曜等待小姐归来。 苏念对青玉挑挑眉,青玉会意地跟着苏念往竹林里去。 青荷目送二人进入竹林,也回到院门前的站岗位置,刚停下脚,就听到青松闷骚而委屈的声音传来,“其实,我最嫉妒的是青玉那丫头片子。” “……”青荷转眸看向青松,嘴角勾起假得不能再假的笑,“活该你嫉妒,一个大老爷们成天无所事事打扮成这样,谁愿意把你带在身边?就是现在,我和青奴都不愿与你一同在此守门。对不对,青奴。” 回答青荷的是一阵沉默。 “……” 好吧,青奴不喜多言,就当他默认了。 …“你瞧,人家青奴可不认同,我哪里无所事事了?啊?执行任务的时候遇上事是谁给你出招的?”青松翘起兰花指,好似在骂一个白眼狼一般。 “就你那满肚子坏水,别在那得瑟。”青荷一脸不以为然。 “哎!你个没良心的!”青松妖娆地嘟嘟嘴,抚着自己的秀发,无比傲娇地看着青荷,似乎很不满青荷这种在他眼里就是“白眼狼”的恶劣行为。 “我哪里没良心了?你每次为了卖弄风骚为了露出你自诩迷人的白皙大腿,把这好好的青衣袍子自袍角开个衩,有事出任务的时候是谁为了让你不丢人给你缝好的?” “那是你为了证明自己贤惠,心灵手巧,有贤妻之风范,别往我身上扯责任。说到底,你还是个没良心的!” “到底谁没良心!” “你!” “……” “小姐,你听……”青玉听着院门处青荷与青松二人传来的吵闹声,不禁看向苏念。 苏念停下脚步,她只当林祖母和青玉这两个一老一少一对活宝,怎么就忘了青衣阁里那一男一女一对活宝呢。“你听听吧,青奴身为四大影卫之首不是白来的。” 青玉闻言侧耳一听,果然听到…… “你你你你你!” “是你!” 一男一女激烈的斗嘴声被一道冰冷刺骨而突兀的声音打断,“小姐没让你们来丢人。” 空气中,只有风刮过的声音,仿佛刚才的争吵与那一瞬冰冷的声音,都只是幻觉,四周安静得诡谲。 “噗,小姐,你别说,这青奴还真是够冷的,一句话就让青荷他们噤了声。”青玉听到动静,不禁嗤笑道。 苏念嘴角轻扬,“青奴武功高,青松不会挑拨青荷一样去和青奴对打,青奴从不多言,一开口便是慎人冷意,青荷是不敢造次的。” 青玉闻言撇撇嘴,这是自然,是她的话,她也怕。不对,她没怕过谁,最怕的就是青奴了。因为……“青奴总是板着一张脸,万年不变的表情,就像……面瘫?冰山脸?反正就是面无表情。如此也就算了,开口还总是冷冷的,如同例行公事一般,那次我不就是问他伤口严不严重,他就一个字,轻。你说我是不是闲的慌去关心他伤势。” “什么?青奴什么时候受过伤?”苏念微微蹙眉。 青玉连忙捂住嘴,瞪着眼摇摇头。 “说。”苏念声音骤然变冷。 青玉犹豫了一会儿,不禁伸手拍拍自己的脑袋,我让你嘴贱,“那个……青奴不让说的……”看苏念目光又冷了冷,青玉只好接着道,“我说了小姐可别出卖我……青奴那次去给小姐采灵芝……你也知道那地方容易滑脚,一滑脚他就容易擦伤……一擦伤……” “不用说了,我知道了。”苏念淡淡打断青玉,蹙着眉头。 那是三年前,那次清风老头喝酒差点把自己喝死,传出去必然天下人耻笑,需要天山峰崖壁上的灵芝才能救醒。可正巧那时苏念内力被练功时的分心而紊乱,不得动用轻功,苏念只好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拜托其他弟子前去。可大师兄不在,其他人都不敢去,只有青奴正巧拿着青衣阁地契回来,听闻此事默不作声便去了天山峰。 难怪那日他将灵芝放到她枕边便将近半月不见,原来是受了伤。即便只是擦伤,那雪峰的万年寒气入体,没个一年半载根本下不了床。青奴也算是好运,体内内力醇厚,又随身带着那把烈火剑可以以热抵寒,只是擦伤,寒气奈何不了他多久。 “走吧,别耽搁了时辰。”苏念回忆完,对着青玉淡淡道。 竹林清幽,青竹傲然挺立高耸如松,竹林里几乎都只是零碎阳光,犹如王母娘娘打碎的镜子,而苏念与青玉便从那上面轻巧走过。 穿过竹林,苏念来到第一次听裴子墨吹箫的地方,眼前的围墙却多了一扇杉木门框的小木门。 苏念几步上前,看着那油漆刚干不久的门框,又看看那摩擦过度的石墙,心里有了猜想。这门原本应是隐于墙中,犹如暗室的门一般可缩进墙内,再看这地上未能清理得干净的石屑,应该是林祖母将那门大小的可移动石墙砸碎了。然后再装上这门框,木门。 苏念想着,难道林祖母是昨晚一夜不睡才做完的?难怪一清早便站在门口,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也许正是因为黑夜里,所以这石墙碎屑才没有清理得很干净。 一个老人家为了她这般操劳,苏念心里一股暖流淌过,却不知是何滋味。 “小姐,这木门好别致啊!”青玉惊呼一声,急切想要得到自家小姐的回应,怎料苏念并无回应,寂静无声。“小姐?小姐?” 苏念回过神,伸手推开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两匹白马。青玉见状解释道,“这是青奴怕我们用轻功太劳累,骑马去怀王府比较省力气。” 苏念点点头,“走吧。” * 京都怀王府。 气势宏伟的府邸坐落在几阶阶梯高度的石座上,一扇比寻常府邸要大上几倍的朱红府门,一分为三的石梯,中间以汉白玉为栏杆。徒步而上,是漆红的柱子,朱红大门。 房顶所用的名贵琉璃瓦呈明黄色,除了皇宫,敢用这颜色的恐怕天下只怀王府一家敢用。 站在这座气势宏伟的府邸前,多少女子想要踏入这座府邸哪怕只是进去瞄一眼都被拒之门外,多少人妄图得到这座府邸未来的女主人的资格都无奈梦碎心中。 不禁又想起那句世人形容裴子墨的话,“男子望止步,女子梦中人”。 苏念微微蹙眉,抬头看看天,天已大亮,再不启程,兴许天黑都找不到客栈歇脚。走上那几阶阶梯,目光浅浅,盯着那精致银制门环,“青玉,敲门。” 青玉点点头,轻轻握住门环,扣了扣门,又退立一旁,目光紧锁着那扇门。 很快,门便被从里面打开,还是上次的那个福伯,“苏小姐?快,里边请。” 苏念点点头,与青玉一同跟着福伯进到怀王府府内。 怀王府内一切都没变,只是两旁的花草换了种类,荷塘里的荷花也渐露花苞,即将盛放的状态。 一路曲折,辗转穿过几条道,一抬眸,三个字便再次映入眼帘。——玉黔殿。 福伯微微屈身,作揖有礼道:“苏小姐,老奴就此告退,还望苏小姐自己进去找世子。” 苏念点点头,正欲抬脚,青玉却拉住苏念的袖子,言辞闪烁,眼神飘忽不定地说:“小姐,你进去吧,我……就不去了。”正当苏念疑惑,青玉微微以手背遮住嘴,以免福伯看到,“那次把你弄丢……裴世子一路上没少给我冷脸色看……” 苏念嗤笑一声,“不用怕,没事的。” 见青玉还是使劲摇头,苏念无奈点点头,“那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胆小鬼。” 青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眸目送苏念走进玉黔殿,回眸便对上福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青玉刚想开口问,福伯便笑着转身离开了。青玉不禁挠挠头,“这怪老头,笑什么……难道他听到了?不可能啊……” 苏念抬步踏进玉黔殿,室内空无一人,她不禁轻轻蹙眉,她昨夜明明让青奴来告知裴子墨今日启程了,怎么不见人影?难道还在睡? 摇摇头,怎么可能,裴子墨不是这般贪睡之人。 “你一个人在那里摇头晃脑做什么。”裴子墨从内室踏出,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念。实在可爱得紧。 苏念微微蹙眉,面上勉勉强强扯出一抹笑,“额……你昨晚没收到青奴送来的信?” “收到了。” 苏念张了张唇,不知说什么,又听到裴子墨下半句,“那又如何。” “……” 裴子墨顿了顿,勾唇一笑,“这什么表情,我开个玩笑而已。不过你那个暗卫不错,能闯过怀王府重重机关和暗卫,将信送到福伯手中,身手矫捷,武功内力和定力都比墨寒强。”只可惜是个男人留在你身边。 后半句裴子墨并没有说出口,眼里划过一抹不明情绪。 “我的人,那是自然。”苏念嘴角一勾。扬起一抹自信而骄傲的笑容,晃了裴子墨的眼。 裴子墨眼里眸色一沉,“你的人?” 苏念见状不知为何感觉周围笼罩了浓浓的危机感,借此转移话题,“青玉还在外面等着呢,还不走要等到什么时候。” 裴子墨眼里划过一抹玩味,“就是那个把你弄丢的丫头?” 苏念额冒三根黑线,“什么叫把我弄丢?” 不过,显然话题被转移了。还得感谢青玉方才那句颤颤巍巍的话给她的灵感。 “在寡妇村村口,你怎么丢的。” “……” “要不你还是留在东曜吧,万一路途中,你又一时兴起被人绑架,还装晕玩玩,省得我去找你,还白受气。”裴子墨眉角微挑,“留在东曜也不放心,万一在东曜你任人绑架,还顺便任人宰割……” “够了!裴子墨,那次是意外,如果我早知道他们绑架的不是我,我怎么会傻傻的装晕去探寻幕后主使是谁。”苏念打断裴子墨的话,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映射在她绝美的脸庞上,似乎镶嵌了一层别样光辉。 “意外?意思是说我错了?我不该去找你?”裴子墨眼神幽暗,如待捕中的猎鹰一般阴鸷的眼神,似乎片刻间便能将苏念拆骨入腹。 苏念被这眼神一惊,又想起那时裴子墨好心寻她,为她包扎伤口,一切一切都只是为她好,并无恶意,刚才也确实过激了些,软下口气道:“裴子墨,我们别逞口舌之争了,早日启程吧,就当那次事情过去了,以后我不会再以身试险了。” 裴子墨满意的看了一眼苏念,却还是故作阴沉道。“确定?” “千万个确定。” “如此便好。” 青玉一抬头便看到一袭锦衣、墨发飞扬,以蓝色锦缎束发垂至身后如瀑布般流长的裴子墨踏出玉黔殿,身后则跟着白衣如雪的苏念。 “裴……裴世子……” 听到青玉细如蚊呐的声音唤着自己的名号,裴子墨瞥了一眼畏畏缩缩的青玉,淡淡应道:“嗯。” 苏念看了看二人,明明被绑架的人是她,怎么裴子墨很青玉计较起来了。走到青玉身旁,执起青玉的手,苏念笑笑道:“走吧,启程赶往南楚,天黑前应该能在某处小镇找到落脚客栈。” 青玉却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裴子墨,只见裴子墨悠悠道,“我以为你会带着你那个暗卫去,没想到是青玉。” 青玉不知所云地看向苏念,听到苏念开口便也明了。“青奴是男子,到底是诸多不便。而且我比较习惯青玉跟在身边,毕竟我与她几乎是相依为命七年有余,比亲姐妹还亲。” 聪明如裴子墨又怎么会听不出苏念言外之意,罢了,一个小丫头罢了,怪她做甚。“嗯,那你以后便如影随形地跟着你家小姐,好好随行,好好照顾她。” 青玉见裴子墨是对自己说话,连忙点头:“那是自然,青玉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就是小姐了,一定不会让小姐受委屈的。” 苏念闻言点点青玉的额头,“傻丫头。” 见苏念勾起唇角,裴子墨也不自觉扬起一抹笑,“走吧,趁现在还早,启程吧。” 三个人悠悠走向怀王府大门,踏出那朱红的比寻常府邸大了几倍的府门,苏念便看到那辆华贵的马车。 。降香黄檀的做的车身,降香黄檀,俗称:海南黄花梨木。种植于海南气候较暖地区,十年产一树,花纹秀丽,不雕而琢,将近一千两黄金可得一块手帕大小的黄花梨木。做成这样的一辆可容纳将近七八人加上矮桌的马车,起码也是天价——数十万两黄金。 再看那马车棚顶,绸蓝色西夏进贡的上等繁花缎面,车外层裹着上等衣坊的锦布素华映月缎面布绸。窗边、车棚四周边缀着金色点米分华贵流苏。 驭车而行的是皇宫中御用的汗血宝马,听说是九年前裴子墨赢得那场才子赛的奖赏。 苏念见状,掩下目光中的点点波澜,淡淡看向一旁的裴子墨,淡淡问道:“裴子墨,怎么不坐你那水沉木马车。” “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陪你去云游四国?” 听到裴子墨飘来轻轻淡淡的声音,苏念眉头一皱,“这辆马车更加招摇过市,虽然比不上你那辆一看便知是你怀王世子裴子墨的马车要稍微……低调一点……”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黑曜石般的眸子闪烁的光芒好似那清晨阳光撒入的晨辉。“看着不好看的马车,坐着也不舒服,招摇过市都被人欺负。” “富贵病。” 裴子墨神色淡淡,“这是品味。” 苏念忽地想起什么,看着那华贵而又价值连城的马车,侧目而视,淡淡道,“裴子墨,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裴子墨闻言也来了兴致,悠悠说道:“什么话。”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苏念眼里闪过一抹狡黠,轻声道。 “……” 马车另一侧走出一面容肃立、身形矫健的持剑黑衣男子,一双利眸严肃而正色,手中利剑锋利无比,一身黑衣萧瑟而阴暗。正是怀王府墨影卫统领——墨寒。 墨寒缓缓走到裴子墨身前,垂首恭敬作揖道,“世子爷,马车已备好,车内一切准备就绪,马车也已检查多遍没有问题。请世子爷、苏小姐放心乘坐。” 这次总算没记错,没把苏小姐叫成苏姑娘了,否则世子爷非剁了他不可。 裴子墨微微颔首,几人悠悠走到马车前,裴子墨伸手轻轻撩开瑾蓝色车帘,“上车。” 苏念条件反射一般点点头,缓缓一跃而起,钻进马车。裴子墨随后而上。 “青玉姑娘……我们只是随从,如上次一般坐在车辕便可,你……”墨寒看着青玉,有心担心她不同意。 青玉爽快地点点头,憨憨一笑说道:“没问题,不用顾虑我,我也就是个粗人,而且,嘿嘿嘿,腾出空间让裴世子与小姐多独处独处也好。” “青玉姑娘你……”墨寒不解地看着青玉,这小丫头片子脑子里想着些什么东西。 青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什么。” 随后一跃而起,坐上车辕,朝墨寒招手道:“墨统领,上来吧,启程了,时不待我!” 墨寒愣了愣,这青玉还真是个爽朗女子。脚尖微点,一跃而起,越过青玉,坐在青玉身侧。看了看车帘,低声道:“世子爷,一切准备就绪,墨寒请示世子爷,可否现在启程?” “嗯。”清冷如玉的声音从车内穿透车帘传来。 “是,墨寒明白。”墨寒应下一声,从腰侧取出马鞭,奋力一甩,马鞭甩在汗血宝马的马背上,几匹马立马像吃了兴奋剂一般往前奔去。 马车内,雪绒地毯铺在马车板上,却不热。这就是北漠冬暖夏凉的天雪蚕吐出的丝所织成加以加工造成的雪绒地毯的神奇之处。 裴子墨与苏念各坐马车一边,背靠车壁,中间隔有一张楠木矮桌,桌上摆着一套精致青花瓷茶具。即便盖着茶壶盖,那幽幽茶香还是清清飘来,钻入鼻腔,满鼻清香沁人心脾。 裴子墨如白玉一般的手握着微圆的茶壶壶身沏了杯茶,递到唇边却没有喝下。“你刚刚那句话不错。” “什么话?” 裴子墨眸中闪过一抹清浅笑意,“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苏念不仅额冒三根黑线,“你不知道这是贬义?” “你觉得我会不知道吗。” “……” 裴子墨笑了笑,轻酌一口清茶,…“昨日你在晚宴上的表现不错。” “你是指什么。对诗还是琴艺。”苏念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裴子墨这东一句西一句的话,莫名其妙。 “都有。” 苏念微微蹙眉,“我没想到离琴会自己认输。” 裴子墨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莫名情绪,淡淡道,“如果他不想输,他绝不会输。” “什么意思。” “他让着你。” “我知道,诗句虽是我先出,可是到后面他对的越来越难,我差点无法应对。如若他不是故意让着我,再过不久我便会输。可是这是为什么……” “不知。”裴子墨淡淡吐出这两个字,又接着喝了两口茶,袅袅升起的茶雾遮住那他黑曜石般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阴霾。 “……” “你还记得之前我说过那个天下才子都梦寐以求的切磋塞吗。”裴子墨忽而又说起这个。 苏念默了一会,淡淡道,“记得。” 裴子墨又沏了杯茶,递给苏念,淡淡道,“如若我是第一,你猜第二是谁。”苏念握着茶杯的手一紧,微微蹙眉道:“离琴?” 裴子墨微微颔首,淡淡道:“离琴。” ☆、011.意外接触,生什么气 苏念闻言并没有十分意外,这裴子墨手握云辰半边天的经济命脉,而另一半便是在离琴手中,这个才子赛,如若是裴子墨取得头筹,那么当之无愧的便极有可能是离琴。 “那个才子赛是怎么回事?报名参加吗。”苏念一时觉得如此沉默的气氛有些尴尬,正巧找些话题来说说。 裴子墨顿了顿,马车正好木轮抵着石块,晃了晃,“才子赛是云辰四国,每国选出本国最优秀的才子佳人,赛场上切磋风云。” “那当年你赢了离琴,后来闭门不出七年,离琴参加其他的比赛,或者第二第三届才子赛,你不在……他不就第一了吗。”苏念贼微咬下唇,离琴若是那时候只一步便踏足首位,趁着裴子墨生病闭门不出再参赛必定会赢的。 裴子墨不可置否地笑了笑,他不喜欢夸赞情敌,但也不会掩盖事实,妄作空言。“离琴虽也想取胜,你也要明白,君子不趁人之危,不夺人所好。” 夺人所好。裴子墨眸色暗了暗,脸上情绪不辨。 苏念点点头,晃了晃茶杯,“那今年的才子赛,我能去吗。” 裴子墨晃晃手中的茶杯,吹开表面那一层茶梗,“官家女子,不得参赛。” “……”苏念放下茶杯,…“这不是明显的歧视吗。” “不是,有些官家世代为官,权中权利已是无法无天,再加上出一个参加才子赛哪怕没赢,都已是不得了,若是侥幸了。那肯定是不少高官世族争相抢夺的儿媳、孙媳人选。联姻成功后,便是强强联手,这朝纲便又会紊乱,不得而终。”裴子墨淡淡道,神色并无过多变化,语气却是有些严肃。 才子赛,比文比武比音律,曾经也不是没有女子参加过。男子心坦荡,比试便是比试,醒了高兴,输了佩服对手,等着来年再战,激发斗志。 女子便不同了,一部分女子心胸狭隘,脑中诡计多端,求胜心切,什么陷害,阴谋,动动手脚,常常害得对手一次才子赛后名声,身体都再也起不来。 “又不是所有女子都如同那般歹毒,有些是真心想比试的,那样岂不是没有机会了。”苏念眉头一皱,欢欢说道。 她还想着有朝一日,也能登上才子赛的舞台,去瞧瞧那各国的优秀青年到底有多厉害,淡然高傲如裴子墨又是如何舌战群儒,技压群雄,一举夺冠的。 “可是,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不得不防。你还是想想便好,若是到时候去了回不来,别怪我没提醒你。”裴子墨微微勾唇,玩味地调侃道。 “今年赛场在何处。”苏念并不在意,只是问裴子墨今年的才子赛赛场在何处,哪个国家。 其实才子赛与现代奥运会有些像,每四年一次,每次举办才子赛的国家与地方都不同。才子赛评委,判断员都是天下有名的才子,各大书院最好的夫子,以及各国文官中文艺评分最高的,这样凑成的评委,成熟。 裴子墨眸色暗了暗,眼中划过一抹异样的情绪,黑曜石般的眼眸倒影着苏念认真的脸。“南楚。” “南楚?正巧我们从东曜赶往南楚,抵达那几日便是才子赛?如此之巧,不凑个热闹简直是太浪费了。”苏念闻言眉头舒展,淡淡一笑,那笑,淡似清风,入目不忘,入心难取。 裴子墨闻言微微蹙眉,将茶壶再次提起。沏了杯茶,放到唇边,鼻尖下,轻轻闻闻那茶香,怡神净心。“你想去?” “不是说官家女子不能去吗。”苏念轻轻开口嘟囔着,忽地,抬起头看着裴子墨,伸手扯住他的胳膊,使劲晃着,“对哦,我已经不是苏兆成的女儿了,我是洛华公主,可以参加,哈哈。” 裴子墨看着矮桌桌面上那撒泼的茶水,还有他锦衣宽袖上的茶水渍,眉头一皱,不过看到苏念紧握着自己胳膊的手,掩唇淡淡一笑。“想去便去玩会吧,输了不要哭鼻子嫌丢脸就行,反正丢也是丢你的脸。” 苏念闻言微微一愣,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方才竟拉着裴子墨的胳膊晃悠,暗骂一声蠢又连忙松开手,状似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地道:“没事,我也只是想去见见世面,毕竟我是在云木崖住了七年的山顶洞人。”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希望裴子墨快些忘记她方才没经过大脑的动作,低头又瞥见那矮桌上的水印,又是一阵窘迫。 裴子墨淡淡看着苏念转变神色,不动声色地从桌下取出一块布巾将矮桌桌面上的水渍擦干净,又若无其事地开始品茶。苏念见状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又试着找话题缓解尴尬,“裴子墨,你是不是觉得认识我很倒霉,还有,我是个大麻烦。” “没有。”裴子墨只是轻轻淡淡吐出这两个字,心里却在暗叹,认识苏念是他这辈子,不,上辈子,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苏念微微蹙眉,多说些会死吗,又陷入如此尴尬的气氛。“嗯……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因为我娘和你娘吗。” 裴子墨摇摇头,淡淡道:“不是。” “那是怎么认识的?”苏念这下真的来了兴致,水灵灵的杏目瞪得老圆地看着裴子墨。 裴子墨却只是淡淡一笑,“你猜。” “…………” 每次跟裴子墨相处几乎都有想要揍他的冲动,什么淡定自若,什么节操,都如同一夜喂了狗一般一去不复返。若不是裴子墨曾经担忧地寻过她,为她包扎伤口,她真的怀疑世人敬仰的怀王世子裴子墨不仅淡漠如冰,还死脑筋,不会转弯。 裴子墨看着茶杯里淡绿色的茶水,余光看着苏念一副自言自语,腹诽的样子,“我发现你自言自语也可以玩的很开心。” “…………” 苏念无语,对裴子墨无言以对。 裴子墨见状,远山眉微微一弯,嘴角轻勾,一抹倾倒众生的笑便呈现于世。 他犹记得,那年他不过三岁,还不是什么世人皆知的天才与怀王世子。拖他娘的吩咐,将一些糕点送进丞相府给苏碧桐, 于是,便看到了苏碧桐身旁站着那位只有一岁多,小小的,矮矮的可人儿。 不知道是不是前世的牵引,裴子墨一眼便知她命不久矣,凤女命格都活不过七岁。年近双十年华的苏夫人已是个奇迹,可是那么苏念呢? 从那时起,他便一直注意着苏念,直到想出来让她活过七岁的方法,并且艰难地说服了苏碧桐…… 这样问怎么认识的,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能说他也忘了,只能说记不清了。很多人都是这样,还未来得及记住什么,便已熟识,二人发生越来越多事,便会忘得越多。 裴子墨看着苏念良久,才缓缓开口,“我说过,或许青梅竹马,或许前世今生。” 苏念微微扶额,青梅竹马她可以接受,前世今生……这种狗血的电视剧古装爱情文艺剧里的剧情,绝对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忽地,马车剧烈摇晃起来,苏念第一反应是侧目看向车外,谁料马车竟似乎将要倾斜的样子,苏念一个重心不稳,便倒向车壁里侧。 没有意料之中的车壁的硬度,反而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纤纤细手,一拉,便跌入一个溢满淡淡荷香的怀抱。苏念微微抬头,只能看见裴子墨光洁如玉的精致下巴,瞥不到他此时是何眼神。 马车再次一个剧烈摇晃,本来在这侧车壁的二人迅速滑向另一边车壁,连带着那矮桌。裴子墨是将苏念搂在胸前,若是就这么滑过去,苏念必然会撞上车壁,裴子墨眸子微转,一只手推开矮桌,将矮桌推进最里面,一只手搂紧苏念,调转方向,自己背朝即将滑过去撞上的那面车壁。 苏念则以一种极其暧昧的方式被动坐在裴子墨身前,无奈裴子墨一只手还紧扣着她的细腰,两人一起随着马车剧烈的晃动而倒向马车另一边车壁。苏念身子左倾,要看就要不受控制地撞上后车壁,裴子墨连忙再次转换方向,将她的头一把扳过来,搂紧她的腰,以防苏念撞上车壁。 裴子墨的背重重地撞上车壁,可他未曾发出一声哼响,黑曜石般的眸眼反而因着唇上那一抹轻柔触感闪过丝丝讶异。 对眼望去,苏念同样是满眼的惊讶。 苏念看着眼前裴子墨骤然放大的俊颜,唇上贴着一个十分柔软而微微湿润的东西,不用想苏念都知道是什么。 马车渐渐平稳,二人还处于呆愣之中,光线阴暗的马车内突然照射进一束阳光,亮得二人睁不开眼,“世子爷,方才……” 墨寒淡漠的声音传来,可话音未落,帘布便重重落下,还有墨寒窘迫的声音。“世子爷,方才路经一巨石碎石颇多的路径,马车摇晃得厉害,现在一切平稳如常……”顿了顿,墨寒咬咬牙,还是道:“世子爷继续,属下无意撞见,回去自会领罚。” 墨寒声音一落,青玉天真无邪、迷惑不解的声音马上响了起来,“什么?撞见什么?” 说着,青玉便要撩开帘布一探究竟,墨寒连忙制止,“没什么,世子爷在为苏小姐画像,不过方才马车摇晃,画的有些……不堪入目了……你还是别看了,小心世子爷罚你。” 青玉点点头,便继续坐得好好的,待在车辕上。 苏念听到青玉的声音,脑子里断掉的弦总算搭上了,看到裴子墨在眼前放大的俊颜,连忙作势要起身,唇刚离开裴子墨的,,便看到裴子墨神色之中隐忍的痛苦,苏念心惊,“裴子墨,你怎么了。” 方才那无意碰撞的一吻,都随着裴子墨隐忍着的痛苦神色中,消失殆尽,无人在意。 裴子墨抿唇不语,左手半撑着身子,苏念微微侧眸,裴子墨背撞在车壁上,腰却撞在矮桌的桌角上。那力道不小,再撞上那尖锐的桌角,肯定是疼痛非常。 苏念微微蹙眉,一手揽住裴子墨的腰,一手拉起裴子墨的手绕过脖颈搭在肩膀上,用力拉扯,裴子墨身形未动半分,反而发出一声冷哼。“嘶……” “你没事吧?那么疼吗。”苏念见着纹丝不动的裴子墨,放轻了动作问道。 “不疼。”裴子墨黑眸深处隐着点点清浅笑意,面上却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淡漠神情。 苏念紧皱着眉头,试图再拉一次裴子墨,可裴子墨还是斜靠着车壁,腰顶着桌角,纹丝不动。“你试试能自己坐起来吗?” 裴子墨轻轻点点头,微微撑起身子,还是有些吃力地斜靠着,起不来。苏念见状眉头一皱,又将肩上的手拉的更紧,“你忍着点疼,我拉你起来。” 见裴子墨微微颔首,苏念微微用力一拉,裴子墨缓缓直起身子,苏念心下一喜,可裴子墨是男子,苏念终究是个女子,力气比不上重量,裴子墨又无力起身,再一次重重落在车壁上,腰部再次撞上桌角,裴子墨发出一声更重的冷哼。“咳咳咳。” 苏念紧蹙的眉头无法舒展,她该怎么办?再试一次?嗯,再试一次。 苏念揽住裴子墨的腰,用力一提,裴子墨勉强直起身子,正欲坐稳,马车一个踉跄,裴子墨再次向后靠去,苏念怕裴子墨的腰再撞上桌角那便废了,连忙伸手挡住裴子墨的腰。原本还面无表情的裴子墨神色一变,含着笑意的眸子染上焦虑,连忙伸手将苏念的手拂开,搂紧苏念的腰,二人双双撞上车壁,不过是以裴子墨作底。 苏念再次跌入那满是淡淡荷香的男子怀抱中,微微一动,头顶传来裴子墨清润却夹杂着隐忍的声音。“别动,我腰……疼……” 苏念连忙停下准备起来的动作,小心翼翼地窝在裴子墨怀里,没看见裴子墨微微勾起的唇角,黑曜石般的眸眼中尽是得逞的笑意。 良久,苏念动作都僵硬了,“裴子墨,我起来了好不好,这样压着你更疼,我让墨寒进来把你扶起来。” 裴子墨神色淡淡,眼里隐着痛色,微微蹙眉道:“不要让墨寒进来。” 苏念闻言微微一愣,怎么不让墨寒进来,那她一个人又不知道怎么扶起腰被撞伤的裴子墨。随后苏念又想明白了,裴子墨如此骄傲之人,世人敬仰,万千学子心目中不可亵渎的神袛,朝堂大半官员的主心骨,如此骄傲一人,怎么会让自己的属下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 苏念缓缓站起身,思索半刻,看了看裴子墨,眉眼如画、俊如嫡仙的男子此时斜靠在车壁上,淡漠的神色中隐忍着疼痛感,眉眼间渐露疲惫之色,想必那样子撞在桌角上,肯定是十分疼痛的,无奈只能斜靠着,久了动作也会僵硬麻木。 苏念眸子一转,淡淡道,“裴子墨,我将那矮桌轻缓些移开,你忍着点可好?” 裴子墨强忍着,扯出一抹淡笑,声音轻轻淡淡不带情绪,“好。” 苏念点点头,有些紧张,左手扣住裴子墨的肩膀,微微往上提了提,将裴子墨的背与车壁再扒开些许距离,露出那昂贵的矮桌。苏念不禁深吸一口气,纤纤玉手缓缓伸向那木桌,握住矮桌的一只桌腿,轻轻扯动。 “裴子墨疼不疼?”苏念停下动作,轻声问道。 裴子墨淡淡一笑,眸眼清明,“你若是再僵持下去,我已经疼死了。” 苏念微微蹙眉,“我知道了,你忍着点,我把矮桌抽出来。” “好。” 苏念再次低下头去鼓捣那矮桌,没看到裴子墨眼里划过一抹狡黠的邪恶。 木桌卡在裴子墨的腰与车壁之间,苏念放开桌腿,转而握住桌边,闭上眼,一咬牙,一扯,将矮桌从裴子墨身后抽出来。 苏念睁眼,正巧看到裴子墨脸上划过一抹惊愕,苏念不免心惊。原来裴子墨斜靠着车壁,就是靠那矮桌支撑,苏念将这矮桌一抽,裴子墨便毫无准备地失了支撑,往下倒去。 苏念看着裴子墨正要倒下去,苏念连忙伸手拉住裴子墨的手,谁料这下坠的力道太大,裴子墨牵扯着苏念一同倒了下去。 裴子墨重重跌在马车地板上,人太高,还微微昂头靠着车壁,苏念也被跌进t怀里。这是今日第三次了。 裴子墨眸眼中的笑意遮过宠溺,微微蹙眉看着苏念,“投怀 苏念撑起身子,气急败坏道:“你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连起都起不来,还拖累我,是你故意让我投怀送抱吧。” “是啊。” 听到裴子墨淡淡应下的声音,苏念气急,正欲起身,怎料刚才还软弱无力的裴子墨伸手扣住她的腰,用力一拉,苏念随即被动扑向裴子墨。裴子墨另一只手再按住苏念的脑袋,将唇狠狠印上她的唇。 马车外正路经一处溪河,清澈见底的溪水倒影着澄澈的天空。空中云卷云舒,犹如车中二人一般纠缠不清,碧水蓝天,相互照应。碧波溪流中鱼儿欢快地游行着,犹如他一般灵巧窜动,横冲直撞,仿佛要狠狠宣誓主权。 溪水倒映的蓝天,云来云走,相拥缠绵,云卷云舒,缠绵悱恻。 苏念感觉自己已是满腔淡淡荷香,充斥着鼻腔,唇上有着如云一般的轻柔撵过,又犹如河中小鱼一般横冲直撞的霸道。 苏念使劲推开眼前的裴子墨,无奈这刚刚还腰疼得起都起不来的人好似力大无穷,即便苏念拼尽全力也无法撼动半分。 车外天空中,依旧在云卷云舒,眼里渐渐犹如那白云一般柔软而迷离。河中的还在横冲直撞的鱼儿感觉到溪水的顺从,放轻了力道,开始辗转反侧,缠绵悱恻起来。 许久,裴子墨放开苏念,黑曜石般的眸子中盛满笑意。苏念则是一脸绯红,眼神还有些迷离的坐在一旁,死都不愿意看裴子墨一眼。 裴子墨轻咳两声,假意扶起歪倒的矮桌,看着那地上的青花瓷茶具碎片,叹了叹气,从暗格中取出小巧的扫帚与簸箕,将碎片处理干净。 微微抬眸,苏念还是侧着身子不肯看他一眼,裴子墨反而缓缓坐到苏念身旁,“怎么,生气了?” 苏念依旧撇过头,不理会裴子墨。 裴子墨淡淡一笑,“你再不理我,我就亲你了。” 苏念闻言果然动了动,转过身极其怒然地看着裴子墨,“你还来?裴子墨,你这样一次次玩弄我,有意思吗。” 而且这还是思想保守封建的古代,若是传了出去,自己定是声名狼藉,还因着裴子墨那傲人的身世与盛名,自己一定会背上勾引裴世子的骂名。 难道这就是裴子墨拿她取乐的目的? 裴子墨默了默,苏念那句话犹如一把利剑插入他心口。他沉思片刻,将再次转过身去的苏念身子扳过来,正面对着他。 “你做什么!”苏念怒声道,奈何裴子墨两只手钳制住自己两只手顺带钳制住腰,她根本动弹不得。 裴子墨墨黑的眸眼看着苏念,幽深而神秘的黑眸犹如宇宙黑洞一般散发着神秘的感觉与无比吸引人的魅力,“苏念,你觉得我是在拿你取乐,玩弄你?” “难道不是吗。”苏念蹙着眉,语气十分不好。 “你觉得,我裴子墨用得着这么煞费苦心,费神费力地玩弄你?”裴子墨眸色暗了暗。 苏念冷静下来,看着裴子墨,他黑曜石般的眸眼中倒映着她的身影,只有她。 苏念微微心惊,压着莫名的小鹿乱撞的感觉,试探地问道:“那是如何。” “我用得着玩弄你,还尽心尽力保护你,还扔下一大堆事情陪你去找青河图吗。” 苏念心里没有底,只得故作镇定道:“你说过,受我亡母生前所托。” “好一个受你亡母生前所托。”裴子墨忽而冷笑起来,“苏夫人只是托我闲暇之余帮忙照看着你,如果可以顺带照顾你,待你有能力独当一面便可不必再理会。” 裴子墨扣住苏念的下巴,“我问你,从你离开云木崖,回到京都,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个时候的你还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独当一面吗。” “有……”苏念的声音细如蚊呐。 “那我裴子墨哪根筋搭错了去多管闲事,怕你受伤怕你受骗,你告诉我,哪根筋搭错了,我改!” 苏念第一次见如此盛怒的裴子墨,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裴子墨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微微起身,撩开马车的帘布,在墨寒与青玉不解的目光中踏风而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世子爷你……世子爷!”当墨寒喊出声时,他眼前只剩了一片空气。 “裴世子去哪?”青玉道。 墨寒朝马车里努努嘴,青玉用手指着自己,“你让我去问?” “嗯。”墨寒轻轻点点头。 青玉正欲起身,墨寒又伸手拦住青玉,“等会,世子爷不喜他人踏足马车内,你还是坐在这问便好。” “好吧,”青玉点点头,转而看着帘布,尽管隔着帘布青玉并看不到车内什么状况。“小姐?小姐?” “嗯。”一如苏念寻常时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 青玉微微蹙眉,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道,“那个……小姐……青玉可以问问小姐,裴世子怎么了吗……怎么突然就运着轻功出去了……” “哦,没事,他说出去透透气,顺便找个东西,还顺带处理些事情。很快便回来了。”苏念不由得深深佩服自己撒谎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嗯,青玉,你看到裴子墨往哪去了吗。” 青玉被苏念这一问愣住了,方才她根本没注意看裴子墨往哪里去了,而且裴子墨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只知道一道人影“刷”地出来,就不见了。连那马车的帘布都好似是风吹开的一样。 墨寒微微蹙眉,缓缓侧过头,“回苏小姐,世子爷吩咐过我们去南楚从京都赶往南方水乡江南,再行水路往南而下,我们已将近抵达江南。方才世子爷离开的方向是西北方,或许世子爷是真有事去处理了,不久应该便会与我们在江南会和。” “嗯,赶路吧。”苏念轻轻应道。 “是。”墨寒也轻声回道。 心里却是不解,世子爷会去哪里,绝不可能是去处理事情。难道世子爷和苏小姐吵架了? * 江南水乡。 东曜素来有着四大美城的听闻,东曜最繁华城镇非都城京都莫属,东曜最古朴民风城镇乃潮州,东曜美食天下城镇乃禹城,而东曜最美城镇便是这江南水乡了。 华贵的梨花木马车缓缓行入城门,苏念轻轻挑开窗布看外边,街道上商贩在叫卖,商铺则是要肃立得多。 忽地,苏念被两个人吸引了视线。 一处小巷中,一身名贵丝绸的红色华衣女子正趾高气昂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带刺的小皮鞭,挥舞着,摸着艳色口红的朱唇一张一合不知在说着什么。 而那名红色华衣女子身前匍匐着一名衣衫褴褛的男子,身子还在瑟瑟发抖,不断磕着头。 苏念心下了然。 在古代虽是青楼满天下,一般都是女子干这行这勾当。可是东曜这个架空大陆架空王朝发展得极快,清倌小院也是有的,虽然数量极少。 那女子身形丰满而略显臃肿,说难听点就是太肥,一看就知道是还未出嫁便常常上那些清倌小院去找牛郎的不知羞耻的模样。 不过她脚下匍匐着的那名男子穿的衣衫褴褛,发丝凌乱,不像是清倌,那些人虽然不富裕,至少也不会穿成这样子。可惜红色华衣女子裙摆挡住了脸,否则苏念便可对那难得一见的清倌一睹芳容了。 墨寒驾驶的梨花木马车还在缓慢行驶前进,其实再慢也不至于慢到几乎与步行差不多的速度的。墨寒此番作为,一是为了照顾马车内的苏念,他方才瞥到了苏念撩开窗布在看这城镇的风景,二是青玉身体有点不舒服,兴许是水土不服,京都向来炎热,而江南几乎是四季如春,凉爽透心,这忽然地转变,青玉身体或许还接受不了,出现水土不服的症状。 然而最主要的,是墨寒已经肯定裴子墨贸然离开马车踏风而去,必然是与苏念吵架了。能将世子爷气得如此沉不住气途中离开的,恐怕也就只有苏小姐一人了。 所以墨寒最主要的还是放慢行车速度,等着裴子墨回到马车上来。 忽地,马车内隔着帘布传来苏念清冷却带着焦急的声音,“停下,快停下!” 墨寒愣了愣,连忙将马头调转一个方向,将马车缓缓停在一间刚刚关上门的商铺前的空地上。“苏小姐,怎么了。” 苏念在马车内取出面纱带上,雪白的珍珠面纱,角上绣着一朵米分荷,还是裴子墨之前给她的那块面纱。随后撩开帘布,苏念探出头,对着青玉道。“青玉你随我下车,墨寒你留在马车上。” 话音刚落,苏念便注意到青玉苍白的脸色,额间不断滑落豆大的汗珠,苏念微微蹙眉,道:“青玉怎么了?生病了?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回苏小姐,青玉姑娘将将踏入江南城境之时便有些不舒服,兴许是水土不服,应该没什么大碍的。”墨寒默然道。 苏念点点头,看着青玉轻声叮嘱,“青玉,那你在马车上好好休息,我去去便回。” 青玉吃力地点点头,墨寒见状道:“苏小姐要去哪,墨寒可随同前去,也好有个照应。” 苏念摇摇头,“不必了,你留下来照顾青玉,她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我去去就回来。” “青玉姑娘苏小姐不必担心,墨兰。”墨寒笑了笑,与严肃的眉眼相配看起来道倒是有些滑稽。 破空一阵波动,一名黑衣女子突兀出现,肤色白皙,长相清秀,半跪在地,作揖抱拳道:“寒统领,墨兰在此。” “墨菊给的医箱可有带着。” “随身带着。” 墨寒点点头,“那你留在马车上照顾这位青玉姑娘,苏小姐有事下车走一趟,我随同前去。” “墨兰明白。” 墨寒点点头,转眸看向苏念,苏念也点点头,二人纷纷一跃而起,跳落在马车几步远的地方。墨寒随着苏念走向那条小巷。 墨兰静静看着二人离去,目光集中于苏念清丽冷然的背影上,一袭白衣似仙似莲,高贵清雅。那女子,便是世子爷放在心上的女子吗。 这边,苏念与墨寒走进那条小巷。 小巷僻静而幽深,红色华衣女子正挥舞着皮鞭,一鞭子一鞭子地奋力甩在倒地不起的黑衣男子身上。苏念不免心惊,就是方才,她即将放下窗布的那一刹那,红色华衣女子转了转方向,她便瞧见了那衣衫褴褛的男子的脸。 那是一张让她几乎吃惊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现了幻想或者瞎了的脸。 那满布血水的脸,隐隐约约看的分明的五官,竟与夜天栩那般相似。没错,就是东曜东宫里那位太子殿下——夜天栩! 苏念不由得怀疑,长得那么像夜天栩,这人会不会与夜天栩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她才会贸然下车前来。想要一探究竟。 正打得起兴的女子看着匍匐着的男子衣衫被打得裂开越来越多道口子,随同身体上伤口也越来越多,血流不止,女子兴奋地笑出声。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冰冷刺骨的声音,“住手!” 女子回头,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阵强势霸道的掌风,劈头盖脸好像四面八方传来的一般,两目一黑,便没了自觉。 苏念绕过倒地的红色华衣女子,走到那男子身前。墨寒看着那倒地的红色华衣女子,蹙眉,好生眼熟。 再抬眸看向苏念的背影,那女子竟能打出如此霸道强劲的掌法,实属难得。思虑完,墨寒几步上前,走到苏念身侧,“苏小姐来这小巷就是为了救这个男子。” “不……你看。”苏念冷着脸,淡淡道。 墨寒低头望去,只见那男子缓缓抬起头,十分吃力地张开唇,“求……求……姑娘……救……救……救我……” 言罢,那男子便晕厥了过去。 墨寒已吃惊不已,那男子,竟长得如此像当朝太子殿下夜天栩! “墨寒,能把他带回去吗。”苏念看着墨寒,问道。 “世子爷若是问起来……” “我自会担待。”苏念微微蹙眉,裴子墨也不知道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 “好。”话音一落,墨寒便看着那男子,皱了皱眉,随手提起一甩,扛到肩上,飞身而去。 * 江南客栈。 二楼转角处一间普通客房。 苏念坐在床前,看着那已换上干净衣衫,处理好伤口,洗干净脸的救回来的那男子。 苏念对这张脸,已经麻木。 这张脸根本就不是像夜天栩,根本论不上像与不像,因为这张脸,几乎是和夜天栩一模一样。不,本来就一模一样。这让苏念都不由得怀疑,难道夜天栩跟着他们来到江南了?还是他提前到了这里? 如果是夜天栩,也不太可能啊,没有随从,没有华服,刚才墨寒扔掉他那身破衣裳的时候还说了,身上连一点银子都没有,连铜板都没有,简直就是身无分文! 试问哪有一国太子出行身无分文的?有,可人家通常让随从带着银子,可是夜天栩出行会不带随从不带银子?那这男子到底是不是夜天栩……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苏念不禁微微蹙眉。“谁?” 墨寒清冷的声音透过门传来,“苏小姐,在下墨寒,青玉姑娘醒了。” “好,我知道了。”苏念站起身,朝外面走去,殊不知那晕厥的男子却倏然睁开了眼,犀利寒光。 隔壁厢房。 “小姐。”青玉靠在软枕上,看见苏念推开门走进来,轻唤道。 “嗯,怎么样了,还有哪里不舒服?”苏念走过来,坐在床沿上,看着青玉略微好转的脸色,悉心问道。 “小姐,我好多了。听墨寒说你带回来一个男人。”青玉憨憨一笑,贼眉鼠眼地看着苏念,不怀好意的目光扫来扫去,似乎要将苏念身上看出一个洞。 苏念轻轻拍拍青玉的脑袋,“生病脑子坏掉了?还是本来就是脑子有病了。想什么呢,我不过在马车上无聊看着风景,不经意间瞥到那男子……” 苏念还没说完,青玉就开始生动形象地描绘起来,“那男子眉眼如画,俊美非常,小姐一时便看晃了眼,色心大起,命墨寒一同偷偷摸摸潜入那男子家中,将其打包带走……” 话音未落,青玉头上又吃了一个大栗子。“小姐!” 苏念忍住笑,蹙眉道,“跟你说正经的。那男子满脸是血何来的俊美可言,你个丫头片子。” “我不过是看他长得挺像夜天栩的,才把他带回来,林祖母昨日不是说了吗,皇后生得孩子必定是琥珀色眸子,哪怕没有特别明显,仔细看也绝对看得出。可夜天栩绝对不是,他是黑眸,怎么看都是黑眸。如今又出现一个与他长得如此相像的人,我肯定要抓回来问一问。可是,洗干净脸后,我发现……”苏念故意停下,不说,看着青玉干着急。 青玉使劲甩着苏念的胳膊,“小姐,你快说罢!发现什么啊!话说一半就不说了什么的最讨厌了。” “知道急了吧,哈哈。”苏念微微一笑。 青玉可怜兮兮地眨巴眨巴眼睛,“知道了知道了,小姐快说吧!” “我发现,那男子长得和夜天栩,一模一样……”苏念收起玩味的意思,脸上染上一抹沉重。 “什么?!那那个人是不是太子殿下啊?如果是的话,他来干嘛的?”青玉惊呼,居然还会有如此奇葩之事。 “我也不知道,先看看吧,他还没醒来,还在昏迷中。待他醒来再问个清楚吧。”苏念道。 青玉略微有些担忧地看着苏念,“小姐,要是那个人不说怎么办,或者他就是太子殿下,我们又该怎么办?送他回京都吗?” “这个,我……”苏念话音未落,“咚咚咚”的敲门声又传来,苏念问道,“谁。” 墨寒在门外轻轻道,“在下墨寒。苏小姐……那个,世子爷回来了,要见你。” “好,裴子墨在哪。”苏念暗想,她倒要看看那个气包怎么突然离开,现在又要见她。 “苏小姐房内。” ------题外话------ 好吧,乔妞又晚了,抱歉,抱歉,求鞭策! 评价票五星经典必读,花花钻钻尽情砸死乔妞吧,爱你们~ 僵尸萌妃来袭文/涂斤斤 龙腾大陆风云变幻,妖孽纵生。 驱魔族却日渐没落,尤其是其中最为神秘的阮家。 南多多是阮家唯一的继承人。为了向家中那三个变态的亲人证明自己从来没有辱没阮家驱魔族的名声,偷偷下山四处斩妖除魔。 斩狐妖,灭恶鬼,驱蛊毒。凭着一张吃货地图走遍龙腾,使神秘的驱魔族又重现在世人面前。 ☆、012.我要等你,一往情深 苏念闻言微微诧异,裴子墨一回来就去了她房中?苏念转眸对青玉轻声道:“那我先过去一趟,你好好休息,如若明早还是这般难受,我们便延迟一日再启程也无妨。” 青玉摇摇头,笑道:“小姐放心,青玉身体硬朗着呢,这点身体不适算不得什么,睡一晚便好了,保证明日生龙活虎!行了,小姐去见裴世子吧,不然裴世子该等急了。” “嗯。”苏念点点头,起身朝外走,走了几步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青玉,见青玉一副推搡她出去的表情,就继而推开门,对着门外的墨寒点点头。 墨寒也礼貌性地点点头,不过世子爷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不知道两个人会不会再吵架。 穿过大约两三个房间的距离,来到一扇雕花木门前。裴子墨就在这间墨兰随意给他们定下的房间里,江南每日外城人进城的很多,再晚点便不可能在同一家客栈定下那么多房间。所以墨兰找了这座水乡最好的客栈,便在这订了同一层楼的几个客房。 苏念站在门外,看着这扇门犹豫着,开门进去之后,她要说什么呢。算了,先进去再说。 苏念抬起头,鼓足勇气,微微抬手,正欲推开门,怎料这门却从里面打开了。裴子墨一袭锦衣量身定制,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外僵持着半抬着手准备敲门的僵硬动作的苏念,“还不进来在外面干嘛。” 苏念垂下手,木讷地点点头,“哦……” 裴子墨目光幽深地看了苏念一眼,手松开门,转身便朝里走,苏念微微抬眸,眸中情绪不明,但还是缓缓踏着步子走进房里。一踏过门槛,裴子墨淡淡的声音便又传来,“把门关上。” 苏念闻言看了一眼门闩,将门合上,微微动了动门闩,又晃了晃门,这算是关上了。 转身走向裴子墨,只见裴子墨坐在矮榻上,苏念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压迫感席面而来。苏念深吸一口气,今日在马车上明明生着气的人是她,发着火的也是她,怎么到后来却变成了他生气,还气的一撩开帘布就飞身离开,毫无征兆便不见了踪影。 而现在,他也是一声不吭地回来,还一副她欠了他八百万的样子,苏念不知道怎么在这么尴尬的氛围内开口说话,哪怕是简单问问他今天后来去哪里了,都感觉无从开口,感觉氛围不适合,太尴尬,太怪异。 就在苏念踟蹰不前的时候,裴子墨却又淡淡开了口,那凉薄的声音辨不清喜怒。“过来。” “哦……”苏念点点头,缓缓走过去。 “坐下。” 裴子墨眸也不抬地淡淡开口,苏念站在矮榻前不知动作。 见良久苏念都没有动作,也没有见她坐下来,裴子墨微微皱眉,“让你坐下。” 苏念双手背在身后,手指不断圈点另一只手指,绕着圈圈,就是不敢坐下来。 裴子墨抬眸看着苏念,苏念不自然地将目光移到另一边,不去看裴子墨那双黑曜石般的摄人心魄的眸子。裴子墨眸里闪过一抹阴暗,长手一揽,往回一收。苏念便被裴子墨揽着腰抱在怀里。 苏念恍惚间便被拉入一个满是淡淡荷香的怀抱,鼻尖萦绕着裴子墨独有的淡淡香气,仿佛又记起今日马车内那意外的与故意的一吻。苏念便有些红了脸色,挣扎着要起来。奈何自己力道比不上裴子墨的,被裴子墨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裴子墨,放开我。”苏念嘴上话语虽强硬,语气却强硬不起来。 “不放。” “放开。” “不放。” “……” 苏念无语,正准备发力,手已抬至胸前,内力都已运于掌心,准备拍向裴子墨揽住她肩膀的臂脖,怎料裴子墨幽幽轻轻一句话从身后传来,滑进耳里,掉落心里,吓得苏念根本不知道现在自己在干什么了。“我好想你。” “……” 苏念愣住了。裴子墨说他想她。 裴子墨却丝毫不在意苏念什么反应都没有,继续开口说道。“今日你那样说,我很生气。我裴子墨不用这么花费心思去玩弄一个人,更不必为了玩弄一个人踏上不知归途路程。” “你那样说,我很生气。真的。可是离开一个下午,没有看到你我会很想你。”裴子墨的声音缓慢而清润,自言自语着好像在解释今日清晨为什么生气不告而别,又好像在对苏念说着心事。 苏念感觉心里已被裴子墨这句话激起千层浪,一波接着一波,犹如海潮上岸一般,一次一次地冲击着岩石,不退不休。 裴子墨早就料到苏念决计不会有什么反应,也并没有在意苏念的安静与沉默。他只想静静的抱着她便好。 他将头靠在她挺得有些僵硬的背脊上,却听到那女子清清冷冷的声音如同她此时的背脊一般僵硬地传来。“裴子墨,你说什么……”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眼中闪过一丝璀璨耀眼的笑意,可惜背着背的苏念不可能看得到。“我想你。” 苏念不可置信的掰开裴子墨的手,转过身,与裴子墨面对面坐着,看着裴子墨的眼神带着探究与防备。“不要再开玩笑了好不好。” 裴子墨眼里浮现愠怒的光,再次长臂一挥,手掌抚上苏念的背,将她强硬地摁入自己怀中。苏念的下巴被迫抵在裴子墨的肩膀上,耳畔传来裴子墨似乎带有魔性的声音。“你不是问过我,心疼你吗,担心你吗,我都承认了。可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因为喜欢你,才会担心你,心疼你,想要时时刻刻待在你身边。” 苏念心里有块地方,她隐隐听到坍塌的声音却无法阻止。 裴子墨这突如其来的坦白,苏念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苏念只感觉脑子里有根弦,不断跳动着,带动着所有记忆都在翻涌,头脑传来阵阵生疼。 见苏念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哪怕是生气都没有,裴子墨怕苏念被自己吓傻了,连忙扳过她的头。却发现她那张沉鱼落雁的脸上,眉头狠狠皱着,闭着眼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裴子墨微微诧异,他都已把她的脸捧了起来,苏念却还是不作任何反应。裴子墨急急抬手,探向苏念的额头。心下一惊,暗自恼怒,是自己太急功近利了吗?让她一激动,连带脑子里另一部分记忆也开始跳动,缓缓与新记忆融合。 裴子墨又惊,又喜,又怕。 苏念感觉脑子里不断有东西在撕扯,都要快炸了。 “裴子墨,疼,头,疼。”苏念伸手捂住脑袋,那样子看起来痛苦至极,时不时抓住裴子墨的肩膀,喊着疼。 裴子墨眸色一暗,把苏念捂着头喊疼的手扒拉下来,强行将其扳至自己腰后,将苏念微微抱起坐在自己膝盖处。苏念摇着头,脑子里那股撕裂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好像左脑在和右脑打架一般,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又被什么拉扯回去。 裴子墨见状,眸里忧虑闪过,将苏念用力一扯,苏念不得不贴近裴子墨,裴子墨缓缓低下头,那薄厚适中的唇便轻轻印上苏念不点而赤的唇上。 苏念脑子里只剩下疼痛与拉扯,仿佛什么在与什么做着争斗,非得拼出个你死我活来。 唇上柔润的触感让苏念心中不免一惊,可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只顾着脑中那两股冲力的拉扯。苏念皱着眉,却如何也控制不住脑中那两股力量。 裴子墨趁机轻轻咬了咬下唇,苏念吃疼地轻哼一声,裴子墨眸子微闪,趁机攻城掠地。 夜,黑得宁静,月光幽幽,鸟儿停歇在枝桠上,流窜于树冠里,左右飞翔,带着那么一股子年少的青涩与疯狂。 苏念意识模糊中只感觉鼻尖萦绕的淡淡荷香越来越浓,唇上霸道而青涩的动作渐渐拉回她的意识,脑中紧绷着的一根弦,忽然就那样刹那间崩塌断裂了。 苏念闭上眼,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这些时日的相处,还有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片段,她知道裴子墨这样是在分散她的注意力,免得受那原主记忆与自己的记忆拉扯疼痛不堪,意识全无。 感觉到苏念的点点顺从,裴子墨眸里闪过中一抹清浅笑意。 窗外鸟儿还在飞,不过速度与动作都已略微熟练,不复起初那般生涩与放不开动作。 苏念眼角,竟滑落一滴泪。 一曲缠绵后,裴子墨还是将苏念抱在怀里,想到那滴眼泪,心里却还有些紧张,没想到自己那番话和一个拥抱便能刺激到苏念。也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 沉默良久,裴子墨才决定开口,半抿的薄唇轻启,“苏念,你方才怎么了。” “脑中,似乎,记忆在相撞,疼得我已差点失去意识。”苏念淡淡道,微微红肿的唇让她蹙了蹙眉。眼里,湿润非常。眼眶红肿。 “可是想起了什么。” 听到裴子墨语气中不易察觉的紧张与心疼,苏念坐直身子,转个方向,离开裴子墨的怀抱,坐在裴子墨对面。“想起了很多。” “嗯,比如。”裴子墨看着苏念探究的目光,沉下心,反正知道了能不能接受,那也得看苏念,自己自乱阵脚,反而更加不利。 说实话,起初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开始苏醒,闯入脑中,一开始她是拒绝的。可随着那记忆越发蛮横,似乎早已蓄势待发,不过在等一个机会苏醒,既然机会来了便不会放过。 那些看似陌生实则熟悉的画面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记忆的拉扯疼得她无暇顾及,根本来不及看清。可裴子墨那一吻似乎带着魔力,分散了疼痛,她渐渐恢复了意识,逐渐看清那些画面。 她记忆最深刻的便是,幼年两三岁时,五岁的裴子墨常常偷偷潜入碧桐居陪她。因为苏碧桐身体不好,很少下床,更不要说陪她玩了。所以自记事起,就是裴子墨陪在身边,两人算是青梅竹马。 可是,有一天,裴子墨突然告诉她,她要坚强。而同一天,苏碧桐也告诉她,她将去一个遥远的地方,她要学会坚强,不要什么事都靠裴子墨。 后来,画面渐渐模糊,调转到入目便是一大片白绫的灵堂。灵牌上,写了什么她看不清,只看见“苏碧桐”三个字格外刺目。 之后,她看到她瘦瘦弱弱的小小身躯倔强地穿着并不合身的孝服跟在送葬队伍末端,与裴子墨一起身中蒙面人的神来掌。她脸色开始变得漆黑,蒋氏说那是邪气外露,要送到云木崖那等集天地日月之精华之地才能洗刷。而她看见年幼的自己跪在地上,不断苛求着那个丞相爹不要答应,苏兆成却是一副无可奈何的不舍模样,点了头。 年幼的苏念以为苏兆成是不舍的,可苏念却看到了,苏兆成利眸中那一闪而过的解脱与快意。 画面再次调转,那是青峰山的背面,她跪在生母坟墓前,哭着,喊着,恨着,裴子墨一袭里衣脆弱不堪地默默站在身后,他偷偷跑出来陪苏念,根本没时间再去穿上外衣,黑眸里隐着心疼地看着她发泄自己心里的愤恨。 忽地,年仅七岁的小苏念怒然站起身,白皙而瘦小的手掌紧紧握着墓碑的两角,愤恨地挪动着,想要将墓碑掰下来,可她力气能有多大?不过是蜉蝣撼树,自不量力而已。 裴子墨看到她五指已磨出鲜血,却还是不肯罢休地搬动着墓碑,恶狠狠地盯着墓碑上“苏门苏氏媳苏碧桐”几个字,终是不忍。几步上前,掰开她的手,唇色苍白地轻咳两声,白皙如玉的手抚上那块墓碑,掌风凌厉,一挥手,墓碑便掉落在地。 小苏念看了裴子墨一眼,什么都没有说,而是默默蹲在地上,奋力将墓碑翻转一个面,用尖锐的石块刻上几个字。“慈母苏碧桐之墓,孝女苏念立”…… 正是看到小苏念小小的手,握着锐利的石块,一笔一画地刻着那些宋体字,苏念忍不住想要抽噎。 直至后来,墓碑重新立好,二人缓缓走上青峰山,裴子墨看着小苏念,小小年纪却发出不同于同龄小孩子那般稚气反而是沉稳的声音。“你想让他们再也无法接近你娘的长眠之地吗。” 只见,她点点头。 裴子墨捂着胸口,在小苏念没注意时将涌上的血咳在手帕上。淡笑着,将内力集中于掌中,对着连接青峰山与其背面的那段山体,奋力劈毁。 苏念心惊,裴子墨一个十岁的孩子,内力竟是就足以劈毁山体,现如今,又是有多毁天灭地? 这个东曜乃至云辰上下人人皆知,家喻户晓,赞不绝口的天才,武功都如此早成,怕是太逆天了。若是东曜老皇帝知道了,起码一口老血喷出来。 然而当时苏念根本来不及深思,裴子墨的吻愈发缠绵,她脑中拉扯的痛苦也越轻,想要推开裴子墨,可记忆却又再一次涌来,让她不得不去看那些画面。 那是后来,她看到裴子墨面色苍白,却还是故作镇定地蹲在自己身前,已然没有血色的手握住她的手,薄唇一张一合地告诉她,“不要畏惧死亡,一次死亡换来的便会是全然的所有人都畏惧的新生,那些你讨厌的人便再也不能奈你如何。”只见,她点点头。 她看着年幼瘦弱的自己,冷静地看着蒋氏母女如何对着苏兆成说着对她的不舍,执意要亲自送她前去。而她也冷静地被带进马车,冷静地听着蒋氏母女的得意宣誓与冷意嘲讽。那个七岁的小女孩,冷静得,让人觉得害怕。 抵达云木崖,蒋氏母女下了车,将她困在车内,将马车推至崖边,而她只是冷静地,掉了下去,感觉到全身刺骨的疼,也只是冷静地闭上眼。冷静地感受着,生命在一点点离她而去。 因为她始终铭记,裴子墨说的,不要畏惧死亡,一次死亡换来的也许是所有人都畏惧的新生。 她要迎来新生,让那些伤害过她的,伤害过苏碧桐的,伤害过裴子墨的,通通下到十八层地狱。 再后来,她看到小小的苏念躺在血泊中,灵魂飘浮在空中,看到云木崖上清风老头站在那里看着崖下的自己,担忧着,却迟迟不下来救她。 那抹灵魂飘啊飘,飘回京都,她看到裴子墨含着泪跌倒在京都郊外,目光一直紧锁她马车离开的方向,往日里白皙无暇的手全是污泥,锦色衣袍也染上脏兮兮的尘泥。福伯找到裴子墨,作势要将裴子墨带回王府,裴子墨却固执得看着小苏念离开的方向不肯离去。 画面外的苏念心头竟狠狠一抽,才会滑下那一滴泪。 福伯轻轻俯在裴子墨耳边说了什么,裴子墨才决然起身,赶回怀王府。 画面又调转到怀王府,小苏念的灵魂也犹如无人之境一般飘进怀王府。密室内,裴子墨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端坐在一个大香炉前。小苏念想要上前去拥抱他,拥抱让她如此心疼的他,可她的手却直接穿过了裴子墨的身体,抱不住。她无力地坐在裴子墨身旁,静静陪着他端坐。 就在她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的时候,忽然一道强大的力道将她的魂魄弹开,她惊愕地看向端坐在地的裴子墨。裴子墨周身都是内力,她心惊,裴子墨要干什么,居然将内力都外放,若是有人趁机伤害他,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一招毙命。 面对父亲抛弃,庶母谋命都冷静对待的小苏念此时恼怒惊慌地看着裴子墨,想要出声提醒,骂醒裴子墨,发现自己无论发出多大声音,裴子墨都是听不到的。 应该说,所有活着的人,都是听不到的。 她看着裴子墨渐渐回收内力,心里石头落了地,很快却又再次提心吊胆起来。裴子墨将所有内力集于掌心,推至向前,燃烧着大香炉的火瞬间旺起来,环绕着大香炉,而裴子墨额头不断滑落大颗大颗的汗珠,唇色愈发苍白。 小苏念根本不知道裴子墨要干什么,无论是出手还是出声,一抹魂魄终究是拦不住裴子墨的,只能干瞪眼看着着急。 裴子墨一把掀开大香炉的盖子,收回内力,一口鲜血便再也忍不住地吐了出来,撒了一地,红得触目惊心,她看着已心疼不已,却还是无法触碰裴子墨半分。 再看着裴子墨站也站不起来却也要固执地爬向大香炉,小苏念也飘了过去,本是一直注视着裴子墨的她霍然睁大眼,那大香炉里竟是……一朵硕大无比的血色清荷。 只见裴子墨一手抚上大香炉的炉壁,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将左手伸到大香炉上端,清荷中央,右手则是取出腰间的匕首,奋力割向自己的血管。她奋力上前,使劲摇着裴子墨,想要夺过裴子墨手中的匕首,想要捂住他流血不止的伤口,可她只是一抹魂魄,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因着裴子墨鲜血的滴入,清荷愈发血红,中央出现了一颗血红珠,逐渐升入半空中,飞速往外飞去。可裴子墨并不担忧,反而脆弱地勾唇一笑,“苏念,我等你回来。” 血珠一飞出去,福伯便立马冲了进来,裴子墨也闭上眼,倒了下去。匕首落入大香炉中,插入清荷花瓣上,瞬间消失不见。 苏念看到这里,心已经揪成一团,是什么样的感情,让年仅十岁的裴子墨付出所有内力和大量鲜血,做这场祭法。 而小苏念看着福伯老泪纵横地抱着裴子墨,哭喊着神医谷老谷主的名字,她想要下去看看裴子墨,可是,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向外推,吸引着她的魂魄飞往云木崖。 她心惊,她抗拒,正要靠近裴子墨,却发现只要她越抗拒被吸走一分,裴子墨脸色便更苍白一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只好任由被吸走,无论被吸到哪里,是好是坏,她都无所谓。 因为,她只想看着裴子墨好起来,活下去。 那股强大的吸力越来越强,她被吸回云木崖,吸回崖底,她看到了那颗血珠飞入她尸体的眉心,瞬间化作眉角一颗红痣,而她清晰地看到凤女命格开始涌动,被封入那颗红痣中。 微微抬眸,清风老头站在崖上焦急地看着这里,却迟迟不肯下来救她。 小苏念蹙眉,回头,看到一道身着怪异服装年纪将近二八或者二九的女子身影,她好似也只是一缕魂魄。 然而就在她惊愕的目光中,那缕魂魄窜入了尸体中,已经死掉的她血液开始流转,而她这缕魂魄也被迫吸回那具尸体中。魂归体内,她听到的最后一道声音便是清风老头轻飘飘的一句话。“魂魄终于都归位了。” 回忆至此,苏念抬眸看着裴子墨,那些就是所有她看到的画面,“我应该想起什么。” 裴子墨眸子暗了暗,淡淡道,“不知。” 苏念眼眶还是湿润着,“裴子墨,你还是什么都不打算说吗。” “你想让我说什么。”裴子墨神色淡淡,心里却又开始紧张起来。 苏念冷冷看着裴子墨,“为什么,为什么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却只字未提,第一次我问你我们是否相识,你只道生母出葬那日有幸得以见过一面,算不算相识。第二次我问你,你也是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为什么付出了这么多你什么都不说!” 裴子墨瞥见苏念眼角不断话落的泪珠,心里一疼,伸手轻轻抹去,又掏出手帕轻轻擦拭掉苏念脸颊上的泪痕。“我说了,你会相信吗。” “我信。”苏念看着裴子墨郑重道。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你现在如此说罢了,你初回京都,你我七年后的初次相遇,我于你而言不过是一个多管闲事的陌生人,我说这些,你真的会信吗。” “我……”苏念犹豫了,确实,以她的性格,如若不是相处甚久或是亲密无间,说的话她大抵都不会信。 更何况是如此,离奇而又重大的事情。这么狗血的剧情,她以前都以为只会在电视剧或者幻想家的思想里才会出现。谁知道,她居然那么幸运,成为活例子。 裴子墨眼角染上一抹哀愁,“而且,你让我如何开口,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为何,你要在七年前,失尽内力催开那朵巨大的清荷,以全身近半的血液去浇灌那颗血珠……”苏念不得不说,如若当时她在现场,如若她犹记得他们青梅竹马的情谊,必定是泣不成声。 裴子墨淡淡看着苏念,那似乎是很久远的事了,他蹙眉道:“那是为了将你在另一个世界的那抹灵魂召唤回来,你才能重活,并且克制凤女命格活不过七岁的诅咒。” “你……你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苏念不知道还用什么词来形容她此刻惊愕的心情。 裴子墨微微点头,又摇摇头,“你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若不是迫于无奈,又怎会……” “什么?”苏念感觉,裴子墨身上的迷真的不少。 “苏夫人才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裴子墨淡淡回道。 苏念眉头一皱,掩下心中激起的万丈波澜:“我娘?她是穿越来的?!” “苏夫人用的也是这个词,我并不清楚你们口中的穿越是什么意思。”裴子墨淡淡道,“所以,生下你的时候,你便继承了苏夫人的思维方式,以及那个世界的意识和行为举止。” 苏念已经深陷吃惊,不可自拔,“是不是因为正巧我娘是在她七岁那年穿越而来,所以她才活了下来的。” 裴子墨摇摇头,“苏夫人是十二岁得到的凤女传授的凤女命格,之前并不是凤女命格。而她起初并不知道七岁凤女这个传说,而且她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凤女命格的强行霸道,于是……她找到了方法,那便是……有孕,将凤女命格传给女儿。” “可如若生得是个男儿呢。”苏念并没有怪苏碧桐,毕竟想要活下去,是每个人的意愿,人活一世,无非就是想好好活下去。 “凤女命格的女子,生的也必然只会是女子。”裴子墨看了看苏念的神色,顿了顿,又接着道,“你也不要怪苏夫人,生下你之后,苏夫人也想尽了办法保你一命,且活过七岁。” “什么方法?让我从那个世界穿越过来,让我的灵魂注入这个身体里吗。”苏念说到这便有些怨娭了,如果不是借用她的灵魂,那她和慕岩那场意外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她就会依旧活在二十一世纪现代社会。 裴子墨摇摇头,“不,你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从未曾是那个那个世界的人。” “什么意思。”苏念微微蹙眉。 “你一生下来,苏夫人便开始寻找虚命的方法。终于在你四个月大的时候,找到了方法。”裴子墨沏了杯水,递给苏念,看着苏念喝了几口,才又继续道,“苏夫人用她残留的凤女命格动用古老家族的禁术将你带有那个世界的思维方式的那缕魂魄送到那个世界一个将夭折的婴儿身上,而剩下那缕凤女魂魄便继续留在体内,待到七岁凤女亡矣之时,再召回那缕魂魄,你便能继续活下去了。” 苏念心惊,这是什么秘术,这么神奇。难怪她从小被送到孤儿院,肯定是家人以为她过不久了,就送到孤儿院,谁知道竟存活了下来,被奶奶领养。“是因为我娘在我七岁那年就猝死了,所以由你把我救活。对吗。”sk 裴子墨还是摇摇头,“苏夫人动用凤女命格将那缕魂魄送往异界便体能耗尽,终日只能待在床上,而且嫁入相府之时便被下了毒,有着凤女命格自是不惧百毒,可凤女命格已耗尽,毒侵入体内,一日日加深,逐渐深入五脏六腑,即便是没有人加害,也是必死无疑。” 裴子墨没有告诉苏念,苏碧桐有着凤女命格,所以被下毒之时都不知道,因为身体根本就没有反应,失了凤女命格,身体一天天虚弱,她也以为是没了凤女命格的原因。是裴子墨告诉她,她命不久矣,即便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毕竟毒已深入五脏六腑。 而裴子墨犹记得,那个面容清丽的优雅女子,即便是得知命不久矣的消息也是优雅一笑,坦然面对,她说不能与心爱之人厮守终生,命不久矣也无所谓,只是放不下她这个愧对的女儿而已。 也就是那时,苏碧桐托付的,拜托裴子墨照顾苏念。将召回灵魂的秘法交给裴子墨,万分感激的话说了很久,裴子墨却只是淡淡道,苏夫人放心,您不说我也不会丢下苏念不管。 “原来我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苏念喃喃自语,脑海中又出现画面中裴子墨割脉放血的场景,心里一惊,“裴子墨,你不是凤女,怎么能召回,就是用那么残忍的方法吗。你不要命了?!”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没有你,要命何用。” 我要你,不要命。 苏念闻言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子墨。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这是苏念曾经看到的一句话,曾经不解且嗤之以鼻的一句话,此时此刻却情不自禁地冒出心头,让苏念,心里有块地方坍塌,冰层融化一般不可挽回。 “你那时候,便是喜欢我的,对吗。”苏念声音细如蚊呐,不敢确定一般。 “你觉得呢。”裴子墨淡淡一笑。 “我很笨,是吗。”苏念微微蹙眉,心里涌出的难受不知为哪般。 裴子墨摸摸苏念的头,“没关系。十年前,苏夫人说,等你死后新生,我等了;七年前,清风道长说等你七年归来,我撑着那副残躯等了;青玉说,你智商高,情商低,我也等了。我知道你现在也许还不明白情为何物,或许对我也不复年少时那般依赖,我可以等。我曾想过,若是你已心属他人,也许我还会等,不过现在看来,应是强制将你留在身边的可能性比较大。” 裴子墨转而握住苏念的手,黑曜石般的眸眼注视着苏念,犹如漩涡一般向她席卷而来。“我可以等你,但是做不到等着笑卧他怀的你。原谅我这般自私。” 苏念听着听着,眼睛越来越湿润,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犹如困了几百年不得而出的困兽,疯狂地冲出眼眶,流个不停。 裴子墨被这样子的苏念吓了一跳,连忙用帕子不停地帮她擦着眼泪,眉头紧皱,难道,自己吓着她了。“若是你不愿意,罢了,别哭,你皱眉我都心疼,你这是要报复我吗。你若是……实在心属他人,我等便是了。别哭,别哭。” 苏念越发哭的厉害,直接扑进了裴子墨怀里哭。 年少时本就心里有他,而后回到京都,记忆全无,看见他心里还是总有莫名情绪,他一次次相护,那些维护她的画面,把她气的急得跳脚的画面。还有,那些或缠绵,或生涩,或霸道或蛮横或试探的吻,她竟都误以为是他无聊之余的玩弄。可细细想来,他不过是心里有她罢了。那么,她呢。 苏念想着,也许,她心里也是有他的。毕竟她从未在闲暇之余无故想起除他以外的男子。而如今记忆交叠,年少时的心有所属,与如今这份青涩时光叠加,她又何尝不是对他有着情思。 苏念抹了眼泪,忽地想起七年前他割完血脉,失血过多,那苍白如纸的脸色,血色褪尽犹如羊白脂玉一般的唇,急忙问道,“裴子墨。七年前,你失血如此之多,后来福伯冲进来抱起你,我便不知后话了。你怎么样了。” 裴子墨看着突然转变情绪的苏念,有些哭笑不得,“没事。” “我要听实话。” 裴子墨皱眉看着认真的苏念,心想,反正也过去了,告诉她又何妨。“千年人参吊了大半年,醒来之后服用天山雪莲补了将近半年。之后,我执意学武,将内力都修炼回来,便没什么大碍了。” 苏念闻言心里又是一阵抽搐,试想一下,裴子墨那时候是刚中了神来掌,寒气入体,又偷偷跑出去陪她去苏碧桐坟墓前吹风,还忍着寒气流窜的危险动用内力劈毁横山体。然后还徒步追赶她离去的马车直至京都郊外,随后又紧接着动用所有内力催开荷花,又放血浇灌血珠。 一个十岁尔尔的少年,怎么能有如此强盛的体魄,如此顽强的意志力。一直撑到血珠飞往云木崖,奔赴苏念,他才支撑不住,放心倒下。 忽然又想起,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多深的情,能支撑他如此宰割生命。 千年人参,生命垂危之人用一棵便足以吊命,习武之人受伤,哪怕筋脉尽断,用几棵便也足以。可裴子墨竟然用千年人参吊了将近大半年的命才有所好转,在此期间,还要防止有心之人迫害,老皇帝的不断刁难,访客的盛情难却。还有,服用天山雪莲将近半年……体内寒气流窜,他这是以寒制寒,以毒攻毒之法,必定苦不堪言。 苏念眉头一皱,不禁心疼地看着裴子墨,“千年人参灼热难耐,虚汗不停,你如此爱干净,怎能忍受。天山雪莲性寒,与体内寒气叠加,如此冰冷入骨透心之苦,你如何承受得住……” 裴子墨却只是不以为然地淡淡道,“受不住也得受,我要留着命等你回来。” 苏念喉头一梗塞,又想哭,裴子墨连忙道:“别哭,你年幼时都不曾哭过几次,少有的那么几次还都集中于苏夫人去世那日,今日怎么如此多的眼泪。” 苏念揉揉眼睛,“我喜欢。” “我不喜欢。”裴子墨板起脸,严肃道。 苏念淡淡道:“不哭,我该高兴,有你这样一个傻的人,等着我。” 裴子墨不知道如何接苏念的话,正蹙着眉,却闻苏念又道,“裴子墨,为何自我滚下山崖清风老头便立于云木崖顶观望,却迟迟不肯伸以援手,莫不是那破老头不想救我吧。” 裴子墨闻言嗤笑一声,淡淡道:“怎么会,清风道长可是最疼你的了。只是那时候,你魂未归体,他不能救,否则魂魄回不到体内,反而是害了你,你又如何得以重生。” “是吗,我以为那个破老头不想就救我。”苏念撇撇嘴,眼里却满满都是笑意。 “你这下知道,为何那桃花酿酒坛上的会是宋体字了吧。”裴子墨淡淡一笑,道。 苏念点点头,“知道了,没想到这么狗血的事,发生在我身上。” 裴子墨笑而不语。 苏念想了想,又问道,“为何那血珠化入我体内凤女血脉便逆流成红痣点在眉角,意思是我现在不是凤女了吗。” “不,你是。可碍于体内有着神来掌威力,极其烈性,若是融合于凤女命格中,你便会承受不住,不死也活不久。”裴子墨掩下眸中冷色,淡淡道。 ------题外话------ 乔乔求评价票,求订阅,求花花钻钻,爱你们。谢谢恶毒女配又送了花花给偶,爱你~ 这章,不会有人哭吧…反正我哭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13.如何忘记,人不见了 “那,我眼角的这颗红痣应该就是那颗血珠,凤女命格尚在,血脉却已融入血珠中得保存。”苏念轻轻抚着眼角那颗红痣,将领悟出来的意思说出来。 裴子墨看着那颗并不显眼的红痣,点点头,“如若凤女血脉不封,你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可武自天成。可当时你已命绝,本就无法承受凤女命格的烈性,再加上滚落山崖体虚脉弱,更加难以承受凤女命格的庞大传承力量,而且七岁以后,便是凤女命格命脉愈变愈烈的时候,多数凤女都是承受不了这转变才会七岁丧命,苏夫人便想到了这个方法。” 苏念微微一愣,看来生母苏碧桐也不是简单之人,能想到这种方法,还有那古老家族的禁术,能力也不容小觑。只可惜红颜薄命,死去之时大抵也只有二十有余几岁而已罢,在现代还是如花般的年纪。 现代……既然生母拥有凤女命格之时不过才十二岁,必然不是先天遗传的。若是如此,那这凤女命格又是从何而来的呢。偶遇高人?还是像玄幻小说里那样捡到宝典或者开了外挂,还是碰巧捡了个宝? “裴子墨,你说我娘不过是二六年纪才得以传承凤女命格,既然不是代代相传而得,那我娘又是从何而得。”苏念抬起头,微微抬眸地看着裴子墨,将心中疑虑问出口。 裴子墨本还在瞧着茶杯里的茶梗发呆,听到苏念开口便微微抬眸,淡淡道:“那个我并不是特别清楚,只是听苏夫人偶然间提到过,言下之意是机缘巧合之下得之,人,难免总有年少轻狂之时。更何况那时苏夫人毕竟是见不得光的皇室公主,虽有先帝宠爱,太子皇兄疼爱,可其他皇子公主还是将苏夫人视为眼中钉,百般刁难,屡教不改。” “这跟凤女命格有何关系。”苏念眉头一皱,难道…… “偏巧当时苏夫人因着刚穿越来仅半年有余,琴棋书画一窍不通,说话还是带有那个世界的习惯,在其他皇子公主面前,确实是不太抬得起头的。”裴子墨目光清幽,似乎在回想很久之前的事,太久太久,久得都快要忘掉了。“机缘巧合之下,在外闯世界的苏夫人偶救一位女子,那女子竟是圣女族逃跑出来的圣女,因着是圣女,凤女之命得以延长,可不久族人便会寻着气息寻来,带回去便是生不如死地活着。” 裴子墨顿了顿,又接着道,“不知那女子用何方法劝说苏夫人接受这凤女命格,当苏夫人意识到凤女命格对于常人来说有多危险之时,为时已晚。” 苏念点点头,“我想,那些禁术秘法,都是那女子留给我娘的吧。” 听着苏念的猜想,裴子墨想了想,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还是叹了叹气,道:“也不全是,她只是将活命的方法告知苏夫人。那便是怀上属于自己的孩子,凤女命格便会自己渡到孩子身上,可保她活十年无虞,如若不然,苏夫人连一年都未必撑得住。” 苏念闻言默不作声,心里翻涌着的不知是何滋味。被自己的生母利用来承受这凤女命格,虽不怪,可说实话,心里着实是不好受的。 看着苏念不说话,神色还微微有些暗淡,裴子墨微微蹙眉,轻轻说道,“你也不要难过,是那女子一再保证凤女命格对孩子有益无害苏夫人才会……” 谁料苏念会忽然抬头,打断裴子墨的话,紧锁裴子墨的脸,幽幽问道,“那我是谁的孩子,我绝不相信会是苏兆成的孩子。” “不可能是苏丞相的,别人不知道,可我那时虽年幼,可苏夫人对我还算是信任,你是苏夫人与她相爱之人的结晶。”裴子墨淡淡然道。 苏念微微蹙眉,因为从前的记忆与现在的记忆相连接,记忆中,苏碧桐只对三个人好。林祖母算一个,苏念是她的亲生女儿,对苏念好是必然的,还有一个,便是非亲非故的裴子墨。 裴子墨见苏念半天不说话,眉角轻挑,微微一笑道。“怎么,嫉妒苏夫人信任我?” 苏念闻言微微抬头,摇摇头,“怀王世子怎么会那么自恋。” “我可没有,是你一直低着头在那里不说话,我不就以为你嫉妒我。”裴子墨轻笑道。 苏念浅浅一笑,目光带着嘲笑的看着裴子墨,“你就是自恋,还不承认。我只不过是在整理那些突然涌入的记忆,毕竟来得太突然,我一时接受不了,头还微微疼着呢。” 裴子墨闻言收起嬉笑的神色,微微靠近苏念,双手抬起,按在苏念太阳穴偏左的地方,力道适中,使苏念感到微微放松。“很疼吗。一时接受不了就算了吧,继续做你自己便好,我也习惯了现在这个你,不必强行忍痛去回味、接受那些你觉得不属于你的记忆。” 苏念听到裴子墨这番隐忍心疼的话,不禁抬起头正视着裴子墨,眼前这男子有着不似凡人的俊颜。眉如远山,眼如墨玉,肤如白玉,鼻如雕刻,唇如修成,苏念从未见过有如此好看的人,若是只是生得好看也就罢了。 可是,他还是东曜唯一一位异姓王怀王爷的独子,有着高贵的身世,傲人的才华。年幼之时便一举夺得才子赛桂冠,才压天下精英学子。如此已是令人瞩目,更何况手握云辰半边天的经济命脉,还是朝廷大半官员出处的墨家学院的创建者。 在现代简直就是钻石王老五。 可他居然能为了让她好受点,让她将那段一时还不能融合的记忆,忘掉。 他自小的陪伴,该如何去忘记,每次顽皮,他都如同一个王子一般护在身前,挡住林祖母与生母的责备。他那般爱干净之人,却能陪她钻进山野,避开相府的尔虞我诈,避开众人视线,每次都替她挡住那些恶意的恶作剧,染上一身尘土。 让她如何忘记,他带着重伤却还固执地陪着她去探望亡母,明知不得动用内力,却还为她劈毁断崖,已经气急攻心,吐血难忍,却隐至一旁,不得闻见。他知她被送到云木崖是必然结果,告诉她,不要害怕死亡,一次死亡换来的将会是让所有人都畏惧的新生。却还是在她乘上马车,驶出京都城门之时,追赶而来,拖着病躯,不堪重负,跌倒在地,一身雪衣染尽沙尘,毫无往日的尊贵形象可言。 即便那些都能忘,要她怎么样怀着一颗怎样的心去忘记,忘记他内力虚浮,身受重伤却还固执地不停劝告,端坐打坐,毫无防备地将内力外放,耗尽他本该众人艳羡的浓厚内力去催开那朵莲花。又不顾三七二十一,不顾那副已经不起摧残的身体,放血喂珠。 要她怎么忘记他幼小的身躯挡在身前护她的那副顶天立地的模样,要她如何忘记他身受重伤还一心为她考虑为她动用武功的模样。 要她如何忘记冬日里,他一身雪白里衣站在风中孱弱无力的固执模样,要她如何忘记他要她不惧死亡时隐着担忧却满是坚定的目光,要她如何忘记他拖着病躯奔跑追赶,直至无力倒下在京都郊外的无助。要她如何忘记他忍着伤,不顾危险,满头虚汗却还依旧动用着内力不死不休的执着。 她无法忘记,他耗尽心血,倒在炉上,无力垂下双手的凄楚。 苏念认认真真地用目光描绘着他的眉眼,回想着那些画面,心里一阵又一阵的抽搐。她何德何能,得他倾心相付。“裴子墨。” “嗯,我在。” 苏念顿了顿,沉舒一口气,“你不惜一切为我做了这么多,你真的要我忘记,要我不必融合于脑中记忆?” 裴子墨闻言眼里划过一抹黯然,“那些本就是我该做的。倘若那些事情让你如今这般痛苦,忘了也罢,其实也并不是很重要,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苏念微微心惊,裴子墨到底用情有多深,何至于无谓到这种地步。“裴子墨,那些说忘就能忘吗?你付出这么多,就这样让我轻易忘记,不后悔吗。” “你活着。” 苏念听到裴子墨淡淡吐出的三个字,微微一愣,“什么。” 裴子墨深舒一口气,淡淡一笑,“苏念,你活着。今时今日,此时此刻,你活着。那便比什么都重要。” “你不会后悔吗。”让我忘记那些…… “为何要后悔?我拼尽全力,全心全意去做了我想做、我要做、我能做的事,我应该后悔什么。我拿我半条命换了你活着,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更何况,我如今也还能存活于世,你活着,我也活着,我还该奢求什么。”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染上一抹忧愁,那些往事,真的就像梦一般。 从初见,到分离,到舍命救君子,到七年后重逢。他等了很久,每次快要支撑不住撒手人寰之时,他就会想到,他还在等她,等到看着她完好无损地回来。 这回轮到苏念怒了,苏念扳过裴子墨微微侧着的身子,正视着他,语气格外地认真。“你摸摸你的心,真的觉得无所谓吗。倘若我忘掉那些,七年后这些相遇相处,抵不过什么青梅竹马之情分,投怀他人,你无所谓吗。” “苏念,我……”裴子墨话音未落,苏念清冷的声音便打断他的话。“裴子墨,你听着,我忘不了,你苍白着脸还固执地陪我风吹日晒的倔强模样我忘不了,你追赶马车染尘跌落的模样我忘不了,你耗尽内力放干鲜血不顾自己生死安危,乃至后来一两年都处于病死人的状态也不在乎,只为让我活下去的模样,我忘不了!” 裴子墨还是静静看着苏念,看着她清冷的神色,明亮的眸子,一字一句道,“忘不了,那便永刻于心!” 苏念怔了怔,“好。” 良久的沉默,苏念又淡淡道,“裴子墨,你明知我去云木崖,必死无疑,可也是换来新生的机会,你为何还要追赶马车。” “虽然身死魂离才可召唤魂归,可我当时确实不忍心你被那样伤害,我以为我可以有办法让你死的安然。”裴子墨神色暗了暗,缓缓道。 “我记得,福伯附在你耳边说了一句话,你才肯起身回怀王府,福伯对你说了什么……”苏念忆起画面中,福伯对着倔强得不肯起身,直直盯着马车的消失的方向的裴子墨说了一句话,裴子墨便倏然起身回府。 裴子墨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福伯提醒我,若是你身死后不能及时登到云木崖顶端处于天地灵气之中,两魂难容一身,也是难以存活。而且必须趁早回府动用禁术,否则时不待人。” “对不起。”苏念忽而低低一声。 裴子墨不解地看着苏念,“苏念,你……” “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受这么多苦。” 裴子墨笑了笑,“没关系,你值得。” 苏念微微蹙眉,想着裴子墨用那么多珍贵药材吊命,不禁问道,“裴子墨,你那半年用千年人参吊命,怎么受得了,那人参热性极高,你体内寒气横冲直撞,寒热不相容,你岂不是苦不堪言。” “就如同正日待在炼丹炉里一般,体内却是寒冷至极。可又不得不忍受那药材的烈性。”裴子墨语气轻轻淡淡,好似在说一件十分简单而普通的事。 “天山雪莲,又与寒气相容,寒上加寒,我无法想象,你不过年仅十岁……”十岁,十岁的孩子能干什么?在现代,再天才也只是学英语,拉小提琴,考级什么的。这种倍受煎熬的东西,恐怕连半天都撑不住。 裴子墨闻言,黑曜石般的眸眼暗了暗,“想不到就别想了。都过去了。”苏念闻言,点点头,抬眸看着裴子墨,“裴子墨,那你身处那般境地,就不怕有人趁机谋害于你?毕竟,神来掌便是一场意外。被人知道你几乎是只有半条命,终日躺在床上,应该少不了发生危险状况吧。” “对外宣称只是大病一场,府上闭门谢客,即便是后来的才子赛,拔得头筹之人与我比笔试,隔着府门比音律,仅此而已,也无人超越,时而久之,变不会有人前来挑战,倒也清净许多。至于皇上和想要谋害我的人,怀王府墨影卫不是空架子,还不至于连我在府中都护不住。”裴子墨摇摇头,淡淡道。 苏念还想再问什么,怎料墨寒冷冰冰却带着些许焦虑的声音从门外随着敲门声传来。“世子爷,苏小姐,那位颇似太子殿下的公子不见了!” ------题外话------ 请加入乔乔正版读者群,咩哈哈,有福利哦。乔乔唱歌~还有小剧场奉上~来吧来吧~ ☆、14.放莲花灯,把他留下 裴子墨微微敛了敛眉,道:“墨寒,进来说话。” 墨寒微微答了声是,便轻轻推门而入,缓步带着疾速走向裴子墨,恭敬地站在裴子墨身前,垂首着,冷冷道。“世子爷,苏小姐瞧见那位长相颇似太子殿下的男子方才还在房中躺着,墨寒不过出去转了一圈,人便不见了。” 苏念闻言站起身,看着墨寒问道,“那男子不见了?” 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如若是自己逃走的,可苏念他们待他并无恶意,反倒是那红色华衣女子,如此虐待他。他逃出去就不怕被抓回去吗。 见墨寒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苏念转而看向裴子墨,只见他一双黑眸幽深极致,如同黑色漩涡一般神秘而不可靠近。“裴子墨,我们去找找,可好?” 裴子墨点点头,“嗯,带上面纱,走吧。” 苏念点点头,取出袖中的白色面纱轻轻戴上,捻好绳子,苏念复而又看着裴子墨。裴子墨看着苏念,一袭面纱下若隐若现的容貌,虽看不出多倾城,可这神秘之感必然是引人注意的,到哪都是亮点。 “走吧,墨寒先行一步,到方家堡,与方堡主知会一声,说我怀王世子裴子墨明日上门前来前来拜访。”裴子墨淡淡吩咐道。 “是。”墨寒抱拳道,目光又扫了苏念一眼,平日里裴子墨出行从来没提前一天告诉别人,此番出行几乎是每个有的人家中必要待一会,还得提前通报一声。 裴子墨盯了墨寒一眼,墨寒会意地收回视线,世子爷护着的人,他又能抱怨什么。 裴子墨微微蹙眉,墨寒最近是不是被罚太少,愈发不知规矩了。沉眸敛眉,裴子墨起身,回头看了一眼苏念,“走吧。” 苏念走至身旁,与裴子墨一起出门,路经墨寒之时,苏念虽然不知道墨寒做错了什么,看那样子,虽然僵挺地站着,可是却是有些像做错事一般,僵硬得有些尴尬的感觉。收回视线,裴子墨已踏出门外,苏念也顾不得,直愣愣追上去。 裴子墨冷着神色走着,苏念见状,微微蹙眉,“你这是什么表情……裴子墨?” 裴子墨微微侧目,看着苏念,眼里划过一抹阴暗,“墨寒不来说那男子我都差点忘了。你怎么随随便便便救那男子,还把他带在身边,若是那男子身份非凡又或者那男子身上有着不为人知的危险,你知道有多不安全吗。” “我也不是无缘无故才将那男子带回来,他长得跟夜天栩一模一样,你知道么。若是你看见了,必然也会奇怪的。而且夜天栩这太子身份,本就惹人生疑。若是这男子不是夜天栩,顺着这条线索,说不定就能查出夜天栩的身世……”苏念脚步飞快地跟着裴子墨,可是裴子墨步履从容,却还是速度很快,苏念不禁蹙眉,这哪像一个卧病在床将近两年,曾靠着那极寒极热的药材来吊命。 裴子墨终是停下脚步,看着苏念,那双黑眸之中情绪复杂,“那又如何?查到身世,然后呢,揭穿他吗。还是去揭穿皇后。” 苏念闻言愣了愣,确实,查到身世又如何,她能怎么样,是去推翻身为太子的夜天栩,还是贵为皇后且是罪魁祸首的国母。“你知不知道皇后不是东曜的人。” “不知道。”裴子墨眸色暗了暗,神情无异。 “皇后不是东曜之人,若是他国百姓,与老皇帝生出夜天栩这个儿子倒也不奇怪,可皇后是南楚人,南楚子民,无论男女与何人通婚,只要婚配,生出来得孩子必然是眸色为琥珀色。可夜天栩眸子是黑色的,纯纯的黑色。”苏念将林祖母分析给她听的都整理了一下,转而告知裴子墨。 裴子墨闻言默了默,才缓缓道:“那便一探究竟吧,探知归探知,不要以身试险,也不要急功近利,毕竟即便知道了事实,没有人证物证,口说无凭,是无法撼动皇后的。” 苏念点点头。 裴子墨看着前方,一片漆黑,左边是通往街道,右边是空寂无人却四通八达的小巷子。裴子墨转而看向右边,淡淡道:“气味到这里便停了,两个方向人流气息都差不多密集,即便是高手也难以分辨他往了何处去。据我猜测,应该是小巷子,毕竟巷子小却通达,最有利于逃跑。” 苏念微微蹙眉,“那要不我往巷子里去搜查,你去街道。” “不行,”裴子墨摇摇头,“巷子里向来漆黑人少,你武功虽高却也不抵防不胜防,你内力深厚却也不乏夜里漆黑看不清路。” “那要如何?我去街道上,你去小巷子里?”苏念紧蹙着的眉头愈发皱得紧,内力她确实已算不错,不过自那段记忆涌入,她看到裴子墨十岁之时的内力时,在裴子墨面前,她已觉得自己不过是个菜鸟罢了。 裴子墨眉头一皱,想了想,最终还是不放心,“我和你一起去巷子,再一起去街道,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见苏念点点头,裴子墨淡淡一笑,二人正欲往前走,却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裴子墨看向苏念,发现她也正在看着自己,眼神一凛,二人皆是默契地脚尖轻点,踏着轻功飞速向巷子里去。 江南悠悠水韵,一条河水将城镇一分为二。白色墙面的瓦房比比皆是,美不胜哉。家家户户比肩比邻,由此形成一大片或大或小、或长或短却互相通连的小巷子。夜本漆黑,月亮又若隐若现,被时而飘过的云层遮住脸。裴子墨与苏念顺着血腥味而去,越往前,味道越浓。 只见深处,微微不平的石板路上突起修长的一长块黑漆漆的东西,裴子墨与苏念对望一眼,走过去。 苏念正要蹲下身子细看,裴子墨却一手拦在苏念腰前,苏念停下动作,站直身子看着裴子墨。只见裴子墨微微躬下身子,看了半响,大手一挥,地上的硬物便翻了个身。“这个就是你说的,长得与太子一模一样的那个男子。” 苏念轻咬下唇,眸子微动,瞥了一眼地上那个类似人影的硬物,借着刚冲破云层的月光,再次向下看去。剑眉英气逼人,高挺鼻梁,弧度微翘的唇。“嗯,没错。” 那眉眼,和夜天栩一模一样。并不排除他就是夜天栩的可能性。 裴子墨转而再看向地上的男子,男子还只是穿着苏念让墨寒将其救回时换上的白色里衣与雪色外衫。裴子墨神色暗了暗,眼里划过一抹不明情绪,眉头微蹙。“墨寒。” “世子爷,墨寒在。”身着一身黑衣的墨寒如同魅影一般破空出现在这诡谲的夜里,一身黑衣与黑夜融合一体,难辨虚实。 苏念静静地看着墨寒出现,对于这样凭空出现的暗卫、影卫什么的,她早已见惯不惯。四大影卫中除了青玉,其余三个隐匿能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出现时几乎都是无声,恍若凭空出现。 尤其是青奴。 青奴跟在她身边时间最短,只有大约三年左右。不过武功却是四大影卫中最好的一个。而且隐匿能力也是佼佼者。会给人一种感觉,他本该待在空气中,隐于无形,出于无声。悄然而至,悄然而离。整天就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即便是捅他一刀,他也不会有什么过多表情,顶多低下头看伤口一眼。 然后估摸着严不严重,还能扛多久。 墨寒也是一等一的高手。犹记得她初回京都那日,只是路经那偏僻树林,本想着那地方路远偏僻,人烟稀少,时常贼匪出没。也不怎么有人敢往那里去。往那回京都,不会被人发现。谁料竟会偶遇墨寒被追杀。 墨寒武功内力皆不差,只是那日本就应该是已奔跑几日几夜,体力已耗虚,又加上敌众我寡,两手难敌四拳。中了那么多刀。 她本是不想多管闲事,也懒得多管闲事。一是青玉一再在身后嘟囔,听得她耳朵都快起毛了。二是,毕竟挂着青衣阁的牌子,即便是假的,区区十几个黑衣人都抵制不了,也是丢了青衣阁的脸。兴许,也还是有那么点可怜他的。 所以总的来说墨寒身手不错,比之四大影卫也是实力相当,不过比之青奴,还是距离甚远的。因为青奴武功虽不比苏念,可男子力气较大,青奴靠力气苏念靠招式的话,是平手。 墨寒出现,空气中还是会有些许波动,内力深厚的人一下便能感应,而青奴,只要他不想,即便是苏念、清风道长在,也不一定能察觉。所以苏念对墨寒的凭空出现,并没有多少讶异。 裴子墨淡淡看了一眼墨寒,“将这人带回去,把这身衣服换了,最好换成黑色的,叫墨兰查一下太子此时还有近日都在何处,做了什么,准备做什么。” “是。”墨寒微微垂目,扛上倒地的男子,飞身往客栈方向去。 裴子墨转而看向苏念,苏念一身白衣身姿娉婷地立于月光下,那张清丽空灵的秀颜染上月光的柔韵,为她平添几分仙气一般的光华。“天色还早,不至于那么早歇下,要不要去逛逛夜市。” “裴子墨,你说什么?”苏念不可思议地看着裴子墨,她没有听错吧?这个高高在上的世子爷,要纡尊降贵地陪她去逛夜市? 见苏念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裴子墨眉头一皱,“怎么,不想去?我以为你七年待在云木崖不得外出,即便是偶尔外出也是忙于青衣阁之事,回京都后又周转于相府宅内与皇宫的尔虞我诈,并无闲暇之余来放松心情,像寻常姑娘家那般逛逛夜市,我以为你是想去的。既然并无意愿,那便回客栈,明日一早启程走水路往国界去。” “去,怎么不去。”正好确实没瞧过这古代的夜市……呸呸呸,苏念敲敲自己的头,因为在现代社会待了十几年,便总想着自己是现代人了,可毕竟自己的根在这,自己本就是个古人。总是这般想,总改不过来。 裴子墨唇角微勾,笑了笑,“走。” 江南水乡,水质清明,育人一方,即便是夜市中靠着小摊买卖为生的小贩也不同于京都那些小贩的贼眉鼠眼,眼高于顶。而是皆长得无论美丑都透着一股儒雅气,对待每一个人都犹如对待上上宾。 苏念淡淡看着前方走着,裴子墨不禁干咳一声,苏念微微侧头,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你准备一直板着脸逛夜市?”裴子墨眸里隐着笑意,淡淡道。 苏念闻言微微皱眉,眼里有着犹豫,“你要我无缘无故笑着走路?” “……” 苏念目光清冷地看着前方,其实夜市并没有什么好逛的。忽地,苏念目光停留在一个摊位上,久久移不开目光。 身旁的裴子墨自然是注意到了苏念这一点,顺着苏念的视线望去,那是一架不大的木桌搭着几块木板与木条钉着成了一个框架,可以遮雨,也能挡风。 木条框上,挂着各式各样让人眼花缭乱的花灯。有动物形状的,有人物形状的,尤其以花类最多,几乎占了所有花灯的二分之一。卖花灯的是一位年迈的老人,老人看起来已六十有余,花白的头发,沧桑的容颜,不难看出年轻时也是温婉的女人花。 再转眸看向苏念,本想问问她是不是想要放花灯,苏念却已缓缓走向那老人。 苏念目光浅浅地看着老人,与记忆中的奶奶长得很像。不是面容,而是动作神态,还有身上散发着慈爱而和蔼的气息。苏念走到老人面前,二人之间隔着一排排美丽的花灯。 老人微微抬头,见眼前是位气质清冷,衣着打扮都不似本地人却也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姑娘,笑笑道:“姑娘来看看花灯?瞧着有喜欢的吗,有喜欢的我便宜点卖给你。” 老人已年迈,笑一笑眼角鱼尾纹已很深,绵延至鬓角,脸上有着不可抚平的褶皱,苏念看着这般亲切的老人,喉咙涌上哽咽的感觉,说出的话却是清冷如斯。“我就看看。” 裴子墨走到苏念身旁,看了看那些花灯,道:“喜欢哪一个。” 苏念微微抬眸,“嗯?” 裴子墨淡淡一笑,“老婆婆,给我取一个莲花灯下来吧。” “好。”老人将一盏紫色莲花灯取了下来,递给裴子墨,“给,这颜色衬这位姑娘。” 裴子墨接过那盏花灯,看着那淡淡的紫色,淡淡一笑,“紫色,濯而不妖,神秘而高贵,优雅而独立,确实衬你。”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莲花灯。”苏念看着裴子墨淡笑着递过来的紫色莲花灯,淡淡的紫色,花瓣由深变浅,十分好看又贵雅。 她盯着老人看了那么久,不过是在那盏莲花灯看了几秒,裴子墨竟是注意到了。 裴子墨闻言唇角一勾,那祸国殃民如雕刻般精致的脸引得众多女子羞涩驻目,“我若是这都不知道,也谈不上与你青梅竹马,前世今生了。” 苏念心头颤了颤,沉默不语。 裴子墨也不在意,转而看向老人,“老婆婆,今日出门匆忙,子墨未曾身带银两,可否用此玉佩抵这莲花灯价钱。” 裴子墨从腰间扯下一块通体碧绿的月形玉佩,递给老婆婆。他出门在外嫌少带有银两,通常带着名下店铺的通行玉佩便可,或者都是由墨寒带着银两。此时墨寒又不在身旁,只好将这商铺的通行玉佩抵了出去。 老人看着这玉佩,一看便知这玉佩质地珍贵非常,迟迟不敢接手,犹豫半刻,还是连忙摇头摆手道。“这玉佩实在太贵重,我这十个花灯铺子都抵不得这玉佩一半。” 裴子墨笑了笑,“那如此吧,这玉佩婆婆你收着,带着这玉佩往江南任何一间门口挂着”裴“字的店铺,所有商物皆是不需银子的。以后若是我与她再路经江南,老婆婆的花灯不要再收钱便可。” 老婆婆推搡得更厉害,“使不得使不得。这玉佩已价值千金,还有如此大功用。老妪受不起,瞧着你们也是郎才女貌,难得一见的一对璧人,这花灯就当老妪送你们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百年好合。” 苏念敛了敛眉,拿过裴子墨手中的玉佩,塞进老人手里,淡淡道:“婆婆,我自年幼丧母,与祖母相依为命,如今已背井离乡多日,甚是思念祖母,奈何身负重任不得归家。今夜只是忙里偷闲前来逛夜市,遇见婆婆也是缘分,见婆婆独自一人在此叫卖花灯,我心甚忧,不禁想起家中祖母。婆婆收下这玉佩后半生衣食无忧,卖花灯也可做闲暇之余乐事,有这玉佩,即便婆婆年迈得走不动了,也可无忧衣食。” 老人推搡着,听着苏念此番言论,不禁热泪盈眶,裴子墨见状又接着道,“老婆婆,收下吧,内人难得在意一个人,婆婆就不要拂了她的好意罢,否则苦的可是我。” 苏念闻言微微一愣,内人?紧接着狠狠瞪了裴子墨一眼,裴子墨淡笑不语,笑着看着苏念。 老人见此二人“你侬我侬”的模样,叹了口气,将玉佩收入手中,“谢谢,谢谢你们啊。好人一生平安,我老妪何德何能遇到你们这般好的人啊。” 苏念收回瞪着裴子墨的视线,看着老人笑道:“老婆婆不必客气,他钱财坠身此不过九牛一毛,多破些财有益无害,婆婆大可放心揣着。” 苏念顿了顿,又问了问裴子墨他名下有没有医馆,得到肯定答案后,又道:“老婆婆,这玉佩也可以拿到门前挂有”裴“字字号的医馆取药看诊。” “好,老妪明白了,多谢你们了。唉,姑娘如此貌美心善,公子也是一表人才、俊美非凡,天造地设,老妪我能得此一见,也是此生足以。”老人笑着看着苏念和裴子墨,真把二人当成年轻小夫妻了。 苏念正欲开口解释,裴子墨连忙拉着苏念往前走,又对老人道:“老婆婆,收好玉佩,我与内人就先告辞了。” “哎!好走啊!” 苏念听到老人的回应,显然是信了裴子墨的话,苏念狠狠掐了一把裴子墨的腰,“什么内人,你胡说什么呢。我还未及笄,怎么就嫁给你成了你内人了。” “你这意思是及笄了便嫁给我?”裴子墨眼里噙着笑意,道。 “做梦。”苏念冷哼一声,往前走去。 裴子墨眼里划过一抹黯然,手里还是稳稳拿着那盏莲花灯,伸手拨弄了一会花瓣,又抬脚跟上苏念。“你不去放花灯吗。” “去哪里放?”苏念反问道。 “来,”裴子墨伸手拉起苏念一只手,带着她往一个方向走,“跟我来。” 苏念本想挣脱裴子墨的手,不知为何竟还是将这个想法做罢。抬起头,看着裴子墨并不宽的肩膀,纤弱的后脊,不知怎么竟会有种心疼的感觉。“裴子墨。” “我在。”裴子墨听到苏念的声音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苏念,薄唇轻启,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你累吗。” 裴子墨微微一愣,“我知道你今日心情跌宕起伏,才带你出来逛逛夜市,怎么突然问起这般奇怪的问题。” “年幼时日日不改的陪伴,年少时呕心沥血的付出,如今待我恢复记忆的苦楚,你累吗。”苏念认真的看着裴子墨,一字一句道。 “不累。”裴子墨说完便接着拉住苏念的手往前走,苏念微微低头看着那只包裹住自己的手的大手。选择了沉默。 江南水乡,地处东曜偏南方,即使是炎炎夏夜,凉风吹过还是秋一般的凉爽,裴子墨带着苏念来到江边。江边河面上漂浮着许许多多微亮的花灯,姿态各异。 裴子墨拉着苏念坐在河边小石梯上,将手中的莲花灯平放在膝盖上,从莲花灯中抽出一小张宣纸,又从花瓣间隔处取出一支小小的刻笔。将宣纸卷着小刻笔,递给苏念。“写下来吧。” 见苏念看着自己,迟迟不肯伸手,又道:“总有些愿望吧。写下来,任他随波逐流,去向远方。” 苏念点点头,接过裴子墨手中的笔和纸,摊开在膝盖上,手握着那支小小的刻笔,停顿在宣纸上,却不知该写什么。 裴子墨见状,看向河面,淡淡道:“你看,有人写有情人终成眷属,有人写望金榜题名,有人写愿嫁得如意郎君,有的人写求保佑家母长命百岁。你也可以写,你有很多可以写。” “嗯。”苏念淡淡回应,却还是迟迟不肯下笔。 裴子墨见状,黑曜石般的眸眼闪过一抹不解,又道:“还是不知道写什么吗。你想想,往大的写,你可以写你想要这天下的雄途霸业,还有青衣阁壮大辉煌,往小了写,便是林祖母身体安康,早日找到青河图,青玉嫁个好人家,这些对你重要的都是可以写的,即便不会成真,也当作是一种寄托也好。” 忽地,苏念微微抬起头,墨玉般的眸子了无情绪地看着裴子墨,“你说的那些事那些人里,有天下,有我的青衣阁,有林祖母,甚至有你怨哀过的青玉,为何独独没有你。” “我,对你不重要的。”裴子墨声音很小,甚至带着落寞,可苏念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你怎么知道。”苏念看着裴子墨,企图从他毫无破绽的神情中看出一丝关于自己思想的痕迹。 “快写吧,管这些做什么。”裴子墨扯出一抹淡笑,催促道。 苏念微微蹙眉,也不再言语,低下头,开始动笔。一笔一画,格外认真。 苏念将写好的宣纸塞进莲花灯,递给裴子墨。“给你。” 裴子墨缓缓接过苏念递过来的莲花灯,走向江边。裴子墨撩起锦色衣袍的一角,半蹲着身子蹲在江边,离江水更近一点,白皙如玉的手上轻轻托着那盏莲花灯,从怀中掏出火筒子,点亮莲花灯花心中央的小燃烛。缓缓地,不敢动作太大,轻轻将手逐渐伸入水中一点,任由莲花灯底座沾到水,然后缓缓漂向远方。 裴子墨站起身子,看着莲花灯在波光粼粼的河面晃晃悠悠地漂浮着,走回苏念身边坐下。却听闻耳旁传来苏念淡淡的声音。“你都不看一下我写了什么吗。” “为什么要看?”裴子墨反问道。 苏念撇过头,撑着下巴不再说话。 裴子墨转而看着苏念,只看得到她的侧脸。白皙如雪,毫无瑕疵。还贴着几缕发丝,随风时不时飘动。“你写了什么。” 其实,他也是很想知道她的愿望,到底是哪一个。关乎她想要的天下,还是她身边那些爱她的人。 “你不是说,为什么要看的吗。怎么又想知道了。” “嗯,我很想知道。”裴子墨淡淡道。苏念转过脸,看着裴子墨那双如黑曜石般的幽深眸子,“愿裴子墨下辈子再也不要遇到我。” “苏念,你这是何意。”裴子墨瞬间冷了神色,语气有些怒然。 “如果不是我,神来掌,内力尽失,血流不止,吊命两年,闭门谢客,这些苦,你都不必受。到现在,你还是要时时刻刻护着我,扔下一切陪我奔波劳碌,去找那什么青河图。”苏念十分镇定地说出这些让她心里激起千层浪的事情,她是人,心不是石头做的。不可能面对一个如此倾心相付的男子,不感动,不心动。 可她却是造成他一切厄运与不好的罪魁祸首。 裴子墨淡淡看着苏念,薄唇紧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半响,才听到裴子墨淡淡开口:“我自年少,韶华倾负。直至终年,渝人不悔。” 苏念的心,不知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已经坍塌得不像样子的那个地方,开始融化。 “谢谢。”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思索千万遍却只说的出这两个字。 裴子墨摸摸苏念的头,“韶华倾负,从未悔过。谢我什么。” 苏念沉默不语,转眸想看向其他地方,却瞥到一艘船。船里装满了鲜花,鲜花中央坐着一个约莫十三岁的小姑娘。“裴子墨,你看,那边有艘船,好美的船。” 裴子墨转眸望去,“嗯。” “你看那小姑娘,眸子明亮,肤如凝脂,脸型小巧,五官精致,长大必然是一个美人。”苏念淡淡道,语气中带有一丝兴奋。好可爱的小姑娘。 裴子墨闻言不禁笑出声,“你也不过二七而已,那姑娘大抵也是十二三岁,并不比你小多少,还叫人家小姑娘。” “……” 苏念不理会裴子墨,转而再次看向那艘船,撑船的是一位白发老伯,微微驼背的样子,带着个有着补丁还有未来得及补上的破洞的帽子,露出那点点白发。苍老的手握紧船桨,撑着船,满脸笑意地划着。 而那小姑娘则坐在花海中央,时不时嗅嗅花香,时不时扯下几片花瓣撒向河中,使花瓣漂浮在河面上,很漂亮。 裴子墨也不忍心打扰看得起劲的苏念,叹了叹气,还是道,…“苏念,天色已晚,时候不早了,回客栈吧。” 苏念看了看那艘船,“好。” * 江南客栈。 苏念与裴子墨一回到客栈,便见客栈中空无一人,大抵是都已歇下的关系,只有几个小二在擦着桌子。 墨寒听到动静走下楼,走到裴子墨身边恭敬垂首道。“世子爷,那名男子,醒了。” “嗯,我知道了。”裴子墨道。 苏念闻言眉头一皱,那个男子醒了?那得上去问问他是不是夜天栩,或者家里有没有什么兄弟姐妹。“我想去问些问题。” 裴子墨眸子一转,朝那边店小二招呼道:“小二。” 一名小二连忙躬着腰走过来,讨好道:“客观有什么吩咐?” “她饿了,待会上点小菜送到二楼客房。”裴子墨面无表情地淡淡道。 “哎!好嘞!”小二将白布巾一甩,甩到肩上,便匆匆忙忙跑去厨房吩咐了。掌柜的可交代过,二楼今日住的可都是贵客。 苏念微微蹙眉,裴子墨不可能说墨寒饿了,那那个“她”指的便是她,她什么时候饿了?她怎么不知道?“裴子墨,我说过饿了吗。” “想上去看那个男子,就是饿了。”裴子墨淡淡说完,便朝楼上走去。 苏念思虑半刻,饿?说她饥渴难耐吗?该死的裴子墨! 二楼客房。 那个长相颇似夜天栩的男子正靠在床上闭目养神。苏念与裴子墨二人走了进来,墨寒在外面守着。那男子听到动静明显是吓了一跳,“谁!” 裴子墨和苏念走到床前,坐在圆木凳上,裴子墨先开了口。“你是谁。” 那男子明显还未惊魂未定。“你……你们是谁啊!” 苏念看着男子光滑的脸,眼里划过一抹阴暗,却又很快消失不见。“我救了你,你就这样跟救命恩人说话。” “什么救了我,你分明是害了我!”男子情绪很激动,好似苏念救他是苏念的错一般。 苏念不禁冷冷道,“你晕倒前不是让我救你吗。” “我只是想让你把我送到医馆便好,谁知道会被你给带回来。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我刚被运到江南不过两三天,方才逃都找不到路。”男子看着苏念,极为不满地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该救你?”苏念冷冷哼了一声。 “不是,不是你不该救我,我很感激你救了我。”那男子连忙摆手摇头,“只是你将我带来这客栈,我找不到回去的路。” “你是清倌吧。那种地方,还回去干嘛。”苏念还是冷冷地看着这张怎么看都不顺眼的脸。 那男子惶恐地抖了抖,“是又怎么样,若是外出一日不归,日后被他们抓回去,我会死的很惨!” “那红色华衣女子,是谁,为何要如此挥鞭鞭挞你。将你当做什么一样。”苏念淡淡道。 “她是我的客人……”那男子低下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一直沉默不语的裴子墨听到这里便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 “你……你问这个做什么……”男子惶恐不安,当初就是因着自己名字与那清倌同名,有人叫唤他一应下,便被人误以为是那人,抓到了这里,做清倌。 “你说我可以帮你赎身。” “真的?”那男子见裴子墨点点头后,又打量了一下裴子墨,面容尊贵衣衫华贵,应当是不会骗人的。“我叫许大牛!” 裴子墨眉角微抽,“你认识夜天栩吗,或者说听说过。” “没有,不过记得好像我东曜太子殿下便是这个名儿。”许大牛颤颤道。 “……” “咚咚咚……”敲门声伴着墨寒凛冽的声音传来,“爷,小二端了饭菜上来,我送进去还是……” “拿进来吧。” 门应声而开,墨寒手端一托盘走了进来,正欲将饭菜放在桌子上,裴子墨却出声阻拦,“墨寒,端过来。” “是。”墨寒应下,将饭菜端了进来,随着裴子墨的眼神示意,将托盘放于许大牛隔着被子的大腿上,正好放得平稳。 “吃吧。”裴子墨看着许大牛道,“你肯定饿了。” 苏念听得出来,裴子墨将“肯定”而已咬的特别重。还有,方才裴子墨是在拿她做借口说饿了吧。 许大牛脸色微微一变,随后又不好意思地道,“我……我不饿啊。” “吃吧,别不好意思。”裴子墨声音幽冷至极,说得让许大牛感觉到很大压力。只好点点头,“啊,我饿了,得吃!” 看着许大牛拿起筷子,裴子墨眼里划过一抹异样情绪,对着身后的墨寒道:“问了墨兰太子殿下最近如何吗。” 墨寒有些惊讶地看着裴子墨,见裴子墨神色无异,便硬着头皮道,“太子殿下一切安好,最近准备巩固练习武艺,也和皇后经常在凤霞宫用餐。” 裴子墨点点头,看着吃相颇不好看的许大牛,“你是哪里的人。” 许大牛嘴里塞着个鸡腿,却还是油嘴滑舌地道,“我家在鹤州那边一个比较偏远的山村,可穷着呢。” “你家到底在哪,鹤州是繁荣城镇,已经没有乡下,乡下都已被改造,早已没有乡下这种地方。”裴子墨看着许大牛淡淡道。撒谎也不打草稿,鹤州改造还是他亲自主持筹办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许大牛傻傻地笑了笑,“哈哈,公子聪明,我自诩我们那最聪明的人居然没有唬住你。” “……”苏念已旁观得额冒三根黑线。 “你家到底在哪?” 听到裴子墨再次发问,许大牛才把口中的肉咽下去,一本正经地道,“兰州。” “兰州许家?”裴子墨闻言开口问道。 “是。唉,许家本是书香世家,虽算不上什么富贾人家,倒也衣食无忧,可许家自打我还在娘胎里的时候便开始衰落,待到我生下来,便已近垮的状态。”许大牛有些伤感。 裴子墨眉目半敛,“我明日便派人给你赎身,你以后打算去哪。” 许大牛想了想,又咬了几口肉,“我也没地方去,要不,就跟着你们吧?” 裴子墨神色淡淡,黑曜石般的眸眼了无情绪,却不知那眸底深处的暗涌情绪。 苏念扯了扯裴子墨,“他既然家道中落才沦落至此,说不定真与夜天栩有什么关系。留下吧,日后慢慢见分晓。” 听到苏念的密语传音,裴子墨看了看苏念,又看了一眼与夜天栩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这身或痞子或乡村的气质与冷冽的夜天栩不同的许大牛。淡淡道,“那你便留下吧,最好不要惹是生非。” 留下,是好是坏,真的得日后见分晓。 苏念扯着裴子墨要出去,裴子墨看了看许大牛,反正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就任由着苏念将他拉扯出许大牛的房门。墨寒看着苏念和裴子墨走出去,默默几步上前,将房门关好,今晚他便守着这许大牛了。 世子爷方才出门之际,便密语传音告诉他务必盯住,免得出了什么差错。 裴子墨看着苏念,“你扯我出来做什么。” 苏念看着裴子墨,冷冷道,“你今天不对劲,那个许大牛更不对劲。” ------题外话------ 只有一万。好困。求放过。明早再一万五可好。困死了。 ☆、15.官家画舫,我不离开 裴子墨默了默,“哪里不对劲,别多想。” 苏念目光浅浅地看着裴子墨,虽然裴子墨神色无异,可她不傻,裴子墨问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倒也算了,还无缘无故叫了饭菜上来给他吃。“我没多想,那好,我只问你,他是不是夜天栩。” “我也不清楚,日后便会见分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过是多带着一个人而已,我都不介意。”裴子墨神色淡淡,悠然道。 苏念想了想,“也好,你与夜天栩自小一起长大,对他应该也有所了解,只是得事事防备了。” “那倒不必,自然而然便好,太过刻意反而会打草惊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可。”裴子墨黑眸幽深,微蹙着眉头。 “不过那张脸确实是有点麻烦,明日启程便让他戴上蒙面如何。”苏念想着许大牛那张与夜天栩一模一样的脸,那样子出去实在太过招摇。 裴子墨也想了想,随后摇摇头,“不必。他能顶着那张脸活到现在,也算是有能力的了。我也想看看,世代书香世家最终却家道中落的许大牛如何有能力保护这张脸。” 言罢,裴子墨便转身离开,苏念锁眉沉思,许大牛……书香世家怎么会取如此好生养的名字,呵,有趣。 苏念也抬步走回自己的客房,当她打开门的一刹那,她感觉世界都凌乱了。一间客房也就一张床,而她一打开门只见那不大的床上,被子微微隆起,而那床上躺着的人光洁的下巴微微抵着被子边沿,那般精致的脸庞,不是裴子墨又是谁。 苏念心里暗叹,裴子墨速度也是够快,明明看到他往前走去,她以为他回房休息了,没想到不知从哪折转,竟是比她还先一步回到她的客房里,躺下睡觉。 这只狐狸要干什么?苏念微抬步子,走到床前,看着裴子墨的睡颜。呼吸平稳而略有些沉重,他是有多困?好看的远山眉轻微皱着,闭着眼睛那女子都嫉妒的睫毛浓密而幽黑。精致的五官都慵懒下来,雪白无暇的肌肤似乎吹弹可破,苏念不禁腹诽,一个男子要这么好的皮肤……这吹弹可破的样子看来还仔细保养过。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又马上被苏念否决了。若是任何人服用那般珍贵的天山雪莲将近半年,再粗糙再黝黑的皮肤,也会变得欺霜赛雪吧。 苏念看着裴子墨,不知什么感受。“你睡这,我睡哪……” 苏念喃喃自语着,摇了摇头,天色已晚,再不睡明日也是困意难忍,裴子墨为她做了那么多,她怎么忍心推醒裴子墨。想了想,苏念便手搭在床沿上,匍着身子睡着了。 黑夜中,一双黑曜石般的眸眼倏然睁开,手指微动,烛火瞬间熄灭,屋内漆黑一片,低头看了看趴在床沿上睡着的女子,手指急速在女子身上几处点了点,女子睡眠呼吸愈发沉重。嘴角勾起,淡淡一笑,伸出长臂一捞,就着女子的腰将女子揽上了将将容得下二人的床,将被子轻轻盖在女子身上。 伸手抱住女子的蛮蛮细腰,点了睡穴大抵两个时辰都不会醒来,足以她好好休息,也足以他能心安理得地抱着她一夜好眠。 裴子墨眼里划过一抹清浅笑意,嘴角愉悦地勾起,将苏念再次搂得紧了紧,缓缓闭上眼。 次日清晨,天还未大亮。不过卯时而已,嫌少有客人起床。小二便在楼下打扫着桌椅,而二楼的客房里…… 苏念缓缓转醒,忽地朦胧中感觉身旁多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气息,腰间还搭着一双大手。杏目微眯,露出危险的光,朝着身旁之物便是狠狠一踢! 当那人连人带被地滚落在地之时,苏念心惊,猛然间想起昨天夜里是裴子墨睡在她的房间里,她的床上。果然,再次看去,被子包裹着的人影露出锦色衣袍的一角,苏念更是瞪大眼。裴子墨?裴子墨! 苏念一跃而起跳下床,扯过地上的被子,裴子墨的睡颜便映入眼帘。苏念不知该说什么,从床上被苏念用八成力道踢下床,这都不醒?裴子墨也是睡功了得,令人佩服。 “裴子墨,裴子墨?”苏念推推裴子墨,想要把他叫醒,她可拖不动一个大男人,更别说抱上床了。 裴子墨缓缓睁开眼,黑曜石般的眸眼还带着一层睡意朦胧的雾气,看起来格外无辜,让苏念不禁更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裴子墨,起来吧,地上凉。” “嗯,好。”裴子墨眉头都不皱一下,十分淡定自若地起身,还顺道把被子搂上床,平铺好。 苏念看着裴子墨的动作,微微一愣,“你不问我,你怎么会睡在地上吗?” “这世上,除了你,我对任何人都有防备。”裴子墨眉眼未抬,只是淡淡道。然后便走出去找墨寒去了。 苏念愣在原地,许久。 脑子里不断回放着裴子墨那句云淡风轻的话。 “这世上,除了你,我对任何人都有防备。” “这世上,除了你,我对任何人都有防备。” …… 因为对她没有丝毫防备,所以轻而易举便被她踢下床,所以即便知道了,也没有半分恼怒,只是默默起身,走出去。 苏念樱唇紧抿,将脑子里那些杂念挥去,踏出门,走向另一间客房。手抬到半空中,却又犹豫了,时候还早,青玉会不会还在睡? “是小姐吗。”房里传来青玉稚嫩而俏皮的声音,询问着门外之人。 苏念自然是听到了青玉的声音,大抵是苏念并未有意隐藏气息,青玉便察觉到了吧。观察能力如此锐利,必然是醒了的。沉思至此,苏念便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青玉见真的是苏念,憨憨地笑着朝苏念招手,“小姐!” 苏念走过来,见青玉还坐在床上,不禁笑道:“还不起来,你还打算睡个回笼觉不是?” “不是啊,只是刚刚才醒,便感觉门外有人,我只是猜想是小姐,没想到真是小姐!”青玉挠挠头,水灵灵的大眼睛还带着点睡意。 苏念点点青玉的鼻子,想起她昨日那般苍白难受的表情,问道:“青玉,你身子可好些了,能上路了吗。” 青玉闻言立马拍拍胸脯,硬气十足地说道:“小姐你就放心吧!我什么人啊,睡一夜什么病都好了的!听寒统领说今日坐船走水路,这个我最喜欢了,小姐快些走吧,我都有些等不了了。” 苏念微微扶额,一手指着青玉蹙眉道:“你还没穿外衫,你打算就穿着中衣就跑出去撑乘船?” 青玉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我马上穿。” 苏念无奈地笑了笑,青玉还是像个大孩子一般,也不知那日出发前对她说了那么多或严重或严厉的话,她到底悟懂了多少。 苏念与青玉走下楼,墨寒与裴子墨已站在马车前,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苏念几步上前,看着裴子墨道,“我们乘马车赶往码头,那许大牛呢。” 裴子墨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墨寒,墨寒即刻会意,对着苏念道:“回苏小姐,昨日世子爷已吩咐墨寒买了一辆马车,许公子与墨寒同坐新马车,好看守住许公子。而世子爷的马车便由墨兰代替墨寒为苏小姐与世子爷驾车。” “嗯,如此甚好。”苏念言罢,见裴子墨已然踏上马车,自己也轻轻一跃,跃上马车。 * 江南水乡江边码头。停泊着无数飘流的渔船和轻波小舟。唯有一艘大船格外显眼,也与这周围的小船形成强烈对比,格格不入。 晨色飘然,散碎阳光下的江南水乡水面绰绰停泊着一艘华美丽舫,流苏般飘渺的晨光,摇摇曳曳倾泻满舱,这舫的周围一律悬着花灯;灯的形状,明暗,彩苏的精粗,艳晦,特色各异,妙趣横生。船艄隐约可见一杆风锦,放眼望去,这锦上写到:“勿念舫”。 船舫深处传来的古筝,清雅悠扬。仿佛那深闺梦里的曼妙女子诉说着江南烟雨。船儿缓缓前行,湖面升起一片朦胧的烟霭;透过这烟霭,在黯黯的水波里,又逗起缕缕的明漪。在这薄霭和微漪里,听着那悠然的间歇的桨声夹杂着灯影,苏念不禁微微心情放松,这是怎样的一艘船,竟有如此美妙之音律。 苏念撩起帘布,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艘华美而惊艳的船舫,精妙绝伦不足以论之。裴子墨看着苏念,淡淡道,“喜欢吗。” 苏念点点头,又鄙夷地看了裴子墨一眼,“你就不能低调一点吗。” 裴子墨闻言勾勾嘴角,淡淡一笑,“这是官家画舫,这样才免得被水匪盯上。” “嗯。”苏念淡淡应下,走出马车,一跃跳下马车。裴子墨随后也跳下马车,跟在苏念身后。 苏念站在江边,凉风习习,她雪白的衣裙随风而动,腰间绣工精致的米分荷仿佛也随风而动了起来,盈盈水眸注视着那艘华美精致的画舫,飘扬的锦旗上一面写着“勿念舫”,可另一面的“官舫”却更为显眼。 苏念望向裴子墨,“你如此明目张胆地挂着旗帜,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官家画舫一般。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些土匪水匪最是嫉恨官府,尤其最爱劫持官家船舫,你如此这般地彰显官府身份,有何目的。” 裴子墨淡淡一笑,苏念还是过于聪明了。“没什么目的,画舫船头的”裴“字比那些花灯还要显眼,不必担心水匪。” 无论怎样,也不会有匪徒吃饱了撑的跟裴子墨作对,吃了雄心豹子胆劫裴子墨的船。 “就怕世人不知你裴世子云游四海吗。”苏念嗤笑道。 “那可不是,往日里分铺掌柜出行走水路,也是坐着”裴“字船舫,墨家学院出去的官员出行水路也是如此。外人顶多认为这是哪位隶属裴家的高官出行罢了。”裴子墨淡淡看着前方,眼里情绪晦暗不明。 苏念神色一暗,点点头,“随你。” 裴子墨听苏念语气冷冷,凑上前去,“生气了?” 苏念闻言淡淡一笑,“我生什么气。” “那你……”裴子墨还没说完,苏念便出言打断,“你做你的,不必顾忌,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猜不到。猜不到待到日后你再解答便可。” 裴子墨看了看苏念,薄唇紧抿,动了动唇,却终是没有说出口。 苏念随着裴子墨上了船,许大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上船就摸来摸去,两眼放光一般怎么看都看不够。“哇,这船真大!我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船!不,现在见着了!哈哈。” 苏念微微蹙眉,这许大牛这模样可不像是装的,夜天栩那个整天端着太子架子的男人,是绝不可能露出这种暴发户神情的。苏念只是看了两眼,便走进船舱,选了个窗户比较大的房间,方便看江景,比现代那些江景房要好得多。 一打开窗便能看到江面不断后移的景色,还会吹进凉凉清风。舒适又安宁。 苏念刚坐在床上,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苏念眼中警惕惊现,又很快褪去。“青玉。” 只见一身青衣的青玉推门走了进来,巧笑嫣然地坐到苏念身旁。“小姐,那个……太子殿下脑子是不是……” 苏念见青玉指着自己的脑袋向上翻着白眼,嘴里说着这许大牛,忍不住笑道,“你啊,那个不是夜天栩,是许大牛。” “许大牛?大牛?”青玉听了先是一愣,然后捂着肚子大笑,“哈哈哈,许大牛?大牛?哈哈哈……太子殿下怎么变成许大牛了……哈哈哈!” 苏念拍了拍青玉的脑袋,瞪了青玉一眼,“傻了?他只是长得和夜天栩一样而已。而且,我昨天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是吗,”青玉停下了笑,想了想,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他就是小姐捡回来那个人对不对!昨晚睡得太迷糊,今早又被吵醒得太早,所以就没太记得那些个事儿。” 苏念看着青玉这不好意思的模样,倒也见怪不怪,青玉本就不谙世事,做事也常常一根筋,不过,苏念倒是注意到了青玉的用词。“青玉,你说你今早被吵醒得太早,你被什么吵醒。” “不知道,就好像是隔壁有几个人在说话,嘟嘟囔囔地也不知道说什么,害的我天未亮就被吵醒,再也不得入睡。一直到小姐前来的半刻钟前,那嘈杂的声音才消失。”青玉嘟着嘴巴,似乎很是厌烦那吵醒她的人。 青玉皱着眉,不过也奇怪,她的内力不算薄浅,按理来说只要不是比她厉害太多的人说话这么近距离不可能听不清。更何况,她明显感觉隔壁房间那帮人人数并不多,寥寥无几,而且武功并未在她之上。不过说话声音明明听得到,却听不清。她感觉奇怪,本想起身去看,又怕打草惊蛇,便想着等墨寒出门备马车之时让墨寒前去。 客栈二楼有两方楼梯,青玉以为按常理来说,墨寒一般都是往这边下楼,怎料今早是往那边下楼,待到青玉反应过来,隔壁已然没了声响,正巧苏念站在门口,她见到苏念一高兴,就忘了。 苏念见青玉难得一副沉思的模样,眉头一皱,“青玉,怎么了,身体又不舒服了?” 青玉连忙摇摇头,“不是,小姐,我哪有那么弱。我只是在回想今日早晨之事。” “怎么了。有问题吗。”苏念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开口问道。 “嗯,我感觉有问题。”青玉点点头,褪去嬉笑的模样,一脸严肃道,“那些人,应该是只有两三人,武功并未在我之上,内力也不及我。而且他们谈话声音我可以听得到,可就是听不清,哪怕是将耳朵贴上墙壁,却还是只闻其声不明其意。” 苏念闻言眉头皱得更紧,“那些人,在你隔壁房间?” “嗯,应该是床榻这边的房间,应该不会有错。”青玉回忆了一下,自己睡在床上,声音从里侧墙壁传来,那便是里侧隔壁,而非另一边的隔壁房间。而且,青玉也没注意自己的房间是不是最末端的。 苏念眼里划过一抹冷意,客栈二楼一共有三个房间并排,青玉的房间在无论从左边数还是从右边数都是第二个。也就是说青玉的房间在中间,青玉隔壁是许大牛的房间,另一个隔壁则是苏念。 苏念昨夜房里只有她和裴子墨,而且若是房间里有人开口,别说是有人开口说话,哪怕没开口,只是站在房间里,苏念也不可能没所察觉。 那么,如今只有一个可能,许大牛的房间在天还未亮之时曾经进过几个人。而那时候墨寒正巧去准备马车事宜,将会离开估摸半个时辰左右。看来那些人就是趁这个空当。 苏念眉头紧锁,思虑着青玉那些话。听得见声音,听不清意思……只闻其声,不闻其意……听得见声音,听不清意思……只闻其声,不闻其意……听得见声音,听不清意思……只闻其声,不闻其意…… 忽地,苏念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之前为上香上青峰山国安寺,第一日夜晚便被人陷害被迫落水,那声嘲讽。苏婉那声听得见却寻不到来源的嘲讽。与这个“只闻其声,不闻其意”不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吗? 意思是说,又牵扯到了南楚皇室? 苏念想了想,还是去找裴子墨商议一下比较好。“青玉。” 方才见苏念一直锁眉沉思着,青玉便知道她家小姐在思虑问题,不便打扰,自己便寻了乐子,研究这房间的雕花工艺,虽然无聊,倒也能打发时间。听到苏念叫她,连忙又跑过来坐到苏念身旁,“小姐。” “我去找裴子墨,你自己在这玩吧。” 一听苏念是去找裴子墨,青玉连忙用力地点点头,“小姐去吧,快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担心我,我在这房里随便晃晃悠悠就行。” “嗯。”苏念淡淡应了一声,看了看青玉,想着她既然能学会分析他人的武功和内力与自己对比,也是一大进步。淡淡一笑,转身朝外走去。 这画舫不仅华贵,还十分巨大,房中房,屋中屋,苏念转了转,寻着那股强大的内力气息和微不可闻她却特别敏感的淡淡荷香走到画舫最末端的房间。 房间与苏念那间并无多大差别,只是多了一个隔间做书房。而裴子墨正站在书桌前,手中握着名贵的紫豪毛笔一笔一画勾勒着什么。时不时沾染点墨,忽而又换一支毛笔沾点朱红,目不转睛、全神贯注地画着。 此时的裴子墨,远山眉斜飞入鬓,眉目半敛,薄唇半抿,眼神认真得好似在对待自己的珍宝,每一笔每一画都十分认真,下笔都要仔细思量。 后而,裴子墨停下笔,将笔放至砚台处,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刚刚完成的大作。苏念这才踏进房门,走到裴子墨身旁目光瞥到桌上水墨未干的画,不由得心里一惊。 只见那洁白的宣纸上,被裴子墨犹如神来之手的描摹了一幅画。那画中女子青丝垂腰,余发绾着一个飘渺如仙的垂云髻,些许碎发垂直耳旁,眉如远黛,弯似月媚似柳,肤如凝脂,欺霜赛雪,吹弹可破那般柔嫩,口如含朱丹,小而赤,一双杏目璀璨如星,仿佛一切都不看在眼中,雪纱广袖罗仙裙飘逸如仙,不似在人间。 那女子,不是苏念又是谁…… 裴子墨侧过脸,淡淡一笑道:“怎么,找我吗。” 苏念收起惊讶,裴子墨画她,也是正常的,不是吗。她来找他是有正事的,“许大牛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裴子墨闻言神色暗了暗,眼里划过一抹不明情绪,看着苏念,淡淡吐出一个字来。“嗯?” “青玉说她今日本是睡得死沉,可被嘈杂人声吵醒,隔壁房间似乎有着两三人在对话,只闻其声却不明其意。时间段又恰巧是墨寒离开外出准备马车之时,那些人武功内力皆不比青玉,青玉却无法听清他们的谈话内容,这和苏婉在国安寺害我入水那日用的南楚皇室秘法,是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青玉隔壁房间住的是许大牛。”苏念皱着眉,将自己心中猜想全部说了出来,想看看裴子墨如何看待这件事。 裴子墨听了苏念的话,微微蹙眉,黑曜石般的眸眼中情绪复杂,看着苏念淡淡道:“如若此事又牵扯到南楚皇室,是有点麻烦。” 裴子墨从书桌前走向苏念,站在苏念对面,“你说过,皇后乃南楚人士,不管太子是不是皇后亲生儿子,名义上夜天栩都是皇后的儿子,东曜太子殿下。而许大牛又是长得与太子一模一样,若是他与太子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牵扯到南楚,也就不是说不过去。” “那我们该怎么办。依我所见,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苏念蹙着眉,淡淡道。 裴子墨点点头,“最好的方法就是我不动敌动,以不变应万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应该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更何况,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苏念点点头,看着窗外,“水路虽快,却也不安全。” “我知道,你不会水,入水便是旱鸭子。”裴子墨淡淡一笑,黑眸笑意明显。 苏念瞪了裴子墨一眼,又想了想,问道:“走这水路,要多久到南楚。” 裴子墨顿了顿,似乎在计算着,然后才缓缓道。“节约一大半时日,约莫……三四日便可抵达南楚。” “那么快?”苏念愣了愣,本以为水路顶多比原来快几日而已,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到南楚。 “五日后便是才子赛,你不想快点到吗。”裴子墨道。 苏念微微蹙眉,“想,若是我参加才子赛,那你……你也要参加的,对不对。” “我不必参加,”裴子墨看着苏念不解的目光,又接着道,“自我如此年幼便夺得才子赛桂冠,因着七年前对外宣称卧病在床,概不出府,我一直是卫冕者,往后的第二名都顶着桂冠夺得者的名号便只要前往东曜怀王府门外与我隔门比试便可,赢了,我便不再是才子赛佼佼者,输了,那人便失去第二名的名次,再也不得参加才子赛。至今,至少还未有人胜出。” 苏念微微一愣,“这规定,有些太狠毒了吧。” “我要求的。”裴子墨目光深远,不知是何情绪,“我那时因着动用古老家族的禁术,武功内力皆尽失,失血过多,难以补回,卧病在床已是难受至极,每届才子赛的头筹还要来怀王府叫嚣,自第一个与我隔门比试残败之后,就不断有人来,我身子未必扛得住。我便想到此法,以此警戒,除非胸有成竹,否则不会有人前来,得不偿失。” 不知为何,苏念脑子里就冒出优等生有特例的想法,鄙夷地看着裴子墨。“可是今年你已陪我出来寻青河图,人家夺得桂冠赶往东曜怀王府,有着雄心大志,还不是白去一场,你又不在。”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眸里闪过一抹宠溺。“非也,并不是每年都有人去的,只是有那些心有不甘,或者有些人自诩甚傲,而且,说不定今年本世子直接在才子赛最高顶位上,等着他们来战。” “你就傲吧。”苏念淡淡一笑,嘴角微勾,世人只道怀王世子风华绝代,清冷孤傲,殊不知裴子墨是如此骄傲自信之人,不过,他也有自傲的资本。 “抵达南楚,还得去拜访一下南楚第一大世家,取得通关文谍,才能不在南楚皇室的知晓范围内出入南楚。”裴子墨笑了笑,又严肃起来,淡淡道。 苏念在脑海中思索着这个南楚第一世家的零碎记忆,随后看着裴子墨,道:“南楚第一世家,南宫家?” 见裴子墨点点头,苏念不禁微微蹙眉,“听闻这个南宫家是为离琴做事的,若是没有离琴,也没有今日的南宫家。南宫家是除了皇室以外,唯一可以印发通关文谍的组织,隶属离琴,也就是说只是替离琴掌管这样事务而已。可是,裴子墨,你手握云辰半边天的经济命脉,另一半则是握在离琴手中,你们俩也算是商业对手,南宫家族长会愿意把通关文谍给你吗。” “怎么不给,别忘了,既商则商。既然同为商人,离琴还有一重身份便是南楚丞相,而我是东曜怀王世子,我与他并不差多少,几乎是同等地位的存在。南宫家不会顾此失彼,再者说,若是四年前没有我及时派人送去的雪莲果,南宫家嫡长女也不会久活于世。”裴子墨并不在意,神色淡淡。 “南宫家嫡长女的怪疾是你及时送药治好的?”苏念以前曾经听闻清风老头闲暇之余与其他长老谈论过,南宫家那位嫡长女不幸染上怪疾,若非神秘人士及时出手,便早已无力回天。 见裴子墨首肯地点点头,苏念不禁撇撇嘴,“你救她干嘛?我听闻南宫家嫡长女南宫飞雪貌美如花却胸大无脑,心思歹毒,飞扬跋扈。见着哪位姑娘身世不如她,却长得比她漂亮的,不是折磨死就是让人横尸街头。手法残忍得令人发指。还听闻最讨厌那些老人,南楚老弱妇孺,都不敢出门,生怕一个不小心被飞雪大小姐撞上了,死于非命。” “你也怕她?”裴子墨不笑反问。 苏念闻言嗤笑一声,“我怕她?为何要怕。即便我独自一人,她南宫家那些暗卫都未必奈何得了我。更何况,如今我也算是一国公主,即便没有老皇帝给的这个便宜公主名号,我顶着青衣阁阁主的名号去南楚,也无人给我使绊子。不过,那样不就不好玩了吗。” 裴子墨闻言不禁勾唇一笑,刮刮苏念的鼻子,笑道:“南宫飞雪的确歹毒,也十分嚣张跋扈,你还是小心为妙,若是你把她弄伤弄残,她爷爷是绝对不会将通关文谍给我们的。到时候别无他法,只能去南楚皇宫找楚皇,可那样,你去找青河图之事便是十分容易暴露,百害而无一利。” “我明白的,我又不是傻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南宫飞雪不来惹我,我也不会闲着没事做去找她麻烦。”苏念神色淡淡,语气清冷。 她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像苏婉,若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害她于死地,在国安寺竟然还想毁她清白,那苏念便一并还了她好了。至于苏月,苏月本性不坏,即使是毁苏念的脸,也是蒋氏威逼利诱挑拨所致,所以苏念设法让她嫁给夜天栩,捞了个太子侧妃之位。不过夜天栩并无意于她,她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嗯,不过,好像南宫家族长与苏夫人,也有些渊源。是好是坏我就不知了。”裴子墨想起曾听苏碧桐提过一两句南宫家的族长,话语不多,可情绪多样而复杂,看样子必然是有渊源的。 苏念不禁扶额蹙眉,她这个娘到底跟多少人有关系。先是清风道长,然后是东曜皇室,后来是云来方丈,现在又是这个南楚第一世家南宫家的族长。“南宫家的族长已年近五十,听闻有着两个儿子,若不是最爱的大儿子去了神医谷学医,恐怕这继承人也轮不到南宫飞雪的父亲。” 听苏念提到神医谷,裴子墨眸里有些不自然,轻咳两声,淡淡道,“不管怎样,希望南宫族长与苏夫人是好的交情,不然又是一个大麻烦。” “但愿。”苏念敛了敛神色,又瞥向桌上那画,“你……画我做什么,又不是见不到。” “纸多墨多,没地方用。” “……” 苏念沉住气,她是人,有素质的人类,不要跟一只狐狸计较。敛了敛眉,苏念走到桌前,看着那画工足以比拟东曜第一大画家,苏念看着画上栩栩如生的自己,又想起裴子墨从以前到如今为自己做的种种。自己重活一世却不记得他是何人,他是怎样的心情。 苏念素手拿起裴子墨刚刚放下的毛笔,沾了点墨水,提笔在宣纸上那女子旁边空白处一笔一画认认真真写了起来。心里,却是抽搐的,不知为他,还是为她。 放下笔,苏念看了一眼裴子墨,走过他身旁,停了一会,走了出去。 裴子墨默了默,抬步走回书桌前,看到宣纸空白处苏念留下的一排标准的宋体字,眼眶竟感觉涩了涩。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裴子墨低声轻轻念出苏念留下的句子,苏念是懂了他这七年,甚至七年后初遇互为陌生人的心情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念君兮君不知。” 他念了她七年,她不知道。 现在知道也不晚。 * 晚。 月挂高空,亮照大地,河面波光粼粼。华美贵气的官家画舫在空荡荡的河面格外显眼。 裴子墨立于船头,目光淡淡地看着前方,空荡无际的河面,月影树梢,风过无声,鱼跃水韵,形影单只。 他沉默不语,他在这七年里,多少个日夜都是这般孤独,最早的时候,甚至需要人扶着搀着才能出来见一见月亮。 “裴子墨。” 听到声音,裴子墨微微一笑,回过头。“我在。” 现在不同了,他爱的,他牵挂的,已经在身边,什么都不重要了。 苏念踱步朝裴子墨走来,将手中的黑色外袍递给裴子墨,“你体寒,寒气存于五经八脉之中,还出来吹夜风,我知你不喜黑色,可这船上我只找到这一件男装,你将就将就吧。” 裴子墨似乎没有想到苏念会给他送衣服,有些愣了愣,接过苏念手中的黑色外袍,淡淡一笑。“多谢。” 苏念明显一愣,冷冷道,“这你也要谢,我对你岂不是怎么说也说不完……” 声音渐渐小下去,竟带着不为人知的落寞。 裴子墨眼里划过一抹狡黠的光,淡淡道。“那便用一辈子说。” 苏念明显一愣,心里情绪复杂,各种交织,说不清是欣喜,还是为难。裴子墨似乎看出了苏念的复杂心理,自圆自话道。“我开个玩笑。” “裴子墨,我现在还不清楚我对你是何种感觉,你给我点时间好吗。”苏念定定看着裴子墨,淡淡道。 裴子墨闻言并没有什么情绪,反而是淡淡一笑。“我何曾逼过你。等了七年,再等等也无妨。” “嗯。”苏念不知如何应下,只得淡淡吐出一个嗯字,万千情绪埋于眼底。 裴子墨淡笑不语,淡笑着从怀中取出一支白玉萧,放至唇边,吐气吸气,规律悠扬。缓缓地,自他唇下,流淌出一串又一串美妙的旋律。 是苏念喜欢的,《江南落尽》。 苏念缓缓坐在木櫈上,看着裴子墨吹着这曲《江南落尽》。这首曲子是现代领养她的奶奶最爱听的,说是就像他们那一辈的爱情,缓慢,而流长。 从小一直听到大,连带着苏念也彻底喜欢上了这首歌,即便日后接触的东西越来越多,听到的歌曲美声也越来越多,却独独钟爱这首《江南落尽》。 苏念缓缓抬头,盯着裴子墨,转而却发现他手中那支白玉萧质地洁白透亮。苏念取出腰间一直从未离身的白玉扇,观摩左右,对比一二,发现这白玉扇与裴子墨手中的白玉萧根本就是同一种质地,甚至像是出自同一块玉。 苏念耳里再也听不进什么《江南落尽》,急急站起身,打断裴子墨,待到裴子墨放下白玉萧,看着她,她才急切问道。“裴子墨,你这白玉萧从何而得。” 裴子墨微微勾唇,淡淡一笑。“年幼时,苏夫人用同一块玉,为你我人各打造的一件饰物。你的是白玉扇,我的是白玉萧。” 苏念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紧握的白玉扇,回想起事故发生前慕岩将白玉扇递到自己手中,还说什么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裴子墨,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裴子墨已隐隐感觉到苏念要问什么,淡淡应下。 “你认识慕岩吗。你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是生是死?”苏念神情有些急切,急切想知道慕岩去了哪里。 慕岩就像哥哥一般照顾了苏念近四年,是苏念奶奶死后那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是超越朋友,更类似于亲人的存在。 裴子墨眸色暗了暗,眼里划过一抹复杂情绪,快得无法捕捉。“你找他做什么。” “裴子墨,”苏念一听裴子墨这话,看样子裴子墨是知道的,“你知道他在哪里对吗。他也来到这里了吗。” “苏念,你不要忘了,你真真实实,本本切切就是这个世界,就是云辰大陆东曜的人。”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情绪晦暗不明,但是看那沉冷的脸色便知,他此时心情并不是很好。 苏念微微一愣,对啊,她怎么能忘了,她本来就是这里的,只不过是将一抹魂魄分离到现代为了七岁时凤女命格爆发身死做准备而已。可是慕岩也是真真实实地照顾了她将近四年,她也只是想知道他在哪里,过的好不好而已…… 苏念微微敛眉,看着裴子墨缓缓道:“裴子墨,我……慕岩在那个世界就像亲人,像哥哥一样照顾了我将近四年,我只是想知道他在哪里,过的好不好。” 裴子墨将白玉萧放回腰间,转过身,背着手,背对着苏念,眼望江景,心里不知是何情绪。“我只知道他是苏夫人送过去照顾你的,现在他在哪里,姓甚名谁,生活如何,我也不知。” 这是裴子墨的实话。他是人,不是神,可以料事如神,可以万事俱备,可以时刻警惕,不可能事事关心,事事掌握手中。 而且,四年,他承认,如果不是苏夫人能力有限,如果不是他必须留在这里等着苏念七岁那年召唤魂归,他恨不得自己随着过去,去照顾她。 可是,这边的苏念怎么办。二者都是苏念,如果他随着过去,便没有人能在苏念七岁时将两个世界都逃不过凤女死亡宿命而死去的灵魂合二为一,让苏念重生。 他自苏念一岁多便开始常伴左右,直至七岁送往云木崖,他内力尽失,身体失血过多,站都站不起来,想去找她都只能是想想而已,都只是奢望。 他想要她七年后归来能够有倚靠,便每日坐在病床上指点江山一般规划他的商业帝国,待到能够勉强下床走路,他便已经迫不及待习武修身,不分日夜,无论身体多么难以承受。他都要坚持下去,没有内力,自己都保护不了,何谈保护苏念。没有武功,哪怕苏念回来,那年身中神来掌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免不了以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他那么努力,那么拼命,照顾了苏念七年,加上空白的那七年,再加上另一个世界别人照顾她的四年。 一个七年,一个十一年。 果真是,抵不过的。 裴子墨看了看苏念,见她神色有些黯然神伤,掩下心中疼痛难忍的起伏,将肩上的黑色外袍脱下,递给苏念,搭在她的膝盖上。淡淡道:“你若是一定要知道,别急,我会尽力帮你查。可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我对他又一无所知,你可有耐心等。” 等……多么哀伤的字而又无可奈何的词。苏念抬起头看着裴子墨,“我能。” 裴子墨嘴角泛起苦笑,“好。” 看到裴子墨转身,那落寞又故作镇定的背影,屯慢的脚步,随风而动的墨发都笑得孤寂。苏念心里好似瘫了一大块,裂开一个口子,什么东西在流失,快得根本抓不住。无可奈何,还带着疼痛。 苏念微微敛眉,心口越发沉闷,看着裴子墨的背影渐行渐远,好似再也不会回来一般。苏念忽然就冲动了,不知哪来的勇气,连膝盖上掉落的黑色衣袍也毫不在意,置之不理,苏念一把追上去,从身后伸手弯至裴子墨腰前,搂住裴子墨,使裴子墨不得不停下脚步。 裴子墨震惊的看着自己腰前那双洁白如玉的手,交叉着,紧紧地,抱住他。 “裴子墨。” 她清清冷冷的声音带着脆弱从背后传来,直击他心口,让t心口犹如被重物狠狠撞击一般生疼。“我在。” 他的声音也如她的动作一般,在故作镇定。心里却已澎湃不已。 再次听到裴子墨轻轻淡淡的声音道出“我在”二字,苏念心口流失的东西好似在一点点回笼,格外踏实舒心。“裴子墨。” “我在。”裴子墨心里很紧张,害怕这一切都是错觉,苏念,苏念竟会主动从身后抱住他。 苏念微微靠着裴子墨的背脊,他的背不宽,甚至很瘦,骨头都突出来了,为了她曾经受了那么多苦,能活下来都是奇迹吧。他的背不宽,甚至透着凉意。他不宽的肩膀,却承载了她两世的命,承受着任何人都无法承受,倍受煎熬的苦。 “裴子墨。”此刻,她好似只会低低唤着他的名,什么南楚,什么才子赛,什么青河图,什么……慕岩……都在他落寞转身犹似一去不回的背影映入眼中时,化为过眼烟云,飘然撒向河里。 “我在。” 苏念微微蹙眉,好看的秀眉皱着,杏目水意盈盈,隐隐泛着泪光。“倘若有一日,你不在了呢。” “我会一直在。”裴子墨无奈,苏念这是怎么了。 “刚才你转身,不知为何,我竟有一种你再也不会回来的错觉。”苏念感觉,那种感觉不好受,很后怕。 裴子墨扯开苏念的手,反过身转身将苏念搂在怀里,方才他确实是难过,后悔没有陪在她身边。十一年,不是一个小数字。“不会的,我不会离开。我已等了你那么久,怎么会半途而废,前功尽弃。只有你离开我,我不会离开你。” 而且,每一次,都是你在离开我。 苏念愣了愣,“嗯,你等了很久,很久很久,受了很多苦……” 裴子墨摸摸苏念的头,忽地,一道尖锐的声音突兀地传来,“裴世子,小姐,寒统领,不好了!” 苏念从裴子墨怀里抬起头,看着裴子墨,二人对望着,意思明显,是青玉的声音。难道青玉出事了? ------题外话------ 手残了。明早准时更新。 ☆、16.河底求生,要试试吗 苏念最不放心青玉了,闻声连忙跑进船舱,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正巧撞上跑出来的青玉。二人跌落在地,裴子墨赶忙走过来将苏念扶起,“青玉,到底怎么了,大声嚷嚷又莽莽撞撞。” 青玉揉了揉被撞着的额头,经裴子墨一提醒,又急躁起来,站起身子急得直跺脚。“小姐,裴世子,大事不好了!” “就是,那个船舱里,尾部,那些船轴,都被人挑断了,还有船底,被人划出了几条大口子,河水正咕嘟咕嘟地往里涌呢。”青玉顿了顿,喘口气,又接着道,“裴世子,小姐,我们快逃吧!” 苏念挣脱裴子墨的手,只见裴子墨敛眉思索着,眉头微微一皱,“去看看吧。” 裴子墨点点头,却将苏念推到青玉身边,“你不会水,跟着青玉先乘小舟往岸边去,我去看看。” “不行,我陪你去。”苏念看着青玉,“青玉,叫上墨寒,许大牛,你们几个一起乘小木船先靠岸。” “小姐,不行啊,青玉要陪着小姐。”青玉连忙摇头,她不能和苏念分开,万一苏念出个什么事来。 裴子墨眼里划过一抹不明情绪,“苏念,你跟青玉墨寒他们离开,我去看看,很快就跟上你们。” 墨寒正好押着许大牛也来到了船舱门前,刚好听到裴子墨这番话,不禁皱眉道:“世子爷,这画舫上只有一艘备用小船,您……” 裴子墨微微愠怒地看了墨寒一眼,“带着苏念他们离开。” 目光若有似无地瞟向墨寒身后一脸不知所云的许大牛。 画舫已开始往下沉,船身摇摆,左倾右斜,在场皆是有着深厚内力与高深武功之人,自是依旧稳如泰山,除了手无缚鸡之力而跟着船身左右晃动,一个踉跄便会摔倒在地的许大牛。 即使武功再高,也抵不得这画舫一直在下沉,僵持不下,只会通通葬身在此。 裴子墨目光深幽,深邃的黑眸注视着苏念,薄唇轻启,吐出来的每个字眼都带着严厉。“你不会水,快跟墨寒乘小舟先上岸。我随后便到。” “那船轴有什么好看的,断了就是断了,都走吧走吧。小姐,裴世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在一旁干着急看着二人争执不下的青玉再也忍不住开了口,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啊,这裴世子也真是的,为什么非要去看那个什么船轴。 苏念霎时间好像突然明白了裴子墨为何执着于要去看那船轴。转头对青玉道,“青玉,若是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小姐,就速速随墨寒离开,我与裴子墨随后便到。” “小姐……”青玉犹豫着,眼里甚至泛了泪光。她怎么可以丢下苏念,若是苏念有个意外…… “苏念,你别闹,跟青玉墨寒一起离开。” 裴子墨冷然的声音响起,苏念将青玉推搡至墨寒身旁之后,苏念转眸对裴子墨淡淡道。“若是今日你执意要将我赶走,那么今日便是你我分道扬镳之时,从此你我二人互不相干,井水不犯河水,陌路莫回。” 青玉已是呆若木鸡地看着苏念说出这般决绝的话,墨寒紧皱着眉头看着裴子墨和苏念,裴子墨更是一脸冷然,眸里却带着悲呛。唯有许大牛一人在墨寒身后,避开众人视线,一脸若有所思的猥琐笑容。 眼看着画舫沉得越来越厉害,裴子墨闭眼叹了叹气,又睁开眼,寒光乍现。“墨寒,带着青玉和许大牛离开,我和苏念应是能在水里坚持一会儿,你们抵达岸边后,再找个人把小船划过来,接应我们。” “是,墨寒明白。”墨寒抱拳应下,他相信他家神袛一般的世子爷的能力,所以他向来都是选择服从。 “可是……小姐她不会水,会被……”青玉犹犹豫豫的神色中透着的担忧显而易见,话音未落裴子墨便淡淡打断她的话。“不会,我会水,不必担忧。” “可是……”青玉还是不放心苏念,犹豫不决,只见苏念眸中一记冷光射来,青玉立马噤了声。 “走吧。”墨寒对着青玉轻轻道。 青玉看了一眼苏念,想着裴子墨在苏念身边,应是没有什么事的,便点点头,默默跟在墨寒身后,走至船头,一跃而起跳入小船中。 苏念与裴子墨对望一眼,默契地点点头,不顾船身摇晃得多么剧烈,往里走去。 许大牛是最后一个跃下画舫的,他回头看了一眼苏念和裴子墨相携而去的背影,心里涌上一股不知道是什么的滋味。 “大牛,快下来啊!”青玉仰着头喊着这个让她嗤笑不已的名字,此时却没有咋玩弄的笑意,这危急时刻,哪还笑得出来。 许大牛低下头,看准那小船的位置,笑了笑,大喊一声:“我来咯!” 一跃跃下跳到那小船内,只见青玉俊俏的小脸皱得跟个包子似的嫌弃地看着许大牛,撇着嘴巴冷声道:“下来不就下来嘛,喊那么大声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要下来这小船上一般。果真是大水牛,声大筋大。” 许大牛闻言,睁大眼睛怒然瞪着青玉,“你这个丫头片子,你你你……要是牛,我也是金牛!” “别吵了。快些出发,好回来接应世子爷和苏小姐。”墨寒冷冷地看着二人,将两只船桨递给许大牛和青玉。 青玉见状,蹙着眉头,“把船桨都给我们了,你干什么?” 墨寒回头看了一眼青玉,直视前方,施施然道:“我内力比你高,夜里看得较为清晰,我来探路。” “好。”青玉握紧船桨,点点头。与许大牛并排而坐,挥动手中的船桨,戳进水里,搅动着,使船往岸边驶去,而墨寒则是时不时指点一下方向,免得绕了远路,耽搁返回来接应苏念和裴子墨的时间。 而此时,正在往下沉的画舫之上。 裴子墨与苏念一同进入船舱最底层,划船的船手都已毙命,十几二十支船桨全部断裂,所有船轴均被人以内力劈断。 裴子墨微微蹙眉,也顾不上河水已漫延至脚踝,浸湿了鞋子,走向最里端,看到一块棕色大木板,横空掀开,只见大木板之下的长形木制长箱里的隐匿船轴同样被人劈断,还劈成了好几段,根本再无衔接的可能。 裴子墨见状眉头皱得更紧,看来,他的猜测并没有错,居然能知道如此隐秘的船轴。 曾几何时,朝廷二品官员及以上的等级高官受皇命所托,或是例行公事,亦或者是私访民间,乘朝廷配给的官家画舫从水路出行,免不了受土匪水匪盯上。劫财绑人倒也罢,那些水匪贼人向来对那些锦衣玉食的朝廷高官恨之入骨,犹如嫉恶如仇一般。不仅劫财害命,哪怕只劫财不害命,只是将人绑起来,却要潜入船舱最底层,将所有划船水手尽数杀死或带走做奴。还要把支撑画舫漂浮水面的船轴也尽数毁掉。 于是,前朝一个官员心甚忧,因着他竖日便也要乘官家画舫下江南,生怕遇上水匪,人财两失,便想了个法子。连夜绘图,托人带材料,在官家画舫的最底部船轴仓最里端安上了一个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的藏于大木板之下的木箱子。将那特别定制的主力备用船轴藏于木箱子中,借木箱子穿透各个角落,贯穿全船底部。zy 也就是说,这一根船轴相当于所有正常的船轴。哪怕是外面的所有船轴都毁了,会出现片刻的沉船假象,然而那根隐匿船轴仍然支撑着整个画舫,根本不可能发生沉船事故。 后来也经历了多番实验,确实是不会沉船,还能躲过水匪的眼睛。 为了保证此船轴的保密,不被外人和水匪所知,朝廷便规定了高官乘船外出,不可将此事对外公布,也不可告知任何人,包括家眷,高官之间也不可谈论此船轴。 现在虽然水匪已鲜少出没,也不再轻易打劫官家画舫,可这船轴依旧是备着,防患于未然。 裴子墨看着木箱子内几乎被毁得不成样子的船轴,嘴角勾起一抹寒冷刺骨的笑,来破坏船轴之人,必然是朝廷中人,否则不可能毁了船轴也就罢了,竟然连这根船轴都知道位置所在何处并加以毁掉。若说来人不是朝廷中人或者受朝廷中人所指使,他裴子墨死都不信。 裴子墨冷冷一笑,转身往回走,发现苏念正蹲着身子低头在看着什么,不禁薄唇轻启,淡淡问道:“苏念,你在看什么。” “裴子墨,你看。”苏念头也不抬地扯了扯裴子墨的衣袖,强行拉着裴子墨也蹲下,让裴子墨看着自己刚刚看着的地方,“你看,这是我在这里发现的唯一一个脚印。” 裴子墨低头看着那被河水冲洗得已经很不清晰的脚印,眼中冷意更甚。“这脚印脚尖印子要比脚后跟留下的印子深得多,看来这破坏船轴的只有一个人。而且此人经常,不,应该是习惯微微惦着脚尖走路。” 苏念点点头,看着河水已漫入快要有她膝盖那么高的高度,扯扯裴子墨的衣袖,二人站起来,“裴子墨,我们还是快点上去吧,虽说这船舱底并未被那人弄出多少口子,裂缝也不大,河水才会浸入得缓慢。可现如今浸入的河水已将要漫到我膝盖处,我们再不上去也免不了沉船至河底,到那时我们未必还出的去。” “嗯,走吧。”裴子墨点点头,眼里划过一抹疼惜,他就是知道有危险,而且苏念又不会水,他才不愿意让苏念跟来。 乘小船先行一步离开将要沉入河底的画舫的墨寒青玉等人已顺利抵达岸边。青玉扭干裙摆沾染的水,一抬头,顾不得湿湿的裙摆,扯住墨寒的胳膊,摇着墨寒的胳膊,急切道:“寒统领,你看,画舫已越来越下沉,尤其是船尾,明显要下斜得多,我们快点划船过去接应小姐和裴世子吧。我家小姐可是不怎么会水的啊!” 墨寒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纤纤素手,听到青玉的话转移了注意力,点点头,“你在这看着许大牛,我划船过去接应苏小姐和世子爷。” “我去吧……让我看着这头牛……”青玉十分嫌弃地看了看坐在地上拧着裤腿的许大牛,眼里满是厌恶。 “勿要争执,时间紧凑,由不得再拖延。我臂力自是比你一女子要强得多,我去会比较快。”墨寒冷冷道。 青玉也没办法了,皱着眉头点点头,嫌弃地看着许大牛。“好吧,寒统领速去速回,别让我跟这头牛待太久,不然你回来未必见得着我了。” 许大牛听出青玉的言外之意,一把站起来,跺了跺脚,“好歹我许大牛也是出身于书香世家,本不该与你这小小女子计较,可你这女子一而再再而三嘲笑于我,嫌弃于我,简直是令人发指,丧心病狂,太过分了!” 话落,又是一阵猛地跺脚。 “哎,我不就是说了句话吗!怎么惹着……”青玉话还没说完,便停住了口,眼带惊讶与不可置信地向下看去…… 因为她听到许大牛方才跺脚的声响中,穿插了一声木头断裂的声音……木头,断裂,的声音……一种隐隐的不详的预感,不由自主地漫上青玉的心头…… 墨寒也略微蹙眉的低头看着芦苇地上,许大牛的脚下。 许大牛好似也感觉到了异样,轻轻再跺跺脚,感觉脚底有块硬硬的东西,提心吊胆地往下一看……完了……许大牛看到自己脚下的东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别说他不好意思,就算他好意思呆在这,青玉和墨寒这两个人一定会把他碎尸万段…… 青玉也看清了许大牛脚下的东西,惊呼着拍打着许大牛的脑袋。“你这头死牛,你要死啊!” 转而又看向墨寒,喏喏道:“寒统领,死牛把船桨都踩断了,这下可如何是好……小姐和裴世子怎么办?” 裴子墨她倒是不担心,毕竟裴子墨武功深不可测,她家小姐可就不同了。苏念就是一只旱鸭子,到了水里也是空有一身武艺,只能不断被灌水。 墨寒这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是摇摇头,然后冷冷地看着一脸不知所措的许大牛。 许大牛蹲下身子,捡起那几块被他踩断的船桨,一脸窘迫,他怎么知道这船桨就在他脚附近啊……他也不知道自己跺跺脚会无意便把这船桨踩断……他又没有多用力……谁知道那么容易就断了…… 青玉也是怒然瞪了许大牛一眼,便不愿再看那头死牛。 而画舫上,苏念和裴子墨已回到船头,裴子墨淡淡看着前方,按理来说以墨寒的速度,此时应该已经赶来了,可此时江面除去他们这艘正在下沉的官家画舫以外,一片安宁。 苏念缓缓上前,站在裴子墨身旁,“墨寒还没来吗。” 船体倾斜已越来越严重,已经将近是四十五度的倾斜。船尾已有三分之一没入河中,倾斜角度在不断加大,以苏念的内力都快要不足以支撑她再继续平稳站着,稳如泰山。 反观裴子墨,他还是一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模样。 裴子墨转过身,看着苏念身后已经没入河中的船尾,“兴许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不能再干等着了。” 苏念点点头,可是,怎么到岸边?游过去?苏念看了看那江面,其宽阔将近一个江南城镇的范围度。游过去,不是一件易事,更何况她不擅水,裴子墨体内寒气流窜,不可能久待水中。夜里江水冰冷刺骨、寒气逼人,裴子墨若是走过去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苏念微微叹了叹气,蹙着眉问道:“裴子墨,那我们怎么办。” 裴子墨微微侧目,看着船身三分之一已没入河中,画舫即将竖立着沉入河底。神色一凛,裴子墨揽着苏念的腰,不顾苏念穆然惊呼,脚尖一起,从船头一跃而起,跃入河中。 画舫沉河的声音远远盖过了裴子墨与苏念二人跃入水中的声音。 苏念只感觉身体一轻,便被破空带起,空气如利剑一般割脸,随后朝沉入了水中。鼻腔,嗓子里,不断有水涌入,她无法呼吸。已经找不到呼吸的办法。双手不断胡乱地扑腾着,企图找到一点平衡感。 忽地,腰间那只本来好似若有若无的手加大了力道,腰间一紧,苏念便感觉自己被人带着往上走。鼻腔中还是不断涌入河水,呛得她喉咙生疼,想睁开眼,却又无法睁开眼。 身子轻飘飘地往上被动地游着,耳里嘈杂的流水声中忽然掺进了一道清冷的密语传音。“试着抖动双腿。” 那是裴子墨的声音。 苏念心里的石头好似落了地,僵硬的身子也有了些反应,尝试着扭动,舒展身体僵硬的神经。 双腿毫无节奏的抖动着,但好似也起了一点作用,苏念明显感觉这样给裴子墨减轻了一些压力。闭眼沉思,感受着四面八方水流的波动,苏念似乎找到了规律,双腿开始随着水流密流方规律晃动。 裴子墨感觉自己揽着苏念的腰的那只手轻松了些许,趁这时候奋力往上冲,二人的头很快便露出了水面。 苏念一感受到空气的渲染,鼻腔中的水呛得她更难受,不禁攀着裴子墨的肩膀将喉呛中的水吐了出来。裴子墨见状眼里并不见一丝厌恶,反而加快双腿晃动的速度,给空着挥动的那只手腾出一点空当,裴子墨用那只手拍拍苏念的背,给她顺气。 苏念喉咙被呛得发疼,看裴子墨这样,还是忍着疼,“裴子墨……别管我呛水,你带着我游已经很不容易,不要分心。” 裴子墨点点头,拂着水面,不断往前游着,一只手还紧紧地搂着苏念,不让她掉进水里,免得呛水。更何况,苏念根本就不会水,他若是不搂紧点,苏念很容易被水流冲力冲击沉入河底,到时候他也不知能不能救得起她。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眼注视着前方,离岸边还差很大一段距离。照这个速度,起码还得游一柱香的时间。他体内寒气已经开始乱窜,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一柱香时间,半柱香的时间都是问题…… 侧眸看过去,苏念欺霜赛雪的皮肤变得更白,似乎被河水浸泡得更加白皙,已经白得近乎透明。一种十分病态的白。腰间搂着的眼比河水更加冰冷,那双灿若星辰的杏目正在缓缓闭上。 裴子墨默了默,他不能倒下,若是他都倒下了,苏念绝不可能抵达岸边。他死了没关系,苏念不能死。 裴子墨眼里划过一抹决绝,将内力外放,苏念顿时感觉周身温暖不少,本来已困顿得将要闭上的眼倏然睁开。看着身旁的裴子墨,察觉到裴子墨是在外放自己的内力为她取暖,连忙开口,“裴子墨!你住手!你在干什么!” 裴子墨并不理会苏念,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似乎身旁并没有人说话。 苏念怎么喊裴子墨裴子墨都置之不理,执着于为苏念取暖,将苏念的话当作耳旁风。苏念紧锁眉头,沉思片刻,裴子墨曾经用这种方法为她重生催开那朵巨莲,卧病在床虚弱吊命近半年,如今又用这种方法为她取暖,下场不知又比七年前好得到哪里去。 她不能让裴子墨再为了她冒着生命危险去做傻事。 苏念眼里划过一抹决绝,冷静下来,被冻的僵硬的纤纤玉手微微动了动,伸至腰间,奋力掰开裴子墨的手。 裴子墨体内本就寒气流窜,手早已僵硬,被苏念这突如其来的掰动,差点就松了手,裴子墨愠怒地看着苏念,冷冷道:“你做什么,不要命了!” 苏念同样冷冷的看着裴子墨,“你在做什么,不要命了?裴子墨,我不想欠你那么多!” 裴子墨神色暗了暗,眼里忽然黯然无光,“你没有欠我,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 苏念愣了愣,“把内力收回去,否则你会死的。” 寒气流窜,河水冰冷,护体的内力都毫无保留地外放给苏念取暖,裴子墨这条命再硬朗,也是躲不过死亡的。 “不行,你身体如此冰冷,再这样下去,血液被冻住,火凰真气便有机可乘,到时候谁来救你。”裴子墨淡淡道,到时候,也许他就已经没命了。 苏念眼眶红了红,看着裴子墨愈发苍白的脸色,却还在固执着拼命往前游,心里已溃烂成灾。“裴子墨,我求你。” 裴子墨听到苏念的话明显一愣,“你说什么。” 她那般高傲的人,刚刚说了什么。是他听错了吗。 苏念顿了顿,定定地看着裴子墨,眼里水意盈盈,忍着喉咙传来的刺痛感,对着裴子墨道:“裴子墨,我苏念这辈子没求过谁,也不需要求谁,但是今天,我求你,裴子墨,我求你,和我一起活下去。”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苏念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也不知道这世间情为何物。更不知道裴子墨对她用情为何这么深。没错,她情商低,反正她只知道,此时此刻,看着裴子墨为了让她不痛苦,让她活下去,如此不在意地糟蹋自己,她心里难受。 她只知道,她不想裴子墨死,她如果要活下去,她不愿意是以裴子墨的生命为代价。七年前如此,如今也是如此。 她只想要活下去,想要裴子墨和她一起活下去。 殊不知,裴子墨那颗自以为清冷的心被苏念这句话狠狠震撼到了。苏念求他,求他和她一起活下去。“苏念,你要知道,若是我收了内力,你如今已体寒,即便火凰真气不趁虚而入,与浸入你体内的寒气相碰撞,对你亦是一种折磨,你受得了吗。” 苏念目光淡淡地看着裴子墨,点点头,“不会比用你的生命换我活下去更折磨。” 裴子墨默了默,“苏念,我在用生命去爱你,哪怕是付出生命,我也不希望你死。” 苏念同样低眉沉思,心里又是一阵波澜。爱,这个词,很严重。用生命爱她……“我也不希望你死。你懂了吗。” 裴子墨默了默,微微蹙眉,搂着苏念的腰的手微微一紧,又回过头直视前方,加快速度往前游着。苏念感觉自己周身的温暖在撤离,恢复方才河水的冰冷。可她并不在意,至少裴子墨愿意活下去。 苏念伸手搂住裴子墨的腰,想要为他减轻一点负担,毕竟若是她一直不为所动,光靠裴子墨那只手承受她的重量和河水的冲力,裴子墨可能还没到岸边就已累得动也动不了。 裴子墨眼里划过一抹惊愕,不过很快就掩下眼底。如今离游到岸边还有半柱香的时间,他已经坚持了半柱香时间,这半柱香时间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 如果坚持不下去怎么办,苏念不会水,必死无疑。墨寒和青玉他们也不知道划船划到岸边哪个位置。岸上都是芦苇地,芦苇已长得半人高,根本看不到哪里有人。 即便他与苏念上了岸,那墨寒他们又怎么找到他们。 裴子墨沉思片刻,突然想起怀里还揣着一个信号弹。转眸看着脸色苍白的苏念,心里一疼,可她又不让自己外放内力,不禁皱紧眉头。“苏念你冷不冷。” “不冷。”苏念听到裴子墨这一问,微微抬眸,便对上裴子墨那双黑曜石般的深邃眸子。勾唇一笑,尽量让自己显得精神点,免得裴子墨又动给她取暖的念头。 裴子墨又怎么会不懂苏念心里怎么想的,殊不知他既然答应了她就断然不会失言。“苏念,还有半柱香时间就能抵达岸边,到时候你若是还有力气,朝将我怀里的信号弹掏出来,对着空中扯下底部那根绳索,墨寒若是看到了,必会赶来。” “什么叫我有力气?裴子墨,你又要干什么。”苏念微微蹙眉道。 如果苏念此时不是身体虚,寒意刺骨让她无暇顾及,或者说刺骨的冰冷让她根本无法动用内力,否则,她一定会听出裴子墨强撑着在跟她说话。那清冷温润的声音中隐隐透着一丝力不从心。 裴子墨微微摇摇头,“别担心,我只是担忧我游到岸边时已支撑不住筋疲力尽,到时候哪有力气去发射信号弹。” 苏念闻言觉得也有理,毕竟裴子墨是带着一点也不会水的她游到岸边,是个人都会累趴。 苏念微微蹙眉,忽地,感觉脚下有东西牵绊住她的脚,把她在往下拖。苏念心惊,这是怎么回事?水草?还是别的东西。 裴子墨也感觉到苏念忽然间重了很多,微微侧眸,便看到苏念一脸茫然的神情,皱着眉头,眼里还有些许怒气。 苏念不断摆动腿,可那东西好像越来越缠得紧,裴子墨看着苏念,“怎么了。” 苏念抬起头看着裴子墨,淡淡道:“不知道,好像有东西在河底扯住我的……” 怎料苏念话还没说完,“嗖”地一声苏念便被强行拽进了河里。裴子墨心下一惊,连忙钻进河里,去寻苏念。 河里水的温度要比河面和河上层的温度要冷得多得多。裴子墨体内寒气越来越猖狂,可苏念却不见了踪影。裴子墨闭着眼,耳听八方,内力也紧绷在丹田处,不断感应着周围河水的流动,与苏念的气息和内力感应。 沉默半刻,周围一片漆黑,一点热度也没有,水流速度也是十分缓慢,根本无法探知苏念身在何处。 暗处被人绑住不得动弹的苏念感觉到裴子墨内力已慌乱,呼吸不均匀,若是再久待河里深处,必然触动体内寒气更猖狂的爆发,到时候即便华佗再世,倾尽整个神医谷之力,恐怕都无力回天。 苏念心里急得要死,心下一狠,对着捂住她口鼻的那个人的手便是狠狠一咬,那人吃疼放开苏念,可l另一只手还死死禁锢着苏念的腰和腿。苏念用头往后奋力一撞,将那人头撞歪,那人手微微一松,苏念抬腿便是对着那人腰间最脆弱的地方狠狠一踢,紧接着并不给那人喘息的机会。借着水流方向在水底一个漂亮旋身侧腿一踢,脚尖微提,命中那人下颚,顺势踢翻那人。头磕在巨石上,瞬间晕眩过去。 这边发出如此大的响动,裴子墨自然是感应到了。连忙游过来,摸索着,苏念没了支撑,身子不断在往下沉,又无法睁眼。偏偏四周一片漆黑,即便苏念可以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也是一片漆黑。 裴子墨感应着苏念的位置,越来越往下,心里一惊,不好,苏念肯定是一直在往下掉。迅速游向感应到的苏念的位置。 随后,以为等不到裴子墨来救的苏念便落入一个即便深处水中也无法掩盖他身上带着的淡淡荷香的怀抱。 ——裴子墨。 裴子墨搂紧苏念,空出的那只手不断划动那些水流,往上游着。 终于,二人再次浮出了水面。 苏念连忙将喉呛中的水奋力咳出来,眼睛睫毛上沾着水,有些难以睁开,动了动眸,才缓缓睁开眼睛。 一睁开眼,映入眼中的便是裴子墨那张白得不像话的脸。本就白皙如玉的脸此时更是毫无血色,如同镂空的璞玉一般都是只剩一层苍白如纸的玉壳。往日里紧抿的薄唇此时已呈现暗紫色,可怕至极。黑眸微微动着,苏念看得出来,裴子墨在极力忍耐着想要闭眼的冲动。 “裴子墨,不要睡,不要闭眼。”苏念担忧地喊着,如果闭上眼,也许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嗯,我不……会……闭……眼的。”裴子墨点点头,本该清冷沉着的声音此刻断断续续的,虚弱而脆弱。 =========================== 本书由书快电子书为您整理制作,更多txt好书敬请登录www.shukuai.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可裴子墨的手仍在划动,不停动作,不停地游着。 苏念担忧地看着已经虚弱不堪的裴子墨,他光洁的额间不知是方才下水沾上的河水,还是寒气所致的冷汗。 眸子微转,苏念的余光瞥到不远处的暗影,心下一喜,更加搂紧裴子墨的腰,企图给他一点力量。“裴子墨,差不多了,差不多到了。你看,芦苇地,真的差不多了,别闭眼,别放弃。” “你放心,我不会。”裴子墨镇定下来,强忍着寒气侵袭的难受,扯出一抹自以为可以让苏念放心的淡笑。 他当然不能放弃,只差一点,差一点就抵达岸边了,那样苏念便平安无事了。还好她只是不会水,还好她体内神来掌威力是烈性不是寒性。如此,便好。 苏念点点头,喉头一涩,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波光粼粼,月光照得万河广阔,独自盘游的两个人格外凄凉孤独。 终于。裴子墨终于将苏念带上了岸。 两人一抵达岸边,裴子墨便淡淡一笑,闭着眼,往后倒去。苏念心惊,连忙伸手将手放至裴子墨腰后,想要抱住他,以免他倒下去。谁料她浑身冰冷僵硬并没有什么力气,反而两人一起倒了下去。 苏念连忙起身,却发现一只手被裴子墨压着,起不来。赶忙将手费力抽了出来,看着裴子墨。 此时的裴子墨一身锦衣华袍已被河水浸湿,发丝也是湿湿的,散落几缕发丝紧贴着苍白如纸的脸颊。那双薄厚适中的唇此时血色褪尽,犹如北漠进贡的雪白羊脂玉一般,毫无血色,白得可怕。 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谁会知道这是高高在上、不染尘世的怀王世子裴子墨? 然而,这一切都源于她苏念。 是她要寻青河图,裴子墨才会丢下一切陪她出来找青河图。是她想要参加才子赛,裴子墨才会将原来的规划路程改为走水路。是她执意留下陪他去看船轴,结果墨寒和青玉他们并未来得及在画舫沉船之前赶来接应。她不会水,所以游到岸边全靠他一个人。途中他还为了给她取暖外放内力。 是她造成他如今狼狈不堪的模样。 苏念想起在二十一世纪现代社会做特工时学过那些略微粗糙的应急救治方法,甩开脑子里那些杂念,观摩了一下裴子墨的身体。将双手叠加放至裴子墨胃部下来两寸的地方,轻轻按了按,并未见到裴子墨如预料中那般吐出水。 苏念正奇怪,恍惚记起,裴子墨又不是她,并未因为溺水吸进什么河水,再怎么按都不会吐出水来的。 苏念拍拍脑袋,让自己清醒清醒,手微微移动了一下,摸到一块硬物。苏念不禁微微蹙眉,什么东西? 苏念顿了顿,还是翻开了裴子墨最外层的锦色衣袍,首先看到的便是别在腰间那支白玉萧,苏念将白玉萧取了下来。拿在手中看了看,又从怀里取出自己的白玉扇。这质地果真是一模一样。雕工都是出自一人之手。 白玉萧与白玉扇并排着,苏念手冰冷着,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哆嗦。白玉扇与白玉萧便撞在了一起,忽地,苏念感觉手中传来温热的感觉。低头一看,只见那白玉扇与白玉萧交替着,发出温热的光,握在手中觉得暖暖的,十分惬意。 苏念心下一喜,这么暖和,裴子墨体寒,又加上在冰冷的河水里待了太久,这个正好给他暖暖身子。 想着,苏念便将两样稀有白玉质地的物件塞进裴子墨怀里。又摸到一个硬物。取出来一看,是个略微两指长的木筒子。而那木筒子底部有着一根细长的棕黄色绳索。 “苏念,还有半柱香时间就能抵达岸边,到时候你若是还有力气,朝将我怀里的信号弹掏出来,对着空中扯下底部那根绳索,墨寒若是看到了,必会赶来。” …… 脑海中立马回想起裴子墨之前说的话,苏念低头看着手里的像木筒子一样的信号弹,微微站起身。抬起手,将手中的信号弹对着高空,轻轻一拉那绳索,信号弹便“咻”地窜上高空,炸响一声变成美丽的烟火。 苏念又蹲下身子,淡淡看着昏迷的裴子墨,感觉得到他的气息若有似无。似乎在慢慢失去生命迹象……苏念又想起,教练说过这种情况可以试试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 她,要对裴子墨试试吗? ------题外话------ sorry… ☆、17.生死垂危,墨寒赶来 苏念犹豫着,看着裴子墨苍白而毫无血色的俊颜在月光下如白玉一般泛着光泽。那本该呼吸起伏的胸膛平平无波,安静的有些诡谲。 墨寒和青玉他们即便已经看到了信号弹,两人带着许大牛这一累赘不说,找到这里也需费些时间。至少一时半会是不可能找来这里的。 苏念目光淡淡地看着裴子墨的俊颜,'感受着他那越来越薄弱的呼吸,心里暗想:裴子墨并非如她一般溺水怕水,只是费了很多力才把她带到岸上。 可是,裴子墨呼吸越来越浅,墨寒和青玉他们一时半刻也赶不到这里,加上周围都是芦苇地,芦苇杆高,也不太容易找到这里。若是就这样把裴子墨干晾着,万一裴子墨一个撑不住…… 苏念不敢往下想,裴子墨在她印象中一直都是那种好像无论出什么事只要有他在,都不是问题。 世人尊称他怀王世子,以“男子望止步,女子梦中人”描绘他的绝代风华。他手握云辰半边天的经济命脉,掌握着朝堂大半官员动向与出处,对老弱妇孺均施以力所能及的援手,对寒门学子免去学费,免费在墨家学院就学,又以众多先人为例鞭策官员候选人。恩威并施。在民间与朝廷中口碑皆是无人可比。 可如今,那般风华绝代,高傲如他,却狼狈不堪地躺在这芦苇地上,寒气流窜经脉,河水冷意刺骨,寒冷交加,生死未卜。 苏念微微皱了皱眉,看着裴子墨那张白皙如玉的脸,很难想象他是如何硬撑着体内寒气乱窜的痛苦一直将她带至岸边才缓缓倒下。 苏念舒展眉头,蹲着身子愈发靠近躺在地上的裴子墨,纤纤素手伸至裴子墨高挺的鼻梁底,感应着裴子墨的呼吸。 他的呼吸浅浅的,似乎有出气没进气的,带着点点温凉,毫无温度的扑在苏念的手上。 苏念收回手,杏目不知是何情绪地看着裴子墨,这呼吸已是轻轻浅浅,还带着可以感觉得到的寒气,看来寒气已侵入体内奇经八脉,流窜不止。 苏念眉头一皱,自己体内是烈性的火凰真气,此时也因着在那冰冷透骨的河水里待了太久,水火不相容,在体内已是窜动。不过她太冷了,火凰真气窜动反而给她温暖的感觉,并未感到难受。 反观裴子墨,双唇已冻的发紫,眉头紧紧皱着,手脚冰凉,身上偏偏还穿着被河水浸泡得湿漉漉的衣裳。 再这样下去,外冷内寒,裴子墨绝对撑不住了。 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能给他呼吸,还能将体内的火凰真气渡至他口中,然后再以内力做辅,将那零星火凰真气用内力打散使其流经裴子墨所有经脉,流窜全身,虽不能清楚寒气,也不能与他体内常年累计的寒气做对抗,可至少能抗一阵子,让他不至于还未等到墨寒前来救治,就已没了呼吸,被寒气入体所侵蚀。 人工呼吸……人工呼吸而已……苏念你怕什么。做特工的时候那么危险的任务都不曾怕过,而且,裴子墨又不是没亲过你。 苏念不断安慰着自己,看着裴子墨越来越苍白的脸,越来越没有血色的唇,苏念微微俯下身子,双手撑在裴子墨的头两侧,目光停留在裴子墨那张完美的无可挑剔的俊颜上。 深吸一口气,苏念看了看裴子墨冻的发紫的双唇,脑海中有了个定位,闭上眼,樱唇紧抿,缓缓低下头去。 脑海中已是一片慌乱,当唇磕上一片凉凉的柔软,心里小鹿乱撞,“砰砰砰”。闭耳都能听到心跳的声音。 苏念微微低下头,闭眼微动。 芦苇地芦苇有半人高,河水仍是波光粼粼的静美模样。微风拂开河面的波光,犹如打开一道口,让沁凉的风有机可乘,得以进入,传递着不一般的气息。 苏念缓缓撬开裴子墨紧抿的薄唇,缓缓地渡着气,妄图将体内的火凰真气的烈性渡至他体内。 感觉到唇上那片柔软明显慢慢从薄凉变得有温度,苏念抬起头,见裴子墨苍白如纸的脸色渐渐有了些微血色,苏念才缓缓起身安安静静坐在裴子墨身旁。 苏念侧过头,看着裴子墨虽已染上几分血色却依旧苍白如纸的脸颊,机不可失,就是现在! 苏念动了动僵硬的胳膊,晃了晃发凉的肩膀,整个人都处于冰冷包围之中。她体内火凰真气烈性如此之强都能被那冰凉刺骨的河水冻成这个样子,更何况是裴子墨那寒气流窜的身体。 眼里划过一抹心疼,甩开脑子里多余的杂念,苏念想着趁着裴子墨身体有所微微转暖,用内力给他暖暖身子,将寒气驱逐出体,尽管可能并不能驱走多少寒气,但她尽力而为就好。能驱走多少是多少。 想着,苏念双手分别握着裴子墨的双肩,一手握紧一边,不顾手指的僵硬,奋力往上扳动,将裴子墨的身子扳起。见裴子墨浑身无力地被动坐起来,苏念连忙转手扶住裴子墨的背。自己则是转个身,坐到裴子墨身后,两手再次搭上裴子墨的肩膀,稳住裴子墨那虚弱得摇摇晃晃的身子。 将裴子墨渐渐稳住,苏念杏目微眯。双手一收,又顺势立马拍上裴子墨的背脊,源源不断的内力从全身经脉汇于两掌,涌入掌心,透过掌心,源源不断地传入裴子墨心脉。由心脉再经血管血液流经全身上下。 苏念闭目养神,端坐于裴子墨身后,双手抚着裴子墨冰冷的背脊,不断传输着内力。苏念的内力从背脊传入裴子墨的身体,带动裴子墨自身的内力转醒,促动血液流通,抵制那体内本身的神来掌的寒气。 河水寖体的寒冷与那神来掌的寒气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算不得什么。 苏念微微睁开眼,手上涌动的内力还在源源不断传进裴子墨身体中。忽的,苏念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冲击力从裴子墨体内发出,与她抵抗着,不让苏念传输内力进入裴子墨体内。 “这是怎么回事……”苏念微微蹙眉,轻轻淡淡的声音在低声喃喃自语。 可就当苏念喃喃自语时,那股冲击力霍然变大,仿佛带着坚决而又势无可挡的目的性席卷而来。 强大的冲击力混着苏念之前传入裴子墨体内的内力直接通过苏念贴在裴子墨背脊上的手掌冲进苏念体内,苏念一时没有防备又加上身体虚弱,便被那股子冲击力弹开,跌倒在离裴子墨三步远的地方。 苏念翻了个身,动动摔得生疼的胳膊,慢慢撑起身子,坐直身子看向裴子墨,刚才摔落那一刹那苏念还在担心裴子墨是由自己扶着撑着才坐起来的。若是一下子没了苏念的支撑,裴子墨岂不是会马上摔落在地。 然而让苏念不敢置信的是,当她坐起身子看向裴子墨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裴子墨自己坐在地上,并未如苏念担忧的那般跌倒在地。 裴子墨睁开那双如黑曜石一般幽黑深邃的眼,一只手微微抚上胸口,脸色难看至极。可惜他背对着苏念,苏念并不能看到他此时这般难看的神色。 抚上胸口的那只手微微颤了颤,喉头一紧,裴子墨难看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薄唇微动,一口鲜血便从喉咙处一涌而上,吐在身前的芦苇地上。 苏念见状,连忙起身奔过去,微微蹲下身子,伸手抚着裴子墨的背,给他顺顺气。转眸望去,地上那鲜血红中带着点黑,似乎是裴子墨体内带毒。 苏念微微蹙着眉,淡淡的声音带着一抹连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担忧。“裴子墨,你中毒了?什么时候的事?” 裴子墨摇摇头,一双黑眸看不清情绪,双唇发白,虚弱的声音还是透着他本有的清冷。“我没中毒。” 听到这般清清淡淡的回答,苏念不禁将眉头皱得更紧,“不要骗我,你看那地上的血,红中带着丝丝黑色,不是中毒那是什么。别跟我说是神来掌余威,神来掌属于气功掌的一种,只会损害经脉不可能破坏血液组织。不要用神来掌来搪塞我。” “不是神来掌……我……也没有打算用神来掌来搪塞你……”裴子墨轻轻摇摇头,发出的声音断断续续,脆弱不堪。 “那你打算用什么来搪塞我。”苏念皱着眉。 “……” 苏念淡淡看着裴子墨,清风老头跟她说过,内力可化寒可融冰,偏偏就是解不了气功掌。气功掌以练气为主,内力为辅,二者结合,所以才会十分难解。 苏念扶住裴子墨,目光停留在裴子墨苍白无色的脸上,好似方才的一切都是白做工,于事无补。“裴子墨,你说实话,是不是中毒了。” 裴子墨闻言摇摇头,“不是,我曾卧床不起,靠着千年人参和世间珍有的天山雪莲吊命,俗话说是药三分毒。普通药材服用用带着几分,服用多了便容易中毒。更何况……咳咳咳……” 裴子墨轻咳两声,顿了顿,微微吸了吸气,又接着道:“更何况,是称为药中王者和药中圣品的千年人参与天山雪莲。” 苏念抚了抚裴子墨的胸口,“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了。而且,你又服用了那么久的千年人参和天山雪莲,毒不入骨也是要入血三分的。” “嗯。”裴子墨淡淡应着,他实在没有什么力气去回应苏念了。 苏念也知道裴子墨身体状况,正常人,正常的武功高强的人从沉船处游这么远到岸边,都是难题。更何况裴子墨还带着她这个不会水的累赘。“裴子墨,我已经将信号弹发出,就是不知道墨寒什么时候能看到,赶过来。” “应该快了,别急。”裴子墨缓了缓,体内寒气横冲直撞,犹如上了发条一般兴奋得四处乱撞。 经脉、血液、心脉、甚至是骨髓都不放过。 裴子墨只觉得体内寒气开始逐渐侵入血液,那是危险的开始。如若当真被这他一直防着就是怕进入血液命不久矣的寒气入侵,那他还能陪到苏念找到青河图吗。 苏念点点头,“裴子墨,你冷不冷。” 裴子墨缓缓摇头,眸色清澄,仿佛这天地间的星光璀璨都融碎于那双摄人心魄的黑眸中。 看到裴子墨摇头,苏念不禁微微蹙眉,她的手还停在他僵硬的背脊上,手心的不断传来冰凉刺骨的感觉,凉凉的,不是一般的寒冷。加上这大半夜的,晚风吹徐,刮过掌心,穿透薄衣,寒冷的感觉更甚。 连她都能感觉那刺骨的寒冷,更何况是体内寒气正在疯狂乱窜的裴子墨。 苏念皱着眉头,淡淡看了一眼裴子墨。裴子墨正垂着眸,半闭的眼睛留下好看的弧度,那令女孩子都嫉妒的睫毛长而翘,月光蒲华下,他的容颜如同那河中央波光一般光耀照人。哪怕他此时面无血色,虚弱无力地靠在她身旁,还是无法遮住他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 男子望止步,女子梦中人。 不知为何,苏念脑海里便不自觉冒出这句世人形容怀王世子裴子墨的话。 苏念眉头皱得更紧,叹了叹气。微微侧过身子,苏念纤细的胳膊微微向前,将裴子墨揽入自己怀里。 女抱男,这画面不搭调得诡谲,画面感十分违和。 最惊讶的莫过于裴子墨。 他静静斜靠在苏念并不厚实的怀抱中,感受着她比他暖不了多少的体温。脸上面无表情,清冷的眸里却满是不可置信。 苏念不低头,只是目光淡淡地看着河面,她不敢低头。她怕看见裴子墨的表情。因为这次真的是她主动投怀送抱。心甘情愿,乐不思蜀。 裴子墨低眉沉思,半刻,才淡淡开口。“苏念。” “我在。” 听到苏念淡淡的回答,裴子墨感觉好像体内的寒意也变淡了,并没有起初那般难受难忍了。“苏念。这次,真的是你主动投怀送抱,那么积极。” “嗯,我投怀送抱。”苏念反而十分沉着冷静地面对裴子墨的调侃。 她主动投怀送抱,她主动将裴子墨抱进怀里,她只是看裴子墨已经冷的不成样子了。却还硬撑着。长此下去,还未撑到墨寒和青玉赶来,裴子墨也许就已成为路边冻死骨了。 神来掌威力有多大,余威有多强烈,她身体里火凰真气爆发时,深有体会。若不是当特工之时受过那么多苦,经历那么多磨难,又有裴子墨在身旁施以援手。恐怕她早已命丧黄泉了。 裴子墨体内本就有寒气流窜,每晚都已是难受,有内力护体才不至于冷得难堪。夜里,寒气流窜得如此厉害的情况下,他还带着她横跨长河,还潜入深水中寻她。根本就没把自己的命看在眼里。 撑着带着她抵达岸边,才倒下。她看着裴子墨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一个人还在硬撑。夜风凉凉,对于裴子墨而言就是雪上加霜。 如果她不把裴子墨抱在怀里,不给他吗微不足道的一点温暖。她怕,她怕从此再也没机会抱住他。那些青梅竹马的陪伴,那些前世今生的付出,都将化为乌有,不复存在。 她身边也许就没有一个人再如裴子墨一般,守她,护她,如云守月一般。 裴子墨微微撑起身子,有些讶异地看着苏念,“承认了?” “嗯。我承认。”苏念点点头,淡淡道。 “若是,今晚我不能活着走出这片芦苇地,你让墨寒带着你去找青河图。把怀王府里的玉佩交给你,玉佩在你手里,我名下所有的商铺和势力都会听命于你。”裴子墨目光浅浅地看着搭在自己的玉手,眼里划过一抹清浅笑意。 虽然知道苏念是为了给自己温暖,驱赶寒气,可他还是觉得很满足,此生不枉。 苏念听着裴子墨缓缓说完这像遗言一般的话,眼里不知是何情绪,淡淡道。“我不要。” “你不要,让我给谁。”裴子墨道。 “怀王爷,怀王王妃,墨寒,不都可以吗。” 裴子墨闻言顿了顿,眼里划过一抹不明情绪,黑曜石般的眸子变得晦暗不明。“不行。” 苏念又恍惚记起那时候,世人说,怀王世子生性冷淡,对待亲生父母怀王夫妇也是冷淡如宾,没想到死后竟然连那号召所有商铺的玉佩都不愿意给之怀王夫妇。 死后?“裴子墨,你在胡说什么。你一定会活着走出芦苇地。墨寒他们很快就到了。” “嗯?墨寒。墨寒他们到了又能怎么样,替我消了这寒气吗。”裴子墨闻言情绪并没有多大起伏,他早已看透生死。 那一年多,卧病在床,每天几乎都像活死人一般躺在床上,什么事情都要靠福伯汇报,他听着,身体情况好的时候还能拿笔写写。 一年多的时间,都像活死人一样,靠着那些寻常人家根本见都没见过的珍贵药材吊着那条残缺的命。多少次垂死挣扎,在死亡边缘徘徊不定。他不能死。 他没有亲眼看到苏念重生,没有看到她七年过得如何,不知道七年后她的回归,是令所有人都畏惧的新生,还是一如从前那般需要他时刻保护在身旁。 她没让他失望。 有着高强的武功,深厚的内力。青衣阁阁主,找青河图。 她不仅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有了自己能力所建造的劳动成果,还有着称霸天下的野心。 这都足以她让所有人畏惧。 只是时候还未到。 “墨寒,他们来了又有什么用。”裴子墨又低低地重复了这句话。 苏念微微敛眉,淡淡道。“嗯,墨寒他们来了,也许并没有什么用。” “可你都放弃了。谁能救得了你。”苏念紧接着又说道。 裴子墨愣了愣,“我这身子,确实没人救得了。” 苏念闻言眉头一皱,以前怎么没发现裴子墨是这么悲观的人,一口一个死,一句离不开遗言。“裴子墨,没人救得了就自己救,这个世界没有人能永远帮你,靠自己比什么都来得实在。” “你不陪我去找青河图,你放心吗。一路上艰险重重,你真的放心我一个人去。还是你相信墨寒能够比你更有能力照顾我,我怎么感觉你在把我托付给别的男人。这就是你口中口口声声的等了七年?好不容易等到的东西拱手与人?” “我没有。”裴子墨低低道,微微低下头,紧缩眉头,“我怎么舍得。” 苏念微微愣住。 裴子墨并没有发现苏念脸上被他一句“舍得”愣住的神色,依旧在自顾自地说道:“你以为等一个人七年,那般容易,生死垂危间,寒意入心时,你都是我活下去的信念。可此时此刻,不同了。我体内寒气已流窜全身,无法控制,加上那河水冰冷,雪上加霜,我已经隐隐感觉到寒气已侵入我的心头,可能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既然七年前我能成为你活下去的信念,那么现在为什么不可以?”苏念定定看着裴子墨,语气坚持而带着锐利。 裴子墨愣了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忽然觉得生无可恋,想就这样撒手人寰,逍遥自在。“活下去……” 他已经死过一次,根本就不恐惧死亡,只是放不下苏念。 裴子墨还没想到什么,耳边就传来苏念清丽而明锐的声音。“裴子墨,你听着,你若是就这样放弃了,我才不要什么墨寒墨蓝来照顾,来陪我去找青河图,我去南楚找离琴,让离琴陪我去。对了,让离琴去,他应该比墨寒更有能力吧。然后找到青河图,离琴又懂医术,将我的火凰真气给消除了。找到云辰命脉,得到宝藏一同坐拥天下。还有……” “够了,”裴子墨冷冷打断苏念,这女人到底有没有心,他好歹等了她七年,她一声不吭地回来,不认识他,不记得他,他都认了,现在他已经生命垂危,这女人老在他耳边提起离琴是要怎样? “你喜欢离琴?”裴子墨沉着神色,黑曜石般的眸眼中闪过一抹阴暗,“还是,你早已心属离琴。” 苏念淡淡道,“也许。” 裴子墨脸上出现愠怒的神情,眉头一皱,撑死身子,直愣愣地看着苏念。“什么时候的事。” 苏念微微蹙眉,杏目半眯,似乎是在回想,随后淡淡道:“刚刚。” “你……”裴子墨竟无言以对。 “裴子墨,你既然能够卧病在床还拿下并且控制着云辰半边天的经济命脉,难道在你此时能走有内力的时候还奈何不了这寒气吗。”苏念顿了顿,看着裴子墨微微亮起的神色,又接着道。“就算不是为了你自己,为了我你也尽量,尽心尽力,活下去,好不好。” “你不是心属离琴吗。”裴子墨幽幽地看着苏念,语气带着不善道。 “……” 苏念微微抚额,“你敢放弃我就敢马上去跟离琴提亲。” “提亲?”苏念疯了吧?裴子墨冷下脸,“提什么亲,哪有女子上门给男子提亲的,你就对离琴那么情深?” “女子提亲又怎么样。为什么你们男子能做的事,我们女子不能做?再说了,你也知道,我体内有一缕魂魄曾在呢另一个世界待过自然带有那个世界的思想理念。有这种异于常人的想法与做法很正常。”苏念挑了挑眉,不以为然道。 “苏念!”裴子墨淡淡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龟裂,喊着苏念的名字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我在。”苏念淡淡一笑,轻轻道。 裴子墨顿时觉得胸口怒火中烧,灼热得不行。 忽的,裴子墨倏然坐直身子,推开苏念,盘腿席地而坐。双手微微放落,搭在膝盖处,闭上眼,沉吸一口气。 苏念一脸疑惑不解地看着裴子墨的动作,微微蹙眉,裴子墨打坐干什么?不会又要外放内力吧?看着这架势,也不像啊。 苏念紧锁眉头,虽然不知道裴子墨要干什么,但还是默默退离裴子墨几步远,看着裴子墨打坐。苏念暗想,若是裴子墨打坐是为了外放内力,那她立马跑过去制止,若是别的,且看他做什么吧。 只见裴子墨席地而坐,双腿盘着,双手落于膝盖处,闭眼低眉,双手有规律地挥动着,一下呈原型,一下呈平行线,让苏念看得一头雾水。 过了一会儿,裴子墨周身开始围绕着暖气,苏念心惊,正要奔过去,却发现那些暖气在围绕着裴子墨周身转动,一点,一点,从裴子墨的头部,肘部,腰间,窜进去。 苏念不禁腹诽,裴子墨这是在抵制寒气流窜?他怎么突然有了力气和吗神气…… 苏念就这样静静看着裴子墨的动作,以不变应万变。忽的,感觉到裴子墨内力颤了颤,苏念心惊,也许现如今裴子墨带着浓厚寒气的内力根本不足以支撑这个方法。 敛了敛眉,苏念定了定神,走过去,默默坐在裴子墨身后,也和裴子墨同样的姿势坐下打坐,双手微微起伏,动作不一。 苏念将内力集于掌心,微微吸了吸一口气,若是成功了,裴子墨体内的寒气极有可能被驱走大半,若是她多此一举了,裴子墨便有可能走火入魔,不是死就是疯。亦或者彻底刺激了那寒气,立即爆发,裴子墨一命呜呼。 沉思片刻,苏念微微睁开眼,看着裴子墨的手依旧在不停的动作,眉目半敛,观察着裴子墨的动作。 忽的,苏念杏目中,那墨玉般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光亮,没错,就是现在!趁着裴子墨内力与寒气在心脉处交替的空当,苏念双手奋力向前一推,重重拍在裴子墨背上的心头位置。 裴子墨只感觉自己体内寒热交加,难受不已。带着烈性的内力与寒气做着较量,裴子墨只觉得内力快要被寒气压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强劲的内力,带着霸道而又蛮横的烈性,从背脊传入心头,横冲直撞,毫无章法可言。 一瞬间,寒气立马被压了下去,裴子墨心惊,若是再拼一把,体内的寒气极有可能就被驱逐出体,而他便再也不会受寒气所影响了。 可凭他和苏念二人如此强劲而深厚的内力都只与寒气做平衡抵抗,若是再多一人,哪怕内力只是一般般,也能将这困扰裴子墨多年,折磨裴子墨多年的寒气一把镇压下去。 而身处裴子墨身后,手还搭在裴子墨心口处的苏念自是也明白这一道理。可这芦苇地周围除了芦苇还是芦苇,哪来的人?若是墨寒现在赶到就好了。 就是这一瞬,苏念耳朵里传来一阵急促而匆忙的脚步声,苏念眼眸瞬间浮现一抹亮色,连忙看往声音来源处。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那芦苇地,半人高的芦苇丛中,不断摆动着芦苇杆子,晃晃悠悠,一行人便窜出测芦苇丛,出现在苏念的视线中。 苏念见状了,连忙朝那边喊道,“墨寒,快过来!” 墨寒闻声望去,只见裴子墨与苏念都席地而坐,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打着坐,裴子墨满头冷汗,苏念一脸急色,“苏小姐……世子爷这是……” “墨寒,快过来,传内力给裴子墨,快啊!”苏念顾不得和墨寒解释,只求墨寒快点过来。 墨寒似乎也意识到了裴子墨现在的状况,心下一喜,连忙扔下剑,赶过来。也席地而坐,坐在裴子墨身侧,双手合十,一并推向裴子墨的背脊。 三道内力同时在与裴子墨体内的寒气做着较量,不分上下,僵持不下。 裴子墨与苏念墨寒三个人均已是满头大汗,脸色愈发不好,苏念侧过头,想开口叫青玉也过来帮忙,谁料竟开不了口。 青玉时刻关注着自家小姐,跟在苏念身边这么多年,看她这一瞬的神色又怎会不知。连忙将刚才帮墨寒捡起的剑扔到一旁,立马抬脚跑了过去,坐在苏念另一侧,双手集中全身内力,奋力拍向裴子墨,源源不断的热量涌向裴子墨。 现在,便是形成了一个以苏念为中心,青玉墨寒各在一旁的三角状,三个人都在源源不断地将内力涌入裴子墨体内,与那顽劣的寒气做着较量。 这一幕落入许大牛眼中,许大牛微微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世人敬仰的怀王世子,裴子墨,竟然也有这般脆弱的时候。 而除了许大牛以外的所有人都在全神贯注地与裴子墨体内的寒气做着激烈较量,并没有人注意到许大牛露出的嘲讽神色。 经过良久的较量,千钧一发之际,就在寒气快要被去除之时,那寒气好似又被点燃了苗头,开始慢慢回升,苏念心下一急,顾不得其他,急忙催动血脉中的火凰真气。一把涌入裴子墨体内,将寒气硬生生压了下去。 紧接着,裴子墨大吐一口黑血,还带着冷气。随后,苏念也觉得喉头涌上一股子难受的感觉,血腥味弥漫口腔,一侧头,猛地吐出一口鲜红的血。 青玉见状连忙停下手中动作,扶住苏念,“小姐!你没事吧!” 墨寒也一把扶住裴子墨,顾不得他家世子爷什么不得靠近三步之内的规矩和洁癖了。 苏念摇摇头,“没事。”随后看向裴子墨,裴子墨脸色苍白,眸子却有了神采,不似之前的死气沉沉。 裴子墨缓了缓,回过神,看着墨寒,轻声道:“墨寒,药。” 墨寒闻言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揭开瓶盖,抖落出一颗细小而透白的药丸,递给裴子墨。 裴子墨接过药丸便吞入口中,瞬间感觉通体清凉,疲乏感全无。一下子有了力气。 裴子墨看向苏念,发现苏念脸色有些不对劲,移了移目光,看到地上那滩鲜红的血,目光暗了暗,连忙走过去,将苏念揽入自己怀中。“你怎么那么傻。” 苏念微微摇头,淡淡道,“微不足道的一点力量而已,比起你为我做的,不过九牛一毛都不算。” 裴子墨摸了摸苏念的额头,很烫,又转而伸手探向苏念的脉搏处。指下的动脉微微跳跃着,兴奋得不正常。裴子墨眉头一皱,愠怒道:“你动用火凰真气了?” 苏念微微点头。 裴子墨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冷冷道,“你疯了!” “我没疯,我很清醒自己刚刚做过什么,动用火凰真气的时候我也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裴子墨,那我问你,七年前,你以你血换我命之时,是不是疯了,是不是浑浑沌沌,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苏念没有反驳什么,只是淡淡道。 裴子墨默了默,“不,我很清醒,我是知道,我必须那样做。” 苏念闻言勾唇一笑,柳月似的眉弯了弯,笑道:“那好。裴子墨,我也告诉你,我也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七年前,你以你血换我命。七年后,我以我命换你活。” 裴子墨顿时愣住了,随后才眼带哀愁地说道,“苏念,我对你所做的一切,从未想过要你还。” 苏念闻言摇摇头,淡淡道:“我没要还你什么,更何况七年前那场禁法差点要了你的命,不对,是已经要了你大半条命。而现在,我动用火凰真气也没死不是吗。毫发无损。” 裴子墨目光浅浅甚至是有些呆滞地看着苏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反倒是一旁的青玉,见两人说着什么七年前,七年后的,不禁问道,“小姐,什么七年前?” 苏念闻言摇摇头,淡淡道,“没什么。” 转而又看向墨寒,“现如今船只已毁,走水路是绝对行不通的了,那我们今晚睡哪,明日该如何去往南楚?” “苏小姐放心,自我抵达岸边就已发出信号弹,让墨兰将马车赶到这里,此时墨兰应该已在芦苇地外等候。”墨寒顿了顿,回想思索了一会儿,才对着苏念道。 苏念点点头,“你扶裴子墨过去吧。” 墨寒点点头,“好。” 裴子墨抬起头,似乎还想说什么,只见苏念瞪着他,“难不成你还要我扶?” 苏念此时脸色并不好,不是因为愠怒的原因,而是很明显的受凉又加上内力消耗过度。裴子墨默了默终是点点头,“青玉,扶着点苏念。” “好。”青玉爽快应下,即便裴子墨不交代,她也会好好扶着她家小姐的。 裴子墨放心地点点头,任由墨寒扶着往前走。路径许大牛身旁,墨寒冷冷说了一句,“待会我会一路留下记号,你自己跟着我留下的痕迹走出这芦苇地,别想着逃跑,这芦苇地,你跑出去也天亮了,倒是顺道被我再次抓起来。” “哎!不跑不跑,跟着你们有吃有喝的我干嘛要逃跑。”许大牛闻言急忙摇头。 墨寒看了看许大牛,便不再理会,又看向裴子墨,低声问道:“世子爷可否承受得住,若是还能扛得住,墨寒便用轻功送世子爷回马车,尽快医治。” “行,走吧,我扛得住。”裴子墨点点头,淡淡道。 墨寒也随即点点头,将裴子墨一只手绕过脖颈,拉扯着,脚尖轻点,一跃而起,飞快地向着一个方向腾空而去。 苏念看着墨寒踏风带着裴子墨赶回马车,也放心了,全身无力地靠在青玉肩膀上。耳边传来青玉关切的声音,“小姐,没事吧。” “没……”事字还没说出口,苏念便又是一大口血吐出,全身愈加无力。 青玉见状就急了,“小姐,你没事吧?怎么办怎么办!” “青玉,别急,我没事。”苏念咬着下唇,淡淡道。 许大牛走过来,“要不我大牛勉为其难来扶你吧!” 青玉一见是这她讨厌死的大牛,皱着眉头,冷哼两声,“切,不需要!我家小姐有我呢,为什么要你这头傻牛来扶。” “我也是好心,不要便罢了,你这女子竟然出口伤人,如此这般,不知及笄以后,可否嫁的出去。”许大牛一脸义勇愤慨地间接诅咒道。 要看青玉还要开口顶回去,苏念微微蹙眉,问道:“别吵了,青玉,墨寒有没有说明日出发去哪里。” 青玉停了下来,沉眉思索,想了想,墨寒好像刚刚有提到过……“好像是……什么第一世家来着!” ------题外话------ 原谅我,来不及更新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无呜呜呜 ☆、18.第一世家,他在干嘛 “南楚第一世家?”苏念微微蹙眉,现在已不再是江南境内,身处何处她也不知。那个南楚第一世家,据说脾气十分古怪。裴子墨如今这般模样,赶去南楚第一世家,那个老族长不会想着动什么心思吧。 毕竟是商人,而且又是处于对立场上的强悍的商人,难得遇见裴子墨脆弱到这种地步一次。如果是苏念,苏念也不会放弃只是机会。 苏念转头看着地上,那滩血渍,微微敛了敛眉,淡淡看着青玉,一手搭在青玉肩膀上,“走吧,别让他们等的太久。早点出发比较好。” “好。”青玉点点头,微微扶住苏念,往方才墨寒扶着裴子墨离开的方向走去。 反观许大牛,微微沉冷的神色与他一身的放纵气质不符,微微上翘的薄唇半抿着,抬步跟上苏念和青玉她们两个人。 诡谲,一切都显得十分诡谲。 裴子墨单单半挂在墨寒身上,眉头紧皱。无论如何,他也许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狼狈,还极有可能丧命于此,若不是他意志坚定,他没命倒是不要紧,苏念也极有可能丧命于此。 走水路的确是为了快,他也知道可能会有危险,他也承认,走水路除了快,也是为了他的私心。 离琴虽先一日启程,可他还在路途中。他担心他和苏念会与离琴相遇。不知为何,他总隐隐有种预感,离琴很危险。 裴子墨明白,自己出生怀王府,贵为怀王世子,手上掌握的势力也是不可小觑,即便是皇帝再三刁难,他也应付得如鱼得水,自由沉着。如果这个世界上一定要找出一个让他裴子墨无法安心,有危机感,称得上是对手,是敌人的人,那便是离琴。 裴子墨卧床不起两年,怀王府闭门谢客七年。离琴自出生便带有腿疾,自小便得靠人抱着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九岁那年,离琴突发奇想,自己研制出了那他称作“座椅”的东西,从此便是坐着那座椅行天下。 出身平庸,却成了南楚当朝左相,练就一身武艺,医术精湛还手控云辰商业经济。 着实算得上是强劲的对手。 然而更何况,他觉察到了视女色如无物的离琴竟对苏念如此不同。 这个对手,已落实得实至名归。 转眼间,思绪敛去,墨寒与裴子墨便已从半空落下,而落地处不远的地方,停驻着一辆华贵非常的梨花木马车,与墨寒同样一身黑衣的墨兰正焦虑地看着这边。尤其是看到裴子墨和墨寒落地时,更是激动得跳下了马车,疾步朝这边走来。 还未靠近,墨寒一双大手便横在墨兰身前拦住墨兰企图再进一步的动作,墨兰不可置否地抬头看着微微高出一个头的墨寒。“墨寒,你……” 墨寒冷冷地看着墨兰,语气冰冷,好似墨兰根本不是与他朝夕相处的同伴,而是只是一个妄图靠近他家世子爷的陌生人。“墨兰,世子爷如今相当于重病在身,但也不代表你可以情急之下因着担忧而靠近三步之内。” “墨寒,你有没有人性,世子都这样了,你又不会医术,而且,你不是正扶着世子爷、在世子爷身边范围三步之内了吗。”墨兰气急,往日里她向来沉着冷静,极少有情绪暴动之时,今日看到她心目中如神袛一般存在的世子爷成了这副狼狈模样,她能不担心,不急吗。 “我……”墨寒话一出口,不禁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往这边走来的苏念和青玉二人,“苏小姐让我为世子爷渡内力,我才会靠近世子爷。” 不说还好,一提苏念,墨兰顿时火就上来了,“苏小姐?苏小姐苏小姐,她算什么苏小姐。世子这次受伤必然是因为她吧,世子爷自从遇见你口中那个苏小姐,何时好过过。不是受伤,就是费尽心思去帮她做事,她还那么不明事理,你还一口一个苏小姐,它让你靠近你就坏了世子爷定下的规矩,莫不是你也迷恋上那个狐狸精了吧。还苏小姐,依我看来,不过就是个红颜祸水,现在祸害世子爷,日后指不定祸害谁呢。” “你……”墨寒被墨兰堵的说不出话来,的确,向来高贵出尘、无所不能的裴世子,他家世子爷,每次苦恼、狼狈出行,没有一次不是因为苏念。 “墨兰。”裴子墨微微睁开眼,声音虚虚弱弱,却是不由分说地冰冷。 墨兰颤了颤,低下头,默默道:“世子,墨兰在。” “若是你觉得我怀王府不足以容纳你如此大气场,明日我便让墨寒除了你名册,你大可自寻去处。何处容得下你如此大佛,你便尽管去好了。”裴子墨身体虚弱,说话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墨兰若不是站在离裴子墨如此近的地方,恐怕也听不清裴子墨说什么,也不会听出裴子墨语气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与冰冷。 墨兰皱了皱眉,难道就因为她说了苏念那个女人,裴世子就要将她赶出怀王府,赶出墨影卫?“世子,墨兰做错了什么?世子六年前将墨兰从人贩子手中救下,收入麾下,让人教墨兰武功与医术,成为墨影卫四大统领之一。墨兰自认为平日里练功从未偷懒,派到属下手中的任务从未失手过,医术虽不比世子精湛,也比平常郎中要精湛不少。” “每日早起晚睡,替世子打点怀王府的一切内里事物,即便经常夜不能寐,墨兰也从未有过半句怨言,甚至以此为骄傲。世子如此信任,墨兰心甚感激。可墨兰做错了什么?世子要将墨兰赶出墨兰当做家的怀王府,把墨兰踢出墨兰当做兄弟姐妹的墨影卫?难道就是因为方才墨兰说了实话,辱没了苏念那个红颜祸水?”墨兰气愤至极,她待在怀王府将近六年,做了墨影卫将近五年,一直恪尽职守,任劳任怨,如今就因为她一句话,不对,是说了一句苏念的不好,她心目中的神袛便要将她赶出怀王府,赶出墨影卫? 裴子墨听着墨兰如此这般的言论,眼里怒火中烧,抬起手便想要挥掌而出,奈何心口抽地一疼,只得垂下手。“墨兰,若非我今日此时,不得动用内力,我必要你记住,什么人梦说,什么人不能辱!” 墨兰第一次见到如此甚怒的裴子墨,苦笑两声,“世子,墨兰何曾辱没了她。世子哪次受伤'哪次神伤不是因为她?墨兰从不虚言,世子,墨兰从未见过世子为什么事皱眉,为什么事废寝忘食,为什么事如此狼狈过。可自从那人回了京都,世子没有一个晚上好好睡过觉,没有一天好好待在王府内修养,还屡次为她奔波劳累,一次次拖垮身体。墨兰不能不说,若是世子爷长此以往下去,终有一日,会被那红颜祸水将生命消磨殆尽,死不瞑目!” 裴子墨忽的将怒火给熄了下去,冷冷看着墨兰,淡淡开口却是不容拒绝的命令。“墨兰,从此时此刻起,你便不再是我怀王府墨影卫,即刻赶回京都,回怀王府收拾行囊,离开怀王府。我不想再见到你。” “世子爷!”墨兰一下子慌了,没想到裴子墨动真格的,“墨兰做错了什么?墨兰只是将心中所想如实道来,实话实说而已!” “世子爷……”墨寒看着裴子墨,开了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眼中带着不知是怜悯还是惋惜亦或者是犹豫不舍的情绪。 裴子墨微微转眸,淡淡看着墨寒,声音还是十分轻,却是那么沉定。“怎么,墨寒,你要为墨兰求情。” “不是……世子爷,墨兰毕竟在怀王府待了这么久,就这样将她赶出去,会不会,太过……”墨寒不知道怎么说。 他与墨兰朝夕相处五年,一直看着这姑娘努力,看着她不服输地一次次进步,跌倒又爬起来,方才那般冰冷着语气不让她靠近裴子墨三步之内,其实是为了她好。若是裴子墨追究起来,练功房的罚她一个姑娘是承受不住的。可没想到竟刺激她说出对苏念如此辱没的话。 要知道裴子墨什么都可以置身事外,毫不在意,唯独对这苏念是放不下,不能不管。凡是与苏念有关的事,裴子墨便不是裴子墨了。 “世子爷,墨兰年少,不常出怀王府,不知这世间人情世故,她也是担忧世子爷才会出言不逊,世子爷还是不要将她赶出怀王府了吧。”墨寒看着墨兰,悠然道。 墨兰抬头看着墨寒,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裴子墨闻言,唇角微勾,淡淡道:“出言不逊?不知人情世故?莫要再为她说话,否则连你也不要待在怀王府了。” 裴子墨此话一出,墨兰连忙跪下,不断磕头,“世子,墨兰不想离开怀王府,求世子原谅墨兰这一次吧!” 墨寒眸子微转,附在裴子墨耳边轻声道:“世子爷,墨兰毕竟在怀王府待了五六年,对墨影卫、怀王府不知七八,也知五六,若是就这样将她赶出去,被有心人利用了,于世子,于墨影卫,于怀王府,不仅是一大损失,还是一枚随时可能爆发的火药啊。” “嗯。你的意思是,让我杀了她,死人最为让人放心不是吗。”聪颖如裴子墨又怎会不知墨寒是看劝说行不通,以怀王府和墨影卫的机密做赌注,来鞭策。故而,如此说道。 可墨兰是什么人,他裴子墨比谁都清楚。墨兰即便是被他赶出去,被他派人追杀,也绝不会出卖怀王府,更不会出卖墨影卫,她的那些兄弟姐妹。 墨寒听到裴子墨这样说明显愣了愣,这样岂不是事与愿违,可又不知如何接话。如果墨兰不是和他潮汐相处几年,一同是墨影卫最早的影卫,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影卫,或者怀王府的下人,却又刚好知道那么多事,不管她会不会出卖裴子墨,出卖怀王府,出卖墨影卫,墨寒都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以防不测。 因为,他也比较相信死人不会开口把秘密说出去。 可是,这个人是墨兰,如同他妹妹一般的墨兰。 墨兰苛求的声音还在继续,磕头的动作也不停,裴子墨神色淡淡,丝毫不为所动。正当墨寒也心急了的时候,青玉搀着苏念走了过来。 苏念一抬眸,映入眼帘的便是墨兰跪在地上,面朝裴子墨,不断磕着头,额头都已冒了血渍,而裴子墨却是一脸冷淡,不为所动。一旁的墨寒看似面无表情,微微蹙着的眉却已出卖他此时焦虑的心情。 定了定神色,苏念才看着裴子墨淡淡开口:“这是怎么了。” “没事。”裴子墨淡淡道。 而墨兰却忽然停下磕头的动作,满眼愤恨不堪地看向苏念。苏念微微一愣。 方才她还在朝这边走,墨兰说了什么,一字一句她都听的清清楚楚,可裴子墨声音太虚,她听得断断续续,不太真切,不能辨别裴子墨到底说了什么,又是什么意思。“到底怎么了。” “用不着你管!”还不等裴子墨开口回应,墨兰忽而提高音调,对着苏念怒目而视。 裴子墨怒意横生,怒然道:“墨兰!” 苏念微微摇头,看着裴子墨,示意他稍安勿躁。 方才她听墨兰所言极其不雅,似乎对她意见颇多,裴子墨必然是因此迁怒于她。“墨兰,你跪着做什么,起来。” “用不着你管。”墨兰撇过头,不理会苏念。 苏念笑了笑,她可不是什么圣母,没有那种好心想帮人还被这样当驴肝肺还笑意盈盈的好脾气。“我为什么要管你。你是裴子墨的影卫又不是我的影卫,我管你做什么。更何况方才你那般说我我也不是没听到,我还那么热脸贴冷屁股地帮你?” 墨兰被苏念忽然变冷的语气吓得愣住了,她以为苏念长得空灵出尘,如仙飘渺,看着就是一副圣母莲花的模样。刚才那样说她,她还过来想要帮她说话,一定是想在世子面前装善良。可没想到苏念会突然骤变,她不怕世子对她失望吗。 见墨兰不说话,苏念勾唇一笑,倾国倾城而看向裴子墨。“到底怎么了。如果我没猜错,听墨兰与墨寒说的话,你是要将她赶出怀王府,赶出墨影卫去,墨兰待在你身边那么久,没有六年也有四五年了吧。为什么赶她走。” “……”裴子墨抿唇不语。 “你不说,今晚就一直站在这,什么时候说,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出发。”苏念忍着体内翻涌的火凰真气带来的疼痛感于燥热,冷下脸,淡淡道。 裴子墨微微蹙眉,良久,才微微启唇。“她说了你。” 苏念微微摇头,果然是墨兰祸从口出。不过苏念也是讶异,裴子墨居然能因为墨兰说了她的不是,就毫不犹豫地要把一个跟在身边多年、忠心耿耿的影卫给赶出怀王府,着实是让她有些意外。 苏念理了理头绪,淡淡道:“没必要。” 裴子墨闻言微微抬眸,看着苏念,而苏念则继续道:“没必要,真的。若是今日我以一个待在你身边多年,忠心不二,尽心尽力为你做事,以你为尊的影卫的立场上看待你带着我不顾体内寒气走水路,出了事,还带着我游过河抵达岸边,差点丧命,我也会十分恼怒。” “担心你不是她的错……”苏念还没说完,裴子墨便冷冷出声打断,“说了你便是错了。” 苏念微微愕然,随即又压下心里的波澜,淡淡道:“即便是错了,就当我自私,你今日此时若是将墨兰赶了出去,她本来就对我抱有不满,如此这般,她必然心里是记恨上我了。即便她做不了什么伤害我的事,可每日被人在心里骂个地朝天,我也不愿意。” 裴子墨淡淡看着苏念,“那你想如何。” “让她留下吧,身边能信任的人不多,免得日后后悔。”苏念冷冷看了墨兰一眼,淡淡道。 “好。”裴子墨想了想,看着苏念,定定说道。 苏念让墨兰留下,那便留下好了。 苏念点点头,额上不禁滴下一滴虚汗,咬了咬下唇,故作镇定道:“马车,在那边,我们上马车,启程吧。” 裴子墨点点头,看了一旁不知所云、呆若木鸡的墨兰一眼,冷冷道,“今日我且让你留下,日后若是再犯这般错,我怀王府再也容不下你。” 、“墨兰知错。”墨兰微微低下头,恭敬道。 有些话,以后还是埋在心里罢了,说出口,不论是对是错,遭罪的还是自己。 “嗯。”裴子墨淡淡应下,看了墨寒一眼,墨寒即刻会意,扶着裴子墨朝马车走去。 “青玉,我们也走吧。”苏念对着青玉淡淡道。 青玉点点头,扶着苏念的手微微用了力,紧了紧,免得苏念脚步浮虚。二人经过墨兰身边之时,听到墨兰细如蚊吶的声音响起。“即便世子是因为你开口才让我留下,我也不会对你存有任何一点感激。不要以为一副圣母样,我就会中计。” 虽然苏念并不是那个样子,墨兰却根本阻止不了自己讨厌她,没由来地讨厌。 “切,我家小姐不稀罕你的感谢。”青玉撇撇嘴,翻了个白眼,不屑道。 “青玉。”苏念瞪了青玉一眼。 青玉吐了吐舌头,调皮至极。扶着苏念往前走,“小姐,我们走吧,不理她。” 苏念无奈地看了看青玉,摇摇头,唉,还是个孩子样。 墨兰指甲深陷肉中,一双美目怒然看着苏念青玉那主仆二人翩然离开。 苏念被青玉扶着上了马车,青玉在苏念要撩开帘布进去时,担忧道,“小姐,要不要我进去照顾你,你和裴世子身子都不好,没人照顾怎么行。” 苏念还未开口,墨寒就开口淡淡道:“不必,世子不许他人踏足马车内,世子医术精湛,青玉姑娘大可放心。” “这……”青玉犹豫着,她一时担忧苏念,情急之下忘了裴子墨不喜他人靠近三步之内,不允许他人踏足马车的规矩,可她还是很担心苏念啊…… 苏念微微一笑,看着青玉这苦恼模样,摸了摸青玉的头,“青玉你放心,不会有事的,裴子墨在呢。” 话一出口,苏念自己都不禁愣了愣,裴子墨在呢……有他在没意外吗……什么时候这种意识竟种进了潜意识中?苏念摇摇头,迫使自己不去想这些。 青玉却点点头,憨憨一笑,“嗯!裴世子在,没事的!小姐,你快进去吧。” 墨寒也点点头,“苏小姐快进去吧,我们必须得不分日夜地赶路了,否则便不能在才子赛前一天赶到南宫世家了。” “嗯,好,你若是累了便停下歇歇,青玉可以替一下你。”苏念点点头,道。 墨寒顿了顿,道:“不必,青玉姑娘乃女子,我是男子,怎能劳累女子。” “无碍,青玉骨子里是男子性子,这点小事累不了她。”苏念不禁嗤笑道。 “哎呀,小姐,你快进去吧,我自己会帮寒统领的。”青玉推搡着,把苏念推了进去,她巴不得苏念快点进去和裴子墨二人世界。 “青玉姑娘……”墨寒看着青玉这动作,有些哭笑不得,想着刚才青玉说的话,不禁道,“你是女孩子,我不用你帮……” “不用也正好,反正我懒,你若不是实在撑不住就别让我帮,免得累死我,哈哈。”青玉笑道。 墨寒闻言愣了愣,这青玉性子还真是……直爽。“嗯。” 青玉笑了笑,又看了看那边,发现早已没了墨兰的身影,问道:“咦,那个……就是刚刚那个墨兰呢?” 墨寒也下意识地看了看那边,刚才墨兰站着的地方空无一人,只有几株芦苇杆在风中摇摇晃晃。“墨兰会跟着我们的,她是影卫,要隐在暗处的。” “哦。”青玉会意地点点头。 马车内,苏念与裴子墨对着相坐。 苏念看着眉眼如画的裴子墨,淡淡道,“裴子墨,你怎么样了……” “还好。”裴子墨眉眼未改,淡淡道。 苏念看着裴子墨苍白如纸的脸色,眼里浮现丝丝担忧,“还好?脸色这么苍白。” 苏念刚说完,就感觉一股火要冲出喉头,体内的火凰真气流窜得厉害。 “我没事。”裴子墨淡淡道,顿了顿,看着苏念,黑曜石般的眸眼带着锐利,仿佛盯着已瞄准许久的猎物的猎豹,仿佛下一刻就能扑上去,一口咬断猎物的脖颈。“你怎么了。” 苏念微微一笑,眼里将痛苦深埋,故作淡然道,“没事,内力消耗过多,应该。” “应该?”裴子墨盯着苏念,不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嗯。”苏念不知为何,她向来沉静淡定,对什么都可以淡然如水,淡然处之,偏偏对着裴子墨这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黑眸,莫名有股心慌的感觉,不敢撒谎,撒谎就藏不住。 看着苏念极力忍耐着,强作镇定,裴子墨皱了皱眉,“苏念,你是不是动用了火凰真气。” “我没有,没事我哪里敢去惹火凰真气那个二大爷。”苏念连忙答否,情急之下竟然“二大爷”这种词汇都说了出来,想到这,苏念不禁勾起唇角笑了笑。奈何这一笑,体内火凰真气竟突然冲上心头,苏念脸色微变,又怕裴子墨看出破绽,咬着下唇,皱着眉。 精明如裴子墨,又怎么会不知苏念的异常。“把手伸过来。” 苏念淡淡看着裴子墨,强制性将那股冲涌上来的火凰真气压制下去,淡淡道:“干嘛。” “我看看。” “手有什么好看的。”苏念冷冷道。 “谁看你的手,我看你的脉搏。”裴子墨淡淡道。 “……” 苏念不禁额冒三根黑线,冷下脸,“脉搏有什么好看的。” “看你身体有没有什么不妥。”裴子墨也不遮掩,直接说出要为她看脉的目的。 苏念蹙着眉,想着怎么拒绝,忽而脑中灵光一闪,狡黠一笑,“好啊。” 裴子墨看到苏念这般表情,心下有些不好的感觉。苏念……那么听话? 抬眸望去,只见苏念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杏目弯了眼角,摧残他的眼。紧接着,苏念微微抬起手,另一只手把雪纱袖子一拉,撩开,露出那洁白无瑕的皓腕,微微竖起,晃了晃胳膊,笑道:“喏,看吧,看够了说一声。” “……” 裴子墨微微蹙眉,一把拉过苏念的手,另一只手搭上脉搏处,微微敛眉,感受着苏念脉搏跳动的规律。 随后放开苏念的手,冷着脸色,冷冷道,“你怎么又动用了火凰真气,你不要命了?” “你的寒气那时候都快去除了,不能前功尽弃啊。”苏念也不搪塞,老老实实承认。 “你不要命了。”裴子墨还是冷着脸,声音虚弱却十分冷。 苏念也没了好脾气,冷下脸,清冷的声音带着薄怒,“那你体内寒气本就是被你强制压制,夜里更是涌动非常,你还冒着寒气流窜的危险不要命地带着我这个不会水的累赘游过河水,到岸边时你就晕了过去,你还不是不要命了。” “……” 默了默,裴子墨从马车内的木箱里取出一个瓷瓶,抖落一颗药丸,递给苏念,“吃了它。” “这是什么。” “天山雪莲所制,能暂时压制一下火凰真气。还好你只是关键时刻微微动用了一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裴子墨黑眸里满是担忧,他怎么忍心苏念做这种危险系数那么高的事,还是为了他。 苏念看了看掌心躺着的这颗通体雪白,晶莹剔透的药丸,一口吞下,又道:“那不然怎么样。没想到那时候竟是有契机驱逐寒气,三个人耗费内力与其做抵抗,眼看就要成功了,总不能因为一点点内力强度的差失就前功尽弃。驱逐了寒气,对你可是有益非常。” “……”裴子墨默了默,“我也不知道,只是那时候被你气的怒火中烧,就感觉身子忽然暖了起来,寒气有些萎缩的样子,我便想着,也许这是个契机驱赶寒气。我本想着靠自己,能驱赶一些是一些,可没想到,那寒气竟如此猖狂,若是不能抵制,便会将我的内力尽数摧毁。” “有了你们几人相助,确实是将寒气慢慢抵制下去了,可要完全驱逐,还差个力道。”裴子墨说完,幽幽看了一眼苏念。 “喏,还好我用了火凰真气,不是吗。”苏念不以为然道。 裴子墨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苏念脸色倏然一变,咬着下唇不出声。 裴子墨又取出瓷瓶,再次抖落一颗药丸,自己亲手塞进苏念嘴里,“我还不能动用内力,不分日夜赶路,两日后应该能抵达南楚边境的南宫世家,我这两日尽量修养调息,到时候用内力给你压制火凰真气。你先撑着两日。” 苏念将药丸嚼碎咽下,点点头。“好。” 裴子墨淡淡看着苏念,回想起刚刚塞药丸进苏念嘴里时那樱唇柔润的触感,又不禁想起他刚刚上岸便支撑不住脑子一下子没了意识地晕了过去。 而迷迷糊糊、朦朦胧胧中,他感觉体内忽而有股暖气在飘荡,渐渐恢复正常些许意识,便感觉唇上有着一片柔软而温热的东西。 想到这,裴子墨自己也吞了一颗药丸,看着苏念,勾唇一笑,“我好像记得有个人,趁我体力不支、寒气入侵,晕倒之时,偷亲我。” 苏念闻言差点把手中握着的茶杯捏了个米分碎,眼神飘忽,淡淡道:“有吗,我怎么没看到。” “苏念,你失忆了?”裴子墨笑道。 “没啊。”苏念笑了笑,不自然地看着刚倒好的茶水。 裴子墨见状,眸中笑意更甚,“是吗。我还记得,清清楚楚的记得,有个人承认她主动积极地对我投怀送抱。” 苏念喝下的水卡在喉咙头,差点吐了出来,咳咳两声,脸色通红地看着裴子墨,“什么时候的事?裴子墨你做梦吧,干嘛老说梦话。” “我做梦?”裴子墨笑了笑,“还是你做梦。趁我身体虚弱,趁虚而入,趁火打劫。” “……” 苏念无言以对。 “怎么不说话了?”裴子墨勾唇一笑,淡淡道。 苏念摇摇头,“没事,说话遭人嫌。” 听出苏念话语中的恻隐之意,裴子墨顿了顿,淡淡一笑。“你嫌弃,我还是要说。” “……” 苏念真的觉得是倒了八辈子霉运才会遇上裴子墨这只死狐狸有钱就算了,有势就算了,武功那么高也算了,为什么腹黑得她每次都被他吃的死死地! 忽的,苏念冷冷看着裴子墨,“裴子墨。” “我在。”裴子墨感觉苏念这脸色,慎得慌。 “你不会是故意装晕倒的吧。”苏念冷冷清清地道。不是转根,怎么会知道……怎么会有意识…… 裴子墨闻言不禁嗤笑道:“你试试游在那么冷的水里,游那么久、那么远,还带着一个活死人一样重重的人。” “……” 苏念随即反应过来,“裴子墨你还真没良心,你才活死人,亏我人工呼吸你这……” 苏念忽然噤了声。 果然,裴子墨笑着的脸瞬间暗了神色,垂眸不语。 良久,裴子墨才淡淡道,“我是做了将近两年的活死人。” 做了活死人,稍微能动一点,他就赶忙下床练武。手握云辰半边天的经济命脉又如何,才盖世人又如何,空有其表不会武艺,万事靠他人,他不甘心!他也不能让苏念回来后看到这么不堪的自己。 苏念皱了皱眉,她真想扇自己一个嘴巴子,没事说什么活死人……“裴子墨……我不是故意的……” 谁料裴子墨竟勾唇一笑,痞痞道:“没事,不过……怎么,承认你偷亲我了。” “……” 什么鬼偷亲,她是救人好不?有没有常识!“那叫人工呼吸,什么偷亲你,谁稀罕!” “什么叫人工呼吸。”裴子墨开口问道。 苏念这下又没了声,她该怎么跟一个古人解释人工呼吸是什么……虽然她本身也算是古人,可她毕竟曾在现代待过一段时日,可是裴子墨可是原原本本的古人一枚……“就是……人工呼吸就是……人差不多被淹死的时候,急救的一种方法。” “……” 裴子墨倏然冷冷地看着苏念,薄唇轻启:“我是被淹死的吗。” “你……那个情况也差不多嘛,我就想试试,万一有用呢?而且,你不是真的醒了吗。说明它还是真的有用的。”苏念微微一笑,不知为何就是感觉心虚得很,她到底在心虚什么…… “你就是故意想亲我,不必找理由找借口掩盖,我准了。”裴子墨淡淡一笑,绝味有些得意的感觉。 “……” 裴子墨你不自恋会死。 苏念想着,再这样下去不知道裴子墨还要怎么气她,等着还没到南楚,还没参加才子赛,自己就被气死了……换个话题。“裴子墨,南宫世家不是南楚第一世家吗,为什么刚刚你说在南楚边境,不是应该在南楚国境内吗。” 裴子墨闻言正了正神色,想了想,理了理思绪,才缓缓道来,“南宫世家确实是南楚第一世家,可南楚皇室掌握通关文牒的话,那岂不是每个要出入南楚的他国人都要进出皇宫,那南楚皇室还有安全性可言吗。” “所以,把通关文牒交给南宫世家管理,然而南宫世家便落户在南楚边境?”苏念淡淡道。 裴子墨眼里划过一抹赞赏,“嗯。我与南宫世家族长有些交情,他听闻我要暗中来南楚,便邀我入住南宫家。” “你答应了?”苏念看着裴子墨,似乎觉得如果裴子墨就这样答应那个什么南宫世家的族长,轻易入住南宫家,跟天方夜谭一般。 谁料裴子墨竟点了点头。 “你居然答应了?”苏念杏目瞪大,不可思议地看着裴子墨。 “若想快点取得通关文牒,这是最快最省力的方法。而且,南宫族长当年于我有恩,不好拂了他一番好意。”裴子墨眸里闪过一抹不明情绪,微微蹙眉道。 苏念点点头,“听说南宫世家族长有个儿子曾经是神医谷谷主。” “现在也还是,未曾变过。”裴子墨闻言淡淡道。 顿了顿,裴子墨又接着道,“不过,神医谷谷主未曾娶妻,也从未有过相好,所以没有孩子。神医谷不能后继无人,就选了最优秀的弟子侯秦昊做继承人。” “不过,听说南宫世家族长最为疼爱这个儿子,若非他去做那个什么神医谷谷主,南宫世家的继承人肯定非他莫属。”苏念想着,这个神医谷谷主也不知道长什么样,放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过,去做神医谷谷主。 裴子墨闻言,眸色暗了暗,淡淡道:“也有人传闻,神医谷谷主原本只是略懂医术,后来不知为什么开始放弃原有的管理商铺,去专心钻研医术,一学成魔。从此医术无人超越,创立神医谷,远高于世人所知的医术境界。” “不会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吧?”苏念掐着下巴淡淡道。 “兴许。”裴子墨说完,还若有所思地沉了沉神色,意味深长地看了苏念一眼。 苏念慎得慌,“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他不可能喜欢我。” 裴子墨淡淡一笑,“我喜欢你。” 看着苏念低下头不说话,裴子墨笑了笑,眸里闪过一抹笑意,接着道:“你之前偷亲我,不仅不承认,还美名其曰是救我,我是不是应该……亲回去……嗯?” 苏念闻言脸色一红,微微抬起头,忽然发现裴子墨已慢慢起身,缓缓靠近她……一点一点,靠近她…… 一直听着两人说着话的青玉听到马车内骤然安静了,虽然方才听不真切,可至少知道他们在说话,现在都没声了。“怎么没声音了?小姐他们不说话了?” 墨寒闻言淡淡道,“不知,主子的事,还是不要乱想的好。” “嗯……”青玉有点沮丧的低下头。 而此时,马车内,苏念面上是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心里不断骂着裴子墨。 裴子墨做了什么? 只见苏念坐在梨花木马车的一旁,裴子墨则安坐于苏念对面。这倒是没什么,让苏念咬牙切齿的是裴子墨正在缓缓扯开腰带,一件一件地脱着自己的衣服…… ------题外话------ 喜欢乔乔的欢迎进正版群,无限yy子墨和念丫头哦~ ☆、19.悲歌动人,青玉吃货 苏念满眼百思不得其解又十分咬牙切齿地看着对面的裴子墨在脱着自己的衣服,不禁抚额蹙眉。对面那货在干什么……狐狸扒毛吗…… 正在解着衣衫的裴子墨忽然抬起头,对上苏念的那双清澈的眼眸,“怎么,偷看我换衣服?” “……” 苏念额冒三根黑线,咬着下唇,颤颤道:“裴子墨,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衣服已被内力烘干,现在换什么衣服。” “你忘了,”裴子墨脱下一件暗锦色外衫,只剩最后一件里衣了。“墨寒扶我回来的。” 苏念微微愕然,恍惚想起裴子墨向来生人勿近、熟人勿太近的规矩,任何人都不呃呃靠近他三步之内,否则必将被墨寒挫骨扬灰。“有必要吗,墨寒可是你最信任的暗卫,伴你这么多年,连他也不得靠近你三步之内?” 裴子墨神色淡淡,黑曜石般的眸子眸色却是暗了暗,“嗯。我说过,我对任何人都有所防备。” 除了苏念。 裴子墨虽然没说,可是苏念自己却是懂得的。毕竟上次,裴子墨说过……“你不怕墨寒寒心吗。” “寒心?不会,墨寒知道我怎么想的。这个世界上应该不会有人比我初遇你那几日更寒心。”裴子墨敛了敛眉,语气淡淡,辨不出情绪。 苏念微微低下头,又进入了尴尬的话题吗。转眸一想,还是换个话题吧。抬起头,裴子墨身着一身雪白里衣身子单薄地安坐于苏念对面,好看的远山眉微微蹙着,宛如狐狸一般狡猾的丹凤眼此时微微眯着,眼里那双黑曜石般的黑色眸眼深邃空幽,不知在想什么。本就白皙的脸庞此时更是血色缺少,淡淡看着苏念,微抿的唇也是苍白如纸的。 看起来。 是说不出的孤独。 不知怎么,看着裴子墨这般安静淡然地身着里衣坐在对面,就不由得记起记忆中,那个年仅十岁不到的他。 他那时也是寒气流窜,在怀王府养病,却偷偷跑出来陪她去看苏碧桐的墓地。专注于在墓碑上刻字的她并未发现身后的裴子墨脸色那么不好,每一阵风吹过,对他都是无比的煎熬与折磨。 “对不起。”苏念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知道,自己欠裴子墨的太多。 裴子墨愣了愣,有些讶异地看着苏念,“你这是……” “别管我,我也不知道我该说什么,就当我为七年前的那些日子、七年后的这些日子甚至有可能是以后的日子,对麻烦你那么照顾我道个歉。”苏念已经找不到说话的方法了,每次只要想起裴子墨曾经为她做过的事,尤其是七年前那些事,她都情不自禁地感到难过。 “苏念,不用这样,你知道的,我心甘情愿。”裴子墨微微讶异过后便是淡淡地看着苏念,缓声道。 苏念微微一愣,不知言语。 年少的爱恋,花开就以为永远。而她此时此刻的心中,好似听到了花开的声音。那么不真实,不真切。 “嗯。”呆愣过后,苏念只是淡淡吐出一个字。 两个人都是淡然如水的人,只有碰撞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形象颠覆。以后的路还很长。 就在苏念说完一个嗯字,裴子墨又开始拨弄自己的里衣,苏念连忙道,“裴子墨,你干嘛。” “换衣服。”裴子墨嫌弃地看了一眼苏念。这么明显的事情还问。这不算情商低,而是智商低了吧。 换衣服?“换衣服……你脱里衣干嘛。” 说着,裴子墨里衣已脱下,苏念连忙抬起手捂住眼睛,嘴里还不断嘟囔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裴子墨不禁勾唇一笑,放下脱下的洁白无瑕的里衣,微微侧身揭开凳子下的木箱,准备取新的衣物出来。 苏念没听到动静,手掌微微放开一条缝隙,苏念透过指间的缝隙看过去,裴子墨背脊挺直,精壮的胸膛,典型的“穿着显瘦,脱下有肉”的类型。很多人身上的皮肤不是比脸白,就是比脸粗糙,比脸黑。而裴子墨却是肤色一致,看起来也都是滑嫩嫩的感觉,就是不知道摸上去如何…… 苏念一想到这,连忙拍拍自己的头,自己在想什么呢!色女上身这是。居然想到这么猥琐的事情上。 裴子墨取出衣衫放在膝盖上,却见苏念不断拍着头,嘴里悉悉索索嘟囔着些什么,不禁调侃道。“苏念,你已经不偷看我,开始光明正大的看了吗。” “啊?”苏念微微抬眸,裴子墨姣好的身躯搭上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浮现玩味的笑便映入眼中。苏念连忙再次捂住眼睛,“你……快穿衣服!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当着女子的面换衣服,若是传出去,你这个怀王世子还有何形象可言。”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我不介意,你说出去。” “……”说出去,说出去世人只会觉得是她这个色女主动偷看裴子墨换衣服,玷污了他们敬崇的怀王世子罢了。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她苏念才不干。 裴子墨看着苏念捂住眼睛,却遮不住她那一脸思虑变换的表情,不由得勾唇一笑。看着自己膝盖上整洁如新的锦色衣衫,微微一笑,开始慢慢一件一件穿起来。 半刻后,裴子墨微微伸手将苏念的手扯下,“好了,不用挡了。” 眼里,是化不开的罕有的温柔。 苏念只觉得自己的手已被动地缓缓放下,微微睁开眼,对上那双黑曜石般的眸眼,眸中那化不开的温柔犹如漩涡一般将她席卷进去。 好温柔。虽然她知道裴子墨喜欢她,可是,她从未见过裴子墨如此温柔的眼神。 裴子墨看着苏念这愣愣的模样,勾唇一笑,伸手晃了晃,淡淡道。“怎么了?” “没什么……”苏念回过神,轻声低喃道。 裴子墨一直握着苏念的手,苏念只觉得握着自己的手的手掌很宽大,每次都足以将她的手完全包裹。这手的手心很光滑,没有练武之人的老茧,没有鼓捣药材的薄茧。 而且,凉凉的,比冰块温暖,比阳光凉薄。 裴子墨低低笑了笑,松开苏念的手,坐回对面,执起一本书卷在手中,开始静静品读。 苏念不知为何,心里竟划过一抹类似失落的感觉。“裴子墨。” 裴子墨眉眼未抬,依旧执着于手中的书卷,淡淡道。“我在。” “抵达南宫家,要住多久。”苏念刚刚忽然想起南宫家有个飞扬跋扈的大小姐,按照言情剧里的惯性思路,应该也是喜欢裴子墨的。她应该免不了,对自己有敌意。 裴子墨这才放下书卷,微微抬眸,淡淡看着苏念,“顶多一日,怎么了。” “没有。问问而已。”苏念道。 裴子墨微微颔首,“你不会在担心南宫飞雪吧。” 苏念摇摇头,“怎么会,我担心她什么……” “南宫飞雪虽嚣张跋扈,可本性不是什么坏人,你大可放心,以你的能力,不必担忧。”裴子墨看着苏念淡淡道。 苏念微微蹙眉,裴子墨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我不担心,只是不知为何心里那种不详的感觉从何而来。隐隐的总感觉怪怪的,无法忽视,不可略过。” “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南宫飞雪虽嚣张跋扈,却也不过二七尔尔。翻不起什么风浪。你大可放心。”裴子墨看着苏念淡淡道。眸里却划过一抹不明情绪。 南宫飞雪的确与苏念年纪相当,苏念心思缜密,可心不狠,南宫飞雪嚣张跋扈,心狠手辣,心思却不够沉稳。他并不担心苏念会与南宫飞雪对上,可南宫飞雪善毒,他就怕万一。 所以,即便在南宫家只住一晚,他也不能粗心大意。不能让苏念有个三长两短。 苏念淡淡一笑不做言语,微微撩开窗帘,看向漆黑的窗外。漆黑的夜已渐渐过去,天边露出微亮的光,夜景很美,却已接近天光。 “裴子墨,你看。”苏念微微侧头,看向裴子墨。 裴子墨闻言淡淡朝苏念望去,那清丽空灵、脱俗出尘的女子正端坐于床边,纤纤玉手微微挑开车帘,盈盈杏目望向远方,映着那月夜残辉的璀璨。绝美的容颜只留下一个侧脸映入他眼,徒留那抹无处可寻的失落。 “裴子墨?”苏念略带疑惑的声音响在耳边,裴子墨才醒过神。 “怎么了。”裴子墨看着苏念,淡淡道。 苏念微微皱眉,他刚刚走神什么,居然没听见她说话。“裴子墨,我让你看窗外。” 裴子墨点点头,身子微微往前倾,坐到苏念身旁,顺着她的视线、她的指尖看向车外。 夜已褪去夜色,空中还有几颗点点星辰,半轮弯月已快要隐进云层,留下为不可及的点点余光洒落大地。远处的山顶,那边的天已渐渐鱼白,日月同在,一方隐于山下,一方隐进云层,仿佛准备日月同辉,又仿佛要天各一方。很美,美至极点。 “很美。”良久,裴子墨才薄唇轻启,淡淡吐出这两个字。 苏念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觉得很美,很久没有见过这么美,这么宁静人心的天空了。” “嗯。”裴子墨淡淡应道。 苏念又看了看窗外,微微放下帘子,回过头,怎料竟不小心撞上裴子墨的下巴。苏念摸摸头,不好意思地微微抬头,看着裴子墨那白皙精致的下巴多了抹红晕,道,“对不起啊……” 裴子墨微微摇头,“没事。” 苏念又低下头,一抹红晕浮上脸颊。鼻尖还淡淡萦绕着裴子墨身上独有的淡淡荷香,清新淡雅,逐丽清柔。 裴子墨眼里划过一抹不易察觉地清浅笑意,低低一笑,干脆坐在苏念身旁,不打算坐回对面了。 “你怎么坐在这。”苏念感觉身后多了一点重量,气流停顿,微微侧头,看裴子墨淡定自若地坐在自己身后,不禁蹙眉道。 裴子墨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苏念,“这梨花木马车都是我的,坐哪里不可以?” “……”苏念抿唇不语。 本来也没错,整辆马车都是裴子墨的,裴子墨坐哪,她都无权干涉。 裴子墨轻轻笑了笑,看着苏念的侧脸,不由得想起苏念前天在东曜皇宫晚宴上那首曲子,不由得问道,:“那日你在宫中唱的是什么曲,我怎么从未听过。” “那是另一个世界的歌,叫《蜀绣》,很有名的一个女子唱的。”苏念回想起第一次听这首歌,好像也就是穿越前不久,她执行任务的地方恰好是一场演唱会的举办地。 “哦?女子?你朋友?”裴子墨笑了笑,接着问道。 “不是,一个专门唱歌以此为业的女子。”苏念耐着性子跟裴子墨解释道。 裴子墨愣了愣,淡笑道,“以歌为业?这般女子岂不是……” 裴子墨虽未阐明,但苏念又怎么会不懂,听裴子墨这般言论,苏念不禁有些愠怒,“别这样想,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好姑娘。” “哦?” “在那里,很多男子女子都是以此为业的。唱曲子,不只是比唱曲子,每个人嗓音和不同,还有容貌,身材,很严格,犹如朝廷官员一般,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苏念听着裴子墨意味深长的一声“哦”,不由得解释起来。 在现代做特工,虽然娱乐的时间很少,可她之前奶奶还在,自己休假时,都会上上网,看看电视,那些明星,歌手,在她看来,的确还不容易。娱乐圈就像古代朝堂一般是趟撹不清的浑水。 一个不小心,官员是被降职,被流放,被满门抄斩,而那些浑娱乐圈的则是被降星级,被冷藏,被观众遗忘。 娱乐圈其实和朝堂一样残忍。 裴子墨淡淡听着苏念解释,似乎那个世界很有意思,却也很残忍,可是在哪里不是残酷的世界呢。“好了,别想那么多,你既然回到了东曜,回到了你与苏夫人口中的古代,就不要再想那些事了。” 他不会承认,他害怕苏念不想留在这,回到那个世界去。 “……”苏念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默然不语。 裴子墨冷静下来,“苏念,你是不是想回去。” “嗯?”苏念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 裴子墨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腰间银色的华美腰带,不知在想什么。 苏念看着裴子墨,不知心口哪来的一股无名火。“裴子墨,你什么意思,话说一半,这是何意。” “无意。”难道要他承认他害怕她想回去吗。 “每次都是无意,你有几次是无意。”苏念冷冷看着裴子墨,眼里竟是有些嘲讽的感觉。 裴子墨神色暗了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苏念闻言微微一愣,不禁想起小时候,她与裴子墨几乎总是形影不离,却又不能让外人发现,免得惹祸上身。毕竟,裴子墨头上的光环太耀眼。 她还记得,小时候的苏念,总是喜欢跟在裴子墨身后,问这问那,就好像依赖着他小跟班。 而后,七年后,她再次回到京都。对他却只是陌生人的感情,即便记起了他们的从前,却还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窝在他的臂膀下做一个小鸟依人的苏念。 苏念心口的无名火,烧的更旺,瞪着裴子墨冷冷道:“裴子墨,我知道,以前的我,很依赖你,现在的我,几乎总是不在你意料之中,不在掌控之中。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我在现代的那个身份,也不过是借他人身体重生寄存,我的魂魄还是这里的。既然如此,不管是以前的苏念,还是现在的苏念,我都只是苏念,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苏念。” 裴子墨淡淡看着苏念,声音忽而变得十分低沉,好似那孤寂多年的远山和叶。“苏念,我知道,无论你怎么想,我只知道我自己的想法。无论是以前那个苏念,还是如今这个轻轻冷冷的你,在我心里,从始至终,只是你而已。” 以前,现在,又有什么区别。 苏念淡淡看着裴子墨,一下子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裴子墨淡定自若的取下腰间的白玉萧,淡淡看着苏念,淡淡一笑,“那日听你一曲,铭刻心中,耳边回荡。可惜,你是为了与芳宁公主一比,也是为了祝苏月苏婉嫁的郎儿,并非你心中想唱。今日,可否为我一曲。” 苏念看着裴子墨,犹豫着,当日观月楼,众人在场,人多嘴杂,她不唱不好,而且又相当于是与芳宁公主一比的例行公事一般,并不在心,顶多是那词好,曲好,才会赢了。 今日她脑中根本就无思绪,而且又是与裴子墨独处,她怎么好意思…… 裴子墨见苏念一直在犹豫,久久不肯作答,以为她不愿意。心里划过一抹黯然,故作镇定地扯出一抹淡笑,道:“就当今日我以身犯险走水路,不顾后果带你游冷河的份上,可好。” 苏念抬起头,盈盈水目淡淡看着裴子墨,他语气淡然,她竟听出了丝丝哀求的味道。顿了顿,点点头,“好,可是,你吹箫,又怎能与我的曲词相符,又如何搭得上……” 曲不搭调,一结合,绝对是难听至极的。 “相信我。”裴子墨淡淡道。 但是还有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相信我们的默契。 只见苏念点点头,脑海中不自觉回放起方才一直迷恋的黎明残夜景象,不由得浮现那些情侣分别之时的场景。 犹豫着,她竟然想唱这首歌…… 裴子墨看着苏念那表情,以为她后悔了,他可不能放过听她一展歌喉的机会,由不得她后悔。淡淡将白玉萧放至唇边,轻轻吹出悠扬而带着点哀思的曲调。 苏念闻声微微抬眸,看着裴子墨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这曲调真的,刚刚好符合…… “当爱情走到了穷途 只好狠心拉下帷幕 含着泪水写下分手遗嘱 那些条款誓言早已模糊 该怎么记录那当初 何年何月无法标注 温馨情书变成爱的遗物 描述葬爱的坟墓等我入住 分手时刻为爱立下了遗嘱 从此我们彼此永远成了陌路 再没有谁会抱着我让我呵护 结束你托付的任务让爱瞑目 分手时刻为爱立下了遗嘱 希望我走以后你能用心阅读 如果还能让你想到美好最初 也算我没有白白为你付出为你祝福 该怎么记录那当初 何年何月无法标注 温馨情书变成爱的遗物 描述葬爱的坟墓等我入住 分手时刻为爱立下了遗嘱 从此我们彼此永远成了陌路 再没有谁会抱着我让我呵护 结束你托付的任务让爱瞑目 分手时刻为爱立下了遗嘱 希望我走以后你能用心阅读 如果还能让你想到美好最初 也算我没有白白为你付出 为你祝福分手时刻为爱立下了遗嘱 希望我走以后你能用心阅读 如果还能让你想到美好最初 也算我没有白白为你付出为你祝福 如果还能让你想到美好最初 也算我没有白白为你付出为你祝福……” 苏念的声音十分哀婉空灵,十分适合这种清新低转的曲风。这首歌虽是悲伤,却写的十分畅游,配上裴子墨吹出的那低灵却又不是特别哀愁的曲,竟是十分搭调、契合。 裴子墨放下白玉萧,一双幽深深邃的黑眸看着苏念,眸底情绪晦暗不明,久久不能回神。 而马车外。 青玉歪着头,嘴角勾起大大的弧度,笑道:“我家小姐唱歌真好听,哈哈,还好我家小姐只常常跟我在一起,别人都听不到!” “别忘了,我家世子爷也常常和苏小姐在一起,”墨寒见青玉一副得意样,竟是忍不住调侃打击道,“不过,苏小姐声音的确很好听。清而不淡,低而不小,婉而不呆。空灵低转,很好听。” “那是,我家小姐什么都好。”青玉一口一个我家,似乎是在宣誓主权所有一般。 墨寒不禁勾唇一笑,“你别忘了,我刚刚说了,世子爷也经常在苏小姐身边,说不定以后还会常伴左右,永伴左右也不一定。” “你竟然笑了?”青玉好像看见什么大事发生一般,指着墨寒微勾的唇角大叫道。 “……” “你居然会笑的啊,比我们那个青奴强多了,青奴永远是一张木头脸。不对,冰山脸,站在他面前,你都感觉像站在一堆冰块里一样!”青玉想着青奴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不由得瑟瑟发抖,双手搂着肩膀作了一个发抖的动作。 …… 青奴? 墨寒不禁皱眉沉思。 犹记得那个雨天,天色阴沉,天雷滚滚,一场大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泄。 而他被众多教众追杀,本是不足为惧,怎奈之前不小心中了暗器,全身几乎接近麻痹,力不从心。 当他捂着腹部那险些致命的伤口出现在那女子眼前时,那女子却恍若未睹一般目不斜视继而往前走。青玉跟在她身旁,看得出青玉是担心他的,甚至时不时说上两句劝慰她救人的话。 可那女子却还是恍若未闻。 直到,他许诺为她办一件事,她才停下脚步,微微颔首。 最为记忆深刻的便是,那女子淡淡应下他,对着空气朱唇轻启,轻轻淡淡的声音便犹如清鸿一般淌入耳中。“青奴。” “是。”凭空传来一个短暂又虚无的声音。 随着空气中传来一阵波动,一名青衣男子突然出现,腰间挂着一枚刻有“青”字的蓝田玉,对着那女子垂首恭敬道。“小姐。” 而那淡雅女子只是淡淡应了一声,目光微微侧转看向处于惊愕状态的自己,命令轻轻下达,“将他送回怀王府。” 那名被唤作青奴的青衣男子便继而垂首,“遵命。” 随后他只觉得肩上一股力道,他便被提了起来,飘浮在空中,没了知觉。 醒来,便已然身处怀王府自己房中。 墨寒回忆了一遍初遇苏念和青玉那日的情景,他对这位名叫青奴的男子记忆尤为深刻。武功内力不仅在他之上,而且,他并不能探知到底有多深。 墨寒收回思绪,淡淡看着青玉,“青奴,冰山脸?” “对啊,青奴总是一副冰山脸,不过你不觉得这样子作为我们四大影卫之首很酷吗!”青玉回想着,很多人看到青奴,还未靠近就害怕了,而青奴只要动动手指,便将那些人给解决了。 “……”墨寒无言以对,这青玉看着和苏念差不多大,怎么总是一副孩子样。 墨寒不知道的是,青玉常年待在云木崖,不谙世事,不知人情世故。比起墨寒认为不知世间人情世故的墨兰,其实青玉才是真正的不知人情世故,完全就是孩子性子,单纯得很。 青玉愣了愣,忽然想起墨寒刚刚说的裴子墨也常常陪在苏念身边,不由得嘟嘴道:“按你所说,裴世子是我最大的情敌咯?” 墨寒不禁额冒三根黑线,“青玉姑娘……你……” “哈哈哈,逗你呢,你这表情。”青玉捂着肚子笑个不停,“我是很喜欢小姐,又不是男女之间那种情爱的喜欢,小姐跟裴世子在一起,我最乐得所见了!” “……”墨寒默了默,自己对裴子墨似乎都是恭敬与敬佩,主仆之间,像青玉与苏小姐那般模式相处的,还真少,尤其是他们墨影卫与裴子墨。 裴子墨生性冷淡,对怀王夫妇都是冷淡如宾,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属下。所以墨影卫对裴子墨都是忠诚、忠心、敬佩与服从。 “你与苏小姐这般相处,其实挺令人羡慕的。”墨寒淡淡道,听不啊情绪。 青玉点点头,憨憨一笑,“那是自然,我们和小姐感情都很好的。小姐便是我们的天,小姐的幸福于我们,是最重要的。” “嗯?天?” “嗯。”青玉重重地点点头,“我是陪在小姐身边很多年了,每次云木崖有人欺负我,都是小姐挺身而出,保护我。还有个青荷,她是小姐从老鸨手里救出来的,你不知道,小姐那样子可帅了!” 墨寒看着青玉如此崇拜苏念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 “哇!你又笑了!你居然笑了两次诶今天!”青玉吃惊地望着墨寒。 墨寒不自然地握手成拳放在嘴边轻轻咳了两声,赶紧扯开话题,如此尴尬。“呃,那个青奴又是怎么跟着苏小姐的。” 听青玉所说,她和那个什么青荷应该都是从不会武功跟着苏念才慢慢变成如今几乎是名遍天下的青衣阁四大影卫的。他好奇,那个那么厉害的青奴,又是从什么时候跟在苏念身边,如果也是和她们一般,为何他就厉害那么多,如果是跟着苏念之时就已经很厉害,那又是为什么屈才跟在苏念一个女子身边任劳任怨,做个低微的属下。 青玉顿了顿,说实话,青奴的来历,她也不是很清楚。“青奴啊,我不太了解,好像是之前就认识,但是因为什么分开了。小姐创建青衣阁,也就是两年前,我们才知道青奴的存在的……” 墨寒轻轻淡淡“嗯”了一声便专心驾车,心里却微微讶异,看来这青奴来历还挺神秘的嘛。 青玉看墨寒不说话,也自觉没趣,便微微靠着马车框,闭眼休息。 马车内,裴子墨还是那般看着苏念,两人并坐一排,几乎是肩并肩地坐着,裴子墨看着苏念,苏念又不得不看着裴子墨,几乎是眼对眼,这么近距离,苏念脸色微红,可裴子墨还是看着她,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裴子墨才端坐好,将白玉萧收回腰间,“你,唱的很好听。” 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谢谢。”苏念也只是握着茶杯,淡淡道。她唱的,是一首悲歌,也许裴子墨不太懂其中一些词的意思,才会觉得好听。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感觉,裴子墨不会喜欢听她唱这种悲歌。 看着苏念喝了口茶水润喉,裴子墨才缓缓道。“分手是什么意思。” 苏念差点被茶水卡死,裴子墨一问就问这个词,能不能不这么犀利。 裴子墨看苏念这模样,不禁勾唇一笑,“不好说,还是你也不懂。” 苏念摇摇头,“我知道……”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那为什么不解释给我听。” 苏念微微一愣,她为什么不想告诉裴子墨。为什么…… “嗯?” 裴子墨轻轻淡淡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苏念犹如惊醒一般吓了一跳。“啊?” “告诉我。”苏念越是不说,裴子墨就越想要知道,这个陌生的词,到底什么意思。 苏念默了默,良久,“分开……的意思。” “分开?”裴子墨淡淡重复这两个字。 苏念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不想面对裴子墨的感觉。 裴子墨忽然将苏念拥入怀中,头抵在苏念头上,不做言语。苏念本想挣脱,却不知为何,动了动脑袋,却终究还是顺从的靠在裴子墨怀里不说话。 天渐渐明亮,一辆马车快速地行驶在大道上,作势要冲破黎明的样子。马车外,一清丽女子闭目靠在马车上养神,黑衣男子专注而有神地挥动着马鞭,策马扬鞭,极速而去。马车内,一女子已极其疲惫,靠在一锦衣男子怀里缓缓闭上了眼睛。而那男子微微低头,吻了吻女子光洁的额头和那碎落的黑发,也缓缓闭上眼。 他其实,也是早已精疲力尽。从未如同今日这般劳累。 * 第三日午时三刻,云辰大陆第二富饶强盛的国家。——南楚。 经历两日奔波,裴子墨与苏念几人终是抵达了南楚。 不过,只是南楚边境。 墨寒微微停下马车,隔着马车车帘,对着车内的裴子墨和苏念轻声道:“世子爷,苏小姐,南楚边境已抵达,墨寒向世子爷请示。” 裴子墨微微睁开眼,左手微微撩开马车一旁木窗的帘子,天已是大亮。再低下头,苏念还闭着眼睛不为所动,窝在他怀里睡得安稳。 没想到竟是睡了将近两日,他是如此,苏念竟也是如此。 裴子墨压低声音,清清冷冷的声音透过车帘传到墨寒耳中。“墨寒,不分日夜赶了这么久,想必你与青玉已经劳累不堪,你便下车去买些吃的,填补一下,苏念还在睡,不要吵到她。” 墨寒微微一愣,默了默,点点头道。“墨寒明白。” 青玉不由得瞪大眼睛,“小姐睡觉?自从昨日凌晨便不听到马车内传出声响,小姐居然睡了这么久?” 裴子墨肯定是因为苏念睡着了,所以不发出声响,免得吵醒苏念,可苏念,却是真真切切睡了这么久。 墨寒见青玉还不知自觉地这么大嗓门,不由得看了马车内一眼,虽然隔着帘布看不到,可他能想象得到他家世子爷此时黑着的脸色。墨寒微微蹙眉,扯着青玉下了马车。 青玉被墨寒就这样拽下马车,不由得叫道:“你干嘛啊!” 墨寒不禁额冒三根黑线,“你家小姐,你的天,在睡觉,你还那么大声,想吵醒她吗。” 青玉低下头,低声道:“我……” “行了,走吧,去买吃的,顺便给你家的天也带点。”墨寒拍拍青玉的头,这女孩子,性子又傻又憨,有时候还像个男人一样,真是有趣。 青玉闻言,沮丧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好啊!我吃够了,就给小姐带多多的回来,哈哈哈!” “……”传说中的小姐是我的天……墨寒瞬间觉得自己被骗了。 青玉吐吐舌头,扯着墨寒往那边境的小铺子去。 马车内,苏念已缓缓转醒,撑起身子,从裴子墨怀里起来,揉揉眼睛,“几点了?” 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什么时辰了……” 裴子墨也不以为意,“午时三刻左右。” “那么晚了?我睡了差不多四个时辰?!”将近八个小时……她什么时候睡得这么久过。 裴子墨闻言淡淡笑了笑,“你……是从昨日凌晨开始睡的。” “……” 苏念正无语时,马车外传来重重地踩地声,苏念不用想也知道是青玉那笨丫头。果不其然,墨寒随后便响起,“你小声点。” 苏念笑了笑,道:“青玉。” “哎!小姐!”青玉大声应下,掀开马车帘子便钻了个头进来,墨寒根本来不及阻止,只好在马车外抚额蹙眉。 苏念不由得瞪大眼看着青玉,惊讶的不是青玉这这么……勇猛的动作,而是……她手中那一笼庞大的包子数目。“青玉,你……干什么……”“带包子给小姐吃啊!”青玉憨憨一笑。 “……” 马车外传来墨寒微微不好意思的声音,“苏小姐,那个青玉姑娘吃了一笼,说是要给你带一笼,不过苏小姐不要担心吃不下,回来的路上,青玉姑娘已经吃去将近一半了。” “……”苏念闻言,接过青玉手中那一笼包子,把上面那层盛满包子的层梯揭开,果然,下面那层只有寥寥几个包子。 “青玉,我该说你什么好……”这个吃货。 青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姐,那包子太好吃了……我,一时,没忍住……” “算了算了,反正,我也不饿。你想吃,这些也吃了吧。”苏念淡淡一笑,将包子推搡给青玉。 青玉连忙摆手,又拍拍自己的肚子,“小姐放心吾肚已饱也。” “噗……”苏念不禁嗤笑一声。 裴子墨见状,淡淡道,“好了,下车吧,我们走几步便到南宫家了,到时候再吃也不迟。” “好!”苏念还没点头,青玉就爽快地应下,顺道接过苏念手中的包子,吞了吞口水。憨憨一笑,“小姐,你必然是不能拿着这包子走路的,多不雅观,我替你拿着吧。” “好。”苏念无奈一笑,待会到南宫家,必然那一笼就空了。 * 裴子墨与苏念走在最前头,墨寒和青玉紧随其后,一行人悠悠然走到南楚边境最里头处。 万里草原一望无际,百花争艳,繁丽无比。南楚不仅国富民强,最出名的,还是这天下仅有的一绝美景,无论走到哪,哪怕是最贫穷的百姓家中,都免不了有美丽的花花草草。 而这片最大的花草美地上,一座占地面积庞大堪比皇宫的府邸门前,金灿灿的三个字在午时的阳光照射下,无比耀眼。——南宫家。 这就是,南楚第一世家,掌握着南楚进出境的通关文牒的,南宫世家。 ------题外话------ 感谢丰腴菇凉的月票和评价票,么么哒! 正版群,乔妞等你哦~小剧场等你哦~啦啦,爱你 ☆、20.南宫飞雪,南宫族长 苏念看着眼前堪比皇宫一般气势磅礴、华贵富丽堂皇的南宫世家的府邸。一个世家,装潢犹如皇宫一般富丽堂皇,不,应该是说,基本上都是按照皇宫规格在建造府邸。 裴子墨见苏念不说话,以为她不舒服,轻轻开口,淡淡问道。“怎么了?” 苏念微微侧眸,“这南宫世家,真的只是一个世家吗。这府邸装潢比你怀王府还要华丽。” 裴子墨不仅是商业龙头,还是墨家学院掌管人,最重要的是,裴子墨是怀王世子。是皇室中人。尽管怀王是异姓王,可赋予了怀王之称,就终究算是皇室中人。 所以,裴子墨府邸华丽点,堂皇点,都是名正言顺,顺理成章,可南宫世家只是经商和掌管通关文牒,便如此这般,难道是离琴给他们的权利。亦或者,就是离琴授意的。 “南宫世家举家迁移到此处时,府邸已修建好,占地面积极广,装潢倒是一般的富贵荣华,可后来随着时间迁移,府邸扩建,装潢翻新,最后便成了这副模样。”裴子墨目光看着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让人无法忽视的“南宫家”三个字,给苏念解释道。 敢这么嚣张,若是没有离琴护着,那也是不可能被南楚皇家所容忍的。 苏念微微点点头,“那,我们是要去敲门吗。” “不必。”裴子墨轻轻摇头。 苏念正视前方,这座神秘而幽远,华丽而堂皇的府邸。一般府邸都是深棕色大门,有权势的便是朱红大门,而南宫世家竟是黑木镂空雕花大门,零零碎碎可透过那些花边孔,还是能略微看到南宫府里的散碎模样。 “南宫世家这黑木门,雕工十分精致,花纹也是世间罕见,可是雕刻镂空的大门,终究是有些容易被踢破,这门如此不可防备,南宫世家怎么……”苏念看着那精致的雕花木门,淡淡道。 裴子墨闻言微微一笑,“那不是普通的黑木,是固万人力而不可破玄黑木。” 固万人力而不可破。 好霸气的感觉。 这木头这么厉害? 苏念还在思虑,那扇不被她看好的的雕花黑木门却从里边打开了。 苏念和青玉墨寒几人纷纷看向那木门,唯有裴子墨将目光投向别处,好似根本不在意谁出来接一样。不过也正常,他有什么好在意的,左右不可能是南宫世家的族长。 雕花木门缓缓打开,一行人从南宫府邸里缓缓走出。 为首的是一名脸戴面纱头绾流云髻的米分衣罗裙女子。而后是两排青衣男女排列在后,目光看到裴子墨与苏念后,面纱下的唇微微一勾,领着身后众人缓步走到裴子墨前约莫五步左右时停下,微微低头,身后众人却是鞠着躬,恭恭敬敬道,“恭迎裴世子入住我南宫家族!” 苏念目光淡淡看着这些人做出这么大阵势,简直就像是裴子墨不是入住,而是入赘一般。 裴子墨缓缓抬起手,挥了挥,淡淡道:“还劳烦大总管带路。” 原来那女子竟是南宫世家的大总管啊,没想到这么位高权重的南宫世家总管''''会是个女子,肯定是很多过人之处,而且在这重男轻女的古代,一个女子能坐到一个国家第一世家的大总管的位置上,的确是不容易,这样的女子,她苏念是绝对钦佩的。 那女子听闻裴子墨用语如此礼貌,眼里闪过一抹笑意,还带着讶异,不过很快就被笑意覆盖,又是微微低下头,“裴世子言重了,奴婢分内之事。” “劳烦桔姑娘了。”裴子墨还是淡淡说道。 南宫家大总管微微颔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裴子墨跟着她走。随即又看了看苏念等人,微微一笑,“敢问裴世子,这些人是……” 裴子墨看了看,指着墨寒,“墨影卫统领墨寒。” 又指着苏念和青玉,“苏小姐,她的侍从青玉。” “哦,好,”那女子微微点头,“裴世子、寒统领,苏小姐、青玉姑娘这边请。” 一行人跟在桔姑娘身后,晃晃悠悠走进南宫世家那独特而独有的雕花大门,又是另一番天地了。 一走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巨大的雕塑。那是一名男子,眉眼如画,面容俊刻精致,身姿清逸,宛若画中仙。这雕塑雕刻得十分精致,也十分用心,连那男子左耳有颗不大的痣都雕刻了出来。 裴子墨见苏念渐渐停下脚步,微微扯住她衣袖,带着她继续往前走,并且用内力密语传音道:“那是南宫世家族长的大儿子。” 苏念闻言微微吃惊,那个竟然就是那个南宫世家族长疼爱至极的却去神医谷做了谷主的大儿子?!她还以为是南宫世家族长年轻时的雕像,没想到竟是他的大儿子。 “南宫世家族长思念儿子过甚,特立一雕像于此,每日进出都能看上两眼。”裴子墨轻轻淡淡的声音再次传来。 苏念微微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她没想到,听裴子墨所言,她以为南宫世家族长会是个脾气古怪严肃的老头子,这么一来,倒感觉有点像慈爱多愁的老爷子了。 走过雕像,便是要踏过一座石桥,石桥上十一头石狮子栩栩如生,生龙活虎般威猛。石桥下是一条蜿蜒流淌的清澈溪流,清澈见底的水下是一块块形状几乎都差不多的鹅卵石。漂亮的金鱼遨游其中。 苏念神色淡淡,这条溪流大抵与人工湖的构造差不多,引水的方式却有点类似现代那个大型水利工程——南水北调。 不过南水北调是为了解决用水问题,这里则是用来美观。而且溪流底每块鹅卵石形状大小都差不多,放眼望去,这条溪流一直蜿蜒直下,看不到尽头,看样子是贯穿了整个南宫世家府邸的。如此长的一条溪流,这鹅卵石没有成千也有上万,这般差距不大的大小形状,得靠人工挑选多久才得到这么多啊。 有可能是几个人在堆积成山的鹅卵石中不断挑选着,也有可能是成千上万的人在挑选,一人几颗,这条溪流底那么多统一的鹅卵石便出来了。苏念想想都觉得可怕。 走过石桥,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百花齐放的盛世花园。鹅卵石铺的路,白玉石做的石桌石凳,排排杨柳深处,是一座清新淡雅的浅绿凉亭。 凉亭与大多数凉亭长得差不多,只是四周挂着的灯笼有些与众不同。从未见过凉亭还能在四周挂上灯笼的。还有与众不同的一点,便是这凉亭看起来是真的“凉”。因着那凉亭柱子刷的是绿油漆,凉亭顶部是绿色琉璃瓦,亭内画的是杨柳青青,就连那石桌石凳,都刻画着株株青竹傲然。 这样的凉亭,看着都已心情舒畅,感觉阴凉,更何况又处于排排杨柳之中。阳光都只能透过叶子缝隙投射到凉亭周围。 再往后,就是一座座亭台楼阁,苏念还未来得及细细观赏,眼前就不知从哪里跳出一个俏丽人影。“子墨哥哥!” 苏念等人抬眸望去,一抹倩影从眼前飘过,窜到裴子墨身前,却被墨寒伸手阻拦。“好了好了,三步之外,嘿嘿,子墨哥哥好久不见!” 苏念微微看过去,只看得到微微侧影,只见那女子她脸朝花束、身形苗条,长发披于背心,用一根米分红色的丝带轻轻挽住,还有些余发垂在耳边,一袭白衣飘飘,鲜花一映更是粲然生光,只觉她身后似有烟霞轻拢,当真非尘世中人,待她转过身来,才见她方当韶龄,不过二七尔尔的年纪,肌肤胜雪,娇美无匹,容色绝丽,不可逼视。 这女子浑身散发着朝阳般蓬勃的气息,微挑的眉角显露着得意而蛮横的神色。 苏念心下已经得出了结论,这二七芳华的俏丽女子,应当就是南宫世家的大小姐,南宫飞雪吧。 而那边裴子墨神色未改,不经意瞥了一眼苏念,而后又对着那女子道:“飞雪。” 苏念微微蹙眉,果然是南宫飞雪。 南宫飞雪闻言巧巧一笑,吐了吐舌头,“子墨哥哥已七年未见,竟还记得飞雪,飞雪很开心!” 裴子墨微微颔首,看向苏念,对着桔姑娘说,“走吧,想必老族长还在等我们。” 桔姑娘点点头,裴子墨果然知道老族长肯定在等着。“裴世子说的是,族长在正厅等着世子大驾光临!” 转而又对南宫飞雪道,“大小姐,族长还在等裴世子,小桔就先带着裴世子等人去正厅见族长了。” 南宫飞雪看着桔姑娘,半响,嘴角一勾,“正好我也要去见爷爷,我和你们一起!” “随小姐意。”桔姑娘十分有礼地微微垂首。 南宫飞雪点点头,瞥到同样一身白衣的苏念,心里忽而腾升出一种撞衫的羞耻感。 只见那女子小巧俏面,出尘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神态悠闲、美目流盼、含辞未吐、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又透着不容靠近的清冷绝尘。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杏目盈盈如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虽生的美极,面冷带柔,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为之倾倒。 配得那一身天雪白衫裙,更是出尘绝艳,宛若九天玄女。 不知为何,南宫飞雪对这个女子莫名地讨厌,非常讨厌。眉角显露点点打量,眼角微微扬起,眼里是不屑的眸光。“这位是。” 桔姑娘连忙介绍道,“这位是苏小姐,身旁的是苏小姐的婢女,青玉姑娘。”桔姑娘又顺道指了指青玉,说道。 南宫飞雪却连一个眼神都舍不得施舍给青玉,而是定定地看着苏念,嘴角勾起一抹大大的弧度,“苏小姐?哪位苏小姐我怎么没有听闻过?还是东曜的哪位名媛千金?可是,我记得,这几年本小姐也不是没有去过东曜,直至去年我还去了东曜皇宫参加什么赏花宴,也从未听闻有什么苏小姐。” “额……这个…。”桔姑娘这下也为了难,这苏念是裴子墨带来的人,她连苏念是谁都不知道,苏念是不是名媛千金她就更不知道了。 苏念杏目流光微转,淡淡瞥了一眼南宫飞雪,江南宫飞雪那一脸倨傲的表情纳入眼中,朱唇轻吐,那淡淡二字便脱口而出。“苏念。” 南宫飞雪微微一愣,她以为眼前这淡然如水、傲气不凡的女子必然是不屑于或者不愿开口说话的,没想到竟会在她师徒探知子墨哥哥会不会为她开那千金一口时开了口。 好,很好。有趣。 南宫飞雪微微扬眉,嘴角只是微微勾起一边,那看似阳光却实则带着挑衅微笑,十分瘆人,倒是符合她那飞扬跋扈的性子。“苏念?恩.....没听说过,你是我南楚籽岷还是子墨哥哥那个国土的百姓?” “东曜人士。”苏念不骄不躁,淡淡道。 “哦?”南宫飞雪轻轻“哦”了一声,带着让人不禁自己脑补其中意味的感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好似看着猎物一般盯着苏念,“姓苏,单字,又是东曜人士......” 南宫飞雪眸子中本来还有些温度,现在却霎时变得阴冷,“你姓苏,名念,单字单姓,可是与那东曜丞相府的那个苏婉是一家人?” “不知飞雪小姐何意。”苏念同样一双眸子不带丝毫温度的看着南宫飞雪,眸子虽冷,却不是寒,目光清清淡淡。不难看出苏念性子本就是清淡冷雅。 南宫飞雪微微一愣,她这样冒然问初次见面的苏念和苏婉什么关系,换做是她她也不会说实话的。“没什么,我这人比较直爽,说话不太中听,喜欢有什么说什么,若是多有得罪,或者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可别见怪。” “不会,只要飞雪小姐不要说些辱人品德,违背常理的话便好。”苏念仍旧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样,说出的话也是云淡风轻,几乎是淡的微不可闻,无懈可击的劝告,可总是让人感觉到莫名的嗖嗖的冷意。 这也怪不得苏念话里有话,是南宫飞雪太不把人放在眼里。先是问了苏念和苏婉有没有关系,而后却不再继续前面的话题,继而说出那样一番话,不就是在为后面她要说出的伤人的话做个铺垫,到时候苏念即便受了委屈也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吞。 南宫飞雪也不是傻的,苏念这么明显的意思,又怎会听不懂。“那是自然,我南宫家家教良好,飞雪怎会说出那般道德沦丧,违背伦理的话。只是,飞雪有一事不明,苏念你与东曜丞相嫡女苏婉皆是姓苏的单字为名,不知是凑巧,还是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苏念冷冷吐出这三个字,她和苏婉的确已经没有关系了。即便之前是同父异母的表面姐妹,现如今,是八竿子打不着,不可能还有关系。 所以,她说的是实话,不怕南宫飞雪找茬。 南宫飞雪又看了苏念半刻,愈发看她不顺眼,她自诩美貌无双,即便是东曜的芳宁公主也比不得她多少。可眼前的苏念,容貌比她美上三分,气质更是甩她一大截。看样子,是子墨哥哥带来的,也不知与子墨哥哥关系如何。 “子墨哥哥,这个苏小姐,是不是和东曜那个丞相的女儿苏婉有些关系啊?”南宫飞雪转而看向裴子墨,一脸灿烂地笑道。 裴子墨神色淡淡,黑曜石般的眸子情绪不明,看了一眼苏念,抿唇不语,苏念察觉到了裴子墨有些异样的情绪,以为他是为难,便自己开了口。“我与她是同父异母的姐妹。飞雪小姐可是满意了?” “同父异母?”南宫飞雪淡淡咀嚼这几个字,“你是庶女?” 苏念微微蹙眉,“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就不明白了,不过初次见面而已,这南宫飞雪竟然真的如她之前料想的那般对她百般刁难,这下在问她是不是庶女,而南宫飞雪是南宫世家嫡出的大小姐,如若苏念是丞相府的庶女,便能借此羞辱苏念。 南宫飞雪这般来势汹汹的敌意为哪般? 苏念不禁回过头,看了一眼裴子墨,难道是这只死狐狸的桃花债? 想到这,苏念又不禁暗骂几声裴子墨,总是惹桃花。却从不清理他的那些桃花债。芳宁公主还好,属于默默无闻型,这个南宫飞雪,麻烦。 而南宫飞雪听苏念那话心下却是一喜,看样子苏念应该是庶女,否则为何兜兜转转转着弯说别的都不肯正面回应。“你也别难过,虽然自古以来嫡庶有别,可我南宫世家并非以此待人,虽然南宫家就我一个嫡出大小姐,比之苏念小姐,飞雪的确幸运得多,可绝不会因为自己是嫡女,便对身为庶女的苏小姐另眼相待的。” “她是嫡女。”裴子墨看了良久,淡淡替苏念说出这句话。 南宫飞雪不禁愣了愣,不是庶女?那苏念刚刚干嘛不直接说不是。“哦,这样啊,我就说嘛,苏婉那个贱蹄子怎么看都不像嫡女。” 南宫飞雪笑了笑,又故作不解的问道,“可为何我从未听闻过苏小姐的名号啊?” “那是你见识面小!”站在苏念身后一直看着南宫飞雪刁难自家小姐的青玉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却引得苏念一声厉喝:“青玉,不得无礼!” 随后苏念又道:“我七年前便离府学艺,刚回到京都不久,苏婉一直霸占着嫡女位置,而我回来后不久又与苏丞相断绝了父女关系,南宫大小姐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苏念淡淡的声音在这寂静无声的几人间格外清晰,不是苏念想要解释,是通关文牒掌握在南宫世家手中。虽说裴子墨与南宫世家族长关系不错,总不能因为自己让二人之间有了什么缝隙,于裴子墨,于她,于此次出行,都是不利的。 青玉微微低下头,嘟囔几句,又退至苏念身后,害得她家小姐又说起这段往事,都是那个破南宫飞雪!青玉定定站在对南宫飞雪干瞪眼。 南宫飞雪倒是气恼了,原来苏念已算不上什么相府嫡女了。都断绝了父女关系了,还算什么嫡女。南宫飞雪也不由得直起腰板,叉着腰走到青玉面前,不屑道:“就你一个小丫头也敢对我大吼,谁给你的胆子,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指桑骂槐吗。 苏念不禁微微蹙眉,青玉冲动了,本就刺激了南宫飞雪,这下知道自己不是什么东曜丞相嫡女了,心里连一点点顾忌都没有了,使得南宫飞雪飞扬跋扈的性子原形毕露了。这下,好像更麻烦了。 裴子墨却在此时再次开口,“青玉性子直,说话有时候不太好听,你何必介怀,南宫世家乃南楚第一大世家,你身为南宫家大小姐,就应当有与平常人不同的气度。” 南宫飞雪脸色一红,“子墨哥哥,是她,是她先说我见识面小的!” 裴子墨微微抿唇,“青玉性子直,有时候说话不太好听,你这般介怀又何必。” 听到裴子墨重复的这段话,南宫飞雪不禁眉头一皱,恍惚想起刚刚自己也是差不多这样对苏念说的,没想到裴子墨竟尽数还给了她。雪白纱袖中的双手微微握成拳,南宫飞雪咬着牙,“青玉,是吧,好,你性子直,我性子也直爽,既然如此,不如你出来和我切磋一下武艺,看看谁更直。” 青玉闻言微微一愣,南宫飞雪这是下战书吗? 桔姑娘也觉得形势不对,连忙弓着腰劝道:“大小姐,万万不可,裴世子他们乃是府上的贵客,大小姐这般作为,族长知道了是要生气的!” “什么鬼贵客,我南宫世家乃南楚第一世家,能称得上贵客的又有几人?如今站在我南宫府邸内称得上贵客的不过是子墨哥哥一人。难道一个不再是丞相嫡女的苏念也算是得上贵客?哼,即便她还是丞相嫡女又如何,身份也尊贵不了到哪里去!”南宫飞雪不屑的撇过头,似乎多看苏念等人一眼都觉得脏。 裴子墨眸色暗了暗,神色淡淡,却透着一股瘆人的冷气。“南宫飞雪,有时候说话要为自己着想,否则,后果并非每次都有南宫世家为你扛。你应该明白,有些事不能加以言论,有些人,不能惹。” “子墨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南宫飞雪疑惑不解地看着裴子墨,裴子墨这话,是在警告她吗。 裴子墨动了动唇,还未开口吐出字眼,只见一小厮匆匆忙忙跑来,停在裴子墨身前,“裴世子,桔总管,族长有请。” 裴子墨顿了顿,微微颔首,跟在那小厮身后往前走,桔姑娘也跟着那小厮并排走着,墨寒也随即抬步跟上。走了几步,裴子墨正想回过头去带上苏念,那小厮却一脸诚恳地做着请的姿势,这也必然是南宫世家族长的意思。 他不能拂了老族长的意,便微微回头看了一眼苏念,淡淡道,“跟着我。” “嗯。”苏念微微点点头。 正欲抬步,南宫飞雪却双手展平拦在苏念身前,一脸倨傲不屑:“苏念,你当我南宫世家是什么,爷爷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苏念淡淡看着眼前这张本该倾国倾城的小脸扭曲得难以入眼,不由得微微蹙眉,“你又为何对我如此刁难。” “我刁难你干什么,你也配?我爷爷是南宫世家族长,你这等平民岂是想见就见的?”她最喜欢看别人比不上自己的沮丧模样,她就要说得苏念无地自容,滚出裴子墨的生活圈子,南宫飞雪正说的起兴,却听到一声冷冷的严肃声音。 “苏小姐是世子爷内定世子妃,还劳烦飞雪小姐适可而止,否则惹得世子爷气恼,受苦的还是飞雪小姐自己。”只见墨寒搂着剑从裴子墨离开的方向走来。他刚刚是跟着裴子墨一同前去,裴子墨都已抬步,肯定是不好回头的,才派了墨寒回过头来寻苏念和青玉。 南宫飞雪讶异地看着一身白衣的苏念,“世子妃?就凭她?” 墨寒微微皱眉,世子爷果然料事如神,密语传音让他回来解围,连南宫飞雪会说什么都料到了。墨寒微微思虑了一下,很认真地看了一眼苏念,才转而对着南宫飞雪冷冷的,一字一句道:“世子爷说了,不是就凭她,而是,只能凭她。” 他人皆不可。 不只是南宫飞雪感到惊讶,苏念更是惊讶不已,呆愣愣地看着墨寒。 世子妃。 这是个,她从未想过的词。 然而南宫飞雪心里却愈发对苏念不满,听到墨寒这样说,并未屈服,既然裴子墨护着,她动不了苏念,那么青玉那个小丫头总可以了吧。“你,给我过来。” 青玉见南宫飞雪指着自己,昂起头,不服输地道:“干什么!” “苏念不是说了离府七年去学艺嘛,想必你也学了不少,我,要,和,你,比!” 南宫飞雪一字一句地说着,眼睛却是看着苏念的。眼里是满满的挑衅和鄙夷。 青玉嘟了嘟嘴,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闻苏念缓缓开口,“青玉不跟你比。” “这是我和她的事,轮不到你插嘴。”南宫飞雪叉起腰,不以为然地瞥了苏念一眼,多一眼她都不愿意看! “我是青玉的主子,我有权利管着她。”苏念淡淡道。 南宫飞雪闻言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叉着腰大笑几声,“哈哈,苏念,你是青玉这死丫头的主子。可不是我的。你也不配!就连站在与我同一平等线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哦?”苏念眼睛微微眯起,脸上微微勾唇一笑,明明是难得的笑着平和说话,语气却是瘆人的冰冷。“那么,要何等身份才配与南宫世家的大小姐说话,甚至是站在与南宫家大小姐脚下的同一片土地上呢。” 南宫飞雪压下心里莫名涌起的恐惧感,故作镇定地直视着苏念那双冰冷如深海冰潭一般根本毫无暖意可言的眸眼。“若是你也是第一世家的嫡出大小姐,那么,你便有资格与我平起平坐了。不然,除非你身份比我来得尊贵,可是你连勉强能与我交谈得上的丞相嫡女的位置都没有了,难道还指望捡个王公贵族的后人身份来与我抗衡吗。” “我并未想过什么与你抗衡,我只是要有资格,让你不要和青玉胡乱比试,青玉生性纯良,不适合与南宫大小姐这般身份尊贵之人交谈,更不要说比试了。”苏念淡淡一笑,眼底却是化不开的冰冷。 “那就等你有资格了再说,我今日非得和这死丫头比个高低,比文比武,放马过来!”南宫飞雪又岂听不出苏念是何意,青玉生性纯良,而她就是生性恶劣,青玉就不该和她这种人沾染上!她还就偏不信了,苏念不是宝贝这个死丫头吗,她就要苏念看着这死丫头如何倒在她脚下求饶。 苏念听到南宫飞雪如此猖狂的语气,只是微微勾唇一笑,“若是我有资格呢。” “什么?”南宫飞雪忽而停下那猖狂地盯着青玉的眼神,看着苏念,什么叫若是她有资格,她哪来的资格。 “芳宁公主比你高贵与否?”苏念眸中笑意浅浅。 不知为何,南宫飞雪被苏念这带着淡淡的笑意的杏目看得忽而感觉很没底。“芳宁公主乃东曜皇室公主,我自然是比不上。” “哦?”苏念淡淡笑道,“青玉,你还记得前几日皇宫晚宴上,皇上将我封作什么。” 世人只知南宫世家乃南楚第一世家,掌握南楚通关文牒,手握南楚经济命脉,却不知南宫世家几乎都不关心外面的事,南宫世家的人应该还不知道她被封为洛华公主的事。 青玉闻言,低眉想了想,抬起头也用南宫飞雪那种倨傲的表情看着南宫飞雪,傲慢地道:“洛华公主。” “什么?”南宫飞雪一听苏念被东曜皇帝封为洛华公主立马瞪大眼,一副绝不相信的表情,“真是可笑,怎么可能被封为公主。你们不要痴心妄想,将妄想症都带到我南宫家来了。” “今日许苏念与丞相府断绝关系,互不相干,也算是圆她一个心愿。可终究弥补不了她曾经受过的苦,朕心里内疚,便决定也破例封念丫头一个公主。苏念乃朕皇妹苏碧桐之女,清婉有容,端庄素丽,特今日封为洛华公主,与朕的诸位公主平起平坐,不分尊卑亲疏。这,便是那日观月楼中皇上的口谕。”墨寒淡淡地站在苏念身侧,将当日的圣旨内容重复出来了。苏念朝他微微一笑,以示感谢。 南宫飞雪还是不相信地摇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无论你信还是不信,这都是事实。”苏念淡淡道。 南宫飞雪白皙如玉的脸已被气的涨红,恼怒地看着苏念,“卑鄙,若是东曜皇帝知道你借着东曜皇帝的名义称自己公主,你必然吃不了兜着走!我不相信你会是什么公主,你居然在意这小丫头在意到假冒圣旨,呵呵,我今日还跟她比定了!” 苏念面不改色,眉眼淡淡地看着南宫飞雪,“你确定?” “嗯!”南宫飞雪已经气得甚至都不知道哪只鼻孔出气了。 苏念淡淡一笑,盈着水意的杏目划过一抹狡黠。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良之人。“今年的才子赛,你可会参加。” 南宫飞雪愣了愣,微微点头,“参加,又如何。” “好,那我今年便以洛华公主的身份参赛,虽然离府七年学的也不是很多,零零杂杂只学了医术琴艺这些不大有用的,还学会一些花拳绣腿,但是,你身份贵为南宫世家大小姐,青玉不过是我的婢女,你与她比岂不是辱没身份。” 苏念顿了顿,又接着道,“皇上既然亲封我为洛华公主,我便是身份还高你一等,此次才子赛我本就是要参加的,到时候你便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洛华公主了。而你今日,只要有我在,青玉绝不可能和你比,你又何不等到后日才子赛,与我一决高下呢。既能知道我有没有撒谎,又能知道你,南宫世家的大小姐,比不比得上我这个没娘爱没爹疼的与亲生父亲断绝关系的前相府嫡女!” 南宫飞雪默了默,思虑了一下,无论苏念是不是洛华公主,她都是很想和苏念一较高下。再看去,苏念一副轻轻冷冷的模样,仔细看,不难看得到她微微垂在身侧的双手都是洁白如玉,手心连一点薄茧都没有。看着都像拿笔的女子,即便参赛,即便她学富五车,即便她真的贵为洛华公主,一到武试,呵,必叫她跌倒在她脚下,动弹不得!“好,后日,才子赛,看我如何将你打的连封你为洛华公主的东曜皇帝都不认得你!” 南宫飞雪还想叫嚣两句,却被匆匆跑来的桔姑娘打断,桔姑娘面纱紧贴着脸颊,清秀的脸都有些若隐若现,看那样子是跑得很急。南宫飞雪正想问什么事,毕竟她印象中桔姑娘虽然不大,却行事沉稳,难得有如此匆忙焦虑的时候。 可是还未等南宫飞雪开口问,就听闻桔姑娘朝着苏念垂首恭敬道:“苏小姐,老族长有请,请速速随我来。” 苏念微微点头,跟在桔姑娘身后,桔姑娘却感觉袖口一紧,回头一看,竟是南宫飞雪拉住了她。“大小姐这是?” “爷爷叫苏念去干嘛。”南宫飞雪语气蛮横地问道,毕竟在她眼里,苏念什么都不是,即便真有着洛华公主的名号,也是一块污泥。爷爷连芳宁公主都是冷冷淡淡招待,即便芳宁公主主动要看望他,他都直接拒绝。 这下,居然主动请苏念去正厅,用的还是请字,南宫飞雪不解的同时,将苏念又恨上了几分。南宫飞雪点点头,瞥到同样一身白衣的苏念,心里忽而腾升出一种撞衫的羞耻感。 只见那女子小巧俏面,出尘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神态悠闲、美目流盼、含辞未吐、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又透着不容靠近的清冷绝尘。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杏目盈盈如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虽生的美极,面冷带柔,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为之倾倒。 配得那一身天雪白衫裙,更是出尘绝艳,宛若九天玄女。 “嗯?” 裴子墨轻轻淡淡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苏念犹如惊醒一般吓了一跳。“啊?” “告诉我。”苏念越是不说,裴子墨就越想要知道,这个陌生的词,到底什么意思。 苏念默了默,良久,“分开……的意思。” “分开?”裴子墨淡淡重复这两个字。 苏念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不想面对裴子墨的感觉。 裴子墨忽然将苏念拥入怀中,头抵在苏念头上,不做言语。苏念本想挣脱,却不知为何,动了动脑袋,却终究还是顺从的靠在裴子墨怀里不说话。 天渐渐明亮,一辆马车快速地行驶在大道上,作势要冲破黎明的样子。马车外,一清丽女子闭目靠在马车上养神,黑衣男子专注而有神地挥动着马鞭,策马扬鞭,极速而去。马车内,一女子已极其疲惫,靠在一锦衣男子怀里缓缓闭上了眼睛。而那男子微微低头,吻了吻女子光洁的额头和那碎落的黑发,也缓缓闭上眼。 他其实,也是早已精疲力尽。从未如同今日这般劳累。 * 第三日午时三刻,云辰大陆第二富饶强盛的国家。——南楚。 经历两日奔波,裴子墨与苏念几人终是抵达了南楚。 不过,只是南楚边境。 墨寒微微停下马车,隔着马车车帘,对着车内的裴子墨和苏念轻声道:“世子爷,苏小姐,南楚边境已抵达,墨寒向世子爷请示。” 裴子墨微微睁开眼,左手微微撩开马车一旁木窗的帘子,天已是大亮。再低下头,苏念还闭着眼睛不为所动,窝在他怀里睡得安稳。 没想到竟是睡了将近两日,他是如此,苏念竟也是如此。 裴子墨压低声音,清清冷冷的声音透过车帘传到墨寒耳中。“墨寒,不分日夜赶了这么久,想必你与青玉已经劳累不堪,你便下车去买些吃的,填补一下,苏念还在睡,不要吵到她。” 墨寒微微一愣,默了默,点点头道。“墨寒明白。” 青玉不由得瞪大眼睛,“小姐睡觉?自从昨日凌晨便不听到马车内传出声响,小姐居然睡了这么久?” 裴子墨肯定是因为苏念睡着了,所以不发出声响,免得吵醒苏念,可苏念,却是真真切切睡了这么久。 ------题外话------ 原谅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下次还这样,我就退出网文界,求原谅。 ☆、我决定了,我喜欢你 苏念微微抬眸,看到的便是传闻中南楚第一世家的族长,此时他正用着呆愣的眼神凝望着自己,似乎是透过她看什么人。 只见那南宫世家族长身着一身灰棕色长袍,年近五十头发却已花白了大半,一张脸,线条柔和,除了眼角那微微皱着的眼角纹便没有什么显老的皱纹了。 “念丫头……” 南宫族长低低的呢喃再次传入耳中,苏念愣了愣,清冷的眸子思绪闪过,却不知是什么。面上眉头微微蹙着,“南宫族长认识我?” “你不是碧桐的女儿吗。我认识碧桐,自然就认识你。”南宫族长幽幽道,本是不苟言笑的他,此时嘴角微微扬着,让后来进来的南宫飞雪吓了一跳。 她爷爷居然也有这么慈爱的模样,还是对着苏念,不由得双拳握得更紧,“爷爷。” 南宫族长听到声音才发觉苏念身后还跟着一个南宫飞雪,微微颔首,“飞雪怎么来了。” 南宫飞雪微微挑眉,“我来看子墨哥哥。” 南宫族长闻言看了一眼裴子墨,只见裴子墨不为所动地浅尝清茶,又看了看南宫飞雪,虽然南宫飞雪是自己唯一的孙女,可他对她并不是十分亲近,但是她的那些小心思是逃不过他的眼睛,可怎么会是裴子墨。“念丫头,听子墨说你们水上遇险,为了赶在才子赛之前抵达南宫家,日夜兼程,辛苦了。” 苏念摇摇头,“不辛苦,驾车的又不是我和裴子墨,何来辛苦一言。” 南宫族长愣了愣,笑道:“哈哈,好,不辛苦。” 南宫族长踏几步走向裴子墨,看着裴子墨清俊的神色,脑海中又浮现第一眼见苏念那清冷容颜,这两个人还真像。“子墨,来,跟我到内庭吧,这也是午时了,你们一路奔波,想必还未来得及吃饭填补肚子,我早已备好饭菜,随我移步到内庭吧。” “嗯。”裴子墨淡淡应下,看着南宫族长往里走,自己也起身,但他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走到苏念身边冷冷看了一眼南宫飞雪,执起苏念的纤纤玉手,跟着南宫族长往里走。 苏念试图挣脱裴子墨的手,裴子墨力气太大,她根本就丝毫都挣脱不了。“别动。” 裴子墨淡淡的声音从头上传来,苏念愣了愣,没了动作,低下头随着裴子墨的脚步往里走,看不到裴子墨眼里盛满笑意。可苏念低着头看不到,可不代表别人看不到,比如说南宫飞雪。 南宫飞雪将二人细微的互动收入眼中,尤其是清冷淡远的裴子墨,眼里那藏不住的笑意。没想到,裴子墨待苏念竟是这般不同。南宫飞雪一双美目满是嫉恨地看着苏念的背影,让苏念自己都觉得此屋中凉意更甚。 “小姐……你是回房用膳,还是……”桔姑娘微微垂目,淡淡问道,脸上的面纱也已整理好。 南宫飞雪微微瞪了桔姑娘一眼,“当然是和爷爷一起,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吗!” “是。”桔姑娘低下头,眸中的阴暗情绪一闪而过。 南宫世家的正厅内庭。 几个人围着一张大大的圆形楠木木桌而坐,桌上都是难得一见的南楚数一数二的厨子烧出来的珍肴。 南宫族长见众人落座,便开口道:“子墨和念丫头都是一路日夜奔波而来,尤其是念丫头第一次来我南宫家,老夫必然得好好款待。这些菜都是南楚御用工厨给做的,味道绝对是浅尝不忘。你们快尝尝吧。” 裴子墨点点头,开始拿起筷子,看了看满桌子的菜肴,思虑半刻,将筷子伸向其中几道菜,每一夹都是将菜夹到苏念碗里。自己碗里却是除了白米饭,什么都没有。 苏念微微抬头,清冷的面容上还透着疲惫,眼里本是冷无情绪,却因裴子墨这一举动变得眼眶有些酸涩。“裴子墨。” “我在。” “你干嘛都夹给我。”苏念眨了眨眼睛,将眼眶那抹酸涩尽量逼回去。 裴子墨放下筷子,随即淡淡道:“我不饿。” “可是,你夹这么多给我干嘛。”苏念几乎是无语地看着眼前不大的饭碗内堆起一座小山似的菜肴,裴子墨夹的也太多了。 裴子墨却是不可置否,“这几个菜都是对你身体有好处的,若不是只有几个,你碗里会更多。” …… 苏念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菜,其实她也不是很饿,裴子墨一定是脑子抽了,给她夹这么多。 南宫飞雪静静地看着裴子墨对苏念呵护备至,嘴角扬起一半,鼻子里微微喷出冷哼,不明白这个苏念除了长得漂亮那么一点以外,还有什么好的。 恐怕,怀王伯伯和怀王伯母都未曾有幸得子墨哥哥如此呵护。别说是夹菜了,就连同桌吃饭都是奢望。从未实现过。 苏念抬起头,便对上南宫飞雪带有嘲讽的眸子,苏念不禁勾唇,淡淡一笑,眼里是不明显,但是南宫飞雪绝对看得出来。 果然,南宫飞雪看出苏念眸中甚至比她更甚的嘲讽时,桌下扯着衣裙的手更狠的抓紧自己裙摆,似乎要撕裂一般。苏念,你给我等着! “子墨,你怎么不吃,是不是不合胃口,若是如此,我让人撤了重做。”南宫族长看裴子墨一直不动筷子,关切问道。 裴子墨摇摇头,淡淡道:“劳族长关心,子墨昨日未休息好,胃口不佳,族长见谅。” “其实我胃口也不是很好,我也不饿。”苏念清清淡淡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裴子墨微微侧目而视,看着苏念微微发青的脸色,不是没休息好就是火凰真气太折磨她了。“吃了。不吃完不许参加才子赛。” “你!”苏念眸中骤然变冷,她不喜欢其他人替自己做决定,也不喜欢被安排,被猜疑,裴子墨这是拿才子赛威胁她吗。 她真的不想吃,逼她做什么。 苏念冷冷的神色映入眼中,裴子墨无奈,密语传音道:“南宫世家毕竟是南楚第一世家,不是我东曜境内,你我体内皆是有着神来掌余威,可如今我的已在机缘巧合之下清除,你体内火凰真气本就危险,前日你又贸然动用,如今若是不及时压制,必酿成大祸。我身体尚未复原到最佳状态,不可能那么快就能在南宫家悄无声息地压制你体内的火凰真气。这里又没有药材,我给你夹的几道菜的某些食材堆合是可代替药材的。你吃了,我便能更好的压制下火凰真气。” 苏念看了一眼裴子墨,确实,即便是青奴,最佳身体状态下,在深夜凉风习习时潜入那么冰凉的河水再拖着一个不会水的人游到岸边,也是必然会感染风寒。更何况裴子墨这个体内寒气流窜,猖狂无阙的世子爷。 不是裴子墨武功不够高,内力不够高,关键就是那寒气。十岁内力便可毁山体的内力还不够深厚,那苏念勉勉强强引以为傲的内力便犹如地上的贱泥一般了。 他内力应该还是不能动用太多,这样贸然为自己压制火凰真气会不会有危险?苏念想着,又皱着眉看向裴子墨,只见裴子墨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还未挪开。见她再次看向自己,那微微蹙起的眉头,裴子墨叹了叹气,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吃吧,你要参加才子赛,即便是女子也有武艺切磋,而且,南宫飞雪看样子的确是与你不对眼,你若是受制于火凰真气,如果你担心我动用内力有危险,就多吃些。” 苏念听到裴子墨再次密语传音,微微颔首。既然如此,她不可能在才子赛临开之际还要受制于火凰真气,那样武艺切磋必定会落后于人。而且,身边还有南宫飞雪这颗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了。 裴子墨看苏念开始低头吃那些可抵药材的食材,微微勾唇一笑,殊不知这亲密无间且默契恰合的互动,在对面南宫姓氏的二人看来,心思各异。 吃过饭,桔姑娘便受南宫族长之命带着裴子墨和苏念等人往厢房去,“裴世子,族长不知你来还会带人,更没想到会是苏小姐,本就只准备了一间上等厢房,方才又多加了几间。世子可莫要介怀。” “不会。”裴子墨摇摇头,随后又道,“苏念的房间一定要在我房间旁边。” 桔姑娘闻言微微一愣,看着裴子墨的目光满含惊讶,“这……好。” 难道她还能拒绝裴子墨的请求?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着,殊不知那假山美景后,南宫飞雪正恶狠狠地盯着苏念的背影,手中小瓷瓶扔在空中晃了晃又落入南宫飞雪手中。嘴角勾起那邪魅众生的笑,琥珀色的眸子里划过一抹得意。 * 而这边,桔姑娘带着裴子墨等人走进了一座四房小院,说是小院,其实也不算小了。石墙围筑成一座独立的院子,院子里正中方向是两间厢房挨着,然后是东西方各一间厢房,东面还有个小厨房,小厨房外还有口井,而西面也是厢房旁还有个浣洗房。 “裴世子,苏小姐,这便是你们今日要入住的院落了,虽比不得怀王府来得华贵舒适,但这是新建的南宫府最为精致的客房了。想必裴世子是看待精致舒适比华贵重要的,所以族长便选了这间给裴世子下榻。”桔姑娘带着几人走进院落,便笑着对裴子墨解释道。 裴子墨点点头,“很好,有劳南宫族长了。” 桔姑娘笑了笑,正打算说几句迎合的话,一旁若有所思观察这院落良久的苏念却骤然开了口。“桔姑娘,我可否问个问题。” 裴子墨看了一眼苏念,眉头微微一皱。而桔姑娘愣了愣,没想到清冷如斯的苏念会开口和她说话,问她问题。随即又笑了笑,礼貌而得体。“苏小姐请问。” 眼前这清雅白衣女子可是被裴子墨和南宫族长都看得十分重要的人,她可不敢怠慢。 “这院落是南宫族长设计的?还是另有他人?”苏念方才观摩了这院落许久,四间房,两大一小,自带厨房,还有那与古代建筑风格颇为不符的方形房子,如果说这是古人所设计出来的,打死她都不信。除非那个人和她一样在现代待过。 桔姑娘听闻苏念问这个问题微微一愣,怎么会问这个?“苏小姐,这南宫府所有的房屋景色皆是由离琴公子亲自设计。” 离琴?苏念忽而记起离琴给她的第一印象。 黑发蓝衣,孤傲疏离。 琥珀色的眸子,死沉寂然,说不出的孤寂。却也是说不出的难以接近。 “离琴设计的?他,是徒手作画吗。”苏念不知为何隐隐感觉,如果都是离琴设计的,那离琴有没有可能就是慕岩呢。 桔姑娘顿了顿,似乎在思索,半刻,才说道:“离琴公子都是先作画,而后计算一下高度长度,还有建造费用的预算。” 苏念闻言眸色微变,不过快得无人察觉。“嗯,谢谢桔姑娘,我知道了。” “苏小姐客气,不敢当。”桔姑娘连忙福了福身,这苏念看起来像是普通官家女眷,怎料是个敢当着天下人耻笑的大不孝罪名与父亲断绝父女关系的烈性女子。本以为没了丞相嫡女的光环,大抵她是不好过的,怎料居然是个东曜皇帝亲封的洛华公主。 裴子墨看苏念这般,别人可能不知道,可裴子墨却是深知,苏念知道了这房屋乃离琴设计,心里肯定是有什么想法,才会至于现在有些不守神。 一瞬间,院落安静了下来,桔姑娘看几人好似都没什么问题了,就笑着开口道:“如果没什么问题,那奴婢就告退了,裴世子苏小姐你们自己挑选房间吧,院落外族长已安排了两名高手,若是有事,都可以叫他们,如若有事找族长或者奴婢,让他们帮忙喊一声也行。” “嗯。” 听到裴子墨淡淡应下,桔姑娘也放心了。“那奴婢就先告退了,裴世子苏小姐注意好好休息。” “多谢。”这回是苏念淡淡应下。 桔姑娘转身走出了院落,苏念也微微抬步朝正中方向第一间厢房走去。青玉再笨,也知道苏念此时怪怪的,情绪必然不太好,也连忙抬步追了上去。 推开精致雕花镂空木门,映入眼帘的景象让苏念不免心惊。 楠木制的桌椅床榻,两人宽的大床上铺着全新的紫色绸缎锦面被。 紫色,在古代有几人愿意用紫色做被,紫色属于暗色,若不是年老,或者寡妇、丧事,不会有人喜欢用这种颜色做被单。这床被褥是全新的,花样也是见所未见,应当是刚织成不久,而且,花纹是扇形如意纹。 还有桌上那套茶杯,青竹作画,她最喜欢竹了。 一切仿佛都是按着她的喜好来布置,可是,离琴亲自设计的,他又如何得知自己的喜好。又怎么知道她一定会远第一间。 苏念向来有个习惯,如有二者,非选其一,尔无压迫,必选左首。 苏念微微蹙眉,走进去,坐在床沿上,从怀里取出那把白玉扇,微微打开,看着那扇骨那扇轴,白玉晶透的质地,离琴,会是慕岩吗。 青玉一进来,就看到苏念坐在床沿上发呆。“小姐,你怎么了……咦,你又在看这把白玉扇啊。” 苏念点点头。 青玉见状,随即坐在苏念身旁,“小姐还没有找到那个男子吗。” “兴许找不到了。”苏念莫名有股哀愁。 青玉闻言连忙摆手,搂着苏念的胳膊摇晃着,笑道:“怎么会找不到呢,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消息何从莫非阁主,待到小姐一统天下之时,找个人岂不是简单容易多了。” 苏念闻言淡淡一笑,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点点青玉的鼻子,“即便一统天下茫茫人海找个人也不容易。他兴许已经换了容貌,换了名字,换了身份,换了家世,甚至换了记忆。即便统一天下,又如何找得出来。” 青玉听到苏念如此复杂的解释,不由得微微皱眉,嘟着嘴道:“小姐为什么非要找那个人,有裴世子不是已经很好了吗,小姐这般作为,岂不是让裴世子伤心。” 门外,裴子墨正欲推门的动作顿住,站在门外,目光幽远地看着这木门,脑里不禁自己猜想起苏念此时的表情。 苏念听青玉这话,好像是说慕岩和裴子墨是情敌一样,不禁拍了拍她的头,“想什么呢。” 青玉不满地嘟嘟嘴,松开苏念的胳膊,自己搂着自己的胳膊,一脸倨傲地道:“小姐,裴世子对你这般好你为何还要去找这个留白玉扇给你的男子,难道他对小姐比裴世子对小姐好?” “青玉,慕岩是对我很好,但是那种感情不是你想的那种男女之间的情爱,是纯粹的两个朋友之间的情谊。”苏念顿了顿,提到裴子墨,脑海里那些裴子墨曾经、如今为自己做的事情的画面不断回放,“至于裴子墨,也许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对我更好。” “那小姐你还找那男子干嘛,又不是小姐的哥哥弟弟,也不是小姐心仪之人。”青玉还是不满,嘟着嘴巴老是劝苏念不要找了。 “青玉,”苏念冷下脸,“都说了是男女之间纯粹的情谊,无关风月,就像是你们四大影卫之间的感情一般。” 青玉点点头,又微微靠近苏念,把头靠在苏念的肩膀上,嘻嘻一笑,问道:“那,小姐对裴世子什么感觉,喜欢吗。” 门外之人也不由得心口一紧。 “喜欢?喜欢……喜欢吗。”苏念呢呢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她也不知道对裴子墨什么感觉,“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至少我现在对他并不抗拒。” “小姐,什么叫不知道啊,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来那么多不知道,为什么,连我都懂的道理,小姐为什么总是想不明白。”青玉不禁吐槽苏念,这智商高情商低还真是麻烦,就像那时候苏念刚被清风老头带回云木崖时,苏念睡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 一醒过来,苏念先是环顾四周,而后是逮住青玉问她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而后青玉便告诉她一切自己知道的。那时是何年何月,苏念身处东曜云木崖,而后又是如何被害被救的。犹记得那时苏念阴鸷的眸子片刻后全部化为冰冷,从此性子就是清清冷冷了。但是,青玉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苏念那时候当即说了一句话,虽然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青玉也大概明白,不是什么好话。 “真是日了狗了!”嗯,没错,就是这句。 “……”苏念一脸无语地看着青玉,这丫头片子想什么呢,居然要去日了狗了,这么作孽。 青玉话一出口,再看苏念那副好像看见了鬼一样的表情,连忙捂住嘴巴,自己怎么一时冲动,本来只是在脑子里回想,谁料竟然说出口了。丢死人了。 “青玉,你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苏念不可置信地看着青玉,这个姑娘比她小将近半岁,居然懂得? 青玉摇摇头,“我也不是很知道,只是看裴世子喜欢小姐久了,自然而然也是有点明白的。” “……”什么叫看裴子墨喜欢她喜欢久了。 青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姐,本来就是啊,我从来没见过裴世子这样专情的男子。除了你,有谁能近得了裴世子三步之内?连墨寒那家伙也不行吧?除了你,谁能自由进出怀王府不需通报?除了你,谁又能钻进别人怎么想尽办法都触不到边缘的水沉木马车。” 见苏念还是一副半懂不懂的样子,青玉都忍不住抚额了。自己平日里很多事情不懂,都是苏念如同现在这般细细讲给她听。可今日,遇上感情这种事,倒是位置转换了。 “也许,以后还会有更多的特例。”苏念低低地说着,心里一股异样的感觉不断涌上心头,殊不知,这句话让门外那人想破门而入把她拎起来质问个够。 青玉不禁直接站了起来,“小姐!好,即便这些也许对别人也可以做到,可是小姐,你在相府那段时日,裴世子屡屡出手相助,还有就最近的,赶往南楚走水路那日,裴世子体内寒气多严重,夜里河水多凉,可他还是一声不吭地带着你往岸边游。小姐,那得多强的意志力啊。即便是青玉带着你,也许都是坚持不到三分之一就一起沉河了。” 苏念愣了愣,她不是不明白裴子墨的心意,不是不明白裴子墨对她多情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是我不明白自己的心……”苏念低低呢喃着,心口忽而感觉凉沁沁的,苏念微微抬头,感觉不好,火凰真气似乎又要开始流窜,侵蚀了。 苏念狠狠皱着眉,心头忽而又冒出火烧一般的煎熬感觉。 青玉还在苦恼她家小姐那负数的情商,没注意到苏念这异样的表情。 而门却在此时忽然就被人推开了。 青玉和苏念一同望向那微开的门,只见那一袭锦衣飘然而至,踏风而来一般,缓缓走到苏念窗前,扶住苏念的肩膀,默了默,抬起手摸了摸苏念的额头,微微蹙眉。 裴子墨又低下头,看了看苏念的脸色,转而对着青玉淡淡道,“青玉,你先出去,去烧壶热水,随时准备送进来,让墨寒盯着周围,不许任何人靠近。” 青玉知道裴子墨是要动用内力给苏念抑制苏念体内时而安静时而暴动的火凰真气了,连忙点点头,抬脚便跑了出去,还记得顺手带上了门。 裴子墨淡淡看着苏念,“苦了你了。” 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也没关系,总比明白了,心里那个人却不是他要好得多。? “我哪里苦了。”苏念清眸微闪,她哪里苦了? 裴子墨抚着苏念顺滑的秀发,声音淡然却透着不易察觉的沉重。“当年,你挡在我身前,你受的神来掌力道几乎是我的两倍。寒气遇上机缘巧合,只要有能力,内力深厚,清除很正常,可你的火凰真气比我的寒气要浓重,即便再多的内力高手在场,遇上了转机,也于事无补。总不能像我一样服用天山雪莲那么久吧。如果不用青河图找到云辰龙脉里那颗蓝海明珠,我也不知道能怎么办。” 苏念不禁蹙眉,她一个健康的人,当然,除了火凰真气和凤女血脉以外,苏念一切都和正常人无意。若是天天服用天山雪莲或者千年人参这种珍品,恐怕出不了三日,不是流鼻血而亡,就是补的太过阎王爷嫉妒了,带她去地狱溜溜弯。 “没事,你放心……”苏念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又扯动心口,那火凰真气又开始乱窜。 见苏念捂着胸口,裴子墨黑眸闪了闪,“很难受吗。” “还好。”苏念微微轻咬下唇,淡淡道,声音中或强或弱的量度早已出卖了她此时轻微的煎熬。 裴子墨微微叹了一口气,抚了抚她的眉,抚平她皱起的眉,“趁你现在还不是特别难受的时候,我们开始吧。” “开始什么。”苏念道。 裴子墨微微蹙眉,淡淡道:“压制暴动的火凰真气。” 见苏念点点头,裴子墨又道:“下次,不要那么傻了,我不能保证每次都能抑制得住。” 火凰真气,那是古武凤凰的遗留气息,哪有那么容易制止或者清楚。 所以,苏念只能化火凰真气为己用。 苏念轻轻点点头,“裴子墨,谢谢你……” 她不知道能对裴子墨说什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谢谢。 裴子墨神色暗了暗,动了动唇,却终究没有说什么。“准备好了吗。” 苏念刚想嗯一句,腹部忽然一阵抽疼,疼得她直不起腰来,本是坐在床上的,却疼得趴在了床上。 裴子墨眸子暗了暗,火凰真气已经开始流窜,得快点抑制了,否则苏念有可能会受不住火凰真气流走的痛苦,就…… 裴子墨默了默,将苏念扶着躺好,自己则是缓缓蹲下身子,轻轻给苏念拖鞋,将她雪白的布鞋轻轻放至床底。又缓缓起身,托着苏念的肩膀,将她轻轻扶起,自己也是盘腿坐在床上,苏念的身后。 苏念知道裴子墨要开始了,拼命忍住火凰真气的暴动,坐好。裴子墨眼里黑曜石般的眸子眸色暗沉,眸底是郁结而成的心疼。为了以后不再那么痛苦,这点痛苦,她必须得经历。“苏念,我要帮你抑制两次,中间会让你休息一炷香的时间,你尽量调理一下,毕竟我内力属寒。” “好……”苏念的声音已有些有气无力,虚虚弱弱。 裴子墨沉下心,定定坐在苏念身后,双手不断转换位置,忽而左手覆上转而又右手腾升。长长的手臂在空中画出带着光辉的圆,双手合十,集力,展开,平推,猛地拍在苏念背上。 苏念身子微微一颤,动了动,死撑着不倒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裴子墨还是淡若神闲,苏念却已满头大汗,紧咬着下唇,已渗出血丝还浑然不知疼痛。秀气的柳眉紧皱着,平滑而洁白的眉间也皱起,额头不断滚落豆大般的汗珠。 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滑下,再顺着脖颈滑进雪衫衣裙中,混合身体发出的冷汗,将白衣浸湿,紧贴着那玲珑身躯。 裴子墨眸色暗了暗,闭上眼,专心于手上的发力,内力的蒸腾。 而苏念只觉得体内两股真气在横冲直撞,互相较量,似乎要将她的身体撕裂开来,随时都有窒息的感觉。她不会,活不过今天了吧。 门外,青玉焦急地踱步,来来回回不断徘徊,晃悠得墨寒都眼花了。墨寒冷了冷神色,淡淡道:“你就不能坐下等。” “坐哪。”青玉看着这光洁的地板,空无一物的厢房门前走廊。 “……”墨寒说坐着说惯了,方才竟是忘了这走廊上空无一物。“那你停下来,站着等。” “我急啊!”青玉方才只是调侃调侃墨寒,但是她是真的急,苏念刚才煞白的脸色,还停留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苏念从未这么狼狈过,第一次就是她初见苏念时,她被清风老头抱回来,遍体鳞伤,一张小脸都辨不清模样;第二次就是那日在国安寺,苏念第一次发动火凰真气,而后又被动跳入水中,衣衫湿透,发丝凌乱。第三次,便是这次来南楚,落水,又复发火凰真气。 鲜有的几次狼狈,竟都是因为京都。不,应该是说京都里的人。 墨寒看着青玉不停的走来走去,一副沉眉思索着的模样,嘴里还不停嘟囔着零零碎碎的碎碎念,墨寒不禁抚额,忽的脑中灵光一闪,:“青玉姑娘。” “干嘛,正烦着呢!”青玉不耐烦的回头,没看她现在又急又愁,又烦吗。 “……”墨寒默了默,淡淡道,“你想不想苏小姐好好的。” “当然想啊,你这不是废话吗。”青玉嘟着嘴,叉着腰。 墨寒微微敛眉,又接着道,“那你就应该停下来,静静等。” “什么逻辑。”青玉不禁朝墨寒翻了个白眼。她停下来,苏念就能平安无事的话,那她愿意蹲在这成为万年不动的雕塑。 墨寒笑了笑,“你想想,世子爷和苏小姐都是内力深厚之人,你我皆是习武之人应当懂得,内力越是深厚,越能耳听八方,就能听清越细微的声音。世子爷内力深不可测,苏小姐内力也不容小觑,你在离他们这么近的地方都不断走动,碎碎念,世子爷在给苏小姐压制火凰真气时听到必然扰乱人心,而苏小姐在静心接受世子爷内力调和之时,又听到你走来走去的声音,内力越深厚,这声音就放的越大。你想想,会不会打扰苏小姐,会不会干扰世子爷。” 青玉闻言怒然瞪着墨寒,嘟嘟嘴,一屁股坐了下来。就在墨寒以为青玉会坐在地上耍无赖的时候,出人意料的是,青玉手抱成环,窝在那里不动了。 “你这是干什么……我说错了你也用不着这样吧。”墨寒淡淡看着青玉,其实心里还是有点玄虚,青玉不会生气了吧。 谁料青玉抬起手,伸出食指抵在唇间,瞪着墨寒小小声地说道:“嘘,不许说话,说话的声音可比脚步声大多了。快,墨寒,给我坐下来,安静!” “……” 而房内,裴子墨额头也微微冒出了些许汗滴,微抿的薄唇也渐渐苍白,还差一点,裴子墨微咬下唇,双手再次往前,内力愈发浓厚地涌向苏念。 苏念的唇已经被自己咬破,虽然苍白无血色,却染了不少鲜血。就在裴子墨这末尾关头奋力的一涌,苏念身子剧烈颤抖,一口鲜血便喷薄而出。吐在自己雪白的锦缎布鞋上。 裴子墨心里一惊,连忙抱住往后倾倒的苏念,软玉在怀裴子墨本该身心愉悦,可此时此刻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怀中软玉,呵,的确很软。苏念的身子倒在裴子墨怀里,撞上裴子墨坚实的胸膛,却犹若无骨一般。裴子墨也明显感觉得到苏念身子是瘫软的,毫无力气,犹如软骨婴儿一般。 他抚上她的发,语气难掩心疼,“还好吗。” 苏念颤颤睁开眼,沾染鲜血的唇微微轻启,“我还好……” “你……如何……”苏念又淡淡开口,声音飘渺得如同浮云一般。 “我很好,你不必担心。”裴子墨微微蹙眉,其实这次火凰真气暴动得并不是特别厉害,他之所以要那么大费周章地压制,一是为了后天的才子赛,二,是为了日后寻青河图。 “青玉,热水。”裴子墨微微侧头,朝门外喊道。 一阵脚步声窸窸窣窣,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青玉捧着一盆热水奔进来。一放下热水青玉就半跪在地上,看着苏念:“小姐!你怎么样了。” 裴子墨淡淡看着青玉,“你先出去,苏念暂时还没有力气说话,我来照顾她便可,待会还要再运功一次,你先出去吧。” 青玉犹豫地看了看苏念,低下头略带失落地点点头,“好。” 裴子墨看着青玉走出去,微微扳过苏念的身子,是她脸朝着他,看到她唇上那点点血渍,不禁皱了皱眉头,心里抽搐般的疼。“以后若是疼,咬我别咬自己。” 苏念微微一愣,额上传来滚烫的温度,微微抬眸,原来是裴子墨到手挪到床边拧干了盆里的布巾,正细细擦着她的额头。 裴子墨轻轻揉揉地擦着她欺霜赛雪的肌肤,最后看着她那咬的微肿又带着血的唇,不知如何动作。手指捻着点点布角尽量将力度放到最轻,去擦拭那血唇,刚触碰到一点,就看到苏念咬牙,眉头却狠狠一皱。 裴子墨不得不收回手,这么轻的力道都疼,该怎么办。 苏念感觉到裴子墨在犹豫,不禁微微蹙眉,那点疼她还忍得住,“裴子墨……我没事……” “你会疼。”裴子墨知道苏念什么意思,可他怎么忍心。 “那歇一下……待会……继续……压制……”苏念竟觉得自己说话十分费力,好似上气不接下气一般,她不会要死了吧?“裴子墨……我不会……要死了吧……” 裴子墨握着苏念的手,“不会不会,不要说傻话,如果撑不住,就到这里好了。暂时压制一两日,待你身体好些了,再继续。” 苏念微微摇头,“不必,一次性多好,知道我找到青河图……或者……直到我死……” 裴子墨神色暗了暗,不知该怎么说。苏念这般消极,对接下来的压制很不利。 苏念见裴子墨不说话,看着他那眉眼如画的脸,脑海中不由得再次浮现那句话——“男子望止步,女子梦中人”…… 还好,裴子墨的寒气已去除。不然,这么优秀的人,总是被寒气缠身,多可惜。他总在自责,却没发现,如果不是他不放心她,默默跟在她身后,也不会让有心人有机可乘,那么神来掌余威便不复存在,根本不成立。 终究还是他放不下她,害得他苦了这么多年。 如果,今日苏念真的熬不过了。裴子墨该怎么办。他说过,没有你,要命何用。 她走了,他怎么办。 苏念只是这么略微一想,心里竟如刀割一般疼痛,她是心疼裴子墨的。真的心疼。如果走了,再也没有人像他那样把她护在怀里,再也没有人惹她生气,没有人让她撕下淡然自若的面具。 裴子墨怀抱温凉温凉的,她忽然很不舍,不由得微微抬手揽住他的腰,不用想,她都想象得到裴子墨此时略微惊讶的表情。 一抬头,果然,裴子墨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黑曜石般的眸子有些呆滞,不复光华。 苏念半眯水眸,脑海中不断回放从小时候,到如今,一幕幕犹如放电影一般溜过。 那时候的裴子墨多倔强,身体那么虚弱,还敢身着一身单薄里衣来陪她扫墓,不能动用内力,还为她大毁山体。 那时候的裴子墨多无助,强撑着身体跑出怀王府,跑出京都城,只追赶到她乘坐那辆马车的残影,却还是坚持站起来,回到怀王府,为她做那场禁术。 那时候的裴子墨多坚强,耗尽全身所有内力浇灌催开那朵巨大的花,以血灌珠,落得个活死人的下场,只为了她能迎来一场令所有人都畏惧的新生。 那时候的裴子墨多难过,等了七年,盼了七年,就是靠着这点信念活下去,等苏念回来,结果只等来她的遗忘,她的漠视,她的不解,他什么都不说,只是为了她免去那记忆交替的痛苦。 苏念真的感觉生命好像在一点点抽离,不由得微微抬眸,映入眼帘的便是裴子墨那张神色未改的俊颜。可是,她看到了,苏念看到了,他那双深邃幽暗的黑眸深处,那冰潭深底,不断涌动的不安与心疼。他怕是也在担心自己熬不过去吧。 这是苏念第一次这样认认真真地看着裴子墨,似乎是要将他的眉眼都刻在眼里、刻进心里。裴子墨的眉毛是好看的远山眉,不过如果单单看眉毛,看着有点不搭调。之前不知道听谁说过,无论是谁单看眉毛都不会太好看,可是苏念就是觉得裴子墨单看眉毛显得十分仙气,不单看的时候就多了分冷然。 还有裴子墨那双深邃的犹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一眼看过去,不自觉便沉沦,仿佛黑洞一般吸引着你,然而当你探知过去,便再也无法全身而退。就譬如她苏念,原以为自己是很厌烦这只死狐狸的,可到如今,她感觉生命在一点点抽离的时候,她最担心的竟然是这个她一直觉得倒了八辈子霉才会遇上的腹黑狐狸。 “裴子墨,我会死吗。”苏念淡淡看着裴子墨,方才那一眼,她已将他眉眼都铭刻于心,日后若是重来一次,大抵是不会忘了。“如果我.....真的就这样坚持不住...走了的话,也好,你就不用那么操心了,寒气也已经驱逐,你这一生,也算是......” 苏念还没说完,裴子墨便怒然打断,“说什么傻话,不会的,即便是如此,哪怕七年前的事再重来一次,我也会把你从阎王爷那里拉回来,我不仅要你活着,我还要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活着!” 苏念的心狠狠一颤,微微闭眼,好似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轻轻启唇:“裴子墨,我决定了。” “恩?” “我喜欢你。” ☆、22.黑发蓝衣,孤傲疏离 裴子墨神情接近疑似木讷地看着苏念,奈何她在他怀,不得已只得见她黑发卢顶。裴子墨不可置信地抱着苏念,手上力道,微微一紧。“苏念,你说什么。” 那声音,清冷空明,带着丝丝颤抖。 苏念闻言微微蹙眉,她就知道,裴子墨不敢相信。“我说,裴子墨……我决定,我喜欢你了。” 裴子墨忽而闭上眼,除了把她搂得更紧,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干什么。从遇见她的第一天起,他就在等她长大,等她长大好娶她。后来,他在等她醒悟,明白他终日相伴不是把她当玩伴。再后来,她去了云木崖,他等她新生,等她回来。而后,等到全新的她回来了,新到她的记忆没有他。 没关系,他继续等,等她记忆恢复,等她记忆恢复之前心里便有他,或者心属他人。 没想到,他活着等到她恢复记忆,他能活着等到她心属于他。活着等到她开口对他说,那种情感。 “苏念,我没有做梦。是吗。”裴子墨颤颤说出这句话,事到如今,他还是不敢相信。 苏念微微闭眼,“裴子墨,你再这样说,我就收回决定了……” 不知道她每说一句话都很累吗。 裴子墨闻言连忙摇头,“不,我不说了,苏念,你说了这句话,以后都得为我负责了。” “……” “嗯。”片刻沉默后,苏念淡淡应道,以后,还有以后吗。 裴子墨顿了顿,将喜色微敛,定定看了苏念一眼,将微凉的布巾扔回盆中,在用热水浸泡了一会儿。裴子墨再次将布巾拧干,不过没有拧得十分干,留有一些水润,布巾会比较柔软。 裴子墨手握布巾,指尖捻出一角,看着苏念微闭的眼,心里不自觉颤了颤,微微伸向苏念带着血丝的唇,心里一疼。 原本丰润米分嫩弧度恰好的樱唇此时微肿着,血色褪尽却沾染不少她自己咬破的伤口沁出来的鲜血,看起来,妖冶而又红艳。 温热的布巾带着点点水意抹向她残破的唇,软软的,水润润的,却还是让她疼得皱眉。 裴子墨连忙将手收回去,这下怎么办,“苏念,待会第二次,你咬我好不好。” “……” 苏念想说话,可是血渍凝固,她唇动难开,微微皱眉,看向裴子墨,墨眸微动,也不知道裴子墨懂不懂她的意思。 裴子墨见状微微蹙眉,动不了唇,开不了口,若是等着她恢复,等着凝固成痂再脱落便好。可是,她想要参加才子赛,这……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忽而闪过一丝笑意,苏念也忽而有种不详的预感,抬眸望向裴子墨,瞥到他眸眼里明显的笑意,不自觉感觉微微一颤,他,笑什么…… 她的唇上颤颤巍巍的出现了一个小红点,他低头看去,只觉得那血色异常醒目,与她的唇色不配,还有那已凝固变得暗沉的血色,让他有一种毁灭的冲动。 苏念还来不及探究思索,就看到裴子墨微微俯下身,空着的手将布巾一扔,顺势将她的头压下,使得她不得不脸朝上,正对着裴子墨渐渐落下来的唇。 裴子墨无限放大的俊颜,微闭的眼,俊秀的眉,还有唇上那轻柔的厮磨,他低头,舔过她的唇,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口腔。 软软的,柔柔的,毫无侵略性的,在她唇上流连。 房外天空一片澄明,云卷云舒,蓝天白云,还有温热的暖阳。那点点血腥就融化在那唇齿交融中,淡去,逝去,磨灭。 苏念瞪大眼看着裴子墨,他只是微微闭眼,将她唇上血腥都化去,毫无疼痛感的化去。 苏念微微敛眉,也闭上眼。 片刻后,裴子墨抬起头,看着她已润泽无血的唇,微微一笑,这个方法,果真不疼。“苏念。” “嗯。”苏念淡淡应着,声音轻轻柔柔。“裴子墨。” 听到苏念反倒叫起他,裴子墨顿了顿,应道:“我在。” “其实你不必……如此……这般……”苏念有些窘迫,眸中清明冷淡,可如若不是体内火凰真气实在暴动得要紧,她脸色苍白,必然是脸色通红,羞涩于面。 “嗯?”裴子墨微微蹙眉,问道。 苏念顿了顿,眸里一丝笑意闪过,“我是凤女命格,身体上的伤口只要不是太严重,一夜过后必会愈合。这唇上伤口如此细微,一夜过后便会完好如初,你其实不必……” 不必吻我……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苏念即便没有说完,他也知晓其中意味,随即勾起唇,“那也是一夜过后,用温水擦拭,那般轻柔力道你都难以承受,更何况是动唇说话。难道你打算今日都不再出门,不再开口说话,不进食不喝水?” 苏念垂下眼睑,裴子墨说的有道理,她总不能一直窝在厢房不出去,也不可能一直不说话,不吃饭不饮水都还可以承受,不说话,青玉那个小丫头时刻叽叽喳喳着,自己若是不应答,她也是无趣。 而且,免不了南宫飞雪或者谁来寻麻烦,她不可能一直缄默不语,那不然用温水擦拭她都觉得疼痛,她可以忍受,可裴子墨于心不忍,也怪不得裴子墨用那个……奇特方法。 “苏念。”裴子墨清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嗯?”苏念淡淡吐出一个恩字回应。 裴子墨却不知道怎么接下话,捏诺半刻,才缓缓说道,“离离琴远一点。” “好。”苏念还是淡淡应道,没有一点犹豫,声音却还带着那须弥的脆弱。 裴子墨微微讶异于苏念如此爽快地应答,却闻苏念接着淡淡道:“裴子墨,你在害怕吗。害怕什么呢。我苏念既然敢认定你,便不会再有心变,你不必总是担忧着离琴,我与离琴只是泛泛之交,见面点头,分别挥手的关系而已。” 裴子墨默了默,“点头之交也罢,挥手之缘也好,离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让我觉得可称为对手的人,莫说我狂妄,对手很多,可我真正放在眼里的并不多。” “离琴怎么就让你如此顾虑了。”苏念愣了愣,离琴在她印象中,除了国安寺初见那日月毒发作略微暴躁与狂乱之外,总是唇边带着浅笑,眉梢微挑,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模样,怎就会让裴子墨如此有危机感。 “因为他在觊觎你。”裴子墨淡淡开口,眼里眸底已布满阴霾,“离琴自幼身有残缺,面上温润如玉,实则心冷至极,即便是对在他身边伺候多年的河伯也是礼待如宾,不曾走过多的情感,顶多算上几分信任。他的坐椅从不假手他人推动,除河伯之外,你是第一人。” “那日,也算是我多管闲事,才会碰到。”苏念回忆着那日情景,淡淡道来。 “也罢,不纠结于此,你多注意便好。后日才子赛,好好准备,琴棋书画,文武理论。缺一不可。”裴子墨想着苏念后天便要参加南楚的才子赛,提醒道。 至于离琴,哪怕他真能将苏念抢走,他裴子墨也必倾尽全力都要将苏念抢回来,还要毁他基业,断他筋骨,要明白,这云辰,这四国,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什么人能想,什么人不能想。 苏念则是点点头,越微靠近裴子墨怀里,点点头,“不夺冠,也必要出彩绝众。” 裴子墨闻言,微微皱眉,这般出彩夺目,不知他又要多多少情敌。 苏念忽而想起,裴子墨必会陪她到才子赛现场,即使蒙面,他这一身尊贵出尘的气质无人比拟,谁又认不出来。“裴子墨,你后日若陪我到场,必然会引起骚动,看皇帝不是知道你来了南楚了吗。更何况,你一出现,免不了众人皆要与你争锋。” “才子赛,才是作为我踏出东曜最好的理由。没有才子赛,皇上也是迟早要知道我已出东曜国境的,兴许已经知道了,只是在暗中观摩我要去哪里,做什么而已。莫要小看了东曜皇室的暗卫。”裴子墨顿了顿,又道,“与我争锋又如何,冠冕我之幸,失之我之训,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皆受益。” 苏念闻言点点头,裴子墨这思维逻辑她摸不透,也懒得摸透,若是大号青春年华都用于摸透他人,揣测后事,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所以她向来不喜事先准备,未雨绸缪,总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临阵磨枪,不亮也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低低呢喃响起。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里不知情绪何如,微微叹了口气,也罢,他也喜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感觉体内如何。” “真气流窜,寒气压低,火凰真气穿行。”复杂而又煎熬,却又恰好在她的承受底线之内,这便是火凰真气的磨人之处。 裴子墨神色暗了暗,“可以开始第二次了吗。” “可以。”苏念微微咬牙,早死早超生,长痛不如短痛,一下子痛完总比痛过一阵,休息得已放松,又紧接着愈发难受的煎熬。 裴子墨看着苏念微微肿起的唇,上面还带着他留下的润泽,晶莹透亮,若不是唇色太白,必然又是一番风采。“若是待会你受不了,咬我,不要再咬自己。” “好。”狐狸送上门,她又为何要推搡。 裴子墨看着苏念湿透的雪衫,黑曜石般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思虑,随即被玩味代替。“这衣衫已湿透,穿在身上黏腻不已,不仅不舒服,又会影响运功的最佳状态,不如……脱了吧……只将雪色外衫褪去,留下裹裙可好……” 不知,她是怒而瞪他,还是抬手一掌,亦或者出乎意料地顺从答应? “什么!?”苏念微微坐直身子,侧眸看着裴子墨,墨玉般的水眸中是掩不住的惊诧。 裴子墨心下了然,果然不会顺从,故作淡然的勾唇一笑,一本正经地道,“你瞧,这汗水已浸透你的衣衫,若是再穿着,第二轮内力交替流通之后便会犹如拧得出水一般,意思是我的内力要透过这湿漉漉的衣衫减锐小部分功效才得以抵达你体内,白白浪费了……” 见苏念还在犹豫,却也微微神动,裴子墨故而轻咳两声,“不是我可惜那内力,如今我不是最佳状态,每一分内力都于我而言是至关紧要,白白浪费的确是不必要……不想也罢,多劳一分神罢了,我还撑得住。” 故而,又轻咳几声。 苏念眉头紧皱,裴子墨身体还未痊愈,已不知是第几次在这般不得动用内力的情况下,屡屡为她破例,屡屡为她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得以换她周全。 听到方才他那般如脆弱却又故作隐忍的轻咳声,自己为何又要去浪费他那修得不易的内力,又去多劳费他并不安好的神气。 思量片刻,苏念微微抬眸,注视着裴子墨,他的黑眸深邃幽暗,宛若一汪黑谭,看不透底,却隐隐不难看出他对她藏不住的怜惜。 罢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既然已决定倾心相付,又何苦拘节于颜面节操。他宁愿多费内力多费神,都不愿逼迫于她,何苦,何哉。 微微顿了顿,苏念转眸而言,“好。” 裴子墨虽只是料想能将苏念拖下套子中,没想到苏念竟真会答应,微微一愣,敛了敛眉,“当真?” “嗯。”苏念点点头,“何必多余浪费你内力与精神,你身体本就还未恢复完好,虽寒气已除,可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却是实打实,不可能这么快就复原。我不想浪费你的内力,必然得来不易。” 裴子墨眸里划过一抹清浅笑意,微微点头,松了松胳膊,将苏念缓缓扶起,宽大的手掌抚上她肩头,手指捻起那薄薄雪衫的一寸,轻轻挑起,双手微微展开,又垂下,雪衫便已褪下,露出圆润肩头。?? 裴子墨眼中笑意更深,扶好苏念,苏念也十分配合地端坐好,丝毫没有只身着一身裹裙的尴尬感。双手微微合紧,又翘起一根手指,宛如武侠剧中修炼修真的古墓派传人一般动作,平放于盘好的双膝之上。 裴子墨在苏念身后淡淡一笑, 闭目,双手也开始运气,两人都十分安静,恰合地在配合…… 体内蒸腾的感觉,不断地与乱窜的火凰真气融合又脱离。苏念感觉心口又紧缩又狂放,备受煎熬。脑中灵光一闪,不如想点别的,分散注意力。 这样一想,脑中就不由自主自己浮现一个想法,思虑深沉。 作为南楚第一世家的南宫世家,府邸不仅处于把握外族人进出南楚的边境要道,还占地面积庞大,接近于半座皇宫的占地面积,装潢也都是犹如皇宫一般华丽而庄肃。 就连一个世家都能如此,不知王侯将相和真正的南楚皇宫又是华丽到何等模样。 云辰大陆历经万年迁变,四国鼎立,其中东曜最为强盛,其次为南楚,后而乃西夏,最末为北漠蛮荒偏远之地。 都言东曜国力最为强盛,国库最不乏银两和填补,可东曜皇宫装潢虽也富丽堂皇,但比之南楚,终究差了一截。 是东曜节俭,还是南楚铺张。 亦或者,往更深了一层面想,是东曜自傲,还是南楚谦虚?或者南楚懂得掩露锋芒? 的确,若是未曾亲临南楚,所有人意识中都不会出现南楚皇宫比之东曜要华丽铺张宣扬太多的景象。 苏念分析着东曜与南楚的国势,尽量分散自己注意力,不要过于专注于火凰真气的流窜,那样煎熬的感觉会愈发明显而剧烈。 身体犹如抽空一般,剧烈一晃,苏念瞬间感觉体内气体流转,翻来覆去,不知方向。窜得厉害。 又是一阵巨大的抽空和抽搐,体内强大的气冲,苏念再次一口鲜血喷出! 裴子墨搂住苏念,滚烫的水已温凉,他拧干布巾,擦拭着唇边唇角的一道血渍淌下,皱眉道:“如何。” “好……多……了……”苏念微微喘着气,语气漂浮,显得十分虚弱。 裴子墨微微蹙眉,搂紧苏念,“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何以怪你之由。”苏念扯出浮虚的笑,淡淡道。 裴子墨还是抚着她肩头,嗅着她墨黑的发,扶她微微躺下,正欲开口,门外却传来墨寒清冷烈如的声音。“世子爷,墨寒微感世子爷已运功完毕,才斗胆将方才南宫族长派人前来传达之意禀报世子爷。” 裴子墨眼里划过一抹恼怒,“说。” “是,”墨寒顿了顿,接着道,“南宫族长派人来传,有要事与世子爷相商,请世子爷速速前去……” 裴子墨听完墨寒所言,黑曜石般的眸子暗了暗,心下沉沉,对着苏念道:“我去去就回,待会让青玉备水给你沐浴,洗个澡,好好休息。现在暂时不得动用内力,注意好好休息,休息一晚,明日你便可身体复原,内力也可挥用自如了。” 苏念点点头,“南宫族长找你也不知道什么事,不知是好是坏,你多加小心。不过我感觉,南宫族长不像坏人,应该真是急事,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还是多加小心的好。” 裴子墨神色淡淡,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苏念,“嗯。南宫族长你大可放心,即便整个南宫世家的族人都对我刀剑相向,南宫族长都不会如此待我。” 其实,裴子墨想说的是,你。 苏念微微一愣,“嗯……那好,……你去吧。” 裴子墨轻缓放下苏念,站起身,又看了她一眼,还是不舍,微微俯下身,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等我。” 苏念点点头,“嗯。” 裴子墨默了默,薄唇微动,终究还是没说什么。有些事情,他不能擅自做主说出口,他不是主角,只是该护着她的旁观者。 裴子墨微微抬步,转身走出去,看到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姿姿势甚至是面部表情都已僵硬的青玉,不禁抬眸看向墨寒。 只见墨寒都不禁眸子微动,显露点点窘迫之色,嘴角也微微抽搐……“额……世子爷,青玉姑娘是……为了不发出声响打扰世子爷为苏小姐传渡内力,便……坐下来,静心稳神坐在这里……” 好吧,这个解释,不至于给青玉太丢人…… 裴子墨微微敛眉,点点头,对着地上的青玉道。“青玉,你且起来,方才渡用内力,苏念出汗太多,你打水进去给她沐浴,好好休息,我去去便回。” 青玉微微点头,她不敢抬头,那样她已经僵硬得动不了的事实便显露无遗。 裴子墨见状,也不多过问,转而看向墨寒,“墨寒,你去寻几味补身子的药材,莫要被南宫家的人发现,尤其是南宫家大小姐南宫飞雪。若是不知寻何药材,便让墨兰告诉你。” 虽说让墨兰直接去找更方便,可墨寒武功比墨兰高,来回速度也快上许多。现在苏念身边离不开人,先由墨兰在隐处看着,待到墨寒回来,再由墨兰去熬药,这样行事效率也高得多。 墨寒点点头,“墨寒明白。” 再抬头,那里还有那抹锦色人影。 墨寒顿了顿,转眸看向青玉,“起得来吗。” 青玉翻了个白眼,埋怨地看着墨寒那憋着笑的样子,“想笑就笑,憋不死你!” “我只是让你安静,谁知道你竟会一坐坐在地上便那么久不动分毫,后来见你还是纹丝不动,以为你定力太足,谁知……”墨寒一向冷静,此时竟有些憋不住笑了,“谁料……竟是你一个动作不动太久,已僵硬得动弹不得。” 青玉不禁连翻几个白眼,“笑够了没?起初我还以为你这木头脸和青奴那冰山脸一般不易近人,谁料你不仅会笑,还会嘲笑!” 墨寒敛了敛神色,“好好好,我不笑你,怎么样,起得来吗,要不要我拉你。” 青玉瞪着墨寒,“你说呢!” 墨寒微微一笑,伸手将青玉拉起,见青玉一副愣愣的表情,不由得笑道,“你发什么愣,还不快去给你家小姐,你的天打水沐浴。” “……”青玉一路嘟囔着墨寒坏话,一路往厨房赶,还好她一直烧着热水,不然怎么应付得了这小姐需要沐浴。 不过,墨寒那木头脸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墨寒看了看赶往厨房的青玉,笑了笑,脚尖轻点,飞身而起,去屋顶寻墨兰要药材单子。 屋内,苏念浑身是汗,有些粘腻,看着那一大盆温凉的水,又瞥了一眼门外,青玉还没打水来,自己先擦拭一下吧,否则怎么都感觉不舒服。 而厨房内,青玉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看着眼前的灶台。 她明明记得烧着火的啊,怎么都灭了,还好像已经熄灭很久的样子。不禁几步上前,揭开大锅炉的锅盖,伸手进去探了探,水是冰凉冰凉的。 看来火真的已经熄灭很久了。 青玉眉头皱得更紧,到底怎么回事。这也太蹊跷了吧?没水沐浴,苏念那么爱干净,肯定很难受。 算了,先起火烧着,然后进去厢房里看看苏念,而后水烧好了再过来盛好给苏念送过去。 如此一想,青玉便要动起手,转身走到堆放柴火的地方一看,更目瞪口呆了。她明明记得刚刚烧水的时候,这里还有一大堆柴火的,怎么不就是去厢房前蹲了两个时辰不到吗,怎么就一根也没见着了。飞了?被火吃了? 看来得先去找点柴火…… 裴世子说了不能让外人得知动静,若是这么正大光明地去问南宫家的人讨要木柴,必会引来嫌疑。看来,她得自己动手去找柴火了。 嗯,得速去速回。她还急着看小姐呢。 一瞬,就在一抹黑影跃出小院,往远处街道药铺奔走而去之后,紧接着是一抹青影从厨房门前一跃而起,从隐蔽小路往南宫家外围山上而去。 与此同时,小院围墙外的大杉树后,窜出一白色人影。精致雕刻的脸庞在午日后的浅薄阳光照射下,显得愈发美艳。嘴角微勾,扬起一抹张扬而狂妄的笑。 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抖落部分月白色药米分,那是淡淡的脂米分香,只见她随手一扬,洒落在院落围墙附近。瞬间与泥土同色。 见状,她狂妄的笑愈发张扬,接着再抖落一些米分末,放在手心,眼眸中尽是得意。只见她再次抬手,将米分末拍打在自己的衣衫上,不沾半点皮肤,嘴角笑意愈发深沉。 苏念身着一身裹裙,微微披上那雪白衣衫,坐在床上等着青玉送水来彻彻底底沐浴一次。 忽的,“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 苏念微微抬眸,略带欣喜地看向厢房木门,脸上淡淡浮现的浅笑,瞬间僵在脸上。 苏念淡淡看着进来的那名绝色白衣女子,语气冷淡,十分明显的疏离,甚至不难听出其中明显不想与之交谈的意味。“不知飞雪大小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没错,来人正是南楚第一世家南宫世家的大小姐——南宫飞雪。 南宫飞雪见苏念如此语气说话,眸里划过一抹恼怒,却又瞬间被得意所代替,据她所知,苏念和子墨哥哥等人本是可以从水路悠然自在地缓缓来到南楚。可后来苏念和子墨哥哥之所以日夜兼程赶来南宫家,是因为河上出了事故,偏偏子墨哥哥身体还带病,还拖着不会水的苏念游上岸。 不过,在她看来,子墨哥哥武功高强,并未有什么不适,倒是这苏念,自进入南宫家脸色一直都是略微苍白。果然,她守株待兔,看墨寒和青玉那死丫头守在门外,子墨哥哥一定是在为她诊治。 她知道爷爷必然会在子墨哥哥休息好后派人前来同传,毕竟她知道爷爷有事和子墨哥哥商量,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 所以,她便悄无声息地灭了青玉烧得正旺的灶火,还将木柴都给尽数带走了。 如今,青玉不在,墨寒也不在在她看来本就没什么武功的苏念,此时更是身体虚弱,想要教训苏念,还不是手到擒来,任她宰割。 南宫飞雪勾唇一笑,“怎么,不欢迎本大小姐?” “飞雪小姐觉得自己应该受苏念欢迎吗。”苏念亦是勾唇一笑,配着那苍白脸色,竟是说不出的我见犹怜。 南宫飞雪见苏念这副模样,沉了沉气,想起自己身上带有的米分末,故意走到苏念面前晃了晃,“闻闻,香不香,瞧瞧你,这脸色苍白的,啧啧啧,还不施米分黛,站在子墨哥哥身边,你可知羞愧。” 苏念闻着这淡淡脂米分味,虽极为好闻,她却是不喜,而且,脑子有股沉闷闷的感觉。“我不喜脂米分,如果飞雪小姐来此只为这事,还是离开吧,我要休息了。” “哦?~” 听得南宫飞雪这一声绵长长的哦,苏念不禁微微抬眸,眼前景象模糊不堪,晃晃摇摇,又渐渐清晰,“裴子墨?” 南宫飞雪脸色一僵,这米分末就是制造幻幻象所用,让人闻了不自觉浮现出最挂心之人的模样。没想到苏念竟这般挂心子墨哥哥,哼,她也配!“嗯,念儿,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苏念微微蹙眉,“你不是刚去找南宫族长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南宫飞雪强装镇定道,“嗯?南宫族长临时接到楚皇觐见的通传,就让我先回来了。” 苏念点点头,“去哪?” “你且随我来便是。”南宫飞雪面上镇定,心里却焦灼,一是学子墨哥哥那样说话太难受,她一向大大咧咧惯了的。二是,这米分末效用最多一炷香时间,等到苏念随她抵达她想要带她去的地方,苏念也差不多清醒了。 苏念闻言皱了皱眉,“好。” 随即起身,跟在南宫飞雪身后,出了厢房,出了院落。 二人一路穿行,走出院落,绕了个弯,兜兜转转,来到南宫家最大的鱼塘。 此处鱼塘深有二人高,宽有半座小型院落,不过南宫家最小的院落都是如同寻常百姓家的院落的两倍之大还有余了。 二人站在这鱼塘边,鱼塘里的水不只是因着塘底青苔映显还是几簇荷叶倒影,竟是美美的透绿的养眼之色。 苏念目光落在那开得正娇艳的荷花上,好美。不由得看向“裴子墨”,淡淡道,“裴子墨,你带我来这干嘛?赏花吗。” “苏念,你今日初见那南宫家大小姐,觉得她如何。”南宫飞雪眼里闪过狡黠,她倒要看看,这苏念对她印象如何。 苏念闻言微微一愣,裴子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想了想,还是淡淡一笑,“性子的确是有些如你所说那般,飞扬跋扈了点,不过,本性该是不坏的。” 南宫飞雪闻言一愣,“如你所说那般飞扬跋扈”?这是子墨哥哥说的?子墨哥哥就是这样看待她的?她自小便把子墨哥哥那般优秀的人视为神袛,他居然也如同外人旁人一般如此看待她? 南宫飞雪看着苏念的目光不由得更加怨恨,这个女人,身份虽贵为公主,可不就是捡了个烂便宜公主名号,实则还是不如她来得尊贵。 她南宫飞雪什么人,南楚第一世家的嫡出大小姐!大伯不在,不回来,以后整个南宫家都是她父亲的,她也会是唯一的继承人,苏念算什么!凭什么子墨哥哥对她另眼相待,对自己就是“飞扬跋扈”的评价。 南宫飞雪看着苏念,冷冷一笑,“苏念,那你觉得你自己如何。” “什么?” “你的身份,性子,如何?”南宫飞雪冷冷道。 苏念看着“裴子墨”骤然变冷的神色,心里更是不解,裴子墨去了一趟找南宫族长,怎么变得这么奇怪?“裴子墨你……” “说说看。”她倒要看看,苏念对自己评价有多高。 “我?”苏念微微一笑,“我能怎么样,爹不疼没娘爱,四周不是阴谋就是诡计,我性子冷淡,身份……你不是都知道吗……” 随着苏念语气的放慢,杏目中平淡无波的眸光瞬间变得阴鸷,“南宫飞雪,你想干什么!” 南宫飞雪瞬间愣住,这才半柱香时间过点,苏念怎么就清醒过来了……“你……念儿……我是子墨啊……” “……”苏念不禁抚额,“南宫飞雪,你是不是傻。” 她眼里都一片清明了,都指出她是何人了,南宫飞雪还傻兮兮地装模作样。 南宫飞雪闻言,瞪着苏念:“你,怎么那么快就知道是我了!” 这不符合常理! 苏念闻言,冷冷一笑,“裴子墨从不叫我念儿。” 苏念微微转身,“自你叫我念儿,我脑中便有疑虑生成,一路随你而来,你步伐欢脱,又是不是发出声响,裴子墨走路向来沉稳,而且悄无声息,走路也不会手甩手甩的,见你那模样,我心里疑虑更甚。” “因为心中有疑虑,便不断催动着脑力,又加上这鱼塘边风清水秀,阵阵清凉,自然是清醒得快得多。” 若非她不能动用内力,连大动作都吃力,否则怎会随她一路来此。不过,若是她身体正常,也许会随南宫飞雪而来,看她耍什么花样。不过那是她有能力自卫的情况下,现如今,她不能使用内力,大动作也不得用,南宫飞雪即便武功不高,也不会只是小家子耍把式。她,有些危险。 “你就不想,我为何引你来此?为何偏偏是这里。”南宫飞雪也不去追究太多,勾起唇,邪魅一笑。 苏念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南宫飞雪莫不是知道自己不会水了吧。还未来得及深思,门面劈头而来一阵掌风,苏念连忙侧过身,躲过一劫,抬眸一看,南宫飞雪便一招不停地朝她攻来。 苏念不断闪过,心头隐隐发疼,“南宫飞雪,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不明白吗!”南宫飞雪冷冷一笑,“我身为南宫家大小姐,何人不敬,何人不惧,就是这南楚皇室的嫡亲公主也未必敢抢我风头。你算什么,凭什么子墨哥哥对你另眼相待,我在他眼中却是飞扬跋扈!” 南宫飞雪似乎还觉不够,扯下随身携带的长鞭,朝苏念挥去。 苏念猛地侧身,躲过一鞭,牵动心脉,颤颤一疼,“你性子如何,乃是你的事,别人怎么看你,与我何干。” 南宫飞雪似乎更恼怒,攻势愈加猛烈,“呵,那是别人,不是子墨哥哥。定是你在子墨哥哥道我坏话,子墨哥哥才会将我的活泼跳动视作飞扬跋扈的,你这个贱女人。” 加大手中力道,南宫飞雪狠狠将长鞭甩向苏念,苏念心口抽疼,火凰真气又隐隐窜动,一夜还未过,她若是再有大动作,裴子墨今日一下午的努力都白费了。而且,心口抽疼使得她速度慢了点,并未躲过那一鞭,使得她硬生生挨了南宫飞雪力道并不小的一鞭。 “嘶……”鞭打在左肩,瞬间肉绽血流,伤口不浅,苏念轻轻冷哼一声。 南宫飞雪见状,得意一笑,“哈哈哈,就你这样武功这般差的人也妄图参加才子赛?哈哈,参加了又如何,到时候比武,我倒要看看你这柔弱样子在才子赛上如何被别人打的落花流水你也不亏啊,到时候,子墨哥哥肯定又会对你多一分怜惜。” 苏念抚着肩膀,以免流更多血,南宫飞雪挥舞着长鞭,步步紧逼,想要将苏念逼至鱼塘边缘,苏念看出南宫飞雪的念头。拼命闪躲,奈何长鞭的优势就是甩动自如,攻势无可比拟,竟是苏念往哪转身,长鞭便挥及何处。 苏念咬牙,想要不动用内力,单凭凭跳跃而起,心口忽的一疼,竟无法用力,身体被长鞭风向催于倒向鱼塘。而且,眼看着,南宫飞雪的长鞭便要挥至她倾城的脸上。 忽的,就在苏念决定闭眼承受之际,一道金色丝线破空而来,将长鞭转瞬拂开,南宫飞雪受不住那强大的力道,长鞭脱手而出,飞至鱼塘中央漂浮着。 南宫飞雪恼怒不已,到底是谁,如此大胆,从她手下救人也就算了,还将长鞭挥至鱼塘里!看着鱼塘中央那漂浮的长鞭,怒然转头,一看来人,瞬间石化在原地了。 而苏念还是禁不住地心引力掉落鱼塘,她最后一眼看到的一幕,便是。 ——黑发蓝衣,孤傲疏离。 ------题外话------ 明日恢复早上十一点更新,爱我吗~ ☆、23.十年感情,怎抵苏念 抬眸望去,只见那人浓密的眉毛愠怒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像玫瑰花瓣一样米分嫩的嘴唇,还有白皙的皮肤…一身蓝衣孤傲,往这边“走来” 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像玫瑰花瓣一样米分嫩的嘴唇,还有白皙的皮肤… 来人正是南楚琴公,敛了敛眉,脸上表情不知是喜是悲,自己动手抓住裙摆,至闻得离琴监督一个人老哦了,对她的恭恭敬敬道:“飞雪小姐今日不用不用上学还是私塾先生带病,不能上课?” 如此之闲,闲得她竟是有空对苏念下毒手。 在南楚,私塾和东曜的学院是同一个意思,都教书育人。 不过不同的是,东曜学院皆需要入读考试,不过关者,连最低等的学院都不会收,都就不会有前途。所以,即便是南宫飞雪身世傲人,若不是南楚私塾只要有钱都能进去就读,以南宫飞雪那样子,是绝对进不去的。 南宫飞雪闻言,不禁脸色一红,以为离琴在关心自己,“离琴……后日便是才子赛,我自是提前回来,好好做做准备……” 离琴闻言微微蹙眉,坐在木制轮椅上的他在阳光下微微耀眼,琥珀色的淡眸透显疏离,唇角微微勾起,勾起的却是一抹担忧。 离琴并未答南宫飞雪的话,而且右手微动,一根金色丝线从他宽大的蓝衣袖袍中飞射而出,直直伸进眼前的鱼塘内,丝线微动,随着离琴眉头一皱,只见那金色丝线捆绑着落水的苏念钻出水面,腾空而起。随着离琴眉头皱得更紧,丝线一收回,苏念便轻而易举落入离琴怀抱中。 怀中的人儿已昏迷,浑身都是火热的温度,额头更是犹如烈火焚烧一般,烫的惊人。离琴微微抬头,不由得阴鸷地看了南宫飞雪一眼。 她是始作俑者。 南宫飞雪看离琴救苏念,本来就十分不爽,如今一向温润如玉的南楚琴公子竟然用这么恐怖阴森的眼神看着她,南宫飞雪不由得害怕。更多的,是嫉妒。 “离琴,你……” 离琴微微皱眉,语气淡淡却难掩冰冷,“苏念做了什么,你要下如此毒手。” 南宫飞雪亦是勾唇一笑,眼露嘲讽,“就是看她不顺眼,长得这么丑还待在子墨哥哥身边,有辱子墨哥哥身份。还妄图参加才子赛夺我风头,这女人,本小姐还就是看不顺眼了!” “飞雪,你是什么人,我心里一清二楚。”离琴只是冷冷吐出这句话,的确,他与南宫飞雪相识十几年,南宫飞雪是怎样的人,他心里一清二楚,可那又怎么样,南宫飞雪仗着自己身世过人,不知道做过多少次这种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事了。 以往他管不着,也不想管,更是懒得管,可今日,受伤害的对象,是苏念。 “你这话什么意思。”南宫飞雪微微低下头,眼里受伤神色还是遮掩不住,她此时的心,便犹如被放进热水里煎熬一般,疼痛难忍。 离琴看了一眼南宫飞雪,“你要明白,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 听到离琴这般说道,南宫飞雪求饶抬起头,冷冷看着离琴,心里眼里是说不尽的苦涩,“为什么,子墨哥哥护着她也就算了,为什么?离琴,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我几乎是看着你如何努力,走到今天这般地位,为何,你要护着她。” 如果说,在她眼里那么优秀,如神袛一般的子墨哥哥对苏念另眼相待,南宫飞雪承认,她心里不爽,因为觉得苏念不配,连她南宫飞雪都得不到的偏袒与另眼相待,这个无论身世还是能力都不如自己的苏念凭什么得到。 而现在,看到离琴将她拥在怀里,眉眼间流露出对她的担忧,还有那凌厉看着自己的眼神,此时此刻,她不是嫉妒,不是不舒服,是恨! 她和离琴认识多年,离琴什么人她也清楚。生性冷淡,比子墨哥哥还要冷淡,连河伯在他眼里都只是勉强能信任的人,都不曾关怀过河伯几分。再看看对这苏念,那难掩紧张的模样,真的,她恨,嫉妒的恨。 离琴只是敛了敛眉,低头看了看苏念,唇角微破,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因为,她值得。” “你说什么,”南宫飞雪闻言浑身一震,颤颤巍巍扑到离琴面前,“你喜欢她?你喜欢她?” 离琴左手微动,将欲要靠近的南宫飞雪掀飞出去,冷冷道:“不该过问的事,不要问。” 南宫飞雪趴在地上,左手单单撑起,感受着离琴那毫不留情的攻击,腹部,心口,都是撕裂般的疼。“离琴,我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你居然也会心有所属……” 见离琴抿唇不语,南宫飞雪又自嘲一般地道:“呵呵,为什么是她?啊?为什么是我那么讨厌的她?” 离琴默了默,微微动了动唇,终究还是没有说话。喜欢吗,这就是喜欢的感觉吗。他不知道,只知道没必要和南宫飞雪说废话。 “离琴,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别告诉我我对你的感情,你一点都不知道!”南宫飞雪如此飞扬跋扈,嚣张惯了的人,居然也有此时这般哭丧着嗓子的模样,着实是让人大吃一惊。 离琴微微摇头,眼里一片冰凉,“不管你对我什么心思,都与我无关。” 南宫飞雪愣了愣,忽然仰天大笑三声,眼带嘲讽地看着离琴,“呵,与你无关?认识了你多少年,我就喜欢了你多少年,将近十年的感情,你说一句与你无关就完了?” “那是你单方面,与我何干。”温润如玉的离琴此时便犹如万年冰山一般,毫不留情地反驳南宫飞雪。 南宫飞雪苦笑,对,裴子墨是她心目中的神袛,离琴却是她心底最柔软地方,她暗恋离琴多年,虽从未像今日这般把话打开了说,可她不信,离琴那般聪明之人,会不懂她的意思,不懂她那份从青涩到如今的感情。 “我和你,十年的感情,哪怕你不喜欢我,十年,十年的感情,都比不过一个苏念?不就是让她落了水而已,一向待人温润如玉的离琴,呵呵,居然也有这般冷言冷语,出手伤人之时。” 她不知道离琴怎么认识苏念的,也不知道他们认识了多久,但南宫飞雪笃定,绝对没有十年,可能甚至连一年都没有。 听到南宫飞雪讽刺意味明显的话,离琴心下冷意更甚,“再几个十年,也抵不上苏念。” 他犹记得,那日桃花树下,落英缤纷,那女子白衣翩然、眉如远黛发如墨地走近,看着他的目光清冷而澄明。听得他一曲琴音,竟动了心思,改了他坐椅,只是因为,她以为他掌心那恐怖的伤痕乃坐椅木轮滚动所伤。 后而,他月毒发作,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竟弹了一曲音杀,想置她于死地,还好裴子墨及时出现。虽是有些羡慕,却也感激。 羡慕他在他之前与她相识,感激他那日及早赶到避免了他会伤她之事。 后来,国安寺凉亭之中,他为她把脉,这是他此生第一次主动为一个人把脉,不知道为什么,他想靠近她。 所以,虽然对人温润如玉,可一向不与人多加交谈亲近的他,选择主动靠近她。也好似明白了,为什么冷淡如裴子墨,也会对她与他人不同。 她身上有种魔力,如清莲般淡雅,却又迷人。 他想靠近。 以致于东曜皇帝邀请多次他都婉言拒绝为他进宫洗尘的他,今年,答应了。他想看看她,如此简单而已。 宫宴上的诗句对决,她的才华横溢、语出惊人论,让他都不禁叹为观止。能将豪情壮志溶于句中,如此酣畅淋漓,他只觉得,苏念是个奇女子。 后来与她一同前往凤霞宫查案,裴子墨来了,他只能干干等在门口,看着裴子墨与她相携而去。他忽而觉得心里一块地方坍塌,一发不可收拾。 他收到苏念来到南楚的消息,便立马赶来,途经那院落,忽而闻到自己研制的幻迷米分的味道,就感觉不妙,一路寻着气味而来,便看到她即将落水那一幕。 右手微动,袖中金色丝线便极速射出,挡住了那即将落在她脸上的那一鞭,却没有来得及拦住她落水。 “南宫飞雪,有些事,是要付出代价的。”离琴冷冷看着南宫飞雪,那往日里温润如玉的脸此时冰冷得吓人,温柔的琥珀色眸子也变得阴霾满布,恐怖极了。 南宫飞雪心头隐隐冒出不好的预感,“你要干什么。” “你刚刚对苏念做了什么。” 南宫飞雪微微一愣,“离琴!我们十年的情分啊!即便不是两情相悦,哪怕是把我当做一个仆人,在你身后乐不思蜀地跟了十年,也不至于一点感情也没有吧?” “嗯。” 听到离琴淡淡应下,南宫飞雪面上一喜,离琴说了嗯,是不是,对她还是有点感情的?紧接着,离琴的下一句话,让南宫飞雪犹如晴天霹雳,又宛若身处寒冰地窖中一般。 ------题外话------ 对不起,乔乔今天起晚了,还有八千字,下午四点半奉上,么么哒。 ☆、24.青玉归来,发现人失 离琴淡淡望着南宫飞雪,清澈澄明的眸底,是冰结而起的寒意,“所以,掌握通关文牒的,才会是你们南宫家。” 南宫飞雪瞬间石化在原地,离琴方才说什么?因为这十多年她一直如影子一般尾随他,也曾为他做过不少事情,所以当他权倾南楚之时,有权利决议朝政之时,这通关文牒如此重大的荣耀才会落在她南宫家。 “离琴……你告诉我,你将通关文牒交于我南宫世家,是因为我南宫世家有能力,你相信我南宫世家!你告诉我!”南宫飞雪双眼通红地看着离琴,期待离琴能够将方才的言论推翻。 离琴只是微微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苏念,“因为你永远不会背弃我。” 这是离琴的笃定的自信。 南宫飞雪闻言双目变得空洞而呆滞,自嘲地笑了笑,“是,我怎么舍得背弃你,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知道了你待我这么讨厌的苏念如此不同,待她如此怜爱,我南宫飞雪还会不会像条狗一样追随你!” 离琴默了默,微微动唇,“不要伤害她。” 出乎南宫飞雪的意料,离琴没有辩解,也没用如他冷淡性子那般翩然离去,更没有冷冰冰看她一眼,反而是淡淡道,让她不要伤害苏念。 南宫飞雪秀眉微皱,“离琴,今日若是你带着苏念离开,他日我南宫家必反你商业帝国!” 离琴闻言,微微蹙眉,一只手拨动苏念上次给他穿插的那木条,带动木制轮椅木轮滚动,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行去。 身后的南宫飞雪嫉恨的看着蓝色身影前那抹白色倩影,双拳紧握,那双本该倩丽的双眼目光如炬地看着离琴的背影,还是不甘心,“离琴,你可想好了。” 只见离琴微微一顿,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行着,只是留下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若是伤她一分,我也会倾尽我所有,将你南宫家挫骨扬灰,将你南宫家世代祖坟尽数掘空!” 离琴悠然离去,清澈眸眼染上一分阴霾,独留南宫飞雪呆愣在原地,许久,许久。 “若是伤她一分,我也会倾尽我所有,将你南宫家挫骨扬灰,将你南宫家世代祖坟尽数掘空!” “若是伤她一分,我也会倾尽我所有,将你南宫家挫骨扬灰,将你南宫家世代祖坟尽数掘空!” …… 南宫飞雪耳里不断回荡着离琴如玉般的声音带着冰冷,那般决绝是对她,那般坚定是,对她! 决绝便该是南宫飞雪吗。 她苏念凭什么有她心中的神袛子墨哥哥守着还有这她心中已眷恋将近十年的男子护着,裴子墨怎么样她可以无所谓,反正只是觉得她苏念哪里都不配,可如今,她看到了什么。离琴,她心心念念的离琴,为了苏念出手,她怎么甘心! 苏念,从今日起,我南宫飞雪与你势不两立! * 青玉搂着一捆柴悄悄摸摸地溜回院落厨房,搭了火,看着大祸里已冰凉的水渐渐浮起热气,才微微放心,擦了擦额头的汗,往外走去。 唉,大热天的烧热水,也是挺折磨人的,热死了。不过,能给小姐添点儿好,也值得了。身体虚,不能用凉水洗澡,不然她也不必劳神去找柴火,差点被南宫家的人发现。 一路轻轻嘟囔,青玉走到院落正前方那两间厢房前,推开了第一间厢房的房门。“小姐!” 青玉一脸欣喜地走进来,发现安静得十分异常,连最简单细微平稳的呼吸声都没有。青玉不禁眉头一皱,怎么回事。即便苏念是睡着的,那也不会连呼吸声都没有吧。 看了看房内,转而走向那苏念钟爱的紫色被单平铺的大雕花木床旁,华贵的紫色被单微微带着褶皱铺在雕花大床之上,床脚散落着一件汗水湿透的白色外衫。 之前送进来的盆里的水已凉,也不见了大半,青玉见状不禁微微蹙眉,小姐去哪了? 苏念刚压制完火凰真气,身体还很虚弱,会去哪里了。 青玉皱眉沉思着,按理来说,苏念是不会随随便便一声不吭就出去的,即便是因为青玉出去找柴火了见不到人,也不会任凭床单被子褶皱凌乱着。 想着想着,青玉眉头越皱得紧。 忽的,门外传来细微的声响,青玉面上一喜,连忙抬脚朝门外跑去,一开门,就看到一身黑衣的墨寒搂着剑站在门外,手里还提着刚采回的药材。“墨寒!” 墨寒闻声侧眸,看到是青玉又侧过身来正对着青玉,晃了晃手中的药材,“青玉姑娘,正好,把这些药材拿去煎了吧,也好早点给苏小姐服下……” 话音未落,只见青玉哭丧着脸,一副作势要下眼泪雨的模样,墨寒连忙敛了敛神色,轻声问道,“青玉姑娘,怎么了?” “墨寒……”青玉嘟着嘴,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看样子眼泪是快要掉下来了,“我家小姐……不见了!” 墨寒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摇摇头,怎么可能,苏念怎么可能平白无故不见了。“青玉姑娘,这可开不得玩笑,苏小姐如今这身子与大病初愈没什么两样,定然是在房内好好休息,你来这玩笑干什么。” 青玉闻言嘴角一撇,一颗颗金豆豆般的水珠子就从眼眶开始顺着脸颊滑落:“你……我……我是喜欢……开……开玩笑……可……是……我从来不会……拿我……家小姐……的……事开玩笑,你……” 听得青玉这哭腔,说话一字一个顿,墨寒不禁扶额蹙眉,“好好好,我信你,别哭了,快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青玉听了连忙抬起手,用了揉着眼睛,硬是几下子把眼泪擦了个精光,又轻咳两声,顿了顿,还是略微带着哽咽的声音在喉头响起。“我去给,给小姐烧水……” 墨寒见状,伸手给青玉拍拍背,顺顺气,青玉感觉哽咽的感觉去了不少,说话也通畅了些,“我去厨房的时候,发现,原本烧着的水,火灭了,水也冷了,那灶台旁本来有着一大撂柴火的,也不知所踪。小姐虽没有洁癖,可也是素来爱干净,我想着小姐出了那么多汗,不沐浴肯定是难受的要死。” 青玉顿了顿,又接着道,“我就想着偷偷摸摸去找柴火给小姐烧水为先,然后再进房里看看小姐。可谁料我拾得柴火归来,重新架好火的时候赶来房里看小姐的时候。就发现一向爱整洁的小姐,床铺有些凌乱,外衫掉落床脚,人又不见踪影,也没留下任何标记信件,我……” “床铺凌乱?外衫散落?”墨寒不禁微微重复这两句,他抓住的重点,他是不是想歪了? 如果青玉知道墨寒心里此时的想法,一定不会只是点头说“嗯”,而是在这般情急之下也免不了把墨寒摁在地上,狂打一番。 墨寒顿了顿,微微蹙眉,这世子爷是被南宫族长请了去,那苏小姐应该是在好好休息、调理身子的,到这会能去哪里呢。“苏小姐之前没跟你说她要去哪里吗?” “说?怎么说?”青玉心里担忧至极,听到墨寒这样问,蠢的要死的问题,不由得崛起嘴,“怎么说?我说了裴世子让你去采药,让我烧水,我就先去烧水了,发现没柴了我就去找柴了,中途都没有折回厢房过。直至方才,我又烧着水了才前来厢房,谁知小姐竟已不知所踪不在房中了。” 墨寒闻言同样是微微蹙起眉,沉思片刻,脑中闪过一人影,恍然大悟。将药材塞进青玉怀里,墨寒缓缓道:“青玉姑娘,别急,也许有个人知道,这药材你先拿去熬药,我去问问她,马上回来。” “好。”听到墨寒也许可以打探得到苏念的消息,青玉便也爽快应下,搂着药材飞奔奔向厨房。 墨寒看着青玉离去的背影,眉目微敛,纵身一跃,跳到厢房旁的歪脖树上,又再次一跃而起,跃上厢房房顶,寻着一股熟悉的内力而去。 几个脚步,移形换影,墨寒便来到房顶一角,看着斜躺在瓦面上同样一身黑衣的墨兰,墨寒蹙了蹙眉,淡淡道:“墨兰。” 正在闭目养神的墨兰听到墨寒的叫唤,不由得微微睁开眼,懒洋洋地瞥了一眼墨寒,“墨寒,找我何事,药材单子不是开给你了吗,莫不是找不到?” 墨兰微微蹙眉,她说过了,先去药铺买,买不到的再去山上采,难道还集不齐?那些都是寻常药材,即便是药铺没有,一般的山峰上也都还是有野生的,效果反而比专业种植得更好呢。 墨寒看着墨兰惺忪的表情,心下虽有疑惑,但还是故作淡然地道:“墨兰,苏小姐不见了。” “哦。”墨兰淡淡应了一声,“不见了就不见了,你不去找,来这找我干嘛。” 又不是她把人带走的,找她干嘛。 墨寒眉头一皱,墨黑的发在这空旷的屋顶随风飘扬,衬得墨寒愈发不真切。“你知道苏小姐去了哪里吗。” “墨寒,拜托你和世子爷不要她出点事就来找我行吗。”墨兰微微翻了个白眼,似乎很不耐烦和墨寒交谈苏念,“哦,她生病了,体虚了,世子爷就让就找我开药材单子,她不见了,你也来问我。” 墨兰似乎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世子爷不是懂医吗,干嘛还让我开药单,你不是轻功在我们墨影卫之上吗,干嘛不去找。明明不相信我,还偏偏都把事给我,真搞不懂你们怎么想的。” 语落,不自觉诺诺鼻子。 墨寒见状不禁眉头一皱,心下虽没个底,但猜测倒是有好几个。“墨兰,你撒谎的时候喜欢喏鼻子。” “什么。”墨兰有那么一瞬的心虚。 墨寒微微叹了口气,“墨兰,我和你待在世子爷身边的时间差不多,也相互了解照顾得最多,我虽不敢说了解你的全部,可至少也知道个大概。每次你撒谎,无论是开玩笑,还是真的想隐瞒,诺鼻子都会出卖你。” 墨兰微微愣了愣,眼里有一刻的震惊,墨寒竟然对她了解这般真切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为了不让墨寒看到自己的鼻子,墨兰刻意装作无意地微微转身,淡淡道。 墨寒闻言眉头皱得更紧,“墨兰,苏小姐不是找不到,以世子爷的能力,总该在天黑之前便能找到。可如果你告诉我,可以更快的找到苏小姐,何乐而不为。” “墨寒。”墨兰突而定定地看着墨寒。 “怎么了。”墨寒问道。 墨兰深舒一口气,淡淡道:“你不会也和世子爷一般,沉沦了吧。” “没有。”墨寒淡淡回应。“这是不可能的事,以后苏小姐成了世子妃,她便是主,我仍是奴,谁会肖想自己的主子。” 墨兰突然莫名地脸色一红,墨寒似乎戳中了她什么心事一般,急忙开口道:“谁会对自家主子有意思,说的倒是轻巧,那你那么急找她干嘛。” “要急也应该是世子爷急,你急个什么劲。”墨兰微微一笑,眼里皆是不屑一顾。 墨寒微微冷下脸,“墨兰,你若是不说,别怪我如实禀报世子爷。” 墨兰闻言微微一愣,“怎么,一个苏念便抵得了我们几年配合的默契和感情?” “这分明就是两码事。”墨寒顿了顿,脸色十分严肃,看起来十分不易近人,“你知道的,我永远不会欺骗世子爷,你别逼我,迫不得已,我还是会一切如实告知。以世子爷的聪慧,你难道就不怕到时候被世子爷发现你知情不报,大发雷霆,将你再次逐出门户吗。” 墨兰微微垂下眸,眉目半敛,回想着,今日下午的情景。 她在这屋顶待了许久,自裴子墨开始为苏念疗伤之际起,她便感觉这周围总是若有似无地飘荡着一股子淡淡的气味。 她之所以选择学医,就是因为她嗅觉十分灵敏,甚至堪比那狗鼻子。就像裴子墨,他身上总是有股淡淡的荷香,别人闻起来,有的闻到一丁点,有的哪怕从裴子墨身旁走过都闻不到半点气味。 而她却不同,只要裴子墨踏进她认知范围内,她就能清晰地闻到裴子墨身上那股子淡淡的荷香。应该是说,那淡淡的荷香,在她这里,算是浓郁的味道了。 墨兰今日下午闻到那股淡淡的,很淡的脂米分香,似乎是藏在什么瓶子或者罐子里,阻挡了那气味的散播,以致于闻起来,十分浅淡。 而后,她便看到那南宫家的大小姐悄无声息从厨房后面进到厨房。因着她是在厢房屋顶,所以墨寒他们看不到的,她看到了。 后来她懒得再看,想着这南宫飞雪也不能把苏念怎么样,就斜躺着闭目养神。直至墨寒来找她要药材单子将她唤醒。而后不怎么睡得着了。 后来她闻到的气味,越来越浓重。似乎已经不是普普通通,浅浅薄薄的脂米分香了。那脂米分香中带着她也说不出来的怪异的、不易察觉的另一种气味。她微微侧眸,无意间那么一瞥…… 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南宫飞雪手中握着一个精致的小瓷瓶,笑得邪魅而又张狂的地站在院落外那棵大杉树下。 随后南宫飞雪进来了。她还想着自己要不要下去保护身体还未恢复,柔柔弱弱的苏念。不过一个念头过滤的时间,她一低头就看到一身白衣的苏念跟在南宫飞雪身后,一起走出了院落。 两人都是倾城之色,倾国之姿,又同样一身仙气出尘的白衣,走在一起,一人神情淡然如水,一人笑得张扬似火,说不出的养眼。 墨兰当时就觉得,苏念也就是长得漂亮,也没什么优点。看样子也是自己心甘情愿跟着南宫飞雪出去的,她又何苦劳神费力地多此一举跟上去。 再说了,即便南宫飞雪另有所图,苏念若是这都解决不了,又凭什么待在她家世子爷身边。 谁知道,她一个午觉过后而已,墨寒竟然跑来问她苏念去哪了,这么说,苏念还没回来,或者是说……回不来了…… 墨兰心下一喜,面对墨寒层层质问坚决不说,不过墨寒竟然搬出世子爷,她知道墨寒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人,反正她知道这些,告诉墨寒,他也不一定找得到苏念。毕竟南宫家那么大,而且,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现在赶去,找到的还不一定是人还是尸体呢。 如此一想,墨兰心里平衡多了,故作犹豫地却懦道:“我……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苏小姐去了哪里。” 这本来就是实话,南宫飞雪带苏念去哪里,她又没跟过去,又不是南宫飞雪肚子里的蛔虫,她怎么可能知道。 只闻墨寒淡淡道,“嗯?” 墨兰不由得微微敛眉,“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在你带有药材单子去采药后,看到南宫世家的大小姐只身前来,本想阻拦,可这毕竟是南宫世家的地盘,我又不好阻拦。我就想着,若是她胆敢伤害苏小姐,我再下去营救也不迟。” “谁料,不过片刻尔尔,我微微低头一看,苏小姐竟然就跟着那南宫家大小姐南宫飞雪走出厢房,往院落外去了。看那样子,也不像被胁迫的,我也就不好多加阻拦。” 墨寒听完墨兰的话,微微皱眉,“一开始我问你,你怎么不说。” “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她,当然懒得跟你说。”墨寒背对着墨寒,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这也是实话,都是实话,不过苏念跟着南宫飞雪出去的时候,她察觉到了,苏念平时灵动的双眼,是微微呆滞的。想必跟那莫名其妙的脂米分香脱不开关系。 墨兰微微冷笑,她说的话都是实话,不对,实话占多数,虚虚实实,她倒要看看,苏念如何被找得到。 南宫家这么大,堪比一个小国的皇宫也不是虚言,没有明确的路线,连闻到那脂米分味她都没有告诉墨寒,她倒要看看,多久,找得到那个红颜祸水。 墨寒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墨兰,微微敛眉,最终还是一跃而起跳下屋顶,朝厨房走去。 墨兰看着墨寒孤落而坚实的背影,微微皱眉,但愿这件事不要牵扯到墨寒,毕竟,他是无辜的。 呵,担心什么,牵扯到的只会是就在这守着苏念的自己,不过能换的苏念受伤甚至生死不明一次,甚至是有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她,墨兰,值得! 却说墨寒缓缓走向厨房,将墨兰方才所说在脑中过滤了一遍。确认是南宫家大小姐带走的苏小姐没错,以南宫家大小姐那飞扬跋扈的性子,又和苏小姐如此不对眼,苏小姐又身体虚弱,不得动用内力和武功,必然会受到南宫家大小姐一顿折磨。 思虑间,墨寒已然走到了厨房门前,抬眼望去,青玉那小丫头正一手拿着扇子,一手拿着药罐的盖子,防着烟呛又要看药煎得怎么样了,着实辛苦的让人心疼。 抬步走进去,青玉听到声响,抬眸望去,见墨寒来了,猛地搁下手中的蒲扇,扔下盖子,烫的手直疼。手掐了掐耳朵,跑向墨寒。“墨寒,怎么样了,我家小姐去哪了?” 墨寒愣愣看着青玉,她那担忧苏念的模样,唉,默了默,墨寒终究还是缓缓说道,“苏小姐……苏小姐被南宫家大小姐带走了。” “什么?!”墨寒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将青玉惊醒,“南宫飞雪?那个牛叉逼逼的南宫家大小姐?!” “……”墨寒微微顿了顿,“牛叉逼逼什么意思?” “额……就是很嚣张的意思!”青玉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小姐教给她的那些奇怪词汇,不过现在还是找小姐要紧,“南宫飞雪把小姐带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墨寒顿了顿,“只说是南宫家大小姐进了房间没多久,苏小姐就跟着南宫家大小姐走出厢房,离开院落,不知去往何处了。” “这下怎么办?”青玉急急地拉住墨寒的手,“怎么办?怎么办啊!” 墨寒神色微微一变,本想推搡开青玉的手,抬了抬手,最终还是将手放下,任由青玉拉扯。“别急,我们去找世子爷,让世子爷想办法。” “好!” 两个人出了厨房,就走向门口,发现原本守在院落外的两个人也不见了。墨寒微微敛眉,看来南宫家大小姐来带走苏小姐的时候,早就将人支走了。 两人一路极速来到南宫世家的正厅,问了下人,找到了桔姑娘。 桔姑娘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男的黑衣冷肃,女子青衣欢脱,一张俏丽小脸上却无初见时的欢脱巧笑,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沮丧,眸里还带着丝丝忧愁。 桔姑娘见状,微微一笑,“诶?这小姑娘怎么了?” 墨寒微微敛眉,“桔姑娘,苏小姐不见了,麻烦你告诉我们世子爷在哪里,青玉姑娘也因为苏小姐不见了担忧的不得了。” 那语气,好似是在命令。 桔姑娘闻言微微一愣,苏念不见了?眼里也是焦虑万分,“裴世子与族长在书房,你们随我来。” 墨寒与青玉对望一眼,点点头。 三个人并肩齐走,一同来到南宫家后院的族长居房。随着桔姑娘脚步的带领,又穿过回廊,来到一处幽静小院,“到了。” 听到桔姑娘这两个字,墨寒和青玉才知道,这般僻远清幽的地方,竟是书房。 好似看穿了二人的疑虑,桔姑娘笑着解释道:“勿要稀奇,族长办公事的书房在正厅后,这个书房是族长平时看书,修养身心的地方,能进来的,也都是尤为亲近之人。” 话落,桔姑娘又压低声音,轻声道,“就连二老爷都不能进来的呢。” 二老爷,三人心中都明白,南宫世家的二老爷,老族长的小儿子,大儿子不在,他却依旧被称为二老爷,足以见得,南宫族长对他大儿子的疼爱。 “你们先在这等着,我去通报一声。”桔姑娘淡淡道。 墨寒点点头,看着桔姑娘转身走进去,转眸安慰青玉道,“放心,世子爷一定会找到苏小姐的。” “嗯……”青玉淡淡应道,眼里还是藏不住的担忧。 抬眸,桔姑娘从书房里走出来了,青玉连忙上前几步,“怎么样,裴世子怎么说,南宫族长肯让裴世子出来和我们一起寻找小姐吗。” 桔姑娘看青玉这猴急的样子,微微一笑,“哎,看你这样子。族长一听说是苏小姐的事,而且是苏小姐不见了,那忧心可不比你们少半分啊。所以啊,族长让我来告诉你们,你们俩都进去,把事情说个明白。” 墨寒微微颔首,拉上青玉就往里走。 而在身后看着二人的桔姑娘眼里满是震惊,目光一直追随着墨寒拉着青玉的那只手,恨不得看出个洞。 她看到了什么……墨寒,居然拉起青玉的手?! 随后又是弯唇一笑,好事啊,墨寒莫不是开窍了。 墨寒与青玉走到书房前,看着门是开的,也就不顾虑那么多了,毕竟苏念的事要紧。 身后的人停下了脚步,墨寒微微回头,“怎么了。” 青玉低着头,动了动手,墨寒才发现自己方才一时急着进来,竟然拉着了青玉的手,脸上一囧,连忙放开手。“额……我不是故意的……” 青玉红着脸,却还是知道苏念的事为重,以墨寒的性子,肯定不是故意的。“没事,快进去吧。” 青玉倒是先墨寒一步,走进了书房。墨寒微微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刚刚拉过青玉的手的那只手,唇角微勾,抬脚走进书房。 书房里摆设简单,都是十分古朴的摆设,用作装饰的古董花瓶和摆饰都是十分简单,虽贵重,却又不是那种价值连城的贵重。模样也都是寓意非常。比如说那副字画“宁静以致远”。 不过青玉没时间欣赏这些,连忙跑到书桌旁,看着端坐着的南宫族长和裴子墨,微微垂首,“青玉贸然打扰南宫族长与裴世子议事,先赔个不是了。” 墨寒也随即来到青玉身旁,朝裴子墨微微点头,“世子爷。” 他是怀王府的墨影卫,直属于裴子墨一人,他只需要朝裴子墨点头,低头问好。 南宫族长摆摆手,脸上的神色也是焦急不已,“刚才桔总管来说,你们说念丫头不见了,是怎么回事?” 裴子墨神色暗了暗,南宫族长先开口了,他便听着。 苏念最好不要有事,若是在南宫家出了半点差错,他不仅要将罪魁祸首五马分尸,在南宫家出的事,自然也要将南宫家也毁了。莫说南宫家与苏碧桐那割不开的关系,即便苏念知道了,他也要将南宫家连根拔起! 墨寒微微点头,道:“有人说,看见苏小姐是跟着南宫大小姐离开的。” “飞雪?”南宫族长眉头微微皱起。 “嗯。飞雪小姐。”墨寒道。 裴子墨微微蹙眉,竟然是南宫飞雪,她那性子……苏念又不能动用武力,若是南宫飞雪要干什么……“怎么回事。” 墨寒听出了裴子墨语气中的焦急,将墨兰的话长话短说,“属下也不是特别清楚,目击者只说是飞雪小姐进了苏小姐的厢房,不一会便带走了苏小姐,至今未归。” “苏念自己跟着去的?”裴子墨冷下脸,淡淡道。 “嗯……”墨寒声音很小,他知道,裴子墨那淡淡的声音下,压抑着多大的怒气。 裴子墨霍然起身,不理会身后众人,脚尖微微轻点,便顺势而起,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南宫族长见状,一张老脸气得通红,“这个死丫头!” 墨寒淡淡看着裴子墨离开的方向,转头安慰青玉道:“既然世子爷去找了,我们先回厢房,万一苏小姐回来了,也好报备一下。” 青玉想了想,反正自己也帮不上忙,回去等着也好,点了点头。 * 南宫家。 这是一座独立的院落。 简单清新的雅筑,却不失华美。 雕栏玉彻,配上那竹建小屋。竟那般不违和。 竹屋里,一张不大的竹床上铺着上好的蚕丝被,冬暖夏凉,还有那天山雪莲花蕊做枕芯的玉枕,只要睡上一晚便舒适不已,百病无忧。 床榻上,一白衣女子,衣衫已被内力蒸干,发丝微微凌乱,双眼禁闭,唇色略白,平躺于竹床之上。 而她身旁,坐在轮椅上的蓝衣男子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题外话------ 么么哒,来晚了。 ☆、25.苏念醒来,离琴神伤 离琴淡淡看着床上睡颜安详的苏念,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清澈澄明,仿佛历经沧桑,又仿佛处于沉市,微微抿唇,不知在想什么。 忽而,床上容颜静美得好似只是安然睡着的女子眼睑微动,浓密而长卷的睫毛微微颤动,犹如那落水时扑腾的蝴蝶。 离琴眸子微微一沉,安安静静坐着,等着苏念转醒。 苏念感觉自己好像落入水中,又好像没有,感觉脑子沉沉的,眼皮也沉沉的。虽然没有阳光,但是还是觉得那很美,因为有一汪绚丽非常的蓝色海。 半响,离琴见苏念还是没有醒来,微微抬手,袖中的丝线便缓缓从袖中飞出,旋转几轮,微微缠绕上苏念纤细的手腕。 闭眼微感,那脉搏平稳,跳动也正常,虽然是带着一股子狂动,但并不影响脉搏的正常跳动规律。 离琴默了默,收回金色丝线,微微蹙眉,又从针袋里取出吗金色银针,轻轻在苏念手腕上扎了几针。 苏念不愿意醒来吗?离琴微微蹙眉,看着睡颜沉美的苏念,为什么不愿意醒来…… 还未来得及深思,门便被人推了开来,离琴微微抬眸,那一抹锦色落入眼中。微微一愣,只见那人唇角微勾,“离琴,好久不见。” 虽然不过几日而已。 离琴眉头舒展开来,看着来人,琥珀色深邃的眸底不知翻涌着何种情绪,“裴世子。” 裴子墨微微抬步,走进竹屋,看到躺在床上睡颜静美,出尘灵气的苏念,好看的远山眉微微一皱,“谢谢琴公子出手搭救。” 裴子墨顿了顿,伸手作势要将床上的苏念抱起,可离琴却忽而伸出一只手拦在裴子墨身前,看到裴子墨微微低眉,黑曜石般的眸子闪着晦暗,离琴淡淡道,“裴世子,苏念还未醒。” “嗯。那又如何。”裴子墨声音淡淡。 离琴眉头一皱,秀气的眉皱着,眼里了无情绪,若是仔细看,也不难看出离琴眼中那点点异样情绪。 他不想苏念被带走。 “裴世子,该是等苏念醒来,再听听苏念的意愿吧。”离琴低低道,转眸看着苏念,眸底深藏的温柔无人知晓。 可这世上,最敏感的非有着心仪之人的男子。比如说,裴子墨。 裴子墨淡淡看着眼前蓝衣温润如玉的离琴,薄唇半抿,“不必,醒不醒,她都只会跟我走。” 主权宣誓意味明显。 离琴闻言,神色未改,虽然心里莫名一空,隐隐作痛却不知为何。“裴世子可是永远这般自信。” “不,我只是觉得,若是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谁还会相信我。”裴子墨黑眸中微微波澜起伏,半抿的薄唇微勾。 离琴默了默,裴子墨永远都是那般自信、运筹帷幄,难道在对待苏念的事上,他还能如同行商一般运筹帷幄控制大局吗。 就在两个同样看着温润如玉,实则一个腹黑清冷,一个深沉阴蔼的男子对望着,一双黑眸如漩涡般对上那双透澈的琥珀色眸子,战火即将燃起之时,床上安然沉眠的苏念忽而动了动胳膊。 两个人同时看向苏念,只见苏念眼睑微动,睫毛随着眼睑而微动,裴子墨心神一紧,连忙坐到床榻上,看着苏念。 苏念眼睑微动,她本不想醒来,可那悠然世界中传来淡淡荷香,让她忽而清醒,明白她身处梦中。虽然,身处她并不愿醒来的梦中。可她明白,她必须醒来。 苏念缓缓睁开眼,眼前的景象由一片模糊渐渐变得清明,映入眼帘的便是裴子墨那张精致雕刻的脸。苏念微微蹙眉,“裴子墨?” 她怎么记得,她落水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黑发蓝衣,孤傲疏离的那男子…… “嗯。”就在裴子墨淡淡回应苏念的时候,苏念忽而微微侧头,便看到了黑发蓝衣的一个侧影。离琴。 离琴是侧着身子对着她的,所以苏念只是看到了他孤傲疏离的侧影。同样,不由得眉头一皱,“离琴?” “嗯,苏念。”离琴微微侧头,眼里挂着清浅笑意,唇边也是淡淡一笑。 苏念愣了愣,这两个人,怎么都在这?微微环顾四周,这是座极其清新雅致的小筑,都是用竹子搭建而成,屋内也几乎都是竹制品。正当苏念观望四周时,感觉手上传来温凉的感觉,微微低头一看,是裴子墨纤白若玉的手紧握她手。“怎么了。” “回去吧。”裴子墨执起苏念的手,身子微微倾斜,伸手将苏念缓缓扶起。手又搭上她脉搏,正欲探寻,只闻离琴淡淡的声音响起。“方才我已为她把过脉,并没什么大碍。” 裴子墨闻言微微蹙眉,固执地要亲自为苏念把脉,苏念哭笑不得,这裴子墨有时候比青玉还孩子气。 “苏念,你又掉进水里了。”裴子墨微微蹙起眉头,探了脉搏后,冷冷对着苏念说道。 “……”什么叫又掉进水里了。 “嗯?”裴子墨淡淡嗯了一声,苏念感觉好像听到危险的警报。 苏念微微蹙眉,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窘迫,总觉得在离琴这说不太好。不是说苏念掉水里太狼狈,还是怎样,反正离琴都看到了,没觉得怎么丢人。 是苏念感觉,如果裴子墨要她说出这事从头到尾发生的所有事的话,还是回厢房再说,当着离琴的面,总归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竟然会疏忽地中了迷幻米分那种东西。 这也就算了,居然还把南宫飞雪一个妙龄女子看成……裴子墨。不仅她丢人,裴子墨也是丢人的,还是不要在离琴面前丢人现眼的好。 苏念想着,面上尽量是平淡无波的表情,对着裴子墨颤颤道,“裴子墨,我们先回去吧。” 裴子墨闻言微微点头,眼里划过一抹笑意,扶着苏念下床,却见苏念先踱步到离琴面前,淡淡道:“今日之事,谢谢了。” “不必客气。”离琴淡淡应道,透着那么一股老气,对苏念这般客道相待,离琴抿唇垂眸,不知道自己心里在翻腾什么。 苏念微微点头,“那我和裴子墨就先回去了,要不要把河伯叫进来,你一个人……” “不必。”苏念话音未落就被离琴打断,“我想一个人静静。河伯也有事出去了,我一个人可以的,你且放心走吧。” 不知为何,苏念竟觉得听出心酸的味道。心里微微感觉不安,看向裴子墨,发现裴子墨一双黑眸正定定看着她,情绪不明,阴晴不定的感觉。苏念不禁微微蹙眉,她做了什么?怎么感觉裴子墨好像生气了的感觉。她没做错事啊,就算做错事用的着这副被马踏的表情吗。 裴子墨敛了敛神色,“走吧。” 苏念微微蹙眉,看了离琴一眼,离琴已经坐着轮椅,行至窗边,只看得到柔和线条的侧脸,眼里是何情绪,看不真切。 裴子墨见状,黑眸里早已布满阴霾,声音冷冷地响起,“苏念。” “嗯,来了。”苏念收回视线,转过身,跟着裴子墨一起往外走。 “裴子墨。”苏念微微侧头,“我怎么感觉离琴的情绪不太对啊。” 裴子墨微微敛眉,淡淡道:“所以呢。” 跟她有关系吗。 “……”苏念瞪了裴子墨一眼,“当我没说。” “嗯,你没说。”裴子墨声音淡淡,他本来就想恍若未闻的,她没说,他没听,嗯,正好。 “……”苏念只有一个感受,人和狐狸果然不能沟通。 苏念和裴子墨走的并不是很远,竹屋外碎碎嚷嚷的声音传进离琴耳中,离琴只是微微蹙起他秀气好看的眉,目光透过窗外,看向那一片青竹。 刚才,苏念和裴子墨的对话,他都一字不落地听进耳里了。 他从没想过,裴子墨那般处于云层中纤尘不染,不埃世事的人,会突然坠落尘埃,变得有血有肉。变得让别人能轻易捕捉到他的情绪。 也没有想过,那时初见的淡然如苏念,会有不耐烦的时候,会有情绪暴乱的时候。 而这一切,都好像,与情有关。 裴子墨变得如此,是因苏念,如若也是因为裴子墨,那么,他们之间的关联,会是情吗。 离琴不禁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伸手微微轻轻地敲打了一下世人眼里瘫痪多年应是不知疼痛的双腿。眼里划过一抹阴霾。 心里什么在滋长,总有一天,会变成参天大树。 离琴回想着刚才的画面,如果,自己可以自由行走,坐在床沿上的人是自己,那苏念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也会是他而不是裴子墨。 如果,他可以站起来,那么刚才裴子墨拉住她的手让她跟他走的时候,他也可以站起来,加以阻拦。 可都是如果,他站不起来,这些如果都不存在。 离琴微微低眉,看着自己的双腿,琥珀色的眸中不知是何情绪,双手微微抓紧蓝色衣摆,目光清浅。可那清浅眸光中,是隐匿的,挥不去的阴暗,索眉沉思。 河伯从外面回来看到的就是离琴这副模样,不禁放下手中离琴让他去准备的药材,走到离琴身边,“公子,你这是……” 离琴沉默不语,忽而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着河伯,微微抬手,示意河伯附耳过来…… ------题外话------ 下午再更八千,明天就通通则是一更了~不分开了~ ☆、26.奇特脂粉,禽兽咬我 河伯见状,微微迈着步子,俯下身,将耳朵凑到离琴唇旁,听着离琴轻轻启唇,说着一些让他叹为观止的话。 河伯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离琴,“公子,你……” 离琴也微微抬眸,目光深远而带着点点不易察觉的忧愁。“怎么。” 河伯目光带有质疑,带有不敢相信,也带着对离琴这个决定给以后带来的麻烦和困苦的担忧。“公子,为什么,值得吗。” “我不知道。”离琴微微垂目,清澈澄明的眸中染上复杂,好似洁白无瑕的美玉玷了污尘。“我此生生无可恋、死无所依,经商不过兴趣尔尔,掌政不过闲着无聊,钱财于我可有可无,权势于我不过玩乐,看似每日都忙忙碌碌,有事可做,实则每日将自己埋于忙碌之中,根本就不知生活意义所在。” “如今,我好似难得有了一点追求,你可是要拦我?” 离琴冷冷的声音传来,河伯微微心惊,他能说什么。虽然常伴离琴左右,可主就是主,奴终究是奴。离琴是主子,他只是个奴。“老奴不敢。” 离琴闻言不再作声,看向窗外那片葱葱青竹,他一生没什么所求,经商只是用来支撑他复仇的手段,可有可无。 遇见那个淡然女子,他忽而便觉得,这个世界,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人心险恶。初见,她便能静静听完他一曲离殇,看他掌心有伤便为他改造坐椅,那双水眸清冷而淡然,正是他此生唯一所见。 他第一次,感觉到心在跳。 尤其是,那日东曜皇宫宫宴,他以为她此生并无所求,和他一般看淡一切。看到她眼中显露的点点微光,他竟就心甘情愿输给她。 更没想到,她别的不求,只求与亲生父亲断绝恩义,从此生死各不相干。 他未经世事,也不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那个初见让他印入心间的她,那个宫宴让他惊觉才艳的她,那个今日让他不免心忧的她。 自那一抹白衣拓落眼底,便再也不能遗忘的冲动。 离琴微微闭眸,也许,他也该有血有肉一次。 而这边,裴子墨和苏念回到南宫家的院落之中。 一路上,裴子墨都脸色沉沉,不发一言,即便是苏念开口,他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甚至不理的样子。让苏念好几次都自觉没趣,还有感觉到他此时此刻,并不开心,甚至是微微怒然。 苏念想,兴许是看到自己又和离琴有了交集,裴子墨才这个样子,可是,这怪她吗……如果没有离琴出手,也许她已经淹死在鱼塘里了。 一进院落的门,就见青玉大老远地从她厢房门前极速冲过来,搂住苏念,哭声连连地道:“小姐,你去哪了,急死我了!那个南宫飞雪没把你怎么样吧?要是她欺负小姐,我马上去把她吊起来打!” 苏念闻言不禁无奈一笑,“你这丫头,这可是他们南宫家的地盘,你还真有胆,把人家的大小姐吊起来打。” 青玉微微放开苏念,挠挠头,“那我出了南宫家,再把她偷偷藏起来,吊着打!” “还愣着,不让她进房休息吗。”裴子墨冷冷的声音响起,无疑是给这恰合的重聚气愤盖上一层冰膜。 青玉闻言连忙点点头,拉着苏念的手,就抬步往厢房里跑,无奈得苏念也得跟着青玉跑起来,雪白的衣衫飘飘扬扬,在空中只掠下残影。 回到房中,青玉正欲关上门,发现裴子墨竟然已飘至门前,青玉不由得瞪大眼睛,“裴世子你……”走路居然比我们跑得还快? 青玉没有说出下文,这句不完整的话听到裴子墨耳里,裴子墨就以为青玉不让他进去,不由得神色微冷,“怎么,我不能进去。” 青玉使劲摇头,“裴世子请进。” 裴子墨微微敛眉,随即抬步走进厢房,青玉奇怪地看了感觉情绪不太对的裴子墨一眼,转眸对着门外守着的墨寒轻声道:“嘿!哎!” 墨寒微微转身,不禁额冒三根黑线,“我有名字。” 只见青玉点点头,随即朝他吐了吐舌头,“有名字的,你可看好了门,别让那个什么南宫飞雪进来啊。” “……”墨寒微微点头,这个时间段,南宫飞雪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傻到这个时候又来找苏念麻烦吧。 青玉满意地勾起唇角,露出大大的笑容,在这天色将晚的夕阳下,格外耀眼。可惜再抬眸望去,眼前便只余一扇木门了。 墨寒微微收回视线,默了默额头,自己刚刚看到青玉的笑脸又不是第一次见,怎么会晃了神。 而房内,苏念坐在床沿上,裴子墨则是坐在床边的木凳上,锦色袍摆被他轻轻撩起,搭在膝盖上,方便坐的端正。青玉关上门后也跑过来,看了看裴子墨,见裴子墨神色淡淡,不辨喜怒,心里虽疑惑,可此时她更关心的是苏念。 “小姐,你去哪了?那个南宫飞雪把你带走了,你不知道我们多着急!”青玉一屁股坐在苏念身旁,搂着苏念的胳膊,有些撒娇道。 苏念抬起手,摸摸青玉柔软的发,“放心,我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落了个水还能回来,确实是极好的。”裴子墨在一旁冷冷道。 “……” 苏念倒是无言以对,感觉裴子墨就是一个火枪口,谁撞谁倒霉。偏偏还真有人那么傻。 苏念微微扶额,眼带悲悯地看着青玉一脸不知所云地看向裴子墨,担忧问道:“裴世子,什么落水?小姐怎么会落水。” 裴子墨淡淡看着苏念,微微勾唇冷笑,“你怎么不问苏念。” 青玉顿了顿,转而又满眼疑惑地看着苏念,“小姐,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会落水,是不是南宫飞雪那个贱女人害的!” “青玉,你先冷静。”苏念摇摇头,淡淡道,“我真的没事,这些事就不提了。” 裴子墨看了看苏念,薄唇轻启。“我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为什么在自己身体还未复原不得动用武力这般危险的情况下还贸然跟着可能会害你的南宫飞雪出去。” 苏念微微一愣,“这……” 这丢死人的中了迷幻米分这破事…… 她想过凤女命格之人百毒不侵,却独独没料到那迷药…… “嗯?”裴子墨眼睛半眯,看着苏念,语气带着危险的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苏念微微蹙眉,“可以不说吗。” “你说呢。”裴子墨神色淡淡,可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明显写着“不可以”的意味。 苏念微微抚额,好吧,反正在裴子墨面前多大的人她都丢过了,至于青玉,相处七年,关系早已亲密无间,何惧这一点伤面子的言谈之论。 苏念眸眼微闪,想了想,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才缓缓说道:“当时我确实打算休息,可身上都是汗,睡着也不舒服,就等着青玉送水进来我好沐浴,可青玉没等来,却看到南宫飞雪浑若无人地推开我厢房的门。” “浑若无人……”裴子墨微微咀嚼着这几个字,眼里划过一抹阴暗,深邃幽黑的眸不知是何情绪。 苏念微微一顿,对啊,恍若无人,南宫飞雪这么光明正大地来找她麻烦,那墨寒和青玉去哪了,“青玉,那时候南宫飞雪那么容易就进来了,你去哪了。” 墨寒不是自己的影卫,去那里她苏念也不好过问,再者言,墨寒来南楚是随裴子墨而来,又不是专门来保护她的。还是只问青玉的去向就好。 青玉愣了愣,她就知道南宫飞雪肯定是在她和墨寒都不在的时候来带走小姐的。“我去给小姐烧热水,可是发现火灭了,柴也没了,我又怕小姐等的太久,就估摸着自己一个人去找柴了,想着先烧水,再来看小姐。” “墨寒去找药材了,所以门外空无一人。”裴子墨淡淡解释道。 可是,暗处有墨兰。 “南宫飞雪来,你为何要跟她走,听墨寒说,好像还是心甘情愿。”裴子墨接着道,他可不认为苏念有这么傻。 如果说苏念身体如常,跟着去试探南宫飞雪的意图,倒不是不可能。可苏念知道如今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能动用武力,南宫飞雪虽然武功不高,可也不是耍把式,这样贸然跟着去,即便南宫飞雪不出手,也贸不定耍花招,设计苏念。 苏念微微一愣,她总不能说把南宫飞雪看成裴子墨了吧,那样裴子墨岂不是笑死她。“南宫飞雪似乎给我下了一种类似迷幻米分的东西。” “不算是迷幻米分,那是一种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脂米分。”裴子墨闻言淡淡道。 “你怎么知道。”苏念微微讶异,裴子墨怎么知道是脂米分味。 裴子墨闻言黑曜石般的眸子中闪过一抹不明情绪,脑海里浮现离琴的浅笑模样,神色暗了暗。“那是离琴名下商铺秘密出售的一种脂米分,仅在南楚出售,若是在南楚没有什么身份地位的人,还不一定买得到。” “离琴?”苏念微微蹙眉,这事跟离琴打大抵是没有关系的吧。 裴子墨神色暗了暗,心里却是有着一番猜测。在南楚,南宫飞雪能买到这种脂米分并不奇怪,毕竟是第一大世家的嫡亲大小姐,第一大世家又是隶属离琴,在离琴名下的商铺买东西,怎么可能买不到。尤其是这脂米分的作用……“以后,你还破离那种东西远一点。” 苏念闻言不禁眉头一皱,“嗯。可是,为什么是秘密出售,没身份地位的人还未必买得到,这是什么脂米分,如此这般神秘的脂米分,倒也是稀奇了。” 裴子墨闻言笑了笑,“自然是神奇,不禁香味迷人,抹了肤色更佳。还能让人产生不一般的幻觉。” 不一般的幻觉?苏念微微蹙眉,怎么不一般,她出现的幻觉就是裴子墨,哪里不一般?“怎么个不一般法。” “这脂米分,人闻了会产生一种错觉,将抹了脂米分的人看成自己最挂心的人,而且,若是女子,闻了会看到自己最挂心的男子。男子闻了便会看见自己最挂心的女子。”裴子墨沉下脸,解释道。也不知道,苏念看到的会是谁。 “这样啊。好神奇的脂米分。”离琴也是聪明,在这科技落后的古代,不仅造出了轮椅,还能研制出类似现代迷情米分的胭脂。 这道理很简单,反正就是让你心仪之人闻了那脂米分香,无论他/她心属不属于你,都会将你看成心里最挂念的异性,剩下的事,你想如何,还不是水到渠成。 难怪,这种药要秘密出售,见不得光。 不过,南宫飞雪竟然用这个让她妥协跟着走,还真是卑鄙。 青玉闻言,已经是惊奇得瞪大眼,不谙世事的她连迷药媚药都不知道是什么,更何况是这种高级迷药……苏念看着青玉呆滞的模样,忍不住点点她的额头,“怎么了。傻丫头,听傻了,以后可得长个记性,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 青玉被苏念这么一拍,倒是回过神来,憨憨一笑,“小姐,这个我自会注意。不过……” 看着青玉故弄玄虚地笑得阴森,苏念不禁扶额,“什么。” “青玉倒是好奇,小姐把那南宫飞雪看成了谁……”说罢,青玉还呵嘿嘿地贼笑几声,笑得苏念毛骨悚然。 “……”苏念微微蹙眉,余光瞥了裴子墨一眼,发现他好似并不在意这个话题,微微松了一口气,“小孩子家家问这么多干嘛。” “小姐!我不过比你小半岁而已,别整天把我当小孩子嘛。”青玉被苏念狠狠敲了两个板栗,嘟起嘴,不服气道。 苏念哭笑不得,“你这心智,连小孩子都不如。” 青玉立马耷拉下脸,一副沮丧不已的神情。 裴子墨只是淡淡看着二人打闹,见这会儿两人微微安静了下来,才又开口,切入正题,“之后呢,你跟着南宫飞雪去了哪里,她对你可是做了什么。” “这个……”苏念回想了一会儿,淡淡道,“她带我到了南宫家府邸内最大的池塘,不对,鱼塘,其实也不算,就是养了几条鱼的水塘而已。然后就开始问我莫名其妙的问题,她问了第一个问题之后,我就渐渐清醒了。” “她发现我这么早就清醒,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就开始言语刺激,然后取下腰间的长鞭攻打我。” 裴子墨神色更加暗了几分,南宫飞雪,这一笔,他裴子墨记下了。 苏念微微回想,又道:“我不能动用武力,就只好不断闪躲,可那长鞭看来也是件宝物,终有一鞭我躲不过,被她打中,左肩疼得难受。她眼里星芒越盛,力道也越来越重,愈发张狂,几乎将我逼得无路可退。最终,将我逼至鱼塘边缘,害我落水,我落水之前,看到的便是离琴前来。” 黑发蓝衣,孤傲疏离。 这句话不禁又浮现脑海,让苏念不禁微微蹙眉。 裴子墨脸色愈发阴郁,南宫飞雪,真是好样的,让离琴白白得了机会接近苏念。 不对,真的是南宫飞雪制造的机会吗。 离琴研制的脂米分,怎会落入南宫飞雪之手。按理来说,南宫飞雪应该是不知道这种东西的,她虽钟情离琴,也常年跟在离琴身后,也帮过离琴不少大忙。可,据他所知,南宫飞雪大大咧咧,对于离琴名下某间商铺出售这东西并不知情。 如果,南宫飞雪手中的那脂米分并非南宫飞雪自己所买,又是何人给的。而且,离琴怎么好死不死刚好路过那隐蔽的大鱼塘?即便是收到苏念入住南宫家的消息而来,也不至于那么凑巧,时间地点都掐算得如此准确吧。 想到这,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阴霾满布,比之和苏念回来之时的沉重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到裴子墨忽而转变的脸色,苏念不禁微微蹙眉,“裴子墨,你黑着个脸干嘛?” 裴子墨微微抬头,看了看苏念身旁一脸不知所云的青玉,淡淡道,“青玉,你去看看水烧好了没。我和苏念有事商量。” “哦……好……”青玉知道裴子墨是在支开她,却还是看了看苏念,顺从地点了点头。 裴子墨黑眸淡淡看着青玉离开厢房,转身带上门,回过头,对苏念道:“苏念,以后不要再与离琴独处。” 无论这件事与离琴有关还是无关,离琴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件事都让裴子墨越发笃定了离琴的危险性。他必须让苏念离离琴越远越好。 “嗯,……你这都是第几次说了……第三次还是第四次,我自己都记不得了。”苏念无奈听着裴子墨这不知道第几次地提醒她远离离琴,微微颔首应下。 裴子墨黑眸紧紧注视着苏念,“我跟你说认真的。” “我又哪里不认真了。”苏念不禁瞪了裴子墨一眼,他哪只眼睛看到她开玩笑了。虽然离琴救了她,可也不代表她要为了感激去刻意与他相处还是怎样。除非不可避免的相遇和相处,她不会主动或被动地与离琴呆在一起。 虽然离琴总给她一种孤独而神伤的感觉,她有些可怜离琴,可是并不代表,她没有感觉到离琴的危险性。 苏念微微点头,“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食言的,离琴虽然给我一种让人不自觉对他产生怜悯的感觉,可还不至于泯灭我的理智,我知道,他很危险。” 因为,她不止一次,曾在他那清澈澄明的琥珀色眸子深处,看到那暗涌的阴暗情绪。 离琴也许是个有秘密的人,也可能,是有着什么逼不得已的苦衷,可那都不能成为苏念怜悯的理由。 尽管这种感觉很强烈,可苏念的理智比这种受人影响的感觉更强烈。 裴子墨微微点头,他相信苏念说到做到,况且这几次都不是她主动去找离琴的。裴子墨淡淡看着苏念,恍惚想起那脂米分的作用,忽而眼中阴霾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玩味意味。 裴子墨似笑非笑地神情看得苏念浑身发颤,这只狐狸也太阴晴不定了吧。刚才眼里还雾霾一片,抑郁得好像谁欠了他几百两黄金一样,现在又笑得诡谲非常,苏念不禁打了个冷颤。“裴子墨,你这什么表情。” 裴子墨闻言眉梢微挑,淡淡一笑,“什么表情。” “……” 随即又听到裴子墨淡淡道,“那脂米分能让人产生幻觉,我只是想知道,你把南宫飞雪看成谁了。” “……”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怎么,不敢说?”裴子墨看苏念只是将目光移向别处,并未回答他的话,不由得打趣笑道,“还是不好意思?” 苏念微微抬眸,瞪了裴子墨一眼,“你有病。” “你是药。”裴子墨玩味一笑。 “……” 裴子墨见苏念还是不说,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又不敢确定,更是直接坐到了,苏念身旁。苏念见状微微侧身,背对着裴子墨,裴子墨见状勾唇一笑,身子微微向前倾,薄唇附在苏念小巧的耳畔旁,淡淡道,“说,怎么不说话了,你胆子这么小?” “你才胆子小!”苏念有些愠怒,红着脸道。 “那为何不说。”裴子墨低低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苏念耳根一红,“为什么要告诉你,这又不重要,你老是纠结这个做什么。” 裴子墨在苏念耳畔轻轻哈了一口气,使得苏念耳根红得更厉害,“你说不说。” 苏念微微皱眉,正欲起身逃离裴子墨身旁,谁料裴子墨魔爪一挥,长臂一捞,苏念就毫无反抗之力地落入他怀中。“裴子墨!” “我在。” “你干嘛!”苏念眸里闪过一丝冷意,奈何无论她怎么动,裴子墨都将她禁锢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裴子墨愈发靠近她红透的耳,哈了口热气,引得她耳根发痒,“说,你把南宫飞雪看成了谁,我就放开你。” “我忘了。” 苏念话一出口,耳垂上立马传来温润而又痒痒的感觉,苏念脸色一红,“禽兽!” 裴子墨松开口,低低地笑道:“你不说,我可能会更禽兽。” 苏念不禁额冒三根黑线,双拳紧握,“我还未曾沐浴,你也不嫌弃,还抱着我。” 裴子墨闻言笑得更欢,“我怎么会嫌弃你。再说了,鱼塘水已经将你洗干净了,正适合做更禽兽的事……” 耳垂再次传来的湿润感觉,让苏念脸色涨的通红,不得不妥协,“好好好,我说!你你你你,看成你了。” 听到苏念说出的答案,与心中不敢确定的猜想吻合,裴子墨淡淡一笑,在苏念脸颊轻轻留下一吻,“真乖。” 随即起身朝外走去,苏念咬牙切齿地看着裴子墨离开的背影,咬碎一口银牙!禽兽!禽兽! 青玉一进来,就看到她家的淡然如水的小姐脸色通红地坐在床上,一副作势要咬碎一口银牙的样子,拎着盛有热水的桶的手微微一颤,放下水桶就连忙跑过来,“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苏念咬咬牙,沉下气,定了定神色。 青玉看苏念这模样,又想起裴子墨刚离开不久,不禁试探性地问道,“小姐……是不是,裴世子惹你生气了?” “……”不提还好,一提裴子墨,苏念脸色又微微红起来,眼里锐利闪过,好似裴子墨做了什么坏事让苏念恨之入骨一样。 青玉见状,不知道是自己说错话了,还是自己猜对了,不由得脸色一窘,皱着眉头,摇晃着苏念的胳膊,赔笑道:“小姐,别生气了,不气不气,我……” 无论是她说错话生气,还是裴子墨惹得她生气,都别生气了…… 苏念敛了敛眉,微微舒一口气,冷静下来,淡淡勾唇一笑,优雅而淡然。“生气什么,没事,被禽兽咬了一口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 苏念微微起身,走到青玉放下的木桶前,伸手进去探了探水的温度,温度恰好,果然青玉了解她生活习惯。“青玉,我要沐浴。” 顺便洗个脸,禽兽的印记留着招禽兽! “好!来了!”青玉连忙应下,跑过去准备伺候苏念沐浴。 而这边,裴子墨出了门,墨寒刚好从厨房出来,他刚才去替青玉去看看药熬得怎么样。 “世子爷。” 听到墨寒垂首打招呼,裴子墨神色淡淡,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阴鸷一闪而过,“你去采药之时,青玉也正好出去了?” 墨寒闻言神色微微一顿,“这个我不是特别清楚,我应该先青玉姑娘一步离开院落。” “嗯,你去采药,青玉去找柴火,那么,墨兰呢。”裴子墨眼里阴鸷尽显,冷意直逼墨寒,让墨寒不禁微微一颤,以剑插地,单膝跪地。 “世子爷……”墨寒单膝跪地,语气有些微弱。 “嗯?”裴子墨将这声冷冷的嗯拉的格外长,让墨寒更是一颤。 “墨兰……墨兰也许并不知情。”墨寒奔着朝夕相处多年,本是同根生的感情,不想裴子墨惩罚墨兰…… “墨兰在哪。”裴子墨似乎并未将墨寒的话听进耳里,反问墨兰在哪。 墨寒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眸,看了一眼厢房房顶。 裴子墨神色淡淡,转身,脚尖一点,一跃而起,一个破空便来到了屋顶。 墨兰正坐在屋顶里侧,把玩着手中的剑,听到声响,一回头,发现是裴子墨,连忙垂首,“世子。” 裴子墨目光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墨兰,冷冷唤道:“墨兰。” …… ------题外话------ 啦咔咔~~爱我咩~~ ☆、27.逐赶墨兰,修罗子墨 墨兰颤颤抬头,当那一袭锦衣拓落眼底,没由来的一阵心虚。颤颤站起身,将剑别在腰间,又单膝跪地,恭敬道,“世子。” 裴子墨微踏几步,走到墨兰面前,却还是微微保持着三步的距离,目光深沉而清冷地看着微微垂首的墨兰,“墨兰。” “墨兰在。”听到裴子墨冷冷地叫自己,墨兰更觉得心里一震,裴子墨找到苏念了,终究是来追究自己守护不力的责任了吗。 裴子墨冷冷看着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墨影卫,她是个认真努力的姑娘,对他那点心思他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他不愿意戳破,让她继续留在他身边。毕竟是这么多年,就这样逐出,终究是太过残忍。 “我只问你,今日苏念被南宫飞雪带走,你知不知情。” 清冷而寒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墨兰微微皱眉,眼里闪过一抹晦暗不明,随即垂首道:“知情。” 撒谎会比说实话的下场更惨不忍睹。 裴子墨眼里冷意更甚,“好。很好。” 离琴今日得以接近苏念,墨兰也算是促成者。如果墨兰没有冷眼旁观,没有不打算出手,而是如同对待裴子墨一般挂念苏念,哪怕她只是例行公事,完成裴子墨对她的交代出来和南宫飞雪交际一下。以南宫飞雪那样子,是不可能能将苏念带走的。 墨兰微微低下头,眼里情绪复杂,她看到苏念是跟着裴子墨,在裴子墨身后,走回来的。还能走,那应该没出事,裴子墨那布满阴霾的黑眸就昭示了他此时有多生气。 裴子墨冷眼看着墨兰,“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是你太不珍惜。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我怀王府墨影卫中的一员,你从此也不必再跟在我身边,自寻生路吧。” “世子爷……”裴子墨身后传来墨寒的声音,裴子墨微微蹙眉,想都不用想,墨寒肯定是来给墨兰求情的。 墨寒走过来,与墨兰同一水平线单膝跪地,垂首道:“世子爷,墨寒恳请世子爷看在墨兰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放墨兰一马。” 裴子墨闻言,眸色更阴沉,面上却是神色淡淡,“我未曾说要罚她杀她,何来放过一马之说,还是,墨寒,你在暗示我将墨兰就这么赶走,太轻了?” 墨寒微微摇头,“世子爷,谁不知墨兰待在怀王府多年,一切都以世子爷和墨影卫为核心,几乎都是围着世子爷做事,就连学医都是为了照顾世子爷……” “够了,正因为她待在怀王府多年还如此不知局势,何以为重,何以为轻,才让我更为心寒。”裴子墨打断墨寒,淡淡道。 墨寒微微一愣,“可是,世子爷,将墨兰赶走这惩罚会不会……未免也太重了。” “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还是在反抗?”裴子墨冷冷看着墨寒,他倒要看看,如今这墨影卫,还有几个人是肯听他命令的。 墨寒连忙摇头,语气愈发恭敬道,“不是,世子爷,让墨兰走,也是我们怀王府,我们墨影卫的一大损失啊。” “损失?呵,我怎么不知道有何损失。” “世子爷,墨兰忠心耿耿,又擅长医术,武功也不低,乃墨影卫一大将。世子爷将她赶走,于墨影卫,于世子爷,都是一大损失啊。”墨寒道,只愿能劝服裴子墨允许墨兰留下来。 怎料裴子墨还是冷着脸,淡淡道,“事已至此,不必多言,你若是再为她辩解一句,让我将她留下,今日你们便一起走吧。” 墨寒微微一愣,裴子墨这下是真生气了,还不如一般的生气,他转眸看了一眼墨兰,微微摇头,表示他的无奈,无可奈何,帮不上忙。 墨兰冷冷一笑,看着裴子墨悠然转身,大声喊道,“世子,墨兰做错了什么,苏念那女子与墨兰非亲非故,而且墨兰又怎知那南宫家大小姐品行如何,带走苏小姐会怎么样,墨兰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不是理由。”裴子墨没有转过身,只是淡淡道。 “难道墨兰辛辛勤勤这么多年,从未犯过错,还比不上一个与世子相识不久的苏念吗。”墨兰急近崩溃的说道。 她以为顶多罚她进练功房或者降职成为普通的墨影卫就行,没想到,一遇上苏念的事,裴子墨都是那么焦急,处事也变得极端残忍,竟然又让她离开墨影卫,离开怀王府。 裴子墨这下就转过身来了,冷冷的微微低头瞥着垂首的墨兰,这居高临下的感觉让他犹如天生的王者一般,锦色衣袍袍摆随着风随意飘摆,竟也有肆意张扬的样子。 “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与她画上等号。”见墨兰脸色有不服,裴子墨继续淡淡道,“我与苏念相识将近八九年,也许还远不止这个数字,她离开的七年我都没有算进去,若是你真的非要计较相识的时间,现在大可一比。” 听到裴子墨决绝的语气中竟还带有嘲讽意味,墨兰微微轻咬下唇,良久,眼中锐利一闪,“好,我走,世子最好别后悔!” 裴子墨转过身,背对着墨兰,一言不发。墨兰气急败坏,拔剑狠狠将屋顶的瓦掀去一半,才瞪着裴子墨,微微闭眼。一狠心,转身,踏风而去,不知去往何处。 “墨兰!”墨寒叫着,可是始终不见墨兰回头,或者回应。 看来墨兰也是生气了,对裴子墨心寒了,否则也不会这般轻易就怒然离去,揉揉跳动的厉害的太阳穴附近,只闻得裴子墨淡淡的声音响起,“不要去找她。防着她来寻苏念麻烦。” “是,墨寒明白。”墨寒微微垂首,抱拳应道。 一阵风吹过的声音,在抬眸,便已然不见裴子墨的身影。 裴子墨飘然而去,一路缓行。 再抬眼,眼前是一座如宫殿般的小型府邸,漆红朱门,镶金门匾,光是守门的护卫就有二十多人,可谓阵势之浩大。 裴子墨脚步轻移,走至门前。一名护卫出手,本想拦住来人,一见是裴子墨,连忙作揖垂首道,“裴世子。” 裴子墨闻言微微颔首,“南宫大小姐可在?” 护卫微微抬头,奇怪地看了一眼裴子墨,看到裴子墨神色淡淡的脸还浑然不觉,看到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身处那厚厚的冰层之时,连忙低下头,“在……在……” 那双眸子,太寒冷,几乎要将他冻僵。 裴子墨抬步,护卫又想起裴子墨这样子是要进去找南宫飞雪,连忙退开三步之外,平展双手,挡住裴子墨去路。“裴世子,可否容小的进去通报一下大小姐?” “嗯。”裴子墨淡淡应道。 不一会儿,那名跑进去给南宫飞雪通报的护卫走了出来,微微弓腰作揖道,“裴世子请。” 裴子墨神色淡淡,眸底暗潮翻涌,却不显露分毫,漠然跟着那名护卫走进那座名为“飞雪宫”的小型府邸。 飞雪宫,还真是嚣张,用皇宫内宫殿做名,若是有心人纠察起来,南宫家免不了受一场罪。传言就说南宫世家老族长对这个唯一的嫡亲孙女不太亲近,漠不关心,从未想过,会连自己孙女的住所的牌匾都不知道。 裴子墨踏进这飞雪宫,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奢华。各种名贵的葛巾紫,还有傲然的青竹,搭配起来随着十分违和,但是那些植物本身的连城价值已盖过表面的风华,变得不再重要。 裴子墨神色淡淡,唯有目光扫过那小型荷花池塘里的荷花时,眸色微微一变,很快就被冰冷掩去。 护卫将裴子墨带到飞雪宫的接客厅前,微微垂首道:“这是接客厅,劳烦裴世子稍等片刻,大小姐刚刚午睡起,正在梳妆,待会便出来。” “好。”裴子墨神色淡淡,眸里一片清明。 裴子墨微微看着这飞雪宫的接客厅,护卫已离开,回到大门前守门。这接客厅,堂中央是一副画,那画并不名贵,画上的人,青丝如黛,眉眼如画。精致的五官拼凑起来却是那么温婉,眉眼间有一颗痣尤为明显,那是热情似火的红。 一身海蓝色海棠华服尤为贴身,符合她那温婉贤淑的气质。 眉眼间,一颦一笑中,举手投足里,皆是不可复制的温婉动人。 裴子墨从未这般打量一个人,即便是苏念,他都只是静静看着,不会这么仔细地去分析她的容貌,去观察她的气质。可以说,苏念的容貌让人过目不忘,他不必去分析,苏念的气质宛如九天玄女,却不是仙气而是空灵,初见她的人,最开始记住的,永远都会是她盖过一切的气质。 而那画上的人,不是比苏念漂亮,即便比苏念漂亮又和裴子墨有什么关系。 重点是,画上之人,是苏碧桐,苏念的生母。 所以裴子墨才会驻足观察这么久。 南宫飞雪住的地方,为什么会有苏碧桐的画像,而且画的如此栩栩如生。 看样子,绝对不是请人代笔。 当年,苏碧桐,那个惊绝天下的女子,曾被无数人描摹,裴子墨当年见过不少文人墨客,才子大家笔下的苏碧桐,画得都尤为形似,却未曾有几人神似。 看着眼前这几乎是将人画活了的画,旁边却提着一行小字,“尤话初见单飞时”。 这画,不可能是南宫飞雪所画,这话,也不可能是南宫飞雪所说。以这话搭上画,还有这句词的口吻,怎么都该是恋人或者一厢情愿的说辞。 可是,为什么会在南宫飞雪的住处有着这样一幅画。南宫族长知道吗。 就在裴子墨索眉沉思的时候,南宫飞雪换了一身别致白色衣裙从内室踏出,走到裴子墨身旁嬉笑道:“子墨哥哥!” 眼里,却有着藏不住的慌乱。 裴子墨淡淡看着眼前的南宫飞雪,将本来想说的话暂时先压下,淡淡道:“你不适合白衣。” 太显你庸俗不堪。 南宫飞雪愣了愣,裴子墨不是来找自己说带走苏念害她落水的事的吗?怎么突然说起她穿着的白衣。“子墨哥哥……” “显得你庸俗。”裴子墨语言犀利,丝毫不打算给南宫飞雪面子。 南宫飞雪咬咬牙,还是笑嘻嘻地道,“那么多人喜欢穿白色衣衫,飞雪也喜欢,怎么就显得庸俗了。” “只有她最适合这颜色。”裴子墨淡淡道。 南宫飞雪明显又是一愣,这个她,裴子墨不用阐明,她都知道是谁,不由得双拳紧握,“她……她就不庸俗了吗。” “嗯。”裴子墨淡淡吐出一个字。 这气氛着实是让人憋屈,南宫飞雪向来大大咧咧,飞扬跋扈,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既然裴子墨此次来势汹汹,那干脆把话说白了好了。 要来的挡不住,她就不信,裴子墨是东曜怀王世子,她是南楚第一世家的大小姐,即便他再怎么样,也不能跨国杀人!“子墨哥哥,有话你直说,不必贬低我。” “我何必贬低你,你的气质确实撑不起白色。”裴子墨眸色清冷,“你太过心思沉重,该是黑色才对。” 裴子墨出口就不打算放过南宫飞雪,既然要把话说开,那就等着体无完肤。 “子墨哥哥!好歹我南宫飞雪一直敬你为心目中的神袛,尊称你为哥哥,你对我如此这等言论,到底是作何意!”南宫飞雪怒气横生,她南宫飞雪从来就不是受欺负的主! 裴子墨眼中寒光乍现,“哦?” 南宫飞雪看到裴子墨眼里骤然变冷,感觉一股寒意不由自主、不受控制地从脚底盘旋直上,直达心脏,冷得透心。 “你既然敢对苏念下手,就该做好准备神袛便修罗的心理准备。”裴子墨语气很冷,犹如冬日里河面上冻结多日的冰层。 “苏念苏念苏念,她到底有什么好!”南宫飞雪也控制不了情绪了,想到今日离琴出手相救,将苏念从水里带走,想到离琴对她那些大放厥词,势必捍卫苏念的模样,南宫飞雪就一阵窝火。 裴子墨微微蹙眉,看着南宫飞雪冷冷道,“你带走她,可曾想过后果。” “后果。什么后果?我就想把她带出去,带到鱼塘旁,想让不会水的她在水里无助地待上几个时辰,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南宫飞雪冷冷一笑,冷哼几声,好似真的豁出去了一般,“后果?这是我南宫家的地盘,我考虑什么后果!” 还未等裴子墨开口,南宫飞雪就眉梢一挑,“子墨哥哥,你想将我如何,别忘了,你们现在是借居我南宫家!你身为东曜怀王世子,如今身处南楚,难不成你还要冒着两国邦交杀了我?” 裴子墨默了默,微微抬眸,眼中冷意更甚,“你觉得我不敢?” 南宫飞雪闻言身子一震,不自觉后退两步,“什么……什么意思?” “是你南宫家又如何,”裴子墨倒也是难得对除苏念以外的人露出一笑,虽然是勾唇冷冷一笑,“若是将南宫家夷为平地,那还是不是你南宫家?因为你一个人,覆灭了整个南宫世家,南宫世家到今日不容易,因你而覆灭,你将会成为南宫世家的罪人,背上万古骂名,到时候,即便你已入土,都不得洗偿你的罪过!” 南宫飞雪身子颤颤,差点跌倒,连忙扶住一旁的木椅,看着裴子墨冷冰冰的脸,觉得犹如鬼魅一般恐怖。“你敢,你敢冒着两国邦交来杀南楚第一世家的嫡出大小姐,你也将会成为东曜与南楚的罪人,难不成你还能流芳百世!” 裴子墨闻言,神色淡淡,眸中冷色未改,“你以为你对南楚有多重要。在南楚有地位的是南宫世家,不是你南宫飞雪。若是苏念想,杀了你又何妨,灭了南宫世家又何妨,与南楚反目成仇又何妨。” “你疯了!”南宫飞雪看着盛怒的裴子墨,她从来没有想过,一向看淡一切,冷冷淡淡的裴子墨生起气来,这么恐怖! “嗯,我疯了。当我知道苏念不见了的时候,就快疯了,当我知道是你带走她的时候,就已经疯了。”裴子墨袖中双拳紧握,看着南宫飞雪的眼神愈发冰冷,“如果没有离琴,如果没人及时发现,今日她便极有可能命丧你手,我不疯,也狂!” “子墨哥哥,子墨哥哥,我错了。”南宫飞雪意识到裴子墨的怒气已经不是她承受得起的,连忙跪下来,扯住裴子墨锦色的袍摆,弱弱道。 裴子墨微微抬脚,将南宫飞雪一把踢开,力道不大,却足以将南宫飞雪踢至几米开外,撞上桌腿,疼得她直咧嘴。“南宫飞雪,今日起,我裴子墨与你的梁子已结下,若是南宫世家为你担保一分,我不介意毁了你整个南宫世家为苏念今日所受的伤害买单。” “你……”南宫飞雪想说话,可是胸口传来的疼痛让她开不了口。 没想到,她仰望多年的裴子墨第一次主动找她,是为了苏念,还如此对待她!那个苏念,她真是恨透了她。 裴子墨淡淡看着南宫飞雪,微微靠近两步,地狱修罗般的声音传入南宫飞雪耳中。 ☆、28.阴霾威胁,族长动怒 “南宫飞雪,珍惜你最后能活在这世上的日子,为期不长,且行且珍惜。” 裴子墨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他相信苏念自己有办法让南宫飞雪难受,生不如死,他只需要火上浇油就好了。 南宫飞雪被裴子墨那犹如修罗一般的声音吓得后退几步,一个不稳,连带着那木椅都一同随她摔落在地。 南宫飞雪双眼空洞,目光呆滞地看着正前方,为期不长……哼哼,她南宫飞雪怎么会活不久!待到裴子墨当真领着那所向披靡的墨家军横扫南楚,墨家商铺吞噬南宫世家,再来这大放厥词也不迟! 她还就不信了,能有多厉害,能将她南宫世家如何,能将她南宫飞雪如何! 正当南宫飞雪身子被裴子墨方才那一席话吓得止不住地颤抖,面上却狰狞地咬牙切齿之时,一名护卫从外面跑了进来。 见南宫飞雪这副狼狈模样,不由得背过身去,怯怯道:“大小姐……” 南宫飞雪冷静下来,压制住内心止不住的害怕,定了定神色,理了理情绪,站起身,“何事。” 那名护卫抖了抖身子,似乎有些害怕南宫飞雪。也是,南宫飞雪向来飞扬跋扈,南宫家上上下下又有几个是不怕她的。“大小姐……族长派了桔总管来寻您,说是……有要事……” “有要事?”南宫飞雪不禁微微蹙眉,能有什么事,爷爷从来不主动找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怎么和她亲近,就好似她就是个和桔姑娘差不多的人一样的存在。 不,她连桔姑娘这样一个下人都不如,桔姑娘至少还能时时刻刻见到她那个族长爷爷,她却很少得见。 吃饭的时候,爷爷说了,吃饭不能说话,除了吃饭,别的都不许干。除了吃饭那一溜子时间,南宫飞雪还真没什么机会见到南宫族长。 难得啊,南宫族长今日竟派桔姑娘来寻她。 南宫飞雪微微点点头,“桔总管在哪。” 那护卫微微垂首,不敢抬头看着南宫飞雪,低声道,“桔总管在门外侯着,还望大小姐快些出门前去。” “行了,我知道了。”南宫飞雪不以为然地扬扬嘴角,踏着步子走了出去。 飞雪宫外,桔姑娘仍然面戴一袭白纱遮面,看着南宫飞雪大步跨来,微微勾唇一笑,恭敬道,“大小姐。” “爷爷找我?”南宫飞雪得意扬起嘴角,“可曾说了是什么事吗。” 桔姑娘看着南宫飞雪自信地扬起嘴角,一副南宫族长找她肯定是好事的得意模样,面纱下的脸面上微微笑着,心里却是阵阵嘲讽。“回大小姐,族长并未言明,只道让大小姐快些赶去,一去便知。” “好吧,去哪见爷爷。”南宫飞雪撇撇嘴。伸出手扇扇风,好似这已将近夜幕降临天气还热着她一样。 桔姑娘看着南宫飞雪这故作娇贵的模样,不由得心中嘲讽更甚,低下头,掩住笑,垂首道,“回大小姐,去族长的书房。” “书房?哪个书房?”南宫飞雪眼里划过一抹兴奋。 如果说是去爷爷那个个人专属、任何人都不得入内的书房,那她可是乐意至极的,毕竟南宫家上上下下,除了大伯和这桔姑娘,就没人可以进去。 南宫飞雪不知道的是,裴子墨可以自由出入南宫族长那个传闻中把守严格,任何人不得入内的神秘书房。 桔姑娘一看南宫飞雪这神情,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随即笑着点点头,连眉毛都弯成好看的弧度。“回大小姐,是族长的私人书房。” “啊?好!好好好!快去快去!”什么裴子墨威胁,离琴要挟,苏念青玉的,这下子完全被南宫飞雪抛掷脑后了。心里脑里都只心心念念想去南宫族长那个任何人不得入内的书房一探究竟。 桔姑娘只是做了个“请”的姿势,南宫飞雪便一溜烟跑得飞快,化为远处一个黑点。 桔姑娘抬起头,站直身子,抬眸看着南宫飞雪跑得飞快地往南宫族长的书房跑,微微勾唇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跑吧,跑快点,殊不知,你面对的是你想像中的爷爷的慈爱和初入书房的喜悦,还是别的。 却说这边南宫飞雪跑得飞快,心里压抑不住的兴奋与好奇迫使她越跑越快,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个神秘的书房,为何从不让人进去,藏有什么秘密。 可当南宫飞雪抵达那个她曾在门口徘徊了无数次,却还是不得而入的书房门前,两名黑衣彪形大汉却倏然出现在眼前,将她挡至门外。 “喂,你们俩,干什么!”南宫飞雪气急败坏地看着眼前这两名黑衣彪形大汉,好讨厌,在她就快推开书房的门,看到那个神秘的书房时,突然出来挡住她,坏她好事。 两名黑衣人似乎没有听到一般不为所动,南宫飞雪不由得叉着腰,再次放大音量喊道:“喂,说你们俩呢!挡着我干什么!” 其中一名黑衣彪形大汉微微蹙眉,粗矿的声音炸响在南宫飞雪耳边:“不得老族长和桔总管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南宫飞雪立即黑下脸,敢情她堂堂南宫世家大小姐还比不上桔姑娘一个小总管,一个下人?真是笑话!“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南宫家的大小姐!南宫家唯一的嫡出大小姐!” 大伯不在,她父亲就是南宫世家唯一的儿子,她就是唯一的大小姐,就是唯一的嫡出大小姐! 然而两名黑衣彪形大汉还是不为所动,好似南宫飞雪的话是空气一般。 正当南宫飞雪急得直跺脚,她高高在上的南宫大小姐,难不成你们这两个人还敢出手伤她不成?就当南宫飞雪准备硬闯书房之时,余光瞥到桔姑娘正从园门那盈盈走来,南宫飞雪紧握双拳,沉住气,停下动作,也熄了要硬闯的念头。 桔姑娘走过来,两名黑衣彪形大汉重声道,“桔总管!” 桔姑娘微微点头,以示打招呼,随即看向南宫飞雪,“大小姐跑得真快。” “还不快让他们让开!”看着南宫飞雪一脸高傲的样子,桔姑娘淡淡一笑,朝两名黑衣彪形大汉点点头。两名黑衣彪形大汉随即会意地纷纷往一旁退开一步,让出道让南宫飞雪进去。 南宫飞雪神色高傲自大地看着两名黑衣彪形大汉,冷哼一口气,抬脚走进去还不忘回头瞪了这个比她威风的桔姑娘一眼。 桔姑娘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若是南宫飞雪有脑子,就会听出她刚刚说南宫飞雪跑得快时隐匿的嘲讽,就会看出她眸底深藏的嘲讽。如果南宫飞雪够聪明的话,就会想明白,裴子墨找完她,南宫族长再找她,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而这边,南宫飞雪已踏入她向往已久,早就想进来看看的书房,眼里却是一片失望。这书房,和普通的书房有什么区别?不镶金也不嵌银的,甚至比南宫家任何一个书房都要简单古朴,真不知道爷爷那么宝贵它干什么。 还任何人不得入内,若是她要知道这书房是这般模样,让她进来,她都不会进来。 正在南宫飞雪环望这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的书房时,忽而,一道苍老有力的声音响起,“飞雪。” 南宫飞雪闻声抬头,循声望去,只见她那不常见的族长爷爷正由书房最里面的小房间走出来,一脸严肃。 南宫飞雪微微心惊,爷爷为什么这副表情?敛了敛神色,南宫飞雪微微低头,以示尊敬,“爷爷。” “来了啊。”明明该是慈爱的话,不知为何,从南宫族长嘴里说出就变得严肃而瘆人。 南宫飞雪掩下阵阵心惊,强颜欢笑,故作她认为可爱卖乖殊不知实则虚假不已的巧笑。“爷爷!叫我来什么事啊?” 南宫族长微微蹙眉,走向书桌,忽而从画卷筒里取出一幅画,放在桌上,并未摊开。 南宫飞雪十分不解南宫族长这一举动,不禁问道,“爷爷,这是什么啊。” “我问你,今日你去了哪里。”南宫族长并没有抬头,只是低头看着那卷并未展开的画卷,低声道。 南宫飞雪微微一愣,难道爷爷也是为了苏念的事情找她?不可能,爷爷是她的爷爷,怎么可能因为苏念的事情这般严肃地找她。“爷爷,你问这个干什么呀。” 南宫族长还是未抬头,冷冷道,“说,你今日去了哪里。” 语气虽平和,但那语气冰冷,再加上那即使不抬头,南宫飞雪也能想象的到那严肃冷峻的脸色,让南宫飞雪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爷爷……我今日……” “说。” “爷爷……”南宫飞雪愣了愣。 “说。” 而南宫族长,只是冷冷地重复这个字。 南宫飞雪咬咬牙,皱着眉头,却还是扯出一抹笑,“爷爷,你也知道,飞雪的性子,除了去玩还能去哪啊。不过今日飞雪很乖,还睡了会午睡,是不是很乖啊!” 可惜,南宫飞雪的卖巧并未能得到南宫族长的买账,南宫族长微微抬头,锐利双眸直直盯着南宫飞雪,“怎么,不肯说实话?” “爷爷……你不相信飞雪吗?”南宫飞雪低下头,掩住那闪躲的眼神,让人看起来更像是委屈。 南宫族长冷哼一声,“我虽从不与你亲近,也未曾做到一个爷爷该给你的关切,可是这南宫世家上上下下又有何事能够瞒得过我?你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说,你今日究竟去了哪里!” 南宫飞雪平日里都不常看见南宫族长,吃饭时饭桌上也是安安静静,何时见过如此盛怒的南宫族长,顿时怕了起来。“爷爷,飞雪……飞雪真的没去哪……” 南宫族长对南宫飞雪怒目而视,怒然地奋力拍了拍楠木书桌,发出巨大的声响,更是震得南宫飞雪不由自主往后退几步,嘴唇都在颤抖。“爷爷……” “好,你不说,我替你说。”南宫族长长舒一口气,坐下来,冷冷看着南宫飞雪,“今日,你去找了苏念!” 南宫族长苍老的声音犹如一声轰雷炸响在南宫飞雪耳边,使得脑中隐隐有着嗡嗡作响的感觉。“爷爷!” “嗯?”南宫族长轻轻嗯一声,双眼虽已老得有些混浊,却还是锐利无比。 “是,我是去找了苏念,那又怎么样?”南宫飞雪知道南宫世家这座府邸虽大如皇宫,可什么事都绝对逃不过它的主人——南宫族长的眼,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她就不信,她的爷爷还能突然变成苏念那死丫头的爷爷,帮着苏念来教训她。 南宫族长却出乎南宫飞雪意料的怒气横生,拍桌而起,“你这个畜牲!” 南宫飞雪闻言神色一变,“爷爷!你在说什么!我是你的孙女!难道你也要帮那个什么鬼苏念吗!” 南宫族长闻言眼里闪过一抹不自然,强撑着怒色,伸出手,指着南宫飞雪,怒然道:“我南宫竹蔼没有你这样的孙女!” “爷爷!” 南宫族长走出书桌,来到南宫飞雪身前,眼里怒色不减地直愣愣盯着南宫飞雪的眼,道:“你找苏念做什么,带她去了哪里。” 南宫飞雪脸色青了又白,红了又黑,千变万化,即便南宫族长眼线遍布南宫世家这座府邸,而距离她带走苏念那段路程半个时辰,后来苏念又被离琴带走,而且鱼塘那里人烟稀少,也鲜少有人经过,爷爷不可能在这么快就知道了。“爷爷,你怎么知道,我找她,还带走了她?” “你当念丫头那个贴身婢女是傻的?”南宫族长顺了顺气,又冷冷看了南宫飞雪一眼,侧过身,冷冷道,“你究竟带念丫头去了哪,做了什么。” “爷爷,我对苏念怎么样,重要吗?”南宫飞雪蹙着眉,这是她的爷爷吗,还是苏念的爷爷?! “你不知悔改!”南宫族长定定看着南宫飞雪,声音越来越冷。 南宫飞雪脾气也上来了,也顾不得眼前这人是往日里她最害怕的爷爷,大声吼道:“爷爷,怎么你也偏向那个苏念!我找她怎么了,带她去哪又怎么?啊?这是我们南宫家的地盘,我杀了她又如何?” “啪!” 重重的一声耳光在二人之间响起,南宫飞雪不可置信地捂着脸,看着眼前那个身份是她亲爷爷的人,苦笑道:“爷爷……你……你居然为了苏念打我?” 南宫族长也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轻咳两声,“飞雪,念丫头和子墨都是我南宫家的贵客!” “贵客?”南宫飞雪冷笑一声,“子墨哥哥的确是贵客,她苏念是哪门子贵客!” 南宫飞雪似乎觉得说苏念不好的地方觉得很解气,继续道,“贵客?呵呵,不过是死了娘,没了爹,捡了个烂便宜公主当当,还真当自己野鸡变凤凰,野女变贵女了!” 南宫族长听到南宫飞雪说苏念“死了娘”脸色就已倏然变冷,听到“野女”二字更是怒火中烧,极力忍耐着马上就要喷薄而出的怒气,“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南宫飞雪微微抬头,看到南宫族长这脸色,冷笑更甚,“哈哈,我说,苏念是没娘的野孩子,是妄想变成金凤凰的野鸡!” “你再说一次!”南宫族长已经气得脸色发白,瞪着南宫飞雪,几乎是声嘶力竭。 南宫飞雪也觉得心中怒火中烧,自己的爷爷竟然为了苏念扇自己耳光,她也觉得怒气难以再忍受,随即喷薄而出,“我说,苏念是没娘的野孩子,想变凤凰的野鸡!” “啪!” 方才使得二人惊讶不已的响声再次响起。 这次南宫族长不是气急败坏,而是清醒得很。 南宫飞雪捂着自己的脸,满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南宫族长,“爷爷!不,呵呵,你还是我爷爷吗?!哈哈,你居然为了苏念那个野女人打我两次?!从小到大,我从来没被人闪过耳光,第一次,第一次,是爷爷,爷爷你,世人敬仰的第一世家南宫家老族长给的!” 听到南宫飞雪一而再再而三地诋毁苏念,南宫族长忍不住再次将手抬起,南宫飞雪见状一抹诧异从脸上闪过,她认命地闭上眼,准备承受南宫族长这怒极而生的第三个耳光。 半响,脸上并未传来意料之中的疼痛感。南宫飞雪微微睁开眼,看到自己眼前的微微暗影,略微抬眸,南宫族长那只布满老茧的手停留在自己头顶上方三寸的地方。勾唇冷笑,道:“打啊,你怎么不打了?” 南宫族长缓缓放下手,垂至身侧,背到身后,“滚!” 听到南宫族长冷冷吐出的这个字,南宫飞雪冷冷一笑,“好,我滚,苏念不是要参加才子赛吗,我就要让你看看,是那个柔柔弱弱的苏念厉害,还是你孙女我厉害!” 南宫飞雪捂着脸跑了出去。 南宫族长缓缓看着南宫飞雪飞跑离开的背影,抚抚胸口,舒了口气,微微摇头。 这个孽障! 南宫族长回到书桌前,拿起那卷画卷,微微蹙眉,索眉沉思。苍老的双手抚了抚那画卷,皱着的眉头微微展开,手指捻着一角,微微展开画卷…… ☆、28.画中女子,初见印象 那画卷古朴,色质已暗,微微透着神秘的气息。南宫族长已年近五十,脸色还是那么精神,丰朗,虽然手比人老,可看起来,除了有些老茧,脸还是比人类白的。 苍老的手,微微一颤,打开了那画卷。 这是一副残缺不完整的画。画纸边缘参差不齐,宛若晚上觅食的老鼠啃过一般。 而画上,只见女子生的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一身翠绿的裙子,在那画的朦胧浑浊的雨中更是显得格外的夺目鲜润,直如雨打碧荷,雾薄孤山,说不出的空灵轻逸,更叫人添了一种说不出的情思。 女子手是微微抬起的,高度不高,但是是微微靠向另一边,感觉就好像是在与人牵手一般。 可偏偏她的手不是完整的,手掌似乎是遗落在那残缺的另外半幅画上。 南宫族长微微蹙眉,看着那画上的女子,声音不自觉放柔道:“碧桐啊,放心,我不会让你女儿和你一样受苦的。” …… 话说这边裴子墨回到了院落,看到墨寒守在门外,淡淡道,:“苏念怎么样了。” “还好。刚沐浴完不久,在和青玉姑娘聊天。”墨寒搂着剑,垂首道。 裴子墨淡淡看了一眼房门,默了默,还是决定推门而入。伸手推开那扇门,映入眼帘的便是青玉嬉笑着给苏念说着笑话还是什么的。苏念笑魇如花。 裴子墨心里的冷暗因这笑容不觉挥去不少,青玉和苏念听到开门的声音,抬头看过来,青玉十分自觉地站起身,走到门边要出去。 顿了顿脚步,觉得还是跟裴子墨打声招呼好,随即笑道:“裴世子好,我去给你们准备晚饭。” 裴子墨微微颔首,“记得清淡些。” “好咧!”青玉微微一笑,乖巧地关上门。 裴子墨看着已经关上的门,淡淡一笑,转身朝苏念走去,坐在床沿上,苏念的身旁。苏念淡淡看了他一眼,“你去哪了?” “没事,到处走走。”裴子墨淡淡应道,方散去不久的阴霾又汇聚眼中。 “走。”苏念微微蹙眉,“你当我傻子啊。裴子墨,你去哪了。” 裴子墨微微蹙眉,忽而想起那幅画,思索片刻,还是想不明白那幅画为什么会在南宫飞雪院落里,那画又是何人所作?苏念知不知道? 见裴子墨半天不说话,苏念眉头紧皱,“怎么了?” “我去找了南宫飞雪。”裴子墨抬眸看着苏念,淡淡道。 “南宫飞雪?你去找她干什么啊。”苏念眉头皱得更紧,裴子墨这是唱的哪出。 裴子墨又低下头,目光看着自己锦色的衣衫,“我在南宫飞雪的飞雪宫接客厅看到一幅画。” “什么。”苏念越来越搞不懂裴子墨了,有时候什么都漠不关心,现在却连南宫飞雪府邸中的一幅画都要说上两句。 裴子墨微微敛眉,“那幅画,是苏夫人。” 苏夫人?听到裴子墨说起他一向称为苏夫人的苏碧桐,苏念微微低眸,“为什么她那里会有我娘的画像。” “我也不知道。” 听到裴子墨这答案,苏念叹了叹气,“难不成,南宫家也有关于我娘的秘密。” “兴许。”裴子墨淡淡道。 苏念恍惚记起,从进南宫家开始,她们遇到的就是桔姑娘,南宫飞雪,南宫族长,就没什么人了,奇怪,那南宫家的二老爷,南宫飞雪的父亲呢?“裴子墨,怎么总不见这南宫家的二老爷啊。” “他?你想看他干嘛?”裴子墨微微蹙眉。“南宫家二老爷常年漂泊在外,鲜少回府,有时候过年都不回来,怎么可能被你见到,别想了。” 苏念撇撇嘴,“我又不是脑子有病,想一个老男人,我只是好奇,怎么总是不见。” “……” “后日便是才子赛了,你准备好了吗。”裴子墨想起为期将至的才子赛,不由得问道。 苏念闻言微微抬眸,水盈盈的杏目中映着裴子墨的侧脸,“需要准备什么?” “诗词歌赋。” “你觉得我需要准备?”苏念不笑反问。 裴子墨想起苏念那日观月楼中惊才艳艳,摇摇头,“确实不需要,南宫飞雪也会参加,你多加小心。” “南宫飞雪啊,正好,我还想教训她呢。”苏念想起今日鱼塘旁句句挑衅,不由得冷冷一笑,“不过,她能撑得到决赛吗。” 裴子墨点点头,“必须。” “为什么?”能就能吧,还必须…… 裴子墨默了默,“每年才子赛都有一个决赛保送名额,而每年的得到那个名额的人从来没变过,就是南宫飞雪。” 苏念眼里划过一抹诧异,“为什么。” 这东西还有保送名额?又不是上大学,还保送…… “南宫世家在南楚的威望和势力比你想象的还要大得多。虽然通关文牒是离琴特许交给南楚世家的,可即便是没有离琴,他们南宫世家也是这南楚第一大世家。”裴子墨顿了顿,又接着道,“如果不是离琴的商业帝国横空出世,短短半年就能与南宫世家抗衡,南宫世家却又无法撼动离琴的商业帝国,只能看着他日益壮大。” “而后,离琴商业帝国开始走出南楚,遍布云辰,南宫家也开始沉思了。南宫家虽然是第一大世家,可那也是在南楚,而离琴是的商业帝国已经走出南楚。迟早,是要把南宫世家这块碍眼的大肥肉给吞掉的。所以南宫族长才会选择依附。所以南宫世家在南楚的地位还是十分高的,即便是依附了离琴,手下的商业却没有靠离琴,依旧蒸蒸日上。” “所以保送名额是南宫飞雪的?”苏念微微蹙眉问道。 “嗯。”只闻裴子墨淡淡应道,又道,“南宫家其实并不在意这个名额,南宫飞雪倒是在意得很,而南宫飞雪又暂时是南宫世家的唯一继承人,自然是不会放过讨好她的机会。” “暂时?”苏念被裴子墨说的云里雾里的。 裴子墨点点头,“嗯,毕竟南宫族长还有个儿子,虽然不回来,也指不定哪日就回来了。” “嗯。”苏念淡淡应着,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问道,“裴子墨。” “我在。” “你今日是怎么找到我的?”苏念蹙着眉,的确,裴子墨又不知道她被南宫飞雪带到哪里,怎么最后还能找到离琴那里。 裴子墨神色淡淡,“我与南宫族长在议事,青玉和墨寒便来报,说你不见了,我便开始往回赶。路经院落外那棵大杉树时,闻到一股很淡的,被风已经吹得很淡很淡的香味,又继而往院落里走。发现你房里也有那种味道,而且我感觉,那味道很熟悉。” “后来恍然想起是离琴研制的那个胭脂,就想着肯定是南宫飞雪用来对付你的。我鼻子比较灵敏,闻着气味,虽然到院落外不远处就没了味道了,可我看到了地上那个浅浅的脚印。” “……”谁的脚印?南宫飞雪的还是她的?“谁的脚印。” “你的。” “……”苏念不禁微微蹙眉,“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裴子墨淡淡一笑,“你精疲力尽的时候走路是不会动用轻功的,十分随意,常常留下脚尖轻脚跟深的脚印。你闻了那个迷幻米分研制,看着是清醒的,其实你脑子是睡着的,看到的是不由自主的迷幻出来的假象。所以,你脚步并不轻盈,反而比精疲力尽更加沉重。顺着方向而去,我便找到了鱼塘。” 苏念不免心惊,裴子墨是有多细心,才能看到那么一个不小心的,细微的脚印?“可是,我那时候已经不在鱼塘了。” 她被离琴救下,带走了…… 想到这,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眸色暗了暗,“离琴在南宫世家留有一座竹屋,以便到南宫家商议事情之时稍作休息或者留宿。” …… 这是什么逻辑……裴子墨怎么就能猜到离琴会来救自己。 不对。 苏念忽然惊醒,离琴研制的脂米分,离琴名下商铺秘密出售,离琴恰巧路过…… 这一切,有关系吗…… 见苏念索眉沉思,裴子墨也微微蹙眉,伸手抚平她那皱起的眉,“怎么了。” “没事。” 裴子墨闻言微微一笑,“怎么了,说罢,你有事还瞒得过我吗。” 苏念无奈,“我只是在想,今日一切有没有关联,与离琴,又有没有关系……” “有,和没有,有何关系,对你能有何影响。”裴子墨神色暗了暗,眸底情绪复杂,他也想知道,离琴对苏念能有多大影响。 苏念默了默,蹙了蹙眉,影响?好似没有,大抵是会失望吧。“没有,兴许会失望。” “失望?” “嗯。”苏念顿了顿,才又道,“初见离琴,我只觉他孤寂,温润如玉,该是十分善良与孤独,若是今日之事与他有关,我自觉当日初见眼拙失望。” 温润如玉,善良……裴子墨不禁冷冷勾起一抹笑,这些东西,和离琴,其实都沾不上边。 裴子墨眸子微转,故意板起脸,“说得离琴如此之好,怎么不说说,你对我初见的印象如何?” 苏念瞪大眼看着裴子墨,愣了愣,初见? ------题外话------ 没动力啊~没动力一次性发完。桑心。 ☆、30.生孩子吗,青玉学歌 “裴子墨,你很闲?”苏念撇过头去,看着裴子墨那张精致雕刻的俊颜,冷冷道。 裴子墨长臂向前一捞,将苏念揽入怀里,低低的笑声响起,“说说呗。” 苏念脸色一红,“裴子墨,你不仅有钱,还很闲。” 裴子墨闻言更是低低一笑,淡淡道:“我有钱,所以很闲。” “……” 苏念只感觉身后这只狐狸,确实挺闲的。 裴子墨搂住苏念的手紧了紧,头抵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道:“你七年后,第一次见我,印象如何。” 苏念闻言微微低头索眉,不禁回忆起最初遇见裴子墨的时候。 那时,她和青玉正要去查仿制蓝田玉的出处,大街上喧闹繁华,人如行云流水,车水马龙,可也不至于交通堵塞。裴子墨的马车一出现,街道便挤满了人,被围得水泄不通。 听到青玉夸赞马车漂亮,却看不到,高青玉几级阶梯的她才略微有了兴致,微微抬眸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人群中央那百年难得一遇的通体漆黑的水沉木马车。深蓝色的帘布随风微动,车棚顶的珍珠圆润饱满而硕大。 再次望去,那马车车辕上驾车的一身黑衣曾被她随手一救的墨寒已跳下马车,伸手挑开那阻挡人们视线的帘布,露出锦色衣袍的一角,只见那围观的众人更是兴奋地把头探得更高。 而后,片刻的万物静止,呼吸冻结停滞一般的安静,一袭锦袍立于人群中央,身材颀硕挺拔,锦色的衣袍衬得他儒雅冷清,淡淡望去,视线落在他俊美的脸庞上,只见他薄唇半抿,鼻梁英挺,狭长的眸子如一汪深潭琢磨不透。 这便是初见时的裴子墨,冷傲清幽。 不过,他目光淡淡地若有似无的扫过她所站的地方,不由得引得她怀疑,她是不是跟他认识。 没想到竟真的认识,还不是一般的认识…… 苏念默了默,看着裴子墨,“那时候,远远看着,你只是隐坐于水沉木马车之中,便能有万人空巷如此效应,以为你神秘,身份高贵,还有肯定俊美不凡。” “嗯?而后?”裴子墨面无表情,眼里也是波澜未起,这评价,他已听过很多,并不稀奇。 苏念又想了想,脑子里不断回放着那时他风华绝代、睥睨天下的样子,淡淡一笑,“后来你下了马车,那一袭锦衣,神色淡淡,眼里一片漠然,嘴角都泛着冷意,睥睨众生,给我的感觉就是冷傲,不知为何,还感觉出一种淡淡的哀愁薄凉之感。” 裴子墨微微一愣,薄凉之感?也是,她回来之前他就从未再笑过,不薄凉,难不成还温暖吗。“那日,我看了你几眼,你可知道。” “知道,”苏念微微蹙眉,“我还奇怪着,这怀王世子不是说七年闭门谢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感觉好像认识我一样……” “想起来,也是奇妙。”裴子墨微勾唇角,淡淡一笑。 “裴子墨。”苏念蹙着眉,语气有些疑惑。 “我在。” 苏念想了想,动了动唇,淡淡道:“你七年不出门,偏偏选在那日出府,是不是……” 苏念话还没说完,裴子墨便淡淡打断,“是。”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肚子里的蛔虫吗。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淡淡道,“不知道,也不一定,你不是想说,我是不是故意的吗。” “嗯。” 听到苏念应下,裴子墨微微一笑,“我收到你回来京都的消息,还要在那天出门,我自然是要出府看你的。” “对了,”苏念忽而记起那日她被皇后派人请去凤霞宫,问道:“你是不是知道皇后会派人来找我,所以,那日才会在楼上厢房里阻挠我出门。” “嗯。原来你不傻。”裴子墨嗤笑一声。 苏念轻轻拍了拍裴子墨的胳膊,“你怎么知道的。” “凤霞宫的事怎么可能瞒得过我。”裴子墨眉梢微挑,笑道。 苏念嫌弃地看了裴子墨一眼,初见之时谁会料到裴子墨会是这么自恋、腹黑的狐狸世子!“你也够狡黠,你明明知道那么多事情,却还要我自己去摸索。” 裴子墨闻言微微蹙眉,黑曜石般的眸子闪过一抹不明情绪,“我没有,我是为了你好。如果早就告诉你一切,你将林夫人带出来,她是决计不会将青河图的踪迹线索告诉你的。” “还有,这么多事情,看似都是在刁难你,其实于你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好,如果没有那些事情,很多秘密就不会浮上水面,林夫人也不会松心让你去找青河图。” 苏念微微思量,确实也是,如果不是发生那么多事情,她不会进宫,不会去国安寺,不会去做很多事。就不会发现苏婉是南楚皇室公主,不会发现生母坟地的怪异,也不会发现皇后不是东曜人士,也不会推理出太子夜天栩不是皇后的亲生儿子。 “裴子墨。”苏念想着想着,又发现一件事。 “嗯?”裴子墨抵在苏念肩膀上的头微微一动,咯得苏念肩膀痒痒的。 “别闹,”苏念动动肩膀,“其实,我记得皇后第一次找我进宫的时候,提起苏兆成的时候,那眼神,感觉有些不对。那种情绪,我不知如何形容,就是感觉怪怪的,似爱似恨的,很复杂。” “似爱似恨?”裴子墨微微蹙眉,他当时只关注苏念,并未在意其他人的面部表情,更别说那细微的眼神。 “嗯。”苏念点点头,“皇后是不是和苏兆成有什么关系啊?” “这个,不知道,以后可以查。”裴子墨闻言,眉头紧皱,事情倒是越来越复杂了。 苏婉是南楚皇室公主,苏兆成必然就是南楚人,即便不是南楚人,那也是为南楚效忠之人,皇后虽也是南楚人,可是,和苏兆成能有什么关系? 罢了,先找青河图要紧,这些事情,留着以后再探究也不迟。 正当裴子墨拥着苏念,胳膊有些酸的动了动,准备微微闭眼在她肩上稍作小憩的时候,门就哐当地开了。抬眼望去,一个颤颤巍巍发着抖地背对着他们。 苏念无奈地看着那抹瑟瑟发抖的青色背影,从裴子墨怀里坐起身子,脸色微红,轻咳两声,理了理情绪,才叫道:“青玉……” “啊?小姐?啊!小姐,我什么都没看到的!”青玉身子抖得更厉害,手中的木制托盘也跟着抖,托盘中的饭菜碟子相撞,发出响声,格外刺耳。 听到响声,苏念不禁微微抚额,“青玉……” “青玉在,小姐!”青玉紧咬着下唇,眼珠不断向左向右地转着,尴尬得要死。她怎么知道裴世子和小姐抱在一起……一副要亲热的样子……她只是端着托盘没手敲门而已…… 没手……没手……青玉只想腾出手来,敲敲自己的脑袋,为什么非得要手……她可以用脚的嘛!能敲门就行了嘛。 苏念无奈,青玉这个傻丫头,微微站起身,正欲走过去扳正青玉的身子,谁料青玉一声大叫,“别过来!小姐,裴世子,青玉知道不该擅自闯进来,没敲门,青玉错了,不要打我!” 苏念苦苦一笑,这是个什么情况……她什么时候说要打她了?无奈停下脚步,淡淡道,“青玉,没人要打你,你不是端着托盘来送饭菜的吗,正巧我饿了,快点呈上来。” “好。”一听苏念饿了,青玉把那些都抛掷脑后了,转身屁颠屁颠地把托盘往桌上一搁,笑道:“当当当,这是我做的!” 苏念微微低头,看向桌上青玉做的饭菜,不禁额冒三根黑线,“很……很好……” 嘴角都在抽搐。 裴子墨闻言,也从床沿处站起身,走过来,看着桌上那两菜一汤,米饭倒是挺好看的,又白又润的感觉。这菜……“青玉,你会做菜多久了?” “她都还没学会……”苏念在一旁扶额蹙眉,打断道。 裴子墨看着桌上那黑漆漆的荤菜,和颜色怪异的貌似鸡蛋汤还是紫菜汤的汤,微微拍了拍苏念的肩膀,“我去给你做菜,顺带做一些药膳。你和青玉在这等吧。” 见苏念点点头,裴子墨抬步便走,经过青玉身旁时,看了看青玉发囧的神色,不禁微微提醒,“陪陪苏念吧,下次做好就行。” “嗯。”青玉轻轻点点头,看着裴子墨姿态优雅地走出去,顺手给关上了门。 青玉连忙跑到苏念身旁,盈盈水目带着困惑又带着惊喜地看着苏念,让苏念不禁觉得背后发毛,看着青玉这眼神,道:“青玉,你中风了?怎么这个样子看着我。” 青玉连忙摇头,还是用那种眼神看着苏念欣喜道,“小姐,刚才你和裴世子在做什么?” “没干什么啊。”苏念微微蹙眉,裴子墨和她确实没干什么,裴子墨抱着她青玉也不是第一次见,怎么会这么问。 青玉贼笑贼笑地凑到苏念耳边,轻轻说道:“小姐,你是不是在和……裴世子生孩子?” “什么。”苏念不由得微微瞪大眼,青玉在说什么。 青玉撇过头,搂着手,冷哼道:“小姐别装傻,别以为我不知道。师父说过,一个男子,与一个女子,在同一张床上搂搂抱抱、亲亲热热,就是准备生孩子了!” “……” 那个误人子弟的清风老头! 青玉虽很小就跟在清风老头身边,一直喊着清风老头师父,可清风老头始终没有收她为徒,毕竟青玉身份不明,贸然收徒,于青玉、于清风老头,于云木崖,都不知是福是祸。也是苏念去了云木崖,拔了清风老头近半的胡须,清风老头才答应收青玉为徒。 不过,风险由苏念承担。 虽然清风老头是深明大义之人,也不愿苏念如此背负,可清风老头不是一个人,他代表的是整个云木崖,不能任由他自己个性行事。 见苏念不说话,青玉又碎碎念道,“小姐,那你什么时候生孩子啊,应该快了吧。” “……” 谁告诉你我要生孩子的? “小姐,怎么不说话?害羞吗?不会吧,小姐,对着青玉还害羞什么啊!” “……” “小姐,小姐……” “……” 苏念掩下心中想冲回云木崖把清风老头碎尸万段的冲动,对着青玉咬牙道:“谁说了我要生孩子。” “小姐,你和裴世子方才同坐在一张床上,裴世子头抵在你肩上,将你搂得紧紧的,我进来之时看到裴世子手指微动,不是要脱你衣服吗?!”青玉瞪大眼,道。 “……” “而且,师父说过,这个样子,就是要生孩子!”青玉仍然在孜孜不倦地重复清风老头的“孩子论”。 苏念咬咬牙,扯出一抹极其别扭的笑,对着青玉道,“青玉,你想不想明日看到清风老头的尸体。” “小姐!”青玉愕然,瞪大眼,“你要欺师灭祖啊!对孩子影响不好的!” 左一句孩子,右一句孩子,苏念都忍不住想拍死青玉了。“我没要生孩子!” 更何况,是和裴子墨那只狐狸,生出来的孩子是什么,不是狐妖就是人精! “小姐,你刚刚明明和裴世子……” “青玉,两个人同坐在一张床上而已。”苏念耐着性子解释道。 青玉微微低下头,手抵着下巴,“可是裴世子手动了动,不是要解衣衫吗……” “他胳膊酸。”苏念扯扯嘴角,无奈道。 原来如此…… 青玉点点头,“小姐,那日你在那官家画舫里唱的歌,真好听,就是有点儿……” “有点什么?”苏念微微一愣,不自觉又忆起那首歌,那首,悲歌。 青玉索眉沉思,想了想,想不出形容词,只得胡乱搪塞了个相近的词。“嗯……忧伤。” 忧伤,还是不能表达她想表达的意思。 “忧伤,”苏念顿了顿,“青玉,你想学唱歌吗。” 青玉闻言微微一愣,转了转眸子,点点头,“想啊!” 她也想唱歌,平日里唱的几乎都是童谣,她也只会唱童谣。 “想学什么歌啊?”苏念看着青玉,感觉青玉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总长不大。 青玉微微蹙眉,什么歌……脑中闪过无数想法,最后终是抬头,很认真地看着苏念,“比小姐,那日唱得还要忧伤的歌。” 听到青玉这样说,苏念眼里满是愕然,“为什么。” 青玉向来不谙世事,无忧无虑,为什么一说学唱歌就说学忧伤的歌,这是为什么。 “不知道,我总感觉,这种歌比较好听,比较……有用……”话一出口,青玉自己也觉得惊讶,有用……有什么用。 苏念看着青玉,不知说什么好,既然她想学,就学吧。一个人若是永远都无忧无虑,也不一定是好事。看青玉这样子,以后也遇不上什么糟心事,偶尔唱点悲歌也不错。“好,过来,我教你。” 苏念将青玉带到这间厢房的一个里间,不得不说,这房间设计的很好,还留了几个小里间,可以用来做些别的,也不必担忧混杂卧室。 青玉看着苏念将一把古琴取出来,不禁问道:“小姐,这琴是?” “来时便带在行李里了,你没发现而已。”苏念淡淡解释道。 这琴年代已久远,当时不知怎么就一时兴起带了琴。后来恢复记忆后,才知道,这是她四岁时,裴子墨用自己攒下的第一桶金给她买的,那时候裴子墨只是做买卖好玩,从来没想过后来有一日会将商业做主业,支撑整个怀王府,乃至他自己的势力。 那时候苏念还小,看到琴觉得很新奇,不过还不会弹琴,是苏碧桐卧病在床,她坐在一旁,苏碧桐手把手地教会她。 因为知道生母身体不好,所以苏念并不敢开小差,学的很认真,几乎所有指法只需要教一遍,免得苏碧桐太过操劳。 学会以后,苏念就常常在碧桐居的前院弹琴,裴子墨吹箫,琴瑟和鸣,很美的画面。 苏念想着,这把琴,不仅承载了她和裴子墨的少年时光,也同样装满了生母和她的点滴回忆,意义重大。眼眶,竟有些涩涩的。 青玉看着苏念好似被这琴勾起了回忆,有些难受的样子,不禁想转移话题,咧嘴干笑道。“额,小姐,我们还要多久才能抵达西夏啊?” “估摸才子赛后。” 青玉顿了顿,又道,“小姐,那我们多久能找到青河图?” 青河图……苏念准备试试琴弦的动作微微一滞,神色淡淡,眸底深处却是一阵阵落寞。“也许很快,也许很久,也许永远找不到。” 找不到,她就是死路一条。 青玉微微一愣,也不知道说什么了,看着苏念已坐好在古琴前,自己也垂着头走过去,并排坐在苏念身旁。 苏念有些神伤,面上却还是淡淡一笑,“我边弹边唱,教会你以后,我弹,你唱。” “好。” 手一搭上琴弦,苏念又不禁去想找不到青河图的后果,无非就是死亡。 她不想死,可她并不怕死。 只是,她怕,她怕裴子墨再次逆天而行,承受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惨痛代价,她怕青玉没人照顾,还有苏兆成那些该死的人都在逍遥法外,活的安然自在。 “小姐?小姐?”青玉见苏念走神,不禁摇了摇苏念的胳膊。 苏念回过神,淡淡道,:“嗯,我开始教你了,注意集中精神。” “嗯!”青玉重重点点头。 苏念微微颔首,纤纤玉手都搭在琴弦上,指尖微动,开始拨动琴弦,一阵阵低哀婉转的琴音从她指尖流淌而出。而后,樱唇轻启,吐出一串串震人心府的歌词: “乌云一层一层的遮住了光 坚强一层一层卸掉了伪妆 过往的车辆遮掩了眼神里面的慌张 脆弱被嘴角的笑无情打伤 一颗心里面住着一个人 一个人却只有着一颗心 当你来来回回践踏着我心底 我不怕痛只怕你爱的不坚定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 一个人想念一个人醉 一个人爱着另一个人 一个人只流泪好好伤悲 我是一条小鱼儿 不曾想过要逃离 我也爱大海 我也想呼吸 可是想到舍弃你 我宁愿干涸在你宽大的掌心里 我一个人痛,我一个人走 我一个人守候到天明 我一个人梦 我一个人错 我一个人或喜或悲不要谁关心我 我一个人疯,我一个人懂 我一个人多想回过头 可明知道 你不在身后 反反复复爱到最后只剩下我 ……” 一曲终落,侧目而视,只见那不谙世事未经伦常的小姑娘红着眼眶,痴痴望着自己,却未发觉,自己眼眶也是微红,竟还淡淡嘲笑,“怎么,不是你要学的吗,还哭鼻子了啊?” 青玉摇摇头,“小姐唱的真好,真的很入神。” 苏念微微一愣,入神?她的确入了神,感觉这首歌,写的就是找不到青河图,她身边所有人的结局。 都是,一个人。 也不一定。 愿裴子墨就此忘却,不要再逆天而行,做出傻事得不偿失;愿青玉得遇良人,伴她此生,久在不离。 “小姐,我好像学会了。”青玉沉默半刻,红着眼眶抬起头看着苏念道。 “这么快?”她不过是唱了一遍而已啊。 “嗯……也许。”青玉其实也不确定。 “那你试试唱,我弹琴。”苏念淡淡道。 青玉点点头,清了清嗓子,看向已经放好十指搭上琴弦的苏念,意思是可以开始了。 苏念微微敛眉,指尖微动,随着琴音紧跟着响起的便是青玉带着些许哽咽的清丽歌声。 “乌云一层一层的遮住了光 坚强一层一层卸掉了伪妆 ……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 …… 我一个人或喜或悲不要谁关心我 …… 可明知道 你不在身后 反反复复爱到最后只剩下我 ……” 青玉声音有些孩子音,可是因为有些哽咽,这首歌又本来就十分低沉,听起来就感觉像是一个找不到路的小孩在哭,可是,却是比苏念唱的更动人。 裴子墨淡淡看着二人都红着眼眶。 他方才将饭菜端来房里,就听到苏念唱歌,只不过是最后一句,当他寻声而来,就看到苏念低头弹琴,青玉在唱歌,青玉年纪虽然和苏念差不多。 可是苏念已经算是两世为人,心态和脑中思虑都已成熟,而青玉,听苏念说,自小便是待在云木崖,不谙世事,不懂人情世故,即便是二七有余了,还是像个孩子一样。 裴子墨微微敛眉,淡淡道:“来吧,吃饭了。” 青玉抹了抹眼泪,两眼放光,“吃饭了!” 一溜烟就跑了出去,让苏念和裴子墨都哭笑不得。 这转变…… 苏念默了默,果真是孩子,一转眼便能忘却方才还落泪的感伤。缓缓将琴收好,转过身,看裴子墨还站在那等着,缓缓走到裴子墨身旁。“走吧。” 苏念已抬步,裴子墨却还是没有动静,苏念不禁微微诧异,回过身,看裴子墨背对她,还呆站在那,苏念又走回裴子墨身旁,“怎么了。” 裴子墨沉默不语,只是伸手将她扣进怀里,拍着她的背,半刻,才淡淡道,“不要哭。” 苏念微微一愣,“我没哭啊。” “红眼眶也不行。”他都会心疼。 苏念微微蹙眉,“怎么了。” “没,以后不要皱眉,不要红眼眶,不要哭。”裴子墨语气十分坚决,好似苏念不答应就会怎么样一般。 苏念愣了愣,伸出手抱住裴子墨,“好。” 不管怎样,裴子墨都是为她好,她也不该让他心疼,让他再多操劳。 * 抵达南楚第三日,卯时,天微微亮。 往日里,这个时间段还并未有多少人的街道都已人声鼎沸。 因为。 今日是一年一次,每国轮流,四年才轮到南楚的才子赛。 苏念今日同样身着一身白衣,带着青玉走到南楚家的大门前,等着墨寒和裴子墨驾车前来接她们。 忽而,身后传来嘈杂的人声脚步声,苏念神色未改,不为所动,倒是青玉禁不住好奇,转过头,看着南楚家的黑木大门。 随后青玉翻了个白眼,回过头来撇撇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个南宫飞雪。” “不得妄加言论他人。”苏念冷下脸,淡淡道。 “青玉知错。”青玉虽低声认错,眼神还是时不时恨恨地瞥着南宫飞雪。 南宫飞雪今日也还是一身白色衣衫,不过是一身名贵雪纺百褶裙,头戴西夏特有的白玉晶石头面,无不彰显着她不同于常人的身份。 苏念虽未往后看,但也知道南宫飞雪必然还是不改的张扬性子。 非官家,却手握重权,非皇家,却得皇族敬重,这般傲人身世,大抵都会骄傲的。 不过,骄傲归骄傲,骄傲自满归骄傲自满,两码事。 就像她苏念,她向来骄傲,却从不自满。 她永远相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不可能比每个人都厉害。她顶多是穿越又重生,这般经历,是别人没有的,比别人都牛逼的。 苏念微微看向南楚家的后门方向,按理来说墨寒和裴子墨应该来了啊,怎么还没来。微微侧目,却瞥见一身名贵白衣的南宫飞雪在众人拥簇下,朝苏念走来…… ☆、31.他的过去,才子赛场 只见那一袭白衣张扬如常不知收敛的南宫飞雪缓缓走到苏念身旁,嘴角上扬,大笑几声,道:“今日便是才子赛,不要太快便被人给比下去,连到最后一个关卡见我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苏念闻言只是神色淡淡,眼里除了一片冰凉就是冷冷的疏离。“哪怕是被人比下去,也总比走后门直接待在最后关卡的好。” “你!”南宫飞雪微微抬手,可脑海中不断交织着裴子墨和离琴的话,咬咬牙,抿着唇,依旧笑得张扬,虽然眉眼间有些不自然,“呵,等你到了最后一关再说,我若只是空无一用的花瓶摆设,那每年到最后那关卡坐着,怎么没人不服?” 苏念微微抿唇,本不想再理会南宫飞雪,南宫飞雪这言语攻击刺激,不就是在她眼里,苏念就是个文不会,武不全的一无是处的捡了个烂便宜公主当的前相府嫡女而已。 而她南宫飞雪身世傲人,即便才华不能是南楚最好的,做不了天下最好的,至少也不会、不能输给眼前这个在她眼里长得一般、家世不算、身份寒酸的苏念! 苏念是不想理会,可不代表青玉就是干瞪眼看着别人诋毁苏念,不过青玉这次很聪明地没有叉着腰和南宫飞雪地和南宫飞雪吵起来,而是冷下脸,一板正经地把苏念微微推后,自己则是挡在苏念身前,看着南宫飞雪这副小人得志的嚣张样,冷冷道: “咳咳,南宫大小姐对吧?咦,南宫大小姐可曾听说那日,观月楼的洗尘宴上,离琴公子都输给我家小姐的消息?哦,那肯定是没听说,不然怎么连我家小姐是公主都要人说才知道。南宫大小姐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 “嗯,南宫大小姐身份高贵,的确是高耸入云般的高贵,以致于我家小姐在来南楚之前都不知道世界上有南宫大小姐这么一号人。” 看着南宫飞雪脸色白了白,青玉又接着道,“再说了,即便我家小姐是捡了个烂便宜公主头衔,哎,那南宫大小姐这么有本事,南宫家这么权势滔天,怎么不去捡一个?” 南宫飞雪咬着唇,瞪着青玉,正准备发怒,可青玉却还是不打算停口,“不对,若是南宫大小姐这么在意这些外表、这些噱头,不如去捡个贵的,不对,捡不到便宜的再去捡贵的,也不对,直接捡贵的吧,反正你们南宫家,有的是钱!” 南宫飞雪脸色煞白,脂米分腮红都遮不住那脸色铁青,但还是死命撑着她那标志性的狂妄笑容,正准备伸手掐住青玉的下巴,苏念却忽然开了口。“青玉,不得无礼。” 青玉朝着南宫飞雪得意一笑,垂首对着苏念道,“是,小姐。” 南宫飞雪动作愣在原位,准备要说的话也噎在喉头,直愣愣盯着苏念的脸,咬碎一口银牙。 沉住气,南宫飞雪奋力甩下手,咬着唇,走到苏念正前方,眼神十分不屑地瞪着苏念,轻哼道:“她什么都说完了,你才开口,这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苏念看都不看南宫飞雪一眼,冷声道。 “你!” 南宫飞雪话音未落,只闻苏念再开口,“指责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是什么人。” “我怎么了?哼,以我往日的性子,今日在此只是随便说说,我,已经很客气!”南宫飞雪扬着笑,眉眼弯弯,十分倨傲,眼里满满的都是不屑和贬低意味。 苏念冷冷看着南宫飞雪,“以我往日的性子,对你,也是够包容。” 苏念语气很平和,说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跟你聊今天天气如何,你吃饭了没一样的家常话,可是,听起来,冷意袭袭,让人不寒而栗。 南宫飞雪微微一愣,“你嚣张什么!” “南宫飞雪。”身后传来一声清冷而淡淡的声音,冷冷唤着南宫飞雪的名字。 南宫飞雪更是浑身一震,颤颤回头,那一袭锦衣便拓落眼底。“子墨哥哥……” 声音呆板而木讷,甚至是有些失望的冰冷,再无往日的亲昵和敬仰。 “你在嚣张什么。”裴子墨冷冷看着南宫飞雪,淡淡道。 南宫飞雪倏然抬头,又狠狠看了一眼苏念,咬着唇,不服气地跺跺脚,转身跑回自己的马车前,在婢女的伸手搀扶下,上了马车。 裴子墨侧过眸,看着苏念神色淡淡的模样,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疼惜,“怎么。” “无碍。”苏念冷冷道。 抬眸看着眼前空荡荡的街道,方才还喧闹不已的人大抵都已赶去才子赛现场了。细微的声音响起,苏念循声望去,见墨寒坐在车辕上,驾着马,带着那梨花木马车前来,微微抬步。在马车快要停下之际便纵身一跃而起,钻进马车里。 裴子墨淡淡看着,不动声色地缓缓走上马车。 墨寒为裴子墨放下帘布,转眸看着青玉,“还不上来?” 青玉点点头,脚尖微点,一跃而起,坐到墨寒身旁,墨寒看青玉脸色不太对,不禁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青玉撇撇嘴,冷冷道,“欺负倒是没人欺负我,就是看不惯南宫飞雪那嚣张样,不就是南宫世家唯一的继承者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青玉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苏念以前说的一个词,——拼爹。 “南宫家确实很厉害,虽隶属琴公子,可不过是因为那通关文牒而已。”墨寒笑了笑,道。 “切。”青玉切了一声,又小声嘟囔着,“别人都拼爹,就你爹常年不回府,所以跟人家拼爷爷吗……真是的……” 听到青玉的碎碎念,墨寒不禁无奈一笑,随即道,“好了,别嘟囔了,今日才子赛,我们还是早些赶去的为好。” “嗯。”青玉重重点点头,还是她家小姐的才子赛重要。 马车内。 茶香缭绕,木气交错。 裴子墨淡淡看着对面一进来就没有说过话的苏念,一边抖落茶叶进茶壶,一边对苏念说道,:“怎么了,有心事?” 苏念摇摇头,“从未见过真正的才子赛,不知是何模样,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有何好紧张的,放宽心,这才子赛其实并不是很难,只不过是众人皆在抢一个桂冠而已。以你的能力,即便不能夺冠,也能进入前三甲。”裴子墨淡淡安慰道。 苏念微微点头,“只是不知,究竟多少人参赛。” “女子组,约莫两三百。”裴子墨顿了顿,回想了一下,淡淡道。 “这么少?”苏念微微一愣,云辰有四个大国,周边小国无数,不是应该很多人吗。她以为参加的人,不是成千就是上万。“起码也得有七八百吧?” “没有,我说过的。”裴子墨微微蹙眉,“才子赛,官家女眷不得参加,身份太卑微也不行,周边小国是直接没有资格参加的。” “原来如此,”苏念点点头,又想起一件事,问道,“那许大牛呢,如今他怎么样了。” “无碍,在南楚我名下客栈中,派人看守着。”裴子墨晃了晃茶壶,淡淡道。 苏念微微蹙眉,伸手撑着下巴,道:“你名下。你在南楚有多少产业。” 裴子墨手上泡茶的动作顿了顿,思虑片刻,似乎是在回忆有多少产业,道,“比之东曜,是要少一些的。” 苏念赞同地点点头,这是必然的,东曜是自己的''本国,干什么都要顺理成章一些,在南楚,是他人之国,能做到比东曜商铺少一些,已是很好。“少一些,是少多少。” “南楚商业,近一半商铺店家是我的,一小部分为个体,另一半,则是离琴的。”裴子墨淡淡道。 苏念不由得瞪大眼,近一半?离琴是一半,裴子墨是近一半,好厉害!“裴子墨,这毕竟是离琴的地盘,你也就是比离琴少那么一小部分个体商户,这……怎么做到 的?” 裴子墨神色淡淡,黑眸微敛,淡淡道,“普天之下,没有一块王土是离琴的,南楚是南楚皇室的地盘,与他何干。” “也是。可是,离琴就这么放任你的商业在此发展起来吗。”苏念微微担忧,她总感觉,离琴那双澄澈的眼眸深处,藏着一股只敢在眸底流淌的晦暗哀愁。 裴子墨点点头,将手中的茶壶几个调转,一只手压着茶壶盖,清香茶水便随着茶壶身斜流淌而出,落入那雅致清新的青花瓷瓷杯中。 裴子墨伸手摸了摸青花瓷瓷杯杯壁,温度不热,也不凉,恰好温凉,将其递给苏念,说是舟车劳顿,万事缠心,压压心情,静下心,好好面对比赛。 苏念接过那杯茶水,又想起许大牛,不由得道,“裴子墨,许大牛,是不是夜天栩。” 裴子墨神色暗了暗,淡淡道:“不知道,不一定。消息来说大抵不是,毕竟皇宫里那个夜天栩,并未曾出宫,虽然往日里都不怎么见得到,但是只要皇后皇上和妃嫔们唤,他都会出现。” “妃嫔?妃嫔叫他做什么……”好吧,苏念承认,她邪恶了,想歪了。 裴子墨淡淡一笑,“中宫太子,十有八九是未来的皇帝,谁不想巴结?”z苏念点点头,“可是,她们不知道夜天栩其实并不一定能登基为皇啊。” “后宫中的女人多数是无脑,只顾着眼前的。”裴子墨耐着性子解释道,“皇后娘娘,是最大的例外。” 苏念脑海中不禁又浮现那皇后初见时的模样,那时魏公公领着她进宫,那琉璃金瓦,雕梁画栋,镶金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凤霞宫”三字,还未靠近就感到一股庄严高贵席面而来, 而后魏公公命宫女引着苏念往里走,自己则是先进去禀报。 华丽的宫殿中央是一袭北漠进贡的羊毛绒毯,再往前看是金绒丝被铺垫着的金座美人榻。榻上之人面若桃花,一身耀黄凤凰袍,牡丹髻上八支金凤凰宝珠簪,虽已年近中年,风韵犹存。尤其是那双透着慵懒的凤眸,撩人心怀。  慵懒中透着妩媚的凤眸微开一条缝,朱唇轻启对着她轻声道。“来了。” 那是个妩媚而妖娆的女子,虽已三十有余,可风韵犹存,仍然与那二九芳华般的如花年纪一般年轻,一般貌美。 “我真的没想到,我东曜皇后竟然不是东曜之人,这太恐怖了。”苏念脑海中皇后妖娆邪魅的样子挥之不去,悠然道。 裴子墨默了默,“不恐怖,很可疑而已。” “怎么了。”苏念问道。 “一个南楚女子到东曜来就已有些奇怪,做皇上的妃子,已经更加奇怪,她居然还能坐上皇后的凤座,这已经不是奇怪了,而是奇迹。”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晦暗不明,抬眸低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苏念沉默片刻,“我只是好奇,为什么南楚人的眼睛都是抹不掉,盖不了的琥珀色,她是怎么变的?” “有待查究。”裴子墨微微颔首,淡淡道。 抬手,将手中刚刚沏好的茶递给苏念,与方才那杯清新的茶香不同,这杯茶香浓郁,好似不必品尝都能感觉得到其中浓浓茶味一般。 “对了,裴子墨,才子赛评赛的都是谁啊?”苏念浅尝两口那茶,问道。 即便这是古代,可是是比赛总得有做点评的评委的吧,她好奇,这才子赛每年一次,四个大国轮流安排比试,今年东曜,明年就下一个国家。 裴子墨微微蹙眉,想了想,才道:“东曜评赛的有怀王,苏丞相,还有一名侯爷。南楚的话,应该是南宫族长,还有当朝除离琴以外的另一名丞相,还有……南宫飞雪的父亲。” “什么?南宫飞雪那个常年不归家的父亲?”苏念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南宫家神乎其神的二老爷,竟然会回来,还做才子赛的评赛?太不可思议了。 “嗯。他被邀请多次,可是从未应邀出席过,今年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竟然日夜兼程从远方赶回,还答应做这才子赛的评赛。”裴子墨淡淡道,心里也是疑虑,可是无从得知是何原因使得这个爱漂泊的南宫家二老爷回到南楚,参加才子赛评赛。 “也不知,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念话一出口,便被裴子墨敲了颗板栗,苏念吃疼地捂着额头,“干什么,裴子墨你疯了。” 莫名其妙无缘无故地敲她头干什么。 裴子墨微微勾唇,神色微敛,“南宫家二老爷已年仅三十有三,你还想着干什么。” 苏念闻言不禁额冒三根黑线,裴子墨脑子被门夹了……她没事做去肖想一个老男人?还是有着南宫飞雪这种女儿的老男人?! 南宫飞雪……苏念敛了敛思绪,正经地看着裴子墨道,“裴子墨,这南宫飞雪实力如何?” 裴子墨闻言也不再嬉笑,想了想,才缓缓道,“南宫飞雪,最擅长舞,曲也不差,在南楚算得上是数一数二。诗词歌赋她也还算精通,武功不算很高,虽然比之你是差了不止一大截,可是在南楚才女中,也算是佼佼者。” 苏念点点头,听起来,这样子,南宫飞雪确实还是有点本事的,难怪她总是那么傲,不过在苏念看来,还是不够看的。“南宫飞雪往日里横行霸道,这歌舞都需心静和毅力,她怎么做到的,莫非我真的看错她了?” 裴子墨摇摇头,淡淡道:“不,她的确是飞扬跋扈之人。只是年幼时,亲生父亲不在身边,南宫族长又对她不亲近,她便想想办法讨老族长欢心,能够得到亲人的关爱几分。所以,那时候她苦练歌舞,死背诗词歌赋,即便成为南楚有名的才女,也没能得到南宫族长一分的关切。所以,就开始肆无忌惮,嚣张跋扈起来。” “意思是说,如若不是南宫族长始终对她不亲近,她今日也许就不是这副模样,反而有可能还是那个有名的才女?”苏念没想到这南宫飞雪其实也挺可怜的,她知道没有亲人关心是什么感觉,所以可以理解南宫飞雪这种想要讨好自己的爷爷南宫族长的想法。 裴子墨摇摇头,“不,如果南宫族长真的因为她那些才华就对她疼爱有加,以南宫飞雪的性子,兴许会比现在还要飞扬跋扈,受不得欺负。” 苏念闻言点点头,也是,有了南宫族长的疼爱,南宫飞雪一定会更加变本加厉,肆无忌惮,终究还是逃不过才女变暴女的命。 裴子墨微微敛眉,转了转眸子,忽而记起那副在南宫飞雪住处的画,抬眸看着苏念,道:“苏念,你觉得,苏夫人和南宫飞雪有何关系没有。” “我娘?”苏念抬手指指自己,以为裴子墨说的不是自己,毕竟她娘和南宫族长有交情她还可以理解,生下她时就已只能终日卧病在床,能和与她年纪相仿的南宫飞雪有什么关系。 可是见裴子墨一脸正色地点点头,苏念不禁疑惑了,“能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是不知道,也不相信。南宫飞雪与我年纪相仿,你也知道,我娘生下我已经去了大半元气,终日只能卧病在床,苟延残喘。怎么可能和南宫飞雪扯上关系。” 裴子墨点点头,“也是……” 苏念不禁微微蹙眉,问道,“裴子墨,你怎么突然问起我娘和南宫飞雪。” “因为之前去找南宫飞雪之时,我曾在南宫飞雪的住处,看到接客厅正前方墙壁上挂着一副画像,女子的画像。”裴子墨目光灼灼地看着苏念,认认真真半点玩味神色都没有地对苏念说道。 苏念这下子更是云里雾里,试探性地问道,“那女子,画的是我娘?” “嗯。”裴子墨轻轻点点头。 苏念只觉得不可思议,南宫飞雪的住处挂着她娘的画像,如此不避讳,如此……苏念已经找不到形容词了。她娘和南宫飞雪能有什么关系。 裴子墨见苏念一副思索的模样,又道,“那画画的栩栩如生,比一般画师画的更有神,就好像真人一样,绝对出自亲笔。” “而且,还提有一词,尤话初见单飞时。” 听到裴子墨这般言论,苏念是彻底懵了,这都是什么复杂关系啊。本来就已经知道很多朦朦胧胧的复杂关系了,现在又多了一笔,南宫飞雪和苏碧桐。 忽的,苏念脑中灵光一闪,猛地一拍身前矮桌,“裴子墨,会不会,会不会是南宫家二老爷?” “嗯?”裴子墨颇为轻淡地嗯了一声。 “你想想,既然你觉得那画那词,如此传神,不可能是请人代笔,那便只有亲笔了。”苏念顿了顿,脸上浮现丝丝喜色,很快又掩于清冷之中,“而南宫飞雪与我差不多的年纪,不可能见过我娘,可是,南宫家二老爷就不同了,三十有三,而我娘又与南宫家族长熟识,那么南宫家二老爷必然是见过我娘的。而南宫飞雪又是南宫家二老爷的女儿,那幅画,最有可能的就是南宫家二老爷所画。” 裴子墨赞赏地笑了笑,接着苏念的话道,“而苏夫人早已嫁作人妻,南宫家二老爷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将画像挂于自己房中。而南宫飞雪的住处就不同了,鲜少有人前去,就连南宫族长都从未踏足南宫飞雪的住处,由此也不怕被南宫族长发现。而去找南宫飞雪的无疑是些名媛千金,那些年纪都差不多,都不曾见过苏夫人。即便是听说,也不曾见过真人,所以挂在南宫飞雪住处是最安全的。” 苏念十分赞同地点点头,“可是,南宫飞雪为什么能够一直不将画撤下来呢,以她的性子,南宫家二老爷走了少说也有十年了,她又怎么会看着一幅画十年不腻呢。” “除非……” 苏念接着裴子墨的话说下去,“除非,那画对她有重大意义,她舍不得撤下,或者是,不能撤下。” 裴子墨点点头,黑曜石般的眸子闪过一抹赞同和赞赏,不得不说,苏念很聪明,推理能力其实并不亚于男子。“先别想这么多,好好比赛,这些事,就等回来再说。” “嗯。可是我还是不太知道比赛的流程,你告诉我可好。”这古人的比赛规则,她还真是不懂。 “按理来说,你应该是直接跳入第二轮,第一轮不用比的。”裴子墨淡淡道。 “为何?” 裴子墨顿了顿,思索半刻,整理好思绪,才缓缓的说道,“这才子赛,女子组是按个人曾所得荣誉来分轮。第一轮大多数是第一次参加才子赛,或者向来默默无闻,名气不大,没什么荣誉之女子,互相比试,胜者进入第二轮。而你则是直接跳入第二轮的,因为你在东曜皇宫晚宴上险胜离琴的事,已经传遍南楚,几乎没人不知道。” “谁说的,南宫飞雪就不知道。”苏念想起南宫飞雪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就觉得可笑。 裴子墨闻言展眉一笑,淡淡道:“那是她已经十几日不出门了,一直在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准备才子赛。而刚好出来晃悠那日你就来了南宫家,她就围着你打转,想办法对付你了,她也得有机会去知道啊。” 见苏念点点头,裴子墨又接着说正经的,“进入第二轮的,一般都是荣誉过人,比如说上一届才子赛获得了前五,却未能荣幸位列前三名的好名次。而你,赢了南楚第一琴公子,自然是比她们还要厉害。” “原来如此,”苏念点点头,也是,离琴身为男子组永远不变的第二,她能够赢过离琴,确实是比那些女子组什么名次都来得厉害。“而后呢。” 裴子墨总是第一,苏念不禁想到离琴,万年老二…… 见苏念忽而笑出声,裴子墨也笑了笑,虽然不知道她在笑些什么。“第二轮大约也就只剩下十几二十个人了,这十几二十个两两对决,赢的再进入第三轮。第三轮就是一起比试了,难度要大得多,在将近十人中脱颖而出。最后,则是脱颖而出的几个人争夺前三。” 苏念听完表示已经明白地点点头,道,“我应该不会低于前三。” 她有这个自信。既然要玩,就要玩好。 只见裴子墨忽然抬起头,深邃幽黑的眸子注视着苏念,仿佛要将苏念吸进去一般,“你会是第一。” 只能是第一。 苏念略微讶异地看着裴子墨,“裴子墨,你……” “以你的才能,足以堪当第一。”裴子墨淡淡道,更何况,并不只是才能。 苏念呆愣愣看着裴子墨,他怎么就如此肯定…… “裴子墨,你贸然出现在才子赛上,东曜老皇帝,肯定会怀疑你。”苏念忽而想起这个问题,虽然之前裴子墨说过这个问题不必担心,直接跟东曜那个老皇帝说是来参加才子赛的就行了,可是她还是不放心。 毕竟,自古帝王多疑心。 裴子墨摇摇头,“不必挂心这个,即便知道我早已秘密前来,他也奈何不了我。东曜国库还需要我,东曜朝堂,暂时还离不开我。” 那大半官员,可都是他墨家学院出去的,他若是被东曜皇帝怎么样,那些官员岂会善罢甘休。 “可是,捧高踩低,这是朝堂做官,每个人都有的心理。”苏念微微蹙眉,还是不放心。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眉眼间第一次露出高傲的神情,“那是普通官员,墨家学院,都是寒门学子。” 苏念闻言不禁心下一惊,寒门学子,在墨家学院学习,应当是不会欺师灭祖,置裴子墨于不顾。 裴子墨见苏念脸上的担忧只是锐减了些许,不禁又道,“墨家学院里的学子,几乎都是寒门学子,少数几个高官子嗣望得到最好的学识,所以进了墨家学院。可是墨家学院,从来不要废物。” 苏念微微一愣,她花了时间了解东曜地形,几个大的人脉关系,却忘了去探知那最大的高官出处——墨家学院。 “每七天一试,不合格地便要离开墨家学院,而那些寒门学子,以自己的学识水平来抵学费,基本上朝堂上那些三品以上的大官,在墨家学院都是从未交过学费的。”裴子墨淡淡道。 苏念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她此时此刻的心情了,裴子墨的思维方式,果真是与众不同,蛮横霸道又恩威并施。朝堂哪个墨家学院出来的对他不是感恩戴德,还有很多并没有选择官场这条路,而是选择成为自由散漫的名人大家,同样扬名于天下,却始终只听命于裴子墨。 “裴子墨,你好厉害。”这是苏念由衷的赞叹。 裴子墨闻言脸上并没有喜悦的神情,反倒是神色暗了暗,一双黑眸情绪不明,“不厉害,生活所迫,逼不得已。” 苏念愣了愣,“怎么……” 裴子墨这般神伤的样子,还真是不习惯。 “那时的我,只能卧病在床,出气长吸气短的,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就已先一步踏上奈何桥,那种感觉,很可怕。”裴子墨顿了顿,又道,“我怕等不到你回来,我怕等你回来看到的仍旧是一身苦弱,一无是处的我,保护不了你的我,或者是,我不在了,你回来却没人有能力保护你。” “所以我让福伯办了墨家学院,以我年幼八九岁就能才盖世人的名义,秘密下乡,广招贤士。第一波寒门学子几乎都入朝为官了,墨家学院也就出了名,日后也不必我担心。我就开始专心攻研商业,在我卧病在床之际,掌握东曜经济。” 想到这,裴子墨眼里微微黯然,回忆到那时有多苦,说出口竟然这般容易。“人的野心总是不能满足的。而后,我又开始不分日夜地专攻南楚商业,废寝忘食将近一年,身体一垮再垮,我都还是咬着牙,哪怕日日需要几根千年人参来吊命,我也把南楚拼下了半边天。” “后来身体渐渐好转,我就开始习武,将之前因为动用禁术失去的内力和武功,都想尽办法给补回来。” 苏念心里已经是震惊不已,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 世人只知怀王世子天纵英才,高贵出尘,才智过人,年仅七八岁就能夺得才子赛桂冠,而且从未再被人打败。 一手握有云辰大陆半边天的经济命脉,一手握有朝堂高官好官的培养基地——墨家学院。是各国各大世家称赞的奇才,是天下才子心目中仰望的神袛,是世人敬重的怀王世子。 多么光鲜亮丽的光环都往他身上套,殊不知这一切殊荣他也得来不易,殊不知他拖着那副残躯完成这些事情,要付出比常人不知多多少倍的努力和代价。 世人却只看得到光芒万丈的他。 苏念忽然觉得很心疼。 心疼这样子努力的他,心疼后来变得如此漠然的他。 苏念微微舒一口气,放下手中已经冰凉的茶,手都在颤抖。这是她第一次听裴子墨说这么多关于他的,关于她离开的七年里他的生活。 苏念将矮桌移至一旁,在裴子墨不明所以的目光中起身缓缓坐到裴子墨身旁,抬眸认认真真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伸出手,揽住他的腰,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微微闭眼。裴子墨明显愣了愣,心里一股暖流划过,叹了口气,伸手揽住苏念的肩,轻轻拍拍她的背。 而车辕上,又听到没声了的青玉嘟嘟嘴,“又不说话了。” 墨寒无奈,“听墙角是要遭天谴的。” “我没有!明明是听马车角,哪来的墙角。”青玉不服气的撇撇嘴,用一种“你比猪还蠢”的目光看着墨寒。 墨寒:“……” 青玉自觉无趣,忽而摇晃起墨寒的胳膊,笑道,“我昨日学了一首歌,你可要听听?” 墨寒微微一愣,青玉唱歌?“那些童谣吗?” 往日里都听她唱童谣,让墨寒都差点怀疑青玉是不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长残了,长得跟个二七女子似的。 青玉闻言瞪着墨寒,伸手使劲拍了拍墨寒,“说什么呢!什么童谣,我只会唱童谣吗!” “……”墨寒心里其实很想说,是…… …… “听不听,一个字,怎么那么多废话!”青玉搂着手,不满地道。 听不听一个字……不听是几个字?两个字……明摆着告诉墨寒,听不听,都得听,不然就削了你。 墨寒微微低下头,掩住那苦逼的脸,低声道,:“听,你唱吧……” 青玉满意的笑了笑,拍了拍墨寒的肩膀,“小伙子不错嘛!” “嗯……”你看不到我苦涩的笑…… 青玉笑了笑,哈哈两声,清了清嗓子,默了默,低下头,开始找难过的情绪。 墨寒已经做好心里准备半天了,还没听见青玉开口,侧目而视,只见青玉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腰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墨寒微微一愣,腾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青玉抬头,着实吓了他一跳。“你怎么了?” 墨寒看着青玉红着眼眶的样子,愣住了,难道自己那不敢听的样子被她看到了?难过了?哭了? “没,我要开始唱了,准备好夸赞我的词语。”青玉扯出一抹笑,搭上那红红的眼眶,怎么看,怎么别扭。 墨寒不明所以,只好木讷地点点头。 青玉轻咳两声,小小的嘴巴一张一合,清丽带着点点哭腔的声音就流淌而出,窜进墨寒耳里,钻进马车里,飞过丛林间。 “乌云一层一层的遮住了光 坚强一层一层卸掉了伪妆 过往的车辆遮掩了眼神里面的慌张 脆弱被嘴角的笑无情打伤 一颗心里面住着一个人 一个人却只有着一颗心 …… 我不怕痛只怕你爱的不坚定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 …… 我是一条小鱼儿 不曾想过要逃离 我也爱大海 我也想呼吸 …… 我一个人痛,我一个人走 我一个人守候到天明 我一个人梦 我一个人错 我一个人或喜或悲不要谁关心我 我一个人疯,我一个人懂 我一个人多想回过头 ……” 青玉低低地唱着,微微靠在墨寒身旁,墨寒震惊用余光地看着她。这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怎么能唱出这么哀愁的歌,让人情不自禁想要保护她,这是墨寒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在心里荡漾起久久不能平复的情绪。 车里,壁人相依,车外,冤家相靠,天上,云卷云舒,林间,小鸟依人,这是,很美好的一天,带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很快,墨寒便驾车抵达了才子赛的比赛地点。 这是一处极为空旷的空地,将近一个南宫府邸的大小。 其实比赛场地只有一个普通府邸的占地面积那么大,外面围了一个圈,然后是由高到低的座位。 墨寒轻声提醒车内的二人,才子赛场地已到,一只纤纤素手便撩开了车帘。 面戴白纱遮面的苏念淡淡看着眼前这让她好奇不已、向往不已的才子赛,才子赛的举办场地很大,观众席更是与现代奥运会的观赛座位排列方式极为相似。苏念不得不佩服,这些古人超前的智慧。 裴子墨随后也下了车,看苏念看得入神,不禁提醒道:“走吧,趁现在通道还不是特别拥挤。” 苏念轻轻点点头,跟在裴子墨身旁,被裴子墨带动着往通道上走。 青玉抬步正想跟过去,墨寒连忙扯住青玉的衣袖,青玉转过脸,眼眶红红地看着墨寒,刚才唱那首歌的情绪还未褪去,“干嘛啊!” “不能去……”墨寒忽然觉得有些心虚,好像是他把她欺负哭了一样。 青玉微微皱眉,“那我们可以坐在最近的地方看吗。” 墨寒闻言微微蹙眉,随即点点头,“可以。” 青玉咧嘴一笑,拉着墨寒的胳膊,带着他去找最近的座位,墨寒无奈,青玉这脸就跟天气似的,说变就变。没发觉,自己的嘴角也跟着上扬了。 而这边,人还不是很多,但是一路走来,老是听到低声议论她身旁的是不是裴子墨的声音,苏念不禁微微抬头,面纱遮住她略微傲娇的表情。“真是红颜祸水。” “有用这个词来形容男子的吗……”裴子墨无奈看着苏念。 忽的,苏念感觉被人撞了一下,那人低声说道,:“抱歉,小姐,借过一下。” 苏念微微抬眸,霎时间惊讶不已! ------题外话------ 七夕快乐!有木有人送花花送钻钻给偶啊~打赏也可以嘛~~~ ☆、32.俊美不凡,怎么是她 裴子墨感觉到苏念动作的停滞与僵硬,微微侧目,淡淡的声音却是透着关怀地询问,“怎么了。” 苏念回过神,摇摇头,“无碍,继续走吧。” 裴子墨虽疑虑,可这是通道,一路上不少人看着,确实不太适合两个人老站在这说话。太引人注目。 “那个人是裴世子吗?” “啊?东曜的怀王世子?” “哇,他不是不出门的吗!” “早就出门了,你居然今日才知道。” “哇,真的好俊美不凡,好像比琴公子还要俊美三分……” 不知道是谁带起的头,那些低声议论都变得高声起来,有的人甚至妄图越过那阻隔线,来到裴子墨身边。 苏念不禁微微蹙眉,这感觉,就好像是她身边站了个天王明星,而那些议论四起的女子男子都是米分丝,或者路人转米分的干活。如果这个时代有照相机,苏念相信,她的眼睛就会被或者已经被闪光灯给闪得瞎的不要不要的。 “跟你出门,还真是遭罪。”苏念低低喃喃自语道。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怎么遭罪了。” “总是被这么多人盯着,就跟那大街上的白菜一样,看来看去,挑来挑去还不买。”苏念眉头一皱,虽然这比喻有些不恰当,可是,这感觉就跟那被卖的白菜差不多,很多人盯着。 裴子墨听到苏念这怪异的比喻,不由得勾唇一笑,“你这脑子,留着点待会用吧。” “……” 苏念微微敛眉,脑海中又浮现方才那一抹黑衣身影,僵硬的脸部表情,冷峻的面容,那一身戾气不知怎么好像没有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其实也应该一早就想到的,才子赛,官家子嗣不能参加,皇家之人有身份地位的可以参加,那么必然少不了他。 只是,今日的他,十分奇怪。 裴子墨微微侧目,还是看到苏念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禁伸手敲了敲苏念的额头,低声道:“想什么呢,不要因为直接在第二轮就掉以轻心。” “好。”苏念淡淡应着,还是禁不住去想。 裴子墨无奈叹叹气,领着苏念继续往才子赛候位去。 这是如娶亲嫁人时铺天盖地的红毯,几乎只要是落脚的地方,都铺着妖冶的红毯。苏念不禁微微蹙眉,“这红毯……比赛,又不是成亲,铺红毯做什么。” 裴子墨闻言解释道:“红色代表喜庆,在南楚,只要是任何代表喜庆的日子,不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寻常百姓,都可以在自家府邸或院子铺上红毯,踩上一天,将所有好运都踩在脚下。” “原来如此。”苏念点点头,“东曜习俗却并非如此,果真是各国风情各异啊。” “嗯。待会我会给你介绍一下评委席。”裴子墨轻轻嗯一声,想着待会的说辞,不过今年的南楚请来做点评的宾客到底有几位,是谁,他都未去深入探究。 那一袭锦衣与那抹白衣几乎并肩着没有缝隙地走向比赛场地中央那个圆形大舞台,只留身后一干人等去猜想…… 某女:“裴世子真的好有气质,那高贵俊美的身姿……若是我站在他身旁……” 某男:“那你也得比得上人身旁那女子吧。” 某女:“哎哎哎,还真是,那女子身姿看着也不错,就是不知那容貌如何罢了。” …… 某女:“不是传言东曜的芳宁公主喜欢裴世子吗?” 某女:“说不定那个就是芳宁公主呢。” 某女:“可是,据说芳宁公主喜欢华贵端庄的打扮,怎么会是这副简单又朴素的打扮?” 某女:“说不定裴世子喜欢呢!” “……” …… 苏念听着那一声声议论不受控制地传入她耳中,不由得微微侧头,低声道,“看来,很多人都知道芳宁公主心仪你。” 裴子墨神色暗了暗,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不明情绪,随后淡淡道,“以后也会有很多人知道我心仪你。” “……”苏念的心颤了颤,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微微转眸,将目光放在别处。 两个人一直并肩走着,不疾不徐地那个大圆形舞台后面的帘布去。当抵达帘布后面时,才发现已有几名参加才子赛的人都提前到了,不过没有东曜的,苏念一个也不认识。 有两个看着像是名媛千金样子的女子本是两人在聊天打发时间,见到裴子墨就有的没的开始将话题扯到裴子墨身上,然后还装作好似才发现裴子墨在这一般,惊恐道:“裴世子!” 苏念不禁扶额蹙眉,这演技……醉了…… 喊喊就算了,竟还一个劲地靠过来,嘴里还不断嘟囔着,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一般,“裴世子,小女子不知裴世子在此,竟口无遮拦,妄加言论裴世子,求世子饶过小女子。” 说着说着,竟一个重心不稳,作势要倒下来,而倒下来的方向,不偏不倚,正好是裴子墨站着的方向。 苏念倒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搂着胳膊在胸前,淡淡看着裴子墨如何应对。只见一袭锦衣的裴子墨一张俊颜面无表情,微微一个侧身,便脱开了那女子莫名其妙的投怀送抱。可是,还有一名女子,是在那女子身旁靠过来的。 正对着……苏念…… 苏念还没什么意识,正在幸灾乐祸,忽而感觉周身空气流速不太对劲,微微抬眸,果然……苏念微微瞪眼看着那女子朝她倒来,来不及躲闪了,因为她身旁就是红色的帘布,一躲极有可能就扯下帘布,到时候根本就不用参加什么才子赛了。 苏念微微闭眼,一个女子能有多重,扛得住。忽的,胳膊上多了一只手,一只十分有力道的手,将苏念奋力一拉,苏念身子便腾空而起。 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已落入裴子墨臂弯中,裴子墨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微微平伸,维持平衡。 晃悠半刻,那两个女子都以狗爬式倒在地上还未起身,裴子墨才带着苏念缓缓落下,淡淡看着地上摔得个狗吃屎的两女子。 苏念理了理发丝,随即看着裴子墨打趣道,“竟然如此不懂得怜香惜玉,真是可惜了,如花似玉的两个美人。” 其实那两名女子长得也不怎么样,不丑,但是也不漂亮,中上型的姿色吧。 裴子墨又伸手敲了敲苏念的头,“怜香惜玉,你倒是挺敢说。” 苏念摸了摸头,“打人不打头,打傻了我还怎么参加才子赛啊。” “若是能打傻,我绝不客气。”打傻了,就没人跟他抢了。 “……”苏念冷冷看着裴子墨,“心思歹毒的男人。” “……”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正了正神色,拉着苏念的手,作势要带她去哪里,苏念竟原地不动,还不受裴子墨手的拉扯。“苏念,怎么了。” “你带我去哪。”苏念防备地看着裴子墨。 “带你去把你打傻。”裴子墨又怎么不知道苏念在想什么,有些哭笑不得,苏念情商倒是上来点了,好像智商又下去了。“傻的,我带你去看那些来才子赛做点评的点评员。” 苏念愣了愣,点点头,任由裴子墨拉着她往帘布后最里边走去。 裴子墨放开苏念的手,伸手微微撩起帘布,示意让苏念站在帘布旁侧,苏念点点头,抬脚走了过去,而后站好站直身子,转眸看向裴子墨。 那是一个很大的圆形作为舞台,而评委席并非在这边的帘布这里,而是在那对面。以便于从出场便开始观察选手。 那共有十五张桌子,每张桌子只限坐一人,有着来自东曜、南楚、西夏,北漠云辰大陆四大国的点评员。其中,所有点评员里,不是身份高贵的就是才智过人,否则都没有资格踏进这里。 裴子墨淡淡地扫视一圈,将所有点评员的脸都看了一遍,眼里划过一抹诧异,随即被黑眸深邃的幽暗所掩盖。 “我从最左边第一个开始介绍起。” “好。”苏念微微点头。 抬眼望去,最左边数起第一个那是名男子,看着也就是二十左右的年纪,长得俊美,即使是坐着也不难看出其身姿挺拔。不过,那奇装异服,看着应该是北漠之人。 侧耳倾听,裴子墨轻轻淡淡的声音响起,为她解释道,“那是北漠的可汗,二七左右的年纪因不忍那时的可汗残酷剥削子民,奴仆不够便胡乱抓人,还导致他家里男丁被抓,女眷受山匪打劫,却无能为力。所以,揭竿而起,历经一年,斗智斗勇,以少胜多,二八左右便登上了北漠王座。又用了一年多的时间立威,整顿北漠,使得北漠逐渐繁荣,成就了今日这副模样。” 北漠其实除了地理环境和气候昼夜温差大,极冷极热以外,还是挺好的一个国家。富饶的沙漠,纯朴的民风,特色的子民。 见苏念点点头,以示她已懂,裴子墨又抬眸看向第二位,“你先看看,第二个。” 苏念抬眸望去,只见那北漠可汗身旁坐着的是一名女子,身姿妖娆,面容妩媚,看着就是一个尤物,不知让多少人只是单单看着就能心猿意马。 啧啧啧,苏念不禁噘嘴,那玩意儿,起码也得有Fcup吧。 配裴子墨见苏念观察完了,才淡淡道:“那是北漠的沙女神,据说她出生那日,北漠万里沙漠忽现绿洲,消失已久的几处湖泊也忽而复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不论如何,当日也只有她一人出生,就赋予了她沙女神的称号,受北漠人民敬仰。” 苏念听完不禁微微蹙眉,忽而复原?这不科学,难道是海市蜃楼?反正她是不会相信那个F女会给沙漠带来绿洲和湖泊。 苏念将对F女的看法搁置一旁,又转而看向第三位,那是一名身姿十分隽逸的男子,一袭白衣如仙,肩上点缀着几朵锦色梅,更衬托得他如仙的气质。不过可惜,脸上带着一面具,遮挡了那张俊美的脸,只露出眼睛,嘴唇和下巴。 这就是苏念确定他俊美的原因。面具只是遮住上半边脸,并未遮挡住整张脸,露出的唇,是薄情的薄唇,淡淡的米分泽,那下巴白皙精致,侧脸弧度完美。 这样的人,长得绝对不会差。 裴子墨见苏念看那个男子看那么久,不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不许看了。” 苏念微微一愣,“怎么了。” “我开始介绍,你不许再看他,待会也不许看了。”裴子墨冷冷道。 莫名其妙……虽然觉得裴子墨这举动有些莫名其妙,但苏念却还是点了点头。 裴子墨满意地勾唇一笑,“那是西夏的国师。” “国师?”苏念难得没有听裴子墨介绍完就开口打断,这也怪不得她,她一直都很好奇,国师到底是干什么的。“国师,国师到底是干什么的。” “”国师“是历代帝王对于佛教徒中一些学德兼备的高僧所给予的称号。”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给苏念慢慢解释道,“不过随着时过境迁,历经万年沧桑的云辰,形成如今四国鼎立的状态后,就鲜少再有国家有国师这一职位。西夏那名国师,主要是替西夏皇帝出谋划策,偶尔也插手朝政,性质与摄政王有些相似,却又不比摄政王来得权势滔天和对朝政危险大。” “原来如此,如果这么一个人是个和尚,多可惜啊。”苏念微微蹙眉,还好不是和尚,不然不知道会碎多少少女心。 裴子墨闻言眯起双眼,显露危险的光,“你说什么?” 苏念不禁心惊,怎么忘了身旁裴子墨这个大醋坛还在这呢嘛……“额,我说,如果是和尚,多可惜啊,浪费寺庙,肯定引得很多女施主前去……” 裴子墨听着苏念这根本就不通顺的话,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嗯?” “好吧……不可惜。”苏念低下头,她解释不来。管他是不是和尚,和她有什么关系。 裴子墨这才缓了缓神色,让苏念接着看第四个。 苏念抬眸望去,瞬间瞪大了眼,怎么会是她?她怎么来了?! ------题外话------ 起晚了。求原谅…F杯,咩哈哈! ☆、33.好多熟人,断人一指 再次抬眸望去,只见那女子,不,是那女人,只见她一张瓜子面,妖媚的凤眸顾盼有神,撩人心怀,米分面红唇,身着一件锦华紫缎子水红纱裙,绣了繁密的花纹,衣襟上皆镶真珠翠领,外罩金边雪纱外衫,整个人恰如一枝笑迎春风的艳艳碧桃,十分娇艳。牡丹髻上一支金丝八宝攒珠钗闪耀夺目,另点缀珠翠无数,一团珠光宝气,妖媚勾人。 苏念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没想到,东曜竟然让皇后来做点评员。 裴子墨微微侧头,看苏念这神色也知道她在想什么,摸了摸她的头,淡淡道,“别奇怪,东曜并未有多少位高权重之人,而才子赛比的不只是单单的学识,才艺还有武艺,尤其是武艺,不仅要武艺高强,还有要招式漂亮。皇后是属于东曜塔尖上的有品位之人,她不来才不正常。” 苏念微微一愣,她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皇后会来才子赛,她居然能在这里遇上皇后,就好似不是冤家不聚头的感觉。不对,是冤家路窄。 苏念也顾不得再去想,只能是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抬眸望去,皇后身旁的并不是东曜人,而是一名男子,身穿黑色华袍,面容冷峻,看上去估摸是三十而立的年纪。这人是谁?神情这般严肃……该是很严厉的点评员吧? 裴子墨也注意到了苏念的目光停留在那人身上,淡淡道,“那是西夏的战神,夏王爷。已过而立之年,却还未娶妻,不过传言是将要纳西夏某位官家小姐为王妃,好事将近了。他看着虽严肃,实则为人公正,他只在乎你的真才实学,不在意是何身份,也不会因着谁身份高贵就压制自己真实的想法。” 苏念点点头,略微奇怪地看着那战神王爷与西夏国师之间隔着个东曜的皇后,不禁道:“为何那西夏王爷与西夏的国师不并排而坐,反倒中间隔着个皇后,怎是如此怪异的座位。” “不知。”裴子墨说着不知道,心里却泛起冷意。 西夏战神王爷身旁的是一名藏青色深袍的男子,约莫三十几岁的样子,一脸无谓,眼里空洞无神,让苏念不免一惊。 这眼神,如此空洞,仿佛一切都不看在眼里,不,不是裴子墨那种不在意一切,而是好似什么都入不了眼。 这样的人,怎么来评比才子赛? “那是……”裴子墨顿了顿,“南宫家的人。” 苏念收回视线,回头看着裴子墨,“南宫家的人?谁?” “南宫家二老爷,南宫浩然。”裴子墨淡淡道,说实话,南宫浩然今年会出现在才子赛评委席上,是他也始料不及的。“南宫浩然,南宫家二老爷,性格寡淡,不喜与众为伍。” “没了?”听着裴子墨这寥寥几句,苏念不禁问道。 之前几人最少的也会有个性格说明,这南宫浩然怎么就这几句话就介绍完了。 裴子墨却是点点头,“嗯,南宫浩然自多年前就很少回南楚,四处漂泊,对他的情报其实没多少。” 苏念不禁回想起裴子墨所说的,那幅挂在南宫飞雪住处的苏碧桐的画像。苏念的目光忽而变得沉重,“这南宫浩然如果是南宫飞雪住处那幅画的作画之人,我怀疑,他兴许是收到了我要参加才子赛的消息而赶来。” 不是苏念自以为是,如果那南宫浩然真是作画之人,他既然能将苏碧桐画的形似神似,那对苏碧桐必然有着一些特殊的情感。即便不是爱慕,那也必然是特殊的。 那苏念既然身为苏碧桐的女儿,对南宫浩然必然也是会产生一些影响的。 听着苏念的分析,裴子墨看了看南宫浩然,似乎苏碧桐去世之后,那个曾经轻狂一时的男子,眼里就再也没有什么光芒。 一直都是空洞。 空洞。 “兴许吧。”如果真是这样,南宫浩然必然会将决定名次的重要一票投给苏念。 苏念点点头,再抬眼望去,南宫浩然身旁的是南宫族长,不过南宫族长只专注于手中的记录本。虽然苏念不知道那记录本上写了什么,只是觉得,写什么都比不得自己常年在外,不归家的唯一的儿子来得重要吧? “南宫族长一直低头专注于手中那本记录册,几乎都未抬头看过南宫浩然一眼,这不像是许久不见儿子的父亲的作为。”苏念转眸看着裴子墨,淡淡道。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不明情绪,凝重地看着苏念,却不知如何开口。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若是错了,害得不只会是苏念一个人。“今日才子赛结束后你可以回南宫家问问南宫族长。” “我去问南宫族长?裴子墨你在开玩笑吗?”苏念看着裴子墨,他在开什么玩笑,她与南宫族长非亲非故,她就这样贸然跑去问人家父子关系这么敏感的问题,裴子墨脑子抽风了吧。 裴子墨摇摇头,淡淡道:“我相信,南宫族长会很乐意告诉你。” 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 苏念微微蹙眉,不相信地瞪了裴子墨一眼,转眸再看向对面评委席上的人。 黑发蓝衣,孤傲疏离。 那一袭蓝衣映入眼帘,目光再往上移,便是离琴那张温润如玉却无时无刻不透着孤寂的俊颜。琥珀色的眸子清澈澄明,低头淡淡地很认真看着参赛人员表,时不时提起桌上的毛笔标记着什么。 苏念淡淡收回视线,看着裴子墨淡淡道,“离琴。” “嗯。”裴子墨轻轻应下,不辨喜怒。 苏念也知道裴子墨并不喜欢她谈起离琴,可苏念还是要问个明白。“离琴不是参赛者吗,怎么会做点评员。” “他才智过人,位高权重。”裴子墨语气淡淡,不知道这是夸赞还是讽刺。 苏念听了微微低头,蹙着眉,随后好似明白过来,看着裴子墨道:“裴子墨,你也是点评员,对不对。” “嗯。” 裴子墨贵为怀王世子,又手握云辰大陆半边天的经济命脉,还握有东曜大半朝廷高官,有身份,有地位,有权有钱,有钱有势,不做点评员才是最奇怪的事。 苏念再抬眼,又看到一个熟人——云来方丈。 “云来方丈是出家人,而且传闻他不问世事,怎么也来了?”苏念看着云来方丈,奇怪地问道。 裴子墨淡淡看着云来方丈,笑道:“你该去问你师父。” “关清风老头什么事。”苏念想都没想就反驳裴子墨的话。 随后,苏念就好似明白了,看着裴子墨的黑眸,只见裴子墨点点头。“本该是清风道长前来,只是前几日清风道长忽然下了云木崖,前往国安寺,不知怎么,来人便变成了云来方丈。” 苏念闻言不禁额冒三根黑线,“肯定是被清风那个死老头坑来的。” “兴许。”裴子墨顿了顿,又道,“不过,清风道长虽乃世外高人,可也不是从不下云木崖,比之清风道长,这从不下青峰山的真正不问世事的云来方丈出现,更有争议性。” “看来云来老头比清风老头值钱,难怪清风老头总是看云来老头不顺心,嘟嘟囔囔的,我都听烦了。”苏念不禁嗤笑道。 裴子墨捏了捏苏念的鼻子,如果被清风道长听到苏念这话,恐怕又要气得鼻子都歪。“大抵就是这么多人了,你可紧张?” “紧张什么?”苏念不笑反问道。 裴子墨笑而不语。 “其实我早就想好了。”苏念忽而严肃起来,说道。 裴子墨微微一愣,“想好什么。” “你看,那日在东曜皇宫,为离琴接风洗尘的宫宴上,为何所有人都没想到我会赢了芳宁公主,甚至赢了离琴。”苏念淡淡道,好似陈述的不是她自己的经历,而是以一个旁观者的目光去看待别人的事。 裴子墨想了想,才道:“因为……你离开相府,离开京都长达七年之久,传言你是去云木崖学艺,大抵都觉得你可能才艺并不是多好。” “嗯,差不多这个意思。”苏念随即又瞪了裴子墨一眼,“什么叫传言,我本来就是去学艺的好不好。” “你学了什么艺?”裴子墨忍住笑,一本正经道。 苏念冷冷看着裴子墨,“武艺。” “……” “好了,不打岔,你的意思是,这场才子赛,其实和你那日在宫宴上与芳宁公主和离琴他们的切磋性质是一样的?嗯?”裴子墨将话题言归正传,淡淡道。 “嗯。”苏念点点头,“嗯,在所有人眼里,我已离开相府七年,离开东曜国都七年,云木崖是习武学艺之地,我去那里学到的大抵是医术或者略微粗糙的才艺。输了,并不会奇怪,因为我并不是在京都接受高等而正统的才艺教育,赢了,反而会觉得很惊奇。” 看着苏念故意显露得意的笑,裴子墨淡淡一笑,眉眼间也都是真真切切的笑意,“你就耍小心眼吧。” “你奈我何?”苏念笑了笑,道。 这的确也算是个有势,不过她可不会感谢苏婉当年推下山崖之“恩”。 裴子墨无奈笑了笑,执起苏念的手,将她带到帘布后的一排排桌椅处,选了最偏远的两个位置坐下。 苏念坐在那椅子上,抬眸看着陆陆续续走进来的名媛千金,候府子嗣,转眸看着身旁的裴子墨,“裴子墨。人越来越多了,你呆在这……” 裴子墨七年未出府,而且名声在外,世人敬仰,多少人想要一睹俊颜,今日他就光明正大、毫不避讳地出现在参赛人员的休息场,免不了像被狗仔队发现的明星一样被围堵得到时候出都出不去。 裴子墨自然知道苏念的隐晦之意,他已经感觉到不少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却还是恍若未觉一般,淡淡道,“无碍,再陪你一会。” “……”苏念只能是,无言以对。 有几个女子凑在一起,时不时瞥向这边,对着裴子墨议论纷纷,自然免不了也在讨论和猜疑那么大胆坐在裴子墨身旁的白衣女子是谁。 有名身着华服的妙龄女子以为苏念是一般的女子,大胆地破了裴世子不得靠近三步之内的规矩,也作势要破裴子墨规矩。步子摇曳地朝裴子墨走来,妖娆妩媚的眼神勾魂似的不断抛向裴子墨。 就在那女子快要踏进三步之内的范围时,凭空出现一名黑衣男子,漠然看着那姿态轻浮妖娆的女子,举剑至那女子身前,淡淡道,“世子爷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三步之内,否则杀无赦。” 众人见状都在捂嘴偷笑,似乎在嘲笑那女子的自视甚高。 那女子脸色一红,顿时觉得尴尬不已,纤纤玉指指着挡在身前的黑衣男子喊道:“那女人都坐在裴世子身旁了,你怎么不去说她,怎么不拦着她!” 黑衣男子头也不回都知道那女子说的是苏念,却还是冷冷道,“除她以外。” 怀王府、墨影卫乃至京都上层社会的贵人谁不知苏念于裴子墨的意义与他人不同。虽不知其中原因,可也看得出来,若是人的一生中必然有个例外的话,苏念就是裴子墨生命中的例外。 “凭什么啊!”那女子似乎很不满,眼睛还时不时瞪向苏念。 苏念感受到目光,淡淡看过去,顿时令那女子愣住了。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水盈盈的杏目,墨玉般的眸子灵澈动人。可那墨玉晶透的背后,是犹如一汪冰潭般的寒冷刺骨。只一眼,便让你犹如身处万丈冰原之中,刺骨入心的寒冷从脚底盘旋而上,直达心口。 女子颤颤地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愈发嚣张地瞪着苏念,甚至还伸出手指着苏念,“就是你,说的就是你!看什么看!长得漂亮点了不起?还不是一副狐狸精的样!” 苏念脸色淡淡,眼里冷意更甚,正欲起身,裴子墨却缓缓伸出手,压制住苏念的胳膊。 苏念正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裴子墨,却只见裴子墨薄唇轻启,淡淡吐出两个字。“墨竹。” 被唤作墨竹的黑衣男子微微侧目而视,淡淡应下,“世子爷,墨竹在。” “剁了。” 苏念愈发不明所以地看着裴子墨,众人也是被裴子墨这轻轻淡淡的二字给弄糊涂了。 而墨竹却只是微微一愣,犹豫着,“世子爷……” “剁了。” 裴子墨依旧是淡淡重复着这两个字。 “是。”墨竹看了看那女子,又侧眸问道,“世子爷,哪只?” “最嚣张那只。”裴子墨声音冷冷的,虽然都猜不出裴子墨在说什么,可众人只觉得这暖如初春的早晨此时已变得如寒冬一般寒冷。 苏念只觉脑中灵光一闪而过,连忙抽出自己的手,反压在裴子墨的胳膊上,目光显露微微紧张,“裴子墨,不要……” “墨竹,剁了。”裴子墨还是固执己见,丝毫听不进苏念的话。 苏念微微蹙眉,虽然和墨竹不熟,可还是站了起来,“墨竹,不要。” 这下为难的是墨竹。一个人是自己的主子,一个是主子最疼爱的人,哪个都不好惹。 不过,终究还是惹不得自己的主子的。 眼见墨竹已经出手点住那女子的穴,女子动作僵持不变,眼里却露出了无比的恐惧,好似也预料到了危险的来临。 苏念眼看着墨竹要拔剑了,低头朝裴子墨愠怒道:“裴子墨!” “我在。”裴子墨淡淡道。 “你今日若是罔顾我所言,一意孤行,从此我与你……” 苏念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裴子墨微微抬起右手,墨竹便停下拔剑的动作。 众人皆心惊,这女子是谁,竟能要挟裴世子?! 裴子墨缓缓抬起手,拉住苏念雪白的衣袖,示意她坐下。 苏念瞪着裴子墨,气急败坏地坐下,“裴子墨,你是不是有病?” “我没病。”裴子墨微微敛眉,“我忍不了。” 忍不了别人对你指手画脚,忍不了别人有意无意伤害你,忍不了别人对你言语攻击。 苏念也明白裴子墨什么意思,理了理情绪,使自己渐渐平静。“你要明白,你现在是东曜派出的点评员,怀王世子。” “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任性?那女子应该不是东曜之人吧。”苏念冷冷看着裴子墨,若是他一时冲动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那不是没必要吗。何必要多此一举。 裴子墨神色暗了暗,“可是,苏念,我忍不了。” 苏念闻言微微一愣,眉头一皱,沉思片刻,“你不觉得凭白惹来的麻烦很没必要吗。” 苏念就是觉得没必要,她懒,所以一般不喜欢惹麻烦。 “不是凭白,她触了我的底线。”裴子墨淡淡道。 他裴子墨一生并没有什么牵挂的,唯一的底线就是苏念。 苏念愣了愣,低下头,“随你。” 都是为了她,她能怎么样狠下心一次又一次去践踏他的心。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墨竹。” 苏念还是忍不住抬起头,“适可而止,别太过分。” 裴子墨笑了笑,“好。” 再转眸,眼里已是一片冷意。 “墨竹在。” “一根。”裴子墨淡淡说着众人云里雾里听不懂的话。 墨竹微微一愣,“好。” 墨竹凌厉的眼微眯,手中紧握的精致宝剑脱鞘而出,在空中旋转一圈稳稳落入墨竹手中。女子惊恐地看着墨竹的动作,抹了浓艳的口红的唇不断抖着,“不要,你要干什么!不要!” 墨竹紧紧握着剑柄,目光紧锁那女子指着苏念的那根玉指,一剑劈下,只见那纤纤玉指便被横刀切断,飞了出去。 “啊!”那女子发出惨烈的叫声,断指出处不断流出鲜血,满手鲜红……“你居然……敢……这样对我!等着!” 女子疼得面目狰狞,唇齿不清还不断吐露狠话。裴子墨淡淡瞥了一眼墨竹,墨竹会意,抬起手,举剑,似乎只要那女子再说一句不干净的话,就要直接将整只手砍断。 女子慌了,忍着疼,僵硬着身子动弹不了,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 墨竹冷冷看着那女子,淡淡道,“记得,什么人梦说,什么人说不得。” 女子用余光瞥了一眼苏念,点头道,“明白……明白!” 墨竹将剑收入鞘中,解开那女子穴道,看着那女子捂着断指处疼得呲牙咧嘴落荒而逃,轻轻一跃,便消失在众人眼中。 众人纷纷看向苏念,只见苏念眉如远黛青丝如墨,眼若水眸,琼鼻如玉,唇若米分泽她大概是不小心坠落凡间的天使,眉宇之间透着的,是与凡尘女子不同的灵气。 这女子,与裴世子关系定然不一般,不然怎会能破例与裴世子并肩而坐,让裴世子为她大开杀戒。虽说没有杀死那女子,可断人一指,对接下来的才子赛的影响,简直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无人看到,那帘布入口处,捂着断指处的女子恶狠狠地看了苏念良久,深深记下苏念的模样,眼里尽是狠厉的光,才继续落荒而逃。 苏念看着四周投来的目光,不禁微微蹙眉,“裴子墨,你这是又给我招仇恨值吗。” “什么仇恨值?”裴子墨不解。 “……” 苏念扶额蹙眉,“没什么。” “没关系,我挡着。”裴子墨淡淡道。 苏念不由得哭笑不得,挡着?有时候裴子墨还真是可爱……“对了,那女子是谁啊,你认识吗。” “不认识。”裴子墨淡淡道,顿了顿,又补充道,“只知道是北漠公主。” “……” 苏念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裴子墨,“你这样对北漠的公主,万一挑起两国战事,你就成了千古罪人你知道吗。若是要知道她是北漠王室的人,我才不会纵容你去这般对待她。” “那又如何?”裴子墨似乎毫不在意,不以为然地道,“既然她敢对你恶语相向,就该做好付出相应代价的准备。” 苏念不禁微微蹙眉,“若是真起了战事,成为千古罪人的人是你,可事情明明是因我而起……” 苏念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了。 裴子墨正欲开口,一道温婉而突兀的声音打断他要开口的动作。“苏小姐,裴世子,好巧。” ------题外话------ 求花花~求钻钻~求打赏~鼓励偶万更走起昂~~~ ☆、34.她也来了,离奇身世 声音不大,可是距离裴子墨和苏念坐的地方只有几步远,裴子墨和苏念二人均将那婉约之音听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 裴子墨倒是风雨不动安如山,可苏念却是微微抬了抬头,看向来人。来人着一身华贵紫色衣裙,身上绣有小朵的深米分色栀子花。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流云的髻,斜插一只淡紫色簪花,显得几分随意却不失典雅。眉眼间皆显着秀气,五官拼凑出温婉,双手得体地交叠放在腰前,眉眼带笑地看着她与裴子墨二人。 ——芳宁公主。 苏念微微蹙眉,她应该想到的,芳宁公主怎么可能不来参加才子赛,只不过没想到会在赛前遇上。芳宁公主向来温婉端庄,不管真性情如何,总之就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苏念微微抬眸看着夜芳宁,浅浅目光盈盈注视,“芳宁公主,好巧。” 虽然裴子墨并未接话,好在苏念开了口,并未让夜芳宁顿时处于尴尬之境。夜芳宁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裴子墨,转而看向苏念,温婉的五官,朱红的小嘴微微一笑,“苏小姐也来参加才子赛啊?” “嗯,来玩玩。”苏念淡淡道。 虽然她期待已久这被传的神乎其乎的才子赛,可总不能对夜芳宁将真实想法和实际情况都全盘托出吧。 她虽然不讨厌夜芳宁,但是,也不喜欢。 夜芳宁也是淡淡弯眉,微微一笑,看向裴子墨,“裴世子,我可以坐你们旁边吗。” 苏念以为裴子墨会拒绝或者直接不理会芳宁公主所言,谁料裴子墨却开了口。“三步之外。” 苏念闻言不禁额冒三根黑线,裴子墨意思很明显,没有拒绝,但是如果芳宁公主要排着他们坐作一排,就得隔着三步之外以上的距离。 苏念微微看了看,三步之外虽然不远,可是也得隔着两个座位的距离。如果芳宁公主选择那样子坐,又想交谈的话,位置是略显尴尬了些。 夜芳宁也抬眸看了看,聪慧如她怎能不知那般尴尬,又怎么不知道裴子墨这是在间接拒绝她。她也是爱面子之人,更何况她代表着东曜皇室,丢脸不只是丟她的脸,还有东曜皇室的脸。 思及至此,夜芳宁随即温婉一笑,对着苏念微微点头道,“苏小姐,裴世子,我方才想起还有些事,就先去处理了,待会见。” “好。”苏念也报以点头示意。 待到夜芳宁走远,苏念才又坐下来,蹙着眉,看着裴子墨道:“好歹也是皇室最娇贵,最受宠的公主,与你又自小一起长大,叫声招呼都不打。” 裴子墨却不以为然地依旧执着手中茶壶,泣了杯茶,递给苏念,“和我青梅竹马的只有你一个。” 苏念愣了愣,接过那杯茶水,“可是……” “这么喜欢把我往外推?”裴子墨眸光淡淡,语气却骤然变冷。 “我没有……”苏念低声道。 “那就不要再去顾及谁的感受,做你自己,别在意这些不重要的事。”裴子墨淡淡道。 苏念微微颔首,“嗯。” 苏念似乎又想起方才墨竹那干脆利落举剑断指的模样,不禁赞叹,“你的墨影卫真不错。” “嗯?” “不过那个墨竹是什么时候来的?”苏念问道。 裴子墨默了默,似乎在思索,“墨兰走那日。” 苏念不由得微微诧异,墨兰什么时候走的,她怎么不知道?“墨兰走了。去哪里了?” 裴子墨却云淡风轻道,“被我赶走的。” “为什么?”在苏念的印象中,虽然墨兰对她不喜,可是对裴子墨还是忠心耿耿的。 裴子墨将茶杯放至唇边,浅尝几口,淡淡道,“她做错事了。” “不会吧。”苏念还是不敢置信,墨兰这么忠心的人,能做错什么,“墨兰会做错事吗。” 裴子墨却忽而冷冷道,“错了就是错了,已经不存在能或不能。” 苏念点点头,既然裴子墨都这么说了,裴子墨所做的一定有他的道理,而且是裴子墨的暗卫,又不是她的青衣卫,何必那么挂心。 “咚!咚!咚!”鼓声在太阳露出半张脸的时候也敲响了。 苏念看向裴子墨,只见裴子墨道:“才子赛准备开始了。待会你听司仪如何言论。” 司仪?在现代不是专门主持婚礼现场的吗?在这就成了主持人一般的存在? 裴子墨看了看苏念,又道,“待会是第一轮,你可以看看如何比试的,还有,比试之时,均要抽签的,抽到数目大的人便可优先于对手提出比试类型。” “意思是说,”苏念顿了顿,“若是我抽到的数字比对手大就可以自己选择比试内容让对手和自己比?” 裴子墨点点头,“嗯,对。” 苏念不禁微微蹙眉,这还有什么可比性,根本就不公平,如果恰好每次都是别人抽的比她大,都选了她不擅长的,那她岂不是直接就死在第二轮了。 注意到苏念这变幻无常的神情,不禁开口问道,“怎么了。” 苏念琢磨着,转眸异常认真地看着裴子墨,“这才子赛的规则太不公平了,你就没想过让制度改写吗,这么不公平,就不怕终有一日遭非议。”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不,很公平。” “嗯?”苏念不明所以,哪里公平了?如果说只是决定赛序的话,的确是公平的,可这不是决定赛序,而是决定赛质。 裴子墨却只是淡淡道,“如若无论对手出什么题,比试什么,你都能一一接招,而且还能赢得出色,那你才能做当之无愧的桂冠者。” “如若你只是侥幸,恰好出题你擅长的亦或者对手恰好出了你擅长的,从而赢得比赛,那么,下次如果遇上出的都是你不擅长的,你还能卫冕桂冠吗。只有凭着实力,见招拆招,一路过关斩将到了决赛,才是真本事。而且,到了决赛,先是选手按照点评员出题,而后才是你与对手各出一题。” 苏念闻言点点头,“确实如此,若是有实力,什么都不必在意,只需要见招接招即可。” “嗯。” “咚!咚!咚!”雷鸣般的鼓声再次响起,让到场的选手都紧张了起来。 第二次鼓鸣了,第三次比赛便开始了。 帘布微微拉开一个缝,以便于幕后的选手观察赛场上的情况,裴子墨身为点评员,却依旧端坐于苏念身旁,而且他坐在这里,很多人都不敢落座,干干站在一旁,苏念不由得出声提醒道,“裴子墨,才子赛快开始了,你还坐在这……你可是点评员……” 谁料裴子墨倒是洒脱得很,淡淡道:“点评员又如何。” “……” 苏念不由得看向对面的评委席,有几个座位还是空的,“你看,你的位置是空的,这样会不会影响不好。” “哪里不好。” “……” 裴子墨又淡淡道,“有几个座位也是空着的,那是备用座位,就当我的也是即可。” “你不去做你的点评员,坐在这干什么。”苏念有些愠怒,谁说裴子墨生性冷淡,漠然众生的,明明就是一个大小孩,怎么讲都讲不听。 裴子墨微微侧目而视,看着苏念,“我陪陪你。” “你没看你坐在这很多人不敢落座吗。”苏念有些气急败坏。 “那才好。”裴子墨淡淡一笑。 苏念微微一愣,道:“什么?” 那才好?裴子墨什么意思? 裴子墨淡淡看着苏念,微微勾唇,“如此便无人敢接近你,与你靠近。” “……” 裴子墨到底几岁?苏念不禁抚额沉思。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咚!咚!咚!”第三次鼓鸣响起,才子赛,正式开始! 圆形的木制高出地面约莫一丈左右的大型舞台上铺满红毯,一名身着白衣的二十余七八左右的男子大步上台,面对围绕在四面八方的观众席深深鞠躬。随即直起身子,大声道:“欢迎各位来到一年一度,一年一国的才子赛南楚场!” 话音一落,便听闻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声响起,全场沸腾! 随后,那男子勾唇一笑,伸手摊向评委席,笑道:“下面,由我雷柏给各位介绍一下今年轮到南楚场的才子赛的各位点评员。” 又是一阵尖叫与掌声过后,雷柏才缓缓从最左边那位介绍起。“这位是北漠的可汗,年纪轻轻便揭竿起义,成功一举夺得北漠王位,从此带领北漠走向繁荣路!欢迎我们的北漠可汗,单少飞!” 被称作单少飞的北漠可汗微微起身,点头示意。 苏念淡淡看着,忽而觉得这个场面,和现代那些选秀节目着实相像。老祖宗果然是智慧的前身。 而这个单少飞,苏念只觉得,名字倒是十分青春活泼,只是没料到,头上顶着如此沉重的王位也能让他依旧活得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这一位,是享誉四国,有名的妖娆女神,沙女神!” 随着司仪雷柏的介绍,沙女神便妖娆起身,微微点头示意。按照礼貌来说,女子是应该鞠躬示意的,可是苏念也理解这个沙女神,毕竟,古代衣衫制作能力是十分有限的,而她又这么空前发育,F……难免不方便身子太低…… “这位是,东曜史上最貌美,长久以来青春永驻,貌美如花,未曾改变几分的东曜国母!” 皇后听到司仪介绍到自己,只是缓缓起身,邪魅一笑,百媚生地看了看四周。 贵为一国国母,除了皇帝,并没人当得起她鞠躬,哪怕只是点头礼貌性问好,都当不起。 苏念微微蹙眉,还是想不通,皇后乃东曜的国母,一国皇后,即便她身份并不是这么高贵,身为一个女眷,也不应该坐在西夏他国的两个男人中间。“裴子墨,你说,皇后坐在西夏战神王爷和国师之间,到底是什么意思……” 裴子墨神色淡淡,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晦暗不明。“听闻,西夏国师与皇后所熟识的一名故人给皇后的感觉十分相像,皇后只是想一探究竟,大抵因此,才会不顾大局,坐到西夏国师与战神王爷之间吧。” 苏念听了裴子墨所言,觉得有道理,便点点头。 而那边司仪雷柏已经介绍到南宫家二老爷,“这是久居他乡,几年都未曾踏足南楚故乡一步的,我南楚第一世家的二老爷,南宫浩然。” 本以为这样子就算完了,谁料雷柏竟还提道,“能问一下南宫老爷为何回来参加此次才子赛做点评员吗。” 南宫浩然只是冷着脸,眉眼间都是淡淡的戾气缭绕,声音缓缓淡淡,道,“因为有值得期待的人。” 目光,若有似无扫向幕后选手休息和待场处。 苏念心惊,她越来越感觉,这南宫家二老爷南宫浩然是冲着自己身为苏碧桐的女儿回来的…… “冷静。” 裴子墨轻轻淡淡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苏念微微一愣,点了点头。她确实应该冷静,已经冲动太多次,这不像她。她本该沉着冷静,不能再如此冲动和情绪化,什么都写在脸上。 这不像她苏念。 再抬眸望去,已经介绍到离琴,苏念不禁看向裴子墨,“已经到离琴了,你……” “无碍。” 苏念听得裴子墨这轻描淡写的回答,也不想去插手裴子墨的决定。便抬起头,看向台上。 “此乃一曲红尘名天下的离琴,琴公子。同样是我南楚位高权重的宰相大人,还是我南楚国库的主要纳税人!”司仪雷柏介绍离琴的句子,不知为何,莫名其妙的感觉,戳中笑点又戳中泪点的混合复杂感觉。 而当司仪雷柏看到离琴身旁那空荡荡的座位时,不禁微微一愣,他知道这是裴子墨的位置。可是,裴子墨去哪了? 不能冷场,这是司仪雷柏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轻咳两声,雷柏便笑道:“这位置是东曜大名鼎鼎甚至名扬天下,家喻户晓的怀王世子裴世子的,裴世子可以说是云辰大陆少见的天才啊。年仅七岁便能将才子赛男子组桂冠摘下,一直保持至今,还创建了天下学子都梦寐以求进入学习的墨家学院,可惜啊,只收东曜弟子,不然我也得想办法,爬狗洞也要爬进去的!” 众人闻言皆是捧腹大笑,虽然苏念并没有找到笑点在何处。 随后,雷柏似乎瞥到了裴子墨身处幕布后面,又轻咳两声,淡淡道:“大家想必都知道,裴世子因身体原因,七年都未曾再踏出过怀王府,难得今时今日裴世子能为了才子赛劳累奔波来到南楚,此时裴世子略感不适,便退居了幕后,暗暗观察各位选手的表现,可不要掉以轻心哦!” 苏念不禁赞叹,果真是司仪,口才必须得高于常人。“裴子墨,这雷柏,口才不错。” “嗯,杂戏班子出身。”裴子墨淡淡道。 “……” “我宣布,此届才子赛,开始!”随着司仪雷柏的声音响起,才子赛正式拉开序幕,雷鸣般的掌声响彻云霄,欢呼声也表达了此时人们的激动。 苏念淡淡看着随着一声鼓鸣而缓缓上场的两名女子,不由得道,“女子组先赛?” “嗯。”裴子墨淡淡应下。 苏念不禁微微蹙眉,这古代不是向来重男轻女吗,怎么……“裴子墨。” “我在。” “这……据我所知,云辰大陆,四国鼎立,可是无论是强国还是弱国,亦或者是除了四国鼎立的周边小国,几乎都是重男轻女吧?”苏念将心中疑惑问出。 只见裴子墨却淡淡道,“才子赛是公平公正的,只看才艺,不分男女,若是比赛结束了有兴趣的话,女子组前三还能与女子组前三比试比试,切磋切磋。” 苏念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待会不要紧张,我看过了,你和芳宁公主比第一场。”裴子墨看着苏念的侧脸,淡淡道。 “芳宁公主?”苏念面上神色淡淡,心里却是吃惊的,怎么那么巧。“我和芳宁公主比什么?” “不知。那要看到时候你们俩抽签,谁的数字大,谁决定比什么。”裴子墨云淡风轻,神色淡淡,眉梢微挑,眸里带着玩味。 苏念不禁敲了敲裴子墨的额头,以牙还牙,“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输定了。” “还没开始,就言身败,这不像你的性格,苏念。”裴子墨敛了敛神色,淡淡道。 看着裴子墨恢复微微正经一点的样子,苏念放下心,按着自己的逻辑来说道:“不是我妄自菲薄,裴子墨,你想想,我与芳宁公主比过琴了,而那日与苏婉,与离琴比词句,她也看到了,这两样她是绝对不会选的。” 裴子墨点点头,“若是决定权在你手上呢?” 苏念微微一愣,想了想,还是缓缓摇摇头,“在我手上也一样,我不知道我擅长什么。” 准确的说是,不知道自己擅长的是什么,好像什么都不会,又好像什么都会一点。 裴子墨微微低眉,想了想,淡淡吐出两个字,“武功。” 苏念不禁额冒三根黑线,“裴子墨,据我所知,芳宁公主是一点武功也不会的吧,连摆姿势都不会,贸然说切磋武艺,别人都会说我欺负芳宁公主的。” 简直就是一个当兵的拖着一介柔弱书生去打架。 “到时候看看,谁抽到的数字大再说吧。”裴子墨神色未改,淡淡道。 苏念点点头,转而再次看向台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比试琴棋书画的都有,比试诗词歌赋的也已看腻,不过,这下子上场的人,着实又让苏念心下惊讶了。 没错,台上那个衣衫飘飘,满脸自信与姿态端庄的,正是苏念离开东曜之时还处于十分低迷状态的——苏婉! 这是苏婉第一次参加才子赛,虽享有东曜京都城第一才女的称号,但是其实到底如何,苏念也不了解。 虽然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在古代上流社会中,那些名媛千金中,你若是没些才艺才能,根本就抬不起头,还要受尽嘲笑与耻辱。 苏念淡淡看着苏婉在台上意气风发,诗词歌赋胜了南楚的另一位宰相之女,而琴艺又胜了北漠一位王府千金。 赢了北漠之人,苏念并不奇怪,因为北漠地处偏远,终日与沙漠为伴,无论男子女子,肤色都略微偏向小麦色。肤色最为白嫩的恐怕就要属方才被裴子墨下令让墨竹断了一指的哪位公主莫属了。 因为起初苏念只是猜测那女子会不会是哪国的名媛千金,反正看着就不像她东曜的。谁料,竟然是北漠那般富饶却又蛮荒的地方的公主。 能够保养成让人都看不出她是北漠之人了,看样子,必然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可是,南楚素来男女都是有才华的,被苏婉这么轻而易举地打败,着实让人一惊。 随后上来与苏念比拼的,是西夏公主,然而也是西夏这位公主抽到的数字大,由西夏公主决定比试什么。 而后只见舞台中央,红毯之上,那身着绿衣便装的长得略显英气的西夏公主淡淡吐出两个字,“比武。” 顿时,语惊四座。 苏婉微微敛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到了这一步,她须得应战,否则,一切都前功尽弃。 苏念目不转睛地盯着苏婉的一举一动,果不其然,苏婉点了点头,昂首挺胸,应下,“接!” 苏念不禁侧眸看向裴子墨,“我早就怀疑苏婉会武功,今日便能见分晓了。” “哦?”裴子墨也侧目而视,看着苏念。 苏念却是点点头,“你还记得吗。那日赶往国安寺,雨水将官道都浸湿得泥泞不已,马车本就举步维艰,苏婉却对我使坏,而我只是想躲过她那一剑,没想到不知怎么,哪来的真气,那剑竟会插入轴心,使得马车碎裂。” 说到这里,裴子墨神色有些不自然,不过只是转瞬即逝的事,苏念也并未察觉,接着道,“而后,我与她还有青玉纷纷掉落马车外,我和青玉有武功,也有内力护体,能够稳稳站于地面不奇怪。而苏婉则是重重飞身摔落马车外,落于官道泥土上。除了那身白衣满是泥渍以外,苏婉还能站起来行走,虽然需要搀扶,可我看得出,如果没有人搀扶,她也能颤颤巍巍自己行走。这不符合常规。” 裴子墨点点头,“若是不会武功,从马车上被震飞摔落,着实会摔得不轻,一般的柔弱名媛千金,哪怕不柔弱,没有内力护体,都是不残也伤,没人抬,根本不可能起来。” “对,”苏念十分赞同,“所以我早就在怀疑,苏婉会武功,虽然不高,至少不会太差。” 说罢,苏念带着深思看向台上的苏婉,不放过苏婉的一举一动。 而台上的苏婉已经手执一把剑,与西夏公主对峙而站,两人脸上皆是一片严肃眼里都是凌人的冷意。 随着司仪雷柏的一声“开始!”令下,两人纷纷作势,准备开打。 苏婉一手执剑,一手抵着剑柄,脸微微贴近剑柄,看着对面的西夏公主只是单单一只手执剑,另一只手便只是放在身后。 苏婉勾唇一笑,她喜欢轻敌的对手。 一个旋身,苏婉便犹如离弦之箭一般脚步轻盈飞身冲向西夏公主。引得本来处于主导地位的西夏公主不得不被动被苏婉带着与苏婉过招。 好一招先发制人!苏念心里感叹道。 随着苏婉剑伏的摆动,西夏公主无奈,若是再这样被动打下去,自己体力迟早被耗光。没想到这苏婉看着柔柔弱弱的,体力那么好,武功招式也皆不输她! 西夏公主微微蹙眉,手握剑柄的手微微一紧,剑插地面,身随剑转,一个飞身,盘旋直上,越过苏婉头顶,看来是准备出其不意从背后攻击。 谁料苏婉却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身还未转向后,剑却像长了眼睛一般被苏婉脱手而出,却准确无误地刺向西夏公主眉心。西夏公主心惊,连忙躲开这致命一击,可就是因此被苏婉趁虚而入。 只见苏婉内力集中于掌心,一掌拍向西夏公主,直中西夏公主胸口,使得西夏公主直接被内力震出三丈开外,摔落在地,晕眩过去。 苏念愣了愣,“苏婉武功不算高,可是,她很聪明。” 裴子墨也赞同地点点头,“嗯,借力使力。” 苏念不禁敛眉沉思,苏婉也是厉害,能够不动声色地隐藏这么多年。 犹记得,小时候她在湖边看鱼,可苏婉却言语恐吓她,还做出一副要推她下水的样子。可是苏念自小就不会水,冷冷看着苏婉靠近自己,要推自己了,苏念一抬手,抢先一步将苏婉推了下去。 苏婉却能佯装自己不会水,不会武功,直到苏兆成闻声带着蒋氏和一堆奴仆赶来,苏婉被救起,才哭出声,而且声音还不是特别清晰。 那时候苏婉也不过五岁吧?心机就如此深重,也难怪能将武功藏得这么深。 恐怕此次来南楚,苏兆成并不知情吧,若是被苏兆成得知苏婉这么公然暴露自己的武功,恐怕会气的要死。 苏念真的就奇怪了,苏婉是琥珀色的眸子,虽然不是离琴那般的明显,一眼便能看得出来,可是苏兆成身为苏婉的父亲多年,应该不会不知道只要仔细看就看得出来吧? 那,蒋氏怎么这么多年都蒙在鼓里,若不是苏念给搅出来,她还死都不知道。 而且,记得初回相府之时,苏念脸被划伤,由此引发七年前坠落山崖之事,苏兆成立马就把怒气撒在苏婉身上,那心急的模样,好似真的多担心苏念似的,多怪罪苏婉似的。 可是苏念知道,她那双杏目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苏兆成眼里的急切被怒气所掩盖,而那急切急的不是苏婉不认错,而是怕苏念深究。 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还不得而知。 所以,苏兆成急切地让苏婉认错,将苏婉关进佛堂罚抄《女戒》《诗经》,又因着心疼,从几百遍,减少到一百遍。 对苏婉的疼爱,真的有时候看得人眼红。 可是,苏婉是南楚皇室的公主,南楚皇后的嫡亲小女儿,最小的公主。 那么,苏婉便不可能是苏兆成的女儿。因为苏兆成不可能是楚皇。哪有一个皇帝放着自己的国家不管,带着小女儿搬到他国,还做了他国丞相的。 那苏兆成又为什么那么疼爱苏婉呢。这又是一个值得深思和探究的问题。 裴子墨见苏念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得点了点苏念的头,道“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苏念抬起头,看着裴子墨,“不过是看到苏婉,又引起对苏兆成和苏婉的关系的思索。” “哦?除了假父女关系,臣子关系,还能有什么关系。”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情绪晦暗不明,淡淡道。 苏念闻言微微抬眸,淡淡道:“不可能如此简单,如果只是公主与臣子的关系,又是什么值得让苏兆成疼爱苏婉胜过自己所有的女儿?而且我看得出来,苏婉出嫁那日,苏兆成比蒋氏还要犯愁。” 虽然,苏兆成是为了国库,为了利益,为了裴子墨抛出的鱼饵而答应苏婉下嫁寻常人家。 裴子墨闻言神色暗了暗,淡淡道,“我也查过,可是,查得最深的,不过是南楚当年有瘟疫感染,而皇室本来是十分安全的,可是不知为何,年仅一岁多的小公主染上了类似瘟疫,却不是瘟疫的病源。” “于是,当时的太医院总管前来看诊,说是南楚风大,而且南楚天气变幻无常,提议让人将小公主带天气气候都很正常的东曜去生活几年,兴许还有得救,否则,无力回天。皇后爱女心切,随即将苏兆成派往东曜,并带着小公主前去养病。” 这一去,便是十几年。 苏念也知道苏兆成带着苏婉来南楚住了多久,而苏兆成其实早几年就已被派到东曜做了卧底,不过本来只是芝麻大点儿的官,后来是娶了苏碧桐,官路一路扶摇直上。不久,就成了百官之首,东曜一品官——苏丞相。 “裴子墨,你觉得,苏婉或者苏月,反正就是相府,有几个人知道苏婉是南楚的公主?”苏念淡淡开口道。 裴子墨微微皱眉,思索片刻,淡淡道:“应该只有苏丞相和苏婉。” 苏念脑中灵光一闪,“裴子墨,你也说了,苏婉当年一出生,便是最受宠的小公主,又是皇后嫡出,为什么出来这么多年,南楚皇室却从未派人来寻过她。就算是曾经秘密来寻过,为什么看到已经身体痊愈,健康至今的苏婉而不接回去,亦或者在我们察觉苏婉身份不对时,是至少就没收到过南楚派人来找过苏婉的消息。”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划过一抹赞赏,却又微微蹙眉道:“你倒是灵活,我却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点评结果,东曜苏丞相嫡女——苏婉,进入才子赛女子组第二轮!点评结果,南楚皇室公主……” 司仪雷柏的宣布结果传入苏念耳中,由于赛场旷阔,特意找了有内力的司仪来主持,以便于每个人都能听得到。毕竟内力传声,范围比较广。 苏念听着那清晰的宣布结果,淡淡道,“苏婉进入第二轮了,竟然和南楚的一位皇室公主同进第二轮,免不了要对上。” “嗯。”裴子墨点点头,目光淡淡,“那位皇室公主,兴许会遭殃。” “以苏婉的性子,若是她真的那么在意她的公主身份的话,必然是会对南楚皇室的公主出手不凡,甚至可能会危及她性命。”苏念微微蹙眉,好可怜的南楚皇室公主。 “才子赛不允许出人命。”裴子墨淡淡道。 苏念愣了愣,又道,“若是苏婉不顾一切,公开了她的身份,会如何。” “要么死,要么荣。”裴子墨言简意赅地点出苏婉公开身份的两种下场。 当着四国使者,天下观客的面,公开这相当于南楚皇室丑闻的事,必然是会引起天下人耻笑。苏婉的下场也只有两种,要么被以污蔑宫廷之罪处死,回到东曜也是被老皇帝以越国污名此等相当于叛国之罪满门抄斩。 要么就是被南楚皇室记起,首肯,加入南楚皇室皇籍,重封公主,一生荣耀。 不过苏念觉得,死的可能性比较大,无论是交给南楚还是东曜。 毕竟是当着天下人的面,若是以东曜来看,苏婉一心想留在南楚,还编造南楚皇室公主的身份,与叛国基本上是没区别,一个字,死;而于南楚,若是皇后并不能冒着南楚皇室颜面尽失的风头去接苏婉回宫,那苏婉就是污蔑南楚皇室的罪人,还是一个字,死。 苏念微微叹了口气,敛了敛神色,“裴子墨,倘若我的猜测成立,南楚皇室并不愿意再接苏婉回宫,或者我们调查出的多年前那件事是子虚乌有,苏婉是由苏兆成擅自带出南楚的,那南楚皇室到底如何自处?” 裴子墨微微敛眉,“莫忧,一查便是。” “嗯?” “之前我并未往南楚皇室这么久还没有要接苏婉回宫的动作这方面想,如今听你一说,觉得甚有道理,只要顺着这方面查便是。”裴子墨神色淡淡,目光浅浅地看着苏念。 见苏念点点头,裴子墨又朝着空气道,“墨竹。” 空气中一阵波动之后,一身黑衣的墨竹便凭空出现,单膝跪地跪在离裴子墨刚好三步之外的地方,一步不多,一步也不少。 由于方才苏念和裴子墨交谈这么隐晦的事,声音压低得几乎微不可闻,如若不是内力与他们二人相当且离得不超过三步之远的人,是无法听清的。 而裴子墨此时此刻更是动用内力,与墨竹密语传音。“墨竹,你速速去勘察南楚皇室这几年对南楚皇室当年那位染了类似瘟疫的病源的小公主的行踪说法以及日后打算。速去速回。” 墨竹微微颔首,抱拳垂首道,“是,世子爷。” 一个闪身,墨竹便不见了踪影。 苏念听不到裴子墨跟墨竹说了什么,只是猜测,“你让墨竹去查?” 见裴子墨轻轻点点头,苏念目光微敛,转眸看向台上。 目光不禁一凛,这番上台的,竟是那被裴子墨断指之人——北漠的公主。 “北漠人善舞。”裴子墨不咸不淡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苏念闻言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却淡淡一笑道,“她不会在这场就跳舞。” 裴子墨微微转眸,赞赏地看着苏念。“聪明。” “还不是你惹得祸。”苏念抱怨着。 裴子墨却只是淡淡一笑,“看不得她猪蹄指着你。” “……” 苏念冷冷看着台上的那北漠公主,她现在与人切磋的是琴艺,待会是书法。 最擅长的舞蹈,她绝不会在第一轮就用。 她会留到第二轮,也可能第三轮,反正是要留到和苏念比试的时候。因为因着方才被裴子墨命墨竹断指一事,她已是恨极了苏念。自是要留着将苏念比下去,让苏念输的服服帖帖,不得翻身! 苏念不禁冷冷勾唇一笑,不知道特工就是需要万能的吗。不说精通,至少也要都会一点。 愚蠢的温室花朵。 额,不温室,沙漠花朵。 第一轮过后,果不其然,入围第二轮的有四名,东曜宰相嫡女,苏婉;南楚皇室公主,楚音;北漠公主,单少云。 还有一个,苏念没在意,没注意听。 “第二轮选手请上台准备。”司仪雷柏准备宣布第二轮比赛选手名单,准备参赛的选手都要提前到台上边缘的那一排侯赛位置上坐着的。“除了方才进入第二轮的赛手,还有,东曜芳宁公主夜芳宁,东曜洛华公主苏念,西夏振国神女碧桐公主……” 苏念听到自己的名号并不奇怪,听到那个什么碧桐公主,就奇怪了…… “回来我再解释给你听。”裴子墨淡淡道。 苏念点点头,正欲起身上台,墨竹却已归来,凭空出现在裴子墨身前,抱拳道:“世子爷,墨竹已查清!” ------题外话------ ~~~~~~ ☆、35.才子赛始,西夏公主 墨竹半蹲身子,单膝跪地,举剑清明的声音传入耳中,苏念不禁顿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墨竹。 只见裴子墨神色暗了暗,淡淡道:“你先上场。” “不要。”苏念淡淡道,看着墨竹半跪的样子,“这个我要知道。” 那个什么西夏公主碧桐她可以先搁置一边,可关乎苏婉身世的事,她苏念可是比谁都急。迫不及待想要知道。 裴子墨拿她没办法,也只好任由苏念站在那,等着墨竹开口。 墨竹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裴子墨,见裴子墨神色正常,也就是不反对苏念先不上场,先听听。正了正神色,墨竹才压低声音,“传闻早日在南楚皇室小公主出生一年后便不幸染上瘟疫,没几日便不知所踪,时隔半年,便传来了小公主病逝的消息……”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病逝?意思是说其实苏婉很多年前已经“死了”?苏念蹙着眉,转而看向裴子墨,发现裴子墨亦是一副索眉沉思的模样。“裴子墨。” 裴子墨微微抬头,定定看着苏念,淡淡道,“别想这么多,你先去赛场。” “好。”苏念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自然知道当务之急是什么,点了点头后便往台上走去。 而裴子墨只是淡淡看着苏念离去的背影,转而又对墨竹吩咐道:“趁才子赛,众人休息力都在赛场上的空当,你去调查一下南楚无故失踪后又传出病逝消息的那小公主和苏婉的出生年月,还有有没有胎记什么的。” 墨竹默了默,缓缓点了点头,“墨竹明白。” 随即再起身,一个闪身,没了踪影。 而这边,苏念缓步走向台上,走到那排候位上坐下,选了个最偏离评委席的位置。也许是裴子墨一直叮嘱的离离琴远一点起了作用,也许是自己心里也不愿意再去和离琴有再多联系,哪怕是站在才子赛赛场上近一点距离。 随着苏念坐下,随后几名女子都坐了下来。而坐在苏念身旁的,是苏婉。 苏念余光瞥到苏婉缓缓走来,并未在意,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苏婉会选择坐在自己身旁。苏念并未看向身旁,她不觉得对上的会是苏婉善意的目光。 她不想惹事,并不代表事不来惹她。 苏念只是淡淡看着前几位女子在商量待会有可能与谁对上,所有选手都已安坐,准备就绪,可是台上却不见了司仪雷柏的踪影。 众人正纳闷的时候,雷柏却从幕布后走了出来,一脸笑意,笑道:“各位,久等了!只是方才裴世子唤在下进去商讨了一下,说是有个提议,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众人纷纷疑惑,裴子墨向来少言寡语,怎么会突然有提议,看来,今年才子赛,裴子墨的出现不仅是史无前例,还会开口提提议,真是没白来。南宫族长微微蹙眉,却还是道:“且说。” 雷柏笑了笑,道:“裴世子道他七年府门未出,今年有幸身体足以支撑前来参加才子赛成为点评员实属不易,所以想看到更高难度的才子赛。” 评委席上众点评员皆是满脸疑惑,唯有离琴是挂着淡淡的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反倒是一片思索。 雷柏故意停顿了一下,又道,“不用按顺序来两两相对,以正常顺序出场,每位选手可自由挑选对手进行抽签,数字大的依旧有着比赛方式及性质的决定权。” 雷柏一语惊人,语惊四座。 不,应该说是裴子墨。 赛场上一片沉默,观众席也是沉默,点评员纷纷交头接耳,似乎在讨论裴子墨这一提议的可行性。 最终,由德高望重的云来方丈宣布,“此提议,可行。” 苏婉见状,红唇微勾,微微侧目,笑道,“啧啧啧,本以为裴世子待你那般不同,该是有几分好感的,出如此提议,明显就是给毫无经验的你,出了个大难题嘛。” “我没有经验,你有?”苏念不怒反笑,冷冷道。 苏婉闻言亦是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你可别忘了,你离府七年,远离的不是相府,也不是京都,而是整个上层社会。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呵,可惜啊,你就是没见过猪跑的。” 苏念微微蹙眉,故作苦恼状,“我的确没见过猪跑,不过倒是巧的很,我见过的你没见过。” 苏婉冷了冷神色,“什么。” “我见过猪开口说话,你绝对没见过。”苏念淡淡说道,清眸之中深藏的是冷笑和嘲讽。 苏婉不明所以,不解地看着苏念,“什么?” 苏念微勾唇角,淡淡一笑,“你看吧,有只猪一直在跟我说话,还说没吃过同伴,但是见过同伴跑。” “你!”苏婉如果到这时候还不知道苏念在说什么的话,那就真的和猪没什么两样了,“呵,苏念,你也就是能逞口舌之快,等着吧,今日我便要你知道,野鸡永远成不了凤凰!” “拭目以待。”苏念神色未改,淡淡道,她从未将苏婉当做对手,不知今日看起来好像是有点变化的苏婉够不够格成为她的对手。 看苏婉这般胸有成竹,说不定,几日不见,还真是长本事了。 反观其他人,议论的重点显然不是才子赛规则微变的事,而是七年不出府,今日来到了才子赛的裴子墨。 “听闻东曜的怀王世子俊美不凡,身姿如仙,才智过人,我早就想要一睹真容,可惜盼了几年都未曾得以一见,谁料今年才子赛竟请来裴世子,若是可以,说不定我还真能有幸一睹真容!” “别做梦了,一睹真容?裴世子素来生人勿近,熟人勿太近,怎由得你去一睹真容。” “也是,哎,不过我听说怀王世子对东曜那宰相之女倒是非同一般,不仅与其同乘一马车,还允许她靠近三步之内。” “我也听说了,不过我还听说了,今日裴世子亲自领着一女子进入幕后,还悉心介绍了诸位点评员,就连司仪介绍点评员时都未曾离开那女子身旁,感觉甚为亲密。” “不是吧,好像我上场前还看见了,就是最边边那个。” “诶,还真是东曜丞相的嫡女啊,前年我随父亲去参加东曜特有的上元节时还见了。” “你说的那是苏婉吧?不过是个庶女而已,不过最近因着那刚回京都不久的真嫡女与东曜丞相断了父女关系,她又侥幸得了那嫡女之位。” “意思是,是那旁边的那个白衣女子?” “……” …… 听着这些议论声,苏念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而同样,没有什么表情,也没用参与议论的,是西夏公主。不过,西夏公主倒是淡淡瞥了一眼苏念,嘴角勾起浅浅的笑,眼里情绪不明。 而苏婉则是指甲已深陷掌心,眼里是藏不住的愤恨,又是苏念,让她如此尴尬!“苏念!” “怎么。”苏念淡淡看着前方,南宫飞雪正在与南楚公主比武。 还真是愚蠢,和自己国家的人比,赢了她有什么光彩。 苏婉见苏念如此心不在焉,心中愤恨更加,不由得压低声音却藏不住恨意。“你等着,今日所受的耻辱,赛场上我定当百倍相还。” 苏念闻言不禁勾唇一笑,眉眼间皆是嘲讽。“苏婉,你是不是丧心病狂,无论是你今日还是他日所受的伤害,与我没有半分干系。” 如若不是怕苏婉听不懂,苏念想说的是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苏婉瞪了苏念一眼,恶狠狠道,“与你无关?你若是不回来,嫡女之位还是我的,你若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坐在大小姐的位置上,京都才女还是我,你若是没有与父亲断了父女关系,没有来参加才子赛,我也不会出丑至此。” “哦?” 苏念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随后又嘲讽意味十足地看着苏婉,淡淡道,“若是我娘没有无故猝死,轮得到蒋氏上位?好,即便我娘逃脱不了猝死之命,那如若蒋氏没有使计将我送离京都七年,你连嫡女的位置都摸不着。你还应当感谢我,给了你七年的嫡女光环。怎么又反倒怪起我来了。” 见苏婉要开口,苏念又紧接着开口,并不打算给苏婉开口的机会,“还有,我也曾想老老实实做我的相府嫡女大小姐,是谁整日有事没事找我麻烦,偷鸡不成蚀把米。我若是不跟苏兆成断绝父女关系,哪年哪月才又轮得到你苏婉做嫡女?你不是更应该感谢我吗?而且,参加才子赛是我的自由,引起话题的是裴子墨的出现,你应该去怪罪裴子墨,没那胆量就不要像条疯狗一样在这乱吠。” “你!强词夺理!”苏婉恶狠狠瞪着苏念,似乎是要化身成狼将她生吞活剥一样。 苏念不可置否地摇摇头,“我不喜欢和狗斤斤计较。” 话一落,似乎又觉得不对,又道:“不对,是猪,差点弄错你的种类了,抱歉。” 此时的苏念并未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在场几名选手可都是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捂着嘴憋笑,毕竟也是相府嫡女,不好放到台面上来嘲笑。 更何况,一个是前嫡女便庶女又成为嫡女的苏婉,一个是前嫡女变传闻中的孤魂又变嫡女如今贵为一国公主的苏念。 都不是好惹的角色。 苏婉回头一看,众人神色,除了西夏公主都是背过脸去捂嘴偷笑,不禁更觉怒火中烧,又不得发作,只能狠狠咬牙。 西夏公主并非与苏婉交好而无嘲笑之意,也非身上的大家闺秀气度不允许她嘲笑别人,只是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苏念。 她很好奇,什么样的人能让冷淡如裴子墨都待之不同,又是什么样的人,能在离府七年,所有人都认为她死了以后,强势回归京都。又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轻而易举地夺回自己的嫡女位又弃之如屐然后又荣封公主之位。 关键是,能让裴子墨不顾众人眼光,光明正大地对她好,护她如此,细心至此。她很好奇。 苏念淡淡看着南宫飞雪与南楚公主比武,南宫飞雪一招一式都很娴熟,看来练武也是练了很久,大约七八年左右的样子。不过不知是没有天分,还是练武时偷了懒,招式虽美,该凌厉的地方太弱,该柔的地方太硬,该用力时力不足,该躲过时冲上去。 如果南楚公主不是柔柔弱弱只会几招假把式的女子,哪怕是只练了几年武,但是没有开小差,那南宫飞雪就必输无疑。 如果苏念没料错,南宫飞雪必然会找她比武。不过,她在这个时候就与他人比武了,就不怕苏念看透她的招式吗? 台中央的比试已结束,南宫飞雪与南楚公主皆向众人鞠躬,南宫飞雪朝南楚公主微微低头,“公主,飞雪多有得罪。” 虽然比试前就已说过这句话,可还是要重复一遍,免得南楚公主以后记恨上她。虽是如此,可南楚公主并未搭理南宫飞雪,反倒气吁吁地跑下台去了。 苏念感觉到南宫飞雪投来的得意的目光,并未做出什么表情,看来,南宫飞雪应该是故意将招式显露给她看的。不然,哪怕是有点脑子的人都绝不会如此冒险。 为什么苏念这么说呢。 根据苏念分析,南宫飞雪这样做,大抵是因为…… 一是因为南宫飞雪可能看苏念好像并不会武功,就算会,也只是鸡毛蒜皮,不是太高,否则不会在她用长鞭逼得苏念无处可逃时,苏念都没有能力反抗。 ——轻敌。 也有可能是因为,南宫飞雪故意暴露自己的武功招式,让苏念便于观察,熟识,然后想出对策。以苏念的聪明才智,即便不会武功,武功不高,她只要能看透南宫飞雪的弱处,也能想出办法应对。到时候她再变换更擅长的武功招式,打得苏念措手不及,无以应对。 ——使诈。 如果以上猜想都成立,那么,南宫飞雪也必然得要有一个契机展现。比如说,方才。她恰好与南楚公主比试,而又恰好抽到的数字比南楚公主抽到的大,她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而与南楚公主比试其他的。因为她不知道下一个对手会不会武功比自己强,而且,南楚公主琴棋书画皆比她精通,她除了武功,没把握可以比别的能赢。 ——契机。 苏念眉头一皱,其实,南宫飞雪好像也不是那么傻,不过,终究还是差了点。 太阳已过了午时线,午时三刻时曾有才子赛的专派奴仆送来午膳,不过苏念并没有接下。她不饿,也不喜欢吃陌生人递过来的食物。 也怪不得不允许带任何食物糕点和茶水进入赛场,是为了防止有人服用兴古丸,也就是相当于现代的兴奋剂。 苏念不禁淡淡一笑,其实古人的智慧,还真是很多人都无法预及的。更多现代的知识与物品还有法则,古代也不是没有,只是现代更精确,更进步,更明意罢了。 时过未时,轮到东曜的芳宁公主,夜芳宁上场了。 夜芳宁仍旧是钟爱于紫色,不过今日并未身着象征公主身份的华服,而是轻装上阵。只见温婉可人的夜芳宁缓步走到台中央,向众人微微福身,皇家公主的仪容姿态尽显。 雷柏看着温婉的夜芳宁,眼里是由衷的赞赏。身为皇家公主,有礼而不过,自傲而不负,当之为典范啊。“芳宁公主,请说出你心目中想要比试的对手。” 夜芳宁点点头,轻柔似水的目光在场上饶了一周,最后停在苏念身上。“洛华公主。” 众人心惊,两人皆是一国公主,一人乃皇帝最宠爱的公主,一人乃后封却等同于皇室亲出的公主,而且都是东曜的公主,夜芳宁唱的这是哪一出? 难道是芳宁公主见不得出身官家得封公主,还能地位等同的苏念? 雷柏虽也疑虑,可是看着夜芳宁不像是那般善妒之人啊?罢,无论是不是,他都只是一个小司仪,轮不到他操心。“请洛华公主上场!” 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一袭白衣的苏念优雅起身,缓缓走到场中央,与夜芳宁相视一笑,互相福身。 雷柏将装有纸条的小木箱递到二人面前,让二人抽取纸条,以决定谁有决定比什么的决定权。 夜芳宁屏息凝神,纤纤玉手伸入木箱中,抽出一张宣纸,而苏念也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地抽了一张宣纸。分别递交给雷柏。 雷柏一一看过之后,道:“此次由芳宁公主决定比赛项目。” 夜芳宁微微舒了一口气,若是由苏念决定,苏念理当知道自己琴曲皆不如她,而诗词……连离琴公子都输了,她又能得得到几分胜算。 苏念也是舒了一口气,决定这种事情最费脑子了,无非就是琴棋书画什么的,她也难做抉择,将决定权交给芳宁公主她也乐意。“芳宁公主,请吧。” 夜芳宁微微思索了片刻,笑了笑,“芳宁想要比画,一炷香时间,不知洛华公主意下如何?” 在公共场合,还是叫苏念封号为好,叫苏小姐,不明事理的定会认为她们不和,从而挑刺。 苏念轻轻点了点头,“芳宁公主说了算。” 雷柏见苏念并没有异义,就朝评委席,喊道,“芳宁公主与洛华公主比试项目,画!” 奴仆为夜芳宁和苏念各搬上画桌与笔墨纸砚。只见夜芳宁竟要求多加一张桌子。众人猜疑,难道夜芳宁要在一炷香时间内,画两幅?这数量是可观,可是,这质量,能入得了点评员法眼吗? 苏念也是微微一惊,夜芳宁画两幅?数量倒是可观,苏念在现代尤喜欢花,不知为何,强硬的性格,她居然会喜欢花。如果是要比数量,那她画花就好了,不仅擅长,花种类之多,画十幅都没问题。 “开始。”另一张桌子搬了上来,雷柏宣布夜芳宁和苏念的比试开始。 夜芳宁朝苏念点了点头,站在两张桌子中央,一手执一支毛笔,两只手摆放弧度不一。而夜芳宁嘴上还叼着一支玉箫,阵阵音律传出。 苏念不禁微微一愣,这是还搭上琴艺了。若是自己单单画画,哪怕数量质量都超越了芳宁公主,也是绝对输了的。 苏念眸子微转,朝雷柏招了招手。雷柏走了过来,苏念微微侧眸,让雷柏吩咐奴仆,将画桌撤了,准备四个画架,贴好画布和准备两支毛笔,三种颜色的墨,然后准备一张小木桌放在画架围成的圈里,所有笔墨都放至木桌上。 雷柏微微一愣,看了看专注于画画和吹箫并无暇顾及这边的夜芳宁,点点头。 既然夜芳宁想办法开外挂,那她苏念也不能干坐着。 一切准备就绪,苏念也同样提笔,不过是解下用作装饰的雪纱腰带,将两支笔绑住,两头各挂一支。 瞄准那些画架,苏念开始随着夜芳宁吹奏的箫声有规律的旋转。 苏念在心里暗叹,还好那时候一直不服气学不会芭蕾舞最高难度的二十一鞭转,一直坚持,以致于她后来旋转三四十圈都不成问题。 又加上现在有内力支撑,转个五六十圈,小意思。足以画完四幅画。 本来正惊叹于夜芳宁一心三用的众人纷纷看向台上的苏念,眼里惊讶更甚。 只见画架围绕的苏念肩披一袭白雪纱,左脚微微上提至右腿膝盖处,形成三角装,不断转着圈,转一圈左脚微微落地一下,而手捻着雪纱,头随身动,雪纱末端的笔一次次碰撞在画架上雪白的画布上。 众人惊叹,苏念同时在画四幅画?!而且是一边随着夜芳宁的曲子旋律旋转身体,一边左右手并用,画着四幅画?! 这,比夜芳宁一心三用,更为惊奇。这是,一心五用啊!不,七用! 四幅画,两只手,再加上旋转。 好生厉害的女子! 而专心致志在画画和吹箫的夜芳宁根本没有时间也不可能分神来观察苏念在做什么。惊叹声,也自动以为是为自己。 苏婉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她看芳宁公主那架势,必然是能将苏念甩开远远的,苏念必输无疑。可是,现在这模样,呵,苏念还真是深藏不露。 苏念旋转着,画的几笔又将胳膊微敛,微微向下收,雪纱便随着她的手下摆,因为苏念力度掌握得刚好,那毛笔笔触刚好触及那木桌上摆放整齐为一列的三种颜色墨水上。 不过,只是沾了赤色和红色。 两种颜色虽极为相近,可是苏念知道,在这么远古的时代,不可能找得出三种中原色。 那她便用三种原色中,古代能找到的。 西夏公主已经不能用惊艳来形容此刻她所见识到的苏念了。原本她还真的想不通,为什么裴子墨会将身份高贵,温婉可人,贤淑动人的芳宁公主视若无物,对其视而不见,反而对那个名不见经传,连她都未曾听闻一二的苏念倾心相待。 而后,才子赛初,她听闻了苏念的种种事迹,也觉着苏念乃奇女子,不过比之苏碧桐,还是算不得什么。 比之芳宁公主,容貌相当,多了份空灵,身姿相当,多了份仙气,身份……虽一个只是官家女眷,一个贵为当朝最受宠的公主,可是苏念是苏碧桐的女儿,自然也是尊贵的。 至少,在她心里是尊贵的。 不过,现在看来,苏念这让人出其不意,大跌眼镜的画法,着实是比芳宁公主好太多,就是不知道,画出来的东西,会不会太差。 如若画工不行,苏念还是会输的。 因为选手超过十名,所以座位分为三排,一排五个。而南宫飞雪恰巧独自一人坐在那排一个南楚选手都没有的座位中。不过从西夏公主的角度看去,还是不难看清,南宫飞雪那张又嫉妒又不甘的嘴脸。 西夏公主微微一笑,又将视线放回场上的苏念身上,想不通,如此惊艳的女子,树敌还真不少。不过也说的通,正因为太优秀,招人嫉妒。 不过当年的苏碧桐,虽然优秀,可是却没有惹得这么多身份高贵的人嫉妒啊。 观众席中。人头攒动,有一颗,激动得尤为明显。 墨寒无奈至极地看着自己眼前不断晃动的头颅,不禁抚额道:“青玉姑娘,你就不能坐下来,好好看吗?” 头左摇右晃,上抬下动的青玉微微回头,皱着眉,“坐着?你没看前面那几个比我还壮的汉子都站起来了吗?我不动,那看得到什么?那几个汉子的虎背吗?都是你,说什么坐在这绝对看得最清楚,你瞧瞧,看都快看不到了!” 墨寒无奈,“按理来说,是看得最清楚的……” 他怎么知道会有人站起来……如果大家都安安分分地坐着看,这里无论是从角度还是视觉判断,都是最佳的观赛位置。 青玉撇撇嘴,窜回墨寒身边,一手撑在墨寒肩膀上,一手圈成圈,放在眼前,踮起脚,看向台上。“按理来说,以后我才不要相信你了。” 墨寒并未在意青玉说的话,而是看着青玉这一奇怪的动作,道,“青玉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我?小姐说过,这样子看远处,很清晰的。”青玉道。 如果苏念在场,听到青玉这样说,一定会忍不住敲青玉的脑袋,因为,她说的是略微近视眼的人看远方的方法! 墨寒无奈,已经对孩子天性的青玉没辙,“那你觉得,你看的清晰吗。” 青玉撇撇嘴,“清晰啊……和我不这样的时候,看得一样清晰……” “……” 青玉看着台上已经转了将近三十圈的苏念,不由得有些心疼,“没想到小姐转圈这么厉害……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墨寒闻言不禁也站直身子,方才他只是听了旁人和青玉的只言片语,模模糊糊知道芳宁公主是一边吹箫一边两手作画,而苏念则是一边随着芳宁公主吹箫的旋律舞动,一边两手作画。 站直了身子,因为身高有势,墨寒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台上画面,不由得心下一惊。苏念旋转虽不快,可是比之一般跳舞要快,还要两手不停歇地挥动雪纱,既要美观,又要作画。若是力度不够,那墨点到画布上只是留下污渍,根本就不能起到作画的作用。 这等高难度,恐怕也只有苏念敢尝试。 青玉被前面那人挡得不耐烦,回过头就看见墨寒正看着台上,不由得骄傲起来,“怎么样,我家小姐厉害吧?” 墨寒点点头,“苏小姐很厉害。” “那是,之前我也不知道小姐会这招……”青玉嘀咕着,不经意撞上墨寒的胸膛,不仅没觉得羞涩,反倒是脑中灵光一闪,抬起头,看着墨寒,“嘿,木头脸。” 墨寒微微低头,“怎么?” “你这么高,看得到台上吗?” “那是必然。”墨寒不明所以。 青玉嘴角勾起贼兮兮的笑,顿时让墨寒感觉不好。“墨寒~” “额……”墨寒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就是感觉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背我!”青玉附在墨寒耳边,叫道。 “什么?!”墨寒不可置信地看着青玉,那张所谓的木头脸此时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 青玉抿着嘴,眼珠转了转,撅着嘴,“怎么,是本姑娘吃亏又不是你吃亏,还不乐意!” 墨寒脸色微红,“青玉姑娘,这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你情我愿的。” 墨寒脸色更红,“男女授受不亲,这有违伦理……” “怎么就授受不亲了,你情我愿的事情。” 青玉并没有压低声音,周围虽吵闹,可是却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四周投来的异样而暧昧的目光让平日里冷静的墨寒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青玉见墨寒那副木讷样子,也没了耐心,“得得得,不为难你,本姑娘虽不是倾国倾城,也是貌美如花,我还就不信了,找不到个男人背我!” 青玉话一落,作势就要往前去找个男人,墨寒一急,扯住青玉的胳膊,“青玉姑娘,不可!” 青玉眼里狡黠闪过,嘟起嘴,“怎么不可?我还不信了,送上门让占便宜还有不要的傻子。” 苏念如果听到了,绝对是欣慰极了。青玉竟是也会说这般两面话了。看着是说如果找的男人都不愿意背青玉,那绝对是傻子,有便宜送上门不占,而实际上,青玉是在说墨寒,如果墨寒听得懂,那必然是不会愿意做傻子的。如果墨寒听不懂,那也不会让青玉白白让人给占了便宜。 果不其然,墨寒见拉不住青玉,干脆两只手一起上,钳制住青玉的肩膀,定定看着青玉,“青玉姑娘,身为女儿家,要自爱,万万不可与陌生男子……” 墨寒话还没说完,青玉就痞痞一笑,眼神有意无意地看着墨寒握着自己两边肩膀的手,“咳咳咳,男女授受不亲?嗯?” 墨寒微微一愣,连忙收回手,“青玉姑娘,得罪了,罪过……” 看着墨寒涨红的脸色,青玉只觉得好笑,“罪过什么啊还罪过,你是出家的和尚吗?快点吧,授受不亲你都亲了,快背我!我要看我家小姐!” “这不妥,青玉姑娘……”墨寒脸色通红,眼睛都不敢盯着青玉看。 青玉随即朝墨寒翻了个白眼,撇嘴道:“那算了,我找别人,哼!” 青玉这是真生气了,又不是让他娶她,不就是背她起来看得更清楚一点台上的情况吗,搞得跟逼良为娼似的。 墨寒见状连忙拉住青玉,嘴里还是说着不妥不妥,青玉怒了,一把拍开墨寒的手,道:“不妥你又不背我,还不让别人背我,真是的!” 墨寒见青玉一脸怒色,微微蹙眉,眼看着青玉要伸手拍前面一个男人的肩,咬咬牙,“背!” “什么?”青玉被墨寒这一个字愣得手停在半空,动作也顿住了。 墨寒无奈,“来,我背你。” 青玉闻言咧嘴一笑,“早答应不就完了。” 青玉微微一笑,绕过拥挤的人,走到墨寒身后的空隙,墨寒微微蹲下身子,半蹲着,青玉见状,不禁腹诽,还是挺懂的嘛,不木头。 青玉勾唇一笑,双手轻轻攀上墨寒的肩头,轻轻一跃而起,墨寒虽脸红,男女授受不亲,可还是担忧青玉会摔落,赶忙伸手揽住青玉的双腿。 脸色却变得更红。 而背上的青玉却没去再看墨寒的脸色,一心一意地专注于台上的苏念。 台上的苏念正专注于画画,夜芳宁也是十分专心,都不敢有丝毫的分心和怠慢。 夜芳宁看着自己笔下的画,已渐渐成形,时间还有半柱香,她得加紧。而苏念,几乎是手脚并用。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她四幅画都已画好了雏形,可是要真正的数量与质量并存,她还得加快速度,而且是在不破坏手法的情况下。 想着,苏念不禁加快旋转速度,雪白的纱裙摆动着,随着苏念轻盈的身姿旋转而飘扬,犹如坠落凡间的九天玄女,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手上的雪纱更是甩动得飞速,一笔一画都愈加用力。 “啪!” 这一声响起,让苏念差点挺住了动作。 完了,有一支毛笔断了。 苏念依旧在旋转,可是却是单手挥着雪纱,也就是说,她现在是在用一支笔作画。可是,如果是这样,苏念绝对画不完四幅画,更别说什么高质量的画了。 脑中思绪飞快地旋转着,甚至比脚下的动作转的更快。 忽的,脑中灵光一闪,苏念一只手玉指微动,内力顺着手指传至雪纱末梢,雪纱末梢便微微打了个小结。苏念见状不禁微微勾唇一笑,虽然可能用雪纱打结画的会粗糙一些,可她毕竟在现代待过,油画的层次法可是对现在最好的应对方法。 苏念重新挥舞起双手,脚下的动作愈加快速,旋转快速得让人几乎只看的到那是一抹白影。 而手上的动作却变了,不是一昧地只顾着甩动,四幅画同画。而是开始一手甩上,一手甩下,一次只专注于画一幅画了。 评委席上皆是赞叹的目光,而离琴却是微微皱眉,不禁索眉沉思,苏念,当真是让他刮目相看的奇女子。 这一方法,已经让他刮目相看,方才那一个小小的插曲他也是看得真切,苏念这随机应变的灵活性,也着实让人佩服。 西夏公主见状,不禁也淡淡一笑。别人可能看得不太真切,可她内力深厚,视力自然也要比一般人强上不少。 本来她以为苏念会被这毛笔折断这一突变吓得不知所措,怎料她竟然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如若不是内力深厚之人,连这一小小的停顿都看不出来。 而她还以为,苏念会因此而乱了手脚,怎料苏念竟是一边单手画四幅画,一边思虑解决方法,当真是让她刮目相看,惊奇不已。 而苏念又能在转瞬间便想出了应对措施,更是令人钦佩! 不过,还有半柱香的时间,苏念能完成吗?她倒是有些期待呢。 微微侧目而视,东曜那个丞相的上位嫡女苏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央的苏念,一举一动皆不放过。 西夏公主微微一笑,苏婉会些武功,可是并不精深,内力也不是高手级别,否则不会看不出苏念刚刚出了差错。 西夏公主带着笑,走向一旁的雷柏,淡淡道,“我有些不适,去幕后喝喝茶,可否?” 雷柏点点头,“那是自然,公主请。” 西夏公主笑了笑,缓步走向幕后。 选手都已上场,幕后只余裴子墨一人端坐,手中正执有一杯清茶,西夏公主不禁莞尔一笑,“子墨。” ☆、36.曾通百事,谁胜谁负 独处于幕后寂静如常的裴子墨听到这清婉女声竟是不愠不恼,依旧是微微晃着手中茶杯,淡淡道:“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子墨。” 西夏公主只是笑了笑,不以为意道:“难不成叫你裴世子?还是世子爷?” 裴子墨抿唇不语,西夏公主莞尔一笑,踏着莲步走过去,坐在距离裴子墨三步之远的地方。 裴子墨淡淡看着西夏公主这行为,勾唇一笑,“你倒是够自觉。” “我当然自觉了,我又不是你生命里的特别。”西夏公主笑了笑,那好看的眼睛都弯成了明月一般,道,“子墨。”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子墨。”裴子墨浅浅品了一口茶,重复提醒西夏公主。 西夏公主倒是撇了撇嘴,“诶,那我之前一直劝你不要死吊在苏念一棵树上,芳宁多好,怎么样怎么样的,劝得我那叫一个苦口婆心,你还不是没给过芳宁正眼?” “这和称呼是两码事。”裴子墨淡淡道。 西夏公主却好似看透裴子墨一般,打趣道:“得了吧,什么两码事,在我眼里,性质一样。” “……” 见裴子墨不说话了,西夏公主不由得转眸看着台上还在画的苏念,那旋转不停的身姿,看得她都心疼。“你说你怎么想的,几年不出门,一出门就轰动天下吗。居然提议改才子赛的规则,如若南宫浩然和南宫族长不在场,又有几人任由得你胡来。” “我自己。”裴子墨淡淡道,脸上面无表情。 西夏公主无奈,也确实,即使没有南宫家那两个人在,裴子墨也不会落于难得提议一次,还被拒绝的尴尬境界。不过,他这是明显给苏念增加压力。 西夏公主思虑及此,不由得摇摇头,试探道:“子墨,你这个样子,提议这个规则,这不是明摆着让那些看苏念不顺眼的上去挑她比试吗。我都在怀疑,你这是真爱还是陷害。我还真没看出来。” “……”裴子墨淡淡看着台上卖力的苏念,微微蹙眉道,“我也是心疼她的。这是这是她第一次参加才子赛。” “所以呢?你要累死她?还是想让她输?”西夏公主不禁打量着裴子墨,这个裴子墨,素来冷静睿智,怎么今日就这般突兀。“若是她被太多人挑来比试,输了怎么办。” “她不会江郎才尽。”裴子墨很肯定地道,“而且,她需要站稳脚跟。” “什么?”西夏公主微微一愣,问道。 裴子墨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看着台上不断旋转的苏念,心里也是心疼的。“她已离开京都七年,淡出众人视线,如今回归,正是最好的年纪,若是不利用此时在众人眼里留下深刻的印象,岂不是白费大费周章来参加此届才子赛了。” 西夏公主闻言愣了愣,“所以呢,你要改制度,让看她不对眼的人都有机会挑战她吗。” “不用担心,”裴子墨看了一眼西夏公主,淡淡道,“如果她不夺冠,我是不会那么爽快就答应让她来的。” “你就这么确定?” 裴子墨点点头,“即使输了,也是给她一个警识,人无完人,也并非是坏事。可若是赢了,我就要她赢得精彩,所有人都无法忘记。” 西夏公主点点头,微微一笑,“如你当年那般一直被传颂吗?” 裴子墨摇摇头,“我不是典范,我之所以被传颂至今,是因为当年年幼便能一举夺冠,苏念已快及笄,不可能和我是同一条路。我知道她会很多东西,那便让天下人都知道,记住这个名不见经传曾离开京都七年的苏念。” 西夏公主附和地点点头,笑道:“可是,你这般良苦用心,她能知几分?” “我不知道。”裴子墨顿了顿,又道,“总之不可能因此与我闹起来。” 西夏公主莞尔一笑,看着裴子墨那严肃样,淡淡道,“那我是不是也要与她对上?” 裴子墨忽而就看向西夏公主,淡淡道,“没必要。” “哈哈,”西夏公主笑了笑,“对啊,没必要,我可不想第二轮就被她打下台。” 裴子墨不禁微微蹙眉,其实若是比武,虽然苏念胜算大,可是西夏公主武功有多高,他也没有真正领会过。 西夏公主见裴子墨不说话,不由得寻了话题,淡淡道,“子墨,你让墨竹来问我那些问题做什么。” “什么问题。”裴子墨心下虽有了个猜测,可还是待西夏公主言明才能确定。 西夏公主愣了愣,难道裴子墨不知道吗?墨竹自己来问的?“就是关于南楚小公主那些事情。” “……”裴子墨不禁眉头一皱,“他倒是省事。” 没想到墨竹看着身为墨影卫里最严肃正经的,没想到竟还会找捷径…… 西夏公主见裴子墨好像是不知道墨竹找他问的,不由得替墨竹开脱道,“你也别怪罪他,墨竹多勤快,你也是知道的,他怎么可能会特意去寻捷径。只是我碰巧看到他出去,飞身拦住他而已。他说是替你去查事情,我便问问他查什么,我能否帮得上忙。谁知道我竟真的知道,便为他省去一些事罢。” “难怪第一次让他去查,那么快便回来了,本以为他能力有所提高,谁知竟是你暗中相助。”裴子墨淡淡道。 他就奇怪,墨竹武功轻功都高,办事效率也高,可是也不至于那么快,只不过喝口茶的空当,就查清楚了。 “第二次可也是你相助?”裴子墨问道。 西夏公主闻言笑着点点头,“既然帮了,就帮到底啊,又不是难事,恰巧都是我知道的。” “你个百事通,你不知道谁知道。”裴子墨不禁也打趣。 西夏公主闻言眉眼间染上几分忧虑,“早就不是百事通了,否则怎么会在这么久之后才知道你与那相府嫡女的过往,还有她现时的处境。” 裴子墨微微蹙眉,“怎么,夏皇的病症还是没所好转?” “嗯。”西夏公主淡淡应道。 随后又将目光放在台上,看着苏念似乎不知疲倦地依旧在旋转,不过那雪纱的舞动,让人无法看清她所画的四幅画究竟是何模样。“这女子也是奇女子,这般作画的方式,我这个曾经的百事通也都当真是闻所未闻。”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我也见所未见。” 应当是另一个世界的方法。 “当年,她的生母也是惊绝天下的女子,可惜了,凤女命格,多少人想要却不敢要的东西。”西夏公主情不自禁将目光紧锁台上那抹白色倩影,“她,会不会走她生母的老路。” “不可能。”裴子墨冷冷道,“我不是死的。” 有他在,苏念决不允许出任何事。 “子墨,天命不可逆,你不要以凡人之躯去违抗天命!凤女命格乃天赐良机,常人都还未必有这契机,你又怎可逆天而行。”西夏公主眼露担忧,她可不想裴子墨妄自菲薄,不顾自己的性命。 裴子墨闻言却只是淡淡一笑,“我没说过要让她放弃这难得的凤女命格。” 西夏公主不禁微微一愣,“你这是何意。” 只见裴子墨清远的黑眸中,第一次出现了好不遮掩的睥睨天下的盛世光芒,淡淡道,“她心怀天下。凤女命格便不可缺。” 西夏公主目瞪口呆,转而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向台上的苏念,那女子,竟是想要这天下吗?苏碧桐如此温婉柔情的女子,怎么她的女儿却是如此,让人一惊未平,一惊又起。“她,竟然是想要这天下?一个女子,要天下何用?” “把玩。” 裴子墨淡淡二字在西夏公主心里激起千丈波澜。 “子墨,你可是任由她胡来?”西夏公主顿时表情严肃,这关乎天下苍生如此重大之事,裴子墨怎么能任由苏念那丫头胡来。 裴子墨神色淡淡,眉眼未改,淡淡道,“没胡闹。即便没有我,她也必将成为这天下之主。” 听到裴子墨这般笃定的语气,西夏公主心下一惊,“你这是……” “我体内寒气已逐出,这是最好的证明。”裴子墨仍旧说的云淡风轻,尽管这话让西夏公主心惊不已。 “寒气……你体内那寒气竟是已经化解?”西夏公主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嗯,她给我的契机。” 西夏公主不禁低头,索眉沉思,太不可思议了。要知道那神来掌的威力,连那出掌之人都未必能消除那威力。微微抬眸,看着那抹白影,心里五味杂陈的滋味翻涌着。 这女子,定当比当年苏碧桐还要惊才绝艳啊。 西夏公主淡淡看着裴子墨,“子墨,你要清楚,这天下,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到手的。” “我知道。”裴子墨神色淡淡,“有她在,何处不天下,又何时不天下。待到他日,天下全握手中时,她才方知自古男儿多雄心。” “这……何意?”西夏公主就不明白了,不是苏念野心勃勃想要天下吗,怎么又扯上这自古男儿了。 裴子墨微微抬眸,眼里划过一抹宠溺,“她只是想知道,坐拥那自古男儿争得头破血流、战火连天的天下,是何感觉。” 西夏公主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苏念,眼里尽是异样情绪。 “子墨,苏念与芳宁这场快结束了,我先去场上了。” “嗯。”裴子墨淡淡应道。 西夏公主拖着微微沉重的心情回到场上,淡淡看着苏念与夜芳宁在最后的一点时间里收笔。 “停!时间到!”雷柏见一炷香已燃尽,立马喊停,无论有没有画完,都不能再动笔。 夜芳宁的箫声恰然而止,条件反射地转眸去看对手,只见苏念一个优雅的平展收身,优雅鞠躬,一曲旋转舞落。 夜芳宁看着四幅画中央的苏念,不免心惊,她竟是同时画四幅画吗?数量是自己的两倍,画工,应该是差劲的吧……即便是学画多年的她,也不敢保证如此情况下,一边跳舞,一边画四幅画,哪怕是两幅画,都难以保证其画工。连形都难成。 苏念将搭在肩上的雪纱扯下,洁白无瑕的额头微微冒汗,毕竟是个体力活。 这个旋转作画的灵感,还要感谢现代的那个奶奶。奶奶很喜欢琼瑶剧,尤其是最出名那个,名字叫什么来着苏念忘记了。只记得那部电视剧第二部还是第三部的时候,女主随着皇帝下江南,有个女子想要博得那个阿哥的欢心,也想要博得老佛爷的喜爱。创新了前无古人的作画法。 不能说后无来者,她苏念不就是后者吗。 那女子也是站在几个画架中央,不过呢,那女子比苏念厉害,画架多,而且还是跳舞作画,苏念不过是转圈而已。看着优雅,不懂的人便以为苏念在跳舞。 其实比之原创之人,难度已是下降很多。 雷柏先是看了看夜芳宁的画,眼露惊奇,又看了看苏念画的画,神情匪夷所思,让看不到画的众人都是一片云里雾里。 雷柏走到站在自己画的画旁边的夜芳宁和苏念之间,对着她二人道,“请芳宁公主与洛华公主先退立至候位席。” 夜芳宁和苏念均会意地点点头,一同走往选手候位处,站在待上场的选手前,两人肩并肩,并排而站。相视一笑,却没有任何敌意。 苏念知道,芳宁公主并非刻意刁难,只是想看看在别的方面,她会不会还是输给自己。 雷柏让几名奴仆将画都调转方向,通通对着评委席,两名奴仆举起夜芳宁的画,以便于点评员观看。 点评员们看画时的神情也是精彩纷呈,时而惊讶,时而惊艳,时而不可置信。惹得台下众人都对二人画了何物,画工如何,好奇至极,又不得见。 离琴看着苏念那四幅画,短暂的惊愕过后,是由衷的赞赏和佩服,出了点失误还能画成这样,也实属难得了。 就是不知,其他点评员看法如何。 半刻后,点评员纷纷点头,示意已观赏完,雷柏便走过去,俯下身子,倾听点评员商议,以及胜出者到底是谁。 过一会,似乎是已经有了结果,雷柏捏着那张写有胜出者的小纸条,走到场上。 ☆、37.惊绝天下,苏念晕倒 众人都屏息以待,同样是两手并用来作画,一人吹箫,一人舞动,到底谁更甚一筹呢。 雷柏抖了抖手中的纸条,表情严肃,目光一直停留在纸条上的四个字上,语气有些颤抖,“胜出者,洛华公主——苏念!” 有些人为自己猜对了在欢呼,有些人因自己女神落败而神伤,可是,所有人都有着共同的情绪,——好奇。好奇苏念和夜芳宁那般奇特的作画方法到底画出了什么。 雷柏自然也知道大家到底怎么想的,谁不好奇这种情况下画出的会是何物,画工又如何。 雷柏勾唇一笑,先是将夜芳宁的两幅画挂上画架,随后展现在众人眼前。众人纷纷探头探脑,朝夜芳宁的画看过去。 那是一副比翼双飞的连理图,上有白鹭成双,下有鸳鸯配对,不过白鹭是飞向同一方向,可是鸳鸯却是相对而游水。比之白鹭,鸳鸯更难画。 而且,那画工精湛,宛若平心静气画了一下午的精品,连鸳鸯身上的一羽一鳞都清清楚楚。那身下的湖波粼粼,仿若真的波光一般。这画工,丝毫不逊于平日里认认真真作画一下午的作品啊! 再反观苏念的,那是四幅令人惊艳的画。 为何这么说呢?与夜芳宁的投机取巧,两只手画同样只有角度不同的画不同,苏念画的是四幅完全不一样的画。 那是四幅画,画着四个种类的花。大气的牡丹、清丽的荷花、婉媚的百合还有一种不知名的娇艳欲滴的红色花朵。四朵花,或大气或清丽或妖媚或娇艳,各不一致,画风各异,栩栩如生,犹如方才一瞬便绽放,更显苏念画工了得。 雷柏同样注意到了苏念画的那朵娇艳欲滴,却不辨种类的红色花朵,不由得问道:“这花怎么没见过?名为何物?” “玫瑰。”苏念淡淡道。 夜芳宁不由得愣了愣,转眸看向一旁的苏念,“怎么我从未听过唤作玫瑰的花种?” 夜芳宁不得不承认,苏念画的很好,虽然画风与她所学的传统画法大相径庭,可却是前所未有,而且那花瓣的层次,若是以她的画法,必然是渲染一片,而苏念的画法,层次分明又混为一体,实属好看。 “这是异国的花,当今东曜、南楚、西夏和北漠,云辰大陆四国是没有的。不过那异国他乡,如今也是已绝种,再也寻不到了。”苏念面不改色地解释道,她可不能说是哪个国家或者怎么样怎么样的,万一芳宁公主如此爱美之人,怎么可能放过如此娇艳好看的品种。大动干戈地去找了,却没找到,于她,终究又是一桩麻烦事。 夜芳宁面露遗憾地摇摇头,“真是可惜了。不过,你画的很好。” 台下众人也是被苏念这巧夺天工的画工给征服了,见所未见的创新画法,将每朵花画的栩栩如生,而且种类不同,风格各异。 更何况,苏念是在不停旋转的情况下两手并用,用雪纱缠笔来作画,无论是从难度上还是从画工上,苏念都明显高夜芳宁一筹。 苏念胜的,当之无愧。 不过苏念并未因此而自满,对待芳宁公主对自己的称赞,只是微微点头,淡淡道,“公主画的也很好,只是点评员可能看我转圈太辛苦,便判我胜了。” 夜芳宁淡淡一笑,脸上尽是温婉可人的神情,“苏小姐谦逊。” 所有人都在观摩和眺望苏念的画,四下并无人注意夜芳宁和苏念,夜芳宁还是比较习惯唤苏念苏小姐。 而这边,西夏公主脸上不再是得体的浅笑,嘴角微僵,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她看到了什么?她居然看到一个人两手作四画,而且画的如此精妙绝伦。 每一幅画都有自己的特色,大气的牡丹犹如国母一般端庄而静立,清丽的荷花宛若水中君子一般出水不染一尘。婉媚的百合犹如洞房之夜的新娘一般娇羞而美好,而那朵不知名的花,红得妖艳,红的妩媚,红得酥骨。 每一朵花画法都不同,却异曲同工地美,至极的美。 西夏公主看着苏念的目光已经由赞赏转为钦佩,或许,苏念也将是个惊绝天下的女子,不,是比苏碧桐更加惊绝天下的女子。因为,她有着一颗坐拥天下的心,有着不同于常人、平常女子的野心。 她人想为后,她却想为皇! 就凭这一点,她已是不同于平常女子,开始迈向惊绝天下的路。 西夏公主微微伸手,抚向心口,心脏犹如小鹿乱撞一般,“扑通扑通”的,她感觉,苏碧桐的时代已过去,而苏念的时代即将到来。这将是令无数男儿尽折腰的时代,令无数女子尽垂首的时代。 果真是虎父无犬子,虎娘也当无犬女。 另一排,几个选手都在低声讨论着苏念的画,而苏婉恨得牙痒痒的表情,尤为突出。 她不甘心,苏念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赢过芳宁公主!芳宁公主不是东曜第一才女吗?输琴就罢了,因着苏念生母也是擅长抚琴之人,输曲也就罢了,会琴怎能不会曲,赢琴怎会输了曲。可是,这画,苏碧桐好像应当是不会画画的,难不成,苏念去云木崖就是专攻学画?! 不,她还是不甘心,呵,等着吧,待到她上场,绝对让苏念输的服服帖帖! 南宫飞雪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比苏婉好多少,不过她眼里更多的,是对苏念冷冷的嘲讽。她果然没猜错,苏念看起来空灵似仙,会琴会诗,武功必然是不行的。 更何况,前日她又害得苏念落入水中,哪怕只是待了那么一小会,不会使她元气大伤,相信也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南宫飞雪微微勾唇一笑,冷冷地看着夜芳宁身旁的苏念,待到她南宫飞雪上场,便是你苏念颜面丢尽,名声尽毁之时! 模糊中,苏念感觉头脑有些发晕,难道是刚才转圈转了近百圈,有些撑不住了? 夜芳宁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苏念画的那副娇艳欲滴的苏念所说的“玫瑰花”,听苏念言论,再也寻不到了,甚觉可惜。她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所以骨子里就是小女人,如此美丽的花朵,若是还存在,她必然爱不释手,可惜,已经没有了。 思虑及此,夜芳宁微微侧目而视,看着苏念,“苏小姐,那副玫瑰图,可否馈赠于我,就当是我输了才子赛,让我有点欣慰。” 苏念晃了晃愈来愈沉重的脑袋,唇色微微发白,却还是淡淡一笑,“芳宁公主……若是钟意,尽管拿去便是。” “那便多谢苏……”夜芳宁正准备报以一笑,以谢苏念赠画之情,谁料竟见苏念微微磕眼,向后倒去,连忙伸手扶住苏念,“苏小姐!” 众人皆被芳宁公主这一惊呼吸引了注意力,纷纷朝这边看来,看到夜芳宁怀里搂着苏念,甚觉奇怪,这两人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抱在一起了呢? 雷柏也觉得奇怪,不过他奇怪的是向来以温婉闻名的芳宁公主竟会在众人面前惊呼,还与自己的对手,而且是刚刚赢了自己的对手搂搂抱抱,不成体统,于是便缓缓朝夜芳宁走来。 当雷柏走到夜芳宁身旁,看到夜芳宁怀中脸色苍白,唇色也是寸寸青白的苏念时,不由得心惊。苏念这是怎么了?看来不是她们二人搂搂抱抱,而是苏念晕倒了! 雷柏见状连忙关切地问道,“苏小姐这是怎么了?” “不知怎么,我只是侧过头来想与洛华公主交谈,便见她已脸色苍白地磕上双眼欲向后倒去。大抵是晕倒了罢。”夜芳宁神色也略带焦急,有些忧虑地道。 雷柏这下急了,跑向评委席征求众点评员的情况。 与苏念熟识和认得苏念的南宫族长、离琴等人皆是焦急满面,云来方丈敛了敛神色,道:“那让念丫头到幕后休息,派个郎中去看看,先让下一位比赛,不能耽搁了时间。” 云来方丈虽然也担忧苏念,可是还是明白,孰轻孰重。 众人纷纷点头,离琴动了动唇,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朝雷柏淡淡道,“麻烦雷先生,将苏念抱到幕后。” “好,我待会去找郎中。” 见雷柏应下,并朝苏念跑去,离琴抓着蓝色衣摆的手又紧了紧,转而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腿。 若是,他可以站的起来,若是他不是个废人,她晕倒了,需要抱到幕后,又怎需假手他人。都是因为,他站不起来,他是个站不起来的废物! 离琴看着雷柏一步步靠近苏念,澄明的琥珀色眸子忽然就染上了重重的阴霾。索眉沉思,却不知在想什么。 离得不远的皇后将一切纳入眼中,凤眸微斜,嘲讽地勾起一抹笑,瞧,又是一个堪比苏碧桐的红颜祸水,呵…… 只见雷柏奔向苏念的过程中,脚步不断加快,可不敢怠慢了。这可是东曜的洛华公主。雷柏站在夜芳宁身侧,道:“麻烦芳宁公主了,我来将洛华公主抱到幕后。” 夜芳宁愣了愣,点点头,“嗯,好。” 正在雷柏欲微微半蹲身子,准备拦腰抱起苏念之时,一阵凌厉的掌风就那样毫无征兆地突然朝他袭来,将他震至三米开外。雷柏捂着微疼的胸口,不可置信的抬头,到底是何人,居然公然无故伤他! 一抬头,便愣住了。 只见那一袭锦衣的风华男子雅度翩翩地踏风而至,踱步到夜芳宁身旁,伸手接过苏念,一个抬手,便将苏念公主抱抱起。 转身走至幕后之际,还听闻裴子墨淡淡的声音传来,“此事不必劳烦他人,子墨多有得罪了。郎中也不必再请,我来医她便是。才子赛,继续。” 听着像是商量的口吻,可是雷柏和众人皆知,这是命令。 雷柏捂着胸口微微站直身子,可见裴子墨是手下留情了的,否则不会这么轻松还能站起来。而且,胸口只是一阵刺痛,过会儿便好,由此更可见,裴子墨并非有意伤他,只是不想他抱苏念罢了。 雷柏微微舒了一口气,朝众人道,“洛华公主暂且休息,才子赛,继续!” 而夜芳宁还愣在原地。 因为,方才裴子墨离她只有两步的距离。这是她认识裴子墨十几年以来,裴子墨第一次离她这么近,而且,在三步之内。 可是,却是因为另一个女子…… 夜芳宁嘴角泛起苦涩,有些落魄地坐回位置上,低着头,全然已不在意才子赛剩下的进程。 评委席上也是神色各异。 云来方丈与南宫族长的了然,和眉目里淡淡的笑意,离琴眼中的阴霾更甚,他也会医术,只是……行动不便……而南宫家二老爷脸上面无表情,眼里却是一片沉思。 皇后嘴角还是嘲讽的笑,却被一旁的西夏战神王爷拍了拍肩膀,不由得微微侧目,“王爷何事?” 只听闻那战神王爷微微低头,问道,“本王也并非多事之人,只是传闻东曜怀王世子素来不许人靠近自己三步之内,对女子更是避之如猛虎,可是对这称为洛华公主的女子怎会如此亲密和挂心,还请东曜国母为本王指点一二,不知可否愿意?” 皇后闻言脸上笑意更甚,勾唇笑道:“每个人,生命里都有那么一两个人会成为自己的例外,不是吗。” 西夏的战神王爷似乎听懂了其中意味,目光变得意味深长,看着裴子墨抱着苏念离开的背影,微微一笑。 皇后被西夏的战神王爷问及此事,脑中浮现另一个想法,微微侧头,看向一旁戴着面具却还是能感觉得到他一脸严肃的西夏国师大人。“西夏国师,你对此,没看法吗。” “按东曜的皇后娘娘所想,本国师该有何想法?”西夏国师低低沉沉的声音响起,让人在这盛夏午日过后甚觉寒凉。 皇后忍住身子颤抖的冲动,凤眸微斜,笑道,“国师自己明白就好。” 西夏国师并未再言语,端坐如常,不再理会身旁东曜皇后的异样目光。 雷柏见苏念已被裴子墨抱至幕后,便朝着众人道。“才子赛继续!下一位选手,西夏的碧桐公主!” 西夏公主微微勾唇一笑,优雅起身,走向台中央。虽也有些担忧苏念,可还是先完成比赛重要。 而台下,听闻雷柏宣布比赛继续还唤了下一名选手上场,墨寒不禁捏了把冷汗。 也不知道苏念怎么样了。 跟着裴子墨久了,自己也会跟着担心苏念了。 诶,不对,苏念晕倒了这么大的事,背上那个欢腾的丫头片子青玉怎么没反应,一点反应也没有!墨寒只觉得甚为奇怪,青玉那么紧张苏念,还将苏念比作自己的天,怎么会一点反应也没有。 微微侧目,映入眼帘的只是青玉乌黑的发,什么也看不到,墨寒不禁抖了抖身体,“青玉姑娘?青玉姑娘?” 叫了几声,还是没什么反应,墨寒又抖了抖青玉的身子,“青玉姑娘?青玉姑娘?你家小姐出事了!” 可是青玉还是没反应……墨寒不禁担忧,不会吓傻了吧?!一想到这,墨寒连忙又抖了抖青玉的身子,正准备再大点声叫青玉。却被旁边一小伙拍了拍肩膀,示意他别说话。 墨寒不禁微微蹙眉,正欲开口问那小伙这是做什么,怎料那小伙先一步开口,声音压低,道:“别叫了,你的姑娘睡着了。” 声音压的极低,可是墨寒还是听清楚了。居然睡着了,还真是……等一下,那小伙说什么?他的……姑娘……? 他的姑娘…… 墨寒脸上不禁浮现两朵红云…… 片刻羞涩过后,墨寒就清醒了,总不能一直背着青玉睡吧,现在人这么多,根本就出不去入场口,不可能背回马车让青玉睡。 想了想,墨寒还是决定,去幕后找世子爷,给青玉找个地方睡比较舒服。想着,墨寒便穏了稳青玉的身子,背着青玉朝外走去。 人潮拥挤,墨寒背着青玉十分艰难地往前走着,与人群逆行。不能用轻功,太过引人注目,只能这样,慢慢的,一步步走出去。微微抬头,见台上那抹倩影,咦,竟然是到了西夏碧桐公主了。 可惜了,没空当看。背上这个小累赘啊…… 而幕后,裴子墨将苏念抱在怀中,微微端坐于方才他一直坐着的位置上。因着两个人坐虽不拥挤,可是身前木桌太碍事,裴子墨微微动脚,将桌子踢远。 裴子墨看了看苏念发白的脸色,但也不是特别白,只是一下微红,一下苍白,额头还时不时低落几滴汗水,唇色比脸色更白。 手微微搭上她的皓腕脉搏处,感受着那跳动的脉搏,裴子墨不禁微微蹙眉。一切正常,只是气血有些冲撞,看来是方才那奇特的作画方式消耗了不少体力。 裴子墨从怀中抽出一张雪白手帕,正准备给苏念擦汗,却瞥见那让他觉得十分碍眼的蓝色身影。 裴子墨神色淡淡,道:“离琴来此可是有何事。” “我来看看她。”离琴毫不遮掩自己来看苏念的目的。 裴子墨闻言眸色暗了暗,脸上却还是面无表情地淡淡道,“一切安好。” 离琴闻言微微蹙眉,看着裴子墨怀里的苏念,脸色有些白,却不是病态白,微微放下心。 不过抬眸,整个画面映入眼中,裴子墨一袭锦衣毫不忌讳地将一身白衣的苏念搂在怀里,手里拿着绢布,应当是准备给苏念擦汗的。这画面,为何觉得这么刺眼? 裴子墨看到离琴目光一直放在苏念身上,心里尤为不悦,淡淡道,“你也看到了,她尚且安好,你回场上观赛吧。” “你为何不去?”离琴浅浅一笑,笑意未达眼底的反问道。 裴子墨顿了顿,“我在这也看的到。” 离琴闻言笑意更甚,“那我在此也能观赛。” 裴子墨顿时神色暗了暗,语气带了些凌厉,“你还是回场上观看,我不希望有人打扰她休息。” “裴子墨,你也有怕的一天。”离琴忽而敛了笑意,冷着脸带着些许嘲讽的笑道。 裴子墨闻言微微蹙眉,“何意。” 离琴笑了笑,眼里却是一片冷色,“你害怕,害怕她和我接触,对不对。” 见裴子墨神色未改,抿唇不语,离琴又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道:“被我猜中了?从我初遇苏念那日起,我便感受到了你不轻的敌意。你我都是经商之人,也曾有过交际,都未曾见你对我有何情绪,一个苏念,竟让你对我有着那么明显可察觉的敌意,裴子墨,你这是为红颜折腰吗。” “说完了就出去,不要打扰她休息。”裴子墨并未正面回答离琴的话,薄唇半抿。 离琴闻言也正了正神色,再次将目光放在苏念身上,淡淡一笑道,“我在这里照顾她。” “有我足以。”裴子墨冷冷道。 离琴还是不愿意离去,“裴子墨,你不能这么自私,要公平,既然你可以在这照顾她,为何我不行。” “这种事情,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裴子墨神色冷冷,语气冷峻。 离琴眼里浮现愠怒,正欲再次开口,一道温婉而不失活力的女音传来,“好了,别争了,我来照顾她。” 裴子墨神色未改,眉眼未抬,他知道来人是谁,根本不用去看。而离琴则是微微侧目,看着徐徐走来的西夏公主,微微浅笑,“碧桐公主。” 西夏公主也对离琴莞尔一笑,“离琴公子。” 未等离琴开口,西夏公主又道,“离琴公子还是上场观赛吧,这里有我照顾苏小姐,大可放心。” 离琴愣了愣,这西夏公主怎么……微微转眸,离琴默了默,最终点点头,“好。” 看着离琴坐着轮椅渐行渐远,西夏公主坐到离裴子墨三步远的座位上调侃道,“你也真是的,连离琴公子那样身有残缺的人都欺负。” “我没欺负他。”裴子墨话语一出,怀中人儿微动,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 裴子墨正欲开口,西夏公主却抢先了一步,“你醒了?” ☆、38.墨寒青玉,公主愠怒 苏念本是感觉眼前一片漆黑,可是耳边一直萦绕着两个男子不断的似乎是在争执的声音,想睁开眼,却又无能为力。终于,当她微微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名女子。 听她吐语如珠,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动听之极,问候自己如何。向她细望了几眼,见她神态天真、可挡不住与芳宁公主十分相像的那骨子里的温婉,年纪虽幼,却又容色清丽、气度高雅,当真比画里走下来的还要好看,竟会有如此明珠美玉般俊极无俦的人儿。 再看那一身仿佛量身定做的华服,贴身而又又端庄,衬得那小脸更是岁太足。苏念不由得微微一愣,她认识吗?不认识为什么这公主老是盯着她看。 苏念微微蹙眉,她想回答,却又不知如何是好,这只是一般的晕倒,而且与眼前这女子不熟识,只是淡淡道了一句,“嗯。” “这么冷淡?”西夏公主微微顿了顿,又笑道,“子墨,该不会是为了你疏离我吧。” “不会。” “不会。” 苏念和裴子墨异口同声地说不会,让西夏公主愣了愣,不由得打趣,“这么默契,果真是一对。” 本来裴子墨若是不理会,苏念顶多会觉得不太好意思,让西夏公主见谅什么的。万万没有想到,裴子墨居然开口了。 这句“不会”,是不是有些深意了?这不是也算间接承认自己和西夏公主不一般吗。 想到这。苏念只觉得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直起身子从裴子墨怀里坐起来,正好西夏公主坐在离裴子墨三步之外的地方,中间正隔了个位置。 苏念轻轻站起身子,走到裴子墨身旁的位置坐下。裴子墨愣了愣,微微侧眸,“你这是做什么。” “什么。”苏念不明所以。 裴子墨默了默,却是不知道说什么。难道说你为什么不要我抱吗。“没事。” 西夏公主微微一笑,似乎并看不懂二人间微妙的气氛,依旧是温婉地笑着,道,“洛华公主怎么样了,怎么突然晕倒?” 苏念闻言微微抬眸,淡淡道,“无碍,兴许是转圈转的有点多,自己体力不支,才会如此。” “嗯,转了那么久,实属难得,待会必然还有你的比试,好好休息,待会好继续比赛。”西夏公主表示理解的点点头,毕竟也只是个常人,又不是什么神仙,自己转五十圈想必也是眩晕不止,更何况苏念年纪比自己小些,还要一边转,一边动手动脑地作画。 苏念淡淡看着眼前和芳宁公主一般温婉可人,但是却是比芳宁公主多了一分活泼的西夏公主,眼里虽看着没什么情绪,心里早是情绪万千。 这西夏公主在自己一醒来便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是,看起来西夏公主挺善意的,而且说话都是看着别人的眼睛,十分认真地听着,不像其他女子,若是对裴子墨有意,就是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粘在裴子墨身上。 可是西夏公主没有,她只是端坐于身旁,脸上是得体的笑,眼里是真真切切的关切。可是那她那句为了裴子墨疏远她,是什么意思? 她和裴子墨,是什么关系。 苏念微微侧眸,发现裴子墨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由得道,“你傻了?” 裴子墨闻言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淡淡道,“你傻了。” 一个问句,一个肯定句。 苏念微微蹙眉,正欲开口,那边却传来嘈杂声。 “让我进去。” “多有得罪,这是才子赛幕后,不得轻易入内。” “可是……” “抱歉,请谅解我们的责任。” “……” ……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抬眸,与裴子墨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对上,相视对望,都听出了那两人其中一个声音是谁。 ——墨寒。 苏念神色淡淡,看着裴子墨,“能让墨寒进来吗,说不定有事。” 苏念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妥了,明明是裴子墨的人,为什么自己要和裴子墨开口让裴子墨放人进来。 果然越活越回去了,智商已堪忧。 “嗯。”裴子墨应下,就算不是苏念开口,他也会让墨寒进来。墨寒的性子他了解,不会无缘无故就这样莽莽撞撞地走来幕后找他。“放他进来。” 裴子墨只是微微提高音调,以便于那守门之人能听到。 不一会儿,墨寒走了过来。让在场三人都略微惊讶,最错愕的尤属苏念了。 苏念眼里满是错愕地看着眼前身着黑衣的墨寒,他背上背着一个人,青丝如黛,青衣素丽,苏念不敢想象,怎么就背上了。“墨寒……” “墨寒在。”墨寒听到苏念唤他,便微微看向苏念,垂首道。 奈何一个动作做了太久,脖子有些僵硬,而且背上那个死丫头双手揽着他的脖子,他不好动作太大,便放轻了许多。略有些僵硬。 “你们俩这是……”苏念微微蹙眉。 墨寒脸色有些红,微微低头,轻声道:“苏小姐莫要误会,是青玉姑娘想看苏小姐比赛的心切,自己又被前面的猛汉给挡住了视线,便想出此法,让墨寒背着她看,墨寒本是不依,奈何青玉姑娘转眼便要寻其他陌生男子背。墨寒也是无奈,才背她,并无占便宜之意。苏小姐莫要误会!” 苏念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也就青玉想出这么古灵精怪的想法。别人不知道,她苏念还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吗。 墨寒不背,可是绝对不会看着青玉找陌生男子背,青玉长得挺好的,若是被人占便宜,墨寒一定会内疚死。所以墨寒最后还是迫不得已地“从”了青玉。 “后来,她就睡着了,是吗。”苏念以与青玉朝夕相处多年,同床共枕多年的经验来看,青玉十有八九是在墨寒背上觉着舒服,就会不由自主打起盹来。 见墨寒点点头,苏念倒是不开口了,裴子墨淡淡道,“那你来此寻我是为何。” 听到裴子墨这般问,墨寒不禁脸色更好,“墨寒总不能一直背着青玉姑娘,可惜门外人潮拥挤,完全没有挤到停放马车的地方的可能,背着青玉姑娘更是不方便。我便想来寻世子爷和苏小姐,能不能找个地方让青玉姑娘睡得安稳。” “我看她在你背上倒是睡得挺安稳的。”西夏公主听了墨寒所说,不禁调侃道。 “公主莫要打趣墨寒了。”墨寒似乎又想起来,进来没跟西夏公主打招呼,不由得又道,“碧桐公主安好,方才墨寒一时心急,未曾与公主打招呼,公主莫要怪罪。” 西夏公主闻言笑了笑,“不会,我又怎会是那般计较之人。” 西夏公主见墨寒墨竹都来了南楚,忽而看向裴子墨,问道,“子墨,墨兰呢。墨寒墨竹都来了,那墨兰呢。” 墨菊是自有去处的,她不必过问,可是裴子墨出门一般都会带上墨兰的,这次怎么带的都是男影卫?思虑及此,西夏公主忍不住看着苏念,难道是因为她?她竟是如此善妒之人吗。 只见裴子墨神色暗了暗,淡淡道,“被我赶走了。” 西夏公主闻言更是一惊,“子墨,你疯了?!” 裴子墨却只是摇头,淡淡道,“我很正常。” “你疯了!你居然把墨兰赶走了。”西夏公主一下子站了起来,似乎是很激动,根本就再也坐不住了的样子,“裴子墨,你是疯了,不顾后果,不顾大局吗。墨兰一向恪尽职守,你这样无缘无故或者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赶走墨兰,你真是傻了!” 苏念被突然激动起来的西夏公主搞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不就是赶走了墨兰吗?虽然她不知道墨兰被赶走的原因,可是她也隐隐感觉和自己脱不开关系。可是,西夏公主为什么这么激动? 谁料裴子墨倒是云淡风轻,淡淡道,“做错了事,就该承受后果。” 西夏公主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嘲,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苏念一眼,“后果?子墨,若是动起真格来,承受后果的是你!你怎么如此冲动了!” 苏念彻底不明白了,这墨兰不是一个普通的影卫吗,为什么赶走会出现这么多风波? 而墨寒神色也是一凛,的确,他万般阻拦裴子墨也是因为墨兰的身份问题。还有墨兰那疵睱必报的性子。 裴子墨反而是最冷静最没表情的一个,对西夏公主嘴角的冷嘲视而不见一般,淡淡道,“我没冲动,若是有后果,放马过来,何足为惧。” “……” 西夏公主恶狠狠地瞪了裴子墨一眼,什么温婉,都已化作怒火。“疯子!” 苏念还是云里雾里,不过西夏公主那埋怨自己的眼神,她可是感受得真真切切。果真是因为自己吗。而且听西夏公主与裴子墨说话的语气,感觉两人感情深厚,而且认识多年,自己将将是不是太敏感了? 苏念微微叹了口气,抬眸,看向西夏公主,淡淡道,“碧桐公主,我能否问问,这墨兰是何身份。” 叫自己生母的名讳,的确是很不习惯。 西夏公主愣了愣。似乎不太愿意和苏念交谈,冷冷道,“我不知道。谁干的好事你去问谁。” 裴子墨闻言却突然开了口,“你说话语气好点。” 西夏公主明显一愣,又是一抹冷笑,“怎么,我说话语气又怎么了,对事不对人。” 裴子墨闻言骤然冷下脸,“夏碧桐!” “啧啧啧,还生气了,裴子墨,你为了个女人就这么冲动,迟早有一天死在这女人身上。”西夏公主已温婉全无,一字一句都是刁钻刻薄的话。 “夏碧桐,你再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别怪我……”裴子墨还没说完,苏念就开口打断了,“裴子墨!” 裴子墨噤了声,薄唇紧抿,苏念微微松了一口气,看向西夏公主,淡淡道,“碧桐公主,我不知为何你一听闻裴子墨将墨兰赶走情绪会如此激动,但是,我只能说这件事我并不知情,你不该把火发在我身上。” “你不知情?难道不是因为你?我还真不知道除了你,子墨还会对什么事什么人这么紧张,这么冲动。冲动到二话不说就将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墨影卫赶走。”西夏公主虽然也知道也许并不是苏念的错,可是必然是脱不开关系,她没办法不发火,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苏念闻言微微蹙眉,仍旧是淡淡的语气,并未因西夏公主骤然改变的待人态度而不满。“裴子墨做事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即便是因为我,我只能说,我什么都没做,问心无愧。” “子墨,你……”西夏公主转而看着裴子墨,裴子墨却薄唇轻启,开了口,“都别说了,这件事是我决定的,与任何人无关。” 苏念蹙着眉,虽然裴子墨这么说,可却还是打算弄个明白。“裴子墨。” “我在。” “是不是因为我。”苏念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因为那日体内寒气流窜的裴子墨带着不会水她游过河流,墨兰对她就意见颇大,而且待她态度也算是恶劣。这样子想,因为她而将墨兰赶出去,也不是全然没可能。 裴子墨摇摇头,“不是,我说了,与任何人无关,是她自己的问题。” “裴子墨,你说清楚,难道你愿意这样子一直僵持吗。”苏念言外之意很明显,如果裴子墨不愿意西夏公主与苏念看不对眼,就应该说清楚。 裴子墨默了默,思量片刻,才淡淡道,“其实真的是她做错了。” “做错了?墨兰对你什么态度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她''会罔顾你的感受做错事,子墨,不要因为偏袒就胡编乱造,这不是你。”西夏公主淡淡道,语气难掩刻薄。 裴子墨却只是眸中暗芒略过,淡淡道,“你也知道那不是我的风格。确实是她做错了。” 受不了裴子墨这一下子停顿,一下子中断的,苏念不由得急声道,“那你就说清楚,一次性说清楚。” “你还记得南宫飞雪带走你,推你入水吗。”裴子墨忽而看向苏念,见苏念点点头,又道,“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会轻而易举地被带走?” 裴子墨顿了顿,见苏念开口,知道她要说迷幻米分的事,“不要说因为迷幻米分。虽然当时墨寒和青玉都不在,一个出去找柴火,一个去寻药材,可是墨兰还在,她隐在暗处,可你为什么还是被带走了。” 苏念闻言微微一愣,“兴许墨兰并不知情,即便是影卫也有出差错的时候,都是人……更何况……” “不,”裴子墨倏然打断苏念的话,“墨影卫从来不许出差错。尤其是,这种最不该犯的错。” 西夏公主好似也明白了什么,忽而看向裴子墨,淡淡道,“墨兰就这样看着苏念被南宫飞雪那女人带走?” 裴子墨并未搭话,只是淡淡看了西夏公主一眼。 西夏公主也是女子,自然知道墨兰那种心理,可是那种情况下,虽然她不知道南宫飞雪将苏念带去何处,可是必然不会是去什么好地方。墨兰,这也太糊涂了。 西夏公主默了默,转而淡淡看着苏念,面上虽无羞愧之色,可眸中明显是对苏念的内疚。“我向来冲动,方才多有得罪,望你见谅。” 苏念摇摇头,“公主莫要介怀,误会解开就好了。” 西夏公主点点头,她素来性子直,是优点也是缺点。看着裴子墨,西夏公主微微敛眉,淡淡道,“子墨,无论是事出有因,还是你看不得苏念被欺负因此连一粒沙子都不能容忍,后果,你做好心理准备。” 裴子墨点点头。 西夏公主又看着苏念,“方才我确实太过冲动了,你生母是个极好的女子,想必你也不差。但是,如若你真的为子墨好,以后……” 西夏公主话还没说完,裴子墨就淡淡打断,“她是我的底线。” 西夏公主转眸微微错愕地看着裴子墨,“子墨,你……” “苏念是我唯一的底线。”裴子墨神色未改,淡淡看着苏念,话却是对西夏公主说的。 西夏公主默了默,“我知道了。” 裴子墨看着苏念,本来想开口安慰安抚一下她,可是见她神色如常,并未有什么不同,又不知从何说起,想想还是作罢。 西夏公主看着裴子墨,无奈叹叹气,动用内力,密语传音道,“子墨。” 见裴子墨微微抬眸看着她,西夏公主又道,“其实,我想说的是,让她以后好好的,不要让你操太多心……” 裴子墨愣了愣,密语传音道。“多谢。” 西夏公主笑了笑,对着几人道,“你们在这休息吧,苏念既然转醒了待会也要上场了,我先回去了。” “碧桐公主慢走。”苏念轻轻淡淡开口。 西夏公主愣了愣,点点头。一转眸,西夏公主神色暗了暗,刚才那一瞬间,她好似觉得被裴子墨那双黑眸看透了一般。没由来的心慌。 与裴子墨相处这么多年,她知道裴子墨不简单,也知道裴子墨能洞悉人心,可是她自认为自己并不是那般容易被看穿之人。 直至今日,触及到了苏念的事,她只感觉在裴子墨面前,无所遁形。 她是真的为他好,虽然可能冲动了,言语也过激了些,裴子墨即便心知肚明,怕是也不能接受。 罢了,墨兰被赶走了,裴子墨身边的危险又多了一分,那也无碍,她替他挡着便是。亏欠的,总该要还的。 看着西夏公主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苏念便想到了凄凉这个词。明明是西夏唯一的公主,一直被捧在手心,她怎么会想到这个词来形容…… 微微侧目而视,看到墨寒还背着青玉,方才与西夏公主谈论得太过激动,一时间竟忘了墨寒还背着青玉杵在这。“墨寒,重吗。” 墨寒闻言微微抬头,看到苏念正看着自己,便也明白是在问自己,淡淡道,“青玉姑娘很轻,不重。” 苏念点点头,瞥到墨寒的手,一直老老实实揽住的是青玉的腿,而不是臀部,由此可见,墨寒也是正人君子,不会占人便宜。 苏念转而看向裴子墨,道:“裴子墨,找个地方让墨寒放下青玉吧,不然这样子背着也怪累的。” “墨寒。”裴子墨淡淡道。 “墨寒在。”墨寒答道。 裴子墨微微顿了顿,道,“墨寒,你便从后面那个入口,绕到马车停放处,将青玉放到马车上休息便可。” 墨寒默了默,道:“好。世子爷,那墨寒先告退了。” 裴子墨抿唇不语,墨寒也知道裴子墨听到了,便转身背着青玉从后门走了出去。 苏念淡淡看着,坐在裴子墨身旁,“裴子墨。” “我在。” “你和西夏公主什么关系?”苏念微微蹙眉,淡淡道。 裴子墨顿了顿,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狡黠,淡淡看着苏念,却是玩味地开口,“怎么,你好奇?” “嗯。”苏念点点头,是好奇……吧。 裴子墨笑了笑,“好奇害死猫。” “……” 这只死狐狸…… 苏念正了正神色,“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她从未见过裴子墨和那个女子说这么多话,看样子还挺熟的样子,而且在西夏公主那般言论之下,裴子墨竟然还能与她继续交谈,这可不是一般的关系…… “你问这个做什么?”裴子墨故作玄虚道。 “我好奇。”苏念瞪着裴子墨,说一下会死不是? 裴子墨微微勾唇,浅浅一笑,“哦,好奇害死猫,你还是不要知道了。” “……”她又不是猫。 这样子顾左右而言他,难道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苏念不禁单手撑着下巴,蹙眉沉思。 一个是西夏的公主,一个是东曜的怀王世子,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能有什么关系呢…… 裴子墨一看苏念这样子就知道苏念又在乱想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苏念。” “怎么,肯说了?”苏念微微侧目,看着裴子墨。 裴子墨勾唇一笑,“嗯?其实,我和她……” ☆、39.关系诡谲,苏婉上场 苏念静心凝神地看着裴子墨,而裴子墨也是淡淡看着苏念,勾唇一笑,道:“我和她什么关系也没有。” “……” 裴子墨微微抬眸,看了看台上,“你先上场吧,好端端的怎么就晕了。” 好端端的?苏念不禁朝裴子墨到了个白眼,“你试试转那么久。” “快去吧。早点比完早点回南宫家。”裴子墨淡淡道。 苏念愣了愣,裴子墨这是转移话题吗。罢了,他不想说就算了,苏念也不喜欢强求他人。“嗯。” 看着苏念转身走上台,裴子墨神色暗了暗,夏碧桐……西夏公主……奇妙啊,他与西夏公主感情确实是还行,不过,并不代表有些事情可以原谅。她曾帮过他的,他可以还,但是,不能容忍当年的事再发生一次。 “墨竹。”裴子墨薄唇轻启。 凭空一阵波动,黑色身影转瞬出现在裴子墨身前,“世子爷,墨竹在。” 裴子墨清远的黑眸暗了暗,其中阴鸷一闪而过,冷冷道,“墨竹,最近,盯紧点夏碧桐。” 墨竹微微一愣,实在没想到裴子墨居然会让他盯紧西夏公主。见墨竹还没反应,裴子墨不禁微微垂眸,看了看,墨竹,淡淡道,“怎么,你不愿意。” “墨竹不敢。”墨竹连忙垂下头,“只是……墨竹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只需要执行。”裴子墨冷冷道。 墨竹默了默,恭敬而有力地道,“是,世子爷。” “去吧。”裴子墨神色淡淡,冷冷道。 墨竹点点头,直起身子,轻轻一跃,隐没于无形。 裴子墨握着茶盏的手微微紧了紧,眸色深沉,清远的目光放回台上,看着人群中那一抹白影。 而这边,墨寒背着青玉一路无阻地回到马车停放处,因着那后门只有点评员和才子赛举办人才知道在何处,所以墨寒往这里走,一路上都没几个人。而腰间又特地将墨影卫的腰牌挂出来,所以无人敢拦。 太阳已升至最上空,灼热得让人觉得随便动动身子都能挥汗如雨。好在南楚夏季常凉风习习,倒也不至于热得太过。 背上的人儿很轻,没想到看着那么好动又活泼的有点肉肉的小姑娘,竟是瘦若无骨,这般轻巧。一滴汗顺着墨寒的脸颊从额头落下,滴进脖颈衣衫内,痒痒的。可是双手并不能腾出空来擦汗。 墨寒无奈,自己什么时候摊上这么个小祖宗的…… 微微抬头,不远处的华贵梨花木马车映入眼帘,墨寒心下一喜,加快脚步,又尽量让自己身子不要太颠簸,震醒青玉。 步子微快,墨寒三步做两步便走到了梨花木马车前,微微转身,将青玉轻轻放下,又立即转身用手扶着青玉的肩膀,免得青玉倒下。 “呼……”墨寒微微舒一口气,照顾一个人,还真不容易。也不知道世子爷当初是怎么为苏小姐做了那么多的。 也不怪他偷听,毕竟这马车隔音效果也不是特别好,裴子墨和苏念在车上说话的时候又没有用密语传音,他和青玉都听的一清二楚。就连裴子墨和苏念在马车里有意无意那啥的时候,他和青玉也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墨寒都只装作没听到,专心驾车鞭马,不像青玉,不仅偷笑得厉害,还使劲贴紧车帘,恨不得钻进去听。那模样…… 墨寒想起青玉那副要偷听的模样便忍俊不禁,微微一笑,低下头,看着青玉静美的睡颜。小小的脸还带着婴儿肥,睫毛又长又黑,闭眼的弧度很美。睡着的样子,比耍无赖、恶作剧的时候美多了。 墨寒默了默,一只手绕过青玉的脖颈,一只手越过青玉的腿,将她横抱起,自己又是轻轻一跃,跳上马车,忽而想起裴子墨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马车的…… 他本来还打算把青玉放到马车里睡呢……这下可如何是好? 墨寒微微愣了愣,想了想,无奈叹了叹气,就这样抱着睡吧……“青玉姑娘,多有得罪了……” 墨寒微微附身,坐了下来,背微微看着外车壁,搂着青玉的手紧了紧,也轻轻闭上眼,闭目养神。 而这边,苏念回到台上,又坐于苏婉身旁。 “哎,快看,那个裴世子亲自抱走的洛华公主出来了!” “才晕这么一下子……不会是故意想要投怀送抱吧?” “怎么可能,你晕倒一下试试,看看裴世子会不会冲过来抱你?” “不会……裴世子从未对谁亲近过,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尚且如此……更何况我……” …… 议论声又滔滔不绝地传入耳中,苏念并未抬眸,只是垂目看着自己的裙摆,亦或者看着自己雪白布鞋鞋尖的那几颗做装饰的小小珍珠。神情一片淡然,墨黑的发随着风微微飘扬,脸色还是有些略微苍白,刚刚缓过来,可见那般作画方法,着实有些吃力。 苏念不以为然,并不代表她身旁对她怨念已深的苏婉也能干看着。苏婉指甲早已深陷肉中,愤愤看着身旁刚回来的苏念,“怎么,投怀送抱这么快就舍得回来了?” 苏念闻言微微抬头,缓缓看向身旁,本该温婉可人的脸早已看不出当初初见时的温婉乖巧模样。“苏婉,什么时候开始,你已经不能伪装了。” “什么?”苏婉被苏念这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说得云里雾里的,不禁问道。 苏念淡淡一笑,道:“你还记得你以前什么样子吗。” “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我以前什么样子,用得着你操心?”苏婉神色微变,冷冷道。 苏念闻言眉眼一弯,轻笑几声,目光淡淡,“你现在连装都装不了那温婉的模样了。” 虽然以前也是装的,可是好歹以前装得那是有模有样的,一般人看着都还觉得她乖巧,现在,呵,连装都没本事装了。 苏婉眉头紧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温婉?我从来就不是温婉之人。倒是你,不是很要强吗,方才装晕引得裴世子和离琴公子担忧,还让裴世子抱了半刻,那感觉,很爽吧?” “我可不是你,什么都装。”苏念眉眼如画,淡淡道。 “呵,还说不是装的,这么快就醒了?裴世子也是瞎了眼,才会轻信于你这种女人。”苏婉毫不留情地抨击着苏念,连带着她以前暗中爱慕多年,此时来参加才子赛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当年年幼便才盖世人的裴子墨也损了一把。 苏念并未发怒反而认认真真地看着苏婉,眉眼带着笑,语气平和而温凉,“苏婉,其实你可以试试像我那般画法,用不用得着装晕。哦,忘了,你不会。还有,至于裴子墨眼睛瞎不瞎,我不明白,但是犹记得曾经有个人十分爱慕这裴子墨。你说,这爱慕瞎子的人,又会是什么人呢。” 苏念说的很平缓,眉眼间也带着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苏婉就是觉得冷意十足,寒从脚起…… 苏婉微微定了定神,故作镇定道:“苏念,不要以为你会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就在这得意,总有东西是你不会的!” 只字不再提裴子墨。 苏念闻言微微一笑,“嗯,我不是什么都会,可是,我会的你都不会,即便是会,那也只是水平淡淡的初学者一般。” “你……”苏婉本是恼怒至极,可是忽而脑中灵光一闪,轻咳两声,眉梢微挑,“呵,你倒是说说,你会什么。” 苏念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淡淡道:“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我会琴,会曲,会画,还略懂舞。” “你说的这些,我都会,不过我承认,不比你强。那是因着你那个死去的娘,手把手地日日教你!”苏婉冷冷道。 “我娘手把手也只能教几年,比不得你在最上等的学府学了将近八九年。若不是去了云木崖学艺,琴棋书画我又怎能精通得了。”苏念眸光清冷,神色暗了暗。 苏婉一听苏念提起了云木崖,心下一喜,故而装作嘲讽的样子,“莫不是你这七年在云木崖那般世外高人清风道长的门下,只学了这些?还真是废物。” “我学了武。”苏念知道苏婉想试探什么,可是那些东西都是现代所学,她不会傻到告诉苏婉。而且,她知道苏婉早就看出来了她会武功,用武功来搪塞,并不为过。 苏婉闻言却是微微一愣,她知道苏念会武功,而且还是个高手。想当初去国安寺路上,她因伴随身边多年的贴身丫鬟玉儿被苏念设计害死一时恼怒,对苏念举剑相向。马车意外碎裂,而苏念和青玉都稳稳飞离马车,稳稳站立于一旁,鞋子也是一尘不染。 如若武功不高,怎能做到如此这般。 她方才是想要试探苏念到底在云木崖学艺学了七年学了些什么,没想到只是武。不过也解释的通,那么高深的武功,并非一朝一夕可成。七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又加以名师出高徒,自然是能够练就的。 琴棋书画武,苏念只会这些,呵呵,果然是不会她想要比试的东西。 “苏念,没想到你去了七年,竟是只学了这东西。女孩子学武又何用,还不如学些有用的,你果真是没脑子。”苏婉还是忍不住嘲讽苏念。 苏念闻言冷冷一笑,“学武的女子就是没脑子?” 苏婉听着苏念故意微微放大的音调,心下一慌,在场的众多女子学武的并不少,苏念此举岂不是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吗?! 苏婉这样一想,连忙开口,“苏念,不要胡言乱语。” 苏念微微一笑,“嗯?” 苏婉白了苏念一眼,冷冷道,“苏念,你卑鄙!” “谁卑鄙,你心知肚明。”苏念不怒反笑,淡淡道。 苏婉噤了声,不是她不想与苏念争吵,也不是她大度了,而是司仪雷柏叫到了她的名字。“下一位,东曜苏丞相嫡女,苏婉!” 苏婉忽而对苏念展眉一笑,眼里是意味深长的眸光。苏念知道苏婉一定会选她做对手,也猜到了,如若苏婉选择比试项目,苏婉似乎一定会选她并不会的。 看着苏婉傲然走向台中央,苏念感觉心中有些不安,苏婉和她,究竟谁抽到的数字大,如果是苏婉,她会和自己比试什么呢。 苏婉昂首挺胸的走向台中央,雷柏先是朝她问了声好,毕竟是东曜的百官之首的女儿。“苏小姐安好,请问您要选择哪位小姐作为自己的对手?” 苏婉默了默,微微皱着眉,转眸看向方才自己起身的座位,目光停留在苏念身上,“我要与前相府嫡女,苏念为对手。” 语惊四座,哗然一片。 又是苏念。而且,苏婉对苏念这称呼……明晃晃的挑衅…… 雷柏也有着讶然,苏念居然两次被挑为对手,可还是依旧恪尽职守地压下心中的惊讶,对着苏念道:“有请,洛华公主。” 他只是因为内力深厚,而且常年在杂戏班主持,有经验,有资质,有幸被挑中来做这一年一度的才子赛,实属他三生有幸。依旧称苏念为洛华公主,并未遵从苏婉的叫法,他没命叫堂堂东曜皇帝亲封的洛华公主为……前相府嫡女……苏念早就料到了苏婉会选自己,脸色神色淡淡,盈盈水目波澜不惊,缓缓起身,走上台。 苏念与苏婉一同站在台上,有心人便会发现两人虽为同父异母的姐妹,可是,无论是从容貌还是身姿上来看,二人并无相同乃至相似之处。气质更是天差地别,一个空灵,一个却是阴霾微布。 雷柏自然也是懂得大户人家府邸里的那些弯弯曲曲,勾心斗角,更何况是高官府中,尔虞我诈更是屡见不鲜。亲姐妹二人都会反目成仇,更何况是同父异母,而且有一个已经贵为公主,比自己身份高贵太多。 雷柏将木箱递到苏婉和苏念之间,二人纷纷伸手抽取纸条,又将纸条递给雷柏。雷柏微微展开纸条,看了看,凝重地道,“决定权,在相府嫡女苏婉小姐手上!” 苏婉勾唇一笑,还真是幸运,让她抽到的数字大。 雷柏将纸条放下,道:“请问,苏婉小姐想要与洛华公主比试什么?” ☆、40.两个耳光,众人不解 苏婉笑意盈盈地看着苏念,朱唇轻启,“女红。” 苏念一听,心下微微一震,苏婉居然要和她比女红?!苏念想过很多种可能,就连比赌局都想到了,都没想过苏婉会这般出其不意,比女红。 苏念的表情虽然依旧完美无瑕,淡然如初,可是苏婉却敏锐地捕捉到苏念眼里一闪而过的那惊讶,心里不禁冷笑,苏念绝对想不到,她会和她比女红。 她本还忐忑,苏念虽在府里是绝对绝对没有学过女红的,而且苏碧桐也没用教过她女红,因为众所周知,苏碧桐当年惊绝天下、惊才艳艳,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可是就是不会女红和跳舞。 那她忐忑什么?因为苏念曾离府七年,她以为她死了,谁知道苏念竟然还活着,还真的上了云木崖学艺。苏婉忐忑,苏念会不会学了女红,可当苏念说她七年都是学武之时,自己都未发觉,竟是松了一口气。 她就要看着,苏念如何败在自己手上,那感觉,那滋味,定然是十分美妙。 雷柏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对苏念缓声道,“洛华公主可是没问题了?” 有……怎么没有!女红是什么,她根本就不知道!“没问题……” 可是还是得硬着头皮说没问题。 雷柏又转眸看向苏婉,“苏婉小姐想要如何比?” 苏婉愣了愣,想了想,道:“用布架吧,白色的绢布,一炷香时间。” 雷柏点点头,转身去吩咐人把东西搬上来。而苏婉则是一直看着苏念,不禁低声冷嘲热讽一般。 苏念却好似听不到苏婉说话一般,皱着眉,脑海里闪过无数想法。女红是什么……她还真没听说过,自己会不会都不知道。 莫不是给自己打腮红,抹红纸?苏念的内心是有些燥乱的,毕竟在一个莫知名的情况下,比试自己根本就不知所云的东西,苏念真的是有些紧张。 待到雷柏吩咐的人将东西都尽数搬上来后,苏念才恍然大悟。这女红,竟然是绣花吗。不,也许不是,应该除了绣花,也能绣些别的。 看到这个,苏念不禁想起那年迈的奶奶,因为家里穷,所有衣服都是薪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每次衣服破了,无论是有意无意,奶奶都会拿着那衣裳,坐在窗边,手执一根细小而锋利的针,一针一线给她缝补着。 想到这,苏念不禁喉头一涩,苏婉见状以为苏念是怕了,不禁冷冷一笑,“怎么,怕了?” 苏念微微抬眸,淡淡然地看着苏婉,就好似在看一个小丑的独角跳梁戏。“比什么。” “女红啊。”苏婉忍下愤怒,不用气,待会她便能扬眉吐气了,苏念算什么,等着被她打败得服服帖帖吧。 苏念不禁额冒三根黑线,这苏婉脑子被门挤了吧,她当然知道比女红。“我说的是,女红,比什么。” 苏婉还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苏念无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道,“绣什么。” 苏婉这才幡然醒悟,不禁有些气恼自己方才怎么那般笨拙,这么多人看着呢!“随意,想绣什么,就绣什么。” 反正你不会女红。苏婉倒是没有傻啦吧唧地把这后半句话也说出来。 雷柏见二人都不再言语,就开口问道,“苏婉小姐,洛华公主,可否现在开始了?”见苏婉点点头后苏念紧跟着点点头,虽然表情有些凝重,但雷柏不知为何就相信她应该是没问题的。“好,那我宣布,东曜丞相嫡女苏婉小姐与东曜洛华公主比试开始!” 苏婉苏念四目相对,苏婉眼里尽是得意与挑衅,而苏念眼里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情绪,苏婉虽讶异,但还是觉得苏念那是慌了。 对视几眼,苏婉和苏念纷纷转身,走到自己的布架前,坐在小木櫈上。 苏婉手法娴熟地捻起一根针,将自己选中的红色丝线穿入孔中,轻轻打了个结,看着眼前雪白的绢布,脑海中早已构成的画图浮现,嘲讽地侧头看了一眼还不为所动的苏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又看向自己眼前的绢布,开始绣了起来。 而那边的苏念…… 苏念淡淡看着自己眼前的针和线,奶奶坐在床边,坐在窗边,守在门前给她缝补衣服,给她绣新鞋垫的画面不断浮现。她只是记得一点点绣鞋垫的绣法,微微侧目而视,苏婉已经开始绣,手法娴熟,看来是准备了很久,构图时间都省了。 想必她也没想到,苏念不是不会,只是不擅长。可是,苏念会用智慧解决问题。说好听点是智慧,说难听点就是投机取巧。 苏念淡淡观察了苏婉绣的几针,微微默然,又转眸看着自己身前的针线。微微舒一口气,手指颤颤地捻起一根针,另一只手也颤颤的选中暗黄色丝线,轻轻穿过针底部的针孔。 苏念又微微闭眼,脑海中最先浮现的画面,还是奶奶坐在窗前给她缝补衣衫的场景,挥之不去。 再次睁开眼,苏念看着眼前雪白的绢布,也动了手,开始绣起来。 每一针,每一线,苏念都绣得格外认真。而且,因着苏念的构图有些大,她得加快速度,否则不能绣出完品,点评员是不会撇开绣工而让她获胜的。 已经比完暂时无人做对手的西夏公主安坐于自己的候位上,淡淡看着台上的苏念格外认真地绣着,时不时会被扎手,可是她根本没时间停下来,放到嘴边迅速地含掉渗出的鲜血,又继续绣。 速度飞快,而且也认真,可是西夏公主看得出来,苏念是不会女红的。否则怎么会这么心急。那绣花针在她手里,似乎是要飞起来一样。 苏婉偶尔也会微微侧头,看着苏念绣得那么急,心下欣喜更甚,如此急功近利,苏念能绣得出什么。更何况,苏念并不会女红。 而苏念能够感觉得到,这台上有几道目光几乎是不会离开她的身上的。一道来源于西夏公主的方向,西夏公主和裴子墨关系微妙,无论对自己是敌是友,这般观察,也都说得过去。 还有一道,则是那南宫飞雪那边传来的,南宫飞雪的位置里离她台下的位置很远,但是她知道,只要是她上场,亦或者,她说话,南宫飞雪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她。 还有离琴的视线,他目光或许灼热,苏念无法面对离琴那双澄明透澈的眼眸,所以并不愿意看向离琴那边。更多的原因,是不知道是南宫家二老爷还是皇后的目光,亦或者是两人,因着那目光时而沉重,时而轻巧,转瞬便是截然不同。 还有一道,她不知道是谁的,不是幕后裴子墨淡淡的目光,是带有一些怨怒的目光。 顾不得那么多了,苏念只想好好绣完这幅图,为了才子赛,更多的,是为了她自己。 夜芳宁看着现在的情况,苏婉那是轻车熟路的架势,而苏念,只要是稍微懂一点的人都知道,苏念没学过女红…… 方才苏念被裴子墨抱走那一刹那,她是想嫉妒的,想怨哀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做不到。也许是她真的嫉妒,却不愿意摆在明面上嫉妒苏念吧。 夜芳宁思虑及此,不禁微微侧头,看着幕后,可惜一块帘布便遮住了所有。方才他们二人在那里做了什么也无法得知。 夜芳宁不禁轻轻拍拍自己的头,怒然道,夜芳宁,你想什么呢! 而幕后,正被夜芳宁念叨的那个人,手里还是握着那小小茶杯,静静看着场中央那抹白色身影。微微低头认真绣图的模样,还真是少见。若是这里有笔,他倒是想把这个样子的苏念画下来。 “墨竹。”裴子墨再次轻轻启唇。 一阵破空拨动而后,地上便单膝跪地着一个黑衣男子,抱拳道,“墨竹在,世子爷有何吩咐。” 裴子墨目光深幽而清浅,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不易察觉的浅笑,“去准备纸墨,我要画画。” 墨竹微微一愣,裴子墨怎么突然就想起来要画画了。不过裴子墨的心思不是他可以也不是他能参透的。“是,墨竹现在便去准备。” 又是一阵破空的波动后,再一阵破空而来,墨竹便火速又出现在裴子墨眼前。手中还搂着几卷画纸,手机端着一个砚,怀里兜着全新的毛笔。 “起来吧。”裴子墨见墨竹还是微微垂首着,淡淡道。 墨竹是个很好的影卫,武功和内力都比墨寒要高,可是做事太木讷,而且不太懂的随机应变。这也就是为什么是墨寒作墨影卫总统领而不是墨竹的原因之一,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墨竹闻言点点头,缓缓起身,走到裴子墨身前,将笔墨纸砚都摆好放在裴子墨身前的木桌上,收手,退后两步,朝裴子墨微微垂首道,“世子爷,东西已准备妥当,世子爷还有何需要?” 听到墨竹此言,裴子墨微微抬眸,“不必了,你先退下。” 墨竹微微点头,一个抱拳垂首,身影一转,转瞬便凭空消失于裴子墨眼前。 裴子墨将点点还未添进茶壶的干净的水倒去砚中,开始磨起墨来,手执毛笔,又将宣纸平铺,捻了捻,使得宣纸平滑无褶皱,更方便作画。 * 才子赛场内屏息以待,都等着台上二人决一胜负。观众和点评员以及所有选手都翘首以盼,苏婉苏念谁胜谁负。而才子赛场外,马车停留处,墨寒小憩得竟真的睡着了。 而青玉却因阳光照射在脸上太热在墨寒怀中渐渐转醒…… 只见青玉微微睁开眼,入目的便是一片刺眼的阳光,耀眼得她几乎难以睁眼。伸手微微揉了揉眼睛,又两手平放在额上,遮住那毒辣的日光。 青玉蹙着眉看向远方,自己怎么睡着的?现在又身处何处?微微动了动身子,身下并未是木板的冰凉和僵硬,反而软软的,像肉垫一般。 青玉倏然抬头,墨寒冷峻线条勾勒的侧脸便映入眼中。青玉倏然瞪大了眼,又微微侧目,映入眼帘的是墨寒乌黑的衣衫。头微动,好似枕着个枕头,不过有些软。 青玉伸手一摸,竟然是墨寒的手。 青玉震怒,这木头脸竟然趁她睡着,占她便宜?!青玉怒然起身,朝着还在小憩的墨寒的侧脸就一个巴掌呼过去。 “啪!” 脸上火辣辣的刺痛感将墨寒惊醒,一睁眼就看到青玉那张气得发红的小脸。墨寒不明所以,微微抬起手,想要摸摸自己的脸,无奈手麻,僵硬的感觉流经全身,微疼得墨寒低下了头。 而青玉此时是端坐于墨寒怀中,坐的笔直,墨寒这不经意的低下头,不小心便触碰了那女子最忌讳的地方…… 墨寒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青玉,青玉更是脸色涨红,又是一个巴掌呼过去,“流氓!” 什么木头脸,什么大义凛然的墨影卫,居然是个只会占便宜的小人! 墨寒也是涨红了脸,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青玉姑娘……你要相信我……” “不是故意的?好,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打你也是无意识所为!”青玉皱着眉,眼里是一片怒火中烧,“你这个木头脸,呸,什么木头脸,就是一个大流氓!” 青玉顿了顿,却丝毫不给墨寒开口的机会,“趁我睡着你想干嘛?啊?抱我就算了,还摸……你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大色狼!” 墨寒心一急,扳着青玉的肩膀,定定看着她,道:“青玉姑娘,我没有!方才那……也是不小心,并非我故意所为啊!” 青玉低头一看,才意识到自己还坐在墨寒怀中,抖动双肩,挣脱墨寒的手,青玉一跃跳下马车,愤恨不堪地看着墨寒。“你这个伪君子!臭流氓!我要告诉我家小姐!” 墨寒连忙也跳下来,跑到青玉面前拦住青玉的脚步,青玉见状,怒然道:“你干嘛!” “不要去打扰苏小姐比赛。”墨寒这是真心话,不过是不想青玉去打扰苏念休息,毕竟苏念晕倒了……而且,他也不想青玉看到苏念晕倒的样子难受,便平展双手,拦在青玉面前。 青玉见状,以为墨寒这是做贼心虚,心下一怒,朝回头伸手朝马车底部的夹层用内力在吸着什么东西。墨寒见状,感觉情况不妙…… 果不其然,一把剑飞快的从马底部窜出,飞到青玉手中,青玉紧握着手中的剑,愤愤不堪地看着墨寒,另一只手直接弹掉剑鞘。紧握手中剑,青玉对着墨寒便刺了过去。 墨寒瞳孔一缩,连忙闪身躲过。“青玉姑娘,莫要冲动啊。” “我不冲动,我为民除害!挡我者死!”青玉又一剑刺向墨寒,似乎并不打算手下留情。 墨寒不断闪躲,奈何手还在麻着,有些力不从心。而青玉更是飞身直追,步步紧逼,墨寒无奈,躲不过,只能跑了。 他腰间不是没有剑,可他总不能和一个女孩子打架吧。 “你不是挺有本事的吗!躲什么躲!”说着,青玉又一剑刺过去。 墨寒愣了愣,这样躲也不是办法,兴许让她刺上一剑,她便舒坦了。这样一想,墨寒便停在了原地,不在躲开,等着青玉的剑刺过来。 青玉用力很猛,见墨寒忽然不躲了,站在那里让自己刺,青玉心下一慌,连忙收手,奈何方才力道太大,根本收不住剑。 剑走偏锋!青玉脑海中忽然浮现这四个字,灵光一闪,青玉便竭力让身子在外倾斜一点,以致于她一松手,剑便擦破她的手从墨寒脸庞险过。 青玉见剑飞了出去,墨寒毫发无损,捂着自己有些破皮的手,叫道,“木头脸,你傻了!” 墨寒微微睁眼,见自己身上并未有伤,也没有疼痛感,不禁微微蹙眉,看向青玉,见她捂着自己的手呲牙咧嘴的,连忙跑过去。“青玉姑娘,你的手怎么了?” 青玉一把推开靠近自己的墨寒,“走开!大色狼!大流氓!” 墨寒愣了愣,微微低头,那模样,还真是委屈……“青玉姑娘,我真的不是流氓……” “不是流氓你抱着我干嘛?大夏天的取暖吗?!不是流氓你方才……哎呀,不说了,你个臭流氓,等着!我会告诉小姐的!”青玉捂着手,恶狠狠道。 墨寒一听连忙开口,“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 “其实是……”墨寒还没说完,青玉又开口: “你没抱我?” “抱了。” “你没那个啥我?” “那个啥了……” “那不得了!”青玉撇撇嘴。 “……” 墨寒不禁额冒三根黑线,这青玉姑娘的思维方式,他不敢恭维,真心不敢。“你听我解释,若是听完了,你不信,或者还想要去告诉苏小姐,你大可去。” “真的?”青玉怀疑地看着墨寒,似乎在考虑他的话语可信度。 墨寒点点头,道:“千真万确,只要你听我解释。” 墨寒倒是不怕青玉去告状什么的,毕竟他背青玉回来马车休息是裴子墨知道的,裴子墨知道,苏念那里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只是不想青玉这样一路上都误会自己,这种感受不好受。 青玉想了想,反正走过去这一路也甚是无聊,听他解释解释也不是不可。“行,我听你解释,走吧。” 墨寒点点头,一边走,一边道:“方才你在赛场上让我背你看比赛,可是没多久你便在我背上睡着了。我看着那四处都是人,我一个已及笄的男子背着你知道还未及笄的女子睡觉,着实不妥当。就想着把你带回马车休息。奈何人潮太拥挤,根本就挤不出去,只能勉强离开群众所站的地方,却不能穿过人群到外面去。” 见青玉确实是在认认真真地听,墨寒微微舒了一口气,又接着道,“而后我便想着到幕后去问问世子爷,能不能找个地方给你休息。世子爷却指明让我从后门回到马车停放处,我便背着你回到了马车这。” “可是世子爷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去马车里的,总不能让你睡在车板上吧,我便只好抱着你睡了……” 青玉听墨寒说的似乎有点道理,又问道,“那你方才干嘛……低头……那个……我……那个……” 墨寒微微蹙眉,“那是因为你睡得我的胳膊都麻了,一下子运动胳膊难免会来不及反应,还有些疼,我就低了头,谁知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青玉脸色变得更红,“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现在才说,一定是在骗我!” 墨寒不禁微微蹙眉,额冒三根黑线,“刚才你给我机会说了吗?” …… 青玉愣了愣,好像是没有……不禁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那你方才为何停下,不躲我那一剑……” “若是让你刺上一剑,你便能解气的话,你大可刺我一剑。”墨寒淡淡道。 “……”他是傻子吗?“你知不知道若是我没有及时偏离方向,那剑刺中你可不是小事……” 要知道,她刚刚可是奔着他心口去的…… 墨寒愣了愣,淡淡道,“当时没想这么多,不过后来你不是偏离了方向吗,我无碍。” 说到这个青玉就气,她如花似玉的纤纤素手啊!“还好意思说,都把我的手擦伤了!” 墨寒闻言微微一愣,连忙执起青玉的手便要察看。“我看看,你的手如何了。” 青玉连忙将手一缩,背到身后,大大咧咧地道,“看什么看,一点小擦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顿了顿,青玉又道,“你刚刚不是说你……手被我睡麻了吗……现在怎么样了……好点了没?” 青玉顿时有些羞愧,墨寒背她走这么远,又好心好意地给她做肉垫,睡得安稳舒适一些,怎奈她竟一醒来就给了他两个耳光。 耳光?怎么忘了这个……青玉扯着墨寒的胳膊,停下脚步,看着墨寒的脸,轻轻问道,“疼吗?” 墨寒以为青玉问的是胳膊,不以为然道,“不疼,麻而已。好多了,青玉姑娘不必挂心。” “你这个木头脸,还是木头脑袋!”青玉真是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我问的是你的脸!方才……我扇了你……两个耳光,是不是很疼?” 青玉自己用的力度,她心知肚明,绝对是疼得。 墨寒却摇摇头,“不疼。” 青玉看着墨寒那还是微微发红的脸,伸手摸了摸,自己不禁咧了嘴,让墨寒忍俊不禁,哭笑不得。“你打的是我,又不是你,你疼得咧什么嘴。” 青玉不自在地轻咳两声,“我……我喜欢!你有意见?” “没有。”墨寒忍住笑,道。 “对了,小姐还在比赛吗?”青玉忽然想起是在苏念比画画的时候睡着的,那苏念还在比赛吗? 墨寒神色暗了暗,顿了顿,眼睛看向一旁,道:“不……不知道,兴许还在吧……” 青玉见墨寒这不自在模样,不禁心生疑惑,问道,:“到底在不在比赛?” 墨寒道:“我不知道啊,我都背着你回来了……我怎么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不知道苏念醒过来了没有…… 青玉思索片刻,不对啊,她记得她迷迷糊糊,眼前变得一片漆黑之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苏念已经停下来了……那墨寒总应该知道苏念赢了还输了吧。“那小姐赢了还是输了?” 墨寒微微一愣,他抬头的时候好像就看到苏念晕倒了,比赛结果他也没注意,好像是他听了,却忘记了……不过肯定是赢了的。以苏念的才智,怎么可能会输,之前都赢过芳宁公主。 而且一人两手作两幅画,一人两手作四幅,明显就会是苏念更胜一筹嘛。嗯,肯定是苏念赢了。“苏小姐胜了。” 听到墨寒犹豫那么久才回答,青玉不禁怀疑,“墨寒,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犹豫这么久,想什么去了…… 墨寒微微一愣,“没有啊,我能有什么事啊。” 青玉见墨寒这模样,目光闪躲,不断眨眼,看着就和说谎似的。“木头脸,有没有人说过你不会说谎,一说谎必然让人一看便知。” “什么?”墨寒微微看向一旁,不知为何,不敢与青玉对视。 青玉不禁扶额蹙眉,“木头脸,快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不说我就告诉裴世子,你占我便宜。” “青玉姑娘……你这是……”墨寒不禁额冒三根黑线,他看着像说谎吗?可是他句句属实啊,苏念的确是赢了的啊。 青玉不高兴地撇撇嘴,“快说,你瞒着我什么事。” “没有。”墨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淡淡道。 青玉微微蹙眉,单手掐着下巴沉思,思索片刻,抬起头,恍然大悟地看着墨寒,“哦……我知道了,你看上哪个姑娘了?所以连我家小姐的比赛都没怎么注意?” “……” 他确实是没怎么注意,那是因为背着青玉,头难抬得起来,他一直是微微低着头的。 “干嘛不说话?是不是啊,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青玉立即变得兴奋起来,大笑道。 墨寒微微愣了愣,“没有。” 墨寒话一落,才发现不知不觉竟是差不多走到赛场了,想起苏念未必已经醒来,青玉见了必然担心不已。墨寒默了默,停下了脚步。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害羞,一个木头脸好不容易遇上个喜欢的人,你说你,怎么就不敢承认呢?我俩谁跟谁啊,防着谁你还防着我不是?你……”青玉一个人自言自语说的不亦乐乎,半响才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在说话,而且,只有她一个人在往前走 青玉顿时觉得窘迫极了,一回头,见墨寒呆呆站在原地,那刚歇下去的火气就又上来了。 青玉疾步走过去,叉着腰,“木头脸,你停下来做什么,害得我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 墨寒看着青玉,脑子里飞快的转着,想着用什么办法把青玉骗走,忽的,灵光一闪,道:“那个……青玉姑娘,我还是觉得困,要不我们回马车吧。” 说着,还有模有样地打了个哈欠。 青玉愣了愣,撅起嘴,“困什么困,青天白日的你也好意思犯困!” …… 青天白日的也好意思犯困……那刚刚在他背上睡得安稳的是谁? 墨寒眸子微转,又道:“背着你我也会累的,一坐在马车上我便睡着了……可是还没睡够你便把我打醒了……还不让我再去补一觉吗?” “这样啊……”青玉顿时觉得内疚不已,“那你回去休息吧,我去看小姐比赛。” 本以为唤起青玉心里那一丢丢的愧疚她会跟着自己回马车,果然还是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方式来衡量青玉……“哎,不行,你不陪我回去吗。” “你困我又不困,我陪着你回去干嘛,看着你睡吗。”青玉不耐烦地看着墨寒。 墨寒顿时没了声,低头思索别的办法,青玉见状便抬脚往前去,墨寒见状连忙伸手扯住青玉,青玉愈发不耐烦地回头,“你干什么,木头脸!” 墨寒有些窘迫,忽而想起青玉这性子,最喜欢玩了,便道:“那我不睡了,我带你去南楚集市玩吧?” 青玉将信将疑地看着墨寒,“你有这么好?” “那是自然,待到苏小姐与世子爷凯旋归来,我们就得赶回南宫家,而后又赶路到西夏了,没时间去玩了,你怎么舍得浪费了这机会。”墨寒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为青玉着想。 青玉很感动,立即点点头,“好啊好啊,快,带路,我们去玩!” 墨寒点点头,转过身,松了一口气,给青玉带路。一转身,便看不见青玉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奸诈。 墨寒默默地走着,青玉也跟着,可是没走出去两步,青玉便悄然转身,一个飞身便没了影。微风拂过墨寒的耳畔,与风的频率不太对,一种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 墨寒倏然转身,果然,身后除了树影草丛,哪里还有青玉那丫头的影子。墨寒不禁微微蹙眉,这个青玉,小丫头片子。墨寒也连忙脚尖轻点,追着青玉而去。 * 赛场上的两个人都在专心致志地画着,只是那神情,却是各不相同。苏婉是一脸自信,不,应该说是得意洋洋,时不时还傲娇地瞥一眼那边的苏念,见苏念一脸愁绪苦闷的样子就更加得意了。 半柱香时间过去了,苏念的图已渐渐成形,充满了伤感。让她不禁触景生情,可还是要继续绣完。她不能输,要输也不能输给苏婉。 青玉回到观众席,看着苏念正认认真真地在台上和那个讨人厌的苏婉比试,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可是方才墨寒那一异常的表现……着实诡谲,所以她才以为苏念出了事,使诈赶来赛场。可是,这样子一看,苏念安然无恙好端端地在场上比赛,并无异常啊。 墨寒也随后赶到了青玉身旁,不禁有些埋怨,“青玉姑娘,你怎么能使诈。” “我以为小姐出事了嘛……”青玉嘟嘟嘴,委屈得很。 墨寒闻言愣了愣,抬起头看向台上,苏念脸色已如常,正在认认真真地与苏婉比试,并无大碍。微微松了一口气,道:“苏小姐能有什么事,你多虑了。” “是吗。”青玉单手撑着下巴,有些疑惑,“可是,小姐脸色不太对啊。” 墨寒微微心惊,不禁再次看着台上的苏念,还是脸色如常的样子。微微蹙眉道,“哪里不对?不是脸色如常吗。” 青玉摇摇头,“你们看自然是如常,可是我跟在小姐身边多年,自然知道她正常的时候是何模样……” “什么意思?”墨寒还是没明白。 “你看,小姐微微抿唇,她此时必然是有些气虚,不怎么舒服,可是小姐为何会如此呢?”青玉疑惑不解地道。 墨寒不禁心惊,这也能看得出来,青玉也是厉害。 见墨寒不说话,青玉微微侧眸,“怎么不说话。” “没怎么。”墨寒淡淡道。既然青玉不问及,他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青玉又看向台上的苏念,眉头越发蹙得紧,又看着墨寒,“小姐怎么了,你知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墨寒撇过头,不去看青玉的眼睛。 青玉眉梢微挑,一把扯住墨寒的胳膊,冷冷道:“你绝对知道!快说,我家小姐怎么了?” “……” “你说不说!” 墨寒轻轻挣脱青玉的手,“青玉姑娘,你看苏小姐不是好好的在台上吗,哪里又不妥了?别想多了。” 青玉还是觉得不对,“不会的,如果小姐没出事,不会这样的,她耳朵有些发红,必然是身体有过亏欠,才会如此!” 墨寒不禁额冒三根黑线,这青玉跟在苏念身边这么久,连这个都一清二楚,可谓观察入微……无奈,罢了,反正苏念已经没事了,告诉她也无妨。“真的没什么事,就是苏小姐旋转着作画,转了那么久,是个人都会有眩晕的感觉的吧……” “小姐晕了?”青玉微微蹙眉,她就知道,苏念不可能一点事都没发生。不然怎么可能会有那异常现象。 墨寒点点头,随即又安慰道:“别担心,现在苏小姐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嗯,但是你骗了我很久。”青玉点点头,目光冷冷地看着墨寒。 墨寒微微一愣,微微低头道,“我也是不想你太过担忧……” 青玉点点头,“我知道,可是,谁的事情你都可以瞒着我,骗我,但是关于小姐的事情,哪怕再小,我也经不起你瞒。” 墨寒愣住了,这是简简单单的主仆情谊吗? “关于小姐的事情,哪怕再小,我也经不起你瞒……”“关于小姐的事情,哪怕再小,我也经不起你瞒……” …… 不知怎么,墨寒盯着青玉那还带着稚嫩婴儿肥的侧脸,久久不能回神,这些天,他不是没看出来她多么在乎她家小姐,可是今天这句话,的确是,震撼到他了。 青玉听墨寒半天不说话,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苏念和苏婉二人的比拼,一边自言自语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今日便原谅你,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 一炷香时间到…… 雷柏缓缓从评委席上空余的座位起身,走到台中央,扬声道:“一炷香时间已到,请苏婉小姐与洛华公主二人停手!” 苏婉和苏念闻言皆停了手,淡淡看着自己的作品,缓缓起身,走到雷柏身前几步远,静静伫立,将一切交给雷柏,她们等待结果便可。 雷柏先是将苏婉的绣品看了看,然后将布架正面转向众位点评员,让点评员一一看过。点评员脸上神情都是淡淡的,并未有厌恶,也没有赞赏。 而后,雷柏又将苏念的绣品转向众位点评员,让点评员一一看过。点评员大多数也都是神色淡淡,只是偶有几人神色有些微变。 众人不禁猜疑,难道二人的绣品都不太入眼? ☆、41.绣得精致,舞得精彩 苏念绣的究竟是什么。苏婉绣的没人有什么表情,可苏念绣的却让人表情微变,变得伤感而愁闷,这是怎么回事。 无论怎么回事,雷柏见众位点评员已经一一看过,就将布架撤回了,等待点评员们的商议结果。 等待的过程总是煎熬的,苏婉得意洋洋地笑着,仿佛还未判决,她就已是胜利者一般,戏谑不已地看着苏念。而苏念却只是淡淡看着评委席的点评员交头接耳地商议,看起来对输赢并不在意。 虽然她不想输给苏婉,可是如果真的遇不上懂得观赏之人,她也是认栽了。 半刻后,雷柏被唤至评委席听结果,不一会,雷柏便走了过来,道:“经众点评员呢一致商议,得出结果,苏婉小姐与洛华公主两幅绣品样图画工精致,绣工更是了得,各有所长,也各有惊艳之处。” 苏念微微抬眸,淡淡看着雷柏,也许……还真的遇不上一个懂得欣赏的人。苏念嘴角淡淡扬起,微微勾起一抹浅浅的冷笑。 如果青玉在场的话,见到苏念这表情,一定会惊呼,天呐,她家小姐居然会有这样子的表情。她可从没见过苏念这副表情。 苏念也不是气急败坏,只是略微遗憾,无人读懂那幅绣品其中隐藏的妙处。 正当众人屏息凝神,静待雷柏接着说下去时,一道温凉而在此时安静时刻显得尤为突兀的声音响起,穿插于这个空当。“等等。” 循声望去,是安坐于轮椅之上,不便于起身的离琴。 只见离琴淡淡看着众人,嘴角微微上扬,勾起温润如玉的笑,缓声道:“洛华公主的绣品还有待判定。” “嗯?不是结果都讨论出来了嘛,怎么又要重新判定洛华公主的画?” “不知道啊。” “难道洛华公主的绣品作假了?” “说不定还真是,唉,裴世子该多伤心啊。” “和裴世子什么关系……” “第一次在意的人,竟然技不如人就搞歪门邪道,另辟捷径。” “……” …… 听到他人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苏念神色淡淡,这古人的脑洞,她不得不佩服。连只是重新判定一下绣品而已,就能引发一系列的幻想,甚至还能扯上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裴子墨。 雷柏愣了愣,看向离琴,“离琴公子这是……” 离琴只是淡淡一笑,“雷先生,我行动不便,劳烦你将洛华公主布架上的绣品扯下来。” 雷柏又是一惊,为什么要扯下来?好奇归好奇,可是离琴的话他哪敢不从,缓缓走到苏念那副绣品的布架前,手捻住绣品的一角。一动手,绣品便轻而易举地被撕了下来。 苏念不禁微微蹙眉,心里是有些波澜的,没想到竟是离琴看出来了那绢布所绣的奥妙。是该夸他观察细致入微,还是应当防着这般心思缜密,连视线都如此精准,观察能力这么细微的人。 雷柏拎着绣品走向评委席,那模样着实有些滑稽。 在细细微微的轻笑声中,雷柏将手中苏念的绣品递给离琴,“离琴公子,这是洛华公主的绣品。” “多谢。”离琴微微点点头,道了声谢。 “不敢当,不敢当。”雷柏连忙推辞,他哪当得起这离琴的一句谢啊。 离琴只是微微一笑,不再与雷柏交谈,而是拿着绣品,与身边的点评员再次开始商议。 只见离离琴近的几名点评员都微微讶异地看着离琴,后而又拿过离琴手中的苏念的绣品微微观摩,不由得吃惊地瞪大眼。低头商议了几句,又转而将绣品递给西夏王爷他们。 西夏王爷接过绣品还不以为然,在南宫族长的提醒下,看了看,也是脸上一闪而过的出现了讶异的神情。西夏王爷将绣品递给身旁的皇后,皇后凤眸微勾,不以为意地看了一眼。 这绣品的独特之处,方才她便瞧出了端倪,就是不敢确定,也不想承认。她有私心,不知为何,虽然苏婉和苏念她都不喜,可是就是希望苏婉赢。 诸位点评员一一看过之后,又开始新一轮的商议。 片刻后,商议结束,雷柏从评委席走到台前。“诸位久等了。现在呢,雷柏将为您一一点评过苏婉小姐的绣品和洛华公主的绣品,而后由在场选手投票和加上点评员的投票决定谁胜谁负,。” 众人一听,便兴奋了,能在结果出来之前就一睹两幅绣品的真容,这感觉,不错。 只见雷柏将苏婉的布架调转方向,对着众人。那是一副花开锦绣的富贵图,花品繁多,绣起来尤为花时间和精力,对绣工要求也是相当的高。如若没有几下子,还真是绣不出那感觉。 而苏婉这副花开锦绣的绣品,针法细腻稠密,用线颜色艳丽,凸现了那花开锦绣中的“花”的美丽。而那针法稠密,每个细节都处理得相当好,虽然那花开锦绣中的“官途”处理得当,可是线条有些歪,不仔细看倒也不影响整体。总之,苏婉这副绣品就是精致华美,艳丽娇贵。 众人眼里皆是由衷的赞叹,毕竟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绣完就不错了,还能绣得如此精致,由此可见苏婉的绣工是极好的。 雷柏见大伙几乎是都已经观赏完毕,看那模样,应该是在心里对苏婉这副绣品有了些定义。雷柏又转而走回评委席,从离琴手中拿过苏念那副绣品。 双手各捻住绣品最上角的一角,抖了抖绣品,使得苏念的绣起来平平垂直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苏念的绣品线条并不是很凸现,颜色也不是很艳丽。反观,苏念的绣品绣的线条很随意,用色很清淡,波澜无起伏,就像是一碗平端的水。 苏念绣的是一位年仅六七十的华发老妇人,坐在那已经腐朽的木制窗户旁,手里拿着一件衣衫,另一只手捻着一根针,似乎是在缝补。让人惊讶不已的是,苏念竟是能将老妇人的每根皱纹和手中丝线都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着实让人心惊,好细腻的绣工。 只是,这就是让离琴公子等点评员将绣品回炉重评的原因吗。 雷柏又抖了抖手中的绣品,“看完了吗?” “看完了。”不是特别整齐的声音响起。 雷柏勾唇一笑,“别急,还有呢。” 苏婉不禁微微侧头,看着一旁淡然如水的苏念,冷冷道,:“苏念,你玩什么花样。” 苏念并未转眸看她,只是淡淡道:“我从跟你一起站在这就没离开过,我去哪里要什么花样。” 苏婉愣了愣,嘴角还是对苏念的嘲讽之意,“哼,别以为离琴因为心仪你,将你的绣品重新判定一下就欣喜若狂,我告诉你,一定是我赢!” “无所谓。”苏念淡淡道,有所谓也没有这么有所谓。 不就是个虚假的不能吃的名次和胜利吗,有必要弄得跟皇宫大院里的那些尔虞我诈似的。非要挣个高低,最后死的惨惨的。 幼稚,愚蠢,无聊。 在众人眼中布满疑惑不解的目光中,雷柏动了动手,将苏念的画反转了过来,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苏念。 那是一副人物图,与另一面的老妇人坐在窗边缝补衣衫的性质一样。只是……那内容…… 苏婉不可思议地看着苏念的绣品,摇头,满眼愤恨,“不可能,这不可能!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使了什么花招!” 看着苏婉这竭尽癫狂的模样,苏念只是淡淡一笑。她采取狗在吠,她恍若未闻地屏蔽苏婉模式。 为什么让所有人这么惊讶?为什么让苏婉几乎崩溃?苏念绣的究竟是什么? 抬眸望去,只见苏念那副老妇人倚窗缝补的绣品的另一面,竟是女子绣花图。 什么意思? 这便是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妙处所在。 只见那另一面雪白绢布,不是和平日里或者方才苏婉的绣品那般,背面都是微微有些错乱的线条和线头。而是另一幅绣品!意思就是说,苏念在一张绢布上,正反两面都绣了图。 只见那背面绣的是一个女子在布架前专心致志绣着图,而那女子一身衣衫与苏婉极为相似。当所有人看到那女子绣的图时,不由得心惊。苏念这绣品另一面绣的,就是苏婉。 为何这样判定,因为那画中女子绣的就是花开锦绣图!而且,在苏念绣的绣品中,那副缩小了数倍有余的花开锦绣图竟是与苏婉不差多少,甚至比苏婉绣的更精致。又加上那是缩小了与画中女子成比例的图,难度比苏婉的不知道要高多少。 苏婉比任何人都心惊,她不信,她不相信!苏念这种习武的女子,怎么会女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副绣品一定不是苏念绣的!是不是你们重新拿去判定之时,给调了包!” “……” 无人回应苏婉,只当她是疯子。这是才子赛,哪怕科举能作弊,这里都不可能有一丝作弊的可能。想要作弊,无非就是通过那几个人,离琴,裴子墨,亦或者是西夏国师。这三位在无论是哪年的才子赛中,都具有举手投足的地位。 可是,有那么容易被贿赂吗? “好,那么现在开始投票。支持东曜丞相之女苏婉小姐的选手请举手示意!”雷柏扬声喊道。 现场一片平静…… 渐渐的,一只手举了起来,而后又有另一只手举了起来。顺眼望去,那是南宫飞雪和北漠公主的手。 苏婉平息怒气,这两人……她与那二人并未有多少交集,南宫飞雪对她还是厌恶至极的,怎么会为她举手?心里微微浮现一个想法,淡淡侧目而视,见苏念还是目光直视前方,丝毫不在意谁为了苏婉举手。 苏婉刚歇下去一丁丁点儿的怒气又开始彭发,苏念这是不在意谁给她举手还是根本就觉得自己不会赢,所以就不在意,连看都懒得看?“苏念!” “做什么。”苏念淡淡道。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苏婉已经有些咬牙切齿,冷冷道。 苏念这下子才缓缓转眸,看着苏婉那异常愤怒的脸,淡淡道:“我什么你不讨厌?” 不答反问。 也是一种语言技巧。 苏婉冷冷一笑,眼里尽是嘲讽之意,目光之凌厉似乎是要把苏念凌迟一般。“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什么都不在意,云淡风轻假惺惺的样子。” “……”苏念懒得搭理这疯子。 而雷柏数了数举手的人,只有南宫家大小姐和北漠公主两个人给苏婉举了手,他觉得已经没必要再给苏念投票举手了。结果已经很明显。雷柏用余光看了一眼离琴,却见他眼神微闪,雷柏表示明白。 程序还是要走一下的。 “下面请支持东曜洛华公主的举一下手!” 雷柏话音一落,场上刷刷刷地都举起了手。这落差,也太大了吧……苏婉那是半响才有两只手颤颤巍巍举起,这下子是一下子就十几个人举了手。 果真还是苏念的绣品更胜一筹啊。 而后,雷柏自然也不用数了,明显支持苏念的人比苏婉要多,多的还不止是一点点。“我宣布,东曜丞相之女苏婉小姐与东曜洛华公主的比试,点评员判洛华公主胜,选手投票也是洛华公主胜,洛华公主当之无愧成为赢家!” 苏念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喜悦也没有。 而苏婉却是恶狠狠地盯着苏念,哪怕是后来回到座位上,苏婉还是愤愤不堪地看着她。苏念不禁抚额,“苏婉,你不累吗?” 苏婉对苏念怒目而视,没想到苏念会主动开口和她说话,“我……你……关你什么事!” 这最后一句,才像是苏婉说的话。 苏念微微勾唇一笑,“确实,不关我的事,那你不要用这种能放进两个鸡蛋的眼神看着我。” 瞪那么大眼睛干嘛,又不是自拍又不是美女直播的。 台上的苏念倒是没什么反应,台下的青玉可就不同了。 墨寒无言以对地看着眼前已近乎癫狂的青玉,不禁微微摇头,扶额蹙眉。“青玉姑娘……” 处于极度兴奋中的青玉微微回头,见墨寒一副死人脸,不由得有些愠怒:“木头脸,你这一副死人脸是什么意思啊,快来和我为小姐庆功。” 墨寒微微环顾四周,见周围都是挤满的人,不禁微微蹙眉,摇头道:“青玉姑娘,庆功未免太早,何不等苏小姐赢了再庆功呢?” “赢了?小姐肯定会赢得,但是,为什么一定要等到那时候?那时候裴世子必然比我抢先一步。而且,你不觉得小姐那副绣品很赞吗?”青玉还是处于极度兴奋中不可自拔。 很赞?墨寒不禁微微蹙眉,问道:“很赞是什么意思?” “就是……”青玉在努力回想之前苏念是怎么给她解释的,“就是……你做的很好,很棒的意思。” “……” 青玉见墨寒不说话,看了看台上,马上又要开始新的一轮了,青玉灵眸微转,扯住墨寒的胳膊道:“哎,木头脸,在这太远了,看得不清楚,也不够精彩,我们偷偷跑到上面去看吧。” “上面?”墨寒听不懂青玉什么意思,不由得微微蹙眉,“哪个上面?去台上会被赶下来的。” “……” 这个墨寒不仅是木头脸,怎么还是个榆木脑袋…… 青玉伸手敲了敲墨寒的头,“去幕后啊,你这个傻子!” “可是幕后是不允许随便进入的……”墨寒淡淡道。 青玉闻言默了默,抬起头,淡淡道,“没事,裴世子不是在幕后吗,我去求求裴世子不就好了。” 墨寒闻言微微一愣,“万万不可,以世子爷的性子……” “走了啦!”青玉也不想听墨寒说什么道理,凭着裴世子那么爱她家小姐,也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青玉走了几步,见墨寒还在哪里屹然不动,不禁又往回走,拉起墨寒的手,埋怨道:“你这个小破孩,木头脸,还不知道走。” 墨寒本想顿住脚步,因为他本来就不打算去冒犯裴子墨,可是微微低头,看着那小小的手拉住自己的手,奈何自己手大,她抓不完,只好拉住他几根手指。嘴角微微上扬,罢了,随她去吧。 两个人历经磨难才从人山人海里挤出来,一出来青玉便松开了墨寒的手,两只手不断扇着风,热死她了! 忽的,青玉停下了动作,木讷地看着前方,不知道作何表情。墨寒察觉到青玉的异常,不禁问道,“怎么了?” “木头脸,你看那边……”青玉微微抬起手,指着那个方向。 墨寒顺着青玉所指的方向看去,眼里也是微微诧异,他怎么在这?墨寒微微蹙眉,想了想,抬起头,对着青玉道,“青玉姑娘,你先到幕后去,我去跟着他,看看他要做什么。” “嗯,好。”青玉木讷地点点头,应下。 墨寒见青玉这模样,还是不太放心,又道:“若是世子爷不让你进去,你就说有事跟他说,就把这件事告诉世子爷便可,他大抵是不会再将你赶出来的。” “嗯嗯,你去吧,小心点。”青玉点点头,叮嘱墨寒小心为上。 “我自己明白的。”话一落,墨寒便飞身而去,随着方才那不经意路过这的人影而去。 青玉微微敛眉,独自一人走到裴子墨所在的幕后,门前有两个人拦住她,冷冷道:“才子赛幕后场地不得随意出入。” 青玉愣了愣,微微抬眸,踮起脚,瞥到那一抹锦色身影,大声道:“裴世子,我是青玉,有事向裴世子禀报!” “不许大声喧哗!”那两名侍卫以为青玉这是套关系,便愈发凶狠地吼道。 “让她进来。”幕后场地传来那清淡的冷音,两名侍卫对望一眼,让开一条道,让青玉进去。 青玉抬步走进去,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朝那两名侍卫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走到幕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两排桌椅,每套桌椅都很别致精贵。青玉眼里微微放了光。虽然青衣阁并不缺钱,可是苏念从来不在这种方面上花心思,所以其实青玉自己见过的华贵装饰,并不是很多。 裴子墨微微侧眸,看了一眼青玉,那憨憨的女子,还真是一副小孩模样,“青玉,你来此何事。” 青玉听到裴子墨清冷的声音回过神,才想起来来这里的目的,就动脚想找个地方坐。 “三步。” 裴子墨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青玉微微愣了愣,三步?什么三步?思索片刻,青玉才恍然大悟,她差点忘了,怀王世子裴子墨素来生人勿近,熟人勿太近,这是让她离自己三步之外。 青玉嘻嘻一笑,站了个三步之外的座位坐下,才说正事。“裴世子,是这样的。我只是想来幕后看得更清楚,可是刚好在路上碰到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并未发现我和木头脸……呸……我和寒统领……” 说着,青玉还小心翼翼地看了裴子墨一眼,见裴子墨神色如常,并未因青玉说墨寒木头脸而神色改变,微微松了一口气。“而后寒统领便追他而去,我便借由这件事来找裴世子,顺便就在这里看小姐比赛!” 如果墨寒听到了,一定会扶额,哭笑不得,青玉这也太实诚了。还好青玉没说是谁教她的……否则,墨寒肯定会后悔让青玉一个人来找裴子墨。 裴子墨静静听完,淡淡道,“哪个人。” 青玉想起那个人,神色也有些严肃,“就是……” * “下一位,北漠公主上场!”雷柏嗓门很大,加以内力做辅助,声音足以传遍整个赛场,顶多是最角落的观众听得不太真切,正常情况下,都是听得清清楚楚的。这也是才子赛为何让他来做司仪的原因。嗓门大,喊话清晰。 北漠公主一身妖艳装扮上场,目光都带着妖艳气息,让众人哪怕是身为女子的选手,都微微被其迷惑。有些飘飘然。 雷柏看着眼前妖艳而自信的女子,眼里藏不住的惊艳,但还是分的清孰轻孰重,“北漠公主,请问您要挑选哪位选手做对手?” 北漠公主倨傲的目光扫了扫四周,又看着雷柏,笑道:“东曜的洛华公主那么厉害,我也想挑战一下。” 又是洛华公主?这洛华公主被挑中的几率简直就和那花开半夏的几率一样啊。 不过挑中洛华公主的人不是东曜第一才女公主就是东曜京都才女,都是有着盛名在外的,不然也不会敢挑战洛华公主这般厉害人物。 苏婉听到苏念又被挑中,不禁嘲讽道:“这做人啊不能人品太差,否则……啧啧啧……瞧瞧……” 苏念起身,回头朝苏婉淡淡一笑,“你说的对,不能人品太差,差到没人挑。” “你!”苏婉气急败坏地瞪着苏念,本是想借此好好羞辱她一番,没想到竟是被她羞辱了一番! 苏念缓缓抬步,走到台中央,看着那北漠公主,甚觉熟悉,打量间,瞥到她有只手残缺一指,才想起,这不就是被裴子墨断了一指的那个女子吗?方才不过多久之前是那般嚣张跋扈,就变得现在这副自信的模样了。女子还真是善变。 雷柏将木箱递到苏念和北漠公主之间,让二人抽取数字,苏念与北漠公主也十分配合地各自抽了一张宣纸出来,递交给雷柏。 雷柏放下木箱,展开纸条,微微敛眉,道:“北漠公主数字大,由北漠公主决定赛题。” “怎么每次都是别人比洛华公主的数字大?” “不知道,兴许是手气不好。” “也无妨,反正看她那样子,很厉害,不怕别人出题的。” “……” 别人说的,苏念都考虑过了,她也好奇,为什么每次都是她抽到的数字比别人小,受制于别人出的题。不过也好,让她出题,她还真不知道出什么题。 雷柏将纸条扔到一旁,道“北漠公主,请出题。” 苏念目光流转,不经意间瞥到雷柏随手放下的纸条,眼里寒光一闪而过,却不动声色,转眸看向北漠公主。 北漠公主也是个标致的美人儿,身上又有着异域风情的气质,虽妖艳,却不是妖媚,由此可见北漠公主其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异域美人。 而苏念心下称赞的异域美人却目光有些不善地看着苏念,烈焰红唇吐出淡淡二字,“比舞。” 跳舞的舞。 苏念微微蹙眉,比舞?她只会芭蕾……总不能在这古人社会,把长裙改造成短裙,大尺度露腿地跳芭蕾吧?可若是不穿短裙,腿部动作都看不到,那样的芭蕾,又有何看法。 本以为这样就算完,怎料北漠公主又紧接着道,“我想要的曲子,别人无法奏响,我需要我的婢女来奏乐。公平起见,洛华公主也可以动用你的婢女。” 苏念微微一愣,青玉?青玉除了唱歌什么都不会…… “怎么?洛华公主觉得何处不妥?” 不妥,当然不妥,才子赛是个人项目,你这找个人来奏乐,不是开外挂,请外宾吗。苏念心里虽然这么想,面上不可能这么说。“并无不妥。” 没关系,她可以奏乐,若是一定要扯上婢女,恰好那日练了青玉一首歌,她唱歌便是。 而幕后的青玉自然也注意到了北漠公主所说的条件,她紧拽着自己的裙衫,皱着眉,她不会奏乐……可是如果她不去,小姐肯定丢人丢大发了…… 裴子墨似乎看出了青玉在想什么,“可是识得琴弦。” 青玉愣了愣,反应过来裴子墨在说她,点点头,“曾试图学过,记住了琴弦和指法,可是当时便没有学好,又加上许久不弹,实在是拿不出手的。” 裴子墨默了默,将琴递给她,道,“你带着这拼上去,只要假意拨动琴弦即可,不必担心会发出声响,用你的歌声盖过假意拨动琴弦发出的细微声响。” “裴世子……”青玉接过琴,裴子墨在教她作弊?“你的意思是,你在幕后弹?我做假动作?” “嗯。” 青玉立马慌了,“可是,这是在作弊啊……” “如若你会弹琴,她必然能赢过北漠公主,进入最后一轮,从此一战成名。可是你不会弹琴,白白让她埋没,永远困于捡来的公主封号上做个外人眼里的毫无用处的花瓶吗。”裴子墨神色暗了暗,声音也骤然变冷。 青玉默了默,“谢过裴世子,青玉明白了。” 裴世子这是为了小姐好,而且小姐那么厉害,不能因为她青玉不太会弹琴就败落在这里。 “去吧。”裴子墨淡淡道,相信青玉是个明事理的人。 看着青玉走上台,裴子墨对着空气淡淡道:“墨竹,去取古琴来。” 空气中细微的流速微变,裴子墨便知道,墨竹已经去了。 苏念坐在座位上,等着北漠公主跳完。可是台下那么多人,她该如何寻到青玉。一抬眸,便见青玉搂着一把琴朝她走来,当青玉走到身边时,苏念不禁问道,“青玉,你这是……你会弹琴吗?” 青玉微微抬头,笑了笑,“会啊。” 苏念微微讶异,但是却没有说什么。 青玉疑惑,问道:“小姐,你不问我怎么会弹琴的吗。” “有什么好问的,你又不会害我。我相信你。”苏念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准备起舞的北漠公主淡淡道。 青玉心神一震,低下头。 苏念没看见低着头的青玉,又道:“待会还是得唱歌,因为她的婢女唱了,你就唱那日教你那首吧。” 很忧伤的歌,可是,忧伤的舞,最好跳。 抬眸望去,只见那北漠公主换了一身衣装,红裙短至膝盖还微微向上一点,发丝打成辫子,绑在一起,尤显活力青春,腰间一根金黄色镶满珍珠的腰带将盈盈细腰束住,尤显玲珑身躯,前凸后翘,魅惑非常。 苏念只在心里暗叹,卖肉的节奏吗。 随着琵琶声响起,北漠公主的婢女幽幽唱着那草原沙漠的歌,而北漠公主则是开始扭动她的细腰。短衣衣边的点缀亮片随着她的身子抖动而闪烁非常。紧贴着腰部,更显她肌肤白皙。 大长腿时而翘起,时而晃动,跳着那最妖艳的舞姿。 纤纤玉手灵动非常,白皙皓腕在红纱衣袖中若隐若现,着实让人心痒难耐。 手柔柔地划过空中,时而轻抚自己的脸颊,时而轻轻反手摸肚脐,定住动作,晃动身子,左右摇摆。 时不时手捏抬起的腿,旋转三百六十度,那妖艳的红,让人过目不忘,又触目惊心。连她那残缺的一指,都已变得不重要,无人在意。 烈焰红唇叼着一枝红杏,雪白的牙齿如同瓷器一般。红唇衬得那肤色,更加透亮。而她妖冶的舞姿,让众多女子都沉醉其中,台下更是呼声一片。 尤属男子最为猖狂。 一曲舞落,最终以北漠公主手抵下颚,长腿微抬落幕。 北漠公主走下来,极为挑衅地看着苏念,她不信,苏念这般东曜的保守女子能跳出比她更美的舞,更何况,她自小就善舞,如若这么容易就被比过,岂不是白活一世。 “有请洛华公主。” 听到雷柏报幕,苏念微微叹了一口气,青玉早已坐在场中央边缘就绪,眼里是一片严肃,并无半点往日的嬉笑。 而那幕后,裴子墨也已准备就绪。 苏念看了一眼青玉,微微动眸,青玉明白,苏念已准备好。青玉又看了一眼那幕布,想必裴世子也是准备好了的。 青玉微微抿唇,素指搭上琴弦,轻轻勾动,有模有样地弹奏着。而幕后,裴子墨正搭着琴弦,发出一阵阵低沉哀婉的音律。通过内力,便宛如是从舞台最底部发出的一般,就像是青玉弹的。 青玉微微讶异,还真是佩服裴世子的功力和才智,更佩服,他那颗永远为小姐着想的心。 青玉微微抬眸,只见苏念一手往后微抬,一手放至头顶上方两寸处,雪白的白纱广袖遮住那倾城的容貌。手指在微微颤动,青玉知道,苏念要开始跳舞了。于是,朱唇轻启: “乌云一层一层的遮住了光 坚强一层一层卸掉了伪妆 过往的车辆遮掩了眼神里面的慌张 脆弱被嘴角的笑无情打伤 …… 一个人却只有着一颗心 我不怕痛只怕你爱的不坚定 一个人想念一个人醉 一个人只流泪好好伤悲 我是一条小鱼儿 不曾想过要逃离 ……” 苏念随着青玉轻吐的歌声,那忧伤的旋律,手直直伸直至头顶上方,雪纱的广袖垂下,露出半臂皓腕,而苏念另一只手则是与肩平齐,雪纱广袖亦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紧接着,苏念左腿微微上抬,与直立的右腿形成大约五十度的角。 雪白的裙摆,雪白的广袖,雪白的皓腕…… 苏念开始旋转,在旋转过程中时而微微半躺,腾空与直立的腿形成九十度,格外触目惊心的美。 青玉目光丝毫不离苏念的身姿,也佩服裴子墨弹奏的琴音与这首歌如此恰合,也由衷赞叹苏念舞姿更是与这首歌配得不得了。忧伤,而又自强的灵动美。 微微抿唇,停歇下,看着苏念双腿并站,头微微上抬,闭眼哀思地渐渐停下旋转,青玉才又再次启唇。 “我也爱大海 我也想呼吸 可是想到舍弃你 我宁愿干涸在你宽大的掌心里 我一个人痛我一个人走 我一个人守候到天明 我一个人或喜或悲不要谁关心我 我一个人多想回过头 可明知道 你不在身后 反反复复爱到最后只剩下我 ……” 苏念开始变换舞风,灵动飘渺变得有些决绝。不断的跳跃,笔直的双腿形成好看的弧度,时而手随身动,时而腿由身带。 而最后,曲落,音静,苏念舞停,双手平展,雪纱广袖中朝两旁飞射而出两道雪白丝绸。 说不出的凄婉美。 北漠公主本是很不以为意,她承认苏念跳的很美,可是在场的没几个人被她迷倒,妖艳与灵动,从来都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东西。 可是当青玉微微敛眉,伸手抹了抹眼角,似乎是落了泪,走下台,而她准备上台与苏念等候结果时,她猛然间发现,不止台上候位的选手,还是台下男女百姓,很多人都落了泪。 这是为什么?为何都哭了?北漠公主忽而有种不详的预感…… 本来自信无比的她,此时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走上台,站在苏念身旁。?? 一红,一白,一妖,一仙。 对比鲜明。 只不过,方才还觉得北漠公主跳的美,长得美的人,却怎么也记不起她那妖冶的舞姿,脑海中只是不断''回放苏念在演绎的那个忧伤却自强的女子,灵动而凄婉的舞姿。 就连一袭红裳的北漠公主站在苏念身旁,都让人觉得碍眼。 评委席上的点评员都还神色淡淡,并未受过多的影响。不受北漠公主那般妖艳舞姿影响,是因为男子点评员不是年老就是近而立之年,对妖艳女子并没多大兴趣,而皇后和沙女神,一个是比北漠公主还要妩媚的女子,一个是北漠敬重的神级女子,怎会因此心动。 而点评员里最年轻的要属离琴和西夏国师,可两人都是心冷之人,又怎会被此舞所迷惑。 反倒是苏念那舞姿,着实让人过目不忘,揪心不已。 雷柏从苏念和北漠公主身旁离开,走到评委席,之前几场苏念的比试,皇后基本上都会提出异议,可这次,意见出奇地统一——苏念胜。 而当雷柏走到台上宣布这个消息时,北漠公主便不服气了,“凭什么是她!” 雷柏还未开口,苏念一句淡淡的话便让北漠公主噤了声,“跳舞不是卖肉,意境永远比形态强。” 北漠公主被说得憋屈,苏念竟然说她靠肉体来博得关注!可是,她竟找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苏念比了这么久,特获休息,直接进入最后一轮。确实,这般优秀的人,能够两手作四画,还能一炷香时间内绣出一幅一面风格细腻,一面精致的双面绣,跳舞也是天下一绝,这般优秀,怎能还任由她被别人挑战。 而青玉上前来扶着苏念往幕后走,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苏念不由得心下一惊,“他怎么会来这?!” ------题外话------ 啊喵这个月给了我四张月票,我很开心,她就是我说的那种,虽然一直默默无闻,却会时不时送上几朵花,几颗钻石让我惊喜的人,默默地把月票都给我,我真的,很感激。也许青春期的女孩都很多愁伤感,也包括我。啊喵,谢谢你,还有啦啦,她是第一个进正版群的读者,也是给我打赏钻钻最多的,谢谢。还有我记得高冷男神墨子轩,为什么记得他呢?因为她是第一个给我打赏币币的人,而且一直追文,虽然从不冒泡,也不进群,可是我记得她。还有几个读者我也记得,就不一一列举了,谢谢你们 子墨微微勾起唇角,清淡的目光扫过众读者,那双黑眸似乎要将她们看透。“怎么,还不订阅,还是等着将花花钻钻都馈赠于我?” ☆、42 苏念眼带疑惑地看着青玉,随着青玉到了那幕后。当她看到裴子墨脸色如常,轻淡安然地端坐于原来的位置上,而身前四五步外由一身黑衣的墨寒压着那抹熟悉的人影跪在地上时,眼里疑惑更甚。 苏念微微放开青玉的手,加快脚步,疾步上前,看清了那跪下之人的容貌,不禁有些冷声道:“你怎么在这。” 只见那人颤颤抬头,露出那张令苏念厌恶至极的脸,颤颤巍巍道:“我……我只是看街上……客栈里,到处都没几个人……便也来凑个热闹……” 苏念听着那人说话,径直走到裴子墨身边坐下,转眸看着裴子墨,“这是怎么回事。” 裴子墨眉目微敛,淡淡看着苏念,“墨寒和青玉无意间瞥到他,就将他带来了。” 苏念伸手轻轻揉了揉眉心,微微蹙着眉,裴子墨见状也微微蹙起眉,淡淡询问,却难掩关怀,“怎么,累了?” 苏念闻言不禁想起方才的三次比试,摇了摇头,又点点头,“确实有些,都是挺费心神的。” 裴子墨点点头,伸手摸了摸苏念的头。 苏念眉目半敛,忽而又想起方才看到雷柏接过她和北漠公主的纸条随手搁置一旁,那纸上的数字明明是一样的,可是雷柏却仍旧说是苏念抽到的数字小……其中若是没有猫腻,谁也不信。 苏念微微抬头,看着裴子墨,淡淡道,“裴子墨,我总觉得有人在整我。” “怎么了?”裴子墨微微侧眸,心下隐隐有个猜测。 苏念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无论我抽到的数字是大是小,那个司仪雷柏总是判我的数字小。就是不知是何人在背后操控。” “……”裴子墨微微抿唇,不言语。 苏念微微抬头,看到裴子墨抿唇,忽而感觉有种隐隐不对的感觉……才子赛上能动手脚的数来数去也就不过那寥寥几人,而其中尤属裴子墨、离琴最为轻而易举,即便被人知道了,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离琴无缘无故不会这样子,而且,总是让她受制于他人出的赛题,于他又没什么好处。反观裴子墨……“裴子墨,是你,对不对。” “嗯?”裴子墨微微侧目,看着苏念那微变的神色,不禁抿唇一笑,“嗯。” “……”原来让她累死累活的是他! 苏念微微抬手,一把掐在裴子墨的腰间,狠狠拧了一把。“你干什么,干什么老是让我被动地比赛。” 裴子墨有些吃疼,可还是淡淡笑着,“若是主动权、决定权都在你手里,你不是更嫌麻烦?” 苏念微微低眉,确实,如果是她决定的话,肯定是不知道出什么题的。而且她也懒得想,面对曾经在相府、国安寺那些阴谋诡计,她都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于才子赛,她也是对见招拆招更乐得其见。 裴子墨顿了顿,又接着道,“你是离开京都七年的相府嫡女,虽然前有与亲爹断绝父女关系的震惊世界,后有破例封为与皇室公主平起平坐、不分亲疏的噱头,足以让人难以忘记,可这都是暂时的,也是让人无法正视你的。” 、“如若你同一般才子赛选手那般坐以待毙,即便你赢了,赢了才子赛,夺得桂冠,经年之后记得你的又有几人,把你真正当公主而不是花瓶的又有几人。可是,现在不同了,你一直处于被动状态,不论是面对一般的画画、刺绣,还是略微刁钻的起舞。你都以最光彩、最完美的方式赢了,哪怕此次你不是第一,这天下也无人敢忘了你今日的风采,更无人再将你与花瓶画上关联。” 苏念愣了愣,裴子墨竟是这般为她着想,其实她也没有怪罪裴子墨的意思,只是提了一下而已。“嗯,我知道了。” 裴子墨点点头,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深邃清远,目光清幽地看着跪在地上那人,冷冷道,“许大牛,说实话,你来此处做什么。” 苏念也静下心来,许大牛这样与夜天栩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脸到哪里都是危险,不论别人见没见过东曜当朝太子殿下的真容,这张脸,都是危险。 转眸看向许大牛,只见许大牛被裴子墨那冷冰冰的声音吓得身子一颤,头都不敢抬,“世子爷,我真的是见自己好不容易没人看守,跑出来溜溜,街道上都没人,才寻着来这凑个热闹的。” 苏念闻言微微蹙眉,今日她还看见夜天栩了,不过夜天栩那神情淡漠一如凤霞宫初见互不相识那日一般。的确是有些诡谲……而且,夜天栩好似并没有认出苏念……“许大牛,你来这去了哪里,和谁见面了吗。” 许大牛闻言才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苏念,慌忙摇头,眼里全是恐慌,唯恐苏念不相信。“我才刚来没多久,就被寒统领抓来了。” 苏念将信将疑地看着许大牛,“我不是说过你不要轻易在外抛头露面吗。” 许大牛愣了愣,“可我之前在江南之时,哪日不是抛头露面啊?” “……” 裴子墨眉目微敛,淡淡道,“你说你在江南家中已无人,你一个人生存不好好劳作,抛头露面在外又是为何。” “哎,我许家世代书香,无田无地的,你让我劳作什么啊。”说到这,许大牛情绪有些激动,埋怨的看了一眼裴子墨。 “不得无礼!”墨寒冷冷呵斥道。 吓得许大牛又是一哆嗦。 书香世家……苏念冷冷看着许大牛,她还真是不想吐槽这书香世家给后代子孙起的名字。许大牛……谁听得出这是书香世家的子孙后代。“许大牛,你许家世代书香,无田无地,难道就靠笔墨养家糊口?” “那肯定不是啊!”许大牛见苏念这般说辞,不免情绪变得更加激动。“曾经是有块田地的,只是后来家道中落,给卖了……” 苏念闻言微微蹙眉,思索片刻:“无论你之前如何,我们此番是将你从东曜带到了南楚,即便你不顾及我们,你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份。东曜人无缘无故出现在南楚,怎么样都是说不过去的。” 许大牛闻言微微低下头,掩住神色,良久,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裴子墨见状,淡淡道:“墨竹。” 墨竹再次一身黑衣凭空出现,半跪在地,“世子爷,墨竹在。” 裴子墨清冷的目光微微扫过许大牛所跪的地方,“将许大牛带回客栈。” 墨竹淡声应下,走到墨寒身旁,朝墨寒微微点头就算作是打了招呼了。微微动手,揪住许大牛的衣领,拎着他往上一提,许大牛便被动地被墨竹半提半揪地腾空一起,消失无影。 裴子墨又转而看向墨寒,淡淡道:“将青玉带下去吧,毕竟是幕后,待久了惹人生疑。” 墨寒看着裴子墨,忽的明白了,点点头,看向青玉,道,“青玉姑娘,随我走吧。” 青玉摇头,“不,我要陪我家小姐。” “青玉姑娘……”墨寒为难,他知道世子爷支开青玉与他必然是有事要与苏小姐密商,可是青玉这脾气…… 裴子墨冷冷的目光便朝青玉射来,苏念见状连忙开口道:“青玉,你就跟墨寒回观众席去吧,也就最后一场了,没多久的,若是不想挤观众席,便先回马车上等我和裴子墨吧。” “小姐……”青玉还是不放心,毕竟苏念方才画画的时候才晕倒过。 苏念淡淡看着青玉,道,“青玉,听话,不然我生气了。” 青玉十分委屈地望着苏念,大大的眼睛水意盈盈,尤为我见犹怜。可苏念还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青玉也知道苏念这是铁了心的,无奈之下也不想惹苏念生气,便只好缓缓转身,眼神幽怨地跟着墨寒往外走了。 苏念淡淡看着青玉和墨寒走出去,转眸看向裴子墨,“如此支开她二人,你有何事是不能被他们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故意支开他们?”裴子墨戏谑地看着苏念,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 苏念闻言淡淡一笑,“若是说我之前不了解你,必然是不知你到底想什么,什么眼神什么动作都意味着什么,可是你别忘了,如今我记忆已恢复,怎会还如之前那般,对你那般琢磨不透。” “哦?意思是说,在你面前,我已无所遁形了吗?”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里盛满笑意,几乎要将那满满的笑意透过眸子,传输给苏念。 苏念闻言亦是淡淡一笑,清冷的眸中寒冰渐化,宛若一汪星潭。“我可没那本事,只不过偶尔侥幸能猜中些许小心思,哪敢哪能将你这般人物看透。” 你又岂是那般容易被人看透之人。 如若那般,你便不是那令天下人都哗然的怀王世子裴子墨了。 苏念沉了沉神色,看着裴子墨,转入正题,“说罢,有何事要支开青玉和墨寒二人才能说。” 裴子墨也正了正神色,看着苏念,淡淡道:“这许大牛,绝对不简单。” “……” 本来打算静心凝神来听裴子墨这神神秘秘竟需要密谋之事,谁料竟是这么一句傻子都看的出来的东西……“裴子墨,你无不无聊?这个许大牛本来就不简单,还用得着这么神神秘秘。” “不,你有没有怀疑他与夜天栩兴许是同一个人。”裴子墨淡淡道。 苏念微微蹙眉,想了想,才开口说道,“我觉得,不会是一个人,二人性格差异太大,这个设想是绝对不可能成立的。” 裴子墨顿了顿,微微敛眉,薄唇半抿,思量片刻,“如若是同一人,只能说,夜天栩演技太好,让人辨不清真假。” 苏念愣了愣,也对,她两世为人,竟忘了世界上有演员这种生物……好的演员,每个角色都如同自己。 可是苏念转念一想,又摇了摇头,“不,夜天栩在皇后庇护下养尊处优那么多年,即便是演技再好,他骨子里那股傲气是不可能完完全全转变为许大牛那般书香与乡野的混合气质的。” 裴子墨沉下脸,苏念说的也并无道理,夜天栩和他不同,他冷淡惯了,虽有傲气,但不自负,从不会自诩高人一等。而夜天栩则是骨子里都是自诩甚高的傲气。即便是真的落得如此地步,也做不出像许大牛那般模样。 “今日我也见到了夜天栩,感觉他变了不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裴子墨淡淡道。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她今天见到夜天栩的时候也觉得奇怪,不是她自恋,往日夜天栩看到她,眼里都是掠夺的光芒,不是要掠夺她,而是想借她登基。苏念也很不明白,那个看皇帝怎么想的,哪个儿子娶了自己就能登基为帝,这国家大事、黎民百姓岂能如此儿戏。 “你觉得哪里不对?” “你觉得那里不同?” …… 二人莫名有默契地异口同声道。 苏念略显尴尬,伸手将方才跳舞时不小心拂落的碎发轻轻捋到耳后。“你先说吧。” 裴子墨也不推辞,毕竟最后一轮才子赛即将开始,“嗯。我觉得,他身上少了往日里的那股子,凌人气势。” 苏念闻言微微抬眸,确实,少了那股难以靠近的凌人气势。反而温和起来了。 苏念点点头,又将自己感觉到的娓娓道来,“我倒是觉得夜天栩好像不认识我一样,说话是十分温和了,而且身上也没有给我印象中最为深刻的那阴冷傲气,让人不自觉厌恶,反而有种很亲切近人的感觉,讨喜得很。” 裴子墨本还是静静听着的,听到最后一句,眼里那一汪春水便冻结成冰,冷飕飕地直直射向苏念,“你说什么?” “嗯?”苏念还没说完,就被裴子墨打断,有些不乐意,微微侧眸,“什么。” “你刚刚说了什么。”裴子墨冷冷道。 苏念不禁微微蹙眉,她说了什么,“……” 不就是在说夜天栩的事情吗,他不是也说了吗,为什么突然转变语气。 裴子墨淡淡看着苏念,眼前女子眉眼如画,方才在台中央的舞姿灵动飘渺,如仙如醉。这般美好的女子,是他的青梅竹马,是他的前世今生。 明明在说着夜天栩的事情,她却说了讨喜。什么讨喜不讨喜,难道夜天栩变了个性子,她就对他不再厌烦,喜欢他了? 这怎么可以。 一点点都不可以。 裴子墨定定看着苏念,冷冷道,“以后离夜天栩远一点。” “……” 先是离琴,而后又是夜天栩,裴子墨这醋劲有多大?他有醋劲,她还有脾气呢。她一直顾虑着他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可不是要一直完全听从于她。她生存在二十一世纪男女平等的社会将近是这具身体目前的人生最长久的一部分,男女平等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岂容得裴子墨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大男子主义来压制她。 她只是说夜天栩性子变温和了,在盲目冷傲与温和之间,自然是温和多讨喜一些。又不是说是讨她苏念的喜。这股子醋劲真不知道从何而来。“有病看医生。” “……” 裴子墨神色暗了暗,“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没听到。”苏念也冷下脸,淡淡道。 裴子墨闻言,黑曜石般的眸子本是如潭水一般冰冷而透澈,此时却是掩盖了一层又一层、一浓胜一浓的阴霾。、“你说什么。” “裴子墨,你说什么?你让我远离离琴,我远离了,离琴是个微笑的人,我也看的出来。夜天栩呢,他不过是变了性子,我只是说现如今的性子比之前更讨喜了,你醋劲就上来了,又让我远离我本来就很讨厌的夜天栩。裴子墨,我说我决定喜欢你,不仅仅是因为恢复记忆,而是后来这几个月的相处,你对我怎样,我都看在眼里。” “可是,这不代表你就能将你的大男子主义强制性动用在我身上。我不受用!我也是有脾气的人。”苏念声音竭尽努力地平静,她不想吵架,只是想要裴子墨清楚,她不是受制于古代这种大男子主义的女子。 裴子墨却是动怒了,仅仅只是因为苏念这些话,听起来像是在维护夜天栩,像是在气恼裴子墨让苏念远离夜天栩的这件事情上。“哦?不就是性子微变,就让你这般为他说话了?若是他此时再向你提亲,向你表心意,一切岂不都水到渠成,轻而易举?” 听着裴子墨这阴阳怪气的语调,苏念也动怒了,多大点事,整的跟多严重似的。“裴子墨,不要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说话。” “呵,竟还动怒了,苏念,我之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是如此浮躁之人。”裴子墨微微敛眉,冷冷道。 浮躁?呵,她浮躁因为什么?真是可笑。她苏念本该了无牵挂,若是没有恢复记忆,若不是没有设防,让他一步步走进心里,以她的性子,哪有这么轻易动怒。“行,我浮躁,今日之后,便分道扬镳,我苏念又岂是那般被嫌弃还倒贴之人。” 话一落,苏念也丝毫不给裴子墨反口的机会,倏然转身朝台上走去准备候场。 裴子墨本想出声阻拦,话到喉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他确实恼怒之下言重了,可她竟然为了夜天栩就要跟他分道扬镳?呵……微微抬眸,看着苏念那般决绝的身影。裴子墨忽而闭上眼,嘴角还泛着苦涩的笑。 苏念回到候位坐下,苏婉本就恼着一肚子怨气没地方发泄,看到苏念再次来到自己身旁坐下,不禁冷冷道,“哟,这是舍得从裴世子身边离开了。离最后一场开始还有那么丁点时间,怎么不再腻歪了?不抱紧这棵大树,待到大树厌恶你了,你看看你会成为多少人眼中、茶余饭后都唠不完的笑柄。” 苏念听着苏婉提起裴子墨,微微抬眸,转而看向苏婉。 苏婉还准备再说几句的口立马禁闭,心里微微一颤,这苏念什么眼神……如古井般深邃而琢磨不透的眸子后宛若冰潭,一阵阵寒意就从眸光中传出,让你有种下一秒便被冻死的错觉。好恐怖。 苏念见苏婉这模样,冷冷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最好自己掂量掂量,毕竟,后果和报应,永远只能是自己承担。” 苏婉闻言身子微微一震,她习惯苏念脸上总是淡淡的神情,语气也是云淡风轻的,这般冰冷的神色和带有威胁性的语气,竟是让她觉得如此可怕…… 苏念见苏婉低下头,不在言语,虽然知道苏婉此时虽被她震慑住了,可眼里少不了是对她的怨怠和不满。可是那又如何,她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更何况苏婉那些话,刺中了她的逆鳞。 苏念微微敛眉,原来在外人眼里,任谁都会觉得是她倒贴裴子墨,她是离开京都七年、淡出人们视线的前相府嫡女,而他是一直风华绝代、名扬天下,哪怕七年府门不出都依旧家喻户晓的奇才。哪来的可比性。 * “紧张而又精彩的选拔赛已结束,我云辰各大国优秀的女子一路过关斩将,至今只剩下三位选手。”雷柏顿了顿,眼神看了看台下众人的神情,又接着道,“——那便是东曜的洛华公主、南楚的南宫世家大小姐、西夏的碧桐公主。” 台下顿时响起阵阵欢呼! 苏念微微蹙眉,看向一旁的另一排候位,西夏公主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与身旁脸上窃喜明显的南宫飞雪形成鲜明对比。 西夏公主……她与裴子墨是什么关系呢。 以裴子墨的性子,能容忍一个人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笑,轻微的指责,还是一个女子,这关系,必然不简单吧。 呵,还好意思说她。她又不是为夜天栩说话,他醋劲上来了辨不清事实,可他与西夏公主关系必然是真的不简单吧。 这古代,还真是男尊女卑,日了狗了。 苏念思虑及此,猛地摇了摇头,想什么呢,不许想,以后都不再去想关于裴子墨的破事了。 “那么,在紧张而又精彩的选拔赛激烈过后,即将开始的便是我们才子赛女子组最后一轮了。只剩下三名选手,都是一路过关斩将优异非常的选手,那么这才子赛桂冠,最终会鹿死谁手?”雷柏故而勾起一抹笑,停顿下来。 “接着说啊!” “快点开始啊!” “对啊!怎能吊人胃口呢!不可为!不可为!” …… 众人一听雷柏这故意停顿,勾人胃口,就急了,连忙呼声,让雷柏快点宣布开始。 雷柏笑道,“好了,不勾你们胃口了。比赛规则是这样的,三名选手,抽签决定先后顺序,每人都要与另外两人一一比试过,赢的次数最多的即为桂冠所得者。而剩余两位则要再次比试,一决胜负,争夺第二。” “等等!” 雷柏话音未落,一道伶俐之声便突兀地插了进来。 纷纷循声望去,只见那西夏公主站了起来。 雷柏微微一愣,随后笑道:“额,碧桐公主可是有何异议?” “不,我对此并无异议。”西夏公主淡淡道。 雷柏又是一愣,“那公主这是……?” 西夏公主展眉笑了笑,道:“我自愧技不如人,甘愿做这才子赛第三名次获得者。那桂冠,便由洛华公主与南宫大小姐去争夺吧。” 西夏公主此话一出,语惊四座,让人吃惊不已。 来观望过几次才子赛的人都知道,西夏公主不是第一次参加才子赛,数数也有两三次了,每次都稳拿第二,这次竟甘愿为第三,还说的如此谦让,自贬。究竟是为何。 雷柏这下可是有些慌乱了,他怎么就这么倒霉,一轮到他来主持这才子赛,这紧要关头就出了这么个事儿。雷柏无奈看向西夏公主,“公主,您可是考虑清楚了?对自己的实力应该有信心才对。” 他也是看过几次才子赛的人,南宫飞雪去年就参加了一次,西夏公主参加了两三次,在他看来,西夏公主才是这场上,最有实力与苏念拼上一拼的人。 南宫飞雪听雷柏这话就不高兴了,恶狠狠地瞪着雷柏,冷冷道,“司仪雷先生这是何意?明指我不如西夏碧桐公主还是怎么的?” 雷柏闻言不禁额冒冷汗,连忙弓腰道,“不敢不敢,南宫大小姐亦是天纵之才,与西夏碧桐公主、东曜洛华公主乃是势均力敌!” 南宫飞雪这才放过雷柏,冷哼一声,不再言语,不过心里却还是不满。她承认,苏念的确是多才多艺,可是那副娇弱身子骨,恐怕提剑太久都累的不行,待会她定要与苏念切磋武功。 苏念在第二轮赢得再精彩又怎样,这第三轮输给了她南宫飞雪,还不是照样卷铺盖走人! 西夏公主并未在意南宫飞雪那变幻莫测的神情,只是专注于看着雷柏道:“我心意已决,司仪先生的信任我十分感激,不过我还是决定只守在第三的名次上便好。” 雷柏为难的看向身后的评委席,眼神询问着众位点评员。 而点评员们也是交头接耳地商议着。西夏国师并未在意本国公主的决定,他向来只关心国事,来此也只是做个西夏代表,对于西夏公主的任何决定,他都没兴趣干涉。而西夏战神王爷则是利眸盯着西夏公主,而西夏公主却是以笑意回应。 西夏王爷默了默,知道西夏公主心意已决,罢了,年轻人的事,不参合。 皇后对此也没多大意见,往年来看,这西夏公主会武功,可是却不是很高,以方才苏念那些才艺,保不齐能在武功上也略施些技巧,胜过西夏公主。可南宫大小姐就不一样了,南宫大小姐自小就是闭门练武,虽说练了七八年就不再那么专注于修武,可绝对也是比苏念强的。苏念自小窝在苏碧桐身边,苏碧桐死后又被送往云木崖,听蒋氏所言,那摔落悬崖的凄惨状,不养个两三年怎么能下床。 比武,必输无疑。 如此也好,早输早死心。省得碍眼。 经过一番讨论,除了南宫族长有些异议之外,西夏国师与西夏王爷都赞同,离琴、皇后与沙女神不表态,而北漠可汗也是赞同,这结果必然就是允许西夏公主直接成为才子赛第三名。 “经过点评员们的讨论,决定允许西夏碧桐公主守在第三名次。那么现在的情况便是,由南楚的南宫世家大小姐南宫飞雪与东曜的洛华公主决一高下,一决定胜负!” 一局就决定胜负?成败在此一举吗? 速战速决,也不错! 南宫飞雪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正和她意,一局定胜负。而苏念依旧是神色淡淡,不以为然。 雷柏见台上此时如此安静,倒是有些尴尬……“嗯……南宫大小姐,洛华公主,你们二位可有异议?” “没有。” “没有。” 两人异口同声。南宫飞雪侧眸看着苏念,冷哼一声,又转过头去。 雷柏见状,道:“既然二位都没有异议,那便开始吧!此次比试什么,由谁决定呢?” 雷柏本来还有一句,让她们抽签决定的,可是还没说出口,苏念便倏然开口打断了。“让她决定。” 雷柏微微讶异,转眸看着南宫飞雪,“南宫大小姐意下如何?” 南宫飞雪自然乐得其见,爽快道:“如此甚好。” 雷柏不禁额冒冷汗,这洛华公主怎么主动送羊入虎口,就不怕南宫大小姐故意出她不会的吗。这南宫大小姐如此爽快的应下也让雷柏着实是惊了一惊,也不推辞一下就应下,也是想赢想疯了吧。 苏念淡淡看着南宫飞雪和雷柏或惊讶或得意的神情。她之所以这样说,一是因为她懒得出题,二是因为若是南宫飞雪出的题,还输了,她苏念赢得更光彩,三是……反正裴子墨动了手脚,谁抽的数字大都是她受制于人,索性自己把决定权拱手相让,还换的个潇洒。 雷柏不知苏念心里这些想法,只是看了一眼苏念,就开口道:“请南宫大小姐出题。” 南宫飞雪微微勾唇,冷冷一笑,道:“我要与洛华公主,比武。” 这话一出,果然是如平天空雷般炸响。众人一看苏念就是那种空灵如仙多才多艺的婉约女子,南宫飞雪一身白裙,却是束腰紧身的轻便,一看就是做好了准备的。 而且之前她与南楚公主比武,众人也看了她的武功,虽不高,可必然是比苏念高的。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雷柏正欲开口询问苏念的意见,还想好心提醒一下苏念换个比试项目对她比较公平,怎料苏念却还是先一步开了口,“雷先生,我没意见,比武便比武吧。” 此话也是语惊四座之论。 雷柏有些不忍心地提醒道,“洛华公主,若是遇上自己根本一点儿都不擅长的东西,是可以向点评员申请换题的。” 南宫飞雪一听就不高兴了,她的计划怎能容忍雷柏打断,而且雷柏这般说话,明显就是帮着苏念!“喂,雷柏是吧,才子赛讲究公平,可是抽签凭运气,哦,现在苏念甘愿让我出题,你又让她申请换题,这才子赛还有公平可言?还有规则可言?” 雷柏脸色一窘,不知该如何应对,苏念便开口解围,毕竟雷柏也是为自己好,互不相识还如此为她着想,确实也是难得。“南宫大小姐说得对,比赛就该有规则,更何况才子赛就是为了选拔全面人才。若是这个自己不擅长的就要逃避,那何来全才可言。开始吧,我没问题。” 南宫飞雪闻言不禁冷冷一笑,没问题。待会让你有的是问题。 雷柏顿了顿,点点头,问了下南宫飞雪要比试多长时间。而南宫飞雪觉得速战速决的好,而且苏念这般柔弱,没几下就能击败,何必浪费时间,随口就说了个:“半柱香时间”。 雷柏再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转身吩咐奴仆在香炉里点上半柱香,静待燃尽。 雷柏再转身,将两把一模一样的剑分别递给南宫飞雪和苏念,轻咳两声,扬声道:“南楚第一世家南宫大小姐与东曜的洛华公主才子赛最后一轮争夺战,比武,开始!” 雷柏一个闪身便退出二人之间,免得被误伤。 南宫飞雪一把甩开剑鞘,冷冷看着苏念,嘴角弯起得意的弧度,笑道:“苏念,今日我便让你尝尝失败的滋味。” “谁胜谁负还不一定。”苏念淡淡道。 “哦?可笑,你不会以为我第一轮的武功就是练了七八年的吧?哈哈?”南宫飞雪似乎就是要在赛前狠狠嘲讽苏念一番,还不停歇,“你以为你赢了几场才艺比试就了不起了吗?哈哈,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胜利者!看看到时候你输的惨不忍睹的模样,子墨哥哥还会不会不舍得将你假手他人,或者是直接扔你给别人不想管了。” 苏念本是神色淡淡,听到南宫飞雪将自己又与裴子墨牵扯在一起,言语还如此难听,淡淡如水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寒芒,抬脚便向南宫飞雪踢去。 台下众人看二人久久不动,好不容易有人先有动作了,竟然是苏念先开始攻击南宫飞雪?! 南宫飞雪见真的刺激到苏念了,嘴角上扬,勾起冷冷一笑,一个侧身,完美躲过那一脚。手执利剑,手飞快的晃动,脚步也快如飞影地朝苏念靠近。这招式凌厉,与第一轮使出的截然不同。 一个凌厉而熟练,一个不沉稳而破绽百出,简直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好一招迷雾弹! 苏念见南宫飞雪来势汹汹朝自己靠近,手上的剑更是势不可挡,在南宫飞雪离自己仅一步之遥的时候,举剑一挡,趁南宫飞雪注意力在她未出鞘的剑上之时,一个闪身,闪至南宫飞雪身后。 南宫飞雪微微一愣,苏念竟然躲过了?这招她苦练八年,离琴都曾夸赞过她速度惊人,招式也够凌厉凌人,一般女子根本招架不住。苏念怎么就轻而易举躲过了? 南宫飞雪来不及细想,又是朝苏念猛地进攻,时而左手持剑,右手挥动内力,时而双手握剑,奋力直冲,将苏念逼得一躲再躲。 外人看来,她南宫飞雪确实是占上风,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无论她用什么招式,阴招阳招,苏念都能轻而易举地躲过,还白白浪费了她的体力! 可恶!卑鄙! 就在苏念又一次闪过她强劲的进攻之时,南宫飞雪终是忍不住开口了,“苏念,有本事你动手啊,畏畏缩缩地躲招,缩头乌龟!” 苏念冷冷看着南宫飞雪,看了看身后不远处那已经燃至一半的香,淡淡一笑,眉眼间都温和至极,却让南宫飞雪心下一凛,“你确定?” ☆、43.出人意料,南宫继承 南宫飞雪闻言微微一愣,微微抬头看着苏念,这话什么意思?为何如此诡谲而阴冷的感觉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漫上心头? 见南宫飞雪不说话,苏念淡淡一笑,将方才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南宫飞雪,你确定要我进攻?” 南宫飞雪神色一滞,脑子里一片乱麻,不明所以。苏念这般问,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可是这般云淡风轻的答话,让南宫飞雪既感觉随意又感觉诡谲。再抬眸,便看到苏念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嘲讽,心下一怒,“来,缩头乌龟像什么样子,动手啊!” 她就不信,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苏念还能打出花来! 苏念闻言微微勾唇,淡淡一笑,一直未出鞘的剑瞬间便脱离了剑鞘,被她竖直紧握在手中。苏念淡淡看着眼前的南宫飞雪,脚步微移,一个箭步漂移,手中的剑灵活自如,宛若游灵,让南宫飞雪微微一惊。 苏念这架势……难道她会武功? 容不得她细想,苏念脚步微移,移形换影已来至她身旁,对她举剑相向。南宫飞雪不免心惊,连忙举剑相抵,步步惊心。 在外人看来,此时的苏念,招式灵动,剑身无影,脚步飞快,颇有压制南宫飞雪之势。 可是,只有近在苏念身前的南宫飞雪才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以她才更加恼,更加恨! 因为苏念不仅会武功,而且使的招数都是她南宫飞雪第一轮与南楚公主比武时并不也熟练的那些招式!一招一式,都和她方才与南楚公主比武时使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使得并不熟练,破绽百出,若是遇上稍微厉害点的,绝对必输无疑。而苏念……将她不熟练的招式使得如鱼得水,宛如天学! 苏念不可能学过,因为那是他们南宫家传嫡不传庶的武术,苏念不可能得以见过,更不可能比她还练得久。她之所以用于与南楚公主对武,就是因为她学了五年都一无所成,让苏念误以为她只会那几下子。 可是……她没有料到,苏念就看了一次,只看了一次,竟是打得比她还熟练,还要精确,就好似练了几年的扎扎实实的一般。 苏念见南宫飞雪这讶异的表情,不禁微微勾唇一笑,“怎么,不是你让我动手的。” “你卑鄙!偷学我南宫家的武功!”南宫飞雪气恼极了,苏念太可恶了,不仅学她南宫家的武功,现在还用来对付她。 苏念闻言冷冷道:“偷学?你南宫飞雪光明正大的在这才子赛赛场上与南楚公主用你所谓的你南宫家的功夫比武,怎又怪得别人学。” “你!” 苏念微微勾唇,不给南宫飞雪再开口的机会,脚尖轻点,一个旋身,纵身一跃,足足跃入空中,高南宫飞雪两个人身高之高。南宫飞雪只感觉耳旁一阵厉风刮过,眼前就已空无人影,哪还有苏念的影子。 当她感觉到空气中微微一变的气流和头顶上方传来的强大剑气之时,一抬头,只见一柄剑锋迎面而来,让她瞬间惊醒。看着愈来愈近的锐利剑锋,南宫飞雪脚步一动,往旁边一挪,险险躲过。 怎料苏念怎会让她这么轻易便逃脱,垂直向下的身子和握着的剑锋都还未落地,苏念又在离地面将近六尺处翻转自身,再次横身握剑直直朝南宫飞雪而去。 此时的二人之间仅有四五步的距离之遥,苏念这一招,南宫飞雪速度再快也躲不过。因为苏念的身高加上剑的长度,早已不止是四五步的长度。南宫飞雪绝无躲开的可能。 南宫飞雪虽愤恨苏念在只看过她武了一遍并不完整且破绽百出的情况下学会了,还学的比她这个南宫家唯一的继承人还要好!不仅比她好,而且根本找不到破绽。 南宫飞雪微微闭上眼,罢了,死了就死了,武功高强之人定是能看清苏念所出的一招一式,尤其是评委席上的点评员,个个都是人中翘楚,看得更是明明白白。她南宫飞雪被外人看了一遍就学会的自己家传的武功打败,也是没颜面活下去了。倒不如被苏念一剑刺死的好。 就在苏念的剑正指南宫飞雪眉心而去之时,苏念却微微调转方向,剑锋从南宫飞雪耳边擦过,南宫飞雪白皙细嫩的耳垂微微渗出一丝血丝,苏念微微冷笑,以为这样就完了吗?她素来不是莲花圣母,那日推入水中之事,她可没忘记。 苏念冷冷一笑,又一个侧身,一抬脚,狠狠踹向南宫飞雪的胸口,用力少说也有四层内力。 南宫飞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念一脚踹向主席台方向。 “时间到!”雷柏喊停的声音与耳上传来还有胸口阵阵的疼痛感一同抵达南宫飞雪的敏感神经,让南宫飞雪倏然睁开眼。 苏念没有借此机会杀了她?为什么? 只见苏念轻轻落地,将剑背至身后,退至候位前两步的地方。 南宫飞雪恨恨看了苏念一眼,微微撑起身子,胸口传来的刺痛感让她不禁狠狠皱眉。微微用另一只手也撑着地面,才恍惚地晃晃悠悠站起来,轻咳两声。看着苏念的目光愈发愤恨而不甘,却还是不得不遵从塞规,回到候位前面点的地方站住,微微侧眸看着身旁的苏念,“为什么不杀了我。” “才子赛是竞争,不是用来假公以私,杀人的。”苏念冷冷道。 “假慈悲。”南宫飞雪冷哼几声。 苏念微微侧目而视,瞥到剑锋在南宫飞雪耳垂上留下的点点痕迹,淡淡一笑,“不杀人,留些印记足以。” 那些伤口,混着她带有火凰真气的内力,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白无瑕疵。对于南宫飞雪这么爱面子的人来说,出去都得戴着面纱,免得被人看到耳垂上那鲜明的红印,比在她心口刺上一剑还要管用。而且,踹在南宫飞雪胸口的那一脚,现在是没什么大碍,顶多是疼,躺过一夜之后,南宫飞雪便会明白,什么叫煎熬了。 南宫飞雪瞪着苏念,目光之凶狠似乎恨不得将苏念生吞活剥!刚想开口,胸口再次传来一阵刺痛,让南宫飞雪不得不再次抬手捂着胸口,顺着气,以抒减疼痛感。 评委席上,有人惊艳,有人惊奇,有人不敢置信。人生百相。 南宫族长和南宫家二老爷都是一副深思而又带着惊喜的神情。尤其是南宫族长,眸子里是掩不住的惊喜。苏念啊,这般天赋,真的是世间罕有。只看了一遍,便能将他南宫家的绝学学的入门三分,实属不易。这天赋,比之她父亲母亲,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眼眶微微湿润,他竟是激动至此,落了泪。 南宫家二老爷余光瞥到自己父亲眼角微微湿润的光,不懂神色地收回视线,淡淡看着候位前的苏念。老头子又想起了那人吗,呵。无论什么时候,任何人,眼里都只有那个人的存在。 他南宫浩然算什么。 离琴只是淡淡看着前方,手中执起一青瓷茶盏,袅袅茶香,涌入鼻腔,浅尝几口,回味无穷。苏念会武功,他一直知道。只是这天赋,当真是让他惊了一惊。 皇后凤眸微勾,眼里脸上嘴角,都是邪魅而又惑人的笑意,无人看出她眼底寸寸冰冷的眸光。苏念居然会武功,还有如此天赋,于夜天栩,是好是坏。不行,夜天栩一定要娶她,登上皇位,否则怎对得起她数十年隐忍! 除了这几人,其他人的脸上大多数是对苏念有此武功天赋的赞赏和钦佩,眼里也是对苏念的赏识。此女子,奇也,妙也,惊也。 雷柏看了看众人,走到评委席,问道:“诸位点评员可是思量清楚了?” 众位点评员纷纷轻微点点头。 雷柏也随即弯了弯腰,点点头,表示明白,转身再次回到台中央,对着众人道,“如今南宫大小姐与洛华公主的胜负已决,可依照往年的才子赛规则,众位点评员观看比试全程,看的不止是结果,而是注重于胜负决出的过程。认为哪位选手更有潜力,便开口说出那位选手的名字,表示自己赞成那位选手为冠军。” 苏念愣了愣,不禁微微蹙眉,这才子赛规矩还真多。南宫飞雪曾经参加过才子赛,自然就不会有这种想法,她只是扫了几眼评委席上,看着几名点评员,估摸着谁会投她一票。 离琴……看到离琴,南宫飞雪不禁又想起那日离琴带着苏念愤然转身离去,那句警告,还久久盘旋于耳,伤苏念则刨她南宫家祖坟……呵,这般狠毒的誓言,竟是从温润如玉的离琴公子口中说出。 说出去谁会信?毫无悬念,离琴必然是选苏念的。 再看去,她的父亲……说实话,对于这个父亲,十几年了,她记忆中只见过两次,神情都是此刻这般的淡漠。对她亦是冷冷淡淡,根本就不像个父亲。选谁……大抵是会选她的吧,毕竟是亲生女儿,而苏念与他非亲非故,怎么会莫名其妙去选苏念。 而她父亲身旁的,是她的爷爷,南宫族长。爷爷对她也是冷冷淡淡,虽说不至于像父亲那般漠不关心,可也不是特别亲近。不过输赢关乎她南宫家的荣誉,爷爷向来看重家族名誉,自然会选她。 而爷爷身旁,是西夏的战神王爷,那个战神王爷一生可都是传奇,战无不胜,是当真无愧的“战神”!如此人物,必然是欣赏苏念这种人的……而西夏王爷身旁是东曜的皇后,东曜皇后虽不喜苏念,可毕竟是自己的国人,怎么会选自己。 而东曜皇后身旁,是西夏国师。西夏国师素来神秘,行踪不定,夏皇找他都不一定找得到,任何国事都得看他心情而定。此番决胜负,恐怕也是看他心情而定吧。 沙女神……南宫飞雪不禁微微蹙眉,不了解,也没接触过,无法预测她会选择谁。而北漠可汗,也是个传奇人物,大抵是会欣赏苏念的。毕竟苏念有才有武,虽然她极力不想承认,可苏念就是比她强,事实摆在那里。 对了,还有一位点评员,云来方丈。云来方丈虽身处东曜,可云来方丈从不会因为这个就不顾自己内心的判决,而云来方丈素来与爷爷交好,而爷爷与清风道长交好,清风道长也与云来方丈交好,清风道长又是苏念的师傅。这复杂关系…… 云来方丈,大多是偏向苏念的。 这样一分析,能够确定的就只有爷爷、父亲是一定会选她的。而剩下的,几个是一定会选苏念的,几个是捉摸不定的。 这胜负,悬。 再抬眸,雷柏已经开始询问众位点评员。 雷柏看着云来方丈,谦卑地问道,“云来大师,敢问经过这最后一轮的比试,您觉得南宫大小姐与洛华公主谁的潜力与发展,更胜一筹?” 云来方丈缓缓起身,温和地笑道:“首先,南宫大小姐实力也是不差,可是念丫头这看一遍就能学会南宫大小姐的招式,实属难得,也是天纵奇才,老衲最注重人才,当然是赞成念丫头为此届才子赛桂冠人选。” 雷柏点点头,表示明白,又朝离琴笑道:“云来大师选了洛华公主,接下来我们听听离琴公子的意思。” 离琴神情淡淡地坐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并未起身,大家也都理解,毕竟离琴……站不起来。离琴看了一眼苏念,淡淡道,“苏念。” 雷柏愣了愣,决定得这么快?“额……离琴公子,可否阐述一下理由?” “没理由。”离琴淡淡道,将雷柏的问话搪回去。 雷柏闻言微微一愣,笑了笑,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转而看向南宫家二老爷,“敢问南宫老爷的意思?” 南宫家二老爷也并未起身,淡淡看着苏念,眼里是浓浓的化不开的不明情绪,“我选洛华公主。洛华公主才华横溢,天纵奇才,当之无愧。” 此话一出,惊煞了所有人。 南宫浩然可是南宫飞雪的父亲,于公于私,于南宫家的荣誉,于血浓于水,都应当是选南宫飞雪才对。这选择……当真是让人惊得咋舌。 而南宫飞雪更是瞪大了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南宫浩然。即便父女俩没什么感情,即便他常年不归家,可是,他不是应该选自己的女儿吗? 南宫飞雪这下是连带南宫浩然也怨怠上了。 雷柏亦是被雷了个外焦里嫩,据说这南宫家二老爷常年不归家,这南宫世家的继承人才会直接越过南宫浩然,落到南宫飞雪这个大小姐身上。这次难得出席才子赛做点评员,自己的女儿不选,竟是选了非亲非故的洛华公主。 不由得再看了几眼苏念,这女子,奇啊。“南宫老爷选洛华公主,那么南宫族长的意思是?” 南宫族长缓缓起身,严肃而古板的老脸难得露出略显慈爱的神情,“念丫头这般才情,天下独有,老夫自当选念丫头。” 什么情况? 南宫家二老爷选洛华公主,这南宫族长也选洛华公主?! 虽说才子赛讲究公平公正,可是南宫老爷和南宫族长与南宫飞雪的关系摆在这,人们总会不由自主地觉得他们二人会选南宫飞雪。 南宫飞雪忍不住了,不禁红着眼,道:“爷爷!你这是为什么!” “才子赛选的是人才。”南宫族长冷下脸,冷冷道。 南宫飞雪看着南宫族长,忽而转眸看着苏念,“苏念,现在是公共场合,我不和爷爷闹,若是没有你,爷爷一定会选我。都是你!你给我等着,才子赛结束,我不会放过你的!” 苏念淡淡看着南宫飞雪,冷冷道:“幼稚。” 雷柏愣了愣,这咋舌得够震惊了。不过这是南宫家的家事,和他并没有太大关系。“嗯,南宫族长也选洛华公主,那么,西夏王爷您的意思是?” “嗯……”西夏王爷缓缓起身,看了几眼苏念,只觉得那女子不骄不躁,宛如一株出水莲花一般不染尘泥。“洛华公主当真是惊才艳艳,那过目不忘并且加以更深层次的学武能力,更是让本王都心生佩服。所以啊,本王自然是选那洛华公主的。” 西夏王爷重才,雷柏也是理解的。转而看向东曜皇后,尊敬道:“皇后娘娘万安。敢问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东曜皇后并未起身,只是凤眸微勾,目光在南宫飞雪与苏念二人身上流连了一会儿,素手微抬,轻声道:“就那个,什么飞雪吧。” 众人潜意识里觉得会选择自己国家子民的东曜皇后竟然选择了南宫飞雪?!晕死一干看客。 南宫飞雪亦是一愣,东曜皇后竟是厌恶苏念到如此地步了吗。竟然宁愿选她也不选苏念。 雷柏愣了愣,点点头,看向西夏国师,“国师大人,您……” 雷柏还没说完,西夏国师就打断了雷柏,“洛华公主。” 雷柏点点头,又转而看向西夏国师身旁的沙女神,沙女神却也是淡淡指了指苏念。谁夺冠与她并没太大关系,既然有人如此人才,谁有才,就给谁好了。 雷柏点点头,又看向北漠可汗,“可汗您……” 北漠可汗淡淡道,“南宫大小姐。” 北漠可汗冷冷看着苏念,他家宝贝妹妹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而被裴世子断了一指,他怎么会选这个女人。而这个女人,若是敢出现在他北漠地段,管他什么洛华公主,才子赛桂冠,必诛之! 而最后一位点评员也投票完毕,胜出者无疑是苏念。 而雷柏不仅宣布了苏念是今年才子赛的桂冠所得者,还说了一件事。“方才南宫族长托我说一下,今年的才子赛桂冠所得者,可得他南宫家是世代守护的戒指一枚。” 别人或许还是云里雾里,但是但凡有些势力之人都知道,南宫家世代守护的,是传说中云辰龙脉遗落的宝戒,价值连城,天下仅有,独一无二。可谓珍贵非常。 南宫飞雪听闻此言更是急红了眼,爷爷怎么可以这样?!她作为家族继承人,平日里想要看一下那戒指,爷爷都宝贝得不得了,今日竟将这宝贝拱手送给苏念?! 南宫飞雪愤愤地看着苏念故作一脸迷茫的神情,走到雷柏身边,而南宫族长则是缓缓走到苏念身旁,将袖中宝盒取出,递给苏念,笑道,“念丫头,这个东西,你可要保管好了。” 本来苏念还犹犹豫豫,神情不定,可是当听到南宫族长用内力密语传音说这是苏碧桐之物时,讶异抬头,看着南宫族长。 南宫族长笑了笑,点点头,再次密语传音道:“收着吧,至于这宝戒渊源,待到回到南宫家,我再为你解答。” 苏念定定看着那盒子,缓缓接过,点点头,道一声,“多谢。” 而南宫飞雪愤愤的眼神也愈发愤恨,恶狠狠地盯着苏念,那一身白衣,尤为刺眼,那女子,尤为碍眼!她一定要找爷爷问个明白!为何如此偏袒这非亲非故的苏念! * 才子赛结束后,苏念正独自一人走下台,待会便是男子组的比试了,与她们女子组无关,若是想留下来观赛便观赛,想离开便离开。 至于男女组前三甲若是想切磋,也可以留下来切磋,可是苏念觉得裴子墨必然是第一,而她这个女子组第一并不想与裴子墨沾上关系。那个大男子主义的家伙,她不想理。 所以苏念打算离开。 而正当苏念准备跨过那才子赛入场的大门之时,看到眼前那抹黑衣,微微一愣。抬头,望去,——夜天栩。 夜天栩怎么在这? 苏念不由得想起被墨竹带回客栈的许大牛,他是许大牛还是夜天栩? 苏念还未来得及深思,夜天栩便缓缓走向了苏念,道:“恭喜。” “嗯,多谢。”苏念也知道夜天栩指的是自己赢了才子赛的事,道。 夜天栩点点头,正准备越过苏念,离开这,到台上候位。苏念却叫住了他。“夜天栩。” 夜天栩停下脚步,微微回头,看着苏念道:“还有事?” “没……”苏念就是觉得这个夜天栩,好生奇怪,一点也不像之前的夜天栩,身上的阴鸷气息也都柔和了起来。“你是……夜天栩?” “何故此问?”夜天栩不解道。 苏念愣了愣,微微蹙眉,摇摇头,“没事。” 苏念觉得夜天栩变了,也知道他哪里变了,可是……无从查证。再怎么与他交谈也是枉然。日后再说吧。 可是这次,夜天栩却叫住了苏念,“苏念,等等。” 苏念微微愕然,“怎么?你有事?” 夜天栩微微蹙眉,神色暗了暗,好似在考虑着,半刻,才道,“他日,我必娶你。” 说完,夜天栩便颤颤转身,朝才子赛台上走去。 苏念呆在原地,愣了愣,这夜天栩虽然几乎每次见她都谈及嫁娶问题,可是,从未像此次这般温和。而且,夜天栩那眼神,好复杂,好多情绪,好纠结…… 苏念摇了摇头,不想那么多,得快些寻到马车停放处,带青玉先裴子墨一步回到南宫家。她才不要再和那只狐狸同乘一辆马车。 想着,苏念便微微踮脚,纵身一跃,跃入空中,埋没无影。 而此时,苏念念叨着的青玉正和墨寒在马车上讨论着才子赛的事情。青玉之所以舍得先回来,还是由于那人太多,他们已经挤不进去,而站在外围看了很久。看到那个什么司仪雷柏宣布苏念赢了,他们就提前回来将马车赶到离赛场入口近一点的地方。 “木头脸,你说,小姐赢了,这天下人会不会像敬仰裴世子一般,敬仰我家小姐?” 听着某憨憨女的无限想象,墨寒不禁笑了笑,“不可能。” 青玉对墨寒这个木头脸会笑已经无感,有些东西,一次两次,新鲜,三次四次,还是是新鲜,多了就屡见不鲜了。“为什么?你看不起我家小姐吗!” 看着青玉忽而变得阴郁的眼神,墨寒慌忙摇了摇头,“不,不是。” 这个小祖宗啊,生气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捉弄他呢。 “那是为什么?”青玉干脆一跃跳下马车,叉着腰,正面看着墨寒,好像墨寒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不打算放过墨寒一样。 墨寒无奈,细细道来。“世子爷久病成医,常年卧病在床,而且赢得才子赛桂冠已是年幼之时,比苏小姐的年纪小了一半。世子爷十一岁经商有成,不到两年又手握云辰大陆半边天的经济命脉,直至十五岁,一直都稳握手中。而如今又开始蔓延至北漠那般偏荒地区。” 墨寒眼里划过一抹心疼,世子爷看似风光无限,其中苦闷又有谁知道,即便是想象的到,又有事能体会。“而且,世子爷创办的墨家学院年年代代出状元,岁岁出高官,朝廷中几乎大半高官重臣都是我墨家学院所出,世子爷也算是手握东曜半个朝堂了。苏小姐虽然也很厉害,可我终究是觉得,世子爷要厉害一些。” 青玉听着墨寒所言,的确,苏念有青衣阁,有这才子赛的桂冠名头,可是说到底,还是不如裴子墨有得多。而且,裴子墨付出的,也是常人所不能的…… “但是,无论别人比之小姐如何,小姐在我心里,永远是天,永远是第一,永远是最厉害的!小姐开心我就开心,小姐不开心……我会比死还难过……”青玉说着说着,便低下了头。 她也是一路陪着苏念走来的,苏念有多辛苦,她也是心知肚明、一清二楚的。所以她心疼,而且苏念对她这么好,她早就把自己的所有都与苏念绑在了一起,她生则生,她死,则死。 墨寒微微讶异,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苏念于青玉的重要性,那颗心,还是颤了颤。本想伸手摸摸青玉的头以示安慰,可是空气中流速不对,一抬头,利眸中的警惕随着手垂下而褪去,淡淡道,、“苏小姐。” 青玉闻言抬头,转眸,果然,只见苏念一身白衣如仙一般飘然而至,眼里眸色却有些急切。青玉看着苏念,有些不解,“小姐,你怎么了。” 苏念看了墨寒一眼,拉起青玉的手,“没事,我们先走一步,墨寒你在这等裴子墨回来吧。” 说完,苏念便拉着青玉一个闪身就没了影。墨寒伸手也只捞住一片空气。 以青玉的武功,不可能离开得这么快,而苏念,带着青玉居然还能这般火速无影无踪,那武功得多高?不知比之世子爷,谁更胜一筹…… 而苏念前脚刚走,裴子墨又踏然而至。 墨寒微微一愣,这两人也太没缘分了吧,一个刚走,一个刚来,就差那么一点点。“世子爷。”墨寒垂首恭敬道。 裴子墨看了看墨寒四周,“青玉呢。” 墨寒不禁微微讶异,裴子墨怎么会问起青玉?“青玉姑娘被苏小姐带走了。” 裴子墨狠狠一甩手,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让墨寒心下一惊。世子爷竟然动了怒……而且好像还是不久之前。 其实裴子墨已经息怒了,否则就不会赶来追撵苏念。裴子墨看着前方,空荡荡一片,连个人影都没有,想想还是作罢,跃入马车,淡淡道:“驾车,回南宫府邸。” “是。”墨寒抱拳应下,为裴子墨放下帘布,一跃坐在车辕上,挥起马鞭,驾车转向朝南宫家方向而去。 而那才子赛入场大门后,一黑色人影伫立在那,看着裴子墨进马车,也看着马车扬长而去。“裴子墨竟然也会有动怒之时吗。” 声声低喃,带着不敢相信,也带着微微讶异。 他心目中的神袛,竟然也是有着像人一般的情绪。 …… 苏念带着青玉快速离开,速度快得如风一般,青玉冒着风灌进喉咙的不舒服也要开口问道:“小姐,你怎么不坐马车啊。” “不喜欢。” 不喜欢?不喜欢都坐了那么多次了……青玉微微沉思,抬起头看着苏念神情冷冷的侧脸,“小姐,你不会和裴世子吵架了吧?” “我不喜欢和听不懂人话的动物吵架。” “……” 听不懂人话的动物……如果青玉在场听到了所有裴子墨和苏念的对话,必然也会觉得苏念这形容,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了。 青玉默了默,又问道,“小姐,裴世子对你那么好,你就不要生气了嘛。” 青玉怕有人趁苏念和裴子墨有矛盾的时候趁虚而入,比如说那个讨厌的太子殿下,那个看着温润如玉她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的离琴公子。 苏念闻言,微微减缓了速度,道:“你觉得裴子墨很好?” “对啊,裴世子对小姐很好的。”青玉欣喜道。 苏念却冷冷一笑,“要不要我现在放开你,你去跟裴子墨好了。” “不要不要,小姐我错了……”青玉连忙摇头。 苏念微微蹙眉,看了看青玉,不再言语。 青玉微微舒了一口气,她明明说的是裴子墨对苏念很好……苏念怎么就听成了裴子墨很好……方才还暗指裴子墨是听不懂人话的动物,现在的苏念,不也是听不懂青玉说的话的……那个啥…… 算了,青玉默了默,不掺合,苏念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的。随她去,如果裴子墨连苏念都哄不回,那青玉也算是看错他了。 而二人一路飞速,回到南宫家,苏念便带着青玉往南宫族长的书房而去。方才离开之前南宫族长说了,他会提前在书房等她的。她也要快点赶到书房去。 * 南宫飞雪回到南宫家,脸上还是挥不去的阴霾,眼里还是布满了血丝,一回到南宫家,就朝着守门的侍卫吼道:“苏念呢!” 侍卫被南宫飞雪吓了一跳,连忙朝南宫飞雪跪下,颤颤巍巍道:“回……大小姐……好似……苏小姐好似是……朝着族长的书房方向去了……” 南宫飞雪一听苏念比她先一步回到家就奔着自己都不让进去的书房去了,心里怒意更盛,抬起脚对着那侍卫便是狠狠地一脚踹过去! 踹完还不解气,又对着在地上疼得翻滚的侍卫的背上又踢了两脚,才愤愤朝南宫族长的书房奔去。其他侍卫见南宫飞雪走远,才敢将同伴扶起,一脸同情,连忙带着那名躺枪的侍卫架着送往府里的府医处。 而南宫飞雪一路气势汹汹地奔向南宫族长的书房,因着心里怒气冲冲,脚下动作也是比平常快了两倍不止。 可是即便她火速地到了书房,却还是被侍卫拦在了书房外。 书房内。 苏念和青玉一同站在南宫族长对面,南宫族长笑意盈盈地看着苏念一脸慈爱相。“念丫头来了。” “嗯。”苏念淡淡应道,“族长,您就这样离开才子赛,还有男子组未曾比试,其他点评员没意见吗。” 南宫族长闻言愣了愣,随即又笑道,“无碍,男子组的点评员是另一批,其中第一批继续留着的也就只有离琴公子和西夏国师。” 苏念会意地点点头,表示明白,“那,您可以跟我说说这个宝戒的渊源了吗?” 苏念说着,还将装有宝戒的盒子取了出来,准备交还南宫族长。无功不受禄,苏念很是明白这句话,而且南宫族长这样公之于众地将这般宝物交之于她,不知是何用意。 不要怪她不轻信人心,对任何人都猜疑,哪怕是对她好的人,并不熟知,莫名对她好,她才会愈加怀疑。 南宫族长见状,将盒子推搡回去,笑道:“你娘的东西,还是你留着……” 南宫族长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书房外南宫飞雪要闯进来的声音,不由得冷声道,“何事喧闹!” 门外的壮汉大声道:“禀报族长,大小姐要硬闯书房!” “什么硬闯,我爷爷的书房,那个女人能进为什么我不能进!” “大小姐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呵,我就偏要进去怎么着了,当我这个大小姐吃素的?我倒要进去看看那个女人怎么花言巧语使得爷爷为她破例的!” 听着南宫飞雪这不堪入耳的话,南宫族长闻言随即黑下脸,将盒子塞进苏念手里,作势要出去教训南宫飞雪,还未抬步,只闻得门外壮汉闷哼两声,门便被从外踹开! 南宫飞雪便一脸怒气地出现在南宫族长眼前。 南宫族长勃然大怒,“南宫飞雪,你这成何体统!” 南宫飞雪本就怒气横生,本要反驳南宫族长,眼睛不经意间一瞥,看到苏念手里还拿着那个盒子,不由得怒道:“爷爷,我才是南宫家唯一的嫡女,唯一的继承人,那个贱女人凭什么得到那个戒指!” “休得胡言乱语!” 南宫飞雪却是不听,仍旧抨击着苏念:“爷爷,她那个娘死的早,一身晦气,与我南宫家非亲非故,你凭什么把那宝戒给这个贱女人!” 南宫族长越听脸色越差,紧握的双手忽而伸展,朝着南宫飞雪的脸就是一巴掌,“住口!” “爷爷,你打我?!”南宫飞雪愣愣看着南宫族长,“你知不知道,你为了这个女人打了我三次?!待我继承南宫家,我一定要倾尽全力让她十倍奉还!” 南宫族长狠狠皱眉,忽而阴沉沉看着南宫飞雪,“你以为,南宫家继承人是你吗。只是你吗。” ------题外话------ 多年以后,啊喵已经三岁了。她很好奇,为什么自己明明是爹娘的第二个孩子,却不知道弟弟是怎么钻进宝贝娘亲的肚子的。又是怎么从宝贝娘亲的肚子里出来的。 有一日,啊喵忍不住再次问了爹爹,“爹爹,弟弟是怎么来的?” 裴子墨闻言神色暗了暗,“怎么又问这个。” 啊喵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啊喵想知道,爹爹告诉啊喵好不好?” 裴子墨默了默,眼里闪过一抹不明情绪,掐了掐啊喵嫩嫩的小脸,道:“爹爹也不知,爹爹去问问娘亲。” 于是,啊喵忘了这是第几次看着爹爹走进娘亲的房间…… “苏念。” “干嘛。” “啊喵说她想知道弟弟怎么来的……” 然后,啊喵就知道,每次都是这样,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44.她的身世,平静对待 南宫飞雪闻言,忽而不可置信地看着南宫族长,自己的爷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南宫家继承人除了她还能有谁,她那个常年不归家的父亲吗。“爷爷,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你既身为我南宫家子孙,便应当继承良统,怎可如此谩骂他人!”南宫族长顿了顿,最终还是将满腔怒火化为几句极为压抑的话。 南宫飞雪亦是愣了愣,看了一眼苏念,冷冷道:“谩骂他人,苏念不该骂吗?凭什么她可以用有我南宫家的那宝戒,平日里却连我看一看,摸一摸都是奢望!” “那本来就是她的,你在争什么。” 南宫族长淡淡的声音激怒了南宫飞雪,南宫飞雪愕然指着苏念,“她的?凭什么是她的?我南宫家世代守护,与她这外人何干?她配吗!” 南宫族长冷冷看着南宫飞雪,眼里极力压抑着怒意,道:“南宫飞雪,注意你的言辞用语。念丫头从来就不是外人!” 苏念闻言微微一愣,这话,是何意。 南宫飞雪亦是不明白,南宫族长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由得愣了愣,问道:“爷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飞雪,怪就怪在你心胸太狭隘。”南宫族长回头看着苏念,又转而再次看向南宫飞雪,道:“你本安安分分做你的南宫大小姐即可,何必要对念丫头咄咄逼人,她从未对你做过什么不利之事,你这般害她,当真是让爷爷心寒。” “爷爷!我是你的亲孙女!唯一的孙女,无论我对苏念那贱女人如何,爷爷都应该站在我这边,而不是一昧地为了苏念那女人指责我!”南宫飞雪有些气急败坏,南宫族长明明是她爷爷,却总是帮着苏念,偏袒苏念,甚至还将她南宫家世代相守的宝戒赠予苏念,这是让南宫飞雪最不能容忍的。 南宫族长听着南宫飞雪对苏念那是一口一个贱人,眼里怒意早已隐忍不住,朝着南宫飞雪另一边脸,又是狠狠地一巴掌扇了下去,“南宫飞雪,你这个孽障!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我南宫家的后人!” “爷爷!”南宫飞雪一听南宫族长这话,可是真的慌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爷爷会因为自己对苏念口无遮拦就要把自己逐出族谱。“我若是被逐出族谱,南宫世家后继无人啊!你当真要为了苏念这个不相干的女人断我南宫世家后路吗!” 南宫飞雪说的声嘶力竭,南宫族长却只是神色淡淡看着南宫飞雪,怒火微微平歇,眸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不相干……你才是不相干。” 南宫族长冷冰冰的话犹如当头一棒一般让南宫飞雪愣在原地。爷爷到底是什么意思……“爷爷,你……” “不必再说了,你走吧,我南宫家容不下你。”南宫族长似乎是铁了心,丝毫不讲情面。 南宫飞雪怒了,看着南宫族长那张犹如冰山一般寒凉的脸,越过南宫族长,走到苏念面前,在南宫族长朝这走来之前准备扇苏念一耳光,却被苏念察觉,一把遏制住她的手。 南宫飞雪恶狠狠地盯着苏念。冷冷道,“你这个贱女人!” 苏念淡淡看着南宫飞雪,握着南宫飞雪的胳膊的手微微用力,让南宫飞雪疼得脸色微变,在南宫飞雪准备再次开口之时,空闲的那只手微微轻抬,朝着南宫飞雪的脸就是狠狠一扇。 南宫飞雪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念,“你居然敢打我?!” “为何不敢?”苏念冷笑着,反问道。 南宫飞雪不由得瞪大眼,直愣愣看着苏念,满眼的不可置信,还有那熊熊燃烧的怒火。“你这个贱女人,我可是南宫家嫡亲大小姐,岂容得你如此放肆!” 苏念闻言不禁冷冷一笑,看着南宫飞雪的眼写满了嘲讽,“方才南宫族长也说了,你已经不是南宫家后人,何来大小姐一言?即便你是,你依旧是南宫家大小姐,这天下,还没有几个我苏念不敢打的人!” 苏念语气难得脱离平淡,竭尽狂妄,她不是什么圣母,容不得南宫飞雪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与羞辱。哪怕是让青衣阁与南宫家对上,她也不会姑且饶过南宫飞雪。 而南宫族长却是愣了愣,有些微微呆愣地看着印象中一直安静淡然的苏念说出这么狂妄的话,一如当年那个温婉女子决绝离开的模样。 “可恶!你算什么东西!”南宫飞雪捂着脸,羞愤不已,可另一只手却怎么也挣脱不了苏念的钳制。 “够了!”苏念还未开口,南宫族长就再次发了声。 “爷爷!”南宫飞雪委屈地红着眼,看着南宫族长。 南宫族长十分失望地看着南宫飞雪,已经怒不起来,对这个孙女,失望透顶,已不愿再多看一眼。“你走吧,以后不要挂着我南宫世家的姓了。” “爷爷!为什么!”南宫飞雪见南宫族长如此狠心,一下子蛮力就上来了,甩开苏念的禁锢,一把搂住南宫族长的胳膊,“爷爷,你别吓唬我,我知道,你是在生气,爷爷不要吓唬我。” 南宫族长眉头一皱,甩开南宫飞雪的手,“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为什么啊爷爷,我是您的亲孙女啊!”南宫飞雪扑跪在南宫族长脚边,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 “我对你警告一次两次,无数次,你却还是屡教不改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念丫头言语攻击,我怎能容你!”南宫族长皱着眉,背过身,不愿意看南宫飞雪一眼。 南宫飞雪却是急了,微微抬头,恶狠狠的看了一眼苏念,又拉扯住南宫族长的袍摆,“爷爷,为什么,我是你的亲孙女啊,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就这样对我!” 见南宫族长不言语,南宫飞雪依旧不死心,哭着说道,“爷爷,你一定是顾虑她洛华公主的身份对不对,不过是她捡来的烂便宜封号而已,难不成我堂堂南宫家大小姐还抵不过她一个空有其表的他国公主吗!” “你再胡言乱语,休得再怪我心狠手辣。”南宫族长微微踢开南宫飞雪,冷冷道。 南宫族长这般决绝,让南宫飞雪愈发不死心,愈发怨怠苏念,被踢开她又迅速爬到南宫族长脚边哭道,“爷爷,飞雪错了,飞雪不该骂洛华公主,爷爷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南宫飞雪哭着,余光却是阴冷十足地看了一眼苏念,腹诽道,等着,待她稳坐南宫世家继承人的位置,继承了爷爷的衣钵,再来对付苏念! 南宫族长微微低头,瞥到南宫飞雪那阴冷的小眼神,摇摇头,“走吧,念在一场爷孙,到帐房取些银子再走吧。” 南宫飞雪微微一愣,将南宫族长的袍角晃的更厉害,“爷爷,飞雪都已经低头认错了,为什么爷爷还如此狠心。” “我实在是容不得你那般怨怠念丫头,着实是让我心寒!”南宫族长说着,不禁抬眸看了一眼苏念,这丫头,本该是被捧在手心的,却要颠簸天下,四处流离,他甚为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命运是不可改变的。 南宫飞雪听南宫族长老是用苏念做借口,不由得破罐子破摔,干脆站直身子,冷冷看着苏念和南宫族长,“呵呵,爷爷,你身为南楚第一世家的家主,竟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子将自己的亲孙女赶出家门,与这女子在私人书房里久久不让外人打扰,若是传了出去,我的好爷爷,你说,你的名声可还有的救?” 南宫族长听南宫飞雪竟是将他与苏念说的如此晦糜不堪,不由得愕然怒道:“滚,立马给我滚!” 南宫飞雪定定站在原地,冷笑道,“滚?呵呵,我倒是奇了怪了,论美貌,她苏念不是天下第一,却能将子墨哥哥,离琴,都迷得团团转,现如今,竟是连爷爷也逃不过,真是狐媚子,祸国妖孽!” “住口!你再胡言乱语,就别怪我手下无情!念丫头与我只是长辈与后辈的关系,你竟这般想,当真是罪该万死!”南宫族长被南宫飞雪这番言论气得脸色通红,恶狠狠道。 南宫飞雪却愈发笑得猖狂,“难道不是吗?那为何一向冷情冷心的爷爷会待她如此不同!连我这个亲孙女都能舍得赶出家门!就不怕南宫世家从此后继无人吗!” “南宫世家只要有念丫头在,就不会后继无人。”南宫族长冷眼看着南宫飞雪发疯,转而意味深长地看着苏念,淡淡道。 南宫飞雪明显被南宫族长这话愣了一愣,什么意思?她南宫世家和苏念有何关系?难道爷爷要将南宫世家都赠予苏念那个贱女人?!“爷爷,你怎么能将南宫世家托付给一个外人!” “谁说念丫头是外人。”南宫族长冷眼看着南宫飞雪。 而苏念脸上神色淡淡,心里却是浪层涌涌,南宫族长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南宫家只要有她苏念就不会后继无人。她生母乃东曜皇室公主,父亲是……苏兆成那个渣男,与南楚没有半点关系。怎么会和南宫世家有牵扯。 南宫族长转眸看着苏念,脸上怒火微微褪去,目光慈爱地看着苏念,“念丫头才是我南宫家的大小姐。” “什么?!” “什么?” 南宫飞雪惊讶和苏念不可置信的声音同时响起,似乎南宫族长这句话让二人都不敢相信,南宫家大小姐,苏念一个正正宗宗的东曜人,怎么会是南宫家大小姐…… “爷爷,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必然是你故意气我的!”南宫飞雪大跨几步,走到南宫族长面前,晃动着南宫族长的胳膊,一脸严肃地看着南宫族长,不放过他每一个神情。 苏念同样是紧盯着南宫族长的神情,淡淡的清眸中忧思涌涌,这一切,太过诡谲和不可置信。 然而南宫族长还未答复南宫飞雪,门外却再次传来壮汉的声音。“二老爷好。” 几人闻声抬头,只见那门前伫立着一名中年男子,面容儒雅,气质不凡,正是南宫族长的小儿子,南宫家二老爷——南宫浩然。 南宫飞雪看到南宫浩然来了,便犹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松开紧抓着南宫族长胳膊的手,飞奔向刚刚踏进书房木门的南宫浩然。“爹,爹,你来了,爷爷要赶我走,呜呜呜。” 南宫浩然冷冷看着南宫飞雪,并未言语,而南宫飞雪却还是孜孜不倦地揽住南宫浩然的胳膊,头微微抵在南宫浩然的肩上,哭道:“爹,爷爷为了气我,竟然还说苏念是我们南宫家大小姐,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呜呜呜……” 本来还是神色淡淡的南宫浩然听到这,神色微微一变,猛地抬头看着那边面容沧桑,眼里悲哀一片的南宫族长。“父亲,你……” “浩然,你来了,也是时候了。”南宫族长淡淡道。 苏念看着父子二人这打哑迷一般的对话,不由得索眉沉思,难道,自己根本就不是东曜人而是南楚人? 南宫浩然点点头,推脱南宫飞雪的靠近,惹得南宫飞雪娇嗔地跺跺脚,“爹!你可要为飞雪做主!” “别闹。”南宫浩然对着南宫飞雪冷冷道,而后又转眸看着自己的父亲,微微蹙着眉,“父亲,你为何要说念儿的身份。” “为何不说?”南宫族长反问道。 而南宫飞雪听闻南宫浩然竟然不为她做主,反而是问南宫族长为什么要说苏念的身份,难道苏念真的是南宫家大小姐?不,不可能,南宫飞雪狠狠摇头,南宫家大小姐永远就只有她一个! “爹,爷爷,南宫家大小姐一直都是我,你们为何都要将苏念这个女人牵扯进来,她只是个外人,还是个东曜人!”南宫飞雪声嘶力竭地喊道。 南宫浩然微微蹙眉,看了南宫飞雪一眼,并不说话,而南宫族长却是一口应道。“我南宫家大小姐,只有苏念,你只是曾经的二小姐,今日起,你连我南宫家的人都不是了,不要再妄自菲薄。” 南宫飞雪闻言狠狠皱眉,这是他爷爷吗,怎么会如此狠心得这样子,说赶她走就赶她离开。南宫飞雪不禁再抬头,冷冷看着苏念,大声喊道,“我不信,我不信!” 爷爷狠心……对,她还有父亲。南宫飞雪好似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地紧紧盯着南宫浩然,“爹,你告诉我,我才是南宫家大小姐,苏念她只是个外人,对不对,啊?爹!你说话啊!” 而南宫浩然却依旧抿唇不语,让南宫飞雪干瞪眼干着急。“爹,你倒是说话啊!” “她是嫡长女,理应为大小姐。”南宫浩然淡淡道。 不过脸上淡然的神色却因此而变得有些晦暗不明,淡淡回头看了一眼苏念,抬起脚便踏出南宫族长的书房了。 南宫飞雪被南宫浩然的话愣在了原地,微微转眸,也抬脚跟着南宫浩然出去了。 苏念冷冷看着南宫飞雪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够聪明,随着南宫家二老爷离开,便不用被赶走,还能从南宫家二老爷口中套话。不过,她现在最关心的事,也是这莫名其妙的大小姐怎么就是她苏念了。 南宫族长微微舒一口气,转眸看着苏念,眼里笼罩着一股浓浓的阴郁,不自觉感染得苏念心情也有些沉重起来。苏念微微蹙眉,总感觉接下来与南宫族长的谈话,会引出太多太多,太多太多秘密…… 苏念微微侧眸,看向青玉。方才竟然忘记了青玉是跟着她一起进来的。而此时的青玉,亦是一副沉思而又错愕的表情,想必关于苏念的事情,她都会如此惊诈吧。 苏念微微抬眸,神色淡淡地看着眼前一瞬间仿佛沧桑了十岁的南宫族长,“族长,恕苏念愚钝,可否告知你与二老爷那些话的含义。” 南宫族长微微叹了口气,缓缓抬步,走回书桌前,看着苏念,又看了看青玉,道:“念丫头,先让你的这婢女出去侯着你吧。” 苏念闻言微微一愣,有些不悦地蹙眉,淡淡道,“族长大可放心,青玉从小与我一起长大,如同亲姐妹一般,比亲姐妹更甚,她不是外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南宫族长听到苏念这话,微微摇了摇头,他不是说青玉是外人……“是我自身的原因,你大可先让青玉姑娘出去侯着,待到我将一切告知于你,你再告知青玉姑娘也是无妨的。” 苏念闻言微微蹙眉,想了想,转眸看着青玉,还未开口,青玉就已笑嘻嘻地说道:“小姐,我还是去外面等你好了,你和南宫族长这般沉重压抑的气氛,不适合我待。嘻嘻。” 青玉说着,看苏念点了头,就蹦蹦跳跳地出去了,可是一出书房的门,青玉神色就暗了下来。她担心,她有预感,南宫族长要对苏念说的事,必然是免不了关于苏夫人的,苏念能承受得住吗? 晃了晃头,罢了,自己在外面等着就好,若是待会苏念心情低落,自己再逗她开心好了。 而书房内,苏念遵从南宫族长的意思,坐在书桌另一方的凳子上,淡淡看着南宫族长,等着南宫族长开口。 南宫族长微微舒了一口气,看着眼前这个容貌如同苏碧桐当年那般倾城,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苏念,想着那些往事,不禁将眉头皱得更紧。 见南宫族长半天都不开口,苏念有些焦虑,不由得开口道:“南宫族长可是有难言之隐?” “没有。”南宫族长闻言,连忙否认,“只是,你最好有些心理准备。” “我知道。”苏念自认为心理承受能力很强,一般不会有什么事情能将她击垮。 南宫族长还是盯着苏念的脸看了良久,沉重的眼睑微微磕上又睁开,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你是我南宫家的大小姐,是因为,你是我的亲孙女。” 苏念闻言微微一愣,不过并未在心里掀起什么波澜,她早有预料,觉得自己并非苏兆成的女儿,那对苏婉明显的偏袒,那对七年前的事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谈及苏碧桐时那或爱或恨的模样。都不像是一个父亲的模样。 至少,对苏念,苏兆成就没有个像父亲的模样。 南宫族长见苏念并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微微讶异,苏念不是应该好奇或者惊愕吗?“你不好奇吗。” “好奇。” “你不惊愕吗。” “些许。” “为何不问清楚?” “无用。”如果南宫族长想说,何须她字字句句都开口问。 “……” 南宫族长微微笑了笑,果真不是一般的女子。比之苏碧桐,更胜一筹。“你是我的大儿子,南宫浩天与你生母,苏碧桐的女儿。” “南宫浩天?”苏念听到这个名字,微微有些耳熟,可是就是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听到过,或者说见到过。 南宫族长点点头,“你可是有印象?” “不知。”确实是记不起来了,不重要的事,苏念向来懒得去记。 南宫族长闻言淡淡一笑,苏念兴许真的没听过南宫浩天,毕竟当初还在南楚,还在南宫世家做继承人之时,南宫浩天都是被人以南宫公子相称,很多人都已不知他真名是什么了。即便是他日在别处成就自身风华,也不会有人将他与往日南宫世家那个翩翩少年联系在一起。 想起他这个大儿子,南宫族长眼里划过一抹哀愁,多久没见了?七八年?或者是更久……“浩天,是神医谷的谷主。” 苏念一听,脑中顿时清明了,青衣阁的情报里有记载,神医谷谷主,南宫浩天……为人处世皆是独来独往,不善与人言谈,不喜与人交好,终日钻研医术,学医成痴…… 南宫浩天是她的,爹? 那生母又是如何与南宫浩天相识相恋的。一个是东曜皇室公主,一个是南楚第一世家继承人,何来的交集? 南宫族长似乎看出了苏念的疑虑,微微抿唇,语重心长地对苏念诉说起南宫浩天与苏碧桐的那段往事。“那时的浩天年轻气盛,喜欢从商,于我南宫家自是一大好事,毕竟这南宫家基业都是要传于浩天的。” “可是,那年,他外出行商,视察分行营销情况,途中偶遇外出历练的碧桐,两个人相谈甚欢。久而久之,情愫暗生,浩天便将碧桐带回了我南宫家。碧桐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姑娘,与浩天又情投意合,我自然是愿意促成这桩婚事的。可是很不幸,当碧桐怀上你时,浩天与碧桐的大婚在即,碧桐的母亲忽然出了事,碧桐不得不赶回东曜,后来不知怎么就下嫁了丞相府。” “浩天自是难过,可他始终相信碧桐会回来。后来,碧桐临盆在即,给浩天飞鸽传书,虽然我不知飞鸽传书是何内容,自那日起,浩天便开始对所有商行都撒手不管,一心钻研医术。没过两年,浩天一句告别都未曾和我说过,就踏上了去东曜的路。他再也没回来过,直至今日,都没有回来过。只是在五年前,曾传来消息,他已贵为神医谷谷主,一切安好,让我勿念。” 南宫族长说到这,苏念不禁想起初入南宫世家府邸之时,大门不远处那座雕像,不禁淡淡开口,“那座雕像,是我父亲?” 父亲二字出口,苏念不由得愣了愣。听了南宫族长那番话,她心里并没有多少波澜,只是有些错愕,她竟然会是神医谷谷主的女儿。可是,苏碧桐到底为了什么放弃嫁给心爱之人的机会而嫁入丞相府,最终死不善终。 “嗯,我亲手雕刻的,以便于我出入府门能得以观望几眼,也是盼着,有朝一日,他回来能看到我这个做爹的,从未忘记他。”南宫族长神情黯然神伤地道。 苏念点点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平静,也许是心里强大,也或许,她早该料到。手中的宝戒盒子咯得她生疼,微微低头,看着那小巧而精致的木盒,“南宫族长,这宝戒……不是你南宫家世代守护的吗,我娘出现在南宫家之时,也不过芳龄几何年少,与这宝戒又能有几分干系。” 南宫族长微微一愣,并未正面回答苏念的问题,反而是愣了愣,有些黯然地道,“念丫头,是我们南宫家……” 她不叫他爷爷他可以理解,可是,这南宫家,一直是他想留给南宫浩天的,南宫浩天无法接手,他自然是希望南宫浩天唯一的女儿接手。 苏念微微一愣,垂眸,不语,她不可能在得知这件事情以后这么快就接受自己是南宫家的人的事实,也不能这么快就接受南宫族长是爷爷,更不能接受,南宫族长有意日后将这一整个南宫家都托付于她。 在他人眼里,也许是不可多得大馅饼,在她眼里,是无功不受禄。 微微叹了一口气,苏念抬头,“很抱歉,我一时无法调整自己的身份。” 南宫族长愣了愣,将眼里那抹黯然掩盖,笑道,“没关系,只要你知道,你的亲爹是浩天,足以。” “嗯。”苏念淡淡道。 南宫族长看着苏念手里的宝戒盒子,心里一股郁闷之气难以抒解。“南宫家世代守护的戒指,确实是这个。但是当年已被浩天以定情信物赠予碧桐了。而碧桐临死前,想尽办法托人将这宝戒给送了回来。” 苏念闻言心下也明了了,这也算做是苏碧桐之物了吧。 南宫族长看着苏念,这孩子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世,除了眼里那一闪而过的片刻惊讶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情绪,如此淡然之性子,倒是有些像外人传言的浩天一般。浩天自从成了神医谷谷主,也是淡漠至极的性子。“这戒指,你收下吧,说不定日后寻青河图时有用处,毕竟是从龙脉内遗落的宝物。” 面对自己的身世,苏念都能淡然处之,听到南宫族长说出这句话,苏念倒是微微瞪大了眼看着南宫族长,“族长怎知我要去寻青河图。” “岂能不知……”南宫族长笑了笑,又道,“碧桐是凤女命格,你身为碧桐唯一的女儿,怎么会不是凤女命格。而凤女命格一方面代表着殊荣,一方面,也意味着短命。你如若不寻青河图,何以得以活下去。当年碧桐出来历练,大多数也是为了寻那青河图,却不得寻到,就是不知你的造化了。” 苏念闻言微微蹙眉,眼里划过一抹暗芒。生母出来寻青河图未果,而又恰好怀上她将凤女命格几乎尽数传给了她,得以延续几年寿命。可是,很奇怪,生母是穿越来的,恰好接合了那原主将死的命运,既然支撑了这么久,生她之时大抵最多也不过二九年华,不会这么快就催动凤女命格的…… 苏念之所以比苏碧桐的处境还危险,是因为年幼那掌神来掌,可是苏碧桐没受过重伤,不应只是如此短命啊。 南宫族长见苏念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不由得问道:“念丫头?怎么了,我吓到你了?” 不会吧,面对自己的身世都未曾有何大的情绪波动,面对这青河图的事情,问就皱起了眉头。 苏念闻言摇摇头,“没有,苏念多谢南宫族长告知。” 南宫族长闻言神色暗了暗,“念丫头,就不能叫我一声爷爷吗。” 苏念微微抬起头,一双清眸淡淡看着眼前比之前几日要苍老许多的南宫族长,微微蹙眉,南宫族长方才护着她的模样,她也看在眼里。可是,与南宫族长接触不过寥寥几日…… 南宫族长似乎是看出来了苏念的犹豫,牵强地笑了笑,“无碍,什么时候愿意叫了,再叫也好,不强迫。” 苏念顿了顿,眼里划过一抹不明情绪,淡淡道:“……爷爷……” 南宫族长忽而惊喜若狂地看着苏念,急忙应道:“哎,乖,念丫头,好孙女啊。” 苏念淡淡一笑,她也不是那般拘束之人,其实南宫族长也是一个很可爱的老人。只是……“南宫……额……爷爷,你为何对南宫飞雪那般疏远苛刻呢。” 即便南宫族长疼爱大儿子胜过小儿子太多太多,也不应对待自己的孙女如此冷淡,还不如对桔姑娘来得亲近信任。而且,也不至于为了自己大儿子的女儿,便能那般决绝的要将小儿子的女儿赶出家门。 南宫族长神情淡淡,眸色暗了暗,“念丫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苏念清眸淡淡看着南宫族长,声音清清冷冷,却直击人心,“南宫飞雪不是爷爷的孙女吧。” “……”南宫族长微微错愕地看着苏念,“这……” 苏念怎么知道的? 苏念见状却只是淡淡一笑,“这世上没有不爱孩子的爹娘,也没有不疼孩子的爷爷。” 南宫族长闻言微微皱眉,“念丫头……” “放心,我只是确认一下,没有逼您开口的意思。”苏念真的只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别无他意。 而南宫族长却是叹了叹气,“那丫头也是苦的,当年凑巧路径一破庙,听闻孩童啼哭声,便派人去看了看情况,谁料竟是一弃婴。想着浩天终日行商,浩然沉迷于诗书,都无娶妻之意,便想着将女婴抱回抚养成人。浩天性子傲,怎么也不肯让飞雪记到他名下,便将飞雪记到了浩然名下抚养。” 苏念闻言微微点头,这南宫飞雪嚣张跋扈的性子,恐怕也是因为南宫族长与南宫家二老爷都疏于管教的原因,又加上南宫世家乃南楚第一世家,要钱有钱,要势有势,一般贵族都不敢得罪,这性子养成如此蛮横刁钻,倒也可以理解。 “留下她吧。” 苏念淡淡的一句话让南宫族长眉头一皱,“念丫头,你这是何意。” “嫉妒心乃人之常情,她也是可怜的,往日里那嚣张跋扈的性子定是得罪了不少人,留在南宫家比较安全。”苏念不是可怜南宫飞雪,只是南宫飞雪性子其实不坏,争强好胜,苏念也曾有过,可以理解,只要日后南宫飞雪不要再做出什么蠢事,她苏念也不是那般计较之人。 而且今日也打了南宫飞雪一耳光,加上南宫族长那些,对她也算是教训了。 南宫族长默了默,没有说话,良久,才缓缓抬起头,道:“那便随念丫头意愿吧。” 苏念忽而想起裴子墨说的,南宫飞雪的住处挂有苏碧桐的画像,而且神似形也似,绝不可能找人代笔。但是南宫飞雪是决计画不出那般良品的,更何况,南宫飞雪从未见过苏碧桐,即便年幼时在南宫家见过,可那时候的南宫飞雪也不过最多一岁左右,又能记住苏碧桐的容貌几分。 那么,画那幅画的人最有可能是南宫浩天和南宫浩然。 因为南宫浩天与苏碧桐相爱,而南宫浩然必然是见过苏碧桐的,南宫家上上下下,画苏碧桐的只有这两个人选。而画又是挂在南宫飞雪住处,那么便最有可能是南宫浩然了。 苏念理清思绪,淡淡问道:“爷爷,二老爷与我娘可曾见过?” “何止见过。”南宫族长闻言笑了笑,道,“才子赛上还曾比过武,也曾切磋琴艺,怎会没见过。” 苏念闻言,不禁陷入了沉思。 * 苏念走出书房,看着青玉还站在门外,一脸愁苦样,想必是等的太久,又没有好玩的,枯燥得有些不情愿了吧。 微微勾唇,苏念缓缓走向青玉,淡淡道:“青玉。” “小姐!”青玉闻声面上一喜,又看了看那已黑的天色,耷拉下刚刚还欣喜的脸,“怎么说了这么久才出来啊。” “很久吗。”苏念不禁嗤笑道。 青玉闻言嘟嘟嘴,“那是自然,等得我都快老了。” “……” 苏念淡淡一笑,忽而想起此时裴子墨不会在房里等着她吧?不行,她不要去见那只死狐狸,大男子主义,眸子微转,苏念看着青玉问道,“青玉,你知道裴子墨的梨木马车停在哪里吗。” “知道啊。”青玉不解,苏念问这个干什么。 苏念想着,反正行李什么的都在马车上,至于那厢房里的古琴和几件衣物,衣物大可不要,古琴……放在这,应该也是没事的。“青玉,我们去马车那。” “啊?”去马车那做什么? 可是青玉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苏念伸手一扯,一拉,闪身,便朝南宫家后院飞身而去。 由着青玉的指示,苏念带着青玉来到了墨寒停放那梨花木马车的地方,微微舒了一口气,今晚连夜离开南楚,裴子墨应该追不上的吧? 苏念微微一笑,心里的报复感荡漾开来,正准备伸手撩开车帘,忽而看到月光映射的车帘打下了一片暗影,背后传来淡淡的却是透着冷意的声音。“你打算去哪。” ☆、45.她的想法,他的底线 苏念心下微微一颤,定了定神色,垂下手,掩下心中激起的波澜,悠然转身,看着华美月光下,那一抹流影如同万千光华的汇集一般让人无法忽视的耀眼存在。“与你何干。” 那抹人影岿然不动,声音依旧平和淡淡:“你还在气恼?” 苏念闻言愣了愣,抿唇不语,只是眼神有些空芒地看着随着夜风摆动的帘布,“没有。” 没有什么值得气恼的,她只是不喜欢这种感觉。仅此而已。 身影渐渐从月色光华中走出,那抹锦色衣角拓落苏念眼底,荡起层层波光。裴子墨走到苏念身前,挡住苏念看着那随风飘荡的帘布的视线。黑曜石般的双眸紧紧注视着苏念白皙无暇的秀颜。“苏念,不要犟。” “裴子墨,你不要这么自以为是不行吗。”苏念冷冷看着眼前的裴子墨,语气怎么也好不起来。 “权当我错了。”裴子墨微微垂眸,声音低的微不可闻。可内力深厚的苏念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说不惊奇那是不可能的,裴子墨是什么人,那是生活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何曾有过犯错的时候,更何况是道歉。 苏念有些不敢相信地微微抬眸看着裴子墨,他精致如雕刻般的俊颜在月光光华的映射下,宛若天人一般,不可高攀,不可亵渎,只能远观。 苏念淡淡看着眼前的裴子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裴子墨很清醒,很清醒的看着自己妥协。 有时候''在爱面前,什么都不重要,而在苏念面前,没什么是重要的。 苏念微微舒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从来没有想过高傲如裴子墨竟然会为了这样一件小事跟她低头认错。若是被那些尊崇裴子墨如神袛的人知道了,怕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嗯。”苏念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便只能淡淡应了句嗯,没有了下文。 而裴子墨以为自己低个头认个错,苏念就不会再闹脾气,谁知道她反应竟是如此,不咸不淡,爱理不理。裴子墨忽而觉得有种挫败感,不由得微微侧眸,看向远方,淡淡道:“你到底想如何,这事情要闹到何时。” 她只是离开他的视线不过半个时辰,他都觉得难受难忍,恨不得马上把她揪回来,揉进骨血中。可是,当他追撵苏念至南宫族长私人的书房外时,他忽而想起才子赛上南宫族长将宝戒赠予苏念,忽而就明白了。 南宫族长这是打算摊牌了。 他不能去阻止,因为他也不清楚苏念的身世,他再怎么查,也只是查到了与南宫家有渊源,便再也无法继续深入调查,冥冥之中,仿佛有着牵引,又仿佛故意被阻拦。 这也是他带着苏念出来寻青河图,抵达南楚答应落脚于南楚世家府邸一日的主要原因。 他本来只是想从南宫族长身上探寻蛛丝马迹,却发现南宫族长对待苏念格外不同,便觉得苏念的身世,兴许于南宫世家脱不开关系。 但终究只是猜测,真正板上钉钉,确认之时,是在南宫飞雪住处看到苏念的生母苏碧桐的画像之时,心里便笃定了猜测。 苏念不知裴子墨良苦用心,只是听到裴子墨说她是故意闹她心里便不舒服了,明明是裴子墨大男子主义太过分,怎么又成了她的错?“裴子墨,我没有闹,这件事情,谁对谁错不重要,因为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应该分对错。可是,我可以清清楚楚告诉你,我没有闹。我也不是这么无聊的人,有空闲之余陪你闹。” 裴子墨闻言不禁微微皱眉,苏念生气了他知道,可是他只是不希望苏念与离琴和夜天栩走的太近而已,难道这也有错?“苏念,你冷静。” “裴子墨,我很冷静。”苏念淡淡看着裴子墨,道,“我说的是夜天栩性格上转变的差异,变得讨人喜了,而不是我喜欢,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闹的人是你。” 裴子墨闻言黑曜石般的眸子暗了暗,不禁冷冷道,“我无法忍受你这样对他的评价。既然讨人喜,你也是人,保不齐哪日就被讨喜了。” “裴子墨你不可理喻。”本来还感动于裴子墨居然能低头认错,这是难能可贵,甚至是有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事。可是不过寥寥几句,裴子墨便又这样子怀疑她。难道她的感情就那么不可信吗。 裴子墨也是个倔脾气,冷冷看着苏念仿佛要用眸中的寒意将苏念冻僵那样便无人能从他身边抢走她,也无人能将她骗走。 苏念忽而觉得心凉,侧过裴子墨走到马车车辕前,微微伸手缓缓挑来帘布,正准备伸手进马车摸索油灯,好点亮了来找包袱。 忽的,一阵掌风呼过,帘布立即犹如看砍头铡刀一般重重落下,却不是苏念早有察觉收手的快,恐怕那纤纤玉手就不再是她的了。 “苏念,你到底要干什么。”裴子墨神色冷冷,皱着眉冷冷道。 苏念微微转身,眼睛微抬,冷冷看着裴子墨,那眼中冰寒,亦是比裴子墨眸中冷意更甚。“我说过了,分道扬镳。” “为何。”裴子墨有些急,什么冷傲淡然,此时都与他无关。一把伸手抓住苏念的一只胳膊,问道。 苏念却是冷眼看着裴子墨,狠狠甩开搭在自己胳膊上的裴子墨的手''冷冷道,“我受不了你毫不讲理的大男子主义,分道扬镳,各自冷静想想,或许对谁都好。” 裴子墨闻言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焦虑,怎么可以,他不能和苏念分道扬镳,绝不可以。“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裴世子,这云辰还不是姓裴的,我要干什么在这南楚境内,东曜怀王世子也管不着!”苏念亦是不淡定了,本就心情不太好。 虽然得知自己的身世之时她只是微微愕然,可心里终究是有些难以接受。虽然亲生父亲身份地位都远高于苏兆成,可是苏念从来不是看重这些的人。她心里不舒服,在苏碧桐最危难的时候,在苏念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这个做父亲的却依旧是逍遥自在的神医谷谷主。 还有南宫飞雪,那个女人屡屡挑衅,苏念对付苏婉不是因为讨厌,只是难忘当年谋害之恩,难忘当年狠毒的眼神,此仇不报非苏念。可是,她讨厌南宫飞雪。有由来没由来地都讨厌。 南宫飞雪叫裴子墨子墨哥哥,她讨厌,南宫飞雪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引得她随她一路至鱼塘,她讨厌。南宫飞雪推她如水,还在离琴将她救起之后言语抨击她讨厌。 比讨厌夜天栩还要讨厌南宫飞雪。 可她偏偏要南宫飞雪留在南宫世家,永永远远都就在南宫世家…… 裴子墨神色淡淡,眸里情绪变了又换,一直没个准数。“苏念,你当真要与我分道扬镳。” 苏念心情烦躁得很,本就没地方发泄,裴子墨又一直提,着实让人恼火。所以很多话,苏念不经大脑就说了出来,比如……“对,老死不相往来。”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深邃眸子终是浮上一抹愠色,伸手就将苏念欲再度掀开车帘拿包袱的双手,狠狠道:“我不许。” “你凭什么不许。”苏念狠狠瞪着裴子墨,企图挣开裴子墨禁锢她的手,却犹如蜉蝣撼树一般,毫无作用。 裴子墨定定看着苏念,声音冷如玄冰,不是冷意,而是震惊人心的力量。“就凭我爱你。” 苏念微微一愣,还未反应过来,裴子墨又接着道,“就凭你的命是我以命换命换来的,你离开我,出了任何意外,都是你对不起我。就凭我裴子墨从见到你第一眼起,眼里心里,从来就只有你一个女人!” 苏念脸上是僵硬的表情,心里的寒冰却忽而寸寸破裂,暖暖的气流宛若滔滔江水一般疯狂涌入,充斥着她的内心。 “十几年来,无论男女,都是不得靠近我三步之内,除了你,所有女子从来都没有一人萌入得我眼,我也从未关注除了你以外的女子,你真的觉得我是不可理喻吗。”裴子墨阴鸷的黑眸紧锁苏念的脸,仿佛要将苏念看透,看清她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裴子墨……”苏念愣了愣,淡淡看着近乎癫狂的裴子墨,忽而就觉得有些心疼。 男子望止步,女子梦中人,这是他裴子墨。 天纵奇才,无与伦比,这是他裴子墨。 生性冷淡,淡漠绝情,这是他裴子墨。 手握云辰大陆半边天经济命脉,掌握东曜大半个朝堂,这是他裴子墨。 而如今……再次遇到苏念之后…… 与东曜皇后皇帝公然作对,与离琴看不对眼,深夜不顾体内寒气拖着她游过寒江,不惜破坏才子赛公平公正公开的一切原则给她展现自己风华的机会,摆脱花瓶的隐匿名声。 或狼狈或动怒或私心或偏袒,曾经一切一切与裴子墨沾不上边的词,如今都与裴子墨挂了勾。 苏念微微舒一口气,遇上她,裴子墨就已不再是裴子墨。 裴子墨一直看着苏念的脸,丝毫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苏念……” 轻轻一声低喃后,裴子墨放开苏念的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头轻轻抵在苏念的肩膀上,吐气如莲地在苏念耳畔轻轻道,“苏念……不要离开我,哪怕只是一会。不要动离开我的心思,我会疯的。” “……”苏念愣了愣,呆呆地被裴子墨拥在怀中,不知作何言语。 没有她,裴子墨会疯吗。 “裴子墨,”苏念微微闭眸,红唇轻抿,淡淡道,“那么清你也相信我,我心里没有过别人。” 无论是七年前的懵懵懂懂,七岁时的轰轰烈烈,还是七年后的轻轻淡淡。 无论是失忆时的冷冷淡淡,不解他意,还是恢复记忆后的怦然心动。 她的记忆中,从来都只是他占的比例最大。而她的心里,从来也只有过他一个人。 裴子墨闻言,顿了顿,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清浅笑意,“好。” “我和离琴从来都没有什么,和夜天栩……无论是以前的夜天栩,还是如今有了改变的的夜天栩,我对他从来都只是厌恶,不会有任何喜欢。一点点都不会有。”苏念叹了叹气轻声道。 她希望裴子墨懂,她虽然情商不怎么样,面对两个人的这种事情要么是不太明白,猜个不停,要么就是没弄明白,钻牛角尖。 裴子墨听到苏念提到了离琴和夜天栩,黑曜石般的眸子变得愈发深邃幽黑,仿佛是宇宙黑洞,旋飞着无数情绪,又尽数吞进,不露分毫。 “嗯。如若他们动了心思,又加之行动,哪怕是倾覆这夜氏江山,毁了那离琴商业帝国基业,我都要不记一切代价地将你抢回来。”裴子墨语气温和,话语却是说不出的冰冷。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裴子墨啊……我该拿你如何是好……“好。” 苏念淡淡应着,忽然想起青玉不是跟她一起来的吗,怎么已经没听到她的声音,她不可能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与裴子墨二人的。“裴子墨,青玉呢。” 裴子墨微微一愣,随即想起方才让墨寒把青玉给解决了。“那个小丫头啊,嗯……跟墨寒去玩了。” 如若在某处,被墨寒方才强行掳走压制性地带她去玩,不让她做电灯泡的青玉听到了,以后肯定不会帮裴子墨说好话了。 “……”明明就是被支开的,她还不至于傻到这种地步。 裴子墨眼里笑意更甚,抬眸看着那明亮星空,月光皎洁,星光灿烂,心情也随之明亮起来。“苏念。” “嗯?” “我想听你唱那日东曜皇宫观月楼中唱的那首歌。” 那首歌,寓意极好。此时此刻,他很想听。 苏念不解得蹙起眉,“夜深人静的,唱什么歌。” “申时未到,何来夜深。” “……” 苏念想了想,“内力深厚之人绝对听得到。” 她可不愿意丢这个人。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墨竹。” “世子爷。”空中传来虚无缥缈的声音。 “屏障。”裴子墨依旧淡淡道。 “是。” 苏念闻言,十分不解,“裴子墨,你干什么,什么屏障。” “没什么,唱吧。”裴子墨淡淡一笑,道。 苏念眉头一皱,“[我说了,别人会听到。” “不会,墨竹已设好屏障。”裴子墨嘴角挂着浅笑,淡淡道。 屏障?什么东西…… 似乎是知道苏念在想什么,裴子墨笑了笑,道:“那是用内力做成的屏障,可以阻隔人听到屏障之内的声音,不过很耗费内力,所以你别推辞了。” “……” “嗯?” 苏念真是哭笑不得,裴子墨这叫什么,如果因为她扭扭捏捏不唱耽搁太久,耗费了墨竹的内力,那么罪人还是她。“好……” 苏念淡淡看着前方,不知何年何月,她和裴子墨才能安定下来。 “芙蓉城三月雨纷纷,四月绣花针 羽毛扇遥指千军阵,锦缎裁几寸 看铁马踏冰河,丝线缝韶华红尘千帐灯 山水一程风雪再一程 红烛枕五月花叶深,六月杏花村 红酥手青丝万千根,姻缘多一分 等残阳照孤影,牡丹染铜樽满城牧笛声 伊人倚门望君踏归程 君可见刺绣每一针,有人为你疼 君可见牡丹开一生,有人为你等 江河入海奔,万物为谁春 明月照不尽离别人 君可见刺绣又一针,有人为你疼 君可见夏雨秋风有人,为你等 翠竹泣墨痕,锦书画不成 情针意线绣不尽,鸳鸯枕 此生笑傲风月瘦如刀,催人老 来世与君暮暮又朝朝,多逍遥 芙蓉城三月雨纷纷,四月绣花针 羽毛扇遥指千军阵,锦缎裁几寸 看铁马踏冰河丝线缝韶华红尘千帐灯 山水一程风雪再一程 红烛枕五月花叶深,六月杏花村 红酥手青丝万千根,姻缘多一分 等残阳照孤影,牡丹染铜樽满城牧笛声 君可见刺绣又一针,有人为你疼 君可见夏雨秋风有人,为你等 翠竹泣墨痕,锦书画不成 情针意线绣不尽,鸳鸯枕 ……” 苏念目光幽幽地轻声唱着,忽而感觉头上一片暗影打下来,本来该在身后的裴子墨,忽的就来到了身前,让苏念不得不停下来,微微抬起头看着裴子墨。 可一抬头,便看到裴子墨那双深邃清远的黑眸,眸里是比星月还要璀璨的光芒。 苏念愣了愣,正欲开口问裴子墨怎么了,裴子墨却已俯下身,一只手扣住苏念的腰,将她搂住,让她不得不靠近自己。 苏念瞪大眼,眼看着裴子墨离自己越来越近,那张俊颜越来越放大……唇上传来了温润的触感,带着淡淡的荷香。 苏念有些发怵,她现在该干嘛,拒绝还是迎合?苏念还来不及深思,裴子墨就已微微撬开她的唇,开始攻城掠地,席卷她唇内的每一处芬芳。 苏念瞪了瞪眼,又微微闭上了眼睛,。而裴子墨感觉到苏念的顺从,眼里划过一抹浅浅的笑意。揽着苏念的手不由得更紧了紧。 而暗处的墨竹也懂得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意思,淡淡然地将屏障撤了,转身,继续隐于暗处,非礼勿视…… * 一阵缠绵悱恻的唇齿相依之后,裴子墨因商铺的一些事情随着墨竹一同前去处理。苏念悻悻地抬起头看着月亮,又大又圆,皎洁澄明。心情挺好,不过青玉不知道去哪里了。 该死的裴子墨把人弄到哪里去了。 苏念敛了敛神色,准备出去找找青玉,却看到南宫家一小厮气喘吁吁地跑来,道:“苏小姐,族长有事相商,特派人来邀请苏小姐到族长的书房。” 苏念淡淡看着那小厮,眸子里闪过一抹轻嘲,淡淡道:“好啊,带路。” 月光投射下,整片大地都是明亮清晰如白昼。苏念看着脚下的路,又抬眸看看上面为她带路的人,不由得暗暗冷笑,这路也带的太明显了吧。太明显,不是去南宫族长书房的路。 果然,将苏念带到一处荷花池旁,那小厮就开始拔腿就跑,一溜烟地一下子就没了影了。苏念愣了愣,不由得冷冷一笑,她来了,主角也应该出来了吧。 侧耳倾听,这里确实还有一个人在,而且那有些紊乱的气息中还隐隐有些怒气。“我都来了,你还畏畏缩缩的躲着,是怕我还是不敢出来面对。” 苏念相信南宫飞雪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果不其然,南宫飞雪听到苏念的话,才幽幽从假山背后走出来,走到苏念跟前,冷冷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是我。” 难得看到南宫飞雪这般沉稳的模样,苏念微微勾唇,“若是南宫族长来唤我,怎么说也会是桔姑娘,怎么可能是一名猥琐的小厮。” 而且那小厮带的路,与去南宫族长书房的路截然不同,是个有眼睛的人都会知道。这么明显的事情,还用得着问吗。 南宫飞雪闻言苦苦一笑。不由得抬眸打量着这眼前苏念,嘴角微勾的时候,浅笑泛着温婉,让人不自觉的就是想靠近,而她不笑的时候,清清冷冷的,让人不自觉的只敢远观,清冷得让人不敢靠近。而苏念是今年的才子赛的桂冠所得者,头上本来就很多的光环便又加了一项。 方才追随自己的父亲奔走出去,南宫浩然也将一切都告诉她了。苏念是南宫世家嫡长子唯一的嫡亲的女儿,大小姐之位本就应该是她的……自己其实不过就是个鸠占鹊巢,不对,鸠占鹊物的人。 可是,她还是恨。苏念并没有比自己优秀多少,可是偏偏是相府嫡女又成为洛华公主,最后竟是她南宫家的大小姐。 她已经做大小姐做了十几年,早已习惯了他人对自己的称呼。方才吩咐那小厮来找苏念之时,一口一个小姐地叫自己,却不是称大小姐。 她一问才知道,南宫族长早已下达命令,从此以后苏念才是南宫世家的大小姐,但是不可对外宣称。而问及自己是什么地位之时,那小厮明显犹豫了。威逼利诱才知道,竟是说是从此南宫家没有南宫飞雪这个人。而她之所以能留在南宫家,还是拜苏念的恩赐,呵呵…… 所以呢,她现在在南宫家的地位是什么?不是小姐又不是下人,不尴不尬,不上不下的地位。 都是因为苏念! “怎么,做了南宫家的大小姐,还真端起架子来了。”南宫飞雪冷冷看着苏念,眼里皆是嫉妒与愤怒交织的情绪。 苏念心里划过一抹冷笑,她还以为南宫飞雪得知自己让南宫族长留下她会有些良知,不过南宫飞雪倒是没让她失望,果真不知感恩,可是……啧啧啧……这般愤怒程度,还是不够啊。“嗯,端起架子这是必然的,你做大小姐之时,那架子可是比公主还大。” “苏念!”南宫飞雪怒然看着苏念,那目光凶狠得似乎要将苏念撕碎。 苏念却是不以为然,一改往日里淡然如水的常态,步步逼近南宫飞雪,盈盈水目眸光寒冷入骨,花瓣般米分嫩的樱唇勾起丝丝冷笑,纤纤素手微微抬起,狠狠掐住南宫飞雪的下巴,无论南宫飞雪如何摆动自己的脑袋都无法挣脱。“南宫飞雪,你要记得,时至此时,你还能站在南宫世家府邸的这片土地上如此嚣张地跟我说话,都是我对你的施舍。” “你胡说!我才是南宫家大小姐,我管你是谁的女儿,南宫家大小姐永远是我,只能是我!”南宫飞雪的下巴被苏念掐的已泛红,嘴形也随之改变,却十分符合她嚣张跋扈的性子。 苏念捏着南宫飞雪的下巴的手再度微微用力,看着南宫飞雪的脸色寸寸青白,冷冷道:“我既然能把你留下来,自然也能把你再赶出去,全凭我的心情。你确定要继续口出狂言惹怒我吗。” 南宫飞雪咬着牙,狠狠道:“呸,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算什么东西!” 苏念面色微微一冷,眼里寒光乍现,殊不知,心里却是极满意的。南宫飞雪对她越愤恨,做出的事情,才会越愚蠢。 对苏念,越有利。 “毕竟也曾经是南宫家的大小姐,自小养尊处优,娇生惯养,也曾在名媛千金中脱颖而出过一段时日,不要表现得如此没有教养,失了身份。落人话柄,说是我南宫世家家教不好,曾经做过大小姐的人,竟是比之乡野村妇还要低俗三分。” 苏念字字句句戳着南宫飞雪曾经的南宫世家大小姐身份,让南宫飞雪的心揪了一次又一次,心里的记恨疯狂滋长,终有一时会变成骇人的魔鬼。“苏念,好,南宫大小姐,我让给你。但是,前提是你得跟我比一场。” 愚蠢的人啊。“比试是可以,但是你要记得,南宫大小姐的身份由不得你让,因为这本来就是我的,你从来就没资格。” “你!”南宫飞雪气得牙痒痒,“终有一日,我会将属于我的都抢回来!” “哦?有志气,我拭目以待。”苏念微微勾起嘴角,淡淡一笑。她拭目以待,拭目以待南宫飞雪有没有命活到那个时候。 南宫飞雪哪里还顾得上方才与苏念说的什么比试。此时此刻,她只想将苏念鞭挞成尸!嘴角微勾,南宫飞雪将腰间长鞭取出,双腿分开三步弧度,眼里狠厉一闪而过,扬手起鞭,对着两手空空如也的苏念便是狠狠一鞭挥过去。 苏念眉头一皱,看着迎面而来的带刺长鞭,脚尖轻点,微微向上一跃,使得南宫飞雪那狠厉一鞭从苏念脚下一扫而过。 南宫飞雪微微将长鞭敛了敛,微微抬头看着苏念,得意洋洋地看着苏念,笑道:“不是说比试吗,怎么躲开了。” 苏念淡淡看着下首的南宫飞雪,眼里嘲讽之意明显,冷冷道:“比试又如何,比试又不是干站着让你打。” 南宫飞雪背苏念的话噎了噎,一咬牙,再次扬鞭甩向苏念,苏念一侧身,一跳跃,一翻身,转瞬间便一跃跳到南宫飞雪身后,微微抬脚,踹在南宫飞雪的后腿上,南宫飞雪猝不及防,一个踉跄便要往前而跪倒。好在用长鞭往那荷花池旁的柳树上一绕一缠,稳住了身子,怒然转身看着眼前一脸淡淡然的苏念。 南宫飞雪脸色绯红,一个旋身,空中翻转,犹如鲤鱼打挺一般转至苏念头颅上方,手臂一扬,长鞭顺着手臂的摆晃弧度重重向下正对着苏念脖颈甩去。 苏念微微闭眼,书上说过,身体的本能永远盖过自己的眼睛和听觉…… 一闭眼,一阵破空之风轻缓而又极速地划过耳畔,苏念还未来得及细听,脚就已往旁边大迈一步,当风逆袭而来之时苏念已低下腰,身子一个漂亮旋转,躲过一鞭。 再南宫飞雪的长鞭还未来得及收回去之时,苏念再左脚上抬,轻轻一跃,腾空跨上,双脚稳稳踩于南宫飞雪的长鞭之上。 在南宫飞雪微微愕然之际,苏念嘴角微微勾起,脸上是一抹自信傲然的笑,亦是对南宫飞雪狠狠地,赤裸裸的嘲讽。 苏念向来喜欢踩低人痛处。她知道,南宫飞雪最擅长的不是南宫世家相传的功夫,也不是什么独门秘诀,闭世武功,而是最擅长也最骄傲于长鞭的挥舞。 可是,她就要南宫飞雪看着,她引以为傲的长鞭如何被她躲过,再如何抄的不再擅长。 想着,趁着南宫飞雪还在愕然不已地看着苏念,苏念一个旋转,身子在空中倾倒,围绕着长鞭翻转一圈,脚尖对着长鞭刺少的一处微微轻点。再度翻身,身子竖立于空中,微微转身,南宫飞雪的长鞭竟随着苏念的内力而跟随苏念的动作而挥舞甩动。 南宫飞雪目瞪口呆地看着苏念,不可置信地感受着手中握着的长鞭不听使唤地随着苏念的内力而跟随苏念的动作。将内力外放,使得一物随着内力而动,如此耗费内力之事苏念竟也了哦做。是她愚昧无知,还是内力太盛。 管她是什么,总之是让她南宫飞雪不爽了。南宫飞雪眼中怒火中烧,似乎连眉角都染着火,使劲想要抽回自己的长鞭,长鞭却始终随着苏念而动,根本就不听自己使唤。 “苏念!”南宫飞雪怒不可遏地瞪着苏念,她心里多少怨恨都无法描述,先是抢了自己心爱之人离琴,而后又是自己的大小姐身份,难道连她伴随身边多年的长鞭也要不听使唤地朝苏念而去?! 苏念闻言,不禁勾唇。是时候了。 只见苏念双腿微动,不断变换写招式,仿佛一个人在与长鞭自娱自乐。 南宫飞雪使劲挥动长鞭无果,拽动也无果,怒不可遏,愤怒至极,可是就连她倾尽全力,用上全身力气混合内力,都无法挥动长鞭半分,虽然知道是苏念内力所致,却也只能看着那长鞭犹如苏念的宠物一般听话。“苏念你给我停下来,还我长鞭!” 就在南宫飞雪沉不住气地嘶吼第二声以后,苏念冷冷一笑,有好戏了。 苏念缓缓停下动作,飘渺的白纱裙摆依旧飘动,如遗落凡间的九天玄女一般清冷而不食人间烟火。 南宫飞雪心下一喜,就在她欲收回长鞭之时,只见苏念轻巧落地,白纱裙摆在空中划出一抹优雅的弧度,而她心爱的,最引以为傲的带刺长鞭却开始寸寸碎裂?! 直到长鞭碎裂成一地残渣,南宫飞雪才反应过来,伴随她多年的长鞭,已经被苏念的内力,震碎了! 南宫飞雪愤怒地将手中仅剩的原来的长鞭鞭柄一把甩入湖中,看着前方不远处傲然立于皎洁的月光下的苏念,一个跳跃便狠狠腾空踹向苏念。“贱人,我杀了你!” 苏念微微冷笑,淡淡然看着南宫飞雪怒不可遏得飞身朝她攻击,手中的玉佩已紧握,若是南宫飞雪当真靠近,这枚玉佩便能瞬间取了她的命。 可是,正当苏念欲动手时,眼前一抹锦色衣角掠过,再抬眸就只见南宫飞雪在空中画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跌倒在不远处,而眼前则是多了一抹锦色身影。 只见裴子墨还未回头与苏念打招呼,直愣愣的看着地上疼的咧嘴地南宫飞雪,步步靠近,却还是停在了离南宫飞雪三步之远的地方。一双黑眸犹如夜里蓄势待发的猎豹,顷刻间便能将你犹如扭断自己猎物的脖子一般杀死。 见裴子墨用如此寒冷恐怖的眼神看着自己,南宫飞雪忍住刚刚被裴子墨一掌掌风打得不轻的胸口,轻咳两声,故作可怜道:“子墨哥哥……” “滚。” 裴子墨面无表情得淡淡吐出一字,他不想在南宫世家的地盘上杀人,毕竟这里是苏念生父的家,亦是苏念的家。不该染上南宫飞雪这种人的血腥。 “子墨哥哥,是她,你不要再被她的美貌所迷惑了,她就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还将我的长鞭震碎,她是个坏女人!”南宫飞雪一时被愤怒和委屈交织的激动情绪充斥了满脑,早已将裴子墨的告诫抛掷脑后,指着苏念,语气虽浮虚,却仍旧是怒气怡然地道。 裴子墨冷冷看着南宫飞雪,“不要触及我的底线,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十个南宫世家都救不了你。” “底线?”南宫飞雪不解,她什么都没有做。 裴子墨默了默,“我的底线只有苏念。” 南宫飞雪闻言不禁仰天大笑,苦涩漫上喉头,“底线?哈哈哈哈这个女人有什么好?一个两个,都对她如此相护!” 裴子墨神色一凛,扬起手便想要一掌解决了南宫飞雪,可苏念的密语传音却在此时传入耳中,令他不禁住了手,“裴子墨,住手。” 裴子墨微微侧眸,看着月光下空灵婉约的那女子,目光不解。 只听闻苏念又密语传音道,“我不要她死。” 裴子墨更是心下一震,苏念这是何意,难不成她想就此放过南宫飞雪? 似乎看出裴子墨的疑惑,苏念又再次密语传音道:“我要她生不如死。” 裴子墨似乎明白了,想必苏念必然也是有自己的想法了,那么他就不多此一举了,让苏念自己动手便好。 裴子墨理了理思绪。冷冷看了一眼南宫飞雪,收回自己伸手的动作,缓缓转身,复而走到苏念身旁,看着她清清淡淡的淡然模样,无奈:“留她何用。” “自然有用。”她不能这么便宜得让南宫飞雪死的这么痛快。 裴子墨点点头,可正当裴子墨再欲开口之时,不远处响起来了脚步声,少说也得有五六个人。苏念与裴子墨对望一眼,齐齐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那林间小道之上,桔姑娘与几名家丁手提灯笼领着几位身着太监服饰的人儿往这边赶。 当桔姑娘领着一行人行至荷花池边时,纷纷跪倒在地,“见过东曜裴世子、洛华公主!” 裴子墨淡淡看着,道:“请起。” 桔姑娘微微起身,几步上前,不好意思的笑道,“裴世子,苏小姐,正找你们呢。宫里来了几位公公,说是有圣上之意传达。” 苏念不禁微微看向裴子墨,发现裴子墨也正看着自己,同样是有些不明白,也有些不详的预感,南楚的皇帝,找他们?能有什么事? 而只见那些人中,应该说是那些太监当中,衣服最为华贵、手持一柄拂尘的公公出列,赔笑道:“老奴见过东曜裴世子、洛华公主。” 苏念不禁微微蹙眉道:“公公找我二人何事。” 那太监笑了笑,道:“听闻今年裴世子出席才子赛,虽只在幕后静静观望,可倒也是实在难得。我楚皇特命老奴来告知裴世子与今年的才子赛女子组桂冠所得者洛华公主明晚请赴宫中一聚,楚皇陛下宴邀群臣为裴世子洗尘,为洛华公主庆贺。” 裴子墨本想拒绝,毕竟南楚皇帝突兀邀请他二人入宫必然不会那么简单,怎料苏念却是先一步开口淡淡应下,“好,有劳公公了。” ☆、46.她的面纱,回到厢房 “公主客气,老奴当不起,当不起啊。”那太监连忙摆手作揖,这苏念虽不是南楚的公主,也并非皇室正统血亲公主,可好歹也是个公主,也是今年才子赛桂冠所得者。 苏念微微点头,淡淡道,“公公客气。” 那太监也不再推辞,继而赔笑道:“既然洛华公主与裴世子都已首肯,那老奴就先行告退,回宫中向皇上禀报了。” 见苏念轻轻点头,老太监与桔姑娘也开口作别,领着一行小太监原路返回。而桔姑娘则是轻步上前朝苏念与裴子墨微微福身。 而那边的,方才被裴子墨甩到角落里南宫飞雪默默听着苏念与那太监的对话之后,见桔姑娘上前与苏念裴子墨二人打招呼,眼里眸光微闪,看了看身后的杨柳树后不远处便是小道,趁着没人注意,偷偷起身,放轻脚步而往树后钻去。 裴子墨与苏念皆是用余光瞥了一眼南宫飞雪,默契地对望一眼,笑而不语,反正蹦哒不了多久了。 桔姑娘并未发现苏念与裴子墨之间微妙的气氛,福了福身,道:“大小姐,裴世子,方才外人在此,奴婢不好称大小姐为大小姐,还请大小姐见谅。” 苏念摇摇头,淡淡看着谦卑有礼的桔姑娘,笑了笑,道:“无碍,桔姑娘还是叫我苏小姐吧,大小姐这称呼,我还真不习惯。” 桔姑娘闻言不禁微微一愣,有多少王公贵族甚至是皇族公主都羡慕嫉妒他们南宫家大小姐的身份,这苏念竟是这般不屑一顾。“嗯,苏小姐。明日入宫,得多加小心,楚皇不喜发帖宴邀群臣,如此慎重,怕是不止仅仅是为裴世子接风洗尘这般简单,还请苏小姐莫要掉以轻心。” 桔姑娘可没有忘记她来此的目的,就是提醒苏念对明日楚皇盛邀的宫宴多加小心。 苏念微微一愣,还未来得及开口,裴子墨就已淡淡开口,“自是懂得,劳费桔姑娘费心了。” 桔姑娘愣了愣,明显是没有想到裴子墨会接话,颤颤一笑道,“裴世子客气,此乃族长吩咐,奴婢只是代为转达,这是老族长对苏小姐一片关爱之心,奴婢可不敢邀功。” 苏念看了看桔姑娘,这女子也是尤为喜爱戴面纱,也不知那隐隐约约的婉秀轮廓的脸颊是何等姿色。“桔姑娘不必自谦,自入住南宫世家府邸那日起便见桔姑娘终日以面纱遮面示人,也不知桔姑娘为何如此,若是苏念不该问,桔姑娘就当苏念并未曾开过口便是了。” 桔姑娘这下更是心下一愣,苏念怎么好端端的对她的面纱感兴趣起来了。目光微微扫过苏念身旁的裴子墨,桔姑娘愣了愣,“额……年幼之时,曾不幸碰撞炉火,火炉倾倒,脸也不幸被炭火烧伤,所以……只能终日以面纱遮面。” 苏念眼带疑惑地看了一眼桔姑娘,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隐隐觉得,这桔姑娘不简单,二八年华左右,身材玲珑,办事能力也是值得称赞,怎么就年纪轻轻地成了南宫世家的官家。 而且桔姑娘行走之时,脚步轻盈,不曾听闻丝毫声响,看来也是轻功高的人,可是,怎么会屈才成了南宫世家的下人。 不管如何,苏念脑中思绪变换,只是有点好奇,倒对桔姑娘也不至于刨根挖底,“抱歉,是我唐突了。” 桔姑娘闻言连忙摆手,“无碍无碍,这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之事,苏小姐好奇,奴婢自然愿意解答。” 裴子墨淡淡看着二人,又微微抬眸,见月色正中,不禁提醒道,“天色已晚,苏念还未得用晚膳,桔姑娘,我先带苏念回厢房用饭了。” 桔姑娘点点头,表示理解,“嗯,好的,裴世子,苏小姐,慢走。” 裴子墨也顾不得桔姑娘在场,踱步到苏念身旁,长臂一捞,揽住苏念的盈盈细腰,脚尖轻点,往上一跃,转瞬便消失在桔姑娘眼前。 桔姑娘看着眼前空荡荡的空气,不由得淡淡一笑,裴世子,对苏念是真的动心了。微微抬手,盈盈素手伸向面纱的勾绳,雪白面纱轻轻落下,滑入她手中,另一只手轻轻抚上自己光洁无暇的脸颊,淡淡一笑,“是觉得我眼熟吗。戴着面纱又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随即一笑,再次将面纱戴上,朝身后那林间小道返回来处。 而这边,苏念被裴子墨搂着踏步如风地回到厢房,脚一落地苏念便捶了几下裴子墨的肩膀。“当着桔姑娘的面,你怎能如此随便。” 裴子墨闻言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淡淡一笑道,“此次才子赛之后,你我之事天下人早已人人皆知,还顾虑什么。” 苏念脸色一红,可是瞬间又严肃了起来,因为她想起了东曜朝堂龙椅上的那位大佛。“天下人皆知,可东曜看皇帝怎会如此容易便让你我在一起。” 苏念如此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裴子墨身为怀王世子,东曜唯一一位异姓王的嫡子,又一手握有云辰大陆半边天的经济命脉,一手握有东曜朝堂大半高官出处,身后还训有战无不胜的墨家军,可谓是有钱有势,有权有军,在东曜,除了东曜皇帝已无人能超越他的地位。 可是,东曜皇帝还得倚靠裴子墨的钱财充满国库,需要墨家军鼎力相助抵抗外敌,还需要裴子墨怀王府创建的墨家学院培育出的大量人才。 所以说,裴子墨的存在,其实真正意义上亦是成了皇权的威胁。 而苏念,前身是东曜丞相嫡女,后身乃东曜皇帝亲封的洛华公主,不仅是当年惊绝天下的苏碧桐之女,又是世外高人清风道长的闭门女弟子。虽没什么权势,可身份也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更何况苏念才艺赛过才子赛上所有优秀女子,诗词歌赋连离琴公子都甘愿认输,这无疑是给苏念本有的光环更添几分光彩。 裴子墨闻言亦是眉头一皱,随后又立即淡淡道,“有何事,我担,有何难,我拆,有何阻,我踏。哪怕兵戎相见,我也要顶着怀王世子的名号将你娶做我的世子妃。” 苏念闻言微微一愣,不知做何感想,看来她与裴子墨需要走的路,还很长。就像那日在观月楼,她与苏兆成断绝父女关系,老皇帝开句玩笑怕苏念没人娶,而裴子墨那句“我会娶她”让老皇帝慌慌忙忙地封了个公主给苏念。 做了公主,还愁嫁?也就不成立苏念没人娶,裴子墨来娶了。 苏念微微抬眸,便瞧见那门后隐隐约约一个人影畏畏缩缩躲在那,苏念不禁微微蹙眉,无奈地道,“青玉……” 果不其然,那人影身影明显僵硬了一下,随后挠挠头,憨憨走出来,一张俊俏的萝莉脸在月光下尤为可爱。“小姐……” 苏念无奈地看着青玉,“你躲在那里干什么。” 青玉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我还以为是谁来这,谁知道是小姐回来了,瞧那模样,好似是与裴世子和好了,我便不想打扰小姐和裴世子,所以就躲在那……嗯……躲在那,等小姐过来。” 苏念闻言不禁嘴角微微抽搐,“晚饭做了没。” “没有……”青玉憨憨一笑,不过随后又立马说道,生怕苏念怪罪一般,“不过,寒统领在做了,待会便能吃了,小姐可是饿了?” “不饿就不能吃?”苏念不笑反问道。 青玉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做饭本来应该是女子该做的事,而且是青玉的分内之事,却让墨寒代劳……“小姐,我去帮忙!” 说完,青玉便哧溜地一溜烟跑回厨房了。 苏念无奈摇摇头,“这青玉……” 裴子墨淡淡一笑,“若是你有青玉这般欢脱,也不至于一见面,就给人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之感。” 苏念闻言微微一愣,不禁皱起眉头,她两世为人,本就经历了不少事,而且记忆拼接,知道了那么多事情,怎么可能仍旧保持如青玉一般干净而又纯善的性子。 苏念不禁微微叹了口气抬眸看着裴子墨,淡淡道,“我倒是想,可是我经历的事情,我已欢脱不起来。若是我像青玉一般,不知道已死了多少次了。” 裴子墨陪在苏念身边这么久,自然知道苏念的苦,淡淡道:“罢了,别想了,无碍,日后有我护你。” 苏念摇摇头,“我不是娇弱的大家千金,不需要你护,这世间若是出什么事都得需要你护,那我还何必活于世上,不如做一条安生于吃饱穿暖,有屋遮雨,有窝暖身的狗便好,更是无忧无虑。” “我不是这个意思……”裴子墨以为苏念会错意,连忙解释道。 谁料苏念微微摆手,轻轻一笑,道:“无碍,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什么都靠你而已。我信你,自然也会尝试着去懂你。” 裴子墨心里微微颤了颤,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不明情绪,笑了笑,换了个话题,“你留着南宫飞雪,是想做什么。” ☆、47.当年之事,从头查起 苏念闻言秀眉微微一蹙,“自是有用处。”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我当然知道有用处,我可没以为你会那么好心留下伤害过你的人。” 苏念眸眼中微微荡起涟漪,最了解她的,还是莫过于裴子墨了。纤纤素手又不禁伸入袖中抚了抚那块奇形玉佩,这玉佩常年浸泡于万药之中,若是方才她趁南宫飞雪不注意将这玉佩扔至她身上,她便会脑子迟钝,随后回到自己房中才会感受到万蚁噬骨的折磨之痛。偏偏又是玉佩轻轻砸了一下而已,任谁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是裴子墨那般突兀地出现,虽说打断了她原本的计划,可是这楚皇突如其来的宴邀,让苏念不禁心下一喜。 南宫飞雪已经被她刺激得差不多了,现在只需要一个契机,让她爆发了。然而方才那长鞭挥舞,那口不择言,远远还不够,还不够疯狂,还不够丧心病狂。 苏念微微舒一口气,淡淡看着裴子墨,轻声道,“也许明日南楚皇宫会发生很多事,也许只会发生一件事。” “总之,都是你想要的。”裴子墨微微一笑,那黑曜石般的眸子在夜里熠熠生辉,倒影着苏念一人的身影。 苏念点点头,朝院子里走去,轻缓的脚步踏上柔软的土地,时光仿佛就像回到了刚来南宫世家的那一日。 那日她只是随着裴子墨前来,是配角,是外人,是东曜的洛华公主,而不过转眼寥寥几日,再次踏上这间院子的土地,她已然成为主角,是主人,是南楚第一世家的大小姐。 不得不感叹,世事多变,揣测不来。 苏念已走至厢房门前,轻轻抬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身后的裴子墨也随着苏念进了厢房。 苏念在原木桌前桌下,纤纤素手微微提起茶壶的把,倒了一杯茶,放至唇边浅尝,看到裴子墨在自己对面坐下,不由得淡淡一笑,道:“你要吗。” “要。”裴子墨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淡淡道。 苏念放下茶杯,将一直倒置的茶杯给摆正,正准备倒杯茶裴子墨,怎料裴子墨竟抬手压下苏念提着茶壶的手,笑意盈盈地道,“我没要这个。” “那你要什么。”苏念不解地抬头。 裴子墨黑暗幽深的眸中闪过丝丝玩味,调侃道:“我要……” 那如狼似虎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视着苏念,全身上下,一处没落。 苏念好似明白了什么,双手不自觉地交叉挡在身前,一本正经地看着裴子墨,冷冷道,“你有病。” “嗯哼,确实,你怎么还不给我治治。”裴子墨淡笑着看着苏念,那语气听起来十分认真的样子。 苏念脸色微红,她虽两世为人,经历不少世态炎凉,可是对这男女之事是一窍不通,没想到这裴子墨看着人人模人样的,心里却是禽兽来的。“裴子墨,你我还未嫁娶,你脑子里怎能就开始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那今日我便娶了你好了。”裴子墨仍旧是淡笑道。 “……” 裴子墨见苏念一副目光淡淡,脸色却有些尴尬的模样,不禁勾唇一笑,伸出手捏了捏苏念那小巧的琼鼻,笑道:“不逗你了,我等你。” 等你他日身披绚丽红装,让我以天下为聘,万里红纱,千斤珠宝,百人奏乐,浩浩荡荡地光明正大娶你为妻。 苏念愣了愣,点点头,不过还是严肃地道,“裴子墨,不及笄是不能成亲的。” 她已习惯了现代社会的法律法规的灌输洗脑,在这古代,未满十五都算是幼小女童年纪,而待到及笄之后,才算做是成年了。提前那么多年,那么小就与他人喜结连理已是一大心理挑战,若是连及笄都还未到就成亲,苏念觉得,兴许她会崩溃。 裴子墨闻言却是唇角微勾,嗤笑道:“都说了是吓你的。” 苏念及笄之日,大抵是还有五六日。不过还在寻找青河图,不可能在这途中草草成亲。可是若是成亲太晚,苏念可是随时被离琴和夜天栩盯着的。左有豺狼,右有猛虎,何以畏惧,何以不惧,保不齐日后会发生何事。 所以,还是早点先找到青河图,而后再将苏念早日娶回家,免得节外生枝。 “裴子墨,及笄……成亲……”苏念说着说着,又觉着说不出口。她本是想提醒裴子墨,即便与她成亲了,也不可行……那个事……毕竟这具身体还是太小了。 可是,又想着,兴许裴子墨压根就没有想到成亲以后的事,自己这般想,似乎显得有些……猥琐了…… “嗯?”裴子墨淡淡嗯了一声,苏念话又未说完,这是故意勾起他的兴趣吗。 苏念摇摇头,“没事。” 裴子墨淡淡看着苏念,点点头,不想说,便算了。“南宫飞雪,你打算怎么办。” 苏念闻言微微皱眉沉思,“取决于明日南楚宫宴。” “生,死?”裴子墨淡淡问道,苏念是让南宫飞雪死还是让她活着。 怎料苏念却只是淡淡吐露四个字,“生不如死。” 裴子墨微微一愣,苏念竟是这般容不得南宫飞雪?“你打算如何做。” “我也不知道,”苏念顿了顿,“那要看明日的具体情况而定,总之是不能让南宫飞雪给逃了去。” “嗯。”裴子墨淡淡应下,又道,“今日,南宫族长对你说了什么。你可是都明白了。” “兴许吧,不过是个身世。早在之前我就猜测,苏兆成并非我生父了。”苏念神色淡淡,丝毫不像在谈及自己曾经的“父亲”一般。 裴子墨眸光微闪,“你何时察觉的。” “初回相府当日便发现了。”苏念努力回想着那日的场景,淡淡道,“苏兆成看到我时,很惊喜,但我知道,他只是透过我看我的生母。可是,我读到的更多的,是他眸底暗涌的爱恨交织,和那惊讶胜过惊喜的神情。而且,苏婉提及当年我落崖之事,苏兆成立马就罚苏婉关进佛堂,看似是罚了苏婉,可我知道,他那是明显不想再提及当年之事。” 裴子墨眉头也皱了起来,他不知道苏念被送走之后丞相府有何风吹草动,他昏迷了许久才得以转醒,怀王府众人亦是皆为他的身体担忧,四处寻药,也无暇顾及丞相府,所以他并不是很清楚。“当年,你走之后,我动用禁术,就已昏迷,不知外面是什么动静。即便是日后我痊愈,再听来的消息也必然与当年第一时间传出的消息有所出入。” “那是自然。依我看来,苏兆成兴许知道苏婉会害我,而且巴不得我死。可是,七年后我回来,之所以没有再下手,也不允许苏婉再随意对我下手,大多数,都是因为我这张脸。” 苏念声音淡淡,都是因为她这张颇似苏碧桐的脸。 可是苏兆成对苏碧桐,究竟是爱是恨,她分不清。 听了苏念的话,裴子墨不禁微微蹙眉,略加思索,将心中所想娓娓道来。“苏念,你会不会觉得,其实苏兆成知道你不是他的女儿。” 苏念闻言眉头一皱,思路顺着裴子墨这句话捋了捋,反复思索,随后才开口。“兴许,否则不会对生下我后的生母那般冷落,给蒋氏可趁之机。” 顿了顿,苏念又道,“但是如果这样说,那苏婉也不是苏兆成的亲生女儿,之前以为苏婉是南楚公主,那么苏兆成对她的疼爱,或多或少是责任。可是后来墨竹查出苏婉并非真正的南楚公主,当年的南楚公主已殡天,那么,苏兆成又是为了什么如此疼爱苏婉,甚至不惜冒着宠庶成嫡的名声。” 裴子墨闻言亦是一脸凝重,他之前没怎么在意过苏兆成,对苏兆成也未曾多加追查,如今看来,自己倒是漏了他这条最重要的线索。“要不要我去查查。” 苏念淡淡一笑道:“能查到什么。” 裴子墨闻言愣了愣,“还未开始查,一切都是未知数。” “那你便查吧。”苏念淡淡道,她觉得裴子墨的情报网,应该比之自己的青衣阁,应是会广一点的。 裴子墨点点头,“南宫族长还对你说了什么。” 苏念眉眼微敛,眸光淡淡,那幽深处暗涌着丝丝忧愁,不知为哪般。“也没说什么,只道我是神医谷谷主的女儿。” “意思是南宫族长的大儿子是神医谷谷主?”裴子墨虽并不惊讶,但是他却是想知道苏念是何感想。 苏念轻轻点点头,“嗯。”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划过一抹不明情绪,神色暗了暗,微微开口问苏念,道:“苏念,你可要去寻他?” 苏念闻言神色变了变,随即又恢复正常,眸色还是掩不住的黯然。“我不知道。找到又又何用。若是他心里真有我这个女儿,便会自己来找我,又何须我去找他。” 裴子墨有些心疼苏念,伸手摸摸苏念的头,“那你觉得南宫飞雪住处为何会有苏夫人的画像,还是那般精妙绝伦的手法。” 苏念闻言微微皱眉,南宫飞雪住处的那幅画,她并未曾得见,画的有多生动传神她都不知道,不过若是真如裴子墨所说那般,那她心中猜疑便更笃定了几分。 想了想,才道:“不知道。不过依我看来,南宫飞雪不可能见过我娘,即便见过,那也应当是幼时,凭着那并不清晰的记忆与并不精致的画工,绝对画不出你所夸赞的那般传神,那般形似。” “嗯。”裴子墨点点头,表示认同。 “那便是只有能进入南宫飞雪住处的南宫家二老爷有这个可能了。” “兴许。”裴子墨眸子微转,淡淡道。 “待到宫宴过后,我们再去找南宫家二老爷,试试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苏念看着裴子墨深邃幽暗的黑眸,用着商量的口吻问道。 裴子墨微微一笑,应道:“好。”不过很快,裴子墨就想到了南宫家二老爷那爱漂泊的性子,“他常年不归家,今年只是难得归家一次。大抵不会留太久……” 苏念打断道:“不,兴许今年破例,他会待到我走。” 苏念有预感,南宫浩然也是个与苏碧桐有牵扯,甚至还是大牵扯的人。裴子墨点点头,想起要查苏兆成的事,便唤来墨竹。“墨竹。” 本来还在客栈看守许大牛的墨寒早已归队,隐于空气阴暗处。“墨竹在,世子爷有何吩咐。” “今晚子时之前,将所有关于苏兆成的事情都查清楚,能查多少,便查多少。查不到的再问西夏公主,不要一开始就去问。” 他就不信,这么晚吩咐,还能那么凑巧遇上西夏公主。 墨竹微微垂首,抱剑至胸前,道,“是。” 看着墨竹转瞬离去,苏念听到了裴子墨提及西夏公主,心里划过一抹异样感觉,不由得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和西夏公主到底是什么关系。” 裴子墨愣了愣,嘴角微勾,淡淡抬眸看着苏念。 ------题外话------ 今早从学校走回家,我的那个穷的啊≥﹏≤路过早点摊子,看着那些包子,豆浆,哈喇子直流,吞口水,摸摸肚子继续走,呜呜呜╮(╯_╰)╭今天二更要不要发呢……好饿呀,有木有花花钻钻打赏或者票票施舍的╮(╯_╰)╭么么哒≥﹏≤ ☆、48.祖农部落,种毒为生 她竟是这般在意吗。 心里竟在隐隐窃喜。 他喜欢被她在乎的感觉。 苏念见裴子墨只是用他那双绝无仅有的芳华黑眸淡淡望着自己,微勾的嘴角好似带着点点笑意,却又不做言语,心里有些焦虑,难道裴子墨与西夏公主真的是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还是不愿意告知于自己? 心下有着顾虑,却还是再次问出了口。“裴子墨,你和西夏公主到底是何关系。” 裴子墨微微一笑,笑道:“你猜。” “……” 猜得着她还问什么鬼。 裴子墨见苏念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也是怕苏念生气,连忙解释道:“你放心,并未曾有何不正当关系。” 苏念闻言微微蹙眉,“那你为何独独许她一人称你为子墨。” 裴子墨不禁轻笑,他倒是希望苏念这样子叫他子墨,可惜,苏念是不可能会叫出那般肉麻的名字的。“莫要误会,我从未曾允许何人称我为子墨,若是长辈如此称呼,我也不至于反驳,至于西夏公主,我多次让她不要这般叫我,可她从不听我的。” 苏念点点头,她也想过了,即便再亲密,又能亲密到何种程度裴子墨才能允许一个比自己大不过两岁的女子如此亲切称呼自己。“所以,重点呢。” 说半天,还是没说他与西夏公主是何关系。 裴子墨好看的远山眉微微挑起,“你猜。” “……” 无聊…… 幼稚…… 可恶…… ……“爱说不说,我还不稀罕听。”苏念冷眼看着裴子墨,起身欲往外走,她是正常人,和一只没脑子的狐狸谈话是不可能继续下去的。 裴子墨扯住苏念的胳膊,将她强制性按着坐下来,笑道:“别生气,我与她,不过是……嗯……其实,也挺复杂。” “……” 所以,重点是,他还是没说是什么关系。 感觉到苏念身上散发的层层冷意,裴子墨也不转圈子打迷糊了,淡淡笑道:“她算是我堂姐吧,不过,我从未叫过她姐姐。” 说着,裴子墨神色暗了暗,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划过一抹不明情绪,不知是何情绪,给人一股无可奈何却又布满冷意的感觉。 苏念不禁微微一愣,这是她第一次听闻裴子墨提及家人,虽然不是裴子墨主动提的,可是倒也是提及了。不知这西夏公主怎么就成了裴子墨的堂姐了……堂姐……堂姐?堂姐? 不是亲姐……而怀王爷又是东曜第一位且唯一一位异姓王,所以……“裴子墨,怀王爷可是有什么兄弟姐妹?” “嗯。” “所以,西夏公主是怀王爷的侄女?” “嗯。” 苏念闻言微微抬眸,见到裴子墨那般怪异神色,知道裴子墨在自己面前一般不会隐藏神色神情,可是,这般神情,怎么看都像愁绪满心。有什么可愁的。“裴子墨……” “我在。”裴子墨轻轻舒一口气,淡淡看着苏念,声音亦是淡淡地道。 苏念秀眉紧蹙,“你在想什么,为何这般模样。” “没想什么。”裴子墨敛了敛神色,淡淡道。 苏念闻言不禁又道:“如若是我提及了怀王爷或者西夏公主令你如此,那我以后不提便是。” “不是。不怪你。”裴子墨顿了顿,“我自己的原因。” 苏念将信将疑地看着裴子墨,“当真?” “那是自然。外界虽传言我待父王母妃皆是冷淡如宾,可我也是有原因的。”裴子墨神色淡淡,微微笑了笑。 苏念愣了愣,“什么原因。” “因为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裴子墨淡淡一笑。 不是亲生父母?难道裴子墨的身世和自己一样狗血?又或者说,比自己的身世,更狗血?“那你的亲生父母是谁。” “怀王夫妇。” “……” 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不要讶异,此怀王夫妇,非彼怀王夫妇。”裴子墨故弄玄虚地摆了一道,随后才又道,“我生父的确是给东曜皇帝打过江山,也确实被封为了怀王爷,可是自几年前便早已不在京都。而西夏皇帝乃是与我父王同父异母的兄弟,西夏公主身为伯父的女儿,自然便是我的堂姐。” 不知为何,裴子墨眼中再次闪过一抹阴暗。 “为何怀王爷要离开京都。”苏念开口问道。 裴子墨闻言微微低下头,睫毛遮住他满眼不同于往日的沉着,那些过去,那些阴暗,那些痛恨,裴子墨紧紧蹙起眉头。“事出有因,曲折离奇,不便现在说。” 苏念愣了愣,随后点点头,表示理解,也不强行逼裴子墨说,只是淡淡道,“好吧,想说……额……能说的时候再说吧。” “嗯。”裴子墨淡淡应下,随后从袖中掏出一块绢纸,平铺于原木桌上,苏念微微低头一看,这赫然是那日在云木崖她曾经居住过的房中,裴子墨描摹的她掌心的画。 裴子墨见苏念目光看来,淡淡道,“我们来研究一下后日出发向西夏前进的路程。” 苏念点点头,坐到裴子墨身旁,紧挨着裴子墨,头微微低下,神情专注的看着桌上平铺的画。 裴子墨眼里划过一抹清浅笑意,嘴角也愉悦地勾起,看起来,心情比方才好了不少。随后也开始认认真真的看着那图画,开始指出路线。“我们启程便乘马车往西而去,中途若是转换水路也可以,只不过若是发生上次之事……也没关系,我体内已无寒气,就是担心你体内的火凰真气。” “嗯,到时候看情况而定吧。”苏念的目光随着裴子墨那白皙如玉雕成的修长手指而移动,看着裴子墨指着一处小圈地,不由得问道,“这是何处,我怎么好似从未听说过……” 裴子墨顺着苏念的目光而看到自己食指挡住的那块小地方,神色不由得一凛,面色凝重地吐出四个字,“祖农部落。” 苏念听了不由得微微皱眉,这部落……在古代,比远古先进,比现代稍稍落后的时代,怎么会有部落。不过,这部落她还真从没听说过,虽然青衣阁眼线遍布云辰,但是她一般只关注于自己需要的信息。如果青奴在,或许青奴会知道。“这个祖农部落是干什么的。名字……好奇怪。” 只见裴子墨神色十分凝重,看着苏念的目光,竟然有些犹豫…… 苏念见裴子墨这样子,心也不由自主提了起来,什么部落让裴子墨都是这副神情?而且,微微低头一看,这部落还是位于西夏边境,也就是裴子墨那个伯父的地盘的附近,裴子墨在害怕吗。“裴子墨,你做什么这副表情。” 裴子墨微微抬头,淡淡道:“当年,对我们使神来掌之人,便是出自于此部落。” “这个部落?神来掌?”苏念心里忽然就激动了起来,如果到了这个部落,是不是就能化解那神来掌威力了?那她的凤女命格便不用被束缚了。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裴子墨见苏念微微窃喜的模样,可爱至极,不过,这盆冷水,不泼不行。“我之所以知道是那个祖农部落对我们使的神来掌,是因为神来掌本就只出自于祖农部落,外人是不能学的。”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一愣,“祖农……祖农……不是务农的部落吗,怎么会家传这种东西,我还以为,是在外所学的呢。” 裴子墨闻言微微摇头,“祖农部落的确是务农,不过,务的可不是一般的农,而是,毒农。” 苏念闻言更是吃了一惊,务毒农?!心下隐隐有个猜测,虽然苏念十分不想确认那个猜测是真的,可是,她还是必须得问清楚。“裴子墨,若是如你所说,那么,那些祖农人,是不是以毒为生。” 裴子墨点头的动作犹如给苏念当头一棒,不过,苏念很快就醒过来了。她是凤女命格,一般正常的毒,都奈何不了她。比如说离琴自制的迷幻米分。“我们,应该没事的吧。” “未知。”裴子墨淡淡道,“不要想着绕过祖农部落,西夏之所以易守难攻就是因为祖农部落处于西夏边境,而祖农部落四处领地都种满了毒物,几乎是给西夏形成了天然保护屏障,一般敌人是不敢轻易进攻。哪怕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也未必能攻进西夏皇城半分。” 苏念闻言,刚刚浮上心头的想法就被裴子墨扼杀在摇篮里。“那,没关系,我保护你,我不怕毒。” 裴子墨闻言不禁嘴角微微抽搐,她保护他?他可不喜欢保护者的位置被被保护者给抢走了。“傻,若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便能在祖农部落安然无恙,自古今来,早就不知多少百毒不侵之人侵入祖农了。” 苏念点点头,也是,她百毒不侵是因为体内的凤女命格,而且也不是对所有的毒都不惧,更何况那些一般的血液突然变异,成了百毒不侵之类的。“那我们如何去。” “不足为惧,过了黑河,一切好说。”裴子墨淡淡道。 苏念微微蹙眉,又是河,听起来好像还不是一条好河的样子…… 苏念还未来得及深思,只听闻门外传来声响: “裴世子!洛华公主!” ------题外话------ 谢谢花花和啦啦的花花!明日早上更新么么哒 ☆、49.南宫古武,庆功酒吗 那是十分尖锐的女声,让苏念和裴子墨都不禁微微皱起眉,而那人明显是被墨寒拦在了门外,不得进来。 听得那人只能无奈一直在外面喊叫,苏念无奈,不由得淡淡开口问道:“门外来者何人,来此何意。” 只听那人喊闹的声音明显顿了顿,才道:“洛华公主,我乃南宫世家的小管家,桔姑娘有事脱不开身,族长便让我将一物赠予公主,还请公主开门。” 苏念神色暗了暗,南宫族长有什么东西给她?抬眸看着裴子墨,见他神色如常,并未有什么不满,便开口,“请进。” 只见一小厮,不对,应该说是穿的比一般小厮要稍微华贵一些的小厮走了进来。抬脚走到苏念身边,对着苏念和裴子墨恭敬道:“见过裴世子,大小姐。” 苏念微微颔首,南宫家的人都很聪明,知道她不想公开招惹祸端,便在外称公主,或者是苏小姐,而没有外人之时,便称大小姐。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本蓝色封、淡红色腰封的书卷递给苏念,恭敬道:“这是族长托我交于小姐的。还请小姐收好。 苏念缓缓接过那本书,明明只是一本书而已,她心情却异常沉重,沉甸甸的。当目光扫过那本书上的书名——南宫古武,四个字,忽而有些心酸。 那人见苏念接过了书卷,便笑了笑,退了出去。 裴子墨淡淡看着苏念,“这就是南宫飞雪才子赛上与南楚公主比试之时使的武功,也就是你一看便会的武功。” 裴子墨不禁暗叹,果然是南宫家的人,不愧是真正的嫡女,对着南宫家的绝学,当真是有着不可复制,不可超越的天赋的。 苏念点点头,微微动手翻开几页,看着那一个个画的栩栩如生的招式,眼中眸光微动。将书合上,收入囊中。“这个不急,接着规划接下来寻青河图的路程吧。” 裴子墨轻轻点点头,“越过祖农部落,便是西夏,看着图的样子……线索应当会在西夏皇宫之中。” “皇宫?”苏念不禁微微蹙眉,她与裴子墨七年后第一次相遇是在皇宫,而此番又要去南楚和西夏的皇宫,莫不是她要将这云辰大陆的所有皇宫都走一遭? 裴子墨点点头,“不过,一切都会有变数,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吧。” 苏念闻言亦是赞同,因为她也不是喜欢做打算的人,喜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才稳妥。 “小姐!” 听到青玉的声音,苏念心中愁郁就去了不少,微微抬头,听闻青玉竟还懂得敲门,不由得失笑道:“青玉,进来吧。” “好咧!”青玉用脚微微踢开门,端着托盘进了苏念的房间,将菜肴一一放至桌上,笑道,“小姐可以开吃了。” 苏念哑然失笑,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不禁打趣道:“嗯,我家青玉越来越能干了,做菜已做的如此好看,不知味道有没有进步啊。” 青玉一听,便急了,“自然是有的!”不过,话一出口,青玉气势就焉了下来,“不过,这些菜都是墨寒……呃……寒统领做的。” 苏念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看得青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而苏念却依旧淡笑嫣然,道:“青玉,你怎么突然学会敲门了?” 青玉有些窘迫,道:“额……这个……那个……寒统领说,我最好在进来之前敲一下门,不然万一裴世子与小姐有什么重要、又不能被打扰的事在做,我会干扰你们的。” 青玉微微蹙眉,她说的够婉转了吧,她可不会告诉她家小姐,木头脸的原话是……“万一世子爷与苏小姐在行私事,不得被他人撞见,所以你还是敲一下门的好。” 私事……嗯……青玉都知道的私事……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这青玉……她不知道她敲门之前大喊一声“小姐!”,也是会干扰的吗。不对,她和裴子墨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还不能被人知道,青玉又不是外人……真是的,这丫头在想什么…… 忽的,苏念脑中灵光一闪,眼神有些寒凉地看着青玉,道,“青玉……” 裴子墨自然早就听出来了青玉的言外之意,可是并未给苏念解释,苏念情商太低就算了,智商也和情商一个阶层了吗。“青玉,去叫墨寒拿壶酒来。” 青玉说那话,他喜欢,不正经的事,他也喜欢。自然是要为青玉解围的。 可是,苏念看着青玉落荒而逃地离开,就不乐意了,“你干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坐下来吧,青玉还小,有什么好说的。”裴子墨嘴角噙着笑意,淡淡道。 苏念有些郁闷地坐了下来,冷冷的看着裴子墨,“你喝什么酒,又不是寒冬,喝酒取暖。” “…………” 裴子墨总不能说这是给青玉解围的一个推脱吧?轻咳两声,裴子墨才淡淡道,“庆祝你今日一举夺得才子赛桂冠。” 苏念闻言淡淡一笑,“还不是某位打着公平和公正公开的才子赛原则给我开捷径的点评员所赏赐。” “嗯,准备怎么谢谢我。”裴子墨也不推辞,就这样神色淡淡,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问苏念道。 苏念不禁嘴角抽了抽,给他点阳光他还就真的灿烂了。“谢你的头,差点累死我。你不知道旋转那么多圈多累,要是我血糖低,兴许就流鼻血了。还有那个双面绣,多费眼睛和脑子,如果我眼睛不好,兴许就绣瞎了。还有那个跳舞,虽然不难,可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跳舞,我从来没有过。” 裴子墨闻言眉头一皱,他也心疼苏念,更不想让别人知道如此优秀的她。可是,如若不如此,有多少人会相信她是以实力赢得的才子赛,以自身魅力荣封的洛华公主。再加之她勇于与“亲爹”断绝父女关系的举动,也被大方称赞。 虽然苏念此时已印证并非苏兆成之女,可是在外面,外界的看法中,苏念还是苏兆成的女儿,所以,赢得才子赛,靠实力赢得才子赛,于苏念,百利而无一害。不过,于他裴子墨,便是百害而无一利了。越来越多人知道苏念,而他的情敌也会发现苏念的特别,糟心啊。“你要知道,我是为你好。” “我知道,你不会害我。”苏念敛了敛埋怨打趣的神色,淡笑道。 裴子墨淡淡点头,而门外传来敲门声,墨寒冰冷却又响亮的声音传来,“世子爷,苏小姐,墨寒将酒已拿来,可否进去将酒交于世子爷?” 裴子墨看了看苏念,淡淡道:“进来吧。” “是!”哪怕隔着一扇门,苏念和裴子墨都能想象,墨寒那一脸严肃,站得笔直的模样。 门被墨寒从外面推开,只见一身黑衣的墨寒手执一座白玉壶走了进来,先是朝裴子墨和苏念微微颔首,随后轻缓将白玉酒壶放至桌上,那些小菜和米饭旁。“世子爷,这是酒坊的花清酒,味道清淡,却有些烈。” “无碍,听闻南楚酒坊的花清酒乃人间难得几回尝,尝尝也无妨。”裴子墨淡淡道,“墨寒,你便先下去吧。” 墨寒点点头,终于腾出手握剑,恭敬道,“是,世子爷。” 看着墨寒走了出去,苏念才淡淡开口,“你真要喝酒?” “兴许。”裴子墨亦是淡淡开口说了个模凌两可的答案。 “…………” 苏念淡淡看着裴子墨,这人怎么那么变扭?喝就是喝,不喝就是不喝,哪来的兴许。“那你饿吗?” “不饿。” “…………” 他不饿,她饿。反正二人已这么熟识,连成亲嫁娶之事都能说的和吃不吃饭一般简单,她也不顾及裴子墨,看着桌上那些菜肴,开始动筷子。 过了一会,苏念不禁称赞道,“墨寒的手艺真不错。” 裴子墨闻言神色暗了暗,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阴暗,故意沉下声道,“哦?比之我,又如何?” “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虽然裴子墨厨艺的确是好,可是她偏偏不惯着他这德行。 裴子墨薄唇半抿,提起白玉酒壶,倒了一杯酒,轻轻晃了晃与白玉酒壶同样质地的白玉酒杯,酒杯中清清澈澈的酒水随着杯子晃动,别有一番风采。 半刻,裴子墨将杯子放至唇边,轻尝几口,啧然道:“嗯,果然名不虚传,味不辣,倒是有股子清甜之感,却又无法忘记,这是酒。” 苏念闻言不禁嗤笑道:“不然怎么叫做酒?” “你倒是嗤之以鼻。”裴子墨神色淡淡,黑眸波光涟漪,在烛光映衬下,尤显温柔。 苏念淡淡看着裴子墨,心里有种异样感觉,不自觉地有些柔软,连忙撇开目光,淡淡的不以为然道:“那是自然,因为我不怎么擅酒,也不怎么喝酒。” 就像在现代,她喝两罐啤酒都会醉,更不用说这些酒了。 裴子墨闻言,不禁淡淡一笑,黑眸中的玩味转瞬而过。“这般脆弱?” “这个和脆弱有何关系?”苏念反问道。 裴子墨淡淡一笑,“为你庆祝的酒,你喝不喝?” ------题外话------ 感谢冰蓝色的鱼的一张月票,天天都有看到你订阅哦,爱你爱你!呃呃,还有拉勾,谢谢拉勾和花花,兮兮他们这些每天在读者群陪我的人,虽然经常鞭策我,不过我难过却是第一个安慰我的,还有那些默默地看文和默默离开的,谢谢你们,都很感谢。 ☆、50.饮一杯酒,一张纸条 喝酒?她刚刚才说了自己不怎么会喝酒,这裴子墨怎么就问起喝酒来了。苏念盈盈水目中困惑一闪而过,“我不会喝酒。” 裴子墨黑眸微闪,看着苏念的眸,眼里是那宠溺的笑意,“不必担忧,这酒只是略烈,不会醉的。” 苏念还是不放心,担忧地看了看,秀眉紧皱着,似乎是在考虑,裴子墨又说了一句,“莫不是这点胆量都没有?”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目光清清冷冷的看着裴子墨杯中那清澈澄明的酒水,樱唇微抿…… …… 门外,正在守着的墨寒脸色有些窘迫,听世子爷这话,怎么都像是在蛊惑苏小姐喝酒……咳咳咳,墨寒心里有个隐隐的猜测,觉得自己好像不太适合再守在这,便匆匆忙忙转身走回厨房。 墨寒一回到厨房,便看到青玉在摆弄小桌上的饭菜,墨寒微微讶异,那些不都是方才自己给世子爷和苏小姐做的吗。想到此,墨寒不禁眉头一皱,微垂眼眸看着青玉,道:“青玉姑娘,这不是方才给世子爷与苏小姐做的饭菜吗,你这是……” 青玉摆放碗筷的手一顿,缓缓直起身子,捶了捶似乎是因为弓着太久有些累的腰,抬眸看着墨寒,憨憨一笑,“木头脸,你回来了,来,吃饭了。” 墨寒愣了愣,眼前视线竟有些模糊,就好似自己身处的并不是厨房,而是一座农家院,而此时,朝自己招手的并非是青玉,而是久待他于家中的妻子一般。此念头一出,墨寒顿时被自己的想法惊醒,自己都在想什么,青玉是苏念身边最为信任的婢女,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会有此想法。 “木头脸,过来啊!”青玉带着不耐烦的声音再次传入墨寒耳中,墨寒微微顿了顿,剑眉微皱,抬步走到青玉身前的小木桌。 青玉满意的看着墨寒动了动脚,伸出手,一把将墨寒的肩膀摁下,强制性让墨寒坐下,有些得意地道,“累了一天,你还没吃饭,快吃吧,吃了去休息。” 墨寒微微愣了愣,“这些都是我给世子爷做的,你竟是偷偷留了些。” 青玉闻言连忙摇头,樱桃小嘴微微撅起,搭上那张萝莉脸,真是可爱至极。“什么叫偷偷留了些,反正以小姐与裴世子的饭量,定然是吃不完的,说不定还会剩下一大半。我不就是趁你去洗手,送菜之时留了这么一小点出来嘛。” 青玉撅撅嘴,她知道墨寒洗完手肯定就直接去苏念厢房门前守着了,就想着先腾出来,正准备去叫墨寒,谁知道这木头脸就回来了。 墨寒神色有些微变,心头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别样滋味,竟好像,是一种暖暖的感觉。 温暖是什么,温暖不是你能吃饱穿暖。而是有人,时刻挂念着你能不能吃饱穿暖。 青玉见墨寒眼神有些呆愣,清澈大眼中净是不解与迷茫,伸出手,在墨寒眼前晃了晃,“木头脸,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墨寒微微抬眸看着站着的青玉,只见她一手撑在桌面上,一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那张平日里就俏皮可爱的小脸被这烛火映衬得微微发红,染了一圈暖色光晕,更为俏丽动人。 回过神,看着青玉那迷茫不知的纯净眼神,微微叹了口气,道:“没事,你不是也没吃饭吗,坐下来一起吃。” “我又没说让你吃独食,”青玉见墨寒兴许只是发呆,便顺势坐了下来,将碗都盛好饭,递到墨寒面前,“你不是在守着裴世子和小姐吗。我正打算去叫你呢,没想到你就回来了。” 墨寒闻言不禁脸色有些不自然,虽然他只是揣测裴子墨的用意,可是,大概也是八九不离十,不过他可不会对青玉说这些。无论裴子墨是要做什么,他只能装作不知道,也不能让别人知道。“没事,就是世子爷说不必守在门外了,已奔波一天,让我早些休息。” 青玉将信将疑地看着墨寒,轻轻点头,正想起身去将热水端过来泡茶作饮,吃完饭正好给苏念送去,却瞥到了那灶台上还有一碟小菜给忘了端过去了。心下一急,青玉连忙起身,从木柜里取出一个托盘,走向灶台。 墨寒本来还是云里雾里不明所以地看着青玉这些动作,目光再看到灶台之上那碟遗落的小菜之时,顿时恍然大悟,青玉这是要给苏念送菜去? 忽的,墨寒便立即起身,拦在青玉身前,故作不明的问,“青玉姑娘要去往何处。” “你废话啊,我去给小姐送菜。”青玉不耐烦的看着墨寒,这么明显的事情还看不出来吗? 墨寒眉眼微敛,动动唇,道:“不用去了吧,世子爷与苏小姐已在用膳,何必再去添,打扰他们二人用膳。” 青玉闻言微微低下头,似乎在思量,“不会的吧,这菜小姐挺喜欢吃的,真的不去送吗。” 墨寒点点头,轻咳两声,劝解道,“你自己方才也说了,以世子爷与苏小姐的饭量,必然都是吃不完的,何必再去加一碟浪费呢。” 墨寒心里紧张着,也不知道裴子墨准备对苏念干什么,拿酒必然不是什么能让人看见的事,他得拦着青玉去打扰。 青玉再微微低头,看着托盘中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吞了吞口水,也罢,端过去也只有被夹两口便被搁置一旁的浪费,倒不如她吃。 青玉绝对不会承认,的确是她想吃占了不送去的原因的一大部分。 青玉继而又吞了吞口水,将那托盘端至小木桌上放着,将那碟小菜放到桌上,看向还站着的墨寒,示意他过来坐下。 方才青玉吞口水的那憨厚模样,他可是看在了眼里,真是哭笑不得。是该为她如此贪吃而无奈,还是为她如此贪吃将一切都抛之不顾才不去送菜而庆幸。 墨寒无奈勾唇笑了笑,抬步走向小木桌,缓缓坐下,看着青玉对那菜的垂涎欲滴的模样,甚觉好笑,手执起碗筷,带着笑跟着青玉一起吃。好似,饭菜味道都好了些。 而厢房里。 苏念与裴子墨对峙良久,苏念目光依旧停留在裴子墨如玉凝成的手指执起的那杯酒,抿了抿唇,不就是杯清酒吗。味道略烈而已,应当是不会醉的。 苏念蹙起眉,淡淡道,“喝,庆功之酒,怎能不喝。” “好。”裴子墨勾唇一笑,将一只倒着的杯子摆正,提起酒壶,倒了一杯酒,递给苏念。 苏念目光淡淡的看着那杯酒被裴子墨递到自己眼前,伸出手,接下,正准备轻抿几口便可,怎料裴子墨再次薄唇轻启,“可是一饮而尽?” 苏念愣了愣,微微低头看着那澄明流影的清酒,眸里眸光微闪,“好。” 裴子墨还能害她不成。 裴子墨赞赏地看了一眼苏念,以袖遮杯,杯子放至唇边,一抬头,一饮而尽,眉眼带笑地看着苏念。 苏念微微蹙眉,缓缓将杯子放至那唇边,同样是一饮而尽。 酒入口甘,虽是给人以清甜之感,却弥漫着浓浓酒香在唇齿间,让你在品尝那甘甜之时,不忘它本质为酒。 “味道如何。”裴子墨看着苏念略微讶异的神色,淡淡开口道。 苏念顿了顿,唇齿皆在回味那味道,意犹未尽,“嗯……这酒的味道,的确不错,甜而不腻,甘而不单,香而不闷,滑过喉头之时,会有略微的烈感,可是,不仅没有影响酒的味道和给人的美感,反而增添了一种平温中的刺激之感。美极。” 裴子墨闻言点点头,随即淡淡一笑,“不错,这酒的确是美极。” 苏念点点头,手中瞬间一空,微微一愣之后,裴子墨已再次将一杯清酒递到跟前,好看的远山眉轻佻,淡淡道:“既然美极,那便再饮一杯。” 苏念愣了愣,接过那杯酒,淡淡看着裴子墨,酒的醇香不断萦绕鼻尖,涌入鼻腔。苏念微微闭眼,再次一饮而尽。 裴子墨微微笑了笑,“嗯?还需要吗。” 苏念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了,即是珍品,又是美极,浅尝辄止即可,饮得多了,反而就没有那种美极而不可多得的感觉了。” 裴子墨点点头,缓缓坐直身子,自己一个人浊酒自饮,而苏念则是淡淡看着裴子墨,难道自己不喝酒,裴子墨也不开心? 苏念想了想,还是不禁微微蹙眉,看着裴子墨,“裴子墨。” “嗯?” “你生气了?”苏念轻声问道。 裴子墨微微抬眸,饮下一口酒,淡淡道:“为何而生气。” “我也不知……”苏念不知如何开口,毕竟只是自己的猜想。 裴子墨好似看穿了苏念的心思,微微勾唇一笑,道:“你想什么呢,你要是想要多喝酒,我才会生气,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 苏念点点头,又道,“今日参加才子赛,你在幕后坐了将近一日,什么都没吃,就是偶尔喝几口茶,定是饿了,快些吃吧。” 裴子墨闻言,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小撮清淡的小菜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让苏念看得不知该怎么说。 夹那么一小口,还吃得如此斯文,当真是养出来的尊贵气度,还是没饿得彻底。 不过是吃了一小口,裴子墨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开始喝起酒来。他心里不苦闷是假的,今日看着苏念那般决绝离开的背影,他竟是心里已乱成狂,却依旧只能干看着她上台继续比赛。 而后,他等着她赢得才子赛,等着她下场,不过是吩咐墨竹几件事的空当,就被她先一步出了才子赛场地,带着青玉回南宫世家。 在他知道她真的想要离开,他都不知道如何去描述心里那种感受。一如七年前,看着那马车渐行渐远,他不得阻拦般的难受。 苏念不知裴子墨心中所想,只是看着裴子墨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终于,苏念终究是看不下去了,眉头紧皱,伸手,一把摁下裴子墨正欲再抬起手饮酒的动作。“别喝了,裴子墨!” 裴子墨手一翻,奈何苏念太过固执,死摁着,一壶酒就那样倾倒,全部撒在了裴子墨的锦色衣袍之上。 苏念愣了愣,连忙将酒壶捡起,看着裴子墨身上那一大片酒渍,不禁有些过意不去。“裴子墨……” 一开口,却又不知说什么。 裴子墨淡淡看着苏念,“无碍。” 裴子墨微微抬头,他早就知道墨寒已离开,再唤墨寒来也是麻烦,墨竹应当已经办完事回来,裴子墨眉目微敛,对着空气道,“墨竹。” 果不其然,空气中一阵波动之后,墨竹一身黑衣地出现,半蹲在地,抱拳道:“世子爷,墨竹在。” 裴子墨神色淡淡,好似有洁癖还被泼了一身酒的人不是他一般淡然,“墨竹,到我房里取一套衣衫前来。” “是。”墨竹点头,微微抬眸,瞥见往日里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世子爷身前衣衫一片酒渍,眼里不禁划过一抹诧异,不过只是转瞬即逝。 不到片刻,墨竹便再次现身,手里多了一套折叠整洁的锦色衣袍。只见墨竹将木制方盘中的锦色衣袍递放到桌子上,又退离回原来的位置,抱拳道:“世子爷,衣衫已送到,不知世子爷还有何吩咐。” 裴子墨淡淡摆手,薄唇轻启道:“无事了,你退下吧。” “是!”随着墨竹的一声“是”,一个转瞬,厢房内就只剩下苏念与裴子墨了。 苏念水目淡淡看着这一切,嘴角微勾,眼里是不明的情绪。墨影卫武功都不错,这隐藏气息的能力,也是上上等,不知若是有一日,让墨影卫与青衣卫对上一对,不知道会如何。到底谁的武功更胜一筹。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墨影卫无人可以比得过青奴。毕竟,青奴的能力,她也不太清楚,也无法估量。 裴子墨看苏念一直盯着自己,不禁微微勾唇一笑,“怎么,要看我换衣服?” 苏念看了看裴子墨,又看了看那方盘中的锦色衣袍,反正只是湿了外衫,看他又何妨?“换吧。反正你只是换外衫。” 裴子墨闻言,黑曜石般的眸子里笑意更甚,淡笑道:“你不知道我有洁癖吗。自然是要里里外外都给换了。” 苏念一听,脸色微微发红,连忙端起那装有裴子墨要换的衣衫的方盘塞进裴子墨怀里,推搡着裴子墨往屏风处去。“去去去,那有屏风,去屏风后面换。” 裴子墨笑了笑,“你不看了?”那语气,竟好像有些失望。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谁要看你,快去。” 苏念本是再要推搡裴子墨,裴子墨却是勾唇一笑,不用苏念再推,自己便走到屏风后换衣服。 苏念就站在屏风外,不一会儿,忽的,看到裴子墨脱下搭在屏风上的锦色外衫掉落在地,苏念微微叹了叹气,躬下腰,帮裴子墨捡起来。 怕染上灰尘,不自觉地抖了抖,却见一张小纸条轻轻缓缓地从那衣衫中飘落在地。苏念目光一凛,这是什么? 将裴子墨的衣衫放至一旁的矮桌上,苏念微微低下腰,将纸条捡起,展开: 仿佛那稚嫩而生涩的毛笔字隐晦地书写年少时的心事—— “酒酿成桃花香满腔,我嫁裴子墨生无悔。” 苏念看着那纸条上,熟悉而又陌生的宋体字,眼里是震惊,亦是迷茫。仿佛又记起,青峰山上,两个年幼的孩子,将一坛桃花酿埋于土里。女孩自以为男孩不知道的偷偷将纸条塞进坛底…… 思量间,裴子墨已换好衣服出来,看着苏念拿着那纸条发呆,几步上前,忽的,就将苏念拥进怀里,搂得又紧又用力…… 苏念微微抬眸,却只见裴子墨一双黑眸宛若春水般看着她…… ------题外话------ 很抱歉,这两天发生的事严重影响了我和读者群的正版读者的心情。感谢拉勾和花花,兮兮的支持。还有啊喵默默无闻的送花安慰。 感谢简情幽的评价票么么哒,还有晴晴的两张月票和评价票,么么哒,晴晴是新进群的读者,欢迎你6! ☆、51.醉意朦胧,谁醉谁醒 苏念看着裴子墨这仿佛要将她融化的眼神,心里微微一颤,眸光微动,“裴子墨,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裴子墨却只是微微低头,看着苏念那张白皙如玉的精致秀颜,细若烟柳弯似月的眉,灿若星辰静似水的眸,巧如雕刻玉似琼的鼻,米分如花瓣柔似玉的唇,黑曜石般的眸子里不断闪过种种情愫,那凉薄的唇,微微轻启,混杂着那弄酒香的气息扑涌着,朝苏念去。 苏念微感不妙,裴子墨不说话,还越抱越紧,这是什么情况,扭动身子,想要挣脱裴子墨的怀抱,怎奈裴子墨力道太大,苏念根本无法撼动他半分。“裴子墨……” “苏念……”裴子墨低低沉沉的声音从苏念头顶传来,带着隐隐的沉闷与隐忍,“不要乱动……”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抬头,看到裴子墨那双黑眸似乎有些醉意,心下不禁微微惊愕,裴子墨该不是喝醉了吧?想到这,苏念有些慌乱,他这般沉着冷静之人,该是不会因酒乱事的吧…… 苏念手里还拿捏着那张陈旧的宣纸纸条,手心仅因紧张而微微流汗,秀气的柳眉微微皱起,古井般深邃灵动的眸此时不安地转动着。“裴子墨……你没事吧。” 苏念话一出口,裴子墨搂着她的手又不禁再次紧了紧,仿佛要将苏念揉进骨血里一般,苏念愣了愣,愈发觉得被裴子墨这不知轻重的力度搂得快喘不过气来了。“裴子墨……” “别说话。就让我抱着你。”裴子墨低低的声音传来,声声入耳,让苏念心下一颤。 裴子墨到底怎么了?虽说眸子里有着显而易见的醉意,可是还能淡淡吐字说话,这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苏念不禁微微蹙眉,又让她别说话,裴子墨这是怎么了。 正在苏念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裴子墨却忽然送了手,苏念还来不及适应那一瞬间的呼吸通畅,便被裴子墨的手扳住肩膀,换了个方向,从背朝裴子墨变成正面对着裴子墨。 再次被摁进怀里。 苏念的额头猛地撞在裴子墨的胸膛,裴子墨将头抵在苏念头上,手还轻缓地抚着她顺滑的黑发。浑浊而又清明的目光向下一看,瞥到苏念手中攥着的宣纸,还带着点点桃花酿的酒香,裴子墨微微勾唇,低迷而又沉郁的声音再次响起。“苏念。” “嗯?”听到裴子墨终于再次开口,苏念连忙应道。 “你可是看了那宣纸。”裴子墨声音淡淡,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沉闷,倒再也没什么不同。 苏念靠在裴子墨的胸膛上,微微点头,“看了。” 裴子墨闻言神情不禁微微一滞,脑子里不禁想起那日与苏念在青峰山苏夫人坟墓的不远处,那日与她一同将那桃花酿从土地下挖出来,她看到桃花酿,眼里没有惊喜,也没有疑惑。 有的,只是对桃花酿酒坛子上那“桃花酿”三个字的字体感到惊讶。只是对那被她称为宋体字的字体感到惊讶。 虽然早就知道,被送到异世的那抹灵魂归体,记忆错乱乃至遗失记忆都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可是,他心里总归是难受,之前他一直抱着侥幸,觉得兴许苏念会记得他。可是苏念没有。 他并没有强行唤醒苏念的记忆,因为那是很痛苦的事情,她痛苦,他也开心不到哪里去。 好在,苏念已在巧合之间恢复了记忆,痛苦已经过去,大抵是不会再有那般痛苦之时,他会护她一世安稳。 苏念听到裴子墨问自己看没看到那宣纸上的字,秀眉紧蹙,那句话,她有印象,记忆恢复,可是那些事情还是有轮廓无大概。只是裴子墨为了她做的那些事,兴许是太让人震惊,在心里刻下太深的痕迹无法忘怀。 思虑间,只闻裴子墨又问,“你记得多少。”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一愣,记得什么?“裴子墨,你说什么。” 裴子墨默了默,“你记得多少,记得多少关于那纸条的事。” 更准确的是,记得多少,他们的回忆。 ——酒酿成桃花香满腔,我嫁裴子墨生无悔。 苏念,你还记得吗。记得多少。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一愣,神色淡淡,古井般深幽的眸里波澜微起,记得多少……脑中思绪万千,可是她记得最清楚的,确实是只有与裴子墨离别那几日的情景。尤其是裴子墨为了她动用禁术,那般凄惨狼狈的模样,恐怕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见苏念半天不说话,裴子墨忽而勾起唇角,一抹苦涩淡笑绽放唇边,道,“都不记得了?” 苏念愣了愣,好似裴子墨情绪不太对,这样子下去,会不会出事?“裴子墨,你冷静,其实我……” “嗯……”裴子墨却好似根本没听见苏念说话一般,自顾自的继续说着让苏念云里雾里的话。“那年初见,日暮荫柳,你可还记得你一身白衣,弱不禁风立于碧桐居竹林旁,与我初见?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那长久以来,日日不倦的陪伴,你可记得分毫。那年苏夫人病重,郎中早已判定无力回天,只能自生自灭,你与我上青峰山为苏夫人祈福,又为你我埋下那坛桃花酿,你可还记得你偷偷将宣纸藏于坛底以为我不知道的心情。” 裴子墨越说,苏念越是不解,脑中思绪却变换的越快。裴子墨说的,她都有印象,记忆中都有轮廓,可能是因为时空错乱,灵魂转换的原因,她记得并不是很清楚。 裴子墨微微叹了口气,眼里深幽阴暗情绪褪去,摸着苏念的头,那语气让苏念觉得,格外阴森瘆人。“苏念,你都记不得了吗。” 苏念觉得裴子墨情绪真的不太对,可是裴子墨抱着她的力度太大,她挣脱不得,苏念咬咬牙,一狠心,伸手掐了一把裴子墨的腰,怎奈力度再大,裴子墨都是一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模样。苏念不禁狠狠皱起眉头,“裴子墨,你到底想说什么。” 被苏念这忽然变冷的声音一喊,裴子墨不禁微微一愣,手上的力道也轻了一些,有些委屈,“你不记得了……” 苏念何时见过这个模样的裴子墨,嘴角微微抽了抽,“裴子墨,你先冷静,你听我说。” “不,我不需要冷静,我很冷静,所以我才知道,你忘记了,记不清了。”裴子墨神色淡淡,目光淡淡,就连语气,都是淡淡然的,所以,这才让苏念心里更加不安然。 苏念微微抬头,正好对上裴子墨那双仿佛能将人心看透的黑曜石般的眸子正定定看着她,眼中跳跃着那或怒或哀的眸光,让苏念不禁心惊。“裴子墨……” 苏念话还没说完,只见裴子墨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看着裴子墨,苏念瞳孔微缩,裴子墨不会是想要…… 事实证明,苏念的猜疑是对的。 只见裴子墨渐渐俯下身,俊颜渐渐在苏念眸中放大,薄唇微抿,靠近苏念…… 苏念只觉得现在呼吸比方才被裴子墨搂紧的时候更不通畅,鼻腔中不断涌入淡淡的荷香混杂着酒香,而自己的唇,正被裴子墨狠狠揾取着,裴子墨目光通红,好似着了魔一般。 苏念用力抽出自己的手,狠狠捶打着裴子墨,裴子墨眸中阴鸷一闪而过,手离开苏念的腰,一只手揽住肩,一只手扣住苏念的头,摁着苏念动弹不得。苏念感觉到裴子墨如此霸道之举,不禁瞪大了眼,手想动,可是被裴子墨禁锢在怀里,根本就动不了。 苏念瞪大眼,想要开口说话,可是却给了裴子墨可趁之机。 裴子墨趁机一涌而进,开始攻城掠地,横冲直撞,毫无温柔可言。 就如同是在河里撞了石头的鱼,找不到方向,又不甘停下。 酒香随着唇齿交融而传入苏念腔中,苏念脸色微红,自己方才饮的那两杯酒酒劲好似也上来了。目光开始迷离,不禁眸光微闪,看着裴子墨,只觉得他俊脸如斯,迷人至极。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故作迷糊不清,手微微松开,苏念竟没有逃脱。好似因着酒精肆溺,苏念竟主动抱住裴子墨,第一次,生涩的回应裴子墨的吻。 裴子墨黑眸里笑意更甚,将苏念揽得更紧,不断加深着,这第一次互动的亲昵。 酒到深处情方浓。 如果说,苏念之前是十分清醒的,在酒劲上来后的如今,她只剩下半分清醒了。 如果说,裴子墨之前是装醉的,那么现在,他便是真醉了。醉在苏念,他此生挚爱的温柔里。 裴子墨清明的黑眸真的开始变迷离,黑眸闪闪,眼中莫名燃起火光,似乎是燃起了什么念想。 两人紧紧抱着对方,似乎是想要将彼此融入自己的骨血中。 苏念闭眸,意识已混乱,黑暗的视线,一幕幕往事再如那日在客栈中般闪过。只不过,不是模糊也不是只有七年前见裴子墨最后一次的场景才清晰,而是,所有往事,都清清楚楚地,回放着。 那年初夏,夕阳西下,她站在竹林旁,那个少年一身白衣踏进碧桐居的门。不,应该说是从碧桐居的围墙,一跃而入。 残阳如血,映射得他白皙如玉的精致面庞冷中被暖覆盖。好像他就是从残阳中走出的冰块,明明是冷的,却还镀着那残阳暖目测的余晖。 那是他陪伴她的日子,抚琴学画,吟诗作对。而那时,他还未曾参加过宫宴,未曾参加才子赛。无人知道他是谁。 那时候,苏婉苏月经常来找麻烦,他总是用计谋让那二人得不偿失,而有时,苏婉气急,直接用水泼她,有着洁癖的他义无反顾挡在她身前。他像落汤鸡一般狼狈,她仍旧一身白衣傲立。 那年,苏碧桐病重,寻访名医都已无力回天。已年少成名的他,还是常常偷偷潜入相府,到碧桐居伴她,陪她。那日,他带着她上青峰山,为苏碧桐烧了香,祈了福。 她怕,她怕苏碧桐死后,她在相府举步维艰,她怕凤女命格将她折磨致死。她与裴子墨就到云来方丈房中,用酒坛酿了一坛桃花酿,着手用苏碧桐教她的宋体字亲手写下“桃花酿”三字,又趁裴子墨去取挖土工具之时写了那张纸条。 ——酒酿成桃花香满腔,我嫁裴子墨生无悔。 殊不知,他早在暗处将一切看在眼里。 苏念揽着裴子墨,这是她第一次回应,她不知道是身体的本能,还是真的,因酒而醉,因情而醉。 裴子墨黑眸目光如炬,正巧那屏风与床挨近,裴子墨心下一动。揽着苏念的腰,带动着苏念,渐渐靠近那床。而苏念却还一无所知。醉意朦胧。 时机成熟,裴子墨带动着苏念,微微倾倒,双双躺落于床铺之上。 裴子墨一个翻身,将苏念压于身下,双手撑着,微微低头看着一脸迷茫,醉意未褪的苏念。 唇色亮泽,格外诱人。 裴子墨心一动,黑眸仿佛带着魔力一般蛊惑地看着苏念,“苏念。” “嗯?”苏念的声音有些迷糊,仿佛孩童一般,带着对未来的未知。 裴子墨勾唇一笑,俯下身,压住苏念,轻轻吻了吻她的眉眼。 苏念迷蒙中,感觉到身上的重量,脑中渐渐拉回清醒意识,睁开眼,褪去迷茫,就看到裴子墨那双不再清明的眼。微微垂眸,只见自己正被裴子墨压在床上,立马清醒过来,连忙推开裴子墨。 “裴子墨,你干什么!”苏念语气有些激烈,毕竟她还未及笄,即便是及笄,也不过二七有余,怎能就……就……干……那种事情! 裴子墨却是一个猝不及防,被苏念推了一把,翻倒在苏念身旁。 苏念愣了愣,侧目而视,只见裴子墨整洁的锦色衣袍略微凌乱,那双黑眸也深藏眼睑,只露出一条缝。不难看出,那双黑眸,那双平日里看透人心、揣侔一切的深邃黑眸,此时好似蒙上了一层薄雾,水汪汪,雾霭霭。 苏念看着这样的裴子墨,心里不禁一愣,裴子墨醉了?想起方才的一切,苏念不禁抬手,抚了抚自己通红的脸,烫烫的,如火烧一般。自己方才竟因为那点点醉意,做出这种事? 苏念脸色通红,又侧眸看着裴子墨,裴子墨却仍旧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好似方才酒醉情动的人不是他一般。 苏念微微叹了叹气,本想起身去收拾一下方才因他二人那番举动而掉落的衣衫,怎奈裴子墨却好似知道苏念要起身离开一般,拉住苏念的手。 苏念微微低眸,见裴子墨睁着眼,眼里却还是不同于往日那般精明的迷茫,不由得撇开那些绯红的想法,故作镇定道,“怎么了?” “睡觉。” “……” 苏念轻轻挣脱裴子墨的手,微微蹲下身子,给裴子墨脱下鞋子,将裴子墨的身子摆正,不禁有些喘气。大男人,不重,醉了的大男人,重! 苏念抖了抖被子,轻轻给裴子墨盖上,虽然是盛夏,保不齐夜里凉。若是不注意,感染风寒就不好了。苏念皱着眉,给裴子墨理了理有些乱的发,掖掖被角,正欲起身,裴子墨竟又将她的手拉住。 苏念无奈,一回头,只见裴子墨黑眸朦胧,似乎有些意识模糊地看着她,“睡觉……” “……” 苏念秀眉微敛,目光淡淡地看着裴子墨,狠下心,再次用力掐了一把裴子墨的腰。只见裴子墨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有些委屈地看着苏念,“睡觉……” 看来不是装的…… 苏念静下心,耐着性子,淡淡道,“乖,我去收拾一下,待会就来看着你睡。” “一起。” 裴子墨轻轻淡淡带着迷茫醉意的声音传来,苏念不禁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一起睡。” “……” 虽然不是没有一起睡过,可是,那次是意外!他守了她一夜,还辛辛苦苦做药膳,他累成那样,要同睡一铺,她自然是不能拒绝,而且,她也心疼。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男未婚,女未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就罢了,还同睡一铺?传出去,这像什么话…… 苏念用力甩了甩裴子墨佛手,怎奈还是甩脱不了,苏念冷冷看着裴子墨,“放手,听话。” ------题外话------ 首先先感谢川妹纸送了6朵鲜花,231932投了3张月票,231932投了1张评价票,拉拉拉拉╮勾送了5颗钻石。嗯,投评价票请记得投五星[经典必读]哦今天数学测验。明天再万更。补偿拉勾举人啦! ☆、52.纷纷尖叫,计上心头 裴子墨却如同小孩子一般固执,死抓着苏念的手不放,“你不睡,我不睡。” 苏念淡淡看着裴子墨,发现他眼底那淡淡郁黑,心下一愣,不会有黑眼圈吧?要是有黑眼圈,岂不是可惜了这张脸?转眸又看了看那地上的衣衫,又看了看那一桌就好似未曾动过的饭菜,无奈摇摇头,“裴子墨,我只是我只是离开一会,不会太久。” 裴子墨却好似就是死磕着苏念了一般,拉着苏念的手,怎么也不放。苏念无奈,“裴子墨。” 裴子墨却只是依旧半眯着眼睛,不清不醒地抓着苏念的手。苏念动了动胳膊,裴子墨虽然是半醉半醒的,可那力气还是不小。苏念微微低头,看着裴子墨那略微绯红的脸,酒意迷蒙的眼。无奈。“好。我不走。” “一起睡。” “……” “一起睡。” “……” 裴子墨抬眸看着苏念,那双精明的黑眸雾雾霭霭,看着分外可怜的模样。“一起……” “好好好,一起一起,我就当你醉了,什么都不知道。”苏念淡淡看着裴子墨,心里甚是无奈,怎么就摊上这么个情况了。 苏念微微坐下,坐在床沿上,笔直而细长的腿微微抖落,将雪白绣花鞋脱落。苏念有些犹豫地抓着被单,闭眼,一咬牙,一狠心,就直直躺下,睡在裴子墨身旁。裴子墨好似笑了笑,顺手将锦被搭于她身上,苏念感觉到了,可是仍旧紧闭着眼睛,睡得纹丝不动。 微勾的唇角显得裴子墨此时的心情似乎很不错,缓缓闭上眼,好似已经开始熟睡。 身旁的苏念愣了愣,微微松一口气,正欲翻个身,背对着裴子墨就好,怎奈她还未动身,那腰上便搭上了一只魔爪。苏念神色一滞,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裴子墨那双细腻白嫩的大手搭在她腰间…… 苏念轻吐一口气,微微蹙眉,咬着下唇,伸手伸入锦被之中,摸索到裴子墨那双手,轻轻抚上去,想要将裴子墨的手扳开。可是,苏念没想到,只要她用力一分,裴子墨就离她更近一寸!苏念秀眉紧蹙着,着实无法,只得更用力地扳着裴子墨紧扣自己腰间的手。 半天还是无果,裴子墨倒是已与她贴身而眠,还将头抵在她的脖颈之间,让苏念真的是欲哭无泪。苏念微微放松身子,撼动不了裴子墨,反正裴子墨也是醉了,沉睡之中,自己跟一个喝醉之人计较什么。 如此想着,苏念的思绪也渐渐放松,再加上靠在身旁的裴子墨身上那淡淡的荷香与腔中那清郁的酒香,让苏念紧绷着的精神也放松了。渐渐的,睡意席卷了苏念的大脑,听着耳畔裴子墨那熟睡的沉稳的呼吸声,转瞬间,苏念也进入了梦乡。 感觉到身旁女子略微焦躁的呼吸已渐渐平稳,那本该熟睡的人倏然睁开眼,烛光映射下,那双本来因酒意而迷蒙的黑眸瞬间灿若星辰,带着那深邃幽暗的精明之色。 裴子墨看着苏念的后脑勺,伸出手,微微拂开她后脑垂下的秀发,黑亮直顺,撩开之后露出那洁白无瑕的脖颈,裴子墨微微勾唇一笑,动了动身子将唇覆上,留下轻轻一吻。 苏念呼吸沉稳,看样子是已经熟睡,快得让裴子墨自己都意想不到。不管怎样,说到底也是熟睡了,而且还是在他身旁。 裴子墨淡淡一笑,将手伸出被子,朝着那烛火斑斓处,指尖微动,内力即刻随着指尖微动而出,烛火瞬间即灭,厢房内便是一片漆黑。 裴子墨笑着将苏念抱着翻了个身,苏念睡里侧,而且正对着他。不过,裴子墨却是皱了皱眉,手抚了抚腰间,两次,苏念两次都掐同一个地方。“下手还真狠。” “掐死我,谁娶你。”裴子墨宠溺地看着苏念,嘴角上扬,那好看的弧度,在夜里无人欣赏。很快,这笑又敛去,裴子墨淡淡的语气,带着忧伤,“你什么时候,才能嫁与我为妻。” 裴子墨默了默,伸出手,抚了抚苏念的发,“快些及笄,快些找到青河图,好好活下去,我娶你。” 手落下,落至苏念腰侧,紧紧搂住苏念,仿佛一松手,苏念便会消失不见一般。 而厢房外,墨寒与青玉正站在厨房外赏月,青玉瞥到厢房里一片漆黑,蜡烛未点,不由得愣了愣,“小姐的房里,怎么黑了,我记得蜡烛还未燃尽的啊。” 墨寒闻言微微侧眸,看到那漆黑的窗,帘布遮盖,细耳一听,也听不到丝毫声响。神色微变,却又很快掩在夜里。“可能是,休息了吧。” “休息?”青玉不禁微微抬头,看着那皓月当空,洁白明亮,满脸疑惑,“时辰还早,小姐从来不会睡那么早的啊。” 墨寒神色微敛,轻咳两声,一本正经地看着青玉道,“今日才子赛,几乎都成了苏小姐的主场,每一场比试都好似挑刺一般针对苏小姐,苏小姐每次与其他选手比试,拿出的都是大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绝佳技艺,自然是累极了,今日破例早睡,也不是不可能。” 青玉听墨寒说的好像确实是很有道理,跳舞画画和双面刺绣,都是极其需要耐力和耐心的事,还有体力。而最后与南宫飞雪那场比武,自然是需要体力与内力同用。不累,那是不可能的。 青玉单手撑着下巴,思索着,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猛地拍了拍大腿,惊醒一般,“啊!” 墨寒听到青玉这一惊一乍的,不禁无奈一笑,“怎么了。” 青玉愣愣地看着墨寒,“我还没去给小姐收拾碗筷呢!” 放在那里一夜,岂不是都臭了…… 墨寒闻言忍不住的眉眼微微抽搐,这下他该编什么理由……就在青玉抬步准备去苏念的厢房时,墨寒忽的脑中灵光一闪,连忙扯住青玉的胳膊,道,“青玉姑娘,等等,别去,不能去啊。” “为什么。”青玉不解,难道就任由那些饭菜隔夜吗。浪费也就算了,若是臭了,熏着她家小姐可如何是好。 墨寒顿了顿,仍旧是一本正经地看着青玉,“苏小姐说不定已熟睡,她内力那般深厚,只要不是太远,稍微一点声响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你如此莽撞地进去,即便是苏小姐没听到你开门的声音,那你能保证你收拾那么多碗筷,能够一点声音都没有吗。” “可是……”青玉微微低下头,似乎在思量,而后又连忙抬起头,看着墨寒,那大大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墨寒,“木头脸,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啊多个人多个帮手,动作也快啊。” “……” 墨寒不禁扶额蹙眉,眉眼微敛,“青玉姑娘,虽然我会下厨,可是说到底,我还是是个男人,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收拾碗筷。” 若是不是墨寒,是再五大老粗一点的男人,恐怕在这般摸黑的情况下,别说收拾碗筷会不会发出声响了,恐怕连碗筷都会被摔碎。 青玉默了默,“那怎么办。” 墨寒见青玉心思动摇,连忙继而说道,“你也早些休息,明早起早去给苏小姐收拾吧。” 青玉闻言不禁再抬头,转眸看了看苏念的厢房,仍旧是一片漆黑,寂静无声。无奈,她也不想去吵醒苏念,难得苏念能睡个好觉。 在云木崖之时,每次练功,苏念都是最爱偷懒的一个,别人都觉得她懒,虽然青玉自己也觉得小姐太懒,可是她其实知道,苏念常常睡不着。有时候是因为心里有事,有时候,是起来研究那些武功秘籍。 她与苏念同房共枕已七年,苏念懒惰还是勤快,她看得一清二楚。虽然不知道苏念所看得那些她所谓的武功秘籍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青玉从不过问。她知道,那些东西,对苏念来说,也许可以算作秘密。 青玉收回视线不再看苏念已熄灭烛火的厢房,朝墨寒点点头,往自己的厢房走去。“木头脸,你也早点休息。” 墨寒点点头,看着青玉离开的背影,微微松了一口气。回房之前,墨寒也忍不住看了几眼苏念的厢房。该不会,今夜过后,世子爷与苏小姐便已生米煮成熟饭,不久就会有小世子了吧? 摇了摇头,这不是他一个暗卫该考虑的事,那是世子爷的事,自己还是回房里休息吧。 * 月,渐渐隐于云层,随着各种层次的黑暗而褪去,落下山腰。而那暖阳,从东方的山巅之上,露出点点阳光,那耀眼的光耀,将半边天都照射得暖意洋洋。 南宫世家府邸乃整个南楚除了皇宫以外,占地面积最足,最大的府邸。简直就是一座小型皇宫,而且,其府内的摆设与分院,都不比皇宫里那些三宫六院,七楼八殿要差多少。 而身为云辰大陆阳光照射最好的的国度,不会因为盛夏而阳光普照过多,炎热不已,也不会因为冬日从来没有阳光,而冷意沁心。反而是,盛夏此国最为凉,寒冬此国最为暖。所以南楚的商业是十分发达的。尤其是瓜果蔬菜。都是新鲜而享有口碑的好吃。 裴子墨能在离琴手中夺得这南楚的一半经济掌控,着实也是厉害的。 而南宫世家的府邸,太阳一出来在南楚,最先照射得到的地方,就是南宫世家的府邸。…… 可是,就在南宫族长为苏念精心准备、离琴早期就设计好的厢房内,那清丽的声音化为一声声……尖锐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青玉从床上惊醒,听到苏念这般尖叫,下了一大跳!自己居然睡过头了!不仅没给苏念收拾房间,还听到了苏念百年难得一见……不,百年难得一听的,尖叫声! 青玉掀开被子,顾不得穿好衣服,随手扯了件外衫,也顾不得穿好鞋子,随意拖沓着自己的布鞋就猛地拉开门,“刷”地跑了出去。 跑到苏念的厢房门前,青玉也顾不得礼仪尊卑了,苏念那几声大叫,的确是让青玉惊诈不已了。果断的一把推开苏念厢房的木门,大步跨进门,顿时傻了眼。 桌上,昨晚送来的饭菜并未被人动过多少,而地上,是凌乱的衣衫,再往上看,那床上,一床锦被,裹着两个人。两个躺着,拥着,面面相觑的人。 苏念通红的脸映入眼帘,青玉愣了愣,能够进到苏念的房间,还能与苏念同床共枕,除了自己,青玉只能再想到一个人,唯一的,那个人。 ——裴世子! 难道……昨晚苏念那么早就熄灭烛火,不是早睡?而是与裴世子做那种事? 如果是这样,那苏念鬼叫什么……莫不是,裴子墨霸王硬上弓? 想到这,青玉有些害怕,嘴唇都在抖,双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衫,也不禁大叫,“啊啊啊啊啊!” 这下可好了,墨寒本在第一声听到苏念大叫之时就开始整理衣衫,现在再听到青玉大叫,墨寒穿上鞋子,都顾不得拿上佩剑拔腿便跑了过来。看到门开的,也顾不得什么尊卑有序了,冲了进来。 一进来,看到的是与青玉冲进来时看到的场景,又看到青玉抖着唇,一手扯住衣衫,一手挡住眼睛的模样,不禁走到青玉身旁,伸手想要扒拉开青玉挡住自己眼睛的手。 …… 怎料,青玉被墨寒突然这么一碰,又尖叫了起来,“啊啊啊!” 墨寒显然是没有想到的,猝不及防,不知是条件反射,还是不由自主,一向沉着冷静的墨寒竟也跟着青玉喊了起来。“啊啊啊!” 而那边,本来是因为一醒来就看到裴子墨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颜和她与他紧紧相贴的身躯而受惊尖叫的苏念,一脸不知所云的看着眼前那两个先后冲进来,又莫名其妙尖叫起来的二人…… 猛地,苏念惊醒,怎么可以让别人看到她与裴子墨这般亲密的睡在一张床上! 苏念看着那边的墨寒与青玉,叫道,“出去出去,你们给我出去!” 青玉和墨寒停下了喊叫,青玉呆愣愣看着苏念,又想再尖叫起来,墨寒倒是醒了神,连忙捂住青玉的嘴,连扯带拉、连拉带拽地把青玉拖了出去。 这一出去,那厢房的门竟自己关上了。 青玉看着眼前那砰然关上的门,愣了愣,反应过来墨寒还捂着她的嘴,开口一咬,墨寒赶紧吃疼地放开。“青玉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青玉娇嗔地瞪了墨寒一眼,嘟起嘴,不满地道,“你拉我出来干什么!” “那你待在里面做什么?苏小姐都让我们出来了。”墨寒吹着自己被青玉咬的生疼的手,以此缓解疼痛。那丫头,下口还真狠! 青玉闻言愣了愣,好像也是……可是……“可是……你没看到小姐在裴世子床上吗!” “……” 墨寒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听闻青玉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哦!我知道了,你故意的!你是裴世子的人!所以,才不在乎我家小姐!” “……”倘若墨寒承受能力不强,他此刻真的想吐血三升。“青玉姑娘,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青玉哪里肯听墨寒解释,只是冷冷看着墨寒,“昨晚你一直不让我进去收拾碗筷,是不是早就知道?是不是和裴世子串通好的!” 墨寒不禁微微扶额,故意……嗯……确实是故意的,不过,他可没有和世子爷串通好,他只是不想打扰世子爷,至于世子爷到底想做什么……他也是不知道的……“青玉姑娘,我没有,真的没有。我真的是不想青玉姑娘扰了苏小姐休息,不知道世子爷也在里面……” 青玉闻言微微蹙眉,“当真?” “那是自然,墨寒从不口出虚言。”墨寒定定看着青玉,心里却在暗叹,偶尔一次而已,这是第一次……罪过……罪过…… 青玉见状,却还是难以相信,毕竟墨寒说到底都是裴子墨的人。若是今日她家小姐想要贪图……额……假设……她家小姐今日想要贪图裴世子的美色,她自然也会帮小姐完成心愿……“别骗我了,肯定是你和裴世子串通好的!” 墨寒见这般说不通,脑中思绪万千,忽的,道、“青玉姑娘,我发誓,绝对没有与世子爷串通,我事先,绝对是不知情的!天地作证,我发誓。而且……青玉姑娘不是很乐意看着世子爷与苏小姐在一起吗,修成正果又有何……有何不妥之处?” 墨寒说的,都是实话,他确实没有和裴子墨串通好,也没有事先知情,只能说他悟性不错,领悟能力强,猜到裴子墨要做什么而已。而且,相信青玉对于裴子墨和苏念在一起,也是乐得其见的。 既然解释行不通,说谎也行不通,那就说真话,再穿带着一些青玉的心思。 青玉果然沉默了,想了想,她的确想要小姐与裴世子在一起,因为其他人,她都觉得不靠谱。而且又曾听闻裴世子当年为小姐做的那些牺牲,青玉觉得这世上,应当没有人能比裴世子对小姐更好了。 墨寒见青玉沉默,连忙趁热打铁,“青玉姑娘,反正苏小姐都让我们出来了,说明,其实苏小姐并不想让我们知道。也指不定苏小姐待会会怎么……” “行了行了,别说了。”青玉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烦躁,摆摆手让墨寒住口。“我回房整理好衣衫。” 青玉可是披了件外衫就跑出来了,鞋子还是拖沓着的,只是简简单单跟墨寒说了句,就自己一个人走回房里去了。 空留墨寒一个人站在原地犹如二丈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难道青玉生气了?方才那解释,还过不去?墨寒叹了叹气,反正待会要一同去客栈找许大牛,到马车上再问问青玉什么想法吧。 青玉和墨寒都已各自回到自己的厢房里,而苏念房中…… 苏念冷冷看着裴子墨用内力关上门,手还没伸回被子里,转眸看向自己。 裴子墨方才就一直淡淡看着窘迫不已的苏念,还有看着苏念用被子挡住胸口让青玉和墨寒出去的模样,心里竟甚觉欣喜。 这才像个小女人。 会嗔会怒会羞。 苏念之所以会一醒来就尖叫,是因为昨日夜里,不知为何苏念在裴子墨身旁睡得格外安稳,就连裴子墨将自己脱的只剩下一件抹裙都不知道。 一醒来,凉飕飕的风,空荡荡的肩头,苏念快要崩溃。这只狐狸,不这只禽兽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不是醉了吗!怎么还会那么不安分地脱她衣服! 苏念冷冷看着裴子墨,“裴子墨……” 听到苏念那咬牙切齿的声音,裴子墨不怒反笑,淡淡道,“嗯,我在,你醒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苏念瞪着裴子墨,恨不得将他身上瞪出个洞! 裴子墨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以为然道,“嗯?做了什么?如你所见,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谁能解释一下,她明明是睡在裴子墨外侧的,为什么现在会睡在裴子墨里侧? 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谁能解释一下,她明明是隔着一些距离地睡在裴子墨外侧的,为什么现在会贴的如此近地睡在裴子墨里侧? 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谁能解释一下,她明明是穿着外衫隔着一些距离地睡在裴子墨外侧的,为什么现在会外衫、里衫都被脱了,只身穿一件抹裙贴的如此之近地睡在裴子墨里侧! 这叫没做什么?睁眼说瞎话! 苏念怨念地看着裴子墨,不禁冷声道,“裴子墨,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眼看着,苏念就要真动怒了,裴子墨也不打哈哈了,淡笑着解释道,“是这样的,昨夜半夜,我感觉手麻了,一醒来,才发现你竟与我同睡一铺,不由得欣喜万分。可是手麻却是不争的事实,只好将你调换到里侧来睡,换一边手。可是你的衣衫被我压住,我怕你睡得不太舒服,便只好将你的衣衫脱了去。” 裴子墨好似没有看到苏念因着他那些话而愈来愈阴黑的脸色,继而说道,“嗯,然后,发现你的里衫也有些碍事,尤其是碍着我将头靠在你肩膀上,格外不舒服,我便将你的里衫也脱了去。而后,你衣着单薄,被子又不是特别大,我怕你着凉,就将你拥得紧了些。嗯,就是这样。” 听着裴子墨那类似自圆自话,自问自答的解释,苏念脸色越来越黑。“……” 什么叫就是这样……如果他嫌她的抹裙也碍事,那是不是连抹裙也要脱了,只给她穿一件肚兜? 苏念冷冷看着裴子墨,就连开口说话的声音也是冷冷的,“昨晚,你装醉。” 不是疑问句,也不是问他,而是,肯定句。 裴子墨好看的远山眉微挑,眼里划过一抹笑意,淡淡道,“真醉。” 不醉于酒,醉于情。 苏念闻言手紧紧攥住被角,神情敛敛,“裴子墨,以后我再相信你,我就不姓苏。” 裴子墨微微蹙眉,“我昨晚真的醉了。” 而且,苏念生父是南宫浩天,本来就不姓苏。 “……”苏念不知到该说什么,这只睁眼说瞎话的狐狸。 裴子墨也坐起身子,从身后搂住苏念,任凭苏念如何动脱,裴子墨还是紧紧抱着苏念。苏念微微敛眉,冷冷道,“裴子墨,放开。” “不放。” 苏念敛了敛眉,淡淡道,“你要记得,我还未及笄。” 而且,及笄也就十五岁,不可能做那些险些擦枪走火之事。对身体不太好。 裴子墨听苏念这话,苏念没生气?“我知道。” 苏念闻言点点头,作为一个在现代待过的人,苏念深深知道也了解这个时期的男子对心爱之人的躁动。可是,她不支持。“你知道就好。” 裴子墨头抵在苏念肩上,“你快些及笄。” “裴子墨,你……”苏念以为裴子墨想着及笄之后好满足他那种心思,不由得有些愠怒,可裴子墨下一句却让苏念石化在原地。“我想娶你。” “你……裴子墨,你说什么……”苏念有些发愣,裴子墨,想娶她? 裴子墨淡淡看着苏念那搭在被子上的纤纤玉手,淡淡的重复,“我想娶你,你快及笄。” 苏念愣了愣,还是有些不可置信,“裴子墨,你等我及笄,是为了……?” 裴子墨点点头,接着苏念的话说下去,“我一直在等,从我想娶你那一刻起就在等,等你长大,等你及笄,我好娶你。” 苏念微微低下头,眉头紧蹙,是她心思太狭隘,把他裴子墨想偏了。 裴子墨搂着苏念,一双黑眸变幻莫测,可是那眸底,真真切切涌动着对苏念的爱意。 他想娶她,他怕别人比他先一步娶了她。所以,从来都不敢掉以轻心。 * 南宫世家府邸府门外,一辆梨花木马车正停驻在府门前,墨寒正端坐于马车车辕之上。 而苏念和裴子墨还有青玉都在南宫府府门前与南宫族长寒暄。 南宫族长看着苏念,眼里净是不舍,因为苏念方才说了,她与裴子墨有事出去,到了晚上自己会到南宫皇宫赴南楚皇帝盛邀之约。而后出宫,便不再回南宫世家,直直赶往西夏了。 其实苏念也不想的,也想最后再在南宫世家待一晚,虽说南宫族长这个爷爷和她相处并不久,感情,至少苏念对他的感情也不见得有多深厚,可是,毕竟是爷爷……但是裴子墨说了,不能再耽搁了,若是耽搁太久,指不定会出什么变故。 南宫族长叮嘱苏念注意安全,而后又叮嘱苏念,“念丫头,那个家传的武功,你有时间便看看,以你的天赋,学成只是时间问题,并不存在难度。” “嗯,我知道。有时间我会练的。”苏念点点头,应下。那本南宫世家的绝学,她也看了看,对她来说,的确挺简单。而且那招式,她喜欢。简单,而又不失霸气与耐用。 南宫族长亦是点点头,又道,“待到何日你愿意了,南宫世家大小姐的位置时刻等着你,这南宫世家,我也想早日托付于你。爷爷相信,南宫世家在你手上,定能发扬光大,辉煌更甚。” 主要是,摆脱离琴的控制,那就是皆大欢喜了。 虽说因着在离琴手下,南宫世家得了不少便利与权势,可是即便没有这些靠离琴得来的荣誉,本着他南宫世家那百年基业,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在南楚虽然可能没有如今这么大影响力,但是也是有头有脸,有权有势的。 当年只是一个不留神,便成了离琴手下,虽得利,总比不得自己的商业完全属于自己来得舒服,来得,安全。 若是哪日他离琴想要毁了这南宫第一大世家,还不是轻而易举。所以说,做离琴手下,其实并不安全。 而苏念却是一心想要自由,怎么可能愿意去接任南宫世家这一个大担子。做南宫家大小姐可以,接任南宫世家,她做不到。一个青衣阁已经够她消磨了,再加上一个这么大的南宫世家,而且商业她并不擅长。 商业……苏念微微侧眸,看着裴子墨那张俊美不凡的侧脸,淡淡一笑,“我一个女子,怎能经商,如若可以,待到成亲之后,爷爷大可将南宫世家以及南宫家所有的产业都交给裴子墨。”南宫族长愣了愣,成亲之后?苏念这是真打算嫁给裴子墨了?而裴子墨听到苏念的话,心中欣喜,面上虽还是面无表情,可是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裴子墨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暗涌着狂喜。 苏念第一次亲口说她会和他成亲的事,他怎么能不欣喜。 南宫族长看了看裴子墨,也罢,整个云辰大陆,也找不出几个如同裴子墨这般优秀的男子,就连离琴,也是稍逊色一筹。“嗯,那也要看裴世子意下如何。”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道“听她的。” 这个“她”,自然是不言而喻。 南宫族长也欣慰,本以为裴子墨在商场上那般雷厉风行的手段,也不知道对念丫头如何。虽然裴子墨为念丫头动用禁术的事情他也知道,可是毕竟是自己的孙女,难免不了多疑。放心不下。“好了,子墨这般说法,对念丫头的心也可见了。去吧,注意安全,宫中记得万事小心,若是遇到事情解决不了,即刻派人回南宫世家寻爷爷,知道吗。” 听着南宫族长的叮嘱,苏念仿佛就回到了以前,苏碧桐和林祖母都陪在她身边的时候。苏念微微敛眉,点点头,“会的。” 南宫族长也点点头,“去吧,早日回来。” 苏念明白,其实南宫族长想说的是,早日寻到青河图,才能早日回来。不过,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在场的谁会不会说出去。 转身之际,苏念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微微蹙眉,问南宫族长,“爷爷,我能问问,南宫二老爷很我娘,什么关系?” 南宫族长闻言微微一愣,眼神微变,才道,“我不清楚,你若是想知道,有时间遇上浩然,自己问问吧。”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南宫浩然爱漂泊,这次回南宫世家,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走,指不定什么时候才回来。只能靠缘分,与他相遇。亦或者苏念可以在今晚的宫宴问问南宫浩然,说不定南宫浩然会去。 苏念默了默,才抬头对南宫族长淡淡一笑,“嗯,好,那我和裴子墨就上马车了。您多保重。” 话一落,苏念便转身朝马车走去。 而南宫世家大门后,一双如毒蛇一般恶毒的眸子正狠狠盯着苏念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没错,这就是曾经的南宫世家飞扬跋扈的南宫大小姐,如今却是没名没分没地位地被苏念轻飘飘一句话留在府中人人都可欺凌的南宫飞雪。 南宫飞雪恶狠狠的盯着苏念和裴子墨上了马车,她多想冲出去,将苏念那张让她无比厌恶的脸给撕破!可是她不能,她如今什么都不是…… 呵呵,南宫大小姐的位置随时恭候着她回来,想尽早将南宫世家托付于苏念。可笑,她才是南宫家大小姐! 南宫飞雪冷笑着,皇宫,她今晚也要去!她要让苏念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而相较于南宫飞雪心里的怨恨,马车中倒是一片温和,就连马车车辕上的墨寒与青玉都是和好如初。其实并没有闹过,只是青玉太过在意苏念,才会那么激烈地说话。 而马车内,裴子墨手执一本蓝皮书卷,如玉凝成的修长手指一页一页,一目十行地翻动着。 苏念淡淡看着裴子墨,樱唇轻启,问道,“裴子墨,你说,南宫飞雪会不会也进宫。” “你觉得呢。” “会。”苏念淡淡道,心中却在思索着南楚皇帝将她和裴子墨请入宫办宫宴的事。“裴子墨。” 裴子墨再次将一卷翻过去,淡淡应着苏念,“我在。” 苏念紧锁眉头,不由得道,“你觉得楚皇让我们进宫,是为了什么。” “宫宴。”裴子墨黑眸中闪过一抹不明情绪,面上却还是依旧淡淡道。 “……” 苏念微微抚额,“不可能就是去吃个饭这么简单……” 苏念忽而脑中灵光一闪,“裴子墨,南宫飞雪喜欢离琴,是不是在南楚众所周知?” 裴子墨闻言微微蹙眉,苏念问这个干什么?“是。” 苏念闻言心下一喜,如果是这样子,在如果她的猜想是对的,那就好办了。不过,就是不知道,南宫飞雪的下场,有多惨了。 裴子墨见苏念这副表情,不禁微微蹙眉,“你在想什么。” 苏念摇摇头,“没事没事。” “……” 裴子墨顿了顿,淡淡看着苏念,薄唇轻启,那低沉而又诱人的声线……“苏念,南楚宫中,也许会有很多事发生,你一定要小心。” 苏念点点头,自古以来,有女人的地方一般都不会安宁,更何况是那皇宫,简直就是女人的大染缸。任凭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裴子墨见苏念点点头,无奈,苏念肯定不知道情况。“南楚宫中妃嫔,大多数都不会喜欢东曜的女子。” “为何?”苏念不明白。 裴子墨默了默,“因为楚皇一直对苏夫人,念念不忘。” “……” 苏念不由得微微蹙眉,她这个生母的桃花债,还真不少……不过,没事,楚皇对苏碧桐念念不忘,那南宫飞雪只会更凄惨。今晚,就是南宫飞雪的死期!不,或许是生不如死。南宫飞雪那屡教不改的心思,让她没名没分待在南宫世家,受尽之前被她欺压过的奴仆欺辱,竟还是没有丝毫要改正自己心态的样子。呵,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忽而,苏念似乎还想确定什么,苏念抬起头看着裴子墨,“裴子墨,南楚公主对你什么感情。” ------题外话------ 倒霉死了!老是不走,老师看着,我不能拿手机出来,断更了!呜呜呜 ☆、53.眉眼如画,见许大牛 裴子墨不明白,苏念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而且,在他的印象中,南楚公主长什么样他都不清楚,并未关注,也从未留意。“不知道。”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那楚皇有多少个女儿?也就是南楚皇室如今有几个公主?” 虽然苏念问的都是些让裴子墨摸不着头脑的问题,可裴子墨却还是耐着性子,淡淡道,“除去已经殡天的那位,南楚皇室仅剩两位公主了。” 苏念闻言微微一愣,南楚皇室公主这么少?据说云辰大陆四国鼎立,后宫妃嫔最为繁多的就是楚皇,南楚皇室皇子众多,怎么公主就如同大熊猫一般稀贵?“如此之少。” 裴子墨点点头,“楚皇最疼爱的,还是那位已殡天的南楚公主。” 提到那位公主,苏念不禁又想起苏婉,不由得微微蹙眉,语气淡淡,“苏婉既然不是南楚公主,可是,苏兆成又何以至此这般待她好。” 裴子墨也眉头微皱,回想起墨竹查到的事情,娓娓道来:“墨竹查了,苏兆成曾是南楚的二品官,寒门学子,亲妹病重,需要钱,他便自己领命打着保证将身患重疾的南楚小公主带到东曜去养病。而后就是通过娶了苏夫人,步步高升成了东曜丞相。” 苏念听着,心下也在思索,这苏兆成靠着苏碧桐一个女子上位,真是符合他那副财欲熏心的嘴脸。 如若南楚那位小公主真的死了,那苏婉又是怎么回事。楚皇又为何没有降罪于苏兆成。那如果苏婉就是那南楚小公主,那为何苏兆成没有将苏婉送回南楚过锦衣玉食的生活,而且南楚皇室还会传出小公主已殡天的消息。 苏兆成到底是用什么威胁苏碧桐的呢,而且苏碧桐又是对于东曜老皇帝何等重要的地位才能让苏兆成只是娶了苏碧桐就能荣封百官之首,看来这苏兆成和南楚皇室有jq,而那看皇帝……和自己的生母苏碧桐……应该……也许……大概……也有jq。 “裴子墨,待到你我二人寻得青河图后,可是该着手调查一下,苏兆成与南楚公主还有当年我娘猝死之事。”苏念目光浅浅地看着梨花木马车精致锦帛贴饰的车壁,指尖缓缓划过那精致浮刻立体的花纹,苏念心里也跟着颤抖。她总感觉,事实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至少是没有一般的国恨家仇那么简单。 苏碧桐苏兆成,南楚皇帝东曜皇帝,南宫浩天南宫浩然,几个人的关系错综复杂,而且好像又牵扯到西夏皇帝。也许,事情永远也追查不清。 裴子墨又怎么会没有顾虑到这么多,只是,他向来都是将苏念放在第一位,若是苏念想,那便倾尽全力,将云辰大陆翻个遍也要查出当年所有的事。“你决定。” 你决定就好,我只负责执行。 苏念闻言微微敛眉,想了想,“嗯,寻到青河图以后再做决定吧。” “嗯。” 苏念伸手,微微挑开车帘,南楚街道喧喧闹闹,比之东曜也是不差几分。就是不知,这南楚商业,当真是如表面那般只是比东曜稍微逊色一点而已,还是仅仅只是表面。 当初做特工,在现代执行商业任务之时,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商场如战场,赢之,叱诧风云,输之,沦落街头。” 一面风华,一面风险,一步之差。 “裴子墨,”苏念回过头,再次淡淡开口,“离琴在商业上的造诣如何。” 青衣阁情报网遍布云辰,可是,她从未关心这些,也不知离琴在他人眼里,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 黑发蓝衣,孤傲疏离,一曲红尘名动天下,再曲不如公子琴。 这是天下人皆知之事,自然不由苏念去查。 可是关于商业,相信无论再怎么查,得到的都会只是表面现象。怎能与像敌似友、相克相抵的对手来得了解。 裴子墨却是黑眸锐利地看着苏念,她竟又提起离琴。 苏念看着裴子墨那骤然变换的神情,也知道是裴子墨不想自己提及离琴,开口淡淡解释道,“今日南楚皇宫一行,兴许会牵扯离琴些许,我只是担心,会不会使得你俩商业上……” “不会。离琴还不足以对我构成威胁。”裴子墨闻言微微蹙眉,淡淡道,“离琴商业能力很不错,手段看似温润,处处给人留了后路,留了生路,殊不知,那永远都会是条死路。” 苏念愣了愣,其实并不意外,因为她看得出来,离琴温润如玉的外表下,藏着一颗阴暗的心。虽然她不知道何以惹得离琴这般本该内外都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至此阴暗。 莫不是因为那残疾的双腿? 应该不会,她未曾见过离琴因那双腿而黯然神伤过,兴许是离琴曾受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伤害,亦或者是年少时经历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苏念忽然觉得自己的脑洞太大了,不过在这封建古代,一个残疾人必然是被人所唾弃的,可离琴却是不同,他可能曾经被人瞧不起过,可他如今却是让人高攀不起。“离琴用了多久,用了多久与你平分这云辰大陆半边天的经济命脉。” 裴子墨闻言不禁微微蹙眉,苏念对他是多不走心?连这个都不知道。“你应该问,我用了多久,用了多久与离琴争夺这云辰的经济命脉。” 他和离琴,从来都不是他被离琴超越,而商战,从来都不能用平分来衡量与形容。没有人愿意和谁平分自己的东西,更何况是需要争夺的利益。 “嗯,你用了多久。”苏念淡淡额。 她也该了解了解,她曾经懒得了解的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裴子墨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黑眸微闪,淡淡道,“离琴十岁经商,十三岁成为商业龙头,我十一岁着手,十三岁与他平分天下,你自己算,我用了多久,嗯?” 苏念不禁蹙了蹙眉,不知道她最差的就是数学吗。离琴十岁经商,十三岁便手握商业风云,历时三年。裴子墨十一岁着手经商,十三岁与离琴平分天下,历时……两年…… 而且,裴子墨开始着手经商之时,离琴约莫已经十四岁,所以,如果真正算来,裴子墨不止时间比离琴用的短,十一岁的智商与十四岁的智商,的确,裴子墨确实是天才。 尽管离琴也很厉害。 两人都是天之骄子。 可是,裴子墨的确更胜一筹。 “裴子墨。” 裴子墨听到苏念忽而发声,微微侧眸,看着她绝美的容颜,淡淡道:“苏念,有话说话。” 每次都是叫他一声,而后待他说句“我在”,才继续说。 苏念没趣地耸耸肩,淡淡道:“为什么你那么厉害,十一岁,两年,你就能做到别人一生也做不到的事情。” 裴子墨闻言敛了敛神情,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苏念,薄唇微勾,定定地道,“因为我有目标,他们一辈子都没有,也不可能有的目标。” 苏念愣了愣,好似……忽而明白了什么…… 只闻裴子墨薄唇微抿,再次开口说道,“我不能让你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无是处的我,我不能让你回来的时候连逃避都没有居所,我不能让你回来的时候受制于东曜条条例例的屬默。” 苏念心下微颤,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她知道,裴子墨做事从来都是为了她,可是她无法想象,一个十一岁的病态少年,又如何强撑着那病躯将那些商铺渐渐归纳手中,又如何一步步地掌握整个东曜的经济命脉,逐步将爪牙伸至云辰四国。 裴子墨淡淡看着苏念那微变的神情,手执他未看完的书卷,另一只手执起一只青花瓷茶杯,晃了晃温热的清茶,浅尝辄止,继而看着方才未看完的地方。 马车一路顺着大街小巷,曲曲折折,辗转来到南楚裴子墨名下的一间客栈,如此华贵斐然的马车倏然停驻于这间中等客栈门前,引得一干百姓驻足观望。 海蓝色的车帘随着夏日清晨微微而起的晨风而飘扬着,墨寒一跃跳下马车,看着青玉跟着他跳下马车后,伸手微微撩开车帘。 随后,锦色衣袍的衣角便显露出来,不用猜测,都知道这是东曜怀王世子裴子墨。 为何不用猜测。 因为裴世子被誉为“男子望止步,女子梦中人”的东曜世子,在世人心里,那锦色的衣袍自是最衬托于他。谁再穿,也穿不出那般风骨,那般仙姿,那般风华。 所以整个云辰,没有几个人敢如同裴子墨一般身着锦衣。 也没有几人能用这华贵的梨花木做马车。除了皇室中人,便是离琴公子由有此能力。可是谁都知道离琴公子最喜蓝衣,而且坐于轮椅之上,若是乘马车,看到的必然先是轮椅的轮子。 而众人所期望见到的裴子墨,却迟迟未出马车。 就在众人猜测纷纷之时,裴子墨如玉凝成的大手掀开了帘布,从马车内轻轻跃下,如同那上仙下凡一般优雅。而他并没有马上转身朝客栈里走去,而是微微侧身,伸手伸向那马车车帘处。 随后,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搭在裴子墨手上。那只手,十分漂亮,漂亮至极。雪白如雪,指尖小巧,细指修长,搭在裴子墨白皙的手上,亦是绝配。 这只手,一看就知道,绝对是女子的手。 这女子是谁?怀王世子向来生人勿近,熟人勿太近,这女子是谁,竟能有幸得裴子墨垂怜,还主动伸手牵她下马车。 忽而,裴子墨微微握紧那女子的手,一袭白衣倩影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见那女子,身形玲珑有致,一头乌黑顺长秀发,一部分在头上绾成一个简单的婉云髻,一部分挂至而后,垂至腰间,时不时随着风飘扬,发间那支瑞玉玲珑步摇的玉链子也时不时随着风飘摇。 再抬眼望去,那女子一面白纱遮面,露出光洁的额头,被些许碎发垂遮。弯似月细似柳的眉,还有那双盈盈水目,是标准的杏目。灵动的眸子,清冷空灵,如同古井一般神秘而灵气。吸引着你,想要探寻。 只可惜,如此人物,竟看不到容貌。 目光随着那女子的一举一动而流转,只见那女子微微用力反握裴子墨的手,跃下马车,夏风拂过,雪白面纱被吹起一角,露出她侧脸。那眉眼,那唇角,那欺霜赛雪的肌肤,那俊俏的琼鼻,多么似曾相识的绝美容颜。 人们恍惚记起,这不就是才子赛上一举得冠的那名名不见经传的女子吗。 难怪,才子赛那日素来生性冷淡的裴世子将东曜洛华公主亲自抱下台的传言传的沸沸扬扬,有些人并未到场得见,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可是如今,这明晃晃的事实摆在眼前,裴世子待那洛华公主,当真是与众不同。 苏念感觉到面纱被风吹起,不禁微微蹙眉,伸手抚了抚面纱,将面纱抚平。 方才裴子墨久久不肯出马车,就是要看着苏念将面纱戴上。才子赛那日已是众人皆知她的倾城容貌,才子赛已过,怎能再露面于众人眼前。 苏念与裴子墨并肩走向客栈,空留一干百姓在身后议论纷纷。 …… “那不是……东曜的怀王世子吗?” “那女子,就是今年才子赛的桂冠所得者吧。据说那日,这女子,也就是东曜的洛华公主,因着那奇特的作画方式瞬间将芳宁公主比了下去,事后体力不支眩晕倒下,裴世子亲自出面将她抱下台的!” “如此说来,裴世子也并非不近女色啊。” “非也,你看这些年,裴世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是那些个美女,可是一批一批地往怀王府送,就连东曜皇帝送的,都被怀王府管事的给送到了青楼。” “那意思是说,那女子说不定就是怀王府的世子妃了?” “我看啊,十有八九!” ……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稍稍落后于裴子墨和苏念一步进入客栈的墨寒与青玉都听的清清楚楚,青玉脸上更是一片欣喜,得意地看着墨寒,笑道,“瞧,大家都觉得我家小姐日后会成为裴世子的世子妃。” 墨寒闻言点点头,“嗯,我从未见过世子爷对谁如此亲近上心,更别说是女子了。而且,世子爷为苏小姐做了那么多,若是不娶到苏小姐,那必然是可惜的。” 青玉闻言亦是点点头,“那当然,我家小姐也从未如此在意过一个男子,必然是会嫁与裴世子为世子妃的。” 墨寒默了默,抿唇不语。裴子墨的势力在东曜那个老皇帝眼中已经是十分刺眼,而苏念的实力不明再加上此次赢得才子赛,必然也会被东曜那个老皇帝视为眼中钉,两个人若是想要结为夫妻,恐怕路是没有那么顺畅,有一定的难度。 而裴子墨和苏念脚步轻快,早就已抵达客栈二楼,找到许大牛所在的房间,苏念微微侧眸,看着裴子墨,淡淡道,“是这里吗。” 裴子墨点点头,刚才掌柜的说的,就是这间房,裴子墨看了看苏念,便微微抬手,敲了敲门,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好似是起床掀被子的声音,而后就是鞋子拖沓走路的声音。 苏念和裴子墨对望一眼,看来许大牛还真是悠哉悠哉,这时候,往日里百姓都已起床,都已各自忙活自己的了。他倒是好,过的比苏念和裴子墨还悠闲。 不一会儿,厢房的木格子门就被许大牛从里边打开,只见许大牛头发凌乱,睡眼惺忪地出现在苏念和裴子墨眼前。 苏念不知说什么,古代男子和女子的头发都是睡几日也不会轻易凌乱的,许大牛是有多久都没有打理自己的头发了,才会这般凌乱。 裴子墨淡淡蹙着眉,冷冷道,“打算让我们站在这里与你说话?” ------题外话------ 首先,还是对不起,打算万更的。但是码字的时候被政治老师发现了。被k了一顿,以不能断更为由才侥幸逃过一劫。嗯。对不起,明天再万更了,么么哒。对不起对不起 ☆、54.真假难辨,初进皇宫 许大牛听闻此言,揉了揉惺忪的眼,连忙点头,声音还有些晨起的嘶哑,“裴世子,苏小姐,快快……快请进……” 裴子墨与苏念对望一眼,纷纷一同踏入许大牛的房间。 许大牛轻轻掩上门,赶忙加快脚步走进来,请苏念和裴子墨坐下,正欲给两人倒茶,却被苏念摆手制止。“不必了,我和裴子墨在马车上已饮过不少茶水,你就不必劳神了。” 许大牛面带尴尬地看着苏念,悻悻点了点头,五指不安的揪着自己的衣角,贼眉鼠眼地看着苏念和裴子墨,好似怕极了他俩。 苏念看许大牛这模样,竟觉得有些过于好笑了,淡淡看着许大牛,语气亦是淡淡,可是眉眼间带着的笑意,却是如此显而易见。“许大牛,你也坐下。” 许大牛受宠若惊一般的看了看苏念,犹犹豫豫地挪着小碎步,拉开凳子,刚想坐下,就听到裴子墨冷冷的声音传来,“不许。” 许大牛被裴子墨这句话吓得立马跳了起来。“裴……裴世子……” 苏念微微侧眸,裴子墨这是发什么疯?却听闻裴子墨再次开口,“不许坐她身旁。” “……” 苏念微微敛眉,这裴子墨……“许大牛,你就近坐那里吧。” 许大牛十分惶恐地点点头,手掌粗鲁地撩起袍摆,一屁股就坐在了凳子上。随后又蛮横的放下,坐相极其不雅,而且还未洗漱,显得许大牛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 苏念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对许大牛有了想法。有些东西,物极必反,太过,必疑。 苏念将情绪深埋眸底,看着对面一脸大条模样的许大牛,淡淡道:“许大牛,若是你为我做一件事,我与裴子墨便从此放过你,还会给你一大笔银子,让你衣食无忧,你可愿意?” 许大牛闻言微微一愣,抬眸看看裴子墨,见裴子墨神色淡淡,连一个目光都懒得施舍给他,看样子苏念这个决定不是单方面的,而是裴子墨也知道的。 许大牛吞了吞口水,道:“你……你先说说看……什么事情……又有多少银子……” “八千两黄金。”苏念先开出八千两黄金的诱人条件,随后才紧接着说道,“冒充东曜当朝太子。” 许大牛顿时脸色煞白,身子都止不住地在颤抖,嘴唇抖得都快说不出话了。“什么……东……东曜……东曜太子?!” 本来听到八千两黄金这般的天文数字,他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心动不已,可是……苏念竟然要他冒充一国太子!若是被发现了,岂止是砍头之罪啊,碎尸万段都不为过! 苏念将许大牛所有神色都纳入眼中,嘴角微微勾起,绽出一抹似冷似嘲的笑,淡淡道:“你可是愿意去做。” 许大牛慌忙摇头,连连摆手,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不去不去不去,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你这不是存心让我去送死吗!” 默了默,许大牛恍然大悟一般,指着苏念狂喊,“你肯定是为了让我去送死!” 一直淡淡看着的裴子墨却忽而出手,隔空一指弹开许大牛指着苏念的手,冷傲的眸倨傲不凡的看着许大牛,冷冷的声音在房里响起,让人不禁冷得颤抖,“小心你的手。” 他都不敢随随便便大喊大叫的女人,岂容得他人鄂手相指。 许大牛吃疼的吹着自己被裴子墨内力拂开之时而受伤的手指,连连点头,面上皆是一片惶恐不安。 苏念微微冷笑,道:“怎么,不去?” “不……不敢去……”许大牛颤颤巍巍地说道。 苏念微微冷笑,“那你就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他人眼前。” “为什么?”许大牛不解,难道就因为他不愿意去做那个什么南充的东曜太子,所以就要囚禁他? 苏念闻言微微蹙眉,勾唇淡淡一笑道,“我不怕告诉你,你这张脸,与东曜太子几乎是一模一样。” 许大牛闻言就彻底愣住了,太子?他这副模样,竟是生的像太子吗?“所以。你才让我去冒充。” “你去不去。”苏念淡淡道。 “不去!”许大牛连忙开口拒绝,语气很坚决,这事情谁敢去,可是牵扯了皇室的东西,他可不敢去。 苏念微微颔首,那细柳眉微敛,淡淡道,“那你就不要老是出去晃悠。” “行,只要不让我去做那些随时掉脑袋的事,让我做什么都行!不就是不出去吗,你们只要不饿着我,不虐待我,不出去就不出去。”许大牛应得很爽快,好似都不用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 江南水乡,书香世家,如此粗糙的名字与粗躁的性格,还真是有趣的搭配。 苏念点点头,“如此便好。” 裴子墨轻咳两声,见苏念预想的效果达到了,便悠然起身,朝苏念轻声道,“走吧,不必再多耗费时间在这了。” “嗯。”苏念淡淡应下,缓缓起身,跟在裴子墨身后。 而裴子墨跨走几步,忽而又停下脚步,漠然回头,淡淡看着仍旧坐在那里,好似心有余悸的许大牛。“你若是想再次随随便便就跑出去也可以,墨影卫的剑随时恭候你。” 许大牛闻言身子一颤,目光幽幽地看着苏念和裴子墨走出去后墨竹默默地关上门后一个破空隐匿于无形,嘴角微勾,那双睡意混沌的眼,一片冰凉。 苏念和裴子墨幽幽走下楼,掌柜的忽然出现在二人正前方三步之外,朝裴子墨深深鞠了一躬。“世子爷。” “嗯。”裴子墨声音冷冷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而那掌柜的也不介意,继而说道:“小的有事告知世子爷,可否请世子爷移步。” 裴子墨微微垂眸,见那掌柜的神情颇为凝重,便微微颔首,还转眸对着苏念淡淡道:“你先上马车上等我。” “好。”苏念也不打算跟着裴子墨去,起的那么早,还一醒来就受到了“惊吓”,她倒是乐得回马车补一觉。 与裴子墨别过,苏念缓缓走向客栈外,脚步轻盈而缓声,可是,却忽的停滞不前,呆站在原地。 抬眸望去,只见那客栈门前傲然站立着一名黑衣男子,背影挺拔绝姿,发如黑绸缎瀑背而下,发冠是精致玉制,雕刻着雄鹰展翅,翱翔于九天。 再抬眸看着,那男子已然转过身,先是那冷傲阴鸷的眼神,而后是那张熟悉且厌恶着的脸,还有他黑衣胸前那张扬的四爪盘龙云海。 ——夜天栩。 苏念蹙着眉,继而抬步向前,准备与夜天栩就那样擦肩而过,当做没看到。可就在苏念经过夜天栩身旁之时,夜天栩却忽然伸出手,将她的雪白纱纺衣袖扯住,使得苏念不得不停下脚步。 苏念面不改色,眉目未改,就连头也不转一下,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动作和神情,淡淡看着前方,声音不冷不淡,却不难听出,其中明显的疏离。“太子殿下可是有事。” “你怎么现在日日同裴子墨一起出入。”夜天栩凤眸微勾,墨黑的眼瞳布满阴鸷,怒火深埋于那抹阴鸷之后。 苏念闻言轻轻一笑,“与太子殿下,何干。” 苏念的疏离与防备,让夜天栩不禁怒意更甚,紧抓着手中苏念的衣袖似乎还觉不够,复而得寸进尺地用力握住苏念的皓腕,冷冷道:“你是我内定的太子妃,休得与其他男子如此亲密,也不许你再与他同出同入。” 苏念闻言冷冷一笑,狠狠甩开夜天栩握住她的手,眼里亦是一片平淡无波,连怒意都没有。“关你何事?内定太子妃?呵,你别忘了,若是我不回来,你的内定太子妃,是你所钟意的苏婉。可惜她已嫁为人妇,你连娶她做小的机会,都没有了。” 夜天栩隐忍着,尽量心平气和地与苏念交谈,“她怎样与我无关,你只要记得,你终究会为我的太子妃,安心等着及笄,安心待嫁。不要再随着裴子墨四处奔波。” “我愿意。”苏念冷哼一声。 “你……” 夜天栩话还没说完,就只闻苏念冷冷出声打断:“我不是你的太子妃,去哪里,跟谁去,你都管不着。与裴子墨同出同入,我还同处一室呢,可是,跟你又可有半铜钱关系?安心待嫁,多谢吉言,安心待嫁,待的也不是你的嫁。” 听着苏念那嘲讽意味明显的反驳,夜天栩额上青筋暴起,袖中双拳用力紧握,冷冷道:“不,你等着,你只能是我的太子妃!” 是他荣登帝位的脚下石! 苏念眼里平淡如水,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眼前的夜天栩,淡淡道:“痴心妄想。” 苏念眼里如此平静,是不愿意因为他起一丝情绪波澜吗。想到这,夜天栩心下怒意更甚,“苏念……” “太子殿下若是如此闲,大可禀报皇上,暂且剥去储君之位,让给懂得忙碌之人。” 一道清清淡淡的男声打断了夜天栩正欲说出口的话。 夜天栩微微侧眸,便看到那一袭锦衣倾天下,远眉黑眸亦如画的男子从客栈内悠然地踏风而至,那般世间独有的风华,他自己都自愧形秽。 只见裴子墨飘然而至,站在苏念身旁,锦衣温华,白衣清冷,说不出的般配。夜天栩眸里闪过一抹不明情绪,似阴霾似阴鸷,总之不是好情绪。 夜天栩冷冷看着裴子墨,“裴世子不也是闲得有时间逃带着本宫的太子妃,云游四海。” 裴子墨薄唇微抿,好看的远山眉斜飞入鬓,黑曜石般的眸子闪着危险的光。“本世子素来闲,因为事情再多,也不会耗费我太多时间。倒是太子,国事繁忙,太子不懂得为皇上分担,东曜民灾,太子也不趁机建立收拢民心去赈灾,汴州水患,太子也不亲身前往指挥救济,以此博得皇上刮目相看,反倒是闲得有空来抢本世子的世子妃。” 裴子墨一番话将夜天栩打击得体无完肤,让夜天栩对苏念的怒意不由得转而成了对裴子墨的薄怒。“裴子墨,你莫要过于狂妄,苏念本就是本宫的太子妃,何时轮到你插足,别忘了,本宫贵为一国太子,而你只是个世子。” 裴子墨闻言眉目未改,神情依旧淡漠娶如斯,“嗯,那又如何。” “你……” 苏念见状脸上冷意更甚,上前一步,目光冷冷地看着自视甚高的夜天栩,“夜天栩,你贵为太子又如何,哪怕日后你坐拥天下又如何,在我眼里,你连最寻常的乡野村夫都不如。而且,你东宫已有侧妃名苏月,我苏念从不喜与他人分享自己的东西,要不不嫁,要不就一生一世一双人。” 夜天栩愣了愣,张了张唇,却又不知说什么。在苏念眼里,他卑微低贱如尘土,宫中那个有名无实的太子侧妃就成了苏念拒嫁最好的搪塞借口。 裴子墨冷冷看了一眼夜天栩,执起苏念的手,往马车走去。 而身后的夜天栩,满眼阴霾都化作虚无,目光幽深地看着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目光始终停驻在那两只紧扣的手上,直至二人进了马车,一袭蓝色车帘遮住视线。 夜天栩微微抿唇,英眉微皱,看着墨寒为苏念和裴子墨驾车离开。 马车内,香炉里清香袅袅,盘旋在马车中,气味虽淡,但尤为清晰,尤为好闻。 裴子墨淡淡看着苏念,语气淡淡,但是还是听得出那语气中的责备之意。“不是让你回马车等我吗,你怎么又停下与夜天栩交谈。” “嗯,我也本想就此当做没看见,与他擦肩而过,可是没想到他会扯住我。”苏念淡淡应道,事实确实如此,而且夜天栩说那些话,她不能装作听不见。 裴子墨微微叹了口气,“当作狗吠也可。” 苏念无奈,狗吠,如此这般的狗吠,她还真不能忽略。“这样执着于太子妃,不就是为了那个所谓的帝王业。若是有朝一日,青河图寻得,这天下,也轮不到他夜家了。” 夜家只有东曜,有了青河图,得青河图者,得天下。 裴子墨闻言微微一愣,蹙了蹙眉,看着苏念,淡淡道:“若是他再如此心思不歇,毁了他夜氏江山又何妨。” “别啊,”苏念淡淡一笑,“怎么着以后也是我的,不必毁,不必毁。” 裴子墨看着苏念嘴角上扬,扬起一抹自信而动人明亮的笑,不由得也跟着扬起嘴角,“好。” 不过一瞬,苏念脸色便微变,淡淡看着裴子墨,神情有些凝重,“裴子墨,你发现了吗。” “嗯?” 苏念回想了一下方才跟夜天栩在客栈门前说的话,淡淡道:“夜天栩与之前不同了。” “嗯。”裴子墨听到苏念说的话,反应很平淡,甚至可以说是,并不意外。“兴许他早已不是夜天栩。” 两人默契地对望一眼,表示赞同。 离开东曜后初见夜天栩是在才子赛场上,他好似根本就不认得苏念,与苏念擦肩而过,就连苏念误撞了他,也毫无反应。 可是,在苏念即将离开才子赛场之时,却突兀再次遇见夜天栩。而夜天栩却又忽而认得她了。而且跟苏念说着曾经说过的话,但是,语气太过温和,不似他平日里的冷傲阴鸷。 而那日,正好是许大牛出现前后的误差,这会是巧合吗。 而且今日,夜天栩的背影,让苏念觉得,就是夜天栩本人。那说话的自以为是,以自我为中心,都和原本的夜天栩相差无几,就连那眸子里的阴鸷,都几乎一模一样。可是,偏偏就是少了一点,夜天栩的嫉。 今日的夜天栩,他激动,可是他不嫉,他动怒,可是他不嫉,他口出狂言,可是他不嫉。没有原来的嫉。而且那些强硬的话,还是不如之前的他说得来得有气势。 而且,如果真的是夜天栩,当初那个夜天栩,即使是已经稳坐储君之位了,也不会如此狂妄地跟裴子墨说上这么多逊言,更何况太子之位还未必保得住的情况。 所以,苏念觉得,这个夜天栩,是当真有问题。 显然,裴子墨也发现了。 苏念微微叹了口气,“许大牛,怎么办。” 裴子墨闻言,将手中的那杯清茶浅尝几口,淡淡道:“带走。” “带到哪?” “祖农部落,西夏,北漠,走到哪,带到哪。”裴子墨淡淡道。 苏念不禁额冒三根黑线,“若是她他是夜天栩,那我们岂不是引狼入室?”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薄唇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狼早已入室,不带出去,怎么行。” 苏念忽而好像明白了什么,会意地笑了笑。 而马车外,车辕上,青玉手上掐着一根稻草,甩着圈圈,一晃一晃地,墨寒不禁提醒道:“青玉姑娘,你要是要晃悠,能不能晃悠得离我远点……若是挡住我视线,马车跑偏了可就不好了。” 那稻草不断,青玉有时候,不对,是经常晃到他眼前,让他不得不偏过头来看方向。 青玉倒是不满了,随手将稻草一扔,“得得得,不玩了,不好玩。” 得,墨寒忍俊不禁,他又惹着这位大小姐了。 青玉倒是没生气,反而贼眉鼠眼地靠近墨寒,轻声道:“哎,木头脸,你讨不讨厌那个黑脸太子。” “黑脸太子?”墨寒不明所以,又挥动了几下那银皮马鞭。 青玉见墨寒这般愚钝,伸手点了点墨寒的头,道:“就是刚刚那个太子殿下!” “……” 太子殿下就太子殿下不就好了,黑脸太子……青玉怎么就这么喜欢给人起外号。 墨寒默了默,“其实方才我想要下去为苏小姐开脱的,可是我感觉到了世子爷的气息,便没有动身。” 毕竟是裴子墨的世子妃这种事情,当然是交给裴子墨做的好。而且,裴子墨还会很乐意。 青玉倒是来了兴趣,“你去?你怎么去?怎么开脱?”青玉想知道,这个木头脸怎么能解决那个黑脸太子。 墨寒愣了愣,淡淡道,“世子妃是我们世子爷的,我自有办法。” “……” 青玉无语,这根没说有什么区别?正当青玉想要开口说话,前方却忽而出现一方人马,为首的还是一名老太监。 青玉和墨寒对望一眼,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那太监走到那些人抬着的轿子前,掀开车帘,从里面又出来一名老太监,看那样子,是宫里头的老人了。衣着上看,身份地位,在宫中,应当也是极其尊贵的。 虽然,他只是个太监。 当然,他只是个太监。 嗯,也许是地位最高,是最尊贵的太监。 只见那个太监走到墨寒与青玉驾车的这马车前,微微垂首,笑道,“敢问,这可是东曜怀王世子裴世子的马车?” 青玉愣了愣,第一次见一个太监笑得如此……猥琐,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墨寒倒是只是皱了皱眉,淡淡道:“正是,公公何事?” 那太监笑了笑,一甩拂尘,道:“咱家是宫里的人,皇上身边的,特地前来接裴世子入宫。” 墨寒愣了愣,接世子爷?这南楚皇宫的人怎么知道他们在此?墨寒不知所云之时,裴子墨轻轻淡淡的声音便从马车里传了出来。“墨寒,何事。” 墨寒说道,“回世子爷,是南楚皇宫里头来人了,说是特地来接世子爷入宫。” 马车内的裴子墨默了默,这天还早,南楚皇宫的人怎么来的这么早?不是宫宴吗,一般都是在晚上,怎么这个点就出来接人,不合常理…… “公公可在?” 听到裴子墨叫到自己,那太监连忙上前几步,赔笑道,“回裴世子,咱家在这呢!” 裴子墨顿了顿,淡淡道:“可不可以问问,为何这么早便来接人,宫宴不应是晚上吗。” 那太监闻言连忙解释道:“世子误会,这宫宴是在午时过后一点,现在皇上便派咱家来接,是因为想着早日见到裴世子!” 裴子墨闻言神色暗了暗,这太监张口闭口提南楚皇帝,明显就是说,皇帝派他来接人,你们就必须得去。裴子墨最是受不得这般拐弯抹角要挟人的方式,更何况,他就觉得一个南楚皇帝就能威胁他裴子墨? 苏念好似看穿了裴子墨的心思,扯了扯裴子墨的衣袖,淡淡道:“不可意气用事,去就去吧,我也想瞧瞧,南宫世家都已华贵辉煌成那模样,这南楚皇宫,又会是何等的华美绝伦。” 裴子墨幽幽看了看苏念,微微颔首,“好。” 转而又对马车外的墨寒道:“墨寒,那便随公公入宫。” 墨寒闻言点了点头,“是……” 话音未落,就闻得那太监连忙阻止道:“裴世子不可不可,南楚近年来又新添律例,任谁也不可将外来马车驶入宫内。” 马车内的裴子墨顿了顿,看向苏念,只见苏念神色淡淡,镇定自若地对着外面说道,“那公公可是有备车前来接人?” 那太监一听这一道突兀传出的清丽女声,不由得一愣,裴世子马车里……有女人?墨寒一见这老太监的神情就知道他定然是想多了,不由得解释道,“车内还有洛华公主。” 那太监一听墨寒的话,瞬间便明白了,简直就是幡然醒悟。自东曜相府嫡女高调强势回归京都,也就是现如今的洛华公主,早就传言与裴世子关系不一般。 而且才子赛上,素来生人勿近,熟人勿太近的裴世子竟会亲自主动地将洛华公主抱下去,两人的传言早已印证。而今日,从不让任何人踏入和同乘一辆马车的裴世子又与洛华公主同乘一辆马车,这下已不是传言了。应当是,二人关系坐实了。 可是……如果裴世子真的心仪洛华公主,那今日特意提前的宫宴……想到这,老太监摇摇头,这不是他一个做奴才的该想的事。回过神,那太监才对着马车里的苏念幽幽道,“回洛华公主,自是备了车的……” 裴子墨闻言微微蹙眉,“苏念,我从不坐别人的马车。” 苏念愣了愣,转眸看着裴子墨,她怎么把这茬忘了呢……“裴子墨,就一次,一次好不好。” “可是……”裴子墨好看的远山眉紧皱着。 苏念看着裴子墨,盈盈水目瞪得大大的。不是她怕裴子墨出事,毕竟裴子墨能够在那个年纪就手握云辰大陆半边天的经济命脉,南楚应当是不会怎么为难他的。之所以劝裴子墨选择跟着宫里派来的马车进去,只能说是:一,看他们要什么花样;二,若是真的天有不测风云,也能让墨寒与青玉在宫外接应。 裴子墨思量片刻,没有说话,却只是一撩车帘,走了出去。苏念无奈叹叹气,也跟着走了出去。当苏念跃下马车之时,青玉也跟着苏念跃了下去,而苏念却摆摆手,淡淡道,:“青玉,你留在宫外,与墨寒守着马车。” “小姐……我要跟你去!”青玉嘟嘟嘴,向苏念撒着娇。 苏念不由分说地直接拒绝,“听话。” 转而看着青玉还想还口,便用密语传音道:“若是我和裴子墨在南楚皇宫里出了事,你们也好有个照应,也能去宫闱外接应我们。” 青玉闻言,默默抬眸看了一眼苏念,又默默低下头,点点头。 苏念见青玉这模样,还真是放心不下,复而对墨寒道:“墨寒,我不在,你多看着她点,她虽然比较皮,可是本性不坏,你不用特地看着她,就顺带照顾她就行。” 墨寒闻言连忙作揖垂首,“苏小姐客气,即便苏小姐不交代,墨寒也定当好好照顾青玉姑娘。苏小姐与世子爷进宫,可要快去快回。” “嗯。”苏念淡淡应下。 转过身,走到裴子墨身旁,眼神微闪,裴子墨会意,看向那太监,淡淡道,“劳烦公公带路。” 随着那个老太监的指引,苏念和裴子墨上了一辆华贵的锦帛马车,不过木制比不上裴子墨的梨花木马车。 马车一路行驶,至南楚大国最为华贵、权利最为集中,最高统治者居住的地方——南楚皇宫。 马车在前方领头的太监的摆手挥停的动作示意下停下,马车被大力太监稳稳平放于南楚皇宫宫门前,前方不远处的老太监也连奔带跑地赶了过来。亲手给裴子墨撩开车帘,只见一袭锦衣的裴子墨缓缓走出马车,回头将苏念牵了出来。 老太监见状,不禁暗暗心惊,这生性冷淡的裴世子对这洛华公主,还真是上心,竟是这般在意。 “裴世子,此处已是我南楚皇宫内宫宫门,还请裴世子下车步行,如若劳累,可让老奴先去取步撵来接。”老太监擦擦额角的汗,笑道。 裴子墨神色淡淡,目光无波的直视前方,日头已毒辣,他倒是没关系,就是苏念……遂,转眸看向苏念,问道:“这日头毒辣,我步行无碍,你还是乘步撵行至宫中吧。” 苏念摇摇头,她又不是深养闺中的千金大小姐,何须如此宝贵。不就是毒辣的日头而已,也不必搞个特别,步行也就这么点距离,何必费神费力让人去弄个步撵。“不必,我又不是娇弱大小姐,这点日头算什么。” 裴子墨淡淡瞥了一眼苏念那洁白如雪的肌肤,面纱下若隐若现的冰肌米分唇,她不在意,他倒是替她心疼。嘴角微勾,淡淡一笑。裴子墨长臂一揽,扣住苏念的腰,脚步微踏,一个飞身,便运着轻功朝南楚皇宫宫门而去。 干留一干人等在原地目瞪口呆。 苏念靠在裴子墨怀里,却又不敢随意乱动,若是扰了裴子墨心智,摔死的可是两个人。不过苏念还是不禁开口问道,“裴子墨,不是说步行吗,怎么突然就运轻功而去。” “这日头太毒辣。”裴子墨淡淡道。 苏念闻言微微皱眉,“我说了,没关系,皮囊而已。” 裴子墨听闻苏念此言,嘴角上扬,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玩味。“嗯,你不在意,你没关系,其实我也没关系。” “……” 好似没注意到苏念那般神色异常一般,裴子墨再次开口,淡淡道:“且于我有利。你若是晒黑了,被日头给毒害了,容貌不比之前,必然会少很多人心仪于你我便少了一堆竞争对手。不过,我还是心疼你的脸,晒了会疼。” “……” 苏念却抓住了裴子墨话中那不是重点的重点。……“你的意思是,谁喜欢我,都是因为我的脸?你也是?” 裴子墨闻言微微一愣,随后又是低低地笑了。低低的笑声响在苏念耳畔,“嗯?我第一次见你,你不过一岁多两岁,如何看得出貌美如花还是丑恶如差?” “……” 两人一路无阻地进入南楚皇宫,却被突然冒出来的一团米分色给挡住了去路。 裴子墨倏然停下,带着苏念稳稳安落于地面,淡淡看着前方挡路的那人。 只见那人是个女子,。一个黄衣飘动的十三岁左右的少女笑吟吟的站在宫门口,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在各人脸上转了几转。这少女容貌秀丽之极,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皇族的傲气。 苏念淡淡看着那女子,甚觉眼熟……稍稍回忆了一下,才猛然惊觉,这是才子赛那日与南宫飞雪比武的南楚公主! 裴子墨却是不知,因为他从不关注于其他女子,只听得苏念淡淡道,“那是才子赛那日与南宫飞雪比武那位南楚公主。” “哦。” “……” 苏念忍下朝裴子墨翻白眼的冲动,看了看前方,三人现在处于三角站立的尴尬境地…… 还是南楚公主先开了口,“你们二位,可不就是远从东曜而来的怀王世子裴世子和洛华公主。” 见苏念点点头,南楚公主便上前几步,可是还是遵从着裴子墨的规矩,远离于三步之外,巧笑地看着苏念道:“我知道你,洛华公主!那日才子赛,你很厉害,用南宫飞雪的武功打败南宫飞雪,更厉害。” 南楚公主那模样,简直就差给苏念立大拇指夸赞了。 苏念可不能平白无故就受南楚公主这一顿夸,摆摆手,淡淡然道,“公主客气,公主亦是相当厉害。” 谁料南楚公主闻言竟是有些不高兴的神情显露,语气也有些不好,“哼,南宫小人耍诈,明知我不善武,简直就是小人!非要比武,哼!” 看来这南楚公主也是小孩子脾性,可是,这句“南宫小人”,骂得会不会太笼统了?南宫飞雪是小人,不代表南宫家所有人都是小人吧。 苏念如今也是确认了身份,虽然心里对那个所谓生父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是说到底,身上流着的血有一半是南宫家的,不可能就这样放任南楚公主这般笼统地怨怠。 遂,苏念淡淡看着眼前的南楚公主,道:“公主,话可不能说得太笼统,不是所有南宫世家的人都是小人。” 南楚公主闻言微微一愣,原本钦佩的目光变得有些厌烦,倨傲地道,“怎么,难道南宫飞雪生在南宫家养在南宫家,她成为如此小人与南宫家没有半点关系?” 不等苏念开口,裴子墨就已抢先一步,冷冷看着南楚公主,语气疏离,声音冷淡而薄凉。“公主,请注意你的言辞。” 明明是平平和和一句话,只是略微带有警告意味,被裴子墨说出口却让人莫名浑身一颤,南楚公主微微颤了颤身子,故作镇定道:“怎么,在我南楚国土甚至于在我南楚皇宫之内,你们东曜人还如此狂妄?” “哎哟喂!我的公主诶!”身后穷追猛赶地一堆老少太监赶到,大老远就听到自家公主与尊贵无比的怀王世子和洛华公主起了争执,吓得他们一帮人更加加快速度飞奔赶来。 这宫门到里宫门之间少说也有一条街道长的距离,可算是累死个人。 为首的老太监连忙给裴子墨和苏念赔罪,道:“还请裴世子、洛华公主原谅,小公主年幼不懂事,口无遮拦,老奴罪过罪过。先替我南楚楚皇给裴世子洛华公主赔个不是了。” 南楚公主一听就急了,“凭什么,是他们给南宫小人说话我才……” “公主!”老太监连忙急声打断,生怕南楚公主再说出什么让裴子墨和苏念恼怒的话。转而又对苏念和裴子墨卑躬屈膝赔罪,连连说着不是。 苏念见这太监也已年近六十有余,着实不容易,况且又不是替自己的亲人给道歉,憋屈得很。叹了叹气,道:“公公莫要如此,洛华并未放在心里。” 老太监闻言心下一喜,还未来得及喜形于色,就被南楚公主泼了冷水。“你放什么心里,偏要为那些南宫小人说……” 南楚公主还未说完,一道威严女声便将其吓得噤了声,“南儿,住口!” 苏念闻声,微微抬眸望去…… ------题外话------ 尊的不敢再踩点了。求不要放弃我。 ☆、55.楚皇陛下,南楚公主 只见那宫闱高门缓缓打开,前有十二名一等宫女做阵,人人手举一柄长扇呈斜上程度,后有将近三四十人的奴仆收尾,中间是象征着这座南楚皇城最尊贵的女人身份的金銮凤撵。 而那凤撵之上,端坐着的是一名明黄凤袍的中年风韵女子,微微隆起的额头饱满而光洁,俏挺的鼻梁,微勾的眼,鲜红的双唇,还有那华贵的牡丹发髻,无数碎玉点缀,还有四对步摇。无不彰显着那女子高贵而不可复制的地位。 ——南楚皇后。 南楚公主都已卑躬屈膝地朝南楚皇后敬声道安,苏念和裴子墨却仍旧傲立于原地,淡淡看着南楚皇后的到来,裴子墨是从不对人卑躬屈膝,更何况是根本就不熟的南楚皇后,于他来说,连长辈都算不上。 南楚皇后的仪仗队缓缓朝苏念和裴子墨这方走来,只见那南楚皇后目光在苏念身上停滞了几分,随后又朝裴子墨优雅一笑,“久闻裴世子大名,难得一见,有失远迎,还请裴世子莫要介怀。” “皇后娘娘客气。”裴子墨谦逊道。 南楚皇后含笑颔首,随后又转而看着苏念,那眸中似乎带着笑,可苏念却看不出,南楚皇后眼中有任何笑意。“你是苏念?” “嗯。”苏念淡淡应道。 南楚皇后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可是前东曜相府嫡女?” “正是。”苏念依旧不轻不缓地答道。 南楚皇后点点头,也并没在意苏念未曾向她行礼之事,只是招呼着让人领着他们入宫。这才让苏念觉得奇怪,倘若苏兆成当年带着南楚公主离开,皇后必然是知情的,想必与苏兆成交情不浅,才放心让一个人带走自己的亲生女儿去异国他乡。可是如今,南楚皇后知道她是苏兆成的女儿,还与苏兆成断了父女关系,难道她就不在意? 苏念来不及细想,裴子墨就已拍拍她的肩,示意她走了。 苏念和裴子墨跟在南楚皇后身后坐着小巧的步撵,追赶皇后那华贵而且由着八个大力太监抬着的凤撵。 一行人浩浩荡荡行至南楚皇宫里的御花园。步撵都缓缓停下,由南楚皇后打头进去,苏念和裴子墨跟在身后,不知为何,竟然觉得像极了那T台秀。一个紧接着一个入场,唯一不同的是,T台秀不需要说话,只需要音乐和服装。而这南楚宫宴的入场方式……还得自我介绍一下。 “本宫今日去将我南楚迎来的二位贵客给接了来了,待会宫宴便可开始了。”南楚皇后说着得体的话,一股国母风范,但是苏念还是自动脑补成现代那些model女。 苏念无奈地看着裴子墨,“我们也要这个样子进去说一下话?” 裴子墨摇摇头,“可以拒绝。” “……” 而后,苏念和裴子墨果真是不愿意如同南楚皇后那般,从侧门进入御花园,一进去就是身处上首,即便不是国母,也不可能一声不吭就走下来。至少,也得给楚皇打个招呼。 苏念方才在南楚皇后进入御花园之后,就瞥到了那抹明黄,不知为何,苏念心里总是隐隐觉得这个楚皇,应当不是什么好人。 而且,方才南楚公主出现在皇宫宫门前,绝非偶然。一个公主,哪有如此随便就出入宫闱的。而且,她与裴子墨是运着轻功而去,以南楚公主那三角功夫,那薄弱的内力,是不可能支撑她从宫里奔向宫门。 虽然苏念并不知道这皇宫有多大,可是现代那建筑遗产文物文化。故宫,清朝皇帝所居住和办公的地方,据说有一个和我们一样大的县城这么多。 即便南楚皇宫没那么大,少说也得有半个县城那么大。南楚公主定是居住于后宫,可是又怎能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来拦住苏念和裴子墨。 必然是事先就来了的。 如此猜测,再加上她今日在马车里的推测,苏念觉得,楚皇十有八九会按照她心中所想那般做。 想着,苏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很好,那就一起受折磨。勾唇一笑,手不自觉地抚了抚衣袖,那里,有着她早就准备好的秘密武器。 裴子墨和苏念跟着引路宫女落座于御花园上首之下的位置,已然高于南楚皇室众多妃嫔和皇子皇孙。 苏念微微侧眸,发现南宫飞雪竟然就坐在自己身旁,不由得愣了愣,随后又冷冷一笑,她就知道这南宫飞雪即便没有受邀,也定然会不请自来,呵,还肯定还是顶着那南宫世家大小姐的身份。 苏念收回视线,反正就在身侧,于她,更加有利。微微抬眸,对面都是南楚少许高官,离琴也在席中,就是不知离琴是以宰相之名前来,还是以离琴公子之名前来。 他今日依旧是一袭蓝衣,孤傲的眸子透着疏离,一束黑发由蓝色绸缎束起,手持一只精致的青铜酒樽微微晃着,却未曾饮酌一口。 裴子墨注意到苏念的视线,神色暗了暗,轻咳两声,“你在看什么。” 苏念回过神,淡淡看着裴子墨,“没,没看什么。” 裴子墨好看的远山眉微微一皱,“不许看那边。” “……” 南宫飞雪听到二人对话,朱红的唇勾起大大的弧度,忍不住低声开口冷嘲热讽。“这可是被管的真严,有的人啊,身边有一个,却还惦记着别人的东西,真是不知羞耻。” 她最讨厌别人看她的离琴。 她那般孤傲的离琴。 苏念闻言微微蹙眉,抬眸看着南宫飞雪微微一笑,“嗯,有的人有所爱在身边,那是好事,有的人有所爱,却连惦记都是奢望,那真是惨烈。一腔热血,满腔热情,偏偏无人懂,还被嫌弃,这种感受我虽未曾受过,可是只要随意想想,都能感觉得到那般心痒难耐,那般难受……” 苏念还未说完,南宫飞雪已愤怒的掰着靠椅的木扶手,眼睛瞪得老大。整个南楚谁人不知她南宫飞雪苦恋离琴多年无果,无论是暗送秋波还是明目张胆地大献殷勤,都被离琴拒之门外。“够了,苏念,你不要太自以为是,终有一日,我南宫飞雪会将你狠狠踏于脚下!” “说这句话之前,你应该想想,后果。然后再想想,能不能活到那日。”苏念还未反驳,裴子墨已然淡淡开口。 他捧于心尖上的人,怎由得他人如此诋毁,哪怕是言语菲薄,也绝不容许。 南宫飞雪听到裴子墨这般冷冰冰的话语,微微一愣,该死,她居然忘记了这座大佛还在苏念身旁,这般口无遮拦,让自己现在已经踏入危险区。 苏念微微侧眸看着略微紧张的南宫飞雪,冷冷道,“飞雪,不要误以为我如此称呼你是因着你我多亲密,你已不是南宫家的人,若是再以南宫家的名号做事,无论做好事还是做坏事,都本该与南宫家无关。你以后还是不要再顶着南宫家的姓氏了。” “苏念,你……” 南宫飞雪的话被苏念冷冷打断,“我不会与你逞口舌之争,你要记得,只要我想,不仅南宫家,你待不了,南楚,你待不了,整个云辰,我都能让你无容身之地。” 南宫飞雪微张的唇瞬间禁闭,立马噤了声。她知道,苏念不是做不到,即使苏念做不到,裴子墨也能做到。 苏念见状侧过头去,不再看南宫飞雪一眼。 南宫飞雪垂着头,袖中双拳紧握,是,她现在是不如苏念,那如果苏念不在了呢?呵,南宫飞雪低低冷笑一声,半垂的眸中闪过一抹阴狠。 …… 上首的楚皇宣布开宴,宫女太监都纷纷涌入,将菜肴酒水送达每一张桌前,又静然退下。 楚皇一张脸带着沧桑,可是那眼中的凌厉之势仍旧让人无法忽视。 这是楚皇给苏念的第一感觉。 似乎是感觉到了苏念打量的视线,楚皇凌厉的鹰眸淡淡扫过苏念所在的地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是惊艳,紧接着是苦涩,随后又是一片漠然。 苏念淡淡回望着楚皇。丝毫不惧于楚皇那双凌厉之眸。 楚皇微微一愣,眸中凌厉褪去,换上玩味。这女子,倒还真像当年的苏碧桐。“洛华公主是哪位?” 听到楚皇突兀地开口,身旁的南楚皇后都愣了愣,反应过来就看着苏念道:“回皇上,东曜的洛华公主就是那位。” 楚皇眼带笑意地看着苏念,莫名让人觉得冷意四生。“洛华?” 苏念愣了愣,缓缓站起身,淡淡道,“洛华在此,见过楚皇陛下。” “哈哈哈。”楚皇爽朗地笑了笑,让身旁的南楚皇后更是吃了一惊。楚皇居然笑了?多少年都未曾听闻楚皇笑了? 楚皇很快又平静下来,看着苏念,沧桑又带着阴霾的声音响起,“洛华……嗯?你可是东曜丞相府嫡女苏念?” 苏念愣了愣,微微蹙起眉头,声音有些冷,她不喜欢被人再和苏兆成牵连起关系。“请楚皇注意言词,我与东曜丞相府早已没有半点关系。” 这次轮到楚皇愣了愣,有几个人敢如此对他说话?除了离琴和裴子墨,还就真没有了,更何况,苏念是个女子。“好,没关系,朕只是想问问,贵国苏丞相近年可安好。” 苏念闻言微微蹙眉,冷冷道,“洛华不知,也不想知道。若是楚皇盛邀我与裴子墨入宫参宴只是为了打探我东曜丞相之事,只能说楚皇找错人了,我们也来错地方了。抱歉。” 楚皇见苏念一脸淡淡然,准备起身离开的样子,楚皇连忙抬起手,挥了挥,示意苏念稍安勿躁。“洛华公主何必如此激动,朕只是顺口问问。” “楚皇陛下找本世子和苏念入宫也必然不可能只是参宴,有事直说吧,说完我们便离开。”裴子墨冷冷说道,不是他想给南楚皇帝甩脸子,是楚皇惹得不高兴了,再待下去苏念亦是不会高兴,不如先走。 楚皇脸色沉了沉,这毕竟是他南楚国土之上,裴子墨如此言明,丝毫不给他面子,莫不是当他南楚好欺负?当他楚皇好欺负? 离琴一直都是在淡饮酌酒,仿佛对楚皇和裴子墨之间的火光视而不见。实则,淡淡开口,“皇上莫急,洛华公主与东曜丞相府早已无半点关联,裴世子也是心急皇上这般提及洛华公主伤心事,且裴世子向来不喜拖拉,皇上将意愿言明,才更好让裴世子与洛华公主安心用膳。” 楚皇闻言胸中闷气去了不少,抚了抚皱起的眉头,看着下首没几人是真心在用膳的场景,叹了叹气,看来真没几人是用膳为上的。 目光再扫视一圈,发现自己的两个女儿都未曾在场,楚皇脸色又沉了下来,转眸看着身旁的南楚皇后,“两个丫头呢。” 南楚皇后微微蹙眉,转头先吩咐身边的大宫女去将两位南楚公主找来,才对着楚皇道:“我这便派人去寻。” 不一会,南楚公主只来了一位,就是方才在宫门前拦住苏念和裴子墨的那位。 南楚公主傲气傲气地看着苏念,朝楚皇微微一拜,“南儿见过父皇。” ------题外话------ 这两天。充电宝没电了。我可能更得比较少。对不起对不起…… 嗯。你们猜猜南楚公主来干啥? ☆、56.接连被拒,下不来台 楚皇微微点头,南楚公主亦是微微一笑,站起身,走到上首,站在楚皇与南楚皇后之间,这般从容的模样,想必平日里楚皇与南楚皇后对这南楚公主也是宠爱有加的。 楚皇目光冷冷,看着前方,道:“此番才子赛,夺冠者乃东曜公主,我南楚公主着实是差了不少。那是于国家而言。可于朕这个父皇而言,最重要的还是儿女的幸福。” 楚皇此话一出,众人好似就明白了今日这场宫宴是怎么一回事了。 裴子墨神色淡淡,离琴亦是神色未改,琥珀色眼眸深处勾起丝丝玩味,再看苏念,桶裴子墨如出一辙的淡然,若是仔细看,兴许还能看出那眸底的笑意。没错,是笑意,一切和她所预料的都差不多。 楚皇将众人神色皆看了一遍,阴鸷的鹰眸灼灼其华,那般琥珀色澄明而又凌人,“朕最为疼爱的公主,南儿,已临近及笄,泱泱南楚,朕欲为南儿挑选一驸马,趁着才子赛结束,诸国翘楚都还未回国,便趁着这日子,给南儿把婚事给定了。” 如果说,苏念之前为什么就那般笃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就是因为一进来御花园,苏念便发现了其他才子赛的优秀选手都在场,而才子赛男子组前三甲还被奉为上宾。 与其说是前三甲,不如说是一甲,桂冠与第二一直都是裴子墨与离琴,从未被超越。 所以说,其实也就是一个才子赛的男子被奉为上宾。在苏念看来,那男子长得一般,位列第三,家世不知如何,不过在离琴与裴子墨的光圈之下,这驸马人选是绝不可能是他的。 果然,片刻的骚动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浩大的御花园此时却是静的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见。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等着楚皇说出那个人。 南楚公主倒是不以为然,只是无所事事地盯着南楚皇后头上绚丽多彩的头饰,时不时摸两把,好像楚皇要说的,并不是她的终生大事一般。 楚皇走寻的目光停留在苏念身上,见她神色如常,清灵的眼眸淡淡看着身旁的裴子墨,楚皇想着那些关于东曜怀王世子与洛华公主的传言,嘴角竟是泛了冷笑。“朕阅人无数,为自己的女儿挑选夫婿,自然是要那人中龙凤,观察数日,思索不眠,朕只觉得这世间,唯裴世子最为配得上朕的宝贝女儿。” 楚皇话一落,四座哗然,楚皇竟是想要将自己的女儿嫁与东曜的裴世子为妃亦或者是招裴世子为驸马?裴世子,那是什么人,先不说他怀王世子的身份,也不说那手握东曜朝廷高官的墨家学院,那手中的财富,就足以保得南楚兵马无忧。还有怀王府那支墨家军,通通收归南楚麾下,那更是能将南楚推向第一大国之位啊。 那裴世子,可不就是人中龙凤吗。 苏念闻言微微侧眸,看着裴子墨,裴子墨却只是微微抬眸,直视着楚皇,语气平淡至极,了无情绪。“楚皇可是在说笑。” “一国之君,怎可妄言。”楚皇亦是注视着裴子墨,琥珀色的鹰眸锐利而敏捷,犹如盯住猎物的猎豹,随时都能一触即发,将猎物吞入腹中。 裴子墨却是依旧神色未改,淡淡看着楚皇,冷冷道:“恕子墨不能答应。” “哦?”楚皇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还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苏念,继而道,“只有裴世子这般人上人方可配得上朕的南儿,裴世子若是不答应,朕的南儿可如何是好。” 裴子墨闻言不禁心下冷笑,他南楚公主的终生大事与他裴子墨何干。楚皇此番作为,是真心为女儿谋亲事,还是别有用意的试探,的确还待考究。“楚皇此言甚是有理,可楚皇可曾想过,贵国公主可是配得上我裴子墨。” 楚皇闻言脸色一变,锐利的鹰眸中阴霾闪过,声音也骤然变冷,道,“裴世子所言,可是朕的公主配不上你一个世子?” “楚皇自己心里清楚得很。”裴子墨淡淡勾唇。 “放肆!”南楚皇后连忙出声警醒裴子墨,不可顶撞楚皇。 裴子墨却是眉目淡淡,目光冷冷,“怎么,说的不够清楚?既然楚皇为令公主挑选驸马,要人中龙凤。那我裴子墨娶妻就不能要人中龙凤?” “南儿乃我南楚公主,难道还不是人中龙凤?”楚皇压抑着怒气,冷下脸对着裴子墨说道。 裴子墨亦是冷冷看着楚皇,声音十分冷淡,寒骨刺心,“楚皇此言,甚是差矣。公主自然是人中龙凤,可是,那是楚皇给的,楚皇乃南楚真命天子,生下的孩子,自然都是人中龙凤。我裴子墨虽然不才,也不是什么人中龙凤,可我只是想与同我相配的人在一起,而已。我裴子墨虽然只是一个世子,可是想必我的身份,到底足不足以与皇室匹敌,楚皇和众人都心里清楚,不是吗。” 裴子墨顿了顿,第一次用如此狂妄的语气说话。“我若娶妻,也必然娶那人中龙凤,不仅身份要人中龙凤,那容貌那身世那能力。皆要人中龙凤。” 楚皇怒拍桌子,愠然道:“裴子墨!难道朕的南儿不符合?区区世子,竟然如此肖想,竟是出这种思想!” 裴子墨闻言冷冷一笑,“哦?区区世子?嗯,南楚公主的确一项都符合不了我这区区世子的要求。如若楚皇仍旧要偏执的一意孤行,区区世子也有办法将你南楚搅得鸡犬不宁,民不安,不乐业,楚皇若是有能力保证在区区世子的搅动下,还能保南楚子民安居乐业,大可试试!” 楚皇听着裴子墨这般不识好歹,心中怒气横生,可是裴子墨是何等实力,有没有能耐将南楚动乱,他心里亦是一清二楚。心里虽怒,脸上却还是冷冷淡淡地看着裴子墨,“裴世子莫要动怒,你我皆是说笑,何必当真。”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楚皇客气,本世子从不轻易动怒。” 若是一动怒,便是你南楚覆国之时。 楚皇对裴子墨收敛自如的怒火还是有些余惧,他一生锐利独霸,却是对眼前这个淡然自若,哪怕是动怒都只是淡淡冷冷平静的说着话的少年心生一种,无法控制,油然自起的惧意。“裴世子说笑,朕只是觉得南儿与裴世子着实郎才女貌,裴世子又是这般优秀,哪个爹不想将女儿嫁给最优秀的人。如若裴世子不愿意……” 楚皇转而看向离琴,“离琴,你为南楚操劳多年,贡献不可估量,你可愿做朕的南儿的驸马?” 离琴与裴子墨都是人中龙凤,虽说离琴比之裴子墨是稍逊一筹,可也是不容忽视的翘楚。 离琴孤傲的琥珀色眸子里浮现点点冷意,“皇上可是不可得裴世子,退而求其次,选离琴做驸马。” “怎会。”楚皇阴鸷的鹰眸中,浮现柔色,不知为何,对着离琴,他总是生不起气来。“朕觉得我南楚离琴公子乃最优秀的,方才只是同裴世子开个玩笑,朕最心仪的驸马人选,还是你。” 离琴闻言温和的眉眼间皆是书卷气,温润如玉的脸上也浮现丝丝浅笑,唇角微勾,淡淡然道:“嗯……离琴多谢皇上垂怜,可惜离琴并无成为驸马之意愿,离琴已年近双十,南儿公主不过二六有余,着实不搭。” 离琴淡淡地“嗯”那一声,都以为他答应了,谁知道短暂的停顿后,竟是这般后话。 苏念嘴角微动,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狐狸一般腹黑吗。温润如玉的离琴竟然也会说出这种话。 楚皇闻言眉眼间显露微微愠怒,怒然道:“离琴……” 苏念瞥了一眼裴子墨,附在他耳边,淡淡道,“你在这南楚皇宫里可有自己的人?” 裴子墨闻言愣了愣,狐疑地看着苏念,点点头,淡淡道:“有,你要干什么。” 他有预感,苏念准备做什么让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事。 苏念微微勾唇一笑,淡淡道,“待会我会主动要求弹琴缓解气氛,见时机成熟,你记得让你的人拿着剑从南宫飞雪身旁经过。”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顿时清明,微微蹙眉,抬眸看着苏念,“万事小心,没把握便不要做。” 苏念点点头,“我知道。” 转而看向南宫飞雪,苏念状似无意地道:“其实,离琴与那南楚公主还是挺般配的……身份地位,郎才女貌,岂不美哉……” “苏念,你在胡说什么!”南宫飞雪闻言抬眸对苏念怒目而视。 苏念闻言冷冷一笑,“怎么,你还在肖想离琴?你已不是南宫家大小姐,撇去南宫家大小姐的光环,你什么都不是,又如何配得以离琴?” 南宫飞雪听到苏念说的话,手紧紧抓着凳子的扶手,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如果不是苏念,她怎么会不是南宫家大小姐! 苏念见南宫飞雪这副模样,心里冷笑却带着喜悦。很好,南宫飞雪果然还是沉不住气。她越是这样,越于她有利。 就在这尴尬的气氛之时,苏念微微抬眸,看着楚皇,勾唇一笑,樱唇轻启,淡淡道。 ------题外话------ 手机还有百分之十的电,把今天的更了,明天的只能等明天晚上回家才能更了,乔乔先给读者们道个歉,对不起。 ☆、57.一曲人心,虐南宫渣 “楚皇莫要动怒,若是裴世子与离琴公子皆不愿,楚皇难不成还能压着他二人与南儿公主喜结连理?楚皇只是南儿公主的父亲,并非裴世子与离琴公子的父亲,如此妄想插手二人婚事,即便贵为国君,说到底,也是不妥。” 听闻苏念此言,楚皇心里冷意横生,面上亦是冰冷,“洛华公主可是在教朕做人?” 苏念摇摇头,“不敢当,只是楚皇如此金口玉言,怎可轻易开口谈及女子婚事,若是男方不首肯,那得多丢人。” 楚皇冷笑一声,“笑话,朕的南儿怎会无人首肯。裴世子本就不是我南楚人士,朕方才所言不过是玩笑,真正的驸马人选,还是离琴莫属。” 离琴听到楚皇再次提及自己,温和的琥珀色眸子骤然凌厉起来,冷冷看着楚皇,施施然道:“皇上,臣绝不会娶公主为妻,也绝不会做公主的驸马。” 楚皇闻言,勃然大怒,他平日里虽是宠信离琴,因为离琴年轻有为,因为国库需要离琴,也因为南楚朝政需要离琴,可是也不代表离琴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他,尤其是在如此重要的有关于南儿的终生大事之上的。 随即,锐利双眸盯着离琴,“离琴,不要仗着朕平日里对你的信任提拔和重用,就可如此忤逆朕!” 离琴闻言垂眸一笑,“如若离琴真的要仗着皇上垂青而忤逆,那可不会如此简单。” 离琴忽而凝重的笑,让楚皇眸中锐利微微一滞,同样眸色深沉的还有苏念。离琴要怎么样,她管不着,可是若是在这关头上,离琴与楚皇闹掰,对她没好处,也许还会将她的事给搅黄了。 苏念决不允许错失这么好的机会。 愣了愣,苏念趁着楚皇还未发威发怒之际,樱唇轻启,淡淡道,“一件小事,楚皇可不能为了南儿公主的幸福赶鸭子上架,毁了离琴公子的幸福。南儿公主看起来也就十二三的模样,离及笄还早,楚皇何不过段时日再做决定?江山人才辈出,指不定到时候有着更优秀的人等着南儿公主。” 楚皇紧绷的神色微微敛了敛,苏念见状,连忙趁热打铁道,“如此好的天气日子,我与裴世子不日就将离开南楚,不如由我为各位奏上一曲,稍后再舞一曲剑舞,以作别离可好。” 楚皇闻言愣了愣,不由得想起当年那个惊绝天下的女子,因外出历练而路径南楚,参加才子赛时那一曲倾天下的风华,还有那沉浸在曲中的模样,心头一滞,一瞬的愣神后,楚皇不由得抬眸看着苏念,神情凝重。 回忆似飘过天空的白云一般,一瞬一瞬地闪过脑中。楚皇看着苏念的眼神变了又变,沉沉点点头,“好,既然洛华公主有兴致,那就算是朕和众位爱妃与爱卿都有耳福了。洛华公主请吧。” 苏念微微点点头,又轻声道,“洛华来得匆忙,并未带有古琴,可否请楚皇为洛华备一把琴?” 楚皇点点头,“那是自然,到宫里做客,岂还有让洛华公主自个带琴的道理。” 苏念淡淡一笑,看着楚皇笑道,“那就麻烦楚皇了。” 楚皇微微颔首,转眸看着身旁的侍从,淡淡吩咐着去库房取一把好琴。他倒也想看看,碧桐的女儿会是怎样一般风采,可是如同她当年那般风光。 还有,也不想因为琴不好,苏念发挥失常,而错失了还有的风华。 苏念淡淡看着不远处的宫女怀里搂着一把琴朝她走来,看样子,那琴木已老,琴弦丝线分明,倒还是上好的古琴。不由得勾唇一笑,这个楚皇,倒是也是爱琴之人。 不难看出,这古琴年代久远,但是却被保护得如此好,应当是楚皇自己亲自收藏的好琴。 苏念看着那宫女轻轻的,小心翼翼地将琴摆在方才大力太监抬到御花园中央的琴台上,调了调弦才福身退下。 苏念淡淡勾起唇角,朝裴子墨翩然一笑,灵动的眸子微转。裴子墨见状,不禁也微微勾起唇角,苏念眨了眨眼睛,裴子墨会意地挑挑眉。苏念会心一笑,她知道,裴子墨懂她的意思。 “洛华公主,请吧。”楚皇见一切准备就绪,便朝苏念淡淡开口道。 苏念微微点头,缓步抬步走向御花园中央,走到那汉白玉的琴台前的那锦帛坐垫上半坐,芊芊玉指微微搭在古琴的琴弦上,拨弄了一下琴弦,试了试音色,不错…… 片刻后,苏念微微闭眼,纤纤玉手微微挑动,琴弦的颤动带动着串串音符抛出。 那音色纯粹,曲色激昂。 一道道音符,跌宕起伏,犹如在谱写一曲激动人心的战歌。 在场的人们仿佛都随着律动得激昂的乐曲,身处于那战火纷飞的沙场之上,周围都是英勇杀敌,披荆斩棘无所畏惧的铁血战士! 文官们不禁微微闭上眼,浑身文艺而静和的细胞都仿佛打了鸡血,兴奋起来,激昂起来,仿佛也要扔掉柔弱文官的头衔,奔赴到沙场上而去。 而那些或准备归田卸甲或新官上任的武官,都想起了曾经亦或者准备上战场的样子。刀光剑影,血染江山,一生奔波于马背之上,为自己的君主披荆斩棘,无所畏惧地打拼。光耀门楣,战功赫赫地回乡! 而那些妃嫔,虽身为女子,只需要关心和研究如何讨好上首楚皇那个财主就好,可是也不知不觉沉浸在苏念那一指一动间。 那铁骨铮铮的战场硬汉的模样,不知不觉自己都会浮现于脑中。那驰骋沙场的百万雄师气压山河的壮观景象,更是让人脑中一震。 南宫飞雪虽精通音律,却并未沉浸于苏念弹奏的如此振奋人心的战场沙歌之中,反而被心中重重燃起的嫉妒之火气得愈发头脑眩晕。 她恨,为什么,苏念一个女子,为什么能够弹奏出男子都未必能够谱写的如此铁骨铮铮的硬曲。 她不服! 忽的,南宫飞雪眼眸中的火光慢慢平熄,因为她看到一名宫女正拿着一柄上好的利剑从她身旁经过………… 苏念那声声入耳的硬血豪曲还盘旋在耳边,南宫飞雪心中的怒火再次熊熊而起,几步上前,在那宫女惊愕而又慌乱恐惧的眼神中横手成刀将那宫女劈晕。随着那宫女身体的倾倒,利剑也随之而脱离宫女的手,散落在一旁。 南宫飞雪眉眼间都是冷意,勾唇一笑,抬眸看着所有人都闭眼沉浸于苏念的“魔曲”之中,嘴角泛着冷意。 微微弯腰,捡起地上的利剑,下意识地转眸看了看那边的裴子墨,发现裴子墨一脸神色淡然,却也同样微微闭着眼,面露享受之感的倾听着苏念这曲调。 心下窃喜,南宫飞雪握着剑柄的手不禁紧了紧,晃了晃,将剑鞘脱去,看了看那似乎是削铁如泥的利剑剑锋,嘴角微勾的弧度已成上扬,看着御花园中央身子微微半倾斜地弹着琴的苏念,一步步,一步步,朝她走去,脚步放轻,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她知道,苏念武功不低,内力极好,之前是她太轻敌了。此次对苏念下手,就是除去苏念最好的机会,若是一旦错失,她便要永远屈居苏念之下,不得翻身了! 怕南宫家,怕爷爷找她偿命吗?不,不怕,没了苏念,南宫世家就没了大小姐,爷爷央求她回去还来不及呢,怎会忍心怪她。 怕离琴,怕子墨哥哥找她算账吗?不,不怕,她到时候有了南宫世家庇护,离琴与子墨哥哥也不会轻举妄动的。 呵呵,到时候,她苏念算什么! 南宫飞雪近乎癫狂的无声笑着,愈来愈接近苏念…… 苏念紧闭的眼微微睁开一条缝,耳朵微动,听着那越来越近的细微声响,勾唇淡淡一笑,南宫飞雪,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不,生不如死…… 南宫飞雪离苏念已只剩三步远,她不禁得意的冷笑着,高举手中的剑,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她仿佛看到了南宫世家大小姐锦衣玉食,万人敬重的生活在朝她招手! 嘴角愈发上扬,南宫飞雪举起的剑,正准备重重的挥下!忽的,苏念从一开始就激昂慷慨的琴声忽而婉转起来,南宫飞雪忽而觉得事情不妙,还没反应过来,苏念的琴声又忽而高亢起来…… 南宫飞雪狠狠一咬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生死在此一举,一步天堂,一步地狱,成败在此一举,南宫飞雪咬着牙,用力往下一挥手中的剑! 苏念微微勾唇,一只手飞快地拨动着琴弦,一只手却是绕过后肩,双指轻轻夹住南宫飞雪欲挥下的剑锋,指尖微动,将南宫飞雪的剑调转了一个方向。 眼看着南宫飞雪的身子亦是随着剑锋上苏念注入的身后内力而倾斜调转方向,苏念再次微微勾唇,淡淡一笑。微微蹲起身子,长腿一扫,南宫飞雪已完完全全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前倒去,苏念却又一手内力挥向南宫飞雪的后背,看着南宫飞雪举剑向前不受控制地冲去,连忙抬手搭在琴弦上,一个变音后,琴音开始凌乱…… 只闻,南宫飞雪一声怒喝……“我杀了你!” ------题外话------ 么么哒。今天同学生日。baoqian ☆、58.南宫飞雪,该死的人 众人仿若惊醒一般,方才还深深沉浸于苏念那跌宕起伏的曲乐之中,可是苏念忽然骤变的音调,着实让人宛若梦中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苏念又是指尖微颤,魔音四起一般穿透耳膜,惊醒那沉醉的神经。 谁知,这幡然醒悟间,缓睁开眼时,看到的竟是那南宫家大小姐南宫飞雪举剑奋力刺向楚皇的景象。群臣不免心惊,这南宫飞雪往日里虽然是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了些,可是也从未真正随意扼杀过什么人,伤及谁人性命,今日不禁心生杀意,竟然还是对他们南楚的君主,这可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啊! 眼看着,南宫飞雪双目赤红,手中紧握高举的剑已随着身子的前倾,将要侧过身前几人,直直刺向离着自己已不远的楚皇心口。 苏念微微勾唇,拨动琴弦的手指尖飞快流转,一个错位,一根手指不小心偏离了琴弦,触碰到一道刻痕。苏念微微垂眸,眼里划过一抹沉思,复而又看向南宫飞雪,心里隐隐有了想法。 眼看着南宫飞雪的剑离楚皇越来越近,群臣心惊,这下可如何是好!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念眸子微转,手中古琴调转,素手一挥,狠狠飞向向楚皇倾倒的南宫飞雪,正中其柳腰,古琴中混杂着苏念浓厚的内力,这样子重重一击,使得南宫飞雪吃力一疼,腰一弯,手被琴调转方向一震,剑离手,身倒地。 眼看着南宫飞雪重重摔落地上,苏念微微勾唇一笑,在众大臣甚至于妃嫔冲上前去殷切地关切声中,好似才猛地回过神一般,灵动的眸子微微呆滞,樱唇颤巍轻启,“楚皇陛下,您没事吧……” 楚皇方才也着实被南宫飞雪吓了一跳,自己当年亦是亲自亲临战场方得鼓舞士气,使得军心合一,大战肖想他楚氏江山的狗贼,那时的意气风发,那时的驰聘沙场,一幕幕,仍旧在心头回放。 哪知,正沉浸深处,忆及往日,那琴声骤然突变,他猛地惊醒,一开眼,便看到那南宫飞雪满脸狰狞,气势汹汹地举剑刺来,他已年老,又加上体力不如当年,必然闪躲不及。好在,苏念出手相助,方得躲过一劫。 听到苏念心有余悸一般的安问,楚皇不禁又想起方才那触目惊心的险恶一幕,转眸看了看那些拿他俸禄锦衣玉食却反应不及,自顾着看着他差点被刺杀毙命。此刻却是满脸担忧,方才都去哪了?这就是他养着的好臣子,再看那些往日里掐的死去活来的妃嫔,一个个脸色苍白,就连皇后都是一副不敢轻举妄动的模样,这就是他宠着的好妃子! 反倒是由着苏碧桐的女儿救了他……愣了愣神,楚皇微微抬眸看着苏念,镇定下来,悠然道、“无碍,诸位卿家、爱妃均可放心。” 苏念微微颔首,暂且不看地上狼狈不堪的南宫飞雪,反倒是微微低下头,瞥了一眼那碎裂的古琴,不由得垂眸道,“楚皇陛下安好便好,不过洛华情急之下竟是将古琴给扔了出去,古琴已毁,还请楚皇陛下轻罚。” 楚皇闻言神色一滞,方才一切发生的太快,他并未注意苏念是如何出手救的他,谁料竟是用了那把琴……楚皇转眸看向地上的疼得起不得身的南宫飞雪,准确的说,是看向那南宫飞雪身旁毁了的古琴…… 眼里划过一抹痛楚,瞬间又恢复如常,淡淡道,“无碍,幸得洛华公主出手,朕方得保住一命,一把琴,又算什么。” 苏念闻言微微冷笑,楚皇眸中那一闪而过的伤痛,她不是瞎子,可没有看漏那抹异样情绪。 不过,面子功夫还是得做的,“多谢楚皇不罚之恩,洛华自知行为过于鲁莽,皆是因着南宫大小姐此举实在是瘆人,若是不出手,让南宫大小姐得了逞,那南楚岂不是群龙无首,群臣无主?到时候若是被有心人给……” “苏念!你……”痛的快要晕厥的南宫飞雪再也抑制不住胸腔腾腾燃烧的怒火,该死的!都是苏念下的圈套! 什么一曲离别,什么曲动人心,不过都是幌子!她以为她没有被苏念的魔曲所迷惑,她以为她根本不受苏念的控制,殊不知,最受控制的就是她南宫飞雪! 她以为自己清醒的,所以才会看到身边有人持剑经过便想夺剑来杀苏念,她以为自己是清醒的,才会“清醒”到想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自己动手杀了贵为他国公主和才子赛桂冠所得者的苏念! 真当她南宫飞雪傻,真当她南宫飞雪傻吗! 奈何苏念下手太重,南宫飞雪只顾得声嘶力竭喊出苏念之名便无力再以同样声调说别的,那声音虽虚弱,可却是在此时空荡而静寂的御花园,格外清晰,“苏念……你……这个卑……卑鄙……小人……” “哦?南宫大小姐,我哪里卑鄙了?难道就因为我为了救楚皇而打伤你,你就如此针对于我?”苏念清澈的灵眸渐渐有了不解,似乎还有些委屈,外人看来,如此清冷的她,若是都能这副模样,该是多委屈啊。 南宫飞雪噤了声,话都被苏念堵在喉头,苏念果真奸诈!无论她再说什么,都会被判定为因苏念打伤她而说出的妄言,根本就不会有人信!而且,她先前被苏念那魔音魔曲给蛊惑得刺杀楚皇,即便她说的都是是真的,又有谁信。 南宫飞雪那双淡淡琥珀色的美眸飞快地转着,企图由此想出逃脱的办法。忽的,南宫飞雪目光瞥到地上那把方才她用来刺杀楚皇的削铁如泥的宝剑,不由得冷冷一笑,呵,苏念,百密一疏啊。“苏念,我南宫飞雪与你从来都是有仇有怨,我承认,若是我真想在这南楚皇宫杀人,必然是要杀你,为何去杀皇上?而且,为何,为何会有人莫名其妙地带着剑从我身旁经过,还是名宫女!” 不论是南楚,还是他国,宫女一般都是畏畏缩缩胆小至极的,又有几人敢持剑。那宫女不仅持剑,还偏偏从与苏念有过节的南宫飞雪的身旁经过。这是巧合吗?谁会相信。 苏念闻言更是唇角微勾,冷冷一笑,南宫飞雪果真是如她所料一般,傻得没救。“哦?怎么是莫名其妙,我方才说了,弹完曲,还要舞剑,宫女提前准备剑又有何不对?更何况,你可问过是谁吩咐那宫女去取剑的,就如此断言乃我所为,会不会,目的太过明显了。” 苏念也知道,自才子赛过后,她与南宫飞雪有矛盾,想必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只是不便明说。她知道,南宫飞雪一开始一定凝神于楚皇给离琴分配婚事之事上了,并不一定能听到她说舞剑之事,即便听到了,在她弹琴之时,南宫飞雪哪会想到那么多。 对,南宫飞雪说得没错,她弹的就是魔音。让人入魔,入梦魇,入幻境的魔音。 南宫飞雪气噎,没想到竟是又被苏念将了一军。“满口胡言!为何那宫女独独往我身前经过,为何你弹奏乐曲之时,我感觉我的身体、我的思想,根本就不受我控制!” 苏念闻言淡淡一笑,嘴角上扬的弧度正是对南宫飞雪的嘲讽之意。“宫女是南楚的人,我乃东曜之人,不可能使唤,我弹奏乐曲,不要说我,想必不少人都沉浸于其中,你如此厌恶我,必然不会沉浸于其中,更不会忘我,不要编造这些莫须有的理由遮盖你的罪行。” 南宫飞雪硬撑着,撑起半个身子,微微坐起,一双大眼瞪着苏念,怒目而视,“苏念,你不要再狡辩,就是你,是你想要刺杀我南楚皇帝,不要妄图嫁祸于我!” “嗯?”苏念冷冷一笑,微微躬下身子,掐住南宫飞雪的下巴,“我为何要杀楚皇?好似楚皇与我娘还是旧人,我有何理由杀他?嗯?而且,心上人差点被楚皇指婚的人,不是我。” 苏念狠狠甩开南宫飞雪,使得南宫飞雪的头不受重地歪过一边,又倒在地上,磕得脸和额头都红肿起来。 听闻苏念此言,众人好似才明白过来,南宫飞雪暗恋,不,明恋离琴公子多年并不是什么密事,几乎人尽皆知。而方才楚皇是要离琴公子给南儿公主做驸马,这南宫飞雪莫不是为了离琴公子心中恨意滋生……而后…… 楚皇好似也明白了,这些年,无论是在哪里,只要是离琴出现的地方,都会有南宫飞雪的身影,而议事堂乃商议政事之地,女子不得入内,南宫飞雪却也总是守在门外……敢情,南宫飞雪这是在恼怒他想要招离琴为驸马! 南宫飞雪忽而感受到上首射来一道冷飕飕的视线,连忙抬眸望去,看到楚皇那双阴冷寒气的鹰眸,不禁浑身一颤,“皇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她虽忧虑离琴会做驸马,可是她不至于傻到去刺杀皇帝啊! 楚皇哪里还听得进去南宫飞雪的话,阴鸷的眸中尽是怒意,冷冷看着南宫飞雪,恨不得将她抽筋拔骨。这女人,方才想要杀了他的不自量力的臭丫头! ------题外话------ 感谢拉勾的四张月票,花花的评价票,兮兮的月票! 推荐激萌好基友新文:《最强综艺女王》 萌萌碰撞 娱乐圈脸盲综艺女王vs反穿妖孽魔教教主 小萝卜和鹌鹑蛋的恋爱罗曼史! 闷骚教主和真闷女王的碰撞! ** 不演戏,不唱歌,却在娱乐圈筑起女王地位! 非明星,非艺人,却拥有大批米分丝后援团队! 前者女主,后者男主! 激萌小玻璃等着大家入坑!么么哒~ ☆、59.再起杀心,有何顾虑 南宫飞雪只觉得层层冷意从脚底生成,盘旋而上,不经意地抬眸,就看到楚皇那双锐利鹰眸迸发而出的层层森寒。“皇上……皇上!你相信臣女,臣女虽性子乖张,可绝不会犯此弑君之罪啊!” 楚皇冷冷看着地上狼狈不堪却还仍旧哭喊着冤枉,心里不仅没有软下,甚至是怒意更甚。“大胆南宫飞雪,对朕意图谋杀,还如此不悔改,更应当是罪加一等!” 南宫飞雪摇着头,她不能承认,不能低头,若是被楚皇降罪,她恐怕连低于苏念的地位都保不住了。想着,南宫飞雪便怨哀地看着苏念,愤愤的目光仿若化作利剑一般毫不客气地在苏念秀美的脸上四扫,只见苏念秀眉微微一蹙,袖下的素手玉指微动,一股无形之力飞射射向南宫飞雪。 南宫飞雪只觉得自己喉头一涩,有种无法呼吸的压迫感,想开口说话,喉咙却刺痛无比,南宫飞雪惊恐地看着苏念,她方才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她说不出话来了! 苏念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南宫飞雪,继而勾起唇角,很快又是一脸平静。她不是怕南宫飞雪能够躲过一劫,因为楚皇生性多疑,怎么也不会容许这样一个危险因素在自己身边太久,她之所以让南宫飞雪开不了口,是因为南宫飞雪这女人太呱噪,若是一直这样说下去,怎么也还得扯半个时辰,苏念不喜欢拖拖拉拉,干脆就让她噤了声,等着被楚皇施刑就好。 楚皇那双眸,阴鸷地看着南宫飞雪,脑子里还是不断回放着方才那千钧一发的一幕,越看南宫飞雪,越觉得碍眼得很。“无论你是以何缘由推脱,方才你妄图谋杀朕,是众人都看在眼里的事情,你是怎么也不可能洗脱了去。朕如今仍旧心有余悸,你可知罪。” 楚皇声音很平静倒不像是心有余悸,不过那阴鸷的鹰眸,的确不难看出楚皇此时此刻阴暗而翻腾的怒气。 南宫飞雪不断的猛摇头,可是那红唇一张一合,却仍旧说不出一个字来。苏念淡淡看着南宫飞雪这狼狈而又不得言语的模样,转而看向楚皇,“楚皇陛下稍安勿躁,南宫大小姐虽然有错,可是洛华也及时用琴制止住了南宫大小姐,并未酿成大祸,楚皇也安然无事,不过就是琴裂了,事情化小吧。” 听闻苏念此言,楚皇又想起那把他珍藏多年的古琴,心下怒意更甚,瞪着南宫飞雪,怒不可遏,“南宫飞雪!你意图谋害一国之君,又狡辩不认,实属丢我南楚颜面,朕特下旨……” 楚皇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南宫飞雪犹如原地复活一般,“腾”地站了起来。南宫飞雪不断用手在自己唇旁比划,可是所有人都是一副看不懂的样子,甚至有些妃嫔低声讨论,说她是孤儿,没人要的孩子。南宫飞雪说不出话,比划又没用,干脆冲上去对着楚皇一个人比划,或者……南宫飞雪脑中灵光一闪,她怀中有胭脂和宣纸,手指捻几下胭脂,将话写到纸上,不就可以了? 如此一想,南宫飞雪忽而对着苏念大笑起来,苏念啊苏念,没料到她会用写的吧。 南宫飞雪笑着,勉勉强强地站起身,转而朝着楚皇跌跌撞撞奔走而去,苏念看着南宫飞雪脚步不稳还不断伸手在怀里掏着什么。 楚皇看着南宫飞雪这动作,不明觉厉。眸中还是不自觉闪过一抹慌乱,方才发生的还历历在目,南宫飞雪这是又要做什么。“南宫飞雪,你又意欲何为!” 南宫飞雪说不出话,只顾着摇头,手却仍旧在怀里掏着什么,脚步虚浮,终是掏出了一盒胭脂,心下一喜,仿佛力气也更足了,南宫飞雪奔向楚皇,苏念却是再次指尖微动,南宫飞雪便是一个踉跄,胭脂便混着内力,飞速射向楚皇。 楚皇心惊,这南宫飞雪果真是图谋不轨!楚皇看着那混着内力飞射而来的胭脂,怒然一挥手,胭脂便被楚皇给挡了回去。 胭脂带着棱角的盒子砸向南宫飞雪,重重磕在南宫飞雪光洁白皙的额头上,胭脂盒砰然拓落,胭脂混着额角的血顺着南宫飞雪的脸流下,或鲜红或艳红或者是那说不出的红。 总之一个词,恶心。 南宫飞雪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再次被苏念打下,还是借由楚皇之手! 楚皇冷冷看着南宫飞雪,又觉那张脸实在太过恶心恐怖,又转过头去,冷冷道,“南宫飞雪,你竟又妄图用那胭脂盒攻击于朕,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罪无可恕!” 南宫飞雪使劲摇头,不断用手指着苏念,目光凶狠,艳红的唇张张合合不断的无声说着些什么,可是她根本就发不出任何声响! 苏念故意用内力将胭脂抛向楚皇,在外人看来,就是她南宫飞雪故意以胭脂做胸凶器妄图谋害楚皇。人都是傻的吗?!一盒胭脂而已,如何害人?混着内力又能有多大杀伤力?都傻了吗! 苏念微微勾唇一笑,“楚皇莫要动怒,南宫大小姐定是被怒意蒙了脑子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楚皇也知南宫大小姐飞扬跋扈惯了,南宫族长年事已高,教导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南宫家二老爷又常年在外,南宫大小姐这性子也就如此养成了,否则也不会在南宫家无人出席的宫宴上独自一人也要为离琴公子而来。” 南宫飞雪听到苏念说的话,狠狠瞪着苏念,这女人,竟是要将她与南宫家撇清关系,撇得一干二净吗?! 苏念不退不缩地回看着南宫飞雪,目光淡淡,眸子一片澄明。她知道南宫飞雪在想什么,没错,她这就是在将南宫飞雪和南宫世家撇清关系,一般人听着也只是苏念在恻隐地说南宫飞雪性子向来飞扬跋扈,可是,实则却是在说南宫飞雪向来飞扬跋扈的,能做出弑君之事并非不可能,但是与南宫家并没有太大关系。 为何。 因为身为南宫飞雪爷爷的南宫老族长年事已高,管不住南宫飞雪这跋扈的性子,而南宫飞雪的父亲南宫浩然,南宫家二老爷,长年漂泊在外,不着家,如何管教南宫飞雪?可以说,南宫族长繁忙公务之时,南宫家就是南宫飞雪独大了。 所以,南宫飞雪养成这样的性子,甚至于做出弑君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与南宫家着实算不上有多大关系。 毕竟,南宫世家也是为楚皇效命的。 有点脑子的,大抵是都能明白苏念话中的恻隐之意。 而且,南宫世家并没有人出席这场宫宴,到场的都是高官和妃嫔,南宫世家虽手握重权却并不是官员,一般的高官出席的宴会,南宫世家都是不参与的。 楚皇自然是听得明白的,不禁沉眉思索,若是就这样随随便便将堂堂南宫世家大小姐给处死,不仅便宜了南宫飞雪这厮,还难解他心头之气! 堂堂一国之君,被自己手下最为看重的世家的大小姐刺杀,何等的丢人颜面! 楚皇微微静心,看着苏念,瞥了一眼便不愿再看的南宫飞雪,不禁蹙了蹙眉,“本来,朕是想看在南宫老族长的面子上,姑且轻罚你,可你竟是这般不识抬举,竟妄图二次加害,让朕如何再当着众人之面轻饶了你。朕又如何得以咽下那口气。” 苏念冷冷看着楚皇冷静的做着该有的表面功夫,想着,楚皇应该是担忧不好跟南宫世家交代吧,苏念冷笑着,眸子微转,计上心头。 淡淡看着裴子墨,裴子墨也恰好抬眸……不,也可能……他是一直都在注视着苏念,从未将目光移开。 苏念微微凝神,看着裴子墨,樱唇不着痕迹地动了动,密语传音淡淡通过内力传入裴子墨耳中,裴子墨无奈的唇角微勾,眉眼如画,眸光微闪,苏念知道,裴子墨明白。 只见裴子墨神色淡淡地看着楚皇,那微抿的薄唇微微轻启,“楚皇陛下。” “裴世子?”楚皇微微蹙眉,裴子墨怎么在这时候开了口,莫不是要为南宫飞雪说话? 裴子墨却是神色淡淡,道:“我自来南楚便借住于南宫世家府邸,早在今日午时之前,南宫族长便下令将南宫飞雪,不,飞雪小姐逐出南宫世家,幸得洛华公主好心,劝南宫族长念在旧情,姑且留下她。本世子本不想插手此事,实在是看不过眼,南楚楚皇被谋杀,洛华公主好心相救,东曜公主竟还被诬陷,真当我东曜无人吗。” 裴子墨此番话着实是动了怒,并且在楚皇与南楚众多高官心中敲了个警钟,狠狠地,敲了个警钟。 若是寻常东曜高官或是东曜皇亲国戚在南楚皇宫里为东曜公主抱不平,并说出此番话,楚皇与众卿还不会恐慌,可若是裴子墨说出这番话,那可就是带来了恐慌。 裴子墨是什么人,仅仅只是东曜一个世子吗。呵,在四国翻云覆雨都不足为过的人物说出这番话,若是哪日带着墨家军来扫平南楚都不奇怪。 裴子墨淡淡看着众生百相,紧盯着楚皇,再次开口,“楚皇可是有何顾虑。” ------题外话------ 这里是乔宝有话说~明天起,每日早上十点半更新,乔乔是十六岁高二党,求谅解。么么哒! ☆、60.虐南宫渣,谁在那里 楚皇听闻裴子墨这句话,心下一愣,他堂堂一国之君,竟是要受他国世子的要挟,可他不得不承认,即便他纵横战场多年,即便他一向在人前沉冷,可是遇上裴子墨,为了南楚,他也是不得不低头。“朕有何好顾虑的,既然南宫老族长都对这贼人置之不顾,朕也无须看在南宫老族长的面子上再对其从轻发落。” 裴子墨闻言淡淡颔首,“楚皇陛下明事理便是极好。” 什么叫明事理?莫不是堂堂一国之君从政多年还不明事理?这不是对楚皇的明晃晃的鄙视吗。 奈何他裴子墨虽无官位,却手握重权,虽然与他南楚并没有什么太大关系。可是裴子墨那在云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经济能力和手中那支战无不胜的墨家军,他即便再铁骨铮铮,即便身为一国之君又如何,还不如得对裴子墨有所顾忌。 楚皇微微沉了沉心,“那便将南宫……”楚皇顿了顿,想起南宫飞雪已被逐出南宫世家,神色微微一凛,随后又道,“将这飞雪罪婢给朕押下去,处以剐刑!” 楚皇吩咐完,便有几名侍卫上前来,将南宫飞雪的胳膊一左一右地架着,将她往御花园外拖去。 苏念微微一愣,可不能这么便宜了南宫飞雪!于是,苏念再次朝裴子墨眨了眨眼,裴子墨无奈,只得再次淡淡开口,“且慢。” 楚皇不由得讶异,都已经要将南宫飞雪处以如此残忍的剐刑了,裴子墨却还是喊停,难不成是还不满意?“裴世子还有何事。” “不,本世子能有何事,倒是我东曜的洛华公主……”裴子墨故作玄虚地停了口。 楚皇心里虽有些忐忑,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裴世子大可放心说,朕也不是那糊涂之人,若是裴世子言之有理,朕说不定会依照裴世子的说法纠正。” 纠正对南宫飞雪的……毁容…… 裴子墨闻言则是淡淡一笑,“楚皇陛下想多了。将楚皇救于剑下的人是苏念,而被你南楚人诬陷的也是苏念,楚皇陛下真正应该问的人是洛华公主,而非我裴子墨。” 楚皇闻言不禁皱起眉头,竟然是让他去问一个女眷?这堂堂一国之君,竟是要去问一个女子关于罪人责罚之事……裴子墨今日是随意来破坏南楚规矩的吧。“不可不可,女子不得议政,虽说此乃处罚,可是,也算得上是政事,怎能过问女子。” 裴子墨闻言好看的远山眉微微一皱,随后又道,“楚皇陛下若是信我裴子墨,大可不必将洛华公主当女子,因为,洛华公主惊才艳艳,已绝非一般女子可比,而楚皇将南宫飞雪……那罪人处以剐刑,虽残忍,但是本世子相信,若是让洛华公主来决定,那贼人的下场,绝对不会比剐刑仁慈。” “……” 裴子墨都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上了,楚皇还有什么理由拒绝,难不成当真说他不信裴子墨?这已不是什么信与不信之事了,而是究竟谁能有能力跺跺脚便动摇江山的力量。 不得不承认,裴子墨的确是……一代帝王的风采。 楚皇倒吸一口气,说后悔举办此次宫宴撮合自己的女儿与裴世子亦或者离琴已来不及,都是让人尴尬的一个局面。“好。” 转眸看向苏念,只见那张小脸在这午后近暮的阵阵清风之中,在那阳光残辉挥洒中,冰清玉洁的侧脸泛着莹白的细腻感,一双灵动的眸此时正静静地,毫不避讳南宫飞雪那一脸恐怖笑。 楚皇忽而有些明白了,想想当年那个惊绝天下的苏碧桐,她的女儿又能差到哪里。“洛华公主。” “洛华在。”苏念微微朝着楚皇,淡淡的眸光中带着笑意。裴子墨这兴许是第一次插手这种事情,不过,倒是没什么差错。 楚皇还是盯着苏念的脸,看了几眼后,道,“朕方才说是将这罪婢处以剐刑,不知洛华公主又是意下如何。” 又……裴子墨与苏念心中皆是冷笑,偏偏加个“又”字,好似生怕他人不知裴子墨这是在苏念说话一般。 苏念倒是懒得计较这些,好歹楚皇也是南楚的皇帝,能对待她二人也是够给裴子墨面子了。“回楚皇陛下,洛华觉得,若是就是单单对于飞雪罪婢实施剐刑,虽残忍,却是不够狠心,不足为惧……” 楚皇这下倒是愣了愣,鹰眸中闪过一抹讶异,“嗯?那洛华公主是何意?” 苏念淡淡勾起唇角,毫不吝啬自己的目光,扫视着满目苍痍的南宫飞雪,“听说南楚素来与北漠不和,北漠蛮民屡屡触犯南楚边境,并掳掠妇女押入军营为奴为娼,南楚百姓可能会怨怠北漠蛮人蛮横无理,可问题关键所在,还不是南楚与北漠之矛盾关联吗。” 楚皇眉头一皱,南楚与北漠的关系僵硬自十几年前都已不好,具体原因,他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不知为何,那北漠蛮人都喜欢将南楚女子掳走,送去军营里……“洛华公主此番是何意。” 他还真有点摸不透这个洛华公主的心思,又好似摸懂了点,又好似不太对劲,云里雾里的,与见她的第一眼空灵幽漫的女子不太相同。 苏念却只是颤颤一笑,“若是将南楚昔日第一世家大小姐以官家女名义送到北漠军营,又会如何。” “不可!”楚皇立马拒绝了苏念这个提议,若是这般,岂不是他南楚低头,岂不是他南楚被北漠淫威所折服,“南楚绝不可能先低头。” “楚皇误会,谁让南楚低头了?”苏念勾唇一笑,“楚皇大可以官家废女之名将南宫飞雪送往北漠军营,且圣书一封,言明无论如何,南楚与北漠矛盾便如此女,如若北漠觉得与北漠并无多大矛盾,那些到南楚边境烧杀掳掠的北漠蛮人都是纯属蛮人自身素质低下,那便将此女封妃封姬皆可。” 苏念顿了顿,走到南宫飞雪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清丽嗓音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生怕南宫飞雪听不清楚一般,“若是北漠自认为与南楚矛盾会越来越大,那便将所有怨念发泄在此女身上,不必顾虑,若是不能够宣泄,那便刀戈相向,南楚大军与墨家军百万雄师昂首待战!” 苏念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南宫飞雪竟是成了南楚与北漠化解矛盾的纠结点? 南楚大军与墨家军百万雄师昂首待战?! 意思是,若是非得一次性将所有矛盾给解决了,墨家军也会参与进来,助他们南楚一臂之力? 裴子墨微微讶异,他并不在意苏念将墨家军牵扯进去,一个北漠,不必动用墨家军百万雄师,随手便可覆灭。也不在意此话传出去,东曜老皇帝会找他旁敲侧击又或者指责什么,只是讶异,苏念竟是这般厌恶南宫飞雪。 为何不早将这女人解决,还兜这么多圈子。 苏念淡淡看着裴子墨,见他黑曜石般的眸子平淡无波,心下微微舒一口气,的确,这番作为,无论怎么样,都是南楚低了头。 她只是稍稍转了些弯子,将这低头变得有股下战书的意思。又担心那凌厉的楚皇怯弱,便搭上墨家军。 她知道,楚皇看着锐利而强势,可能年轻之时的楚皇当真是这副模样,可是如今不同了,已是人近半百,人老了难免会多疑,难免会多顾虑,苏念就是利用这一点,刺激他,再用墨家军蛊惑他…… 片刻的沉寂之后,空旷的御花园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等待楚皇的答复。 半响,终是闻得楚皇一句淡声响起,“嗯。” 苏念心下一喜,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微微蹲下身子,无视南宫飞雪脸上那些血液混杂着胭脂的恶心脏物,盈盈水目透着怜惜,“多可怜,如此年纪,该是如花一般,你怎么就想不通,任着性子去刺杀楚皇陛下,即便被赶出南宫世家,即便离琴被赐婚,你也不该如此堕落。” 南宫飞雪闻言愤愤不堪地抬眸看着苏念,无奈无法发声,心中怨念横生,双手止不住地往前伸去,想要抓住苏念的裙角。 苏念看着南宫飞雪无论如何努力,也抓不到她裙角丝毫,淡淡一笑,密语传音冷冷道:“嗯?你想做什么?抓不到触不到是吗。” 看着南宫飞雪手微微一滞,苏念又继而密语传音道:“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要肖想。不是自己的,得到过就该满足。” “你想说什么,想杀我还是不会放过我。”苏念眸中的冷光一闪而过,“嗯?你以为我会好心好意将你留在南宫世家?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南宫大小姐?即便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南宫大小姐,你心仪的离琴也永远不会多看你一眼。” 苏念第一次说话这么刻薄,对,她讨厌南宫飞雪,没由来的讨厌。不惜利用南宫族长对自己的疼爱将她暂且留在南宫世家府邸几日,不惜利用楚皇的年老心理和离琴的名义,不惜利用墨家军,她都要毁了南宫飞雪。 她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连苏婉那般她都只当是跳梁小丑,可是她本就讨厌南宫飞雪,又加上南宫飞雪愚蠢的所作所为,她不疵睱必报,怎对得起南宫飞雪那般傲气凛然。 剐刑残忍,那又如何?身体上的折磨远远比不上精神上的折磨,精神上的折磨远远比不过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她知道北漠军营里的士兵都很……将南宫飞雪送到那里,还是一个南楚人,无论北漠是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是选择与南楚撕破脸,南宫飞雪都免不了一顿生不如死的折磨。 在外人看来,依旧是洛华公主面带同情地看着狼狈不堪、一张脸不堪入目的南宫飞雪,而南宫飞雪却是不识好歹地对苏念怒目而视。殊不知,苏念对南宫飞雪一次次冷嘲热讽。 楚皇叹了叹气,有墨家军支持,他南楚也不惧,哪怕再来两个北漠,相信也是成不了气候的。“来人,削去南宫飞雪南宫世家大小姐的名号,今日火速送往北漠,将方才洛华公主之言拓印成书,一并带去给北漠可汗。” 几名奴仆应声而上,架着南宫飞雪便往外去,南宫飞雪还是瞪大眼睛看着苏念,双腿与身子都不断摆动,挣扎,可是中了苏念内力的她又如何敌得过那些壮汉,怎么挣扎也无果! 苏念微微看了一眼楚皇,退回宾客席。 * 众人被南宫飞雪这一出这么一搅,也没了心情,一场宫宴,就以这样的结果结束了。 宫宴结束,楚皇邀众人进宫殿内喝压惊酒,苏念与裴子墨借由天色不早,提前离席。 裴子墨先一步出宫去处理事情,不久便回来接苏念,待在南楚皇宫,当是比在宫外安全。为了防止离琴找苏念,裴子墨特意移形换影将苏念带到南楚皇宫里偏远的一处废弃宫殿,让她在这里等他,他速去速回。 苏念百无聊赖地坐在石凳上踢着石子,忽而听闻废弃宫殿的大柳树后传来声响,瞬间神色一凛,“谁在那里!” ------题外话------ 顺应读者,南宫虐死。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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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浩然也好似不在意,“不过是老头子多年前在破庙里捡到的遗弃女婴,怎么就非得成了我女儿。” 苏念听得南宫浩然这话,怎么就听出了一股子……怨怠不满的滋味,甚至还有些恨意的感觉……“即便不是亲生女儿,二老爷与南宫飞雪也父女多年,总归该是有些感情的。” 谁料南宫浩然竟冷冷一笑,“哦?你不是自己下了那么多圈子才让南宫飞雪得以被送往北漠生不如死的吗,当真是那般希望我去将她救下?” “二老爷救得下?”苏念冷冷看着南宫浩然,想救,也得有本事才行。 南宫浩然闻言愣了愣,而后那平平的嘴角竟是勾起一抹冷笑,很冷的冷笑。“你也觉得我没能力?” “……” 苏念不知道说什么,她并没有这个意思,南宫家二老爷能力如何,她不清楚,至少没有强大到不用调查、不用刻意去问去关注就知道的地步。像离琴,再比如裴子墨,再怎么遮掩,也遮不住那盛现芳华,能力超强得人尽皆知。 南宫浩然看着苏念,“怎么不说话了?嗯?我能力不够又如何?能力不够就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吗。能力不够就不配守住自己想要的吗。” 苏念淡然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凌厉,南宫家二老爷这是在说什么,怎么隐隐感觉,不,是明明确确说的并不是南宫飞雪,那南宫家二老爷说的是谁。“二老爷,你冷静。” 看这样子,怕是过不久,这南宫家二老爷会疯起来。 南宫浩然冷冷看着苏念,冷声笑道:“冷静?怎么冷静?呵,一个个都觉得我能力不够。就连你,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也觉得我能力不够?” “你老在说什么能力不够,问题是。什么能力不够?你若是真想要救下南宫飞雪,这不是能力问题,是在楚皇心中,你的地位,你的能力,你的作为,一切一切,都是问题。虽然我并不清楚南宫家二老爷能力如何,可是您常年不归家,若不是南宫世家只剩你一根独苗,你当真以为,一个南宫家二老爷的光环能带给你什么,能带给你多久的荣耀。”苏念说话不喜欢兜圈子,南宫浩然也不是大宅院里的那些个女人家,没必要拐弯抹角。可能这些话很伤人,可是都是事实,应当能让南宫浩然冷静情绪的事实。 南宫浩然嘴角微勾,冷笑不变,“呵,是啊,我这辈子注定都是被南宫浩天踩在脚下。哪怕他不在,哪怕他死了,我都还是二老爷,我都还是远不如他。”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一愣,竟是牵扯到了南宫浩天……她的亲生父亲……苏念眉头一皱,理了理情绪,将方才的话都回忆了一边,难道,南宫浩然是因为常年被南宫浩天的能力与光辉所遮盖,所超越,所以内心早已对南宫浩天积怨成疾? 而自己却是南宫浩天唯一的女儿…… 苏念眸子微转,淡淡道:“二老爷,我不问其他,只问你,南宫飞雪住处的接客厅中挂着的那副画像,可是出自你手。” 苏念觉得,自己好似又在挖掘一个当年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南宫浩然闻言愣了愣,“什么画像。我不曾常去南宫飞雪屋中,我怎会知道她那里有什么画像。” 苏念愣了愣,南宫浩然这是不承认?微微垂眸。将裴子墨曾告知于她的话都复述给南宫浩然,“是吗,我可是曾听闻,无论南宫家二老爷是偶尔回家落榻,还是漂泊艰辛回家休息几日,都会或夜里或白天,总之是每日必去南宫飞雪的住处一次,那么,南宫家二老爷,到底是去看女儿的,还是去看那幅画的?” 南宫浩然琥珀色的眸子瞬间凌厉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南宫世家府邸内的事甚少传出南宫世家,也不会有什么人敢打听南宫世家的事,情报组织也没有几个惹得起南宫世家,苏念这曾经的小小相府嫡女,哪来的消息。 “这世上,还有子今阁不知道的事?”苏念淡淡一笑。 南宫浩然闻言愣了愣,呵,竟是那个情报组织……也是,云辰大陆最为势力的情报组织,又怎会不敢探寻南宫世家之事。“你倒是有本事,能请得动子今阁的人。” 据说,动用子今阁的情报网和人脉,不仅要花费堪比半个国库的钱财,还要有身份有地位有身份有地位还要看阁主心情接或不接这单生意。若是没身份地位的人,那钱财,可是要花上几倍。不过也不是白花,子今阁的情报从未出错,杀手任务也从未失手,那信誉与能力,也值得起这个价。 苏念闻言微微一愣,她才不会说这是青衣阁查到的,不过是不想暴露,借用一下子今阁的名义而已。子今阁阁主应当是不会介意的。“呵,这世上,有钱能使鬼推磨,南宫二老爷身处南楚第一世家中,不是更应该深有体会吗。” “呵,倒也是。”南宫浩然冷冷一笑。 苏念微微蹙着眉,淡淡道,“二老爷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不用扯开话题。” 南宫浩然忽而就大笑起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即便我去看那幅画又如何,苏碧桐能从画里走出来?还是能从地底下活过来?” 苏念愣了愣,果然是他,而且……看样子,南宫家二老爷是喜欢苏碧桐的,好似,还不是一般的喜欢。“是就承认便是了,何必遮遮掩掩。还将那幅画挂于南宫飞雪住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娘是她什么人。” 听到苏念说的话,南宫浩然笑得更夸张,“有何不妥,我本就一直告诉她,那是她娘,我是她爹。” “你个疯子!”苏念闻言脸上染上愠怒,瞪着南宫浩然冷冷道。 南宫浩然大笑三声,直愣愣盯着苏念,“怎么,不许?” “为何要允许。”苏碧桐是她娘,是南宫浩天的爱人。 “我得不到她的人,得不到她的心,就连这虚假的名义,都不让我短暂的拥有?”南宫浩然苦笑着,琥珀色的眸子冷冷直视苏念,“你,真像她。” 这话题忽然转瞬,苏念差点没反应过来,就见南宫浩然晃晃当当地朝她扑来……苏念心下一凛,一个闪身,躲过,南宫浩然差点因为扑空而跌倒。 苏念问到了淡淡的酒气,原来,南宫浩然喝了酒? 南宫浩然站直身子,眼里有些迷离了,看着苏念,淡淡道,“躲什么,你一定是碧桐赐给我的礼物……” 苏念一听南宫浩然这清醒却带着酒意的话,神经即刻绷紧,南宫浩然疯了,他竟是对自己起了这种心思?!“你这个疯子,胡说什么!” “别怕,我会把碧桐没有得以享受的爱,通通给你……”南宫浩然现在是清醒的,因为他用内力,极速靠近苏念! 苏念脚尖一撇,跨离南宫浩然数步之远,冷冷道,“你疯了,若是再如此,休怪我不客气。” 南宫浩然却是不听,依旧在一步步靠近苏念,“我竟是忘了,你会武功。” 苏念好似从这话中听出了嘲讽,不明所以,南宫浩然这是在嘲讽什么。而后,南宫浩然接着蹦出来的那句话,让苏念彻底觉得,这个南宫浩然,有猫腻。 因为,她看到南宫浩然目光意味深长,好似在回忆,说道:“好在当年碧桐什么都会,唯独不会武功。可惜啊,不会武功……竟然……不会武功……哈哈哈哈。” 苏念冷冷看着南宫浩然,急声问道:“你这是何意。” 南宫浩然却是止住笑,“何意?我能有何意?不会武功我竟还得不到她,哈哈哈哈。” 苏念越听,越觉得南宫浩然心中积怨已深,可是苏念却是更深的觉得,南宫浩然,南宫浩天,苏碧桐,这三个人的关系,又将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哈哈哈,我只是想知道,为何苏碧桐当年明明先遇到的是我,最后却是爱上了南宫浩天!为什么!”南宫浩然撕破自己冷静冷清的外表,露出本性,朝苏念咆哮着,情绪分外激动。 苏念愣了愣,冷冷道:“这种事情,不分先后,只分感觉。” 南宫浩然却是冷笑着,“好一个不分先后,难道生死也不分?” 听到这话,苏念忽而警醒起来,冷冷看着南宫浩然,“你这话什么意思,说清楚。” ------题外话------ 感谢啊喵三十朵花花!还有月票评价票! 我决定今晚不睡觉也要在明天给啊喵一个万更!爱你爱你么么哒~~~ ☆、62.当年之事,与我何干 什么叫生死不分,这般狭义,引人深思之言,苏念不得不用质疑的目光看着南宫浩然。 南宫浩然却癫狂的笑着,与往日里给人的冷静睿智,森冷之意都不同,那是一种眉眼间都带着痴念的疯狂,不只是为何而狂。 “生死不分,宁愿死,也不愿意与我同在,宁愿死,也不愿意与他分离,明明先遇到的人是我南宫浩然,为何最后生死都不分离的人会是南宫浩天!” 苏念看着这样的南宫浩然在残阳余晖下近乎癫狂,微微抿唇,秀气的柳眉轻轻皱起,施施然看着南宫浩然,清清淡淡的眸子染上几分凝重。“南宫浩然,你最好说清楚。” 南宫浩然冷冷一笑,步履坚定的走向苏念,那目光,冷,却带着掠夺。“怎么,小丫头,你威胁我?恐吓我?逼迫我?” 苏念不禁微微退后几步,眼神定定地看着南宫浩然不断靠近。“别过来,你只需将方才那番话之意告知于我便可,我并无他意。” 南宫浩然却是勾唇一笑,琥珀色的眸子里更是浮现了不明意味的笑意。“可以,这有何难。只是,你可是能够满足当年我未曾得以实现的梦。” 说着,那视线,竟是毫不避讳地在苏念身上来来回回扫视。 苏念忽而感觉慎得慌,真没想到那南宫家二老爷南宫浩然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伪君子倒也罢了,没想到这思想竟是这般龌龊。“收回你的视线,否则我让你后悔看得见这世界。” 她苏念,从来都不是软柿子。 南宫浩然却好似更是起了兴趣,看着忽然如刺猬竖起外壳的刺来保护自己的苏念,眼里划过一抹笑,“这性子,与苏碧桐倒是差的太远,她虽倔强,可不会这般凶狠,你这模样,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苏念闻言,只顾得不断脑补猥琐男的形象,南宫浩然看起来就是道貌岸然,内心简直就是个变态!看他那样子,少说也是三十有二了,却对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子有这种想法,着实卑劣! 虽然在古代,老夫配娇妻也不是什么罕见之事,更何况这而立年纪,以南宫浩然以及南宫世家在南楚的地位,一声令下,招妻一出,不知多少如苏念这般年纪的如花似玉的姑娘前仆后继。 这个时代,不是刷脸的时代,亦不是刷年龄小鲜肉的年代,而是,刷身份,看家世的年代。 可是,苏念可不能接受这种禁忌恋,更何况她现在对南宫浩然是厌恶至极。 苏念淡淡看着南宫浩然,那灵动的眸子里抗拒明晰,只是依旧说着她自己想知道的。“我只想知道,你那句生死不分是何意,难不成我娘的死与你有关。” 南宫浩然闻言神色暗了暗,神情有那么一刻的呆滞,瞬间又掩盖过去,眼神顿时凌厉起来。“你从,还是不从。” 苏念看着南宫浩然,杏目微瞪,这南宫浩然分明就是躲闪着这个问题。“你在害怕什么。” 南宫浩然却忽而凌厉了起来,怒然而起,不由分说地便挥掌怒拍苏念。苏念一个激灵地微微跃起,躲过南宫浩然这发了疯似的突然袭击。 谁料南宫浩然竟是还是不放弃,琥珀色眸子瞬间凌厉起来,幽幽地看着苏念,冷冷说道:“等着,我得不到你娘,还得不到你吗。” 他就不信,一个女娃而已,他还奈何不了? 一个旋身,南宫浩然忽而内力急加,飞速平伸,犹如旋风一般朝苏念心头攻去,苏念不免心惊,这南宫浩然武功竟然这么高?!不过,再高又如何,她可不看在眼里! 呵,微勾唇角,淡米分的樱唇竟也有一种美艳极致的蛊惑之感。苏念微微抬脚,看着迎面冲来的南宫浩然,一个跳跃,天赋神力一般地竟是跃入半空,直直高出南宫浩然半个身子,再一个回旋,横脚一扫,狠狠一踢,本打算从身后将南宫浩然踢倒,却被南宫浩然察觉意图。 南宫浩然感觉到耳边一阵冷风,亦是冷笑,小丫头弹跳力与轻功都不错。转身,抬手,欲接住苏念飞踢而来的莲脚,目光滞了滞,苏念竟是再一个旋身,直直踢在南宫浩然的头顶,再脚一偏,南宫浩然清清楚楚听到了自己脖颈骨裂的声音。不由得瞪大了眼,头一歪,直直撞到大柳树的树干上,顺着直下,又倒在大柳树下那颗大石头上,鲜血瞬时就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南宫浩然吃疼地皱着眉,双眼紧闭,薄唇紧抿,样子很痛苦。 苏念不禁微微蹙眉,心下一愣,不会就这样就死了吧? 苏念愣了愣神,缓步走向南宫浩然,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南宫浩然,冷冷道:“我不管你是装晕还是真晕,总之不要妄图把你那些对我娘的龌龊心思再强加于我的身上,我不是我娘,但是我和我娘一样,同样厌恶你。” 南宫浩然身子颤了颤,血已缓缓凝固在眼睑,眨了眨,才艰难地睁开眼,看着苏念那张似曾相识的容颜,苦涩勾勾唇角,“同样厌恶我?碧桐厌恶我吗?若是没有南宫浩天,没有南宫飞雪,她会厌恶我吗?” 南宫飞雪?怎么好端端的还扯到了南宫飞雪,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关南宫飞雪什么事。” “呵……”南宫浩然苦涩地笑着,方才还凌厉的神色,瞬间沧桑许多,“当年,南宫飞雪被父亲捡回来,纳入我名下收养,而就半年后,我救了外出历练而受伤的碧桐,可是她醒来的时候,我却被父亲叫到书房商议给飞雪安排私塾先生之事。” “而碧桐醒来,看到的人便是南宫浩天。她虽知道是我救了她,可是她一直以为南宫飞雪乃我亲生孩儿,以为我是有妻室的人,一直与我保持距离,才让南宫浩天有了可趁之机!若是没有南宫飞雪,若是没有南宫浩天,碧桐就是我的,只会是我的!所以我恨!” 苏念愣了愣,竟是不知初见只觉冷然孤傲的南宫浩然心里竟是如此怨念深重……“你恨,可是跟我又有何关系。” 南宫浩然慢慢单手撑地,缓缓坐起,靠着大柳树,抬手用袖袍将额角,脸侧的血渍擦干净,对额角那恐怖而开始化脓的伤口置之不理,看着苏念定定道。“若是没有你,碧桐定然会是我的人了。哪怕是南宫浩天,也无法阻挡。” 苏念闻言微微一愣,什么意思?南宫浩然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她的存在,和苏碧桐会不会属于他,有半毛钱关系? 苏念只觉得,她这个生母太牛逼,桃花债太多,偏偏都让她撞上。南宫浩然这变态竟然还想让她代替苏碧桐留在他身边。 而方才,苏念本是不用使琴来攻打南宫飞雪也能让南宫飞雪停下动作,可是,她偏偏发现了那把琴的奇妙,准确来说,是那把琴对楚皇的意义所在,为了增添楚皇处决南宫飞雪的决心,她才将那琴扔了出去。 可是,其实内力并不至于摧毁古琴,可是苏念并不想楚皇再将那把琴收藏在自己寝宫之中。 因为,她弹琴之时,指尖滑动,不小心滑错弦,摸到了琴弦底微微突起的地方。那是一个字,——桐字。 苏碧桐的桐。 那把琴一定是苏碧桐的,亦或者是与苏碧桐有关的,总之就是楚皇用来缅念苏碧桐之物,她不想,也不愿意生母的东西留在那男人手中。所以她宁愿毁掉。 可是,眼前南宫浩然却是说如若没有她苏念,苏碧桐就会是他的人,这话又是何意。苏碧桐生下她之时,南宫浩然已经开始在外漂泊了吧,也应该是对苏碧桐是放弃了,怎么又跟还是胎儿的她扯上关系了。 而且,在她儿时的记忆中,苏碧桐总是病怏怏的,从未踏出碧桐居半步,嘴角总是勾着若有似无的浅笑,可惜唇色惨白,显得那笑如此无奈与牵强。从未与南楚人有来往,直至死去,出葬,除了相府的人,都没人来送过她。 说实话。若不是寻青河图一路辗转来到南楚,她都不知道苏碧桐与这么多人有渊源。因为,青衣阁根本查不到有关苏碧桐的分毫消息。每次快要有线索之时,都好似有人刻意掐断。 南宫浩然看着苏念,看她皱眉的样子,像极了那女子,那女子温婉而倔强,细细的眉眼,一笔一画刻进他心里。最后,他却是落得这般地步。“你难道不是凤女命格?” 苏念这下在心里敲了个警钟,淡淡眸色变得深沉,凝望着南宫浩然,语气尽量平静,“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哈哈,遮掩什么,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娘是凤女命格,你又怎么可能不是。”南宫浩然饶有兴味地看着苏念,好似竟带着些兴奋。 “你到底想说什么。”无论南宫浩然知不知道她与苏碧桐乃凤女命格之人的事,她都不能亲口承认。 南宫浩然眉头紧皱,目光如炬地看着苏念,“你觉得,为何有你,碧桐就不是我的了呢。” ------题外话------ 手机没电了…我下午再传够一万。啊喵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63.死性不改,敌众我寡 苏念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冷冷看着南宫浩然,杏目盈盈透着冷光,“我又从何而得知。” 南宫浩然紧紧盯着苏念那双像极了苏碧桐的眸子,“如若不是你分担了碧桐凤女命格的舛运,碧桐又怎会不必向我取灵药便得以逃出南楚,还宁愿屈嫁那个什么苏兆成都不肯原谅我。” 苏念被南宫浩然这番话说得稀里糊涂的,不过却是捕捉到了重要的信息,“什么叫如若不是我分担了我娘的凤女命格,我娘才不必靠你的灵药就能逃出南楚。我娘凤女命格变动,与你有何关系。我娘嫁给苏兆成那匹夫,又与你有何关系。” 从南宫浩然那些字里行间,苏念都不得不怀疑,苏碧桐凤女命格舛变,下嫁苏兆成,离奇猝死,青河图无踪,都和南宫浩然脱不开干系。 南宫浩然鼻腔微微发出冷哼声,反正都已伤成这样,虽说心肺无损,不过,他也无心存活于世,将一切告知苏念,任凭她将自己处置了也好。“对,和我有关系。” “有何关系!”苏念终是微微愠怒了,竟是与南宫浩然有关系,这一切困苦都是南宫浩然的怨念所造成的。 南宫浩然瘫软地斜靠在大柳树树干上,神色愁密地看着苏念,“怎么,在害怕?呵,早在救下碧桐之时我便知道她是凤女命格。当年得知碧桐竟是与我那个好大哥南宫浩天相爱了,我怎么甘心,明明是我,是我救得苏碧桐,我先遇到她的,她怎么可以爱上别人!” 苏念嘴角微勾,南宫浩然这是什么扭曲的心理难不成他多么爱恋苏碧桐,苏碧桐就应该投桃报李地喜欢他? “所以,我就动用禁术,使得碧桐凤女命格变舛,将她囚禁于南宫世家府邸内,我说了,只要她肯与我喜结连理,我立马将能抑制凤女命格的灵药给她,便不必受那凤女命格之苦。谁知她竟宁愿怀上胎儿,共享凤女命格,也不愿意嫁与我为妻。”南宫浩然冷冷的声音听起来很可恶,可是却仍旧无法忽视他话语间,那淡淡的凄凉。 苏念闻言微微一愣,淡淡然的水眸波涟四起,看着南宫浩然的目光带着淡淡的薄怒,她以为,生母为了活命而怀她。的确,是为了活命,却是由眼前这个头破血流的男人所造成的。 若是没有南宫浩然,苏碧桐体内的凤女命格兴许没有那么快就开始涌动,苏碧桐也不必为了逃出南楚而莫名嫁给苏兆成。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男人。 苏念心里掀起阵阵波澜,却还是强忍着,她不能冲动,看样子,南宫浩然是知道不少事情的,怎么着也得多套些话,再将他碎尸万段,横尸街头。 这样想着,苏念微微冷静下来,淡淡看着南宫浩然,一双黑眸恍若无波一般。“为何我娘会下嫁给东曜丞相苏兆成,为何。” 她很想咆哮,可是她的性子向来淡然惯了,做不出这么反常之事。 南宫浩然脸上亦是浮现了或自嘲或冷笑的表情,“我怎么知道,我怎么得知碧桐到底是如何想的。嫁给那样一个人,也罢,南宫浩天竟是也没什么动静。着实奇怪。” “与你无关?”苏念皱着眉,似乎在思索南宫浩然这话的真实性。 南宫浩然布满阴霾的脸色难得坦然起来,“我连自己的亲大哥都不愿意她嫁,又怎么设计她嫁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苏兆成。” 苏念闻言微微抬眸,看南宫浩然那样子亦是不像说假话的样子,眉头紧蹙,当年到底有多少隐情, 犹记得林祖母说过,苏碧桐是为了她才会下嫁苏兆成这贼人的,如若苏碧桐是为了林祖母下嫁,又是为何。如果不是为了林祖母,那么当年那场婚事,又波及了多少人。 南宫浩然见苏念一副索眉沉思的模样,不由得冷冷一笑,“小丫头,凭你这般微弱薄稀的力量,还妄图将当年之事查清?碧桐死后,我早已查过,连我南宫世家都查不出的事情,你又如何查得出。难不成你还让裴子墨纡尊降贵去调查这种事?” 苏念知道,在南宫浩然眼里,在许多人眼里,她只是一个离京离府七年,回来不久便抛弃了嫡女身份的傻子而已,没爹疼没娘爱的,除了裴子墨可以依靠,什么都不是。 即便是东曜与皇室嫡亲血系平起平坐的洛华公主,即便是今年才子赛桂冠所得者,拥有的都是名声,与自己手上有多少权势扯不上关系。所以就觉得,苏念如果要靠自己,就是痴人说梦。 苏念也懒得跟南宫浩然扯这些,南宫浩然额角的伤口血液已凝固,脸颊上还有丝丝血渍,触目惊心。不过,死不了。“不想伤口感染,就快些去看郎中吧,我无意杀人,此番不过给你个教训在南楚皇宫我也不便杀人,你要记得,你这条命,是捡的。” 南宫浩然却是不以为意,他本来就知道,南楚皇宫里,哪里容得她苏念一个东曜人猖獗。“你还是不肯从了我?” 苏念身子一颤,这南宫浩然竟是还未放弃这念头……“南宫浩然,你疯了,若是真正算来,你我算是叔侄,你此番言论,可是违背伦理,忤逆道德之论,不要逼我今日真在此解决了你!” 南宫浩然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琥珀色的眸子透着冷光,“呵,苏念,你是以为你是碧桐的女儿我便不敢动你还是以为你有着东曜洛华公主的身份我便动不了你还是以为有裴世子护着,我就奈何不了你?” “我只有我自己。”她从来就没觉得有什么名号有什么身份便能一辈子庇佑自己无忧无虑,关键时刻,永远还是自己最靠得住。 她去过二十一世纪,那里女性当自强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即便记忆恢复,人生重合,她也从未觉得女人就应该靠着男人过日子。 “嗯……这性子倔强,与碧桐倒是像的很。”南宫浩然冷冷看着苏念,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过,这地处偏僻,裴子墨倒是以为这里安全,可是,却没想到,如若声生什么,也必然无人知晓……” 苏念闻言心里狠狠敲了个警钟,南宫浩然莫不是脑子撞坏了,还是……有诈?“你什么意思。” “如若我将你带走,又有谁知道?”南宫浩然痞痞一笑,而立的年纪俊脸皱纹微起,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苏念微微垂眸,裴子墨与墨竹去处理事情,而青玉和墨寒候在宫门外或是客栈里。她来此处,确实也无人知晓,如若被南宫浩然带走,任谁也想不到会是那个冷然寂透的南宫家二老爷将她带走的。 “痴心妄想。”可是她苏念不是软柿子,想将她带走,也得有本事。 不过看南宫浩然这副模样,连站起来都是逞强,还想将她带走?可不是痴心妄想吗。 可是就在苏念冷冷勾起嘴角时,目光看到南宫浩然双手拍掌的动作时瞬间沉冷下来。 ——果真有诈。 只见南宫浩然冷冷看着苏念,对着废弃宫殿的破损围墙外高声喊道:“给我上!毫发无损将这女人带走!” 苏念愣了愣,杏目微转,微微蹙眉,一抬眸,只见那些破损红墙处不断涌入黑衣人,不过片刻,这地方本就不大的废弃宫殿竟是密密麻麻站满了将近上百人的黑衣人。 南宫浩然瞥见苏念微蹙的眉头,勾唇一笑,“怎么,你不是会武功吗。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两拳敌四手,一人战百人。” 到最后,体力不支,还是得跟他走,然而顺带着,南宫世家便是真正的后继无人,无论南宫老头子再怎么不愿意,也都只能由他南宫浩然接手了。 苏念没想到南宫浩然会有这一手,竟是如此卑鄙,唤来这么多人。侧耳听气息,闭眼感受气流,只觉得,这上百人,都是和青玉差不多的档次。 苏念不免微微心惊,南宫浩然倒是好本事,能够养得如此数量之多的武功高手,如若不是他自己的手下,能够一夕之间寻到如此多的高手,也是他的本事了。 听闻南宫浩然一声令下的黑衣人纷纷拔剑奔向苏念,苏念神色一凛,她今日参加宫宴,无论哪国,都是不允许携带武器的,这下,可真的是有些寡不敌众的感觉。 第一波黑衣人如同海潮一般将苏念视作目标岸,不断奋勇前进,握紧手中利剑,刀刀狠刺苏念,却又在即将刺到之时,剑转偏锋,好似在攻克苏念的心理,却也因为南宫浩然不许伤害苏念分毫。 苏念冷冷一笑,素手一转,虎口成纠,极速伸向一名靠近她的黑衣人。顷刻间,便手捏黑衣人脖颈,一扭,黑衣人脖颈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顿时便没了命。 其余黑衣人都顿了神,眼前的女子扭断一黑衣人的脖颈后,傲然肃立于残阳余晖下,一袭白衣胜雪,倾国倾城的脸蛋上是寒心的冷意,就连残阳也拂不上暖色。那双眸子,清冷而淡泊,寒光扫视着他们,让人不禁身子颤颤。 而方才被她一招毙命的黑衣人脖颈不断流着鲜血,倒在她脚边,她锦白的布鞋依旧纤尘不染,如雪的裙摆与栩栩如生绣绢在上的青荷都未曾染上丝毫血渍。 可见,其内力深厚。兴许武艺不精,否则不会将黑衣人脖颈扭断还任凭其鲜血直流。 不过,也不能放松警惕! 黑衣人纷纷对望。换了攻略,开始两两合作进攻。 苏念淡淡看着黑衣人们变换作战计划,眸光清冷,看着迎面而来的两名黑衣人,一个旋身,长腿一扫将其中一人横扫在地,随即又迅速起身,素手一转,捏住黑衣人脖颈,轻轻动手,那人便没了声息。 看似快速而简单的动作,却让剩余的黑衣人再次停住了脚步和动作。因为,这次被苏念素手捏断脖颈的黑衣人,没有流血。 黑衣人头领瞬时明白过来,苏念这是下马威……不是武艺不精…… 黑衣人头领恼怒了,小小二七的年幼,女子,还未及笄便猖狂至此,他还就不信了,眼前这清冷淡然的女子,身板小小,武功能有多高。 黑衣人纷纷拢聚,已不在乎什么攻略,蜂拥而上! 苏念愣了愣,狗急跳墙?还是想速战速决?眸光微变,嘴角上扬的弧度刚好,无论怎样,她都不惧! 看着不断朝她涌来的黑衣人,苏念从怀中取出一把白玉扇,微微展开,手摁在扇骨某处,一把精致昂贵的白玉扇立马变成玉扇刀,每处扇骨末端,都是一把锋利削骨的小刃,成为苏念此时此刻唯一的武器。 苏念晃了晃手中的白玉扇,看着不断涌来的黑衣人,一抬腿,横扫倒地三人,腾空一跃,素手一转,白玉扇一扫,封喉六人,落地之际,内力集于掌心,一出手,毙命十人。 落地之后,单手撑地一个翻身,双腿夹住一黑衣人的脑袋,旋身,将其甩出去,混着内力,顷刻间砸倒一片近二十人。 黑衣人头领见状不由得怒火中烧,这女子,顷刻间竟是将他们近三十人都已毙命,长此以往,不出半柱香,他们就会全军覆没! 利眸闪过一抹暗芒,黑衣人头领冷冷看着微风中,傲然白衣肃立的苏念,眸色深沉,看了四周的黑衣人们一眼,黑衣人们即刻会意…… ------题外话------ 咳咳咳,破拉勾。我在读者群都说了我做试卷。你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吗!←_←啊喵~下午奉上二更~~ ☆、64.离琴公子,青衣阁人 剩余的几十名黑衣人脚步轻动,迅速围着苏念转起圈来,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苏念包围其中,那阵势,似乎是什么厉害非常的阵法。 苏念杏目微凛,寒眸中盛现危险的光,隐隐觉得不妙。眼前这些黑衣人,一个个地绕着转,好似不费力一般,本来神态各异的面容都变得一个表情。所有人都一个表情。 由不得苏念愣神,所有黑衣人顷刻之间,一涌而上,看似杂乱无章地进攻,实则让苏念眼花缭乱,分不清真假,有时候白玉扇扫过,结果却是一场空。 苏念这下不可掉以轻心了,竟是这般迷人眼的阵法,按理来说,南楚向来尊崇自然修成之术,最不喜的便是阵法与巫术。由此看来,这帮黑衣人,不是南楚的人。 趁苏念思索之际,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把利剑,刺穿苏念的右肩,强烈的疼痛感使得苏念顿时清明。微微蹙眉,抬眸望去,四周还是不断变换着的黑影,根本把不准什么时候会从哪里冒出来一把剑。 苏念微微侧眸,瞥到右肩雪白衣衫被浸红,伤口处汨汨不绝地流着血,红得触目惊心。四周气息微微有变,苏念一抬头,便看到那劈头而来的剑锋,神色一凛,迅速将白玉扇换了只手紧握,抬手便想挡住。 可是,白玉扇还未接触到那锋利无比的剑锋,便被一束光给弹开。苏念不免心惊,怎么回事? 再抬眸,只见无数道金光从四面八方刺入黑衣人的阵法中,将阵法随即破得四分五裂,好几名黑衣人被金黄色的光击中,而后倒地身亡。 阵法转瞬被破,黑衣人头领呆愣地瞪着苏念,难道这女子被围攻成那样,还能破阵?那为何起初不破?非得受了伤才破阵…… 苏念此刻对阵法突然被人破掉的想法不比黑衣人头领少,她不会破阵,破阵之人必然不是她。可是,到底是谁破的阵,方才那些金色光线又是何人发出…… 忽的,地面传来轻微的响动,细细微微的,不急不躁,轻缓而徐徐,想必来人亦是这般慢性子。 可是,来人却让所有人都惊讶了。 那一袭蓝衣,孤傲,那一头黑发,淡漠,那一双琥珀色眸子,澄明,那一身气质,冷淡,加之行动不便须得乘坐自己研制的木制轮椅,来人不是南楚离琴公子还能有谁? 苏念很讶异,很奇怪,离琴为何会来此。 而南宫浩然与黑衣人头领皆是对望一眼,双眼电波交流,两双不同眸色的眼,交斥着同样的震惊情绪。 苏念看着缓缓朝自己行来的离琴,秀眉一皱,不禁淡淡道,:“离琴,你怎么会在这。” “嗯。”离琴并没有正面回应,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目光转而看向众多黑衣人身后斜靠在大柳树树干上的南宫浩然。 南宫浩然脸色如常,虽然微微泛白,但是一般人都会认为是额角的伤口牵动而疼痛。所以并没多少血色,可是实际上,是惊诧,是惧意。 南宫浩然看着冷然,但是对这位一曲红尘惊天下的离琴公子,还是有些忌惮的。 离琴琥珀色的眸子淡淡看着南宫浩然,层层丝丝都透着冷意。“南宫老爷可是有何说法。” 南宫浩然利眸直视着离琴,并不打算回答离琴这个问题,眼神犀利地扫过那些黑衣人。“一起,杀。” 黑衣人倒是面无表情,他们只是拿钱办事,可是黑衣人头领可是有自己想法的人,听闻南宫浩然此言,不由得愣了愣,离琴也要杀?“南宫老爷,离琴公子也……” 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离琴可不是一般人,若是没杀成,查出是他们所为,说不定整个组织都会被连累。 南宫浩然本来也是犹豫的,毕竟离琴的能力在那。不过现在看来,离琴好像是孤身一人,若是不除,放虎归山,必然是一场轩然大波。而苏念……罢了,一个女人而已,不能因着要留下苏念,黑衣人举止束手束脚,不仅抓不到苏念,说不定还会被离琴给尽数歼灭。 倒不如,让他们一起死好了。 裴子墨肯定会难受的要死,东曜人难受,他也欣慰。苏碧桐嫁的是东曜人,所以他恨透了东曜人。 看着黑衣人头领做的抹脖子的动作,南宫浩然眼里划过一抹沉痛,点点头,“一个不留。” 黑衣人愣了愣,看着南宫浩然,的确,离琴出现了,左右都是死路一条,倒不如将其与洛华公主一同抹杀,若是侥幸得逞,那也算是他们以及阻止,逃过一劫。 苏念淡淡看着南宫浩然那痛心的眼神,不由得冷冷一笑,假慈悲,恶心。转而看向离琴,淡淡道:“离琴,你怎么会在这。” “救你。”离琴嘴角微勾,浅浅的笑,温暖而彻骨。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一愣,“方才那些……”话还未说完,便瞥到离琴蓝色衣袖下若隐若现的金色丝线,继而说道,“方才那些金色光线……是你看脉所用的金色丝线?” 离琴微微动手,将金色丝线纳入袖中,轻轻点点头,“嗯,怎么。” “没……”苏念摇摇头,看来方才离琴出手速度太快,所以以致于金色丝线犹如光一般只看到的影,辨别不出到底是何物。 已经由不得离琴和苏念再闲谈,黑衣人又再次围起阵来,离琴温润如玉的脸庞忽而肃然起来,温和的琥珀色眸子也凌厉起来,周身温凉的气息变得阴冷,让身处他身旁的苏念都不禁为之一颤。 这还是世人眼中那个温润如玉的离琴公子吗。 只见离琴袖袍微动,所有金色丝线倾巢而出,犹如一条条金色游龙一般,朝着脚步轻快而迅速的黑衣人而去。 不过转瞬,便横扫近半的黑衣人。 黑衣人头领不禁愣住,如此打法,最后必然是他们全军覆没,倒不如,全力一拼!黑衣人头领直愣愣看着苏念和离琴,朝着剩余的黑衣人道:“一起上,能杀则杀!” 离琴淡淡看着那些黑衣人一个接一个得冲上前来,如若是阵法,于他而言,破解乃轻而易举。这般打法,只能一个个迎战。苏念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些黑衣人简直就已经到了破罐子破摔的地步了。 苏念晃晃手,右肩疼痛异常,不过她还能忍,虽说总是觉得离琴太危险,可离琴毕竟是来救她的,总不能让离琴一个人孤军奋战,苏念微微垂眸,抬起没受伤的左手,挥扇而去。 黑衣人一个接一个,四面八方地涌过来,苏念因着右肩受伤,右半身都不能动的太厉害。只得挥着左手,身子总是止不住跟着颤动,牵动右肩亦是会疼痛。 离琴察觉到苏念的动作并没有她该有的凌厉之势,微微侧目而视,见到她右肩上那鲜红色的血,她微皱的眉,离琴心里翻涌着似心痛,似揪心的感觉,他不懂,却难受。 琥珀色的眸子微转,袖中金色丝线挥舞更甚,替苏念挡下那侧面突如其来的一剑,将其弹开至大柳树旁,惹得南宫浩然眸色微变。“你可还好,有我便可,你不必动手,伤口牵扯大了不便于复原,你躲我身后便可。” 苏念微咬下唇,幽深如古井一般的黑眸微闪,“不必,我不是那般娇柔之人,这点伤,算不得什么。” “听话。”离琴第一次强硬着语气同苏念说话,“你这样,我会分心。”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一愣,转眸间,离琴就已收回金色丝线,一手将针袋一扯,根根金针夹于五指之间,看着身侧、眼前、身后的黑衣人,玉指一甩根根金针犹如极速雨柱一般扫射飞向黑衣人,根根刺中眉心,穿脑而出,无声丧命。 苏念看着那飞射过脑而出的金针又射入那黑衣人身后的黑衣人眉心,若不是再后来的黑衣人警醒纷纷散开,恐怕这几根金针就足以将纷纷涌上来的黑衣人尽数穿脑而亡。 看着那些倒地的黑衣人,那眉心若隐若现一点红,若是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苏念淡淡蹙眉,不禁有些感慨。“那救人的金针,竟……” “为了你,可以用来杀人。”离琴淡淡垂眸看着苏念,黑衣人还在静观其变,不敢轻举妄动。 苏念闻言眉头舒开,抿唇不语。有时候,沉默总比说出不该说的话好。 苏念复而微微抬眸,清冷寒骨的目光直射南宫浩然身旁肃然沉色站立的黑衣人头领。“你们与南宫浩然狼狈为奸,最终害到的只会是你们自己。不管你们是大组织,还是小喽啰,今日在此的上百人都不是小数目,都是精英,得不偿失的终究是你们自己。” 依那些人整齐划一的武功与黑衣,苏念便知,不是亲信,而是南宫浩然雇来的职业杀手。 黑衣人头领见情况不妙,却又还惦记着南宫浩然开出的天价佣金,壮着胆子故作镇定道,“你们可知我们是何人。青衣阁可是你们惹得起的?惹了我们,便等同于惹了我们整个青衣阁,伤我青衣阁如此多人,青衣阁必下青衣令逐杀你二人!” ------题外话------ 说好的万更。唉。对不起╮(╯_╰)╭这几天测验好多,还有体检…明天应该没事了,万更走起。 ☆、65 青衣阁?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抬眸望去,离琴也正看着她,那眸子,氤氲着阴霾。微微低头,附在苏念耳旁,声音轻细而温柔,“苏念,他们,你认识?” 苏念摇摇头,根本没时间考虑离琴为何听到黑衣人说是青衣阁的人便突然低眸问自己认不认识,只是专注于观察着那些黑衣人的身形与衣着还有气息。 那些黑衣人几乎个个身材魁梧,不是壮汉的那种粗壮,而是强壮,加之那黑衣都是近丝绸的滑溜材质,看来,并不是东曜人。东曜也不乏壮丁,可是与这帮黑衣人不同,东曜男子即便常年练武,也不可能是这副魁梧模样。东曜男子身材版型,都是较为尊雅。看样子,也不是南楚人,因为南楚人身形皆是较为儒雅。 可能因着地理位置问题,南楚与东曜乃邻国,几乎处于同一地理位置上范围,南楚人与东曜人体型相差无几,肤色亦是相近,准确来说,除了那双眸色不同、一黑一琥珀色的眸子外,东曜人与南楚人几乎没什么区别。 而这些黑衣人,不仅体型不像东曜南楚两国其中一国人士,那幽黑的眸也辨别不出是哪国人,不过那武功与调节气息的规律,倒是与云辰大陆西夏那边的有些相似。 黑衣人头领见苏念与离琴久久不开口说话,以为是这青衣阁的名头让二人有了那么些惧意,没想到这近两年新崛起的地下组织名号还挺管用。心里提起的石头不由得放下,昂起脸,故作冷然道:“怎么,知道怕了?知道怕了便乖乖束手就擒。” 苏念冷冷看着眼前忽而涨了气势的黑衣人头领,也不是特别在意,也没有立马反驳和揭穿其假冒,只是淡淡道,“青衣阁……为何一开始你不说是青衣阁的人,反倒是人员伤亡得只剩下这么点了才说。” 黑衣人头领闻言愣了愣,思绪在脑中飞快的转着,还未开口,却听得一旁的南宫浩然冷声道:“青衣阁是江湖组织,不得楚皇特许,怎敢贸然进入宫中,还光明正大的执行任务。而且,本就是要杀你们灭口,若是未能杀成,冒冒失地暴露身份,传出去亦是对青衣阁没好处,何必干这没必要还不讨好的事。” 听闻南宫浩然一番“义正言辞”的言论,处处是为他们青衣阁好的样子,不由得感慨,说的真是让人自愧不如啊。为什么自愧不如?因为苏念身为青衣阁的主人,就从没让青衣阁的人隐瞒过身份,以她的性子,哪怕今日是让青衣阁的人去刺杀皇帝,都不会让他们偷偷摸摸地以别人的身份做伪装去。 苏念微微勾唇一笑,指着黑衣人头领摇摇头,素指又转而指向其他的黑衣人,轻咳两声,故作微微惊讶,“嗯……青衣阁……我虽前身为相府嫡女,后为东曜洛华公主,皆是名门闺秀的身份,前期常年身处云木崖与世隔绝,后久居京都丞相府足不出户,可是也不代表我对江湖之事毫不知情。” 那本淡淡无波的眸子瞬时划过一抹冷意,颤笑道:“青衣阁,顾名思义,其杀手皆是身着深青色衣衫,四大影卫青衣比一般杀手的青衣略为浅一些,可是,你们这些杀手,准确来说是黑衣人,嗯?都是身着黑衣,且武功整齐划一,完全不符合青衣阁的行事作风,怎么回事?” 黑衣人头领倒是反应过来了,顺着南宫浩然方才的话说下去,“都说了,不想暴露身份,惹来横来之灾,早就听闻洛华公主才绝天下,这点道理怎么都不懂。” 苏念闻言微微点头,好似觉得黑衣人头领说的颇有道理一般,“嗯……可是我怎么听闻青衣阁行事从不遮掩,也不惧风雨,怎么你们这帮青衣阁的人行事畏畏缩缩的,莫不是冒充的吧。” 黑衣人头领连忙摇头,“呵,我等青衣阁的人,有何可冒充。识相的就快束手就擒,否则,阁主绝不会放过你们!” 苏念闻言更是不由得冷笑着看着黑衣人头领,“怎么,你们阁主敢将我如何。” 黑衣人愣了愣,好似是在想着说辞,忽的,转变了神情,昂起头,神情竟也高傲了起来,对着苏念和离琴扬声道,“好大的口气,看我青衣阁如何将你二人挫骨扬灰!” 苏念见状不禁蹙了蹙眉,这黑衣人的头领怎么突然这么强势?还未来得及细想,那颤颤脚步声都已先一步传入耳中,苏念倏然冷眸抬眼,盯着黑衣人头领。这家伙,好卑鄙,方才说那么多话,根本不是想让苏念和离琴产生怕意,分明就是拖延时间…… 呵呵,拖延时间做甚…… 苏念听到了脚步声,那般匆忙,那般不遮掩,分明就是黑衣人唤来的援兵! 果不其然,不过眨了眨眼的功夫,这座往日里冷冷清清的废弃宫殿又多了上百人,看样子,又是要热闹一番了。 聪慧如离琴又怎会不知黑衣人拖延时间之事,琥珀色的眸子淡淡凝视着这突然多出来的黑衣人,面带从容,其实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安。 因为,他袖中金色丝线还在,金针却所剩无几了。他会医,可本就不是专门医人,怎会带那么多针。而眼前这乌乌压压的百多号人,光靠金色丝线,他自保是绰绰有余的,可是苏念,苏念右肩有伤,本来赤手空拳打斗都轻而易举的她此时可不能强用力。 思量间,黑衣人都已准备待续,黑衣人头领得意地看了一眼苏念,“呵,看你们还如何嚣张!来啊,都给我上,要么活捉,要么,死留此处便好。” 黑衣人们收到命令,纷纷举剑而上,嘴里还大喊着要将苏念活捉,将离琴刺死。 南宫浩然微微愕然看着眼前突然发生的这一切,不由得轻声问道,“你……你这是做什么……这些突然多出来的黑衣人又是怎么回事?” “本来这笔买卖我的确很看重,可是没想到你所说的那养在深闺之中的未及笄洛华公主竟是这么个玩法。洛华公主并未花多大力气便折了这么多人,加上离琴公子,人已快死尽。”黑衣人头领却是冷冷一笑,“谁知道,人死了大半,还惹上了你们那国的南楚离琴公子,得不偿失。若是再不叫救兵,兴许我的人便会尽数惨死。” 搬了救兵,说不定还能挽回点局面,加上方才给苏念灌输的他们就是青衣阁的信息,影响着苏念的思绪,兴许,她顾虑着,黑衣人又再大胆点,拼一把,指不定谁死。 黑衣人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来,离琴淡淡将仅剩的几根金针挥洒出去,却只是将几人穿脑而亡了。看样子,应当是之前的离琴使这招之时,被他们都铭记于心了。防备着再次让离琴这一针永逸。 离琴看了看空荡荡的蓝色衣袖,“怎么办。” 苏念闻言淡淡一笑,“凉拌。” “什么?” “……” 苏念理了理思绪,转而看向不断涌上来的黑衣人,秀眉紧蹙,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后来过来的这一批,武功更高,轻功也更好。不过,苏念方才看向南宫浩然,明显看到他眼中的不耐烦。 不知道她在烦什么。不过,这不是苏念现在该考虑的问题。 看着眼前乌亚亚的一片黑衣人,苏念微微弯唇,心下一狠,准备抬起手横扫他们。却被离琴轻轻压下手,将手中可做利器的白玉扇取走。 苏念感觉到手中一空,心里顿时就是一种空空的感觉油然而生,见离琴那双白皙的手紧握着自己的白玉扇,苏念连忙伸手一捞,便抢回来了白玉扇。 离琴将金色丝线飞射向周围靠近的黑衣人,将其弹开,才带着一丝落寞地看着苏念,“这白玉扇,何人所送,竟对你如此重要吗。” 苏念闻言目光暗了暗,这是慕岩送的,可是离琴又不知道慕岩是谁,而且,她好像也没必要跟离琴说这个吧。“自己的。” 想了想,苏念最终还是给了离琴一个答案。 离琴点点头,警惕地看着那些黑衣人,那些黑衣人好似也察觉到了,离琴手上已没有什么可以与他们抗衡的武器,苏念右肩又动弹不得,现在的场面,苏念与离琴二人明显比黑衣人要弱了不少。 黑衣人们静静看着苏念与离琴,随着黑衣人头领故作姿态的一句“上!”的命令后,又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冲了上去。 苏念冷冷看着,素手一抬,内力集于掌心,将差点近她身的一名黑衣人击飞出去。 离琴连忙压下她的手,“别动,你不要命了。” 若是右手牵扯左手,一起受伤,那苏念必然承受不住。 苏念甩开离琴的手,她不喜欢别人碰她。“难道等死吗?” 离琴愣了愣,还未开口,却听闻这废弃宫殿的另一旁,想起来许多破空之声。 这声音……苏念心下一喜,转而看向围墙之上,那一道道身影,果然…… 果然来了……! ☆、66.青衣男子,你才女人 苏念水眸淡淡注视着那一道道从围墙外跃入这废弃宫殿的人影,眸色淡淡,却不难看出眼中的意外与惊喜。 离琴亦是愣愣看着那些矫健身影健步如飞,身轻如燕地跃入废弃宫殿中,继而整齐划一地移步到苏念身前,将苏念与南宫浩然那帮黑衣人隔开。 南宫浩然与黑衣人头领眼神呆滞了一会儿,看着那十几名忽然冒出来的人,排列成排地如守护者一般站在苏念身前,清一色的深青色便行服,而最为首的那位青衣颜色稍稍淡一些,腰间那枚蓝田玉玉佩上镌刻的“青”字尤为明显。 南宫浩然与黑衣人头领皆是惊诧地对望,眼中浮现着同样的疑虑,——青衣阁的人? 再抬眸,只见那象征着青衣阁四大影卫的蓝田玉腰牌持有者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转而走向苏念,抱拳垂首道,“小姐。” 随即抬眸,目光略过苏念右肩上的伤口,眼里划过一抹不明情绪,随后又低下头。 苏念看着眼前这面容冷峻,眉眼带冷的青衣男子,他一贯是面无表情,可她知道,他在担心她。“青奴。” “青奴来迟,小姐恕罪。”青奴握着剑的手紧了紧,道。 没错,来人正是苏念手下的得力干将,四大影卫之首——青奴。 苏念看着青奴那熟悉的面容,竟是感慨颇深,这种旧人相见和在危难时刻见到曙光的感觉,不赖。“无碍。” 南宫浩然见青衣阁的四大影卫之首对苏念如此恭敬,心下冒出了个不想确定的猜测。 青衣阁虽是近两年才崛起之江湖门派,可实力与人力都是不容小觑的角色。短短两年多,从一个无名小门派一跃成为江湖前三的杀手组织,还能不被其他觊觎前三多年的老组织给剿灭和封杀,着实不易。而如今,青衣阁乃唯一一个最有可能与云辰龙头组织子今阁一较高下的江湖组织,其发展令人叹为观止。 而传言,青衣阁阁主素来低调而神秘,与高调行事的青衣阁杀手乃截然不同的性子。从未有人见过青衣阁阁主,甚至连四大影卫都是极少在江湖中出现,今日不仅是身为四大影卫之首的青奴出现了,还带来了青衣阁数十名一等高手。 数十名,这个数量并不大,可是以青衣阁那一等高手以一敌百的身手,和带了几百个人来没什么区别。 而且,那男子对苏念如此恭敬,只能说,苏念与青衣阁阁主关系非比寻常。 南宫浩然琥珀色的眸子淡淡转眸,看着身旁索眉沉思的黑衣人头领,伸手抹了抹额角,红,红得刺眼。“你怎么看。” 黑衣人头领此时亦是焦躁得很,听闻南宫浩然这般问,语气不耐烦,根本就已经不在意南宫浩然是这次刺杀的付钱的金主,冷冷看着他道。“我怎么看,呵,明摆着被摆了一道,你说这只是个捡便宜公主头衔的落魄相府嫡女大小姐,胸无点墨,手无缚鸡之力,懂点武功亦是侥幸。可如今呢,她会武功,且身手不弱我可以搁置不说,即便是不仅被她与离琴公子折损了这么多人还惹上离琴公子我也可以不计较,可是现如今竟是与青衣阁扯上了关系,我们是一帮散民,惹上青衣阁,你让我怎么看?” 南宫浩然微微抿唇,他也没想到会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他以为苏念离京七年,回京经历那些事,应当是比较凄惨的。虽经调查得知是她与苏兆成主动断绝父女关系,得封洛华公主,顶多只是有点倔强的弱女子而已。谁知道竟是这般性子……而且,好似身份与势力,远远不止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现在,只能看看那些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青衣阁的人。”南宫浩然叹了叹气,只能抱着侥幸的心理。 黑衣人头领闻言不禁嗤笑,“该怎么看?你当是谁都能得到那青衣阁蓝田玉?” “……”南宫浩然抿唇,无言以对。 而苏念则是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进耳里,微微勾唇一笑,对着眼前许久未见面容依旧的青奴淡淡道,“尽数,杀光。”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苏念的声音很清丽,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婉柔做作,亦是不同于刁蛮女子的娇柔造作,就是十分顺耳和舒心。 可是,这舒心的声音说出的话,却是让南宫浩然微微一颤,让黑衣人头领脸色巨变。 好狠的女子! 再抬眸,只见青奴缓缓转身,对着一干青衣阁杀手淡淡吩咐,“杀。” 黑衣人头领脸色瞬时千变万化,眼中怒火中烧,拔剑便向冲向那些青衣阁的人。可是,青衣阁数十名杀手却是先他一步,纷纷举剑朝黑衣人们而去,刀光剑影,许多黑衣人还来不及看清那些青衣阁的人如何动的手,就已死于剑下。 黑衣人头领愣愣举剑站在原地,看着那些他自认为已经算是高手的自己的属下,一个个还来不及反应便被青衣阁的人一个个横剑刺死。 再回神,眼前已是空无一抹黑色衣袂,所有黑衣人,除了他自己,都已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离琴正在帮苏念简单的包扎伤口,本来苏念执意不肯让他帮忙,无奈他的执着,才乖乖就范。 而此刻,苏念受伤的右肩裹着离琴蓝色的衣袍撕下的一角,蹙着眉,看着青衣阁的人轻轻松松将黑衣人尽数绞杀。 青奴亦是神色淡淡,转身走回苏念身旁,目光扫过苏念右肩白衣上的蓝衣衣角,微微一愣。随即很快又恢复正常。“小姐,歹人已尽数歼灭。” 苏念樱唇轻启,只是淡淡吐出两个字,“慢了。” 呆愣的黑衣人头领本还不知道苏念这两个字什么意思,听到青奴淡淡的回应,他不由得怒火更甚。 因为,青奴只是淡淡转身,对着又站好成排的数十名青衣阁的人道:“小姐说了,动手速度与结束时间都太慢太长,回青衣阁再闭关半月,将速度再提升一层。” “是!”整齐划一而掷地有声。 苏念满意的勾唇一笑,本来她以为那些黑衣人都与青玉的武功不相上下,动手过后才发现其实那只是表面,实际上,顶多比得上青玉的三分之二都是夸赞。不过,这实力在如今的江湖,的确算是不错的杀手了。不过,既然比不上青玉,那么青衣阁的人用了这么些时间才解决掉,尽管别人看来已经很快了不过喝杯茶的功夫,可是,在她看来,太慢了。 看到苏念微勾的唇角,黑衣人头领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熊熊而起的怒火,举剑朝她刺去,“啊!我杀了你!” 还未奔出两步,一把青木作柄的宝剑便横在他胸前,挡住他前路,抬眸,便对上青奴那双如死水一般的眸眼。不由得愣了。 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静若死水,无波无澜,好像死人一般,静得可怕。 青奴冷冷看着黑衣人头领,利剑微移,移至黑衣人头领脖颈前,抵着他喉头,冷冷道,“不得无礼。” 冷若冰霜的四个字。 苏念微微勾唇一笑,缓步轻抬,翩然走到黑衣人头领面前,余光瞥到南宫浩然靠着大柳树树干,微捂额头,微变脸色的模样,笑意更浓。 苏念淡淡看着黑衣人头领,道:“怎么,你不是青衣阁的人吗,怎么和自己人自相残杀呢?” 黑衣人头领脸色微微涨红,看着苏念却是冷着声音道:“呵,何必还在这冷嘲热讽,要杀要剐随你意,若是不杀,我必屠你满门!” 苏念对这黑衣人头领的恶毒话语倒是嗤之以鼻,冷冷一笑,“屠我满门?嗯,你去吧。我无父无母,得封洛华公主,算得上父皇母后的也就是东曜皇帝与皇后,你若是有那胆量与能力,尽管去。” 黑衣人头领闻言怒然瞪着苏念,“你这歹毒的女人!” “我尚未及笄,也还未嫁人,只能算得上妙龄女子,与你口中的歹毒女人沾不上关系。而且,我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应该清楚,谁先挑起的事。”苏念背对着离琴,没看到离琴听到她说“还未嫁人”这句话时的眸色微变。 黑衣人头领这下是有气说不出,干瞪着苏念,却听闻苏念转而对着一名青衣阁的杀手淡淡道,“给我把南宫浩然架过来。” 那人点点头,看了身旁两名青衣男子一眼,两人即刻会意,随着过去将南宫浩然架起,南宫浩然并未挣扎。他不是不害怕,他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然,那只是苏碧桐去世多年他习惯了没表情地面对不是任何一个不是苏碧桐的人。 现在。他是害怕的,不,是不敢相信的,苏碧桐虽倔强,了可骨子里说到底是个温婉的女子,怎么会有苏念这么一个女儿。可是,他头上顶着南楚第一世家的公子名号多年,他的傲气不允许他表露害怕情绪。 尤其是在苏碧桐的女儿面前。 南宫浩然就这样被两名青衣阁的人架到与黑衣人头领并排站着,一个昔日第一世家尊贵的二老爷被两名杀手架着,一名方才还统筹上百属下挥刀舞剑的黑衣人头领被青衣阁四大影卫之首持剑威胁。 说不出的和谐。 苏念见二人,一人神情略微慌张又压抑着怒气,一人冷然眸底却暗藏异样情绪,冷冷道,“呵,说说吧,你们俩如何狼狈为奸的?” “何来狼狈为奸之说,不过是笔买卖。”南宫浩然冷冷看着苏念,眼眸微眯,“你是青衣阁的什么人,为何连四大影卫之首都称你为小姐?” 南宫浩然目不转睛地看着苏念,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若是常人,兴许还不知来人是四大影卫之首。可是,在青衣阁可以拥有蓝田玉的,除了青衣阁阁主便是四大影卫。而四大影卫之中,只有两名男子,一妖娆,一凉薄,而四大影卫之首便是那心冷情凉的男子。眼前这人,显然不是妖娆的那位影卫。 而此时,远在东曜丞相府碧桐居院门前的青松狠狠打了个喷嚏,诺诺鼻子娇嗔道:“谁在想本大爷?莫不是小姐?” 本来有了些睡意的青荷猛地惊醒,对着青松裸露的白皙小腿就是狠狠一脚踹过去,“不要脸,小姐怎么会想你。指不定谁骂你呢。” 青松颇为不满白了一眼青荷,娇声捂嘴道:“切,我如此貌美,谁会骂我?也就是你嫉妒我,才会在心里如小人一般碎碎念,哎哟……” 话音未落,腿上又狠狠挨了一脚。 “矫情!”青荷怒喝一声,便离青松几步远,闭目养神去了。 而身处废弃宫殿的苏念听闻南宫浩然这般提问,不由得冷冷一笑,“我和青衣阁能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调查过我吗,你怎么不知道?” “我若是知道,还问你做什么。”南宫浩然也没有怯弱,反倒是硬起了语气。 “你觉得,谁能够支配青衣阁一等杀手,还能让青奴如此恭敬呢。” 她会让南宫浩然后悔用这种语气同她说话。 南宫浩然愕然抬头,难道青衣阁阁主是苏念?不可能,青衣阁阁主怎么可能是女子,怎么可能是这么年轻的女子!“你是青衣阁阁主的女人?” 苏念闻言眸色倒是变了变,她就这么老?还未及笄就老被说成是女人。苏念捂着肩头,以防颤动伤口,抬脚便是对南宫浩然一脚正中肚腩。“青衣阁阁主就是我,哪来的女人!说了我还未及笄,还没嫁人,女人女人的,你还老头呢!” 青奴紧握的剑颤了颤,小姐这感觉,怎么好像回到了云木崖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南宫浩然被踹得不轻,一口血喷出,“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青衣阁……阁主……” “怎么不可能?”苏念冷冷看着南宫浩然,转眸又冷冷看着黑衣人头领。“没那本事就不要打着我青衣阁的名号,畏畏缩缩,我青衣阁向来行事张扬,要冒充也不要失了我青衣阁的颜面!” 话一落,苏念便觉得乏了,当年的事也知道了,这两个人,也就是表面像人,内表如鼠。转身抬步,苏念正欲朝离琴那方向走去,身后却响起青奴的声音。“小姐,这两人作何处理。” ------题外话------ 嗯,我很抱歉。我不该将自己身为十六岁的高中生为借口,逃避断更的事实,对付着不负责任,对不起。以后不会了。我会好好写文,尽量万更,哪怕再忙,也至少五千,不会做三千党,一次次食言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直陪着我,对不起想要离开准备离开或者已经离开的读者们。对不起。 ☆、67.一眸清幽,一眸清冷 苏念微抬的脚步一顿,清秀的眉眼间戾气显露,弯弯的唇角弧度正好,淡淡吐出那犹如地狱修罗一般的字眼,“杀,毁尸灭迹。不,南宫浩然受剐刑,那黑衣人,万箭穿心。” 她说过,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青奴微微垂首,“属下明白。” 再抬眸,只是苏念渐渐远去的背影,青奴眸光微闪,多久,多久没看到这么残忍的苏念了。可想而知,苏念今日是真动了怒。 的确,苏念不喜动怒,那些黑衣人伤她右肩,她便要他们全军做葬,且不说南宫浩然是这些杀手的雇主,就凭着是他当年小心眼,小肚鸡肠,故意引发苏碧桐的凤女命格以留住苏碧桐,抱得美人归的卑鄙手段,苏念都不想放过他。 苏念径直走到离琴身旁,看了看离琴,低眸便想从离琴身旁借过。离琴却是在苏念走过身旁之时,一把拉住她的手,抬眼,便对上那双犹如古井一般的黑眸,寒冷而警惕,不由得松开了手。 “多有冒犯,抱歉。”离琴琥珀色的眸子眸色微变,淡淡看着苏念。 苏念轻微摇摇头,“无碍,你可是有何事?” 离琴好看的眉微皱,看着苏念的眼温柔的犹如一汪春水,让人不由得陷入其中。“没事。我只是想问,你去哪。” “随便走走。”这里血腥味太重,苏念不喜欢。 苏念和离琴离开了废弃宫殿,打算到御花园湖泊旁走走,踏出废弃宫殿腐朽残破的门,就听闻南宫浩然与黑衣人头领惊天的痛吼声。不过才发出一声,就没了声响。 离琴不禁微微蹙眉,“这……怎就忽而没了声音?” 苏念闻言微微勾唇一笑,“若是让人闭嘴的方法都没有,如何得以守着,统着我青衣阁的人。” 离琴微微颔首,看着苏念的侧脸,不得不说,苏念的侧脸很美,甚至比正面还美。兴许是他品位独特,也兴许是目光独到,他看着苏念的侧脸,就是觉得绝美非常。 苏念感受到身侧投来的灼热视线,看的她颇为不自然,蹙眉转眸便看到离琴淡淡注视着她,不由得颤颤开口,“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你很美。” 淡淡的声音响起。 苏念不禁额冒三根黑线,“天下美的人很多。” “都不是你。” “……”苏念竟是无言以对,顿了顿,转移了话题,“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凑巧。”离琴淡淡回应。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凑巧?有那么凑巧?“怎么就凑巧了。” “凑巧看到你和裴世子提前离席,凑巧跟了出来。”离琴嘴角噙了笑意,忽而停下脚步,慢慢靠近苏念。“凑巧看到他丢下你一人。” 苏念黑眸微变,一个晃身,转到离琴身后,淡淡道,“的确凑巧。” 离琴脸上划过一丝失落,他什么都没做,甚至都没打算做。“苏念。” “嗯?” 离琴深吸一口气,微微挺直背脊,“你爱他吗。” “什么?”苏念故而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离琴默了默,淡淡吐出几个字,“裴子墨。” 好似怕苏念的还是听不懂,又自己补上了一句,“你爱他吗。” 苏念愣了愣,爱……这好像是个很严重的词……“嗯。” “为何。”离琴蹙眉,他不懂,裴子墨与苏念相识并不是多久,况且在国安寺之时裴子墨前来搭救苏念,将苏念揽入怀中,他看得出,苏念还是抵触的。 可是不过短短几日十几日,怎么就变了个模样。 苏念摇摇头,目光似乎带着悲悯地看着离琴,“哪来的为什么。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找那么多理由做什么。” 离琴闻言眸色一暗,苏念在暗示什么,还是警醒他什么。“苏念,你……” 风吹过,带来丝丝淡淡荷香,涌入鼻腔,化为一阵阵,思之如狂。 苏念清淡的眸子里掠过一抹惊喜,殊不知这突而转变的情绪刺痛离琴的眼,离琴向来波澜不惊的心竟不知起了什么心思。 苏念转身,对上那一双深邃幽暗的黑眸,眼里噙了笑意,“裴子墨。” 只见裴子墨一袭锦衣踏风华而来,好看的远山眉微微皱起,清幽的眸子暗涌冷潮,先是看了一眼苏念,再看向苏念身后的离琴,眼里划过一抹阴暗。 转瞬,裴子墨便再次看向苏念,“苏念,过来。” 没有什么比她待在身边更让人安心。 苏念愣了愣,不过也没想那么多,走到裴子墨身旁,抬眸看着裴子墨,“怎么了。” “没事。”裴子墨淡淡道,随即看向离琴,“多谢离琴公子对苏念的搭救,若是需要酬谢尽管找我裴子墨,若是不需要,人情也算我头上。” 离琴淡淡看着裴子墨,琥珀色的眸子波澜微起,心里涌上一股不知名的别扭感,“裴世子与苏小姐是何关系,怎可这般不分彼此。” 他不信。 他不信苏念那么冷清的人这么短时间内就接受了裴子墨。 裴子墨闻言心里划过一抹异样情绪,忽而低眸看着苏念,长臂一捞,将苏念揽入怀中,黑眸紧锁她微咬的唇,俯下身,唇舌交替,描绘着她不可言喻的美好。 离琴就那样看着裴子墨抱着苏念,肆无忌惮,毫不顾忌地在自己面前……在自己面前……他说不出口。他不想知道,不想看,可是眼睛、目光都好似定在了那拥着的男女身上。 苏念有挣扎,可是不过片刻,便闭上了眼睛,他看到裴子墨唇角上扬,黑眸微转,显露的是对着他宣示自己的主权。 离琴微微闭眸,蓝色云纹袖中双拳紧握,手捻着腿上,恨不得将麻木无感的瘫痪双腿拧出知觉,拧得知道疼痛。他只想知道,眼前这一切到底是不是梦。 可惜,没有疼痛感,他只愿意当作是场梦。醒来就没事了。 苏念闭着眼,被裴子墨撕咬着樱唇,甚至能感觉到沁沁血腥,苏念猛地睁开眼,痴愣愣看着裴子墨,怒然而视。 裴子墨清幽黑眸中闪过一抹笑意,将苏念唇瓣上沾染的零星鲜红抹净才施施然松开苏念。 “疯子。”苏念气恼地伸手捂着唇,怒嗔道。 裴子墨抿唇不语,转而看向离琴,淡淡道:“离琴公子可是看明白了?” “不明白。”离琴缓缓睁开眼,琥珀色的清淡眸子莫名倔强。 裴子墨顿了顿,薄唇微抿,那空谷幽冥的声音一字一句如尖刺一般扎进离琴心里。“我男未婚,她女未嫁之时,她是我的未过门之妻,她及笄,我弱冠,她嫁我娶之时,她便是我的世子妃。说的如此明白透彻,离琴公子可是明白了?” 离琴讶异,他没想到裴子墨会说这么露骨的话,将一切都下了定义。 苏念的惊诧亦是不比离琴少,侧目看着裴子墨,“裴子墨,你在说什么?” “怎么,我说的不对?”裴子墨亦是侧目而视,淡淡看着苏念。 苏念脸色微红,两世为人都未曾谈嫁娶,裴子墨这突如其来的,让她措手不及。本就是女子,即使在外人面前再如何强硬强势,还不是脸皮薄。“谁……谁说要嫁给你了……自恋。” 裴子墨不禁微微勾唇,嘴角噙着浅笑,眼里一片宠溺,“除了嫁给我,你还能嫁给谁。” 苏念愣了愣,低下头,将羞红的脸色掩于发间,抿唇不语,算作是默认。 的确,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裴子墨,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对她这么好的裴子墨。 离琴双目微眯,将那沉痛情绪深埋眼底,看着裴子墨和苏念,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能说什么? 两个人几乎都已认定关系,他还能说什么? 离琴微微垂首,看着自己僵硬的双腿,默不作声。 苏念目光偏移,才看到离琴,方才想起这里还有个离琴,不由得脸色更红。不过片刻,苏念便冷静下来了,那离琴坐在那里,怎么好像情绪不太对的感觉。 苏念抬步想走过去看看,刚一抬脚,手便被身旁的裴子墨狠狠攥住,一侧眸,对上裴子墨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眸眼。深邃而幽暗,仿佛能将你一眼看穿。 顿了顿,苏念终是作罢,她没放过裴子墨眸里那若隐若现的负面情愫。只得站在原地,目光看向离琴,淡淡道:“离琴,你怎么了?” “没事。”离琴暗自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方才抬头看着苏念,薄薄的唇扬起淡淡的浅笑,温润而美好。“我有事,先走了。”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一愣,有事? 离琴也没等苏念回应,就悠然将轮椅转了个方向,往废弃宫殿大门相反的方向去。 苏念淡淡看着离琴落寞的背影,眼中的疑惑散去,随即覆上一层冷淡,转眸看着裴子墨,“玩够了?” “玩什么?”裴子墨不解。 苏念冷冷一笑,“本来我还以为你是怎样的心思,又吻又动情的,不过是借机让离琴死心罢了。” 以为她傻,不知道吗。 不过,裴子墨说的话不是假的,她知道,所以,她的那些反应,也都是真的。不过是有些气恼裴子墨这种做法,她虽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也不是那种喜欢无故伤人的人。 更何况,离琴刚刚还舍身冒险而来……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伸手轻轻揽住苏念的肩膀,“你以为这样离琴就会死心?” “嘶……”被裴子墨的手触到伤口,苏念埋怨的瞪了裴子墨一眼。“还不死心?” 裴子墨瞥到苏念右肩的伤口,刚来之时看到她和离琴站在一起的模样,他醋意太过,愣是没发现。在看过去,右肩用来包扎伤口的蓝衣布料尤为碍眼,裴子墨松开苏念,移步换影走到苏念另一旁。 抬起他如玉雕成的手,轻轻解开离琴十分用心扎的结,再小心翼翼地转了转布条,生怕弄疼了苏念。将取下的,沾染着血的蓝衣衣角扔至一旁,裴子墨左右看了看,身上也未曾带着纱布。唯有时刻准备着让苏念蒙面的面纱,可苏念伤口挺长,面纱不足以包扎…… 裴子墨低眸看了看自己的锦色衣袍,本想同离琴一样扯下一块给苏念简单包扎一下便好,可是锦色衣袍身着在外,武功再高也难免会沾染上细尘,亦或者是苏夫人在他将地上的白玉萧递给当时手上有伤口苏念之时让他拿去洗一次,免得沾染上的“细菌”。 裴子墨蹙眉,想了想,脑中灵光一闪,随即撩开袍摆,将白色内衫扯了一块布料下来。内衫为白色,且质地柔软,不似外衫的绸硬。而且身着在里面,不易沾染脏物,比外袍要好得多。 裴子墨将那块白布放于手中,另一只手又从袖中取出一罐药酒,轻洒在上面,迅速盖上苏念右肩上血肉模糊的伤口,缠绕几圈,轻轻打了个结。 “如果离琴是那么轻易就能对自己想要的东西死心放弃的人,你觉得,云辰大陆又怎么会还有一半经济命脉握在他手中?”裴子墨看着自己将苏念的伤口包扎得比离琴好太多,满意地勾唇一笑。 “……” 苏念神色微敛,看着自己重新被包扎过的伤口,淡淡道,“方才不是包扎好了,你又何必劳神再包扎一次。” “刚刚有包扎吗?”在苏念渐渐疑惑的眸子里,映着裴子墨淡淡的笑道,“那种包扎,和没包扎有区别吗?” “……” 苏念瞪了裴子墨一眼,还没怎么开口,身后便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苏念一回头,便看到一身青衣的青奴缓步而来,一张脸如冰山一般无表情,还无暖意。 青奴单手抱着剑,踱步到苏念身前,看了一眼裴子墨,微微点头,以示敬意。随即又对着苏念抱拳作揖道,“小姐。” 因为青奴身高很高,苏念不得不微微抬起头看着青奴,“那二人如何了。” 青奴垂首着,声音毫无温度,依旧不难听出其对苏念的敬意。“回小姐,都已按照小姐吩咐处理,死状,惨极……” 苏念闻言满意的点点头,“对了,你怎么会突然来到南楚……” 青奴今日突然领着数十名青衣阁一等杀手进入废弃宫殿,苏念着实是惊了一下,不可能是闻讯赶来,东曜到南楚,水路至少两日,马车至少行驶六日,轻功的确可在两日之内抵达,可青奴难道有了预知能力?所以提前出发了? 不,绝不可能的事。至于具体原因,也只有问青奴了。 青奴英气的眉微微蹙着,淡淡说道:“前几日,青玉飞鸽传书,急述小姐失踪,属下心里也着急,便自作主张离开碧桐居,带着青衣阁的人赶往南楚,望早日寻到小姐,免得夜长梦多,小姐出了变故。” 苏念闻言一抹惊诧不禁掠上眉梢,青奴是……徒步轻功而来?这得耗费多少心神啊……“你竟是,徒步而来?” 青奴顿了顿,还是点了点头。 “那些属下也是随着你徒步而来?” “是。”青奴也不怕苏念怪罪,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苏念淡淡看着垂首着的青奴,心里复杂的很。日夜兼程,不眠不休地耗费内力踏着轻功,也得一日一夜才能赶到南楚。就算是苏念自己,她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够不乏。 苏念微微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青奴的肩膀,“去休息吧。” “多谢小姐体谅,属下不乏。”青奴顿了顿,想起来之前青玉交代的话,又道,“青玉与墨影卫的寒统领已驾着马车候在南楚皇宫宫门外,小姐与裴世子即刻便可赶往宫门处。毁尸灭迹的事,交由属下办妥便是。” “嗯,我相信你。不过,你们待会是随着我去西夏,还是回东曜候命。”苏念眸子微转,那古井一般的黑眸灵动动人。 青奴微微低头,冷冷的眸划过一抹厌恶情绪,又抬眸看着苏念,那抹情绪深藏。无论什么让他厌恶的事,都比不得苏念的安全来得重要。理了理思绪,才对着苏念说道:“回小姐,为了小姐的安全,青玉性子太过大大咧咧,属下还是随着小姐去……西夏……其余人等,暂且停驻青衣阁南楚分舵便好。” 苏念想了想,也是,青玉那性子,即使已经成熟许多,多了个心眼,可终究还是难改那纯真,难掩那大大咧咧的性子。“嗯,那我和裴子墨先赶去宫门口与青玉还有墨寒汇合,你们尽快赶来。” “是。” 苏念揽着裴子墨的胳膊,往前走去,不知裴子墨何时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青奴一眼。 * 宫门外,裴子墨独有的梨花木马车正候着,墨寒手中握着银色小皮鞭,时不时挥舞两下,而青玉嘴上也是叼着一根稻草,一副耍酷的模样。 苏念和裴子墨赶到这,看着二人似乎等了许久的模样,甚是欣慰。苏念更是轻咳两声,引来了青玉跳下马车,狂奔而来。 青玉大跨着步子,猛地扑到苏念身上,横手揽住苏念的腰,娇声撒娇道:“小姐,小姐,青玉可算见到你了。” 苏念差点被青玉这突如其来的一抱给撞飞出去,无奈一笑,摸摸青玉的头,“才多久不见啊。” “一日不见,思之如狂,如隔三秋!”青玉调皮的吐吐舌头。 苏念刮了刮青玉的鼻子,“贫嘴。就会耍嘴皮子。” 青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像忽而想起一件事一般,大眼睛看着苏念,抬眸,眼珠“哧溜哧溜”地转,“小姐,你看到青奴那个冰山脸了吗。” “……” 青玉怎么总喜欢叫青奴冰山脸,她倒是不觉得青奴是冰山脸。 “自然是看到了,还好青奴来得及时,不然你都看不到我了。”苏念淡淡笑道。 青玉撇撇嘴,“怎么会看不到小姐。” “我被一帮人围攻,右肩受了伤,有力使不出,不是等死又是如何。还好青奴来得及时。” 青玉听闻苏念此言,心疼的看向苏念的右肩,轻轻摸了摸,生怕弄疼了苏念。蹙眉道,“那也是幸好,我与寒统领就只是候在这,看到青奴带着一干人等到这来,说是帮我来寻小姐,我当时也是愣了。告知他小姐已经找到只是还未来得及给东曜送信而已之时,他便突然皱了眉。” 青玉顿了顿,大喘几口气,又接着道,“我本还高兴能看到这冰山脸有点表情,谁知道青奴竟然说这南楚皇宫里好浓重的杀手煞气,我还未来得及问什么,他就带着人往宫里去了。我只好对着他吼了一句,找到小姐你后便尽快一同赶回。” 苏念点点头,竟是这样……“好了,上车吧,待会青奴过来,我们便上路了吧。去西夏。” “好!” 青玉兴奋地拍着手掌,听说西夏很多好吃的,哈哈! 墨寒已经跃上车辕,青玉还没跳上去,就看到那一抹青影风速而来。“小姐,青奴回来了!” 苏念微微抬眸,看着青奴仍旧是面无表情地落地于青玉身旁,青玉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也只是淡淡看了青玉一眼,还是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 苏念愣了愣,本来正准备上马车,此时却也想让青奴先去休息,毕竟,他虽说不疲惫,可是身体往往比嘴巴诚实。他的速度,慢了。 裴子墨好似看穿了苏念的心思,拍了拍苏念的左肩,“你上车,我去。” 苏念犹豫了一会儿,看着裴子墨那坚定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裴子墨去,应该也没什么事的。 裴子墨亦是点点头,缓步朝青奴走去,让青玉也先上车。看着青玉犹犹豫豫地往马车走,才抬眸看着青奴。 两双黑眸。 一清幽深邃。 一清冷淡漠。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火花在摩擦。 半响,裴子墨才微微敛眉,淡淡看着青奴,薄唇轻启。 ?? ☆、68.男人之间,抵达西夏 “你觉得,你应该留在她身边吗。” 裴子墨淡淡无波的声音传入青奴耳中,青奴冰冷的神色为之一振,抬起眸,看着裴子墨,“裴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知道,在你心里,她是何等地位。”裴子墨淡淡看着青奴,似乎想从青奴脸上看到丝毫别的情绪。 青奴却仍旧是面无表情,微微侧过脸,“小姐于我,乃命也。”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阴霾,“你可知她是我命。” 宣示主权,似乎已经成了裴子墨的家常便饭。 青奴只是摇摇头,“与我无关,我只需保护好她,亦如保护我的命。” 裴子墨很出奇的没有反驳,只是哀哀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你无法逃避。” “素来听闻东曜京都怀王世子,能力超凡,气势如虹,招惹不得。而我并未曾招惹裴世子,都被裴世子知根知底了,若是得罪了,岂不是死的很惨。”青奴单手搂着剑,一跃而起,瞬时消失在裴子墨眼前。 裴子墨见状不禁微微勾唇,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瞬时消失,还不怎么捕捉得到影子。看来,这个青奴,当真是不错。 武功不错,轻功不错,内力不错,这般优秀的男子屈尊待在苏念身旁,到底是为何? 不是裴子墨不想调查,而是云木崖之所以被世人崇敬,除了那些弟子武功高强之外,还不允许外人靠近半步。 裴子墨蹙着眉走回马车停放的地方,伸手提起锦色衣袍的袍角,轻轻一跃,跃入马车之中。 马车中往日精致的小油灯换成了异域风情的小香瓶。淡淡花香弥漫了整个马车,苏念正手提着茶壶沏茶,瞥到裴子墨进来,放下茶壶,方言道,“你回来了。” “嗯。”在苏念目光扫过来的那一瞬,裴子墨将萧肃的神色一敛,淡淡回应。 苏念抬起眸,看着裴子墨缓缓坐在自己对面,清远的眸子定定看着自己,心里不禁有些疑惑。“怎么了。” “看看你。” “……” 苏念轻尝两口茶,淡淡看着裴子墨,“你怎么跟青奴说的。” “说什么。”裴子墨低眸看着对面的苏念,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清清浅浅,无辜得很。 “……” 行,当她什么都没说,青奴必然会随着马车暗中前行,南楚虽离西夏挺远,可是路途平坦,中途也会有休息的时间,青奴也可以休息,他们只要在今日子时关城门之前出南楚便好。 苏念微微往后躺,斜靠在马车车壁上的软垫上,轻叹一口气,“你到底去处理什么事情了,这么急,怎么又那么快赶回来。” “调虎离山。”裴子墨淡淡吐出四个字,心里却是又划过一抹冷意。 本来什么事都不可能让他神色改变,除非与苏念有关,可南宫浩然为了单独包围苏念,竟是制造了假意商战,裴子墨名下商铺所有报帐几乎都出了错,裴子墨不得不赶到总商行处理。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以什么事将你调离。” “商行。” 苏念闻言眉头皱得更紧,“南宫浩然有那个本事动你的商行?” 裴子墨闻言微微一愣,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划过一抹了然,他为何没有想到……南宫浩然虽是南宫世家的二老爷,可是他无权无势无财空有一个南宫世家二老爷的身份几乎是众所周知的。 如若是这样一个人,如何动得了他裴子墨手下的商行?就连南宫世家想要动他的商行,篡改账目,都是几乎不可能的事……那么,这次的调虎离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苏念见裴子墨那索眉模样,心里好似有个猜想,却又不敢确定。不由得微微抬眸望去,见裴子墨正定定看着自己,黑曜石般的眸子暗涌着与自己相差无几的情绪。 苏念心里划过一抹愕然,她和裴子墨想到一块去了? “别想了,我日后再解决,如今最主要的是寻到青河图。”裴子墨淡淡开口打破马车里尴尬的寂静。 苏念点点头,这事情交给裴子墨就行了,她也懒得考虑。“我们去西夏,要多久。” 裴子墨伸手将苏念身前的茶壶拿过来,倒了一杯茶,“不需多久,只是……得先经过祖农部落。” 祖农部落?就是裴子墨在客栈所说的那个以毒为生的祖农部落?就是那个……神来掌发源地,祖农部落? 苏念原本淡淡的神色瞬间变得沉重,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体内火凰真气在涌动,她能感觉到,体内神来掌余威的兴奋。“如果祖农部落是必经之路,那我体内的神来掌余威……” 裴子墨在机缘巧合之下化解了神来掌余威,可是她还没有,她还得顾虑。而裴子墨,也还得替她顾虑。 裴子墨闻言,摇摇头,“不必担忧,当年那些人,未必还活着,我也曾想过着手调查,因着并不急,一直未曾真正着手去调查。此次,说不定可以顺便将当年谋害之人揪出来。” 苏念抬眸,看着裴子墨黑眸中涌动的波澜,微微低头,看着自己雪白缎布鞋上的珍珠,“查到了,找出来了,又怎么样。” 当年天纵奇才的裴子墨都不能在神来掌下幸免于难,即便如今长大成人,当年的人若还在,难道他们这些年就一点长进都没有吗。 裴子墨薄唇微抿,没有说话,微微抬手,撩起马车上遮住车窗的布帘,目光幽远地看向外面,万千景色如倒退的时光一般从他眼前划过,神色定在脸上,不做改变。 苏念淡淡看着裴子墨这般,他好似在想些什么,不过她很识趣地没有打扰,自己也累了,隧,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她知道,如果到了祖农部落不是一帆风顺,就必然不会平静。到时候兴许连觉都睡不上。 …… 走走停停几个日夜,月再次挂上树梢,云卷云舒,若隐若现,月光飘渺。 黑夜银光下,一辆华贵的梨花木马车停在官道旁,车辕上一青衣女子与一黑衣男子都靠在马车门楣上闭目养神,马车里,亦是寂静得几乎听不见呼吸声。 青奴坐在一株树的枝干上,半靠在树干上,目光幽幽地看着不远处停驻的梨花木马车。 好看而英气的眉微微皱着,双手搂在胸前,常年不离手的宝剑随意的插在一旁的树枝上。 忽的,他皱着的眉轻缓展平,眸光却从散漫变得凌厉,冷冷地轻喝一声,“是谁!” 树枝微动,空气流转,青奴只是微微抬眸,那锦色衣袍便拓落眼底。“裴世子?” 裴子墨悠悠站在离青奴不远处,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紧紧盯着青奴。“青奴。” 青奴脸上仍旧是面无表情,眸光却是变了变,“抱歉,裴世子,青奴不习惯除小姐和四大影卫之外的人直呼青奴大名。” 裴子墨顿了顿,嘴角微勾,淡淡道:“哦?那你让我叫你什么。” 青奴闻言眸色变了变,唇微抿,终是不知道说什么。属下都叫他青奴影卫,苏念叫他青奴,其他人都只是叫他四大影卫之一,裴子墨,应该叫他什么?他的确不知道。 裴子墨微微侧眸,见青奴不说话,裴子墨则是也悠然坐了下来,“你留在苏念身边,是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青奴淡淡道。 就凭她是苏念,还不足以让他甘愿留下吗。 裴子墨却是嗤笑一声,“你不是在逃避?” 青奴闻言脸色微变,如果青玉看到了绝对会尖叫,因为她认为是冰山脸的青奴不仅会有对苏念才有的微表情,竟然还会露出别的神色,比如说,诧异。 青奴敛了敛神色,淡淡看着裴子墨,黑眸中暗涌着别人看不懂的情绪,却又不得不深藏。“你知道什么。” “我该知道什么,就知道什么。”裴子墨亦是淡淡看着青奴,声音很冷,坑透骨的冷,“如果你是带着目的来到她身边,我不会让你有任何伤害她的机会,如果你是带着情绪来到她身边,我劝你收敛。四大影卫于她而言,情同手足,我不想干预,你懂吗。” 青奴听着裴子墨薄唇吐出的话,在黑夜,他眼里划过的伤痛和冷冽无人发现。“我不会伤害她。” “如此最好。”裴子墨淡淡道。 青奴侧过脸,看向那梨花木马车,好似透过那马车就能看到苏念。“裴世子,你可是真心待她。” 裴子墨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眼角微勾,笑道,“我若是不真心,这世上大抵是无人对她真心了。” “哦。”青奴闻言也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裴子墨看着青奴,叹了叹气,“我不知你们如何相识,只愿你是真心,真心做她的属下。” 而不是有别的想法。 青奴闻言抬眸看着裴子墨,愣了愣,“我与小姐相识……她救了我,仅此而已。” 说罢,青奴又低下头,掩盖眼里差不多要浮现的情绪。 裴子墨淡淡看着青奴,“我救了她,仅此而已。” 青奴猛地抬头,那张波澜不惊的俊颜霎时变得有些不同以往,“裴世子与小姐何时相识,相识多久。” 裴子墨缓缓站起身,一跃下树,只留余音在青奴耳边回荡。“前世今生,青梅竹马。” 青奴微微闭眸,裴子墨一句话便回答了他两个问题。 ——前世今生……相识在前世亦在今生。 ——青梅竹马,自小相识,青梅竹马至今,数十年感情。 难怪他未曾听闻苏念说过她与他相识经过,只知道苏念回归京都,惹上这腹黑世子。 原来他竟是出现在他之前。 他还以为他是除了青玉以外,最先遇到她的。 不过是以为而已。 …… 裴子墨走到马车前,在未惊动青玉与墨寒的情况下撩开车帘,进到马车里,放下帘布转身便看到苏念慵懒睁开眼。“你去干什么去了。” 裴子墨安坐回苏念对面,“出去走走。” 苏念将信将疑地看着裴子墨,睡眼朦胧,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有病。” 大半夜出去走。 虽然苏念知道裴子墨绝不可能只是出去走走,但她也不知道裴子墨干什么去了。最好不要是出去找青奴谈心。这男人,醋劲这么大。 裴子墨勾唇一笑,好似苏念是在夸赞他而不是在骂他一样。而苏念看到裴子墨这表情,嘟囔了一句“真的有病”就闭上眼睛,再次进入梦乡了。 裴子墨清幽眸中笑意宠溺地看着苏念闭上眼,自己也闭上了眼睛。明日便抵达祖农部落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惯了的。 * 竖日午时,裴子墨与苏念一行人便抵达了西夏。准确的说是,进入西夏的必经之处——祖农部落。 马车缓缓停靠在树林前,裴子墨和苏念皆是下了车,毕竟这是山路,马车不能前行,只能待真正到抵达西夏之后,再让西夏皇帝派人来取。 暗处的青奴脚踏在树叶上,看着眼前的山山水水,心里竟是不知作何感受。 苏念和裴子墨对望一眼,便开始穿山越岭,青玉和墨寒紧随其后。 穿山越岭对于几个武功高强,内力深厚的人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然而真正让青玉和墨寒乃至苏念都变了神色的是在穿山越岭,抵达一片平地之后恍然出现在几人眼前的景象…… ------题外话------ 对不起对不起,今天真的太忙了,木有五千,对不起! ☆、69.祖农部落,血红河水 山还是山,树还是树。让几个人都变了脸的是眼前那湍急的河流。河流湍急并没有什么好惊奇的,更何况几人都是经历不少事情的人,不可能因为一条河就变了神色。只是,眼前这条河不仅流速湍急,而且,河水的颜色是妖艳的红,不,还参杂一些暗沉的红。 红得像血。 苏念默默吞了吞口水,她对这种颜色尤为倒胃。转眸看向一直站在身后且是唯一一个没有因为这条血红色的洪流而改变神色的裴子墨。“裴子墨,这是怎么回事……” 青衣阁也不是不经商,经商通往西夏都有西夏为商人专备的商道,根本就没来过这。 她应该在来之前让西夏青衣阁分舵将西夏地形和如今的社会形势都传递到青玉手上,好做分析的。 裴子墨淡淡抬眸,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映着那河流的红,竟是让他清远的眸子也染上了几分邪魅,薄厚适中的唇半抿,看向苏念,淡淡道,“这是祖农部落的血河,与苗疆的黑河性质差不多。” 其实进入西夏不止这一条路,可是官道是不能去的,否则东曜老皇帝是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的,那这寻找青河图之路,便会更艰辛,又多一条阻碍。 苏念听了裴子墨的话,脸上凝重并未锐减半分,反倒是愈发凝重,米分唇紧咬。 苗疆是蛊毒发源地和盛产地,蛊毒能控人心,能改变容貌和体格,还能作毒作药,总之用处颇多,虽被世人视作邪术,难成正道,可是古往今来,想要掌控苗疆蛊事以此来征战四方,以邪术称霸天下的君主和有心人并不在少数。 苗疆土地也就两个城镇那般大而已,族人也就上千而不足万,可却从未有人攻克过苗疆。其原因就是苗疆边境那条环绕苗疆,将苗疆安全包围其中的黑河。 苗疆黑河河水呈黑色,还会不断滚动薄发黑色水泡。河面极窄,一次只能过一艘乘两三人的小船。当然,河面如此之窄,也有不少人妄图运用轻功飞踏过去。可是只要一跃而上,途经河面,黑河里便会飞窜而出一似龙似蛇,头长巨型触脚的黑漆漆生物将其吞入腹中。 苏念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涛涛湍流的血红长河,胃里一阵翻涌,面上却依旧神色淡淡,清冷的眸中同样有着红的倒影。“这红河中,不会也有什么吧。” “不知,未曾关注。”裴子墨黑眸紧锁那红红的河水,眉眼间都是淡淡的愁绪,“因着有苗疆黑河为前例,便无人敢在红河上猖狂。” 黑河里那怪物无数英雄豪杰前去讨伐,都并未成功将其斩获,反而皆是丧生黑河怪物口中。 苏念闻言秀气的眉头紧皱,杏目微眯,“眼下这红河又无人摆渡,我们如何得以过河。” 裴子墨淡淡看着苏念,“有人摆渡,只是,一次只能过两个人。” 苏念闻言回头看了看,她和裴子墨为两个,青玉和墨寒又是两个,这种情况下青奴是绝不可能隐匿暗处随行,如若不然,红河都过不了。可是,摆渡一次只能过两个人,那么最后只剩青奴一个人? 苏念不禁眉头皱得更紧。 暗处的青奴好似看穿了苏念的想法,为了不让苏念担心,冷冷的声音虚无传来。“小姐不必忧心,属下从西夏商道或官道走便是。只是属下一人,顶多言明是青衣阁执事,小姐大可不必担忧。” 如果说是苏念他们一起走大道,必然轰动东曜和西夏两国。青奴一个人,世人皆知青衣阁分舵遍布各国,身为四大影卫之首的青奴四处游走,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苏念犹豫着,还未开口,便听闻一声踏空,不远处好似就少了一抹气息。 苏念还在错愕,一旁的裴子墨却是黑曜石般的眸子晦暗不明地看着苏念,淡淡道:“别看了,青奴走了。” 苏念点点头,罢了,青奴的武功很高,连自己都不知道高到何种地步,当年若不是他身中剧毒,恐怕那些人亦不是他的对手。 裴子墨看着苏念的眸暗了暗,上前几步,手指抵在唇边,朝着血河对面,轻轻吹响,声音清远而悠扬,传到河对面。 不一会儿,血河对面树木丛中窜出一小老头,探头探脑地看了看河对面,发现有人渡河,又回过头推搡着一艘小木舟走了出来,慢慢将小木舟推进河里,拿上船桨,朝苏念和裴子墨划来。 船缓缓驶向岸边,顺利抵达岸边,小老头看了看岸边的裴子墨等人,嘴边的胡子翘了翘,“是你们要搭船?” 苏念点点头,“老伯可方便?” 小老头听着苏念对自己的称呼,嗤笑两声,“噗,哈哈哈,我一个糟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老伯。” 苏念淡淡打量着眼前的小老头,约莫一米五高,背微微坨起,更显矮。脸上有皱纹,却是不多,白花花的胡子不长,还有些翘,看那样子,也就是五十多岁的样子。“老伯看起来大抵也就五十出头,不必那般贬低自己。” 听闻苏念此言,那小老头笑得更欢了,捋捋胡须,笑道:“哈哈哈,小丫头,老头子我都快过百了!还五十出头,你莫不是讨我欢心,好免了你的过渡费吧!” 苏念闻言微微一愣,快过百?不可能,这小老头虽胡须头发都雪白,可怎么看都不像过六十的人,怎么就快过百了。 裴子墨见苏念这模样,也知道她是不相信,便缓缓走近苏念,微微侧头,附在苏念耳边,轻缓而温和地道,“摆渡老伯常年在血河旁渡人过河,受血河熏,饮血河水,若不是日夜不得眠,估计都还是年少模样。” “饮血河水?”苏念微微讶异,眼看着眼前那湍流的血红的河水,这……怎么喝得下……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微闪,薄唇微抿,不知道该不该跟苏念说…… 苏念微微侧眸,将裴子墨的神情尽数纳入眼中,眸子微转,“裴子墨,怎么了。” “没什么。” 裴子墨直起身子,淡淡看着前方。 苏念摇摇头,看了看裴子墨,又看了看那血河,秀眉微蹙,“河水有什么问题?” 裴子墨黑眸微微一动,终是没有言语。 “哟,这公子不说话,是怕吓着这小姑娘吧?嘿嘿。”小老头好笑的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两个年轻人。书快电子书为您整理制作 苏念愣了愣,小老头都听见了?看来小老头也是有武功的人。 “唉呀,这河水啊,老头子我也不愿意喝啊。当年不懂事沾染了,不喝就活不下去咯。那时老头子我也八十岁了,在替摆渡的祖农部落族人暂时守着船。本是不能替着摆渡人的,被一个小姑娘骗得将她给摆渡了过来,还沾染了河水,自从那时沾染了,就一直是八十岁的模样。” 小老头搅动着手里的船桨,好似颇为无聊,“后来真正的摆渡人回来了,气恼不已,上报祖农部落族长,况且离开这河水我就会气绝身亡,不仅因为被罚,为了活命,我就只能一直这血河摆渡咯!不过倒是一年比一年年轻了,哈哈!可是这河水均是由罪人血水凝成,阴气重的很!沾不得,沾不得啊!” 苏念闻言不禁打了个冷颤…… 裴子墨轻轻揽住苏念的肩膀,五指微微握了握苏念的手,“别怕。” 苏念摇摇头,她不是害怕……“没怕,有点……吃惊而已。” 裴子墨点点头,“这是祖农部落特殊的惩罚方法,将罪人身上血管都割开,任凭血流入血河之中,那种感觉着自己的血液一点点流走、生命一点点流逝的感觉,痛苦至极。” 苏念灵动的眸子滞了滞,点点头,“嗯……” 祖农部落的族长一定是个变态! “老伯摆渡多少年了?”苏念问道。 “将近二十年咯。” 闻言,苏念默了默,那就是一年年轻近两岁? 小老头将船桨插直,一手叉腰,道:“还坐不坐船啊!” 苏念点点头,“坐。” “那就快上来!” 这小老头……一开始还觉得他可爱的苏念现在觉得这小老头一点都不可爱了。 裴子墨揉揉苏念的黑发,牵着她往船上走,不忘回头吩咐墨寒,“墨寒,待会你带着青玉赶第二趟。” “是,世子爷。”墨寒点头道。 而青玉……一直躲在墨寒身后不敢出来,这条河……她看一次都觉得十天睡不着觉了。她不要看第二次,她怕她会直接吐出来…… 裴子墨和苏念直直站在小船上,小老头动作熟练地摇着船桨摆渡,还不忘闲扯。“这公子和小姑娘可是兄妹?可是同一地方的?这怎么从祖农部落这地去西夏,不从官道行啊。” 裴子墨淡淡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因个人原因,不便从官道。” 那句“未过门的妻子”让苏念又羞红着脸低下了头。 “哎哟,这祖农部落的族人可都是脾气古怪的啊!一不小心,哎,说不定你俩就替了我,成了这血河摆渡人,哈哈!”小老头开着玩笑道。 裴子墨摇摇头,“那可不会。” “这小姑娘长得这么水灵,要是被人看上了,莫说去西夏,祖农部落都出不了哟!”小老头打量着苏念,面容有些严肃,却依旧给人一种他在开玩笑的感觉。 裴子墨神色暗了暗,“我在,谁都动不了她。” 小老头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唉,还真不是西夏本国人,都不知道怕的。哈哈,公子哪国的?” 船已靠岸,裴子墨拉着苏念下船,“东曜人士。” 小老头紧握船桨的手顿了顿,弯起的嘴角瞬间就耷拉下来,意味深长地看了苏念和裴子墨一眼,浑浊又清明的眼眸划过一抹沉思。 小老头默不吭声地调转方向,过河去接青玉和墨寒。 墨寒看到船已抵达岸边,扯了扯青玉的衣袖,“青玉姑娘,过河了……” 青玉反抓住墨寒的胳膊,猛地摇动墨寒的胳膊,慌忙道:“不去不去,要不我在这等小姐过来好了!” 墨寒无奈,怎么可能让青玉在这里一个人。“青玉姑娘,这不行的。” 青玉忽而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墨寒。 墨寒神色暗了暗,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面黑色面巾递给青玉,通常是执行任务时用来遮面的,不过他好久都不曾外出执行任务了,也许久不用了。“你若是不嫌弃,便蒙上眼睛吧。” 青玉点点头,又摇摇头,将面巾推搡回去,“若是我蒙住眼睛,怎么看路?!” 墨寒无奈,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若是不嫌弃,我暂且拉住你,过了河,再由苏小姐牵你可好?走的远了,看不到这河了,你不就不怕了。” 青玉犹豫地看着手中的面巾,眸子转了转,最终还是点点头,将手中的黑色面巾叠成长方形,蒙上眼睛,在脑后打了个结,缓缓抬起手,有些害怕。 墨寒知道青玉这是把手递给自己,犹豫了一下,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轻轻握住青玉那双洁白无瑕的小手,手指肚微微触到了她掌心的薄茧,愣了愣。 他还以为她的手不会有茧。 也是,练武之人谁没有呢。 不是谁都像世子爷和苏小姐那般功力深厚的。 不过,毕竟离得不远,他内力也不低,裴子墨与乘船老伯说话又未刻意遮掩,方才乘船老伯的话他也听见了,苏小姐的确长得漂亮,可是,有爷在,谁敢动爷的世子妃? 墨寒目光看向对面的苏念和裴子墨,但愿此次祖农部落之行,一切平安。 墨寒拉着青玉小心翼翼地走上了小老头的船,小老头冷冷看着二人上了船,声音平平淡淡地提醒,“站稳了。” 墨寒微微讶异,怎么感觉这乘船老伯,情绪不太对? 不知为何,墨寒心中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可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只是不由得更加抓紧青玉的手,免得出了什么差错。 小老头晃晃悠悠地摇着船桨,一脸不以为然,状似无意地问道,“这位小哥哪的人啊。” “东曜人士。”墨寒淡淡回道。 小老头淡淡“哦”了一声,点点头,心不在焉地摇着船桨。 墨寒奇怪地看着那小老头,这老头,好生怪异。 小老头摇着船桨,忽的猛地抬起船桨,挥向墨寒,墨寒心下一惊,连忙闪躲一旁,不忘将青玉拉至身后护着。 “木头脸,怎么了。” 青玉喏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墨寒静下心,淡淡道,“没事,在我身后,抓紧我的手。” 青玉愣了愣,肯定有不好的事发生,可是她却只能好好躲在木头脸身后。“好。” 小老头见墨寒轻松躲过,冷冷地看着墨寒,捋了捋胡须,抬手又是一挥。 墨寒拉着青玉,一手压在青玉头上,将她的头压低,让小老头的船桨横扫过头顶,落了空。 小老头怒了,怒喝一声,开始朝墨寒猛地进攻,不断挥动着船桨,毫不给墨寒喘息的机会。墨寒心惊,左躲右闪,还要顾着青玉。 因为动作太过激烈,且这小老头的船并不大,船身因着墨寒和小老头的动作和切磋击打还有青玉看不见只能瞎跟着躲闪笨拙的动作而剧烈摇晃起来。 因着小老头那声怒喝,本还在欣赏风景和钻研路线的苏念和裴子墨随即看向河中央,见到的便是小老头和墨寒撕打,船身剧烈地晃动着,而墨寒自顾不暇还得拉着青玉。 苏念眉头紧皱,“那两个人,怎么打起来了。” “意料之中。”裴子墨冷冷说道。 苏念闻言微微蹙眉,“你是说,那老头听到你我乃东曜人士后微变神色,随即便对墨寒和青玉出手?” “嗯,大抵如此。” 苏念杏目微眯,迸发危险的光。转眸,微眯的双眼猛地睁大,小船差几步便抵达岸边了,可是船身却开始翻转了! ------题外话------ 最近上头净网严啊,偶怕过段时间拥抱都素奢侈了,所以问一下亲爱的读者们,要不要明天或者后天就让裴子墨和苏念xxoo,请到书评区发表意见哦ヽ(*′3`*)? ☆、70.小破老头,丫头片子 苏念黑色瞳孔紧缩,不好,若是船身翻转,那三个人必然葬身血河!血河底下到底有什么,这里的几人还是无人知晓…… 苏念紧紧盯着前方,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便看到墨寒一手将青玉推起,奋力一推,青玉就被墨寒的内力推上了岸。 而船身也彻底翻了…… 苏念脚尖轻点,正欲飞身而上,眼前却是掠过一抹锦色衣袍,转眼间便看到裴子墨提起了墨寒的衣领。 墨寒亦是诧异,裴子墨向来不喜人靠近三步之内,现如今竟是亲手提着他的衣领……墨寒不由得惊诧问道,“世子爷,你……” “别废话。”裴子墨冷冷道。 墨寒点点头,被裴子墨提起,升入半空中,微微低头,墨寒余光瞥到那即将坠入血河的小老头,不免一惊。“世子爷,那乘船老伯……” 裴子墨顿了顿,冷冷道,“死有余辜。” 裴子墨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墨寒急切的说道,“世子爷,苏小姐……” 裴子墨闻言连忙低眸,只觉眼前略过一抹白影,再低头,那小老头便没了踪影。一回眸,果然,苏念带着那小老头竟是到了岸边。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眸色暗了暗,落下,脚尖轻点还未完全没入血河之中的小船船头,一个跳跃回到岸上。 一回到岸上,裴子墨即刻放开墨寒,走到苏念身边,看了一眼半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喘着粗气的小老头,眸色暗暗,“苏念,你救他干什么。” 苏念闻言淡淡一笑,“我不是见他无人搭救,只是想知道,他为何突然对墨寒动起手来。” 以墨寒的性子,决计不会轻易与人动手的,更何况还是一名如此年事高的老人。 墨寒理了理微微凌乱的黑衣,目光瞥到一旁被他情急之下扔上来,蹲坐在地上搂着自己双腿的青玉,微微俯下身,将她扶起来,小声安慰道,“别怕,别怕。” 青玉重重点点头,却还是不敢摘下遮住眼睛的黑色面巾。 苏念看了看青玉,发现墨寒照看着青玉,神情亦是颇为紧张,勾唇一笑,又转而看向地上喘息的老人。 面容虽比实际年岁要小,可是那体力和体质确实是不可能依旧如此年轻的。更何况,即便身体状况还是如五六十岁一般,也不可能比得上墨寒的身强力壮,体力也绝不及墨寒。 苏念清冷的眸染上一抹寒意,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小老头,“老伯,我敬你年事已高,只要你说出为何忽而对墨寒发起进攻,我便既往不咎。” 小老头却是不服,“我撑的船,我想怎么对待我船上的人,还用得着有理由?” 苏念闻言嗤笑一声,看着小老头那倔强的滑稽样,笑道,“好啊,你不说也行,我就把你扔到那血河中去,想必你在这血河岸边摆渡近二十年,落入血河的后果必然是一清二楚……” 话语点到即可,意犹未尽。 小老头立马跳脚,直直站起来,往后退两步,手抖抖地指着苏念,“你这丫头片子,怎么和当年那个丫头片子一个性子!” 看了看,小老头忽而又错愕地瞪大眼,指着苏念颤颤道:“你……你……你你你你……怎么,怎么跟那个丫头片子长得怎么那么相像!” 苏念听闻小老头这话,不由得冷眸微动,相像?相像……她只和苏碧桐相像……苏念想到这,不免心惊,难道,这小老头口中口口声声说的当年那个死丫头,是苏碧桐? 苏念微微抬眸,看着那小老头,声音不自觉有些颤颤,“老头,你说那个丫头片子是谁。” “关你什么事。”小老头脾气倒是不小。 苏念也不是好脾气的人,淡淡看着小老头,寒眸微眯,眉梢掠上冷意,“那你对我们东曜人士有何偏见,如若不说,我便当真是不客气了。” 小老头瑟瑟看了一眼苏念,眼前这女子,与当年那个扬言要闯天下的女子容颜有四分相似,也或许是六分,时间过去太久了,他也是记得不大清楚了。 这女子容颜清丽而倾城,五官精致而倾国,身材较之一般女子要高挑几分,纤细的胳膊匿于那雪白纱袖之中,若隐若现,竟是平添一分柔弱之感。 不过方才她只是稍稍用力便轻而易举将他提起,还能踏风无痕,将他提至岸上,武功轻功都必然不可小觑。 可是这女子,当真如此歹毒,将他扔进血河之中? 小老头质疑的目光在苏念身上来回扫荡,看得裴子墨心里都十分不畅快了。裴子墨脚步微移,挡在苏念身前,亦是挡住小老头打量苏念的视线。“有话说话。” 小老头愣了愣,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切,初生牛犊不怕虎,我老头子在这血河摆渡多年,没少被人吓唬,难不成还怕你一个还未弱冠的公子哥和一还未及笄的小破丫头?” 裴子墨倒是未动怒,只是微微侧眸,看向墨寒,薄唇微动,淡薄而冷清的话从口中一字一句淌出。“墨寒,把他扔进河里。” 之所以叫墨寒,是因为他不喜与人触碰,不喜人靠近三步之内,方才救墨寒,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属下,随从多年,也不想让苏念动手,而现在,也是不愿意让苏念动手。 墨寒放开青玉的手,低声道,“我去去就来,你若是实在怕得紧,往东南方向走几步,苏小姐在那里。” “嗯。”青玉亦是缓缓垂下方才紧握着墨寒胳膊的手,重重点头。 墨寒还是不放心的看了几眼,才抬步离去,走向小老头。因着怕青玉一个人站在那害怕,她又不敢挪动脚步分毫,墨寒三步做两步地走到小老头面前,提起小老头的衣领便又转身往血河方向而去。 小老头一见苏念和裴子墨来真的,顿时就慌了手脚,挥舞着双臂,大叫道:“别别别……别别别扔别扔!” 苏念听到小老头已经镇定不了的声音,勾唇一笑,朝着墨寒道,“将他扔过来吧。” 墨寒自小受的就是古代封建礼仪教育,尊卑长幼,皆是已刻在骨子里,不能忘怀,无法更改。苏念让他扔,脑子里的尊老敬老思想决不允许他做出这种事的。 于是,墨寒只是大跨几步,踱步走到苏念面前,将小老头轻轻放在地上,朝苏念点了点头,以示打招呼。转身,又连忙朝青玉走去。 苏念无奈的看了看墨寒,这小伙子,估计是中邪了都不知道。再低头冷冷看着小老头,淡淡道,“怎么,不是不怕死的吗。” “入了这血河,比死还难受,根本就是生不如死!”小老头坐在地上,手随意的扯着地上那不同于寻常草色的杂草,似乎以此来宣泄对苏念的不满。 苏念却不以为然,眸光淡淡,“你讨厌东曜人?” 这是她观察这小老头言语的分析结果。 小老头嘴角勾起,冷冷一笑,“为什么不讨厌。” 小老头站起来,走向血河,在距离血河两三步的地方停下,背对着苏念,道,“当年若不是那个东曜来的小丫头片子骗我哄我硬是冒着被祖农部落族人惩罚的危险渡她过河,硬是被她连累得被逼迫饮下血河水,终日在此为渡河人过渡!”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一愣,传言苏碧桐才艺惊绝天下,人亦是温婉可人,不像是这般……古灵精怪之人啊……“你说的那个丫头片子,是谁……” “我哪知道她是谁。”小老头捋捋胡须,头微微扬起,“看那打扮,不像是普通百姓,可是那名门闺秀哪个像她一样,不好好待在闺中刺绣弹琴,四处跑,还扬言要闯遍天下,这那里像个大家闺秀该说的话,该做的事。” 苏念闻言,点点头,不管这小老头说的是不是苏碧桐,都不重要了,毕竟苏碧桐都已逝世近八年,再怎么说,也总不能将苏碧桐从青峰山挖出来对峙。 更何况,裴子墨都说过了,苏碧桐下葬第二日尸首便莫名其妙消失无踪了。 连尸首都不见了,诈尸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你不应该将对当年那一个东曜人的愤怒,迁怒到其他无辜的东曜人身上。”苏念淡淡道。 小老头颇为不高兴地看着苏念,说出的话那就一个蛮不讲理。“嘿,我就迁怒了怎么着,如果不是那个死丫头片子,老头子我早就儿孙满堂,享清福,安度晚年去了。哪用得着像如今这般妻离子散,得靠着在血河旁摆渡为生,渡河的人少,赚的银两少,吃了上顿没下顿。” 的确,因着血河与苗疆黑河齐名,所以鲜少有人不走官道商道,而走这最危险的河路去西夏的。 不过,这老头不是以饮血河水保命吗,怎么还吃……“你还用吃除了血河之水以外别的东西?” 小老头一听就不乐意了,他活的再久,长得再违背自然规律,也不代表他不是人啊,是人就得吃啊!“我怎么就不用吃了?啊?血河水只是维持着老头子体内血和内脏的持久年轻,跟肚子饿肚子饱没关系。” 苏念嘴角微微抽搐,不过又想起一件事,问道,“当年那事,应当是你与那个姑娘都错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受惩罚。” ------题外话------ 今天一天都忙着在学校起义,因为中秋不放假啊啊啊!如果明天放假,万更绝对不是问题啊啊啊! 对了,到底啪啪啪不?木有人提意见吗… ☆、01.猫狗不像,那个男子 小老头听到这个,似乎更不服气了,“谁知道那丫头什么来头,竟是让祖农部落找到也无计可施,只得放过。据说东曜皇帝和南楚皇帝都护着,这祖农部落再有能力,和两个大国对着干,于公于私都是自寻死路。” 苏念闻言不禁额冒三根黑线,能让东曜和南楚这两个国家的皇帝都给庇护的人,除了她还有谁。 除了苏碧桐,还能有谁。 看来,当年那个害得这小老头饮下血河水,不得不终日在此摆渡的人,也就是小老头口中恨得咬牙切齿的丫头片子…… 苏念微微深舒一口气,看着小老头,“你说的那个丫头片子,是不是叫苏碧桐……” “鬼知道她叫什么,就是一个丫头片子。”谁料小老头却不以为意,鼻腔发出冷哼声,冷冷看着苏念,“不过那丫头片子说自己是东曜人,喜欢闯荡江湖,非要渡得这血河了去。老头子就不明白了,从官道也可以离开西夏,这丫头片子肯定是故意消遣我老头子的!从这血河过去,害得我受罚,肯定是故意的。” 苏念无意于小老头对苏碧桐的各种抱怨,反倒是从小老头的话里捕捉到了两条重要信息,一是苏碧桐年轻时走南闯北来过西夏,二是不知为何,苏碧桐不肯也有可能是不能从正道离开西夏…… 苏念杏目微眯,看着小老头,淡淡道,“今日看在你告诉了我不少事情的份上,方才你对墨寒贸然出手害得他险些葬身血河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日后莫要再将对当年那个姑娘的怨念发泄在来往的东曜人身上,我还能找人给换班,你累的时候,可以有人给你替一会儿摆渡。” “替我?”小老头似乎与世隔绝太久,理解能力有些经不得推敲了。 苏念点点头,“就是你想歇着的时候,有人可以替你看着船,摆会儿渡。” 苏念觉得,这点小事,青衣阁还是办得到的。据说祖农部落世代养毒,养毒吃毒拉毒,靠卖毒赚银购买衣衫以及其他祖农部落里没有的却又必不可少的物什。如果青衣阁的势力不足以让祖农部落畏惧,动用钱财也不是不可。 她没钱,裴子墨有。裴子墨最不缺的,就是钱财。 小老头一听苏念说这话,双眼瞬间就亮了起来,在此摆渡近二十年,风吹雨打,日晒雨淋,他早就受够了。眼前这女子虽看着身子纤细,身姿清丽,大家闺秀的千金模样,不过那临危不乱的镇定和浑身冷灵的气质,的确不是寻常官家女眷和皇室公主可比的。 小老头此时心里那还有什么对当年那个丫头片子的怨怠,满心想着的就是如何靠着眼前的苏念摆脱摆渡人的身份,哪怕是还是得靠着饮血河水活下去,他也认了!“小丫头,你若是有能力让祖农部落的族长答应让你找人替我,又何不干脆就把我与这血河摆渡人脱了干系,还我一生自由。” 苏念冷冷看着小老头,果然人心都是贪婪的。人心不足蛇吞象……苏念撇撇眉,看着小老头冷哼道,“你当我是什么人,与你又是什么关系。” 苏念转身,看着那血红翻滚让人恶心的血河,眸色清冷,声音更是冷透骨。“我只是觉着那些东曜人经过此处便要被你无谓的仇恨给伤及,有些可怜罢了。我从来都不喜欢多管闲事,你若是不愿,那就仍旧在此一人摆渡好了。你要怎么伤害过往的东曜人又与我何干,何必浪费我心思去为你奔波。” 小老头一听,急了,没想到苏念这丫头看着冷冷淡淡,性子竟是这般烈。“小丫头,你……你……你怎么就不送佛送到西呢!” 苏念闻言狠狠皱眉,虽说若是她认真起来,祖农部落算什么,出动青衣阁所有一等杀手,剿灭也不过分分钟的事。可是,她没必要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老头子做这么多。 况且,如今还没弄清楚当年到底是什么情况,到底是不是苏碧桐亏欠了这小老头,还是苏碧桐不得已而为。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即便是苏碧桐亏欠了这小老头又如何,她可没义务母债子还。 “给我一个送佛送到西的理由。” 苏念冷冷清清的声音传入耳中,小老头愣了愣,沧桑的眼眸中思绪万千。的确,苏念为什么要帮他这么多,更何况他刚刚还对那个叫什么墨寒的人出手了,苏念没杀他,就应该是万幸了。 “行行行,我老头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能帮我,我也是该感恩戴德了。”小老头叹了叹气,好像瞬间老了十几岁,目光幽幽地看着苏念,“不过,小姑娘,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苏念闻言微微侧头,余光瞥到小老头脸上怅然若失的神情心下愣了愣,却仍旧面不改色地道,“且说说看。” 小老头喏喏鼻子,半蹲下身子,扯着几根草在手里玩弄,“若是日后你遇到那个死丫头片子,能不能问问她,闯荡江湖,闯天下,她做到了多少,嫁了个什么人。” 苏念心神一震,这小老头不是对苏碧桐恨之入骨吗,怎么会……怎么会提出这个要求……不过,那不是她该关心的事,因为苏碧桐已经去世,看不到了。“不行。” 小老头抬起头看着苏念,“为什么,只是如果遇到顺道问问,不难的。” 苏念摇摇头,转过身,淡淡的眸子定定看着小老头,“我又不知道你说的那个女子是何模样,家住何方,我怎么可能遇得到?” 小老头有些失落,低下头,“也是,你俩虽长得像,可也不认识啊。唉,看来,我是没法知道那个雄心壮志的死丫头到底最后如何了,又是哪位男子将她给收了……” 苏念不解,这小老头,对苏碧桐恨之入骨,恨得牙痒痒,这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又是为哪般。 苏念摇摇头,抬起头看看天,天色微醺,还是不要再耽搁时间了好。她总感觉,这次祖农部落之行,什么在等着她。 苏念走到裴子墨身旁,微微抬眸,杏目微眯,盈盈清眸映着裴子墨那精致如玉雕刻的眉目,淡淡道,“走,早点抵达目的地,也好早做准备。” 为了那些不知道的突发状况,早做准备。 裴子墨点点头,随着苏念转身朝前走之际,侧眸看了墨寒一眼,墨寒即刻会意。拉起青玉的手,小心翼翼道,“多有冒犯了,青玉姑娘。我牵着你,待会到了已经看不到那血河的地方,我再松开,提醒你可以摘下黑色面巾你再摘下这面巾。” 青玉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了。 一行人又开始踏上新的旅程,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数。 小老头微微抬头,看着正在上山的几人,尤其是盯着苏念的背影,摇头无奈,“两个人长得那么像,为什么这性子,那么不一样。唉,那个死丫头,要是再让我老头子见到,一定把她给抽筋拔骨,该死的丫头片子!” 不知怎么,眼里却不是仇恨,而是落寞至极。 * 踏过山川,行过河流,苏念一行人总算是到了那传说中神秘而可怕的祖农部落的地盘。 只是祖农部落的地盘,还没到真正的祖农部落。 眼前是一片葱茂的树林,四周溢满诡异的气息。苏念看了看裴子墨,见他一脸淡然,再看看身后跟着的墨寒和青玉,两人皆是凝神屏息,如此这般,自己也放了心。 青玉已经将黑色面巾摘去,露出那双灵动的眸子,眨巴眨巴的一如既往地俏皮,好似之前在血河前怕得要死的不是她一样。 忽的,树林身处传来震震掷地声,还有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嘶吼。让人毛骨悚然的不是那令人害怕的叫声,而是那声音太过尖锐,让人听了不自觉刺激听觉,起鸡皮疙瘩。 几人都是十分警惕地盯着前方,苏念虽是目光淡淡,可是心里她却是最紧张的。 ——因为她怕蛇。 她怕待会出现的会是蛇…… 苏念米分唇半抿,不着痕迹地吞了吞口水,但愿,但愿不是蛇。否则,她肯定会成为裴子墨的累赘。一般的蛇当然不算什么,可是现在已经是在祖农部落境内,谁都不知道这里的生物究竟与外界正常的生物有多不同…… 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不过一个转瞬,一道黑影掠过,直直扑向苏念。苏念瞪大杏目看着突如其来地,依旧发出令人作呕的嘶吼声的不明黑色生物,一个闪身,避过那黑影。再定睛一看,那东西竟然是……狗?或者是……猫? 裴子墨将苏念护在身后,墨寒亦是将青玉护在身后,几个人都是静心看着方才那个朝苏念扑来,被苏念躲过却依旧稳稳落地的黑色物体。 裴子墨朝身后淡淡道,“不是蛇。” 苏念心惊,裴子墨竟是看出来了她方才那一瞬失神在想什么吗……不过方才那东西一扑过来她就知道不是蛇了,是裴子墨太紧张她了。 苏念从裴子墨身后缓缓走出,与裴子墨站在同一水平线,淡淡看着方才被自己躲过的不明生物。 那东西此时也正在看着他们几个人,苏念看着那个东西,的确一惊。因为那个东西,它长着狗脸,却顶着一双猫耳朵……身体大的跟小牛犊一样,完全超出了正常狗狗的体型,而且正凶神恶煞地看着苏念众人,微微张开嘴,露出的獠牙,着实比之毒蛇的毒牙……有过之而无不及。 青玉却是不怕,这是活的,不比方才那红得恶心的血河来得恐怖。不仅不怕,还觉得很好奇呢。转而看向苏念,问道,“小姐,这是什么东西啊。” 苏念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是狗。”一直默不吭声的墨寒却是淡淡道,“祖农部落的狗。” “啊?狗?!木头脸,你别骗人了,哪有这么大,这么凶,牙齿这么长的狗……”青玉明显是不相信,嘟起嘴,看着墨寒,似乎想要从墨寒脸上找出墨寒说谎的痕迹。 墨寒无奈摇摇头,对着青玉道:“真的,不过这只有祖农部落族人才能培育出来。这狗体积庞大,重量惊人,一狗可压三人,一咬可毒蔓全身,可得小心。” 本来还想着上前些许看清楚一点的青玉一听墨寒说这话,立马跳脚,跑回墨寒身后,扯着墨寒的肩膀,探头探脑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那只……“狗”。 苏念看了一眼墨寒,他依旧是不冷不热的表情,除了那日初回京都他表露狼狈,再次相遇他怕她将救他之事告知裴子墨的慌乱,就未再见他什么别样神情。没想到,他竟是懂得这些。 裴子墨微微侧眸,看苏念那神情,薄唇轻启,“墨寒闲来无聊,最喜欢的便是早就祖农部落这种稀奇之地的东西。对祖农部落,尤为了解。” 苏念一听裴子墨这话,瞬间就明白了。不过对墨寒还是挺佩服的,一个暗卫能够有兴趣去了解这些,还不是主子吩咐,着实难得。 那“狗”似乎特别不喜欢苏念,一直凶狠很地盯着苏念,獠牙不断滴着口水,看得苏念都看不下去了。 苏念蹙眉,“这只狗,怎么好像看我不顺眼。”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你以前来过祖农部落?” “没有。” “那你以前惹到过它?”裴子墨接着道。 “……” 苏念伸手在裴子墨腰间掐了一把,瞪着裴子墨道:“没来过怎么惹它。” “……” 裴子墨亦是不明白,苏念长得也不是不讨喜,怎么这只“狗”就对苏念这么凶狠呢。 不过思量片刻,那只狗就再次朝苏念一跃而起,庞大的身躯犹如在苏念头顶拢了一块乌云。 苏念心惊,又来? “布拖!” 一道清亮的男声传来,那只“狗”跳跃的动作明显愣了愣,随即就是重重摔落下来,感受到突而加速的空气流速,苏念连忙往身旁一闪。 眼睁睁看着,那只“狗”,掉在地上。 不远处,一名穿着野豹兽皮大衣的青年男子朝苏念等人走来。男子身材高挑而纤瘦,脸是健康的小麦色,却是一副清秀的五官。直直越过苏念,走向那只“狗”。 男子缓缓蹲下身子,“狗”看到男子时眼神尤显无辜可怜,让苏念见了心下愣了愣。 这“狗”是tai国来的吗。怎么突然就变了性了……方才看她就是一副恨不得把她吃了在吐出来剁碎扔掉的凶狠眼神,现在看到这男子就化为一汪春水了? 男子拍拍那只“狗”的背,低声说着什么苏念根本听不懂的语言,不过片刻,那一人一狗便又越过苏念几人朝男子来的方向走去。 苏念目光淡淡却是难掩不解,那个男子是祖农部落的族人吗?为什么长得那么俊秀,行为却如此古怪…… 还来不及再打量,眼前便只剩一片锦色与白色交替,鼻尖萦绕淡淡的荷香。“看那个男子看那么久,苏念,你是想怎么样。” 裴子墨淡淡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苏念抬头,却只能看到裴子墨那精致白皙的下巴,不由得无奈道,“我只是觉得他行为古怪。” “祖农部落的族人行为没几个是正常的。”裴子墨淡淡回道。 “……” 墨寒却是满眼深思地看着那男子渐行渐远的身影,不由得蹙眉,这个人,感觉很奇怪,奇怪,却又熟悉…… 裴子墨眸光淡淡地看着那男子离去,眼里划过一抹阴暗。 苏念手指点了点裴子墨的胸膛,道,“醋桶,别计较了,我们还是快上路吧。” 裴子墨伸手握住苏念在他胸前画着圈的手,微微附在苏念耳边,淡淡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动作像什么。”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一愣,什么?“像什么?” 裴子墨低低的笑声响起,声音轻轻的,犹如羽毛拂在苏念耳畔,痒痒的。“一般青楼女子接客之时,在男子胸前指画圈圈,都是在暗示……” 苏念听到这里还不明白的话,那就真的是没把智商带出来了。脸色一红,连忙推开裴子墨,“裴子墨,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那么……禽兽!” 裴子墨无奈摊摊手,淡淡一笑,“现在发现,为时不晚。” “……” 苏念瞪了裴子墨一眼,走到墨寒身旁,拉起青玉,自顾自地往前走。裴子墨却只是在苏念身后,无奈的笑。 墨寒方才想事情想得太入神,根本不明白裴子墨和苏念之间发生了什么,愣了愣,“世子爷,苏小姐这是怎么了。” “没事,明日便是她及笄,尽量能在明日抵达西夏,及笄可不能马虎。”裴子墨看着苏念俏丽的背影淡淡道。 明日她便及笄了,可以定亲了。 不过,她的及笄怎能耗在祖农部落这地方。 所以,尽快赶到西夏,及笄之礼本就不可马虎,她的及笄之礼,更不可马虎。 墨寒点点头,心里当然是懂裴子墨想什么的。可是,他现在满脑子都想着方才那男子,终是犹犹豫豫看着裴子墨开了口,“世子爷,你觉不觉得,方才那男子,有点熟悉?” ------题外话------ 要啪啪啪了~没进群的快进群咯~福利在群里~~ ☆、02.你嫁我娶,祖农部落 裴子墨神色淡淡,目光幽幽地看着前方,苏念跑得不快,青玉本就是俏皮的,跑起来也不吃力。裴子墨觉得,不过半刻,苏念肯定就被青玉带着跑了。 裴子墨缓缓踏步走着,看墨寒脚步跟上,裴子墨却突然停了脚。“那人,我不熟悉,不过,不认识。” 墨寒闻言微微睁大眼,伴随裴子墨多年,世子爷此番作为,是想干什么…… 来不及多想,裴子墨已抬步离去,墨寒紧蹙眉头,裴子墨的心思岂是他能够猜透的,摇摇头,兴许是他想多了,连苏念都没有作出什么反应,他这个局外人,又有什么好猜疑的。 兴许真是自己想多了。 墨寒叹了叹气,继而抬步朝裴子墨身后走去。 青玉被苏念拉扯着,不明所以的跟着苏念往前走,转头看了看离得有些远的裴子墨和墨寒,急切道,“小姐,裴世子和木头脸还在后面呢。” “随他们去。”苏念淡淡道。 青玉愣了愣,看着蒙头乱走的苏念不由得又道,“小姐,可是你知道往哪里走吗。” 苏念闻言停下了脚步,微微垂首,眸光淡淡,“不知道。” “那小姐怎么还不等裴世子和木头脸就急急往前走啊。”青玉嘟起嘴,似乎有些埋怨。 “你是在怪我?”苏念淡淡看着青玉,眼里有一丝隐隐笑意,“你是怕我把你带丢,还是怪我把你从墨寒身旁拉走,且没有等你的木头脸?” 青玉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苏念会听成狭义,虽是没有那个意思,但是心里那渐渐洪流的汹涌又是怎么回事。青玉不禁皱着眉,脸色微红,声音却是实实在在的懵懵懂懂。“小姐……小姐想多了……我只是担心小姐不识路,走丢了苦的是小姐。毕竟……这祖农部落不比寻常地方,处处都有危险。” 苏念眸中敛了笑意,淡淡道,“开个玩笑,你我相伴多年,我又怎会不知你何种性格。” 青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道:“小姐取笑青玉了。” 微微低眸,青玉好似又忽而想起方才自己太专注于那个神秘男子的背影,没留神,刚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苏念拉起手走到离墨寒他们几步远的地方了。不过,苏念为什么突然就拉着她先走了呢? 想着,青玉抬起头看着苏念,问道,“小姐,方才你为何要先裴世子一步前行?裴世子又惹小姐生气了?” 苏念看着青玉皱起的眉,还有大眼眸中的好奇,无奈勾唇道,“你觉得呢。” “小姐小姐,裴世子又如何气着你了?” “……” 青玉见苏念越不想说,自己就越是想知道,不由得揽住苏念的胳膊,晃来晃去地苛求道:“小姐……” 见苏念还没反应,青玉将苏念的胳膊摇晃得更厉害,“小姐……你就说说嘛。” 苏念闻言不禁额冒三根黑线,被青玉晃的着实不愿,“他把你家小姐比作青楼女子。” “……” 苏念见青玉不说话,微微蹙眉,“怎么了。” 难道青玉心疼她? 事实证明,苏念想多了…… 青玉单手撑着下巴,眨巴眨巴眼睛,不解道:“难道裴世子去过青楼?不然怎么知道青楼什么模样。” “……” 两个人言语间,裴子墨和墨寒已经走来,裴子墨见苏念一看到自己就撇过头去,无奈勾唇。对着身边的墨寒道,“你带着青玉先走。” 墨寒虽是不明白裴子墨什么意思,可是他家世子爷的吩咐他向来都只是遵从,遂,点点头,上前几步,附在青玉耳边说了一句话,青玉狐疑地看了看墨寒,便跟着走去。 苏念没有出声阻拦,只是内心不由得暗叹,女大不中留…… 裴子墨好看的远山眉微挑,清幽冷眸笑意明显地看着苏念,“还在生气?” “自以为是。”苏念淡淡吐出四个字。 裴子墨却是不以为然,“嗯?别生气了,方才是我不对。” 苏念柳眉微挑,杏目幽眸深邃幽静,眸底深处玩味划过,看着裴子墨淡淡道:“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方才青玉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却是不太好意思。” 裴子墨嘴角微勾,明显是有些感兴趣的,道,“什么问题。” 苏念微微侧眸,“嗯……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问问你,是不是去过青楼。” “……” 裴子墨神色顿时黯然,这明显是苏念拐弯抹角在问他。“青玉为何如此问我。” 苏念将裴子墨微变的神色看在眼里,眸色淡淡,道,“青玉只是好奇,一个没去过青楼的人,怎么也不会将心上人比作青楼女子吧。但是……” 话未尽,苏念便落入一个淡淡荷香的怀抱,搂在腰间的手臂长而有力,苏念愕然的眸引得裴子墨低声笑起来。 “裴子墨,你又发什么疯。” 裴子墨顿了顿,淡淡道,“方才好像有人说她乃我的心上人。” “……”苏念闻言不禁回想了一下方才自己说的话,确实暗有所指自己是裴子墨的心上人,可是,她不是故意的。 苏念深吸一口气,瞪着裴子墨,“怎么,我不是?” 既然说了,有什么好怕的。他裴子墨敢说心上人不是她苏念? 裴子墨闻言明显是没有想到苏念会说这种话,不由得愣了愣,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过惊喜与宠溺的交织情绪,“是,除了你,还能有谁入得了我的眼。” “自恋狂。”苏念冷哼道。 裴子墨笑了笑,“嗯……青楼……我去青楼做什么?” “去青楼还能做什么……”苏念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不过,裴子墨这种人,真的会去青楼吗。 裴子墨伸手插进苏念黑顺的发,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淡淡道,“软玉在怀,我为何要去青楼。” “你又拿我和那些青楼女子做比!”苏念愠怒,眸里火光闪闪,裴子墨这样子说话,她的确是忍受不了,哪有人老将平常女子跟青楼女子相比的。 裴子墨将苏念的头摁进怀里,叹息道,“我怎么舍得。青楼女子……这世间哪有女子能与你相比。” 苏念愣了愣,动动唇,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裴子墨没有听到苏念回话,也不觉得尴尬,依旧自顾自地自言自语道,“等了你那么久,终是等到你快及笄了。” 及笄?苏念脑子里立刻浮现了成年两个字,“及笄又如何。” “你嫁,我娶。还有……” 苏念愣了愣,抬起眸,看着裴子墨那双深邃幽暗的黑眸,眸光泛着别样光华,让苏念更是愣了愣。裴子墨这是什么眼神……“裴子墨,你不会是……” 那眸光隐隐带着暗示,让苏念不免心惊,裴子墨难道是想……不不不,不可以的,虽然在现代成年人之间这些并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在古代,十五岁虽已及笄,可是终究还是太小了…… 裴子墨黑眸中划过明显的笑意,薄唇微抿,嘴角微扬,“嗯,是的,我在想。” “不可以!”苏念连忙开口,“裴子墨,你要知道,虽然我已快及笄,可是我脑子里的思想仍旧停留在我去过的那个世界,于我而言,年芳十五并未够及笄……” 裴子墨笑着打断,“嗯?什么意思?我说的是你嫁,我娶,还有盛大婚礼。” 见苏念脸色微微僵硬,眸色微顿,裴子墨笑得更甚,“你想到哪里去了?” 苏念轻咳两声,摇摇头,眸里略过一抹尴尬,道:“没什么,我只是说……额……这才方及笄,就谈婚论嫁,未免太早。” “你方才想的,是这个?”裴子墨似乎不信,又问道。 “嗯,就是这个。”苏念故作淡然道。 裴子墨颇有深意地“哦”了一声,又道,“我还以为你想着洞房。” “……” 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裴子墨! 裴子墨将苏念搂得更紧,“若是你急切,其实不必等到及笄的,我可以提前履行义务。” 苏念此时的心里,一万只草泥马正呼啸着奔腾而过,丫的,是谁说的古人思想封建?还没成亲就想着洞房,不是市井就是流氓!可是,她身后这个权势滔天、身姿优雅的绝世男子,怎么也是和市井流氓一个思想! 苏念不禁扶额,蹙眉道:“裴子墨,我可不可以打你。” “你打的过我?”裴子墨淡淡一笑。 “……” “嗯,打吧,我不还手。”裴子墨忽而又说道。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一愣,抬起头看着裴子墨,谁料还未定睛,唇上便传来一阵温润,苏念不由得杏目微瞪。 裴子墨搂着苏念腰身的手再紧了紧,不顾苏念微愣的目光,眉眼带笑地继而加深。苏念只觉得呼吸被掠夺,迷糊间,只听得这缠绵悱恻间裴子墨淡淡的声音从内力传音而来,“君子动口不动手。” 苏念闭眸暗骂,方才才奔跑而过的一万只草泥马再次在苏念心中席卷重来…… 她倒了八辈子霉,才惹上裴子墨这只让她又爱又恨的腹黑狐狸! * 是近夜黄昏。 苏念自和裴子墨那阵短暂缠绵过后,就一直羞红着脸,走在与裴子墨相距几步远的地方。墨寒和青玉虽都感觉到苏念和裴子墨之间气氛不对,可是看裴子墨那模样好像心情还不错,两人也就默契地没有开口询问。 苏念走在黄昏,眸光淡淡,时不时抬头看看裴子墨,那清幽冷眸中带着怨念,裴子墨心情不错,他当然心情不错。亲了吻了调戏了。他心情还能差到哪里去! 最让她恼火的是,鬼使神差的,她怎么就在迷迷糊糊间答应了这只狐狸一及笄便嫁他为妻,做他的世子妃。 嫁人,她不是没想过。年幼时那桃花酿酒坛底深埋的就是她自小非裴子墨不嫁的少女心思。而后与裴子墨经历的种种,苏念也曾想过有一日嫁他为妻。只是,没想过这么早。 早得不在她的认知范围里。 几个人别别扭扭地就按着墨寒带的路,走到了真正的祖农部落村落前。 这是一个类似于现代少数民族的聚集地。祖农部落族人所住的是类似于蒙古包形状的石墙草屋。所谓石墙草屋,便是巨石杂碎砌成墙,茅草成堆成屋顶。 而每家每户的住房旁,都还有一间小木棚,密不透风,唯有那坚若磐石的石门上有个小洞。 墨寒收好先前准备好的地图,见苏念看那小木棚看得如此入神,对着苏念淡淡道,“苏小姐可是对那祖农部落的小木棚感兴趣?那是祖农部落族人专门饲养毒虫的地方,危险至极,待会经过祖农部落之时,最好不要靠近。” 苏念讶异于墨寒的细心,不过还是点点头,这个不必墨寒提醒,她也知道。毕竟祖农部落是靠养毒为生,谁都不知道哪家哪户小木棚中养的是毒虫还是毒蛊,会咬人还是会喷薄毒气。 裴子墨缓缓靠近苏念,被苏念察觉,苏念立马瞪了裴子墨一眼,往后退几步,远离裴子墨。裴子墨无奈看着苏念的动作,挑挑眉,这反应,真是够大,不就是趁她迷糊让她口头允诺及笄之后便马上定亲成亲吗。 墨寒也知道两人只是小别扭,并未太在意,转而看向裴子墨,问道,“世子爷,现在可是要进入祖农部落?” 裴子墨正了正神色,“若是即刻从祖农部落穿过到进入西夏,需多久。” 墨寒闻言眉头微皱,心里估摸着,才道:“过祖农部落大抵需要一炷半香的时间,再从祖农部落最后边境至西夏国都,大抵是需要半个多时辰舟车劳顿。” 裴子墨闻言点点头,微微抬眸,日近黄昏,抵达西夏皇宫大抵也就是夜晚戌时,并不算太晚。“启程吧,早日在西夏找到龙脉线索,早日回京。” 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苏念,暗示意味明显。 苏念却是故作不知地撇过头去,不再看裴子墨。 墨寒听了裴子墨的话,觉得也是,找寻东曜龙脉并不是一件小事,久而久之迟早被人发现。无论到时候事情进展已如何,于苏念和裴子墨而言,都不是好事。 墨寒微微敛眉,在前面带路,引着几人走向祖农部落的高木大门。 祖农部落的高木大门上盘满了深紫色毒藤蔓,还长着锐利的尖刺,一不小心被蛰,那就是瞬间化为尸水。 几人缓步行至门前,负责做内外人来登记的祖农部落族人抬头看着几人,声音怪异地道,“哪来的,到哪里去,去多久。” “东曜来,到西夏国都,约莫停留三四日。”墨寒看着眼前独眼的祖农部落族人淡淡道。 虽然说三四日时间紧迫,可是若是说得日子太长,必然会引起注意,出了什么风吹草动,首先就是从停留日子长的人查起。 一听是东曜来的,本来还低下头做着登基的独眼祖农部落族人还特地正眸看了看几人,目光扫过墨寒青玉两人时依旧如第一次抬头那般平淡无波,而目光扫过裴子墨的时候,目光有着惊艳。 这不奇怪,祖农部落族人与世隔绝,虽来来往往不少他国人,本国人,可是敢在祖农部落这地方闲言碎语的,还真没有。所以祖农部落族人没几个是知道什么大人物的,虽然听过裴子墨的名号,可是却是从未见过的。所以才会在没见过裴子墨的情况下,初见裴子墨便觉得这男子,令人惊艳。 看过裴子墨之后,独眼祖农部落族人才正视方才并没有太在意的苏念,顿时,眼带惊讶。不,应该说是惊讶带着兴奋,还带着……怨恨。 苏念见状不禁愣了愣,心里更是不解极了,自己到底是长得多不讨喜?怎么感觉最近事事都不顺。老是被人用或仇恨或怨怠的眼神看着。 那独眼祖农部落族人似乎兴奋了起来,站起身,麦黑色的手将墨寒和青玉推进祖农部落族人,而裴子墨眼看着那人还要过来推自己,连忙脚步一闪,便进了祖农部落大门。 苏念也随之效仿。 独眼祖农部落族人见状,伸手将这让游客或者作者进来的时候随便浓的。似乎特别满意,手掐在唇边,就朝着祖农部落居民区大吹几声,本来安安静静的祖农部落,好似很远的地方传来阵阵骚动声,让苏念总感觉有种不详的预感的感觉。 果然,不过片刻,苏念眼前便出现了一批黑色衣装,脸戴祖农部落毒药面具的祖农部落族人。 苏念看着眼前这些人,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这些人,不简单。 果不其然,那些人在看到裴子墨之时还未有什么动作,就连呼吸频率都未曾改变。可是一看到苏念,他们眼神便瞬间犀利了起来。 ------题外话------ 乔乔今天做试卷测验去了,只有五千,求原谅T_T ☆、03.祖农阵法,准备啪啪 当年那个女孩! 所有人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这个。 彼此用着别人都读不懂的眼神交流着,好似就是看定了苏念一般,一穿着稍微与其他祖农部落的族人不同的人,看样子应该是他们的头儿,那人还未发话,其他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忽的,那个人忽而看向裴子墨,动唇说了几句祖农语,目光凶狠,却又带着一丝敬意。 墨寒见状连忙解释道,“世子爷,那人在问你是不是东曜怀王世子。” 裴子墨眸光冷淡,远山眉斜飞入鬓,黑眸深处隐匿的眸中情绪极力压抑着,薄唇微微抿起,看着那帮祖农部落的人,不知道眸里划过的情绪是什么。 那人见裴子墨并未回话,盯着裴子墨的脸良久,才移开目光,转而看向苏念,又是叽里呱啦地说了一些苏念听不懂的祖农部落语言。 墨寒听了,原来并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诧异划过,看着苏念的眼神也有些狐疑,“苏小姐,那人问你……问你是不是东曜丞相府的千金……” 奇怪,祖农部落与世隔绝,西夏本国的事都不屑于去探听,所以对西夏本国之事都不是特别了解,又怎么会知道东曜丞相府的千金。还向苏念问起,要不就是曾有人顶着东曜丞相府小姐的名号来过祖农部落,要不就是苏念与他们有过什么纠葛。 不过,看方才那独眼祖农部落族人关木门的举动和这帮后来冒出来的祖农部落族人的眼神架势来看,后者可能性居多。 祖农部落族人眼中杀意明显,却迟迟不肯动手,不知在犹豫什么。 苏念看眼前这状况,这帮人是祖农部落族人没错,可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来头,转眸看向墨寒,他们当中唯一一个了解祖农部落的人。“墨寒,你可是知道他们什么来头?” 墨寒闻言默了默,看了看眼前这些人,思虑片刻,道,“根据服饰来看,领头那个祖农部落之人应当是族长或者小驮长,也就是相当于低于族长最大的人物,其余的,都是族长亲信。” 苏念听了墨寒的分析,不由得吃了一惊。 竟然是祖农部落的族长,即便不是族长,那也不是什么小人物…… 苏念微微敛眉,淡淡道,“墨寒,你可是懂得祖农部落的语言。” 墨寒闻言,眉眼间有些不好意思,道,“听得懂,若是让我说……寻常一般的大抵是没问题的,若是深程度的,恐怕是不能胜任。” “嗯。”苏念点点头,既然墨寒略懂祖农部落的语言,那就好办了。本来就对祖农部落地形不熟,若是一直这般僵持,天黑都出不了祖农部落,晚上更是寸步难行,还得时刻防备着毒物。“你问问,他们关木门,将我们拦截在此,有何贵干。这些语句,能说吗?” 墨寒点点头,这些简单的语句,他还是能说的。遂,墨寒看向那帮蠢蠢欲动的祖农部落高等族人,面无表情地说着略微有些不标准的祖农部落语言。 领头人愣了愣,看了一眼苏念,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裴子墨,才回应墨寒的话。 墨寒不禁微微蹙眉,转而看向苏念,有些犹豫地道,“苏小姐,他们说,这是与世子爷和苏小姐的恩怨,与旁人无关。” 苏念眉头一皱,愣了愣,她什么时候和祖农部落族人接触过,她怎么不知道。清眸微转,幽幽眸光淡淡看着裴子墨,“裴子墨,这……” “七年前。” 裴子墨淡淡吐出三个字。 苏念一听,好似明白了什么。 裴子墨说过,七年前,苏碧桐逝世,遗体出葬那日,裴子墨和苏念皆受了神来掌,而这世上,会神来掌的人,也就仅祖农部落的人而已。 这么说来,这批人,极有可能就是当年的人,不过,当年的是一个人,现在站在苏念等人眼前的,是一群人。 苏念微微敛眉,侧目看着裴子墨,声音凝重,脸色严肃,“裴子墨,如果我们不能如寻常人一般走出祖农部落……” 苏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裴子墨淡淡开口噎了回去。“那就杀出去。” 裴子墨冷眸看着眼前这情形,想要和寻常过往游人一般出祖农部落,那是不可能的了。更何况,当年莫名其妙就被祖农部落族人神来掌击中,虽看得出并非偶然,可是也想不出是何缘由。这帮人,敌意太明显。 苏念听了裴子墨的话,却是勾唇一笑,裴子墨性子,对她胃口!“那就直接打。” 墨寒听了,垂首向裴子墨请示:“世子爷,现在……” 裴子墨冷冷看着那些人,心里已是千层浪,面上却依旧只是神色淡淡,清冷的声音透着层层寒意。“问他们,他们是不是当年随同打伤我的那名祖农部落族人进京的人。” 裴子墨调查过,当年的人,虽然查不到什么,可是,却依旧查到了,并非一个人来到东曜。而是一帮。 墨寒点头应允,叽里呱啦地跟祖农部落的那些人说了一串。 那领头人一听,似乎压抑着的情绪瞬间就上来了,怒喝一声,所有跟随其后的祖农部落族人便纷纷朝苏念和裴子墨他们涌来。 苏念愣了愣,那些人就这样,空着手就冲过来了?这么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吗。 裴子墨好似看出来了苏念的想法,微微蹙眉,提醒道,“神来掌已是最好的武器。” 苏念一听,即刻在心里敲了个警钟,她怎么能忘了神来掌这个东西,有神来掌,还需要什么武器?瞪目凝神,苏念秀眉微蹙,看着那些涌过来的祖农部落族人,时刻准备着。 一个不留神,若是再中神来掌……不,不行,她不能忍受裴子墨再次为了她做出那么大的牺牲。 祖农部落族人纷纷涌上前去,围住苏念和裴子墨等人,一个一个地,双手合十,又张开,以奇怪的姿势变换着,苏念等人静静地看着,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忽的,一个祖农部落族人带起头朝苏念和裴子墨等人发起进攻,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奔向几人。 苏念神经紧绷着,看着朝自己呼来的手掌就躲,再一个旋身,抬脚重重劈下,骨头折裂之声瞬间响起。 苏念冷冷看着周围一个个企图靠近自己的人被劈下,嘴角微勾,勾起一抹冷笑,如今的她,已然不再是当年那个不会武功,只能硬生生受折磨的小女孩了。 神来掌威力也许她抵挡不了,也无法化解,可是若是她并没有中神来掌,而且在祖农部落族人使出神来掌之前就将他们打倒,神来掌又如何,还不是只能任由她宰割。 裴子墨淡淡看着周围的祖农部落族人,每当有人要靠近裴子墨,裴子墨都只是轻轻挥一挥衣袖,内力便从袖中飞射而出,横扫前人,射入心头,立即毙命。 站在人围外观看的领头人心下一惊,裴子墨……裴子墨的内力,比之从前,强的已经不是一点两点了。 “啊!”一声尖叫从身后响起,对这个声音熟悉无比的苏念连忙往后看,就见到青玉倒在地上,米分唇已紫,痛苦的揪着自己的胳膊,在地上打滚,还不断有祖农部落的人靠近,想要将她致死。 苏念心急,连忙单脚着地,另一只脚抬起九十度,旋身,将身边祖农部落族人尽数踢倒。移形换影,赶到青玉身旁,将青玉的头搁在自己的胳膊上,手轻轻搭在青玉的脉搏之上,奇怪的是,青玉的脉搏,竟是正常得很! 裴子墨自然也看到了这边的状况,远山眉狠狠一皱,抬手间,强大的内力即刻汇聚,挥向那些人,转身也要走到苏念身旁。谁料,倒下的除了已经没气的祖农部落族人却忽然都站了起来,双目呆滞,伸手直直,朝裴子墨袭来。 那个领头人看着裴子墨笑得诡谲异常…… 本来还在担忧青玉的墨寒,感觉到这帮祖农部落族人忽而变得死气沉沉的腐朽气息,墨寒眼中瞳孔倏然放大,惊恐地看着裴子墨,“世子爷,小心,尸伏阵!祖农部落的尸伏阵!” 裴子墨闻言眸子微微转了转,看了一眼苏念,看她此时狠狠皱着眉,脸上淡然已不明显,清眸中忧虑更甚,心里也是心疼。 这世上能让苏念在乎的人,没几个。青玉却是恰在其中。 裴子墨眼中温和褪去,冷冷看着这些祖农部落族人,尸伏阵又如何。嘴角淡淡勾起一抹冷笑,大手伸入锦色衣袍宽敞的衣袖当中取出一直白玉萧,手指轻轻捻在萧上,放至唇边,深邃幽暗的眸子波涛暗涌。 清扬而回荡的箫声在这寂静的祖农部落响起,正在慢慢形成的祖农部落尸伏阵也在向裴子墨靠近。 裴子墨不以为然,眉眼依旧淡泊,唇气流长,箫声悠扬。 领头人一听这箫声,顿时觉得不好,开口发声想让祖农部落的族人停下,抬眸,发现那一阵阵箫声已然已如一把把气剑穿刺其他人心头,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毫无痛苦地倒下。 音杀…… 裴子墨的音杀…… 领头人眼中怒火中烧,布满阴霾,满额青筋暴起,怒气腾腾的声音幽幽响起,“你还记得当年那一掌吗。” ------题外话------ 准备啪啪啪了。好紧张。二更晚点来。安排一下啪啪啪先。 ☆、04.不足为惧,族长来了 裴子墨听了领头人的话,眸中寒光乍现,“记得。” 怎么可能忘记。如若不是那一掌,又怎么会让苏念凤女命格暴动,摔落悬崖之时没有凤女命格护体,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可是,记得又如何。难不成他想要再对他裴子墨使神来掌? 领头人冷冷看着裴子墨,又看着那些倒地死不瞑目的祖农部落族人,心里层层怒火熊熊而起,“裴子墨,七年前我如何将你打下,如今我亦是能如何将你打下。”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淡淡看着那领头人,波澜不惊,站在裴子墨身旁的苏念却是能够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裴子墨身上不断散发着的层层冷意,寒骨刺心。 裴子墨这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倒是彻底激怒了领头人。当年接下命令去封杀裴子墨的人就是他,当时若非裴子墨全心全意都挂念着他身前那个面容清丽的小姑娘,恐怕也是难得手。 当年他便是内力深厚,天赋惊人,那一掌,若不是那小姑娘替他挡了一半,怕是不可能复原。至少十年之内,是不可能复原的。 只是时过境迁已过去七年之久,当年就已是天赋惊人的裴子墨,如今又如何了呢…… 思虑及此,领头人不禁抬眼看了看裴子墨,又环视了一下他身旁的几人,都是深不可测的武功高手,虽说神来掌厉害,可是如今他一个人对四五个高手中的高手,还能如当年那般轻而易举就将裴子墨给解决了吗。 裴子墨淡淡看着领头人深藏仓皇的眸,单手成拳,放至唇边轻轻咳了咳,“若是要开打,就不要再拖拖拉拉,速战速决,我没那么多时间与你耗。” 领头人闻言明显愣了愣,看着裴子墨那隐忍的眼神,还有那微微发白的唇角,心下一喜,他就知道,神来掌余威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化解的。瞧裴子墨这模样,定然体内还是存在神来掌余威的! 领头人亦是轻咳两声,道,“呵,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这般目中无人,嚣张跋扈!” 说着,那领头人便是右脚微微后移,尘土微微扬起,一个跃起,便如一道风影一般冲向裴子墨,双手以奇怪的姿势并排成掌,仔细一看似乎周边还带着点点火影地拍向裴子墨…… 苏念清冷的眸子淡淡看着,瞳孔却是不禁一缩,虽然裴子墨的武功深不可测,可是他体内寒气除去不久,而且,这领头人的神来掌,似乎……很浑厚的样子…… 裴子墨就如同一株挺拔青竹一般立在那,岿然不动,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动动宝贵的手。他黑曜石般的眸子就那样淡淡然地看着那极有可能再度使他陷入重病不起状态的神来掌袭来。 就在领头人那粗糙的手掌即将拍到裴子墨的胸口之时,裴子墨却忽然脚步微移,转到领头人身后,而领头人第一时间便察觉了并转身再度挥掌拍向裴子墨。 裴子墨脚步再次移动,快得根本看不清他如何动作的。而领头人虽是惊了一下,可还是依旧执着于用神来掌攻击裴子墨,他坚信,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抵得过神来掌的威力。 裴子墨移步换影,速度快的惊人,而领头人出掌的速度亦是能与裴子墨的速度媲美,不过领头人快得是手,裴子墨快的是脚。 苏念看着这僵持不下的场景,一白一黑的身影不断交替,不禁微微蹙眉,清眸微眯,长此僵持,到底不是什么好事…… 苏念右手微抬,想要助裴子墨一臂之力,却忽而感觉手上一股力道,将自己的手压下。手背温凉的感觉,让苏念不禁回头。 又是方才树林中,带走“狗”的那个神秘人。 苏念见是个男子,还是个自己不认识不熟识的男子,连忙将他的手甩开,蹙眉,“敢问公子何人,为何制止我出手。” 而那个人只是摇摇头,微微抬手,比划着什么。 苏念看着他神情冷淡,手上动作熟练,不由得愣了愣,“你不能开口说话?”是哑巴? 那人愣了愣,眸子里闪过一抹悲痛,点点头,意思是承认了。 难怪树林里他不说话……原来是个哑巴,不能说话…… 苏念淡淡看着那人,脑子里将在现代做特工时学的那些手语都回忆了一遍,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和古代的一不一样,但是她觉得,总该是大同小异的。 那人看苏念淡淡勾唇的模样,将方才的手势再做了一遍,神情虽冷淡,但是不难看出是为了让苏念明白他制止她的缘由。 苏念淡淡看着那人的动作,虽然半懂不懂,可是好像大抵猜出了。“你是说,若是我从外内力相助,不仅帮不到裴子墨,还会遭内力反噬?” “嗯……”那人点点头,喉咙发出怪异的闷哼声。 苏念点点头,“多谢……” 苏念抬眸看着那人,那人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眉眼清秀却又隐隐带着凌厉,全然与其他祖农部落族人的或怪异或丑陋的模样不同。不过这身形……起初在树林里还不太注意,这下看,倒是甚觉熟悉…… 那人似乎是被苏念这样一个陌生女子看得不太自然,小麦色的脸上微微浮现红晕,朝着苏念淡淡摆手,意思是让苏念不要一直盯着他看了。 而在与领头人较量耐性和速度的裴子墨不经意一瞥,亦是注意到了苏念竟是这般专注地盯着一个男子。心里不悦的情绪划过,看着眼前这张比之七年前没苍老多少的脸,虽说当年和今日他都是蒙着面,可是他那黑浓的眉毛间断了一截,他是如何也忘不了的。 裴子墨加快了速度,本来就已是如移步换影,难见影踪,现在脚步再加快,更是只能感觉到凌乱的空气流速,不仅不能凭气息判断裴子墨的位置,连看都看不到裴子墨到底在哪里。 领头人心下一惊,这裴子墨速度怎么会这么快?他的身体怎么经受得起?! 裴子墨冷冷看着领头人皱起的眉,故而用内力传音,使得自己的声音犹如从四面八方传来一般,“你以为,神来掌当真天下无敌吗。你以为,我会一直受困于这种武功吗。” 他裴子墨不敢说是最强,可是从不喜欢在跌倒的地方栽倒第二次。 领头人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裴子墨那犹如梦魇一般的寒骨冷声,不禁慢了手上动作,看着四周空荡荡的一切。看不到,他还是看不到裴子墨在哪。 忽的,领头人瞪大了眼,他看不到裴子墨情有可原,可是,他连刚刚站在不远处的与裴子墨同行而来的苏念几人都看不到了?!这是……这怎么可能?! 他明白了……看不到裴子墨,是因为裴子墨速度快如风,看不到苏念他们,是因为裴子墨速度快得无论他什么时候,看往什么方向,视野角度都会被裴子墨身影挡住…… 领头人脑中怒意已盖过理智,他将所有内力都集于掌心,朝着四周,一通乱拍。 苏念看着这样的领头人,眸中淡淡笑意闪过,实力悬殊,心理承受能力,裴子墨果真是利用得淋漓尽致。 忽的,领头人只觉胸口一阵钝痛,心脉中冷意四横,迅速传遍四经八脉,使得他不由得瞪大了眼。这种感受……这种症状……不……不可能! 领头人捂着胸口,如癫狂了一般不断摇头,手指着正前方,“裴子墨……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小姐……那人是不是疯了?”青玉一醒来便是看到这场景,唇色苍白,皱着眉头,有点怕怕地扯了扯苏念的衣袖。 苏念摇摇头,淡淡道,“我感觉,是裴子墨做了什么事,让他心理已经彻底崩溃。你休息,别乱动,免得毒素扩散。” 苏念猜测,青玉十有八九是中毒了。毕竟祖农部落以毒为生…… “啊啊啊啊啊!裴子墨!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领头人忽然扬起头,捂着胸口的手也渐渐上移,使劲捂着脑袋,“不会放过你的!” 大喊过后,倒地,流血,断息,死不瞑目。 裴子墨锦色的仙姿赫然出现在苏念眼前,伸手将苏念拉过来,淡淡看了一眼那说不出话的男子,低头看着苏念,淡淡道,“苏念,我不在,你就和陌生人说话?” 他在里面跟领头人殊死搏斗,拼着内力,拼着速度,她在外面居然和这人说话,都没怎么在意他?! 苏念颤颤摇了摇头,秀眉微皱,“没有,我本是想助你,是他突然出现,制止了我。” 裴子墨闻言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不明情绪,眸色淡淡,看着好似是褪了那一瞬的愠怒。“嗯,人都解决了,我们出发吧。” 话落,那哑巴却是挡在苏念和裴子墨身前,面容依旧冷冷的,可是手上的手势却是带着一丝焦急。 苏念看着那手势,转眸看向裴子墨,“他说,祖农部落的族长在你和那个领头人开始打斗之时,就已带着人赶来,此时……” 苏念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五十岁左右的老头带着一帮人往这赶,衣装与那些倒地已亡的人一样,不过却是年纪更大一些。 那哑巴也看到了正在赶来的祖农部落族长,正了正神色,退至一旁,微微蹲下身子,轻抚着那只一直守在他身旁的“狗”。 老族长一赶来,看到的就是自己的亲弟弟已死不瞑目,而那些追随他的亲信,也是一个个死相极惨。 老族长的脸上,渐渐浮现愠色,看着裴子墨和苏念几人,愕然地说着祖农部落语言。 墨寒听了,眉头微皱地看着裴子墨,“世子爷,祖农部落老族长说,是不是我们害死的这些人……” ------题外话------ 昨天去搞烧烤,所以断更了…今天本来是要啪啪啪了的,但素由于傻乔扭到脚,去医院待了挺久,赶不及了,因为啪啪啪至少得更新一万二……明天啪。完整版会在正版群[乔氏宫阁],群号码:365181164。入群向管理员拉勾提交全文订阅截图即可看到完整的…啪啪啪。(≧▽≦) ☆、05.万鄂之王,以身解毒 裴子墨淡淡看了一眼墨寒,:“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必说谎。” 墨寒闻言愣了愣,裴子墨肯定是想今日夜幕降临之前赶着出祖农部落的,眼下青玉又中了毒,一副时醒时晕的模样,这情况,裴子墨若是就这样让他说出实情,这祖农部落族长可是会轻易放他们走? 可若是说假话,编理由,这情况看着都不像是与他们这帮人无关的…… 墨寒依旧在犹豫,他看了看青玉那愈加褪白的唇色,犹豫着,祖农部落是不可能给青玉解毒,青玉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他们可以经得起耗,青河图也经得起耗。青玉未必可以…… 苏念本是专注于青玉随时都会变的神色,半响愣是没听到墨寒开口说半句祖农部落语言来回应祖农部落的老族长,抬眸,发现墨寒目光紧锁在青玉身上,平日里两人的互动也没少看在眼里,心下也是了然,淡淡道,“墨寒,实话实说。除了祖农部落的人,青玉,没办法救。” 有办法,那就是带着青玉往神医谷去,可是神医谷地处东曜边境,且不说带着青玉返程的时日长短与颠簸,神医谷还不一定有办法百分百治得了这祖农部落的毒。否则,祖农部落也不会那么多年成为各国眼中刺,却还如此安然无恙,与世隔绝,无人敢扰,就连勉强渡境的都是寥寥。 墨寒深深看了一眼苏念,连青玉的小姐都这样说了,他还能怎么样。苏念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方才只是在犹豫,并非轻重不分。 转眸,看着祖农部落老族长那沧桑脸庞和盛怒的眼眸,墨寒点了点头,声音轻细地说了句,祖农部落语言的“嗯”。 谁料老族长竟是看了看苏念这几人,寥寥几人,就能把他们祖农部落自诩高手的族人和有着亲传神来掌他的弟弟给打死,实属不易……目光停留在苏念身上,老族长愣了愣,故作无事地继而再扫视下去,看到裴子墨时,明显是更加愣神。“裴子墨?” 苏念闻言倏然锐利起清眸,祖农部落的老族长,居然会说这云辰大陆普遍的语言? 其实祖农部落语言就和现代社会的人听远古时代的猿人说话一样,可是,这祖农部落的族长,竟是会说寻常人会说的话……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里确实亦是闪过一丝波澜,可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老族长。” 老族长眼中盛怒已淡,好似所有情绪都因看到裴子墨而变了。“方才没注意,没想到竟是你来了此地。” 裴子墨点点头,又道,“老族长近来可安好。” “安好……你这七年,听闻,过的并不顺心……”老族长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掠过一抹哀愁。 裴子墨神色淡淡,好看的远山眉却是微微皱起,“任谁处于我当年的状况,都不会好过。” 老族长脸上浮现愧疚之色,“是家弟过于莽撞……” 老族长又低头看了看地上那领头人的尸首,还有那双死不瞑目的眼,道,“裴世子可是来报仇……” 如果裴子墨是来报仇的,即便他是将自己的弟弟给碎尸万段了,他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裴子墨所受的神来掌便是自己的弟弟所赐。当年他得知事情经过之后,曾派人上东曜京都怀王府慰问过裴子墨,并承诺一定会将裴子墨的身体复原。 谁料竟是被狠狠拒之门外,那态度还不是一般的强硬。以致于,每当他听闻裴子墨的事迹,心里都会涌上愧疚感。 裴子墨听了老族长的话,不禁淡淡抿唇,冷冷道,“我若是来寻仇,可不会如此简单。” 必然是血流成河,尸骨无存。 老族长愣了愣,也是,如果裴子墨真的是来寻仇的,以他在商界那翻云覆雨的雷霆手段,怎会容得他弟弟全尸…… 苏念看二人一直在对话,裴子墨冷淡依旧,只是那祖农部落的老族长竟是已然不怒,朝墨寒招了招手。 墨寒轻缓走来,不解地看着苏念,只闻苏念淡淡道,“你抱着青玉。” “嗯?”墨寒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胳膊就被一个力道给扯住,手腕上即刻压下了重量,低头一看,苏念已经将青玉的头搁置他手腕上,青玉的脖颈轻轻枕在他手上。 墨寒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苏念就已经站起身子朝裴子墨走去,墨寒淡淡看了一眼青玉,见她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到是墨寒的脸,又轻轻闭上。 墨寒无奈笑了笑,看着青玉那已经变得发紫的唇,笑又凝固嘴角,不由得皱眉担忧,她到底能撑多久? 苏念走到裴子墨身旁,淡淡打断二人的对话,“裴子墨,你与祖农部落的老族长相识?” “不相识。”裴子墨淡淡道。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还没开口说什么,祖农部落的老族长就说,“你可是清风道长的关门女弟子?” “正是。”苏念蹙眉看着祖农部落的老族长。 祖农部落老族长点点头,“唉,当年我弟弟不懂事,不知受何人所指示,竟是在碧桐那丫头出葬之日,一掌神来掌伤了你二人。那时你二人尚还年幼,我便是担忧至极,生怕你二人承受不来神来掌威力便一命呜呼……” 顿了顿,祖农部落老族长又道,“好在你二人身体撑下来了,怀王府不断有灵药送进,云木崖又是灵气之地,还有清风道长那般世外高人,你二人方可活命。否则,唉,老朽将愧疚终生。” 苏念本还是静静听着,一听老族长说到这里,就不淡定了,什么叫否则愧疚终生?现在就不用愧疚了?如果她不是有一抹灵魂在异世,如果她没有裴子墨,如果她没有凤女命格,她还不是依旧得一命呜呼?哪会只是由那些神来掌余威毒气浮在皮肤。 如果裴子墨意志力不够坚强,如果不是清风老头和云来方丈识得裴子墨,灵药奇药都首先送到怀王府,如果不是裴子墨先天就天纵奇才,即使内力全失底子仍在,他裴子墨又活的到几时? “首先,你不必道什么歉,也不必感慨,无论怎么样,犯下错误之人,乃是你弟弟,而不是你,你顶多是没有教育好你弟弟。其次,我和裴子墨大难不死都不是偶然,也与身体体质无关,总归来说,不幸中的万幸,我们没死掉。最后,即便如今我与裴子墨都还活着,可体内仍有神来掌余威,据说,就连使神来掌之人也无法化解。即便化解了,神来掌带来的痛苦与煎熬,就足以你代替你不知悔悟的弟弟愧疚一辈子。”苏念轻轻冷冷的声音响起,冷眸寒光直射祖农部落老族长,脑海中不断回放裴子墨为了她所做的那些常人所不能忍的事情,喉头一涩,面容却是清冷依旧。 老族长显然没有想到苏念的反应这么激烈,明显是愣了愣,眼中不由得有些怒然,再怎么说自己的年龄都是摆在这里,即便是自己对弟弟教导无方,弟弟对他们二人做出那样的事也免不了有自己的责任,可是,苏念一个晚辈怎么就能那么直言不讳,言语道断地一昧指论他一个长辈。 “我念在你是清风道长的徒弟,不与你争执。年轻人,还是要懂得尊老爱幼,长幼有序。”老族长憋着气,说道。 苏念闻言只是淡淡勾唇,冷冷道,“若是此事发生在老族长身上,怕是不会比我冷静到哪里去,不会比我时刻记着长幼尊卑之礼的祖训到哪里去。” 老族长顿时被噎了声,顿了顿,才又道,“小丫头莫要咄咄逼人。” “行,我懒得说,只要你能把我妹妹的毒给解了,令弟当年对我和裴子墨下的毒手,还有方才仍旧想要将我们置于死地的动机,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苏念冷冷开口,反正裴子墨体内神来掌余威已解,自己保命只需早日找到青河图,而领头人也已丧命,这件事本来已经是没什么可计较的了。可是,她要青玉活着。 她要祖农部落的老族长亲口答应救青玉。 裴子墨淡淡看了一眼苏念,他还以为苏念到底是有多沉不住气了,往日里淡淡然的如水性子怎么就忽而暴怒了起来。没想到…… 竟是为了青玉。 苏念先是故意顺着祖农部落老族长的话提起当年的事,还字句犀利地怒然呵指祖农部落老族长,而后又与祖农部落老族长随意争辩两句,借此说出以老族长救青玉,为青玉解毒之事勾销恩怨。 如此这般,本就对裴子墨和苏念心怀愧疚的祖农部落老族长,十有八九是不会不救青玉的了。 老族长先是懵了懵,才明白过来苏念所说的话,一时间惊喜与惊愕充斥脑中。他因为这件事已困扰多年,本就与清风道长还是有几分交情的,可是就是因为此事,都不怎么再与清风道长走动。 而怀王府……本就是与祖农部落有着商贸往来的,七年了,自当初好心上门想探望裴子墨中了神来掌的情况如何,被拒之门外,因着怕事情闹大,影响两国邦交,又不敢求助东曜和西夏,便也不敢再有任何交集。 如今,竟是能既往不咎,前仇恩怨都能一笔勾销,且那个苏念口中的妹妹中的是他祖农部落的毒,大抵是不难解,要看祖农部落已越来越落没,为保根基又不敢与西夏本国交易,更是不敢走漏丝毫关于祖农部落经济萧条的消息。如今这如此求之不得的好事,事成之后祖农部落便再与怀王府商贸来往,与清风道长再叙旧情,他怎能不答应。 “敢问,哪位是苏小姐的妹妹。”老族长敛了怒色,问道。 苏念不禁勾唇一笑,无论这祖农部落的老族长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为人耿直或奸诈,若是为了整个祖农部落着想,都会答应的。 苏念脚步微移,退至一旁,指着半蹲身子的墨寒怀中的青玉,淡淡道,“这个就是我妹妹,青玉。” 青玉听闻苏念称自己是她妹妹之时,心里便是震惊与感动交织,可是此时的她,已说不出话,方才还能说几个字,此时却已如万蚁噬骨一般,每每想开口说话,喉头,心头,都是疼痛难忍。 老族长顺着苏念的视线望去,只见吗一袭青衫女子脸色血色褪尽,唇已发紫地躺在方才用祖农部落语言与自己交谈的黑衣男子怀中。 方才自己怎么没看到这女子?还是自己太专注于苏念和裴子墨? 来不及再想些什么,老族长大跨几步,走到青玉跟前,蹲下身子,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搭上青玉的脉搏,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苏念见状不由得讶异,也缓步走来,问道,“如何。” 老族长却是摇摇头,“这青玉姑娘脉搏,竟是……正常的很……” 苏念不禁微微蹙眉,老族长说的她当然知道,因为她之前就给青玉把过脉了。“老族长到底想说什么。” “青玉姑娘中的的确是我祖农部落的毒,”老族长顿了顿,摇了摇头,狠狠皱眉道,“可……老朽……解不了……” 解不了?!苏念愣了愣,却是冷冷看着祖农部落的老族长,冷声道,“既然是你祖农部落的毒,为何解不了。” 老族长眼里划过一抹黯然,“老弟啊……你真是糊涂……” 苏念看老族长那样子似乎又要做一番感慨,淡淡打断,“老族长,请言明。” 老族长愣了愣,低下头,“那本是祖农部落的禁药,剧毒无比,于濒死之人是可吊回一条命,于正常人,那便是催命符,且是让人死的极其痛苦的毒药啊!无人可解……老朽无能为力……” “可有其他办法?”苏念眉梢掠上焦虑。 老族长看了一眼苏念,又看了看裴子墨,似乎有些犹豫…… 裴子墨却是淡淡道,“族长但说无妨。” 老族长叹了叹气,似乎极其惋惜,道,“有是有,可是,很危险,一不小心,便是有去无回。” “无碍,老族长尽管说。”青玉如同她亲妹妹一般,刀山火海又如何,不能不去。 “此毒出于祖农部落最偏远的东山洞穴中的巨鳄之王,前几年一人不幸走失在东山之上,误入洞穴,掉入万鄂潭中,被咬噬,所幸得一勇士相救,方得留得全尸而归。而那毒,便是从那人体内摄取。”老族长眼睛微眯,似乎在回忆很久之前的往事,的确,那毒,难得,又无人可解。 “若是真想解毒,那就必定得赶往东山洞穴,勇入洞中,擒万鄂之王,取鄂王之心,烈酒焚火,融洽齐饮!” 苏念听了老族长的话,清眸微微垂下,淡淡看了一眼虚弱得好似随时都会没命的青玉,“我去。” 顿了顿,又道,“可否劳烦老族长暂为照顾家妹,待到取得万鄂之王心头归来,解了家妹的毒,便将往事一笔勾销。” 青玉这模样,决计是不能跟着去的,否则毒还未解开,又发生什么意外。 “不可。”老族长连忙拒绝,在苏念变脸之前又道,“青玉姑娘中这毒,两个时辰内便会亡命,中毒至此时,已过了大半个时辰,那鄂王之心须得取出半个时辰内就给青玉姑娘服下,否则将无用啊!这东山离祖农部落,少说也得有小半个时辰的路程,来回路程,再加上熬制那鄂王之心的小半个时辰,时间是绝对不够用的。而且,这万鄂之王,百年难得,仅此一只,若是枉费了,那青玉姑娘可就没救了……”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青玉这个样子,怎么将她带去…… 裴子墨闻言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苏念,手微抬,缓缓伸入袖中,取出一瓷瓶,抖落一颗晶莹透白的小药丸在白皙掌心中,递给苏念。“让青玉服下。可让她暂且清除毒性作用如寻常人一般一个时辰。” 苏念低眸看了看掌心那颗剔透的药丸,无奈,也只能这样了。 缓步走向墨寒,再轻轻蹲下身子,抚了抚青玉那苍白如纸无血色的脸,手微微张开,自青玉下颚两旁掐住,使得青玉的嘴不得不微微张开,见准时机,苏念将那颗药丸轻轻塞进青玉的嘴。又动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内力微微运于掌心,热力通过皮肤传递,使得药丸融洽于青玉口中,滑入青玉腹中。 片刻,青玉脸色渐渐红晕,唇色渐渐恢复正常,只是唇边还是隐隐可见淡淡紫色,显得青玉那张青春俏丽的脸变得带了那么一丝魅惑。 青玉睁开眼,看着苏念,声音还是很细微,“小姐……” “嗯。”苏念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就起身转眸看向老族长,“如何去东山。” 老族长也深知苏念此刻的心急,摆手道,“我送你们去。” 手指捏在唇边,一个响哨,一个祖农部落族人便驾着马车飞速而来,停在苏念等人眼前。 就在苏念准备动脚步上车之时,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哑巴再次站到苏念面前,将一条粗绳塞进苏念手中,苏念顺着粗绳往下看,竟是栓住那条“狗”的粗绳?! “你……”苏念不禁微微蹙眉。 哑巴只是淡淡看着苏念,手轻轻做了个姿势,便转身走回祖农部落的居民区了。 苏念看着那哑巴远走,又低头看了看那变得温顺的“狗”,显然那哑巴是“嘱咐”过了这只“狗”对苏念如对待他一样…… “出发吧。”老族长意味深长地看着苏念,说道。 看着裴子墨和苏念上了马车,又看着墨寒搀扶着青玉上马车,老族长叹了叹气,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虽然并没有多深感情,却仍旧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对着跟了自己数十年的老族人吩咐道,“厚葬。” “是,族长。”那人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脸色凝重,“族长虽是送裴世子等人前去,可……还是小心。” 老族长点了点头,也上了马车。 * 马车颠簸小半个时辰,总算是到了老族长口中的那个东山。马车停稳,老族长便第一个下了马车,招呼着苏念等人也赶快下车。 苏念知道裴子墨是有些不乐意的,毕竟苏念与那哑巴并不熟识,那哑巴莫名其妙地就将那只“狗”给了苏念。若是那哑巴与苏念熟识……那就更不可能乐意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马车里,裴子墨都是不发一言,并没有让苏念把“狗”还回去,也没有说别的什么。 下了车,老族长看了看几个人,叹了叹气,指着眼前这个万树丛后若隐若现的山洞,道:“我就只能送你们到这了,是福是祸,是胜利还是失败,都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墨寒见裴子墨和苏念都没有答话的意思,说了句,“多谢。” 老族长摇摇头,摆摆手,转过身,又回到马车,放下帘布之前还是叮嘱了句,“多多保重,多加小心。” 苏念几人看着马车扬长而去,转眸看向那若隐若现的山洞,天色已晚,本就是黑暗了,不知这山洞里,又会有多黑…… 苏念淡淡看了一眼山洞,转身看着墨寒,吩咐道,“墨寒,你与青玉在此等候我和裴子墨归来即刻。” “是……”墨寒都还没说完,青玉就扬起声拒绝,“不,我要跟着小姐!” 苏念怒然瞪了青玉一眼,“别闹,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等我们回来。” 青玉虽看起来与平日里无异,可是说到底是中了毒,说话的声音还是有些虚弱的。可是,要跟着苏念进山洞的话,却格外倔强。“不,小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你若是跟着去,还不是拖后腿,干脆一起死在里面好了。”苏念冷冷地怒斥道。 转身,也不顾青玉的意愿,拉起裴子墨的手就往里面走。 青玉抬起脚想要追上去,墨寒连忙拉住青玉,“不要去,万一你要是再出个意外……” 青玉怒气冲冲地甩开墨寒的手,“你怎么不说我家小姐在里面有个三长两短!” 墨寒默了默,“你要知道,苏小姐都是为了你……” 青玉抿唇,低下头,不再挣扎着要去了…… 山洞里。 苏念和裴子墨走在漆黑的道路上,摸索着,苏念不禁又苦恼,为何当初练功时要偷懒……若是她内力够深,黑夜里也能如白昼一般看得清清楚楚。 忽的,苏念突然就打了个踉跄,裴子墨连忙抓住她的胳膊,淡淡的声音响起,“看不到?” “嗯……”苏念淡淡应道。 裴子墨手微微往下移,抓住苏念的手,微微握紧,拉着她往前走。 苏念微微低眸,虽然看不见什么,可是她能感觉到,裴子墨走的十分顺畅,恍若白昼……倏然,苏念抬起头,停驻脚步,“裴子墨,你内力有多深。” “不知道。”又没有东西衡量,他怎么会知道。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你看得见路?” “嗯。” “看得很清楚?”苏念再问道。 “嗯。” “……” 裴子墨握着苏念的手再次紧了紧,淡淡道,“怎么了。” “没事。”苏念蹙眉,看来裴子墨比自己,厉害的真的还不是一点两点。 忽的,山洞深处,微微明亮,最顶上开了一条石缝,月光透过缝隙照射进来,裴子墨却停了下来,苏念来不及停下脚步,撞到了裴子墨坚实的胸膛上。“怎么了。” “嘘……”裴子墨微微竖起手指。 苏念顺应着裴子墨的目光往下看,顿时惊呆了。 前面是一处类似于小悬崖的地下洞穴,约莫一百多平方米,然而,那其中,以一座小孤岛为中心,四周……全是巨鳄……而且是长相极其吓人的巨鳄。 苏念愣了愣,看着裴子墨,“怎么办。” “你看。”裴子墨淡淡道。 苏念还未来得及看,身后那只一直默默跟着她,怎么都不出声的“狗”却忽然叫了起来。 不叫还好,它一叫,苏念和裴子墨脚下的这片土地便开始动摇,坍塌,苏念和裴子墨还有那条“狗”就毫无征兆地掉了下去。 下落过程中,苏念因着牵着那条“狗”,手不禁微微平展,险些被半腰的一株荆棘花给刺伤,不过是裴子墨替她挡的。 苏念看了看裴子墨流着血的手背,蹙眉道,“疼吗。” “没事。”裴子墨长臂一捞,再一个旋身,苏念便被他带着稳稳落地。 一落到那座小孤岛似的平地上,四面八方的巨鳄便瞬时都睁开了它们黄灿灿利眸,看的人慎得慌。 苏念看着四周睁眼的巨鳄,即便是她,都觉得自己的心颤了颤…… 而后,那些巨鳄开始爬动,向苏念他们靠拢……裴子墨连忙取出白玉萧,放至唇边,开始吹箫。 一个个音符犹如一道道暗器射向企图靠近的巨鳄。起初巨鳄还是会被吓退,可是渐渐的,那些巨鳄好似有了免疫力,对裴子墨的音杀完全不感冒,不在意,不受制了,又开始爬向苏念和裴子墨。 苏念看着这情形,不由得愣了愣,“裴子墨,怎么回事。” “它们不是人。”裴子墨顿了顿,“不怕音杀。” 它们不是人,根本就不懂音律。听不懂,人的曲调…… 苏念愣了愣,不再言语。 一只巨鳄快要靠近苏念的脚,苏念心下一狠,抬脚对着巨鳄长长的嘴就是奋力一踩,再一个旋踢,将巨鳄踢飞。 其他巨鳄见状,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更加快的朝苏念和裴子墨靠近了。 忽的,裴子墨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扯了扯,回头便见苏念欲言又止的模样,“怎么了。” 苏念淡淡道,“你看……这东西周围,根本就没有巨鳄靠近……” 果然,那只“狗”身旁当真是没有巨鳄敢靠近。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划过一抹不明情绪,淡淡道,“怎么。” 苏念微微勾唇一笑,对着那只“狗”道,“你能把这些巨鳄,都吓退吗?” 顺便,还能将万鄂之王给引出来。 那只“狗”好似听明白了,抬起四个爪子,不断绕着苏念和裴子墨走动,果然,那些巨鳄都不敢前进了。 正当苏念准备让那只“狗”把巨鳄都解决掉的时候,所有巨鳄忽然都安静下来,连蠢蠢欲动的动作都没有。 所有巨鳄默了默,又抬起头,同时看向同一个方向,苏念和裴子墨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也顺着巨鳄们的视线往那边看去。 ? ! ?! ——万鄂之王! 苏念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那只正从一个大地洞里爬出来的,体型是周围任意一只巨鳄体型的将近三倍的巨鳄,应该就是万鄂之王了! 裴子墨连忙拉住欲飞过去的苏念,“你干什么。” “我去挖心,你没看到万鄂之王出来了吗。”苏念有些焦虑。 裴子墨无奈摇头,指着苏念身旁眼神倨傲的“狗”道,“你以为,它是来干什么的。” 苏念看着裴子墨这一动作,听着裴子墨这句话,云里雾里的……思来想去,脑中似乎有什么清明了,苏念随即带着笑地对着那只“狗”道,“你能把那只万鄂之王的心给取出来吗。” 只见那只“狗”以飞一般的速度冲向那万鄂之王,正在往外爬的万鄂之王显然没有想到在自己的地盘,人类都不怎么敢来,这只“狗”竟是这般嚣张?! 谁料,万鄂之王还未来得及做什么,只觉得脖颈一凉,那绿油油的皮肤下,血管竟已爆裂。那只狗却还是不打算放过他,四个爪子一齐扑向万鄂之王,硬生生地将万鄂之王给翻转了过来,又使劲挠着万鄂之王肚子上的一个地方。 过了半刻,苏念在所有呆愣的巨鳄眼神中,走向主台,也就是万鄂之王爬出来的那个小高泥巴台。 万鄂之王在这只“狗”的爪子下,死了。死的,轻而易举。 苏念一上去,看完的那只巨鳄的尸体,心口处已被“狗”挠出了个大洞。苏念伸手,将万鄂之王的心给取出来。 巨鳄都开始骚动。 裴子墨就立即说了句,“把心举起来。” 苏念闻言照着裴子墨所说的做,果然,那些巨鳄明明想靠近,却又不得不退后。苏念不禁微微蹙眉,还未开口问,就听到裴子墨道,“万鄂之王的威信,即便身死,也不容置喙。” 就因着大狗还有那颗万鄂之王的心,苏念和裴子墨顺利回到了山洞前。 墨寒和青玉还在等着,见苏念和裴子墨出来,连忙迎上去,苏念就将万鄂之王的心递给了墨寒,“去给青玉熬制吧。” 烈酒,方才在马车上墨寒就顺便问老族长要了。 墨寒点点头,眼神却忽而犀利起来,看着裴子墨,“世子爷,你怎么了。”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这才看到裴子墨那微微发白的唇色和涨红的脸色。“裴子墨,你怎么了。” “无碍。”裴子墨的声音,有点不对劲。 墨寒见状,不禁问苏念,“苏小姐,世子爷在里面有没有受伤?” “受伤……没有啊。”话还没说完,苏念就想起来了,“有,被荆棘花刺伤。” 墨寒一听,脸色都变了,苏念见状不禁也凝重了脸色,“怎么了。” “那也是剧毒……若是一炷香内不得解……世子爷就会暴体而亡……” 听到这么严重的后果,苏念不禁焦虑了起来,“怎么解毒,快说。”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裴子墨冷声打断,“墨寒,闭嘴。” 墨寒噤了声。 苏念不由得更急,“快说,不然我就一个人下去让巨鳄把我吃了。” 裴子墨无奈的瞪了苏念一眼,看了一眼墨寒,示意他告诉苏念。墨寒涨红脸,“需要……女子……解毒……” 苏念一听,不由得脸色一红。虽然墨寒说的十分隐晦,可是……苏念却还是听明白了。 裴子墨淡淡道,“我用内力逼毒即可。” “世子爷,千万别!”墨寒连忙阻止,“那样世子爷就直接暴毙了!” 苏念看着裴子墨紧咬薄唇,唇色被咬的发白,脸色却是异样的红,心里,脑海里,不断翻涌着裴子墨为她做过的一切,裴子墨为了她做过那么多,她为了他解毒而献身,就那么难吗? 苏念看着裴子墨那隐忍的神色,看着裴子墨宁愿忍也不问她愿不愿意,一咬牙,“我给你解毒。” 裴子墨闻言,讶异,惊诧,不知道什么感受…… 墨寒一听,也不顾尊卑了,解毒要紧,连忙将裴子墨和苏念推着进了山洞前一片树丛后,“劳烦……劳烦苏小姐了……” 苏念点点头,对墨寒羞红的脸色恍若未见,却还是低声问道,“要多久……” 墨寒默了默,“两天……” 苏念一听,愣了。 “无碍……我可以……用内力……” 裴子墨已经变得虚弱和难以忍耐的声音传来,苏念闭眼,一咬牙,将墨寒推了出去,将丛草遮盖好,“不怕,我来!” ☆、06.解毒瓷碗,两天两夜 裴子墨嘴角微勾,隐忍着,依旧淡笑地看着苏念,“怎么,那般心甘情愿?” 苏念闻言脸色愈加红润,娇羞又怒然,抬眸看着裴子墨,发现裴子墨虽是与她说笑,可那紧抿的薄唇和额头微微往下冒的冷汗都出卖了他此时煎熬的身心。 苏念轻舒一口气,清眸微转,四下都是树叶和杂草,难道,她要在这个地方,为了救裴子墨,献出自己两世为人的第一次吗……  他素来清心寡欲,怎就会被这毒性影响…… 苏念自是也察觉了裴子墨的异样,看着他那俊美精致如雕刻而成的脸庞渐渐苍白,紧咬下唇极力忍耐。苏念秀眉紧蹙,这四周环境……唉…… 事出突然……也只能在这了……如若不是裴子墨中毒,她还真不知道,她这辈子,竟然也会做这种事。 “咳……”裴子墨终是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脸色愈发通红。怪异的,通红。 苏念见状,担忧已十分明显,“裴子墨,我们……我们……” “嗯?” 苏念闭了眼,咬唇说出二字,“解毒!” 裴子墨低低笑了一声,体内毒性蔓延得厉害,他不得不手扶着一树干才得以站稳。“我说过,你要是不愿意……” 裴子墨还没说完,唇便被苏念狠狠锁住,苏念闭着眼,手胡乱解着裴子墨的衣服,让被苏念那一举动吓得呆愣的裴子墨总算是回过神来,看着苏念闭眼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哭笑不得。 裴子墨钳制住苏念的手,轻轻在她唇上嘬了一口,淡淡笑道,“这种事,应该男人来。” …… 隐隐树丛外,墨寒已经熬好方才苏念和裴子墨在万鄂之王身上取的鄂心,好在下马车之时祖农部落的老族长给了烈酒,否则一时之间,墨寒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烈酒。 将手中的瓷碗递给青玉,叮嘱她一口不落地喝下,“一滴不剩的都喝了,这万鄂之王的心脏可是百年难得,即便你没有中毒,吃了也是能保得身体十年无虞,百毒不侵。” 青玉接过瓷碗,仰头,一滴不剩地喝了个精光,笑道,“我才不信什么百毒不侵,小姐那体质据说也是百毒不侵,可是还不是防不胜防地中了那什么南宫飞雪的什么脂米分。” 墨寒还未开口,青玉便轻轻将瓷碗朝墨寒一抛,撇嘴道,“这瓷碗也不知干不干净,木头脸,你从哪弄来的,洗过了没。” 她虽然平日里算不得干净,更是不比苏念那般有轻微的洁癖,可还是想知道,这近乎荒山野岭的地方,墨寒是如何得到这只瓷碗的。 墨寒接过瓷碗,青玉力道有点大,害得他险些接不住,摇了摇手,以减轻虎口处传来的疼痛。“墨影卫曾在此执行任务,这瓷碗是预备着喝水用的。方才我将世子爷与苏小姐推入那草树丛后,亦是因着那后面隐匿着一处石床。” “墨影卫?什么任务,须得来此执行,不仅预备着瓷碗饮水,还备有石床歇息。”青玉不置可否地看着墨寒,着实想不通,能有什么任务,来到祖农部落这种地方,还是那万鄂潭的山洞前。 墨寒一听青玉说这话,顿时没了声,似乎觉得自己也是多了嘴,不该与青玉说这些的。 墨寒越是这样,青玉倒是愈发来了兴致,站起身走到墨寒身旁,坐下,大眼睛散发着俏皮的神韵,看着墨寒幽幽道,“木头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青玉姑娘莫要想多了……”墨寒不善撒谎,这一说谎,脸色顿时有些不正常了。 青玉不乐意了,撇嘴,脸反过另一旁,冷冷道,“亏我把你当挚友,这都不肯告知于我,日后你有什么事也莫要与我说之,我有什么事,你也勿要再插手,我青玉还交不起你这个朋友了。” 墨寒闻言神色变了变,转眸看向青玉,见她真是一副决绝模样,心里不知为何竟是焦虑起来。“青玉姑娘此话可当真?” “自是当真。”青玉说了一句话,似乎觉得还不够令人信服,遂,又补上一句,“如若不然,我便退出四大影卫!” 墨寒一听青玉竟是说出如此言重的话,四大影卫于青玉比之苏念的重要性几乎是不差分毫,她说出这种话,必然也是真生气了。 默了默,墨寒微微抬眸,说给青玉听应该也不会如何吧,毕竟苏念和裴子墨都已心意表明,且裴子墨体内已无神来掌余威,只要青玉不说出去,大抵也是无妨…… “青玉姑娘若是知道了,可会说出去?”话一出口,墨寒顿时就后悔了,他怎么会有出卖裴子墨的想法! 青玉一听墨寒这话,更加不乐意了。“木头脸你什么意思,不说便作罢,何必故意来此一问羞辱于我!我青玉又何故要将你告知我的话给说出去!” 一听青玉这怒然的语气,墨寒连忙摆手道:“青玉姑娘误会,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青玉冷笑一声,“我可不管你只是什么,你就说,你说还是不说,说就说,不说就散伙。老死不相往来又何妨。” 墨寒一听,更加急了,虽然不知道心里冒出来的异样感觉为哪般。却还是连忙开口,“说说说,我也相信青玉姑娘定然不会说出去的。” “别废话。”青玉见墨寒这木头脸难得露出这焦虑的表情,虽然很想笑,可是不能笑,否则墨寒肯定就知道这是她使诈,激将法了。 墨寒叹了叹气,幽幽的眸子暗芒略过,“当年世子爷重病在床,听闻祖农部落这东山洞穴里的万鄂之王的血可缓解他体内寒气肆溺,便派了墨影卫守在此。因着万鄂之王每月总有那么几日是要出来寻食的,平日里只需用寻常巨鳄寻来的食物充饥即可。可是每月,有几日乃万鄂之王褪皮之日,须得自己觅食,在寻一处风水宝地好好褪皮。” 青玉一听,不由得愣了愣,“在此守候?” 她关心的可不是墨影卫为了谁守在这里,“那你的意思是,小姐和裴世子此时是在别人睡过的而且年时已远的床褥上……解毒……?” 那几个字眼,她着实说不出口…… 墨寒摇摇头,苏念有轻微洁癖,他家世子爷可是绝对严重的洁癖,怎么可能在别人睡过的床铺之上歇息。恐怕世子爷宁愿在地上解毒,也不愿意在别人睡过的床褥上…… “那石床下有木箱,里面都是新的被褥,世子爷爱干净得很,怎么会……” 听了墨寒的话,青玉微微舒了一口气,还好,是新的,否则她都心疼她家小姐。 “今日乃小姐及笄……没想到……竟是如此度过。”青玉叹了叹气,都说女子及笄乃是人生三大喜事之一,不可马虎,可是她家小姐竟在这好日子里…… 墨寒一听,愣了愣,今日是苏念及笄?好似前几日听裴子墨提过,不过他没怎么在意。不禁抬眸看了看那被藤草遮盖得更严实的草树丛后,也不知道裴子墨的毒解了没有。 青玉看墨寒的目光看向那草树丛后,不由得也看了看,可惜遮盖的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看不到,不过静心仔细听了听,还是能隐隐约约听到男子平日里清幽单薄的声音用着诱哄的语气说着什么,而女子却只是浅浅轻吟传来。 青玉不禁红了脸,问墨寒,“你怎么知道裴世子中的那个毒需小姐解毒……” “我钻研祖农部落之时,特意看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有着万鄂潭的东山地形,还有那些有毒花草,这最为阴毒的荆棘花,自是知道的……”墨寒不自然地轻咳两声,不注意还好,静下心听,还真是会有隐约声响传来。 青玉点点头,这方才一听,竟是已经不能阻止声音传进耳里,不由得脸色更羞红,再看了一眼那草树丛后,虽然看不到什么,可还是不由得浮想联翩。“喂,那个……什么……解毒,真的要两日两夜啊?” “不是啊。”墨寒十分淡定的摇摇头,“一日便足以。” “……” 青玉不知用什么目光看着墨寒,脸上带着疑惑,“既然只需一日便足以,那你为何又告知小姐需要两天两夜。” 一说到这,墨寒不禁微微低头,眸色有些不自然,也不敢看着青玉那双澄净而不谙世事的双眼。 青玉见状,不由得更急,“你倒是说话啊!” 墨寒还是一言不发。 青玉直接伸手揪起墨寒的衣领,墨寒虽不至于被青玉一个女子揪起来,却还是不得不抬起头,“木头脸!不说我就揍你了!” 若是墨寒故意害小姐,她定然不会放过墨寒! “世子爷虽清心寡欲,可对苏小姐自是……我只是……帮帮世子爷……”墨寒十分轻细的声音响起,裴子墨怎么清心寡欲,再怎么无怨无悔地等了苏念那么久,他也是个正常的男子……苏念也是他的此生所爱。 青玉听了,反倒是松了手,虽然有些不道德……嗯……可是她也想苏念和裴子墨早日修成正果。“吼!吼……” 忽的,两声巨吠倏然响起,青玉和墨寒不禁同时抬头,看向声音起源处。 ------题外话------ 今天老师训了乔乔,嗯。乔妞决定都用课余时间码字了,谢谢一直在的读者们,么么哒 ☆、07.解毒之后,怪异哑巴 只见那层层林间蹦出那只临走前那哑巴交到苏念手中的巨型大“狗”,獠牙扑抓地扑向青玉和墨寒,墨寒见此险恶状况,连忙拉起青玉就躲往一旁,定睛一看,那“狗”双眼通红,好似受了什么刺激一般。 青玉拉扯着墨寒的黑色衣袖,颤颤道,“它……它方才不是跟着小姐进入洞穴找万鄂之王的心的吗……” “嗯。”墨寒看着这只四不像的“狗”,又道,“不过方才世子爷与苏小姐从洞穴内出来之时,便好似没见着这巨物了。” 青玉缩了缩脑袋,这才从鬼门关捡了一条命回来,不会又要丧生犬口吧? 再抬眸,那只大“狗”再次绝地而起,扑向青玉和墨寒二人,墨寒利眸一凛,一手将青玉挡在身后,另一只手已经摸向腰间的宝剑,目光变冷,时刻准备着与这只巨型犬一战。 忽的,那只“狗”忽然就又稳稳落了地,蹲在原地,摇了摇尾巴,眼里火爆之光褪去,换成满眼温和,面对这只“狗”的突然转变,青玉和墨寒都十分不明所以……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青玉和墨寒往后看,只见那黑衣肃立的哑巴从落叶满地地山间路肃然走来,面容清秀而冷峻。 那哑巴一走到青玉和墨寒现在所处的位置,大“狗”就立马跑过去,停在他脚旁,蹭了蹭他的裤腿,讨好似的哈着舌头。 哑巴半蹲身子,摸了摸它的头,嘶哑的嗓子发出几声怪异的呜哇声,又揪揪它的耳朵,才又站直身子。 青玉看着那哑巴,道,“喂,你怎么来了这。” 哑巴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青玉,默不作声。垂头之际,却是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草树丛后。 青玉见状,虽动作细微,可是青玉还是看到了,不由得愣了愣,眼神微变,却故作镇定道,“我家小姐和世子在里面,你可是怀有居心前来。” 哑巴闻言微微一愣,眼眸瞳孔微微放大,喉头发出怪异声音,可是青玉却好似听懂了……“你问我,小姐和裴世子在里面做什么?” 话一问出口,青玉自己都愣了愣,看着那哑巴的目光也不由得怪异起来。 哑巴却好似如梦初醒,觉得自己似乎过于唐突了,便拉起纤绳,转身。 眼看那哑巴就要牵着“狗”离去,墨寒连忙追上去,手攀上那哑巴的肩膀,“等等。” 那哑巴听到墨寒的声音,停下脚步,转眸冷冷看着墨寒,嘴唇微动,未发出声响,可是墨寒却是看清楚了,也懂了,哑巴不能说话,墨寒不是与他朝夕相处的“狗”,不能辨别他的哇哇伊伊是何意,却看懂了他的唇语。 ——他用唇语用祖农部落语言问墨寒拦下他有何事。 墨寒傉了傉唇,用祖农部落语言问那哑巴是不是曾与他相见亦或者相识。 因为他着实感觉这哑巴眼熟。 哑巴摇摇头,以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了看墨寒,转身带着他的“狗”离去,连头都没有回。因为,他真的只把墨寒当陌生人。 墨寒见状还是不肯死心,青玉赶忙扯住墨寒,“木头脸,你要干什么。” “我觉得那个哑巴公子甚是与众不同,便观察了许久,好似感觉有点相识的感觉,不知是不是哪位故人。”墨寒道。 青玉一听,嗤笑道,“木头脸,还故人……故你的头!你不过是钻研祖农部落的人文,还当真当自己是祖农部落族人了?那哑巴公子看样子在祖农部落地位就不低,能是你什么故人。” 墨寒闻言不禁挠挠头,“我只是感觉有些眼熟。” “你也说了是有些,天下人都长一个样,一张脸,俩眼睛,一鼻子一嘴巴,两胳膊两条腿,一个屁股一对儿耳朵,看谁不眼熟?”青玉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似乎看墨寒就像看一个傻瓜。 被青玉这样子一说,好像也是有点道理……墨寒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正是因为他低下头,所以才没看见青玉敛了笑,目光幽幽,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哑巴离开的方向,抿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墨寒半天没见青玉再说话,抬起头,只见青玉俏丽的脸似乎有些淡淡的哀愁,墨寒愣了愣,“青玉姑娘,你怎么了。” “没事……”青玉摇摇头,喏了诺鼻子,又道,“木头脸,我们要在这里等裴世子和小姐,两天两夜吗?我有些饿了……” 墨寒一听青玉的话,不由得愣了愣,看了看四周,“那不如……我们先下山找吃的,嗯,然后我去联系墨竹,给世子爷和小姐都准备干净的衣物……” 青玉闻言亦是不禁往草树丛后看了看,遂,点了点头,“嗯,走吧。” 顿了顿,青玉停下脚步,看着墨寒,似乎惊醒一般,“别忘了给小姐准备肚兜!” 要换当然内外一起换。 墨寒:“……” * 日夜缠绵悱恻,从一开始的如寒河涝冰之苦,到后来的欲仙欲死之乐,日夜纠缠,仿佛要将这些年来相爱不能见,相见不能恋的苦都倾诉在彼此怀里。 第三日的日头高挂,裴子墨辗转醒来,黑曜石般的眸子幽幽注视着身旁睡颜静好的苏念,薄薄的唇若有似无勾起一抹笑。 如玉雕刻的修长手指轻抚上她的脸,捋过她的发,描过她的眉眼,就在昨日,就在这两日,她的美好,他尝尽。 可能是裴子墨过于冰凉的手指划过她脸颊,可能是近两个时辰的歇息让她得以缓解疲劳。午风卷杂着阳光的暖意拂过,扫过她的眉眼,让苏念不禁动了动眼睑。 须臾,苏念眼睑微动,缓缓睁开那灵动的水眸,幽深而黑暗的眸色,神秘而幽远得如古井一般的黑眸,缓缓映出裴子墨半撑着身子露出精壮胸膛看着她的模样。 苏念眼眸微动,脑海中,忽的就忆起这两日的缠绵悱恻难舍难分,红晕爬上白皙的脸颊,扯过锦被,遮住那一抹娇羞。 裴子墨轻轻低笑,隔着锦被拥住苏念,头搁在苏念肩上,清远而薄凉的声音在苏念耳旁响起。“怎么,还害羞?” 苏念把头埋得更深,使劲摇摇头,“裴子墨,我是为了给你解毒。” “嗯。”裴子墨点点头,轻轻的呼吸喷洒在苏念脖颈间,染上抹抹红云。“解毒……也沉醉了。” 苏念的任何反应,他可都是记得清清楚楚。 苏念闻言,耳根子都红了,反手推搡裴子墨,“毒已解,你还不快走开!” 裴子墨顿了顿,淡淡道,“你可是还想在回味回味?” 感觉到裴子墨的手微微抚上苏念的手背,苏念连忙一把拂开,钻进锦被里,冷冷道,“痴心妄想,快走开。” 裴子墨低低轻笑,朝外道,“墨寒。” 不过转瞬,两套衣物便犹如鲤跃龙门一般从高空曲线掉落,落于石床之上。裴子墨轻轻拿起锦色男装,手臂微动,锦色衣影转换间,裴子墨便已锦衣着身,潇洒临风。 裴子墨淡淡站起,背对着苏念,淡淡道,“我在外面等你。” 苏念微微将锦被打开一条缝,看着裴子墨伸手将藤草拂开,淡然自若的走出去,微微舒了一口气。低头一看,自己身上那些淡淡的痕迹,又觉得哭笑不得。 还好裴子墨够温柔,否则自己今天怎么能见得了人…… 苏念坐起身子,看着锦被上那套海蓝色衣衫,应该是墨寒找的,这地方,荒山野岭,即便是回祖农部落,也找不到什么好料子的白衣。这蓝衣虽不是她平日里喜欢穿的颜色,可是说到底,总归还是上好的料子。 默了默,苏念将蓝色衣衫抖落直滑,里面却掉出一件嫩色肚兜…… 苏念不禁额冒三根黑线,这是谁准备的……如果说一切都是墨寒准备的,她不知道该夸赞墨寒细心还是该担忧墨寒的脑子…… 默了默,苏念还是动手将肚兜和蓝色衣衫都穿了起来,微微站起身子,还来不及欣赏焕然一新的衣装,双腿间的颤栗让她醒了醒神。 该死…… 动了动脚,是有些别扭,不过还不至于不能行走。好在她是练武之人,如若不然,怎么可能经受得了两日两夜的折腾…… 摇了摇头,苏念微咬下唇,待会得找个地方洗个澡,不然真的是不舒服。 轻轻下床,苏念回头看了看那凌乱的石床,不禁又红了脸,拍了拍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苏念,正常点,两世为人了,不就是那什么吗,正常点……” 墨寒和青玉看着裴子墨走出来,又看了看身后,还不见苏念,青玉不禁问,“裴世子,我家小姐呢?” “刚醒。”裴子墨淡淡道。 墨寒不禁担忧,“苏小姐……还好吧……?” “还好。”裴子墨仍旧语气淡淡。 墨寒点点头,又关心起他家世子爷,“世子爷,毒……” 墨寒还没说完,裴子墨就淡淡打断,“已解。” 不过,裴子墨倒是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墨寒。荆棘花会有什么毒性,解毒需要多久,久病成医且在医术上已颇有造诣的他又怎会不知。不过只是觉得那种解毒方法,他说出来苏念是绝对不会信的,倒不如由墨寒说出口。只不过他没想到,没想到墨寒会多说一倍的解毒时间。 不过,他也没有怪罪墨寒的意思,多了一倍时间,只是苦了苏念。 思量间,苏念也已从草树丛后缓缓走出,墨寒和青玉和裴子墨三人同时看往苏念,顿时神色各异。 墨寒惊愕,青玉惊讶,裴子墨惊艳。 只见苏念她身穿海蓝裙摆罗衣,颈色如玉带米分,脸色红嫩娇柔,雨后桃花一般,似乎要滴出水来,双目流动,秀眉纤长。她话声轻柔婉转,神态娇媚,加之明眸皓齿,肤色白腻,步伐仍旧轻盈,只是出步甚小,不过转眼,却也来到三人眼前。 苏念还是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看裴子墨,转而看向青玉,“青玉,青奴可是抵达西夏了?” 青玉闻言微微一愣,眸色暗了暗,米分嫩小嘴掘了倔,“早就到了。小姐都不先问青玉,关心青奴倒是要紧得很。” 苏念闻言无奈弯弯眉,勾唇一笑,“青玉,你的毒解了吧?” 青玉不满意地撇撇嘴,“没有!” 心知青玉这是赌气,苏念摸摸青玉的头,笑道,“傻瓜,我怎么能不担心你。” 青玉展眉一笑,搂着苏念的胳膊晃了晃,“我就知道,小姐最疼我了。” 苏念掐了掐青玉的鼻子,“不疼心你疼谁。” 苏念话音一落,又看了看四周,除了树丛,就是山涧,除了藤草,就是黄土,只有他们几个人,不由得问道,“那只狗呢?” ------题外话------ 么么哒~明日万更~时间上午待定~~ ☆、08.及笄之礼,心上有今 “小姐……就那个东西……能叫作狗吗……”青玉一听苏念说这个词,不由得嘟嘴怨哀道。 谁家的狗那么壮,那么四不像。这些也就都算了,还那么凶,长着和狼一样的獠牙,却是精通语言。 苏念闻言不禁额冒三根黑线,转而问墨寒,“墨寒,那只狗去哪里了。” 墨寒感觉苏念好似还是挺在意那只狗的,有些为难地看着苏念,道,“走了。” “去哪了。”苏念狠狠盯着墨寒,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生怕漏了他说的一字一句。 那“狗”虽长得不善,可是她从未因为哪只狗长得不好看就有偏见。 墨寒顿了顿,又想起那个奇怪的哑巴男子,却还是对苏念实话实说,“方才祖农部落里的哑巴男子前来将……”狗“……带走了。” 哑巴男子?苏念脑海中浮现那个与寻常祖农部落男子着装长相都格格不入,大相径庭的清秀男子,黑眸眸色微暗,淡淡道,“嗯,那我们现在便下山吧。” 转眸,对着青玉道,“青玉,墨寒和裴子墨先下山,你陪我找个地方沐浴。” 青玉闻言不禁微微一愣,这荒山野岭的,有地方洗澡?“小姐,你确定,这鬼地方有地方洗澡?” 苏念清眸淡淡看了看四周,自古有山必有水,又不是北漠那般蛮荒沙漠之地,有山地方,怎会没有水。“大抵是有的。” 裴子墨闻言微微蹙眉,看了看苏念,轻咳两声,“此处往东不远处,便有清幽潭水一汪。” 苏念闻言怨怠地瞪了裴子墨一眼,拉起青玉的手,往东走。可能是苏念受不了未净身的感觉,也不顾那怪异的感觉,脚步轻盈地走的飞快,耳听八方,朝着那隐隐水声走去。 很快,苏念和青玉便到了那潭水处。 苏念脱下衣物交递给青玉,一跃跃入那不算太深的潭水,而青玉则是无所事事地蹲在潭水边,手时不时拂拂水波,低头看了看苏念褪下的衣物,质地柔软,绣工精致,嘿,想不到那木头脸还挺会挑衣服。 青玉抚了抚那蓝衣纱裙摆上的绣工,无所事事地问苏念,“小姐,你与裴世子……嗯……那个啥……是什么感觉啊?” 好吧,她是故意的,一直想问来着。 苏念听青玉这话,不禁额冒三根黑线,这种事情,什么感觉……“没什么感觉。” 青玉听了反倒是愈发好奇,瞪大了眼睛,“小姐,没感觉?” 苏念背对着青玉,嘴角不禁微微抽搐了一下,“青玉,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是啊,我就是问问……林老夫人说过会很疼的。”青玉单手撑着下巴,纯净眼眸满是好奇,“可是小姐好像并没什么……因为小姐连叫都没有叫,疼不是应该会尖叫的吗,小姐的声音很细微啊。” 苏念脸色绯红,还好是背对着青玉,可是如果不是背对着青玉,恐怕她会忍不住动口教训青玉了。 林祖母也是的,有事没事跟青玉这么一个小姑娘说这些做什么,而且……青玉居然听到了声响?!“青玉,你和墨寒,都听到了什么。” 青玉晃晃头,“都听到了啊,从开始听的时候到最后走开,都听到了,小姐问这个干什么。” 都听到了……苏念脑海里不禁又浮现那令人羞红脸色的画面,“没……” 青玉站起身子,微微踮起脚,眼眸眺望,看到了苏念的侧脸,那抹淡淡红晕自然是不能逃过她眼睛的。“哈哈哈,小姐,我与木头脸只在外面待了一会儿而已,小姐不必羞涩。” “哗——”一道水幕迎面而来,青玉连忙闪躲一旁,还将苏念的蓝衣护在怀里,没想到苏念竟会突然就对她出手,当真是有些羞愤了。 半个时辰后,苏念和青玉与墨寒和裴子墨在山脚汇合。苏念理了理情绪,若无其事地走过去,看着裴子墨道,“如何回祖农部落?” 如果若不是抵达西夏,必经祖农部落,她倒是想从这里直接去西夏。 裴子墨亦是神色淡淡,“待会老族长派人来接的马车便到了。” 苏念点点头,等着马车来也着实是无聊,便执起青玉的手,素手搭在青玉的皓腕之上,探了探青玉的脉搏,不由得讶异,愣了愣,“体内有了一层防护,估计是防中毒的。” 话落,苏念拍了拍青玉的肩膀,“不错。总算是不用担心你脑子直溜,被别人下毒了。” 青玉呲牙咧嘴一笑,“那是那是,我这可是因祸得福了。” 二人谈笑间,祖农部落的老族长已派人驱车前来接苏念他们,只见那祖农部落族人朝苏念几人挥挥手,几人会意,都上前,青玉扶着苏念上了马车,随后裴子墨亦是轻轻一跃,落脚时正巧与驾车之人相差三步之远。 几人都上了马车,马车便开始往祖农部落方向驶去。 马车上。 裴子墨淡淡看着苏念,她眼睛瞥着车帘,手指有些不安分地搅动着,目光虽淡然,可透着不安,奇怪得很。 裴子墨轻咳两声,淡淡看着苏念,薄唇微微轻启,“苏念。” “嗯?”苏念虽淡淡应下,目光却仍旧看向帘布外,未曾看向裴子墨。 裴子墨又看了看苏念的神色,她仍旧只是淡淡看着帘布,神色未改,眸色微暗。“看着我。” “有话就说。”苏念淡淡道,不知道为什么,自那般亲密过后,反倒是不怎么能与裴子墨亲近得起来了。 裴子墨叹了叹气,远山眉微微垂下,黑眸半掩,神色暗了暗,“苏念,如此与我生分,日后娶你过门,你也要如此吗。” 娶过门?苏念不禁愣了愣,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成亲,她不是没想过,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她才及笄不久,甚至是刚刚及笄,十五岁,一个稚嫩的年纪,就要成亲了吗。 裴子墨眸色暗了暗,忽的伸手拉住苏念的手,“苏念,你在担心什么。” 苏念被裴子墨这突然拉住手,先是愣了愣,她在担心什么?苏念被裴子墨这一举动弄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微微低眸,还是没说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的。 裴子墨神色暗了暗,手上一用力,一把将苏念拉入怀中,狠狠摁进怀里,一手抚上她的发,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抚慰苏念。“不要担心,在我身边你永远都是唯一。”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一愣,裴子墨说的这是什么。 裴子墨薄唇印在苏念额角,另一只手伸进袖中,取出一枚玉佩,单手挂在苏念腰间,随即又将苏念紧紧搂住。“昨日你及笄,我没忘记。” 女子及笄之日,向来都是隆重的。 而她,及笄之日,那个最重要的日子,却是专属了他。 苏念这下总算是有了动静,默了默腰间忽然多出的玉佩,不由得微微蹙眉,问道,“裴子墨,这是什么。” 裴子墨淡淡一笑,“你及笄,怎可无礼。” 礼?苏念蹙着眉,伸手摸索那块玉佩,轻轻一拽,将玉佩从腰间拽下,放入白皙掌心,看着,白玉质地,剔透玲珑,雕刻着张狂的“今”字,血红玉绳穿插其孔,将玉佩能轻易挂于腰间。“裴子墨,这玉佩是……” 裴子墨嗅了嗅她清香的发,“玉佩而已。” “……” 苏念又看了看,将玉佩推回裴子墨手中,“不说清楚,来历不明,我不要。” 裴子墨无奈摇头,将玉佩挂回苏念腰间,淡淡道,“此乃我怀王府名下所有商铺都听其调动的号令玉佩,我如今所有家当,都已赠之与你。” 苏念忽而就觉得,腰间的玉佩沉重了许多,看着裴子墨的眸光,有些不自然了。“裴子墨……” “你在害怕吗。”裴子墨搂着苏念腰间的手不禁又紧了紧。 “害怕什么。”苏念不知道为什么,一颗心,上下起伏,忐忑不安。 裴子墨摸了摸苏念的头,“你说呢。” “我怕。怕三妻四妾,怕妻妾成群,怕爱分的不均匀,七零八落,一无所获。”苏念咬了咬唇,终是说了出来。 对,自古女子总是爱多想,尤其是在一直是对方付出得多的爱情里,终有一日,自己也付出了相对于自己较重的付出,就会开始衡量,就会开始多想,甚至开始彷徨。 裴子墨愣了愣,他以为苏念只是在担忧日后,只是没有安全感,没想到她竟是想到那里去了。 他自遇见她起,就不喜与其他女子亲近,甚至于越到后来,任何人都不喜靠近于他三步之内。 叹了叹气,裴子墨继而淡淡道,“苏念,我裴子墨今生今世只娶一妻,妻只为你。” 顿了顿,裴子墨又道,“玉佩上为”今“字,心上有今便是念。” 苏念闻言,抬眸看着裴子墨,心里一点波澜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不禁又握起那块玉佩,看了看,心下一愣,“裴子墨。” “嗯?”裴子墨指尖轻点她的发,薄唇微抿,淡淡道。 听到裴子墨轻轻淡淡说的话,苏念又道,“你心何时开始有我。” ------题外话------ 今天接到了噩耗,只能三千,对不起,曾祖母去世了,我要戴孝,更新时间暂时不能稳定,但不会断更,么么哒,对不起T_T ☆、09.赶往西夏,哑巴男子 裴子墨闻言微微蹙眉,手握着苏念的皓腕,带着苏念的手往自己胸口上,心跳如阵阵喜鹊出巢一般踊跃,“摸着我的心,我就告诉你。我裴子墨,对天发誓,从见到苏念第一眼起,眼里便再不能容得他人,自决心随之之时,就决心今生只容你苏念一人踏我红尘。” 苏念杏目微敛,细嫩素手感受着那颗隔着胸膛却为她跳动的心,裴子墨待她如何,她都是看在眼里的,有什么好担忧的。如若他裴子墨当真与寻常男子一般,受不了诱惑,三妻四妾地纳入府,她苏念离开便是。不过默不吭声离开可不是她苏念一贯的风格,必然是要烧了他怀王府再行离去。 苏念点点头,这件事,也算是揭过了,摸了摸腰间的玉佩,“裴子墨,这玉佩,我还是还你较好,毕竟是怀王府所有的家当,我还未过门……” “这么说,你愿意嫁我?”裴子墨却是对苏念说的还玉佩不甚在意,反倒是抓了这几个字眼。 “……” 苏念瞪了裴子墨一眼,“我也是思想保守,始终如一的人。” 裴子墨一听苏念这话,当即是明白了,身心如一都属于他……轻咳两声,道,“这玉佩你拿着便是,我都是你的,还计较什么玉佩。” 他本想拿自己全部家当身家为他日他对她至死不渝做担保,可是想想,一定不会有负她的一日,那些话又有何可说的。 苏念闻言却是不肯,“青衣阁又不是无产业,我名下商铺虽比不得你多少,自给自足还是绰绰有余,何必要这玉佩。” 裴子墨无奈挑挑眉,“这玉佩乃我赠你及笄之礼,与其他无关,你便收着吧。你那点小商铺,还是供养你的青衣卫便可,你有我养着,何须在意那些。” 苏念闻言没有再说话,杏目微眯,暗芒掠过,柳眉微皱。 微微闭眸,苏念垂下手,往裴子墨怀里靠了靠,淡淡的荷香涌入鼻腔,全然是她最心喜,让她最舒心的淡雅清香。 * 马车一路颠簸,辗转周折,行走在这山间大道之上,偶有小坡,偶有陡途,以那驾车的祖农部落族人之技术,也是轻轻松松便驶过。 马车行至祖农部落,老族长与众多族人都在祖农部落最大的空地之上等候,当苏念和裴子墨下马车之时,苏念一眼便看到那人群之后的哑巴男子。 默了默,苏念移开目光,随着裴子墨走向祖农部落老族长。 老族长见二人平安回来,心甚喜悦,几步上前,又不敢随意靠的太近,只好停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裴子墨和苏念,道,“上天庇佑,裴世子与苏小姐平安归来,青玉姑娘大抵亦是无碍了吧?” 他看着二人进入洞穴,既然能鄂口脱生,怎么又会空手而归。万鄂之王的心必然也是到手让青玉服下了的。 裴子墨闻言,目光撇开一旁,不做言语,苏念却是淡淡道来,“托老族长之福,一切安好。” 老族长神色暗了暗,随即又眉开眼笑,道,“那便好,我在部落里为裴世子与苏小姐备了上好的酒菜,还请裴世子与苏小姐移步礼堂……” “不必了。”不等老族长说完,裴子墨就淡然拒绝,“我和苏念急着有事前往西夏,不便多留。” “这么急?裴世子连一顿饭的时间也腾不出吗?”老族长眼底满是讶异,这么急着去西夏? 裴子墨闻言忽而就微微低眸看着比他矮一尺的老族长,淡淡道,“嗯,若是青玉没中毒,我们早已赶到西夏,不会耽搁这么久。” 老族长一时之间语噎,不知怎么说,毕竟是他的弟弟造的孽,他又有什么办法。“唉,裴世子若是坚持,那老朽就仍派这马车送裴世子几人到西夏国都城门前,往后,但愿裴世子当真是将恩怨皆一笔勾销。” “嗯。”裴子墨淡淡应下,若非他已有了应对神来掌的方法,否则这笔仇还真是难消。 青玉和墨寒刚跑下来,就听到又要上马车,墨寒倒是没什么,就是青玉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高兴。 苏念自然是看到了,刚想问问青玉怎么了,就看到那哑巴牵着那只“狗”走了过来。苏念挑眉,若不是看到这哑巴牵着的“狗”,她差点又忘了这只“狗”的存在了。 哑巴走到苏念眼前,手在半空画了一条平线,又画了几个圈,眸子看着苏念,看不出喜忧,辨不出哀乐。 苏念看懂了那是让她一路小心,平安上路的意思,点点头,道了声,“谢谢。” 几人纷纷转身,要上马车,苏念和裴子墨已经再次进入到马车里,墨寒跟老族长说着不必劳烦祖农部落族人为他们驾车的事,青玉却是在地上不知道捞了什么,就跑到那哑巴跟前。 墨寒顾着与老族长说话,虽然看到了青玉这一举动,但还是忍下了,先和老族长把事情说清楚再说。 青玉踱着步子,走到那哑巴面前,嬉笑着,眸色却是有些冷意。“青奴……” 青玉的声音很轻,几乎是微不可闻,哑巴听到了却仍旧面不改色,淡淡看着青玉,张了张嘴,却又发不出声音,只有几声怪异的喉咙响。 青玉却是不以为然地看着那哑巴,大大的眼睛了无情绪,脸上挂着俏皮的笑,却是没有任何笑意,“青奴,你当真觉得,无人认得出你吗。” 哑巴默不作声,神色未改。 “还是你觉得,你的伪装够完美?”青玉甩着腰间打结的腰带长结,再次道。 哑巴仍旧面不改色,眸色微暗。 “或者是说,你觉得这个身份,没有人怀疑会是你?”这是青玉第一次如此咄咄逼人,“我真的不知道,你化作祖农部落族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哑巴仍旧执守阵地,不肯作声,也不看着青玉。 青玉见状,勾唇一笑,一如平日里的明媚俏丽,却用带着那么一股子阴沉。“虽然四大影卫中,我最不了解的就是你,可是正是因为不了解,所以我曾观察过你很久,以致于,你脖子后有颗痣,我都一清二楚。”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东山洞穴前,那哑巴男子带着那只“狗”离开之时,她为什么目光深幽的原因了。 哑巴男子微微抬眸,依旧是神色未改,反倒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青玉见状也不生气,只是冷哼一声,“青奴,你想想,就连我都能认出你,不,就当我知道你脖子后有颗痣,算不得全是靠认脸。你想想,就连裴世子都认出你了,连墨寒那个木头脸都觉得你眼熟,小姐当真就认不出你?没认出你?” 哑巴男子看着青玉,眸色变了又变,却只是淡淡道,“我不会害她。” 哟,终于承认了?青玉勾唇笑了笑,眉头微微隆起,滑稽得很。“我自然知道你不会害小姐,就是不明白,你明明说从官道去西夏等我们,又是如何到的这祖农部落,还成了这里的族人,看样子,地位还不低。” “我经常不在青衣阁,因为我就是在此潜伏。我从祖农部落族人专用路道进的祖农部落,身份……不必告知于你。”青奴淡淡看着青玉,他没必要跟青玉说那么多,虽然已经说了很多,可是身份,还是不提的好。 青玉点点头,“你不说,我不勉强,我只能说,我知道你不会害小姐,你跟在小姐身边的日子不比我短,你应该知道,小姐不喜欢欺骗。” 青奴闻言浑身一震,冷然的眸子眸色也变了变。 青玉见状,轻轻叹了口气,还想再说什么,墨寒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青玉姑娘,快启程了,你怎么还不上车!” 青玉无奈挑挑眉,凝重地看了已经辨不出青奴相貌的这张清秀的脸,伸手拉起青奴的一只手,平展,将方才随手捞起的一把泥沙尘土扔进青奴手里便转身朝马车蹦蹦跳跳而去。 青奴微微蹙眉,缓缓抬手,看着掌心那把尘土参杂着几粒小石子,随手便是一扬,抬眸看着那辆马车,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青玉一脸坏笑地跑了过来,墨寒见状,不由得问道,“青玉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方才怎的就跑到那哑巴公子那里去了。” 青玉得意地扬扬嘴角,手叉腰,道,“我捡到了那哑巴男子的东西,自是要去还给人家的啊!” “哦?是何物?”墨寒一听,不禁又问道,难怪方才他看到青玉是伸手往地上一捞才跑过去的,不过青玉动作太快,他又专注于与老族长谈话,并未看清青玉到底捡了什么东西。 不过,那哑巴男子能有什么东西让青玉给捡到了? 青玉闻言,却是不屑地看了墨寒一眼,“不告诉你,免得你嫉妒我!” 说罢,青玉便轻轻一跳,坐到车辕上,与墨寒并排,拍了拍墨寒的肩膀,“木头脸,快出发!” 墨寒点点头,扬起皮鞭,甚是无奈,又不说清楚……而且,他嫉妒什么?嫉妒青玉捡东西吗?看来这青玉姑娘的思维,还真是不好衡量。 而这边,祖农部落的老族长看着马车驶去,才缓缓走到青奴身边,看着神色冷峻的青奴,叹了叹气,“公子……公子为何要帮那几人。” ------题外话------ 亲人葬礼过后,乔妞会稳定更新,谢谢亲爱的理解(^3^) ☆、10.公子青奴,初到西夏 青奴淡淡的眸光隐射出不同寻常的冷淡,双眼一直盯着苏念乘坐那辆马车离开的方向,听到老族长问的问题,才微微转眸,“为何不帮。” 老族长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当然不知道青奴为什么要帮苏念那几个人,本来他把几个人送到东山洞穴就是为了让他们葬身万鄂潭的,可谁会料到青奴将那只神犬赠予苏念,让苏念带着去。有了那“狗”,万鄂潭又算得了什么。连青奴为何帮苏念他都不知道,这问题问得真是…… 而且他也不知道青奴是不是与苏念有什么交集,也不敢惘然回答。 青奴收回视线,将手上的绳索递给老族长,半蹲身子,抚了抚那只“狗”的头,又起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老族长见状连忙喊住青奴,“公子,这前几日才归来,这又是要去何处。” 青奴闻言默了默,“西夏。” 老族长一听“西夏”这两个字,那是明显地愣了愣,随即着急起来,“公子有何想不开要去西夏啊!” “有要事。” 苏念去哪里,他便去哪里。 老族长终是闭了嘴,他没权利干涉青奴,只觉得青奴此番回来和前往西夏,都和苏念那几个人脱不开关系。 老族长微微低头,看着青奴交托于自己手中的巨型犬,摇摇头,罢了,年轻人的事,岂是他一个糟老头子想的通的。还是替青奴照顾好这只神犬,让偶尔回来的青奴看到它健康平安的模样也好。 而这边,青奴走到祖农部落族人专用路道上,冷眸看了看四周,确保四周无人之后,微微抬手至下颚,手指轻轻摸索着什么。忽的,指甲微挑,那处便起了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肉色皮层。再轻轻一掀开,青奴原本冷峻而肃然的俊颜便渐渐浮现。 青奴微微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用以修改容貌的易容辅助之物,随手将其扔进了一片草丛。一个飞身,很快便没了踪影。 * 马车上,苏念正研究着裴子墨所谓的那个玉佩。 裴子墨突然而来的一声唤叫吓了苏念一跳。“裴子墨,干什么。” “苏念,你和方才祖农部落的那个哑巴男子是何关系,怎么那哑巴男子对你如此与众不同。” 这哑巴男子虽看着冷情冷心,可是却唯独对苏念这般好,他不得不怀疑…… “能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与他初次见面,能有什么关系。裴子墨你吃醋找个好点的理由行不行。” 裴子墨闻言愣了愣,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划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逗逗你而已,我自是知道那男子看不上你。” “你说什么?”苏念语气冷了下来。 “配不上你。”裴子墨随即改了口。 苏念闻言眉头微蹙,微微撩开车帘,还有不久便抵达西夏国都了,毕竟祖农部落几乎是离西夏最近的地方,说抵达,也不过是一个转瞬的事。 苏念放下车帘,淡淡看着裴子墨,“裴子墨,到了西夏以后,我们要怎么做?” “做什么?”裴子墨淡淡说道。 苏念真想扶额,将额前冒出的三条黑线给抹了。“难道我们就这样到了西夏,然后随便揪个人就问他关于青河图下落的事?” 裴子墨摇摇头,看着苏念,淡淡一笑,“我也不怕告知与你,青河图线索便是在西夏皇宫,何必大费周章到国都以及平民百姓那里找。”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在皇宫?不知道为什么,苏念因着东曜老皇帝和夜天栩,对那什么皇宫都已经是厌恶至极。 “不想去,我一个人去也可以的。”裴子墨从苏念紧皱的眉头中,似乎看出来了苏念不想去,便开口道,反正西夏皇宫他又不是不熟,一个人去,可能反而轻松一点。 谁料一向能懒则懒的苏念竟是摇了摇头,定定看着裴子墨,“不可,既然你我已是两情相悦,情定终生,那便不能任由你一个人去冒险。” 裴子墨微微一笑,手拉过苏念的手,紧握着,苏念最近说话,好似特别能让他满足。苏念难道忘记了西夏皇帝名义上至少也是他的叔伯,且不说知不知道青河图的下落或者如果知道的话肯不肯告诉裴子墨,但是至少裴子墨去西夏皇宫是不会出问题的。 祖农部落距离西夏真的是很近,转眼间,马车才启程不过一刻钟不到,竟是就到了这西夏繁华的国都。 光光是将马车停靠在国都城门外,苏念和裴子墨都能听见城内的热闹声。没想到这西夏国都,午时已过,居然还能这么热闹?苏念才是真的不解,在现代,早上买菜人多,午时过后便是逛街的人多了。 反正不像这西夏,都这个时候了,还是人声鼎沸的模样。 裴子墨放下那车上唯一让他觉得稍微干净点的器具就是那茶杯了,淡淡道,“不必奇怪,西夏乃日夜通市,即便是深夜听到如此热闹,也是极为正常的。” 苏念点点头,先裴子墨一步掀开车帘,一个跳跃,便跳下了马车。裴子墨无奈的看了看已经空荡荡的对面,微微一笑,一个旋身,移步换影,仿佛只有一阵风从马车里向外刮去。 墨寒不由得惊叹,“世子爷的武功,好似又强了。” 青玉听到墨寒这句喃喃自语,不由得嗤笑道,“那还不是因为我家小姐。” “苏小姐?与苏小姐何干?”墨寒不明白青玉什么意思,反正他跟在裴子墨身边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裴子墨在大庭广众之下或者谁面前表演过自己的武功和内力。 难道是裴子墨在苏念眼前练功,然后苏念给裴子墨做指导?这画面,墨寒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青玉却只是一道俏丽声音穿透墨寒大脑,切断他思虑的思绪。“你傻啊,木头脸,双修啊,懂不懂?” “……” 双修不是一般只有神话里的妖怪才会做的吗? 墨寒无奈,再抬眸,青玉已经跃下马车,朝着苏念和裴子墨狂奔而去,墨寒不禁微微一愣,跑得这么快?无奈,墨寒将皮鞭放下,跳到马匹身边,摸索了一下,朝着一个穴位便点了下去。 他已经和老族长商量好了,到达国都城门之后,只需停下马车,让马车老老实实停驻原地便可,其余的,便不用墨寒操心了。 墨寒微微抬脚,运了轻功,亦是朝苏念和裴子墨赶去。 四个人走到西夏国都城门前,青铜城门材质沉重而防护有利,站岗的的士兵也都是精神抖擞,个个不凡的感觉。而那大门之后,一片繁华景象,百姓喜笑颜开,小贩倾力推销,客流量自然好。 苏念看了看这古代令人称绝的雕工,走到一名士兵前,问道,“进城可是有何要求?” “通关文牒可有?” “有。”苏念只觉得这些士兵,当真是好冷,都不善言笑,严肃得很。 士兵也有点不耐烦这么简单的问题,可是一贯的素养让他最终还是维持着一副淡然不以为意的模样。“呈上来。” 苏念闻言往后看了一眼青玉,示意青玉往这边来。青玉也即刻会意,走了过来,“小姐何事?” 滋味。 青玉一脸坏笑地跑了过来,墨寒见状,不由得问道,“青玉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方才怎的就跑到那哑巴公子那里去了。” 青玉得意地扬扬嘴角,手叉腰,道,“我捡到了那哑巴男子的东西,自是要去还给人家的啊!” “哦?是何物?”墨寒一听,不禁又问道,难怪方才他看到青玉是伸手往地上一捞才跑过去的,不过青玉动作太快,他又专注于与老族长谈话,并未看清青玉到底捡了什么东西。 不过,那哑巴男子能有什么东西让青玉给捡到了? 青玉闻言,却是不屑地看了墨寒一眼,“不告诉你,免得你嫉妒我!” 说罢,青玉便轻轻一跳,坐到车辕上,与墨寒并排,拍了拍墨寒的肩膀,“木头脸,快出发!” 墨寒点点头,扬起皮鞭,甚是无奈,又不说清楚……而且,他嫉妒什么?嫉妒青玉捡东西吗?看来这青玉姑娘的思维,还真是不好衡量。 而这边,祖农部落的老族长看着马车驶去,才缓缓走到青奴身边,看着神色冷峻的青奴,叹了叹气,“公子……公子为何要帮那几人。” 裴子墨愣了愣,他以为苏念只是在担忧日后,只是没有安全感,没想到她竟是想到那里去了。 他自遇见她起,就不喜与其他女子亲近,甚至于越到后来,任何人都不喜靠近于他三步之内。 叹了叹气,裴子墨继而淡淡道,“苏念,我裴子墨今生今世只娶一妻,妻只为你。” 顿了顿,裴子墨又道,“玉佩上为”今“字,心上有今便是念。” 苏念闻言,抬眸看着裴子墨,心里一点波澜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不禁又握起那块玉佩,看了看,心下一愣,“裴子墨。” “嗯?” 听到裴子墨轻轻淡淡说的话,苏念又道,“你心何时开始有我。” ☆、11.西夏皇帝,单独谈话 众人一听到这清丽非常的声音,纷纷循声望去,那一匹血红汉马之上,只见那西夏公主她脸上似笑非笑,嘴角边带着一丝幽怨,满身缟素衣裳。这时午阳正将过山,淡淡阳光照在她脸上,这次和她相见,苏念不似过去才子赛那两次那么心神激荡,但见她眉梢眼角间隐露英气,约莫有二十岁年纪,脸上不施脂米分,肤色白嫩,浑身一股潇洒琸气。 西夏公主在众人视线所达时,一个跨腿,跃下汉马,走到裴子墨眼前。 “子墨。”西夏公主勾唇一笑,看着眼前风华依旧的裴子墨,声音细柔却不矫情。 裴子墨只顾侧目而视苏念,并未理会西夏公主。 西夏公主咬唇,皱了皱眉,语气变得有些咬牙切齿,“行,裴子墨。” “嗯。”别人听不明白西夏公主这是何意,裴子墨心里却是明了的,他不喜欢任何人对他称呼那么亲昵,包括怀王夫妇,除了苏念。 西夏公主忍不住朝裴子墨翻了个白眼,这丫的,小气鬼,不就是叫一声子墨吗,还理都不愿意理,好歹也是堂姐,得亏自己将他当做亲弟弟看待,真是男大不中留。“你怎么来了西夏?怎么来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何苦自己颠簸至此。” 裴子墨锦袖微抬,儒雅静远,薄唇微抿,淡淡道,“你也知道我来西夏之目的,何必大费周章,引人耳目,能低调则低调。” 话落,裴子墨深深看了一眼西夏公主,眼神晦暗不明,不知其中意味。 西夏公主有些躲闪地避开裴子墨的目光,颤颤一笑,道,“呵呵呵,既然如此,我也不便说你什么,你可是要进宫?” “那是必然。”倘若来西夏不入西夏皇宫,此趟西夏之行,可谓白来。 西夏公主闻言倒是乐了,难得裴子墨来西夏,自是得好好招待。“本来我还想骑马到祖农部落那群山平原溜达溜达,既然你来了,那便随我入宫吧。” 裴子墨点了点头,执起苏念的手,跟在西夏公主身后,进了西夏国都,城门后,青奴早已与梨花木马车恭候在此多时。 裴子墨淡淡看了一眼青奴,随即让苏念先上马车,也没有问青奴,为何在此等着的是青奴,而不是墨竹。 反倒是苏念,上马车之际看了青奴一眼,眉眼间渐露疑虑,“青奴。” “属下在。”青奴微微侧眸。 “你怎么在这。”苏念之所以疑惑,是因为在她的常规意识里,青奴向来都是隐在暗处的,很少是就这样出现在大众眼前。 青奴垂眸默了默,才微微启唇,道,“裴世子的墨影卫墨竹临时有事,让我替他来此恭候小姐与裴世子。” 苏念闻言眉目微敛,低头看了看青奴脚上纯净如洗的鞋,眸色微暗,却依旧是沉默着上了马车,没再说什么。 裴子墨见苏念上了马车,也是抬脚一跃,紧随着苏念身后到马车车厢里去。 青奴见状,傲然肃然的冷眸微眯,抿了抿唇,垂眸,眼看着青玉和墨寒也往这边来了,一个旋身,便没了踪影,只余风划过的声音。 西夏公主似乎才注意到,青奴这忽然离开,引起了西夏公主的注意力,西夏公主一把扯住从她身旁经过的墨寒,问道,“墨寒,方才那青衣男子是何人?” 墨寒看了看青玉,正了正神色,道,“公主,那是墨影卫。” “墨影卫?”西夏公主疑惑,裴子墨的墨影卫吗?那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为何我没见过?” “难不成那么多墨影卫,每个墨影卫公主您都见过?”一旁的青玉在墨寒开口之前,就忍不住开口嘲讽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喜欢西夏公主这个二十岁还没嫁人的老女人。尽管她这般豪爽性子本应该是很让人喜欢的,可她就是喜欢不起来。 西夏公主听到青玉突然插话,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倒是没有什么,手拉住汉马的缰绳,将马头微扯,使得马微微给青玉和墨寒让了道。 墨寒和青玉也没对此有什么看法,本就与西夏公主不是特别熟,没必要说那么多话。如果说这是无礼,西夏公主且不看在墨寒是墨影卫统领,青玉是洛华公主贴身宫女或者青衣阁四大影卫的身份上,那也得看着裴子墨和苏念的脸面。 坐到梨花木马车的车辕上,墨寒才幽幽地问青玉,“你方才怎么突然就替我回答了西夏公主之言?” 青玉撇撇嘴,“哪来的为什么,不喜欢她,尽早结束话题。” 墨寒一听,不禁额冒三根黑线,“你与西夏公主从未有过交集,今日也是第一次说话,怎么就不喜欢了。” “我怎么知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看她第一眼,听她说第一句话就不喜欢!”青玉瞪了墨寒一眼,“死木头脸,你干嘛帮着那个女人说话?啊?你是哪边的!” “……” 墨寒无语,不就是问她个问题,怎么就扯到那么远了,还哪边的……这也分帮派立场? 墨寒耸了耸肩,淡淡道,“自然是你这边的。” “这还差不多。”青玉撇撇嘴。这木头脸要是敢说是那个女人那边的,她分分钟就掐死他! 墨寒无奈摇头,闻得裴子墨冷冷的声音从车内传来,只好悻悻拿起皮鞭,扬鞭催马而去。“墨寒,出发。” 西夏公主见马车驶动,也随即脚踢马腹,赶在马车前面去。说好的她带路,那就得是她带路! 一行人悠悠骑马坐车地行过国都繁华热闹的街道,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竟是由本国公主引路,那自然是会驻足一观的。不过,那也没什么,西夏百姓都是极其温和的人,不可能会引起暴乱,就连议论声都没有,都只是默默地驻足,默默地看几眼,再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情。 暗处,一双眸子冷冷清清。 眸中各种情绪交杂,冷情、失望、逃避、愤慨、嘲讽……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交织着眸中的网,一颗心,也不知会不会因此而受影响。 * 西夏皇宫。 这是一座四国当中,除了北漠那般蛮荒沙地只能用帐篷做房之外的富饶国家最为朴实低调的皇宫。 占地面积同样极其庞大,琉璃瓦,红墙米分砌,外观与其他国家皇宫规格差不多,大气而堂皇,可是内部却没有那么华丽,简单却不失风范。 梨花木马车停在西夏皇宫宫墙之外,墨寒微微撩开车帘,裴子墨移形换步而出,抬手面向马车,随后一只如玉雕琢而成的素手便搭在上面,苏念也从马车里出来了。 苏念看着眼前与其他皇宫并没有什么区别的西夏皇宫,不由得微微蹙眉,她也想看看,这最朴实低调简单的皇宫,是何等模样。 西夏公主跳下马,走到苏念和裴子墨面前,看了看两个人牵着的手,不由得嗤笑道,“这么腻味,小心以后就腻味不起来了。” 裴子墨神色淡淡,面无表情地回道,“不会。” 西夏公主自觉没趣,也没开裴子墨和苏念的玩笑了,看了看前方不远处的宫门,道,“子墨……咳咳,裴子墨。”差点又叫错,西夏公主连忙改口,“你是要去见父皇还是……” “伯父。”裴子墨未等西夏公主把话说完,就淡淡说要先去见西夏皇帝。 西夏公主闻言微微一愣,笑了笑,“也好,父皇的御书房离这不远,不过,国师这几月正处休息,才子赛那是不得不出席国师才出现,才子赛一结束,国师便又云游去了。” “与我无关。”裴子墨淡淡道。 那个什么西夏国师,着实是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好好好,没有没有,本来还以为你会想见他一面的。”西夏公主喏了诺鼻子,自讨没趣道。 裴子墨抿唇不语,不打算回答西夏公主的话。 西夏公主见状,耸了耸肩,带着苏念和裴子墨几人往皇宫里走去,脚步微快,她也是想父皇早日见到裴子墨,毕竟裴子墨难得来一次,想必父皇亦是希望尽快见到裴子墨的。 几人武功皆是不凡,知道路途不远,还都用上了轻功,自然是比平常人快得多得多。这不,不过片刻,几个人就已经站在西夏皇宫的御书房门前了。 西夏公主淡淡看了一眼那门匾上“御书房”三个金漆大字,回头朝裴子墨道,“我先进去跟父皇禀报一声,你们在这等等。” 西夏公主说完便抬脚跑上阶梯,走进御书房。 大约几句话的时间,只见那雕花木门打开,一名老公公从御书房内走出来,走到裴子墨面前,甩了甩手中的拂尘,恭恭敬敬地垂首道,“老奴见过裴世子,皇上一听裴世子远道而来,那可是高兴坏了,还请裴世子移步御书房!” 裴子墨淡淡扫了一眼那老公公,抬脚朝御书房走去。苏念也紧随其后。 而墨寒与青玉则是恭候在原地,这等皇宫重地,裴子墨和苏念去就行了,他们做下属的,还是不要跟去的好,这是最起码的规矩。 果然,那老公公满意的看了看墨寒和青奴,懂规矩的,不必再教,他就乐意招待这些贵人的下属。“二位随我来吧,到后房去歇息吧。” “有劳公公。”墨寒和青玉同时朝着老公公道。 这边,苏念和裴子墨走进御书房,御书房装潢十分简单,除了那西夏皇帝所坐的地方后墙上硕大的金龙,其余的与寻常官家的书房并没有什么区别。 两个人一走进御书房,正在宣纸上写着什么的西夏皇帝便倏然抬起头,看着裴子墨就有些激动的扔下毛笔,朝裴子墨走来,“裴世子,许久不见。” 虽为叔侄,可毕竟是异国世子,即便是这西夏皇宫,自己的地盘,身为一国之君,他也得遵循规矩,称裴子墨为世子。 “夏皇客气。”裴子墨自然也是遵从规矩。虽然即使他不遵从规矩也无人敢议论和定罪,可是,他也不想落人话柄。 西夏公主见状,上前几步拍拍西夏皇帝的肩膀,“好了好了,今日不是见到了吗,父皇,你如此对裴子墨思念,儿臣可是要吃味了的啊。” 西夏皇帝被西夏公主这一说给逗笑了,目光瞥到苏念,不由得问道,“这是?” “碧桐夫人的女儿。” 西夏公主这一语惊醒西夏皇帝,西夏皇帝喜悦的神色沉了沉,看着裴子墨和西夏公主,道“你们俩先出去,我有事问问碧桐的女儿。” 西夏公主闻言愣了愣,刚想开口问西夏皇帝什么意思,却听得裴子墨也说了一句让她惊讶不已的话。“走吧,我也有事同你说。” 西夏公主这是愣了。怎么回事?父皇为何单独留下苏念谈话甚至于不顾与自己的侄儿裴子墨许久不见。裴子墨又为何肯放心让苏念一个人留下与自己商议其他事? ------题外话------ 后天月考了。可是我感觉我什么都没有学怎么破T_T ☆、11.苏念若死,天下同葬 “子墨……你……”西夏公主不禁问出声来,她着实想不明白,裴子墨有什么理由让苏念单独待在这,而却让自己和他去商议别的事。 裴子墨淡淡看了一眼西夏公主,转而又看了看苏念,才道,“夏皇又能对苏念做什么,无非只是谈话而已,我有何放不开。你我还是先行出去,我也正好有要事与你相商。” 西夏公主将信将疑地看着裴子墨,又看了看苏念,实在想不通,却又在看到夏皇忽然凌厉起来的眼神而不得不随着裴子墨出去。 午风薄热,皇宫巍峨,那汉白玉雕栏杆旁,裴子墨与西夏公主并肩而站,中间却隔着三步的距离。不得靠近裴子墨三步之内,这是裴子墨给除了苏念以外的所有人立下的规矩。 西夏公主的发丝在风中飘扬,一双淡眸看着裴子墨浅笑道,“怎么,和我有什么要事相商?那么急?连苏念都能放心将她单独搁置在里面。” 裴子墨闻言好看的远山眉微微皱起,眸中异样情绪闪过,“单独,夏皇不是人?” 裴子墨随口便问出了这十分犀利的问题,让西夏公主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儿,西夏公主靠着那汉白玉栏杆,神情悠然自在,黑发肆意飘扬风中,看着裴子墨,眼神是带着亲姐姐般的疼爱的,“说罢,有何事,你我谁跟谁,还需这般隐晦吗。” 裴子墨黑眸有意无意地看了看西夏公主,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暗芒微涌,寻到青河图那是必然的事了,如若不然,苏念便将不久于世。 那些尘封往事本无人知道,他也不想提,可若是为了苏念,揭开那血淋淋的事实,他也不得不为。“堂姐。” 西夏公主一听裴子墨对她的这称呼,顿时就就愣了,堂姐……她犹记得,裴子墨第一次叫她堂姐是三岁初见之时,而距离裴子墨上一次叫她堂姐,已经过去七八年了。而后他卧病在床,她上门探望被拒之门外,他病好出门,相遇亦是宾礼相待。 今日裴子墨这忽然地叫她一声堂姐,她一时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一个时间竟是不知开口说什么好。 默了默,西夏公主似乎才找到正确的呼吸方式,抬眸看着裴子墨,那张绝美如斯的脸,那风华卓越的身姿,“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如此突然的一声堂姐,总让我心觉不安。”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怎么,许久不如此称呼堂姐,生分了吗。” “怎么会,堂姐可是日日夜夜盼着你叫我堂姐呢。”西夏公主笑了笑,随即又似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叫堂姐多好,显得不那么生疏,都多少年了,姐弟情分都不知淡了多少。” “难道堂姐不知是何原因?”裴子墨反问。 西夏公主闻言微微一愣,原因?又忆起几次去探望裴子墨被怀王府管家以世子爷大病,闭门谢客为由拒之门外的场景,蹙了蹙眉,“不过就是你大病一场,不知怎么就变了个性子。” 既然裴子墨都再次称她为堂姐了,那就把话说开也好。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她总觉得裴子墨看她的眼神,太过深沉。 深沉。 深沉得,很可怕。 总感觉,和他突如其来的那场大病脱不开关系。 裴子墨眸眼深窝,目光淡淡看着远方高耸城墙挡住的国都繁华,“你又可知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病,病从何来。” 西夏公主忽然就沉默了。 她似乎不该把话题往这里带。 裴子墨低眸瞥见西夏公主的反应,嘴角上扬的弧度竟是苦涩而嘲讽。“我也曾把你当做姐姐的。” 他没忘记初见那段时日,西夏公主对他的照顾,那时候他也是真心将她当作亲姐姐的。 西夏公主闻言愕然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子墨,方才裴子墨说了什么?他也曾把她当亲姐姐?可是,为什么是曾经?“曾把我当作亲姐姐……那么,如今呢?” 裴子墨嘴角已无弧度,薄唇微抿,淡淡道,“你觉得呢。” 西夏公主愣了愣,忽然有些不敢直视裴子墨的目光,微微低下头,“我不知道……” 裴子墨目光冷冷地看着西夏公主,眸子里竟是迸发了恨意,“你觉得我该把你当做什么。你还能被我当做什么。不要以为,你当初做那些事情,天知地知,我却不知。人在做,天在看,你既然敢做,就应当知道,总有一日,我会知道。” 西夏公主忽然就有些晃了神,依旧不死心地盯着地面不肯抬头,她不相信裴子墨会知道,她明明做得天衣无缝,根本没有人会知道,就连父皇都不知道,裴子墨怎么可能知道! “怎么,你觉得,今时今日的我,真的还只是当年那个任人拿捏的小孩子?你当年让祖农部落的人来东曜对我下毒手之时,可是知道终有一日,要被讨回来。” 裴子墨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可是从他嘴里蹦出的每一字,每一句,都犹如那漫天寒冰一般插进西夏公主的心里,无可厚非地疼痛。 “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久,西夏公主才幽幽说出这句话。 裴子墨淡淡然看着前方,眸中已是一片平静,那刹那的恨意,不过是他忍了这么多年的发泄而已。“当日我便知道了。” 所以他不愿意她来看他。 所以他再也没有叫过她堂姐。 “呵,那我这么多年,殷切给你送补药,见你之时关怀于你,只不过被你当了笑话看罢。”西夏公主忽而勾起一抹苦笑,想起这些年对他那般殷切,甚至于讨好,难怪都得不到他半分回应,早已不似最初那般亲密的姐弟,原来,他竟是早就知道了。 难怪,他看她的眼神,总是那么的不对。 裴子墨闻言只是眉头微皱,淡淡道,“从未入戏,不曾入眼,何来看戏。” 西夏公主笑了笑,“我竟是不知,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事情,竟还是未能逃过天纵奇才的你的眼。” 裴子墨可是当不起西夏公主这一句天纵奇才,虽然当年苏念本就是该在七岁那年魂归九天,可并不需要承受神来掌余威,可偏就是因为他,才让她多余承受了那么多痛苦。 别人他可以不管,可是他裴子墨的女人,不能有一点病痛。 “怪就怪在,那人将你的令牌藏于怀中,偏巧被我看见了。” 西夏公主闻言唇角微弯,“呵,竟是这样……” 裴子墨顿了顿,才道,“我之所以多年不追究,不是惧怕西夏,而是,我曾真心将你当做姐姐,你也曾真心将我当作弟弟。当然,那是在堂弟还在的情况下。” 原来是西夏公主原本有个亲弟弟,虽然不是太子,却是西夏皇帝最为疼爱的小儿子。可是,有一日,这位皇子却突然暴毙而亡,爱弟如命的西夏公主怎么受得了。不仅将西夏太子想办法赶出了宫,又想要将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裴子墨置于死地。 因为西夏并没有硬性规定一定要是皇室中人才可成为储君,只要是与西夏皇帝有着血缘关系,且能力过人能让众人信服,做太子也不是不可。而当时最有可能的,比所有皇子都优秀且深得夏皇喜爱的,便是裴子墨了。 西夏公主也懊悔过,可当时她的确是疯了,真的,过于疯狂。母后跟她说过,她出生那日,便有人说过,如若她是名男子,绝对是人中之龙,无可比拟。 她虽身为女子,可她能力的确是不凡。所以才能在那个时候将太子逼出宫,驱使祖农部落的人去暗袭裴子墨。 西夏公主美目半敛,垂下睫毛,余一轮美丽,“若是皇弟还在,我又何至于如此狼狈,如此疯狂,如此,罪不可赦。”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冷芒闪过,如今说这些为时已晚,别的他都可以不计较,可她偏偏动了苏念,她可知道多少个日夜,他都差点忍不住想要将她挫骨扬灰。 “我只能说,我从来都是对皇位不屑。” 如果说要皇位是为了权势,他可以不要,他只要有着比皇位更强大的权势便可,如果说要皇位是为了地位,他可以不要,他只要拥有比皇位更民心所向的地位便可,如果说要皇位是为了钱财,他可以不要,他只要囊括皇位都触及不了的财富便可。 “你应该知道,我当时是疯了。”西夏公主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是一瞬间就憔悴了不少。 裴子墨收回淡远的目光,看着西夏公主,“我不理会你当初是怎么了,也不想知道你是否悔改过,我今日再称你一声堂姐,只是想让你助我一臂之力,让苏念早日脱离苦海。” “怎么,我能如何帮你。”西夏眸中暗忧掠过,却还是抱有一丝侥幸,故作不明道。 “你应该也知道,苏念命不久矣。”裴子墨说的很轻,很淡,可是却掩不住那轻微的颤抖。 西夏公主无奈笑了笑,“我是知百事,可也不代表我无所不知。子墨,你终究是高看我了。” 裴子墨眸色冷了冷,“我不介意将西夏搅得天翻地覆。” 西夏公主爱弟如命,同样,也爱西夏如命,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 西夏公主闻言微微一愣,是啊,裴子墨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小男孩,如今以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为了苏念毁灭一个国家,当真算不得什么。 可是,她真的要帮他吗。 她也希望西夏能够一跃超过南楚,再举超越东曜,成为郓城大捷第一强国,可是,终究是只能想想吗。 “子墨,你既然知道我如今只一心牵挂西夏,你当真要我割爱?” 裴子墨神色淡淡,眸色不改,“先不说你拿在手里能不能将西夏推为第一强国,就说即便你将西夏推成了第一强国,我就动不了西夏了吗。西夏让你割爱,呵,苏念不好过就是让我割命。” 西夏公主闻言明显是怔了怔,她从没听过裴子墨说这种话,一时之间,不知道为什么,竟是有种心酸的感觉。 正因为她从小能力过人,西夏皇帝几乎就没有把她当作女儿,向来都是当她是皇子来养。而她至今未嫁人,也从未体会如寻常女子一般被男子捧在手里的感觉。 西夏公主忽的就朝裴子墨笑得明媚,“我很好奇,若是我今日誓死不帮,若是即便你得到了所有线索还是不得而终,苏念也救不了,必死无疑,你会如何。” 强硬如裴子墨,会哭吗。 “苏念若死,天下与她同葬,我与她,共存亡。”裴子墨眸色依旧冷清,这让西夏公主震惊微变的话说的如同今日天气一般云淡风轻。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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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子墨!”西夏公主奔到裴子墨身前,抬眸看着裴子墨,少年早已褪去当年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尊子王者,她好像已经不能再如当初一样,对他有什么帮助或者有什么威胁了。“墨家军少说也有上万暗卫,西夏国民更是泱泱大数,你怎么可以意气用事,就让万千百姓生灵涂炭呢!” “与我何干……”裴子墨语气有些轻飘飘,但是低眸看着西夏公主之时,那徒然猩红的眼带动着音调倏然提高,“没了她苏念,这天下有何意义?这苍生是生是死与我何干?” “裴子墨!你别忘了,你是谁的儿子!”西夏公主也是急了,开始口不择言。 “谁的儿子……他若是有能耐,就不会是今日这个下场,躲躲藏藏,不能出现在众人眼前!”裴子墨冷冷道。 西夏公主愣了愣,素手指着裴子墨,气愤不已,“裴子墨,那是你的父亲!亲生父亲!” “那又如何?你觉得他为何会无缘无故隐世?没有我他又怎么能顺顺利利大隐于市?我裴子墨自生下来那刻起,就知道,谁都靠不住,可是我却仍旧是错信你,曾把你当做亲姐姐。”裴子墨眸色微暗,声音冷淡,他知道,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 西夏公主眼里已是泪水打转,是,她当初太疯狂,丧弟之痛几乎将她折磨疯了,才会做出那么多傻事。“子墨,我把线索给你,真的,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 苏念能到今天这模样,她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她的确应该赎罪。 裴子墨已经冷静下来,淡淡看着西夏公主,“如果可以,我也不愿意浪费一点寻到青河图的时间,可若是你执意,我也不在乎真的刀戈相向,兵戎相见。” 西夏公主抹了抹眼角的泪,喏了诺鼻子,连忙打断裴子墨的话,“我只求,日后云辰龙脉一出,四国必乱,以你的能力,堂姐只想求你,保西夏一片净土。” 裴子墨默了默,“好。” 他也不愿意天下大乱,前提是,苏念也不愿意。 西夏公主松了一口气,“子墨,我最后求你一件事。” 她从不求人,第一次求人,是抱着弟弟的尸体求弟弟活过来,今日是第二次,求了裴子墨两次,求他保西夏一片净土,国泰民安,求他……为了她能赎罪,办一件事。 裴子墨眸色淡淡看着西夏公主,心下已是隐隐有个猜测,但是却仍旧面不改色,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等着西夏公主自己亲口说出。“你且说说看。” 西夏公主看着裴子墨,缓缓动了动唇,裴子墨见状,点点头,“我尽量。” “子墨,是必须。”西夏公主目光透过裴子墨看着远方,目光有些哀愁,“父皇年事已高,素来皇帝无几人长寿,在位四十年都已是大限,近来父皇身体又日渐衰弱,不知还能撑得了几时,将来父皇走了,国不可一日无君,虽我能力是公认的,可我终究是女子……” “苏念从来就没有将女子看得低男子一等。”裴子墨淡淡道。 西夏公主明显是愣了愣。 “我尽量。”裴子墨再次重复三个字。 西夏公主无奈,点点头。的确,裴子墨帮她就已经不错了,她还想要求什么。况且,裴子墨全力以赴,那人却是已不再存活于世,那一切都是枉费。 “我要说的,也就是这些了,青河图的线索,待到待会苏念从御书房出来,你再一并交给她。”裴子墨转过身欲走,却被西夏公主叫停下。 西夏公主看着裴子墨的背影,语气有些颤颤,双拳紧握,似乎做了什么重大决定。“子墨,若是寻不到,你可愿意继承我西夏大统。” 裴子墨身形微颤,正了正神色,“我说过,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西夏公主自然是知道裴子墨对皇位不感兴趣,即便是感兴趣,依裴子墨如今的权势来看,一个西夏岂是能满足裴子墨的。 “西夏王土,无人可与你比拟。”西夏公主哀哀道。 裴子墨顿了顿,继而往前走。“那你便自立为王,一朝女帝临天下。” 西夏公主被裴子墨这话震得心神恍惚,呆在原地,看着裴子墨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自立为帝?一朝女帝?这都是什么……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她怎么能做,自古以来都没有女子当皇帝的例子,她怎能开这个先朝。 * 御书房内。 西夏皇帝看着眼前的苏念,那眉眼如画,都与苏碧桐相似,气质倒是比苏碧桐灵动些。只是不知道,这性子……与苏碧桐又相差多少。 西夏皇帝看着苏念,眸中都是对苏碧桐的怀念,“苏念?” 见苏念微微颔首,西夏皇帝继而又道,“此番来西夏,可是来游玩的?” 苏念摇摇头,“随裴世子而来。” 拿裴子墨来做挡箭牌,应该不错。不会有问题的。 西夏皇帝闻言倒是笑了笑,“裴世子……嗯,你与裴世子,是何关系。” “无可奉告。”她和裴子墨,的确是没确定什么关系,说定亲,定亲礼定亲证据一分都没有,成亲就更不可能的事了。总不能跟一个古代皇帝说他们是情侣吧?所以还是无可奉告的好。 西夏皇帝听闻苏念这回答,不由得笑了笑,“有趣,有趣啊,碧桐的女儿,真是有趣。” 苏念心里早已奔腾过一万只草泥马了,为什么都哪去,几乎都离不开苏碧桐三个字啊?当年,她那个生母苏碧桐究竟是外出历练走过了多少地方,惹了多少桃花啊! 苏念不说话,西夏皇帝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是又谈起话题。“今年多大了?” “刚及笄不久。” 西夏皇帝愣了愣,“及笄?竟是及笄了……你娘若是知道,若是能看到,那必然是欣慰的了。” 吾家有女初长成,作为一个母亲,谁不是欢喜的呢。 苏念淡淡看着西夏皇帝,都不知道他老是说这些没头没脑没价值的话做什么。“皇上留下我,到底何事。” “嘿,你这丫头,哈哈哈哈!”西夏皇帝听苏念问这个问题都不禁哈哈大笑了,“唉,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你娘当年为何就弃浩天而去,嫁给那个什么苏兆成了呢。” 苏念故作难为情地皱皱眉,“我娘的事情,我又怎会知道。” 确实,且不说嫁给苏兆成时,她苏念还是个肉球待在苏碧桐肚子里呢。不过,苏碧桐下嫁苏兆成,不知道碎了多少男人心。 西夏皇帝想想也是,她怎么可能知道原因。“那你知道青河图吗。” ☆、14.龙脉线索,看不出来 苏念一听西夏皇帝这话,眼里便闪过一抹凌厉,青河图,难道西夏皇帝也想要那青河图?“苏念不知皇上所提何物。” “哈哈,这丫头,咳咳咳,还真是,不错不错,防人之心不可无。”西夏皇帝大笑两声便开始咳嗽,似乎有什么旧疾,捂着胸口咳的十分厉害,“咳咳,朕对那青河图可没什么意思,你这反应,唉……” 苏念依旧是警惕着精神,虽然这西夏皇帝看起来不过五十左右,不过自古以来都没几个皇帝是长寿的,甚至有的刚继位没几年就一命呜呼了。“皇上到底想说什么。” “你可是凤女?” “……” 西夏皇帝见苏念不说话,自觉有些直白,可又已经说出,总不能收回去再婉转说一次,就道,“你别误会,朕只是问问。” “是。” 苏念并未否认,裴子墨说过,在这个世界上,苏碧桐能够相信和托付的只剩下怀王府,既然这西夏皇帝与怀王爷乃亲兄弟,自然应该也是不必忌讳这些的,而且,就算西夏皇帝图谋不轨,当初为了避人耳目,青衣阁总舵可是在南楚与西夏交界处,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苏念一声令下,这西夏皇帝也奈何不了她什么。 西夏皇帝叹了叹气,“嗯,你此番前来,是为了寻青河图吧。” 苏念抿唇不语。 西夏皇帝继而又道,“当年西夏天灾国危,若是没有你娘从龙脉中取出的宝物充盈国库,怕是也撑不过去。你若是想寻,线索你娘交由桐儿了,你问她便是。” 虽然不知道她会不会给…… 当年苏碧桐看西夏公主年幼就如此能够,就将龙脉线索交由她保管,愿日后苏念需要的时候再由她交于苏念,可是谁曾想,西夏公主就是能力比男子还要更胜一筹,所以心也是比一般女子大,竟是想靠自己手中的龙脉线索找到青河图,从而找到云辰龙脉,将西夏推为最强国。 苏念愣了愣,难道西夏皇帝留下她,就是为了这个?“皇上无别的事了?” 西夏皇帝闻言笑了笑,“有……朕只是想问问,你娘回东曜之后怎么样了。” “苏念年幼,只记得娘一病不起,总是坐在床头,除了教苏念抚琴,便只余一脸哀思,郁郁寡欢,终而猝死。”苏念淡淡道,她那时方年幼,只记得这么多。 西夏皇帝眼里涌上哀思,唇微微颤抖,“唉,怎么就嫁了官家,尔虞我诈,妻妾成群,怎能安宁。” 更何况,惊绝天下的苏碧桐,其实武功不高,甚至于因着顾及凤女命格,都无法练武。 苏念默了默,“府中那些人,苏念自会处理。” 那些欠了她的,通通都不会放过。 西夏皇帝点点头,本来是想拜托苏念一件事的,可是想想,还是算了,不好开口。“朕也没什么事,你且去问问桐儿吧。” 苏念看了一眼西夏皇帝,转身走了出去。这地方她不熟,这皇帝,她也不熟。 苏念一走出御书房,就见方才的老公公站在门外恭候着,不由得讶异,这老公公在等她?果不其然,一见苏念走出来,就上前一步,作揖赔笑道,“苏小姐,裴世子吩咐了,若是小姐从御书房出来,便由老奴带着去御花园与裴世子汇合。” 苏念点点头,“有劳公公带路。” “苏小姐客气。”老公公将头埋得更低,赔笑道。 苏念由老公公引着一路走向御花园,远远的,只瞥见那杨柳树下,那人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暗遂的色泽;那浓密入鬓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一袭锦衣立如松,站在那,就已是天地失色。 苏念走过去,轻轻唤他,“裴子墨。” 裴子墨转过身,挥退老公公,黑眸淡淡看着苏念,“皇上可有为难你?” “没有。”苏念如实道来。 “那便好。”裴子墨顿了顿,又道,“西夏公主已答应将青河图线索交于你我,待会便会送来。” “你怎么知道西夏公主有?”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她还打算给裴子墨一个惊喜呢。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我若是不知,怎会带你来西夏。” 当初云木崖上,画出她手心之画,不过是借机与她亲近几分而已,早就知道线索在西夏,所以顺势揩点油,不为过。 苏念幽幽看着裴子墨,每次都是这样,知道的都不告诉她。 忽的,裴子墨眸光看向苏念身后,苏念亦是转身看去,便看到西夏公主翩翩走来,不带任何宫女内侍。 西夏公主走到苏念身前,目光不知是何意味地看了一眼苏念,又看向裴子墨,“东西,我带来了。” “多谢。”他裴子墨不轻易言谢,想起往日与西夏公主姐弟情深,他也心酸过,这句谢谢,涵盖太多东西…… 西夏公主不可见闻地皱了皱眉,对裴子墨这句谢谢也是感触颇深,如若不是当年亲弟弟的死带给她的刺激太大,她也不会做出那么多疯狂的事。于裴子墨,她是愧疚的,因为她觉得太子之位是她弟弟的,一定是原太子嫉妒父皇对弟弟的宠爱,怕弟弟夺位,将弟弟害死。 赶走太子,她又觉得裴子墨才是最大的赢家,才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丧心病狂的她又开始对裴子墨下毒手。 犹记得,得知裴子墨中了神来掌那一刻,还未清醒依旧疯狂的她,竟是觉得欣喜。甚至于知道太子还未气绝,还要派人去追杀。 西夏公主不禁微微蹙眉,当年的她,当真是太偏激了。“线索交于你和苏念了。不过其中妙想这么多年我也未能参透一二,能不能参透,就看你们自己了。” 说着,从自己袖中取出一木制锦盒,递给裴子墨,裴子墨顺应接下,锦盒十分轻巧,看样子里面应当不是重物。 西夏公主见裴子墨接过锦盒,也是放了心,“那件事,拜托你了,我也需要时间静下来悔悟当年的错,静候你的佳音。” 裴子墨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西夏公主,黑眸翻涌种种情愫,“好。” 西夏公主看着裴子墨浅浅的笑了笑,转过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说不出的凄凉。可是,裴子墨却是一点也不同情。 苏念从裴子墨手中接过锦盒,愕然道,“她怎会那么轻易就把线索给你?” 裴子墨微微一笑,“你想知道?” “……”苏念背过身,懒得理会裴子墨,丫的,爱说不说。 裴子墨见状两步上前,伸手掰过苏念的肩膀,“傻,还生气了不是?” “裴子墨,你要是什么事情都躲躲藏藏不让我知道,我的事情,以后你也别想知道。”苏念也是怒了,真当她没脾气吗。 裴子墨颤颤一笑,眸中尽显悔悟的眸光,淡淡道,“好好好,我错了。” 苏念皱眉,抿唇不语。 裴子墨拉着苏念到御花园中央的凉亭歇下,把锦盒放到石桌上,目光凝重地看着苏念,“我说,可是,你不要动怒。” 苏念闻言微微一愣,点点头。 “当年你我中神来掌之事,是她所为。” “西夏公主?”苏念蹙眉。 “嗯。”裴子墨淡淡应下。 所以西夏公主因为内疚才这么轻易就把云辰龙脉线索交给裴子墨了?“为何?你们不是堂姐弟吗。” “事情很复杂,总之就是她亲弟弟身亡,她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为人处事,有些疯狂。”裴子墨言简意赅的解释给苏念听。 苏念听了,秀眉微蹙,虽然不是很了解西夏公主,可是看她几次了,觉得这女子也就是现代女强人的性子,没想到,竟然也会为亲人而疯狂。 “嗯,不用再说了,大抵知道了。”其他细节,她懒得听,和她没太大关系。 裴子墨无奈,苏念性子要强,却也是很懒啊。 苏念撇撇嘴,心情似乎还不错,因着这线索到手了,离找到青河图还远吗。找到了青河图,离找到云辰龙脉还远吗?找到了云辰龙脉,那她命保住了,那凤女命格,不就可以应用自如了。 想着,苏念心情自然就不错了。素手覆上那锦盒的铜扣,轻轻一提,那铜扣便被翘起,锦盒应声而开,里面静静躺着一面绢布。苏念看着那微微泛黄的绢布,道,“这就是线索?” “嗯。”裴子墨看着这绢布,心里虽然也是微微讶异,但还是点了点头。西夏公主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还拿假的东西来骗他。 苏念正了正神色,将绢布取出,轻轻抖开,那泛黄的绢布呈正方形,比巴掌略大一些,绢布中央是一幅线条已不再清晰而略有些模糊的画。 画上一女子在刺绣,好似不小心被针扎破了手指头,血染绣品,绣的还是一副凤傲九天之图。 苏念将绢布递到裴子墨眼前,“你可是看出了什么端详。” 裴子墨目光淡淡地扫视了片刻,就是普普通通地绣女刺绣图,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微微摇头,“没有。” ------题外话------ 英语考差了T_T ☆、15.不知你姓,何来欺骗 苏念悻悻摇摇头,裴子墨也看不出这所谓的线索绢布,到底有什么地方给了指示。苏念低着头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绢布,微微透过阳光,苏念只觉得奇怪,绣女一般都是绣花绣鸳鸯,还没见过谁是绣凤凰的。 好端端的,怎么就绣了只凤凰…… 凤凰…… 凤凰?! 苏念脑中乍然闪过一抹灵光,不禁又抖了抖手中的绢布,将不清晰的线条再看了看,抬起眸,愣愣看着裴子墨,“裴子墨,我感觉,我好像知道线索是什么了。” “是何?”裴子墨蹙着眉,看着苏念手上的绢布,余光看了看四周,四周无人,即便说出来也是无事。 苏念将绢布平放在石桌上,遵循着那些线条,指着那个绣女所绣的凤凰,和绣女指尖被针扎出的血,若有所思地道,“裴子墨,你看,这绣女绣的,是凤凰,而这绣女又被绣花针给扎破了手指,血滴于凤凰之上,你说,这是不是暗示着你我,此乃凤女血?” 裴子墨闻言亦是愣了愣,黑眸微顿,伸手从石桌上拿过绢布,看了看,觉得苏念这个想法似乎有些道理,但是又看了看苏念那白皙的指尖,皱了皱眉,“那岂不是要割破你的手指?” 苏念知道裴子墨这是心疼她,嗤笑一声,“当年我滚落悬崖之时,多少伤痕和伤口,这点小伤口,算不得什么。” “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裴子墨远山眉紧皱,当年那是逼不得已才被苏婉母子所祸,如今又怎能与当时相比。 苏念闻言笑了笑,眸色却渐渐凝重起来,不过是割个手指,真的没事的,裴子墨这是太紧张了。“裴子墨,无碍的,这点小伤口,比起我的命哪个重要。你要思量,一滴血换得线索去寻青河图,当真是划算的。” 这些道理他当然都懂。可是你让他一个看苏念皱眉都心疼的人如何看苏念割伤自己的手。奈何他不是凤女,否则必然一切都替苏念承受。裴子墨黑眸微闪,淡淡看着苏念,比起她的命,一滴血,确实算不得什么。 苏念瞥了一眼裴子墨,见他神色如常,叹了叹气,取下头顶绾发的玉簪,对着自己修长的手指指尖,用力一刺,猩红的血滴便冒了出来,苏念见状连忙将手指按在绢布之上。 很神奇的,苏念的凤女血液一沾染到那绢布之上,血液便十分迅速的顺着那绣女图的黑色线条弥漫,一整幅绣女图便瞬间变换,成为一副类似景物的图。 苏念和裴子墨见状,十分默契地对望一眼,看到对方眼里都有着同样的惊奇,亦是愣了愣,转而再看向绢布,亭台楼阁,石砌院门,青葱竹林,碧波小湖,竹屋雅筑,巨石成林,女童年幼,男童作伴,病女抚琴,老人慈笑…… 这幅画一映入眼中,苏念脑中顿时如晴天惊雷一般惊醒,这……这不就是碧桐居吗!碧桐居的院门就是石砌而成,入门便是一片青葱竹林,竹林不远处就是那林祖母最爱待的小湖泊,碧桐居竹屋旁都是一些巨石。 苏念竟是不禁苦涩弯起嘴角,一路奔波,虽时日不过月余,可也是折腾了一番,到头来,结果竟是告诉她,青河图就在碧桐居里?! 裴子墨指着那变换过后的绢布,薄唇微抿,淡淡道,“绢布这画,明显是说青河图就在碧桐居内,可是,碧桐居虽不算多大,也不小,更何况碧桐居内景物众多,青河图到底藏匿于何处。” “嗯,我初入相府,就知道苏兆成也曾不止一次到碧桐居搜寻过青河图,可是都未寻到,每次都是一无所获,藏匿于何处,的确也是个问题。”苏念目光紧锁绢布之上,淡淡道。 白皙如玉的素手缓缓抚过绢布之上的图,指尖触到那女童之时,发现那女童是正对着那湖泊,面容并没有孩童的纯真,反而是严肃得可怕,两手轻轻击掌,而那湖泊似乎也有些不对劲……“裴子墨,你看这里。” 裴子墨目光顺着苏念细白的指尖所指方向看去,那面积不大的湖泊之上,假山似乎微微裂开一条缝,不过里面到底是什么,却也还是不得而知。“看来,奥妙应当是在这湖泊之处。” 苏念点点头,“嗯,我们尽快启程回东曜吧。” “今日已是下午,奔波这么久,身体亦是疲惫,歇息一夜再走吧。”裴子墨建议,毕竟一路上奔波劳累,而且在东山洞穴中毒之时,苏念为他解毒也是辛苦了…… 苏念闻言脸色有些羞红,的确,从东山下来,至西夏,虽简略洗了个澡,可是还是没有真正的沐浴更衣,在此休息一晚也不为过。“嗯,好。” 苏念说着,将绢布收入袖中,拉起裴子墨的手,“走,去找青玉和墨寒,即便是在西夏住上一晚,我也不喜欢与青玉分隔太远。” “好。”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划过一抹宠溺,同时暗藏着阴暗,想离开西夏,他也得将西夏公主拜托的事给完成了,他向来不喜欢食言,更不喜欢拖欠。 …… 御花园很大,苏念和裴子墨独自两人费了点劲才走出御花园,沿路问了几名宫女,再寻到来时招待他们的老公公,托老公公带他们去找青玉和墨寒。 老公公自然是十分乐意为苏念和裴子墨效劳的,乐呵呵地带着苏念和裴子墨到后庭寻了青玉和墨寒,苏念说了几句客道话,又问了老公公西夏公主可有为她和裴子墨安排住处,老公公将住处告知之后,便笑着退下了。 青玉拉住苏念的胳膊,巧笑嫣然地说道,“小姐,你和裴世子去到那西夏皇帝的御书房中,去做什么了,怎么这么久?” 苏念捏了捏青玉那小巧的鼻子,无奈道,“没什么,也就是唠唠嗑,能做什么。” 青玉喏了诺鼻子,“青玉还以为西夏皇帝又给了小姐什么好宝贝呢。” “什么叫又……”苏念无奈,青玉这话说的没谱,什么叫又?西夏皇帝之前有给过她什么宝贝吗。 青玉摇摇头,蹭了蹭苏念的肩头,如猫一般温顺,“不是啊,像之前,东曜皇帝赐了小姐公主头衔,南宫族长给了小姐那传家之宝武功秘籍,此番到西夏,青玉当然好奇,西夏皇帝有没有给小姐什么宝贝。” “宝贝嘛,倒是没有……”苏念故作神秘地停顿了。 青玉果然焦急,“小姐,那有什么?” “有……”苏念看着青玉,嘴角微勾,“奔波了一日,好累,到住处沐浴更衣后我再告诉你。” 青玉被苏念戏弄了一把,直跺脚,“小姐真讨厌!” 苏念笑了笑,抿唇不语,却带着青玉往方才那老公公指点的西夏公主为他们安排的住处方向走去,不过那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下来,看着还在原地的墨寒,问道,“墨寒,许大牛近来可是有何动态。” 墨寒一听,顿了顿,看了看裴子墨,见裴子墨点头允诺自己告知苏念之后才缓缓道,“许大牛在苏小姐为世子爷解毒期间曾外逃过一次,不过被墨竹抓回来了。” 苏念闻言倒是无语,难怪墨竹突然有事离去,马车交由青奴,原来是那个许大牛出逃了。想了想,苏念又问道,“东曜那边,夜天栩可是有何动静?” 墨寒眸子微暗,想了想,将脑中最近探来的消息理了理,才道,“东曜太子近来闭关习礼,似乎与往日大不相同。不仅待人有礼,对皇上温和,辅助皇上处理政务那也是得心应手,不同于平日里的冷峻和愚笨。”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锁眸沉思,莫非,这夜天栩当真是转了性?反正,她是不相信夜天栩会转性。 带着青玉继续往前走去,裴子墨远山眉微皱,抬脚也跟了上去,墨寒自然是紧随其后。 * 夜,月高挂,西夏的日夜温差些微,白日暖热,晚上有些凉气飕飕。 苏念在青玉的伺候下正在西夏公主安排的住处——一座比之东宫略小的宫殿内沐浴。 月光下,宫殿外的大杨树上,青奴斜靠在一枝树干上,五官精致而俊美地在月光下却泛着寒意,微斜的狭长眸子静静看着摇曳暖烛光的宫殿,时刻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动静,保护苏念的安全。 忽的,青奴身子微微僵硬,原本肆意的气息微敛,眸光由暗转冷,屏息静气地关注着身后突然多出来的一抹陌生气息。 树枝微动,月光投影的黑影渐渐靠近斜坐着的青奴,青奴眸子微转,一跃而起,一个翻身,取剑而出,朝身后刺去。 利剑僵住,剑锋被两根白皙如玉的修长手指稳稳夹住,青奴本还讶异世间能压制他剑法之人手指头都数的过来,何人竟能这么快就夹住他注入内力的剑锋。抬眸一看,眸中讶异褪去,恢复冷清,微微垂首,语气听不出喜怒哀乐。“青奴不知是裴世子前来,多有得罪。” 没想到来人竟然会是裴子墨。 裴子墨手指微松,青奴轻而易举便将剑抽走,收入剑鞘中。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淡淡看着眼前与他同一高度,面容俊美且气质傲然又不张扬的青奴,心里的确是划过一抹赞叹,不过他从来都不会对自己的情敌有过多的赞美。 清冷的眸子微微敛了敛,淡淡道,“青奴,是她给你的名字吗。” “是。”青奴如实告知。 裴子墨顿了顿,走到青奴眼前,两人间距仅三步之遥,裴子墨清眸淡淡注视着面容冷冷的青奴,道,“她知道你多少。” 青奴心下已有隐隐的不好的感觉,可却还是不能确定,依旧淡淡道,“该知道的都知道。” 好一个该知道的都知道。裴子墨心里不知道什么感觉,他一直都将离琴视作首位情敌,其实,更应该重视的,是青奴。或许青奴并没有想要争夺什么的心思,可就是这般潜移默化的无声守候,才会感动苏念。 不过他对苏念的欺骗,那也是无法弥补的。 裴子墨微微侧身,月光映在他如画的面庞上,如同为他的风华更添一抹淡雅泊美。“她不知道你姓夏。” 这一句被裴子墨说得极为云淡风轻的话一出口,青奴心里便激起了千丈波澜,他不知道裴子墨是如何得知此事的。他此刻第一反应竟是担心苏念知道了会是何后果。 大抵也不会怎样,毕竟他的身份对苏念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苏念未问过,他未提,也算不上欺骗。 那他究竟在担心什么。 默了默,青奴才道,“不知裴世子何意。” ------题外话------ 月考结束,便是很差劲,求订阅求花花求钻钻,明日万更走起(≧▽≦) ☆、16.姐弟见面,月光树影 裴子墨狭长的眼睛微微斜视,入鬓的眉亦是轻轻皱起,“她不知道你姓夏,更不知道你的身份,你更容易回到原来的轨道。” 青奴闻言却是明白了裴子墨的意思,竟是要他离开苏念吗?“裴世子大可放心,不必将青奴赶走,青奴对小姐绝无半点非分之想。” 他只是想要保护她,而已。 裴子墨微微垂眸,默了默,“我知道你对她并无非分之想,可是你的身份,不适合留在她身边。” 想到裴子墨所提及的自己的身份,青奴沉默了。裴子墨说的并没有错,如果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暗卫,那他留在苏念身边安安静静做一个暗卫又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可偏偏他身份敏感,迟早会给苏念带来不便。“可是小姐身边的暗卫就属我武功最高,让我离开,我不放心。” “我承认,想让你离开除了因为你的身份,也因为我知道你对苏念没有非分之想,心底终究是有那抹惦念的。”裴子墨也是男子,最能体会那种感情深到一种地步,便是一发不可收拾的疯狂,他承认,他想要在大火燃起之前,掐灭一切火星。 青奴面上的表情顿了顿,淡淡冷眸看不清情绪,“世子不说,便无人知道我是何身份,更何况,在所有人眼中,我早已不在人世。” 裴子墨闻言眉头一皱,的确,很多人的潜意识中,青奴早已经是一抹亡魂,他徒然回归,不知道能不能掌控局势。“夏皇重病隐疾已久,每日靠汤药维持精神力,也不知撑的了多久。” 青奴面不改色眸不动地说道,“那又如何,与我何干。” “西夏午后,举国无君,黎民百姓该于何地。”裴子墨眸色微冷,西夏公主一个女子都能心怀天下,青奴这身为男子,怎能如此淡漠。 青奴眉眼微变,可终是没有露出动摇的神色,只是略微抬眸,目光淡淡,“西夏如何,与我并没有多大关系。” “碧桐公主一遭女儿身都能心怀西夏,你身份尊贵,血统嫡亲,如此漠然,西夏历代皇祖岂不是心寒。” 青奴默了默,忽而十分认真的看着裴子墨,目光浅淡却凝重,“相较于身份尊贵,怕是整个云辰无人比得过裴世子身份来得尊贵,血脉,按理来说,裴世子也是皇族嫡亲,可裴世子怕是不愿意心怀天下而忽略小姐吧。” “我与你不同。”裴子墨顿了顿,继而捋了捋锦色袖袍,才又淡淡道,“我的天下只有苏念一人,她如果要这天下,我便取给她,若是取不来,那便为苏念造一个天下。身份尊贵又如何,给得了她尊贵,那便尊贵好了,血脉嫡亲又如何,能让她名正言顺地有个好身份好地位,那便血脉嫡亲好了。” 青奴被裴子墨这番话震撼了,谁人不知裴子墨身份尊贵,手握重权,文武全才,经商、谋政、练军,无一不通,可听他这话,做这些他毫不在意,关键是为了苏念。“裴世子能有今天,都是为了小姐吗。经商、练军、握权,当真都是为了小姐一人吗?” 青奴为人虽冷,可也是耿直,他心中疑惑便会提出,更何况关于苏念,他也不想云里雾里地不明白。 裴子墨闻言微微蹙眉,锦色的衣袍在月光下映着别样的光华,英眉黑眸都如画般不真切,微抿的薄唇一字一句将心中所想道出。“我经商,是不得已而为之,当年常病在床,有心无力插手政事军事,最轻易快捷的便是经商。插手朝堂,建军练兵,本非我所愿,可我若是不做这些,苏念七年后的回归京都,谁庇佑她?她想要这天下,青衣阁倾尽全力便能做到吗。即便她想覆了这天下,我起码也要能帮上她,如若那点能力都没有,何谈护她一生安好?” 青奴沉默,他不知道怎么反驳裴子墨,的确,苏念虽然强大,说到底还是个需要被人庇佑的女子,青衣阁再强盛,终是未必能抵四国军队合力。裴子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苏念想要的铺路。 他只想在她身旁默默守护,以报当年她对他的救命之恩。 他凭白有一身好武功,却终究抵不过亲人叛离。 “太子殿下。”裴子墨忽然轻轻对着青奴唤出这一声。 青奴闻言瞳孔猛地放大,不可思议地看着裴子墨,这声称呼,他已七年未听人叫过,猛地被这么一叫,还是出自裴子墨之口,青奴的心,不禁狠狠震撼了。“裴世子,青奴当不起。” “我不是叫谁都叫太子殿下。”裴子墨微微敛眉,淡淡道,“你是个值得尊敬的储君。” 青奴愣了愣,不明白裴子墨所言何意。 裴子墨也知道自己说的有些莫名其妙,可青奴七年前遭遇追杀,本是一国储君,却沦为他人奴,隐忍数载,不复仇,不争权,身为男子,他的确够淡泊名利。“你是不是该与你皇姐好好谈谈了。” 青奴狭长的眼睛眼角微斜,“我是青奴。” 裴子墨薄唇紧抿,微挑的眼淡淡看着青奴,只见青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你何必,她是你皇姐。” “当年的事,我忘不了。”青奴终是轻吐一口气,眉间渐露愁绪。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你可知道,当年她将你赶走之后便开始对我下手,在我和苏念都已惨遭毒手之时,没过几日,传出你还未气绝,她便再次对你下手。如果没有再对你下手,我想你大抵是不会遇到苏念,也可能是早已命丧黄泉。” 青奴淡淡蹙眉,微微低头,还未来得及深思,又听到裴子墨轻缓的声音传来,“夏碧桐在寝宫等你,去不去由你,她将青河图线索交于我,唯一拜托,便是寻觅你回来继承大统。” 青奴没有说话,再抬眸之时,哪还有裴子墨的影子。默了默,青奴抬头看了看那皎洁无暇的月光,飞身往西夏皇宫住宫区而去。 而这边,裴子墨回到西夏公主给他和苏念安排的宫殿住处,苏念已沐浴更衣完毕,正与青玉在房中弹琴说笑,偶尔参杂几句青玉故意搞怪的歌声。 裴子墨勾勾唇角,踏入宫殿之内,寻到房里,青玉眼尖地在裴子墨一踏入房内便看到了,巧笑两声,摇了摇苏念的胳膊,眼角微挑,坏笑着说道,“小姐,天色已晚,我便到偏殿休息了,诶,裴世子来了,青玉不打扰了哈!” 苏念无奈的蹙眉,这丫头,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这不,苏念还没开口允诺,青玉就蹦蹦跳跳出门,还贼笑嘻嘻得把门给苏念给掩上了。 苏念秀眉微展,无奈道,“你到底是给青玉吃了什么定心丸,她怎么就一副对你比对我还忠心耿耿的模样了。” “怎么,你吃味了?”裴子墨挑眉。 苏念瞪了裴子墨一眼,裴子墨的思维总是与常人不同,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因着他这异于常人的思维,才会在经商方面天赋如此惊人。“裴子墨,你就不能少自恋点?” 裴子墨闻言黑曜石般的眸子噙满笑意,看着苏念,笑道,“你大可出去问,有几人道我裴子墨是自恋的。” “……” 问个毛线……世人眼里,他就是高贵出尘,遗世独立的风华世子裴子墨,向来只会有“男子望止步,女子梦中人”的美言夸赞,更何况他向来生人勿近,熟人勿太近,任何人不得站在离他三步之内的地方,也不喜与人交谈,谁会知道他有多自恋。 “苏念,”似乎是感受到苏念的怨怠,裴子墨浅浅一笑,“我只对你一个人这样。” “哪样?”只对她一个人自恋吗?意思是说她苏念还应该庆幸咯? 裴子墨闻言先是愣了愣,随即黑眸深处涌上一抹笑意,脚步微移,步步靠近苏念。苏念似乎感觉到危险气息的靠近,怨怠的杏目微抬,便看到裴子墨淡淡神色却诡谲地勾着唇角朝她靠近。 心里顿时浮上一抹不详的预感,苏念有些慌忙的往后退,清冷的眸子中写着疑惑却不肯表露,直至被裴子墨步步紧逼,逼至墙角无路可退,苏念才冷起脸,瞪着裴子墨,冷冷道,“裴子墨,你干什么。” 裴子墨薄唇微勾,狭长的眼睛微微上翘,注视着苏念那张倾城的容貌,道,“我能干什么。” “你……”苏念愣了愣,脸上冷意更甚。 裴子墨却是不以为然,淡淡道,“你刚刚不是问我哪样吗?” “……”苏念只觉得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明显。 裴子墨勾着唇角,淡笑着,双手本是分别撑在苏念脸颊两旁的墙壁上,却忽而一只大手抚在苏念腰间,吓得苏念身子一颤。“这样?” 苏念脸色一红,裴子墨却似乎觉得还是不够,轻轻摩擦着苏念柔细的腰肢,微微一用力,将苏念揽入怀中,“还是这样?” 苏念挣扎着,双手不自觉握成拳轻轻拍打着裴子墨的胸膛,可裴子墨却丝毫不为所动,反倒是搂得更紧,薄唇微微靠近苏念耳畔,轻哈一口气,蜻蜓点水一口,轻笑道,“还是,这样?嗯?” “裴子墨!你个王八蛋!”当苏念数着心里第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之时,她终是忍不住爆了粗口,推开裴子墨,脸色通红地瞪着裴子墨,怒然道。 裴子墨俊美如斯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悔悟的表情,看着苏念樱唇一张一合地骂着她,大手一捞,将苏念揽紧怀中,另一只手顺腰直下,钳制住她动弹不得,对着那唇便是狠狠一吻。 片刻后,松开苏念,看着她还是呆若木鸡的模样,淡淡道,“这下安静了?” “禽兽!”苏念反应过来,又是对着裴子墨大骂。 “还想再试试?”裴子墨眉头一皱,似乎很苦恼,要不要再来一次。 好一个得了便宜还卖乖!苏念抬手捂着嘴,摇头,呜呜顿顿的声音响起,“不要。”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转身走到原木桌前,伸手提起那竹制茶壶,沏了杯茶,放至嘴角,薄唇微抿,浅尝辄止。 苏念理了理微微乱了的发,又扯了扯白衣,才走到裴子墨身旁坐下,“你方才去哪里了?” “你又要和我探讨问题?”裴子墨狭长的眼睛微微上挑,眸里闪过狡黠,似乎是在说,你要不要再重温一下方才的事。 “……” 苏念不禁抬手扶额,额冒三根黑线,……“我跟你说正经的。” “我哪里不正经?”裴子墨无辜地摊摊手,黑眸溜圆,萌萌哒的样子。 丫的!你哪里正经?!苏念心里不断翻腾,该死的死狐狸竟然还学会卖萌了?!偏生卖起萌来还挺好看…… 苏念摇了摇头,让自己混沌的思绪清晰点,“裴子墨,不要惹我生气。” 一听苏念这话,裴子墨亦是正了正神色,收起方才那“卖萌”的可耻神情。“嗯。” 苏念叹了叹气,裴子墨不是高冷梦中人吗……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流言蜚语不可信。“你方才去了哪里,竟是去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 裴子墨闻言微微蹙眉,脑海中又浮现与青奴对话的情景,薄唇微抿,轻咳两声,淡淡道,“找人……” 找人?西夏这么大,裴子墨熟悉的大抵也就是西夏公主和西夏皇帝了,看样子必然不是去找西夏公主和西夏皇帝二人的,那裴子墨去找谁?居然还劳烦他裴世子亲自去找,想必不简单。“你去找谁。” “青奴。” …… * 是夜。弯月高挂,风摇树影,微风吹过,凉意飕飕。 西夏是泱泱大国,虽不比东曜国力强盛,也不比南楚风景独好,也比不得东曜和南楚两国富饶,可西夏却是民风极好的国家。 就连皇宫,也是外华内朴,不失面子,充实里子的独特国风之西夏。 而今,西夏皇帝最宠爱的,也是西夏前史后话中都绝无仅有的能力最强的公主,身为女儿身却能在夏皇重病之际挑起西夏大梁的碧桐公主寝宫却是灯火通明。 西夏公主独自一人端坐于公主寝宫前院的亭子里,石桌上只有一樽碧玉酒壶,还有两只白玉酒杯,西夏公主为一人独饮,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抬眸看了看四周,犹觉她等的人大抵是不会来,风刮过,除了淡淡酒香,再无其他气息。 “终究还是不愿意来吗。” 西夏公主不禁应景沉吟,当裴子墨派墨寒来告知她,当年她疯狂追杀的太子弟弟还存活于世,而且就在身边,让她等等,说不定今晚便能相见,到时候太子弟弟是去是留就看她自己了。她不知道如何形容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的心情,欣喜若狂,又瑟缩害怕。 她欣喜,太子弟弟没死,她还是有机会弥补当年对他造成的伤害,西夏国土终于后继有人,但是他也害怕,害怕太子弟弟不肯来,来了也不肯原谅她,不愿意留下。 西夏公主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特意穿戴整洁的新衣裙,忽然就觉得嘲讽。 “你果然,还是恨我。” 话音未落,身后却传来一声清淡且疏离的男声。“不恨你,又能如何。” 西夏公主闻言错愕地睁大眼,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却迟迟犹豫着不敢回头。 那淡泊疏离的男声再次传来。“不是你要见我吗。怎么又畏畏缩缩不敢了。” 如果苏念在场,也一定会错愕,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字字诛心的青奴。即便此刻的青奴看起来与平日里的冷傲疏离没什么区别,可若是苏念在,一定可以看出青奴此刻已是极为不冷静。 对,青奴冷静不了,叫他如何冷静!他在跟苏念来西夏时就想过,即便再怎么躲开,再怎么逃避,也有可能免不了和西夏公主碰上面。可他还是心存侥幸。 可他没有想过,苏念心心念念要找的,和苏念性命已画上等号的青河图的线索会在西夏公主手中。更没有想到,心怀西夏,当年要将他置于死地的西夏公主会以青河图线索作筹码,让裴子墨出面寻他。 青奴不知道裴子墨是从何得知他的身份的,他只知道,西夏公主已经在后悔当年的事。 青奴微微抬步,走到西夏公主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西夏公主,冷清双眸紧紧锁着西夏公主的容貌,虽然她低着头,虽然是黑夜,借着隐隐月光,还是依稀可见她清丽傲然的容颜。 西夏公主已年过二十,国事缠身的她不得婚嫁,而且也没人敢娶这西夏乃至天下闻名的女强人。谁不喜欢温婉可人的小鸟依人的女子,谁愿意一回家就对着一张冷冷的傲然绝色。 可是她的容颜似乎就是因此而被上天怜悯眷顾,不仅容颜未老,反而多了一抹成熟的韵味。 西夏公主感觉到青奴灼热的视线在自己头上停驻太久,不禁心里有些焦躁,默了默,五指收拢,握成拳,又松开,转而抓紧衣裙,鼓足了勇气,抬起头,正眼对上青奴的视线,眸里有胆怯,但是却更不敢退缩。 一旦退缩,她以后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和她的太子弟弟接触了。 两人对望良久,西夏公主终是作为愧疚的那一方,败下阵来。“皇弟。” 青奴闻言心头狠狠抽搐,面上却依旧神色淡淡,冷傲倨然。“我是青奴。” “皇弟……”西夏公主愣了愣,有些惘然。 “我是青奴。”青奴依旧淡淡重复着。 这是苏念给他的名字。 他还记得他身负重伤地倒在云木崖不远处的树林外,已经不记得身后有多少宫廷暗卫追杀着昔日高贵的西夏太子殿下了。他们都听命于西夏公主,自小他也是佩服西夏公主这般强势和有能力,那些属下自然也是。所以才会无怨无悔,不论对错地帮着西夏公主追杀他。 他还记得,他重伤倒下,双眼磕上的最后一刻,看到的就是一个年仅七岁的小女孩,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眸中并无波澜,丝毫不为他浑身鲜血所惧,那双眸子,如同古老的深井一般幽暗而神秘,冰凉而温润,琢磨不透。 再次睁眼醒来,是青衣阁最开始的小屋子,里面挤满了像乞丐、流浪汉一样的群体人物,而她一身白衣孤立其中,纤尘不染。 也许是隐隐猜到他身份不一般,她从未假手他人照顾他。不过也从未过问他到底来自何方,是何人。她唯一问过他的,就是问他姓甚名谁。 还记得,他答,、“不知道。” 而苏念却只是停顿了一下搅动汤匙的药碗,默了默,抬眸看着他,“那我唤你青奴可好?” 青奴只记得当时不知道什么魔力就促使他点了头。“好。”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取名青奴,是因为她身边有个丫头叫青玉,以“青”字开头,较为好记。后来的青松和青荷名字也都是这么来的。 或许在她眼里,他并不特别。 …… 西夏公主听闻青奴执意称自己为青奴,不禁想起苏念身边好像有个丫头叫青玉……“皇弟……你……你和苏念是什么关系?” 西夏公主话音一落,青奴便随即答道,“我是小姐的下属。” 下属?堂堂一国储君,尊贵太子,竟是沦为一个小小相府舍弃嫡女的下属?!“你怎能沦落至此……” 忽的,西夏公主顿住了声音,她是江湖百事通,她知道苏念是青衣阁的主人,而青衣阁有的最出名的就是四大影卫,而四大影卫之首好像……就是叫青奴……想到这里,西夏公主愕然地看着青奴,“青奴……皇弟,你可是青衣阁四大影卫之首青奴?你可是杀手榜上已有几年无人超越的杀手之王青奴?你可是青衣阁阁主身边最忠诚,最神秘的影卫青奴?!” “是。”不容置疑地肯定答案从青奴口中说出,西夏公主愣在原地。 青奴……她的太子弟弟竟是成了青奴……她知道青奴原是太子之时武功就很高,可是绝对比不上杀手榜上的前三的杀手。可是杀手榜之首六年前就已换人,且一直都是突然冒出来的青奴,是什么让他一年之内武功进步如此神速! 西夏公主深呼一口气,“皇弟,为何,为何要做她的属下。” 身份尊贵如他,怎么就甘心沦为她的奴。 “因为她值得。”青奴淡淡道。 西夏公主闻言微微一愣,值得?哪里值得?据她所知,青奴和苏念从未有交集,要是有,那也是七年前她发狂赶走且追杀青奴之后才有可能有交集。“值得……皇姐想知道,苏念哪里值得。” “她给了我命,给了我名字,最重要的是,她给了我不需解释,没有条件的信任。”青奴忽而觉得眼眶隐隐有些湿意。 就像青玉说的,在祖农部落,他从祖农部落族人专用的通道先苏念他们一步进入祖农部落,扮作哑人,甚至为了不让苏念发现,还易了容。 连青玉都发现了,如青玉所说,比青玉更了解他的苏念真的就没有发现吗。 他相信,苏念绝对早已察觉。 可是她依旧选择相信他,并未戳穿他。 西夏公主被青奴这番话愣了,“可是,你曾贵为太子,你知道吗……” 在青奴面前,愧疚压的她抬不起头,语气也强硬不起来…… 青奴冷笑一声,坐了下来,“是,我曾贵为太子,却被亲人所判,我做她的奴,她却从未伤害过我。” 精神上,身体上,都没有伤害过。 西夏公主自然明白青奴到底隐晦所指什么,她身为他的嫡姐,可以说是除了青奴的父皇母后以外,最信任的亲人,可她却用尽方法将他赶出了皇宫,这是精神上的伤害…… 得知他命未绝,又派人追杀他,这是身体上的伤害。 虽然当时她因为亲弟弟死了,已经没有理智可言,完全处于疯狂状态,可是伤害已经造成,不能以任何理由推脱。“皇弟,你要知道,皇姐当时真的疯了,可是皇姐并没有推脱责任的意思,皇姐只是想弥补,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弥补……如何弥补?”青奴冷笑着,抬手倒了杯酒。 “我……” 西夏公主话还没说完,就见青奴一抬头,手一扬,酒穿肚肠,冷笑道,“说到底,你不就是想让我回来,继承这西夏皇位吗。” 西夏公主愣了愣,“皇弟……这只是一部分原因……” “皇姐……”青奴忽而很认真的看着西夏公主,叫出这一声让西夏公主晃神的称呼,“你如此能干,何不自己继承?” “胡闹!”方才还沉浸在青奴肯叫她皇姐的喜悦之中的西夏公主顿时醒悟,不禁微微有些愠怒。 青奴放下白玉质地的上好酒杯,手指优雅地弹了弹酒杯杯壁,“怎么不可能,哪里胡闹了?小姐就说过,她看过一本书,书上便有一位皇后,先是抛姐害女做了皇后,后又杀夫弑子,做了皇帝!” 西夏公主被青奴这话气得牙痒痒,“你想要骂皇姐就直说,不要用苏念的话来噎皇姐,皇姐当年是疯了,可没有到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 抛弃姐妹情谊,害死亲女,谋害亲夫,处死亲子,她夏碧桐,可是有如此丧心病狂?! 青奴闻言,目光微冷,“我只是借鉴小姐的话而已。” “皇弟,你即便对皇姐有意见,可是父皇呢?父皇对你疼爱从始至终,始终如一,从未作假,也从未改变,你就不想想父皇吗?”西夏公主实在没法,只得搬出西夏皇帝。 青奴脑海中不禁浮现西夏皇帝看着他慈笑时的模样,心下一疼,抽了抽气,道。“父皇……我离开这么多年,他可有寻过我,可笑……” 西夏公主眼里噙了泪,这个一直强势而倔强的女人第一次在别人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皇弟,你只知父皇并未在你走后寻你,你可知父皇在你离开之后一病不起。如若不是我一直说,你还活着,我一定能找到你,父皇又何以至此撑到今日……” 青奴沉默了,抿着唇,不说话。 西夏公主见状,又赶紧趁热打铁,问青奴,“苏念身边有裴子墨,即便没有裴子墨,她还有青衣阁,你留在她身边又能做什么。” “我只想用我的力量保护她。”青奴眸色微暗,“如果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 西夏公主不知道该怎么劝青奴了,她没有过喜欢的人,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皇弟,苏念她有裴子墨,你还不明白吗。你没有机会的。” 在她看来,青奴武功再高,遇上苏念的事,裴子墨是比当年的她还要疯狂的。智谋,这天下间又有几人能与裴子墨相提并论…… 青奴苦涩勾起唇角,摇了摇头,悲哀地看着西夏公主,“你还是听不懂。在她身边,我只想默默地看着,需要我的时候,我出现,不需要的时候,我便好好听从她的吩咐做事,我从来不谋求别的,我也比不上裴世子能为小姐所做的。” 他也给不了裴子墨能给苏念的。 西夏公主愣了愣,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青奴,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那个冷傲得有些木讷的太子弟弟,竟是这般深情之人。“这样有什么意义?” “比终日困于皇权有意义。”青奴声音淡淡地反驳。 西夏公主扶额蹙眉,“皇弟,你是西夏皇族,不继承大统也就算了,为何宁愿终日为奴!” “值得。”青奴淡淡看着西夏公主,“若是你还不懂,我也不想再说。今日来见你,我亦是打算谢谢你,谢谢你肯将青河图线索交于小姐。” 西夏公主终是忍不住了,拍桌而起,“谢我?你就是为了那个女人才肯来见我?若是父皇知道你如此没出息,气都被你气死了!” 青奴丝毫不为所动,但是他忍受不了西夏公主一而再再而三地贬低苏念,抬手执起方才倒好的酒,泼向西夏公主,泼得西夏公主一脸水意,冷冷看着昔日的皇姐,青奴眸中苦涩深藏,“不要以为我来见你,就已经揭过你曾对我做过的一切,我也不能忍受你在我面前贬低小姐对我的意义。就此别过。” 青奴说完就转身走出凉亭,西夏公主抹掉不断顺着脸颊往下流的酒水,喊道,“你当真就这样离开,永远不回来了?” 青奴顿住脚步,背影有些僵硬。 西夏公主冷笑一声,“好,你走,皇姐就在这里等,等到你肯回来为止!” 青奴微微闭眸,将苦涩往喉头里咽下,继而再次抬脚前行。 * “你找青奴干什么。”苏念听裴子墨说去找青奴,心里更加讶异,两个人素不相识,青奴一向少言寡语,不关心世事,也就知道裴子墨这个人,并不熟识。裴子墨更是只知道青奴是自己的暗卫而已。 裴子墨微微敛眉,声音压的有些低,“西夏公主托我让青奴回西夏。” “青奴是西夏的人?”苏念杏目微瞪,她虽从未问过青奴过多关于他身份的事,可是她真的从没想过,青奴会是离东曜那么远,还隔着一个南楚的西夏的人。 裴子墨闻言微微蹙眉,“青奴是西夏的太子。” 苏念此刻神情淡淡,可是她的内心已经不能用惊愕来形容了…… 青奴是西夏的太子…… 青奴是西夏的太子…… …… 苏念脑子里不断重复着裴子墨淡然地说出的这句话,不知道心里什么感受。如果说,青奴是西夏尊贵的太子,那为何那时初见,他那么狼狈的晕倒在她面前,只剩下半条命。如果说,青奴是西夏的太子殿下,那又为何,七年来,在她身边默默无闻的做着暗卫…… 想来想去,苏念还是想不通,抬眸看着裴子墨,苏念许久才找回自己说话的声音。“裴子墨,你怎么知道青奴是西夏的太子殿下,西夏公主告诉你的?” 裴子墨摇头,“我说过,我不会让危险的人待在你身边,如果不查清底细,我怎么放心。” “可是如果他是太子,那为什么……” 苏念的话还没说完,裴子墨就娓娓将缘由道出,“当年西夏公主的幼弟猝死,西夏公主疯狂了,就觉得肯定是青奴嫉妒夏皇对弟弟的宠爱,对弟弟下毒手,所以就将青奴赶出西夏,还派人追杀青奴。而她亦是担心我争夺了西夏的皇位,才会对我下毒手,没想到你在我身边,牵连了你。”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一愣,她没想到会是这样……她已经不记得裴子墨后面还说了什么,只是微微站起身子,面容呆愣的朝门外走去,木讷地走在月光下。 裴子墨淡淡看着苏念这模样,倚靠门边,看着苏念朝此处宫殿小花园里走去。 墨寒从暗处走出,站在裴子墨身旁,见状,不由得蹙眉道,“世子爷……您就这样让苏小姐一个人乱走?看样子苏小姐神情不太对……世子爷……” 裴子墨微微抬手,墨寒噤了声,“不必担忧,她也需要冷静冷静。” 一个与自己相依为命过,待在自己身边七年的诚诚恳恳的暗卫,居然贵为一个泱泱大国的太子,而且还有那般的经历,她真的需要冷静一下。 夜风微凉,苏念微微收拢收拢外衫,双手搂紧自己的肩膀,她庆幸裴子墨没有跟来,不然她不知道她怎么以这副神情去面对裴子墨。 她从来不知道青奴会是那样的身份。她给他的,从来只有从始如一的信任。 她知道祖农部落里的那个哑巴男子是他,可是她没有拆穿,也没有问他是为什么,因为她相信,他有他的理由…… 还好西夏公主按照裴子墨的习惯,吩咐了没人传召,这座宫殿四周方圆几里都不得有人经过。她好冷静冷静,只听听风的声音。 抬眸,有月明亮,低头,影子如影随形,身旁,夜风不断吹过,不远处,树影摇曳。周围都很静,裴子墨也没有跟来,她一个人好好回忆这几年,和青奴初遇,相信,相知,携手建立青衣阁的辛酸。 转眼都已经七年多了,还记得初见青奴之时的他那么狼狈,后来他一直都是默默做事,少言寡语,谁能知道,他身份如此高贵…… 而苏念身后…… 一名黑衣男子正在悄悄靠近,移步换影,还好苏念此时神情恍惚,警惕性几乎为负数,否则他怎么可能能靠苏念这么近。 手,反手成刀,全身流窜的诡谲气息通通涌于掌心,一个跳跃,扬手,朝着苏念的背脊就是狠狠拍下去! 苏念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回头,身后除了月光和树影,什么都没有……苏念揉揉眉心,看来自己真的该冷静冷静一下,都出现幻觉了…… ☆、17.神来掌者,就在身边 耳边风呼啸而过,苏念愣了愣,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可身后却还是空无一物,除了景物什么也没有。 苏念抬手按了按微跳的太阳穴,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稍稍加了速,心里总是隐隐有股不详的预感,可是又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觉。回头又是空无人影,却好似总是听到脚步声,难道真的是自己太恍惚而产生幻觉了? 淡淡的清眸眼神微微犀利起来,不行,她即便信任了青奴如此之久,那也不能任由事情如此发展,她也得去问个明白,青奴到底愿不愿意回到西夏安安分分做他的太子爷。 苏念眸子微转,清醒了几分,继而抬步往前走…… 而身后,大杨树不远处的树影暗投下,青奴捂着胸口松开方才被他大手狠狠压制着不得动弹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本该是恼羞成怒,竟然有人坏他好事,还接下了他此生所学的神来掌。他怎能善罢甘休!当青奴放开他,月光映射,看清青奴的脸时,黑衣男子竟是怒消为惊,跪倒在地,匍匐惶恐,“公子!小的不知是公子……” 否则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倾尽全力拍下那神来掌啊! 青奴捂着胸口,神色十分难看,苏念和裴子墨当年中了神来掌一分为二的威力都是那般凄惨,更何况他方才独自一人在黑衣男子攻击到苏念之前替苏念挡下那一掌神来掌。不是他傻,是时间已经来不及阻止黑衣男子,他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替苏念挡下。 俊白的脸忽而变得十分黝黑,如同当年苏念初受神来掌一般,黑衣男子见状连忙起来扶住青奴,“公子……” 青奴淡淡看了一眼那黑衣男子,一甩手,将黑衣男子搀扶他的手甩开,青奴紧咬下唇,胸口愈发闷气,生闷得快窒息了。脚步一抬,喉头涌上一股腥甜,青奴头一歪,一口黑血便喷薄而出,洒过绿草丛,寸草不生,尺土尽黑。 青奴愣愣看了一眼,那黑血的“杀生”神效,眉头皱得更紧,想要说话,胸口却好似疼得夺走了他的声音,抬手想借内力试试将神来掌余威排出,可却发现内力似乎已被冻结,浑身使不上力。 青奴神色终于不再淡然,黝黑的脸色随着黑血吐出而褪去,青奴脸上的错愕显而易见。 以前只是听闻神来掌威力无可披靡,而当年苏念中了冰火两重天的冰天那一半,裴子墨便是中了那火天一半,二人皆是受着生不如死的折磨。而如今,他这掌神来掌无人与他分担,他又将承受如何的痛苦…… 青奴微微垂眸,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艰难,“你……为何要……来伤害……小姐……” “公子,公子我……”那黑衣男子似乎因为自己的失误造成青奴现在这模样而十分苦恼,同时又懊悔着让苏念逃过一劫。“那女人杀了我爹,不能不追究,怎能放过!” 原来这黑衣男子竟是祖农部落那领头人的儿子…… 青奴眸子微冷,“滚!” 说罢又不禁轻咳两声,喉头涩涩的感觉,却又再也涌不上腥甜。 黑衣男子被青奴这一喊,身子都吓得瑟瑟发抖,嘴唇打着哆嗦,却还是关心着青奴。“公子可有窒息之感……?幸得公子乃皇后嫡出,神来掌对公子伤害虽也是极大,可却不至于伤及性命,只会……武功尽失……” “滚!”青奴终于暴怒,即便胸口剧烈疼痛着,还是一手拔出腰间的剑,不顾胸口刺痛,狠狠刺向黑衣男子!yz 黑衣男子一个躲闪,看来青奴内力尽失,武功丧尽,还是不容小觑,脸上尽是慌乱,连连后退数步之遥,“公……公子……小的告退……公子切记勿动怒……小的……” “还,不,滚!”青奴无力地甩着那柄利剑,清眸眼角狭长,锐利阴鸷都狠狠浮现,可见他此时有多愤怒。 黑衣男子闻声又是惊退几步,看了看青奴,虽是内疚和不忍,可为保命,还是一跃而起,跳出高墙,慌乱而逃。 青奴紧咬着下唇,将手上的剑狠狠往旁边一甩,瘫坐在地,目光深邃,眼神空洞,他想紧握双拳奋力捶向地面,可是如今却连握紧拳头的力气都没有,他苦练的武功一举成空,浑厚的内力一夜成梦…… 可是他能怎么办?如果他不替苏念挡下那一掌,本就已被神来掌困扰折磨的苏念又会如何? 低头,垂眸,皱眉,咬唇,青奴此刻,几乎是崩溃的。 “我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会有如此多的意外。” 淡淡而浅薄的声音从暗处传来,青奴眸子倏然锐利起来,微微侧头,看着暗处,心里起了防备,可是不过顷刻间就被神来掌废了武功的他又能做什么?想到这,青奴自嘲地勾起唇角。可是看到缓缓出现在眼前的那抹锦色之后,青奴愕然抬起头,“裴……世子?” 裴子墨微微低眸,苏念出来也有一小会儿了,他本是想让她一个人出来静静,可是猛地想起因不喜被打扰,让西夏公主撤了这里的宫人和护卫,想着苏念这模样神情恍惚,这种情况下让她一个人出来静静实在不是上策,便不放心地跟了过来。 谁料一来,就是看到青奴在这里黯然神伤,他一靠近,终于知道为何冷傲如青奴竟会这般神伤,那气息,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他噩梦的开始,那是苏念折磨的源头,怎么可能不熟悉。 ——神来掌…… 青奴中了神来掌…… 他来之时就感觉到空气中有着三股不同寻常的气息,除了苏念和青奴,就是还有第三人的存在,看来应该就是那使出神来掌之人了。可这世间会神来掌之人只有祖农部落的人,裴子墨可不觉得祖农部落族人会对青奴下手。 裴子墨缓缓靠近青奴,再次破了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三步之内的规矩,伸手贴在青奴微躬的后背,浑厚而带着寒气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青奴体内。 青奴感觉着体内的混沌气息开始运转,还听到裴子墨在他身后淡淡呢喃,“你是何体质,为何中了神来掌,除了体内气息混乱怪异之外,竟是没什么损害?” “裴世子大可再仔细瞧瞧。”青奴的嘴角泛了苦笑,因着体内气息顺畅不少,说话也稍微好点了。 裴子墨闻言微微顿了顿,有隐情?手掌继而在青奴背后游走,内力源源不断为青奴调理着脉息,当裴子墨的手游走至后背膛之时,猛地停顿,黑曜石般的眸子里也不免起了涟漪。“你的内力呢。武功呢。” 为何,为何青奴那么高深的内力和莫测的武功,一夕之间竟是化为虚无了?!莫不是这就是神来掌对青奴的作用?虽然比起他和苏念受的苦,青奴这的确算不得什么,可是对于一个练武之人来说,这无可厚非是非常残忍的事。 “没了。”青奴默了很久,才淡淡吐出这两个字,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可以说的那么云淡风轻,尽管心里已经近乎崩溃,可是他却仍旧面不改色。 裴子墨顿了顿,“你和祖农部落族人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吧。” 青奴愣了愣,点点头。的确有,而且密不可分。 裴子墨心下了然,早在之前就应该想到青奴与祖农部落的人是绝对有关系的,至于那个领头人为何会不顾枉情帮西夏公主对青奴下毒手,怕也只是受不了西夏公主所出的悬赏诱惑,才会如此糊涂。“能让祖农部落族人尊称为公子,你还真是独一人。” 裴子墨说的是实话,没有几个年轻人是能受到心高气傲的祖农部落族人尊敬的。 “因为我母后是祖农部落的老族长的女儿。”青奴唇微微紧抿,脑海中浮现出他的母后曾经凤袍加身的光华模样。 裴子墨闻言微微蹙眉,难怪,难怪青奴能在祖农部落中有着如此特殊而重要的地位。 “你有何打算。”裴子墨将内力微微内敛,收回气息,青奴体内气息已被调理得基本算是正常,裴子墨心里却突然冒出了另一个想法。 青奴闻言微微一愣,打算……“不知道。” 裴子墨好看的远山眉微微皱起,锦色华光烫袖边在月光下更显华贵,而他清冷的俊颜亦是更显尊雅。“还要守在苏念身边吗。” 青奴脑子里不知闪过什么情绪,冷锐的眸子微微黯然,“我不知道……” 没有武功,没有内力,他等同废人一个,而若是传出去,以前的仇家,被他受聘杀过的人员亲属,杀手榜他后面的两个名次的杀手,会不会一起追杀而来?如此看来,留在苏念身边,到底是守着她,还是成为她的累赘? 裴子墨看着青奴垂下眼睑,他又怎会不知道青奴心中所想,虽然也有些悲悯如此武功高手,如此天赋惊人的武者就这样毁于一旦,说不可惜,那是不可能的。尽管他知道,青奴是为了苏念挡下的神来掌。“你还打算留在苏念身边吗。” 夜风拂过,月光清冷,树影孤寂,和青奴此时悲凉的心境所差无几。 ------题外话------ 感谢小微的钻钻,拉勾的花花,啊喵的花花,妖儿的花花,夏夏的花花,爱你们!今天放假,就让我懒一天T_T明天继续万更! ☆、18.我要回来,做太子爷 青奴闻言微微敛眉,他留在苏念身边,是想要保护她,尽管她并不需要他的保护,可是她需要人替她打理青衣阁,至少他在她身边有存在的意义,可是现如今,他已经成了一个没有武功的废人,留在苏念身边,又能做什么。 微微苦笑,青奴靠着假山石轻舒一口气,皱着眉,反问道,“裴世子觉得呢。” 裴子墨眉目半敛,俊美的脸上不辨喜怒,声音淡淡却十分有力地刺进青奴心里。“如若是我,已然无用,自然不会多留。” 苏念也不喜欢留没用的人在身边,但是青奴,于四大影卫,于苏念,都是一个十分特别的存在,苏念本着这么多年的情分,都不会让青奴随意离开。更何况还是因为青奴不会武功而离开,她从来都不是因为青奴有武功才重用,此时也不可能有嫌弃青奴的理由。 裴子墨沉吟不语,默了默,才薄唇轻启,“于你们,我的确算个外人,不便妄加言论,你自己如何想,便如何吧。” 青奴闻言微微一愣,他以为,裴子墨会借此机会让他永远离开小姐……呵……青奴微微扶额,揉了揉眉心,扶着那假山石站了起来,“青奴明白,青奴自己思虑,与裴世子在此别过。” 裴子墨眸色淡淡地看着青奴半捂着胸口走的脚步有些虚浮地朝另一方向去,看着青奴那原本强硬而坚决的背影,他好似明白了青奴的选择,可是却又觉得一股气闷在心口,顿了顿,裴子墨薄唇微抿,转身朝西夏皇帝寝宫方向走去。 整个西夏最大的建筑物便是这座西夏皇宫,而西夏皇宫向来朴实无华,最华丽的便是西夏公主的寝宫。华丽装潢,名贵花草,无不彰显着西夏皇帝对西夏公主的宠爱。 西夏公主本身能力强,西夏皇帝重病期间都是独揽政权却无谋政之心,西夏皇帝病情好转她便退至幕后辅助朝政,从不贪权。 而此时此刻,夜本凄凉,这座华丽的公主寝宫前院中,月下独立凉亭中,晚风拂过,带动柳树枝条飘飘,西夏最受宠的公主却独自一人坐在凉亭中,吹着夜风,眼前摆着两只独角杯,尤显凄凉。 西夏公主微微抬起手,提起那并没装有多少酒的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手刚刚执起酒杯,还未来得及下肚,她便敏锐的感觉到空气中多了一抹沉重的气息。 眼中锐利闪过,西夏公主微微闭眸,感受着那拖沓的脚步声靠近。脚步声极其拖沓,似乎举步维艰,而呼吸声沉重,好似重病之人,应当不是皇宫中的宫人。因为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女,走路都是十分轻巧的碎步,呼吸不可能如此沉重,顶多是急促些许。 更何况,一般情况下,她没有传召宫人,是无人敢来打扰她静坐的。 脚步声愈来愈近,西夏公主见时机已到,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两指夹紧酒杯杯身,一转身,对着靠近的人就是奋力将酒杯弹出去。 “砰!” …… 那人并未闪躲,酒杯混着内力重重砸在那人胸膛之上。 “噗……”只见月光下,那人青衣肃立,面色苍白,被酒杯砸中胸口,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渲染抹红他锻黑色的鞋。 西夏公主见来人竟是青奴,顿时慌了,连忙起身走到青奴身旁,搀扶着青奴的胳膊,青奴本想甩开,可是发现自己稍稍有点大动作,全身力气便仿佛抽光了一般,无力,又疼痛。 西夏公主虽欣喜于青奴并未反感她的靠近和推开她,又担忧青奴怎么一炷香的时间不见,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西夏公主小心翼翼地扶着青奴走到方才的凉亭中,缓缓扶他坐下,扭头便朝那边喊,“来人!” 可惜话音未落,青奴便抬手挥了挥,“不必叫人,我没事。” 西夏公主面具担忧地看着青奴,这叫没事?她眼睛还没瞎。“你到底怎么了,不过片刻不见,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意外。”青奴淡淡吐出两个字。 西夏公主愣了愣,意外?能出什么意外?这是皇宫,又不是菜市场,若是在皇宫里都那么容易出意外,那皇室中人不是很不安全?“能出什么意外,是不是你仇家寻上门了。” “没有。”青奴唇色渐渐苍白,看起来好似不久便会褪尽一般。 西夏公主懊恼地皱着眉,处理国家大事她都未曾如此心烦过。“皇弟,七年前你武功便是不低,你那武功天赋,一年之内竟是一跃成为杀手榜榜首,武功算得上江湖之上不说三四,也有五六的绝顶高手了,又能有什么意外将你伤成这样。” 青奴抬起眸,认真的看着西夏公主,一字一句道,“神来掌。” “什么!”西夏公主错愕的拍桌而起,石桌拍得她素手通红也浑然不觉。 青奴怎么会中了神来掌?且不说这皇宫怎么就混进了祖农部落族人,而且,祖农部落族人怎么可能对青奴下手!青奴面貌俊美,就是继承了西夏皇后的美貌特点,西夏皇后是祖农部落族人老族长的女儿,按理来说,身为西夏皇后的嫡子,祖农部落族人没理由也不可能对青奴下此毒手的。 “怎么可能,不要骗皇姐,祖农部落族人怎么可能对你下手。”西夏公主不相信,即便祖农部落族人不知道青奴的身份,可是青奴如此像西夏皇后,祖农部落族人不可能对青奴下手的。 青奴眉头紧皱,抿了抿唇,淡淡道,“小姐将祖农部落的领头人赐死了,领头人的儿子怀恨在心,潜入皇宫,想要再次对神来掌余威未化的小姐使神来掌,被我拦下。” 西夏公主闻言眼里再次浮现愧疚,很快又被别的情绪所代替,不可置信地摇摇头,“不可能,既然是你拦下,他更没必要,也应该不会对你下毒手。” “他没看见我,我是突然冲出来的,他已经来不及收手。”青奴说得十分云淡风轻,好似并不在意,谁又知道他此时心里其实是崩溃的,近乎绝望的崩溃。 西夏公主呆愣了,为何,为何又是为了苏念。裴子墨,太子弟弟,为何她的弟弟都围着那个女人转,都为了那个女人的安全付出过那么多。 裴子墨为了苏念不顾重病挥用内力劈山,为了苏念动用禁术,耗尽内力和精血,为了苏念隐忍七年,插手朝堂,动手经商,做了这么多。 而又有青奴为她打理青衣阁,默默无闻地守着她,如今还为了她挡下神来掌,值得吗? 至少裴子墨得到了苏念的心,他青奴得到了什么?值得吗? 如果可以,西夏公主真的是想把苏念从住处揪出来,狠狠骂上一顿。这个女人,到底是凤女命格,还是红颜祸水。当年苏念的生母惊绝天下同时亦是红颜惹得英雄乱,而苏念惊才绝艳,不亚于当年的苏碧桐,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是愈发免不了红颜祸水的附带! 西夏公主看着青奴隐忍的模样,心下一疼,“皇弟,值得吗。” “值得。”青奴对于问起对苏念做这么多事的回答永远都只是“值得”二字。 西夏公主闻言冷笑一声,也不顾及妄图用温暖姐姐留下青奴的好印象,声音徒然提高音调。“哪里值得?我怎么没看出来?” 青奴自是微微垂眸,“她过的好,就值得。” “……”西夏公主已无言以对,看着青奴这脸色,愣是连脉都不敢去把。只能看着,心如刀割。 “中了神来掌你竟是还能撑着走到这里,我明日便带你去寻访高人解一下神来掌。”西夏公主蹙眉说道,但愿世上这么多驱鬼赶妖的高手,高人,但愿能够帮着青奴,过了这一劫。 “无用的,”青奴苦苦一笑,轻缓冷呵出声,“裴世子人脉广,小姐有青衣阁,寻了这么多年都是无果,你又如何能够找得到化解之人?” 西夏公主瞪了青奴一眼,“不试试怎么知道,难道你就想这样慢慢等死?神来掌威力两重天,你又如何支撑的了?也是,你中了神来掌竟然还能坚持走到此处。” 西夏公主多希望青奴是受伤了第一个就来公主寝宫,找寻她,可是她知道,青奴不可能会这样。 青奴摇摇头,“裴世子偶遇我倒下,给我渡了内力,所以我此时相较于刚开始的时候好了不少。” “可是日后呢?”西夏公主眉头一皱,美丽双眸满是忧愁,青奴以后可怎么办?难道西夏皇室注定无人继承?难道西夏就将成为无君之国? 青奴的脸被夜风微微拂过,竟是带来几丝发冷的颤意。“皇姐,我要回西夏,做太子。” 青奴轻咳两声,顺了顺心口闷气,没有内力运作不了裴子墨留于他体内的内力,只好作罢。 西夏公主惊喜地看着青奴,她听到了什么?青奴愿意回西夏做他的太子爷了?!“皇弟可是想通了?” ------题外话------ 感谢谭鸿的花花和桶儿的月票 ☆、19.西夏国师,授受不亲 想通了?青奴听闻西夏公主此言,默了默,算是想通了吧,不得不想通。不过他想通的,也许和西夏公主脑海中的想通有些狭义。 青奴看着西夏公主,微微点了点头。 西夏公主惊喜地看着青奴,“皇弟思维逻辑皇姐揣测不了,不过只要皇弟想通了便好,也不惧我西夏无后人可继。” 青奴微抿双唇,西夏公主这兴奋的模样倒是让他有些内疚。 西夏公主看着青奴,以为青奴终究还是有些不愿意,连忙道,“皇弟,明日我便告诉父皇皇弟回到西夏的好消息,也好让父皇准备一下传位于你,不用介怀,早点传位,父皇也好早点休息。” 青奴闻言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愿意早日继承西夏皇位大统。“好。” 青奴答应得如此爽快,倒是让西夏公主不安了,青奴原本如此怨怠她,如此怨怠西夏,怎么就一炷香的时间不到就突然回来,不仅答应回西夏,做回太子,看样子好似还希望尽快接手西夏皇权…… 西夏公主目光猛地一凛,双指紧并,蛮力一扫,横在青奴脖颈前,“你不是皇弟,你是谁。” 青奴愣了愣,西夏公主为何突然来这一出?默了默,青奴眸子微转,敛了敛眉,“我是青奴,怎么就不是你的皇弟。” 他都已经快忘记自己原来究竟叫什么了。 西夏公主愣了愣,这语气,的确像青奴,可是……她还是怀疑这个“青奴”的身份。“不可能,皇弟原本那般抗拒回到西夏,不愿意离开苏念,即便是想通了,也不可能那么快,一炷香的时间之内就有了如此大转变,说,你究竟是谁!” 青奴眸子转了转,瞥了一眼横在自己脖颈的素白手指,顷刻间便能要了现在已经没有武功的他的命。“我是青奴,可是我真的要回来做回西夏太子。” 还不等西夏公主有所回应,青奴眼神微暗,似乎有些神伤,又接着说道,“因为神来掌,武功尽失,内力丧尽,因母后血亲险保一命,却也是无用之人,留在小姐身边我又能做什么。累赘吗。” 西夏公主愣了愣,有些僵硬地缓慢收回横在青奴脖子旁的手,内力也内敛,“是皇姐多疑了,也是你决定变得太快,皇姐不得不怀疑。你真心想要回来的吗。” 如果青奴不是真心回来接手西夏,那必然不会尽心,她又如何放心将西夏交于青奴手上。 “自然不是真心,是逼不得已。”比起皇权在握,他更乐衷于守在苏念身边。不过,他已经没有内力,没有武功,留在苏念身边也是累赘,只会招来麻烦。 西夏公主闻言顿时黑了脸色,神情严肃,“皇弟,如若是这般,我……” “皇姐,”青奴打断西夏公主的话,看着西夏公主,眼底闪过一抹不明情绪,“你对我的所作所为,我都可以原谅,都可以既往不咎,我只想回来继承西夏。” 青奴这句话和眼里忽然亮起的光让西夏公主不免错愕,“为何……” 为什么不是真心的,却又如此执意要回来,还要尽快接手皇权。 “我已是没武功,没内力的废人,”青奴言语间渐露哀愁,犹如寒潭卡在喉间,一字一句都极为悲悯,“接手皇权,她需要,我至少还能尽些微薄之力,有时候,有些事情,皇室出面比青衣阁动手妥当。” 西夏公主此刻的心情不知该如何形容,怨怠青奴如此不明理,心疼他如此痴念,却又担忧他这模样,西夏的未来就会葬送在他手里,准确的说,是葬送在苏念那个女人手里。 “如若这是你回来的原因,那我宁愿你不要回来了。” 西夏公主冷冷的声音响起,青奴闻言微微蹙眉,“我既然要回来,那必然得把西夏推向强国,无论怎样,西夏在我手里,不能说一定高过东曜,至少东曜也不敢随意打西夏的主意。” 西夏公主面色微微好转,可青奴下一句话又让西夏公主如同坠入冰窟一般,“前提,都是为了小姐。” 他既然已经没有能力保护在苏念身边,那么就让他用另一种方式做她的后盾。后盾……后盾之一。 若是哪日裴子墨也靠不住了,至少她身后不是空无一人,至少她能够暂时倒下,让他有挺身而出的机会。 西夏公主美目微动,心里划过无数想法,看了看青奴那无比认真的眼神,“好,你回来,掌权,振我西夏,无论你是真心回来,还是为了苏念回来,只要西夏不败,只要你有心繁荣西夏,原因不重要。” 只要最后西夏好了,过程,原因,操纵者,真的都不重要。 “多谢皇姐。” 谢谢,让他至少有理由,帮到苏念。 西夏公主摇摇头,“当年是我愚昧了,你能原谅,皇姐已是欣慰。” 顿了顿,西夏公主又道,“明日,明日我便带你去见父皇。” “好。”想到多年前那个俊朗的男子,慈眉善目地对着他唤爱儿,说实话,这些年,他不是没有回来看过,只是以为西夏皇帝年纪已大,身体虚弱而已,没想到是强撑重病。 西夏公主安稳坐下,心里一块石头着了地,虽然青奴回西夏接手皇位目的不纯,可是既然他是为了苏念,那么就一定会努力做好,西夏能够安民乐业,她也没什么好说的。更何况,当年他差点惨死她手,是苏念给了他新生。 西夏公主沉饮一杯酒,默而不语。而青奴则是缓缓走出凉亭,西夏公主唤,“皇弟,你去哪里。” “我最后去看看小姐。”青奴顿了顿脚步,今后,也许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苏念了。 西夏公主不再说话,眼睁睁看着青奴远走,她感觉,即便青奴回来了,她心怀西夏,他心守苏念,姐弟二人终是愈走愈远,回不到以前了。 * 苏念走在夜风中,紧扯着白衫裙,却还是不免能感觉得到丝丝冷意。她内力深厚,又有火凰真气,按理来说是不会轻易感受到冷的,怎么今夜就是如此冷呢?心理作用?还是受心情影响。 苏念抬眸看了看头顶半弯明月,心里的杂念似乎去了不少,也冷静了不少,青奴的身份,大抵是他不方便告知于她吧。 心里还是有些空落落的,此时此刻,冷静的她,竟还有些晃神。 忽的,苏念眼神顿时清明起来,阴鸷地看着四周,冷冷的声音从樱唇中淡淡吐出,“谁。” “小姐。” 苏念听到声音眸子微顿,先是一愣,而后往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青奴双手垂在腰间,有些怪异地走出暗处,单膝跪地,抱拳瑟瑟道,“属下青奴,见过小姐。” 苏念看着青奴,不知为何,心里情绪复杂的很,顿了顿,右手微抬,挥了挥,“起来吧。” 声音有些颤抖,她自己都未曾发觉。 青奴缓缓站起身,淡淡的眸子盯着苏念那张绝色的脸,“小姐,青奴有一事相告。” “你不必说了,”苏念以为青奴是想跟她说关于他是西夏太子的身份之事,不等青奴继续说下去,就淡淡道,“我已经知道了。” 青奴闻言微微一愣,言语间有着不可掩饰的落寞。“小姐都知道了?” “嗯。”唇角微勾,苏念叹了叹气,月光下的容颜竟是有些凄美,“我知道,你是西夏太子,我不怪你不曾与我提过,毕竟身份问题,其实没多重要。” 重要的是这几年他和她风雨同舟,他全心全意打理着青衣阁,他没有做过什么让她难过的事。 青奴闻言又是一愣,原来苏念知道的是这个,他还以为苏念知道了他中了神来掌,亦或者是苏念知道了他要回西夏掌权。默了默,青奴微微摇头,道,“不,小姐,青奴想要同小姐说的,不是这个。” 苏念闻言秀眉微蹙,难道青奴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她?眸子微转,苏念脸色愈冷,道,“你要说什么。” 青奴目光一直停驻于苏念脸上,唇微启,淡淡道,“青奴,青奴想要离开四大影卫,离开青衣阁。” “好。”苏念虽然十分讶异青奴说的话,可是青奴既然说出了口,她便十分爽快的说了“好”。 这次轮到青奴愣了神,苏念回应得如此之快,是不在意吗?眼神落寞,青奴微微侧身,借暗影掩住脸上掠过的难过,说道,“小姐答应得如此快,是生气青奴隐瞒身份吗。” 他只能用苏念在生气来安慰自己,自己在苏念心里,至少和青玉是一个地位的。 苏念轻轻摇了摇头,淡淡道,“怎么会,你我风雨同舟这么多年,刚创建青衣阁之时,你没少跟我一同出生入死,怎么可能因为你隐瞒身份就生气。” “那小姐为何……”青奴不解。 苏念努力弯起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哑声道,“你既然要离开,必然有你的理由,我怎么可能不让。” 青奴闻言,心下随即了然,苏念没有问他离开的原因,给他的,依旧是一如既往毫无理由的信任。 青奴眉头紧皱,道,“小姐,父皇大限将至,我身为太子,为了西夏,为了父皇能够安享晚年,延长寿命,免于过于操劳,不得不回西夏继承大统。” 苏念闻言也只是轻轻点点头,“嗯,你做的很好,先孝后义,不错。以我多年对你的了解,你做太子,西夏的将来,辉煌必不亚于东曜半分。” “多谢小姐美赞。”青奴微微垂首,眼里竟是有涩涩的感觉。 苏念见状,青奴虽然没抬头,可她隐隐感觉青奴情绪有些不对。以她对青奴的了解,不由得叹了叹气,“青奴。” “属下在。” 苏念闻言淡淡一笑,“日后就不要再称属下了,堂堂一国储君,日后也将是一国之君,怎能再做我的属下,我苏念可没那个本事。” 青奴很想顺从地说“是”,可是如果不做苏念的属下,那他日后还有什么身份能与苏念有关联?他回西夏,他掌权,他努力纵国,如果都不能帮到苏念,都不能和苏念挂边,那还有什么意义?“小姐,恕属下不能从命,青奴永远是小姐的属下,青奴虽离开了青衣阁,离开了四大影卫,离开了……小姐,可是,青奴永远都是小姐的影卫,小姐的属下,不可改变。”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青奴,你……” 这是青奴第一次那么不顺从地打断苏念说话,“小姐,青奴从未违抗过小姐之命,无论对错,只要小姐想,青奴从来都只是遵从,可这次,请小姐尊重属下的选择。” 苏念闻言眉头一皱,古井一般的深幽黑眸里波涛暗涌,这些年几次出生入死的画面都不禁浮现眼前,苏念竟然也觉得眼眶有些涩涩的感觉,抬手揉了揉眼睛,“好,我尊重你的选择,尊重你的决定,风很大,我先回去了。” 她从来都是强势的,她不想要在青奴面前掉眼泪。 苏念刚转身,青奴冷淡的声音却再次从身后传来,“小姐,等等。” 见苏念顿住脚步,青奴才又继续道,“小姐,属下不在,希望小姐能多多保护自己,青玉性子大大咧咧,小姐顾着青玉的同时,也不要粗心大意,小姐虽内力极高,可是体内那股真气实在是危险,一般情况最好还是由青玉出手,青玉不行,而后小姐再出手为妙,最好是将青松调过来,青松武功只是比属下差了点,一路上着实能替小姐,分担不少。” 苏念闻言眼眶更涩,轻咳两声,避免自己声音太过哽咽,淡淡道,“嗯,裴子墨也在。” 青奴的心狠狠撞击了一下,他居然忘记了苏念身边有裴子墨……微微敛眉,青奴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嗯,小姐身边有裴世子也是极好的,但还是请小姐多注意,裴世子若是不在,小姐还是要靠自己。” 苏念闻言轻笑一声,眼角噙了泪还浑然不觉。“青奴啊,你忘记了?之前的七年,我身边也是没有裴子墨的,我能出什么事。” 顿了顿,苏念又道,“既然决意回西夏,你便好好做你的太子,日后做一个好皇帝,勤政爱民,做个好典范垂青史册。也不要再为我的事情操劳,青河图寻到已有望,你不要再想着为我做什么,这几年,你做的已经够多,你也知道我的脾性,我从来都不是要靠谁才能站起来的人,所以,青奴,以后的日子,好好做自己。” 青奴闻言本想反驳,想到苏念那性子,却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苏念见状便放心了,她知道,青奴因着是她将他救下,一直对她心存感激,以致于什么事情都以她为核心,现如今青奴既然要回到西夏,以后做皇帝,要考虑的是子民江山,不能拘小节,最好就是做自己。 苏念知道的,青奴操控和谋划能力很强,作为一国君主,再合适不过了。 眼角泪珠已顺着她光滑的脸颊落下,苏念只是微微一抬手,随意抹去,抬脚往回走去。冷,今夜果然格外的冷,心很冷。 想着,苏念又拢了拢雪白的雪纱外衫,加快脚步朝住处走去。 青奴这才抬起头,正视着苏念离去的背影,黑眸中情绪复杂,心里更是波涛起伏,“苏念,你可知,自从被你救起那日起,我今后的日子里,向来都只有你了。” 这是青奴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没有称呼苏念小姐,而是轻轻淡淡地称她姓名。 幸好,幸好苏念不知道他中了神来掌,否则以苏念的聪慧和对他的了解,他这突然的举动,怎么会不引起苏念的怀疑。哪怕苏念再相信他,也会猜到他重回西夏这个伤心地,整日对着伤害过他的人,还要揽下政权,是为了什么。 青奴抬手,微微运气丹田,却只感觉腹中一阵绞痛,筋脉也是阵阵抽痛。青奴额角滴下一滴豆大的汗珠,苦笑着,“呵,真的是干干净净,一丝内力也没给我留下。” “中了神来掌,没死就已是万幸,你还妄图什么。” 严肃而冷幽的声音响起,青奴不禁愣了愣,这声音……是谁的?而且如此深夜,谁会没有西夏公主或者西夏皇帝的特许擅闯此处? 微微侧头,瞥到月光下大树底下的那一抹黑袍,青奴心下隐隐有个猜测,却又不敢确定,淡淡开口,带着犹豫。“国师?” “不错,不愧是太子殿下,聪慧至极。”被青奴疑为西夏国师的男人走出阴暗处,来到青奴身边。 青奴已然没有了内力,夜里自是如同常人一般的视线,见这国师,身材高挑,身穿一袭黑色大袍,头戴着黑袍连着的布帽,铁制面具紧贴着无人见过的脸庞,露出那精致的下巴。薄唇微抿,肤色倒是白皙,透过面具眼孔,隐约可见那是一双极其幽深的黑眸,眸色微暗,了无波澜。 “多谢国师缪赞。”打量了一下这位闻名遐迩的西夏国师,青奴才缓缓回应国师的话。 西夏国师手握一柄上好的木制权杖,权杖顶是一枚硕大的北漠水晶石,如果苏念在此见到了西夏国师而今的打扮,定会想到二十一世纪现代社会电视剧里的那些巫师。 西夏国师只是淡淡看着青奴,扫了扫青奴这个西夏太子,道,“武功也尽失了?” “是。”青奴淡淡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什么波澜起伏。 西夏国师跺了跺权杖,轻咳两声,从黑色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卷明黄的绸缎,那绸缎布料上好,且绣边精致,边缘还包裹着木筒,明显就是一卷圣旨。 青奴见状,着实不解,“敢问国师,这是……” 西夏国师淡淡道,“夏皇圣旨。” 青奴忽然就明白了为何西夏国师会突然出现在此处,原来是来宣旨的。“这可是给我的?” “嗯。”西夏国师应下之后,听着青奴这称谓,又觉得不妥,觉得是时候提醒提醒青奴,“太子殿下,你如今回到西夏,便是西夏这泱泱大国尊贵的太子爷,应该自称本宫。” 这个称呼,青奴其实并不陌生,只是阔别了七年,早已生分,许久不这样自称,他竟是有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感慨。“本宫……知道了。” 时隔七年的久违的称呼,青奴还是有些不大习惯了。 西夏国师满意地看了一眼青奴,手微微一抖,将那卷明黄的圣旨抖落开来,声音十分严肃而庄重地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儿碧鹏离国多年,终是经多番波折于今时回到西夏,念举国已无合适人选,嫡子碧鹏乃品格优良,文武全才,治国之道更是得心应手,随即恢复其太子之位,近日经众大臣考验过后便可即位登基,封帝治国。钦此!” 青奴听了这圣旨内容,一切都很正常,可是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顿了顿,还是跪了下来,双手平展微抬,朗声道,“儿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西夏国师将圣旨递于青奴手上,看了看青奴淡淡的神色,心里划过一抹赞叹,处变不惊,荣辱与共,是个好苗子。“太子殿下,皇上得知太子殿下回宫,是十分激动的,可是夜已深,皇上重病,不便于冒着夜风前来,你可不要有何别样想法。” “本宫自是明白。”青奴敛了敛眉,淡淡道。 西夏国师点点头,又道,“皇上本是打算恢复了太子殿下的储君身份,便可以让太子殿下明日便扳旨,过几日便可登基,可太子殿下也应该明白,皇上乃一国之君,虽对太子疼爱有加,太子殿下亦是人中之龙,能力过人,可若是未经群臣见证,皇上难堵群臣之口大可暂且不论,太子殿下登基却难堵天下众人悠悠之口,造成执政受阻,那便是不好了。” “国师不必多言,本宫不是小孩子,都明白。”青奴神色素冷,站得笔直,全然已没有在苏念面前冷傲却忠诚垂首的忠实下属模样。 西夏国师眸里冷芒掠过,却还是满意点头,青奴当真是有一国储君的风范的。“太子殿下明事理,乃我西夏之福,夜已深,东宫已有人在打扰,大约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太子殿下便可入住东宫歇息,微臣就先告退了。” “下去吧,本宫就此回东宫了,正好也可以让宫人按照本宫的喜好布置。”青奴摆手,将手背到身后,淡淡道。 西夏国师淡淡看了一眼青奴,面具下的唇角微勾,手中权杖微动,转身走去。 走到距青奴约莫二三十步的地方,西夏国师又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朝东宫方向行去的青奴,神色淡淡,唇角微勾,“不管你目的如何,这份心意,我都替苏念领了。” 还好青奴已没有了内力,即便西夏国师说得再大声一点,他也是听不到的。 而后,对着月即将藏进云层的地方,西夏国师缓缓扯下面具,露出那张惊艳众生的脸。那双黑眸,波澜不惊,处世清远,谋虑深幽,除了裴子墨,还能有谁。 没错,西夏大国一直以来都以面具示人,且一年四季每个季度都只停留在西夏皇宫几日的神秘的西夏国师,就是东曜怀王世子裴子墨。 而那日才子赛场上出席做点评员的“西夏国师”,不过是墨影卫假扮的罢了。 裴子墨方才与青奴别过,就去了西夏皇帝的寝宫,还好是裴子墨,若是其他人深夜造访,即便不是什么重刑罚,那也不可能轻饶,还有可能扰到西夏皇帝休息,惹得龙颜震怒,那就更不能轻易脱身了。 而裴子墨则是到西夏皇帝的寝宫给青奴提前要了这圣旨,他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把握时机,他永远看重的,是夜长梦多…… 却说这边苏念别过青奴,回到住处,青玉所住的偏殿已经灯灭,看来是已经睡下了。 苏念放轻了动作,打开门,回到自己房中,走到床边坐下,目光幽深起来。 青奴回西夏做了太子,那日后应当是十分轻松的了。虽然国事繁忙,可是比起做她的影卫,做青衣阁的四大影卫之首,做杀手榜上的杀手之王,确实是轻松许多了。 苏念摇了摇头,阻止自己再想下去,这么多年的相依相守,虽然不是亲人,但是感情早已如亲人一般。 她也不知道如何将这个消息告知青玉。 青玉一定会哭的。 苏念思索着,门就被推开了,抬眸望去,竟是未着外衫,只穿了一件里衣单薄至极的青玉揉着惺忪睡眼推开门走了进来。“青玉?夜已深,你不是睡着了吗。” 青玉闻言点点头,走到苏念身前的矮凳坐下,“对啊,小姐,我本早已睡下,只是后来做了个噩梦,醒了又不好来打扰你和裴世子,刚躺下不久,就听到开门的细微响动,我还以为进了贼呢,谁知道一起来便是看到你那抹白衣衣袂。” 苏念不禁扶额蹙眉,“做噩梦了?” “嗯啊。”青玉现在想起那个噩梦都还是心有余悸的。 苏念闻言淡淡一笑,“梦见嘴巴歪了不能吃东西了?还是梦见妖魔鬼怪了?” “……” 青玉听了不禁翻了个白眼,嘴巴歪了不能吃东西?那叫噩梦吗?那简直就是苏念以前跟她说过的那个……那个什么……世界末日好吗!不能吃东西,谁还睡得着,哪有闲情做噩梦。“当然不是!” 苏念捂嘴轻笑,心里愁云散了些,“那是什么。” 青玉这下神情严肃了,又有点焉焉的感觉,“我就是梦见青衣阁散了,可难过了。” 本来唇角还微勾着的苏念随即平了唇角,眼神晦暗不明,沉默不语。 青玉见状愣了愣,她说错话了?惹得小姐不开心了?可是她说的是噩梦啊……青玉有些慌神,连忙抬起屁股,坐到苏念身边,揽住苏念的胳膊,撒娇道,“小姐小姐,我只是做的噩梦,小姐别难过,青衣阁多辛苦才建立起来,不会散的!” 苏念摇摇头,“没事,我没事。” 青玉闻言更慌了,苏念这说没事,指不定有什么事呢!“小姐,你就当我没说好了,真的!” 苏念抬眸看着青玉,青玉那张万年萝莉脸,大大的水眸灵动有神,鹅蛋脸可爱至极,小巧的鼻子玲珑的唇,永远都散发着青春的快乐气息。她已经给青玉单纯快乐的生活添了不少阴暗,还要将青奴离开的消息告知于青玉吗? 苏念犹豫了。 她想要青玉早日看清这世间的爱恨情仇,尔虞我诈,生离死别,可是此刻,她忽然就不想了,宁愿青玉永远这么单纯下去。 因为,她自己面对青奴离开,真的,她也是有些措手不及的。 青玉见苏念半天不说话,不由得轻轻摇了摇苏念的胳膊,“小姐,你怎么了……” 真的因为她的噩梦生气了? 不会吧…… 苏念闻言摇摇头,看着青玉,淡淡一笑,问道,“青玉,你觉得青奴是个怎么样的人?” 青玉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微微抬起头,目光瞥向屋顶。想了想,“青奴啊,刚开始第一次见,我就感觉青奴对人很冷淡,可是我发现,他只会对小姐一个人笑,但是那也是极少出现的,所以,一直到现在,我都感觉,青奴是个冰块脸!不过,青奴的武功好高,我都不能感知他内力的深厚,而且青奴组织能力和判断能力都极好,是我羡慕又得不到的。” 说着,青玉还十分不满地撇了撇嘴。 苏念闻言微微一愣,的确,青奴能力出众是众所周知的,可能也与他之前便是西夏这么一个泱泱大国的储君分不开关系吧。“嗯,的确,青奴很优秀,所以才会是四大影卫之首。” 青玉虽然十分羡慕青奴的能力和武功,但是也是衷心的佩服,所以听了苏念的话,十分认可地重重点了点头。“小姐,你放心,我虽然没有青奴那个冰块脸厉害,可是我会越来越厉害的!” 苏念闻言淡淡一笑,摸了摸青玉的头,“嗯,我相信你。” 摸头的动作微微一顿,苏念认真地看着青玉,问道,“你与青奴感情如何?” 青玉愣了愣,苏念今日怎么净是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不错啊,我和青奴、青松、青荷,我们四大影卫感情都挺好的,毕竟都一起并肩作战七八年了。不过,还是跟小姐最亲的了!” 青玉说完就不禁怀疑,难道苏念知道自己知道祖农部落那个哑巴男子是青奴而没有告知她了? 想到这,青玉不禁有些心慌,“小姐……你为何突然问这个啊?” 苏念秀眉紧蹙,樱唇紧抿,顿了顿,还是决定说出口,“青玉,青奴……青奴要离开青衣阁了。” 青玉闻言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苏念方才说什么?!青奴要离开青衣阁?怎么可能!她觉得,无论谁离开青衣阁,离开苏念,哪怕是她青玉也离开了,青奴都绝对不会离开的!因为她印象中,青奴那张冰块脸只有面对苏念的时候才会有变化,青奴只听从苏念的命令,总是默默无闻帮苏念分忧,她感觉,就算青衣阁散了,青奴为了苏念不伤心,也会一个人再把青衣阁给撑起来的!可是苏念却告诉她,青奴要离开青衣阁了?! 青玉不敢相信地摇摇头,“不可能的,小姐,小姐你在逗青玉玩,对不对?” “青玉,是真的。”苏念叹了叹气,“我也不愿意相信……” 青玉嘴唇都在发抖,上齿不停磕到下唇,微微发疼,可她顾不上,“小姐,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青奴是西夏的太子,他有着不能推卸的责任,有着天赋的义务,回到西夏,接管西夏。”苏念忽然就平静了,她本来只是想要安慰青玉躁动的心情,可是不知不觉,说出的这些话,也安慰了自己。 对啊,青奴本就是西夏太子,为了西夏,为了他的子民,他是一定要回来的。他已经在她身边做了七年下属,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青玉听了,忽然就低下头,“小姐,我好困,我去睡觉了,小姐也不要难过了,既然天降大任于青奴,那便顺应天意。小姐也早点休息,我去睡了!” 青玉一说完,就站起身子立马抬脚跑了出去,踏出房门为苏念掩上房门之际,苏念好似看见青玉抹了抹眼角。 “唉……”苏念不由得轻轻叹息,青玉一定是哭了,却不想她看到。这丫头…… …… 青玉刚跑出去,裴子墨就回来了,苏念正准备脱鞋入睡,毕竟明日还是要日夜兼程回东曜的,裴子墨这突然推门而入,倒是顿了她的动作。 裴子墨一进来,就看到苏念脱鞋动作僵持到一半,裴子墨嘴角微微上扬,踱步到苏念面前,蹲下,伸手就要为苏念脱鞋,苏念连忙把脚撇过一旁,“裴子墨,你要干什么。” “脱鞋。” 苏念不禁额冒三根黑线,古代不是封建社会吗,女子未出阁之前不是不能被男子看脚、碰脚的吗?“男女授受不亲!” “睡都睡过了,还要如何亲?” 裴子墨这一调侃之言愣得苏念顿时无言,趁苏念无言愣神之际,裴子墨一把抓过苏念的脚,动作麻利又轻柔地给苏念脱了鞋,还顺带就着苏念那双细长的腿将她横抱起,放到大床的里头。 裴子墨笑了笑,又开始脱自己的外衫,苏念见状,愣了愣,“裴子墨,你又干什么?” 裴子墨故意没有回答,先脱了外衫和鞋子,撩开被子一角钻了进去,才坐起,回答苏念,“睡觉。” “……” 睡觉……丫的,这座宫殿那么大,主殿都有两间,他都不去睡,跑到这跟她挤什么挤。“去另一间主殿去睡。” “你我都已睡过,你还顾忌什么?”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清浅笑意,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 苏念不禁额冒三根黑线,秀眉紧皱,“男女授受不亲!”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忽然就伸手搂住苏念的腰,半躺着亲了一口苏念的脸,“亲了吗?” “……” 苏念推开裴子墨,拉过被子盖过头,背对着裴子墨,“睡觉。” 裴子墨微微一笑,躺了下来,揽住苏念的腰,头枕在苏念脖颈间,作势要这样睡。苏念微微转过身,却还是没有正对着裴子墨,作势要推开裴子墨,裴子墨手抵住苏念的手,“你确定要推开?” 说罢,裴子墨慢慢靠近苏念,苏念连忙抬起手再次扯过锦被,“睡觉!” 裴子墨眼里浮现得意的笑,手指微动,烛火瞬时而灭,黑暗中,裴子墨笑意很深。 ------题外话------ 掌声在哪里!\^O^/ ☆、20.醒来之时,东宫装潢 次日卯时,裴子墨向来眠浅又早醒,所以今日亦是如往日般醒的十分早。 裴子墨眼睑微动,缓缓睁开那如星辰璀璨般的双眼,身旁的苏念睡颜静美,长长的睫毛亦是轻微扑腾,看来他吵醒她了。 果然,不过片刻,苏念也转醒过来,其实她早就醒了,只是碍于裴子墨在身旁,她如果先醒,总是感觉有些尴尬,倒不如先装睡,待到裴子墨醒了之后自己再睁眼。“你醒了?” 苏念觉得,还是有必要装作刚醒的样子的。 裴子墨闻言微微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淡笑的弧度,“这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吗。” 苏念清眸微动,顺手抚了抚自己的发髻,好似并未有什么乱迹,才淡淡道,“随意,既然醒了,那便快些起来,线索已到手,尽快赶回东曜,早日寻得青河图,找到云辰龙脉。” 裴子墨点点头,微微坐起身子,白色的里衣显得有些单薄,一抹锦色划过,顷刻间,裴子墨就已经整装完毕,苏念见状不禁额冒三根黑线,裴子墨武功是有多高?她虽然不敢说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可是她的身手比之青奴都是不相上下的,可裴子墨却是几乎在她眼皮子底下转瞬就换上了锦衣,那武功是有多高? 虽然心里是想知道,可苏念还是没有问出口,很多事情,未必全然了解就是好的。 裴子墨穿戴好就下了床,转身看着锦被掩身的苏念,眸里不禁浮现淡淡笑意,脑里忽而闪过昨夜以西夏国师的身份与青奴分别,暗芒掠过黑眸,裴子墨看着苏念,淡淡道,“苏念,你若是累,便再睡会儿,祀时再启程。” “你去哪里。”苏念素手拉着锦被,黑发垂在胸前,又顺着锦被而下,随意而又慵懒。 裴子墨微微侧身,背对着苏念,虽然他神色淡淡,眸色未变,可他还是担心苏念看出他眸子里的异样。“我去看看……西夏太子东宫。” 苏念本是已淡忘昨晚那种离别的感觉,听到裴子墨这一提,一提到西夏太子,不免又想起青奴那看似冷冰实则黯然的神色,微微低头,淡淡道,“嗯,你去吧,我虽已醒,甚觉还有些困意未消,确实想再睡会儿,待你回来我们再启程。” 苏念说罢便扯着锦被再躺下,锦被微挪,半遮半掩地盖住她下颚,苏念似乎觉得这样睡不太舒服,又转而翻了个身,面朝大床里面,眼睑微不可见地动了动,闭上眼。 “好。”裴子墨声音轻细,假意没感觉到苏念的异常一般,放轻了脚步走了出去。 待到门轻轻掩上,本来已闭上双眼的苏念倏然睁开眼,双手紧抓着锦被的被角,骨节都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眼角有些湿润,却倔强地紧咬下唇,再次用力闭上眼。 她不要去想那些事情。 睡觉,睡着了就不会想了。 而这边,裴子墨轻功微展,依着对西夏皇宫地形的熟悉,不过须臾间就到了西夏的太子东宫。 裴子墨手轻轻背到身后,微微蹙眉淡淡看着那镶金牌匾上硕大的“东宫”二字,心里微微有些黯然,沉舒一口气,裴子墨薄唇微抿,踏上眼前几级阶梯,走至东宫门前。 守门太监脑袋微磕,吊着鱼,忽觉有人靠近,猛地一睁眼,发现来人远山眉斜飞入鬓,黑眸幽深孤寂,五官精致如画,身姿挺拔,站在距离自己四五步之远的地方,不是风华天下的裴子墨,又是谁? 一见来人是裴子墨,守门太监顿时惊醒,连忙作揖道,“小的不知裴世子前来,有失远迎,罪过罪过,还望裴世子大人有大量,不与小的一般见识!” 裴子墨闻言微微蹙眉,摆摆手,“无碍,本世子前来是寻太子殿下的。” 守门太监一听没自己的事先是心下一喜,可听闻裴子墨是来找青奴的,便有些发愁了。这太子殿下是突然回到西夏的,而他也是突然被调到东宫做事的,虽说他擅长察言观色,抵不过事发突然,可这位太子殿下的脾性他可还是一点儿都不清楚的。 这个点儿还早,也不知道太子殿下起了没。想了想,守门太监便垂首颤颤道,“回裴世子,这时辰尚早,太子殿下还未传召奴才进入东宫内殿伺候,想必太子殿下应当还未起身,裴世子这时候来访,着实对不上时候啊。” 裴子墨虽然不好惹,可是他现如今可是东宫的奴才,自己真正的主人是谁,自己靠谁拿俸禄,生死把握在谁手里,他还是掂量得清的。 裴子墨听了并未有何情绪波动,只是淡淡皱着眉,黑眸波澜未起地看着那守门太监,淡淡道,“太子殿下刚回西夏,在外多年早已习惯一人独处,大抵是还未习惯传唤人前去伺候,应当是起身了的。” 裴子墨话音一落,东宫内殿便传来青奴那冷傲淡泊的声音。“让裴世子进来。” 守门太监闻言倒是愣了愣,难道是他与裴子墨交谈吵醒了太子爷?涩涩缩缩地躬了躬身子,手推开门,恭敬道,“裴世子,请。” 裴子墨顿了顿,脚步微抬,走进青奴作为一国储君所住的宫殿。 一踏入青奴的寝宫,裴子墨不可见微地皱了皱眉,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阴暗,心里渐起微波,不禁有些讶异,又有些悲郁。 这东宫,初进门,那些荷花,那些傲柳,那碧波凉亭,都是苏念喜欢的建筑风格,而太子寝宫里,这简朴淡雅不失尊贵的装潢,亦是正符合苏念的胃口。 青奴说过,对苏念从来都没有过除了小姐与下属之间其他的想法,可是现如今,这做法,当真是没有想法吗。 将堂堂太子的东宫装潢成苏念喜欢的风格,是什么意思? 裴子墨神色暗了暗,继而走进寝宫,遵循着青奴那抹因没有武功,没有内力,再也无法隐藏的气息而去。走了约莫十几步,便到了一处书房,这书房与传统书房不同,没有独立一间房,而是只用一帘竹帘与主卧隔开。 亦是苏念喜欢的风格。 而青奴此时已将青衣阁四大影卫特有的青衣褪去,穿上了龙爪威武的储君福袍,发不再是一束蓝缎带束起,而是金漆玉冠束发,腰间也不再挂着象征着除阁主以外最高权利象征的蓝田玉,已然换成了出入西夏皇宫宫门的金牌。 裴子墨默不可闻地微叹一口气,心里那些阴郁消散了些。按照苏念的喜好装潢又如何,苏念总归是看不到,看到了又如何,苏念总不能给青奴什么别样的希望吧。 “太子殿下。” 青奴正在写着毛笔字,听闻裴子墨这一声突兀的唤,不由得笔尖停顿,毁了一个字,青奴微微皱了皱眉,将笔搁置笔架上,看了看裴子墨,“裴世子这一声太子殿下叫得青奴有愧。” “既然已经回来做回西夏储君,那便当得起。”裴子墨一语双关。 青奴闻言微微一愣,本来被青玉称作冰块脸的他竟是笑了笑,“也是,裴世子说的是。” 裴子墨微微移目看着现在的青奴,穿上这件本该属于他的衣服并不显得别扭,脸色也不再是青玉所埋怨的冰块脸,已微微缓和,表情什么的,该有的时候都会有。裴子墨也不禁暗叹,青奴原本就是一个做皇帝的料子。 裴子墨走到青奴书桌前,看着他方才写毁了的字,那是一个下笔笔劲有力的“青”字,裴子墨微微顿了顿,“青衣阁,你放不下。” “嗯。”青奴淡淡回应,他放不下,嗯,放不下苏念。 苏念虽强势,可说到底也还是个刚及笄的姑娘,那瘦弱的肩膀能撑多少? 裴子墨伸手本是要将那副字拿起来观摩,青奴却抢先一步用砚台压下宣纸,使得裴子墨不得不收回去手。青奴勾唇一笑,看着裴子墨道,“昨夜,多谢裴世子内力搭救。” 裴子墨黑眸幽深,眸底暗涌情绪,听闻青奴此言却是淡淡道,“太子殿下客气,即便我不出手,太子殿下也必然不会出人命。” 青奴闻言更是轻笑得爽快,“是,不过若是没有裴世子,青奴必然不能自己行走。” 裴子墨顿了顿,“绵薄之力,不足挂齿。” “绵薄之力啊……裴世子的绵薄之力对青奴,真是重如泰山啊。”青奴亦是一语双关。 论才能,论权势,裴子墨的一丁点就几乎抵得他一大半。贵为太子又如何,还不如一国世子爷来得尊贵。 裴子墨淡淡一笑,“太子殿下言重。本世子今日前来,是与太子殿下告别,我和苏念今日便要启程赶回东曜,太子殿下莫要挂念。” “好。”青奴默了许久,才吐出这沙哑一字。 裴子墨远山眉微微皱着,“太子殿下,做自己,不要为了别人而活。” 至少,不要为了他的苏念而活。 青奴听到裴子墨这样说,不禁想起苏念昨晚也对他说了同样的话,嘴角本想上扬,却犹如挂了千斤顶一般弯不起嘴角。 ------题外话------ 政治晚自习。我怕怕。所以明天再万更! ☆、21.怀王夫妇,青奴再见 裴子墨说的是和苏念说的同样的话,是默契吗?他并没有因为苏念和裴子墨有默契而感到难过或者怎么样。只是觉得,他是真的对苏念没有别的想法,为什么,为什么裴子墨就是总要明示暗示地让他不要有什么想法。 青奴心里有些压抑,可是他还没有糊涂到因为这个跟裴子墨闹什么不愉快。“裴世子,青奴对小姐,从来都是感激,如同亲人一般,不曾有别的想法。” 裴子墨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太子殿下误会,本世子也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奉劝太子殿下,人生在世,多则一百年有余,少则半生不足,太子殿下应当为了自己……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为了别人,也应该活出自己。” 裴子墨相信,青奴不会听不懂他的颐有所指。 青奴不可见微地皱了皱眉,深邃的凤眼微暗,裴子墨这是在提醒他,不要给苏念造成心理负担…… 的确,以苏念的性子,如果知道了他为了她挡下神来掌而武功尽失,还为了以后再有机会能够帮到她而回西夏做回太子,必然是会内心有歉疚。说实在话,他的命是苏念救的,他自然不愿意苏念有任何负面情绪,至少在他心里,他为苏念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 青奴嘴角微垂,目光一直停留在方才他练习毛笔字的宣纸之上,“青奴可否冒昧问裴世子一问,裴世子今生今世,都是为了自己而活吗。” “是。”裴子墨顿了顿,“前世今生,都是。” 多么有深意的一句话。可惜青奴只在意裴子墨回答的那个“是”字。 “那么,裴世子究竟将小姐置于何地。”青奴眸中微微有了愠怒之色,其实一开始得知风华天下的裴世子对苏念那般不同,他就隐隐担心过,自家小姐虽是优秀貌美,可是他不觉得能够让风华天下的尊雅世子裴子墨如此另眼相待。 后来,也听青玉絮絮叨叨说了些裴子墨和苏念的陈旧往事,同样的,他也讶异,他也感动,可是那是当年他并不认识苏念。如若换作现在,裴子墨为苏念带病动用内力,为苏念怒然劈山毁地,为苏念耗尽精血去了半条命,他也能做到。 可惜,苏念并不需要。 平日里,苏念和裴子墨他也没见有多少互动,他真的不明白,两个人怎么就定下终生了。 而现在裴子墨这个回答,让青奴不得不再次怀疑裴子墨靠近苏念,究竟有何目的。 裴子墨听青奴这般问他,大抵也是明白了几分青奴的意思,可是却并没有戳破,只是淡淡回答道,“苏念,我们是一起的。” 她是我,我是她。 从未分离,也不想分离。 哪怕中间隔着七年的空白时光,可那仅仅是对于苏念,对于他来说,那是七年的思念之苦,七年的成长折磨之路。 青奴定定看着裴子墨,他未经人事,也不知男女之情到底为何物,只是感觉,裴子墨这个人,他看不透,摸不清。“裴世子,请正面回答青奴的问题。” 裴子墨闻言微勾唇角,淡淡一笑,“何为正面回答?难道要如同你一般,为了她丧尽武功内力,还口口声声说对她并没有其他想法?青奴,你摸着你的心,你告诉我,你重登太子之位,执政掌权,仅仅只是为了日后能够有机会帮到苏念?” 裴子墨没有再唤青奴为“太子殿下”,而是唤他“青奴”。 “还是,为了哪怕你已没了武功,没了内力,不能再待在苏念身边,苏念未来的日子里也不能没有你的印记,没有你的丝毫回忆?” 裴子墨开始咄咄逼人……他本不想,可是是青奴的次次质疑将他惹怒。 他向来淡泊名利,远出人世,掌控天下事,却不食人间烟火。可是他丝毫不能容忍他人质疑他对苏念的感情。 丝毫都不允许。 青奴一听裴子墨这些咄咄逼人的话,仿佛直中他的心脏,不禁倏然地缩了缩,青奴瞳孔微微放大,眸中倒影着的是裴子墨那张绝美却清冷孤傲的脸。 见青奴不说话,裴子墨才微微敛眉,冷笑一声,“人都是自私的。我也是自私的。精血失了大半,命也去了大半条,终日卧在床的那段日子,我比谁都难熬。我害怕,害怕苏念七年后回来看到的仍然是这样一无是处的自己,连站都站不起来,我活着又还有什么用?” “可是,难道我就要这个样子下去一辈子?我卧病经商,能站立便开始重拾武功,稍稍恢复便开始建立墨家军,我不仅仅只是为了能让苏念回来无所忌惮地做她想做的事,我也有私心,我也不想她回来看到那么没用的自己,我也想她回来看到的是即便失去记忆,见了一次也无法忘记的裴子墨。” 裴子墨第一次面对一个除了苏念的人以外一口气说那么多话,说完心里的郁气竟是去了不少。 青奴默默低下头,微微垂目,裴子墨这些话再次让他无言以对。恐怕这世间,能够如此牵动裴子墨情绪的人,只有苏念罢。 “裴世子,青奴多谢裴世子警醒。”青奴已然是一国太子的气质,和裴子墨说话的语气却仍旧如他身为四大影卫之时一般。 裴子墨默了默,“我今日前来,并非想要跟你说这些,也不是想要让你彻底断了与苏念的关联,四大影卫在她心中亦是不可比拟的存在,我亦不想动摇分毫,我只想说,今日离开西夏,再见不知何时,只愿你与我们,都各自安好,西夏乃你出生国土,相信你必然会守好。” 青奴闻言点了点头,忽而想起来什么,抬眸看着裴子墨,“若是我没记错,裴世子的父亲,尚在西夏吧。” 裴子墨心里暗暗划过一抹讶异,但他从不屑于说谎,不由得微微蹙眉,“是。” “裴世子不打算去见怀王爷一面?连怀王妃都不见?”青奴不解,怀王夫妇至少也是裴子墨的亲生父母,不辞辛苦地来了西夏,怎么就不去见怀王夫妇一面。 裴子墨摇摇头,“不必,重病七年,我都未曾让他们留在我身边,知道他们心中挂念我,我心中亦有他们,便足以。” 青奴不禁愣了愣,裴子墨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已那么久未曾再见,裴子墨当真是一点思念都没有吗。 青奴手指微微捻住袖口,“裴世子,青奴可否问一下,怀王夫妇在东曜京都生活得好好的,裴世子为何要用计将怀王夫妇送到西夏大隐于市。” 裴子墨手背在身后,“夏碧桐知道的竟是都告诉你了吗。” 说完,裴子墨也没有回答青奴的问题,走了出去。 青奴也并未因此恼怒,他着实只是好奇,唯一好奇的一件事终是不得解,。 青奴看着裴子墨走远,守门太监轻缓将门关上,宫殿内瞬间投下一片暗影,青奴默了默,走近书桌,将方才写毁的那张宣纸揭掉,露出下面一张宣纸,宣纸上的字苍劲有力,豪放又有张力,可见是十分用心的。 他从寅时起便开始写,写了整整半个时辰,又呆呆地看到裴子墨来,听闻门外响起对话声,他才临时写了一个不经心还毁了的字。而他用心写了半个时辰的。 ——是“念”字。 思念。 怨念。 苦念。 痴念。 苏念。 他还记得他在一次收揽奇人异士的时候问过苏念为什么会叫苏念这个名字。 毕竟在东曜,乃至整个云辰大陆,官家女子,皇室女子,富家女眷,大多数都是叫三个字的名字,极少有人唤两个字的名字。 而苏念告诉他的是,名字是她娘亲自取的,她下面的妹妹都是依着她的名字取的两个字。她娘告诉她的是,“我苏家的女儿,必是引人挂念的,我家念儿,必然是受尽宠爱的。” 早就听闻东曜丞相夫人是个奇女子,起名竟也是这般奇怪的说法。 青奴回忆过后便是苦涩笑了笑,转身走到身后的书柜中取出一幅似乎昨晚才裱好的画,走到内室中,将那幅画挂于墙壁之上。 画上的女子,发丝黝黑柔顺垂直胸前,光洁额前有着细碎的刘海,眉若细柳,又似弯月,鼻似琼玉,明眸皓齿,肤如凝脂。尤其是那双眼,杏目微眯,眸子灵动,清冷中透着狡黠的光,花瓣般米分嫩的唇微勾,淡淡的笑意,又似淡淡的冷漠。 再往下看,她身穿青衣飘渺,衬得她冷清的气质总算是多了一抹活力。雪白的缎鞋,绣着细小的荷花,若是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到。 那是苏念。 青奴画的苏念。 那时候的苏念并不是整日都穿白衣,她初入云木崖,是清风道长的关门女弟子,引得无数人眼红嫉妒。可是她却仍旧顶着风口浪尖,不穿云木崖的弟子服,执意要穿她所画的青衣。 本以为清风道长会恼怒,谁知竟是大为欣喜,特许苏念和青玉穿这青衣。 那时候的苏念还不是全然冷漠,但是对任何人任何事,确实是淡漠至极,总是用一双淡淡的幽深清眸看世事,若是引起她几分兴趣,她倒是会多看几眼。 从什么时候起,苏念似乎变得有血有肉了。 好像就是回京都的时候吧。 好像,就是遇到裴子墨之后吧。 青奴暗暗叹了一口气,苏念总是夸他隐匿能力极强,果然,他永远都是适合守在暗处,默默看着苏念,必要的时候才出现。 不过,那又怎么样。 他真的对苏念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仅一份挂念而已。 仅一份守护而已。 * 裴子墨脚步轻盈,极快地便回到了西夏公主给他和苏念安排的住处。 推开门,苏念已用完早膳,不过眼眶好似有些红,但是裴子墨很聪明地没有去问原因,他知道是因为青奴,没必要再问,再引起她一阵思怀。 苏念身旁的青玉呆呆地伫立着,第一次见青玉站在苏念身旁没有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裴子墨神色暗了暗,或许真的是青奴的离开让她们情绪有了如此明显的一阵变化。可是若是禀明真相,苏念怕是不会离开西夏,而是固执着让青奴跟着。 她不可能让青奴白白为她牺牲苦练多年的武功和那来之不易的内力。 不,裴子墨觉得,苏念更有可能的是,带着青衣阁去剿了祖农部落。倾尽全力也在所不辞。 裴子墨走到苏念身旁,手轻轻搭在她肩上,似安慰地拍了拍,“该启程回东曜了。” 苏念微微抬眸,淡淡的清眸中闪过一抹不明情绪,心情似乎没有昨日拿到青河图线索那般明朗,却还是轻快地点了点头,“嗯。” 青奴有他的事有他的义务需要承担,她也还有她的追求未达成。 青玉有些木讷地看着苏念点头,欲言又止地看着苏念,苏念见状,清了清嗓子,“青玉,怎么了。” “小姐……”青玉抬起头,木讷地看着苏念。 苏念看青玉这小眼神,怎么可能还不了解,默了默,樱唇微勾,扯出一抹淡笑,“时间不会因为谁的离开就停止流失,而活着的人会因为时间的停止而永远离开。” 她说的虽然隐晦,可是苏念相信,青玉会懂。 果然,青玉低下了头,半响,再抬起头之时,憔悴的神色明显淡了,眸子里也渐渐灵动,上前挽住苏念的胳膊,“小姐,我们回东曜!” 青奴依旧在西夏,什么时候都可以来找他团聚,可是若是耽搁小姐寻青河图的时间,那小姐很有可能就会因此得不到及时的蓝海珍珠而毙命。 青玉心里虽遗憾,可是,什么都比不得苏念的命来得重要。 青奴,再见。 苏念任由青玉如同累赘一般拖着自己的胳膊,站了起来,看着裴子墨,说道“走吧,回东曜。” 裴子墨施施然点点头。 行至宫门外,墨寒早已驾车恭候多时,看到苏念和裴子墨飘然而至,一跃跳下马车,走到裴子墨身前,做了个揖,“世子爷。” 裴子墨闻言微微点头,“启程吧。” 说罢,又补了一句,“从官道走。” 之前说要从祖农部落到西夏,虽然行踪隐秘,可是东曜皇帝还是会知道他和苏念来了西夏,不过是知道得迟早的问题。 现如今青河图线索已到手,已明确青河图的位置,也不会再到哪里去寻觅青河图踪迹,拿到青河图后,找到云辰龙脉也不过是尔尔的事,也不怕东曜皇帝有什么想法和防备,就不必再从祖农部落回东曜了。 墨寒听到裴子墨说要从官道走,愣了愣,才点点头。世子爷的吩咐,他从来都是遵从。 看着裴子墨和苏念上了马车,墨寒和青玉也一同坐上梨花木马车的车辕,墨寒轻轻挥动那小银鞭,鞭策马背,梨花木马车车轮滚动,几人便踏上了回东曜的路程。 马车内。 茶香缭绕。 裴子墨把玩着手中做工精细雕刻精致的刻花茶杯,淡淡道,“心情可好些了?” 撑着下巴无所事事的苏念眉眼微敛,继而道,“没多差,也没多好。”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青奴有自己的想法,也甚好。而且今日见了,果真是有着一国太子的风范气度。” 苏念闻言微微一愣,脑海中想要想像青奴身穿储君龙服的模样,可惜怎么也想象不出来。“嗯。” 只能淡淡应一声。 不过,青奴的气质,确实是适合做帝王。 而且,青奴的办事效率和思考问题的能力,绝对是一个优秀的帝王。 裴子墨不知道苏念心里想得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今日青奴问起怀王夫妇的事,裴子墨眸色微暗,看着苏念,“苏念,你知道我为什么与父王母妃都不亲近吗。” ------题外话------ 感谢十六夜的打赏~~么么哒~~爱你~~谢谢拉勾的礼物~~ 明天万更~~今天~~有测试~~么么扎 ☆、22.离琴拦截,骑马女子 苏念听到裴子墨忽然问起的这个问题,淡然如水的清眸深处不禁闪过一抹讶异,早就听闻东曜怀王世子风华天下,可是对任何人都不亲近,包括怀王夫妇。这还是裴子墨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提起怀王夫妇,苏念心里有些不明所以。 “不知道。”明明是亲生父母,为何就要相待如宾。 裴子墨微微叹了叹气,放下方才把玩着的瓷杯,淡淡道,“真正的怀王爷和怀王妃在西夏,不在东曜怀王府。” 苏念闻言秀眉微蹙,裴子墨这是什么意思?“怀王夫妇在西夏,那在怀王府中的怀王夫妇又是何人?” 难道是东曜那个老皇帝派来安插于怀王府,默默监视裴子墨的? 裴子墨眸子微暗,眉目微敛,“我找来假扮的。” 苏念闻言更是不解,裴子墨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找人来假扮自己的父母?而且在这封建思想的古代,这可算作是大逆不道的事了。“裴子墨,我怀疑你是不是用脑过度,脑子坏了。” 裴子墨薄唇紧抿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暗涌着不为人知的压抑多年却终究只能继而压抑的情绪。“如果我不将他们二人送离东曜,这世上早已没有怀王夫妇的存在。” “何出此言?”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她总感觉,裴子墨还有事情瞒着她,而且,不是小事。 裴子墨忽然脸色就凝重了起来,脸上布满风雨欲来的阴霾,本是随意垂在背后的墨发更添一抹阴郁。“我和你一样,我也活过两世。” “……” 苏念闻言微微低下头,难道裴子墨也是穿越的?不可能,她自己都不算是穿越的,裴子墨又怎么可能是穿越的。裴子墨如果是穿越的,当年又怎么耗尽精血来救她,除非他从一出生就是穿越过来的。 “裴子墨,此话怎讲。你是穿越的?还是,重生……?”思索片刻,苏念淡淡发声,除了穿越,她脑子里还冒出了重生这个想法。 裴子墨倏然盯着苏念,黑眸涌动着的波涛起伏,“嗯,重生。” 裴子墨的肯定答案犹如一道惊雷炸响在苏念耳边,苏念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子墨,她听到了什么?!裴子墨是重生的?!“所以,这跟你将怀王夫妇送离东曜有何关系?” 裴子墨眉头紧锁,本是不想提及那些往事。可是今日青奴提起了怀王夫妇,他不禁又想起青奴所说,苏念给了他没有条件的无底线信任,他思量着,苏念的前世今生,他几乎是都知晓,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把自己的所有都全盘托出。 默了默,裴子墨才道,“因着脑中还存有前世的记忆,所以我知道,若是不将父王母妃送离东曜,必然会被老皇帝谋害死于非命。” 苏念愣了愣,在现代看过不少古书,什么诸侯争霸,各国征战,还有内乱朝纲,看似光明而又荣耀的帝王之位,不知是用多少鲜血浇灌和霭霭白骨堆砌而成。 那掌握朝政的皇帝,没有哪一位是双手干干净净,不染丝毫血腥的。 也没有谁是一路顺风顺雨,不用和自家兄弟明争暗斗就荣登帝位的。 虽说怀王爷是异姓王,可是怀王爷竟然能成为东曜史上第一位异姓王,那就必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而他那世人眼中应该引以为傲的过人之处,恰恰就是帝王眼中的忌惮之处。 所以说,裴子墨说的如果不将怀王夫妇送离东曜就会死于老皇帝处心积虑的谋害中,她一点也不惊讶,只是惋惜,她以为在这片历史上没有记载的大陆,在这个历史上没有记载的王朝,那些尔虞我诈,争权夺利会比较稀少,可是恰恰相反,只多不少。 “老皇帝前世对怀王府做了什么。”苏念轻声问道。 她觉得,既然裴子墨说了老皇帝会动手,那肯定不可能只是对怀王夫妇下手,怀王府是必然不可能幸免于难的。 裴子墨微微蹙眉,脑海里不断再次回放当年那些画面……“前一世,你七岁是真的已离世,老皇帝趁我因你离世而精神恍惚之际,不知对我下了何药,我连夜高烧,几日不退,竟是渐渐有了天花的病状。而正巧在我病的迷迷糊糊之时,老皇帝便忽然传召父王领兵讨伐南楚。” “最后怀王爷战死沙场,你也久病不愈,而后便重生了?”苏念蹙眉,大多数重生小说都是这样写的,凄惨结局,涅槃重生。 “不。”怎料裴子墨一口否决。 苏念开始期待裴子墨的后文。 裴子墨身世傲人,能力超群,没想到经历也当得上是传奇。 “父王被抓进南疆做了箭靶人,而后老皇帝将母妃强行押入宫中做妃,母妃不从,便被发往军营做军妓。”裴子墨说的时候很平淡,眸里嘴里丝毫不露恼恨仇怨的痕迹,可是紧握得指关节发白的拳头还是出卖了他此时重提旧事的隐忍。“我本可以继续苟延残喘地活着,可是,我做了一个梦。” 苏念隐隐有种呼之欲出的感觉,却又说不明白,只道,“什么梦……” “我梦到另一个时空,你还好好活着,父王母妃都还健在,只是那里的我不同于当时苟延残喘如废物一般的我。”裴子墨顿了顿,又道,“梦里一位老者问我,如果一切能重来,我会不会做些别的来守护那些已经死去或者正在受折磨的我的亲人。我还未作应答,梦里便已是一片白光漩涡,将我卷入其中,再睁眼,我已然回到初生婴儿时。”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一愣,这虽然的确有些不同于她看过的小说,不过也大抵差不多,只不过,她实在没有想到,裴子墨竟然会是重生的。“那是你提醒我娘要提前将我灵魂其一送至他处?” 苏念不得不怀疑是裴子墨告诉苏碧桐的,毕竟尽管苏碧桐是从现代穿越而来,可是也不可能那么早就知道那些所谓的古时候的禁术秘法。 只见裴子墨点点头,悠然道,“是,不过我是托一名江湖道士代为传达。” “我娘怎么会轻易相信。”至少在苏念心里,苏碧桐一直都是个奇女子,不可能这么容易相信江湖道士的空口白话,更何况还是一个从现代社会穿越而来的带着未来思想的苏碧桐。 裴子墨闻言黑眸波澜微起,淡淡道,“依照苏夫人平日里的性子,定然不信,好在我乃重活一世,早就知道苏夫人来自异世,并非我东曜本土人,所以江湖道士一说出苏夫人的来历,自然会博得苏夫人信任。” “待你年长几岁之后,应当是如实禀报于我娘了吧。”苏念淡淡看着裴子墨,如果裴子墨一直将此事藏于心中,不告诉苏碧桐,那苏碧桐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江湖道士是裴子墨遣派来的,林祖母也不可能老是跟她说裴子墨为她做了多少,受了多少委屈什么的。 “你果真聪慧。”裴子墨毫不客气地赞赏道。 苏念不可置否地挑挑眉,又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拍拍裴子墨的肩膀,“裴子墨,可是路径西夏,你为何没有去见怀王爷和怀王妃?” 即便裴子墨和怀王爷一个大老爷们没什么深感情或者没什么可聊的,那难道怀王妃也没有? 裴子墨摇摇头,“不见。” 目光忽而放远,好似透过车帘便能看透一切一般。“我如今虽不能说是天下第一人,可是却是真真切切一举一动都被人牵动,我虽然有能力将行踪抹掉,可是总有个事出万一,连我也无法保证事事无常。虽然不见,我心里有他们便好。” 苏念漠然点点头,也是,裴子墨不仅是东曜那个老皇帝所关注的对象,亦是南楚皇帝和西夏公主关注的对象,稍稍有个差错,那便很有可能就是坠于万劫不复之地。 裴子墨忽然拉起苏念的手,定定看着苏念,“苏念,回东曜,我便娶你可好。” 苏念被裴子墨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吓了一跳,“成……成……亲吗……” “有何不妥?”裴子墨反问。 他和她已有了夫妻之实,何在乎这嫁娶早一些。 苏念犹豫了,虽然青河图已经能确定位置,可是未必拿到青河图就一定能找到云辰龙脉,所以嫁给裴子墨,若是她根本就活不过这几年,裴子墨娶她…… 她不敢想。 “裴子墨,找到青河图再说吧。” 苏念略微有变的神色映入裴子墨眼中,裴子墨看透苏念在担心什么,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苏念,我重活一世,最想守护的人,不是父王母妃,而是你,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苏念闻言,倏然抬起头,愣愣地看着裴子墨,“裴子墨。” 苏念只是轻轻唤了他的名,裴子墨却用食指抵住苏念的唇,继而似自言自语地道,“我跟父王母妃,不论前世今生,都未曾有过多深厚的感情,他们生下我就没怎么管过我,我重活一世,将他们保住,也当是报答生育之恩。” “我一直就是怀王府的奶娘和官家相伴长大,父王是个冷情的男子,母妃却是个一心只有父王的深情女子,我裴子墨前世的世界一直都是昏暗的,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我才是裴子墨,而不是怀王世子。”裴子墨定定看着苏念,仿佛此时在他眼里,只容得下苏念,“我不知道凤女命格会让你七岁殒命,重活一世,我最想做的事,就是保住你的命,给我们一个共守未来的机会。” 她,是比他的亲生父母还重要吗。 苏念眼里隐隐暗涌着不可置信,她一直以为,怀王夫妇应当是很恩爱的,而裴子墨一家人也应该是其乐融融的。可是没想到,竟是这样。 裴子墨忽然自嘲地冷笑一声,“或许你可能不信,当我年幼便开始钻研武学,钻研经书,父王也未曾放在眼里,我说过,遇见你之前,我的生活,我的世界,就我一个人。” 苏念淡淡垂下眸子,“嗯。” 她也不知道这一个“嗯”字包含了她多少情绪。 裴子墨幽深的黑眸还是定定望着苏念,“回东曜,我娶你。” 苏念忐忑不安的心,似乎在孤寂的海洋上漂泊了许久,开始驻足海岛也只是暂时的着陆,可是,好像驻足越久,她竟是好像在今日彻底寻到了大陆一般,安定了下来。 “好。”良久,苏念看着裴子墨那始终不变的眸子,终是吐露一个“好”字。 裴子墨还来不及欣喜,苏念却又十分冷静地说出下一句引得他沉思的话。 “可是,裴子墨,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如今的情形,想要那么容易就成亲,是绝对不可能的。” 苏念冷淡冷静的声音警醒着裴子墨,裴子墨脑海中不断闪过万千思绪。 对他的权势虎视眈眈又寝食难安的东曜老皇帝,对苏念情思轻绕不知何时会突然出击的离琴,还有个不知会不会久思成怨的青奴…… 恰恰相反,苏念想到的却是性格迥异的东曜老皇帝,妄图肖想裴子墨的芳宁公主和苏婉,还有个南楚卧底苏兆成…… 果然,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是很难统一的。 裴子墨默了默,才微靠在梨花木马车车壁上,微微闭目,“这些等到回到东曜再去想,这段时日,便好好休息,回东曜,你我的日子必然不会安生,要做好准备。” “嗯。” …… * 晨风萧瑟,不记得这是第几个奔波的日夜,晨阳方方从东边山头露出点点光角,载有裴子墨和苏念的梨花木马车便在南楚境内被拦截。 梨花木马车虽然行驶得极为平稳,可是终究还是有点晃动的。突然就这么停了下来,苏念和裴子墨都是武功绝顶之人,不可能丝毫没有感觉。 果不其然,裴子墨刚睁开眼不久,同样倚靠着马车车壁闭目养神的苏念也缓缓睁开那双如同星辰般璀璨的双眸。 “怎么忽然停下了。”苏念淡淡问道。 裴子墨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不过须臾,墨寒便撩开车帘,对着车内的苏念和裴子墨轻声道,“世子爷,前方估摸二十步之远,有一队南楚兵马阻拦了我们的去路。” 裴子墨闻言不禁淡淡蹙眉,“嗯,然后。” 墨寒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只能如实禀报。“领军的一名将军模样的人说,请世子爷和苏小姐下马车。”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他们可知道如此请我下马车的后果?” 裴子墨徒然提高一个音调,只要是有武功的人,当然是都听的到的。 片刻的沉默,马车外忽然传来一道儒雅清淡的男声。“请裴世子与洛华公主下车一聚。” 苏念一听这儒雅淡泊之声,脑海中立马浮现了那个黑发蓝衣,孤傲疏离的男子模样,心里闪过一抹不明情绪,离琴? 离琴为什么会突然将他们拦截下来。 抬眸望向裴子墨,发现裴子墨那双幽暗黑眸正在幽幽地注视着自己,苏念不可见微的动了动眸子,轻咳两声,“要不然,下去看看?” “如果我拒绝呢?”裴子墨声音很冷。 苏念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那就不去。” 反正她也懒,大不了就这么耗着,他们是不可能跟南楚的官兵打起来的。南楚也不可能一直这么扣着他们,即便一直这样僵持,堂堂怀王世子被扣押在南楚,东曜那个老皇帝也是挂不住面子,得来将他们接回去的。 裴子墨淡淡看着苏念,发现她脸上神色比自己还要不以为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看来,她没有想要出去见离琴的念头。 裴子墨微舒一口气,不是他敏感,离琴能够和他争夺商界,直至今日都还能平分天下,没有半斤八两,是不可能的。shuk 离琴,是他唯一一个当作对手的人。 裴子墨缓缓从他锦色烫金镶绣的宽大袖中取出一面天蚕丝面纱,递给苏念,“戴上。” “……” 苏念无语,裴子墨这只死狐狸身上,怎么时时刻刻都备着一块面纱……明明在古代是闺阁女子不宜抛头露面,怎么他一个大男人却是比她还要记得准要备着面纱…… 难道裴子墨是面纱怪癖男? 苏念想到这有些忍俊不禁,要是天下人知道世人敬仰的怀王世子是个喜欢面纱的怪癖男,那又将是如何的壮举场面? 看到苏念忽然弯起嘴角,裴子墨眼里划过一抹疑虑,苏念笑什么?“苏念,你笑什么?” “没……没笑什么……” 苏念捂着嘴角,接过裴子墨手中洁白而做工精细的面纱,右下角绣着一个楷体的“念”字,极为精巧。 裴子墨黑眸疑惑不解地看着苏念,“苏念,你是不是太久没有”男女授受不亲“了?” 苏念闻言顿时止住笑,不禁额冒三根黑线,“裴子墨,你是不是欠抽。” “……”裴子墨摇摇头,“你到底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不明白你为何有随身携带面纱的习惯。”的……怪癖…… 不过苏念隐晦地将“怪癖”二字换成了“习惯”。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他还以为苏念没事笑什么呢。“你从来就不长记性,我如若不给你带着,你岂不是要经常抛头露面。” 世俗的眼光如何看待,他无所谓,流言蜚语他也能制止,可是他不愿意苏念抛头露面,让别人看到她清丽绝美的容颜。 苏念讪讪点点头,“下车吧。” 裴子墨见苏念已用面纱遮住脸,随即亦是点点头,撩开车帘准备下马车。 南楚边境内。 离南楚皇都还有一段距离。这里沙地满沙,随着晨风微微刮过,时不时卷起些许沙尘弥漫风中,倒是像极了那开战前夕的沙场。 只有数百人的小支军队对面二十步左右的距离,是一辆用材名贵,外观雅致华典的梨花木马车。马车车辕上坐着一名面容冷峻的黑衣男子和一名面容俊俏的青衣女子。 蓝色的车帘被一只修长的手单手轻轻撩开,首先露出的是那一抹锦色衣袂,随后那俊颜盖天下男子,风华绝世人气度的怀王世子裴子墨十分优雅的下了马车。 稍作停顿,裴子墨又微微微微抬手,锦色宽大衣袖划出漂亮的弧度,随即,那只修长的如玉的大手手背搭上一只纤细而又白皙如玉的女子的手。 顺着手看去,雪白的衣袖是轻盈的雪蚕丝所制,珍贵非常。 车帘再度被掀开。 那只手的主人亦是下了马车。 那女子眉眼精致如画,发丝随意垂直胸前,抬手投足间都是淡雅灵气的风华。 引得士卒皆是眼前一亮。 可惜,女子面戴白色面纱,绝色的容颜若隐若现,引得众人更是无限遐想。 裴子墨和苏念微微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 两个人,和一队小型军队,就这样对立而站。 莫名其妙地被拦截,莫名其妙的拦截理由,莫名其妙的站立着…… 片刻后,南楚军队似乎有些小骚动。几度人头攒动之后,一男子从军队最后面走到了苏念和裴子墨的眼前。 来人是离琴。 蓝衣孤傲的离琴。 “走”来的,离琴。 苏念杏目微眯,眼里那仿佛古井一般的深幽有了点点波澜。眼前的男子高自己一个头,黑发以蓝色衣袍同色系的缎带束起垂直身后,平日里只能靠轮椅行走的离琴就活生生地用他曾经残疾的双腿站在自己面前。 苏念不禁微微深吸一口气,“离琴。” “好久不见。”离琴双眸只专注地看着苏念,将苏念身旁的裴子墨当做空气一般。 苏念愣了愣,“嗯,好久不见。” 好像,也没有几日不见。 裴子墨眉头微皱,看着离琴这架势,他并不想知道一出生就残疾无法站立的离琴公子是如何站起来的。他只想知道,离琴这般拦截他和苏念,究竟是几个意思。 “离琴公子拦下本世子和洛华公主,是何意。” 裴子墨声音冷的犹如寒冬三尺冰,冻的晨风都忘了吹动。 离琴闻言只是淡淡勾起唇角,看着裴子墨和苏念,温润如玉的脸上没有一丝别样表情。“只是想留下洛华公主与裴世子在南楚多留几日,好得一聚。” “不必。”裴子墨拒绝的简单而干脆。 “裴世子不愿意,不代表洛华公主也不愿意。”离琴那双琥珀色眸子就那样毫无征兆地像噙满了水一般地温柔地看向苏念。 苏念被离琴这么突然如此温柔地一看,十分不适应,可是面纱遮住了她并未隐藏的怪异表情。“我和裴子墨一起。” 意思就是说,裴子墨留下,她就留下,裴子墨要走,那么她肯定也是要走的。 离琴琥珀色的眸子仍然十分温柔的看着苏念,只是眸底深处多了几分暗沉,“苏念,你当真不愿意留下几日吗,几日便好。” “离琴,”苏念不禁微微蹙眉,“我说了,我和裴子墨一起。” “楚佑很想你。” 离琴突然暗淡了表情,低低吐出这一句话。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一愣,楚佑?脑海里搜寻了半响,苏念才恍惚记起那个小男孩。 好像是七八岁还是八九岁来着。 楚佑……那日与她一同被绑架,不是,是她被作为顺带绑票的绑上马车,偶遇到的那个小男孩?也就是南楚的小太子。 说实话,如果离琴不提,她真的都快要忘记那个小男孩了。那小破孩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想她。 苏念抬眸看了看离琴,忽然发觉离琴那双眸子里显而易见的温柔,顿时冒出种种不好的感觉,那种眼神……不不不,不可能,她和离琴见面次数寥寥无几,离琴怎么可能对她…… 苏念眉头皱得更紧,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他是谁了。” 确实快要忘记了。 离琴眼中的温柔,让她恐惧,她不能留下。 “忘记了……苏念,楚佑虽只与你相处一日,时日不多,可是却是对你感情很深,你怎么能忘记。”离琴还是一副儒雅公子的模样,淡淡诉说着楚佑的暗伤,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甚至都让苏念产生错觉,离琴这是在暗示什么…… “可我对他并没有什么感情。”无论离琴究竟是不是在暗示什么,她都要拒绝的干脆利落。 裴子墨脸色已经有些微沉,离琴还是第一次如此明目张胆的那般看着苏念,是宣战吗? 裴子墨淡淡的眸子里阴鸷一闪而过,目光移至离琴那双健全的腿上,难道离琴站起来,就是为了苏念? 裴子墨不禁暗想,或者是说,离琴的腿,本来一直就是健全的…… 裴子墨想到的,苏念自然也想到了,也正好借此转移关于楚佑对她感情深的问题。 苏念轻咳两声,水眸波澜不惊地看着眼前蓝衣极其儒雅的离琴,“离琴,你的腿,怎么突然好了?” “突然?”离琴眼里划过一抹黯然,“哪有那么容易突然的事……” 苏念微微皱着眉,离琴这是什么意思? 离琴好像觉得自己表露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随即淡淡勾起唇角,笑得优雅。“苏念,留下一日,可好?” 就一日。 不要逼他做不想做的事。 “不留你又如何?”苏念心里不知为何腾腾起了愠怒。 她不喜欢别人用这种好像可怜巴巴等你施舍的语气跟她说话。 谁也没欠谁的,好好说话不行吗。 那么温柔,她受不了。 离琴忽然就敛了笑,“你觉得,我带了这些士卒,是来干什么的。” 苏念眼角微挑,眉目微敛,“离琴,你要强行拦截我和裴子墨?” “不,只是借此让你们配合一下,留下与我一聚。”离琴说的云淡风轻,好像他带一支小军队来根本就是喝茶一样的平常事。 苏念淡淡看着离琴,“和强行有什么区别。” “如若强行,你们就不用回答了,已经身处南楚驿馆之内了。”离琴淡淡道。 裴子墨将苏念拉到身后,完美的俊颜此时布满阴霾,“离琴公子,留下我们,甚至只留一日,你究竟有何目的。” “裴世子才华出众,精谋善算,不如自己猜猜?” 离琴这语气,明晃晃的挑衅。 裴子墨冷冷一笑,“离琴公子是觉得,只要一日,自己便有机会吗。” 离琴脸上闪过一抹迥异,但是瞬间即逝,快得无法捕捉。“裴世子觉得呢。” “离琴公子觉得自己有本事拦下本世子吗?”裴子墨淡淡看着离琴,凭着这百多个人就想拦着他裴子墨? 离琴闻言,儒雅的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自然不能。” 裴子墨还未应答,就见离琴朝着身后众人道,“回国都!” 士卒脚步微移,整齐划一,向后转去,似乎在等着离琴带领他们回军营。 离琴琥珀色的眸子淡淡看着苏念和裴子墨,“离琴不过是好客,怎奈裴世子曲解离琴好意,离琴也不多作无益的事,愿裴世子与洛华公主一路无阻,平安回到东曜。” 离琴这突然的转变让裴子墨愣了愣,心里阴郁更深,冷冷道,“借离琴公子美言。” 说罢,执起苏念的手,往马车走去,待到苏念上了马车,裴子墨方才踏上马车。放下帘布之际,裴子墨对墨寒淡淡吩咐道,“待会进城门之时发现不对就加快速度,若是没有任何异常,便抄近路抵达出城城门。” 墨寒谨慎地点了点头,“属下明白,世子爷。” 离琴微微给那辆梨花木马车退开一条路,只见那梨花木马车扬鞭起尘,从他身前呼啸而过,连沙尘沾染了他儒雅的蓝衣他也未曾在意,只是定定看着苏念乘坐的那辆梨花木马车远去。 河伯从军队中走出,走到离琴身旁,虽然有些不太适应离琴不必靠他推轮椅就能行动自如,可是他尊重离琴的决定。“公子。” 唤了一声,见离琴还是定定看着那方向,河伯不禁再唤了一声,“公子,你……何苦……” 说罢,河伯看着离琴的腿,黯然神伤。 “值得。”离琴淡淡道,“总是值得的。” “公子,可是要回府?”河伯担忧的看着离琴。 “嗯。”离琴淡淡应下。 听到离琴应下,河伯微微舒了一口气,朝不远处挥了挥手,一名并不高的小士卒就推着苏念给离琴改良过的轮椅跑了过来。 将轮椅扶手递交到河伯手里,小士卒便退下了。 “公子,我们回府了。”河伯轻声提醒道。 离琴往后看了一眼轮椅的位置,轻轻坐下,脸色顿时放松下来,变得有些煞白,余光瞥到蓝衣外袍下微露的白色裤腿染了几抹猩红,离琴厌恶地淡淡蹙眉。 不行,他要尽快的,能够真正站起来。 今日走这几步路,勉强撑着站了那么久都没能让她留下,真是无能! * 马车里。 裴子墨浅尝着清茶,看着对面的苏念似乎有些魂不守舍。“怎么了。” “没事。”苏念微微摇摇头,“离琴突然站起来了……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裴子墨闻言亦是轻轻皱了皱眉,“他今日真正的目的不是让我们留下。” 苏念抬眸疑惑不解地看着裴子墨。“那是为何?” “他在跟我宣战。”裴子墨黑眸中冷芒掠过。 苏念不明所以地看着裴子墨,宣战?什么意思。“为何宣战?” “为了你。”裴子墨冷静且不走心地吐出三个字。 从一开始苏念和离琴相遇他就知道,离琴日后必然不会是个善茬。 曾经为了商业,两人没少暗自较量过,可是那是商业,钱财而已,可是苏念不同,苏念是他的命。 他离琴,动不得。 苏念闻言低下了头,本来她还没觉得什么,可是今天离琴看她的目光,过于温柔,过于灼热,让她不得不相信裴子墨之前说的话。 她还是得和离琴保持距离。 裴子墨轻轻舒了一口气,“无碍,近期内,离琴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动作的。” 苏念点点头,又问道,“许大牛呢。” 许大牛可不能落下,带上许大牛,就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夜天栩了,亦或者说,假如他不是夜天栩,那也就可以探寻他和夜天栩是什么关系了。 裴子墨微微思索,“昨日便已派墨竹将许大牛送回东曜,兴许许大牛会比我们先回到东曜。” “感觉此番回东曜,很多事情要做。”苏念微微皱眉,有些垂头丧气。 自从回到京都,回到相府,斗姨娘,斗庶妹,斗渣爹,寻青河图,就从来没消停过,如今时隔两月余再回东曜,又要寻云辰龙脉,还要防皇帝,防渣爹,查苏婉的身份,查许大牛的身份。 裴子墨却只是淡淡,“哦?”了一声。 苏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找到青河图我们要研究,还要防着苏兆成发现,还得查许大牛的身份,还得防着那个老皇帝。哦,还有那个什么皇后娘娘''和芳宁公主,都不是省油的灯。” “有谁比你更不省油?”裴子墨挑眉调侃道。 苏念愣了愣,随即布满阴霾地叫道,“裴子墨……” 裴子墨淡淡一笑,“这些都不重要,算不得什么。” 苏念随即来了兴趣,“那什么重要?” 难道还有更大的Boss要打? 裴子墨黑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点点笑意十分明显,“我们成亲最重要。” “……” 嫁作人妇,苏念不禁微微蹙眉,她就不能再梳着少女的发髻了。想着那些妇人的繁琐发髻,她就发愁。 “那些发髻,可算是愁死我。”苏念竟是嘟起嘴,难得露出这般娇态。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好看的远山眉微挑,眼里噙满了笑意,“有我在,你愁什么。” 苏念十分鄙视地看了看裴子墨,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就你那手艺?我宁愿剃个光头出门。” 裴子墨眸子微转,“不相信本世子的手艺?” “当然不信。”苏念不以为然。 一个大男人,能梳出什么头。 裴子墨笑了笑,“那就等着吧,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我等着。”苏念淡淡一笑,反正她有青玉,裴子墨梳得不行,她还有青玉。 裴子墨点点头,淡淡道,“睡会吧,回到东曜那么多事情,兴许你就没时间睡了。” 苏念刚想点头应下,马车却突然又猛地停了下来,苏念毫无防备向后倾倒,差点撞上马车车壁。 稳住苏念的身子,裴子墨冷声问道,“墨寒,怎么回事。” 墨寒急声回答,“世子爷,不好了,前方涌出大量北漠军民。” 裴子墨闻言眼里划过一抹诧异,北漠军民? 裴子墨撩开车帘,只见马车前方不远处,少说也有近千名军民雄赳赳一脸肃然地拦在他们的马车前。 那架势,似乎是要将他们真的拦截在此处。 正当裴子墨和苏念都讶异为何会有北漠军民拦截在此时,军民队伍后缓缓骑着马出现的一名女子让两人都大跌眼镜…… ------题外话------ 感谢谭鸿的六朵花花~谢谢十六夜的五朵花花和搭上~~ ☆、23.神秘女子,露面拦截 只见在南楚出境不远处,绿树丛荫,满山艳红,旷野无边的平原之上,身材魁梧的北漠军民站立得肃然萧瑟,骑马的神情漠然。 而在这近千名军民中,一名黑衣女子十分娴熟地骑着马从队伍后面悠然而出。只见那女子看到苏念和裴子墨这藏匿不住的惊讶表情,弯嘴轻笑,手上扬着北漠特有的羊皮鞭,重重打在自己身下的马背上,似乎在宣泄着什么负面情绪。 脚夹马肚,马儿缓缓走到裴子墨所在的梨花木马车前,红唇微吐,“世子,好久不见。” 苏念眉目半敛,淡淡看着裴子墨作何反应。 裴子墨手仍旧撩着车帘,女子带给他的惊诧不过是转瞬,还不至于引得他真的惊得不得言语。顿了顿,裴子墨方才淡淡开口道,“好久不见,墨兰。” 没错,来者正是一月前被裴子墨从南宫世家府邸赶出墨影卫的墨兰。 墨寒看见昔日同伴如今意气风发地骑着马,带着高傲的神色来此截住自己昔日的主子,只觉时过境迁的苍凉。他就知道,将墨兰赶走,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墨兰的身份,是她最大的靠山。 听到这久违的一声“墨兰”,墨兰沉默了。她离开将近一个月,起初她是疯狂的不舍,到后来要死地难过,直至近几日,她是近乎疯狂地想要报复。 报复苏念,报复裴子墨。 可是,当她带着她的军民按照可靠消息赶来南楚,赶在裴子墨回到东曜之前来此踏平他们前路的时候,她看到裴子墨那张依旧淡然如画,处变不惊的俊脸时,她一直悸动烦躁的心,忽然就安静了。 她本是养尊处优的北漠公主,一睹他俊容便不可自拔,从此深入墨影卫,不惧苦练,只为离他更近一点。 可是他却为了苏念,将她赶出了墨影卫。 墨兰想到这,眼里的软意褪去,一眼冰冷,看着苏念和裴子墨,“苏小姐断本公主长姐一指,使得长姐终日厌厌困倦,茶饭不思,墨兰今日特来向苏小姐讨回这一笔。” 裴子墨身后的苏念愣了愣,敢情是冲着她来的。呵呵,当她软柿子吗。“北漠公主,昔日不知为何身为墨影卫的北漠公主对我甚有偏见,今日以北漠公主的身份前来替才子赛那日被裴子墨断了一指的北漠大公主讨公道,用意何在?” 苏念话中寒意明显。 “本公主用意明显,聪慧如苏小姐难道还看不明白吗。”墨兰冷冷看着苏念,正好,她现在已经不是墨影卫,正想找苏念这女人算账。就算惹怒了世子爷,赔上她整个北漠,她也甘之若殆! 苏念推开裴子墨撩拨着车帘的手,从马车里走出去,站在车辕上,间于青玉和墨寒之间,单薄的身子莫名有股倔强的摄人。“首先,我知道你是故意来找茬的,其次,断人一指的是裴子墨,如果你非要来找我的茬,好,可以,自凭本事,不要用裴子墨做的事情来找我的茬。” 墨兰印象中,苏念虽然算不上温婉,可是她一直很安静,这么犀利,她是第一次见。 “可是你别忘了,世子断长姐一指也是为了你。” 苏念轻笑一声,眼角微露漠然,“每个人都应该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任,无论目的是什么,都没有理由推脱。” 墨兰忽而转而看向裴子墨,“世子,这就是你一心一意对待的女人。” 裴子墨神色淡淡地看着墨兰,语气十分平淡,“嗯,她说的没错。” 墨兰讶异,难道裴子墨听到苏念这么说,不心寒吗?难道这个样子的苏念,裴子墨也要维护吗?“呵,世子,墨兰真为你感到不值,怎么说你断人一指也是为了她,她居然如此无情地说出这番话,世子,多可悲,你高高在上,要什么女人没有。” 裴子墨摇摇头,“你不了解她,不要随意评价她。你不了解我,不要随意指向我的喜好。” 听到裴子墨说的话,墨兰好似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她待在裴子墨身边那么多年,他居然说她不了解他?!这无异于比赶走她更加让人难受!“世子,墨兰待在您身边将近五年,难道她一个中途冒出来的苏念比墨兰了解你吗?” 她不信,也不服,苏念这个女人,除了长的好看,武功高强,势力好像也还挺大的样子,还有什么好?凭什么就让裴子墨对她如此独一无二。 裴子墨闻言远山眉微皱,似乎极其不喜墨兰说出的这些话,“她不必了解我,我了解她就够了。你在我身边五年,我在苏念身边早就远不止十五年。” 上一世有七年,这一世有七年,再加上等她的那七年,远远超出墨兰口中那似乎自己还觉得挺长久的五年三倍不止。 墨兰不可置信地摇摇头,怎么可能,裴子墨今年方才十九岁余,苏念也不过大抵十四五的样子,何来的十五年不止?难道他们二人自打娘胎里就在一起了?!呵呵,痴人说梦吧。“世子,你若是想要打击墨兰,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地说谎,为难自己,世子如今随意一句话都能让墨兰心碎好几个夜晚。” 裴子墨厌恶地皱着眉头,以前他专注于商业,朝堂,从未在意过墨影卫的变向,更不可能发现墨兰对他的别种心思,谁知道竟是到了这般地步,说出的话……他很厌恶。“墨兰,我念在你曾是墨影卫,今日,此时,即刻带着你的人马离开,我不多做计较。” “凭什么?”墨兰冷冷看着裴子墨,嘴角自嘲勾起一抹苦笑,“我是想千里迢迢来将你们截住,我不过是想有个理由再见世子一面,顺便将苏念这个女人截杀!” 墨兰眼中猛地迸发出的狠厉光芒让人不禁微微一愣。 裴子墨闻言怒然朝墨兰大喊一声,“你敢。” 他从不轻易动怒,可是看着自己曾经的部下不仅对自己有那种心思,还妄图对苏念下狠手,他心中本是星星之火的怒气便腾然而起。 苏念回头看了一眼裴子墨,示意他稍安勿躁。在墨兰还没有说出更刺激裴子墨的话之前,苏念便施施然看着墨兰,淡淡道,“好,你口口声声都对我言语不善,那么我问你,你又有何资格待在裴子墨身边。” “我陪了世子五年!”墨兰红了眼。 “我和他有着前世今生,生生世世纠缠不清的记忆。”苏念很淡定。 墨兰愣了愣,“世子卧病在床,到能够独掌天下,我一直在世子身边默默地支持,需要我便会挺身而出。” “他卧病在床是为了我,他独掌天下是为了我,他需要什么的时候,心里想的也只有我,我一直在远方默默守护。没有我,也没有他。”苏念还是很淡定。 墨兰心里被震惊了,她到裴子墨身边的时候,只知道裴子墨重病,却和世人同样不知道是何缘由……为了苏念吗? 墨兰冷冷看着苏念,眼里的嫉妒更甚,“我为世子熬过药。” “我是裴子墨的药。”苏念忽然就想起每次她说裴子墨有病的时候,裴子墨就总是用这句话调侃她。 墨兰狠狠皱了皱眉,“我为世子挡过一剑。” “我为裴子墨挡过神来掌。”苏念说这句话的时候,裴子墨和苏念的眸子都暗了暗,这是件很不愿意回忆起的事。 墨兰又惊了一下,神来掌……她虽然从来没有中过,也没有和会神来掌的祖农部落族人对手过,可是她也听说过这神来掌的威力,目光不禁瞥向眼前身姿清丽看着平凡无依的苏念,她那小身板,挡住了神来掌?看起来,连十分之一的神来掌都抵不得…… 垂眸,墨兰想了想,又道,“我为世子杀过人。” 她神情有些哀伤,她本来贵为公主,北漠虽比不得云辰四大国的其他三国繁荣富强,可是作为北漠公主,她还是十分养尊处优的。何时动手杀过人?她连打人都未曾自己动过手。 苏念默了默,“我为裴子墨,死过。” 差点,就真的死了。 恢复记忆之后,有一件事她一直没有提。但是她告诉裴子墨,部分记忆丢失了,裴子墨一定以为,她不记得了。 墨兰眼睛微微瞪圆,可还是十分嘴硬地反驳。“那又如何,你做的这些,远比不上世子为你做的那么多事。” 苏念嘴角微勾,露出一抹冷笑,是,她承认,裴子墨为她做的,远比她为他做的多得多,可是,她偏偏就等墨兰说这句话。 “所以呢?你连我为他做的你都做不到,你还在妄想什么?你为他做了再多又如何?你既然以墨影卫的身份留在他身边,你的目的是接近,可他却一直都将你当做和墨寒一样的墨影卫。” 墨兰脸色微微发白,双拳紧握,指尖掐进掌心,不知疼痛地用着力。 “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他为你做过什么?他为我做过的事情,可有为你做过一件?”苏念只觉得墨兰可笑,她从来不喜欢张扬和炫耀,可是,偏偏有人只吃这套。 ------题外话------ 谢谢十六夜的花花和打赏,谢谢150开头的数字君的花花~~ ☆、24.苏念动怒,锋芒毕露,虐渣必戳 墨兰脸色更加苍白,裴子墨即便是有事吩咐也不曾多施舍过她一个眼神,苏念如今这么一提,简直就是在她心口上插了一刀。是啊,裴子墨是什么人,怎么会为了她区区一个北漠小国的公主而且还是已经离开北漠做了暗卫的公主做些什么。 墨兰忽然就很嫉妒苏念,这个女人论身份,苏念不过是前身小小相府嫡女,北漠虽小,可她至少也是一国公主,可是为什么裴子墨偏偏就垂青她。什么前世今生,她偏偏还不信这个邪。 神色微凛,墨兰沉了沉气,看着苏念,沉声道,“世子对我如何,就不必苏小姐操心了,今日我既然来了此处拦截苏小姐,只是为了为长姐报断指之仇,我是北漠公主,而不是墨兰,多说无益,今日只是你我的恩怨,与世子无关,苏念,你若是拿世子挡刀,呵呵,那墨兰就更不明白世子究竟钟情于你什么,又哪里值得世子为你付出那么多。” 苏念听了墨兰的话心里却是并未有何波澜,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裴子墨,净是那只死狐狸惹的烂桃花,他倒是风雨不动安如山地坐在那里。 苏念自认倒霉地皱了皱眉,看着眼前可笑的墨兰,淡淡道。“北漠公主又如何,我从来不喜欢拿那些虚无的身份说事,如果你的父兄都并非北漠嫡脉继承,你又哪来的公主身份?非得摆出个公主身份,那我堂堂东曜皇帝亲封的洛华公主哪里不比你一个小北漠的公主来得尊贵。说的难听一些,哪怕我如今仍旧只是丞相府的小姐,凭着我东曜的国力,那也是比你蛮荒沙国的公主尊贵上几分。” 苏念从来不喜欢说那些恃强凌弱,类似于种族歧视的话,可是这个本来还让她挺无感的墨兰此时却让她产生了厌恶情绪,对待别样的人,就得用别样的方法。 看着墨兰再次变得有些青白的脸色,苏念却还是没有说完,“怎么,裴子墨将你赶出墨影卫,你就要把满心怨怠抛之于我身上?你就觉得,我苏念看起来如此好拿捏吗。” 苏念极少动怒,有多少人觊觎着自己身后该死的腹黑狐狸她不是不知道,可是这个墨兰,莫名让她讨厌。 墨兰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静静听着,等着苏念的下文,可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只觉得脖子上一股凉意,身后更是冷意层层……微微侧目,只见苏念已手抵一把精致白玉扇,扇骨前头锐利的刀片在阳光照耀下,格外刺眼。 苏念是怎么到自己身后的?! 墨兰微微心惊,更是往后轻瞥,苏念雪白的裙衫披在马背上,与自己同骑一匹马。 为什么,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苏念是怎么起身又是如何毫无征兆就坐到自己身后的。难道,苏念的速度快得连她也无法看清?不,不可能的,她的武功都算得上是中上水平,没理由苏念的动作她看不清。 苏念素手紧捏着那把慕岩送她的白玉扇,她最擅长用剑,可是她懒,懒得携带,而且女子带剑,也着实够引人注目的,所以慕岩送的自己不离身的这把白玉扇便成了最方便的武器。 “你千军万马我不惧你,但我不喜欢不公平,你若是真要找我算账,行,你一个人来。”苏念清眸瞬间寒芒结成,冷冷看着墨兰的后脑勺,手中紧握着白玉扇,那锐利的刀片锋抵在她白嫩的脖子肌肤处,仿佛只要她稍稍动怒,随意再用力靠近一点,墨兰的血管便会顷刻而破。 墨兰闻言神色微微一变,脖颈肌肤之上飕飕的冰凉触感时刻提醒她,她的命此时握在苏念手里,只要她一个不爽,自己便会瞬时没命。 墨兰眉头微皱,目光微斜,轻轻瞥了一眼裴子墨的方向,只见裴子墨已进入梨花木马车之内,全然不管外面如何。微风四起,车帘微微飘起一角,隐约可见裴子墨一袭锦衣如仙,坐姿流云地品着清茶,想要目光移上,看看裴子墨是何表情,可随后车帘又似故意不愿再让墨兰看到裴子墨一般,簌簌落下,再也无法探寻裴子墨的表情。 墨兰默了默,脑中灵光一闪,邪魅笑了笑,不屑地用余光看着苏念,冷冷道,“呵,公平?这世间何谓多少公平之事?公平?呵呵,自小我与长姐同为北漠公主,可是她因着是长我两岁就什么好事都先想着她,谁说过对我不公平。同样钟情于世子,可世子眼里只有你,我在他身边五六年,都未曾容我半眼,谁说过不公平?好,如今,此时此刻,你苏念不发一声到了我身后用此利器抵着我的脖子,我却毫无反击之力,何来公平可言?!” 墨兰以为苏念会被自己的话噎死,可是却瞥见苏念不以为意地微勾唇角,喉里发出有些寒心的阴森笑意。“自古嫡长有序,事事让长者先,那是自古以来的不变归序,待在裴子墨身边五六年又如何。论时间,你只是我的二分之一,论付出,谁也不能否认你的付出,也同样不能否决我的付出。论公平,按事实讲,我方才直愣愣从你眼前闪过你都没察觉,自己技不如人,怨不得公平不公平,论理,你方才领着那近千军民要找我算账,我只不过一人,哪里都是你对我的不公平,我可从未做过什么对你不公平的事。” 墨兰闻言有些气急攻心,脸色从最初的青白变得怒红,行,她比不得苏念嘴巴厉害。她练武多年,又生于北漠蛮荒寒野之地,她就不信了,她虽武功比不上苏念,若是强撑着打下去,苏念这相府嫡女娇贵身子的耐力怎么可能敌得过她多年驰聘沙漠和执行任务的女子当男人使的身子来得持久。 眸中利芒一闪而过,墨兰屏住呼吸,头迅速往右偏,看到苏念反应过来如她预料中的那般挥扇向右,不屑一笑,头迅速甩向下,本打算游走而上,谁知头刚刚偏下准备漂亮旋上,头顶却被一只白皙娇嫩的手掌压住,脖子处再次传来冰凉凉的触感,眸向下,苏念的白玉扇锐尖竟又抵在了她脖子上。 方才是她坐的端正,苏念巧坐于她身后,以白玉扇挟持,而现在,是苏念端坐于马背上,面容清丽而不苟言笑,而她以狼狈的姿态,身子偏歪,头横着被苏念一手压制,脖子如专门洗干净了等待铡头一般映于锐利光洁的刀片影象中。 如此狼狈,她还未来得及做反击。 苏念冷笑着,如暗夜嗜血的魔刹一般,人们总以为屏息以做反攻最为巧妙,殊不知,她偏偏剑走偏锋。墨兰如果不屏息或许还不能引起她多大注意,偏偏是墨兰屏息,这忽然消失的正常呼吸空气流速缓慢直至消失,让她立马就有了防备和应对。 墨兰目光微微上斜,愤愤不堪地看着苏念,唇瓣紧咬,“苏念,你……” “你技不如人。”苏念冷冷道。 墨兰将还未说出卡在喉头的话硬生生吞回肚子里,咽了咽口水,又道,“你我公平一战,可好!” 不行,她不能在裴子墨面前如此狼狈,而且还是由苏念造成的狼狈! 苏念还未回话,梨花木马车车门吊挂的车帘便被内里的一阵掌风极速掀开,锦衣飘影,不过瞬时光影,闲坐磕茶的裴子墨便已肃然立于马车车辕上,手自然的背在身后,一张俊颜冷若冰山。 薄情而性感的唇淡漠吐出两个字,“不可。” 墨兰讶异,可是却又不敢贸然开口,反倒是苏念开了口,“为何?” 她正要收拾收拾他惹来的烂桃花,他干嘛不让,心疼了? 想着,苏念那幽怨的小眼神…… 裴子墨手握成拳,放至唇边,轻咳两声,“不行就是不行。” 苏念顿时就不乐意了…… 丫的,她还偏就打了。 苏念素手一转,白玉扇扇尖的锋刃随即收回扇骨之中,长指捏紧扇把和扇骨,再一转,白玉扇恢复原样,收入腰间。 苏念唇角泛起冷意,清冷幽深如古井一般的黑眸层层寒光波涟,压制墨兰头顶的玉手移至墨兰腰间,小小素手竟是有如牛的大力,抓起墨兰的腰奋力一甩…… 墨兰竟是没有被甩得落花流水的狼狈,反而是恰好站立于空地之上。 苏念轻轻拍拍双手,好似方才拿过什么脏东西一般,一个跳跃,素白雪裙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苏念白纱广袖亦是随风飘转,再优雅落下,苏念便已与墨兰平行对立而站。 墨兰轻捂腰间,没想到那苏念娇生惯养,手劲还不小。 苏念不顾裴子墨犀利的眼神,目光淡淡地看着对面的墨兰,顿声道,“现在,我便和你公平一决,输了自行了断,不惹别的骚。” 对待敌人,她从不心慈手软,更何况是情敌。 虽然算不上情敌。 情敌,起码也得在裴子墨心里有些分量或者有点特殊的存在。 墨兰冷冷看着苏念,“好。” 反正她今日是背着北漠可汗将这些士卒带出来,若是不成,回去免不了也是重罚,在裴子墨面前还失了面子,还是输给苏念这女人,她也不愿苟活于世! 苏念眸里划过一抹赞赏,墨兰虽然不堪,可豪爽,她喜欢豪爽的人。 不知忽然想起什么,苏念脸上浮现些异样神情,抬眸淡淡看着墨兰,苏念淡淡道,“墨兰,你可知,惹了我的人,都是何下场?” 墨兰闻言微微一愣,下场?苏念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不知道,我对你并无多少了解。” 墨影卫几个人,墨寒负责跟在裴子墨身边,随行保护,墨竹负责消息收集,她负责追踪和拷问目标人,墨菊则是负责医术,给受伤的暗卫疗伤看病开药。 所以,她对苏念,真的不了解。只知道她是个自小被以身带邪气,克死其母的由头送往云木崖消除邪气,不满七年不得归。而后自己回到京都,被相府众人排斥,不受宠,没地位,性子倔,还和亲生父亲断了父女关系。 她就知道这些。 在她看来,苏念是个不受宠还大逆不道的不孝贵女而已。 苏念将墨兰不屑一顾的神色映入眼中,却不甚在意。她从来不在乎这些看法。自古以来,因为生母猝死,身为女眷却执意要送至坟头,亲眼看着下葬的,她是第一个。面容幽黑,就被认为是克死生母邪气而送出去清“邪气”的,她也是第一个。回到京都,与自己亲生父亲断绝父女关系的,她是第一个。 在世人眼里,如何看她,她已不记得有多少种看法了。 所以,不在意。 “得罪我的,从来不会死,只会生不如死。”苏念云淡风轻地道。 至少在近期,她还没有让惹到她的人好好安眠的想法。以后也许会有,但至少现在还没有。 墨兰愣了愣,生不如死?什么感觉?反正不都是一死,也没多大区别。“呵呵,那又如何。” 苏念闻言微微一笑,“你最在意什么,又或者说,你最得意最骄傲,觉得你身上最大的优点长处,又是什么。” 苏念说出这句话时,近千的北漠军民中,一名长得比之其他北漠军民略显清秀娇弱的士卒忽然轻轻跃下马,踏着轻功如幻影一般离开北漠军民的队伍。 裴子墨和苏念都注意到了,可是却仍旧不动声色。?? 裴子墨只觉那人应该是回去报信了。 苏念自然与裴子墨想法一致,所以,她要速战速决。 听到苏念说的话,那些问题,准确来说是苏念问的两个问题。墨兰微微低头,看着自己鞋尖轻染的黄沙,又木然抬头,转而深情款款地看着裴子墨,“墨兰最在意的,是世子。” 苏念眸中冷意闪过,却仍旧冷静地淡淡问道,“嗯,优点长处呢。” 这可以说算作一个问题,也可以说是两个问题。 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裴子墨那么完美,优点就是长处,长处就是优点。 墨兰想了想,眼神变得有些高傲地看着苏念,才道,“优点……我是北漠尊贵的公主殿下,长处……我剑术是女子当中的佼佼者。” 的确,她是马背上长大的沙漠女儿。本该擅长射箭,却偏偏擅长用剑。 苏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用一副“我知道了”的表情看着墨兰,淡淡一笑,“好,剑术,女子中的佼佼者……不错,那好,我就与你比剑,输了你就任我处置。” “我不会输!”墨兰看着四周空地,如此宽阔之地,打起来范围绝对不小,苏念体力定然不行。 苏念闻言脸色更冷,狂妄之徒。 墨兰腰间别着的剑还是墨影卫之时,裴子墨吩咐管家统一配发的剑,裴子墨的怀王府财力雄厚,势力堪比国,墨影卫又是比之墨家军还要精锐的小型部队,用的剑自然是名师铸成,做工精细,锋利无比。岂是一般寻常之剑可比的。 苏念自然是注意到了墨兰自带着剑,还有剑柄处明显刻着的小篆体的“墨”字,不由得冷冷一笑,转而看向青玉,看到青玉那张小脸上悠然自得却隐隐担忧的神色,微微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而后又道,“青玉,把你的剑给我。” 青玉愣了愣,剑?!为了隐藏身份,她并未如同青松、青奴、青荷他们一般将阁里精制的“青”衣剑佩戴身旁,而是一支普普通通的利剑。 见青玉半响还没反应,苏念不禁再次开口,“青玉。” “啊?”青玉愣了愣,“哦!” 反应过来,青玉立马将剑扔了过去。 墨寒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木讷的脸眉头微挑,青玉转眸看着墨寒这表情,“木头脸,你干什么这个表情看着我。” 墨寒默了默,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苏念,方才缓缓道,“青玉姑娘,你那佩剑剑形较为普遍,并不是特别顺手,材质也是极为普通,苏小姐向你取剑,我本想告知你,我可以将我的剑借于苏小姐,至少与墨兰的剑是一模一样的,胜算也会更多一分,可是……” “噗,”青玉闻言笑了笑,轻“噗”一声,有些好笑地看着墨寒,“木头脸,剑好剑坏有何大作用?武功高强不就行了,何在乎什么材质的剑。” 墨寒还是有些担忧,“青玉姑娘难道就不担忧苏小姐因剑材质问题败给墨兰吗。” 墨兰与他共事多年,他也算是有些了解,墨兰说她擅长用剑并非空口说白话,而是真的,剑术的确算是女子中的佼佼者,甚至于有些男子都不如。 青玉不屑地冷哼一声,“我家小姐不靠一把破剑,小姐的内力和武功,空手都能把那个剑术佼佼的墨兰给打死。用好剑有什么用,内力武功不行,还不是白搭。” 墨寒一听,点了点头,却又犹豫道,“剑术……墨兰剑术是真的不错……” 剑比不上墨兰的,剑术若是再逊一筹,那苏念何来胜算可言…… 青玉忍不住伸手微抬,狠狠拍了拍墨寒的榆木脑袋,有些愠怒,“你木头脸也就算了,怎么还是个榆木脑袋!我家小姐在你眼里就那么差劲?!还是你心里就是偏向那个什么墨兰一点!” 丫的,肯定是那个墨兰以前是墨影卫,所以这木头脸就是多偏向那个墨兰多一点! 墨寒闻言连忙摆手摇头,“不是不是不是,我只是担心苏小姐。” “不必担心。”裴子墨淡淡打断青玉和墨寒的对话,“她若是没把握,不可能会主动提出”公平对决“,且看着吧。” 他知道,苏念不是一个冲动且妄自菲薄的人,不能做的事她很少会牵强去做,她懒,她也不喜欢吃亏。 青玉点点头,墨寒也点了点头,相信苏念,应该是能够战胜墨兰的。 这边,苏念素手微抬,五指一握,便轻松接过青玉扔过来的剑,青玉和墨寒的对话她自然也都听到了,相信墨兰肯定也是一字不落地听进耳里了。 微微抬眸,看向对面的墨兰,她好似早已摩拳擦掌等着与苏念决一死战,苏念不禁想,若是有个手机或者电脑该多好,让墨兰看着她此时是有多想对她发一个擦冷汗的表情。 墨兰似乎在苏念眼里看到了看白痴的意思,不由得微微有些怒气横生,“喂,你那什么眼神。” 苏念摊摊手,“无辜的眼神。” 似乎心情变得有些不错,苏念竟是开起了玩笑。 墨兰顿了顿,扬了扬手中的剑,有些得意,“何时开始。” 苏念冷声一笑,“此时此刻。” 说着,苏念便微微抬脚,决地而起,直冲半空,轻功好得惊人…… 墨兰有些呆愣地看着半空中的苏念,她这是飞起来了吗……轻功怎能让人跳跃得如此高…… 苏念瞥见墨兰那有些呆滞的神情,心里不禁冷笑,她这是轻功结合了现代特工攀爬跳跃的特技。还有,打斗对决过程中,最忌讳愣神…… 一个旋身,苏念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墨兰的方向飞身而去,墨兰总算是被突然逼近的强势气流给惊醒,瞳孔迅速缩小,连忙闪至一旁,还不忘冷冷喊道,“有本事别用轻功在这得瑟,我们平地上打。” “好。”苏念一口应下。 她本来就没想着在半空中打,那样的话,很快就能把墨兰pass掉,还有什么玩法。 墨兰闻言动人展眉一笑,正和她意。 墨兰收敛戾气,全神贯注将内力注于手上的剑,奋力如暴怒的白鹤一般冲向苏念,苏念原地岿然不动。 待到剑锋离自己仅有一寸之远的时候,苏念头微微一偏,本想躲过那一剑,可是那剑却好似看懂了苏念的闪躲方法一般,亦是往那边一偏,挡住苏念去路。 苏念眸子微瞪,一个翻身,双腿在空中划出奇妙的优雅弧度,跃至墨兰身后,雪白纱裙亦是犹如一层纱罩笼罩墨兰头顶空中,一瞬划过,苏念顺利躲过那一剑。 苏念心里了然,看来这墨兰,还真是有两下子功夫的,不是什么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墨兰冷冷看着苏念躲过那一剑,笑意很深,却不带丝毫温度。 身子未转,胳膊微动,剑便犹如灵动的水一般环绕墨兰一圈,刺向身后的苏念,苏念一惊,身子半仰,腰与腿成九十度,逆着墨兰那把剑的旋转方向,再随即抬腿,越过剑流区,顺利躲过墨兰第二招。 苏念微微蹙眉,墨兰还真的有两把刷子,这剑术,恐怕墨寒都未必能使得出。剑法之精妙,怎能不成为佼佼者。 墨寒微微讶异地看着苏念躲过墨兰两剑,他很少看见有人能躲过墨兰两剑,而且多数高手都惨死于墨兰第二招极为灵活的剑法,没想到苏念竟能如第一招一般轻松躲过,实力果然不容小觑。 “苏小姐也的确是厉害,竟是躲过了墨兰两剑。” 听到墨寒对苏念的赞叹,青玉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什么叫“竟能”?搞得好像什么天方夜谭似的,苏念躲过墨兰的剑术,是理所应当好不好!“木头脸,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说得好像我家小姐应该躲不过似的。” “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青玉姑娘勿要误会我的意思。”墨寒连忙解释,又将心中疑惑问出,“不过,为何苏小姐一直都是在闪躲墨兰的剑招,丝毫没有进攻的意思啊。” 他看苏念除了一开始耍了一招漂亮的轻功跃以外,就一直都是躲避墨兰的招术,不进攻,也不防备,就是躲避。 青玉鼻孔哼气,显得十分骄傲,“切,小姐那不叫躲,那是观察那个墨兰的剑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个榆木脑袋懂什么。” 她家小姐怎么会像缩头乌龟一般只懂得躲避。 墨寒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他的确没有想到这一点,刚要开口,裴子墨清清冷冷的声音却又再次在头顶响起。“不是。” 墨寒错愕抬头,看着自家世子爷,疑虑,“世子爷有何高看?” 世子爷看到的,必然比他和青玉二人看到的深层。 “苏念只是在看,墨兰自诩剑术甚高,究竟高在何处。” 青玉愣了愣,好吧……裴世子比她更了解她家小姐。 墨寒亦是点点头,苏小姐果然不是一般人。 墨兰冷冷看着苏念轻轻松松躲过自己两招,虽然心里十分不爽,可是她也不敢放松戒备,生了怒,那便离输更近一步,不能动怒,扰乱心智,她便会马上成为苏念的剑下魂。 墨兰微微舒了一口气,尽量放松心态,决定甩大招了!哼,她就不信,这招连墨寒也都是靠她放水未尽全力而险过,她苏念有多大能耐躲过去。 冷哼一声,墨兰举起剑,仿佛身上背负了什么重大任务一般,脚如踏风一般冲向苏念,全身内力尽放,如旋风一般绕着苏念,一个墨兰恍若变成了无数个,晃的人眼花缭乱。 苏念不禁额冒三根黑线,这招术…… 苏念无奈摇摇头,轻轻一跃,旋出墨兰的包围圈,冷冷立于墨兰转圈之地外面,漠然看着墨兰在做死继续转。 墨兰全身心投入,却发现苏念已置身事外,不由得停下来,怒从心头起,怒然而视,看着苏念,近乎咆哮道,“你不是很得意吗?你不是很厉害的吗?一直躲着算个怎么回事!轻功好就了不起?有本事你别一直躲着!” 凭什么她费神费力地出招对付苏念,可是苏念却只是动动脚,扭扭腰,稍稍闪躲过去就行了。 不公平。 她不服! 苏念极其无辜地摊摊手,“你说的?” 墨兰闻言微微一愣,好像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可自己又着实说不上来……只好点点头,“那是自然。” 一直躲着算是怎么个意思,她出招,苏念闪躲,耗费的是她的体力,难道苏念的目的就是这个!? 想着,墨兰更是觉得怒火中烧。 苏念好像才知道她应该出手一般地点点头,“好。” 一只脚微微后移,苏念剑与双眸平齐,耀眼的剑锋锐利锋芒亦是如同她此时的眸光一般,心里压抑许久的战斗因子已跃跃欲试,她已很久没有和谁再对打过了。 南宫飞雪那个小菜根本就不够她塞牙缝。 嗯哼,墨兰这个清汤挂面好似还不错的样子…… 苏念冷冷勾唇一笑,双脚以奇异的方式交叠递进,速度极快地堪比轻功之速度地朝墨兰奔去。 墨兰愣了愣,呆呆看着如此极速,姿势怪异却极其优雅地前进的苏念……这是什么步法?怎么会和轻功一样快的速度?! 苏念瞬时到达墨兰眼前,对着墨兰淡淡一笑,剑轻绕胳膊,苏念手紧握剑柄,剑随身动,退后一步,剑紧贴前驱,刺向墨兰,墨兰一惊,慌忙退后几步,举起剑,亦是攻势凶猛地对上苏念。 苏念冷冷看着墨兰变得更凶猛的攻势,嗯,略有挑战,不错。 手上速度更快…… 马车车辕上的三人,或担忧或兴奋或淡淡然地看着这场剑术比拼,本来还能看到苏念躲避墨兰的攻势,可自墨兰要苏念进攻,不要躲避,苏念正式开始进攻之时,只余满眼的刀光剑影,哪还能看得清谁更胜一筹。 “不知道现在究竟谁占上风……”墨寒隐隐担忧。 青玉又忍不住拍了墨寒一脑袋,“当然是我家小姐啊!” 死榆木脑袋,难不成还能是那个什么鬼墨兰占上风吗! 墨寒摸了摸头,看着青玉,挑眉道,“难不成青玉姑娘看得清战况?” 他武功不是绝顶,可是几斤几两还是自己清楚的,朝夕相处也有几月了,对于青玉姑娘几斤几两,他也是清楚的,自己都看不清战况,只能看到满眼的刀光剑影,偶尔能看到墨兰动作慢上几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样子,苏念……根本就好像是空气对着墨兰使的剑一般,根本看不到人影。 而且,重点是,他能感觉到,苏念根本就没有用轻功!否则地面不会传出脚步声! 可是,苏念速度竟然是比用上轻功还快……实在是让他开阔了眼界,匪夷所思。 “……”听到墨寒所问,同样看不清战况的青玉选择沉默以对。 他们看不清可不代表裴子墨看不清,苏念和墨兰大一举一动皆如放慢了动作一般映入他眼。他第一次觉得高还是有好处的。因为,他看到了这世上比用上轻功还要快的步法…… 苏念啊苏念…… 他真是捡到了宝。 墨兰此时体力已有些匮乏,苏念却好似刚打满鸡血一般,即使她之前耗费了些许体力,可是苏念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如此体力充沛,仿佛终日不知疲倦一般啊! 苏念再一次猛地攻势袭来,墨兰明显慢了一步地躲开,又见苏念胳膊交叠,一个转身翻旋,身子如游龙一般横横滑向墨兰,剑指眉心。 墨兰紧握手中的剑,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苏念的速度,这一招她绝对躲不过!默了默,在苏念离自己还有七寸之远之时,墨兰脚步微旋,再次绕着刚好抵达她所站位置的苏念火速旋转。苏念杏目微眯,眼睁睁看着一个墨兰再次变换多个墨兰的虚影围绕自己,更要命的是自己头顶上空还有那把剑旋转,仿佛无数把剑蓄势待发要刺穿她的心脏…… 苏念无奈一笑,没得玩了,人家又发大招了,她还玩也没意思了。 目光一凛,苏念内力运于左脚,对着某个虚空点就是奋力一踹,只见墨兰便犹如纸娃娃一般脆弱地被苏念踹飞,剑没了墨兰的内力支撑,直直急速朝苏念头颅落下。苏念冷冷一笑,挺聪明的,还有后招。利剑一甩,将墨兰的剑亦是如同墨兰一般狠狠甩了出去。 还好她方才没有怎么用内力和轻功,力道足以在被墨兰的剑刺穿头颅之前把剑打出去。 墨兰想要抬手捂住被苏念踹中的胸口,可是根本就用不上力,全身筋脉都游走着苏念霸道而强势的内力。抬手都仿佛胳膊上压了千斤坠和血管内刺满绣花针一般又疼,又重。 她感觉自己完整的心脏快要碎了…… 苏念缓缓走到墨兰身旁,那把剑随意地插在脚边泥土之中,墨兰瞪大眼看着那把剑上因经不住自己宝剑次次敲打不断留下的残痕。 “剑术好,剑也好,怎么就输了呢。”苏念仿佛在自言自语,“剑术好啊……” 苏念忽然再次拿起那把剑,指着墨兰摊在地上的手,故而问道,“若是手筋断了,你还能拿得起剑吗?” 墨兰慌了,“不……不……” 她想说不要,可是没有力气,说不出来,只能靠双唇触碰发出轻微的类似于“不”的声音。 苏念丝毫不同情墨兰现在的下场,如果不是她当初漠然,她也不会被南宫飞雪带走,白白遭受那落水之苦,她当初也还骂过自己,所以她丝毫没有理由同情,也不想同情。 墨寒惊愕地看着苏念真的抬剑残忍的挑断了墨兰的手筋,还好似顺带地挑断了墨兰的脚筋,“这这这……” “这什么这,活该!”青玉冷哼一声。 裴子墨嘴角却是泛着淡淡的笑意,他好像忽然明白苏念为什么选择青玉身上这把普普通通的剑了。 苏念漠然地看着墨兰四肢缓缓流淌着鲜血,她力度掌握极好,墨兰死不了。“知道我为什么不用墨寒的剑,而是用青玉这把破剑吗?” 墨兰突然觉得,苏念一点也不温柔,一点也不娇弱,她像是魔鬼,好可怕。 苏念冷冷一笑,半躬身子,轻声细语仿佛情人间的呢喃,“因为……这剑容易被损坏……钝了的剑,割得最疼,而且,不容易割断。” 割断了,偏偏还连着一丝,死不了,手脚也没用了。 墨兰惊恐地看着苏念,不,苏念不是魔鬼,是罗刹,不是可怕,是恐怖! 苏念看墨兰这神情,脸上笑意更深,微微抬手,剑锋落于墨兰胸口那轻微跳跃处——心脏。—“有没有感觉心快碎了?哦,裴子墨爱我不爱你,所以碎了吧?其实它形体上也快碎了呢……我力度太轻,它可能要七天之后才真正碎了哦,这七天,你能明显感觉它一点点碎裂,很好玩的!” 苏念似乎忘了什么,又道,“心毁了,就没有裴子墨在里面了,剑术不如我,你手也拿不起剑了,好像你还有个优点……嗯,贵为公主……这还是个问题……” 墨兰此时不知道还用什么眼神看着苏念了,她简直是地狱来的修罗……不,她不可能有本事废了她的公主之位的。 咦,为何她北漠的军民都无动于衷地看着她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感觉到墨兰目光,苏念出声提醒,“哦,忘了告诉你,怕你的子民太过激动,我刚开始跃入高空只是为了点穴,他们没我解穴,动不了的。不过,太久不解,也可能给你陪葬,你不孤单的。” 不是人……苏念不是人…… 墨兰好后悔,她如今生不如死,还搭上这么多军民,她的罪孽如何洗得清…… “洛华公主手下留情,留墨兰姑娘一命!”远方,传来一道声音,苏念闻声望去…… ------题外话------ 求书评!求订阅!求打赏!求花花!求钻钻! ☆、25.北漠汉子,北漠可汗 平地那头是绿葱葱的树林,马蹄声渐近,尘土飞扬的情景似乎已呈现眼前,苏念手中的剑微微一顿,目光依旧紧锁那人未到声先达的远方。 尘土烟扬中,绿树丛影前,一匹汗血宝马远方而至,马背上的男儿铁骨铮铮,面色是健康的小麦色,容貌较为大众,以致于看了几眼苏念都找不到面部特征,更别说记住了。 只见那铁骨硬汉身着兽皮裹衣,轻轻松松就跃下近乎一个八九岁孩童高的宝马,背上不知背着什么,只见他神情严肃庄重地朝苏念走来。 苏念目光淡淡地看着那陌生男子靠近,手中握着剑柄转了转,随意地将剑捅插着脚下的软土,嗯,土质不错,以后若是有权利了,就在这块不是官道却空阔无比的空地上种满蔬菜。 看着那人走来,苏念并不打算先开口,待到那人言明来此的目的,她再想想对策也无妨。不过方才那人唤的是“请洛华公主手下留情,放过墨兰姑娘”而非“请洛华公主手下留情,放过我北漠公主”,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人不是北漠王室派来救下墨兰的? 微微沉思,苏念目光依旧浅淡地看着那人逐步靠近。 那北漠汉子走到苏念面前,微微用余光瞥了瞥地上已经不能光光用一个“惨”字形容此时的墨兰了。目光微敛,北漠汉子先是朝苏念恭敬一作揖,恭敬道,“洛华公主安好。” “你是何人,有何贵干。”苏念表现得极为冷淡,还不知道这人来此是何意,是善是恶,她可不能轻易就做出一副十分好说话的样子。 北漠汉子闻言便朝苏念憨憨一笑,“洛华公主不必担忧,我乃我大北漠可汗麾下亲使,特由可汗派来请洛华公主留墨兰姑娘一命。” 苏念愣了愣,为什么这个人叫墨兰墨兰姑娘而不是北漠公主?为什么叫她不必担忧……“敢问为何北漠可汗会知道北漠公主在此。” 那北漠汉子有些不好意思一般,挠挠头,“是这样的,陛下一名亲信也被公主殿下误打误撞地带出来了,在公主要与洛华公主比试切磋之时,便偷偷跑回北漠报信了。” 跑回?北漠又不是住在南楚隔壁,哪有那么快?!“嗯?也是,不过,那北漠可汗的亲信武功是得有多厉害才能在这短短几柱香的时间内奔回北漠通风报信。” “洛华公主多心了,”北漠汉子笑了笑,脸上并未出现什么谎言被拆穿的窘迫之色,“近日东曜是要举行上灯节,借此宴邀各国使臣赴东曜参宴,可汗一接到帖子就立马出发了,今日恰好到了南楚境内。”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上灯节?!想来也是近秋,约莫和中秋节也差不多一个概念,不过这古代就是喜欢有事没事就宴邀群臣或者又是把几个国家重臣邀至自己国家皇宫中,要么商讨大事,要么,杀之…… “这北漠地处偏远,抵达南楚快马加鞭也是得半月余,北漠可汗可是多久前才接到的东曜之邀,竟是那般早就抵达了南楚。”苏念目光四走,十分随意的看看墨兰,又恍若无事地看看北漠汉子。 北漠汉子仍旧是带着北漠风情的憨厚,“邀请贴是才子赛前后那几日送到北漠的。” 苏念闻言点点头,反正她也不了解,也不知道东曜那个老皇帝在想什么。东曜往年也不是没有上灯节,只是上灯节过后不久便是中秋节,算不得多隆重的一个节日怎么就想起要宴邀各国。 苏念低眸看了看墨兰,她手筋尽断,血顺着干磕的土往下流,与脚筋断裂处的鲜血融为一体,继而朝前流淌。“北漠公主这模样,作为北漠可汗的亲使,你倒是看得开。” 苏念十分冷静甚至于有些轻嘲地说出这些话,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与墨兰这个北漠公主有着莫大关联的北漠亲使,而是普普通通的寻常百姓一般。 北漠汉子闻言亦是微微低头看向地上的墨兰,方才赶来之时,他知道墨兰身受重伤,却并未多在意,也没注意看,如今这么一看,那凄惨模样……手脚皆被断筋,脸色苍白,血色褪尽一般地纸白色。得意的眸子黯淡无光,明明还有呼吸,却好像快断气的感觉。怎么一个凄惨了得…… “是墨兰姑娘有错在先,洛华公主出手教训还未伤及墨兰姑娘性命,那也是洛华公主手下留情了,多谢!” 听到那北漠汉子说的话心里一愣,这是北漠可汗的亲使该说的话吗?即便墨兰离开北漠多年,和北漠可汗感情已淡,也不至于这个样子吧?“北漠可汗不怪罪?” “怎能怪罪?”北漠汉子好似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可汗对于几位公主一直都是疏于管教,既然洛华公主肯不辞辛苦地替我可汗教训教训墨兰姑娘,自是感激不尽,怎会怪罪。” “……” 这北漠可汗…… 苏念不禁想起才子赛那日得见一面北漠可汗,看着俊朗疏远,倒也不至于像裴子墨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就是看着不太好亲近的感觉。今日却是不同,未有见着北漠可汗,可是从北漠汉子这转达的只言片语之中,苏念仿佛透过北漠可汗看到了谁…… 晃了晃脑袋,苏念眸中疑虑散去,浮上幽深,“为何阁下一直称北漠公主闺名墨兰而不是北漠公主亦或者公主殿下。” 北漠汉子默了默,将背着的一卷精致兽皮取下握紧手中,轻咳两声,“洛华公主待会便知。” 轻轻晃了晃手中的兽皮,神情严肃得好似对待天赐的神物一般将兽皮轻轻抖落开,开口朗声道,“今闻卯时家妹领近千名北漠军民自北漠远驻南楚驿馆出发至南楚外境拦截东曜怀王世子与洛华公主,实属罪大恶极,今,可汗六任便削去其公主之位,终日不得再回北漠!” 这兽皮应当是北漠可汗的旨意,便是相当于东曜皇帝的圣旨一般。 苏念被这北漠可汗一出奇怪的圣旨搞得迷迷糊糊的,她本来还在想怎么才能将墨兰口中的“优点”也就是傲然的身世消除,这北漠可汗就好像是知道了一般让人来宣布这个…… 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默了默,苏念看到地上无礼挣扎的墨兰明显的激动着情绪,可是她却无能为力。“苏念还真是不明白,可汗为何突然就将自己妹妹的公主之位削去。” “呵呵,”北漠汉子挠头笑了笑,“可汗又并非墨兰姑娘的亲兄长,只是当年老可汗收养了几名女婴和少数无人要的男婴。而后可汗继位,老可汗便将几位公主交由可汗照顾。” 没想到竟是这般…… 不知道为什么,苏念总感觉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 目光将信将疑地扫视着与自己对立而站的北漠汉子,那一脸不会撒谎的神情,还有眼里若有若无的憨意。 “洛华公主可还是有何吩咐?”北漠汉子见苏念半天都不说话便又开声问道。 苏念闻言微微低头了,“不必,你是北漠蛮荒之地的可汗亲使,我也是东曜相府嫡女,如今亦是东曜的洛华公主,怎可劳烦北漠的亲使。” 北漠汉子再次抬起手,他好像是爱极了这挠头的动作一般,刚想回苏念的话,却只感觉脚上一股十分轻微的重力感。北漠汉子赶忙低下头一看,这墨兰手筋已断,也不知道是多大的毅力和多么强撑才把手搭在他脚背之上。“墨兰姑娘?” 墨兰一听这称呼,想要摇头,可是倾尽全力也只能稍稍摇头,嘴唇不顾疼痛的上下轻碰,发出类似于“不”的声音。 北漠汉子愣了愣,他虽然在北漠算作是十分高等的在北漠完成了所有学业的算作是天才吧,可是却也是看不懂墨兰此时是想表达什么。 “她不要被削去公主之位。”看了几眼,苏念淡淡道。 北漠汉子闻言愣了愣,不要被削去公主之位?这岂是他能够做主的。他记得可汗吩咐他无论如何,一定要在苏念面前废了墨兰的公主之位,其他的也没说,更加没说如果墨兰执意不肯他又要如何。“洛华公主有何看法?” “我能有什么看法,这是你们北漠的事情。”苏念心中渐起防备线,心里对这北漠汉子当真是十分不放心,莫名其妙带着卷兽皮而来就废了墨兰的公主之位,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兰离开了,对北漠有什么好处吗。 北漠汉子这下苦了,“那小的可就不管了,反正来时可汗只吩咐了一切都由着洛华公主,洛华公主开心便好。” 苏念一听,惊呆了,这怎么听起来都像是北漠可汗为了让苏念心情好起来而下旨来削去墨兰公主之位的。她和北漠可汗认识吗? 苏念不禁微微蹙眉,她记性再不好,也不记得和北漠可汗有过任何交集,即使是见过一次,那也不过是才子赛那日得见一面而已。 北漠汉子好似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兴奋地看着苏念,“洛华公主,可汗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让小的告知于您。” ------题外话------ 英语测验,明天万更么么扎 ☆、26.我心不大,只能容你 告诉她?她真的与北漠可汗并无多大关系,甚至也就是才子赛那日的一面之缘而已,北漠可汗能有什么话对她说,苏念都不禁怀疑起这北漠汉子来此真正的目的。“阁下请讲。” 且听听看,也无妨。 北漠汉子防备地看了看梨花木马车的方向,对车辕上那三人显然是有些不放心,苏念观察入微,自然是看得到北漠汉子这明显的对裴子墨和墨寒几人的防备,“你大可放心,他们皆是我的亲人,有什么就说便是了。” 北漠汉子闻言顿了顿,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只是可汗不想要声张而已,看那几人应当都是与苏念极其亲密之人,即便听到大抵应该也是没事的。“可汗只是让小的告知洛华公主一声,不久便会见面,勿念。” 这句话让精明如苏念也是二丈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了,她即便是再失忆一次,也绝不可能和北漠可汗有任何交集的。那这个北漠汉子替北漠可汗代为转告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勿念……勿念什么鬼……她压根就只见过北漠可汗一次,难不成一次就要记在心里?莫名其妙…… 墨兰却是动了动唇,可是却又发不出什么声音,带着血的断腕好不容易轻轻触碰到北漠汉子的小腿处,来不及推搡又重重落下,轻微的声响引起了苏念的注意力。 微微低头,淡淡看着狼狈不堪的墨兰,脸上的表情可谓是一个精彩了得,苏念唇角微勾,她说过,惹了她的人大多数不是死了就是生不如死。而如今,墨兰就是那种先生不如死,再一死了之的命运。 默了默,苏念倏然抬眸看着北漠汉子,“北漠可汗当真是削了墨兰姑娘的公主之位?” “怎会有假,可汗从不说假话。”北漠汉子似乎有些气恼苏念这般质疑他心中伟大的可汗陛下。 苏念悻悻蹙了蹙眉,“那如今,墨兰姑娘成了这副模样,你也不必带回北漠?” 她本来也没想到北漠王室的人会来得那么快,也没有想过墨兰究竟是会死在自己手里,还是拖一段时间才死,亦或者埋骨黄沙下。现在北漠王室来人了,那墨兰究竟何去何从? 北漠汉子闻言笑了笑,好似十分大方地道,“可汗有言明,既然墨兰姑娘对洛华公主如此大不敬,我北漠便不敢再留她,任凭洛华公主处置便是,洛华公主随意,不必担忧我北漠会如何。” 苏念心里划过一抹电流,这北漠可汗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苏念就是觉得,这个北漠可汗说话的方式和处理事情的方法,她熟悉得很…… 轻咳两声,苏念定定看着北漠汉子状似无意地问道,“可汗当真是大义灭亲,殊不知这般果敢男子,处理政事的模样又是何样。” “洛华公主可是感兴趣?”北漠汉子闻言心下一喜,正巧可汗吩咐了他,能将苏念带到驿馆见他一面最好。“小的倒是愿意领洛华公主前往驿馆,早日与洛华公主相见。” 苏念无奈,这北漠可汗到底是何方神圣,本来就是没交集的两条平行线,怎么突然就有一条非得与她交集的感觉。 “为何。为何我要去见你家可汗。”苏念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个北漠可汗似敌似友,亲近又疏远,琢磨不透。 北漠汉子似乎感觉到了苏念的不耐烦,连忙摇头,脸上是与刚毅表情不同的惶恐。“洛华公主勿要气恼,可汗并未指明一定要在今日将洛华公主带过去,只是觉着日后不久便会相见,再等些时日也不是不可。” 苏念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怎么感觉这北漠可汗跟她很熟似的, 可是她并不觉得北漠可汗能和自己有多熟…… 摇了摇头,想那么多干嘛,到时候东曜宫宴不就可以了,何必浪费时间去纠结那么多可有可无的问题。 转眸看向墨兰,方才只顾着打她有多爽,倒是没怎么顾虑怎么处理现在半死不活的墨兰。绝对不能将墨兰就扔在这里,背南楚子民发现了上报朝廷,那就麻烦了。 毕竟看那样子,这道北漠可汗的圣旨就是只她一人知道的,也就是说,其他国家是没有人知道墨兰已不是北漠公主,在南楚境内发现北漠公主的尸体,说不定还会被重手调查,得不偿失。 微微抬脚踢了踢墨兰的腰,墨兰吃疼,内力游走她本就全身剧痛,再加上苏念这看似轻微实则雪上加霜的一脚,更是无法动弹了。 苏念面容冷冷,她急着赶回东曜,眸中狡黠闪过,苏念抬眸看着那北漠汉子,“既然曾是你北漠公主,不如,后事就由你处理了吧。” 北漠汉子闻言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见一袭白裙闪过眼前,哪里还有苏念的身影,只听到余声回荡,“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抬眸望去,苏念步法轻盈迅速,已然回到了梨花木马车车辕上,不知道和那惊绝天下的东曜怀王世子说了什么,两人才缓缓进入马车内。 一名青衣女子与黑衣男子似乎争执了两句,倒也没人生气,也就是青衣女子最后嘟起嘴巴似乎有些气恼的坐下,黑衣男子无奈地看了一眼青衣女子,遂,又拿起小皮鞭,挥打在马背上,梨花木马车随即车轮滚动,朝前而去,在泥土地面留下浅浅的车轮印。 北漠汉子褪去脸上憨憨的傻笑,抬起手,若是苏念在此,定然会发现,这双手是与北漠汉子面容和身材极其不符合的白皙和修长。 只见这只手抬起,至下颚,手指轻捻,健康的小麦色皮肤竟是褪成一层人脸皮具,轻轻一掀开,小麦色皮肤不再,露出一张祸国殃民的妖孽俊脸…… 方才的北漠汉子一去无影踪,转眼间就成了一白面书生,而且还是有着邪魅众生的俊容雅姿的白面书生…… “北漠汉子”不屑地低头看了看墨兰,只见墨兰目带惊愕地看着那“北漠汉子”,好似看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般,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北漠汉子”十分漠然地看着这个样子的墨兰,好看的唇轻薄吐出淡漠的语言,“惹了她,是你活该。” 墨兰恐惧地摇着头,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已转变的“北漠汉子”,为什么,为什么连他也偏向苏念! “北漠汉子”丝毫没有再理会墨兰的眼神,只是淡淡抬眸看向那梨花木马车远去的方向,眼底的淡漠化为显而易见的柔情,嘴角微微勾起优雅的弧度,“苏念,我来了。” …… * 梨花木马车内。 裴子墨与苏念相对而坐。裴子墨手上执着一本书卷,看得格外认真,苏念百无聊赖地坐在另一旁修剪已有些长的指甲。 她不太喜欢留长指甲,一是个人喜好问题,二是,不方便。随便打个架都容易把指甲给掰断了,又疼又无济于事。 苏念着实无聊,不经意地懒懒抬眸就看到裴子墨在十分认真地看着一本新拓印的书卷,不由得愣了愣,商行的账目都未曾见裴子墨这么认真过,今日怎么好像对这本书却是格外认真呢? “裴子墨,你在做什么啊。”苏念问道。 裴子墨淡淡抬眸瞥了一眼苏念又继而往下看,“看书。” “……”她当然知道他在看书,问题是他看什么书。 苏念抬手伸过去作势要将裴子墨手中的书拿过来看上几眼,谁料裴子墨察觉后竟不是乖乖送过来,反倒是给藏到了腋下。看着裴子墨这动作,苏念脸色黑了黑,“裴子墨,我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裴子墨挑眉反问。 不好看,不好看都能让你堂堂怀王世子看得如此认真? “不好看那你又为何看得那般入神?”苏念亦是反问裴子墨。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你这是在吃味我看书太认真忽略了你?” “……”鸡同鸭讲的感觉在苏念心里顿时油然而生。 …… 裴子墨也觉得玩笑开够了,合上书页,淡淡看着苏念,“这是我们离开东曜这些时日东曜发生的大小事件,如今已境过南楚,在回到东曜之前,我得了解了解不在的这段时日可有何大事发生。” 苏念了然点点头,也是,到南楚加上待在南楚和离开南楚就花费了将近一月,西夏仅仅只待了不过几日,十日不到而已,加上返程,这趟本以为会需要很久的远行也不过花了近三月。 其实,也应该算是青奴一大功劳。 如果不是青奴妥协留下,西夏公主绝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把青河图线索给她和裴子墨,如果就那样没头脑地找,恐怕把整个西夏皇宫翻遍,把西夏翻个地朝天也没用。 “有何重大之事?”苏念看着裴子墨随意扔放在桌面的书卷,淡淡问道。 “暂无。”裴子墨声音轻轻淡淡的,手执一精致瓷杯轻酌茶水。 苏念愣了愣,暂无?暂时没有而已。苏念顿了顿,伸手捻住那书卷的包边,将书拿在手里,随意翻看着,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大事,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苏念甚觉无聊,正要把书放下,却猛地看到“相府嫡女大小姐苏婉”几字,不由得停了下来,继而往下看。“京都城南相府嫡女大小姐苏婉夫婿忽然猝死,苏婉一夜之间成守魂寡妇……” 苏念轻轻挑了重点念出声,不由得挑眉,“苏婉竟然成了寡妇?!这叫没大事?”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黑曜石般的眸子眸光闪耀,“你又不是不知道,苏婉成寡妇,那是迟早的事。” 苏念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当然知道,可是,也没想到这么快。“我只是没想到苏婉……或者是苏兆成动作这么快,不过成亲几月,半年都未满,就对那男子惨下毒手,也真的是狠得下心。” “为何狠不下心?都已两月有余,我倒是觉得,依照她平日里的性子,早就应该动手了。”裴子墨眸里波澜浅浅,苏婉什么时候在苏念心里变得那么善良了。 苏念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苏婉不是那么不会审时度势的人,而且苏兆成怎么可能由着苏婉胡来。” “你往下看。”裴子墨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对苏念淡淡道。 苏念虽疑惑的皱了皱眉,但还是听话的往下看了……看到后面,苏念淡淡无波的眸子里掀起了点点涟漪。“苏兆成……死了?!” “嗯。”裴子墨反应很平淡。 苏念颤颤放下那本书卷,脑海里不禁浮现那个无往不利的小人得志模样的男人,怎么会死了?虽然不是亲爹,对她也不是极好,苏念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是有了些波澜。 将苏婉杀父成寡和苏婉丧父成遗的事情联系在一起,苏念忽然就瞪大了眼看着裴子墨。“苏婉把苏兆成杀了,没有苏兆成做阻拦,所以她肆无忌惮的杀了她夫君……” “兴许。” 裴子墨仍旧是十分淡然,苏念压下心里阵阵涟漪,回想着,苏兆成如果那么容易就被苏婉一个女子,而且还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女儿给杀了……那他早就应该死过几百次了,毕竟百官之首的官位引人遐想同样也是容易得罪人的…… 苏念微微闭目沉思,苏兆成死了,苏婉顺利回到相府,二姨娘已因苏婉非自己亲生女儿自愿常伴青灯古佛,苏月是太子侧妃,也就等于说,相府成了苏婉的天下。 将相府搅得一团乱,在她即将回东曜回京都的时候把苏婉推向相府的掌权人好与她作对……得意人,是谁? 苏念将有嫌疑的人都从脑海里过了一遍,还是想不起个所以然来。 半柱香过后,苏念总算是把回京都那日起就接触过的人和事都回想了一遍,最终觉得,最大的怀疑对象是……“裴子墨,你还记得我初回京都不久,你我第一次见面吗。” “嗯,卖珠宝那家商铺。”裴子墨淡淡道,苏念的事情,他当然都记得。 苏念点点头,“随后我被皇后请人带入宫中,她要强行将我留在凤霞宫过夜之时,你将苏兆成搬出来说话……” 苏念话还没说完,裴子墨就已经懂得苏念的意思,“当时皇后听到苏丞相几字之时的神情,好生怪异。” 苏念点点头,不愧是裴子墨,观察亦是细致入微,“你觉得,如果不是苏婉杀父,即便就是苏婉杀父,那这一切的推动者,会是谁。” 苏念的话让裴子墨不禁微微蹙眉,想了想,竖起两根手指,淡淡看着苏念,“两个人。” 苏念目光带着笑,道,“嗯。哪两个人。” 她也想知道,裴子墨所想的与她想得是不是一样。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老皇帝,皇后娘娘。” 对,没错,不过苏念更怀疑是皇后。老皇帝是男人,未必懂得女儿家的心思,也不会相信京城才女苏婉能够做出杀父之事。可偏巧,皇后是女人,貌似还是个与苏兆成有渊源的女人,所以,皇后应该是极其了解苏婉究竟是何心理,会做出什么事来。 或者是说,皇后更明白应该怎么引诱苏婉踏上不归路。 裴子墨漠然看着书卷深蓝色的封面,淡淡道,“兴许,回东曜再查清楚便知。” “嗯。” 裴子墨大手微微掀起窗帘,看了看车外,天还甚亮,不由得道,“天色竟还这般早。” 苏念却是不以为意地说着另一个话题,“还早?嗯,不过不知道那个北漠可汗的亲使有没有把墨兰抬回去给北漠可汗看到,又或者那个北漠汉子究竟将墨兰带到了何处安葬。” 裴子墨本来还是对苏念的碎碎念十分无感,听到苏念说“安葬”二字,不由得再想到墨兰那模样,裴子墨无奈地推推苏念的脑袋。“安葬?手筋脚筋尽断,公主身份被撤,除了一张脸,她还有什么用。” “你倒是提醒我了,墨兰的脸我还没有怎么恶搞过呢。”苏念似乎有些懊恼地捶捶额头,引得裴子墨又是一阵轻笑。 “她性子倔又傲,你断了她手筋脚筋,已是对她最大的惩罚和羞辱。”裴子墨淡淡道,虽然并不觉得可惜,不过跟在身边多年,看着也不知该有什么感受。但是他知道,墨寒心里必然是难受的。毕竟相处共事那么多年。 苏念闻言脸色冷了几分,“你很了解她?” 裴子墨忽然觉得苏念有些不对劲,一张小脸清冷得多了几分寒意,“不了解。” 苏念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涩涩的感觉,抓着胸口有些闷闷的,“你们相处这么多年,我又不在,谁知道……” “吃醋了?”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净是戏谑。 苏念闻言微微一愣,吃醋?“什么意思?” “你不喜欢我说墨兰?”裴子墨像一只诱骗羔羊的大灰狼,笑得魅惑人心。 苏念秀眉微蹙,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裴子墨笑了笑,又继而说道,“那如果我说,我与墨兰相处多年……” “不许说,我不听!”苏念还没等裴子墨把话说完,就抬起手捂住耳朵。 裴子墨看着小女人样子的苏念有些哭笑不得,伸手要将苏念的手拂下,谁知苏念竟还捂得挺紧,稍稍用力将苏念的手拂下,“苏念。” “干嘛。”苏念微微瞪大眼看着裴子墨。 “我心不大,只够容你。”裴子墨敛了笑意,很认真地跟苏念说道。 苏念心口狠狠震了一下。 “我心不大,只够容你。” “我心不大,只够容你。” …… “只够容我……墨影卫,怀王府,怀王夫妇,你的商业帝国,你的朝堂覆雨,都不容于你心吗。”苏念沉下心,定定看着裴子墨,她不信,这些裴子墨一手打下的天下,他都没有放在心里。 “全无你之重。”裴子墨神色淡淡,云淡风轻吐出这句话。 苏念默了默,“裴子墨,我不信。” 她不相信世界上有绝对纯粹的爱。 裴子墨摊摊手,复而提起茶壶,沏了杯茶给自己,“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墨影卫的存在是为了我手中的商业和朝堂势力作保障,而我手中的一切,皆是因你存在而存在。” “如果我要毁了……” 苏念话还没说完,裴子墨就淡然如水地说,“那便毁了。” 云淡风轻,毫不在意。好似他这些年打拼的这些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任凭苏念想如何便如何。 苏念微微低头,裴子墨向来都是这样,她想做什么,他从来都会先她一步替她做好。她相信,如若她是真的想要毁了裴子墨手中基业,裴子墨一定会自己动手,亲自将其毁于一旦。 不自觉,苏念忽然觉得腰间那枚裴子墨当做及笄之礼赠予她的怀王府玉佩变得十分沉重。 她拥有的不仅仅只是一块玉佩,而是裴子墨的一切。 苏念将隔在二人中间的矮桌移到梨花木马车最里面,忽然坐到裴子墨身旁,微微低身揽住裴子墨的腰,她能明显感觉到,裴子墨略微僵硬的身子。 “裴子墨。” “我在。”裴子墨略微抬手,想要轻轻抚顺她的发。 “我爱你。” “……” 裴子墨本想要抬起抚顺她黑柔的长发的手僵硬在半空中,那颗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比苏念更坚强的心突然塌了一块,崩裂的声音响彻脑海…… 苏念微微闭目,贪恋地呼吸着裴子墨身上特有的,淡淡的荷香,他身上的锦衣布料质地极软,贴近肌肤也不会有冰凉凉的硬感,一如他独留对自己的温柔。 裴子墨此时仍旧是僵硬的,苏念的主动靠近并不是第一次,更何况二人早已有了肌肤之亲,可是,苏念这般对他说……说……“爱”……当真是,第一次。 许久,裴子墨好似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轻轻地,问,“苏念,你说什么。” “我爱你。”苏念似乎有些懒怠,嘟嘟囔囔的声音更有几分小女人的柔情。 裴子墨顿了顿,眉眼间不自觉多了股笑意,眼角都带着笑,手好似终于有了知觉,轻轻放在她柔滑的发上,抚了抚,“我也爱你。” 情人间的呢喃…… 殊不知,马车外的车辕上…… 青玉贼头贼脑地紧贴着车帘,又害怕太用力一不小心就直接栽进马车内被裴子墨和苏念逮个正着。 墨寒正甩着小银鞭策马奔腾,带动梨花木马车滚滚前行,余光不经意间瞥到青玉贼笑着偷听裴子墨和苏念的墙角的模样,不禁额冒三根黑线……“青玉姑娘。” 青玉姑娘还在暗自窃喜中,丝毫不觉自己这副模样落在墨寒眼中有多滑稽。 墨寒见青玉好似没有听到,不禁再唤了一声,“青玉姑娘。” 青玉这下可是听到了,不耐烦地抬眸,头稍稍偏离车帘,冷声道,“干嘛啊,木头脸。” 墨寒对青玉如此称呼他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好心好意劝慰青玉,“青玉姑娘,若是被世子爷和苏小姐发现你听墙角……” “……” 什么鬼。 什么叫听墙角?! 她这叫关心小姐好不好! 青玉被墨寒这么一说,也没了偷听的兴趣,悻悻地坐好,还故意紧紧挨着,恨不得把墨寒挤下马车。 墨寒无奈,他招谁惹谁了?“青玉姑娘,你别挤……我还得驾车……” “驾车又怎么样,你掉下去不是还有我吗?你以为我不会驾车吗?驾车能有多难?想当初青奴教我……” 说到青奴,青玉本来还洋洋得意的脸忽然就焉了,当初骑马驾车都是青奴教她的,可是如今,青奴已然贵为西夏的太子殿下,他们也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墨寒一听青玉停下,也知道她是想到了青奴,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脑,“青玉姑娘莫要伤怀,青奴公子如今贵为太子,过得必然更好。” “可是青奴绝对是更愿意待在小姐身边的。”青玉语气十分坚定,她相信,青奴和她一样,都将苏念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墨寒默了默,手中的皮鞭挥动得稍微慢了半拍,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劝慰青玉。顿了顿,又道,“嗯,苏小姐是个很好的主子。” “那当然!”说到苏念,青玉心情倒是好点了,“木头脸,那个什么墨兰死了,你难过吗。” 而且,那个和木头脸相处那么多年的墨兰死得那么惨…… 墨寒一听,神情有些黯然,他不喜欢说谎,既然青玉问起,那当然是如实禀告。“难过。” 很难过。 记得墨兰刚来的时候,是个很活泼而且对未来充满幻象和期待的姑娘,可是,如今却是死的那么惨。 青玉低下头,“你怪我家小姐吗。” 墨寒愣了愣,怪苏念?的确,如果不是苏念下手太狠,墨兰不至于会那么人模狗样,生不如死。“不怪。” 青玉惊讶地抬起头,“为何?” 墨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道,“都是墨兰咎由自取,苏小姐前两次已经放过她,是她自己作孽。” 虽然感情深厚,可是墨寒还是很明事理的。 青玉闻言微微抬眸看着墨寒,“啧啧啧,木头脸,没想到你这么分的清是是非非,不错不错,回到东曜,我给你做好吃的,只给你吃,连我家小姐都没有!” “……”墨寒忽然就不想说话了…… 脑海里不断浮现路途中青玉扯着他让他教她做饭的情景,还有那一盘盘惨不忍睹的成品…… …… 苏念微微起身,半靠着裴子墨,手里把玩着裴子墨送她的那块玉佩,“裴子墨,你说,我能不能用你的这块玉佩调动墨影卫来打你。” “你说呢。”裴子墨淡淡一笑,“我能拿着蓝田玉调动青衣卫来打你吗。” “你自然是不可能,青奴可以……”苏念说着说着,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裴子墨神色暗了暗,青奴带领青衣卫管制青衣阁多年,威信自然是不低于阁主的。轻咳两声,裴子墨好似没有听到苏念刚刚那句话一般,自顾自地回答苏念,“一,墨影卫认人,如果我和玉佩同时出现,自然是听我的,二,墨影卫人数不算特别多,如果一起来,说不定我可以扛得住。”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一愣,扛得住?丫的,墨影卫虽然不多,可是少说也有一百来号人,裴子墨是钢铁侠吗,他扛得住。“裴子墨你武功究竟有多高。” “不高。”裴子墨淡淡道。 “……” 裴子墨微微将苏念的手放在自己手里,“真的要小心离琴了。” “……” 苏念无奈,离琴究竟有多厉害?居然能让裴子墨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让她远离。不过,苏念脑中灵光一闪。 “今日墨兰拦截,与离琴脱不开关系吧。” 苏念此话一出,裴子墨就赞赏地看着苏念,点了点头,“嗯,北漠离南楚虽不算远,可是日夜兼程也不可能那么快,而墨兰带着的那些北漠军民精神还算抖擞,路途中定然是扎营歇息过了的。” 裴子墨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苏念若有所思地接了下去。“既然扎营歇息,南楚军备再差也不可能丝毫没有察觉,否则南楚早就被西夏吞并了。” “嗯。”裴子墨赞同,让苏念继续说下去。 “能够在察觉北漠有军队在靠近,还能让南楚皇室稍安勿躁,南楚境内一切如常的,只有离琴能做到。”苏念越说眸光越冷,如此一说,其实离琴还真的让人不得不防。 裴子墨点点头,轻舒一口气,“嗯,而且,离琴拦截我们那一段时间,有两个目的。一是让你知道,他的腿好了,可以站立了,二是,墨兰还未能进入南楚边境。” 否则河伯不会不跟在他身边,河伯应当是到南宫世家给墨兰放行了。 苏念听了之后心里逐渐升起冷意,“离琴这么做有何目的。” “向我宣战。”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里也是冷意飕飕,对于离琴此举,他真的能够实实在在感觉到,离琴不是和他争,而是对苏念真的动心了。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宣战什么。” 商战?这两个人的商战好像就一直没有停过。 裴子墨摇摇头,淡眸定定看着苏念,“争你。” “争我?”苏念不明所以,莫名其妙,“争我做什么。” “他对你有什么想法,你当真没有一丝感觉吗。”裴子墨那双眸子清远幽暗,仿佛这世间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无所遁形,无法隐藏,那双黑眸,能将一切都看穿,置身度外,又深入其中。 苏念愣了愣,微微皱眉,“可是,我和离琴只不过是在国安寺偶遇,算起来认识也不过几日,都没有见过几次,怎么就……” “不需要理由。”裴子墨薄唇轻启,淡淡道。 爱一个人,如果是真心的,那么就从来都不需要理由。 苏念闻言不禁额冒三根黑线,离琴的感觉她又不能掌控,反正她对离琴是无感。 裴子墨默了默,转而看向苏念那张神色淡然的秀颜,“此番回东曜,果真是不能风平浪静了。” “那苏兆成死了,会不会也是出自离琴之手?”苏念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裴子墨摇摇头,“苏婉虽然与南楚脱不开关系,可是她绝对不是南楚皇室的小公主,没有南楚人脉,而且苏兆成死了对离琴也没有什么好处。” 苏念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皇后,反正我最怀疑的就是皇后,总感觉皇后跟苏兆成的关系不一般。” 裴子墨默了默,“南楚人眸子一般来说都是琥珀色。” 听到裴子墨突然提起这茬,苏念仔细回想了一下皇后那双极其魅惑的凤眸,一颦一笑都能将人的魂给勾了去……眸子,那双眸子……苏念忽然惊醒,“皇后的眸子其实是有些隐隐的琥珀色,但是若是不是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苏兆成的眸子好似也是有着淡淡的琥珀色,不过也不是特别明显,苏婉的是特别明显……”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按理来说,不应该是这样的。”裴子墨闻言微微蹙眉,他也无法解释这种现象。 苏念闻言默了默,眸色……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眸色!和现代的混血儿不是有的一拼吗!“我知道了,苏兆成的亲娘或者亲爹也许不是南楚人,而皇后的爹娘应当也有一人不是南楚之人。” “所以呢?”裴子墨淡淡问道。sk 苏念愣了愣,皱着眉,“这个我无法跟你解释,但是我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就是经常看到不同种类的人成亲生子,而子女的眸色或者肤色,亦或者五官会有些混合爹娘的,但是眸色,都会隐隐可见少许未全继承的隐色。” 裴子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没去过那个世界,自然不会知道苏念所知道的那么多,但是他仔仔细细看了苏念的淡眸,“你不是苏兆成之女,而是南宫浩天与苏夫人之女,眸色却是幽黑却隐隐有极少极少的琥珀色,而苏月应当是唯一一个苏兆成的女儿了,可是她的眸子……” 苏念眸中阴鸷闪过,“苏月的眸子绝对是东曜人与东曜人的孩子,她也不是苏兆成的女儿。” 而且她记得苏月的生母只是一名娼妓,以苏兆成的性子,绝不可能容忍一名娼妓为自己诞下子嗣的。 裴子墨沉默了,那么苏婉究竟是谁的孩子?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苏念摊摊手,“我觉得,这次回到东曜一切都会浮出水面。” “因为有人迫不及待了。”裴子墨淡淡接下去。 苏念挑挑眉,清眸微转,夜天栩和许大牛长得那么像,几乎是一模一样,绝不可能是偶然,她从来不相信偶然,然而苏兆成死了,即便苏月贵为太子侧妃,以苏月的手段和阅历,绝不可能斗得过苏婉,那苏婉便成了相府唯一的掌权人,总感觉有人在暗中操控这一切,可是,到底是谁在操控着这一切…… 好似还未回到东曜,就已回到初回相府那段时日,每天虽懒得想那些勾心斗角,可是都是不请自来,不应对,死的就是自己。 苏念揉揉眉心,想得她头疼。“不想了,回到东曜再慢慢应付。” 裴子墨点点头,这些事情伤脑筋,他也不愿意苏念过多去想,“那便不想。” 苏念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方才和墨兰那一战,着实痛快,许久没有真正的如此用心打过一场了,即使是祖农部落那次,也没能尽兴,“唉,也不知道那个北漠汉子如何处置墨兰。” “北漠也有乱葬岗。”裴子墨轻饮一口茶,淡淡道。 “嗯。” 淡淡的应下,苏念正要闭眼休息,裴子墨却好似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事一般,幽深暗隧的双眸紧紧盯着苏念,“那北漠可汗派来的人和你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题外话------ 谢谢啊喵的''花花和月票~拉勾的三张月票~谭鸿的花花~ ☆、27.回到东曜,初回相府 苏念愣了愣,北漠可汗派人来说的那些话?脑海中又浮现那北漠汉子对她说的那些话,摇摇头,“我又怎么知道他说的话是何意。” 裴子墨眸子微暗,“你与北漠什么人有过来往。” 苏念依旧摇摇头,淡淡的眸子平淡无波地看着裴子墨,“裴子墨,我跟谁有过来往,我想你你比我更清楚。” 她对裴子墨虽然不是知根知底,可是裴子墨对她的事情那可谓是了如指掌。 裴子墨默了默,的确,据他所知,苏念无论是在京都还是被送到云木崖亦或者是再次回到京都,都未曾与北漠的人有任何瓜葛。北漠可汗也素来是神秘人物,除了亲信并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忽的,裴子墨墨眸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看着苏念有些不自然,“才子赛那日出席做点评员的并非北漠可汗本人,说实在的,即便是我,也未曾见过北漠可汗的真面目。” “才子赛那日……”苏念闻言明显是愣了一愣,才子赛那日她明明记得裴子墨说过点评员中就有一位是北漠可汗的。 裴子墨发丝微微垂在腰间,他伸手拂开,拂至肩头,淡淡道,“那人,按理来说,的确是北漠可汗,可是,却又不是。” “……” 裴子墨说的是什么鬼……苏念被裴子墨说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眼里盛现的芳华让人无法忽视,“无论什么时候,那个人就是北漠可汗的代表,除了带兵打仗北漠可汗本人会戴着面具领兵以外,其他时候都是那人代替北漠可汗出席任何场所。” 这年代还流行这种东西?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一愣,额冒三根黑线,“那便不要想了,待到东曜宫宴那日自然会明白。” 裴子墨听了不仅没有舒缓神色,反而冷了几分,“东曜皇帝未曾宴邀各国。” 苏念闻言亦是瞪大眼,“那……” 裴子墨并不是因为这个就冷了脸色,而是因为……“墨影卫来报的是,东曜皇帝是要在三日后才发帖宴邀各国,而且并非一定要皇帝级的人出席,只需要代表便可,也就是说,无论哪个国家,即便是为了方便,在离东曜最近的国土城镇中选取代表前来东曜赴宴也无可厚非。” 苏念淡淡看着,点点头,“嗯,如若不然,不可能在短短几日之内就赶到东曜。” 裴子墨点点头,这还没有回到东曜,却已经事事充满阴谋的味道,若是回到了东曜,那岂不是每日都生活在阴谋之中。 裴子墨微微侧眸,看了看苏念白皙的皮肤之上,那双动人眼眸之下,淡淡的暗影,这阵子她也休息得甚少,很多事情无法预料,亦是无法化解,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苏念,离回到东曜还有七八日的时日,你还是多休息休息。” 苏念本就是打算闭目养神的,听闻裴子墨此言自然是十分顺从地点了点头,恰巧她也是累了,便闭上眼,好生休息。 * 东曜乃云辰大陆四大国中最强,常年来独居四国之首强国之位,素来国泰民安,国力仁和,只是今夕,凤女再度出世,可谓安能继而盛世否?亦如国逝民驮? 日夜兼程,马不停蹄,青玉墨寒轮流休息,启程近八日,终是在第八日夜幕降临之前抵达云辰大陆四大国之首东曜国都京都。 天色渐暮,东曜京都城。 一辆马车极速前行,奔至京都城门门口,扬起的尘土差点迷了守城军的眼。 守城军见此马车眼生得很,车前又无任何官家标志,便将这“来势汹汹”的马车给拦了下来。“来者何人,请出示身份铭牌。” 东曜的身份铭牌和南楚那个通关文牒是差不多的意思,都是昭示身份方可过城门的证件,只不过南楚那个需要南宫世家嗯印鉴,而身份铭牌是自出生便由当地官府颁发,以作为自己身份的象征。 墨寒醒了醒神,微微放下皮鞭,从怀里掏出怀王府的令牌,一把扔过去,守城军应接不暇,险些没接住那令牌。 守城军极为不满墨寒此番行为,可是看着墨寒觉得好生眼熟,却又不知是谁,愣是想不起来。抖了抖手中的身份令牌,定睛一看,顿时差点就吓得令牌都拿不稳,连忙放下长枪,跪倒在地,匍匐道,“不知裴世子回归京都,有失远迎,是小的过错!” 车里的苏念都被这懊悔声之大给吓醒了,微微蹙眉,“你还真了不起,把人吓成那个模样。” “我什么都没干。”裴子墨一副“我很无辜”的样子。 “……” 看着守城军这突然跪下,墨寒早已见怪不怪,早先随随便便就给裴子墨下跪的人也不在少数,现在按照裴子墨说的,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回京都,回相府。 没时间跟这些人耗,墨寒随即冷冷道,“开城门。” 守城军一听连忙慌慌爬起身,奔跑到城门旁,瑟瑟地打开城门。 墨寒见状,心下自是欣喜,扬手一挥皮鞭,重重打在马背上,本来已经有些疲惫的千里马好似禁不得疼痛,再次犹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奔而去。 守城军眼前再次只剩下洋洋洒洒的尘土飞扬…… 马车很快就已经奔过京都大街小巷,奔至相府大门前。 青玉看着相府门匾上那三个金灿灿的大字——“丞相府”,不觉就感觉回到了几月前和苏念刚回到京都的时候情景,时过境迁,此时的心境与当日的兴奋和好奇是截然不同的。 墨寒一跃跳下马车,青玉也随之跃下马车,墨寒回头微微撩开车帘,裴子墨便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再回首,伸手将半躬身子的苏念亦是拉了下来。 苏念和青玉一样,先是看了看相府那镶金的三个大字,“丞相府”,思量片刻,眼中波澜一闪而过,随后又化作须有。 “从大门入相府还是……”裴子墨微微侧头,低声询问着苏念的意见。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皱眉,裴子墨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不从大门而入,难不成还从狗洞里去吗?” “我只是怕你顾虑苏婉。”毕竟离京这么久,如此一回来就声势浩大,难免有些…… 苏念闻言不屑地轻笑两声,“既然回来了,我自然是要从大门回相府,否则我去碍谁的眼。” “嗯。”裴子墨淡淡应下,苏念开心就好,其他的,无所谓,她想如何,便如何。 苏念不可置否地点点头,看了一眼青玉,随即抬步走上阶梯,往丞相府大门走去。 青玉见苏念这般,自然是十分会意地抬脚跟了上去。 移步行至大门前,淡眸轻轻淡淡地看着眼前的朱红漆黑大门,苏念微微勾唇,淡淡道,“青玉,敲门。” 一如初回京都之时。 青玉闻言点点头,随即抬手轻轻握住相府门环,重重地扣了扣木门,发出“砰砰砰”的响声,随后又退后两步,规矩立于苏念身后。 不过片刻,很快便有人前来开门,开门的不是当初那猥琐小厮,是一名面容还算平平清秀的小厮,先是看了看苏念和青玉,又注意到裴子墨在相府门前的台阶下,心里虽然疑虑,但还是跟裴子墨先打了个招呼。“奴才见过裴世子。” 裴子墨没有理会那小厮。 小厮自觉尴尬,收回视线,脸色有些晕红地看着苏念,问道,“来者何人,敲门何事。” 青玉轻咳两声,淡淡道,“皇上亲封的洛华公主今日回府。” 那小厮闻言明显是愣了一愣,他是新来的,可是原来的相府嫡女大小姐与如今的相府掌权大小姐那些恩怨纠葛,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的。今日苏念前来,他要不要先给苏婉禀报一下……“奴才见过洛华公主,请容小的先去给大小姐禀报一下,稍等片刻即可。” “好。”苏念淡淡吐出一个字,穿透裴子墨给她遮面的雪白面纱都能让那小厮感到深深的冷意。 那小厮连忙点点头,抚着胸口顺顺气,转身跑进相府内请苏婉前来。 青玉见状不高兴地手叉腰,又觉得太过不雅,又环在胸前,嘟囔道,“这下人,什么素质,扔下我们就去给那个大小姐通风报信了。” 苏念无奈摇摇头,“这不叫通风报信,既然回来了,苏婉迟早要知道的,现在知道和以后知道又有何不同。” 让苏婉知道的早,才更好快点解决掉这个女人。 青玉还是十分不满地嘟嘟嘴,一脸恍然未知的模样,“切,反正就是不喜欢,不过,说真的来说,那小厮比我们刚回京都回相府之时的小厮要好得多,起码没有一开始就看不起人。” 苏念闻言只是笑而不语,方才那小厮是先看了看裴子墨那边的方向才又看往自己,兴许是裴子墨的原因,那小厮才如此恭敬,不过到底是不是,谁又知道呢。 无论怎么样,说真的,的确是比她初回相府时的那小厮要好多了。 “相府大小姐到!”一声尖锐的喊叫打断苏念的思绪。 ------题外话------ 今天情绪不太好,对不起。 ☆、28.苏婉夫人,不进相府 相府大小姐?苏念听到这个称呼心里并没有起多大波澜,只是嘴角冷冷勾起,眸子眸波淡淡地看着相府朱红的大门缓缓从一条缝开至最大最大限度,好似只为了迎接这相府新的女主人而敞开。 华丽的蓝褥绣裙之上的孔雀栩栩如生,十分明显的昭示了绣娘的绣工了得,微微高耸的蓝面缎领更是衬得苏婉的脖颈光洁如玉,一张小脸堪称京都绝色,可能是几月不见,也可能是嫁入低门使得苏婉肤色已不似少女时期那般光洁滑嫩,却又比之寻常嫁与人妻的妇人要光滑许多。 只见苏婉幽黑的发绾成高贵的元宝髻,发髻之上插着名贵的珠宝簪,唇染成妖艳的火红,耳垂坠着那不知道有多重的金耳环,蓝色宽袖下隐约可见那皓腕之上碧玉通透的玉镯子,完全已是一副妇人打扮。 不,是比之之前二姨娘更为夸张的贵妇人打扮。 身后簇拥着一大帮丫头婆子,苏婉脸带笑意地看着苏念款款而来,手极其自然地交叠放至胸下腹部,不得不说,苏婉在相府习礼仪是学的极其到位的。 “哟,我当是谁,稀客啊。”苏婉满脸笑意,丝毫看不出与苏念有任何恩怨情仇。 苏念淡然如水的眸子眸色微深,淡淡看着眼前的苏婉,“自当是稀客。” 明明两人同处一个相府,只不过碧桐居已画地自圈,虽已是两个范围,名义上的两个地方,可是其实还是算作一个相府,地界主人不同而已。 苏婉笑了笑,云淡风轻,却是笼罩着一股说不出的浓郁情绪,目光微斜,瞥到相府门前台阶下的梨花木马车,而那个她曾牵念不已的裴子墨就定定站在马车外,一如既往的锦衣仙姿,一如往常的绝代风华。 心,狠狠抽了一下,仅仅一下,让她变得更狠。 苏婉朝苏念莞尔一笑,“不知苏小姐此番前来我相府何事?” “回家。”苏念朱唇微启,淡淡吐出两个字。 苏婉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抬手捻绢布掩嘴轻笑,“苏小姐真是好笑,竟是来我相府门前说回家,莫不是苏婉才疏学浅,不懂得苏小姐此言何意?” 哟,看来这苏婉是摆明了刁难苏念了。 本来苏念大可以从离开相府时的那个偏门回相府,可是,她苏念偏偏不要,如果不是她断绝与苏兆成的父女关系,也轮不到她苏婉作福作威。她要从大门回相府,她苏婉,管不着! “嗯?恐怕苏夫人才是在说笑吧?”苏念故而淡淡一笑。 苏婉闻言不禁微微一愣,苏夫人?说谁?说她吗?“呵,还请苏小姐言明,这苏夫人是何人。我好似记得我相府没有这号人物。” 苏念抬手抚了抚眉梢,灵动的眸子带动着一身灵气,嗤笑道,“苏夫人莫不是在和苏念开玩笑,故作不知?” 顿了顿,苏念才又道,“这谁人不知苏夫人,也就是曾经的苏婉小姐在几月前就已嫁作人妇,如今夫君猝死,守寡回相府,可是这守寡,可也不是嫁过人,只能称妇人了吗?好在苏夫人出身名门,不必辱称妇人,还可尊称为夫人。” 如果苏婉在苏念说得这么清楚的情况下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的话,那就真的是枉费称为京都才女年余载焉。苏念这刚回到东曜给她打这一巴掌,够响。 她口口声声称苏念为苏小姐不过就是讽刺她如今已脱离相府却还是不得不回相府的尴尬身份,谁料,她本是比她年幼,曾是她的庶妹,却被她一口一个“苏夫人”的差了一个辈分的称呼,又怎么不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这每一声“苏夫人”都在提醒着她,她苏念还是闺阁贵女,她苏婉已沦为他人妇,如今还是一个寡妇! 眼里眸光冷意更甚,苏婉手中本就攥紧的手帕捏得更紧,“苏小姐,言之有理!” 这语气,咬牙切齿,不难听出苏婉在极力忍耐着。 苏念勾勾唇,眉眼微舒,“嗯?苏夫人还不打算让开?” “让开做甚?”苏婉忽然扬起一抹冷笑,“如今苏小姐已不是我相府人士,与家父也已无半点关系,甚至说是对头。家父故去不久,尸骨未寒,苏婉怎能容许尔等让家父气恼之人进我相府。” 好一副孝女模样,如果不是这情形,苏念都想拍手叫好给苏婉的演技一个赞。 苏念只觉得苏婉变得比往昔更犀利,做事情好似已不顾后果一般,想必手段也会比以前更狠厉,或者是说,更恶毒。可是,她苏念也不是好欺负的。“哦?我虽与相府并没有什么关系了,可是,我是碧桐居的女主人,碧桐居地处相府之内,为何我不能从相府走回碧桐居?” “碧桐居……”苏婉忽而低眸沉思了片刻,她记得苏兆成生前隔三差五地就派人去把碧桐居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虽然美名其曰是打扫,可是并不难看出其实是派人去搜刮什么东西。 具体是什么东西,她也不清楚,不过,不可置否的是,肯定是好东西。 默了默,苏婉才道,“既然苏小姐也知道自己与我相府断绝了关系,那以苏小姐这般聪慧的女子,怎会没有廉耻心,怎么会好意思再从相府大门踏入,途经大厅,列祖列宗牌位可都是位于大厅后的祠堂内,且不说苏小姐自己有没有廉耻心敢从苏家列祖列宗牌位前经过,就凭苏小姐曾经那轰动天下的与家父断绝父女关系的”壮举“,苏小姐便没有资格踏入我相府,更没有资格从大厅门前经过。” 几月不见,苏婉嘴皮子倒是厉害不少。想必顶着寡妇头衔回府,生父又莫名病死,绝对是会被疑为身带煞气,克夫克父,想必在别人嚼舌头的时候,苏婉没少动嘴皮子吧。 想着也是有些窃喜,往日多么高傲的一个人,不过短短几月,就从凤凰沦为麻雀,可谓是落差之极。 裴子墨仙姿飘渺地立于马车前,黑曜石般的眸子平淡无波地静静看着这场女人的战火,他不打算插手,这是苏念回归东曜的第一场战事,亦如她几月前初回京都的相府门前姨娘阻碍,必须赢得漂亮,而且是完完全全靠她自己。 青玉亦是静静站在苏念身后,几月历练,她虽然比起以前还是那个样,可是她也略微懂了些许审时度势,什么时候该出来为苏念说话,什么时候是苏念一个人的舞台,她还是摸得清的。 苏婉比起以前虽然落差了,也强势了些,可是,她苏念就是那么好惹的?勾唇冷笑,苏念黑眸淡淡看着苏婉,不屑一顾。 “如何?嗯?断绝关系的是我,苏兆成他于我何处像一个父亲?处处偏袒于你,对我是无利不往,对你是恨不得捧在手心。不是相府的人又如何?既然不是相府的人,那些列祖列宗又与我何干?有哪一个是与我苏念有关系的?苏兆成尸骨未寒又如何,他身死与我又没有半点关系,即便是尸骨未寒,也不可能来找我。” 她生父是南宫浩天,苏家的列祖列宗和她真的是没有任何关系。苏兆成……这茬可以算作是攻心了,牵扯苏兆成待苏婉与苏念的不同,苏婉眸中冷意是明显褪了几分成别样情绪的,而又牵扯苏兆成之死…… 想必,苏婉此时心里情绪是会很复杂的。 苏婉心口似乎有什么划过,只是速度太快,她根本来不及捕捉,苏念说话字字珠玑,而且句句戳心窝子,让她的心,竟是不知缘由便有些恐慌。 回忆起那张而立之年的略带沧桑的脸,苏婉心口抽了抽,不明所以的有些慌乱,可是表面上她还是那般冷静。 半响,苏婉似乎才找到如何开口的方式。“呵,说的好听,谁不知你断绝父女关系后便得封堂堂东曜洛华公主,麻雀一夕之间竟是做了野凤凰,这恐怕是苏小姐踏着与生父断绝关系的噱头往上爬吧?” 苏念闻言不禁额冒三根黑线,这苏婉是在后宫泡大的女人吗?居然连这个也能说出来,不知道还以为她在后宫摸爬滚打过呢。 卖父求荣……她才疏学浅,还真没听说过。 苏念轻咳两声,微风拂过,将她耳畔微微掉落的碎发绾了绾,弄至耳后,又道,“你如此言论究竟想做什么?噱头?野凤凰?你这是在说皇上老了辨人不清还是在隐喻这东曜大国的公主竟是野凤凰……” 东曜老皇帝封她为洛华公主的时候就说过,她与东曜的皇室公主皆为平等地位,亦如皇帝亲出。 苏念觉得,这是东曜皇帝做的唯一一件稍微有点意义和头脑的事。 苏婉闻言连忙摇头,这罪名她可不敢带。“苏小姐如此聪慧,这话怎么就听出了狭义呢。” 苏念无奈,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样子。“是苏夫人错了。” 苏念将“苏夫人”三个字咬的极其重音,好似苏婉听了这三个字不舒服,她就乐开花一般。 ☆、29.苏婉败阵,女不中留 “苏小姐倒是说说,本夫人何处有错了。”苏婉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可是既然苏念这么称呼,那她就端起一个长辈的样子,看苏念到底要什么花样。 苏念只是皓腕微动,淡淡看着苏婉,眸子里若隐若现的寒光让苏婉不禁心头微微一颤。“苏夫人丧夫,丧父皆不久,不是应该好好待在府中为亡夫逝父守灵吗?青天白日随意出府走动,且不说你身上这晦气多引人避讳,你也方才言明令尊尸骨未寒,你就如此不避讳地踏出相府,还一门心思用在阻拦我回府之事上,就不怕他们永远尸骨未寒吗。” 苏婉闻言凤眼不禁微微瞪大,琥珀色的眸子格外惊心动魄,她虽对苏念不满,可是她生来便害怕鬼怪之说,苏念这不是存心惹她心里波涛汹涌吗。“苏小姐,家父亡夫如何不必苏小姐一个外人来说,苏小姐已不是我相府之人,今日要回相府,顶着对家父的孝心,我也是断然不能让你踏进我相府大门一步!” 言之凿凿,却之有理,苏念冷笑,可惜不能令她动容罢。 好看的樱唇微勾,嘴角绽放冷中带妖的别样微笑,苏念微微靠近苏婉几步,吐气如兰地淡淡道,“嗯?顶着对苏兆成的笑意?你还真当相府是个不透风的牢笼,殊不知你出嫁那日在待嫁房中对苏兆成那般言辞犀利早已传遍大街小巷,你还想佯装什么孝女模样哗众取宠?” 苏念余光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京都百姓,脸上冷意更甚,“还是你觉得你戴孝披麻之际出府门是件多骄傲的事?亦或者说,我不过离府几月,你就忘了,这相府本该的主人是何人。” 苏婉自然也注意到了周围越聚越多的黎民百姓,谁不是抱着一副看耗子的心态而来,有几人是真心想来一探究竟,主持主持公道的。 微微蹙眉,轻咳两声,苏婉依旧佯装镇定,定定自如地看着苏念,那张脸还是绝色倾城得让人嫉妒,那周身气质依旧灵动得让人无法忽视。“苏小姐,你也说了你几月离府,谁人又知你去往何处,做了何事。度日如年,几事春秋,说不定今日回来的都未必是当日离开的那个苏小姐。” 黔驴技穷了吗? 竟是搬出这般荒唐猜想来搪塞方才她那一番言论。 “苏夫人莫不是嫁了人那么快就丧了夫紧接着又亡了父,所以才变得如此愚钝?几月,我不过是来往南楚而已。”苏念淡淡道,按照正常人那般走走停停地行车速度,要到南楚是将近得需要十五六日左右,而在南楚停留十几日,再沿途缓慢返回,亦是需要十几日。 苏念大可说往返行程已花费一个多月,而停顿南楚的时间也是有一月余,南楚国富民强,地处云辰大陆最美风景处,多停留些时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苏婉依旧狠狠抓着自己的手帕,尽量让自己显得沉静,脸色微微缓和,依旧笑道,“可是,苏小姐如若要回住处,我好像记得那相府围墙偏远处苏小姐是为自己开了个侧门的吧?”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苏婉这不是松口,反倒是想要她从偏门回碧桐居。 刚回到相府第一日便要她从侧门回府,当真是“玲珑心”。 “侧门又如何?”苏念嘴角上扬的弧度正巧显得她绝美的脸冰冷非常,说不出的,别样美。 苏婉手帕微掩,琥珀色的眸子别样芳华地看着苏念,嘴角微扬,巧笑嫣然地说道,“苏小姐,有自己的门不进,还妄想从别人家的门不进吗?” 苏念闻言淡淡一笑,怎么这么巧,苏婉说话总是那么正中她下怀。微微朝苏婉靠近几步,苏念又扬手轻捻住苏婉精巧的下巴,“你怎么好意思同我说这种话?你有夫婿可嫁当初你不嫁,难不成还在肖想别人家的夫君?你有自己该有的身份不做,难不成还妄想永远抢占别人的身份过一辈子?你有自己还去的地方不去,难不成还想要霸占这个相府生生世世?顶着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你当京都这些人,那些见过你的官家女眷和男宾都是瞎子还是傻子?” 将苏婉的下巴狠狠一甩,苏念拍了拍手,好像沾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整个京都,从小到大多少次酒宴家宴,多少人看你笑话你都不知道,枉费这几年的京都才女之称。” 虽然在那次离琴的洗尘宴上苏念就已经将苏婉所谓的京都才女风头抢尽,可是她毕竟也是真的做过几年京都才女的人,说是半点实料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苏婉愣愣看着苏念压低声音跟她说这些,想要张口,却发现下巴疼得厉害,根本就动不了嘴,眼睛瞪大,怒然看着苏念,却见苏念只是冷冷一笑,扬声道,“今日我不回相府,不,准确来说,我不因回相府而从你相府大门踏入。” 顿了顿,苏念眉眼微敛,冷冷道,“我早不是相府嫡女大小姐,那也是皇上亲封的洛华公主,地位等同于皇室公主,本宫前来相府,登门难道还有人敢拦在门外?你们苏家相府有多少颗脑袋够砍?” 苏念刻意改了自称,东曜老皇帝给她一个公主的身份,该拿出来唬人的时候她自然没必要舍不得。 苏婉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见苏念一个眼神,青玉便会意地上前来将她推至一旁,老婆子连忙将苏婉扶住,众丫鬟本想阻拦苏念,可是青玉却叉腰拦在苏念身后,对着那帮丫头婆子凶神恶煞地道,“怎么,真的想被砍头?那就放马过来,在京府尹的铡刀下来前,我就先给你两刀!” 相府的丫头婆子都是经精心调教的,而且都十分知礼仪,虽为奴仆,可是比之平常百姓的穷困,跟着小姐或老爷夫人的这些丫头婆子都算得上是养尊处优了。所以说,根本经不得青玉这么一吓唬。 这一吓唬,便通通都瑟缩着身子脑袋,不敢动弹了。 裴子墨淡淡然看着苏念轻轻松松地走进相府,微微扬起嘴角,抬步走上阶梯,在苏婉爱恨交织的错愕目光中走进相府。 苏念无人拦得住,可是裴子墨……那是无人敢拦啊…… 相府依旧如最初的雕栏玉彻,繁华古朴,花园还是百花齐放,杨柳随风,主房依旧巍峨耸丽,只是这繁华依旧的表象,莫名总有那么一股子凄凉之感。 可能是苏月出嫁,苏兆成身亡,二姨娘削发常伴青灯古佛,这相府,变得格外凄凉。 怎能不凄凉? 苏月出嫁,无大事向来不归,听说苏月生母亦是被接到太子东宫颐养天年享清福去了,府内姨娘本就不多,有子嗣的两个姨娘都不在,都没什么好争的。更何况苏兆成都死了,还争什么?苏兆成已死,也没有小官员来贿赂,也没有好友来登门造访,这个相府怎么能不凄凉? 更何况苏婉如今克夫克父的臭名远扬,谁敢随意踏入这相府?哪怕是想要巴结苏婉的人都不敢上门来。 苏念淡淡看着,默默摇了摇头,这相府,如今这般凄凉,不过,她也从未在这相府感受到过不凄凉的温暖。 后面的裴子墨已缓步追上苏念的脚步,见她停步不前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问道,“苏念,你这是……” “有些感慨。”苏念淡淡道,并未回头。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感慨何事。” 苏念微微抬眸,看着这似真似假的与记忆中重叠的相府景象,道,“感慨时过境迁。这相府,终是辉煌不了多久的。” 裴子墨好似听了笑话一般,“你想它辉煌?” “不想。” 裴子墨顿了顿,“你不想,何人能让它辉煌。”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一愣,淡淡抬眸看着裴子墨,“裴子墨……” 裴子墨只是微微勾唇一笑,“凤女,多么浅显易懂的一个词。” 得青河图者,得天下。 下半句是什么? 无凤女便天下皆空。 有青河图又如何,找到云辰龙脉又如何,没有凤女,终究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过,裴子墨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这句话的下半句告知苏念,也不打算告知任何人,否则,他的苏念便更加守不住了。 苏念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不过还是没有说出口,她向来自信,可是从不自恋自负。凤女,又如何,即便不是凤女,她想要天下,难道就得不到? 沉思片刻,苏念便又抬步往前走,走的没几步,青玉却又忽然拉住苏念,“小姐。” “嗯?” 青玉往裴子墨的方向看了看,“我去把木头脸带进来。” 墨寒?苏念闻言微微讶异,还没开口,裴子墨就道,“墨寒要守在马车上。” 青玉摇摇头,“裴世子,我将他带进来没事的吧?否则木头脸一个人孤零零的怪可怜的。” 裴子墨不语,苏念却是捂嘴轻笑,“去吧去吧。” 话一出口,青玉便飞奔出去。 苏念无奈补了一句,“女大不中留。” 继而又抬步走,手又被裴子墨拉住,回头,只见裴子墨一脸凝重地看着她。 ------题外话------ 谢谢yao52的两张月票~谢谢啊喵的花花,最爱你啦!今天有事T_T明日绝对万更! 锦绣人间新文,国师大人请吃豆腐,正在首推,感兴趣地可以去看一下! ☆、30.青荷青松,青奴在哪 苏念不解地看着裴子墨,怎么突然一副这般表情,二人一直同在一辆马车,一同入府,能突然发生什么事她不知道?还是就是只趁着她和苏婉那女人纠缠之时就有突然的事情发生了? 微微舒一口气,好似心中忽而就积郁不少,莫不是刚回到东曜就那般不安生,非得有点事找上门来。“怎么了。” 片刻,苏念还是轻声问出口。 裴子墨黑眸淡然,束发萧瑟,锦色衣袂微微飘起,看着苏念淡淡道,“皇后好似病重。” 好似?这东西还能说得那么模棱两可……除非……“难辨真假?” “嗯。”裴子墨淡淡应道,这是方才墨竹让墨寒代为转告他的消息。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怎么这破事都赶在她刚回东曜就全碰上了。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还不得而知……真的是……微微叹一口气,“不急,总会真相大白,回到东曜的消息绝对会不胫而走,老皇帝迟早要将你我邀进宫中,大可不必理会这些事情,到时候再一探究竟便可。” 裴子墨薄唇微抿,眸中情绪淡去,俊脸上神色淡淡,微微前移几步,与苏念并肩同行,淡淡道,“我自是清楚,只是怕你激动,一时之间要马上去揭开迷雾。” “别忘了,我之前性情比之你,未必逊色。”苏念闻言微微挑眉。 裴子墨浅笑两下,大手探向苏念腰间,轻轻一捏,苏念一个颤栗,随即离裴子墨几步远,防备的看着裴子墨,裴子墨见状笑得更深,“那是之前。” 随即,抬步朝前走去。 苏念愤愤不堪地看着裴子墨悠然自得的背影,丫的,挠她痒痒……对,遇上裴子墨,淡定什么的从此是路人,节操什么的从此是梦想。 都只能想想而已了。 微微闭眸,苏念才抬步追上裴子墨的脚步,可是却也不甚想靠近,若即若离的距离,仿佛赌气一般。 * 走过相府的花园,没多久便到了那碧桐居院门前。还未走过石桥,便能清清楚楚地看着那门前两道青色人影肃然立于院门前。 苏念愣了愣,青荷若是站得如此规矩肃立她并不觉得奇怪……只是这青松……说实话,苏念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严肃,这么“正经”的青松。 顿了顿脚步,苏念越过裴子墨,先一步走到院门前,淡淡看着青荷和青松二人,只见他二人青衣依旧,风华正茂,眼里暗涌着不敢表露的激动,而那副严肃表情,于青松,且不说多难,看起来都让人觉得,十分违和。 三人就这样静静站着,谁也不曾言语,不发一言,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裴子墨自觉的立于几人三步之远,他给苏念和青衣卫一个空间,让她足够宣泄这段时日思念与被思念的情绪。 最终还是沉着的青荷开了口,声音虽有些颤抖,可是听起来却是一如既往的字字沉水。“小姐,你回来了。” “嗯,”苏念勾唇一笑,“我回来了。” 一旁的青松再也憋不住了,原形毕露地一撩袍摆,露出雪白的小腿,一个跨步奔至苏念身旁,脸上是傲娇的别样表情,手本是想要攀上苏念单薄的肩膀,却在裴子墨隐晦的轻咳声下作了罢。 “小姐~小松松也是十分思念牵挂小姐的,小姐可总算是回来了!” 傲娇如女人般的声音在苏念耳畔响起,往日她总是那么不耐烦,甚至露出鄙夷的表情和嫌弃的眼神,可是几月未闻,竟是有种恍若隔世的重逢感,并不厌恶,反倒是觉得甚为亲切。 侧脸淡望,青松那张比女人还妖媚,皮肤比女人还光滑的俊脸映入眼帘,苏念叹叹气,“你若是对我甚为思念,这皮肤怎么会比我离开东曜之前还要细嫩几分,并未因”思念之情“夜不能寐而变差,这脸蛋,甚为好看,圆润光滑,也并未因”思念之情“消瘦半分,青松,我该如何相信你。” 青松惊恐地摸摸自己的脸蛋,光滑依旧,脸型亦是好看的完美,媚人的瞳孔微微瑟缩,撇嘴道,“小姐怎懂,青松自然是为了让小姐回来之时看到的是最完美的青松才会对这张脸如此下功夫,小姐怎就如此不解风情……” 啧啧啧……那委屈模样,就跟苏念未曾离开东曜他就不爱护那张脸似的。 苏念微微勾唇一笑,轻咳两声,“最完美的青松?嗯,我也正想见识见识,可是能打的过青荷了?莫不是这最完美的青松,完美的就仅有一张脸蛋吧?” 青松身子硬了硬,傲娇的表情微微一僵,干笑两声,“小姐莫不是说笑?我怎会打不过青荷那个小女人?” “哟,”青荷双手环胸,颇为好笑地看着青松,“青松,你胆肥了?打得过我?哟,来来来,我看看,哪里打的过我。” 青松闻言随即跑到苏念身后,眼睛微眨,“哪次比试不是我让着你?今日小姐刚回归东曜,我可不想和你刀光剑影,误了小姐的好心情。” “切,软包子。”青荷搂着剑,不屑一顾地冷哼道。 青松气得脸色通红,可是却仍旧躲在苏念身后不肯挪动半分。 苏念无奈,青荷和青松两个人本是一人与一人不熟,同为青衣卫,日渐相处,熟识之后就开始是这种相处模式,见面必吵,吵还必互损,偏巧二人搭档得最默契,无人可取代,只能说是相生相克之命。 苏念摇摇头,将青松从身后揪出来,凝重地对着他二人道,“青荷,青松,我此番回到东曜,必然是比之先前处境愈加堪忧,碧桐居便靠你二人了,须得更谨慎小心。” 青松脸上敛了玩味的表情,青荷亦是脸色凝重,重重点头,苏念既然这般交代了,必然是当真疏忽不得了。 “小姐!” 青玉顽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念随即向后看去,见青玉拉扯着内向的墨寒往这边走来。 青荷见状不禁捂嘴轻笑,“哟,这小丫头多日不见,竟是已开始思春了。” 青松第一次那么赞同青荷的观点,还符合道,“不知道那男子是何人,一身黑衣,长得倒是还不错,不过比之风流倜傥的本公子,那还是差的远了!” 青荷本来还是十分平淡地听着青松说话,一听到他后面又原形毕露,忍不住顺手,不,顺脚就给了他一脚,“狗改不了吃屎。” 转眼间,青玉已带着墨寒走到院门前,青玉还是一如既往的欢脱,而墨寒面色淡淡,但是不难看出有些羞涩,可能因着与青荷青松不熟,所以墨寒只是规规矩矩漠然立于裴子墨身后。 青松见状又不禁微勾唇角,笑道,“哈哈,还是个羞涩男子,本公子喜欢……” 话还没说完,肚子上就重重受了一脚…… 青松瞪大眼看着有些洁癖的自己青衣之上小巧的脚印,指着正收回脚的青玉大叫道,“破小丫头!胳膊肘往外拐哪!女娃子家家的,动不动就动粗,让你少跟青荷那汉子玩你说不听,怎就变得和青荷那般一样粗鲁了。” 一说完,青松大腿处便又迎来重重的一脚,毫无防备的他险些站不稳,本来怒不可遏想要对着青荷便破口大骂,可是看到青荷微动手脚,一副“你敢骂我就敢踹”的表情,立马把话全都咽回肚子里。 苏念笑了笑,“别闹了,都闹了这么多年,还是一成不变,那是裴子墨的墨影卫墨寒寒统领,别没事拿人家打趣。” “是,属下明白。”青松青荷齐声道。 苏念欣慰地勾勾唇,点头道,“林祖母如何了,我离开东曜这段时日,她可还好?” 青荷正了正神色,给苏念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小姐大可放心,有我们在,林老夫人自然不会出什么事,一切安好着呢。不过就是刚转夏之时不幸感了些轻疾,属下不敢耽搁。又不能随意将外人带入碧桐居,便到神医谷寻了侯秦昊公子前来为林老夫人诊治。” 提到神医谷,苏念眼里划过一抹不明情绪,不禁想到自己的生父南宫浩天。她与神医谷老谷主偶然相识,相谈甚欢,不知那竟是自己的生父,难怪……世人眼里清冷薄凉的神医谷谷主竟是会无条件地许诺神医谷世代都肯为她效劳这般重言。“无碍便好,这段时日,多调些高手过来,将林祖母保护好,不得出半点差错。” “小姐放心,属下明白的。”青荷抱拳道。 苏念点点头,青荷虽性子像男子,但终究是女子,心思总要细腻些许的,她做事,她放心。 “有青荷姐姐在,林夫人自然不会有事!”青玉揽着苏念的胳膊,巧笑嫣然,俏皮得很。 青荷无奈笑了笑,“你这嘴皮子还是那么甜。” 谁料青松竟是不屑一顾地冷哼一声,目光微斜,眉高挑,嗤笑道,“切,什么叫有她在就一定不会有事,有青奴在那才叫万无一失!” 青荷本想再踹青松一脚,脚抬到一半,又肃然放下,也是,她在,不会有事,青奴在,有事也会变成没事,复转而看向苏念,“小姐,怎么不见青奴跟着回来?” 一提到青奴,青玉本是阳光普照的小脸瞬间阴郁得犹如乌云突来,撅着嘴,眉目微敛。苏念看了一眼青玉,叹了叹气,“青奴……青奴有事,暂时不会回来。” 有事?青荷和青松对望一眼,青奴能有什么事?他向来只将苏念吩咐的事当成大事,还能有什么被他当做大事而且还暂时不会回来…… 青荷默了默,转而看向苏念身旁阴郁的青玉,笑道,“青玉,你知道青奴去了哪里了吗。” “青荷。”苏念顿时冷下了脸,“你何时变得如此不知规矩。” 她都说了青奴有事,青荷竟是不相信她,也不问她,直接去问青玉。 青荷连忙摇头,“小姐误会了,青荷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跟随小姐身边多年,不能说多了解小姐,可是青荷知道,青奴此番所谓的暂时不会回来,小姐心里是难过的。” 她不傻,苏念在她问及青奴之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悲闷,她看得清清楚楚。 苏念闻言,低眉沉思,青玉没有苏念的指令也不敢随意开口,毕竟青奴忽然就成了西夏这么一个大国的储君,将来的君王,也不太好说。 半响,苏念才缓声道,“如若青奴永远不会回来了呢。” 当了皇帝,许多事情便是身在其位,身不由己,不能如愿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像青奴说的,他只是暂时离开,可是做了皇帝,他还能回来做墨影卫吗。 ------题外话------ 感谢拉勾的五十朵花花~感谢墨念的花花~~ 拉勾:今天几点? 乔妞:断更可以吗。 拉勾:三千更都忍了,你还给我断更?! 乔妞:…… 拉勾:花还我。 乔妞:…… 今天在读者群吐了点苦水,谢谢拉勾和墨念做我的垃圾桶\^O^/ ☆、31.青奴离开,马上停战 青荷和青松闻言不禁微微讶异,永远不回来?青奴是他们四大影卫当中跟着苏念最久的人,也是四大影卫当中最重要的存在,怎么就突然离开了。 青荷青松都想不明白。 青荷微微舒了一口气,看着苏念,满眼不解,嘴角渐露疑惑地道,“小姐,青奴到底去往何处,怎么可能会不回来。” 平日里,哪怕是执行任务,青奴都是速战速决,回来化为影子一般跟着苏念,怎么可能会轻而易举就一去不回。 青荷也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能让青奴一去不回。 苏念默了默,目光微微瞥向青玉,示意让青玉告知青荷和青松。青玉跟随苏念多年,自然是知道的苏念的意思,随即苦憋着脸道,“青奴回西夏做了太子爷,大抵是不会回来了。” 即便是青奴还想要回来,可是这西夏的黎民百姓,江山社稷,岂是说放下便能放下的。即便青奴不以为意,也不在乎权势,可是他作为一国之君,不可能就那般匆忙丢下自己的子民。 莫说他不会这么做,若是当真这样子做了,恐怕小姐也不会答应,也会立马将青奴赶回西夏的。 青荷青松一听青玉这么说,两个人立马都傻眼了,太子?青奴什么时候成了西夏的太子了?!“青玉。青奴什么时候成了西夏的太子爷了?” 这下青玉也答不出了,无奈看向苏念,这个问题,恐怕只有苏念最清楚。 奈何苏念也是摇摇头,摊手道,“其实,我并不是特别清楚。” 苏念渐渐回忆起多年前初遇青奴的场景,不由得默了默,“当年我救下青奴之时,他只是被人追杀,貌似体内还中了毒,否则以青奴的武功,绝不可能狼狈至此。救下他之后我也并未对他身世有何过问,只是问了他姓甚名谁,他说不知,我便依照着青玉的名字给他取了名为青奴。” 取名这事是四大影卫乃至整个青衣阁都知道的事,四大影卫所有人的名字皆是取由青玉那个“青”字而来。所以对于青奴之名的来历,并不奇怪。 青松妩媚地抹了抹眉角,不悦地撅着嘴,语气极其傲娇,“哟呵,小姐,那青奴到底是如何做了那该死的西夏太子爷,莫不是嫌弃我们青衣阁庙小容不下他这座大佛了吧。” 苏念闻言不禁额冒三根黑线,青松这万年不变的招牌动作搭上这些话,且不说别扭,那傲娇模样,真是想给他两巴掌。不过苏念定力极好,不至于这点小事就忍不住。“青奴是西夏走失多年的太子。” 青荷总算是明白了,敢情青奴是回西夏认祖归宗去了。恐怕这做了太子,想要脱身,已经不是那般简单的事。 “那青奴这事隔多年才回到西夏,其他皇子公主不排斥?”青荷皱眉,她于青奴,并不是有多深感情,只是简简单单知道青奴是四大影卫之首,二人各有各的任务,忙得很,鲜少有机会见面。 而她却也是担心青奴的,毕竟离开西夏那么久,突然回到西夏做了一国储君那般敏感的位置,即便无人眼红,可是对于已经陌生的青奴,皇子皇孙真的会任由他做将来的西夏皇帝? 那么青奴呢?离开了那么久,又再次回到西夏,心里会不会感慨得有些难受?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一愣,这个问题她倒是没有想过,不过西夏皇宫内其实并没有多少皇子皇孙,有能力的也只剩西夏公主一人而已,西夏公主是决然不会伤害青奴的,那青荷疑虑的这些也就全然不成立了。 “无碍,不必担忧,西夏皇宫内至少我没见着多少称得上有能力的皇室子嗣,西夏公主女强人的名声不必说也是盛传天下的,但她绝然不可能伤害青奴,而且以青奴的能力,在西夏自然是如鱼得水,不会有何差错的。” 青荷闻言微微点头,也是,就算困难重重,以青奴的能力,能有多大问题? 青松却是傲娇地瞥了一眼青荷,目露不屑,“切,青奴能力能有多强?本公子那才叫……啊!” 话还没说完,青荷便朝着青松的脚重重跺了下去。 喏了诺鼻子,不屑一顾的看着青松那疼得直跳脚的怂样,冷哼一声,“切,也就是青奴不在,青奴若是在,你也还是敢这般说,本姑娘头砍下来送你当球踢!” 青荷说话向来直爽,对待青松……那是言论行为都极其直爽。 青松心疼的看着自己的脚,偷偷鄙夷地看了一眼青荷,这女人这么凶悍,日后必然是没人娶的惨淡下场,到时候看他怎么笑话她。 苏念看着如此相处的青荷和青松,心里竟是有些淑然,还好,青荷和青松并没有因为青奴的离开像青玉那般倦怠,还偷偷跑去哭了一场才得以疏解自己的心情。“行了,你们好好守着,我先进去看看林祖母,这会儿林祖母应当并未在午睡吧?” 青荷摇摇头,“林老夫人并没有午睡的习惯,偶尔会睡睡,但是那是极少数。” 苏念了然点点头,抬步朝前走去,进到碧桐居内。裴子墨随即也抬步跟着苏念往里走。 “裴世子。”青荷青松齐声向裴子墨打招呼。 裴子墨只是微微颔首,便跟着苏念往里去了。青玉和墨寒也随即跟上。 碧桐居还是一如往常的清雅,竹林依旧幽幽,湖泊碧波依旧粼粼,巨石依旧成林,那清雅小筑依旧如往昔那般清幽舒心。 苏念再次踏入碧桐居这片土地,竟是有着恍若隔世的感觉。抬眸望去,碧桐居主房竹屋的门是微开的,苏念心里小鹿乱撞,砰砰的,心跳加速不少。 林祖母兴许就在里面。 苏念屏息凝神,经过竹林,走过湖泊,穿过巨石,来到碧桐居主房门前。微微闭目,素手微抬,轻轻触及那凉意的竹门,轻轻一推,门就“嘎吱”地开了。 映入眼帘的还是离开时的旧场景,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淡雅竹馨,而林祖母却是趴在碧桐居主房内的木桌上小憩。 林祖母发丝微微有了些银白,兴许是操劳过度,没注意照顾自己,旧发添了银丝。身上穿着崭新的藏青色衣裙,简朴素雅,应当是青荷照着林祖母喜好吩咐人做的。而林祖母手边搁置了一块手帕,上面还插着一根细细的绣花针,想必是林祖母在做着绣活,疲乏而眠。 苏念静静看着,感觉心里蹦蹦乱跳的心渐渐沉静,而身后传来的细微脚步声促使她回过头,见是青玉和裴子墨还有墨寒几人,立马竖起食指抵在唇上,轻嘘一声,示意他们几人放轻声音。 青玉本还是不解,苏念明明知道她那欢脱性子怎就还让她轻声细语,可是当她稍稍走近,看到林祖母那静睡的模样,便知苏念是怕他们吵醒了林祖母。 放缓了脚步,青玉走到苏念身旁站立伺候着,裴子墨走路无声,自然是悠然自得地便坐到了苏念身旁,而墨寒则是静静守于门外。 人虽然睡着了,几人呼吸也是清浅,可是林祖母也是会点武功的人,不可能在周围突然多了几个人的情况下还能安睡如初。 眼睑微动,林祖母便缓缓睁开眼,本来只是微微睁开一条缝,可是看清眼前情形又不禁瞪大了眼,立马直起身子,看看苏念又看了看裴子墨,用手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念儿?子墨?” “林祖母。” “林老夫人。” 苏念和裴子墨二人齐齐跟林祖母打招呼。 林祖母眼里渐渐湿润,声音都有些颤抖,有些来不及反应。“子墨啊,念儿,你们回来了。” “嗯,回来了。”苏念闻言淡淡一笑,抬手给林祖母抹掉那眼角还未来得及滚落的泪珠。 林祖母自己伸手抹了把泪,扯出欣慰的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完,又想起苏念和裴子墨离开东曜的目的,不免又紧张了起来,“你二人是为了寻青河图而启程,青河图被碧桐散落他人手,要找到并非易事,你二人去了不过两三月便回来,是找不到还是找不回来。” 找不到是找不到,找不回来可就是找到了,却带不回来。 苏念不满地看着林祖母,声音不再冷清单薄,反倒有些怨怠。“林祖母怎么就不说我们找到了呢,总是说那么些丧气话。” 林祖母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里有了迫切的光,“意思是,找到了?” “那是自然……没那么简单的。”苏念故意拉长音,给了林祖母希望,又瞬间破灭。 “这是何意。没找到?” 看着林祖母暗淡下去的眸光,便扯出自认为还算乖巧的笑,道,“不过我们找到了青河图线索的图,至于那里到底有没有青河图,那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线索?”林祖母不解,“何为线索?” “……” 裴子墨恰在此时便开了口,“是苏夫人交给他国公主手里的,苏念从那人手中拿到了,如今只差去寻找了。” 苏念点了点头,狐疑地看了看周围,隔音效果不错,那应当没外人。“嗯,也没什么大事,只是那图,感觉每个场景都好熟悉。” ------题外话------ 感谢wang字母君送的三朵花花~~ ☆、32.青河图处,神秘声音 “熟悉?”林祖母还没弄清楚那什么据说是碧桐留下的要找的青河图的线索藏于他人手,此下苏念又说图十分熟悉,难道图其实根本就是在碧桐居? 苏念点点头,“因为,所谓的青河图线索提示的就是碧桐居门前那片小湖泊。” 林祖母目光微愣,就是门前那湖泊? 苏念将袖中的帕子取出递给林祖母,示意她自己仔细看,林祖母接过帕子便仔细瞧了瞧,乍一看,还真是碧桐居那小湖泊。“既然如此,那还犹豫什么,即刻便去那小湖泊将青河图取出,早日找到云辰龙脉,你也好早日脱离苦海。” 苏念无奈,林祖母竟是比她还激动。 说着,老沉的林祖母难得分外激动地拉起苏念的手,忙忙往外赶去。 苏念一路被林祖母拉扯着到小湖泊旁,碧波粼粼,静美至极。 裴子墨和青玉等人亦是随着走了出来,看着面前那波光粼粼的小湖泊,裴子墨眸色微暗,青玉不明所以地指着那湖泊,“小姐,这不就是个湖,怎么找得到青河图啊。” 苏念笑而不语,杏目微眯,暗暗观察了四周,除了自己人以外并未有他人气息存在,这才微微放心。 踱步走到湖泊前,对着湖中央的那假山,微微扬手,轻轻拍了拍。 林祖母和裴子墨都静静看着苏念的动作,只见一阵拍掌声过后,那假山竟是渐渐移动,逐步一分为二,湖水也似安排好那般从假山裂开之处一分为二,湖中鲤鱼也纷纷跃出水面,水幕褪去,分至两边,水下腾空,渐渐露出长长的石梯,曲径通幽处一般深不见底,末端是无尽的黑暗。 苏念双目微微讶异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这……她只是依照西夏公主所给的青河图线索之图上的步骤来做,没想到竟是这般场景,她本以为,最大限度的也就是假山沉下去,青河图浮上来,可是这场景,似乎有些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裴子墨心里也是微微错愕,这般精妙机关,可以说他从未见过,更别说是涉及,如若当真是苏碧桐所为,那只能说,苏碧桐不愧为惊绝天下的女子。 青玉亦是十分惊奇地看着苏念所“拍”出来的这场景,转而看向墨寒,墨寒眼中同样是惊奇,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那些人养的鲤鱼,竟是像有灵性一般自动跃出水面分为两列,不断跃起,又跳入水中,好似在欢迎苏念快速进入那湖底一般。 “太不可思议了,我青玉不枉此生了!”青玉极其兴奋,跑到苏念身边,扯着苏念的胳膊,摇了摇,“小姐小姐,可不可以将青玉也带进去。” 苏念随即板起脸,“不行,太危险了,里面到底是何模样还未知,随意便将你带进湖底,若是出了事,我可如何是好。” “小姐……” 青玉还是不死心,嘟起嘴巴,拼命摇晃苏念的胳膊,奈何苏念这次却没有心软,语气十分坚定,“不行,我不能让你出任何差错。” 她已活了两世,说起来其实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有活着的可能她就绝不可能放弃。而青玉,青玉还未及笄,年纪尚好,而且青玉武功不弱,潜力无限,以后还有很好的锦绣前程,如若就因跟随她去找青河图殒命,可惜得不能再可惜了。 青玉还是不死心,想要再求求苏念,可是苏念却仍旧是那副冰冷神色,吓得青玉根本不敢再开口,那模样着实委屈至极。苏念见状无奈叹叹气,伸手摸了摸青玉的头,“青玉,我为你好,还有,青河图一出,四方必涌动,只是早晚问题,极有可能我和裴子墨刚出湖底便有大帮人马前来争夺,你便在外面和墨寒,和青荷青松守着便是,里面也就是黑漆漆的,有什么好去的。” 青玉低下头,不说话,因为她真的很想去…… 而林祖母听到苏念说的话,也想到了里面必然黑漆漆的,就转身小跑至厨房给苏念拿了火把,“念儿,下面黑,拿着这个,免得迷了路。” “多谢林祖母。”苏念接过火把,淡淡道。 林祖母连忙摆摆手,慈爱一笑,“跟祖母客气什么。” 苏念点头称是,还未抬眸,手心就落了空,转眼间火把已被裴子墨拿在手里,苏念不解地看着裴子墨,“裴子墨,你这是做什么。” “我举着便是,为你开路。”裴子墨眸色淡淡,那火热的火把火焰与他清冷的锦衣雪衫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苏念轻笑了一下,转过身,“我和裴子墨便下去了,你们守着就好,若是有人来闯,青玉便让青荷回去带青衣阁的人来。” 周围虽早已布满青衣阁的人,可是毕竟只是少数,而且只是中等杀手,对付一般人还可以,如若来的都是绝顶高手,那必须回青衣阁搬救兵,将一等杀手都唤来。 青玉点点头,“青玉明白,小姐此去多注意安全,愿小姐平安归来。” 苏念笑了笑,给青玉和林祖母一个放心的眼神,“好。” 复而和裴子墨一同一步步跨下那阶梯。 看着无穷尽的石梯,其实并未有多长远,只是因着尽头是黑暗所以看着好似无穷无尽一般。较之当初到国安寺上香地那石梯,那就是不值一提的小菜一碟了。 片刻,苏念和裴子墨纷纷抵达湖底的地面。地面很软,土质松软却不陷脚,而且看起来也是十分美观。 这底下亮如白昼,林祖母好心找来的火把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因为这地下并未有多大的空间,其实只是比湖泊占地面积稍微大一点点而已。而且周围都有雕刻精致的木柱,木柱顶端便是那拳头大的夜明珠。将这并不大的空间照的亮如白昼。 裴子墨将火把轻轻扔在地上,用脚踩了踩,火把便顷刻间熄灭,只余一地暖阳。 苏念第一次看见裴子墨用他宝贵的脚做这些,不禁轻笑道,“裴子墨,你这是看着人少,所以露出本性了吗。” 谁料裴子墨竟是朝着苏念淡淡一笑,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柔,“你我待在人少的地方人还会少?” “……” 苏念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明知故问的…… 裴子墨正了正神色,淡淡道,……“莫要开玩笑了,赶紧找找青河图吧。” 看着周围空荡荡的一切,除了书桌,还有那块莫名其妙的大石头,这碧桐居湖底并未看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念儿。” 正当苏念准备推那个大石头,却听到空中有人唤她的名字。 苏念微微一愣,是谁?这湖底难不成还有别人?! 转而看向裴子墨,“裴子墨,你听到有人叫我了?” 裴子墨点点头,轻捂耳朵,“自然听到了,耳朵未聋。” 正当苏念撇着嘴,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空中又传来一声,“是念儿吗。” 苏念虽然不怕,可是根本就不知道声音从哪里发出来的,总感觉有股阴森森的凉感包围着她,即便不害怕也变得有些瑟瑟的感觉。 深呼吸,一口气,苏念摇了摇头,使得自己免得太激动,冷静一下,就变成这样了。“是。” 苏念硬着头皮应下。 那个虚无缥缈的声音似乎见苏念答话,变得有些惊喜的感觉,连忙道,“念儿?是你吗。” “是。”苏念再次应下。 “我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你了。” 虚无缥缈的声音这句话一出,苏念都不禁冷汗直流,往后退了两步,感觉好像在现代的时候别人拉她拖她去看恐怖片都不肯去的时候,不,应该是已经在看了。 说的这句话,是真的吓到我了。 “念儿?怎么不说话?” 苏念无奈,她就总是摊上这么扯淡的事。还遇上这么个神经的声音……“你让我说什么。” 丫的,连这声音是谁的都不知道,一进来,这声音便是一直唤她的名字,又不说她是谁。 声音似乎离得更远了,“难道就没有对我想说的吗。” “怎么会。”苏念淡淡道,不过心里隐隐有个预测,这声音她应当认得这声音的主人,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这声音,陌生又熟悉。 裴子墨手轻轻搭上苏念的肩膀,黑曜石般的眸子眸光微闪,示意苏念,别害怕。 “我不怕,只是不知道,这声音是谁的。” 裴子墨了然点点头,“嗯,不怕,不过我也只是觉得很刺激。” 苏念闻言淡淡一笑,“彼此彼此。” “子墨?”那声音似乎才知道裴子墨也在这里,声音微微透着讶异。 裴子墨眸色微暗,薄唇轻启,“在。” “原来你和念儿一同前来的啊。”那声音本来已经有些疑惑,此时倒是微微大声了点,语气中的狐疑也没有了。 “真好。” 这两个字一说出来,苏念就感觉自己的肩膀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想知道我在哪里?” 苏念愣了愣,点点头,也不顾那声音是否看得到。 “来……来夜明珠环绕中间的巨石处。” 苏念和裴子墨对望一眼,朝那大石头走去……倒不如说,按着那声音走去…… ☆、33.只有一半,速度极快 眼前的大石头除了体积较大,其他的都与其他石头无异。而且苏念伸手轻轻敲了敲,声音沉实浑厚,并非空心之石。那这声音从哪里传来的? 苏念目光微冷,抬手反手成刀,正欲赤手劈开这巨石一探究竟,那声音又出声,“千万不要毁坏石头。” 苏念顿住动作,“你是谁。” 那声音迟钝了,半响,才幽幽道,“我是苏碧桐,你的生母。” 苏念闻言不禁瞳孔放大,苏碧桐?不是死了吗?恢复记忆之前她就知道苏碧桐七年前已死,恢复记忆之后更是记忆深刻,苏碧桐死之前那安然模样,根本就不像是将死之人。“娘……?” 脱口而出的称谓,苏念并未经大脑思考…… 那声音似乎有些沉闷,苏碧桐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听到苏念如此称呼自己了,曾经那个小小的女孩,糯糯的声音甜甜地叫自己“娘”,那是多久的事了,她都已经麻木得算不了时间了。“念儿……我的念儿。” 听出声音的哽咽,苏念心头涩涩的,自己的娘,多久没看到了,还记得那个女子即便是久病不愈,面容苍白,可是清丽依旧,风华不减,即便面对死亡,揪心钻骨的疼痛她都未曾皱眉半分,走得极其安然,准确来说,是走得极其优雅。苏念至今未忘,苏兆成看到苏碧桐闭眼时眼里掠过的惊艳。 苏碧桐活着是惊绝天下的女子,死了也是优雅贤淑地走。 默了默,苏念微微涩了眼眶,忽然,裴子墨轻轻揽住她肩头,拍了拍她瘦弱的肩头,不发一言,却让她有种莫名的安心。微微敛眉,苏念才道,“娘……你不是已经……已经……过世了吗。” 在苏碧桐活生生的声音前说出这种话,的确有些难以启齿,可是苏念却不想迷迷糊糊,毕竟苏碧桐极有可能活着,那么她为何要放过这个机会? “嗯,或许已经死了。” 或许?苏念闻言不禁微微一愣,什么叫或许?难道苏碧桐和她当初一样都只是保留一抹魂魄?“还请娘言明,恕念儿愚钝。” 谁料苏碧桐竟是浅浅笑声起,道,“怎会愚钝,我如今这处境,再聪慧也摸不清。” “莫非娘被谁禁锢在何处亦或者受困于何方?”苏念不禁想到也许苏碧桐多年前不得已而炸死,而后又被人囚禁不得而归,否则又怎会死后墓地内无尸体,此时又在这湖底发声。 苏碧桐默了默,才道,“不,七年前,我真的死了。” 苏念目光显露疑惑,如若死了,那如今又是怎么一回事…… 苏碧桐悲凉地笑了笑,“我年轻时心怀天下,放荡不羁,喜欢闯荡,误惹得圣女族的凤女命格入身,可我并不愿接手圣女族。可是,当时我已身怀有孕,若是想要寻得禁术将你救活,我便必须接手即将潦倒的圣女族。” “我与老族长相谈甚久,才谋得七年伴你时光,正巧那日蒋氏作死要加害于我,我便顺势就……” 苏念闻言心下了然,原来如此,脑中思绪飞快转动,道,“意思是说,娘如今身在圣女族?” “是。”仿佛知道苏念的想法,苏碧桐又接着道,“不要来寻我,圣女族不允许外人进入,违禁者死。” 苏念愣了愣,既然苏碧桐接手了圣女族,那不应该是圣女族的最高统治者吗,为什么还会受制于圣女族的规矩?“可是……” “我身上有凤女命格,一旦踏出,圣女族便毁于一旦,我既然答应了老族长要守着圣女族,便不可违背自己的承诺。”苏碧桐也有她的无奈,如若可以,谁又愿意一直待在那与世隔绝的圣女族。 苏念淡淡看着前方的空气,“那娘又是如何得以留音于此……” “你往左走几步。” 苏念照着苏碧桐所说的做,朝左走了几步,已临近石壁,又听闻苏碧桐的声音道,“伸手按下石壁上的突出处。” 苏念的白皙玉手轻轻搭上那突出处,轻轻一按,突出的那一块没入石壁,眼前赫然出现一个暗格。让苏念惊讶的不是暗格,前世做特工,什么样的暗格没见过。让苏念惊奇的是,那暗格中,木盒之上,赫然摆着一个……MP3?! 苏念不禁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是MP3?! 只见那MP3上按键光微亮,苏碧桐的声音再次传来,“别惊讶,的确是MP3。” “MP3是何物?”裴子墨一个古人念着英文虽然有点怪,可至少还算不错,苏念听得明白。 苏念微微侧目而视,“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类智慧产物。” 裴子墨微微点头,继而沉默,给苏念与苏碧桐继续交谈的空间。 “这是我穿越过来身上唯一带着的东西。自穿越过来就没再开机过,当初买下也就是因着店员介绍待机时间超长,没想到只要关机,几乎都是不耗电,才得以维持至今,让我能够与你交谈。”苏碧桐解释道。 苏念只感觉三观尽毁,什么牌子的MP3,随着苏碧桐穿越过来就算了,待机时间这么长?要是有机会再回到现代,她是不是也该去买一个解解闷。“难道娘很久以前就知道与我的对话内容?” 苏念不解,如果不是苏碧桐早就预知日后与她的谈话,又怎么会在MP3中留下录音,而且一字一句与她对答如流,时间分隔也恰好。 苏碧桐闻言竟是轻笑两声,格外悦耳韵味,“念儿不愧是念儿,这脑洞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我即便本事再大,也没有那所谓的预知能力。只不过是圣女族禁术颇多,之所以不为流传,就是因为很多都无法完成。其中一项便是这隔空对话。” 顿了顿,苏碧桐似乎有些累,微微舒了几口气才又继续道,“隔空对话需要极其特殊的介质,强大的内力是基本,这介质是关键。不仅不能触水,亦不能被内力所牵引。还要无人可破解其运气规律,我便想到了这个。” 苏念被这圣女族的禁术雷得那叫一个外焦里嫩…… 忽的,MP3“呲呲呲”地响了几声,灯光也有些闪烁不定,苏碧桐那边好像也有了点突发状况,急急道,“念儿,青河图就在巨石中,机关在巨石左边凸起的石块处,禁术时限已到,娘便……” 苏碧桐话还没说完,MP3背后渐渐生烟,苏碧桐的声音也消失殆尽…… 苏念心里划过一阵失落,这么快…… 裴子墨微微向前,手轻轻拍拍苏念的肩膀,“先找青河图,你的命要紧,若是你想,日后我陪你到圣女族找苏夫人。” 说实在话,他也没有想到苏碧桐还活着,而且还成了那什么与世隔绝的圣女族的接手人。 苏念闻言点点头,也是,她现在最要紧的不是伤怀,苏碧桐七八年见不到她都熬过来了,她有什么好伤怀的。现如今最要紧的是找到云辰龙脉。更何况青河图现在已经仅仅距她一步之遥。 几步转身,再缓步向前,苏念来到那巨石前,手往左边凸起的石块按去,“砰”的一声,巨石裂开两半,一个长锦盒赫然出现在苏念眼前。 苏念取下那锦盒,微微掂量掂量,看向裴子墨,“很轻。” 裴子墨微微蹙眉,淡淡道,“一幅画能有多重?” “……” 苏念心里是有些激动的,找了那么久,还赔进了青奴的自由,才换得这么一幅青河图,多多少少,心里都是波澜微起的。 裴子墨拉起苏念空荡着的手,朝上走去,“既然找到了,便带上去与林老夫人一同观察,这湖,待会我让人给填了罢。” “为何?”好端端的干嘛把这赏心悦目的小湖泊给填了。 裴子墨伸手敲了敲苏念的额头,“你知道如何将湖恢复原状?” “……”当她什么都没说。 * 二人逐步再走上阶梯,一出来便看到林祖母等人焦灼等待的身影,一见苏念出来,林祖母本是最先反应过来要走过来的,可青玉身轻如燕,踏步入飞,抢先一步后来者居上地冲到苏念面前,揽住苏念的胳膊,撒娇道,“小姐!你总算是出来了!急死青玉了!” 苏念无奈,摸摸青玉的头,“傻,只不过去将青河图取出来而已,瞎担心什么。” 林祖母环顾四周,拉着苏念道,“既然找到了,便快回屋中,隔墙有耳。” 苏念嗤笑一声,倒也随着林祖母进去了。裴子墨落后一步,对墨寒吩咐道,“你去找人将这湖填了。” 墨寒一听,连忙点头,“世子爷可有时限要求?” “自然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墨寒连连点头,“是,墨寒明白了。” 随即转身,踏上轻功如风,飞往碧桐居外。 碧桐居主房内。 苏念、裴子墨,林祖母和青玉,四人正好将这木桌包围,而苏念从湖底取出的锦盒便安然放至于桌上。 屏住呼吸,苏念微微抬手,轻轻拉住锦盒中端的铁制扣锁,往上一扳,锦盒便应声而开。 锦盒内以黄布做底,一幅保存完好的画卷由一根锦绳系住,几人心里皆是忐忑,就连淡然如裴子墨都不禁捏了把汗。 苏念伸手将画卷取出,青玉就动手将锦盒挪开,给苏念腾位置。苏念见锦盒被青玉移走,桌上空间足够平展青河图,便轻轻地将手中的青河图搁置桌上,几人目光紧紧锁住那青河图中端的锦绳。 苏念素手微动,两指捻住那锦绳,轻轻一扯,锦绳脱落,再一个素手翻转,画卷便平铺开来。 …… 一霎的沉默。 传说中的青河图,竟然只是一副简简单单的风景画。 苏念细细查看着,画上是一座庭院的模样,好似又像郊外。有树,有花,有井,还有房屋。 忽的,裴子墨眼神定定看着苏念,“苏念,你仔细看。” 苏念闻言微微一愣,“我也发现了。” 青玉听得稀里糊涂的,这不就是一副风景画吗,发现什么了?“小姐,裴世子,你们发现了什么了?” 苏念手指指着那口井和那颗柳树,淡淡道,“这井只有一半,柳树也仅仅只有一半。”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赞赏,苏念还是那般聪慧。可是青玉脑子就没有那么灵光了,还是没听明白,这半口井和那柳树,有何奥秘?“小姐,我还是不明白……” 林祖母眼中亦是疑惑。 苏念闻言淡淡一笑,“作画,是一门艺术,亦是一门技巧,画工、意境,缺一不可。然而这青河图,井有半口是可以理解,可是柳树只有一棵,还未画完整,普遍情况之下,是绝不可能的事。” 说着,苏念指尖又轻轻点在柳树后,“再看这里,这里有着十分细小的,淡淡的水色,若是不仔细看还不能发现。说明这不是溪流也必然是一道小水流,可谓意境,这幅画略显枯燥,无灵性,若是增添一抹水流,自然是灵性不少。可是,为何这只有零星水色?” 青玉闻言立即拍桌,“我知道了!” 难道青玉脑子这么灵光,苏念饶有兴趣地看着青玉,淡淡道,“说。” 青玉嘴角上扬的弧度得意洋洋,极为自豪地道,“这溪流,未画完!” “……” 苏念收回方才对青玉脑子灵性的改观看法。 苏念无奈的看了一眼青玉,愿她该单纯愚笨时愚笨,该聪慧自如时精明。……“这应该是两幅画,准确来说,是一幅画,分成了两半。” 林祖母闻言不禁狠狠皱眉,垂头丧气,“意思是说,我们现在距离找到云辰龙脉救念儿的命还是遥遥无期?” 苏念不可置否地摇摇头,“既然已找到一半,那另一半便不会远了。” 裴子墨亦是点点头,“坊间传闻也只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很多人听说过青河图却未曾听说过别的,更别说青河图仅仅只是一半之类的。” 青玉丧气地坐在凳子上,手不断搅着衣袖,“那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个什么龙脉啊!” “皇帝不急太监急。”苏念嗤笑一句。 虽然心里也是隐隐担忧,可是找到了一半,总比一半也没有要好啊。 裴子墨微微蹙眉,将青河图,准确来说是青河图的一半微微卷好,拾起桌上散落的那根锦绳,随之将画卷绑好,放回锦盒,淡淡道,“得将青河图藏好。”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这是个问题…… 想了想,苏念将锦盒再次打开,扯掉锦绳,取下木制画轴,将青河图对折成一小块,约莫一本书的三分之二大小,递给林祖母,“林祖母,交给你了。” 林祖母双目微微瞪圆,“交给我保管?!” 苏念怎么能放心让她一个老婆子保管?! 苏念点点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抵不会有人想到我会将青河图这般重要的东西藏于林祖母身上。” 林祖母犹豫再三,最后看向裴子墨。 裴子墨却是云淡风轻,“林老夫人便收下吧,莫要辜负苏念一番信任。” 林祖母闻言微微敛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接过那画卷。既然苏念肯相信她,她不能做到一定能守着这青河图不被抢走,至少她得尽力了。 苏念见状莞尔一笑,“林祖母放心,不必过多心理负担。” 林祖母点点头,心理负担倒不至于,总的还是会有些担忧和紧张的。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青荷故意放重的脚步声,听得青荷恭敬道,“小姐,宫里的魏公公到访!” 魏公公?苏念和裴子墨对望一眼,他们前脚刚回到东曜,这魏公公动作这么快?! ☆、34.宫宴邀请,皇后病重 苏念微微抿唇,让林祖母退至内室呆着,最好还是不要让魏公公看见的好。待到眼看着林祖母完全进入内室之后,苏念才淡淡道,“让魏公公进来吧。” “是,小姐。”门外传来青荷停顿了一会儿的声音,随后好似微微侧了个身,“魏公公,您请进吧。” 门,应声而开,只见魏公公仍旧是之前的那件衣服,手拿拂尘悠悠走进来,朝苏念恭敬鞠躬,起来才发现裴子墨竟是也在这里,连忙先朝裴子墨点头哈腰,“裴世子万安,老奴老眼昏花,方才竟是不知世子也在此,恕老奴眼拙得很,还望裴世子莫要迁怒!” 裴子墨摆摆手,“无碍,公公当本世子不存在即可。” 魏公公一听这话,还以为裴子墨心中生怒,连忙拂尘一甩,跪倒在地,磕头道,“裴世子大人不计小人过,老奴年事已高,老眼昏花,没看到裴世子也在此处是老奴之过错,若是裴世子仍旧恼怒,老奴今日便去内务府辞了这凤霞宫主管一职,从此不闻帝都事,愿裴世子饶过老奴一条老命啊!” 裴子墨闻言不禁微微蹙眉,这魏公公是不是在皇宫里战战兢兢惯了,他不过是想让他做他该做的事而已,“魏公公若是再如此妄自菲薄,不恪尽职守的话,本世子就将魏公公就地解决了。” 魏公公混迹皇宫多年,自然是明白裴子墨此话何意,连忙慌忙起身,朝裴子墨再深深一拜,“老奴在此谢过裴世子大恩!” 裴子墨转目不予理会,轻沏一杯清茶自酌。 魏公公见状也不敢再扰裴子墨雅兴,转而看向苏念,拱手道,“洛华公主金安。” 苏念面色淡泊,心里却是腹诽,自己一个公主到底还是比不得裴子墨一个世子爷来得尊贵了。微微抬手,“魏公公多礼了。不知魏公公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苏念不禁猜测,既然听闻皇后已经卧床不起,那谁人还有能力派遣魏公公呢。 魏公公闻言连忙低下头,摇头道,“怎敢称贵干。老奴不过是遣了皇后娘娘的命,特来邀洛华公主今夜入宫参加夜宴。” 苏念还未开口说话,魏公公又瑟瑟转而看向裴子墨,更为恭敬地道,“既然裴世子也在此,也省得老奴再往怀王府跑一趟了,请裴世子亦同往宫内参宴。” 苏念叹了叹气,一回来就要应酬这烦死人的宫宴,究竟还有没有人生自由……“我知道了,多谢魏公公转达,我与裴子墨今晚必然会出席。” 魏公公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压抑住心内的激动,低头道,“是,洛华公主应邀出席便好,裴世子能出席那便再好不过了,老奴还要尽早回宫给皇后娘娘与皇上禀报,特此先行告退了。” “青荷,送魏公公出相府。”苏念也不多作挽留,吩咐门外的青荷送客。 目送魏公公走远,苏念眸光渐渐冷了下来,舒了一口气,坐回裴子墨对面,淡淡道,“裴子墨,你看,今晚的宫宴,会不会有何……” 苏念话还没说完,裴子墨就轻缓打断,“不会。” “……” 苏念翻了个白眼,却又听得裴子墨说道,“今晚,我向皇上请旨赐婚。”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一愣,“为你我?” “不然还有谁?”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闪过一抹玩味,难不成他裴子墨还会娶别人? 苏念闻言轻咳两声,微微挑眉,“谁知道你还会娶谁。” “我裴子墨此生心只纳苏念一人,怀王府也只苏念一位世子妃。”裴子墨眸色微暗,双眼灼灼地看着苏念。 苏念微微抬眸,对上那双格外认真的眸子,面色微微一红,又低下头,“苏念此生也只嫁一人。” “嘶……牙要酸掉了……”青玉幸灾乐祸一般的声音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苏念怒然瞪了青玉一眼,“怎么说话的。” 青玉立马缩了缩脖子,急忙摆手,“没没没,裴世子今日肯向皇上请旨赐婚是好事,青玉先在此祝小姐与裴世子百年好合,恩爱永久!” “……” 这小丫头,变脸比翻书还快。 “世子爷!” 裴子墨听到墨寒的声音从碧桐居主房房顶传来,眉头一皱,“何事。” 墨寒似乎犹豫了一下,才缓缓道,“南楚,西夏,北漠等各国使臣纷纷抵达京都城!” 很凑巧,苏念和裴子墨抵达京都的时候,四国中的其他三国来京都参宴的使臣也纷纷抵达京都……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皱眉,“时间那么凑巧,难怪我们前脚刚到东曜京都,魏公公后脚就来碧桐居传达宫宴旨意……” “今晚,兴许不会安生。”裴子墨眸子微转,心里有了别的想法。 * 近黄昏,相府门外停着两辆华贵马车,一前一后,一辆马车跟随侍从侍女近十几人,一辆马车仅车辕上一男一女两人,落差明显。 一名黄衣女子笑吟吟的站在相府大门门口,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在各人脸上转了几转。这女子容貌秀丽之极,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苏婉微提她黄色衣裙,缓慢踏步走下阶梯,暮光下,苏念则是仍旧一身白衣胜雪,肌肤如玉吹弹可破,双眸灵动古井幽深,琼鼻挺立娇小迷人,浑身都散发着灵气与魅力。 最致命的是,她身旁站着整个云辰大陆最优秀的男子——裴子墨。 苏婉愤恨咬咬唇,走到苏念身前,讥笑道,“今日宫宴,苏小姐可得小心。” 各方人马,如今可都是注意着苏念呢。 苏念闻言淡淡勾唇,“多谢苏夫人提醒,不过,自古尊卑有序,还望苏夫人记得,尊称本宫一声公主。” “你……”苏婉脸色忽而涨红,又硬生生将话憋回去,冷冷道,“多谢公主殿下提醒!” 如今苏念回来了,皇后,夜芳宁,还有安静沉寂了几个月的苏月,多的是人盯着她,指不定今晚苏念就败在谁手了,哪里轮得到她操心。 想到这,苏婉心情愉悦不少,勾唇一笑,摇曳生姿地朝自己的马车走去。看着眼前华贵无比的马车,苏婉心里不禁有些感慨,还记得不久之前,她还因为马车不够须得跟丫鬟婆子挤一辆马车,如今……呵呵,谁能奈何得了她。 裴子墨淡淡看着苏婉离开,转而看向苏念,“苏婉如今能到如此地位,靠她一人,绝不可能,必然有人暗中相助。” “可是,跟苏婉做交易的,会是谁。”苏念自然知道苏婉绝对没有能力一夕之间同时无声无息、不惧痕迹地杀死自己丈夫和苏兆成两个人,必然有人相助,可是她不是南楚多年前死去的小公主,南楚绝然不可能伸出援手,那么,会是谁? 忽的,苏念眸光一亮,“皇后?” “不可能。”裴子墨顿了顿,“我已派墨竹加紧调查皇后与苏兆成的关系,看来他二人关系匪浅,即便不可能多好,也绝不可能促使皇后帮着苏婉杀死苏兆成。” 苏念点点头,“看来,事情还得等。” 裴子墨微微蹙眉,“去皇宫吧。” 不知眼皮微跳,是好还是坏。 “嗯。”苏念淡淡应了一声,随即往马车上去,裴子墨紧随其后。 暮色苍茫,怀王府特有标志的水沉木马车缓缓行驶在京都街道上,方向是京都皇宫。 车辕上驾马的墨影卫挥舞着皮鞭,不一会,便到了皇宫。 苏念和裴子墨跃下马车,看了看对方,各自吩咐青玉和墨寒等候在皇城外便可。 随后,苏念和裴子墨相携往皇宫里去。 魏公公一早等候在宫门外,见到苏念和裴子墨抵达皇宫,立马热情地迎上去,“洛华公主,裴世子,老奴在此恭候多时,还望洛华公主与裴世子在开宴前随老奴到皇后娘娘宫中一趟。”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又要去皇后宫中?怎么好像每次来皇宫都要去一次皇后的寝宫…… 谁料苏念还未言语,就听得裴子墨淡淡道,“好。” 苏念怨怠地看了一眼裴子墨,她不想去…… 裴子墨密语传音道,“去看看皇后玩什么花样。” 苏念虽是不满,却只是忽然想起许大牛,不禁密语传音问道,“许大牛如今身在何处?” 裴子墨微微敛眉,“墨竹将其带回了怀王府,有怀王府管家看着,不会有事的。” 苏念点点头,可以说回到东曜,许大牛也算作是他们手中的一抹稻草,可以丢弃,也有可能是别有用处。毕竟许大牛与夜天栩长得一模一样,说是没有半点关系,恐怕许大牛自己都不信。 几人很快便来到了凤霞宫,看到凤霞宫的牌匾,苏念清灵的眸子暗了暗,却一言不发地随着裴子墨踏入凤霞宫内。 一踏进凤霞宫,依旧如之前那般华丽和奢侈,不过却多了一股浓浓的草药味。 苏念下意识用手捏了捏鼻子,魏公公见状讨笑道,“娘娘如今病重……还望洛华公主与裴世子见谅……” “是念儿和裴世子来了吗?”皇后病态恹恹的声音从内殿传来…… ------题外话------ 明天有惊喜……猜测是什么╮(╯_╰)╭ ☆、35.请旨赐婚,皇后中毒 听到皇后久违的声音,苏念不自觉眸色微暗,微微蹙眉,抬眸看着裴子墨,裴子墨一双黑眸如水淡淡注视着她,仿佛那双眼只容得下她。 魏公公也不愿意打破这极美的画面,可是皇后病重在床,他也无法,“裴世子,还请裴世子快些进内殿给皇后娘娘诊治。” 原来这才是魏公公请裴子墨来凤霞宫的目的…… 裴子墨黑眸微敛,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随后跟着魏公公往凤霞宫内殿去。苏念虽然奇怪裴子墨居然就这样一言不发就跟着去了,但还是没有问出口,默默地跟在裴子墨身后,到了皇后内殿。 偌大的凤榻之上,皇后娇躯隐于厚厚的金丝锦被之中,眉眼依旧魅惑人心,只是褪了光华略带病态。往日里红艳艳的唇脂红未沾,苍白无色,浑身都透着浓浓的草药味。 一见苏念和裴子墨进来,皇后便挣扎着要起来,在宫女搀扶下,皇后微微倚靠着枕头,坐立床榻,双眼空洞地道,“念儿,子墨,你们可有见过栩儿?” 夜天栩?苏念闻言不禁和裴子墨对望一眼,难道夜天栩不在皇宫吗? “皇后娘娘,我和裴子墨方从外游历归来,怎会见过太子殿下?”苏念淡淡道。 裴子墨很清楚苏念那个眼神在说什么,如果说此时夜天栩不在皇宫当中的话,那么就极有可能在宫外,也就极有可能是许大牛。 皇后闻言微微皱眉,“本宫已几天不见栩儿了。” 哪有皇后重病,太子殿下整天不见人影的道理…… 原来不是不见,只是皇后见不着。 苏念微微敛眉,淡淡道,“那为何太子殿下几日不临凤霞宫呢?” 问道这个问题,皇后的神色明显一滞,目光微闪,开始转移话题,“本宫也不知。今日宫宴栩儿必然出席,劳烦子墨为本宫诊治一二,只要让本宫能够出席宫宴且直到宫宴结束都能有体力维持到回宫便可,本宫在此谢过子墨。” 这话堵的裴子墨不得不帮,如果不帮,虽然不会有什么麻烦,毕竟裴子墨权势摆在那里,谁会没事顶着风险去跟裴子墨作对。可是若是传出去,那裴子墨名声必然受损,而且帮皇后诊治,以裴子墨的医术,也不是难事…… 苏念不禁又有些愧疚,如果不是因为她,裴子墨也不会在青峰山国安寺暴露自己的医术…… 裴子墨倒是对此十分淡然,从袖中取出一小瓷瓶,抖落一颗晶莹剔透的白玉丸,交于魏公公,喂于皇后。“此乃天山雪莲与千年人参娃娃所炼制,一粒可保娘娘几日体力如常人无异,子墨力尽于此,告辞。” 说完,也不顾皇后是否还会再说什么,就拉着苏念朝外走去。 皇宫巍峨,曲径回廊,裴子墨和苏念缓缓朝今日宫宴主地观月楼而去。 路上,苏念问裴子墨,“你怎么那般爽快就将那药丸赠予皇后,还如此匆忙就出了凤霞宫。” 裴子墨停下本就缓慢的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苏念,“如若不然?等着皇后提别的要求?” “……”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苏念就是感觉怪怪的,好怪异,却又说不出哪里怪异。 二人脚步轻盈,即便放缓速度也是极快就到达了观月楼,可是在进入观月楼之前,墨竹突然出现了。 “何事。” 裴子墨看着眼前的墨竹,淡淡道。 墨竹微微抱拳,道,“回世子爷,属下不久前在南楚看到东曜太子,近日随世子爷返还京都亦是看到东曜太子也回到了京都。” 苏念闻言微微抬眸,天空澄明如洗,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夜天栩离开过京都,而且就是在最近,而不是在才子赛那几日。难道他与皇后闹了何矛盾? 结合方才提到夜天栩不踏足凤霞宫几日的缘由时,皇后那神情,苏念觉得,这两件事,必然有联系。 裴子墨沉吟不语,苏念却是对着墨竹吩咐道,“你去查查近日夜天栩与皇后是否有矛盾。如若有,矛盾是何原因。” 墨竹犹豫了,他是墨影卫,只听从于裴子墨,可是苏念无疑是怀王府将来的女主人,她的命令,他是听还是不听…… “照世子妃吩咐去做。” “是,属下明白。”墨竹不禁讶异,还未成亲,就世子妃了吗。 看着墨竹健步如飞离去,苏念看着裴子墨,“世子妃?我何时成了你的世子妃。”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今晚。” “……” 远离狐狸,珍爱生命。 * “洛华公主,裴世子到!” 报门太监尖锐的公鸭嗓洪声响起,早已到齐的宫宴参宴高官使臣纷纷看向观月楼大门处。 只见月光微倾,隐隐投射下,门口的朦胧光晕之中,一袭锦衣如仙,一身白衣似雪,一人好似天上有,一人恍若地上无,双双踏入人世间,掩那一夜光华。 两人仿佛从幻境中走出来一般,走在一起,天造地设,无人可插足,也无人能够取代其中的谁。 裴子墨淡然如水的眸子淡淡看着上首喜色明显的东曜皇帝,“皇上金安。” “裴世子客气。”东曜皇帝倒是微微讶异,难得裴子墨主动跟他打招呼,往日都是不屑一顾的。 苏念也随即朝东曜皇帝微微福身,“洛华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念丫头长高了不少啊!”东曜皇帝捋捋唇角,爽朗一笑。 苏念扯扯嘴角,这老皇帝真的是老了竟然看到自己长高了?噗,她自己怎么不知道她长高了。而且不过几个月不见而已,能长多高。 东曜皇帝自觉没趣,又扯了扯话题,“下首裴世子身旁那位便是我东曜最为优秀的女子,洛华公主。” 说到最优秀的女子时,东曜皇帝侧首的芳宁公主眸色暗了暗,纤手不禁抓紧了膝盖上的裙角。 贵宾席上一名中年男子随即也是朗声道,“今年才子赛女子组桂冠所得者东曜洛华公主谁人不知啊!” “哈哈哈,是啊!”众人附和道。 苏婉位于席中,不屑一顾地看了一眼苏念,嘴角渐露嘲讽,不就是赢了一届才子赛而已,有什么好夸赞的。 “幸得各位缪赞。”苏念不骄不躁地一字一句道。 她知道,方才那位男子是南楚某位高官,只是不清楚,为何南楚派来的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高官,而不是离琴。 东曜皇帝脸上浮现自豪的神色,对苏念和裴子墨摆摆手,“念丫头和裴世子就此入席吧。” 苏念闻言与裴子墨对望一眼,一人朝男宾席中去,一人朝女宾席中去。 苏念如今身为公主,自然坐于芳宁公主下首。 夜芳宁见苏念坐下,温婉可人地笑了笑,跟苏念打招呼,“苏小姐,好久不见。” “芳宁公主近来可安好。”苏念抬眸,芳宁公主仍旧是往惯的紫衣华袍,端庄温婉,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有幸苏小姐挂念,芳宁一切安好。”自打才子赛输给苏念,又得见苏念那么多才华,夜芳宁早已不幻想哪个方面能够超越苏念,即便某方面超越了苏念,那也是仅仅一方面,苏念比她优秀,这已是不争的事实。 “彼此彼此。”苏念亦是回以淡淡一笑。 随着东曜皇帝宣布开宴,各席都开始饮酒作乐,品食尝菜,舞姬也妙步生莲地在中央炫动舞姿,美极了。 苏念没什么胃口,偶尔夹一夹小菜打发时间,目光微移,苏念环顾四周,南楚使臣是高官,西夏使臣……居然是青奴?!不过也说的通,历史上群臣朝拜,各国进贡,也不少他国太子作为使臣到大国学习大国风范。 青奴好似也注意到了苏念投来的目光,虽然刚来进来的时候苏念并没有注意到他,心里不免失落,可是现在苏念看到了,坏情绪自然也烟消云散。青奴拿起身前的酒樽,朝苏念方向微微一举,苏念也端起酒杯,回敬青奴,二人皆是一饮而尽。 短暂离别,再次相见,隔空一段默契举杯,足以。 青奴不后悔。 还记得出发前,西夏公主是极力阻拦,因为使臣早在他得知消息几日前就已出发,可是他宁愿日夜兼程,不眠不休也要作为使臣来到东曜。 他想见苏念,他想知道,他的小姐过的好不好。 终是没白费一顿舟车劳顿。 夜芳宁心细如尘,自然注意到了苏念与西夏太子这细微的互动,不由得开玩笑一般问道,“苏小姐与西夏太子该有交情?” “点头之交。”为了青奴,为了她自己,她都不能让任何人怀疑青奴与她的关系,扯出青奴以前的身份。 夜芳宁略微失望的点点头,仅此而已……吗? 反正她听闻西夏太子离开西夏多年,突然回来接位,而且还是在苏念回到东曜不久前,又听闻西夏太子为人冷淡,处事雷厉风行,丝毫不讲情面,对西夏公主也是不咸不淡,怎么感觉对苏念就是不一样。这些,都是巧合吗? 苏念可懒得去管夜芳宁心里那些小九九,自顾自地仍旧观察着四周,忽的,目光停留于某处。 那是贵宾席。 男子约莫二十有余,身材挺拔,俊脸如斯,桃花眼勾人心魄。苏念看的不是那个男子俊美的脸,而是那个男子喝酒的动作。 和前世的慕岩,一模一样。 苏念暗暗掩下心里的激动与忐忑,手不自觉握紧了腰间的白玉扇,转而看向芳宁公主,“芳宁公主,苏念可否冒昧问一句,那边那名衣着暗棕色长袍正在饮酒的男子是谁。” 夜芳宁闻言顺着苏念的目光看去,心下了然,“他?那是北漠可汗啊。” 北漠可汗?这么年轻?! 想起之前裴子墨所说,出席在外的“北漠可汗”一般都不是真正的北漠可汗,而是北漠可汗的替身。 见苏念不说话,夜芳宁饶有兴趣地跟苏念搭话,“我之前也见过北漠可汗,不过不是真的,只是不知道为何今年北漠可汗居然亲自来了,父皇可是高兴得不得了,赏了北漠不少东西呢。” 苏念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那么,他会是慕岩吗。 夜芳宁顿了顿,又道,“这几年云辰边境又崛起一个小国,虽然国土不广,子民也不多,可是人人骁勇善战,且国富民强,都传言即将成为五国鼎立的第五国呢。” “哦?”苏念好像也听说过,不过不怎么感兴趣,就未曾在意。 “是啊,父皇还发了帖子宴邀那小国国主,可是不知为何竟是没来,也算是大胆之举。” 苏念闻言微微低下了头,的确,第一大国发的帖子都敢不来,若不是和平盛世,恐怕早已又战火纷飞了。 目光不禁再次投向那北漠可汗,苏念发现那北漠可汗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不禁赶紧低下头,掩住眸里一抹慌乱。 那笑,真的,太像慕岩了。 苏念觉得心里闷得慌,不禁扇了扇,可还是觉得胸闷,不知是不是情绪原因,苏念只好托夜芳宁与东曜皇帝说一声,自己便出去透透气。 裴子墨目光淡淡地看着苏念走出去,轻缓饮下一口酒,未曾言论什么,也没跟出去。 有些事情,总该有个说法和了断。 * 一个人漫步御花园池塘边,苏念手微微扯着裙带,无聊地晃悠着,心里郁气去了不少。 那人动作神似慕岩,可是长得并不一样,究竟,是不是? 看着波光粼粼的池塘泽水,苏念皱着眉,却忽闻身后传来一男子优雅调侃之声,“你又在走边边。” 苏念被这声音一惊,脚下一滑,差点滑落池塘,还好那男子眼疾手快拉住了苏念的手,将她往另一方向一拉,幸免于难。“还是这么不小心。”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苏念就那样呆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北漠可汗,不知道作何反应。 北漠可汗伸手在苏念眼前晃了晃,笑道,“怎么,傻眼了?” 见苏念还是没反应,不禁又自己猜测,“苏念,你这个没良心的,不会认不出我了吧?!” 一听这话,苏念立马回了神,“慕岩?” “算你良心未泯。”慕岩伸手敲了敲苏念的额头。 苏念眼里即刻盛满惊喜,真的是慕岩?!不禁又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腰,疼!这不是在做梦!苏念惊喜地拉住慕岩的衣衫。左看右看,恨不得把慕岩看个遍。 慕岩连忙把苏念的手扒拉开,双手护胸防备道,“你做什么,对我动手动脚的,女人真是可怕的危险生物,要是被你家那个看到,我还不得把命丢在东曜啊。” 听到这熟悉的话和语气,苏念心里更是感慨,不过转瞬,苏念又感觉不对劲,她家那个?“什么意思。” “裴子墨要是看到了,啧啧啧,本大爷小命不保咯!”慕岩顿了顿,又看着苏念,“好歹搭档那么久,给我留条活路。” 苏念被慕岩这语气给逗笑了,“你认识裴子墨?” 慕岩听了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不然你以为呢?你以为就你是古代人?没有裴子墨我怎么做你搭档?” 苏念忽然觉得那些夸自己聪慧的人都是懵了,因为她现在就觉得慕岩这些话让她脑子不够用了。 看苏念那懵懵懂懂的表情慕岩就知道苏念听不明白,叹了叹气,“我是提前被送到现代等着你过去的,不然裴子墨那家伙的内力哪有那么容易就尽散。” 苏念愣了愣,难怪,以裴子墨重病劈山的内力,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耗尽……原来之前就耗费内力将慕岩先送去了现代,应该是苏碧桐残力不足以将一整个人送到现代才委托于裴子墨的吧……“慕岩,那你是……” “我?”慕岩还是一贯的性子,随性洒脱,放荡不羁,“我是圣女族的族人。” 圣女族? 苏念心里奔腾了无数草泥马,世界这么大,怎么就那么凑巧。 苏念微微舒了一口气,看着慕岩这张完全不熟悉的脸,“你是圣女族的,那你知道我娘吗。” “苏夫人?”慕岩也回忆起那个惊绝天下,久负盛名的女子,叹息道,“她在圣女族吗?我不知道啊,我是被圣女族赶出来,才被裴子墨坑进怀王府的。” “……” 苏念竟是无言以对。 这到底是什么复杂关系…… “你怎么突然成了北漠可汗。”既然这个话题不行,那就换一个话题。 慕岩想起来就觉得好笑,捂着肚子道,“我也是回来了七年了,如果不是那什么这具身体原主上厕所上不出来给憋死了,我指不定还魂到哪里去。” 噗…… 喷死苏念一口老血…… 这种死法…… “那你怎么一直不来找我。”搭档多年,不至于回到这里就忘了吧。 慕岩抚了抚自己的眉,笑道,“找你?你以为北漠那么容易安定,那些蛮人一个个都和豺狼虎豹似的,找你……裴子墨把你弄回来了,我是借着你的余力,也就是那把扇子回来的,如果不把扇子给你,没有扇子辅助,他裴子墨有几条命给你玩。” 苏念心里忽然一酸。 涩涩的。 “说够了?” 暗处传来一道十分淡薄的声音,慕岩本来还得意洋洋的神情忽然就暗了下来,翻了个白眼,“正主来了。” 话音一落,那一袭锦衣就从暗处走出,月色如华成为他风华的背景,他眉眼如画,淡眸凉薄地看着苏念和慕岩,“让你跟她见面不是老让你提起从前的事。” “做了还不让人提……坏毛病。”慕岩小声嘟囔。 苏念无奈,她还是第一次见人这么跟裴子墨说话。 而且,那个人还是慕岩…… 裴子墨淡淡瞥了一眼慕岩,眼里明晃晃的嫌弃,执起苏念的手,往观月楼走,“宫宴已过半,皇后也已出面,是时候去请旨了。” 苏念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裴子墨带着走,身后传来慕岩担忧的声音,“你救了那个老娘们,我总感觉不对劲,你可得小心点。” “多管闲事。”裴子墨反驳。 “切,请不来旨,娶不到苏念,本大爷看着你哭。”慕岩不屑地冷哼一声。 “北漠是不是最近太安宁了。” “……” 苏念无语,难道他们俩一直以来都是这种相处方式?倒是藏得够深的。 慕岩在苏念和裴子墨身后静静看着他二人离去,眸子眸色深了深,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搓了搓头发,娘的,来什么鬼破东曜,又看到苏念那个糟心丫头。 * 裴子墨和苏念悄无声息地回到观月楼,男宾倒是无人敢过问裴子墨的去处,而皇后和夜芳宁可是莫名关心得紧苏念去了何处。 苏念只是淡淡答道,“芳宁公主知道的,我去散心透气。” 皇后扯扯嘴角,笑了笑,“本宫还以为你耐不得宫宴枯燥,先行回府了。” “皇后娘娘多虑。” 虽然感觉皇后总有些不对劲,可是苏念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裴子墨的药丸倒是神,本来还病怏怏的皇后,此时一如往日光彩,满脸红润,丝毫不见一丝病态,要是裴子墨的药可以随意卖,恐怕也能卖上不少钱。 又一批舞姬舞动完退下,趁下一批歌姬还未登场之时,裴子墨忽然起身,傲然站立,淡淡看着东曜皇帝。 东曜皇帝见状不由得问道,“裴世子这是……” “禀皇上,臣有一事。” 东曜皇帝微微瞪大眼,这么正式且尊卑有序,裴子墨,是第一次。 亦如今日他主动与自己打招呼一般,让他惊讶。 轻咳两声,东曜皇帝隐隐觉得不好,却依旧只能问,“裴世子有何事。” “本世子已……” “太子殿下,太子侧妃到!” 报门太监打断裴子墨的话,使得裴子墨眸色一冷。 听到夜天栩来了,皇后眸子明显一亮,东曜皇帝却狠狠瞪了皇后一眼。 苏念静观其变,默不作声。 “参见父皇母后。”夜天栩和苏月齐齐朝拜东曜皇帝与皇后。 东曜皇帝冷冷摆手,“入座。” “谢父皇。” 看到夜天栩和苏月分别落座,东曜皇帝心里一阵烦闷,当朝太子竟是来得这般晚。又看向裴子墨,“裴世子继续。” “本世子已弱冠,寻常男子通常早已妻妾成群,本世子却仍旧孤身一人。” 裴子墨此话一出,语惊四座,尤其是女宾席,众女哗然。裴子墨这是要选妃了吗?虽然明知道自己没多大可能,可还是不禁都抚了抚发髻,理了理裙衫…… 苏婉则是满目狠毒地看着苏念,这女人,难道裴子墨今天要在四国重要人物面前为她请旨赐婚?想着,心里都忍不住地嫉妒,手指甲深陷掌心,浑然不觉疼痛。 东曜皇帝心里也是冷了几分,等着裴子墨的下文。 “众人皆知,我与洛华公主情投意合,如今洛华公主也已及笄,子墨特在各国使臣,天下见证下,请旨请皇上赐婚。” 说着,裴子墨竟是朝东曜皇帝作了个揖。 下跪,绝不可能。 而且裴子墨绝口不提他与苏念已有夫妻之实的事,因为这样不仅会让天下人指责苏念不守深闺,还会让东曜皇帝借此机会给苏念定罪。毕竟未出阁便失身,不是什么好事。 裴子墨此举,可谓是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尤其是刚进来的慕岩,可以说是惊呆了。 他心里的烦躁,忽然没有了。 如果他是那日日高高在上的裴子墨,真的能为苏念做到这个地步吗。 以他对裴子墨的了解,慕岩知道,裴子墨明明可以以强硬的手段娶到苏念,即便是东曜皇帝又能如何,可是,他没有,他想要给苏念名正言顺,且昭告天下的世子妃之位。 如果此举不行,恐怕裴子墨真的会动用一切手段。 到时候,天下必乱。 上首的东曜皇帝沉默了,而芳宁公主则是定定看着苏念,她面色沉静,眸子澄净如水,没有过多的表情。 她不激动吗? 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她竟是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吗? 寂静,整个观月楼寂静无声,静的连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 裴子墨抬眸看着东曜皇帝,眸子冷冷的,等着东曜皇帝的答案。 东曜皇帝心里很乱,他是决计不想苏念嫁给裴子墨的,否则也不会在当初那场为离琴接风洗尘的宫宴上给苏念一个洛华公主的名号,如今这不是一切都白费了吗。 默了默,东曜皇帝假意咳嗽几声,“裴世子可当真?” 目光瞥了一眼皇后。 “当真。” 裴子墨话音未落,上首就传来芳宁公主的尖叫声,“母后!”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身凤袍的皇后斜倒在芳宁公主怀里,嘴角还淌着鲜血,滴落在芳宁公主的紫衣上,染红那一朵朵盛放海棠。 东曜皇帝大怒,连忙召太医前来诊断,太医院更是人心惶惶,连忙遣派最有资质的太医前往观月楼为皇后把脉。 结果却是,皇后中毒了。 东曜皇帝更是怒气冲冲,堂堂国母竟会在宫中中毒,若是不彻查,那他终有一日恐怕也会中毒而亡!召来魏公公,看着魏公公颤颤巍巍跪在地上,东曜皇帝怒然道,“魏公公,你服侍皇后多年,对皇后身边事物最为了解,今日皇后可是误食何物,导致中毒。” 魏公公抖着身子,不断磕着头,“皇后娘娘病重多日,已多日不进食,今日也就是饮了往日里的汤药,还有裴世子给的药丸。汤药是皇后娘娘服用许久,都未曾出过问题的……” 魏公公之意已极为明显,那应当就是裴子墨的药丸有问题了。 贵宾席上的慕岩差点就狠拍大腿了,他就知道,裴子墨救那个老娘们准没好事! 裴子墨却是神色淡淡,“本世子的药丸用材珍贵,绝不可能有毒。” 东曜皇帝似乎还处于暴怒之中,往日里对裴子墨都是相待以礼,今日却是怒了。“那裴世子倒是说清楚,皇后为何中毒!” “不知。”裴子墨淡淡道。 “报!南方八百里加急军报!” 门口传来守城军急匆匆的声音。 东曜皇帝勉强压下怒气,“传!” 一名副将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朝东曜皇帝抱拳跪安,“臣边境李副将,见过皇上。” “爱卿不必多礼,有何军情,速速禀报。”东曜皇帝心里也着急,这事情,计划中是没有的,着实打得他措手不及。 那名副将惊讶地抬头看着东曜皇帝,又眼带疑虑地看了看四周,提醒着东曜皇帝,这周围,还有其他几国的使臣,包括…… 东曜皇帝也意识到了这情形,轻咳两声,朝四周看了看,对着魏公公吩咐道,“魏公公,将各国使臣带到驿馆歇息,今日宫宴事发突然,朕也始料不及,招待不周,望见谅,明日朕再开宴为众卿补上。” 几国使臣同时起身作揖,笑道,“东曜皇帝客气,此乃东曜国事,我等不便在场,就先行告退了。” “多有不周。”东曜皇帝极力压抑着心里的焦躁,与各国使臣客气道。 魏公公连忙带着几国使臣往驿馆去,脚步匆忙,他还要赶回来照顾皇后娘娘的。 见魏公公领着各国使臣走远,东曜皇帝连忙急问,“爱卿快说,究竟发生了何事,竟是加急军报。” 现在在场的都是东曜重臣,说了也没事。 那名副将亦是面露焦急,“南楚军队忽然来犯!” “什么!”东曜皇帝随即拍桌而起,又因剧烈激动的情绪导致胸口剧烈疼痛,不得不捂着胸口,太医院的太医见状连忙奔过来要为东曜皇帝把脉,却被东曜皇帝一手拂开。 这种情况下,他没心情看病! 那名副将又道,“今日本是与平日里一样巡逻,可是南楚方向忽然涌现大量军马,纷纷在距东曜两百里处安营扎寨,看样子,必然是要犯我东曜了!” “报!加急军报!” 又一加急军报…… “传!”东曜皇帝面色铁青。 苏念看着芳宁公主无暇顾及国情,心里却是暗暗笑了笑,难怪今日宫宴南楚使臣不是离琴……若是南楚来犯,南楚使臣必然是要被扣留,甚至是直接被砍头的,难怪啊。 一封黄色宣纸通过报门太监之手传递到那名副将手里,副将展开一看,脸色变了又变。倏然抬头,看着东曜皇帝,急色道,“皇上,我东曜边境有几座村子已被南楚贼军烧杀掳掠!村民死的死,残的残!” “放肆!”东曜皇帝再次怒然拍桌,“好一个南楚!好一个南楚!” 真当他东曜无人了吗! “报!加急军报!” 又来一封! “传!”东曜皇帝已无力发怒。 “皇上……东曜镇国大将军,被南楚毒医,毒死了!”那名副将看了军报,面色沉痛地喊道,“皇上,请速派新将军带领微臣以及我东曜万千将士为大将军和村民们报仇啊!” 废话!东曜皇帝脸色已是沉黑,即使不报仇,他南楚军队都已经驻扎在东曜门口了,他东曜还无动于衷等死吗! 东曜皇帝简直是气急,本来是想着,今日借皇后中毒,将裴子墨手中的权势给收了一半,谁料裴子墨弄出个请旨赐婚,还没用皇后中毒之事驳回裴子墨这请求,就突然来了加急军报,发生南楚来犯此等大事。 大将军是东曜最优秀的武将,竟是被毒死,若是再派其他优秀的武将也免不了被毒死,这可如何是好! 忽的,东曜皇帝看到下首仙姿飘立的裴子墨,脑中灵光一闪,沉静下心,“裴世子。” “臣在。”裴子墨淡淡应道。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难道东曜皇帝想要让裴子墨领军出征? 裴子墨是不是早就料到了?! “裴世子,为弥补皇后中毒之事,你可愿领军出征将南楚讨伐?”似乎怕裴子墨不答应,东曜皇帝又加了筹码,“以换你与念丫头的一旨婚。” “好。”裴子墨想也没想,便立马回口答应了。“但是皇后中毒与我无关。” 在照顾皇后的夜芳宁倏然瞪大眼,裴子墨领军出征?!若是南楚领军的是离琴……两人皆是平分秋色的人中之龙,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苏念微微敛眉,不知所思。 * 回相府的路上,苏念眸子微转,淡淡看着裴子墨,“你要领军出征?” “你等我。”三个字,将苏念所有想问的问题都堵在喉咙里。 两个人,各有所思地分道扬镳。 …… 竖日。 裴子墨一早便领着东曜大军往边境去。 苏念坐在碧桐居的小院里,桌上摆着微动过的早膳,整个人恍恍惚惚,不定琢磨。 林祖母走过来坐下,拍了拍苏念的肩膀,道,“念儿,别担心,以子墨的能力,不会有事。” “我不担心,只是想不通,裴子墨为何要答应,若是想娶我,千千万万种方法他都不必走这条路的。” 林祖母叹了叹气,“子墨有子墨的想法,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你要做的,只有等。” 苏念默了默,没有说话。 忽然,空气中一阵气流波动,苏念明显感觉到了多了一股气息,不禁防备厉声道,“谁。” “属下墨竹。” 听到墨竹的声音,苏念松了一口气,“何事。” “世子爷吩咐墨竹在世子爷不在之时,与墨寒一同保护苏小姐。” 苏念眼里划过一抹暗沉,“还有何事。” “皇后与太子殿下闹翻之事已查清。” “说。”苏念闻言微微蹙眉,这个,她的确想知道。青衣阁不是查不出来,可是,她觉得,墨影卫会更快。 “太子殿下并非皇后亲生。” 苏念心里微微讶异,夜天栩不是皇后的儿子?那究竟皇后有没有孩子?!“东曜老皇帝也知道?” “是。” 苏念闻言不禁眉头一皱,难怪老皇帝昨日对皇后和对夜天栩的态度都大有转变,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苏兆成是南楚人,皇后也是南楚人,苏婉不是苏兆成的女儿,也不是南楚皇室的公主,那苏婉是谁的孩子? “皇后生过孩子吗。” 墨竹默了默,“生过,死了。” 这是皇室秘闻,连东曜皇帝都不知道。 死了?苏念微微错愕,皇后贵为国母,东曜老皇帝的后宫并不算人数庞大,按理来说,保住一个孩子应当是相当容易的。“凶手。” “苏丞相。” “……” 皇后有过一个孩子,但是被苏兆成害死了? 这逻辑…… 苏念微微站起身子,仔细回忆了南楚皇室与苏兆成的关系,还有苏兆成的容貌,还有那双眸子,还有皇后提及苏兆成时的表情以及眼神。 倘若将这一切联系在一起,看似复杂且麻烦,可是若是脑子灵活一点,仔细想想…… 忽的,苏念恍然大悟! ------题外话------ 感谢拉勾的70朵花花,十六夜六朵花花,啊喵的30朵花花~~么么哒 ☆、36.裴子墨呢,离琴公子 如果仔细看,其实皇后的凤眸琥珀色与苏兆成的一样,并不是特别明显,而皇后生孩子的时间与南楚小公主毙命正巧相差不久…… 眸中利芒盛现,侧目对墨竹吩咐道,“墨竹,去调查一下皇后在南楚之时究竟是谁家小姐,还有南楚小公主病亡的详细经过。” 墨竹轻轻抱拳,“是,墨竹马上去。” 苏念垂眸,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还有此捷径。从皇后在南楚的时候调查起。 苏念目光淡淡瞥向远方,裴子墨,早日归来。 * 夏末,是苏念最喜欢的季节,近来不知为何,苏念总感觉胃不舒服,这古代医学又不发达,她自己探脉只感觉脉搏异常,终是不知究竟何处出了问题。 苏念静静斜躺在碧桐居外的贵妃榻上,阳光亦是微微斜照在她娇美的脸上,映上丝丝光晕,更添一抹暖色。 ……“小姐,不好了!” 青玉急匆匆的声音从碧桐居门外自远而近,步履匆匆地赶到苏念身旁,大气都来不及喘一口,就死命摇晃苏念的胳膊,“小姐,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苏念无奈,青玉这毛毛躁躁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青玉也顾不上别的,拉起苏念就要往外走,奈何根本就拉不动苏念分毫,反倒被苏念扯住,“青玉,究竟发生了何事。” 青玉急急地跺跺脚,“小姐!怀王府墨家军均受裴世子指令赶往东曜南楚两军交战之地,据闻……裴世子被南楚俘获了!” 苏念摇摇头,她可不信。“怎会,裴子墨若是被俘获,何人得以有能力调动墨家军。” “是……墨寒!”青玉脸色焦急,如果不是墨寒要带领墨家军往南楚和东曜两军交战处而去,她又怎么会那么快就知道裴子墨在南楚出事了。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难道裴子墨真的出事了? “听说,领军的是离琴公子,然而离琴公子如今已然能行走自如,不依靠任何人和物,裴世子遇上自然会有些……”青玉想了想,又道。 行走自如?这个苏念自然是知道,虽然说商界一直都是裴子墨与离琴二人平分天下,可是谁人都知,裴子墨终究还是比离琴要强上几分的。怎么会被离琴俘虏?! 苏念皱了皱眉,既然是墨寒亲自领军前往支援,消息十有八九…… 不行! 苏念摇摇头,转身走回碧桐居,青玉见状正要抬脚跟上,却闻苏念摆手道,“青玉,备马,我与林祖母辞别,稍后便来。” “是!”青玉慌忙点头,小姐这是要去救裴世子了!想着,脚步愈加从速地奔去备马。 …… 东曜京都郊外。 两匹千里马马不停蹄地极速奔跑着,马背上那一青一白的两道身影,不用想都知道是苏念和青玉。 据说东曜与南楚两国军队在东曜边境近十里处各自驻扎,且交战。苏念不禁暗拍大腿,丫的,难道裴子墨没脑子?在离东曜这么近的地方交战,简直就是方便了南楚的人! 想着,苏念心里更是好好暗骂了裴子墨一顿。不知为何,苏念今日不仅胃不舒服,右眼还老跳,结合青玉所说,心里竟是也不禁隐隐浮现担忧。 裴子墨再神通广大,可是也总有马失前蹄的一日,如此一想,苏念也觉得,裴子墨被俘虏也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之事了。 “苏小姐,请留步!” 破空一道男声使得苏念愣了愣,手用力一拉缰绳,马头昂起,随即停了下来。苏念耳力不错,自然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双目微微冷凛,“墨竹。” 果不其然,空气中暗流微动,墨竹黑衣肃然出现在苏念和青玉眼前。 微微靠近苏念的马儿几步,墨竹抱拳道,“敢问苏小姐这是要去往何处。” 不是墨竹喜欢多管闲事,裴子墨临走前嘱托他与墨寒一同守在苏念身边,他自然不敢马虎。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好看的清眸中不知暗涌何种情绪,“东曜边境。” 墨竹忽然想起墨寒领着墨家军赶往交战处的事,眸子微转,暗了暗,“苏小姐去往边境,意欲何为。” “找裴子墨。” 苏念的回答,言简意赅。 墨竹微微垂首,举剑向左,剑锋直指京都方向。“请苏小姐回京都。” “为何。” 墨竹默了默,才道,“世子爷吩咐,无论发生何事,都要将苏小姐保护好。” 苏念不可置否地笑了笑,“保护我,和回京都有何关系?” “若是不在京都,苏小姐之安危,墨竹难以把控。”墨竹将心中所想如实道来,苏念虽武功高强,可他的职责所在是保护苏念,那便要为苏念的安危考虑。 “如今裴子墨的安危,我难以把控。”苏念黯然了神色,她本是对裴子墨太过自信,那是因着她并未想起离琴双腿腿疾已痊愈,就像是蛰伏的猎豹瞬间激能涌发。 墨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裴子墨被俘虏之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觉得裴子墨必然不会有事的,即便是当真身处困境,有墨寒领军前去,那也不会有多少意外的。“苏小姐尽可放心,世子爷必然不会出事,还请苏小姐为了不让世子爷担忧,正视自己的安危问题。” 苏念却是眉目微敛,正然道,“倘若今日是我传出这般说辞,他裴子墨若是安安分分待在京都等我自己归来,我苏念从此便不姓苏。” 苏念这话一出,墨竹自然是无言以对,如果说是苏念被俘虏,莫说等,恐怕一个眨眼裴子墨就已不见人影,寻她而去了。 趁墨竹发愣这个空当,一直安于苏念身后沉默不语的青玉却忽然一跃而起,跳至墨竹身旁,短小而简便的匕首随即横在墨竹的喉头。 苏念见状微微蹙眉,抬眸看着青玉,却只见青玉对着苏念说,“小姐,快走,你的轻功他追不上的!” “青玉……” 青玉摇头,“小姐快走,他势必不敢将我如何,可裴世子如今水深火热,小姐快走啊!” 的确,墨竹即便再愤怒,也不可能对青玉做出什么事,而不管真假,裴子墨此时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她必须去探个虚实。若是真的,她便救,若是假的,那她也能得知裴子墨是安全的。 咬咬牙,苏念一个旋身,跃上马背,双腿一夹,呼啸而过,缩影渐小。 墨竹见状,想要追上去,却发现脖子上的匕首冰凉之感已无,一低眸,匕首已移到青玉白皙的脖子上。 “。青玉姑娘你……” 青玉又将匕首靠近自己几分,嘟起嘴,“你不在意你的生死,可是若是我死在了此处,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墨竹闻言不禁眉头皱得更紧,再抬眸,别说苏念的影子,气味都已消散殆尽。罢了,裴子墨看到苏念,总归是会开心的,至少苏念担心他。 墨竹摇摇头,对青玉道,“青玉姑娘,我不追,你把刀放下。” “当真?”青玉的眸子瞬间就亮了起来。 “千真万确。”墨竹无奈,竟是还不信。 青玉一听这话,松了口气,随手把匕首就往旁边一扔。“行,小姐已走,我也追不上,回京都吧。” “嗯。”墨竹看了一眼苏念离开的方向,淡淡应道。 两日不眠不休地骑马赶到边境让苏念当真是有些吃不消。苏念不禁奇怪,她体力虽算不上最好,至少在女子中,她体力已是顶好,往日训练,亦或者奔走,周顿几日E都是家常便饭,习以为常。 怎么不过不眠不休骑了两三日自己就有些吃不消了呢。 不行,胃翻涌得厉害,喉咙也被风灌得干涩至极,这种感觉真是不好受。 苏念实在受不了了,随即勒住缰绳,一跃而起,落于平地之上。 忽而胃里一阵难受,苏念微微捂着肚子,却更加感觉头亦是有些眩晕了。 天旋地转的感觉,苏念只觉得自己极有可能晕倒在这东曜的边境,无人过问,然后就死了。 目光越来越模糊,苏念身子有些轻飘飘的,感觉自己随时都能飞。一霎的幽暗,苏念只感觉自己已经看不到了。 苏念捂着头,有些不受控制地倒向一边,没有想象中的与大地亲密接触,竟是落入一人淡雅薄然的怀抱。 苏念闻到这股淡淡的药香,瞬间就觉得她脑子一顿清明。 抬眸,苏念不禁瞪大了眼,离琴?!他不是应该在南楚军队前领军吗?他不是应该在帐篷里指点江山吗? 不管是怎么样,我不加群的。“离琴?” 离琴嘴角噙了淡淡的笑意,“苏念,好久不见。” 丫的,又是一个字数还没到,会有通知的。 “嗯,好久不见。” 苏念对离琴也没什么好说的,更何况,裴子墨应该是在离琴手里的。 微微深吸一口气,苏念淡淡看着离琴,“裴子墨在你手上?” “掉落悬崖,生死未卜。” “你害的?” 离琴却只是淡淡地看着苏念,“跟我走,我便告诉你。” “去哪。” “自然是军营。”离琴琥珀色的眸子摄人心魄。 “不去。” “若是,我有青河图的另一半呢。”离琴忽而邪魅一笑,配上他那淡雅疏离的性子,格格不入。 ------题外话------ 感谢glx20的月票~谭鸿的花花~~ ☆、37.大结局上,剑刺进心 苏念低眸,青河图果然是两份的。难怪当日取出青河图,只看得到是幅风景图,井只有一半,溪流不完整,果不其然,还真是有两幅的, 抬眸看了看远方,青河图另一半在离琴手里,虽然认识离琴不久,接触的也不是特别多,不过在她对离琴的认知里,离琴很危险,可是离琴大抵是不会害她的,只是蛰伏的猎豹有多危险,她隐隐还是担忧的。可是,如果她不去,裴子墨也是生死未卜,青河图亦是没有下落。 “好。” 离琴满意地勾勾唇角,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让苏念以这种方式跟他走,可是,苏念心里怕是只有裴子墨一人,何曾有过他离琴半分。 可是,那又如何,她不经意的举动拓落心底,让他觉得这灰暗的只有弱肉强食的世界其实还是有光亮的。 浅浅一笑,离琴伸手要拉起苏念的手,却被苏念猛地躲开,只看到苏念冷冷看着自己,道,“我只是跟你走,青河图给我,其他的……” “嗯,我知道。”离琴看到了,看到了苏念眼里冰寒的眸光,没有一丝感情。 没有一丝温度。 离琴侧过身,朝不远处挥了挥手,一辆华贵得不亚于裴子墨的梨花木马车且装扮都极其相似的马车便朝他们行驶而来。苏念眸子不自觉微暗。 离琴淡淡地看着苏念笑了笑,“上马车吧,骑马太颠簸。” 苏念摇摇头,“我不习惯坐别人的马车。” 别人?裴子墨不是别人,他就是别人吗。 离琴嘴角黯淡垂下,“那我便陪你骑马吧。” “随你。” 苏念一个跃起,便跨上了马,马鞭轻轻一挥,千里马便好似未曾日夜奔波过一般体力充沛地往前而去。往,南楚方向去。 离琴眸色暗了暗,亦是跨上马,“我骑马随她去,马车你自己处理。” 对车夫吩咐了几句,离琴亦是骑马呼啸而过。那双腿,灵便得不得了。 离琴骑马骑的很快,丝毫不像残疾瘫痪了近二十年的人,以致于当他追上苏念之时,苏念眸光狐疑地问他,“离琴,你确定你之前双腿都没有知觉?” 哪有人腿刚好就能骑马骑的这么好的。 离琴点点头,“不然又如何?” “……” 见苏念不说话,离琴微微骑在苏念稍微前面一些,给苏念带路。 …… 两人的马都是万里挑一的好马,而且二人骑术都不差,本就距离南楚已然不远,不过两日兼程,便抵达了南楚离府。 苏念中途经过东曜军营之时亦是万分想要进去看看裴子墨有没有回来,好端端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就落了崖生死未卜。 可是当她看到士卒虽然有些士气不振,可是墨寒和墨家军却并未在场,趁离琴要下马跟过来之前苏念便将想法暗藏,赶紧再上马奔走。 如若真如她所料,那拿到青河图另一半她便马上赶回东曜。南楚,不宜久留。 再抬眸,眼前的离府府邸虽大,可是比起寻常官家皇室府邸,着实算不得多大。装潢也极其简单雅静,离府门匾上的“离府”二字笔法飘逸,想必也是离琴亲笔所提。 她没想到离琴的住处如此低调。 地理位置也并非南楚国都最繁华处,整个府邸给人感觉就是简单舒适,并未有过多华丽,着实不像一个富商的府邸,甚至不像一国丞相的府邸。 离琴抬手在苏念眼前挥了挥,“为何老是盯着我府门?有何不妥?” 苏念摇头,“没有,你还是快将青河图给我吧。”离琴琥珀色的眸子看了看四周,似乎是在查看是否有人听到苏念说的话,“好,可是,你急着走吗。” 多留几日都不行吗。 离琴不知如何问出口。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离琴,你不会不知道我寻青河图是为了什么。” 离琴沉默了半响,才看着苏念,引着苏念往离府内走去。 他当然知道苏念为何要凑齐青河图。也不是他想要用这种方法换得与她相处的时间,只是除了这样,他别无他法。 有些人说不清哪里好,就是不经意的举动也能在你的世界掀起一番风浪。 离府内景象也是极其雅致,给人亲近简单不奢华的亲民感,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苏念都以为这只是简简单单的普通大院,和天下第一富商离琴根本没有什么关系。 随着离琴清雅的身姿不断往前走,很快便来到了一处厢房,苏念顿住脚步,有些犹豫。 离琴的底,跟裴子墨一样深不可测,她日夜伴在裴子墨身旁,不能说知根知底,至少也是能知一二。可是离琴,她甚至都怀疑,这双腿其实并未瘫痪过。 离琴如此敏感,怎会未感应到苏念此时的不对,开门的手顿了顿,回头看着苏念,“怎么?” “没事。”苏念默了默,如果她入了狼窝,难道倾尽全力还出不来?她不信自己身手那么差。 微微舒了一口气,苏念抬脚走了上去,立于离琴身后。 门被打开,苏念随着离琴往里走,离琴让苏念先坐在桌旁等等,他走到内室将青河图取给苏念。 苏念坐在凳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四周,她以为碧桐居已算是简单静谧,没想到离琴这卧房完全是清新静雅的布置,华贵的屏风亦是竹制,一种截然不同的竹制华风赫然眼前。 苏念感觉有些口渴,看了看桌上的茶水,还是不打算喝。如今,东曜南楚两国交战,她不得不防…… 离琴手里拿着与苏念那日从碧桐居小湖中取出的那锦盒十分相像的锦盒,走到苏念身旁坐下,轻轻将锦盒放于桌上,目光浅淡,好似他如此随意交给苏念的不是人人争相取夺的青河图,而是一幅普普通通的画一般。 苏念心里有些激动,但她知道不表于色,唇色微白,忽而感觉脑中一股凉飕飕之意闪过。晃了晃脑袋,苏念抬眸看着离琴,“这就是另一半青河图。” “是。”离琴淡淡道,“我不会骗你。” 苏念闻言微微点头,将锦盒拿于手里,掂量掂量,“我能将青河图拿出叠放于怀中吗?随身带着这锦盒,不太方便,也太容易引人注目。” “可以。既然赠之于你,全凭你做主。”离琴嘴角微勾,琥珀色的眸子淡淡澄明。 苏念也不矫情,将锦盒拆开,里面的画卷纸质与苏念已经得到的那副青河图的纸质是差不多的,只不过也许离琴保存的比较好,看着是比苏念那幅要干净些许的。 将青河图对折几折,又放入袖中,苏念本是打算放进怀里的,可是考虑到离琴终究是男子,不太雅观,默了默,苏念忽然想起一件事。“离琴,苏婉是谁的女儿。” 不知为何,她就是有预感,离琴肯定知道。 离琴讶异,苏念怎么突然问这个。“这……” “嗯?”苏念定定看着离琴。 “皇后之女。”似乎是怕苏念不明白,离琴又补了一句,“东曜皇后之女。” 皇后的女儿?那夜天栩是谁的孩子?“如若苏婉是皇后的女儿,传言皇后之女不是死了吗,怎么会成了苏兆成的女儿。” “当年南楚皇室小公主刚出生不久便因水土问题患上痢疾,皇后便委托苏兆成将公主带往东曜养病,待到成年之后再归来。可偏生在小公主到东曜没几日,便夭折了。苏兆成惶恐,就将自己亲妹妹刚生下的女儿给带了出来,以南楚小公主的身份养着。” 离琴似乎在回忆,他也只是偶然得知如此惊天之秘密的。“可终究纸包不住火,哪有父母不认得自己孩子的,南楚皇后一眼便认出三岁时所见的苏婉绝非自己女儿,苏兆成不得已告知了真相。不过南楚皇后也并未给苏兆成多大惩罚,毕竟苏兆成连自己亲妹妹的孩子都给偷了出来,还告诉他妹妹孩子刚生出来就摔死了,着实也是有自己的责任。于是,南楚皇后就只是给了苏兆成一个任务,做上东曜丞相,还有,苏婉永世不入南楚谱。”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瞪大眼,没想到苏婉身世也算是奇葩。“皇后和苏兆成,不会是兄妹吧。” 依照她一直以来的分析,她早就怀疑皇后与苏兆成的关系了。 又联系上皇后提及苏兆成那种眼神,还有苏兆成死后皇后便重病不起,恰好还能被东曜皇帝给利用,都不只是巧合。 “嗯。”离琴淡淡应道,苏兆成与东曜皇后,的确是兄妹,亲兄妹。 顿了顿,离琴又道,“那血玉亦是苏兆成交给皇后的,还说是由皇后的孩子血染而成,所以东曜皇后对着块玉佩又爱又恨,你若是要找到,兴许有些困难。” “嗯,多谢告知。今日之恩,他日我必报,多谢。”苏念点了点头,她要那血玉做什么,她不缺玉,复而作势要走。 趁苏念未转身前,离琴赶忙伸手拦住,“苏念,你……” “嗯?” 顿了顿,离琴才道,“就这么走了?” 苏念微微抬眸看着离琴,“那还要如何?” 她答应过裴子墨,离离琴远一点,以前的离琴都已是那么神秘,如今更是不可估量,她不敢太过久留,她得去打听打听,裴子墨落崖何处,好将裴子墨给救出来。 离琴摇了摇头,忽而又想起一件事,“没什么,就是青河图你是集齐了,可是开启云辰龙脉还得需东曜皇后的血玉。” “血玉?”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什么血玉?刚才离琴跟她说的那块血玉? “嗯。东曜皇后有的那一块血玉,乃云辰龙脉开启宝库门的钥匙。”离琴默了默,既然留不住,她迟早也会回来的。“就是刚刚我跟你说那块。” 苏念不禁微微讶异,意思是,她还得把皇后所谓的那块血玉弄到手?她还以为如今两幅青河图都已到手,寻得云辰龙脉已是不限之事,又冒出一块血玉……罢,回东曜便立马潜入皇宫去取便可。 苏念转身便要朝外走,离琴亦是淡然站在苏念身后看着,不发一言。可是,当苏念正要跨过门槛之时,却忽然失去重心一般向下倒去。 离琴随即大惊失色,赶忙加快脚步奔过去,在苏念倒地之前扶住苏念。 看她精致的小脸霎时苍白如纸,离琴不禁微愣,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晕倒了。 手搭上苏念的脉搏,离琴琥珀色的眸子眸色由淡转深,逐渐深幽…… …… * 是午时。 苏念昏迷已两日,终在今日午时转醒而来。 苏念缓缓睁开眼,目光中便立马显现那抹蓝衣孤傲疏离,不由得一惊,霎时清醒了不少,直愣愣从床上坐起。微微低头,发现自己衣衫尚还完整,松了一口气,可还是防备地看着离琴,“我为何会……” “你晕倒了。”离琴被苏念这大动静给扰了小憩,眸中还微有倦意地道。 苏念愣了愣,晕倒?她为何会晕倒?“你没对我做什么吧。” 她的意思是,她晕倒应当与离琴并未有何关系,可是离琴却是听成了另一番意思…… 离琴以为苏念是怀疑自己趁她昏迷对她做了什么,不由得微微靠近苏念,看着苏念愣愣看着她,趁她未有反应之际扼制住她的肩膀。 苏念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张温润如玉的脸,还有肩头那强势的力度,这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离琴吗? 离琴淡淡勾起唇角,鼻尖都快要触到苏念的鼻尖了,吐气如兰地看着苏念道,“苏念,我觉得,我真的应该对你做什么。” 苏念闻言连忙摇头,想要动手,可是发现自己竟是浑身无力,不是虚弱,而是……好似……自己体内,丝毫内力都没有了?! 苏念晃了晃肩膀,奈何还是躲不开离琴的禁锢,怒然瞪着离琴,“离琴,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你可是会信我。”离琴眼里戏谑褪去,很认真的看着苏念。 苏念愣住了,信?她如何信?!苏念猛地摇头,“这般地步,我如何信你!” 离琴淡淡皱了皱眉,琥珀色的眸子淡淡划过一抹沉痛,愈发要靠近苏念,却听得苏念大叫,“离琴,你若是再靠近一分,我便与你同归于尽。” 她也不想到这种地步的。 真的。 离琴明显愣了愣,微勾的唇角泛了苦涩,“苏念,不对你做什么,我当真觉得,对不住我自己。” 他的心素来都是封固的,是她,是她突然出现,将封条轻而易举便揭掉了,却没有对他负责。 苏念闻言眉头狠狠一皱,人在危机情况下总是潜力无限的,虽然没了内力,但是苏念内心是极其惧怕离琴当真对自己做什么。 一狠心,苏念咬破下唇,血腥味弥漫口腔,让她痛得更清醒。双手猛地一抬,甩开了离琴禁锢她肩头的手,奋力将离琴推开。 离琴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后退几步才微微站稳。 没有内力,苏念的力气也是不小的。 离琴淡淡的看着苏念,“苏念,你就这般防备我?” “我不该防着你吗?” 离琴忽而不知该说什么了,心里冷冷的抽疼,却别无他法。看着苏念对自己极其防备的眼神,他忽然苦笑两声,转身,朝外走去。 苏念以为离琴就这么走了,却听到离琴那温润如玉的清润嗓音如鬼魅一般传来……“关上门,看着,不许她走。” 顿了顿,离琴又补了一句,“不许她死。” 轻微的脚步声由近至远,苏念眼中渐露消极。 离琴方才做了什么。 离琴竟是,囚禁她?! 他疯了。 她也快疯了。 双手微转,运气至丹田,可终究还是没有一点内力的迹象。苏念颓废地半倚在床边,心里是悲凉。 …… “公子,苏念小姐不肯进食。” “公子,苏念小姐还是滴水未沾。” “公子,苏念小姐房内灯火通明一夜,苏念小姐坐在窗口吹了一夜风。” “公子,苏念小姐……” …… 耳边都是手下通报苏念的情况,他心亦是疼。可是,他仍旧固执地坐在书桌前,分毫未动。 苏念,你可知,若是昨日你说一句你信我,我便会放你回京,还会派人一路相护? 离琴淡淡看着桌上苏念的画像,这样的画像,在他书房中不知有多少,他都记不清了。 每当他一人独影之时,总会想起苏念,每当想起苏念,他就都会画上一幅。 相遇已有几月,他这房中之画,竟是比相识的上百日还要多。 “公子,苏念小姐拔下玉簪抵于玉颈,说……说……若是公子再不放她归京,她化作亡魂亦是不会放过公子的!” 离琴闻言不禁大惊失色,桌上还余半杯烈酒未曾得饮,他却只觉心中已如焚火急。 抬步便踏着轻功往苏念所在的房间而去。 那是他自己的厢房,苏念住那里,他便住书房。 门,紧闭。 他的属下都守在门外。 离琴淡淡看着那扇门,那个他不经意便爱上的女子,此时就在门内。 可是,他的脚步却是胆怯了,顿住了,不再向前。 他忽然有些害怕见到苏念。 房内传来物体碰撞的剧烈响声。 离琴心下一惊,连忙疾步上前,推开几名属下,猛地推开门。 他听到别人如何说,他都只是心疼。可当他真真切切听到她造成的那些碰撞声,他慌了,他怕,怕她做傻事。 原来心疼都是虚幻的。心慌才是真真切切不可置否。 推开门,苏念一身白衣胜雪如旧,颓废地倚靠着桌角坐在地上,凳子,茶杯,花瓶,碎的碎了,倒的倒了,她也无神了。 忽然想起苏念如今的身体状况,离琴赶忙上前将苏念拉起来,扶住她轻飘飘的身子往床边走,本还无谓的苏念就猛地推开他。 “你到底还想做什么?!” 他不是世人称赞的温润如玉公子琴吗?! 为何,为何要将她囚禁于此?!为何,为何要耽搁她去找裴子墨的时间?!无论裴子墨坠崖是天意还是人为,她没看到裴子墨还是不放心! 离琴眼里满是悲痛,犹如那解不开忧愁的暗夜流光,“苏念,我本就不曾想过对你做什么。” 他只是,想要让她多留几日,多看她几眼。 每次相遇,她与他都只是打个照面便分别。 他不求能如裴子墨那般与她厮守终身,亦不求与她能有多大关联,只是想要一个比短暂稍微久一点的相聚。 而已。 苏念摇头,几步退离离琴,“未曾想过?你将我囚禁于此一天一夜就是未曾想过?我浑身内力抽离非你所为?!” 离琴沉痛地看着苏念,谁知他此刻心有多揪,“苏念,我将你关于房内是因你那般疑我,我亦是人,怎会永远温和不怒,你体内内力消失,那是你身怀有孕了。凤女有孕,本就是武力尽封。” 凤女,有孕。 武力,尽封。 苏念犹如遭受晴天霹雳一般跌倒在地,离琴赶忙将苏念扶起,“你有孕,不可受凉!” 苏念已经愣住了,她竟然有了身孕?!不过一次而已……怎么会就有了身孕?!凤女有了身孕便不能动用武力,连内力都没有,这多少凤女陨落是不是就是怀孕的时候被打死的? 离琴将苏念扶到床边坐下,再度为她把了把脉,“胎儿尚好,以后切莫拿自己开玩笑。” “让我走。” 苏念冷静下来,淡淡道。 “什么?”离琴眸子微转,暗了暗,他好似听不清苏念说什么。 苏念抬眸,清灵幽深的眸,有一种说不出的绝望。“让我走。” “你如今和寻常女子有何不同,独自一人,我如何放心。”离琴目带担忧地看着苏念。 苏念忽而举起发簪,抵在脖颈处,“倘若我与寻常女子一般,今日你哪还会知道苏念是什么人。” 离琴沉默了。 他看到了她眼里的绝望,他却不知道她是因为有孕了而绝望,还是没了内力而绝望。 再抬眸,苏念发簪所抵处已泛红腥,离琴早已不知什么是淡然,一举将发簪夺下,“好,我放你走。” 走吧走吧,本就不属于他,他何必贪恋那么一点不属于自己的温存。 还徒劳让她难受,让她受伤。 离琴取出药箱,将药瓶中的些许药酒涂抹于苏念划破的脖颈,唉声叹气道,“以后不要拿自己开玩笑。” 苏念并未回答离琴,反而只是问他,“何时让我离开。” “马上。”离琴将药箱盖好,“即刻送你出城。” 苏念点点头,摸了摸脖颈处的纱布,不能算作是纱布,不过在这古代,能有这种类似纱布的东西,也算是不错了。 离琴无奈看了看苏念,他也无法,如此固执的女子,也是鲜有。京都名媛谁不是知书达礼温婉可人,偏偏出了苏念这么个奇葩。 苏念起身,朝外走去,离琴也抬步跟上。 看着苏念清丽的背影,离琴更是无奈摇头,明明是他要送她,可如今却像是他跟着她走似的。 …… 二人一出府,离琴早已派人备好的马车便映入眼帘。 苏念转目想要告诉离琴,她不乘坐他人的马车,可是离琴却是先一步开口,“你……身子不便,而且我想你也不想太多人注意到你来了南楚,乘坐马车较为好。马车虽比不得裴世子的水沉木马车独有尊贵,也比不得裴世子的梨花木马车尊雅,可也不算太差,亦是我一份心意。即便要骑马,出城再骑也可。最好是骑慢一点。” 比不上裴子墨尊贵,比不上裴子墨尊雅,可他也不差不是吗。她可以心中无他,那么他的心意总是能收下一二的吧。 苏念微微思索了一会儿,手不禁抚上自己的小腹,她竟是不知,何时这里面会有了一个生命的存在……她以后不能再是一个人,任何时候,她都是两个人了。“好。” 离琴浅浅地笑了笑,正要抬手将苏念扶上马车,却被苏念拂开了手。“我自己可以。” 她真的不太喜欢别人碰她。 离琴虽然有些尴尬,却仍旧是淡笑着点了点头,看着苏念自己上马车,自己才跳到车辕上坐下,一袭雅贵蓝衣就那样沾染了尘世。 车夫大惊失色地看着离琴,手里的皮鞭都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公子,您这是……” “没事,启程,至郊外。”离琴毫不在意地吩咐道,若是他也要进马车,恐怕苏念就会宁愿走路也不肯上车。 另外再乘坐一辆马车,离琴也不愿意。 他还能离她近一点一会。 他自小孤独,无父无母,苏念就好比那暗夜中璀璨的星,寒冬的一抹暖,他只是想靠近而已。 …… 马车很快至城外,一路颠簸,无阻无碍,离琴的身份摆在那里,有几个人敢拦。 可是,一到郊外处,数十人组成的短小而精悍的士卒部队便阻拦在马车前。 本是低着头的离琴一抬头,眼里微微讶异,“裴世子?” 没错,前方不远处领着那些士卒的便是裴子墨,本人。 苏念虽然没了内力,可是对裴子墨三个字尤为敏感,一听到离琴那句“裴世子”,苏念就立马撩开帘布,探了个头出来,“裴子墨?” 白马之上的裴子墨听到苏念的声音,总算是有些反应了,微微抬眸,黑曜石般的眸子便紧锁那十几日不见竟是已日渐消瘦的小脸,心疼的皱起眉,“苏念,过来。” 苏念愣了愣,过去?裴子墨让她从马车上跳下去,然后走过去吗?刚见面不是应该煽情一点的吗?我凑,那张冷冷的俊脸是怎么一回事?不知道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宝贝吗?! 虽然心里有些不爽,可是多日不见觉得甚为想念的苏念还是没骨气地下了马车,好似没有看到离琴琥珀色的眸子里那淡淡的忧伤一般,走向裴子墨。 走到裴子墨所骑的白马旁,因着她是站在,裴子墨骑着马,使得苏念不得不扬起头看着裴子墨说话。“裴子墨,你让我过来如此跟你说话?” 裴子墨脸色缓和了些许,伸手往下一捞,揽住苏念的腰就是那么一用力,苏念便瞬间就以极其暧昧的姿势坐在了裴子墨的白马前。 裴子墨微微揽住苏念的腰,头抵在她肩头,“苏念。” “嗯?”苏念不知道裴子墨怎么了,当着这虽然为数不多,可是确实也不少的人面前突然抵在她肩头。 “苏念。” “……” 裴子墨也不说话,只是叫她。 他没想到,坠崖的消息没引来离琴,倒是将她引了来了先。就这样抵在她肩头,她的芬芳萦绕鼻尖,她留在他怀里,他很想她。 离别短暂时日,可他是真的想她。 “你奔波南楚,可是累了。” 听到裴子墨终于再开口,而且是自己听得懂的正常语言,苏念微微松了一口气,淡淡道,“不累。” “怎会在离琴马车中。”裴子墨的语气不愠不火,手里把玩着苏念的发,丝毫不顾及离琴正直愣愣地看着苏念。 苏念微微侧头,贴近裴子墨耳畔,“青河图另一半在离琴手里。我来取。” 裴子墨闻言微微蹙眉,心里是有些讶异的,青河图另一半居然在离琴手里?而且离琴就那么轻而易举就给了苏念?想想都感觉不太可能。可是苏念不会说谎,那离琴必然是将画给了她了。 微勾的嘴角忽然一滞,裴子墨黑眸暗涌火光地手掐苏念下巴,将她的脸扳过来,看到她清丽绝色的面容脸色煞白,裴子墨声音不禁冷了下来,“苏念,你脸色如此苍白,是不是生病了。” 生病?苏念闻言不禁想起自己有孕的事,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有孕而后无内力还奔波这么久,所以就…… 苏念微微抬眸看了看四周,十足不多,加起哈来也不过寥寥几百人不到,她不想自己有孕之事传出去,而且,裴子墨还在领军打仗,不能因此分心。 不知为何,她心里,竟是隐隐觉得,她和裴子墨的婚事竟是比孩子还重要。手不自觉抚着肚子,苏念摇摇头,“裴子墨,打个仗你打傻了?你日夜不闭眼兼程乘马至此,你脸色会有多好。” “应该还不错。”裴子墨淡淡道。 “……” 好吧,裴子墨不会怀孕。 苏念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裴子墨淡淡抬眸,看向离琴,离琴一袭蓝衣优雅孤傲地坐于马车车辕上,琥珀色的眸子亦是目光淡淡地看着这边,脸上表情淡淡,不辨喜怒,还是不难看出期间淡淡的哀愁。 “劳得离琴公子在本世子不在之时,费心照顾内子。”裴子墨显然已将苏念当做自己的世子妃了。 离琴闻言神色有些僵,笑了笑,“裴世子说笑。” 裴子墨肯定是在侧面言明,他将青河图另一半赠予苏念之事。 苏念又怎懂裴子墨这话何意,只是瞪了瞪眼,“你不是坠崖了吗?” 离琴闻言亦是淡淡附和,“苏念说得对,早些日子传言裴世子打仗之时不幸落崖,生死未卜,怎么今日……” 裴世子会出现在此。离琴没有说完,可是在场之人皆是懂得。 裴子墨闻言却是不以为意,“离琴公子也说了是早些日子。” 这些话应付离琴可以,苏念可不干。“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子墨无奈,“打仗难免有意外,待到我凯旋归来再与你细说。” “嗯,那我回东曜了。” “……” 裴子墨闻言不禁额冒三根黑线,那就回东曜了?!他和她才刚见面而已,她就想着回东曜了?! 裴子墨脸色顿时阴郁下来,“你不想我?” “想你有肉吃?”苏念白了裴子墨一眼。随即扒拉开裴子墨的手,轻轻一跃,跳下马。 裴子墨脸色顿时青了,阴森森的目光紧紧盯着苏念,“苏念。” 苏念却好似丝毫没感觉到裴子墨的怒气一般,嬉皮笑脸地问道,“裴子墨,有没有好马?” 好马?她不坐离琴的马车回东曜?裴子墨神色微微缓和了些许,“有。” “牵上来,我回东曜。”她当然知道裴子墨是以为她要乘离琴的马车回东曜,幼稚的男人,她为何要乘离琴那么多的恩惠,一幅青河图就让她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更何况,离琴对她……罢了。 裴子墨闻言随即朝身后吩咐,“墨寒,将马给世子妃牵上来。” 世子妃? 主权意味明显。 离琴不禁苦笑,他承认曾经有过想拼一把的想法,可是如今苏念还在此,裴子墨这主权宣得也太明显积极了吧。 苏念却是才注意到裴子墨身后不远处的墨寒,原来那是墨寒。皮肤已经被日晒雨淋折腾的有些黑,也难怪苏念并未第一时间看出来那是墨寒。 墨寒微微垂首着将马牵到苏念身旁,“苏小姐。” 苏念饶有兴味地看着墨寒。 墨寒将马的缰绳递交到苏念手上,却仍旧垂首着站在原地,苏念双手并搂,好笑地看着墨寒,“有什么话就说。” 墨寒脸上瞬间红一阵青一阵的,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苏小姐,为何青玉不跟着你来?” 按理来说,青玉总是形影不离地跟着苏念的,怎么今日…… 苏念道,“在东曜。” 苏念可没有傻到跟墨寒说青玉为了拦住墨竹,才不得已留在东曜。 墨寒一听,点点头,虽然不解为何青玉舍得苏念独自一人前来南楚。“她还好吗?” “吃得好睡得好,挺好的。”苏念如实告知。 青奴的离开都没能让她吃不好喝不好,苏念还真不知道青玉怎么样会过得不好。 墨寒也放心了,经常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便会想起那个迷迷糊糊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既然苏念都如此说了,那必然不会差了。“苏小姐一路平安,墨寒告退。” 说罢,墨寒跃上自己的马,退回裴子墨身后。 苏念摸了摸裴子墨让墨寒给自己牵来的马,不是什么名贵马种,但是跑程当是极好的。 轻轻一跃,苏念便轻松上了马,腹部也并未有什么不适。朝裴子墨挥了挥手,苏念便转头朝东曜方向踏马而去,没出几步,苏念就回头对离琴说了两个字,又继而往前走。 裴子墨神色暗了暗,而离琴却是明白,他看得出来,苏念对他说的只有两个字——“多谢”。 忽然就有些嫉妒裴子墨了。 裴子墨却是微踢马腹,朝离琴而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离琴,“苏念回东曜了,以后便是你我的战场。” “我不会让你顺利娶到苏念。”离琴眼里迸发出凶狠眸光,与之前的离琴简直是判若两人。 裴子墨随即冷冷一笑,“若是苏念看到这般模样的你,想想都觉得……” 意犹未尽。 离琴淡淡一笑,“我不会让她看到这样的我。裴世子,离琴到底是如何的人,裴世子比离琴更为清楚。” 裴子墨转过头,不再看离琴,“你这张脸,让我恶心。” 离琴闻言仍旧没有什么表情,“说实话,我也恶心。” 裴子墨闻言薄唇微抿,看了看离琴也恶心的那张脸,调头返程回驻扎营。 离琴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笑道,“离琴,他恶心着你呢。” …… 苏念骑着马,慢悠悠地往东曜方向去。 她也不敢骑太快了。 毕竟,肚子里有东西。 还是小心点好。 不过她素来骑马快,骑的再慢,苏念也在第三日便进入东曜境界了。不出一日,更是抵达了东曜京都不远处的青峰山山脚。 去南楚时苏念也路径此地,可是她又不喜欢把国安寺里那些香料什么的东西抹在身上,就没有去拜访。 苏念猛地心惊,莫不是因为她路径国安寺都没有去烧香,所以佛祖怒了?所以她就有孕了? 丫的,没那么狗血吧。 苏念拍着胸口顺气,却听到那青峰山山脚下的树林里传来豪放而奇特带着特色的声音—— “啊哈哈哈哈……” 苏念不禁额冒三根黑线,到底是谁,居然笑得比青玉还恐怖。不过听音色,应当是名男子,而且年纪不小了。 苏念冷冷盯着那树林,马儿亦是嘶鸣了几声。“是谁在那,出来!” “哈哈哈,念丫头可是害怕了?” 念丫头?叫她念丫头的可没几个…… 果不其然,那缓缓走出的仙风道骨清姿的,正是云来方丈。 “云老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个什么玩意呢。”苏念假意拍了拍胸口,故作惊吓状。 云来方丈看着苏念这调皮模样,笑得更是欢心。“哎,也难怪清风说你皮,都有孕了还如此毛毛躁躁,怎能让人不担心。” 噗,云来方丈怎么就知道自己怀孕了?难道她肚子里的是神通,还没出生就懂得传播消息了?“云来老头消息倒是灵通。” “哈哈哈,念丫头,你有孕这事都并无几人知道,老衲又如何得来的消息。”云来方丈捋捋胡须,笑道。 鬼知道你哪来的……苏念不禁腹诽。 云来方丈开过玩笑之后,又觉失落。“怎就偏生这时候有孕了。” 苏念不明白,“云来方丈何事。何出此言?” 云来方丈手背到身后,道,“凤女有孕,决不能动武,而如今你就相当于是四面楚歌,若是出个意外什么的,老衲心疼啊,也不好跟裴世子交代。” “不会的。”苏念愣了愣,“云来方丈如何得知苏念有身孕?” 如此隐晦之事都知道,难道云来方丈有天眼神算? “老衲也是懂医之人啊。”云来方丈大笑几声。 懂医?那裴子墨为何没看出来?“我去南楚之时见了裴子墨,可是裴子墨并未看出我已身怀有孕啊……” 云来方丈闻言想了想,笑得依旧如沐春风,“哈哈,裴世子那是太久不见念丫头,哪里会想到这方面。” 苏念无奈,这云来方丈简直和清风老头一样道貌岸然啊,什么世外高人,不染尘世,都是浮云。 苏念不说话,云来方丈也敛了笑意,忽然严肃起来,认真的对苏念说道,“念丫头,你那青玉丫头,可还好?” 青玉?“还好。” 云来方丈似乎很惋惜,“世间如此年纪还这般纯真的女子已为数不多,念丫头若是当真心疼她,就莫要让那丫头见到太多的的人心险恶了,好好的丫头,会心计了倒是可惜了。” 苏念闻言点点头,她早已看开,让青玉一直如此单纯下去也并无不妥,她快乐就好,其他的,也不重要。 云来方丈笑了笑,“念丫头,寻得云辰龙脉还是靠你自己,早日回京吧,老头子也不耽搁你时间了。” “好,改日再聚。”苏念朝着京都方向,用力一夹马腹,马儿便犹如离弦之箭一般飞速而去。 云来方丈淡淡看着苏念远去,唉,年轻人的事情,老人家就不插手了,闲云野鹤,悠哉悠哉罢。 * 京都。 苏念回到丞相府,苏婉竟是没派人来为难,倒也实属难得。 苏念一走到碧桐居,青松青荷问了好,她也只是淡淡应了之后,就急匆匆往碧桐居里赶。 青玉正在给林祖母梳头,不过对于老妇人的发髻,青玉是一点都不娴熟,梳得实在是经不得夸赞。 “哐当!” 银制细梳重重摔落在地,林祖母微微仰头,想看看青玉到底怎么了,谁知只看到青玉目光直愣愣地带着炙热地看向前方。林祖母愣了愣,亦是顺着青玉的视线望去,她也是愣住了。 只见苏念一袭白衣胜雪风尘仆仆地站在那里,清丽的面容都犹如坠落凡间的仙女染了尘埃一般。 “念儿?” “小姐?” 两人同时朝苏念走去。 苏念看着林祖母和青玉,“我回来了。” 青玉一听到苏念说话,这熟悉的声音,就立马扑了过去,“小姐!” 不知道是不是离琴的话警示着,苏念下意识就捂住了肚子。这是苏念第一次没有伸手接住青玉,青玉不禁好奇,小姐这是怎么了?“小姐,你……” 苏念反应过来,扯扯嘴角,“没事,我日夜兼程,自然有些乏力,哪里还接得住你这个大家伙。” 青玉悻悻地诺诺鼻子,“好吧,小姐可是找到裴世子了?” 林祖母同样十分担忧,自裴子墨离开东曜她就一直隐隐惶惶不安。“念儿,子墨如何了。” 苏念摇摇头,“裴子墨好得很。” 他打仗也是为了他和她两个人的未来,她不跟他计较,若是待他凯旋归来还是不肯说明假意坠崖的原因,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青玉和林祖母对望一眼,发现对方都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不由得笑了笑,“没事就好,念儿这才回来,好好躺下休息休息,祖母给你煲汤去,醒来便能喝上了。” 苏念摇摇头,看了看四周,拉起林祖母和青玉的手就往碧桐居主房内赶。一进到碧桐居主房内,苏念就立马关上了门,拉着林祖母坐下,青玉自觉站立一旁。 “念儿,你这是做什么……”林祖母不解地看着苏念。 苏念从袖中掏出那折叠整洁的布卷,递交给林祖母,郑重其事地道,“林祖母,这是青河图另一半,也由你保管着。” 青河图的另一半?! “念儿,你从哪里所得这青河图另一半?”林祖母不禁疑心,这青河图世人难寻,苏念短短几月寻到一半已是奇迹,那这几日便又寻得另一半,简直是让人不敢相信。 “离琴给的。”苏念老实交代。 离琴公子? “念儿,这离琴公子为何会将如此重要之物这般随便交给你?” 苏念还没来得及回答林祖母的问题,青玉就抢先一步道,“还不是因为那离琴公子喜欢我家小姐咯。” “青玉!”苏念怒喝一声,“不得胡言乱语。” 青玉撇嘴,脸歪到一旁。 林祖母闻言默了默,苏念比之苏碧桐都优秀不少,当年苏碧桐惊绝天下,多少男子为之动容,优秀尊贵的男子更是不少,而苏念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人喜欢,那是再正常不过了,没人喜欢才是不正常。 “林祖母理解,念儿有人喜欢,是很正常的事情。当年你娘也是很多人喜欢的。” 苏念不知道如何应答林祖母,想想还是算了,苏碧桐还活着的事情,想必林祖母也是不知道,待到''尘埃落定,她寻到苏碧桐再告知林祖母也不迟。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寻到云辰龙脉。 “林祖母,你保管好青河图,我入宫一趟。” “入宫?” 林祖母和青玉同时开口。 “开启云辰龙脉的宝藏石门,需得皇后的血玉才可。我入宫去取。”顿了顿,苏念又看向林祖母,“林祖母可知那血玉在何处?” “不知。”林祖母摇摇头,她确实没有听说过这什么血玉的,“玉不是一般都放在首饰盒里吗?”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她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这么重要的血玉,是她她也不会放在那么随便的地方。 算了,时间紧迫,趁现在国事繁忙,想必老皇帝也没时间去看他厌恶了的皇后,她得赶紧去。 青玉见苏念打算一个人去,连忙跟上去,“小姐,我跟你去!” 苏念本想着太危险,没打算让青玉跟着去,可是又想到自己如今身怀有孕,没有内力,便还是默认了让青玉跟着。 * 东曜皇宫。 苏念和青玉轻轻松松就躲过守城军和大内高手的巡防,进入到凤霞宫。 只不过青玉不明白,为什么今日苏念老是让自己带着她,往日苏念总是自己先行一步的,可是今日却老是让自己带着她,而且,她好像记得苏念动作没那么笨拙的…… 不过她也不敢在现在问,得屏息静气,否则很容易被大内高手发现。 苏念潜入凤霞宫,凤霞宫内宫人都守着皇后,若是要行事,怕是很容易被发现,尤其是那些胆小怕事的宫女,随随便便就尖叫得鬼哭狼嚎。还好,她带了宝贝。 苏念拍了拍青玉的肩膀,示意她屏息不要停。 见青玉点点头,苏念就从袖中取出一把药米分,狠狠洒向那帮宫人。又分了一把药米分给青玉,让她用内力洒向较远的那些公公宫女们。 青玉了然,虽然奇怪苏念内力深厚为何不自己来,但是还是沉默了。 所有宫人纷纷晕倒在地。 包括病榻上的皇后也是昏迷不醒。 苏念蹑手蹑脚地往内室去翻箱倒柜,青玉则是去正厅查找。 苏念找遍了,甚至是皇后的每件凤袍都翻过了,可还是没找到。 而青玉亦是查无所获。 苏念微微深吸一口气,想了想,若是自己,必然随身携带,可是以皇后如今病怏怏的身子,带在身上更是不安全,不良宫人不搜刮,也难保那个老皇帝不拿走。怎么说也是块宝贝。 忽的,苏念脑中灵光一闪——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苏念急急忙忙走向梳妆台,尽量放轻脚步,却还是有些声响,身后的青玉都忍不住扶额,苏念最近究竟怎么了,这么不小心。发出这声响,但愿大内高手此时暂时不在附近…… 苏念走到梳妆台旁,找到皇后的所有首饰盒,都翻了一遍,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有,有些值钱的珠宝早已被人偷走。 真的是一朝虎落平阳被犬欺。 苏念手肘放在梳妆台上,有些颓废地拍了拍桌子,一个首饰盒比较轻,竟是被震得掉到了地上。 一个血玉镯便赫然从首饰盒底部滚出出现在地上。 苏念心下一喜,这难道不是血玉吗? 弯腰,赶紧将血玉镯捡起放入怀中,起身拉住青玉就要往回赶。 谁料,凤霞宫门前突然出现一大帮头戴黑纱帽,身穿锦卫衣的大内高手…… 丫的,苏念恨不得把心里的草泥马放出来咬死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他们若是早点来,苏念可以说是来看皇后的,无论方法如何,除了晕了几个人,她确实什么也没做。 而若是晚点来,鬼知道是她!这皇宫又没有摄像头! 丫的,倒了八辈子霉! 一名看着像是大内高手头领的人微微上前一步,利眸阴鸷道,“来者何人,何故擅闯皇后娘娘凤霞宫!” 好凶…… 苏念只有这一个感受。 不过,凶就凶,和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是东曜洛华公主,携婢女前来看望圣女,并非擅闯。”苏念说的一本正经,好像真的就是那么回事一样。 那大内高手头领明显愣了一愣,守城军说了并未有人进宫,否则一旦发现可疑,大内高手早已能将歹徒捕获了,哪里用得着还在担心贼人闯进来对皇后做了什么,谁知这二人竟是能躲过守城军的眼睛潜入皇宫,再避过他们的防卫潜入凤霞宫,的确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洛华公主?难道是那个名震天下的洛华公主?大内高手头领看了看手下,“哪个洛华公主?” 手下不禁额冒三根黑线,“这世间能有几个洛华公主……” 大内高手头领默了默,也是,大抵也就一个,虽然他们隐在暗处,对于洛华公主不得而见,可眼前这女子面容清丽,绝色倾城,身姿仙渺,一袭白衣胜雪,发丝黑亮如瀑布垂下至胸前,双眸明亮而清幽,这气质,这姿容,也当之无愧堪舆洛华公主之名声。 “洛华公主金安,只是属下至少也应有权利知道,为何洛华公主进宫探望皇后娘娘,不光明正大乘马车或者步撵,而是避过守城军与大内侍卫的视线,暗自悄无声息潜入凤霞宫呢?”大内高手头领特地将“潜入”二字咬的极重。 苏念愣了愣,看来大内高手武功高强也并非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还是智商过关的。 顿了顿,苏念才道,“我本与皇后娘娘感情甚好,想要探望皇后娘娘近日病情,可是前几日才从宫中离去,那日裴子墨被疑为下毒毒害皇后娘娘之人,我自然应当避讳,免得引人生疑。” 苏念说的并无道理,她与皇后关系如何,至少表面上,外人都知道皇后是极其钟意她做太子妃的,感情自然被看得极其好。而裴子墨不日前才被怀疑为毒害皇后的真凶,而裴子墨又为了与苏念的一旨赐婚而领军出征,苏念自然而然已被打上了内定怀王世子妃的标签。与裴子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苏念若是想要来看望皇后,避嫌是理所应当的。 这只能说,苏念重情义。 大内高手头领愣了愣,心里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到底是擒拿还是不擒拿苏念。 擒拿,先不说苏念如此重情义,皇上知道了是押入大牢还是加功进爵,就说裴子墨他日归来,会不会将他抽筋拔骨还是个问题。世人谁不知裴子墨对洛华公主用情至深,他这是给自己头上吊了一把随时会掉下来的刀。 不擒拿,若是皇上怪罪下来,死无全尸是小事,满门抄斩他就不值当了…… 可是虽然心里想法亦是十分明确,可是大内高手头领还是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当此时,魏公公却突然从凤霞宫外走了进来,手上的拂尘随着他的步子一晃一晃的。 “魏公公。” 比起魏公公的职位,大内高手还是低了些,遂,纷纷向魏公公低头请安。 魏公公挥了挥手中的拂尘,道,“传皇上口谕,洛华公主与其婢女擅闯凤霞宫,无论死活,众大内侍卫均出手擒拿!” 魏公公的公鸭嗓此时却是格外洪亮的宣判着苏念即将面对的事情。 青玉闻言眉头皱得更紧,该死的,今天小姐状态本来就不对了,这些人还要擒拿自家小姐,还让不让人活了!若是裴世子在便好了,这些人,算鸟毛! 大内高手头领松了一口气,他只是奉行皇上口谕行事,裴世子回来也是怪不得他,矛头也会指向皇上。“上!不论死活,捉拿!” 苏念心里冷意层层,好一个不论死活,难怪今日潜入皇宫潜入凤霞宫都那般容易,就算是守城军和大内高手本事比不得她和裴子墨的暗卫,可是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感应不到?更何况她现在就如同没有武功的寻常人一般。感情这老皇帝研究设计好了。 否则怎会如此顺利潜入皇宫。 否则怎会在被发现一盏茶时间不到魏公公就穿行这偌大的皇宫前来传口谕。 不是圈套,她还就不信了。 看着纷纷涌上来的大内高手和魏公公带来的守城军,苏念心里是有一丝担忧的,若是她平时自然不在话下,可是如今她不仅没内力没武功,肚子里还有个小祖宗,青玉武功亦是不差,可是敌众我寡,两拳难敌四手。 看着那些挥舞过来的刀剑,苏念只能靠着身体本能闪躲,力气小得就如同普普通通的闺阁女子一般,每躲过一劫她都十分吃力。 青玉抬脚将架在苏念头顶的剑阵踢散,终于问出口了,“小姐,你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一个侧踢,又踢飞一名守城军,青玉又接着道,“不动手就算了,怎么连闪躲也如此吃力不经心。” 吃力不经心? 她倒是想不吃力。 可是如今的她哪来的条件?! “我武功暂时不能用。”没有内力,苏念连密语传音都用不了,只得压低声音靠近青玉耳畔说道。 青玉闻言微微瞪大眼,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成了这样?!“为何?” “来不及解释了,待会抓到空当你就赶紧走。” “小姐!”青玉怎么能丢下苏念一个人逃走。 苏念微微靠近青玉,用更低的声音说道,“我有孕了,若是他们想要我的命,我便拿胎儿做挡,他们应该会尽情利用胎儿和我的价值,你尽快通知裴子墨,让他赶紧回京。” 青玉紧皱着眉头,小姐怀孕了?!如今她真不知道究竟是福是祸。本来该高兴,可是这胎儿,如今,根本就是苏念的累赘啊! 青玉顾不得许多,至少还得先将这批人解决了再说。 苏念淡淡看着青玉额头已冒汗,不断闪躲着刀剑的同时,苏念都尽量将人引到自己身边来,让青玉有空当出去。 青玉自然是发现了苏念这举动,不禁怒然道,“小姐,你疯了!” 没武功,没内力还这么做?! “青玉,不管能不能通知裴子墨,你至少保证,你活下去。” 苏念悲悯地看着青玉,青玉与自己一起长大,她看着这么多年,青荷青松都已成熟娴稳,唯独她依旧纯真如故,多难得。 苏念抬头,想要将更多人引过来…… “不!小姐……” 青玉还未说完,苏念身后却忽然刺来一把利剑,青玉瞬间瞳孔放大,急切喊道,“小姐!” 血,瞬间染红衣襟,剑刺进胸膛,血液飞溅,胸口处绽放的血色曼沙华红得刺眼,剑锋冰冷,刺进本是温热跳动的心…… 青玉呆愣愣地看着,苏念亦是双唇微张,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把利剑狠狠刺进那颗心脏…… 怎么会…… 为何…… 是要死了吗…… ------题外话------ 大结局下晚点上传么么哒 ☆、38.大结局终,代为废帝 苏念惊恐地看着地上淌满的鲜血,四周大内高手和守城军都惊楞地看着自己,尤其是方才那名刺向她的守城军,已经吓得拿不稳剑了,剑掉落在地,发出刺耳磨心的声音。 青玉呆在原地,已经不知如何言语了。 苏念虽然双眼瞪大,显然受惊不小,可是当那抹人影慢慢下滑时,苏念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伸手扶住了那抹黑色。 很沉,没有武功的她扶着很吃力,可是她却仍旧固执地扶着。 因为,他替她挡了一剑。 苏念缓缓坐到地上,扶着的夜天栩也随之倒下。 没错,是夜天栩,那个让苏念第一次见了就不喜欢的夜天栩替苏念挡了一剑。 青玉扔下剑,跑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枕在苏念胳膊上的夜天栩,“太……太子……” 所有大内高手和守城军都被青玉这一声唤醒了神,齐齐跪下,“太子殿下金安。” 安安安个毛安! 苏念看着夜天栩胸口上插着的那把利剑,夜天栩鲜红的血早已染红了那黑色的衣襟,那颗她厌恶的心是在为她流的血,染红了她白皙如玉的手…… “夜天栩,你……你怎么……”苏念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夜天栩不是很讨厌自己吗,每次相见,她都能看到他眼中对自己的厌恶憎恨,同样地,也能从他的瞳孔中看到她对他满眼的厌烦。 夜天栩魅惑的凤眼微勾,竟是还能弯弯嘴角扯出一抹笑。“我怎么……我怎么会……替……你……挡剑呢……” 他也想不清楚。 他只是听到消息就恨不得一双腿当作八双用,赶到这看到的就是苏念分心和青玉在说话,一把利剑即将刺向她。他根本来不及想,双腿以赶来时更快的速度往苏念奔去,总算是替她挡下了那致命一剑。 “对,对,你为何,为何会替我挡剑。”苏念呢喃。 为何会替你如此厌恶的我挡剑。 夜天栩似乎有些自嘲,“为何……为何我就不会……替你挡剑……还是在你……心里……只有裴子墨肯为你付出一切……” 苏念愣了愣,在她的认知里,夜天栩就从来都是那个会捅她剑的人,而绝不是会替她挡剑的人。“因为,你讨厌我,我看到过的,你眼里,和我看你的时候一样,满是厌恶。” 苏念似乎回忆起第一次见夜天栩的时候,夜天栩还是意气风发的太子,被裴子墨一脚踹倒撞上红柱,吐血狼狈,他见她不肯嫁,就觉得她清高,就讨厌她,加上而后裴子墨和她针对他的种种,她就知道,夜天栩对她的厌恨,越来越深。 而如今,这事真的是让她始料不及,大跌眼镜。 夜天栩只觉得心脏跳动,跳动得越来越慢,鲜血涌流,还带着利剑的冰冷,冷,冷得透心。“你看到了……我眼里的厌恶……你看到了……我眼里的憎恨……为何……唯独看不到……我眼里的眷恋……” 他也以为他是厌恨苏念的,不知好歹的女人,他堂堂一国储君要娶她,她还那般严词拒绝,他屡次找她相谈,甚至开出了天价条件,她亦是风雨不动安如山地拒绝。甚至他都已带着聘礼上门求亲了,她还要拉着裴子墨一起对付他。 他太子殿下颜面扫地,她干的,他太子殿下被小小世子踹倒吐血,她干的,他太子殿下娶了一个生母为娼妓的庶女为侧妃,她干的。 他堂堂一国太子,就这样被她把尊严,把名誉,把幸福踩踏在地,狠狠剁碎,他还是忍不住去想她。 他想她做他的太子妃。 他以为他是为了皇位,准确来说,一开始的确是为了皇位,可是久而久之,想着想着,他竟是有了另一种想法。——若是她肯为妃,他登基必封她为后,若是她肯为后,他必清空六宫,给她三千独宠。 他自嘲地笑了笑,可是即便如此,她亦不会心动。 苏念已经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复杂,一个一直讨厌你的人对你说了喜欢,一个你一直讨厌的人救了你的命。 你怎么想? 反正,她不知道她该怎么想。 “你是许大牛。”半响,苏念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你很聪明。”夜天栩笑了笑,没错,他化作许大牛,就是想跟随着她走遍四国。 他那时候知道自己不是母后的亲生儿子,就知道原来自己在江南还有一个孪生弟弟,所以,他就让孪生弟弟入京进宫来替他做这太子,他便扮作那乡野村夫去偶遇跟随苏念。 他夜天栩何时想过自己如此想要那皇位的人,会为了一个女子放弃争夺,直接将储君之位拱手他人,自己则是辛辛苦苦扮作莽夫一路跟随…… “嘶……”流血已流的更严重,剑锋刺中了心脏偏旁一点点,可终究是难以保命,夜天栩也不奢望能活下去,但是……“我撑不住了,趁父皇没来,我还能为你做最后一件事……你要不要他们放你走。” “不,”苏念的语气不容置喙,“我不需要,我只希望青玉走,还有,你撑住,我会一点医术。” 可是,无论苏念如何鼓捣,她都不知道如何把脉了,她的手,在抖。 为了夜天栩那番话而抖。 她从来不知道,视皇位如命的夜天栩会做这些事,是在太过不可思议。 夜天栩无力去管苏念要做什么,胸前插着的剑太刺眼,他差点看不清那些大内高手和守城军在哪里。“放青玉姑娘走!” 这是他今日最有底气的一句话,他忍着疼痛,一鼓作气作势道。 众人皆是你看我,我看你。 “难道本太子话不管用了?”夜天栩双眼通红。 苏念看着这些人畏畏缩缩的模样,便朝青玉使了个眼色,青玉自然明白苏念什么意思,可是她怎能丢下苏念一人在此危险重重,自己却是逃之夭夭。 苏念怒然看着青玉,好似在说,你若是不走,你我都得死在这里! 夜天栩也看向青玉,他果然是个没用的太子,不过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他的伤口上,青玉若是逃,以她的身手,不会逃不出去。 青玉无法忍受苏念那怒气的眼,还有夜天栩那将死之人恳切的眼神,一咬牙,举起剑,猛地往外冲,速度之快,果真是危机情况激发潜能一般。 大内高手有人想去拦截,却闻得夜天栩痛呼一声,又怒然道,“谁敢去,本宫立即自刎!” “栩儿!” 内室传来皇后虚弱又急切的声音,她就知道,她的栩儿回来了。 原来,皇后在内室装晕,听到有人高呼“太子殿下”,她便忍不住了,即刻要求那些装晕的宫女扶她起来,可是太医说穿得越薄,睡得越暖,所以她便只着了一件里衣就寝,宫女手忙脚乱给她穿上她最喜欢的凤袍出来之时,已过了一盏茶之久。 她不断催促,让宫女动作快点,就是怕她的栩儿在她出来之前就走了。 苏念闻言望去,一身华丽凤袍加身的皇后头饰繁重而华美,妆容精致,只是脂米分仍旧遮盖不住她苍白的脸色和沧桑的眸子。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哪里顾得上别人请安,四处望,却不见夜天栩,只知道地上坐着个苏念,谁曾料,她猛地看见苏念白衣白影流泻于地,竟有些黑袍踪影。据她所了解,苏念是绝对不可能穿黑衣的…… 夜天栩钟爱黑衣…… 一想到这,皇后连忙挣脱宫女的搀扶,飞奔向苏念,将苏念身子扳开,夜天栩黑衣染红,胸插利剑的模样便跃然眼前。皇后吓得大惊失色!“啊啊啊!” 尖叫之余,甚至差点眩晕过去。 她勉勉强强撑住身子,由方才飞奔过来扶住她倾倒的身子的宫女搀扶着,颤颤巍巍半蹲身子,将苏念推开,赶忙接过夜天栩的身子,摸着那胸口滔滔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的手,染红了她的凤袍,“栩儿。” “母后。”他曾经恨过这个女人,为什么他不是她亲生的,为什么他不是她亲生的还要被父皇知道。让他的地位,一落千丈。 可是,将死了,他再次看到这女人,竟是没了那般厌恶,没了那般憎恨,那声以为再也唤不出口的“母后”竟是听到那声熟悉无比的“栩儿”之后脱口而出。 皇后心疼地看着那翻卷的肉,想抚摸夜天栩的伤口,却又瑟瑟缩缩不敢,只能流着眼泪,问他,“栩儿,疼不疼。” “母后,不疼。”他真的不疼。 皇后焉非傻人,又岂不知夜天栩是故作镇定,她贵女自出生便夭折,还被亲兄长抽血灌成血玉镯交还给自己,有哪个女人有她这么凄惨? “是谁!谁伤我栩儿!” 这下人心都慌了,谁敢承认? 那名刺伤夜天栩的守城军生怕自己难以承担皇后的怒火,赶忙出列,急急道,“回禀皇后娘娘,是洛华公主……洛华公主伤了太子殿下!” 都说守城军大内高手一家亲,一名守城军这般说法,其他守城军也会为了维护守城军的荣誉也这样打圆场。“是是是,回禀皇后娘娘,的确是洛华公主伤的太子殿下!” 众志成城,异口同声。 可是苏念一点都不爽。 这不是以多欺少吗? 皇后素来知道苏念和夜天栩是互看不对眼,都是极其厌恶对方,苏念若是想要就此杀了夜天栩,也不是不可能。 想着,皇后便是怒了,随即站起来,怒气腾腾地看着苏念,“你这个贱女人,居然敢伤我栩儿?!” “我闲着没事做才会跑去捅他一刀。”苏念冷冷道。 然而皇后怎会信她,正要放下夜天栩,起来好好教训苏念,却被夜天栩扯住衣袖,“母后,莫要伤她。” “栩儿?”皇后不解地看着夜天栩,他不是应该对苏念恨之入骨,很乐意看到苏念生不如死的吗。 “我爱她。” 夜天栩三个轻飘飘字的字犹如泰山压顶一般重击皇后。 皇后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怀中的夜天栩,这是夜天栩说的话?!他不是很讨厌苏念吗?为何,为何竟会……“栩儿,你可是被疼糊涂了?” “母后,我不疼,”夜天栩只感觉浑身力气被抽空,说得越来越无力,“我心甘情愿替她挡下这一剑。不疼,真的。” 死之前,能够换得她不再那般厌恶,好像,真的就没有那么疼了。 皇后看着夜天栩嘴角渐渐由勾起垂下,怀中健硕的身躯暖温逐渐褪去,逐渐冰冷,皇后慌了,这……这是快死了的症状! 皇后赫然怒瞪苏念,却发现苏念脸色亦是不好,冷汗顺着她精致的脸庞滴下,手捂着腹部,好似疼痛难忍。 隐隐,还有点想干呕的样子。 皇后看着苏念,不可置否地说道,“苏念,你有身孕了?” …… 苏念心惊,竟是被发现了,都怪这孕吐,当真是忍不住,又吐不出来。方才劝青玉走时,她也的确说着胎儿可延长老皇帝惩治她的时间,可是说到底,她只是想将青玉劝走,当真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有身孕的事的。 夜天栩也听到了这个消息,本就被剑划破一道口的心更是一片凄苦,他想再看看苏念,可是眼皮重的很,怎么也睁不开眼睛了。很累,好累,累得,好想睡…… 皇后听到了手垂下地面的轻微响声…… 还在看着苏念的她瞪大眼,却不敢低头。她怕,她怕看到她的栩儿闭上眼,她怕,那个俊朗的栩儿从此与她天人两隔,她怕,白发人送黑发人。 栩儿不是她亲生的。 她自第一胎夭折之后,抑郁寡欢过度,未调理好身子,终生难再孕。可若是没有孩子,皇后之位何以为固?其他妃嫔的孩子登基为帝,她这个尴尬的皇后,谁容她长存于世? 所以,她从可以接进宫的孩子中,选了一个,眼睛最像她的男孩子。她假怀孕十月,近临盆才去捧着大肚子选“自己的孩子”,她一眼便挑中了夜天栩。 这孩子,眼睛像极了她。 她护着夜天栩长大,一如将所有没办法给那个夭折孩儿的爱全都给了夜天栩。她是真心将夜天栩当做自己的孩子。 为他谋划人生,谋划帝位,最开始是为了自己,后来却变成了,都为了夜天栩。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低下头,看着那双像极了自己的眼,慢慢磕上,从此再不见这世界黑暗与光明。 皇后知道,苏念还有利用价值,皇后知道,皇上必然会利用苏念要挟裴子墨,皇后也知道,她的这双眼,没多久也要永远磕上了。 所以,那她还顾及什么呢。 她辛辛苦苦拉扯保护大的孩儿都已经死了,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顾忌那个男人吗?他后宫佳丽三千,不缺她一人,也不可能独宠她一人,她何苦?顾忌自己的国母身份?呵,国母,她连人母都没做好,何以堪当,何以顾忌国母。顾忌裴子墨?她最重要的人已亡,她也想看看,那个高高在上的怀王世子,失去挚爱,又是如何的心碎。 皇后轻轻放下夜天栩已凉透的身体,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此刻的皇后。不,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 她只是个母亲而已。 苏念看着夜天栩闭上眼,可是她却无能为力,曾经她多么厌憎的人啊,竟是这般的不舍。 原来,没有谁一开始或者到最后都是坏的。 苏念看着皇后朝自己走来,她精致的妆容好似已显得格外嘲讽,今日是夜天栩葬身,她却一脸精致妆容,一身锦衣华袍,好不讽刺。 苏念从来不是圣母,也不悲天悯人,可是,苏念却是同情皇后的,她同情每一个困在皇宫这座牢笼里的金丝雀。 华美的衣装,奢华的生活,却永远飞不上蓝天。 “苏念,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娘吗。” 皇后突然开口,而且说的这句话,让苏念吓了一跳,而后又无言以对。 皇后站着,看着坐在地上的苏念,居高临下,可惜,初次见面苏念还能站起来同她字字珠玑,今日是不行了。 ——苏念有孕。 苏念的孩子刚来,她的孩子刚死,多么讽刺。 报应吗? 她从来不信。 若是有报应,那龙椅之上整日玩权弄贵的男人,那个花天酒地的男人为何还活的好好的?若是有报应,为何苏兆成这么多年,靠着苏碧桐晋升的丞相之位却始终没有下来。 “你娘,很美,偏偏那时候,我就是喜欢跟美的人做朋友。”皇后自顾自地回忆着,“我与她相识于才子赛,随她到东曜,一见皇上便不可自拔。嫁入皇宫,不出两年就成为后宫之主,多少人说我厉害,又年轻又貌美,还有无数女人向往的权利。” “可是,这不是你娘所向往的!她赢了才子赛,我便恨,一直就想争她所爱,抢她所喜,可是,她竟是没有在意的东西。”皇后苦笑了两声,“她被迫嫁给了我哥哥,我才怀上我的宝贝女儿。” 天命吗。 她不信。 从来不信。 “可是,我女儿死了,她的女儿,你,苏念,为什么却还是活的好好的?甚至活得比她当年还要让我嫉妒!” 苏念觉得,皇后这妒忌心理太过严重,也难怪苏婉也是那般眼红之人。杏目微眯,如今守城军与大内高手都愣在原地,而老皇帝那边也还没人赶来,青玉此时大抵也是已经开始联系裴子墨了,说不定青荷青松就在来救她的路上。 若是她此时此刻能够逃出凤霞宫,离开皇宫,得到青松青荷的接应,那便万事大吉了。 想着,苏念忽然就十分认真的抬头看着皇后,打断皇后所谓的悲痛的回忆。“皇后。” 皇后停下不断蹦出犀利字眼的嘴,淡淡看着苏念,“怎么。” “你女儿没死。”苏念看着皇后,一字一句道。 皇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听到苏念这句话,夜天栩身亡的悲痛沉底,随之浮上来的,是自己女儿有可能还存活于世的振奋,还有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皇后激动的半蹲身子,紧握苏念的肩头,使劲摇晃着,苏念无奈掰开皇后的手,看着她说道,“你女儿,还活着。” “不可能,我当年……当年,苏兆成亲手将女儿的尸体与血玉交给我,那个畜牲!”皇后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居然还活着的事实。 苏念闻言微微蹙眉,“相信我,你女儿还活着。” “我如何相信你。”皇后狐疑地看着苏念。 苏念叹了叹气,揉了揉自己酸胀的腰,“苏婉就是你女儿。” 晴天霹雳,皇后那颗心再次被震撼了。 苏念什么意思?意思是,自己的女儿没死,不仅没死,还就在自己的身边。是苏婉吗?苏婉…… 皇后急切地看着苏念,手再次握紧苏念的肩头,奋力摇晃着苏念的肩头,“苏念,你说,是不是苏婉。” “是,是苏婉,就是丞相府二小姐,苏婉!”苏念也是忍无可忍了,本来就想吐吐不出来,她还晃。 皇后颓废地垂下手,她还有什么用?自己的亲生女儿就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她都未曾察觉。忽的,皇后眸子亮了起来,看着苏念,“苏念,我记得,你对婉儿就如同你娘对我一般,什么都夺走。” 苏念拂开皇后的手,说到这她就不乐意了,还真的母女一个德行吗?呸,她同情个毛同情这女人。“什么叫和我娘一样什么都夺走?我娘抢了你什么?好,不说我娘,我抢了苏婉什么?自古以来,嫡庶有别,我本就是嫡女,她夺我嫡女身份在先,我拿回来有错?” 皇后瞪着苏念,“婉儿喜欢裴世子。” “喜欢就喜欢,她喜欢裴子墨关裴子墨什么事?跟我更是没有半铜钱关系!正如同,裴子墨心里有我没有她,跟我也没有半铜钱关系!”苏念倒是憋屈得很,不发脾气真当她永远没脾气。“你和苏婉一样,都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应该是自己的,连自己都不是最好的,你们又如何配得上最好的。” 皇后被苏念的话说的怒色横生,取下头簪就刺向苏念,苏念一个闪躲,心里不禁腹诽,丫的,这帮守城军和大内高手都是瞎子还是就这么随便皇后对自己为所欲为?! “来人,将皇后押下去。”一道严肃而老沉的声音传来。 苏念闻言微微转头,看到东曜老皇帝一身龙袍好像很牛的样子站在那里。 几个大力太监遵从东曜老皇帝的命令,几步上前来将皇后架下去,苏念眸光淡淡地看着皇后发丝凌乱,妆容不再地被几个大力太监拖着走远,隐隐还能听到她凄厉的笑声,“若有来世,本宫誓不入宫!诅咒你东曜皇室,自今日之后永不姓夜。” “灌药。”东曜皇帝冷冷道。 苏念一听,也知道东曜皇帝这是什么意思。灌药……就是皇后也许永远也发不出声音了亦或者,皇后永远也开不了口了。 苏念现在可是如履薄冰,她亦没有时间去同情皇后,自身且难保,又如何有能力去同情皇后。 东曜皇帝朝苏念走来,见苏念坐在地上,苍老的眸子闪过一抹诧异,随即又恢复如常,“念丫头。” “皇上万安。”苏念是极其不愿意给这老皇帝请安的,可是,她想拖延时间,最好让老皇帝舒展舒展情绪之时,再多扯些无关紧要的事。 老皇帝看了看苏念,面容沉静,“你可知擅闯皇宫乃死罪?” 苏念波澜未惊地回看东曜皇帝,“皇上亲封苏念为洛华公主,既是公主,那便是皇宫的女儿,洛华不过是回家看看,何来擅闯。” 没想到苏念几日不见,这嘴皮子倒是长进了。“朕还听闻洛华擅自出了东曜,到了与我军交战的敌方南楚,可是有这回事?” 苏念点点头,她这么大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出边境若是东曜皇帝一点动静都不知道,那只能说这个皇帝真的当的窝囊得不得了。“有,又如何。” 一股不详的预感隐隐漫上心头,可是苏念仍旧面色沉着,眸色冷清,她不能害怕,她还有腹中的胎儿,夜天栩已经为了她死了,她得好好守着自己和孩子,否则也对不起裴子墨为了她出征,也对不起夜天栩挡下的那一剑。 东曜皇帝闻言脸上露出嘲讽,“朕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哪来的勇气,哪来的底气,这般跟朕说话。这语气就好像你才是皇帝一般。” 苏念看到东曜皇帝眼里显露的危险盛芒,心下一凛,那股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皇上说笑,自古哪有女子做皇帝的。” 虽然她一开始要找青河图就是为了过一把武则天的瘾,可是谁知道到后来这青河图竟是成了她救命稻草。不过,坐拥天下,山河永固的感觉是如何,她也是真心想要体验。 东曜皇帝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女子做皇帝?可笑,女子做官都是史无前例,还做皇帝?苏念脑子里究竟是在想什么。“朕可未曾如此说过,你这是将自己内心的想法给暴露了。” 苏念忽而察觉,自己,似乎中计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东曜皇帝便对身后人吩咐道,“来人,洛华公主身为闺阁女子,竟是野心勃勃,妄图染指夜氏江山,即刻押入大牢,待到裴世子凯旋归来,若是裴世子肯交出兵权以及墨家军的令符,便可赎得洛华公主之命。” 苏念心下泛了冷意,这老皇帝明摆着就是先将这说给自己听,若是为了裴子墨,苏念自刎,自己了断,苏念死了,裴子墨身心俱疲,也无力撑住墨家军,墨家学院,还有怀王府名下遍布天下的商产。 若是苏念就是那样被老皇帝掌握着,老皇帝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裴子墨手中的一切。 苏念目光黯淡,如果这么说,其实,她一直以为她获封洛华公主是老皇帝不想让她有嫁给裴子墨的机会,殊不知这老皇帝一开始就在谋划了。 任凭苏念和裴子墨去寻青河图,甚至放任苏念出境去南楚找裴子墨,如今苏念在手,裴子墨和青河图,这东曜老皇帝就都有了。 苏念咬咬牙,看着那些大力太监一人揽住自己一只胳膊,瞪着老皇帝,“你确定要将我关进大牢?”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如今有孕,否则,如何能困得住你。”东曜皇帝冷冷一笑,亦如当年,若非苏碧桐有孕,苏兆成手上就算有再大的筹码,苏碧桐也不会畏惧。 东曜皇帝看着苏念毫不挣扎地被带了下去,有了苏念,这天下财便握在手中,这天下,也将握在手中! …… 青玉一路狂奔,她发誓,她这辈子都没想过以她的能力,轻功能快到这种地步,中途又遇守城军搜查,她才不得已停歇了近一盏茶时间,苏念危在旦夕,她心急如焚,被浪费了那一盏茶时间,心里更是不爽,脚下速度更是飞一般。 一到相府外,青玉哪还顾得门在哪里,朝着围墙就是猛地一跃,不巧,落地之时正巧是在碧桐居院门外,不过,却是看到了苏婉。 青玉撇撇嘴,装作没看到似的越过苏婉,往碧桐居走,她是恍若无睹,苏婉可不是。“哟,谁家婢女如此不知礼,竟是直愣愣装作没看到本小姐。” 青玉顿了顿脚步,不轻不重地“呸”了一声,“有病。” 苏婉一听,更是气急,怎么苏念的丫头倒是比苏念还性子烈,苏念至少还是喜欢说得委婉一些,这丫头倒是好,直接说她有病。“你这婢女,苏念教出来的好东西。” “我哪里说的不对?都已经嫁过人了,还克死了自己的夫君,老女人一个了都,还小姐,不是有病是什么。”青玉本就烦躁,看到苏婉更加烦躁,如若不是苏念现在身陷囹圄,她肯定好好教训一番苏婉。“姐姐有事忙,苏夫人慢走不送。” 青玉说完拔腿就跑向碧桐居,赶忙扯住青松,“青松,快,快,用你的宝贝鸽子捎信给裴世子。” 青松本来还打算看看青玉这破小丫头教训教训苏婉那女人,谁知道她轻飘飘丢下一句话就跑过来揪住自己,青松无奈摆摆手,“为何用我的,没有军鸽了吗?” 青荷瞪了青松一眼,这骚包,经看不经用,“是不是小姐出事了。” 青荷一问,青玉就立马点头,更加急促地催着青松,“快点!” 青松一听是苏念出了事,脸上轻浮的表情立马消失,一本正经地看着青玉,“那你随我来。” 青荷本来也想跟过去,她心里焦虑得很,可是,那还站着一个苏婉,她随意走开,岂不是让她有了登门入室的机会。 青松听了青玉交代了事情经过,平时风骚的脸一本正经地将事情一字不落地记了下来,卷在他的宝贝鸽子小腿上,轻轻拍了拍鸟屁股,那只鸽子便飞了出去。 之所以宝贝,不仅仅是因为鸽子的品种稀有高贵,也因为这鸽子伴他已久,早就有了感情,若非特别重要的消息,他是绝不舍得用这鸽子来传达消息的。 青玉担忧地看着鸽子远飞,“裴世子一旦收到消息,必然会马上赶回来的。” “不能光靠着裴世子,马上又能有多快,以裴世子的轻功,来回东曜边境与东曜京都,我需要近半日,那裴世子应当也是需得一半的时间。”青松很久没有如此严肃认真的神色了,“我们自己也得行动。” “如何?” 青松神秘地笑了笑,不言语。 * 好在鸽子是飞得最快的那一品种,东曜边境的距离,于那只鸽子来说,也就是苏念往返皇宫与相府的时间。 南楚大军忽然冲破边境防卫,涌进东曜,已往京都赶来,若是快,不出两日,那行军速度,必然踏破京都城门! 此军报一呈上来给东曜皇帝,东曜皇帝随即就是一副怒不可遏的表情。为何南楚军队能够那么快就突破防线?裴子墨和城防军是干嘛的?! 忽的,东曜皇帝面色沉了下来,难道裴子墨收到消息了?!按理来说,他将苏念押入大牢不过半日不到,消息怎会传递得如此之快? 东曜皇帝将军报捏碎,怒不可遏地看着下面那些被他紧急召来议事的群臣,“谁能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 群臣皆是惶恐跪地,武官都已出征,他们只是些文官,又如何得知这是怎么回事。 东曜皇帝见状更是怒然,正要拍桌,一名太监又急匆匆从门外跑进来,“皇……皇上!不好了!” 东曜皇帝瞬间将怒气移至那太监身上,“大胆!不经传召便入金銮殿,当真是当朕不存在了?” 那太监急急磕头,磕得额头都已泛红,可是嘴上并未求饶,而是说着比自己命还重要的事。“皇上,不好了!皇宫,涌入一大批……” “一大批什么?”东曜皇帝闻言神色一变,南楚大军人数众多,而非一人独走,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到得了京都! “江湖人士!一大批江湖人士犹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涌入皇宫,拦者必杀!” 那太监惶恐不安却字字诛心的话传进在场每个人耳里,引起一片慌乱。 江湖人士?东曜皇帝狠狠皱着眉,什么江湖人士如此大胆,连皇宫也敢闯?! 思量间,众人只觉一股风刮过,金銮殿上便倏然出现了三道身影,群臣惶恐,左顾右盼,你看我,我看你。 东曜皇帝瞳孔微缩,好大胆,居然都闯到金銮殿上了。目光掠过那三道身影,东曜皇帝那双苍老的眸死死盯住第三道身影。 “青玉?” 东曜皇帝满是阴鸷的声音响起,似乎要将青玉的身姿看出个洞。 青玉闻言微微抬眸,“正是。” 东曜皇帝顾不上为何青玉会混着几个江湖人士进来,只是朝着最左边那个看起来像是这三人的领头人物的女子道,“你们是何人,可知擅闯皇宫是何罪。” 青荷冷冷看着东曜皇帝,“我们是谁不重要,我们只是来请皇上放人。” 东曜皇帝似乎明白了,看来是因苏念而来,“放什么人。” 看东曜皇帝竟然无耻地装傻,青荷可没那耐性跟他周旋,“废话少说,将我家小姐交出来!” 说着,拔剑出鞘,直指东曜皇帝龙椅,“如若不然,后果自负!” 东曜皇帝阴沉沉地看着青荷,他堂堂一国之君竟是被一个女子指剑威胁,若是传了出去,他还有何颜面?!“大胆,擅闯皇宫还敢如此用剑指着朕,真是胆大包天!来人……” “慢着。” 一道清亮的男声自金銮殿外悠然而至,所有人都眼前一亮,唯独东曜皇帝的眸色暗了暗。 再抬眸,只见裴子墨锦衣如仙,墨发飞扬地优雅迈着步子进来,双眸清远深幽依旧,淡淡然看着东曜皇帝,“皇上,他们乃是苏念部下,进宫营救,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若是朕今日死于他们几人剑下,难道也是人之常情?”东曜皇帝假意不知裴子墨为何会提早回到东曜的原因,死揪着那件事不放。 裴子墨却只是轻轻走到四大影卫身旁隔着三步远的距离停下,黑曜石般的眸子犹如漩涡一般搅碎东曜皇帝的倒影。“难道皇上关了苏念就是人之常情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皇上真是分的清。” 东曜皇帝见裴子墨都把话说开了,也不顾忌什么了,“裴子墨,你可知罪?” 裴子墨抿唇不语,眼里淡淡笑意,好似故意给皇上看的。 “无罪。” 裴子墨云淡风轻的两个字却也是惹怒了东曜皇帝暗藏心里多久的不满,“扔下战事,擅闯皇宫,目无帝尊,哪一项罪名都可置你于死地!” 裴子墨却是不以为意,“皇上大可试试,哪一项罪名可治我死罪。” 东曜皇帝气得脸色通红,“你……” 裴子墨利眸冷冷看着东曜皇帝,“若是我想,随时我都可以丢弃你东曜怀王世子的身份,你身为东曜皇帝又如何能随意惩治他国贵民?” 裴子墨冷笑,怎么说他也是西夏的皇帝亲侄,算起来也是一国世子,而且他还是西夏国师,任凭哪个身份,东曜皇帝都不能随意处置了他。 东曜皇帝狐疑地看着裴子墨,裴子墨究竟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他国贵民?看来,很多事情,并非他想的那般顺利。 青玉趁这个空当,对着东曜皇帝就是大吼,“老皇帝,快将我家小姐交出来,否则,我们必将血洗皇宫!” 青松跟她说了,实在不行,血洗皇宫也无妨。 东曜皇帝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小丫头,“胡言乱语,皇宫岂是容得你们放肆的地方,来人,将这三人押下去,就地正法!” 可是,东曜皇帝的话,无人应接。 不一会,又跑来一名太监,“皇上,所有守城军与大内高手都被控制住了,那批江湖人士扬言,若是皇上不放人,那便等着所有剩余的武将与士卒被押入青衣阁。” 青衣阁。那个恐怖组织?“你们是青衣阁的人?” 东曜皇帝看了看青松青荷和青玉的青衣,好似也该总结出来了。这三人都是青衣,且胸口处有着一个并不明显的标志。“苏念竟是与外界之人这般联系,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指不定,哪日勾结了,我东曜便毁于她手了。” “呸,什么你的东曜。”青玉吐了口唾沫,恨不得吐唾沫淹死东曜皇帝,“东曜,没有子民你这皇帝做得没意义。东曜是每个东曜人的,不分谁谁谁。一看就知道你这破皇帝自私得要死,还做皇帝,切!” 面对青玉的口不择言,东曜皇帝正要发怒,却又有人来报,“皇上,不好了,各国来贴,要求放了洛华公主!” “什么?”东曜皇帝对青玉口不择言的怒气已全然被此时的吃惊所掩盖,各国居然来贴要求放了苏念?! 那人颤颤巍巍站起来,抖了抖手中的布卷,“南楚大军逼近,领军将军离琴公子出言,若是皇上不放洛华公主,南楚大军不日便会踏破东曜京都防线,扫平京都。” 微微抬头看了看上首,那人咽了咽口水又继续道,“西夏新皇急帖,西夏军队准备就绪,今日傍晚前未听到洛华公主回府消息,即刻出发,与南楚大军前后夹击,攻打东曜。北漠可汗亦是来帖,北漠蛮民皆听从裴世子调遣。” 东曜皇帝呆坐在龙椅上,意思是,若是不放了苏念,南楚西夏将合力攻打东曜,东曜军权多数在裴子墨手里,而北漠亦是听从裴子墨调遣,若是裴子墨想,那么他的皇位,根本就是岌岌可危! 还想着苏念在手,天下就已握住了大半,怎会料到是这般结果。 东曜皇帝微微抚了抚胸口,“裴子墨,你和苏念这是造反,这是不忠!” 裴子墨难得勾起一抹冷笑,双眸寒芒尽现,“何来造反?你关押苏念,我身为苏念的未来夫君,救自己的妻子有何错?西夏皇帝救自己的小姐有何错?离琴救自己的朋友有何错?北漠可汗只是朝自己曾经的搭档,一直以来的知己伸出援手,有何错?” “何谓造反?是你扣押苏念,自己惹上的祸。”青荷冷冷道。 东曜皇帝一张老脸瞬间沧桑了几十岁,他没想到苏念和各国君王都有交情,离琴虽不是南楚皇帝,可是离琴在南楚,根本上与皇帝无异,南楚皇帝于他,几乎是事事顺从。 这下,他竟是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 裴子墨黑眸暗芒微涌,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甩底牌。 裴子墨脑海里忽而想起林祖母,若是东曜皇帝去将林祖母抓起来,苏念为了林祖母,必然不会让他们轻举妄动,裴子墨侧眸,看着青玉,密语传音道,“青玉。” 突如其来的密语传音,让青玉愣了愣,四下察看,发现只有裴子墨看着她,“裴世子?” 裴子墨眸子淡淡的,依旧密语传音道,“你回碧桐居,将林老夫人接到怀王府,让墨竹保护起来,以防万一。” “是。”青玉这才想起林祖母亦是能够威胁裴子墨,尤其是能够威胁苏念的存在,赶忙应下。 抬眸,上首东曜皇帝低眉蹙额,青玉见时机正好,遂,给青荷青松打了个眼神,就溜了出去。 裴子墨微微放了心,冷冷看着东曜皇帝,“可是考虑好了。” 东曜皇帝心里还是不死心,自己的雄途霸业,怎能败在一个女人手里!“裴子墨,自古以来,君臣之礼,你是臣,朕乃君,你确定你要做这臭名流传千古的罪人?” 裴子墨素来名声在外,想必应当也是注重名声之人。 谁料,裴子墨竟是摇摇头,“我说过,为了苏念,覆灭东曜,覆灭天下都只是小事。” “猖狂!”东曜皇帝怒不可遏。 “你且大可试试。”裴子墨声音十分冷淡,并无波澜,可是,无人质疑这话的真假。 他是裴子墨。 左手可遮东曜社稷,右手可动天下商机的裴子墨。 东曜皇帝手紧紧抓着龙椅的扶手,若是不是真金所制,恐怕早已被他的怒气掰碎。“好个裴子墨,为了个女人,你竟是能做小人。” 想了想,东曜皇帝微微放软口气,“若是你今日不再强求,且带兵将南楚大军逼退,与其他两国君王商妥不出兵,朕许你怀王府永世长存,世世代代皆可封王,想要入朝为官,不必审核,不必考察,直接封官!免死金牌永世有效。” 很有诱惑力的条件。 不过,“我裴子墨不缺。” 裴子墨的声音云淡风轻,却是响彻每个人的耳膜。“要权?我有墨家军,墨家学院足以,要钱?你东曜国库哪一分不是出自我怀王府?要命?凭你,我的命,你若想要,大可来拿,拿的到,是你的本事。” 他裴子墨本就这么狂。 世人皆以为他孤傲远世,殊不知他本性猖狂。只是懂得暗敛锋芒,也不喜太多注目,可今日,他偏偏就要狂,狂给你看。 东曜皇帝的脸瞬间黑了,咬牙切齿道,“你确定要做佞臣?!” “做又如何?”裴子墨冷笑,“好,我不做,毁得我一世英名。” 东曜皇帝闻言渐露喜色,却被裴子墨下一句话打入冰窟,“皇天在上,厚土为证,我裴子墨,生生世世不为东曜臣,自今日起,怀王府尚存,与东曜,与东曜贵君无半分干系。” 裴子墨这意思是,罢官?! 群臣闻言皆是四目相对,多少人是顾忌着东曜有裴子墨才不敢造次,正如南楚有离琴那般。 东曜皇帝额上已布满黑线,眸里盛满阴霾,阴鸷锐利地看着下首的裴子墨,可是,却看到了…… ——忽的,大半官员纷纷起身,朝东曜皇帝深深一拜,取下头颅上的官帽,恭敬放至大理石地板之上,跪安道。 “臣受恩于裴世子,愿随裴世子辞官隐世。” “臣受墨家学院所教,一日为师,终身不治,朝堂无世子,草民无颜为官。” “臣因仰慕裴世子才华入京,错入官途,今乃归正,辞官还乡!” …… 此起彼伏,难得文官能有如此发言之时。声音积聚,声大如雷,此起彼伏的,竟是辞官言。 “臣鲁莽一生,随裴世子甘为武将,如今裴世子与东曜脱离,臣等自当追随。” 一直守在门外的几名将军和副将亦是踏进金銮殿,异口同声道。 东曜皇帝气得捂住胸口,裴子墨东曜朝堂怒天子,竟是引得大半官员纷纷随之罢官!而且,最低的都是四品官,最高的,便是新上任的丞相。 好一个裴子墨!到底他是皇帝还是裴子墨是?竟是能够牵扯东曜大半个朝堂! 东曜皇帝顺着气,听到裴子墨又问自己究竟放不放苏念,他默了默,考虑到四国君王,“放,但是……” * 碧桐居内。 林祖母坐在原来的小湖泊位置上的石凳上,绣着枕套,话说今日有些奇怪,青荷青松竟是都不在,苏婉也不见来碧桐居附近溜达。 苏念和青玉那两个丫头还未归来,她竟是孤独一人在碧桐居。 虽然七年装傻充愣活在那破烂小院里早已习惯一个人,可是而后被接回碧桐居,有了青荷青松相伴,终是有些不习惯一个人了。 “林老夫人!” 青玉急匆匆的声音传来,林祖母一抬头就看到青玉满头大汗地从外面跑进来。 林祖母笑了笑,“这丫头,跑得一头汗,跑什么。” 青玉摇摇头,拖着林祖母就往碧桐居里走,一边走一边说,“林老夫人,你快点收拾些细软,我将你送到怀王府去。” 林祖母连忙停下,拉住青玉,力气之大使得青玉都不得不停下。“为何要将我送到怀王府。” 青玉说着就是一肚子气,“小姐是凤女,裴世子在西夏祖农部落中了毒,为了解毒,小姐就与裴世子有了夫妻之实,小姐有孕了,却恰好被那狗皇帝抓了。如今是裴世子,还有三国君王皆要求狗皇帝放人,那狗皇帝也是死要面子,狂妄自大,还以为自己能够改变得了什么。死都不肯放人。” “反正这么多人,多方势力威胁着,他终究还是要放人的。不过就是担心他派人来将林老夫人你抓去,到时候就什么都不一样了,我们就会被牵制更多,所以我回来将你送到怀王府,保护起来,以防万一。” 林祖母闻言大惊失色,“念儿有孕了?还被抓了?!” “是,林老夫人,快些进去收拾吧!再晚就来不及了!”青玉可是焦急得很,一是她怕金銮殿那边突发状况她无法得知,二是怕那老皇帝万一已派人过来,若是人多,她总归是女子,抵不住多久的。 林祖母却是十分正经地看着青玉,“我不走。” “林老夫人你……”青玉疑惑不解。 “带我去皇宫。” 青玉闻言瞪大了眼,“林老夫人,你……” “没有圣旨婚约,如何算得了风光大嫁,我苏家的女儿,从来都不能受委屈。” 林祖母第一次说话如此犀利。青玉愣愣看着林祖母走进碧桐居主房。 林祖母走到衣柜旁,打开门,从最底部取出一套华服,鎏金溢彩,奢华精致,还有华服上端放着的头面,世间罕有…… * 东曜皇帝终是答应放了苏念,苏念被宫女扶着从金銮殿偏殿走进来,一身白衣有些狼狈,绝色容颜有些苍白,米分嫩的唇褪了些许血色,腹部隐隐作痛,她仍旧优雅高贵得犹如孔雀。 裴子墨看到这个样子的苏念,心狠狠揪在一起,目光微微下移,苏念只是微微用手护着腹部,不注意看都不能发现。 东曜皇帝看到裴子墨如此明显的心疼苏念的眼神,心里竟是有一种报复的快感。“朕已将苏念带出来,如今苏念就在我身旁,只要你答应我两个条件,我便放了她,否则……” 说着,东曜皇帝便使了个眼色,那柔柔弱弱的宫女竟是瞬间扼上苏念的脖子,另一只手抵在苏念腹部,东曜皇帝又不知按了何处,几人便被笼子似的铁棍罩护住。 裴子墨面色更冷,“你这是何意。” “朕说了,两个条件。” 裴子墨双拳微微紧握,不过是和铁牢笼,他不是没办法,只是苏念此时根本没有内力,无法自保,万事都得小心。“说。” “第一,怀王世子裴子墨受命出征,未曾打败敌军,还无视敌军攻城,提早回京,削其在朝中一切势力,以及,手中军队与墨家学院独有权。”东曜皇帝眉梢显露得意地说道。 这条件…… “还有一个。”裴子墨冷冷道。 “第二,与苏念,永世不为夫妻。”东曜皇帝就是不让裴子墨与苏念有情人终成眷属,凭什么,他的父皇钟爱皇姑姑,不得,他钟爱苏碧桐,不得,夜天栩想娶苏念,依旧未果。凭什么裴子墨可以。 裴子墨额角青筋微现,正要开口,却闻得外面响起一道声音,“畜牲!” 众人纷纷朝门外望去。 先看到的,是那优雅温润依旧的南楚离琴公子,一袭蓝衣孤傲疏离,迈着慢步搀扶着一名老妇人。 那老妇人五十岁左右的年纪,额头光滑饱满,可见皮肤依旧是保养的很好。眉眼间不难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即使是如今,也还是雍容华贵,容颜雅丽。一身孔雀海棠华服着身,华贵的元月发髻上插满了翠玉头饰,整个人显得是不容小觑的高贵。 苏念眸子淡淡地看着走进来的,与平日里全然不同的林祖母,看来,林祖母才是隐藏得最深的人…… 东曜皇帝不可置信地看着林祖母走进来,脸上神情呆滞,双唇蠕动,“皇……皇姑姑……” “你这个畜牲。”一向慈爱的林祖母竟是对东曜皇帝说出这种话,可见其愤怒。 东曜皇帝敛了敛情绪,显然没有想到,他找了那么多年,当年只留下一封书信就不见人影的皇姑姑,竟是藏在丞相府。“皇姑姑,你可知皇侄寻你寻得好辛苦。” 林祖母闻言微微蹙眉,却是没有理会,仍旧是冷着脸道,“若是还当我是皇姑姑,就放了念儿。” 她当年救过东曜皇帝的命,所以东曜皇帝一直待她都很尊敬。 东曜皇帝本来还沉浸在林祖母出现的喜悦之中,一听这话,随即再次沉下脸,“不行,除非裴子墨答应我那些条件。” “不要逼我。”林祖母冷冷道。 苏念微微瞪大眼,她第一次见,如此强势的林祖母。 东曜皇帝却是嘲讽一笑,“皇姑姑,你一介女流,皇侄就是不放,你又能如何。” 林祖母却是回以更为嘲讽的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本奏折似的小本本,打开,反过来,将有字那面对着东曜皇帝。随即看到东曜皇帝大惊失色。 他看到了什么?他的父皇,也就是先皇,特许林祖母废帝的权力,而且无论谁登基,只要是夜家的子嗣,林祖母都有废帝和代描圣旨的权力。 “你放不放。” 林祖母的声音再次传来,东曜皇帝似乎觉得自己没什么胜算了,上有先皇旨意名正言顺地压着,下有四国军力强势逼着,他还有何活路?! 脑中灵光一闪,东曜皇帝随即起身想要将苏念拿捏在手里,以作最后的筹码。 谁料离琴察觉,在拍了裴子墨肩膀一下以后,飞身而上,东曜皇帝看了一眼离琴,转头便发现裴子墨也已飞身而上,且徒手劈开了牢笼,一个挥袖,控制着苏念的宫女就倒地了。而离琴则是再次钳制住他。 东曜皇帝心里还是不服气,微微划过一抹暗芒,“离琴公子,你不是中意洛华公主吗,此时你怎能帮裴子墨呢,他可是你最大的对手。” “苏念爱他,我就帮他。”离琴不以为意地道。 自那日他便明白了,苏念爱裴子墨。他也不忍心她难过。何必再去争,不如好好守。 裴子墨将苏念抱下高台,站在林祖母身旁,林祖母看着这般受苦的苏念,心疼地道,“念儿,祖母来晚了。” 苏念摇摇头,表示没关系,只是她从未想过,林祖母会是那个令人钦佩的奇女子长公主。“我无碍,胎儿好似有些不对,我想快些回府诊断诊断。” 裴子墨闻言低了低头,看着苏念还是很平坦的小腹,那里,有他和苏念的孩子吗? 林祖母见裴子墨初为人父似乎有些呆愣,笑了笑,说,“好。” 不过,看着四周,文武百官齐聚,还有南楚离琴公子在场,林祖母微微抬眸,看着苏念定定道,“念儿,子墨想给你名正言顺,想给你天下见证,祖母不能让他白白付出。” 苏念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看到林祖母一身华服优雅从容地走上高台,无视东曜皇帝那吃人的目光,好似一代女王的目光看着众人,扬了扬手中代表先帝赋予她的权力的那锦书,“今日,东曜国君昏庸,本宫替夜氏列祖列宗,废了宗华帝位,可有异义?” 宗华,是东曜皇帝的字。 林祖母是先帝在位时战功赫赫不亚于男子的长安长公主,地位尊崇。 “皇姑姑,不要,不要!”东曜皇帝慌了,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连皇位都要丢了。 群臣面面相觑,却是裴子墨淡淡道了一句,“无异,附议。” 遂,群臣附议。 林祖母视东曜皇帝为空气,继而道,“如今帝位空悬,洛华公主与裴世子情投意合且都已可婚嫁,本宫仅替先帝为二人赐婚,可有异议。” 给裴子墨赐婚,而且还是裴子墨想的,谁敢有异议? “臣等遵从长公主旨意。” 林祖母随即淡淡一笑,抬手,郑重其事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及笄贵女洛华公主苏念,品德贤淑,姿容清丽,与怀王世子裴子墨天纵奇才,身姿挺拔,佳偶天成,遂,由长公主苏岑代为赐婚,特赐婚于贵女洛华公主与怀王世子,择日成婚,百年好合。钦此。” ------题外话------ 想看谁得番外哇!大婚在番外哇!包子也在哇! 本图书由(小碎碎)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