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医》 作者:络缤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第1章   赵清河觉得头胀欲裂,耳边嗡嗡作响,喉咙也火辣辣的,十分难受。   “水……”   赵清河费劲力气也只能微弱的吐出一个字来,一直守在一旁的张氏却敏锐的听到了,赶紧倒了一杯水,给他喂了下去。   一杯水下去,喉咙终于没有那么干涩刺痛,赵清河缓缓睁开如千金重的眼皮,眼前场景不由让他愣了愣。   古朴的木床,青色的罗帐,还有窗棂和墙壁,以及半搂着他喂水的老太太,头上梳的发髻和穿着的衣服,都古味十足。   他难道是被水冲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赵清河只记得他去郊外养殖场看诊,突然天降大雨,过桥时洪水袭来,把他和他的小电驴给冲走了,水势太凶猛,他没蹦跶几下就沉了下去。   一切来得太突然,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记忆也停留在痛苦的呛水时。   张氏见他醒来,不由泪流满面,瘦弱干柴的手擦拭着眼泪,又是哭又是笑,“儿啊,你可终于醒了,吓死娘了,还好,还好……”   儿啊?   赵清河木木的望着眼前的老太太,闹不清目前的状况。   张氏看他呆呆的,心中酸楚,“儿啊,那西门大官人并非良配,他对你也并非真心实意,你何苦为他如此。瞧你半条命都快没了,他连看都没来看过你,若非我和你爹得了消息,你早就死在那里了。”   西门大官人!他不会穿越成潘金莲了吧!   赵清河仿若被雷劈了一番,混沌的脑子更加混乱了,一脸惊愕。   老太太见此慌了神,扇了自己一巴掌,“都怪娘不好,都怪娘不好,瞎说什么呢。儿啊,娘方才是骗你的呢,娘,娘这就给你拿药去。”   老太太伛偻的身体矫捷的跑了出去,又迅速的捧来一碗黑乎乎的药,给脑子依然还不清醒的赵清河灌了下去。   赵清河被苦得整个脸都皱成了一团,嘴里被老太太塞了一颗甜枣,这才好了些。这药有些安眠作用,来不及思考如今处境,又昏睡了过去。   赵清河再次醒来的时候脑袋不再沉重,病去一身松爽,只是全身黏糊糊的十分不舒服。   屋里只他一人,那个老太太不知哪里去了。   赵清河精神虽好,全身却软绵绵的,口渴肚子也很饿。撑着爬起来,准备下床倒杯水喝,结果发现床边的鞋子竟是古装电视上的那种布鞋。再看看身上穿的,也是古式的白色中衣,除了知道不是清朝装束,看不出是哪个朝代的风格。   赵清河为自个倒了杯茶,一口下去舒服了不少。   虽是不可思议,可赵清河知道自个肯定是穿了。他可没有那么白皙细嫩的手,虽无镜子照面他却能感觉到这副身体比从前的他要瘦弱矮小。   环绕四周,屋子装饰还不错,茶也还能入口,应是小富之家,可他想起那自称是娘的老太太似乎穿着粗糙了些。   赵清河想起昏睡之前老太太说起的那个西门大官人,不由往裤子一摸,还好那玩意还在,若变成了女人,他可就无法淡定了。   老太太那简短的话里信息量很大,他穿越的这个人是个同性恋!家人欣然接受这个事实。且‘他’似乎是爱上了一个不把‘他’当回事的且有些地位的男人,‘他’还为了这个男人做了什么事,才会让‘他’把命都给弄丢了。   赵清河也说不清什么心情,前世虽然努力认真的活着,却并无多大眷恋。也不知道是单向穿越还是互换身体,从前的他是死是活。   他和这身体一样,也是个同性恋,不过一直把这个秘密深埋心底,无人得知。他自从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男人,便有意无意与人拉开距离,所以也没什么交心的朋友。   至于家人,赵清河不由暗地冷笑,想跟他要钱的时候才会被想起吧。   “儿啊,你怎么起来了,衣服也没披上,若是冻着了可怎么好,赶紧上床上去。”张氏从屋外进来,一看到赵清河这般坐在桌前,不由着急道。   赵清河这时才发觉确实有些凉,听话的爬上了床。   老太太紧张的摸摸他的额头,查看他的脸色,直到确认没事才舒了口气。赵清河顿时红了眼,喉咙酸涩不已,自从母亲去世,何曾有人这般关心自己。   张氏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不由心疼道:“儿啊,娘知你心里难过,可那样的人家我们攀不起啊。都是爹娘没用,才会让你遭了这样的罪。今后莫要这么想不开了,你若是走了,我和你爹可怎么办啊。”   说着说着,张氏的眼泪涌了出来,满头白发越显沧桑。   赵清河心酸不已,想起早早逝去,记忆中已经模糊了的母亲,又或许是这具身体引发的共鸣,不禁抱住老太太,嘶哑的声音叫了一声,“娘——”   张氏震惊了,多久没见到儿子这般亲近她,这一声娘是有多久未曾听到。自打儿子懂事之后,便与他们隔了一层,从未正眼看过他们老俩口。   她甚至曾经更当家的抱怨过,为何要让儿子去读书识字,如今还不知道书读成啥样,倒是让儿子与他们不再亲近。总是嫌弃他们粗鄙,连话都不屑与他们说。   越想心里越发觉得酸楚,若非遭了那么大的委屈,一直心高气傲看不起他们的小儿子如何会这般脆弱无助。   张氏轻轻的拍着赵清河的背,以最柔和的声音安慰,“都过去啦,都过去啦,娘在这,娘在这陪着,什么坎都能过去的。”   咕隆咕隆,赵清河的肚子在这温馨时刻突然咕噜咕噜叫了起来,顿时让他闹了个大红脸。   张氏慈爱一笑,又怕他面子上过不去,只做没听见,“我儿好几日没好好进食怕是饿了吧,娘去给你做你小时候最爱吃的鸡汤面。”   赵清河乖巧的点了点头,一脸希翼。   张氏得了鼓励,乐颠颠的去准备吃食,自从儿子入了学堂,就看不上她做的这些糙玩意,总是挑三拣四的,如今不仅没嫌弃还这般期盼,心里能不美吗。   没一会张氏就麻利的弄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面捧了进来,赵清河赶紧迎了上去接过碗,“娘,我来拿吧。”   鸡汤面很烫,张氏竟然能徒手拿着,赵清河却是受不了,赶紧把碗放到了桌子上,摸着耳朵叫着好烫。   张氏呆木,双手依然是捧碗的姿势,眼眶顿时红了起来。   赵清河并未察觉,只觉得这鸡汤面实在诱人,肚子越发叫唤起来。浓郁的蘑菇鸡汤,擀得韧劲十足又薄又细的面条,面上还窝着一个鸡蛋,还有绿油油的青菜、蘑菇、鸡血和点缀的葱花。赵清河深吸一口气,香味勾得口水都要滴下来。   虽是饿极,赵清河依然没忘记一旁的张氏,“娘,过来坐,咱们一块吃。”   张氏闻言再也忍不住,竟跑到门外坐在门槛上哭了起来。   赵清河惊慌失措,不明白自个说错了什么竟使得这老人家这般激动。   赵老汉不放心家里,抽空从小酒馆里回来,便是看到自个的老伴坐在门槛上哭,不由脑门子一热,气吼道:   “那混小子又犯浑啦!这混小子,看,看我不揍死他!以为读几本书就了不得了,竟敢竟敢……咳咳……”   “老头子,你没事吧?大夫说你现在不能上火生气。”张氏忘了哭,连忙上前搀扶,着急道。   赵老汉摆摆手,“我现在还死不了,可早晚会被那浑小子给气死。我赵老大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然生了这么个逆子。老婆子,他的事,我们管不了,管不了啊。”   赵老汉悲从心来,大儿子最是能干孝顺听话,可十五岁那年到山上砍柴不小心给摔死了,连个媳妇都没娶就这么没了。后来老天垂怜,过了两年又得了儿子,就是这赵清河,从小最是漂亮聪明,心里的哀痛也去了不少。   可没想到,百般疼爱的小儿子读了几天书之后,本事没见长,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不仅学人富家子弟的做派,攀比玩乐嫌贫爱富,竟还喜欢上了男人!还闹得轰轰烈烈的,丢尽了赵家的脸。   赵老汉为了此事,第一次打了小儿子。哪知小儿子竟然再不归家,等再得消息时,竟是半条命都没有了。   看到一脸苍白昏迷的赵清河,赵老汉后悔莫及,只盼人好了他怎么样都行。哪晓得如今醒来了,又如从前一般,只会戳他们老俩口的心。   儿女真是上辈子欠下的债。   张氏知道赵老汉误会了,连忙解释,“老头子,我那不是伤心,我那是高兴。”   赵老汉怔了怔,一脸不解,“高兴?”   张氏擦了擦泪,笑道:“是啊,我是高兴。我儿懂事了,我儿知道疼娘了,知道让娘一起吃面了。”   赵老汉呆住了,张氏正欲解释,便看到一脸呆愣的赵清河跟了过来,拍了拍脑袋,乐滋滋道:“瞧我,真是高兴傻了。儿啊,别管我,你赶紧趁热把鸡汤面给吃了。吃饱了,病就全好了。”   赵清河依然未动弹,张氏以为他是被方才的赵老汉吓到了,赶忙解释:“你爹方才不过是说说,你放心有娘在,你爹再不会打你了。”   “爹?”   赵清河这么一叫,赵老汉也红了眼,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一声爹,他等得太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支持,~(@^_^@)~   这是我的专栏,拜托大家帮忙收一下,不胜感激:   我的专栏:知名不具   : ☆、第2章   赵清河醒来之后又在床上躺了几天,这具身体于春寒料峭时跌入冰寒的水中,身子骨损得厉害,就算赵清河不觉有何,张氏也不会允许他下床。   张氏倒是不敢强求,面对这个儿子老婆子还是有些犯怵,可那双渴盼的眼睛让赵清河实在于心不忍拒绝。况且他这几日脑子一直混混沌沌,嗜睡、身子软绵尚且虚弱也不宜逞强。   而每每入梦时会出现零星画面,虽无人告知,赵清河却笃定这些画面是这具身体的记忆,这让他这几日里大致了解了这个时代和这具身体的大概状况。   画面很琐碎,而且十分跳跃,却把原身十六年岁月串联起来。图画出现了一个面容模糊的高大男人,看不清脸却知道此男子帅气逼人,哪怕是在梦中赵清河也感受到了别样的心悸,这样炽烈的感情来自原身。明媚只是一瞬间,很快画面变得昏暗压抑,让赵清河觉得胸口生闷。   明亮的灯火,嘲笑讥讽的笑声,刺骨的河水还有那冰冷眼神,清晰的灌入赵清河的身体里,如千万只蚂蚁一般啃咬。   痛苦,绝望,水中的‘自己’原本还挣扎,看到那眼神之后便选择了放弃,放任身体沉入水底。冰冷彻骨的河水灌入鼻中,全身无处不痛苦。   赵清河突然睁眼惊醒,额头上布满细汗。心噗通噗通跳得很快,可脑子再不似前几天混沌,变得十分清明,只身体还有些软弱无力。赵清河此时莫名的觉得自己现在是彻底恢复了。如今他完完全全和这副身体融合在一起,原身或是重新投胎或是附身到他以前的身体里,总之不再归来。   赵清河长舒了口气,伸展酸痛的身体,并未费心思在这离奇的穿越上。事已至此,纠结无用,不如直面。   院中传来吵闹声,似是有人在争执,还夹着压抑的抽泣声。赵清河莫名,便是翻身下床打开房门。   院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赵清河,除了原身爹娘院里还有一对男女,男的矮小精瘦若猴子一般,女人却圆滚滚的,脸上抹着厚厚的粉,那嘴涂得跟香肠似的,全身又红又绿,头上还插满了金钗。   本尊稀少的记忆中,赵清河得知这对男女是他爹同父异母的弟弟赵老二和弟媳王氏。他们两家关系并不算融洽,小时候赵清河还被这个叔叔的大儿子赵金宝欺负过。   赵老二和王氏都没想到赵清河还真的活过来了,抬回来的时候都已经高烧醒不来了,连药都灌不下去,大夫都说要准备后事,结果竟然自己给好了,这命还真够硬的。   王氏只是愣了一会,眼珠子一转笑眯眯的打招呼,“哎哟,我们家未来的状元郎病好啦?你要是再不醒来你爹娘可要急死了,你可是你们这支的根呐。怪不得为了救你,酒坊都给卖了。”   赵清河虽是读了几年书,可连童生试都没过;虽是赵老汉的独子,却是个喜欢男人的,注定无后;他们家生计完全靠酒坊,如今没了今后日子可见一斑。王氏这番话可谓直戳重心,刺得赵老汉和张氏脸色微白。   赵清河望着眼圈还红红的张氏,语气不佳道:“不知二叔二婶来我家有何事?”   赵老二下巴抬得高高的,小眼睛里透着精光和贪婪,“大侄子你是读过书的人,自当比你爹娘识些道理。你去劝劝你爹娘,别这犯傻拧着,要不是和你爹是兄弟,我才懒得管你们这摊烂事。”   赵老汉冷哼:“我们家的事不稀罕你们管,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是绝对不会给你们做工的!”   王氏听着不乐意了,声音尖利的高嚷:“大伯,你这人也忒不知好歹了,我们把你当做一家人才想着帮衬一把。你既然不识好人心,我们也不做这热脸贴冷屁股的事,赶紧把酿酒方子给我们,站这我还嫌晦气呢。”   赵老汉刚因赵清河的出现熄灭的火气又复燃起来,“想要酿酒方子就算我死了也不能!你们趁火打劫拿走我酒坊我没得说,是我着急要钱,亏了就亏了儿子要紧。现在想找我要酿酒方子,没门!”   赵老二拉住要发飙的王氏,表情痛心疾首:“大哥,你这话可说得我这兄弟寒心啊,怎么能说我们趁火打击?你都祸祸你那酒坊这么多年了,我还按照原价买回,而且当即就给了银子,若不是兄弟,哪会这么痛快。”   赵老汉心中顿时憋了一口浊气,他这酒坊买的时候确实是那个价,可自打渡口一开,这原本荒凉的地界变得热闹起来,不少来着做买卖的,铺子也跟着涨价。他这酒坊虽然是偏了些,可卖个50两没问题,可这事出得急,为了救赵清河着急筹钱只能十两给卖了。   慌忙中又在契约上被这弟弟吃了空子,现在不仅酒坊是这赵老二的,就连官府的榷酒以及酿好的酒和之前囤的米粮也属于他的。   榷酒亦为酒的酿造和专卖资格,大佑朝对此明文规定,非特许的商人则不允许从事酒业的经营。想获得特许的商人或酒户在交纳一定的款项并接受管理的条件下,才能自酿自销或经理购销事宜。   这几年大佑朝边疆被外邦侵犯,天灾人祸不断,使得国库空虚,为了敛财对榷酒要求更高。加之地方官员的腐败,不仅税收高昂,想要获得榷酒资格还需付不少的打点费用。因此赵老汉酒坊虽然生意好,可挣到手里的却没几个钱。   外人不知,只以为门庭若市必是赚大发了,否则赵清河怎会跟个小少爷似的,那穿戴那花销,真真让人眼馋。却不知赵老汉两口子这是自个吃糠咽菜,每日起早贪黑才抠出几个钱给赵清河花费。就这还被赵清河嫌弃,觉得给太少,纯属打发叫花子,对赵老汉两口子冷言冷语,除了要钱压根不会归家。   打点费是一年一次的收,如今是年初,赵老汉早就把这打点费交了,所以才闹得身无分文,得卖酒坊筹钱。   赵老汉原本想着酒坊卖掉不怕,只要有榷酒他可以在家里继续酿酒,然后挑到渡口贩卖。他这些年也混了个脸熟,只要酒好就不怕卖不掉,没想到竟然被赵老二骗走。他们如今根本没有银钱再交一次,这几日正犯愁着呢。   赵清河一直混混沌沌的,前身又无太多酒坊的记忆,所以完全不知晓赵家正面临着什么样的困境。为了给赵清河补身子,每日鸡鸭鱼肉一直不断,把老两口最后那点银子也给折腾没了。   今日赵老二两口子的来意是想让赵老汉为他们酿酒,赵老汉酿的酒小有名气,这渡口不止一家酒坊,竞争颇为激烈,若想多赚钱还真得赵老汉出山。原想着这一家子如今走投无路,他们只要一开口,这赵老汉必定是感恩戴德的为他们效劳,这酿酒不难可想酿好酒还是得找有经验的人,否则就是有了方子也不一定能酿出好酒来。结果这赵老汉竟因为被骗之事犯浑,就是不肯答应。   既然叫不动人,那就拿到酿酒方子。世上能人这么多,有了方子还怕酿不出好酒来?不过是麻烦了点罢了。   赵老汉心中憋气,一口气差点没能喘上来。赵清河见状,赶紧上前扶住赵老汉,为他抚背顺气,又掐他穴位,“爹,别生气,来跟我吸气,呼气……”   赵老汉跟着做了几回,涨红的脸这才渐渐恢复正常。慌了神的张氏这才微微平静下来,抹着泪道:“老头子,你可得悠着点,要是你去了,我们这家就真的垮啦。”   赵老汉恨恨道:“我死不了。”   赵老汉也曾风光过,如今到了晚年竟到这般田地,实在是造物弄人。   赵老二和王氏却是意外,这赵清河从前不是最看不起自个老爹老娘吗,自打上学堂之后,莫说孝顺连爹娘都不叫了,更别提亲近,只恨不得永远不用回这个家。这是整个翠山村都知道的事,王氏还曾用他做例子训斥自个的儿女,要是谁这么没良心,她直接撕了喂狗。   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可赵老二深信狗改不了吃屎,对着赵清河道:“清河,你劝劝你爹,现在可不是置气的时候。你爹现在没了酒坊和榷酒,怎么维持一家三口的生计?怎么供你读书供你花销?你家里只剩下两亩薄田,能凑个口粮都不易,别这不识好人心拧着。咱们总归都是一家人,我还能害你们不成?这做人可不能糊涂啊。”   赵清河诧异,琐碎的记忆里他们家不止这些田地才是,每年还需要雇人去种。他们家酿酒可都是用的自家地里长的粮食,怎么就剩下两亩薄田了?   赵老汉和张氏神色黯然,直把头扭过去不愿看赵清河。赵清河瞬间明了,原身还真是个败家子。   赵清河脸上带笑,“二叔,这酿酒方子可以给你,不过得拿东西换。”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   Debby丶扔了一个地雷   饺子扔了一个地雷   ╭(╯3╰)╮   嘤嘤,这个文会比较慢热,前期纯种田。    ☆、第3章   赵老二暗地讥笑,果然是不通庶务的败家子,完全不知道这酿酒方子代表着什么,除非山穷水尽实在过不下去谁会把压箱底的家传秘方拿出来兜卖。   赵老汉和张氏瞪大了眼,眼底里尽是失望。赵老汉蹲在角落摇头长叹,“孽子!孽子!这是要把我们家给败了啊。”   张氏也抹着泪哀求,“儿啊,这是咱们家的命根子啊,不能卖啊。”   两老竟只是唉声叹气,无一人上前阻拦更别提怒骂抽打。   赵清河看两人反应,更是体会到败家子都是爹娘纵,到了这时候都不敢对他这个儿子说一句重话。赵清河暗暗叹气,遇上这样的父母不知好运还是不幸。   “我要求不高,只需用我家酒坊还有从前的田地以及一千两交换即可。”赵清河说得十分轻松,好似是个不闻窗外事的书生一般。   原身记忆虽然琐碎却也让赵清河大概能测算出这世的物价,赵老汉的酒好却也只是比一般的酒好些,面向的顾客群都是些有些许积蓄的平民,恐怕连进入高级些的酒店的资格都没有,这个价码绝对是狮子大开口。   赵老二一听差点吐血,果然是败家子,压根不知道银钱多难挣,一个破方子也好意思开这么大的口!他要有这些银子,他这辈子直接躺着吃香的喝辣的何必苦苦钻营!赵老二毫不怀疑赵清河是逗弄他,完全以为他是什么都不懂所以胡乱喊价。   “我说大侄子,不是叔叔说你,你以为那破方子是玉液琼酿啊,不过是别其人酿造的稍顺口些罢了。要说酿酒不就那回事,没什么差别。看在亲戚的面上才给你几个钱意思意思,你说的这个价不是寻我开心吗?”   “我也是看在亲戚的份上才收你一千两,否则我就开口一万两了。”赵清河一副爱买不买,不买拉倒,我多的是下家的天真模样,直把赵老二想揪住他的脑袋敲打,这脑子是装的是屎呢。   王氏脾气暴憋不住直接蹦了起来,声音尖利,“真是想钱想疯了,这么个破方子也敢开这么个口,给你们一钱银子都是抬举!”   赵清河摊手闲闲道:“那婶婶就去找一钱银子的方子吧,看看到底是卖得满堂彩还是糟蹋粮食连猪都不吃。”   这一句戳中了赵老二和王氏的软肋,渡口只是来往船只临时停留的地方,而且不过是小渡口,很多大船过而不停,所以小街繁华程度有限。只不过原本此处只是一个偏僻落后的小村子,所以较之从前繁华了不少,却还不成气候。   酒坊又地处偏僻,适合的生意并不多。若是没有赵老汉的手艺,不开酒坊,还真不好说收益如何。来往船只虽然只是停顿片刻,可船上的船工消息都是互通的,他们又没钱打点,若是酒不好生意很快就会落下来,渡口边可不止一家酒坊。   赵老二和王氏都是乡下土生土长的,从前连饭都吃不饱哪里余粮酿酒,因此根本不懂如何酿酒。赵老汉这门手艺都是从前外出干活在酒坊里学的,然后自个琢磨了这么多年才有了现在的独家方子。   赵老二只惊了一会很快镇定,装模作样的摇头叹息,“我本念在亲戚份上才帮你们一把,既然如此我也就没什么可以顾及的了。当初卖酒坊的时候契约上可是包括了酿酒方子,你们若是不从我们只能公堂上见。”   赵老汉一听这话直接从角落蹦了起来,手颤抖的指着赵老二,“你这畜生!骗了我榷酒和那么东西不算,竟然还想霸占我的方子!你,你,我跟你拼了!”   赵老汉四处寻趁手的武器,怒气冲冲要干架的模样。   王氏庞大的体积往前一跨,一个顶两,“怎么着,还想打人?打吧打吧到时候把你这房子一起赔进去,白纸黑字上都写着,我们是走到哪都有理!”   赵清河知道赵老汉识字,就算当时定契约再匆忙,也不大可能完全没看就签了。两家人关系一直不好,赵老汉不会这么掉以轻心。而且之前拿走榷酒时候没讨要,现在才来,那么很大可能就是在契约上玩了文字游戏,欺负他们不懂行。   赵清河想到此,无赖道:“没有我方才说的条件我们是绝对不会拿出方子的,你们想到衙门上告那就尽管去。我们大不了就是失去一个方子,就算是以后不能继续酿造这方子上的内容,可我们要是在酿造过程中多添一碗水那也是新方子。   而击鼓鸣冤者先打二十大板,过公堂如同雁过拔毛,我们家反正是啥都没有大不了几个板子的事。可你们用十两就拿到这么多东西,啧啧,虽说公堂上的大人是不会眼红,可公堂上还站着这么多皂隶,这些人可不会不稀罕这点小钱,到时候就不知你们可否全身而退了。”   古往今来平民都不喜欢进公堂,不管有理没理最后都要被刮一层皮。果然赵老二和王氏脸色大变,之前能如此顺利那是因为赵老汉和张氏憨厚不晓事很容易被唬住,一提起要上公堂马上就害怕了,立马乖乖的把东西呈上。   赵老二和王氏有些动摇,赵清河又添了把火,“你们手上的契约究竟如何也就骗骗我爹娘没读过几天书的,我好说歹说在县城的学堂里混了这些年,这种小把戏糊弄不了我。别的不说,鱼死网破还是容易的。反正我们家啥都没了,也不在乎多一个方子。”   这一句直接让两人蔫了,所谓做贼心虚,他们两人又不识几个字,契约也不是他们定的,谁知道有什么漏洞。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到手的东西都给吐出来。别说过公堂,就是告到里正那,也得刮一层皮,谁不眼红十两银子就拿到这么多东西?最关键是这赵清河是个不好相与的,可不似他爹娘那样实诚,又读过几天书,不要脸不要皮还不要命的,这种人最是难缠。   赵清河见两人这模样,更是老神在在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赵老二和王氏又恐吓了几句,见赵清河越发无赖油盐不进,只能气闷离去。临走时赵老二不忘恐吓道:“我今日是看在都是亲戚份上才开了这个价,若是以后你们过不下去想再寻我,哼,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你们可别忘了,没有榷酒资格不可酿酒贩酒,我看你们一家三口怎么过下去!”   赵老汉和张氏原本见折腾了他们一早上的两人终于离去还觉高兴,一听到这话又满面愁云。酿贩酒是他们家唯一生计,如今没有了,今后可怎么办啊?   家中只有两亩薄田,连他们的嚼用都不够。他们老两口年纪大了,就算出去找活,也不一定能找到。   赵清河见状连忙道:“爹娘,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撑起这个家的。你们辛劳了大半辈子,不用再操劳。”   赵老汉和张氏听到这话当场抹泪,他们家的娃儿经过这遭终于长大懂事了,也知道为家里着想了。这么多年,终于盼来啦!   之前老两口因为被骗心中堵着一口浊气,如今全都顺畅了。只要儿子和他们不离心,知道想着他们,不管费多少钱都是值得的。   老两口内心激动,可冷静下来却无人相信赵清河真的能撑起这个家。赵清河从前就是个筷子掉了都不会捡起来的主,哪知道维持生计如何艰难。   张氏抹掉泪水,拍着赵清河的手背道:“儿啊,你能这么想为娘就很满足了。你不用担心,好好念书,爹和娘会想法子度过这难关的。”   赵老汉感触了一会,便开始想后路,“我去县城里找找老东家,看看能不能给我找个活。”   张氏顾虑道:“现在是少东家当家,老东家已经完全不管事了。少东家不喜老人,你找老东家恐怕也不顶事啊。”   赵老汉也知道这茬,可现在实在没法子也得试试不是,这年头青壮年都难找活干,何况他这半个身子都入土的老头子。   赵清河知道一时之间难以更改两老心中印象,不再强调只道:“爹,娘,孩儿不想读书了。”   读书于普通人家来说负担是极为重的,尤其赵清河之前还是在县城里上的学,那学费于这小乡村的人来说无疑令人咂舌。赵清河记忆中有着不少人的艳羡,原身当初十分得意,在村里走路都是鼻孔朝天的,十分瞧不起这小乡村里的人。   若不去读书,他们家的负担就减轻了许多。赵清河前世已经读了十几年的书,目前觉得已经足够,而且不管是原身还是他想要考个功名出来实在太难,已经没必要花这笔钱。   赵老汉和张氏一听这才知道赵清河方才并非说的漂亮话,连书都不读了,这可是真下了决心。要知道他们这儿子一向志向远大,就想有朝一日金榜题名,从此飞黄腾达。   老两口当初送赵清河去读书并无这么远大理想,就觉得不是个睁眼瞎,识几个字以后好继承家业即可。而且赵清河学业平平,不是瞧不起自个的儿子,实在是这条路太难,他们这十里八村的考上秀才的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还仅仅是个秀才,一直无法往上,可见这条路多难。所以很多贫寒人家虽然知道这是一条极好的路,也下不了决心倾家荡产供个吃钱的读书人。   张氏连忙道:“孩子,不用担心,爹和娘会找到活供你读书的。”   张氏说这话有些底气不足,却不希望打破赵清河心中那点念想。   赵清河摇头,一脸坚决,“我读了这么多年了,够了,是真的不想再进那学堂了。只是今后没法子中状元给娘您挣诰命,给爹争光了。”   赵老汉和张氏看赵清河表情不似作假,这才真的信了。赵老汉摆手,“那些虚名爹娘都没想过,只要你平安就好。”   女人习惯多想,张氏不由以为是赵清河遭了大罪,所以才怕了那学堂,连书都不愿意读了,心中更是酸楚,那眼泪更加汹涌了。   赵清河一看她这模样就明白她的想法,“娘,您年纪大了,一直落泪会伤眼。孩儿只是不想念书了,并不委屈。只要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都好好的,这才是最重要的。人在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千金散尽还复来,我们很快会过上好日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还是很忙,大家的留言我都有看,只是没空回了,非常抱歉。只有这么两章就看到这么多人留言,非常非常开心,感谢大家的一路支持,我努力更报答大家,抱拳!   下章争取开始施展医术。攻什么的,估计挺后面的了,不要着急,嘤嘤。 ☆、第4章   张氏笑着抹掉泪,“对,对,只要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就能过上好日子。我儿饿了吧?娘这就给你下面去。”   “娘,还是我来吧,您老歇着。”赵清河也是农村出身,又自个独居了好几年,炒菜做饭还是很有一手的,火灶也会用。   张氏唬了一跳,“这厨房油烟地方你个大男人怎么能进,娘知道你孝顺,可这事你做不得。”   赵清河笑道:“有啥做不得的,这世间大厨可都是男人。”   张氏说什么都不同意,直把赵清河往外推。一直没说话的赵老汉此时开口道:“孩他娘,就让清河去帮你忙吧,以前大娃也最喜欢在厨房里帮你干活。”   一说起早逝的大哥张氏眼圈又红了起来,终是什么都没说让赵清河进厨房搭把手。可空空的米缸子让两母子傻了眼,张氏不死心的又翻了翻,家里的米面确实都没有了。   张氏急的团团转,“我咋记得还有些的啊。”   赵家以前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酒坊里吃的饭,所以家里备得少。现在酒坊以及里边的东西都被占了,新买的米面可都在里边。而这几日一直给赵清河吃干饭下面条,最后剩下的那些米面也给吃没了。   张氏看到赵清河一脸诧异,脸有些泛红,要是让儿子知道他们家穷酸到这地步,不知道该有多嫌弃。张氏赶忙出厨房门寻赵老汉,“咱们家没粮了,你瞧瞧能不能去哪家借点去?”   赵老汉正在抽水烟,一听这话瞪大了眼,“哪就到这地步了,咱们不是还有点碎银子吗?”   张氏看赵清河也跟着出了厨房,不由低声在赵老汉耳边道:“那几个钱当什么用,吃药还有鸡鸭鱼的给清河补,早就没了。”   赵老汉哪里过得这么落魄过,就是老爷子刚过世,他和张氏被后娘孙老太几乎净身出户赶出家门,都没落到这般田地。那时候他已经跟着老东家做学徒,所以直接带着媳妇到县城里。两口子都是勤快的,慢慢挣出了一份家业。虽说不算大富大贵,可在这小村庄里也算殷实之家,每顿都能沾点肉星子,没少被人羡慕过,哪晓得老了还要找人借粮。   赵清河看到老两口满面愁云就猜到了现在家里是什么光景,想起前他几天大鱼大肉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娘,我瞧厨房里还有些番薯和糙米,咱们今天就吃那个吧。等我找到事做,就有钱买米面了。”   赵老汉和张氏一听这话直接呆住了,之前只觉得赵清河变好了,不再嫌弃他们了,还会替他们着想了,可现在就连番薯和糙米都乐意吃了,这可真的是脱胎换骨的变化。原身为人清高,从前回家大鱼大肉都嫌弃做得糙不上档次,沾几筷子就不乐意吃了,硬是要钱上饭馆。   此时有人在院外叫门,“大舅爷,大舅奶奶,你们在家吗?”   张氏这才回过神来,“在,是阿福啊,来,快进来坐。”   肖福是赵老汉同胞姐姐的孙子,比赵清河小两岁。以前还在酒坊给赵老汉干活,算是赵老汉的徒弟。赵清河的记忆里也有这人,只不过记忆中把他归为奴仆,非常瞧不上眼。   肖福看到赵清河脸色有些别扭,递出手里的篮子,“我奶让我把鸡蛋送来,我们家的鸡刚开始下蛋,没多少您别嫌弃。”   张氏哪里敢收,“你们家就靠这鸡蛋挣钱,哪能送这么多过来。赶紧拿回去,你们家已经帮我们帮得够多了。”   肖福早就料到会这般,直接窜进厨房熟稔的将篮子的鸡蛋放到合适的地方,肖福经常来往对这个家很熟悉。“舅奶奶,我把鸡蛋放柜子里了哈。”   张氏见此直拍大腿,“哎哟,你这孩子怎么说不听呐。你们家这么多人都指着这过日子,你,这这……”   张氏望向赵老汉,赵老汉也一脸纠结。要,心里过意不去,肖福家日子过得也不宽裕;不要,他们家现在真是穷得揭不开锅,赵清河身子骨刚好,需要多补补。   肖福笑道:“都是自家产的,不值什么。以前要不是你们帮衬,哪有我家今天的日子。再说了,舅爷不仅是我舅爷还是我师父,理当孝顺。”   肖福说这话的时候若有似无的瞟了赵清河一眼,虽是没有明摆着说些什么,可看得出心中对赵清河并无好感,甚至带着厌恶。若不是赵清河,赵老汉两口子哪落得这般,爷爷奶奶每每说起,都那摇头叹息。赵老汉一家以前也算是风光,如今比他们家还不如。   赵老汉把水烟筒放到一边,“收下吧,咱们记着这情,以后要还的。”   肖福只是笑笑,转移话题道:“大舅爷,你们啥时候春耕啊?”   赵老汉明白肖福的意思,摆摆手,“我们家就两亩地,一亩还是山地,我跟你舅奶就能伺候。”   “我家地少,反正我也是闲着,到时候我过来搭把手。”   赵老汉愣了愣,“你没在酒坊干活啦?”   一提起这肖福就一肚子火,依然稚嫩的脸上透着愤怒,“哼,我才不稀罕给他们干活呢!”   赵老汉不由皱眉,肖家四代同堂,人多地少,肖福这份工对他们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现在没了这可怎生好。   “阿福,我知道你是为我这老头子抱不屈,可你不能意气用事,你以后娶妻生子都要钱呐。你们家人多,分到你这的都没啥了,你得为自个为整个家着想。”   肖福恨恨道:“大舅爷,阿福不是莽撞,实在是……二舅爷他们一个月只给我100个钱就算了,还要我酿出你那样的酒,否则不仅不给钱,卖不掉的酒还得我赔。”   赵老汉一听就没再说话,摇头叹气,这种事他那个兄弟还真做得出来。肖福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个勤快又能干的。在酒坊里那活干的自不必说,还到家里帮他们劈柴挑水。赵老汉从前宽裕的时候,每个月都是给肖福一两银子,这个工钱可谓非常高了。可像肖福这样的,在外边找活一个月三百文还是不难的。   张氏忧心道:“这也太苛刻了,那你现在找到新活了吗?”   肖福摇头,“我打算春耕之后到县里找找看,哎,可惜我识不得几个字,否则这活还是很好找的。”   这世识字的人并不多,尤其他们这乡下地方,饭都吃不饱哪有闲钱上学。   “你想学,我可以教你。”赵清河软和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肖福直接瞪大眼,谁都知道他这舅舅最是清高,别说教人认字了,别人挨着他站他都嫌弃。从前他也不是没人想跟他学几个字,结果都被他冷言冷语嘲讽走了,害得人闹了个大红脸,今天咋的竟然主动教他?   肖福这才觉得,赵清河和平时不大一样,笑眯眯的很和善,并没有往日的不屑和鄙夷。   赵老汉和张氏经过方才,虽然也有些诧异,却不像之前那么大惊小怪。嘴上不说,心里却乐得很,赵清河和亲戚都走得不近,可人活世上哪能没亲戚帮衬,要是借此能套近乎也不错。   赵清河只当瞧不见他的异样,想了想道:“只是耽误些时间,不过磨刀不误砍柴工,咱们安排好就不耽误多少。”   肖福依然不太敢相信,“你,你真的要教我识字?”   赵清河笑道:“千真万确,要是谁还想学的都可以过来,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给我们家捎点米面或者劈柴挑水就成。让你们能考状元我是不行,可让你们识几个字知道怎么看契约知道怎么算账倒是不难。”   肖福眼睛发亮,“还能教我们算账?”   赵清河笑着点头,他好歹学了这么多年的数学,算盘也会打,自己也做过帐,教些浅显的算账方式还是没问题的。   肖福直接蹦了起来,冲出门边跑边叫嚷着:“我回去跟我爹娘说去。”   张氏看跑得飞快的肖福,笑着摇头,“这孩子,还真是个急脾气。”   赵清河却觉得这孩子可真不爱计较,他不过是稍稍抛个橄榄枝马上就不计前嫌了,记忆中赵清河对肖福可不那么客气。把对方看做是奴仆,能客气到哪?   赵老汉知道其中缘由,“他们家现在养了上千只鸡,要是不识字不懂算术以后做买卖恐怕被人骗。”   他不就因为识字不多,契约上就被糊弄了吗。平时还不觉得,这种时候就知道识字的重要性了。肖福他们家估计也是被吓到了,所以比从前更迫切需要识字算术。   张氏却想到另外的事,“他们家也够大胆的,竟然养了这么多只鸡,要是有个什么瘟病……呸呸,瞧我说些什么呢!路过神仙听不见,阿弥陀佛。”   原身的记忆并没有这些记录,赵清河好奇道:“娘,很少有人一次性养这么多鸡鸭吗?”   张氏叹道:“家财万贯,带毛不算。这鸡鸭是值钱,可要是一生病就全完了。所以咱们这庄户人家多的也就是养个十几二十只,少的就养个几只生蛋卖钱,过年过节的时候打打牙祭。”   肖家养了这么多只鸡曾在村子里掀起轩然大波,这还是他们村破天荒头一遭。看戏的有之担忧的有之,总之没人看好。临近村以前也有人想靠这个发财,结果一场鸡瘟直接闹得那户人家家破人亡。   现在肖家的鸡倒是开始陆续下蛋了,可是本钱还没挣回来呢,谁也不知道后边如何。春季是最容易生病的时候,现在整个肖家都是战战兢兢的,伺候那些鸡跟伺候自己祖宗似的。要知道他们一大家子可都指着这个过活了,要是出事可真的要倾家荡产。   赵清河是兽医,而且不是宠物医院的兽医是农业大学毕业的,在各个养殖场奔波的畜牧兽医,最是明白其中的风险性。莫说落后的此世,就连医学科技发达的前世养殖行业也是充满了风险。赵清河穿越的前一年就是禽流感肆虐的时候,那时候也不知道有多少养殖户闹得破产,负债累累。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就凭肖家这筐子鸡蛋,赵清河觉得自个也得力所能及的为他们做些什么。而这个机会,竟很快就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5章   阳光明媚,山林青翠,村庄里一派安和。赵清河深吸一口气,泥土的清香迎面扑来,活动活动筋骨,觉得甚为舒爽。前世的赵清河虽也出自农村,可乡村城镇化,他们那已经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农村,周围建立了不少工厂,空气浑浊,哪像这里十足纯天然。   原身对这个村庄的记忆实在少得可怜,不比外乡人好到哪去。赵清河吃完饭便是在这村庄里四处游逛,毕竟是未来要待的地方,得大致了解一下情况。   翠山村是个大村庄,有百来户人家上千号人,依山傍水如同世外桃源一般。自打渡口一开,到县里更容易了,从前走山路需要两三个时辰,如今坐船只需要半个多时辰就能到达。而且县城那建了大渡口,为从南到北去京城河运必经之路,专门给过往船只休整添物,县城变得十分热闹,商铺林立,人流量大。村庄里不少人农闲时到那县里找活干,生活水平也跟着好上了不少。   田地里已经有人开始春耕,此时正是午饭休息时间,大家看到赵清河都那窃窃私语说他的事。赵清河是村子里的大名人,这次又出了这么大的事,一见到他难免会忍不住八卦起来,这农忙时节最是辛苦,就是靠这些事娱乐娱乐了。   大家伙背后嘀嘀咕咕,没有谁主动跟赵清河打招呼,赵清河眼睛一扫过去,大家伙都撇开脸佯作没瞧见他。可没想到的是赵清河不仅不似从前一样鼻孔朝天对他们不屑一顾,竟然还走到田埂上对着一头牛望了半天,笑眯眯的寻人说话。   “大叔,这是您家的牛吗?”   张老汉正在田埂上吃午饭,见赵清河方才围着他的牛转就十分稀奇,可人没干啥也不好出声显得自个太小气,如今还和他搭话愣是没反应过来。谁都知道赵清河从前做派,没想到竟然跟主动寻他说话。   张老汉没回过神,二儿子张大江却耐不住了。早就瞧这败家子不顺眼,如今农忙别人都忙活就他一个人躲清闲,更是看不得。便是出声嘲讽,“赵大少爷,您这精贵身子可得离我家牛远点,这畜生可不是人有眼色,一会没憋住对着您放臭屁,可不得您这一身仙气都给糟践了。”   张大江声音敞亮,周边正在树荫下乘凉的一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望向赵清河的眼神充满讥讽。张老汉是个实诚的,而且算起来还和张氏拐来拐去有些亲戚关系,见自家儿子给赵清河这么大哥难堪,直急得挠头。   “那啥,我,我家大江意思是,是……”张老汉憋红了脸也不知道咋解释。   赵清河并不在意,原身从前做派他也瞧不上眼,被人这么讽刺倒也不一定是对方刻薄。也不反驳打断道:“大叔,我能走近仔细瞧瞧吗?”   “啊?”张老汉瞪大眼,愣愣的点头。这下就连张大江也一脸惊讶,其他人也都好奇的围了过来。赵家小子这是怎么了?竟然对这畜生感兴趣,平时看到可都是绕道走。翠山村距离渡口有一小段距离,从前有人好心让他坐牛车载他到渡口,还被他骂一顿,话里话外透着他这样的身份怎么能坐牛车的意思。   只见赵清河不仅不嫌弃牛身上的味道,还走到牛头侧面,伸手将鼻圈提起,先是翻看了上下唇,又用手将那牛嘴掰开,查看舌苔还用手指将舌头顶起,不知翻看些什么。查看完牛口,又摸了摸牛肚子。说也怪这牛竟是老老实实的任由赵清河动作,完全不会因为不舒服而反抗。   这还不够,赵清河走到牛身后,将手指搭在尾根上,微微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副模样十分认真,惹得人说话都不敢用力。   “这是在干什么呢?”   “不知道啊,神叨叨的,不会是之前发热给烧糊涂了吧?”   “我怎么瞧着这动作像郎中搭脉啊?”   “哎,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赵家小子不会是真疯了吧?咱们要不要到赵家报信去?”   大家伙越瞧越觉得瘆人,还真有人跑去给赵老汉报信。围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张家的人也都认定这赵清河是疯了,心里着急又不敢上前阻拦,害怕赵清河突然发狂对他们的牛做些什么。牛对于他们庄户人家来说可是重要的财产之一,现在又是春耕,若是伤了可就麻烦了,这时候倒是忘了赵清河这小身板能对一头牛做什么。   赵清河并不管别人说什么,做完一套检查,拍了拍手,对着赵老汉问道:“你们这些天是不是给这头牛喂了淀粉类粥样饲料?”   张老汉不解,“淀粉?”   “就是豆饼、玉米粉、木薯粉之类的。”   张老汉还没说话,张大江就那忍不住插话,“你怎么知道?这几天早上我们都是喂了豆饼,前些日子这牛借给别人家了,连续劳作怕它吃不消,所以早上给它吃得饱饱的才好干活。”   此世大部分情况下喂养牛羊都是用草,豆饼人也能吃一般都舍不得给畜生吃,此举可瞧出这一家对这牛有多重视。   赵清河并未直接解释,又问道:“你这牛今天干活是不是没从前利索了?食欲反刍减慢,大小便也不顺畅?”   张大江猛的点头,方才觉得赵清河发疯的,如今大部分人都觉得可能并非这般。看了几眼就这牛吃了啥,拉得不好,这咋都不像是疯了的人说的话。   张老汉毕竟老道,一下就明白了,“是不是我家这牛生病了?”   这话一落,众人不由议论纷纷,从前这赵清河连牛都不靠近,怎还会给牛看病?可方才说的话他们也听得清楚,若是没些能耐必是不知晓的。   赵清河不置可否,只道:“你们看这牛,口气酸臭,舌苔厚腻,口色微黄,口涎胶粘,食欲反刍停止,两肷微胀,大小便闭塞,这是劳役伤料之症。耕牛因劳役繁重,体质下降,劳役前又喂给大量淀粉类粥样饲料也就是你们喂的豆饼,饱食未经休息即行劳役,或劳役后喘息未定即食过饱,以致料积而抽伤肠胃,造成脾胃运化失职,料积化毒而导致的。”   张老汉一听顿时急了起来,“这病要紧不?”   赵清河一脸严肃,“如今病情尚轻倒是无碍,可若是不让他休息,继续让他劳作一两天后病情逐渐加深,严重的话甚至会虚脱死亡。”   张大江一听这话直接蹦了起来,骂骂咧咧,“你胡说什么呢!我家牛好好的,你干啥咒它!这牛不耕地那这牛还叫牛吗?”   张老汉赶紧将张大江扯开,“你这瓜娃子这么大声做啥呢!”   张大江气呼呼道:“爹,你听他那胡诌,他以前什么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哪会瞧什么病,还是给牛看病,恐怕他这还是第一次凑近瞧呢。他是烧傻了在这胡咧咧,我们理会他就是我们脑子有问题了。春耕时候哪家牛不是这么使唤的,从前咱们也是这么干的,不是啥事都没有?咋现在突然就不行了。”   张老汉一听这话也有些动摇了,可这牛的症状又跟赵清河说的一样,不由让他犹豫起来。   赵清河面对质疑并无意外,毕竟他从前那模样确实不会有人相信他还会给牲畜治病。可这牛确实不易再劳作,赵清河很明白一头牛对于一个家庭意味着什么,因此继续劝道:“这牛不是那机器,它也跟人一样会疲倦会累会生病,早早治疗早早康复,还是莫要因小失大的好。”   张老汉蹉跎,“这……可是现在是春耕,我家今年又租种不少地,要是没了牛,这不是耽误事吗?有没有啥法子先让它熬过这一阵?”   赵清河摇头,“我倒是可以让他先把气排出来,消除胀气,让它舒坦些。可这治标不治本,这段时间若是让它继续劳作,会病得更重的。”   张大江一听这话冷哼道:“你倒说说看你有啥法子消除胀气?”   赵清河无意隐瞒,直言道:“鲜竹条烤热刮腰腹及四……”   张大江这下再也憋不住了,破口大骂,“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你这是要烫死我家的牛啊?哪有你这么治病的,赶紧离开这,别耽误我们干活。你是大少爷悠闲自在可以到处晃荡,我们可没工夫陪你玩。”   说着就将赵清河往外赶,一群人那跟着起哄,还专门让出一条道来。从前赵家也是个富足之家,在村里也是响当当的,赵清河更是傲气得很,如今变成这副疯癫模样,有人同情之但更多人都在那幸灾乐祸。若是别人说那些话兴许不少人就真的信了,毕竟这话说得还似模似样的。可从赵清河嘴里说出来,那就完全没有说服力了,只以为他是找事给人添堵呢。   赵清河是个五谷不分的,整天就知道之乎者也的卖弄,哪里知道农事牲畜的事。再说了,这牛不都是这么使唤的,哪就这么严重了。   赵清河还想说些什么,可张家人完全不给他机会,直接开始耕作。张大江还故意挥舞着鞭子叫得欢,嚷什么,“再战三百亩,我家的牛就是牛”,刻意跟他作对。   既然别人不买账赵清河也没必要死皮赖脸的凑上去,摇摇头便是转身离开,身后起哄嘲笑声全都当听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第6章   小山村里藏不住事,很快赵清河疯了的消息传到村庄各个角落。当时的状况已经被歪曲得找不到原样,什么赵清河跟牛拜把子、要吃生吃活牛甚至变成了牛的传言都出来了,甚至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使得安宁的山村又多了一些谈资,赵清河这个名字又一次成为人们茶前饭后的笑料。   王氏兴冲冲的奔回家,才到家门口就嚷嚷起来,“娘,当家的,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孙老太正跟未满一岁的曾孙郭德才晒太阳逗趣,大老远就听到王氏大呼小叫不由皱起眉头,她这个媳妇最是上不得台面,一股子粗鄙味。   赵老二从屋里走了出来,对着王氏吼道:“你个败家娘们,叫喳喳个啥。”   王氏并没有因为被训斥而恼怒,依然乐呵呵的道:“你们猜我刚出去听到了啥消息?”   赵老二没耐烦听她卖弄,“卖什么关子,赶紧说!”   王氏抿着嘴眉飞色舞的,凑到孙老太身边,拉个小凳子一屁股坐下去,“赵清河疯了。”   原本不屑一顾的孙老太也圆了眼,赵老二直接激动的凑到王氏身边,“你说什么?赵清河疯了?”   王氏笑着点头,原原本本的将听到的消息告诉大家,还不忘添油加醋了一把。原本听到的就不是一手消息,加了不少料,如今说出去的更是完全找不到当时啥影子,让孙老太和赵老二都笃定赵清河是真的疯了。   赵老二拍手叫好,“报应啊!原本想帮衬他们一把还拿乔,现在儿子疯了,我看他们怎么活。”   孙老太却是疑惑道:“你们早上瞧的时候,不是说大好吗?怎么突然就疯了呢?”   王氏不以为意,“娘,这是大家伙都瞧见的,真真的。怪不得今早上我和当家的就觉得他怪怪的,一个破方子想要一千两。一千两啊!都能把咱们整个村买下来,还跟我们耍无赖的,怕是那时候都不好了。”   赵老二早上的时候也觉得这赵清河和从前不一样,王氏这么一说,也觉得是脑子坏掉了:“可不是吗,跟换了个人似的。”   王氏眼珠子咕噜咕噜转,“娘,这赵清河疯了怕是得要不少钱,他们家那个房子挺不错的,咱们家这都住不开了,要不您跟老三说说,让他把那房子盘下来?赵清河屋子装得跟少爷房似的,弟妹讲究也住得不寒碜。”   王氏一边撺掇一边不忘给婆婆上眼药,不动声色阴了妯娌一把。孙老太一听,果然不悦的皱起眉头。一想起那个自诩家境好,不把她放眼里的儿媳就生气。   赵老二瞪了王氏一眼,“你这败家娘们,好房子肯定得娘住,哪里落得着我们这些晚辈?弟妹家境再好那又咋,嫁到我们家就是我们赵家的人,万事不能越过咱们娘!”   王氏忙不迭点头,还故意扇了自己一巴掌,“瞧我说得什么话,娘,我这张嘴该打,您别生气。”   孙老太这才心里舒坦了些,不再搭理这茬,“我会给老三递消息,你们也盯着点,别让人钻了空子。那房子可是我们赵家的,没得被一些不懂事的占了去。”   赵老二和王氏对视而笑,那酒坊收益都被孙老太拽着,又是记在赵老三名下,流到他们手里的不多。可这房子就不同了,他们这个家早就住不开了,要是能把那边盘下,他们不管住哪边都获益,他们家银宝和铜宝都还挤在一个屋呢。银宝也十五了,挤在一起咋说媳妇。而且弄这事到时候还能赚个差价,又能捞上一笔,酒坊他们就赚了二十两呢。   王氏一想起以后美好,嘴巴也管不住起来,“这个赵清河还真真是个败家子,一个大好男人竟然喜欢男人,还为个男人要死要活的……”   “闭嘴!”赵老二在孙老太发怒前直接喝道。   王氏一脸委屈,孙老太狠狠的瞥了她一眼,“你再叫大声点!银宝和铜宝都没说媳妇呢。”   王氏顿时蔫了,家里出了这么个人,说亲的时候很容易被怀疑她这两个儿子是不是也有这个毛病,谁家愿意把姑娘嫁过来守活寡?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孙老太语气不佳,“这事只能烂在锅里不能透出去,别把我们家也给连累了。你们家这几个不成器,谦和可是要考状元的。”   王氏听这话虽不悦却忙不迭点头,赵谦和是赵老三的儿子,十六岁就考上了秀才,如今还要更上一步。这关卡上要是出事,她非被休了不可。   赵谦和是赵老三的儿子,赵清河的事是赵老三传回来的。赵老三全家住在县里,赵谦和也是在学堂里的,赵清河一出事他们就知道了。若不然也不会这么凑巧将酒坊趁机盘下来,他们和赵老大一家可处得不好,赵老大就算卖酒坊也不会找到他们头上,都是赵老三出谋划策又出钱弄的。   赵老三当时就勒令这事绝对不能透露出去,别人看他们终是一家。虽说大佑朝可以娶男妻,不少大富人家都养着娈童,可实际依然存在不少歧视。尤其是不少大儒学士十分厌憎,觉得此举有违人伦纲常,若是得知学生如此,便是弃之不用。他们可不敢冒这个险,全家都指着赵谦和摆脱泥腿子,跟着官老爷耍威风呢。   赵老汉两口子也得了这个消息,虽然看着自个儿子好好的,心里难免有些别扭。可又不敢问怕刺激了赵清河,神色间透出一些异样。   终是按耐不住张氏开了口:“儿啊,东口张家那牛是咋回事啊?”   赵清河顿时笑了起来,怪不得晚上这老两口不对劲,原来是因为这。害他还担心他们发现了什么端倪,认出他不是原装货,还想着怎么应对呢,他可不想被当做妖怪烧掉。现在一听顿时放心了,他也是农村出来的,很明白有时候一件事传来传去会变成啥样。有人说他长了牛角,他都觉得不算离谱。   赵清河也没隐瞒,原原本本将今天事告诉给老两口。赵老汉抽着水烟,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毕竟是同宗亲戚,张氏有些着急道:“儿啊,你确定这牛是得了你说的那个伤料病?还会死?”   赵清河笃定,“我在书里看到过,绝对没跑。那牛老远就能瞧出精神不对了,其实他们家估计也能猜出牛有些不对了,只是不大在意。”   张氏叹气,对赵清河的话深信不疑,虽说从前赵清河不靠谱,可他读过书又聪明这是老两口一致认同的。“现在正是春耕忙碌的时候,要是错过了就是一整年的收益了,哪能让牛歇啊,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赵清河摇头,吃药都是治标,最重要还是得休息。而且就算是吃药,这也得人家让治啊,这才多久工夫,今早的事就传成这了,人家哪会让他治。   赵老汉许久才开口,“上赶着不是买卖,他们不信也没法,听天由命吧。”   话是这么说,可这牛在农家多精贵他们最是清楚,眼看着却不能做些什么实在着急。张家过得也不宽裕,家里五个儿子,都到了要娶媳妇的年纪,正着急用钱呢,否则今年也不会租了这么多地。   张氏为人厚道,不是自家的事也很担忧,“这牛不治真的会死?”   “若是平时倒是不一定,可现在春耕那牛被奴役得厉害,很大可能会病情恶化导致死亡。”   张氏一听这话更愁了,赵老汉直接道:“咱们着急也没用,人家不信也没法子。这牛又不是说死就死,他们见不好自然会好生伺候。咱们该帮的帮了,问心无愧就成。”   赵清河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现在估计才晚上八点多不到九点,点煤油灯费钱,村庄里又没什么娱乐早早就睡了。赵清河上辈子是个夜猫子,不到12点根本不会上床,现在虽然换了个身体,可依然睡不着。   在床上折腾了大半个小时,终于按耐不住起床出门。   天空上繁星璀璨,月亮高悬,虽然没有灯院子里依然亮堂堂的,赵清河捻手捻脚的打开院门走了出去。   村庄夜晚更加宁静,远处来传来不明声响。赵清河原本想着漫步月光下还挺浪漫,结果没走多远心里就开始觉得毛毛的。没路灯到处是野草树木的乡村实在不是夜晚漫游的好地方,阴森森的让人瘆的慌。从前看的恐怖片惊悚镜头一个个涌上心头,一阵风吹来,惹得赵清河直打哆嗦。   赵清河哪敢再闲逛,赶紧往回走。夜晚漫步思考这种活,明显不适合他。一想起他穿越的古怪,难保这世上没鬼。而且大晚上的也不知道山上会不会下来猛兽,听他外公说过,以前他们那个村从前晚上不能开门,兴许门外就会有熊瞎子老虎。   这个山村可比外公那时候更没开化,周边连绵山林,岂不是更恐怖?赵清河越想越瘆的慌,脚步也变得急促起来。   眼看着就快到家门口,突然小腿被什么东西一抓,吓得赵清河失声大叫,可还未发出声就被捂住了嘴。血腥味充满整个鼻子和嘴,使得赵清河作呕。   一个低沉狠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想死,闭嘴。”   虽然经历两世,可赵清河都没遇到过歹徒,作为安分守己的老百姓,面对歹徒还是非常恐惧的。赵清河欲哭无泪,早知如此他就不出来了,在床上当挺尸也比这状况好啊。这次要是挂了,可不一定再能穿越。他还没在这世一展王霸之气,要是就这么挂了,他可真是太对不起穿越者这个牛逼称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章   赵清河忙不迭点头,虽然依然惧怕,脑子却逐渐冷静下来。虽不能正面看到,此人应该颇为高大,至少比他高大半个头,他这小身板站在此人面前就个小鸡仔,整个人感觉能把他包起来似的。对方应该受了伤,气息粗重,从对方禁锢他的力量可以推断武力值依然不容小觑。   总结,只可智取,暂不可武斗反抗。   “去你家,别想耍花样。”对方一字一字铿锵有力不容置疑,声音透着无形的压力,令人畏惧。若不是压在赵清河身上的重量越来越重,全身血腥味,还真感觉不到对方受了重伤。   赵清河心底一沉,绝对不能让他进家门!若是此人狠毒,怕赵老汉老两口也难逃毒手。赵清河的家和其他人家相距甚远,就赵老汉老两口那战斗力,在这人面前必是不堪一击。   他虽不是个勇士,却也不是个懦夫。   赵清河猛的摇头,挣扎着想要出言表达自己的心思。   那男人倒是明白了,并未刁难,只威胁道:“若你敢大声嚷嚷,必让你直接见阎王。”   赵清河忙点头,嘴里唔唔唔的应着,那男人这才松开一边手。另一只手依然禁锢着赵清河的双臂,让他无法动弹。   赵清河忍着疼痛,道:“我知道个山洞很安全很隐蔽,就在不远地方,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的。”   山洞是原身小时候无意中寻到的,便是把它当做了自己的秘密基地,未曾告诉过别人。翠山村属于丘陵地带,山不算高却连绵不绝,不少山上都有洞,大小不同,有的还是洞中洞。若是捉迷藏,压根寻不到人在哪。   男人沉默了片刻,声音中透着狠戾,“别想耍花样。”   赵清河声音带着哭腔,因为恐惧天然带着颤音,完全不用演就一副怕死的模样,“好汉,我就是个普通的农人,哪有胆子耍您。我家上有老下有下,一大家人住得满满当当,就我屋子那床上面就滚着三个人。一有个什么动静很容易惊醒,去个厨房都有人担心别人是偷吃会出来瞧,不比山洞安全。”   “快走。”   赵清河一时楞然,不清楚这男人是坚持要去他家还是去山洞。   男人不耐烦,“山洞。”   赵清河半托着男人往那山洞走去,到地方的时候整个人快虚脱了。一个腿软直接摔到在地,还被这男人压住,让他动弹不得。   赵清河被压得涨红了脸,硬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汉,到地了。”   男人这才从赵清河身上爬了起来,眼睛四处查看了一番,放开赵清河从兜里掏出个拇指头大小的玩意,一打开从那玩意里冲出一道光亮朝着天空划出一条弧线。   赵清河望着还有余痕的天际,这就是传说中的信号弹啊,这男人是有组织的。还好没傻天真想着干掉对方,否则咋死的都不知道。干掉一个人都尚且空难,干掉一个组织那是痴心妄想。   “生火。”男人自顾自走进山洞,扔下两个字,霸气侧漏不容忤逆。   原本瘫软在地的赵清河立马血槽瞬满,屁颠屁颠的在附近去寻枯木,不用男人说就不敢擅自逃离。那信号弹明摆这就是故意放给他看的!   等火堆燃起,赵清河这才看清男人的长相。剑眉星目,双眸深幽深沉,脸部线条棱角分明,若不是因为现在情况特殊,赵清河必是会大赞一句,帅哥啊!要是放在前世,他把这人相片挂网上,必是能占领头条。   身着华服锦衣,只是坐在那就散发出迫人的气势,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在跳动的火光下,彷如一只伺机而动的豹子,只要他一有异样,就将他一口咬死。   赵清河此时更不敢有其他动作,老老实实的坐在火堆旁边顺便烘干衣服。这个男人估计刚从水里出来,全身湿漉漉的,害得他衣服也湿透了。这山里晚上冷得很,他这小身板别给冻感冒了,没被干掉却也一命呜呼那才悲催。   赵清河借着火光看到男人背后还插着箭,血以及衣服上的水正流下来,没一会地上一片红,甚是恐怖。那男人脸色苍白,可眼神依然如鹰一般。   “好汉,你这伤得赶紧治吧?小人不才是个医生,若您老信得过,小人愿为您效劳。”   并非是赵清河圣父仁慈,只是若此人死在这恐怕他也无法善了,还会连累赵老汉老两口。而且依照这锦衣华服看,此人身份必是不低,此世可有连罪灭九族一说,若是不好兴许还会惹得整个翠山村一起遭殃。倒不如现在拼一把,兴许看在他是救命恩人的份上饶过他。   赵清河虽然是个兽医,可简单的人体外伤包扎缝合还是没问题的,此时情况有问题也得没问题。   男人扫了他一眼,赵清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恐怖了,周身肃杀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男人并未说话,只转过身将背部交给他,赵清河顿时明了,连忙凑前去。   “好汉您有刀吗?”山洞温度瞬间下降,赵清河连忙解释,“没有刀我没法将你这衣服撕开,小人有一万条命也不敢对好汉您有不轨之心。您信号弹都发出去了,必是很快就有人过来接应。小人祖祖辈辈都在这,小人的命不值钱,可也得顾及他们。”   话落,山洞里的温度才回升了些,男人递给赵清河一把匕首,赵清河终于舒了口气。匕首柄和鞘都十分不起眼,可将刀刃一出鞘,透着瘆人的寒光,便知此非凡物。   果然,赵清河只轻轻一碰那衣服就划出了一个口子,只废了些许功夫便将衣服划出个大洞,露出背后的伤口。   弓箭斜形刺入,箭头几乎全部没入。   应该没有刺中心脏,否则必是一命呜呼。赵清河心底暗骂,就不能射准点,害得他也跟着倒霉。   “我没那么容易死。”声音低沉充满磁性十分动听,可赵清河却吓出冷汗。我艹,用一个后背都能瞧得出他在想什么,要不要这么屌!   赵清河点头哈腰讨好道:“好汉是千年难遇奇才,必是寿终正寝、长命百岁。”   祸害千年,赵清河心底默默补了一句。   男人竟是轻笑起来,赵清河只当瞧不见,他这哈巴狗汉奸的样子确实够蠢。   “好汉,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现在这条件,我就是将这箭拔出来……”赵清河还没把话说完,男人就给他扔了东西,接住仔细一看,竟是个小瓷瓶。   看过电视无数,赵清河哪有不明白的,却依然多问了一句,“这是药?”   男人不出声全当默认。   “有针线吗?”   男人转头,一脸疑惑。   难道这世没有外科缝线一说?中国古代外科技术曾经也曾辉煌一时,考古出土的手术刀和现代的很相似,开膛破肚也曾有过记载,后来因为由外转内、成功率低以及其他总总原因没落了。此世和中国古代有相似之处,现在也是属于外科没落时期,所以无人得知此术?   赵清河指着男人伤口解释,“你这口子太大了,若想早些恢复最好要缝合。没线有针也行,我凑合着用头发当线。”   “我怎么会有那些东西。”男人气闷,对赵清河这话十分不满。他又不是娘们,哪来得针线?而且谁还会随身带在身上。   赵清河嘿嘿干笑,“我这不是以为你有这样的暗器吗,银针嗖嗖嗖,不知不觉干掉对手。”   男人没再理会他,显然对他这个解释依然无法释怀。   赵清河见男人没提出让他回家拿针,便也不再多事,麻溜的从男人里衣划出一条长长的布带,也不管对方黑了脸,没法子谁让咱穷还怕冷。   赵清河将匕首放在火上烤了烤,给畜牲都没做过这么简陋的手术,不由叹道:“好汉,这条件艰苦,没法子消毒,您又不放我回家置办东西。要是您感染了挂了,可别赖我。”   男人挑眉斜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   好吧,这事没得商量,只能听天由命了,赵清河一副苦瓜脸。   “喏,咬着。”赵清河前期准备工作完毕,找了个木棍递给男人。   男人嗤之以鼻,对木棍不屑一顾。   赵清河嘴角抽抽:“好汉,小人知道您英雄伟大万丈光芒,可这生理反应是没法子因为性子刚强就能避免的。咬了一根棍子,也不会影响您威武形象,反而更显示出的狂霸酷帅叼。”   男人微微皱眉却接了过去,好似有仇一般恶狠狠的咬上。   赵清河只觉好笑,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背部。   男人穿的是绸缎,绸缎顺滑,箭没入的时候会减低一些利器射入带来的伤害。男人自己有药,却没有自己拔出箭头,只怕这箭头是三棱倒钩之类的。鲁莽拔出,会使得一整块肉都掉下来,必死无疑。   “我下刀了哈。”赵清河打了个招呼,男人冷哼一声,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受伤的不是他。   赵清河从前没少下刀,只是都是在动物身上。此时也没含糊,开了个十字口,探入让箭肉分离。这箭头果然有倒钩,而且构造复杂。赵清河在治人上毕竟不是熟手,这光又昏暗不明,头皮直发麻,手上却不敢含糊。   男人咬着木头,额头青筋暴露,汗从额头流下上下来,   费了大半天功夫,赵清河终于把箭头弄了出来,哐当一声扔在了地上。男人的背后也被弄得血肉模糊,赵清河看得眼皮一跳一跳的。手下忙不迭的将男人给的药粉厚厚的撒上去,这药粉不是是何做成的,竟然立马止了血,不似方才那血不停的流。这男人也是命大,这么深的箭伤也没有伤及血管,只希望一直洪福齐天,能够活下去,最重要的是别连累了他。   赵清河熟练的给男人包扎伤口,这是这场手术里他唯一满意的地方。包得不松不紧,既漂亮又实用。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   我好读我好读我好读读 扔了一个地雷   ╭(╯3╰)╮ ☆、第8章   赵清河是被冻醒的,面前的火堆已经熄灭,怪不得这么冷。四周查看,那男人已经不见。原本地上的血迹也被掩埋好,若非手上还拽着那匕首,还真以为昨天晚上是他梦游了。   赵清河揉揉酸痛的颈,佩服自己的神经真是够大条。昨晚上那种情况、条件如此恶劣之下他也能睡着,连对方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这心理素质不当男主角都说不过去。   走出洞外,太阳正欲升起,天地依然昏暗。林间漫着薄雾,一阵风吹过令赵清河打了个寒颤。这昨夜帮那男人处理完箭伤,赵清河并没有主动将匕首交还回去,而那个男人也未讨回,估摸是料定他不敢如何。男人这么离去,而且还将这利刃留给自己,应当就不会秋后算账了吧?   就连这山洞也掩埋得如此妥当,想必也不会惹来那男人仇家吧?最近还是注意打探消息,若是情况不对就赶紧跑路。   赵清河打定主意按照昨夜的路线走下山去,看是否还有什么遗漏。可一直走到遇到男人的地方,也没瞧见一滴血迹,心里越发放心下来。连穿越这种事都遇上了,老天爷不会让他这么轻易挂的!后来一连几天没有听到什么风吹草动,赵清河终于安下心。   走到家门口,赵清河和挑着一担水的肖福碰上了,肖福一脸诧异,想不明白这一大早的赵清河从哪回来。平时这时候,赵清河理应还在睡觉才是。   “舅舅,你这是从哪回来啊?”肖福不由想起村里的流言,心里不免有些担心。虽然以前不大喜欢赵清河,但是也不希望大舅爷唯一的儿子发了疯,今后大舅爷大舅奶可该怎么活。况且昨日赵清河还主动提起教他识字,应不再如从前一般性子了。   赵清河早就想好说辞,“我出去晨练,我这身子骨不行,得多锻炼。”   肖福听不大明白,可想着读书人最讲究,也就释怀了。瞧赵清河这模样也不是疯的,心里踏实不少。   “挺好,挺好。”边说着边将水倒入大缸子,昨晚上已经空了的大水缸又被装得满满的。   赵清河对这憨厚勤快的小男孩很有好感,“阿福,今天又麻烦你了。”   肖福每天天没亮就会赶过来给他们家挑水,每天满满一大缸子。从前在酒坊拿着工钱,倒是无话,如今已经不再给他们家干活还是这般坚持,可见此人有多实诚厚道。   干了这么长时间的活,肖福从没见过赵清河这么客气,有些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没啥,我力气大,应该的。”   赵清河家距离挑水的地方还挺远,就他现在这身板,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还真干不了这事。可也不能白占人便宜,对方比他还小呢。   “阿福,昨天说的教你认字,你还想学吗?”   肖福一听这话猛的点头:“想!”   赵清河笑道:“你现在大了要帮家里干活,料想你也没什么空闲。这样吧,我每天给你写五个字,你自个闲暇时候看看记记,若你能记住,一年下来也能识得近千字,基本阅读就没有障碍了。每隔五天我给你上次课,平日有不懂的也可以过来找我,我再跟你细说。”   肖福眼睛亮晶晶的,“这法子好!你也忙,这样也不占你的时间。”   赵清河让肖福先等着,自个进屋子里写今天要教的字。赵清河从小就跟着外公练书法,春节还摆摊给人写对联,直到穿越前还保持每天练字一个小时的习惯,他写的字比原身还好。他的屋里还有笔墨纸砚,为了节省纸张,赵清河将纸片裁成一个两指宽的纸条,正好能写五个字。   不是他小气,实在是他太穷。这世的纸张又贵,屋里已经剩下不多,必须得省着点。   肖福在外头等也没闲着,赵清河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劈了好几根柴。肖福看到赵清河也没急着起身,“舅舅,你先等等,我先把这些柴劈好。”   一旁的赵老汉摇头道:“你这孩子也太实心眼了,家里的柴够多了,不用你这操心,赶紧学字去。”   肖福只是笑笑,手里依然没停,直至把身边的柴劈好架好,又将手洗了洗,这才凑到赵清河身边。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院子里亮堂堂的,赵清河让肖福坐着,指着纸条道:“这词条上的五个字,分别是你们家的姓,以及你们兄弟姐们的名字福、贵、荣、华。”   肖福一听是他们兄弟姐妹的名字,死死的盯着纸片上的字。   “这学字认字还是得多写才能记得住,笔墨纸砚实在太贵,你可以去做个沙盘用树枝练习。这些字笔画多,刚开始学你很难记住,这五个字你可以用五天时间去记,一天一个,等你习惯了咱们再按照一天五个字开始学。”   肖福猛的点头,并无异议。为了加强记忆,赵清河将字的构造含义解释了一遍。清澈悦耳的声音缓缓而道,如若山中溪泉流过,令路人忍不住停下步伐倾听。   张氏在厨房里准备早饭,嘴上带着笑,眼睛流出了泪水。   赵清河家只有两亩薄田,一亩水田一亩山地。山地沙石多,赵家决定全部都种番薯,水田种植水稻。水田为下等田,此世水稻产量又低,下等田一亩至多能种出一到两石,也就才一两百斤,还是稻谷不是米。再扣去上缴的税,剩下的根本没有多少。若仅仅靠这两亩田,根本不够一家人的嚼用。   可此时也想不来其他生钱的法子,只能先伺候好了这两亩田,以后再想办法。两亩田并不算多,赵清河和赵老汉两人就能伺弄好,可肖福坚决要过来帮忙,还带着自己的弟弟肖贵和肖荣。别看肖贵小才刚满12岁,肖荣还不到10岁,干起活来比赵清河要利索得多。   插秧的时候,两个孩子没一会就将赵清河甩到后边了,那活干得又快又好令赵清河汗颜不已。赵清河是出自农村,可这插秧种地还真没资格干过,业务不纯熟。可在场的人没人嫌弃他,甚至因为他下田而对他另眼相看,从前原身可自家地在哪都不知道。   虽只是两亩地,还有人帮忙。赵清河忙活几天下来,也觉得腰酸背痛的,让他深深觉得让他靠种田过活实在太为难了。原身是个不干活的,自个在前世也没碰过这些。而且这年代种地的够个温饱就不错了,不少人家都没吃过自家种的白米饭。一般都是卖掉然后去换糙米粗粮,这样才能勉强够一家子嚼用。   必须得想些挣钱的法子,赵清河也想过要重操旧业,可对这里这行的市场并不了解,也不知道可行性有多大。而且他治病的时候多是用西药,这里又没有。虽然他从外公那学了不少关于中兽医的知识,从小耳濡目染又看了不少相关书籍倒也算通此道,可毕竟这么多年都过分依赖西药,真要挂牌治疗,心里还真有些打鼓。   赵清河斟酌许久,最终决定这门技艺不能丢,但也不能光依赖它,同时还得寻其他发财路子。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阿福,听说明天你要去县里找活?”赵清河将今天的课讲完,朝着肖福问道。   肖福还没说话,只有六岁的小姑娘肖华就蹦了起来,叽叽喳喳插话,“是啊舅舅,哥哥明天就要去县城了,哥哥说要给阿华买好多好吃的。”   肖福来赵清河这学字没几天,家里的弟弟肖贵、肖荣和妹妹肖华以及姑姑家的栓子都过来一起学。起初家里人还不同意,觉得实在太麻烦赵清河了,一群孩子都过去闹哄哄的像什么样,肖福学好回去再教弟弟妹妹也是一样的。是赵清河提出让他们直接过来,肖福也是新学的,自个都没闹清楚怎么能教人。   于是一群孩子都过来了,赵清河家的院子还算宽敞,完全可以容得下。每天早上半个时辰以及每隔五天一节大课,几个孩子都会过来识字。不过才两三天,这群孩子便是跟赵清河熟稔起来,关系处得很不错,两家比从前更好了。   而大姑家送来不少鸡蛋米面,就怕占了他们的便宜。张氏本不打算拿,大姑直接风风火火的过来说要是不拿,他们就不让孩子们过来学识字,张氏这才收了。   刘栓子吞咽着口水,小脸充满期盼,“表哥,有糖葫芦吗?”   肖华最是快嘴,“当然有啦,哥哥要是赚了钱,我就让哥哥给你买。不过不能买太多,哥哥要存钱娶媳妇儿的。你要是想吃,就叫我姐姐,我就把自个的让给你。”   肖华是赵清河大姑家里唯一的一个女孩,最是得宠却并不娇气。大约是前面都是哥哥,性子特别活跃还十分皮实,伶牙俐齿的平时问问题最多的也是她。刘栓子正好和肖华同一天,比肖华早生半个时辰,肖华因此最是不服气,总是想让栓子叫她姐姐。   栓子想想糖葫芦,犹豫了半天终于狠心开口,“好。”   肖华顿时眼睛笑成一条线,可栓子接下来的话让她顿时噎住了。   “给一根我就叫一次!”   赵清河一听顿时噗嗤笑出声来,刘栓子还真是个不吃亏的,天生做商人的料啊。   肖华趴在赵清河身上,扁着小嘴嘟囔道:“舅舅,你看栓子好讨厌啊!”   赵清河摸摸肖华的头,“当妹妹不是挺好的?哥哥得宠着让着,多好啊。”   肖华扭扭小身子,“我都给那么多人当妹妹了,也想当次姐姐。柱子又还小,话都不会说,没劲。”   柱子是栓子的弟弟,只有一岁两个月,才刚回走路,咿咿呀呀还不会叫人。   “华儿,你先别闹。舅舅,你也想去找活干?”经过几天的相处,肖福觉得赵清河是真的变了,很想为家里做些什么,所以才会问。   赵清河点头,“嗯,我家现在这状况……”   “有人在家吗?赵清河在吗?”院外传来奔跑的脚步声,还没进院门就火急火燎的开始嚷嚷,赵清河还没应答就急哄哄的冲进了院门。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   一只莲子扔了一个地雷   ╭(╯3╰)╮ ☆、第9章   张大江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要去抓赵清河,表情凶神恶煞的。大家伙都吓了一跳,还是肖华反应快,直接蹦起来拿着练字的竹棍子抽打张大江的手,“不准抓我舅舅!不准抓我舅舅!”   肖华这小不点劲还不小,一棍子下去张大江的手都红了。张大江下意识将手抽过来,失声尖叫。   未等张大江回过神,赵清河赶紧将肖华护到身后,其他孩子也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栓子直接嚷道:“我表舅不是疯子!你要敢抓我表舅,我就去打你家的狗蛋!”   赵清河是疯子的流言这段时间已经很少在传,可村里有些孩子知道栓子他们到赵清河这学识字,都喜欢拿这个传言奚落他们。所以一看到当事人,而且又是这副寻仇似的模样,全都警惕起来,就怕抓走赵清河当疯子打。   张大江哭笑不得,心底着急也得沉住气解释,“清河兄弟,那天都是我有眼无珠,不识好人心,我给您鞠躬道歉,求您大人有大量莫要生我的气。”   说着就给赵清河弯腰鞠躬,赵清河见此哪还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连忙上前拦住。“这些以后再说,你家的牛是不是出事了?”   张大江哭丧着脸,眼泪水都要出来了,“清河兄弟,求您去瞧瞧吧,我家牛瞧着快不行了。”   赵清河也没耽搁,直接跟张大江一起出门,肖福几个也都屁颠屁颠跟了过去。认识肖荣几个的小孩子见着架势,也都好奇一路跟着。结果到张大江家的时候,赵清河屁股后边已经跟了一群孩子,大的十来岁,小的走路都没稳当。   张家原本就围着不少人,现在更是人满为患,来迟一步都挤不进去。   赵清河一看到那头牛不由皱了皱眉,那牛俯卧在牛栏里,闭目武神,皮肤发紫,呼吸微弱。身边的粪便稀溏,走近一看肛=门松弛。赵清河也不怕脏袖子一挽,用手探进去,这一动作惹得围观群众一片唏嘘。   肖华都忍不住闭住眼,太恶心了。可有人说起时,肖华狠狠的瞪那人一眼,“我舅舅是在治病,不懂别瞎嚷嚷。”   肖福无奈的拉住肖华,“小妹,娘是怎么跟你说的。”   乡下对女孩儿倒是没那么多规矩,小时候男男女女混在一起玩也没啥,不少女娃儿也跟男娃一样爬树爬山满村子跑,可要是太泼辣今后终是不好找婆家的。   肖华顿时蔫了下来,不再说话伸长脖子往里瞧。   赵清河认真查看并未被外界所干扰,这牛体温明显偏低,脉沉微,呼气深而吸气短浅,肚腹气胀严重,这牛病得很严重必须马上治疗,否则必死无疑。   张家人看赵清河脸色沉重,全家人的心都跌入了谷底。这是他们家最值钱的家什,不仅能帮他们耕种,平时还能驮人到渡口赚点家用。娶亲做媒的时候也有个谈资,若真这般死了,他们家以后可怎么办啊!   张家女眷已经有人开始哭嚎起来,这牛这模样,谁瞧了都说是不行了。之前还有个郎中来瞧过,这郎中是人医,也会瞧些牲畜。当时一看就连连摇头叹气,说是让他们准备报告给官府,这牛没得治了。张家人直接腿都软了,还是张大江想起老早之前就瞧出牛有毛病的赵清河,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去寻他,死马当活马医。   张家人见赵清河走出牛栏,全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道:“这牛还能治吗?”   “还有一线生机,但是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治好,现在就看你们是否愿意让我一试。先说明,我只能尽力而为,不能保证一定会好。”   赵清河其实有九成把握,可自打上次教训,再不敢冒然出手。再说了,这世界没有百分之百能治愈的病,他还是先说清楚的好,省得到时候还找他的麻烦。他是兽医又不是在宠物医院工作,面对的牲畜都是有价的,上辈子倒是没遇到什么纠纷。可身边医闹的例子可听多了,他不得不防。   张老汉直接拍板,“你尽管治,若是治不好也是我们当初不厚道惹的祸,不怪你。”   赵清河疯了的消息传遍全村张家人也十分清楚,这是和他么有着莫大关系,赵清河不弃前嫌能过来瞧他们已经很感激,哪还敢有什么要求。他们原本也没期盼赵清河能治好,只不过是不甘心什么都想试试罢了。   赵清河正色道:“先说好了,我要开始治,你们绝对不能干涉我。若是不同意,我干脆一开始就不出手。”   张家人忙不迭点头,信誓旦旦绝对不会上前干扰。张家旁边围着不少人,赵清河也不怕张家人赖账,却不忘让肖福几个在一旁守着。   “你们去寻两根针来,一根越粗越好,一根一般大小。再去烧一盆水,若有烧酒也提来。找根鲜竹条,拿到火上烤热,一会递给我。”   拿针大家伙并不奇怪,怕是要针灸,竹条之前就提过也不稀奇。可这拿烧酒就不明白了,难道这赵清河有治病之前喝一壶酒的癖好?可赵清河发话,张家人不敢怠慢也不敢问,迅速去准备了。   东西准备好,赵清河让他们将针放进去蒸煮消毒。消毒完毕,赵清河拿着针在颈大脉上扎了一下,顿时血涌了出来,张家女眷不由失声尖叫,旁边围观的人也惊呼起来。   张老汉的婆娘直接骂道:“这是做啥呢!我家的牛都这样了你还要糟践他!”   张老汉的婆娘还想上来将赵清河推走,被肖福肖荣拦住了,肖华指着她的鼻子道:“婆婆,说话不算数鼻子会变长的!”   张老汉原本心里还有些异动,听到这话赶紧将他的婆娘拦住,“你这死婆娘,刚才怎么说的你这就忘啦!清河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反正都要死了,倒不如拼一把。”   张老汉婆娘被训斥,顿时蔫了下来,可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赵清河的动作。   赵清河并未被外界干扰,大约放了五百毫升的血,便是用烧酒泡过的小布团压在针眼上。“来个人过来压住,等不出血了再拿开,要是你们家有止血的伤药也可以洒在上面。”   张大江的媳妇赶紧上前压住,这牛放了血之后非但没有更加虚弱,反而双眼渐渐有神起来。围观的人不由连连称奇,不明白是何道理。都说血是精气,这精气都放出去了,咋还精神起来了?   大家伙都想凑前瞧仔细,却被肖福几人拦住,肖华拿着个小鞭子在那挥啊挥,奶声奶气的那嚷嚷:舅舅治病,闲人勿扰。   而此时张大江已经把竹条烤热,赵清河先用短竹横架牛口,以助排气。又用烤热的鲜竹条刮腰腹及四肢,没到一盏茶的功夫,那牛就开始打嗝放屁,一股股气被放了出来,腹中胀气被排出。   张家人最是了解自家牛,一瞧那模样就知道它舒坦了不少,这下就连张老汉的婆娘都惊呼,“这牛舒坦了些啦!”   赵清河罔若未闻,对着张老汉道:“大叔,你抽水烟吗?”   张老汉愣了愣,“抽的,你要来一口吗?”   这下烟酒可全占了!   赵清河笑着摇头,“借你水烟筒水一用。”   张老汉不明所以,却也让人从屋子里拿了出来,翠山村大部分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都好这一口。   张老汉的水烟筒还不小,一大海碗都装不完。赵清河估摸着量,约莫将1000毫升的水烟筒水给耕牛灌服。   灌完水烟筒的水,赵清河又拿起之前预备好的针在牛身上扎了起来。这针虽不大好用,赵清河也准确的在山根、睛腧、顺气等几个穴位上扎下去。   赵清河弄完这些便从臭烘烘的牛栏里走了出来,用清水洗了又洗自个的手。张老汉瞪大眼,“这,这就行啦?”   张家人都冲进牛栏,看到那牛确实已经不如方才一般皮肤发紫,眼神里也开始充满生机,气息接近正常,不再那般虚弱。可就放了点血,灌了水烟筒的水就好啦?方才那郎中不是说已经不行,让他们准备上报给官府的吗?这,这就好啦?张老汉抽了一辈子的水烟,还不知道这水烟水竟然还能治病!   这也忒简单还省钱了吧?要是早知道这样,他们何必等到这时候才治,不是白被吓唬一场吗。   赵清河笑道:“这只是初步治疗以缓解症状,让病情不继续恶化,后边还得灌药。这牛想要大好,后边你们得仔细伺候着。我一会给你个方子,你到药铺去抓药。记住方子里的草药都是鲜品,切碎后加水煎至一半,给耕牛灌服。这几日莫要给牛喂食,每天给他灌盐开水便成。需要提醒的是,这牛病愈后放养2到3天才能劳役。这次若未好就继续使唤它,要是再病倒了,我可就救不回来了。”   张家人忙不迭点头,这次可真把他们吓坏了,这头牛可是他们家的命根子,平时伺候它跟伺候自个祖宗似的。若不是农忙,他们也舍不得让它每天干这么多的活。还好没事,否则可真真要后悔死。   这牛死了得上报官府,还得让剥皮所拿去检验,等回到他们这都已经剩下没多少肉了,到最后拿到手里的根本没几个钱。这牛也不过四岁,还有好多年可以使唤呢,刚派上用场这么死了可真是亏到家了。   赵清河留下药方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离去。张家人想要让他留下吃饭,赵清河婉拒了。方才在那牛栏里沾了一身臭气,别人不嫌弃他自个可是受不了。   赵清河每次治疗回来第一件事都是洗澡,可即便这样别人一听到他的职业,仍忍不住觉得他身上有一股臭气,怎么洗也洗不掉。   张家人实在劝不了,便是拿了一筐子鸡蛋和一些米面塞给他。赵清河也没客气便是收了下来,这可是他到此世的第一桶金!   赵清河离开张家钱,还不忘对着围观人朗声道:“今后若是谁家中有牲畜病了都可以找我赵清河,看诊一次十文,或是意思给些米面鸡蛋啥的都行,以后清河就承蒙叔婶们关照了。”   回家路上,赵清河几个学生跟斗胜的公鸡一样,昂首挺胸得意洋洋的与他并排走在乡间道上。恨不得逢人就显摆,我舅舅不是疯子,我舅舅给牲口看病哦,我舅舅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治好了一头快病死的牛哦!   作者有话要说:  ★提醒:   本文中治疗案例、治疗方法、药方皆出于各兽医书籍、刊物资料等,均为【生搬硬套、形而上学】,请勿参照使用。   否则治死算你的,治好算我的。切记!切记!    ☆、第10章   三日之后,张家的牛大好,虽尚且虚弱还需放养不可劳役,却可到处行走去吃嫩草。村庄原本屁大点事就能说上几日,何况前有谣传赵清河疯了,后有其并未疯还救活了一头牛。赵清河此人原本就乃翠山村话题人物,这一下更是名声大震。   原本还观望之人,亲眼瞧见张家的牛之后都信了这赵清河会给牛看病。可这赵清河从前什么样谁不清楚,怎的就突然会瞧病了?   这世兽医并不多,尤其是他们这小地方,全靠一赤脚郎中治人同时偶尔兼顾之。没想到赵清河不声不响的还会这一手,从前嫌弃畜牲模样是为哪般?   村里人不乏好奇又大胆之人,见到赵清河不由问起,赵清河笑答:“刚开始会瞧病,知一不知二,瞧什么都像有病似的,所以那时不敢凑近。”   这话倒也说得过去,便是无人疑惑。也有人好奇他是哪学来的这门技艺,才十六岁年纪,从前又不曾接触,在医馆里这年纪还是学徒呢。现在就有这么一手,着实令人称奇。   赵清河拿起手中的书,指道:“书中自有黄金屋,我是从书里学来的。”   一旁的大婶惊奇不已,“书里还有说这些的?”   翠山村里也有学堂,不少家里条件好的孩子会去那上学,可学回的东西他们压根听不懂。平日与那夫子说话都觉得不是一条道的,有时候得琢磨半天才知晓对方说的是什么。   赵清河笑道:“不仅有这个还有怎么种地,怎么织布建房等等书籍。”   围在一边的人一听都唏嘘不已,一老汉一脸不可置信,“咋种地也有人写进书里?这不都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吗?写这些进书里做什么。”   赵清河笑笑,“最开始发明字,就是为了做好记录,把祖宗的东西传给子孙们看。口口相传能传的人少,而且一个传一个很容易变了样。不说别的,之前传我长了牛角啥的话,可不就是传来传去给闹的。”   说到这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在场的一大半都传过这些话,原本还颇为羞赧,遇见赵清河的时候都不好意思搭话。如今见赵清河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心里也踏实了不少。大家伙心里觉得这赵清河这场大病之后还真是变了,以前哪会拿自个开玩笑,心底也起了亲近之意。   都是乡里乡亲的,拐来拐去都是亲戚,谁乐意与人交恶。   赵清河接着道:“可写进书里就不同啦,第一个人看和第一百个人看都是一样的,咱这翠山村咋种地的人京城都能知道。咱们种地的最是清楚,这种庄稼也不是个容易的事,那也有门道的。有的人下等田也能种出三石甚至更多,有的人上等田才能种出一石,除去天灾人懒之类的缘故,大部分都是因为方法问题。可要是好的法子写进书里,咱们种地的时候不就可以参照着,以后就能多种出点粮食来。”   这一句话说得人心里激动,让一群农人对读书识字有了新的认识,若是真有这样的书,以后学其他手艺可不就有门路了?   大佑朝兴科举,尚文之风盛行。学堂里的教育都是为科举而服务,由下至上都认为读书是为了要科举,要当大官,读书、识字两字并未分清。务实点的就觉得上学堂读个两年识些字不做个睁眼瞎,以后好找活干,却不知识字之后还能通过书籍学习这么多东西。   倒也不是这世的人愚笨,而是观念作祟,且信息闭塞书籍稀少昂贵导致。不读书的人不知书上有这些,读书的人又冲着科考去,读的都是‘圣贤书’,赵清河说的这些都是‘闲书’,压根不会去瞧。读书成本这么高,结果还回来种地,不说这世就是辈子大学生们也觉得亏。   一老汉叹道:“能读书识字必是好的,这道理大家伙都懂。可这饭都吃不饱,哪还有钱给娃上学堂啊。”   这话一落一群人也那叹息,村里的学堂束修已经算是收得便宜了,可一年也得二两银子,还不算笔墨纸砚和书本。这些钱都够一家子一年的嚼用了,上了学还不能继续给家里干活,投入可大着呢。反正不识字也不碍着种地,也就不甚在意了。   心思活泛的此时跳出来道:“清河小子,听说你现在教肖家几个识字,能捎上我们家石头啵?”   一个人开口,其他人也纷纷上前询问。谁不知道技多不压身,可不都碍于条件受限吗,若是便宜,谁不乐意送自个娃儿去识字。   村里藏不住事,大家伙都知道肖福几个人在赵清河那学识字。之前因为赵清河疯了的传闻,以及他以前的做派,没人敢上门去问。可现在觉得赵清河还挺好说话,不由打起主意来。赵清河收的钱少,也不占多少功夫,要是自家娃识字,以后更好在县城里找活干了。识字的和不识字的,工钱差得可多了呢。   赵清河心里也有开班授课的打算,只不过这村里原本就有了学堂,他若是贸然也开一个,未免不太妥当。村庄里和城市不同的,人际关系是非常重要的,闹不好是会被轰出村庄。而这世地方宗法礼教往往凌驾于律法之上,比如民妇与人通=奸可以直接浸猪笼淹死,不必经过官府也不会被认为是犯罪行凶。   村子学堂的夫子和里正沾亲带故,是个二十来岁的秀才。一边开学堂授课攒钱,一边看书准备科考。若真要开班授课,还需与里正和这个夫子提前打招呼才好,否则他这边收钱少,不是打人家的脸吗。   赵清河并没直接拒绝,只笑道:“我可不是正经夫子,学问不够只能教他们识几个字,方便以后知道如何看契约而已。要是想正经学东西,还是得到李秀才那,他学问好,不会把你们家的娃儿带歪了。”   一大婶赶紧道:“我家那臭小子就是榆木脑袋,哪能入李秀才的眼。你若不嫌弃就帮忙捎带上,能识得几个字最好,识不得也是我娃儿脑子不灵光。”   这话说得漂亮,不仅让赵清河没了后顾之忧,又将贪图学费便宜这个目的掩盖了过去。周围的人也纷纷附和,一脸期盼的望着赵清河。   赵清河有些为难道:“都是乡里乡亲的,帮个忙倒是不成问题。可这么多人我家也腾不出这么多地方啊,再说了这么大的事还得先找里正商量,李秀才那也先得打个招呼。”   一听有门,大家伙七嘴八舌的称只要他点头,他们立马让娃儿过来学。还提醒他村东口就有空房子,那是个绝户留下的,自从那老头子过世之后就锁了起来。房子还挺大挺好,跟里正商量商量兴许也能借用。   赵清河到离开也没留下确定答案,只说再考虑考虑,话没说死给这事留有余地。   结果到了晚上就有人上门送东西,希望能让自个孩子到他这学识字。李夫子自个也要看书准备科考,带不了太多学生。而这翠山村人口多,周边的村庄没学堂也都往这送,所以收学生是得经过测试的,并非来的都收。大家伙贪图便宜就怕自个被拉下,一点米面鸡蛋,甚至帮打柴挑水就能过来识字,谁不乐意啊。   赵清河并没收下,让他们先拿回去,等真的收了再说。并保证若真的开班,绝对不会漏了他们。这些人听到这话这才讪讪离去,自从渡口开了之后,翠山村的村民心思越发活泛了,若是从前可没这么热切。   “阿福,昨儿你去县城找到活干了吗?”   赵清河原本也打算和肖福一起去县城,可张家的牛病况未稳定,每天还得过去扎针,也就没跟着一起去。   肖福摇头叹气,“现在活计不好找,春耕之后大家伙都涌到县城找活干。工钱被压得特别的低,我家人不同意,说才拿那点钱活计又辛苦,还不如我留在家帮忙养鸡呢。”   赵清河的大姑嫁给了本村人,生了一儿一女,女儿肖荷也是嫁在本村。女婿刘水生是个外乡人,很早就没了爹娘是个孤儿。上头没老人,肖荷虽然嫁了出去,却不似别人家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两口子经常回大姑家帮忙干活。不少活计都是和娘家一起的,这养鸡场刘水生一家也有份子。   说起养鸡场赵清河一直说去瞧瞧,结果因为乱七八糟的事到现在都没去成。   “你们家的鸡最近如何了?可有按照我说的法子给他们预防疾病?”   肖福点头道:“每天都按照您说的给他们喂酒泡的大蒜呢,因为你的话今年我们家多种了些蒜,否则怕是不够用。”   赵清河心中熨帖,他跟他们说这法子的时候正是外边传他疯了之时,没人愿意相信他会给畜牲看病。可大姑家看他现在说话办事都挺靠谱,又听是书里瞧的,二话没说相信了,还赋予了行动,这是对他极大的信任和鼓励。   之前他怕他们家不信,所以教他们最简单的法子预防,不通之人也知吃也吃不坏的那种。如今名声出去了,大家开始真心信任他的技艺,想必可以做些大动作。   肖华早就按耐不住举手想要发言,这是赵清河教的规矩,在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能插话,若真想说就要举手。肖华这孩子话太多,最喜欢插话。虽然现在瞧着很可爱,可长大了还这样未免不太礼貌,怕她养成坏习惯,赵清河就给他立了这规矩。   赵清河刚点头,肖华就眨着大眼睛的急切道:“舅舅,我们家的鸡生了软皮蛋,这是生病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听到一个事有些心寒,大院里经常和我闺女玩耍的小姑娘,才一岁半,爹妈离婚了。因为奶奶嫌弃生的是个女孩,哎……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而且我这是城市不是农村,大院是很好的一个单位,石油公司什么的,哎。 ☆、第11章   刘栓子也不甘落后的挤了进来,“今早上娘还用软皮蛋给我弄了蛋羹呢,还好发现得早没被踩破,之前好多鸡蛋都被被糟蹋了。最近好多鸡蛋卖相不好,姥姥说拿出去也不好卖,所以我们最近一直有鸡蛋吃呢。”   刘栓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由亮亮的,还吞咽着口水,这些天他吃的鸡蛋比从前加起来的都多。终究是孩子,馋劲大过担忧。   说到这肖福也一脸惆怅,“最近这样子的鸡蛋越来越多了,这些天我奶奶一天到晚都盯着,就想趁着下下来赶紧接住,不能卖钱自家吃吃也好。”   此时最沉默寡言的肖贵也忍不住插嘴,“而且最近下的蛋比之前少了不少,不知道是咋回事。从前一天能收四五百个蛋,现在就只能收三百多个……”   肖福一听这话瞪大了眼,“还有这事?我咋不知道?”   大家伙都发了言,肖荣也坐不住了,“你最近去县城找活干,爷爷说先不告诉你。”   肖福立刻明白了,喉咙里尽是酸楚。这是家里人怕他知道鸡场不好,会硬着头皮出去找活干,怕委屈了他呢。   肖福这些年给赵老汉干活得到的钱他一分没留全都给了家里。算起来出的份子不比爹娘和姑姑他们一家子少,因为是长子长孙,责任心重,小小年纪总想要扛起这个家。这养鸡场投入了他们肖家所有家当,若是出了岔子一大家子这些年的努力都付之东流。肖老汉也是怕他想给这个家留个后路,一听到鸡场不好,就去寻那又重又累的活计。   赵清河听到这些话不由皱眉,畸形蛋的成因有很多种,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而成,都不是个好现象。   “你们家的鸡最近可有受到过惊吓?比如突然一个声响,像炸雷那种。”   肖福摇头,“咱们村子安静得很,哪来这么大声响。而且我们家买下的荒山距离村子又远,平时没啥人过去。”   畸形蛋无非几种原因导致,第一种是应激因素,热、噪音、强光惊吓等,应激导致紊乱,使得生下来的鸡蛋畸形。若是这个倒是无妨,可惜可能性非常小。翠山村跟室外桃园似的,肖家的养鸡场地处偏远,肖家人也是有经验的,应当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环境因素导致畸形蛋的可能性不大。   而肖福家的鸡都是散养的,经常能晒到阳光,缺钙饲料缺乏砂粒的可能性也小。大批量鸡蛋都如此,卵壳腺机能异常以及早产也不大可能。现在正是春季,这段时间阴雨绵绵,恐怕是病理性的,要真是这样那就麻烦了,很多疾病连前世都没法子解决,这世更是束手无策。   赵清河摇摇头,什么时候养成这个坏习惯了,还没亲眼去瞧就在这胡乱琢磨。“我没亲眼看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现在过去瞧瞧吧。”   几个孩子一听都乐呵得一蹦一跳的,一路上叽叽喳喳介绍那养鸡场什么样,平时他们怎么跟伺候那些鸡,还给它们挖虫子吃等等。   老远大姑肖赵氏就听到动静,走出来一瞧见赵清河就那乐呵呵的打招呼,“哎哟,这不是清河吗,终于肯到大姑家坐坐了,大姑每天都盼着你呢。耀祖家的,赶紧去冲糖水来。”   杨氏也瞧见了赵清河,忙到厨房里准备糖水。几个孩子一听有糖水都眼巴巴的盯着肖郭氏,肖郭氏大手一挥,“你们这几个小馋猫,少不了你们的,每人一碗。”   话一落,几个小的都欢呼起来,冲进厨房里又是一片闹喳喳。   原身从前很不屑和大姑家来往,大姑往年被赵清河伤透了心,现在赵清河变得好相处了,最高兴莫过于她了。   大姑家境并不算好,头些年特别的难,赵老汉那时候没少接济他们。表哥肖耀祖和表姐夫赵水生长年累月都在外边做苦工,慢慢的也存了点家当。两个人都是心思活泛的,见县城鸡和鸡蛋供不应求,便是起了弄养鸡场的心思。   这年头很少有人一次性养这么多鸡,主要怕伺候不来。这东西要是少养着倒是不难,若是多起来就很容易出状况。可两人觉得富贵险中求,一辈子地里刨食或者去给人敢苦力活能赚几个钱?所以咬了咬牙,把这些年存得的钱全都投进了这个鸡场。要是成了就大赚一笔,要是败了至少尝试过,不留有遗憾。反正还有一把子力气,折了进去的钱以后再赚就是。   赵清河对这两人很是佩服,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魄力。这两人也不是蛮干的,之前也在大户人家的农场干过活,那里边就养了不少鸡鸭,还算有经验。自个又是农家出身,所以并不是无的放矢。只是这世药物医术没有那么发达,而且不少兽医只精通治疗牛马猪羊犬猫,养殖鸡鸭鱼多凭运气。   肖郭氏见赵清河这么久第一次登门难免有些激动,又是要拿珍藏的小吃,又是要张罗饭菜。   赵清河赶紧拦住大姑,“大姑,您先别忙了。我听阿福他们说最近养鸡场的鸡蛋生的不大好,先让阿福带我去瞧瞧吧。”   肖赵氏一听这话停了脚,这些天因为这事她都急得嘴上起了燎泡,现在一听赵清河这么说,又想起之前的那牛被赵清河治好的事,问道:“清河啊,这书上也写着这个?”   “是啊,不过导致的原因有很多,我得去瞧瞧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肖赵氏一听拍着大腿,“哎哟,这可敢情好。你不知道这事可把我给愁死了,刚开始也就一两个,这种事咱们也不是没见过,想着估摸是伺候不够周到食料不够好。于是这帮孩子就去挖了不少地龙啊之类的虫子给这些鸡吃,给他们添点荤腥,我们平时伺候也更加小心了。结果不仅没见好,这怪鸡蛋还越发多起来,每天的鸡蛋也越收越少。我这心啊……哎,瞧我,又开始唠叨个没完了,阿福啊,赶紧带你舅舅过去瞧瞧。”   肖华端着一碗糖水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舅舅,先喝糖水,这个糖水可甜可好喝了,喝完咱们一块去。”   肖赵氏这才想起赵清河屁股就没坐稳就让人去鸡场确实太心急了,拍着脑袋道:“瞧我,越老做事越没章程了,这火烧屁股似的干嘛呢。”   赵清河笑道:“大姑,咱们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还是鸡要紧,一会回来再喝也不迟,省得我坐这也不安心。”   肖赵氏有些为难,赵清河这么多年第一次登门,连口水都没喝就帮他们去瞧鸡,实在是过意不去。可一想到那些鸡,肖郭氏又着急得很。   “爷,爹,姑姑姑父,你们回来啦!”肖华最是眼尖,老远就瞧见一行人,小腿蹬蹬蹬就奔了过去。   肖华走近才发现他爹不似平时一样朝着她笑得灿烂,而是一脸愁苦,见到她才好容易扯出一抹笑容,跟哭似的难看及了,爷爷更是不知道想些什么,好似没看到她一样,而姑父手里还抓着两只死鸡,一只已经咽气,一只蔫蔫的瞧着也不好了。   肖华不由失声叫了起来:“姑父,这鸡怎么死了?”   肖家虽然养了这么多只鸡,可平时却没吃过一只,就连鸡蛋都舍不得。只是偶尔拿回来给孩子们补补,最近是因为产了不少畸形蛋,卖不出去所以这饭桌上才经常见到。   孩子们虽然很馋肉,可是也知道这是一家子的生计,所以平时从来不闹吃,还特别爱护他们家的鸡,经常到山里土地肥沃的地方寻地龙。   肖赵氏一听到这声响也赶忙走了过来,一看到那鸡完好却没了气,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这是咋回事?”   两个大老爷们还好,肖荷确实忍不住哭了起来,“娘,完了,全完了!刚我们去瞧,大半的鸡都不对劲,还有一只给病死了,现在还有好几只瞧着也撑不了。”   肖赵氏腿一软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肖荷虽是没说,可鸡瘟两个字却重重的砸在她的头上,“天啊,这是老天要我的命啊……”   “娘,您别着急,或许还有法子……”   肖赵氏直接哭嚎起来,“法子!什么法子啊,这古往今来鸡瘟是能救得活的吗!”   肖老汉直接吼道:“老婆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栓子娘还不赶紧把你娘拉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别人瞧见像什么事。”   这话一落肖荷打了个激灵,赶紧将肖赵氏扶了起来,一边在她耳边低声道:“娘,这是干啥呢,这事可不能让外人知道。”   肖赵氏也反应了过来,赶紧从地上跳了起来。还好他们肖家地处偏僻,左右无邻居,背后又是荒山,很少有人从这经过。   要是村子里人知道他们家的鸡得了鸡瘟那就麻烦大了!这鸡瘟会传染,村里人不少人家都养了鸡,虽是不多可对于农家人来说那也是很大一笔财产。原本他们这养鸡场就打眼,要是别人得了消息,必是会把他们所有的鸡都烧死。养鸡场里还有一半的鸡没事,若是暴露出去那一半也保不住了。   不仅如此,以后谁家的鸡出了事都会找他们。邻村那家养鸡之所以弄得倾家荡产,就是因为后来有人家死了鸡就要他们赔给闹的。那些人怨他们弄什么养鸡场,鸡一多这病就来了,还连累了他们。这事有理没理最后都是他们没理,谁让你弄个这么个从前没有的玩意,闹出麻烦就得你来扛,啥都赖你身上,到时候有嘴也说不清楚。   赵清河走向前,“表姐夫,这鸡能给我瞧瞧吗?”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   风堂扔了一个地雷   ╭(╯3╰)╮ ☆、第12章   肖老汉几人这才发现赵清河竟然也在,之前他们一家子对赵清河并没什么好印象。可因为赵老汉老两口,所以不管赵清河如何瞧不起奚落他们,他们也只不过敬而远之,未透露出其他情绪。这些年肖老汉帮衬他们很多,面对时候难免腰杆子有些直不起来。   可现在却是不同了,赵清河自打之前在县里遭了难,差点连命都丢了之后,跟换了个人似的,越发遭人待见了。大家伙都以为是差点丢了命所以大彻大悟,有道是浪子回头金不换,都喜闻乐见。   刘水生也听说过赵清河之前治牛的事,这群孩子回来的时候吹得那叫个玄乎,村里人也到处说这事,心底燃起了希望。   “清河,你还会治鸡?”   赵清河坦然道:“书里也瞧见过,不过能不能治还得先检查。”   刘水生心底不由激动起来,手里两只鸡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递上哪只,赵清河指着那只还活着的鸡道:“先把这只递给我吧,患病的鸡多为成鸡还是雏鸡?”   刘水生连忙道:“多为成鸡,雏鸡与成鸡是分两个地方养的,雏鸡并无异样。”   这只鸡已经奄奄一息,放到地上也不曾挣扎一下,精神萎靡不振。赵清河用棍子翻了翻,只见这只鸡张着口呼吸,鼻孔流出浆液性分泌物,气味恶臭。鸡冠、肉垂苍白,面目肿胀,眶下窦明显肿胀,流泪。   看这症状应不是禽流感,赵清河心底稍稍舒了口气。要是禽流感,就连前世也没法子何况这世。目前看赵清河估摸应为鸡新城疫病、传染性支气管炎以及传染性喉气管炎三者之一。   前者比较麻烦,禽流感和新城疫病都是被称为鸡瘟。不管是他猜测的哪一种,都是具有传染性的,若是救治不及时,死亡率都非常的高。赵清河不敢耽搁连忙问道:“你们把病鸡和其他鸡分开了吗?”   肖耀祖点头道:“我们发现不对的时候就已经分开了,三天前我就瞧着这些鸡精神头有些不对,吃食都少了许多。我们以前也在大户人家的农庄养过鸡,按那的规矩只要一发现不对劲,立马将这些鸡隔离开,可染病的鸡还是越来越多。今天竟然还发现了一只死了,这只也瞧着快咽气了。清河啊,你跟哥说实话,这是不是鸡瘟?”   肖耀祖脸色很难看,整个人都苍老了不少。其他人也同样如此,肖荷已经开始抹眼泪了。他们从前在那庄园里也干了好几年,都没碰上这些事,如今把养殖方法照搬过来,甚至伺候得更加精细,竟是第一年就染了病,这可如何是好啊。这些鸡都刚刚到产蛋的时候,眼瞧着就能赚钱,如今竟然遇到这样的事,真是老天不给活头啊。   “爹,不要难过,舅舅可厉害了,舅舅可以治好我们家的鸡的。”肖华抱着肖耀祖的大腿安慰道,一面不忘向赵清河求证,“对吧舅舅,我们家的鸡不会有事的。”   赵清河摸摸肖华的头,“有舅舅在不会有事的,表哥,先别着急,还不到那节骨眼上呢。咱们先去鸡场瞧瞧,我布置一下避免进一步恶化。。”   肖赵氏连忙道:“清河,这是鸡瘟不?”   赵清河慎重道:“我觉得不像,先去鸡场瞧瞧,等我确定是何病状,再对症下药。”   说罢也不敢耽搁,赶紧奔往养鸡场。养鸡场就在肖家后山,不用走几步路。后山是一片石头上,山上没几块地方有土,种植东西是没法子,可是圈起来养鸡倒是不错。最关键是这里的地便宜,整座山包圆了也才用了二两银子。   赵清河走到养鸡场,发现肖家把这养鸡场打理得很不错。鸡舍打扫十分干净,通风良好,而且分了好几片地方,一群一群的养,很好的防止了疾病的传染。而且平时都是散养,不会拥挤在一块。肖家敢一下子这么大手笔,并非是一时脑热。   赵清河转了一圈,心里有了谱,养鸡场大致布置还是颇为科学的,只是一些细节上需要注意,这些日后再说也不迟。一千多只鸡大约有一半都蔫蔫的,但是好在情况都不是很严重,大部分病鸡只出现咳嗽、流泪流鼻涕的症状。有几只比较严重,出现了张嘴吸气,伸头呼吸,常咳出带血的唾液现象。   赵清河让肖耀祖几人将这几只单独放一处,远离其他鸡,并让他们将鸡毛、鸡粪、垫草以及残余鸡饲料等全都收拾起来进行统一焚烧深埋。   赵清河布置好鸡场的工作,便是先行离开,留肖耀祖几个在那先忙活着。肖华一看到赵清河归来,连忙奔了过去,“舅舅,这鸡得了什么病啊?”   赵清河心里已经有了谱,可为了严谨还需要进行剖析鉴定,“舅舅还没确定,一会就告诉你。”   刘栓子也奔了过来,“那我们家的鸡能治吗?”   赵清河笃定道:“能。”   话一落,一群孩子欢呼起来,早就等候多时的肖郭氏和杨氏也松了一口气。   赵清河开始对那只死鸡进行剖检,用的刀还是那天那个男人留下的那把。切开只见其喉头出血、充血、肿胀,喉咙中粘液多,死亡原因应为痰血堵塞喉咙窒息致死,可确定为鸡传染性喉气管炎。   一群人围着赵清河,脸上都是紧张兮兮的,屏住呼吸不敢出声打扰。见赵清河检查完毕,用烧酒洗手。肖赵氏这才凑过来问道:“得了啥病?”   “鸡传染性喉气管炎?”   “啥?”大家伙都瞪圆了眼,听不明白。赵清河憋了半天才想起中兽医如何解释,“就是风热吼痹,感受毒邪所致,不是鸡瘟。”   最后四个字让大家舒了口气,可肖赵氏敏锐的听到了‘传染’两个字,“这病也传染?”   赵清河点头,“是的,所以必须做好隔离。这病弄不好会死一大片,阿福,我写个方子,你一会赶紧去抓药,这病不能耽搁。”   肖福连连点头,“这会还有船去县城,我会尽快赶回来。”   赵清河想了想,“你们家鸡多,虽然另一半还未显,可都得灌服。这量算起来还不少,你得寻个人一起去。”   肖贵举手报名,“我跟哥一起去。”   其他几个小的也蠢蠢欲动,却被肖郭氏拦了下来,“就阿福和阿贵去吧,你们几个也不能闲着,鸡场那还得要人手一起收拾呢。”   不能去的几个顿时不再闹腾,都慎重的点头,每个人都想尽一份力。   杨氏此时有些羞赧道:“咱们家没笔墨纸……”   肖福几人平时学字都是用沙盘树枝练习,因此并没有备这些。   赵清河笑道:“没事,我那有,反正去渡口也得路过我家。”   “瞧这事闹的……阿福,你一会到县里买些笔墨回来。”肖赵氏闻言也觉尴尬,心里暗想着家里怎么也得备着这些东西,莫要再出现这样难堪的事。   赵清河赶忙阻止,“别,现在这鸡要紧。阿福你一会买完药得赶紧回来,还得回来熬制呢,莫要耽误了时辰。我方才瞧有几只都不大好了,这事得加紧。”   杨氏偷偷给肖赵氏塞了个小布袋,在她耳边低声道:“娘,这银钱怕是不够。”   肖赵氏摸了摸小布袋也不由皱起眉头,虽说不知道方子,可平日到药铺抓药也大约知道这钱肯定不少,而且还得买这么多,这点钱肯定不够。   可之前存的钱都投进这养鸡场,实在没几个钱了。肖赵氏咬了咬牙,钻进屋子里,将五十岁寿辰的时候老大一家子送给她的银镯子从柜子里拿了出来。   跟在后头的杨氏瞧见,立马明白她的意思,“娘,这镯子可不能当啊。”   肖赵氏虽是心疼,却道:“这鸡要是治好了,我还愁没镯子吗?到时候你们给我送金的。”   杨氏不再言语,虽是不忍,此时也只能如此。只是一会当家的知道了,怕是不知多难受。这是他们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送这么贵重的礼,结果还没带多久就得拿出去当舀钱用。   肖赵氏从布袋里抽了一把大钱塞给赵清河,“清河啊,这些钱你先拿着。少了些,等这鸡好了,我们卖掉几只再补剩下的。”   赵清河连忙推掉,佯作生气道:“大姑,您这是把我当外人呐。要是您实在过意不去,等这些鸡病好了,病重的那些就算痊愈也是得淘汰的,你杀一只的时候,我跟我爹娘过来蹭饭就成。”   肖赵氏此时确实也没法摆阔,手里这些钱还不知道够不够买药的,哪有不同意的,“成成,到时候咱们摆个全鸡宴!”   赵清河带着肖福和肖贵火急火燎的赶回家中,张氏一瞧见他们就着急问道:“那些鸡咋样了?”   赵清河不敢耽搁直接进房,一边研墨提笔一边道:“目前还算好,只要控制住就无大碍,我现在写药方让肖福去抓药。”   赵清河提起笔顿了顿,脑子里斟酌着,他得弄一个既有效又便宜的方子。此病应清热解毒,通利咽喉,药方则为鱼腥草、甘草、葶苈子……   还好从前跟外公学的中兽医没有忘记,否则在这没有西药的时空,只能睁眼抓瞎。等他手头宽松点,还是得买些医书瞧瞧,把拉下的中兽医知识捡回来。   肖福和肖贵拿着药方子寻了村子里的一辆牛车,就急冲冲的往渡口赶。没走多久,肖华这小丫头满脸慌张的奔过来了,“舅舅,你赶紧去我家看看,有人要烧我家的鸡!”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   坐着飞碟逃离地球 扔了一个地雷   ╭(╯3╰)╮   另,这个文前期是真种田风,抹脸,另一个意思就是,感情戏少…… ☆、第13章   肖华是个口齿伶俐的,没两下子就把事说明白了。   原来,有人不知怎么得了消息说肖家的鸡得了鸡瘟,便是召集了村子里几个养鸡户一起到肖家讨说法,勒令肖家人立刻交出所有的鸡,全部杀死深埋。   肖家人哪里会同意,直说这鸡能治,并无大碍。可偏巧有人瞧见院子里的死鸡和病鸡,这下那些人更加有理了。无论肖家人怎么解释都没了用处,那些人叫嚣着,还把门口堵住要处理掉鸡场的鸡,省得慢了会把村子里所有的鸡都祸祸了。   肖华见势不妙,偷偷溜了出来寻赵清河。   赵清河听罢不由拧眉,肖家地处偏僻,而且也知道这事要紧,所以并未曾对人说过。就连肖华几个之前也只是知道最近鸡蛋生的少了,还经常出现畸形蛋而已。怎么这么快就有人得了消息,知道肖家的养鸡场出了问题?   养鸡场可是个死角,若是要去查看,必须要经过肖家的宅子。肖家人最是谨慎,若是有人过往必是会知晓,鸡病了的消息是如何传出的?赵清河觉得这事并非这么简单。   张氏听到这些心里焦急不已,“咱们也赶紧过去瞧瞧吧,别闹出什么事来才好。”   赵老汉听完这番话也察觉不对,拧眉问道:“清河,你给爹个准话,这病要不要紧?”   鸡传染性喉气管炎虽然传播速度快,感染率高,但只要不是最急性型,死亡率一般在百分之十左右,早期控制得好会低于这个数。他方才诊断,大部分的鸡都处于发病初期,并不难治愈。他从前没少遇到过这样的病例,虽然都会有死伤,却并不难治。只要治疗及时,造成的经济损失并不算高。   只是上辈子他惯用西药,极少尝试中药,无法用以前的经验判断恢复情况。不过他从不怀疑中药的效用,这一切源于外公。赵清河的外公是乡间兽医,承的是中兽医,极少运用西药,可照样治愈了不少疑难杂症,在当地颇有名气,兽医站的兽医都比不上外公。他从小耳濡目染,考大学选择了这么专业之后,还和外公学了不少。   只是外公就去世了,他平日贪图方便,多用的都是西药。许久不用难免有些荒废,却不至于全都丢了。   赵清河认真道:“难免会有伤亡,但只要对症下药便无大碍。大姑家的鸡场远离村落,全都养在山上,只要没有外来鸡闯入又带回村庄,基本上不会感染到其他的鸡。”   赵老汉听到这话更有底气了,“有你这句话就成!走,我们去你大姑家,这些人说风就是雨,闹这么大动静,真当我们赵家没人了吗!”   翠山村是个杂姓村,其中以赵、张、罗、朱四大家族根基最深,其他多为后来迁入,势力单薄。肖家仅此一支,背后无家族支撑,若是出事没有族人帮衬。   当年邻近村那养鸡户之所以被如此欺凌,也是因为没有家族势力在背后支持的结果。其实那时候大部分的鸡也是无碍的,可全部都被缴走。说是烧死或是深埋,其实大部分都进入了人的肚子。   虽说是病鸡,可大家伙觉得只要把内脏清理食入也会无碍。都是穷苦人家,桌上难见肉腥,怎么舍得眼睁睁瞧着这么多鸡被糟蹋。大家伙都抱着侥幸心理,美滋滋的把这些病鸡吃进肚子,后来也没什么事。兴许有人没顶住被毒死,可一般都为体弱者老人小孩。这年头孩子本就容易早夭,老人易病倒,所以无人在意,果腹要紧。   缴上来的没有病的鸡还被卖掉,钱财一分没有落入养鸡户手里。那户人家明知如此,也无可奈何,谁让他们这支人脉单薄,家中又无出人头地,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若是真闹起来,一来没理没证据,二来肯定会被赶出村,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赵老汉一听到有人闹事,立马想到了邻村当年那事。肖赵氏虽是赵家的人,可毕竟已经嫁了出去,而且赵家这一族已不成气候,人才凋零。所以那些人更是不惧怕,兴许也想学邻村那次,由此占个大便宜。   肖家弄养鸡场的时候,没少有人眼红。刚开始还罢了,现在这些鸡开始产蛋,一天就四五百个鸡蛋,鸡蛋三文钱一个,那一天收入就有一到二两银子!一年就有六七百两,这还不算鸡肉的钱!就算扣去成本,那收益也是极为可观的。   普通农户光种田累死累活一年才赚个几两银子,心底一盘算能不眼红吗。世人最易如此,看到别人赚钱的时候只看到赚到的钱,而看不到所承担的风险,然后使劲的眼红。简言之就是自己不乐意去干,又瞧不得人好。   赵清河也明白这理,冷静道:“爹,您先别急。您先去找族长和里正,有啥事不能越过他们。”   赵老汉拍了拍脑袋,“对,瞧我急糊涂了,我这就去寻他们,你们先过去。”   赵老汉和赵清河兵分两路行动,等赵清河到肖家的时候,那里已经闹得不可开交。肖耀祖和刘水生正举着铁锹横在养鸡场门口,肖家其他人也各自拿着木棍等当武器守着,以防那些人冲进来。   双方对峙着,剑拔弩张。   肖华瞪大了眼有些害怕的抱住赵清河的大腿,这群人明显红了眼,只怕今日他们家的鸡真的保不住了!   一个胖乎乎、穿红戴绿的大婶指着肖家人破口大骂,“你们这些黑心肝的,养的鸡有了瘟病,还想害的全村人跟着一起陪葬!也不为自己孩子积点德,快点把鸡交出来,否则把你们一家子破落户都赶出村去!”   一群人起哄着,“对,不交出鸡就赶出村去!”   一个瘦高的男人苦口婆心劝道:“肖家大郎,你这是做什么呢,是想跟我们村的人翻脸吗?这鸡生病就得处置,我们这么做也是想让损失降到最低,也是为你们着想。要是慢了把村子里的鸡都祸祸了,你这赔得可更大了。”   刘栓子小小的人在后边跳了起来嚷道:“表舅说我们家的鸡能治好!你们不要胡说八道。”   那男人摇摇头,“这普天下没听说过鸡瘟能治好的,赵清河不过是读了几天的书哪里知道怎么治病。”   刘荣这时也忍不住嚷了起来,“舅舅说这不是鸡瘟,舅舅说能治好就能治好!舅舅治好了狗蛋家的牛,舅舅可厉害了。”   那胖大婶嗤笑,“赵清河什么德行我们大家伙谁不知道?那牛不过是瞎猫撞到死耗子才治好的,还真以为他有多能耐呢。”   不知道谁在人群里吼了起来,“还废什么话!大家伙都冲进去,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还干不过这几个。”   人群开始涌动,肖耀祖几人脸上紧绷,随时准备干架。这鸡场要是倒了,他们家就完了!   赵清河听到此不再沉默,朗声斥道:“里正还没断定,你们就擅作主张,这是不把里正放在眼里吗!”   里正在这乡间可是土皇帝,县官不如现管,只要想在这村子里好好待着的没人不敬畏。一听到里正的名头,原本蠢蠢欲动要向前冲的人们都停了脚,一时之间不敢向前。   “舅舅!”   “表舅!”肖荣和刘栓子看到赵清河,眼睛都亮了起来,因为门口被堵住,只能在院子里兴奋的跳着招手。   赵清河扫了一眼闹事人群,大部分人有些印象却叫不出名,可方才叫嚷的那个人他倒是认识,是村子里有名的泼皮朱二狗。原身对这人有些印象,可见此人多出名。   赵清河一脸肃然,身着蓝色交领窄袖窄身长袍,头发高束,用一根布条系着,一副书生气派,与在场短褐布衣截然不同。从前赵家宽裕的时候给赵清河置办的衣服料子皆是不错,款式也都是县里时兴的,最关键是那周身气派,若是不知还以为是哪户大家公子,在人群中站着十分突兀。   赵清河直勾勾的盯着闹事带头的几人,冷笑道:“村庄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不先行通知里正由他裁决,就自发闹上们来烧杀抢掠,到底是何居心?!是不是在你们眼里,里正不过是个摆设,不用尊敬?”   这帽子可扣大发了,使得闹事心中都开始惧怕起来。原本他们就想趁早先捞一笔,若是先闹到里正那,村子里所有人都能过来分一杯羹,到时候瓜分到自个手里的还有多少?他们先过来闹,就算后边里正呵斥他们擅作主张,可木已成舟且肖家的鸡确实有病,到时候也不会被如何。大不了事后给里正送些好处,这事就能平了。   这肖家院里村庄,离得最近的人家也一起过来闹事,等传到里正那他们早就将鸡抢走。没想到消息泄露得这么快,大家伙不由望向肖华,这个丫头什么时候跑出去的!他们这么多人堵住门口竟然没瞧见。   瘦高个眼珠子一转,表情略带谴责道:“赵清河,你这话可就说得可就过火了。咱们这是为了肖家着想,赶紧处理才能永绝后患。这事没告诉里正,也是不想闹大,让肖家以后不好在村子里做人。”   刘水生啐了一口:“呸!真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什么龌龊心思,我们家的鸡你们比我们还明白,这分明早就眼红想霸占。”   胖大婶叉腰大骂,“你个上门女婿也有脸吭气,我要是有你这么个没骨气没出息的儿子早就勒死了算了!自家祖宗都不认识了,就知道舔媳妇家的屁股!”   刘水生一听这话哪还忍得住,直接一个铁锹砸了下去,还好那胖大婶躲得快,否则半条命都没了。   胖大婶整个人都楞了,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坐到地板上嚎嚎大哭,“杀人啦,闹人命啦。刘水生想毒死全村的人,还想杀人灭口啦!”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晚了,=。=   我老把名字写错,之前人设的名字和后来实际用的弄混了。应该是肖赵氏,不是肖郭氏,我回头去改= = ☆、第14章   胖大婶这么一叫唤,原本平缓的局势又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双方互不相让,冲突一触即发。   此时赵老汉带着里正火急火燎赶过来了,见这架势里正不由皱起眉头大声呵斥:“闹什么呢!”   若是自己管辖范围内出现恶斗,他这里正的位置也坐不稳了!   胖大婶连滚带爬都凑到里正身边哭嚎起来,“里正啊,这肖家人想害死全村人,还想杀我灭口啊!”   刘水生哪里肯依,“你这疯婆子胡说什么呢!明明是你们胡搅蛮缠,里正您来得正好,这些人想要抢夺我们家的鸡。”   胖大婶又要嚷起来,里正原本就不耐烦呵道:“吵吵什么呢!不会说话只会嚷了吗?”   胖大婶顿时住了嘴,而瘦高个早就做好了准备,拎起那只病鸡和死鸡提到力争面前,“里正,不是我们几人想闹事,而是肖家的鸡有鸡瘟,人人得而诛之。”   赵清河先给里正作揖,这才道:“是谁说这鸡有鸡瘟?”   里正看到赵清河如今翩翩有礼,原本就眉清目秀如今瞧着倒是有些文人气度,想起了传闻赵清河治好了张大河家的牛,不由多看了赵清河一眼。   瘦高个抢白道:“里正,您瞧这鸡都病死了,这一只也蔫蔫的不成样,不是鸡瘟是什么?”   赵清河望着那只死鸡喉咙的伤口,笑得意味深长。赵清河原本让肖家人深埋掉,可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就被一群人围攻了。   瘦高个也明白了过来,赶忙争辩道:“这只鸡是死后才剖开的……”   赵清河挑眉,“你倒是清楚得很,不知盯梢了多久了?”   一旁的胖大婶老早就憋不住要说话,此时得意道:“我们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从生蛋开始就盯着了。”   “哦——”赵清河什么也没说,只拉长音笑。   瘦高个暗道不好,连忙将胖大婶拉到身后,里正也不由皱眉。胖大婶却不明所以,可看到瘦高个这模样也就不敢再吭气。   廋高个是个明白的,连忙道:“里正,这些瘟鸡赶紧得处理,否则咱们村可都被祸祸了啊。”   赵清河冷哼道:“仅凭这两只鸡就说有鸡瘟,大叔您也是兽医?”   瘦高个也不甘示弱,“我虽不是兽医,可这鸡都病死了,不是鸡瘟是什么?”   赵清河厉声道:“既然不是兽医,那就不能妄加判断。肖家的鸡确实是病了,却并非鸡瘟,可以治愈。你们这还未曾得结论,又不曾告知里正,就纠集人群私闯民宅,烧杀抢掠,你们心里还有王法还有里正吗!”   胖大婶急了,指着赵清河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是颠倒黑白!你们这些黑心肝的,鸡病了不赶紧烧死还留着想要全村的鸡都跟着陪葬吗!里正啊,这些人自个倒霉了也要拉大家一块啊,全村多少只鸡啊,他们都想一起害死啊。鸡是咱们乡下人的命根子,他们这是想要害我们所有人都倾家荡产啊!”   赵清河皱眉擦擦喷在脸上的口水,“无论人畜都会生病,莫非只要生病就要烧死?大婶,若你敢这么应,不消你说,我立马将肖家所有鸡都全部给烧死!可是若是你家鸡牛猪或是人病了,也得全都烧死!”   胖大婶顿时瞪圆了眼,谁敢应这话啊!   瘦高个赶紧道:“方才肖家人自个都承认了这病传染,这还会病死,若是不全部烧死,不是让全村的鸡都要被祸祸了吗?”   赵清河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对着里正道:“里正,这些鸡如同人感染风寒一样,确实会传病气,若是不及时治疗也确实会丧命。可只要及时治疗,那便无碍。从未曾听说谁感染了风寒就要拉出去烧死的。鸡虽不同人珍贵,却也同样如此,否则今后村子里的人谁还敢养这些畜牲?”   里正看那只蔫蔫要断气的鸡,皱了皱眉,颇为担忧道:“这鸡真能治?”   赵清河笃定道:“能。肖福已经去县城买药,只要有药五日之内即可病愈。肖家鸡场远离村落,只要处理妥当,必是不会让村子里的鸡也被会感染病气。而且此病重在预防,我一会可以写个方子给大家,以防万一。”   里正点了点头,心中天平这才开始往肖家那边倾倒,瘦高个见势不妙,连忙道:“里正,这事可不能听这小子一面之词,他能懂什么?别等全村的鸡都被祸祸了,那就晚了!”   刘水生怒道:“清河能治张大江家的牛这是大家伙都知道的,他说能治我们家的鸡就是能治!你不让试试就这要杀要烧,我们家到底是碍了你什么,非要将我们逼上绝路。”   肖赵氏直接哭泣道:“我的命好苦啊,家里才刚有了起色就有人要拿走我们的命啊,明明能治却非要杀死,这是不让我们活了啊……”   肖家人想起为这鸡场如何的辛苦,而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抢夺,心中悲愤,不由都哭泣起来。期期艾艾,甚为凄惨。   肖华睁着大眼,泪汪汪的望着里正,“里正伯伯,我娘说您是全天下最公正的人,我家的鸡真的可以治好,不要烧死我家的鸡好不好?”   说着,还跪在地上给里正重重的磕头,没几下额头都红了。肖家其他人见此,也都跪了下来磕头。   里正连忙阻拦道:“哪里到了这地步,我又不是糊涂虫,若是能治哪里会白白糟蹋这么多只鸡。我之前是不知,如今我来了,必是不让人胡乱作为!”   里正狠狠的瞪了那些闹事的人,闹事之人也知理亏,都不由缩了缩脑袋。   瘦高个和胖大婶这时急了,难道这事就要这么揭过去?那他们这段时间不是白忙活了,眼珠子转啊转谋划着。   赵清河此时道:“里正,给我五天的时间,若是能治好不仅肖家,今后于我们整个翠山村也是大有好处。”   里正原本只是不想做得太绝才暂且同意不立刻处理掉这些病鸡,可是并不代表就此放过。而听赵清河这么一说不由好奇,“此话怎讲?”   “大家都知这养鸡收益如何,不比种田辛苦却比种田赚得多。之所以大家不敢大面积养殖就是觉得风险太大,怕一生病所有家底都没了。而先肖家的养鸡场可以作为一个试点,若是能成功养殖,今后咱们翠山村都可以推广。这么一来岂不是造福了整个翠山村?若是养成规模,我们还可以将我们翠山村的鸡卖到京城去,让京城的人都知道咱们翠山村的鸡。”   赵清河半忽悠半实在话,肖家的鸡太惹眼,若仅仅靠一个人的公正实在不保险。只要当官就有野心,里正只要信了他这一套,才会打心眼支持肖家的养鸡场,才能以绝后患。这些人闹事无非是眼红,那么就给大家拉个大旗,有个憧憬和奋斗目标,把视线转移。   果然,里正眼睛一亮。若真能如此,那么他今后可不仅仅只是个里正,这样的例子从前也有过!有个村子种藕种得好,不仅里正就连县太爷都跟着沾光!   里正心中有了计较,可面上依然道:“这鸡瘟实在可怕,我只给你五天时间,若是不见好,那么就不要怪我不近人情了。”   肖家人一听心中大喜,连连称道里正公正严明,是那青天大老爷,直把里正夸得飘飘然的,还一口的官腔告诫他们好好养殖,看好他们什么的。   那些闹事的人见此状,也知今日是不得好,彻底蔫了气。原本是欺负肖家根基浅,现在有里正撑腰,哪还敢闹事,都纷纷散开了。   胖大婶不干了,“里正,刚才刘水生想要打死我,这事您不能不管啊!”   里正正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被这话打断怒道:“打死了没?没打死叫个屁,死了再找我。”   说罢,便背着手离开了。   人都走了,戏也唱不下去。肖家人手里还拿着铁锹之类的武器虎视眈眈,刘水生更是威胁道:“还不舍得走?要不我把你打死,再叫里正罚我可好?”   胖大婶连忙从地上跳了起来,一边嚷嚷着你们等着,一边火烧屁股的跑开了,直惹得大家伙那哈哈大笑。   瘦高个依然不死心,“就算不烧掉肖家的鸡,这预防这病的药材也得肖家出吧?要不是他们,我们也不用出这钱。”   肖家人对此并无异议,毕竟这始于他们家的鸡。能这般解决已经很庆幸,多出些钱也乐意。   正想答应,却被赵清河拦住了,“只要大家同意今后谁家的畜牲病了,就要出预防疾病的药材费用,那么这次这笔钱肖家就会出。”   瘦高个哪敢答应,到时候赵清河说要多少钱就出多少钱,他非被村子里的人撕了不可,只能灰溜溜的离开了。   肖老汉是个实诚的,犹豫道:“清河啊,这笔钱还是咱们出吧,毕竟是咱们家的鸡惹的,让村里人掏这钱,咱们心里过意不去。”   赵清河笑道:“这钱出也要出得有价值,把这方子当做人情送,以后咱们养鸡场也能顺当些。不能让这些人当做理所当然,今后又要惹出什么幺蛾子。”   作者有话要说:  休息了一天~ ☆、第15章   赵清河不敢怠慢,这几日都蹲守在肖家鸡场,连饭都是在肖家吃的,唯恐出什么意外。纯中药治疗于习惯西药的赵清河而言,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   此病最重要就是做好通风消毒,还好赵清河还记得爷爷所配置的中药消毒水,每天都在鸡舍里进行煮沸熏蒸消毒。且还将药材放置于里正家里,与里正家人一起派发给村子里养鸡的农户。   这事是肖华几个小鬼头去做的,肖华这丫头嘴甜,不仅让村里人记住了这药是他们肖家给的,还不忘吹捧了一把里正。   不管村里人是否记住肖家的好,至少里正心里明白肖家会做人,以后也会偏向他们些。不管前世今生,讨好本地老大都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这村庄里最是如此。   当初赵清河的外公和村支书关系好,征地补偿的时候可是省了不少程序,不用去闹就获得颇为丰厚的补偿金。而后来每年发分红也同样如此,赵清河既省心又能拿到不少。   虽说上辈子赵清河看着十分屌丝,每日混迹各个养殖场,整天臭烘烘的,其实小有资产。就算一辈子不干活,也能活得很滋润。只可惜阴差阳错竟然穿越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老天是嫌他活得太轻松了吗?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早早的立下遗嘱,不用担心他死后会落入抛弃妻子的渣爹手里。否则估计外公能从棺材里气得跳出来,这些财产可都是外公留给他的。当年他爸为了回到城里甩掉他妈妈和他,重新找了个城里的女人。赵清河的妈妈因此十分抑郁,没多久就去世了。赵清河从小是被外公带大的,与外公感情最深。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们那个村庄后来竟然被征地了,一村子里的人一下从贫下飞跃到中上,每年还有固定分红。这分红数目说出来绝对让一竿子辛苦工作的白领咬牙切齿,而从前着急脱离农村户口的人悔得肠子都青了。   赵爸爸也得了消息,又开始舔着脸回头寻早就忘记到天边的赵清河,让赵清河出赡养费。若是不同意,就每天过来闹,还要起诉控告。赵清河后来还真出了赡养费,只是出得十分奇葩。赵清河把每日老头子的吃喝计算到分,老头子后来有生了一双儿女,所以每个月给老头子打总价的三分之一,而且还非常不嫌难看的打零头。   吃穿能用多少,况且还分成了三分,直把老头子气得吹胡子瞪眼。老头子佯作生病,赵清河让老头子把药单子拿过来,不嫌麻烦的扣掉可报销的部分和药单子里无用的药材补品,然后再打三分之一的钱过去。诸如此类事不少,有时候额外花的费用还多,可赵清河就是乐意,就是不惯你这毛病,反正他有钱有闲耗得起。   老头子不是没闹过,还曾经试图搬过来跟赵清河住。赵清河也同意了,老头子得寸进尺还让他们一大家子都搬过来,赵清河依然没做声。   可欢天喜地以为占了大便宜的一大家子没多久就搬走了,因为赵清河每天都纠集村子里的闲汉流氓进家里打牌唱歌。家里乌烟瘴气又吵又闹不说,还有人躺到老头子和老头子后来生的闺女儿子床上。还带着那儿子赌博酗酒翘班,有个五大三粗脸上没差刻着流氓两字的男人每天调戏同父异母的妹妹,还追到单位里去。   这种情况谁还住得下去?   想说理?这是我的朋友,到家里玩耍怎么了?就许你们一家子过来住,我朋友过来不行吗?再说了这群流氓闲着没事成天打架斗殴凶神恶煞的,老头子一家子哪里敢惹。   赵清河虽然做法奇葩却是占理的,养着你还让你过来住,你不住我有什么办法?结果平白让老头子气得颤抖又毫无办法。后来只能尽量讨好,赵清河心情好的时候能从指甲缝里露出一点给他。不是没人说过赵清河做得太绝,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多给点钱怎么了,反正你钱多。   赵清河摊手,我就这么个人,不服来战。   前世的赵清河可不是现在这又矮又瘦的弱鸡仔样,四舍五入约等于一米八在当地也算高大威猛。战斗力尚且不说可瞧着还是不好惹的,况且那些人都是键盘嘴上英雄,哪里会真的为了不沾边的人打架,既没好处还被人骂多管闲事。   于是,老头子一家消停了,虽然时不时过来打秋风,却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赵清河除却消毒鸡舍给鸡灌药,严重的病鸡还专门开了一副吹药,用雄黄和芒硝磨成粉末,吹到鸡的咽喉部。因为这招,村子竟传出赵清河给肖家的鸡吹了仙气,所以得了鸡瘟都活了过来,直把赵清河弄得哭笑不得,怎么解释这流言依然传得欢快。赵清河只能无奈感叹,这年头科学打不过迷信呐。   或许是这些鸡平时都是散养,得到足够的运动因此身体健壮,除去那日刘水生提回的两只鸡死掉,其他的鸡都痊愈了。治疗2日后大部分鸡精神、食欲恢复,5天后全部恢复,不止肖家人就连里正都雀跃不已。   不少人家见此,心里也活泛起来,若这养鸡不怕得病,弄个养鸡场还真的不错。赵清河不忘告诫,鸡和人一样,有的病能治愈有的却是不能的。想要赚钱,就得承担风险。这一句话使得不少人家歇了这心,可依然还有不少人家有了动作。   “舅舅,今天的鸡蛋又比昨天的多五十个呢。”肖华一看到赵清河,急匆匆的奔过去,一边嚷道。   刘栓子也着急的奔到赵清河跟前,唯恐慢了,“表舅,我们家的鸡以后生的蛋会和以前一样多吗?”   赵清河摸摸两人的脑袋,笑道:“五天之后就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一听这话所有孩子都高兴得手舞足蹈,大人们听到这话也满脸笑容,原本的沉重再也不见。   肖赵氏一脸激动,“清河啊,这一切都是多亏了你,否则我们家可就完了。”   一想起那日,无人不心惊胆战,若是没有赵清河,就算里正过来只怕这些鸡也是保不住的。   赵清河笑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况且我说的是实话,白糟蹋这些鸡会遭天谴的。”   肖荷一想起这么多鸡都深埋了,那叫个心疼,“可不是吗,一千多只鸡呐,那些人也不怕闪腰。明明没啥事,偏要闹得这般,都是乡里乡亲的,竟然这般不留情面。”   肖老汉摆摆手正色道:“这事过去了就甭提了,以后咱们做事机灵点,别给人钻空子。”   肖老汉一发话,原本大家还愤愤不平也不再吭气。这乡村里过活就是这般,想要立足什么事都不能做得太绝。心里有数就成,不必要将这些矛盾老是挂嘴边。   肖华拉拉赵清河的袖子,赵清河蹲了下来,肖华在他耳边小声道:“舅舅,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赵清河佯作十分好奇的模样,“什么秘密?”   “之前我们家的两只鸡不是死了吗?您不是让我们深埋吗,今天我们去瞧,已经被人挖出来了!”肖华声音越说越大,全部的人都听得清楚。   肖赵氏一想起两只鸡就那心疼,原本她也想着炖着吃的,赵清河死活不让,这才歇了心思,可没想到竟然便宜了其他人!   赵清河并不意外会有这样的结果,莫说这世落后愚昧,前世这般信息科技发达,也都还有人不听劝将病死的牲畜挖出来食用的。   赵清河摸摸肖华的脑袋,“那些人不听话咱们不能学他们,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人的命都是最重要的。咱们不馋这么一口,以后才有好身体吃更多更好的东西。”   肖华重重的点头,在场无人不心疼的,可赵清河说得对,他们不能为了这么点毛头小利就拿自个的命开玩笑。所以当时虽然百般不愿意,也照着赵清河说的做了。   赵清河走进院子里,发现屋里摆了好几筐的鸡蛋,“好多鸡蛋啊,是要准备拿去卖吗?”   肖赵氏一听这个笑得眼睛弯弯的,“可不是吗,鸡舍那还有几筐呢,阿福他他爹他们现在正搬过来。”   赵清河却是好奇道,“怎么弄这么小的筐子?这么一来不好搬运吧?”   竹筐并不大,一个篮子约莫才能装几十个。肖家的鸡蛋平日都是隔天拿到县城里卖,可这几天一直忙没空去城里,所以攒了五天,上千个蛋用了不少的筐子。   肖赵氏叹道:“这鸡蛋运的时候容易破,筐子小垫得厚厚的,这样能好些。哎,每次都要破不少,真是让人心疼。”   这世没有蛋托,鸡蛋确实容易在运输过程中破碎,可不仅仅是蛋托就能保证鸡蛋不会破碎。   “这里没有用稻草包裹鸡蛋以做保护的习惯吗?”赵清河以前到一个颇为偏远的山村给一家农户治鸡,他送了不少鸡蛋给他,就是用稻草包裹的,拴做十枚一串放入筐中,摇摇晃晃也不容易破。城里也有商贩也故意这么弄,把普通鸡蛋当土鸡蛋卖。   其他人一头雾水,肖华好奇的拉着赵清河,“舅舅,是用稻草铺在鸡蛋上吗?我们也是这么做的呢,但是米茨还是会破。”   赵清河摇头,可这般说也说不清楚,便是让肖华给他找一把稻草亲手示范。他只拆过还真没做过,折腾了半天才弄好,歪歪扭扭的倒是让人看懂了是何意。   一看到成果大家都明白了,肖荷拿着包裹得不怎么成功的鸡蛋串看了又看,“哎呀,这法子好,这么简单的我们怎么就想不到呢!清河,你这从哪学来的?”   赵清河笑道:“我也是看到别人这般弄的,自己也不大会,这还是第一次扎的。你们自个琢磨,再弄得结实些,这般一来也能减少些损失。”   肖荷是个急性子,立马动起手来。明明都是第一次扎,肖荷看到的还是劣质品,结果做出来的又结实又漂亮。杨氏和肖赵氏也加入了进来,手艺都比赵清河好上不少,没一会一筐子鸡蛋就给扎好了。放进筐子里上下左右晃荡,果然稳稳当当,无一破碎。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章   自打赵清河治好肖家的鸡,赵清河的名气更大了,就连邻近村的人都识得他。一说起治好鸡瘟的人,名字都不记得的人都能吹出一堆事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多熟悉呢。   之前赵清河治好牛,有些人还觉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如今无人再怀疑。这段日子不少人都牵着牲畜给赵清河瞧病,正值春耕,牲畜或多或少惹上了些毛病。赵清河收费便宜,若是能防范于未然也是好的,莫要像张大江家的牛一般,病好了还得歇上许久,于农家而言实在太耽误事。   赵清河又开始重操旧业当起了兽医,可这手上一点器具都没有,针灸都用的是绣花针实在是说不过去。赵清河早就想去县城里走一圈,了解一下这世的情况,顺便采购些东西,却一直不能如愿。被各种事情拖住还是其次,主要是手里没钱,连路费都没有只能搁浅着。   这段时间虽说找他看病的也不少,可乡村里的人拿在手上的现钱都不多,医疗费全都是给的鸡蛋米面之类的,有的穷苦连这都没有,而是送的柴火或者帮忙挑水。赵清河是个享受派,也没想着拿这些东西换钱,吃的用的全都自家人消化掉,因此他虽是出诊了几次,可手上却一个铜板都没有。   赵清河从小独立惯了,还真张不开口寻赵老汉老两口拿钱,而且两人身上也没有几个钱,之前全都被前身消耗光了。   今儿能上县城还借了那稻草鸡蛋托的光,原来肖耀祖带着鸡蛋拿到县城里去贩卖,正巧遇上了以前庄子的管事。这管事从前在庄子里没少帮衬肖耀祖,肖耀祖念恩便是塞了好几串鸡蛋给管事。原本管事是不打算拿,他不缺这几个鸡蛋不说,最关键是他正和爷出门在外谈事,提着鸡蛋像什么话。   肖耀祖是个典型农家汉子,也不管对方拒绝愣是塞给了那管事。管事瞧见鸡蛋竟是这副模样立马明白过来,顿时觉得有点意思。一问,这鸡蛋这般运过来竟是一个破的都没有。管事顿时笑眯了眼,他们庄子经常将鸡蛋运到府上,来回颠簸每次都破不少。一年到头加起来,数额还不少。   他们家主子从前也是穷苦出身,虽是发达了却也十分珍惜每一文钱。老太太每次提起这事,都觉得十分痛心。   管事当场就提了一串上楼给爷看,没多久便下来递给肖耀祖五两银子。肖耀祖哪里敢收,管事却道这是爷赏的,这法子爷瞧着好,今后用上减少的损失可比这五两银子多得多。   肖耀祖虽憨厚也不是个拧的,客气了几番便是收下,只是回来的时候全数都交给了赵清河。赵清河没想到这么个小玩意还有这么多钱拿,这有钱人打赏真是大方,五两银子在不少农家可是是一年的收入。   赵清河也没客气收了一半的钱,虽说这法子不是他想的,却是他引进的,算是推广费吧。肖耀祖原本不肯收另一半,可赵清河却说若不是你碰巧遇见人也得不到这赏钱,一半一半才算公平。肖耀祖实在推托不了,便是收了二两银子,剩下的五钱说什么都不肯收,赵清河也就作罢。   赵清河手里有了钱,立马决定第二天要上县城。因为贪图便宜,赵清河与肖耀祖一起坐那小船,结果差点没把自个给坑死。下船的时候,整个人还是飘忽的。   肖华望着一脸煞白的赵清河,担忧道:“舅舅,你没事吧?”   赵清河艰难的笑了笑,“没事,舅舅有些晕船,一会就好。”   这县城还真是不好上,这船装得满满当当还摇晃得这么厉害。赵清河发誓下次再也不为了省钱坐这种小船了,实在是太遭罪了。   原本因为能到县城里玩十分兴奋的肖华、肖荣和刘栓子,看到赵清河这般都一脸的担忧,原本的兴奋也散去不少。他们三个年纪小,大人每次过来县城都是有事要办,不方便带着他们,而且船费又贵,一年也来不了一次。昨天听赵清河说要带他们进县城玩,整个晚上都高兴得睡不着,一大早就起来准备要上县城。   肖荣体贴的撑着赵清河,“舅舅,你靠着我,我带你找个地方坐。”   刘栓子过来帮忙,赵清河踏上了陆地就觉得好多了,原身以前也经常坐船,只是没坐过这种小船,所以也算耐得住。   赵清河摆摆手,“舅舅已经好了,你爹他们将鸡蛋搬完了吗?”   肖华回道:“还在搬呢,他们让我们先去玩。”   赵清河觉得脑子已经清醒,跟肖耀祖打了招呼便是带着三个孩子逛县城。新湖县虽然只是个县城,但是因为开了渡口成为南北运输必经之路,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大渡口比村里那小渡口热闹不少,一排的小摊贩卖着各种食物。空气中传来阵阵飘香,直把三个孩子馋得口水都要落下来。可是无人闹着要吃的,虽然对周边的事物都十分好奇,可一直乖乖的跟着赵清河,不敢到处乱跑。   年纪最大的肖荣还不忘照顾弟弟妹妹,不让他们被来往人=流挤到。赵清河见三人这般乖巧,对他们越发喜欢。   “你们想吃些什么啊?”   三个孩子不约而同的吞咽了一下,可最终都摇了摇头,称自己在家里吃过饭了,肚子很饱。   赵清河笑着摸摸他们的头,给他们每人买了两串糖葫芦,直把三个孩子眼睛都瞪圆了。他们吃一次零食不容易,就算有最多也就一串,哪像赵清河一买就是两串,而且还是最大串的那种。   三个孩子都不敢接,肖荣咬了咬牙道:“舅舅,还是退掉吧,我们吃一串就够了。”   肖华和刘栓子虽然都舍不得也点头附和,赵清河哪里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买都买了哪还能退,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不过几文钱罢了,以后舅舅给你们买更多好吃的。”   三个孩子这才美滋滋的接了过来,肖华将一串递给赵清河,“舅舅,你也吃。”   赵清河皱了皱眉,他对甜食还真不怎么热衷,“你们吃吧,舅舅不喜欢吃甜的。”   可肖华执意要他尝一口,赵清河无奈只能咬了一颗,又酸又甜味道还真不错。另外两个也都举着糖葫芦让赵清河咬一口,那小模样十分认真,赵清河无奈又尝了两口,三个孩子这才美滋滋的享受起来。   三个孩子举着糖葫芦左一口右一口,吃得那叫个香,一路上还不停叽叽喳喳讨论着。赵清河则关注着四周食摊,原身不屑这些街头小吃,所以赵清河对这里的食物并不太了解,如今一看心里有了个谱。   渡口人流量最大,过往船只在这里休息停顿的时候,船工们也会下来寻吃的。这些船工一般都不会走很远,大多只在渡口附近停留,所以摊位生意都非常好。   赵老汉老两口现在没法酿酒,家里又没什么田地,所以一直想着要找些事做,赵清河寻思着不如卖些小吃食。小渡口那虽然没这里热闹,却也有不少人,两老在那摆个摊子也不错。只是卖什么得好好考虑,那里已经有了不少吃食,必须做出不一样的来才能卖到价钱。   三个孩子将两串糖葫芦都吃完时,四人已经远离渡口步入林立商铺的街道。街道十分热闹,可人流量比起方才却少了不少,不再那般嘈杂空气混浊。不少店铺装潢得十分豪华,进出的客人都穿着体面。   “哎哟,这马怎么了?”突然有人叫唤起来,把来往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一匹马突然倒地,四肢朝天,高声嘶鸣极为不安。马儿那活儿暴涨直立,肖荣眼疾手快将肖华的眼睛捂住,肖华不明所以,不停那挣扎,“哥哥,发生什么事了?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嘛。”   肖荣却不松手,严肃道:“妹妹,你不能看。”   肖华一听更好奇了,“为什么呀?”   肖荣耳根子都红了,“反正女孩子不能看。”   赵清河失笑,这肖荣还不到十岁就有性意识,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还真是够早熟的。而刘栓子则一脸茫然,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瞧着那活,不明白为啥长这模样,狰狞可怕。   那马叫得惨烈,直把那马童急的眼泪水都要出来了,“我没真么着它啊,这是怎么了啊。”   这马一瞧就是匹好马,方才交给他的那人一看就是个贵公子,若是他的马出事了,他非被扒了皮不可。可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只牵着往马厩里走,这马突然就这模样了,差点连带他都摔地上了。   那马暴躁不安,翻了个身呈犬坐姿势在地上不停的磨蹭腹部和那活儿,虽是不会说话可那模样瞧着都知道有多痛苦。   有人笑得淫=荡,满脸的幸灾乐祸,“不会是这马发=情找不着母马,急的吧?”   另一人嘲笑道:“你打光棍打出经验来啦?”   众人哄笑,直把那人窘的红了脸,想找那人说理却又不知是谁,只能讪讪作罢。   那马的模样瞧着越发不好,四肢紧绷,嘶鸣声刺痛众人耳膜,直把马童急得团团转。酒楼的掌柜也听到动静出门来瞧,一看这马这般模样,朝着马童呵斥道:“你是怎么看马的!”   马童哭丧着脸,“掌柜的,我真没做啥啊。我刚准备把这马牵到马厩去,结果这马突然就这样了,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啊。”   掌柜也急了,这匹马若是在他这出事,那他可就有理都说不清了。掌柜连忙派人去寻兽医,只希望这事千万别赖在他身上才好。   赵清河正欲毛遂自荐,只见一人立于酒楼门前,瞧清到那人模样,赵清河还没跨出去的脚立马收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   常廷昭一出现在酒楼门口,众人目光不由纷纷转向他。只见他身着藏青色翔云暗纹劲装,面容俊朗身材高大挺拔,周身气势凌人夺目,一瞧便知非富即贵。   新湖县自打渡口一开,来往贵人不少,众人暗忖不知此人是何来头。   掌柜的一瞧见常廷昭连忙点头哈腰的解释,“这位爷,您的马不知道怎么就这般了,我们真没怎么着它。”一边踢着马童的屁股呵斥,“还不快来给这位爷说明白。”   马童连滚带爬凑上前去,噗通就跪在地上磕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这位爷,小人刚正打算将您的马牵入马厩,不知真的他突然倒地四肢朝上,没一会就变成现在这模样了,小人对天发誓小人真没对它干啥。”   常廷昭扫了一眼那痛苦万分的马,“可叫了兽医?”   掌柜的连连点头,“已经派人去寻了,病马监离这不远,很快就会有兽医过来。”   病马监为官立,专门疗养病马。   被肖荣捂着眼睛的肖华,拉扯着赵清河的衣袖,“舅舅,是马病了吗?”   “嗯。”赵清河漫不经心的答着,缩着脑袋左顾右盼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边盘算着一会怎么悄无声息的离开这里。不管前世今生,老百姓都一个德行,有点热闹就喜欢挤在一堆,他现在离开还带着三个孩子实在是太显眼。   没错,立于酒楼前那全身没差闪着光的男子正是赵清河那晚遇到的受伤暴力男。为了自个的小命着想,赵清河觉得这种偶遇还是莫要再出现的好,省得人家觉得自个出现频率太高,抱着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走一个的心思将他直接咔嚓了。那日背上的箭伤表明,这人有仇家!   可赵清河的心思没能准确的传达给三个孩子,作为赵清河的脑残粉,肖华一听马病了,兴奋的叫了起来,“舅舅,那你快去治啊!”   肖华的声音兴奋高亢,把临近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赵清河赶紧捂住肖华的嘴,眼睛嘴都被捂住的肖华不高兴了,手舞足蹈的挣扎着,这倒好吸引的目光更多了,目光里带着厉色,好家伙把他当拐子了。   赵清河赶紧松开手,干笑着低声哄道:“嘘,华儿别吵,人家已经去叫了大夫,咱们不好抢别人的生意。”   肖华这才消停下来,嘟囔着嘴一脸可惜。   事与愿违,赵清河安抚完肖华,觉得身上一道目光快将自己给烧死。不用抬头,赵清河便知道自个被那个男人盯上了,现在走会不会被当做做贼心虚,盯梢被发现然后偷溜?走还是不走,是个难题。   那匹马此时突然站了起来,行动随意,方才疼痛难耐的并非它一般。围观之人均愣住了,那马童也瞪圆了眼,这马怎似逗人玩?   “让让,病马在哪呢?”钟兴元气喘吁吁的拨开人群,一路被伙计急哄哄的拖过来,差点没把他跑岔气了。   众人纷纷让道,钟兴元左顾右盼,“病马在哪?”   那拉着他的伙计边擦着汗,一边挤了进来指道:“就是这匹啊……咦,这马怎么好了?掌柜的,你们找了其他兽医?”   钟兴元一听有些不高兴了,火急火燎把人叫来,结果中途又另请他人,这不是耍人玩吗?这翠湖县也就他们病马监有正儿八经的兽医,其他都是奔走民间的铃医,人畜共医水平参差不齐。他们每日都忙得很,新湖县仅官马就不下五十匹,来往马匹又多,每天得细细照料着。否则若是怠慢了,可是挨鞭子的。   钟兴元甩袖冷哼,“若是不信我病马监,下次莫要再寻。”   掌柜连忙解释,“钟大夫,您别误会,我们并未曾寻其他兽医。这马不知为何突然病倒又突然病愈,我们也莫名其妙得很啊。”   钟兴元一听这话面色才好看些,上前将手指搭于双凫脉,旁人见此都静了下来。   刘栓子好奇道:“表舅,他在做什么呢?”   “他在切脉呢。”赵清河小声道,一边偷偷瞄向常廷昭。见常廷昭正注视着那兽医,连忙招呼三个小的欲偷偷离开,可还没抬脚投在身上那道厉光又回来了。赵清河无奈只能继续瞧佯作没瞧见常廷昭一般,一脸认真的看热闹。   常廷昭嘴角微微往上翘,又将注意力投向了那兽医。   “如何?”掌柜的见钟兴元收手,连忙向前问道。   钟兴元摇摇头,“并未发现异状,莫非是方才牵动时伤了它?”   马童直接吓软了腿,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这位爷、掌柜的,给我一万个脑袋我也不敢伤了它啊,求这位大爷明鉴!”   掌柜的直接一脚踹在马童胸口,马童躲闪不及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不是你那马方才怎会突然发狂?这马若是出了事卖了你都赔不起!”   钟兴元没想到这么一句话竟然害得马童如此,连忙道:“掌柜莫动怒,兴许是我学艺不精才探不出来,等家父回来再让他过来一诊。”   马童连忙爬了过来心里充满的希望,钟老为新湖县医术最高明的的兽医,兴许他能为自个洗刷清白。“钟老大夫何时能回来?”   钟兴元为难道:“估摸还得等两三天。”   马童眼神黯淡下来,瘫坐在地上。这位贵公子不过是来往之客,哪可能为了这点小事耽搁这么久。   掌柜焦急不已,其实他也不信马童敢对这马如何,方才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可现在交代不清惹了身边这位贵人,真是有口难辨,方才那马的异状大家可都看在眼里。   “这位爷,您看这……”   “我舅舅能治!”一个女童大声嚷道,此时不似方才吵闹,这下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赵清河扶额,方才肖华问他这马到底有病没病,他顺口答了个有病挺好治,结果这丫头秉着有钱不赚是王八的思想,没跟他打招呼就高声叫了起来。都怪之前他每次给牲畜治疗拿到诊金的时候,都喜欢舀出一部分吃食给这几个孩子打打牙祭。这几个孩子平日没事就喜欢帮他宣传,他现在在村里有这名气和这几个孩子也有着莫大关系。   事已至此赵清河也没必要再躲,这马童也甚为可怜,可谓无妄之灾,他也不好袖手旁观。赵清河走向前,迎着众人的目光坦然道:“此马确实有病,小人不才正好会治。”   钟兴元见来人不过是个二八少年,想自己学习医术也有十多年,竟被个毛头小子打脸,甚为懊恼道:“你还未曾望闻问切如何得知此马何病?莫要为了几个诊金胡乱说话的好。”   赵清河笑道:“这位大夫来得晚了瞧不见这马病痛时候的模样,虽有马童相告却终是比不得亲眼所见。我正好路过瞧见,所以能够断定。”   掌柜原本听人会治还挺高兴,可一看到赵清河立马皱紧眉头,怒斥道:“这位小哥莫要在这搅事,这马价值千金可不是你玩的东西。”   面对掌柜的敌意赵清河有些莫名其妙,难道是他这副皮相太不像兽医,才让掌柜如此不信?可掌柜眼里的鄙夷又是为何?纯粹把他当做骗钱的了?他长的有那么寒酸吗?   赵清河清了清声,“掌柜何出此言,我确实是兽医又正巧会治如何成了搅事?就算这马不要我治也是这位公子说的算吧。”   掌柜嗤了一声,对着常廷昭低声道:“这位爷,此人哪里是什么兽医,不过是瞧爷您卓于常人所以动了攀贵的心思,在爷面前故弄玄虚呢。”   常廷昭挑眉,“你认识此人?”   掌柜歪了歪嘴,“这事事关他人名声我也不好细说,总之这人绝不是兽医,之前在县里的学堂读了几年的书。”   常廷昭眼眸幽深,扫了赵清河一眼,“你,来治。”   掌柜一个踉跄差点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敢情方才的话白说了!莫非这人好这口,白送上来的不要白不要?掌柜越想越是那么一回事,顿时再也不做声,若是讨了这位爷欢心,兴许这位爷也就不计较方才他的马突然发狂了。   赵清河不明白掌柜的和常廷昭说了什么,之前嫌恶的眼神如今变得十分暧昧,把他看得心里毛毛的。   赵清河收回目光,朝着钟兴元作揖,“这位大夫一会可否借你针具及保定绳索一用?我今日只是出来游玩,并未将药箱带在身上。”   “当然。”钟兴元心中虽有不忿却也不是个小气的,还好心提醒道:“你可莫要胡乱行事,这匹马是难得一见的汗血宝马,这马的主人非富即贵。你若非十足把握还是莫要乱来,否则出了事可不是几鞭子的事。”   赵清河笑得灿烂,这人还不错,“谢兄台提醒,我有分寸。”   钟兴元见他这般心想此人如此淡然应是有些本事的,便是站于一旁观看。   赵清河转向常廷昭,“这位公子你这马可有前蹄扒人的习惯?”   常廷昭挑眉,竟然不叫好汉了?   “应无。”   赵清河嘴角抽了抽,还是自力更生注意些把,拿出绳子对着马道:“马老兄,我不是要捆你拿去卖,是要给你治病,让你兄弟舒坦才好找母马,别乱动哈。”   这话一出直把一群人逗得哈哈笑,那马没好气的朝着赵清河喷了一脸。可赵清河用绳索保定时,它却极其配合,仿若方才听懂了他的话一般。   赵清河保定手法纯熟,几下子就能瞧出功力来,连方才掌柜都信他确实有一手。   将马保定好,赵清河立于马侧抓住马的那活,翻转包皮用马童准备的清水清洗包皮内的污垢,再用针一挑,拿出时竟然有一只小虫扎在针上。   赵清河举着这小虫子,对着众人解释道:“方才就是这蜱虫在作怪,此病多发夏秋,如今才春季竟也会得,啧啧。平日要多注意卫生啊,及时清洗污秽,勤换垫草。否则这马奔跑时这蜱虫突然吸血,坐在上面的人可会被摔得半死。”   常廷昭听到这话,整个脸黑如锅底。   作者有话要说:  因本人贪图方便,所以本文采用的是十进制,这个直观点,否则还得算来算我去-。-。   病马监在宋朝就有,手头的书上和网上查到的资料太少(可能是我不会查),所以我胡乱定义了,很大可能与史实严重不符,大家就当架空吧。   本文里《病马监》是地方、中央都有的官立兽医院,分上监和下监,病浅者送上监,病重者送下监,隶属于太仆寺。在里边工作的兽医也是拥有国家编制的,地方上的兽医大约相当于捕快,中央的兽医相当于御医有品级的,而病马监的领导是正式的官员。   特此说明,请勿较真这个玩意,默念这就是个YY文。   PS:今天开电脑之后会抓虫,前面亲戚称呼暴露我的智商了,捂脸。有看到二次更新不用理会。   是姓赵啊啊啊,我再也不临时改名字了,老是弄错有木有! ☆、第18章   常廷昭周身散发出冷冽气势,掌柜在一旁都不由颤了颤。   赵清河佯作不知,接着道:“这蜱虫寄于阴筒已有些时日,方才检查有溃烂化脓迹象,这几日需用贯众散涂抹患处。”   钟兴元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颇为羞愧道:“原来是蜱虫咬袖之症,怪不得突然发狂又突然恢复,脉象也未查出异状。《司牧安骥集》中就有详细记载,如此明显我竟是诊断不出,实在是丢人现眼。”   围观之人见钟兴元都这般说,这才真的信了赵清河所言不假。没想到这么个白净书生模样的少年,竟真的是个兽医。大庭广众之下还毫无避讳的直接抓住那活儿摆弄,实在是令人咂舌,方才那一幕让人脑中不由闪现一个词——有辱斯文。   赵清河笑道:“兄台不必懊恼,你未曾亲眼瞧见确实不好判断。”   钟兴元知道赵清河这是给他留面子,心中承情却摇头道:“确实是在下学艺不精,怪不得家父一直不肯承认我已出师,从前还觉委屈,如今见兄台小小年纪便能如此,实在令钟某惭愧。”   赵清河连忙道:“钟兄不必如此,你我都是在学习中。”   两位大夫在这互相谦虚,旁边的掌柜却着急道:“两位大夫你们先别急着切磋,这贯众散的药方还未给呢。”   两人面面相窥笑了起来,赵清河清了清声道:“贯众五钱、雄黄五钱,砒石五分、大枫子二钱,研沫加水煎至红赤色再加四两香油涂抹患处,三次即可痊愈。”   掌柜的命人记下,派人去药房买药。赵清河不由感叹这酒楼还真是全方位服务,怪不得消费这么高。   马已经被牵到马厩里,可依然有人不舍得离开,好奇道:“就是这小小蜱虫便能让方才那马如此疼痛?”   未等赵清河回答,有人逗弄道:“不若你那这蜱虫置于自个那活试试,看是否有这般厉害。”   众人哄笑,方才这马如此症状围着的都是男人,说起话来更是毫无顾忌。肖荣耳根红红的拖着肖华往外走,不能让自个妹妹被这些淫词秽语污了耳朵。肖华这心里跟挠痒痒似的,明明近在咫尺却没法子瞧热闹,不过听闻舅舅已经把这马儿的病治好,心里十分得意,瞧瞧,我舅舅很厉害吧!   赵清河笑道:“莫要小看这些小虫,有的可是厉害得很,如若不防能害牲畜丢了性命。各位若是家中有牲畜,一定要注重圈舍的清理消毒,不仅防虫还可防些疾病。畜牲之病,防胜于治。”   围观之人不少家中有牲畜,不由好奇,“消毒?如何消毒?”   赵清河怎会放过这个广告机会,“我手里有个专门消毒的方子,只要在圈舍里煮沸熏蒸即可,一副只需十文,若是大家伙有兴趣待我配好可寻我购买。”   “十文倒是不贵,只是不知如何寻你?”有些人不由有些心动,方才就连病马监的钟兴元都瞧不出这病,这位少年只一眼便是明白并治好,确实有些能耐。反正一副药也不贵,倒可以试试。若是能防些病,那可就是赚到了。   “我乃翠山村赵清河……”   有人一听到这连忙嚷了起来,“翠山村?你是不是那个治好鸡瘟的那个兽医?”   没想到他的名声竟然还传到了县里,赵清河有些意外,正色道:“并非是鸡瘟,不过那病确实如同鸡瘟一样会传染,且不及时治愈会丧命,不过没有鸡瘟这般难以治疗。”   一听赵清河确实是传言中的人,有人不由兴奋道:“我有亲戚就是翠山村的,听他们说你那消毒方子确实不错,春日最易犯病可今年却都好好的,可见有效,只是我们也不方便去那寻你买药啊。”   赵清河还未说话,一个低沉的声音落下,“三日之后,病马监即可购买。”   众人皆愣了愣,方才轻快的气氛瞬间严肃起来。   原来出声之人竟是那常廷昭,赵清河顿时瞪大了眼,他这当事人还没发话呢!常廷昭只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气势凌人令人不寒而栗,赵清河立马怂了。可心里不由犯嘀咕,病马监能让他寄卖?   一旁的钟兴元却乐了,这常廷昭一瞧便知非富即贵,想来肯定是能做这个主的。“如此甚好,赵大夫我也很想见识你那方子呢。”   赵清河嘴角抽抽,钟兴元这厮倒是心宽得很。果然是在国家机构干活的,拿着死工资也不怕被分了利益。   不过这男人到底是何意?为何让他把这药拿到病马监寄卖,莫非是救命之恩?要是再病马监寄卖,那肯定比他走街串巷要卖得好得多。可这寄卖方式如何,如何分成,他能从中收多少钱?!   赵清河挠心挠肺的想弄明白,可常廷昭却未在逗留,连一个眼神都没留下便转身上楼去。   赵清河只想骂我艹了,不带这样的!现在他到底是要跟上去,还是等把药配好的送到病马监?要是送又送给谁啊,会不会被人当神经病轰出来?现在跟上去要是一会所有开销都让他付款可怎么办?不要怪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男人的额头上确实是没刻上‘我很牛逼’四个字,可这年头谁说得准。人家是移动扔了卡谁也找不着,他可是固定电话,能顺藤摸瓜。   众人散去,钟兴元也跟赵清河拱手告别,称会在病马监恭候。赵清河心里越发有了底,里边有人好办事。   肖华、刘栓子和肖荣此时也奔了过来,肖华眼睛笑得弯弯的,“舅舅,你真厉害!”   赵清河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认真道:“以后不能再这么擅作主张,凡事要与人商量,不可这般鲁莽。”   肖华是个通透的,一下就听明白了原委,低着脑袋道:“舅舅,华儿知错了。”   肖荣颇为懊恼道:“舅舅,对不起,是荣儿没有把妹妹管好。”   刘栓子不明所以,眨巴眼不知道肖华到底做错了什么。赵清河见状笑道:“倒也没这般严重,毕竟是我跟你们说过我能治,只是下次不能这样了。并不是每件事能做就要去做的,要征求对方同意才可行事。”   三个孩子有些听不明白这是为何,却也都乖巧的点头答应。   掌柜此时走了过来,态度毕恭毕敬,与之前嘲讽截然不同,“赵公子,四爷请您上座。”   赵清河嘴角直抽抽,好家伙,之前有个西门大官人,现在来个四爷,后边还会不会来个令狐冲?   赵清河为难道:“掌柜的,你瞧我这还带着三个孩子,要不您跟那位爷说说,下次再会如何?”   掌柜的微微诧异,很快又恢复原状,“这我可做不了主,您还是莫为难我的好。若是不放心,可让这几个孩子在隔壁,我命人看好他们便是。”   赵清河苦笑道:“掌柜的,您这酒楼卖了我也消费不起。”   掌柜不以为意,“这你就莫用担心,这账会记在四爷名下。”   赵清河心中暗喜,就等这句话呢!“这可是你说的,别一会找我算账,我可没钱。”   掌柜的眼皮跳了跳,赵清河并不管他如何想,低声问道:“掌柜的,这四爷是何来头?”   掌柜的抬眼,笑得意味深长,“大有来头,具体如何赵公子何不亲自去询问?”   赵清河总觉得这掌柜的眼神有些怪怪的,百思不得其解也就不再想,让三个孩子寻了个地方坐下等他,便是往常廷昭的包厢走去。   这酒楼果然不一般,装修得富丽堂皇,而常廷昭所处包厢更是精致绝美。只可惜匠气略重,不够生动自然,但仍是个谈事的好地方。视野开阔,僻静不被人打扰。   常廷昭位于窗边,手里握着酒杯眼底幽暗,棱角分明的面容在阳光下更显俊朗。赵清河心里直泛酸,瞧人家长得多阳刚爷们,再瞧瞧自己……   要是从前站人家旁边最多像个手下,如今这模样就跟个兔儿爷似的,而且长得还没人家惹眼,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赵清河只能安慰自己,如今这身体才十六岁,还在长身体,多吃多运动或许还能长点个子。不求与这男人一般高大,好歹能达到前世水平。   赵清河清了清声摒除脑中杂念,作揖嘿嘿笑道:“公子,给我十文诊金即可,不用太感激我。”   常廷昭似笑非笑,“救了我两次,怎能仅值十文钱。”   既然都互相认出对方,赵清河也不再装不认识,“好汉您身娇肉贵,实乃无价之宝,十文钱确实拉低您的身价。可咱毕竟出力了,买只鸡补补也是要钱的,无价而变没价咱这小老百姓会饿死,好汉这般侠肝义胆之人必是不忍见到。不若这般,您随便打赏点黄白之物,几箱几车的咱不会嫌沉拿不动的。”   常廷昭冷哼,“油嘴滑舌。”   赵清河并未被常廷昭的冷脸吓到,笑道:“可都乃肺腑之言。”   常廷昭嘴角微微勾起,语气不似方才冷硬,颇为调侃道:“你是我命中贵人,我怎可用这种俗物胡乱打发。”   哦,请您就用这种俗物砸死我吧,求您了!   赵清河心中默念,可面上却装模作样道:“足矣足矣,小人不贪心。”   常廷昭挑眉,认真摇头,“不可不可,吾这般侠肝义胆如何这般敷衍。这样吧,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你既然有一技之长,不如就此发挥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写攻必然卡,都成惯例了,哪怕这只攻目前只是个打酱油的-。- ☆、第19章   赵清河背脊一凉,讪笑道:“鄙人不过是乡野铃医凑合着混口饭吃,可不敢托大。好汉已经帮我把这消毒药寄卖于病马监,借病马监的名声,我这小小药方的贩卖也足够一家老小吃喝了。若是好汉仍觉心不安,可把这药材推广至各地,就是亲爹也不过如此了。”   常廷昭厉眼射来,气势凛然,惹得赵清河腿肚子微颤起来,可依然梗着脖子挺立腰杆。   常廷昭突然勾唇一笑,身体往前倾,惹得赵清河不由往后缩了缩脑袋,“吾还未曾开口细说,尔便断然拒绝。恩公这般不信我,实在太伤我心。”   声音故意压低,听在耳边痒痒的,俊朗的面容又如此贴近,赵清河不禁打了个哆嗦,心底越发看不清眼前这人,干脆不再装模作样,直言道:“不敢,好汉一看便知是干大事的,于你而言不过是毛发般轻重之事于我而言如若千斤鼎压身。我没啥大志向,只想多活几年。”   那晚那箭插在常廷昭背后一幕可深刻在赵清河脑海里,如今怕是伤口都还未大好。常廷昭如此身份也被人害于此,还这般狼狈逃窜到他那个小山村,只怕害人者背后势力不小。加之今日那蜱虫之事,如此珍贵之马必是会好好照料,于春日染上此病几率十分小,这赵清河更觉得与这男人有瓜葛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赵清河虽经历两世,可都只是个市井小民,与这些阴谋恩怨距离太远,心中不免抵触和惧怕。   常廷昭笑了起来,“不过是让你到病马监去做个兽医,如何就会要了你的性命?”   “啊?”赵清河愣住了,模样说不出的呆傻。   原以为与常廷昭有过那般交集,按照小说定理,必会被其纳入旗下然后开始轰轰烈烈的人生。若是男主角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坎坷的,而如若只是个配角兴许就是男主的垫脚石。无论哪一种受伤都是必须的,他可不想那把箭也射到自己身上。   结果,压根不是那回事?!那方才他那般正儿八经的样子,岂不是闹了大笑话?   赵清河在面子和面包上挣扎着,思忖片刻,决定放弃面包。不仅为面子,还是不想与此人有太多纠缠。   常廷昭此时却突然道:“听闻你十分爱慕新湖县大商人西门祝,还为了他差点丢了性命。”   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赵清河听到这话直接被口水呛住了,猛咳个不停,常廷昭喝着茶悠然自得。   西门祝?他不会有个哥哥叫西门庆吧?原身估摸是不想再回忆起伤心往事,留给赵清河的记忆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所以他只知这人姓西门,还真不知道叫什么。如今被人当面提起,对名字的腹诽胜过对从前过往的尴尬。   赵清河喝口茶顺了顺气,摆摆手道:“从前脑袋被门夹住时做的事就莫要再重提啦,俱往矣,还看今朝。”   常廷昭眯着眼笑得诱惑,“我帮你俩促成好事,可好?”   赵清河一脸嫌恶,上下打量他,“好汉还兼职媒婆?”   常廷昭并未被激怒,只笑道:“害你失了半条命,不想报复回来?”   “不想,我如今过得不错,何必为了无足轻重的人费心思。”这话是大实话,虽说那西门祝不厚道,可也是原身纠缠过甚惹人烦,谁都不是无辜。况且赵清河也不是那正义感爆棚的人,惩戒渣男这种事键盘敲敲就好,实际只要没惹到自个头上,才懒得去管。   常廷昭笑得意味深长,眼神赤=裸直白,赵清河一脸坦然,心中却越发摸不透这男人想要做什么。   常廷昭的话题看似十分随意,想一出是一出,可赵清河却觉得并非这般简单,可他这般小人物又如何值得对方这般做?   “方才赵大夫试图将那消毒药卖到各地,想必这药方非同一般。”   赵清河怔了怔,没想到话题又跳回这里,连忙摆摆手,“非也非也,这只是消毒圈舍、预防流行性疾病的方子,减少得病几率罢了。熏不死也不能治病,重在于防求个心安。并非独一份,所以才得借好汉的光求点财。”   常廷昭却是不认同,“赵大夫还真是谦虚。”   赵清河一脸诚恳,“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常廷昭但笑不语,轻轻抚摸茶杯口,半响才开口,“赵大夫可能推测得出我那马何时染上蜱虫。”   赵清河心中咯噔了一下,慎重道:“按照患处溃烂深浅推测,约莫是一个多月以前。只是推敲,并不十分精确。”   咔嚓——   常廷昭捏碎了手中茶杯,眼眸里透着狠戾,气势逼人。赵清河不由往后缩了缩,这才是这男人的真面目吧,果然骇人。   赵清河才不会傻的这个节骨眼上凑上前去,拿着装着蜜饯的小盘子缩在一边默默的吃着。不愧是大酒楼,他不大喜欢的蜜饯都做得这般美味。   常廷昭见赵清河这副模样顿时没了脾气,周身煞气逐渐散去,语气透着不满,“竟让赵公子受饿,是我照顾不周,来人啊——”   赵清河连忙放下手中的盘子,“不必了,我也该走了,隔壁还有人在等我呢。”   常廷昭眉一挑,“急什么,如若不放心,把那三个孩子叫过来即可。”   赵清河哪里敢应,“不用不用,好汉乃万金之躯,三个乡下孩子不知礼数,还是莫要唐突了的好。”   常廷昭哪里不知赵清河忌讳什么,倒也没计较。赵清河舒了口气,虽然知道对方恐怕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个遍,但是依然不希望与自个家人有联系。   店小二点头哈腰的敲门进屋,一脸殷勤,常廷昭命其上几个招牌菜,还不忘让店小二隔壁上些小孩子喜欢的吃食。   饭菜上桌,常廷昭悠然自得的品着美食,直至饭好茶上也不曾说些什么,又不让赵清河离去。   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事,赵清河终于按耐不住,“好汉若有事不如直言,你我都忙得很,还是不要互相耽搁了。”   常廷昭抬眼,笑得和蔼可亲,“我乃定国公嫡次子常廷昭,赵大夫不必这般谨小慎微。”   赵清河怔住了,他深知眼前人大有来头,却没想到竟是这般厉害。原身虽不闻窗外事,却也知道定国公,可想其名声多么响亮。   定国公手握兵权、权倾朝野,若非他今日的皇帝恐怕并非当今圣上。定国公出身寒门,为寡母带大,全靠一身赤胆,数年征战沙场,平乱卫国才有今日成就。如大佑定海神针,为世人所敬仰。   定国公为人刚正不阿,这块招牌一出确实容易令人信服。赵清河这才想起来,定国公之母似乎就是这新湖县之人,从前原身在学堂里就曾听人吹嘘乃定国公之母亲戚,结果被人嘲讽。谁不知当年定国公丧父之后,两母子被族人所弃,还霸其田地财务,使两母子日子过得艰难。若非其母刚强,如今哪里会有定国公。也因为此,激起了定国公不甘人后、闯出一片天地的决心。如今见人富贵了,就想跟着沾光,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也因此新湖县出了这么个大人物,却没有成为津津乐道的谈资,也没有跟着鸡犬升天,都因当年定国公族人欺人太甚缘故。定国公虽未回头报复,却也不会舔着脸让这些无情无义的族人借他的光。   在原身微弱的记忆里,也有常廷昭这个人,可其记住的缘故实在让赵清河嘴角抽搐。常廷昭和他一样,也喜欢男人!这倒并不足以让常廷昭这人闻名,毕竟这世好男风之人不少,达官贵族后院养几个娈=童十分常见。可没几个人像常廷昭一般直言自己对女人硬不起来,今后要娶个男妻。   无论民间还是达官贵族,娶男妻都是罕见的,大部分人都会正儿八经的娶妻生子,然后再将喜爱的男子纳入后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娶男妻并不是什么光耀之事,偏常廷昭敢这般坦然直白。   常廷昭十二岁就入军营,十五岁开始领军打仗,虽不及定国公战功赫赫,可实力依然不容小觑。原本已被命为右威卫大将军,官居三品,却因抗旨不领皇帝赐婚,如今被贬为白身。   这令原身崇拜不已,觉得这才为真男儿,又听闻常廷昭长相高大俊美,所以深深的记住了。   赵清河知晓常廷昭真实身份,心中越发忐忑。站起身来作揖,一脸恭敬,“原来是常四爷,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好汉。”   常廷昭挑眉,“如今能信我了?”   赵清河擦了把汗,讪笑道:“瞧四爷说的,我至始至终都觉得您是正人君子值得信赖。”   常廷昭笑了笑,“既然如此,明日起就到病马监去吧。赵大夫身怀绝技,不能埋没了。”   话里带着强势不容拒绝,人家把身份都亮出来了,赵清河再不答应就是不识好歹。虽然心里还是好奇,就为这事值得方才那般试探吗,却也不敢二话点头应了。反正这事目前看于他而言是大有好处的,走街窜巷找活,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哪比拿工资舒坦,赵清河向来从善如流。   “可否再宽限几日?我还得找房子。”   常廷昭并未回答,却是问道:“赵大夫身为男子,难道没有过建功立业、轰轰烈烈干一场的抱负?”   赵清河怔了怔,只要是男人哪里没点热血和英雄主义憧憬。只是他从前安逸惯了,锐气早已被磨去,骨子里的血性渐渐的被埋藏。若是前世赵清河兴许听了这话也没什么想法,可现在穿越了,难道依然如从前一般混混沌沌过一辈子吗?那么他穿越的意义又何在? ☆、第20章   “舅舅,这艘船好漂亮啊!我们真的可以坐着它回家吗?”肖华看到眼前的画舫,惊得眼睛都瞪圆了,不敢相信道。   刘栓子又蹦又跳的在那欢呼,还未上船就兴奋不已。从前只远远看到,如今自个就能坐,回到村里不知道多少人会羡慕呢。   这艘画舫一共两层,装饰精致华丽,专门用于游玩赏景,于他们来之前坐的那又小又挤的船只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肖耀祖完全不敢迈步,在一旁搓搓手道:“清河,我们真要坐这艘船?是不是弄错了,这坐一次得不少钱吧?”   将他们领过来的小仆笑道:“这位爷,正是这艘船。四爷吩咐的,没错。”   肖耀祖从来都是叫人爷,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叫爷,耳根都红了,连忙摆手,“我就个乡下汉子,哪能称得上爷啊。”   小仆笑而不语,依然一脸恭敬。   刘水生一脸钦佩的望着赵清河:“清河,你可真本事!”   肖华和刘栓子方才早就将赵清河帮人治马的事告诉他们,还重点详细说明了后来在酒楼里吃的那顿。肚子虽然还饱饱的,可两人说起来依然忍不住流口水,就连年纪最大的肖荣都在一旁回味感叹。他们从来不知道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好吃又这么漂亮的饭菜,真是太美味了。只可惜他们一大家子不能一同过来吃,否则就更美了。   赵清河只是笑笑,心里那叫个苦闷。   方才在酒楼里,被常廷昭三言两语就给忽悠了,竟是不知不觉把自个给卖了!这便是罢了,好男儿抛头颅洒热血干一番大事业未尝不可。只是他被忽悠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立马举刀征战,他当即便雄纠纠气昂昂的应了。   结果……哎,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不谈也罢。   赵清河觉得自个被严重伤害了,不是不明白那么做的深意,可这和他想的完全不是一码事。太不能彰显出他的英雄气概了,反而一股子脂粉气。   一行人因为能坐上这般豪华的画舫而激动着,船上还备有精致的糕点和热腾腾的茶水,并没有注意到赵清河的郁闷,还以为他也惊呆了。   画舫将几人送回翠山村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虽说渡口距离村子有些距离,可那渡口边上不少翠山村的人在那玩耍做生意,见几人从船上下来的时候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这事在翠山村掀起轩然大波,都传他们三家人傍上了高门大户,否则怎么能够坐上这么漂亮的船,就连县太爷都不定有资格坐呢。肖家和刘家人腰杆子都比以前硬了不少,不再似从前因为是外乡人根基浅,被人瞧不起。也无人再敢打他们鸡场的主意,就连里正都坐不住过来询问。赵清河也没隐瞒,直言给常四爷治好了马,所以才会派船送他们。   里正一听到这话直接瞪大了眼,没想到赵清河还能搭上常廷昭,还医治好他的马,心里不由有了计较,对赵清河变得殷勤起来。   张氏听完这些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儿啊,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赵清河点头道:“娘,是真的。过两天我还要到病马监去坐诊呢。”   张氏连连在那阿弥陀佛,“真是遇着贵人啦,我们家清河就是出息,当年生你的时候,枝头上的喜鹊都在叫,天边还有七彩霞呢,我得给祖宗烧香去。”   赵老汉抽着水烟,一脸担忧道:“这病马监可是官立的,都是有能耐的才能去的,你能行吗?”   这世与上一世一样,能吃上公家的饭就觉得不一般,会被人高看几分。尤其是这小乡村里,更是如此。可这样的地方也是不好混的,若是出岔子可是要挨板子的。   厩律有云:牲畜如生病,留所经州县治疗,养疗不如法者笞三十;因养疗不如法而致死者,一头笞四十,三头加一等,罪止杖一百。   张氏一听这话也发起愁来,虽说之前已经看着赵清河治好了不少牲畜,可病马监可不是一般医馆。而且坐诊的都是老大夫,哪有像赵清河这般年轻的,心里也不由打起鼓来。   赵清河笑道:“爹娘,你们不用担心,我有分寸。而且那里不止我一个人坐诊,若是我治不好的让其他人来不就行了。我边做边学,医术会越来越好的,今后你们就等着享福吧。”   张氏用袖子偷偷拭泪,赵老汉压住心中的激动,拍拍赵清河的肩膀,“好好干,不要辜负了常四爷的厚望。”   提起常廷昭,两老眼睛里都泛着光。在大佑朝人不知这定国公,如今赵清河竟然能和定国公之子相识,对方还派船送他们回来,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赵清河嘴角抽抽,若是两老知道常廷昭怎么坑的他,不知会如何反应。都怪他活了两世还没法子淡定,骨子里还有着冲动的热血,也不知道到时候焉有命在。   “哎哟,都在家那。清河,还不快给婶儿冲杯糖水,婶儿给你们带好消息来啦。”王氏还未跨进院门大嗓门就让开了,一进院子就拉了张小板凳坐了下来,一边用手帕在那扇风。   赵清河心中冷笑,想必是二叔家得了消息,又打起什么小算盘,除了上门打秋风或是炫耀,平日这王氏哪里会到他们家串门。   张氏正打算进厨房准备,却被赵老汉使眼色拦住了。之前这家人打秋风他忍了,都是一家人不必要算得这般清楚,可赵清河病重时他们趁火打劫实在伤透了赵老汉的心,再见人哪还有好脾气。   赵清河语气冷淡,“二婶,你有什么事?”   王氏仿若没瞧见三人的拒人千里的态度,一脸熟稔道:“清河要去病马监当兽医啦?还是定国公家的常四爷举荐的?”   赵清河似笑非笑,嘲讽道:“是与不是与二婶无关吧,到病马监当兽医可不是跟霸占铺子一样,是个人就行。”   王氏脸上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没想到赵清河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心中有火可又记得来时当家的和婆婆的叮嘱,硬生生的将那口气吞了下去。   “清河不读书能找到活命的路子,你奶奶和你二叔三叔不知有多高兴。可这活儿毕竟跟常四爷有关联,咱们不能太寒碜丢了他的脸面。你年纪小容易被人瞧不起,这不,三叔让我告诉你以后就在他家住,他那房子又宽敞又漂亮,同僚瞧着才不会小看了你。”   这算盘打得响亮,听着好似为赵清河想,让他有个落脚的地方,可实际上还不是想着借赵清河能攀上常四爷这棵大树。回趟家还让人用画舫送,听着多有脸面。就算今后无法直接攀上常四爷,可有了这层关系亮出去也能糊弄不少人。赵三叔也是做生意的,深知狐假虎威的道理。   从前赵清河在新湖县上学堂好几年,三叔可不曾说让他去住,甚至都没让人进门,现在有了好处立马扒拉上来了。   赵清河冷冷拒绝,“不必了,我已经有了住处。”   王氏愣了愣,“这么快?病马监可不提供住处,就算有,可那都是畜生待的地方,哪能住人。”   赵清河嗤笑,“我在县城这么多年,这找个住的地方还不容易?”   王氏皱眉,“赶紧退了,外边哪有自家好。”   赵清河掸走衣服上的灰尘,“退不得。”   王氏一脸愤慨,“怎么就退不得,这不是强盗吗!你给二婶说是哪处,二婶保管给你退了。”   赵清河冷笑道:“不管退不退得掉,我都不会去三叔那住的,至于原因你们心里清楚。二婶要是没其他事就请回吧,想打我家的秋风也得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资格。”   王氏没想到这赵清河竟然这般毒舌、不识抬举,原本想着赵清河知道自个能在三叔家白吃白住肯定乐得不行,压根没料到会不领情,还说出这种话。   王氏这下装不下去了,噌的站起来怒骂道:“真是没脸没皮的破烂货!怎么,以为认识几个贵人就不认我们这些亲戚了,呸!你以为常四爷那种云端上的人会瞧得上你,别人不过是玩玩而已,小心以后又给淹死!”   这是赵老汉两老心中的痛,那时候见赵清河气都快没了,两人差点也不想活了,现在听到这话无疑踩到了他们的痛处。脾气最是温吞的张氏,竟操起扫把砸向王氏,“你个挨千刀的,竟敢诅咒我儿,看我不打死你!”   别看张氏个子小,可平日是干惯活的,有一把子力气。而王氏养尊处优,虽然一身肥肉却都是虚的,没一会就被打得直叫唤。王氏哪里还敢留,赶紧跑出院门,一路还不忘骂骂咧咧。   “哼,下次再来,看我不抽死你!”张氏奔到门口叫嚷着,觉得心里无比痛快。她性子软从前没少被这妯娌欺负过,现在总算出了口恶气。   赵清河和赵老汉都是第一次看到张氏发飙,面面相窥不由笑了起来。张氏这才反应,面色微红。   赵清河笑道:“娘,就得这样,和这种人没必要客气。”   张氏讪讪道:“哎,毕竟是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而且他们还养着你奶奶,也不好做太绝。”   赵清河不赞同这话,可在这十分看重宗族的年代,有时颇为无奈。便只道:“咱们不主动害人,却也不能被人所害。反正这种人想占我的便宜,门儿都没有。”   一直未做声的赵老汉此时道:“以后不用理会他们,咱们该给的都给了,不欠他们的。”   连赵老汉也发话,张氏心中大定。说实话她也不稀罕这门亲戚,不过是不想被人说三道四罢了。   张氏道:“儿啊,方才你说你找到地方住啦?”   赵清河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实话,他在县城里干活,老两口兴许时不时会过去瞧他,撒谎总是不妥。   “嗯,常四爷让我住在他们家在新湖县的别院里。”   “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21章   赵清河这一句话宛若一道惊雷,将张氏和赵老汉老两口炸懵了,久久才反应过来。   张氏的手都在发颤,焦急道:“儿啊,那等人不是咱可以高攀得上的,你可莫要再犯糊涂啊。”   只一个西门大官人就将赵清河耍弄成这般,常廷昭是何身份,莫要害得赵清河尸骨无存。虽说这常廷昭名声尚佳,不依靠恩荫仅凭自己的力量就能扬名天下,成为一个矫勇善战的大将军,可不代表心里不计较门第。况且赵清河还是个男子,无法母凭子贵。就算民间流传常廷昭非男子不娶,可谁又曾当真过,全都以为是年少轻狂、放荡不羁罢了。等再过些年,心性大定,必是会正常娶妻生子。   不管常廷昭未来想要怎么着,赵清河都不可能进这常家的门,只怕是视为一个玩物而已。   赵老汉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喜悦,一脸激动道:“这病马监不能去啊!”   张氏一脸哀愁,顿时又红了眼,贵人定下的,哪里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所能左右的?可依然道:“儿啊,咱不要富贵,只要你能平平安安。你帮四爷治好了马,看能不能好好说说?”   赵清河心中感动,老两口明明知道若是他能与常廷昭搭上,就算只是个不入流的玩物,可享受到的富贵也是这乡村里的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可老两口只想到了赵清河会如何苦楚,所得利益半点没有迷惑住两老,可见两老是打心眼的心疼他,这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赵清河甚至有些后悔答应常廷昭那馊主意,他们一家人平平安安过日子不也挺好,干嘛非要信那轰轰烈烈活一生才能彰显男儿本性,才不会枉度一生的破道理。   可如今骑虎难下,注定没法子如两老的愿了。   赵清河拍拍两老的肩膀,嗔怪道:“爹娘,瞧你们想哪去了。常四爷让我住进他的别院,也是让我顺便照料他的那汗血宝马。”   张氏道:“真的?”   张氏和赵老汉心中依然忐忑,怕其中有什么猫腻。   赵清河笑道:“常四爷是难得的正人君子,定国公又是这般厉害人物哪会容得他乱来。孩儿治好他的马,所以对孩儿比较放心,想让我继续伺候着而已。他那匹马可是难得一见的好马,价值千金所以才会这般谨慎。”   赵清河将‘正人君子’四个字念得十分重,几乎是咬牙切齿,可脸上却带着敬佩的神情。   张氏和赵老汉这才舒了口气,可张氏又想到什么,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犹豫片刻终是开口,“听闻常廷昭高大俊美,可是真?”   赵清河哪里猜不到张氏担心什么,“娘,孩儿虽然这辈子注定无法与女子成婚,却也不会与一个不可能的人纠缠不清。上次的教训已经够深,孩儿不会再犯糊涂了。”   张氏和赵老汉心中纠结,一边心里踏实下来,赵清河已是清醒不再做那样不切实际的梦,可另一边又不由惋惜,这么好个孩子怎么就喜欢男人呢?   赵清河也不想伤两老的心,可他是天生的同性恋,无法对异性产生那样的感情。虽说这世女子对此不敢多言,甚至有的‘贤良淑德’的妻子还会给丈夫纳妾纳娈童,可不代表他就能入乡随俗干这样缺德的事。否则上辈子他若想形婚也不是没有人选,总有些女人贪图他的财产愿意嫁给他,甚至为他生儿育女,然后各玩各的。只是他觉得没意思,不愿意恶心别人恶心自己。   于原则问题,赵清河不会退让,只能叹道:“爹娘,孩儿不孝让你们担忧了。别的事都好说,只是这事孩儿不能依你们,孩儿不想害了人家姑娘。”   赵老汉摆摆手,“罢了,这是命里注定。我本应命里只有一个儿子,能得你已经是菩萨怜悯,不能强求太多。我和你娘早就想开了,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等过几年你寻个孤儿或者从亲戚那过继一个到你名下,以后给你养老送终。”   赵清河对孩子并无执念,觉得这得看缘分。为了让两老安心点头应了下来,今后就算找不到合适的,他收几个徒弟也是一样的。这世只要正式拜师,徒弟要给师父养老送终。   赵清河仅在家里住了一晚便又上县城,临行前张氏给他包了一堆农家自制的吃食,全都是家里目前最好的东西。赵清河只拿了几个鸡蛋,其他都没拿,还留了一两银子给老两口。叮嘱老两口在家别舍不得吃,他现在包吃包住还有工钱拿,足够他们一家子开销。   老两口又是眼圈红红的,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被自个儿子孝敬,从前哪里敢想。肖华几个孩子也都跑过来送他,心中万般不舍。这几个孩子现在已经识得不少字,赵清河留了五十个字让他们自个练习,不懂的可以让刘栓子去学堂问夫子,十日一休时候再回来给他们上次大课。   赵清河心中颇为遗憾,原本所设想的基础教育事业还没开始就夭折了,这几个孩子都还没学到什么呢。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收获,他发现刘栓子天赋极好,学得非常快,是可塑之才。便是跟刘水生提议让他去学堂,若是能考个秀才之类的,就算做不了官能免赋税也是不错。   刘水生听到这话,咬了咬牙便将刘栓子送进学堂,果然一考便过,被李秀才收下了。   肖华眼眶里含着泪水,扯着赵清河的衣服,“舅舅,你收学徒吗?”   刘栓子连忙插话道:“你是女孩子,怎么能学兽医。”   肖华一听这话一脸黯然,这世虽然对女子没有那么多约束,可女子依然无法从事许多工作。赵清河摸摸她的脑袋,“等你再大些还想学,舅舅可以教你,技多不压身。”   肖华顿时绽开笑容,一脸灿烂。   刘栓子眼睛亮亮的,“舅舅,我也想学。”   赵清河笑道:“你先好好上学,其他以后再说。”   又看肖福几个也很有兴致便是道:“等我站稳脚跟,那时候我再看你们谁合适,在这之前必须先学识字。”   一群孩子高兴得连连点头,他们觉得能给畜生治病也可厉害了,原本的忧伤也散去不少。   赵清河去县城依然乘坐的是之前的画舫,又见一次众人更是确定赵家人真的是傍上了贵人。一下船便有专门的马车接送,马夫小厮无一不是恭恭敬敬的。   别院是个三进的宅子,于富贵人家来说并不算大,在新湖县大小也仅算中上。可院中布置精巧别致,每一寸地方都花费不少心思,一步一景充满诗情画意,完全瞧不出是武将之家的别院。而屋中布置更是极尽奢华而每一件又都恰到好处,总之一句话,整个院子彰显出我很有钱而且还很有内涵的意味。   “赵公子,四爷在书房恭候多时了。”钱管家是别院的大管事,长得跟个弥勒佛似的,笑眯眯的一脸和善。   赵清河连忙回礼,惶诚惶恐,“还请钱管事带路。”   钱管事是个话多的,一路上就没停过嘴,让赵清河对这个别院有了大概了解。   赵清河道:“钱管事这般了解这别院,想必是在这当管事已有很多年了吧。”   钱管事笑着点头,“已经有近十年。”   赵清河眼睛一亮,“钱管事也是新湖县的人?”   钱管事摇头笑道:“若非到这里做管事,从前都未曾来过。”   赵清河于一处偏僻之地停下步伐,拱手作揖,“以后还请钱管事多多关照,清河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莫要冲撞了爷的忌讳才好。”   钱管事侧身,“哪敢受公子大礼,这别院还是第一次邀请客人入住,可想四爷多宠爱赵公子,以后奴婢还要靠赵公子提携。”   赵清河一脸窘迫,说话都结巴起来,“钱管事,您,您别这么说,四爷只不过是看中我能治些畜牲的病罢了,哪里敢有其他非分之想。”   钱管事笑容里富含深意,低声道:“赵公子谦虚了,虽说我们爷立志娶个男妻,却从未曾听说我青睐哪个男子。如今对你不一般,可是大有机会。”   赵清河压低着头,手紧紧揪着衣袖,神情局促,“真的?”   钱管事暧昧的眨眼,“赵公子抓住机会,何愁不成真?”   赵清河咬着下嘴唇,狠下心将一锭银子迅速塞入钱管事的手,“以后还请钱管事多多提点,一点小心意,还请钱管事莫要嫌弃。若是今后事成,必会重谢。”   钱管事不动声色的将银子收起来,笑得见牙不见眼,脸上的肥肉都在颤,“好说好说。”   到了书房,钱管事让赵清河先在门口候着,自个进去禀报。   “四爷,赵公子到了。”   常廷昭顿了顿又继续提笔在纸上挥洒着,连眼皮都没抬,声音里透着冷淡,“让他进来,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是。”钱管事恭恭敬敬的退下,赵清河跨入书房后,他还很体贴的关上了房门。   直到脚步声消失,常廷昭这才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笑得欢畅,“你这入戏还挺快。”   ☆、第22章   赵清河呵呵干笑,一脸不耐的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条腿还搭在扶手上,“咱这叫敬岗爱业。”   常廷昭从桌后绕出,一手搭在椅背上低头微倾,高大的身板将光都遮住大半,让赵清河感受到巨大的压迫感,不自在的挪动屁股,眼神闪烁。   常廷昭眼底带着笑意,完全不因为赵清河的失礼而恼怒,声音低沉悦耳,“清河果然机敏尽责,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好好一句话愣是被说得暧昧十足,书房就两人还关起了大门,孤男寡男还是两个不太直的,气氛都变得不寻常起来。   赵清河心中别扭,低头饮茶避开对方灼灼目光,不再懒散放下搭在扶手上的腿端坐着,一边将长袍摊平一边清了清声道:“这院子里就没一个可信之人?”   常廷昭敛起笑容,于一旁椅子坐下,眼神幽暗,“如此也好,省得还得一个个琢磨。”   常廷昭从京城独自到此地,奴仆一个未带。而这别院在定国公夫人也就是常廷昭亲母去世之后的十几年间,从前仆妇全被替代,早已物是人非。   赵清河拧眉,常廷昭虽并未与他细说其中之事他却也猜到了七八分。常家并非铁桶一块,各自心里都有算盘,常廷昭对外宣称只娶男妻很大原因就是因为在计较些什么,大家族里就是麻烦明争暗斗没个消停。   赵清河越来越觉得自个脑门子抽了才要配合常廷昭演这出戏。原本以为出演的是硬汉建功立业热血剧,结果竟是虐恋情深替身豪门宅斗八点档肥皂剧,心里的落差啊……   唯一相通之处就是他会变成靶子,差别是前者显出英雄气概,后者狗血太多盆都不够装。他一个大好男儿干这个实在是太埋汰了!   越想越不是滋味,赵清河话语里带着怨气,“我觉得你这主意馊极了,我又不是什么倾城倾国的大美人,也不是那才华横溢的大才子。装什么对我一往情深家都不愿回家,信的人是傻蛋。”   常廷昭到此地明面上的借口是逃婚,实际另有所谋。两人合作还在互相观察期,还达不到老底坦诚的地步,具体为何赵清河只了解大概,大约是关于九曲河口的一件大事。   九曲河口为上京捷径,可缩短从新湖县到京城近一半的时间。但其地势复杂,暗涌漩涡十分危险。不熟地形之人行船经过,很容易翻船。那处水匪猖獗,所以大部分人宁可绕一大圈子也不愿从那里走。   而前段时间九曲河口发生了水匪劫官船之事,在新湖县闹得沸沸扬扬。水匪虽然猖獗,却不会轻易与官家作对,尤其是要路过九曲河口的官船。往那走的官船多为有要事着急上京,大多船上带着众多精兵,打劫这样的船只无疑找死。就算当时成事,日后也会被官兵反扑,得不偿失。若仅仅一般的劫案,官府不会这般尽心,可若是官船被劫便是大为不同。   那批水匪后来全部被剿灭,一个活口都未留,而当初被劫之物也无法找回。据说是那水匪头子狼狈逃窜,一个不小心被卷进了漩涡,整艘船连带人和劫来的东西全都沉没了。   这事实在蹊跷,之前也有官员过来查证,都瞧不出什么。而常廷昭为此而来,恐怕查的不仅仅是失踪的货物。   常廷昭笑道:“清河无需妄自菲薄,大佑朝上下比你医术高明的兽医不是没有,可如你这般年轻就有此技艺,你绝对是独一个。”   赵清河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那又如何,就连人医于你们这些贵族子弟而言都不入流,何况我们这些与畜牲为伍的兽医。要是人医还可以说是重伤被救,感恩而倾心。兽医,至多是省了些银钱罢了,你们这些人哪里又缺这点钱了。”   常廷昭眨眼,“你可不就是救了我,还是两次。”   赵清河一听这话就忍不住想拍桌,“你又不让宣扬出去,有毛用啊!救了你两次,竟是连一文钱都没捞着,之前给的一锭银子也进了那胖子的腰包,真是太令人寒心,由此我不禁怀疑你那些战功是蹭来的。”   常廷昭定定的望着赵清河,深幽的眼眸仿若要将他吸入一般。我艹,又想来美男计!赵清河直接将头歪向一边。   常廷昭嘴角微微勾起,“信不信并不重要。”   赵清河回过头来,眯着眼道:“既然不重要,又何须如此?莫不是你其实有个小情儿,害怕有人对他不利,所以用我做靶子?”   常廷昭斜眼,一脸嫌弃,“你这脑袋里都装的什么东西。”   赵清河假咳了一声,狗血电视看多了。   常廷昭道:“事有由头,真的不能摆上明面,便得造个假的。况且,总有人会信,或者说愿意相信。”   赵清河回过头,在常廷昭眼神里看到了嘲讽。战场上所向披靡又如何,总有无法使用雷霆手腕一刀切的地方,这个时候只能随人弯弯绕绕虚虚实实。   “你不怕我也是探子,揭了你的老底?”   常廷昭挑眉,“我有何老底怕被你揭?”   赵清河气馁,他手里确实没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他所知道的,常廷昭的敌人比他还要清楚得多。   常廷昭又道:“况且我信你是聪明人,与其信那暗里见不得光的不如信我这明里有名有姓的,至少出了事报仇也能找着人。”   “为何是我?”   常廷昭笑得意味深长,“在新湖县敢大胆宣扬自个好男风,且追个男人到处跑,又家世清白有些本事的,恐怕只有清河一人。”   赵清河差点没吐血,不知道应该感谢常廷昭的坦诚,还是应该气恼他揭人伤疤。这理由还不如之前以为的救了他两次才比较放心的缘故。   “黑历史请勿重提!”   常廷昭哈哈笑得嚣张,被赵清河阴森森瞪了一眼这才有所收敛,“最重要的是,连我也好奇,不过是大病一场,怎么就性格大变,还成了颇有一套的兽医。看书学会这种理由只能骗骗无知妇孺,书中可不会让你实际保定和下针能够如此利落,否则这医术岂不是人人可以学。”   赵清河被常廷昭幽暗的眸子盯得发慌,好似被看透了一半,“我……”   常廷昭抬手打断,“不愿意说实话也不用胡乱找个理由敷衍,你我之间可以隐瞒却不可欺骗。只要某些人挠心挠肺的想不明白就成,反正他们闲得很,多寻些事给他们做。”   那这辈子他们都查不出什么!   赵清河依然不大明白却也不再纠结,之前既然同意与常廷昭演这出戏,就已经想明白,如今也没有了退路。于常廷昭而言只赚不赔,于他而言虽有风险却可能会走向一条与从前不同的路。   他虽然安逸了这么多年,可心里依然有着热血憧憬及冒险精神,只不过前世这些热血和冒险精神都体现在了网络游戏上。既然上天让他来到这个陌生异世,何不来一把真的,反正这坑爹的预备期时间不会很长。   常廷昭是个大方的金主,给赵清河安排的住所极尽奢华又别致典雅,只是让赵清河有种进入历史博物馆的感觉。   “这个是无烟雁鱼铜灯?”赵清河眼睛都瞪圆了,这玩意他在博物馆见过,这等比他从前看到的更为精致。   屋里的丫鬟们不由抿嘴偷笑,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不过是一个灯罢了,竟是这般大惊小怪。   专门派给赵清河的大丫鬟青黛扫了其他小丫鬟一眼,顿时无人再敢嘲笑。“公子,可否满意?若是有何不妥,奴婢这便撤换。”   赵清河假咳了一声,挺着胸背着手,一本正经的微微点头,“还算凑合吧,反正我和爷在新湖县也待不长,这里再好也越不过京城。”   这下就连青黛都忍不住鄙夷起来,真是没有自知之明的土包子。四爷那边尖尖上的人怎么可能看上他,不过是个玩物还真把自个当回事了。面上却并未表现出什么,只是淡淡应了。   “公子可要梳洗?”   赵清河兴奋的点头,还不忘嘱咐,“爷说给我置办了不少衣服,帮我把夏日穿的拿出来,要最轻薄的那件。”   此言一出,屋里的丫鬟都红了脸。虽是未说明可谁不知赵清河心里的算盘,夏日衣裳薄而透,才刚来就发骚了!   看到丫鬟们的表情,赵清河差点没忍住吹口哨,他真是太他妈敬业了!才多大会功夫就把妖孽草包男宠的形象树立起来了。   赵清河走进盥洗室又忍不住土鳖了一把,兴奋的在那大呼小叫,这次还真不是装,他万万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温泉!上辈子他算是小有资产,可也达不到浴室是温泉的程度啊,这才是真土豪!   就是这汤池里漂浮着满池子的花瓣,让赵清河忍不住嘴角抽抽,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他将丫鬟们都赶出去,脱干净刚开始泡澡,室外有异样响动。   赵清河竖起耳朵,隐隐约约听到青黛的声音。   “爷……赵公子正在盥洗室里沐浴……” ☆、第23章   “爷……您,您怎么进来了?”赵清河欲从汤池中站起,又想起全身赤=裸,才露出胸前两点红缨又连忙蹲了下去,溅起不小水花,艳丽的花瓣随着涟漪散开。赵清河水盈盈的双眸睁得圆圆的,嘟囔着被熏红的唇,水珠在白皙的脸蛋上滑过,一副含羞带臊欲拒还迎的模样。   常廷昭怔了怔,只是一瞬间立马换成一副痴迷模样,表情温柔得要拧出水来,“河儿别起来,莫要冻坏了身子,我这便下去陪你。”   河儿?!   赵清河打了个激灵,一脸慌张的娇嗔道:“爷,这,这于礼不合。”   这一声爷还打了好几个拐,声音仿若从鼻子里哼出来一般,声音甜得腻人。   常廷昭半蹲在赵清河面前,挑起他的下巴,表情说不出的邪魅狂狷霸气十足,“与你合一体,便是礼。”   “爷——你真讨厌!”赵清河玉手轻捶,娇羞嗔怒,背过身去游至一旁。转身那一瞬间,赵清河的脸直接跨了下来,一副作呕模样。心里大骂一句,我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干嘛跟人比谁脸皮厚,没把别人忽悠先把自个给恶心死。   常廷昭嚣张大笑,张开手让跟进来的丫鬟伺候解衣。三下五除二外边华服褪去只剩下里衣,解开衣带露出健硕精壮的胸膛,惹得伺候的丫鬟都红了脸,低着头目光闪烁。   “行了,下去吧。”常廷昭打断了丫鬟们的动作,挥手将几人打发出去。丫鬟们低着头施施然退下,离去时望向赵清河的眼神带着怨毒。   赵清河深觉躺着也中弹,就算没他,常廷昭这个目前号称纯弯的男人也不可能看上她们。   房门一合上,赵清河就完全变了个模样,媚态全无将着布巾放在额头上,一脸惬意的靠在池边闭着眼睛享受这舒坦得令全身毛孔都张开的温泉。要不是怕外边人听到,就要哼个小曲了。   常廷昭将身上仅有的衣服褪下,含笑调戏道:“河儿为何不敢睁眼。”   赵清河嘴角抽抽,这厮还演上瘾了。闭着眼扯着嗓子嚷道:“爷,讨厌,羞死奴家了。”   屋中水声哗啦,还时不时发出异样低吟声,屋外丫鬟听得面红耳赤,不由啐了一口,真是个妖媚子,真是太无廉耻了。   “演得这般辛苦,不如让爷好好疼你。”常廷昭游到赵清河身边,轻笑着在他耳边低声道,手还搭在他肩上。   赵清河身子一翻,双手圈起搂住常廷昭的脖子,脸几乎要贴在一起,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爷这般盛情邀请,奴家不从实在有违天理。乖,张开腿,让奴家好好伺候爷……”   赵清河只觉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时已被常廷昭压在池边,双手扣于头顶,上半身与常廷昭亲密无间的紧贴在一起,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常廷昭用手指在赵清河脸上勾勒轮廓,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这种力气活还是我这种身强力壮之人来做,你这娇躯只管躺着享受就行。”   赵清河被圈在角落,正对常廷昭那帅气俊朗的脸庞,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弯男,还是寂寞了二十多年的弯男,面对如此极品男人十分没出息的心跳加速起来。   这么下去真要擦枪走火了!这玩笑开大了。   赵清河对这方面要求严苛,所以上辈子近三十岁因为没找到投缘伴侣所以也没有过性经验,但是并不代表他不想,甚至内心无比风骚,只是颇为理性而已。但是面对美色诱惑,又如此顺理成章,他的定力就没这么足了。   可若是让他做被艹的那个,由于当初教材没找好,一想起就会菊紧蛋疼,完全没做好心理准备。论武力值,他明显比不过一身腱子肉的常廷昭。人家轻轻一拧能把他的胳膊给折断,就是前世那身板过来也是挨揍的份,别说现在足足小人一圈。这么一想,心中的那点荡漾瞬间全无。   赵清河强装镇定,输人不输阵,“爷平日这般辛苦,奴家无法为您分忧,就此事可尽绵薄之力。”   “我更乐于亲力亲为。”说罢,常廷昭竟是压了过来,眼看就要亲到赵清河脸上,赵清河往下一滑躲了过去,猛的朝他的眼睛扑水,常廷昭这边一松手,赵清河立马溜到另一头。   常廷昭擦干脸上的水,哈哈大笑,“怎么不装了?”   赵清河一脸坦然:“我跟你可不同,我是真的喜欢男人,若是这般还无感觉,你就得自我检讨长得太安全。”   常廷昭收起笑,半真半假道:“不如我俩试一试?”   赵清河嗤笑,“我出山是要做你的左右手,而不是暖=床的男宠。玩笑就是玩笑,若是当真就没意思了。我虽出身寒门又无过人本事,却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若无相悦之人,不如孑然一身。”   常廷昭轻笑,“及时行乐,何必纯粹。”   “没办法,谁让我是兽医。”   “何解?”   赵清河惋惜的叹气,颇有扼腕之意,“身为兽医,畜生之间这趟事看得太多,别误会咱不是变态,纯粹是为了治病和配种。见多了就不由想,若无情无爱也干这趟子事,岂不是和畜生一般?我自命清高,怎能落此俗套。”   常廷昭又是哈哈大笑,外边候着的丫鬟心中对赵清河又有了新的评价。赵清河怕是十分得四爷宠爱,四爷并非性格外放之人,可今夜已经如此大笑了几次,可见其在四爷心中的地位。   “你这人有点意思。”   赵清河抱拳拱手,“多谢夸奖,能让老板您如此欢快,作为员工心里越发踏实。”   这话虽听着古怪,却也能猜出是何含义。   常廷昭敛起笑容,方才嬉闹之气尽是散去,面上有几分认真,“若我是诚心的呢?”   赵清河挑眉,表情高傲,“那也得看我是否有意,才识几日不足考虑。”   常廷昭眯眼,气势骇然,“不识抬举,我还配不上你?”   赵清河乜斜着眼,不甘示弱,“若是优秀之人我都倾慕,我的名字可以改为水性杨花。”   常廷昭哼哼,“想嫁给我的人能从京城排到这,若是错过悔不死你。”   赵清河咂咂嘴,“想杀你的人数不胜数,若是中招干不死你。”   常廷昭暗沉着脸,温泉水都冷了几分。   赵清河佯作不知,拿着布巾搓澡,却发现够不着背后,“我们互相搓澡呗?”   啪——   一条布巾砸到赵清河的脑袋上,赵清河正欲开口,水波荡漾,高大身影凑近,赵清河赶忙趴在池边嘴角带着笑。   赵清河醒来的时候常廷昭早已起身不知去向,他刚翻身下床,青黛便在门外道:“公子可是要起身?”   “嗯,进来吧。”   话刚落,丫鬟鱼贯而涌。赵清河虽是有些不适应有丫鬟伺候洗漱,却也没拒绝,他演绎的人没点范儿怎么行。况且由俭入奢易,被人伺候除却刚开始的尴尬只有美了美了的份,从来都嫌做得多,哪有嫌弃可以偷懒的。   赵清河张着手任由丫鬟们伺弄,见青黛拿了一件华丽又鲜艳的衣服,不由皱眉道:“我今日要去病马监,拿件平实的衣裳即可。”   青黛颔首,将衣服放回去换了一件藏蓝色,瞧着没这般扎眼的衣服,可依然价值不菲。穿着这身衣服去给畜牲看病,赵清河可不敢暴殄天物。   “罢了,还是拿我带来的衣裳吧。”   青黛微微愣了愣,依然未言语从衣笼的角落将一个包袱翻了出来,里边是赵清河带来的衣裳,那料子连丫鬟身上穿的都不如。   青黛不由道:“公子,这身衣服不大合适吧?”   既然成为了常廷昭的男宠,所代表的也是他的脸面,若是穿得寒酸,可会被耻笑小气。   赵清河不以为然,“没什么不合适的,爷就是看上我简朴,爷也不喜欢我在外边穿得花枝招展的。”   青黛眼皮跳了跳,表情却如常,“是。”   穿好衣服青黛给赵清河束发,女子果然手巧,明明是同样发型赵清河觉得自个比之前帅气了许多。这镜子虽是铜镜,可被磨得很光,能清晰瞧出自个的模样。来到这世还是第一次如此看清自己的长相,眉眼与前世有七分相似,只是更为秀气白净,如今年纪尚小还有发展的空间!   这一举动让青黛误解,“公子可是要涂粉描红?”   赵清河的脸差点没绷住,他一个男人化什么妆,可又想起前身似乎喜欢擦粉让自个更加白皙,脸色瞬间难看不少。有些咬牙切齿道:“不必了,天生丽质难自弃,最难得是真本色。”   青黛整个人都僵了。   赵清河被屋里异样眼光盯得头皮发麻,假咳一声道:“爷呢?”   昨夜两人共浴之后,同床而寝东拉西扯聊得很晚,倒是亲近了几分。不过下次打死都不互相搓澡了,倒不是因为暧昧怕擦枪走火,而是他差点被搓掉一层皮。而他帮常廷昭搓的时候,累死累活被人说是挠痒痒,皮糙肉厚的简直非人类。而背后那伤口更是神奇的愈合完好,只留下淡淡疤痕,这么短时间内竟是恢复如此迅速,令人咋舌。   “爷还在练功房。”   天天练功怪不得一副好身板,赵清河望望自己这小身板,深觉自个也得练练,否则遇到事逃跑都没力气,顿时心中有了盘算。   “领我过去瞧瞧。” ☆、第24章   赵清河来到练功房,被眼前之景震慑住。   常廷昭握长枪挥舞,一招一势凌厉利落,无一丝累赘。虎虎生威,极具气势,观赏性不足杀伤力很强,远远相望就能感受到巨大的威力。   此时的常廷昭比平时多了份煞气,与第一次见到之时颇为相符,倒是有了在军营中摸爬滚打多年的气质。   常廷昭见赵清河并未立刻停下,又舞了一会才收枪。赵清河走向前,笑着拍手,“四爷果然威武。”   常廷昭朝着他笑了笑,突然将手里的长枪扔给他。赵清河顺手一接,结果差点踉跄摔倒。赵清河完全完全没料到这枪如此之沉,至少好几十斤重。   赵清河愕然,方才看常廷昭舞得轻松,还以为挺轻巧,也亏得他能舞起来。“这长枪还真有分量。”   见常廷昭完全没有收回去的架势,赵清河只能认命的扛到一旁的架子,妥当时已经气喘吁吁。   常廷昭笑道:“你这小身板差得紧。”   赵清河拍拍手,“可不是,所以想向你学几招。”   常廷昭伸手捏了捏赵清河身体几处,“你这根骨太差,再努力也学不出个所以然。”   赵清河早就料到,却依然有些失望,大侠梦是做不成了,“我就想强身健体,再学个轻功什么的,好歹逃跑的时候有力气能快些。”   常廷昭乜斜着眼,“无论学什么功夫都要先打基础,且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贵在日复一日的坚持,你能吗?”   若是从前兴许不能,可现在决定跟常廷昭混,这脑袋就跟放在裤腰带似的,只有勤奋才能多一分活路,他可不希望还未轰轰烈烈就被流弹中伤。   赵清河慎重点头,“能。”   常廷昭见他认真心中颇为赞赏,大佑朝如今越发重文轻武,就连六艺中的射御都不再重视,认为学武粗俗,实在滑稽可笑。文固然重要,若是无武只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赵清河有此觉悟,倒是个明白的。   “每日扎马步一个时辰,若是能坚持再行商议。”   “好。可否从明日开始?”赵清河怕被鄙夷,连忙解释:“今日实在是晚了,我一会还要去病马监呢。”   常廷昭并未在意,“不急一时,不过明日再有借口,今后就不必来了。”   赵清河连连点头,“好。对了,昨晚上你答应帮我打造器具的事可还作数?”   常廷昭冷哼,“我是那般无信之人吗?”   赵清河讪笑:“这不是担心你昨晚说梦话吗,一觉醒来不认账什么的……”   常廷昭只淡淡扫了他一眼,“记得把缝合术所需器具一同画下打造。”   “放心,畜生也需要这些,不会忘记的。只是人、兽用的终是有差别,不过应是不大。”   虽是昨日得了答复,依然忍不住再次确认:“开膛破肚真的不会致死还能治病?”   赵清河十分自信,“当然,我都不知道干了多少回……”   一时得意竟然露馅,赵清河心中无比懊恼。原身一直在学堂里,哪有什么机会开膛破肚。   常廷昭却并不在意他话里的漏洞,“畜生可以,人亦可行。传说中华佗割肠治病想来真有其事?”   赵清河想了想道:“华佗会不会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手法得当、设备药物等齐全,许多人病都可以这般治疗。”   常廷昭眼睛一亮,“你可行?”   赵清河摇头,“虽都是医却大为不同,人体结构我不了解,若是让我来那就是拿生命开玩笑。畜牲治死了最多损几个银钱,人死了那就麻烦大了。”   常廷昭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不免惋惜。若是真有此术,许多药石无方的病症也有了新疗法,战场上也不至于死伤这般惨重。缺胳膊少腿还能接起来,肠子露出来还能塞回去把肚子缝起来,这听起来实在太令人振奋了。   “是我心急了。”   赵清河笑道:“都是医就会有共同之处,等你寻好人,我教他们缝合之术,今后也能用到人身上的,多多少少能有些用处。只是想切割什么器官之类难度比较大的,那就不成了。”   常廷昭听到这话不由嘴角勾起,“足矣。”   赵清河来到病马监,总管早就得了消息,对赵清河甚为殷勤,没多大功夫就安排妥当。病马监里坐诊的大夫算上钟兴元这个未正式出师的,仅有五人,最年轻的钟兴元也有三十岁。   除去钟兴元,其他四位大夫对赵清河并不热情。钟老大夫倒是罢了,就如同见到一般小辈一般,其他三位都不屑搭理他,其中一位曹大夫眼睛里的鄙夷更是遮都遮不住。   “这般年纪也敢来坐诊,如今真是什么人都往病马监离塞。”   赵清河对于这样的质疑早就料到,并没有多大厌憎。作为空降兵,还是这般年轻的,没展现实力以前,被人质疑很是正常,所以并没有理会。   一位学徒冷哼道:“人家可是救了常四爷的马,真是撞了大运。”   “撞大运,有本事你撞个试试!有这嚼舌根的功夫,不如多看点医书。”钟兴元从那两个学徒身边路过,训斥道。   两个学徒赶紧溜得不见影。   钟兴元笑着拱手道:“方才正在忙活,未能迎接实在惭愧。”   赵清河连忙回礼,“钟大哥客气了,初来乍到的还请多多关照。”   两人还未来得及寒暄几句,钟兴元便忙去了。病马监里所有的人都十分忙碌,只有赵清河一人直至下班回家还无所事事。   后来一连几天皆是如此,无人会去寻赵清河看病。就算总管有意推荐,可来人一看赵清河这般年轻,便是宁可排长队去等待其他大夫。这畜牲可不是拿来玩的,那可是不少人家的命根子。   这般一来,病马监里的明嘲暗讽越发多了起来,就算有钟兴元喝斥也无法将这股风压住。   常廷昭是何许人病马监里的人都清楚得很,赵清河这般无奇之人竟然能巴结上,如何不眼红。不过是运气好,哪里有什么真本事。   赵清河虽在常家别院嚣张,可对外并无人得知详细,只以为他被安置在别院给常廷昭看马。常廷昭也并未将赵清河纳入后院,明面上是清清白白。   在大佑朝一些权贵瞧上良家子,不大可能将其纳入后院作为男宠,便是私下行苟且。有的良家子为了往上爬,便是依从了这潜规则,实际自个妻妾也不少。当今皇上都有过这样的入幕之宾,如今那些人不少都成为了朝廷重臣。此风从上吹到下,虽不算多,却确实存在。   别院虽非常廷昭的人,却也无人敢胡乱传话。   赵清河对于这些流言蜚语只是笑笑,一天悠闲倒也轻松,反正不会短他的银子。上工无事便是看医书,他毕竟许久未用中药,还是得复习一遍。看书也能大概了解这世的兽医发展到何种程度,这世并不是他上辈子古代的任何一个时期,却又有相通之处。   只是这医书让赵清河颇为头疼,排版繁体字不符合赵清河阅读习惯就罢了,多看些便好。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没有标点符号,原本这些书阅读起来就晦涩,这般一来直把他瞧得头晕眼花,一天下来看不了几页书。   “不是说是年少有为的神医吗?竟然还看《疗马方》这样的入门书?”一个学徒对着另一人挤眉弄眼道。这人赵清河记得,叫曹宽,是曹大夫的侄子,最是喜欢对他冷嘲热讽。   另一人叫侯哥儿,才十二三岁,听了这话眨了眨眼,憨憨道:“那书很好,师父说当兽医必须要看啊。”   赵清河差点笑出声来,曹宽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甩袖离开,“跟你真是没话说!”   侯哥儿挠挠头,嘟囔着一脸委屈,“又不是我找你说话的。”   “侯哥儿,晚上请你吃大肉饺子。”赵清河对侯哥儿招手。   侯哥儿一听眼睛都亮了,正是吃穷老子的年纪,平日工钱少吃的不够多荤腥也少,一听赵清河说有饺子吃就乐呵得不行。   “真的?会不会太破费了。”侯哥儿虽然高兴,却有些担心道,这饺子还是挺贵的呢,还是带肉的。   侯哥儿是这病马监为数不多对他很热情的,赵清河从来投桃报李,“偶尔几次,无妨。”   侯哥儿一听心里才踏实下来,祈祷晚上快来。   “赵哥,今天又没人来找您医治吗?”   赵清河笑着摇头。   侯哥儿忧心忡忡,“那可怎么办啊?”   赵清河并不在意道:“不着急,总有用武之地。”   常廷昭帮他打的器具已经送来,他这些日子看医书以及看其他大夫的诊治,大概明白此时世的兽医发展水平。如今只刚建立好体系,大约在唐代水平。哪怕是中兽医部分,赵清河也比这些人学到的还要先进很多,总有他可以崭露头角的机会。只是在这之前,他必须把从前舍弃的捡回来,否则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也会被矮子比下去。   “让开,让开,曹大夫,我家的牛快不行了!”一头牛躺在牛车上推至门口,主人老远就嚷嚷了起来,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侯哥儿过去一看,“咦,这个人不是前两天来过吗,曹大夫开的药还是我抓的呢,怎么现在瞧着这牛的病更严重了?” ☆、第25章   曹大夫正在给一只羊看病,那主人也不管直接冲进病马监将曹大夫拖了出来,一个八尺大汉都要哭出来了。   曹大夫被拉扯得狼狈甚是气恼,语气微沉,“着什么急,只要吃了我开的药便无大碍。”   那大汉一听这话顿时怒了起来,骂道:“我的牛之前只不过是精神不振、排尿异常,吃了你的药之后非但没好反而连站都站不起来,气都快没了!”   曹大夫原本还不信,一看到那牛,不由皱紧眉头。   这牛正躺在牛车上,口色紫青,鼻镜开裂,腹围增大,呼吸困难,卧地不起,这牛怕是就要岔气了。   之前他诊断为脾虚慢草及略有浮肿之症,只需适当补喂精料,多加休养,再灌入补中益气,健脾开胃,利水消肿的药方即可,并无大碍。怎的才两天功夫,这牛不仅没好反倒越发利害起来?   曹大夫定了定神,问道:“这几日可有再让它劳役?”   大汉连忙回道:“我们一家子都快把他当祖宗伺候了,哪里还敢劳役。你那日说的,我可都一一照做了,结果非但没见好,反而越发厉害了。”   “这不可能啊……”   大汉急了,“怎么不可能!我还能拿我家的牛玩笑不成?这牛才刚2岁,我还等着它给我生小牛呢,怎么会不尽心?明明是你医术不佳,胡乱开药,我家牛吃错药了才害得这般!”   做大夫的最忌被人怀疑医术,若是宣扬出去今后他还如何在病马监立足。新湖县兽医并不多,曹大夫也算小有名气,平日被捧惯了,这话又实在难听,不由怒道:“若是不信我医术,那就另请他人吧!”   大汉瞪圆了眼,厚道:“你这人怎么可这般无耻!明明是你治坏了我的牛,现在就想翻脸不认人了”   大汉说着就要卷起袖子冲过去,却被旁边的人拦住了,妇人哭嚷道:“当家的,咱们的牛要紧啊!”   这病马监有着这么一个惯例,只要寻了某个大夫瞧病,今后都得寻那个大夫。除非那个大夫自觉救治不了转给其他人,否则其他大夫不会接诊。现在若是惹怒了曹大夫,其他大夫碍于情面也不会接手,那么他们家的牛可就无人医治了!   之前他们不是没让游走在乡间的铃医瞧过,那人直言没法瞧,若是病马监还无法医治,这牛铁定就会没了。   大汉被这般提醒,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忍了下来,弓着背软声道:“曹大夫,方才是我鲁莽了,我这人说话不经脑,还请莫要与我一般见识。求求您帮我看看这牛吧,我们家可都靠它过活了。不仅这头,家里还有一头也是这般,只是没这么严重。那牛可是我们借来配种的,若是治不好,可就真的完了。”   曹大夫冷哼一声,走向前搭脉诊查,心中虽是气愤倒也不会真的不去一直。只是这头牛确实是脾胃虚弱,肾阳不振之状,为何所开的健脾和胃,利水益气之方会毫无效果,病情还恶化了?   曹大夫不得其解,便是邀请其他大夫一起会诊。   其他大夫诊完,曹大夫连忙问道:“如何?”   魏大夫摇摇头道:“脉细弱,舍软无力,脾胃肾虚,寒水溢聚,与你诊断相同。之前你开了什么方子?”   周大夫也捋须赞同。   曹大夫道:“我开了党参、黄芪又加猪苓、茯苓、白术、山药扶正气、健脾胃,肉桂、干姜、附片温里散寒,茯苓、猪苓、泽泻和桂枝化气利水、健脾除湿。”   魏大夫微微皱眉,不解道:“此方正好,莫非是药剂不足?”   周大夫却摇头否定,“就算药剂不足也不至恶化得这般厉害,恐怕还是药不对症。”   三位大夫虽说在新湖县有些名声,却也不是药到病除,许多病症都无能为力。自打新湖县渡口一开,这牲畜越发多了起来,每年都会有不少牲畜因救治不利而亡。因死亡率过高,新湖县病马监的总管再无升迁,而他们这些兽医也无缘到京中太仆寺里切磋学习。只能靠着家传手艺和一些书籍以及平日观察,精进实在艰难。   三位大夫诊断无果,又叫来钟老大夫。可钟老大夫看了看也依然摇头,所出的方子与曹大夫出的差别并不大,依然是健脾益气、渗湿利水之方。   “只能暂且试试,若是无效便是无能为力了。”   大汉在等的焦急,又被拦在外边只能伸头张望着,见三位大夫面色阴郁,半天也没个结论,腿肚子都开始发软。现在一听这话,全身都发软。   大汉的婆娘更是直接瘫在地上,哭嚎起来,“我就说那地方不能放牛,你非不信!老人都说了那是禁地,只要放进去的牛都必死无疑,你非说那是瞎扯淡,这下好了,咱们这头牛死了不说,家里那头可怎么办?那可是我从娘家借来的,到时候我可怎么交代啊!”   大汉原本就心焦,听到自个婆娘那叫唤心里更是气愤不已,原本还想着若是不成就讹上这病马监,他这牛来的时候还无大碍,如今吃了些药没好反而病情更重了,这病马监必是逃不过责任。这倒好,这婆娘一叫他一会还怎么去讨钱!   大汉怒极一脚踹过去,还好这婆娘身手矫捷躲过,否则那一脚非要踹出个好歹来。那婆娘也是个泼辣的,见状更是嚎叫了起来骂骂咧咧,两人互相埋怨。夫妻二人在病马监门口吵闹不休,惹来一群围观之人。   直至病马监总管出来吼了一声,‘要吵回家去’,这才消停下来。   侯哥儿看完热闹跑到赵清河跟前摇头叹道:“哎,一下损失两头牛,这大汉一家子可要难过活了。”   曹宽也在一旁,听此不由眼珠子一转,挑衅道:“神医,这种时候你怎可缩在后边,还不赶紧出来给我们亮个嗓子震一震。”   饶是侯哥儿也听出其中讽刺来,医生乃中九流,而戏子为下九流,这般比喻分明是故意埋汰人。   侯哥儿年纪小在这病马监资历浅,没少被其他学徒欺负,赵清河虽说是没人问诊的坐堂大夫可也好歹个大夫,对他温和又照顾,还与他说了不少医书上的事,他心中甚是感激。听到这话侯哥儿不乐意了,插着腰指责,“宽哥你这张嘴太臭了!”   曹宽鼻子哼哼,拉长音叫嚷,“哟哟哟,几碗饺子就把自个给卖了。”   侯哥儿顿时脸通红,他这般喜爱赵清河确实也因为赵清河经常请他吃东西的缘故,被这般点出来,便也觉得自个实在势利眼,腰杆子都有些直不起来。   赵清河拉住说不过内心十分懊恼的侯哥儿,“不用与他计较。”   曹宽以为赵清河怕了,得意洋洋的吹口哨,抖着腿一晃一晃的。   侯哥儿越发急了,“赵哥,瞧他那嚣张样,真是太气人了,你怎么都不生气?”   侯哥儿听了不少别人嘲讽赵清河的话,他听着都气愤不已,可赵清河一直仿若没事人一般,实在是太好脾气了。   赵清河笑道:“寒山问:世人谤我骂我轻我辱我欺我笑我骗我,如何处洽?拾得云:只要忍他让他耐他敬他不理他,再等几年,你且看他有他无他!”   曹宽怔了怔,回过味来,愤愤的哼了一声撇了撇嘴,“不过是念了两年书,轻狂什么。”   侯哥儿眨巴眼,想了许久才明白了其中意思,顿时笑了起来,“赵哥,你可真本事!”   赵清河揉了揉他的脑袋,“这又不是我说的,拾人牙慧罢了。我不计较只是这些不疼不痒,我这人吃什么都不吃亏。不说这些了,你可知道之前那牛是何症状?”   侯哥儿连连点头,“知道,那天曹宽正好不在,其他人有没空,是我给曹大夫搭把手的。”   “说给我听听。”   侯哥儿清了清嗓,摇头晃脑的将曹大夫那日说的症状背了出来,“精神不振,反刍减少,食欲反常,厌食青草,偏嗜食少量干草,肚腹微胀,少立喜卧,鼻镜无汗,粪干尿少,排尿频数,清凉如水。还有口色烧红,舌干少津。脉沉而无力。嗯,就是这些了,应该没有漏掉什么。”   侯哥儿虽说是学徒,其实不过是个打杂的,并没有真正开始学习医术。他每日要干的活不少,接触的病患也很多,他竟能将这病例记得清清楚楚,随口就来,还真是个人才。   赵清河不由赞道:“你这记性还真不错,竟然一字不漏记得这般清楚。”   侯哥儿嘿嘿挠头傻笑,心中颇为得意。他平日做事老被人骂,突然被赞赏还怪不好意思的,有人肯定的感觉还真不赖。   “赵哥,你知道这牛得了什么病吗?是不是很严重,怎么连钟老大夫也看不好。”   方才人多,赵清河并没能凑近瞧,只在远处看到,不过听到几个大夫的诊断也知道一二,如今听到侯哥儿说之前症状,心里有了点谱。   “我心里倒是有些眉目,可还没有确定,还需凑近去亲自瞧瞧。”   侯哥儿只是顺口一说,没想到赵清河还真的知道,眼睛亮亮的正欲开口,一直在一旁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的曹宽此时突然叫嚷起来。   “哎哟,赵大夫你会医治这牛啊!都说医者父母心,你瞧瞧这牛的主人都哭成啥了,竟也不愿出手!” ☆、第26章   侯哥儿的声音又高又亮,原本在那擦眼泪的夫妻听得明明白白,那妇人赶紧连滚带爬的凑到赵清河跟前,跪在他跟前磕头,“求求您救救我们家的牛吧,求求您了!为了买这牛,都花了我们全家的家当还欠了债,想着来年生个小的赚回来,若是没了,我们一家老小可真没活头了了。”   赵清河想上前扶起,又想起男女授受不亲,他倒是罢了,只怕这个妇人可不得好。便只道:“你先请起,我若是能救自当会使尽全力。”   那汉子原本听到有人能治,暗沉的心又缓过劲来,可进来看到竟是这么个毛头小子,心都凉了半截。任命的叹了口气道:“连钟老大夫都治不了,这么个小大夫能干什么?算了,是我们命不好,如今看看能不能割些肉卖卖。”   这牛是病死的,哪能卖到什么价,那妇人原本升起的希望又被浇灭了。   钟兴元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连忙走了过来,“赵大夫可有计策?”   赵清河迟疑一下,道:“我未亲自就诊,不好断定。”   曹大夫虽然已经邀人共诊,可并未包括赵清河,若是冒然向前终是不妥。尤其赵清河与曹大夫无交际,一个不好还会被视为砸场子。这也是赵清河方才一直未出声,还要借人之手的原因。   钟老大夫闻言顿时明了,这赵清河在病马监确实尴尬,说是有门路,可背后之人又未特别照顾,恐怕并未放在心上。赵清河为人年轻,又无师父可做招牌,难以信服人,行事自要比别人更需谨慎。   钟老大夫望向曹大夫,“赵大夫也乃我病马监之人,也应让他过来一诊。”   曹大夫不好驳了钟老大夫的面子,虽是未反对,却道:“反正已是药石无方,让他凑凑热闹又何妨。”   一句话表明了态度,那两口子听这话更是绝望,甚至已经开始讨论如何卖这牛肉了。新湖县里怕是不成,大家都知道是病牛,压根卖不出价。现在天气尚且凉快,不知到其他县城如何。可是这牛肉也不是随便能卖的,还得到处打点,着实麻烦还有可能血本无归。   他们家是要完了,彻底完了。   话虽不好听,赵清河却有了正当的看诊机会,便是拿出自己新打造好未使用过一次的出诊箱。走向前,先是用手摸其耳鼻,想了想对着侯哥儿道:“侯哥儿,可否帮我记下?”   侯哥儿愣了愣,顿时笑得灿烂,“哎!我这就去拿纸笔。”   说罢,一蹦一跳的进屋拿好纸币,一脸紧张的等在一边。平日搭把手都不过是做苦力,这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呢。能帮兽医们记录方子的,都是大弟子。   “母黄牛,2岁,卧地不起,耳鼻微凉,四肢冰冷,腹围增大,均匀下垂。会j□j及腹部明显水肿,按之无热感、痛感。”说罢,从出诊箱里拿出针进行穿刺,“穿刺液无色透明,体腔积液。伸颈挫齿,回头望腹……”   赵清河突然眼睛一亮,连忙对埋头疾书的侯哥儿道:“去拿根棍子给我。”   侯哥儿赶忙收好纸笔,很快寻来一根木棍。   曹大夫对此嗤之以鼻,“倒是懂些皮毛,可仅仅这般就敢出来行医,不自量力。”   钟老大夫并未言语,只觉这赵清河年纪虽小,做事却极有章法。记录下病例,确实对于以后诊治有着极好的参考价值,他们平时都没这般仔细,最多事后回忆起才会记录下来。   赵清河拿来木棍,凑近那牛,用棍子刮弄着那牛的屁股后边,侯哥儿好奇凑近一瞧,原来是一丁点的糊状褐色腥臭粪便,虽是早已习惯,也忍不住想捂鼻。   赵清河并未理会他,而是朝着两夫妻问道:“这粪便可是你家这头牛的?”   那汉子看了看,“嗯,是它的。它最近很少拉屎,拉的屎跟串珠似的。”   赵清河点了点头,用棍子拨开,又道:“便中混油黏膜及血丝……”   “咦,这是什么?”   赵清河从出诊箱里拿出听诊器,钟兴元不由好奇问道。   赵清河笑道:“此为听诊器,具体如何用处一会诊治完,再给你说明白。”   赵清河之前也没想到这听诊器能够这般惟妙惟肖的做了出来,原本还以为没有橡胶怕是做不成,所以不过是将这东西粗浅的写了下来,又画了图样,并没有抱多大希望。结果没想到不仅做了出来还做得这般好,能听得十分清楚,替代的东西找得很适合,这世的能工巧匠还真是不一般。   赵清河将听头放在牛的胃肠方位,片刻之后摘了下来,“心跳快而弱,胃肠蠕动音消失。”   钟兴元恍然大悟,“莫不是这玩意能清楚听到内脏蠕动的声音?”   赵清河笑着点头,也让钟兴元一试,钟兴元一听,顿时眼睛瞪得圆圆的,“这玩意还真不错!”   这下就连钟老大夫也来了兴致,一试用面上露出惊诧。“这玩意你是哪里得的?”   “我从前见人拿过,觉得挺好用便是记了下来让人帮忙打了一副。”赵清河还没这么大的脸把这玩意当做自己的发明,便是含糊道。   一个小小听诊器让围观的大夫学徒对赵清河的态度都有了变化起来,尤其尝试听诊之人无不觉得好使。畜牲不像人,能够说话也听懂命令,有时候不听话起来太多干扰,很难听得清楚。尤其是这腹中,原本声音就细弱,这般更是难以察觉,有了这玩意倒是方便多了。   曹大夫见此皱紧眉头,一脸不虞,虽是好奇却并没有凑上前去瞧那什么听诊器。   曹宽眼珠子一转,冷哼高声道:“耍弄了大半天,瞧出来的还不是和其他大夫的一样,就算是有了神器又有何用?”   这一番话让在场之人又黯然起来,那对夫妇如今已经面如土色,听到什么都不再有反应。   赵清河只淡淡扫了曹宽一眼,冷淡却具有威胁性。曹宽心里咯噔了一下,梗着脖子色厉内荏。   赵清河不再理会他,走到那对夫妻跟前,“你们平日放牛之地,是否长有青杠树?”   “青杠树?”那汉子愣了愣,不明所以。   赵清河想了想又道:“我不知道你们叫什么,那树外皮粗糙,叶似板栗子叶,果和板栗子差不多但小,呈单个。”   “你说的是不是栎树?”   赵清河眼睛一亮,有门!“对,就是它。”   那汉子错愕,“我们那挺多这玩意,我们平日放牛的那山上尤其多。我娃儿还拿果子做陀螺玩,小大夫,您是怎么知道的?”   赵清河一听顿时笑了起来,“我知道这牛是何病了。”   众人纷纷望向他一脸好奇,那汉子更是激动的站了起来,“小大夫,你知道怎么治?!求求您救救我们家牛,救救我们家吧,你若是治好了,我定给你立长生牌!”   赵清河笑道:“哪用得着这般,医者本分罢了。你这牛是青杠叶中毒,也就是这栎树叶中毒。如今正是四月份,这青杠树刚出幼枝嫩芽,里边含有毒物,你家牛误食过量才导致了中毒,而引发了此症。”   大汉瞪眼,竟是没想到牛吃树叶还会中毒。   曹大夫闻言嗤道:“从未曾听说过过此症,是何医书中记载?”   大学时候的教材里学的,赵清河自是不好说明,便是胡诌道:“《本草纲目》上便有记载。”   曹宽一听这话,咋咋呼呼起来的叫嚷起来,“《本草纲目》?那是何书,我们怎么闻所未闻,莫不是你胡编乱造的吧。”   赵清河笑了起来,“我倒不知宽哥儿竟是如此博学览尽天下所有医书,世间没有没看过的。”   这话堵得实在,曹大夫也面觉无光,训斥道:“闭嘴,不懂莫要乱说话。”   曹宽讪讪住嘴,低着脑袋瞪着赵清河。   曹大夫面上依然浮着轻视,闲闲道:“听赵大夫这般笃定,想必是极有经验。”   谁人不知赵清河才刚行几天的医,这话里外无不透着不信任。   赵清河嘴角勾起,胸有成竹道:“牛食青杠叶中毒,病初因毒物积于胃内,致使胃阴亏损;继而积毒内侵,脾胃虚弱,肾阳不振,寒水溢聚;病期延久则成脾肾阳虚之症,因此之前你所开的补脾健胃、温阳利水正对其症,只因不知是青杠叶中毒因此少了解毒这一重要部分,才导致病情继续恶化。所以只需在你那方子的基础上加上金银花、连翘清热解毒即可。还可再加上陈皮、槟榔和厚朴调理气机;蜂蜜、茶油用以润滑肠道。”   钟老大夫一听也一脸赞赏,“解毒、补脾、健胃、温阳、通利,若此症真为青杠叶中毒,此方确实高明。”   大汉一听连钟老大夫都这么说,直接蹦了起来,他的牛有救了!他们家有救了!按耐不住高亢的嚷道:“我这就抓药,这就抓药!”   曹大夫面色不佳,人家一句话甩袖而去,“若不是什么青杠叶中毒,我看你如何自处。” ☆、第27章   赵清河并未在意他,对着钟老大夫道:“这头牛已是病重,这第一副药就在病马监煎制灌服,我先给它在脾俞、关门俞、云门等穴下针,再先灌入百分之二生石灰水清液灌服急救。钟老大夫,您看是否可行?”   这病马监里钟老大夫最有威望,若想在这病马监立足,还需被此人肯定以后这行事就便利许多。钟老大夫听罢捋须颔首算是认同,其他大夫也再无异议。   如今大家都束手无策,也只能寄托于赵清河,看他方子是否有效。若是真能成,他们又多学了一招,若是不成那最后记下医治无效的大夫也不是他们,何乐而不为。   侯哥儿却眨了眨眼,“百分之二?”   赵清河愣了愣,“即2比100的分量兑,罢了,还是我亲自来弄,你看着我做下次就明白了。”   赵清河先给那牛行针,又等侯哥儿准备好生石灰和水,便是领着他兑了1000毫升左右给牛灌服。   煎药赵清河也派侯哥儿去伺弄,侯哥儿这人脑子有些懵懵懂懂,可做起事来从不含糊。赵清河喜欢侯哥儿,不仅因为他憨厚乖巧,也是觉得这人是个好苗子,对这行也十分热爱,平日十分刻苦,心存栽培之意。   一剂药下去,那牛呼吸不似之前困难,口色也没那般青紫,症状有所减轻。因家里还有一头同样症状的病牛,这世又没有住院一说,牛的主人见有好转便带着牛离开了。保险起见,赵清河和侯哥儿也跟了过去,莫要弄错病症才好。   这汉子家还挺远,可侯哥儿这是第一次陪着大夫出诊,心里那叫个欢快。出诊是学徒学习医术的好机会,虽是颠簸,却都会抢着做。不仅能学到东西,还有额外的出诊费可拿。这可是大徒弟才有的待遇,如今他也能享有!   侯哥儿自打看赵清河方才出手,越发笃定这个年轻的兽医不一般。跟在他身边必是能学到不少东西,就连钟老大夫都不知道的病症他都得知,定是了不起的。   赵清河却是没有侯哥儿这般欢快,没有马车,唯一的牛车上面放着病牛他也不好去挤,走这么长时间的路,又是翻山越岭的还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还好这段时间他一直坚持扎马步,身体渐渐有了些好转,最重要是培养了耐力,否则估摸到地方就要瘫下去了。   到了那汉子的村子,赵清河总算明白为何这汉子不听老人言非要往那山坡上放牛。这个村子诸多石头上,土壤之地尚少,不是石头就是田地,只有那片青杠树林上面长满青草。这村子里的人不用利用,着实可惜。   见赵清河查探完,汉子搓搓手问道:“小大夫,这一头牛可否是那症状?”   赵清河点头,“是的,都是青杠叶中毒,灌入方才抓的药即可。这头牛病状没有那头重,大约两剂下去就可好转,水肿消,到时你再来医馆,我给你重新开药。”   汉子面露喜色,连连点头应下,忙让自家婆娘去煎药。   侯哥儿想了想道:“水肿消是不是就可以去茯苓、猪苓和泽泻?”   赵清河一脸赞赏,“是的,到时候可以加山楂、神曲增加牛的食欲。”   汉子婆娘得到确切答复,又见那灌了药的牛确实比方才有精气神,心里乐得不行,对着围观的人得意嚷道:“谁说我家牛必死的,哼,就是见不得我家好,我家可是有菩萨保佑的。”   汉子的牛生病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村里人都觉得他是闯了禁地才惹得祸。一听有兽医过来诊治,都纷纷过来围观。   一个老丈问道:“这牛真能治?”   赵清河点头笑道:“若是不信五日之后再过来看,眼见为实。”   见赵清河这般笃定,大家伙心里也觉得这事靠谱,那老丈又道:“莫不是从前这牛放在那后山就会病死,都是因为误食了青杠叶?”   赵清河不吝回答,“八=九不离十。”   这话一出喧哗一片,老丈激动道:“那意思是只要不让牛食用这青杠叶就可以在那放养?”   “是的,尤其是在抽芽的时候更要注意。”   一村子里的人没想到祖祖辈辈传下来那山林被诅咒的事竟然就这么被破解了,从前他们每年还去那祭拜,就怕那山神会过界到其他地方发威,那么以后他们村子可就没法子养牛了。没想到压根没有什么诅咒之地,不过是小小树叶作怪!   村子里的人见赵清河好说话,又问了些关于畜牲的事,赵清河都一一免费回答。还以这牛主人家为例,教他们如何收拾这牛棚。他方才路过,这村子的人对于畜牲的住处都不大讲究,很容易闷出病来。   赵清河离开时,这村子里的人都记住了这个小兽医,都扬言以后若畜牲有病会去寻他看诊。赵清河笑道,那以后还是莫要再见的好,直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病马监的大夫都颇为高傲,若是这个和善的小大夫医术真有这般好,那以后也不那么惧怕去瞧病了。   赵清河回到家时天色已晚,青黛看到他连忙向前行礼,欲帮他更衣,可一凑近不由皱了皱鼻子,什么味啊。   赵清河虽然在病马监已有段时间,却还是第一次看诊,还跑到人家里的牛棚里去熏了一身。青黛这等大丫鬟从小跟小姐似的养着,哪见过这般,一下就闻出不同来。   赵清河并不在意,只道:“我先去梳洗,今天走了很远的路有些饿了,帮我准备些小吃食,我边泡澡边吃。”   “是。”   赵清河舒舒服服的泡澡出来,常廷昭已经坐在屋里,赵清河早已习惯并不惊奇。   “回来了,可吃了饭?”   常廷昭脸上嘴角不自觉翘起,这话听着怎么这般舒坦,“等你。”   赵清河佯作震惊,“受众若惊。”   常廷昭未继续逗弄,转移话题道:“今天终于开张了?”   赵清河眯着眼,“你这消息还真灵通。”   常廷昭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声音温柔得发麻,“清河之事我当然特别在意。”   正端菜而入的丫鬟们听到这话都红了耳根,心中有些愤然,不过是个兽医爷竟然这般另眼相看。原本以为只是个不入流的男宠,可如今架势瞧着并非这般简单。   两人并非常常做戏,所以有时候正经有时候腻歪得直让人起鸡皮疙瘩,使得院子里的仆妇都瞧不出两人到底是何关系。心中众多猜忌,却也不得其解,两位爷都不是爱亲近人的,根本探不出消息。   赵清河却是明白,常廷昭一演戏,必是又有什么幺蛾子,便是配合起来。如今他的演技可谓炉火纯青,从前要是去做演员,早就捧回个小金人了。   赵清河嗤道:“四爷哄起人这嘴跟抹着蜜似的,莫不是出去偷腥怕我责罚,所以才心虚尽说些好听的?”   常廷昭将赵清河一把搂在怀里,捏着他的下巴道:“有清河在,我如何还能瞧得上其他人。”   赵清河推开他,“哼,只怕你去了京城就将我忘到一边了。你们这些高门子弟能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还不如早早断了了事。”   啪——   常廷昭大怒,狠狠的拍着桌子,桌上饭菜都撒了出来,将伺候的丫鬟们吓了一跳。   “若是再这么说,我便把你绑起来不许出门。”   赵清河却毫不惧怕,梗着脖子道:“我也乃良家出身,读过几年圣贤书,学得一门技艺傍身,如何能做人男宠!都是我那几日冲昏了头,才会委身于你还搬了进来,如今想来实在愚蠢透顶。你这般尖尖上的人,如何真的会与我成婚。”   常廷昭叹了口气,软下声来,“你怎会这般想,我岂会是那般花花肠子之人,我从来说一不二。是不是又听到什么流言蜚语?哼,看我不把他们全都杖毙了。”   “不是别人,是我……”赵清河神色黯然,一脸忧愁。   常廷昭将他搂入怀里,挥挥手丫鬟们全都退下,并未两人关好门。   门关好的那一瞬间,两人表情立马全换,等丫鬟们远去,两人便直起身来拿起筷子就往菜盘子里冲,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   赵清河方才泡澡时还是不习惯吃东西,所以只吃了一小块糕点,最近他开始锻炼食量大增加之近日又走了那么长时间的路,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常廷昭则一贯大胃王,奔波了一天也饿得不行。   两人如今甚为熟稔,都同床共枕了,这种时候也没必要伪装。   “可查到些什么?”赵清河觉得没这般饿了,这才开口。   常廷昭每天晚上大部分时间其实都是不在的,第二天一大早才回来。白天除非要事极少出门,都在书房里补眠,作息好似蝙蝠。像这样白天出门的,必是有要事。   常廷昭并未多说,只道:“已经有些进展。”   赵清河嗤道:“瞒得倒挺深,还说对我一往情深,真是太不可靠了。”   常廷昭笑道:“明明你说不愿意听的,现在倒是恶人先告状,莫不是演戏演多了,还演出了别扭性子。”   赵清河一脸认真,“我改变主意了。”   常廷昭挑眉,“哦?不怕死了?”   常廷昭也曾欲将他要查之事跟赵清河说明白,可赵清河当时道,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如今尚未学得逃跑之术,还是莫要自己寻死的好。   赵清河摆摆手指,“非也,是我想明白了,若哪天我真被人抓走,那人问我你查到了什么,我一问三不知不要紧,对方误以为我是刻意隐瞒对我严刑拷打那就要命了。生不如死,想死又不能死,想想都可怕。与其这般还不如知道多点,到时候运气好还能转个东家,运气不好也能死个痛快。”   常廷昭听完这话,脸都裂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三更全部送上! ☆、第28章   常廷昭厉眼扫来,声音压低透着威胁,“你真是越发大胆了。”   赵清河如今已摸得准常廷昭真生气还是虚张声势,因此并不为惧,笑道:“所以为了以防我不堪□叛变,还请四爷好生保护好我。”   常廷昭敛起煞气,冷哼道:“你那么肯定我非要告诉你?”   赵清河眨眼,笑得谄媚,“咱不就是仗着爷宠着我吗。”   常廷昭一把搂住赵清河,挑起他的下巴,“既然这般喜欢我疼你,那今晚上乖乖侍寝,伺候好了就告诉你。”   “行啊,让我艹你。”   常廷昭若有似无的瞟了一眼赵清河的裤裆,别有深意道:“等你‘长大’了再说。”   那日两人一同泡澡,彼此都瞧得清楚。赵清河想起常廷昭那大宝贝又想起自个的,心里满不是滋味。外形家世差一点就算了,那玩意都比不上!凭什么一个人把所有优点都拿走了,这贼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赵清河从常廷昭怀里挣开,“大有毛用,你又没用过,哪里知道怎么用。”   常廷昭脸都绿了,赵清河也是个贼精的,不过才认识几日,竟是把自个还是童子鸡的事都打听出来了。倒是有些能耐,只不过能耐的不是地方。   常廷昭眯眼一脸威胁,“试试不就知道了,你还不是和我一样,正好咱两一起琢磨。”   赵清河摆摆食指,“我可和你不同,我虽没有经验,可看得多也就会了。”   常廷昭面色暗沉,声音都变了,“你去哪里瞧的。”   赵清河愣了愣,没料到常廷昭竟是有些动怒,不明所以只道:“经常看到畜牲示范啊,公的跟公的还不少呢。只可惜白放炮,抱不出小的。”   “哼,抱不出小的又如何,爽到就行。”常廷昭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变得有些阴郁,幽幽开口,“子嗣真有这般重要吗?”   赵清河耸耸肩,“我觉得无所谓,不过大部分人都会很在意。像你这种出身更甚,而且生了女儿还是当没后,非得要儿子。这种事你应该最能体会吧,别告诉我你真打算只娶男妻不留后。”   常廷昭捏着酒杯,“确实如此。”   赵清河瞪大眼,完全不敢相信。   莫说这世十分注重子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像赵老汉老两口这般纵容赵清河的并不多,就是前世多少同性恋为了有后代还去骗婚或者去找代孕。尤其是越优秀之人,更是在意,怕没有后代传承自己的事业。   常廷昭是何出身,就算自个有这打算,家里也不会允许的。   常廷昭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麻烦。”   赵清河嗤道:“又不需要你带,只需要放个炮就成,于你麻烦什么?”   这世还流行男人抱孙不抱子,男人只需要偶尔教导一下孩子便成。小时候压根不用怎么带,长大了就算教导也就是问问功课,比起女人投入的精力要少得多。   当然,若是要做个尽责的父亲,还是有很多事要忙活的。   常廷昭眼神幽幽的望向窗外,“不是因为这个。”   赵清河不解,“那是为何?”   常廷昭拧着眉头完全不似平日嬉笑或是凌厉模样,一副落寞模样,让赵清河瞧着心里有些不舒服。这样一个男人还真不适合拥有这样的表情,理应站在高处绽放光芒才是。   赵清河拍拍他的肩膀,“若是不想说也不用勉强,我只是顺嘴一问而已,不过这表情还真不适合你。”   常廷昭挑眉,“哦?我在你眼里应该是何模样。”   赵清河歪着头认真想了想,“披盔戴甲,金戈铁马,怎么帅气怎么来。”   常廷昭一本正经道:“其实我小时候的愿望是做个厨师。”   赵清河噗嗤一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吃货。”   常廷昭也笑了起来,摇头叹道:“可现在我已经忘了为何有那样的想法。”   人长大了,也就不再有小时候那般单纯,从前的想法也忘了是何初衷。   两人东拉西扯闲谈,平日两人极少能聚在一起,可每每在一起都会有许多话要说。回忆起来又不知道具体说了些什么,只是记得当时十分轻松愉快。   吃完饭两人一同来到书房,常廷昭摊开一份地图,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究竟为何而来吗,现在就告诉你,免得怨我把你当外人。”   赵清河摸摸鼻子,“其实也不一定要说啦,我只是玩笑而已。”   常廷昭扫了他一眼,“口是心非。”   赵清河嘿嘿笑着,见常廷昭是真的信任自个,诚心要将他当做自己人,便是正经起来。   原来那艘官船里载的是兵器,数量不少,如今下落不明令当今皇上也有所忌惮。距离新湖县大约五个时辰的船程有一处铁矿,是大佑朝兵器打造基地之一,对外并不彰显,其实数量颇为庞大。这次被劫不知是敌国而为,还是大佑朝内部而为,无论哪一样于皇帝而言都不是好事,所以才会派常廷昭亲自前往探查。   那艘官船至今未能寻回,兵器也不知所踪。运河四通八达,官船又长得一模一样,根本分不出来。平日官船无人搜索,之前又无人得消息官船被劫,因此这船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有消息称往南走出了海口,兵器为倭寇劫走,消息不知真假,但确实有人看到一艘官船从那开走。   近几年倭寇一直有异动,时常上岸扰民,常廷昭就曾率兵去剿,还曾杀到东瀛岛去。这才让倭寇安静了许多,不敢胡来。常廷昭对倭寇行事颇为熟悉,所以皇帝才会派他过来调查,看是否是这些人所为。   “真是他们所为?”虽说此世与上辈子不同,可同样的称呼地理位置以及作为又颇为相似,让赵清河也不由同仇敌忾起来。   常廷昭摇头,“九成不是。东瀛那边如今民不聊生,之前又被我打怕了,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应是不敢这般贸然行事。而且那作为虽面上却有几分像他们的手段,可做得太明显反而让人怀疑。”   赵清河摸摸下巴沉思,“不是他们又会是谁?”   常廷昭望向赵清河,似笑非笑,“真想听?”   赵清河咽了咽口水,目光闪烁,“其实……不知道也挺好的。”   常廷昭笑了起来,“人生难得是糊涂,不清不楚也逍遥。不过,你既然决定跟着我,这份逍遥注定是享受不了了,若你立志当男宠,那便另说。”   赵清河嘴角抽抽,“我脑袋又没被门夹住,那男宠又不是什么好差事。只是你如今是真信我了?”   赵清河身上有太多秘密,像常廷昭这样的人若是查不清楚根本不可能信任,这也是之前不愿意知道太多事的原因。若是不信任,又告知太多机密,那结局只有一个——死。   常廷昭认真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愿意这般忍辱负重背负这个名声,我又怎能辜负于你。”   赵清河冷哼,“别想用甜言蜜语让我昏了头忘记你之前的承诺,你当初可是保证过的,我可不想顶着这么个难听的头衔过一辈子。”   常廷昭神秘一笑,“若是有当今圣上给你保驾护航,可还担忧?”   赵清河怔了怔,“我还能在皇帝那挂上名?”   常廷昭微抬下巴,一脸高傲,“你协助我调查,自是有功之臣。”   赵清河用拳砸常廷昭的肩膀,“你这人够意思,今后咱就跟你干了。”   常廷昭眼神暧昧,“给我干?”   赵清河噎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正事呢!”   常廷昭哈哈大笑,没隐瞒将他所查到的告诉给赵清河。   “你是说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太子?”赵清河听完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当今太子乃已故先皇后所出,传言太子敦厚但资质平庸,因为是嫡长子所以才名正言顺的封为太子,无功无过太子之位坐得倒也安稳。   若真是他所为,岂不是太心急也太没脑了?   太子母族已经没落,多少双眼睛盯着他,想要把他拉下马,若是犯错必是会被撸下来。他太子一位坐得好好的,何必冒这个险犯这么大的错。   皇帝如今已有六十来岁,太子只要再等待几年就能登基做皇帝,那时候就可以为所欲为何必着急一时。   常廷昭道:“清河有何想法?”   赵清河想了想道:“我只觉得,若是我不会冒险干这样的事。就算非常需要兵器,也不会大张旗鼓的去劫官船,还欲盖拟彰的把这帽子扣给不大可能的人。”   常廷昭点了点头,毫不避讳道:“确实如此,太子虽非聪颖之人,却也并非愚笨朽木。这么多年他都安安分分的过来了,不应这般沉不住气。不过所有证据都指向他,他逃不了干系。”   “你要上报?”   常廷昭笑道:“世间之事哪里逃得过圣上耳目。”   赵清河叹了口气,“这宫廷里又要腥风血雨了。”   当今皇后所出的六皇子一直被推崇着,为人机敏聪慧,母族强大,是个非常强大的竞争对手。若非一些老臣信奉传长不传幼,太子又无过错,只怕现在的太子早已另换他人。   现在抓住太子的这么大哥错处,太子地位岌岌可危。这事说大了那就是欲谋权篡位,那些老臣也护之不得。   常廷昭却是摇头,“倒也未必。”   赵清河疑惑,“圣上很宠爱太子?”   常廷昭微微一笑,“事情做得再好,也是有破绽,圣上心里明白着呢。”   这话说的精巧,言下之意认为并非太子所为,而是另有他人。但是没有任何证据,只是猜测这个结论并不能站稳脚跟。若是捅了出去,太子依然会受罚。   赵清河不解道:“既然皇帝清楚,那为何要派你过来调查?是想趁机抓住真凶?”   常廷昭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缓缓道:“我乃将士,从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按理查案还轮不到我的头上。”   赵清河这才想起一直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常廷昭是领兵打仗的,怎么就让他来查案了。“对啊,为什么要派你来?”   常廷昭一脸高深莫测,“皇上是想要我们常家一个态度。”   赵清河不解,“态度?”   常廷昭眼神暗了暗,“冯侧室乃当今皇后的表妹。”   冯侧室乃定国公的的妾室,不同一般小妾,在大佑侧室拥有一定的地位,可以掌管中馈,能够出门参加交际活动,正室亡还可扶为正室。   定国公夫人早逝,定国公一直未曾再娶或者扶侧室为正室,因此冯侧室虽非正妻,却是这后院的掌管者。定国公虽然还有一位侧室,但是那侧室商人女出身,远不及冯侧室官宦家庭出身还是当今皇后的表妹这般高贵。在贵妇圈里,不少人都默认冯侧室为定国公夫人。   定国公在朝上一直保持中立态度,对于太子之位更是一切听从皇帝,既不支持太子也不支持六皇子。定国公手握兵权,若他发话那么这太子之位极有可能会易主。就算现在动不了,皇帝死了之后,定国公加上皇后一族,想将六皇子扶上皇位并非没有可能。   赵清河这下听明白了,皇帝是在试探定国公到底站在哪一边。此事之中大有破绽,如何断定只在一念之间。   “那你现在如何打算?”赵清河对这两位都不熟,谁继承皇位于他都没什么差别,但是领导往哪走,他必是也要跟随的。   常廷昭淡淡道:“据实回答。”   既告知一切证据指向太子,又告知似乎背后有隐情。谁也不反对,谁也不支持。   赵清河并不意外,却依然问道:“六皇子当上皇帝,对于常家更有益处吧?”   常廷昭冷哼,眼神里透着厌恶,“我们常家还不需要靠个女人。”   赵清河明显感觉到每次说起冯侧室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出戾气。想起这院子里的人,赵清河猜出了点什么。   “那定国公的态度呢?”   提起父亲,常廷昭不似方才冷冽,“我父亲忠君,至于谁是君不是我们关心的。”   赵清河试探道:“你家那个冯侧室会甘心?毕竟若是六皇子上位,她也跟着水涨船高。”   常廷昭一脸鄙夷,“不甘心又如何,不过是个妾。不说她了,以后你远离这个人就是。”   赵清河笑了起来,“我一个外男就是想亲近她个内宅妇人也没法子啊,我又不是你们家的人。”   常廷昭深深的望了他一眼,赵清河被瞧得全身不自在,撇开眼神,转移话题道:“既然现在已经查得差不多,你也要返回京城了吧?”   “清河可愿与我一同回京?”   赵清河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这不废话吗,之前不是说好了跟你混的,怎么想赖账?”   常廷昭心情大好,“现在还不着急,好不容易能休息,这么早回去做什么。图给人增加烦恼,让人心中不安罢了。”   常廷昭眼眸又黯然下了,若是因为忌惮冯侧室必是不会如此,到底是为何?   赵清河不由关心道:“怎么了?自己家怎么就回不得了?”   常廷昭直勾勾的盯着他,“清河。”   赵清河被盯得莫名,“嗯?”   “你可愿嫁给我?”   赵清河直接被口水呛住了,两人这段时间虽是经常做戏开玩笑,可不该说的从来不会拿来逗趣,态度不会这般认真。常廷昭现在这个模样可不像是在玩笑,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赵清河还是非常清楚的。   赵清河不知所措,便夸张的往后弹了两步,上下扫着他,“你魔障了吧?”   常廷昭却不似平时笑开,目光灼灼,“我并非玩笑,你若愿意嫁给我,我发誓这辈子除你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人。”   赵清河见没法子打哈哈糊弄过去,直起身这才正经起来,“可是家中有事,想让我做挡箭牌?”   “是也不是,我是真心求娶并非存心利用。但不可否认,我确实有私心。”   原来,常廷昭有个哥哥,即定国公府的世子常廷恩。常廷恩为人谦和又极具才气,只可惜从小身子骨就不好,成婚八年膝下只有一个庶女。若是常廷恩命中无子,那么极有可能就会被取掉世子之位,传于嫡次子常廷昭。   这般一来常廷昭和常廷恩之间就尴尬起来,加之又有有心人推波助澜,刻意破坏两兄弟的感情,虽然未生间隙,可种子却埋了下来。只要常廷恩一天无子,这样的怀疑就不会消失。常廷昭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便是早早跑进军营,想自个闯出一份天地,不与哥哥争抢爵位。   可即便这般依然无法消除猜忌,常廷恩倒是罢了,根本不在意这些,只是那个嫂嫂……   常廷昭战功赫赫,越发让人忌惮,怕他越出众今后越好夺走着爵位。因此常廷昭又对外宣称自己好男风,今后只会娶男妻。可惜谁又会真的相信,只以为是计策罢了。除非他真的要娶个男妻,否则这样的猜忌永远无法消除。   常廷昭天生并非真的只喜欢男子,这娶妻又是大事,他总不能随便抓一个胡闹。良家子没有几个会真心愿意和一个男人厮守一起,若是无后实在愧对祖宗。若是有选择,都会娶妻生子,再纳入几个男宠。   而那些愿意的,大多都别有目的,常廷昭不可能将这样的人娶回家。没有目的又愿意的,也不是没有,可他有喜欢不上来,要对着一辈子的人,总不能勉强。   好容易碰上个赵清河,虽说此人颇为无赖,常廷昭却觉得瞧着顺眼,处着舒坦,真真是为他打造一般。之前出这个馊主意,也有着想试试相处查看到底是何品性的意思。   赵清河却是想到,“你哥哥知道你娶男妻是因为他,他若是真心关心你只怕心里不好过吧,也不会同意的。”   常廷昭眼神暗了暗,哥哥确实不同意,才使得这事更是没人信。   “倒不全是为了他,我们兄弟二人关系还不至于这般脆弱,我也不会用终身大事去开玩笑。我寻到真心喜欢的,不论男女,哥哥都不会阻拦。”   赵清河听到这些话,心里不是没有心动。眼前的人优秀卓越,帅气逼人,符合他一切对另一半的要求。最重要的是两人相处的这段时间确实非常愉快,继续发展倒也不错。要是前世谈谈恋爱未尝不可,抱着一生相守的心思在一起,却不会死守着非此人不可。   和则相守,不和则分。   可赵清河心底有执念,觉得婚姻是神圣的,不应这般草率。   赵清河思索再三,慎重道:“我现在不能答应你。”   常廷昭敏锐的察觉到了重点,“以后可以?”   赵清河摇摇头,“不知道,先处着看吧。若是两看两相厌那就不必要了,若是相处甚欢,再做打算。”   常廷昭从不知道成亲还能搞这种花样,世间大多夫妻成婚前能远远见一面都不易,他们还要相处试试?不过这倒是不错,省得发现不合适成了一对怨偶。常廷昭第一次觉得找个男人也不错,若是找女人,那可就不好试试再说了。   只是……   “怎么处啊?”   赵清河噎住了,他两辈子都没谈过恋爱,还真没经验。但是,他怎么可以让自己显得这么愣头青。   赵清河鄙夷道:“就跟之前一样呗。”   常廷昭又问,“怎么能确定合适?”   赵清河想了想,故作神秘,“觉得可以的时候就可以了。”   常廷昭憋着笑,“扯淡,两个大男人在一起哪有这么麻烦的,莫不是你还要学那戏里边的女子,要来几首酸诗不成?”   赵清河憋红了脸,男人之间磨磨唧唧确实可笑。可受上辈子同性圈子里不良之风影响,总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不能这么随便。顺眼了在一起,玩腻了分开,对自己对对方太不负责。   常廷昭突然弹了个响指,“我倒是有个法子确定。”   赵清河坐直身,“什么?”   常廷昭眨巴眼,“夫妻自是床上见真章。”   “滚!”   过了两天,那两头病牛已无性命之忧,病轻的那头除了胃口不佳,其他一切正常,赵清河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   原本保持观望态度的人,也都彻底信了赵清河确实有一手,不再像之前一般轻视,言语中多了些尊重。尤其是那听诊器捕获了不少学徒的心,有经验的大夫望闻切就可猜到七八分,可年纪轻的还没有这个本事,这听诊器无疑帮了大忙。   常廷昭打了好几副听诊器,除却自个用的,赵清河还拿了一副到病马监,谁若是好奇都可以拿去试试。   病马监是个现实的地方,有本事就被人敬重,没本事又占着位置的就会被瞧不起。除了曹大夫一派依然对他没有好脸色,其他人至少不再嚼他的舌根子。   别人的尊重全都是靠自己挣来的,赵清河深信这一点,所以并不着急,相信总有一天会被大家打心眼的认可。   “我加减一些药材,你继续拿回去给牛灌服,三日之后就会痊愈。这段时间都要按照我说的喂养,今后放牛可以看好,别让它再吃那青杠叶。”赵清河将新药方写好递给那大汉。   “多谢小大夫,若不是您我们家可就完了,我们村子里的人都感激你呢,以前还以为那山有古怪,都怕得很呢。”那大汉点头哈腰道,“没想到您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大的本事,比钟老大夫都要厉害呢。”   赵清河摆摆手,“可不能说这话,我只是正好会治这病罢了,钟老大夫有许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大汉连连点头应和,一起夸赞钟老大夫,知道不能让赵清河难做,“只是这两头牛这么一折腾,可是瘦了不少。我们家那头还罢了,借的那头瘦了这么多,我可真是不好交代啊。”   赵清河笑道:“遭了这么大的罪这是在所难免,若是人病了也得瘦一大圈。若是你着急,可用妈红枣、红糖、当归、煎汁喂牛,每天1剂,连服7—10天,就可复膘,春耕之前促膘也可用这个方子,”   大汉瞪圆了眼,“咋跟坐月子似的。” ☆、第29章   自打治好了那头中毒的牛,时不时也会有人寻赵清河看病,只是为数不多,与其他大夫想必依然是个大闲人。   赵清河依然淡定处之,平日空闲的时候或是端着医书看,或是指点侯哥儿。自从他出手救治好那中毒的牛,侯哥儿对他越发信服,更加认真的跟着他学。   而赵清河配置的消毒药也终于开了张,赵清河自打来到病马监并没有刻意将这药拿出来兜卖。他现在还没有名气,病马监里的人还未曾真的肯定他,若是干这样的事,只怕更是被人瞧不上,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反正他的药是好的,他也不愁以后卖不出去。而之前那些打探的人也一直未前来购买,赵清河也已经料到,虽然大家伙都知道防胜于治,可实际总是舍不得在没病的时候投钱。如今有人来购买,虽然只买了一副也让他挺意外的。   曹宽瞧见了,嘴巴里又冒出些不动听的,“没病没灾的也给畜牲开药,别闹出事来又赖在病马监头上。”   赵清河则道:“若是年底弄个最佳员工投票,我必是会头给你。”   曹宽没听明白,“什么玩意?”   赵清河笑道:“我是夸你是这病马监最尽责的。”   曹宽还以为赵清河是在讨好他,下巴挑起,跟孔雀似的高傲离开。   侯哥儿如何和赵清河混熟,一听就明白是嘲讽,见曹宽这模样不由噗嗤笑了起来。曹宽未走远,一听这笑声这才回过味来,恶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   侯哥儿笑得更欢实了。   “赵哥,您说这药熬制的时候可以杀死瞧不见的病菌,什么是病菌?”侯哥儿指着那药包,问道。   赵清河想了想解释道:“平日我们都说毒邪入体,过病气,其实就是瞧不见的病菌作怪。污秽的地方最容易滋生病菌,有些病使得患者呼出的气、血液等都是含着病菌,不管是人还是畜牲在那样的环境里呆久了都很容易生病。尤其是一些病弱的畜生或者人,原本就脆弱越发容易被这些病菌侵蚀,而导致疾病的产生。”   侯哥儿点点头,“这药可以杀死所有的病菌吗?”   赵清河笑道:“当然不行,不论什么药都不是万能的。这个药只可以熏死最常见的引起疾病的细菌,预防一些常见疾病。若是给畜生做手术,室内先熏这个药,也能一定几率避免伤口的感染。”   侯哥儿眨巴眼一头雾水,“什么是手术?”   赵清河愣了愣,两个很简单的词他愣是挠心挠肺的突然想不通如何解释,想了半天才道:“手术简单说就是开刀,将体外或者体内的坏死器官切除、外伤缝合等……”   侯哥儿大惊,忍不住打断他的话,“什么?体内坏死的器官?这个怎么切除啊?莫不是要开膛破肚?!”   赵清河之前就了解了此世外科手术发展情况,因此并不意外,笑道:“确实如此,不过没这般恐怖,有的小手术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口子而已。”   侯哥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那还能活吗?”   赵清河耐心解释,“手术都会有风险,但只要做好了就没问题。除却手术本身的操作,防止感染非常重要,若是被病毒入侵引起伤口发炎,很容易引起各种并发症,最终一命呜呼。”   侯哥儿听完唏嘘不已,这无疑打开了他另一扇门,从前不知还能这般治病。“赵哥可会手术?”   赵清河自信的笑了笑,侯哥儿两眼都冒光了,“赵哥,你好厉害!”   赵清河拍拍他的肩膀,“若你想学我以后可以教你,不过这急不得,要先打好基础。我这里已经打好了手术的器材,明日起我先教你如何使用。”   侯哥儿就差点没直接跪拜了,若他能学到此术,以后可是不一般啦。   “哼哼,又在这胡说八道,侯哥儿你还真是傻,竟然真的信了。”曹宽跟个幽灵似的突然冒了出来,把侯哥儿吓了一跳。   “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既然不喜欢听就别过来凑热闹,病马监这么大地方怎么偏偏哪都有你。”侯哥儿怒道,从前他怕得罪人以后没师傅收留他,所以经常被欺负,如今他有赵清河指导,就没必要忍让了。   曹宽满面嘲讽,“你以为我想来啊,外边有人找他,要不是正好被总管抓壮丁,我才懒得过来踩晦气。”   侯哥儿卷着袖子要打,曹宽连忙溜了。赵清河却是疑惑,到底是谁会过来找他,莫非是常廷昭?   赵清河出到门口一个穿戴整齐像是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朝着屋里探头探脑,看到他挑着眉问道:“你可是赵清河?”   “我是,你是?”   那人清了清嗓子,态度不算太客气道:“我们主子让你下工来家一趟。”   赵清河微微皱眉,“你们家主子是谁?”   “就是你三叔赵三爷。”   赵清河失笑,上次他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这家子还不消停。“你回去告诉他,我没空,也不乐意去。”   那人指着赵清河鼻子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抬举!做侄子的不亲自登门拜访还让叔叔派人邀请已经够不合礼数了,竟然还这般态度。”   赵清河冷冷一笑,“我为何这般态度你家主子最是清楚,若是想派你来教训我,莫说你就连他也没有这个资格。”   说罢就要甩袖离去,那人见赵清河这般不好糊弄,立刻软了下来,“赵大夫,等等。我们主子并非这个意思,只是亲戚间应该多走动,我们主子每日里都说起你,就怕你在外头受委屈。”   赵清河笑得灿烂,“在外头我倒是没受过委屈,碰到你们家主子,那可就不好说了。别拦着我,我还在上工呢,这是官家的地方,花钱请我可不是来唠嗑的。”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去,只留下那男人在那跺脚。   赵清河原本还疑惑,他来着县城也有一段时日了,这赵三叔一直未有动静,怎么突然就上门寻他了。直到有天回家,青黛告诉他,有个自称是他三叔的男子到府里来,想要感谢四爷对赵清河的照顾,这才明白了过来。   赵清河并没有向其他人透露他的住处,并让赵老汉老两口也不要对人说,所以并无人知晓。想来是这赵三叔不知哪里得的消息知道了,正想借着他的名声和常廷昭套近乎呢。就算不能直接面见巴结,他能出入这常家别院做客,也能让其他人高看几分,以后打出常家招牌,那也是不一般。   况且赵清河是他侄子,就在这常府住下,也是面大旗。   “你们放他进来了?”   青黛面露窘迫,摇头道:“未曾,爷说除了公子您的父母,其他人都不许招进门,除非您事先打招呼。”   赵清河乐了,这常廷昭做事还真是深得他意,“做得好,下次他们若是再来,就大棍子轰出去。”   青黛怔了怔,却没二话,“是。”   这个赵三叔比赵二叔更可恶,当初他早就得了消息原身坠河感染风寒,他没有送钱去给原身诊治就罢了,还趁火打劫讹走他们家的酒坊,原本原身不至于死,生生给拖没了。现在又想扒拉过来沾好处,还真是无耻之极。   赵清河想了想,这种人这般轻易放过可太不符合他的做人态度,自个跑上来让他虐,他不做点什么太对不起自己。赵清河又吩咐了青黛几句,务必让门房在轰人的时候,言语中透露出这赵三叔得罪了常廷昭,直把青黛听得目瞪口呆。   若是这消息传出去,只怕这赵三叔今后在新湖县都难以立足。要知道新湖县。谁不想攀上常家这棵大树,只是一直无果,所以只能将从前欺负国公爷的那些人整治一番,想着国公爷若是心里舒坦,兴许会偶尔回来祭祖的时候,可对他们另眼相看。   “这……真要这样?”   赵清河笑得灿烂,“若是办得好,赏你一锭银子。”   “赵公子还真是出手阔绰。”常廷昭跨门而入,扬声道。   赵清河一脸轻松,“反正又不是我的钱。”   青黛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还很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常廷昭长腿一跨,坐到赵清河身边,一条腿还踩在椅子上,一副懒散模样。“清河今日可想清楚了?”   赵清河嘴角抽抽,自打那日说先处着看,常廷昭每日都会问这么一句,“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常廷昭大惊小怪道:“哎哟哎哟,这成亲是两情相悦,怎么就成低人一等了?”   赵清河瞟了他一眼,“你若愿意嫁给我,那便是我求你。”   两个男子结婚同样也有嫁娶一说,出嫁从夫,男子之间也是这般。夫可以娶妻纳妾,而妻却是不可。从此两人地位在夫妻关系中可见一斑,而且身为妻会有许多约束歧视,想在朝中有所建树也非常难。   常廷昭微微一笑,“原是在意这个,嫁于你有何不可,谁嫁谁还不一样。”   赵清河才不信他,“空口白话,谁都说得。”   常廷昭心中过了一遍觉得这事极妙,眼眸子都放出异彩,拍了拍桌子,“我怎么没想到还有这招,这般一来更是省了不少麻烦,这事就这么办。”   赵清河这时也听明白了,眼皮不由跳了跳,嗤道:“就算你同意,你家人同意才有鬼了,而且影响仕途啊。”   常廷昭胳膊搭在赵清河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所以咱俩打个商量,婚书上此文章,平日则让我为夫可好?”   赵清河被那重如山的胳膊压得呲牙咧嘴,“那我岂不是成了上门女婿?”   “那也是夫。”   赵清河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就知道这人绝对不会做亏本生意。不过像他这样的人能退于此已是很不容易,就算常廷昭自个不在意,身上的责任也不允许他胡闹。上门女婿虽是不动听,却好歹是夫,而且两个男子之间又无子嗣,更是吃不了什么亏。   赵清河意动,可一想到若这般行事要面对的压力以及阻力,瞬间冷静下来。就算两个男人之间也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这想得好,家长不同意也是没辙。常廷昭身为大将军,虽说现在已经被罢免,可以后必是会再扶起来,若是为人妻那还如何领兵打仗。这世的歧视可是明目张胆,看女子地位就知晓。   “醒醒,别做梦了。”   常廷昭却不以为然,“事在人为,有何不可。”   赵清河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伤了心,“你来真的?”   “千真万确。”   赵清河怔了怔,虽说常廷昭还有别的目的,但是见到这样一个人为他妥协心中不是没有感动。可他没心思继续胡想下去,费力不讨好。他并不在意这些,若是两个人真心想在一起,必是以利益最大化为结果。毕竟以后便是一家人,好坏都是自己的,没得有肉吃非要去吃青菜的,面子这玩意最是要不得。   而且常廷昭这般人若是未来心存其他心思,这个约束也奈何不了他,随时可以翻盘,他又何必在一开始将自己陷入尴尬境地。   常廷昭却将这事记在了心里,若真能这般行事,倒是省了不少猜忌。只是操作起来确实很有难度,他得好好思量思量。   赵清河第二日来到病马监,觉得其他人望他的眼神略有不对,一时摸不着头脑,料想必又是除了什么事。又看到侯哥儿一脸不虞,便是问道:“侯哥儿,发生了什么事?”   侯哥儿嘟囔着嘴一脸气愤,“还不是曹宽,他在病马监里散播你为一己之私卖‘安心药’,现在大家伙暗地都说这个事呢。”   安心药意思是没什么用又吃不死白费钱的药,嘲讽大夫以此牟利。   赵清河摇头笑了起来,这曹宽还真是一天不拿他做文章一天就不得安心,好奇道:“为何这曹宽总与我过不去?我没招惹他啊。”   侯哥儿眼珠子转了转,左顾右盼看没人这才在赵清河耳边低声道:“曹大夫也想攀上国公爷这棵大树,却一直没有机会,如今却被你夺去,让你成了常四爷的贴身兽医,如何不懊恼。”   曹大夫和曹宽是一家,曹宽这般嚣张必是与曹大夫有关。   赵清河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一出,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简直是无妄之灾,他这个专属兽医还兼职男宠,曹大夫他行吗!话说回来,这办公室里的斗争在哪都是这般剧烈啊。   侯哥儿担忧道:“赵哥,这事可怎么办啊,若是你因此被轰出病马监……”   赵清河点了点他的脑袋,“我的药有用无用?”   侯哥儿连连点头,虽是没用过,可他深信不疑。   赵清河笑了起来朝他眨眼,“那不就得了。”   侯哥儿恍然大悟,眼睛亮亮的,“还是赵哥想得明白。”   赵清河笑而不语,不是他想得明白,而是他靠山厉害。   这消毒之药说起来实在空泛,如今条件难以证明如何有效。赵清河不过刚来,平日接诊得少,医术到底如何尚未可知,难免会不信任。总管早就知道此事必不会以此做文章,而且有常廷昭总管也不会如何,赵清河并没有什么担心的。   但这谣言起终究是麻烦,既然为病马监的一员总是特立独行也是不好,人是群居动物,还是渴望被他人认可的。   这种事他不可能依靠常廷昭,莫说别人不会打心眼里认可,他也不想自个混到这田地,什么都需要依赖人,枉为男子。   而这病马监还是有明白人,钟兴元专门跑过来支持他,让他不要多想。等他的医术被众人认可,那时大家自然会信他。   赵清河甚为感激,这事虽然对他不会造成太大影响,可有人支持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你这牛动了胎气却并不严重,我给你开副安胎药即可。临产前莫要再劳役它,否则一尸两命那就亏大了。”赵清河检查完一头孕牛,对着那主人道。   主人连连点头,拿了药方子就去抓药了。   侯哥儿愤愤道:“明知这牛有了身孕,还这般不小心,有些人就是坏心肠、”   侯哥儿并非是嘴毒的,今日竟是这般说话让赵清河有些诧异,“怎么这般说话?”   侯哥儿脸微红,也知自个说得过火,喃喃道:“我娘怀我弟弟的时候还被赶去干活,结果害得我弟弟没了。生我的时候也是这般,结果落下了病,现在动不动就骨头疼。”   这世对人既是如此,何况对牛。   赵清河庆幸自个不是女人,也不用生孩子,否则也忒命苦了。   侯哥儿去后头帮忙,没一会便急冲冲的奔了过来,赵清河笑道:“怎么跟火烧屁股似的?”   侯哥儿面带喜色,“有头牛病了寻不着方,几个大夫正在共同会诊。”   赵清河平日接诊的都是浅显的病状,根本无法很好的展示自己的医术,让人瞧出不一般。赵清河还罢了,侯哥儿却比他还要着急,就看不得别人说他不好。每日最是喜欢在病马监晃,就想寻个时机让赵清河露脸。   赵清河摇头笑道:“知你心意,可我又不是万能的,不是什么病都能治。”   侯哥儿梗着脖子道:“反正这病我觉得你能治。”   对于侯哥儿的盲目崇拜,赵清河也颇为无奈,跟肖华他们有得一拼。还好这小子有眼力劲,不会到处瞎嚷嚷,否则遇上治不了的就丢人了。   侯哥儿既然这般看好他,他也不能退缩,况且他确实需要这样的机会。   赵清河还未走近,就听到几个大夫在那辩证。   “此牛应为肝热传眼病,眼睑红肿,羞明流泪,淌出粘腻眼屎,耳耷头低,起云翳,舌赤苔黄,脉弦数。应清热凉肝,滋阴退翳,刺两太阳穴,服决明青葙子汤。”周大夫说得明白,可语气里却透着些不确定。   钟兴元摇了摇头,“之前我也是这般判断,可开了药却并无效果。”   魏大夫也点了点头,“肝热传病多发于夏日,如今尚且凉爽,得此病的几率不大。”   曹大夫想了想,问那牛主人,“你这牛眼部可曾受过伤?”   牛主人想了想,不确定道:“好像是有的吧?”   曹大夫微微皱眉,“眼胞红肿流泪,睛生翳膜,怕是创伤眼部而发的肝热外障眼,应下防风汤。”   周大夫却不认同,“可瞧着没有伤口,恐怕也不是此症。”   几位大夫纷纷发表观点,又被其他人否定,但是绕来绕去都逃不过清肝明目,觉得此病应为肝热所致。可钟兴元曾下过清肝明目的药并没有明显效果,让几位大夫陷入了困境。   赵清河听得差不多,觉得并非不可及之事,这才跨入门出言道:“可否让我瞧瞧?”   钟兴元看到他,连忙打招呼,“赵大夫,你快过来瞧瞧这牛,我们几个争论半天了也定不下来。”   周大夫和魏大夫并不热情,但也没有反对,还让出空隙给赵清河。曹大夫见此也不好出声反驳,只冷哼了一声,一副瞧不上的模样。   “倒是看看这次还能不能瞎猫撞到死老鼠。”   其他大夫不由微微皱眉,虽说他们也不敢断定赵清河医术如何,可上次治好那中毒的牛也能瞧出有些本事,怎么就成撞大运了。曹大夫这人未免忒不大气了,赵清河年轻也不应这般诋毁。   赵清河并不在意,上前查看。这牛摇头不安,角膜混浊,若非被保定住,总想用头蹭墙壁。赵清河张开这牛的眼睑,只见眼内有脓性分泌物流出,浑浊不清瞧不清楚。   “侯哥儿,帮我弄一碗百分之一的淡盐水来。”   “哎。”侯哥儿这些日子一直与赵清河一块学习,对一些词汇已经不陌生,没一会就弄来一碗淡盐水。   赵清河用淡盐水反复冲洗患眼内外的分泌物及污垢,终于能瞧得明白。   “原来是这小东西在作怪。”   旁边几位大夫不由诧异,除了曹大夫都围了过来。   “哎哟,这眼睛里怎么有只虫子?”周大夫诧异的嚷了起来,这下就连曹大夫也忍不住围了过来,竟是看到那牛眼里竟是有一条白色细长的虫体沿眼结膜边缘游动,若是不注意很难瞧得出来。   曹大夫忍不住问道:“这眼里怎么会有虫子?”   赵清河却是对着那主人道:“你家苍蝇是不是很多?”   那主人怔了怔,“对啊,我家旁边有一处污秽之地,不管春夏秋冬屋子里的苍蝇都多得很,尤其是那牛棚苍蝇都快成灾了。”   “这便对了,此虫叫吸吮线虫,以家蝇为宿体。当家蝇吸吮牛泪液或眼分泌物时将其侵袭性幼虫自口器中排出,幼虫在牛的眼结膜囊内及泪管处生长发育为成虫,致使牛患眼虫病若不不及时治疗,不过几天就能失明。”   那主人听得晕乎,却也知道是苍蝇作怪,拍拍脑袋,“啊,怪不得老人都说苍蝇是不干净,要吃过苍蝇舔过的东西会生病。”   赵清河点点头,“防鼠防虫非常重要,许多疾病就是依靠他们传染的。你们家里一定要灭苍蝇,否则不仅畜牲连人都会生病。。”   那主人连连点头,“怪不得我儿从小就容易拉肚子,只怕也是因为这该死的小虫子,回去我非要找个法子弄死他们不可。大夫,这牛可咋治啊?怎么把这虫子给拿出来啊?”   赵清河笑道:“无妨,这虫子只需下点眼药就能杀死,在座可有人吸旱烟?”   旱烟?大家伙不由都怔了怔,不明白赵清河是何意思。若是肖华在肯定又要大呼小叫,之前救牛用水烟,现在用旱烟,这烟虽然臭烘烘的,用处还挺大。   那主人正好是抽烟的,便是将自己的烟斗递给了赵清河,好奇问道:“小大夫也要来一口?我这烟草是自个弄的,味道可好。”   赵清河笑着摇头,将那烟管拆下将里边的烟油制成水溶液涂抹在牛的内眼角。   “两日上一次药,大概两到三次就能杀死这小虫子。这牛现在已经有角膜翳者,你在家用温热水浸泡烟叶,纱布过滤,然后用那烟叶水冲眼,连用四次可痊愈。若你弄不了,可带到这里来。”   那主人睁大眼,“这就成啦?”   赵清河笑着点头。   那主人嘿嘿傻笑,“这可便宜,自家就有药。这回看我婆娘还不让我抽烟,瞧,这玩意还能看病呢。”   “抽太多烟是不好。”赵清河笑了笑,不忘提醒道:“你家一定要注意防蝇,否则以后还是会病,下次就不一定这么好运气是这小虫子了。”   那主人红了脸,家里苍蝇多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大夫可有药方?我们也折腾过,可就是没什么效果。”   赵清河道:“药方我倒是有,但是这药也不好在屋里一直熏着,你得把那源头处理掉才行。”   抓好药那主人离开之后,侯哥儿不由感叹,“这预防疾病还真是重要,小小苍蝇都这么厉害。”   赵清河笑道:“这是必然,老祖宗说的防胜于治可不是乱来的。”   周大夫和魏大夫一同过来,齐齐对着赵清河鞠了一躬,把赵清河吓了一跳,“两位大夫这般可是要折煞我了。”   魏大夫摆摆手,“之前听人说你那什么消毒药方时候还不信,如今心服口服。”   赵清河连忙解释道:“我那消毒药与这个作用虽然相似,却是两码事。”   周大夫面带惭愧,“之前觉得你年轻,总难免有轻视之意,如今看来是我们浅薄了。赵大夫医术高明,许多地方乃尔等不可及。”   赵清河谦虚道:“我还在学习中,有许多地方都不懂,只是碰巧罢了。”   魏大夫却认真道:“世间哪有这么多凑巧之事,赵大夫无需谦虚。”   赵清河笑道:“以后我们互相切磋,一同精进。”   至此,周大夫和魏大夫对赵清河的态度也有了很大变化,遇到疑难杂症的时候都喜欢叫上他一同会诊。两位大夫惊喜的发现,赵清河所学有许多地方是他们未曾接触的,对他越发喜爱和尊重起来。从前最是害怕特别之症,如今反倒是期待起来,看赵清河有何妙方。赵清河不吝赐教,让他们的医术也跟着精进不少,作为一个热爱本行的医者,如何不兴奋。   两位大夫态度亦是如此,下边跟随的学徒小工又怎会刁难,风向很快就变了。   至此,赵清河用自己的医术,在病马监里站稳了脚跟。   作者有话要说:求更上去啊啊!!!! ☆、第30章   正是午饭时间,赵清河和侯哥儿吃得肚圆,慢悠悠的晃进病马监。病马监附近没有餐馆,他们每次都得跑老远去寻吃的,走回来的时候都快消化完了,若附近有个餐馆也不至于费这么大的劲才能吃得上一顿饭。不过也是,谁脑门子抽了在病马监附近开餐馆,臭烘烘的谁乐意过来这吃。   常廷昭原怕他在外头吃得不好,还想着让大酒楼给他带外卖,被赵清河拒绝了。开玩笑,这病马监来往的都是畜牲,还是生病的畜牲,那味道怎么都散不去,在那里边吃饭哪会有什么好胃口。赵清河虽然是个兽医,早已习惯这些味道,可在有条件之下是不会糊弄自己的。   “赵哥,咱们每天都这么吃,你能撑得住吗?”侯哥儿吃得很舒心,可依然又十分担心。每次跟赵清河出去吃饭,都吃得满嘴油,肚儿圆。侯哥儿是个贫苦人家出生,平日荤腥都难见,哪里有这么痛快过。正是吃穷爹的年纪,从前总觉得肚子跟个无底洞似的塞不满。自打赵清河来了之后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吃饱,只是一回想那个钱就肉痛,虽然出钱的并不是他。   每次都是赵清河出钱,让侯哥儿心中惴惴不安,可让他出他又出不起,不想去又被赵清河硬拉着,让他又为难又感动。   “无妨,有人报销。你无需每次都要问,我这人不会为了面子死撑,一个人吃没劲,我就喜欢有人陪着。反正我也吃不完这么多,你正好过来帮我消灭,不至于浪费。”赵清河剔着牙毫不在意,侯哥儿这人还挺不错,虽然跟着他白吃了这么久却从不会觉得理所当然,每次回家还会从家里拿来不少土特产,就怕他吃亏。这样的人,赵清河乐意照顾,而且他确实不喜欢一个人吃东西。   上辈子外公去世之后赵清河都是一个人吃饭,每次做完一堆就没兴趣吃了。从前他因为性向而有执念,总觉得与人不同,怕被人瞧出什么,因而封闭了自己,现在想想还真是傻。   侯哥儿是个大大咧咧的,听这话也就没这么在意了。只是心里想着以后手脚要更勤快些,不能老占人便宜。   “哎哟,你这人怎么走路的?”侯哥儿正想的出神,没注意身边有人冲了过来,着实把他撞了个踉跄。   撞人的也是个十来岁小厮模样的少年,连连道歉,“我家大官人的马病了,我这着急得忘了看路。小哥,实在对不住了。”   侯哥儿见这人态度挺好也就没再计较,“你家大官人的马呢?这位就是大夫,正好可以请他来看。”   那小厮看着赵清河顿时怔了怔,一脸不敢相信,“他是大夫?”   侯哥儿骄傲的挑着下巴,“是啊,别看我们赵大夫年轻,医术可高明了,在外面病马监数一数二的。”   小厮眼珠子一转,连忙拔腿溜了进去,还边嚷道:“多谢了,我还是找其他大夫吧。”   侯哥儿气急,“真是不识好歹!”   赵清河笑了起来,现在他虽有些名气,但是外形还是让不识得的人不放心。他早已习惯,也很了解对方心思,并不觉得有何,犯不着为了这种事生气。   小厮跑进去没多久,又跑了出来,对着赵清河问道:“你真的是兽医,可以治病?”   赵清河颔首,“我乃病马监的坐诊大夫,若不会治病如何能占这个位置。”   小厮咬了咬牙,“还请小大夫跟我回去一趟,我家大官人的马看着不大好了。”   侯哥儿不乐意了,冷哼道:“方才不是说不要我们家赵哥治病吗,现在又来?”   小厮嘟囔着嘴,“这不是其他大夫都没空闲吗……”   原来竟是没法才找的赵清河,侯哥儿更恼了,“哼!你这还委屈了,爱找不找,咱们还不稀罕治!”   小厮脸都跨了,巴掌大的小脸都要掉出眼泪来,“小大夫,方才是我不识抬举,还请过去帮瞧瞧吧。这马可是我们大官人好不容易买到的,平日最是稀罕,若是不好了只怕会打我板子的。我也不是故意瞧不起您,实在是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大夫……”   赵清河打断道:“我跟你去。”   小厮眼睛都亮了,侯哥儿撅着嘴虽是不高兴却也没再说什么,方才的刁难不过是出口气罢了,不是真的想要拒绝。赵清河带上出诊箱,带着侯哥儿与小厮一同前去。   走到地方的时候侯哥儿又不高兴了,“怎的让走后门?”   他们病马监的大夫出诊瞧病,哪个不是走的大门,这小厮竟是让走后门,也忒瞧不起他们了。   小厮着急得快哭了,“不是轻慢小大夫,实在是后门距离这马厩近些。”   这个大宅子确实很大,围墙都不见边的,这小厮应不是糊弄他们。赵清河便是道:“罢了,救马要紧。”   一进后门,就连侯哥儿也不做声了。这院子可真大!若不是有人领着能把人走迷糊了,说是后门走到马厩比较近,结果也走了许久,不知道大门走到马厩会有多久!   来到马厩,小厮指着里边道:“小大夫,你帮瞧瞧这马是怎么了,之前还是好好的,吃了点草料之后就这样了。”   马厩旁边围着好几个家丁,一听到大夫来了纷纷舒了口气,可一看到赵清河的模样都瞪圆了眼。   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对着小厮吼道:“三子,让你钟老大夫,你怎么找了个学徒过来?”   三子哭丧着脸,“丁管事,别说钟老大夫了,病马监里其他兽医都忙活去了,只剩下这小大夫闲着。”   管事眉头紧锁,“真是胡闹!你没说是我们府上有请?”   “说了也没用啊,全都外出了。”   管事也不由狠狠啐了一口,“什么运气啊,若是这马不中了,我们可怎么跟大官人交代。”   侯哥儿撇撇嘴,这些人真是太讨厌了,早知道不来了。   赵清河依然佯作未闻,只要没人阻止他治疗,他都不会做声。想要得到别人的信任,还需自个证明。   走近马厩赵清河闻到一股难闻气味,那马不受人制,就他进来这么一会,又是突然卧地,四足朝天,抱胸咬臆,又是突然站起撞壁冲墙,直把一群家丁吓个半死,想去禁锢却完全不得其法。   赵清河不由皱了皱眉,“这般不行,得将马保定住。”   管事虽是不信这赵清河,可此时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姑且相信他。管事唤来几个壮实的家丁任由赵清河差遣,赵清河指导几人将这马保定住,一边安慰那马莫用惊慌,他是来给它看病的。这马好似听懂一般,虽然依然不安生却没有方才那般暴躁。   唇舌干燥,粘膜赤紫,舌苔干黑,肠音弱,脉搏微快,气促喘粗,精神紧张,典型的结症。   赵清河出马厩,朝着那管事道:“可帮我寻来茶油和一盆温水?”   管事虽是不解,却依然吩咐家丁去寻了,“可是查出何病?”   “这马便秘了拉不出屎,患了结症,现在看来应该是前结。”赵清河边说着边将袖子挽起,露出一节白嫩的胳膊,这身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一副弱鸡仔模样,明明他跟着常廷昭练武有段时间了,可身上一点肌肉都没有,害得他每次都被常廷昭耻笑。   茶油和温水很快被拿了过来,赵清河先让侯哥儿协助一同给马灌肠,然后右手涂抹茶油,五指拢成锥形,边旋转边进入□,直把一群人瞧得倒吸气。若是别人做这事还罢了,赵清河这般模样的人做起来,说不出的违和。   众人看得热闹,并没瞧见后方来了一位华衣公子。身着宝蓝色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云翔的镶边,挂着一条碧绿如意玉,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原本只是过来瞧一眼,可一看到那大夫模样的时候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忍不住向前了一步。   “大官人。”管事第一个发现这男子,赶紧上前招呼。   那男子微蹙眉,指着正伸手入马直肠不知在探什么的赵清河问道:“这人是谁?”   管事恭恭敬敬道:“是病马监的大夫,病马监其他大夫都出诊了,只有这个小大夫有空闲。”   那男子诧异,这赵清河什么时候还有了这技艺。   赵清河并未察觉有人在盯着他,他正在腹腔里寻找结粪的部位,突然眼睛一亮,可算摸到了这作乱的臭东西。赵清河用手抵住结粪移向腹壁,固定好结粪对着侯哥儿道:“用拳头朝着我指的地方敲打。”   侯哥儿还是第一次亲手捶结,一时有些激动起来,咽了咽口水在心里过了一遍这才举拳捶了上去。捶了三下,感受到结粪碎成数块这才停手,赵清河能感觉到有气体放出,朝着侯哥儿点了点头。   “我做得还行?”侯哥儿惴惴不安道。   赵清河笑着鼓励,“很好,一会再接再厉,下次试试让你找结粪。”   侯哥儿两眼冒光的点头,心里那叫个美,这马厩里臭气熏天也觉得香气宜人。赵清河又继续寻找,直到再寻不到结粪这才将手抽了出来。   用水将手洗净这才开口道:“去拿十斤淡盐水来给他灌下,我一会开个药方子吃下便无大碍了。这几日先莫要喂养,每日让他饮些淡盐水或者面汤即可,两日后再给他吃些易消食的草料。以后莫要奴役前后给他吃太多草料,注意让他饮水,就不会复发。”   管事连连应下,那马经过这么一折腾已无方才那焦躁痛苦模样,甩着尾巴悠然自得。   管事恭敬道:“小大夫虽然年纪轻,可这技艺却是不含糊。”   赵清河笑笑,“养家糊口罢了。”   赵清河开好药方子,便是收拾东西离开。眼角看到一个与这地方格格不入的华衣公子也不甚在意,想来应是这里的主人,只朝着他点了点头便不再搭理。   心里正纳闷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就被人叫住了,“赵清河。”   赵清河顿了顿,转过头来,见是那公子在叫他,不由愣了愣,还是认识的?“啊?”   “你果然是赵清河。”   赵清河点点头,“没想到我还有些名气,请问公子哪位?”   那公子拧了拧眉,“没想到几日不见倒是越发有心思了,倒是下了功夫。还佯作不识,又在玩什么花样。”   赵清河正摸不着头脑,突然心底一抽,记忆中一个模糊的背影呈现在他的面前,与这公子和在了一起。   我勒个去!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这个人竟然是那个什么西门大官人,西门祝!   方才走的后门,并为看到那府邸门匾,又未曾问仔细,竟是这般凑巧进了这个人的家门。早知道就不过来治了,瞧瞧这是什么话,好似他多稀罕赖着一样,也不看看自个什么模样。   好吧,这人确实长得不错,风流倜傥至少看面相也算是个人物。可因为原身关系,对这个人并无好感。就算原身痴缠烦了点,也不应这般戏弄害了人丢了性命。   不管两人谁对谁错,面对西门祝,赵清河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从前原身那缠人模样,想想都害臊。   赵清河这张嘴从来都是不吃亏的,道:“这不是脑子泡了冷水傻了一时没瞧出光芒万丈、耀眼动人的西门大官人来,失敬失敬。”   西门祝的眉头都快皱得拧出水来了,从前赵清河与他说话哪会是这般模样,如今怎像个无赖似的。又想起方才赵清河面色如常的用手探入那马的□,心中说不出的别扭。   西门祝眼神里透着厌恶,“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赵清河白了他一眼,“目的?我能有什么目的?你是哪根葱啊,值得我这般吗。从前那是我年少无知,眼神又不大好,如今我改过自新重新做人,自是不会再犯傻。今天纯属巧合,我压根不知道这是你的府邸,否则我才懒得过来,你当用手探入体内抓粪便是好玩的事啊,今晚不得少吃一碗肉。”   西门祝冷哼,并不相信,从前赵清河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无所不用其极想要讨好他,如今怕又是想出什么新花样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不过还似从前一般没有脑子,做什么不好做兽医,臭烘烘的几里之外都能闻见了。   赵清河瞧出西门祝眼中的鄙夷,深知说再多人家也不会信,干脆也不再解释,直接转身走了。   “站住。”西门祝见赵清河竟是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不由怒了起来。   赵清河才懒得理会他,径直往前走。西门祝更是不悦,大步跨向前拦住了他,“我让你站住。”   赵清河也怒了,“你谁啊,凭什么命令我。咱们刚才已经钱货两清,从此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赵清河说完直接绕过他继续往前走,西门祝还想拦住,赵清河直接嚷道:“你要是再拦我,就是想要嫁给我,求我艹你!像刚才那匹马一样。”   西门祝直接僵化在原地,反应时赵清河已经消失不见。西门祝此时脑子只剩下两个字以表自个内心情绪——我艹!   赵清河出了大门忍不住仰天大笑,惹来路人齐齐围观,痛快!看到跟谪仙一样的人物面如锅底,真是说不出的舒畅。这下那人再不敢自恋老是被追妄想症了吧,做人啊,一定要狠。   一路上侯哥儿都低着头没说话,与平时喋喋不休完全不同。赵清河得意之后很快瞧出不同来,“怎么了?”   侯哥儿望向赵清河的时候,眼神带着躲闪,赵清河多看他一眼,脑袋压得低低的不敢直视。赵清河顿时明白了,这孩子怕是将方才的话听了进去,而且还听明白了。   赵清河叹了口气,无论前世今生都逃不开这一劫。“我确实喜欢男子,若你觉得心里不舒坦,以后可以不再与我往来,我不会为难你的。”   观念不同很难勉强在一起,若是豁达些求同存异还好,若不是也就没法强求。赵清河从前有个非常好的朋友,自从知道他是同性恋之后,好似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如同瘟疫一般绕过,那时候真的把他的心给伤透了。   有了喜欢同性这个认知之后,赵清河原本心里就压抑,实在憋不住才告知最好的哥们。结果不理解便是罢了,竟然将他当变态看。从那以后赵清河再也不曾与认识的人谈起他是同性恋这件事,也有意识避开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侯哥儿大惊,猛的抬头,“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不用为难自己……”   侯哥儿连忙打断,“我没有为难,只是,只是平时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对我那个……”   侯哥儿说着脸通红起来,一脸的别扭。   赵清河看到他这模样不由噗嗤笑了起来,拍向他的脑袋,“胡思乱想什么呢!”   侯哥儿挠头傻笑,“我也觉得不会,可你对我这么好,忍不住就往歪了想。赵哥这么好的人我又不忍拒绝,可我爹娘肯定不会同意,很烦恼呢。”   赵清河狠狠揉搓他的脑袋,然后正色道:“我是瞧着你为人通透又老实,为人也厚道,当初我在病马监只有你对我最为关照,所以有着想培养你的心思才会这般。没想到你个小子竟然往歪处想,若是这般以后再不带你去吃好吃的,馋死你。”   侯哥儿连忙抓住赵清河的胳膊,夸张的大嚷,“赵哥,不要啊,我这个人喜欢胡思乱想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前还想我自个是土地公呢……”   赵清河回到别院,常廷昭已经早早就在屋里等候,嘴角含着得意的笑,那模样扎眼得赵清河想狠狠泼一盆冷水才舒坦。   赵清河一脸嫌弃,“怎么笑得这么恶心。”   常廷昭嘴角扬得更高了,“今日去瞧老情人了?”   赵清河眯着眼一脸危险,“你是不是找人监视我?怎么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常廷昭摆摆手指,“非也非也,我是找人保护你,否则某些人老是抱怨当了靶子,人身不安全。为了我的下半身和下半生着想,我怎么也得在这上面下足功夫。秉着不浪费原则,保护你的同时顺便监视而已。”   赵清河嗤道:“害怕我魅力太大红杏出墙就直说,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常廷昭噎了噎,翘起拇指赞叹,“脸皮似城墙,实在是不易。”   赵清河一脸坦然,“实话实说,过度谦虚就是骄傲。瞧我如今能将大佑第一杰出青年常四爷勾搭到手,便可知魅力不一般。”   “让爷验验魅力何在。”常廷昭抓住他的手,一扯一拉一抱,赵清河直接坐到他的大腿上了。赵清河挣扎着要起来,却被常廷昭紧紧禁锢住。赵清河嘴皮子不逊于常廷昭,可这武力值就完全不够看了。两人极少这般亲近,让赵清河心中不安。尤其常廷昭的气息喷在他的脖子,惹得他心里噗通噗通直跳。   赵清河口头依然不示弱,抻着脖子道:“去躺好,张开腿,放着我来。”   常廷昭突然笑得奸佞,“这种事还是我来得好,若是刺激到你,可就不妥了。”   赵清河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道:“什么意思?”   常廷昭在赵清河耳边道:“若你上,你爽完了之后,我竟是问你可是插进来了,那就尴尬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赵清河正欲暴怒,与常廷昭同归于尽却被常廷昭一把抱住,动弹不得。   常廷昭哄道:“开个玩笑嘛,不要这么严肃认真,这笑话还是你同我说的。”   赵清河狠狠的瞪了常廷昭一眼,“若下次再拿人缺陷说事,老子就把你阉了。我可是给过不少畜牲去势,手艺非同一般。连马那么大坨的我都弄过,你的这小不点我眯着眼都能一刀了解。”   说着还用手刀做了切割的姿势,让常廷昭那处都紧了紧。   赵清河那一眼直挠得常廷昭心里痒痒,可听这话一切美好都消散了。   常廷昭没再逗弄他,转移话题道:“今日见到老情人有何想法?”   赵清河听到这话嘴角不由微微勾起,看似得意其实心里还是在意,“以前眼神还真不大好。”   常廷昭听到这话乐了,可面上依然淡淡的,“哦?那西门祝瞧着也颇为英俊潇洒,虽然远不及我,却也勉强凑合。从前死缠烂打得厉害,现在真的歇了心?”   赵清河半真半假的说:“瞧见了你,我还如何瞧得上他。”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果然,常廷昭快乐得没边了。   “清河,我们做吧。”常廷昭目光灼灼的望着他,赵清河直接瞪大了眼。两人平日虽说言语里大胆,可实际纯洁得连跟小学生似的。坐在常廷昭大腿上还是两人第一次这般亲昵,现在竟然跳到这个话题,进展也忒迅速了吧!   赵清河怔了怔,又正了正神,“又抽的哪门子风?”   常廷昭眨眼,“我今早瞧见你裤裆湿了。”   赵清河顿时面赤,梦=遗什么的被人抓包,实在尴尬。   “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若是没有那才麻烦呢。”赵清河几乎是恼羞成怒道。   常廷昭笑道:“我又没说不好,你着什么急。”   赵清河也觉得自个反应过大,谁让昨晚做的春=梦里,另一个主角就是眼前的人。摸摸鼻子道:“可以,你让我插。”   常廷昭面露难色,半响才一副壮士扼腕的模样,“行,但是得我先来。”   赵清河愣了愣,没想到常廷昭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毕竟他并不是很弯,又受到观念的影响,他这般人必是不会雌伏于人下的,哪怕只是言语中也是不易的。   赵清河狐疑,“今儿怎的这般欲求不满,莫非白天时候你瞧了什么不该瞧的玩意?”   常廷昭耳根微红,却一脸正义凛然模样,“你这人忒不干脆了,你的条件我都答应了还这么多话,就说做还是不做。”   赵清河一听更觉有异,眯着眼盯着常廷昭。   常廷昭目光闪烁,他怎么可能将昨晚他的裤裆也湿了,梦里把赵清河这样那样爽到控制不住这种事说出来呢。今日又见赵清河对那西门祝这般态度,不做点什么真是太对不起自己。半响才哼哼道:“是我从前想岔了,咱们都是要成亲的人了,我干嘛要当和尚。”   “谁说我们要成亲了?”赵清河瞪圆眼,之前明明说是先处着以后再说,怎么才几天功夫就跳跃成这样了。   常廷昭冷哼,阴沉沉道:“除了我你还想嫁给谁?想也没用,若是真有这么个人,我必是将他棒杀。”   这段时间两人相处时候总是很随意,赵清河都快忘记这男人骨子里的霸道,这气势一来还真的令人心颤,却也很迷人。赵清河觉得自个没救了,这么血腥的话也觉得那么帅气逼人。   赵清河正色,从常廷昭腿上下来,清澈见底的双眸望着常廷昭,“你来真的?”   赵清河从前说得明白,若两情相悦才有后续,不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都是耍流氓,常廷昭也赞同这点。若是真的开始,那可就没有回头箭了。常廷昭还不屑为了一时爽而欺骗,于他而言那是对自个的侮辱。   常廷昭不由皱眉,话语里带着怒气,“莫非这段时间我说的你都当假的不成?”   赵清河嘿嘿笑了起来,“我只是确定一下。”   常廷昭面色依然不悦,哼哼了两声不再望向他。   赵清河想起一个关键问题,“你可事先做好了准备?”   “嗯?”   赵清河扶额,就知道一无所知的大处男最是不靠谱,尤其是自以为很能耐很懂行的处男,“油膏准备了吗?”   “啊?”   赵清河拍拍他的肩膀,“同志仍需努力。” ☆、第31章 哎——   赵清河望着屋外忍不住叹息,已经三天了,常廷昭至今未归,这还是两人同居之后第一次。平日未觉,如今那人不在竟是觉得心底空荡荡的,还有些想念。   想起前几日两人还准备一起做这人生中十分重要的一件事,由于准备不充分只能搁置第二天。哪晓得当天晚上常廷昭接到飞鸽传书,说是那处铁矿发现了异样,常廷昭连夜赶过去查探。   临走时常廷昭还意气风发嚷嚷,“在家乖乖等着,爷马上就回来艹你。”   当时他怎么回答来着,哦,他踹了他一脚,让他这辈子都别再回来了。   原本玩笑话,可这次过了三天还未归,赵清河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从前常廷昭夜黑离去第二天早上就会归来,从来不曾在外边逗留这么长时间。而且临走时候还说道,让他第二天洗漱干净,他好干活。   这意思应是很快就回来才对,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想起两人第一次相遇,常廷昭背后深深刺入的箭,赵清河打了个激灵,全身发凉。   不会这么倒霉吧!   按照电影的套路,只要里边角色说:这是我最后一次XX,然后就可以退休了;或者是你等我回来,最后都会死于非命!   赵清河越想越是那么回事,那日常廷昭临走时说的话,怎么都像电影里演的!而且还破天荒的吻了他的额头,这场景怎么想怎么悲壮,以后成为他后半辈子无法忘却的场景,每每回忆都会黯然泪下。   “赵哥,赵哥?你怎么了?”侯哥儿看到赵清河一脸煞白,惊呼起来。   赵清河这才回过神来,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没事,我在想一些事。”   侯哥儿一脸关切,“真没事?我瞧你气色不太好。”   赵清河摇摇头,心中暗恼自个也太会胡思乱想了,莫说这不是电影,就算是常廷昭那模样也是主角!   “还是太闲了啊。”赵清河摇头叹道,比起其他大夫门前若市,他虽不至于门可罗雀,却也有太多时间胡思乱想,他必须找点事做。   “侯哥儿,你可愿跟我学如何给畜牲做手术?”   侯哥儿眼睛亮亮的跳到他的面前,一脸激动,“赵,赵哥,我真的可以学吗?”   赵清河笑道:“有何不可,只是我现在未曾做过一个手术,怕你不信我有这一手罢了。”   这世也有许多外科手术,可对于侯哥儿来说手术等于开膛破肚。赵清河也未纠正,他一时脑袋僵化,想不出用替代开膛破肚的词,只能将错就错。   侯哥儿连连点头,“我信,我信,我当然信了!”   赵清河看他求知欲很强满意的点头,“那我去与总管说一声,让你每日有些空闲时间跟着我学。之前我想岔了,本来想着我露一手再传给你,也好让你明白这手术是怎么回事,才好决定是否要学。可现在想想,若真的遇上手术,就这条件我一个人必是不行,得需要一个人搭把手。”   侯哥儿难掩心中的兴奋,“赵哥,你说的我都信。我会好好学的,真到时候也能派上用场,让大家看看你的能耐。”   赵清河听到这话心中熨帖,不忘提醒道:“这手术场面大多血腥,你可受得住。”   侯哥儿不以为然,“若是人我恐怕还真下不了手,畜牲就没啥啦,平日里我还帮忙杀鸡杀猪呢。况且我们这还是治病,是造福,有何可怕的。”   赵清河听到这话更是放心,这外科手术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不少人嫌弃血腥不屑于做。商量好便是寻那总管给侯哥儿空些时间,总管是个干脆的,直接将侯哥儿分给他,以后专门听他的吩咐。   病马监里除了各个大夫的大徒弟其他都得打杂,侯哥儿没想到他竟然能和大徒弟一样的待遇,乐得都快找不着边了。   赵清河却提醒他,“你平日空闲时候也得去帮忙,这打杂也是能学到许多东西的,莫要偷懒。”   侯哥儿连连点头,心中的得意也散去不少,他打杂有段时间自是明白其中门道。   赵清河将常廷昭给他打制的手术器具全都拿了出来,摆放在桌上,侯哥儿直接瞧花了眼,没想到这手术竟是如此讲究。瞧瞧这些刀都有好几把,剪刀、镊子等等也花样不少,心中越发相信赵清河是不一般的。   赵清河正打算给侯哥儿讲解这些器具,抬头一看周大夫和魏大夫走了进来,神色透着窘迫,身后还跟着两人的儿子周路和魏远志。   赵清河笑着打招呼,“周大夫,魏大夫,可是寻我有事?”   周大夫和魏大夫对视一眼,齐齐对着赵清河鞠躬作揖,周路和魏远志也跟着深深的鞠了一躬。赵清河不明所以,只能等着几人解释。   “两位大夫这是作何?”   周大夫道:“听闻赵大夫要授予侯哥儿开膛破肚之神技,我二人厚着脸皮想过来问问,可否收我二人之子为徒?”   魏大夫也一脸诚恳道:“若是赵大夫愿将我二人犬子收下,他二人必是会行拜师之礼,不再拜入其他门下,今后以你为尊,并保证不会外传此术。”   赵清河笑了起来,还以为是什么事。想必是他与总管说起,然后将消息透露了出去。他现在的名气虽还是不足以让不识他的人寻他看病,可在病马监已经有一席之地。明明未曾做过手术,却有人这般无条件相信他,赵清河心里十分激动,也越发谨慎起来。   赵清河朝着周路和魏远志问道:“你们二人是被父亲逼着来的,还是想诚心与我学这技艺?”   周路浓眉大眼长相敦厚平日接触,他也同外貌一般老实憨厚。赵清河刚来的时候,周路也是为数不多对他友善的人,只是平日交往比较少,不似侯哥儿一般熟稔。而魏远志斯文腼腆,在病马监是出了名的个刻苦好学的。在后辈中两人都属于颇为优秀的,周大夫和魏大夫十分看重他俩。   周路道:“是父亲提议,也是我想学。”   魏远志也道:“此技艺早已失传,若是能学到也不枉这一生。”   赵清河点了点头,他不是本土人,不会局限什么绝技不可外传、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之类的思想。他认为若每个人都藏着掖着,那么只会固守自封难以进步。他接受的教育是开放的,不吝赐教,只是能否成事就要看个人努力和天分。   赵清河自信他的医术在许多方便比在座的大夫要高明,并非因为他多聪明,只是因为他所学都是这些所谓古人创造后人总结而来的。现在他提前将这些知识传输给他们,让更多的病患能够得到治愈,何乐而不为。   当然,他也并非这般伟大,只不过是现在不愁吃喝,所以尤为大方罢了。若他传授这些技艺真的会把自个饿死,那他绝对是不会外传的。   赵清河并不着急松口,问道:“我未曾展示过此技艺,你们根本不知是何模样,这种情况下也要拜我为师,是否太过草率。”   此世拜师可是大事,一旦定下大多都不可‘跳槽’,对师傅如同对自个的父母,就连婚嫁师父都会过问。若是寻了个不靠谱的师父,这一生可都能被耽误了。   周路老实道:“赵大夫其他医术也同样值得我学习。”   魏远志微微红了脸,望向桌子上的手术器具,“之前确实有些忐忑,看到桌上这些东西,心里彻底踏实了。”   两个都是实诚的,赵清河非常满意。于他而言为人聪明还是其次,最重要是人品。他可不是大学里的老师,只要能考进来都会教,哪怕有的人上课都在那睡觉玩手机,人品如何更不会去关心。   “我可以教你们,但是这拜师就不必了。”   周路和魏远志都怔了怔,纷纷望向周大夫和魏大夫。   周大夫着急道:“赵大夫,可是觉得他们有不妥?”   赵清河笑着摇头,“非也,我十分满意,只是学我这技艺并不需要拜师,侯哥儿也是如此。收徒弟于我而言责任太重大,我现在还没想好,所以只传技艺不收徒,你们二人若是感兴趣也可以过来一起学。”   周大夫和魏大夫都瞪大了眼,激动得一时不知道如何言语才好。赵清河这段时日的表现他们都看在眼里,心中都佩服得紧。明明才二八年纪,竟然就有这般见地和技艺,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代名医。   所以听闻赵清河要教授侯哥儿开膛破肚之绝技时,心里不免也动了心。虽是未亲眼见过赵清河施展,可平日就可看出这赵清河绝非是那满嘴跑马之人,肯定是有些能耐的。现在赵清河还未扬名,想来收徒也不会太苛刻,若是等到以后恐怕就难了。   他们二人已有师门必是无法去承这技艺,便是帮两个在医术方面最为通透的儿子去求。若是能学到,与他们整个家那也是光耀的。没想到赵清河竟是这般大方,完全不藏不掖,只教技艺不用拜师。   虽是心里激动,可魏大夫依然觉得不妥当,“这,这恐怕不大好吧。”   周大夫也冷静下来,他虽然很想学得,可是也知道绝技哪里能这般,这赵大夫还是太年轻了。也摇头道:“赵大夫您豁达厚道,我们也不能赶着占便宜,此话还是莫提。”   赵清河认真道:“大家无需如此,若是不能传我定不会胡乱行事,多一些人学会也让患者多些生存的机会。只是此技要求甚高,你们若真要学,务必要发誓在我未宣布你们出师之前,不能擅用此技。”   两位老大夫见赵清河这般深知他是真的不在意,这才安下心来,领着自个的儿子一起对天发誓。   几人虽未行拜师之礼,可周路和魏远志平日都如同对待师父一般尊重赵清河,若非赵清河阻拦,两位老大夫也要如此。此举在病马监又是掀起一片哗然,不少人都觉得两位老大夫疯了,尤其是那曹大夫,直接指着他们两的脑袋说老糊涂。   两位大夫却不以为然,每日固定时间到赵清河这里学习。   常廷昭离开第五天,赵清河终于忍不住向青黛询问。   “青黛,爷仍未归?”   青黛抿嘴笑了起来,“公子还真忍得住,竟是到现在才问起。”   赵清河不解,青黛又道:“爷前几日就传来口信,说是要有要事需赶回京城一趟,来回恐怕需要一个月,让你莫用担忧,还嘱咐等你问起的时候再提。”   赵清河咬牙,这混蛋!害得他这几日一直担忧怕他出事,竟是跟他耍这花样,看他回来的时候不虐死他!   虽然得了消息,赵清河的日子依然过得不踏实。青黛并非亲信,常廷昭传给她的消息不一定属实,也不知实际到底如何。   日子一天天过去,白天还罢了,忙活起来便是记不起什么。到了晚上回到别院,曾经两个人嬉闹之地,原本热闹的地方安静得瘆人,惹得他漫漫长夜无心睡眠。一大早起来练武,无人监督更是寂寞难熬。习惯了有人作伴,如今一个人已是不习惯。   赵清河不由叹气,若常廷昭不再回来,恐怕他又需要很长时间去适应了。若是刚情动,这厮便消失,那他可真是有够悲催,注定不宜恋爱啊。   可转念一想,都还没艹过玩负心男也不是这么玩的,心里又踏实不少。   “这叫指压式也叫卓刀式,以手指按刀背后三分之一处,用腕和手指力量切割。适用于切开皮肤,腹膜及切断钳夹组织。”赵清河一边示范一边说明。“这是执笔式……”   周路忍不住打断,“怎的这般拿笔?”   赵清河这才反应拿钢笔和拿毛笔的不同,解释道:“此术为海外传来,那里的人用的是鹅毛笔,拿笔的方式与我们并不相同。”   几位年纪大小不一的学生恍然大悟,记录完毕之后,都拿着刀在手里体验。   赵清河教完四样手术刀执刀方式,周大夫不由感叹,“不学不知道,没想到就一个如何拿刀就这么讲究。”   魏大夫也叹道:“还有那打结竟然也这般多的花样,真不知是谁想到的,实在是太精细太准确了。”   赵清河笑而不语,这些人学得很快,想当初他跟着外公学打结的时候,可是花了好几天才让外公满意。这些人无论学什么头天还生涩,第二天就能让他点头称赞了。不到一个月,这些人已经完全可以作为他手术时候的助手。   可这要实际操作还是远远不够的,赵清河道:“手术操作需要多看多练,过些时日我们寻些青蛙或者兔子等活物来试手,加强记忆和操作熟练度,这才算是跨进去第一步。”   周路和魏远志两人脸都红扑扑的透着兴奋,若说之前还没什么底,如今是心服口服。他们与赵清河学得越深,越觉得这赵清河不一般。他们现在过来跟着学真是来对了,只可惜赵清河不肯收他们为徒,让他们颇为遗憾。不过能如此已经很满足了,只要能学到真本事,其他并不重要。而那些嘲笑他们傻的人,以后必是有他们后悔的。   魏大夫也一脸兴奋,道:“我家有祖传麻魂散的药方子,虽不及失传华佗麻沸散却也还算当得用。”   魏大夫说得谦虚,其实这麻魂散可不一般,魏家医术全靠它得以扬名。   赵清河正愁这麻醉剂的事,这下正好。从前他惯用西药麻醉剂,虽然也知道一些麻醉药的方子,却没试验过,若真要用上还得临床试验其功效,还要记载时间剂量等等,着实费事,有魏大夫出手那就省事不少。   “哟,这不是外科圣手侯大夫吗,今日又做了多少台手术,救了多少畜牲?”曹宽吹着口哨嘲弄道。   侯哥儿将脸撇过一遍,并未搭理他。可曹宽却纠缠不放,“哟哟,还没使过一次就摆臭架子,以后发达了可不得把我们这些人丢到脑后?只不过啊,这一天你是等不到了,哈哈哈。”   曹宽嚣张的嘲笑着,一些学徒也跟着起哄,大多学徒小工则竖起耳朵听热闹。   赵清河虽并不藏私教了他们几个,可周大夫和魏大夫都叮嘱几人即便这般也不能外传。他们还是觉得这赵清河年轻不通世故,有的绝技是万不可外传的,他们这些年老的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也就不能让赵清河在这上面吃大亏。   赵清河虽是不在意,可又想这世条件差,就算善于此术成功率也不见得高,若是半桶水只怕不是治病而是催命了。因此也并未拒绝两位老大夫的好意,平日教学都是避着人的。   所以平日他们学的什么,外人并不得知。如今病马监里都纷纷猜测着,不知道这些人在玩什么花样,都十分好奇。周大夫和魏大夫那他们是打听不得,周路和魏远志也是嘴巴严实的,只能指着最年幼地位最低的侯哥儿,所以曹宽冷嘲热讽他们也没有上去帮忙,也想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   侯哥儿气得脸通红,可他得了教诲,虽是有气也不会胡乱说话,便只冷冷哼了一声就闪开了。曹宽想拦,侯哥儿立马开嗓子嚷唱起来,“好狗不挡路咧,癞皮狗爱缠,谁家放狗忘了栓啊,狗吠惹人烦。”   正等曹宽发怔,侯哥儿便跟个猴子似的遛了,只惹得曹宽气得直跺脚。   赵清河见到侯哥儿乐得不行,“侯哥儿,没想到你这把嗓子还挺不错啊,那歌儿唱得还挺好。”   侯哥儿挠头嘿嘿笑道:“我们那喜好唱山歌,也没啥讲究,就是顺口乱编,把自个唱舒坦就成,我爹和我娘就是这般结缘的呢。”   赵清河来了兴致,“你们那还有这风俗?”   侯哥儿点头笑道:“我们那靠近山中异族,所以一些习俗和他们相近。”   大佑朝把少数民族都统称为异族,不少地方关系还是颇为融洽的。   “那还挺有意思的,你们那有没有三月三?”   侯哥儿眼睛一亮,“赵哥,你还知道三月三啊?”   赵清河没想到还真的有,“我瞧书上看到的,没想到还真的有。”   侯哥儿猛的点头,“是呢,每逢三月三我们那的异族就会聚在一起,穿着最美丽的服饰唱歌跳舞。而且我们那的异族并不排外,还会邀请我们这些外族人去呢。你不知道那日多有意思了呢,又唱又跳又有好吃的,小时候我除了过年就盼着这一天了。异族十分好客,人又热情,很好相处,和别人说的不一样。”   大佑朝对异族还是存有偏见的,都称他们为蛮族。而且异族大多贫困,所以更是瞧不起。   赵清河越发感兴趣了,后世有的地方也有三月三,可那味道已经全都变了,完全没有那种气氛。“有空我也过去瞧瞧,从前知道的时候就眼馋了。”   侯哥儿被认同,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线了,“哎,哎,现在水路通了,咱们只要坐三天的船,再坐两天的驴车就能到了,很快的。”   赵清河嘴角抽抽,尼玛,这还真是够快的。   侯哥儿从后院回来,摇头叹气,“钟老大夫和小钟大夫这下可要倒大霉了。”   赵清河放下手中的笔,“怎么回事?”   原来周大夫之前被派去救治官马,可用药之后却没有效果。若只是一两匹马还罢了,二十几屁马都出了事,现在治疗无方,上头肯定会怪罪下来的。   怪不得这一阵子都瞧不见那钟老大夫和钟兴元,原来去治疗官马去了,赵清河疑惑,“到底什么病这般厉害?”   侯哥儿摇头,“详细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人说起有这么一个事,小钟大夫刚才还回来了一会,那模样都不见人形了。”   大佑朝对马匹十分爱护,尤其是这官马,若是照料不周是要挨鞭子的。厩库律里有定,未完成规定的繁殖数额的,牧养人要受惩罚,一头笞三十,三头加一等,过三头杖一百,十头加一等,罪止徒三年,便可见一斑。   若只是一两匹马救助不利倒是罢了,二十几头管你是这病没法治还是如何,都会怪到兽医头上。病马监是官立的兽医院,里边大夫有义务去医治官马,还躲避不得。平日莫看比一般大夫风光,到了这种时候,那就是要命了。   正说着,周路跑了进来,一脸焦急,“赵大夫,上次你治好了牛眼虫病,不知这马眼虫病可否治得?”   赵清河顿了顿,回道:“那得看是何眼虫病。”   周大夫也跟在后边赶了过来,怒道:“胡闹,怎么能让赵大夫去趟这浑水。赵大夫,你莫用理会他。”   周路脸憋得通红,却没在言语。   赵清河也猜出一二,“可是官马的病?”   周大夫深深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也不知倒了什么霉,那些马匹齐齐发病。钟老大夫已经开药治好了一些,可还有大半没能把那些虫子杀死,如今瞧着越发不好,已经有一匹眼瞎了。虽只是瞎了一只眼,可这马哪里还能用得。能用官马之人都非等闲之辈,或是有要事在身,哪肯让他们骑乘瞎马。”   周路和钟兴元关系很好,周路的姐姐就是钟兴元的妻子,所以一听那有事就着急的过来寻赵清河想法子。可这么一来,赵清河若是去看诊,就会被卷了进去。能医好万事大吉,若是不能,也会跟着挨板子。   周大夫虽然信任赵清河的医术,要是平时必是会让他一同去看诊,可这事牵扯官马,世上没有什么病都能治的大夫,他不能让赵清河冒这个险,所以才会制止住周路。   赵清河听到了关键,“瞎了一边眼睛?那眼虫病可是大多发于一眼?”   周路一听连连点头,“是啊,说来也怪,除了一两匹基本都只发一眼。”   赵清河沉默了一会,又道:“你们可否去看过?”   周大夫叹道:“我去瞧过了,若非钟老大夫庇佑,我也得一起挨罚。”   这个亲家没得说,他也想帮忙,可又不想连累其他人,心里着实矛盾。所以明知周路会跑过来寻赵清河,也未提前警告,而是跑到这里才拦住,他也有私心。   赵清河如何不明白,人之常情,有几个人能看着家人好友受害而无动于衷,“你将那病状说于我听听。”   周大夫心升希望,将那病状仔仔细细的说来。   患畜羞光、流泪,睛生白膜,遮蔽瞳人,眼房液浑浊常有碎块游离。而那虫体长约一寸,形如白线,在角膜下,眼前房中上下游动,状若“蛟龙戏水”。   赵清河听到这些,心中顿时有了谱,这病他应是能治,便是让周大夫带路,他要去看诊。   周路顿时大喜,一脸激动。周大夫却微微皱眉,“赵大夫,你确实有把握?若真的过去,可难脱身了。”   赵清河笑道:“钟老大夫若治不好,我们这些病马监的大夫就算没有参与,这么多匹病马得病而治不得,也会跟着一起遭殃的。”   周大夫也明白这理,可上头不会连罚这么多人,否则这病马监还如何开下去。所以可以逃避一些责罚,至少板子数没这么多。   可赵清河都这般说了,他也就不再虚假推托。他心底也担心钟老大夫和钟兴元得很。他那闺女现在正有身孕,一直瞒着未敢说,若真出了事那闺女不知如何难过。闺女这胎本就坐不稳,莫要出事才好。   周大夫对着赵清河深深鞠了一躬,“多谢赵大夫出手,大恩大德我周家人铭记于心。”   周路也想跟着鞠躬,赵清河连忙拦住,“医者本分罢了,而且也是为了我自己,莫用行这般大礼,治病要紧。你们赶紧去寻几根绣花针来,我们这就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外科一词宋朝就有。很多词汇看着现代,其实古代都有,而且意思大体相同。   看资料其实外科手术并没有文中这么高大上,从前挺被瞧不起的,太血腥觉得污秽吧。最初的时候西方国家做外科手术的不是医生(不屑做),而是经过培训的理发师(那个年代洗吹剪不容易啊),理发店外面那个转转的彩色筒子,就是外科的标志。   而这个文,为了衬托主角的伟大,可能就与历史至少历史中的某一时期不同。   另,由于作者水平有限,又懒惰异常。旨在YY,努力把故事跟大家说明白,想瞧出古味古风那是不大可能了。 ☆、第32章   赵清河几人正欲出门时,魏大夫和魏远志也跟过来欲一同前往,说道是就连赵清河这般年轻的大夫都以身试险,他们若是退缩今后如何在病马监自处。既然身为病马监的大夫,这个时候应当共度难关。若是上峰看到他们这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也会重新估量这病情的难易程度,兴许能少些责罚。   已经这般说话,哪还有拒绝的,以赵清河为首的几人浩浩荡荡一同前往官马场。   曹宽看到这场景,跑到曹大夫那报信,啧啧道:“二叔,这些人真是疯了,别人躲都躲不及他们竟会上赶着去找板子。”   曹大夫眼皮都没抬,茗着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有些人想找死,拦也拦不住。”   曹宽低声道:“听说又是那赵清河带的头,啧啧,这小子还真是会蛊惑人心,才多少日子就把两位老大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学什么开膛破肚神技,现在还跟着他一起去冒这个险。”   曹大夫冷哼,“黄毛小儿会个几手就以为自个了不起,这种人我看得多了,哪个最后不是不得善了。倒是那两个老匹夫,真是越老越糊涂也跟着瞎胡闹。”   曹宽眼珠子一转,“若是这次钟老大夫几个受了罚,那今年到府立病马监的非二叔莫属了。”   泰河府病马监已经有数年未曾新湖县里调升兽医,今年得了消息,据说是要从新湖县里挑选一个,若是不出意外定为钟老大夫。这并不为奇,钟老大夫的医术是新湖县病马监最好的。可若是钟老大夫出了岔子,这名额落到谁头上可就难说了。   曹大夫横了曹宽一眼,语气不善,“我的医术还用得着需钟老头子让道?”   曹宽连忙点头哈腰讨好,“二叔的医术必然是好的,只是那老头子得总管青睐,于二叔您颇为不利。”   曹大夫冷哼一声,没再继续这个问题,恨铁不成钢道:“你也给我争点气,魏远志我就不说了,周路那种傻大个你都比不过,我今后如何放心你继承我的衣钵。”   曹宽心有不服,却弓着背连连点头应下,“是,是,我最近回家都看书到三更呢。”   曹大夫还想说些什么,正好有病患至,只能收声去看诊。   这边赵清河一行人来到官马场,钟老大夫看到他们只叹了一口气便无二话,钟兴元则抱拳捶赵清河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几人未虚言耽搁,直接去瞧那些病马。   “患病的都是刚运来不久的马,多以马驹为主。”钟兴元指着那些患病的马道。   患病的马已经与正常马隔离开,这些马摇头晃耳,并于马槽和马桩上摩蹭患眼。二十几匹同时患病,又都这副模样瞧着着实壮观。   钟兴元牵来一匹颇为温顺的马,几人保定好,赵清河上前两手固定住上下眼睑,仔细检查眼房。得结论与周大夫说的无异,也与他之前想的一样,便道:“这马患了混睛眼虫病,必须动手术将虫体取出,否则不多时就会瞎掉。”   这话一说完,众人听了皆脸色大变,这眼睛多脆弱,要是动刀那眼睛不瞎了吗?   侯哥儿按耐不住问道:“如何将虫体取出?不能像之前牛眼虫病一般杀死吗?”   钟老大夫摇头叹道:“我之前已下了黄连和兰矾制成的药水,收效甚微。”   赵清河并不意外,道:“这混睛眼虫病还是取虫治疗为主,刺破开天穴,使虫体随眼房水流出。只要操作得当,便无大碍。”   这话里透着明白,钟老大夫眼睛一亮,“赵大夫可会行此术?”   赵清河微微皱眉,言语含糊,“我倒是会。”   这下所有人眼睛都冒起光来,钟老大夫也难掩心中的激动,却又敏锐的发现赵清河似乎有难处,不解道:“赵大夫,此术可是有不妥?”   赵清河解释道:“只怕器具不趁手,用针刺我也会,只是太久没做过,不知道准头如何。而且这么多马,若无十成把握,实在令人不免担心。”   赵清河从前不知做了多少类似的手术,并不算很难却也不容易,要求眼疾手快。可那时候他已经用了改良的法子,即用吸抽法取这虫体,成功率基本为百分之百。可现在没有针管,根本无法实现,只能用最原始的法子,用针刺将虫体取出。   从前他与外公学的时候,也曾练习过,而且还习惯跟外公一样用的缝衣针而不是常用的12号针或三弯针。那时候他的技术就不是很好,成功率只能达到七成,所以才改用吸抽法。现在又生疏了这么久,恐怕成功率会更低。   方才的激动顿时散去,大家伙也不由皱眉起来,这听起来就是不易之事,赵清河又尚且年轻,历练不足技艺有限也是正常。   钟老大夫沉吟片刻,道:“如今也没有其他法子了,只能这般一试。我之前早就让总管与上头申请让府里派人下来,可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只怕他们也怕沾染这麻烦,所以才故意耽搁。这取虫之术我从前也有耳闻,只可惜一直无缘学到,如今若是能瞧见也能了了我的心愿。赵大夫无需担忧,只需用心去做,其他的自有老夫顶着。”   赵清河也没想过要退却,既然来了就要迎战,见钟老大夫如此更是定了心。   “我定当全力以赴,不知各位可有缩瞳药?”   周大夫连忙道:“我正好有一方,以毛果芸香为本制成,只要点入就可缩瞳,平日极少用起,若不是你提起我都快忘了这一茬。”   赵清河一听顿时大喜,这般一来手术成功率又更高了些。   今日正好日霁清明,最适宜做手术。   周路几人先将马的头部保定住,虫体游到眼前房液时赵清河立刻用缩瞳药水点眼,眼瞳逐渐缩小。此时又让魏大夫将熬好麻魂散点入马眼球,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马眼球麻醉成功,赵清河可轻松的翻看那马的眼睑。   不愧是能借以扬名的麻醉药,果然是不一般。赵清河心中感叹古人智慧,一边开始分配人手,准备手术。   赵清河用左手食指及拇指翻开上下眼睑使得眼球暴露,又命周路负责用止血钳将内眼角瞬膜夹住,使眼球、瞬膜固定。待到那虫体朝着自己游来之时,赵清河右手拿着白线包裹只露出半分长针尖的缝衣针,倾斜30度轻轻急刺开天穴刺穿角膜,那虫体即随眼前房液流出,候在一边的魏远志眼疾手快趁机用眼科镊子夹住将虫体拉了出来。   原本屏住呼吸围观的众人顿时忍不住鼓掌叫好起来,参与手术的周路和魏远志更是激动不已,脸上透着兴奋的红晕。虽然主要操作的并不是他们,可同样觉得有成就感,只要他们今后在赵清河指导下多加练习,今后穿刺的就是他们!   赵清河也暂时松了口气,但是仍觉得这样的穿刺于他而言实在需要运气,想起之前学过的套取法,那个成功率也很高,只是当时他觉得麻烦才改用了吸抽法。   赵清河命侯哥儿去寻马尾丝,心里又过了一遍,手上也模拟试验了几番,觉得应是可行,第二匹马便是改换了套取法。这套取法麻烦了不少,还需要将两股马尾丝推进穿刺孔前房,然后改变其中一股使马尾丝开张成圆圈的小套,当虫体进入圈套时,迅速外拉收紧马尾丝,虫体固定在针头上,拔除针头,虫体即拉出。   后边的马匹均用此法,二十几匹马竟是无一失败,全都将虫体取出了!   手术结束,所有人都欢呼起来,甚至还有的人流下激动的眼泪,感谢苍天,他们不会挨板子了!   而赵清河却瘫软在草地上,从来没有这么连续高强度的作业过,而且还是这么精细的手术,做的时候还不觉,做完感觉全身都不对劲了。侯哥儿贴心的给赵清河到处捏揉捶打,才让赵清河舒坦不少,全身肌肉没有那么僵硬。   那官马场的管事差点没跪在赵清河面前,若这些马真的瞎了,他这好日子也到头了。管事带着所有牧养人对着赵清河深深鞠了一躬,面露激动,“赵大夫,您可真是妙手回春再世华佗啊,若是没了你,我们这马场上下挨板子都是轻的。”   赵清河虚弱的摆摆手,“管事无需如此,医者本分,我既能治好此病必是会竭尽全力。况且身为病马监的兽医,更是需要尽心。”   管事见赵清河年纪轻轻却有此神技且又平易近人,不由感叹,“自古英雄出少年,赵大夫今后必有大出路。”   赵清河笑笑,别有深意道:“这都是大家的努力。”   管事是个通透的,哪里不明白赵清河这话里的意思,“我定会如实上报,在座的大夫个个都是医德高尚,医术高明。”   赵清河笑而不语,其他人心底都难掩激动,这次可是要扬名了!从前也有过这病,那马送到府中病马监也无法,一匹骏马就被这么个小虫子给生生毁了。那时候虽然未曾被责罚,可谁心里都不好受。   如今他们竟然能亲身经历这手术操作,除了才刚开始学习医术的侯哥儿,其他人都亲自试过穿刺那开天穴,做事最为细致的魏远志还在赵清河指导下亲自套取出虫体!他们深信,没多久他们也可以像赵清河一般练成此技,那时候也会像赵清河一般,称此为‘小手术’。   管事问出心中困惑,“这马是如何得了这病?听闻此病为三秋令月,瘴疫遍发之期,五更野放龄郊,其郊中棘刺,棘中蛛网,屯中露水误入其目,受蜘蛛之精水,变化而成虫也。可现在不过五月,且我们这马场照料得十分精细,放养时马童都临边守着,应是不会沾染这些腌臜东西才是。就算有,也不至于一下子这么多匹马都出了事。”   赵清河想了想道:“这些马匹送来的时候,可是同牛一起运来?”   管事眼睛一亮,“正是!莫非两者有关联?”   这一来就有了解释,赵清河道:“混晴虫病实际为马状线虫和指形丝状线虫的幼虫寄生在马眼房液中所致,这两种线虫的正常宿主是黄牛和水牛,成虫多寄生在牛的腹腔和胸腔等处,牛、马混养通过蚊蝇叮咬互相传播,幼虫虽血液侵入眼前房内,然后会引起此病。”   这下不仅是管事,就连几位大夫也恍然大悟,“原来从前那般说法竟是不,怪不得就算放养时十分注意也会出纰漏。”   赵清河点头,“那般说法确实不妥。”   侯哥儿则唏嘘道:“又是这些蚊蝇作怪,上次那牛眼虫病也是如此,看来真是不能小瞧这些玩意。”   后边的事有其他大夫照料,赵清河也就不再继续操心,只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赵清河回到别院,依然未看到常廷昭的身影,心中无比落寞。已经一个月过去,常廷昭还是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他不得不猜想常廷昭是不是不再回来了。   并非他怀疑常廷昭的真心,只是常廷昭那般身世常常会身不由己,他们两人之间的情意也还未到让常廷昭与家族抗争的地步。   赵清河深深叹了口气,兴许他该计划着出去找屋子了,在这别院住着也不是个事。这里记载着他们两人相处的一点一滴,总会让他回忆起从前过往。原本并不觉得有何,回想时候却发现是如此的美好令人怀念。他寂寞了太久,如今遇到一个志趣相投,各方面又十分杰出之人,他非草木如何不会动心。   “公子,可要上饭菜?”青黛走了进来,行了个礼问道。   “青黛,爷还没有消息吗?”   青黛摇了摇头,她之前虽然不太喜欢这赵清河,总觉得这人古古怪怪的。说是狐媚妖子似的男宠吧又不像,否则也不会去做那臭烘烘的兽医,男宠只需要想着怎么保住容颜讨得常廷昭的宠爱即可,就算有些本事作为筹码那也不能是兽医。可若说不是,有时候展露出的那腻歪劲,真是连女人都比不过,总之奇怪得很。   而现在看他这副模样也忍不住跟着伤心起来,可常廷昭是何身份,这样的人最是无情。就算之前那般宠爱又如何,还不是说走就走完全不会留恋。   青黛软声道:“庄里刚送来新鲜的野蕨菜,公子可要尝尝鲜?”   赵清河对这些最感兴趣,果然脸上浮起喜色,“这个好,来一盘吧。对了,留一些出来,我要做腌了当零嘴吃。”   青黛好奇,“这是何做法?”   赵清河来了兴致,解释道:“先将蕨菜分为两股或者三股,用滚开水汆一下放入装着醋、糖、盐、辣椒的碗中即可,最多半天就可以食用。酸辣可口,最是开胃,平日可当小食。”   酸辣的东西想起来就惹人馋,青黛咽了咽口水,“听着好像确实不错。”   赵清河连连点头,小时候一到季节他就上山去摘蕨菜去做这玩意,可长大了就很难找到新鲜的蕨菜了,市场上卖的总觉得不够好,也就在没做过。每每想起很是垂涎,现在终于可以再次食用,这里的蕨菜绝对纯天然无污染!   “什么听着挺不错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赵清河和青黛齐齐望过去,竟是消失一个月的常廷昭!   青黛连忙向前行礼,“四爷,您回来啦。”   常廷昭由暗到明,赵清河这才瞧清楚他的模样。风尘仆仆,胡子拉碴,好似许久没有打理的模样。眼底更是泛着青黑,双眸虽然神采奕奕,却也瞧得出颇为困乏。   赵清河蹙眉,“怎么这副模样?”   常廷昭将布袋扔在桌上,脸上笑得灿烂,“这不是担心你瞧不见我吃不下睡不着,所以连夜赶回。怎么样,是不是感动得想要以身相许?”   青黛一听到这些话,耳根红红的低头退下了。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赵清河努力克制自己,可说出来的话依然透着怨气,直把常廷昭美得见牙不见眼。   赵清河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常廷昭一把将他拉入怀中,紧紧的抱住,“在一起的时候还不觉得,这离开没一会就觉得想念得紧,真后悔临走是没捎上你。”   赵清河没说话,只伸出胳膊抱住了常廷昭的腰,头靠在他的胸前。常廷昭嘴角勾起,用下巴蹭着赵清河的头。   两个人就这么抱着,感受彼此的气息。   半响,赵清河才喃喃道:“我还以为你不回来,准备找下家了呢。”   常廷昭低头咬了一口赵清河侧颈,惹得赵清河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常廷昭恶狠狠道:“你的下家也只能是我,这辈子下辈子都甭想逃开。”   赵清河终是忍着没再说些破坏气氛的话,感受这温暖富有安全感的拥抱,许久才恋恋不舍的推开他,道:“快去洗漱吧,一股味快把人熏晕了。”   常廷昭嗅嗅自个身上,果然不大好闻。耸动着眉毛诱惑道:“一起来洗个鸳鸯浴呗,咱们好久没互相搓澡了。”   话语里暗示性意味十足,之前的大业还没完成,这句话是何含义两人最是明白。   “好。”   常廷昭还以为自个听错了,这厮会有这么干脆?一看赵清河真的就要往盥洗室走,嘴巴笑得快裂到耳根了。   向前一把拉住赵清河,“先别急,看看我带回来的好东西。”   常廷昭将布袋打开,里边竟是一堆的瓶瓶罐罐,见他笑得暧昧,赵清河立马反应过来了,嘴角忍不住抽抽。   常廷昭佯作不知,还洋洋得意道:“这些都是我搜集到全大佑最好的油膏,喏,这个还能助情,这个还有一股清香,这个……”   赵清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打断道:“你这么晚才回来不会就是为了搜集这些吧?”   常廷昭大呼小叫,“怎么可能!不过确实为这些玩意耽搁了一两天,用在你身上必须是最好的。”   这厮上次被打击到了啊,竟然在这上面下功夫,还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正欲出言,常廷昭下边的话让赵清河一阵菊疼。   常廷昭摸摸下巴一脸认真的思考,“这些用一个月估计有点悬,实在太匆忙没来得及多搜刮点。”   擦,一个月用完,他非被做死不可!   赵清河这时完全忘了他不一定是被做的那个,他也可以做常廷昭。   赵清河受不了的打断,“行了,别显摆了,做那事这玩意又不是关键。”   常廷昭这下笑得更贼了,咬着他的耳朵道:“放心,我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赵清河心里可一点都不觉得放心,想起早练的时候两个人体力的悬殊,再看看自己这弱鸡仔一样的身板,以及常廷昭那高大健硕模样,赵清河差点没想咬小手绢了。   挖槽,他真的会死的吧?   拖拖拉拉的跟着常廷昭进了盥洗室,常廷昭将衣服褪下,露出健壮富有爆发力的身体,赵清河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好像还是挺值得期待的……   “怎么慢吞吞的?”常廷昭把自个扒拉干净看到赵清河还一动不动,遛着大鸟大跨步向前,一把捞起赵清河三下五除二将赵清河给扒光了,赵清河还没反应整个人光溜溜的被常廷昭抱着一起下了汤池。   常廷昭大手摩挲着赵清河光滑的肌肤,“怎么还是这么瘦?白嫩嫩的跟豆腐似的,这段时间有没有继续练武?”   赵清河被摸得心悬意马,面上又不肯露出,板着个脸道:“我就这德性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啊——”   赵清河冷不丁被抓住了要害,整个身子都紧绷起来,那处被包裹在常廷昭粗糙温暖的手里竟是不自觉的抬起头来。力度有些重,又疼又爽让赵清河忍不住呲牙。   赵清河捉住常廷昭的胳膊,咬牙道:“轻点!”   常廷昭收了些力气,一边揉搓着,一边贱贱道:“还真是小,差点没抓准。”   “那是你眼神不好。”赵清河恨得牙痒痒,可实在又觉得舒服,手上动作不算有技巧,可粗糙的手划过脆弱的地方,就是舒坦得全身毛孔张开,无奈只能咬着牙粗喘着气。   常廷昭在赵清河耳边吐气,声音低沉充满磁性和诱惑,“舒服吗?”   赵清河睁开眼,虽是不甘却也点了点头。   常廷昭被那水汪汪的双眸勾得心痒痒,巨龙瞬间觉醒,咬着他的耳垂,“一会还有更舒服的。”   赵清河知道今天必是不能躲过,也不想躲过。他发现这事到临头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痛过之后肯定会爽的。心中想明白,手抓向常廷昭的巨龙。心里咯噔了一下,也怪不得人家会这般笑他,常廷昭这玩意也太大了,已经抬头气势更是煞人。   哼,反正都是他的!赵清河特无耻的安慰自己。   常廷昭舒服的低吟一声,嘴里还不客气指挥着,“往前头摸摸,不够,两只手来……”   赵清河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结果手中的热硬巨物竟是又涨了几分。常廷昭被这小媚眼勾的忍不住,挤进赵清河的双腿间,让赵清河跨坐在自己身上,叫嚣的巨龙与手里的娇嫩握贴在一起,彼此热度传来,令两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彼此最脆弱又最坚硬的地方互相摩擦着,竟是说不出的舒爽又觉得还不够,灵魂深处叫嚣着,令人疯狂。   汤池里的水很温暖,却远不及那处传来的热度,赵清河不知是爽的还是被熏的,嘴唇通红微启,引得常廷昭附上去啃咬,常廷昭惊喜的发现味道真不错!   常廷昭的动作生涩又粗鲁,完全依靠本能将舌头顶入赵清河的口腔里,好似在吸吮什么美味似的,疯狂而霸道,令赵清河无法招架,只能被动的承受。常廷昭的舌头扫过赵清河口中每一个地方,好似某些猛兽为了占领地盘每一处都要散放自己的气息一般。赵清河的嘴微微发酸,因为合不拢又无法吞咽,唾液从唇边滑出,分开时两人之间勾出一条银丝。   常廷昭的手不老实的在赵清河身上摩挲揉搓着,尤其摸到那挺翘的臀部时,好似发现了什么好物,在那流连不愿离开。又是搓又是揉,长着厚茧的手掌带给赵清河难以言语的酥麻刺感。   前后夹击,终是忍不住,赵清河提前缴械投降,不一会水面浮出异样的白=浊。   赵清河全身瘫软的靠在常廷昭身上,微启唇粗喘着气双眼迷离。常廷昭见他这副模样,叫嚣的巨龙已经到了极限,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一切蓄势待发。   常廷昭的巨龙气势汹汹往赵清河中间挤,磨蹭到他大腿的嫩肉让两人都颤了颤。赵清河突然用手抵住常廷昭的胸膛,“等等。”   常廷昭不由微微皱眉表情略带怒气,却强忍着未继续动作,声音带着嘶哑,“嗯?”   赵清河被他散发出来的气息震了震,竟是没出息的骨头发软,声音都低软了几分,“到床上,池子里太晕。”   平日他泡澡时间长了都会气喘不上来,觉得头重脚轻,若真是在这做,他非晕在这里不可,这种事怎么可以出现在他的身上。   常廷昭周身煞气顿时散去,嘴角上翘,抱着赵清河站了起来,水声哗啦啦作响。   “依你。”   赵清河还从来没被人这么抱过,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是双腿紧紧夹着常廷昭的结实有力的窄腰,搂着他的脖子,两人身无寸缕的贴在一起。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就滚在了床上,行走时常廷昭不忘抄起桌上的油膏,赵清河连忙道:“不要带特殊功效的。”   常廷昭朝着他微微发肿的唇啃了一下,话语里带着笑意,“全都依你。”    ☆、第33章   窗外树影斑驳,寂静安宁,屋里灯光昏暗,朦朦胧胧最是暧昧。   赵清河平躺在床上,双腿对折打开,手抱着脚踝,常廷昭跪在中间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幽暗之处,一副认真探究的模样,饶是脸皮再厚的赵清河也忍不住脸红面赤。   “你他妈看够没有!不行换我来。”赵清河终于忍不住吼了起来,欲将双腿放下,却被常廷昭制止住。将他的一条腿架在常廷昭的肩膀上,一条腿搭在手腕上。   常廷昭带着讨好的笑,望了望蓄势待发的巨龙,又望向那处狭小,有些纳闷道:“这么小的地方,能容得下我这大宝贝吗?”   赵清河脸更红了,正想瞪他,常廷昭又道:“无碍,艹松了就好。”   赵清河脸都绿了,恨恨磨牙,“常-廷-昭!”   常廷昭笑着拍了拍赵清河的大腿,又在大腿根部那嫩=肉上啃咬了一口,惹得赵清河打了个寒颤。常廷昭将沾满油膏的一根手指往中心处捅去,温软的触感让常廷昭巨龙都跳了跳,想起之后大宝贝会进到这里边,血液都在沸腾。   赵清河咬着下嘴唇,身下的异样让他觉得怪怪的,却并没有多难受,也不觉得疼痛,只觉得粗糙的手指进入颇为不习惯而已,与那书上瞧的片子看的承受一方的反应完全不同。一个诡异的想法闪过他的脑中,他不会是天生的大松货吧!   可见,启蒙读物是多么的重要,很容易误导无知的雏。   “可是难受?”常廷昭时刻关注赵清河的表情,见他面色不佳,不敢继续动作问道。   赵清河进行了一番思想斗争,到底是装作好痛好难受,还是老实跟着感觉走?没一会又觉得自个神经病,就不该看岛国片那调调,还是欧美范儿比较实在。   赵清河摇了摇头,常廷昭的手指这才在里边抠=挖了起来,粗糙的手指磨蹭着内=壁,异样的触觉让赵清河不由微微皱眉。常廷昭见他这般更是来劲,将手指推向深处,把油膏沾染每一个地方。   冰凉的油膏进入之后迅速化开,随着进进出出的动作染得赵清河下边一片粘腻发亮,惹得那处越发夺目引诱人。若非极力克制住,常廷昭早就按耐不住直接冲锋陷阵。   常廷昭将手指拿出,诱人深入之处好似鱼嘴一张一合,饥渴的向他召唤一般。   赵清河后处一空,竟是觉得有些空虚,直到常廷昭将沾满油膏的两根手指捅进去,这才呼了口气。   常廷昭却觉得更加不好受,下边那处好似要爆开,斗志昂扬的准备出击,却不得不卡在门后瞧着眼馋。心里暗道要耐心,可身体的叫嚣让他痛苦不已。汗从额头上滴了下来,身体里的猛兽呼之欲出,可手里的动作却极尽温柔,时刻关注着赵清河的反应,哪怕有一丝不妥都会停下来亲吻安抚,转移他的注意力。   赵清河被刺激的面上泛红,微启唇粗喘着气,望着跪在他腿=间极力克制的男人,心中不由填得满满的。他深信床第间温柔照顾伴侣的人可能不一定是好伴侣,但是好伴侣一定是顾及另一方的人。   “进来吧。”赵清河张口才发现,不知不觉声音都发生了变化,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   果然,常廷昭一僵,整个人因为极度压抑露出痛苦之色。   “闭嘴。”边说着,手里的动作依然缓慢轻柔的进行着,与那强悍的外表完全不同。   不知为何赵清河竟是觉得喉咙酸涩,而后处更觉得空虚难耐。他要这个男人,填满自己的空虚,让两人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赵清河吼道:“你他妈行不行,敲了半天的鼓就是不见出兵,老子都要睡着了,啊——”   常廷昭突然恶狠狠抽==插着还在赵清河体内的三根手指,赵清河一时不察失声叫了起来。尾音上挑,眼睫毛沾染薄雾,脸颊通红。   常廷昭见已经畅通无阻,再无顾忌抽出手指提枪上阵,直冲中心,一插到底。   暴怒的巨龙被温软包裹着,说不出的舒坦,惹得常廷昭眯眼舒了口气。   赵清河却差点没从床上弹了起来,我艹!他终于体验到什么叫做爆菊了,好似一块炙热的硬铁筒捅=入后处,整个人都要被劈成两半。褶皱完全被撑开,可怜兮兮的张开到最大艰难的将那巨龙吞下,两条腿紧绷着差点没抽筋。赵清河直那倒吸气,眼泪水都下来了,原本抬头的前头也软绵绵无力可怜的躺在那。   常廷昭被夹得又疼又爽,俯下身亲吻赵清河的唇,舌头强有力的攻占进去,如同狂风骤雨一般凶猛。依然没有什么技巧,霸道而直入的彰显自己内心的渴望。   一只手揉搓那前头的已经软下的娇贵,一只手捏着赵清河左胸前的红粒,灭顶的快==感终于让赵清河渐渐缓了过来,身体也不再那般紧绷着。赵清河眯着眼粗喘着气,一时之间暂时忘却身后的不适。   常廷昭见此,大手滑至赵清河的细腰,紧紧禁锢住。再也忍不住摇摆着结实有力的腰,朝着最深处猛烈攻击,势如破竹。完全凭借本能侵占着这一块娇弱令人窒息的幽暗领地,想要将自己的痕迹深深刻入,让对方无法无视和忘却。   “啊啊!”   赵清河被艹得全身跟着疯狂摇摆,眼前晃得都瞧不真切,若非被常廷昭的双手禁锢住,仿若要被顶出床铺。双手狠狠抓住身下的被褥,一颗颗汗从额头上滑落下来,痛,真他妈的痛!不会已经裂开了吧。   赵清河下意识望了过去,顿时觉得晕眩。只见那贲=张叫嚣的巨龙在自己那处霸道的攻占着,紧致之处只能被迫张开的接受这样的攻击,油膏被摩擦出了沫,一片水泽,抽=动之时发出响亮的扑哧扑哧声,加之肉==体碰撞的声音,奏成一片*之景。   赵清河忍不住收缩后方,引来常廷昭倒吸一口气,差点没提前缴械。常廷昭危险一笑,拍拍他的紧俏的臀,顿了顿又鸣鼓重艹,长枪直入所向披靡。没有技巧性的迂回,只有勇往直前用强势的态度宣告自己的强悍。   从疼,到麻再到隐隐透出的爽感,原本以为痛苦之事竟变成了欢愉。   赵清河不自觉的低声呜咽,双腿大大张开承受着对方的侵占。常廷昭感受到他的变化,更是肆无忌惮的攻击着。无意中不知撞到了什么地方,赵清河失声叫了出来,双眼迷离不明所以,后边那处更是不自觉的在收缩着。   常廷昭眼睛一亮,试探性的又往那处撞去,赵清河的脸都扭曲了,全身发颤。这个感觉太可怕了,整个人都完全不受控制,只有无尽的陌生快=感。   赵清河紧张的警告,“那里不行。”   常廷昭双眸幽暗,霸道道:“这次,不依。”   说罢,将赵清河的双腿对折紧贴胸前,常廷昭觉得自个太英明了,之前的训练就是为了等待今天!   赵清河见他这气势汹汹的模样,竟是害怕起来,扭动哀求着:“那里不行。”   原本就剑拔弩张,这般模样更是让常廷昭身体中的兽性觉醒,低吼了一声横冲直闯朝着那销=魂之处疯狂进攻,准头极佳,每次都是狠戾霸道。   “啊啊——”   这个感觉真是太可怕了,让他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什么矜持什么内敛全部被抛在脑后,只剩下灭顶的快=感主宰着自己,任由本性与身上的这个男人一同在天堂地狱沉浮。   赵清河被艹得意识涣散,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随着常廷昭的动作摇摆,嘴里吐着自个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淫=秽=艳=词。   “好棒,那里用力,啊,不行要穿了,轻点,太大了里边好涨,慢点……”   常廷昭被赵清河毫不掩饰的话语勾得热血沸腾,恨不得将赵清河捅穿,强健有力的腰此时发挥了他最大效用,每一招每一势都坚韧有力。   赵清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爽,快==感如同潮水一般向自己涌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好似一道白光闪过,前端控制不住的泄了出来。后边不自觉的收缩蠕=动着,引来常廷昭更加猛烈的动作,惹得他前头不停滴泪。没一会就感受到后边喷==射着滚烫的液体,好似要将他灼伤,将他填得满满的,还有一些实在装不出随着两人结合的地方流了出来。   两人相拥粗喘着气,心跳如雷,一时未能从那高=潮中缓过神来。   “我后悔了。”常廷昭的低沉声音飘来。   原本累瘫的赵清河立马血槽爆满,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体内那存在感极强的巨龙竟是又有苏醒的趋势。   “出去。”赵清河哑着声怒道。   常廷昭笑着亲吻他的脸蛋,“我要是知道这事这般痛苦,早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该拉上床,偏等到现在耽误了多少时间。”   赵清河因为自己的误解有些不自在,哼道:“若真是那般,我非把你阉了不可。”   常廷昭将的手不安分的在赵清河身上摩挲,“若真是这般,你今天还如何这般爽。”   赵清河想起方才他那发=浪模样,耳根都忍不住发红。倒不是害羞,只是他从前还觉得自个是禁欲派,还洋洋得意不会被欲=望牵着鼻子走,没想到一见真章立马露馅了,完全沉沦在这蚀=骨销=魂的快=感中。   常廷昭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附上去啃咬他的唇,没一会还未抽离的巨龙又彻底苏醒了过来,叫嚣着自己的存在感。   赵清河瞪圆了眼,双手抵住常廷昭的胸口,“你——”   “往事不可追,不如现在补回来。”说着常廷昭一翻身,那巨物在赵清河体内打了个转,赵清河忍不住扬起脖子,发出的声音甜腻诱人,勾得体内巨物又是涨了几分,已经做好再次进攻掠夺的准备。   常廷昭啃吮着他的侧颈,又开始了新一轮征战。   赵清河醒来的时候,屋外阳光灿烂,至少已经过了午时。全身像是被碾压过了一样,酸疼无力,而后处竟然还塞着昨天害他求饶哭泣的巨物。明明沉睡着,可依然让他无法忽视。   昨夜被这玩意折腾坏了,那常廷昭起先直来直往没有花样,他的双腿因为保持同一个姿势酸得要抽筋,便是让他换个姿势。结果可把自个害苦了,常廷昭凭着要干就要干到熟练掌握原则,每一个姿势都先狠干一遍,然后再结合之前熟练的姿势交叉并进,不停转换阵法,艹得赵清河哀叫连连。   实在忍不住求饶,却奈何不仅没用,反而更是剧烈。这男人一旦开荤收都收不住,可两人体力悬殊过大,赵清河泄无可泄最后竟被艹晕过去。   现在一想起这大玩意,赵清河就全身发软。感受到常廷昭还未醒来,赵清河咬着牙,轻轻从常廷昭身边爬走,那巨物慢慢的从后处滑出,可就要成功腰上突然一紧,那巨物猛的捅了进来,赵清河忍不住低吟了一声。   赵清河都想哭了,那后处被使用过度,如今都快没了感觉,若是再来一次,他真的要瘫在床上了。   “我好饿,想吃饭。”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又涩又痛。昨日赵清河还未吃过晚饭就被常廷昭拉着做了一个晚上,这般剧烈运动消耗巨大,早就饿得两眼冒星星了,他可不想成为纵=欲过度饿死在床上的第一人。   “乖,马上就好。”常廷昭啃咬着赵清河的侧颈,那巨物彻底苏醒。   每次都说马上,哪次不是折腾个半天!   赵清河敢怒不敢言,根据昨天的经验,说得越多被艹得就越厉害。这常廷昭跟电动打桩机似的,还是永不停电的那种,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困倦,整一个就是非人类。   原本已经做好视死如归再晕一次的准备,没想到常廷昭只深深的捅了两回便是抽了出来,将赵清河背对自己,让他夹紧腿在那摩挲着,兴许是无心再战,没多久便是泄了出来。   常廷昭脑袋搭在赵清河的肩膀上,粗喘着气,“差点死在你身上。”   什么叫恶人先告状,这就是!   两人实在饿得慌,稍休息片刻便起床梳洗。赵清河的脚踩在地上,这才发现双腿软似面条,直接软坐下去。没有意料中的冰冷,他被常廷昭眼疾手快一把抱了起来。   “让你别逞能,还不信。”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得意。   赵清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也没拒绝,被常廷昭抱着进了盥洗室。常廷昭将赵清河身体里的白=浊都抠挖出来,又是惹得两人心悬意马,却也没有继续,饿着肚子干活怎么都不是一件痛快的事。   两人再入卧房时,被折腾得惨不忍睹的床已经被换了干净。想到青黛更换被褥时候的表情,赵清河只觉得耳根发烫。从前装淫=荡是一回事,真的淫=荡被人瞧见又是另一回事   常廷昭将赵清河放在床上,打开他腿根青青紫紫惨不忍睹的双腿,望向中心不由嘴角微微勾起,“你这处果然非凡,昨日那般使用,竟只是稍稍有些红肿而已。”   赵清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才好,只能闷着头不做声。可心里也纳闷,他莫非天生就适合干这个的?除了全身软绵酸痛,那处还真没觉得太难受,就是觉得好像有风灌入,好似合不拢一般,他不会一次就变成大松货吧。   常廷昭并没有告诉赵清河这一切皆归他昨日带回来的药膏所致,只心里暗叹,果然是好东西,再贵也值!   很多年以后,赵清河无意中知道了这药膏的价钱,差点没悔的肠子都青了。要是少做几次,他都能用这些钱打个大金猪玩了!   门一打开,丫鬟们端着饭菜鱼贯而入。等全都摆好,常廷昭才将赵清河抱入席中,还体贴的在椅子上铺着厚厚的垫子。五大三粗的,却是挺细心。赵清河毫不客气的享受这样的照顾,完全不会因为这般一来显得娇弱而觉得羞耻。   赵清河的筷子正往那辣子鸡丁盘子走,却被常廷昭制止住了,“你今日还是吃些清淡的好。”   说着常廷昭亲手给赵清河盛了碗汤,又将清淡的食物摆放在他面前。赵清河虽是不情愿,却也没有拒绝。常廷昭这般照料,虽然把他衬得太弱,他十分受用。   “哎呀。”赵清河把肚子填的五分饱的时候,突然拍拍脑袋叫了起来。   常廷昭不解,“嗯?怎么了。”   赵清河有些着急道:“都这么晚了,我还没去病马监,也没请假。”   常廷昭还以为是什么事,“一惊一乍的,不过是个病马监而已,大不了不去了。”   赵清河听这话不乐意了,放下筷子,脸色十分难看,“知道您位高权重,可这是我的职业,我既然在那里干活,就得守那里的规矩。你这是想把我养成你笼中的金丝雀不成?”   赵清河虽然认真对待婚姻,却不会被婚姻约束,若常廷昭这般大男子主义,那么他不得不重新考虑他们的将来。他也是个男人,不可能依靠另一个男人,生存在那个男人的羽翼下。若是为了一段感情而放弃太多东西,最后无法让自己得到快乐,那么他不免要重新估量这一段感情是否值得延续。   爱情婚姻应该是锦上添花,没得在一起之后越过越差的道理,谁离开谁又会真的活不下去。他不是原身,可没那般痴情到了轻视自己的性命。   常廷昭愣了愣,没想到随意的话竟然引来赵清河这么大反应,回想了一番顿时明了。态度诚恳道:“是我想岔了,我只是不想你这般辛苦,忘了你的志向和意愿,下次不会再说这些话。”   赵清河见他这般也便没再计较,只是想到了其他,他们如今已经是正式确立关系,那未来就得开始盘算了。   常廷昭见赵清河脸色依然难看,又道:“莫用担心,之前我已让人到病马监打了招呼给你请了假。”   赵清河没想到常廷昭竟是将这些事也安排好,“真的?”   常廷昭不悦,“我何时骗过你?”   赵清河想了想,终是开口,“那你可否老实告诉我,今后我俩该如何?你无需说假话,我拿得起放得下,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常廷昭怒了起来,可望着赵清河的眼神,心里不免心疼。两人身份悬殊确实是个障碍,赵清河这般也乃人之常情。从前连那西门祝都求之不得,如今遇到他心中怕是更无法踏实。平日装得如何洒脱又如何,遇到儿女情长之事依然无法免俗。   常廷昭认真道:“一个月之后我们回京,到时候即会迎你进门,从前我说的只娶你一人,绝不会掺假。”   赵清河微微一笑,下巴一挑,“你想得倒是好,可我却不想嫁,至少没那么快想嫁。”   常廷昭一把将赵清河搂入怀中,一脸危险,“你还在想那西门祝不成,把你艹瘫了我看你还如何去寻他。”   想起昨日战况,赵清河还真信常廷昭有这能耐,连忙解释,“我这般身份想嫁给你谈何容易……”   常廷昭气哄哄打断,“你这身份怎么了,我爹还是泥腿子出身呢。莫不是你占了我便宜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哼,想都别想。”   赵清河白了他一眼,谁占谁便宜啊,好吧,他也爽到了。   “我这小身板能跑到哪去,只是想再等几年。我若现在与你成亲,诸多事皆不方便。你之前可是答应我带着我要大干一场,不能因为被你干了我就没法干了。”   男妻虽然比起女妻多了不少自由,可依然会有不少约束。尤其赵清河这家世卑微,若嫁了进去想靠自己本事出头更是难如登天。赵清河希望靠自己的努力和本事得到尊重,而不是因为常廷昭这个金字招牌的缘故,这样一来他只能永远活在常廷昭的阴影里。他也并非想要成为多伟大的人物,至少不能像现在一无所成。   都是男儿,哪能不理解。若赵清河真的现在就嫁给他,确实如同雏鹰被折了翅膀,以后想高飞几乎不可能。但是若他在之前就有所作为,那便是另外一回事,所赢得的尊重也能更多。   常廷昭不以为然道:“哪用这般麻烦,换我嫁给你便是。”   赵清河叹道:“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干的。这事难办程度不亚于我嫁给你之后还能闯出一片天地,何必没事找事,有这功夫都不知道干了多少大事了。”   常廷昭眯着眼道:“你确定要如此?像我这般优秀之人可世间难找,若是中途被人拐了去,你可不得哭死。”   赵清河冷哼,“若真那般我才该庆幸,否则成亲之后才发现你这般容易被人勾走,那时候可就难退货了。是我的逃不过,不是我的抢不来。”   身为男子就这点好处,就算破身无人知晓也不会像女子失了贞洁一般受人鄙夷唾弃,甚至逼其去死。大佑朝良家子委身于他人,大多最后都会成家立业,从前过往当做云烟。只要有背景有靠山,无人敢多说一句,比女子多了退路。   常廷昭见他态度坚决,又想到其中利害,最终点头答应,“依你。”   赵清河笑着亲吻他的额头,常廷昭哼哼,“别想有其他心思。”   赵清河一副怕怕模样,“岂敢。”   常廷昭蹙眉,越想越不放心,“不妥,我俩得立书为证才成。天下负心男人太多,尤其是你们这些读书人最是薄情寡义。”   赵清河嘴角抽抽,也亏常廷昭能说出这话来,却也没拒绝。   两人拿出纸笔,斟酌片刻便将这私定终身的契约订立下来,一式两份,签字画押。字据内容简单,大意是两人不离不弃欲结百年之好,一世一双人,若有异心天打雷劈,永远不举。   赵清河还不忘加上,负心一方赔偿另一方一百万两白银,虽是不知这契约是否奏效,写上真金白银才觉得心里舒坦。他来自异世,同性不可成婚的国度,对于结婚他并没有执念。只要两个人真心想在一起,有没有那张纸并不重要。可若真的不想在一起,那张纸也不过如同虚设。   这世权力是一切,男人三妻四妾是平常。就算两人结合,两人地位悬殊,常廷昭就算有异心,他也不能像上辈子一样因为法律的约束对他如何。所以对婚姻也就更没那么在意,当然有则更好,无也不惆怅。   常廷昭拿到这字据,唇角微微勾起,从怀里掏出的一块墨色玉佩递给赵清河,“此乃表我身份之物,可作为调动我常家军的凭证,还可直接掌管我名下产业。”   赵清河瞪大眼,心中犹豫不知该不该接这烫手山芋。按照电视里演的,这如同兵符一样的玩意,谁拿着谁倒霉!但是那产业实在令人眼馋。   常廷昭哪里不知赵清河心中想法,却也不管他,直接塞进他的手里,“收好别到处显摆,就没人打他的主意,况且想要抢走也得掂量自己的分量。”   赵清河依然惶恐,“那你得写个字据给我,莫要别人以为我偷的就麻烦了。”   常廷昭脑门青筋都爆了出来,随便找个人将这玉佩送出,谁不是感动得痛哭流涕。这玉佩就是他大嫂都没资格拥有,结果这家伙竟是这般麻烦。   赵清河被他的怒气震得缩了缩,讨好道:“你也不想我因为这个被人冤死吧?”   常廷昭冷哼,“你只要乖乖呆在我身边,如何会被人冤死。”   虽是这般说,常廷昭依然立了字据。赵清河拿着这些玩意,顿时眉开眼笑,从前什么婚姻观全都抛到脑后,还是有实物才最放心!若不是见常廷昭脸色黑沉,现在就想问清楚他名下产业有多少。好歹是定国公之子,就算不能让他咋舌,足够他温饱也是不错!   “你呢?”   “啊?”正沉浸在金钱兵权包围的美梦中的赵清河,愣愣的不明所以。   常廷昭皱眉微怒,“你要给我什么定情信物?”   赵清河眨了眨眼,自个身无长物什么也拿不出来啊。一看常廷昭那越来越黑沉的脸,眼珠子一转,连忙道:“把我送给你如何,让你艹个痛快。” ☆、第34章   赵清河到病马监上工已是三天后,原本不需要休息这么长时间,奈何一时嘴贱惹下大祸,差点没被常廷昭做死在床上。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赵清河为自己鞠一把同情泪。   不知是老天都帮着常廷昭还是适应了,或是之前练武有了成效,赵清河现在每次大操劳之后,只需要饱食一餐便是大好。除了微微腰酸背痛之外并无异样,后处也不会因为使用过度而用不得。只是赵清河总觉得后处总似漏风合不拢,让他甚为懊恼。可常廷昭帮他检查,嗯,用那巨物检查,说是紧致如初,可以再接再厉。   赵清河不知该如何表情表述自己内心情绪,只能当做教科书没找对。想想也该如此,若做一次就要死要活躺床上起不来,那这事也忒没劲了,像他这般爽完之后身体有无碍,这才是正常。   常廷昭因为他恢复得太快,断定既然这般好艹,若不顺天意会天打雷劈,越发毫无顾忌的拉着他一起淫=乱。这三天过得……若是拍下必是极度疯狂的动作大片,想必还能大卖赚他一笔。   都是初尝肉味的二人,在连续操练下,身体越发契合,虽是辛苦却其乐无穷,可谓痛并快乐着。   赵清河来到病马监时虽然颇为疲倦,可面色红润眉眼都是上挑的。   侯哥儿一看到赵清河一惊一乍的,“赵哥,您不是病了吗?”   赵清河耳根微红,因为这种事旷工,实在是太上不得台面,假咳了一声,“养好了。”   侯哥儿啧啧道:“没想到大病一场还能养出这般气色来。”   赵清河饶是脸皮再厚,此时也觉得脸红得发烫都快冒起烟来。   想起这三天日夜操劳,好似沉睡数年的身心突然开窍一发不可收拾。原本还存着反攻的心,可这几日一直在下边也觉得挺爽,倒是没了这些心思。光躺着都这么累,若是跟常廷昭一般动个不停岂不是直接瘫了。瘫了还不要紧,被瞧不起那就伤自尊了。   赵清河正了正色,“在家里养得好。”   侯哥儿点点头并无怀疑,“这下子几位老大夫可放心了,大家都在传说是你那日做手术过多,伤了元气,怕是一时半会儿补不回来呢。早就想去探望你,可又不知道你家在何处。”   赵清河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别扭,若这些人知道他旷工的真正原因,不知该会是何表情。赵清河努力掩饰自己的心虚,道:“不过是个小手术,哪里会伤什么元气。我不过是受了点风寒,所以才会这般。”   侯哥儿却笃定赵清河生病与那日手术有关,那可是给眼珠子做手术啊,还是连续二十几匹马,想想都知道有多费劲,那日他在一边瞧着都紧张得心脏跳到了嗓子眼。侯哥儿并未反驳,只道:“不管如何,没事便好。”   赵清河笑着也没继续解释,走进病马监感受到气氛颇为诡异,个个都一副紧张模样,好似有领导要巡视一般。不由好奇的望向侯哥儿,两人早已熟悉彼此,未出声侯哥儿便是明白他的好奇。   侯哥儿面色有些不好,低声嘀咕,“府里来人了。”   赵清河立刻反应过来,管事老早之前就请求府里派兽医下来诊治,结果拖了小半个月人影都没有。现在治好了,人就出现了,看侯哥儿这模样,这怕来者不善。若只是例行走一遍便是罢了,若是把这功劳都给贪掉,那可就令人呕死了。   县里的病马监隶属于府里,虽说兽医地位相等,可实际还是不同。府里的兽医比县里的要体面得多,倒有些上司的意思,每次府里来人哪个不是鼻孔朝天的。好事那些人都积极扒拉过来,坏事个个躲得够快。这些人完全不似兽医,好似官场里的官员一般油滑,成天不钻研医术却去琢磨这些歪门邪道。   此时一个小工跑了过来,“赵大夫,管事有请。”   侯哥儿歪歪嘴,“肯定是为了那马的事,赵哥,你可不能被他们忽悠的把功劳拱手让人。”   赵清河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莫用担心,我这人小气得很。”   赵清河一只脚刚跨入门槛,就感受到身上投来审视的目光。   “你就是赵清河?”位于首座的老者发话,下巴微挑,话语里透着高傲。   赵清河淡淡道:“正是。”   老者瘦骨如柴,一副奸猾模样,眯着眼问:“可是你说那眼虫病并非蜘蛛之精水,变化而成虫?”   “正是。”赵清河挺直还微微酸痛的腰杆,右手背后,一副自信模样。   那老者喝斥,“狂妄小儿!不过读了几天医书就敢质疑先人话语,真是不自量力,妖言惑众。”   管事一听顿时皱眉,心中恨不得将这府里来的孙大夫踢出门去。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偏来了,现在还得罪了赵清河这背后有大靠山的。虽说这事不关他的事,可赵清河在他这受辱,他以后也必不得好!正想出言相帮,赵清河却自个出声了。   赵清河毫不惧怕,抱手作揖,“这么大顶帽子在下可戴不得,我只不过说的是实话。医者就应不停的辩证寻求最佳方药,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真正了解发病的原因,才可以从根本预防。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先人固然值得尊敬,可若是错的地方就该修正,而不应因为他是先人而一错再错,否则医者又如何救死扶伤?”   孙大夫没想到这赵清河年纪轻轻,不仅不被他吓唬到,反而质问他,面色变得十分难看,冷哼道:“你又凭什么让大家以为你所说的病因是对的。”   赵清河笑了起来,“就凭我能治好二十几匹马,就凭在我之前这二十几匹马无人治得。”   孙大夫顿时噎住了,他存心想要欺压这赵清河,后边才好行事。结果谋算太过,竟是忘了赵清河治好那些病马这件事。   此时管事也出声道:“孙大夫,赵大夫治好二十几匹马有目共睹,是有这本事说这眼虫病。若非不了解病因,如何有此神技。”   孙大夫微微皱眉,这管事平时对他们最是客气忍让,如今怎么为个小大夫出言相帮起来?不过是治好了个眼病,至于这般维护吗?   孙大夫不解,却也正好借此下坡,“如同赵大夫这般年轻的兽医并不多,出于惜才之心所以才更加严苛。”   管事也不敢真的得罪这孙大夫,此人为府里病马监监事的舅舅,为人最是奸猾。监事估摸以为这马是治不好了,怕也会被连累,才会让孙大夫前来处理。   这人开罪不得,否则他以后必是不好过。赵清河虽是有大靠山,可这靠山除却将他安排在病马监里,就再无出手,也不知到底是何态度。况且那大靠山也不会为了他出头,还是莫要得罪才好。   管事打圆场,“孙大夫对于医学之事最是钻研谨慎。”   言下之意,方才那些话都是为赵清河好,让他莫要计较。   赵清河并未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当做知晓,并未恶言恶语却也不会套近乎。   孙大夫对于赵清河这态度十分不满,他平日多少人巴结着,这小子竟是这般不识抬举。压住心中的怒气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倒要看看是如何神技被吹嘘得这般厉害到底是和模样,是否名副其实。”   这下不仅赵清河就连管事都微微皱眉,这大夫也可以说是手艺人,哪有将自个绝技胡乱示人的道理,若是被人学去还了得。   赵清河却并非管事这般想法,这手术又不是看看就能会的,而且他也不在乎别人跟着学。只是这孙大夫为人太不实诚,若是想学直接说就是,尽是耍这些不入流的手段,着实令人厌烦。不过是个兽医,他可没工夫与这闲得蛋疼的人周旋。   “孙大夫可是想要学?”   孙大夫没想到赵清河竟然这般不遮不掩,直接就问了出来。   孙大夫并未直接回答,眯着眼冷哼道:“我这一路过来百般受阻,好似老天跟我作对似的,一到这二十几匹马都治好了。新湖县何时变得这般厉害,府里头竟是半点消息都没有。”   这话帽子扣得更大了,不仅怀疑赵清河的医术,还怀疑了他们新湖县谎称病情,让府里派人下来可中间又做手脚,府里派下的人未到就治好了,立下了大功,深觉其中有文章。   管事急了,“孙大夫,这话可不能乱说。有病没病,官马场上下所有人可都能给我们作证。”   孙大夫拿起茶杯,闲闲道:“我记得那官马场的管事与你是连襟?”   “你莫非怀疑我们勾结起来作假不成!”管事猛的站起来怒道。   病马监的管事也乃官吏,虽然只是个芝麻大的小官,可只要是做官没有不想爬上去的。但这新湖县的病马监大夫医术并不算高明,治愈率过低,管事的仕途也就跟着停滞不前。若是有此想法,却也说得过去。   那混睛虫病治好之后脉象又无痕迹,面上也瞧不出什么,很难拿出证据证明原本是有病现在被治愈的。   孙大夫招了招手让其坐下,“莫要激动,我不过说了这事上报之后会有何猜忌而已。只要我知晓了那取虫之技,也就能为你说一二句。”   孙大夫最是了解这管事德性,他为了自个活命为了前程必是会想尽办法让他习得此术。他只要学得,往后得益不说,这次的功劳他都有办法捞到他身上。从前这种事没少做过,早已熟稔。   管事如何不明白孙大夫用意,可赵清河哪里是他可以惹的。平日那大靠山兴许是不作为,可若这赵清河被欺负那可就说不准了。   赵清河在一旁听够了,这才笑着开口,“孙大夫这般拐弯抹角半天不就是想学此术吗?说出来便是,何必吓唬我们管事。”   孙大夫睁大眼,正要反驳,赵清河又道:“此术又非绝技,只要是个人就能学。不过,孙大夫你还真是学不得。”   孙大夫气得倒仰,这不是骂他不是人吗!他这些年作威作福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而且谁会这般直白白的骂人,孙大夫指着赵清河颤抖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你,你……真是狂妄至极!”   管事抿着嘴毫无诚意的缓和气氛,“赵大夫,孙大夫年纪大了。”   赵清河点头赞同,“嗯,如果他还年轻些倒是能学,只可惜年纪太大了就学不得的。此技虽说是个人都能学,可一些人年纪大了就不能学了。”   这解释太牵强,孙大夫脸歪一边,“是我多事,这般嚣张必是有所依靠,哪里还用得我说好话。”   管事心中恨恨,却拿孙大夫没有办法,若他回去颠倒是非,到时候真的就会好事变成坏事了。只能朝着赵清河问道:“为何?其中有何讲究?”   “都说老眼昏花,此技最是精细,若连穿线都做不成,那么更无法学得此术。”赵清河这话倒是不假,就连孙大夫也转过头来。   说来都是因为侯哥儿方才话多,告诉他这孙大夫看书的时候,总喜欢放得远远的,眯着眼再那瞧。赵清河猜测这孙大夫估摸有老花眼,至少眼神不大好,所以趁机奚落一番。   管事也连连点头,“确实如此,用针刺眼珠子,若是眼花哪能做得。”   孙大夫又岂是这般容易打发的,指着身边的小徒弟,“我眼神不好做不得,那就由我徒儿代替吧。”   管事这时也黑了脸,这偷技之心竟是这般赤=裸,也不怕在这行里被人唾弃。又看到赵清河一脸嫩像,顿时明白过来。   赵清河虽然身后有大靠山,却一直低调行事,除了他无人得知他背后到底站的是谁。这孙大夫只怕将这赵清河看做是初出茅庐、有些技艺的普通兽医,所以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打人绝技的主意。   孙大夫想得明白,便是开口道:“既然如此,赵大夫不如就展露一手,省得有些人说我们弄虚作假。只是现在没有病马,赵大夫不是与常四爷交好,不如去问问常家军的军马里可否有这样的病马。”   孙大夫原本洋洋得意的脸顿时僵住了,若只说常四爷他兴许不会多想,可提到常家军的军马孙大夫可就不得不重视起来。   “管事,你说什么常家军?可是那定国公的常家军。”   管事挑高下巴,“这大佑还有第二支常家军不成?赵大夫是常四爷亲用兽医,寻几匹军马治治并不困难。”   孙大夫哪里不明白话中之意,虽说常家军并非在这新湖县,可定国公可是这新湖县出来的。传闻常四爷也逃婚至此,这管事也不敢用这个胡说,只怕确有其事。没想到赵清河年纪轻轻,竟是搭上了这层关系,怪不得方才说话有恃无恐。   孙大夫的态度立马发生了变化,脸上带着讨好的笑,“不过说说而已,我这小徒难能学此神技。赵大夫医术高明,就连常四爷也这般青睐,上头之人哪还有不信之理。”   赵清河表情依然淡淡的,他并不意外管事这时候会搬出常四爷,也不反感。原本就是要靠他这棵大树一展才华拼出个前程,哪会因为两人有了关系,就完全将这棵大树砍去。不管前世今生,这靠山都是顶顶重要的。   孙大夫见这新湖县水深,也不敢再起其他心思,当日便打道回府。病马监上下顿时一片欢呼,这几天这孙大夫没事就在病马监里晃悠,看什么都要教训两句,实在令人烦不胜烦。   到了晚上赵清河将这孙大夫之事告诉给常廷昭,倒不是刻意告状或者别的什么,只是两人平时聊天都喜欢将这一天做的事互相交流一番。   常廷昭听罢笑了起来,“早知道就提醒你,先让他得意去。”   赵清河不解,“为何?”   常廷昭眨巴眼,“我媳妇儿有此神技,我这做丈夫的哪有不上报的道理?”   赵清河听这媳妇儿顿时红了脸,昨日两人正在操练常廷昭突然说出这话,他一个不留神竟然就给身寸了,现在听起来说不出的别扭。   赵清河脸撇过一边掩饰自己的尴尬,顿了顿才道:“这事也用得着你插手?”   常廷昭脸色变得沉重,“从前就不少军马因此给弄废了,千里良驹因为这一小小虫子而不能再奔驰,着实令人惋惜。我们大佑寻马不易,疗马之术也一直不及他国,每年损失可谓惨重。你有此技乃我大佑之大幸,是该表彰。若那孙大夫敢抢功,呵呵。”   常廷昭未再继续言语,大家心知肚明。   大佑兽医学一直落于他国,一个小小的混睛虫病就无可奈何,于农业、骑兵建设都十分不利。因此如今鼓励发展兽医,十分珍惜真有才之人,若因为小人而被埋没,上头可不会这般轻易饶过。   赵清河这时也不忍扼腕,“早知道就不逞一时之快了,孙大夫这种害群之马越多,只会让大佑医术停滞不前。”   常廷昭笑道:“无妨,这事既然被我知晓,还有他的好?”   赵清河这才放下心来,嘴角微微勾起,有个大靠山就是好,看不顺眼的祸害都能收拾掉,而不像前世只能做个键盘英雄。   常廷昭又道:“我将你治马之事上报,到时候你要考入太仆寺也容易些。”   两人约定好,常廷昭不直接出面给赵清河铺路。上京城之后赵清河需要靠自己的能力考入太仆寺当兽医,若是不成,常廷昭也不会出手。至多是不让考场有徇私舞弊之事发生,赵清河想要进入太仆寺必须要通过自己的能力。   赵清河想要与常廷昭并肩,这是第一步。   太仆寺的兽医博士也有品级,从前不是没有医术高明而后成为在太仆寺中担任官员先例。赵清河不想当官,但是挣个品级还是很有必要的,未来婚姻生活的利益也能保证一二。   赵清河一想到一个月后要启程上京,不由有些惆怅起来。   “怎么,舍不得?”   赵清河摇摇头,他毕竟不是真的本土人,对于这个地方以及赵老汉老两口没有特别的留恋。不过是因为占了原身的身子,所以才肩负起身上的责任而已。   “我这般一走,就无法教授侯哥儿他们医术了。每次做老师还没教什么就撤了,着实觉得心里不舒坦。”赵清河叹道,之前教肖华他们认字如此,现在教侯哥儿手术又是如此。   常廷昭想了想道:“不如让他们一同进京考试如何?他们现在想成为正式兽医是不行,但是考入做个学生应是没问题。这新湖县的大夫医术并不高明,仅仅局限于此很难精进。”   赵清河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主意好,只是他们是否乐意?”   常廷昭用手指弹了弹他的额头,“明日过去问问不就成了,若他们愿意,我可以让人去通融通融,只是学生并不要紧。”   赵清河摸着微微刺痛的额头心底激动,他这次进京还真是没底,人生地不熟的。可若是有人一起作伴那就不同了。   “解决了你的事,现在该轮到我了吧?”常廷昭不知不觉走到赵清河身后,搂住他的腰,在他耳边磨蹭。   赵清河顿时菊花一紧,哭丧着脸,“连续做了三日,你还不够。”   “不够,永远不够。”常廷昭将赵清河一把抱起,一同来到床上。   床幔落下却掩不住春=光外=泄。没多久里边就传来令人面红耳赤的低喘声,床幔晃动彰显着其中激烈。一只白皙的胳膊伸了出来,令一大掌覆盖上去,十指相扣不离不弃。   赵清河一大早醒来,常廷昭已经不在身边,早已去晨练了。做大将军也不容易,每日的操练强度大得吓人,这般才有可能在战场上捡回一条命。   青黛领着两个小丫鬟捧着洗漱用的东西进入,这世东西十分齐全,牙粉、牙刷皆有,他用的还是象牙制作的牙刷柄,可谓奢华至极。   赵清河洗漱完毕才发现青黛眼睛红红的,还微微发肿,想必是刚哭过。这丫头虽然对他心思复杂,可做事却从不含糊,因此对她还颇有好感。不由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怎的这副模样。”   青黛想了想,咬了咬牙扑通跪在赵清河面前,“求公子救命。”   “这是干什么,快点起来。”赵清河见青黛并无动作,不由微怒道:“莫要以为这般求我我就能没有原则的答应,你起或者不起,于我最后的决定都无关联。”   青黛知晓赵清河的脾气,这人说得好听是不按理出牌,说得不好听就是十分无赖,寻常道理在他这可是走不通,便是不敢再跪。   赵清河见她起身,面色才缓和,“说吧,什么事?”   原来,青黛的爹娘是这庄上的管事,老太太最是喜欢吃这新湖县出的鱼,因此庄上养了不少。每年都费尽心思寻法子往这京城上运,或是做成鱼干。因此庄上养的鱼可是不少,以保证哪怕运上京时死一大半也能让老太太品尝到。   而前段时间,这养鱼场发生了个怪事,鱼苗成群集队围绕池边狂游,那场面叫个壮观,状若万马奔腾。也不知谁起了心思,便是怂恿青黛爹娘将此事上报,说这是大吉兆,龙王显灵。   正巧今年为老太太六十六岁大寿,呈现六六大顺之意,若是呈报上去老太太必会喜得重赏。青黛的爹娘一时被蒙了眼,快马加鞭将这吉兆上报给老太太,原本想着今后必是富贵荣华,哪晓得才没几天,那些鱼苗竟是接连死去。   若平时最多受些罚,可现在可是要命了。说是吉兆,结果竟是鱼苗大量死去,这可是大大的凶兆,他们还这般呈了上去,可不是诅咒老太太早死?莫说老太太,国公爷必是不会饶了他们。   青黛越说越发伤心害怕,他们家在这新湖县自在享福惯了,哪晓得因为一时贪功竟是大祸临头。到时候不仅她爹娘,就连她也会落不得好。若是被发卖到窑子,她这辈子可就完了。而且家中还有幼弟幼妹,可不能都这般被毁掉。   “公子,求求您帮我们去与爷求情,求求您救救我们,我们全家这辈子必是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爷这般宠爱您,一定不会拒绝的。”青黛哭得眼泪汪汪好不凄惨,又噗通跪下去重重磕头,没一会额头上冒出了血珠。   赵清河皱了皱眉,严厉道:“这事我不会帮你向爷求情,你就是磕死在这也没用。”   青黛怔了怔,没想到赵清河竟然这般决绝,顿时心如死灰。她原本就不抱什么希望,平日她与赵清河并不亲近,此时如何会冒着这大险帮她这忙。   赵清河又道:“这事莫说我管不得,爷更是管不得。你但凡为爷想一二,也不会开口求这个。”   来自农村的赵清河最是清楚迷信的力量,哪怕是前世遇上这种类似凶兆,大多数人心里都会膈应,深怕这是什么不祥的兆头。   常廷昭原本在家中就地位尴尬,若真的依他们去求情,到时候不知道会被做成什么文章。   青黛愣了愣,嘴唇微微启开又最终合上,无法为自己辩解。   他们都是冯侧夫人的人,平日以冯侧夫人为尊,就是这兆头原本也是要以冯侧夫人名头上报。呈报时以冯侧夫人贤良淑德,才会有此吉兆。哪晓得冯侧夫人原本还乐得直夸他们能干,毫不犹豫将功劳抢去,可遇到了事立马翻脸不认人。   青黛久久才喃喃开口,“是奴婢轻狂了。”   赵清河见她逼到这地步也未疯狂说些难听的话,倒也算难得。平日青黛虽是看不惯他,却也从未冷言冷语,还制止其他人作怪,才让他在这别院过得更加舒心,这个情他一直记着。   “我虽不会帮你求爷,但是我却可以到庄上瞧瞧这鱼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兴许能救治也不一定。” ☆、第35章   青黛一脸不可置信,“那鱼竟是病了?”   赵清河笑了起来,“那鱼接连死去不是病了是什么?你爹娘想借异样邀功,莫非自个也把自个绕进去不成?他们糊涂你可不能糊涂。”   青黛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们确实以为是恶兆,否则那鱼原本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死去。他们家养鱼也有好些年了,未曾见过这般奇怪的病状。可青黛一细想也就明白了,他们家被之前那些鱼造出的‘跑马’之势给误导了,一直没能从这里边跳出来。   若是病倒是相对好办了,青黛压制住内心的激动,“公子可是能治?”   对于治病,赵清河一直很谨慎,“未曾见到还不敢确定,我去庄上瞧瞧才知道。如今既然知道缘由,至少也可以有的放矢,你们家也好自己想法子应对。”   这大佑专门养殖鱼类的养殖户很少,大多数都属于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都是听天由命看运气。而这里河水未被污染,又多为活水野养,鱼生病的几率也相对会小,养殖户一般也有自个的一套,所以一般不会出大事。要是病了只当是时运不济,或是迷信想法觉得这是凶兆,极少有钻研此道的兽医。   青黛激动的连连点头应着,“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赵清河淡淡扫她一眼,“我只不过是救病,其他事做不得主,也不会给你们做主。”   青黛如何不明白其中道理,就算那些鱼能治好,可他们的责罚也必是不可少,但是他们一家至少有了活路。   “公子肯出手青黛全家人已经感激不尽,此事是我们自个造的,怨不得别人。”   赵清河点了点头,这青黛也还不算太糊涂。   “这里到庄上要多长时间?”习惯了高速度,对于这里的交通赵清河一直心有恐惧。   青黛回道:“快马加鞭只需要半个时辰不到,若是坐马车或是乘至少得要一个时辰。新湖县到庄里一路都是官道,路修得十分平坦,行走时不会很颠簸。”   赵清河听完顿时舒了口气,这距离还不算难以忍受。   食用早点时,赵清河与常廷昭提起这事。   常廷昭微微皱眉,身上的怒气让跪在地上的青黛瑟瑟发抖。这节骨眼上出这些事确实太糟心,老太太年纪大了本就喜好多想,就怕自个哪天一命呜呼了。若这事处得不好,心底必是像扎了一根刺一般难受,恐怕还会因此不好。   赵清河让丫鬟们全都下去,一脸诚恳央求,“你今日是否得空?和我走一趟如何?”   常廷昭哪里会拒绝,原本就打算过去一瞧究竟,如今被赵清河这般一求,更是称了心意。可面上却微微皱眉为难道:“我今日有要紧事。”   赵清河失望,“那算了。”   常廷昭搂着他的肩膀笑道:“可若是清河邀请,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得放一边。我这般体贴可有何奖励?”   这厮装得还挺像,赵清河并未拆他的台,笑得灿烂,“你想要何奖励?”   常廷昭挑眉,一本正经,“今晚用上边的嘴。”   赵清河嘴角抽了抽,早就知道猜到常廷昭会要什么奖励,可这人说这话时候的表情,若是不知的还以为布置什么军务,真是活脱脱个大兵痞。   赵清河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好。”   赵清河其实早就有这心思,可常廷昭这人属于主控型还极好面子,两人还未尝试过用这招爽快过。若是他提出尝试新鲜玩意,结果反倒容易弄巧成拙,为了掩饰自己的无知,常廷昭只怕以后试都不会试。   这下换常廷昭怔了怔,这家伙回答这般爽快,怕是早就算计好了。明明自个想这么来一回,拉不下脸便这般拐弯抹角,着实令人想笑。   可有些事两人心知肚明即可,没必要戳穿那窗户纸,两人直接这种虚虚实实的情趣偶尔来一次还是挺有意思的。   赵清河又道:“你也得帮我。”   常廷昭笑着捏他的鼻子,“依你。”   赵清河与常廷昭策马来到庄上,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策马同行踏青来,可两人都心系那鱼,所以一路上也不敢耽搁。浪漫之意是没有,屁股被震得生疼倒是真。   “四爷,赵公子。”青黛的爹娘得了消息早早就候在庄口等待他们的到来,一见两人连忙激动的应了上来。   “四爷,都是小人猪油抹了心才会犯蠢用这些做文章,结果闹出这么大纰漏,小人该死,自不会推托责任,还请四爷责罚。”青黛的爹杨管事带着妻儿老小跪在两人面前,认认真真磕头。   常廷昭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面露嘲讽。   杨管事背脊骨一凉,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小人一家只以四爷是瞻,若违背试验天打雷劈。”   冯侧室这次所为实在太寒他们的心,就算不能替他们求情,却也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们头上,完全不帮他们说一句话。原本他们可只是说这些鱼异常,兴许是吉兆也不一定。是冯侧室想贪大功,所以才闹得众人皆知,如今不好回头了。结果现在出了事,却将所有责任推到他们身上,这可是想要他们的命,未免太绝情。   他们一家固然有错,可冯侧室也不能逃避责任。   常廷昭依然并未理会他们,不屑一顾。   此时赵清河插话道:“闲话莫多说,还是先去看那些鱼吧。”   “是,是。”杨管事连忙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弓着个背领二人到那鱼塘,点头哈腰,恭恭敬敬。   一到那鱼塘,就连常廷昭也不由微微皱眉。无数条鱼成群结队围绕池边狂游,游动缓慢,嘴在水面呼吸,不少死鱼漂浮在池塘上,场面十分壮观。   这鱼塘比赵清河想象的还要大,而那些死鱼病鱼的数量瞧着更是触目惊心。   赵清河连忙命令道:“去将所有死鱼都打捞上来,以后也如此,不可让死鱼继续漂浮在池塘里。否则若是有什么传染病,一个池子的鱼都逃不了。”   杨管事忘了常廷昭一眼,见他并无异议,这才命庄里的人开船进塘捞死鱼。   赵清河又命杨管事将几条死鱼和病鱼打捞上来给他检查,结果发现那鱼的嘴、鳃等部位均有灰白点,病鱼体表出现一层白翳,鳃丝肿胀分泌大量粘液,鱼体消瘦发黑甚至出血、鳞片脱落。   没有显微镜,赵清河只能凭借经验判断其此因为鱼车轮虫病。可如何诊治让他犯了难,按从前应是用硫酸铜和硫酸亚铁以五比二比例合剂全池泼洒,便可治愈。但是他去哪寻这些玩意?   从前他们那很少有人养鱼,所以外公的医术中鱼是他的盲区,所会治疗的病例并不多。因此赵清河也未曾跟着学到什么,也不知道如何用中药。学校里学的大多用西药,中兽医部分极少,就一本书籍囊括。   “如何?”常廷昭见他眉头紧锁,问道。   赵清河叹了口气,“我倒是知其是何病,也知如何诊治,可是无药。”   常廷昭不以为然,“是何药?我命人去寻来。”   常廷昭有实力说这话,在大佑他想寻什么东西并不困难。只可惜常廷昭再厉害,也无法跨越时空。   赵清河摇了摇头,“这些药在大佑也是寻不到的,应说是这世上都无法寻到,就算有我也不知道在大佑叫什么。”   赵清河暗恨自个怎么就不会提炼这些玩意,光知道如何治不知如何制药,在这时空里真是如同鸡肋。   常廷昭更是好奇,他早就察觉这赵清河不一般,如今还说起如此奇药。既然无法寻到,赵清河又如何得知?   他并不着急赵清河隐瞒未曾坦诚,只是依然心存希望,便是道:“可否说来一听。”   赵清河将这药名一说,常廷昭直接愣住了,还真是古怪的名字!闻所未闻。   二人在一旁嘀嘀咕咕,面色暗沉,直把候在一旁的杨管事看得心越来越慌,不停的擦着汗,原本升起来的希望又没了。他们家难道真的难逃此劫?   “可否有其他药代替?”   赵清河想了想,眼前突然闪过什么,不由眼睛一亮,他上大学时候中兽医这门课的书上有过治疗方法!他记得是非常常见的玩意就能治疗,当时还想原来这玩意就能治病,因为那方子太过简单,让他有些怀疑。   应该是树叶,具有杀虫之效,那字他还给念错了,那玩意是什么呢?   赵清河苦思冥想,在那挠心挠肺,明明就要想出来可偏偏脑子突然一时不灵光,怎么也无法突破那迷雾,只怕他急的。   常廷昭见此不忍,“可是想到什么?”   赵清河现在脑子僵化,实在想不来,便是撞运气似的问道:“你可知什么树叶有毒,可杀虫?平日常见的树,对了,还长着许多小小的果子,还会变黄落地。”   赵清河对那树的形象越来越清晰,可偏偏忘记叫什么名字。平日也经常以此为药,怎的突然想不起来了!   常廷昭想了想道:“可是苦楝树?”   若不是这里有一堆的人,赵清河差点想扑上去恨恨亲常廷昭一口。“就是这个玩意!妈的,害老子想半天,这脑子越发不好使了。”   常廷昭笑道:“你是钻了牛角尖,老想着用你说的那怪药,自是不自觉屏障了其他。”   赵清河也笑了起来,“还真是如此。”   又朝着杨管事道:“我这有一个方子,从前并未试过,不知疗效如何,你先姑且试试吧。”   杨管事连连点头,一脸激动难以自持。至少还有得试!总比没有一点希望的好。 ☆、第36章   杨管事一听那治疗方子,整个人都不由怔了怔,“就这般简单?”   常廷昭不悦的微微皱眉,惹得杨管事缩了缩脑袋,赶忙解释,“并非是小人怀疑公子您的医术,只是……”   赵清河摆摆手打断,“无需解释,莫说你我当初瞧见这方子的时候也觉得实在简单也怕不中,所以一直未曾用过。可现在实在无法,也只能用它一试。想来是万物生万物,万物克万物之理也不一定。”   原来这方子只需用苦楝树枝叶熬汁全池撒入即可,书上说次日即可生效。而平日可将苦楝树叶扔入鱼塘中沤水,每七天到十天换一次,即可一直车轮虫的繁殖。   杨管事也连连谄媚的应道:“对对,应就是这理。”   赵清河又叮嘱,“今后莫要养得这般密集,将换水口弄大些,让那水流更快些,平日清理这鱼塘需更勤快。”   从前这鱼塘从未曾一口气养过这么多鱼,今年杨管事想着让庄里多些进项,所以比从前养殖的多了一倍。怕那些鱼苗游走,又将换水口封小了,结果没想到便是出事了。   杨管事一一应下,见赵清河再无他话,赶紧命人去熬药清塘。   药熬好,赵清河计算着量划分地区命人撒入,又巡视里一番布置一二这才停下。后边的事只得看明日这药究竟如何了。可喜的是这药撒入一段时间,这鱼跑马之势有所好转,倒算是个好兆头。   鱼未治好两人也不急着离去,赵清河可不想来回颠簸,原本晚上这菊花就饱受摧残,白天还要骑马折腾,这屁股真是要不得了。   杨管事是个会做人的,见两人今日不会离去,如今又没有其他事,一切还得看明日才知这药是否下得对。便是道:“四爷,公子,不如你们到庄里的果园里瞧瞧?现在枇杷和杨梅都熟了,咱们这的枇杷可是美味得紧。”   每年这里的枇杷和杨梅等水果都会运到京里,常廷昭只要不在外征战每年都会吃到。因此也赞同道:“这里的枇杷确实不错,每年庄上送来,我们还经常送出去做礼。”   杨管事连忙又道:“送京里再快也得好几日,味道自是比不上新鲜摘下来,四爷必是会更喜欢。”   赵清河本就是个爱吃枇杷的,从前家门口就有一棵枇杷树,味道也非常好,每逢到了成熟的时候他都会爬上树去摘。只可惜征地拆迁之后就被砍掉了,后来再买的枇杷总觉得那味太淡,都不似枇杷了。   所以一听就来了兴致,漫山遍野的长满果子的枇杷树,想想就令人振奋流口水。“那我们可得去瞧瞧,杨管事,这里你要派人照看着,若是有什么事就派人去寻我。”   “四爷,公子你们就放心吧,我会紧紧盯着的。”杨管事哪有不应的,就算赵清河不说他也会亲自守在这,若是这些鱼没救他们一家可都遭了秧。   “又要骑马啊?”赵清河直接苦了脸,方才被颠得现在都没缓过劲来。   常廷昭笑道:“让你别急着赶路你非不听,马走得急才会这般颠簸,我们慢慢骑就不会那般难受了。”   赵清河横了他一眼,“哪关那马的事,明明是你昨夜折腾得厉害,才害得我这般。你瞧你就无事,每次都不知道节制,迟早会精尽人亡。”   两人身体很合拍不假,赵清河每次都能享受到,如今用后边就能让自个兴奋,可这也架不住常廷昭非人类的体力,他这小身板真怕有一天会死在床上。这家伙估摸是想把前二十年的量都补回来,每次都往死里做,让他最后都求饶连连,眼泪水都落下来了。   常廷昭一脸无辜:“真是一下床就翻脸,明明是你每次都舍不得我出来,越夹越紧,我想抽出来你那身子扭来扭去的,我又不是废的,怎会抵得住这诱惑?况且就你这性子,若是不够爽快,立马能转脸找其他男人。我为了媳妇儿您的欢愉可是劳心又劳力,不带这么冤枉的。”   赵清河禁不住又红了耳根,他每次被艹弄得爽快了确实会胡言乱语,后处还会不自觉的收缩,跟随着常廷昭的摆动而疯狂。   每日运动量过大,现在他的食量比从前快要大一倍,可这身板还是这般瘦瘦弱弱的,不过好似长高了些?赵清河站到常廷昭身边比划,瞬间垮了脸,原来一切都是错觉,还是比人矮了一个头!   赵清河理了理情绪,认真道:“咱们不能趁着年轻就这般胡来,要细水长流才行。”   常廷昭如何不知,只是刚尝到肉味哪里停得下来,总是觉得不够,这赵清河又撩人得很,有时候都想将他吞下肚。再者如同现在一般逍遥时候实在不多,也忍不住放纵享受。   “也不过这一段日子,等去了京城想这般疯狂也没法子了。”   赵清河想到未来困难重重也忍不住微微皱眉,“这倒也是,到时候你家人必是百般阻挠我这男狐狸精勾引你,我俩见面怕都是问题。”   常廷昭失笑,“哪是因为这个,我回到京城就会官复原职,要入住军营操练兵士。”   赵清河忍不住哼哼,“还真是马不停蹄,能不能让人喘口气。”   常廷昭之所以被撤了大将军一职并非因为抗旨拒婚也并非要暗中调查兵器被夺一事,而是因为皇帝觉得常廷昭年纪轻轻就已为右威卫大将军,如今又立战功按理应又升一级,可这般下去总有天升无可升,那就麻烦了。   皇帝想要用这常廷昭,却又不想他爬得太高太快,就使出这么一计,倒是合了两人心意。常廷昭能拒了皇帝的赐婚,想来是铁了心要娶男妻,今后麻烦事也少了些。可赵清河依然忍不住替常廷昭打抱不平,为了这么个小事丢了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升职机会,这皇帝也忒精明了。   常廷昭哪有不明白赵清河心底那点小心思,心中十分熨帖,道:“西戎这些年一直对我大佑虎视眈眈,今年冬天更是屡犯我边境,还被抢走一座城池,边境一代民不聊生。皇上如今快坐不住,待我操练一二,只怕就要被派出征。这是我爹多年心愿,也是我自个求来的机会,我势必要全力以赴,定将这西戎打回去,打得他们再不敢侵犯!”   常廷昭这般模样异常霸气,若是平时赵清河必是会心里觉得美得很,瞧,这就是我男人,威武又霸气。可现在赵清河心中说不出的恐慌,虽说之前已经知道会有那么一天,作为一个正值壮年的军官,常廷昭必会征战沙场,可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临。作为和平年代出身的人,总觉得战争距离自己很远,没想到如今近在咫尺。   “何时出征?”   常廷昭摇头,“尚未可知。”   赵清河眉头皱得更紧,又问:“此战把握可大?”   常廷昭微蹙眉,虽心有不甘,却老实回答,“我大佑骑兵一直弱势,而西戎最是擅长此道,而且他们全民皆兵个个骁勇善战,此战怕是艰难。”   赵清河却听到了其他,“骑兵?那军中必是需要兽医!”   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常廷昭哪里不知他的想法,虽然话题沉重心底带着一丝丝喜悦,面上却认真道:“自然,战场虽是危险,却也是极易建功之地。只要上了战场,能活着回来就可封官,死了后人也能得利,因此想要前往的兽医并不少。”   言下之意,必是有不少人争着去,若是没点本事还不一定能挤进去。   赵清河挺起胸膛,一脸自信,“我必不会让你失望。”   常廷昭深深望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我倒是宁可你会令我失望。”   虽有可能很常见无法在一起,却能令赵清河不会涉险。战场哪里是这般好去的地方,就算能捡条命回来,那里的恶劣条件也能令人脱一层皮。这条路虽是捷径,却是靠命挣来的,所以愿意前去的多为急于爬上去的寒门子弟,哪怕是有些门路的都不愿意走此道。   赵清河抓住常廷昭的手,笑道:“有大将军保护,我有何可惧?况且,我若是也去,兴许还能给你出好点子也不一定。”   常廷昭也笑了起来,“清河也喜好兵书?”   赵清河不好意思的摇头,孙子兵法他都没读透呢,对于冷兵器也无见解。“我虽不擅长这些,却肯定会有其他你们不擅长的,谁又知道我会不会突然出了个极妙的主意。”   这话说得实在空泛,常廷昭却认真点头,“清河确有他人不及之处。”   赵清河沉吟片刻,“你为何这般信我?”   除了医术世还算高明,赵清河自认到目前为止无其他闪光亮点,常廷昭这般无条件信他,让他有些疑惑。   常廷昭一脸轻松,眨巴眼道:“因为是你。”   赵清河却是眯眼道:“哪个‘你’?”   常廷昭敛起笑容,双眸深幽,“绝非那个不孝子。”   赵清河微微一笑,这厮果然早就怀疑,虽是离奇却也并非想不到。两人相处时间越长越亲密,所露出来的破绽也就越多。常廷昭被他所救时为了自身安全,早将原身查得清清楚楚,自是明白其中不同。   赵清河半真半假道:“我若说我乃异世游魂,你可会将我给烧了?”   常廷昭虽是早就预感到什么,可亲耳听到依然难掩心中震撼,可没一会又皱眉道:“这屡游魂可会再次离开?”   “我也不知道。”赵清河此时也难以自控的心情暗沉下来,若是之前来去无所牵挂,只当是旅游或是黄粱一梦,可现在遇到了常廷昭,他却舍不得离开了。   常廷昭一把将赵清河搂住,语气强硬霸道,“你莫要妄想逃离,就算天涯海角我也会将你寻到!”   赵清河嘴角微微勾起,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好,我等你。喂,你干嘛……”   常廷昭一把将赵清河抱起,将他往那幽静之处带,“若真有那日,不知何时才能再做,现在趁着还在先干个痛快。”   赵清河差点没想翻白眼,这厮怕是早就起了野=合之心,如今倒是找到了好理由。不过他也颇为感兴趣,偶尔来一发倒也不失情趣,因此虽嘴上依然忍不住念叨抱怨,可心底早就痒痒了。   赵清河被常廷昭放在铺着外衣的地上,常廷昭还未有何动作,赵清河就着急问道:“油膏带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高估了自己,恢复更新恐怕还得等两天,调节好之前,更新时间都不能定,也不叫短小君,非常抱歉。 ☆、第37章   第二日一大早,杨管事就早早的候在了门外,见常廷昭和赵清河从屋里出来,脸上透出的喜色老远就能感受到。   杨管事迫不及待的向前道:“四爷,赵大夫,那些鱼比昨日好了不少!”   赵清河听到这话心里舒了口气,也没多废话就要去瞧那些鱼,却被常廷昭拦住了,“急什么,吃了早饭再说。”   杨管事也连忙道:“对对,不急不急,四爷,赵大夫你们先用早膳。我一大早瞧那鱼大好就忍不住过来报喜,没其他意思。”   杨管事虽是这般说,赵清河哪有不理解他内心有多着急。虽说看到那些鱼情况好上不少,可没有赵清河发话心里依然会忐忑。瞧这杨管事黑眼圈深得跟熊猫似的,只怕昨夜一直守在鱼塘旁边都没敢睡。   这一池子的鱼事关他一大家子的性命,这般谨慎小心,做事不周全都是可以理解。   赵清河也急于看到成果,“无妨,这里距离那鱼塘也不远,我只是去瞧瞧,不会耽误早饭的。”   杨管事暗喜,可面上却不敢透出半分,只偷偷瞄向常廷昭。常廷昭也心系那些鱼,见时辰尚早便是答应了。   赵清河去到那发现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基本上不再出现集体‘跑马’现象,随机捞出的鱼也比昨日好上不少。这苦楝树枝叶果然有用!   赵清河心里彻底踏实下来,不忘再次叮嘱道:“再熬制三天药汁洒入鱼塘中,以后就如我之前说的,用苦楝树叶沤水防止这病再次复发。不过这些都是治标的,想要治本还需平时多加照料,不可急功近利饲养太多的鱼,还要加大流动水量,否则下次还会引起其他病,那时候是否有这运气就尚未可知了。”   杨管事如今对赵清河是心服口服,哪有不从的,连连点头应和。   病鱼已无大碍,常廷昭和赵清河吃完早饭便骑马离去。   到县城时候,时辰尚早,赵清河也没耽搁直接去病马监继续上工。昨日二人大白天在野外荒唐了一把,晚上早早睡下没再折腾,所以虽骑马奔波精神仍旧不错。赵清河可不想每次都诸多借口不去上班,会养成坏习惯的。从前自个不到处跑来跑去,哪里有这么娇气,动不动就要休息。常廷昭虽然心疼他,却也没有阻拦。   病马监的人都知道他是去治鱼去了,因此一见他都纷纷围了上来。侯哥儿看到赵清河这模样就知道必是治好了,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声音都扬高了,“赵哥,那些鱼都治好了?”   赵清河一脸自信的笑道:“那当然。”   说着还把从庄上带回的枇杷分给大家,病马监里一片热闹。   周路连忙挤了进来,一双眼睛都要冒出光来了,“赵大夫,你竟还会治鱼病?”   这大佑兽医极少有会治疗鱼类的水产兽医,多以医马牛猪羊犬等畜禽为主。这世虽然没有《元亨疗马集》却也有类似“出其绪余以治牛,民赖以有耕者无算”一说。这也与后世兽医教学一样,如内服共同感受性药物治疗量,以马为标准,其他动物的内服量皆是按照马的体重加以增减而已。只有牛羊的药用量要大于等同体重的马,是因为牛羊第一胃容积之故。   而水产类动物与马大为不同,也就不能用马作为标准下药,也使得这大佑的兽医精通此道的甚少。加之没有像后世产业化水产养殖业,多以捕捞野生鱼类为主,所以使得钻于此道的兽医更少。在这新湖县里,兽医知晓的只怕还没有渔民多。不是他们不想学,而是无处可学,平日用得也少,也就不甚在意了。   而赵清河从上大学开始,他们那就开始兴养鱼养鳖等,而外公又正好不擅长此道,所以赵清河在大学里的时候,这部分学得特别认真,想着以后能弥补外公这一缺憾。赵清河在这上面下了不少功夫,在这方便颇有一套,为此还让不少人夸他比他外公还要厉害,外公还没他这一手呢。   赵清河笑着点头,“确实会几手。”   若是从前他绝对不会说得这般谦虚,要知道当初就连外地养鱼户都去寻他治过病,不仅是淡水鱼海鱼也会那么几手,曾经还去市里治愈了海豚。只可惜他当初学习的时候太过于依赖西药,可现在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没有药他也只能干瞪眼。   魏远志一听激动不已,声音都带着颤抖,“赵大夫,您能教我吗?”   魏远志最是勤奋好学,有新鲜玩意最是愿意第一个尝试,在学习医术方面也是最灵光。其他不说,就上次那混睛虫病的治疗,魏远志当天就能下手套虫就可见一斑。   赵清河非常欣赏魏远志,笑道:“有何不可。”   魏远志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干脆朝着赵清河深深的鞠了一躬,一切尽在不言中。   侯哥儿和周路也一脸希翼,可又担心赵清河为难,蹉跎着不知该不该开这个口。赵清河直接道:“你们二人若是想学也可以一块,不过我现在只知病情不知如何用药,确切说不知道如何用咱们平时常见的药,需要一起讨论学习,一同找到治愈的方法。”   侯哥儿和周路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连连道谢。周路由衷佩服道:“赵大夫您才多大年纪,竟是会这么多东西,实在令我们惭愧。”   赵清河摇头道:“你们不过是暂时没有机会学到更多东西,一旦有机会,凭借你们的资质绝对不会比我差。”   这句话并非赵清河谦虚,这世的人比他那个时代的人要钻研刻苦得多。在他那个时代还有几个人愿意白干几年小工,然后再慢慢开始学习技艺。光捣药就能干个几年,平日干的活又累又重还经常被人白眼奴役。要是前世大部分人早就甩手不干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面临的选择以及退路太多,也导致了难以沉下心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去学习那些技艺。   赵清河想起之前常廷昭之前的提议,将几人领到一边,与他们说起这件事。三人顿时都睁大了眼,他们完全没有想过要到京城里考过太仆寺的学生。   侯哥儿猛的摇头摆手,“我才学了几天,怎么可能考得进去,必是不成的。”   周路和魏远志除了最初的震惊,很快就冷静下来若有所思。两人年纪已是不小,学这医术也有数年,虽未出师可已经把父亲身上的本事都学得七七八八,只是经验不足需要继续历练。   而他们也很清楚,两人父亲医术并不是很高明,他们能从他们身上学到的东西已经不足以满足他们现在的需求。如果有机会进入太仆寺,先不说未来前景如何光明,他们也能学到更多的本事。而还能继续在赵清河身边,这部分的财富已经足够他们挥霍一辈子。   若今后学成可留在京城成为太仆寺的兽医,那可真的是给祖上给自己挣大脸了,那时候他们可不仅仅是兽医,还是有品级的官员,是上九流了!就算不能留在京城,进入地方上的病马监里,那也会是不一般。别的不说,月钱都能多上不少。   可能进入太仆寺学习谈何容易,那可不比学子入国子监容易多少,否则他们早就去考了。   新湖县正儿八经在太仆寺里学过的只有钟老大夫一个,那都是很多年前了。那时候大佑可没现在这般重视兽医,许多人不屑于学,直到后来因为打仗时候大佑骑兵因马病吃了亏,这才重视起来。还专门到别国邀请了兽医过来讲课,能学到的东西可不一般。   周路和魏远志都十分心动,周路是个胆大的,若赵清河不曾提起兴许过几年他也会上京去考,现在一提更是直接道:“我去试一试,考得上最好,考不上当去京城玩一玩。长这么大还不知道京城长啥样呢,听人说路上都是铺着金砖的。”   魏远志想了想道:“我也想去,只是这事还得与家父商量。”   侯哥儿见周路和魏远志都这般说,心里那叫个痒痒,可也知道自个和这两位可是大不相同,嘟囔着嘴道:“你们若都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赵清河心底也舍不得,这侯哥儿是个好苗子,很值得栽培。可全大佑才招一百名学生,赵清河没办法保证他是否能靠得上。常廷昭虽然提起会帮忙,可靠人不如靠己,终是得他们有真本事能入人眼才行。名额就那么多,走后门就相当于把其他人挤走,这样未免太缺德。   赵清河想了想,道:“不若这般,若是我能考得上兽医,你便上京当我助手如何?待你学得差不多再去报考。”   侯哥儿黯然的眼眸子瞬间发出光彩,“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做你的助手吗?”   赵清河笑道:“你现在不就是我的助手,怎么做不得?”   侯哥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时候你可是京中太仆寺的兽医,怎会和现在一样。”   赵清河一脸认真,“只要你愿意,且本心不改,总是如同现在一般好学向上,你永远是我的左右手。”   侯哥儿顿时乐得眼睛弯弯的,“赵哥,那我这次就跟你一同去京城成吗?”   赵清河为难的皱了皱眉头,他若考得上还好,若是考不上自个生计都成问题,如何能带得了侯哥儿。   侯哥儿见他模样顿时明了,“我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我不会成你的累赘的。”   赵清河听到这话哪还有拒绝的道理,顿时应了下来。惹得侯哥儿一顿狂喜,在那叫唤‘我要上京城了,我要上京城了!’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感谢:   读者“佩佩”,灌溉营养液   ╭(╯3╰)╮   哎,最近流年不利,事情特多。不敢再做保证了,每次一保证最后必然失言,真是太苦逼了。依然短小君,而且还是过度章节,哎,我只能说……努力。   PS:我觉得我的文不黄啊,为毛我还能改文改得两眼昏花 = =   以后木有肉了。。我不想进局子,飙泪   PPS:再次声明,文中太仆寺内容为我胡诌,请勿套入历史。 ☆、第38章   第二日魏大夫领着魏远志一同朝着赵清河深深鞠了一躬,赵清河不明所以。   魏大夫道:“别的客气话我也不多说,若是赵大夫不嫌弃,今后若赵大夫身下无子,我儿魏远志有了次子愿记在赵大夫名下,随您的姓,做你们赵家的子孙。就算赵大夫无意认下,我的孙儿也如同对待自己亲爹一样对您,孝敬您为您养老送终。”   赵清河唬了一跳,魏大夫说这话绝非无的放矢,只怕已经打听到了什么。原身什么性向只需要稍稍打听就能知晓,当时原身追着西门祝到处跑,可是没半点藏着掖着。   而他与常廷昭之事,只要有心也能猜到七八分。   大佑虽然承认同性婚姻,可依然会有诸多歧视,况且他和常廷昭的地位悬殊,无论是谁都很难相信常廷昭会娶他为正妻。   魏大夫能做到这般十分不易,毕竟若非家中实在艰难,或是利欲熏心,否则有谁愿意将自己的子孙过继给他人,让自个的血脉从此与自己无关。   昨日他并未将常廷昭之话与几人说明白,不希望他们笃定自己肯定能考上,从而少了拼搏的斗志,希望他们能以自己的真本事考入。常廷昭的作用仅仅在于不让他们因为黑幕而被刷下,赵清河不了解大佑,所以没想到的是这些对于魏大夫他们而言能保证这一点就大为不同。   太仆寺开班的兽医学堂难考的最重要一点在于关系户太多,并非真有本事就能进得去的。像周路几人是这小县城里出来的,没背景没后台,若无过人的才智很容易被刷下来。因此常廷昭若能帮他们说话,给个公平的机会去竞争,于他们而言这恩情绝非一般。   周路魏远志尚且年轻还不知其中弯弯绕绕,魏大夫毕竟年长又与病马监管事关系不错,心里自是明白。   赵清河心中感激,却道:“魏大夫不必如此,我并没有做什么,当不得这般。”   魏大夫摆手道:“于赵大夫兴许只是举手之劳,于我们一家而言却是天大恩情。而且赵大夫不仅仅给了我家远志一个机会,还让他有机会在上头露脸。”   原来之前他们治愈马混睛虫病之事已经禀告到了上边,若按照平时反馈不会这么快,但是有常廷昭插手便是大不一般。现在不仅仅是赵清河,当时一同参与的大夫学徒都因此被嘉奖,一同受惠。若不出意外,这几天奖励就会下来。   参与之人月例翻倍不说,对于魏远志几人之后到京城考试也大有益处,会是一个考量的资本。这段时间几人一直与赵清河学习这技艺,如今也都有了取虫的本事,这一点也能成为一个资本。这些都是赵清河给予的,他们铭记于心。   如今可谓天时地利人和,若这般还考不上那可真是自个不是这块料,谁都不能怨。   赵清河顿时明了,笑道:“那也不必如此,医者本分而已。以后远志真的有了次子,要是投缘就认我做干爹吧。让我养孩子可不行,我就喜欢孩子乖巧的时候逗弄记下,一哭闹我可比谁跑得都快,当不得正儿八经的父亲。不过现在就谈这些未免太早了些吧?我记得远志连媳妇都没娶呢。”   魏远志顿时红了脸,一脸窘迫。   魏大夫也笑了起来,“也没多少时日了,远志从小就订了亲,这次去京城考完试就能成婚。若是靠得上那是喜上加喜,若是不成那也先定下心,先成家再立业。”   第二日,因治愈好那些官马而得的嘉奖便下来了,那日一同前去的大夫学徒果然都得到了重赏。不仅工钱加了一倍,小工直接奖赏十两银子,学徒奖励二十两银子,如魏远志一般的助手奖励三十两银子,兽医奖赏五十两银子,赵清河一个人就奖励一百两。   不仅如此,所有参与之人都会获得一封举荐信。可待自己把握之时或是去太仆寺学习医术,或是去考太仆寺里的兽医。有了这举荐,可比自个去报名多了不少便利,到时候也能被考官高看几分。   这无疑在病马监掀起轩然大波,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次的奖赏力度会这么大!那白花花的银子简直闪瞎大家的眼睛,他们的工钱才多少,在座不少人一年忙到头都不一定赚得到十两!   一群人肚子都悔青了,若那时候也跟着去,现在可不得吃香的喝辣的,哪像现在只能干瞪眼!这么好的机会,竟是眼睁睁瞧着流走。   赵清河也没想到这次奖赏力度会这么大,一百两可绝对不是小数目。   大家伙都没见过这阵仗,不由有人好奇问起管事,怎么这次奖赏这般丰厚,从前可从来没有过。   管事嗤笑:“从前有谁能一口气治好了这么多马?只要有本事,不管干什么那都是不一般。这事也能瞧得出当今圣上如今非常重视兽医,大家好好干,现在的机会可比从前多得多。”   这世的牲畜既是重要的生产资料,又是重要的战争工具和祭祀用品,因此对牲畜的饲养、管理和使用都非常重视。从前大佑还不大重视兽医,可因为在这上边吃了不少亏,现在改了态度大力发展起来。   不仅仅是这一桩,其他各地有贡献的兽医,都得到了嘉奖。这是激励大家钻研医术的举措,不似从前嫌弃兽医与牧畜打交道而多有歧视。   赵清河乐了,他还真是赶上好时候了。有了这一百两银子,他手头上也方便了许多。他要上京城,手头上没点银子可不行。虽说已经接管了常廷昭的那黑玉,所能运用的金钱能让他做梦都笑醒,可那种重要的东西平时哪能随随便便拿出来。而且他又不是没手没脚,自是不会因为这种事去动用那边的银钱。   病马监坐诊的六位大夫,五位都拿到了奖赏,只有曹大夫一人什么得没得,那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最要紧的是,上头竟然准备将钟老大夫和钟兴元一同调入府里的病马监。   这个他求之不得的机会,这两人竟是没有接受。说道是这新湖县兽医原本就紧张,他们二人若是再离去,只怕到时候根本忙不过来,而且他们的家乡在此也不愿离开。   曹大夫差点没想着冲向前摇晃他们的肩膀:你们不愿意去,让给我啊!   只可惜无人听到他的心声,最后换了周大夫去调入府里,直把周大夫乐的。他原本就来自泰河府,只是医术不显一直被放在新湖县而无法回到府中病马监,又不舍得离开自立门户,毕竟自个单干虽说自由不少,兴许还能赚得更多,可哪有现在的体面,如今可算是如愿了。加之周路要去考京城太仆寺学生,考上的几率还很大,更是欢喜的当场宣布过几日大摆筵席,到时候在座所有人都要到场。   这更是令曹大夫气得第二天愣是爬不起来,平日最为嚣张的曹宽都低迷了不少。那日跟着去的学徒小工可不少,如今都得了嘉奖,工钱还翻倍,在这病马监工钱代表地位高低,这一下不少人都把曹宽比了下去。其他大夫又因为嘉奖高于曹大夫,更是狠狠的压了他一头,他如今哪里还有资本可以耀武扬威得。   侯哥儿有了钱,腰杆都挺得直直的。当天中午就请赵清河下馆子,平日他都蹭着赵清河,现在终于有了钱请赵清河吃顿好的。   赵清河并未拒绝,一味的给予很容易将对方宠得以为理所当然。他虽然不需要侯哥儿谢他什么,却也不希望让侯哥儿养成这样的心态。   周大夫和魏大夫以及钟老大夫后来也分别请了赵清河以作感谢,若非他,他们哪有这荣耀。   赵清河回到常家别院,乐呵呵的与常廷昭提起这事,“我可真运气,听说以前可没这么大力度的奖赏。一轮到我,嘿,立马不一样了,什么叫运气,这就是!只可惜这里没卖彩票,否则我绝对会去买个试试。”   “彩票?”   赵清河解释了一番,常廷昭挑眉,“岂不就是赌博?”   赵清河想了想,点了点头,“差不多吧,反正都是赌运气。”   常廷昭一把将他搂入怀中,“相信那什么鬼运气不如相信我。”   赵清河望向他,顿时失望不已,“怪不得能得这么重的奖赏,竟是因为你?”   常廷昭见此十分不悦,狠狠的吻上他的唇,直至两人气喘吁吁才分开,“是因为我,也不是因为我。”   赵清河的唇被吻得微微红肿,面色红晕,“怎么说?”   原来这奖励制度早在好几年前就已经颁布了,只是总有人中饱私囊,一层层剥削,等传到下边的时候已经没剩下几个铜板了。这次有常廷昭盯着,所以才会让这奖励半分没被扣,全数进了真正做出贡献的人口袋里。   赵清河狠狠呸了一口,“这些贪官污吏!真是可恶至极。”   常廷昭也摇头叹气,“奖励被夺走还是好的,若是功劳也被夺走那才是可悲。想我大佑兵士在边疆保家卫国,却养肥了这么些人。”   不仅仅是个小小的病马监,他们这些将士在外浴血奋战,每日站在刀口拿着命与人拼搏,可又有几个最后能得到应得的嘉奖。   “所以你更愿意征战沙场,而不愿意入这官道?”   常廷昭摇头道:“倒也不全是不愿,而是不擅长,那些弯弯绕绕实在不适合我。我更喜欢瞧不顺眼一刀砍下去,这么不敢不脆的纠缠,心里憋得慌,受不了那个气。这种事还是让我哥去应付,我可没这耐烦心。”   赵清河哼哼,“过度谦虚就是骄傲,我瞧你满脑子鬼点子可是多得很。”   常廷昭夸张的瞪大眼,“我这般老实肯干的人,竟然被你这般说,真真是太伤我心了。”   赵清河嘴角抽抽,“你竟说出这样的话,真真是肉麻到我了。”   常廷昭用那发硬的部位往上顶了顶,“你瞧,多‘老实’,心里想啥立马表现出来,一会让你瞧瞧他是如何的‘肯干’!”   赵清河瞧见他那毫不掩饰的灼灼双眼,腰都酥软了几分。   一大早,赵清河趁着沐休回到翠山村,还提着一堆之前庄上杨管事送的鱼干、腊肉等等。   常廷昭怕他提得辛苦原本想命人送他回去,可赵清河却不让,如平时一般连画舫也不愿意坐。秀恩爱死得早,出风头死得快,赵清河坚信这一点。   常廷昭对赵清河一直不愿将他带回家,心中十分不爽快。   赵清河耐心哄道:“你还是别吓唬我那对可怜的老母亲和老父亲了,就你这模样往那一站就知道非富即贵。我俩在成婚以前,还是莫要透露的好,你虽长得正人君子,可也架不住平民百姓对你这身世的畏惧。”   常廷昭虽然心中不悦,却也明白其中道理,所以一直并未说什么。只是恨恨道:“我看你能把我藏到什么时候!”   张氏笑眯眯的将东西接过来,嘴里忍不住唠叨,“每次回来都拿这么多东西,莫要老顾着家里苦了自己。”   面对关心,如何不会动容。赵清河笑道:“我有分寸,您没瞧见我比之前都壮实了不少吗?而且还长高了些呢。这些东西都是我给人治鱼别人送的,并没有花钱。”   张氏上下打量着赵清河,身子骨比从前健壮不少,肤色虽然没有从前白皙,却泛着红晕光泽,一瞧就知道过得不错。   “我儿就是能干。”张氏心底说不出的自豪,从前哪里会想到会有今天。赵清河不仅每次回来都会带不少好东西,每个月还会给他们银子,拒都拒不掉。他们现在没找到合适的生计,却也不用愁没有饭吃。从前是他们养着赵清河,现在反了过来。   赵老汉虽然没说话,可眼底的喜悦却是透出来的。现在他走在村里腰杆子都比从前要挺得直,以前就算最风光的时候,也没现在一般,走路都是带着风的。   赵清河笑了笑,张氏和赵老汉是打心眼对他好,只是不知若是知道他不是真的儿子又会如何。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赵清河从来不会为这样的事而纠结。穿越并非他求来的,也不是他故意要霸占这具身体,他从前过得好好的,不会这么想不开想要穿越到连电灯都没有的地方来。   况且原身很可能穿到了他的身体里,若真是这般,原身可只赚不赔。他虽然没有疼爱他的父母,可身家可不低。作为一个令人羡慕嫉妒恨的拆二代,有车有房有存款每个月还有红利发,不干活也能殷实的过一辈子。按照原身从前的作风,对他而言穿越绝对是件好事。   面对这对朴实而宽厚的父母,赵清河心有不舍,叹了口气终是开口,“娘,您先别忙,先坐下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张氏和赵老汉瞧赵清河这模样,顿时都停下了手边的活。   张氏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儿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赵老汉则皱起眉头,拿起了身边的水烟。   赵清河原本不觉得有何,一直自在惯了,去哪儿都不受约束,从前离开外公到外地上大学也不过是心里有些失落,大约是当时年轻不会像现在想得多,且又觉得想了就打电话、视频,两人距离并不是很远的缘故吧。   而赵清河现在看到赵老汉老两口的表情,心底变得颇为沉重,有些艰难的开口道:   “爹,娘,我想去趟京城。”   ☆、第39章   赵老汉老两口都怔住了,屋里的气氛好像瞬间凝固住。赵老汉眉头紧皱悄无声息的拿起水烟抽了起来。张氏一个腿软坐到了椅子上,深深叹了口气,半响才一脸担忧道:“是不是因为常四爷……”   苍老的声音在屋子里显得尤为凄凉,让赵清河的心都忍不住缩了缩。   赵清河斟酌语句,缓缓解释道:“爹、娘,我也不骗你们,确实有他的原因,但也不全是因为他。我上京城是想考取太仆寺的兽医,以后想要做个有品级的兽医,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入流。一来为自个挣个前程,二来若是以后有缘真与常四爷在一起,也能稍稍与其并肩,才不容易吃亏。”   张氏微微诧异,“太仆寺?”   老两口从来没出过新湖县,家中也未出过做官的,亲戚里也没有人是做兽医的,因此不知道太仆寺也属正常。赵清河大致解释了一番,张氏和赵老汉一听这太仆寺竟然这般厉害,掌管天下牧畜之事,不由肃然起敬。   张氏担忧道:“儿啊,这全大佑才招这么几个人,你能考得上吗?”   赵清河一脸自信:“我有九成的把握。”   这世尤其是这大佑的兽医学发展得颇为落后,他好歹来自先进千年的后世,自是会有过人之处。他不仅学的这个专业,从小还跟着外公耳濡目染,自个也单干了好几年,在当地也颇有名气,医术就是在前世也是不错的。有时候还会被邀请到市里的动物园去坐诊,可见一斑。   穿越过来的这些日子他也没有闲着,借着常廷昭的便利,他看了不少这世的兽医书,其中不乏绝世孤本,让他对这世的兽医术有了更深的了解,更是对自个的医术有了信心。   赵老汉老两口顿时都默不作声,屋里只有赵老汉抽水烟的咕隆声。   就在赵清河忍不住要出声时,赵老汉缓缓开口,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是何情绪。   “你是定下要跟那常四爷了?”   赵清河心有不忍,不管前世今生,大部分父母都难以接受自己的儿女与别人不同。就算接受,心中的担忧都会比平常父母要多。   可有些事不能勉强,在这一点,他注定是要让这老两口失望了。   “即便不是他,也会是别的男人。”   张氏忍不住又开始流泪,不管之前多想得开,每每听到这一句话她都心如刀割。她的儿子怎么就跟别人不一样呢,这条路多难啊,怎么非要走上这条路呢。   “那常四爷是何身份,儿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张氏几乎是哭着道。   原以为赵清河不再想着那西门祝,总算是躲过一劫。哪晓得现在竟是攀上了更厉害的,这可如何是好啊。   赵清河走到张氏身边,“娘,您放心,我不会像从前一样强求自己得不到的。我答应你们,我会努力却不会强求,若是注定无缘,也不会委屈了自己。”   张氏还想说些什么,赵老汉却打断道:“好了,老婆子莫要再说了。清河现在大了做事有分寸,不会像以前没轻没重。既然选好了路,那就去走吧。不管这路是平坦还是布满尖石,都是自个选的,以后也怨不得谁。”   张氏见赵老汉发话,也就没再说话,只是叹着气一脸愁苦。   赵清河朝着二老深深鞠了一躬,“多谢爹娘成全,若我能考得上,安定下来就会将你们接入京城。到时候有你们在身边看着,必是不会出大乱子。”   赵老汉摇头,“那京城是什么地方,哪是我们去的地方,你自个照顾好自个就好,有空闲的时候不要忘了回家瞧瞧。若是京城待不下去了,就立马回来,这里是你的家,没人会笑话你。”   赵清河心中感动,笑道:“哪又去不得了,若不是现在没安定下来,我还想着让你们现在就跟着一起去呢。去瞧瞧见识一下也好,咱们大佑朝的人怎么能京城都没去过。”   这话说得熨帖,可张氏依然满面愁容,“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你身边也没个人照料着,若是有个什么,找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   赵老汉问起,“你这次去莫非又是要住在常四爷家中?”   赵清河道:“不,我会自个寻地方。还未与他定下,若是太依赖着他,以后就算他不在意也会被其他人看低,这个道理我明白。这次去京城的不光是我,我们病马监周大夫和魏大夫两个儿子也会一起上京,好几个人在一块,也有个照应。”   赵老汉和张氏一听这话,心里都舒了口气。赵清河如今想得明白,而不是做那不切实际的梦,这让他们心里踏实了不少。若是从前必是会担心不已,现在虽有不舍,却因为赵清河这段时间的表现,而不会过分担忧。今日不同往昔,赵清河现在做事稳重,应是不会再如同以前一般犯傻才是。   张氏连连道:“那就好,那就好。什么时候动身啊?”   “大约下个月就要过去了,再过些日子只怕是太热,不好赶路。”太仆寺招考一般都在初秋,从新湖县到京城坐船也得大半个月有时候甚至要一个月。若是夏天再过去也未免太炎热,提前过去还能去瞧瞧行情,适应那边的生活。   话一落,老两口心情又低落起来。   张氏喃喃道:“怎这么快。”   赵老汉顿了顿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敢去京城争这口饭吃就是能耐。咱们帮不上忙也不能拖后腿,孩子,你就放心去吧,我和你娘都好着呢,不用担心。”   赵清河从兜里拿出了五十两银子,递给了张氏,张氏看到这么多银子唬了一跳。“孩子,你哪来的银子?咱们可不能要常四爷的东西,咱们这家境本就矮了人一节,若再这般,以后你们俩就算成了,你也会被瞧不起的。”   赵清河笑道:“娘,您就收着吧。这些是我治官马有功上头奖赏的,一共赏了一百两银子,我自个留五十两上京用,这些就当是这段时间儿子给你们的生活费。等我在那边扎稳了脚跟,就带你们过去享清福。到时候你们见了那常廷昭,若是喜欢,我就跟他成婚,若是不喜欢,咱就不要他。”   正在书房里练习布阵的常廷昭背脊骨一凉,一阵小阴风吹过,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原本沉重的气氛因为这一调侃让二老也舒缓了不少,张氏将银子推了回去,“你之前送回来的银子我和你爹都没用多少,还存了不少呢。你上京开销大,这些你拿着,我们这当爹娘的没法子帮衬你已经够羞愧了,哪还能要这些钱。”   赵清河佯怒道:“爹娘这般说可是在责怪孩儿不恋家只顾前程而远行了,我不能在家孝敬你们,只能留些银钱,若是不收我在外头如何能安心做事?”   张氏无措的望向赵老汉,赵老汉最终是点了点头,“收下吧,这孩子现在主意大,你现在不收他也会想法子塞在家里边。”   赵清河第一次拿回工钱的时候,老两口就没收,赵清河也没多说只是临走时将银子放在自个房里,让肖华回头告诉二老。一连几次都是这般,老两口无法也只能收下了。   张氏依然觉得不妥,“我们老两口在家也用不了这么多啊,我们只需要十两就够了。”   赵清河笑道:“你们不是想寻事做吗,这些银钱也能做本钱。”   赵老汉和张氏是典型的朴实勤快的平民百姓,只要身子骨还能动得了,不干点什么总觉得心里闷得慌。以前是在酒坊忙碌,现在没有了酒坊,地少活又不多,偏这点活计还都被肖福以及之前赵清河帮忙治好牧畜的几家人干完了,直把他们闹得闲得手脚都不灵光了,差点没憋出病来。   老两口没想到赵清河连这些都知道,赵清河自打去了病马监一个月才回来三趟,每次就住个一两天就走了。若不是打心底的关系,怎么可能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老两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张氏甚至想到了自个早逝的大儿子,若是他那大儿子还在,必定也是这般模样吧。不,兴许还没这般细心呢,他们真的是熬出头来了。   这一小插曲,倒是让老两口离别的惆怅散去不少,甚至还兴致勃勃的讨论起来,到底要做些什么。   “咱们不能酿酒,不若就在小渡口摆个小摊卖些小食?”张氏提议道,两人在小渡口开酒馆也有些时日,对那颇为熟悉,也认识不少人,想找个摊位并不难。这年头做小本买卖的吃食最是稳当,他们在小渡口这么久,自是明白行情。   赵老汉皱眉,“卖什么才好呢?小渡口上什么吃食都有,咱们也不好抢别人生意,再说咱们做得也不一定比人家的好吃。”   这小渡口的小摊子约定俗成,若是已经有的种类,其他人是不可以再做,否则是会被人排挤唾弃的。以前不少外乡人瞧中这小渡口,也想着过来分一杯羹,最后都没能开下去。   赵清河此时才出声,“我倒是会做一样吃食,觉得可以试试。”   老两口同时道:“是什么?”   “麻辣烫。”赵清河笑得灿烂,穿越人士折腾美食的时候,怎么可能不上这么个经典玩意。   这大佑从海外引进这辣椒已有几十年,翠山村几乎家家户户菜园子里都会种着不少辣椒,大佑朝不少人都嗜辣却还不似后世把那小小辣椒玩出了各种花样。赵清河家就有晒有不少干辣椒,这让赵清河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高兴不已,他无辣不欢,若没这玩意人生都少了许多乐趣。   老两口面面相窥,张氏不解,“那是什么东西?”   赵清河解释道:“其实也是一种火锅,只是火锅底料是用许多种香料炒制成的,麻麻辣辣的,最适合因坐船而胃口不佳者食用。只是那些锅里烫的东西都是用竹签串起来的,想要吃什么就拿什么,这般一来也容易打包结账。哎,这么说也说不清楚,东西我都买好了,晚上做出来你们就知道了。”   在这世麻辣火锅的成本不低,卖起来也会比较贵,平常人家兴许平日不大舍得吃,可来往船只上的过客可就不一定了。若是这招不成他还有一手呢,还好上辈子有时候突然兴起,喜欢琢磨些吃食,倒也知道些方子。虽然手艺完全达不到惊天动地,可支撑个小摊子也足够了,他也不指着这个挣什么大钱,只要让老两口有事做,能赚点零花钱就成。   “表叔!”   “表舅!”   肖华和刘栓子几个孩子大老远就开始叫嚷,张氏笑眯眯道:“这几个孩子盼着你回来,盼得脖子都长了。”   赵清河也一脸笑意,每次回来最舍不得的就是这几个孩子。赵清河一把将还跌跌撞撞的刘栓子的弟弟刘柱子抱了起来,“哎哟,咱们柱子又沉了不少。”   刘柱子才一岁多点,被这么举着直乐得咯咯笑。   “表叔,我又学了好多好多新字哦。”肖华扯着赵清河的衣服,手里举着之前写好的大字。   赵清河将那纸张拿了起来,认真的瞧着,点点头赞道:“华儿的字越来越漂亮了!”   肖华顿时笑得眼睛弯弯的,平日他们都是舍不得用纸张练字的,可每次都会在练习得差不多的时候认认真真的写在一张纸上给赵清河审阅。   刘栓子也不甘落后,“表舅,我在学堂也有认真学呢,夫子昨儿又夸了我。”   赵清河先夸奖一番又正色道:“栓子学得好也不能骄傲,否则以后就会被不如你的人赶上了。”   刘栓子对赵清河的话那是奉如圣旨,一脸认真的点头。   肖福笑道:“栓子现在可是我们的小夫子呢,这段日子跟着他学了不少,从前哪里知道这些书里竟是有这么多好东西。”   赵清河在挺早前就将这伟大事业转交给了刘栓子完成,每天他从学堂回来,还会将一天所学又教给肖华几人。一来也是让其他人有了学习的机会,二来刘栓子也能在教的过程中巩固自己所学到的,甚至还能因为大家的发问而学得更深。   到目前为止,效果还算不错。刘栓子虽然年纪小,却不会因为一点点成绩而翘尾巴,一直十分虚心,也从不会不耐烦给肖华几个教学。   赵清河不由叹气,自个干事还真是虎头蛇尾,若不是有刘栓子,他之前的承诺让他现在情何以堪。   “你们家的鸡场最近怎么样?”   肖华连忙插话,一脸得意,“我们家的鸡现在每天下好多好多鸡蛋呢。”   肖福却是没有肖华这般乐观,有些惆怅道:“鸡场里的鸡倒是不错,又有不少鸡开始下蛋,每天的鸡蛋能捡少说也能捡一千个,只是后边的销路怕是会有不妥。尤其夏天最是存不住,更是麻烦。”   原来,自打赵清河将肖家的鸡治好之后,又随着第一批鸡以及鸡蛋陆续卖出,收益十分可观,惹得不少农户都跟了风。不仅仅是翠山村,就连周边的村庄也开始办起了养鸡场。这么一来无疑冲击了市场,原本肖家的鸡蛋和鸡供不应求,现在却越来越难找销路。   若非赵清河之前教他们如何*蛋托,让他们能将那些鸡蛋卖得远些,只怕现在不少鸡蛋要么贱卖要么只能砸自个手里了。   赵清河之前听闻不少农户也弄了养鸡场就产生了危机感,前世那般信息发达,都经常出现因为瞧着去年某一样农作物收成好,最后泛滥种植或者养殖,最后导致市场饱和销不出去的事件。   所以当时就提醒肖家,一定要拓宽销路,不能拘泥于新湖县,否则一旦大家的鸡都养了起来开始生蛋,只怕这价钱就跌下来了。   只可惜肖家当时并没有引起重视,那时候鸡蛋和鸡都供不应求,哪里会猜到这世道变化这么快。还好当时也并非完全没听,也出去找了门路,所以现在不至于像一些养殖户没处销只能将鸡蛋贱卖了。   赵清河想了想道:“这里距离府里也不过两日的船程,你们不如往那去探探路。府里比这新湖县大得多,小老百姓过得也颇为富足,应是需要不少鸡蛋。”   肖福叹道:“我爹和姨夫都去瞧过了,也寻到了路子,可要想赚钱,一次送去的鸡蛋至少得要好几万个,这样路费才上算。但是我们家的鸡场又没这般大,现在天气越来越热,鸡蛋又放不住多久,一时之间哪能凑够这么多。”   “为何不与养鸡户一起合作?咱们一家收集不了这么多鸡蛋,可以多联合几家。他们现在怕也是愁着鸡蛋卖不出去呢,若这法子能挣到钱,必是会答应一起合作的。”   肖福拧着眉头,一脸苦闷,“我们之前也这般做过,只是有人以次充好,把烂鸡蛋也放进了里边。这鸡蛋又没写谁的名字,谁也不知道谁搞的鬼,还把我们的名声也带累了,搬运还多费力气,所以我爹就不乐意和别人一块了。”   这纯属没有经验了,这么大笔的买卖也按照平日给乡里乡亲捎东西拿到集市上去卖一样,没想这么多全都拢在一块,而且还没有抽成,怎么算怎么亏。偏还有人就是不老实,总想着这么多鸡蛋混几个坏的又有谁知道,就占了这便宜。这又抓不到把柄,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赵清河道:“若你们想做这单子生意,倒也不难。下次收鸡蛋要订好契约,指明必须是几日以内的好鸡蛋,否则出了岔子是要双倍赔款,且再也不收他家的鸡蛋。在收鸡蛋的时候,一定要将鸡蛋分好,不能混在一块,谁家的都分得清清楚楚,到时候出岔子也就好找源头了。   还可以在鸡蛋托上做文章,每家的鸡蛋托要有自个特别之处,一瞧就知道是谁家的,卖出去的时候也可以这么张罗,什么翠山村肖家鸡蛋之类的。要是不嫌弃麻烦,你们可以看看用什么法子可以在鸡蛋上染个标志,每家不同,这下更是混不了。还有更麻烦更细致的,就是染上鸡蛋出生的日期,每天由你们把不同日期的染物送到各自养鸡户那,让他们只能染那日的日期,这样必是能保证品质了。不过具体怎么染上去,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得寻能人研究才成。”   肖福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鸡蛋还有这么多文章,直把自个听得晕乎乎的,等理顺了不由大叹这是个好法子!   “只是那些人乐意这般麻烦吗?”   这么一来可是多了不少工序。   赵清河笑了起来,“若他们想那些鸡蛋烂在自己家里或者低价贱卖,那就随他们的便。现在咱们完全不愁货源,是他们求着你们,想怎么摆活怎么摆活。况且除了麻烦点,对没有坏心思的人也有利,省得替一些黑心人背黑锅。对了,你们也不能白忙活,必须赚点抽成。他们若是不同意,自个卖去,搬来搬去还承担风险,一点油水都没有,这活准干不长久。”   肖福顿时一脸灿烂,也坐不住了,直接跑回家报信去了。   几个小的见他们谈完正事,这才纷纷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报告这几日他们在忙活着什么。   赵清河听得差不多,就打了个终止的手势,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我打算做一种新的吃食,你们都来给我打下手。”   这世辣椒虽有,但是还没人用辣椒等做火锅底料,也算是一种新鲜的吃食。   小家伙们一听都愣了愣,肖华夸张嚷道:“哇,表叔,你还会做吃食呐?好厉害!”   赵清河这才想起,他似乎确实很少下厨。原身更是不必说,厨房的门往哪开都不清楚。   赵清河摸摸她的小脑袋,“一会就让你们瞧瞧表叔的本事!”   赵清河之前就将火锅底料配好,竹签也削好,有几个孩子帮忙,很快就把所有的菜肉串好。只是炒起那些底料的时候,直把一群人呛得猛的咳嗽眼泪水直流。   张氏也在里边帮忙,一边学这门手艺,看到赵清河倒入那些油的时候,忍不住心疼,“这么多油,得卖多少钱才能赚回来哦。”   赵清河心里也没谱,前世经验放到这不一定行得通,一切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等会算算就知道了,只要销量大什么都好说。”   东西还没煮好,一群孩子就趴在门口流着口水,眼睛闪亮亮的望着里边动静。   “华儿,去把你爷爷奶奶、爹娘、小姨姨夫他们都叫过来。”赵清河看差不多都了,便是让肖华去叫人。   肖华和刘栓子两人火急火燎赶了回去,话也说不清楚的将大人们扯了过来。   肖赵氏一跨进门就开始嚷起来,“哎哟,什么这么香,大老远就闻到了。这两孩子也不说清楚,直把我们往这拉,说什么好吃的,瞧,我们一大家子可都过来蹭饭了。”   赵清河探出头笑道:“大姑,我这可没饭蹭,只是一些小吃食,你们试试味道。”   刘水生哈哈笑了起来,“这敢情好,这种活计我最是喜欢干了。”   几个孩子迅速摆好碗筷,赵清河完全模拟麻辣烫摊子的销售模式给几人上串串。有荤有素,素的串得多些,荤的切得非常薄,串得也少。若非没打制好专门的灶和锅,他直接拿到院子里摆了。   赵清河被呛了太久,现在鼻子都闻不出味道了,“没锅,就没做那三鲜味道的了,平日我们吃的也多,大概就那样子。主要是尝尝这麻辣的味道,你们给点意见,看能不能拿到小渡口那去贩卖。挣大钱就不指望了,就是给我爹娘找个活干。”   几个孩子吃得眼泪水直流,不停哈这嘴又忍不住继续下嘴。而肖继祖和刘水生两个大老爷们吃得最是香甜,肖继祖还道:“哎哟,这个味道够劲,要是来点酒就更美了。”   就连肖大山都翘起大拇指,“这味道真的好,原来还能这么做吃食,还是第一次吃到,这都托了清河的福啊。”   大家伙纷纷夸赞,个个吃得畅快淋漓,让赵清河安心不少,赵老汉和张氏更是乐得不行。   肖荷眼睛都亮了起来,“这玩意好,就是这价钱怕是不便宜吧?”   赵清河想了想道:“三文钱一串,你们觉得能行吗?”   肖荷拧眉,“单看倒是不算贵,可这么吃下来,大老爷们没个几十串这肚子都没垫底呢,这么一算可就不便宜了。”   赵清河笑道:“这些自是不能代替主食,想填饱肚子的可以去附近摊子买馒头或者大饼,也可以直接下红薯粉或者面条。我刚也下了,你们想吃自个去拿,试试味道。”   肖赵氏却道:“这里边有荤菜,三文钱能赚得回来吗?”   赵清河举着一根串着着猪大肠的串串,“您瞧这些荤菜其实大多都是什么猪下水之类的,这些玩意捣鼓起来麻烦点,可是胜在便宜。”   刘水生笑道:“别说这么一弄怪好吃的,不仅没有那总觉得洗不掉臭烘烘的味道,还特有嚼头,我刚还专门挑这玩意吃。”   刘栓子举着豆腐皮道:“表叔,这豆腐皮可好吃了,又麻又辣还有肉味呢!”   肖华也道:“不光是豆腐皮,所有的青菜都比平时煮的好吃呢。”   赵清河刮刮她的小鼻子,“那当然,这汤底是用大骨熬出来的,里边又一起煮了这么多荤菜,又有这么多油,吃起来肯定比素炒味道浓郁。”   肖荷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认真道:“清河,我觉得这玩意能成,就是这锅跟灶不能用平时咱们用的吧?根本煮不了多少。”   果然是经常混厨房的,一来就瞧出别扭了。赵清河将早就画好的图纸拿了出来,“我打算做个这么个样子的锅和灶。”   肖继祖拿过来一瞧,连连点头,“这玩意好,可是能煮不少呢,最关键是方便得很还不占地方。清河,你可真有一手。”   赵清河颇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些都是瞧别人的。前世他在村子里有一栋专门出租的楼房,里边住着许多外地来的打工族,其中就有卖这玩意的。他当时经常去那家光顾,还专门研究了他的锅灶,所以很容易就画了出来。   刘水生是个干脆的,直接道:“你这小子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请我们过来,还说道这般清楚。说吧,有什么需要要咱们出力的。”   赵清河也不客气,将他要去京城的事说了出来。这做吃食最是辛苦,希望他们能帮衬一二。空闲时候帮忙串串菜都好,虽然他不说,他们也会过来帮忙,但是礼数还是要到的。   大家伙都没想到赵清河要去京城,肖华直接哭了出来,原本赵清河到县城就很难见到一面,他若是去了京城,岂不是更难了。   赵清河好不容易才将肖华哄住,肖华抽抽噎噎的靠着赵清河不愿离开。   肖继祖拍拍他的肩膀,“家里的事不用担心,你有这能耐咱们都替你高兴,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的。我媳妇儿在家也没事,别的不说,帮你们串串也是容易。肖贵现在算术算得可好,他可以帮舅舅他们算钱。”   肖贵正高兴的吃着,一听这话,连忙道:“好啊好啊,我不要工钱,每天给我吃几串就成。”   杨氏敲了敲他的脑袋,“你还好意思提工钱,吃的都不够你赚的多!”   肖贵望着自个吃的竹签,呃,竟是不小心吃了这么多,怪不得肚子辣辣的饱饱的,顿时不好意思的挠头。   大家伙顿时都笑了起来。   有了肖家人的帮忙,这事可就更好办了。赵清河在家的时间不多,底料的炒制只能亲手教个一两次,平日只能靠他们自个琢磨,方子已经记在纸上,有什么不懂可以看看。   杨氏最是有天赋的,就跟着学了一次,炒出来的味道就比赵清河好上不少,第二次就能有一套控制成本又十分美味的方案。赵清河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高手自在民间啊。   后边的事赵清河也不用愁,自有人会想法子解决。这些人都不是蠢笨的,只不过是眼界受限所以才比他知道的少。可一旦提点一二,就大为不同。后边怎么操作就看他们自个的了,他现在虽然还没有起身去京城,可十天才能回来一趟,实在帮不了什么。   他离开还有一个月的时候,那时候也能大致瞧出这生意是赚是赔。   赵清河临走前不忘将红利分配好,不管是多好的亲戚,还是得明算账,没得别人一直免费帮忙的道理,这样两家的关系才能长长久久。   赵清河一回到别院,常廷昭走近他在他身上嗅来嗅去。   “什么味道?”   赵清河也闻了闻自个,是那火锅底料的味道。他来之前又吃了一顿杨氏做的麻辣烫,全身都熏的是那个味。   “是麻辣烫的味道。”赵清河将这事告诉给常廷昭,之前只是跟他说会帮老两口找点事做,却没具体说什么。   他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而赵老汉老两口也不知会不会在他扎稳脚跟的时候跟着一起来京城,以防万一,赵清河希望在他离开之前,让老两口有维持生计的新手艺。   按照他的经验,只要有客源又足够勤快,只要不是太差做吃食的买卖一般来说都会稳赚不赔。当初租他方子的那个小商贩,每个月的收入可是比不少上班族要多得多,没做几年就能在老家建起了小洋楼。   “也是你们那的玩意?”常廷昭眯着眼,眼神里透着危险。   赵清河突然想到了什么,“嗯,你没听我说过?”   常廷昭歪头冷哼,气哄哄拿着一本兵书瞧了起来,不再理会他。   书都拿倒了!   赵清河从身后搂住他,“我好久没做了,也不知道味道如何,所以回去练了练手,现在手艺还不错哦。一会给你做,可好?”   常廷昭暗沉的脸色这才有好转,可声音依然闷闷的,“以后有什么新鲜玩意,必须让我第一个知道。”   赵清河笑着亲吻他的脸颊,“遵命。” ☆、第40章   “赵哥,你可算来了。”侯哥儿站在病马监门口等候多时,一看到赵清河的身影大老远就开始嚷嚷,一边急哄哄的奔向赵清河。   赵清河莫名,“我没迟到吧?”   侯哥儿拽着赵清河的胳膊就往里拖,“没迟到,来了个急诊,都盼着你呢。”   还从未曾见过侯哥儿这般火急火燎的模样,想来必是严重的。赵清河疑惑,“怎么这般着急,其他大夫还没来吗?”   侯哥儿眨巴眼,嘿嘿笑道:“这不是其他大夫都束手无策吗,所以只能看你有没有法子了。”   如今赵清河的地位在病马监可不再似最初来的时候一般无人问津,现在只要有疑难杂症都会叫上他。想当初门可罗雀,无人搭理,现在个个都盼着赵清河,侯哥儿看到这样的变化,打心眼的为他高兴。   赵清河哪里不明白侯哥儿那点心思,揉搓他的脑袋,问道:“是什么症状?”   侯哥儿连忙将那马的情况一一道来,“是一匹马儿难产了,钟老大夫说是胎位不正、产道狭窄而胎儿又过大导致那马生不下来,已经灌了催产汤,却没什么用处。”   赵清河不由皱紧眉头,古往今来不管是人还是牧畜生产都是过鬼门关。哪怕后世医药手术发达,依然有不少人或者牧畜死在这上面上。   侯哥儿见他这模样也知这事难办,不由摇头叹气,嘴里噼里啪啦的唠叨起来,“说起来官马场的那管事今年真是流年不利,起先是马匹有了混睛虫病,虽说后边都治好了,可前头瞎了一匹,总是沾了晦气。这不,还没过多久,这马又难产了。   赵哥,你不知道,这马配种配得可不一般,据说那公马是千里迢迢从西域运过来难得一见的好马,当时各地派了不少母马都没被瞧上,就看中了咱们县里的这一匹。而且没几下就中了标,那时候差点没把这管事给乐死。这马生下来可绝不一般,那是要送给大人物使的,到时候他也能跟着沾光。据说平日伺候这母马跟伺候自个祖宗似的,哪晓得好容易盼到了这生产的时候,结果竟然闹出这么个事。一个闹不好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没捞着小的,这母马也得赔了进去,这母马也是难见的好马呢!”   原本赵清河心里还挺沉重,一听这侯哥儿那嘴跟个机关枪似的的啪啦个不停,忍不住笑道:“你这小家伙,这嘴都能去说相声了,说这么一大段话都不带卡壳的。”   侯哥儿嘿嘿傻笑挠头,自打跟了赵清河,他不似从前诸多约束,那性子又像从前在家里似的,这嘴嘚啵嘚啵的停不下来。   其实这管事倒霉也是自个做的,若不是贪功哪会引来这么多事。自古富贵险中求,之前的马驹现在的母马,都是他自个求来的,想借此沾光也就得承担这风险。   赵清河刚出现在大家面前,那管事就眼尖的瞧见,胖乎乎的身体灵活的穿越人群迅速飞奔到他跟前。   “赵大夫,您可终于来了,这马生不出来了!要一尸两命了!”管事几乎是哭着跟赵清河道。   赵清河看到院中的马表现极为不安,□□,频频怒责,情况不大妙。   “先待我瞧瞧。”赵清河走向前,原本围观的人纷纷让出了一条道。除了曹大夫,其他大夫都纷纷与赵清河互相作礼,面色皆是不大好,赵清河问起情况如何。   钟老大夫摇头道:“我们几个老家伙觉得除了将胎儿打下来兴许还能保住母马的性命,只是这胎儿实在过大,恐怕也悬啊。”   赵清河瞧着那孕马的肚子确实比一般孕马要大,按照侯哥儿说的,只怕这管事实在是太稀罕这马,所以平日养得太好太精细,又怕出了闪失所以不让随意动弹,结果才会导致这般。   这世高门大户对于产妇也是这般,因为错误的理念,觉得这怀孕了就该好好养着,一人吃两人的份,脚都不让沾地,结果这样的关心最终闹得胎儿太大,母体又不够健壮,结果生不下来一尸两命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官马场管事心底一沉,可心里依然抱着希望的望向赵清河。之前他太过得意,到处去宣扬,还信誓旦旦与上峰保证必会将那小马驹带到他面前。若是这次出了事,那他这管事可就做到头了。   曹大夫冷冷笑道:“管事莫用急,咱们赵大夫必定是有能让母子平安的本事,只要尽心,他可是所有疑难杂症都能治好的呢。”   言下之意,若是一会治不好就是不尽心了。   赵清河似笑非笑的望向曹大夫,指着自个的影子,“曹大夫,你瞧瞧这是啥?”   曹大夫不解,也没傻乎乎的去回答,将脸撇到一边。侯哥儿却十分配合道:“曹大夫不知道我知道,这是影子。”   “我既然有影子,那么表示我既不是神也不是鬼,没那通天下地的本事。曹大夫觉得自个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得好,莫要一时糊涂以为别人也如此。”赵清河一脸嘲讽,说话毫不遮掩,直惹得曹大夫闹了个大红脸。   自打上次赵清河得了重赏,曹大夫就诸多嘲讽,和那曹宽没少在他身边恶心他。赵清河平日看在他年老份上,又觉得那些话语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也懒得与他计较。所以曹大夫完全没想到赵清河平日不吭气,好家伙这人一多就完全不管不顾这般呛他。   平常的人不应该是人前佯作谦逊宽厚,人后才敢厉害吗!这小子怎么跟别人倒着干!   曹大夫与赵清河不熟,所以不知赵清河这人从来都喜欢打脸就要往疼的打,否则那不是打脸那是抚摸。   管事可不管大夫之间的恩怨情仇,他现在快愁死了,哭丧着脸道:“哎呦喂,二位行行好,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先瞧瞧这匹马吧。”   赵清河没再望向曹大夫,而是转向那母马,并对着侯哥儿道:“去帮我拿茶油来。”   侯哥儿得令立马跑了出去,还好这管事灵透,一发现不好就让人将这马抬来。在病马监什么东西都有,要做什么也方便些。   曹大夫冷哼,他如何不知赵清河要做什么,可有经验的兽医只需看就能瞧出这胎儿到底是何状况,探进去又能如何。   侯哥儿将茶油拿来,赵清河撸好袖子,先用自制消毒水消毒两手臂,再用茶油在胳膊手臂上涂了厚厚一层,五指并拢,从□□慢慢插入。   子宫颈已开,探入摸到胎儿,赵清河忍不住皱眉。   怪不得难产,胎位呈坐骨前置,胎儿整个臀部处于母马耻骨联合底部、两后肢前伸至躯干下。   赵清河的手又寻摸着往胎儿口里探去,舌头竟还动着!虽然极微弱,却让赵清河感受到了。   “这胎儿还活着!”   这话一出管事差点当场热泪盈眶,几位大夫也十分激动,方才诊断还以为这胎儿已经死了。   曹大夫却冷哼,泼冷水道:“活着又如何,若是生不下来,还不是一样要死。”   一句话顿时让大伙蔫了气,是啊,胎儿过大胎位还不正,怎么都难以生下来。若是死了不用顾忌胎儿,恐怕还好办些,兴许还能救回母畜的性命也不一定。   赵清河却并不着急,他确定胎儿是否还活着也不过是为了确定助产方案罢了。赵清河先将胎儿稳稳的推送回子宫,拨正胎位,觉察胎位摆正,深吸一口气配合母畜怒责用力却有轻缓的将胎儿拉出——   胎儿太大,卡住,失败!   赵清河额头上满是大汉,侯哥儿连忙上前用布巾为他擦汗。   赵清河休息片刻,稳了稳心思,深吸一口气,再来一次,还是不行!   周路以为是赵清河力气太小,所以拉不出来,上前道:“赵大夫,可用我帮忙?”   赵清河摇头,将手从母畜身体里抽了出来。胎儿太大了,若是强硬拉出,只怕会撕破母畜子宫壁,到时候可真是会当场一尸两命。   钟老大夫他们早就料到这般,他们虽然没有探进去,可摸着那母畜的肚子,也能知道情况有多糟糕。莫说小的,就连这母畜也难保。现在见赵清河将胎位摆正也无法将这胎儿拉出,更是纷纷叹气,只怕这母畜也难保了。   原本还存些希望的管事顿时两眼发黑,嘴里喃喃道:“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赵清河微微皱眉,不知走神到了哪里。   侯哥儿突然嚷道:“赵哥,我们可不可以试试剖腹产?”   这下就连蔫吧的管事都好奇的抬起头来,剖腹产?光听这名字就觉得血腥可怖!莫非是剖开母畜的肚子,将那胎儿取出来?这般一来,这母畜还能活吗?好吧,现在这母畜怕是就活不了,可,可……   管事心情复杂,只能呆呆的望向赵清河。   侯哥儿这般一提醒,这段时间与赵清河一起学习手术技艺的周大夫一行人顿时眼睛都亮了起来。对啊,之前赵清河似乎确实提过有这么个助产方式!   当时赵清河说过缺太多东西,只怕做了也难以保证能让母畜活下去,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莫要行此术为妙。也因此赵清河与他们极少说起这方面的事,让他们才会一时半会没想起来。可现在若是不将胎儿取出,只怕这母畜难保,不如试试!   魏大夫双眼热切,“赵大夫,咱们不如试试,有一线希望总比没有的好。”   其他几人也符合道,“赵大夫,试试吧。”   虽然从未曾见过真正的手术,可几人一直学得十分认真不会急功近利,但是不代表不想见识一番,证明自己所学并非大家伙嘴里的歪门邪道。没有机会便是罢了,如今有了机会,如何不想尝试一番。   钟老大夫之前也听说过几人在学什么开膛破肚的神技,现在一听此术还能助产,斟酌片刻也道:“死马当成活马医,赵大夫不如一试。”   管事这时也跳了起来,“对,试试吧,不管后果如何,我一人承担!”   这官马不同其他牧畜,若是搞不好是会惹麻烦的。此技未曾用过,若是贸然行事被上头误解,那可就摊上大事了。   赵清河见大家这般积极,原本就决定要做手术,现在直接大手一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准备!”   话一落,几人顿时满脸放光,不再二话便是忙活了起来。平日训练得当,现在就瞧出了效果,没一会几人就将手术要用的器具、物品、药品准备好,直把其他人瞧得眼花缭乱,竟是这般讲究!   赵清河要开膛破肚取出母马腹中的胎儿这一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病马监,还通过带着牧畜前来瞧病的人们嘴里宣扬了出去。很快,整个新湖县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不少人都好奇前来围观,只是都被挡在门口,什么都瞧不出来。可这般也没能阻挡八卦的人们,依然不愿意离去,拼命的伸着脖子往里张望着。   曹大夫见病马监里热闹非凡,不由冷笑。悄悄叫来曹宽,在他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曹宽越听眼睛越发闪亮,猛的点了点头,没多会就趁着大家不注意溜出去了。   母畜保定好,侯哥儿为其剪毛、剃毛,进行常规性消毒。魏大夫给他灌入麻魂散,周大夫为其施针,以针灸止痛辅助。不似外边热闹混乱,简陋的露天手术室里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今日天气晴朗,院中光线极佳,这马的运气还不错。   赵清河给大家讲解剖腹产的流程以及注意事项,并分配好各自的责任。几人一脸认真的听着,表情说不出的严肃,恨不得将每一字每一句都吃进肚子里一般。就连周大夫和魏大夫两人明明能当赵清河爹的年纪,也好似一个学徒一般,完全听命于赵清河。   侯哥儿协助大家将消毒工作做好,所有参与的大夫学徒都套上之前就制好并消毒好的手术服,还给其戴上口罩,外边围观的人不由好奇。   “这是干什么?”   另一人道:“这不是明摆着吗,开膛破肚啊,可不得血肉横飞,不套上这些衣服挡着,身上衣服还能穿吗。”   平日最是咋咋呼呼的侯哥儿都没有理会那些人,而是好似听不到一般专心完成自己的辅助工作。   消毒完毕,赵清河领着周路、魏远志上手术台,虽然周大夫和魏大夫资历更深,可这种事却不如小年轻利索。而且两位更希望自个儿子精通此术,所以两人只是在一旁盯着母畜状况,若有虚脱迹象需立刻用药。   赵清河拿起手术刀,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微微激动的心,这才开始下刀。在左侧腹壁与膝前皱壁相平行处做了一个长约25CM的切口。当皮肉被划开,鲜血涌出,顿时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周路和魏远志并未被影响,之前他们也曾在小兔子和青蛙身上动过手,所以并无不适。只是微微有些不习惯,心里咯噔一下,外表却是十分平静,手上动作十分稳健。侯哥儿则十分尽责的拿着布巾看准时机给赵清河擦汗,听他的口令递上所需物品。   赵清河分层切开腹壁,然后将子宫大弯部分拉到腹壁切口之外,让子宫大弯充分外露。   “纱布填压。”赵清河指挥着。   魏远志赶紧用消毒好的纱布填压在腹壁切口下缘与子宫大弯之间,严防污物流入腹腔。   魏远志做完这些,背后都被汗水打湿了,额头上更是布满了汗珠,他现在才真正参与了手术!   赵清河并未理会他们几人内心的激动,沿着大弯切开子宫壁,固定子宫,缓慢而均匀用力的取出青白色的胎儿和胎衣。   马胎被取出之时,顿时四周一片欢呼。   可这仅仅是万里长征第一步,没多久大家伙就安静下来,屏住呼吸一脸激动的望着院中的动静。   胎儿十分虚弱,周大夫接过那胎儿依然不敢松懈,准备与一旁围观的钟老大夫一同对其进行抢救。赵清河已经顾不了这边,而且有其他大夫在他并不担心。   此时周路已经用自制的消毒水反复清洗好子宫,方便赵清河分层缝合子宫。子宫送回腹腔原位由魏远志完成,周路配合撒入消炎粉。除却腹壁部分除皮肤做结节缝合外,其余赵清河均施行分层连续缝合。剪子刀子针线在赵清河手里挥舞着,又快又稳,明明血腥异常却觉得如同挥剑扬舞一般漂亮利落,直把旁边的人瞧得心中激动。   手术过程中侯哥儿每次都能准确的递给赵清河所需要的物品,而子宫缝合完毕周路不用吩咐就主动用消毒纱布擦净蓄积的血液。赵清河虽然许久未曾动手术,却因为大家的默契配合,除了第一刀的生疏,后边都找回了感觉。   不再忐忑,有条不紊。   当缝合完最后一针,赵清河顿时松了一口气。   一直在一旁关注母马状况的魏大夫一脸惊喜,“母畜虽身体虚弱,却并无大碍!”   这下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参与手术的几个更是满脸放着光,只是都被挡在口罩之下。   管事这时才走向前,腿肚子到现在还在打颤,“赵大夫,这马是不是熬过这几日就大好了?”   虽说还有感染的风险,但是就目前来看,这场手术十分成功。在这么简陋的条件下,能做到这样赵清河已经非常满意了,“嗯,目前看一切正常,应是无大碍,这段时间注意些,若无事才算是真正度过难关了。”   钟老大夫那边也已经将新生小马驹救活,虽是虚弱却不会有生命危险。   管事终于忍不住瘫软在地,“活了,都活了!哈哈哈——”   众人不由纷纷侧目,虽觉得这管事这番模样实在有些滑稽,却也没有笑起来。毕竟遇到这种事有几个能冷静下来的,富贵荣华和倒霉下马就只是一线。   病马监外也很快得了消息,又是引起一片沸腾。   “什么?!开膛破肚也能活?真的假的?”   “这牧畜开膛破肚可取子,这人能不能成啊?”   这年头难产而死的妇人并非鲜少见到,若是人也可以这般,那以后就不会再有一尸两命悲惨事件发生了!   “人是人,牧畜是牧畜,怎么能混到一块儿说?”   “这你就不懂了吧,不少方子都是人畜共用的呢……”   赵清河并不知道外边现在已经为人是否可以剖腹产这一话题热议起来,面对一群激动得快要忘乎所以的人们,他却并没有这般轻松。“大家先别急着高兴,这只是成功了第一步,后边还得悉心照料着,最重要是要防止伤口感染。若是不小心感染了,只怕一切都功亏一篑。”   原本激动的参与手术的几人顿时冷静下来,平日赵清河给他们讲的最多就是术后的感染问题。所以深刻了解这并非是终止,而是另一个开始。   周路拍拍胸口,“这几日我会宿在病马监,随时观察。”   周路也道:“我和你轮班。”   侯哥儿也想说些什么,可自个现在的水平实在还达不到能独自守着的地步,若是出了什么状况,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想了想才道:“我帮忙煎药换药。”   赵清河点了点头,术后的护理他更倾向让他们来进行,这样一来既能锻炼,培养他们的自信和应变能力,也能更好的观察记录,可给以后的手术做参考。   “这几日你们几个就辛苦照料着,平时饲喂些易消化的柔软草料,精料不易过多。现在我们先把这马扶着站立起来,一定要慢慢的,不能让它摔倒,也不能让他忽起忽窝。一会清醒了要领着它缓慢行走,注意些伤口。”   这话一落大家伙都愣住了,侯哥儿诧异道:“这肚子上刚划拉一口子,就要站起来走路啦?不会让伤口撕裂吗?而且刚生产完毕,不是应当好好休息吗?”   这是这世的人都普遍认为生产完毕不许要躺卧着,只是畜牲毕竟没这般娇贵,所以大多不会这么讲究,可这母马可是十分精贵的。赵清河笑道:“小心一点便是无妨,生产完毕适当的走动能促进身体的恢复。”   大家都颇为诧异,这和他们认知的大为不同,却并没有怀疑赵清河的话。毕竟谁有这本是能动刀开膛破腹还不会让其死亡的,实力决定一切,赵清河这般说自是有他的道理。   几个年轻力大的将那马慢慢扶站起来,那母马已经慢慢恢复知觉,虽然疼痛难耐却也没有发狂,在马童的安抚下并没有做出伤害自己的举措。   赵清河清洗完毕,给着母畜开了仙方活命饮,旨在解热、消炎、利尿、止痛和散瘀。这世没有抗生素,只能指望这些药能起作用。   钟老大夫先去瞧那母马,见那母马虽有些虚弱却并无大碍,若非亲眼目睹哪里会相信剖腹取子竟然也不会伤其性命这种只有传说里发生的事!   钟老大夫一脸激动,朝着赵清河深深鞠了一躬,“真乃世间神技,我竟然能亲眼瞧见,真是不枉此生。自古英雄出少年,赵大夫另某心服口服。”   赵清河连忙回礼作揖,“钟老大夫无需这般。”   钟老大夫摆摆手,“赵大夫你当得这般,不仅年纪轻轻医术高明还愿意教授他人,可谓大佑之幸。”   周路和魏远志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虽连入门都不算,可能这般自如的协助赵清河,可想必是因为赵清河平日教导的关系。   赵清河被夸得不好意思,从前治好过这么多牲畜也没见谁这么夸赞过,被人骂他会应对,被人夸倒是有些手脚不知道往哪放了。偏周大夫几人还来凑热闹,在那作揖道谢,让他更是觉得别扭。   周大夫和魏大夫觉得自个简直是太英明了,早早就投在赵清河门下,以后他们也能学到这高超技艺!方才周路和魏远志的表现他们都看在眼里,若非平时没有赵清河的教导,他们哪里做得到那般。而今天这剖腹产传出去,不知多少人会想要拜在赵清河名下,若非他们下手快,哪会有他们的机会!   赵清河只能玩笑道:“好了,都别谢了,你们就是再拍马屁,我日后也依然会严格要求,莫要想着偷懒。”   大家伙顿时都笑了起来,气氛一片轻松。   可就在这时偏有人冲进来破坏,之间一群捕快冲了进来,那头儿嚷嚷,“是谁虐待孕马,导致一尸两命,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这世虐待牧畜也是犯罪,尤其是这马匹有时候比人命还精贵。   大家伙听到这话都愣住了,病马监的管事此时也不再好奇围着那母马,而是走了过去问道:“邢捕头怎会这般说?我病马监是疗马之地,如何会虐待孕马?”   这病马监毕竟是官立,邢捕头也并未敢多嚣张,解释道:“有人举报,说是有人为了证明自个医术无敌,故意对那孕马开膛破肚想要取出腹中胎儿,结果害得一尸两命。大佑《厩律》中有书,因养疗不如法而致死者,一头笞四十。我们按例过来办案,管事还请莫要为难。”   管事更是不解,“这是从何说起?我们赵大夫确实方才实施剖腹取出了孕马腹中的胎儿,可母子平安。且那孕马为难产,若是不这般也是会死去,这般做倒是多了线生机,这事就算是京里的兽医那也会这般作为,如何就成了你口中的那般了?”   邢捕头怔了怔,“所言属实?”   官马场的管事也走了过来,“我可以证明句句属实,当时我还曾保证,若出了事我一人承担,与赵大夫无关。”   病马监的管事也没多说,直接将邢捕头拉到后院,指着院里站立的一大一小道:“瞧,这就是那母马和新生的小马驹。方才多亏赵大夫以及其他大夫的救治,才让这一大一小有了生的可能。邢捕头也是爱马之人,你瞧瞧那新生马驹的个头,就知道比平日瞧见的要大上不少,就因为长得太大,胎位还不正差点害得自个和身边的娘都丧了命。”   邢捕头瞧见了还活生生的马匹哪还有话说,那母马还包扎着,想来确实是像这管事说的,也忍不住前去查看。那母马除了有些虚弱,并无其他异样。不由啧啧感叹,“这世间竟还有如此神技!”   “可不是吗,这般神技能亲眼瞧见那都是上天厚爱,到底是谁这般瞧不得人好,要污蔑我们的赵大夫!”管事说着怒了起来,这医好倒是万事大吉,若是方才有什么闪失,那赵清河可不就遭了秧!这种事最是说不清楚,就算最后无事,进衙门审讯一番那也脱了一层皮。   这世间谁敢说自个可以起死回生,若是赵清河因为这而被受罚,只怕医者都要自危,而赵清河身后之人哪里会饶过他。   邢捕头也觉得十分窘迫,竟然将神医当做庸医,气恼道:“是一个叫曹宽的家伙,说是你们这兽医院的学徒,所以我才信了他。”   外人不懂胡说八道邢捕头兴许会怀疑,他也知道这医者有时候治病的时候,那手段确实让人瞧不懂。可这是内部人说的,那可就不同了,必是真有此事才会这般。   管事哪里还忍得住,直接咆哮起来,“曹宽!曹宽!给我滚出来!”   见势不妙正想溜走的曹宽被人拎了出来,扔到管事面前。曹宽连滚带爬,“管事不关我的事啊,是有人跟我说这马被治死了。”   管事冷哼,“你当我是蠢的,整个新湖县都传遍了这手术成功,怎么可能会有人跟你说这马给治死了?是你瞧不得赵大夫好,故意设计陷害!”   邢捕头也眯着眼道:“诬告也同样是要受罚的,跟我会衙门去。”   曹宽顿时被吓了一跳,若是进去他还能有命!原本该打在赵清河身上的鞭子可就要落到了他的身上。   “管事,邢捕头,这不关我的事啊!这都是我叔叔让我这么做的,他说要是赵清河治死了就让我去告状……”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曹大夫,眼中尽是嘲讽。真是可恶至极,自个做不到也瞧不得别人好。在座的都是大夫或者未来的大夫,最怕就是同行相轻,若是身边有这样的败类,以后可如何安心钻研医术?   曹大夫急了,连忙撇清关系,“我,我什么时候命你去告状了,况且我一直在病马监里,如何不知这马是医好了还是治死了,干嘛给你传假消息。”   曹宽瞪圆了眼,“叔叔,你可不能这样啊,明明就是你瞧不上赵清河,所以才故意刁难他。还说这事大家都不愿背黑锅,到时候肯定会赖在赵清河身上,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曹大夫暴跳,若牵扯到他身上,以后他可甭想在这病马监混,甚至甭想做兽医了!可邢捕头却没让他有机会说话,直接道:“哼,吵什么吵,有什么话回到衙门说去。”   说罢就命人将互相攀咬的两人领回衙门,病马监这才又安静了下来。   侯哥儿朝着那两人啐了一口,“什么东西!最好关在大牢里一辈子都甭回来了。”   其他大夫纷纷摇头,这曹大夫平日最爱钻营心眼又小,可万万没想到会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来。承认别人比自个能耐有这么难吗?   赵清河却是疑惑,曹宽怎么会得到这样的假消息?要知道他们这手术并不是隐蔽的,有什么动静里里外外都清楚得很。这曹宽不会这么倒霉,连这种事都能听错吧?   直到回到赵清河回到别院,瞧见常廷昭挑高下巴一副‘快感谢我吧’的模样,顿时明白了过来。 ☆、第41章   赵清河瞧见常廷昭这副模样不由暗笑,这厮初见时那叫个狂霸酷帅拽,周身散发的冷气能把人给冻僵,实打实的酷哥一枚。可熟了之后才发现完全不是那回事,有时候跟个孩子似的。   细想起来这常廷昭虽然牛高马大却还不到二十岁,前世才刚上大学,正处在二百五的年纪,这般岁数又有几个是真正沉稳的。   赵清河一想起这年纪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如今他和常廷昭还真是不知哪个是老牛哪个是嫩草。   赵清河挑眉,似笑非笑,“这般高兴可是在那相公馆里遇到绝世美人了?”   原本一脸灿烂的常廷昭顿时脸僵,这些日子常廷昭经常流连那相公馆,虽说是为了掩人耳目,并未真的做什么,却也让常廷昭觉得好似做错事一般在赵清河面前矮了一截。   常廷昭一脸讨好,“有了河儿,那些胭脂俗粉哪里哪里还能入得了我的眼。”   赵清河肉麻得搓了搓手,这厮演戏演上瘾了。   赵清河虽说病未将这事记在心上,可每日都要例行吃干醋一回,否则常廷昭又得气恼赵清河完全不吃醋,不重视他,否则怎么他上那种个地方却也半点不在意。要知道,当初赵清河也想去瞧瞧长长见识,常廷昭一想起赵清河被一群男人围着的场景就忍不住暴跳了。   常廷昭这换位思考工作还是做得不错的,只可惜赵清河的心思实在太诡异,常廷昭天生又比赵清河霸道许多,所以想岔了。   赵清河觉得若不信任当初也不会同意这个计策,既然同意就不会在这事上纠结,这一点他倒比常廷昭要洒脱。   常廷昭虽然公然拒婚害得官都丢了,可并不代表其他人真的信了他真只好男风,尤其是常家的人。只要常廷昭一回京,官复原职,只怕又开始轰轰烈烈的逼婚行动。常廷昭为何这般作为,常家的人都猜得到一二,自是不会将常廷昭的话放心上。   这世家族的约束可比赵清河上辈子要大得多,并非一个不理不管不顾或是简单暴力反抗就可以解决了,除非是真的想脱离家族,可若是这般那么这辈子也就完了。而且这件事还远不到那个地步,没必要做得这般决绝。   所以常廷昭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自毁形象,让他好男风这一形象深刻人心,看哪家好姑娘还敢嫁过来。而且还能给赵清河打掩护,在两人未成婚,提前暴露只会带给赵清河的前途造成阻碍而毫无益处。扔一沓银票打发还算好的,若是惹来老太太或者国公爷不快,误以为是赵清河这‘狐狸精’把常廷昭‘带坏’,直接咔嚓了,那就死得冤枉了。   这世想让一个人消失比上辈子可是容易得多,现在这般自毁,到时候也不会将常廷昭好男风这一癖好赖在赵清河头上,虽然赵清河也不算冤。   而且赵清河还觉得趁这机会让常廷昭经受一下诱惑的考验也是不错,谁知道常廷昭是因为初尝*所以晕了头,还是因为真心喜欢。若这点都撑不过去也好早早散了,省得误人误己。他这头冒着生命危险与门第抗争,希望终成眷属,结果那头常廷昭却在寻花问柳,岂不是把他给怄死。   赵清河从一开始就不担心常廷昭在那花柳之地会有何不轨行为,每天晚上被他榨干,他就不信常廷昭还有那精力。若是硬逞能,那必是没多久就咽气,死在这上面,常廷昭这脾性必是不会如此,所以只能乖乖的归他一人使用。   赵清河觉得自个这一套御夫之术真是妙极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常廷昭见赵清河一直未说话,脸色慢慢暗沉下来,赵清河感到周身气氛不对这才反应,心里好笑,真是别扭的娃儿。   “不逗你玩了,今日那事是你做的吧?”   常廷昭不悦的哼哼,脸撇到一边。   赵清河笑着跨坐到常廷昭腿上,亲吻他的额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廷昭狠狠的亲吻赵清河的唇,觉得痛快了些这才道:“不过是只小苍蝇,若非你不喜,哪用得着这般麻烦。”   常廷昭为了保护赵清河的安全,一直在他身边安插着护卫。这些护卫都是机灵的,不仅仅保护赵清河的人身安全,更是拥有敏锐的嗅觉,能闻到阴谋的气味。   曹宽偷偷溜出去他们就察觉不对,便是从中做了手脚,让曹宽误以为那匹马已经死去,并怂恿曹宽让他亲自去告状,想贪那大功劳,于是便有了后来之事。   赵清河笑道:“我只是觉得杀鸡焉需用牛刀,能把事情做得漂亮,何必打打杀杀弄得一片血腥。”   常廷昭如何不知这理,可在战场上厮杀惯了,脾气又不好,就喜欢痛痛快快,不见血来不收手。   常廷昭顿了顿,道:“畜牲可用剖腹助产,人是否也可行?”   常廷昭虽是极力让自己显得平常,赵清河却也敏锐的发现他与平时有所不同,刻意的压抑自己的情绪。   赵清河斟酌片刻,“确实可行,我们那不少女子都是剖腹产。”   常廷昭再也控制不住激动起来,目光灼灼,语句里透着急迫,“若人也能剖腹产那岂不是妇人生产时就不怕难产了?”   赵清河微微皱眉,不知道常廷昭为何会对这个感兴趣,“并非如此,剖腹产虽然确实能帮助不少难产的产妇度过难关,却不是万能的,在我们那依然会有产妇和婴儿在生产过程中死去。自古生产凶险,在我们那也一样,只是比你们生的几率要高些罢了。”   常廷昭的眼眸顿时暗淡下来,透着失望和痛苦。   赵清河不自觉的用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说吗?”   常廷昭紧紧搂住赵清河,头在他的颈间磨蹭,“我的娘亲就是因为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我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若这世间有此术帮助我娘度过难过,兴许她就不会这般早逝了。”   无论外表看着多强悍的人,内心总有柔软的一面,常廷昭也是如此。母亲赋予了孩子生命,自己却失去了性命。生辰原本是一年中最盼望的日子,可对于常廷昭来说却是母亲的忌日,这对于常廷昭来说是一辈子无法磨灭的痛。   常廷昭最是重感情,为了不与哥哥生间隙,不让哥哥为难,就能义不容辞的牺牲掉自己的幸福就可知晓。母亲的死因对常廷昭来说是无疑是沉痛的打击,让他难以释怀。   赵清河搂着常廷昭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此时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多余。事情已经发生,无论什么劝解的话都实在苍白无力,不如默默陪伴着。   常廷昭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他并非是那沉浸忧伤不可自拔之人,不过突然遇到这种事一时没控制住才会升起这不切实际的想法罢了。   “让你看笑话了。”常廷昭回过神,不由觉得有些窘迫。他在战场上就算被砍得血肉模糊也没这般悲春伤秋过,还能笑着让大夫包扎,现在竟是露出了这等神色,实在有损他英明神武的形象。   赵清河一脸认真,“你是人不是神,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我就喜欢你这模样,你若无动于衷,那我才要担心了。”   常廷昭咧嘴一笑,满面灿烂。   他喜欢赵清河很重要一点便是与他相处心里十分舒畅,想干嘛干嘛,想说什么说什么,不像在父亲哥哥面前那般拘谨,总想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害怕自己做错事会让他们失望。那样的战战兢兢,让他有时候觉得憋得慌。   都不是那钻牛角尖之人,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今日亲眼见到清河施展那神技,果然非同一般。”常廷昭想起今日的手术,眼睛里都发出了光彩。不仅仅是因为绝技本身,更是因为这牛逼哄哄的人是他常廷昭的!   赵清河笑道:“原以为还需等到京城才能施展,没想到临行前得了机会,这般一来我考上的几率应该更大了。”   常廷昭嘴角勾起,一脸得意,“这事传到京城不知唬到多少人,那些老东西只怕晚上睡都睡不着。也能借此让别国的兽医瞧瞧我们大佑的能耐,成天拽了吧唧还不干事,真当我们大佑没人了吗。”   大佑兽医学落后,许多常见疾病都束手无策,严重影响了牧畜业的发展。不过当今的皇帝到倒是个思想活络的,还知道从国外引进人才。只是原本这世医生就喜欢藏着掖着,现在又是要教别国的人,哪会有多尽心,因此收效甚微。   常廷昭掌管常家军骑兵,自是了解其中内容。   赵清河道:“我一个人会不算能耐,要培养出一群,那才叫本事。”   常廷昭笑了起来,“你倒是大方,也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赵清河不以为然,“大佑这么大,牧畜这么多,我能医得过来吗?不说别的,光你们的军马就有多少匹,若是上了战场光我一个人我能忙得过来吗?而且有你这大将军撑腰,我还怕被撸下来?再说了这么多人尸位素餐,不怕多我一个,我的大将军必是有能耐让我不干活白吃饭。”   常廷昭听这话心里熨帖,捏了一把赵清河的脸蛋,“放心,爷不会让你白吃饭的,还会给你加菜。”   “有酒吗?”   常廷昭挑眉,语气危险,手也变得不老实起来,“那得看你的表现。”   赵清河如何不明白他的暗示,可现在天色还早,这就滚上床实在是太荒=淫了。抓住他正往里衣探入的手,道:   “我们之前说的教授军医外科手术,回京城时就可开始着手准备。不过我觉得战场上的外科急救,更需要的是大批有些许医疗知识的战地护士,而不是钻研数年才可出师的医生。”   常廷昭不解,“何为护士?”   赵清河大致将护士的职责解释了一番,又道:“这般一来可以大大减轻军医的压力,不仅能协助军医去专心救助重伤患者,还能救助受了轻伤的患者,不至于让他们因为救助不及时而导致病情恶化,结果恶性循环。护士比大夫相对要好培养得多,用时也较短,在战场上还能起大作用。”   常廷昭沉吟片刻,深觉这主意确实很好。战场上伤员众多,军医却就那几个根本忙不过来。将领倒是罢了,那些低级兵士受伤,军医根本没有空闲去搭理,结果害得小病成大病损失惨重。   兵士才是战争的根本,若是兵士都没有,再矫勇善战的将领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也只能束手就擒。   “这也是你们那的东西?”   赵清河点头,“我们那的护士大多为女性,不过这明显不符合这里的情况。”   大佑虽然也曾经出过女将军,可那属于极少数,完全的传奇性人物。一般而言女性是不能进入军营的,说是会带来晦气,会不吉利。   常廷昭眯眼,“从前你身边是否也配了个女护士?”   赵清河啃咬他的下巴,“我是天生的同性恋,你觉得我身边有个女护士安全还是男护士?”   常廷昭闷哼,“谁知道你长这么大岁数没找到个男的,会不会突然一发狂饥不择食。”   赵清河嘴角抽抽,谁说只有女人会在意年龄,男人也很在意的好吗。不悦道:“我有这么丧心病狂吗,我不过就大你十岁不到而已,而已!不对,现在我还小你三岁呢。”   常廷昭笑得贼兮兮的,暗示性的往上挺=动,“你说你这么大年纪还是个处,就不会想吗?”   赵清河瞪了他一眼,想,当然会想。上辈子经常看片自撸,和五指兄弟打得火热,可这种事他会说吗,坚决不。眼珠子一转,搂着常廷昭的颈脖,眨巴着眼,“我这不都是为了等你出现吗。”   常廷昭的双眸如若深潭好像能把人吸进去一般,嘴角嬉笑的笑容散去,一脸认真。“我也是。”   赵清河怔了怔,原本只是玩笑话,没想到对方竟然当了真,还露出这样深情的表情,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不过这样的感觉也不赖,“所以你可得好好珍惜,跨越千年还是异世界的相遇可不容易。若你以后有什么不三不四的想法,那我可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到时候你可是连尸首都没法子找到。”   常廷昭拧眉,正在赵清河以为他因为害怕失去而像上次一般激动霸气的搂着他,然后到床上这样那样的时候,赵清河差点因为常廷昭接下来的话绝倒。   “若你把我玩腻拍拍屁股走人了,我这黄花大闺男岂不是白白被你糟蹋了?”   赵清河被呛得咳嗽,真不知道这常廷昭原本就这么二还是跟了他之后变得这么二。   “那你欲如何?想退货?没门!”。   常廷昭一脸纠结的摸摸下巴,“身体偿还现在就不上算啦,明明每次你比我还乐得欢,房子都快被你的叫声掀翻了,啊——你谋杀亲夫啊。”   赵清河掐着常廷昭的脖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信不信老子今晚就爆了你的菊。”   常廷昭压根不怕赵清河那跟按摩一样的力道,却瞪眼佯作喘不过气来的模样,“使不得使不得,把我掐死了谁还能让你这么爽。”   赵清河阴测测道:“让我爽的是你那根棍子,把你掐傻了也一样能用!”   常廷昭笑着把赵清河的手拿开,大手如同铁钳似的让赵清河动弹不得,只能气哼哼的把脸扭过一边。   “真生气了?”   赵清河没好气道:“谁跟你似的小气,不过今晚你甭想上床,没心情。”   常廷昭依然笑得灿烂,“那就不上吧,咱们好久没在这椅子上做了。”   赵清河横了他一眼,常廷昭摸摸鼻子不再逗弄,若真惹恼了,他这几日可真得当和尚了。就要起身去京城,到时候可没这般逍遥日子,可不能因小失大。   赵清河道:“既然肉偿你不稀罕……”   “稀罕稀罕,非常稀罕。”常廷昭差点没摇着尾巴了。   赵清河白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继续道:“这段日子我就将我所会的教予你,那可是千年以后的玩意,绝对能闪瞎眼。”   常廷昭挑眉,“你能造飞机?”   赵清河摇头。   “坦克?”   继续摇头。   “枪支?”   赵清河清了清嗓,有些后悔平日口不遮拦尽是挑他不可能完成的玩意说了。自打两人说开,常廷昭就十分喜欢赵清河说他那个世界的事。赵清河自是挑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特酷炫拽的东西说,也不怕被常廷昭当成神经病。   “这些我是不行,还有其他的玩意啊,忽悠你们足够了。”   常廷昭阴测测的盯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特傻?”   赵清河瞪大眼,“怎么可能!我们后世会的不过是你们前世人智慧的积累以及升华罢了,瞧不起前人就是瞧不起自己,你难道会觉得孔子傻?”   常廷昭微挑下巴,特高傲道:“傻我也能艹你这‘后人’。”   那是我自个乐意!赵清河心底暗暗举着中指,面上却不敢暴露情绪,他可不想真的被做死在床=上。   “总之我会努力让你满意,让你惊喜,只是现在还不方便透露。实在是隔行如隔山,有些玩意我就大概知道是怎么样,可真动手做,我心里还真是没数。还是让我慢慢自个琢磨吧,莫要白给你希望最后又失望。”   常廷昭并不在意道:“能做就做不能做便是罢了,无需强求。你若真的敢跑,我就有本事追寻到你。”   赵清河咧嘴笑得跟白痴似的,这话听的心里那叫个美。   从前上大学的时候,宿舍里有人谈恋爱,每次听到恋人说的甜言蜜语都会美个半天,当时他只觉肉麻,又不是小女生,不过一两句漂亮话,至于吗。现在终于体会到,情到深处这种肉麻的话真是百听不厌。   赵清河唇贴在常廷昭的耳边低吟,“把我做得腿软了,就跑不掉了。”   常廷昭勾唇,“依你。”   第二日赵清河扶着酸楚的腰,一路飘到了病马监。这常廷昭也忒听话了些,真是将他说的话实行到了极致。昨日嗓子都给喊哑了,眼泪水更是冒个不停。今天一大早青黛就呈上专门给他熬制的治嗓子的汤,赵清河的脸都绿了。   侯哥儿早就习惯赵清河这副模样,一直天真的以为是赵清河每日早上扎马步的结果。因为这个错误的认知,侯哥儿对学武非常抵触。   “赵哥,那马好好的,瞧着精神越来越好了。”侯哥儿一脸兴奋道。   昨日手术完毕,赵清河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的走人,其他人却是激动的留了下来照料。不仅仅是周路和魏远志几个,病马监还有不少学徒都自发留了下来,那母马身边都没断过人。   赵清河听此微微皱眉,“他们可消毒了再进?”   侯哥儿连忙应道:“消毒了,而且一次我最多只放两个人进去。”   赵清河这才放心下来,叮嘱道:“伤口未愈合,还是莫要让太多人进去,一定要注意马厩里的清理和消毒。”   侯哥儿连连应下,这里条件实在太简陋,赵清河可不敢冒这个险。   侯哥儿压低声音道:“赵哥,曹大夫和曹宽这次可是真的完蛋了。”   赵清河并不意外,闹出这么个事,怎么可能还能待下去。就算曹大夫背后有人,那人能高过常廷昭?一提起这个名字,赵清河就忍不住菊紧。   “已经被轰出病马监了?”   侯哥儿笑得贼贼的,“可不是吗,昨儿曹大夫和曹宽在衙门里挨了二十大板,屁股还血肉模糊的就跑到管事那想去求情,结果管事直接将他们两人的东西扔了出去。啧啧,曹大夫以后怕是连大夫都做不成了呢。   还有,我还听说昨晚上曹大夫家里都闹翻天了,曹宽的爹娘也就是曹大夫的哥哥嫂子责怪曹大夫,都是因为他曹宽才挨了板子,曹大夫的婆娘则怪曹宽害他丢了这份工,两家都快打起来了。听说现在已经断绝关心,互不来往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两个人也是罪有应得。此事因赵清河而起,可赵清河半点愧疚感都没有,心里反倒觉得痛快。   赵清河正在指导魏远志换药,早就憋了一肚子问题的钟兴元凑了过来问道:   “赵大夫,那伤口用线缝合,若是伤口好了之后,是否需要拆线?”   对于钟兴元赵清河毫不吝啬的回答,钟兴元虽未像周路他们之前就主动过来学,却也一直信任他,对他十分照顾。   “有的确实需要拆线,但我用的是羊肠线,身体可以自行吸收,所以并不需要拆线。”   钟兴元诧异,“羊肠线?可是羊的肠子做的?”   “是的,羊肠线为羊的小肠粘膜下层制成,也可以用牛肠制成。”   钟兴元连连惊叹,“竟是能想到用这个玩意做线,赵大夫真是太厉害了。”   赵清河摆摆手,“不是我厉害,我也是学了别人而已。”   钟兴元好奇,“到底是何人这般能耐?”   赵清河笑道:“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我也是看书瞧来的。我也忘记是哪本书记载,我其实也是第一次尝试,过些时日我们就能瞧见效果。”   自己制作羊肠线,这还真是第一次,从前哪用自己动手这般麻烦的。   不仅仅是钟兴元,赵清河身边围了不少人,有的人从未曾见过。尤其看了魏远志换药,见到那伤口被缝合的模样,望向赵清河的目光更是复杂了。   “这羊肠线可用于人体?”   赵清河望向发问的人,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儿,他从未曾见过。赵清河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带着牧畜看病的,好奇才会问起。   “可以。”   话一落,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那人是否也可以这般剖腹取子?”那人又是问道。   若是昨日赵清河必是回答可以,可常廷昭叮嘱他一定要谨言慎行。若是有人听了一句半句,又自以为了不起结果胡乱作为,那可就麻烦了。此世本来女子地位就地,难保会有人为了要孩子不顾母亲的性命胡乱剖腹取子。   赵清河微微皱眉,摇头道:“我乃兽医,待我转到人医就知道是否可行了。”   这般回话却是没法子问下去,方才第一个出声的老者神情颇为倨傲道:“若是你有心想学,倒无不可。”   不管大佑多重视兽医,但是兽医的地位依然低于人医,毕竟这畜生在珍贵也越不过人去。而赵清河这技艺若是能用在人身上,那可不就是再世华佗了。这可是千古留名的好机会,谁会不心动。   赵清河却笑道:“若真转为人医,我这技艺可就不敢施展了。这若是有个差错那可是人命,我不戒荤不怕畜生找我索命,做起事来自是大胆。可我怕人化为鬼半夜找我,到时候连刀都拿不稳,还如何动手术。”   话已这般说众人也毫无办法,有人又问:“不知道赵大夫可愿收徒?”   赵清河指着魏远志几人,“我虽未正式收徒,不过这些几个跟着我学了一段时间,昨日这两位还与我一起上了手术台。”   魏远志和周路被点名,顿时挺直了胸膛。众人均向投向羡慕的目光,昨日有些人也瞧到了魏远志和周路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   “赵大夫可还收徒?”   赵清河沉吟片刻,“现在还未到时候。”   众人纷纷叹气,若他们早一些知道赵清河有这本事,也不至于现在求而无门,他们终是晚了一步。而病马监里的学徒更是懊恼不已,之前瞧见魏大夫几人去学,有的人还曾心里耻笑他们,原来傻的是自个!   这群人走后那侯哥儿才钻了过来,道:“方才那老者是咱们新湖县回春堂的大夫,是专门治人的,听说祖上还做过御医。不过后来他们家的医术就比不得先人了,现在怕是想着要翻身呢,这不就惦记起你的绝技来了。哼,明明想学你这绝技,还这般高傲态度。”   赵清河没有侯哥儿这般愤慨,能一见面就在比自个小一大圈人面前低头的人能有几个,就是他自己也很难做到。况且这世的偏见,更是容易理解。不过理解归理解,他却没这么好心教授这些人。   他又不是自虐狂,非要上赶着去教授那些瞧不起他的人,这不是犯贱吗。   三日后兴许是这马足够健壮,在这简陋的条件下,并没有出现并发症,母马顺利康复,而小马驹也在大家悉心照料下越来越健康。   大家伙终于放下心来,而这马也被管事接回了官马场。一路上引来无数人围观,原本还在猜忌的人都心服口服。管事一脸神气的在街上行走,接受大家的注目,他这次必定否极泰来,这般都能稳稳度过,以后必是官运亨通!   自打那日以后,寻找赵清河看病的人更多了,每天忙得跟个陀螺似的,让他不由开始怀念以前悠哉打屁的日子。   而上门找他拜师学艺的也不少,不少人都是那人医,专门想学他这开膛破肚的本事。赵清河解释这是两码事,若是弄不好可是会一尸两命的,可拜师的人依然络绎不绝。只要学过医术都知道许多治疗的法子人畜可以共用,这外科手术也是差不离,所以压根不信他这话。   从前这个时代外科发展也曾有过辉煌的时期,只可惜时代变更,意识的落后,且这个世界传承医术大多为‘人书’,并没有文字记载,都是靠手把手教,流传度非常低。结果慢慢的许多绝学都开始失传,等人们觉察这外科重要性的时候,已经无法寻回这些古术了。   赵清河若不这般着急去京城,倒是可以考虑收徒一事,但是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去考查了。而且上门求学的,大多数他都瞧不上,目的性太强,还不坦诚。便是直接对那些人道:“我行的是剖腹取子,你们都为男子莫非也想在女子身上划一刀取子不成?只怕你们还没凑近,就被其丈夫轰出房门了。”   至此,这些人终于消停了下来,等到这些人反应被赵清河兜进去的时候,赵清河已经启程离开了新湖县。 ☆、第42章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赵清河几人就要赶赴京城去考试,病马监给几人办了个送别会。说是送别会却好似感恩会一般,几个大夫包括官马场和病马监的管事都连连给赵清河敬酒道谢。   官马场的管事此时心情大好,不仅完成了上峰交代的任务,还因为给那母马使了剖腹取子之术,惹得上峰十分好奇,之前已经命他将马驹和母马都送了过去。这使得他在府里露了一次脸,那日来瞧马的不知有多少,看到那腹上的长长的疤痕都纷纷称奇。若是不出意外,今年年底考核之后他就可以再升一级了!   官马场管事因为高兴已经喝了不少,脸都泛着异样的红晕,“赵大夫,你不知道那日我将那母马送上去,哎哟,多少达官贵人瞧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这府里的兽医,不,就是这京城里的兽医可都没你这个能耐啊。”   赵清河笑道:“不多时,大佑会有更多的兽医会此术的。”   病马监管事咂咂嘴,“也就赵大夫你大方,如此绝技丝毫不藏私,若是他人不知道得多宝贝的藏着掖着。”   在座的大夫也都连连赞叹,若是他们独有此术必是无法做到这般,现在他们手里还藏着独门绝技不敢轻易传人呢。比起赵清河,自愧不如。   赵清河摆手道:“我这人怕麻烦更怕死,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反正饿不着我,所以传授出去也无妨,省得被哪个居心叵测之人惦记,我这一天日子过得都不舒坦。”   这话说得熨帖,让在座的大夫都不至于那般尴尬,心里也十分有感触。他们为了防止别人学了去,每次施展的时候都费劲心思遮掩,确实十分累人。且传承的时候也是最为头疼的事,没人能保证自个的子孙是有这慧根的,可又不信外人,那种时候最是烦心。   病马监管事也深知不能太过得罪在座大夫,这普天下的医生都是如此,有些话不能说太过。只道:“若是大家都似赵大夫一般,这世间就不会有这么多绝学失传了。”   这话题太沉重,原本热闹的气氛顿时冷凝下来。开膛破肚之术以及如今看来不少难以想象的技艺大家并非从未耳闻,可那些都变成了传说,不知是失传还是谣传。若是从前真有这些绝技,因为藏着掖着而失传,未免太令人惋惜。   官马场的管事举起酒杯道:“这大好日子说那些作甚,咱们恭祝赵大夫还有其他几位马到成功,前途无量!”   顿时在场所有人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周大夫满面泛着红光道:“赵大夫,客气的话我也不多说,我与我儿有今日都是因为你。若你哪日想要收徒,一定得把我儿算进去。我这儿子虽然牛高马大的,可心却细得很,平日还能给你干干粗活,绝对是个好料子。”   其他人听这话都笑了起来,“周大夫你可真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哪有你这硬塞徒弟的道理。”   周大夫白了他们一眼,“不管什么法子,能让赵大夫收下就是好法子!你们若是不尽心,以后有你们后悔的。”   大家伙又是笑了起来,钟老大夫捋须道:“赵大夫年纪轻轻就有这本事,以后必是不一般,他做他的徒弟,确实是大造化。周大夫虽然强买强卖倒也不算荒唐,我都有这心思。”   赵清河再厚的脸皮也受不了这宴席里从头到尾一直在夸他,拱手道:“大家可饶了我吧,现在把我捧得这般高,结果我连太仆寺的牧马监都进不去,丢人先不说,以后再想回这病马监都不成。”   病马监管事笑道:“虽说有些不厚道,但是我非常希望你能回咱们这的病马监的。有你在我也多了几分把握。若以后再有哪个畜牲难产,总不能等你从京城回来吧,又不是生哪吒哪里熬得这般久。”   其他人也颇为惋惜,若是赵清河还在新湖县,他们是不是也多了几分机会可以学到那绝技。   赵清河笑道:“说句老实话,这剖腹取子能无碍也是那母马的造化,没有引起感染以及其他并发症,否则也是必死无疑,这开膛破腹非万不得已还是莫要使的好。”   大家伙都收起了笑,认真的点头。这是赵清河在敲打他们呢,据说有些地方听说剖腹取子可行,也胡乱作为,结果闹得一尸两命。   赵清河见大家这般严肃,又道:“不过一些简单的外科手术还是有必要的,外治内调才好得快些,也比较稳妥。若是受了外伤,也可用缝合术促进伤口愈合。这些技艺魏大夫已经掌握,等他训练好,可以让他教授大家。”   魏大夫被点名连忙站了起来,连忙摇头,“这,这老夫可不敢当。老夫才刚学了几天,哪里就敢使这绝技。”   这世学医十分严谨,没学个几年甚至十几年都不能出师独自操作,魏大夫又是谨慎小心之人,更是不敢轻率为之。   赵清河笑道:“我教授给你的已经足够应付这些简单的手术,只是需要多加练习即可。不过是缝几针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但必须将消毒消炎工作做好即可。”   魏大夫依然一脸忐忑,赵清河并未继续劝解而是从布袋里掏出一沓未装订、布满字的纸张,“这是我这段日子赶制出来的外科手术基础教程,里边还有些简单病例操作指导。我没法亲自教授于你们,只能看你们自个的造化了。因为比较仓促,所以写的比较粗糙,也比较浅显,只能应付一些简单的手术。”   魏大夫接过那本书,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这可是绝世孤本啊!原本以为自个儿子能跟着学已是天大造化,未曾想赵清河竟是想得这般周全,连他也没有拉下!不仅仅是魏大夫,所有的人都激动了起来。   “这,这是给我的?”魏大夫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赵清河摆摆手指,笑道:“非也,是给大家的。不过在你学成之前,还是莫要胡乱传阅,就怕有人学得半桶水结果不是治病而是催命了。”   这本书其实并非这段时间赶制出来的,从赵清河与常廷昭达成协议开始他就开始折腾这玩意,想着写下来以后好给教授的人医做参考,且书籍能让传播得更广,让更多人学到这些技艺。   他也有颗建功立业的心,若是这个世界因为他的推动而使得外科学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后世人一说起就知道从前有个赵清河,在外科上有着突出成就,想想就令人激动。虽说这些都不是他创造出来的本事,但是也确实有他的功劳,引进推广的人那也是值得赞颂的。   魏大夫连连点头应下,跟捧着宝贝似的捧着,一脸虔诚。有了这本书,加之前边所学,他心中更是有底气了。别的不说,缝合伤口必是不在话下。   赵清河又道:“钟老大夫若是有兴趣可以与魏大夫一同研究,您乃新湖县兽医里的泰山北斗,若你学得以后收徒,也能把好关。”   钟老大夫怔了怔,许久才张口,“老夫惭愧。”   之前钟老大夫并不信任,觉得此神技只是上古谣传,钟兴元心动他还阻止了。如今却这般便宜他,实在是令他难以自处。   赵清河一脸诚恳,“钟老大夫无需如此,你之前那般作为也是因为谨慎。我教授魏大夫的时间实在太短,许多东西并非书上寥寥几字就能说清楚,后边还需要你们自个琢磨。钟老大夫医术高超,与魏大夫一起琢磨对策,我心里才会踏实。”   都是医者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见赵清河并非客套,钟老大夫这才诚惶诚恐的应下。有人倾尽一生都无法接触的神技,未曾想他竟是这般就容易学到,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起来。   赵清河又叮嘱道:“在你们二人未真正掌握之前,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动刀,更不能轻易收徒。动刀前一定要让家属签署手术同意书,范本也在这沓纸张里。”   大部分情况下,平民老百姓是不敢在这官立的病马监里闹的。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立好字据,毕竟这里不少外科手术对人们来说还是骇人听闻的,若是之前不说清楚,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大夫。   “这真是想得太周到了。”钟兴元拿着那手术同意书扫了一眼,不由感叹。   赵清河只是笑笑,“这只是一个模子,你们可以根据具体情况加减。待我在京城扎稳脚跟,你们若有何问题可以与我通信。”   “赵大夫,我们也能学吗?”有人鼓起勇气问道。   赵清河笑道:“那就得看钟老大夫和魏大夫有没有这本事学成了,若他们学不成,你们也没法跟着学。你们若是想学平日可得多督促着,莫要让他们偷懒。”   那人挠头,“哪还用我们督促,只怕两位老大夫都恨不得将这本书给啃下去。”   话落顿时引来一片笑声。   “周大夫,这席未散你要跑哪去。”魏大夫眼尖,看到周大夫往外溜,还以为是不胜酒力偷偷逃跑。   周大夫已经微醉,大咧咧道:“我得赶紧寻纸笔去,你这老小儿平日最是小气,只怕赵大夫走了之后你连这书皮都不让我瞧见。”   周大夫已经确定调往府里的病马监,若非为了能在赵清河身边多学几手,早就应该走马上任了。   魏大夫气急,“我哪是那种人,莫要胡说。”   周大夫还想说些什么,被周路赶忙拉住,他最是清楚周大夫一旦喝醉那嘴是多么的口无遮拦,“爹,抄书要紧。”   周大夫赶紧冲出去寻小二拿纸笔,众人见他这番模样又是笑了起来。   席散之时月亮高悬,赵清河已经有些醉了,走起路来都摇摇摆摆找不准直线。他穿越到此世一直很少沾染酒,这次倒是喝得痛快。最让赵清河高兴的是,这具身体的酒量不比前世差。赵清河虽不嗜酒,但是偶尔来几杯也是不错,可若是沾点就醉那就没意思了。   “赵大夫,我们送你回家吧?”魏远志见赵清河这副模样,向前询问道。   赵清河见到两人身后的驴车,正想答应就看到不远处阴暗之地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咧嘴一笑,“多谢了,我有人来接。”   说罢毫不内敛的往那处跑去,临近跟前一下扑进那熟悉的怀中。   “嘿嘿,你怎么来了。”   常廷昭被他一身酒气熏得微微皱眉,“怎喝成这副模样。”   “我高兴,马车呢?没马车你背我。”赵清河东张西望,却并没有见到马车,不由嘟囔道。   常廷昭哼哼,“就你这二两肉哪里还用背,拎起来就能走。”   “壮士威武。”赵清河挽住常廷昭的胳膊,全身重量都倒在他身上。常廷昭将他半搂半抱着离开了。赵清河一路手舞足蹈,叽叽喳喳话说个不停,瞧得出的开心痛快。   魏远志和魏远志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都不由深深叹了口气。虽然没有瞧清那男子的模样,可看那架势怕就是那常四爷,赵清河这般优秀之人,怎么就搭上这样的人物,只怕以后日子艰难。   魏大夫一脸认真,“这事知道就好,莫要宣扬出去。”   魏远志颔首,“是。”   “赵大夫虽说现在未同意认你次子为子,但你心里还是得把这事记在心里。他愿把那神技传授给你是你的造化,咱们得念恩。”魏大夫眉宇间尽是沉重,打心里不看好这一对,赵清河年轻还不会多想,他既然得了他的恩惠,就得为他做些什么。   魏远志颔首,“爹,我明白的。”   “亲家那边我会亲自说清楚,赵大夫这人厚道,不会亏了你的儿子的。”   魏远志抬头道:“爹,我是自愿的,并不委屈。”   魏大夫欣慰的点了点头,望着手上那一沓厚厚的布满字,有时还穿插着图案的纸张,忍不住摇头叹气。如此绝妙之人若因为这种事而被埋没,实在太令人惋惜。   赵清河并不知自个的私事让其他人如此担忧,第二日一大早便是起身回到翠山村。赵老汉和张氏以及肖华几个孩子早早就等在小渡口,一看到一脸的灿烂。   赵清河原本还有些昏昏欲睡,这下彻底清醒了,嘴角不由微微翘起。   “爹、娘,今天不摆摊?”赵清河望向平日摆摊卖麻辣烫的地方,只看到有个卖馄饨的在那。   张氏笑着指向一处围得满满当当的地方,“喏,咱们的摊子改到那边去了。”   赵清河疑惑,“怎么改那去了?这边地界不是更好些吗?”   肖华连忙道:“那边宽敞点,这边太小了,如今已经不够摆。我爹前段日子又打了锅子,现在咱们卖得可多可好了。”   赵清河望向张氏,张氏笑着点头,“不仅是那麻辣烫,还有那茶叶蛋每天能卖好几百个呢,这下鸡场的鸡蛋不用运去府里卖都成。”   赵清河诧异不已,他知道小渡口这人流量很大,却没想到会这么大,生意会这么好。毕竟前面还有个大渡口,许多船只在这里是不停的。而且才多少时日,就能做到这般,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不管怎样生意好就好,他走了心里也能踏实些。   “你们都在这了谁在那照看啊?”肖家人虽然也来帮忙,可他们自家也有鸡场,腾不出太多人手,几个孩子又在这,这不是没人帮忙了。   张氏回道:“知道你回来,叫了你表嫂家里人帮忙看着呢。”   回到家,肖家几个早就已经忙开了,又是杀鸡又是杀猪的,好似过年一般。两家人直接在院子里开了桌,坐得满满当当的。   酒过三巡,赵清河拿起酒杯站了起来,道:“我这次去京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将爹娘接过去,以后还请姑妈姑父表哥表姐表嫂帮我照看一下,清河在此谢过了!”   说罢,一饮而尽。   肖老汉肖耀祖赵水生几个纷纷表示会帮他照看家里,不需要担心。   肖耀祖道:“说实话,以前我挺瞧不惯你的,舅舅舅母更是为你操碎了心。可自打你脑子灵光之后就大不一样了,我们几个兄弟里就你最出息,不仅在病马监里当大夫,还要到京里去,这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赵清河笑道:“以前年纪小不懂事,现在长大了哪还能像以前一样不懂事。”   刘水生道:“以前的事莫再提,你只管去挣前程,这后边的事我们会办得妥妥当当。”   赵清河拱手道谢,“客气话也不多说,若是我能在京城站稳脚跟,到时候请你们一起去玩玩,包吃包住包玩。”   肖华开心的拍手,“好啊好啊,我也可以去京城了!”   要知道莫说是京城,就是去府里甚至县里,都能在小伙伴面前嘚瑟很久。若真能去京城,不知道别人会羡慕成什么样子。   肖耀祖刮了刮她的鼻子,“你个小不点就知道玩。”   肖华赖在他怀里撒娇,“我还想买好多好东西呢,爹可说了,咱们家要是挣钱就给我买好多好多好东西。”   肖耀祖笑道:“这种事你这丫头倒是记得门儿清。”   “说起来多亏了清河,若非清河我们这养鸡场可就完了。还有倒卖那鸡蛋的主意,以及麻辣烫摊子,我现在觉得日子越来越有奔头了。”刘水生说这话眼睛都发着光,他一个外乡人又穷,一直被瞧不起,可现在他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走路时候腰杆子都挺直了不少。   其他人正想附和,赵清河连忙道:“自家人就甭这么客气,不过这麻辣烫摊子还是得悠着些,毕竟是新鲜玩意,大家现在都是好奇,以后如何还不知道,所以还是要稳扎稳打的好。”   肖耀祖深以为然,“我们会注意的,上次没听你的话差点吃了大亏,现在可不敢再不当回事了。”   赵清河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也不至于这般,我不过是瞧的多而已,其实也不太懂这些事。”   男人们说着生意上的事,越说越觉得未来前景一片光明,每个人脸上都散发出异样的光彩。   张氏用袖子偷偷拭泪,肖赵氏笑道:“你这儿子现在是有大出息的,有什么好掉眼泪的,你应该高兴才是。”   张氏不好意思的笑道:“我这不就是高兴的吗。”   肖赵氏叹道:“你这算是熬过来了,我瞧着清河肯定能考得上,到时候你们可真就不一般啦。听说到京里做兽医还是有品级的,是官呢。”   张氏笑笑,嘴里谦虚的推托了几句,心里却是美得很。   “大伯,我奶让你和赵清河过去一趟。”   屋里正说得热闹,赵二叔家的小儿子赵铜宝钻了进来嚷道,一看到都是荤菜的席面,一双眼睛直发绿。也不待别人招呼,就自个上桌直接用手抓了个鸡腿。   赵老汉呵斥道:“有没有规矩!你爹是怎么教你的!”   赵铜宝吓了一跳,手里的鸡腿都差点掉了下来,“凶什么凶,不就是吃个鸡腿吗。我奶说了,我可以过来随便吃,这些都是孝敬她的,你们要是不听话就是不孝!”   赵老汉差点气得仰倒,那边还真是没玩了!之前赵老三家里生意出了岔子都赖到他们头上,还说是赵清河在常四爷面前说了他们的坏话才会如此。那老太太还专门叫他们过去狠狠训了一顿,还让他去让赵清河去给常四爷求情。   赵老汉只说赵清河不过是个兽医,哪做得常四爷的主,一个闹不好惹怒了常四爷,整个赵家都倒大霉,这才让那边消停了些。   这事他一直没敢跟赵清河说,原本一直没动静,没想到今儿却找上门来了。   赵铜宝又想用另一边手去抓鸡腿,却被赵清河截了下来。赵铜宝想要挣扎却动弹不得,赵清河虽然依然瘦弱模样,可这段日子一直跟着常廷昭学武,虽说当不得什么,可对付一个十岁小孩那是轻而易举。   赵铜宝被捏得有些怕了,嚷道:“这是我帮我奶拿的,你不给就是不孝!”   赵清河笑了起来,阴测测道:“你回去告诉你奶,女人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是我爹说什么,她就得听什么,她一个女人还当不得我爹的主!”   赵清河从前不齿这一说法,如今没想到竟然会拿来用。那老太婆总是拿孝道拿捏赵老汉老两口,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尊老那也是尊重值得尊重的人,坏人变老了还是坏人,不能因为她年纪大了就毫无原则忍让。   赵老汉老两口虽是未说,他却门儿清的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若非他从中作梗,那边哪会就没再吭气。赵老三想要借着他抱住常廷昭的大腿,结果没抱住还被踹了个头破血流,还想利用毫无血缘关系的老太婆拿捏他们,做梦!   赵铜宝瞪大了眼,不知道竟是还有这般说法,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赵清河又厉声道:“回去告诉你爹还有你三叔,长兄如父,这赵家是我爹找赵大海说的算,而不是其他什么阿猫阿狗。”   赵铜宝连滚带爬的溜了出去,摔了一跤都没忘记捡起掉在地上的鸡腿。   没多会,赵老三和赵老二出现了,赵老三比起赵老二面向要瞧着富贵得多,却也显得更加精明。   赵老三一来就叹道:“大哥,你怎么越老越糊涂了?咱们大佑以孝为大,你怎么敢这般忤逆?若是族长知道了,只怕会轰你出族。”   这话说得严重,赵老汉不由皱起眉头。   赵清河嗤笑:“三叔,您这话可是不对,我爹如何不孝了?”   赵老三想像面对一般晚辈一样严肃,可又想起赵清河今非昔比一时之间不知摆出如何模样。   赵清河不待他答便是道:“不就是让我爹过去没去吗,三叔,您好歹也是在外边做了这么长生意的人,怎的这般糊涂。”   赵老三不明所以,“你这话什么意思,探望母亲如何就糊涂了。”   赵清河摇头叹道:“怪不得你这生意做不下去,半点眼力劲都没有,不跨才怪。”   这话说得赵老三直冒火气,若非去那常家被轰出来不算,那门房不知抽了什么风说出那不三不四的话,害得新湖县的人都以为他得罪了常四爷,才使得他处境艰难。肯定是这赵清河搞的鬼!   赵老三眼刀子飞去,“若非你,我如何会这般。”   赵清河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瞧瞧,越来越糊涂了,你做生意与我何干?哦,我知道了,不就怪去那常家找我被轰出去吗,那也是你眼力劲不好啊。我不过是常家雇佣的一个小小兽医,你倒好去寻我竟是敢走大门,还想借我的关系和常四爷搭上线,啧啧,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呢。哦,或者你是因为糊涂听了些不三不四的流言?所以误会了什么?哎,你瞧瞧,这不是糊涂是什么?常四爷是什么样的人,是我们这些人能攀得上的吗?”   赵清河脸皮很厚的睁眼说瞎话,顺溜得好像事实就是如此,直惹得知晓□□的赵老汉和张氏都差点信了他的话。   赵老三被噎得说不上话,想想也觉得这常四爷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看上赵清河,只怕真的着了别人的道。   赵老三不想再与他扯掰,直接对着赵老汉道:“大哥,娘叫你过去。”   赵清河又是叹气,“三叔,你又犯糊涂了,我爹怎么能过去呢。”   赵老二这下跳了出来训斥道:“如何过不得,这是孝道!莫不大哥觉得分了家就不用尽孝了?”   赵清河摆摆手指,“非也非也,东西能送上,人却是不能过去的。我奶奶并非我爹的亲娘,而且才大十岁,总是这般来来往往成何体统?”   这下就连赵老汉都红了脸,大家伙不是不知道这个理,可平日谁计较这些。况且赵老汉是被那秦氏带大的,也并未往那处想。   “你这话是说以后就不用孝敬了?!”赵老二怒道。   在大佑就算是继母,也是得孝顺的。   赵清河夸张的瞪大眼,“当然不是,所以说是钱到人不能到吗。”   赵老三瞥了一眼张氏,“你爹去不得,你娘去得。”   赵清河意味深长的望了他们一眼,“现在是分了家的。”   在大佑,只要是分了家,也就是独立了出去。需要交赡养费,却不用在跟前伺候着。而是由父母所跟着的那个儿子完成,若是还需分出去的儿媳去照顾,说明负责赡养的那个儿子儿媳不够孝顺,才会需要分出去的儿子儿媳完成。   赵老二现在是负责赡养的人,听这话立马道:“说说话都不得了?”   赵清河笑得轻松,“我之前说了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奶奶只需要听从我爹的吩咐即可,哪能反了过来,这是不守妇道。”   赵老二气恼,却又不知如何应,“真是歪理!大哥,你还不教教你儿子,都是要上京的认了,还满嘴胡话,也不怕闪了贵人。”   赵老汉抽着水烟,眼皮都没抬,“我儿子说的就是我想要说的,年纪大了,自是要靠儿子出面说事,而且你瞧见哪个当家的自个出面的?”   赵清河差点没忍住笑了起来。   赵老三眼珠子一转,道:“既然大哥不乐意过去,咱们也不能勉强。只是这些年东西贵了不少,大哥你还是按照以前的物价孝敬,未免太不地道了吧。”   肖赵氏这下实在听不下去了,“你这赵老三还真是好意思提这茬!那老太婆是吃金子啊,一年竟是要二十两银子!多少庄户人家多少年全家都挣不到这个数。大海没跟你们计较,你们倒好还嫌弃不够,是不是想大海一家养你们所有人!”   赵清河也忍不住皱眉,这事他还真不知道,怪不得老两口这么急着想要做生意,之前还想要偷偷卖酒,原来还有这么个大头在这。   这些年老两口卖酒没存到什么钱,只怕这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又不是做什么大生意,二十两对他们而言负担还是挺重的。   其实对于继母,不用这般尽心也无妨,只是赵老汉老两口实在太实诚,之前卖酒赚得又不错,所以才不那么计较。可自打赵清河落水之后看到那些人的嘴脸就彻底心寒了,也就没之前那般尽心了。   赵老三一脸淡定,“大姐,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孝顺娘亲天经地义,总不能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却不管她的死活。”   赵清河突然道:“还是叫族长过来吧。”   大家伙都怔了怔,不知道赵清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清河道:“奶奶不止我爹一个儿子,要孝顺也得三家一起,不能让另外两家没有发挥的机会,这钱送进去谁又知道多少花在我奶奶身上,我们送钱送得心里不踏实。所以,不如叫族长来做个见证,将奶奶每日开支都明明白白算在纸上,然后分成三分各掏自己的那份。   还有,平日也得叫个族人去盯着,每日得瞧明白奶奶吃了多少进肚子,是不是跟算出来的一样才成,有些人不厚道总喜欢掩人耳目虐待老人,我们得为奶奶负责。叫族人盯着必是要花钱,这笔钱就我全都出了吧。”   赵老二第一个跳了起来,“这算怎么回事,罢了罢了,跟你们这些小气的人说不通,反正不孝的不是我。”   说罢就离开了,一年这么多银子给老太太,最后得利的是他,若是真这般算清楚,这钱至少得少掉一大半!他怎可能会答应。   赵老二不赞同赵老三也唱不起来,又说了几句这才灰溜溜的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解决所有,明天就可以换地图了。   PS:受就是这么个人,斤斤计较,半点不吃亏。嗯,非常适合掌内 ☆、第43章   被这么一闹腾,原本温馨热闹的气氛都冷凝了不少,大家伙脸上都不大好看。临走前还让赵清河遇到这样的事,如何能让他在外边安心。   肖赵氏一脸严厉,“大海,你这事可不能这么办,从前我就不说了,经过那事你还要这般纵着他们,实在是让我都看不下去。若不是他们有那些小心思,清河当初哪就至于差点连命都给丢了,你还这般对他们那是不把清河的性命当回事。”   在大佑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别人家的人,不能再管家里的事,从前肖赵氏也不好多说,毕竟她自个都得依靠赵老汉帮衬,她虽然是姐姐也总觉得没有底气。如今她家里境况好了,不需要接济了,腰杆子也更硬挺,总算觉得有些话终于能说出口。   而且方才赵清河的表现,也能看出赵清河对那边的厌恶。赵老汉最是心疼这个唯一的儿子,必是会听从他一二,所以肖赵氏才会插手。   肖老汉也道:“这些人永远不知道满足,一年二十两银子啊,莫说我们这庄户人家就是城里还不错的人家一年都不定能挣到这么多。从前你们有酒坊还能勉强撑得起来,如今没了酒坊若非清河想出的那麻辣烫,你们怎么哪来这么多银子。”   肖荷也忍不住嗤道:“他们怕是又看中了那麻辣烫,这几日赵老二家那婆娘带着自个几个猴孩子一直在一边盯着,起初是想占点便宜吃几串,现在瞧我们生意好了,怕又是想来占方子占摊位了!   舅舅、舅母、清河,我话先撂这,虽说我是沾了你们的光才能跟着一块赚这里的钱,可我依然要做主坚决不能对那边的人退让半步。”   这麻辣烫的摊子也有他们一份,她可没舅舅一家这么大方,若是别人还罢了,这家人甭想占一丁点。从前他们家如何被奚落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没去寻他们的茬都算不错,还想参一脚,没门!   肖荷是个泼辣的,之前王氏想过来占便宜,都是被她给骂走的。她可不怕抹不开面子,她上头没有公婆,丈夫又是外乡人,可不受这些约束。人善被人欺,若非从前她足够泼辣,当初嫁给刘水生这个没根基又穷的外乡人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刘水生扯了扯肖荷的袖子,暗示的对她摇摇头,毕竟是长辈哪能这般说话。肖荷哼哼了几声便没继续说话,头歪向了一边。   肖耀祖道:“舅舅、舅妈、清河,你们也别多想,我们只是瞧不惯那些人,并不是要指责你们什么。”   赵清河并未说话,而是望向赵老汉,他就要离开,以后如何还得看赵老汉的态度。否则他现在强硬,他走了之后赵老汉又是这般,那也没意思。   赵老汉忍不住又拿出了水烟,猛的抽了一口,这才开口道:“这些年是我魔障了,先是老大去了,后边又是清河……哎,所以才想着什么事都要做得大家都高兴,这样才能带来好运气。”   这话一出原本愤慨的肖家人也都跟着叹气,赵老汉这一家确实多灾多难,按照他这岁数早就该三世同堂了,哪会像现在人口凋零,以后怕是还要绝后,难怪会想岔了。   肖老汉拍拍赵老汉的肩膀,“行善布施也得看对象,那些人不值当,不带来厄运就不错了,哪可能会带来好运。”   赵老汉如今也深以为然,之前赵清河那事不就是这般。若非那边的人居心叵测,如何会闹到这般地步。据说当初赵清河落水,西门大官人当场就派了人将他救了上来并送入医馆,当时据说是还是付了钱的,而后还专门派人通知了赵老三去接人。   可消息传到他们这的时候,赵清河却因为医治不及时差点送了命,病情也更加严重。其中猫腻,只需细想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赵老汉一想到过往,眼神冰冷,恨恨道:“以后我自是不会这般糊涂。”   这下屋里所有人都舒了口气,肖赵氏笑道:“就得这样。”   张氏犹豫道:“若不再送钱过去,会不会被人说不孝?我们便是罢了,只怕对清河不利,毕竟他是要上京的,还要考试做官,会不会对他的名声有碍?不管怎么说,那老太太也曾养了我们家老头子几年。”   肖赵氏冷哼,“那老太婆嫁过来的时候大海都已经十岁了,半大孩子都能干不少事了,况且还有我爹呢,咋就成她养的了。”   话是这么说,可世人哪里管你家里边的事,若真的半点不顾必是会被唾沫给淹死,族里也不会不闻不问的。   肖赵氏不受那老太太管束,最重要一点是因为那老太太嫁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嫁人了,根本就没给肖赵氏当过一天的娘,也就没法摆那谱。而赵老汉却是不同,当初娶张氏进门的时候,人家好歹也是张罗过的,虽说一成亲就分了家,还是净身出户。   赵清河笑道:“这有何,不过是多一口饭吃而已,一个老太婆能用得了多少?今晚我就把老太太每日开销写出来,爹娘,你们每日就按照这个份送过去,记住不管是什么就只管老太太那份。若是老太太吃不完用不完有得剩,下次就减掉剩下的那部分。这些是您孝顺,若是送给二叔三叔也是不行,长子如父,他们敢吃你的就是他们不孝,会天打雷劈。   以后吃的用的都得一分为三,咱们就出其中一份。我会请一个族人做见证,我记着族长那孙子正式半大不小可以做些事又还没找到活,他就挺合适。若是另外两家不出,那就把他们不孝的事都宣扬出去,看他们以后还如何做人。二叔和三叔都是有子女的,不信他们不怕这不孝的大帽子压下来。   要是有大开销比如生病办寿买棺材啥的,爹您是长子,是那主事的,你得将另外两家的钱收上来,然后再去操办。不用自个动手,就让那作证的族人去弄就成,到时候列个账目,绝对的公平公正公开。”   这种事赵清河上辈子就做得十分顺溜,如今故技重施更是有一套。不是以孝压人吗,那就看谁舞得更漂亮。   而这般下来,哪怕算上作证人的工钱都不一定到二十两,只怕连十两甚至五两都不到。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作证人不仅能拿他发的月钱还能从这大大小小里抠油水,必是会尽心。而且他要入京的事早就传遍了,今日族长还专门派人过来道贺。只要他能考上,以后就是没钱族长也会尽心。   虽说在就算是有品级的兽医也不算什么,可在这小地方,那也是不一般。尤其现在赵老三的生意已经完全不行,如此对比更是会倾向他这一边。无论在哪个世界,有权有钱就能占优势。   一屋子的人听了都瞪大眼,“还能这么办事的?”   肖荷都忍不住笑道:“你这小子,一算计起来贼精的,果然是读了书的。”   肖耀祖皱眉道:“算得这般仔细,会不会太难看了些?”   赵清河笑了起来,“无妨,只需宣扬出去这些年我们家每年都给老太太二十两银子,可就这般老太太还说一顿饭里荤菜都很少见。咱们也是怕有些人克扣了,也是为了老太太着想,不能让老太太受了委屈,我们也是为了老太太好。”   我是为了你好——做错事推托的万能借口,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刘水生直接拍手叫好,“就这么办!还是清河你想得周全,我就瞧不惯占了便宜还卖乖的。谁的钱有是大风吹来的,就算是那也不是她的,没得老白白占去还不知感恩的道理。”   肖耀祖举起酒杯,底气十足道:“好了,这事就此打住吧。清河,你不用担心,只要知道你们是什么态度,我们这边就知道怎么做了,不会让你们被人欺负的。说到底咱们才是真正的一家,那边只不过是沾了一半而已,还当不得我们的主。”   有钱才会有底气,肖家如今扬眉吐气,说起话来都比从前声音大了不少。   肖赵氏也乐呵的高声道:“对,咱们才是真正的一家,那些阿猫阿狗算个屁。”   大家伙纷纷应和,举起酒杯共饮,就连孩子们都拿着糖水似模似样的一起碰杯。之前因为那些不知所谓的人带来的不快全尽散去,虽说是送别会,可这是大好事,理应痛痛快快才是,怎么能让那些人坏了心情。   赵清河在翠山村住了两晚便离开了,临行前一群人都哭得不成样了,惹得赵清河也觉得眼睛热热的。肖华几个孩子在船离开的时候,拼命的狂奔追逐着渐渐消逝的船只,不停的挥手嚷着一路平安。而赵老汉和张氏则爬到高高的山头,一直目送着赵清河离去,直至船只消逝天际也久久不愿离开。   赵清河在船尾挥舞着手,听着肖华几个孩子隐隐约约的呼叫声,望着那山头上伛偻的身影,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赵哥,这船好大!而起还有好多拿着刀的官兵巡逻,这下晚上我们可放心的睡大觉了。”侯哥儿在船上溜达了一圈,兴奋冲到赵清河面前,叽叽喳喳的述说自己的发现。   虽说这些年朝廷一直出兵打水匪,这水路上安生了不少,可也有那不长眼的。侯哥儿之前还有些担心,坐这么长时间的船,若是出了岔子可就麻烦了。现在他可安心了,有这么多官兵在,怎么着也伤不着他。   周路笑道:“哪个不长眼的水匪敢劫官船,这是活得不耐烦了。”   侯哥儿眨巴眼,嘟囔道:“之前不就有水匪在九曲河口劫了官船吗,据说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呢。”   侯哥儿说着都觉得背脊骨瘆的慌,他以前从家乡出来的时候就差点遇到匪徒,正巧他们赶路的时候走岔了道,结果才没事的。可听说之前有一拨人就遭了劫,尸骨无存。现在每每想起,他们一家人都要烧香拜佛,多亏老天保佑啊。   周路不以为然,“所以之前不是都被干掉了,现在就没必要害怕了。这啊都是命,要是命不好就算没遇到水匪,也会翻船淹死,哎哟——爹,你干嘛呢。”   周大夫狠狠敲了周路的脑袋,“尽是胡说八道,原本该是好运气都被你念叨成了晦气。”   周路讪讪的闭了嘴,周大夫这才转向赵清河道:“以后周路要是说什么胡话,赵大夫无需顾忌直接一巴掌过去。我这儿子啥都好,就是有时候这嘴没个把门的,京城是什么地方,莫要冲撞了贵人才好。”   赵清河笑了起来,“周大哥在熟人面前才这般而已,周大夫不用担心。”   周大夫叹了口气,道:“新湖县虽小可也简单,京城里弯弯绕绕多,那牧养监里关系复杂,你们行事时一定要注意言行,莫要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这下周路也正经了起来,一脸认真的听教诲。   赵清河正色道:“多谢周大夫提醒,我们以后会更加注意的。”   都不是那蠢笨之人,叮嘱几句即可,说多了反而惹人厌。   周大夫坐着稳稳当当的官船,心里十分舒畅,“说来都是托了赵大夫的福,也让老夫有生之年也能坐一回官船。”   这官船是常廷昭帮他们安排的,官船比一般船只要快且安全,一般人轻易是不能上这官船的。官船要路过泰河府,周大夫要到府里上任,所以顺道一起了。   赵清河笑了笑,“我也是沾了别人的光。”   一想起常廷昭,赵清河面色不由暗淡下来。原本说是一起入京,哪晓得常廷昭临时有事还得在新湖县耽搁几天,怕是在入京之前两人都无法见面。入京坐官船至少也得二十来天,一想着近一个月都不能见面,赵清河心里空空的。   这段日子两人一直黏在一块,早已习惯了彼此在身边。而且入了京两人在未成婚以前也很难像在新湖县一般,晚上想来一发还得约时间。若常廷昭住进了军营,那更是难得见上一面。偏今天一大早常廷昭就离去,连送都没得送他,更是让他气恼不已。   昨夜两人想着近一个月不见,便是折腾得厉害,恨不得提前把一个月的量都给做了。一大早起来赵清河只觉腰酸背痛的,偏常廷昭还不见人影,床边空空的,连说个再见都没得机会。夜晚的狂热与白天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那滋味甭说多难受。   侯哥儿敏锐的发现赵清河不对劲,“赵哥,你是不是晕船?”   赵清河摇头,“我没事,就是昨日没睡好。”   侯哥儿猛的点头,“我昨晚也激动得睡不着觉呢,没想到我也能去京城呢。以前在村里的时候,觉得上个县城那都是了不得的,现在我还往京城跑,不知道羡煞多少人。我爹娘之前逢人就说,一天老问我啥时候去啊,害得我以为他们都不要我这个儿子了呢。结果刚才我一上船,我娘就哭成那德性了。”   侯哥儿的娘方才哭得那叫个惊天动地,吵闹的渡口都没能把她的声音压住,直把侯哥儿急得挠耳挠腮,甚至就要冲下船,不打算去京城了。结果又被他娘狠狠骂了一通。让他没学成之前,死也得死在京城。   赵清河笑了起来,侯哥儿不过才十二三岁的孩子,就是上辈子这么大点的孩子也很少离开父母出远门的。父母都是矛盾的,一边想着孩子能一直在自个身边,平平安安就成,一边又希望他们出去闯闯,挣个前程回来,不枉此生。   赵清河在船甲上没待多久便去休息了,昨天晚上实在折腾太厉害,一大早就起来,压根没睡够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他必须回去补眠。   赵清河走向自个的房间,心里不由纳闷,为何只有他的房间在偏僻的角落,距离其他人那么远,这般一来有什么事叫人都不方便。可赵清河又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他这小老百姓能蹭官船都不错了,哪还有得挑剔。哪怕这是常廷昭安排的,他也不能太摆谱。   不过话说回来,赵清河的房间比其他人的要好上不少,这让他心里十分舒坦。毕竟近一个月的时间要待在这,自是希望能住得舒服。   赵清河躺上床,被褥还有刚晒过的味道,十分舒适温暖,让赵清河一下就昏昏欲睡。正在他要去与周公下棋的时候,身上被重重的压着,一睁眼一个大脑袋引入眼帘。赵清河正迷糊着,以为是强盗就要喊出声来却被一个熟悉而温暖的唇个堵住了。   “唔——”   赵清河只挣扎片刻便任由其啃弄,许久两人才气喘吁吁的分开。   “你怎么在这?”赵清河的眼角微微上挑,嗔怒道,心底已经猜测到了什么。   常廷昭笑着将他搂入怀中,“惊喜吧?”   赵清河恨恨的揪住他的耳朵,“昨晚你是故意的!”   说什么一个月不见,得痛痛快快做一场,结果害得他差点被捅穿。他真是个大蠢蛋,才会相信这鬼话!   常廷昭一脸无辜,“你不是说要浪漫,要惊喜吗,我这可都是按照你说的做的。”   赵清河嘴角抽抽,“我什么时候说要浪漫要惊喜了!我说的是前世别人谈恋爱的时候,情侣之间好这口,又不是说我喜欢。”   常廷昭眨巴眼,“我瞧你刻意说给我听,这不是以为你在暗示吗。”   赵清河冷哼,“少给我胡扯,要什么浪漫什么惊喜那也是小女孩,跟我这大老爷们有啥关系。竟然敢骗我,今晚你给我睡地板去。”   常廷昭这下急了,紧紧搂住赵清河,“老婆大人,我知道错了,我去跪键盘,就是别罚我不能上床可好。”   赵清河耳根顿时微红,这大佑并无老婆一说,常廷昭之前问起他们那夫妻之间如何称呼,他便是随口说了。哪晓得常廷昭竟是记着了,没人的时候都会这般叫他,每次都听得他忍不住打个寒颤,心好似被羽毛挠过一般。   赵清河白了他一眼,“哼,这里哪里弄键盘去?”   常廷昭贼兮兮笑道:“那我给老婆您按摩。”   说着就往赵清河身上探去,赵清河狠狠拍了他的手背,“昨天还没折腾够啊!我可不似你这变态,再做我的身子都要散架了。”   常廷昭连忙道:“我又不是那禽兽,哪里没有分寸。躺好了,你老公我的按摩的手艺可是不一般。”   这话倒是不假,常廷昭按摩技术确实不错,轻重合适,又知道寻那穴位,确实十分享受,只是每次后边总是变了味。   赵清河叹道:“我这次是真的累了。”   常廷昭亲吻他的脸颊,“这次真不闹你,我保证这两天绝不碰你。”   赵清河一脸不信的望向他,常廷昭捏捏他的鼻子,“你这身子骨能撑到京城已是不易,哪能像之前一样折腾。”   赵清河这才没说话,趴在床上享受。常廷昭果然说到做到,很单纯的给赵清河按摩,并未做其他事。两人还相拥在一起补了眠,直至晚饭的时候才起来。   “这是我表哥,也要一同上京城。”赵清河指着已经乔装打扮过的常廷昭,对大家解释道。   魏远志的目光闪了闪,周大夫也想到了什么,拉住了想要套近乎的周路。周路得了暗示瞬间明白过来只是朝着他点头笑了笑,没敢太热络。只有侯哥儿傻乎乎的大惊小怪,“哇,赵哥,您还有这么高大威武的表哥啊,咋你这身板就没接到一二?”   赵清河嘴角抽抽,直接一筷子过去,“有得吃话还这么多。”   侯哥儿摸摸发疼的脑袋,吐了吐舌头,这才没再说哈。眼神时不时瞟向常廷昭,总觉得这人周身气势令人忍不住敬畏,这个人到底是干嘛的呢?常廷昭感受到他的目光,厉眼扫向他,侯哥儿差点脑袋直接埋进碗里。   赵清河失笑,瞪了常廷昭一眼。这厮没事就喜欢吓唬小孩子!   常廷昭在众人面前并不多话,其他人也并未凑前套近乎,一顿饭吃得无声无息。   回到屋里,赵清河靠在门板上,斜眼望着常廷昭,“方才怎的这般深沉?莫不是瞧不上我这些朋友。”   常廷昭瞪大眼一脸惊吓,“你怎会这般想,我不是一直如此吗。”   赵清河想想确实如此,常廷昭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像那无赖似的,平日多是板着脸,好像别人欠了他的钱一般。   “整天端着架子你也不嫌累。”赵清河没好气道。   常廷昭顿了顿,“习惯了。”   赵清河心中一紧,不由有些心疼起常廷昭来。   常廷昭小小年纪便入了军营,在军营里有个定国公的爹并不会让他轻松,反而因为这个会承受更大的压力。到底是借着父亲的光还是自个真有本事,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呢。   虽说就算常廷昭是个废物,其他人看在国公爷的份上也不敢对他如何,可也不能得到将士们的真正拥戴。在军营里只有靠实力说话,家世背景并不能让人心服口服。真心服气和表面功夫,带起兵来结果是截然不同。   想要别人服气不仅仅靠自己的本事,还得将那气势给造出来,让人觉得不一般,才会听命于你。常廷昭小小年纪就入了军营,那时候能有多大气势,只能板着脸装酷了。   与军士们同甘共苦能获得军心,气势威慑才能统领。别人畏惧自己,掌控权才能在自己的手上。   常廷昭表现出的凌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赵清河搂住常廷昭的劲腰,靠在他厚实的背上,“莫要一直这么辛苦。”   常廷昭嘴角微微勾起,“不辛苦,其实也挺有意思。”   一个眼神杀死对方,这般气势多带劲。可惜他还没修炼到,最多能吓唬吓唬人而已。   赵清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恶趣味。”   常廷昭果然像他所说,两天都没有碰过赵清河,两人每天晚上都是盖棉被纯聊天,纯洁得让人不敢相信。   赵清河甚至恶意攒测,不会是那天晚上做狠了吧常廷昭给折腾坏了吧?不过这种话就心里想想,若是说出来那可是不得了了,每天晚上屁=股上顶着的棍子可不是摆设。   到达泰河府,官船会停留大半天,大家可以自由活动。周路和周大夫回了家,原本还想邀请他们回家做客,可魏远志要去探望一个好友,而侯哥儿和赵清河都没来过泰河府不由有些好奇想到处逛逛,便是没一道过去。   “我有些事要去办,你们就在这条街上走走就好,莫要走远了。”常廷昭不放心的叮嘱道。   赵清河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常廷昭心里依然担忧,避着侯哥儿道:“这泰河府好男风的不少,你这俊模样莫要被那纨绔瞧上掳了去。”   赵清河啐了他一口,“你当大家都是你啊。”   常廷昭咧嘴笑得灿烂,若不是碍着侯哥儿早亲上一口。常廷昭离开时朝着赵清河身边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人使了个眼色,这才放心离去。   侯哥儿见那‘表哥’终于离开,这才屁颠屁颠凑了过来,他这些日子可是发现了,这‘表哥’平时还挺好说话,有问必答,可一旦他想凑近赵清河那‘表哥’的目光就跟冰刀子似的。侯哥儿也知道赵清河喜欢男人,不免想到了什么,因此平日不敢再与赵清河太亲近,若是惹了飞醋那可就冤枉了。   侯哥儿对于赵清河有了疑似暧昧对象半点不惊讶,反而舒了口气。以前他还担心赵清河找不到良人,自己还考虑是不是要牺牲一把呢,他可听说不少书童其实都是公子哥们的相好,他现在不就挺像赵清河的书童吗。赵清河对他这般好,他也应当报答一二才是,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赵清河不知侯哥儿心中想法,若是知道了必是哭笑不得。这娃儿想象力也忒丰富了,不去写书着实可惜了。   两人并未敢逛得太远,只在那繁华街道上走了一圈,府里就是府里比那县里热闹得多。直把两人看得眼花缭乱,而那物价也让他们咋舌,所有东西都比县里边贵上不少!   两人寻了个干净的小酒楼吃了个饭,结账的时候两人纷纷呲牙,这也忒贵了!府里就是这般,到了京城可得怎么办。   一想起黑暗的前景两人也没有了逛街的心思,看天色也不早便是打道回府。   两人走到码头,却见码头一片混乱,让两人过而不得。   不明所以,侯哥儿便是钻了过去瞧热闹,没一会那热闹的中心就开出了一条路一直通向赵清河。赵清河正纳闷,侯哥儿便奔了出来抓住赵清河的手往里拽。   “赵哥,有好多马得了病,你快去瞧瞧。”   赵清河一听不用侯哥儿拉扯便赶紧凑了过去,走了几步就是看到二十来匹马行走如醉,浑身肉颤,汗出如浆,看着情况很不好。   马主人急得不行,他这些马可都是他的命根子,他好不容易才寻得这些宝马想运到京中大赚一笔,若是出了事他可就倾家荡产了!   偏偏那病马监距离这又远,不知兽医什么时候才可以到这里,莫要赶不及就一命呜呼了。正着急,有个小哥说正好有兽医在这,心里正高兴想着果真是老天助我,哪晓得一看眼前人,竟是个斯斯文文书生模样的毛头小子!   赵清河早就习惯这种诧异的目光,并未多说只是使了个眼色给侯哥儿,便是上前查看。   侯哥儿立刻明白过来,又见那马主人这般模样,知道他是怀疑,便是道:“我们赵大夫可是新湖县病马监里最好的大夫,新湖县有一匹马剖腹取子大家可是知晓?就是我们赵大夫动的手术。还有二十几屁官马患了混睛虫病也是这位赵大夫医治好的。”   侯哥儿这般一说,大家伙顿时唏嘘起来。剖腹取子结果母子平安,这事可是传遍了泰河府!据说知府大人还专门去瞧那母马,看到那疤痕都连连称奇,没想到世间真有如此神技。据说那动手术之人确实就是十几岁的少年,原本还以为是误传,这么大点如何能拥有如此神技,若此人真是那传言中的赵大夫,那可真真年轻!   马主人只是路过泰河府,并不知道这些事,听见大家议论不由询问路人。听完顿时目瞪口呆,“真有这事?”   路人道:“那还有假,知府大人都亲眼瞧过了,据说那疤痕跟蜈蚣似的,可是吓人得很。”   马主人心中激动,若此人真是那神医,他还愁个屁。“可是这位赵大夫?”   路人摇摇头,“那我就不知晓了,不过据说确实是这般大的年纪,也是个书生模样的白净小子。反正现在大夫还没过来,不如姑且让他一试,若是撞上就是你运气,若是冒名顶替大不了不信他的那套就是。况且你这马若是不及时救治只怕就要熬不过去了,怎么都不亏。”   马主人也深知这理,他这马之前就不好了,可船在河上行驶他也无能为力,只能硬撑着到泰河府,一下船就命人去寻兽医。   想明白马主人连忙上去,问道:“赵大夫,我这马如何?可是能治?”   赵清河望了他一眼,“你这马运来的时候是不是许多马挤在一起,船舱十分拥挤闷热,且船只已经行驶了不少时日。”   马主人一听有门,连连点头,“是,是,这次难得有机会寻得到这些好马,所以一口气买了不少,因是他国运来,路途遥远已经在河上走了大半个月了。”    ☆、第44章   正在言语,突然有一匹黑黝黝的马突然倒地抽搐,口吐白沫,汗出如油,那模样甚是吓人,直把众人唬了一大跳。那马主人直接瞪大了眼,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赵清河不敢再耽搁,连忙嚷道:“快把所有的马牵置阴凉通风处,分开着放不可挤做一堆。哪里有凉水赶紧给我寻来,有冰更好,快!否则这马就没救了!侯哥儿,赶紧去船里拿我的出诊箱来。   马主人这才回过神来,也吼了起来,“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按照赵大夫说的做!”   伙计们纷纷忙开了,顿时场面一片混乱。   旁边的酒楼后院就有一口井,凉水很快被打来,赵清河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一个伙计的衣服给扒拉了下来,盖在那马头上,拎起装满水的桶就往那倒地的马头部浇去。   “所有的马都要这般不停的浇头,直到我叫停为止。”   说罢,抽出随身带着当初常廷昭给的那把匕首在尾尖穴上呈“十’字形劈之,顿时血涌了出来,直把那马主人瞧得心里一抽一抽的。但好歹是贩马人也知些马病,所以虽然心疼却对此术并不惊奇,确实不少马病都需要放血。   伙计们都愣了愣,纷纷望向马主人。都这节骨眼上了,这帮人还这般磨蹭,那马主人瞧得火气蹭蹭往上冒,直接咆哮了起来,“还不快去!”   顿时,呼啦啦一群人又往那酒楼钻去挑水,酒楼的老板这下可是不干了,连忙出来拉扯那马主人,“我这井水可不能白用,你这么多人钻进去挑水我这生意还怎么做。”   马主人正急火攻心,只要能救马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直接大手一挥,“一桶水十文钱够了没?”   “够了够了。”酒楼老板顿时眉开眼笑,这井水取之不尽,一桶能卖十文还不用他出力这下可是赚大发了。酒楼主人正欲离去,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走到那马主人面前。   那马主人见他就心烦,怒道:“怎么,十文钱一桶水还不够你赚?”   酒楼老板讪笑,“哪能啊,我方才听那大夫说是要冰,我正好有些你要不要?我可以算便宜点。”   马主人咬咬牙,就算现在被趁火打劫也得挺过去,“拿一桶来。”   酒楼老板乐颠颠的迅速钻进了酒楼里,没多久就拿出了一桶冰来。赵清河诧异,没想到还真有冰,这样更好,这匹马已经病重用冰更好。   赵清河接过冰时问那老板,“你那可有干马粪?”   酒楼一般都会有马厩,所以赵清河才有此一问。   酒楼老板连连点头,“有的有的,可是要拿?”   “都去给我拿来。”赵清河又转向那马主人,“你还得派人去寻瓦罐以及药材,我说给你听,你命人去买。薄荷脑、茯神。朱砂、柏子仁、远志、酸枣仁以及灵磁石,除了薄荷脑其他拢一起煎水灌服,你这患病的马实在太多,得多准备些,先各来五斤吧。”   马主人不是本地人哪里知道医馆在哪,而且一口气买这么多药还得煎药自个哪里做得,便只能有托付给酒楼老板。   若非事出突然,他真的怀疑这赵清河是不是和这酒楼老板是一伙的,光着一会儿这老板都不知道从他这赚走了多少!可他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方才那匹马什么样他可是瞧得一清二楚,他深知这马是不大好了。且其他马被凉水浇头之后确实精神不少,这赵大夫应该是有一手。   侯哥儿也很快把赵清河的出诊箱拿来,让赵清河感到欢喜的是,魏远志、周路和周大夫也过来了。这么多匹马需要急救,他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   赵清河也不说其他直接吩咐,“这些马都得了黑汗风,你们赶紧去放鹘脉、三江、尾尖血。”   “是。”其他大夫不敢耽搁纷纷忙活了起来,二十几匹患病的马都被放了鹘脉血约一千毫升左右,一时之间血染大地,瞧得十分瘆人。   干马粪和瓦罐送来,赵清河将干马粪一撮放入瓦罐,内拌薄荷脑,以火烧之,令烟入患畜鼻内,经过一系列急救,一匹匹马渐渐都精神了起来,不再似方才神昏头低,双目直瞪,浑身肉颤,结膜也没那般红赤。就连那匹倒地抽搐的马也有了好转,出汗不若方才一般如油状一般。   赵清河终于舒了口气,一会将熬好的药灌下,应就无碍了。   马主人见到这般效果,自是知道这些马儿都得救了,一脸激动道:“赵大夫果然神医啊!”   赵清河指着那匹之前倒地的马道:“这匹马得细细照料着,汗出如浆者,可医;汗出如油、没有干处者,难医。你这马若非救助及时,只怕已经气随汗脱而死了。现在虽是暂时救了过来,却也不能掉以轻心,否则还是会熬不过。”   那马主人哪有不应的,连连点头,这匹马可是最值钱的,毛色黑黝亮闪。既能日行千里,又有这俊俏的外形,绝对能卖个好价钱,若是死了,他可就亏大了。   赵清河又叮嘱道:“你这些马可不能再这般运了,这些马不可拥挤在一处,马厩需阴凉通风,平日要供充足饮水,水浸青草喂之。”   马主人顿时苦了脸,可也知道这其中要紧,若再来一次他可真是要吓死,只能再想法子了。   这时姗姗来迟的泰河府兽医挤了进来,看到还未来得及收拾,满地狼藉的一幕便是知道这些马已经救治完毕。那些马如今颇为精神,瞧着已无大碍。   “都治好了?”那兽医诧异道。   周大夫一看便知是谁,此人乃泰河府病马监的丁大夫,医术高明,在病马监举足轻重。连忙上去作揖,“丁大夫安好,方才紧急,我们已经施救,让您白跑一趟了。”   丁大夫摆摆手,“我白跑一趟总比赶不及死了的好,这些马可是得了黑汗风?”   丁大夫一路询问那请他前去治疗的伙计,根据他的描述,丁大夫在半路上就猜测出是这些马大概是因为厩舍闷热潮湿,栓畜过多、肥壮皮色深的马,长期受闷热,胸中热极而得了黑汗风病。   周大夫赞叹,“丁大夫果然高明,确实是黑汗风。”   心中猜测得了证实,丁大夫更是诧异,“竟是这般快就治好了?”   这么会功夫,连药都来不及熬吧?得了黑汗风病需要灌药且静养,并不是这般容易好的。   周大夫不敢邀功,向他介绍赵清河,“这都是赵大夫的功劳。”   丁大夫望向那赵清河,想起传闻,眼睛顿时一亮,“可是那剖腹取子的赵大夫?”   周大夫点头笑道:“正是。”   丁大夫连忙走到赵清河面前行礼作揖,“赵大夫,久仰久仰,赵大夫的医术果然高明,竟是这般快就救治好了黑汗风。”   赵清河正盯着那些马,见丁大夫连忙回礼,“不敢当,只是尽心而已。”   丁大夫叹道:“赵大夫果然与传言一般年轻,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绝技,实在令人敬佩。”   赵清河颇为羞赧,他实际可没这般小,而且从小跟着外公,少说也学了十几年了,现在倒是装了一把天才少年。便是含含糊糊道:“这都是先人功劳。”   “不知赵大夫是如何快救这黑汗风的?我瞧着这药也是刚熬好灌下的吧?”丁大夫望着一群人拿着药给马灌服,便是询问道,怕犯了忌讳又赶忙开口,“若是不便说也无妨,赵大夫不知,从前我也遇到过着黑汗风,有时候救助不及时,便是眼睁睁瞧那马儿汗脱死去,所以才想多问几句。”   赵清河对于医术交流从不吝啬,毫不保留的将他急救的方法告诉给丁大夫,“这些只是急救之方,治疗根本还是得服药。而若是急救时一时半会找不着薄荷脑,也可以用人发代替;有条件不仅可以凉水浇头,加上深部灌肠冷敷心区效果更佳。”   “妙!妙!”丁大夫听罢细细品了品,连连惊叹道,又给赵清河深深鞠了一躬,“多谢赵大夫赐教。”   这世大部分的医者对待医学的态度十分诚恳,只要发现别人比自个强的,不管身份、年龄的悬殊都诚心诚意的敬佩尊敬对方。赵清河原本就是喜欢显摆之人,见到这般诚恳态度更是不吝啬将自个知道的全都告知。   赵清河笑道:“既为医生自是希望能够救助更多的患畜,若是我这法子能助你救助更多的马儿,也是我的功劳。“   丁大夫赞叹,“赵大夫果然如同传言中的一般大义。”   赵清河剖腹取子,且热衷教授他人之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周大夫未去报到,病马监里的人就已经知晓周大夫也与赵清河学了一手,人未到就十分好奇。而现在丁大夫能瞧见赵清河本人,还学到了妙法,更是深觉荣幸。   丁大夫又想问那赵清河关于剖腹取子之事,赵清河见天色不早,快要到了开船时候,便是让丁大夫去询问那周大夫。   “周大夫那日也与我一同上了手术台,他最是清楚其中之事,且平日也与我学了不少,如是有疑惑皆可向他询问。”   周大夫朝着赵清河投向感激的目光,这么一句话可是能让他在泰河府病马监里好过不少。丁大夫乃府中病马监的名医,得了他的接纳以后在病马监的日子也更容易了。   赵清河未敢再耽搁便是上船离去,周路与家人依依惜别,快开船的时候才回到船上。   周大夫对周路耳提面命,“赵大夫这人是极好的,不仅有才对人更是没得说,一身绝学半点不藏的教授他人,你在他身边必是能学到不少。你以后跟在他身边机灵着点,莫要让他欺负了去。赵大夫走这条路不容易,又攀上这么个人,咱们虽然帮衬不了什么,至少让他不至于下场太凄凉。”   所谓种什么因结什么果,赵清河喜好顺手插柳,最后能够柳成荫也是情理之中。   常廷昭也是在开船最后一刻才上了船,一脸不虞。   赵清河好奇,“怎么?办事不顺当?”   常廷昭许多事都会向赵清河坦白,可也有不少事并不会与他说太多。赵清河明白这些是机密,事关原则并非是信任一词能够解释的。所以赵清河平日极少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知道个大概即可。   常廷昭一脸不悦的坐到椅子上,“还是个府城,物资竟是这般匮乏。”   赵清河更是不解,“你想要买什么?”   常廷昭从兜里掏出个袋子扔在桌上,恨恨道:“跑遍整个泰河府都没我要的东西,只能拿这些凑合了。这些不好,这段日子我俩想亲热只能悠着点了。”   赵清河猜到了什么,嘴角抽抽的打开那小袋子,果然里边装着几盒油膏。将袋子砸向常廷昭,阴测测的望向他,“怪不得这两日老实,还以为真是心疼我,原来是因为没有了这玩意!”   白害他这几天胡思乱想,还以为这常廷昭转了性了。   常廷昭抱住他,咧嘴笑道:“这也是心疼你啊,那处毕竟不是干这事的,若是没有好的油膏以后可是要受罪的。之前买的那些还有滋养功效,不仅能让那处松软易入,还可保养一二。”   怪不得每次做完赵清河都觉得没有不适,且每次清洗完常廷昭都坚持帮他涂抹,更是让那处除了刚使用完有些红肿之外,平日都觉无异样,原来如此。害他还以为他天赋异禀,天生菊花就是干那活的。   赵清河想到了什么,“之前那些挺贵吧?”   常廷昭目光闪烁,“不贵不贵,相较效果非常划算。”   一看这般模样就知价格不菲,为了不然自个以后心里有负担,赵清河很明智的没有问具体价格。   “这泰河府都没卖?”   常廷昭一提这个就气恼,“可不是,什么破地方。”   赵清河失笑,“脑子里尽是这些玩意,坐船累人得很,哪能像之前那般胡闹。悠着些,这些油膏也当得用了。”   常廷昭皱眉,十分不情不愿道:“也只能如此了。”   常廷昭言出必行,一路上还在不似之前一般使命的折腾,隔三差五才来一发,每次就折腾一次,结果闹得赵清河反倒有些不满足了。   坐船虽是比一般时候要累,但是他们的房间十分舒适,加之赵清河跟着常廷昭学了小半年的功夫,虽说打架是不行,身子骨却是强健了不少,并没有因为旅途漫长而觉得十分困乏。甚至因为终日无所事事,总想找点什么事做,结果常廷昭就是不配合。   平日赵清河勾两下常廷昭就狼扑了过来,不互相折腾得手指都抬不起来誓不罢休。可现在这招却不管用了,常廷昭宁可忍得脑门上爆青筋也不肯继续碰他。   “还真憋着啊?也不怕憋坏了。”赵清河没好气的戳常廷昭昂扬的那处。   常廷昭倒吸一口气,额头上的汗珠都冒了出来,抓住他不老实的手语气不善道:“不知好歹,真想让我废掉啊。”   赵清河没好气的白他一样,“又不是我让你憋着的,这些油膏也挺好用的,干嘛这么较真。”   常廷昭狠狠拍他的屁=股,恶狠狠道:“好用个屁,上次才做那么一次你那处就红肿成那样,不悠着些烂掉我以后还用什么。”   赵清河无语,不过只是微微发红而已,却让常廷昭谨慎成这般。心里因为常廷昭的体贴确实感动不假,可都是正值火旺的年纪,常廷昭憋得他也耐不住啊。   常廷昭怕伤了他,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赵清河总觉得不够尽兴,从前那般痛快惯了,哪受得了这温吞。果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种事上也同样如此。   “要不我们用嘴?”   常廷昭眼睛一亮,瞬间又暗淡下去,“忍着吧,待到京城我寻到那药膏再尽兴吧,否则不上不下的更难受。”   赵清河叹了口气,知道常廷昭若是固执起来根本拿他没办法,军=人钢铁般的意志在这种事上也表现得如此淋漓,实在让他哭笑不得。   已经在河上摇晃了近十天,赵清河觉得自个快无聊得发霉了。船体晃动,让他无法静心去瞧那没有标点符号还是竖版从右到左的书籍,每天无所事事,不知道干点什么才好。   就连起初对什么都好奇的侯哥儿都打蔫了,“还有多少天才到啊?”   赵清河趴在护栏上,有气无力的眯着眼晒着太阳,“约莫十来天吧。”   侯哥儿直接哀嚎了起来,“我怎么觉得已经摇晃了大半年还没到啊!”   一旁的魏远志放下手中的医书,也出来伸展身体,笑道:“知足吧,官船还能快些,若是一般的船,这耽搁一会那耽搁一会,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到呢。”   侯哥儿直接用脑袋砸护栏,“来的时候也没想太多,啥都没带,否则带副马吊上船,咱们几个搓一把打发时间也成啊。”   周路也拍了拍脑袋,“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前边应该还有靠岸的时候吧,到时候去买一副不就是了。”   侯哥儿伸出一个巴掌,“至少还得等五天。”   官船不似普通的船只,因为要赶赴京城,所以平时很少停下来,只有到大渡口才会停一停备粮食。   大家伙一听顿时蔫了,还得等这么长时间,这得多无聊啊。   在座的都没出过这么远的门,谁又能想到这些。船上看书着实容易恶心,摇摇晃晃的那字都变得密密麻麻的,看一会就得休息,否则就头晕想吐了。刚开始还罢了,没觉得有什么,时间长了就受不了了。就连魏远志也没想到这般难熬,平日坐船做多也就两三天,哪里坐过这么长时间的。   赵清河心里那个悔啊,他原本是打算要带些娱乐玩意的,一个月的路程想想都可怕。只可惜临行前知道常廷昭没法子跟他一起,一时乱了心神就给忘了。否则现在打打马吊玩玩牌……   对了,可以玩牌啊!这玩意好做得很,凑合着就能玩。   赵清河兴奋的嚷道:“谁有硬些的纸?”   随身带着的纸张都没有很硬的,赵清河干脆折叠起来成一个长方形,大小跟桥牌差不多只是略宽一点,然后在上面写上壹贰叁……JQK也是用数字代替,大小王直接随便画了一朵花在上边意思意思就行。   大家伙不知道他在玩什么,都好奇的望着,侯哥儿忍不住问道:“赵哥,则是干嘛呢?”   赵清河勾完最后一笔,得意道:“这下咱们有得玩了,虽然简陋了点,不过也差不多了。”   魏远志摸摸下巴,一脸疑惑,“这是叶子牌?可又不大像。”   说来也巧在座的竟然没一个会叶子牌,之前想做结果不知道怎么玩,只能放弃。   常廷昭目光深幽的望向赵清河,赵清河立马明白过来,朝着他点点头。常廷昭撇撇嘴,竟是有这么多新鲜玩意还没告诉他。   一共是五个人,赵清河想了想将五人斗地主的规矩跟大家说明白,不过在这里可不敢叫斗地主,随便起了个‘斗死你’的名字。规矩并不复杂,几人玩了几轮就摸清了规律。   赵清河见差不多,便是道:“光这般玩没意思,输了的得接受惩罚。”   侯哥儿好奇,“怎么个惩罚法?莫要赌钱啊,我赌运不好,而且没钱。”   赵清河摆摆手指,“咱们都是好青年,怎么可以聚众赌博。熟了的就在脸上贴一张纸条吧,看最后谁贴得多。”   常廷昭嘴角抽了抽,却并无异议,其他人更是没话说,觉得这样也不错,既刺激又不用跟钱扯上关系。   正式开局,硝烟弥漫,等到晚饭时候,就连常廷昭脸上都贴了好几条白纸。   常廷昭属于记忆里非凡且心里又有计较的,每次都能把大家手里的牌猜出一二,原本该在这种小玩意里应是玩得风生水起,可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硬是被拖累了。   而赵清河虽然说是发起人,以前还玩过,可那一手也是臭得很,不管不顾胡乱出牌类型,也弄得满脸贴着纸片,眼睛都被挡住了,每次看牌还得将纸条撩到一边。   “哈哈哈,我炸!”侯哥儿甩下四个壹,得意洋洋道,然后又出了个对四,周路直接大笑,“对拾叁,赢了!”   常廷昭直接扶额,侯哥儿挠挠头,“咋,咋又输了?”   常廷昭举着手里唯一剩下的那张牌,还是个大王,“我就只剩下一个了,你怎么不出个单的让我过了!刚才竟然还炸我的牌,我和你是一家啊!”   侯哥儿眨巴眼,“也?我和你一家啊?啊哈哈哈,我忘了,我看到我比你们的都大,就,就忍不住炸了……”   诸如此类事件非常之多,除了常廷昭与魏远志为一家的时候能稳稳当当赢之外,再好的牌再棒的计谋都有可能被毁掉,除非那几个二货的牌烂到没法出,否则总能出些状况让你哭笑不得。   常廷昭被气得直想吐血,后边也不管什么计谋什么记牌,全都随便乱甩,脸上的纸条也越来越多起来。   虽说这牌桌上经常出现啼笑皆非的事,却也让枯燥的旅程生动了不少。且还使得常廷昭与侯哥儿几人感情越发好起来,牌桌上毫无顾忌的骂骂闹闹,现在就连侯哥儿都敢在常廷昭无意中压他的牌的时候大吼一声,‘我和你是一边啊!’,没大没小的玩得十分痛快。   赵清河对此喜闻乐见,这斗地主的力量果然是伟大滴,牌友的友谊虽然不一定牢靠,不过确实是套近乎的一个绝佳手段。   船行驶到下个渡口,赵清河这下吸取教训买了不少打发时间的玩意,若是斗地主玩腻了也可以做点别的。而等再上船的时候,常廷昭拿出来的东西让他大吃一惊,竟是正儿八经的扑克牌!那材质,那做工!简直美得不得了,赵清河不客气的拿过来洗牌,他打牌不行,洗牌可洗得漂亮,当年看了赌神之后可没少在这上面下功夫。   “你是哪弄来的?”   常廷昭见赵清河两眼放光,嘴角微微翘起,“怎么样,比你那世界的如何?”   “好上太多了!”怪不得那天晚上让他将真正的纸牌画下来,原来是存了这个心思。虽说赵清河早就猜到,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能拿到手了。自制的纸牌虽然也能用,可总觉得不够痛快,哪比得上这个有感觉。   “就方才这么一会功夫就把这玩意弄好啦?这也忒快了些吧。”   这纸牌背面花纹十分漂亮复杂,大小王JQK更是画得漂亮,若就一个下午的功夫能弄好且晾干,那也太神了。   “早就吩咐下去准备了,只怕现在都已经传到了京城里了。”   赵清河瞪大了眼,“不是吧?我们这船都没到京城呢。”   常廷昭笑道:“我们并非快马加鞭的赶路,自是会慢,奶奶最是喜欢这些玩意,他老人家必是会喜欢的。”   赵清河哪里不明白常廷昭的心思,这是让他在老太太面前留个好印象呢。至少不太讨厌,以后他的日子也能过得舒坦些。   赵清河直接狠狠在他唇上上亲了一口,“走,咱们玩新牌去!今天我绝不犯蠢了!”   常廷昭在他耳边低吟,“我今天可算搜刮到了一瓶上好油膏,若是你今日犯蠢,犯几次做几次,如何?”   赵清河菊花一紧,尼玛,真要这般这一瓶子油膏哪里够用!   定国公府。   常老夫人笑眯眯的望着常廷昭命人捎给他的一堆小玩意,对着身边的赵嬷嬷道:“这昭哥儿去哪儿都不忘了玩,跟小时候一样,最是淘气好玩。”   赵嬷嬷笑道:“哪里是四少爷好玩,是去了哪都惦记着老夫人您,所以才会遇到什么好玩的都给您搜罗回来。”   常老夫人没好气道:“瞧这话说的,好似我是那老顽童一般,这么大岁数了还这般好玩。”   大丫鬟灵芝抿嘴笑道:“那是因为老夫人您身体好精神好才有这番心思,若是那药罐子,哪里有这些闲心。”   常老夫人听这些话心中更加熨帖,嘴里却道:“一个个的小嘴都跟抹了蜜似的,我不吃糖都腻了。咦,这是什么玩意?”   常老夫人拿出那扑克牌,一脸诧异。   这扑克牌制作得非常精致,牌面上的画皆是按照大佑闺中妇人喜好的来,十分惹人喜欢。灵芝拿起旁边的纸条,上面记录着玩法。灵芝将这玩法一一念给常老夫人听,玩法写得简单易懂,虽然没玩过常老夫人这玩惯各种牌的一下就听明白了。   “听着倒是挺有意思,而且多少人都能凑成一桌倒是方便。”   灵芝道:“不若我们凑上一桌玩起来试试,只是听着瞧不出什么。”   常老夫人哪有不应的,屋里的丫鬟嬷嬷经常陪着她打叶子牌马吊等等,她平日就这点乐趣。   玩过几轮常老夫人觉得还怪有意思的,当日就将叶子牌和马吊放下,换成了这稀奇古怪的扑克牌。   崔云婵远远便是听到老夫人房里传来的嬉笑声,刚走到门口,常老夫人就朝着她招手, “恩哥媳妇,过来,瞧瞧昭哥儿新给我寻的新鲜玩意。”   崔云婵下意识顿了顿,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四叔真是孝顺,在外边也不忘寻乐子给祖母。”   常老夫人扫了她一眼,目光锐利直瞧得崔云婵不敢直视。   “这牌说起来还是那小子弄出来的,昭哥儿这次把他也领进了京,恩哥媳妇,你有何想法?”常老夫人好似不经意的提起,可那眼神透出来的却并非这般简单。   赵清河的存在早已传遍了定国公府,虽未直呼其名,大家却都心知肚明。   崔云婵心里一颤,低着头喃喃道:“四叔可是要将那人领进府?不过是个玩物罢了,祖母不用担忧。”   常老夫人冷笑,“我不担忧你可就会担忧了。你放心,不仅不会领入府里,更不会靠我定国公府,而是意欲自己闯出一片天地,你猜这是为何?”   崔云婵目光躲闪,声音低低的,“孙媳妇如何得知。”   啪——   常老夫人突然拍桌,“你不知?这不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吗。若是直接接入府不过是个小小的侍人,如今看这架势怕是要从正门而入了。”   只有正妻嫁入时候才能从正门入,妾,哪怕是侧夫人都不可。且不叫娶妻而是叫纳妾,娶和纳虽然只是字不同,却谬之千里。   崔云婵不敢置信,“这,这怕是不妥吧,四叔身为大将军哪有娶男妻的道理。”   常老夫人冷笑,“是何缘故你还不清楚,从前我就不计较,这次昭哥儿回来,若你再如同从前一般,惹得他们兄弟二人生间隙,就不要怪祖母无情了!”   崔云婵噗通直接跪在地上,“祖母,云婵绝无这心思。”   常老夫人望着这个面上乖巧谦顺实际固执己见的孙媳妇,深深叹了口气,“有没有这心思我不知晓,可你做出来的事实在寒心。你肚子不争气又喜拈酸吃醋,不肯给恩哥儿纳妾又怕恩哥儿被夺了世子之位,如何闹得这般田地。我两个乖孙都被你折腾得不成样,一个为了避嫌直接要娶男妻,另一个至今无后。   若非恩哥儿膝下有一女,只怕现在京中已经传出什么样的闲言碎语。我当初看你贤良淑德又识大体这才做主娶进家门,哪晓得竟是如此糊涂。”   崔云婵面红耳赤,她乃世家出身,从前哪里会像这般被赤=裸裸的责骂。话语里还不清不楚的,若是外人听去该如何做想,只怕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与常廷昭有一腿。可常老夫人出身乡野,说话就是这般,她除了受着也不能如何。   常老夫人不管崔云婵羞得想钻进地下,又道:“不过是个妾,生完孩子随便打发走了便是,那孩子从小养在你身边你若好好待他,还怕以后不孝顺你不成?这次我做主,抬了你屋里的芍药,我可不想我的乖孙儿连家门都不敢入!”    ☆、第45章   有了扑克牌打发时间,旅途变得不再似之前一般枯燥乏味,还没等大家玩腻斗地主就到了京城,害得赵清河都还没来得及教其他玩法。   不似其他人对未来的期待而兴奋异常,赵清河和常廷昭倒是有些难舍难分了,只怕至此以后两人想象这般夜夜同宿得需要等上不短时日了。   “我已经命人帮你们寻了这京城最好的中人,他会帮你们寻到最合适的住所。”常廷昭搂着赵清河不愿放开,低声细语道。   赵清河虽然不会借助定国公府的力量,不会到常廷昭名下房产居住,却也不会拒绝常廷昭的这番好意。毕竟他们一行人都是外乡人,刚入京城实在是摸不着头脑,而且也没必要想要所谓的靠自己能力而拒绝来自常廷昭的任何帮助。   “嗯。”赵清河同样不舍,依偎在常廷昭的怀里。   虽说细想两人这般行径颇为肉麻,又不是生离死别,平常也能时常见到,这般腻腻歪歪实在不符合他们两人的性子。可两人就是忍不住如此,不能控制情绪也不想控制。   常廷昭又塞给赵清河几张薄纸片,赵清河一看竟是这里的银票,粗粗一算加起来估摸得有一千两,“这是做什么?我身上有银子。”   常廷昭依然塞给他,“知道你能干自是不需要我救济,可身上有钱傍身总是踏实些。日后我两没法常见面,若有急事也能应个急。那玉佩不到万不得已莫要露出来,太招摇有时反倒是祸。”   赵清河想了想最终还是收了下来,揪住他的衣服道:“莫要以为区区一千两银子就能把我打发了,若是让我听到什么不三不四的消息,哼哼。”   常廷昭笑着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知道你厉害,我哪敢有那些心思。再说了我这一回去怕没多久就得去军营里了,那里都是糙老爷们,我就是想有那心思也没地方啊。”   赵清河斜眼,“现在你可是好男风。”   常廷昭噎了噎,想起自个那些个手下,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一脸嫌弃道:“不能说他们,想想鼻子都能闻到他们的汗骚味了。”   赵清河噗嗤笑了起来。   常廷昭眯着眼道:“莫要光说我,你也不许到处招摇拈花惹草。瞧这小模样被我滋润得越发俊俏动人了,我瞧着你身边那几个小徒弟瞧你的眼神都不对劲了,以后不许与他们走太近知道没有。真是现在就想把你娶回家,省得提心吊胆的。”   赵清河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尽是胡说八道,你当谁都跟你似的。”   常廷昭咧嘴一笑,唇在赵清河侧颈啃咬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尽兴折腾一把,这些日子实在是太不得劲了,偏我又得马上回去。”   赵清河狠狠捏他腰侧,“脑子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   常廷昭咬住赵清河的耳垂,在他的耳廓里舔=弄,直惹得赵清河全身发麻打了个寒颤,耳朵是他的敏感点,一被触碰整个人像被电了似的腰骨酥软。   常廷昭一脸正色,“说真的,你寻房子的时候自个得住个偏僻的屋子,你那叫声可是大得很,莫要惊扰了别人。”   赵清河恼怒不已,搂住他的脖子垫着脚尖附上他的唇,谁说身高差很萌来着,仰着脖子很辛苦好吗!   “赵哥!前面就是京城了……啊,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侯哥儿兴高采烈的冲了进来,一看到这香艳场面连忙转过身奔了出去,脸红得都冒烟了。   再好的气氛也被冒失的侯哥儿打碎,两人无奈的分开,常廷昭叹道:“瞧,寻个偏僻的屋子都没能挡住煞风景的。”   侯哥儿下了船脸还红彤彤的,低着脑袋差点没撞到人,完全不似平日看到什么都大呼小叫的。   周路不解道:“你这娃儿今天怎么这般老实?”   侯哥儿左顾右盼,“有吗,我一直这么含蓄啊。”   这下就连常廷昭都忍不住把头歪到一边。   渡口人来人往,几人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常廷昭与他们拱手道别,“我有事先行一步,清河以后就多亏你们照顾了。”   相处了小半个月,有些事虽未捅破窗户纸却心知肚明。周路几人听到这话哪有不应的,连忙拱手作揖回礼。   一直不敢望向常廷昭和赵清河的侯哥儿听到这话连忙抬头问道:“啊,你要和赵哥分开啊?”   魏远志连忙拉扯住他,可话已经说了出来,侯哥儿看几人面色不对,挠头不知如何是好。侯哥儿毕竟年纪小,虽然也猜到常廷昭应身份不简单,可方才看到两人这般亲昵,还亲了嘴呢。按理不是该一块吗,怎的一下船就分开了?若这人跑了,他家赵哥可怎么办啊?   气氛有些尴尬,赵清河开口打破僵局,“以后会见到的。”   “哦。”侯哥儿低着头再不敢说话。   常廷昭见此心里倒是踏实不少,赵清河身边有这三个关心他的人,他不在身边也能安心些。   “你们初来乍到不熟悉,我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一会你们先坐马车到客栈。那客栈干净安全价钱也不贵,等你们洗漱完毕会有个叫刘三儿的中人去寻你们,他会带着你们去找房子。京城官舍紧张,你们就算考进太府寺牧养监的学生,怕是也没有住所安排,就算有也十分简陋。况且你们还要跟着清河学东西,还是自个租个房子比较自在。”   周路和魏远志没想到常廷昭这样的人连这些都替他们想明白,想来是重视赵清河才会这般,虽是不大看好两人,却也能感受到常廷昭的真情实意。虽然注定有得磨,却也不是没有奔头的。   魏远志拱手道谢:“多谢殷公子,我们会仔细斟酌的。”   常廷昭在他们面前以母姓自称,已故定国公夫人姓殷,几人皆称他为殷公子。   常廷昭又叮嘱几句这才骑马离开,离开之时接送他们的马车也到了跟前。只是普通送客的马车,并不张扬。   几人坐到马车上,侯哥儿终于忍不住道:“赵哥,殷公子还会再回来吗?”   赵清河拍拍他的肩膀,笑道:“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不用担忧,我心中有计较。”   话已至此也不再多问,几人目光逐渐又被京城中的繁华吸引了过去。不愧是京城,比他们一路路过的城市都要热闹得多,那高高的城墙更是令人心存敬畏。   常廷昭安排的客栈并非处在闹市区,要深入小巷之中才能寻到,颇为偏僻却十分幽静,客栈装饰得十分朴实简单,与界面上看到的富丽堂皇的铺子截然不同。这却让魏远志和周路舒了口气,若常廷昭安排的客栈奢华,他们必是住不起。又不可能占常廷昭的便宜,否则以后赵清河如何自处,他们可没那么大的脸。   店小二一见几人下马车连忙迎了上来,笑脸盈盈,“四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赵清河道:“我们之前就定好了的,我姓赵。”   “原来是赵公子,早就等你们了,快里边请。”店小二殷勤的领他们入店中,还积极的为他们抬东西。   店小二先领着他们坐下,又给他们上茶。   周路搓搓手问道:“不知你们这有什么样的客房?不瞒您说,我们都是普通人家出身,手头上并不宽裕。”   虽然常廷昭安排得熨帖,可还是要问清楚才好。   店小二笑道:“客官你们来我们这就是寻对了,我们这的价钱可是京城少有的便宜,而且客房非常干净,就是偏僻了些外地人寻不到。”   店小二细细给他们说来,一共有五种房间,一种是大通铺能住八个人,这个最是便宜一日只需十文,第二种是四人间需要二十文,第三种是双人间需要五十文,第四种是单人间需要一百文,还有一种是套房,不仅能待客还配有小厨房,这个得要三百文一日。   几人听完纷纷啧啧惊叹,侯哥儿更是瞪大眼,“这么贵啊!我们那大通铺一晚上只要五文钱呢。”   店小二并不惊奇大家伙的反应,初来京城都是这般,解释道:“我们这还是算便宜的呢,若是在外头就是大通铺至少都得十五文甚至二十文。若正临春闱还会翻倍的涨,就这还不一定能寻到住的地方。你们正好四个人住那四人间正好合适,价钱也不算贵,大通铺与人挤一起总是不便。”   怪不得寒门难出人才,先不说读书开销有多大,这上京考试的花销的路费住宿费都令人咂舌,许多人家压根承担不起,养一个读书人能倾家荡产。   四人并不怀疑店小二会骗他们,一来这是常廷昭给安排的必是靠谱的,二来他们一路过来听到街上做买卖的吆喝,许多东西确实比他们那小地方贵上不少。   四人不知道要住到什么时候,便是听了店小二的住了个四人间。这家店确实十分干净,布置得虽然简单却感觉十分舒适。   原本赵清河还担心他们知道他喜欢男人心里会别扭,原本还打算自个住一间却被三人拦住了,还苦口婆心的劝他这京城东西贵开销大,万事还是要省着来。直把赵清河弄得哭笑不得,心里又十分熨帖。这几人并没有因为他的性向而觉得他是异类,待他与常人无异,这是他最希望的。   待他们洗漱完毕并填饱了肚子,常廷昭所说的刘三儿出现了。刘三儿长得颇为矮小,瞧着十分机灵,眼睛总是弯弯的好像一直在笑,让人觉得十分友善易亲近。   “几位公子一路辛苦了,觉着咱们京城怎么样啊?”   侯哥儿嘟囔道:“还没逛不知道,不过这里的东西可真是够贵的。”   一顿饭吃得他们呲牙咧嘴的,简直是心里边滴着血边吃的。   刘三儿笑了起来,“皇城脚下就是这般,你们选的这处还是便宜的,若是在热闹些的地方这价钱还能翻上几倍,东西还不一定有这好。”   周路一脸愁苦,“那我们这些外乡人在这京城岂不是很难过活?房租也很贵吧?”   刘三儿道:“在哪都不容易,京城开销大可赚得也多,你们若是能考入牧马监这一般开销还是不成问题的。”   魏远志诧异,“你竟是知道得这般清楚?”   刘三儿笑道:“知道得清楚才能给你们介绍合适的,你们看看这是我给你们寻的几处地方,都是临近牧马监的。瞧几位都是大富大贵的必是能考上,以后过去也方便。而且这些地方都不贵,牧马监里来来往往不少畜牲,所以旁边房屋的房租都很公道。你们若不喜欢,也可以换别处,只是想找这么便宜的价就难了,要么就离得很远,就是马车至少也得走上一个多时辰。”   牧马监隶属于太仆寺,可因为其性质特殊,所以专门开辟了一个偏僻之地去构建,与其他官署并不在一地。   赵清河笑道:“我们自个就是兽医哪有嫌弃的,你就给介绍牧马监附近的吧。”   刘三儿早就料到,便是给他们介绍起来,最后四人一同看上了一处。距离牧马监不远,独成一院,房租在京城里算非常便宜的了需要二两银子一个月。刘三儿带他们实地去看,更加满意了。   四合院模样,院子不算大却收拾得非常别致精巧,院中还种有花草树木。除了正屋还有东西厢房,门口还有个耳房也是能住人的,正好四个房间。   “这处地处虽然离牧马监比那几处远了些,但胜在人气足又不吵闹。旁边的住户多平日也能有照应,像是寻那浆洗衣服或是厨娘也容易找到人。院中还有一口井,洗漱喝水也方便。最关键是这价钱公道,二两银子的房租租这么个大院子就是在你们那怕也是妥当的。”   刘三儿这话确实不假,这屋子瞧着都还挺新,东西也齐全,可以直接拎包入住。距离瓦市也不远,生活便利。就是在牧马监附近都没有这样的价钱,便宜得让大家不敢相信。   赵清河怕其中有猫腻,问道:“为何这处这般便宜?”   刘三儿叹了口气,“我也不骗你们,这地方染过血光。”   原本还兴高采烈到处晃荡的侯哥儿顿时跳了起来,“啥?!这死了人?”   突然大吼一声直把几人吓了一跳,赵清河没好气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谁家里没死过人。”   刘三儿摇头道:“这倒是没有,当时没死,只是被打得头破血流,人虽奄奄一息却是没死。”   几人一听顿时舒了口气,只要没死人就好,他们虽是大夫对这些也还是忌讳的。   赵清河却是疑惑,“若是没死人怎么房租也上不去了?”   刘三儿道:“当时出血出得厉害,染了一屋子,所有人都瞧见了,这传来传去的什么难听的话都出来了。我用我信誉保证绝没死过人,只是这屋子也确实见不得光。从前住这里的是个被养在外边的,正室得知后过来闹,结果差点害了人命。而现在出租这房子的又是那正室,出了这档事大家都怕那正室太霸道蛮横,是个不好相与的,所以才都不乐意过来。”   几人恍然大悟,周路道:“原来是这般,那现在这屋子处理妥当了吧?莫要住到一半被人赶了出去。”   刘三儿连忙保证,“这绝对不会,其实那正室虽然泼辣好吃醋却也并非像传言中说的一般恶毒。那男主人是个上门女婿,全都靠那正室才有了今天。结果竟是在外边养了个,所以才会气不过大打出手。”   魏远志对这处十分满意,虽说初来乍到却也知道这样的价格能租到这样的房子实属不易,便是道:“我们是要定契约的也不怕房东胡搅蛮缠,若是三位没有意见,我们就定下这间吧?”   四人皆是同意便是定下了契约,这大佑在京城租房子还得到官府备案,刘三儿手脚麻利很快就办妥当,第二天就能搬了进来。   赵清河住在正屋,周路和魏远志分别住在东西厢房,而侯哥儿则住在耳房,而他的房租也是最便宜只需要一百文。赵清河付九百文,周路和魏远志分别五百五十文和四百五十文。   房子原本就被打扫得很干净,所以也不需要忙什么就直接搬了进来。除了赵清河贪图方便其他人都带了被褥草鞋等等过来,真真是拎包入住。   现在正处初夏,天气已经颇为炎热,一张草席一床薄被就能熬过。把东西放好,赵清河领着侯哥儿上街置办所需物品。   上了街更是体会到刘三儿和那店小二说的句句属实,这京城的东西真是贵得吓人。在新湖县一个白面馒头只需三文,在这里竟是要五文,几乎翻倍。   侯哥儿苦着脸道:“完了,怎么这般贵,我带的钱不多,怕是不赶紧找活饭都要吃不上了。”   赵清河用手指弹了弹他的额头,“有哥在还怕饿了你不成?这样吧,你每日帮我洗衣服做饭,你的房钱和饭钱我都给你出了,如何?若我能考得上有了进项,每日还给你十文钱零花钱。”   侯哥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才交一百文钱的房租已经够便宜我了,哪还能这般算的,那点粗活哪里值当这些。”   赵清河又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别人雇佣门房还得给包吃包住给工钱呢,你还帮我洗衣服做饭还没钱拿,也就你傻傻的以为赚了。不过你放心,等哥闯出点名堂一定会带着你吃香的喝辣的,买他几十个丫鬟伺候我们,现在咱们就先艰苦朴素。”   侯哥儿嘿嘿傻笑,“赵哥,你又这做白日梦了。”   一个兽医再有能耐又如何,哪里会有那光景。   赵清河却正经道:“有梦总比没梦做的好,有梦就有理想,还是有点儿希望。”   京城街道又繁华又长,两人走得腿酸还没走到底,眼睛更是被这繁华的街景弄得眼花缭乱。   走到一处时,侯哥儿突然道:“咦,这里好像是个兽医馆。”   赵清河抬头一看牌匾上浩然写着三个大字——安寿堂,果然是京城,气势不凡,不过是个私人医馆也比他们那小县城的公立医院大。   此时医馆里满满当当都是人,正吵闹不休,似乎是患处主人和医馆的大夫吵了起来,咆哮声从里飘了出来,让外头的人都听得真切。   “庸医!真是庸医!我这马儿每日好生伺候着,差点没像菩萨一般供着,你们竟说我这马因为劳役过度而得的病。这般瞧不真切还想扎针下药,是不是想治死了才算完!我这马要是死了,卖了你们都赔不起!什么京城里最好的兽医馆,呸!小爷我今儿非把你这医馆拆了不可,省得害人!”一个身着金丝绸缎对襟衫,头戴紫金冠的俊俏男子指着那店中大夫鼻子骂道。   那大夫连连擦汗,吓得不轻,“公子使不得啊,老小儿才疏学浅,确实只瞧得出是因为劳役过度才惹的病……”   那公子扬起鞭子就要甩过去,怒不可恕,“你还敢说,还敢说!”   另一个大夫连忙将那大夫往后拉,“公子息怒,公子息怒。”   那公子目光锐利,狠狠道:“想要我息怒,你们倒是说说我这马儿到底怎么了?!该如何治!”   大夫吞咽了一下口水,弱弱道:“我瞧着应是配种不节,精气亏耗,致使阴=茎无法收缩,才会垂外不收……啊——”   那公子直接一瞧踢那大夫胸口,大夫滚了老远,发出惨叫声。   “真是胡说八道!我这马儿还是个处!哪里来的配种不节!再敢这般胡乱咧咧,我这手里的鞭子专门就抽打你们这庸医。”   这下彻底没有大夫敢向前,全都恨不得缩进地缝里,就怕惹着这个炮仗一样的贵公子。   那公子见此更是气急,挥着皮鞭,吼道:“既然都这般无用,这医馆还留着干什么,拆了!统统给我拆了!”   一群护卫一样的人物涌入了医馆,顿时医馆里哀嚎一片。   侯哥儿吓得直哆嗦,从前哪里见过这般架势!在新湖县的时候在病马监里也遇到不少贵人,虽说那些人态度并不算好却也没见过这般蛮横的,果真是京城连人都比他们那小地方要霸道。   赵清河正欲跨步,侯哥儿连忙拉住他的胳膊,摇头道:“赵哥,不要摊这事啊,这人太可怕了。”   赵清河拍拍他的手背,“无妨。”   侯哥儿紧紧拽住他的胳膊,摇着头就是不肯放手,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   赵清河叹道:“没什么可怕的,我以后若是要入那牧养监遇到的贵人更多,到时候更是避不过。”   侯哥儿依然摇头,这送上门被人打和被逼无奈那是两码事。   赵清河摸摸他的脑袋,“我心里有分寸,并非鲁莽行事。都是同行,你也不希望看到他们倒霉吧?”   侯哥儿见医馆里一片混乱,见那些大夫活计面无血色,这才咬咬牙松了手。若今后自个出了这样的岔子,必也是希望有能人之士帮自个一把,既然能帮一把,为何不帮。可嘴里依然喃喃道:“那你悠着些,若是见势不妙我们立马跑。”   赵清河笑了笑,并不急着走进医馆,而是来到那匹马跟前。只见那马卧地不起呈犬坐式,阴=茎不收,呼吸喘粗,胯肉下陷。再打开马嘴之间口舌鲜红,而一把脉,脉向沉迟。   那公子也看到了赵清河这边的异样,吼道:“你在干什么!”   赵清河拍了拍手,掏出兜里的手帕擦了擦,淡淡道:“我知道你的马得了什么病。”   那华衣公子冷哼,扬着鞭子道:“哼,你方才可是听见,我这鞭子专门抽打庸医。”   赵清河毫不畏惧,“听见。”   华衣公子眯眼,“倒是个胆大的,就不知道这医术能不能撑得起你这个胆。若你治不得,可莫怪我不客气。”   赵清河摸摸下巴,“这世间没有定能治好的病,我虽治得这病,可公子这般说却是故意让我们这些医者不敢下手。罢了,既然公子这般不稀罕治,我又何必自作多情。”   说罢,赵清河就要抬腿离开。那华衣公子跳了起来,冲到他跟前,“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说不治了!不行,你得给我治!”   赵清河笑了起来,“若是我治不好呢?虽然我会治却不能保证肯定治好,就好似人患有风寒,于一般人不过是几服药的事,可有的人就是吃成了药罐子也不见好。若是这般,该当如何。”   “你——你在耍我!”华衣公子怒瞪他。   赵清河拱手,“不敢,医者不是神仙,无论是谁都不敢称绝对药到病除。就算有人有这个贤名,也不过是世人爱才出于尊敬才这般夸大其词罢了。”   华衣公子嗤道:“这张嘴倒是厉害,分明是不知如何治非要来寻我开心,我这鞭子不仅抽打庸医,还专门抽打你这种没事找事的!”   赵清河眼皮都没抬,缓缓开口,“你这马平日是否多喂少使,且多食精料。病初时腿软,行走四肢不灵,站立摇摆不稳;继而后腿痉挛,腰硬,四肢难抬,不能后腿,小便淋沥色白?”   华衣公子正欲扬鞭被这些话震得瞪大了眼,一旁的侍从在他耳边道:“公子,这小大夫说的句句贴切啊。”   华衣公子最是心疼这马如何不知,平日这马有什么风吹朝东都晓得。鞭子一扔抓住赵清河的手,“你能治是不是?快,快救救我的风儿。”   赵清河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嘴角忍不住抽抽,这什么破名字!   “我方才说了,我会治这病,但是不能保证肯定能治好。我害怕公子的小皮鞭,所以还是罢了吧,这病叫胡骨把胯,想来许多兽医都能治,不一定非要我出手。告辞。”   说着赵清河就要转身离开,那公子哪里肯,赶忙将他拦了下来,一脸诚恳且焦急道:“不,不,我信你,若是你都治不得其他人更是不行。你能这般准确说出这病,只有你能治。只要你尽心,不管后果如何我都不与你计较。”   赵清河挑眉,“空口无凭,我这人怕死得很,必须要有书面证明。”   那公子连连答应,那模样哪还有方才的嚣张模样,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圆圆的,表情那叫个诚恳。若非看到之前跋扈模样,还以为是个好相处的。   得了书面保证,赵清河开口道:“我只是路过没有针。”   那公子大嗓门又吼了起来,“这医馆的人都还活着吗,活着就给这位小神医拿针来!”   赵清河摇摇头,这人还真是脾气暴躁。   医馆小伙计将针送了过来,赵清河道:“我要行火针,还请小哥帮忙烧针。”   那小伙计连连应下,等弄好,赵清河火针患畜百会、大胯、曲池等穴。还给他放了鹘脉血,这马过肥赵清河一口气放了两千毫升,直把那公子心疼的。   “你干嘛放这么多血?我可没阻止你的意思,就是问问,问问。”   赵清河方才威胁他,若是他治疗的时候他敢阻拦,便是立马停止,就算打死他,他也不会继续治疗,让这马与他陪葬。   赵清河并不恼,解释道:“就算是人老给吃不让动动也会惹毛病,何况原本就喜好奔驰的马儿。因为你们喂得太多太好,又极少让它奔跑,料毒积于脏内,三焦壅极,热盛而发病。之前医馆大夫也没说错,有的小马初役过度也会得这病,一时误会也是正常,毕竟以为劳役过度得病要比养尊处优得病更常见。”   那公子挠头,“这养太好也能得病啊?”   能得的病多了!三高可不是闹着玩的。   赵清河面色淡然,“生命在于运动,不管是人还是畜牲皆是如此,我一会给你们开个药方,连服五天就可病愈。不过平日莫要在这般多喂少使了,多让它跑跑。你这马买回来又不是当摆设的,以后跑不动了,品种再好的马那也变成了废马。”   华衣公子顿时红了脸,他好容易寻得如此宝马,因为珍惜确实是小心过头了,为此没少被笑话。   赵清河看了看那马又道:“回去圈舍要多铺垫些草,最好用肚带吊起来,防止他跌倒。”   华衣公子踢了一跤旁边的小厮,“还不快记下!若出了闪失看我怎么抽你。”   小厮赶忙凑到赵清河身边,询问具体如何行事。问得那叫个细,听得那叫个仔细,由此可见平日是多稀罕,怕是跑得快些都那大呼小叫怕出事。   赵清河将药方写好,那公子抽过去一看,顿时皱紧了眉头,“食盐五钱,骨粉一两,蛋壳粉一两,就这些?”   “对啊,这样就行了,便宜得很。”赵清河颇为得意道。牧畜为经济作物,平日治疗自是以要计较成本,若是成本太大超过了本身价值,那便是可以放弃了,不上算还不如重新买。   那公子顿时大呼小叫,“这怎么行!这么便宜怎么可以!我的马儿怎么可以吃这么便宜的药!不行不行,你给我换些贵重的,我的马怎么能这么胡乱打发。不要怕花钱,就怕不花钱,一定给我开些贵的才成,就这些东西哪配得上我的风儿。”   赵清河差点想破口大骂你这个二百五,想想他刚才和侯哥儿逛街扣扣索索的样子,再看这人财大气粗的模样,那气就不打一处来。   暴发户什么的最讨厌了!   赵清河忍着怒又重新开了药方,药方里有炙龟板、炙鳖甲、煅虎骨等等,成本一下子就上去了不少。那华衣公子一看这药方脸色顿时放了晴,乐呵呵的让掌柜的赶紧每样来个五斤。   赵清河嘴角抽抽,心底竖起中指,却依然忍不住提醒,“这位公子,这药不是能乱吃的,多吃也会出事的。”   华衣公子不以为然,“没事,吃一半扔一半,我就喜欢买一堆放那瞧着玩。”   真是没得聊!   赵清河气哄哄的就要转身离去,遇到这样的二百五真是太糟心了,炫富党什么的去死去死。   “哎呀,小大夫,你别急着走啊。”那华衣公子连忙拉住赵清河。   赵清河面色不佳,“还有什么事?”   华衣公子不明所以,不明白为何赵清河似乎对他有怒气,顿时一脸无辜,“小大夫,我惹着你了?”   你没惹着我,你的钱惹着了我。   “我着急回家吃饭。”   华衣公子咧嘴笑了起来,“小大夫治好了我的风儿,这顿饭必须是我做东,小大夫可不能不赏脸啊,而且我这诊费都还没给呢。”   赵清河拱手,“不必了,医者本分罢了。出诊二十文,下针十文,开药方十文,给我四十文即可。”   其实按照平时并不需要这么多,不过人家大款,不宰你宰谁。赵清河很没有医德的小宰了一番,心里暗叹还是不够狠心啊。   华衣公子瞪大了眼,“这怎么行!又不是打发叫花子,小大夫,你真是太谦虚了!”   赵清河第一次这么想掐死一个人。   ☆、第46章   赵清河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淡定,“那公子觉得多少合适?”   华衣公子非常认真的托腮沉思,旁边的小厮在他耳边嘀咕,华衣公子顿时瞪大眼,“这怎么行!这么一丁点哪能拿得出手,不行不行,我严晃是什么人,怎可以这般小气。这位小大夫可是治好了我的宝贝风儿,怎么可以胡乱打发。”   小厮连忙低声道:“昨儿大少爷可是发话了,您要敢再在风儿身上投太多钱财,他就把风儿给宰了炖成火锅。”   严晃顿时倒吸一口气,整个人都好似缩小了一圈,一脸为难的看向赵清河,久久才非常艰难开口,“就一百两吧,不能再少了。”   小厮差点没感动流涕,好似这钱是赐给他的一般,“二少爷英明,二少爷英明!”   严晃挑眉,“是金子。”   小厮差点当场表演吐血,一个腿软就要跪在严晃跟前,“二少爷,使不得啊。”   大少爷可是说了,若是二少爷再这般胡闹,他们这些下人也跟着受罚,挨鞭子还是好的,被轰出严府那就完了,没有哪个府邸能像严家这般,只是个小小的家丁都能养活一大家子吃香的喝辣的。想起大少爷那说一不二冷脸,小厮就浑身哆嗦。   严晃哈哈笑了起来,“逗你玩呢,我又不是败家子,不过是治好了这点小病怎么可能给百两黄金。”   除了严晃所有人都将脸撇到一边,百两白银也很败家好吗!   赵清河尽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一旁的侯哥儿早就惊得张大嘴,都快能塞进一个苹果了。等严晃命人真的将白银送到他跟前时,侯哥儿狠狠吞咽了一下口水,京城的钱可真是太好赚了!   侯哥儿望向赵清河,赵清河合上眼点了点头,侯哥儿这才伸手接了过来,若非银子在手真是像做梦一般。一百两啊,他们家一辈子都不晓得能不能赚到这个数,他们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就赚到了。   严晃见赵清河收下了钱,顿时一脸灿烂,送人钱好似收到钱一般高兴。   “小大夫走吧,咱们到京城里最好的酒楼里喝两杯,虽说比起我们阳城最好的酒楼还是差了些,不过也还算凑合。”   严晃说不出的固执,赵清河推托不过,只能跟着离去。   一上那马车,赵清河虽然极力保持平静,可依然很乡巴佬的瞪圆了眼。这马车外形看着并不觉得有何,只是一般大户人家马车的模样,可一进马车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奢华程度令赵清河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总之他已经被闪瞎了眼,有种坐在金子里边的错觉。光是拆了里边的东西去贩卖,都能让一个村子的人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了。   常家的马车也十分奢华,可比起这个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严晃到底是何来路?   虽是不明心里也舒了口气,至少不怕会被绑架掳走了。说起来有些心酸,他的赎金怕都比不过人家马车上一颗珠子。马车里的照明竟是用拳头大的夜明珠,真是太他妈奢侈了。   严晃见他这般模样见怪不怪,解惑道:“我父亲乃严霸。”   赵清河一脸呆滞,严霸?谁啊,很出名的人物?   这下换严晃瞪圆了眼,一脸不可思议,“你竟然不认识我父亲!”   赵清河毫无压力的耸肩,“我刚到京城。”   严晃却依然惊奇,大呼小叫道:“你竟然不认识我父亲,我父亲严霸可是大佑最大的盐商,你竟然不认识?”   赵清河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二百五这么有钱,原来是大盐商的儿子。这世和前世古代有相通之处,那就是盐是非常昂贵且属于垄断行业,盐商都是富裕得冒泡。而严晃的父亲作为大佑第一大盐商富可敌国也不惊奇。怪不得他不认识严霸,严晃会这般惊奇,哪户人家不吃盐,吃盐就该认识这大佑第一盐商严霸。   严霸,盐霸,这名字起得还真贴切。   原身没有把这种小事继承给他,赵清河也不会注意打听这种事,所以哪里会晓得。   “现在认识了。”   严晃啧啧道:“我真该把你领去给我哥瞧瞧,在大佑竟然有不认识我爹的人。”   呃……这就不必了吧。   严晃很快把这事撇到一边,“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医术竟是这般高名,可比那些庸医厉害得多,亏他们好意思留这么长的胡子。”   赵清河愣了愣,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这和胡子有什么关系。   严晃一看他这表情顿时明了,一副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明白的表情,“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反过来不就是嘴上有毛办事很牢吗。”   赵清河嘴角抽抽,忍不住道:“照你这般说,会穿衣服的是人,反过来不会穿衣服的就不是人了?”   严晃歪着脑袋品了品这话,突然拍掌哈哈笑了起来,“还真是不能这般说,否则我那一岁不到还需要别人伺候的外甥可不就不是人了。”   不久以后赵清河才知道,那个严晃口中的不到一岁的外甥竟是当今严妃之子,正儿八经的皇子皇孙。乱说话是要被灭九族的!   “我觉得你这人挺逗的,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赵清河。”   严晃跟着读了一遍,“虽然名字起得一般不过还挺好记的。”   赵清河一点都不想跟这人说话了,可严晃却跟个话唠似的嘴没个停,还不许赵清河不做声,东问西问没个完。虽说这人挺不着调,可没有偏见却也难得。毕竟他这兽医的身份在这世这等人面前还真是挺上不得台面的,盐商和一般的商人可是不同,可谓掌控了一国经济,在有些朝代就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何况还是第一大盐商之子,而严晃却是半点没在意。   京城第一酒楼果然不一般,装潢极尽奢华,富丽堂皇。而且不似其他客似云来的酒楼人员稍显杂乱,这里来往的人十分稀少,幽静雅致,能进入的都是非富即贵。赵清河一身布衫连这里店小二的穿着都不如,若非有严晃领着,只怕连门都不能入。   店小二一见到严晃那叫个殷勤,“严二少爷,今日去那仙霞居可好?”   严晃微微皱眉,“那里行不行?我邀请的可是贵客,可不能怠慢了。”   店小二点头哈腰道:“那里也是上等包间,如同仙宫一般又雅致又奢华,最衬严二少爷您的身份。您之前没去过,今日正好尝尝鲜。”   严晃也没刁难,便是同意,“就那吧,谅你也不敢哄我。”   店小二连连道:“严二少爷您可是我们的贵客,岂敢怠慢。”   店小二领着弯弯曲曲的还走了不少路,而一进那包间果然不同一般。云雾迷绕,红花渲染,流水潺潺,果真如若仙境,那店小二还真没夸大其词。   严晃点了点头甚为满意,转向赵清河,“这里如何?”   真他妈太好了好吗!当然,赵清河是不会表现得这般没见过世面的,只淡淡点头,“不错。”   严晃朝向那店小二道:“就这吧,把你们这所有好酒好菜都上来,我这朋友刚从外地来,没尝过你们这的,全都拿上来吧让他瞧瞧吧。”   赵清河和侯哥儿顿时倒吸一口气。   店小二早就习惯这样的阔气,并没有表现出多惊诧,道:“小店这有上千种菜,全都上上来只怕味道混了反而不美。不若精挑细选几样,兴许更能品出味道。”   严晃挥挥手,“随便吧,反正吃着都差不多,你就看着办吧,别闹得太寒酸就行。”   “是,小人必是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店小二连连应下便是退下了。   严晃瘫在椅子上,一条腿搭在扶手,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吃来吃去都是这些玩意,没劲透了。”   赵清河很识趣的没说话,这种人只有饿几天才知道粮食的美味。   等饭菜一上来,侯哥儿的眼珠子就快瞪出来了,这还是饭菜吗?做得也忒漂亮了,让人怎么忍心下筷啊!而且他们才三个人要不要上这么多啊,不是说精挑细选几样就行了嘛?这得有几十样了吧?   尝了一口就撤下去又换新鲜的,这也忒浪费了吧。虽然能吃尽花样,可是很肉疼好吗,不是自己出钱也肉痛啊。   虽然曾经小有资产,可是平民出身以勤俭节约为宗旨的赵清河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些就够了,莫用再添了。也无需着急撤下,都没品出味道呢。”   严晃打了个手势,不停上菜和撤下的情形这才打住。   “赵大夫真是客气,不过是些小钱罢了。”严晃笑道。   赵清河并未说话继续埋头苦吃,与这种人说什么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那是对牛弹琴。莫说严晃这样含着金汤勺出身的人,就是前世他们村里一夜暴富的不少人很快就忘了从前的艰苦,花钱如流水一般。忆苦思甜的人极少数,都是活在当下。   侯哥儿见赵清河这般无顾忌吃得痛快,他也没了那么多顾忌,也放开肚皮吃了起来,还偷偷放松了裤腰带。   严晃见两人吃得那叫个风残云卷,自个竟然也觉得饿了起来,也忍不住下筷。旁边的小厮麦冬连忙上前伺候为他布菜,严晃却拦住了他,自个忙活了起来。   奋斗于美食中的赵清河敏锐发现,他的筷子往哪夹,严晃也跟着往哪夹。若是能抢到他想要夹的那一块,严晃那小模样叫个得意,吃到嘴里的时候那叫个享受。   还不等赵清河发问,严晃就道:“赵大夫,你果然是个会吃的,你喜欢吃的都是好的,我以前吃怎么就没感觉有这味道。”   赵清河嘴角抽抽,这分明是抢来的东西就是香,一个字就是贱。   三人停下筷时,肚子都已经撑得不行了。严晃连连唏嘘,“哎哟,这辈子都没吃这么撑过。”   赵清河和侯哥儿第一次这般认同严晃的话,毫无形象的挺着快撑爆了的肚子摊在椅子上。   侯哥儿摸摸肚皮,忍不住叹道:“这几天都不用吃饭了。”   赵清河也叹道:“还好不是天天这么吃,否则非成大胖子不可。”   严晃望着被扫得一干二净的一大桌子菜,连连惊叹,“这辈子都没吃这么干净过,不用洗碗了都。若是让我哥知道了,必是不会再说我喜好浪费了。每天都在我耳边嘚啵嘚啵的,烦都烦死了。”   这严晃倒是有意思,满嘴的我哥我哥,莫非平日教导的都是他哥哥而不是他父亲或者母亲?   喝罢了消食茶,这才进入了正题。   严晃道:“赵大夫,跟我混不错吧,吃香的喝辣的,到我府里给我看马如何?我必是不会亏待你的。”   赵清河拱手道:“多谢严二公子厚爱,我入京还有其他打算,若是不嫌弃今后你家的马儿或者其他牲畜有需要的可以来找我,我若是能治必是不会推辞。”   严晃摆手,“那多麻烦啊,直接住我家里多方便,有你日夜盯着我才放心。做我家的门客绝对既有钱又有脸面,你去京城里打听打听,多少人都想投入我家门下。”   “严家确实不一般,能被公子邀请乃我的荣幸,可人各有志,还希望公子莫要强求。”赵清河表现得不卑不亢,可心底却不由嘀咕起来,这人莫要太难搞才好。   严晃不悦,“你到底有何事比入我家做门客还要重要?”   赵清河摇头道:“这话不能这般说。就好似一个女子嫁人,不能哪个更好就嫁给哪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总不能见到一个更好的就要嫁给那个人,若都是这般可不得大乱。”   严晃被绕得头晕,怎么扯上了婚嫁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就直说你还有什么事吧。”   赵清河没有隐瞒,坦白道:“我这次上京是与人约好要考取太府寺牧马监的兽医。”   严晃撇撇嘴,不以为然,“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就是想当官嘛,我许你就是。”   赵清河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用钱买官历代都有,严晃怕是打的这个主意。   赵清河摇头,“这不一样,有些事亲力亲为才好。”   虽说太府寺的兽医不等于就有了官品,可赵清河确实如大流是冲着那条路去的。   严晃哼哼,“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喜欢当官,有毛门子意思。想我之前在阳城待得好好的,非要把我拉到京城当什么老门子的那个啥啥司务。”   麦冬出声提醒道:“是礼部主客清吏司司务。”   “对,对,就是这么个破玩意,都不知道是干嘛的,还让我没法回阳城。京城真是没劲透了,都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说什么有钱没什么了不起,一边又舔着脸讨钱花,一群伪君子!”严晃抱怨道,整个人怨念不已。   他在阳城就是个土大王,他说一别人不敢说二。可来到京城就不一样了,各个家世背景都不一般的,若是不小心得罪,处理起来麻烦得很。就连他哥都让他低调行事,莫要像在阳城一般张扬,差点没让他要夹着我尾巴做人。   连自个干啥的都不记得,果然是个不着调的。不过这也寻常,有钱就想着有权,有权才能保证有钱,头上顶着乌纱帽心里才踏实,所谓官商勾结。   赵清河笑道:“那是因为你没遇到喜欢做的,像我就是喜欢做兽医,若是能借此扶摇直上心里会更欢喜。既不会觉得无聊,放弃其他很好的机会也不觉得可惜。”   严晃歪着脑袋,有些不明白,“是吗?说起来我还真不知道我喜欢做什么。哦,我喜欢马,特别喜欢马。可千金易寻,宝马难寻。好容易搜罗到了风儿,结果还被我给养废了。”   严晃耸拉着脑袋,撅着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依然没有放弃游说。   赵清河全当没看见,“如今还不晚,你多训练它,还是有可能让它变成一匹名副其实的宝马的。”   严晃眨巴眼,透着一股孩子气,“真的?”   赵清河笑道:“我可是兽医。”   严晃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的,“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三天后行吗?”   赵清河嘴角抽抽,这孩子真是心急,“若是寻到能耐的人训练,约莫一年半载吧。”   严晃瞪大眼,随即唉声叹气道:“这么久啊!那我今年岂不是又进不去爱马仕了。”   赵清河一脸不可思议,“啥?爱马仕?什么爱马仕?卖包的?”   严晃白了他一眼,激动道:“什么卖包的?爱马仕聚集着京城里的爱马人士,经常会举办聚会,就如同诗社一般,马社里的人大多都是非富即贵。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聚会有时候会拍卖稀世宝马,而只有里边的人才有资格购买。大佑的宝马大多都是他国送来,爱马仕上头有人,经常能拿到第一手好马,其他人求而不得。我的风儿还是我哥借职务之便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匹,原本还想指望着它能混进爱马仕,结果又让我养废了。”   赵清河恍然大悟,这就是传说中的超跑俱乐部?爱马仕,嗯,起这名字的都是是钱多烧得慌的。   “进入爱马仕需要什么条件?”赵清河好奇,好马都他们得了,其他人怎么借助宝马进入呢?   严晃一脸窘迫,支支吾吾道:“当然,当然是得有一匹好马咯。”   赵清河眯眼,看他这模样只怕不仅仅是这般吧。不过这种俱乐部和他完全搭不上边,所以也没兴趣继续问下去。   “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去寻我,不过去做你家门客之事就莫要再提了。你那马儿并无大碍,以后少□□粮多让它奔跑,自然会好的。今日多谢款待,告辞。”   说罢,赵清河与侯哥儿就要离开。   严晃连忙跳了起来,“等等,这么急着走干嘛。”   “还有何事?”   严晃将赵清河拉入席,“这么早回去做什么,再陪我玩玩呗。我觉得你这人挺有意思的,在京城难得寻到这么投缘的,我现在都快无聊死了。”   赵清河不知道自个哪里入了这大少爷的眼,似乎两人也没说什么吧。   赵清河拱手道:“多谢二少看得起,可我家里还有事,抱歉了。”   严晃却不依不饶,“有什么事啊?”   赵清河无奈,“我今日刚搬家,还有很多东西没置办,若是再不回去晚上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   严晃切了一声,“还以为什么大事呢,让家里的丫鬟弄不就行了呗,哪里用得着自个盯着。若你家丫鬟这般不得用,我送给你几个。”   赵清河嘴角抽抽,“不必了,我一个平民哪里用得着丫鬟伺候,自个来就成。”   严晃瞪大了眼,“你家里竟然没有丫鬟?”   赵清河摇头。   严晃一脸不可思议,“这世间竟然还有没有丫鬟伺候的,那你平时得怎么过啊?”   赵清河扶额,“有手有脚就这么过呗,这世间有丫鬟伺候的人才属于少数,与我这样的大有人在。”   “可我都不认识啊,走,反正还早,我去你家逛逛去。”严晃说做就做,拉着赵清河就跑。   等赵清河能开口说话的时候,已经坐在了马车上了。这人还真是不请自来,自来熟的厉害,就连称呼都从赵大夫变成了清河。   “啊,你竟然已经十六啦?怎么还是这么点个头?”严晃大呼,上下扫着赵清河一脸诧异。   赵清河心中愤愤,却无可奈何,现在的身高是他一辈子的痛!   “还有几年可以长,不急。”   严晃啧啧摇头,“难哦,我十五了比你还小一岁,你瞧你竟然矮我大半个头,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竟然这般矮。”   赵清河真想把他一脚踹到马车下,怪不得看这人虽然长得虽高大俊俏,却一脸稚气,说话做事也不够沉稳,原来才这么点岁数。算了,原谅你年纪小。   一进家门,严晃又是大呼小叫的嚷嚷,“你家好小啊!”   赵清河哼哼,“嗯,还没你家茅房大。”   严晃一脸认真道:“这倒是没有,清河不必妄自菲薄。我既然想与你成为朋友,就不会嫌弃你的。”   赵清河歪脸,这家伙真是太不可爱了!   周路和魏远志看到严晃都颇为诧异,又见他穿着富贵华丽,心思不由越飘越远……望向赵清河的目光都有些变了,目光里还带着谴责。哼哼,殷公子才走几天,竟然就勾三搭四了,怪不得殷公子离开的时候这么不放心。   赵清河顿时明了,有些哭笑不得的解释。周路和魏远志听罢都略觉尴尬,瞧他们怎么可以这般看待赵清河,赵清河怎么可能是那种水性杨花的人。   严晃不着急离开,其他人也没工夫理他,都各自忙去了。刚开始周路和魏远志还觉得不妥,后来看这人虽然不着调却也挺和善,便是不再理会。才刚搬进来,还有不少事需要忙活呢。   没人理会不代表严晃不会自个找乐子,跟个跟屁虫似的跟着赵清河,看什么都稀奇。   “清河,你在干什么?”   赵清河头都没抬,“铺床。”   严晃啧啧叹道:“哎哟,这种事还得你自个来啊,我给你送几个丫鬟呗。”   “别,我这就这么大点地方,来个丫鬟住哪啊?”   严晃笑得淫=荡,“谁你床榻上呗,平日还能给你暖=床。”   赵清河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多谢,我可没你这嗜好。”   严晃吓了一跳,突然嚷道:“我才没有呢!”   赵清河掏掏耳朵,“干嘛突然这么大声,我没聋。”   严晃撇撇嘴,“你这话可不能说给我哥听,我哥会打死我不可。”   赵清河无语,“我都不认识你哥,怎么说给你哥听。”   “对哦,嘿嘿。清河,你这又是在干什么啊?”严晃站在赵清河身后,一脸好奇。   赵清河推开他,“别跟我站这么近,让我怎么打水啊。”   “打水?好像挺有意思的,让我来玩玩呗。”严晃卷起袖子摩拳擦掌。   赵清河不信他,“你能行吗?”   “这有什么难的,瞧我的——哎呀,木桶掉下去了,怎么办啊?你要跳下去捡吗?”   ……   直到临近晚饭时间,严晃才依依不舍的离去,“我得回去了,我哥让我晚上必须回家吃饭。”   赵清河挥挥手,“再见。”   严晃不高兴的嘟着嘴,“你竟然都没留我!”   赵清河嘴角抽抽,却不想跟他纠缠,这人粘人起来真是要命,哄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哥骂你吗……”   严晃不悦打断,“我哥才不会骂我呢,我哥对我可好了。”   赵清河快服了他了,前面谁说他哥还会打他的?   “天色已晚,你再磨蹭真的没关系吗?”   严晃打了个激灵,连忙跳上马车,“再见,我会再来找你玩的。”   说罢,马车嗖的一下不见了踪影。   “可算滚蛋了。”赵清河这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对着那远去的背影摇头。   周路探出脑袋笑道:“这二少爷还挺逗。”   赵清河想起自个怎么也收拾不好的房间,头就痛了起来。这严晃什么都稀奇,他干什么严晃就跟着干什么,结果本来弄好的又被弄得一塌糊涂,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现在还有一个木桶沉在井底拿不上来呢。   “逗不逗我不知道,不过钱多烧得慌倒是真。”赵清河将今日看诊得来的一百两放在周路和魏远志面前,两人都惊呆了。方才看严晃的言行穿着知道是个有钱的,却没想到这么大方。   “这,这也忒多了吧?”周路不可思议道,他家是府里的,几代行医从没见过这般大方的。   侯哥儿嘻嘻笑道:“赵哥不想收人家还不干呢,没见过这么喜欢撒钱的。”   侯哥儿又把今日之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没有添油加醋也让周路和魏远志感叹不已。果然是京城,什么样的人都有。   “既然有人送钱,咱们今晚乔迁之宴也能弄得隆重些。别说,今天跟着去吃了那些好的,今晚上要是吃得太差,只怕觉得如同嚼蜡了。”一回想起今天吃的那顿,那口水就忍不住的流啊。不过还好不是他们掏钱,否则怕不是口水流而是在流血了。   这边欢快,常廷昭那边却不轻松。   “昭哥儿,快到祖母这。你这孩子,竟是这般狠心出去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常老夫人见到常廷昭一脸灿烂,嘴里却嗔怪道。   常廷昭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一脸愧疚,“让祖母担忧了。”   定国公板着个脸,语气不善,“下次不可再这般任性,若非皇上仁慈,否则怪罪下来我们整个家都要受你牵连。”   常廷昭颔首,表情淡淡,“是,父亲。”   常老夫人见这般不由皱眉,“行啦,昭哥儿才刚回来就板着个脸,连皇上都不计较要让他官复原职,你在这里起什么劲。”   定国公无奈道:“娘,你再这般宠他,他更是要无法无天了。”   常老夫人哼道:“我不宠他谁宠他?有得宠总比没得宠好。”   定国公没再说话,自顾自喝茶。   常老夫人又一脸心疼道:“别站着了,赶紧去坐着吧,摇晃了大半个月,人都摇晃傻了。一会等皇上的圣谕下来就去休息,过几日还得去军营,得养好身体才成,否则怎么能熬得过去。”   常廷昭笑着应下,在常廷恩身边坐下。   “哥,你近段时间身体可还好?”   常廷恩用手绢捂着唇,轻轻咳嗽一边摆摆手道:“无碍。”   常廷昭见他这般不由皱眉,这哪是无碍的样子,怎么瞧着比之前脸色更差了?   “哥,你最近有没有按时吃药,我怎么瞧着你比之前还不好了?”   常廷恩摇摇头,“每逢天气转冷热的时候我都这样,今年已经比往年好不少了。”   常廷昭叹气,“哥,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自个要多注意身子,若不养好身子,其他都是假的。”   常廷恩望着他,深深叹了口气,“是为兄拖累了你。”   常廷昭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笑道:“瞧哥说的,和你有什么关系,是我不喜欢束缚不想娶女人才跑的。”   常廷恩蹙眉,“不可胡说。”   常廷昭目光灼灼,“哥,我是认真的。”   常廷恩愕然,这样的目光让他心惊。他从小看着这个弟弟长大,如何不知道他的喜好,什么想娶男妻不过是不想兄弟二人因为世子之位生间隙罢了。可现在这个目光是如此的坚定执着,只怕现在已经不是说说而已了。   莫非这次是动真格的?   “你这次是认真?”   常廷昭笑了起来,“瞧哥说的,我何时不认真,是你们总以为我在玩笑。”   常廷恩顿时心里五味皆有,这个弟弟最是固执,做出的决定从没有回头箭,没想到这种事也是这般。原以为只要他诞下麟儿,常廷昭就会沿着正常的轨迹娶妻生子,哪晓得人算不如天算,这个弟弟现在已经走歪了路不再回头。   常廷恩几乎是痛心疾首道:“你怎能这般糊涂。”   娶男妻无疑是自毁大半,以后就算有再大功劳,只怕也只能就此停步。   常廷昭目光深幽,低声道:“哥,就是因为我清醒,所以才想得透彻。我必须走这条路,也只能走这条路。”   常廷恩闭上眼,一脸痛苦。他又如何不知这个道理,不仅仅是怕兄弟阋墙,更怕他们家出两个大将军,位高权重惹猜忌。可是他们家若是没有军功,很快也会没落。   常廷昭嘴角微微翘起,“哥,我没有委屈,我这次寻到了良人,等时机成熟就领你一见,你必是会喜欢。”   常廷恩没有他这般轻松,却没继续纠结,只道:“为何不现在领过来?”   常廷昭想起现在不能与赵清河同眠,就恨恨道:“他说不做笼中雀,说是要闯出个所以然之后再说。”   常廷恩从这个弟弟眼里看到了不同的情感,又是叹了口气。   此时,冯侧夫人走了进来,半老徐娘套上一身华服和精致的妆容,风韵犹存。虽不及年轻女子娇媚,却依然耀眼。   “哎哟,四少爷回来啦,瞧瞧这模样,越发俊朗了。四少爷不知道,你走了之后老夫人和老爷急得嘴上起了燎泡,就怕你在外边吃不好睡不好呢,现在他们看到你这模样可算放心了。”   这话说得精巧,表面听着没什么,实际句句戳着常廷昭不顾家人独自出去逍遥。   常廷昭一脸冷冷,不屑与冯侧夫人搭话。   冯侧夫人并不意外也不在意,径直走到常老夫人跟前,给常老夫人和定国公行礼。笑语盈盈道:“说来今日真是双喜临门,今儿昭哥儿回来了还官复原职,而辉哥儿那边也传出了好消息。方才刚查出辉哥儿的媳妇卢氏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大夫说这胎十有八=九是男胎。”    ☆、第47章   冯侧夫人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人脸色各异。崔云婵明显晃了晃,常廷恩扫向她,真才稳住了心神。常廷昭心底暗笑,什么时候不好说非要今日,这个冯侧夫人无论什么事都想压他一头,不愿他出彩。   常老夫顿时乐了起来,脸上都放着光,“这可真是大好的好消息啊。”   冯侧夫人笑道:“这些日子辉哥儿媳妇一直觉得身上不爽利,今儿请大夫一瞧竟是有了,还说必定是男胎。我瞧着辉哥儿媳妇现在害喜的模样和我怀着辉哥儿时候一样,整个人蔫蔫的,胸口还觉得闷得很,干什么都提不起劲来,胃口也不好。”   常老夫人望向一旁的赵嬷嬷,“我记着上次我病的时候还剩下半根上好的老参,你去拿给辉哥儿媳妇。”   话一出众人的表情更加精彩,崔云婵紧紧的绞着手绢,尽量让自个保持平静,却依然没能藏住心中的阴郁。常廷恩抬眼望向她,微微蹙眉。   冯侧夫人受宠若惊,连忙道:“老夫人,这可使不得,那可是上好的千年人参,是宫里出来的东西,平常是寻都寻不到的,辉哥儿媳妇哪有那福分。”   常老夫人嗔道:“不管什么千年人参还是万年人参,都是拿给人吃的。辉哥儿媳妇生得单薄,之前又伤了身子,现在怀了金疙瘩,得好好补补。”   冯侧夫人眉开眼笑,“多谢老夫人,等辉哥儿媳妇身子骨爽利些,我让她到老夫人您跟前谢恩。”   常老夫人摆摆手,“我们家不搞那些虚的,让她好好歇息着,平日定省也不用过来了,好好养好身子,生个大胖小子才是要紧。”   说罢意有所指的瞟了崔云婵一眼,崔云婵低着头也能感受到目光中的锐利。她如何不知老夫人是故意拿这事敲打她呢,原本其他妯娌也没有嫡子,她还不觉得有何,可现在却给她敲响了警钟。   冯侧夫人笑眯眯的,满面春风,“是,辉哥儿媳妇是个有成算的,她会安排妥当。方才就抬了两个丫头,以后好多给我们辉哥儿开枝散叶。”   常老夫人点点头非常满意,没什么比子孙满堂更重要,他们这么大的家业孤零零的可不成。尤其他们这根基钱,更需要多些子孙互相帮衬才能走得长长久久。   “辉哥儿媳妇是有成算的,不过也不着急,让辉哥儿也多陪陪,男人得孩子太容易,若再不知道女人辛苦,哪里笑得孩子多不易得。”说罢常老夫人又转向定国公,意有所指道:“辉哥儿也该有个正儿八经的事了。”   冯侧夫人眼底难掩的兴奋,低着头不让情绪外露。   定国公拧眉,久久才道:“我去兵部瞧瞧有什么合适的。”   冯侧夫人顿时一脸灿烂,“多谢老夫人,多谢公爷。”   崔云婵一脸菜色,常廷昭扫见,不由暗暗摇摇头。这个嫂子现在总该认清楚,谁才是真正应该防的了吧。   常廷辉不仅为定国公的庶长子更是长子,比那常廷恩还要大上一岁。庶子为长本就尴尬,偏现在这冯侧夫人又与当今皇后有些关联,母族势力不容小觑。若非国公爷坚持未将冯侧夫人扶正,让这定国公夫人一位虚着,现在这世子之位花落谁家可就难说了。   当年定国公夫人嫁入几年也未有所出,常老夫人做主,将冯侧夫人迎进门。那时候当今皇帝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而皇后也不过只是个侍妾,而冯侧夫人更是家世不显。可冯侧夫人肚子争气,入门第二年便是添了麟儿常廷辉,最妙的是一直未有动静的定国公夫人也有了身孕,并且也诞下一子,便是常廷恩。常老夫人一直觉得是冯侧夫人带来的喜气,所以一直疼爱有加。   偏巧定国公夫人命薄,诞下常廷昭的时候死去,冯侧夫人却跟着皇后水涨船高。皇后早就明里暗里敲打定国公,让他将冯侧夫人扶为正室,可定国公明道定国公夫人一位只有已故殷氏有这资格,就连皇后也无法勉强。若非常老夫人自有打算,否则她若施压,只怕国公爷早已妥协。   原本常廷恩的世子之位就坐得不稳,虽聪慧机敏,却天生体弱,无法习武带兵。定国公是武将出身,手握兵权,可常廷恩注定难以继承。偏还一直无子,地位岌岌可危。   崔云婵之前一直把目光盯在常廷昭身上,现在却发现她一直忽视了一个人,那就是庶长子常廷辉。   常廷辉虽然有子,却都乃妾室所生。卢氏生下第一胎时伤了身子便一直没有动静,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了,而且还是男胎!想到冯侧夫人日益水涨船高,而且这么多年一勤勤恳恳服侍着定国公。而崔云婵真正的婆婆殷氏已经离去这么多年,定国公不知还能守多久!若真的诞下了男孩,只怕到那时常老夫人的态度也会有所变化,是否会跟着皇后命国公爷扶冯侧夫人为正室就不好说了。   崔云婵心焦,原以为卢氏没有这么快,明明之前看大夫的时候,那大夫说她的身体比卢氏更容易怀上的,没想到竟还是让卢氏赶了先!常廷昭这边还未妥当那边又来个常廷辉,真是什么事都冲着来了。   “爷呢?”   大丫鬟巧慧道:“还在书房与四爷说话呢。”   崔云婵微微蹙眉,咬了咬下嘴唇,“去把那芍药叫过来。”   巧慧怔了怔,半蹲行了个礼,“是。”   常廷恩坐在书房里,望着空了的椅子,想起方才常廷昭与他说的话,不由深深叹了口气。他这个弟弟已经不知不觉中长大了,早已不是那个跟在他屁股后边嬉闹的小子了。   “爷,天色已晚早些歇息吧。”一个穿得艳丽打扮精致的女子缓缓而来,巧笑盈盈,在烛光下说不出的明媚动人。   常廷恩微微皱眉,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心里说不出的阴郁。   赵清河将乱糟糟的房间收拾好,又洗漱完毕,已经入了丑时。自打他来到这里哪怕是前段时间与常廷昭经常胡闹得很晚,也没这般晚睡过。这严晃真是害人不浅,就那么大点地方也能被他祸祸成这个德性,一般人想做都做不到。   赵清河将蜡烛吹灭刚躺下,一个黑影闪进屋子,把他吓了一跳。   “谁?”   来人低声笑道:“来奸你的。”   赵清河还未反应就被搂进一个熟悉的怀抱,紧绷的身体顿时放松下来。冷静下来不由嗔怪道:“干嘛学人飞贼,偏往这窗户进来,吓了我一跳。”   常廷昭狠狠的亲了他一口,“采花贼不都是这般吗,咱们今晚来点新鲜的,玩玩那什么的戏码如何?”   赵清河啐了他一口,“大晚上的胡闹个甚,这里隔音还不好,莫要让其他人听到了。”   常廷昭颇为失望,咬住他的耳垂,恨恨道:“让你现在嫁给我不嫁,否则咱们光着屁=股到处跑都没人管。”   赵清河笑了起来,“瞎说,就算真的成婚也得住你家里吧?你父亲会让你这般胡闹?”   常廷昭一边忙不迭的将赵清河里衣褪下,手里不老实的到处摩挲,一边边啃着他的侧颈边道:“我要是成婚必是会独自开府,到时候爱怎么着怎么着。”   赵清河才不信他,这大佑想独立开府可不容易,不管平民百姓还是豪门贵族,都喜欢一大家子人围在一起过活。父母在不分家,想要独立开府难如登天。   常廷昭没几下就将赵清河扒光,手指沾着油膏就往里边捅,钻了几下就提枪上阵。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常廷昭还是第一次这般,连个前戏酝酿都没有就上战场进入主题了。   “嘶——你慢点,猴急个什么。”赵清河突然被进入倒吸了一口气,眼角都染上了薄雾。   被久违的温暖包裹,常廷昭舒服的呼了口气,“没时间了,只能凑合着这么干了。”   赵清河忍着不适道:“这么快就要入军营?”   赵清河还未适应,常廷昭不敢太急,慢慢动作,“嗯,天一亮就要过去,西戎越发不老实了,皇帝已经等不及了。”   赵清河不由皱紧眉头,“那我还能赶得上吗?”   “能,这次主要训练的是骑兵。我大佑骑兵一直不成,得要费不少时日。近日刚进了不少好马,所以皇上才会这般着急。”   常廷昭见赵清河那处已经适应得差不多,便是不再客气横冲直撞,惹得赵清河赶紧用手捂住嘴,不让暧昧的声音的流泻出去。脑子里再也装不其他,只能跟随着常廷昭动作在无极之乐中翻滚。   不知过了多久,剧烈战况终于停下。两人气喘吁吁的搂在一起,满身都是粘腻却不愿起身擦洗,珍惜真难得的相处机会。明明困极了,却不舍得闭眼。   常廷昭啃着赵清河的肩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下次什么时候来?”赵清河说完突然觉得不对,有些窘迫道:“怎么感觉咱两在偷情似的。”   常廷昭十分忙碌的在赵清河身上种草莓,好似贴上自个的标志一般。“无媒未婚是苟且,都差不多。”   赵清河啧啧道:“咱两还真是没做好榜样啊,怎么可以未婚就那个啥呢。”   常廷昭白了他一眼,“作呗。”   呃,想想好像确实如此,明明能够结婚就是不结,又管不住自己。还好是两个男人,谁也不吃亏。   “你可认识严霸?”   常廷昭顿了顿,狠狠咬了他一口,惹得赵清河倒吸一口气,“干嘛咬我?”   常廷昭语气不善的哼哼,“莫要招惹那严晃,他可不是你能招惹的。”   赵清河怒的踹了他一脚,后处还舍得出去的异物被这么一晃动竟是又抖擞了起来,惹得赵清河低低呻=吟了一声。   赵清河怒道:“你个混蛋,东西还在里边呢就胡乱说话,把我当什么人了。”   常廷昭笑着往里抖了抖,“那严晃有个厉害的哥哥,你若是太走近了被殃及鱼池可不好。世人都称我是修罗将军,可我比起那严恪那可是仁慈太多。”   严恪,严晃的哥哥。   赵清河完全无法想象那个二百五竟然会有个这么厉害的哥哥,从他的话语里没觉得这般啊。最关键是,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让他不得不往其他上想。   “你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怪啊?”   常廷昭啃着他的唇,“你没想歪,严恪如严晃就如同我对你一般,只不过严晃这二百五不知道而已。”   赵清河瞪大眼,差点没从床上跳了起来,却被常廷昭狠狠压住了,后处被猛的进入,顿时腰软骨酥。   这,这也太劲爆了吧!   这样的八卦惹得赵清河顾不上现在剑拔弩张的状况,想知道个明白。   常廷昭笑得暧昧,“自个骑上来我就告诉你详情。”   赵清河最怕这个姿势,每次都觉得好似要被戳穿一般。最要命的是很容易让他失控,整个人都不是自己的了,胡言乱语第二天想起来都恨不得钻进洞里。他可不敢在这小屋子里胡来,到时候真的不用做人了。   赵清河白了他一眼没理会,常廷昭并未计较,手上唇上到处煽风点火,并道:“两人并非亲兄弟。”   原来,严恪乃严霸的养子。当年严霸和严恪的父亲乃没名没姓的孤儿,两人偶然相见,至此相依为命,姓严也是由‘盐’得来的谐音。因为一身胆子和一把力气愣是闯出个名堂来,两人成为了有名的大盐枭。   后来严恪的父母被另一派系的盐枭害死,严霸就将严恪当做自己亲子一般带大。后来严霸盐枭转为了能上台面的盐商,并成为大佑第一盐商,不仅富可敌国且势力庞大。手下盐丁矫勇善战,曾经还曾抗马贼打西戎保一方平安。   可同时也让当今皇上尤为忌惮,严恪与严晃会离开阳城来到京城,并非如表面一般仅仅是为了来做官。   赵清河疑惑,“你如何得知严恪对严晃有那些心思?啊……”   突然被用力顶动,赵清河失声叫了起来,顿时羞红了脸。狠狠瞪了常廷昭一眼,媚眼如丝惹得常廷昭彻底复苏。   “这种时候你还有工夫想其他,看来是我还不够努力。”   说罢长驱直入,满屋□□,红浪翻滚。   赵清河醒来之时常廷昭早已离去,身上也十分干爽,想来他昏睡时被常廷昭清洗过。自打赶往京城两人就没这般尽兴过,昨日闹腾得厉害,惹得赵清河起身时腰酸背痛,全身软绵绵的。昨日的大餐是彻底被消耗没了,今日怕是还得补补。   说起来倒是有些想念青黛那丫头了,若还在新湖县别院,现在青黛早就将洗漱用品以及早点和补品准备好了,如今只能自个动手了。   赵清河推开房门走进院子,周路几人早就起床,看到他纷纷向他打招呼。   侯哥儿嘻嘻笑道:“赵哥,你可真能睡,我们都已经午饭了,灶上还给你温着呢,洗漱完就可以吃了。”   赵清河微微发窘,讪讪道:“我昨儿没睡好。”   周路道:“赵大夫,你是被昨晚那猫惹得睡不着吧?我昨晚上起来上茅厕,就听到你屋那边传来猫叫声,听得人瘆的慌,浅眠的确实难以入睡。”   侯哥儿不解,“哪里来的野猫啊?我怎么没瞧见。”   赵清河顿时红了脸,这小屋子真是太不方便了!可他昨天明明捂住了嘴啊,呃,好像后来是没控制住……   赵清河洗漱完毕正摆桌准备吃饭,严晃又晃荡进来了。大老远就开始嚷嚷,“清河,我来找你玩了。咦,你在干什么呢?”   赵清河正饿得慌,没好气道:“你没长眼睛啊,没看到我在吃饭吗。”   严晃看到桌上的吃食,大惊小怪的冲进来,仔细琢磨赵清河碗里的东西,“就这些玩意?”   赵清河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别跟我说你家的狗都不吃这些,可不是每个人都你这么好运,我这饭菜有荤有素还有大白米饭,已经是让不少人艳羡的了。”   严晃不乐意了,“清河,亏我把你当兄弟,你也太瞧不起我了,我是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人吗。”   你还真是,赵清河腹诽,面上却道:“你从小锦衣玉食哪里吃过这些,不知道这些也是正常。”   严晃不赞同道:“那你可说错了,我哥经常跟我说我爹和我哥亲爹以前的故事,还说他们以前跟狗抢过食呢。”   赵清河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常廷昭对他说的话,心里八卦因子作祟,惹得他心里直痒痒。忍不住试探道:“你一直说你哥,你哥对你很好?”   严晃一听说起他哥,眼睛笑得弯弯的,“那当然,我哥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爹都没我哥对我这般仔细呢。我是我哥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现在我哥还帮我洗澡呢……你干什么啊!”   严晃一脸嫌弃的瞪着赵清河,这人太恶心了,竟然喷了他一身。   赵清河猛的咳嗽,“你这么大还让你哥帮你洗澡啊?”   严晃不觉有何不妥,甚至十分得意道:“我哥对我好吧,我哥说没几个哥哥能做到这般。”   这话还真是不假。   赵清河干笑,“呵呵,你们哥俩感情还真好。”   严晃重重的点头,“那当然,虽然我哥管我严了点,说话唠叨了点,规矩多了点,脸板着恐怖了点,……了点,不过总体而言还是很不错的。原本我爹只是让我一个人来京城,结果他也跟着过来陪我了。若不是我哥也过来,我怕我连一天都待不下去。”   赵清河被他无数个‘了点’绕晕了,这样还叫不错,果然是傻人容易满足。   “你还没有嫂嫂?”   严晃瞪大眼,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般,一脸惊愕。随即皱紧眉头,一脸不虞,“你为何今天对我哥这般感兴趣。”   这人不是很傻吗,警惕性还挺强。   赵清河一脸无辜,“我只是顺口问问,我又不认识你哥。”   严晃眯眼,见赵清河眼底清澈这才放下戒心,“哼哼,那些女人怎么配得上我哥。我哥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嫁的人,必须我喜欢才行。”   赵清河越听越不对劲,越发相信常廷昭的话。不由感慨,真是什么过锅都有配对的盖,这么个二百五也有人喜欢。不过也就那个严恪能HOLD住了,否则一般人家哪里能养得起这个大少爷。   严晃隔三差五就到赵清河这里报道,来得比常廷昭都要勤快,直惹得每次常廷昭过来都是一肚子的醋,然后把他折腾够呛。每次离开都不忘威胁莫要跟严晃走得太近,不能有肢体接触,不能太亲昵,不能啪啦啪啦一千字省略。   “清河,我寻到了一匹汗血宝马!今年我必是能入那爱马仕!”严晃一蹦一跳的高声嚷嚷,满脸的兴奋藏都藏不住。   赵清河正在指导周路几人用兔子练习手术操作,严晃冲了进来看到血腥一片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们在干什么啊?”   赵清河示意几人继续,自个去洗手,边道:“你哥帮你找到的?”   严晃得意的摇头,“不是哦,是我自己找到的。”   那副模样,若是有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赵清河诧异,大佑的宝马十分难寻,光有钱没有门路也是难寻道的,更何况汗血宝马。严晃是典型的纨绔,而且还是不合群的那种,他如何有渠道得的宝马,莫不会是被骗了吧。   “你去哪里寻到的?”   严晃笑得灿烂,“说起来也是我运气好,我今儿去码头溜达恰好碰见的!那可是汗血宝马啊!真正的汗血宝马呢!我都看到他流了血汗了!”   这下赵清河更是诧异了,汗血宝马为西域之物,十分难运过来。整个大佑的汗血宝马屈指可数,常廷昭的那匹就是其中之一,还是之前常廷昭缴倭寇皇帝大喜赏赐下来的。其他为数不多的汗血宝马基本都为皇家所有,怎么可能让严晃在码头随随便便就撞上一匹?若是真的这运气好得难以想象啊。   “你是不是花了很多的钱?”   严晃这下笑得更加得意了,摆摆手指,“那匹马刚运来,大约是路途辛苦所以颇为消瘦,瞧着精神也不大好,站都站不起来了,其他人都怕撑不过去所以都没敢买。可我的哥们你是兽医啊,我必须的敢买啊!于是我就压低了价钱拿下了,便宜得令人发指!不要一千两,只要九九八,只要九九八,哈哈哈——”   赵清河扶额,这人是电视购物导购员穿来的吧!   但是,一匹汗血宝马只要一千两不到,这太令人怀疑了!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汗血宝马都非常稀罕,可谓千金难求,曾经有一匹汗血宝马竟是卖到了一千万美金,可谓珍贵至极。而现在竟然让严晃这二百五撞到,且才一千两白银。赵清河现在已经可以断定,严晃肯定被骗了。   “你哥可见过你这匹马?”严晃被骗很正常,可没道理严恪也会被骗。   一说到严恪,严晃嘟囔道:“我哥今天一大早出了趟远门,还得好过两天才能回来呢。他真坏,自己去逍遥竟然也不带我。”可随即又一脸灿烂,“还好我没跟着去,否则怎么遇到如此宝马,你赶紧给我治好了,回来我让他瞧瞧!他老说我不会花钱,买什么都是亏,这次可算赚到了吧。”   赵清河这下更加肯定,严晃绝对是被骗了。   赵清河也没与他多说,便是让他领着一起去看那匹马。   严晃已经将这匹马放置在京外的马场,不愧为第一盐商家的马场,若是不知还以为到了蒙古草原。可赵清河没工夫欣赏,直接往马厩奔。   那匹‘汗血宝马’被严晃安置在比人住的地方还要豪华的马厩里,光服侍的人都有好几十个,一见两人过来,整整齐齐的排成了两列,恭恭敬敬的低着头行礼。   那匹马正躺在铺着丝绸被褥的马厩里,马厩竟然还挂着帘幔,中间竟然还摆着香炉,正不知道烧着什么香料,若是不知还以为这里住着什么绝世美女呢。赵清河忍不住嘴角抽抽,这种事只有这二百五才能干得出来!   赵清河走向前看到那马已经难以起卧,消瘦气喘,口色青白。上前一探,脉迟细。拨开一看,阴=囊肿硬,不热不痛,按压留指印。   正此时,那马好几处竟然流出了细细的血珠,好似血汗。   严晃兴奋的嚷道:“瞧,出血汗了!我就说这是汗血宝马你方才还不信。”   赵清河方才虽然没有直言,可那表情也让严晃知道他心里所想。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现在没啥怀疑了吧。   赵清河查看了一番,无奈叹道:“这确实是‘汗血’的马,会出血汗的马,可并非你以为的那样。这匹马是因为得了副作丝虫病,所以才会汗血。这虫子寄生在马的皮下组织和肌间组织里,在夏日形成结节,结节破溃后渗出血液,方才多处同时渗血,恰似血汗而已。”   严晃虽然听不懂赵清河话里的一些词汇,可也听明白了他上当受骗了,这并非什么汗血宝马!   严晃气恼,“我找那个人算账去!”   赵清河赶忙抓住了他,“你现在哪里寻人去,码头是什么地方,鱼龙混杂,一跑人影都没有了。”   严晃顿时气馁,眼睛里都含着泪水了,倒不是因为被骗了钱,而是因为自个被骗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什么事都做不好。”   赵清河方才还颇为嫌弃严晃,怎么认识了这么个傻蛋。现在看他这般不由心疼起来,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而且从小在蜜罐里长大,没有成为那祸害百姓的纨绔已是不易。就算有些奢侈浪费那也是人家爹赚来的,他有那个资格花。   “谁都有犯傻的时候,你急于寻宝马所以被骗也是情有可原,只是以后莫要这般轻信他人了。”   严晃并未因为赵清河的安慰而觉得舒坦,嘴撅得快能挂水壶了,“我哥回来肯定觉得我好没用,什么都干不好,只会乱花钱,肯定会不喜欢我了。”   赵清河正想安慰,严晃突然跳了起来,一秒变身咆哮帝,怒吼道:“什么汗血宝马!给我宰了!大卸八块,剁成肉酱做成火锅!”   说着还要去踹那匹病马,赵清河连忙拉住他,“你拿着马泄什么火,买都买了还花了这么多钱好好养着吧。”   严晃一脸不乐意,“可我看着它就生气,好像在笑我傻!一千两,不,是九百九十八两买了这么个破烂货。看着模样怕也是快死了的,赶紧炖了了事。”   赵清河别有深意的笑道:“虽说这是破烂货的?”   严晃横了他一眼,“不是你说不是汗血宝马的吗?”   “确实不是汗血宝马,却也是一匹好马。只是现在它病了,所以没法子跑起来,等治好了你就知道是多牛逼的骏马了。虽然比不上汗血宝马,可你这一千两,不,是九百九十八两银子买的还是很上算的。”   赵清河虽然不是看马高手,却也还算知道一二。这匹马虽然现在消瘦,瞧着精神头也不算好,不过按照他所掌握的相马术应是匹不错的马儿。只是两病其发,这匹马怕是不仅骗过了严晃还骗过了那个卖马之人。   那卖马之人必是清楚这匹马并非汗血宝马,可却流出了血汗且不能行走,还变得十分消瘦。肯定以为这马在运输过程中惹了病要不好了,才这般着急的脱手,还把病症作为一个卖点骗过了本就不大识得又有钱的严晃。   想来这卖马之人也是个怕事的,所以也没敢叫高价,怕被人寻麻烦。毕竟能一口气出这么大价钱的,大多背景深厚,所以才没敢做得太绝。   严晃不敢相信,“真的?你不是因为看我可怜所以哄我的吧?”   赵清河白了他一眼,“你这种人叫可怜,那天下人就没有幸运的人了。等我把这匹马治好,你养得白白胖胖的之后,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对了,这是匹马,不是什么娇弱的美女。你能不能不要搞这些花样!别一匹好生生的马又给你养废了。”   赵清河扯着那些帘幔,狠狠戳着严晃的脑袋,这脑子里一天到底想的是什么!亏严恪能忍他。   严晃嘿嘿傻笑,跟个哈巴狗似的在赵清河身边摇啊摇,“好好,要是这真是匹宝马,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赵清河哼哼,“又不是我的马,你养废了也不关我的事。”   严晃忙不迭的点头,追在他身边热切问道:“这马是得虫病才会这般瘦弱吗?那虫长什么样啊?人会不会得?”   赵清河一边将那马保定住,一边耐心解释道:“这马瘦弱无法行走并非是因为虫病,而是因为得了阴肾黄。一般是因为饲养管理不当,久卧湿地或淋雨过久,湿气流注膀胱或者是过食宿草动料或空肠误饮浊水,水湿阴寒积聚于肾,渗于脐下,凝于外肾虚而发病。你这一匹应是因为空肠误饮浊水而得的病,常见病并不难治。”   话里的意思并不难懂,严晃大约是明白了,“原来是这般,那当如何?”   赵清河见他感兴趣,又细细道来,“我先将黄水放出,然后开茴香散熬成水去渣给它灌入,三服药下去应是就无大碍。而那血汗病我会另下杀虫的方子,你命人熬成水给它涂在患处即可。平日保证马厩干爽干净,伺候仔细,莫要让他饮入浊水,就不会复发。”   严晃听得仔细,连连点头,好似那好学生一般。还饶有兴致的看着赵清河针放黄水,甚至还想亲自动手,却被赵清河踢到了一边。开玩笑这玩意是可以乱来的吗,对于救治病患,赵清河是非常严谨的。   赵清河开好药方,严晃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清河,你教我医术吧?” ☆、第48章   赵清河原以为严晃不过是一时脑热,并不当真,只给了他一本医书让他自个回去研读。没想到这严晃还真有了兴致,每天钻研得十分认真,不懂的地方第二日都会寻他一一问起。   赵清河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反正也花费不了多少工夫,每回严晃过来都会认真教授一二,教导周路几人的时候也都带上他。还甭说,这人虽然生活上毛手毛脚的,手术操作练习却是不含糊,才学了没多会儿功夫,有他在身边看着缝针刺腹已是不成问题。现在甚至还能单独保定比较安静的牧畜,针灸穴位也记了不少,倒是让赵清河刮目相看。   而且严晃这么个大少爷也不嫌脏,也不怕恶心,周路几人第一次解剖青蛙的时候还觉得挺受不了,这孩子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叹了一句这青蛙死得还挺惨的。   有了严晃这大土豪在,平日那些实验的小动物有了着落。而且这人手一只的折腾,也不怕杀了吃不过来,大夏天的又留不住着实浪费。   严晃在赵清河这学了几天,严恪就命严晃邀请他们到严家去,在那里专门弄了一个大院子任由他们搞这些玩意。   赵清河当时并没直接应下,问了常廷昭他没反对这才过去。常廷昭当时还哼哼,就知道这严恪憋不住几天,严晃老往这跑,这家伙肯定心里有些不乐意了。   不管真实如何,倒是便宜了赵清河几人。严家想抓多少小动物就有多少,而且那条件叫个美,各类水果点心自是不消说,炎炎夏日还有冰激凌吃!   大佑的冰激凌相当于冰沙,磨得细细的然后浇入果汁等物。赵清河只是贪凉,其实觉得这般味道已经足矣。不过既然身为穿越人士,怎能不显摆一把,便是建议里边弄些牛奶、奶油之类的试试,结果竟然真的弄出松软的赵清河认为的真正意义上的冰激凌来。   直把严晃给美得啊,当天吃了不少,结果闹了肚子,好几日都不能吃凉的。那几日那嘴都快噘得可以挂油瓶了。害得赵清河几个都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吃了,只能与他同甘共苦,实在那小眼神盯着你都没法下咽啊。   太仆寺招收兽医和学生的考试时间越来越近,周路魏远志和侯哥儿也越来越紧张,侯哥儿原本不打算考,可赵清河让他也去体验体验,以后也知道怎么备考,便是也一同去了。   侯哥儿自觉啥都不会,怕考场上丢人,所以十分紧张。而周路和魏远志身上有压力,若是考不上继续留在京城生活负担太重,若是回去又无法与赵清河继续学医术。这让两人也无法淡定。   赵清河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结果也被三人闹得紧张起来。加之常廷昭不知何时领兵去那西戎,怕自己考不上没法跟着,心里越在乎也越发心神不宁起来。   “清河,你们可算来了!”   赵清河几人刚下马车,严晃就跳到跟前嚷嚷,一脸兴奋。   平日赵清河几人过来都是严晃派车去接送,平日严晃见到他们可没这般模样。   赵清河不由疑惑,“发生了什么事?”   严晃笑眯眯的卖关子,“大事,大好事,你们听了今天都能多吃一碗饭。”   侯哥儿年纪小经不住逗,赶忙凑到严晃跟前,一脸好奇,“晃哥,什么大好事啊?你快说说呗。”   严晃看到其他几人也一脸好奇的望着他,心里觉得甚为满足后这才得意洋洋道:“我哥去打听了消息,你们猜今年太仆寺招学生和兽医是如何招的?”   这下侯哥儿更是急得跟满身长了跳蚤一般,在严晃身边直打转,“哎呀,晃哥,我的好晃哥,您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啊。”   看到大家一脸着急,严晃的虚荣心又得到了满足,这才缓缓开口,“我哥说今年太仆寺卿换了人,所以这规矩也变了。现在就任太仆寺的头儿可是当今皇上的胞弟十三王爷,十三王爷说了,这太仆寺牧马监收学生那是为了学习医术,所以不拘会不会只要有这门心思的都能进来学……”   “啊!真的吗!天啊,这么说不用考试啦?”侯哥儿直接蹦了起来,大声嚷嚷道。   严晃掏掏耳朵,“你个猴孩子,这么大声做什么,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   侯哥儿赶忙道歉,激动的抓着严晃的胳膊,“晃哥,你方才说的是真的吗?真的不用考试啦?会不会都能进去学啦?”   严晃被质疑不满道:“这是我哥说的,那还能有假。”   侯哥儿顿时蹦了起来,差点没在原地转圈圈。   魏远志和周路却没侯哥儿这般开心,魏远志道:“若是这般那岂不是要招许多人?应是还有条件才能入学的吧?”   周路也有些道:“是啊,不知这条件高不高。”   这下侯哥儿也冷静了下来,若是要看身份背景,那他岂不是完蛋了。若按照往年他还有可能考进去,若是这般,那他岂不是完全没戏了,顿时又沮丧了起来。   严晃摆摆手指,“十三王爷说了,只要认识几个字家世清白刻苦好学即可,不拘是何背景身份。讲的是宽进严出,进去之后可不代表万事大吉,以后可以在里边混日子混到老。每学一段时间是要考试的,若是考不过就得咔嚓了。”   侯哥儿唬了一跳,“什么!会被杀头啊。”   严晃直接哈哈大笑起来,用力揉他的脑袋,“你这孩子还真敢想,就是让滚蛋而已。”   侯哥儿顿时舒了口气,“吓死我了。”   兽医在大佑虽然不是贱业却也不是什么好的职业,从前进入牧马监学习的不少是另有目的,想借此为跳板走上仕途罢了。最后能学出成为真正兽医的没多少,想来这一招就是为了防止这些人混入。白占名额,结果不当用,真是白费力气。   虽是学生,每个月还是有补贴的。   周路不由拍掌,他还真是来对了!“这般一来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至少我能进这个门,以后就算被赶出来也怨不得别人。对了,招收学生是如此,那兽医呢?”   严晃道:“兽医就没这般轻巧了,还是得考试的。大约还是与往年一样,诊断救治病畜。我哥说最近太仆寺在搜罗病畜,想来是为考试做准备呢。”   听着没什么特别之处也让在座的稍稍放下了心,之前是四人一同紧张,互相勉励。如今只剩下赵清河一人要应对考试,周路三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安慰赵清河。   严晃一脸不解,“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清河医术高明眨眼就能考过去。按我说像清河这般人应是不用考才是,之前清河不是做了那个什么剖腹取子手术吗,这大佑上下有几个有此技艺的,就连别国来的兽医都没有。”   说起这事几人就有些憋火,在他们那传得沸沸扬扬,赵清河的名声早就打了出去,可这京城里却是没几个人相信。否则依照赵清河的医术,如何还用这般麻烦的考试,早应该八抬大轿请进门才是。   他们到了京城可是很清楚,这大佑是如何待那别国邀请来的兽医,简直就是舔着脸了,与对待自个的大夫那是天壤之别。   赵清河不以为然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毕竟匪夷所思非亲眼所见有几个是打心眼的信。我有真才实学也不怕考,尽管放马过来。”   “所言极是,若是考得好,破例为兽医博士也未尝不可。”   在大佑兽医博士可是有品级的,已然属于官员,目前整个太府寺也才四个兽医博士。   几人循声望去,说话的乃严晃的哥哥严恪。   严恪高大俊朗,翩翩公子潇洒飘逸,如若清风徐徐过,令人心旷神怡,绝对的超级高富帅一枚。与凌厉气势的常廷昭不同,为人显得和蔼易亲近。若非赵清河心里有人,只怕见到这人心都难以控制的跳跳。   而让赵清河最是想不通的是,常廷昭为何说这人手段毒辣,是个冷冽之人。明明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无论如何也与常廷昭说的不匹配啊。可就因为这个质疑,赵清河那天被常廷昭折腾惨了,临走前还醋味十足让他远离严恪。比起警告他莫要与严晃太亲近,那威胁力度可是大太多。   严恪走到严晃身边,微微皱眉责备道:“这么大的太阳怎么站在这里,若是中了暑气可怎么办?”   说着便是将严晃拉往阴凉处,而余光扫向一旁的奴仆,直把一群人吓得直哆嗦。   严晃抓着严恪的胳膊,好似没骨头一般黏在他身上,“嘿嘿,哥,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严恪微微笑道:“今日正巧无事,正好过来瞧瞧你学得怎样了。”   严晃一脸得意,“我学得可好可快了,清河说我特有天分,好好学以后铁定能成为神医,对吧清河。”   赵清河嘴角抽抽,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严恪捏捏他的鼻子,“那也得你能坚持,莫要再像其他学不到几天就撒手不干。”   严恪嘿嘿笑着摸摸鼻子,对自个的性子倒也摸得清楚,也没说大话,直言道:“我尽量,反正我现在挺有兴致的。哥,你去看看我的沙儿,现在养好了不比风儿差呢!”   赵清河一听这名字就想歪脸,沙儿就是严晃用九九八两银子买回来的那匹病马。如今早已没有之前那病态,而是变成了一匹可以四处奔驰的骏马,原本的面貌渐渐展现了出来。果然如同赵清河猜测的一样,是难得一见的宝马。   严晃见此大为高兴,吵着嚷着要给它取一个好名字。赵清河那时候脑子一抽,想起严晃那匹叫风儿的马,便是开玩笑道不如叫沙儿好了,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   结果严晃竟然觉得这名字棒极了,于是就定下了这名字,惊得赵清河差点掉了下巴。   严恪并没有打扰他们的学习,而是将沙儿牵了出来,跃身骑上狂奔。不骏马配帅哥,得不说这画面帅呆了,直把严晃这小花痴看得两眼冒心。   这段日子的相处,赵清河也看出严晃虽然还懵懵懂懂,可对这哥哥那是打心眼的喜欢和崇拜。以严恪的心计和手段,这条路怕是不难走,只不过是在等严晃长大不着急着正式下嘴而已。   可想起自个现在也才十六岁,只比严晃大一岁,就被常廷昭吃干抹净,忍不住竖起了中指。   千盼万等的考试终于来临,赵清河十分轻松的步入考场,反倒是周路几人紧张得很。就连严晃也难得一大早跑过来为他加油打气,“清河,你肯定能考上,千万别紧张。就算一时失误也不打紧,有我哥在,必是让你妥妥的通过的。”   赵清河看他一脸紧张不由噗嗤笑了起来,“我去考试你紧张个什么劲?”   严晃摸着胸口,“我也不知道为何从昨天就心神不宁的,大约是因为我哥说了这十三王爷性子古怪,还有怪癖,出的题必是十分刁钻,所以才……”   赵清河赶紧捂住他的嘴,“我的大少爷,你说话能不能有个把门的,这里人来人往,把你这话听了去怎么办。你无所谓靠山大,我这小人物可得倒霉。”   严晃嘟囔道:“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怎么还是这般胆小。”   这不是胆大胆小的问题好吗!   赵清河没再继续与他纠缠,直接进了考场。只是身上带的东西可是让守门的检查了很久,全都是吃的用的,甚至还有一个大西瓜,直引来那人侧目。   赵清河也十分无奈,这是严晃给他准备的,据说还是严恪让带的。若是严晃出的主意他肯定是不会带着,但是是严恪那就不同了,这人做事绝对不会是无的放矢。   还好不是科举考试,倒是没那般严苛,只是略看几下便是放过。否则他这么大堆东西必是不能带进去的,担心夹带。   考场是个大院子,里边黑压压的站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有些年纪的,年轻人极少,而像赵清河这样才十来岁的就仅他一人。众人投向他的目光颇为诧异,甚至有些人鄙夷道:“真是狂妄小儿,不过学了几日也不知是否出师就敢过来。”   也有人不赞同道:“可不能以年级论英雄,传闻那剖腹取子的大夫不就是十几岁的少年。英雄出少年,有时候不得不佩服。”   这一句话又是引来不少人嗤笑,“无稽之谈竟是会有人相信,不过是坊间谣传当不得真。”   那人摇了摇头不再言语,志不同不相为谋。大佑就是因为太过迂腐,不思进取又固守自封,所以兽医术一直无所进步,还得依仗别国兽医,实在难堪。年纪小又如何,有些人天生就擅长此道。   议论没多久便是停止,一群人被领到他处。所到之地乃牧马监放牧场,马牛羊等几种常见牲畜被分别拴或围一处,各占一处地盘。每一匹/只/头距离还挺远,几乎看不到尽头,数量加起来怕是至少上百。上前仔细一看,每个牲畜旁边都标志着编号。   领着他们过来的那人朗声道:“这里关着的牧畜都各有疾病,病状各有不同。大家可以自行挑选诊断,可以同时挑选,但不可以一起讨论,违者除名。而能准确诊断出病状者壹分,能下准确之方者记贰分,总分取前十。记住,错一减二,请谨慎行之。”   话落,众人不由唏嘘,竟是还有这般考试的。往年也会看诊,却只是挑几例看诊罢了。若是运气好撞到正好会的那就舒爽,若是运气不好正好是不会的,那只能等下次。   赵清河这下明白为何严恪让他带这么些东西了,这初秋依然十分炎热。虽然是在阴凉之处,毕竟是户外热浪滚滚,而且还得到处穿梭,没点避暑食物确实难过。   赵清河听罢,先是寻到自个的座位,将一大堆东西放下,背了个装满冰水的竹筒,拿着纸笔开始看诊。还好他之前折腾出了炭笔,能凑合着用,否则去看诊还得带着墨水,这可就忒麻烦了。   ☆、第49章 考场上的病畜虽多,可众人都喜欢先从近且易的病患开始瞧,便是会出现一处挤满了人,有的病畜却一个人都没有去看诊的现象。   赵清河没耐烦跟他们挤,乱糟糟的怎么能看好病,直接跑到最尾处倒着开始瞧。而一路走过去也没闲着,从头到尾大概扫了一眼病畜,心里有了个大概的谱。这是他从前考试养成的习惯,一拿到试卷先全都扫一眼,大致了解情况,知道哪里该花多点时间哪里少点,再开始慢慢答题,如今也同样如此。   而与他同样想法的也不乏有人,只是屈指可数,其中一人竟是之前算是为他争辩过的那位。两人互相瞧到不由相视而笑,又十分默契的岔开看诊,互不打扰。   赵清河深知这场测试对自己十分有利,他从信息爆炸且养殖业十分发达的地方穿越而来,他们那个村子又正好是各种养殖场林立的地方,所以每日接触的病患非常多,各式各样的病症都有。这让他积累起丰富的经验,甚至可以说比这大佑不少行医几十年的大夫看的病畜还要多。   毕竟这里的牧畜比前世少了不少,且大多兽医都只管自个那处的一亩三分地,就算是铃医,所到之处也极为有限,相对的接触的病患也就会少许多。哪像前世的养殖场随随便便拎出来都是以千字做单位,像鸡鸭这种消耗极大的家禽更是以万为单位。动物多,这病也就跟着多,经验很容易积累,练就一双毒眼,还不说他本身就掌握了比这世兽医学要先进的知识,对他都是有利。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这场考试会轻松,正因为他掌握了更先进的知识,所以有不少医学理念与这世不符,出处也无可寻迹。若是主考官不信他那套,他就算答对题也会被判错。这考试又不让直接治,不能以疗效看成果,全数得靠主考官的意愿,这也颇为让他头大。   赵清河只能瞧得更为仔细,并且详细记录下病症及其辩证,以推断出最后该下的方子。   赵清河看的第一个病患是一匹病马,此马瞧着精神不振,毛色膁吊,鼻浮面肿,旁边大便呈现松软带水夹粗渣,口吐粘涎和草渣子,步态蹒跚,逆毛拱背,唇青口白,流泪眼,埋沉迟。   赵清河迅速得出结论,此应为翻胃吐草之症。便是连忙记下,又查看了一番,断定是因为使役无节,饲养失调,久渴失饮,乘渴又喝了大量冷水,乘热贪食冷冻草料,以致外感风寒,内伤阴冷,脾胃衰弱而不能受纳,使草料呕吐而出。   治疗原则应是为健脾暖胃,赵清河把治疗的方子以及针灸方法一一写下。旁边不远处也备有桌椅,并且准备了笔墨纸砚,可跑来跑去着实麻烦,而且因为是考试不少人一时紧张,经常跑过去脑子就空白一片,完全忘记方才是何症状,又得倒过去再查看一遍。   不仅如此,用毛笔写字要等晾干墨才能拿着纸张离开,哪有赵清河的自制炭笔快捷方便。而且赵清河还带了硬板子可以垫着,直接站着就能书写。   此举引来旁边守着的监考官的注目,其他考生也忍不住侧目,心中不由暗叹,这人还真是准备得够齐全,那手中古怪的笔也不知是哪里买来,倒是方便得很。   赵清河也没想到这小小玩意竟然还能派上这个用场,从前他身上就喜欢带着纸和笔,虽然后来有了电子产品可以代替记事本,可他依然保持了这个习惯,总觉得那玩意没有纸质的稳妥,若是没电了那可就抓瞎了。   穿越到了这之后,在病马监有时候需要到乡下看诊,那些人家少有几户是有笔墨纸砚的,他开方子实在是不方便,又不可能随身带着笔墨纸砚,那也忒麻烦了,于是便是想起了这铅笔。   这玩意并不算难做,而且这世的能工巧匠聪明得很,赵清河不过是告诉常廷昭笔芯是由纯石墨粉制成,掺入何物凝固他并不得知。结果常廷昭没多久便是命人做好了,还给套上了漂亮的‘木制外套’,与现代的铅笔相差不大。只可惜赵清河实在不知道那橡皮擦是如何制成,否则可就是全套了。   赵清河当场还臭美的给常廷昭画了个素描,他当年也是去少年宫学过几年童子功的,艺术感之类的怕是没有,但是把人的模子勾勒出来还是不成问题。画完之后直把常廷昭给乐的,当场还命他将从前他的模样画下来。   赵清河其实已经对以前自个的样子有些模糊,还好与这世的样貌相差不大,便是画了出来,而且还画了个全身。结果常廷昭眼神都变了,赵清河还以为他对自个从前外貌有何意见,结果半天才阴测测道:你平日就是这般穿着的?   赵清河顿时觉得坏菜,画上的他是他夏天最常见的打扮,短袖体恤和大裤衩,脚上还踩着个人字拖。虽说这大佑对男子十分宽容,不似女子露出个胳膊那都是失了清白,可即便是男子这种打扮那也觉得忒奔放了些,有损市容。   为这事赵清河解释了半天,这才让常廷昭这醋缸子好受了些,可晚上的折腾也够呛。   “哎呀,我怎么这种时候都能走神。”赵清河连忙甩甩头,把常廷昭从脑子里踢出去,又继续到下一处看诊。   这些病畜都是常见病,并非什么疑难杂症,而且症状明显,赵清河并不费力的一一记录下来。赵清河看诊的速度很快,尤其在听诊器之类的仪器帮助之下,比起一般大夫要迅速得多。没多会就与大部队碰头,大家看到他手上古古怪怪的东西,都一脸诧异。   “你别拦着我,我必须马上下针!这只羊若是再不治就要死了!”一个人高声嚷道。   赵清河循声望去,看到一个年轻的大夫正与一旁监考官争执,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而那监考官面无表情,只淡淡道:“考场规矩,只可写下如何治,不可直接治。”   那年轻大夫急了,怒道:“可是它若是不治就要死了,莫非我们明明能治却要看着白白死去不成?见死不救,我们还做什么兽医,还考这老门子的试!”   监考官依然毫无所动,只微微皱眉道:“若你执意如此,直接轰出去。”   那年轻大夫冷哼一声,“大不了我不考了!”   说罢直接上前在患病的羊羔扎了几针,完毕也不用人轰,直接挺直腰杆走出考场。此时全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望着那离去的青年,表情各异。   监考官嗤笑,冷冽的眼神扫过在座其他人,“若谁还像此人一般,现在就自动离去,无视规矩一概轰出。”   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谁又愿意放弃,考入太仆寺对于兽医来说如同书生想要通过科举一朝中第一般重要。而且若是在考场上传出不好的名声,只怕连行医都没法子了。众人纷纷低下头各自散去,却也有几人看到那羊羔垂死模样却不得治,犹豫再三终是不忍也随着那青年离开。   这件事就如同小石头砸进了水里,惊起一点水花又无声无息,很快就没人记得这件事。这是众人再也不敢有其他声音,看到病重继续救治病患也视若无睹。终究是畜牲,哪有自个的前途要紧。   赵清河见此不由微微皱眉,走近那只病羊。虽说方才已经行针,可没有药物的治疗这只小羊羔依然没有脱离危险。   小羊羔卧地不起,呼吸迫促,口吐白沫,角弓反张,口色青紫,四肢厥冷,旁边的粪便恶臭,状若面糊,呈黄绿色还带着血。这只羔羊得了痢疾,若是不及时治疗很快就会死去。方才行针不过是拖延一二而已,并不能有效治疗。   虽然这只小羊羔以后也难逃被宰杀,可他是兽医,不能明明知道可以治疗,且成本并不高却眼睁睁看着死去。   赵清河想了想,拿出纸笔写下了这只羊的病状病因以及治疗方案,抽出直接递给旁边守候着的监考官,上面还不忘记着自个的名字。   “此乃救助羊羔的方子,这里这么多牧畜,缺一两个也不会影响结果。可这只羊若是不赶紧救治就要一命呜呼,这只羊于太仆寺兴许不算什么,可对于平民百姓却是重要家当之一。”   监考官扫了他一眼,并未言语,只是表情冷冷的,瞧着颇为吓人。旁边有人听到,不由低声嘀咕,这人真是脑子不清楚,方才没见到那被轰出去的人的下场,现在还要逞能。   赵清河又道:“若是担心影响考试结果,不如让大家来瞧瞧,是否赞同我这方子,若是赞同一会灌药若是救治妥当可计分,反之亦然。”   监考官冷笑,“这考场规矩还由你来定了?”   赵清河笑了起来,“我如何有那能耐,只不过这场考试不就是试探我们兽医的医术,看谁有资格进入太仆寺。可现在这么多兽医在场,却有一只羊死在这里,传了出去实在有损我们大佑名声。”   监考官直直的盯着他,赵清河依然笑笑无所畏惧。   久久,监考官才收回冷冷的眼神,“你叫什么?”   赵清河心中咯噔了一下,老实道:“赵清河。”   监考官跟着念了一遍,抽走赵清河手上的方子,拿给主考官不知道嘀咕了什么,那主考官扫了赵清河一眼,提起笔刷刷不知道记录什么,没多久这只羊就被抬走了。赵清河顿时舒了口气,这些人也并非那般固执吗,也不知为何方才对那人这般决绝。只是不知道此举是否会影响自己的考试成绩,现在负责太府寺的乃十三王爷,若有心卡他只怕连常廷昭也无能为力。   罢了既然已经做了也就不可能反悔,就算这条路走不通,大不了另寻他路,只要医术在就不怕。想得明白,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继续轻松应战。   其他考生见他谏言并未被惩罚,心思百转千绕,望向赵清河的眼神都有些不同起来。   考试时间为一整日,中间不可离开。就连午饭上茅厕都得在这里解决,中午的时候太阳高悬,天气异常炎热,严晃给赵清河准备的冰已经化成为水,喝在嘴里那叫个爽口。不仅有纯冰水还有酸梅汤,直把赵清河给美的。原本下午容易晕乎,都给冰得清醒了。   不仅如此,严晃准备的干粮也十分爽口好吃,比起其他人那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吃完再来点西瓜,更是惬意得不得了,赵清河甚至有种在春游的错觉。   只是这劈西瓜的时候略微尴尬,没有刀赵清河只能徒手劈瓜,结果溅得一地都是。那红彤彤的瓜芯惹得旁边要热得中暑的人口水直流,这人真是太会享受了!哪里是来考试的样子。   “赵哥!考得怎么样!”   赵清河一出考场,侯哥儿立马蹦到了他的跟前,一脸着急的问道。不仅侯哥儿几人,就连严晃也在门口等着,只可惜没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让赵清河颇为遗憾。   周路看赵清河脸色不好,连忙道:“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赵大夫必是累了,还是莫要扰他。”   侯哥儿顿时噤声,就连聒噪的严晃也没再说什么。赵清河还真是累坏了,为了让自个拿高分,赵清河不仅看病看得快,还要写非常详细的病理辨证。这玩意比直接看病开方子还累,写得他手都发麻了。   今日又炎热得厉害,跑来跑去的晒着,实在是难熬得很,有些撑不过去的老大夫还中暑晕倒了。   大家伙都知道他累了,便是都没闹他。赵清河简单吃过晚饭,便是上床休息。古往今来这考试都是能脱人一层皮的,他必须养精蓄锐,若是能通过这堂考试,就得马上迎接下一场。   赵清河睡得迷迷糊糊,只觉身边一沉随即被搂进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不用睁眼就知道是谁,赵清河想转身睁眼,身边人却低低开口,“睡吧,我陪着你。”   说着还轻轻帮他捏着肩膀,两人什么也没干便是这么搂着入睡,一夜无梦。   赵清河醒来的时候,常廷昭的脸庞就在自己面前,比起前段时间变黑了些也更加刚毅。虽是舍不得,却依然摇醒了对方,“快起来了,天已经快亮了,你得回去了。”   常廷昭直接一个翻身将赵清河压在身下,重重的吻了一番,“今日沐休。”   “你不回家?”   常廷昭放假的时间本来就少,还得回到定国公府,这让两人相聚时间更是少得可怜。这段时间两人连正经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就连亲密之事也十分仓促,休息没一会又得分开。   常廷昭顿了顿,“不回。”   赵清河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有异,“怎么了?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两人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相偎着好好说话,常廷昭睁开眼,叹道:“都是没事找事,自个折腾自个,懒得瞧。”   赵清河见他这般也不再提起,直接说起考试之事,回想那时候的冲动,心里依然忐忑,“也不知是否会影响我的成绩。”   常廷昭却是笑了起来,“这十三王爷还真是不减当年,歪主意一个赛一个。”   赵清河不解,“这是何意?”   常廷昭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可带了行医针去?”   赵清河脱口而出,“我去考试带那干嘛,之前打听只用写在纸上无需亲自操作……啊,对啊,那个人为什么会带着针?”   虽说许多大夫确实有随身带针的习惯,可这毕竟是考场,虽然没有科考严格,一般却也只能带笔墨和干粮,其他玩意都是不能带入的。而且虽然今年的规矩变了,可依然如同往年一般只需要看诊答题,根本不用当场救治。所以大部分人都不会冒这个险,带上这些玩意。   常廷昭笑道:“依我对十三王爷的了解,必又是他下的局。”   赵清河心里更没底了,“那我这般做是好是坏?”   常廷昭狠狠亲他一口,“这还用问,傻瓜。”   赵清河顿时乐了,“倒是让我捡了便宜,若是这般我考上的机会不就更大了?”   这十三王爷选个兽医还得选有胆识的,花样还挺多。   常廷昭不以为然道:“不过是走过场的玩意,你竟然还这般担心。”   赵清河猛的坐了起来,“我说了不需要你暗中相帮的,我得靠着我的真本事进去。”   常廷昭失笑,将他揽入怀中,“你的医术还需担忧?剖腹取子除了你放眼大佑有谁有这个本事,这十三王爷早就打听清楚,你就算不去考也能进去。”   赵清河诧异,“不是说京城这边无人相信吗。”   常廷昭的手一边不老实的往赵清河里衣探,一边道:“十三王爷是何人,如此绝技如何不在意。若还是以前那个老匹夫掌管太仆寺确实难说。可你运气好偏就是这十三王爷,他没直接抓你施展一番已经算是压住了性子。”   赵清河压根没想到还有这出,可又想起了什么,“你既然早已得知为何不告诉我,白白害得我这段时间这般担忧。”   常廷昭顿时一脸愧疚,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是我疏忽了,我本以为你不会在意。这段时间忙碌,竟是与你交心的时间都没有。”   “等等吧,熬过这阵子就好了。” 赵清河也觉得这段时间颇为失落,在一起不一定非要干那事,哪怕这般躺着不做什么也觉得满足。   常廷昭抚摸着他的肩头,缓缓道:“虽说你必然能考入,却也得好好应付。若是能入十三王爷的眼,兴许可以破格为兽医博士。”   赵清河顿时来了精神,“真的?”   大佑的兽医博士不仅为兽医更是为老师,被人尊敬,地位比普通兽医高上不少,又还有品级。若是想随军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十分容易办到。   “现在太仆寺的兽医博士都不过是尸位素餐之流,医术不怎样谱还挺大,十三王爷若非还未找到合适人选,早就将几人撸下去了。不过这兽医博士也并非好当的,后边的考试怕是更加艰难,你需小心应着。但是也莫要太执拗,考不考得上,我都有本事让你随军。”   赵清河点头道:“我尽力为之,成果如何就看老天了。”   没几天初始名单便是下来,赵清河并无意外的通过了,并且还拿了第一,稳稳的进入太仆寺。   严晃二话不说,直接拉着赵清河几人到那第一酒楼去大吃大喝一顿。周路和魏远志之前不过是听说,还以为侯哥儿是夸大,结果一到那都惊呆了。若是不知,还真的以为到了仙境!   这次多了两个人,严晃又能名正言顺的加了不少菜,而且这次吃的与上次菜色完全不同,直把几人吃得满嘴流油,严晃跟着都多吃了不少。   “哎哟,这辈子都没吃得这么爽快过。”周路打着饱嗝,叼着牙签道。   严晃见大家吃得这般好,心里十分得意,“等清河过了第二场,我带你们去醉红楼开开眼界。”   在场的除了侯哥儿,其他人都噎了噎。醉红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据说里边的姑娘个个赛天仙似的。而普通人进去一趟,只怕全部家底都不一定能点到最便宜的姑娘,和几口酒水就耗没了。   虽说在座的人都十分好奇,可都是清白人家,哪敢去那种地方。   周路连连摆手,“我可不去,若是我家娘子知道了,非把我的耳朵拧下来不可。”   魏远志也摇头道:“那处就算了吧。”   侯哥儿眨巴眼,听得懵懵懂懂的,却也大概猜到怕不是什么好地方。便是立刻表态,“我也不去。”   严晃嗤道:“你们这几个胆小鬼,连醉仙楼都不敢去。没去过那,你们还意思回去说过来京城吗? ”   赵清河挑眉,严晃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他可是看出来了,严恪虽然表面温雅,可实际性子霸道得很,他怎么可能放任严晃去那种地方。   “你去过那里?”   严晃不自在的咳了一声,“一个人去多没劲,所以叫上你们。清河,怎么样,咱两一起去游一圈?莫用担心没银子,爷啥都不多,就银子多。”   赵清河连忙做了个停的手势,“别拉着我趟这浑水,若你哥知道了,他是不会拿你怎么样,肯定会将我大卸八块的。”   严晃一听到严恪下意识缩了缩脑袋,“我哥才不会如此残暴呢。”   赵清河才不信他,直接脸撇过一边不再理会,严晃急了,“你就陪我去瞧瞧呗,我长这么大还没逛过青楼呢。”   赵清河连忙甩开他的手,“别,我对那可没兴趣。”   严晃见赵清河一脸坚决,只能郁闷的作罢,嘴里低声嘟囔,“我就想知道那事是怎么回事。”   赵清河望了望他,想了想道:“你若想知道这其中之事,问你哥不就好了,你不是什么都喜欢问你哥吗?”   严晃顿时面红耳赤,好似要烧起来一般,吓了赵清河一大跳。   “你没事吧?”   严晃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道:“我,我能有什么事,你别瞎猜。”   我猜什么了我,这模样让他不怀疑都不行。严晃这人属于晚熟型,对两性之事可谓一点不知,怎么突然就对这些好奇了?   可场上不止他们二人,他也不好深问,只能挠心挠肺的藏在了心里。   第二场考试终于来临,与第一场黑压压一片不同,剩下的已经不超过三十人。而且最为神奇的是,进了考场没多久,一群人就被马车接走。   马车停在一处富丽堂皇的府邸门口,门前两座大狮子栩栩如生气势煞人。抬眼一看,竟然是十三王爷的府邸。   一群人摸不着头脑,纷纷窃窃私语,不知为何会来到这里。不是说还得考试吗,为何会来到王爷府邸?    ☆、第50章   一行人随着王府管事浩浩荡荡的进入王府,虽然兴许只是走了边角之地,可不少人依然被这富丽堂皇的王府震撼到,雕栏玉栋,青砖绿瓦,精致而华丽,且比同样极尽奢华的严家多了一份庄严。   众人不敢左顾右盼,都十分守规矩的跟着管家入府。能考入的都是经验丰富的兽医,从前也经常为富贵人家看马病,虽然惊讶这里的奢华,却不会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般挪不动路。   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越走越荒凉,不由让一群人更是疑惑,却又不敢出声询问。赵清河心里直犯嘀咕,之前就听严晃与常廷昭说起这王爷十分古怪,总觉得这场考试不会这般容易,可谁都不知道他要玩什么花样。   正纳闷,那领头的管事终于在一个庭院门口停下了步伐。这庭院门口上着大锁,不知是错觉还是如何,总觉得这扇大门背后藏有玄机,有些阴森森的。明明天气炎热,可走到此处却觉得异常的凉爽。   管事朗声道:“在座都乃我大佑杰出兽医,第一场考试大家的表现令王爷十分满意。我们家王爷刚得些宝贝得了病,心中甚为忧愁,如今正好让几位瞧瞧。一来能考验大家,二来也是为王爷分忧。   说着,一位穿着颇为奇异的异族女子出现在大家面前,赵清河觉得她的穿着有些前世苗族姑娘的味道。那闪亮夸张的银饰,以及土布蜡染让他觉得尤为亲切和熟悉。他外婆就是苗族人,家里现在都还留着一套苗族的银饰。   可这种时候看到这样的异族姑娘,赵清河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那姑娘打开那扇门,领着兽医们进去时,惹来一连串的惊呼。就连赵清河都忍不住头皮发麻,这里简直就是五毒教啊!   只是在门口就看到一堆的蛇在树上地上梁栋上盘着,还有硕大的蜘蛛、蝎子、蛤蟆、蜈蚣等等。甚至还看到有几条大蟒蛇,正冷冷的盯着门口的一群人,吐了吐信子,好似就要冲过来攻击一般。   这就是十三王爷的宠物?!赵清河心里忍不住骂了个我艹了,这也忒另类了些吧。就算是在前世,养这些玩意做宠物的人大家也会觉得十分古怪,何况是这世,谁拿这些毒物当宠物!而且那些蛇可都是剧毒,什么银环蛇、五步蛇、眼镜蛇等等,蜘蛛蝎子等等也不是省油的灯,亏得这么一群毒物能相安无事的待在一起。   早有兽医忍不住冲了出去,问那管事,“这是作何?”   管事早就料到会如此,一脸淡定道:“这些都乃我们王爷最宠爱之物,有几条拿回来不久的蛇病了,正欲寻几位大夫瞧瞧。”   说着,那个异族少女已经拿来一条五步蛇走了过来,令人瞧着不寒而栗。这五步蛇最是狠毒,人被咬一口若是不及时救助很快就会死去。   “这东西如何治得?”有人不由道。   在座的都是大夫,平日倒也经常遇到蛇,甚至以蛇为药,也曾抓捕过。所以大部分人不会特别害怕,但是也难以亲近。这些都是罢了,在座的有些人会治蛇咬过的牧畜,可蛇病他们如何会治?如何打蛇取蛇毒,他们倒是略知一二。   这世的蛇都是野生的,极少有人会养蛇做宠物更没有谁会成批量养蛇贩卖,大多都是直接去打野蛇,对于蛇病也就半点不知。   有人不由摇头叹气,“我倒是会解蛇毒,可让我治蛇的病,那真是无法了。”   管事扫向所有人,“在座兽医无人会治?蛇也乃是兽,如何治不得。”   语气颇为轻蔑,在座大夫虽然生气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道:“我们只会治疗常见的马牛羊等牲畜,这蛇确实不会治。”   管事又朗声道:“我家王爷说了,若是在座有人能看好他这些宝贝,直接晋级兽医博士,后边的考试将无需进行。”   这话一落,顿时唏嘘一片,这兽医博士如何难得,如今整个大佑不过四位。在大佑兽医博士可谓兽医最高荣誉之称,不少人最后会走上仕途之路,最高也曾有做上太仆寺卿的。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官员,官居从三品。对于兽医来说,能走得如此高位可谓十分难得,就是一般读书人通过科举又有几个能爬到这个位置。倒是应了那句话,行行出状元。   机会明明就在眼前,却无法抓住,那心里滋味可见一斑。这蛇可是王爷心爱之物,若是治坏了,那可就不是前途似锦而是一片黑暗了。   一行人盯着那异族少女身上的病蛇,恨不得瞧出花来,可又无可奈何。这实在不是他们擅长的玩意,要他们打死这些蛇倒是容易,救活,只能望而声叹了。若非说这些是病蛇,他们压根就瞧不出来,都滑溜溜一副瘆人的样子。   与其他心情抑郁的人不同,赵清河心中乐得不行,这场考试好似就是为他准备的一般。若非常廷昭与这十三王爷并不相熟,他可真会以为是常廷昭指使的。   他们村子是当地有名的养殖基地,而其中养蛇养蝎的也不乏存在。所以赵清河也会看一些蛇病,只是他外公也不会这手,所以他依赖的是西药,只有少许病症知道如何用中药。   保险起见,赵清河并不着急声张,而是凑近那少女,仔细盯着那条蛇。   一人看他瞧得认真,问道:“赵大夫竟是会看蛇病?”   赵清河怔了怔,不解此人为何认识他是谁。赵清河不知道的是,他上一场考试拿了第一,又因年纪最小,早就在一群兽医里掀起了一阵波澜。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赵清河年纪轻轻,竟然把在座经验丰富的人都压了下去。   这话声音不小,原本不少人就关注着这少年,如今更是纷纷将目光投向他。有人怪音怪调道:“这点小病如何能难道我们赵大夫,他可是上场考试分数高出我们一大截的第一呢。”   “赵大夫还不赶紧,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莫要怕出头,若是治好了那可是兽医博士。”   “是啊,也让我们这些人开开眼界。”   一群人起哄,语气里的酸味大老远就闻到。   赵清河微微皱眉,他之前就想着尽量考高分,却没想到竟是会多出其他人这么多分数,他也吓了一大跳。这差距也忒大了,这些人医术也不至于比他差那么多啊。   赵清河不知道的是,除了本身技术过硬之外,也是其他大夫过于谨小慎微,总是担心犯错会被扣分,所以明明是十分简单的病例,却要耗费很大功夫去诊断,还斟酌许久才敢下决定。这么一来就慢了下来,并不能看多少。   而赵清河却是不管不顾,并没有将倒扣分记在心上,结果看得多得分也就多。   赵清河并未理会他们,只是朝着那位异族少女道:“可否让我瞧瞧?”   异族少女点了点头,将蛇递给他。赵清河平日也拿惯了,便是熟练的接了过来,掐蛇七寸。这条五步蛇学名尖吻蝮,毒性非常大。   “已经把它的毒牙拔了?”   异族少女点头,官话说得有些生硬,“是,怕咬人。”   这并不难理解,毕竟是王爷,岂容这些毒物近身。毕竟是野物,没有人的思维,若是哪天突然咬一口,那就麻烦大了。   “其他蛇是否也都拔了?”   “是。”   赵清河连忙道:“赶紧将如同这条蛇一般颊部和两颌肿胀,或是口腔齿龈及额部肿胀,或是口腔有脓性分泌物,头部昂起,口微张,不能闭合的蛇隔离起来,莫要与其他的蛇放在一起。”   那异族少女愣了愣,连忙望向那管事,那管事朝着她点了点头,异族少女连忙忙活了起来。   管事见状问道:“赵大夫可是知道这些蛇是何病了?”   赵清河拱手,“这蛇是因为拔毒牙时使得邪病入体而使得口腔发炎,若是不及时救治会迅速感染蛇群。我这有个方子你姑且试试,先用盐水冲洗伤口,然后再用煅硼砂、青黛和冰片研细末敷在患部,约莫十天左右就能痊愈。”   管事听此一直面无表情的面孔终于露出了微笑,“赵大夫果然高明,竟是连蛇病都看得。赵大夫既然能这般准确说出症状,这方子必是能治的。”   其他大夫听到赵清河的话,纷纷懊恼不已。这病他们也会看啊!只是方才认定自个不会看蛇病,所以一直没敢上前仔细查看,若是知道竟是伤口得了炎症,谁又不会治!真是白白让这小子占了便宜。   赵清河颔首,又道:“如今我瞧着还不是很严重,应是可以治疗。这病传染性极强,若是后边发现病情严重只能杀死。还有,值得提醒的是,毒蛇的毒牙拔了并不代表这蛇就是无毒的,有些毒蛇即使拔掉了大毒牙,口腔深处却还长着副牙,仍然张嘴有毒。且拔掉蛇的毒牙,他会再长出来,没过两个月就会长全,依然不安全。”   管事怔了怔,拱手道:“多谢赵大夫提醒。”   啪啪啪——   众人循声望去,赶忙噗通跪了下来,来人身着紫色九蟒袍,不用介绍便知是何人。赵清河虽是不愿也跟着跪了下去,与众人一样行礼。   十三王爷坐在管事备好的椅子上,这才开口,“都起来吧。”   声音里透着慵懒,可听在耳里却如同这蛇一般冰凉。   “赵大夫果然不辜负这第一名号,倒是什么都能治得。”十三爷依然语气淡淡,好像随性而出,听不出是何意味。   赵清河颔首行礼,“正巧是我能治的病罢了。”   十三王爷笑了起来,说不出的味道,看似懒懒的却透着不容忤逆的气势,十分尊贵。“莫用谦虚,在座这么多大夫只你一人可治,可见一斑,这兽医博士之位授予你,实至名归。”   虽然方才已经知晓,可现在听到众人依然有所不服。不过是简单的炎症,竟然就让这毛头小儿捞得个兽医博士,这未免太儿戏了。这简直就是打他们的脸,让他们无法服气。   有人不怕死道:“只不过是赵大夫先行一步,这病甚为简单,我们也是能治的。”   十三王爷挑眉,那出声之人不寒而栗,腿都微微抖了起来。十三王爷扫过底下一群人,“你们都是这般以为?”   众人都低着头不敢出声,有一人想了想大胆道:“我觉得赵大夫虽是年轻,能有这般医术,确实当得兽医博士。”   赵清河放眼望去,竟是那日为他出声之人。这人倒是挺拥护他的,让赵清河心中感激,朝着他笑了笑,万禾也同样回了一个笑容。   十三王爷看向那人,“你是叫……?”   “鄙人万禾。”   十三王爷点了点头,“除了万禾,还有谁服气的?”   其他人都未出声,明摆着不服气,甚至对万禾投向鄙夷的目光。兽医若是没些医术,只想投机取巧怎么能爬上高位。对于这种人,他们十分不屑。   十三王爷笑了起来,望向赵清河,“竟是这么多人不服你,只怕今日授予你兽医博士会引来乱子,这可如何是好?”   赵清河道:“之前管事说,若是能治好蛇病之人,就能够领兽医博士头衔,可还作数?”   十三王爷挑眉,悠悠道:“将我一军?”   赵清河连忙道:“非也,方才是我莽撞没有写下就直接说了答案,让大家伙无法展示,确实是我做得不妥。不若这般,院子里有一条蟒蛇也得了病,与之前那病并不相同,不如我们现在重新再考一次,王爷您觉得意下如何?”   原本质疑的人都不由抖了抖,这蛇病他们并不熟悉,方才只是觉得伤口发炎之症实在简单,所以觉得自个也能治,若是其他病还真不好说!最关键是,赵清河方才不过是站在院子一会儿工夫,竟是就能看出还有一只蟒蛇病了,若非十足经验如何这般迅速瞧得出来,这让他们心里更是犯怵。   这赵清河年纪轻轻,怕是真有本事的!   十三王爷却是道:“哦?我的蟒蛇竟是病了,我怎么不知晓。”   在座大夫除了赵清河和万禾,其他大夫心里刚欲舒一口气,那管事却道:“王爷,却是有一条蟒蛇厌食如今体瘦,尾部皱瘪。之前我们只以为是天气炎热所以惹的这蛇胃口不佳,听赵大夫这般说,怕也是得了病。”   十三王爷蹙眉,声音变得异常冷冽,“我的宝贝竟是吃不下东西,为何我不得知?”   管事连忙噗通跪了下来,“是小人该死,原以为只是食欲不振所以不敢打扰王爷……”   十三王爷冷哼,“这次尚且饶了你,若有下次就剁了喂蛇。”   “是,是。”管事连连应下,不停擦着额头上的汗,之前的淡定模样全无。   只是这几句话将一群兽医吓得半死,之前还暗搓搓的想要大展身手,蛇也是畜牲,不管人还是畜牲还不就那几样病,有何难的。大不了赌一把,若是赌赢了那就是前程似锦,若是输了也无大碍,反正又不会用他们的方子,大不了淘汰,又不会真的拿去治。   可现在看这情形,谁还敢上!原本想要去看诊的大夫,顿时蔫了一大半。   十三王爷好像不知道自个的几句话让在座兽医如何惊恐一般,只道:“就依了赵大夫,在座有不服的就去瞧瞧吧。只要能治好我的宝贝,谁就是兽医博士,不拘多少人。只是若是治不好……”   十三王爷一脸悠哉,可那眼神又让一部分兽医退却,不敢向那院子走去,最后敢进去瞧的大夫包括赵清河也不过五六个人。   几位大夫也去瞧那大蟒,若非其尾部皱瘪且有干枯,否则还真巧不出什么体瘦厌食来,明明依然十分庞大!   这下可让几人犯了难,这蛇如何搭脉?如何看诊?他们完全不知晓。望向赵清河,赵清河不过瞧了瞧就离开了,只留下几人面面相窥,最后低着脑袋离开。   “如何?”   赵清河并不急着搭话,而是退到一边。   一个大夫吞了吞口水,颇为艰难道:“厌食体瘦怕是脾胃有碍,可下健脾益胃的药。”   十三王爷弹了弹自个的衣袍,“那就下方子吧,我倒是好奇治疗蛇健脾益胃的药是否与人以及其他牧畜有何不同。”   方才那出声之人顿时噎住了,他也不知道啊!若是不同,吃死了可怎么办!?   那人额头上全是汗,连忙道:“这,这小人也不得知。”   十三王爷眯眼,原本散漫的模样全无,“这就是你说的会治?连方子都下不了!”   那人噗通跪下,趴在地上直打哆嗦。“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实在是老小儿没有治过蛇,这蛇又是王爷所爱,老小儿也是怕……”   啪——   十三王爷怒道:“若不是我的所爱就可以胡乱下药不成?”   那人连忙摇头,“小人,小人并无此意,还请王爷明鉴。”   十三王爷冷哼,不再看向他,而是问其他人,“你们呢,可是知道这是何病,定好方子了?”   其他几人现在哪里还敢出声,都低着头恨不得让自个消失才好。十三王爷一脸鄙夷,又望向赵清河,“赵大夫也无方?”   赵清河看其他人都阵亡了,这才向前一步,拱手道:“在下能治。”   在座之人已经不惊奇,毕竟是赵清河第一个瞧出这大蟒得了病,若非十足把握哪里会这么提出来。如今他们不服也不行,就算前程重要,也不敢拿自个的命去赌。虽然只是一条大蟒,可贵人的大蟒有时候可比他们这些贱命珍贵,一个不好可是要一家老小都要被连累。   十三王爷闲闲的望着他,“瞧赵大夫这模样,是有十足的把握?”   这嚣张的人怎么都一个脑回路,赵清河淡淡道:“世界上唯一绝对的事就是没有绝对的事,我能治也会治,但是却不能保证一定能治好。不过我有九成的把握,就看王爷是否愿意赌了。”   十三王爷笑了起来,“找你治病即是信任,竟是还要赌运气,以后谁还敢找你治病。”   赵清河也笑道:“若是每个患者都抱着绝对能治好的心思过来,那我们这些医者又如何敢治。我们只能说尽量,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治至少有痊愈的几率,不治只有死路一条。世人皆知道这笔生意如何做划算,所以才会信任我们这些医者,愿意在并非百分百的情况下愿意给我们治。”   十三王爷抚摸手上的扳指,“倒是个嘴溜的,本王就信你一回。”   赵清河拱手,“多谢王爷信任,此病叫枯尾病,确实如方才这位大夫所说乃脾胃有碍导致。方子也确实为健脾益胃为主,可用春砂仁、木香、党参、白术、茯苓以及甘草煎水灌服即可。而野禽要吃野味,我知晓这五步蛇这类的蛇喜欢吃野猪肉,且有毛才吃,没毛的不吃,不知道这蟒蛇是否也是这般,不如你们在喂食的时候试试看。”   十三王爷来了兴致,“哦?竟然还有如此说法?”   “听人说的,可以试试。”这是他们那养殖毒蛇的一户人家的经验,那人曾经是治蛇毒的高手,后来转行养毒蛇发家,他穿越之前那人干得还挺红火。   那管事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给纯肉这些玩意都不喜欢,尽是喜欢吃活物。原本以为他们只吃活的,现在想来怕是因为没毛所以才吐出来。”   赵清河其实也不太懂,便是没再接话。蛇于他而言还是碰得少,若非正好这些蛇得了常见病,否则他也不知道如何治。   “现在谁还有异议?”十三王爷似笑非笑的扫向方才不服气的那些大夫,顿时个个低着头不敢直视。   十三王爷冷笑,“找茬的时候倒是胆子不小,治病的时候个个就怂了。明明知道是何症状,我不过吓一吓就退缩,这般胆量如何有资格争这兽医博士?第一场考试的时候你们就已经不合格,不过是轰了一个人,就个个退缩不敢向前,只有赵清河不仅有胆量还想了应对的计策,那时候你们就已经不如他!”   所有人的头都压得低低的,顿时明了十三王爷的用意。太仆寺选的兽医不仅仅是为了治病,更是为了共同研究,让大佑医术更进一步。而探索知识从来都需要胆大妄为,否则什么都不敢尝试,如何得到新的东西。   这下无人再敢质疑,赵清河稳稳当当的进了太仆寺,并被授予兽医博士之位,品级为九品。   “赵哥!你竟然成了兽医博士!”侯哥儿得了消息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忍不住大声嚷嚷起来。   赵清河笑道:“可不是,我自个都不敢相信竟然这般容易,还以为至少得奋斗好几年呢。”   严晃手搭在赵清河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我早就说我们清河没问题,这什么兽医博士简直手到擒来,你们偏是不信。瞧瞧,现在应验了吧。”   周路鄙夷道:“你什么时候说过了,之前你可比我们还紧张。”   严晃瞪大眼,“我怎么没说过,我成天挂嘴边呢,你们竟是无视我的话。”   还真是睁眼说瞎话,大家早就熟悉他这性子,所以也没继续纠缠。大家伙都为赵清河高兴,侯哥儿更是一脸幸福,“这次上京可真是来对了,我们都进了太仆寺做了学生,赵哥还成了兽医博士,一个都没拉下,真是太好了。”   周路与魏远志也十分开心,虽说这么一来以后想到太仆寺进学容易了许多,他们这次不来明年也可以。可是以后的规矩谁又说得清楚呢,十三王爷从来都是个随性的,若是明年他又不干了,只怕这规矩又得变了。而且他们那小地方远离京城,消息不通,兴许还以为很难进而不敢来呢。   “为了纪念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咱们去醉红楼庆祝吧!”严晃突然高声道。   大家伙刚开始没听清,差点就应了。   赵清河叹道:“你还没死心啊,那种地方我们是不去的。”   严晃一脸不悦,“你们的想法怎么这么龌龊,咱们只是去那看看美人喝喝水酒听听小曲而已,又不做其他。难道你们不好奇这般销金窝到底是何模样?不想瞧瞧那倾国倾城的花魁是何模样?不想瞧瞧……”   周路连忙打断,“打住,那种地方我们可消受不起。”   严晃嚷道:“我请客啊,有我在你们还怕没钱?”   可即是这般说几人也不同意,甚至直接避开他讨论今晚该如何庆祝。几人就赵清河的厨艺过得去,可今日是为他庆祝如何能让他下厨。之前就想着要请个厨子给他们做饭,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现在只能到外头吃了。   外头的东西还真是贵,他们现在手头上所剩无几,还真的得悠着点了。   严晃见几人这般怒急了,“你们怎么能这样。”   “你怎么能这样!”几人同时道。   在场唯一结婚人士拍拍他的肩膀道:“若你真对那事有兴致,不若我给你找几本书瞧瞧?”   严晃直接涨红了脸,“我,我什么时候对那种事有兴致了?”   周路才不信他,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是你晚上做了特别的梦,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裤子湿了吧?”   严晃彻底说不出话了,脑袋都冒起了烟,就连魏远志都跟着脸红起来,只有侯哥儿一脸莫名。   周路一脸轻松,“这有啥害臊的,是男人都要经过这个。这表明你长大了,可以娶媳妇儿成为真正的男人了。”   严晃憋了半天,才道:“是不是娶之前,为了那什么,所以还得那什么?”   周路听得莫名其妙,“什么那什么就得那什么?”   严晃涨红着脸,声音更苍蝇叫似的,“你娶妻之前,啥都不懂,家里的兄弟是不是,是不是……”   周路顿时明白了,笑道:“成婚之前都会拿到个册子,一瞧就啥都懂了,不会不知道怎么折腾的。你这小子是怕第一晚丢人吧,哈哈哈。这有啥怕的,是男人那个时候自个就知道咋做,你要成亲啦?”   这下侯哥儿也明白了,跟着魏远志都想躲到一边墙角了。都是没成婚的,平日从没与人说这些荤话,如今第一次听,直羞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严晃眨巴眼,“就这?”   周路笑了起来,“否则还有什么?”   “你兄弟没有,那什么?”严晃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直把周路听得迷糊。   周路挠挠头,“哪什么啊?我上头没兄弟,只有姐姐,下边的弟弟也还小,不知道还有兄弟什么事。反正只要是正经人家,都不会领着去青楼就是了。”   “不是,就是想那个啥,还得让兄弟……”   严晃憋红了脸还想说些什么,一直未出声的赵清河却插话打住,“你们还要不要给我庆祝了?都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侯哥儿也跳了起来,“就是就是,我年纪还小呢,你们说这些我都没法在这了。”   周路顿时哈哈大笑,“这些话算个啥,哎,跟你们这些没成亲的雏儿在一块就是不爽利,说个话还遮遮掩掩的。远志,你也要成亲了,别到时候啥都不懂就麻烦了,第二天非被新娘子休了不可。”   魏远志脸通红,撇过一边懒得理他。   严晃没有得到最后答案,心里颇为抑郁。不过也就是一会,便又恢复了过来。道:“咱们去第一楼庆祝吧,你们上次不是挺喜欢那的吗,咱们这次可以换个包间,上的菜也与之前不同。”   魏远志摇头道:“还是莫要去了,不能每次都你请客。”   侯哥儿也猛的点头,“是啊,咱们不能老是劫富济贫。”   周路也道:“反正你也是个不计较的,不若我们几个到一般的酒馆吃吃就成了,老是吃你的,也让你吃吃我们的。虽说没你请的那些好,不过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赵清河则摸摸下巴道:“不如去我们来京城的时候第一晚住的那家客栈吧?那里价格公道东西味道也不错。”   严晃听完这些话差点没感动的痛哭流涕,这几人都是家境不怎么样的,可却从来不贪他的钱财,他想在他们身上花钱都很难,却十分尊重他,与他从前认识的那些人完全不同。这恐怕才是哥哥嘴里的真朋友吧,为你着想,而不是总想着占你的便宜。   严晃擦着眼泪,抽噎道:“我真是太感动了,唔……这次必须我请,等你们领工钱了再请吧,到时候我得大点特点!”   几人被他这模样惹得哭笑不得,最后拗不过又是去那第一楼,个个吃得圆滚才离开。   几人挺着圆圆的肚子下楼,此时正好与一群人迎面遇上。   那群人个个都是华衣锦服,身着不凡。一看到严晃,几人都愣了愣,一人不由扯着嗓子嚷道:“哟,这不是严晃吗,我就说今儿必定会遇到贵人,瞧,这不就遇上了。”   其他几人也纷纷露出笑意,只是笑容的背后让人感受到了算计,看严晃好像看到了一座金山,还是一座人傻钱多速来的移动金山。   严晃皱紧眉头,一脸不悦。   ☆、第51章 考场上的病畜虽多,可众人都喜欢先从近且易的病患开始瞧,便是会出现一处挤满了人,有的病畜却一个人都没有去看诊的现象。   赵清河没耐烦跟他们挤,乱糟糟的怎么能看好病,直接跑到最尾处倒着开始瞧。而一路走过去也没闲着,从头到尾大概扫了一眼病畜,心里有了个大概的谱。这是他从前考试养成的习惯,一拿到试卷先全都扫一眼,大致了解情况,知道哪里该花多点时间哪里少点,再开始慢慢答题,如今也同样如此。   而与他同样想法的也不乏有人,只是屈指可数,其中一人竟是之前算是为他争辩过的那位。两人互相瞧到不由相视而笑,又十分默契的岔开看诊,互不打扰。   赵清河深知这场测试对自己十分有利,他从信息爆炸且养殖业十分发达的地方穿越而来,他们那个村子又正好是各种养殖场林立的地方,所以每日接触的病患非常多,各式各样的病症都有。这让他积累起丰富的经验,甚至可以说比这大佑不少行医几十年的大夫看的病畜还要多。   毕竟这里的牧畜比前世少了不少,且大多兽医都只管自个那处的一亩三分地,就算是铃医,所到之处也极为有限,相对的接触的病患也就会少许多。哪像前世的养殖场随随便便拎出来都是以千字做单位,像鸡鸭这种消耗极大的家禽更是以万为单位。动物多,这病也就跟着多,经验很容易积累,练就一双毒眼,还不说他本身就掌握了比这世兽医学要先进的知识,对他都是有利。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这场考试会轻松,正因为他掌握了更先进的知识,所以有不少医学理念与这世不符,出处也无可寻迹。若是主考官不信他那套,他就算答对题也会被判错。这考试又不让直接治,不能以疗效看成果,全数得靠主考官的意愿,这也颇为让他头大。   赵清河只能瞧得更为仔细,并且详细记录下病症及其辩证,以推断出最后该下的方子。   赵清河看的第一个病患是一匹病马,此马瞧着精神不振,毛色膁吊,鼻浮面肿,旁边大便呈现松软带水夹粗渣,口吐粘涎和草渣子,步态蹒跚,逆毛拱背,唇青口白,流泪眼,埋沉迟。   赵清河迅速得出结论,此应为翻胃吐草之症。便是连忙记下,又查看了一番,断定是因为使役无节,饲养失调,久渴失饮,乘渴又喝了大量冷水,乘热贪食冷冻草料,以致外感风寒,内伤阴冷,脾胃衰弱而不能受纳,使草料呕吐而出。   治疗原则应是为健脾暖胃,赵清河把治疗的方子以及针灸方法一一写下。旁边不远处也备有桌椅,并且准备了笔墨纸砚,可跑来跑去着实麻烦,而且因为是考试不少人一时紧张,经常跑过去脑子就空白一片,完全忘记方才是何症状,又得倒过去再查看一遍。   不仅如此,用毛笔写字要等晾干墨才能拿着纸张离开,哪有赵清河的自制炭笔快捷方便。而且赵清河还带了硬板子可以垫着,直接站着就能书写。   此举引来旁边守着的监考官的注目,其他考生也忍不住侧目,心中不由暗叹,这人还真是准备得够齐全,那手中古怪的笔也不知是哪里买来,倒是方便得很。   赵清河也没想到这小小玩意竟然还能派上这个用场,从前他身上就喜欢带着纸和笔,虽然后来有了电子产品可以代替记事本,可他依然保持了这个习惯,总觉得那玩意没有纸质的稳妥,若是没电了那可就抓瞎了。   穿越到了这之后,在病马监有时候需要到乡下看诊,那些人家少有几户是有笔墨纸砚的,他开方子实在是不方便,又不可能随身带着笔墨纸砚,那也忒麻烦了,于是便是想起了这铅笔。   这玩意并不算难做,而且这世的能工巧匠聪明得很,赵清河不过是告诉常廷昭笔芯是由纯石墨粉制成,掺入何物凝固他并不得知。结果常廷昭没多久便是命人做好了,还给套上了漂亮的‘木制外套’,与现代的铅笔相差不大。只可惜赵清河实在不知道那橡皮擦是如何制成,否则可就是全套了。   赵清河当场还臭美的给常廷昭画了个素描,他当年也是去少年宫学过几年童子功的,艺术感之类的怕是没有,但是把人的模子勾勒出来还是不成问题。画完之后直把常廷昭给乐的,当场还命他将从前他的模样画下来。   赵清河其实已经对以前自个的样子有些模糊,还好与这世的样貌相差不大,便是画了出来,而且还画了个全身。结果常廷昭眼神都变了,赵清河还以为他对自个从前外貌有何意见,结果半天才阴测测道:你平日就是这般穿着的?   赵清河顿时觉得坏菜,画上的他是他夏天最常见的打扮,短袖体恤和大裤衩,脚上还踩着个人字拖。虽说这大佑对男子十分宽容,不似女子露出个胳膊那都是失了清白,可即便是男子这种打扮那也觉得忒奔放了些,有损市容。   为这事赵清河解释了半天,这才让常廷昭这醋缸子好受了些,可晚上的折腾也够呛。   “哎呀,我怎么这种时候都能走神。”赵清河连忙甩甩头,把常廷昭从脑子里踢出去,又继续到下一处看诊。   这些病畜都是常见病,并非什么疑难杂症,而且症状明显,赵清河并不费力的一一记录下来。赵清河看诊的速度很快,尤其在听诊器之类的仪器帮助之下,比起一般大夫要迅速得多。没多会就与大部队碰头,大家看到他手上古古怪怪的东西,都一脸诧异。   “你别拦着我,我必须马上下针!这只羊若是再不治就要死了!”一个人高声嚷道。   赵清河循声望去,看到一个年轻的大夫正与一旁监考官争执,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而那监考官面无表情,只淡淡道:“考场规矩,只可写下如何治,不可直接治。”   那年轻大夫急了,怒道:“可是它若是不治就要死了,莫非我们明明能治却要看着白白死去不成?见死不救,我们还做什么兽医,还考这老门子的试!”   监考官依然毫无所动,只微微皱眉道:“若你执意如此,直接轰出去。”   那年轻大夫冷哼一声,“大不了我不考了!”   说罢直接上前在患病的羊羔扎了几针,完毕也不用人轰,直接挺直腰杆走出考场。此时全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望着那离去的青年,表情各异。   监考官嗤笑,冷冽的眼神扫过在座其他人,“若谁还像此人一般,现在就自动离去,无视规矩一概轰出。”   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谁又愿意放弃,考入太仆寺对于兽医来说如同书生想要通过科举一朝中第一般重要。而且若是在考场上传出不好的名声,只怕连行医都没法子了。众人纷纷低下头各自散去,却也有几人看到那羊羔垂死模样却不得治,犹豫再三终是不忍也随着那青年离开。   这件事就如同小石头砸进了水里,惊起一点水花又无声无息,很快就没人记得这件事。这是众人再也不敢有其他声音,看到病重继续救治病患也视若无睹。终究是畜牲,哪有自个的前途要紧。   赵清河见此不由微微皱眉,走近那只病羊。虽说方才已经行针,可没有药物的治疗这只小羊羔依然没有脱离危险。   小羊羔卧地不起,呼吸迫促,口吐白沫,角弓反张,口色青紫,四肢厥冷,旁边的粪便恶臭,状若面糊,呈黄绿色还带着血。这只羔羊得了痢疾,若是不及时治疗很快就会死去。方才行针不过是拖延一二而已,并不能有效治疗。   虽然这只小羊羔以后也难逃被宰杀,可他是兽医,不能明明知道可以治疗,且成本并不高却眼睁睁看着死去。   赵清河想了想,拿出纸笔写下了这只羊的病状病因以及治疗方案,抽出直接递给旁边守候着的监考官,上面还不忘记着自个的名字。   “此乃救助羊羔的方子,这里这么多牧畜,缺一两个也不会影响结果。可这只羊若是不赶紧救治就要一命呜呼,这只羊于太仆寺兴许不算什么,可对于平民百姓却是重要家当之一。”   监考官扫了他一眼,并未言语,只是表情冷冷的,瞧着颇为吓人。旁边有人听到,不由低声嘀咕,这人真是脑子不清楚,方才没见到那被轰出去的人的下场,现在还要逞能。   赵清河又道:“若是担心影响考试结果,不如让大家来瞧瞧,是否赞同我这方子,若是赞同一会灌药若是救治妥当可计分,反之亦然。”   监考官冷笑,“这考场规矩还由你来定了?”   赵清河笑了起来,“我如何有那能耐,只不过这场考试不就是试探我们兽医的医术,看谁有资格进入太仆寺。可现在这么多兽医在场,却有一只羊死在这里,传了出去实在有损我们大佑名声。”   监考官直直的盯着他,赵清河依然笑笑无所畏惧。   久久,监考官才收回冷冷的眼神,“你叫什么?”   赵清河心中咯噔了一下,老实道:“赵清河。”   监考官跟着念了一遍,抽走赵清河手上的方子,拿给主考官不知道嘀咕了什么,那主考官扫了赵清河一眼,提起笔刷刷不知道记录什么,没多久这只羊就被抬走了。赵清河顿时舒了口气,这些人也并非那般固执吗,也不知为何方才对那人这般决绝。只是不知道此举是否会影响自己的考试成绩,现在负责太府寺的乃十三王爷,若有心卡他只怕连常廷昭也无能为力。   罢了既然已经做了也就不可能反悔,就算这条路走不通,大不了另寻他路,只要医术在就不怕。想得明白,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继续轻松应战。   其他考生见他谏言并未被惩罚,心思百转千绕,望向赵清河的眼神都有些不同起来。   考试时间为一整日,中间不可离开。就连午饭上茅厕都得在这里解决,中午的时候太阳高悬,天气异常炎热,严晃给赵清河准备的冰已经化成为水,喝在嘴里那叫个爽口。不仅有纯冰水还有酸梅汤,直把赵清河给美的。原本下午容易晕乎,都给冰得清醒了。   不仅如此,严晃准备的干粮也十分爽口好吃,比起其他人那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吃完再来点西瓜,更是惬意得不得了,赵清河甚至有种在春游的错觉。   只是这劈西瓜的时候略微尴尬,没有刀赵清河只能徒手劈瓜,结果溅得一地都是。那红彤彤的瓜芯惹得旁边要热得中暑的人口水直流,这人真是太会享受了!哪里是来考试的样子。   “赵哥!考得怎么样!”   赵清河一出考场,侯哥儿立马蹦到了他的跟前,一脸着急的问道。不仅侯哥儿几人,就连严晃也在门口等着,只可惜没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让赵清河颇为遗憾。   周路看赵清河脸色不好,连忙道:“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赵大夫必是累了,还是莫要扰他。”   侯哥儿顿时噤声,就连聒噪的严晃也没再说什么。赵清河还真是累坏了,为了让自个拿高分,赵清河不仅看病看得快,还要写非常详细的病理辨证。这玩意比直接看病开方子还累,写得他手都发麻了。   今日又炎热得厉害,跑来跑去的晒着,实在是难熬得很,有些撑不过去的老大夫还中暑晕倒了。   大家伙都知道他累了,便是都没闹他。赵清河简单吃过晚饭,便是上床休息。古往今来这考试都是能脱人一层皮的,他必须养精蓄锐,若是能通过这堂考试,就得马上迎接下一场。   赵清河睡得迷迷糊糊,只觉身边一沉随即被搂进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不用睁眼就知道是谁,赵清河想转身睁眼,身边人却低低开口,“睡吧,我陪着你。”   说着还轻轻帮他捏着肩膀,两人什么也没干便是这么搂着入睡,一夜无梦。   赵清河醒来的时候,常廷昭的脸庞就在自己面前,比起前段时间变黑了些也更加刚毅。虽是舍不得,却依然摇醒了对方,“快起来了,天已经快亮了,你得回去了。”   常廷昭直接一个翻身将赵清河压在身下,重重的吻了一番,“今日沐休。”   “你不回家?”   常廷昭放假的时间本来就少,还得回到定国公府,这让两人相聚时间更是少得可怜。这段时间两人连正经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就连亲密之事也十分仓促,休息没一会又得分开。   常廷昭顿了顿,“不回。”   赵清河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有异,“怎么了?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两人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相偎着好好说话,常廷昭睁开眼,叹道:“都是没事找事,自个折腾自个,懒得瞧。”   赵清河见他这般也不再提起,直接说起考试之事,回想那时候的冲动,心里依然忐忑,“也不知是否会影响我的成绩。”   常廷昭却是笑了起来,“这十三王爷还真是不减当年,歪主意一个赛一个。”   赵清河不解,“这是何意?”   常廷昭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可带了行医针去?”   赵清河脱口而出,“我去考试带那干嘛,之前打听只用写在纸上无需亲自操作……啊,对啊,那个人为什么会带着针?”   虽说许多大夫确实有随身带针的习惯,可这毕竟是考场,虽然没有科考严格,一般却也只能带笔墨和干粮,其他玩意都是不能带入的。而且虽然今年的规矩变了,可依然如同往年一般只需要看诊答题,根本不用当场救治。所以大部分人都不会冒这个险,带上这些玩意。   常廷昭笑道:“依我对十三王爷的了解,必又是他下的局。”   赵清河心里更没底了,“那我这般做是好是坏?”   常廷昭狠狠亲他一口,“这还用问,傻瓜。”   赵清河顿时乐了,“倒是让我捡了便宜,若是这般我考上的机会不就更大了?”   这十三王爷选个兽医还得选有胆识的,花样还挺多。   常廷昭不以为然道:“不过是走过场的玩意,你竟然还这般担心。”   赵清河猛的坐了起来,“我说了不需要你暗中相帮的,我得靠着我的真本事进去。”   常廷昭失笑,将他揽入怀中,“你的医术还需担忧?剖腹取子除了你放眼大佑有谁有这个本事,这十三王爷早就打听清楚,你就算不去考也能进去。”   赵清河诧异,“不是说京城这边无人相信吗。”   常廷昭的手一边不老实的往赵清河里衣探,一边道:“十三王爷是何人,如此绝技如何不在意。若还是以前那个老匹夫掌管太仆寺确实难说。可你运气好偏就是这十三王爷,他没直接抓你施展一番已经算是压住了性子。”   赵清河压根没想到还有这出,可又想起了什么,“你既然早已得知为何不告诉我,白白害得我这段时间这般担忧。”   常廷昭顿时一脸愧疚,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是我疏忽了,我本以为你不会在意。这段时间忙碌,竟是与你交心的时间都没有。”   “等等吧,熬过这阵子就好了。” 赵清河也觉得这段时间颇为失落,在一起不一定非要干那事,哪怕这般躺着不做什么也觉得满足。   常廷昭抚摸着他的肩头,缓缓道:“虽说你必然能考入,却也得好好应付。若是能入十三王爷的眼,兴许可以破格为兽医博士。”   赵清河顿时来了精神,“真的?”   大佑的兽医博士不仅为兽医更是为老师,被人尊敬,地位比普通兽医高上不少,又还有品级。若是想随军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十分容易办到。   “现在太仆寺的兽医博士都不过是尸位素餐之流,医术不怎样谱还挺大,十三王爷若非还未找到合适人选,早就将几人撸下去了。不过这兽医博士也并非好当的,后边的考试怕是更加艰难,你需小心应着。但是也莫要太执拗,考不考得上,我都有本事让你随军。”   赵清河点头道:“我尽力为之,成果如何就看老天了。”   没几天初始名单便是下来,赵清河并无意外的通过了,并且还拿了第一,稳稳的进入太仆寺。   严晃二话不说,直接拉着赵清河几人到那第一酒楼去大吃大喝一顿。周路和魏远志之前不过是听说,还以为侯哥儿是夸大,结果一到那都惊呆了。若是不知,还真的以为到了仙境!   这次多了两个人,严晃又能名正言顺的加了不少菜,而且这次吃的与上次菜色完全不同,直把几人吃得满嘴流油,严晃跟着都多吃了不少。   “哎哟,这辈子都没吃得这么爽快过。”周路打着饱嗝,叼着牙签道。   严晃见大家吃得这般好,心里十分得意,“等清河过了第二场,我带你们去醉红楼开开眼界。”   在场的除了侯哥儿,其他人都噎了噎。醉红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据说里边的姑娘个个赛天仙似的。而普通人进去一趟,只怕全部家底都不一定能点到最便宜的姑娘,和几口酒水就耗没了。   虽说在座的人都十分好奇,可都是清白人家,哪敢去那种地方。   周路连连摆手,“我可不去,若是我家娘子知道了,非把我的耳朵拧下来不可。”   魏远志也摇头道:“那处就算了吧。”   侯哥儿眨巴眼,听得懵懵懂懂的,却也大概猜到怕不是什么好地方。便是立刻表态,“我也不去。”   严晃嗤道:“你们这几个胆小鬼,连醉仙楼都不敢去。没去过那,你们还意思回去说过来京城吗? ”   赵清河挑眉,严晃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他可是看出来了,严恪虽然表面温雅,可实际性子霸道得很,他怎么可能放任严晃去那种地方。   “你去过那里?”   严晃不自在的咳了一声,“一个人去多没劲,所以叫上你们。清河,怎么样,咱两一起去游一圈?莫用担心没银子,爷啥都不多,就银子多。”   赵清河连忙做了个停的手势,“别拉着我趟这浑水,若你哥知道了,他是不会拿你怎么样,肯定会将我大卸八块的。”   严晃一听到严恪下意识缩了缩脑袋,“我哥才不会如此残暴呢。”   赵清河才不信他,直接脸撇过一边不再理会,严晃急了,“你就陪我去瞧瞧呗,我长这么大还没逛过青楼呢。”   赵清河连忙甩开他的手,“别,我对那可没兴趣。”   严晃见赵清河一脸坚决,只能郁闷的作罢,嘴里低声嘟囔,“我就想知道那事是怎么回事。”   赵清河望了望他,想了想道:“你若想知道这其中之事,问你哥不就好了,你不是什么都喜欢问你哥吗?”   严晃顿时面红耳赤,好似要烧起来一般,吓了赵清河一大跳。   “你没事吧?”   严晃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道:“我,我能有什么事,你别瞎猜。”   我猜什么了我,这模样让他不怀疑都不行。严晃这人属于晚熟型,对两性之事可谓一点不知,怎么突然就对这些好奇了?   可场上不止他们二人,他也不好深问,只能挠心挠肺的藏在了心里。   第二场考试终于来临,与第一场黑压压一片不同,剩下的已经不超过三十人。而且最为神奇的是,进了考场没多久,一群人就被马车接走。   马车停在一处富丽堂皇的府邸门口,门前两座大狮子栩栩如生气势煞人。抬眼一看,竟然是十三王爷的府邸。   一群人摸不着头脑,纷纷窃窃私语,不知为何会来到这里。不是说还得考试吗,为何会来到王爷府邸?    ☆、第52章   去太仆寺报到的那天,赵清河特意穿上了刚做的新衣裳。虽然不是什么特好的料子,可新衣服衬得人十分精神。铜镜里虽然瞧不真切,赵清河也自我感觉帅呆了。   侯哥儿看到赵清河这一身,由衷赞道:“赵哥,你这一身衬得你更俊俏了。”   “你这一身也不错。”他们四人前段时间都去做了一套新衣裳,京城的穿戴与新湖县不同,之前还未定下所以不敢起这些心思,怕浪费钱。自打确定被太仆寺收了之后,这才敢花钱去做一身衣裳。   毕竟来到了异地,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不管穿着还是举止都要随大流的好,省得与人隔阂,办事总是不便。   四人进入太仆寺就要分别,赵清河是兽医博士自是不会与一般学生在一块。而侯哥儿是初学者,会被分配到专门的启蒙班里,被称之为丙生,周路和魏远志拥有一定的基础,却依然有待提高,则分为乙生,而甲生已可以独立行医,只要通过最后的考试即可直接成为太仆寺里的兽医。不少已经成为兽医的学生,也会作为甲生到太仆寺里继续学习,提高自己的医术。   赵清河被小童领到牧马监主事处,主事四十来岁的年纪,一看到他连忙站起来拱手作揖,“早就耳闻赵大夫年轻有为,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愧为十三王爷亲自挑中的兽医博士。”   “主事谬赞,在下只是正好入了十三王爷的眼罢了。”赵清河笑着回礼,原本还以为会过一把赵博士这称呼的瘾,哪晓得对方竟不是这般叫的,真是可惜。   主事笑道:“赵大夫过谦,我们大佑算上你也才五位兽医博士,你这般年纪就能成为兽医博士的,有史以来还是第一个,还是十三王爷亲自挑中,今后可谓前途无量。”   赵清河谦虚道:“不敢,不敢,以后还请主事多多包涵,若有不妥之处还请不吝赐教。”   两人又寒暄几番,才进入正题。   主事向赵清河大致介绍了牧马监的情况,又道:“今日甲生就要选老师,还请赵大夫做好准备。”   常廷昭之前就已经告诉赵清河,在大佑,兽医博士有义务教导学生。只要收了学生,不仅平日需指点一二,行医之时也要带着,在实践中手把手教导。   而学生和兽医博士之间是双向选择,先是学生选择老师,然后兽医博士出题考校,决定选择收哪个学生。乙生和丙生暂且没有资格被兽医博士亲自教导,必须要等到晋级之后,平日只由专门的兽医进行教学。   虽说是一年一选,第一年选了这个兽医博士第二年可以另外选择一个,可实际这样朝三暮四的学生最后会两边都不讨好,因此第一次选择的时候,学生们都十分谨慎。要么不选,若是选了就得从一而终,哪怕落选下次也不敢换人。   这些年大佑十分重视兽医的培养,所以如今太仆寺一共百余名学生,其中甲生就有三四十人,还有一些已经是兽医也想到兽医博士身边继续学习的兽医,每一年加起来至少有五六十人。   可兽医博士毕竟少数,之前加上别国的兽医也才六个人。手把手教导一次最多收个四五个甚至有的只收一个,所以僧多肉少至少一半的人会被刷下,竞争十分激烈。不过对于兽医博士来说却是好事,更大几率挑选到自个合意的学生。   赵清河拱手道谢,“多谢主事提醒。”   主事顿了顿,一脸为难道:“原本赵大夫第一次到牧马监,其他兽医博士也应过来相见。可最近各位大夫实在是忙碌,所以……”   主事眼神躲闪,心中懊恼这几个老家伙竟是这般不给他面子。早就让他们今日过来,毕竟是进了新人,按理都应该聚在一起与赵清河会面。结果竟是一个未来,他国兽医便是罢了,自个人还这般不给面子,着实令他难堪。   不管如何,赵清河可是十三王爷挑中的人,不给赵清河面子就是不给十三王爷面子,这些人还真以为会个几手就把自己当盘菜了!若非十三王爷还挑不着合适的人,早就将这几个老头子给撸下去了。   虽说主事的品级比兽医博士高,可这牧马监还得依仗这几个老家伙,他偏还动弹不得他们。所以心里有气也只能咽着,现在只是希望赵清河莫要太难伺候,否则十三王爷那他可就不好交代了。   赵清河了然,并未为难这主事,只道:“无妨,有机会总是会见到的,况且他们都是老大夫,应是我去拜访才是。”   主事见他这般上道顿时舒了口气,命人将赵清河送至他的办事之处。牧马监各个兽医博士都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赵清河虽是早就知道,可到了那处也忍不住咋舌。   这办公条件也忒好了!前世那些什么巨额办公大楼都弱爆了,他一个人竟是占了一个大院子。院子有半个篮球场一般大小,四周围着房屋,这规模都能办个小型学校了。   赵清河都有些心动干脆搬到这里住得了,省得还得交房租不说平日还得跑来跑去,直接住在这多痛快。   “你叫什么名字?”赵清河问那小童,这小童是分给他的奴仆,专门伺候他的。   小童道:“回大人,小人当归。”   赵清河有品级,也可以称之为大人。   赵清河笑了起来,“当归?莫非牧马监所有的奴仆都是药材名?”   “大部分都是。”当归恭恭敬敬的应着,脑袋压得低低的,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声。   赵清河又询问了当归一些关于牧马监的事,以及其他几个兽医博士的性子,当归都一一说来,让赵清河有了大概了解。   中午的时候,当归帮赵清河从食堂里打回饭菜,四菜一汤有荤有素,吃得还挺丰盛。赵清河十分满意,不愧是国家公务员,这福利就是好,总算解决了他吃饭这一老大难问题。   他们四个大男人住一块就是有些不妥,除了他没人会做饭。可赵清河又属于突然来了性子才会做的,平日也不大喜欢蹲在厨房里,使得他们每次吃饭都成了难题。出去吃太贵,自个做又懒得动弹,想请人吧这合适的人选又不好找。主要也是因为太贵,他们请不起。   原本请灶娘最合适,偏他们一屋子的男人,一个女人家进屋实在奇怪。做吃食又不像浆洗衣服,可以拿着到外头去洗,可以洗好了再送过来。而男厨子大多比灶娘要贵,只能作罢。   “这也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当归,你吃了没?一块吃呗。”赵清河望着分量十足又十分美味的饭菜,对着当归道。   也不知道周路几个饭菜怎么样,想来肯定没他的好,若是他们在就好了。只是大家都是刚进来的,也不好一开始就坏了规矩,还是莫要太特立独行的好。他便是罢了,只怕会对周路几个不利。   当归连忙摇头,“这不合规矩。”   大佑等级森严,当归这般态度也无可厚非,这种时候也甭去谈什么人人平等之类的论调,别说这大佑就是前世也实现不了。赵清河可是还清楚的记得,大学的时候他去食堂吃饭,旁边有两个女生讨论,其中一个说是在食堂吃,拿回去麻烦。另一个却不同意,因为这食堂里有民工过来吃,那些餐盘估摸也曾经被那些民工碰过,不干净。明明都是消毒过的,就算怕不干净也不应单单将民工提出,这就是赤=裸裸的歧视了。学校亦是如此,到了社会各种歧视不平等更是屡见不鲜。   不过这浪费实在可耻,赵清河道:“这么多我也吃不完,你去把你的碗筷拿来,我分一半给你吧。我这饭菜应是比你的要好吧?吃我的吧。”   当归毕竟还是个孩子,又是最能吃的年纪,平日见到这些饭菜就垂涎不已,如今听了这话立马心动了。他们奴仆的饭菜哪里比得过赵清河的,这么大块肉,哎哟,看着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可当归依然忍着道:“这,这怕是不妥当吧?”   赵清河见他眼珠子都发着绿光,却还克制着自己,不由笑了起来,佯怒道:“啰嗦什么,还不快去!凉了可没原来的味道了。”   当归见赵清河不似作假,连蹦带跳的去寻碗筷去了。原本以为能吃到些边角就不错,没想到赵清河竟是分了一大半给他,而且里边有很多的肉!   当归吞咽着口水道:“这,这也太多了吧?”   赵清河毫不吝啬的继续拨菜,这天气热得很,他吃不了那么油腻的,“所以我一个人吃不完必须得找你帮我消灭掉,我是农家出身,最看不得浪费。说好了,一会一口都不能剩下。”   当归哪有不应的,虽然想让自己保持平静,可眉眼上挑暴露了此时的情绪。   “现在没人,我这也没那么多规矩,你就这里吃吧,我一个人吃也觉得闷得慌。”赵清河将欲离开的当归叫住。   当归这时候也不再客气,蹲在门口吃了起来。一口接一口,吃得那嘴油汪汪的。赵清河原本因为炎热没什么胃口,看到他这般也来了兴致,吃下了不少。   因为这事,当归没有了之前的拘谨,虽然还是恪守奴仆的本分,可与赵清河相处的时候放松了不少,让赵清河也没之前那般难受。   赵清河使唤人倒是无压力,可对方老是畏畏缩缩很害怕你的模样,那就有点吃不消了,现在这般正好。   当归朝着院外探着脑袋,皱紧眉头一脸疑惑,“已经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怎么一个人都没来?”   按理说,学生选老师的时候,因为害怕来晚了选不上,所以都会早早的挤在院子门口。时间一到立马冲进去,想尽早露脸,给老师留个积极的好印象。可当归等了半天,竟是一个人都没有,让他纳闷不已。   赵清河悠哉的喝着茶,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其他几位兽医博士已经在这太仆寺有些年头了,在京城也十分有名气,所以大家才会这般积极的去拜他们为师。而他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小子,之前默默无闻没什么人认识。   虽然在考场上成绩出众,可除了十三王爷的蛇,他都没露过手,众人还持怀疑态度也属正常。毕竟是事关自个医术和前程,若是选错了可没有回头的机会。   当归不死心,跑到院子门口,依然不见有人望这过来,而别的兽医博士门口却是挤满了人。今年十三王爷改了规矩,只要有意愿想要跟着兽医博士学习的,都可以报名,就连乙生和丙生都有资格,所以人数又比从前多了不少。若非今年新入的学生还不能选,怕是会更多。   莫非是其他人不知道这里有个赵大夫?当归正想跑出去告诉那些学生,却被赵清河叫住了。   “当归,你要去哪?”   当归老实道:“怕是没人知道赵大人在这,我去告诉他们。”   赵清河朝着他招招手,当归连忙奔了过去,“他们知道。”   当归不解,“那为何没人过来?”   赵清河笑了起来,“瞧不上我呗,你说老实话,你第一次知道我的时候可是信了我有那过人医术吗?”   当归是个老实的,顿时被问住了,说老实话他心里也觉得挺悬乎的,赵清河实在是太年轻了,从前又没听说过。太仆寺里的人知道赵清河被点为兽医博士的时候,大家伙都不敢相信呢,都纷纷打探这赵清河和十三王爷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可赵清河是他的主子,他必是不敢这么想,更不敢这么说。当归半响才嘟囔道:“您是十三王爷亲命的兽医博士,怎么就信不得了?”   赵清河摇头道:“你说这话底气都不足,何况其他人呢。”   当归顿时低着头不再做声。   十三王爷性子古怪,说一出是一出,完全不按理出牌。赵清河这般轻易被命为兽医博士,谁又知道会不会一个不小心被撤了。谁也不敢拿前程开玩笑,况且又并非赵清河一个兽医博士,其他人都是大佑最有名的兽医,医术精湛,有这样的人选择何必去冒那个险。   其他几位兽医博士不仅医术高明,能爬到这个位置的,都并非一般人物,那都是大有来头的。不管是从想学东西的,还是想巴结的,都觉得选择赵清河不靠谱。因此宁可和一堆人去挤,也不愿来赵清河这里冒险。   当归撇着嘴,“若,若没人过来可怎么办?”   赵清河不在意道:“那我就乐得自在呗,带徒弟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想要混得开就得靠真本事,他不着急只要有技术就会有出头的一天。从前在病马监同样遭受冷遇,后来不是迎刃而解了,有些事急不得。   当归嘟囔道:“您可真想得开。”   别人门庭若市,自个门可罗雀,怎么想都觉得挺丢人的。只怕今日过后,不知会被耻笑成什么样子。   当归垂头丧气,干活都没方才利索了,唉声叹气的,比赵清河这个当事人还要惆怅。   赵清河并未理会他,拿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他过阵子还得帮常廷昭培训护士,他的教材还没拟定好呢。   “大人,大人,有人过来了!”当归突然跳了起来,激动的嚷嚷道。   赵清河无奈摇头,“来就来呗,莫要这般大惊小怪。”   当归连忙噤声,也知道自个太失体统,规规矩矩的站到一旁。   吕双元醒来的时候发现其他人都已经不在,想起今日要挑选老师,吕双元赶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因为宿醉头痛欲裂,吕双元狠狠的冲了凉水才稍稍好些。   昨天同窗不知怎的突然想起要喝酒,应是拉着他去了。吕双元不胜酒力,原本只是打算作陪,结果硬是被灌了不少,结果就给醉了,害得今天差点误事迟到!   吕双元火急火燎的赶到学院,整个人还晕乎乎的,几位同窗向他招手,吕双元连忙凑上前去。   “你怎么才来啊?”其中一位责备道,还未等吕双元解释,那人道:“都已经排满了,已经迟了,不若你去那边吧,反正都一样,都是兽医博士。”   “啊?”吕双元还晕乎乎的,因为吵闹脑袋更是无法思考。   “啊什么!还不快去,晚了一个都捞不到。”几个同窗火急火燎的将他推了过去,吕双元压根还没明白,就往赵清河那边走去。   吕双元摸不着头脑,头痛欲裂又无法思考,傻愣愣的按照同窗说的去做。   吕双元远去,方才那几个同窗正在得意的嘲笑着他,“真是个傻蛋。”   一个鄙夷道:“这么个家伙竟是入了四位博士的眼,真是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另一人笑得灿烂,“那又如何,只要他往那边走,什么都鸡飞蛋打。这几位博士都是小心眼的,早就派人盯着了,他现在想回头也不可能被瞧上了……”   吕双元正迷糊,走进了一个院子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这时候一抬头看到一个身着暗青色布衣,气定神闲悠然自得的年轻男子,对他微微一笑,张口声音如若清泉一般,让他原本欲裂的脑子渐渐清明起来。   “你是走错了,还是来找我的?”   当归听到这话不由微微皱眉,好不容易等到一个,若是也跑了可怎么得了!一个拜师的都没有,赵清河以后怕是难以在太仆寺立足,兽医博士这一头衔被摘掉都有可能。心里虽是这般想,可当归表情却没有透露出半点。   吕双元怔了怔,这才反应此人应该是新晋的兽医博士赵清河。传言此人十分年轻,现在看到果然如此。太仆寺之人都知晓赵清河是因为治好了十三王爷的蛇所以才被提为兽医博士,虽说也清楚第一场考试时候赵清河成绩优异,可大家仍觉得其中有猫腻。甚至有传闻赵清河被十三王爷瞧上,十三王爷好男风可是众所周知的事……   可眼前此人丰神俊秀,眼神清澈,不应是那样的人才对。   吕双元从不会以恶意揣摩人,之前未曾那般想,现在也不会。拱手道:“学生吕双元,拜见赵博士。”   赵清河乐了,可被这么叫唤终是不习惯,总有种买了文凭的感觉。便道:“叫我赵大夫即可。”   吕双元从善如流,“赵大夫,不知吕某可否拜于您名下。”   赵清河直勾勾的盯着他,“我若是没猜错,你是走岔了了吧?若是错了就赶紧纠正,莫要一错再错。”   吕双元来的时候双目呆滞,看到他一脸惊奇,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人是走错路了。   吕双元的耳根更红了,“不瞒赵大夫,学生确实是糊里糊涂来到这里,不过学生也想跟着赵大夫学习医术。”   赵清河挑眉,“你信我能教你?”   吕双元道:“赵大夫能给蛇治病,我却不能,我从前的老师也不能。”   赵清河笑了起来,“你倒是想得通透,不过想让我收你做学生,还得过了我的考验。”   吕双元听到这话顿时心里一松,拱手道:“这是必然,请赵大夫出题。”   “肝经风热与肝热传眼有何不同?”   吕双元斟酌片刻,缓缓开口,“肝经风热眼胞翻肿,眦肉淤红,眵盛难睁;肝热传眼眼胞不肿,眦肉多不红,眼眵较少。前者应清肝明目、疏风退热,后者应清肝热、退云翳。”   赵清河点了点头,又问:“胸膊痛应如何针灸?”   吕双元不紧不慢道:“见卧蚕、唇舌青紫的,放胸堂血。”   赵清河又问了几个问题,吕双元都能圆满回答,胸有成足的模样,看来确实是有些能耐的。赵清河没想到就这样都能撞到个资质不错的,这好运来的挡都挡不住。   “你可信牧畜难产时剖腹取子母子平安?”   吕双元怔了怔,想起之前听到的传闻,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激动不已,“莫非你就是那位剖腹取子的大夫?!”   赵清河微微一笑,“你可信?”   吕双元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家父曾专程赶往泰河府,亲眼看到那母马的伤口,曾惊叹这世间竟有如此绝技!没想到竟是出自赵大夫之手,这,这真是……”   吕双元简直不知如何言语,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从前他就想着若是能一展此绝技,那也不枉身为兽医一场,现在阴差阳错竟是拜见了真人。若是能被赵清河收下……   吕双元眼睛发出光亮,之前的头晕头痛早就不见踪影。   “你可愿意学?”   吕双元差点直接跪下,“愿意愿意!学生若能学得此术,这,这简直是……”   吕双元语无伦次,不知如何形容内心的激动。之前也有些赌博的成分,想着反正已经无法回去拜起他人为师,不如将错就错,总能学到一二,没想到竟然如此好运,碰到了个神人!对啊,之前父亲就打听到赵清河已经赶往京城,他怎么那么傻就没把这两个人想到一起!   赵清河笑着摇头,什么都是物以稀为贵啊,若人人都习得,就不会这般大惊小怪了。   正此时,一个瞧着模样不大的学生走了进来,见吕双元在一旁有些疯癫模样,吓到缩到了一旁。支支吾吾开口,“学,学生卢,卢可,拜,拜见赵赵博士。”   卢可长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圆嘟嘟的娃娃脸,瞧着十分讨喜,就是有些怯生生的。男子这般模样,总是容易被人瞧不上。   “你是要拜师还是走错?”赵清河又是这一句。   当归嘴角抽抽,可依然不动声色。   “拜,拜师。”卢可缩成一团,一脸怯怯。   赵清河笑道:“我有这般凶神恶煞?竟是让你怕成这般?”   卢可连忙摇头,“不,不是。”   赵清河叹道:“你见到我这般模样可不行,以后可怎么跟着我学东西?”   卢可瞪大眼,那葡萄一般的眼睛显得更大了,像个小弟弟一样惹人怜爱,虽然男子这般怯弱实在不妥,可这人样貌好,却不会让人觉得很排斥。   吕双元连忙拱手道:“赵大夫,卢可天生性子如此,一与人说话就是这般,可他的学问却是不错的。”   卢可朝着吕双元投去感激的目光,赵清河点了点头道:“还好是兽医,若是人医可怎么得了。你为何想要拜我为师?”   卢可深吸一口气,道:“您年纪这般小就能当兽医博士,必是有过人之处,而且我们年纪相差不大,兴许比较好相处。”   后边的话说得跟苍蝇叫似的,却也让赵清河听清楚了。赵清河方才已经听当归说过,其他四位兽医博士脾气可不怎么好,经常把人骂得狗血淋头,想来卢可是怕了他们所以才拜他名下。   不管是何原因,赵清河一视同仁,考校了卢可几个问题,卢可一接触专业的东西,整个人立马不同了,对答如流完全看不到方才的怯弱,赵清河也把他留下了。   直至结束,赵清河这里前后一共就来了两个人,全都被他收下,总算没拿了零蛋。   而名单公布的时候,又是引来一片轩然大波。   “竟是有人敢去拜这新任的博士为师?是脑子被门夹住了吗?”   “啧啧,怕是走错将错就错吧。”   “卢可便是罢了,那小子见个人说话都不利索,跟个娘们似的,只能选那新来的兽医博士。可这吕双元是怎么回事?不会是被忽悠了吧。”   “谁知道呢,吕双元自恃清高,没想到竟然拜了这么个人,这下他可算是完了。”   “其他博士不是都挺看好他的吗,他怎么这么想不开?”   “傲呗,以后咱们就可以看他的笑话了,哈哈哈……”   廖应淮听到赵清河竟然收了他最为看重的吕双元,不由大吃一惊。这一拨学生里吕双元十分杰出,他原先也有意将他纳为徒弟,没想到最后竟然让赵清河这个半路冒出来的矛头小子抢到了手!原本赵清河能与他们一样成为兽医博士已经令他不满,如今更是对这个并未蒙面之人厌恶至极。   “赵清河到底使了什么手段,不仅忽悠了十三王爷,还把吕双元给骗了过去!这人还真是不简单。”   关会抿着茶,悠悠道:“没点手段还能一步登天?看来我们这些老家伙就要被替代下去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廖应淮听此更是怒极,“哼,真是不知所谓的家伙,我看他能嚣张到何时!”   “一个头衔算不得什么,一个学生更是算不了什么,只是莫要插手到不该插手的地方,否则……”关会猛的放下手中的茶杯,一脸戾气。   廖应淮挥了挥手,命奴仆退下,低声道:“常家军骑兵已经训练有些时日,不知何时出兵。”   关会摆摆手,“没这般快。”   廖应淮道:“这次的统领为常廷昭,此人最是冥顽不灵,莫要出了岔子。”   他们既为兽医博士,便是有些特权,不少药材可都是从他们这里过手,其中猫腻自不消说。如今常家军有这么多匹军马,若真的上了战场,必是需要许多药材,他们可不能错失良机,被别人占了去。   关会微微皱眉,“这人确实麻烦,与他爹一样又臭又硬。不过这治疗牲畜唯我们四人说的算,常廷昭也不能管到这上边来,他懂什么?没什么可愁的。”   廖应淮颇为惆怅道:“常家军已经许久没让我们去瞧那些马了。”   关会不以为然,“还未上战场,那些马好好的自是不会让我们去瞧。等真的出征,随军的兽医是我们的人,药材也会经过我们的手,到时候想做文章还不容易?”   “可这赵清河……”   关会嗤笑,“你还真把这毛头小子当人物了?他确实有些本事,可那又如何?还能越过我们头上去?常廷昭这人刚正不阿,又最看重那些马,必是不会让一个毛头小子瞎胡闹。十三王爷这人本就不着调,一时兴起乱来而已。这赵清河也是走了狗屎运才捞了个兽医博士,不足为惧。”   廖应淮轻蔑道:“我听闻这赵清河长得细皮嫩肉的,只怕是被十三王爷瞧上了吧。”   两人对视一笑,心照不宣。   可没过几人就让两人差点惊掉了下巴,赵清河被常廷昭亲自请入了军营! ☆、第53章   赵清河在太仆寺里颇为清闲,平日只需带两个学生,基本上就没什么事。有工钱拿还能蹭三顿饭,日子过得甚为逍遥。   当然,这都是因为他被排斥的结果,其他兽医博士可忙得恨不得会□□术。与从前在新湖县的病马监不同,那时候是因为没有名气被病患主人不信任,所以才使得他无人问诊,现在在这太仆寺却是有人故意为之。   当归虽然年纪不大,可这里边的事却是明白得很,都急得嘴上冒起了燎泡。赵清河这个当时人反而淡定得很,还笑他太心浮气躁。   他能不急吗!若是一直这般下去,只怕赵清河这兽医博士也做不长。他好不容易被调到兽医博士身边做奴仆,赵清河又是个好说话的,若是赵清河倒了霉他也会落不得好,他以后哪里找这么好伺候的主去?   赵清河喝着茶,坐在摇椅上摇啊摇得十分逍遥自在,调侃道:“当归,你该喝杯清火茶了。”   当归都想哭了,“赵大人,您也忒心宽了。”   不管当归出自私心还是全为赵清河着想,目的都是为了他好。赵清河便是没在逗他,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况且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明白贸然行事更加不妥。”   当归听到这句话才放心下来,就怕赵清河是拎不清的,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如今看来并非如此。若非有心人故意,作为兽医表率的兽医博士如何连一个病例都没有瞧过,就算再年轻,这头衔在就不会被冷落,只怕病患还没到这就被人拦住了。在太仆寺里,兽医只有医术过硬才真的能立足,否则不管是谁派来的都是无用。   “师父!那只未消毒就做手术的老鼠死了!”吕双元冲了进来,表情十分精彩,又是兴奋又是疑惑又是叹息,一张俊脸都要扭曲了。   卢可也跟着后边,小脸红红的,一双眼睛圆溜溜的。   赵清河有过教导周路几人的经验,教起吕双元和卢可更加得心应手,教导的教材都编写好,不会像从前刚开始都不知道先教什么好。毕业太多年,都忘记当初是怎么过来的了。   吕双元和卢可都属于已经可以出师独立行医的甲生,因此赵清河教他们的重点也是在外科手术上,这是他们不熟悉的领域,有很大的学习空间。   外科手术第一课就是关于感染,赵清河这次不再像从前一样只是反复叮咛,而是用两只小白鼠做实验。分别麻醉在肚子切一个口,然后再缝合起来。一只是在经过严格消毒的情况下进行,一只则是像平日大佑其他医生做外科手术的状态进行手术,甚至更为不讲究,器具都没消过毒。   说起这小白鼠,还是严晃寻来的。严晃那几日同赵清河学习医术,他们平日多用的是小白兔,赵清河总觉得有些浪费,还有些不忍,不由提起了小白鼠。小白鼠虽然比普通老鼠长得可爱,可赵清河对这玩意可就没那么大的同情心了,小时候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被咬过,现在都恨得咬牙切齿。   结果严晃听了进去,便是给他寻来不少小白鼠用于做实验。还专门让人培育,供他们做实验。不过说是小白鼠,却也不似前世实验室里常见的雪白色的,而是淡黄色的。   说起严晃,赵清河这才反应这家伙似乎很久没有出现了。自从那日庆功宴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也曾捎信到严府,说是病了正在休养,这些小白鼠还是下人送来的。沐休还有几日,到时候去探望一下吧,估计现在都开始咒骂他了。   正被人惦记的严晃突然打了个喷嚏,严恪微微皱眉放下手边的事,走了过来为严晃拉上肚子上的薄毯,“着凉了?莫要贪凉,夏日感染风寒更是难受。”   严晃趴在床上,笑得灿烂,抱着严恪的腰,脑袋在严恪怀里蹭啊蹭。“哥,我想出去玩。”   严恪微微皱眉,“不疼了?”   严晃微红着脸,摇头道:“本来就没多疼,我都躺了好多天了,清河他们都该想我了。哎,这几日都没看医书,也不能和清河一起学医术,我这下拉下更多了,比那侯哥儿都差好多。”   严恪挑眉,“过了今晚仍无碍,便可以去寻他们。”   严晃兴奋的大叫一声,还从床上跳了起来,完全没有看到严恪一脸暗沉。而第二天毫无意外的又趴在了床上不愿动弹,去寻赵清河的事继续被搁浅。   话说赵清河这边,其中一只老鼠死去赵清河并不意外,如此粗糙的手术,确实很难扛得住。现在天气十分闷热,伤口更是容易发炎感染。   亲眼见证,赵清河再讲解消毒的重要性,便是更能让吕双元和卢可信服。   吕双元道:“有时候人受箭伤刀伤等,不是致命处也会死去,是不是就是因为感染?”   举一反三,赵清河满意的点头,“大部分原因确实如此,人和畜牲都一样,最怕就是伤口感染,因此外科手术最重要的一个步骤就是灭菌。一般手术操作其实并不算很难,比如剖腹取子,伤口的缝合等等,但是难就难在消毒。   这世上有很多我们看不到的病菌,也就是常说的病邪,若是清除不干净很容易从伤口而入导致发炎以及其他并发症。哪怕是我掌握的消毒术,如今也无法保证可以支持手术,所以我可以教你们外科手术的技巧,但是不到万不得已莫要行之。”   吕双元和卢可连连点头应下,明明是同样的手术,同样的操作手法,只是少数不同,一只死了一只仍活蹦乱跳,让他们深深感受到了其中的严谨。这几日两人一直观察两只老鼠的变化,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做记录,更是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些看不见的病菌如何可怕。   赵清河又给两人上了几天的基础课,便是领着两人去牧马监病患就诊的地方。学习医术更重要还是实践,外科手术要学,可其他也不能拉下。   赵清河一走到堂中,所有人不由愣了愣。大家都快将这个遭受冷遇的兽医博士忘记,原以为他已经知道自个处境,所以怕了不敢露脸,今儿怎么出现了?还是忍不住了,终于想要露一手?   只怕,没这般容易。   “赵大夫,您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牧马监的小管事迎了上来,笑眯眯的拱手作揖,态度十分客气。   赵清河望了望四周,不愧为官立兽医院,生意非常好,“还挺忙碌?”   小管事道:“可不是嘛,比不得赵大夫悠闲,所有人都忙得团团转呢。”   这话一出就连卢可都忍不住皱眉,就连他都听出这小管事暗讽赵清河偷闲呢。赵清河只是笑笑不以为然,正巧此时有人冲了进来,“大夫,大夫!我的马突然就晕,晕了,快来瞧瞧啊!”   赵清河正欲向前,小管事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王大夫,快,快去瞧瞧,啥?王大夫正在看病?那李大夫呢?也在忙?给我寻个空闲的大夫来!”   小管事火急火燎的去寻大夫,却完全将赵清河视为无物。甚至还对赵清河道:“赵大夫,您到处逛逛吧,我这正忙着,对不住了。”   说罢就四处张罗起来,堂中一片混乱,甚至还有人将赵清河挤到一边,差点没摔一跤。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出了医堂。   赵清河微微皱眉,当归直接跳了起来,“这管事怎么能这样,怎么敢这样!”   兽医博士那是请都请不来的,平日有事都是需要上门去求的,若是偶尔过来那都是众星捧月。可这小管事竟然敢这般对待,连一杯茶都没有不说,这般作态分明是不把赵清河放在眼里。再怎么说赵清河也是兽医博士,是这牧马监里顶尖上的人物,怎可以这般对待!   一个小小的管事只是负责牧马监杂事,必是不敢这般,只怕是背后有人撑着。   吕双元也明白其中猫腻,这几日与他同屋的同窗一直在他耳边冷嘲热讽,且这段时间赵清河又一直无人寻他看诊,他就算再愚钝也明白了过来。就算赵清河是十三王爷提的兽医博士又如何,若是连这点都无法应对,让十三王爷脸上无光,只怕更会迁怒于赵清河。这些人不仅是想要给赵清河难堪,更是要逼他离开此地。   牧马监一直是四个兽医博士支撑,内部早已自成一体,如今突然来了莫名其妙的毛头小子,必是会被排斥。   “师父,你看这……”   赵清河摆手,“无妨,我们再瞧瞧。”   那匹病马已经被抬了过来,那马已经神志昏迷,全身出汗,肉颤颈摇,双目上翻,喘促气粗,结膜潮红,舌如鸡冠,瞧着颇为吓人,怪不得这马主人如此焦急。   “大夫呢?”马主人一看到那小管事连忙拉住他。   小管事指着身边的年轻人,“这便是。”   马主人一看,顿时怒了,“哪有这么年轻的大夫,你莫要拿个学徒来糊弄我!我这马可是日行千里的宝马,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瞧的。”   小管事讪讪道:“能寻到个人就不错了,今日看诊的病畜实在太多了,这位虽然未出师,可医术也是顶顶好的。”   马主人哪里肯依,直嚷嚷着要换个厉害的大夫,完全瞧不上那学徒。学徒原本还斗志昂扬,被马主人这么一吓唬,又看躺着的马那般模样,顿时退缩了。这模样马主人更加看不上,吵嚷得更厉害。   这京城里最多的就是贵人,谁又知道这背后的会是什么人物,小管事虽然不厌其烦却不敢开罪。那马越发不好,瞧着就要断气,马主人还不依不饶,小管事急了,望着一旁的赵清河眼珠子一转。   “这位乃新晋的兽医博士,你若是瞧不上我这学徒,你就寻他吧。”   马主人一看赵清河,那眼睛睁得更大了,“兽医博士?!你哄我呢!哪里有这么年轻的兽医博士,比方才那学徒还不靠谱!”   小管事摊手,“这世上就有这么神奇的事,你若不信我也没法。现在兽医们都没空,若这位赵大夫也不瞧,就请离去吧,也不是我不接诊。”   这话说得含糊,若这马主人真的离去,还成了赵清河见死不救了!   马主人压根不信他的话,眼神都没往赵清河那瞧,直接抓着小管事不放,“我不管,你去寻个大夫来,别随便拿个阿猫阿狗戏弄我。若我的马出事,唯你是问。”   正巧此时有一位大夫空闲,赶忙过来治,这才解了围。   那大夫施针开好药,不悦道:“不过是心热风邪,并非多难治,怎的拖到这时候,差点没能救回来了。”   小管事叹了口气扫了一眼赵清河,“我本来想着赵大夫在这,结果没想到,哎……”   那大夫这才瞧见赵清河,小管事说话只说一半,不由让人往别处想。大夫嗤了一声,一脸鄙夷,“真是个不中用的。”   说罢甩袖离去。   小管事赶忙走到赵清河跟前,装假惺惺的安慰,“赵大夫,您别放心上,都是那些人有眼无珠,你被十三王爷挑上,必是不一般的。”   当归都快气哭了,今日之后别人会如何看赵清河。只怕都会传连一个小小的病症都治不好!这小管事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人!   赵清河乜斜着眼,冷哼道:“你这戏确实唱得不错,在这做个小管事确实屈才了。”   小管事怔了怔,顿时反应过来,恼怒道:“赵大夫何出此言,方才又不是我不让你治马的,人家不信我也没法。倒是你若是能治为何不赶紧站出来,白白让人等得着急。”   当归实在忍不住道:“小管事,你怎么可以颠倒黑白,方才是你把我们挤出去,现在又赖我们赵大人不给治!”   小管事笑了,“你个小童也敢与我这般说话!这大堂这般宽敞,你们赵大人是多大的体位才能被人挤到外头去。”   当归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赵清河拦下了,如今多说无益,他当时没及时出手确实就错过了良机。可上赶着不是买卖,马主人不愿意他若冒冒失失去治疗,人家也不会领情。   当归没忍住直接哭了起来,“赵大人,他怎么这样。”   吕双元和卢可也愤怒不已,而周围的人投向赵清河的目光都十分不善。仿若赵清河不会治病就罢了,现在还故意要闹事一般。小管事一旁暗自得意,惹得当归几人更是怒极,又不知如何是好。   赵清河摸摸当归的脑袋,笑了起来,“多大的事就掉眼泪,以后真的出了什么大事可不得下大雨了?”   当归又想哭又想笑,倒是没方才觉得委屈了,心里暗叹赵清河真是心宽。当事人都不放在心上,他在这来什么劲。   赵清河淡淡道:“管事你是不是怕我?或者说你背后的人怕我?”   管事心里一跳,欲盖拟彰,“你这是何意?我不明白你说些什么。”   赵清河却不管他,径直道:“我不过是一人,再大本事也没法包揽所有病患让别人没得治,无法施展自己的医术。你们何必这么怕我抢你们的生意?如此自卑,还如何看好病?”   管事瞪大眼,再也憋不住嗤笑起来,“猖狂,真是太猖狂了!你以为你有什么本事,不过是瞎猫撞到死老鼠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得了兽医博士,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谁会请你这个……”   “请问,这位可是新湖县来的,也就是新晋的兽医博士,赵清河赵大夫?”   人们闻声望去,不知什么时候门口已经站着一群兵士,领头的竟是未着甲胄穿着玄色劲装的常廷昭。与平日常服不同,这一身更显得他气宇轩昂,气势凌厉更显武人飒爽之风,令人忍不住低头臣服。   平日见惯常廷昭懒散模样,突然见到这般利落英挺模样,让赵清河心里漏了一拍。   原本嘈杂的屋子一瞬间变得安静。   赵清河回过神,“我是。”   那出声之人是个四十岁上下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精瘦矮小,眼珠子一转一转的瞧着就是个心眼多的。拿着一把羽毛扇,穿着长袍,倒有几分军师模样。   “早就耳闻小神医医术高明,如今一见果然气度非凡,一瞧就是不一般。这位乃我家将军,特亲自前来邀请小神医前往常家军一趟为我们瞧瞧那些军马。”   这话一落已经令人唏嘘,下面一幕更是让人瞪大了眼。一脸冷峻的常廷昭竟是走到赵清河跟前,拱手作揖,“小神医好久不见,可否看在常某份上,小神医亲自出诊?”   被称为阎罗将军的常廷昭竟是这般高看这位兽医!这大夫到底是何来头,竟能被如此礼遇?!围观之人都沸腾了起来,不敢相信一个小小的兽医竟然能让常廷昭亲自前来邀请,若非亲眼瞧见完全不敢相信!   赵清河心里颇为无奈,到了最后竟然还得老公亲自出马给自个挣脸面,他这兽医当得也忒失败了,当个妻子倒是十分合格。   赵清河心虚也没再玩什么高冷,再者他已经有许久未见到常廷昭心里十分想念,也不想浪费时间,只想紧紧抱住眼前这个人。   这段时日连常廷昭连晚上都极少过来,每次来的时候都觉得时间过得异常快。才说了两句话,还没做得尽兴,常廷昭就得离开,让他那叫个牵肠挂肚。   赵清河并未多说什么,直接跟着常廷昭离去。军营重地不可太多人前往,因此吕双元三人并未能跟着去。   直至一群兵士彻底消失,那小管事还惊得张着嘴都忘记合拢。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小管事回过神来的时候,直接跳了起来。   吕双元与卢可面面相窥,没想到赵清河的名声竟然如此之大,竟然连常廷昭也知道!想来必是之前剖腹取子之术传到了常廷昭耳里,对了,前一段时间常廷昭去了新湖县!众人顿时反应过来,能入常廷昭的眼只怕这赵清河不一般。常廷昭是何人,若是不合意的就是皇帝老儿的账都不买,这人可是连皇帝赐婚都敢拒的主啊。若非赵清河有些本事,肯定不能让常廷昭如此对待。   小管事这下坐不住了,赶忙跑了出去,寻背后主子报告……   正被人夸绝对不会假公济私的常廷昭正火急火燎的骑着马往军营奔,若是不知还以为军务紧急,甚至怀疑是不是就要出征讨伐西戎了。   跟在后边的兵士快跑跟上,还好没有穿铠甲,否则非要跑死了不可!之前虽说能出去放风是好事,个个还争着来的,结果简直坑死个人了好吗。骑兵又不可随意骑马出城,只能靠两条腿,现在将军又不知道抽什么风,跑得这般快,下次再也不争着出来了。   诸葛如被颠得想要吐,进了军营下了马,腿都发软了,“将军大人,你是想要把我给颠死啊!咱们的马好好的,至于这般着急吗?你瞧这小大夫,脸都白了。”   常廷昭顿时慌了神,虽然表情依然淡淡的,赵清河却感受到了,连忙摆手,“我没事。”   常廷昭扫了诸葛如一眼,“军师,明日起你也得同所有将士一起出操。”   诸葛如顿时哀嚎起来,“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将军,您可不能这么折腾我啊,别没出征我就散架了。”   常廷昭不为所动,“若是不遵,军法处置。”   诸葛如如丧考妣,“真是天亡我也!将军,鄙人得去哭一场,晚饭前别喊我。”   说罢脚步虚浮的离开,跟喝醉了酒一般。   赵清河有些担忧道:“会不会太苛刻了?毕竟年纪不小了。”   “无妨。”   常廷昭领赵清河进屋,只留有两个守卫在门口守着,门一合上立马将赵清河抱住狂啃。   “大白天的,外边有人呢。”赵清河被他亲得腿软,保住最后的清明挣扎道。   “没人敢进来。”一边说着一边将赵清河的衣服扒开,这种日子惹得两人越发想念对方,赵清河被这么点火哪里忍得住,也不再拒绝,压着声配合。   畅快淋漓之后,赵清河气若游丝的坐在常廷昭腿上,趴在他的胸前气喘吁吁。   赵清河好不容易平了气,叹道:“这般模样,一会可怎么出去啊?”   常廷昭抚摸着他光滑的身体,一边为他系好衣带,“我没身寸在里边。”   赵清河没好气的捶了他一拳,指着自己的脖子,上面布满星星点点的红印,“这玩意怎么办。”   常廷昭笑着亲了一口,“衣服挡着看不到的,况且我这军营里都是一群光棍,谁知道这是什么玩意。”   赵清河横了他一眼,“你以为个个像你啊,只怕那些人没少逛过窑=子,这些事哪有不懂的。”   “你这是在夸我?”常廷昭颇为得意道。   “我是在警告你。”赵清河瞪了他一眼,“话说回来,你方才为何要那般?我没那么没用,刚开始都会这样,我以前在病马监也不同样如此,我有医术总有一天会证明自己。”   常廷昭不再玩笑,抓住赵清河的手,十指相扣,“这是京城,与那病马监不同,里边的水深着呢。你虽是十三王爷提的兽医博士,可十三王爷向来谁都不沾谁都不帮,只是凭性子做事。你莫要小看这太仆寺,若你没个靠山,只怕也混不长久。”   赵清河不由皱眉,他与人争斗的经验不足,他一毕业就自个单干了,因为有他爷爷之前的名声,没上大学的时候自个也会几手,所以很容易被人接纳。一路顺风顺水,除了他的亲生父亲,从未与人勾心斗角。“我与世无争也不行?”   常廷昭并未接他话,只道:“光我这常家军,军马就有五千匹,战场之上难免损伤,所需药材必是不少。而这些都要经过太仆寺,要经过几位兽医博士之手。”   赵清河听这话立刻明白过来,这里边太多猫腻,原本那四人已经构成相对牢固的同盟,现在突然来了他这么一个人,一下子就打乱了原有格局。若是拉他必是要分一杯羹,他们如何会愿意。他想要独善其身,并非易事。就算他不管不问,只怕那四人心里也会觉得不安。   赵清河突然想到了什么,“十三王爷也应知晓这些事吧?”   常廷昭默认。   赵清河不由皱眉,“他提我为兽医博士莫非还与你有关?”   常廷昭顿了顿,最终点了点头,“你与我在一起的那一刻起,就无法纯粹了。”   说不失望是假,毕竟之前赵清河还以为是自己的医术吸引了十三王爷的注意,原来不过是借了常廷昭的光。不过这些事也没什么好纠结的,官场原本就是没这么简单,既然他决定走这条路,就不可能太执拗。   赵清河挑高下巴,一脸坚定,“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常廷昭微微一笑,“这是必然。”   赵清河从常廷昭身上跳了下来,将衣服整理好,自觉无异样便是招手道:“走吧,我们去瞧瞧那些马儿。方才当了你的媳妇,现在该做兽医了。” ☆、第54章   赵清河跟着常廷昭穿梭在军营里,他人虽是极力掩饰,可眼中的惊诧依然无法遮掩。大将军竟是如此厚待一个兽医,自个亲自领着走,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赵清河被众人目光洗礼,原本就心虚,如今更是忍不住扯着衣裳,就怕被人瞧出端倪,知道方才他二人在屋子里做了什么。   常廷昭发现他的异样,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笑道:“没人能瞧得出来的,莫要自己吓自己,瞧你,路都快不会走了。或者,方才是被我做狠了腿软?”   赵清河刷的红了脸,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而心底也觉得自个太敏感,假咳了一声,扯了一下衣服挺直腰杆,尽量让自己保持平常心。嘴里忍不住抱怨,“还不是你,非要在显眼处留痕迹。”   常廷昭眼神瞟向他的侧颈,心里十分得意,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意。   不远处的将士瞧见常廷昭这副模样都不由瞪大眼,原来阎王也会露出这般温和的表情!纷纷对赵清河侧目,心里深深觉得这位小大夫不简单。   路过练武场,赵清河被眼前军队的气势给震慑住了。   所有将士都穿着银白铠甲,手拿长枪摆出对战姿势,听着口令挥舞着,一招一式整齐划一,气势如虹,日光下闪着森森的寒意,令人炫目。   战鼓一响,队伍分裂又组合,井然有序,赵清河虽然不懂阵法却也知道这样的走位绝对不是无的放矢,在冷兵器时代灵活有效的阵法在战场中决定胜负。   常廷昭见他这般模样,嘴角翘得更高,“我这些将士如何?”   “帅!”赵清河激动不已,男人心底多多少少都会有着对军营的向往,穿上军装的男人不管原本样貌如何都会觉得英气不少。布衣尤能如此,铠甲更能衬托出男人的阳刚。   “说起来我还未见过你穿铠甲的模样呢。”赵清河眼睛亮亮的,这帮兵士的铠甲都这么拉风,常廷昭那一身不知会多帅气!   常廷昭笑道:“这还不容易,回去就穿给你看。”   赵清河想想就觉得帅呆了,心动不已,“我能试试吗?”   常廷昭上下打量赵清河,赵清河被他那眼神瞧得不自在,“你这是什么眼神?”   常廷昭摸摸下巴,“我那铠甲百来斤重,你这身板……啧啧,平日我压你身上你都嫌弃,那玩意你能撑得住?”   赵清河顿时红了脸,差点忘记了这茬!   可赵清河却是想到了其他,啧啧道:“铠甲就百来斤你也有一百多,这加起来可不得两百多斤?你的马儿真是可怜。怪不得要请我这兽医过来瞧,这些马儿负重奔跑,太容易压出毛病了。”   常廷昭失笑,“三句不离本行,还请赵大夫赐教。”   赵清河先去查看马厩,不愧是军营,全都整理得井井有条,冲刷得十分干净,并没有什么大的隐患。   “如何?”   赵清河道:“没什么大问题,继续保持马厩干净,每日都要派人清理,粪便不可堆积在马厩里。我的那些消毒药隔三差五在马厩里熏一熏,平日撒些生石灰即可。”   军马难得,常廷昭平日管理甚严,对军马照顾十分精细,对这结论并不意外,带赵清河在这里转悠不过是走走过场诊个平安脉罢了。   赵清河转悠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便是与常廷昭一同离去。虽然两人并排行走,为了避嫌中间还能插个人,可数日不能阳光下见面,能这般相处已经令两人心情十分愉悦。   “哎哟,我的宝贝,你这是干嘛呢,我是你的亲亲主人啊,怎么才跟那大老粗几个时辰就不认识我了。哎呀哎呀,你个畜生竟然敢咬我!你们看着干嘛啊,还不快给我拦住咯!”   常廷昭和赵清河正走着,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惨叫着。两人面面相窥,不由好奇往出声处走去,见到一匹马狂奔乱走,还咬物伤人,几个兵士正围着它拿着绳索想要套住。而那诸葛如正狼狈的坐在地上,袖子还给扯破了,灰头土脸的瞧着十分滑稽。   两人赶忙凑上前去,常廷昭蹙眉,“怎么回事?”   诸葛如一看到常廷昭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抹着泪痛诉,“我的惊雷疯了,方才竟然咬我!”   这时几个兵士已经将惊雷擒住,惊雷显得十分狂躁不安,啃胸啮膝,刨地上槽,浑身痉挛,汗出如浆。   赵清河走上前去瞧,诸葛如连忙叫住,“小大夫莫要凑近,一会可别把你给咬了,它方才连我都认不得了。”   “无妨。” 赵清河走向前去仔细查看。   诸葛如下意识望向常廷昭,常廷昭并未言语,只是护在一旁。那马被绳索禁锢住,无法动弹,并不怕被伤着。   赵清河走向前不忘轻声打招呼,那马儿虽然狂躁可听到他的话仿若知道是要来缓解他的痛苦,并未露出伤人之意。   那马儿白睛赤红,掰开嘴舌如鸡冠,脉洪数有力。赵清河心中顿时了然,拿出针放了鹘脉、胸堂血。又转身对着常廷昭道道:“去命人准备湿冷布巾来,将头部系高。”   常廷昭示意其他兵士前去准备,问道:“这马是得了什么病?”   诸葛如也一脸着急,“我这马不会疯了吧?我可是好容易寻得如此宝马,想着上了战场也能跑得快点,不容易怕被敌人追上,莫要没出征就给死了。”   赵清河嘴角抽抽,还没上战场就想着如何躲闪,这真的没有问题吗?常廷昭一脸淡然,仿若未闻这大逆不道的话一般,估摸早已习惯这人的胡言乱语。   “无妨,只是得了心风黄。应是负重乘骑,奔走太急,鞍屉未卸就乘热吃草料太多,导致料毒积于肠内,痰血郁结,迷乱心神而发病。只需服下镇心散,镇心安神、清热涤痰即可。   但需要命专人看管,栓于清净通风凉爽的舍内,有人进舍嘘打招呼,防止惊狂骚动,头部系高,用湿冷毛巾敷头,喂清洁柔软的草料,多饮凉水。这几日秋老虎来袭,气候炎热,还是莫要在烈日下使役,等过些日子凉爽些在放出。”   诸葛如连连点头应下,见赵清河说完呵斥旁边兵士,“听到没有,以后都得按照赵医官说的去做!”   “是。”   常廷昭道:“我记得你今日并未骑惊雷。”   一提起这个,诸葛如撸起袖子怒气冲冲道:“这个左护军,借了我的马竟然敢这般糟践,看我不卸下他一只胳膊!”   说罢也没管常廷昭和赵清河,直接寻人算账去了。赵清河眼睁睁看着葛如猛跑到一个高大将领跟前,毫不惧怕的用力一跳狠狠的用拳头敲了一个高大将领的脑袋,叉着腰在那骂骂咧咧。那将领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听训,被狠狠打一拳也不生气,路过之人竟是半点不好奇望都没望一眼。   “呃……你这军师还挺有意思。”赵清河半响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常廷昭眼皮都没抬,“这老匹夫就这德性。”   “这样的人当军师真的没问题?”赵清河忍不住道,这人瞧着不怎么靠谱啊。   常廷昭笑道:“虽然性子古怪,却是当用的,经常出其不意,屡出险招。”   赵清河点点头,他相信常廷昭的眼光。三教九流往往在关键时刻最当用,常廷昭过于刚正,有时候难免会吃亏,有这样滑头的人在也能互补。   军营重地,赵清河也不便久留。虽是匆匆,可隔三差五就能过来,相处的时间也比从前多了不少,至少能说说话,知道对方最近的境况,于两人来说已经十分满足了。都是大男人,虽然想要在一起,也不会特腻歪。   赵清河一回到家,侯哥儿几人连忙围了上来。   侯哥儿一脸焦急道:“赵哥,今日发生了什么事?牧马监里都是你的传闻,竟是有人说你不会医术,是来太仆寺凑热闹的!而且,而且还说,还说……”   侯哥儿憋红了脸就是说不下去,可也让赵清河猜到了。   十三王爷和常廷昭皆好男风,谣传赵清河明明不会治病,偏被两位贵人看重,不得不让人想到其他。   赵清河不由皱起了眉头,虽然经过今天那事,并不意外事后会有难听的流言,但是没想到常廷昭亲自来请也没能打消这个流言,甚至越演越烈。   想起常廷昭说的话,只怕今日之事让那几个人更加忌惮,这样的流言只怕还有后续。   魏远志见他脸色难看,连忙道:“也并非全是这般说话,大家都深信常将军的人品,不会假公济私。”   赵清河不由觉得脸热,这一位那有心之人还真的没有猜错……   赵清河清了清嗓子,一脸不在意道:“不必理会他们,我是否有医术不是他们说的算。”   周路大嗓门响起,拍拍侯哥儿和魏远志的肩膀,“我就说师父并非那容易击垮的人,师父医术如何我们还不清楚吗?只要有本事,所有的误会都会烟消云散的。”   赵清河收了吕双元和卢可两位徒弟之后,也正式收周路三人为徒,除了侯哥儿习惯叫他赵哥之外,其他人均称他为师父。   侯哥儿和魏远志见赵清河脸上并无异样也放心下来,就怕他明日去牧马监听到风言风语会难受,所以才会提前告知。   赵清河和他们说了几句便去洗漱,今日与常廷昭在屋里胡闹,都没来得急洗漱呢,总觉得身子黏糊糊的,而且还有一股味道。   “这是螺旋形连续缝合法,常用于有弹性且张力娇小部位的缝合,比如肌肉、筋膜、覆膜,以及子宫、胃、肠等第一层的对合。第一针同……”   “赵大人,廖医官前来拜见。”   赵清河手把手的教导吕双元和卢可不同的缝合术,当归走了进来打断道。   赵清河顿了顿,“你们先练习着,我去瞧瞧。”   “是。”   赵清河走进堂中,廖应淮正在四周望着。赵清河为了方便挂着自个画的各种动物解剖图,这可比平时流传于世的详尽得多,难怪廖应淮也忍不住盯着看。   赵清河假咳一声,“不知廖博士前来,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廖应淮这才回过神来,不由重新打量眼前这位年轻的大夫。原本只以为有些本事,可从这墙上的图纸来看,只怕并非这般简单,倒是有些手段。   廖应淮拱手,“早就想来拜访一直未得空,还请赵博士莫要怪罪。”   赵清河笑道:“您为长者应是我去拜访才是,怎劳您大驾。只是你们太忙,我每次去都说你们没空,所以我们两人至今才能见到。”   什么没空,不过是不想见罢了。在牧马监,新来的兽医博士不被其他博士接纳,其境遇可也想而知。在牧马监主事都只不过是陪衬,帮处理写杂事,莫说管不得他们,就连主事的任命都要征得几位博士的同意。   廖应淮半点羞愧都没有,叹道:“这些日子实在炎热,患病的病畜实在太多,我已经好些日子未能合眼了。”   廖应淮精神奕奕,哪像是几日没合眼的模样。   赵清河也不会在这上边与他纠缠,直接问道:“不知廖博士今日寻我有何贵干?”   廖应淮笑道:“赵博士已经来了有些时日,我们一直未见,今日终于抽得空过来瞧瞧。赵博士不愧为神医,不仅是十三王爷,竟是连常将军都青睐有加。”   果然为了这件事而来,赵清河心里明白,面上却一脸淡然,摆手道:“什么神医不神医的,我可当不得这个名号。”   廖应淮却认真道:“赵博士谦虚,常家军五千匹军马,常将军最是宝贝,我们几个老东西都没能去瞧过,常将军却独请你一人。若非赵博士医术高明,常将军也不会亲自邀请,我们几个自愧不如。”   话语里难掩的酸气和嫉恨,赵清河依然淡淡,仿若听不到里边的嘲讽,“并非如此,不过是偶然给常将军治了一次马,后来又给他看马,所以才会有些交情。”   廖应淮早就打听到两个人的渊源,可依然一脸惊诧道:“哦?原来你与常将军还有这段过往,怪不得常将军会如此器重你。”   赵清河笑而不语,心中暗暗猜测廖应淮今日前来到底是卖什么药。   廖应淮又道:“想来这次军马药材必是要经过赵博士之手。”   赵清河挑眉,一脸莫名,“什么药材?我并不得知。”   “哦?昨日常将军未与你说起这事?”廖应淮一脸不信,昨日他可是得了消息,赵清河进入军营与常廷昭密谋有好些时辰,只怕连契约都定了下来。   如果赵清河有读心术,只怕会窘迫死。两人昨日确实是在密谋,只是密谋之事与廖应淮所想完全不是一码事。   赵清河摇头,“我曾经告知常将军,牧畜之病防胜于治,他信了我的话。所以今日才会叫我去军营查看,其他并未提起。”   廖应淮眯眼望着赵清河,赵清河眼神清澈一脸坦然。廖应淮不知是真是假,便是道:“常将军如此信任赵博士,军马药材之事也是迟早的事。”   赵清河笑道:“我不过是兽医又不是药材贩子,与我说这些作何?廖博士你想太多了,术业有专攻,我们是兽医博士重的是医术,那些商人做的事与我们何干,莫要自贱身份,常将军也不会这般拎不清。”   在大佑商人地位并不高,他们是兽医更是有品级的,自是有些地位。   廖应淮脸色有些不好,这不是暗骂他们吗。偏赵清河一脸坦然,还一副你怎么能这么说话的模样,让廖应淮只能咽下这口气。干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管理药材之事也是为朝廷效命。”   赵清河不以为然,一脸天真道:“我们只管把所需药材记下交给常将军,保证我们治病时候有药即可,其他管那么多作何。有这功夫不如多钻研医术,学无止境,不进则退。花费这些时间去做那些事,只怕医术也不怎么样。医术不好,如何当得兽医博士的称号,也就没有资格管这药材之事。这道理傻子都懂,傻子都不会犯这样的错,廖博士,你说我说得对吧。”   廖应淮气得牙痒痒,也不知道赵清河是真傻还是假傻,可这话语里句句让他听着不舒服,好像嘲讽他一般。   廖应淮说一句赵清河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话语里全是这样的斥骂,把廖应淮听得脸一阵红一真白,偏又对事不对人,他也不能自个上赶着对号入座,只能压着火,没多久便是甩袖而去。   当归看着廖应淮坏去,捂着嘴笑道:“赵大人,您可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赵清河摇头道:“我那点伎俩算什么,是他自个心虚罢了。”   当归才不管到底是为何,看到廖应淮那般模样心里痛快就是。他早就在这牧马监里,里边的猫腻可是瞧得清楚,昨日赵清河受此待遇,肯定与这些老东西有着莫大的关系。如今看他吃瘪,心里说不出的舒畅。   赵清河没有当归这般乐观,心里叹了口气。   药材之事以后必是会经过他的手,不能让这些蛀虫占了大便宜。   战场上最缺的就是药材,原本军费就紧张,若是再这么一搜刮,他们下边的还剩下什么?!最怕还是掺入假药坏药,到时候的损失更是严重。他绝不能让常廷昭和自己在这种事上折了,他必须要帮常廷昭在这上面无后顾之忧。   赵清河揉揉太阳穴,他还是把仕途之路想得太简单了,现在不过是接触点皮毛,他就觉得不耐烦,以后可怎么办?他能不能挣了个功劳之后马上嫁人辞职,专心做兽医啊?   赵清河突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反正有个人给他撑腰,将军夫人地位还是挺高的,虽然是男妻也不是一般人敢动弹的。那他也就不必非要在官场上混,他最喜欢的还是老老实实治病。这般一想,赵清河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   镜月宫   “小白,小白,你在哪?”一个穿着华贵的五六岁粉雕玉琢般的小姑娘,不停叫嚷着,一脸着急。   旁边的宫女安慰道:“公主,小白最是伶俐,不会走丢的,很快就会寻回来的。”   小女孩乃严妃所出的佩雅公主,是皇上最喜爱的闺女,平日最是得宠。   前些时日刚得一只银狐犬,模样雪白雪白的,脸长得跟狐狸一般,十分乖巧可爱,公主喜欢得不得了。今日不知跑到哪里去,全镜月宫的人都到处去寻了,就是找不到。   佩雅公主嘟着粉嫩嫩的嘴摇摇头,倔强道:“我要找小白。”   宫女叹了口气,知道公主的性子难以劝服,只能继续领着佩雅公主去寻。   “哎哟,我的小白,你跑到哪去了,丫丫好想你!”佩雅公主突然眼睛一亮,跳着嚷嚷起来。   一只雪白色的银狐犬从草丛里跑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个小玩意,佩雅公主连忙奔上前去抱住,“小白,你在咬什么呢?咦,这不是小舅舅送给我的小车车吗?小白你竟然寻到了!好厉害哦。”   宫女看着那消失已久又再次出现的小车子,不由微微诧异。之前公主最是喜欢这个小车子,可有一日不知道哪去,怎么寻也寻不到,把佩雅公主闹得那叫个伤心。若非严二公子又寻来其他玩意,佩雅公主不知道别扭到什么时候,现在竟是被小白找了出来。   佩雅公主拿着小车子瞧了清楚,不由嘴一扁,“我的小车车轮子不见了!”   宫女拿过来一瞧,果然少了一个轮子,“公主,方才小白是从那钻出来的,想来这小车子也是那里寻来,估计轮子也在那,奴婢这就叫人去寻。”   佩雅公主着急道:“你快点叫人去寻,我要玩小车车。”   镜月宫上下又是大搜索,可就是没有找到那消失的轮子。佩雅公主虽是不高兴,却也没有在意。   可没多久小白竟是呕吐、拉稀便,兽医来查,这银狐犬竟是吞下了车轮子!   ☆、第55章 “师父,甲区的老鼠术后七天并无伤亡,除了一只伤口发炎,体热发喘,其他都十分康健。这次的药方子比之前的效果都要好,就算这只老鼠死了也有九成的把握,比其他方子至少高出两三成。”吕双元一脸兴奋道,手里还拿着木板做的文件夹,纸张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许多数据,还有表格和曲线图。 这世没有抗生素,赵清河只能着手研究比较有效的中式消炎药,从前他太依赖抗生素等的西药,现在只能慢慢研究琢磨,希望能找出最有效的方子。之前他在新湖县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与几位老大夫研究更有效的消炎药,只是当时没有像现在一样的条件,无法做*实验,只能在不停的辩证中寻找更行之有效的方子。现在却是不同,有这么多小白鼠,他们可以从实践中慢慢调整方子。 为了更好的做记录,前段时间赵清河就教授吕双元和卢可阿拉伯数字,这是他教学生第一堂课就要学习的东西,汉子的数字实在太难写,还是阿拉伯数字写得容易瞧得清晰。 赵清河从他手里拿过文件夹看了看,一边问道:“那只发炎的老鼠单独隔离了没有?” “已经隔离了。” 赵清河满意的点头,吕双元和卢可十分让他放心,只要交代过一次,两人就会深深记住,不会犯错误。领悟力也十分强,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赶上周路几人的进度了。 “它的药单独熬制,减白芷、附子、放风,加沙参和阿胶。”赵清河想了想又道:“你们缝合术已经学的差不多,该到了*练习的时候了。今日你们就试试吧,正好继续试验这新药,看这药方子成功率到底有多高。” 吕双元顿时瞪大了眼,手都有些微微颤抖起来,这几日他们一直在练习缝合术,不过也只是在皮子上而已,还未曾真的用活物练习。“师父,这,这……” 赵清河瞥了他一眼,“怎么?” 吕双元深吸一口气,挺直胸膛道:“保证完成任务!” 赵清河微微一笑,“去告诉卢可,让他也做好准备。” 吕双元应下便是出了门去寻那卢可,没多久就听到卢可兴奋的欢呼声,赵清河欣慰的笑了起来。这两个徒弟也是他意外的收获,没想到被如此冷遇竟然还遇到了好苗子,实在是幸运至极。 赵清河觉得来到这个世界,最大的收获莫过于收的徒弟一个比一个认真,像海绵一样疯狂的吸收他带来的知识。想来没过多久必能独挡一面,学得他身上这世缺乏的技艺,那么他也不枉千里迢迢来到这里。 “清河,赵清河!”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院中响起,大大咧咧的如同他的性子一般。 “你是谁?请莫要胡乱闯入。”当归连忙向前拦住,自打赵清河把这改成实验室,平常人就不可以随意进入。尤其是试验重地,更是不可轻易入内,要进去得全身消毒才成。一套下来颇为繁琐,而且还费钱财,所以干脆立上闲人免进的招牌,反正在有心人阻挠下,也没人会过来寻他治病。 赵清河走出门外,看到一脸明媚的严晃,不由嘴角翘得高高的,“当归,这位是严二公子,平日我们用的小白鼠都是他帮忙弄出来的。” 当归一听赶忙行了个大礼,“原来是严二公子,小的方才怠慢了,还请恕罪。” 严晃才没工夫理会这些虚的,摆摆手就凑到赵清河身边,“清河,想我了没?你这人真不地道都没去瞧我。” 说着严晃撅起粉嘟嘟的嘴唇,一脸不悦。 赵清河叹道:“哪里是我不去瞧你,是你哥说你不舒服躺床上起不来,我们也就不便打扰。瞧你红光满面的,哪里像是得病的样子,这么久没出来寻我们,我还怀疑是你不想与我们来往了呢。” 严晃听这话捧着脸庞,“你也觉得我帅气了不少?我也觉得,我现在每天都是被自己帅醒的。” 赵清河嘴角抽抽,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不过严晃这模样怎么都觉得古怪,一副春=色荡漾的模样。 赵清河眯着眼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喜事了?怎的瞧你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严晃捧着脸一脸欣喜,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真的吗?是不是觉得我越来越爷们了?” 呃……爷们倒是不觉得,越发小姑娘似的冒着粉红泡泡倒是真。 赵清河心里咯噔了一下,想到了什么,上下打量着严晃,越发觉得是那么回事。 严晃被瞧得别扭,不明道:“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赵清河摸摸下巴,试探道:“你和你哥最近是不是……这段时间一直在一起。” 严晃顿时微红了脸,笑得那叫个花枝招颤,还略带羞涩,十足粉红少女范儿,直把赵清河看得一身鸡皮疙瘩。 严晃好容易冷静下来,一脸娇羞道:“我们才没有在玩呢,我们一直在干一件大事。” 赵清河眉尾跳了跳,“大事?” 严晃表情满足,“对啊,让我成为真正男人的大事。” 赵清河吞咽了一下,“成为真正的男人?” 严晃重重的点头,拍拍胸膛道:“对啊,我现在可是真正的男人了。” 赵清河干笑,心思已经不知道飞到了哪里,总觉得事情不简单,“你哥帮你成为真正的男人?” 严晃眼睛都冒着星星,“对啊,虽然刚开始有一点点疼,可后来好爽,感觉好棒!我哥真是太厉害太猛了,不愧是我哥!” 赵清河很想克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是脑子像脱了缰绳的野马,根本不受约束。赵清河决定转移话题,又不是闲得慌的大妈,不能老想着八卦别人的*。可没等赵清河开口,严晃又道:“我哥说别人还得塞头发,我天赋异禀无需如此。” 赵清河听得莫名其妙,“塞头发?塞什么头发?” 严晃愕然,“你不知道?” 赵清河摇头,难道事情并非他想的那样?塞头发?干嘛塞头发。 严晃啧啧道:“没有哥哥的人真是可怜,竟是连这个都不知道,要不我把我哥借给你?”严晃说完这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皱得老紧,赵清河正想出声询问却突然被严晃揪住衣服,恶狠狠道:“不准你让我哥帮你成为男人!” 赵清河觉得自个躺着也中箭,这都什么跟什么呢,连忙拍开他的手道:“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成为男人关你哥屁事。” 严晃松开手,咧嘴一笑,“嘿嘿,也是,哥哥怎么能乱借呢,我哥只能是我的。” “你还没告诉我头发是怎么回事呢?”赵清河被严晃勾得挠心挠肺,果然不管是谁或多或少都有些八卦。 严晃暧昧的眨眼,“你以后就会知道了,要不要我给你寻个哥哥去?” 赵清河连忙摆手,“谢了,不用你操心。” 还是回头问问常廷昭吧,塞头发到底是什么意思。等赵清河知道答案的时候,嘴角都快抽僵了。 这时候卢可走了进来,问道:“师父,手术何时开始?现在是否开始准备。” 赵清河想了想道:“等吃过午饭之后吧,今天下午周路他们几人也没有课,正好与你们一同进行手术。你现在先去给十只老鼠备皮,记录好他们手术前的数据。消炎药消毒药都提前准备好,今日数量多,不要做到一半缺了药。” “是。”卢可领命而退。 严晃惊诧道:“你一人一个下午要做这么多台手术啊?” 赵清河笑道:“并非是我,而是我五个徒弟,周路几个现在已经非常熟练了,连续对两只进行手术并不会花费多长时间。” 严晃一听顿时发酸,“他们都这么厉害了啊?我才几天没来,连你的新徒弟都会了,怎么可以这样。” 赵清河拍拍他的肩膀,“我这两个新徒弟原本就有基础,曾经也给牲畜动过去势手术,手上有些功夫。你是完全的初学者,当然不可能有他们学得快。不过你拉下这么多天,确实要多努力了。” 严晃信誓旦旦道:“嗯!我今天开始每天都会过来跟你学医术,我这几天在家里也没拉下呢,每天都会看医书。” 午饭过后,手术室已经准备妥当,卢可几人正准备给挑出的老鼠们灌下麻魂散,突然一群人冲了进来,当归拦都拦不住,仔细一看,竟是皇宫内侍。 内侍一脸着急,也未废话,直接道:“赵博士,还请快入宫,等着救命呢!” 严晃也从屋里出来一看到内侍,不由诧异道:“咦,这不是黄公公吗?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黄公公瞧见严晃,哭丧着脸道:“哎哟,严二公子您也在这啊,是公主……” 严晃直接跳了起来,“什么!公主怎么了!她得了什么病,有没有怎么样?” 黄公公被他唬得愣了愣,赵清河受不了道:“瞎嚷嚷什么呢,我是兽医,公主得病如何会找我,应是她养的宠物病了吧?” 严晃讪讪的挠头,“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吗,我这外甥女公主漂亮可爱得不得了,跟个瓷娃娃一样,若非她是公主,我可真想抱回来养,天天搂着不放手!” 一群人忍不住嘴角抽抽,黄公公假咳了一声,这才吸回大家的注意力,“是公主养的小白病了……” “啊!小白病了?小白怎么了?”严晃又一惊一乍的嚷了起来,直把赵清河吵得耳朵都疼了。终于受不了呵斥道:“你给我一边去!” 严晃顿时耸拉个脑袋躲到一旁画圈圈去了,耳朵竖着听这边的动静,嘴里嘟囔着小白我是寻来的,所以人家才紧张之类的话。 黄公公颇为惊诧,这严二公子最是天不怕地不怕,除了严大公子、严妃和其父无人能治得,如今怎么这般听这小兽医的话? 黄公公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没再纠结,道:“小白吞入了异物,排不出来,其他大夫束手无策,听闻赵博士您会开膛破肚,所以特请你去救命。” 赵清河一听这话不由皱眉,他虽然现在最能卖弄的就是外科手术,可最怕的也是进行手术。条件这般简陋还没有抗生素连生理盐水都没有,实在让他心里有些犯怵。他现在只能尽力研究替代品,可时间尚短,现在仍然处于赌的阶段。偏这次病的是公主的小狗,若是出了事,只怕不能善了。 严晃这是没忍住又凑了过来,“清河,你得救救小白,公主最是喜欢小白,若它死了,公主必是会伤心的。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若是掉眼泪可怎么好,哎,早知道我就不送给公主这些活物了,省得她伤心。” 赵清河听到这话心里更是没底,可作为医生不可能因为害怕被治罪而退缩,命吕双元为他准备好出诊箱,便是同黄公公一同进宫。而严晃也跟了进去,严晃身份特殊,平日也经常入宫,想要跟着入宫倒也容易。 赵清河进入镜月宫,已经有数名兽医在那,围在一起议论纷纷,廖应淮也在其中。 廖应淮一看到赵清河连忙迎了上去,“赵大夫,你可算来了,如今这情形可只有靠你出手了。” 众人闻声不由纷纷望去,看到一脸稚气的赵清河,议论声更大了。 “原本就听说这新晋兽医博士年少没想到竟是如此年轻。” “可不是吗,据说可开膛破肚剖腹取子,可又听说连风寒都治不得,着实令人捉摸不透。” 一位大夫嗤笑道:“这种荒诞之事竟然也会相信,这世界哪有什么开膛破肚的神技,那都是世人痴人说梦罢了。” “到底如何,一会不就知晓了。” “我们都束手无策他一个毛头小子又能如何。” “话也不能这么说……” 赵清河并未理会这些大夫,只对廖应淮点了点头,便是跟着黄公公去瞧那病畜。 “舅舅!”一个花蝴蝶一般的漂亮小姑娘奔了过来,扑进严晃的怀里。小脸委屈,瞧着还有未干的泪痕,瘪着嘴道:“小白病了,唔——它好难受,他们说小白要死了,舅舅,我不要小白死,我不要小白死。” 严晃看到佩雅公主这副模样心都快碎了,摸摸她的脑袋道:“别哭别哭,舅舅给你找更漂亮更听话的。” 佩雅公主连连摇头,“我不要,我只要小白,他们说有神医可以治好小白,我要等神医!神医怎么还没来啊,我要让父皇去命人押他过来!” 黄公公笑眯眯哄道:“公主,神医已经来了。” 佩雅公主眨巴着大眼睛,四处张望,“哪呢,在哪呢?能救小白的神医在哪呢?” 黄公公笑着望向赵清河,佩雅公主顺着他的眼神望了过去,不由微微皱眉,走到赵清河面前,一脸严肃,“你就是能治小白的神医?你为什么连胡子都没有?” 不愧是一家人,这思维模式都一样。赵清河笑着摇头,“我只是个大夫,不是神医。能不能治好你的小白,得让我瞧瞧才知道。” 佩雅公主对这个答案明显很不满意,严晃赶紧道:“佩儿,这位赵大夫可是我的师父,你若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我。” 佩雅公主望向赵清河的眼神瞬间变得不同,目光灼灼,“你是小舅舅的师父,你比小舅舅还要厉害吗?” 赵清河怔了怔,没想到严晃还有人这般崇拜他,小姑娘眼中的崇拜遮都遮不住。赵清河清了清嗓子道:“至少医术上,我是比他高明。” 佩雅公主彻底放心了,“那你一定能治好我的小白。” 这会佩雅公主终于愿意让赵清河瞧那只小狗,小狗被抱出来的时候已经瞧着精神沉郁,结膜色淡,侧卧不起。 没有X光,赵清河只能抚摸腹部触诊,可触及四乘以四厘米的圆轮状硬物,脐孔附近较为明显,有活动性。 “你们可知这小狗吞入了何物?” 一旁的宫女连忙递上那只小车子,“应是缺的那只车轮子。” 赵清河看了看,确实与他摸出来的差不多,应就是吞下了这个东西。 佩雅公主早就按耐不住问道:“我的小白怎么样了?” 赵清河并不着急回答,只问道:“方才可有大夫过来治疗?如何治的?” 宫女回道:“方才大夫们灌了药,廖大夫还用手挤压,可依然没能将这车轮子推出来。大夫们说若是排不出只怕……” 宫女望了佩雅公主一眼,终是不忍说出那残忍的话来。 佩雅公主却是明白得很,眼睛含着泪,拉扯着赵清河的衣袖,“大哥哥,刚才那个老头子大夫说你能治好我的小白,你一定能治好我的小白对不对?我好喜欢我的小白,平日只有小白陪我玩,我不能没有小白。我父皇可厉害可厉害,我舅舅也好能干好能干,你只要能治好我的小白,你想要什么我都让他们给你。” 赵清河蹲下身子,轻声道:“乖,我会尽力的。小白一定希望你高高兴兴的,不希望看到你为它伤心的样子,笑一个给它看好吗?” 佩雅公主点了点头,朝着病怏怏的小白扯了一抹笑,轻轻抚摸它的脑袋,“小白,你要勇敢哦,你一定会被治好的,我们一起去玩,我给你吃好好吃的骨头。” “严妃娘娘驾到。” 赵清河连忙退到一旁行礼,只闻香风从身边而过,只是看到一抹衣角,便知此人如何华贵。 “母妃,小白病了,病得好重,唔——”佩雅公主扑进严妃的话里哭诉道,比方才见到他们任何人都要来得伤心。 “佩儿乖,小白不会有事的,这么多的大夫在这呢。”严妃的声音十分轻柔悦耳,就连不好女色的赵清河听在耳里都觉得异常舒服,虽未看到其貌却也能猜得出必是绝色佳人,从严晃以及佩雅公主的容貌也可推断出来。 严妃命其他医者也入内,声音瞬间变得严厉起来,“小白到底如何?” 数位医官面面相窥,支支吾吾不敢向前说话,严妃怒道:“这是何意!我让你们过来可不是让你们站着看景的。” 廖应淮眼珠子一转,向前一步道:“严妃娘娘,这小犬吞入异物无法排出,药也灌了不少就是不奏效,尔等实在是无能为力。” 严妃虽是早就料到,可听到这话依然不免惆怅,尤其看到自己的女儿哭得这般伤心,更是心碎不已。 可自古不管是人还是畜牲,吞入过大异物若是排不出十有八=九都会丧命,尤其是小娃儿,死于此的并非奇闻。 “难道就别无他法了吗?”严妃不死心道。 廖应淮瞟了赵清河一眼,“尔等确实无计可施,不过现在有赵大夫就不用担忧了。赵大夫有开膛破肚之神技,这等症状绝不在话下,必是手到擒来。” 严妃不由望向赵清河,有些不可思议道:“赵大夫,你真能开膛破肚取出异物?那小犬不会死去吗?” 赵清河拱手道:“我确实会此术,但是却也不能保证绝对能够治好,只能多一份希望。” 严妃不由皱眉,对这个答案非常不满。其他大夫也纷纷窃窃私语,没想到赵清河还真的敢承认,虽不是人命却也并非是玩笑的,若是想铤而走险争这富贵未免太大胆。皇家的小猫小犬可不是乡间里的牧畜可以随意践踏的,一个不好,可是会丢了性命。 严晃赶忙道:“姐姐,赵大夫是真的有本事的,反正都这样了,不治肯定会死,治了还有生的机会,就让他试试吧。” 严妃这才注意到严晃,“你什么时候来的。” 严晃摸摸鼻子,除了父亲和哥哥,这个姐姐也十分让他犯怵。“我早就来了,您只顾佩儿都没瞧见我。” 之前严妃就听严恪说过,这段日子严晃老实了不少,还去学了什么医术。严妃并不介意严晃去学这些别人瞧不上的玩意,甚至觉得他有事做不游手好闲四处张扬胡乱花钱也是功劳一件。想必就是跟着这个人吧?瞧着确实很年轻,也不知医术如何,是否真的有严晃所说的一般。严晃这人虽是不靠谱,也不会轻易信服一个人。 这时候也不好纠结这些事,严妃只扫了严晃一眼,便是没再看他。 “你们真的没有其他法子了?”严妃不死心的望向其他大夫。 其他大夫纷纷摇头,严妃叹气,只能道:“那就请赵大夫试试吧,有几成把握?” 赵清河老实道:“仅五成。” 廖应淮笑道:“赵大夫未免太谦虚,谁人不知你当日剖腹取子第二日那马儿就能四处行走,如今怎么就成了五成把握,莫非是不愿意尽心不成?” 赵清河微微皱眉,他就知道廖应淮不会这么好心给他说好话,只怕现在是故意将他高高悬起,若是出了岔子才好重重摔下。 赵清河道:“若是尽心即可成事,这世间就无不可攻克之事。我必然尽心,却不能保证结果。致死容易,救活难,廖大夫也是医生,怎的说话这般不知分寸。若是马儿得了破伤风,你敢保证你铁定能救活而不会死去?或者说所有的破伤风你都救之不得?若是这般,只怕在场的兽医都要怀疑你是如何爬上这兽医博士之位。” 廖应淮没想到赵清河在众人面前也敢这般说话,顿时怒极,“你——” 啪—— 严妃突然摔茶杯,厉声道:“你们把这当做什么地方!” 廖应淮和赵清河连忙噤声,弓着背低着头恭恭敬敬的不敢再说其他。 严妃面色这才缓了些,“赵大夫,这小犬乃我儿心爱之物,请你务必将它救活。” 这话一落,众人纷纷惊叹,虽是有些强人所难,可严妃竟然用了‘请’字,可见不一般。没想到一只小犬竟是能让严妃如此高看,只恨自己无法,否则这可是大露脸的时候。谁人不知这后宫里严妃最是得宠,如今又诞下麟儿更是风光一时。若非皇子实在太年幼,无法与其他皇子相争,否则未来是何天地可就不好说。凭着严妃现在地位以及严家的势力,能在严妃面前露脸今后也会前途无量。 “我尽力而为。”赵清河依然不愿说出绝对的话,这是作为医生的习惯,总是要做最坏的打算。“只是下官有个请求。” “说。” “若是要手术,最好在牧马监进行。那里医药齐全,还有我备至好的手术室,能让手术成功的可能更高些。” 严妃也不希望这宫里弄得血糊糊的,若是死了更是晦气,直接答应,“好。” “母妃,我也要去。”佩雅公主央求道。 严妃微微皱眉,“这事我做不了主,不过我会帮你去与你父皇求情,只是若是不成你也莫要任性。” 佩雅公主连连点头应下,没想到皇上真的应了下来,这让佩雅公主欣喜若狂,当即同赵清河和严晃一起出宫。 之前为了给小老鼠做实验,东西准备得十分齐全,如今要手术倒是可以马上进行,省去了准备时间。赵清河一回到院里就布置下去,现在开始进行最后的确认。 “手术室可都消毒好?” 吕双元道:“都消毒好了,手术器具、衣服也均准备妥当。且已经对病畜腹地壁正中线剑状软骨后一寸处往后直达阴=茎半段处备皮、消毒、隔离。” 赵清河点头,命周路对那只小犬进行麻醉。 众人知道赵清河要开膛破肚将腹中异物取出,院外早就沾满了人,挤得水泄不通。佩雅公主则坐在院中,死死的盯着,小手揪在一起十分紧张,完全不小这么大岁数的孩童,根本坐不住。 严晃虽然也想跟着进去一同进行手术,可这时候他必须留在这里安抚佩雅公主的情绪。也不知道那皇帝老儿是怎么想的,竟是让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看这些,也不怕晚上做恶梦。 准备工作都做好,赵清河领着周路、魏远志、侯哥儿、吕双元和卢可五人一同进手术室,原本不需要这么多人,可为了让他们有更多实践观看机会,便是让他们一同前上手术台。 手术室挂着数盏无烟灯,照得通明且无影。这么大手笔都是多亏了严晃这土豪,若是没有他的财力支持,还真搞不起来。还有那些实验室,都是他在背后撑着的。一天花钱可谓如流水,还看不见摸不着。常廷昭虽然有钱,可比起严晃那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 而现在检验这一成果的时候到了,若是成功也不枉严晃花了这么多钱,受益的还是他的亲外甥女,倒也是有因就有果。 赵清河切开皮肤,进而切开腹白线,剪开腹膜,暴露腹腔后轻提网膜,引出胃的下半段,用手在幽门部前面触摸道圆轮状阻塞内容物,并将该段胃提出创外。 吕双元和卢可见到此举都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平日虽然用小白鼠做实验,可看到这般动作依然忍不住皱眉,比起已经有过经验的周路和魏远志甚至侯哥儿少了些淡定,强忍着心中的恶心直勾勾的盯着赵清河的动作。 周路早已习惯,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迅速下垫消毒隔离纱布。魏远志配合检查局部,指着阻塞部胃段,“师父,这里有两处创伤,应是强行推出划伤,伤口尚新,应是刚刚为之,还好未曾穿孔。” 赵清河猜想定是方才廖应淮强行想将阻塞物推出造成的,还好没有穿孔否则污染了腹腔,治好病情更加麻烦,导致预后不良。 赵清河剪开胃壁,暴露阻塞物,此时在场之人都忍不住欢呼,眼睛变得亮亮,终于见到这该死的小玩意了!魏远志则赶紧配合用组织钳夹出小玩具车轮,周路冲洗窗口,赵清河用剪刀修剪去胃创口边缘的一圈坏死组织。 “魏远志,做创口浆膜、肌层的库兴氏连续缝合。”赵清河命令道。 魏远志怔了怔,“师父……” 赵清河厉声道:“愣着干什么,快!”随即又缓下声来鼓励,“怕什么,你已经练习了无数次,每次都做得非常完美,你有这个本事完成。” 从最开始的动物皮练习到后来的活物练习,魏远志已经不知道用了多少羊肠线,每一针好像刻入自己的脑子,哪怕闭着眼睛都能重复这每一个动作。是啊!他怕什么,就像平时练习的一样,他能做到,他能做得和师父一样好! 魏远志不再蹉跎,手法熟练的缝合了起来,直把一旁的吕双元和卢可看得眼热。这就是未来的他们,他们也可以真正的站在手术台上完成每一个手术,让患者主人信任,让患者有生的希望! “师父,胃其他部位未发现异常,十二指肠及下方未发现其他异常。”魏远志缝合完毕,周路探查其他部位,得出结论道。 “魏远志,用七号丝线闭合腹膜、腹底壁创口。” “是!”这次没有犹豫,没有质疑,只有完美的执行。 手术室内有条不紊的进行,手术室外却异常热闹嘈杂,哪怕有内侍呵斥也无法让众人安静。 “什么!开膛破肚取出异物?那畜牲还能活吗!荒谬真是荒谬!” “公主就坐在里边呢,若是无稽之谈那可是欺骗皇孙贵族,可是杀头的。” “不可能吧,这怎么可能,世间怎可能会有这样的事,这是必死无疑啊。若畜牲真的能剖腹取物,那人不也就可以了?” “我邻居一个小娃儿就是吞了异物排不出死去的,若是真的能剖腹取物,这,这真的是……” 神医绝技啊! “啊,出来了出来了,到底怎么样,死了没有,死了没有?” 穿着怪模怪样衣服的几人从屋里走出来,所有人都沸腾了,就连公主以及旁边跟着的宫女内侍都一脸激动的望着几人,严晃更是紧张的差点捏碎椅子把手。 赵清河取下口罩,对着众人灿烂一笑。 ☆、第56章   严晃终于忍不住冲向前去,“怎么样?”   赵清河并不着急回答,而是先用当归送上来的消毒药水洗手,慢悠悠的解下衣袍,直把严晃急得抓腮挠耳。   佩雅公主也蹦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这个长得秀气文静的大哥哥,咬着下嘴唇一脸紧张。   这时候侯哥儿端着盘子走了出来,旁边的宫女一看那盘子不由惊呼,“这不是吞进去的车轮子吗?!取出来了?”   佩雅公主扫了一眼血肉模糊的车轮子,也不害怕,只是一脸渴望的望向赵清河,“我的小白是不是好了?我能不能去看看它?”   赵清河对她微微一笑,“手术很成功,小白现在并无异样,可是否能撑下来还得观察三天。”   “这,这是活了?”一旁的内侍瞪大眼颤抖道。内侍的声音并不算大,可围在院外的众人却听得真切。   活的?!竟然是活的!这怎么可能,开膛破肚竟然没死,取出异物又活了?这也太可怕太神奇了吧。虽是有侍从阻拦,却依然无法控制众人的激动,比方才还要热闹起来,众人议论纷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若非有侍从守着,公主又正在里边,他们非要冲进去瞧瞧到底是真是假不可。这怎么可能,难道是华佗在世,否则如何有此神技。若真的活了,用在人身上……   这下不仅仅是在场的兽医,开膛破肚取物病畜未死还活着的消息在最短的时间传了出去,就连不少人医都沸腾了起来。   赵清河点了点头,望向佩雅公主,“公主,一会麻药过去小白就要醒过来,你若是想看它可以换身衣袍消毒了之后进去。不过不能太多人,它现在还在危险期,伤口很容易感染引发并发症,若是这般那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这个时候不应闲杂人等进去,虽然现在比在新湖县的时候条件好上不好,可比起前世正规的手术室依然简陋很多,应是全面清场才好。可若是藏着掖着只怕会被怀疑,到时候引来有心人觊觎更是麻烦,所以只能放人进去。   佩雅公主湿漉漉的大眼睛睁得更大了,小脸红扑扑的,激动的应下:“我,我可以去看看它?太好了,我会乖乖听话的。”   严晃拉扯着赵清河的袖子,眼巴巴的望着他,那副模样比那小白还要可怜。   赵清河无奈摇头,“你也跟着进去吧,公主、你还有一个侍从只能三人,不能再多了。若是顺利,三天后小白就可展于人前,不急这么一时半会儿。”   严晃顿时笑裂了嘴,手舞足蹈的一脸兴奋。而公主那边,原本打算领着一位专门伺候她的大宫女进去,却被一个内侍拦住了,那内侍笑眯眯道:“公主,可否让杂家前去瞧瞧?”   大宫女见到内侍顿时反应过来,连忙在佩雅公主耳边叮咛了几句,最终换了这内侍一起进屋。赵清河见此心底也猜到了七=八分,面上不动声色,开始安排后续之事。   这次手术不同之前剖腹产,这只小狗之前就有些虚弱,胃里边有创伤,只怕抵抗力远不如那匹母马。这里房屋甚多,东西也齐全,赵清河决定留下来守着,几位徒弟轮流坐班。   结果几人全都嚷着要留下,不愿意错过一时半刻。赵清河见此也没阻拦,大不了轮流休息就是。这场手术尤其对于吕双元和卢可来说,可谓是头一招,让他们回去怕也是睡不安稳。   吕双元和卢可现在都还激动得微微颤抖,一回想他们方才经历了什么,心里就耐不住的激动!虽说之前学习的时候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赵清河编写的教程越发完善,他们已经看到以后要学习的内容,早就知道以后要学些什么,可亲眼目睹依然忍不住激动,望向魏远志的目光更是热切。   魏远志方才的表现他们可是看在眼里,不仅仅是缝针还有与赵清河在手术台上的配合,两人也不过才学了这么点时间,如今竟是能这般游刃有余。什么时候该塞纱布,什么时候清洗伤口,什么时候该下消炎药,无需赵清河吩咐都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可想在不久的将来,两人必是也能主刀!   赵清河于他们而言总是觉得与常人不同,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而魏远志和周路却与他们是一样的,自个与他们并无太大差异。魏远志和周路可以做到的,他们身心今后自个必是也能!这样的美好前锦如何让他们不激动,如此神技是多少人想求而求不来的。没想到这次歪打正着遇着这么好的师父,真真是老天开眼。   佩雅公主出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被包扎严实十分虚弱的小白惹得心疼不已,想想在肚子划一个口子,这该有多疼啊!   “漂亮哥哥大夫,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好小白,我会再来看它的。”佩雅公主出宫多时,必须要回去,虽是极其不愿,却也没任性,只是不停的叮嘱赵清河。   这称呼……赵清河失笑,这也是肯定他的表现吧。   赵清河认真道:“公主放心,我会努力让它活下来,让它在和公主一起玩耍。只是小白身上的毛发被剃了不少,公主到时候可不要嫌弃它哦。”   佩雅公主终于破涕而笑,猛的摇头道:“我不会的,小白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小白。”   若非身份不妥,赵清河真想揉揉这小姑娘的脑袋,确实如同严晃所说的一般又可爱又懂事。虽然是公主,却没有骄纵之气,兴许是年幼也没有太多的等级观念,人长得又十分漂亮,着实令人喜欢。   佩雅公主依依不舍的离去,看到小白能睁开眼睛望着她,虽然十分虚弱,可她相信它的小白一定会好起来的。   “哎哟,你干嘛呢。”赵清河突然被严晃捶了一下,忍不住瞪他一眼。   严晃的眼睛都快冒着崇拜的小星星了,“你太牛了,这样都能治好。”   “早着呢,还……”   “还没度过危险期。”严晃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打断他,“你这人就是喜欢泼冷水,九成的事硬是说成一成,让人白白担心。”   赵清河笑着没说话,这是职业习惯,作为医生永远不会说百分之百,总是会做最坏的打算。“这后边的事还得靠你帮忙。”   严晃拍拍胸膛,“说吧,需要多少银子。咱别的不多,就是钱多。”   赵清河嘴角抽抽,尽量让自己平静道:“这几天天气颇为炎热,这样更容易引起伤口发炎,需要从你家冰窖拿些病来镇一镇。”   严晃颇为失望,“就这啊?那还不简单,想要多少拿就是了,若是不够让我姐姐从皇宫里拿都成。”   “不用这么多,太多了潮湿反而更麻烦。” 赵清河连忙拒绝,严晃家的冰窖他也去过,大得令人发指,真要都搬过来,他这地方要变成冰窟窿了。   严晃一听更加失望了,想了想道:“你们今晚是要住这?这里也太过简陋,连张舒坦的床都没有。这样吧,我命人收拾一番,要住得舒舒服服的才好干活。”   赵清河并未拒绝,若能住得舒舒服服的谁会不喜。这次若是能治好,名声就会打出去,到时候类似的手术必然不少,以后住在这机会也会更多。而且现在他们需要进行的实验很多,要是能住在这里边也方便观察。   有钱就是不一般,不过一会工夫,严晃就命人将这里的屋子布置得舒舒服服的,甚至还想塞几个丫头进来服侍,被赵清河拒绝了。   “你说什么?那条狗竟然没死?”廖应淮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关会捋须眯着眼睛道:“公主还亲自进去瞧了,现在到处都传得沸沸扬扬的。”   廖应淮瘫软在椅子上,不可思议的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开膛破肚如何还能活下来,难道这小子是华佗再世不成?”   “他也配!”关会嗤笑一声,又道:“能不能活还尚未可知,据说要等到三日后才能断定。若是这狗真的活了下来,只怕常廷昭那边更是不会信我们这些老东西了。”   军马最常受到的是外伤,若是赵清河有这开膛破肚的本事,那么那些外伤更是不在话下。常廷昭信任了赵清河的医术,那么很可能备药材的活儿就会落在赵清河的肩上。况且这是公主的狗,若是治好皇上也会晓得赵清河这个人。到了那时候不管他们身后的靠山多厉害,也无法起到作用。   常廷昭亲自邀请赵清河去军营看马,却不让他们几人前往,已经对他们十分不利,若是让赵清河把名气打了出去,那么赵清河接手这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啪——   廖应淮突然拍桌,恶狠狠道:“不能让那只狗活下来,若这小子名气打了出去,今后这牧马监哪里还有我们说话的份!”   没有靠山在牧马监虽然难以生存,可是他们毕竟兽医,医术才是说话的根本。只要有过人的医术才能真正在此地立足,才会有靠山。他们已经在这牧马监称霸这么多年,怎么可以让个毛头小子踩到脚下。   关会把玩着铁珠子,“这事可不好办,严二公子已经送了不少东西进去,据说还有那雕花木床,晚上必是有人守在那里。现在外人都无法进入,所有人都被拦在外边。”   廖应淮皱眉,“莫非就这么算了?眼睁睁看着他扬名立万,以后这牧马监都是由他说的算?”   关会顿了顿,半响才幽幽道:“若想要做文章也不是不行。”   “怎么做?”   “你附耳过来。”   两人低着头窃窃私语,听罢,廖应淮露出阴测测的笑容。   入夜,月亮高悬。   “师父,你先去休息吧,有我和卢可在这里,不会有问题的。”周路胸有成足道。   卢可也一脸坚定道:“我们会仔细瞧着的,绝不辜负师父的信任。”   赵清河虽是不困完全能撑得住,不过也没拒绝,让几人有锻炼机会也好。反正他就在这,若有事也方便。   “好,你们轮流看着,不用太紧张一个时辰检查一次就行。”   “是。”   这只小犬恢复得还不错,已经通气可以灌药,目前一切正常。若是能熬过今晚,生存的概率也会高上不少。   赵清河灭灯躺入床上,就被一个大手一抓滚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赵清河早就料到,这段日子两人一直这般偷偷摸摸,如今无论遇到什么状况都不会惊奇。今日这么大哥事,常廷昭必也得了消息,按照他的性子,晚上肯定会过来。   “你老是大半夜偷偷溜出来不会犯事?”   军营里不是应该管得挺严,可感觉在常廷昭这里却瞧不到。   常廷昭狠狠的亲了他一口才道:“我是头儿,这点权力还是有的。其他将领还去喝花酒,只要不耽误事就无碍。只是训练不是出征,并没这般紧张。”   赵清河往他身上拱了拱,“你消息倒是灵通,竟是没摸错地方。”   常廷昭笑道:“老婆的去向做老公的哪能不知晓,况且严晃这小子动静这么大,恐怕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今晚是要宿在这里。”   赵清河也笑了起来,“多亏他的福,否则我这连一张像样的床都没有。”   常廷昭十分满意,揉搓着赵清河圆润挺翘的臀,“倒是便宜了我。”   赵清河白了他一眼,月光皎洁常廷昭瞧那小媚眼,原本就蠢蠢欲动的小兄弟直接立正站好。   赵清河被顶到,也跟着荡漾起来,可依然保持清明道:“咱们先说会话。”   “嗯。”常廷昭一边应着,一边在赵清河身上煽风点火。   赵清河没好气的拍掉他的手,“你这是要和我说话的样子吗。”   “边做边说,互不耽误。”常廷昭三下五除二就将赵清河身上扒了个干净,赵清河被他撩拨得全身发软,哪里还有工夫想其他,只能随着他一同奔向那极乐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屋中才平静下来,严晃送的床足够结实,没发出什么大声响,无人得知两人在这行苟且之事。   赵清河懒懒的躺在常廷昭胸口,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我新配出了消炎的药,这药比从前的药效好上不少,也算这条狗运气,我觉得应是能救回它一条命。”   常廷昭抚摸着他光滑的背脊,顿了顿道:“人可否能用?”   常廷昭经常听赵清河说医学上的事,加之身为武将最是容易负伤,对一些药理也略知一二。因此很清楚受伤的时候,消炎对于治疗外伤有多重要。   赵清河微微蹙眉,斟酌了片刻,“应是差不离,不过毕竟还是不同需要人医辩证。我这药应该还有改进的空间,再等些时候吧。”   “嗯,那些药材可否常见?”   虽说有军费可以购买药材,可是战场上的伤亡实在惨重,药材总是不够的。而且总有发国难财的人,若是药材相对珍贵很容易被一些商贩刻意垄断,提高价钱。若能降低成本,且药方里为常见的药材,就能多凑些药材,战场上才不会有这么多因为救助不利无辜死去或者残废的人和军马。   “牧畜为经济作物,救助时都要注意控制成本,所以我的药材大部分都为常见的。不过现在我为了提高药效,所以里边还是有不少药材颇为昂贵,还得继续研究。我尽量配出成本比较低的方子,只是恐怕难以赶在出征之前了。”   常廷昭亲吻他的额头,“尽力而为即可。”   “嗯。”   “这只小狗若是治好,我会在皇上面前提起开护士班一事,你要做好准备。”   赵清河怔了怔,“这事还要报告给皇上?他会为了这点小事召见我?”   常廷昭不赞同道:“此举绝不是你口中的小事,军中缺少医者,兵士经常因为救治不及时导致伤亡惨重。可若是有了你所说的护士,至少能减少五成的伤者。可大可小,皇上自是清楚。”   赵清河长这么大亲眼见过最大的官,且说过话的怕只有他们乡长,这一下跳跃到一个国家最高领导人,还是掌握生杀大权之人,不由心底犯怵,“皇帝凶不凶?”   常廷昭笑了起来,“莫要害怕,只要平常的样子即可。”   赵清河摸摸鼻子,有些没出息道:“不是都说伴君如伴虎,皇帝最是喜怒无常,我说话又没个把门的,别说错了话就倒霉了。”   “你……”   “哎哟,哪里来的这么多老鼠,大家快起来,快来打老鼠!”屋外突然传来嘈杂声,周路在院中高声咆哮着。   常廷昭和赵清河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迅速穿好衣服,赵清河打开门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路一脸焦急道:“师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堆老鼠。”   赵清河不由皱紧眉头,“可是我们养的小白鼠?”   “不是,我方才去瞧了,我们养的都好好关着呢,这些老鼠都是外边来,个大还凶得很。”   赵清河更是急了,“守住病房,千万不能让老鼠窜入。”   “是,我们几个都守着呢。”周路忍不住破口大骂,“哪里来的老鼠,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   老鼠是最容易带来病疫,小狗刚动完手术,身子骨最是虚弱,若是这时候被老鼠带来什么疫病,那可就麻烦了。而且有的老鼠野得很,还会咬人咬畜牲,若这小狗被咬一口那可就难活了。   “怎么回事?”   赵清河走进屋子,常廷昭窜了出来问道。   赵清河与他说清楚,常廷昭也不由皱紧眉头,两人都觉得这事不简单。他们平日虽未住在这里,可自打把这里当做实验室就一直清理得十分干净,根本不可能有老鼠。怎么现在突然冒出来不说,还是一群?这也太让人怀疑了。   两人正纳闷,窗外传来一个古怪的鸟叫声。赵清河正诧异,哪里来的鸟,常廷昭已经消失不见。   赵清河忍不住咒骂起来,“艹,拍鬼片呢!”   没一会常廷昭又翻窗而入,赵清河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   常廷昭嗤笑,“守在暗处的侍卫方才发现有人故意朝这里边放老鼠。”   “什么?!”虽是有些猜到,可证实了心中的想法依然让赵清河忍不住惊呼。“可有抓到?”   “他们奉命保护你,不敢走远,不过这事不难猜到是谁。”常廷昭目光阴寒,“这几个老匹夫,果真是活腻了。”   赵清河一听立刻明白了过来,可现在没有时间管这些,既然是有心之人放的,只怕这些老鼠身上不干净。老鼠最是难抓,大晚上的更是防不胜防。“我们得赶紧将这小狗转移,只是放哪呢?”   这里可是他们好不容易布置出来,虽然达不到前世无菌室程度,可也比一般屋子要好上不少。而且这么移动,只怕也不方便。   常廷昭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赵清河的情绪,“不用着急,我已命人去寻严晃,想必他们很快就会过来。”   赵清河这才想起当初在严晃那也备了手术室,严府的条件只会比这好。赵清河敲了敲自个的脑袋,“瞧我,竟是忘记了这茬。不过大晚上的打扰他们实在是……”   经过那段时间的相处,赵清河觉得严恪并非像表面上的那般好相处。   常廷昭想到了什么,别有深意的笑了笑,“确实是件麻烦事。”   赵清河瞧他这副模样,突然想起严晃今日跟他说的事。“今日严晃跟我说这几日他哥在帮他成为真正的男人,还说什么他哥说他天赋异禀不用塞头发,到底是什么意思?”   常廷昭直接呆住了,没一会哈哈大笑起来,吓了赵清河一跳赶忙捂住他的嘴巴,“你干什么呢!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俩在偷=情啊!”   常廷昭笑得肩膀都在颤抖,好容易止住笑才开道:“这严恪真他娘的能扯淡,为了骗严晃上=床真是什么昏招都使了。”   赵清河更是好奇,“到底什么意思啊?”   原来,在大佑有些地方确实有这么个习俗,当男子长到十五六岁时,常会认一位年龄稍大的未婚男子为契兄,契兄会助其成为真正的男人。其实就是如同夫妻一般,同吃同睡一起过日子,直到年长男子结婚。   更有云:兄入弟家,弟之父母抚爱之如婿,弟后日生计及娶妻诸费,俱取办于契兄。其相爱者,年过而立,尚处寝处如伉俪,   这一现象并非普遍,只是好男风之地盛行罢了。这还算有迹可循,可塞头发便完全是严恪忽悠严晃玩的。   塞头发乃民间谣传,也有艳书描绘。说是两男子做的时候将头发塞入受方后处,精==液泡之,以后该男子会恋上后处寻欢,若是不做只觉瘙痒难耐……   赵清河扶额,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常廷昭在他耳边暧昧道:“这般说来,你也天赋异禀,不需头发就好……啊——”   赵清河用力扭常廷昭的耳朵,“再敢胡说非把你的耳朵拧下来不可!”   这动作虽是太母老虎,可实在是常廷昭全身上下硬邦邦的,他没得法子。往命根子下手又怕伤着以后没得用,只能学有些妇人揪耳朵了。   常廷昭憋着笑讨饶,若非屋外严晃高声嚷嚷,还不知赵清河心中之气什么时候才能消。   严晃一脸兴奋的打招呼,旁边的严恪却面若锅底,平日的温文尔雅完全不见,唬得侯哥儿几个都不敢靠近。   赵清河讪讪打招呼,“两位来得可真及时,呵呵。”   严晃想凑近赵清河却被严恪拎了回来,严晃一脸委屈的望向严恪,严恪依然一副冷脸,没得商量。   严晃摸摸鼻子,道:“早就说去我那最好了,瞧,果真是这样吧。”   赵清河都不敢站在严恪眼前了,这冷气能把人给冻死,“这么晚打扰了,实在是闹老鼠,不得已而为之。”   严恪语气冷冷,黑着脸:“快走。”   赵清河整个人都吓得僵硬了,欲求不满的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将严晃带来的马车彻底消毒一遍,又熏着药,这才抱出小狗转移。还好这小狗恢复得还不错,马车也足够稳当,否则这么奔波只怕命都去了半条。   到了严府,严晃还想过来凑热闹,却被严恪拎走了,直到小狗正式‘出院’,严晃也没能过来瞧一眼,甚至连赵清河都没能见到他。严恪说他感染风寒,不宜外出。   三日后小狗顺利度过危险期,虽然依旧虚弱,却是真的救了回来。   佩雅公主和严妃亲自来接,严妃看到小白整个人都愣了楞,虽是早已听说,可亲眼见到依然震撼。   “竟是真的好了?那车轮子真的是从腹中剖出来的?”   赵清河颔首,“后边只需细细照料便无大碍,等伤口完全愈合结疤,就可以下地奔跑了。”   严妃结果还包扎着的小白,连连惊叹,“竟是这般也能活,赵大夫果真医术高明。”   好不容易被放出来的严晃得意道:“我就说吧,姐姐那时候还不信。”   严妃横了他一眼,“是,是你厉害,是我有眼无珠。”   严晃顿时得意不已,好似夸的是他一般。   “漂亮哥哥大夫,你真的好厉害。”佩雅公主抱着小狗一脸崇拜的望着赵清河。   严晃嘟囔着嘴不高兴道:“佩儿,你都没这么叫过舅舅。”   佩雅公主歪着脑袋,“舅舅不是哥哥。”   “你可以叫我漂亮舅舅。”   佩雅公主东张西望就是不接话,把严晃气得够呛,高高举起佩雅公主,直把佩雅公主逗得咯咯笑。严恪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护着,严妃别有深意的望着严恪,严恪挺着腰杆一副温和模样,那晚的冷冽气势早已不见。   严妃暗暗摇头叹气,收回目光。   若说三天前众人惊诧这剖腹手术,三天之后得知这小狗已经平平安安的被佩雅公主接回宫中,整个京城都沸腾了!原本还在观望着的人们再也坐不住,纷纷围在佩雅公主回宫的路上,想要亲眼瞧一瞧这开膛破肚也未死去的小狗!   只可惜公主岂是他们可以窥见,只能在围在一旁干着急。   “你瞧见了没有?是不是真的活的?”   “不要命了,谁敢瞧啊,而且在马车里哪里瞧得到。”一人被挤得人都快变形了,恨恨道。   “不会是那赵大夫重新找了一条狗充数吧?那些小猫小狗长得都差不多。”   “这话也敢胡说,这可是公主,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公主!这般糊弄,脑袋还要不要了!”   “咦,我怎么听到狗叫声?”   “什么狗叫声?这里哪来的狗。”   “是狗叫声!车厢里传来的狗叫声!”   原本吵闹的道路瞬间变得安静,所有人都在倾听着。   是,是狗叫声,清澈,响亮!这只狗真的活了,真的被救活了!   整个京城都在传着这个奇事,毕竟开膛剖腹却还能活,实在是太过惊奇。况且又是取出异物,不少小老百姓家里都经历或者听过这样的事。人或者牧畜因为误食异物而死亡,若是开膛破肚可救治,以后岂不是再也不怕了!   “父皇!”佩雅公主扑向一身明黄,一派威严的明帝。在她眼里父皇是世上最和蔼的人,一脸兴奋的述说着小白被治好了的消息。   严妃半蹲下行礼,“皇上万安。”   明帝抬手,“把那只狗拿来我瞧瞧。”   严妃朝旁边的宫女使了个眼神,没一会小白便是被抱了出来。明帝之前也见过这只狗,一见便是知晓并未被掉包。   “竟是真的救活了。”明帝亲眼所见也忍不住诧异道。   严妃颔首,“赵大夫说伤口未完全愈合仍需好好调养,不过已经无碍。”   “听闻是用绳子缝的伤口?”   严妃声音轻柔温和,听得人如沐春风,“是,说是更容易愈合伤口。据说是用羊肠做的线,可以不必拆除能被皮肤吸收,不仅是牧畜,人也用得。”   明帝挑眉,“人也用得?”   “是。”   明帝更是来了兴致,“人若也吞下异物,可否开膛破腹取出?”   严妃笑了起来,“皇上,臣妾又不是大夫如何知晓,不若皇上亲自召见询问不是更明白。”   明帝早就有这心思,如今正好顺水推舟,“来人呐,宣赵清河。”    ☆、第57章   赵清河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皇帝召见,一路上心中忐忑。第二次进入皇宫,赵清河依然没有心情去观赏其中风景,蒙着头跟着内侍走。   赵清河低着头从眼角看到明晃的黄色,赶紧规规矩矩的跪下拜见。虽说对这样的见面礼仪十分不喜,却也不会脑子抽了在这个时候讲平等。   “臣赵清河叩见陛下、娘娘,陛下万岁,娘娘千安。”   “平身。”明帝颇具威严的声音响起,让人敬畏。   赵清河低着头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虽是好奇皇帝到底长什么样,却也忍着没抬头。   “抬起头来给朕瞧瞧。”   赵清河心里微微发窘,这话怎么感觉挑选美女似的,一会莫非还要惊艳得上前挑他下巴?心里嘀咕却也听话的抬起头来,瞧清楚了这大佑最高领导人。四十来岁的帅大叔,浓眉大眼颇具气势,与十三王爷颇为相像,却比起十三王爷有些妖魅慵懒的模样要端正不少,留着胡子也显得稳重。   明帝看到赵清河稚嫩的面孔也忍不住怔了怔,严妃看见不由抿着嘴笑道:“臣妾第一眼看到赵大夫也有些不敢相信,从未曾见过这般年轻的大夫,还怕不妥当呢。还好听了晃儿的话,否则这小白也救不回来了了。”   明帝微微点了点头,问道:“学了几年医术?”   赵清河斟酌片刻,谨慎道:“从认字开始就喜欢读些医书,所以算起来也有十来年了。”   明帝挑眉,“听你这话可是自学成才?”   赵清河含糊道:“确实没有正经拜过师父。”   他可没有犯了欺君之罪,他确实没有拜过师傅,不管是跟着爷爷学还是到学校里,都不曾像此世一般正儿八经拜师过,至于明帝如何想便是不关他的事了。   明帝与严妃都微微诧异,毕竟在此世不管是医术还是其他有手艺的活计,都是要靠师傅手把手教的,否则很难掌握要领,没想到赵清河竟是自学成才,医术还如此高明。可世间天才并非只有赵清河一个,有的人天生就擅长某一样技能,因此也没什么值得疑惑的。   明帝又问了几个问题,赵清河都一一答来。虽说未见皇帝之前赵清河颇为紧张,可真的瞧见也便不觉得有什么,除了比平时言语更加谨慎,并未露出胆怯,这让明帝颇为欣赏。   “你是剖开这小犬肚腹取出异物的?”虽是早已知晓,明帝依然当面确认道。   赵清河颔首,“在小犬身上开了约莫三寸长的口子,我一会要换药,皇上可以当面瞧瞧。”   明帝来了兴致,立马命赵清河换药。宫里东西准备齐全,之前就与专门照料的宫女交代清楚,该吃些什么该喂什么药,消炎消毒治伤的药都备得齐全。赵清河用消毒水洗好手,套上手套这才开始换药。   赵清河将布条拆开,明帝果然看到清晰的切口,还能看到缝合的线,如同蜈蚣一般,严妃看到不由倒抽一口气。若是之前还有所怀疑,如今是彻底信了。   明帝也忍不住感叹:“世间竟是真有这般神技,赵爱卿真乃华佗转世。”   赵清河谦虚道:“是这只小犬福大命大,公主照料得好,所以这小犬虽然吞入异物却没有在内部造成多大伤害。就算是之前大夫手法不妥想要强行将异物却也只是划伤了几处地方,却并没有造成胃穿孔,没有让腹腔受到污染,否则我就算有开膛破肚而不死的本事,却也是难以救回它的性命。这是这只小犬命不该绝,公主福气,老天保佑。”   赵清河不动声色的捅了廖应淮一刀,虽然不定起什么作用,可这样的事就怕一点一点的记下,到最后就泛滥成灾难以收回了。   严妃此时也不由抱怨道:“那几个老匹夫就会胡乱作为,把小白折腾得够呛却半点用没有,把佩儿都吓哭了。”   果然,明帝皱紧了眉头,一脸不悦。   大佑兽医医术不显是明帝早已知晓的事,所以这些年才会去别国邀请兽医教导。这几个老匹夫在这位置坐久了真是没有半点精进,白白惹得他国人嘲笑,这让明帝之前就颇为不满,如今更甚。   赵清河假好心道:“也是他们想要为公主分忧,所以才不知分寸,还请皇上恕罪。”   明帝冷哼,“那几个老匹夫争功比谁都快,治病却半点不行。   赵清河未在搭话,低着头静静的站在一旁。   明帝又问道:“若是人吞入异物,可否像这小犬一般开膛破肚取出异物?”   赵清河点头道:“可以,只是这样的手术风险太大,比如这小犬刚做完手术三天以内都还有丧命的危险。所以若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可这般行事,不管人还是牲畜皆是如此。”   明帝颇为兴奋起来,能给牲畜做手术不算什么,能给人做那才不一般!这可就是再世华佗,能有如此绝技的医者,以后他还有何可惧。“赵爱卿可能给人做这样的手术?”   赵清河笑着摇头,“我只是兽医,对人体并不熟悉。虽说人畜有共通之处,可是这手术需要非常了解人体结构,这样才能保证动刀的时候不会切错了。手术重一刀轻一刀都是可会要命的,所以臣做得了牧畜的手术却做不了人的。”   明帝颇为失望,严妃好奇问道:“若是了解人体的人医习得此术,是不是就可以开膛破肚了?”   明帝眼眸子又亮了起来,是啊,若是这般岂不是妙哉!   赵清河顿了顿才开口道:“理论上应是可行,可这臣也说得不算,得看人医的意见。”   “这有何难,只需挑个人医与你学了便是,若是用得那可是造福天下之大事。赵爱卿有这般技艺理应广纳徒弟,多传授些人才是。”明帝话语里透着不可拒绝的强势,这世有不少大夫并不愿意将自己立命所学教授他人,大多都藏着掖着就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明帝这般说却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可那是于他人而言,赵清河对此毫无压力,甚至就是在等这一句话。   赵清河拱手道:“臣既为兽医博士自是愿意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人,若是人医想学臣也会不吝赐教。只是这手术毕竟事关性命,臣在挑徒弟的时候需要更加谨慎,否则招来个莽撞的那就不是治病而是害命了。”   明帝点了点头,“赵爱卿这般谨慎确实应该,这般吧,太医院那些御医也还算用得,我让他们挑个机灵的与你学此绝技,如何?”   话语像是在打商量,可语气却不容推托。   赵清河道:“皇上威严,这般吩咐下去必是人人顺从。可这学医术之事却是勉强不得,且臣并非人医,人医向来瞧不起兽医,只怕那些人会面服心不服,若是不信我这套只怕学着也不够尽心。臣以为,如今臣因为这只小犬也算打出了些名声,有心之人必是会登门拜师,这样的人不仅认同臣,且大胆好学,学起来会更容易有成效,也会自个主动去研究如何在人身上使用此术。”   明帝并非言语,严妃此时也道:“臣妾以为赵大夫所言极是,医者之间流派甚多,各自还有不同的规矩,还是莫要勉强的好。若是真心想学,听闻赵大夫这绝技,就应亲自登门拜师才是。”   明帝这才同意,“就依照赵爱卿所说,望赵爱卿莫要辜负朕对你的期盼。传授他人,造福天下,才乃医者之本。”   赵清河连忙跪下,“臣必是不会辜负皇上之信任。”   明帝甚为满意,“起来吧,赐座。”   这可是天大的恩宠,就连严妃都微微怔了怔,不由对赵清河另眼相看,没想到皇上竟是这般器重这赵清河。   “朕方才瞧那只狗是用绳线缝合的伤口,这是何意?”   赵清河解释道:“这般一来更容易让伤口愈合。”   “人也用得?”   “用得。”赵清河笃定道,这皇帝对这些好奇绝非无的放矢,想了想又开口,“简单的伤口处理臣也能操作一二,所以常将军曾与臣达成协议,让臣教授一些专门处理这些外伤的医者,以便战场上让更多受伤的将士得到医治。这样的医者只需掌握外伤处理之术即可,比一般的医者要容易培养,只需极短的时间就可出师。原本这事常将军打算在小犬病愈之后,证实臣的医术才与皇上您提起。现在臣听皇上说起,就忍不住先开了口。”   明帝笑了起来,“这小子倒是下手快。”   不知是不是赵清河的错觉,总觉得这明帝望向他的眼神有些暧昧,这话里也透着诡异。   “这般利国利民之事,朕如何能不准。这事就由你二人亲自去办,需要什么让那混小子上报便是。”明帝的语气明显变得爽朗不少。   赵清河连连称赞明帝英明,明帝心情大好当场就赏赐了赵清河不少东西,赵清河出宫的时候乐得嘴都歪了。   “这赵清河倒是有两手。”明帝抚摸着小白的脑袋,好似无意闲话一般。   严妃笑道:“可不是,现在晃儿都跟在他身边嚷嚷着要学医术,这些日子倒是安分不少。”   明帝挑眉,“哦?晃儿还有这个兴致。”   提起自己的亲弟弟,严妃眉眼透着宠溺,“晃儿的性子就是个小孩子,不过又是当玩耍罢了。不管如何能让他安分就是好事,他被宠坏了整日游手好闲的,一个不慎很容易惹事。”   明帝点了点头,并没有真的以为严晃这个蜜罐里长大的公子哥真的会脑抽去做兽医,“怪不得小白是在严府养着的。”   一提到这事严妃不由怒了起来,突然一个转身跪在皇帝跟前,“皇上,还请给臣妾给佩儿做主。”   皇帝诧异,“这是作何,还不快快请起。”   严妃眼眶微红,眼泪含在眼眶里欲落而不落,一副想哭又故作坚强的模样。虽不再是少女芳龄,却正是美艳之龄,说不出的明媚动人,我见犹怜,令皇帝心疼不已。   严妃并非是那动不动就哭泣的柔弱女子,偶尔见到这般模样,直勾得明帝心痒痒。将严妃一把搂入怀中,捏着她的下巴道:“是谁让朕的芙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严妃哽咽着缓缓道来,“谁人不知这小犬是佩儿心爱之物,赵大夫倾力相救却偏偏有人见不得好要害小白。虽只是一只小犬,可这般却是不把公主不把臣妾放在眼里。”   明帝皱眉,“这话如何说起?”   严妃将那日之事全盘告知于明帝,“好好的哪里来的这么多老鼠?听说现在还打不完呢,这若不是有心之人闹的,臣妾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老鼠最容易带来病疫明帝最是清楚,曾经因为鼠疫害得一城之人皆亡之事也曾在大佑发生。虽然这事不至于此,可方才赵清河也一再强调手术过后最是容易入侵病疫,需细心照料,而这老鼠这时候出现确实蹊跷,经历过各种纷争阴谋的明帝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严妃拭着泪,叹道:“臣妾原本也不想管这事,可实在是太欺负人,毕竟那是佩儿的小犬,这分明是不把佩儿和臣妾放在眼里,还请皇上为佩儿为臣妾做主。”   明帝眉头紧皱,一边安抚严妃道:“芙儿莫要伤心,朕必是会查清楚,还你和佩儿一个公道。”   “多谢皇上,佩儿有您这样疼爱她的父皇乃她的大幸。”严妃收回了泪,又是一副善解人意娇媚模样。   明帝瞧得心热,当晚就在严妃宫里宿下。   赵清河并不知这后边的事,只是没多久被皇上另外赐予一处大院子给他做办公,不仅如此还安排了侍卫守卫门口。这处院子比之前的还要大,还是个二进的院子,还有专门歇息的地方,办公生活两不误。据当归说这院子可比其他兽医博士的都要大,皇上对他的宠信可见一斑。如今牧马监不少人都已经瞧出了风向,不少人都想上门拜访,只是都被当归拦下了。   当初不屑一顾,如今倒是扒拉过来,没这么便宜的事,至少得晾了几天。手术室实验室等还在布置,确实也不宜他人入内,所以赵清河默许了这个行为。   这个大院子直接解决了赵清河的住宿问题,虽说他们住在那房租并不算贵,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如今又是能省一笔了。   这里房间多,赵清河让周路几人也搬进来,直把几人给乐的。尤其是吕双元,他如今与同屋越发说不到一块,尤其赵清河神技展现,名动京城,同屋的那酸味能把他熏晕。若仅仅是酸言酸语就罢了,有时候还喜欢使那不入流的手段。吕双元不喜与人争,但是也很讨厌在那种环境里,如今倒是方便了。不仅能远离那些人,还能自个一个屋子。   “这院子真是不错啊!我都想住进来了。”严晃到处乱窜,又毛遂自荐花钱布置这院子。若非赵清河阻拦,他就要全都来套新的,之前在那边院子置办的直接扔那不管了。虽是有钱,但也不能这么浪费。   严晃为此还不乐意,说那些东西只怕不知道被多少老鼠爬过了,多恶心。赵清河可不理会他,被褥之类的就罢了,被咬得厉害,不要就不要,那些木床可不能扔那,他虽然不太懂木头也知道贵得很。   赵清河连忙阻止,“别,我可不想大晚上被你哥连环杀。”   严晃嘟着个嘴,“我哥才没有这么凶呢。”   赵清河呵呵了两声,一副你骗鬼的模样,没再理会他。   严晃摸摸鼻子,望着那门口总觉得缺了什么,“啊!你这院子得起个名字吧?”   赵清河愣了愣,“啊?这不是我的院子,不好这么干吧?”   严晃白了他一眼,“你现在住在这就有资格起名,起一个呗,要特响亮的!”   赵清河挠了挠头,好半响才憋出来一个,“回春堂?”   严晃瘪嘴,“这名字也忒俗气了,京城至少有十来家回春堂。况且这也是你住的地方,这么叫不妥不妥。”   赵清河实在想不来了,“那该叫什么?我这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啊。”   严晃摸摸下巴,“叫威震居如何?”   赵清河嘴角抽抽,“我这又不是镖局。”   两人想了半天愣是没想出来个彼此都满意的,只能先放在一边。   “叫青园吧,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又与你名字里一个字同音。”常廷昭听赵清河一说,便是道。   赵清河立马拍板,“这个好,简单又富有深意。”   常廷昭撅着嘴,讨要奖赏,赵清河毫不吝啬的狠狠亲了他一口,顿时又滚到了一起。   办完私事又开始聊起正事,赵清河道:“我已经与皇上说起护士班的事,这院子足够大,可以收纳不少人,咱们可以开始了。”   常廷昭边给赵清河揉腰一边道:“嗯,今日皇上已经召我前去商讨,钱都已经到我手里了。”   赵清河睁大眼,“这般快?”   常廷昭笑道:“其他事可以含糊这事可是不行,如今西戎蠢蠢欲动,若非一些琐事未解决,皇上恨不得我现在就出征。”   赵清河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如今对这朝中的事也有些了解。朝廷里并非人人主战,这边是罢了,主战一方又为各自利益争吵。一场战争虽然损耗极大,却也是某些人肥腰包捞功劳的时候。就算是皇帝也不是可以任意妄为的,为了平衡各方利益,皇帝如今也头疼得很。   赵清河倒是十分高兴,“只怕还有得磨呢,正好也能给我充足的时间。只是这药材之事最好赶紧定下,若是等到出征前才定下,只怕这费用快要翻上好几番了。我虽是兽医,但是医理相通,人医的药材我也可以监督。”   常廷昭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微微皱眉,一脸不虞。   赵清河不解,“怎么了?这事你做不了主吗?”   “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常廷昭有些沮丧道,他是一军统领,却也不是什么事都能说的算。就连药材这样事关性命的事都不可以任意妄为,着实令人憋气。   赵清河搂住他的腰,“就算是皇帝也不是事事可以自个说的算,只是这事无论如何不能让那几人操办。药材和武器粮草一样重要,若是出了岔子也能让全军覆没。”   赵清河电视和书籍不是白看的,曾经多少战役因为药材供应不足或者混入黑心药的关系导致伤亡惨重。现在又是冷兵器时代,拼的是鲜活*,药物更是极其重要,不可出半点岔子。   常廷昭笃定道:“我已布置得差不多,再给我些时日我必是会办妥当,这事我绝对不会让外人插手。”   赵清河恨恨道:“这些蛀虫真是该死,话说回来,那日放老鼠的人抓到了没有?能不能借这事将他们干掉。”   常廷昭眼底露出阴寒之气,虽是不愿却也老实道:“他们逃不过的,这事必是会有人付出代价,只是想一锅端却并不容易。四位兽医博士在这根基已深,又有皇后一族撑腰,现在又临近战事……”   常廷昭未把话说完,赵清河也明白了过来,怪不得这几个兽医如此嚣张,果然是背后有大靠山的缘故。不过想想也是,蛀虫真正养肥的往往不是直接接触之人,而是后边的人物。   皇后一族从前并不显,财力不如严妃雄厚,族人又不知如何生计,只能靠这种手段养肥壮大自己,看看当初找严晃茬的贺光誉便是知晓这一族是什么德行。临近战事又是养肥自己荷包的时候,这个时候想端掉这几个人确实不容易。   那可是一国之母,他们如何抵抗得了,赵清河不由有些沮丧,“那就没有办法了吗?”   常廷昭笑道:“若是从前确实麻烦,可如今有了你却是不同。你不仅知晓这些事还将名声打了出去,在皇上面前露了脸,这事不过是迟早的事。其他你不用管,你只需做好你擅长的事,你担忧的我都会一一解决掉。这段时间你便是将要备的药材单子记下,到时候也能直接用上。”   赵清河顿时放心下来,“好,我会好拟定几个方案,若是遇到药商抬价可以随时更换。哼,我最是瞧不惯那些发国难财的,正好借此机会让他们倾家荡产!”   赵清河眼中闪着狠戾,这次出征并非是侵略而是自卫。西戎屡犯边疆,已经害得不少黎明百姓失去亲人流离失所,常廷昭出征镇压那是为国为民,若是有人这个时候还拎不清,想要趁机抬高药价赚这黑心钱,那他也就不客气了。   要是之前赵清河还不敢如此气魄,毕竟他再怎么精打细算谋划,有些药材也是必须要有的,难以左右他人。可现在不同了,他身后有个土豪严晃,有这么个人支撑想要玩转市场并不困难。最关键的是严恪不是省油的灯,他得找个时间与他谋划谋划,想必他肯定会有兴趣。若是玩得好,还能赚一笔。   常廷昭狠狠亲了他一口,“就喜欢你这狠劲,放心去折腾吧,严恪不行还有十三王爷。”   “十三王爷?”赵清河快忘掉这个性子古怪的人了。十三王爷还真是个闲散网页,虽然是太仆寺卿,可也是个难寻踪影的,据说前一阵子又跑到什么深山老林去寻毒物去了。   常廷昭微微一笑,“那家的王妃可是个妙人儿。”   赵清河危险的眯眼,“你之前不是说快忘掉这个人的吗?”   常廷昭捏捏他的鼻子,“好大的酸味,后来不是又想起来了吗。十三王妃的亲娘是个商人之女,十三王妃也接得了这金算盘,做生意十分厉害,这京城不少有名的铺子都是他开的。还曾有笑言称,十三王爷都是靠十三王妃养着的。十三王妃虽然极少出现在人前,可生意场上却哪都有他的影子。有一年灾荒,十三王爷就使了手段让那些黑心米商人直接将里衣都给赔了进去。你若是寻他合作,整整那些黑心药材商不过是信手拈来之事。”   “哦?听起来这王妃确实挺有意思的。”   大佑轻商,这十三王妃却擅长此道,而十三王爷还能支持,这对夫妻倒是配合默契,只是不知是传闻里做戏还是真情实意。这让赵清河对这王妃有些好奇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   常廷昭在赵清河耳边诱惑道:“等你嫁给我,便是可以与他亲近,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赵清河斜眼,“为何要等嫁给你之后,现在不行吗?”   常廷昭笑道:“就算我不介意,十三王爷也不肯啊。”   赵清河撇撇嘴,“都是男人……”   常廷昭直接打断道:“所以更危险。” ☆、第58章   有严晃土豪支持,不过几日功夫青园就布置妥当,手术室、实验室等比之前那处还要齐全,甚至比严家之前布置的还要完善。   青园布置完毕,赵清河也就开始开门会诊,赵清河的名气已经彻底打了出去,如今他不再似从前一般无人问津,不过也并没有多忙碌。   赵清河起初还以为是依然不被人信任,当归笑道:“哪里是不信您的医术,是觉得你有如此神技必是不会轻易出诊,所以小病小患的都没敢往你这送。”   其他四位博士都颇为拿乔,平时想要邀请他们看诊着实不易,像平常百姓家的牛羊之类的牲畜基本都不会看,只会给那些有些身份的人家为他们的宝马看病。可那样的人家平日照料得十分精细,并不容易得病,平日四位博士其实已经很少看病,尤其是廖应淮和关会,心思已不在这上边,这也使得难以精进医术。   赵清河微微皱眉,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医术和其他技艺一样,需要实践才能精进,况且他现在还带徒弟,没有实践说再多也没太大用处,可不能这般下去。   “你与外头说道,不拘什么病,只要信得过我的医术就来寻我,只要我有空必是会接诊。“   当归愣了愣,有些不确定道:“什么人领病的牧畜过来都能寻您看?什么牧畜都瞧?”   “嗯,只是瞧病的时候需要排队,病急病重者优先。一日瞧二十例,可提前预约。”赵清河干脆将简易版排队挂号等规矩告诉给当归,让他以后按此行事。若非他现在还要忙着护士班的事,否则一天还可以多瞧些。他现在运用中药依然还达不到游刃有余的地步,仍需要在实践中提高自己,这便是需要多接触些病患。   当归唏嘘道:“若是这消息传出去,只怕咱们这门槛都要被踩坏了。您不知道您开膛破肚的神技传了出去之后多少人想要慕名拜访,只是我们这院子没弄好,所以才会被拒之门外。”   赵清河叮嘱道:“以后莫要说我是什么神医,我会开膛破肚也并不代表我什么病都会治,还是谨慎些好。你在外头也莫要张狂,更不要把话说得太满。”   当归连连应下,“小人记住了,对了,之前寻你的不仅仅是想来找您看病的,还有想要拜师学艺的。不过您一直未见,现在倒是没多少人前来了。”   赵清河不以为然,“这般容易退缩想来以后也下不了多大功夫去学习医术,不来也罢。今日起我每隔一段时日都会在门口贴一道病例,若是想要拜师学医就要先去辩症是何病,并且还要对症下药,述说其中道理,我会根据答案决定是否收徒。”   这般做法并不算稀奇,从前也曾有过先例,虽是不多也不算独创,令人惊奇。只是赵清河如今名声大震,从前又是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实在太具有传奇色彩,让人想一探其到底有几斤几两。   这消息一传出哪怕是无心拜师之人都好奇到底是何病症,因此赵清河第一天将病例贴出就引来不少人围观,纷纷好奇这身怀绝技的年轻大夫是否还有其他本事。   可令人诧异的是,贴出去的病例瞧着并无稀奇之处,倒是令人摸不着头脑起来。   “行走、站立时头向下垂,四肢缩于腹下,腰胯疼痛,曲腰弓背,把前把后,气促喘粗,唇舌鲜红,脉沉迟……”   “这不是五攒痛吗?因劳役负重,奔走太急,卒至卒栓,失于牵遛,气滞血瘀,凝滞经络,侵于四肢而发病,并非什么稀奇的病症,平时最是常见,这也能做题?”   “不应该吧,赵博士可是会那神技之人,不可能会出这般简单的题目。”   “那也不一定,兴许他只会那一手,其他平平无奇也不一定……”   “我觉得并非五攒痛,应为败血凝蹄,你瞧……”   众人纷纷议论,总觉得赵清河不可能会出这般简单的题目,因此都不敢轻易交答案,甚至还开始当场辩论起来,一个不服气一个。   而有些笃定答案之人又觉得赵清河用这样的题目考人想必医术也不会怎样,开膛破肚取异物又如何,兴许是运气好也不一定。   有的牧畜命硬,就是肚子被捅个大窟窿也死不了,兴许这赵清河年纪小胆子大碰上也不一定。拜师之事可大可小,他们仅仅凭这么一个小小的事就拜师,着实不够稳妥,还是再瞧瞧的好。   结果第一天竟是无人前来答题,后边来的人也并不多,可递上来的辩症却都书写十分详尽,洋洋洒洒一大片,还牵扯了其他。   赵清河只是让当归将交卷之人名字记下,便无后续。他现在不着急收徒,他如今还有其他事要做,手下还有五个水平参差不齐的徒弟,所以这次不似从前一般轻易收徒先晾着慢慢挑选。   赵清河正在屋里书写,当归进来道:“赵大人,太医院的钟子博钟大夫求见。”   赵清河挑眉,“你可认得这钟大夫?”   当归摇头,“小人一直在这太仆寺里,并未接触过太医院的人,就连他的姓名是他自个报的名儿,我之前并不认识。”   赵清河便是不再问,让他将钟子博领进来。   “钟子博拜见赵博士。”钟子博恭恭敬敬的给赵清河作揖行礼,这钟子博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相貌俊朗阳光,倒是省得一副好相貌。只是脸色泛着异样的苍白,不像是病,却瞧得有些不自然。   赵清河给他回了个礼,直接开门见山道:“钟大夫寻赵某有何事?”   钟子博噗通跪了下来,一脸诚恳道:“听闻赵博士有那开膛破肚之绝技,钟子博未曾想有生之年竟然有机会遇见如此神技,实在是向往至极,还请赵博士收我为徒。”   赵清河笑了起来,“钟大夫想要与我学兽医?”   钟子博微微发窘,老实道:“不瞒赵博士,钟子博是想要学此术使在人身上。”   赵清河摇头,“你也是医者,也应是知道人与兽并不相同。所谓隔行如隔山,虽说医理相通,不少方子人兽皆是用得,可毕竟不是一回事,我这一套可不一定能在人身上使。你抬头看看墙上的这些图,我之所以敢下刀。因为我对牧畜十分了解,他们的血肉内脏血管等等如何长的我都十分清楚,所以才敢开刀。我就算收了你,能教的也只是给牧畜下刀,放到人身上却是用不得的。”   钟子博这才抬头望着墙壁上花花绿绿的图纸,更加眼热起来。“不瞒赵大夫,其实我的祖上乃仵作,直到我的父辈开始才慢慢转入人医。”   赵清河睁大了眼,没想到钟子博竟是会与他说这些,更没想到钟子博的祖上竟是这般牛逼的存在。赵清河一直觉得做法医的人实在是厉害,有一颗强大的内心。他虽是医者,可依然瞧不得那些,更何况他是兽医,平日接触的死者都不是人。   赵清河并未言语,继续听他说话。   钟子博又道:“如今我还有几个叔叔仍是仵作,我在义庄也出入自如,那里边经常有些无主的。所以我会比一般大夫要更加了解人体,只要我能从赵大夫这里学到一些技巧,我深信我可以融会贯通转用到人体上。”   这话虽然说得含糊,却也让赵清河听明白了,这分明是暗示他学到一些基础之术之后,他可以在尸体上演练,然后慢慢摸索出在人体动手术的要领。这人倒是个大胆的!让他他十分满意!   人兽确实有许多相通之处,不少实验现在小动物身上尝试,然后转移到人体上,差别并非很大。而外科手术更是如此,若钟子博真是个伶俐的,又有这么个天然条件,兴许还真的可以从他这学了然后使用在人身上。   赵清河想了想,提起笔在纸上写了最近刚配置出来的消炎方子,只有药材没有剂量。“你看看这个方子,若是给人用可是用得?”   钟子博接了过去,细细查看,颇为佩服道:“此乃清热解毒,消炎退肿之方,配得极为精巧。人也用得,且药材都较为低廉,比平时我用的方子要省下不少银钱。”   赵清河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你乃人医拜我为师不怕被人笑话?”   赵清河的名声打了出去之后,确实也有人医过来想要学习医术,却是故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或者是直言想要学赵清河开膛破肚的绝技,却不会拜师。   在大佑人医瞧不起兽医,且若是拜了赵清河为师以后旁人知道只怕是会被怀疑医术,毕竟一个跟着兽医学习医术的人,外人听了怎么都会觉得不大靠谱。因此就算想要学赵清河的绝技还遮遮掩掩,只是想学的此术以后再有其他计较。   这样的人赵清河如何会收,一边瞧不起他,一边又想学他的东西,哪有这么好的事,查明真相之后立马给拒了。而这钟子博不仅是人医还是这太医院里出来的,比普通大夫更是要清高,他敢这般登门拜师已经让赵清河刮目相看。这样的人必是极为好学,所以只要一有学习的机会,不管是谁都能矮□来与之讨教。   钟子博笑道:“我祖上乃人人瞧不起的仵作,我不仅不觉得丢人甚至觉得十分光耀,若非这般我钟氏医术也不会有如今成就,我敢说在这大医院,我父子二人的外科医术无人能及。兽医再怎么也比仵作名声要好得多,我又如何会嫌弃。那是别人不懂,其实平日我与父亲经常就用小动物尝试新药,我家的骨伤药膏就是不停在小动物身上试验尝试才有今日的成果。”   赵清河心底彻底没有了疑虑,“我可以收你为徒。”   钟子博咧嘴一笑,满脸灿烂,跪着磕头道:“多谢师父,多谢师父!我必是不会让师父您失望的。”   赵清河将他扶起,“我话还未说完,在教授你开膛破肚之计之前,需要你先完成另外一件事,若你能答应,我才会正式收你为徒。”   钟子博敛起笑容,一脸认真,“师父请说,只要是徒儿能办到的必会竭尽所能。”   赵清河将护士班一事告知给钟子博,他毕竟是兽医若真的要开护士班,还是需要一个人医支持,这样才能更准确的下药,指导如何缝制包扎伤口等等。   “你若是想要拜我为师,首先要学这些,且要琢磨如何使在人身上,然后还要去教授给其他人。你若是答应,我必会将自己毕生所学都传授于你。”   钟子博直接激动得无法言语了,原本以为是什么刁难之事,毕竟有一技之长之人往往性格古怪,喜欢出一些刁难的题目,没想到竟会是如此好事!   这可不仅仅是学习医术的事,还是让他有机会建功立业的大好事。虽然他一直坚信自己的外科医术在太医院不一般,可实际在太医院他们父子一直地位不高,他们的出身让众人看轻。   因此平日这样的立功机会绝对不会落在他的头上,没想到他只是想拜师学艺,还能有如此意外的收获。   “师父,这,这简直就是太便宜我了!”钟子博楞然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赵清河笑着摇头,“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谁也不知道何时出征,我们现在的时间十分紧迫,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学到我的技艺且还要能转换在人身上。而且还要学好学精,否则如何传授他人。这可是事关千万个为国奋战的将士们性命之事,马虎不得。”   钟子博信誓旦旦道:“徒儿会刻苦努力,必是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赵清河拍拍他的肩膀,“记住你今天的话,若是干不了这事也有可能落到别人头上。”   兴许是被这一句话刺激,也许是因为钟子博本身足够努力,后边钟子博的表现让赵清河十分满意。这钟子博还真是未吹牛,本身的外科医术过硬,所以学起来比其他人都要快得多。加之十分勤奋刻苦,没几日便是学会了缝制伤口,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外科手术操作上就赶上了其他徒弟,可谓进步神速。   时间紧迫,赵清河看钟子博学得差不多,便是将他召到身边,问道:“我教授于你的那些,你可否能用在人身上了?”   钟子博一脸自信道:“可以。”   “确定?”   钟子博并未回答,而是撩开自己的衣裳露出大腿,赵清河竟是看到上面有个疤痕,已经结疤,如同蜈蚣一样歪歪扭扭,是用他教授的法子缝合的!   赵清河诧异道:“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钟子博笑得灿烂,见牙不见眼,悠然自在,“是我自个割的。”   赵清河立马明白了过来,直接不知道如何言语了,“你,你真是太胡闹了!”   这就是后世现代人难以逾越古人的地方,就算是他自己也无法像钟子博一样先在自己身上尝试,亲身去体验这个治疗的效果。虽说后世护士在学习扎针的时候也要互相在彼此身上尝试,可这划自己一刀实在比那恐怖太多,让他自己割自己一刀压根下不去手   钟子博依然笑嘻嘻的,毫不在意,好像不是割在自己身上一样。“师父,我缝得还不错吧?所用的药物也都是你开的那些,只是剂量上有所不同。”   赵清河直接捶了他一拳,怪不得好像几天之前钟子博走路有些怪怪的,原来竟是在自个身上尝试。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可这般糟践自己的身体,就算是想要学医术也不能这样。”   钟子博却一脸无所谓,“我父亲也知晓,原本还想在自己身上划一刀让我试着缝合呢。师父,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轻重,下手的时候都逼着要害的,就是皮肉伤,当不得什么。”   赵清河直接瞪了他一眼,“即便如此,以后不能再这般了!”   钟子博依然笑而不语,赵清河就知道他没有听进去。怪不得一个仵作之后能在太医院有一席之地,原来竟是这般过来的。这样的疯狂劲,简直让人害怕。   “既然你这已经没问题,护士班也就要开起来了。你做好准备,过几日就要教授他人。记住,不懂的千万莫要含糊,先问我再传授给他人。还有,不许你把你这一套教授给其他人,我可不希望我的这些护士还没有上战场就弄得一身是伤。”   钟子博嘿嘿傻笑,连连应下。   晚上赵清河将这事告诉给常廷昭,“没想到我运气这般好,收的徒弟一个比一个要能耐,想来没多久真的就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不过这钟子博也忒狠了点,自个划自个那么大一个口子,想想都瘆人。”   常廷昭也十分肯定两父子,“钟氏父子确实有些能耐,仵作是贱籍,他们能走到这一步确实不易。”   “你的人可都找好?护士班现在可以开了,钟子博已经完全有那个能力教授他人。”其实钟子博本身就是外科大夫,早就有本事教授他人,只是赵清河为了观察他才拖了这么久。毕竟这世有不少医疗理念是错的,且对消毒杀菌并不重视,他需要灌输给钟子博这一思想,才能放心后面的事。   常廷昭点头道:“只等你这边开口。”   赵清河想了想道:“后日便开始吧,这事不弄好,我这心里老是不踏实。”   常廷昭为他揉揉太阳穴,“莫要太费神,有我呢。”   赵清河靠在他的胸口,“为你分忧是我分内的事。”   常廷昭心里那叫个乐,亲了他一口,“贤内助。”   护士班正式开班,原本打算是寻那些孤儿去学,后来常廷昭改主意让军营里身体颇为瘦弱之人去学。这般一来又是兵又是医者,在战场上也更能灵活些。   可这般一来,这护士班就不好在青园里开了,便是直接搬入军营里去。常廷昭专门辟了一处作为教室,钟子博和赵清河两人每日都会进出军营,倒是让两人有了更多的相处机会,有时候还会留宿军营。   不过如今出征之日将近,两人都忙得团团转,也并不能成天厮守在一起。不过能偶尔见到已经让他们十分满足,至少比之前要好上不少。   护士班之事也传如何其他兽医博士耳里,廖应淮当场拍桌,“这赵清河还真不是个简单的,连人医的事都能插手,这般看来药材之事必是要落入他的手里了。”   关会皱紧眉头,“贺大老爷可是说了,这事无论如何也得拿下,否则只怕我们两人的兽医博士之位不保。”   之前他们暗自放老鼠之事已经被皇上有所察觉,虽然皇后求情最终未把他们如何,可现在两人地位已经不能与从前一般同日而语。现在这赵清河还如此得了皇上和常廷昭的青睐,只怕药材之事更是悬了。   廖应淮气恼道:“我们又能如何,如今这牧马监已经没有我两人说话的份!你没听说那赵清河出题收徒之事吗?每日不知道有多少人候着题,比报考牧马监兽医还要厉害。如今还把这小子吹得神乎其乎,不过几道破题,真是不知所谓。”   赵清河出的都是些简单常见的病例症状,可也最容易产生争议。况且平日里大家就喜欢较劲,谁都不服谁,现在有了机会谁都想一争高低。结果争得唾沫横飞,反倒是没了个结论。尤其又怕写得过于简单,被人嘲笑,更是热闹不已。   关会冷冷一笑,“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撞了大运就敢自诩神医。那我们就让他成也神医败也神医。”   廖应淮来了兴致,“何意?”   关会挑眉,“他不是神医吗?若是有他看不了的病,那也就没这般吹得厉害。若是失了脸面,这药材之事也轮不着他出手了。”   廖应淮眼珠子一转,“你可是有了点子?”   关会在廖应淮耳边说了几句,廖应淮顿时眼睛一亮,“就这么办!”    ☆、第59章   一大早,赵清河刚吃完早饭,就开门迎客,今日空闲,便是让当归可以多放出几个号。   现在每日青园未开门就有人在外边守候着,不管赵清河多年轻,可能拿下这兽医博士称号便是让人颇为信服,况且还刚动了这么一台手术,名声大噪。许多人都乐意让这小大夫瞧病,不会再因为他的岁数而看轻他。   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佩雅公主每个一段时间就让赵清河入宫给小犬诊平安脉,除了赵清河其他大夫都不相信。就连当今皇上也对赵清河称赞有加,就连如此大人物都这般器重赵清河,谁还会不信。再加上无人再敢暗中使手脚刻意阻拦,因此每日一大早二十个名额就已经排满,若非急病甚至已经排到了好几日之后。   赵清河命当归将他接诊的消息传出去,不拘是何人带来的何种牲畜都可以过来看诊。起初让不少老百姓仍然还有些不敢入,毕竟其他兽医博士可不是这般好说话的。可自打有第一个吃螃蟹之人后,发现赵清河还真的言出必行,也就放心寻他瞧病去了。   这般一来青园每日都十分热闹,因是不拘是何牲畜,每日瞧病的马牛羊猪等等皆有。   “师父,这匹马口色鲜红,呼吸粗喘,常打哈欠,味带酸臭,且回头瞧腹,欲卧而不敢卧,脉洪大有力,徒弟以为应为伤料之症。应是消积破气、化食宽肠,可下消积破气散。”魏远志看完那牛,对着赵清河道。   赵清河并不着急回答,望向其他徒弟,“你们以为如何?”   其他人也皆是点头,纷纷认同魏远志的诊断结果。   吕双元道:“或是下化谷三消散也可,这马应是刚患的病,病情并不算严重,而若是不治后则精神倦怠,闭目低头,不愿走动,牵行如醉,口色青紫,脉沉涩。”   赵清河满意的点了点头,命当归将之前制作好的胃导管取出,道:“灌入药之前,可以先用这胃导管放出腹中的气体及胃内容物,可以缓解症状。”   说罢从口中插入,命几位徒弟细细观看如何操作,果然有气体从管中放了出来,原本颇为痛苦的病马顿时变得舒坦不少。   “然后再给他灌入食醋半斤至一斤,或是咸菜水一斤至两斤,制止腹中之物发酵,防止病情更加严重。而你们方才说的方子确实当用,只是两个方子都需要十来种药材,成本颇高,尤其是那化谷三消散还需加麻油四两内服,于普通百姓而言乃不小负担。现在病情并不严重,可换辣椒一两,萝卜一斤,神曲二两捣碎调匀灌服。”   几位徒弟还没发话,那马的主人连连称赞道:“这药方好,赵大夫果然医术高明!我家里种有萝卜和辣椒,若是这方子就能治可是省了我不少银钱。不瞒几位大夫,为了买这匹马家里已经穷得快揭不开锅了。为了伺候好它,我还给它豆饼玉米吃,就希望它好好的,能给我们家赚家用,哪晓得这就给病了。”   这马主人乃车夫,一家生计都靠这匹马。   赵清河笑道:“大叔,以后可不能喂这么多精料给它,尤其是劳役之后。你这马就是因为劳役之后,乘饥吃草料或是豆类玉米灯精料过多,又大量饮水而发病。以后劳役之后休息再喂,适当控制饮水和豆、麦玉米之类的精料。”   马主人拍拍脑袋,“原来是这般,哎哟,我家马儿是因为吃撑了得的病啊?”   大家伙顿时笑了起来,赵清河又叮嘱道:“这几日莫要使役和喂饮,用草把子给它揉揉肚子。”   马主人哪有不应的,高高兴兴的离开了。原本以为这次看病要被刮一层皮,哪晓得竟然如此便宜,心里能不美吗。   那马主人离开,赵清河对着几位徒弟道:“于老百姓而言牛马猪羊等牧畜都乃家中重要财产之一,一旦遇病可使百姓富者至贫,贫者至尽。且这些牧畜都乃经济作物……”   赵清河顿了顿,想着怎么解释这经济作物,愣是半天没想出来,便是只能道:“都乃有成本的,不像人命是无价,因此在下药的时候不仅仅要追求疗效,还得控制成本。”   吕双元和卢可两人耳根微微发红,他们二人之前确实并未在意这个。   吕双元羞赧道:“师父教训的是,徒儿确实不曾考虑过这个,以后会在这上面多下功夫。”   卢可也连忙附和。   这也不怪两人,两人都是在牧马监学习医术,四位兽医博士皆是只看那有身份之人家的牧畜,而且一般还只看千金难买的宝马或是贵人宠物,这般一来根本就不会计较药物的成本,只追求能治好。   上行下效,而别国的兽医又有私心,更是不会传授这个思想。这导致牧马监的兽医也就都未曾注意过这个问题,只管治得好,并不管如何控制成本。   所以这一点吕双元和卢可没有周路和魏远志做得好,甚至不如侯哥儿。   赵清河点了点头,“你们现在知道这个道理也不晚,你们二人的医术是五人中最好的,已经可以独立行医。以后除了与我学那开刀动手术,其他时候也应多琢磨如何用更便宜的药方治病。”   “是。”   赵清河在屋里书写病例,现在他每天都会抽出一些时间回忆前世遇到的病例并记录下来,努力尝试治疗方法全用中药代替,然后编辑成册,平日可以给几位徒弟教学。   他独立行医就有好几年,而之前又与外公一起看了不少,曾经遇到过不少奇奇怪怪的病例,现在想要全部回忆起来还真是有些难度。   赵清河在屋里抓头挠腮,有一个病例记得模模糊糊,印象中还颇为经典,可要下笔却有脑子一片空白,着实把他烦得不行。偏偏这时候外边一片嘈杂,不知发生了何事,让他更是无法下笔。   这时候当归跨门而入,赵清河疑惑,“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吵吵嚷嚷的?”   当归道:“不知道哪里来的老农,硬是要你来瞧病。我说了今日的号已经排完了,让他明日再来,他就是不听。”   “吕双元几个瞧不了?”   赵清河一般都是上午看病,下午都是几位徒弟在前头会诊。吕双元和卢可已经有这个实力单独给人瞧病,且几个徒弟一起,也不怕出岔子,又能让他们多锻炼。一般来看病的虽然不能让赵清河亲自问诊,可一般老百姓也不会计较这个,只求有人治即可。   而且若是徒弟治不好,赵清河都会出手,那几个徒弟又都是牧马监出来的,所以大家也都颇为放心。   当归撇撇嘴,“哪里是瞧不了,不过是个普通的风寒而已,可这老农非要让你出诊,而且就得现在。”   赵清河微微皱眉,有些人依赖‘专家’这并不意外,只是这牧马监可比前世的公立医院牛气得多,尤其他还是有品级的,平常老百姓哪里敢这般闹腾。要知道当初他贴出告示说明自个不管是谁家的牧畜都看时,最初几日压根没老百姓上门,都觉得兽医博士都是给贵人看的,哪里会给他们这小老百姓的牧畜瞧病。   这老农怎的如此大胆?若是急病就罢了,若只是普通风寒,何必去得罪人?这不免让赵清河觉得有些蹊跷。   “我去瞧瞧吧。”   赵清河刚走到前堂便是看到一个老农打扮的中年男子在那叫咧咧,“快把那什么赵神医叫出来,他自个说不拘什么身份的人带着牧畜都会瞧病,怎么现在又说话不算数了?没得这么哄着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玩的,我可就是冲着他的名声才来的,千里迢迢的怎么能说不看就不看。”   周路压抑着怒气解释,“我们赵大夫每日只看二十例,这是早就定下的规矩,你不管问谁都能作证。你若非要赵大夫瞧,明日再来就是,反正你这病也不急。”   那老农却是不依不饶,完全不理会周路,在那拼命大声嚷嚷,“赵神医难道浪得虚名,连我家的猪都瞧不得吗?还说是什么神医,不会是哄人的吧!赵神医连猪风寒都不会看啊,大家来瞧瞧啊。”   老农的声音很大,引来不少人围观,纷纷在那窃窃私语。赵清河少年得志,这让不少人十分关注,这青园一有个风吹草动都会传得沸沸扬扬。   周路气急,“你这人怎么这样……”   赵清河从后边走了出来,拦住要暴怒的周路,“可是你寻我?”   老农上下打量着赵清河,“你就是赵神医?”   赵清河笑着摇头,“我不是。”   这话一落,旁边围观的人都起哄,不明白赵清河为何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   老农也听得清楚,嗤笑道:“什么捞门子的神医,竟是连自个都不敢认了。”   几位徒弟听得都气愤不已,哪里来的老农竟是如此不讲道理,到底是给自个的猪瞧病的还是来找茬的。   赵清河依然笑眯眯的,“我确实不是什么赵神医,我虽然也姓赵,却不是什么神医。所以你叫赵神医,我自认不是叫我。”   老农怔了怔,没想到赵清河竟然会这般说话。这世间医生谁不稀罕别人叫自己医生神医,这赵清河倒还要撇得清楚。   老农眼珠子一转,又道:“竟是连神医这个名头都不敢应下,只怕医术也不如何,竟是还有人说你是华佗再世,真是有眼无珠。”   赵清河依然无所谓道:“我确实不是什么华佗再世,我还想安安稳稳再活五百年呢,可不想像他死于非命。”   老农直接噎住了,气恼道:“你是大夫还是说书的,怎么耍嘴皮子这般溜,这看病行不行啊!”   赵清河一派天真,“原来大夫不可以嘴皮子溜,我从前还真不知道,多谢大叔赐教。”   赵清河还当场鞠躬作揖,直把老农气得够呛。   老农顺了半天的气才想起今日是要来干什么的,将身边的猪踢到跟前,“你快来瞧我这猪是得了什么病,说得比唱的好听,只怕浪得虚名。”   说话十分不客气,让周路几个气愤不已。   赵清河却并未理会他,转向几位徒弟,“你们方才看诊,以为是何病?”   吕双元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个保持平静,“这猪体温高热,精神倦怠,食欲废绝,口渴贪饮,粪便干结,尿短炽热,呼吸迫促,咳嗽不止,看症状应为感染了风寒。”   这时候卢可却皱着眉头疑惑道:“可感染风寒脉象应为脉浮数或者脉浮紧,可不知为何我方才诊断为脉细数,让我们觉得有些拿不定主意。”   赵清河听闻之后便是上前去查看,想要细细把脉,那老农却嘚啵嘚啵说个不停,“昨夜翻北风,我家猪圈给掀没了,今天就这模样了,应该就是感染风寒了吧,大夫赶紧开药吧。”   赵清河并未搭理,继续查看,还低头去倾听,只听那咳嗽气喘似拉锯声。赵清河不有微微皱眉,翻过那头猪,发现耳、颈及其腹侧皮肤出现红斑,用指一压,并不退色,于是又将那猪的嘴掰开想瞧清楚。   老农又那叽叽喳喳起来,“哎哟,还被吹是神医呢,怎么瞧病比徒弟还慢,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过是个风寒,咋还瞧个半天,快点开药吧,我家里边还有好多活要干呢。”   周路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呛道:“到底是你是大夫还是我们是大夫,你若是这般着急就寻别人看去!”   老农也怒了起来,“你这是什么话了,你们看不好还不让我说了?还什么兽医博士竟是连风寒都看不了,连徒弟都不如,也好意思顶着这个头衔,早早回家吃奶去,省得在这祸害。”   这下就连卢可都气得眼睛发红,侯哥儿直想把这老农打出去,被魏远志拦住了。   赵清河却依然不动声色,仿若那些嘲讽并未说的是他一般,直勾勾的盯着那老农,“你真是农夫?”   老农不明所以,心里暗叹这赵清河倒是好脾气,这节骨眼了也不生气还问他这乱七八糟的问题,“我家世代都是农人,家里头穷家当就这一头猪,还想着以后生小猪发大财,若是治坏了就是断了我家的生路!”   赵清河又上下打量他,问道:“你这头猪之前可有何异样?”   老农不耐烦道:“我都说了几百遍了,昨日翻北风把我家猪圈顶盖吹飞了,我家穷房子破烂,顶不得用。然后又下了点雨,然后这猪一着凉,今日就这样了。赶紧下药吧,我还得回去干活呢。”   “你家有多少田地?”   老农差点没暴跳起来,“你是给我家猪瞧病呢,问这么多做什么!”   赵清河笑道:“问清楚才好给你家的猪治病。”   老农却没上当,“这是什么道理,我从来没听谁说过治病还要问家里有几亩田地的。”   赵清河耸肩,一脸嚣张,“所以我能开膛破肚救治病患,其他人却不能,你不就是冲着这个才非要找我瞧病的吗。”   老农撇撇嘴,无法只能老实交代,“没多少也就是几亩田地吧。”   赵清河又问,“这几日在秋收,今年收成可好?”   这家伙怎么这么烦!老农恨得牙痒痒却老实回答道:“还成,跟往年差不多。”   赵清河听此没再问,直接道:“这猪得了重病,今晚得在这留宿治疗,明日你再过来领吧。”   老农直接瞪大了眼,“什么?!你这大夫真是了不得,不过是个普通的风寒竟是这般麻烦,莫非想要把我这头猪给贪了去?大家听听啊,这什么破大夫,治不好我家的猪就算了,还想宰了吃肉。”   老农大声吼,顿时引来更多的人围观,直把青园门口挤得满满当当。赵清河却是不着急,慢悠悠的命当归去拿消毒水,“全青园都要消毒一遍,包括人也得撒一遍药粉,这猪得了出血性败血病,属于急性传染病,十分危险。”   赵清河话一落,老农的直接消了音,瞪大眼道:“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这猪的病还能让人也得了病不成?”   赵清河笑道:“你可知鼠疫?鼠疫虽是老鼠身上带的病,可也是能让人没了性命。”   老农吞咽了一下口水,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你,你说我这猪也得了那玩意?”   赵清河眨眼,“我说了吗?不用怕,虽然遭点罪,却是很好医治的,放血吃药即可。”   老农直接白了脸,声音都发了颤,“你是哄我的对不对?我这猪不过是感染了风寒,哪有你说的这般玄乎?”   赵清河笑了起来,“是不是感染风寒你应是最清楚,若我没说错,这猪很并非是昨日得了病,且你来之前还灌了药,让这猪的咽喉瞧着没有之前那般肿胀。”   老农直接瞪大了眼,“你,你如何得知……”   老农想收回话已经来不及,恨恨道:“就算如此又如何?”   赵清河冷哼,“你若是真心疼你家的猪为何故意隐瞒病情?莫非是想要故意我治错了不成?我倒是奇了怪了,不管哪个大夫也不会打包票自己不会失手,律法可没有规定非要大夫赔偿。   难道为了让我治错治死,宁可死了自个家里最宝贝的猪?你还自称是农人,现在早已过了秋收你竟是不知道?还有你这手连个老茧都没有,一看就是从未曾做过农活的,还自称世代皆为农人,你好意思嘛你!”   赵清河这么一说围观的人都觉得蹊跷不已,再次打量这老农越发觉得不像是那农人。这人虽然生得粗,可一瞧就是平日极少干活的,哪有农家汉子的模样,倒是像个在城里无所事事的闲汉。   老农梗着脖子争辩,“我家不用我干活怎么的,不行啊?”   赵清河依然笑笑,“行啊,谁说不行的?只是莫要顶着这名头,否则全大佑的农人非跟你急,平白败坏他们的名声。还有,你若是有这功夫,还不赶紧消毒,真想一身病疫吗?我猜你可不仅仅跟这头病猪待在一起,还有其他不少吧?应该还有死了的,啧啧……”   老农被赵清河的怪笑惹得毛骨悚然,赶紧问那当归要消毒的东西,赵清河道:“这可是要花钱的,银钱带够了吗?”   老农虽然怀疑,可又害怕,只能妥协,“少不了你的银子!”   赵清河满意的点头,又开了一副药让当归迅速去熬制,端给这老农,“喏,把这副药灌下,明日过来领你的猪。家里若是还有病猪赶紧处理掉,莫要离近了,别人都恨不得永远不得病,你倒是好,偏喜欢跟病体在一起,嫌弃活太长不痛快想早点歇菜啊。”   老农之前已经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现在看到这黑黝黝的药,什么都忘了端起来就要往嘴里吞,可刚放到嘴边又停了下,“你不会想害我吧?”   赵清河白了他一眼,“我傻了啊,在我的院子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害你,我可没嫌弃自个的命太长。”   而此时包括赵清河也拿着同样黑黝黝的药水灌入腹中,当归还振振有词道:“终于不用死了。”   老农这时候哪还会犹豫,直接端着碗就灌进腹中,天啊!怎么这么苦!正想吐出来,赵清河幽幽道:“这病若是不赶紧吃药,只怕晚矣,还好来得及时否则熬药的时间都没有了。”   老农哪里还敢吐出来,直接憋着吞了下去,一碗药水下去,整个人脸都绿了。走出青园的时候,人都是飘忽的。   当归见人远去,捂着嘴偷笑,“赵大人,那碗药下了这么多黄连,这下真是有苦说不出了。”   魏远志却有些担忧道:“咱们这么哄他,会不会对师父您的名声有损?”   原本几个幸灾乐祸的人此时都安静下来,都担忧不已。   赵清河笑了起来,不以为然,“他故意找茬,我还不能反击不成?况且我那药确实可以泻火解毒,我没什么可惧怕的。而且……算了,不说那些,我们赶紧瞧瞧这猪吧,再晚了可是真的要死了。”   吕双元看那猪不解道:“师父,这猪并非是风寒?方才你说这是什么败血症?”   赵清河解释道:“出血性败血病,其实就是锁喉风。”   几人顿时恍然大悟,吕双元连连道:“怪不得,怪不得我总觉得怪怪的,原来是锁喉风。”   外表的症状与不少病例相似,而喉咙肿胀是与其他病症区分的关键之一,偏偏那人竟是提前灌入了暂时消肿的药物,让他们一时被迷惑。这锁喉风必须要赶紧治疗,若是以为是普通风寒,没多久就会因为耽误治疗而窒息死去。   “这个人好歹毒的心!他这是要故意害师父呢!”如今大家哪里还不明白,侯哥儿直接跳起来恨恨道。   周路更是咬牙切齿,“我就说一个普通的农人哪里会这般嚣张,就算是刁民,却也不敢轻易与牧马监作对,原来竟是别有用心。”   魏远志则不解道:“他这般到底是为何呢?就算治错咱们也不用赔给他猪,哪怕赔他之前也赔了一只,已经抵掉了,这也不上算啊。”   赵清河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却不想让几位徒弟烦恼,便是道:“不管到底为什么,这猪是无辜的。咱们治好明日还给他,以后见到这人绕道便是。”   锁喉风并不难治,只要摸清症状,及时对症下药即可。赵清河直接交给几个徒弟处理,自个回到后院。   “当归,你出去买些点心吧,多买些,今天大家都辛苦了。”赵清河掏出钱递给当归。当归乐呵呵的接过,一蹦一跳的跑了。   赵清河见他走远,拿起个哨子吹了起来,没多久一个衣着普通,瞧着毫不打眼的人窜了进来。   常廷昭晚上出现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一来就捏了赵清河的翘=臀一把,“老婆大人,你真是太称我心了。”   赵清河拍掉他的手,心里虽然猜到了七=八分,却依然明知故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今日你那事做得棒极了!这下就算一下子端掉那几个老匹夫,这药材之事也只能由你经手了。”常廷昭狠狠亲了他一口,搂着他一下就滚到了床上。   赵清河眼睛亮亮的,“抓到后头的人了?”   常廷昭眼中散过一丝冰冷,“这几个老匹夫越发丧心病狂,如今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原来今日那老农离去之后,赵清河召来常廷昭派在潜伏他身边听他行事的暗卫,让他跟踪那老农。原本只想着这头猪被困在他这,那后头之人必是还会有后招,会再去寻那老农,提前知道有何阴谋也好防范。   赵清河没想到幕后之人竟然是心狠手辣的,这老农之前在赵清河这喝了一碗药,那人竟是想趁机将老农毒死,然后赖在赵清河的头上。结果竟是直接被赵清河派来的人捉拿,若是仅仅有后招想再从牧畜上使坏,就算抓住也不能如何,可这想要害人命就不同了。   拔出萝卜带出泥,就算有皇后撑腰也难以护住,而皇后也必是不会为了这么个人物在皇帝面前落了挂。皇上又不是蠢的,哪里不清楚其中门道,皇后现在撇开关系还来不及呢。太子还未被拉下马,若是皇后失去了皇上的信任,以后六皇子更是没了机会。   赵清河听罢不由皱紧眉头,真是利欲熏心的老头子!若这次害他不成,只怕后边便不是想要借用医闹而是直接想害他的性命了。   “这次能干掉几个?”   常廷昭冷笑道:“廖应淮是逃不过了,大刑伺候一番必是会供出同伙。关会就算不进去,这牧马监也待不得,已经不足畏惧。被舍弃的卒子,不消我们动手,这处境也会艰难。”   赵清河十分满意,“还有两位兽医博士不知是何人品?平日似乎极少见到,他们会不会插手这些事?”   “另外两个倒无妨,从前只是跟从,并非主谋,不过我会派人盯着的,你无需在意他们。”   赵清河并没有什么担忧的,他相信常廷昭能把事情处理好,保护好他。他只需适时出手,为他分担即可。   赵清河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靠在常廷昭胸口,“还未有要出征的消息吗?”   常廷昭摇头,“朝中争吵得厉害,只怕没有那么快。况且现在我这支骑兵比起西戎还略逊一筹,也不易出兵。”   赵清河暂时放下心来,若是可以他真的不希望常廷昭用命去争这个功劳,“这般也好,多准备些时日才有必胜的把握。正好这段时日我也可以研究些玩意,哎,若我知道要穿越到这里,应该学习如何制药!别的不说,把青霉素研究出来就可以解决很多事了。”   前世最反感就是动不动就用抗生素,可真的到了没有抗生素的世界里,才知道这样的药物是多么的珍贵美妙。他倒是看过青霉素的历史,可是让他发明这玩意,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常廷昭亲吻他的眉头,“莫要想这么多,你现在就做得很好。若你什么都会了,还要我做什么?”   赵清河笑了起来,“你负责在家中貌美如花。”   常廷昭摸摸自己的脸,“甭说,我还是京城四大美男子之一,难得一见的俏郎君,这事我做得。”   第二日一大早当归就火急火燎的敲门,“赵大人,赵大人!”   赵清河不耐烦的睁开眼,全身腰酸背痛的,昨晚又荒唐了一夜。身边床铺已空,常廷昭早已离去。   赵清河边打着哈欠,一边开门道:“什么事啊?这么大早的。”   当归一看到他就吼道:“出大事啦!”   赵清河掏掏耳朵,这当归人小声音倒是挺大,懒洋洋问道:“什么大事啊?”   当归两眼都透着兴奋,“您知道我今儿出去打听到了什么消息吗?”   赵清河摇头。   当归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廖大人被刑部抓起来了!”   赵清河失笑,“别人被抓起来有什么好笑的。”   当归抬高下巴,“当然好笑了,原来昨天那老农是假的,故意拿个病猪想要误导您,让您治死了以后好毁了您的名声。而后边的指使人竟是廖博士!这就算了,昨天竟然还想杀人灭口然后诬陷到您头上,可老天有眼不仅没让他得逞,还把他给抓起来了,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赵清河虽是早已得知,却依然做出一副惊奇的样子。   当归以为他也十分意外,十分得意卖弄自己的情报。据说他名下的徒弟刚开始还连夜去给他求情,哪晓得知了真相之后全都反过来唾弃他。这样歹毒之人如何会有什么高明医术,真真是误人子弟!   赵清河拍拍他的脑袋,“好了,瞧你这幸灾乐祸的模样,这种人不必记在心上,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当归朝着他吐了吐舌头,又兴高采烈的跑去寻其他人说话去了,这种坏人遭报应的事,他最喜欢说了!   赵清河不在意不代表其他人不在意,廖应淮因为嫉妒赵清河的医术而想谋害他的消息传遍整个京城,这让更多人知道了赵清河的名字。廖应淮在兽医里也算是个了不得的人,到底是何人竟是让他嫉恨到要杀之而后快的地步。若非那人医术高明,如何会惹得一个老大夫下此狠手。   加之之前赵清河开膛破肚的事本就传得沸沸扬扬,如今更是将他的名声大震。哪怕是不关注这一行的人都知晓有个兽医赵清河,医术高明到让这其他兽医博士想要害死的地步。   有人甚至想到了扁鹊,当初秦太医不就是因为嫉妒扁鹊,而使人刺杀之。若之前有人怀疑赵清河乃华佗再世为夸大其词,如今却是再无怀疑。   ☆、第60章   “这么大的事我竟然不在场!”严晃捶胸顿足,懊恼不已,为自个错过好戏深深后悔。   赵清河眼皮都没抬,只问道:“你现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还想不想学医术了?”   提起这个严晃立马一肚子的怨气,“说起这事我就来气,我是什么人物竟然让我去干那些事,还不如在你这学习医术还有意思呢。可我好歹是朝廷命官,我哥说这种时候怎么的也得露露脸,真是无趣透了。”   邻国瑞国使团近日来到大佑,其中还有瑞国公主和亲王,据说是要来和亲。瑞国乃沙漠中的国家,与大佑一直交好,严晃作为礼部主客清吏司司务自是要去接待。   赵清河也知道这事,说这也是为了叮嘱他,“你若真想学医术,那每日都得抽些时间看看那本《司牧安骥集》,学什么东西都不可断断续续,否则再捡起来的时候又是新的开始。”   严晃虽然经常不靠谱,也算是个好苗子,不管他以后做不做兽医,学点东西也比他闲晃强。依照赵清河的经验,有钱得蛋疼的人,若是没个正事,很容易陷入赌博。这是一个无底洞,赵清河把严晃当做朋友,自是不愿意看到严晃走这条路。   严晃连连点头,“我每天晚上都抽一个时辰瞧呢,有我哥在什么不懂的地方都可以问他,我的功课可一天都没有拉下。说起来我哥可真厉害,竟是连药理也知道一二,问他什么都知道呢。”   严晃捧着脸两眼冒星,全身冒着粉红泡泡,直闹得赵清河不忍直视。   “行啦,知道你哥厉害,在我这发什么花痴,瞧得怪瘆人的。”   严晃嗔了一眼,“讨厌,我哪有。”   这下直把赵清河恶心得全身起鸡皮疙瘩,这严晃自打被严恪上了手,越发让人受不了了。赵清河不由反思,自个会不会也这样?这也忒吓人了吧。很快又笃定,绝无此事!他依然纯爷们的一逼,严晃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与常廷昭有奸情呢。   还好严晃也知道收敛,只癫狂了一会便是恢复了正常,“对了,你知道吗,瑞国人还骑着骆驼来的,哇,那骆驼长得可真有意思!我哥说那驼峰装着他们的粮食,可以让它们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需进食,你说要是饿它们一段时间,让他们把里头的粮食吃空会不会就变成马一样?”   大佑骆驼数量很少,而这京城更是没有这玩意,因此严晃还是第一次见到。   赵清河顿时给噎住了,这让他可怎么回答?!憋了半天才道:“你问你哥呗。”   严晃直接红了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扭捏了半天没吐出一个字,让赵清河直觉有情况。只不过这具体内容他还是莫要窥探的好,这两兄弟有时候实在是雷人。他觉得他和常廷昭已经够黏糊了,这两人更是离谱。   赵清河不想再见到他这模样,赶紧转移话题道:“你今日怎的有空?瑞国人还未离去吧。”   严晃瘫在椅子上,“这几天都快累死了,好歹让我歇口气。这些瑞国人麻烦的很,为个屁大的事都能闹得我们团团转,要不是我哥压着真想给他们一个榔头。成天吵得我脑袋疼,真心烦。对了,你知道吗,这帮家伙竟是好几天都不洗一次澡,脏死了。我大老远都能闻到他们那股味道,那公主不知是否也如此,若是这般,啧啧,要是真的和亲那谁娶了她可真是倒大霉了,娶了个脏婆娘。”   严晃来自阳城,那里潮湿炎热,像严晃这样的富家子弟每日都是要沐浴的,自是看不惯这般作态。   赵清河笑了起来,“又不会嫁给你,咸吃萝卜淡操心。而且瑞国乃沙漠中的国度,水少所以十分珍贵,喝的水都快没有了,哪能天天沐浴,养成这样的习惯并不出奇。”   严晃撇撇嘴,“可这里是大佑,也不知道入乡随俗。对了,你说那公主会不会嫁给我哥?我哥可是京城四大美男之一,他又是要去接待这些人的,会不会那公主一看到我哥长得帅气,就要嫁过来?”   严晃一脸紧张,可赵清河依然忍不住想笑。   那天刚听常廷昭说他是什么京城四大美男,还以为他是胡诌,原来还真有这事。到底是谁闲得蛋疼去排这些,也不知道还有两位到底是何人。这京城还真是小,就这么四个,他就认识了两个。不过这两人确实都乃人中龙凤,不仅人长得俊俏,又十分有才华。常廷昭擅长武,严恪擅长文。若非严恪避嫌未曾去科考,否则文状元也是能拿下的。   严晃不高兴了,“你笑什么笑,我着急着呢。”   赵清河白了他一眼,“不是我瞧不起你哥,若是瑞国公主真要过来和亲,怎么也轮不到你哥啊。瞎操心什么,说出去还要被人笑话,到时候反倒成了痴心妄想了。”   虽然不大高兴自家哥哥被这么看轻,不过严晃依然心情大好,藏在心里的阴郁也全都散去,“对哦!嘿嘿。”   “你要没事就自个先玩去,我明日还要去趟军营,正在准备些资料,暂时没空搭理你。”护士班已经培训了一个多月,明日是第一次考查,赵清河得亲自去瞧瞧。   严晃嘟着嘴有些不高兴,可也没说些什么,只道:“我一会也得找我哥去,今晚上还有晚宴呢,我也得跟着去。你不知道那些瑞国带来的舞姬多不知廉耻,那大白腿都露出一大半,我可不能让我哥着了她们的道。”   赵清河笑着摇头,暗叹严恪手段高明,明明是他哄骗的严晃,将他勾搭到手,心里必是喜欢得紧,结果倒是让严晃患得患失的。   赵清河好心为严恪解释,“你哥哪里是这般没见过世面的,况且也不是这般胡来的人,你这般小瞧他,他可非要生气不可。”   严晃得意的点头,“这倒是,不过我还是得去瞧瞧,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女人穿得这么少。啧啧,听说大半个奶=子都露出来了……”   赵清河嘴角抽抽,深深为自己刚才愚蠢的想法感到耻辱,什么吃醋霸道,原来这才是真实目的。   “小心别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你哥可不会好心帮你塞回去。”   严晃不自觉哆嗦了一下,又突然想到什么,一脸兴奋道:“你知道我准备了什么回礼送给瑞国人吗?”   赵清河不解的摇头。   严晃得意道:“哈哈哈!是一只小熊!他们那都是沙漠没有山林,肯定没这玩意。嘿嘿,我这想法不错吧?听说那公主可喜欢了,成天逗弄着玩呢。”   赵清河诧异,“你是哪里弄的这东西?”   “嘿嘿,捡来的,运气好吧?”   赵清河睁大眼,“这玩意还能捡?”   严晃笑嘻嘻道:“是啊,我京郊有一处山庄,之前就听说有熊瞎子下来祸害粮食,这次秋收更是糟蹋了不少。我哥便是命人去将这熊瞎子给宰了,结果不仅打了大的还发现了一只小的,拿回来的时候还小小一团,特别的可爱,要不是我哥不让我养着我才舍不得送给瑞国人呢。对了,我那还有熊胆,你要不要啊?”   赵清河连忙摆手,“不用了,你自个留着吧。”   严晃也没勉强,“也好,我爹最近要来京城,我送给他老人家好了,省得他老说我没心没肺的。”   严晃没多久便是离开,结果走了没多久又回来了。原来是瑞国使团带来的骆驼不知道怎么得了病,如今瞧着不好了,下边的人连忙报告给严晃。严晃第一个就想到了赵清河,便是过来请他去瞧瞧。   赵清河带着魏远志和吕双元两个徒弟,便是奔往使团的住所。   吕双元颇为兴奋道:“师父,我还见过骆驼呢,我们大佑也不好养这个,您竟是连骆驼的病都会瞧。”   赵清河笑道:“其实和其他畜牲没什么太大差别,药理都差不多,只是药量有些许变化罢了。”   魏远志却道:“虽是这般说,可心里依然没底,如今正好跟着师傅学两手。”   赵清河一行人来到骆驼圈舍,老远就听到有人惊呼,“有头骆驼死了!大夫呢,大夫怎么还不来。”   赵清河一听连忙奔上前去,看到一头骆驼已经倒地,上去查看已经没了气。赵清河不由摇头,“这头没救了,去看看其他的吧。”   几位身着异服的瑞国人听此气愤不已,又看来了这么个小大夫这不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吗,火没处发便是怒斥着帮他们照料骆驼的人。几个小厮被骂得狗血淋头,严晃瞧不惯直接嚷了起来。   “明明是你们带来的骆驼弱不禁风,现在死了骂什么人啊!怪也得怪你们自己。”   其中一个瑞国人听此怒道:“我们的骆驼最是耐劳,就算几日不食也能在炎热的沙漠行走自如,若非你们照料不周,如何会这么容易死去。”   严晃嗤道:“一边说你们的骆驼结实,不吃不喝也不容易死,可若真是这样,它现在怎么就死了?”   瑞国人顿时被噎住了,半天才支吾,“这还不是你们照料不周,只怕不知如何背地里虐待。”   严晃像瞧白痴一样瞧着他,“这骆驼可不仅仅是我们照料,平日也有你们瑞国人看着,现在死了竟是全怪在我们头上,还说我们虐待,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那人还想争辩,却被一个看着像是首领一样的人物拦住,语气十分客气的拱手道:“我这位兄弟并非这个意思,只是有些急了,骆驼于我们瑞国人而言如同兄弟一般,现在死在他乡难免感伤,还请公子莫要见怪。”   严晃也不是不知轻重的,若是为了这点事争吵起来可是会影响两国邦交,因此也没有再咄咄逼人,语气缓和道:“你们的骆驼出事我们也很心疼,所以寻来了我们大佑最好的兽医为你们看诊,有他在至少其他骆驼不会有事的,你们放心。”   瑞国人方才如此恼怒原因之一,是因为说要寻兽医过来瞧病,结果折腾了半天它们的骆驼都死了一只,才随便找了个人来忽悠他们,让他们更是气愤。现在一听严晃这般说,不由投去异样模样。   严晃立马明白,道:“莫要看我们的赵大夫年纪轻,他可是我们大佑的兽医博士。之前还曾经为佩雅公主的小犬开膛破肚取出异物,现在那小犬活蹦乱跳的一点事没有。若你们不信,晚宴的时候可以让你们的公主去瞧瞧,现在腹部还有一道三寸长的疤呢。”   瑞国人纷纷诧异,没想到这年轻的兽医竟是有如此本事,倒是他们小瞧了。这牵扯到了大佑皇帝最疼爱的公主小犬,这严晃就算嘴上再不靠谱,也不会撒这谎才是。   赵清河并未理会几人,自顾自的瞧那些骆驼。   这些患病的骆驼仰头缩项,前肢如绊,行动迟笨,强行走动则头向左右摇晃。且低头困难,周身如捆。   赵清河问旁边小厮,“这些骆驼最近是否难以进食?”   小厮连连点头,“是,起初我们以为是水土不服,且瑞国人说这骆驼几日不食也无碍,所以并不在意。哪晓得越发严重起来,今日竟是还死了一头。”   另一小厮还道:“这些骆驼还特怕人,我们也不好强行喂食。”   赵清河又问:“这些骆驼来的时候,是否是你们揭去的鞍屉?”   小厮不解,却也应道:“是我们,这些骆驼当时长途爬涉而来,管事说了让我悉心照顾着。所以这些骆驼一到这里,我们连忙为他去除鞍屉,给他们送水送粮,让它们歇息。”   赵清河这下更加笃定了,一旁的吕双元早已按捺不住,问道: “师父,如何?”   赵清河并不急着回答,指着那骆驼道:“你们瞧,这骆驼伸头缩项,可是像那乌龟之响?”   吕双元和魏远志连忙查看,果然很像。   严晃此时也凑了过来,“对啊,真的很像乌龟。”   赵清河解释道:“这病叫龟项风,因风邪卒中经络,致使项强背急,油表及里,传于脏腑。肝受其邪,木郁化火而生风,筋骨拘挛。”   严晃如今也有些基础,因此也能听明白,想了想道:“这是不是和马的揭鞍风同理?都是因为巷口揭鞍所致,应该除风解表,调和气血,且施火针。”   赵清河笑着给翘起大拇指,这严晃虽然不靠谱却是个伶俐的,只学了几天就知道举一反三了,从此想到其他。   严晃乐了,“我给你烧火针。”   赵清河用火针施九委、百会等穴,魏远志和吕双元瞧得明白在何处,也跟着给其他病骆驼施针,最后竟是连严晃都在赵清河的指导下治了一头。   瑞国人瞧那些骆驼好了不少,这才信这年轻的兽医有两手,一人上去问道:“这可是好了?”   赵清河摇头道:“这只是外治,还需要内治。需下天麻活络散,加蜂蜜混合灌服。使用三剂之后去升麻、连翘、薄荷,加桂枝、桑寄生、白附子和芒硝,再连灌三剂即可痊愈。这些日子要注意保温,需在栓在温和处。”   那瑞国人见这赵清河说得头头是道,越发相信了严晃的话,又问道:“大夫可知道骆驼有种病,发病时皮肤如猪皮起皱,或如树皮裂纹、拭擦皮破成疮,常流血流黄水。病骆驼草料不食,终至死亡。”   赵清河想了想道:“可是大骚病?”   瑞国人眼睛一亮,“对,就是这个,大夫可有妙方?”   赵清河想了想道:“这病分为几种,所以下药的时候需辩证。主要是下五黄石膏散,然后根据具体症状加减药材,若你们需要我可以书写下来给你们提供参考。”   瑞国人顿时激动不已,“这,这真是太好了!小大夫有所不知,这病经常害死不少骆驼,我们虽然也有药方,可总是绝不了这病。”   这瑞国的兽医也不出众,甚至比大佑还不如,对疾病尤其传染的疾病缺乏认识也不为奇。   赵清河道:“这病最重要还是防,平日莫要劳役过度,尤其是炎热天气的时候更是谨慎,否则很容易出汗过多、汗多伤血,导致血虚不荣经络,使得皮燥毛焦。还要让骆驼不要空腹饮浊水,过食霉烂草料。且患病的骆驼一定要与健康的骆驼隔离开,这病是会传染的,会让其他骆驼也患上。平日圈舍里一定要做好消毒工作,我这有消毒的药物,你们若是需要可以向我们大佑购买。”   瑞国人一听哪有不应的,瑞国重要的交通工具就是骆驼,在沙漠里没有这玩意可不行。   这个方子赵清河才不会白白拿出来,两国交好他又不是直接利益受益者,他帮上忙肯定得给自己谋求点好处,此时不宰更待何时。   瑞国人又问道:“大夫可有立即止痒的方子?灌药见效慢得很,那些骆驼每次犯病痒得都想撞墙,瞧着着实可怜。”   这瑞国人还真是精明,知道要花钱买药便是多想讨要几个方子。   赵清河也不小气,那沙漠里能有什么药材?大多还得寻他们大佑买,他就算说出方子那也是推动了一把大佑经济。   “我这有个熏治法,你们可用烟叶和雄黄卷入艾绒,做成四个艾条,然后将患病骆驼牵至屋内,关门闭户,头伸于外,点着艾条熏之,直至骆驼交当出汗为止。隔一个半时辰再熏一次,熏个三四次就可即可止痒。我到时候会一同写下,等你们回国的时候就会一同奉上。”   瑞国人连连道谢,并保证会在皇上面前夸赞赵清河一番,帮他邀功。   严晃笑着拍他的肩膀,“清河,你可真行,来瞧个病又卖出了不少你那些消毒药,这下可赚大发了。”   赵清河也没想到会有意外收获,他这消毒药虽然因为他现在的名气倒是卖了不少,可大多数人对这方面的意识薄弱,就算他再三叮咛也甚少人重视,所以销售量一直不大。   常廷昭的骑兵营里倒是个大头,可自个的情人又不好收钱,军费紧张不能从这里抠,所以一直成本价提供。可这次却不同,人家瑞国使团千里迢迢过来不容易,又这般重视这病,购买数额必是巨大,这下他可是要发财了。   他现在虽然能居住在青园,可总觉得这不是自个的地盘,赵清河还是想买一处房屋,以后也方便将赵老汉两口子接过来。且以后真是要嫁给常廷昭,自己身无长物没点嫁妆在别人眼里终是矮了一节。   男妻也是得有嫁妆的,嫁给国公府这样的门第,没有个三十二抬是会被人耻笑的。赵清河虽是不在意,可这婚姻并非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族的事,还要掺合世俗的眼光,想要以后日子顺顺当当,还是得多赚钱。   “这事我一个人也办不了,你有没有兴趣开个药铺?这里边可大有赚头。”赵清河刚想凑到严晃耳边述说这常家军药材供应之事,严晃却直接拍胸脯答应。   “这绝对没问题,小事一桩。”   这模样完全没把是否赚钱这个考虑在内,仅仅是为了想要帮赵清河一把。   赵清河见此叹道:“这药铺可不是砸钱就能办起来的,这里边是有门道的,可不能瞎来,你们家有钱也不是用来这么挥霍的。你回去跟你哥商量商量,看他有没有兴趣。”   赵清河其实心底颇为担心,严家只需经营盐这一块就能赚得几辈子不愁吃喝,不知道会不会看上这点小生意。若仅仅是为了支持他,那就大可不必了。这和要整治无量黑药材商不同,那个是大义,不算消费他和严晃的感情,而这考药铺给他行方便那就不同了。不管是多好的关系,也是经不住不停的消耗的。   严晃挠头,不明白这点小事赵清河也为何这般谨慎,开个药铺能几个钱,至于这般小心翼翼吗。    ☆、第61章   赵清河来到军营里,如今他进出自由,而常廷昭的侍卫已经认得他,直接将他放了进去。   “赵大夫,将军还在操练,请您现在屋子里等候片刻。”   赵清河客气的拱手,“多谢相告,可否帮我寻吃火锅的锅子和炭火来?之前与将军说好,今日要给他弄一顿麻辣火锅吃。我底料和食材都已经带来了,现在炖上他一会回来就可以直接烫着吃。”   侍卫怔了怔,因是相熟,知道赵清河这人最是和善,不免好奇问道:“麻辣火锅?那是何物?”   赵清河笑着将手上的篮子打开,里边装了个有盖子的大瓷碗,又一打开里边竟是红彤彤油汪汪十分令人眼馋的火锅汤料。虽是已经冷却,可依然有一股香味迎面扑来,直把两个侍卫惹得口水直流。   侍卫问道:“这是怎么吃的?是不是像一般的火锅一样将食物扔进去在里边涮着吃?”   赵清河笑着点头,“对,只是这汤料更为浓郁且是麻辣味道的,吃起来更舒爽。尤其大冬天的时候吃起来能惹一身汗,特别的舒坦,这个时候吃有些燥,得配上降火茶。”   “这瞧着就很好吃的样子,从前还未曾见过,将军今晚可是有福了。”其中一个侍卫垂涎道。   赵清河熬得底料很浓郁,再加汤水也不会冲淡味道,想了想道:“你们去寻一个碗来,我匀你们一些,这底料我熬得很浓,你们掺些骨头汤进去,烫些肉啊菜的,吃起来也同样会十分爽快。”   侍卫哪里敢拿,连忙摆手,“这不是跟将军抢食吃了吗,多谢大夫好意,这事我们可不敢干。就算将军不说,其他兄弟也会骂死我们的。”   赵清河笑道:“这有何,你们将军又不是那小气之人,况且这么多他一个人哪里吃得完。”   侍卫依然不敢收,这时候诸葛如突然窜了猝然,虽然现在已经是秋末冬初天气颇为严寒,可诸葛如穿得跟个球似的着实夸张,一双小眼睛在厚厚的衣服里更是显得精明。   “什么吃不完?赵大夫可是拿了什么好吃的?我可是大老远就闻到了,咦?这是何物?”   诸葛如好奇的往里探,瞧不明白。   赵清河笑着解释,“这是麻辣火锅底烫,和火锅一样烧开了涮些肉啊菜的吃。”   诸葛如听了顿时馋了起来,一脸兴奋道:“这般一来那些菜岂不是又麻又辣?哎哟,我就好这口,今晚可是有口福了!”   赵清河笑而不语,只怕诸葛如是无法如愿了。若是平时还罢了,常廷昭一直都是与士兵一起同吃同睡,可只要是他来到这里,他们两人相处的时候常廷昭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插进来。   果然,常廷昭回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把诸葛如给轰了出去,诸葛如却扒在门口就是不乐意走。赵清河已经将汤底又煮了起来,此时散发出的香味可比冷却的时候要浓郁许多,诸葛如早就在一边流哈喇子了,这时候让他出去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作为一个地道的吃货,美食在前,却不可大块朵额,实在如同被阉割一般痛苦。“将军,您不能一人占独食啊,赵大夫带来那么多您怎么可能吃得完。再说了这又麻又辣了,吃多了会得痔疮,还请将军让我为您分忧吧。”   常廷昭丝毫不为所动,拎着他的衣领想要扔出去,“不必。”   诸葛如紧紧抱着门口,双手双脚齐用,平日弱不禁风的小身板执拗起来,竟是能让常廷昭也难以拉扯动,而诸葛如整个人憋得满脸通红。   赵清河失笑,“不若这般,我分一些给军师,反正咱两也吃不了这么多,我这可是带了四人份的。”   常廷昭微微皱眉,诸葛如原本想蹭着能多吃些,现在也只能点头道:“多谢赵大夫!我这就拿锅去。”   说罢跟个猴似的窜没影了,没一会又是出现,身边还跟着牛高马大的左护军。   诸葛如看到常廷昭一脸不悦,一副不愿匀菜的模样,梗着脖子道:“将军,您可不能吃独食,否则我可要在你门前敲碗抗议,看你如何吃得舒坦。”   常廷昭淡淡扫了他一眼,“再说,只给你八角。”   诸葛如顿时住了嘴,连忙催促赵清河赶紧匀过来,就怕常廷昭突然反悔拒绝。赵清河给他匀了一半,因是刚烧滚烫,盛的铁锅很快变得烫手。诸葛如拿不动直接踢了那左护军一脚,“大块头,你皮糙肉厚的还不赶紧过来拿,想要吃还不干活,哪有这么好的事。”   左护军‘嗯’了一声,未言语其他直接上前帮他拿锅和其他菜,不觉得烫不说,一堆东西亏他还拿得稳稳当当的。诸葛如离去时一路欢呼,那招人的香味更是到处传遍,军营里的将士们很快都知道今晚大将军和军师在吃什么新鲜玩意。   大将军这边无人敢过来蹭食,结果全都围到了诸葛如哪里。诸葛如每次刚下还没熟就有一堆的筷子夹了进来,最后不知道加了多少水煮了多少轮,原本又麻又辣后边都快没啥味道了。没有菜了就扔面条进去,竟是说不出的好吃,最后这一盆连辣椒这些底料都被吃了精光。   相较之下常廷昭这边就显得安静多了,两人慢悠悠的吃着,完全不似那边好似打仗一般。   “明日你可有空闲?”赵清河问道。   常廷昭一边给赵清河夹着他最喜欢的羊肉,一边道:“明日我必是会到场,瞧瞧他们学得怎样。你之前说的模拟演练,我已经命人布置,若明日他们通过考核,就可以开始训练。”   明日是赵清河第一次对护士班学员进行考核,所以今日下午过来晚上直接宿在军营里。若是大部分人能考核通过,就要开始第二项培训,即真实演练,以及在战场上如何救助伤员,比如制作简易担架,将受伤士兵抬下战场等等。   这世虽然大部分情况下是近身肉搏战,可也有弓箭这样的远程射击,又有骑兵突然冲出,战场上依然十分危险,必须要提前训练好,才能在保护自己的性命前提下救助受伤的士兵。   “我听闻钟子博说这些人都十分刻苦,大部分人都应能通过明日的测试。”   常廷昭早就猜到,并不惊奇,“我常家军出来的必是如此,否则早就被轰了出去。况且这些人不少都曾经跟着我上过战场的,知道战场的残酷,事关性命如何会不刻苦。”   赵清河笑道:“刚开始可没你说的这般,可都不乐意学呢。”   常廷昭叹道:“都是血性汉子,必是都希望能上战场,难免会觉得不能亲自杀敌实在不像个当兵的。让他们在后边干这个,都以为是做错事受了罚呢,当然不愿意。”   这些被挑选出来的士兵后来被常廷昭狠狠训斥了一番,这才消停下来。况且这些人体力确实不如其他人,只能学这些尽自己一点力。都不是糊涂的,起初虽有抵触心理,可也知道学好了医术这也是让更多的兄弟能够站起来奋勇杀敌,而不是枉死,因此都学得十分认真。   赵清河将瑞国人向他订消毒药之事告知给常廷昭,“瑞国需要不少消毒药,若仅凭我一个人只怕也无法拿下,现在不知找何人合作才好。严家那边我总觉得不妥,他们毕竟对这不熟,若是贸然插手就算不赔也赚不到什么。”   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规矩,尤其在京城,若是小门小户倒还罢了,若是想做大却并非这般简单,需要四处打点。严家人对这行不熟,一切从头开始,前期投入会很大。况且原本就是大盐商已经惹来皇上的忌惮,若是再开始做药材生意,只怕皇上不知会如何做想。要知道一场战争药材与粮草和兵器一样重要,这样很容易引发皇上的猜忌。   常廷昭也想到了这些,“他们插手确实不妥,严霸手下盐丁可当兵士用,若再让他们插手药材之事皇上必是会想到其他。”   赵清河也点头道:“之前是我想得简单了,严恪密信给我说了原委才想起来。他说可以借给我钱,却不能出面行这事。可我治病还成,让我做生意却是为难我了,我根本顾不过来。只是这般一来我不知寻何人做这笔生意,若是交给别人,挣得少不说,方子也容易泄漏。”   以前赵清河还不觉得,自从入了牧马监才发现他还是喜欢做一个简单的兽医,什么官场生意场他都不太喜欢。人心太复杂,他宁可对着动物。家里有个人混官场就够了,没必要都牵扯进来。   常廷昭想了想道:“有个人合适。”   “谁?”   “十三王妃。他手里就有药铺,寻他最是合适。”   赵清河颇为难道:“可我不认识他啊,与十三王爷也不大熟悉。”   常廷昭笑了起来,“这有何,你也应多走动走动,你们二人都为男妻应是有不少话可以说,只是不能避着十三王爷,务必他都要在场。我虽可以给你牵线搭桥,不过这些事还是你亲自去办的好。”   赵清河也没想着这样的事也要依靠常廷昭,有些事情还是得自个亲自来,否则他真成了温室里的花朵了。   “嗯,这事不用你插手,就算不是为了这个我也得去寻他。严恪告诉我最近已经开始有人暗中收了不少三七,这可是治伤必备之药。”   虽说朝中依然还为是否出征西戎争吵不停,可十有八=九最后还是要讨伐西戎的。今年西戎大旱几乎颗粒无收,现在已经到了冬日原本的粮食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他们必会有所动,到时候就算大佑不想出兵也是不行。   常廷昭皱紧眉头,现在未曾定下是否出征,购买药材的军费又还未拨下来,若是不遏制这些黑心商人,只怕到时候那些药材要翻上好几番。   朝中迟迟不能定下,谁又能说得准是不是有的人就是故意拖延时间,想要赚个满盆金。   “这事务必要尽快准备,十三王妃虽然极少出现在人前,不过听说他性格温和是个好相处的,你不用担心。况且这事于他有利必是不会拒绝,且我会给十三王爷书信一封,你放心去拜见莫用担忧。”   赵清河听到这话心里更加有底,“嗯,我这次回去就去王府拜见二人。”   第二日赵清河醒来的时候常廷昭早已不见,打着哈欠揉揉自己酸痛的腰,打心眼佩服常廷昭那恐怖的体力,昨夜那般疯狂今日依然一大早就起来与其他士兵一起去操练。他现在只觉得全身懒洋洋的,动都不想动。   赵清河刚洗漱完,诸葛如便是进来了,没进到屋里就开始嚷嚷,“赵大夫,你那麻辣火锅真是太美味了,好吃得差点没把我的舌头给吞下去。只是那些小兔崽子竟然敢抢我的食,害得我才吃了一丁点,味道都没给尝明白。”   赵清河笑道:“若是军师喜欢下次我多弄些来,或者我写下方子你自个试着做一做?”   诸葛如赶紧摆手,“我这人虽然好吃,却也不是不知道道理的,你这东西可谓独此一家,怎可胡乱传人。况且我就好吃不会做,你给我方子我拿在手里也没用。”   赵清河想想也是,若是赵老汉老两口到了京城,要是闲不下也可以开一个火锅店让他们料理,现在把方子透了出去,以后就没法靠这个挣钱了。“那就等下次吧,我必是会多准备些。”   诸葛如眼睛亮亮的,“不用等下次,昨儿你和将军两个吃那么一大锅肯定有得剩吧,全都给我了吧。”   赵清河笑了起来,“哪能让军师您吃我们剩下的,况且已经让人收了,如今怕是都倒了吧。”   现在正是干燥的季节,这玩意偶尔吃吃还好,天天吃火气太大非要痔疮不可。常廷昭也并非贪食之人,若非突然想要尝尝赵清河的手艺也不会提起,所以吃完一顿也就让人收拾掉了,并不打算下顿继续。   诸葛如顿时懊恼不已,“这么好的底汤怎么能倒掉呢!简直是暴殄天物啊,昨晚我那锅可是吃得连辣椒都没剩下。”   赵清河没想到他的麻辣火锅竟是这么受欢迎,说实在他的手艺只算是一般,况且这京城的人并不似新湖县的人好吃辣,不吃辣的人可欣赏不来辣椒的美妙,还以为他们会受不了不大喜欢呢。   这时候守在门口的侍卫终于忍不住道:“那口汤没倒,昨儿我们哥几个拿着继续涮着吃了,哎呀,那味道还真是好!就连扔进去的糙馒头都好吃得不行。”   诸葛如直接暴跳了,“你们真是太无耻了!竟然把我的份给吃掉,简直丧尽天良!”说罢又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还有没有了?“   侍卫摇了摇头,“没啦,那汤底一煮香味飘得到处都是,惹来一群狼,哪里还会有得剩。”   赵清河失笑,“这麻辣火锅哪有你们说的这般好吃,我都怀疑你们吃的和我吃的不是一个东西。”   侍卫道:“赵大夫有所不知,我们平日极少能出军营,所以很少能到外边吃点新鲜的。军营里的饭菜您是没吃过,真是一言难尽,总之嘴上都快淡出鸟来了。”   常家军的伙食还算不错,可大锅饭再好的美味也给炖得没了味道,何况这做菜的也都是普通的兵士,并非专业的厨子,只讲究把饭菜做熟,能填饱肚子哪管什么味道。所以一对比昨日那麻辣火锅就显得尤为的出色了。   诸葛如拍了一下侍卫的头,“常家军的饭菜你还嫌弃,若是把你扔到别的地方,那馒头糙得能把嗓子眼刮伤,更别提还有霉的烂的。”   侍卫连连解释,“军师,小人没抱怨不好,只是比起昨日那麻辣火锅可不就一个天一个地啊。”   诸葛如也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关键以前没吃过,这在京城绝对是头一份。怎么样,赵大夫,有没有兴趣开个店子?”   赵清河一听心里也颇为心动,可是启动资金就是个问题,麻辣火锅耗油成本高,肯定不能走低端路线,这般一来所需要的成本就很高了。而且在京城这遍地是贵人的地方,若是没个门路靠山,还真不敢乱开店。   严家现在属于保守阶段,除了盐其他暂不敢沾染,所以还不能寻严晃。向他借钱开店,心里总觉得不大踏实,还是喜欢寻人合作,自己不必这么劳心劳费。毕竟他的正职是兽医,这些玩意只是玩玩罢了。   赵清河叹道:“我倒是有意,可我没本钱最多只能小打小闹。况且我也没工夫去打理,只怕是不行。”   诸葛如拍拍胸膛,“这有何难,不就是一点钱吗,只要赵大夫愿意和我合伙,其他都不是问题。”   赵清河睁大眼,“竟是不知军师还是个土豪。”   “土豪?”   “就是非常有钱的人。”   诸葛如指着自己的衣裳,“你瞧我这寒酸模样像是有钱的吗?”   确实不像……   赵清河不解,“那军师如何说要开店?这玩意耗油,若是开个小店可是不成。若是做串串不停的在里边涮倒是可以,可小打小闹的还得寻人去管,太费工夫了,我可没这耐烦心。”   诸葛如又十分好奇的问了什么是串串,赵清河给他解释了一番,诸葛如眼睛又亮亮的,不停在那吞咽口水,直嚷嚷下次也要这么干。省得那群狼下筷比他快,让他压根没得吃,还好左护军给他夹了一些,否则只怕连味道都不知道是怎样。   诸葛如眼珠子一转,贼兮兮道:“我们没钱可有人有钱。”   赵清河笑了起来,“那也不能去抢别人的啊。”   诸葛如耸动着眉毛,一脸俏皮,“哪里用抢,咱们现成的就有人选。你知道左护军家里是干嘛的?”   赵清河摇头,诸葛如在赵清河耳边神神秘秘道:“开金矿的!”   “哇——”赵清河直接瞪大了眼,这也忒牛逼了吧!还真是瞧不出来啊。赵清河悲哀的发现他身边个个都是土豪,只有他一个大穷人。   “左护军会愿意跟我们干这个?”赵清河想起左护军那张憨厚的脸,又看着一脸精怪的诸葛如,诸葛如不会准备去忽悠左护军吧。   开饭店可不是光有好手艺或者独门菜就行的,还牵扯很多,况且京城的人是否好这口也尚未可知。常家军的人来自五湖四海,不能代表京城人的胃口。若是忽悠他开店,到时候赔了可就麻烦了,赵清河可不希望因为这些小事和将士伤了感情。   诸葛如拍拍赵清河的肩膀,“这事你就莫用担忧了,只要你同意咱就开店然后坐等收钱就行。你跟左护军五五分,只要让我天天能吃到即可。”   就这般简单?赵清河觉得略不靠谱,可一个方子而已,也不值当什么便是应了下来。让赵清河没想到的是,他原本不放在心上的事,最后竟然赚了不少。   “师父、常将军。”钟子博神采奕奕的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朝着赵清河作揖。这些日子钟子博每天都花费不少功夫培训这些‘护士’,如今稍有成效,心里甭提多美了。而且钟子博还能在教授的过程中更通透了,也算是意外收获。   赵清河点了点头,“咱们开始吧。”   钟子博也没废话,让护士们开始演练。   一共五十个学员,所有人的动作都十分标准,并且拥有自己的判断力,行事之时十分灵活,赵清河问的问题也能一一回答,最后竟是全都合格,让常廷昭和赵清河十分满意。   赵清河叮咛道:“虽是第一次测试合格,可也不代表上了战场真的就能做好,以后还要多加练习。这事关战友的性命,绝对不可以马虎。你们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医生,可在战场上的作用绝对不比医生小,也同样能够救伤员的性命。学好学扎实,才能保证更有效的救助自己的战友,保证将伤亡降到最低。”   “是!”不亏为军人,回答的时候铿锵有力整齐划一,让人感觉到一种坚定的气势,让赵清河十分满意。有纪律的人群就是好教导,否则只怕不会这般顺利。   赵清河对钟子博道:“这一阶段结束要开始进行第二阶段,平日兵士们训练也经常有受伤的,你救治的时候可以带着他们去观摩,让他们去实际操作。将军会给你令牌,每日可领着几个学生出去就诊。”   “是!”   赵清河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进入军营几日,你也有了军人之风。”   钟子博现在直接在军营里住了下来,与战士们同吃同睡,且每天早上也与他们一起操练。比起之前的模样,变得健朗不少。也让不少将士对他称赞有加,有几个大夫能做到这般,真是当之无愧的军医。   钟子博的目的很简单,他也想要上战场,而一副好的身体是非常重要的。   钟子博耳根微红,挠头傻笑。   “等这些人带出来你就不必留在军营,你还要继续跟着我学习医术,在军营里毕竟不大方便。”   钟子博面露不舍,在军营里虽是辛苦,他却十分喜欢这里的生活。可确实也如同赵清河所说,这于他学习医术实在不便,现在他隔五日才跟在赵清河身边学一天,学到的东西实在有限,虽然赵清河给他留有书籍让他自行学习,可是光看书还是远远不够的。   赵清河看出他的纠结,笑道:“你平日还是得过来教导,且出诊的时候得带着几个,否则他们非生疏了不可。”   钟子博顿时脸上又放出光芒,“是,师父。”   “怎么样,我带的徒弟都不错吧?”赵清河得意的显摆道。   常廷昭趁着别人没注意,偷偷捏了捏他的脸,赵清河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常廷昭清了清嗓,道:“你徒弟再好也只能是你的徒弟。”   赵清河想起常廷昭第一次见到钟子博,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钟子博是他这几个徒弟里长得最为俊俏的,之前肤色有些苍白不自然,兴许是因为经常接触尸体沾染了尸气的缘故。这些日子一直在军营,还参加操练,整个人比从前要显得健康,也更加帅气。   赵清河笑了起来,“这还用你说?”   常廷昭咧嘴,手亲昵的搭在赵清河的胳膊上。赵清河不由警惕的望着四周,“你干嘛呢,被人看见可怎么办?”   常廷昭失笑,指着另一处,诸葛如好似趴在左护军肩上一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脸都快贴到一起,都没引起人侧目。   “你是做贼心虚,两男人勾肩搭背常有的事,若非自个多想,一般人哪里会往那处想去?”   赵清河撇撇嘴,“每次过来都与你同宿,你现在可是出了名的好男风,只怕现在军营里都不知道传成什么样了。”   常廷昭不以为然,“你本来就是我老婆,有什么不对?”   赵清河白了他一眼,“我们现在可还没正式成亲呢,当然不对,咱们现在可谓奸夫淫夫。”   “尽是瞎说。”常廷昭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收敛笑容,目光灼灼正色道:“说实话我真有些等不及了。”   赵清河叹道:“我何尝不是,可这事急不得,再忍忍吧。若我现在嫁给你,只怕想与你一同出征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常廷昭也知道其中道理,虽是心急却也不想赵清河受委屈,不过是叹息罢了并未真的想如何。   话说赵清河正想着什么时候去拜见十三王爷,正巧就被他邀请入府。原本以为是常廷昭那封信的缘故,到了王府才知道原来是十三王爷的蝎子病了。   “赵大夫,你快来瞧瞧我刚得回来的这些蝎子,瞧着好像有些不好了。”十三王爷颇为焦急道。   赵清河看那病蝎躯体光泽明亮,肢节隆大,尾部下拖,活动艰难,侧身或滚爬而行,捏起来一看,口器呈红色,分泌液状脂性黏液。   “王爷最近是否一直给它们喂的是虫类或者其他肉类?”   十三王爷还未出声,旁边的管事连连应道:“对,对,莫非吃不得?”   十三王爷直接敲了那管事一个榔头,“蝎子就是喜欢吃这些,白养了这么久竟是连这个都不知道。”   管事点头哈腰连连称是,“小的愚钝小的愚钝,只是赵大夫为何这般问?”   赵清河道:“蝎子确实喜欢吃这些,不过一直饲喂高脂肪饲料,会导致体内大量脂肪积聚,而发此拖尾病。”   十三王爷连忙打住,好奇问道:“等等,什么是脂肪?”   赵清河顿时噎住了,想了半天愣是想不出如何解释,只能含糊道:“就是身体里的油,肥肉什么的。”   管事不解道:“小人未曾给蝎子喂过肥肉啊。”   赵清河直接挠心挠肺了,这可咋解释啊!   正想含糊带过,这时候一个清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脂肪是由甘油和脂肪酸组成的三酰甘油酯,赵大夫,我说的可对?”    ☆、第62章   这么一句话宛若晴天霹雳将赵清河直接炸在了原地,转过身去看到一个相貌俊秀身材颀长的男子跨门而入,一双眼睛如若黑夜中闪耀的星星,气质淡然,十分出众。   “美国的首都是哪里?”赵清河心中激动不已,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男子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华盛顿。”   “老乡!”赵清河直接扑了上去,却被眼疾手快的十三王爷给拦了下来,望向赵清河的目光十分不善,仿若赵清河敢再向前一步,立马就把他大卸八块一般。   “你意欲对我的王妃作何?”十三王爷慵懒的模样早已不见,换却的是警惕和凌厉。   赵清河这才反应过来自个的失礼,再仔细打量那男子,虽然身着简单可都透着一股贵气,一瞧就是身份不简单了。他方才真是太大意了,若才见到老乡就给挂了也忒冤了。   赵清河连忙拱手作揖道:“是在下鲁莽了,还请王爷王妃莫要见谅。实在是在这里难见家乡人,难免有些情不自禁。”   十三王爷哼哼,语气不善,“好个情不自禁,若是做奸在床也用这借口敷衍不成。”   赵清河微囧,若非方才十三王爷对他的问题表现出迷茫,他真的要以为十三王爷也乃穿越大军中的一员。   十三王妃亦云熙微微皱眉,“王爷竟是这般不信臣妾,让臣妾实在心寒。”   臣妾两字说得尤为重,连赵清河也听出其中威胁来,管事更是压低着头恨不得当自个不存在一般。   十三王爷抓着云熙的手,一脸诚恳,“本王并无此意,只是……”   云熙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缓和道:“王爷若是再不赶紧让赵大夫瞧那些蝎子,一会可是要赶不及了。”   十三王爷这才想起被忘却的病蝎,又见云熙眼底清澈平静,心里总算放下心来。可身体却不动声色的拦在云熙和赵清河中间,“本王这蝎子到底得了什么病,该如何诊治?”   赵清河心中虽是激动,此时也让自个平静了下来,现在屋子里还有管事丫鬟,有些事还是得控制住不能宣扬出去,否则被当做怪物给烧了就麻烦了。   “这蝎子得了拖尾病,如今还不算厉害倒也不难治,只要五日之内莫要喂肉类,而是换成西红柿或者苹果即可痊愈。”   十三王爷踢了旁边管事一脚,“听到了没有,若是出了岔子非要了你的命!”   语气中的危险倒是像在警告赵清河,云熙朝他微微一笑,赵清河这才没被吓到。只是一旁的十三王爷脸色越发不好,云熙若有似无的与他触碰,这才让十三王爷脸色好转。   管事连连应道:“是,是,小人必是会照顾得妥妥当当的。赵大夫,是否还有其他交代?”   赵清河想了想道:“我一会给你一个消毒药,每日在屋子里熏一熏,平日饲养蝎子的木糠也注意更换。”   “是,是。”管事没再耽搁,捧着蝎子离去,临走时还十分机灵的让旁边伺候的奴仆一同退下。   大门一关,赵清河再也按耐不住,想开口又下意识望向十三王爷,云熙笑道:“无妨,他已经知晓。”   连这样的事十三王爷都得知,只怕两人关系匪浅,瞧十三王爷方才那醋劲,这一对必又是一对佳偶。从前赵清河现实生活里从未曾出现与他一样的人,甚至无法想象两个男人如何在一起,如今穿越了倒是经常碰到,还都是这般优秀的人物。   十三王爷撇撇嘴,紧挨着云熙坐着,却十分识趣的没有插话。平日那慵懒逍遥模样完全不见,虽是在一旁喝茶让自己显得十分平静,可细微的地方透露了紧张的情绪。   赵清河这下再也忍不住,直接问道:“我是B市的,今年年初穿到这里,哦,我穿过来的时候那边时间是20XX年X月X日,你呢?”   云熙微微怔了怔,很快又恢复正常,“我和你是一天穿过来,不过我却在这个时空待了整整八年了。”   赵清河也没想到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明明一个时间点穿过来,可到达这里的时间却是差距这么大,“这倒是奇了,对了,你来这里这么久,可知道我们是否还会回去?”   咔嚓——   十三王爷的茶杯被捏碎了,表情透着无法形容的阴郁。   赵清河吞了吞口水,被十三王爷透出的寒气吓了一跳。云熙将手搭了过去,不忌讳赵清河也在场,握住十三王爷的手,“莫用担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说过要跟你过一辈子,绝不会食言。”   这句话明显没有安慰到十三王爷,十三王爷的语气透着无尽的落寞,“你不知如何而来,又如何知道何时莫名而去。若是到了那时,我该怎么办?如何去寻你?”   赵清河听到这话也不由心中黯然,他和常廷昭何尝不是总在担心这个问题。每次醒来他都很担心一睁眼又不是这里的场景,心里总是不安和惶恐。而常廷昭虽是未说,且还经常安慰他,可他偶尔透出来的惶恐却没能瞒过他。   赵清河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王妃,你是怎么穿过来的?我是被水冲过来的。”   云熙愣住了,“我也是,那日我路过一处河堤,听到有人在呼救。看到竟是几个小孩子不知怎的淹在河里,情况紧急我赶忙跳进河里去救人,等救到最后一个时身上没了力气,就被卷进了河中,再醒来就到了这里。哦,对了,原身当时已经奄奄一息,有一小功夫时间还没了气,我穿过来倒是活了过来。”   赵清河激动道:“我也如此!那意思是不是若我们不掉进河里或者是不会快死了就不会穿回去?”   云熙也乐了起来,眼睛亮亮的透着兴奋,方才的云淡风轻都已寻不着,“必是如此!”   十三王爷直接跳了起来,声音里压抑不住的颤抖着,“这般说来只要你们不靠近河流,不会病得快要死去就不会回去了?”   赵清河直接拍掌,笃定道:“一定是这个样子的!从前看穿越小说,可没几本书最后是穿回去的,就算穿回去自己心爱的人也会跟着走。我和王妃必也是这般!”   十三王爷顿时满脸灿烂,终于没有方才那般阴郁,握住云熙的手,发誓道:“若真有那天,我必是会去寻你,你一定要等着我。”   云熙微微一笑,两人十指相扣紧紧挨在一起,深情对视,遗世而独立,仿若在空旷的舞台,周边皆是黑暗只有他们两人沐浴在灯光里。   “咳,咳。”赵清河虽然不想破坏这和谐的气氛,可是他这个路人甲站在这里着实别扭。   两人这才反应赵清河也还在,却也没有羞涩而是一脸淡然望着他,手依然紧握着,不会因为其他人的目光而刻意分离。虽然情浓,却让人感觉到自然恬静,仿若本就该那般一样,不会让外人觉得不舒服。   赵清河望着他俩不由有些微微发酸,不知道他和常廷昭什么时候才可以这般。不再畏惧其他人的目光,坦然的在阳光下成双成对。   云熙见他这般不由笑了起来,“赵大夫若是羡慕,还不赶紧嫁给常将军?常将军可乃大佑年轻一辈的俊杰,不知被多少人家惦记着。若这次讨伐西戎可大胜归来,到时候可不管男女都会争着抢着要嫁给他。”   赵清河惊愕住了,说话都结巴了,“你,你是如何知道?”   云熙与十三王爷对视而笑,十三王爷挑眉道:“你两自个都没藏着掖着,外人如何不知?”   赵清河这才想起十三王爷早就把他查个底朝天,也让自个得了兽医博士的头衔。这两口子感情这般好,云熙知道内情也并不出奇。   赵清河叹道:“我两地位悬殊,如今还不是时候。说起来多谢王爷提拔,也让我更靠近他一点。”   十三王爷却道:“赵大夫医术高明当得这头衔,就算没有我,加以时日总会爬到这个位置。”   云熙也道:“你拥有先进千年的医术,若是争不到这头衔也实在说不过去。听闻你给小狗剖腹取物时我还没想这么多,古时能人不少,有此术并不稀奇,没想到还真是老乡。”   赵清河却是想到了其他,“第一楼可是你弄的?”   云熙笑着点头,“是我。”   赵清河不由啧啧叹道:“我进去的时候还想着我们后世的人果然都是玩前世人剩下的,竟是有人想到了主题包厢,没想到竟是穿越者的杰作。”   云熙笑道:“不过是拾人牙慧不值得意,这世的能工巧匠才是令人称奇。”   赵清河对此极为赞成,甚至打开自己的出诊箱,掏出听诊器递给云熙,“你瞧,我就还是说了大概的模子,就给我做出来了,和从前用的基本没什么差别。”   云熙接了过来,也不由唏嘘,“果然厉害,可否制作了针和针管?”   赵清河摇头,“这里的能工巧匠应是能做,可我没有药做出来也没用,我现在基本都是在利用中兽医的知识治病,若非以前和我外公学过,否则在这里直接抓瞎了。我没学过制药,否则弄个青霉素之类的抗生素,以后治病也方便不少。”   云熙微微皱眉,摸摸下巴苦思冥想,“我记得一种甜瓜可供大量提取青霉素的霉菌。”   赵清河叹道:“我也知道这个,可关键步骤就不知道了,而且也没有显微镜之类的玩意……对了,王妃,你会不会制作望远镜?我们就要出征了,若是有那玩意就好办多了。可我物理学得实在不怎么样,就记得什么凸透镜凹透镜,怎么折腾完全忘记了。哎呀,现在也没有玻璃,这玩意我也不会弄啊,你会不会啊?”   云熙笑着摇头,“从前还真没注意这些,需要细细研究。这里也有玻璃,可还不够透明,怎么提纯我琢磨了很久都没弄成。不过前段时间我刚得了不少水晶,与玻璃一样透亮,我试试看能不能做出个望远镜来。”   赵清河一脸崇拜的望着他,“你可一定得做出来啊,若是有这玩意战场上可就占了先机。对了,你会不会做炸弹?”   云熙哭笑不得,“我穿越之前就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学的还是最没用的工商管理,而且我还是城市长大,炮仗都没亲自放过多少,那种危险品哪里会做啊。”   赵清河十分失望,看云熙这模样以及听闻他的事件,还以为是个牛逼哄哄的精英,原来竟然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原本的仰视瞬间变成了俯视。赵清河此时完全忘记云熙已经来这里八年,又是经历过各种争斗,哪里还是曾经在学校里愣头青的模样。   云熙周身散发的沉稳和贵气都是这些年历练出来的,若非觉得赵清河是同乡,不免有些忆起从前,才有些与平日不同。   赵清河叹气,“罢了,还是我自己试试吧。以前我们村子经常有人自个做炸弹去炸鱼,早知道要穿越我也去学两手了。”   云熙听此也不由跟着叹气,千金难买早知道,咋就不让他们带着百度来穿越。否则现在必是大杀四方所向披靡,哪像刚开始的时候这般憋屈。虽说现在已经混了出来,不少事都可以随心所欲,可是依然拥有不少遗憾。   云熙突然想到了什么,想要避开十三王爷寻赵清河问话,可十三王爷那双眼睛盯得紧紧的,手也与他紧握着,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   无奈,云熙想了想问道:“你会做Birthday cake吗?”   已经与英语挥手拜拜好几年的赵清河至少愣了一刻钟才反应云熙在说什么,云熙朝着他眨巴眼,赵清河顿时反应过来,皱紧眉头努力回想,“这玩意我倒是做过一次,想庆祝我的……嗯,Birthday来着,可是做得跟一坨屎一样,我可以给你方子,你自个研究吧。对了,我会做麻辣烫,手艺还凑合……”   “真的?!”云熙竟是激动得有些失态,方才见到穿越老乡都没这般夸张,把十三王爷都给惊住了。   云熙自觉失态,假咳了一声,“我以前最喜欢吃这个,可我连饭都不会煮,压根来不了这个。跟厨子说起,他们总是做不对味,你会这一手真是太好了,可算能吃点家乡的东西。”   大佑的饮食文化还不到明清水平,虽然手艺也非常不错,可种类却单调了些。第一楼那么多菜怕也是云熙开的金手指,加上当地厨子的高超收益,才有那般美味。而麻辣烫云熙总觉得做得不对味,恐怕一部分也是太喜欢而更加挑剔,且还有些心理作用,总觉得不是记忆中家乡的那个味道。   “我还打算与人开火锅店,到时候你正好给我捧场。”赵清河想起生意,也才想起之前要寻十三王爷和王妃要干的正经事。“我这有一单生意,不知王爷王妃可有兴趣?”   云熙道:“可是给瑞国消毒药之事?”   赵清河已经不意外云熙事事皆知,不管如何十三王爷都是太仆寺卿,虽是不怎么管事却也知道这些大事,“对,他们需要的还不少,只是我一个人接不了这么大的单子,听闻王妃你名下也有药铺,不知是否有兴趣与我合作?”   虽然同是穿越者,比起其他人更多些亲昵感,可毕竟不熟悉对方,两人交情也不深,赵清河不可能因为多了这么一层关系就觉得理应得到额外照顾。   云熙笑了起来,“早有此意,有我和敏之插手,必是让你赚够嫁妆。”   十三王爷姓名为亦臻,字敏之。   赵清河噎了噎,他的心思有这般明显吗,怎么连第一次见到他的云熙都知道他卖这消毒药给瑞国是为了赚嫁妆。   赵清河佯作没听见,又说起如今药材被有心人暗中大量购买之事。   云熙和十三王爷不再若方才一般轻松,云熙冷哼道:“这些黑心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从前那些人吃了教训还不知收敛,如今又想故技重施。你放心,我必是不会让他们得逞,还会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至于药材更不用担忧,敏之与我早就做好准备,到时候你们需要多少我都能供应得上来。”   十三王爷早就得了消息,料想这场战争在所难免。就算大佑不想动武,西戎却不会消停。今年他们又是遇到天灾,粮食减收草地枯萎,不少牧畜都死去。到了冬天粮草尽绝之事必是会打邻国大佑的注意,到了那时候除非皇帝想要把这江山拱手让人,否则必是会出兵。   所以十三王爷和云熙早在暗中布置,第一个下手的就是药材和粮食。这些年云熙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又不受重税压迫,财力与严家可谓不相上下。这次出征严家只怕就要大出血,已经有传闻严霸怕是要交上上百万的白银作为军费。   而十三王爷和云熙则是用差不多的银子提前布置,不仅为国还要痛击那些想要发国难财之人。之前传言十三王爷到深山老林寻毒物,其实是两口子暗中为药材之事奔波。   赵清河听此心中顿时舒了口气,有这两人运作他也就不用再担忧。云熙这模样,只怕同样的事不知做了多少,应是不会出岔子。   可赵清河依然不放心提醒,“皇后一党怕是想要插手,你们需要做好准备。”   廖应淮之事给他们敲了警钟,这药材之事只怕牵扯甚广,这些准备垄断药材到时候哄抬物价之人,若背后没有势力必是不敢这般嚣张。   一直未出声的十三王爷一脸嘲讽,“那个女人,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已经掌权这么多年还是改不了周身的小家子气。讨伐西戎是何等大事,竟是还想伸手到这里来。”   西戎彪悍,大有想要侵占大佑之势,这次出征意义重大。务必把那西戎打怕打残,才能让他们不敢轻易侵犯。这皇后一党不仅不知出力,尽是干些扯后腿之事,如何让人不气恼。   云熙无奈道:“这些话哪里是能乱说的,不管如何她乃一国之母,若是传到她的耳里只怕又惹来腥风血雨。”   十三王爷不以为然,嗤道:“我一直如此,若是恭恭敬敬才更显心机太深,越发让他们胡思乱想。”   云熙颇为无奈,却也没再说话。   赵清河笑道:“按理说应是他们这些土着人更加畏惧皇权,更谨小慎微才是,哪晓得我们这些外来人反而还不如土着人洒脱。”   云熙却摇头叹道:“哪里是他们土着人不怕,不管前世今生,小老百姓哪个不怵有权有势的。这些人不怕不过是站得高嚣张惯了,不似我们这小老百姓习惯畏畏缩缩。”   赵清河当晚就被邀请一同共进晚餐,这于外人而言可是天大的荣耀。不管如何赵清河不过是个小小兽医,而十三王爷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地位悬殊。若非十分赏识,如何会留赵清河做客。   赵清河却毫无压力,云熙虽是做王妃已久,自个也是个能耐的,除了刚开始在云家不受重视,后来哪个不是恭恭敬敬的奉承着。可如今依然没有架子,十分好说话,让赵清河心里更加喜欢云熙。要知道当初赵清河那里一个乡长,之前没做官的时候还没啥,自打当了个乡长有了那么点权力那官架子摆得比主席都大。   虽然同为穿越人,可以聊的话题很多,但是也不一定能说到一起。这个身份并不能改变骨子里的东西,如今倒是让他放心下来。能和一个背景相似的人说到一起,实乃幸事,偶尔说起前世也是非常愉快的。只是十三王爷显得有些跟不上节奏,还好云熙从不会冷落了他,总是耐心的为他讲解,十三王爷听他们聊天也听得十分欢快,时不时插上一句。   晚上常廷昭过来的时候,赵清河将云熙也乃穿越人士,且为同一时代同一国家的人的事告诉给他。   常廷昭微微怔了怔,半响才道:“怪不得如此特别,原来与你一般。话说回来,以后稍有些特别有些本事的你们都可以打个暗号认认,兴许都是老乡。”   ☆、第63章   有了云熙的支持,提供给瑞国的消毒药很快就被大批制作出来。云熙十分有经验,完全不给人泄露药方的机会,甚至没有一个人是完整知道药方的,而且所有参与制作的人都定下了保密协议。赵清河期间只需要提供技术支持就不需要操心其他,只等坐着收钱,其他琐事大事都由云熙负责,可到手里的钱却是不少。   赵清河对这个老乡实在是满意极了,有了他省了好多事。他并不善于做生意,最多是看多了会比一般人更多了些点子罢了,小打小闹还成,做大的就得从头学起了。而常廷昭更是只会带兵打仗,现在有云熙掌管这些让他们省心不少。莫看云熙表面淡然,可在生意场上却是凌厉得很,半点不会吃亏,要求也极为严格。   瑞国倒是个大方的,比起大佑瞧不见直接的疗效都不乐意出钱相比,显得更加有先见性。毕竟只听赵清河这么一说,就敢出钱购买如此大批药材,确实十分魄力。   常廷昭听到赵清河这般说不由笑了起来,问道:“若是严晃,他可否愿意出这些银钱?”   赵清河不明所以,不知道常廷昭为何提起严晃,却也老实回答:“当然,他现在就从我这买了不少消毒药,原本想给他成本价,他愣是不乐意。”   除却常家军那边,在大佑最大购买力就是严晃。赵清河在他身上就赚了不少钱,每次看到他就觉得不好意思。严晃直接说他没有做生意的天赋,正当的钱赚的时候都觉得烫手,那些歪门邪道更是走不成,这样的人如何能做成大生意。   这话虽是不怎么正派,可古往今来还真是如此,所谓无奸不商。   “这便是了,瑞国之人就如同严晃一般。”   赵清河怔了怔,原身并没有留给他瑞国的记忆,而他也并未刻意去打听。倒是严晃偶尔提起,也经常说他们不好的地方,比如不喜欢洗澡之类的。原本以为是蛮夷之地,寸草不生的地方,现在一听怕并非如此。   “瑞国大部分地方是沙漠,竟也是土豪?”这世又没有开发石油,又被严晃误导,所以他压根没想过瑞国身在寸草不生的沙漠会如何富裕。   常廷昭笑得一脸神秘,卖弄关子道:“你若是见到他们的公主和亲王,便是清楚了。”   赵清河这边正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能瞧一瞧,结果立马就来了机会。   “赵大夫,您来得正好,去帮忙瞧瞧我们公主的小熊吧,瞧着快不好了。”瑞国掌管骆驼的管事一瞧见赵清河,大老远就叫嚷了起来。赵清河因为消毒药之事经常与这管事打交道,两人甚为相熟,自打赵清河治好了那些骆驼的病,又提供的方子和消毒药,管事对赵清河的医术十分信任。   赵清河这才想起这只小熊似乎还是严晃送给瑞国公主的,当时严晃还说公主十分喜欢。只是若真是病了想要请大夫应该专门派人才是,他今日过来并非提前打招呼,可看管事这模样分明是看到他才突然想起。   赵清河不由问道:“可是刚病的?”   管事也没想太多,只以为是在问病情,便是老实道:“有段时日了,起初就是不喜吃东西,后来开始拉稀,现在直接便血,瞧着蔫蔫的好像随时都要死去一般。公主最是喜欢这小熊,如今茶饭不思,都瘦了不少。”   赵清河好奇,“为何之前不想着寻兽医?”   瑞国可并非客气之人,严晃虽然说话经常不大靠谱,可也能感受到这些人十分麻烦,并不好伺候。   管事这才反应赵清河在意什么,颇为尴尬道:“请了,只是,只是他们说这种野物平日见了都打死,无人会治。兽医只会治些家养的牲畜,公主信以为真,便是不再找兽医医治,而是自个细细照看,可天不如人愿,倒是让那小熊病得更重了。”   管事瞟了一眼赵清河,见他并未生气,心里稍稍放下心来,又接着开口道:“我之前也在公主面前推荐了你,可公主觉得大佑的医术一直不显,还从别国寻兽医教学,连别国的兽医都治不了,更别说大佑的大夫,所以……”   赵清河这才明白过来,不由摇头苦笑,瑞国的医术同样落后,可没想到竟然也如此瞧不上大佑。听别国大夫说没治了,也未曾想过要项大佑求助,实在是太过悲哀。他现在不管怎么说都是大佑的人,怎么可以让瑞国人这般看轻。现在想起,这些人不信任还愿意买他的消毒药,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   当赵清河看到那只小熊的时候,彻底明白了。这还是熊吗,简直就是灌满各种宝石的圣诞树!赵清河甚至有些可怜这只病熊,都已经病成这样了,身上还挂满了各种宝石,五颜六色还闪闪发光,瞧得都眼晕。   这瑞国还真是有钱,竟是一头熊都被打扮得如此嚣张。若是把这头熊给偷走,几辈子都不用愁了。   而赵清河看到瑞国公主的时候,更是觉得头晕目眩,就连这公主长得什么样他完全没印象,就记得被他身上的珠宝黄金首饰闪瞎了眼。   “就是这个兽医能治我贝儿的命?”丽贝卡皱紧眉头,语气十分不善。这么个没见过世面的人,能瞧好她的宝贝熊吗!   赵清河这才回过神来,深深为自己的大惊小怪的行为感到羞赧。可不怪他没见过世面,就是严晃这土豪也不会把自己打扮成个圣诞树啊,穿越过来之后遇见的人一个比一个土豪,还好他心里素质好,否则非郁闷死不可。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因为穿越到这里,知道没有塑料水钻这些东西,他肯定以为这公主身上带的都是假货。   赵清河拱手作揖,尽量让自己显得沉稳有礼,“公主可否让我凑近瞧一眼小熊?”   丽贝卡颇为不乐意,连典国的兽医都无能为力,这么个大佑兽医又能如何,莫要为了点打赏就折腾他的贝儿。   瑞国管事连忙道:“公主陛下,这位赵大夫就是我跟您提起救了我们的骆驼的那位,也是给我们提供大骚病方子和消毒药的那位。赵大夫医术高明,从前还曾为佩雅公主的小犬开膛破肚取出异物。”   丽贝卡之前也曾听说过,可大佑医术不显甚至与他们瑞国也好不到哪去,让她始终无法信任。甚至以为是典国兽医教授的如此绝技,现在连典国兽医都说治不了,其他人又能如何?   可现在贝儿越发不好,丽贝卡虽是不信任,却也让赵清河试试。若是治好了皆大欢喜,治不好也只能听天由命。   赵清河上前仔细查看,这时候小熊突然十分痛苦的在地上打滚,甚至还呕吐起来。丽贝卡急得眼泪直掉,“贝儿,贝儿,姐姐在这里,你怎么了,唔——你若是有事我也不活了。”   这话一出旁边的奴仆纷纷跪下哀求,“公主,您可不能弃奴婢们一个人走了,神一定会谴责我们惩罚我们的。贝儿会好起来的,这位大夫一定能救好贝儿的……”   赵清河直接被这几人吓到了,若是不知还以为谁死了。莫非是因为沙漠没水,所以有时候得靠眼泪生存?   赵清河嘴角抽抽,不理会几个人在那抱着哭,搂住小熊给他扎了几针,小熊顿时安静了不少,没有方才那般显得疼痛难耐。兴许年纪尚小,且有被人养大,小熊十分温顺,乖乖的躺在赵清河怀里,完全没有野畜的野性。   熊小的时候确实可爱,赵清河都抱着贝儿都觉得心里有一处变得柔软,他一个大男人都如此,何况公主这十几岁的小姑娘。   “公主,这小熊并无大碍,只是吃多了又暴饮暴食才惹的病。”   丽贝卡一听立刻收了眼泪,连忙道:“你是说贝儿是因为吃太多了才这样的?可是贝儿就是喜欢吃东西,只要一喂它它就开心得打圈圈。”   这吃货,这般憨蠢模样怪不得惹得大家伙不停的喂,结果吃撑了。   赵清河道:“不管人还是畜牲都不能一次性食入太多食物,否则都会惹病。我给它开个药方,每日吃两次大约五日就可恢复。”   丽贝卡兴奋不已,连忙让人送上笔墨。赵清河在纸上刷刷没两下就将纸张递给了一旁的奴仆,丽贝卡焦急的抢过药方,看清上面写了什么,眉头紧蹙,不可思议道:   “石榴皮,山楂果?就这两样?”   赵清河笑着点头,“贝儿只不过是肠胃不适,只需吃些清肠、止泻和消炎之药即可。消炎的药方子我不能给您,还请谅解。”   丽贝卡咬着下嘴唇,“真这般简单?那为何典国的兽医治不了,你不会是想要讨赏哄我的吧?”   大佑人最是狡猾,瑞国每年都被它搜刮掉一层皮。丽贝卡虽是第一次来,也能感受到了,原来传说中的并非夸张,接触的大佑人都把他们当钱袋子,无时无刻不惦记着。   赵清河听这句话心里还真有些郁闷,典国虽然是这世医术最为高超的国家,可也不代表不可超越。可面子得靠自己挣,大佑医术不精,尤其有那四个不靠谱的兽医博士把持多年,这功利怎么可能安心研究医术,最顶尖的人如此,何况下边的。被人地图炮瞧不起,也是情有可原。   赵清河忍下不满情绪,“是否有效公主试试便知,典国大夫虽然医术高明,却未曾接触过这些野畜难免畏惧,所以不敢一探究竟,并不代表他不行我就不行。”   丽贝卡撇撇嘴却也没说什么,只道:“我暂且信你,要是治好了贝儿身上的珠宝全都给你。”   赵清河直接愣在原地,这么多珠宝真的都给他,那他可真是发大财了!怪不得常廷昭会说那些话,若真是这般这简直大方得不可思议。   赵清河原本还想着兴许只是说说,没想到五日之后丽贝卡公主真的命人给他送来一盘有一盘的珠宝,甚至比小熊身上挂的还多!   严晃正好在场,一看到那些玩意就啧啧叹道:“这公主还真是大方,这些珠宝可都是顶顶好的,你看看这个红宝石,哇,竟然还有黑宝石,清河,这下你可发大财了。这公主真是不够意思,我送给他小熊她都没这么大方,给的东西只有你一半多,我还倒贴了不少东西。”   就连严晃都这般说,这些东西必是价格不菲。这瑞国人实在是大方得让人不敢相信!   赵清河拍拍自己的脸,“这些都是真的?不是我做梦发大财?”   严晃鄙夷道:“不过是点珠宝,瞧你那样,出去可别说你是我兄弟。”   赵清河都想踹他一脚,这还叫‘点’,还让不让他这种平民老百姓活了。财宝虽好,可心中难免忐忑,“收这么多会不会不妥?”   严晃眼皮都没抬,不以为然的摆摆手,“这些珠宝在瑞国不过换点丝绸茶叶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赵清河吞了吞口水,若是有人说瑞国的房子是用黄金砌成,他现在也信了。   而来钱的事还不仅仅是这一出,赵清河治好了典国兽医都治不了的病,这使得瑞国公主十分信任赵清河的医术。因此与他定制的消毒药又翻了两番,不仅如此,还向明帝提出,他们在大佑购买的药材务必经过赵清河之手,让他查看他们才会放心。   这么一来赵清河顿时变成大佑最炙手可热的人物,瑞国与大佑的交易中,药材是其中一个大头。不管什么交易,瑞国都只管出钱拿物,完全不会管这大佑如何安排。这次竟然亲点赵清河一时之间掀起万层波浪,让赵清河一下走到了风口浪尖。   让赵清河经手,这意味这什么?意味着腰包鼓鼓!不过,也更意味着某些人的利益必是会受到损害。   常廷昭听到这个消息也不忍皱眉,赵清河见到他这般心也凉了半截,喃喃道:“要不我跟瑞国人说说去,我还是莫要沾染这些事了。”   赵清河接手常家军药材之事基本已成定局,已经让不少人的利益受到损害,若非有常廷昭护着,后边又有十三王爷护着,现在早就千疮百孔了,如今又来这么一出,只怕会被人咬死。   常廷昭拍拍他的手背,“瑞国既然已经开口,就不能再收回去。不过你也不用担忧,这事交给十三王爷,他必定不会让你为难,你只需做好份内的事就好。”   赵清河叹了口气,靠在常廷昭的胸前,“说实话以前还没太大感觉,现在越发觉得还是做个简单的兽医就好。这样的事太累人,一天都忙活这些,我都没时间去研究我的那些玩意了。”   赵清河最近一直在琢磨怎么制作出蒸馏水来,以便配出生理盐水。若是要手术,尤其是大型手术,补液是非常关键的,能让存活的几率更大些。而且人也能用,就要上战场,赵清河希望能多制作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帮上大忙。   常廷昭亲吻他的额头,“不会太久,西戎如今已经按捺不住了,今日已经有一处城池被其攻占,如今朝中支持出战的人越发多了起来,想来不就我们就要出征。这次我们必是会大获全胜,到那个时候你就无需再勉强自己。”   赵清河叹了口气,“战场无情,希望我们都能平安,否则挣到功劳又如何,已是变成一堆黄沙又有何用。”   常廷昭目光灼灼,一脸坚定,“我必是会保你周全。”   赵清河摇头,“我身处后方能有何事,而是担心你在战场有何不测。若非心中担忧,我才不会脑抽了想要去战场。血肉横飞残酷骇人,玩游戏杀人是一回事,真的经历却是另外一回事。”   常廷昭搂住他,“我们不会有事的,就算不幸遇难,兴许在另一个时空又可相见。”   赵清河听此心里不由好受些,叹道:“若是不幸的人离世都能在另一个时空重新开始,那该有多好。”   赵清河第二日便去寻云熙和十三王爷,两人早就得了消息,并不意外赵清河会登门拜访。   云熙笑道:“这单大生意竟是被你接下,不知让多少人狠狠摔了跟头。之前早就有人在活动,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   赵清河一想起这事就苦恼,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我从昨天得知这个消息开始眼皮就在跳,就怕一个不留神就被人给咔嚓了。”   十三王爷正躺在云熙的腿上,十分享受的吃着云熙给他喂的橘子,完全没有因为赵清河这个外人在而有所收敛。   “死不了,你身边的高手都好几个。现在还比平时还多了一倍,宵小之辈奈何不了你。”   赵清河怔了怔,昨天晚上好似朦胧中听到常廷昭提起,可他实在太累并没有注意。想来是常廷昭害怕他出事,所以加派了人手。   “就怕有人故意为难,王爷王妃,你们要不要赚一笔?”   赵清河其实也可以当个甩手掌柜,什么事都不沾染。可这不代表别人就会放过他,若中间出了岔子倒霉的可是他。而去督查也并非这么容易的事,依然会有人浑水摸鱼。所以一劳永逸最好的方法就是重新寻那供货商,找可以信任的人。   云熙笑道:“这种赚钱的事你不说,我也得逼着你就范。若不是你倒罢了,现在换成了你,不赚一笔可太对不起我自己。”   十三王爷听这话乐了起来,语气说不出的愉悦,“皇后还真是和你八字犯冲,到手的两个机会都半路被你抢了去,只怕现在不知道如何的愤恨。”   说到这个赵清河也担忧不已,他屡次抢了皇后一党的利益,人家可是一国之母,碾死他是分分钟的事。   云熙白了十三王爷一眼,又望向赵清河道:“莫用担忧,这事推到我们头上即可。”   赵清河立马明白他的意思,可这种事他怎么好做,“这怎么行,这不是让你们二人地位更加尴尬?”   十三王爷曾经也是皇位的有力竞争对手之一,若非后来娶了男妻,现在的皇帝之位是谁坐还真说不准。这些年十三王爷虽然一直在朝中做事,却也与闲散王爷无二样。可皇帝依然对他有所忌惮,尤其云熙的生意做了起来,富可敌国,更是让不少人心里担忧。   树欲静而风不止,并不是你想逃避想退出就可以让人不猜忌的。   十三王爷不以为然,懒懒道:“即使你无此意,别人也会这般猜想,倒不如光明正大推到我头上。躲了这么多年毫无用处,倒不如跟他们玩玩。”   赵清河心中不由一凛,当今皇上虽仍是壮年,可近几年开始迷信仙丹,身子骨越发不好起来。太子无能,又无母族支撑,原本安安稳稳,可近几年又屡出状况,不少人都有了废太子之意。朝中俨然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太子,一派支持六皇子。   可各方面都颇为优秀的六皇子也并非是大家心中最合意之人,皇后一族实在嚣张,如今就已经目中无人,无人能压制,若六皇子登上了皇位,只怕天下没有他们这些老臣的立足之地。因此不少老臣都极力反对废太子立六皇子,说是支持太子倒不如说是忌惮六皇子,准确说是忌惮六皇子的母族。   没有合适的人选,竟是有人想起了十三王爷来。现在无后又如何,登基之后必是扩充后宫,到时候还不怕有妃子诞下麟儿。虽这想法着实不靠谱,却也依然掀起不小波浪,甚至揪出当年之事。   十三王爷这般说话,莫非被逼无奈倒是也有了夺位之意?   云熙不动声色的望着赵清河,见他之事微微一怔再无其他神色,心里也有了计较。“你只需做好兽医即可。”   话语淡淡,可其中内容却不简单。   赵清河想了想,正色道:“常家只为君为民。”   ……不为某一个人。   云熙和十三王爷对视微微一笑,十三王爷挑眉,语气沉沉,“常将军年少有为,目光必是不会这般短浅。有你这贤内助辅佐,本王很安心。”    ☆、第64章   赵清河将药材之事交于十三王爷两口子全权负责,未在耽搁便是回到青园。出征之日将近,他还有许多事情未曾完成,必须要加快步伐。而他五个徒弟,除了侯哥儿因为入门晚医术尚处于入门,其他四个完全可以出去独立挂牌行医。   这四人包括钟子博,都意欲要与他一同奔赴战场。吕双元与卢可倒还罢了,两人在牧马监已久,学业一直出众,若是想一同前往并不困难。魏远志和周路想要一同前去必是要进行相应考核,考场风云莫测,这段时间必须下苦功夫,而赵清河也希望临行之前能多教他们点东西。   这四人如今已经能单独进行外科手术,战场上最重要的伤乃外伤,他们四人到时候能起很大作用。   赵清河还距离青园有几十步路,在门口左顾右盼的当归一瞧见他连忙奔跑了过来,一脸焦急道:“赵大人,你可算回来了!”   赵清河以为又遇到什么疑难杂症,脚步变快,一边问道:“是什么牧畜病了?有何症状?”   当归连忙将他拦住,将他拉到一旁解释,“不是牧畜病了,今儿一大早,你前脚跟刚走,后脚跟就陆续来了不少人专门过来寻您,现在都还在里边的。”   当归左顾右盼看见没人,在赵清河耳边低声道:“都是京里有名大药铺的掌柜,这些人背后都厉害着呢,方才就差点没掐起来,一个不让一个,怕是为了提供给瑞国药材之事而来。”   赵清河早已料到,所以才会一大早就直接跑去寻十三王爷,否则失了先机便是难以寻借口,就是直接得罪人了。现在他已经与十三王爷谈妥,直接将责任推给他,就算被刁难,也不至于明面上难堪。   赵清河步入青园,果然看到几个穿着颇为讲究的人坐在堂中,一个不理会一个。几人见到他立马站了起来笑脸相迎,只有一人手里拿着铁珠子,坐在原位纹丝不动,看到赵清河上下打量一副审视模样,若是不知还以为求人的人是赵清河。   赵清河不知这人是谁,当归说过这些人都只是药铺的掌柜,他不管怎么说也都是有品级的,这个人不知是何来头,竟然会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赵清河只是扫了那人一眼便是不再理会,而是转向其他人。   几个管事都是老道的,一开始并未直奔话题,而是先把赵清河好一捅夸奖。   “传闻赵博士年轻有为,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可不是,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兽医博士,这在大佑可是头一遭。”   “若非医术高明如何会得瑞国赏识,要知道瑞国可一向瞧不起咱们大佑的大夫,从前可都是只让典国大夫瞧病呢。”   “就是就是,赵大夫当初为佩雅公主的小犬剖腹取物,那可是……   几个管事笑脸盈盈,说话又十分客气恭维,赵清河也同样笑脸相迎,“多谢各位夸奖,我不过是努力做好份内的事罢了。只是不知几位寻我何事?”   一个胖乎乎的管事笑盈盈宛若一个弥勒佛,道:“听闻瑞国使团发话他们从大佑采购的药材都要经过赵博士之手,我老小儿不才乃千金堂的掌柜。我们千金堂乃百年老店,赵博士随便出去打听就知道我们千金堂有多好的口碑。药材好价格低廉,从不混入假药坏药,信誉奇佳,若是赵博士不信可以到店中一看。”   有人开了头后边也就更无顾忌,纷纷毫不吝啬的吹夸自己的药铺,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直把赵清河听晕乎,正欲开口拒绝说明情况。这时候一直坐在椅子上的那人缓缓开口,简单一句就让所有人闭了嘴。   “我的药铺背后人是贺家。”   声音不大,却足够分量。   贺家乃皇后的娘家,除了皇上还有谁能越得过皇后。太子无能,六皇子呼声很高,以后谁做皇帝还不一定呢。可不管如何,有些事是不能抬到明面上,而这管事却如此搞掉嚣张,可见这皇后一党是何作风。   这般一句话让其他管事一时之间没了言语,场面安静了片刻,第一个发言的胖管事这时闲闲道:“赵博士为瑞国寻的是物美价廉的好药材,药材姓啥名谁并不重要。”   赵清河不由多看了那胖管事一眼,看来皇后一党也并非权倾天下,不是每个人都会惧怕他们,只是不知这胖管事身后是哪一家。若药材还当得用,赵清河倒是不介意让这胖管事分一杯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赵清河既然已经搭上了十三王爷这艘船,必是希望同盟军越多越好,而不是到处敌人。   令赵清河意外的是,不仅仅是这胖管事,场上其他几个管事也并非省油的灯,就算不当面发话让其难堪,却也不会因为管事是皇后一派的人就敬畏。   不过很快赵清河就想明白,若真的惧怕,又如何会来寻他。皇后一党之前势在必得,如今再敢来就是当面较劲了,至少是心中有不服。这么多人敢过来与皇后一党分食,看来皇后一党并非想象中那般势力庞大,至少有不少人瞧不上他们,所以六皇子欲取代当今太子之路并非这般容易。   眼看几人又开始争吵,赵清河摇头叹道:“这事你们寻我可真寻错了,我一个小大夫如何定得了这么大的事。今天一大早我就被十三王爷叫了去,如今这药材之事有他全权负责。我就是个小大夫就会瞧一瞧药材的好坏,哪里知道管这些。”   这话一落,场上所有人不由都怔了怔,没想到十三王爷下手这般快。而那贺家药铺的管事嗤道:“赵大夫倒是寻得好靠山,竟然胆敢不把我们贺家放在眼里。”   赵清河诚惶诚恐,“我不过是检验药材,还去寻什么靠山?更何来不把贺家放在眼里一说。这靠的是眼光,靠的是扎实的本事,与靠山何干?十三王爷可是不会分辨药材,只是十三王爷乃我的上峰,采购之事肯定是他负责,我只不过是打下手的罢了。若你们不信可以去问问十三王爷,兴许不就十三王爷就能把药材凑齐了。”   先不管赵清河是真单纯还是假单纯,可这话确实有理。十三王爷虽是闲散王爷,不问世事专心忙着逗弄那些可怕的毒物。可十三王妃却是不同,最喜好做生意,如今名下也有一个药铺,十三王爷想要分一杯羹也不是不可能。   近几年十三王爷并非像从前那般淡出人的视线,倒是越发走向人前,会插手这些事并不意外。况且谁敢与十三王爷对峙,怕是没见到人就被他养的那些毒物给吓死了。从前就有人直接被吓得尿裤子,十分狼狈的从十三王府里跑了出来。十三王府可是有名的贼都不敢进的地方,更别说十三王爷的脾气还不怎么好。   贺家管事冷哼一声,语气霸道:“赵博士既然能被瑞国公主亲点,必是有过人的本事。我们药铺原本就被定为给瑞国提供药材的药铺,药材已经备好,赵博士莫非想让这些药材烂在我们药铺不成。”   这话一落,不仅仅是赵清河其他管事都忍不住皱眉,真是嚣张至极!虽说之前极大可能由贺家药铺供应,可没有定下来那就是没影的事。不管是朝廷命官还是皇族,按大佑律法都不可行商,就是叱咤商界的十三王妃也都未曾明目张胆的亲自出面。   这贺家管事却是好大的气派,不仅直接告知背后势力,还敢这般在众人面前威胁。这皇后一党竟是已经猖狂到了这地步,只怕与皇上身子日益虚弱,太子几度犯错被皇上怒斥甚至要废除有关。   这时其他管事都不再出声,心中暗忖想着回去报告自个上头的人,如今皇后一党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跋扈,只怕暗中已有动作。   赵清河愣了愣,许久才为难道:“我也没这本事都买下啊,不若你回头与十三王爷商量商量?这么多药材,他们怕是也没法子一口气拿下吧。你去求求他试试,兴许心情一好就分你们一些。”   这话听着令人着实不舒服,可又不好挑剔,直把那管事气得够呛。久久才吐出一句,“我们贺家还需要求他?”   赵清河也点点头,“贺家最是能耐,不过是这点药材哪需要求人,随随便便就能自个处理掉。”   这一下直接把这管事给架起来了,管事气恼不已又无可奈何。赵清河就是笃定十三王爷早就全权负责,他不过是太仆寺牧马监下边一个小小兽医,这种大事如何能说得上话,至多是能检验一下药材罢了。   几个管事见他这般也就没再纠缠,不过一个小小的虾米,这般大权若掌握在他手里那才是奇怪。今日过来也并未抱太大希望,更旨在探听消息罢了。   除了那贺家管事,其他人都并未直接给赵清河难堪,临走时还十分和善说道若有机会以后再合作云云之类的客气话。   贺家药铺管事却依然愤愤,望向赵清河的目光好像是要吃了他一样,赵清河无奈道:“这事我实在做不了主,除非十三王爷那出了岔子,否则这事必然是他负责的。”   那管事眉头一拧,竟是招呼也不打直接离去。   赵清河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冷笑,当归看着那管事离去,也不由啧啧道:“不愧是背后有皇后撑腰的,一个小小的管事竟敢如此嚣张,现在看来那廖应淮倒是内敛不少。”   赵清河扫了他一眼,语气严厉,“今后这样的话莫要再说,有些事可不是你我能非议的。”   当归这时也反应过来,赵清河一直随和,竟是让他一时忘了规矩。当归连忙讨罪,一边掌嘴,“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这倒是过了,不过这时候却不能纵容,否则今后必是惹来大祸。当归尚小,容易控制不住自己,这段时间他就觉得当归说话有些不讲究,如今正好敲打一番,不能让他继续随意下去,否则以后惹了事可就救不回来了。   赵清河看他打了一会这才让他停手,语气依然冷冽,“行了,够了,只是若有下次我必是将你逐出去。”   “是,是,小人会谨记于心。”当归连连应道,心里顿时明白着赵大人虽是随和好说话,却也不是软糯不管事的。    ☆、第65章   当晚,赵清河便把今日发生的事全盘告知于常廷昭。   “那管事在众人面前竟是这般毫不避讳以身份压人,这些管事背后也都是朝中有权有势之人,不管如何也应收敛些。贺家人这般作为压根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当真嚣张无比。”   常廷昭闻言不由冷哼,“如今这帮子人倒是连面上功夫都不做了。”   皇后一党之前还不曾这般嚣张,毕竟六皇子并未被立为太子,未来如何还是个未知数。为了获得朝中之人支持,明面上总是要有所忌惮。而且六皇子还以谦逊有礼、聪慧灵敏才得的皇上喜欢。   可自从九曲河口时间让一向安分的太子被牵扯其中,不少大臣对毫无建树的太子怨言更深。而于此同时六皇子越得朝中不少大臣之心,贺国舅又为皇上寻来闻名于世的仙道空无道长,为他炼制延年仙丹,皇帝对六皇子皇后一党宠爱有加,使得皇后一党便是逐渐猖狂起来。   赵清河不由疑惑,“皇上吃那仙丹越发不好,他自个难道没有察觉?怎的还越发迷恋上了?”   这段日子赵清河曾与常廷昭不仅说了许多前世当代之事,还由古至今的说起,尤其是听闻皇上迷恋仙丹之后,还曾经把前世历史上因贪食仙丹而致死的皇帝故事告诉于他,让他心中有所警惕。   只是赵清河闹不明白,有的人难道就蠢到这个地步,自己好不好就没有察觉吗?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而且也不是那糊涂的,曾经也创过辉煌。一时的舒坦不过是过眼云烟,如何就沉迷了?   常廷昭叹道:“人若是执迷,必是有千百个借口让他忘却那件事的坏处只记得其好处。皇上这般年纪酒色掏空虚得很,刚服下仙丹立马呈现龙虎之状,如何不会痴迷。就如同你所说,哪个皇帝不想再活五百年,那些人明了这个心思,就能吃定皇上。”   赵清河也不由摇头,不仅是这世医学落后,无法查出那仙丹的有毒成分,使人痴迷于此。可就算是前世医学发达,不少老人都同样被各式各样的保健品所迷惑。而且这种吹嘘得厉害的玩意,实际有没有用先不说,老人们被心理暗示,哪怕医生将身体体检表展现给他看,都不一定信,就执拗的以为这些东西是好的,有用的,甚至还给别人推荐。有的人洗脑之术十分厉害,赵清河几乎可以肯定,那什么空无道长有没有制药的真本事不好说,洗脑忽悠的本事倒是一流。   “若六皇子真的坐上皇位,不知这大佑会变成如何模样,只怕你家那个侧室也会被扶正了吧?”赵清河投向十三王爷不仅仅因为有个非常投缘的穿越老乡十三王妃,更是担心六皇子一旦坐上皇位。按照贺家的这般做派,冯侧室必是会被扶正,而其子也会被立为世子,以保证皇后一族军权在握。   到了那个时候不知道常廷昭还有他的哥哥会是何下场,只怕现在挣的功劳都是给人做嫁衣。常廷昭如何赵清河一样,从不避讳述说自己家中之事,虽然这些事让他颇为难堪。因此赵清河明了,这冯侧室在国公府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国公爷虽然秉持不偏不倚态度,只要是大佑的皇帝他就会效忠,也是如此教导儿女。可常廷昭心中却有私心,不再似从前只顾打仗不管其他。他倒是可以靠军功争得一席之地,可若真有那天他病弱的大哥只怕会处境越发尴尬,甚至处境危险。   常廷昭面色阴郁,皇后一党得势,冯侧室在国公府也越发嚣张起来。而常廷辉如今更是扶摇而上,现在已经被提为正五品兵部郎中,品级虽是不显,却是一个掌握实权的肥差。   想到这个大哥,常廷昭不由冷哼,“今日早朝竟有人提议让常廷辉领兵出征,真是可笑至极。”   赵清河不由瞪大眼,难以控制情绪激动起来,“说的是讨伐西戎让他领兵?这不是早就定下是你吗?你一直在训练常家军骑兵,不是就为了等这一天,这里边有他什么事?而且他不是文官吗?大佑是没人了吗,让他领兵打仗……”   赵清河的声音越来越大,常廷昭连忙捂住他的嘴,反而失笑道:“平日你老说我不知收敛,今天你这般大声是想让大家都知道你这大半夜有人啊?”   赵清河现在哪里顾得了这些,他虽然不希望常廷昭出征,可不代表他愿意看到常廷昭是被这么撸下来的。若真的成了真,常廷昭以后还如何自处。况且让常廷昭不能参加这场战役无疑是在凌迟他,赵清河可是最清楚常廷昭为了出征西戎有多努力辛苦。   莫要看常廷昭晚上老是跑到他这里来,实际常廷昭没有一刻轻松,就连在床上都不似从前那般折腾。大部分时候两人不过相拥而睡,并未做其他,实在是累极,又珍惜来之不易的相处时间,说会话便直接闭眼睡着了。   而且这样的机会还给一个从未曾领兵打仗的常廷辉,还是这般让常廷昭膈应的人,这不是当面打脸吗。   赵清河虽然有意识压低声音,可怒气却越盛,“又是皇后那一派对不对?这些人发神经了吗,这种事也敢这般儿戏。莫非他们与西戎通敌,故意想输了不成?”   西戎彪悍,全民皆兵。人长得牛高马大,总体比大佑人魁梧不少,且是马背上的民族,在马上作战所向披靡。常廷昭领的常家军也是威震八方,从未曾吃过败仗,常廷昭年纪虽轻,可也是战场上得志的常胜将军,不亚于其父风范。可就是这般遇到西戎都要小心应对,否则一个不慎就会全军覆没。不仅常廷昭就算是国公爷亲自出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如此可见西戎多么难缠,到底是谁脑子有坑,竟然出这么个馊主意。怪不得十三王爷说皇后眼皮子浅,若真是那一派,当真是误国。   常廷昭见赵清河这般为他维护,原本的气闷烟消云散,将赵清河抱入怀中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笑道:“皇上如今虽不似从前清明也不至于这般糊涂,其他大臣也不会同意,战场非儿戏,哪能这般乱来。而且这事一提,我父亲立马给否了。当初我这个大哥之所以转为文官,就是因为我父亲瞧他不是那个料,如今怎么可以领兵西戎。连我父亲都否了,其他人掀不起什么风浪。”   赵清河听这话心里依然不是滋味,“你不是干得好好的吗,为何有人就想把你给替代了?”   常廷昭冷笑,“皇后一党曾经也想拉拢我,被我拒了,如今就想着要寻人替代。可是常家军如何可能会让其他人领兵,于是才想起了我那大哥。说我尚未成亲,成家立业,未成家不应出征。”   说着常廷昭啃了赵清河一口,“瞧,你不嫁给我,竟是这么多事。”   将士领兵打仗,为了避免临阵带兵叛逃,家属都会被扣留在京中作为人质。有些镇守边疆的将领,就因为这个缘故与妻儿难得一见。聚少离多,十分辛苦。   赵清河白了他一眼,“这些人想要故意为难,就算我嫁给你也会有其他借口,比如你没有子嗣。”   常廷昭笑着捏了捏赵清河的脸,“莫用试探我,我就是你说的什么丁克一族,有无子嗣并不在意。”   “你捡我那里的词真是越发溜了。”赵清河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说不惶恐那是假的。两人相处越久越发觉得心系,不再似从前一般洒脱,若是常廷昭为了子嗣而纳妾,他真不知会如何,又能如何。想想就觉得心疼,到时候必是无法再像这般亲昵,两人缘分也尽了。   可人想拥有自己的子嗣乃人之常情,并不一定是为了让子嗣在年老的时候赡养自己,而是一种动物传承的本能欲=望。   常廷昭一脸无辜,“我可是大实话,我们是男子更喜欢自由,哪有女子一般有那耐心围着个小屁孩团团转。不过是想起来的时候逗弄一下,闹的时候扔到一边,这其中感情又能如何深厚。”   赵清河失笑,白了他一眼,“瞧你这话说的,一竿子打倒所有人,有些父亲可不想被你代表。”   常廷昭也笑了起来,“若是仅仅为一个留着自己血液的子嗣,可不就是如此。可若是与心爱之人共同拥有一个孩子那却是不同。要是你能给我生一个,不管男女,我必是会心疼到骨子里。啊,还是生个男孩好,女孩要嫁人,若是被人欺负可怎么好,想想晚上都要睡不着觉。”   常廷昭越说越煞有其事一般,说到‘自个的女儿’嫁人被欺负,脸上的愤恨能冲得赵清河打颤。   赵清河没好气的拧了他的腰侧,“醒醒,别做梦了。我是男是女你还不知道啊,生个屁孩子,瞎想什么呢。”   常廷昭笑得淫=荡的探入赵清河的衣服中,轻轻掐了他那要害,“这玩意成了摆设,都快忘了它了。”   赵清河恨恨的咬了他一口,“今晚上就让你瞧瞧它是不是摆设。”   常廷昭笑得灿烂,朝着赵清河暧昧眨眼,“期待它的表现。”   赵清河直接嚎了一声狼扑上去,两人顿时一起翻滚到了床榻上,顿时满屋子充斥着令人面赤的淫=靡之声。   至于最后是否真的用得上,准确说是否真的那般用,只有两夫夫才知晓了。   赵清河虽然把药材之事全都推到了十三王爷头上,可并不代表就能独善其身,每日都会被人骚扰着。尤其如今出战的呼声越发高起来,作为牧马监名声最为响亮的赵清河,军马药材的采购基本上就已经定下是赵清河说的算。   五千匹军马,这是需要多少药材。而且在战场上,往往军马比普通士兵还要受重视。最底层的士兵有时候受伤了都只能自个挨过去,一切听天由命,而军马却是不同,总是会有好药伺候着。   赵清河不堪其扰,原本贪恋青园的完善设备,方便他做实验和在实际诊断中带徒弟。如今只能听从常廷昭的安排直接入住军营,让一般人难以求见。   军营不似其他地方可以随意出入,而且临近出征,军营里比从前管得还要严格,就连常廷昭也不能像从前一般随意出来。可军营里毕竟不能随心所欲,赵清河的那些家当不便带过来,也就难以进行他现在的试验,所以之前才会不同意,只能忍着两人许久才能见一次。   可现在赵清河实在无法,只能躲入军营里。这段时日实在是被烦得不行,那些人什么手段都使出来,软的硬的还有讹的。如同廖应淮那般故意让他治错病的也有,根本无法让他静下心来研究,还不如直接入住军营图个清净。   严晃听闻他要入军营,嘴撅得能挂个水壶,“这大冬天的原本就无聊得很,你又去了军营,我岂不是要闷死了?”   军营里不能随意出入,别说严晃,就连赵清河的几个徒弟也只能带着一个人过去,钟子博因是之前就曾入住军营又在训练护士班所以才是例外,可一旦进入就很难再出来。为此几个徒弟还争了起来,人人都想跟在赵清河身边。   赵清河最终决定带着卢可,吕双元医术最好现在已经可以独立支起青园,他需要留在那坐诊。魏远志和周路如今是最需要实践的时候,战马照料得好,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再如何也不会比不同老百姓带来的牲畜症状多,因此他们需要跟着吕双元一起在实践中提高自己。而侯哥儿吕双元几人就已经能带他学习医术,况且照料小白鼠的工作还真的非他莫属。卢可医术好却不像吕双元一般善于与人打交道,便是和他进了军营。   严晃虽然不靠谱,却确实是个很好相处之人,让他的生活增添了不少欢乐,赵清河一旦进入了军营,只怕直至出征归来否则都很难见上严晃一面。   “我半个月能出来半日,到时候我必是会寻你去玩。我已经给你专门留了学习的教材,若是不明可以问问你哥,若是他也有不解之处,你就去寻吕双元他们。”   严晃叹了口气,语气透着哀愁,“你们都是做大事的,个个都离我而去。”   赵清河听这话不对劲,“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忧伤,可不像平日的你。莫非你哥……”   严晃顿时眼泪水都出来了,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又给咽了下去,摇头笑道:“我跟我哥好着呢,清河,我能不能也跟着你上战场?”   这下赵清河直接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严晃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你不要命啦!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严晃嘴巴撅得更高了,控诉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都不把我当回事,总以为我就会玩!”   赵清河顿时明白了过来,只怕这两兄弟在闹什么别扭呢。   严家一直不太平,原本就树大招风,严妃受宠又惹了一些人的眼,之前皇上还明示暗示让严家给这次出征西戎捐赠军费。严霸顺了皇上的意捐赠了一百万两白银,哪晓得又有人说这么一大笔钱竟是这般容易拿得出来,只怕家底还有不少,又吵嚷着让严霸再捐赠一百万两。   严霸虽是富可敌国,可这些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况且这些人哪里是填补得满的,因此直接哭穷拒绝。如今朝中不少人都对严家颇有微词,这段时间严晃都变得低调了不少。平日除了青园哪里都不去,出去吃饭也就跑去赵清河和左护军开的麻辣火锅店。   麻辣火锅店虽然说的是走高端路线,可比第一楼还是差远了。吃火锅要有气氛,热热闹闹才舒坦,尤其是这冰雪天地里,更是如此。这般一来包厢也就没有第一楼那般讲究,成本就差了不少。于第一楼而言,只是个中高端的酒楼。小康之家咬咬牙也能进去消费,不至于像在第一楼倾家荡产兴许都没法子进去。   赵清河叹道:“若是做其他还罢了,战场哪里是能随随便便就去的。我之所以会去是有所求,而且又有这一身技艺,所以才被逼无奈。你活得好好的干嘛受这罪,况且你父亲和你大哥也不会答应的。难道你真忍心看他们为你担忧,吃不下睡不着?”   严晃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气愤不已,“我哥才不会伤心呢,他现在才没工夫搭理我,去做他的‘正事’去了,哼!”   赵清河越听越不对劲了,两兄弟平日极少闹别扭,严晃就是个小孩子脾气,容易生气也容易消气,而严恪对别人虽然冷漠容易不耐烦,可对严晃却是万般包容。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严晃这么大怨气。   赵清河想了想道:“兴许你哥是真的在忙,我听闻朝中又想让你父亲捐赠百万两的军费,你哥兴许在忙着四处打点呢。”   严晃直接眼泪都掉了下来,“连你都知道这件事,我哥都没跟我说!你们都不把我当回事,连这么重要的事都瞒着我。”   赵清河觉得自个点了炮仗,惹得严晃不停在那哭诉,觉得自己不被需要,觉得自个太没用,甚至对自己进行了自我否定,觉得他自己一无是处。   其实赵清河也觉得严恪确实把严晃保护得太好,甚至连他都看不过眼,总觉得这样对于严晃来说并不是好事。若有一天严恪无法保护严晃周全,严晃该如何自处?可毕竟是两兄弟的事,而且性格已经养成,严霸和严妃知晓都没说什么,赵清河更不好插嘴。   赵清河正不知如何收场,眼角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赵清河正想发话,严恪把食指放在唇边让他莫要出声,赵清河不解却也顺着没出声。   “你们总以为我是个没脑子的,连小孩子都不如,什么事也不告诉我。当初姐姐被人害得小产这么大的事你们都没跟我说!我还乐呵呵的在那卖蠢,完全不知姐姐心中的苦。还有昕儿……”   亦昕,乃严妃所出的皇子,佩雅公主的同胞同母亲弟弟。   严晃竟是无意中将许多宫中密事透露出来,赵清河无奈的望向严恪,总不能让他继续这么说下去吧。   严恪朝着他点了点头,走向严晃一把从身后抱住他,在赵清河目瞪口呆下直接将人抗走了。   赵清河完全没想到严恪竟然会来这么一手,原本还以为会看到‘你听我说’,‘我不听我不听’这样的戏码呢,结果严恪倒是干脆,听够了一言不发就把人扛走了,完全不给赵清河看戏的机会。   严晃想要出言怒骂,严恪直接一句话让他闭了嘴,“还想被打屁股?”   原本张牙舞爪的严晃顿时蔫了下来,乖乖的跟着严恪走了。到了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嚷了起来,“清河,你记得从军营出来的时候去找我玩啊。”   赵清河嘴角抽抽,方才热泪控诉的人到底哪里去了!   院子里的人早已见怪不怪,虽然都微微诧异,也没有发呆多久又各干各的去了,只有当归叹道:“严二公子可真是不省心,一定是又犯了什么错,要被严大公子教训了呢。”   赵清河失笑,这严晃还真是成了不靠谱专闯祸的代名词,虽然他也就是对钱没数而已,可在大家伙心中就是个到处张扬惹事的形象。   赵清河带着卢可直接住进军营,可第一天就出了状况。   平日赵清河过来与常廷昭同住大家伙虽然诧异却也没有多在意,大家伙都天真的以为是将军和赵大夫在秉烛夜谈聊那军马之事。常廷昭对骑兵的重视有目共睹,而自打赵清河来了之后确实做了不少事。   比如马圈的布置和清理还有那马儿的食物等等,都是有专门的一套,刚开始他们还觉得这赵大夫事多,可后来看着那些马儿比之前更加健壮且不容易生病受伤,这下均觉得这赵大夫虽然年轻却很有一手,对他十分信服。   而且不仅如此,赵清河虽是兽医可与钟子博一同培养出的‘护士’更是让兵士们欣喜不已,常家军虽然对兵士极为优待,不似其他军队吃饱饭都是个难事。可在战场上,军医实在太少,能分给他们疗伤的实在不多,除非要紧的伤否则都只能硬撑着。   可现在有了护士却不同,不过培训短短时日的护士们竟是已经能帮他们处理伤口,甚至有的学得快学得好的,还能帮人缝制伤口,让伤口更加容易愈合!众将士在训练的时候都是真刀真枪的练,偶有受伤是并不稀奇。之前有人受了伤,肚子那被划了一个大口子,血流不止,竟就是其中一个护士给缝制好的!   原本第一次听说伤口还能缝起来的就已经很稀奇,后来看到有人这般治确实比直接敷药容易好,这让众人感叹不已。这赵大夫果然是有些能耐的,怪不得能开膛破腹取物呢。可当听到从前也是他们战友的糙汉子学了几日也能亲手缝合,虽然是在两位大夫的指导下,可这也十分了不得!   这些护士的数量可比随军军医要多得多,若这些护士也能学得这手,他们在战场上也就多了生的几率!虽然都是血性汉子,希望能够战死沙场为国捐躯,可实际谁又嫌自己命长不愿意继续活下去的。   而且那些护士平日不仅仅学那救治,都是一个军营的都能看到他们在如何学习穿梭在战场中为伤员疗伤。这更是让兵士们激动不已,有这样为他们着想的将军,他们还有和可惧怕!   原本被挑选去护士班的兵士们凭借自己的本事逐渐被其他兵士佩服认可,心中那点阴霾也彻底散去,他们平日不如其他人又如何,现在他们也能在战场上尽一份功劳。虽不可亲自杀敌,却可以帮助更多的兵士杀更多的敌人。   赵清河因为这些事被常家军兵士们所熟知且尊敬,一直以来都以为每次与常廷昭同住是为了‘正事’,甚至还夸赞他真是劳心劳费。可现在赵清河是要常住,那可就不同了。平日偶尔过来事情多秉烛夜谈然后躺在一起并不稀奇,可要常住还跟将军住一起这便是不妥了。   不管怎么说赵清河都只是个兽医,怎么能和将军一个屋子。   赵清河与卢可到军营时常廷昭正在操练,诸葛如早早就等候着他们到来,一看到他就眉开眼笑的,“赵大夫,你可是带了火锅底料?”   赵清河和左护军的麻辣火锅店虽然开了起来,可诸葛如却极少有机会出去吃,这着实让他懊恼不已。这军营里又无人会做,况且军营里也不方便也没那么多食材。诸葛如一听说赵清河要常住这里,肚子里的馋虫都纷纷在鼓掌叫好。   卢可平日也常过来,与诸葛如也十分相熟,指着身后的布带笑得腼腆,“师父准备了一大包呢,原料还有炒好的,都有呢。”   诸葛如差点没当场搂住赵清河痛哭流涕,“赵大夫,你真是救了老夫的命啊!以前没得吃还罢了,毕竟不能一直劳动赵大夫您,您又不是厨子,咱不能贪心。可自打知道你们开了店我还吃不成,简直是在凌迟我的馋虫。”   赵清河笑道:“就知道军师您好这口,所以准备了不少,不过这些玩意太辣,这种天气太燥,军师还是莫要吃太多。”   诸葛如脸皱成一团,“我也想吃得多没这机会啊,这种天气吃点辣椒最是热乎,只怕刚煮上没熟就被人抢光了。”   军营里吃东西就是这般,有点好吃的就被一群狼给抢走了,诸葛如这小身板哪里比得过那些孔武有力的将领,只能瞪着眼干着急。所以一直盼着出去吃,包下一大桌子,这下总没人抢了吧。可他身份特殊,如今临近出征完全不让出军营,真是快要了他的老命。   赵清河笑了起来,火锅最诱人的地方之一就是抢食,虽然在不少人眼里可能不太卫生,可这样引来的亲近感是其他无法比拟的。抢食也能让人觉得这些东西味道比实际的还要好,诸葛如这般惦记怕也是有这原因。   诸葛如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瞧我尽顾说话,我领你去你们两人的屋子。之前已经让那些兔崽子收拾好了,被褥啥的都是新的。”   赵清河怔了怔,这才反应现在不像之前偶尔才来一次,这是要常住必是不能与常廷昭一个屋子。   而诸葛如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安排的屋子距离将军房间还挺远。   诸葛如一脸得意道:“这地方不错吧?地方大随便折腾,我听闻你在养什么小白鼠提高医术,这里就最合适。你瞧瞧这个屋子,就能养那些。哦,我把你的徒弟钟子博也安排到了这里,你们师徒几个互相也有个照应。”   赵清河差点没笑出声来,这诸葛如办事还真是……一点都不称常廷昭的心意。   常廷昭一直对他收了这么个帅气的徒弟颇有微词,每次提起醋味都大得很,诸葛如偏还把他和钟子博安排在一个屋檐底下,想到常廷昭听到这消息时候的脸……   偏这诸葛如还不自知,不停那显摆着,“怎么样,赵大夫还满意吧?”   赵清河笑着拱手作揖,“让军师您费心了。”   诸葛如笑得见牙不见脸,低声道:“这里最大的好处就是有个小厨房,这可是将领才有的待遇。赵大夫以后可以去伙房那领食材,然后在这里自个捣鼓饭菜。油盐酱醋锅碗瓢盆我都给您领来了,嘿嘿,以后您想吃啥都能自个折腾。我虽然不会做菜但是烧火还是会的,到时候我给你打下手。咱们常家军的饭菜虽然还算可以,可味道实在一般,虽然麻烦点,但是还是自个做的好。”   赵清河直接笑出声来,绕了半天诸葛如真正想说的其实是这个。   诸葛如并不觉得羞赧,甚至一本正经道:“我乃军师,行事必是要一箭数雕。”   只是常廷昭得知赵清河被安排到了这里,脸色黑如锅底。诸葛如眼神躲闪,硬撑着将其中原委说明白,当然也很自然的将他要蹭饭这事抹掉。   常廷昭脸色越发黑沉,眼看就要爆发,赵清河赶忙开口道:“我那锅上的麻辣烫怕是已经烧好了……”   诸葛如一听,直接拍了拍大腿,“将军,我急着上茅厕,先行告辞。”   说罢如同一溜烟一样消失不见,平日完全瞧不出有这身手。   将房门带上,赵清河搂住常廷昭的腰,“我对这安排也不满意,不过咱们还是要避嫌才好。大不了晚上的时候我在这里与你谈得尽兴,太迟了不便回房留下便是。”   常廷昭的脸色这才变得好看些,可口里语气依然不上,“这诸葛如越发不会办事了。”   诸葛如这般精明的人不会察觉不到两人的异样,怕是有所顾忌才故意为之。诸葛如并不排斥赵清河,想来这般做应是有他的道理。如今两人确实不宜张扬,若是因此而不能随军损失更大。   常廷昭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一时心里不痛快罢了。   “晚上你也得好好休息,有我在你也睡不踏实。”赵清河看着比之前还要消瘦的常廷昭,颇为心疼道。越临近出征,各种事务也更多了起来。常廷昭再如何能耐也不过是二十未到的年纪。两人相拥而睡,常廷昭总喜欢将赵清河搂在怀里,让赵清河枕着他的胳膊睡觉。这么一来很不利于血液循环,第二天会十分难受。   常廷昭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在我身边,我才更踏实。”   赵清河搂住常廷昭的腰,头靠在他的胸前,此时无声胜有声。   赵清河躲进了军营里,顿时耳边变得冷清了不少,而今年异常只不过初冬就已经大雪纷飞,让人措手不及,不少战马都得了病。   “这马因为感染风寒导致抵抗力降低,感染疫毒而得了肺痈,现在并不算严重,只需润肺滋阴、清热解毒即可。”赵清河查看着那匹精神倦怠,毛焦粗乱,大便干燥,咳嗽连声,鼻流白色浓涕的病马最终得了结论。   卢可想了想道:“可下润肺花粉散或百合汤,并停止使役。”   赵清河点了点头又朝着那照料马的兵士道:“这些药材倒是好寻,只是这病需调理,每日饮水要加清洁童便一碗任其自饮,还需喂青嫩的饲草。童便还罢了让人寻就是,嫩草这天气却没法子找到,只能让他增加精料。”   兵士怔了怔,不可思议道:“童便?”   赵清河失笑,有些中兽医药方子就是这般神奇,让人目瞪口呆。   赵清河卢可并未耽搁,又去查看下一匹病马。   “还真是冷啊。”卢可把冻僵的手放在嘴边哈气,不停的搓着。   赵清河也觉得这天实在是冷得很,他是南方人原本就十分怕冷,而且这身子之前大冬天时候在冰冷的河水里泡过,现在更是畏寒。若非有常廷昭送他的狐狸皮背心,身上穿的都是御寒的好料子,怕是更冻得慌。   这样的天气如何去打仗,简直是动都懒得动。而且穿得这么臃肿,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扛起那些重得要死的兵器。   “再坚持一会,看完最后一匹就可以进屋子里烤火。”   卢可不由抱怨道:“往年这时候根本没这么冻人,最多下点小雪,今年不知道怎么了竟是现在就下了这么厚的雪,往年最冷的时候都不一定会这般。”   前世天气就十分古怪,六月飞霜也都存在,所以赵清河并没有多诧异,只是实在痛恨这冻死人的天气,每次去常廷昭的屋子就不乐意出来了。   虽然常廷昭意欲与其他将士一般待遇,可毕竟是将军也不会差到哪去,因此这军营里最好的地方就是常廷昭的屋子。被烧得暖暖的,不会坐在那时间长了越做越冷。   赵清河不知道的是,往年常廷昭的屋子也并非如此特殊,不过是因为他今年在这里所以才会烧得这般暖和。   赵清河刚回到屋子还没将身上的雪掸走,便是被一个兵士告知有宫里的内侍寻他。军营不可到处走动,外人也不可随意进入,只能在指定的地方等候。   赵清河虽然在这军营里躲清静,可不代表真的可以完全不问世事。   瑞国使团原本就打算这次来访时日颇长,现在又正逢大雪,干脆等到明年春末夏初雪彻底化了的时候再动身。这般一来准备的时间越多,需要的药材也更多了。这么一来其中的利益也更大,更是引来数人眼红。出征时日越发临近,如今已经开始准备定制药材,桩桩事都与赵清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若是其他人召见赵清河还可以借由军营规矩不见,宫中来人却不可拿乔。便是命人去告知常廷昭,自个去见那内侍。   “赵大夫安好。”内侍一见赵清河连忙行礼。   赵清河见到来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这内侍是佩雅公主身边的。他自打帮佩雅公主治好了小白,平日经常被佩雅公主召见却看她的小动物,给它们诊平安脉或是治病。   “喜公公安好,可是公主的哪只小宠病了?”   喜公公叹道:“原本不想打扰赵大夫您,只是公主只信你的医术,所以严妃娘娘只能命我来寻您。”   赵清河入住军营,若非要紧事是不应来寻他的。毕竟军务最大,尤其现在又是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候,这些军马可是制胜关键,半点也马虎不得。   赵清河笑道:“无妨,今日我正好有半日出门的时间,正好为公主的小宠瞧瞧。”   两人未敢耽搁,便是急匆匆离去。常廷昭得了消息,不由眉头紧锁。    ☆、第66章   赵清河跟着喜公公来到佩雅公主的镜月宫,看到镜月宫的那一瞬间原本忐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原本还担心有什么猫腻,如今看来确实是佩雅公主的小宠病了。   佩雅公主一看到赵清河连忙朝着他招着小手,“漂亮哥哥大夫,你过来看看我的小小白,它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佩雅公主小脸红彤彤的,微微皱眉的小模样十分漂亮可爱。   赵清河朝着她笑笑,走向前去看那只小白兔,这小白兔通体雪白,瞧着着实可爱。佩雅公主最是喜欢白色的宠物,什么小白羊、小白犬、小白猫等等,之前听闻有小白鼠也想养一只,后来听说并非纯白色才没闹着要养。   “公主何时领了这小白兔养了起来?”赵清河一边为小白兔检查一边问道,赵清河经常出入镜月宫,对佩雅公主养的小宠都十分熟悉,这只全身白净没有一点杂毛的小白兔曾经未曾见过。   喜公公还来不及回话,佩雅公主就十分兴奋道:“这是佩儿捡来的!漂亮哥哥大夫,佩儿的运气是不是特别的好?小小白可听话可乖巧了,就是它现在病了,佩儿好难过。”   佩雅公主说着说着眼泪水都要掉下来了,小手轻轻的抚摸着小兔子的头,那兔子十分乖巧的伏卧着,模样颇为消瘦。   赵清河愣了愣,望向佩雅公主身边的大侍女乌梅,乌梅点了点头,“那日公主与皇上娘娘到郊外山庄碰见的,躺在冰天雪地里奄奄一息,怕是冻僵了,还是我们公主捡回来才救了他一命。”   这倒是巧得很,赵清河并未多想,直接问起乌梅这兔子的情况。   赵清河经常进入镜月宫为佩雅公主的小宠们瞧病,因此乌梅与赵清河颇为相熟并且清楚他需要知道些什么,因此条理清晰道:“起初这兔子只是不喜欢吃东西,就喜欢这么伏卧着,好饮水,所排之物细小连串如同葡萄。最近几日直接不再出恭,日渐消瘦,瞧着十分不好,公主着急便是派喜公公去寻您。”   赵清河微微皱眉,道:“带我去瞧瞧这兔子的窝。”   乌梅颔首,领着赵清河去查看,兔窝被收拾得很干净,铺着厚厚的垫草。赵清河蹲了下来一一翻看,早已习惯的乌梅对此并不稀奇,并未露出什么诧异表情,在一边默默的候着。   赵清河问道:“平日你们都给它喂什么?”   乌梅道:“这兔子就喜欢吃草,所以平日喂的都是温房里领回来的嫩草。”   赵清河眉头皱得更紧了,乌梅见他这般模样不由有些焦急,避着佩雅公主悄声道:“赵大夫,这小兔子可是要不好了?”   赵清河摇了摇头,只问道:“这小兔子平日是单独养着的?”   “是,赵大夫,可是这病不好治?”乌梅见他这般心底越发着急,这小小白可是佩雅公主最疼爱的小宠,兴许觉得是她救回来的,因此比起其他小动物还要珍惜。   赵清河见他这般模样,舒展眉头笑了笑,“你们发现得及时,现在并不难治。”   乌梅顿时不解,赵清河并非喜欢故弄玄虚的大夫,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神情,“那为何赵大夫如此为难?”   赵清河道:“这病我倒是能治,只是不明白这小兔子为何染上这病症。”   按照他方才的诊断以及乌梅的讲述,赵清河可以断定这只小兔子得了毛球病,多因兔子采食时吞入兔毛的饲料或者垫草,饲料中缺乏钙。磷等矿物质及维生素、盐类等,易导致食欲不正常,发生互相啃咬毛毛皮现象。兔笼狭小,缺乏运动,易造成食毛恶癖。可是这兔子完全不符合这些症状,如何会得了这病?   虽是不解,赵清河也只能放置脑后,抱起那兔子抚摸他的腹部,能摸到胃肠中的毛球,还好毛球不算很大和硬,否则只能手术治疗。如今只需要用手指掐碎或者掐扁,使之脱离原位再灌些盐水即可。   赵清河昨晚这些,道:“每日用蒸过的菜籽油蜂蜜以及水混舍灌服,每日二次,三日就可以痊愈。平日饲养的时候要注意,莫要让兔毛混入草料中,注意给他吃些盐和其他食物。”   乌梅甚为不解,“每次喂给兔子的草都是新鲜摘来的,怎的就混入了兔毛?”   赵清河也不明所以,兴许是未曾在意所以混入了不知,只能让他们多注意些,又让说了几样食物让她们交替着喂给这兔子吃。   赵清河给这兔子瞧完病又去给其他小动物都查看了一遍,并未发现异状,便只是嘱咐他们平日注意保暖和消毒便离去。   喜公公中途被人唤走,因此领他出宫的是一位小太监,才刚走出镜月宫没多久,一个宫女跑了过来,问道:“可是赵博士?”   小太监看到那宫女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云姑姑安好。”   赵清河却没见过这个宫女,“我就是,请问姑姑寻我何事?”   云姑姑比一般宫女年纪要大,也没有一般小宫女见到外男羞涩,反而嘴皮子十分利索道:“我乃舞阳苑的侍女,我们家主子刚得的小猫不知为何眼部肿胀,还发红,怕光流泪,甚至还流出带血的浊物。   听闻赵博士医术高明我们也曾去青园寻您,哪晓得您又入了军营,还好今日得了消息您进了宫里,所以这不赶紧过来请你过去帮我们娘娘瞧瞧她最心爱的小猫。哎,我们娘娘是个命苦的,好容易得了个小猫解闷这才欢喜了些,若是出了事只怕……哎。”   云姑姑一脸哀愁,想起自个的主子都忍不住落泪。   舞阳宫里住的是丽嫔,丽嫔原本出身勋贵之家,样貌出众身段婀娜可谓风华绝代,起初刚入宫时倍得皇上疼爱,那时候最得宠的严妃正好怀有身孕无法承宠,更是让丽嫔一时风头无两。   只可惜好景不长,丽嫔家中犯了事,父亲被流放,整个家族败落。而丽嫔也不再似之前一般被恩宠,若非皇上还顾念旧情,又正好丽嫔身上有孕才让她不至于被打入冷宫。   哪晓得就连这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没有保住,前两个月竟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直接没了。这让丽嫔伤透了心,甚至还想着要轻生,还好被发现及时,否则现在早已香消玉殒。   这事赵清河也是无意中得知,还是严晃当时说起严妃不小心落胎牵扯出来的。而知道这丽嫔的事这般清楚还因为丽嫔的父亲就是因为得罪了皇后一党,且不愿同流合污才会有的今日,这让赵清河心有余悸,对丽嫔也有深刻印象。   赵清河颇为同情这个女人,觉得她着实冤枉和倒霉。现在虽然没有被打入冷宫,可现在也已被与世隔绝,和在冷宫没有什么区别。宫里人最是会见碟下菜,丽嫔再无翻身的机会,又无母族撑腰,只怕日子过得艰难。   只是同情归同情,他现在实在不适宜在这后宫到处行走,为难道:“承蒙丽嫔娘娘瞧得起,可我出来已有好些时辰,必须得立刻回到军中,否则迟了就是违抗了军命,会被杖罚。”   没想到云姑姑竟是直接跪在地上,眼泪直接留了下来,“赵博士,求您救救我们主子,她如今只有这只小猫可做寄托,若是这猫也没了,我们娘娘也活不长了。若非万不得已,奴婢也不会为难赵大夫您。听闻赵大夫最是慈善,还请赵大夫去瞧一瞧,舞阳苑离这儿并不远,不会耽误您的行程的。”   地上可是冰冷的青石板,还有薄薄的一层雪,赵清河不便直接扶起,连忙道:“姑姑请起,我当不得如此大礼。”   可那云姑姑却不肯起来扎扎实实的跪在地上,甚至还重重的磕头。   小太监于心不忍,在赵清河耳边低声道:“丽嫔娘娘从前也是个温和的好主子,与我们严妃娘娘也有些交情,只是时运不济才落得今天下场。若赵大夫还有空闲,不如去瞧一瞧?我这就去回禀严妃娘娘。”   赵清河听了这话心里才没有了顾虑,便是跟着这云姑姑一起去那舞阳苑。赵清河虽然出入后宫多次,却也只去过镜月宫,对其他地方并不熟悉。眼瞧着越走越偏,赵清河心里不由警惕起来。   未等赵清河询问,云姑姑便是叹道:“我们娘娘虽是未被打入冷宫,可这舞阳苑地处偏僻,与这冷宫也没甚差别,还请赵大夫见谅。”   “无妨。”赵清河淡淡一句就不再言语,觉得这云姑姑未免太多话,两人并不相熟,这些宫中秘闻如何好告诉给他这样的外男。就算他知道丽嫔如何凄惨,也帮衬不了什么。   云姑姑见他态度淡淡,不想搭理的模样,也就没再说话,两人一前一后悄无声息的走着。正巧经过梅园,那里边的红梅长得十分艳丽,在冰雪天地里傲然绽放,连赵清河都不由被这眼前美景吸引住。若非时机地点不对,否则真是想在这园中走一遭。   云姑姑突然停了下来,道:“赵大夫可否在这稍等片刻,我去折几只红梅,我家主子最是喜欢红梅,若是瞧见必是会十分开心。”   赵清河不由微微皱眉,还未说话云姑姑连忙道:“我会马上就回来的,不会让赵大夫您久等。”   边说着云姑姑已经跑进了园子,一会就不见了人影。赵清河心中警铃响起,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里空无一人,方才又绕来绕去早就把他转晕了。若是他走错去了不该去的地方,那就麻烦大了。   赵清河现在已经不敢指望方才那小太监,若是两人串通,他到时候也有口难辨。原本以为佩雅公主身边的人会可靠,所以才没有这般警惕,哪晓得也不能相信。只是这宫女领他到这里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到底有什么目的?他如今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该如何动作,只能静观其变。   而没一会赵清河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音,抬头一看竟是严妃。严妃见到他也愣了愣,顿时眉头紧蹙,正欲转身离去突然这梅园里呼啦啦闯入一群的人。   “严妃你竟然敢与外男私通!”一个厉声传来,语气中带着轻蔑。   赵清河循声望去,一个头戴凤冠身着明黄色服饰的女人被一群宫女太监拥簇着,瞧这架势应该是当今的皇后。   赵清河心中一悸,顿时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暗地里深吸一口气,将起初的慌乱压在心底。努力让自己神色平常的跪下给皇后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严妃此时也已经调整了过来,脸上并未出现异样,只是诧异道:“皇后娘娘何出此言?”   贺皇后冷笑来回扫了两人一眼,“你们二人倒是好能耐,被哀家当场捉奸竟然还如此平静,只怕早就暗通曲款。怪不得从前赵清河经常入宫中,什么为佩雅公主瞧病,不过都是借口罢了。你一个做娘亲的,竟是借着女儿做如此下作之事,以后让佩雅公主如何在宫中自处。”   严妃拧眉,脸上毫无惧怕,义正言辞道:“还请皇后娘娘慎言,这事关臣妾名声,不容污蔑。臣妾与赵大夫只见过两次,一次是那小犬吞入异物时,当时有众牧马监兽医在场,一次乃皇上召见赵大夫,我在一旁。且,赵大夫是为佩雅公主的小宠瞧病,而非是佩雅公主,赵大夫乃兽医并非人医。”   赵清河忍着膝盖上透着的冰凉,也道:“微臣也不知皇后娘娘何来此言,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微臣如何敢做。严妃娘娘是何等人物,岂是我这凡夫俗子可沾染的,还请皇后娘娘明察。”   皇后笑了起来,“莫非你们当哀家的眼睛瞎了不成?赵大夫还罢了,我只当你误入此地,可严妃如何会孤身一人来到这梅园,偏巧还与赵大夫单独相会?严妃你倒是给哀家说说,你身为后宫嫔妃,为何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在身边?这可不是你平日的作风。”   严妃轻轻咬着下嘴唇却未言语,瞧那模样十分为难。赵清河诧异,不知严妃到底有什么隐情。   贺皇后得意,正欲发话严妃突然跪了下来,道:“臣妾罪该万死。”   赵清河直接傻了,这严妃是干嘛,不会是想认了两人有奸情吧?   皇后嘴角微微勾起,突然厉声道:“严妃私通外男,按照宫规应杖毙。来人呐……”   严妃猛的抬头,一脸不可思议道:“皇后娘娘臣妾虽然有罪可罪不至死,况且也不是您说的什么私通外男。是,臣妾孤身来此确实为了等一个人……”   严妃咬着下嘴唇一脸为难,甚至还红着脸一副娇俏模样。赵清河对严妃死到临头还这般大胆实在是佩服不已,在一旁不做声,默默的观看这宫斗戏码。若是没他什么事,也不用他一直这么跪着,让他品着茶观着血中红梅,那该多有意思。   啪——   贺皇后怒不可恕,“好大的胆子!在哀家面前竟然还敢如此嚣张,只怕私底下不知道给皇上带了多少顶绿帽子!那无耻奸夫是谁,还不快快说来!”   严妃声音软绵,不仅没有被抓包的惧怕,反而一副少女思春的模样。   “臣妾在此等的是皇上。”   话一落,众人皆愣住,完全没想到严妃敢这般说。   贺皇后直接笑了起来,“真是无耻之极,你这淫妇如今还敢提皇上,还敢将这事推到皇上身上。”   严妃叹道:“臣妾并未撒谎,当年臣妾与皇上就是在这里第一次相识。当初臣妾刚入宫中,就住在离着不远的惠清苑里,那时候尚未得皇上恩宠,甚至未曾见到过皇上。那时候臣妾年少贪玩,一个人偷偷跑到这里赏梅,结果与皇上巧遇,才有了后来的恩宠……”   贺皇后恼怒至极直接打断,“够了!哀家对你们这些陈年往事不感兴趣。”   就是因为这个偶遇,从此皇上心中更无贺皇后。原本就已经年老色衰,又不似其他嫔妃温和可人,如今又来个娇媚的严妃,皇上除了规定的日子会去她那,平日根本难得一见。如今这严妃还敢提这事,如何不让贺皇后堵心。   严妃睁着无辜的大眼,道:“并非臣妾要故意提起,只是今日臣妾会孤身在此便是与这段过往有关。皇上曾说过每年都会与臣妾到这相会一会,就如同当初一样。不定下时辰,只看何时恰巧碰上。皇上说过这事务必保密,这样才有情趣,若非皇后误会,臣妾也不敢说出来。若皇后娘娘不信可去询问皇上,料想一会皇上就会到此,臣妾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虚言。”   若非场合不对,赵清河都想吹口哨了,这般浪漫的事亏两人想得出来。大冬天的要是一个早上来一个晚上来,早上那个不是给冻死了不可,就算错开一个时辰也冻得够呛。   贺皇后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哀家必是会寻皇上,若你敢有半句假话,皇上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   严妃毕恭毕敬颔首,“臣妾不敢。”   贺皇后暂时无法发作严妃,便是把目光转向赵清河,一脸嘲讽,“赵大夫又如何孤身一人前来此处,莫非你也曾与何人有约不成。”   赵清河拱手,“微臣是被一个叫云姑姑的宫女领来的,说是丽嫔娘娘的猫病了,让我去瞧瞧。可我俩途中路过此处,她说要为丽嫔娘娘摘红梅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了。瞧,那几个地方就是她的脚印。”   贺皇后压根没去瞧那个脚印,直接命人将舞阳苑的云姑姑领来。赵清河一看,并非是之前遇到的那位,虽是也料到,可面上依然露出不可思议的模样。   贺皇后却依然装模作样的问那云姑姑,“可是你寻赵大夫去给丽嫔瞧猫病的?”   云姑姑一脸诧异,打量了赵清河一眼,道:“丽嫔娘娘养的小猫确实病了,奴婢之前是求着内务府为我们娘娘寻个兽医,可内务府一直没消息,奴婢与这位大夫从未曾见过。而且奴婢一直都在舞阳苑里,侍卫可以为奴婢作证。”   贺皇后厉眼刮来,冷笑道:“赵大夫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赵清河露出惶恐和不解,“领我来的确实是自称云姑姑的宫女,不过确实不是这一位,倒是不知是何人冒充了这位云姑姑。”   赵清河又道出之前那小太监,果不其然,那小太监无论如何都不承认有这么个云姑姑。一口咬定将赵清河送出了镜月宫,赵清河便是坚持要自行离去,他完全不知道有什么云姑姑。   赵清河并不意外,并未抱什么希望。只是严妃望向那小太监的眼神透着骇人的寒意,惹得那小太监站在一旁哆哆嗦嗦。   皇后娘娘戏谑道:“不若赵大夫说说那宫女长什么样子,哀家帮你寻来。”   这述说容貌并非容易之事,就算寻专门的画师也不一定能。这里边猫腻太多,到时候不像那人,改来改去还是摸不着边,只怕还会被说莫须有,而不会怀疑画师的技艺。   赵清河不紧不慢道:“皇后娘娘,微臣不知这小太监为何要诬陷微臣,可却是有位云姑姑领着微臣进入这梅园。若是皇后娘娘不信,微臣可以自己画出来,到时候按照画寻人,微臣当面与其对峙。对了,为了防止小太监与那宫女串通,还请皇后娘娘看好他。”   赵清河将自纸笔掏了出来,也不管其他人是何表情,直接在画板上画了起来。一旁的宫女内侍不由纷纷好奇,不明白这赵清河到底拿的是什么笔,而且瞧着这作画的模样似乎与平时所见到的的大为不同。   贺皇后没想到赵清河还有这一手,脸色控制不住的暗沉起来。   赵清河并未花费多少功夫便是将那假云姑姑的轮廓画了出来,虽是简单却将人画得惟妙惟肖,比平日见到的那些画像要更瞧得像真人。   赵清河将画递给皇后身边的内侍,道:“这女子既然能混入宫中,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并不容易,而且对宫里这般熟悉,必是宫中之人。皇后娘娘只需按照画里的寻人,让微臣与她当面对质,必是会让她露出破绽。此人既然能与这小太监串通,平日也必会有痕迹,只需深查便知。”   这时严妃身边的宫女和内侍也纷纷到场,一个老嬷嬷看到画中人,不由诧异道:“这不是浣衣局的安丫头吗?”   赵清河又道:“微臣虽然出入过几次后宫,可除了这次,一直只去过镜月宫,这些可寻侍卫查问。浣衣局的人必是不能像其他宫女一般到处行走,微臣平日如何识得,不识得又如何画得出来。而且这宫女离开浣衣局这么久,只要无人能证明她这段时间的去向,就可证明微臣没有撒谎。到时候只需扔到刑部,不怕这宫女不老实交代这般陷害微臣到底是为了哪般。刑部的那些手段不行,微臣是个大夫,也有本事让这个宫女说实话。”   赵清河说这话时透着狠戾,一副极其厌憎的模样。   贺皇后如今不再似方才一般气焰嚣张,使了个眼色,命人去寻那宫女,可没一会竟是来报那宫女已经上吊死了。    ☆、第67章   这消息一出,场上人无不惊奇。其实就连赵清河都早已猜到那位宫女有这么个下场,可也学着其他人露出诧异的表情,跟着大家伙一起演戏。   严妃冷哼道:“这边刚提起那边就上吊自杀,若非心中有鬼何至于这般。”   严妃厉眼扫向那小太监,小太监一脸惊恐,压低着头全身抖索着。   贺皇后表情淡淡,“这丫头死得倒是时候,如今死无对证,无法证明赵清河所言属实。”   赵清河不慌不忙道:“事实的真相只有一个,只要做过就会留有痕迹。微臣可以用性命保证微臣未曾说过一句假话,否则断子绝孙。这宫女煞费苦心引微臣至此,正巧碰上严妃娘娘,还当场被皇后娘娘抓住,如今她又离奇死去,只怕这事并非这般简单。还请皇后娘娘深查,务必还微臣一个清白,还后宫宁静。否则今后如何还有御医敢入后宫,像我这样的兽医还罢了,不过是治些小宠,可若是后宫哪位贵人落了病,无人敢前来救治,还如何了得。”   贺皇后语气不善,“本宫必是会查清楚,后宫之事莫非还由你个外男指手画脚不成。”   赵清河拱手,“微臣不敢,只是事关微臣清白,务必请皇后娘娘给微臣主持公道。若仅是无聊之人陷害便罢了,若是牵扯其他只怕是大佑之灾。”   赵清河一脸凝重,严妃不由好奇问道:“赵大夫可是想到什么?”   若非场合不对,赵清河真想大赞严妃,这女人真是与他实在太默契,总能为他搭桥。   赵清河面上不显,只是皱紧眉头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谁人不知微臣如今乃常家军军中首席兽医,医术在这大佑数一数二,又是最擅长外科,必是能在战场上助我骑兵一臂之力。而且还培训了军中护士,这更是事关数万将士的性命。微臣不才,虽不是军中必要人物,却也算得上个有用的。而这个节骨眼上偏出了这事,微臣不由想,这般做之人必是觉得微臣是个障碍。而何人会不乐意大佑军队有微臣这样的人存在?那必然是那敌国之人,且能在我大佑后宫兴风作浪,必有内应!”   这下可是上纲上线了,所有人都不诧异不已,若说方才听到安姑姑死去惊诧属于七分假三分真,如今听到赵清河这话就是瞪大了眼。完全没有想到这赵清河还能扯到那里去,若是这般,便不是后宫之事,而是必须由大理寺插手的通天大案了。   啪——   贺皇后震怒,“好大的胆子!竟敢妖言惑众,胡乱攀咬!”   赵清河连忙磕头,“微臣不敢,只是断案之时有一套法则叫大胆假设,细心查证,一切皆有可能。况且微臣所言并非天方夜谭,而是可以成立的推断。不是最好,可若真的这般,早提防才可避免更大的损失。若此推断成真,微臣不过是个小小兽医都能这般陷害,只怕还有更大祸事。”   严妃此时也十分担忧道:“皇后娘娘,臣妾听着也觉得这事实在蹊跷得很。若真是这般这事可就是牵扯前朝,后宫不可干政,不如还是将这事交于大理寺处置。”   贺皇后拧眉十分不悦,“本宫做事还得你二人左右不成?不过是后宫之事,本宫难道都处理不得?”   严妃惶恐:“臣妾不敢。”   贺皇后冷哼,正欲再出言,一个细长阴柔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跪下行礼,赵清河虽然低着头,却感受到了一道熟悉的目光,不用抬头便知是谁。心中大石终于落下,心中暖暖。   常廷昭看到赵清河跪在青石板上,眉头紧皱,强压住心中怒火,目光冷冽狠戾。   “这是怎么回事?”皇上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不过短短时日,赵清河已经能感受到皇帝的精气神就感觉不如从前。   严妃咬着下嘴唇一副欲哭欲泣的模样,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未言一语委屈,生生的扛着。   皇上见此心疼不已,“谁让我们芙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怎的跪在雪地里,快快起来。”   皇上的身体比话语更快一步,整个人已经走到了严妃跟前,将严妃亲自扶起。严妃诚惶诚恐,下意识望向贺皇后。   贺皇后见此怒急,语气不善道:“皇上未免太偏心,还未得知发生了什么事就认定了严妃受了委屈,莫非皇上认为臣妾故意为难不成。”   贺皇后原本就长相刻薄,如今更是咄咄逼人,令明帝十分不悦。“朕倒是要听听严妃到底犯了何罪,要让她跪在冰天雪地里。”   贺皇后见明帝这般袒护更是气得脸扭曲,严妃连忙道:“皇上,是臣妾方才见到您驾到,一时激动才不顾是何地方跪下,并非被罚。倒是赵大夫跪在这青石板上有些时辰,若是再不起来,这条腿就得废了。赵大夫医术高明,还是莫要因为误会而受伤才好。”   常廷昭绷着个脸,拳头紧握骨节都在咯咯作响。明帝哪里察觉不出,未等他发作,便是出声道:“赵大夫还不快快请起,无需这般多礼。”   赵清河并未直接站起来,而是磕了个响头,“还请皇上还微臣一个清白!”   明帝微微皱眉,“这是从何说起?”   贺皇后正欲插话,明帝瞪了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既然赵大夫有冤屈,自当本人亲自述说其中缘由。”   赵清河这才不紧不慢没有半点添油加醋的述说这其中之事,最后更是忧国忧民的提示这身后意义。   严妃也双眼红红道:“还请皇上治罪,方才臣妾一时情急竟是未履行诺言,将臣妾与皇上的约定说了出来。”   明帝拍拍她的手背,“这如何怪你,总不能让你受这等冤枉。”   严妃微微一笑显得尤为感动,没一会又是一脸不解:“这事臣妾从未曾与人说起,就是身边的人都未曾提过。每年都只是让她们在别处候着,哄她们说我喜欢独自一人赏梅,不知怎的今年偏有这样的巧合。若非与皇上有这约定,臣妾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皇上,臣妾愿用昕儿和佩儿的性命发誓,臣妾与赵大夫绝无半点私情!”   赵清河此时也道:“微臣敢用项上人头发誓,微臣绝无这非分之想。微臣只好男风,曾经还为一个男子做过糊涂事,这事皇上可到微臣家乡查探。微臣不近女色如何又会这般大胆敢染指严妃娘娘这般人物,实在是荒谬至极。若是皇上皇后不信,且看今后几十年,微臣绝不会娶妻纳妾沾染女色,到时便知微臣是否清白。”   这一席话更是令在场之人无不震惊,就连贺皇后都微微惊诧,完全没有想到这赵清河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这可是断子绝孙的大事,就是太监有条件都想寻宫女対食,这赵清河是全人竟然敢这般说话。赵清河虽是兽医,却也是个风光无限前途无量的,这般说话可是覆水难收。在大佑有几人能如同十三王爷一般,娶了男妻不再看其他的,这着实需要极大的勇气。   明帝望向贺皇后,“皇后,他二人所言可有欺瞒?”   贺皇后回过神,吸了一口气,“未曾。”   这时常廷昭开口,“皇上,这事蹊跷。这段时日一直有他国奸细想要混入军中,想要毒害军马。赵大夫身系我常家军骑兵,只怕这事并非这般简单,还望皇上彻查此案。”   贺皇后不悦道:“不过是后宫之乱,如何牵扯这般深远,常将军慎言,莫要闹得人心惶惶。”   常廷昭冷笑,话语中透着狠戾,“到底如何只需细细查探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正好将那些贼心之人一网打尽。”   贺皇后不由觉得背脊一凉,若这事定性为牵扯前朝,那便不是她可控制的。大理寺里并非他们贺家一派,只怕到时候查来查去真会查出个好歹来。原本只以为是个小小的兽医,想着一箭双雕,在这后宫想如何动作还不简单,没想到这赵清河却是这般难啃的骨头,这常廷昭为了个小小的兽医竟然做到这地步。   明帝这是出声道:“朕必是会将这事查清,赵大夫快快请起,朕相信你是清白的。如今军务要紧,速与常将军一同回营。战事将近,莫要再为这些凡尘俗事所扰。”   贺皇后心有不甘,“皇上,这事并未查清……”   明帝冷冷扫了她一眼,“朕还没糊涂,谁是谁非心里清楚得很。”   贺皇后顿时哑了声,心中气恼不已却无可奈何。早在严妃道出与皇上有那约定开始,这场戏就已经无法按照她所想的走了,原本想着赶紧下手处置掉,到时候追究也来不及,没想到皇上会来得这般快。   常廷昭闻言也不管他人,直接将赵清河从地上扶起。赵清河的腿已经没了知觉,若非有常廷昭撑着早就踉跄摔倒。   常廷昭见此脸色黑得吓人,直接将赵清河横抱起来,火急火燎冲出宫门,直惹得一群人目瞪口呆。   贺皇后不可思议道:“皇上,您看这常将军真,真是无礼……”   明帝脸色也十分难看,望向贺皇后的眼神说不出的厌憎,“这还不是你惹的事!”   贺皇后一脸委屈,“皇上,这与臣妾何干,臣妾不过是恰巧走到此地,然后看到这情形如何不会误会……”   明帝不客气打断,“还狡辩?!你乃后宫之首,后宫竟是出了这样的事,你这后宫是如何管的?!若是没这能力,不如去吃斋念佛,还能积点德。”   贺皇后震惊,直接瞪圆了眼,“皇上,您这是何意?”   明帝不再望向她,当场决定即日起贺皇后与太后一起潜心念佛,后宫之事暂时由严妃打理。   这事在朝中惊起了不小的波浪,虽然皇上道明只是为将士们积福,并非直接夺权,皇后依然掌管后印,以后必是会放出来。可这事毕竟是当面打脸,属于一个不大不小的警告。众人不由分析,怕是皇上如今对皇后一党颇为不满,正是借此事敲打皇后一党。   后宫前朝自古相连,这事给贺家人敲了警钟,皇上如今虽然宠信贺家人,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并不代表必定会如何。贺家人这时比之前低调了不少,气焰不再敢那般嚣张。   赵清河知道这事时心中十分高兴,虽然并不至于将贺皇后一党铲除,甚至还差得远。可能让严妃有一些机会,这也是极好的。不管前朝后宫,这一时半会儿的机会瞧着似乎不显,却能布置许多事。   而常廷昭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整个人都陷入阴郁中,整个军营都感受到了常廷昭的怒气。   赵清河抓住常廷昭的手,“我真的没事,子博不是说了,只需要好好调理就不会落下病根。还开了泡脚的药,他说你也能用,晚上我们一起泡脚可好?”   “我真他娘的没用!”常廷昭一巴掌排在桌上,啪啦一声,竟然裂了,把赵清河吓得了一跳。赵清河越是体谅他的心情,越是不计较就让赵清河越觉得自己无能。什么也无法做,还得让赵清河开解他,这于他的自尊是极大的打击。   连忙抓住他另一边手,细细查看,只是红了起来并无其他异样,“你这人真是,手还要不要了?有力气也不是这么糟践的。”   常廷昭一脸愤恨,将赵清河拥入怀中,“若非我无能,如何会让你受到这委屈。我真是想……”   赵清河瞪了他一眼,“你还想起兵造反不成?”   常廷昭皱眉,心底甚至已经开始盘算了起来。   赵清河直接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胡思乱想什么呢,还不到那一步。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可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你并非贪权之人,就算坐上那个位置也不见得有多开心。这点委屈不算什么,而且除了自己做皇帝,有的是法子让那些人没好日子过,我们从长计议就是。这次也是我大意了,有这么一难也是活该。”   常廷昭蹲了下来,为他轻揉膝盖,声音低沉压抑,“以后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赵清河笑着点头,“好。赶我走我都不走了,今天看到严妃的时候吓了我一跳。还好碰巧有这么一件事,否则真是麻烦大了。没想到皇上这么一把年纪,还喜欢搞这些。”   常廷昭顿了顿,“严恪方才给我来信。”   赵清河一听不由觉得这事只怕没这么简单,“写了什么?”   原来严妃早就察觉有人要暗害她,其实她平日确实有喜欢独处的习惯。而且也确实是与外人相见,只不过并非男女私情,而是为严家谋利之事。如今严家正是多事之秋,朝中不少人都希望能从严霸手中抠出银两,严妃与严恪一直暗中布置。   贺皇后这次也是有所察觉,所以才故意使得的计策。拉入赵清河也是因为不满赵清河将她的人挤下,还不与他们合作,将瑞国所需药材以及军中所需药材全都交予十三王爷负责,让他们无利可图。   最可恶的是那十三王妃,一直在放烟雾弹,虚虚实实让人摸不清楚,把原本他们的算盘全都搅乱,不仅没有趁机捞一笔还赔了进去。如今不少药材只怕连本都难以收回来,他们拿十三王爷两口子没辙,两个滑头得跟泥鳅似的,便是将这气撒在赵清河身上。想要借此事一箭双雕,铲除两个心腹大患,更是借机吞并严家。若是有了严家的财产,他们还有何愁。   严妃有所警觉,虽也能猜到七=八分却也不能确定。因此故意将那时日引到那日,利用皇上为她证明清白。不但能借此压皇后一头,还能借此拔出身边的奸细,结果却把赵清河也卷入其中,还让他在冰天雪地里跪了这么长时间。   严妃有所不便,便是将这事全盘告知严恪,让他替帮她道歉。不管如何,赵清河有这一难也有她一份算计。   说是道歉不如说是表明态度,希望能得到常廷昭的谅解,今后不会有隔阂,至少不会因此为敌。   赵清河摇头叹气,“真是不管男人女人是什么身份都不容易啊,若让我每日都想着如何与人斗,简直要了我的命。瞧瞧,男人娶这么多老婆有什么意思,勾心斗角还不是因为自己那根黄瓜,而是后边的权势。为了权势甚至可以砍掉那根黄瓜,多可怕啊。”   赵清河似模似样的捂着自己那处打了个哆嗦,终于让脸色暗沉了好几日的常廷昭脸色渐缓。   赵清河扯着他的脸,“我这个受害人都没啥,你倒是一副死了爹娘的模样。成天摆着这么个臭脸,一点都不利于我康复。”   “我只是……”   赵清河白了他一眼打断,“觉得你没用,害我受伤。还是那句话,谁都不是万能的,钻着牛角尖不如享受当下。”   常廷昭没出声,只是细细的帮他揉着腿。这是钟子博教授他的,说是对康复有利。钟子博听闻常廷昭要学这手法时还愣了愣,赵清河借口说是常廷昭护短。钟子博很有眼色的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再也不会对赵清河留宿将军房里而感叹赵清河真是劳心劳费了。   为了给赵清河泡脚,常廷昭专门定制了可以泡过膝盖的大木桶。大冬天将脚跑进热乎乎的药汤里,全身毛孔都舒展开,舒服得不得了。   赵清河朝着常廷昭招手,“咱们一起泡呗,好舒服啊。”   两人虽然一直知道泡脚对身体有益,可从前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没泡过,因为这事两人倒是有了新体验。   泡脚桶虽大,可两个大男人的脚泡进去还是略显有些挤。赵清河直接将脚搭在常廷昭的脚上,还帮他搓着,赵清河的脚比常廷昭的小了不少。   赵清河嘴里还念叨道:“帮你搓泥垢。”   两人虽然亲昵,倒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赵清河笑道:“我怎么觉得我们像是年过半百的老夫妻似的?”   常廷昭终于脸色变得好看起来,“以后我们天天一起泡脚。”   赵清河叹道:“这个愿望目前有点难以实现,就要出征了,只怕难有这个机会。”   如今朝中已经定下出征之日,不过几日就要赶赴边境,要将一直气焰嚣张的西戎打得抬不起头来。今年冬天格外寒冷,而西戎也越发猖獗,边境百姓民不聊生。为此不少地方聚集了逃难的难民,不仅如此,西戎还有一路挺进京城之意,这让那些还打着小算盘不愿出兵的人开始着急起来,不敢再纠缠,直接同意出兵。   若西戎真的打到京城,他们争取这些利益又有何用,命都去了半条。   常廷昭笃定道:“不会。”   赵清河笑着摇头,“咱们可不能太搞特殊,反正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等大胜归来咱们有的是时间。话说,我现在还挺想念新湖县你们家那温泉的,真想再泡一泡。”   “这有何难,京中也有温泉,到时候我们的府邸建在那里便是。”   赵清河笑得灿烂,“说得好像真的似的,想要搬出来哪有这么容易。没有温泉买个大点的泡澡桶也一样,偶尔到庄里泡一泡就成。只要有你在不管是泡澡还是泡脚,用什么泡,我都高兴。”   常廷昭将他一把揽过来,唇附上来了个深吻。等两人分开赵清河只觉全身软绵,无力的靠在常廷昭胸口。   兴许是就要出征,两人心中都难免忐忑,这时候最容易感性。若是这般安安静静的相伴,没有这些纷扰该有多少。   常廷昭亲吻赵清河的额头,“这一场战我们务必要打得漂亮,然后我将你迎娶进门,寻个逍遥之地平静的度过余生。”   赵清河笑了起来,“这哪像是你常大将军说的话,也忒没出息了。”   常廷昭却认真道:“我从前是好战,可有时候也会想那些东西有何意思,打打杀杀生灵涂炭,借口再是好听,也不过是满足一些人的私欲罢了。安安稳稳的不更好?特别与你相遇之后,更是喜欢安定了。”   赵清河听到这话心中不由舒展开来,有的人天生就喜好轰轰烈烈,可惜他正好不是。尤其他经历过这些争斗之后,更是发现自己更想要的是什么。可若是常廷昭是这样的人,他作为伴侣也只能跟上他的步伐。   虽然不至于觉得如何辛苦,却也总不是最合心意,若常廷昭也如同他一般向往平静,那么就不会有这样的分歧了。   “顺其自然吧,不管你以后想要选择哪条路,我都奉陪到底。”   常廷昭捂住他的手一言不发,此时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泡完脚,常廷昭捧着赵清河的脚,为他细细擦干。就连脚趾缝也未曾放过,还为他剪了脚趾甲。那模样不像是剪脚趾甲,拧着眉好像闭眼人头顶苹果一般紧张。   “喂,常廷昭。”   “嗯?”   “一会我们做吧。”   常廷昭抬眼,这几日顾念赵清河的伤,两人已经好久没做了。虽然只是伤了膝盖,可常廷昭就是固执的不动赵清河,而是细细照料。   常廷昭望了望他的腿,沉吟片刻道:“依你。”   赵清河咧嘴一笑,“不把我做晕,以后不许上我的床。”   常廷昭嘴角不由微微勾起,“全都依你。”    ☆、第68章   边疆战火连天,又一处城池被攻陷,西戎乘胜直入已经临到卫城。卫城之所以称之为卫城有保卫大佑之意,若是其被攻破,犹如将一匹狼放入羊圈。不止大佑其他重要城市,就连京城也会不保。   原本还吵吵嚷嚷为了利益争得头破血流迟迟不肯同意发兵的大臣们,如今都急了起来,纷纷上书恳求赶紧发兵,务必将西戎压制在卫城之外,保佑大佑不被外敌所侵。   明帝也不再耽搁命定国公为三军统帅,与其子威卫大将军常廷昭率领十万大军赶赴卫城,势必要将西戎赶出大佑,收复失地。   出征之日即将来临,常家军整装待发,雄赳赳气昂昂,早就按耐不住想要大干一场。而作为军中首席兽医的赵清河也更加忙碌起来,为赶赴前线做准备。   “师父,护士班第三期共一百人,实到一百人,测试结果全部合格,请指示。”钟子博站得笔直,颇有气势道。   赵清河还是不大习惯一群穿着古装的人跟前世军训似的这般行礼,面上正经心里却总是忍不住想笑。其实他并未刻意要这般,兴许是无意中的流露,如今一遇到正经事,一群人都是这么跟他汇报的,让他有种自个是首长的错觉。   护士班一共开了三期,第一期的护士有五十人,这五十人如今已经能处理外伤和骨伤,简单缝合伤口等等不在话下;第二期也同样有五十人,不仅由钟子博教授,平日还有第一期护士们一对一传授知识,已经可以处理战场常见伤,学得好的也如同第一期护士们一样优秀;第三期护士为一百人,如同第二期护士一样的学习方法,但是由于学习时间最短,经验稍显不足,不过在战场上已经能派上用场。   这些人学得这般快除了自己努力之外,还因为都是士兵从前受伤经常自理,多多少少都有经验,因此学得会比普通人快些。   赵清河满意的点头,望着两百名新鲜出炉的护士班,赵清河说不出的满足。这些人既是士兵又是能够救人的医护工作者,虽然现在还不知到时候能派上多大用场,但是赵清河相信一定会让大放异彩。   “咱们兴许没有机会当面迎敌,可在后方支援也同样是一种抗争。不仅仅是和西戎这敌人抗争还与和病魔抗争,与前线奋战的战士同样重要!”   啪啪啪——   今日所有护士班的成员都到了场,两百名学员齐齐鼓掌,声响震耳欲聋。兵哥们就是实在,鼓掌都使出了全力。   所有人脸上都闪着异彩,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哪还有第一拨人知道被选入护士班时候的沮丧。个个摩拳擦掌,想要大显身手。听到这一番鼓舞人心的话,心中更是无限战场,希望能发挥自己的一份力量。   赵清河虽然知道不应该,可是就是克制不住的想笑,假咳了一声道:“眼看就要到出征的时日,你们这段时间辛苦了。既要体力操练又要进行医护学习,所以我专门为你们准备了滚烫的麻辣火锅,菜肉管饱……”   “哇唔——”   全场都沸腾了起来,早就听闻赵大夫麻辣火锅实乃一绝,让几个将军围着暖炉而食的时候差点没打起来。每次路过将军们的营帐,那香味差点没把人的口水给勾下来。吃过的兄弟回起味说得那叫个令人向往,尤其是这大冬天,来这么辣辣的热热的吃食简直是赛似神仙。   可他们就是普通的士兵,又不能轻易出军营,哪有机会吃到这玩意。如今一听如何不高兴,据说京中开的麻辣火锅店吃一顿能把家底都给花没了,如今赵清河说能管饱,哪还忍得住全都挥帽欢呼。   赵清河失笑,真是一群吃货!方才还纪律严明,一听到有吃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话都没让他说完。   赵清河做了个手势,大家伙顿时安静下来。虽然知道赵清河为人和蔼,在他面前不必这般严肃,却不会真的忘了规矩。   “这麻辣火锅味道重,你们也得悠着点,若是吃得拉了肚子,腿软脚软的还如何出征。”   众人顿时笑了起来,有人起哄道:“赵大夫您就放心吧,就算腿软得走不动,咱爬也要爬到卫城。但是这火锅还是得往死里吃,只是赵大夫您的荷包可是堪忧啊。”   “是啊赵大夫,咱们虽说没有那些上战场的哥们孔武有力,却也不是软胳膊软腿。这饭量可比一般人大得多,莫要把您吃穷了才好。”   赵清河歪着脑袋想了想,“既然这般,那就不吃了吧。”   顿时场上一片哀嚎,众人恼怒的将那几个出声拍马屁的人揍个半死,瞎说个屁啊,赵大夫既然敢这般说话必是有成算了,现在好了犒赏的大餐没了,他们找谁哭去!   赵清河笑了起来,大声吼道:“还闹呢,还不赶紧到火头军那领去,到时候被别人抢去可别找我哭!”   顿时场上嗖的一下没了人影,只有一阵清风吹过,连片垃圾都没留下,那叫个跑得利落干脆。   “这些人战场上救治伤员必是没问题,跑得倒是挺快。”赵清河摇头感叹。   钟子博笑道:“谁让师父您的麻辣火锅做得馋人,尤其那味道煮起来香飘万里,这些小兔崽子早就馋得不行了。”   赵清河摸摸下巴,“既然这般受欢迎,不如我去寻将军商量,全军来一顿火锅宴?可我就怕有的人受不了拉肚子,到时候就麻烦了。”   钟子博笑了起来,“这些人哪有这般娇贵,在前线有时候连霉烂的米面都吃过都死不了,何况是这干净美味的吃食。都是食惯辣的,正好出征前吃得热乎,也能鼓舞士气。若是师父担心,我备些药汤候着。”   赵清河点了点头,“大不了做两种锅底好了,一种三鲜一种麻辣。平常百姓这大冬天都是吃得暖炉,如今就要出征,好歹让士兵们吃点热食。”   大锅饭不易做火锅,所以大冬天的军营里依然如平日一般闷菜。闷菜还不是炒菜,大锅饭实在不易干炒熟,都是用一点水闷熟的。闷菜又不似火锅那般,总之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尤其是吃多了,更是嘴上没味。   临近出征,好歹让将士们吃点好的,只是十万大军的火锅,这做起来可真是个大工程。   常廷昭听到赵清河的提议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了,行军之前都会来一顿大餐。这火锅不仅美味关键可以驱寒暖胃,在这大冬天里确实是最好的食物。   常廷昭顾虑道:“这般一来你的方子可就要保不住了。”   这么多人的火锅,赵清河再能耐一个人也干不了。常廷昭知道他现在与左护军开了个火锅店,听闻生意极为不错。就连甚少出军营的他也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据说在京中刮起了一阵风。从前都不知原来火锅还能这么吃,现在不少人家都开始这般做法。   麻辣火锅虽然也挺讲究,但也不是琢磨不出来的。只是想要和赵清河做的一模一样就没这般容易了,所以这方子还是很要紧的。   赵清河笑道:“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传出去就传出去呗。只要有市场就不怕生意做不了,前世那么多火锅店都没有因为多开一家被挤垮,我又怕什么。而且我那牌子已经打了出去,世人吃东西都喜欢讲究一个‘正宗’,我那是第一家,管不管味道是最好的,都占了‘正宗’两个字,只要不是做得太烂,不会那么容易跨的。”   常廷昭释然,“那就好,这帮兔崽子必是乐歪了。今日你那护士班大吃了一顿,差点没把其他人馋死。”   赵清河也早已听闻此事,想想就觉得有意思。道:“对了,烈酒昂贵,而且容易误事。在那极寒之地咱们可以多备些辣椒为将士们活血驱寒,这玩意便宜得多,又容易携带。”   常廷昭笑了起来,“你那老乡早就想到了,很早之前就张罗了,现在都已经送了过来。都是些干辣椒不怕坏,而且备的都是奇辣无比的,据说只需一小点能把人辣飞天。”   赵清河不由啧啧叹道:“这家伙还真是高瞻远瞩,有他们准备必是不会出岔子。哎,若粮草也是他们去备的,将士们就不用担心吃饭问题了。”   十三王爷两口子虽然插手了药材之事,可粮草之事就由不得他们了。粮草不似药材,并非是个人就能办,得通此道才可。所以贺家这次抓牢了这一项,愣是把这事揽到了自个身上。这让赵清河十分不放心,这贺家人着实不是什么厚道的,谁又知道会不会缺斤少两或者直接陈米烂米混入其中。   这些事不管是常廷昭还是定国公都是没法做主,全凭朝中安排。   常廷昭抚摸他的肩膀,“这事关整个大佑安危,贺家人再嚣张也不敢如何猖狂。从中贪污必是会有,倒也不至于让战士们没饭吃,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赵清河撇撇嘴,对这目光短浅的贺家人实在没有好感,不由嘟囔道:“也不知这皇后是如何坐上这位置的,皇上从前也并非糊涂之人,怎瞧得上她?”   常廷昭摇头叹道:“莫看皇后现在尖酸刻薄,从前也算是小家碧玉温柔可人,颇得皇上怜爱。先皇后乃将门之后,难免强势凌厉。皇上当初为了争夺皇位而迎娶,并不觉得有多称心。先皇后为人虽然正直,真心为大佑为皇上着想,可性子过于刚烈,说话又不知含蓄,经常惹怒皇上,让皇上更为不喜。   那时候当今的皇后出身不显,显得怯弱可人,与先皇后正是相反两种人,所以尤为得皇上宠爱。后来先皇后死去,皇后也就顺势被封了后。那时候太子尚小,有个母族不显的皇后也更能保住太子之位,所以众大臣并未反对。”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皇后的势力也慢慢培养的起来,太子之位依然不保。   赵清河想起一事不由拧眉,“皇上派贺国舅做监军,到时候莫要误事才好。”   说起这个,常廷昭也一脸不虞。皇上还是不信他们常家,派谁不好偏派这人物。奸佞贪婪好大功,除了拖后腿毫无用处。   “有我父亲坐镇谅他也不敢如何。”   常廷昭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而定国公却因为早年在战场上受了伤,虽然平时不显却也不宜出征带兵。可常廷昭毕竟年幼,只怕到时候难压得住贺国舅,因此主动要求挂帅。就算不能领兵打仗,也能坐镇不让小人作怪。   赵清河没想到定国公也会出征,有些讪讪道:“你父亲在,到时候我俩可不能再像现在一般胡闹了。”   常廷昭也颇为懊恼,虽说在战场上不大可能你侬我侬干那些事,可能守在一起心里也舒坦。但是有定国公,也就不敢这般明目张胆了。赵清河毕竟只是个兽医,哪有多少事务需要与常廷昭相谈的。   常廷昭不希望赵清河在未嫁给他的时候就留给定国公不好的印象,只能平日行事注意了。   常廷昭叹道:“非常时期只能如此,行军时我会先行一步,你在后边照顾好自己。”   赵清河愣了愣,“我不是跟你们一起的吗?”   按理常廷昭领着骑兵必是先行,军医等在后边。可先锋里一般也会配有军医,以备不时之需,而骑兵有马,赵清河一直理所当然的以为他们是一起的。   常廷昭拧眉直接道:“不可,你身子骨不好,我们是要骑马急行军,你哪受得了那风寒和辛苦。我们连人医都未带,直接赶赴卫城。”   赵清河心中纠结不已,他现在除了受伤每天会坚持练武,虽说成为武林高手是不行,却让身子骨强健不少。可让他骑马在寒风中一路狂奔,这还真是为难他了。若是执意跟随只会拖后腿,还让常廷昭分心,可不跟着一起,心里又会担忧。   常廷昭亲吻他的额头,“莫用担忧,我常家军骑兵是装备最好也是最精湛的部队,若我们出了事这场战也败得差不多了。”   赵清河虽然不舍却也不是那不知数的,点了点头道:“我让子博给你们准备御风寒和外伤的药,骑兵没人带一些也不会累赘,若真的有什么事也能备不时之需。要不我帮你炒点火锅底料带着?”   常廷昭笑了起来,“急行军哪还有空闲吃那些玩意,都是吃干粮果腹,稍微休息就要前行了。”   赵清河心疼不已,常廷昭虽是将领却也是金汤勺出身的贵公子。平日吃穿用行都讲究得很,如今却只能这般凑合。同时也佩服不已,都说由奢入俭难,常廷昭倒是游刃有余。   赵清河想了想叮嘱道:“你们到时候莫要让那些马儿空腹饮冷水,也莫要大汗淋漓之时揭开马鞍,更不能让它置于风中。劳役过度时候停下来要让它走一走才能让它休息,还有……”   赵清河认真细数这无数条不能,其实常廷昭哪有不知,先不说从前就会有这些常识,后来在赵清河身边听多了不少事也都谨记于心。可看到赵清河这般为他着想,毫不厌烦的听着他的唠叨,不但不会觉得厌烦甚至还觉得心中暖暖的。   出征头晚,常廷昭家去。   定国公府里灯火通明,众人心思各异。   对于武将之家来说,这样的夜晚并非第一次,可这一次却显得尤为沉重。西戎彪悍,而且这次是倾了全力要攻占大佑,率领三十万大军长枪直入一路碾压,所向披靡,此战必是凶险。而定国公向皇上立了军令状,若是不能夺胜提头来见。   常老夫人望着自己的儿子和孙儿,心中酸楚,虽是知道他们家若非这些功勋哪有今日辉煌。可她这个做母亲做祖母的哪里又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孙儿经历这样的磨难,可临行前岂能露出这丧气脸。   常老夫人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打起精神,“上阵父子兵,必是百战百胜。你们放心在战场上奋战,无需顾念家中,我们全家人等着你们凯旋归来。”   冯侧夫人此时也开口道:“西戎不足为惧,国公爷和昭哥儿必是会平安归来。”   常廷辉也一脸羡慕道:“可不是,不过是一群蛮夷,若非父亲不让我也想去战场拼杀一回。必是将那些西戎人打得找不着北,再不敢侵犯。”   冯侧夫人笑道:“你媳妇儿就要临盆,这时候哪会让你出征,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下惹得其他人都纷纷皱紧眉头,就连定国公也厉眼射来。虽然此次乃定国公挂帅,而实际是常廷昭率领大军征战。定国公不过是坐镇,不会亲临战场。若是赢了常廷昭必是会受到犒赏,若是输了常廷昭要负责。   两人这番话好似这场战役多容易一般,赢了是应该,输了是你蠢。   冯侧夫人宛若未见到国公爷的锐利目光,颇为得意道:“这次的监军乃妾身的表哥,都是一家人,到时候行事也能方便。不若妾身书信一封……”   定国公直接呵斥,“女人家的管这些事作甚,只管把家中事务打理好。”   冯侧夫人立马噤了声,定国公这些年虽然不再似从前征战沙场一般意气风发,因为受伤缘故很长一段时间莫说上战场,连站立行走都是问题,整个人消沉了不少时日,直到现在也无法像从前一般。可原本的威严依然存在,若是恼怒起来着实骇人。   屋里安静了片刻,常廷辉道:“父亲,孩儿以为母亲想法甚好,咱们家一直与贺家颇为生疏,如今贺国舅为监军,若是修好也能事半功倍,多份助力。”   定国公不耐烦的挥手,声音铿锵有力不容易质疑,“我自有安排。”   常廷昭心底冷哼,对这些完全不闻不问。宴席过后,常廷昭与常廷恩两兄弟书房说话。   “哥,几日未见你怎的又是消瘦了不少?”常廷昭看到常廷恩总是忍不住咳嗽的模样,心中酸楚不已。他因为入住军营最近时日极少回来,可每次回来看到自己的哥哥都越发瘦弱,如今看着好似一阵风都要能吹倒。   常廷恩惨白的脸透出淡淡的笑意,“无妨,我畏寒所以每次冬日都会显得更加憔悴,其实并无大碍,我的身体我清楚。”   常廷昭才不信他,“那些御医没一个有用的,大哥你从前身子骨也没这般弱,现在越来越厉害必是他们医术不行,以后他们开的那些药不吃也罢。”   常廷恩笑笑没说话,这般任性倒是有小时候几分模样。   常廷昭也知自己胡闹,叹道:“这次我前去不知多久才能回来,大哥你在家中要照顾好自己。平日天气温和的时候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莫要憋在屋里,不要被风吹着即可。还有……”   常廷昭把赵清河交给他的那些全对常廷恩说了一遍,其实从前也曾提过,可如今就要出征,难免又克制不住再次叮嘱。   常廷恩笑着点头,“好,好。”   常廷昭不悦道:“你这般模样肯定又是打算敷衍,不过这也怨不得你,你想这么干也会有一群人拦着。还是按我说的,你到庄上散散心,莫要老待在这地方,人都被关傻了。”   常廷恩自从小时候因为救常廷昭落水之后身子骨一直不好,三天两头的犯病,这让常老夫人心疼不已,所以一直不让他离开膝前,悉心照料着。之前也曾让常廷恩出游,结果回来的时候差点没病死过去,这让常老夫人再也不同意常廷恩出远门。   常廷恩自小最是乖巧听话,所以再也没缠着出去游玩。直至现在这般岁数,也只在京中转悠,而自打身体越发不好,甚至连门都很少出了。如今又一直没有子嗣,所以让众人更加猜忌常廷恩是不是病得不行了。   常廷恩不管身子骨多弱,哪怕连一般女子都不如,可毕竟是个男子,而且是个饱读诗书的男子,平日还最是喜欢看那些游记,如何不向往到处游逛。只可惜这破身子实在让他有心无力,又怕家人担心,只能如同后宅女子一般关在这后宅里。   每每看到常廷昭朝气健朗的模样,都羡慕不已,他如今这个样子哪里还像个男子。   常廷恩并未接着这个话题,只道:“这次你务必要更加小心,西戎矫勇善战又最是阴险狡诈,莫要轻敌。”   说罢递给他一个小册子,“这是西戎一些习俗,还有卫城周边情况。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你,你若是无事翻翻看看吧。”   常廷昭接过那并不薄的册子,不用看就知道这册子里所书写的并非像常廷恩说的那般简单。从前他这个聪颖自信的哥哥哪去了,如今竟是连在他的面前都如此卑微懦弱。这个册子只怕不知花费了常廷恩多少心思,可话到嘴边却说得如此轻巧随意。   原来不知不觉中,因为身体虚弱被关在这方寸之地,已经让自己的哥哥不知不觉中改变了这么多。   常廷昭觉得酸楚不已,可面上却是笑得灿烂,“真是太好了!哥哥,你这下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这些东西最是要紧,我这段时日一直忙着操练哪有空研究这些,如今正是方便了。大哥,若是我赢了,军功章必是有你的一半。”   常廷恩虽是不太明白军功章是何物,却也能猜到七=八分,虽然知道这是常廷昭故意安慰他,却也微微笑了起来。   第二日,国公爷和常廷昭率领大军西征。皇上领着朝中大臣亲自相送,在众人瞩目中,浩浩荡荡的常家军往西行去。 ☆、第69章   常廷昭轻骑兵先行,步兵押后。战况紧急,因此步兵以及辎重也需急行军,约莫半个月就能抵达卫城。   赵清河与几个徒弟都坐在牛车上,虽然拥挤不堪,却也避免徒步的辛劳。每日这般快速行走,他们这些人还真的扛不住。   因为车厢里人太多,虽然寒冷,却也时不时掀起窗帘透透风,否则实在憋得慌。   卢可望向前边那些负重行军的步兵,不由摇头感叹,“我坐这牛车都觉得熬不住,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这么好的体力。”   钟子博笑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过常家军果然乃大佑神兵,若是其他队伍必是不会有这么好的体力。”   赵清河在有限的空间里伸伸腿,舒缓全身酸痛。算算他们已经出行五日,常廷昭应是早就到了卫城,不知前边情况如何。虽然常廷昭身体健壮,可这大冬天的坐在马背上颠簸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他现在抱着暖炉坐在车厢里都觉得冷,他们这么吹着不知如何难熬。   “不知骑兵如今怎样?”   钟子博犹豫片刻终是开口道:“方才休息的时候我得消息骑兵已经抵达卫城,如今正在休整。人马安好,怕是这几日就要出兵杀杀西戎威风。”   赵清河惊愕,“我们后边的大军还未到,他们如何就出兵了?”   钟子博连忙解释,“师父莫用着急,西戎大军距离卫城还有些距离,如今只是先行军到处刺探作乱。将军这般作为也是为了将这些人不敢嚣张,更是为了鼓舞士气。”   边关连连失守,令百姓边关将士心灰不已。此时急需捷报振奋人心,为了以后战斗弄个好开场。   赵清河心里如何不着急,可此时也无能为力。只能暗暗祈祷常廷昭能够大获全胜,莫要受伤。   魏远志感受到赵清河的阴郁,想了想道:“师父,我们来玩牌吧。”   这次出行准备充分,这牛车比船上更晃悠,想要看书更是不行。玩牌倒是极好的消遣,又不占地方。以前几日他们一直在商讨事务,所以一直未有时间拿出来玩耍,现在得闲倒是可以用来消遣。   赵清河并未反对,如今想做其他也暂时静不下心来,不如玩几局。钟子博、吕双元和卢可都未曾玩过,不由好奇。只讲了一遍规矩,然后玩了一局,三人便能一起玩耍。漫漫长途倒是个消遣的好物件,让他们在紧张的氛围中得以一时偷闲。   “大晚上住这不会有狼吧?”卢可望着四周,颇为担忧道。   当晚全军驻扎在一片林子里,这山林延绵不绝,到了晚上还听到古怪的声响,颇为可怖。   周路重重的拍他的肩膀,“十万大军在这守着,还用怕那些个畜生?”   卢可嘿嘿笑了起来,“是哦。”   几人将炉子架了起来,赵清河之前就准备得十分周全,因此完全可自己生炉灶无需与其他将士一起吃大锅饭。这边刚架好,诸葛如就摸了过来,后边还跟着好几个将士。   诸葛如深吸一口气,“赵大夫做的饭菜就是香。”   这几日诸葛如和这几位将领都会过来蹭吃的,如今大家伙都十分相熟,不会拘泥。   “今天又猎到什么了?”卢可望着后边那几个将士眼睛亮晶晶的问道。   在此处驻扎休息也是有用意的,为了方便猎野物,打打牙祭。   其中一位名叫罗峰的将领道:“打了野兔野鸡还有野鹿獐子,今天吃肉都能管饱,老宋正河边折腾着,一会处理好了就拿过来。”   周路眼睛亮亮的,“几位将军越发能耐了,咱们这一天比一天吃得带劲啊。”   另一名将领道:“这都多亏了赵大夫的火锅底料,否则光这么煮着或者靠着哪有这般味道。”   赵清河笑道:“承蒙看得起,你们喜欢我也高兴。还好我备得多,否则还真怕不够。等大胜归来,我再好好请你们吃一顿,为了方便携带,这些还是简单了些。”   几位将领纷纷大笑起来,“就等赵大夫这句话,出征前那一顿着实把咱们哥几个吃舒坦了。这玩意冬天吃可真带劲,全身热乎乎的,行军时候都不怕冻了。”   这几位将领其实都是有马的,却也都像普通士兵一样步行。这让赵清河十分佩服,更加乐意将自己压箱宝贝都拿出来。毕竟之前没想那么多,准备再多也不够这几个大汉子吃的。   他们几个里周路是最能吃的,平日能吃两大海碗米饭,可在这几人面前压根不够看的。   在外头也不讲究,拿到的野物直接切碎了就往锅里扔,第一锅准备熟了的时候有人前来寻赵清河。   “赵大夫,贺监军的马病了,你去瞧瞧吧。”   一听到这贺监军,场上所有人的眉头都不由皱了起来。这贺监军最是事多,坐的最好马车,一天还在那唧唧歪歪说这里酸那里疼的。都什么时候吃穿用行还讲究得不行,看得其他人不爽快就罢了,平白还添增了不少麻烦。   罗峰的嘴歪了歪,不悦道:“真是不让人吃个好饭,啥时候不叫偏偏现在。”   赵清河不想去也无可奈何,这贺监军似乎盯上了他,每天都会在这种时候寻他瞧马,不让他吃个好饭。还好不是吃大锅饭,否则要么没有得吃要么只能吃些残羹冷炙了。   虽然不悦,赵清河依然笑道:“我去瞧瞧,你们给我留着些。”   诸葛如虽是主意多,遇到这种事也毫无办法,只能道:“赵大夫放心去吧,咱们等着你回来一块。”   赵清河心里虽是感动,可这事可不能做,“别,几位将军今日走了这么多路,哪能现在还饿着肚子。你们先吃着,汤底吃光没事,我今天正好想做烤鸡吃。啊对了,那野鸡留着,一会我试试做个叫花鸡。”   几个将军都是干脆的,如今却是饿得慌,虽说很想讲义气,可这肚子实在扛不住。便是道:“你放心吧,就算吃完了去猎就是,有咱哥几个在,必是不会让你饿着。”   赵清河笑着离开,心中不由犯嘀咕,这贺监军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几日虽然一直寻他看马,却一直未露脸,若仅仅为了让他吃不好饭,那也忒幼稚了吧?不过这也极有可能,毕竟如今非常时期,他是监军却没有特别权力,想要做什么定国公那双眼睛还盯着呢。他虽然只是个兽医,可也是十分重要的,不管如何也是有品级,不能随意处置的。大手段使不出来,也只能恶心恶心他。   “赵大夫,你瞧瞧这马,方才不知为何,突然就这般了。”来人指着一匹马道。   赵清河走上前用火把着亮一看,那马正巧发病,起卧翻滚,蹲腰跪地,回头望腹,颈、肩、胸前出冷汗,竟然还突然泄泻,顿时一片恶臭。肠鸣如雷,浑身打颤,摸向耳耳鼻,俱发冷,口舌青白入绵,脉迟细。   “方才这马可是喝了不少冷水?”   来人连连点头应道:“对,对,赵大夫果然高明。”   赵清河不由皱眉,语气不善道:“之前不是告诉你们,马儿久渴空腹莫要过饮冷水,你们怎么就是不听!这不是耽误事吗。”   那人嘿嘿笑道:“这不是一时疏忽吗,这一停下来这般多的事没人来得及管它。这马又不听人话,可不就这样了。况且有赵大夫在,必是药到病除。”   赵清河懒得再理会他,这几日一直因为这样的疏忽而导致马儿生病。他千叮咛万嘱咐,全都当成耳边风。这贺监军平时最是会挑毛病,怎的这时候又不痛斥这些奴仆了?   可赵清河毕竟只是个兽医,哪有资格呵斥贺国舅手下的人。只能拿出针脸色黑沉的在针分水、姜牙穴,放三江、四蹄血,顿时缓解了那马的症状。   “去寻白酒、生姜末、红糖加温水给他灌服。注意莫要让他滚转,让他在温暖的地方歇着,多铺些垫草,按揉肚腹,记住,只能给他饮温水!”   那奴仆连连应下,赵清河又叮嘱了几句便是离开。可到了晚上快要歇息的时候,那奴仆又是寻了过来,“哎哟,赵大夫,那马怎么就是不见好?咋的越发严重起来,明儿贺国舅还要靠他拉马车,这可怎么好。赵大夫,您赶紧去瞧瞧吧。”   赵清河不由皱起眉头,不过是寻常冷痛之症,只要灌下药悉心照顾即可痊愈,如何又会恶化?   “你们可是又给他饮了冷水?”   奴仆拍大腿道:“哪能啊,都是按照您说的好生伺候着,差点没跟祖宗似的供着了。”   周路道:“师父,您奔波一天也累了,您先休息,我去瞧瞧。”   赵清河还没开口拒绝,那奴仆就歪了歪嘴,一脸鄙夷,“那可是贺监军的马,岂是随随便便塞个人就能瞧的?”   方才赵清河回来,周路几人便是已经知道那马儿的症状,不过是寻常的病症,只要是兽医都会治疗。   周路听这话不由怒了起来,“不过是个普通的冷痛,如何用得着我师父出马。”   奴仆嗤道:“连赵大夫都不能药到病除,反而越发严重起来,你个学徒有什么本事?”   “你——”   赵清河伸手将周路拦下,“还是我去瞧吧,既然接下了就得负责到底。”   周路焦急道:“师父,你这身子骨大晚上的哪里受得了。我身强力壮的,在那守一夜都成。”   这山里到了晚上特别的阴冷,尤其山风又大,现在还下起了小雪,所有人都围在篝火旁边才觉得整个人是活着的,否则整个脚都觉得没了知觉。这里距离贺监军的营帐有段路程,光走这一段路都能把人给冻得办事。   赵清河笑了起来,“我就去瞧一会便回来,哪有你说的这般。”   “那我也跟着您去吧。”   赵清河连忙拦住,“多大点事,我一个人就行。这天气冷,牛马容易冻着,兴许一会也会有人寻你们,还是候着吧。”   行军累人得很,因此都是尽量节约人力。能休息的赶紧休息,这样才好替换。   周路也知无法任性,这贺监军就连定国公都忌惮三分,他们这些兽医又能如何。便是将赵清河的暖炉又添了些木炭,让火烧得更旺些,又给他寻来一件大衣披上,这才让赵清河跟着那奴仆离去。   结果多亏了周路临时准备了这些,否则赵清河可真要冻死在那边了。   赵清河到了马儿休息的地方,那些人确实像他所说一般做了,可是不知为何这马儿病情却没有好转。   赵清河疑惑,“你们方才给他灌药了?没给喝凉水?”   奴仆道:“那是必然,可句句都按照您说的做。”   赵清河想不明白,便是下了一副温脾暖胃汤让那马服下。瞧着那马儿又舒坦不少,正想离去,那奴仆拦住他笑道:“赵大夫,您还是先别急着走,若待会又像方才那般可该怎么办。”   赵清河不悦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只需好好照顾便是,莫非还让我留在这伺候不成。”   奴仆依然嘿嘿笑道:“贺监军说了,这马儿明日还得拉马车,若是今晚上不好明日可是要耽误事的……”   赵清河深吸一口气,“只需好好伺候明日就会康复,况且不是还有备马,这马儿刚病也不易拉车。”   奴仆笑得颇为诡异,“其他马儿之前病了也都没全好呢,也不知怎的,赵大夫在那些马儿就好了,一走就又不好了。所以,赵大夫今晚还是辛苦一下,在这看着吧。否则若是临了出事,那明日若耽误大事,赵大夫也不得善了。”   “你……”   奴仆又道:“这并非小人的意思,是贺监军亲自下令的。不瞒您说,这几日贺监军对赵大夫您颇为不满,这么多马儿都倒下了着实令贺监军觉得不吉利,也不由怀赵大夫您的医术。”   赵清河冷哼,“若是不信便是寻其他人。”   奴仆摇头叹道:“您可是兽医之首,您都治不好其他人又能如何。况且其他兽医可都是您选的,这医术吗……”   这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为了让他留下冻死他,他就说这贺监军必是不会这般简单耍弄他,这几日一直怕就是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明知对方故意为之,赵清河却无可奈何。只能留了下来,还好周路帮他准备妥当,倒不至于会被冻着。而且这马厩也颇为暖和,虽然恶臭,也好歹能遮点风寒。   可马厩再暖和也没有帐篷里裹着被子暖,而且到处漏风,把赵清河冻得够呛。虽是闻惯了这些畜牲的恶臭,可也不代表他能共处一室。赵清河干脆裹紧大衣在马厩四周跑动起来,这才觉得脚没那么冷。   原本决定自己挺倒霉,可看到在寒风中守卫的士兵,顿时觉得自个还是幸福的。人家手里还拿着枪,一动不动的,不像他可以捧着个暖炉子。   “赵大夫,你要去哪?”那奴仆突然窜了出来,跳到赵清河面前眯着眼道。   赵清河乐了,原来不止他一人受冻,为了盯着他不能跑走,还有人盯梢。虽然旁边有守卫,可这些守卫都乃常家军,贺国舅再如何嚣张也不能让人知道他要故意为难赵清河,若是让守卫盯梢,那便是明显心存不轨了。   赵清河可是比贺监军要得军心得多,出征前的火锅还有平日的辣椒汤就把这些士兵们收买了。这种事要是报了上去,贺监军也落不得好。   赵清河佯作一脸诧异道:“咦,小哥也在呢,正好咱们到处溜达一圈。”   奴仆不悦道:“赵大夫还是守着那马儿才好,若是出事了……”   赵清河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又不是去哪儿,就在这马厩旁边跑跑而已。你没睡正好,咱们说说话,你也闷得慌吧?你可知道我除了医术还有个特牛的本事吗?”   奴仆摇头,赵清河耸动这眉毛,笑得灿烂,“讲故事!我会的故事保准你没听过。”   奴仆只觉赵清河表情笑得怪怪的,却也没想其他,也觉得又冷又闷,有个人给自己解闷也不错。奴仆后来终于知道那诡异的笑到底是因为什么了,赵清河确实很擅长说故事,还都是他没听过的,但是他没说的是擅长讲鬼故事!直把他吓得快尿裤子,连茅厕都不敢去了。想要找赵清河陪着,赵清河淡淡道:“我还得守着这马儿。”   这一句话就直接堵回去了,这还不说他正要准备寻地方,赵清河身后幽幽道:“莫要去树干草丛多的地方,兴许会有一只手嗖嗖嗖的慢慢伸出来,咔嚓,把你的小兄弟拧下来。”   这简直让人没法解手了!   赵清河看着那奴仆狼狈的背影,不由哈哈大笑。他虽然也挺害怕这些玩意的,可是被各种恐怖片和鬼故事荼毒后,胆子比起这土生土长极为迷信的土着来说那还是胆子特么大的,况且讲故事和听故事是两码事。这地方又黑暗时不时来点小阴风,原本就挺幽深可怕,如今更是把那奴仆吓得半死。   虽说这奴仆是奉命行事,兴许也颇为无奈,这般小整一番于罪魁祸首毫无用处。可依然让赵清河心中暗爽,一点都不觉得心有不忍。   天一亮,那马儿一晚上无事,在赵清河看护下其他马儿也不再似之前一般憔悴。赵清河终于可以离去,好久没有熬夜,眼皮都要打架了。全身又冷得不行,走路都有些飘了。   “师父,你可算回来了。”大老远几个徒弟就冲了过来,卢可眼眶直接都红了。   昨夜一得消息大家伙就知道怎么回事,可又无可奈何。贺监军兴许怕他们给他带去衣物,所以也不让他们过去,直把一群人着急得不行。   赵清河一看到这群人,原本昏沉沉的脑袋也豁朗了许多,“今天你们可得给我让位子,我要好好睡一觉。”   周路狠狠道:“那该死的贺监军,这不是故意整人吗!”   赵清河扫了他一眼,“不该说的甭说,他现在就等着抓我们的错呢。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些士兵还要熬夜守着,第二天还得急行军,比起他们我已经很幸福了。”   钟子博这时候端着一个汤碗挤了过来,“师父,赶紧喝下这汤药,莫要感染了风寒才好。”   “就知道你们最贴心。”赵清河端了过来一口吞下,全身瞬间暖和了不少,寒气逐渐散去。   魏远志道:“师父,先吃些东西,一会再休息吧。”   赵清河也没拒绝,昨天跑了一晚上肚子还真挺饿,胡塞了些东西,便是钻到牛车里补眠。   贺监军到了晚上故技重施,赵清河这下早有准备,提着一个大包袱,屁颠屁颠的跟着那奴仆过去了。   奴仆好奇,“赵大夫,这包袱里是啥啊?”   赵清河笑得诡异,“那些马儿老是不好,怕是中了不干净的东西,这些玩意就是驱那些东西的。”   奴仆吞咽了一下,想起昨日的鬼故事,正巧一阵风吹过,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   赵清河一脸轻松,乐悠悠的在前边哼着小曲。   这次驻扎之地平地少,因此贺监军的帐篷距离马厩并不远。赵清河心中有了主意,先给那些马儿看病,然后自顾自在一旁烧起火来。   奴仆不由皱起眉头,“赵大夫,你怎么在这烧起火了,这可不妥,不能为了您暖和坏了规矩。”   赵清河早就想好对策,“你们这马老是生病,必是怕冷娇气,所以得生火取暖。若是不烧火这些马儿好不了可不要赖我,这些马儿好不了,行军之时突然把贺监军给绊倒了,可更不能赖我。”   奴仆这下彻底没话,赵清河不再理会他,打开那大包袱竟是有个小锅子,往火堆上一架,寻了点水竟是煮起火锅来!   赵清河大包袱里什么都有,吃的喝的。赵清河直接坐在铺着稻草的地上,大晚上的烫起了火锅。这还不算,赵清河吃得欢快不说,还哼起了歌。大半夜的嚎起青藏高原、忐忑、山路十八弯等,那调子都跑到天边去,不过这里的人也没听过也不知晓,就连词都没听清楚,就觉得好似鬼叫,实在吓人得很。   奴仆赶紧奔了过来,“赵大夫,您大晚上嚎什么呢,吵着我们监军睡觉了可怎么办?”   贺监军的营帐距离其他士兵颇远,讲究排场又怕闹,所以自个圈了一大片地方。赵清河早就算好,只会吵贺监军一个人睡眠。   赵清河一脸无辜道:“我这是在音乐疗法啊,这些马儿老是不好,我得让驱散它们身上的恶魔。监军若是不喜我这套,就另请他来来治吧。不过就连我这招压箱底的都治不好,这些马儿也就无法救治了。到时候耽误了事,可就不是我的责任,是监军不让我治。”   奴仆恼道:“我怎么没听过这什么音乐疗法?赵大夫不会是故意胡来闹得监军没法子休息吧?”   赵清河冷哼,“那你有听说过谁能似我一般开膛破肚救治患畜的?你个小小奴仆,知道个屁。”   奴仆自觉说不过,只能跑回贺监军那汇报。贺监军咬牙,“让他唱,我看他能折腾到什么时候!”   于是,一晚上贺监军耳边都是恼人睡不着的鬼叫声,什么啊啊哦,什么金箍棒了个棒了个棒……   第一晚还罢了,忍忍就过去。第二晚贺监军发现如此鬼调竟然刻入了脑中,每每就要睡着,脑子就跟着那调子哼了起来。而且这赵清河也不是一直在唱,好像算准了一样,每次要睡着时候,突然嚎那么一嗓子,把他吓得够呛。   贺监军养尊处优习惯了,原本这荒郊野岭的就让他吃睡不好,一点动静就睡不着。如今这么嚎叫更是让他难以入眠,可咬咬牙硬是忍着。   第三晚,耳朵塞了棉花,结果竟是发现脑子一直自动哼着,拿出来又什么也没听见……   最要命的是,也不知道谁发动的,大白天竟然也有人嚷这些鬼调,都是一群糙爷们,这一嗓子吼起来简直能把人震死。   贺监军十分不满,怒斥之。将士回道:“于林总行军,这般也是为了造势吓走财狼虎豹。况且这吼一吼,也能令人舒坦。”   这又不是什么违反军令的事,没人规定行军之时不能嚎嗓子。又不是秘密行军,如今正是要威武霸气张扬让西戎不敢小瞧,要的就是那气势。   结果,贺监军不管白天黑夜耳朵备受煎熬,有时候竟是自个也跟着哼了起来。惹得贺监军直接扇了自己一巴掌,现在一听到这鬼调脑门就直突突。   而反观赵清河,不仅没因为守夜受影响。晚上还寻了两个人陪着他一起吃火锅喝小酒打牌,那小日子过得甭说多滋润了。时不时三人一起嚎一嗓子,就连值夜无聊的侍卫都会来一下,贺监军大晚上耳朵晒着棉花都没法入睡。   坚持到第七日的时候,双眼好似熊猫的贺监军终于安奈不住,当晚没再寻赵清河的麻烦,耳边顿时清净了。只是悲哀的发现,已经习惯了突然被吓一下,大晚上都没法睡好,就等着那一嗓子…… ☆、第70章   连续奔波十五日,终于抵达卫城境内。十万大军并不进入卫城,而是在距离卫城二十里路的一处要塞驻扎,那处是卫城最后一道防线。若是被攻破即会兵临城下,此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所以才拖了不少时日。否则依照西戎那般速度,早已在朝廷还为做出决定是否出兵时候被一举攻下。   可即使是这般,镇守要塞的士兵已经去了大半,若非常家军骑兵及时赶到,现在是何情形便是难以估算了。若是先行骑兵让要塞将士看到了希望,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前来,则让要塞士兵有了必胜的决心,原本疲惫不堪的身心不治而愈,全都斗志昂扬。   赵清河刚下牛车没站稳,就被拉去给病马看病。原来昨日刚有一场恶战,西戎狡诈在路中设了不少障碍,使得不少马匹受了伤。若非反应快,只怕损失更加惨重。要塞虽然也有兽医,可医术不显,保险起见便是让赵清河一行人去瞧一瞧。   赵清河也没敢耽搁,直接提着东西就往马厩赶,大老远就闻到了血腥味。   伤马已经被单独放置一处,相较于京城军营,这里的条件差了不少。最让赵清河无法忍受的是,这里卫生条件实在太差,很容易让伤马感染。还好是冬日,若是夏日更是麻烦。   赵清河与几个徒弟到达现场,第一件事先将之前用滚水煮过太阳暴晒的衣袍帽子和口罩带了起来。虽然动作迅速,却依然让要塞士兵不由皱眉。   一位士兵不由嘀咕,“果然是京城来的兽医,竟是这般讲究。”   另一位士兵努努嘴,“你当是咱们这,你没瞧人家身上穿戴的,若是弄脏了可不心疼死。”   都是些糙爷们,最是瞧不起这般腻腻歪歪的,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穷讲究,神色中难免露出鄙夷。   赵清河与几个徒弟并未受到影响,这些人倒不是坏心,只不过是不理解罢了。兵哥儿本来就反感那些讲究的,看到他们这般会碎碎念也正常。   “你们这是干嘛的?”一位瞧着瞧着大夫模样的老者看到赵清河几个,不由诧异问道。   赵清河拱手道:“我们乃京城来的兽医,如今来瞧这些伤马。”   老者哪里见过这架势,也有些不满道:“若是嫌脏还做什么兽医。”   赵清河也没工夫解释,只问道:“那些伤马在哪里?是否已经救治,如今情况如何?”   老者虽是不满却也不会这节骨眼上发难,况且虽然都是兽医,可京城来的地位自是高些,眼前人虽然年轻却也不能招惹。   老者道:“大部分马儿只是受了些外伤,我都包扎好并无大碍。只是有一匹伤得很重,肚子上划了一大口子,血流个不停,我治了几次效果不大,应是伤了内脏,只怕要不好了。”   赵清河直接让老者领他到那马跟前,赵清河一看到那马儿躺在污浊的马厩里就忍不住皱眉。那马肚子上正包扎着布条,可那马儿只微微一动就能看到那血渗透出来,已使得那布条染满了鲜血。   周路几人不用赵清河吩咐便是手脚麻利的将那马保定住病将布条拆开,腹部被钝器划了近一丈宽,翻开伤口只怕当时已经戳进了腹部,未能知晓内脏是否有伤,伤在哪里。   吕双元检查了一遍开口问道:“师父,按照这出血量和位置,怕是已经伤了脾胃,可否要治?”   战马再珍贵也是有价的,若是太费药物和人力,之后又不当用只能放弃治疗,让那些药物治疗其他的战马。   旁边一个士兵听了连忙道:“大夫,你们若是能治还请救追风一命。追风乃我们卢将军的坐骑,若非它机灵将受伤的卢将军带出,只怕我们卢将军早已被那些贼人杀害。而且追风乃难得一见的宝马,若是死去实在可惜。”   卢将军乃要塞镇守的将领,昨日西戎侵扰一处小村庄,因那处有一条小道能快速到达,卢将军亲自领兵带人与西戎对战。卢将军为了救一个孩童受了伤,若非这马儿机灵,在没有主人驱使下也知道往哪处奔跑,只怕现在早已被西戎杀死。   不管是人还是马,只要立功那就截然不同。这般灵性的马儿若是死去着实可惜,一般马儿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得有效治疗只怕早已断气,这马儿却能撑到现在确实不一般。   赵清河见那马儿目光透着生的*,大大的眼睛无助的盯着他心中不忍,便是道:“现在药材还且充裕,我们试试吧,不过这处实在不宜手术,赶紧弄出个干净的手术台来。保险起见将所有的灯也准备好,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虽然刚过午时,太阳正当好,光线十足。可谁也不知道这马儿到底什么情况,手术要做到什么时候,在这简陋的地方,还是要准备充足才行。   几位徒弟早已与他默契十足,而且临时又专门寻了去过战场的马倌问过那处情形,并实际演练过,因此很快就能将临时手术室搭建好,并做好了消毒工作。   要塞官兵哪里见过这阵势,空闲之人都纷纷伸头张望。常家军的士兵早已见怪不怪,虽然没几个亲眼瞧过,可好歹听过也不至于像这些土包子一般闹不明白。而且钟子博之前还给他们专门讲授过防止外伤恶化的一些事项,所以对这一套并不陌生。   手术室被围了起来,可想要瞧清里边动静并不难。因是不明这马儿内在伤势如何,因此这台手术由赵清河主刀。   众人只看到赵清河拿着古怪的器具在那挥舞着,在其他几个徒弟的协助下,不停的更换器具,那动作如同舞蹈一般行云流水。   “你听说了没有,京城来的那兽医在治我们卢将军的追风。”   “啥?不是说被捅了一大口子,血流得哗啦啦的,救不回来了吗?”   “这还有假要不是我身上还有活也去瞧瞧,现在还在那折腾着。我听人说那些大夫把那马儿的心脏都扯了出来,捧在手里还一跳一跳的,缝了几针又塞回去了。”   “吓!这怎么可能,哪有这般治的?当时缝补衣裳呢?你这小子哄人的吧?”   “我骗你干嘛,是我老乡亲眼瞧见的。他站在高地上瞧得真真的,他那眼神几百里开外的人都能瞧清楚。”   “你就吹吧,你以为你老乡是千里眼呢……”   临近酉时,手术终于结束。   赵清河以及几位徒弟终于从手术台上下来,整个人都有些飘了起来。连续十几日颠簸行军,又被贺监军整了几日,闹得黑白颠倒,原本就虚现在又做这么长时间的手术,能撑到现在已是不容易。   “如何?”老者激动的围了上去,他方才故意爬到高地,将方才一幕瞧得清清楚楚,又询问了其他京城来的兽医,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年轻的大夫竟然是赫赫有名的赵清河赵博士。开膛破肚取异物早已在兽医界里传遍了,没想到这般人物也到了这里,第一天就让他瞧到了这绝技!   原本的怀疑全然不见,甚至有人想要干扰手术的时候,还被他阻挡了下来。老者姓卢虽只是个兽医,可资质深又与卢将军同宗,卢将军都敬他三分,在这也是个能说得上话的。   赵清河没有想到自个的名气竟是能帮他省了不少麻烦,虽说现在是常家军的天下,可要塞官兵亦不能忽视,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这是卢将军的马匹,自是更加重视,就算死也不能被人瞎折腾一番。看到赵清河这般做难免会不理解,还好有卢大夫摆平。   赵清河将手套摘下,在提前准备好的消毒水清晰了一番,这才把面罩衣袍解下。声音有些虚弱道:“还好这马命大,虽然伤了脾胃却并不十分严重,都已经处理好。只是能不能好起来就看它的造化了,这手术之后最怕是感染引发各种并发症,需要悉心照顾着。只是我们刚颠簸而来,人颇为倦乏,恐怕体力不支难以守夜……”   卢大夫连忙道:“赵大夫若是不嫌弃只管告诉老小儿该怎么做,老小儿必是会尽心办妥。”   赵清河望向体力最好的周路,“周路,你辛苦一下与卢大夫说明白,若是可能最好把伤马的圈舍都整理一番,我实在扛不住了……”   “师父!”   “赵大夫……”   赵清河毫无预警的直接晕了过去,吓得身边几人直叫嚷。   赵清河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营帐中,望着帐顶一时没反应过来今夕何夕。   “师父,你醒了?”卢可一进来就看到赵清河已经睁开了眼,兴奋道。   赵清河只觉全身无力,饿得全身都在颤,虚弱道:“卢可,把我扶起来。”   卢可赶忙跑了过来将他扶了起来,“师父,你感觉怎么样?你先靠在这,我去寻钟大夫。”   卢可说罢连忙奔了出去。   赵清河看着空空的营帐不由叹了口气,不知道常廷昭在忙些什么,是否知道他晕了过去,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心中说不失落是假的,可也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作为一军将领,肩上的重任一时无法估计也是必然。今日大军刚到,必是有不少要务处理,哪有空闲。而且他们两人现在的身份也不能像之前一般,这处处是眼睛,又有个作乱的贺监军,必是要更加谨慎。   可不管如何解释,赵清河依然觉得心底酸酸的不是滋味。   “师父。”钟子博走了进来,赵清河循声望去,钟子博背后跟着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顿时微微一笑,所有不适都散去。   常廷昭极度忍耐才没有让自己一下子冲了过去,目光紧紧盯着赵清河。不过短短半个月,竟是瘦了这么多。想起赵清河一路上原本就颠簸困倦还被那贺监军如此耍弄,拳头紧握额头青筋都要爆出来。   钟子博佯作不知这一切,给赵清河搭脉诊断,“并无大碍,只是之前疲惫虚弱,又凝神操劳,所以一时没抗住才会晕厥过去。只需养几日,吃些好的补补即可。”   “可用开药?”常廷昭问道。   钟子博想了想道:“还不到那地步,药有三分毒,还是慢慢养着更好。若是师父您觉得不舒服,我就给你开服安神药。”   赵清河摇头,“不必了,睡了一觉我觉得好多了,只是肚子饿得很,可否帮我寻些吃的。”   正说着,卢可端了一大碗熬制好的肉粥已经两样清淡小菜走了进来。“早就给您熬上了,师父,您趁热吃吧。钟大夫说您刚醒来需食些易消化的,过几日再给你大补。罗将军他们说了,到时候给你猎熊掌。”   赵清河噗嗤一笑,心里甚为熨帖。卢可和钟子博并未耽搁多久便离去,留下两人独自在营帐中。   两人刚出们,常廷昭便是大步跨到赵清河床前坐下,一把将赵清河揽入怀中。“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赵清河贪恋这结实的怀抱,靠在他胸前道:“我是为自个挣前程,这点不算什么,比起你用命相搏要容易得多。”   常廷昭亲吻他的额头,“听到消息的时候把我吓坏了,真想立刻把你赶回京城,不用再说这样的苦难。”   赵清河笑道:“那才是要折腾死我呢,这一段时间我是再也不想坐马车或者牛车了,晃得我恶心。”   常廷昭无奈的放开他,赵清河永远这般懂事得让人心疼,端起一旁的粥,“来,张口。”   赵清河虽是享受这样的伺候,却也将碗夺了过来,“这烛光亮着,外面能瞧得一清二楚,你是将军跑到我营帐里已经大为不妥,若是被人瞧见我俩这般亲密那还得了。”   常廷昭不悦道:“怕什么,早晚你都是我的人。”   赵清河却道:“这节骨眼莫要惹事端,贺监军可是拿着放大镜找你的茬呢,都恨不得用显微镜了。”   常廷昭恨恨道:“这等小人,我必是不会放过他!”   赵清河眨眼笑了笑,勾勾手指让他把耳朵凑近,“我早就给这贺监军吃食里下了料……”   常廷昭大惊,“你怎敢这般!赶紧收手。”   赵清河唬了一跳,没想到常廷昭这般反应,一时之间没了主意,他还以为常廷昭会十分高兴呢。“我是不是犯错了?我就是稍稍整他一下而已,不会伤及他性命的。”   常廷昭叹了口气,“我并非是指责你,他这人死了都无妨,只是这种危险的事你不能插手。贺监军这人小心得很,若是查出端倪,以后你必是不得好。我现在想要保你并不容易,若你因此受害,我可怎么办?”   赵清河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笑得灿烂,“我哪有这般愚蠢,先别激动,听我说完。我并未给他吃什么毒药,不过是让他服用了令精神亢奋难以入眠的玩意而已。无毒无害,若是平常就跟浓茶一样醒神的。只是这一路颠簸,他吃睡不好加上年纪在那,又酒色掏空,所以会导致晚上难以入眠,容易精神衰弱。这虽然不会要他的命,可也让他脑袋疼了。若是因此没法找茬,也省得成天担心被拖后腿。”   常廷昭道:“不会被他发现?”   赵清河摇摇头,“被发现也无妨,那玩意并非毒药,就跟浓茶一样,能怎么计较?”   常廷昭这才放下心来,“这般便好,以后莫要再行这样的事,这种缺德事还是我来做就好。”   赵清河笑了起来,“你是干大事的,哪能跟我做这些。”   常廷昭不悦道:“怎么就做不得?我今晚就到贺监军营帐去唱那什么忐忑,让他晚上睡觉都一直忐忑。”   赵清河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无法想象常廷昭扯着嗓子唱忐忑的模样。   常廷昭并未能耽搁多久,便得回营帐。西戎大军已经临近,此时正是紧张时刻,能抽出一点空闲已是不易。虽是担忧赵清河的身体,也只能先暂且搁下,叮嘱了钟子博一番才无奈离去。   赵清河能见到常廷昭一面已经心情大好,若常廷昭一直陪着他,他反而要担心这仗是否能打得赢了。常廷昭再是天才,如此不分轻重那也是吃败仗的命。西戎人又不是傻子,兵肥马壮的,一刻不能松懈都不能保证能大获全胜,何况这般只顾儿女情长。   兴许是这段时日一直操练的结果,赵清河吃饱喝足又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就觉得全身松爽,再无昨日头重脚轻的感觉。   赵清河伸伸懒腰一跨出营帐,那卢大夫就笑脸盈盈弯着背一副讨好模样,“赵博士早。”   赵清河还真不好意思受卢大夫这么大的礼,对于镇守边疆的大夫赵清河从来都是十分尊敬的,连忙回礼,“卢大夫无需如此,我乃晚辈,你若这般就是折煞我了。”   卢大夫见赵清河一脸真诚不似作假,原本的装模作样彻底没了,哈哈笑了起来,狠狠捶了赵清河一拳,“我就喜欢你这种干脆性子,赵大夫,真是闻名不如一见,那马儿今儿醒过来了,瞧着精神比昨天好了不少。”   赵清河这才惦记昨天害他晕倒的马,“可否有高热或者其他异样?”   卢大夫摇头,“并无,今天一大早吕大夫去瞧了,说是恢复得很好,已经度过了什么危险期。”   赵清河点了点头,“双元确认那就并无大碍了,不过这两天还得照顾好,莫要让伤口发炎,也小心别让那马儿乱动把伤口给弄崩了。这马儿健壮,等养一段时日必是又能作战。”   赵清河可听卢可说了,卢大夫最是积极的去照顾,劝都劝不走。赵清河明白他这是在默默学习,便是适时提点。   卢大夫眼睛亮晶晶的,“那真是太好了!赵大夫医术果然高明!老小儿佩服。”   赵清河笑道:“都是尽心而已。”   卢大夫叹道:“若老小儿有这一手,从前就不会有这么多枉死的马儿了。”   赵清河一脸轻松,“等这战事过去,卢大夫以及边塞其他兽医想学寻我便是,我若是无空闲,我的那几个徒弟如今也已经能够教授其他人。”   卢大夫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说话都结巴了起来,“这,这,这是真的?”   赵清河虽然想要将自己的医术传播出去,让这世的人受惠,可平日收徒依然严格。主要是因为药物受限的关系,怕胡乱收了鲁莽之辈,害得牧畜原本不该死治了反而挂了了的事情发生。   可这边塞不同,这里的兽医因为在边境,更加知道这战马的重要性,知道战败的惨痛后果,所以会打心底珍惜这些马儿的性命,也会更加谨慎。   赵清河直言道:“医术只有传承才能更加精湛,从前外科也曾辉煌一时,若非没有传承好也不至于这般萧条。我既然有幸有这个本事,自是要担负传承的重任。”   赵清河说完也觉得有些害臊,怎么听都觉得自个太吹牛皮。可卢大夫却不这么想,双眼都湿润了,对赵清河双手双脚的称赞。得了卢大夫的肯定让赵清河很快就在要塞里立足下来,想要如何行事都十分方便。   赵清河第一件事就是要整顿马厩,这样乱糟糟的马厩最是容易染病。冬天还好,一旦到了春日很容易闷出病来。有了卢大夫的支持,赵清河只需下口令,下边的人问都不问一句便是立马执行。   不过赵清河还是将其中缘由告知清楚,一来不想让人觉得他没事找事劳民伤财,二来也是想让要塞的兽医们重视起来。否则以后他们离去又恢复旧习惯,会让许多马匹无辜受害。   要塞的兽医们见到追风受到那般重伤都能活了过来,哪里还有不信服的,甚至觉得赚到了。这世有点能耐的谁不把自己所学藏着掖着,生怕别人学去,哪里像赵清河什么都说得明明白白,只要你愿意问,他只要会的都会说清楚。   卢可从拿回了药,眨巴眼嚷道:“大消息,大消息!”   吕双元笑了起来,“你这小子跟谁学不好,偏要跟那侯哥儿,从前跟个娘们似的羞答答的,半响打不出个屁来,如今越发会卖弄了。”   卢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其实他现在见到外人还是容易脸红不知如何与人说话,可跟着师傅师兄师弟们就完全不会如此。   周路却焦急道:“什么大消息啊,别打岔,赶紧说啊。”   莫看周路人高马大,平日最是八卦。   卢可道:“那个卢将军,就是追风的主人,被将军罚了。现在站在门口当守卫呢!”   “啊?!”众人皆为好奇,卢将军不是刚打退了西戎兵,还为此负伤,怎的才刚好就别罚了? ☆、第71章   赵清河听到这消息第一反应竟是常廷昭不会是公报私仇吧,之前常廷昭就在他跟前抱怨,若非是这陆将军一意孤行,哪会害得人马受伤,又如何害得他为了救治那匹马而晕倒。这个念头只是一瞬间就被赵清河给否认了,常廷昭再痴情也不至于这么不靠谱,公私不分,脑子有坑。   听那言语常廷昭还是非常欣赏陆将军的,西戎虽是再强大,可大佑一直不弱,若非一些官员贪生怕死不抗则退,也不至于一路碾压至卫城。而陆将军是条真汉子,率领众将领浴血奋战,以少敌多却毫不畏惧,更未曾退缩,才能守到现在,否则现在这要塞只怕早已被攻破,卫城都已经不保。   可两人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哪里会在其他人身上重笔墨,都只不过是轻描淡写,然后又抓紧时间述情去了。因此赵清河还真是不明白,常廷昭为何会发难陆将军。陆将军不管如何都乃这要塞头儿,虽然要塞官兵损失一大半,可实力依然不容小觑。没有本地将领的协作,这仗想要打赢并不容易。出了什么事非要这时候惩治陆将军,这般一来岂不是会让本地将士心寒?   赵清河不由好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卢可早已打听清楚,便是娓娓道来,“事关之前那场战役,陆将军不是为了个小孩子受了重伤吗。原本陆将军只应是偷偷去查探消息,不应出击打草惊蛇。可陆将军见西戎猖狂要残害当地百姓,便是不顾军命直接策马深入把那孩子救起,惊了西戎人。原本常将军想要寻时机一网打尽,因为陆将军这一冲动坏了计划,只能提前出击。可也却惹得这场仗打得不似计划的那般漂亮,让不少西戎兵给逃了。听闻常将军原本是想利用这一场仗大震士气,结果因为陆将军一时没忍住,就给闹砸了。”   这下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就是个悖论,服从军令就只能看着那孩子和其家人生生死去,若是不服从就是违抗军令,必会受到严惩。如今不能一网打尽,现在是救了这孩子和其家人,却也可能让更多的百姓受到迫害。且不能来个开门红,不能借此振士气着实也是个大损失。   可作为一个爱民如子的将军,眼睁睁瞧着老百姓在自己面前死去,又有几个能忍着不出击的。   几人即为军医,也明白这其中道理。纷纷叹气,不知该说这事是对还是错。若那孩子是自个的骨肉,若是知道明明可以被救,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耽误了,心中必是愤恨。可军令如山,作为军人必是要服从,以顾全大局。若每个人都因为这样那样的事违抗军命,这军队还如何带领。   沉默了一会,周路才叹道:“若只是去做守卫,倒也还罢了。”   卢可摇头道:“若是有这般简单,我就不会这么火急火燎跑过来跟你们说这些事了。”   众人不由一怔,赵清河疑惑,“还被罚了什么?”   卢可叹道:“按军法,不听军令,擅自行动乃大过,需撤其职,并杖打三十。”   几人不由倒吸一口气,之前为陆将军医治过,并对这汉子颇为佩服的钟子博不由着急问道:“那现在欲如何行事?”   原本陆将军就伤得不清,这三十军杖打下去只怕半条命都没有了。军杖可比平时的杖罚要厉害得多,若是身体稍差的,三十仗下去是会要人命的。   “常将军说念是初犯,此时又乃大敌当前,因此先记下,给陆将军戴罪立功的机会。等战争结束之后再行罚赏,只是这事影响恶劣,不可不罚,因此派遣陆将军去做守卫,以儆效尤。”   吕双元点了点头,“这般行事倒是妥当,只是这事没这般简单吧?”   卢可撅着嘴,不悦道:“还真被你猜中了,常将军这般作为也算公正,可偏偏这要塞官兵没想明白。一见陆将军被罚了,都不乐意了,如今都纷纷陪着陆将军在那守着。这陆将军原本还心甘情愿领罚,自知是犯了错的。可不知怎的,如今倒是生了怨言,那些士兵这般作为,他竟也没有阻止。”   赵清河不由眉头一皱,这些官兵虽然兴不起什么风浪,可临阵内乱着实不妥,令军心动摇。而且军中还有个贺监军,若是这事被他报上去不知会被说成什么模样。   赵清河见卢可望向他的眼神躲闪,心中不由一沉,“是否军中有什么谣言?”   卢可低着头一脸为难,其他几个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都纷纷皱紧眉头。赵清河深吸了一口气,“可是关于我?”   卢可瞟了他一眼,知道瞒不过,点了点头艰难回道:“军中有传言,常将军之所以这时候发难陆将军,是,是因为想为你报仇。”   赵清河就知道两人这般亲密怕是难以瞒住,贺监军来之前只怕早就探听到了什么,所以一路上才会如此刁难,并非仅仅因为那药草之事。   赵清河不由笑了起来,语气冰冷道:“陆将军为了这事就不乐意了?”   若陆将军是这般没脑子之人,那赵清河还真是无话可说,这样的人应该现在就受罚。否则就是猪一样的对手,以后也是添乱的。   卢可为难的挠头,“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总之应是没那般简单。”   赵清河冷哼,心中虽是对陆将军无限鄙夷,恨不得敲碎他的脑袋,如今这非常时期也只能忍下来。   “走,我们去会会这个陆将军。”   几个徒弟不由瞪大眼,这是去叫板?   周路连忙阻拦,“师父,这就是些谣言,若你去澄清只怕不仅没说清反而惹得一身骚。”   赵清河瞟了他一眼,“你当你师父跟那什么陆将军一样没脑子?去把那追风拉来,远志,帮我拿上药箱。卢可,你去寻陆大夫,告诉他这事。”   这几日陆大夫几乎是吃住都在马厩里,也不嫌臭。   几个面面相窥,不知赵清河意欲作何,却也都乖乖听话去办了。   赵清河牵着追风穿梭在军营里,虽然之前早有耳闻他将追风救活,可如今士兵们亲眼见到都纷纷惊叹。   却也有人窃窃私语道:“你瞧,这不是将军的马吗,这赵大夫果然有一手。”   “屁,将军的追风本来就是点皮外伤,陆大夫早就治好了,让这京城大夫捡了便宜罢了。”   “不对吧,我听人说陆大夫亲口说的,这马他治不了,多亏赵大夫神技,否则这马必死无疑。”   另一人嗤笑,“那陆大夫年纪已高,早就想回家享清福,如今不过是想巴结这位京城来的大夫。据说这人还是什么兽医博士,跟那什么有一腿,想要将一个人领回京城容易得跟拍苍蝇一样……”   两人说话声音不小,周路几人听得清楚,心中愤恨不已。反观当事人赵清河却一脸淡定,不知心中想些什么,让几人倒是又觉得无所谓了。在赵清河身边什么风浪没见过,这点污蔑算得了什么,这般一想几个徒弟也都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赵清河来到那陆将军守卫之处,此时场面颇为壮观,不少官兵跟着陆将军在那一同守卫。不吵不闹,默默的用自己的行动抗议这样的惩罚。   这些人倒是聪明,这般一来若是常廷昭发作,他们可称就想在这站着,你也奈何不了。如今未迎战,有部分士兵是在休息的,他们自愿站这里谁又管得住。可这又表明了不满的态度,让你无法无视。   赵清河牵着那追风不声不响的寻了个空旷地方,距离陆将军不远就在他的视野范围内,其他士兵也可以瞧得真切。见到追风安然无事的时候,并未露出异样的目光,好像这马儿治好理所应当一般。   赵清河并未看向他们,而是命令道:“周路,双元,保定这马,侧躺。”   周路和吕双元不知为何,却也麻利的行动起来。   把马保定好,赵清河拆开围在马腹部的布条,顿时一道丑陋的疤痕露了出来,令在场士兵不由倒吸一口气。谁说这伤不严重的!那么大个口子呢。   原本一脸肃然的陆云脸上终于松动,目光忍不住瞧向这边来。   赵清河将衣帽手套口罩带好,向着钟子博道:“何为破伤风?何为感染?”   钟子博顿了顿,顿时明了,不由娓娓道来。声音清脆响亮,话语简单易懂。原本一群士兵不知这几人闹何,听着听着却品出点味道来了。这不是告诉他们,若是不洁,伤口会恶化吗?可跟他们说这个干吗?听说常家军的人都听过这些玩意,现在也是在教他们?只怕没这么简单吧。   赵清河并未理会其他,而是从药箱里拿出工具,给这马儿拆线。虽说都是上过战场的汉子,谁身上没受过点伤见过血,可这时候看赵清河这样一点一点的拆除那马儿伤口的线,也忍不住觉得头皮发麻,好似在自己身上慢慢磨刀一般。   赵清河刚把伤口的线拆除,陆大夫就奔了过来,一看到已经结束,不由拍大腿道:“哎呀,还是晚来了一步。”   赵清河将口罩拿开,“无妨,下次还有机会。而且这线大部分情况下都可以被吸收,并不是非拆不可。”   陆大夫依然惋惜不已,抬头一看到一群跟着陆将军罚站的士兵不由破口大骂,“你们要是闲得慌给我去扫马厩去!我那正忙得找不到人,你们倒好在这偷闲!”   其中一个士兵撇撇嘴,“不过是些畜牲,哪有这般讲究,以前不是这般过来的。如今费这么大功夫去折腾,又是清扫又是薰药的,只怕不知肥了谁的腰包。”   陆大夫直接一脚踢了过去,“你他娘的懂得个狗屁!没有这些军马,你他娘的打个屁仗,人家西戎兵跑过来砍你一刀,你人头还没落地他人就给跑了。”   那士兵连忙躲闪,“我没说这马儿不重要,可也不能这么瞎折腾啊,这不是穷讲究吗。又不是钱多烧得慌,之前咱们差点没饿死在这,现在有点粮草了也不能这般浪费。”   陆大夫啐了他一口,“说你蠢你还不承认,那是之前,现在粮草充足的还非要故意饿着自己?行,那晚上你也甭跟着大家伙吃饭了,自个吃糠咽菜去吧。”   那士兵差点哭了,“陆大夫,我跟你没怨没仇的,干嘛针对我。”   陆大夫直接冷哼,“还不是因为你们一个个闲得蛋疼,这是干嘛呢?还像不像个爷们,想不通的事没有嘴巴问啊?老子不是在这吗,难道老子的人品你们都信不过了?”   陆大夫看一个个不说话,走到陆云面前,“陆将军,你说说看,这事你是不是也想不明白?”   陆云没说话,如同个雕像一般站在那。   陆大夫摇头叹气,“得,你现在是将军,我这远房叔叔不过是个兽医,哪有资格质问你……”   陆云无奈,“表叔,侄儿还在站岗。”   陆大夫乜斜着眼,“好,你不能说话,总能用眼睛看用耳朵听吧。既然你想不明白,我今儿就让你看明白。”   陆大夫拍拍手,没一会两个兵士就抬了铺着白布的架子过来。陆大夫掀开一看,竟是一匹死吗。   在这要塞,马匹至关重要,平日将士们对待这些军马如同对待自己老婆一样,看马儿死去难免心中不忍。   陆大夫朗声道:“这马不是战死的,而是活活的病死的,你们知道为何?”   有士兵不由低声嘀咕,“咱们又不是兽医,如何知晓。”   陆大夫并未理会那些人,径直走到那死马身边,指着那马儿身上烂得惨不忍睹的皮肤。   “这死马得了疥癣,也称为螨虫病。说得简单点就是因为身上长了虫子活活给痒死的,这样死去的马已经不止一匹,将军应是并不陌生吧?”   陆将军面部表情的面孔终于露出异样神色,他是将军如何不知晓。也不知为何,这病总是治不好,好了几天又犯了,害得那些马儿全身红肿出现水疱奇痒无比不说,严重的还会食欲减少日益消瘦,甚至会死去。   这病大多数情况下不会十分严重,可每年却也零星有马儿死于此病,军马珍贵,死一匹都是个大损失。最令人无奈的是无法断根,就算不会死去,那马儿全身瘙痒,如何能打好仗。   陆大夫又道:“如今已经有了解决的法子,不仅仅是这疥癣还有绕虫病、瘦虫病等等都可以预防甚至根除。”   这下陆将军无法再保持淡定,“如何治?”   陆大夫笑了起来,“现在又能说话啦?”   陆将军颇为羞赧,却也不顾的追问着,“表叔说的可是真的?”   陆大夫也没工夫在这逗他玩,“我这人医术虽然不行可什么时候说过假话?这多亏了京城来的赵大夫,这些病防胜于治,想要不染上只有从根上拔出一切可能染病的途径。这些病会传染,意思就是身上有这些小虫子的病马可以通过共用的一切东西让这些小虫子转移到健康的马身上,比如马鞍、马槽、垫草等等。所以我们治好了,才会又复发惹得总是好不起来。而赵大夫直接把所有的虫子杀死,不仅仅是马身上的,还有马厩所有的地方,这样才能真正的杜绝这病再次复发。”   陆将军不由望向一旁一直未出声、逗弄着追风的赵清河,不由耳根微红甚觉有愧。   “表叔,是我想岔了。”   陆大夫叹道:“孩子,隔行如隔山,你瞧不明白的东西并不代表真的没用。现在粮草充足,一点点的投入让那些马儿不受病扰这绝对上算。这般折腾不仅仅是防了这些虫病,还有瘟疫等等。若马儿得了疫病,那就是连人都可能会遭殃。你说整顿马厩的这笔钱值不值得?是不是在胡闹?”   陆将军羞愧的低下头,陆大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原本就犯了错,如今还罪上加罪,我虽然是你的表叔也没法为你开脱。你站完岗自个去领罚吧,省得被罚得更重。以后莫要这般冲动糊涂被人领着鼻子走,你冲动不顾身上军命救百姓还能找借口,这事却是一点也没有说情的余地了。”   陆将军点了点头,望向赵清河愧疚的点了点头,突然大声吼道:“还站着干嘛!还不赶紧去给赵大夫帮忙!”   顿时,所有一同罚站的士兵全都散开,没多久原本拥挤的地方一片空旷。   陆大夫摇头叹气,走向赵清河拱手道:“我这侄儿并非故意针对您,只是穷惯了又没脑子,还请赵大夫莫要往心里去。等他下来,让他亲自给你负荆请罪。”   赵清河笑道:“陆大夫说笑了,这些士兵不过是与将军一同感受不听军令后的恶果,与我何干?”   这般一来倒是轻描淡写的将这事掠过,陆大夫高悬的心终于落下。军中流言并非空穴来风,赵清河不过乃一个兽医,晕倒之后,常将军急冲冲的赶过来查看不免让人有些想不通。如今流言起,众人也不是眼瞎,也能猜出一二分。   这事虽然无人多话,却也是在打赵清河的脸。若是赵清河不在意,那常廷昭那边至少会秉公处理,这便足够。   “国舅爷,那些当兵的才去站了一会就给那该死的赵清河当苦力去了!”奴仆狠狠道,这些兵哥还真是容易被忽悠,还没闹起来又被人忽悠没事了。   贺监军悠哉的品着茶,笑道:“只要闹过了,我说他们闹了多久就多久,闹得多厉害就有多厉害。”   奴仆也陪着笑,连连应道:“国舅爷说的是,只是没能把赵清河给铲除,着实可惜。”   贺监军直接踹了奴仆一脚,“你蠢啊,赵清河不管如何也有些本事,这节骨眼上就需要他这样的人。这骑兵至关重要,他这条命还得留着。”   奴仆撇撇嘴,“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其他人也能代替。”   贺监军瞧都没瞧他一眼,“你当我是那脑子有屎的,现在什么时候,一点岔子都不能出,否则还不成了西戎砧板上的肥肉!小惩怡情,大惩伤己,不着急一时半会儿,暂时让他们逍遥几日。”   贺监军眼神里闪过狠戾,熊猫眼越发黑深。   “常将军。”赵清河走进营帐,礼数周全的拱手作揖。   常廷昭见到他这般不由叹了口气,却也无可奈何。今日定国公已经寻他去敲打一番,战前务必行事谨慎,一点岔子都不能出。两人现在关系还不能公开,实在不易过于亲密。常廷昭不希望赵清河为这些流言蜚语所扰,只能平时克制。   “马厩可是整顿妥当?”两人中间被桌子挡着,手却在下边握着,外头能瞧见两人身影,只能这般小心。   赵清河道:“有了当地官兵帮忙,速度快了许多。医疗站、手术室也都建好,有专人把守,一切都准备妥当。”   常廷昭点了点头,“那便好,不久之后会有恶战要打,你要记得休息,否则那时候会撑不过去。莫要再病倒了,我会忍不住想要把你送回去。”   赵清河笑笑点头,低声道:“这贺监军在这里也太碍事,只怕这几日发生的事会被他大做文章。”   常廷昭微微够唇,脸上尽是嘲讽,“不过是跳梁小丑,不足畏惧。”   赵清河不由皱眉,“你可不能这般轻敌,有时候那几句话可是会要人命的。一两条没什么,多了皇上可就不高兴了。”   常廷昭捏了捏他的手,“有我父亲在,必是不会让他猖狂。我父亲虽然现在难以亲自上战场,却不代表他脑子是糊涂的。这种小人遇见得多了去,自有一套应付。对了不是有句话来着,不作死就不会死。他若是不蹦跶,又如何抓把柄。”   赵清河听到这话心里才稍稍安下心来,“他这般好享福的人竟然没有进到卫城里去,若是滚蛋也省些麻烦,否则真到了打仗的时候,这样的人就是扰乱军心的主。”   常廷昭笑得更灿烂了,“你放心,他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扛不住的。”   赵清河起初还不明白什么意思,过了几日便是见识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据大家反应,姓卢太多容易混,我从善如流改成了陆大夫和陆将军。非常抱歉给大家阅读造成影响了,希望没有记得太深,反应不过来= =   起名字都是乱敲不过脑- =,抹脸,要不是你们说我能说我压根都没感觉么。   ☆、第72章   赵清河以为自己已经做好迎接战争的准备,可真的来临的时候,刀光剑影厮杀惨叫血腥味浓得呛人,赵清河整个人傻了半响。等反应过来时,很想大哭一声妈妈我想回家!   还好大晚上各自忙碌,周路几个状况也比他好不到哪去,谁都没法嘲笑谁。钟子博倒是几个最平静的,想来是尸体看多了,他们家的医术又以外科显着,这种血腥场面虽然震撼却也比赵清河几个兽医习惯得多。   西戎半夜偷袭,带着火的箭刷刷从天而降,把整个军营照亮,没一会不少地方烧了起来。混乱只是一小会,当号角响起的时候,混乱场面立刻停止,不用具体命令就知道该干什么该去哪里。原本沉睡的士兵在最短的时间内整装待发,而那些火也被很快扑灭。   若非提前布置妥当,哪会这般神速。   赵清河并不知前线如何,只知道伤员一个一个的被送了过来,大多都是被箭所伤。如今未开门出战,只在城中射箭反击,赵清河便是跟着人医一起为伤员救治。这段时间赵清河在教授钟子博的同时,也在学习人医,主要是了解人体着重学习如何治疗外伤。   夜晚突袭,中药的不便利就凸显了出来。麻药以及其他药难以立刻熬制出来,只能让一些伤员忍着痛直接治疗。可这些都是一群汉子,二话不说直接咬着木头半点没有犹豫的让大夫动手。   一批批伤员被护士抬到医疗所,医疗站很快就被血腥味占满,到处都是伤员。西戎的箭如若箭雨,一部分还是火箭,使得不少士兵受了伤。   “麻药还没熬制好吗?这人伤得太深,必须得用麻药!”赵清河检查一人胸口被射中的士兵,皱眉吼道。在这样的环境里,根本无法好言好语。   一旁的护士连忙回道:“伤员太多,麻药赶不上熬制。”   护士没说的是,麻药毕竟昂贵,若非是必要最好莫要使用。这般一来也能省些药材,治疗更多伤员。   赵清河见他这模样也明白了过来,那受伤士兵咧开嘴亮出白牙笑道:“不过是这点小伤,用个毛麻药,说出去还会被人笑话,老子扛得住。大夫,来吧!”   明明伤得很重脸色都是煞白的,虚弱得声音都十分微弱,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让赵清河佩服不已。   赵清河一边给他做急救,一边道:“这伤一定要用麻药,不是抗不扛得住的问题。我先给你止血,一会给你动手术,你先忍着千万别乱动。”   受伤士兵确实伤得不轻,也没力气再说什么,只是尽量克制身上的疼痛等待治疗。若是从前他这样的伤必死无疑,可如今竟然还有生的机会,对于他而言已经足够,至于最后是否能扛得住,就看老天是否眷顾。   护士没二话又去催促,没多久就领来了麻药,协助赵清河动手术。若是平时,赵清河必是不敢一个人主刀,毕竟他之前只是理论学习,并未实际在人身上操作过。可现在现在实在无法,其他大夫个个都忙得腾不开手,这人的伤势又耽搁不得,他只能冒险救治。   “可敢与我一同上手术台?”赵清河朝着魏远志和吕双元道。   这次和以往的手术不一样,从前是畜牲,就算死了虽然可惜却也不至于有其他负担。可现在却是人命,他们平日在牧畜身上动刀倒是流畅得很,可看那刀动在人身上,心里就有些微妙了。   可魏远志和吕双元皆无二话,他们之前就已经做好准备,也与赵清河一起学些人医知识,为的就是今天。军马虽然重要,但数量毕竟少,为了让自己在战场上发挥更大的价值,也希望能为这些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做些什么,因此也在这下功夫。   有了两人的协助,赵清河心底更有了底气。闭着眼睛回想人体结构图,这才开始准备下刀。虽然不止一次开膛破肚,可还是第一次对人下刀,莫说魏远志和吕双元,就连赵清河的脸色都十分苍白。可不管心里如何作呕,赵清河拿着手术刀的手都是稳稳当当。暗示自己这不是人,只是一匹马。   箭终于拔了出来,看到那泛着寒光的箭头,魏远志和吕双元都忍不住啐了一口咒骂起来。这西戎实在恶毒,这箭头上布着倒钩,比从前常廷昭被射中的那只设计得还要毒辣。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洞,却得切开一个大口子才能把箭头挑出来。若是直接拔出,直接一个大血窟窿,必死无疑。   赵清河缝好最后一针,终于舒了口气。走出手术室对护士道:“悉心照顾着,这人伤势过重,一切都得小心谨慎。”   “是。”   赵清河叹了口气,没有消炎药,如今这人又晕厥过去,难以从口中灌入药,也不知道能不能抗得住。   明明是夜晚,可灯火通明,照亮整个天地。不远处的厮杀声惨叫声令人不寒而栗,伤员一个接着一个。有人死去,也有人硬挺着活了过来。   赵清河抓住那过来唤人的士兵问道:“骑兵已经出战?是谁领的兵?”   魏远志和吕双元被叫走,现在陆续有战马受伤,两人必须去救治那些战马。   那士兵一脸兴奋,“当然是咱们的常将军!”   赵清河心里担忧不已,却也不好这时候问太多。只纠结不知该去哪边救治,魏远志道:“师父,你还是在这边吧,若是那边忙不过来我再让人来寻你。”   受伤的马毕竟还是比人少得多,护士虽然在战场上发挥了重要作用,可毕竟不是医生,会扛到这里来救治的都是十分严重的。若是轻伤要么直接挨过去继续拼杀,要么已经简单被救治好。护士只能协助,难以主治。   这些箭实在恶毒,赵清河在这可以帮很大的忙。   赵清河点了点头,“成,若是忙不过来就来寻我。”   正说着又一个重伤员又被送来,赵清河又开始进行下一场手术。   这场厮杀一直坚持到天微亮,赵清河已经不知道救治了多少个士兵。从刚开始有些不知所措,到后来越发游刃有余,大大缩短手术时间,全都因为这源源不断的伤员给他练手。   赵清河揉揉酸痛的胳膊肩膀,“结束了?如何?”   一个肩膀受伤的士兵两眼迸发着光亮,“直把那些西戎狗贼打得屁滚尿流!哈哈,这次必是会让他们全军覆没!大夫,我这伤啥时候好?我真他娘的还想要再去砍几个。”   赵清河笑道:“你就先好好歇着吧,必是会有你上战场的机会。如是乱来,那可就不敢保证了。”   那士兵一听就知道近期是不能到处乱动了,只能叹了口气深感可惜。   原来,昨晚的偷袭常廷昭早有所查,故意未有动作。被袭击时一面貌似未查匆忙迎敌,一面偷偷领着一群人从背后包抄。西戎始料未及,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如今五万大军被常廷昭诱因赶入一处峡谷,四面环山只要守住几个要塞,待他们粮草尽绝,便是能瓮中捉鳖。   所以这士兵才会这般遗憾,这么容易杀敌的时刻自己竟然不能亲自动手,着实可惜。以后报人头的时候,必是又落后了。赵清河可不管那些士兵如此血腥的遗憾,又开始忙碌起来。   这边的战场开始被清理,又有不少重伤士兵被抬了过来。有的人实在伤得太重,又得不到及时的治疗,赵清河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死去。   等赵清河忙完已经过了午时,整个人已经累得全身都软绵绵的,肚子更是饿得在打鼓,可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跟随的军医见到赵大夫不由都翘起大拇指,“赵大夫,多亏你弄的这什么护士班,可是让我们几个省了不少功夫。从前见过不少士兵因为救治不及时活生生死去,不是老小儿不尽心,实在是□乏术,哪像昨日这般轻松。”   其他人也附和道:“是啊是啊,那些护士可真是帮了大忙了,省了不少力气,又看了不少人。之前还不明所以,如今深觉高明啊。”   “没想到赵大夫虽是兽医,人医医术也如此高明。赵大夫不如转入人医?必是会有更大的成就。”   几个军医连连夸赞赵清河,直把赵清河弄得不知如何反应。他现在只觉得累死了,从前哪有这般高强度的治病过,这些年纪不小的军医却觉得异常轻松,让他实在汗颜。   赵清河摇头道:“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做兽医吧,若非昨夜情况紧急,我也万万不敢上手术台的,这在人身上动刀子和在牧畜身上动刀子差别太大了,现在回想都能吓一身冷汗。”   几个军医都哈哈大笑起来,他们这些人从前也是从动物身上开始试验,觉得差不多才开始敢治人。起初也是这般,所以非常理解赵清河的心情。   几人也没有再多话,赶紧去洗漱吃喝睡觉,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战火又起,必须赶紧休息,否则必是扛不住。   常廷昭正在大营里与军师对着沙盘谋划,这沙盘还是赵清河提出来的。常廷昭一试果然比对着地图要方便得多,更好布阵谋划。   “将军,劫到一只苍鹰,脚上果然绑着东西。”一个士兵来报,提着一只死鹰的实体,脚上绑着的东西呈给了赵清河。   常廷昭不用看就知道是什么,与诸葛如对视而笑,西戎想要传信求助,没那么容易!常廷昭命道:“传令下去,都给我盯好了,一只苍蝇也别给放出去!”   “是!”   诸葛如摇着羽毛扇,一脸得意道:“将军再过几日等他们粮草尽绝之时,想要歼灭这五万大军,必是不费吹灰之力。这五万大军乃西戎精兵,这般一来,必是把他们气焰打消一半。”   常廷昭眼光阴冷,虽然昨日布置周详,可这些精兵果然非同一般,依然让他们损失惨重。这些人的盔甲和武器竟都是他们常家军无法比拟的,常家军在大佑武器装备已经算是顶级,尤其是骑兵黑甲兵。可即使是这般,与西戎对阵依然损失不小。   大佑弓箭难以射穿西戎盔甲,可西戎的弓箭却可以一箭射穿大佑盔甲,常廷昭没想到这西戎比想象的还要厉害。不仅兵肥马壮,武器更是不容小觑,怪不得一路所向披靡。他们若是与这五万大军正面相抗,就算能赢,也损失惨重。   常廷昭并未露出多少喜色,淡淡道:“莫要掉以轻心,这次西戎可是下了血本,必是会想法子突围。”   诸葛如深以为然,却也道:“那处地势险要,想要里应外合也得知晓这五万大军具体身在何处。只要不让这些人把消息传出去,咱们守住几处关卡就能来一个打一个。”   常廷昭点了点头,“西戎另外二十万兵马如今到了哪?”   “最近的也得十天路程,而且估摸还要耽搁数日。”   西戎也并非铁桶一块,内部也分为几派,援军必是不会来得这么干脆。可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内讧上,还是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常廷昭眉头一拧,“六日之内务必攻下!”   诸葛如最近微微勾起,道:“那处山坳尽是荒石,水都难寻,五日必是饿得半死。那时候想要攻下,轻而易举。”   “听闻昨日贺监军跑了?”   诸葛如直接噗嗤笑了起来,“这老小儿差点没吓得尿裤子,尤其营帐烧了起来,还有一只箭射了进去,连衣服都没穿好就命人拉马车给跑了。听闻昨夜给冻着了,又吓了一跳,如今病歪歪的躺在床上。”   常廷昭冷哼,“这般贪生怕死的小人,昨日就应趁乱将他射死。”   诸葛如连连道:“哎呦喂,虽然我觉得这主意不错,不过若监军死了,将军您的脑袋也难保了。”   常廷昭扫了他一眼,“下次莫要这么实心眼,射不死就成。”   诸葛如用扇子挡住自己的笑脸,眨巴眼道:“将军,你这馊主意可不比老小儿少。”   常廷昭挑眉,“我还有更妙的主意,可要听听?”   诸葛如来了兴致,“莫非有何见不得人的事需要老小儿去办的?”   常廷昭抓住他的扇子,敲了敲他的脑袋,“我是那般不磊落之人吗?”   诸葛如一脸怀疑的打量着常廷昭,却被常廷昭眼睛一扫,假咳一声一脸认真的聆听。   常廷昭道:“听闻他酷爱美人,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诸葛如笑得淫=荡,“将军还真是‘磊落’啊,竟是连这种事都知晓。”   常廷昭并未理会他的嘲讽,饶有兴味道:“听闻五石散可壮阳,他这般辛苦,就便宜他了。”   诸葛如眼珠子一转,顿时明白过来。“这事老小儿必是办得妥妥的。莫看卫城在这穷山僻壤里,这青楼里的美人可不比京城少。贺监军为国如此操劳,确实应去消遣消遣,散散心情。”   五石散可以治病,可若是服用多了不仅上瘾还会丧命。   “师父,你听说了没?哈哈,笑死我了。”卢可一进帐营就忍不住那捧腹大笑。   赵清河刚才趁机洗了个澡,如今全身痛快,不似方才半条命都快没了。   “发生了什么事?”   卢可乐不可支,“是那贺监军,哈哈哈,昨天被吓得大冬天穿个里衣打着赤脚就从营帐里奔出来了。然后逃命似的往卫城跑,之前还说什么与将士同甘共苦,这下话说大被打脸了吧。”   卢可绘声绘色的描绘那贺监军那时候的狼狈模样,让赵清河也忍俊不禁,“他这般可算逃兵?”   钟子博摇头道:“他不过是监军,原本就可在卫城守着的,偶尔过来勘查即可。不过这般临阵逃跑,确实不妥,但是也不至于被治罪。”   赵清河不免可惜,“也好,他不在这也能省些麻烦。”   周路撇撇嘴道:“可不是吗,这里什么地方还讲究那些排场。屁事不会做就会瞎添乱,瞧着就让人不痛快,如今也眼不见心不烦。”   几人并未在这话题上谈论多久,赵清河便是给大家布置任务起来。大战刚过,伤员颇多,必须要注意防疫,否则之前的治疗功亏一篑。   三日过后,之前动过手术的伤员大部分都坚强的挺了过来,包括赵清河第一次治疗的那位。这位汉子肚子上戳了个大窟窿竟然命大活下来,才两日功夫就躺在病床上跟人畅快聊天。赵清河十分佩服他的恢复力,却也不忘出言警告他,若是在哈哈大笑不注意,神仙也救不回来,那兵哥才收敛了些。   其拿兵哥也元气大伤,只是逞能而且也是高兴能活下来,被这么警告就不敢再嚣张。而遗憾死去的人也有,并非所有人都这么好运气,赵清河虽是难过却毫无办法。   “赵大夫,你这马肉火锅的味道可真不错!过几日又有不少死马,咱们再吃,这西戎马的味道就是好!”诸葛如拍着赵清河的肩膀哈哈大笑,又在他耳边低声嘀咕,“元帅也甚是喜欢呢。”   诸葛如暧昧的朝着他眨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赵清河直接闹了个大红脸,半响也憋不出一个字来。他之前知道的时候心里也确实熨帖,甚至想到看在美食的份上,以后他嫁给常廷昭应是稍稍好过点吧。没想到现在被诸葛如点了出来,怎么会不尴尬。   赵清河好容易让自个平静下来,道:“军师,如今不是非常时期吗,你怎的这般闲?”   如今还在围困着西戎五万大军,这几日内外皆有西戎兵想要突围或者救援,都被打下去了,每日都挺热闹。这诸葛如好歹是军师,怎的还有时间到处溜达。   诸葛如笑得灿烂,“我身不在心在,况且我又不是铁打的,也得歇歇。否则关键时刻不就扛不住给倒下了那可就糟糕了,赵大夫,你就瞧吧,再有几日咱们就有不少饿死马吃了。”   赵清河白了他一眼,“傻了吧你,西戎兵饿极的时候自个早就杀了吃了,还留给你?”   诸葛如拍了拍脑袋,“哎嘛,我咋把这事给忘了,失策失策,这纰漏太不符合我英勇神武的形象了。”   吃货的一面对吃的时候,智商都会降下不少。   诸葛如没纠结多久,又道:“不过也不愁,把这五万干掉,守在外边的那些小罗喽想碾死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那时候必是有马吃!”   马匹珍贵,平时很少有马肉可吃。可在战场就不同了,战死的马儿必是不能浪费,全都拉回来剁成了晚餐。自己的马死了兴许还会难过心疼,吃起来不是味道,可是敌军的马儿吃起来就毫无压力了,甚至觉得更加美味。   这马肉火锅甚是一绝,西戎军马又多,不似大佑十万大军才五千军马,着实可怜。这些日子那些将领都在叫嚣,为了吃马肉火锅也得把西戎兵给干掉。这口号叫得空前浩大,还好贺监军不在,否则又是参一本的节奏,哪有打胜仗的动力是为了吃马肉火锅!   赵清河也期盼打胜仗,痛快道:“好,到那时候我必是会给你炒个香翻天的底料,让你吃个痛快!”   诸葛如贼兮兮的笑道:“不是给我吃个痛快,是给将军吧,嗯,勉强还算上元帅。”   赵清河脸皮厚也不怕他打趣,直接道:“那是当然。”   诸葛如啧啧道:“赵大夫还真是……”   此时突然军鼓响起,咚咚咚震得人心里直跳。诸葛如方才戏谑模样全无,皱紧眉头一脸肃然。   此时一个小兵奔了过来,在两人面前跪下,“军师,大事不好了!方才有一伙西戎兵偷偷从小路潜入与山坳里的西戎兵里应外合突围了!守在关卡的陆将军已……亡。”    ☆、第73章   赵清河与诸葛如听到这个消息,全都大惊失色。诸葛如直接揪住那士兵的衣服,大声嚷了起来,“你说什么?!”   那士兵被吓得够呛,却也完整的重复了一遍。“西戎兵速战速决,把东边关卡守着的人一举歼灭,那五万大军已经逃了!咱们的大军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关卡守着的将士全军覆没,陆将军也亡了。”   诸葛如一脸不可思议,这般完美的计划如何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每个关卡都有人把守,若一出现异样便是会放狼烟,待守的士兵就会过来支援,怎的一点那边消息都没有就给人钻了空子?   陆将军守的关卡人手确实不比其他地方多,却也是因为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而且西戎援军并未赶来,所以才会这般放心。哪晓得西戎兵竟是从那里突破!这真是……   诸葛如脸都青了,这次放走西戎大军,下次再想这般不损兵折将的歼灭难如登天,必是要浴血奋战损失惨重才有可能获胜。   诸葛如直接踹开那士兵迅速奔回营帐寻常廷昭,赵清河连忙将那跌倒的士兵扶起,“军师也是一时情急,你莫要怪他。”   那士兵哭丧着脸摇头道:“这事确实令人生气,哎,上千个兄弟啊,都这么死了!还有陆将军,竟然就这么没了。”   这士兵并非常家军而是要塞的士兵,陆将军带领的都是要塞的官兵,是他朝夕相处的兄弟,如今都没了。陆将军多好的人啊,从来不克扣他们的军饷,把他们当做兄弟一般看待,于他而言如同神只,如今竟然就这么没了。   赵清河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这便是战争,从前看电视看报道死亡人数与他而言更多是个字数并不能深刻体会到这代表什么。如今就发生在身边,那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让他难以适从。   “师父!快,快过去瞧瞧,有人还活着!”周路奔了过来,大老远就嚷了起来。   赵清河没敢耽搁连忙跑了过去,边跑边问卢可什么情况。方才去打扫战场的时候竟然还有幸存者,据说当时去了茅厕,结果躲过一劫。但是后来还是被发现了,仓促中逃躲中这人滚下山崖,西戎兵来不及寻好歹捡回了一条命,可滚下去的时候被尖石戳中的肚子,如今凶多吉少。   “情况怎么样?”赵清河奔到医疗所,问道。   一个军医摇头道:“血止不停,还肠破损,哎,我们几个怕是无能为力,钟大夫正在里边。”   赵清河拧眉,这个士兵是唯一可能了解当时情况的,西戎如何里应外合,为何会从那处险境逃脱只怕只有这个士兵知道。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贺监军就算不在这也会大做文章,这个人必须要救活!   赵清河没耽误做好一整套消毒便是进了手术室,因为没有像那日大量的伤员,因此手术室的条件非常好。   “如何?”   钟子博摇头,“血暂时止住流的没方才厉害,可是肠子破损,又失血过多,实在难治。”   之前也曾遇到过伤及内脏的士兵,大多数治疗无效死去,偶尔运气好活下来的都是命大伤得不是很深。这人却是伤得很严重,若是之前瞧见必是无奈放弃,可现在大家伙都明白这个人不能死,而且他们有条件有时间,必须要尽一切力量救活。   “试试着把肠缝合起来,如今到了这地步死马当成活马医。”   钟子博叹道:“我前几日尝试过,失败了。”   赵清河蹙眉,“再试试吧,这次我与你一同完成。”   有了赵清河在身边,钟子博觉得异常踏实,眼神迸发出光亮。   赵清河唤来魏远志,“你把我压箱底的那些玩意拿出来准备好,一会兴许要用到,不管那么多了,如今只能赌赌运气了。”   魏远志怔了怔,没再二话便是去寻了。   手术用具全都准备好,主刀是钟子博,赵清河只负责辅助。   赵清河用消毒水不停冲洗伤口,然后用针管吸走消毒水和血水,并用工具将伤口撑开,让钟子博能看清得更清楚。   钟子博夹出破损的肠子,汗如雨下,一旁的卢可连忙为他轻轻擦汗,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唯怕钟子博一个不小心失了手。   赵清河将持针器将线穿好递给钟子博,钟子博对此并不陌生,前几日的演练让他闲着更加游刃有余。钟子博仔细的缝合着,而那伤员早已昏厥过去,若非有人一直观察他的呼吸和心跳,赵清河真会以为他已经死去。这般也好,省得那伤员会感受到疼痛,这麻药不能灌入腹中,只能表面的擦,麻醉效果并不好。   缝合完毕,钟子博插入引流管。手术完毕,在场所有人都跟泡在水里出来一样,哪里还想起现在是寒冷冬日。前几日虽然也治疗过不少重伤员,可这般厉害还坚持治疗的却是第一个。并非当时无情,只是无可奈何,当生存的几率微乎其微的时候,那种时候都会选择放弃,将希望留给更有可能活下去的人。在条件艰苦人手不够的情况下,只能这么无情。   “如何?”   几人从手术室里出来,其他军医纷纷围了上来。   钟子博将口罩拿下,脸色很难看,“已经将破损的肠子缝合好,这人尚且还有一口气,只是想挺过去……”   钟子博不由摇头叹气,不用说大家也明白。受这样的伤必是不能灌入药,也不能吃食,可之前已经流了这么多的血,现在都还晕厥,若是能撑得下去也真可谓奇迹。   “师父,东西弄好了!”魏远志奔了过来,提着一个壶子道,眼睛亮亮的。   众人不解,不由问道:“这是何物?”   赵清河苦笑道:“算是简易版的生理盐水吧,只是这玩意做得不好,若非非常时期我断然不敢使用,如今只能试试了。病患失血过多必须补充□□,这几日不能进食,只看能不能靠这个扛过去了。”   一名老军医不解,“盐水?也是药?”   赵清河摇头,“不是,不能治病,只能维持身体的一些需要。如今已经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任何一点能保命的都用上而已。”   众人也明白了过来,这也是无奈之举,怪不得之前赵清河一直未拿出来。这生理盐水是赵清河这段时间研制的,这世的盐并不够纯净,他还是向严晃寻的最精细的盐。他毕竟不是搞这个的,这玩意能不能用真不好说,平日他压根不敢告诉别人他弄了这东西,就怕有人会误解,以为多了不得。因此只告诉了嘴巴最严,做事最是细致的魏远志,就是为这种时候做准备。   赵清河让钟子博给那伤员扎针挂瓶,所有人看着这小小针头戳了进去,然后那瓶子连着管子将透明液体滴入那人身体里。   赵清河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人,暂时没有什么不良反应,让赵清河暂时缓了口气。众人都纷纷称奇,没想到还能把水这般灌入体内。   “贺监军来了!听说是来质问常将军的。”这时候有人奔过来道。   众人纷纷唏嘘,这场仗原本必是能胜,结果竟然出了这么大纰漏,贺监军只怕会大做文章,皇上那边更是不好交代。   赵清河焦急问道:“现在怎么样?”   那人摇头道:“贺监军说要禀告皇上,怒斥将军指挥不利,这般情形都能让敌军逃出实在是……”   无能。来人咽下去没说,贺监军的话语可要比这两个字还要难听得多。之前狼狈逃出,今日回来不仅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趾高气扬的,着实令人生气。   不是无能就是故意为之,总之此时不仅不能一举歼灭五万敌军,还失去了要塞千名士兵。贺监军不由怀疑常廷昭故意放水才会这般,其他关卡皆有上万士兵,如何那处只有两千名不到的士兵。若说易守难攻,可如今可不就被人轻易攻下了,全都因为常廷昭估算有误,才会招来这么大的损失。   甚至觉得常廷昭只在乎常家军性命,其他士兵的安危全然不顾,故意让陆将军将领陷入困境,让这要塞成为常家军天下,甚至联系之前谣言起来。总之常廷昭此次失策可见不能担任一军将领,现在贺监军正寻元帅欲撤其职。   “大夫!这人好像不好了!”正在照顾那受伤士兵的护士嚷道。   一名老军医赶紧奔了过去,搭脉紧皱着眉头摇头叹道:“不成,失血过多,体温下降,脉搏渐稀,手脚俱冷,这人怕还是撑不了多久。”   众人纷纷叹气,折腾了这般久还是要前功尽弃吗?这可能是唯一了解当时状况的人!   赵清河沉沉问道:“是不是这人失血不那么厉害,还有生的希望?”   钟子博怔了怔,想了想道:“若是这段时间不会感染,挺到能灌药的时候,大概可能也许能熬过。”   于一个大夫而言这般说话实在是不负责任,可如今这时候也无人计较。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都要去尝试。   赵清河深吸了一口气,“咱们来赌一把。”   钟子博想到了什么,瞪大了双眼,“师父,你不会想要……”   赵清河目光灼灼,“如今没有其他法子了,失血过多若是不输血只有死路一条,就看这人有没有这运气了。”   一旁的军医听不明白了,“这是何意?”   赵清河并未解释,只让魏远志去准备。赵清河挽起衣袖,“子博,来吧。”   钟子博连忙阻止道:“师父,哪能用您的血,用我的吧!”   赵清河摇头,并非他逞能,只是上辈子他是O型血,这辈子虽然不知道,但是按照他和原身的缘分,很大可能也会是。O型血虽然已经被证实并非万能血,可溶血性的概率却相对其他血型低,生存的几率会更大些。反正都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既然他提出来的,就让他承受吧。   “我自有道理,就用我的吧。”   钟子博拧不过他,只能依了他。为了防止血液凝固,之前设计输血器具的时候,就可这边抽那边输入。这玩意还是临阵的时候赵清河忍不住去寻了云熙一同设计出来的,原以为这辈子不会用上,只是求一个安心而已,哪晓得还是用上了。   “这是作何?”其他军医纷纷好奇不已,巫医也会用血,莫非赵清河急得已经脑子魔障了,竟是信那巫医之术?   赵清河只是解释道:“既然他缺血,我就试试把自己的血输给他,看能不能活。”   一军医直接拍大腿,“这可使不得!从前我祖上也有人试过,结果对方直接死了!没用的,赶紧打住,莫要还把你的身子给拖垮了。”   赵清河摇头,“如今已经没有法子了,就当赌一场,若是输了我大不了就失去一点血,以后补回来就是。若是赢了可是救回一条人命,这买卖划算!”   这般一说话其他人虽然不赞同却也没有制止,只能等待命运的审判。赵清河也不知道自己输了多少血,钟子博看到他脸色有些苍白的时候连忙打住。   一刻钟过去,那人没有异常反应。半个时辰过去,那人竟是脸色渐渐红润……   没有异常反应!没死,赌赢了!   全场顿时欢呼起来,虽然距离胜利还有很长一段路,可至少第一场他们赌赢了,至少他们还有后边再赌的机会。   赵清河喝下军医为他悉心配置的补血汤药,整个人也已经缓过劲来。可刚才那点血并不足够,他必须还要给那个伤员输血。   几个徒弟都拦住了他,怎么也不肯让他再抽血,赵清河身子骨虽然还算好,却也并非十分强健,这般下去如何得了。   吕双元直接道:“师父,这绝对不成,你这般下去身子骨会跨的!”   周路伸出自己的胳膊,“师父,还是我来吧,我人高马大的,血多!”   赵清河笑了起来,摆摆手道:“我也怕针扎,只是输血并非儿戏,你们方才也听见了从前有人试过结果血液不匹配,对方就给死了。我的血运气好正好合适,所以只能一直用我的,否则再赌一次若是输了我前面输的血做的努力也都白费了。”   这些几个徒弟也明了,知道人体血液分为不同类型,可这般看着并不健壮的赵清河又要从身体里抽出一部分血液,实在是于心不忍才会出言阻止。如今真是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常廷昭得到消息的时候,直接冲出大营奔向医疗站,见到赵清河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脸色煞白的。   常廷昭也不管其他人的目光,直接冲了过去,“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赵清河见到他微微一笑,声音虚弱道:“无妨,这血能补回来,还好我之前准备了一些阿胶。”   周路赶紧插了进来,挡在两人中间,也不管常廷昭那灼灼目光,“多谢将军关怀,我师父现在体虚需要休息,一切还等过些时日再说。”   周路拼命向常廷昭眨眼暗示,若是这时候常廷昭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来,以后这常廷昭倒是罢了,他的师父可就处境尴尬。   常廷昭虽是担心极了,却也忍了下来。铿锵有力道:“赵大夫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救助伤员,我常廷昭最是敬佩这样的英雄。赵大夫若是不嫌弃,我常廷昭亲自将你送回营中。”   说罢,也不管赵清河如何反应,直接将赵清河抱起,顿时场上一片鼓掌雷鸣。   军医愿用性命救治伤员,将军礼贤下士,这样的军队待着如何让人不安心!   “下次不许这般胡闹!”常廷昭将赵清河放在床上,忍不住喝斥道。若是可以常廷昭真想现在就将赵清河送回去,才几日未见,竟是做出这般荒唐的事来。现在是抽血,下次是不是还得换肾!   赵清河抚摸常廷昭冷峻的面孔,“我心里有数,真没有逞能。人失点血没关系,都是要新陈代谢的。我以前还去捐血呢,就领回一瓶牛奶,哪像现在还能看到能把一个人救活。”   常廷昭狠狠瞪了他一眼,目光未有的锐利,“还说!”   赵清河赶忙住了嘴,大白天没有灯光的透射,外边人瞧不见营帐里的情形。赵清河大胆的亲吻了常廷昭的额头,缓下声嘟着嘴撒娇道:“我保证没有下次了,这次不是形势所逼吗。”   常廷昭哪里不明白,见他这模样心里更是难受,可依然忍不住语气不佳道:“你老公我就这么无能吗?这点事若是都处理不好还打个屁仗!功劳全都被夺走了,还得掉脑袋,我傻了我还往战场冲。”   赵清河依偎在他怀里笑道:“我当然信你的能耐,从来不曾怀疑你不能摆平,况且还有你父亲在呢。只是人命关天,总不能眼睁睁的瞧着别人死去。”   常廷昭深深叹了口气,紧紧的抱住他,“遇到你何其有幸。”   赵清河笑得眼睛弯弯的,闭上眼靠在常廷昭坚实的怀抱里,贪恋如今这难得的拥抱。   赵清河想到了什么突然坐直,“你这般突然跑过来,贺监军那边……”   常廷昭冷哼,“他话说到一半就忍不住去吃药,现在怕是已经又回了卫城泻火去了。”   常廷昭跟赵清河解释这段时日一直给贺监军喂药,这几日贺监军在卫城过得那叫个逍遥自在,美女环绕享不尽的艳福。得了五石散又能逞雄风,如何会不沉迷。   赵清河瞪大眼,“这么快就上瘾了?”   赵清河也知道这五石散,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让人上瘾,这简直赶上前世的那些毒=品了。   常廷昭嘴角一勾,“这方子与其略有不同,是经过改良的,药效更佳在壮阳上堪称春=药,同时也更容易上瘾。这老匹夫年纪不小却极好美色,这几日得了趣更是恨不得长在床上,不上瘾才怪。”   赵清河不由啧啧道:“才短短几日就这般耐不住,可别到时候吃过头死在这。”   常廷昭笑了起来,“若是保护不周死于此地那我也脱不了干系,可若是因为这种事死了,可就与我无关了。好歹是皇后的哥哥,这并非什么光彩之事,必是会隐瞒下来也就不会牵扯到我的头上。而且这药并非我呈上的,是卫城的太守送的。”   卫城太守也乃皇后一党,这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赵清河也放下心来。   “这次失利贺监军必是会大做文章,皇上那不知会有何动作?”   常廷昭微微皱眉,这次时机错过,下次只能正面迎敌,以大佑现在的兵力想要将西戎歼灭着实不易。可有他们守在这要塞,西戎想要攻进来也是痴心妄想。   “皇上目前不会如何,至多会将我的过错记下,而后赏罚同算。只是这场仗若是耗时间太长,劳民伤财……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这西戎是如何里应外合冲出去的!真他娘的西戎有这般厉害?”常廷昭恶狠狠道,竟是忍不住暴了粗。原本这计划十分周详,天时地利与人和,还以为十拿九稳,结果反倒自个损失了近两千,着实令人怄气,被皇上惩罚也是活该。   赵清河拍怕他的手,“莫用着急,若是那士兵被救了回来,就会明白。到时候既能让皇上那边莫要太责怪,也能知晓哪里没做好。”   常廷昭未能耽搁多久便得离开,命人送来补血补气之物。   三日之后,那受伤的士兵竟是奇迹的挺了过去!虽然仍然虚弱却也能说话,将当时情形说得明白。   根据这位受伤的士兵回忆,那日他们守在那关卡,突然从山上下来四个老百姓。声称为了躲避西戎人所以进了山里,哪晓得媳妇儿难产,如今只能火急火燎下山跑去寻大夫。当时是四个人,一个孕妇,一个老妇人,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老头。西戎人与大佑人的长相差别略大,而且有口音,可这四人全然大佑人的模样和口音,让陆将军并未怀疑。   而且查看的时候,陆将军甚至还亲自摸上了那妇人的肚子,确实能感受到有动静。人命关天,陆将军一时心软便是将妇人放了出去。保险起见,还让那两位男子留了下来,派了四个士兵送他们去就医,而且还指了一条小道让他们行走,而这条小道也成了他们的索命路。   “这些西戎人真是狡诈!”诸葛如忍不住啐了一口,这样的馊主意也能想得出来,关键是他们是怎么寻的这些人演这场戏?!   陆将军一直就有爱民如子的美誉。不似其他官兵,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危难之时不肯发兵。陆将军只要一有消息便是会召集士兵去救助,让不少百姓幸免于难。没想到这次会因为一时心软着了道,最终丧了命。   国公爷冷然道:“西戎这次早就有侵入大佑之意,才会准备得这般周详,只怕这场仗比预计的更加艰难。”   原本以为西戎是因为天灾缺粮才会烧杀掳掠,如今看来并非这般简单,这次野心比从前大得多,想要吞噬大佑。    ☆、第74章   赵清河查看受伤的马匹,因为陆将军求救太迟,援军到达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有利地形,与西戎拼杀之时损伤不少。   “师父,你看看这马,我原以为是按揭风,可治了两日并无效果,怕是诊错了。”周路领着赵清河来到一匹马面前。   那马被关在暗室,感受到有人靠近先得十分惊恐,焦躁不安的到处蹭擦。   赵清河连忙缓声道:“马兄弟,我是兽医,来给你瞧病来的。”   赵清河声音很低柔,见那马儿动静小些才慢慢靠近,并不停用轻柔的语调与它打招呼,这才让那马儿的情绪平稳了些。   赵清河借助微弱的光,看到那马儿皮紧腰硬,伸头直颈,口内流涎,牙关紧闭,耳竖尾直,呼吸急促。马背上还背着用布袋装着的炒热的醋醪糟,这是按揭风的发汗之法。   赵清河检查了一番,“之前你是配了什么药?”   周路连忙道:“第一日我瞧着病情尚且轻,只是皮紧腰硬,就配了辣椒蒂四两,棉籽半斤和臭蒲根两斤,并给他背上醋醪糟。第二日看他不仅没好转反而牙关发紧水草迟细,就给配了追风散,结果依然不见好转,我怕诊错耽误了时辰,因此叫您过来瞧瞧。”   赵清河点了点头,又查看一番道:“仔细查看这匹马是否有伤口,我觉得更像是破伤风。”   周路疑惑道:“那日陆将军亡的时候这匹马并未在战场,这几日也不曾出去,不应受伤才是。”   “破伤风发病慢,若是细小伤口更是如此。你仔细瞧瞧马蹄,狭缝细中最是容易瞧不清楚。”   周路将那马眼睛蒙住,提着灯仔细查看那马儿,果然看到马蹄上有一处细小的伤口,应是被荆棘所刺,若是不注意根本看不到。   周路连忙嚷道:“师父,果然有伤口!”   赵清河不悦道:“小声些,莫要惊了马。”   周路连忙噤声,两人出去说话。   周路道:“师父,即为破伤风我下千金散,而这马呼吸迫促,减僵蚕、金蝎。乌蛇,加天竺黄、款冬花、杏仁和枇杷叶,可行?”   赵清河斟酌片刻,道:“嗯。记得将这马腰部栓腰绳,系于梁上,防止卧倒难起。还有这大冬天实在太冷,去领些炭火来给他取暖,给他铺上衣被,莫要让它受寒。”   旁边守着的兵士听到这话笑了起来,“这马儿都快成人了,还给烧炭火盖被子。”   赵清河也笑道:“如今可不就如此,谁让咱们的马精贵。要是咱们的军马有西戎这般多,那就不用愁了,怕是还有马肉吃。”   兵士连连摆手,“自己的马再多也下不了嘴,不过若是吃西戎的马那味道可就美得不得了。赵大夫,听闻你那马肉火锅美味得很,不知啥时候也能尝一尝。”   赵清河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所以将士们都喜欢与他玩笑。这士兵也与赵清河混熟,因此也半玩笑的讨食。   赵清河笑道:“这火锅倒是容易,马肉火锅可就难了。透露你一个消息,就要过年了,将军打算又来一次麻辣火锅宴……”   话刚落兵士直接欢呼起来,麻辣火锅成本高,平日很难有机会吃上。出征的时候那味道还在嘴边呢,每每想起口水就忍不住的流,没想到这么快又能吃上了。   可没一会兵士又蔫了下来,“哎,只怕这次吃得也不香,仗都没打赢呢,若是那日真能把西戎困死,就算吃青草也比现在吃火锅强。”   赵清河拍了拍那兵士的肩膀,“有的是机会,咱们可不能气馁,吃完火锅红红火火的必是能将西戎打得找不着北。”   兵士挠挠头笑了起来,兴匆匆的跟其他人散播这消息去了。   周路笑道:“师父,你若是去做厨子只怕也不比做兽医差。如今大家说起你都记起你的麻辣火锅,比你输血救人还传得厉害。”   赵清河不由笑了起来,没有验血就输血救人实在属于无奈之举,可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所以并未让大夫声张,就怕有人听了胡乱来,到时候就惹大麻烦了。赵清河做完还不知一次的警告所有大夫,也有人问为何不可,赵清河大致解释了一番,这才真的打消了大家的念头。赵清河从前太过依赖现有的器具,所以一时半会儿根本想不起来怎么验血,其他人看他想不起来都纷纷遗憾。若是能知晓,在战场上输血救人必是能救回不少人的性命。   赵清河正色道:“这话在外边可不能提起,若是有人听了去一知半解的就麻烦了。”   周路连忙住了嘴,他也是见周边没人才会开这玩笑。   周路去准备治这患了破伤风马匹的药,赵清河继续往前走查看其它病马。   “赵大夫。”陆大夫迎面走来拱手道,眉头紧皱,脸色很差。   陆将军妇人之仁害得两千兵士死去,为了以示惩戒除其职,施以刑,予以罪人名,尸首悬于城门外示众   三日,其亲亦不得享有烈属之名。   “陆大夫,节哀。”赵清河叹了口气,陆大夫虽然与陆将军是隔了挺远的亲戚,但是一同在一个队伍里感情甚好,平日陆将军也颇多照顾陆大夫。陆大夫一直将陆将军视作自己的儿子,现在陆将军的尸首还挂于城门,这陆大夫如何不心痛。   陆大夫拭掉眼角的眼泪,深吸一口气做了个重要的决定,“赵大夫,请您帮我那该死的侄儿求求情,我知道我那侄儿罪该万死,不敢奢求无罪,只是还请给个全尸让他入土为安。”   赵清河目光闪了闪,陆大夫竟然能求到他头上,只怕他与常廷昭关系甚为亲密已经并非军中密事。赵清河并未掰开关系,只问道:“陆大夫,你是不是觉得陆将军被如此严惩实在冤枉?”   陆大夫顿了半响才缓缓开口,“我那蠢侄儿死有余辜,心软必是难以成将。可恶那西戎人如此奸诈,抓住了我那侄儿的软肋。我那侄儿的母亲和媳妇都是难产而死,所以这是我侄儿最是瞧不得这些事,这些年我这侄儿也一直未娶也是怕再害其他姑娘。我那侄儿那日也才会于心不忍,在那危机时候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没想到……哎,如今说什么也晚了,只求看在我这侄儿有一颗爱民之心,留给他一个全尸。”   赵清河叹了口气并未言语,只将陆大夫领到一个偏僻之处。   “陆大夫,你可知常将军只派陆将军领着两千军守在那关卡?”   陆大夫怔了怔,他在此多年如何不知晓那里的地形,便是道:“那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两千军足矣。”   赵清河点了点头,“那你可曾想过,即使西戎人能逃出两个去传了消息,使其里应外合,可如此地势,让两千兵无法守住那五万大军实属正常,可又何至于在援军未赶来之前全军覆没?”   陆大夫瞪大了眼,大惊失色。   赵清河却又再加一把火,并非他伤口上撒盐,若是不给陆大夫一个清楚,只怕以后会十分麻烦。   “几处关卡都乃联动,又有常将军领的骑兵巡视,只待有异动立马前去支援,并下令未救援之前不可轻举妄动保命为先。之前就已经测算过,只要一发现有异样便发狼烟,时间绝对足够。可当常将军领兵到达的时候,两千将士已经全被歼灭,只有一个因为拉肚子没在才成了漏网之鱼。敌军里应外合固然让两千士兵无可奈何,可占据险要地势也不至于全被歼灭,否则常将军必是不会让两千军守在那里。原本那处关卡就没打算用来对敌,只是用来堵而已。”   陆大夫踉跄了几步,脸色刷白,如今哪里还听不明白。兴许为了邀功,兴许是想用战功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兴许只是一念之差,又兴许是没有安排妥当。但是最终结果就是陆将军一而再再而三为听军令,不仅一时心软放走西戎人,还因为未及时烧狼烟发信号,而是不自量力想要凭借优势歼灭敌人,惹得援军到达不急,才使得五万西戎兵不仅逃出还将其两千将士全部歼灭。   若只是因为一时心软惹得这绝佳机会失去,至多陆将军受到军法处置掉了脑袋,可若是因为刚愎自用,自作主张,那就是株连之罪。只怕就连陆大夫也会被牵扯其中,更别说家里的父亲和孩儿。   陆大夫失魂落魄的离去,赵清河望着陆大夫的身影不由摇头叹气。若非常廷昭念在稚子无辜的份上,根本不会把这消息压下去。否则陆将军比现在死得还要难看得多,从前的美名如今也会一丁点都不剩。   赵清河将此事告诉给常廷昭,心里甚为忧虑道:“我觉得这并非巧合,只怕西戎人早已将大佑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西戎侵入此地也不过一两个月,竟是将守将底细脾性摸得一清二楚,还演出这样的戏码,实在可怕。”   常廷昭也眉头紧皱,西戎野心勃勃,准备充足,这场仗必是不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今后要更加小心。”   赵清河叹了口气,“如今也只能如此,朝中也得盯着些,我觉得西戎人必是会借此做文章。”   常廷昭摸摸他的脑袋,“这些我都会应付,莫要想太多,你瞧你越发瘦弱了,我让人送去的阿胶可都吃了?”   赵清河笑道:“那么多哪能吃得完,你放心就算你不说那些军医也会督促我喝药。如今那些军医一个劲怂恿我去学人医,个个想做我的师父,就想赶快把我死去的血养回来才好开始学。”   常廷昭脸色渐缓,“我的老婆就是能耐,当然个个争着。你若想学就去,若是不想便罢了,莫要太勉强。”   常廷昭知道赵清河是为了他才会去学人医,虽然都是医生,可赵清河并不喜欢对着人,更喜欢对着动物。不仅仅是因为爱上了这一行不想转,还因为害怕面对这么重的责任,不管怎么说牧畜再珍贵,也没有人重要,而且赵清河主攻的还不是宠物而是经济作物。若是治人的时候出了什么闪失,心里负担太大。谁也不会担心牧畜死了会寻仇,但是人死了变鬼想起来都吓人。   赵清河靠在常廷昭的怀里,“嗯,我会悠着的。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皇上那边会如何反应?”   常廷昭笑了笑,一脸轻松,“三十军棍记下了。”   赵清河吓得直接坐了起来,“什么?三十军棍?!”   常廷昭将他一把搂入怀中,“是记下了又不是立刻打,若是打了胜仗就能抹去,否则真的一一清算下来我早就被打死了。”   赵清河顿时舒了口气,“想挣点军功可真不容易,一个不小心战场上没死,下来也得被罚死,指不定还被株连九族。若有下次我坚决不来了,你自个玩去。”   常廷昭为他揉肩膀,“你想来我也不同意,瞧你才几天身上的血都流了一大半,我不在你身边越发大胆了。”   赵清河无奈道:“哪有这么夸张,你放心我……”   “有分寸,每次都是这话,当我不知道你那时候快晕了过去。”常廷昭捏捏他的鼻子,一脸不悦。   赵清河顿时住了嘴不敢继续这话,赶忙转移话题,“就快过年了,我可是放话出去要吃火锅,若是有炮竹就好了。不过这里的炮竹威力太小,噼里啪啦的那声音跟蚊子咬似的。哪像我以前玩的那些,那声音震耳欲聋,能把人吓个半死。有种炮仗叫大地雷公的,还能将这么厚的竹筒炸开呢。”   赵清河手里比划着,以前觉得这样的玩意像违禁品,他以前炸鱼还能炸事两指宽的鱼,现在想想还真是怀念。   常廷昭挑眉,“这般厉害?若是做得大些岂不是跟你说的炸弹一样了?”   赵清河懊恼道:“我原本想研究出炸弹的,若是有了炸弹碾压西戎跟玩似的,可是我不会啊!我和云熙使命的想以前看地雷战时候的场景,可是就是想不起来人家咋做的了,就模糊记得那土地雷装在瓦罐里,然后小日本的探测器没反应。”   常廷昭之前也听赵清河说过,心中颇为可惜,若是这般他们能减少很多损失,就算他再好斗也不喜欢看到自己的士兵战死沙场。   常廷昭想了想道:“不若这般,我命人去寻会制作火药的匠人,一同研制,兴许能制出也不一定。若是不能,就当做炮竹玩了。”   赵清河眼睛一亮,拍拍自己的脑袋,“对啊,我怎么老想着自个弄了!真是看穿越小说看多了,什么都想揽到自己身上,又没那能耐傻了吧唧的!我觉得这事可以交给云熙,他在京城更加方便。对了,这事可不能让别人知晓,若是真研究出来方子透露出去,以后这仗可就更难打了。”   常廷昭刮了刮他的鼻子,笑道:“这还用你说,我这就密信给王爷。”   赵清河眼珠子一转,“还是我来吧,你密信王爷容易惹来猜忌。”   常廷昭不同意道:“你的书信很容易被人拆开的,到时候什么都藏不住。”   赵清河嘴角一勾,得意道:“我写给的云熙的信,有人能看得懂才有鬼了。”   “挖槽!这该死的赵清河,这是考验我小学是否毕业了吗!”云熙接到信的时候直接忍不住爆粗了,密密麻麻一堆汉语拼音,时不时又来点拼写错误的英语单词,直把云熙看得脑袋直突突。   十三王爷搂着自家心爱的王妃,看着那纸张上的鬼画符,一脸同情的摇头,“爱妃,上面写着什么?”   云熙拼了半天才知道是何意,不是他语文差是这赵清河普通话不过关,平卷舌分不清害得他看了半天。   “让我们寻人制作炸弹,这家伙现在才想起来这出,真是够钝的,咱们以什么名义把这些工匠送过去?”云熙微微发愁,如今他们被人盯得厉害,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行事着实不便。这事未成之前必是不可声张,其实之前他也不是没想过集众人力量。只是他又不去打仗,虽然有不少仇家,可想要把人炸死也不现实。如今赵清河跑到了西北,把一座房子炸了都没人管,倒是可尝试与人研制。   十三王爷嘴角微微勾起,“大过年的,边关如何可以没有炮竹。就把这些工匠送过去吧,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嘛。”   开春的时候这些工匠总算到来,常廷昭专门辟了一个地方作为研究室,远离人群以防不测。对外并未说明清楚,外人只以为是十三王爷又胡闹。   一年后。   “他娘的,那些西戎人跑得比兔子还快,又没杀到几个人就没影了。”罗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狠狠灌了一杯茶,气恼道。   这一年西戎一直未成大军侵犯,而是一小拨一小拨队伍到处烧杀抢夺,只要大佑兵一到立马跑掉了。大佑想要正面与之对战,可其却完全不配合。西戎兵马强壮,跑得特快难以追上,而且穷寇莫追,常家军只能看着他们溜走,然后又等着他们没多久又溜出来再打。如若在平地而战于常家军而言着实不利,西戎骑兵多,大佑稀少且装备不及,之前几次大战虽然没有大败却也占不到一点便宜。   而西戎想要攻破要塞也无法,两军就这般僵持着,时常一小战偶尔一大战,不分胜负。   两军对垒毫无进展,于朝廷百姓而言无法是巨大的负担,常廷昭拧着眉头,“军师,你怎么看?”   诸葛如摇着羽毛扇,脸上没有平日的嬉皮笑脸,显得十分严肃。   “西戎在使拖延术,想要活活拖垮我们。”   “哼,不自量力。”常廷昭被西戎磨了几次之后也有所反应,可若是这般于西戎而言也是不小负担,西戎并不比大佑富裕,两军这般相磨磨个三四五年的毫无问题,大佑扛不住西戎又如何能扛得住?   诸葛如眼神暗了暗,“如今形势只怕于将军于大佑不利,若是将军被撤职,还有谁可胜任?或者说谁会继任?”   常廷昭皱眉,朝中并非没有杰出将士,可不少镇守其他地方不说,若他下去了只怕也轮不到那些人。这一年多来太子越发不得人心,皇后四处安插势力,皇后已经数次想要将自己人插进来却被定国公顶了回去。可如今战事毫无进展,劳民伤财,皇上早已不满,只怕……   诸葛如又道:“听闻皇上要建立行宫,以炼制仙丹。”   行宫必是耗资巨大,如今国库空虚,到时候军费堪忧。   常廷昭冷笑,“这西戎打的好主意!”   罗峰也忍不住道:“将军,咱们要不就痛痛快快来一场!他娘的这样打实在太憋屈,有谁打仗跟这些兔崽子似的到处跑的。一会一个榔头,一下这里一下那里,一看到不对劲立马跑,玩啥呢!”   诸葛如幽幽道:“西戎三十万大军,骑兵是我们的数倍,那盔甲硬得一箭都射不死,如何正面而战?”   罗峰梗着脖子道:“让皇上再派些兵马不就是了。”   诸葛如直接懒得与他说话,若是这般简单还用得他提醒。   罗峰也知不可行,只不过是胡乱一说罢了,叹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该如何?这般耗下去也不是法子。”   嘭——   一个声音震耳欲聋,感觉营帐都晃了晃,直把几人吓得了一跳。   罗峰半响才反应,“啥玩意这般大的声响?”   外边传来吵闹声,“不好啦,不好啦,天神发怒了!”   常廷昭大步跨出营帐,大声吼道:“嚎个屁!”   顿时混乱场面直接被定格,无人再敢乱说话,场面顿时静了下来。   常廷昭想到了什么,抓住一人问道:“赵清河呢?”   那人愣了愣,“啊?”   “赵大夫在哪里?”   那士兵正好知晓,连忙道:“好像一大早就去禁地了。”   研制炸弹的地方远离人群,并且重兵把守,里边工匠无法出来,只有赵清河等几人才有资格进入,因此被将士们称之为禁地。   常廷昭一听赶紧牵出马,一跨而上,狂奔而去。 ☆、第75章   常廷昭策马狂奔到‘禁地’,守卫看到他连忙行礼,“将军。”   常廷昭并未看他,只道:“开门,我进去。”   守卫为难道:“赵大夫进去时候叮嘱,今日做爆破试验,说是任何人都不能进入,怕有危险。”   常廷昭斜了他一眼,真是反了,竟是连他都敢拦住了!   常廷昭微怒,“本将军都不可吗?”   守卫嘿嘿笑道:“将军,是您说的,此处一切以赵大夫为尊,就连你也不可忤逆赵大夫命令。”   常廷昭噎了噎,脸色更是难看,为了给赵清河最大的权力,以表他在这件事上的地位,以后方便借此邀功,他确实下了这命令。   “方才这般大的动静,若是出了事可怎么办?守门守傻了连变通都不会了,快开门,拿鸡毛当令箭反了你。”   守卫却依然拦在门口,一脸坚定,“将军,军令如山,您教我的。”   是谁选的个二百五守在这!这不是耽误事吗,若是里边出了事岂不是死了都没人埋尸。呸呸呸,瞎想什么呢!   常廷昭事后才反应是他自个选的,为了防止有人借身份闯入查探,常廷昭故意让诸葛如选几个固执的犟驴当这‘禁地’的守卫。因此就连贺监军这老滑头都没法进入此地,软硬兼施却无可奈何,惹得他十分不满,借此狠狠参了常廷昭一本,说他劳民伤财还不把他这监军放在眼里。   外界无法得知这里到底在折腾些什么,如今甚至有传言,此处正在炼制仙丹,所以才会这般神秘。火药原本就是道士无意中发觉,而此处采购的东西大多都乃炼制仙丹所需材料,因此才会有这样的怀疑。   常廷昭深吸一口气,目光阴狠,语气冷冽,“让开。”   守卫坚定的摇头,身板就这么直挺挺的拦在门口,抓紧了手里的长枪,一副你敢闯入就与你同归于尽的做派。   门口剑拔弩张,守卫以为这次必要与将军恶斗一场,心里激动又紧张。这可是传说中的战神啊,若是能被指教一番那可是天大的荣幸。守卫都快颤抖了,不是害怕而是兴奋,紧紧拿着长枪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甚至做好要战死在常廷昭手上的准备。   没想到常廷昭突然语气一软,“罢了,你去把赵大夫寻来。”   刚摆好架势的守卫一个踉跄,“啊?”   常廷昭斜了他一眼,大吼道:“还不快去!”   守卫吓了一跳,连忙跑进去让专门里外传话的人去寻来赵清河。常廷昭原本忐忑的心被这么一闹腾也慢慢平静了下来,这般大的动静此处依然平和,必是没有出现人员伤亡。常廷昭虽然当初下了死令,却也担心有这样的事发生,因此专门安排了人报信,能让他随时了解里边的状况。   守卫没多久便是将常廷昭放了进去,说是赵清河特许他进去,常廷昭狠狠瞪了他一眼,这家伙真忘了是谁的兵了。守卫挺直腰杆无所畏惧,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常廷昭暗暗把这人名字记下,这头倔驴倒是挺入他的眼。   常廷昭策马进入,很快就寻到一身狼狈的赵清河。   赵清河满身都是土,好似刚从土坑里爬出来一般,其他人也同样狼狈,可每个人脸上都透着难掩的喜悦,正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热闹的讨论着。   赵清河看到常廷昭连忙奔了过来,如同花猫的脸笑得灿烂,“你来啦。”   常廷昭微微皱眉,帮他拍走头发上的尘土,“怎么弄成这个模样?”   赵清河掏掏耳朵,“什么?你大声点,我听不见。”   常廷昭脸色不好心中十分担忧,他的嗓门可是不小,两人这般近赵清河竟是没能听清,不会是聋了吧。常廷昭在赵清河耳边弹了个响指,“听到吗?”   赵清河笑着把他的手拍掉,“哄你的,这么长时间了早就能听清了,刚炸的时候耳朵还真是嗡嗡嗡的,整个人都是懵的。”   常廷昭不悦道:“下次不准你再这般偷偷摸摸搞这么大的动静,若是出事了可怎么办?必须得让我在现场。”   赵清河嘿嘿傻笑,实在是从前失败过太多次,每次看到常廷昭失望了面孔他就觉得不好受。虽然常廷昭说不在意,可赵清河一联想他肩上的重担,就不想让他再经历这样的失败。所以下定决心平日只是适时汇报进度,却不会再像从前一惊一乍的拉扯常廷昭过来。   这一次,他总算可以不用再看常廷昭那黯然的面容了。   常廷昭见他这副模样,心中难掩激动问道:“成功了?”   赵清河咧嘴一笑,猛的点头,“那是必须的!你瞧瞧那房子,全都给炸平了,还炸了个大坑。先不说威力如何,光着声响必是能把西戎那些马吓个半死,那些马一发狂,这些西戎人被摔下马还是轻的,只怕还会被踩成肉酱!”   之前赵清河对西戎还没有那么大的仇恨,毕竟于他来说不管西戎还是大佑归属感都不是很强。可自打亲眼瞧见西戎滥杀无辜,还屡屡对手无寸铁的平民下手时候,心中的厌憎一天比一天要盛。赵清河最是瞧不得对那些老弱妇孺下手的畜生,为了自己的企图有本事就和常家军面对面较量,欺负那些小老百姓算什么好汉。   既然你不仁那我必是不义,弄出炸弹炸个遍地开花赵清河现在是一点罪恶感都没有。火药这世就有,如同前世古代一般,很长一段时间里并没有想过要放在军事上,可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这个能力。因此赵清河与那些匠人沟通合作,这一年多一直在捣鼓这玩意,现在终于有了成果如何让他不兴奋。虽然他的贡献并不算什么,可好歹一直跟着进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做好了,心里得意不已。   常廷昭这下子也无法淡定了,“真的?!”   赵清河笑着点头,“之前尝试了几次稳定性不好,而且爆破力不够还费材料。这几位老师傅改了几次方子,这次应是成了。方才那声响你也听到了,那动静叫个大,威力也不小,虽说无法造成大面积的伤害,可在战场上也能发挥一些效用。”   若非场合不对,常廷昭真想抱着赵清河狠狠亲一口,若是这般如今尴尬局面必是会扭转。   “可否大批生产?”   赵清河摸摸下巴道:“我觉得保险起见还是得试一试再说,这玩意要么就不出现,出现就得炸得那西戎立马投降,至少几十年之内不敢来犯。只是咱们想要瞒住怕是不容易,西戎人一旦知道这些是火药制成,必是也会召集能工巧匠研制,到时候我们也没了优势。”   常廷昭笑道:“咱们如今已经先了一步,只要不将这一手丢在那长灰尘,一直不停的研制总会比他们更厉害,又有何可怕。况且大佑矿产丰富,这是西戎比不过的,兴许今后还能制出你所说的大炮也不一定。”   赵清河也笑了起来,“嗯,这些西戎人不好好打仗竟是想些歪门邪道,这次必是让他们震个半死。”   常廷昭从赵清河这得了确切答复,便是走到那些辛苦研制的匠人跟前,深深鞠了一躬。那些匠人纷纷吓了一跳,要知道工匠的地位并不高,虽说他们也知道这玩意制出来意义有多大,却没想到会赢得大将军如此尊重。   “这,这,大将军,使不得。”   常廷昭却并未理会,而是完完整整的鞠了三个躬,“这三个躬是为我为我们镇守边疆的将士为我们大佑百姓鞠的,这场战争若是胜利你们就是大功臣!”   工匠们一听纷纷都激动起来,他们虽然早就知道常廷昭赏罚分明,研制出这些宝贝必是不会少了他们好处,可却没有想过能成为一个功臣。这意义可就大为不同了,士农工商,他们这些手艺人地位并不高,若是从前连儿女都无法科考,深被歧视。现在虽然境况好许多,可依然低下。若是常廷昭给他们算军功,以后可就大不相同,一般人不敢轻易招惹。   一个工匠大胆问道:“常将军您的意思是,若是这些玩意能派上用场,咱们几个也能领功劳?”   常廷昭笑道:“几位必是会入工部,这等手艺可不能流落在外。”   十三王爷寻来的这些工匠大部分都是民间来的,工部也有不少能工巧匠,可兴许是好日子过得多了,手艺倒是罢了创新的本事却没有这些民间的手艺人高明。   他们这些人若是能入了工部,比起从前那可就大为不同,这是跟‘官’就沾上了边。兴许在官场上不值一提,可在他们那地方却大为不同。这一年多虽然他们背井离乡的来到这里,无法与亲人团聚,可因为他们是十三王爷请来的,每个月都有朝廷补贴,而且还专门让衙门里的人送去。钱还是小事,这可是挣了大脸。听家里人来信,说他们如今腰杆子都比从前挺得直,就连县太爷都给他们几分面子,儿女的亲事那更是不用愁,门槛都被踩坏了。   不少人在当地不过是个小手艺人,能凑合个温饱,这一年来家中的变化于他们来说已经欣喜不已,若他们还能被纳入工部,那以后可不得更加扬眉吐气,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在场人哪里还耐得住,纷纷噗通跪了下来,“多谢大将军提拔,多谢大将军提拔。”   常廷昭面上带着笑,别有深意道:“只要大伙好好干,必是能挣个好前程。只是有些事可以说有些事却不能,否则若是出了纰漏,那么……”   在场人哪里有不明白的,这一年这地方被围得严严实实,据说连贺国舅都没法进来,这意味着什么他们都清楚得很,纷纷发誓必是不会泄露方子。   常廷昭敲打一番,见几人明白又道:“今日大喜,今晚我常某会给各位摆个上好的席面犒劳大家,这一年多大家辛苦了。”   在场人连连摆手,谦虚道:“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应该的。”   有一人颇为大胆,眼珠子一转道:“大将军,这上好的席面就不必了,但若是能吃到赵大夫所创的火锅,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赵清河笑了起来,“大夏天的吃火锅,也不怕燥。”   “不会不会,吃得满身汗那才舒坦呢,对吧各位?”那人大声嚷了起来。   一群人纷纷表示赞同,赵清河哪有不同意的。   常廷昭笑道:“你这一手火锅是忽悠了多少人。”   赵清河也没想到这么个小玩意让这么多人惦记,估计是这东西煮的时候特香,然后因为成本关系在这边关并不能常常吃到,反而令人惦记。当然也是因为这火锅本身就美味,在从前只要味道还可以的火锅店不管初夏秋冬都是爆满。这世的食物没有前世丰富,更加稀罕也实属正常。   两人牵着马在河边漫步,风吹过在这炎热夏日感受到一点清凉。   “听闻贺监军又参了你一本?”   常廷昭不以为然,“他哪天不参我一本才是奇怪了。”   赵清河想一想还真是如此,“他倒是‘敌我’分得清楚,这一年多一句国公爷的坏话都没提,全是说你不好。”   常廷昭嘴边露出讽刺的笑容,“所以那蠢女人才会以为贺家是他们一伙的,以为除掉我亦可高枕无忧。常家本是一体,我若是出了事,常家怎会落得好,她和她那宝贝儿子又岂能独受其功,真是愚蠢之极。”   赵清河叹了口气,家不和外人欺,“你哥那边还是没信吗?”   常廷昭不由眉头微微皱起摇了摇头,这一年常廷恩的身子骨越发不好,依然没有子嗣。若是再这般下去,只怕世子之位不保。   赵清河犹豫片刻,艰难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哥真的没法有孩子,那……”   常廷昭抓住他的手,脸色说不出的暗沉,“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信我?”   赵清河连忙摇头,“不是,我并不是信你。只是若是你哥哥无子,你又娶了我也注定无子,那这世子之位必是会被常廷辉拿去,这般一来可怎么办才好?”   “我与我哥并不在意这世子之位,又不是自个挣来的有何稀罕,不过是为保整个家族罢了,只要是常家的子孙有那本事就有资格继承。我哥从前顾念我嫂嫂所以才会努力保住,如今他对我嫂嫂已经彻底失望,也就无所谓了。这常廷辉有个这么拎不清的娘,自个也不成,必是不能让他接任。家中又不止我们三兄弟,总有合适的。   说起来若非这个世子之位,我这嫂嫂倒也算是可以相守之人。当初我哥一直病怏怏模样,我这嫂嫂缺义无反顾的嫁进来,这些年也一直无怨无悔的照料着我哥,也算是个良人。所以我哥念着这个情分,我嫂嫂想要得到什么,只要不过分我哥都会依从。只是,哎,终是失望了。”常廷昭深深叹了口气,虽然他对这个嫂子并无好感,可也从未冒犯。不管这嫂子如何针对他,他只会避让而不会去计较什么。一来是因为看在常廷恩份上,二来也是觉得她能嫁过来确实不易。若是自己的妹妹或者女儿,他也是不愿意让她嫁给哥哥这样的病秧子的。   可崔云婵想要孩子想到魔障,为此还闹出了丑事,若非家丑不可外扬,常廷恩又顾念往日情分,所以才将消息压了下去。否则崔云婵现在只怕已经没了性命,哪里还能继续做他的定国公世子夫人。   崔云婵一直无子,这原因大部分是出在常廷恩头上。常廷恩心中有愧,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尽量厚待崔云婵厚待崔家作为弥补。若两人就这般安安稳稳度过,虽然没有孩子终是遗憾,却也能是一对和睦夫妻。没有世子之位也可以过得舒坦,但是这世间总是没有这么顺当的事。   这一年多皇后一党越发嚣张,太子因为犯事被关了禁闭,太子之位已经不保,六皇子取代指日可待。冯侧室因此也越发得势,这让崔云婵越发焦急起来,又见常廷恩因无子越发不在意这世子之位,心中甚为不甘。竟是听信奴仆谗言,勾结外男给常廷恩带了顶绿帽子。后来崔云婵倒是有了身孕,却不是常廷恩的。   常廷恩得知并非偶然,而是有人故意告知,甚至差点闹得满城皆知。若非常廷恩机敏愣是压下,并将这事解决掉,如今崔云婵只怕早就被浸猪笼。出了这丑事崔云婵心中害怕,常廷恩虽未说什么,她自个却将孩子给打掉了。   这场闹剧赵清河也知道得清楚,只能一声叹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你哥挺可怜。”半响,赵清河才吐了一句。   常廷昭眼眶微红,声音变得哽咽,“若非为了救我,我哥的身子骨也不会跨成这副模样。”   赵清河抱住常廷昭的腰,“谁也不想如此。话说回来,你哥哥不过是大冬天被泡了一下,身体怎么败得这般厉害?”   这话虽然说得有些不妥,毕竟寒风刺骨的,一个半大孩子被冰冷水泡着,在这医疗落后的时代,没死去已经算是命大,可赵清河总觉得不至于如此。   常廷昭叹道:“我哥从娘胎出来就一直不健朗,所以才会被冻得这般厉害,那时候都快救不了了。这些年一直好好养着,却一直不见成效。”   “被冻坏了之后就一直如此吗?”   常廷昭想了想,“嗯,我印象里我哥三天两头都生病,全身都是药味,跟个药罐子似的。”   赵清河失望,若是有人谋害,兴许还能找到破解之法,若真的是身子骨不好,那就无法了。   常廷昭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由好奇,“怎么了?”   赵清河将心中猜测说了出来,又道:“既然这些太医治不好,不如寻民间的大夫?兴许还有转机。”   常廷昭摇头,“这些年我在外都会留意,可寻回的大夫都说只能好好养着,想要断根却是无法。我哥身子骨越发不好,怕是因为思虑太重。”   赵清河微微皱眉,“那他们可说无法有子嗣?”   “说是子嗣确实比普通人艰难,却也是可有子嗣的,所以当初我哥才同意将我嫂子娶进门。不过之前也提前告知这般情形,并让人去询问我嫂子,若是这般也愿意便是两人结同好,若是不愿意我哥也会想法子给我嫂子一个好的归宿。”常廷昭也知道虽是这般说,可女子自古难以自己做选择,可依然心里有疙瘩。当初询问再三说是不在意,如今又是这般作为,不是故意刮人心吗。   赵清河摸摸下巴,常廷恩身子骨不好,所以仅有的那点精力都是放在崔云婵身上,这么多年过去,撒了这么多种子,怎的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如何这些年一直没有子嗣?总不会是两人命中不合吧?”   常廷昭不解,“何意?”   赵清河想了想道:“我从前听过,有这么一个概率,就是有些男女是互相排斥的。也就是说两个人身体都没问题,但是在一起就是没孩子。可若是和别人一起,立马就有了孩子。我村子里就有这么一对,结婚好多年都没孩子,也去查过身体,一点事都没有。后来离婚了,好家伙两边刚结婚没多久,都有了孩子,去问医生说是确实会有这样的可能。你哥有没有通房丫头?”   常廷昭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毕竟在这大佑极少有和离被休的女子会再嫁之事,更别说知道后续这些。   “我嫂子之前倒是安排了一个,不过我听说我哥压根没碰。”   赵清河不由赞赏道:“你哥很专一吗。只可惜你嫂子有执念,否则两人也能和和美美过一辈子,不也挺好。想要孩子大不了从小抱一个,虽然终究遗憾,也总比现在好吧。哎,咋就不是前世那条件,做个试管兴许问题就解决了。你在发什么呆呢?”   常廷昭眼眸深幽,“你说,会不会有这样一种药物,男女分别吃了,查不出有何异样,却可以让两人结合无法有子嗣?”   赵清河瞪大了眼,他还真没想过这些,“这我可就不知道了,要不去查查吧,若真的有肯定有人知晓。”   崔云婵出了这样的丑事并非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安排,偏崔云婵又真是魔障了所以才会入了圈套。这样恶毒的事都有可能发生,想要绝了常廷恩子嗣的事又如何不会有?   常廷恩的身体一直为可信的太医诊治,想要下毒并不容易,定国公可不是傻的。但是如果有这般阴损的毒物,那可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常廷恩没了子嗣,还查不出个所以然。   常廷昭眉头紧皱,周身充满戾气,“最好不是,否则……我必会让他生不如死。” ☆、第76章   赵清河领着工匠们又进行的几次试验,确定无误才着手准备大批量生产。战事紧急,这般一来不仅需要大量的材料还需要人手。材料倒是罢了,这一年多就陆续准备好,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说起来这还是多亏了严家以及云熙的财力支持,这事本应朝廷出钱,可实在是如今朝廷都为皇后一党把持,皇上越发沉迷炼制仙丹,就连政务都交给了六皇子打理,若是上报必是会泄露出去。   早些时候明帝是让太子监国,太子虽说之前平庸又犯了不少错已经渐渐不得皇上的心,可好歹也顶着这太子名头,明帝又念在先皇后的份上依然信任。哪晓得太子纰漏不断,惹得明帝渐渐不喜越发不喜,最后终于在赈灾一事上处理不当惹得数万灾民无家可归差点惹来动乱,明帝一怒之下直接将太子关了禁闭,并换成六皇子监国。若非西戎侵犯正处国危之中,太子现在只怕已经下马。   常廷昭与赵清河都不信任那贺家人,况且这种没影的事想要让他们支持必是不可能。战事拖了一年多已经让朝中颇有微词,加之天灾*更觉得常廷昭无法速战速决实在劳民伤财,平日军费就十分紧张,若再拨款再研究这些没影的东西,朝中非要炸锅不可。   还好严家和十三王爷暗中鼎力支持,否则还真玩不起这个。莫看他们这几次试验炸得痛快,每一个震天响声那都是钱堆积起来的。赵清河掌管材料,每次炸一次那心里的滋味真是痛并快乐着。   十三王爷会支持赵清河并不意外,毕竟有个云熙自是知道这玩意的好处。可没想到严家主动参合一脚是让赵清河没想到的,原来十三王爷和严家不知什么时候暗中有了来往,如今两家虽然面上毫无瓜葛,实际早就‘暗通沟渠’。赵清河对这些也有所耳闻,也喜闻乐见,两家都是他的朋友,若是能联合在一起,以后有什么谋划胜算也多些。   常廷昭掂着手里的碎石,眼睛透着的兴奋,他们故意到山坳里试验炸弹,竟是将一块巨石炸得粉碎,这样的玩意往西戎敌军里一抛,好家伙想想都让人兴奋得很。   赵清河早就试验过无数次,所以并不意外这样的结果,这段时间一直不敢投入生产只是担忧稳定性而已,之前可有不少哑炮。   常廷昭将碎石收入囊中,赵清河不解,“你收这玩意干嘛?”   常廷昭嘴角勾起,“给我父亲瞧瞧,他老说这些是歪门邪道,如今让他瞧瞧这歪门邪道的威力。”   赵清河笑道:“那你不如让国公爷自个亲眼来瞧呢,震撼可不就更大了。”   自打上次闹了大声响,引来贺监军更加好奇,赵清河每次试验都跑到更为偏僻的地方。不仅为了防贺监军,也是避免西戎猜到什么。自打知道云熙也是穿越者,赵清河觉得还有其他穿越者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他掌握的东西并非一定是独家的,一切都要谨慎才好。   常廷昭却道:“那多没劲,等真用到战场上可就没这么大的惊喜了。”   赵清河无奈,却也知道常廷昭并非孩童任性,而是自有打算。国公爷虽然为元帅,其实除了为常廷昭顶事之外,战场上的事一律不插手,一来想让常廷昭磨练,二来一军只能有一个最高将领,除非常廷昭犯了大错否则绝不出声,以保常廷昭拥有最大的权力。   “现在炸弹是没问题了,成功率有九成以上,材料也都陆续运来,可以开始大批生产,可这人工去哪里寻?”   “征人就是,附近百姓为西戎所扰,贫困不堪必是要求一份工的,只是一般人可是能做这些?”   赵清河微微皱眉,“我已经将工序分解,普通人学个小白天就能学会。只是征人怕没这般容易,大家伙都以为是征兵不乐意呢。”   常廷昭笑道:“这你就不用发愁了,我自是会安排妥当。你只需要将方子保护好,莫要让他人有机可乘即可。若这些你也不擅长,可以问问你那老乡。”   常廷昭对于赵清河的事业向来是无条件支持有时候会提点几句却不会插手,随意赵清河发挥,这也是两人的默契。两人虽然是一体,有些事还是莫要搅合在一起才好。   赵清河点了点头,“我之前就与他讨教,如今必是不会有问题,重要的配制都由这些工匠完成。就算有贼人潜入最多也只能知道成分,不知道用量几何,那也是白瞎。”   这事一决定,很快就投入了生产,虽然请来不少人,可由于工具落后等缘故,炸弹想要大批量制好依然需要很长的时间。这段时间西戎一直骚扰不断,而大佑小心应对却不会像之前一般想要大举歼灭。   可没等炸弹发挥作用,贺监军就领回了一个‘炸弹’。   定国公听到贺监军带回的皇上旨意确切说是六皇子的命令,不由震怒,“这打仗又不是挖泥巴,一两年都实属正常,六皇子这般未免强人所难!”   这仗打了一年多毫无进展,贺监军大做文章,朝中早已按耐不住。原本皇上管事倒还未如何,只是现在明帝沉迷仙丹又要建立行宫需要大量钱财,这么一来还要投钱在这上面难免国库紧张。而现在又是六皇子监国,又听贺监军这般汇报,直接下令常廷昭务必三个月之内结束这场战争,务必让西戎投降不敢再犯,否则直接罢免,换能人之士接手。   贺监军眼皮都没抬,“定国公这番话可是不妥,六皇子一心爱民,这战事拖了这么长时间损耗大量银钱他实属不忍。大佑这一年又逢天灾,国库空虚,可是没这银钱这般使着玩。”   常廷昭挑眉,冷笑道:“贺监军这话倒是可笑,在你眼里莫非对抗外敌是玩?这话若是传了出去未免太寒浴血奋战战士们的心。”   贺监军表情依然悠哉,“将士们确实辛苦,所以常将军还请使劲,有本事尽管使出来将那西戎打得落花流水,莫要老拖着除了不停烧钱却无所作为。”   定国公听这话怒急,“如何叫拖着?莫非贺监军以为我们是故意为之?”   贺监军笑了笑,“到底如何你们自个清楚,六皇子已经给足了你们面子,还给你们三个月的期限,这都是六皇子仁义体谅你们的辛苦,若是据实禀告给皇上哪还会给你们将功补过的机会。”   “你这话是何意!?”定国公拍案而起。   贺监军扫了两人一眼,心里觉得十分痛快,起身拍了拍衣服,“有这功夫两位还是赶快想法子如何应对西戎吧,莫要存着不该有的念头。六皇子虽然良善,却绝非可以欺辱的主。皇上信任六皇子才可监国,六皇子必不会让皇上失望亦不会姑息养奸。”   说罢扬长而去甚是张狂,定国公微眉紧皱,这贺监军之前在他面前还颇有顾忌,如今这副模样只怕朝中又起风云。   常廷昭低声道:“父亲,听闻太子暴病,怕是撑不过这个月底。”   定国公睁大眼,“这消息可得准?”   太子虽然已经让明帝十分失望,可至今没有罢其太子之位只怕心底还有一点旧情在。这太子存在一天都有可能继承大统,若是真的亡了,那就完全没有可能。   常廷昭点了点头,定国公蹙眉,太子身体一直健朗,这节骨眼上暴病实在令人怀疑。这些年不是没有人想过要对付太子,可明帝一直护着所以才没有得手,如今这般情形,只怕就连明帝也不如从前。朝中只怕已经被六皇子一党占据,所以才会这般嚣张对他常家军下手。   “你那小情人的炮仗做得怎样了?”定国公静了半日才开口道,没想到就是这么劲爆的话语。   常廷昭笑了起来,并不意外定国公知晓他两人之间的事。一脸坦然道:“爹,你来寻个黄道吉日,咱们就试试这炮仗的威力。”   定国公斜了他一眼,“怪不得被六皇子说是故意敷衍,哪有打仗这般轻率的,若是信那些有用,咱们还打个屁仗。”   话是这般说却开始斟酌起来,这一年多以来两军对垒并非毫无收获,两军将彼此脾性摸得一清二楚。六皇子这般下令,西戎那边必是也得了消息,这段时日肯定会故意大军来犯与常家军打得难分上下,然后又开始互相磨,两军赢不了也输不到哪去。   这西戎倒是好耐性,为了等待这一天竟是生生拖了这一年多。原本以为西戎人野蛮会直来直去,哪晓得也能想到这么阴损的招数。先把大佑自个把能用的干掉上个没用的,再轻轻松松拿下大佑,这算盘打得精明。只可惜西戎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他们这还有个大杀器,这一场战必是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定国公虽然面上瞧不上那什么炮仗,实际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原本对赵清河还有些膈应,没想到这家伙倒是有些能耐,先不说医术惊人,能想到这些阴损玩意倒是难得。只可惜喜欢谁不好喜欢男人,还要一门心思嫁给自个儿子,真是脑子进了水。这般人才以后必是大有作为,这么一来可不是自折羽翼。只可惜赵清河不是女子不能生孩子,否则还真是个好儿媳,有旺夫的潜质。不过若真是个女子,就算有这才智也会被埋没了,就如同常廷昭的亲母一般……   果然不出所料,西戎三日之后就大举来犯,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装备武器比大佑更胜一筹,骑兵更是比大佑多上数倍。一眼望去着实骇人,而大佑却不似从前闭门不出,十分安静。   西戎不由好奇,这可不是常家军的作风,且又刚被勒令三个月务必战胜,如今可不得拼死干一场,怎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正是疑惑,突然轰的一声响,顿时惨叫声血液胳膊到处乱飞。所有军马被吓了一跳,仰天长啸,不听指挥胡乱奔跑起来。结果又是一连串的轰鸣声,连马带人被炸得血肉模糊,连个完整的胳膊都寻不到。   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就听闻大佑不知道在地上卖些什么玩意,现在看来就是这玩意吧!原来以为只是荆棘障碍,如今看来并非这么简单!   定国公站在高处,拿着千里眼看着西戎被炸得晕头转向,顿时大笑起来,“好!我看这些西戎人还嚣张,这下非要把他们炸懵了不可!这玩意还真是个好东西,这般远也能瞧得清楚。”   定国公拿着千里眼就不肯放下,心里美滋滋的望着被炸得胳膊到处飞的西戎兵。   这千里眼是云熙好不容易研制而成,整个大佑如今就这么一个,而且是水晶做的十分珍贵。   常廷昭笑道:“这这是前奏,好戏还在后头呢。”   定国公放下千里眼,望向常廷昭的眼神别有深意,常廷昭被瞧得莫名,“怎么了?”   定国公直接一个拳头砸了过去,“好意思在这里得意,这场仗胜了那也跟你屁关系都没有。打仗都靠媳妇,我常家真是被你丢尽了脸面。”   常廷昭眼睛一亮,“爹,您这是同意啦?”   定国公哼哼,又拿起千里眼不再望他,“这样的人你真能娶得回来?我瞧着比你都能耐,嫁给你可不亏了?”   常廷昭咧嘴笑得灿烂,毫不介意被自个的父亲这般损。“爹,你就等着吧,你儿子我就算打仗不行,做个小白脸还是够格的。”   定国公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还不快给我滚,真想这仗全都靠你未来媳妇撑着啊?”   常廷昭乐颠颠的跑了,还不忘从定国公手里抢走千里眼。   定国公望着常廷昭远去的背影,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随即又笑了起来。   这场仗打得十分漂亮,地雷炸完又是投弹,直把西戎敌军炸得开花。其实这些炸弹的威力并不足以将这么多敌军炸死,西戎也不是木桩子站那让你炸。可这么一来完全打乱了西戎的阵仗,原本的强兵变成了无首杂军,常廷昭趁机率兵出击,直接一举歼灭。   贺监军正在卫城的宅子里被美人簇拥,一听到这消息直接从躺椅上跳了起来,不可思议的嚷了起来,“什么?一举歼灭?三十万西戎兵都歼灭了?”   来人道:“是,用了炮仗先把西戎打得溃不成军,然后常将军率兵直接一网打尽。”   “炮仗?区区的炮仗也能把西戎吓得半死?”贺监军难以置信,西戎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   来人连忙解释,“那炮仗也不是一般咱们瞧见的,好家伙听人说能把人炸个粉碎,连个全尸都寻不到。说是先埋在了地底下,一踩就会爆炸,惹得马儿乱跑结果引了一连串,那时候就把这些西戎贼人吓懵了,等常廷昭的长枪到了跟前都还不明白是咋回事。”   贺监军拧眉,之前就觉得赵清河那小子古古怪怪的,没想到竟然研制出这么个厉害玩意。之前就想查探,却一直不得其法,却也没想那么多,没想到竟是这般厉害。   六皇子还未站稳脚跟,常家又立如此大功,实在是不妙。原本以为能够借此除掉常廷昭,没想到这小子倒是运气。只恨常家军铁桶一块,让他无法下手,现在又立了功更是无法动弹了。   贺监军冷哼,“这常廷昭倒是运气,一时半会怕是死不了了。”   来人并未说话,只是压低着头,该听的听不该听的不听。   贺监军打了个哈欠,“我的五石散呢,快快拿来。”   一旁伺候的管事犹豫道:“国舅爷,你今日已经吃了好几回了……”   贺监军瞪了他一眼,“莫非我还吃不起了?”   管事连忙道:“这哪能啊,只是这玩意不能多吃,否则会伤身。”   贺监军瘾上来了哪里管这么多,“快给我拿来,我自有分寸。”   管事无奈只能让人呈上,贺监军等不及的扑了上来,食完之后全身说不出的舒坦,脸上泛着异样的光芒,搂着身边美人共赴*。   “这仗就打赢了?”赵清河一时回不过神来,纠结了一年多,没想到这么快就大获全胜,这快得让他难以置信。   常廷昭笑道:“那是必然,你那炮仗可是了不得。不但能将西戎贼人炸飞,还把他们的胆炸破了。一旦失去了士气,乱了军心,不管再厉害的军队也是不堪一击。”   这些土炸弹毕竟并非现代那种牛逼哄哄的炸弹,威力并不是很大,只是胜在打了西戎措手不及,常廷昭在他们未反应的时候就带着士兵乘胜追击,一举歼灭。这也是常廷昭之前为何会如此保密的缘故,这仗要么不打,一打就得打得西戎兵再也抬不起头来。否则一旦西戎有所防范,想到了应对之策,想要赢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赵清河虽然在战场上一年多,却依然无法看那厮杀的场面,也没工夫去瞧。但是从伤员身上以及流离失所的老百姓也同样看到了战争的残酷,若是能就此打住那是再好不过。   “西戎降了,咱们也快回去了吧?”   后边的事就不是他们插手的了,如何赔偿订立协议都由专门的人负责。这要塞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十分干燥荒凉,要么冷死要么热死,水又稀少一个礼拜能洗一次澡就不错了,哪有京城待的舒坦。   常廷昭将赵清河搂入怀中,“终于可以把你娶进门了!”   赵清河笑道:“你这次立了大功,不会被指婚吧?”   常廷昭僵了僵,咬了咬他的鼻尖,“瞎说什么呢,我若无子那才称了不少人的心呢。”   赵清河想到常家那一摊子的烂事,不由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我这次也算是个功臣了吧?不知道会不会赐个宅子?”   常廷昭挑眉,“你要宅子做什么?与我成亲自是和我住一块。”   赵清河白了他一眼,“我得把赵老汉老两口接来京城供养,若是没宅子怎么行。不管如何我占了他们儿子的身子,也得为原身尽孝。这两人都是好的,我也乐意这么做。家里有人,心里不慌。”   常廷昭摸摸他的脑袋,点点头道:“一个人来到这异世确实苦了你,多个人疼也是好的,这事包我身上了。”   赵清河毫不客气的接受,这也是他的军功呢,笑道:“不苦,除了没有电没有许多娱乐之外,这里更让我喜欢。”   常廷昭洋洋得意道:“是因为我在这吧。”   赵清河亲了他一口,“那是当然。”   常廷昭正想抱住他狠狠一亲口,却被人打断了。   “将军,严公子来访。”   严公子?两人还未回过神,外头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清河,我来啦!想不想我啊,快点开门咯,大白天的玩啥呢!”   常廷昭和赵清河嘴角抽了抽,这不是严晃又是谁!   “你怎么来了?”赵清河看到严晃心里不激动是假的,这家伙虽然二了点,还是很不错的好朋友。若非他们严家帮忙,这炸弹也不会研制这么顺畅。   严晃想要扑过来,却被严恪给拎走了。严晃却毫不在意,依然一脸兴奋,“嘿嘿,想不到吧!惊喜吧!”   这要塞可不是谁想来都能来的,而且严家被盯得紧,严晃在京城一半也是皇上故意拿到眼皮底下盯着的意思。可怎的两人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让赵清河诧异不已。   “你们怎么过来了,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   严晃并不着急回答,眼睛亮晶晶的,一脸兴奋道:“听闻你们用那炮仗把西戎贼人炸得不认识自个的爹妈,到底有多厉害啊,去放一个给我瞧瞧吧!”   赵清河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真当那是炮仗随随便便放着玩啊。”   严晃嘟着嘴,“我就是想瞧瞧嘛。”   常廷昭望向严恪,“你们二人如何会来?”   严恪表情淡淡,“游历此处,顺便瞧瞧。”   常廷昭挑眉,若是这般简单才有鬼了,不过谅他们也不敢有其他心思。因此也没着急追问,领着两人入营帐。   严晃叽叽喳喳围着赵清河说个不停,还非常得意的回报自个这一年可一点没有荒废医术,甚至还救了几匹马呢。 ☆、第77章   朝廷派人送粮草,这事常廷昭和赵清河之前就已经知晓,却没有想到来的竟然会是严恪和严晃两兄弟。虽说这些粮草都是严家所捐,可从来没有让两兄弟亲自押送的先例,而且着实不合常理,只怕其中还有其他缘由。   自从明帝迷恋仙丹,六皇子监国,严妃的处境也越发艰难,严家也一直被压制。明帝掌政的时候好歹还顾念严妃,不会做得太绝,六皇子上台却毫无顾忌了。加之皇后对严妃向来不喜,严家又是块大肥肉,这段时间压榨得不轻。   严霸能从一个无名小卒爬到今天的位置,绝非无能忍气吞声之辈,盐商自古就是一股强劲势力,有时候可以颠覆朝政。严霸手下的几千盐丁不容小觑,都是一些亡命徒,就是常廷昭率领大军镇压恐怕都会费不少周折。所以明帝才会搜刮却不会做得太绝,留一点余地才好互惠互利省得出乱子。又故意将严恪和严晃半禁于京中,也是怕严霸有了反心。   几人热络一番,酒菜上齐,严晃也不再那般聒噪,安安静静的乖乖吃着东西,完全不似方才一惊一乍的,吵得帐顶都要被掀翻。   常廷昭挥手让其他人退下,这才开口,“皇上竟是舍得放你们出京?”   明帝虽然现在不管事了,可六皇子也不是糊涂的,自是明白明帝当初这般所为因为何故。   严恪倒还罢了,严晃被盯得严实,从前连回阳城看自己老爹都不可,现在两人出现在此地必是朝中有变。这一年多常廷昭与严家和十三王爷暗底下已经达成了默契,虽然未正式同盟却也差不离。这也是形势所逼,若六皇子一旦上位,三派皆不得好。   明帝虽然忌惮常家手握重兵,却也深信定国公其人,此人当得用却无大野心。且大佑这些年并不太平,西戎自古是大佑最大威胁,需要定国公这样震着,否则大佑将危。可现在西戎降了,还被打得落花流水,至少数十年内不敢侵犯,如今又换了一人掌权,常家何去何从便是难说了。   就算常家军犹存,定国公年老兴许可以保命,可打了一场漂亮胜仗,军中威望已经不亚于定国公的常廷昭却是难说。加之冯侧室与贺家的关联,用脚板底想也知道六皇子一党会如何选择。   若说常廷昭之前还为定国公所影响,不会有二心,自崔云婵出了事之后,再不敢侥幸。崔云婵确实是自己品行不端,可崔云婵是何种人常廷昭却也清楚。崔云婵虽然颇为糊涂,急功近利了些,却也并非是那水性杨花不知检点的,在这种事上必是不会这般轻信了人。若非有人故意诱导,崔云婵再如何脑子缺根弦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这样做实在太冒险,很容易被抓住把柄,而常廷恩也不会留她一条生路。   常廷恩虽然因为体虚被关在后宅多年,却也不是真的懦弱不成事的,他这般作为必是有他的思量。而这事也给常廷昭一个警钟,虽然一直以来都明里暗里他与常廷恩被打压陷害,可他还报了一丝希望,两兄弟也曾想过避让。常廷昭如何不知常廷恩若是无后,自己又只娶男妻后果如何,这其中也是生了退意。   可对方并不会因此而罢手,总觉得他们两兄弟是祸害,不敢留下。就如同太子一般,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却依然不放过。   若他再退身后就是悬崖,谁也不想这么死去,那只有往前走。   而严家和十三王爷亦是如此,都深为某些人所忌惮,退无可退则无需再退,心中提前防范也是自保。   严恪正帮严晃夹菜,严晃看着盘子里他最不喜欢的青菜忍不住皱皱鼻子却也夹着吃了下去。严恪嘴角微微勾起,一副心情大好的满意模样。可一听常廷昭这话,不由冷哼,“贺监军这般人物都乃贺家最出众的子孙,我和晃儿想要去哪,还不就是几两银子的事。”   严晃深以为然的点头,却依然没有开口说话,严恪拿起手帕给他擦嘴,严晃十分配合的撅着嘴,两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可问题是严晃又不是小孩子,这般大刺刺的动作实在是闪瞎人眼,常廷昭忍不住眼皮跳了跳。赵清河只当看不见,默默的埋头苦吃。   六皇子监国,朝中发生了不少的变化,而贺家更是风头一时无双。六皇子倒不是个糊涂的,奈何下边的人不利落。贺家人又最是贪财,严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严晃想要离开京城的确并非难事。最关键是严妃还困在宫中,任他们不敢如何。   常廷昭也不想与他们卖关子,直接问道:“说吧,千里迢迢来这苦寒之地到底为何。”   严恪眼神暗了暗,“十一皇子前段时间跌入池塘中差点丧命。”   一提起这事,一直不说话的严晃也忍不住了,放下筷子怒极道:“我那粉嫩嫩的外甥还没到三岁,平日最是乖巧听话,根本不会乱跑,旁边又这么多宫女嬷嬷守着怎么就掉下池塘了,必是有人故意陷害!你们不在的一年多这样的事都不止一次了,就连佩儿都遭了险!”   严恪微微皱眉,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塞进严晃的嘴里,“吃饭的时候莫要说话。”   严晃鼓着脸,目光幽怨,你们不是一直在说吗!   严恪摸摸他的脑袋柔声道:“一路上你都没吃什么东西,如今瘦了许多,乖,好好吃饭,一会带你去玩。这地方虽然不比京城和阳城,却也别有一番味道。”   严晃顿时多云转晴,乖巧的点了点头,又一边听着他们说话一边默默吃饭。   常廷昭望向赵清河,搓了搓胳膊,这两人真是够肉麻!赵清河笑了起来,深以为然。   常廷昭听到这些话也明白了,严家若说之前还顾念其他死扛,现在却是彻底寒心开始谋后路了。明帝尚且还在就这般明目张胆陷害,若是明帝驾崩,只怕严妃及其一双儿女必死无疑。而严家也会随之被倾巢,现在不布置到那时可就晚了。   常廷昭问道:“这次出来不打算回去?”   严恪摇头,“严妃尚且还在宫中。”   常廷昭点了点头,六皇子之所以同意严家兄弟运粮草必定是吃定了这一点,谅两人不敢如何。可问题又绕回了远处,为何而来。   这次严恪却没有绕弯子隐瞒,直言道:“本以为这场仗不会有这般快赢,还想着在这避避风头,没想到我们粮草还没到你们就大获全胜。”   严恪也有些无奈,之前瞧那情形必是要再打个两三年也不稀奇,哪晓得他们一来就赢了,真是不知该笑还是该愁。严家两兄弟只要在京城,简直把他们当做钱袋子,什么借口都有,只恨不得刮出一层皮。严家再是富可敌国也填不满这个大窟窿,严妃现在也不似从前受到明帝宠爱,自个都自身难保也难以庇佑严家。索性两兄弟先避一避,能躲一阵子算一阵子。   常廷昭笑道:“你这般精明之人也会被讹?六皇子下令让我务必三个月内让西戎投降。”   若是这般严恪想要赖在此处也同样会被新来的将领剥削,而且军队本就耗费巨大,而且名正言顺到时候绝对不会比京城好过多少。六皇子倒是打的好算盘,不管你去哪,都有本事让你乖乖把钱掏出来。   严恪不以为然,望着吃着欢快的严晃,脸上带着笑意,“原本就没想着真能躲清静,只是晃儿多年未曾出京游玩,趁机溜出来喘口气罢了,只是没想到这刚吸气就得回去了。”   “也没这般快撤离,还得守在这一段时日。”   严恪别有深意道:“大军必是不会这般快班师回朝,可你这大功臣却必是得赶紧回去,且,怕是连骑兵都不跟着你一同先行,至多数十亲兵跟从。”   常廷昭眼眸子暗了暗,冷笑道:“我倒是要瞧瞧他们会玩什么花样。”   严晃吃饱喝足,擦了擦嘴道:“不若咱们一同回去?别看我们家的盐丁不起眼,可不比你们常家军差。还有你们不是有那什么炸弹吗,这一路必是热闹。哎哟,这么一想我倒是期待了。”   赵清河诧异的望向严晃,这二百五虽然经常不靠谱,却是挺明白的吗。贺监军屡次想要陷害常廷昭都不得法,如今打了胜仗以后在朝中可占一席之地,难以动摇。六皇子就算登基为了巩固江山一时半会儿也不敢把常廷昭这样的功臣如何。而这段时间足以让常廷昭有所谋划,那时候想要压住可就没这么容易。可若是在回程中‘不幸遇难’,这可就方便的多。   而这里的文章也十分好做,不会落下什么把柄,甚至可以把一切推到西戎头上,这次回程必是凶险。   严恪并未反驳,抚摸着酒杯当是默认。   常廷昭望向严恪,抱拳道:“严家确实诚意,我常廷昭领了。”   严恪嘴角勾起,拿起酒杯一饮而下,“常将军痛快。”   话虽说得不明不白,可在场的人都十分清楚,这次若一同回京,就是真正的同盟。   常廷昭却不急着喝下手中的酒,“只是十一皇子尚且年幼还当不得事……”   严恪只道:“十三王爷十分喜爱昕儿,听闻清河与王妃有些渊源,咱们三家有空闲可围在一起痛饮。”   常廷昭早已料到,这般说也是想得到确切的答复。虽然早就知道这两家关系不浅,可如今看来已经达成了某项协议,已为同盟。如此一来倒是方便了不少,各取所需又不会利益冲突,这样的盟军才更加牢靠。   只是片刻,就决定了未来大佑。   严晃没多久就坐不住了,拉着赵清河就要往外跑,严恪拧眉,“去哪?”   严晃嘟囔道:“你们说这些我不耐烦听,我让清河带我到处逛逛去。”   严恪缓声道:“我一会陪你。”   严晃连连摇头,“你忙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现在所剩时间不多,我可得赶紧到处瞧瞧,别来了这里竟是长什么样都不知晓,回去的时候非被人笑死不可,有清河带着你不用担心。”   严恪未开口,显然很不乐意。赵清河笑道:“这是常家军的地盘,西戎又被打得落花流水,出了事才奇了怪了。”   严恪依然未开口,常廷昭却大手一挥,“你们去吧,我与严恪正好商量回程的各种事宜。”   话一落,严晃就拉着赵清河没了人影,严恪脸色暗沉十分不悦。   常廷昭拍拍他的肩膀,“你还怕我媳妇儿把你媳妇儿怎么样了还不成?两个人闹不出什么事,你啊紧张过头了。莫说我这兄弟不提醒你,若是太过也会出事,不管如何,你这二货弟弟也是男人。”   严恪叹了口气,难得露出忧愁模样,“被吓过一次,十年怕草绳了。”   常廷昭望向他,“既然这般又怎么舍得他冒险?”   严恪笑了笑,眼底露出坚定,“只要我在他身边守着,必是不会让他出事。”   常廷昭嘴角一勾,“还是这般自大,不愧是生意人,越发滑溜了。”   严晃和严恪两人上路也同样不安全,与常廷昭一起倒是可以搭个伴,还能让常廷昭觉得他们严家诚意。常廷昭若真的出了事,没有这座大山,严家就算有了十三王爷的扶持想要动作也十分艰难,六皇子一旦上位,未来严家上下也落不得好,这严恪真是算尽了。   不过话说回来,严家两兄弟至少目前也可以避过这险境,未来之事毕竟不好说。虽然在京城也不安全却也比出门在外要省心,这也算是严家的诚意。   没了严恪看着,严晃就给放风的猴子似的到处乱窜,看到什么都大惊小怪的那叫嚷着。赵清河明白,并非严晃没见过世面,而是这段时间的压抑让他有借口叫嚷畅快一把而已。   “啧啧,亏你在这呆了一年多,这里还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严晃逛了一圈得出结论。   赵清河早已习惯他嘴里没句好话,“你以为功劳这般好拿,咱们这还罢了,至少不愁吃喝。若非你们这一年多的扶持,就朝廷拨下来那点粮食早就吃没了。”   严晃冷哼,“那些人真是眼皮子浅,好似没见过钱一样。军粮是可以随意克扣的吗?从我家拿走那么一大堆,留给你们的就这么小一丁点,真是好意思得很。若你们吃不饱打不了胜仗,他们就是再有钱也是人家西戎人的。”   严晃边说边比划,表情说不出的鄙夷。   就连严晃这般简单的人都知道这个理,可古往今来就是有很多人不明白。确切说不是不明白,而是贪念蒙住了眼睛,只管眼前不管长久。   赵清河摆摆手,“别说这些扫兴的了,这种人哪都有,愁不过来。话说,你能来还真把我吓一跳。”   严晃笑道:“意外吧?我也没想到我哥会同意呢,我哥什么都好,就是太紧张我了。可我也是严家一份子,哪能什么都不知不顾呢,能让他同意可是费了我好大功夫。”   严晃说着不由摸摸早已不再酸痛的腰,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难受。   赵清河眼皮跳了跳,“你和你哥,嗯,这样,你爹不会,嗯,那什么啊?”   严晃一头雾水,“什么这样那样啊?”   赵清河用手肘推了推他,“跟我还耍花腔。”   严晃嘿嘿一笑,一脸得意道:“我爹我姐都知道啊。”   这下倒是把赵清河唬了一跳,“他们都同意啊?你和你哥这样怕是不能娶妻了吧,那可不就是无后了?”   严晃很鄙夷的白了他一眼,“你的想法怎的这般落后,无后又如何,我们家才不信那套呢。我爹连自个的爹是谁自个姓啥都不知道,谁知道几百年前的祖宗。况且我家也不是无后啊,佩儿和昕儿不就是我家的血脉,总不能因为不和我们的姓就不是了吧?况且我家的这个姓也不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现在立马改成国姓也容易。”   这一家子思想倒是先进,赵清河也舒了口气,严晃虽然二却是十分良善和一根筋的。若严恪真的为了留后之类的再找个女子,只怕严晃不知会如何。   严晃暧昧的眨眼,“光说我,你咧?你家那将军家里可不似我家这般,我家不在意这些不说,我这性子也是守不住我们家的,若我哥有了媳妇有了自己的家也会有私心,所以对我们两的事我爹和我姐乐见其成。你那将军家里可不一样了,听闻你家将军的大哥没孩子,现在世子之位已经不保,只等定国公回去定夺呢。你家将军再娶了你,呵呵……”   赵清河斜眼,“你倒是知道挺多。”   严晃挺胸,“我哥说了,我现在大了也得知道一些豪门腌臜事了。”   赵清河被腻歪了一天,受不了道:“成天你哥你哥,真是受不了你。”   严晃笑得见牙不见眼,“羡慕吧?嫉妒吧?”   赵清河冷哼,“我干嘛羡慕嫉妒,我也有哥哥。”   严晃睁大眼,“咦?你哪来的哥哥?”   严晃对赵清河的身世背景清楚得很,这些多亏了严恪,就连为了个男人快死去的事都一清二楚,没少笑话。   赵清河一脸傲娇,“情哥哥也是哥!“   果然不出所料,这边战后还没料理清楚,贺监军就过来传话让常廷昭提前回京,大军仍需在此守住一段时日以防西戎在谈判中另有企图,定国公作为一军统帅过些时日再班师回朝。   这命令虽然觉得蹊跷,也没有不妥。将领提前回去复命并不是没有先例,况且真正的大帅是定国公,有他镇守着常廷昭提前回京也算合理。   可谁也不是傻的,定国公嗅到了其中异样。   贺监军离去,定国公问道:“这事你怎么看?”   常廷昭想了想道:“爹,你是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定国公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如实回答。”   常廷昭拱手,“我若是死了,谁最得意?”   定国公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是我对不起你娘。”   常廷昭这些年不是没有怨过,不管是当年常廷昭的亲娘殷夫人难产而死还是他幼时被推入水中差点丧命,害得大哥这些年身子骨一直不好,都是因为定国公当初不能守住与他的娘亲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约定。若说迎娶冯侧夫人实属无奈,可后来又纳妾却都是定国公自己的意愿。   虽说这些事与定国公无关,都是那些贪心狠毒的妾室作祟,可常廷昭却清楚的明白事情的源头在哪里。同样是女子,就算天生贵贱有别,可却也希望子女不会如同自己一般命运,甚至会更加疯狂的去掠夺。不管是为了子女也好,还是为了自身利益也罢,若是没有了机会也就没有了纷争。   就连赵清河听到常廷昭这些心里话都不由诧异不已,莫说这世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就算是前世只能一妻也有不少男人喜欢左拥右抱。总觉得这些不是事,潜意识瞧不起女子,只把女子当做所有物,结果阴沟里翻船。常廷昭却有此觉悟实属不易,兴许也是从小看尽这些丑恶所致。   可现在纠结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常廷昭道:“爹,您真觉得六皇子为皇,我与大哥退下,就能保住常家上下平安吗?”   定国公眼眸子暗沉,冷冷的望向常廷昭,“你要做什么?”   常廷昭拱手,“孩儿不敢,孩儿只是想要保命,仅此而已。”   “我若说不可呢。”   “父亲您还有好几个至亲骨肉,而我只有一个亲哥哥,身子已经被糟践得差不多的亲哥哥。”常廷昭眼眶微酸,每每想到常廷恩那身子骨,心中就难以平静。   定国公如何不心疼最为聪颖的常廷恩,这些年一直觉得有愧,不由闭上眼,叹了口气,“我老了,这次回京也该颐养天年,你们年轻人的事我管不着了。只是你要记住,那些毕竟是你兄弟。”   ☆、第78章   皇命在身不敢耽搁,严家两兄弟到达要塞没几天又与常廷昭一同启程回京。除了严家带来的盐丁护卫,常廷昭带着五十亲兵一同回京,队伍加起来也有百来号人。赵清河也跟着一同回京,军中还有其他兽医,他如今不必要非要留下。这一路必是凶险,赵清河不敢与常廷昭分离,若是有意外好歹两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在后方诚惶诚恐的要强。   常廷昭并未阻拦,严恪都敢带着严晃冒险,他也必是能保赵清河周全。倒是赵清河几个徒弟也想跟着一同回京,赵清河婉拒了,并未告诉他们真正原因,只是告知军中依然需要兽医,这战后还有不少事要商讨处理,不知大军要耽搁到什么时候,他们务必守到最后。   几个徒弟不知背后凶险,便是不再二话,发誓一定会好好照料这些马匹,绝对不会出岔子。   “咦,军师你也此刻回京?”赵清河看到诸葛如不由好奇道,又看到旁边的左护军,更是诧异。军师与他这小卒不同,大军未行,依然需要留在军中管理事务。而且诸葛如一向表现胆小,哪里有危险哪里绝对不见他人影,他这般精明之人必是明白此路凶险,怎的也跟着一起?   诸葛如一副不赞同的模样,“我乃将军的专属军师,将军在哪我必是跟从,怎可以让将军孤身一人上路。”   赵清河狐疑,平日诸葛如可不是这般说话,诸葛如可是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嘀咕如何逃跑之类的话。   诸葛如假咳了一声,在赵清河耳边低声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待够了!现在大胜我不赶紧回京享福还在这吃灰尘啊?况且一路有赵大夫,咱肚子里的馋虫才不会饿着。”   诸葛如暧昧的眨眼,还用手肘推了推赵清河。赵清河失笑,不管诸葛如实际如何想法,这种话才像他的作风。赵清河的厨艺其实只算一般,不过在一堆不善此道的人群中就变得不一般了。况且军队是什么地方,大锅饭不是那么好吃的,更彰显他的厨艺了得。尤其有一手火锅的绝活,更是显得不一般。   路上有了诸葛如赵清河也更放下心来,诸葛如这人滑头,这一年多以来在敌我悬殊的情况下能守住要塞他有很大功劳。只是赵清河没想到左护军也会一同前往,按理他应无法提前回京才是,不过既然能回必是有他的道理,赵清河也没多问。左护军武艺高强,多个人也多个保险,赵清河哪有不乐意的。   一路上一行人不敢懈怠,都处于警惕状态,以便随时应对突来情况。可一行人走了五日也未见异常,倒是令人颇为疑惑。还过几日就要到京城,到了那时候可就不方便动手,这一路这么多机会竟是会放过,这让一行人有些不敢相信,难道京城里有个大坑不成?可若真是这般十三王爷那里应该有消息才是,风平浪静让人越发觉得不对劲。   “今日就在这扎营吧。”常廷昭大手一挥让队伍停下。   这一片林子正是当初赵清河戏弄贺监军大唱神曲之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唯有这一片地方空旷,是扎营的好地方。   严晃跳下马车,一边松筋骨一边问道:“这天色尚早怎的就不走了?我记得前边也有合适扎营的地方,且临近河流,我们来的时候就在那扎营的。”   严恪道:“到那处至少要两三个时辰,到时候天色已晚。这山林猛兽毒虫甚多,走夜路不安全。”   严晃也不过是问问,难得能记住一个地方,其实也乐得早点休息。“这里风景不错,清河,咱们去溜达溜达。”   赵清河正与其他人忙着扎营,严晃奔了过来笑嘻嘻道。这大少爷从来都是甩手掌柜,一路上就他最欢快,完全不知道如今处境如何危险。   赵清河还没回答,诸葛如便是笑道:“严二公子,这处山林可不比之前其他地方,可不敢走远。”   严晃左右看了看,“没觉得有何特别啊。”   这几日扎营的时候,严晃都会寻赵清河一起溜达,两人也不会走远从来没有人说过什么,怎的这次就不行了。   诸葛如也是个不动手的,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扇风,“这一片林子野兽最多,一般来说不会袭击人群,可若是落单却不好说了。你没瞧见要是平时这时候已经派人去打猎,可今日却毫无动静吗。”   “还真是如此。” 严晃一看才发现今日与往常不同,平时扎营颇为松散,这次却都是紧紧挨在一起,还有一群人在割草画出一个圈来,不由好奇,“这片林子有啥带劲的?怎的这般谨慎?”   “这山坳叫猛狼坳。”   严晃嘴巴一撇,“军师你又开始唬人了,狼群大多是七匹为一群,即所谓七匹狼,三十匹以上的狼群十分少见,咱们这么多人有何可怕。”   诸葛如摆摆手指,“这里的狼可是凶猛得很,咱们百来人倒还罢了,可若分散了即便在场各位武功高强,也得至少二十人一组才可分头行动。要是倒霉遇到大狼群,二十人也是保不住命的。”   诸葛如在这种事上不会开玩笑,不管是亲兵还是严家护卫都是武艺高强的,就这样二十人抱团都不一定能活,这些狼得有多凶猛。严晃不由打了个寒颤,若是被狼撕碎这得多疼啊,“要是来了一大群狼咋办?咱们也就百来号人,能顶住吗?”   赵清河笑了起来,“若真有这么一大群狼这条路也就没法子走了,正如你所说,这山坳里群狼也大多七匹狼,极少有大狼群。而且这些狼都狡猾得很,这山林各种野兽甚多,他们又不是饿极了一般不会打人群的主意。不过不能三三两两的出行,否则必是会被盯上,咱们百来号人这狼不会轻易招惹。”   严晃顿时舒了口气,不免遗憾道:“这么说来今日没有新鲜的肉吃了?”   正是炎炎夏日,这新鲜的肉留不住,这几日都是现吃现打。肉干也备着,可严晃更喜欢新鲜的,主要觉得这么下火锅更有味道。   赵清河笑道:“连续吃了五日火锅你也不腻味,今天吃点别的。”   这一路不似之前押运粮草情况紧急,赵清河专门去了卫城把东西准备周全,就想着一路能吃好喝好。偏这些人不领情,全都指着吃火锅,大热天的一边捞袖挥汗一边围着火堆吃着火锅也不嫌难受。   队伍里无女子,不少人没有顾忌,直接脱下上衣,光着膀子在那吃了起来,就连最为讲究的严恪都因为太热也没了那平时端正模样。每次吃完都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偏路上还不一定能洗澡,若非这一年多已经习惯了无法天天洗澡,否则赵清河还真是难以入睡。   严晃连忙道:“不腻,怎么吃都不腻!这大夏天的本就没有胃口,就吃这些舒坦。对吧,军师?”   火锅先不说他本身的味道如何,大家一起抢着吃的氛围是其他菜式比不过的,因此严晃这最为挑剔的这段时日都多吃了不少。   诸葛如也连连点头,“可不是,每天就等这一顿呢。”   火锅也不是顿顿都吃,早餐和午餐都是稍休息片刻吃点干粮就成,只有晚餐才能好好折腾一番。赵清河其实还挺喜欢弄这个,毕竟容易,只要提前把火锅料炒好,然后直接往锅里扔食材就行,一点都不费事。现在有严家厨子,他就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行,更是容易。只是现在赵清河都有了个外号,叫赵火锅。   赵清河固执的觉得火锅就得下新鲜的肉和菜,所以严晃一看没新鲜的肉就知道没有了火锅,着实失望不已。   “今天换换胃口吃其他菜吧,天天吃这么重口的,非要便秘了不可。”   话刚落,严晃不由撅起了嘴,一脸不乐意。虽说严晃带了厨师过来,那手艺是顶呱呱的,可他早已经吃腻味,一听就没了兴趣。   诸葛如虽然也有些失望却不像严晃,毕竟严家的厨师那可是不一般,一样能填他肚子里的馋虫。   赵清河想了想道:“咱们好似还有不少黄瓜吧?”   诸葛如对吃食最是清楚,“有不少呢,这玩意留得住,之前备了不少。”   黄瓜既能当菜又能当水果吃,所以准备了不少。只是这几日一直烫火锅,并未当菜吃,都是拿来直接生吃或者蘸酱啃。   “那我一会腌些黄瓜吧,这玩意开胃,当零食还挺不错。”   赵清河的家乡最是喜好腌制品,腌制方法和其他地方略有不同,而且是作为零食不似其他地方作为开胃菜或者主菜。且什么都能腌,萝卜、黄瓜、包菜、刀豆、李子、桃子等等,而且制作方法也简单,只需要醋、糖、盐和辣椒即可。   严晃诧异,“你还会腌黄瓜?”   对于严晃来说,这可是个大技能。   诸葛如却是道:“哎哟,你会这一手怎的不早使出来啊。”   赵清河笑道:“从前在军中哪有空闲,而这一路也没想起这茬。我好久没做了,只怕第一次会手生,不代表真实水平。”   严晃和诸葛如有个优点,虽然都是挑食的,可却不会边吃边挑剔惹人嫌,至少不会挑剔赵清河做的东西。   “又做什么好吃的?”常廷昭从背后搂住赵清河,两人虽然晚上都住一个营帐,却并没有更进一步做什么。实在是一路处在警惕中,不敢有一丝松懈。且路上颠簸困乏,常廷昭也不忍心让赵清河更加受累,只能偶尔搂搂抱抱充充饥。   队伍里都是信得过的,赵清河并不似在军中时候那般谨小慎微,并未拒绝常廷昭的拥抱。   “腌黄瓜,这玩意熟得快,一会就能吃了。”   常廷昭在赵清河脸蛋亲了一口,“真贤惠。”   赵清河毫不谦虚,“那是当然,碰到我你可是赚死了。”   常廷昭认真道:“若非是你,我这场仗只怕不知多麻烦。至少得再耗一两年还不一定能赢,损兵折将必会惨重。”   赵清河反而不自在了,顿了顿调侃道:“别自卑,你还是挺厉害的。”   常廷昭失笑,捏了捏他的鼻子,“说你胖你还喘了。”   赵清河笑得得意,一边拍着黄瓜。   这腌黄瓜必须要脆又入味才好吃,最好是拍扁而不是用刀切,才会更加入味。赵清河从前夏天的时候经常腌黄瓜,虽然现在生疏不少,却也差不到哪去。只是没这般快就能入味,至少要等到入夜之后。   可一群吃货哪里等得了,一扫而空,还那不停赞叹很好吃很棒。赵清河无奈,分明就跟生黄瓜一样,哪里又腌黄瓜的味道啊。无法,赵清河只能又腌了一些,明天一大早吃着正好。   “清河,你大晚上在干什么呢?”严晃溜到赵清河身后问道。   赵清河白了他一眼,“腌黄瓜,让你们别着急着吃一个个都跟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似的那抢。若你们以为那就是我的水平,岂不是冤死了。所以今晚上再腌一些,明日才好让你们瞧瞧啥叫赵氏腌黄瓜。”   严晃噗嗤一笑,“真有你的,一个腌黄瓜也这么较真。”   赵清河没理会他,手下依然动作,“大晚上的不跟你哥卿卿我我,来寻我做什么?”   严晃谄媚一笑,声音说不出的粘腻,“清河,我的清河哥哥。”   赵清河鸡皮疙瘩遍地,“撒娇找你哥去,别在这跟我腻歪,我可吃不来你这套。”   “这事我哥还真没法。”   赵清河挑眉,“你哥还有没法做的事?”   严晃是严恪的脑残粉,平日一副我哥天下第一的架势,今日竟然这般说话,实在惊奇。   严晃白了他一眼,“我哥又不是神仙,当然有很多事是做不得的。”   赵清河嗤了一声,严晃不再绕圈子,直接道:“你能不能把那千里眼借给我瞧瞧?我想看天上的星星。”   常廷昭最是宝贝这千里眼,平日极少拿出来,就连定国公也没什么机会碰得到。严晃早就心痒痒,尤其好不容易借过来看了一次之后,心里更是惦记得很。今夜星空正好,又恰巧碰上大晚上腌黄瓜的赵清河,这时机怎能错过。   赵清河倒是无所谓,这望远镜可见度还不如他以前花十几块钱买的简易望远镜呢。“大晚上的看什么星星,吃饱了撑着。成,我弄完就给你拿去,先说好得你哥在一边看着,你毛手毛脚的我可不放心,这玩意独一无二花钱都买不到。”   严晃连连点头应下,“当然当然,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常廷昭虽是不舍,却也同意,只是把赵清河狠狠亲了一下才罢手。   严晃得到望远镜直接乐得要蹦起来,赵清河连忙道:“小心点,这玩意要是被你弄坏了,就是你哥也保不住你。”   严晃连连点头,拿着千里眼到处乱晃,正美着突然全身紧绷起来。赵清河察觉不对,“怎么了?”   严晃拿下千里眼,搓了搓自己的眼睛,又继续看顿时大叫了起来,若不是赵清河眼疾手快,这玩意就要掉地上了。   赵清河不悦道:“干嘛呢,咋咋呼呼的,你这样我怎么放心把他交给你。”   严恪听到严晃的叫嚷声也奔了出来,“怎么了?”   严晃直接扑入严恪的怀里,“哥,有鬼!”   赵清河顿时明白了,“你不会是看到鬼火了吧?那不是啥鬼来了,只不过是……挖槽,那是嘛玩意?”   赵清河也搓了搓眼睛,严恪直接夺过千里眼一看,顿时暗道不好。也不管二人直接冲进营帐寻常廷昭,常廷昭正诧异,严恪一脸严肃,“有狼群!”   常廷昭皱眉,若只是一般狼群严恪必然不会如此紧张。常廷昭连忙冲了出去,拿着千里眼到处张望,虽然千里眼可见度并不高,却也比人眼要厉害得多。   狼,非常多的狼!正悄悄的向他们袭来!能在这深夜里瞧见暗淡的狼眼绿光,这得是多少匹狼!   常廷昭不敢再耽搁,直接召唤所有士兵以及严家盐丁护卫围在一块防卫。这些狼群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他们必须聚集在一起不能被打散才有可能挺过去。   严晃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严恪那模样只怕这次凶多吉少,只是不免好奇,“不是说这里狼虽多,却也不会这么多为一群吗?而且正是夏日,这林中野兽足以让它们食用,何必打我们的主意?”   一阵风吹过,赵清河似乎闻到一股淡淡的异样味道。自从赵清河穿越过来之后,一直钻研中药,鼻子十分灵敏。虽然他闻不出到底是何物,却也知道绝非林中该有的。   “好像有药味。”   其他人不由皱起眉头,诸葛如不由冷笑,“就说这段时日为何风平浪静,原来在这等着呢。还真是打的好算盘,若是咱们被狼给啃了,不仅不会被悼念,只怕还会被嘲笑无能,军功都能抹去。”   常廷昭虽然带领的亲兵数量并不多,却都是精兵,非一般士兵可比。又加上严家的护卫,若是在林中狼群所袭致死,那可真是天大笑话。要知道这一条道平日常有商队路过,没有听说被狼袭击闹得全军覆没的,最多被叼走一两个人罢了。   甚至还可以做文章,此乃天谴,常廷昭身染罪孽,所以才会遭来一大波群狼,否则为何别人招不来?这种事又没法查,药一过什么都寻不到,就算知道其中有猫腻没有证据也无可奈何。这可比一般暗杀可要高明得多,暗杀还能拔出萝卜带出泥,被狼群袭击你还能找狼问话?还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常廷昭一行人逃无可逃,就算侥幸躲过也会损兵大半,前边还有这么长的路程又可动手脚。   严恪表情冷冽,“约莫数量?”   常廷昭道:“不下五百。”   严恪冷笑,“还真是一点后路都不留。”   常廷昭眼眸暗沉,“那我们也不必心软。”   严晃哪里见过这阵势,可严恪在身边却不知为何哪怕临死觉得异常踏实,“哥,我们是不是必死无疑?”   赵清河笑了起来,“想要我们死,哪有那么容易。”   严晃眨巴眼,顿时反应过来,“你们啥时候埋的地雷?”   赵清河斜了他一眼,“虽说炸弹只能埋地底下的?”   严晃不明,“咦,不都是这么传的吗?否则就得用专门的投石车才能炸起来,难道不是这样?”   西戎大败,这场轰轰烈烈的战役很快就传了出去,众人皆知晓因为有了炸弹的缘故。这玩意前所未有,因此都不明白是何物,都以为是严晃所说的那般。就连贺监军也只是模模糊糊的知晓,况且那日打起来的时候也确实这般运用。因为对新事物的不解,所以都误会了,这也是常廷昭故意为之的结果。   而且为了威力更大,每一个炸弹都十分巨大,所有人都以为炸弹就得那般大。   赵清河从挂在身上的袋子里掏出一个拳头大的玩意,“这就是炸弹,一会拉开这个绳子往狼群一扔,轰隆一声能把他们炸得血肉模糊。”   这炸弹威力并不是很大,若是在战场上怕是得扔成雨点才会有效。不过对付狼群却十分当用,只要他们像西戎一样被炸晕,战斗力会低上不少,那就是来一匹砍一匹,这些士兵和护卫可不是吃素的。   严晃这才发现,所有常家军身上都挂着这么个大布袋,鼓鼓囊囊的,只怕装了不少。   “竟然这么些个好东西你都没告诉我!你太不够意思了!”严晃嘟囔道,白让他方才这般担忧。   “军机不可泄露,你没瞧见咱们走的时候贺监军那盯得紧吗?就是防着呢。”赵清河为了防止贺监军故意为难,直接把这些炸弹让常廷昭私底下分给亲兵。每人背上一点并不起眼,躲过了贺监军的眼睛,才好让那些人没有防备。   正说着,狼群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黑压压一片,那绿油油的眼睛让人胆寒。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总觉得这些狼群有些癫狂和异常的振奋,令人不寒而栗。   严晃直接吓得抱住严恪的胳膊,紧紧贴着他,牙齿都开始打架,“怎么那么多,快点扔炮仗啊。”   严恪拍拍他的手背,“不急,抓住我,别说话。”   常廷昭拿着刀一脸肃然,眼睛紧紧盯着狼群的动静,身上散发出煞气。心中盘算着时机,炸弹毕竟有限,而狼群数量不知到底数目几何,这一群是主力还是试探不得而知,每一个炸弹都必须用在坎上。   赵清河虽然心中害怕,却也不能像严晃一样缠着常廷昭,他不能让常廷昭有半点分心。赵清河手里捏着大刀,紧紧盯着那些狼群,如同其他人一般不敢露出半点胆怯。   狼也是欺软怕硬的,若是露出胆怯,只会让它们更加嚣张。   狼群并没有着急一拥而上,先是零星的几匹狼迅速扑来,却被一一砍伤。这些狼十分凶猛,速度又快,一刀下去很难毙命。   顿时血腥味弥漫,狼群骚动。   又一群狼扑上,比之前数量多了不少,又被护卫亲兵砍死,这时已经有人反应不及被划破的衣裳。   一直这般轮了几回,一次比一次的数量要多,常廷昭依然未下令扔出炸弹,已经有人受了伤。   此时,狼群黑压压一片慢慢靠近,竟是比之前以为的还有多了不少。这些狼还真是狡诈,若是方才轻易扔了炸弹,那么弹尽之时现在再应对这些狼群,可真是难逃了。   狼群停止试探,蓄势待发。   “扔!”   常廷昭大声吼道,只是片刻,顿时山间轰隆隆如同山神怒吼,狼群哀嚎。   狼群一时被炸懵,可反应过来变得更加凶猛,侥幸逃过的狼、被炸了却还能动弹的狼全都一拥而上。手持大刀的护卫们紧紧围在一起拼杀着,血腥味弥漫天际,一片惨烈。   ☆、第79章   赵清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厮杀才结束,那些狼源源不断的朝着人群冲过来,完全没有被人群的砍刀骇住,哪怕杀了他们的头狼,也未曾停止朝着人群扑来,直至最后一匹死去方才消停。   赵清河瘫软在地上,他虽然被包围在中间,可也偶尔也会有漏网跳入,他也跟着砍了不少。虽说在军中待了一年多,可他平日又不曾上战场,在后方还是十分安全的,这一晚惊心动魄着实吓到他了,只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太阳都升起来了,应该没事了吧?”赵清河终于忍不住道。   虽然厮杀早已结束,可无人敢放松警惕,常廷昭依然命所有人围在一起,外边的人警卫,里边的人休息,轮班守着以防暗中还有狼群。可这般情形谁有真的能睡着,全都睁大眼警醒着。   这些狼狡诈异常,他们昨日差点上了它们的当,以为已经把所有狼都消灭,结果消停了小半个时辰,竟是又突然袭击,来势汹汹比第一波还要狠戾凶猛。若非常廷昭依然警惕命所有人都围在一起而不是回营帐休息,如今只怕损失惨重。   黑暗散去,之前的恐惧不似之前那边浓重,而千里眼也可以看得更加清楚。常廷昭四周探望,见无异样这才宣布危机已过,只命几人继续站岗。   “怎么那么多狼!”严晃松懈下来之后才发现堆积如山的尸体,昨日虽然知道有许多狼袭击,可是那时候哪有时间顾其他,现在回过神一看,那数目简直吓死人。   “娘的,这招真他娘的够狠。”诸葛如忍不住啐了一口,脸上还沾着血迹。   在场人都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却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多的野狼,只怕整个大林子的狼都聚集在此地。可要知道这大林子快马加鞭都得一天一夜才能走出去,平时狼群各占地盘,哪可能会这般聚集在一起,若其中无诡异,七岁小儿都不会信。   左护军皱眉道:“只怕这山里的狼都在这了。”   严恪冷哼,眼眸子闪过一抹厉色,“若非你们多个心眼带了炸弹,这次必死无疑。”   虽无人丧命,可几乎都受了伤,严重的一人已经失去了一条胳膊。这些狼十分狡猾,知道炸弹威力之后不再抱团站攻击,而炸弹有限,使得大家伙不敢轻易用之,只能来一匹砍一匹。这些狼十甚是凶猛,若非在场护卫和亲兵都武艺高强,这些炸弹也难以救他们的命。   赵清河正在点数,悲哀的发现除了他身上还剩下的最后一个炸弹,竟是全都扔完了!   “现在炸弹也没有了,若是再来一次可怎么办?”   虽说大家伙的伤都不重,可昨日耗尽体力一时半会难以恢复,再来一次只怕难以有昨日的战斗力。这次是狼下次还指不定是什么呢,实在是太被动了。   常廷昭拧着眉头道:“今日必是能走出这片林子,只有走到有人烟之地,就不必这般担忧。”   严恪也道:“过了此地就会有我严家势力。”   赵清河这才舒了口气,随即又蹙眉道:“咱们的马被狼给咬伤了不少,有许多也不知去向,紧靠徒步能走出这林子吗?”   昨日情况紧急,压根没时间顾那些马儿,只是都松开缰绳让他们自行逃命,依然有些来不及逃跑被咬伤,或是跑得不见踪影,现在一匹当用的马都没有。   严恪道:“无妨,那些马儿都识路,会自个寻来的。”   常廷昭对诸葛如使了个眼色,瘫软在地上的诸葛如连忙跳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短棍开始吹了起来,声音响亮。   原本软似一滩泥的严晃顿时精神起来,“竟是召马令,不愧是军马,训得真好。”   赵清河转了一圈顿时笑不起来,昨日他们的营帐也都被糟蹋了,装满东西的马车也一片狼藉,今天的吃食都没着落呢。   “一会我们吃什么啊?我备的那些材料都被糟践得差不多了,干粮也是,能吃的没多少。”   严晃直接笑了起来,“清河,你可真是糊涂,这么多狼肉在这还问吃什么!”   赵清河这才反应,不由拍了拍脑袋,“瞧我,都忘记这茬了,真是被吓得发蠢。”   常廷昭望着遍野尸首,不由冷哼道:“这么多狼皮正好做回京做礼。”   大家伙也没闲着,赵清河与厨子们一起准备早饭,其他人则开始剥皮。因是不讲究,剥皮速度很快,等早饭弄好的时候,基本上也都剥好了。只要不是被炸得太难看的,基本都被剥了下来。   赵清河无奈道:“这么多狼皮如何带得动,咱们的马都不够了。”   常廷昭大手一挥,“两人一匹,其他马用来驼物。”   一行人便是这般出了山林,十来匹马身上还驮着带着血腥味的狼皮,招摇过市。   所经城镇的百姓们老早就得了消息,大败西戎的常将军凯旋归来,纷纷出门去瞧这少年英雄,结果一看到这阵仗全都吓了一跳。   一老汉搓搓眼睛,“那马背上是坨的可是狼皮?”   “是,是狼皮,我的天啊,咋这么多狼皮啊,一二三……这么多匹马驮着得有上千吧?”   “瞧那样子好似新剥下来的,莫非是常将军一路打的?”   “不会吧,常将军这才多少人啊,那狼可凶猛着呢,就算常家军再凶猛也打不来这么多吧?”   “有啥不能的,常家军是啥,天兵天将!你没听说打仗的时候还有雷公助阵呢。”   “啥雷公助阵啊,明明就是大炮仗。”   “哄谁啊,炮仗谁没玩过啊,哪有这么大的动静,听说能炸死人呢。”   “那是你没见过世面,这炮仗可不是平时咱们玩的那些,可厉害着呢。据说是一个叫赵清河的兽医发明的……”   “兽医?!他娘的,兽医还能干这事?”   赵清河骑着马与常廷昭并行,听着百姓们的议论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实一出大林子,在第一个城镇的时候严家就准备了马匹和马车,足够驼这些狼皮。可常廷昭偏不用那马车,而是依然像之前一般用马这般驮着,毫无遮盖,只是每一匹马驼得少了不少,分成几十匹在驼,就怕其他人没瞧见似的。   而一路上只要有人烟的地方,都会有百姓拥簇,一路走来都十分高调,就差没敲锣打鼓叫唤常廷昭在此了。赵清河起初还不明,后来看一路再无人骚扰顿时明了。这是故意显眼,才好让一些人不好下手。大佑人对西戎积怨很深,可谓世仇,如今竟是把西戎打得落花流水,百姓如何不兴奋,皆把常廷昭奉之为英雄。若是英雄出了意外,必是会引起民愤。   而马匹上的狼皮更是活生生打着某些人的眼,令其不敢动弹。最关键是已经入了严家地盘,想要做手脚没那么容易。严家势力遍布大佑,只要有人有盐的地方就有严家。明帝为何忌惮严家,便是如此。   “这般张扬,会不会惹来祸端?”赵清河颇为忧虑道,一路上常廷昭被百姓拥簇,虽说自个心底也跟着骄傲,却也不免担忧这样的事传到上面会变成什么样。功高震主的后果,可就是死路一条。   常廷昭一把将赵清河搂入怀中,“不管如何都会惹祸,倒不如张扬痛快一把。况且这般造势,进了京想要动我也得先堵住悠悠之口。”   赵清河想想也是,如今都已经另有所谋,还有何可惧,眼瞧着就要到京城,不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不知为何,我心里直打鼓。”   常廷昭亲吻他的额头,握住他的手,“别担心,有我在。”   赵清河叹了口气,他倒不是担心自己,“回了京只怕麻烦不比在要塞少,你家那烂摊子可如何收拾?你哥难以有子,只怕你父亲一回来,六皇子就要发作了,世子之位必是难保。你又要娶我必是无法继承世子之位,冯侧室一派亦是不可能将世子之位传给他,你们家可还有能信任的兄弟可接任?若是没有,只怕六皇子也会借着这个由头将常家兵权收回。”   常廷昭眼眸暗了暗,常家原应有七子,已经丧了两个,除了常廷恩他皆不信任。他并不稀罕这世子之位,只是这怕这世子之位与常家兵权息息相关,若是弃了他虽不可惜这权势,但是只怕以后处境更加危险。   “我们已经搭上十三王爷和严家这艘船,到底谁是世子已经不重要。只要在那之前握紧兵权,就无所畏惧。只是只怕不能这般快搬离国公府,若我独立门户,这兵权必是会被逼迫交出去。对不起,我食言了。”   赵清河笑了起来,佯怒道:“你我之前还需这般客气?况且我也想瞧瞧你从小长大的地方。我就算嫁给你为妻那也不是妇人,在后宅能受什么委屈,你爹的女眷避都避不及。只要你别给我寻事纳妾,咱们关着门过日子有何可担忧的。”   常廷昭摇头叹道:“你若这般模样,我倒是不敢将你娶进门了。”   赵清河不解,“为何?还怕我坏了你们家的规矩不成?”   常廷昭叹道:“后宅腌臜事不比前朝简单,里边弯弯绕绕多着呢。你只要嫁给我为妻这些事就避不了,其他先不提,光我祖母就能让你头痛的。”   常老夫人出身平民,含辛茹苦将定国公拉扯大,性子刚烈倔强,对待儿子孙子那是打心眼的好,可对待儿媳和孙媳这便是不好说了。况且赵清河还是男妻,常老夫人必是更加看不顺眼,必是会刁难。   定国公也是个战场摸爬滚打出来的硬汉子,可在常老夫人面前都不敢粗喘一声。当年定国公破坏了与定国公夫之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契约,其中就有常老夫人的手笔。   当年常夫人是下嫁于定国公,那时候定国公不过是个小小的校尉,而常夫人却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出身书香门第。当时定国公对于这个知书达理、貌美如花的妻子十分敬重和宠爱,哪怕几年未有所出也不曾动摇要纳妾,甚至拒绝了常老夫人安排的通房。   那个时候定国公也是京城里有名的痴情种,不知多少妇人艳羡常夫人好眼光寻了个好夫君。实际上日子并不似外头想的过得那般舒坦,常老夫人着急抱孙子,又因为瞧不惯常夫人那做派,平日甚为刁难。起初还罢了,后来定国公渐渐爬上高位,而常夫人娘家越发不显,使得常老夫人瞧常夫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常老夫人甚至在定国公准备出征的时候十分强硬的将冯侧室抬进了门,常老夫人的理由很简单,那场仗十分凶险,很有可能会回不来,必须要给常家留个后。   当时情况紧急,常夫人虽是委屈,却也无可奈何。当时常老夫人使了手段,定国公和常夫人得知的时候人都已经抬进来了,且当晚定国公就糊里糊涂的跟冯侧夫人入了洞房。   具体当年如何,常廷昭已经很难查出来,只知道这祖母并非那些名门出来的贵妇人,行事难免沾染市井乖张。而冯侧夫人的肚子十分争气,还真的给怀上了,虽然没多久常夫人也发现怀上,那个时候冯侧夫人已经站稳脚跟,加之当今皇后也被封为丽嫔,更是无法动弹。   虽说定国公后来陆续纳妾,当初的‘情非得已’兴许只是惺惺作态,其实心里早就乐意便顺水推舟,可这一切的发生,也能瞧出常老夫人手段如何。   赵清河听此不由皱眉,“你祖母不会故技重施吧?”   常廷昭苦笑,“为何我不愿意回家即是这般,每次回去总有‘惊喜’。我知道祖母也是为我着想,可这样的疼爱让我喘不过气来。有时候甚至觉得这样的疼爱好像不是因为我是他的孙子而疼我,而是因为我能将常家的血脉延续下去才疼我。这样揣摩长辈虽然不敬,但是……哎。”   赵清河搂住常廷昭,“我可没有你母亲这般良善,被设计了就认了。我管那些人是与你有一夜情还是肚子里揣了一个,我都会毫不留情的处理掉。当然,这一切前提是你蠢得要死被下了药,莫名其妙上了别人的床。啊,不行,我一想还是觉得恶心得慌!若是真那般,你这根玩意我都不想再用了。警告你,不许你那么蠢!”   原本还略微忧愁,听了这话常廷昭顿时乐了起来,“我自是一心一意只想我这玩意埋进你这销=魂处,但是你也得看住了,莫要让他醉了晕了进错地方。”   赵清河眯着眼,笑得诡异,“我倒是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常廷昭直接捏了他那处一把,“想阉了我没门!没了这玩意还怎么让你爽。”   赵清河挑衅道:“谁说不能爽的,这男子就这点便利,咋样都能用。”   常廷昭直接将赵清河一把抱起,压倒在床上,恶狠狠道:“看来这几日体恤你辛苦倒是让你忘了那滋味,今夜为夫再让你记住。”   一夜春=色无边。   连续奔波数日,一行人终于赶到了京城。不似其他地方一听闻常廷昭归来,街边到处都是百姓拥簇投花,当地官员也早早赶到夹道欢迎。京城显得平静许多,只有些许百姓候着,官员更是无一人前来,甚为冷清。与往常功臣归来全京城轰动的模样大为不同,常廷昭见此只不过是笑笑,眼底里闪过一丝嘲讽。   “师父,师父!”   赵清河听到一熟悉声音,循声望去不由乐了起来,   “侯哥儿!一年多没见竟是长高了不少!”   侯哥儿大老远就挥着手朝他们奔来,从前瘦猴子似的侯哥儿越发精瘦了,不过也长高了一大截。赵清河不由心里发酸,从前侯哥儿与自个差不多高,如今怎的窜这么快比他高半个头。赵清河原本想下马,如今一看顿时打定主意暂时不下来了。瞧瞧自己的模样,已经这年纪了只怕很难达到上辈子那身高了。   侯哥儿一脸激动,眼眶红红的,“师父,徒儿想死你了!”   赵清河摸摸他的脑袋,“瞧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为师战死了呢……”   侯哥儿直接打断,“呸呸呸!师父这种话怎可以胡说。”   两人寒暄了几句,侯哥儿这才发现后边的马背上的狼皮,不由瞪大眼睛,“怎么这么多狼皮啊?师父,您还做起这生意?”   赵清河笑了起来,“你当师傅钻钱眼里去了,都是这些壮士打的,怎么样厉害吧。”   侯哥儿直接哇了一声,“这得有上千匹吧?瞧着个头还不小,你们也太厉害了。不过,咋有这么多狼啊?”   赵清河这下笑得更灿烂了,声音颇为响亮道:“兴许是哪个歹人召来的吧,我听闻民间有一秘术,可以引来狼群。”   侯哥儿直接唬了一跳,“哪个歹人竟是如此大胆!还想不想活了!”   赵清河笑而不语,只是看着那些狼皮一脸得意。   常廷昭将赵清河送回青园,清洗了一番,便要独自进宫。   赵清河给他整理衣服,颇为担忧道:“务必小心,要不我把最后一颗炸弹给你?”   常廷昭亲了他一口,笑道:“你那一颗能顶什么用,还不如送我一把刀呢。别担心,我会平安回来的,别说没登上这位置,就算上去了,想要灭我也没这么容易。”   常廷昭入宫,一路上敏锐的发现如今宫中的侍卫、太监等都是陌生的面孔,只怕里外早已被换了个遍。   “常将军,还请在此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去通报。”太监毕恭毕敬道,随即进了御书房。   常廷昭不由皱眉,虽说早就知道六皇子监国处理国事,可如今竟是进了这御书房,这在大佑御书房可只有皇上才能使用。哪怕六皇子现在是监国,若无皇上在场,他是无权在此办公。这六皇子竟是嚣张,而明帝迷恋仙丹已经到了完全不问世事的地步?   至少过了两刻钟太监才从御书房里走了出来,没有任何解释,直接道:“常将军,请。”   常廷昭挑眉,却也不动声色的迈进御书房。六皇子倒是没有逾越,并未坐在皇上宝座,只是在一旁椅子上看折子。一看到常廷昭,六皇子顿时一脸激动,   “常将军大胜归来,真乃我大佑之幸!”   常廷昭拱手行礼,“不辱使命。”   六皇子面带微笑,一副和善模样,“听闻这次多亏了什么大炮仗?可否属实?”   常廷昭一脸淡然,“确实托了这玩意的福,若非有那玩意把西戎军马炸晕,兴许不会这般顺利,再磨个一两年也是正常。”   六皇子颇为不满道:“既然有此物为何不赶紧拿出来,这场战事拖了一年多,耗资巨大惹得怨声载道,为了镇民愤可是着实让我头痛不已。”   常廷昭面色并未有异,也未解释,只是从怀里掏出一沓纸递给了六皇子。   六皇子结果那沓纸张,不解道:“这是何物?”   常廷昭依然面无表情,让人不知是何意,“研制这种大炮仗所需要的费用,之前因为不知是否能研制得出来,所以一直是微臣自个掏腰包填补这个窟窿,现在微臣可是穷得只剩下里衣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六皇子一看那清单不由咋舌,面上却不显,“你这是何意?”   常廷昭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讨钱,微臣打了胜仗那是理所应当,不敢求赏赐。可这些都是军中所用,一切为了打胜仗,也因此打了胜仗,应为朝中所出吧?”   六皇子直接将那清单放置一边,不再看一眼,“此事并非我能做主,班师回朝再等父皇定夺,常将军立此大功必是不会亏了你。此次召你前来是有另一件大喜事。”   常廷昭心底一沉,“六皇子有什么喜事?”   六皇子笑得灿烂,“并非我有喜事,而是你常将军的。” ☆、第80章   常廷昭不由眉头一拧,很快又恢复面无表情,一副冷硬的模样。   “不知六皇子这话是何意。”   六皇子笑道:“常将军年纪轻轻却屡立奇功,如今又大败骚扰我大佑多年的西戎,可谓百年难见的奇才,为天下有志之士典范。”   常廷昭依然表情淡淡,“尽力而已,当不得这般夸赞。”   六皇子站了起来,走到常廷昭身边,“常将军为国奔波劳累耽误了自个的终身大事,如今已过二十却依然孑然一身未曾有后,实在令人唏嘘。父皇如今虽然专心炼丹修仙却一直惦记此事,特命我挑了一名温柔贤良的佳人陪伴你左右。”   常廷昭幽暗的眼眸望向六皇子,“多谢六皇子关心,我今生绝不会娶女子,皇上也曾答应不会逼迫微臣。”   六皇子笑了起来,“常将军三年前拒婚天下皆知,父皇又如何会这般糊涂会再选女子匹配于你?”   常廷昭依然未有其他表情,让人不知心中如何想法。   六皇子却并不在意,又缓缓道:“此人乃忠义侯之子,虽是庶子却颇具才气,其亲母为侧室,长相俊俏,性格温和,与你必是绝配。”   常廷昭不由心中冷笑,忠义侯乃六皇子王侧妃之,虽然这些年忠义侯有所落败,可王家依然是名门大族。虽是庶子嫁于人做男妻于整个侯府而言面上也会无光,不免有卖子求荣之意。   “忠义侯竟是舍得?”   六皇子不同意道:“常将军乃大佑功臣,就是侯门嫡子那也是配得的。”   常廷昭挑眉,“听闻卫国公有一嫡子才貌无双……”   六皇子直接瞪眼,卫国公可乃六皇子岳丈,在朝中举足轻重,这常廷昭还真敢想!   常廷昭嗤笑一声,未等六皇子开口直接道:“多谢六皇子关怀,不过我的妻子自有我做主,不老您费心。男子不同女子诸多束缚,想做我的妻子,还得与我相处,若是合适才有资格嫁于我,不是什么人我都会娶的。”   六皇子噎了噎,怒道:“放肆!古往今来哪有这般娶妻的,成何体统。”   常廷昭一脸无所谓,“有些规矩确实要遵循,有的倒也无所谓,否则都按照规矩我这打败西戎的炮仗也没法子弄出来。你情我愿之事谁也不亏欠谁,又是两个男子不惧名声。民间契兄弟皆是如此,最后未成婚的也不少,我也不算是独创,不过是京城男男成婚不多见,六皇子您不知晓内情而已。”   六皇子冷哼,“常将军果然大胆,竟是连皇上的旨意也敢不从。”   “皇上的质疑微臣不敢不从,若并非皇上旨意我又何必听信。”   常廷昭挺直腰杆站在六皇子身边毫无畏惧,身板高大硬朗,令六皇子也不由觉得气势被压了一筹。   六皇子不动声色的退后两步,狭长的眼睛朝着常廷昭射来,“常将军这话莫非暗指我假传圣旨?”   常廷昭拱手,“不敢,只是皇上从前答应微臣,只要能打败西戎婚姻之事由我自己做主,就是家父也不可插手。”   六皇子眯眼,“此事为何别人不得知,父皇若有此意如何还会指婚。”   常廷昭对上六皇子的眼睛,声音比平时低沉,“臣也十分疑惑,兴许是六皇子听岔了,并非是给臣指婚。”   六皇子冷哼,“我的耳朵又不是摆设,这样的话还能听岔。父皇既然将此事交于我必是斟酌再三,一切皆为大佑为常将军所想,常将军就等着回去准备婚事吧。”   常廷昭一脸不悦,“六皇子莫要强人所难,臣在浴血奋战可不是为了胡乱娶一个男子进家门,我已有心仪之人,六皇子美意我心领了。”   六皇子猛的拍桌,“放肆!忠义侯之子嫁于你那是皇上恩典,难道还委屈了你不成!?”   常廷昭冷哼,“委屈不敢说,可皇上之前明明答应臣不会插手此事,如今怎会出尔反尔?我要见皇上,没得我立了功这点事还反悔的道理,这不是奖赏这是惩罚,难道我打败西戎立功还是错了?”   六皇子拧眉,脸上藏不住的怒意,“父皇修仙正处要紧时刻,若是被人打断必是会误了成仙良机,你这时要见父皇是何居心?!”   常廷昭瞥了他一眼,“总之不见皇上没有皇上的旨意,莫说那什么狗屁忠义侯之子我不会娶,就是你六皇子下嫁我都不收!”   六皇子直接涨红了脸,指着常廷昭的鼻子手都开始颤抖起来,“你,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常廷昭才不惧他,“这事是皇上亲口应我,不管去哪都是我有理。六皇子一直阻挠我见皇上,听闻皇上已经许久未曾露面,就连后宫妃子都难得一见,莫非有何隐情不成?”   六皇子眼底闪过一丝厉色,随即又恢复正常,冷哼道:“常将军莫非怀疑我囚禁父皇不成?”   常廷昭一脸无辜,“我可没说这话,是六皇子您自个说的。六皇子,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将皇上囚禁起来!我要见皇上!”   常廷昭直接嚷了起来,那番模样哪里还是大杀四方的大将军,就一个地痞无赖。   六皇子差点破口大骂,阴恻恻道:“这是何地岂容你嚣张!常将军莫要因功自傲,以此要挟。”   常廷昭冷冷道:“我乃朝中之臣,想要见皇上商议朝中大事如何不成?六皇子屡次阻拦,若非心虚何至于此?”   六皇子怒道:“常将军好是嚣张,父皇之前就命我监国,以便专心修仙,文武百官都金口玉言,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常将军这时候竟是无端怀疑不说,还要为这点小事扰父皇,莫非成心让父皇无法羽化登仙不成!?”   常廷昭这时却软了下来,只道:“总之赐婚之事,若是不见皇上,那就是六皇子居心叵测胡乱给我塞个歪瓜裂枣。我从前就曾经说过,此生只娶一人,现在我已经寻到那人正准备办婚事。若是六皇子执意让我娶个恶心我的,我誓要到皇上那里说道说道。君无戏言,怎的能出尔反尔。”   六皇子眼眸子暗了暗,“既然常将军不信我,我只好叨扰皇上,若是有何后果……”   常廷昭直接打断,“我愿一力承担责任,总之无论什么事都要让我见到皇上之后再说,我只信皇上亲自为我挑的人。”   六皇子冷笑,“那常将军就等着做新郎官吧。”   常廷昭一直暗沉的脸终于露出一抹灿烂,“必是会请六皇子一杯水酒。”   常廷昭离去,六皇子狠狠的砸碎了身边的瓷瓶,旁边的太监连忙奔了过来,“殿下息怒,未真正坐上这宝座之前还得谨慎。”   六皇子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道:“这个常廷昭实在不识抬举!”   太监也连忙符合,“可不是,忠义侯之子给他做妻那是天大的脸面。这常将军实在太嚣张,竟敢这般与您说话。”   六皇子冷哼,“我偏要让他不如意。”   太监不明道:“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殿下为何执意如此?就算将王公子嫁了过去,也不见得能够拉拢。”   六皇子刮了他一眼,“蠢奴才,为何要拉拢此人,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摆在那我还嫌碍眼。这般作为自是有我的道理,我是绝非让他娶那什么赵清河的。想要见皇上,哼,等我爬上那个位置,让他一双眼珠子挂于我胸前,天天让他瞧见!”   六皇子笑得阴狠,惹得太监浑身一抖,背上冒出冷汗。   大老远常廷昭便是看到一群人站在定国公府门口,常廷昭没来由心底一沉。   “老夫人,瞧,是四少爷!”一个奴仆瞧见常廷昭嚷了起来。   常廷昭翻身下马,跪在常老夫人跟前,一脸激动道:“祖母,孙儿不孝来迟了,让祖母在门前久等真是罪该万死。”   常老夫人看着常廷昭不由红了眼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冯侧夫人此时插话道:“四少爷你在外头不知晓,这一年多老夫人每日都念叨你,身子骨都消瘦了不少。”   常廷昭并未理会冯侧夫人,搀扶着常老夫人道:“祖母,孙儿不孝,让您担忧了。”   常老夫人拭掉眼角泪水,“这是为朝廷为皇上办事,理所应当,我孙儿出息祖母也跟着高兴。”   冯侧夫人不由叹道:“也不知老爷何时回京,老爷年纪大了不比年轻人,又得耽搁不知道要受多大的罪,听闻那地方风刮得跟刀子似的,甚是难熬。哎,怎的老爷就没能提前回来。”   常老夫人一听原本的喜色又变成了忧色,虽然战事已停,可人没回来就不免担忧。从前不是没有过出尔反尔的事发生,而冯侧夫人这话明面上不觉得有何,可不由引人深想。一直都是常廷昭领兵,按理说应是定国公先回来,常廷昭在那处守着才是,怎的就调换了过来?   常廷昭淡淡道:“祖母无需担忧,父亲有大军守护更为周全,这也是皇上体恤。若这次回来的是父亲,只怕如今已经命丧黄泉。”   常老夫人大惊,“这是怎么个说法?”   常廷昭将途中遇到狼袭之事一一道出,其中凶险令人不寒而栗。   常老夫人顺着胸口,“还好,还好,怎会有这么多狼,实在太可怕了。多亏老天保佑你我的乖孙儿没事,否则可是要了我这条老命。”   一旁的常廷辉不由笑了起来,“四弟越发喜欢逗祖母了,若真有这么多匹狼,四弟紧带这么些侍卫如何能抵得了。”   常廷昭并未瞧他,只道:“一群畜生不足为虑,人都不惧何况这畜生。祖母,这狼皮虽说没有虎皮漂亮,却也十分暖和。一千来张皮子,可以给您做好几身衣裳了。”   常老夫人也不由瞪大了眼,“竟是真有这么多?都带回来了?”   “因为仓促还未处理,所以让人去折腾,过几日便是能瞧见。”常廷昭未管其他人如何反应,望了望四周,“怎不见我二哥?”   常老夫人叹了口气,“你一会去瞧瞧吧,自打失了孩子就一蹶不振了。”   常廷恩带绿帽子之事经他周旋外人并未得知,就连常老夫人也被蒙在鼓里。常廷恩虽然平日身子骨虚弱,却也不至于这般。常廷昭再也耐不住,与常老夫人告罪便是奔到常廷恩的院中。   一打开房门,一股浓浓的药味迎面扑来,常廷昭窝在床上一脸蜡黄,已经瘦得不成人样。   常廷昭眼眶直接红了,“哥,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常廷恩虚弱一笑,“哥没事……”   常廷昭失声叫嚷起来,“这还叫没事!莫非死了才叫有事?”   常廷恩噎了噎,常廷昭自觉失语,“哥,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带你出去,这里你不能待了,再待下去就真的没命了。这京城既然没有能救治好你的大夫,我就带你去其他地方寻名医。”   常廷昭笑了起来,撑着身子靠在床沿,“你又说傻话了。”   常廷昭依然固执道:“这次我绝不再信你的话。”   “我真没事。”   常廷昭直接瞪圆了眼,常廷恩望向屋外,常廷昭顺眼望去不由眉头紧蹙。院子里人来人往,他两在屋里说什么外头听得一清二楚。   常廷昭直接起身,对着院子一吼,“都给我滚!把我哥伺候成这副模样,统统杖毙。”   院中奴仆吓了一跳,纷纷跪下叫屈。   常廷昭不耐烦直接操起棍子乱挥起来,“还敢狡辩,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奴仆哪还敢继续在这院子里待,全都散去无一人敢留。常廷昭还不放过,跟个猛兽似的奔出去追赶,见一个打一个,把好几人打得练练哀嚎,只惹得常廷恩的院子附近都不敢有人逗留。   常廷昭这才满意回了院子,便是看到常廷恩站在院中,心满意足的呼吸着外头的新鲜空气,虽然依然消瘦脸色蜡黄,却并不似方才在屋里那般似乎就要归去的模样。   “哥?你……”   常廷恩笑得灿烂,常廷昭已经很久没有在他的面容上看到这般模样,不知不觉眼泪竟是落了下来。莫非这是回光返照?常廷昭心里更加慌乱了。   “哥,你等着,我去给你寻大夫去。”   常廷恩一把抓住他,“回来!毛毛躁躁的,哪里还像个运筹帷幄的大将军。”   常廷恩那点力气压根比不上常廷昭,想要甩开十分容易。可常廷昭也能感受到不同,从前常廷恩可没有这股力气。   “哥,你,你……”常廷昭直接结巴了。   常廷恩觉得好笑又心酸,“我是真没事了,这般模样是故意为之。”   常廷昭依然疑惑,“哥,你不会是讹我的吧?”   常廷恩并未直接答复,只道:“十三王妃为我寻来名医,我身无长物世子之位怕也保不住,你代我去谢他。”   常廷昭确实听说过云熙为常廷恩寻来了名医,只是平日两者为防他人猜忌通信极少,所以并不知具体情况,只知道略有好转。可方才常廷昭一看常廷恩这副模样就慌乱了起来,哪里还记得起那些。   而且常廷恩身染顽疾,从前找了数名大夫都治不好,那名医真有这般厉害?常廷恩身子骨不好在常廷昭脑海里根深蒂固,现在常廷恩这副模样哪里又像好的,不由怀疑是常廷恩故意欺瞒他。   常廷恩哪里不明白常廷昭的想法,道:“我这身子骨想要大好确实不可能,只要悉心调养,却也不会更坏了。听大夫说,若是好好养着,以后四处走走不成问题。这般消瘦也是之前带的,一时半会想要养回来必是不会这般容易。我又故意穿着宽松大衣,脸上也涂了东西,所以才会看着骇人。”   常廷昭依然不敢相信,“真的?”   常廷恩笑道:“从前大夫不也说过,我这身子骨大好不成,好好养着却也与常人差不离。”   “可是……”   常廷恩叹道:“是我疏忽了。”   原来,那些太医诊治的并无问题,开的药方也对。只是平日为了求子,常廷恩除了要吃那些药平日还会吃药膳以及一些补药,偏这些药膳和补药里有与他吃的药方相冲之物。若是常人吃着倒是无异,就算吃多了最多拉个肚子就完事,压根查不出什么。可常廷恩这身子骨就受不了了,加之长年累月,所以一直不见好反而还更重了,正是这个缘故。   那些太医兴许也知晓一二,故意隐瞒也不足为奇。而外边请来的大夫了解不多,男子为求子而吃药实非什么光彩之事大多不会外谈,所以才会出了纰漏。   可自从崔云婵出了事,常廷恩又被恶心到了,原本就对子嗣并不在意如今更是没有了强求的理由。因此那些药常廷恩并未再吃,后来又有云熙寻来的名医,这名医不似其他大夫,毫不遮掩询问,最终查出究竟。   常廷昭握紧拳头,牙齿磨得咯咯响,“真是好歹毒的心!”   常廷恩也叹道:“如今那些吃食还是不干净,我这院子里的人太杂,想要处之并不容易,需从长计议,所以现在只能佯作这般模样自保。哥是不是很窝囊很没用?”   常廷恩院子里的奴仆有崔云婵带来的,有冯侧室安插的,有常老夫人派来的,还有常夫人从前留下来的人。若真是要处理还真是不容易,若没有个顺当的名头,麻烦不说下次再派来伺候的也不定就没有心眼,还不了解更是糟心。   常廷昭见到常廷恩这般不由心底难过,“哥,让您受委屈了。”   常廷恩不由笑了起来,“你这是故意臊我呢?”   常廷昭也终于露出笑脸,“哥,你再忍忍,那些人嚣张不了多久。”   常廷恩嘴角微微勾起,眼睛望向远处,“我忍了这么多年,如今哪里还有忍不得的。从前身子骨虚想不了太多事,如今也能帮衬你一二。”   十三王妃秘密派来名医为常廷恩诊治,常廷恩已经觉察到了一二,两兄弟虽是未说明,却也明白以后要走什么路。这也是常廷恩如今还忍着的原因,这个时候他不能离开国公府,必是要为这个弟弟为自己支撑下去。   常廷昭咧嘴一笑,轻轻朝着常廷恩的肩膀捶了一拳,一切尽在不言中。   常廷昭第二日上早朝,众人纷纷前来报喜。常廷昭依然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一副冷面孔没有多余表情。只是周身的冷冽之气越发浓重,令人不敢靠近。有人不由想起传言中常廷昭率兵怒斩西戎三十万大军,血流成河,尸体遍野,令人不寒而栗。   六皇子依然代替明帝处理朝中之事,大臣们一一将今日之事上奏处理之后,六皇子扫向常廷昭。   “常将军大胜归来,父皇闻言十分欣喜,特提你为正二品神武大将军,赏仙丹十颗。”   朝中之人不由议论纷纷,谁人不知这明帝看仙丹看得比什么都重,而且练就一颗并不容易,竟是一下子赏给常廷昭十颗,这可是天大的恩典。   常廷昭跪谢,面上依然无表情。能有表情才怪了,这是屁奖赏,简直就是来恶心他的。这仙丹就是毒药,还不能卖钱,若是让赵清河知晓必是气得捶胸顿足。   六皇子微微一笑,又旧事重提,“父皇念你孤家寡人实在冷清,特将忠义侯第四子嫁于你。”   不等常廷昭开口,拿出圣旨,“常将军接旨。”   常廷昭却站了起来,“这必不会是皇上旨意。”   朝中顿时沸腾起来,六皇子没想到他在文武百官面前也敢如此说话,不由大怒,“常廷昭,你好大的胆子!”   常廷昭冷哼,“六皇子,不若你去将皇上请来,这若是皇上心中的圣旨,我常廷昭将以后唯你是瞻。”   六皇子眯眼,“常将军你这是何意?”   贺国舅阴阳古怪的声音响起,“谁人不知皇上再修仙不见凡人,常将军你对圣旨视而不见已经犯下大罪,如今又想干扰皇上修仙,这可是重罪!”   常廷昭油盐不进,“重罪不重罪等皇上来了再说。”   六皇子冷笑,“圣旨上可盖着皇上玉玺,也乃皇上亲笔……”   常廷昭直接打断,缓缓开口,“皇上曾经亲口答应我的婚事我做主,若是有人帮我做主还是借用他的名声,那说明其中必是有异。” ☆、第81章   常廷昭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众臣议论纷纷,常廷昭虽是武将却并非莽夫何以会这般说话?六皇子虽然现在还未继承大统甚至还未成为太子,可如今监国就可瞧见皇上态度。六皇子一党在朝野势力有目共睹,常廷昭虽手握兵权,可这般嚣张也不由令人往深想。   六皇子目光阴冷,“常廷昭,你好大的胆子!你这话是何意!”   常廷昭毫不畏惧,目光灼灼,“皇上闭关已久,朝中大臣后宫嫔妃皆难得一见。虽有六皇子监国却也名不正言不顺,如今又大败西戎,此乃大佑大事,如若皇上依然未出面会令众臣、百姓心中不安。”   礼部尚书李忠庆道:“常将军这话实在不妥,皇上闭关修炼仙丹乃众所周知之事,如今仙宫未曾建设完毕这时候叨扰皇上,若是断了皇上修仙大计谁来承担后果?皇上必是会在恰当的时机自行出关,何必急于一时。”   一直闭目养神的十三王爷此时悠悠开口,“真是笑话,皇上修仙连赐婚这种琐事都管得,面见众臣这种大事又如何会叨唠了皇上?莫非那仙道领皇上修的是月老仙人不成?这可不成,皇上乃何许人,羽化登仙在仙宫也得担任要职,做个月老岂不是埋没,这仙得重新修。”   李忠庆直接瞪圆了眼,这世上哪有这道理。可十三王爷从来行事就荒唐,说话更是不着边际,还不能得罪,否则指不定回去的轿子里就藏了毒蛇毒蝎。十三王爷有先皇所赐免死金牌,虽说十三王爷已经近似闲散王爷,只在太仆寺里管理马,却也不是他这种人能惹的。   十三王爷这话虽说不靠谱,却也有道理。赐婚这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管,如何就不能出来见众人一面?况且皇上为何想要修仙,那是想要长生不老,并非不是不想当皇帝。反而是因为太想一直当皇帝了,所以才会去修仙。如何会大半年都不见人影,手上的权力慢慢被六皇子一派分割,如今朝中以六皇子一派独大,若是这般下去,只怕皇上再出来,也做不成皇帝。   这些大家心知肚明,只不过平日被六皇子一派所压,又无法见到皇上只能讪讪作罢,可现在有人起了头,便是纷纷附议。   六皇子一派虽说现在在朝中嚣张,其实根基尚浅,贺家从前不过是小门小户,祖上只是个小地主,直至国丈领了个七品小官才与这官家沾了边。直至贺皇后成了皇后这些年才慢慢开始培养势力,贺家才成了名门大族。   朝中不少臣子都并非六皇子一派的人,只是朝中势力分割颇为分散,太子又不成器,这才使得六皇子势力在朝中横行。枪打出头鸟,众人纷纷自保,如今有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此时不顺势推一把更待何时。   朝中不少老臣,平时如同哑巴,这下子倒是一个比一个能说,还倚老卖老。那架势好似今日若是见不到皇上,就要血溅当场一般。   可六皇子一派也不是纸糊的,否则也不能横行。况且当初可是皇上自个宣布要闭关,将所有事务交予六皇子打理,让外人勿扰。如今想要一见岂不是违抗圣旨,若是叨扰了皇上修仙谁也承担不起。六皇子一派咬紧这一点不放松,从前不是没有人质疑,也是咬紧这一点,众人虽是怀疑什么想见到皇上却也无可奈何。   常廷昭见时机差不多,便又添了一把柴,从兜里掏出一份圣旨。   “六皇子信誓旦旦说是皇上赐婚于我,可君无戏言,若真是如此,这份圣旨又如何说法。”   六皇子心底一沉,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吵嚷的朝堂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顿时心里明了,怪不得这常廷昭方才这般肆无忌惮,原来早就留有一手。可众人不由想到了其他,不由暗叹这哪里是常廷昭留有一手,明明就是当今皇上在下一盘大棋。怪不得皇上突然迷恋仙丹修仙不可自拔,原以为是皇上年纪大了开始不理事,如今看来并非这般简单。   常廷昭将圣旨交给三朝元老翰林院的院士路文联,路文联一看,点了点头道:“确实乃皇上亲笔。”   路文联是有名的老学究,从先皇在世起就哪一派也不沾,为先皇和当今皇上所尊敬,他所说的话也最是公正有说服力。   六皇子将圣旨拿来一看,脸色煞白,原来在出征之前明帝许诺,只要常廷昭能够大败西戎,就给赵清河和常廷昭赐婚,赵清河虽为男妻依然可以在朝中担任官员。   如今六皇子还有何想不明白,他被父皇给涮了!这段时间他的一举一动只怕全都被明帝看在眼里,这大半年是对他的考核,而非真正沉迷修仙撒手不管。只要时机一到,就趁势而出清理门户!   赵清河正在青园里整理资料,他离开的这段时间,贴在外边的招徒题目一直没有断过,只是将周期放长。这一年多以来递交的答卷多得能埋死人。尤其这段时日有人得知西戎大败与赵清河有关联,深知这位兽医博士以后必有所为,前来考试的人更多了。   还好侯哥儿这段日子一直没闲着,全帮着他整理,倒是没有混乱。   侯哥儿道:“师父,徒儿不知道这般挑选徒弟是否合理,可徒儿这段时日一直整理这些题卷觉得对徒儿医术有极大帮助。”   赵清河出的题属于开放性,且有误导性,答案正确与否并非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在探讨的过程中进行思维碰撞,开拓视野。每次赵清河一出题,有心之人一看到就开始争论不休,个个吵得面赤脖子粗,虽说场面颇为滑稽,却让不少人从中得了更多的启发,而不是拘泥狭隘的限制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能探讨出更为合理的治疗方案来。而侯哥儿一直整理这些卷宗,更是从里边的论证中瞧到自己从前未曾注意的地方。   现在赵清河只要一出题,不少人就开始撸着袖子开始准备‘吵架’。如今不少人已经悟出其中道理,能不能拜师显得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与人辩证中提高自己。   赵清河笑道:“如此甚好,这段时日也不知你学得怎样,如今你那几个师兄可是能独挡一面了。”   侯哥儿羡慕不已,却也自知还急不得,他入门太晚,如今只不过是刚沾了点边。   “徒儿如今是暂时是赶不上了,不过徒儿深信以后徒儿也会和众师兄一样出色的。”   两人正说话,竟是圣旨到了,当归和侯哥儿大惊,赵清河却颇为冷静。之前常廷昭就提前打了招呼,赵清河也知道接圣旨需要准备什么,倒也没有十分慌乱。   太监拿着圣旨,用尖细的嗓子念着那十分拗口的内容,赵清河虽然听的时候反应略慢也大概知晓其中内容。原以为就是赐婚,怎的他还成了什么忠义侯的义子了?   领了圣旨,赵清河给太监塞了重礼,问道:“公公,可否告知为何皇上让我认忠义侯为义父?”   太监垫了垫那红包,这赵清河倒是个大方的,出手可真阔绰,原以为就是个兽医,怕是没什么油水,没想到倒是识趣得很。见赵清河只是疑惑却并未因为嫁给一个男人而懊恼,便是道:   “先恭喜赵博士了,常将军刚立了大功如今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赵博士以后必是能享大福。只是这朝中之事咱家也不好多言,不如等常将军回来再与您细说。皇上可是发话,您是男子无需像女子一般还要闭门待嫁,不用拘礼。”   赵清河这才没再问,只能焦急的等候常廷昭归来问个明白。   太监一走,侯哥儿连忙凑了上来,笑眯眯道贺,“恭喜师父得尝所愿。”   赵清河没好气的拍拍他的脑袋,“说得我好似多恨嫁一样。”   赵清河等得心焦,这忠义侯是谁他都不知道,怎就糊里糊涂做了人的义子?这大佑可不比前世,认个义父并没有那么多讲究。在大佑只要是正儿八经认义父的,那以后就跟亲生父子差不多。赵清河也有继承权,而忠义侯若是亡了他也得披麻戴孝守孝三年,麻烦着呢。   常廷昭一进门就被赵清河拉进了屋子,常廷昭笑道:“不过是一日未见就这般想我?想要了?”   赵清河瞪了他一眼,“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的赐婚赐出个爹来了?”   常廷昭一把将赵清河搂入怀中,先狠狠啃了一把,这才道出其中详情。   明帝喜好仙丹是真,可修仙却是假的。明帝是何人,为了这个位置可是使尽手段如何会舍得手中的权力。这段时日不过是借此瞧一瞧他若是不在,朝中会有何动静罢了,借此瞧清众人面目。   之前朝中为重立太子之事争吵不休,明帝甚为恼怒。他还活着呢就开始考虑死后之事,这不是诅咒他快点死吗。且明帝当年获得皇位其中也有猫腻,当年的明帝并非太子,也是使了计策夺过来的。其中功臣自是不少,自从登了大位就一直被这些从前扶持他的大臣们遏制。每每都用一些旧事压他,这让明帝十分不喜。   这段时日故意隐退,让六皇子监国,也是让那些人瞧瞧,若是他不在,那些人处境会如何。他们的一切都是他所赐予,没有了他以后会如何艰难。贺家如何模样明帝最是清楚,跋扈嚣张,只有一分权力能使出七分的劲来。六皇子平日瞧着聪颖,可脾气暴躁无容人之心,哪里受得了指手画脚的人。只要有机会那就是一条疯狗,压根不管不顾的狂咬,才不会管那些名声礼教,更不管后果如何。这种人很蠢,但也是必须存在的。只要用得好了,能扫清不少障碍。   而赵清河成了忠义侯义子也是明帝故意圆了两个矛盾的圣旨,并且将六皇子软禁他的事实压了下来,只道是其中误会。而赵清河成了忠义侯之子,那么两份圣旨也就没了冲突。六皇子那份赐婚圣旨上只写了,忠义侯第四子,并未清楚写明对方姓名。   就算众人皆知这段时日不过是明帝故意隐退看戏,把自个的儿子当枪使,却也不能落人口舌。   赵清河嘴角抽抽,之前其实早就听常廷昭透露一二,只是并不知道太多,如今听全不由道:“这不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常廷昭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张嘴够毒,我喜欢。”   赵清河却是拧眉道:“皇上让我做着什么忠义侯的义子怕也不是为了自圆其说这么单纯吧?”   这明帝连自家儿子都设计,一件小事后边都是隐藏着七拐八拐的心思,他才不信这事背后没有深意。   常廷昭捏着赵清河的手,“互相牵制罢了,于你不是什么坏事。你虽说这次发明了炸弹立了大功,可实在太扎眼,我必是会隐瞒不少,这军功分到你这也不剩下什么。你现在若成了忠义侯义子,身份自是不同,嫁给我其他人也不敢轻瞧。”   这是之前便说好的,赵清河也不敢担这么大的事,怀璧其罪的道理他很清楚。只是这忠义侯是那六皇子侧妃的父亲,怎么都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沾染了他们,以后岂不是会有不少麻烦事?”   常廷昭笑道:“怕他们作甚,这可是皇上做主,他们不敢对你如何。”   赵清河点了点头道:“总归很快就要嫁给你,想来那忠义侯也不能拿我如何,只是不管如何也不能越过我父母。”   “这是必然,你现在书信一封让他两老,我会安排人护送他们进京。”   赵清河想到赵老汉老两口不由会心一笑,虽不是真的一家人,可他一直把两老当做亲生父母一般看待,弥补心中缺憾。   “对了,那现在六皇子一派如何了?”   明帝不在的这段时日,六皇子一派可是十分嚣张,从贺监军就能看出端倪来。而且又有软禁明帝的嫌疑,虽说明帝明面上并未说什么,甚至还帮六皇子圆了过去,可大家伙心知肚明。明帝必是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他这般作为原本就为了打压六皇子的野心。   明帝无论如何也无法容忍他在位时,就有人想要谋他这个位置。之所以太子平庸这些年却没有被动弹,不止因为先皇后以及一些老臣的力挺,更是因为这个儿子没有让他感到很大的野心。   常廷昭笑了起来,“不过是一群疯狗,咬完人了自是被关了起来。”   六皇子如今被派去操办建立行宫之事,没有个三年五载是回不来了。这也是六皇子自个做的孽,非要把那‘仙宫’建立在距离京城十万八千里的地方,还是在雪山之上,长年累月都冻得要死。原本是想让明帝远离京城,以后想要如何也方便,如今倒是把自己弄过去了。而皇后如今身染顽疾需要静养,所以后宫之事已经全都交予严妃处理。   皇上虽然掩盖了六皇子的罪行,今后六皇子还会有回朝的机会,只是再回来之时想要动作,那些势力也早已不在了。   赵清河顿时乐了,“活该!六皇子以后是做不成皇帝了。对了,太子呢?”   常廷昭不由蹙眉,“用药吊着呢,活不了多长时日。”   “太子若是没了,那岂不是严妃之子最有可能成为太子?咱们是不是就不用争了?”当今皇上子嗣并不充盈,不少皇子很小就夭折,如今还在的算上太子也就四位皇子。太子命不久矣,六皇子基本没戏,八皇子乃宫女所生,又无过人才智也可踢出,只剩下幼小的十一皇子。   这般行事看来,十一皇子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年纪尚幼,无法有叵测之心,等到他长大之时,明帝已经老矣。   常廷昭眼眸子暗了下来,“得看皇上是否有容人之心。”   常家手握兵权,是最为被明帝所忌惮的。六皇子不过是在朝中拥有自己的势力就让皇上这般忌讳,常家更是会被视为眼中钉。这些年明帝已经瓦解了不少老臣势力,常家之所以还能握兵权不过是还用得上罢了。如今西戎已不足为患,常家手中兵权必是不稳。   而皇上此时必是不会着急立太子,十一皇子也并非十拿九稳能当上皇帝。这么多年,其中变故实在太大了。若皇上想要扶持十一皇子,也不会之前这般打压严家。   “如若交出兵权呢?”   “没有了立身之本,就如同砧板上的肉。”   六皇子一派之前之所以这么嚣张,何尝不是明帝所纵容。已经有篡位之心明帝都没有将六皇子如何,只怕心中忌惮存了遏制之心,不希望一家独大,若是必要恐怕还会放出来咬人。   赵清河皱眉,心中更为忐忑。这明帝可不似六皇子一派这般嚣张容易出事,只怕更难对付。   常廷昭见此不由道:“我既与十三王爷和严家成为同盟,自是为了留条后路。你无需太过担忧,只需安心等着做新娘子就好。”   赵清河想到了什么,抓住他的衣服道:“我先声明,坚决不盖红盖头也不带那什么凤冠霞帔。”   常廷昭笑了起来,“两个男子成婚本就没有这习俗。”   赵清河这才舒了口气,“嫁给你本来就是亏了,凭什么你做丈夫我做妻子,若再这般让我受辱,哼哼——”   常廷昭眯眼,声音压低威胁,一副若是你敢说不嫁就掐死你的模样,“怎么?”   “罚你一年不许碰我!”   常廷昭咧嘴一笑,“不碰你,让我艹你就行。”   “混蛋,大半天的瞎折腾什么呢!我还得整理资料,赶紧开张瞧病呢。”   夏天衣裳本就单薄,常廷昭没几下就将赵清河扒了个干净,反应之事已经被压到了床上。   “你先给我瞧瞧病吧,这一年多都没做痛快过,都快出毛病了。”   “混蛋!唔……亲点。”   赵清河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第二天早上了,常廷昭早已起身上早朝。赵清河肚子饿得咕咕叫,跟面条似的软绵绵双脚一踩到地板上差点没摔倒,“该死的,非要让他饿几天不可。”   赵清河一说话才发现喉咙酸涩,声音嘶哑。完蛋了,昨天那般叫唤今日可如何见人。赵清河忍着酸痛起身,刚一打开门,当归就笑嘻嘻的端着盆子迎了出来。   “大人,小人给你打水来了,锅上正热着粥,是常将军特意从福禄粥铺给您买回来的。这福禄粥铺可是了不得,平日想要吃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呢。常将军可真是宠爱大人,大人您可真有福气。”   赵清河看到当归那眼底的促狭脸皮再厚也忍不住耳根子红了起来,还好其他徒弟还没回来,青园就当归和侯哥儿,否则昨晚上那动静他以后还如何做人。   赵清河弹了弹当归的额头,“你这小子一年多不见这嘴越发顺溜了,什么宠爱不宠爱的,我听着怎么这般别扭,以后不准这般说话。”   当归抿嘴一笑,不再言语,服侍赵清河洗漱。   平日赵清河倒没这么使唤人,今日实在又饿又累,连根指头都不想动,便是当了一会大爷。直至一碗粥下肚,这才觉得活了过来。   “师父。”侯哥儿走了进来,那眼底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赵清河直接无视,侯哥儿也不敢打趣他,虽说两个男子没这么多忌讳,可毕竟没成婚这事也不好宣扬。“师父,大家伙知道您回来了,都惦记您什么时候能够开张看病呢。”   大婚虽然要准备,不过这种事赵清河也使不上劲。这里的礼仪实在太多,他压根不懂,又不似女子还得自己缝制嫁衣。所以赵清河这段时间依然照旧当自个的兽医,其他事让别人去忙活。   赵清河想了想道:“再过几日吧,刚回来事情太多,我得理一理。”   侯哥儿道:“要不干脆等到师兄他们回来再说?有他们一起也能轻松些,虽说大婚不用您操办,可新宅子您也得去置办东西,还得到忠义侯府去拜见。”   皇上赐给赵清河一处大宅子作为嫁妆,赵老汉老两口若是来了也有落脚的地方。赵清河一直犹豫要不要搬进去,青园比较方便,就那么小半年搬来搬去也实在麻烦。而忠义侯那边,赵清河不由叹了口气,出嫁是要在那边出嫁的,这般一来必是要去那边住几日,与一群陌生人相处想想就麻烦。   正琢磨着,当归进来道:“大人,忠义侯府来人求见。”    ☆、第82章   赵清河与侯哥儿不由对视,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边正说起,那边就来人了。   不过这倒也不出奇,忠义侯属于六皇子一派,如今六皇子虽说谈不上倒了却也势力被大为削弱。六皇子一派从前颇为嚣张,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六皇子被派到冰寒之地,而皇后又被幽禁了起来,从前这一派之人心底不免慌张。   忠义侯朱天荣乃光禄寺少卿,官居从四品,说简单些就是专门管膳食的,能有今日之位大多也是靠六皇子。不管如何也是个侯爷,平常这等人家必是不屑于将自己的子孙哪怕是庶系给别人做男妻,而忠义侯却无禁忌,这般可以推测出是何种人物。如今六皇子出了岔子,而常廷昭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对他这个没有什么情分的义子上心也是预料中之事。   按理说应是赵清河去拜见,他们倒是先派人过来,可谓给足了面子。   “可知是何人?”   当归道:“说是忠义侯府的大管家。”   赵清河点了点头,还算正常范围内,忠义侯至少没有那么急切,若是来了朱家的人,那这忠义侯未免太没风骨了。   当归将朱大管家领了进来,朱大管家长得肥头大耳,穿得十分体面,一看就瞧得出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管事。   朱大管家一进门就恭恭敬敬的给赵清河行礼,“四爷安,小人早有耳闻四爷相貌堂堂乃人中龙凤,如今一见果然非同一般。侯爷一得圣旨能收四爷为义子心中甚为欣喜,这可是皇上给的天大荣耀。”   赵清河眼皮跳了跳,如今倒是跟常廷昭一个排名了。   “按理应是我先去拜见义父义母才是,只是消息来得突然,第一次上门还需准备一二才拖延至今未动,只希望义父义母心中莫要恼了我。”   朱大管家连忙道:“侯爷夫人喜欢您还来不及怎么会恼,只是太过欣喜所以才着急派小人过来给四爷您请安。”   “义父义母真是太和善了,倒是让我不知所措了,不知义父义母三日之后是否有空闲?可否那日登门拜访。”   朱大管家笑眯眯道:“凑巧了,三日之后侯爷沐休所以派小人过来询问您可否一聚。”   赵清河面上讪讪道:“说来颇为惶恐,我乃外乡人,从前对忠义侯府并不了解,朱大管家可否细说一番?如今还不知道义父义母的喜好,还有其他兄弟姐妹也十分陌生,我这心里直打鼓。”   朱大管家看赵清河一副谦虚模样心中颇为高兴,瞧着颇好相处。如今不敢说靠着这赵清河搭上常廷昭这条线,目前看着至少不是个跋扈的,以后给忠义侯府带来祸端。   朱大管家便是给赵清河简单介绍了忠义侯府的情况,忠义侯有四子三女,老大和老二皆以及嫁给六皇子为侧妃的那一位姑奶奶皆为侯夫人所生,其他均为妾室所出。   朱大管家因心存巴结之意,自是将忠义侯府上下所有人都夸得跟朵花似的,什么好词都往他们身上砸,尤其是描绘忠义侯及其夫人,就差点没夸得跟菩萨一般了。   朱大管家虽然说得浮夸,赵清河却也从他话语里得到一些有用信息,对忠义侯和侯夫人的喜好有了大致了解,只是具体如何还得等拜见时候才能知晓。虽说这拜义父义母之事颇为敷衍,不过是皇帝为了圆话而已,可这般一来以后他也会同忠义侯府联系了起来,至少面上得过得去,否则损的就是皇上的脸面。   朱大管家是个嘴巴溜且会做事的,一边描述夸赞忠义侯府的同时,也把赵清河的喜好打探了出来。两人相言甚欢,临走的时候赵清河还给朱大管家塞了个大红包,直把朱大管家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晚上赵清河与常廷昭说起这事,“我也不知该备什么礼物,说起来我到京城还没正儿八经的上门做客。”   常廷昭不以为意,“这忠义侯不足为惧,不过是个大厨子罢了,你无需太紧张。这礼我会帮你准备好,你提着过去就是。”   赵清河不由瞪了他一眼,“人家是管膳食的,却也不能说是厨子,这么说厨子还不答应呢。”   常廷昭笑了起来,“我真没胡说,朱家祖上确实就是厨子,从前□□打江山的时候就是朱家祖宗伺候的,一手药膳很得□□喜欢,立国之后也就给了个爵位。当年也算荣宠一时,只是后来慢慢落魄了只保住了爵位其他都不显,直至被六皇子提携忠义侯才得了光禄寺少卿一职。朱家人不管男女都会厨艺,六皇子那侧妃一手药膳就颇为了得,也因此入了六皇子的眼对忠义侯宠爱有加。”   赵清河没想到还有这出,这大佑还真是应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句话,只要干得好不管做什么都能得到提携。   “这么听这朱家好似还不错,至少也有自己的坚持。”不管如何这厨子的名头可不好听,在这讲究名声的京中,顶着这么个名是会被耻笑的。莫说男子就连女子都不会亲自下厨,至多是在一旁看看火候就算是自个亲手制作了,自是不会亲自操刀动手,辱没身份不说,一直窝在厨房一股的油烟味。而朱家有了爵位却不忘根本,倒是难得。可有不少有了爵位就觉得不是一般人,再也不碰这些‘低贱之事’,最后没了优势也破败了。   虽说有趋炎附势之嫌,可人在官场想要立足,这也在所难免。官场之地本就没有绝对黑白之分,且过刚易折。   常廷昭道:“你是大佑功臣,虽说是顺势而为,皇上也会考虑一二。”   赵清河这么一听心里更是放下心来,虽说相处时间不长,可也不想快要结婚的时候被恶心到。   赵清河三日之后前去忠义侯府拜访,并没有特意装扮过,只是比往常穿着稍微正式些罢了。赵清河才刚到门口,朱大管家就迎了过来,笑呵呵的领着他进门。   赵清河一看到忠义侯一家人,不由乐了,这一家还真是厨子出身,不管男女都十分丰满圆润。忠义侯和侯夫人尤为胖,眼睛都被挤成一条线了。   赵清河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磕头,“义父义母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此举可谓给足了忠义侯面子,虽说是义子可大家伙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赵清河虽只是个兽医,可也知道如今这情形却是他们忠义侯府攀不上的。而忠义侯虽然有个爵位,忠义侯也在朝中任官员,可在朝堂之上却是没什么话语权,如今六皇子又是这副模样,以后忠义侯府也就是任人拿捏的。   忠义侯乐呵呵道:“快快请起,都是一家人无需这般客气。”   赵清河也没多礼,“第一次与义父义母还有兄弟姐们没见面,也不知道大家的喜好,备了一些薄礼还请笑纳。”   朱家人连连说客气了,原本不指望什么,结果礼物一到手纷纷瞪大了眼。礼物重不重倒是其次,却是特别合乎心意的,瞧得出可是下了功夫的。这代表什么,代表赵清河看重他们忠义侯府!   赵清河虽然只是个兽医,出身更是不显。可他以后可是要嫁的是常廷昭,而且瞧得出常廷昭十分心怡这个未来妻子。以后就算不能成为一个助力,至少也不会让侯府太难过。   赵清河感觉到一个打量的目光,不由顺势望了过去,瞧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盯着他瞧。这少年长得白白嫩嫩的,那小脸跟个发起来的面包似的让人想揉一揉,也接了朱家的特色,十分圆润却谈不上胖。若是没猜错,这才是真正的忠义侯府四少爷,如今变成了朱五少。   朱五少看到赵清河也望着他不由咧嘴一笑,“你可真瘦。”   这一句话使得整个场面都僵了,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话,可第一次见面说这些未免太唐突了。朱五少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肉呼呼的脸瞬间红了起来,跟个番茄似的。   赵清河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倒是让忠义侯和侯夫人松了口气。   侯夫人连忙解释道:“这孩子就是个没心眼的,还好不是他嫁过去,否则……”   忠义侯连忙推了侯夫人一把,侯夫人一时不明白怎么回事,眨眨眼睛一脸茫然。   忠义侯狠狠瞪了她一脸,“胡说什么呢,清河,别生气哈,你义母不是那个意思。”   侯夫人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一脸羞赧,支支吾吾半响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赵清河笑道:“义父义母和五弟没空欢喜一场就好。”   忠义侯连连摇头,“这事本来就不是我们家的意思,可六皇子好意我们也不好拒,如今倒是圆满了。”   忠义侯说完也觉得不对劲,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侯夫人这时候也斜了忠义侯一眼,方才还瞪我,如今还不是跟我一样不会说话。   忠义侯世子连忙上前求情,“还请四弟莫要计较,爹娘都是个直爽性子,说话不大动听却并无恶意。”   赵清河笑道:“无妨,都是一家人说话遮遮掩掩大家也难受,况且义父说的没错,如今确实还是圆满了。”   朱家人连连附和,虽说大家颇为拘谨,场面却也不至于太难堪。末了,忠义侯也不怕掉身份,竟是亲自领着世子去厨房弄晚膳,以表对赵清河的重视,这倒是把赵清河吓了一跳。连连拒绝忠义侯却依然简直,只能作罢。   侯夫人瞧得出赵清河的别扭,便是道:“别看我们家大小也是公侯之家,可从骨子里透出的气劲就跟其他正儿八经的达官贵族不同,这也是我们忠义侯被人瞧不起的缘故。这些年我们朱家顶着个名头,其实却和普通百姓差不离。可这是我们家的祖训,不管以后如何模样,都不能忘记了根本,只是让你见笑了。”   这一句话倒是让赵清河对忠义侯府心存好感,原本的膈应散去不少,“我自个也是个靠手艺吃饭的,如义父义母一样,不管以后如何自是不会放弃这门手艺。”   侯夫人顿时笑眯眯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有你这般话义父义母就放心了。”   赵清河如今对侯夫人起了亲自之意,不由道:“只是让义父和义兄亲自下厨,这还真是有些别扭。”   侯夫人笑呵呵道:“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况且那是你义父和义兄喜欢,从前我嫁过来的时候也跟你一样瘦得跟面条似的,都是被你义父喂成这身板的。还有你没过到的两个姨娘,那两个都是命苦的,从前家里遭了灾逃出来的,家人还有饿死的,从前那身子骨更是瘦得不成样子,骨头都能一根一根数出来,好家伙现在你是没瞧见,都胖得跟个球一样。”   赵清河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不由感叹,这侯夫人还真是心宽体胖,瞧得出她对两位小妾并无忌讳之意,说起来的时候一点都不厌恶,反倒挺喜欢的模样。而方才看她对庶子庶女也都十分宽和,一家子相处融洽并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的事。这忠义侯别的本事有没有不敢说,家里倒是管得挺不错。比起定国公要高明不少,至少人家娶得起管得住,哪里像国公爷没那本事也学人家三妻四妾,结果家宅不宁。   侯夫人见赵清河这般模样,心里更为踏实,“话说回来,你的婚礼只有半年时间,这听着好像时间挺长,其实十分仓促,你可有什么章程?”   赵清河拱手道:“还请义母做主,我乃小门小户出身,对这些并不清楚。”   侯夫人了然,“按理说我是不能越过你亲爹娘,可你嫁的人不一般,那可是真正的公爵之家,不像我们家跟开玩笑似的,里边的规矩多得很,务必得谨慎。你爹娘毕竟不了解,所以义母托大这事就交给义母,多好不说,至少不会出岔子。”   “全凭义母做主,只是让您劳累了。”   侯夫人坦诚道:“不辛苦,这事义母乐意!义母瞧你也是个实在人,义母也不瞒你,你这是给我们朱家解了大难题。虽说我家老四不是老五只是个庶子,可不他好男风若是嫁给常将军虽然荣耀却也太勉强,我这个做主母的也没法跟她亲娘交代。如今倒是好了,你和常将军情投意合,这结果真真是皇上圣明。”   赵清河明白侯夫人话语里七分真三分假,并非是面上瞧着那般没心没肺,说这些不过是让他明白他们家不会对常廷昭有什么非分之想,在赵清河面前表明立场。毕竟这其中猫腻大家明白得很,如今又成了一家,若是不讲明白,常廷昭若是以后到这忠义侯府,这朱五少可就尴尬了。   赵清河笑而不语,侯夫人见目的达到又继续说这婚嫁之事,“你是要从忠义侯府出嫁,如今你的院子正在收拾,有什么需要要求尽管提,义母必是会帮你准备妥当。”   “义母,孩儿也正想说此事。搬来搬去实在麻烦,而且这距离牧马监又远,所以孩儿在结婚之前都不会过来住,还请义母体谅。”   侯夫人点了点头,并不意外,“也罢,不过这屋子还是得收拾好,否则那日别人瞧见说我们刻薄你不说,最重要是让你以后脸面无光。既然你不常来住,义母就做主按照你二哥的院子收拾,若是有不妥到时候再说。”   赵清河并无异议,“我对这些并不讲究,全凭义母做主。”   这忠义侯虽然一直自贬,把自个说得一文不值,其实从府邸就能瞧出家底多厚实。赵清河相信侯夫人必是会办得妥当,而且还有皇上赏的银子,忠义侯也不会傻到在这上面出差错。   “你的陪房和陪嫁丫鬟可是选好?”   赵清河直接愣了愣,“啊?”   侯夫人不由摇头,“就知道你们大男人对这些都不明了,按理你交给常将军应有三房陪房,四名陪嫁丫鬟,否则以后过去可怎么使唤,务必要有自己的亲信才成,否则以后行事颇多不便。虽说你是男子,可这些也是讲究的,毕竟为妻就要管内宅之事,没趁手的人使唤怎么行。你上头虽然没婆婆,可那常老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赵清河不由皱紧眉头,他身边还真没有使唤的奴仆,就一个当归。   侯夫人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叹气,方才见他没有奴仆侍候左右之前又听朱大管家打听到的情况,就知道赵清河完全没在意这些。   “这事义母也不好给你做主,你自个记在心里回去好好准备一番,还有半年时间,时间虽然仓促,却也能凑合了着办了,反正你是男子可以抛头露面,以后有岔子也容易解决。若是有不明白的就来寻义母。”   赵清河连忙道谢,“多谢义母提醒,否则我还真是没想到这一茬。”   侯夫人颇为满意,觉得自个这个义母还是能起点作用,至少能让赵清河念点好处。又与赵清河说了不少事,直把赵清河听得连连挠头,没想到结个婚这么多事!   原本结婚就事多不说,最关键还是赵清河是高攀,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上的,这般一来要准备的就多了。   侯夫人说得口干舌燥,抿了一口茶想了想才低声道:“听闻常将军只好男风,那陪嫁丫鬟可以改成陪嫁小子……”   赵清河正在喝茶,听到这话差点喷了出来,“义母,您还真是……太周全了。”   侯夫人假咳了一声,因为之前六皇子就提前打了招呼,她这边也准备过,所以才会什么都想到了。   “这话你们男子怕是不兴听,可这嫁人就是这模样。况且你与常将军一同出生入死,就算有几个小蹄子也不会扰了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你瞧我和你义父不就好好的,只要那些人老实,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人多才热闹,你瞧我们四个正好可以打马吊,找人凑数也容易。不过也不能太多,否则后宅就乱了。对了,常将军以后必是要留后的,这个你得盯好,必须得是签了死契的丫头才成。否则借着你无子心大了,可就难管了。”   赵清河哭笑不得,却也知道侯夫人这是推心置腹,才是第一次见面就叮嘱这么多,不管是什么居心却也十分难得。   “义母,将军这事您就不用操心了,将军这辈子就我一人。”   侯夫人不认同道:“男人漂亮的话听听就行,不能当真,省得以后还伤了心。”   赵清河脸都抽抽了,“义母,我也是男人。”   侯夫人顿时噎了噎,半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多谢义母关心,不过我与将军毕竟不同其他夫妻。”赵清河没深说,毕竟是第一次见面的人,说太多反而肉麻了。   侯夫人也顺着梯子下,“你心里有数就行,义母也就是说说提个醒。”   两人很有默契的岔开话题。   赵清河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在第一楼也吃过不少山珍海味,可在忠义侯府上桌时候也忍不住咋舌,这真是太丰盛了!   一尝味道,真是不得不用那句话形容,好吃得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结果,赵清河离开忠义侯府的时候差点走不动了,晚上还得常廷昭帮他揉肚子。   “这忠义侯和世子倒是下得去脸,竟是亲自下厨,好歹也是个侯爷呢。不过这手艺真是好,吃得我都撑了。”赵清河连连感叹,明明都吃到喉咙里,可一想起那味道还忍不住咂咂嘴。   两人皆明白,忠义侯今日这般做派只怕半真半假,并非表现出来的那般痴傻。   目的无非有三:一来表明他们家也是手艺人,如此好拉近与赵清河的距离,讨得赵清河的好感;二来也是把自己压到最低,表明自己无害;三来也是讨好想要巴结。如今六皇子基本算是倒了,所谓墙倒众人推,加之皇上有心打掉六皇子一派势力,朝中开始纷纷弹劾六皇子一派,如今六皇子一派的人个个自危,忠义侯这也是在自保。   常廷昭若有所思道:“若是把你放到忠义侯府里养几个月,不知能不能养得胖些,我现在晚上抱着你膈得慌,好多动作都不能做……”   “滚!”    ☆、第83章   婚礼之事有朱家插手,给赵清河减轻了不少压力。婚礼本来事就多,还有不少忌讳。不少东西是不能乱用的,逾越了严重会被砍脑袋,现在有朱家人帮着把关,让赵清河轻松不少。朱家人虽然自贬如尘埃,可到底也是公侯之家,对于这些礼仪还是十分清楚的。   赵清河虽然许多事不用管,却依然忙得团团转,赵家老两口正准备赶赴京城,他刚得到的大宅子就得需要他去布置,还有挑选奴仆等等。赵清河对这些毫无经验,这种事常廷昭也帮不上太多忙,他自个常年在外也是个不怎么管事的。除了几个亲信给自个跑腿,其他伺候的人大多是定国公府里的家生子。这些人赵清河可不敢用,就算对常廷昭忠诚可对他可就不一定了,兴许还不如外边买的好使唤。   可外边买的奴仆虽说有死契,可不知根底也不保险。赵老汉老两口都是厚道的,从前也没被人伺候过,只怕到时候还被奴仆骑到头上。更甭说还要帮赵清河管理京郊的庄子,赵清河又没工夫经常去看,到时候被黑了都不知道。   “这产业多了也是个麻烦事啊。”赵清河望着手里资产不由感叹。皇帝倒是个大方的,赐给他大宅子和不少土地,可这么一来找人去管理就是个问题了。赵清河连个小领导都没做过,让他折腾这些还真是有些头大。   当归提着水壶走了进来,一听这话不由笑了起来,“大人,您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赵清河失笑,从前听严晃说类似的话心里那叫个酸,如今倒是换成自个了。   “当归,你可知道哪里买奴仆比较稳妥?”   当归不由皱起眉头,“大人,恕小人直言,若是一般伺候的人倒是罢了,若是行些要紧的事,却都不稳妥。要是从小门小户出来的,那必然是不懂规矩的,这样的人虽是可以□□可实在是花功夫。在您的大宅子里伺候太爷和老夫人倒是可以,可若是跟您嫁入国公府那就不妥了。奴才出了岔子,主子面上也无光。可你要是买了大户人家出来的奴仆,那种奴仆要么是犯事被赶出来的,要么是主家破落了,这种奴仆也不好使唤,这些都是老油子,容易欺上瞒下心不忠。”   赵清河揉揉脑袋,他如何不知晓这些,所以这大户人家喜欢用家生子,极少从外边买奴仆也就是这个道理。就算买也是买年纪小不懂事的,可他现在急需用人,肯定是要挑现成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怎么办才好?”   当归想了想,低声道:“大人,您怎么不问问常将军?”   赵清河与当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归虽然年纪不大,可这些事倒是门儿清,便是将心中的顾虑道出。   当归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不过这事还是得与他商讨一二才好。”   赵清河纠结了几日没有结果,也只能如此。当晚便是与常廷昭说起这事,常廷昭也不由皱起眉头,“后宅之事我也不明,我这些年在军营的时间比在家里时间还多,我院子里的丫鬟我名字都不记得几个。”   赵清河就知如此,倒也但不上失望,只是纠结道:“总不能寻忠义侯拿人吧?虽说我对他们的印象还挺好,可也没到如此信任的地步。”   常廷昭想了想道:“不若这般,管理庄子的人你可以交给这次战争因伤致残的退伍兵士,我名下的产业大多也是这些人在管理。”   赵清河眼睛一亮,他怎么忘记这茬了。“这法子好,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赵清河在军中人畜皆医,所以认识了不少人,被常廷昭这么一提醒,脑子里闪现出好几个合适的。军户地位低下,这些人又伤残以后日子必是不好过。这般一来不仅让赵清河有了使唤的人,也能减轻这些伤员的生活压力。虽说朝中对这些人有补偿,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赵清河在军中颇有威望,常家军出来的赵清河也比较信任,况且之前还打了交道也知道对方脾性,相较外边买来的更信得过。   常廷昭又道:“你到时候选人的时候不要光看这个人,还得看看他们的家人如何。”   赵清河一听这话不由挑眉,“怎么?吃过亏?”   常廷昭忍不住叹气,“虽说出不了什么大事,不过怪恶心的。”   赵清河点了点头记在心里,“有人打理庄上的事那就容易多了,贴身伺候的人不若就随便买几个算了,然后买几个小的慢慢□□。以后不当用了再打发出去,反正在眼皮子底下也闹不出什么。”   常廷昭不赞同道:“我那大嫂就是被身边的人坑了,这身边伺候的务必谨慎。”   赵清河为难道:“那我去哪挑选合适的人啊?你身边又没有。”   “不若去寻寻你老乡?严家那边也可以。”   “这合适吗?” 赵清河觉得这主意不妥当,他们虽说彼此关系甚好,可说有的事还是避讳的好。   常廷昭却觉得可行,“只需要在他们手里挑一两个当用的,帮着□□和监督皆可。况且,如此一来也是让他们安心。”   赵清河立刻明白常廷昭话语里的意思,如今皇上归来,朝中形式大变,之前的同盟要经受新的考验。虽说三方感情好,可一牵扯到朝堂,就没这么简单了。如今明面上三方并无太多交情,这么一来也方便联系,又不容易被察觉。上头那人疑心重,必是不会相信常廷昭会把外人放到自己的身边。至多以为是对方安插的暗桩,而常廷昭两口子不明罢了。   赵清河点了点头,“这般也好,怎么将奴仆塞进来就是他们的事了。”   赵清河第二日就去寻了十三王爷,云熙望向他道:“可想好了?”   赵清河了然,这老乡是在提醒自己呢。虽然是老乡,却也不是都能说到一块,互相信任的。   “这事是他提的。”   十三王爷和云熙不由相视,十三王爷道:“常将军这般信任本王,本王必不会让他失望。”   “还请十三王爷和王妃挑些靠谱的,我先声明,若是不好使我还是会退回去的。”赵清河不客气道,虽说是信任对方,可也不能什么人都能往他这里塞。   十三王爷不以为然,“我这是结亲不是结仇,死契会交给你,包括她的家人。如果不合适就直接卖掉或者打死,无须客气。”   赵清河安下心来,“我这人不挑剔,只要安心办事就成。不过若是惹恼了我也不是忍气吞声的,大不了让你们再送几个就是,反正你们财大气粗手里人多。”   云熙认真道:“从我们这拿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自个也得挑几个年纪小的,六七岁左右的孤儿,只需五年就能训出自己的人了。”   赵清河咧嘴一笑,“老乡够哥们!”   云熙没好气白他一眼,“那望远镜还没惦记着还回来就从我这拿人,你如今越发脸皮厚了。”   赵清河笑道:“咱两谁跟谁啊,那望远镜你就别惦记了,现在连我都难得摸一次。若你觉得亏,我给你送几个炸弹,保你家宅平安。”   云熙挥挥手,“那玩意你自个留着吧,若是不小心炸了,我这王府还要不要了。”   十三王爷倒是十分好奇,“听闻这玩意十分厉害,我倒是想瞧一瞧。”   “我那还留有一个,你要想瞧瞧我明日拿给你。杀伤力并不大,丢狼群里都不能炸死几只。”   十三王爷一听狼群更是来了兴致,“听说你们带回了不少狼皮,怎么没见送到我府上来。”   “还在硝皮呢,过几日应该就能拿回来。完整的不多,你要看得上就挑一些。”大张旗鼓显摆的后果就是,狼皮现在已经被预定走了不少,只怕最后剩下来没有多少。   赵清河在王府没待多久便是去了严府,严晃一瞧见他连忙奔了过来,“清河,你可算来了,我想去找你我哥不让,说你这几天忙。”   “可不是,忙得快脚不沾地了,你这日子过得可真悠哉。”赵清河不客气的坐到椅子上,拿着西瓜就啃了起来。   严晃嘟囔道:“我都快无聊死了,六皇子都滚去雪山了,我哥还管我管得这么严。”   六皇子一派如今已经不成气候,严妃一党却变得炙手可热。虽说十一皇子尚小,可望这宫里也就十一皇子最有可能继承大统。严恪把严晃关家里怕也是为了避嫌,严家若是太过惹眼,只怕会引来觊觎,如今还是低调的好。莫要哪天皇上心里又不爽,把他们家也给端了。   “这事你得听你哥的,话说你哥呢?”   严晃自是明白不过是抱怨几句罢了,一听赵清河寻严恪不由警惕起来,“你找我哥干嘛?”   赵清河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我都是快结婚的了人,瞎想什么呢。”   严晃不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理直气壮道:“我这叫防范于未然,杜绝一切可能。”   “你个大醋缸子,亏你哥能受得了你。”   严晃却一脸得意,“我哥就喜欢我这样。”   赵清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顿时掉满地。   严恪没过多会就回来了,赵清河与他说起这事,严恪未开口,严晃便是道:“不就是几个奴仆吗,竟是藏着掖着这么久没说,还说不是对我哥有非分之想,这么简单的事也得跟我哥说。我做主了,拨给你几十个奴仆。”   赵清河噎了噎,严恪却依然面无表情,摸了摸严晃的脑袋,“莫要吃这么多冰的,晚上肚子又难受了。”   严晃立马跟个小猫似的腻在严恪怀里,大夏天的也不嫌热。   严恪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应了一个‘好’字,便再无二话。   赵清河清楚严恪就是这性子,既然答应就会办得妥当,不用他操心。   没几日,十三王爷那边就把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派了过来,不仅是丫鬟还有不少赏赐。而严恪这边并无动静,只是赵清河去买奴仆的时候买了个很称心的丫头。   两个丫鬟都求重新赐名,赵清河便是把前者命名琉璃后者叫流苏。   琉璃性子稳话少,流苏机灵话多,各分千秋。   赵清河并未与他们多话,也无需他们过来伺候,只让她们二人住进大宅子,去训练新买来的奴仆。   虽无监督两人却行事有度,虽有攀比之心,但相处也还算融洽,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之事。   赵清河一大早就等候在渡口,今日赵老汉夫妇就要到京中,虽说并非亲生父母,心中也异常激动和期待。   “爹娘!”赵清河一看到老两口不由挥着手大喊起来。   赵老汉和张氏激动不已,一下船就握着赵清河的手半响没说出一句话来。之前知道赵清河上了战场,一年多都没睡过踏实觉,每天晚上都被噩梦惊醒。   不过两年未见,老两口比之前老了不少,头上白发越发多了起来,脸上的褶子更是能夹死蚊子。   赵清河忍不住心酸,“孩儿不孝,让你们担忧了。”   老两口见到赵清河无恙心里顿时安心下来,又看到一旁的常廷昭顿时不知所措,完全没想到常廷昭会亲自过来接他们,这是多大的脸面啊!   现在谁人不知常廷昭如今可是不一般,打败了西戎,被皇上赏识,可谓荣耀至极。   常廷昭恭恭敬敬的行礼,“伯父伯母,一路辛苦了。”   赵老汉老两口唬了一跳,嘴里连连道:“这,这可怎么使得。”   赵清河笑道:“有什么使不得的,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赵老汉老两口不由面赤,两个男子结婚总归不是寻常事,赵清河倒是毫不忌讳。   “表叔!”一个瘦高的少年咧着嘴朝着赵清河笑道。   赵清河循声望去,大吃一惊,“这是肖贵?哎哟,才两年多都有表叔这么高了啊?”   肖贵原本差赵清河一个头,如今竟是一般高了。赵老汉老两口单独上京肖家人不放心,便是让肖贵陪着过来。肖贵现在也快十五岁,已经能抗不少事。原本肖福想过来,可家里实在走不开,便是派了肖贵陪伴。   张氏笑道:“这两年咱们几家日子都过得好,吃得好这些孩子个个跟春笋似的一个比一个窜得快。”   赵清河虽然极少能与家里通信,却也大概知道家里是何模样。养鸡场办得如火如荼不说,那串串生意也被做得红火,如今不仅县里连府里都有了店面。因为被常廷昭照拂,无人敢招惹,这生意做得很顺,现在一天比一天红火。如今赵家、肖家和刘家变成了翠山村里的大户,多少人想着要巴结。   一说起家里的事,张氏也忘了常廷昭在一旁,这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了。还是常廷昭出言打断,这大夏天的赵老汉老两口又颠簸了大半个月,这么晒着非虚脱不可。   赵老汉老两口虽然早就知道常廷昭和赵清河之间有些什么,可听到两人要成婚还是皇上赐婚的时候着实唬了一跳。这在翠山村也掀起了不小风波,之前赵二叔和赵三叔没少过来打秋风,都被赵老汉给撵了回去。两人不由心里不痛快,便是将赵清河喜欢男人之事传了出去,这让村里不少流言蜚语,这让赵老汉老两口那段日子心里十分不爽利。没想到一转眼,赵清河竟是攀上这么一高枝,莫说村子里,就连县太爷都跑到村里给赵老汉老两口见礼。   虽说是男妻,可这小老百姓家里的男丁能进公侯之家做妾都是了不得的事,何况是正妻,还是皇上赐婚,这光耀让人完全无视了做男妻的不妥之处。况且大家伙都知道赵清河就是喜欢男人,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表叔,这马车可真气派。”肖贵感叹道。这段时日家里生意红火,肖贵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可坐进了这马车依然忍不住唏嘘。   而当看到皇上赐的赵家大宅的时候,不仅是肖贵就连赵老汉老两口都忍不住瞪眼。   张氏不可思议道:“孩子,这,这是你的宅子?”   赵清河笑道:“娘,瞧您说的,这是我们的宅子。”   赵老汉也不可思议道:“听闻京城的东西贵得很,这宅子得要不少钱吧?”   “这是皇上赐的……”   赵老汉和张氏一个腿软,差点没直接跪下去,“啥?这是皇上赐的?”   赵清河笑着点头。   老两口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走路都飘起来了。   而这时候奴仆们也都围了过来,整整齐齐的站在两旁,齐声声道:“老太爷,老夫人安。”   赵老汉老两口唬了一跳,“这,这是……”   “是专门伺候你们的。”   张氏忍不住抓着赵清河往一边走去,“清河,这得花多少钱啊,咱们家不兴这个。我和你爹有手有脚的,不用人伺候。”   肖贵却插了进来道:“奶奶,这可是京城,跟咱们翠山村不一样。而且这么大院子,您和爷爷哪里收拾得了。况且表叔现在和以前不一样,没有奴仆使唤,是会被人瞧不起的。”   这些都是来之前肖大山与肖贵说的,就怕老两口没转过弯来。肖大山做生意眼界宽了,自是清楚其中门道。   一直没说话的赵老汉也点了点头道:“孩子他娘,这事就依清河的,这孩子心里有分寸。”   张氏被这么一提醒也明白过来,怕常廷昭笑话,不由讪讪道:“是我想左了。”   常廷昭笑道:“伯父伯母质朴实属难得,不过该享的福也要享,否则清河这般努力可不就没意义了吗。”   张氏这么一听心里十分熨帖,与常廷昭的距离也拉近了些。虽然依然有些犯怵,却不似之前瞧都不敢瞧一眼。   晚上的团圆饭更是让赵老汉老两口对常廷昭有好感,觉得常廷昭并非外人说的一般铁血无情,反而是个很踏实的小伙子,而且完全没有架子,对他们十分尊敬,对赵清河也是打心眼的好,悬着的心也微微放了下来。   常廷昭走后,张氏拉着赵清河说话,“孩子,我和你爹也没什么本事,也不知道你成婚该准备些什么。这些钱虽然不多,也是我俩一点心……”   赵清河连忙推了回去,“娘,我不差钱,你们自个留着。”   赵老汉吸着旱烟,道:“收下,我和你娘辛苦一辈子为了啥,不就为了你能过好。现在我和你娘有得吃有得穿,这些东西也用不上。”   赵清河知道若是不收恐怕老两口更是不安心,便是收了下来,并与他们说起义父义母之事。   “义父义母都是和善的,改日寻个时间咱们两家聚一聚。”   赵老汉和张氏不由紧张了起来,张氏道:“这,这如何使得。”   赵清河笑道:“有何不可,没什么可怕的。况且说得不动听,如今义父义母还需要我照拂呢。”   赵老汉一听这话一脸严肃道:“虽说你是个有分寸的,但是也不能得意,可不能借着常将军的光胡乱行事。”   张氏不由瞪了他一眼,“清河哪里是那样的人,不过,清河啊,你毕竟只是男妻,没法给将军留后,凡事都要留有余地。”   赵清河心里暖暖的,这才是亲人。   这时候流苏走了进来,端进来一盘水果。流苏长得颇为俊俏,身段更是出奇的好。张氏瞧着她不由目光闪了闪,等流苏离去才开口,“这个丫头可是你的陪嫁丫鬟?”   赵清河一听就明白了,“娘,您别多想。”   张氏叹道:“常将军以后必是要留后吧?你自个心里得有个数。”   赵清河知道如何解释老两口都不会相信,便只道:“娘,我知道的。”   赵老汉老两口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好再多说。   第二日,忠义侯和侯夫人便登门拜访,着实把老两口吓了一跳。兴许是两人长得胖瞧着圆润没有攻击性,显得十分和善,很快就说到了一起,临走的时候赵老汉老两口甚至忘记了这两位可是侯爷和侯夫人。   两家平日来往甚密,使得赵老汉老两口很快就适应了京中生活,家宅中的事有了侯夫人的帮忙处理得也妥当,让赵清河省心不少。半年过去,赵老汉和张氏虽然依然淳朴,却没有像刚来京城一半无措,见到大人物也不会惶恐得双腿发软。   而婚礼不知不觉就到了眼前。    ☆、第84章   婚礼将近,相较于其他人赵清河这当事人显得十分悠闲。侯夫人和张氏都很乐意操这个心,他也就没啥要忙活的。不是赵清河偷懒,之前也试图发表意见,可都被驳了回去。赵清河虽然期待和常廷昭结婚,从而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可对这些繁文缛节十分不耐烦,与侯夫人和张氏的观念格格不入,能说到一起才怪了。   张氏虽然说是农户出身,可在乡下只要是家里重视的成婚也是不少规矩,何况她十分明白婚礼意味着什么。再加上有侯夫人参谋,两人在一起盘算的时间比和自个丈夫在一起的时间还多。两人关系倒是因为这个越发好起来,张氏如今与侯夫人相处完全没有刚开始小心谨慎的模样,虽然依然与和乡下婆子相处有差别,却也能说到一块。   赵清河见两人热衷也相信她们办妥当,自个也乐得不管。若不是他和常廷昭结婚掺杂许多其他东西,他还真不在意什么婚礼,扯个证就完事。两人该做的都做了,结婚重要的是以后相处,一个仪式不算得了什么,甚至觉得麻烦,没有像那些待嫁小姑娘一般向往。   其他事赵清河可以不在意不计较,有一点赵清河坚持,那就是坚决不盖红盖头也不上花轿,这也忒傻缺了。他一个大男人做□□子就够憋屈了,以后会有诸多束缚,还得学人大姑娘上花轿那还不得被人笑死。   常廷昭不以为然,很干脆的答应了,只是让侯夫人和张氏两人颇为不满,在赵清河耳边喋喋不休。虽然已经同意,可每次见到就忍不住说一通。在大佑虽然也有男子不上花轿不盖盖头,可大部分还是依照女子嫁人的礼仪,把自个当做女子一般的嫁过去。当初云熙嫁给十三王爷就是上了花轿的,惹得赵清河一见他就奚落,直惹得云熙见到他就牙痒痒。   婚礼前三天赵清河就搬进了忠义侯府,忠义侯倒是个舍得的,这院子赵清河估计就住这么几天,却是真的下了血本的,院子里布置得十分奢华。   “这院子如何?义母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按照自己心意办了。”侯夫人笑眯眯道,话是这般说,其实看到赵清河眼底里露出的诧异就已经知道了结果。而且之前还与张氏商量过,加上这大半年的相处,大致摸清了赵清河的喜好。   赵清河拱手道:“多谢义母,这实在是太好了。只是我怕是住不了几日,这般折腾未免太浪费了些。”   屋里的装饰装潢那都是上品,而且十分齐全,这院子还不小。忠义侯是个财大气粗的,虽说地位不显,在朝中也无建树,但是善于经营,却比不少公侯之家要富足。可赵清河依然觉得肉痛,这么个院子闲置在这实在是浪费。   侯夫人却是不在意道:“这算什么,不过是个小院子罢了。让你体体面面出嫁才是最要紧的,那日必是会来不少宾客,这闺房……”侯夫人意识到这话不对,连忙顿了顿想了想才又开口,“这小院子必是要布置妥当才好见人,义母也不说虚的,你成为我的义子那是皇上给我们忠义侯的体面,就算不为了你为了忠义侯府,就凭着皇上的面子也得好好操办。”   这大半年的相处侯夫人已经摸清赵清河这人不喜欢听那拐弯抹角的虚话,若是说清楚倒是让他跟觉亲近。   果然,赵清河不再二话,只是道若是以后府里不够住了,这院子可以分出去,无需特地为他留着,白瞎了这么好个院子。侯夫人只是笑笑并未答复,赵清河也没继续纠结这个话题。   “四哥。”朱五少探进脑袋,看到侯夫人不在这才跳了进来。   赵清河一看到他就像揉他那胖乎乎的脸,这家伙其实身子不算很胖,不知为何就脸蛋特别圆润,显得肉呼呼的,满脸的胶原蛋白,加之冬天穿得多,怎么看都是一个球。   “怎么跟做贼似的?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朱五少嘿嘿傻笑,眼睛不停的往屋子里瞟,“哪能啊,只是义母一看到我就要轰我去读书,看到她我就害怕。”   朱五少是庶子自是不能继承爵位,而朱五少虽说瞧着傻乎乎的模样,为人处世也慢半拍,却是忠义侯府里学问最好的。小小年纪就考中秀才,且得了第一乃廪生,今年就要参加乡试。若是朱五少以后能考上进士,不仅他自个就连整个忠义侯府都跟着光耀,所以忠义侯府上下都十分重视。虽说忠义侯甘心做个厨子,但是不代表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族人能出个人才,这般一来整个侯府格调都不一般了。只需打点一二,以后前途必是光明,能给忠义侯府添一份助力。   这也是当初忠义侯不乐意将这朱五少嫁给常廷昭原因之一,可六皇子坚持他们也毫无办法,还好有了个赵清河,否则他们家虽说攀上了常廷昭,却也难以让整个侯府声誉威望更佳,地位更牢固。赵清河不由暗叹,这六皇子倒是毒辣,这般一来可谓一箭双雕,一来把自个的人插=进了常廷昭身边,二来让忠义侯府只能依附于他,没有其他出路。   “这是母亲关心你,若是不让你去读书那才愁呢。”赵清河笑道,若是主母不够豁达,怕庶子风头盖过嫡子,必是会打压。这侯夫人虽然经常展露出痴傻模样,可心底却盘算得十分清楚,知道什么对自己有利知道在已定的情况下如何利益最大化,可谓这个世界这个法则下聪明的女人。   朱五少对侯夫人不仅敬畏而且十分亲近,对侯夫人的感情绝对不比亲生母亲差。赵清河觉得侯夫人很不一般,至少若是换成他绝对做不到这般。   朱五少傻笑挠头,“我知道母亲是为我好,只是最近不想看书,总觉得脑袋晕乎乎的。”   身经百战的赵清河自是明白这是考前综合症,朱五少身上压力不小,忠义侯府里每个人都盯着,侯爷侯夫人、世子,一见到他就抓过来考校,就怕他一时松懈,外界人也在观望一个厨子之家能出个什么东西,多少双眼睛盯着,考试自是会紧张。   赵清河拍拍他的肩膀,“无需这般紧张,你年纪还小有的是机会,只需好好努力,这次不成下次,莫要将自己逼得太紧。”   朱五少点了点头,“嗯,父亲母亲都是这么说的,我也没啥好担心的,考不上就做厨子反正也不影响我看书,我觉得做厨子也挺好的。只是这几日每日只能吃点清粥小菜,肚子里寡得很,总觉得提不起劲来看书。”   赵清河嘴角抽了抽,深深觉得自个自作多情了。   朱五少不知赵清河心底的纠结,眼睛滴溜溜的瞧见赵清河桌上的点心,见赵清河不在意便是坐到一旁,拿着就往肚子里塞。还未等赵清河发话,朱五少身边的小厮小六子连忙奔了过来拦住,“少爷,夫人说了您可不能乱吃东西!”   朱五少嘟着嘴,一脸不乐意,却也不敢塞进嘴里,“可是我好饿。”   小六子语气坚定,“那也不成!”   赵清河不由诧异,“为何五弟饿了吃点点心也不可?”   朱五少目光闪了闪,小六子叹了口气,“四爷,您不知道,这一个冬日我们爷已经胖了二十来斤。”   赵清河更是不明,朱家可是不在意这些,恨不得吃得一个比一个胖,连爱美的小姑娘都不在意。“那又如何?”   “四爷您有所不知,若是这么吃下去只怕会和侯爷一般,到时候殿试可就大大不妙了。”   赵清河怔了怔,才想起这大佑科举考试若是貌丑残缺被皇上瞧不顺眼也是会被淘汰的。大佑也是以瘦为美,不管男女都恨不得瘦得跟纸片一样。朱家以前是不在意这些,可若是想要科考就得控制体重。都是一家胖子,深谙这减肥并非容易之事,所以从一开始就控制朱五少的饮食,也是为了防止以后胖起来难以瘦下去。   赵清河不由同情的望向朱五少,“适当控制饮食确实应当,不过也不能饿着肚子,否则如何瞧得进书?”   朱五少连连点头附和,“就是就是,我饿的都没法看书了。”   小六子眼珠子都瞪圆了,“四爷,您可别听我们爷胡说,您知道我们爷今天早上吃了多少吗?两屉小笼包、一大碗热干面、五根大油条、二十来个饺子和五个鸡蛋。距离现在还没一个时辰呢,怎么能饿得起来。侯爷说了,咱们朱家人这么大年纪的时候最容易发胖,一旦胖起来就瘦不下去,所以必须要控制。”   赵清河扶额,这肚子是黑洞吗!虽说他一直知道这家子饭量如何,一起吃过好几顿饭自是明白,可也没想到会饿得这么快。朱五少左顾右盼,逃避赵清河诧异的目光。   赵清河可算明白侯夫人为何要将朱五少看管起来,朱五少为何这般害怕侯夫人。若是这么吃下去,没多长时间必是和侯爷一个吨位。   “你这饮食确实得控制,大冬天的你运动又少,这胖不仅是瞧着不好看,太胖还会有不少病。”   朱五少的目光期期艾艾的从点心那转移走,“可我嘴巴就是馋,忍不住。”   赵清河没有这体验,无能为力,只能道:“饿习惯了就好。”   朱五少嘟着嘴虽然不乐意却也不再坚持,自是那双眼睛一直盯着桌子上的点心,让赵清河想起那日晚上的那些恶狼。   这忠义侯还真不是个肥头大耳的蠢猪,行事都有目的。赵清河很清楚这是在安他的心,一再表示朱五少对常廷昭没有觊觎之心。赵清河倒不会不喜,只是感叹公侯之家无单纯之人。   成婚那天,赵清河一大早就被挖了起来,窗外还是黑黝黝一片。   赵清河迷迷糊糊道:“这才什么时候啊,现在就让我起来也忒早了吧。”   琉璃道:“不早不早,若是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赵清河无奈,只能揉眼睛去洗漱。热水已经被流苏放好,澡盆子里还飘着红艳艳的花瓣,在大冬天能寻点鲜花可不容易。赵清河面无表情,早已经习惯了,能泡得香喷喷也不赖。   琉璃和流苏都知道赵清河不喜欢人贴身伺候,因此也没勉强,只是在外边候着。   “不会让我干坐着等到天亮吧?”赵清河连连打哈欠,琉璃流苏以及其他伺候的婆子纷纷羞愧的低下头。一群人都忘了赵清河不是女子,自是没有那么多讲究。不需要开脸化妆,衣服头饰也简单,结果就忙了那么一小会就弄好了。   琉璃红着脸道:“是奴婢疏忽了,还请公子恕罪。”   赵清河摆摆手,“你们也没伺候过这种事没有经验也是正常,不过以后做事要多想想,不能生搬硬套。”   一行人连连应答,这时候小厨房也做好了早点,原本也想按照女子出嫁一般塞两口点心,赵清河一听立马不干。这一整天忙活还不知道下顿在哪,还吃得这么少还让不让人活了。便是命人去准备一大碗臊子面,起先婆子还不同意,说是吃完嘴里有味道,怕熏了新郎官。而且又有汤,怕半路要如厕。   赵清河却是不管这么多,结婚是大好事,把自个弄得这么凄惨还要不要人活了。其他人拗不过只能同意,赵清河这才心满意足的吃上了臊子面,虽说不饿,也连一点汤都没剩给吃完了。   严晃、云熙一大早也过来了,严晃笑得见牙不见眼,“清河兄,我给你添妆来了,早生贵子哈。”   赵清河狠狠瞪了他一眼,“别逼我这大喜日子爆粗打人,我不介意用鲜血为我送嫁。”   严晃才不怕他,从兜里掏出一张银票,“别说我不用心,我觉得这世界上银子最能代表心意。”   赵清河一看,眼睛不由亮了起来,“好兄弟,为这些钱我不介意多嫁几次。”   “呸呸呸!大喜日子可不能说这些话。”一旁的喜婆狠狠啐了几口,琉璃和流苏也不由对视抿嘴一笑。   云熙则是掏出了一个匣子,一瞧就知道里边东西价格不菲,赵清河接了过来毫不客气的打开,一看顿时脸都绿了。   “你这是啥意思!”   云熙一脸淡然,“这玩意可贵着呢,全天下就一只。”   “老子拿女人用的钗子有啥用啊!”赵清河忍不住吼道。   云熙眯着眼笑容不善,“这些就是心意,有几个真的会用上。留着当传家宝吧,上面的宝石可是不容易寻。”   赵清河每次看到云熙都毫不客气的奚落当初他带头盖上花轿之事,云熙早就等这一刻了。   赵清河噎了噎,想要说什么却被喜婆紧紧盯着,这大喜日子又不能随意说话,只能憋屈的收了下来,认识不靠谱的朋友还真是造孽!   常廷昭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的带领一群人迎亲,若是不知的还以为是抢亲。原本打算刁难的,一看他那阵势,纷纷让道。原本做好将赵清河背出门的世子完全没有表现的机会,常廷昭一把将赵清河揽怀中同骑一匹马。风雪中两人红艳艳的甚为艳丽,完全不管不顾其他人的目光。   赵清河原本觉得胸前戴着个大花挺蠢,看到常廷昭带着大红花依然潇洒模样,顿时释怀了。   京中几乎无人不知两人婚事,两个男人大张旗鼓的成婚毕竟不是那平常事,而且其中一人还是如今风头正劲的常廷昭,看戏的人更多了。   原本以为赵清河不过是一个小小兽医,虽是认忠义侯为义子也不过尔尔,没想到嫁妆竟然有一百二十六台,可谓十里红妆。   就连赵清河都纳闷,他怎么会有这么多嫁妆,而且都是价格不菲的玩意。问清才知道,常廷昭下的聘礼就占了大半,还有皇上、严妃赏的,炸弹、麻辣烫酒楼分成赚的,以及赵老汉老两口那边也有一些,再加上忠义侯准备的,加起来就十分壮观了。   “冷不冷?”常廷昭在赵清河耳根边问道。   赵清河摇了摇头,“知道骑马故意穿了不少。”   常廷昭嘴角微微勾起,“还以为你住进忠义侯府这几天就养胖了呢。”   赵清河白了他一眼,“你当我吃了激素啊,三天就出栏。”   常廷昭咧嘴一笑,“正好,我也能慢慢享受把你养胖的快=感,瞧忠义侯这模样,必是乐在其中。”   赵清河狠狠捏了常廷昭一把,不痛不痒的让常廷昭恨不得现在就狠狠亲赵清河一口。   在京城中转了一圈,这才浩浩荡荡领着一群人进了定国公府。   赵清河望着门前那两座威严的石狮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虽是被一片红色笼罩,这定国公府依然透着威严凌厉,让赵清河心中总觉得不是要进家门而是准备入战场。   常廷昭感受到他的紧张,捏了捏他的手,“别怕,有我在。”   听到这低沉的声音,赵清河心底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与他一同进入国公府。   拜完堂赵清河被领到常廷昭的院中,屋中红烛正燃,与外头热闹不同,这里被衬得异常安静。   赵清河一坐到床上就忍不住打哈欠,今天实在起得太早,现在已经泛起困意。赵清河见没人,也没客气直接躺在床上,可身下膈得顿时又爬了起来。掀开被子看到床上铺着一堆花生、莲子等等玩意,赵清河嘴角抽了抽,这些人也忒不会办事了,虽说是为了好兆头,可他和常廷昭两个大男人怎么可能生出孩子。   赵清河不客气的把这些东西往地上一扫。   “哎哟,四奶奶,这可不行,兆头可不好。”一个婆子走了进来大惊小怪道。   赵清河听到四奶奶这称呼不由脑门突突,只道:“无妨,不用客气,叫我赵公子即可。”   婆子微微皱眉却并未言语,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赵清河却是看在眼里,却只当没瞧见,“请问您哪位?”   婆子不由挺直腰杆,一旁的小丫鬟道:“这位是宋嬷嬷,是从小带大四爷的奶妈。”   宋嬷嬷如今也是常廷昭院子的管事。   赵清河点了点头,“原来是宋嬷嬷,这些年辛苦了。”   宋嬷嬷见赵清河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无其他动作,面上颇为不悦。赵清河知道他纠结什么,按理第一次见到这些奴仆应是打赏才对,可赵清河身上哪来这些玩意,全都在琉璃流苏那呢。而且这种事也不能自个亲自做,否则降了身份,可琉璃和流苏两个丫头不知在何处。   赵清河不由问了起来,宋嬷嬷只道:“还在库房那边忙着呢。”   这么多嫁妆入库必是要忙一阵子,两个丫头虽都不是他的人,却也是值得信任的,必是由她们二人经手。赵清河也知道这个理,但心里更清楚两个丫头不可能都在那边忙活。   “还请宋嬷嬷派人去将流苏叫来。”   宋嬷嬷却毫不在意,“四奶奶若是有事叫屋子里的丫鬟便是,大晚上的寻人也不易。”   赵清河眼神暗了暗,声音沉了不少,“我不习惯其他人伺候。”   宋嬷嬷淡淡开口,“这些丫头都是伺候四爷好多年的,个个都是当用的。四爷平日十分信任,四奶奶何必大晚上为难人。那两个丫头忙完了自是会回来,四奶奶何必这时候火急火燎的派人去寻,莫要失了架子。”   赵清河笑了起来,“宋嬷嬷想得还真周全。”   宋嬷嬷好似没听到话语里的讽刺,“四奶奶年少出身寒门又是男子行事莽撞不知规矩也不为奇,老奴伺候四爷这么多年,必是想得更深。”   一句话把赵清河的劣势,宋嬷嬷自己的优势全摆了出来,若是平常女子或者男子听到这么一句必是被吓唬至少在成婚当晚不敢如何。可赵清河并非从前不认识常廷昭,更不计较新婚之夜闹出事来,又有何可惧。   “可我今晚就是要见到两个丫头,赶紧去寻,若是见不到唯你是问!”   宋嬷嬷脸色大变,一副委屈模样,“四奶奶这是存心想要刁难老奴?老奴伺候四爷这么多年,四爷从不曾这般与老奴说话,四奶奶这是容不得老奴这样的老人吗?” ☆、第85章   赵清河并不急着回答,目光扫向屋里其他奴仆,有怯弱的、有惶恐的、有面无表情的也有有鄙夷的和幸灾乐祸的,让赵清河大致从面上了解了这院子里奴仆们的态度。   赵清河收回目光,声音沉沉道:“我容得下老奴,可是容不下奴大欺主的奴仆。”   宋嬷嬷此时连面上的恭敬也全无,冷哼道:“四奶奶这话真是令人寒心,老奴忠心耿耿服侍四爷这么多年,不敢说劳苦功高可是看着四爷长大,平日四爷与老奴说话也是和声和气的,四爷才会让老奴掌管这泰和苑。四奶奶刚嫁过来第一晚就这般刁难老奴,未免太心急了些。”   赵清河不由皱起眉头,常廷昭还真是个混的,这么个嚣张的奴仆也能放在院子里这么长时间。之前常廷昭就曾与他说明院中情况,还说这宋嬷嬷可以信任,结果成亲第一晚就给他下马威。就算宋嬷嬷衷心为常廷昭,这未免也忒心急了些,至少也得看常廷昭对他是何态度再做决断。   先不论宋嬷嬷背后是谁,至少从这点瞧得出宋嬷嬷是个野心大的,怕是觉得他是个男子不可能有后,以后没什么依仗,所以才想着第一天落他面子,以后才好继续掌管这院中之事,才好捞好处。   常廷昭对银钱心里从来没有数,平日极少回来也极少管这些,冤大头程度也就比严晃这二百五好一点。赵清河用脚跟子想就知道里边有多大油水,这内宅之事真是管得一塌糊涂,哪里像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的模样,这一点常廷昭倒是接了国公爷。若他是个寻常女子嫁过来,无法有机会与常廷昭交往,完全不知常廷昭禀性,遇上这么个刁奴,至少一开始肯定憋屈得很。   奶妈与其他奴仆不大相同,毕竟吃过一口奶,一般来说都是被敬着的。在大佑有着不成文的规定,奶妈若非出大错是不会被主家发卖出去,一般来说主子也颇为信任。宋嬷嬷将常廷昭带大,定国公夫人早逝,冯侧夫人不能插手养育之事,若非不看阶级差距,宋嬷嬷于常廷昭而言可谓是一个母亲的角色,宋嬷嬷一家也早已脱了奴籍。常廷昭不少产业也是宋嬷嬷的夫君、儿子们管理着,因此也有嚣张的资本。   宋嬷嬷见赵清河半响没出声,以为是怕了,心里不由得意,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男妻,就算是皇上赐婚又如何,终究是站不稳脚跟的。语气冷冷道:“今天是四奶奶和四爷的大喜日子,莫要出了什么岔子令人笑话才好。四奶奶先候着吧,四爷怕是还有好一会才会回来,若是有事再唤老奴。”   说完宋嬷嬷又看着被扫到地上的莲子等物,语气不咸不淡道:“四奶奶还请莫要在行这糊涂事,若是兆头不好四爷可是会怪罪的。”   宋嬷嬷说罢也没令人捡起来,只是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便要转身离去。   赵清河冷冷开口,“宋嬷嬷,我让你走了吗。”   宋嬷嬷皱眉,心中虽是不悦却也没有顶撞,依然一副不卑不亢模样,“四奶奶还有何吩咐?”   “宋嬷嬷在四爷身边伺候这么多年确实辛苦。”   赵清河面无表情,宋嬷嬷一时猜不出赵清河到底是何情绪,可也没有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个男子而已。   出身低贱,没有娘家撑腰,虽是皇上赐婚,可皇上能管到这后宅来?常老夫人甚为不喜,以后还会有好日子过?若是女子还能靠着诞下麟儿争一把,不过是个男子,比女子还容易色衰爱弛。以后四爷纳了妾,这院子哪里还有赵清河站的份。四爷为何要娶男妻,大家伙心里明白得很,只要是男人哪个不想三妻四妾,想有后继承。   这赵清河就算顶着四奶奶的头衔,以后想要在这后宅生存,也得依仗他们这些老奴才。   宋嬷嬷不由停止腰杆,“这是老奴的本分。”   “宋嬷嬷这般年纪也到了享福的年纪,今日是我与四爷大喜之日,为了庆贺特恩典你以后不用再伺候,回家享福去吧。”   赵清河笑得和蔼可亲,若是不知还以为是多大恩典。   宋嬷嬷一听直接瞪大了眼睛,此时再也装不下去,怒道:“四奶奶好大的气派!成婚当晚就要把老奴轰出泰和苑,四爷……”   赵清河直接打断,“你可是想说四爷从未曾这般?确实,四爷是何性子,遇上不听话的奴才直接杖毙,如何会这般还送回家养老。”   宋嬷嬷咬牙切齿,还想说些什么赵清河却不耐烦听,厉声道:“今晚我必是要见到我那两个丫鬟,如若见不到,这院子里的奴仆我一个不留全部轰出去。我不管四爷从前如何,现在我是掌管这院子的主人,想要在这里吃好喝好还有高工钱拿就得听我的命令。”   这话一出,屋子顿时炸开了锅,不少人愤愤不已,对赵清河为这点小事就如此大费周章、惩罚严厉十分不满。纷纷出言,要么是为宋嬷嬷说话,要么拿这规矩说事。反倒是宋嬷嬷冷眼在一旁看戏,真是没有脑子的,管理后宅哪有这般手段,若是闹翻了天才好,以后看他在后院如何行走。新婚当晚这般手段,必是会被常老夫人更加不喜,以后如何还有好日子过。   宋嬷嬷甚至觉得以前看到赵清河以后的凄凉光景,心里颇为幸灾乐祸。她在这后院也是个有体面的,就连从前的二奶奶也礼让三分,冯侧夫人管理后宅也从不插手这院中之事,不过是个男妻还翻了天了。   赵清河并不急着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将闹事的丫鬟奴仆面容记在心里。并非所有人都敢出言抱怨,有好几个丫头和奴仆低眉顺耳的站在一旁没有跟着起哄,依然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到底是另有所谋还是真的服管,赵清河一时半会儿也还猜不出。   赵清河觉得耳朵疼,这些人越说越激动,不断的拿府里其他奶奶与他相比,拿以前的功劳说事,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仿佛要从声势上压倒赵清河一番。说了半响也不觉得口渴,倒是把赵清河看得喉咙干涩。今日忙了一天,就一大早吃了些东西,现在肚子空着呢。赵清河扫了一眼桌上,自顾自的端起茶杯倒水,拿着点心配着吃了起来。   众人没想到赵清河会有这么一出,顿时静了声,纷纷望向宋嬷嬷。想过赵清河会暴怒或者憋屈的忍受退让,却没想过赵清河会有如此举动。   赵清河见没了声响,抬眼道:“说完了?”   明明没有赵清河什么厉害表情,不知为何奴仆们觉得背脊一凉。这时倒是反应过来一件事,这不是普通的后宅妇人,而是一个男子,经常在外奔波的男子。   赵清河拍了拍手上的糖粉,不紧不慢的从随身带着的药箱子打开,拿出一沓纸道:“既然都说完了,也该到我说了。你们既然觉得跟在我身边这么委屈,那就再寻主子奔前程去吧。这是你们的卖身契,报上名来,明日就将你们都卖出去,否则跟在我身边都被埋没了。”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倒吸一口气,就连宋嬷嬷都惊愕不已,“你如何有这些东西?”   赵清河笑了起来,“我之前就说过,以后我就是这个院子里的主子,既然是主子没有你们的卖身契还如何能称之为主子。说实话我原本就挺为难,我和四爷都是大男人,更喜欢小子伺候,可又不能没事把你们轰了去。现在好了,你们既然这么多抱怨,我也不强人所难,来吧,报上名来。”   赵清河虽然在笑,可面上的认真却并不作假,谁都瞧得出赵清河并非是吓唬人,而是说到做到。   在场有些小丫鬟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们这些奴仆若是被轰出国公府必是落不得好,而且这院里一直都是府里最松闲的地方,钱还不少,哪里寻这么好的事。原以为这赵清河是男妻,男妻虽是不常见,可在京中达官贵人府邸里却也有不少。除了十三王妃,极少有男妻处境好的,多少好男儿陷入后宅地位变得连女子都不如。女子还有肚子可以依仗孩子硬气,男子全凭丈夫的宠爱,日子如何能好过,更何况不少是被逼无奈才娶的。男妻并不是什么好名头,娘家不显或是在家中地位低下才会嫁给男人做妻,又有谁会给他们撑腰,自是气焰弱了不少。   原本想着新婚之夜就给下马威,这大喜日子赵清河也不敢如何,就算小小发作只会让赵清河以后处境更加艰难。哪晓得他完全不怕晦气,立马搞出这么大动静,这可如何是好!就算常老夫人得了消息会训斥,可她们也已经被打发出府,就别想回来了!   有些人心底不由起了心思,想着如何自保。可这么闹到老夫人眼前那也是给自个寻晦气,只怕还得挨板子。众人纷纷看向宋嬷嬷,这事可是她起的头!   宋嬷嬷虽然意外却并不惧怕,“四奶奶这般容不得人不怕外人道你苛刻吗,新婚当晚就要将四爷院子里的奴仆全尽赶出去,未免有失大度。况且大家伙又没做错什么,就算是要赶也得有个理由吧,处事不公四奶奶就不怕恼了四爷。”   赵清河挑眉,“宋嬷嬷真是年纪越大脑子越发不好使了,方才这些奴才就差点没有跳到我跟前把我撕了,如此恶奴我还留着作甚?当摆设我还嫌碍眼。你也别老拿四爷说事,四爷既然把卖身契都放我这,这点主我还是做得的。”   之前叫嚣得最厉害的丫鬟不由厉声道:“四奶奶要发落奴婢,奴婢不敢有怨言,可奴婢是老夫人所赐,四奶奶无故撵人,是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吗。”   赵清河冷笑,“你个小小的丫头还能代表老夫人了?这是在作践老夫人与你一样身份了不成。”   那丫鬟脸色大变,谁人不知老夫人最忌讳身份之事,大约是因为出身不好被京中贵妇嘲笑,这一直是国公府不可提的话题。“奴婢如何敢有这心思,四奶奶莫要含血喷人。”   赵清河早上起太早现在直犯困,也没有心思和一群女人腻歪,他的精力可不是用在吵架上的。直接道:“我手下只需要听话的奴仆,不需要会说话的奴仆。给你们两刻钟的时间,若是谁能把我两个丫鬟寻过来,我就继续留你们在这院子里,若是寻不来,今天在场的全都轰出去。方才嫌弃我不如别人的,自个收拾包袱准备滚蛋,若是有其他心思,被我查出连你们的家人一起轰出府去。”   这话一出又是一片喧哗,赵清河冷脸厉声呵斥,“闹个屁,若是再吵嚷我明日就把你们扔进军营去!那里正缺人,可不管老少姿色是个女的就行。”   这下无人再敢说话,女子进军营只会有一个用处,那就是变成万人骑的军=妓。有的人反应快,立马奔出了院子,原本还傻愣的人顿时反应过来,也连忙跟了上去。原本叫嚣之人也被赵清河这一通火吓到,这才想起赵清河可是随军的军医,在战场上什么没见过,那手段自是后宅妇人不能比的,如何可能会是心慈手软的人。   而常家军是什么地方,从来言出必行,只怕赵清河也会受到影响。思忖再三,不少人都不敢再耽搁全都奔了出去,期盼比其他人更早寻到流苏琉璃,否则被轰出去可是没了活头了。   原本拥挤的屋子顿时空了不少,宋嬷嬷见这般也不再如同之前那般嚣张,可依然梗着脖子道:“四奶奶这般作为,是要坏了四爷名声吗。”   赵清河直接噗嗤笑了起来,“嬷嬷,我说你糊涂了你还不高兴。四爷是谁,大杀四方的将军,一将功成万骨枯,最怕的是别人说他不够狠辣,是个软蛋。我这般作为确实不妥,应是直接杖毙才对。”   赵清河若有所思,好似真的在思考是否真的要这般。   宋嬷嬷只觉得背脊一凉,赵清河虽然是笑可那眼底的寒意让她不寒而栗。   赵清河虽然没有真正到前线拼杀过,可毕竟在纷乱令人毛骨悚然的战场待过,不知接了多少断胳膊断腿甚至肚子被破开肠子露出来的士兵,如何是这些安逸在后宅的妇人可想象的,周身的血腥味怎么也是洗不去的。没有硝烟的战场固然可怕,兴许哪天死了也不知道,可是在绝对暴力面前,这些阴暗手段却也算不了什么。   赵清河淡淡道:“宋嬷嬷若是无事请回吧,年纪大了就该早点享福。”   宋嬷嬷怒急,若今日被打压下去,以后她还如何在这院中行事,“四奶奶未免欺人太甚,老奴必是寻四爷讨个公道……”   “寻我讨回什么公道?”   常廷昭走进屋子,满身的酒气,脸通红走路也歪歪斜斜。一看到赵清河便一把扑了过去,赵清河没防备差点被他撞倒。   赵清河拧眉,“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常廷昭朝着他喷着酒气,语气恶狠狠,“那些兔崽子死都不肯放我回来,灌了我好几坛酒,想让我洞房花烛夜雄不起来。他娘的,要不是老子威胁谁敢再灌轰他全家,现在还回不来呢。”   赵清河忍住常廷昭身上难闻的味道,将他扶到床上结果被常廷昭一把压到床上就要啃,赵清河连忙推开,他可没兴趣在人面前表演动作戏。   常廷昭十分不悦,眼睛都没睁开就拿叫嚷,“快过来,让我抱抱,好不容易名正言顺了,今晚看我不弄死你。”   都这模样了宋嬷嬷还如何待得下去,就算又天大的事也得等明天再说,临走前不忘和上门。   赵清河见到宋嬷嬷离去时一脸忐忑模样,不由乐了起来,怕是宋嬷嬷都没想到他们二人会是如此亲密,今晚定是要想对策了。   赵清河见到常廷昭一副烂泥模样,忍不住踢了他一脚。这家伙后宅管得跟一坨屎一样,怪不得不愿意回家,乌烟瘴气的怎么可能会住着舒坦。   “别装了,知道你没醉。”   常廷昭这时不由睁眼,眼神迷离,却不至于失去理智,爬了起来软绵绵的耷拉在赵清河身上,大手不老实的探入赵清河衣服里,“那当然,醉了今晚可怎么让你爽。”   赵清河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在后宅被刁难,你倒好,逍遥得很。”   常廷昭拧眉,想起方才屋子里好像站着个人,似乎当时屋子里的气氛不怎么样。摆摆手道:“看不顺眼就杖毙。”   婚前赵清河就知道这后宅必是有不少糟心事,事先也说好他拥有绝对权力。因此赵清河也不至于因为方才的事与常廷昭在这大好日子里纠结,洞房花烛夜也不仅仅是常廷昭一人期待,虽说不止做了一次,可名正言顺的感觉还是不同的。   方才那些不听话的奴仆虽然对他不静,可看到常廷昭回来却也各司其职老老实实干着自己的事,醒酒汤和洗澡水等全都准备好。而没多久琉璃和流苏也被寻回来了,赵清河也没功夫去管两人,天大的事也得明天再说。   两人在浴桶里闹了一番,一晚上颠鸾倒凤。 ☆、第86章   赵清河自然感受到了常老夫人的淡漠,却也没放在心里,若是自个外公还在世知道自己嫁给个男人,想来也不会给常廷昭好脸色。不管前世今生,同性恋都是背道离经,不被认同实属正常。这世虽然可以三妻四妾,可他占了妻子这个位置,常廷昭注定没有嫡子,就算纳妾生子那孩子也不过是个庶子,就算是寄养在他的名下,比起名正言顺的嫡子依然有所不同。   况且,常廷昭还没这个打算。   这般一来常廷昭这一脉注定无后,老太太喜欢他才怪了。即便是常廷昭坚持,皇上成婚,老太太也不会责怪两人,一个是因为至亲不忍责备,一个是不敢责备,那这个怨恨就放在他这个‘狐狸精’身上了,必是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赵清河心底想得明白,也就没有太在意,只要不妨碍到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当做是尊老。等到分出去的时候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为这些事烦恼不值当。   常廷昭领着赵清河来到常廷恩面前,常廷恩身子骨比普通人弱,尤其站在常廷昭面前更显得瘦弱,但气色尚可。据常廷昭说这大半年常廷恩的身子骨已经好了不少,若是从前常廷恩的脸都是煞白毫无血色的,最虚弱的时候站着都觉得费劲。   赵清河恭恭敬敬的给常廷恩行了个全礼,心底的真诚比面对国公爷和常老太太还要更甚。赵清河很明白这位哥哥在常廷昭心中的地位,虽说国公爷和常老夫人也是亲人,可他们还有子孙,注意力不免被分散。而两兄弟却只剩下彼此,如今又没有崔云婵搅事,自是感情深厚。   常廷恩看到他露出浅浅笑容,“好好过日子。”   赵清河笑着应下,心底不免有些惋惜一表人才的常廷恩因为身子不好而无法像一般男儿一样展翅高飞,只盼快些好起来。如今因为无后,世子之位也要拱手他人,还出了那样的事,实在是打击。   崔云婵做出那等事,虽然常廷恩并未把她如何,却也不会让她再出现在人前,如今已经进了家庙,今生怕是都出不来了。   崔家之前还来闹过,毕竟这种事实在不好外扬,就连国公府也极少人知晓,知道的奴仆都被处理掉了。因此崔家一听崔云婵刚失了孩子就被关进家庙,觉得自家闺女被欺辱,心中不忿。也不知常廷恩使了什么法子让崔家不敢有所动,反而打了另外的主意,想要将另外一个闺女嫁过来做妾,甚至还打了常廷昭的主意。   此举令常廷恩更加恶心崔家,虽然两家并无交恶,可崔家再有何事想要求上常廷恩却再也不能。常廷恩从前有愧,觉得自己拖累了崔云婵这大好姑娘,所以几乎对崔家有求必应,如今惹来这些事也瞧清楚了。若说崔云婵对他无情倒也不算,可利用更多些,从前肯嫁他这个要死不活之人也不过是在赌一场。若是赢了自己连带家人飞黄腾达,若是输了却也不亏。两家只要结亲这层关系就抹不去,甚至觉得亏欠,而且依照常廷恩的性子,必是不会亏待家人。只是这般一来就成了寡妇,孤苦伶仃下半生,所以崔云婵才如此执着世子之位和给常廷恩留后,想为自己争取更多的东西。   常廷恩想明白这些,虽心里不免黯然,却也并未太纠结,心底反而觉得舒了一口气。这般一来他也没算糟践了一个好姑娘,不会有这么大的心理负担。常廷恩如今不再执着留后,对世子之位更没有留恋,一旦放下,胸口的压抑也散去不少,为此这段日子的调养让他如今觉得神清气爽,虽然依然体虚,可精神头却好了不少。脑子清明,能想不少事,看书也不会瞧几眼就觉得眼花困乏了,让他十分满足和欣喜。   常廷恩自己放下,对常廷昭也没那么多要求,因此看向赵清河也充满善意。只要是自个的弟弟喜欢,不管男女,他都了乐于见到,他能感受到赵清河带给常廷昭很多欢愉,是其他人无法带来的。   常廷昭带着赵清河给常廷恩行完礼,就不再有动静,视冯侧夫人和其他庶兄弟为无物。在大佑,嫡子确实不用给这些人行礼,可若是尊重,依然会领着新媳妇给其他人行礼,有的家里妾室当大的,嫡子甚至还要给妾室行礼。规矩是规矩,可实际操作的时候偏差也实属正常。   冯侧夫人虽不是正妻,可地位却不一般,像其他没有正室的家里,出于尊重或者屈从嫡子经常是要给侧室请安的,常廷昭这般做完全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可她也无可奈何,如今皇后失势,她还如何嚣张得起来。虽说在国公府依然如同从前一般掌管后宅,并不因此有所改变,可这底气还是不像从前一般足。原本以为就要成为正妻,哪晓得皇上竟然突然来这么一出,把他们打得措手不及。   冯侧夫人压住心中的不满,毕恭毕敬的守在常老夫人身边伺候,她明白如今她想要在这国公府站稳只能靠这老太太了。   国公爷见常廷昭这般不由皱眉,不对冯侧夫人行礼便是罢了,竟是连另外两个哥哥也未曾理会,不免太不念兄弟情分,把其他兄弟视为无物,厉眼扫向常廷昭,常廷昭却视若无睹。   赵清河也感受到了国公爷的目光,也宛若未闻,可又不能学女子做个羞答答的新媳妇,只能木呆呆的望着地板。   国公爷就算再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原本规矩就是如此,若他出言意味就变了,传了出去变成他不遵守规矩,搞不好还会被弹劾,哪怕有些人家嫡子也会给年长庶子行礼。   无人出言,常廷辉以及三子常廷飞也不会去出这个头。常廷辉如今因为皇后一党的失势低调了不少,从前借势猖狂,若非他还是定国公之子,如今只怕已经被整得不成样。从前与他交好的那些,不少人都被皇上要么撤职贬职要么直接下了大牢,他脑子再不清楚也知道这时候得如何行事。   而三子常廷飞乃妾室所生,母亲是已逝常夫人的贴身丫鬟秋红,趁着国公爷醉酒、常夫人和冯侧夫人怀孕的时候爬上了定国公的床。珠胎暗结这才被抬为妾室,常夫人得知的时候气得当场落红,怕是从那时候开始常廷恩在腹中就已经受损。原本当做妹妹宠爱的丫头竟然背着自己做出这样的事,而丈夫也这般欺瞒自己,令常夫人如何不难过。冯侧夫人若是因为常老夫人而被逼无奈娶了进来,那秋红又是如何解释?   从前海誓山盟原来不过只是一场笑话,常夫人心伤,抑郁不已。怀着常廷恩的时候常夫人身体原本就十分不适,自个的丈夫不仅没有体恤反而做出这样的事来,常夫人得子的喜悦都散去只剩下哀愁,病根也从那时候种了下来。   与常夫人不同,常老夫人自然是乐呵,虽然是庶子却也是自个儿子的血脉,开枝散叶是常老夫人最乐意见到的,立马做主把秋红抬做妾室,完全不理会常夫人此刻心情。秋红自知从此不被常夫人所喜,这府里还有个厉害的冯侧夫人,因此倒也没敢再做什么出格的事,平日深入浅出,极少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定国公自知伤了常夫人的心,之后也极少去寻秋姨娘,秋姨娘生的时候他都不曾去见过。常廷飞平日也不讨定国公喜欢,哪怕常夫人逝去,也对这个儿子不大理睬。常廷飞也深知其中之事,所以也如同秋姨娘一般沉默。   常老夫人见到这般模样,心中甚为不喜,觉得这一切都是赵清河惹的。这人就是克星,害得自个最出息的孙子无后,还第一日就把院中的奴仆都打发了出去,这般心狠迟早是个败家的,比崔云婵还要不堪。虽说常廷恩把事情瞒了下来,可常老夫人却猜出了一二,若非崔云婵被常廷恩关进了家庙,如今只怕早就成了一堆白骨,不过也不急,这是迟早的事。这时候的常夫人完全忘记,从前这个家就不是那么兄友弟恭。   常老夫人望向赵清河,冷冷喝斥,“今天一大早就听见你们院子里的奴婢在那鬼哭狼嚎,新婚第一日就搞得这般丧气,实在是不成体统。”   常廷昭道:“祖母说的是,孙儿此举确实欠妥当。”   常老夫人淡淡扫了他一眼,“昭哥儿你现在已经成婚,好男儿莫要管后宅之事。”   此话一出,场上不少人望向赵清河的目光都变得鄙夷起来。   一直呆木的赵清河此时眼睛总算有了波澜,这话还真是毒,还让人无法反驳。算了,当做没听见吧,他是不是好男儿可跟管不管后宅之事没有关系。   赵清河依然保持方才呆木模样,常老夫人不由怒道:“昭哥儿家的,你耳朵聋了不成。”   赵清河心中暗叹,一直装傻也不行啊,“祖母教训的是,下次我必是将那些不听话的奴仆拉出去直接宰了,咱们将门之家如何能这般拖泥带水。”   常老夫人直接瞪圆了眼,狠狠的拍桌,“放肆!我们常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屠夫。”   赵清河一脸疑惑,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祖母,这是父亲大人教的啊,是错的吗?”   赵清河望向国公爷,一副求解的模样。   国公爷不由假咳了一声,“那是军营里的规矩。”   赵清河更是迷糊,“夫君说过,将门后宅如同军营,一切按照军营里的规矩。虽说孩儿也觉得有些不妥,可是教导嬷嬷说过,出嫁从夫,以夫为天,做人媳妇其他都可以忘记这一点绝不能忘,所以孩儿谨记这一点,难道不是这样的?”   常老夫人和国公爷顿时脸都僵住了。   之前赵清河未嫁过来的时候,常老夫人还曾想着塞一个教导嬷嬷教导赵清河的规矩。这在公侯贵族人家经常见到,可赵清河是男子,如何与一般女子相同。而且一般哪里会让夫家派人,此举就算是对平常女子也是一种侮辱,不仅是对女子对女子整个家族都是一种侮辱。仿佛在暗讽,你们家教不行,所以还是得我派人来教导。   还好忠义侯夫人反应快,没等常老夫人出手,忠义侯府人就拖着关系从宫中请来一个有名的老嬷嬷。这么一来常老夫人也不好再派人,为这事赵清河可是欠了忠义侯一个大人请。   常廷昭忍住笑,脸上依然一副冷峻模样,心底对赵清河说出夫君两字十分满意。   常廷昭此时也出声道:“确实是我说的,武将之家原本就该杀伐狠绝,磨磨唧唧的都把人养成娘们了。从前我不常在家便是罢了,如今成婚又无战事在家中的时间也就多了起来,可不能再如同从前一般,一进屋子就一股子的脂粉气。按我说咱们整个后宅都应该按照军营里的规矩来,否则有些人都忘了本了。”   冯侧夫人此时也不能置身事外,抿着嘴笑道:“四爷您有所不知,这后宅可是与军营里不同,这京中可无人这般。”   常廷昭挑眉,十分嚣张道:“所以他们打不了西戎,我能。”   冯侧夫人直接噎住了,常老夫人摆摆手,“罢了罢了,管不了你们了,随便你们怎么折腾吧。”   常廷昭笑道:“祖母就是心疼我,今后我院子里的事就由我自己折腾吧。丫鬟也别塞进来了,我们两个大男人要一群丫鬟作甚,娇滴滴的看着我就头疼。”   常老夫人皱眉,冯侧夫人则委屈道:“四爷莫非是信不过我妾身?您院中的丫鬟大多都是老夫人把关的,莫非都摸不准四爷的喜好。”   这一句话惹得常老夫人更是不悦,这般打发奴仆确实让她觉得面上无光。确实如同冯侧夫人所说,不少奴仆,尤其是丫鬟都是她安排的,其中不少美艳的,她希望里边也有像秋红一样的人。她就不信哪个男儿不偷腥,在大佑好男风的虽是不少,可大部分人都是男女不忌的,只好男风的屈指可数。   常廷昭只道:“祖母不曾参军杀敌不知孙儿想法也是正常,而且我也不曾说清楚。今日提起那我干脆说明白,若想进我的院子就得考武试和兵法,若是通过就可收入。从明日起我院子里的人都需早操,与我夫妻二人一般。”   常廷昭每天早上至少练一两个时辰,风雨无阻。而赵清河虽然没有他这般坚持,却也极少拉下,这身板才会像现在一般健朗,只是看着消瘦而已。所以于两人而言并不算什么,可是深养在后宅的妇人丫鬟们可就不成了,尤其是常老夫人安排的那些丫鬟,个个娇滴滴的,若是让她们每天早上习武可不得要了她们的命。   况且,习武的女子多半会变得五大三粗的,按照大佑的审美如何能入眼。而且不仅习武还得学习兵法,这就要求文武兼修,这一时半会儿如何去寻这样的女子。   定国公这下也忍不住道:“这成何体统!”   常廷昭却不以为然,“西戎为何这般难打?不就是因为他们全民皆兵。我们乃武将之家理应更加重武才是,况且也并非我开先例,京中那些武将世家哪个不是这般?按我说我们府上下都应是如此,不过既然你们不喜欢我也不强求,但是你们也别阻碍我的决定。”   常廷恩此时也点头道:“确实应当如此,四弟,明日起我与你一起,我院中的奴仆们也应该练练了。”   常廷昭笑得灿烂,“好!”   常老夫人此时却急了,“这怎可,昭哥儿胡闹便是罢了,恩哥儿你这身子骨如何使得。”   常廷恩道:“祖母,我一直未与您说起。这大半年我与神医学了几套拳,练了之后确实觉得身子骨舒坦了不少。”   自从常廷昭和国公爷班师回朝,常廷恩也不再隐藏自己逐渐康复之事,神医也大摇大摆的出入国公府。因为看到效果,常老夫人十分看重那大夫。   常老夫人惊诧不已,“真有此事?”   常廷恩点头,“原本怕您担忧所以故意瞒着,如今这大半年我练出点儿效果,这才敢与您说起。昨儿神医过来诊脉,说是我现在无需再吃药,只需平日注意吃食和练这套拳法,不出三年身子骨就与常人差不多了。孙儿之前未告知祖母,还请祖母莫要恕罪。”   常老夫人此时哪里还记得其他,顿时开心不已。常廷恩自小体弱多病,可也是几个孙子最聪明的,而且长得也最像她,所以常老夫人最是疼爱常廷恩。听到这话整张脸都笑得皱了起来,“这般就好这般就好,那就应了你的,以后每日练练。不过你身子骨现在毕竟不似常人一般健全,莫要太勉强,要按照神医说的去做。若有不适也得及时跟神医说明,让他做调整。”   常廷恩全都应下,常老夫人被这么一打岔也忘了之前想要发难赵清河的事。早饭的时候就也没有刁难,沉浸在常廷恩逐渐身子骨恢复的喜悦中。 ☆、第87章   赵清河嫁给常廷昭已有大半年,日子过得还算安稳。院子里被清理干净,人数少又有琉璃和流苏盯着,无人敢肇事。其他院子里的人也不敢入内,就算是领命过来传递消息也只是在院子门口,无论如何都不敢跨入。倒不是这些人听话识趣,而是被吓到了。   现在就是连外人都知道,这定国公府有两个地方不能去,一个就是常廷昭的院子一个是常廷恩的院子。两者堪比十三王爷的府邸,危险至极。   赵清河之前与常廷昭虽然对院子里进行大清理,可依然有不少人想借着各种由头钻进院子里来。毕竟这练武吓人的手法并不算高明,有心之人又不是蠢的,如何不知道就算日日练武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变成那健壮女子一般,况且也不过是每天早上练一个时辰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泰和苑这边还罢了,赵清河和常廷昭每日在家中的时间并不多,那些女子想要套近乎并不容易,而常廷恩那边便是不胜其烦了。其中又有老夫人暗中支持,有心女子可谓前赴后涌的想往里边扎。虽说只要洁身自好也不怕如何,但瞧着也确实令人心烦。无论哪个男子被当做传后的工具,心里总是不舒坦,太伤自尊。   这期间,崔云婵在家庙里就曾数次差点被人害死,若非常廷昭暗中派人守着,崔云婵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常廷恩如何不知其中猫腻,崔云婵虽然进了家庙,可依然还是他的妻子,他不可能另娶他人。只有崔云婵死了,其他人才会有机会。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常廷恩都不希望崔云婵死去,只能命常廷昭派人守护着。那里被守得跟铁桶一般,这才慢慢消停下来,可常廷恩这边情况却越发严峻。   常老夫人见常廷恩身子骨日益见好,崔云婵不死没法再娶也曾想过让常廷恩纳妾,常廷恩却是铁了心不从。常老夫人见这般也就没再逼迫,可这院子里莺莺燕燕却也越来越多,那行径也越发大胆起来。常老夫人虽然做贵妇很多年,不管穿戴还是行为举止与其他名门贵妇差距不大,可是从前的经历和出身还是让她根上缺了那大家里的规矩,不会像贵妇为了脸面行事受到约束。执拗的时候,那做派比市井泼妇好不了多少,否则当年也不会趁着定国公将冯侧夫人娶了进来。   而这世上好女子多,可为了心里存着各种心思的女子也不少,为了那荣华富贵,牟着劲想与常廷恩有些什么,所以那院子里一直热闹不已。   常廷恩虽说身子骨好上不少,可依然难以外出,让那些女子的机会也就非常多了。虽说行了不少法子打退了一波又一波,可源源不断的未免也太糟心。院子里一堆怀着别样心思的佳人,有时候并不是一种福气,别人瞧着常廷恩的眼神都不对劲了,好似在说你不行你不是个男人一般。常廷恩不是没与常老夫人说过,可常老夫人装疯卖傻的搪塞过去,倒也也处罚了不少行径过于轻浮的丫头,可不痛不痒之后依然继续。   赵清河听闻此事又是好笑又是替常廷恩悲哀,常老夫人觉得她这般做是为常廷恩好,却从未考虑过对方的感受,真是让常廷恩有得郁闷的。常廷恩常年被养在后宅,虽十分聪颖可性子不免有些软糯,不似常廷昭一般要么不下手,一下手就这般发狠。又知道是常老夫人的念想,他坚持不纳妾已经让老人家伤心,这种小事也就不敢再忤逆。   可常廷昭看不下去,如今常廷恩身子骨最是需要静养,拥有一个愉悦的心情才能让他更容易恢复。这后院里乱糟糟的,时不时担心大半夜有个人爬床这可怎么让身体好转?   正好有心之人一直想潜入泰和苑,常廷昭与赵清河一合计便是干脆使了个十分血腥的计策。先故意放那人入院,果不其然那人在琉璃流苏不注意的时候潜入小书房,正准备寻东西可才刚一翻动,轰的一声一阵剧痛之后发现自个的手被炸没了,脸上皮肉也被炸掉大半,尖叫一声当场晕倒。闻风而来之人看到,无不吓得失声尖叫。   当日之事如今说起来还让人毛骨悚然,那人虽然没有被当场炸死,可全身血肉模糊,瞧着实在吓人得厉害。当时又有不少人闻声赶来,都瞧到了当时那人的样子,虽说一直压着不让人提起,可依然让院子里的人闻之色变。大家伙可算是明白为何泰和苑里一直不让人入内,好不容易窜进去,也被院子里的丫头盯得很紧,原来竟是藏了这么个可怕玩意。   常老夫人也着实吓了一跳,不由怒斥赵清河为何藏个这么可怕的玩意在屋子里,若是出了岔子可怎么办。还好炸的是无关紧要之人,若是炸了常廷昭十条命也不够他赔。   常廷昭出言解释,说这炸弹如今可是常家军立命之本,为了防止有人偷窃方子所以才会存在泰和苑。这么重要的东西必是要严密守着,若非这般布置只怕被炸之人早已偷走。   常老夫人虽说是深宅妇人,可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当初打西戎这玩意可就帮了大忙,此关系甚多,他一个妇人由不得说道,便是只能讪讪作罢。而这以后心思再大的女子也不敢再打常廷昭的主意,那日那人被炸的惨样,就算没有见过听着也能把人吓死。也有心存侥幸之人进入,又炸了两三个之后,全都视那为人间地狱。   而没过多久,常廷恩的世子之位借无后一说被皇上摘去,新的世子并未被定下来。这对常廷恩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还好皇上同时下旨,让常廷恩负责管理炸弹这一杀伤力极大的新式武器,这么一来也算是弥补了他。如今这玩意可是人人想争,这玩意可是了不得,掌管之人以后可不得横着走。若非这玩意是常家军所研制而成,哪里会轮得上常家。皇上虽然忌惮,却也不好直接夺走,依然让常家掌管。   自打常廷恩一接管这事,院中敲敲打打几日之后,原本热闹的院子顿时消停了。尤其是一个丫头不小心触动炸弹爆炸了之后,虽说并未造成伤亡可那声响着实吓人,那丫头好几日听声音都听不真切,原本扑入之人都哭着喊着要离开这院子。常廷恩顺水推舟,做得比常廷昭还狠,院子里一个丫头都没留,全都是男子。美其名曰,这可是他第一次接任这么重要之事,不可马虎。   常老夫人气急也无可奈何,这世讲究君命如天,家里留后这种要紧之事比起这些那啥都不算。这关系整个常家,就算常廷恩无后不是还有其他人不是,可若是这事出了岔子那他们整个常家就完蛋了。况且常廷恩刚失了世子之位,若是害得他连这事都丢了,只怕这个孙子也毁了。   至此,两个院子都安静了,危险程度堪比闹鬼凶宅,人人避之不敢入内。   赵清河见两个院子都消停,心情也更为舒爽。常老夫人虽然瞧他不顺眼,可他平日一大早就要出门去上班,回家的时候已晚,他与常老夫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常廷昭还在身边,常老夫人也就没法像拿捏其他媳妇一样拿捏他。   这后宅纷争不断,还不是因为一群女人被关在一起,就那么一亩三分地,资源就那么多,可不闲得一天在那争啊斗的。再加上婆婆媳妇间的微妙关系,背后代表的利益等等,女子又颇为敏感心细,就很容易纠结在这些男子瞧不上的玩意上,经常惹出能将男子吞噬掉的大事来。   赵清河虽然嫁给了常廷昭,可拥有自己的事业忙碌着,也不用和常老夫人天天在那对眼,没有交集也就少了摩擦。他是男子必定生不出东西,也就不会成天有人盯着他的肚子。最重要是有常廷昭在背后力挺,所以在这乌烟瘴气的后宅里还算过得颇为自在。   只是朝中局势越发不稳,如今皇后已经被放了出来,慢慢开始接手后宫之事。赵清河有些不明白这皇帝想要做什么,明明自个身子骨越发不好,也没像其他皇帝一般做准备。见十一皇子和十三王爷呼声越来越高,皇上竟是放出了皇后去制约严家的势力,六皇子回京也指日可待。可看样子明帝似乎也不想六皇子继承大统,不知他到底是想干什么。莫非以为自个真的可以再活五百年,所以手中权力不敢放?   赵清河不耐烦想这些也烦不来,总之有常廷昭扛着,自个还是做好自个的兽医就成。如今炸弹的事也交给了常廷恩,他终于可以做自己喜欢和擅长的事。   “师父,瞧症状这马儿应是感染风寒,可已经吃了两日的药,不知为何却没有效果,而且这些日子不少马儿患了这病症。”魏远志指着一匹马道。   青园如今已经被扩建,比从前大了三倍不止。拥有专门的看诊部和住院部,按照牧畜以及病症大小分离开来。为了防止交叉感染,都是将病患领到专门的地方,然后大夫前去看诊,不让患畜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增加病毒传播几率。   赵清河现在名声大噪,平日寻他看诊的人非常多,哪怕有几个徒弟分担也忙不过来。所以每日只看些疑难杂症,一般的疾病全部交给几个徒弟。因此平日极少来到这地方,都是去专门的病重区。   赵清河看着满满当当的看诊部,不由微微皱眉,“这些马都是同样的症状?”   魏远志点点头,“大部分马儿都是,这些马儿大多是一名马贩子领来的。之前就一两匹得病,马主人给喂了药却不见好,其他马儿也接连病了起来。虽说瞧着并不严重,可徒儿总觉得不妥,所以让师父您过来瞧一瞧。”   赵清河上前查探,那马儿全身发热,肌肤干燥,脉浮数,舌苔白,心音强而快,呼吸醋厉,垂头嗜睡,食欲不振。看了几匹都是这样同样的症状,确实与感染风寒的症状十分相似。若非这些马儿名贵,马主人为人小心谨慎,也不会全数都领了过来诊治。养马之人大多都会几手,小病小灾的大多都是自个配药吃吃。   “那马主人喂了什么药?”   “薄荷、柴胡……”   赵清河拧眉,若是感染风寒,这药确实没下错,虽说这感冒就算吃药也不会有这么快见效,可不知为何赵清河却觉得不是感染风寒这般简单。   赵清河正琢磨,隔壁突然闹出大动静,一个惊叫声从那传来。   赵清河和魏远志对视一眼,赶忙奔了过去。 ☆、第88章   泰和苑被赵清河和常廷昭这么一整顿,奴仆人数顿时少了大半,除却琉璃和流苏,只剩下一个二等丫鬟、一个三等丫鬟和一个粗使婆子。赵清河觉得这些人就已经足够,可在国公府里就一个院子就这么些人就有些不够看了。   赵清河唤来琉璃,问道:“院子里就这几个人可是忙得过来?”   琉璃也没隐瞒,直接道:“还是差了些人手,光是打扫院子就够呛。不过也不会耽误事,只是每个人忙得团团转,虽说无人敢抱怨,终究不大好。”   这打扫院子可不单单就是扫一下地即可,院子每一个角落都要清理到,光屋里的摆件就得擦很久。而且主屋只能二等丫鬟以上才可进入,按照以前院子的配置,这泰和苑有两个一等丫鬟,八个二等丫鬟,如今只剩下一个,琉璃流苏身上还有其他事要忙,这般一来那个二等丫鬟的工作量就非常大了。   赵清河点了点头,问道:“按你看还需要多少个丫鬟仆妇?”   琉璃斟酌了一番,才道:“奴婢觉得,若是按照干活量挑人,其实只需要再添两个仆妇。”   赵清河挑眉:“我并非苛刻之人,这个数量会不会太少了?”   琉璃摇头道:“听着这些活好像挺多,其实也不尽然。每日打扫这主屋十分干净,只需鸡毛掸子掸一掸,隔几日来个大扫除细细擦洗一遍即可。您和四爷极少在家,又是喜欢自个动手的,院子里的活儿非常少。四爷与公子都不喜欢被人近身伺候,所以一二等丫鬟无需这般多,只要挑几个粗使婆子即可。”   赵清河了然一笑,这般布置也不怕有丫鬟爬床,“那两个丫鬟如何?”   “如今瞧着颇为本分,瞧不出什么。怕是被吓到了,这几日活计很多也不敢出声抱怨,倒是老老实实的。”   赵清河听此也没太在意,就算这两个人是个隐藏深的,可有琉璃流苏守着也翻不出什么花来。从前人多不好盯着,如今就这么几个人,就能腾出手来了。之前被打发出去的,兴许也有不少忠心的,可人太蠢又压不住脾气,从头到尾被人当枪使,这样的人留着以后也会出事,所以赵清河当时也是借题发挥。只是这些人不知好歹,非要惹怒常廷昭,结果才落得后来凄惨下场。   现在剩下的,至少沉得住气,只要以后乖乖的,赵清河自是不会为难。   “那就先留着吧,注意盯着些就成。我们这院子虽说奴仆少,可领的钱还会是和之前的一般,你都分下去吧。”   琉璃不禁愣了愣,“这般一来每人分的可是不少。”   赵清河笑道:“所以你去问问,他们是乐意多分钱多干活,还是少分钱少干活。”   琉璃顿时了然,笑道:“不用问都知道愿意多分钱,这点活儿算什么,手脚快些容易得很。”   人少活多容易让人产生不满,毕竟还有其他院子做对照,不免觉得自个太辛苦,虽然也不能如何,可负面情绪太多毕竟不是个事。而现在这么分钱,谁还会有怨言,只怕恨不得院子里的人更少些。虽说辛苦些,可那些钱实在令人眼红,一个月能挣到同等奴仆差不多一年的,谁不乐意啊。这大院子里的人都被养懒了,反正人多你一点我一点很快就干完了,小户人家可不就一两个伺候的也没见手忙脚乱,这笔账可是容易算得很。   而且人少不仅月钱多,分派身上的事也就多了起来,其中猫腻更是不必说。就算赵清河再严苛,想要抠些出来也是可行的。   这么一来,这院子里的奴仆可就十分排斥再被塞进来的,这可就是分自个的肉。赵清河也就无需再费神去把那些强塞进来的人想着如何处理掉,自是会有人帮他想法子,他深信人民的力量是伟大的。之前留下来的很大几率不是省油的灯,必是不会让他失望。只需盯紧了就不会碍了自己,又分散了那些人的注意力。而院子里的劳动强度大,也让一些人没工夫想其他。   “我与四爷都不喜欢院子里人多,你瞧着再去添几个人手,也不要把院子里的人逼得太紧。钱多也得有命花才成,太过于劳累也是不成的。若我这院子接二连三因为太辛苦而累倒,传出去也不好听。”   琉璃颔首应下,“是,奴婢会与其他人商量着来。”   孺子可教,赵清河非常满意,又道:“这些日子晨练如何?”   院子里的奴仆晨练自是不会和赵清河以及常廷昭一起,都是由流苏琉璃盯着的。   琉璃不由抿嘴笑道:“公子您还真是会吓人的,就连奴婢都被吓到了。”   赵清河嘴角微微勾起,他特意让常廷昭寻来五大三粗的练武女子领着院子里的人做晨练,还不停让她灌输坚持下去也能像她一般硬朗。这话面上听着是个好话,可一瞧那女子的身板,着实令那些娇滴滴的丫鬟们花容失色。若是以后这般练下去也成了这女子这般模样,还如何爬主子的床?而且练过一段时日之后确实让人觉得身上的肉结实了不少,不似从前那般弱柳迎风,把原本持怀疑态度的人都吓到了。   结果他们这边还罢了,剩下的都意志坚定,常廷恩那边哗啦啦的不少人被吓得不敢再去,结果常廷恩借口也轰走了不少人。常廷恩这大半年身子骨渐好大家都看在眼里,府里的人不免动了心思,如今崔云婵是废了,可不是爬床的好机会。就算不能生个一男半女,按照常廷恩这般人品她们也能麻雀变凤凰了。从前崔云婵在防得厉害,如今可多了不少忌讳。加之常老夫人的支持,常廷恩那院子都快能办个选美大赛了。   哪晓得常廷恩竟然跟着常廷昭弄了什么晨练,辛苦不说一想起要练成那女子模样,心里就直打颤。这般练下去一般人都难嫁,何况是常廷恩这样的公子哥!常廷恩院子里的漂亮丫鬟可是不少,一下子就被这个借口打发得七七八八。   常老夫人如何不明了其中深意,可也无可奈何。送个娇滴滴的进去就要练成彪悍模样,还如何勾引,只能暂时讪讪作罢。而从前丫鬟们最向往的两个院子,如今恐之不及。稍微长得好些的都不乐意,若是勾引不成还练出一身疙瘩肉,那以后还怎么嫁人,怕是连个小管事都嫁不了。   琉璃和流苏都是有些功夫底子的,自是明白并非练了之后都会变成那般,可那女子实在能说,差点把她们都给忽悠到了。   “那女子也不全是忽悠,她教的这些确实会让人练得五大三粗的,你和流苏得悠着些,莫要真练出一身疙瘩肉,若是嫁不出去可要怨上我了。”   虽说有人被吓到,可也有人不是那么好骗的。所以这女子还真不是吓人,要真按照她说的去做,还真会越练越壮。   琉璃也不是那动不动害臊的,回道:“四爷军营里这么多好男儿,奴婢就不行挑不出一个就喜欢这模样的。”   赵清河乐了,“你这丫头脸皮倒是够厚,别人说起这些事哪个不是羞得脸上快滴血,你倒好自个就盯好目标了。”   话已至此,琉璃也不客气开口道:“公子到时可要为奴婢做主。”   “好,到时候带你去军营溜一圈,看上谁咱就领回家。”   琉璃此时也忍不住脸红起来。   “这么乐呵,说些什么呢。”常廷昭从屋外走进来,见到两人这般模样不由心底微酸,明知两人没有什么暧昧,可心底依然不舒服。   琉璃给常廷昭行礼,也没继续逗留十分识趣的退了出去。   赵清河上前给常廷昭褪下他的披风,笑道:“你瞧你,凶神恶煞的一进门就把人吓退了。”   常廷昭勾着赵清河的下巴吻了上去,直惹得两人气息不匀才放开,声音变得低沉沙哑,“是她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所以识趣走了。”   赵清河白了他一眼,成婚以来两人好似要弥补从前遗憾似的,每天晚上都折腾得厉害,有几次赵清河都觉得自己好像要死了一样,第二天醒来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还好他不像其他‘新媳妇’一样要在婆婆身边伺候,常老夫人那边也曾想发难,都被常廷昭挡了回去。否则要是大白天还被折腾,他可是受不了。   “皇上怎样了?”   “强撑着呢,面上健朗其实里子已经亏损得差不多了。”常廷昭不由拧眉,明帝虽说之前并未真的要去修仙,不过是使的计策,可仙丹确实是一直在吃,身子骨越发不好。从前一日一颗,如今一日至少三颗,这般下去不出多少时日就要西去了。   之前还未瞧得出来,明帝这段时日一直打压他闭关时嚣张之人,手段雷厉风行,谁也没想到明帝如今已经被掏空了身子。若非严妃传出消息,常廷昭也会被蒙在鼓里。   今日明帝更是晕眩过去,只是闭着人无人得知。方才常廷昭便是去与十三王爷以及严家密商,如今朝中不太平,一旦明帝驾崩,若不早做准备,只怕他们也不得好。   赵清河不由叹气,宫廷之事瞬息万变,一个把握不好就要全家抄斩,心底不免有些担忧。   常廷昭将他搂入怀中,“也没这么糟糕,这段时日足够我们部署。你只需继续做你的兽医即可,我常家军手里有你研制的炸弹,光凭这一点,足以让人俯首称臣。”   赵清河直起身子,认真道:“你可想做皇帝?”   常廷昭笑了起来,“我若是做了皇帝,只怕天下大乱。”   赵清河斜眼,“竟是这般自贬,这可不像你。”   常廷昭摆摆手,“我能攻城不能守城,也不耐烦管那些。况且当了皇帝别人就盯着我的种瞧,看我哥这些年的折腾,我就觉得瘆得慌。”   赵清河冷哼,“你身子骨好得很。”   常廷昭捏了捏他的鼻子,“又试探我。先不说我对你一心一意,就算没有这一点这后宫可不光光是美人窝,其中牵扯大得很,想娶的不想娶的都得往里边塞,想多宠一个人都不是由自己决定。管理后宅之事我的本事比我爹好不了多少,到时候必是一团糟。不过我比我爹好一点,我有自知之明,知道管不了所以也不会娶这么多个惹出一堆事,而是选择只娶一个一心一意没烦恼。” ☆、第89章   赵清河嫁给常廷昭已有大半年,日子过得还算安稳。院子里被清理干净,人数少又有琉璃和流苏盯着,无人敢肇事。其他院子里的人也不敢入内,就算是领命过来传递消息也只是在院子门口,无论如何都不敢跨入。倒不是这些人听话识趣,而是被吓到了。   现在就是连外人都知道,这定国公府有两个地方不能去,一个就是常廷昭的院子一个是常廷恩的院子。两者堪比十三王爷的府邸,危险至极。   赵清河之前与常廷昭虽然对院子里进行大清理,可依然有不少人想借着各种由头钻进院子里来。毕竟这练武吓人的手法并不算高明,有心之人又不是蠢的,如何不知道就算日日练武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变成那健壮女子一般,况且也不过是每天早上练一个时辰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泰和苑这边还罢了,赵清河和常廷昭每日在家中的时间并不多,那些女子想要套近乎并不容易,而常廷恩那边便是不胜其烦了。其中又有老夫人暗中支持,有心女子可谓前赴后涌的想往里边扎。虽说只要洁身自好也不怕如何,但瞧着也确实令人心烦。无论哪个男子被当做传后的工具,心里总是不舒坦,太伤自尊。   这期间,崔云婵在家庙里就曾数次差点被人害死,若非常廷昭暗中派人守着,崔云婵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常廷恩如何不知其中猫腻,崔云婵虽然进了家庙,可依然还是他的妻子,他不可能另娶他人。只有崔云婵死了,其他人才会有机会。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常廷恩都不希望崔云婵死去,只能命常廷昭派人守护着。那里被守得跟铁桶一般,这才慢慢消停下来,可常廷恩这边情况却越发严峻。   常老夫人见常廷恩身子骨日益见好,崔云婵不死没法再娶也曾想过让常廷恩纳妾,常廷恩却是铁了心不从。常老夫人见这般也就没再逼迫,可这院子里莺莺燕燕却也越来越多,那行径也越发大胆起来。常老夫人虽然做贵妇很多年,不管穿戴还是行为举止与其他名门贵妇差距不大,可是从前的经历和出身还是让她根上缺了那大家里的规矩,不会像贵妇为了脸面行事受到约束。执拗的时候,那做派比市井泼妇好不了多少,否则当年也不会趁着定国公将冯侧夫人娶了进来。   而这世上好女子多,可为了心里存着各种心思的女子也不少,为了那荣华富贵,牟着劲想与常廷恩有些什么,所以那院子里一直热闹不已。   常廷恩虽说身子骨好上不少,可依然难以外出,让那些女子的机会也就非常多了。虽说行了不少法子打退了一波又一波,可源源不断的未免也太糟心。院子里一堆怀着别样心思的佳人,有时候并不是一种福气,别人瞧着常廷恩的眼神都不对劲了,好似在说你不行你不是个男人一般。常廷恩不是没与常老夫人说过,可常老夫人装疯卖傻的搪塞过去,倒也也处罚了不少行径过于轻浮的丫头,可不痛不痒之后依然继续。   赵清河听闻此事又是好笑又是替常廷恩悲哀,常老夫人觉得她这般做是为常廷恩好,却从未考虑过对方的感受,真是让常廷恩有得郁闷的。常廷恩常年被养在后宅,虽十分聪颖可性子不免有些软糯,不似常廷昭一般要么不下手,一下手就这般发狠。又知道是常老夫人的念想,他坚持不纳妾已经让老人家伤心,这种小事也就不敢再忤逆。   可常廷昭看不下去,如今常廷恩身子骨最是需要静养,拥有一个愉悦的心情才能让他更容易恢复。这后院里乱糟糟的,时不时担心大半夜有个人爬床这可怎么让身体好转?   正好有心之人一直想潜入泰和苑,常廷昭与赵清河一合计便是干脆使了个十分血腥的计策。先故意放那人入院,果不其然那人在琉璃流苏不注意的时候潜入小书房,正准备寻东西可才刚一翻动,轰的一声一阵剧痛之后发现自个的手被炸没了,脸上皮肉也被炸掉大半,尖叫一声当场晕倒。闻风而来之人看到,无不吓得失声尖叫。   当日之事如今说起来还让人毛骨悚然,那人虽然没有被当场炸死,可全身血肉模糊,瞧着实在吓人得厉害。当时又有不少人闻声赶来,都瞧到了当时那人的样子,虽说一直压着不让人提起,可依然让院子里的人闻之色变。大家伙可算是明白为何泰和苑里一直不让人入内,好不容易窜进去,也被院子里的丫头盯得很紧,原来竟是藏了这么个可怕玩意。   常老夫人也着实吓了一跳,不由怒斥赵清河为何藏个这么可怕的玩意在屋子里,若是出了岔子可怎么办。还好炸的是无关紧要之人,若是炸了常廷昭十条命也不够他赔。   常廷昭出言解释,说这炸弹如今可是常家军立命之本,为了防止有人偷窃方子所以才会存在泰和苑。这么重要的东西必是要严密守着,若非这般布置只怕被炸之人早已偷走。   常老夫人虽说是深宅妇人,可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当初打西戎这玩意可就帮了大忙,此关系甚多,他一个妇人由不得说道,便是只能讪讪作罢。而这以后心思再大的女子也不敢再打常廷昭的主意,那日那人被炸的惨样,就算没有见过听着也能把人吓死。也有心存侥幸之人进入,又炸了两三个之后,全都视那为人间地狱。   而没过多久,常廷恩的世子之位借无后一说被皇上摘去,新的世子并未被定下来。这对常廷恩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还好皇上同时下旨,让常廷恩负责管理炸弹这一杀伤力极大的新式武器,这么一来也算是弥补了他。如今这玩意可是人人想争,这玩意可是了不得,掌管之人以后可不得横着走。若非这玩意是常家军所研制而成,哪里会轮得上常家。皇上虽然忌惮,却也不好直接夺走,依然让常家掌管。   自打常廷恩一接管这事,院中敲敲打打几日之后,原本热闹的院子顿时消停了。尤其是一个丫头不小心触动炸弹爆炸了之后,虽说并未造成伤亡可那声响着实吓人,那丫头好几日听声音都听不真切,原本扑入之人都哭着喊着要离开这院子。常廷恩顺水推舟,做得比常廷昭还狠,院子里一个丫头都没留,全都是男子。美其名曰,这可是他第一次接任这么重要之事,不可马虎。   常老夫人气急也无可奈何,这世讲究君命如天,家里留后这种要紧之事比起这些那啥都不算。这关系整个常家,就算常廷恩无后不是还有其他人不是,可若是这事出了岔子那他们整个常家就完蛋了。况且常廷恩刚失了世子之位,若是害得他连这事都丢了,只怕这个孙子也毁了。   至此,两个院子都安静了,危险程度堪比闹鬼凶宅,人人避之不敢入内。   赵清河见两个院子都消停,心情也更为舒爽。常老夫人虽然瞧他不顺眼,可他平日一大早就要出门去上班,回家的时候已晚,他与常老夫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常廷昭还在身边,常老夫人也就没法像拿捏其他媳妇一样拿捏他。   这后宅纷争不断,还不是因为一群女人被关在一起,就那么一亩三分地,资源就那么多,可不闲得一天在那争啊斗的。再加上婆婆媳妇间的微妙关系,背后代表的利益等等,女子又颇为敏感心细,就很容易纠结在这些男子瞧不上的玩意上,经常惹出能将男子吞噬掉的大事来。   赵清河虽然嫁给了常廷昭,可拥有自己的事业忙碌着,也不用和常老夫人天天在那对眼,没有交集也就少了摩擦。他是男子必定生不出东西,也就不会成天有人盯着他的肚子。最重要是有常廷昭在背后力挺,所以在这乌烟瘴气的后宅里还算过得颇为自在。   只是朝中局势越发不稳,如今皇后已经被放了出来,慢慢开始接手后宫之事。赵清河有些不明白这皇帝想要做什么,明明自个身子骨越发不好,也没像其他皇帝一般做准备。见十一皇子和十三王爷呼声越来越高,皇上竟是放出了皇后去制约严家的势力,六皇子回京也指日可待。可看样子明帝似乎也不想六皇子继承大统,不知他到底是想干什么。莫非以为自个真的可以再活五百年,所以手中权力不敢放?   赵清河不耐烦想这些也烦不来,总之有常廷昭扛着,自个还是做好自个的兽医就成。如今炸弹的事也交给了常廷恩,他终于可以做自己喜欢和擅长的事。   “师父,瞧症状这马儿应是感染风寒,可已经吃了两日的药,不知为何却没有效果,而且这些日子不少马儿患了这病症。”魏远志指着一匹马道。   青园如今已经被扩建,比从前大了三倍不止。拥有专门的看诊部和住院部,按照牧畜以及病症大小分离开来。为了防止交叉感染,都是将病患领到专门的地方,然后大夫前去看诊,不让患畜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增加病毒传播几率。   赵清河现在名声大噪,平日寻他看诊的人非常多,哪怕有几个徒弟分担也忙不过来。所以每日只看些疑难杂症,一般的疾病全部交给几个徒弟。因此平日极少来到这地方,都是去专门的病重区。   赵清河看着满满当当的看诊部,不由微微皱眉,“这些马都是同样的症状?”   魏远志点点头,“大部分马儿都是,这些马儿大多是一名马贩子领来的。之前就一两匹得病,马主人给喂了药却不见好,其他马儿也接连病了起来。虽说瞧着并不严重,可徒儿总觉得不妥,所以让师父您过来瞧一瞧。”   赵清河上前查探,那马儿全身发热,肌肤干燥,脉浮数,舌苔白,心音强而快,呼吸醋厉,垂头嗜睡,食欲不振。看了几匹都是这样同样的症状,确实与感染风寒的症状十分相似。若非这些马儿名贵,马主人为人小心谨慎,也不会全数都领了过来诊治。养马之人大多都会几手,小病小灾的大多都是自个配药吃吃。   “那马主人喂了什么药?”   “薄荷、柴胡……”   赵清河拧眉,若是感染风寒,这药确实没下错,虽说这感冒就算吃药也不会有这么快见效,可不知为何赵清河却觉得不是感染风寒这般简单。   赵清河正琢磨,隔壁突然闹出大动静,一个惊叫声从那传来。   赵清河和魏远志对视一眼,赶忙奔了过去。 ☆、第90章   张三儿是凭着远房表哥当归的关系进了青园做马童,当归是大佑最牛气的兽医赵清河身边的亲信,所以这样的好活计才会落到他的头上。张三儿岁数不大,也才十岁出头,如今就能挣钱养家,以后还有机会跟着学习医术,甭提多给家里挣脸面了,现在爹娘走出去腰杆都挺得直直的。   表哥可不是谁都提携的,张三儿来这帮工的时候,爹娘就耳提面命让他一定要好好干,要勤快少说话多做事。张三儿深以为然,在牧马监伺候那些患畜比伺候自个祖宗还要精细。   这日他像平日一样挨个打扫圈舍,进一马厩就看到这病马蔫蔫的,他在牧马监帮工也有些时日,所以感觉这马儿虽是病了比起其他不算严重,便是不太在意。和那马打了招呼说了两句软话,就开始清理马厩起来。牧马监里畜牲住的地方比他们家还要讲究,每日至少清理三次,每次还要喷洒药水,畜牲出院之后还要彻底消毒一把。   张三儿刚开始不太明白为啥这么麻烦,他在乡下的时候没人这么伺候畜牲的,畜牲的圈舍经常也是他们乡下人方便的地方,全都是臭烘烘的。后来才知道这样为了房子病邪入侵,赵博士说了这污秽的地方最容易生病邪之物,病畜本就体虚若是搞不干净这病会更重。   赵博士说的那铁定没错,赵博士虽说年轻可这医术可是全大佑都没得比的,开膛破肚治病这全大佑甚至全天下有几个!加之表哥经常在他耳边提起赵博士能耐之处,张三儿可是对赵博士崇拜得紧。   张三儿每次清理都很仔细,因为人小手脚不免慢了点,聚精会神也不注意后边之事。哪晓得方才还蔫蔫的马突然发狂起来,突然乱冲乱撞,把他直接撞飞到墙上,若不是他反应快见到马蹄子踩下来的时候往一边滚去,估计今天就交代在这了!   赵清河和魏远志冲过来便是看到张三儿狼狈的在马厩里东躲西藏,可马厩就这么大,张三儿再灵活也被撞了好几次,嘴角都流血了。赵清河哪里敢耽搁,与其他一块赶过来的人连忙拼命勒住缰绳,让那马儿消停下来。   张三儿见自个得救终于坚持不瘫软下去,虽是全身疼得要死,好像骨头内脏全都错位了,却硬撑着道:“大人,我真没干啥,我就在这清扫,不知咋的……”   赵清河见他要爬起来连忙阻止,“你别动,你方才别撞了还不知道伤到哪儿,等大夫过来瞧了再说。”   魏远志极有眼色的命人去唤大夫,张三儿心里依然忐忑,怕赵清河以为他虐待了牧畜。从前牧马监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人,借着牧畜不会说话,暗地里打骂折腾,被赵清河杖打三十轰了出去。   赵清河安抚了马这才顾得上仔细瞧那张三儿,他虽然是兽医,可在要塞这么些日子,对人的外伤也有所了解。见张三儿没什么大碍心里才放心下来,见张三儿一脸惆怅,便是道:“这事不怪你,是这马得病发狂。”   张三儿这才安下心来,整个人彻底瘫软在地上,等待大夫的救治。心底觉得赵清河真是个大好人,竟是还惦记着给他寻大夫,跟表哥说的一样一样的。   病马被换了个地方保定起来,他得赶紧去瞧瞧。   那匹马十分兴奋焦躁,若非被保定住只怕就要冲出马厩,舌红苔黄,肌肤潮湿,心音强快,与之前的症状有所不同。   魏远志瞧完不由皱眉道:“师父,怎么瞧着好像是心热风邪之症?之前还以为是感染风寒,今儿不知道怎的就成了这副模样。”   “这匹马之前症状也是和方才看的那些一样?”   魏远志点头,“是,这匹马瞧着还不似其他那般严重,只是有些发热,那马贩子是不放心才发现有不妥就都送了过来,哪晓得今儿就突然发起狂来。”   也因此才没有特别交代,这马儿又尚且幼小,便是没有保定起来,才使得张三儿有此一劫。   原本就怀疑不是感冒,赵清河现在更加觉得不是感冒这般简单。   赵清河又去瞧了其他马匹,发现这些马儿大部分都嗜睡呆立,精神呆滞,不思饮食,也有像方才那匹马一般狂躁乱冲乱撞,跳槽转圈。病状最严重的一匹站立不稳,口唇歪斜,舌伸口外,不时虚嚼,喉中痰鸣。   这些马儿来的时候症状并不严重,若是一般人打眼一瞧还以为是普通风寒,若非因为这些马名贵,马主人十分小心,大部分人都不会送到青园里来,而且还要住院观察,这么多匹马,可是要花费不小费用。   魏远志看赵清河神色凝重,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这些马发病急,转变快,而且这么一大批中标,着实令人心中不安。   “师父?可是有了计较?”   赵清河拧眉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之前这些马可有在烈日下使役过度或者行走太急?”   魏远志立刻否定了,“这些马名贵,而且那马贩子养着是为了卖的而不是为了使唤,所以都是好生伺候着,不可能劳役过重,平日也极少让它们在烈日下暴晒。”   赵清河沉默了,心中虽有猜测却不敢断定,毕竟不少病症都与之相似,他的中兽医水平这些年虽有所长进,在大佑可谓数一数二,可实际许多病症没有现代医学的方法验证,他依然不敢确定。   若是能血检就好了,现在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胡乱用药十分危险。   魏远志极少见到赵清河这般,一旦这副表情,说明这疾病颇为棘手。   “师父,可是有犯难之处?”   赵清河沉吟片刻,道:“如今看来应是马流行性乙型脑炎,若真是这病我倒是能治。只是未做血检,我不敢十足肯定。”   魏远志对这古怪名称的疾病并不陌生,赵清河与他说起过。这病也属于瘟病的一种,主要通过蚊子传播,多以幼驹易患上,尤其是半岁以下的幼驹,发病急,病情严重,不易治愈;而壮年老年家畜发病缓慢,病势轻,容易治愈,死亡率低。而且除了马、骡、驴之外,牛羊猪甚至人也能被感染上。   这些马都是两三岁左右,若真为马流行性乙型脑炎,及时治疗倒也还好治愈。只是这病颇为麻烦,可分卫、气、营、血分型,之间界线难分,多属卫风同病,气营两燔、气血两燔的症候,而且转变快,诊治时时刻观察以便对症下药。   魏远志想了想道,“师父这般一说,我觉得八=九不离十。不若先试试,这病若不及时治疗,只怕转到血分症候,就难以治愈了。”   赵清河不由叹了口气,其实他也觉得应是这病症。他从前也常见到并不陌生,只是当时都会去血检确定才敢下药,虽说到了异世这么久依然会受到从前的影响。从前还罢了,自打成名以后反而越发谨慎,就怕出了岔子,胆子较之小了很多。   虽说神医之名不是自己求来的,对这称号也不怎么在乎,可被架到神医这个位置不自觉就会小心翼翼许多,总怕辜负了大家的期盼。怪不得有些神医为了自己的名声有时候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来,从前他十分不屑,如今自个被架到这个位置,竟然也不知不觉中落入了俗套。   行医事关性命是要谨慎小心,可过于小心瞻前顾后也是做不了一个好大夫的。   赵清河摇了摇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扔到一边,又认真查看了一次,这才命令道:“就按照这病下药吧,把你几个师兄弟也一同叫过来,从前咱们都没碰上过,今日正好练练手。”   魏远志不敢耽搁,命人去寻几位师兄弟,一同治疗这些马匹。   夜幕降临,赵清河边走着边揉酸痛的肩膀,看到常廷昭在大堂里不由愣了愣,“不是命人让你先回吗?”   常廷昭如今事情没有从前那般多,基本上都能按时上下班,所以每次都会专门到青园接赵清河回家,那腻歪劲能把人酸死。常老夫人还曾经训斥过,虽说赵清河是男子,可这般作为成何体统。常廷昭不以为然,只道自个乐意。被逼急了便是说他的马儿每天去青园走一趟他才放心,否则像从前一样沾染了什么虫子啥的,被摔死了可就冤枉了。   如今京城里谁人不知青园里干净得令人发指,每日三次打扫不说还要薰药,人住的都没这般讲究。   常廷昭意有所指,常老夫人叹了口气也没再说话。常廷昭虽说孝顺,却也最不听话,娶个媳妇是个男的不说,又是装疯卖傻耳朵脸皮极厚的,平日又不常在家,想要拿捏都不行。而且毕竟是男子,她虽然是个老太婆,却也不好与之独处时间太长。赵清河也不知道是奉承还是有意,经常夸赞她脸嫩年轻,跟他站一起就跟姐弟似的。常老夫人虽然出身市井,行事比一般贵妇乖张,可也是个要脸面的。她那些拿捏手段,还真不好在赵清河身上使。   常廷昭走了过来,帮赵清河揉肩,“既然过来了,必是要等你一起回,否则你又不知忙到什么时候,忘了填饱肚子。饿了吧?咱们去吃火锅吧。”   赵清河哭笑不得,“这么大热天的吃火锅,也不怕热死你。”   赵清河的火锅店如今在京城里赫赫有名,大夏天也不能阻挡大家伙的热情。不过夏天吃火锅收费可不比第一楼低,因为为了凉快,还要用冰给屋子降温,这般一来成本就高了不少。这世上就是有人喜欢这般行事,觉得这般十足痛快,因此生意一直不错。   常廷昭笑道:“咱就好这一口!”   “可跟家里人说了?”自打成婚之后两人就极少有机会在外头吃饭,虽说各自院中都有小厨房,可晚饭的时候都是要一大家子一起吃的。平日沐休时候,早膳和午膳也经常在一起,虽说热闹可是想吃到自个心怡的就没这么容易了,经常回去还得加餐。   常老夫人因为出身市井反而更讲究规矩,桌上各种礼仪很多,让人吃得不痛快。而且因为配合老人家的胃口,麻辣火锅根本不能上桌也不好上桌。赵清河觉得在定国公府里住就这点不方便,吃个东西也不能随心所欲。虽说能借口出去应酬,可常老夫人这人碎碎叨叨,两口子要是一同不回家吃饭,虽说不会训斥,却会说道个不停,令人不厌其烦。常老夫人在后宅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点手段,骂不得打不得,我也能唠叨死你。   “嗯,今晚咱们不回去了。”   赵清河眼睛一亮,“这敢情好!干脆这几日都不回吧,不少马闹了瘟病,得守着才成。”   常廷昭皱眉,“瘟病?严不严重?”   赵清河知道他担心那些军马,解释道:“只是瘟病的一种,对幼驹危害大,成年壮马容易治愈,无需太紧张。只要做好防蚊消毒工作,一般说来不会如何。你只要保证军营里的军马按照我说的那般伺候,基本上不会担忧。”   常廷昭这才松了口气,低声道:“如今局势越发不稳,骑兵可不能出岔子。”   明帝时刻惦记着常家兵权,只是苦无借口,若这时候出了什么事,必是会算到常家头上,到时候就能名正言顺收回兵权了。   赵清河知道其中利害,正色道:“等把这些马治好我与你去军营一趟,这事不能马虎。”   常廷昭想到什么嘴角一勾,佯作一本正经道:“此事重大,没个十天半个月咱回不去,我这就命人捎信回去。”   原本的凝重顿时散去,赵清河也不由嘴角往上翘,虽说在定国公府无人能把他们如何,院中也清净,可总觉得是个牢笼,能出来放风几天,心情说不出的舒畅。   常廷昭见他这般,心中愧疚不已,赵清河跟在他身边之后真是没几天好日子,“再等些时日,只能那位没了,咱们就立马搬出来。”   到时候不仅他,就连大哥也会搬出来。   赵清河笑得更灿烂了,。“好。” ☆、第91章   经过几日忙碌,那些患有马流行性乙型脑炎的马全都康复,因为治疗及时且不是最难治愈的幼驹,因此并无死亡,最严重的虽说有些后遗症,也只是嘴唇有些歪,并不妨碍其继续奔跑驼物。   而军营里因为管理妥当,且赵清河每个季度都根据实际情况给那些马匹吃一些预防的草药,因此并没有发现有类似流行性疾病产生,让赵清河舒了一口气。安心的和常廷昭在外逍遥了半个月,若不是担忧常廷恩,只怕不会这么快回家。   常老夫人虽是不大高兴,可也没有发作,只是脸色颇为阴沉。   “当归,你那表弟可好了些?”赵清河看到当归走进来,不由问道。   赵清河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小马童是当归的表弟,青园虽然隶属于牧马监,可赵清河有很大的权力进行调配,拥有独立财政权。赵清河向来奖惩分明,那张三儿有此一劫算工伤,因此医药费误工费还有各种赔偿颇为丰厚,也让人知晓在青园干活没有后顾之忧。牧畜不似人知道自控,又不会说话,有时候病得厉害若是一个不注意很容易出现伤人的事故。   当归脸色颇为愁苦,“被踢踹得厉害,虽说不伤及性命,可好几根骨头都断了,只怕以后不好做那些体力活。”   赵清河用笔敲了敲他的脑袋,“还跟我耍心眼了,我虽是兽医,人也是能看一二的。”   那天虽然只是扫一眼,但是瞧着也并不十分严重,且后来也让人问了大夫,自是了解。   当归嘿嘿笑着讨好,“大人明察,不过小人也没撒谎,大夫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伤了好几处这一年里是难以干重活了。”   主仆二人在一起这么久,赵清河如何不明白当归到底是何意,“说吧,想为他求什么?”   当归也没客气,“我这表弟最是仰慕大人您的医术,也想学医术,只是家境贫寒一直不能如愿。原本想多干几年攒钱,可……”   当归目光闪烁,心中颇为羞赧,这声音越来越小。赵清河虽然为人和善,可不代表没有脾气,若是发作手段也毒辣得很,尤其从要塞回来之后,行事更是干脆利落。当归知道这事不合适,可也实在无法才出声给这听话的表弟求个前程。   赵清河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大手一挥,“这有何难,直接让他去学就是,平日偶尔过来给你搭把手,工钱照付。若真是个有天分又刻苦的,我可以自助一二,以后也可以拜我为师。”   虽说能入牧马监学习医术是免费,可其中花销还是不少。张三儿家贫寒,若是没了这份工只怕供不起。当归虽说在赵清河身边颇得脸面,工钱自是不少,却也补贴不了多少,毕竟自个家里也不殷实。   当归眼睛一亮,“当真?”   赵清河瞥了他一眼,“我说话还有假?不过若他学了就得好好学,想要两边混着我可就不客气了。”   当归连连应下,“这是必然!这小子以后能不能学成个啥小人不敢说,可这小子十分刻苦不会偷奸耍滑的。”   这事让赵清河有了很大的启迪,在大佑读书学艺可比前世难上不少,穷人很难翻身。虽说牧马监收徒比从前宽松不少,也不需要缴纳什么费用,可初级班依然需要会识字的,且各种消耗依然不是穷苦人家能支撑得起的。这年头会识字的大多家里颇为富足的,真正的穷苦人家很难进入。   而大佑师父带徒弟大多都是带的自家人,其他人想要拜师学艺并不容易,一般也就是给人当杂工,然后凭借自个的眼力劲学几招,很不利于技艺的传承。其他人如何赵清河管不着,可他希望兽医能够发扬光大。他现在极少收徒是怕识不清,怕有的人学了几手也跟着他一样开膛破肚,那可就麻烦大了。毕竟这世的条件太差,手术成功一半靠运气。   可这不代表他就完全不教授他人,赵清河在思量是否可以跟前世一般开个基础教学性质的兽医学校?属于福利性质的,专门培养那些贫苦人家的孩子,让他们有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都说物质满足了就会追求精神境界,赵清河现在还真体验到那些慈善家的心理。多有慈悲他不敢说,不过目前丰衣足食还挺喜欢干这种扶助弱小的事。前世他没捐助是因为不信任那些什么慈善基金会,又没能力单打独斗,如今倒是可以试试。   赵清河十分兴奋的将这个想法告诉给常廷昭,常廷昭望了他一眼,问道:“你想要帮多少人?”   赵清河眨了眨眼,“当然是越多越好。”   常廷昭不由摇头,直言道:“你这想法是好,只是略狭隘,不可行。”   赵清河一听顿时冷静下来,一琢磨就明白了。他自个想着要传承,结果就拘泥于让人当兽医了。可这东西是要看各人意愿的,而且他要想帮助更多的人,不可能都去学兽医,到时候还不互相抢饭碗?   赵清河失笑,拍了拍脑袋,“瞧我,咋就一定要教人做兽医。”   常廷昭想了想道:“不过你这想法不错,咱们可以学你们那开个希望小学,只要识了字开了智,这能学的事能干的活儿也就多了。若是能扶助几个有学问的出来,也是功德一件。只是这事不能咱们干,会惹来猜忌。”   赵清河明了,这些算是文臣之事,常廷昭一个武将去张罗这些很容易会怀疑他有什么不轨之心。笼络贫民文人,又手握军权,不管谁上位都会令人忌惮。   赵清河想了想道:“这事交给严家去做如何?他们财大气粗,又能给十一皇子添一份助力。”   严霸是盐枭风评毒辣,被一些文人所不喜,虽说有钱手下盐丁数千,可背景比起别人依然单薄。严妃虽说这些年得宠,可朝中不少文臣都不买其的账,觉得市侩之气太重。现在是矮个子里挑高个,所以那些文臣言官才不怎么反对,却也没有支持。现在六皇子又有回朝之意,十一皇子又这般幼小,想要上位实在太难。而且就算十一皇子以后上位,朝中没有文官支持行事必是艰难,拥有自个的文臣言官亲信十分重要。   可这书香门第、文人墨客多为清高,不愿与严霸结交,愿意的多无风骨,经常学问也不怎么样,还容易墙头草。可若严家能培养自己的势力,那可就大为不同。贫民基数这么大,还怕不能捧出几个能耐的来?就算不成,也能让严家在老百姓心里落个好,这也是支持十一皇子的另一种方式。   常廷昭立马拍板,当场书信给严恪。若真的能做出个一二,严家也会念他们的情分。况且,三家联盟,严家好了他们自然不差。   果然,严家那边很快就有了消息,这事他们揽了。不就是花点钱吗,他们最不怕的就是这个!   云熙听到这消息不由笑了起来,他之前不是没想过做点善事,可是这种事实在太扎眼,他们家可是做不得,如今倒是便宜了严家。这事虽然长久之后才会见效,却也是笼络人心的好法子。十一皇子尚且年幼,有的是时间让他们去准备。严家有钱,多做一件事并不算什么,兴许还能有想不到的效果。   严恪办事不容人操心,不过是说了一二他便能做出七八来。虽说善心占的成分兴许不大,可不管如何对于不少贫寒人家来说,却是福音。有时候,能被人利用也是一种福分,比没有利用价值被人遗忘鄙夷的要好。   天地一片漆黑,不少人已经进入了梦想,可有一处正‘打’得火热。   帐里春意暖,时不时传出令人脸红的低吟声。正冲锋陷阵要攻陷城池,可正在这时桌子上的茶具突然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晃动的帘帐停了下来,赵清河睁开迷离的双眼,方才激情顿时散去,满脸错愕,“刚才是地震了?”   虽然只是轻轻一晃,且时间很短暂,却也让他感受到了。前世类似的报道看了不少,因此颇为敏感。   常廷昭用力了几下终于缴出精华,趴在赵清河身上,半响之后,才幽幽开口,“地龙翻天,风雨欲来。”   “哪有这么玄乎,不过是正常的地理现象而已。只是希望震幅不大,否则……哎。”赵清河皱眉,经过前世的轰炸,他最是明白地震的可怕。就连科技发达的时代都无可奈何,何况这世。   经过这么一震两人无心再战,搂在一起睡下。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琉璃就传来消息,昨夜距离京城百里之外一繁华小镇地龙翻天,伤亡惨重,不少人在睡梦中被震塌的墙壁给压死。   常廷昭和赵清河不由对视皱眉,昨天果然不是他们的幻觉!   原以为是偶尔天灾,哪晓得自这场地震之后,南方连续大雨,淹没良田无数,原本就要秋收如今全都毁于一旦。上万人失去生命,流离失所,难民无数。   大灾之后必有疫病,不少人又死于疫病,整个大佑陷入黑暗之中。其实这样的天灾往年并不少,可今年接二连三的出现,时间如此紧凑却是从未曾见过,偏偏那地震之处还距离京城这般近,让人不免心中异样心思。甚至有人开始猜测这样的灾难是因为违背天意,所以被天所惩。   这种猜测一出,各种流言蜚语流传于整个大佑。甚至有谣言,某神道夜观星象得知,奸佞污秽占位,未来真龙落于他方,若是不速速归位,天崩地裂,大佑毁于一旦。   而这时明帝身子越发虚弱,一次上朝晕倒之后只能卧床,有时候还会陷入昏迷之中,说话都没了力气,强弩之末没有几日活头。明帝之前的病情并未公之于众,靠着仙丹撑着令人以为他身子骨极好,并未发现异样。可哪晓得这说病倒就病倒,又是在这么个时候,不由让人想起其他。   大佑上下各种流言越来越多,可大致却可以听到大部分人都信了那传说中的神道之语。而那言语中的天子可不就是在雪山上建行宫的六皇子,皇后虽然已经被放了出来,可后宫之事大多都是严妃把持。所有一切都如同预言中的一般,传言严妃面容姣好不似凡人,不由有人猜测这严妃是那狐狸精转世……   半年后,明帝病入膏肓,六皇子被召归朝。   ☆、第92章   赵清河与常廷昭回到国公府敏锐的发现气氛不对,尤其是那冯侧夫人和常廷辉,虽是极力让自己平静,却也能瞧得出此刻心情十分舒畅,眉眼上扬。   自打六皇子回京,从前被打压的势力死灰复燃,朝中不少大臣虽说没有直接支持六皇子,却也不似从前一般反对。六皇子之前在人前倒也还算口碑尚佳,只是贺家人不地道才被拖下水,所以为朝中大臣所不喜。加之后来之事,更是让六皇子跌于谷底。   可贺家虽说早些年不显,但是胜在家族庞大,自从贺皇后上位,贺家族人与达官贵族联姻不少,也使得其势力越发强盛。虽说之前被明帝打压不轻,可朝中局势错综复杂并非这般容易,只恨明帝身子骨衰败得太快,因此虽然面上残败并未伤其根骨。   而十一皇子尚且年幼,未来如何并不知晓,况且若是现在就登上大位必是只能做严家傀儡。相较之下,与其赌十一皇子这瞧不清未来的,不若顺水推舟让六皇子登上大位。这也是矮个里挑高个,其他皇子更加不妥,这才压在了六皇子身上。虽说大佑刚大败西戎,可边关局势一直不稳,不少藩王蠢蠢欲动,这时候还是以稳为主。如今朝中可是不少有狼子野心之人觊觎那个位置,只恐没有借口。   加之常廷昭虽然支持严家,可常家军的军权并非都在他手里,上头还有个定国公压着。定国公如今依然中立,不愿意表态,这让常廷昭也无法成为十一皇子的筹码。   不过明帝尚且还在世,又未曾立诏。严家在朝中势力也不弱,加之严妃一直在明帝身边服侍,六皇子虽小却也十分伶俐为明帝所喜,因此一时之间难分伯仲。   冯侧夫人因为六皇子的回朝,从前的底气又回来了,不过一直也不敢如何。如今这副模样,莫非发生了什么事?   赵清河和常廷昭暗暗对了一眼,面上却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出乎意料,晚膳的时候并未有何特别之处,依然如同从前一般,这反倒让两人更加纳闷。冯侧夫人虽说颇有心机,可性格关系并不是个耐得住的,明明瞧着十分得意和愉悦,可在席间却没有表露半分,这可不似她的做派。六皇子回朝开始,冯侧夫人可是动不动就开始显摆贺家一族又重复光耀,以此抬高自个的身份,只是比从前收敛,不敢对常廷昭他们冷嘲热讽。   而饭后,定国公将常廷昭召到书房,面色沉郁。   “如今朝中形势你如何看?”   常廷昭目光闪了闪,“我常家必须有所选。”   定国公拧着眉头,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了一道,“别无他法?”   常廷昭肯定道:“别无他法。”   定国公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越年老越发不似年轻时候那般血性,尤其享受惯了锦衣玉食,如何还愿意回到从前模样。从前是忠君,如今却是为了自保,所以一直左右不偏。可这朝中之事哪有这般简单,不站队也会有人挤着你做出选择。不为自己所用,就要毁掉,这是那些上位者的一概作风。   半响,定国公才开口,“为父知你与严家交好,可这世间唯有血亲才可信任。你二娘是当今皇后的表妹,你大哥娶的妻子也是这贺家那一系的……”   常廷昭直接打断,“父亲,您这是要孩儿叛离吗?”   定国公眼眸暗沉,武将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一诺千金,铮铮铁骨,违背约定非英雄所为。   当初他就察觉到苗头,却不曾阻拦,跟前换阵,如今再提这话十分不妥。可如今朝中之势看着两位皇子旗鼓相当,其实并不然。十一皇子与十三王爷扣在了一起,可六皇子也寻了其他藩王。原本势力确实差不离,可十一皇子亏在了年幼上,加之因天灾,流言蜚语直指十一皇子,总总形势对十一皇子都不利。   这事关整个常家未来兴衰,定国公也曾挣扎过,可在这形势面前也不得不低头。如今还尚且有机会,若是迟了只怕整个常家都要遭殃。之前他还没这般决绝,想着拖到最后时日,可冯侧夫人给他的消息让他心中惶恐起来。   面对常廷昭的质疑,定国公虽有些面热却也只是一瞬间,一脸严肃道:“事关常家未来,不可这般意气用事。识时务者为俊杰,十一皇子就要陨落,何必……”   常廷昭一怔,“父亲!你这话是何意?”   定国公摇了摇头,“具体我也不知,神道预言如此。南方瘟疫盛行,神道已经做法震住,并将其逼回妖孽本体……”   常廷昭冷笑,“父亲,您何时也相信这些无稽之谈?”   也不知道这六皇子走了什么狗屎运,自打回京再无大灾发生。这般就罢了,原本大灾之后的瘟疫,因为赵清河的提醒和消毒药水,使得瘟疫并未大面积蔓延开来,结果倒是让六皇子沾了光。还好他们早有防备,只是之前那些流言让六皇子占了先机,所以还是被六皇子沾了不少功劳。不少人虽有怀疑,却也更倾向于六皇子。   这让赵清河气得咬牙切齿,忙活了一场倒是给人做嫁衣。不过也给他们提了个醒,这场仗想要赢,舆论部分至关重要。古代那些造反的大人物里没少利用神鬼之说,六皇子如今可不就是借着这些谣言翻了身。   国公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与其信那不未知的,不如抓住能见到的。”   这话确实不假,利弊分析他们家又与皇后有这么一层关系,不管是谁只怕都会更倾向于支持六皇子。与严家也不过是刚刚建立起关系,按理自是更加信任皇后一边。若皇后为定国公夫人的表姐,常廷昭很大可能会这般选择。   可惜,他们家并非这般状况。   若是支持皇后一派,不消说冯侧夫人必会扶为正妻,常廷辉立为世子,这家中如何会有他们哥俩的地方?虽说常廷昭和常廷恩并不惦记这个位置,但是也绝对不会让常廷辉占了上风。他们如今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十一皇子,否则不管输赢都没有好下场。   常廷昭深深望了定国公一眼,“父亲,孩儿说过,孩儿只想活,想要我哥活。”   若真这般,冯侧夫人怎么可能容得下常廷恩。虽说常廷恩已经失去了世子之位,可如今身体越发健全,还开始掌管朝中要事。听闻神医所说,过两年要好身子,想要孩子并非不可能。这般一来到时候这世子之位应当如何?就算常廷辉继承了世子之位,却也依然不会放心有这么个强劲对手留于人世。   定国公十分不悦道:“你大哥也是你的哥哥,我常家绝不会出现手足相残之事。”   常廷昭笑了,只觉这屋子憋闷得很,冷冷道:“父亲想要自欺欺人孩儿却不想也不能,美梦的背后是利剑!”   定国公大怒,可最终没有发火,半响才道:“为父绝不会让你所担忧的事发生。”   常廷昭讽刺一笑却没说话,定国公觉得刺眼,想起这些年的总总,可最终没有说什么。只道:“到底如何尚未可知,今日寻你来不过是让你万事莫要做太绝,若有转机还有后悔的机会。”   常廷昭懒懒应下,不愿意再说其他。   常廷昭一回屋就紧紧抱住赵清河,赵清河见他这番模样,便是知道他在定国公那里伤了心。将手搭在他的腰上,抚摸他的后背并未言语。   常廷昭虽然难受却也没有多伤心,这些年都这么过来了,早已不期盼什么。作为家主,父亲这般做确实也无可厚非,只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若是忠义侯家,只怕就不会这般纠结了。   常廷昭松开手,想起定国公方才所说的话,心中忐忑,总觉得定国公得了什么消息才让他态度有所变化。常廷昭与赵清河提起,赵清河也不由皱紧眉头。   “莫非六皇子想要暗中毒害十一皇子?”   常廷昭摇了摇头,“这节骨眼上十一皇子若是出了岔子,六皇子也不得好。虽说朝中现在是两位皇子相争,可也有不少人在后边等着渔翁得利。”   赵清河也觉得这不大可能,别的不说,十三王爷就能趁机□□。六皇子再蠢也不会在这节骨眼上下手,而且想要下手并不容易,从前皇后把持后宫都没能成功,何况现在是严妃把控,皇后在后宫势力大不如从前。   “这倒是奇了,这事都能让父亲相信,说明六皇子笃定能让十一皇子有些什么,否则这谣言破了之前的谣言就不为人相信。”   从谣言起的时候开始,云熙也开始出手与之进行舆论大战,虽说一时半会儿压不住六皇子,却也没有恶化下去。现在只需一个时机,就能逆转。可这时候六皇子却敢放出这样的谣言,只怕十分有把握才敢如此大胆。难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六皇子既然之前闹出这么大动静,不可能没有设防,况且定国公也知晓,这流言应该就是六皇子所传。   两人想不明白,便是书信一封给十三王爷和严恪让他们警惕着。虽不知是何事,却也要提前防范的好。尤其这段时日务必照顾好十一皇子,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   未过几日,宫中传来消息,十一皇子竟是染上了天花! ☆、第93章   十一皇子身染天花的消息还是一阵风一般,一夜之间刮到大佑各地,加之之前神道预言,现在几乎无人不信十一皇子为那预言中的魔物。   若仅仅是十一皇子染上天花便是罢了,竟是有好几处爆发了天花疫病。虽说天花在大佑从未曾断过,每一任皇帝都为这无法治理的天灾弄得焦头烂额,皇孙贵族因染天花死去也有迹可循。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爆发,虽说蔓延并没那么快,感染人数也并不多,却也让人胆战心惊又联想其他。   天花,从古至今都是能让无数人丧命的恶疾,传染性极强,无药可医。就算能挺过去,面上留满麻子,也无颜见人。   十一皇子不过是个孩童,最容易因为天花引起的并发症而死去,十有八=九是活不了。就算这流言蜚语能够被化解,可一个面容被毁,甚至有可能性命堪忧的小皇子又如何能够继承大统?若别无选择兴许还有可能,可朝中还有个风头正劲的六皇子,就算是明帝清醒立十一皇子为太子,也无济于事。   六皇子能迅速将被打散的势力建起来,背后自是有人力挺。从前被压制在各处的藩王蠢蠢欲动,虽说这些年这些藩王势力被削弱,可底子依然还在。原本两方还能打个平手,胜负上不可确定,可十一皇子染上天花,如今连人能否保住都不知,何况说是争位子。   就算还有十三王爷,也名不正言不顺,哪怕是六皇子倒了,十三王爷也难以继承大位。朝中可还有身份不显的皇子在,到时候必是会有不少大臣反对声讨,举步艰难。   “十一皇子怎么突然得了天花?什么病不好非是这个?而且还与那妖道说的时间刚好吻合,未免太巧了!”赵清河虽是穿越过来,从前就摇摇欲坠的无神论观点更是动摇,但是这时候也忍不住说一句这不科学。   不管自己身世多离奇,赵清河笃定那什么狗屁道士是在胡言乱语。可是偏偏这时候染了病,还是无法查到六皇子头上的天花,他也不得叹息这一切实在太巧了。   若说六皇子使了计策让十一皇子染上天花,赵清河是不大相信的。天花病毒被视若恐怖的恶魔,极为容易感染,一个弄不好整个后宫整个京城都有危险。且这世识之不清,更无人能治,也不知如何阻挡,不六皇子大可能会动用这么危险的手法。   天花,就算是医术比现世发达许多的前世,那也是没有有效的治疗方式,只能靠接种天花疫苗来预防,是人类历史上最恐怖的疾病之一,曾经夺取过无数人的性命。   常廷昭拧眉,脸色暗沉。“这一招甚是毒辣。”   赵清河狠狠拍桌,“若真是六皇子使计,未免太丧心病狂。一般下毒不过害一个,这个要是闹不好可是会死一大群人。”   常廷昭握住赵清河拍红的手,“此事来得蹊跷,只怕没这么简单。我已经命人入宫探听消息,你先莫要着急。”   赵清河点了点头,“嗯,为今之计是想好对策,不能让人趁虚而入。”   探子很快回报,如今严妃已经带着十一皇子迅速撤离后宫,搬到京郊行宫。这般一来坐实了十一皇子感染天花的消息,朝中上下风起云涌,原本就不大坚定之人,一夜之间都倒戈了。   而晚膳的时候,气氛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若说之前冯侧夫人一系还尚且含蓄,如今脸上的喜气都赤=裸裸的摆在面上。话语间也透着贺家又要崛起之意,露骨的暗示常廷昭选错了人。   而晚膳过后,国公爷将常廷昭和常廷恩召到书房,一开口就明确表示他们常家要支持六皇子。   常廷昭早有预料,语气淡淡道:“父亲,墙头草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定国公虽心底怒气盛,却也压制下来,“及时补救未尝不可。”   常廷昭冷笑,“如何补偿?莫非是让冯侧室扶正,将常廷辉立为世子?”   定国公这下憋不住火气,怒道:“放肆!他是你大哥,直唤其名是想要作甚。”   常廷昭望向一边的常廷恩,“我只有一个母亲,也只有一个哥哥。”   冯侧夫人一旦被扶为正室,两兄弟就要唤其为母亲。   常廷恩对着常廷昭微微一笑,经过这些日子的休养,如今面色红润不少。虽然依然瘦弱,仍能瞧得出身子骨不大好,却也比从前好了许多。   定国公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的怒火,早不知在什么时候,他就已经管不了这个最出色的儿子。原本以为同意他与赵清河的婚事会缓和两人关系,没想到越发剑拔弩张。   定国公不再与他多说,直接望向常廷恩,“老二,你是几个兄弟中最聪颖的,劝劝你这顽固不化的弟弟。如今十一皇子与皇位已经无缘,放眼整个大佑也就六皇子有资格继承大位。若此时还冥顽不灵,以后必会招来灭顶之灾。”   “父亲,落棋不悔。”常廷恩面上依然温和,他从小体弱,自是不会像常廷昭一般张扬,可话语里透着坚定。   定国公没想到常廷恩也会这般固执,怒道:“你们是想让整个常家毁于一旦吗!”   常廷昭冷笑道:“好似这般做就不会被毁掉一般,六皇子容得下我常家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与西戎作战的时候,如此危机时刻都能使手段想要将我置于死地,若真登上那位置,天下太平之事,只会手段更加狠毒。”   定国公拧眉,“有你大哥在,不会如此。”   常廷昭嗤笑,重复的话语懒得再说,头侧到一边。   定国公眉头皱得更紧,这般态度让他对常廷昭更加不喜。   常廷恩摇头叹道:“四弟,休得无礼。父亲,六皇子这么快崛起,必是联合了各地藩王,这于我们整个常家都无益处。”   藩王虽然现在势力比起从前已是不显,又被压制他方,却也依然是猛虎。与虎谋皮,实在危险。六皇子为了大位,不顾祖宗定下的规矩,仅凭这一点就不能支持。就算那些藩王不会有何心思,可至少于他们常家却将会面临一场腥风血雨。那些藩王为何乖乖放弃京中荣华跑到那些贫寒荒凉之地,这其中可是有常家大功劳,那些藩王可是恨死了他们常家。到了那个时候,六皇子真的会保他们常家?不会趁势夺走兵权?   “这事为父自有主张,无需担忧。”   常廷昭觉得这话十分刺耳,也确定他必定是定国公的种,这些话他也常说。常廷昭自我检讨,以后一定要控制言语。   这也不怪常廷昭,从小他最是崇拜定国公,那时候的定国公威风凛凛,原本孩子就容易视自己的父亲为最伟大的英雄,常廷昭更是如此。所以无形中会学习定国公的言语、行为,直至后来发现自己的父亲原来没有那么英明神武,甚至因为他的一些作为使得他们哥俩陷入困境,这样的崇拜才淡弱了下去,而心中的失望越来越浓。   常廷昭也不想如此,孝道根深蒂固,可事关他和哥哥的性命的时候,他距离自己的父亲也越来越远。   常廷昭深吸一口气,心中落寞,“父亲,事已至此,还是分家吧。”   定国公大怒,狠狠在桌子上一拍,桌子直接变成了两半,可知其中怒意多盛。“你们当我死了吗!定国公颤抖着手指指着两人,“逆子!逆子!这般说话是要活活诛为父的心吗?!”   常廷恩噗通直接跪在地上,表情甚是凄凉,“父亲,还请给孩儿和四弟一条活路。”   常廷昭被常廷恩拉着,也跪到了地上,“父亲,孩儿刚娶了媳妇不想死,哥哥刚养好了身子终于有机会看世间繁华,更不能死。”   “你……你们……”   “父亲,孩儿皮糙肉厚能扛得住,可清河和哥哥却经不起。从前是命大,如今孩儿不想再赌了。”   常廷昭每一个字好像刀子在狠狠刮着定国公的心,踉跄几步跌到椅子上,眼睛怒瞪二人,手放在胸口大喘气。   常廷恩磕头,“父亲,孩儿不孝,还请父亲成全。”   常廷昭见常廷恩额头上泛红,赶紧拦住,“哥,你这是在干吗!你身子骨不好,要磕也是我来。”   说罢,常廷昭狠狠在地上磕了几下,顿时血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定国公怒喝,“停下!你们这是在逼为父吗?”   “孩儿不敢,狼口脱险是孩儿命大,孩儿只是不想也不敢再来一次,更不想这次还要带上大哥。”   常廷恩也道:“娘让我好好照顾四弟,这些年因为身子骨不好一直没有做到,甚至还让四弟为我担忧,唯有这次可以尽心。还请父亲看在娘的份上,成全孩儿。”   定国公闭上眼,想起从前总总,整个人好像老了十岁,半响才幽幽开口,“你们大了,为父管不住了。为父也是为你们着想,若是没有老大的庇佑,你们是必死无疑。”   两兄弟低着头未言语,定国公摆摆手,“罢了罢了……”   赵清河看到常廷昭的额头不由吓了一跳,连忙命流苏拿伤药进来。   常廷昭搂住赵清河,木木道:“我们就要搬出去了。”   声音里透着落寞和酸楚,赵清河抚着常廷昭的背,顿时猜到了什么。   “多好,咱们自由了。”   常廷昭抬起头,嘴角微微勾起,眼眸幽深,“是啊,多好。”   赵清河抚摸他的脸,“在我面前无需隐藏。”   常廷昭摇了摇头,“早就已经猜到结果,不过是一时感慨罢了。”   赵清河看不得他这样,不由道:“你有没有和父亲说,兴许可以逆转?”   六皇子有毒计,他们也不会坐以待毙,谁输谁赢尚未可知。   常廷昭笑了起来,“就算没有这事,父亲也早已做了决定。明日常廷辉为世子的诏书就会下来,若是临时决定倒戈,怎会这般快?”   赵清河皱眉,“好歹从前也是个大英雄,怎的如今这般看不清。你这般优秀的儿子不要,选那只会咋呼的蠢货,真是没眼光。”   常廷昭见赵清河这般夸赞他,心中郁结全尽散去。   “朝中之事就是如此,哪怕是父子也会因为站位不同而反目,只不过我们家还牵扯其他罢了。家中分别两个阵营,今日一幕是迟早的事,只不过是咱们搬出去而已。”   大晚上的赵清河不想因为这些事闹得心烦,眨巴眼暗示,“这屋子怕是住不了几日,以后可没了机会。”   常廷昭乐了,一把将赵清河抱起压到床上。 ☆、第94章   定国公府分家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整个朝廷,众人虽是诧异却并不意外,早就料到会有那么一天。一家子里分别站立两个阵营,分崩离析不过是迟早的事,这样的事在朝中各个家族里并不罕见,并非所有家庭都是拧成一股绳。   只不过大部分面上依然和睦,至少不会分家,维持着那摇摇欲坠的平和。倒也不一定是因为面子,更多是因为利益分配不均而不愿这么分了出去,这才搅合在一起,互相使绊子,希望能占尽所有资源。   常廷昭和常廷恩这么潇洒离府,自立门户确实很难得。不管如何,一旦出去了势力可就削弱不少,不少资源也无法再抢夺,于不少人而言可谓愚蠢之极。若是继续留在府中,兴许还能把所有资源占尽。   常廷昭能拿走的只是一小部分兵权,虽说都是常家军里的精锐部队,最为彪悍的骑兵和黑甲兵都在其中,可人数才是整个常家军的十分之一。   不过也不由感叹常廷昭是个硬骨头,到了这地步还依然支持十一皇子。若他愿意投于六皇子名下,就算那冯侧夫人为当今皇后的表妹,这定国公府世子也轮不上常廷辉。六皇子一党不是没有抛过橄榄枝,就算常廷昭娶了男妻也能让他继承世子之位。可没想到常廷昭不仅没接,第二日还很明确力挺十一皇子,被六皇子视为眼中钉。   常廷昭此举让不少原本动摇之人又恢复了信心,若没有十足把握,常廷昭必不会这般愚蠢自寻死路。虽说常廷昭手中大军只为常家军十分之一,可都是精锐不说,手里掌握的炸弹可以抵多少士兵。定国公毕竟老了,常廷辉又从未上过战场,外姓人想要常家军服从并不容易,否则为何明帝为何一直收不回兵权。而光有兵权没有一个好的统领,哪怕是百万大军也有可能被一万大军歼灭。   “哥,你觉得这里如何?若是不喜欢,弟弟再命人重新修整一番。”   常廷恩笑着点头,“如何会不喜欢,这地方都是按照我的心意来布置,又是清河命人盯着的,处处都合心意。”   常廷恩对着赵清河感激一笑,脸上泛着难以掩藏的光彩。虽说这般分出去心中仍有不舍和愧疚,毕竟在大佑父亲安在不可分家,况且他做了许久的嫡长子,就算病弱也从未忘记过身上的责任,现在竟然就这么搬出来,难免伤感。尤其出来的时候常老夫人那悲痛又带着谴责的眼神,让他心中更是抑郁,这段时间一直都没睡好。   可一搬了过来,常廷恩顿时豁然开朗了,以后终于不用被关在那方寸之地。在定国公府,虽说现在身子骨好了不少,可依然难以像常廷昭和赵清河一般进出自如。况且不少眼睛盯着,唯恐他身子骨变好的压抑让他喘不过气来,现在终于自由了。   赵清河与常廷昭见常廷恩这副模样,既开心又心酸。就算这里是草窝常廷恩也会喜欢。定国公府里虽然雕栏玉栋,可对于常廷恩来说却像个带着毒刺的牢笼,不仅没有自由,还要时刻提防。只要能出来,哪里都是人间仙境。   常廷恩与常廷昭并未在一个府邸,不过常廷恩的宅子就在常廷昭将军府的旁边,中间已经打通,两边来去自如。既有自己的独立空间,又没有隔开。 常廷恩毕竟是哥哥,若住在将军府实在不妥,这么安排最妥当。临近兄弟情深是其一,二也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常廷恩。   两人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宅子早就布置妥当,奴仆也是经过精挑细选才放进来的。人不多,在于精和忠心。   将奴仆们打发出去,常廷恩这才开口道:“十一皇子那边如何了?”   常廷昭嘴角微微勾起,“果然与我们猜测的一般,并非是天花,而是一种与天花十分相似的毒。那预言一出,严妃更加防范,那人一出手就知晓,将计就计罢了。”   原先他们就觉得这天花来得蹊跷,他们才不信六皇子一派有那神通。若真是如此,之前为何会被明帝摆一道势力大损,铤而走险勾搭上那些藩王。而以天花害人也不大可能,这危险性太大,一个不好自个也得赔进去,甚至整个大佑都遭殃,如今都有了解释。   常廷恩微微皱眉,“严家想要如何?这般一来可是落了下乘。就算十一皇子安然无恙,可现在不少地方也出了这病症,若是治不好,依然会对十一皇子不利。”   常廷昭下意识望向赵清河,“说来也巧,兴许是老天注定,清河正好会那预防天花的法子……”   “什么?!”常廷恩激动的站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清河,你竟是能治天花?!”   天花可是令人闻之色变的疾病,如同地狱来的恶魔一般,一场天花能让一个繁华城市变成人间地狱。这疾病不管男女老少,贫富贵贱,都有可能会染上,一旦染上,四个人中至少便有一个人死去,幸存者脸上会留下丑陋的疤痕,可谓恶毒至极。   赵清河摇头道:“这病我并不会治,只是提前预防,让人不会染上而已。”   常廷恩顿时冷静了下来,“可是种痘?”   种痘历史上就有记载,清代医学家朱纯嘏在《痘疹定论》中记载宋朝时候便有此法,十六世纪以来逐步推广人痘接种术,十七世纪已经普遍,清朝时候开始传出国外,让欧洲国家也获得此法。那时候种痘都是用身患天花的人身上的痘疮浆液、痘痂研细、或者将患痘儿的内衣脱下,让健康儿穿上,使之感染。虽有不少成功案例,却也十分危险,不少人因此丧命。直至十八世纪英国医生爱德华·琴纳创始了更为安全的牛痘,这才让种痘变得更加安全,并且被推广到全世界。   这一世虽然与上一世有所不同,可也曾出现了种人痘,但是失败率很高,使得并未推广。常廷恩病弱时最喜欢读书,因此也有所了解。   赵清河点了点头,“是,但是不是人痘而是牛痘。牛痘比人痘更为安全。且再感染天花之后,四天之内接种,一般可以抵抗侵染。”   常廷恩惊诧不已,不由望向常廷昭,常廷昭点了点头。   赵清河得知种痘之法并不奇怪,毕竟是兽医,对此关注也十分正常。尤其赵清河第一次百度那段历史的时候,因为说得含糊,他十分好奇那医生第一次尝试给小男孩种痘的时候,人家爹妈知道吗?所以更加关注,这才能掌握现代比较安全的种痘方式。   常廷恩依然眉头紧皱,“即便这般,这一招未免太险,大有破釜沉舟之意。”   常廷昭也点头道:“确实如此,十一皇子年幼,原本就占了下风。加之之前谣言,即便未染上天花想要登上大位也不容易,因此只有走这险招。”   常廷恩聪颖,立马明白其中沟渠。谣言能毁掉一个人同时也能捧出一个人,那些毕竟谣言虚无缥缈,就算认定十一皇子是恶魔,他六皇子也不一定是那真龙天子,毕竟六皇子并未能做出什么功德之事,还有周转的余地。如若这牛痘普及下去却是不同,只要学着六皇子制造舆论,恶魔轻轻松松翻牌成真龙天子,之后行事更加名正言顺,也能让更多人投靠到这边来。   常廷恩忍不住拍掌,“妙!此招必能力缆狂澜,这朝中局势便是大为不同。就算十一皇子年纪再小,也无人敢质疑。”   常廷昭笑着点点头,又道:“这些事自由严家和十三王爷他们操心,咱们现在必须要将炸药赶制出来,越多越好。舆论占了上风,可这武力也不能拉下。如今父亲决定投靠六皇子,他手下的大军可比我手里的人数多得多,今后可是劲敌。”   常廷恩方才的喜悦顿时消散不少,父子相残实在不是他想看到的。而且曾经都是常家军,以后还要自相残杀,实在令人心中难受。   常廷昭知道他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哥,这事无法避免。”   从定国公选择常廷辉开始,他们就变成了敌对。毕竟是亲生父亲,虽说做的事经常令他们心寒,却也是关怀他们的,尽心尽力把他们养大。如今竟然走到了这一步,让人如何不唏嘘。   常廷恩又是个性子软的,心里这个坎更是难以跨过。   赵清河想了想道:“哥哥不必忧伤,只需把那些炸弹做出来,一出手就把人炸晕了,到时候就不战而胜了,兴许都不会走到两军对垒这一步。六皇子上位我们必死无疑,依照他的野心,兴许连父亲也命不久矣。可十一皇子上位想保住父亲一条性命,却也不难。”   常廷昭:“对!哥哥现在可以放开手脚去弄这些,到时候兴许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胜。况且这是最后一步棋,兴许都用不上。只要这天花能够抑制住,让牛痘种下去,普及众生,老天看我们积善的份上也不会收了我们!”   常廷恩此时也不再纠结,到时候再随机应变,父亲应不是那固执之人。只要他能做好这件事,想保住父亲一命也不难,顿时摩拳擦掌。   他从前虽然接了这个活,可在定国公府里住的时候依然无法阻挠甚多。可现在不同了,他进出自由,想要做什么都没人管着,是该他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第95章   大佑某处村庄小河边,一群妇人正拿着满盆的脏衣服在河边清洗,一边聊着闲话,场面十分热闹。一个妇人神神秘秘道:“你们可知道京中发生了一件奇事?”   此处距离京城距离甚远,对于这群连镇上的集市一辈子都没机会去上几次的农妇来说跟在天上一般,觉得十分神秘,对京城的八卦也特别的热衷,想知道养着天子的地方到底是何模样。   出言的妇人家里有亲戚是在外头做生意的,眼界比一般庄户人家要宽,因此这妇人经常从外边得来些村子里不知道的消息,一听她这般说,连最远处的妇人都围了过来,捶衣服的动静都刻意压制住了。   其他妇人好奇不已,纷纷催促她快些说来。   妇人见此十分得意,清了清嗓子道:“这事也是我家二叔从外边听来的,咱们这没动静,城里可是传遍了。感染天花的十一皇子大家知道吧?”   “认得认得,这年头谁不认得十一皇子。”   众妇人连连点头应和,虽说庄户人家对谁是皇帝之类的朝廷大事并不在意,对京里的皇子公主更是不清楚,可这十一皇子名气响亮让她们这些一辈子都窝在山沟沟里的妇人也知晓。   十一皇子出名不仅仅是因为当初那些流言,更多还是因为之前十一皇子办义学之事。大佑不少镇上有十一皇子创办的义学,只要乐意就是街上的小乞丐都能进去读书识字,只要每次考核通过,还能包吃住。这对于贫寒人家来说可是天大的喜事,虽说对于很多人来说考状元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但是谁心里没个念想?不过是因为没钱所以才作罢,现在有人乐意,还能蹭口饭吃都纷纷将孩子送了进去。   就算以后考不了状元,能识字以后也更容易找活计干。只要是品学兼优的,以后就算不考状元还可以学其他的手艺,比如学医术什么的。这些手艺平日想学可不容易,那些手艺人大多不传外人。所以虽说开头有人想占便宜蹭饭吃才送孩子进去,后来见到这般也让孩子们好好学。况且这白饭也不好蹭,进去光吃不好好学是会被退回来的,而且平日还要帮忙干活,并非真的是白吃白喝。干活还罢了,哪个穷人家的小子不是早早当家。最要紧的是现在贫寒人家大多都将孩子送了进去,若是自个的孩子被退出去,那可真是丢大人了。因此大多送进去的家长都会叮嘱孩子们要好好学,进去想占便宜偷懒的大多很快也就被退了回来,成为大家的笑柄。   十一皇子做的好事可不止这些,严家财力雄厚,再加上还有十三王爷的鼎力支持,平日行善从不马虎。虽说不过是个四岁的奶娃娃,可是成了不少人心中的活菩萨。   而后来那些关于十一皇子是妖魔的传言,大多数人虽然有所忌惮,可这心还是更多靠向十一皇子这边。只不过大多数人都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所以心里难免会打鼓。后来十一皇子感染天花,因为那些谣言,整个严家受了牵连,义学变得好几天才开一次课,这下众人回过味来就觉得不对劲了。   以前觉得事不关己,现在一看可不是那么回事。若十一皇子真的倒了,他们家的娃娃前程可不就没了?学了这么些时日,老百姓们可是看出来自个的娃和以前有多么不同。别的不说,看个告示契约也凑合了,还会简单的算术,以后出去还能当账房。老百姓们不由想这么好个人怎么可能是什么妖魔?况且十一皇子才是个奶娃娃就如此为民着想不求回报,这样个好人以后做了皇帝他们这小老百姓可不就有盼头了?   这一下得了实惠的老百姓们沸腾了,不用人组织就有人梗着脖子和人争辩十一皇子不是什么妖魔,那都是误传。况且那神道也没指名道姓,怎的就传成了是十一皇子?!这是污蔑,赤=裸裸的污蔑。肯定是那真正的妖魔故意使的诈术,让他们误信好人。   小老百姓们对十一皇子的事十分关注,只是这小地方消息闭塞所以想要知道什么并不容易。因此大家伙一听这妇人从京里探听到相关消息,如何会不激动。   “哎哟,杨大婶您就别卖关子了,十一皇子咋样了?”一个妇人焦急问道。   这位妇人家的小儿子也在义学里读书呢,夫子说他极为有天分,坚持下去以后必是有所作为,明年就能参加童生试了。若是过了那可就是个秀才了,就算以后没法子往上走在义学里做个夫子是没问题的。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地里刨食的,家境贫寒,若真能出个读书人,那以后可就扬眉吐气了。但是若这十一皇子出事了,那所有一切可就泡了影。他们家哪里出得起钱去读书,别的不说,光这书本他们都没钱买。   杨大婶也没继续卖弄,直接道:“十一皇子不是之前得了天花吗,当时严妃都领着十一皇子到别处等死了。可没想到就在几天前,十一皇子住的别院突然金光笼罩,万丈光芒,整个京城都见着了!然后你们猜真么着?”   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钓到嗓子眼,个个瞪大眼睛竖起耳朵追问,“怎么了?您倒是快说啊!”   杨大婶见大家伙这般模样十分满意,又开口道:“十一皇子就这么好了!大家伙都知道得了天花就算不死,那脸上都没法看吧?十一皇子压根啥事都没有,那小脸蛋跟刚剥开的鸡蛋一样,滑嫩嫩的,一点痕迹都没落下。而且说好就好,连药都不用吃。”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杨大婶趁势又添一把柴,“不光这样,十一皇子说了,是神仙治好了他的病,还授予了他预防天花的方法!神仙说原本是可以治好的,但是世间有妖孽作怪,因此只能防治让人不要染上天花,却不能治好。不过只要扛过这一劫,以后人人都种上牛神之光,今后咱们就再也不怕天花了。”   这一下可就炸了锅了,谁人不知天花的厉害,算起来每个人都能牵扯出某个亲戚染上天花然后死去的。这病来势凶猛,有时候朝廷为了不让这病传播,甚至会封锁直接焚烧患病之人。手段十分强硬和血腥,只要哪里爆出天花,基本上就如同死人之地了。   “这是真的吗?天啊,神仙真的显灵了?!”   “肯定是真的,十一皇子这么好的人,被老天保佑也是应当。我就说从前那些猜测十一皇子是妖魔的谣言是假的,哪有妖魔像十一皇子这般好心肠的。”   “就是就是,若这世上没有天花,那以后咱们的小娃娃可就更容易拉扯大了。”   民间有一句话:生了孩子只一半,生了天花才算完。   杨大婶见这般反应微微一笑,伸手招呼让大家安静,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你们以为这就算完了吗?没有,咱们的十一皇子可不是一般人,虽然小小年纪却心怀天下。他病愈之后,便是亲自到感染天花的地方救助,希望能福泽更多的人!不仅如此,就算是感染天花没办法治愈的,十一皇子还会抚恤其家人。”   “十一皇子真是大善人啊!”   “有这样的皇子咱们老百姓可是享福了。”   “哎,可惜十一皇子年幼恐怕无法立为太子……”   “哎哟,这种事可不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说的,莫要让人听见引来杀身之祸。”   这话题虽然不再提,可类似这样的话却在心底扎了根。自从十一皇子病愈,从前的义学等又重新办了起来,甚至还有了许多新的规定。比如品学兼优的,会得到什么奖励,不光光是能领些奖品,还能惠及家人,给家人寻一份工做,甚至还会奖励田地!义学里还创建藏书阁等等,让贫寒人家得了不少实惠,有了出头的可能。   而京城这边更是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处处都在讨论着。   “这严妃倒是个狠的,竟是舍得让十一皇子遭这罪。”赵清河感叹道。   虽说十一皇子并未感染天花也没得病,可毕竟只是个小孩子,到处奔波实在折腾。   常廷恩笑道:“想要成大事就得对自己狠,四岁虽是不大却也知事,小小年纪到处游历也能增长见识。若真到了那一步,想要出个门可就不容易了。”   常廷恩从小就希望能出去瞧瞧,因此并不觉得这样的磨练是件痛苦的事,甚至是一件快乐的事。况且只有体会到民间疾苦才能身处在那个位置为百姓着想,否则成天吃着山珍海味,哪里想象得出原来还有人会饿死。   常廷昭也点头道:“咱们看好的十一皇子可不是那般娇弱之人,而且天生聪颖,知道利害。”   赵清河也不过是感叹一番,想要更大的权力就要更多的付出。就算不贪权有时候也要去争,否则可能就会失去性命。贺皇后视严妃为眼中钉,若六皇子真的登记,十一皇子连带整个严家恐怕都会遭殃。这件事赵清河更多的是敬佩严妃够果敢,从她对佩雅公主的态度知道严妃是个非常疼爱自己的女人,可同时又想得很明白,该狠的时候绝对不含糊,为儿子铺好道路。   十一皇子此举让原本的劣势直接逆转,并且让他的光辉更胜一筹,这与之前打的基础也有很大关系,这一场舆论之战他们是大赢家。   六皇子后边还想翻出什么花样却是不容易了,有本事他也弄个妙方去!天花之害由来已久,如今能有法子遏制,可谓造福子子孙孙。六皇子不管再怎么造谣,也难以撼动百姓对十一皇子的印象。不仅仅是普通百姓,还有不少文人大臣都倾向十一皇子。   尤其不少人得知十一皇子私底下创办义学之事,更是令不少文人墨客称赞。十一皇子之前办义学十分低调,甚至没有打着十一皇子的旗号,之所以得知都不过是百姓自个打听到的。他们想要知道大善人是谁,好给立个长生牌,所以才千方百计的去探听那大善人是谁。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传十十传百,结果就成了众所周知的秘密。做好事不留名,实乃仁义,这样的人做了皇帝以后百姓也才会有好日子。   文人墨客并非全都酸腐,朝中大臣并非人人都只为自己升官发财,还是有不少人心系百姓,见十一皇子能想到并做到这些,让他们倍生好感。虽说明知这是做戏,主意也并非是十一皇子想出,可有这么个态度,已经让不少人赞许。   相较于六皇子为了达到目的勾结藩王,兴许引狼入室的做法,十一皇子显得更为靠谱。十一皇子虽然年幼,可严家以及支持其的十三王爷,都是行事有度之人,理应不会将十一皇子带得差到哪去,况且不是还有他们这些老臣盯着。   十三王爷与严家实力相当,也起了互相制约的作用,谁想替代十一皇子的位置都不容易。   这般一计较,朝中风向又有所变化,原本变得弱势的十一皇子慢慢恢复了元气,甚至还强压六皇子一头。六皇子毕竟有劣迹在身,贺皇后为人睚眦必报,贺家更是跋扈嚣张。相较之下,十一皇子虽是年幼却聪颖宽厚,严家虽然盐枭出身,可严霸已经从很早之前就洗白,严家这些年行事有度,还做了不少善事,出兵西戎的时候,严家可是贡献不小。众人不是傻子,自是知道如何选择。   明帝熬了一年多,终于在十一皇子六岁的时候驾崩。当宣读遗诏的时候,所有人都惊诧不已。   明帝所选的继承人,不是六皇子也不是十一皇子,竟是十三王爷!   不仅仅是朝中大臣,就连十三王爷也给愣住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这怎么可能!父皇怎会把皇位传给十三叔?”六皇子忍不住惊呼道,甚至想要上前抢夺遗诏。   明帝身边的近身太监徐公公道:“六皇子殿下,这诏书确实乃先帝所书,您瞧这字迹绝不会作假。”   翰林院几位大学士亲自查看,均点头道:“确实乃先帝字迹。”   六皇子眯着眼睛道:“皇位向来父传子,子传孙,父皇如何会立下这样的诏书?莫非是有些人趁着父皇糊涂的时候,诱骗所书?!”   十三王爷眼神暗了暗,却并没开口说话。   明帝这近两年的时间里大多数时候都处于昏睡状态,偶尔醒来也是迷糊的模样,根本不晓事。六皇子这般猜忌也并非没有道理,这使得在场大臣纷纷议论起来。   徐公公摇头道:“此诏书立下已久,一直藏于匾后。”   一位大学士也道:“确实如此,看墨至少有三年之久,且笔力遒劲并非病弱之躯可书。”   这一下,所有人心底都暗地琢磨起来,明帝此举到底何意?   贺皇后脸色暗沉,没想到两个皇子斗来斗去,最后竟然便宜了十三!贺皇后望向一脸哀切的严妃,不由讽刺一笑。原本同为一个阵营,如今赢家却非原定那位,看这下这严妃会如何自处,只怕心里痛如刀割。   严妃感受到贺皇后的目光,却并未回应,只同一双儿女如之前一般为明帝的逝去而哭泣着,好像并未被这遗诏内容所影响。   朝中大臣不曾想过会是这个局面,这实在是不合规矩。可先帝遗诏不得不从,否则会惹来一场腥风血雨。明帝遗诏中说道原本皇位就应传位十三王爷,如今不过是归还罢了。这话虽有些不妥,却有几分道理。当初确实有心让十三王爷继位,是十三王爷自行放弃的。   正有大臣想要出言质疑,严恪突然朝着十三王爷跪下,大声嚷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般一带动,所有人都回过神来,严家、十三王爷一派以及中立的大臣也都纷纷朝着十三王爷跪下,心中默认了这个决定。虽然有违纲常,可如今也是最好的法子。原本不少人支持十一皇子就是看在十三王爷的份上,默认十一皇子为皇帝,十三王爷为摄政王。十三王爷无子,等到年老皇位自然而然会回到十一皇子身上。如今这般状况也是差不离,今后之事再说,不可现在乱起来,否则这朝中可是要大乱。   六皇子哪里会认,厉声道:“此遗诏绝非父皇所立,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篡改遗诏!实乃大逆不道,谋逆之罪!来人啊,还不快快拿下!”   说罢,一群举着明晃晃大刀的侍卫冲进了大殿,大殿之外黑压压一片围着一群严阵以待的士兵。可见六皇子早有准备,不管今日遗诏上继承者到底是何人,最终赢家都会是六皇子。   众人心中骇然,没想到六皇子做到这个地步。   十三王爷依然一副慵懒模样,并没有因此被吓倒,好像事不关己一般,开口道:“竟是准备得这般妥当,朕倒是小瞧了你。”   六皇子颇为得意道:“这宫里宫外都是小侄的兵马,十三皇叔您若是识相还是赶紧认罪,将那真的遗诏拿出来,小侄可以给您一个痛快,否则不要怪小侄冒犯了。”   十三王爷哈哈笑了起来,“就凭你的虾兵蟹将也能难得到我?我出来混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站在一旁的云熙不由微微皱眉,这般混话怎也可以在这种场合上说出来。   六皇子嘲讽一笑,“皇叔果然豪气,我手上有常家军八万大军,还有各地藩王派来的五万大军,在十三叔眼里不过是虾兵蟹将。想想也是,听闻十三王爷手里掌控着常家军的炸药库,莫非皇叔想要炸死我们所有人不成?”   话落,不少大臣都忍不住颤了颤。若十三王爷真这般狠毒,那大佑可真是要完了。   十三王爷摆摆手指,“用那玩意太大材小用了,况且朕这般热爱和平的人士,怎忍心看到自相残杀的场面。”   六皇子不明,正此时,原本被招进来的侍卫以及外边的士兵竟是齐齐朝着十三王爷跪下,大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十三王爷收起慵懒神态,气势外放,抬手道:“众卿家平身。”   “谢皇上。”   六皇子与贺皇后纷纷一党瞪大眼,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事。   “你们,你们……”六皇子指着那些应为‘自己人’的士兵们颤抖,无法相信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此时突然有一士兵冲进大殿跪在十三王爷跟前,“报!禀皇上,参与谋反之徒已经全被拿下。”   六皇子冲向前揪起来人的衣服,“你说什么?!”   士兵并未被满目狰狞的六皇子吓到,反而口齿清晰道:“京外五万大军全被拿下……“   “这,这怎么可能!”六皇子踉跄几步瘫坐到地上,明明他的计划十分周详,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贺皇后冲向严妃,“你傻了还跪在这里,你的儿子当不成皇帝了!被人抢走了!”   严妃抬眼,淡淡开口,“皇上决定非你我可非议,臣妾深信皇上会给臣妾给皇上的亲骨肉一个交代。”   贺皇后疯狂大笑,“今日我不能活,你也命不久矣!你以为十三无后就轮到你这小野种吗,做梦!他们会把你们都杀光,全都杀光,哈哈哈!”   严妃依然面不改色,暗地将身边两个孩子聚拢到身后。   “皇上乃明君,自不会无故杀害忠良。皇……您还请慎言。”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严妃嘴边的皇后的后字被咽了下去,皇后哪里听不出来其中暗讽,面目狰狞。   “他是皇上,那我是什么?!你个贱人,都是因为你!我不能活,别人也活不成……”皇后癫狂大笑,趁人不注意突然从一旁侍卫手中抽出剑,冲向严妃。   严妃大惊,却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剑冲了过来,闭上眼却许久没有感受到疼痛。睁开眼这才看到皇后已经扑倒在自己跟前,背后插着一把剑。常廷昭就站在其身后,严妃这才舒了一口气。   六皇子扑向贺皇后,“母后!母后!你个混蛋,纳命来!”   常廷昭一闪而过,轻松躲过六皇子的攻击。   十三王爷怒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朕面前行凶,还把不把朕放在眼里!来人啊,还不快快把这些反贼统统都拿下!”   “什么?!明帝竟然让十三王爷做了皇帝?这不是乱套了吗?”赵清河听到这消息,直接惊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这未免也太反转了吧,况且这也太不合规矩了,明帝又不是没有儿子,这般作为不会被那些大臣所阻拦吗?若是这般,十三王爷和十一皇子之间岂不是尴尬了?从前十三王爷名不正言不顺,基本上就只能在摄政王上止步,如今可就不同了。若以后娶了女子,这皇位可就和十一皇子无关了。这么一来严家岂会答应?   常廷昭安抚赵清河坐下,“你别着急,明帝这般做法自有他的思量。”   赵清河哪里坐得下,站起来团团转,“我怎么不急啊,十三王爷和严家那边都是我的朋友,若两家打起来,那我夹在中间起步难过?”   “你还不信十三王爷?”   赵清河白了他一眼,“十三王爷现在是对云熙一心一意,可坐上那个位置人的*膨胀,谁知道是否还会像从前一般。”   常廷昭依然不作表态,只问道:“云熙可是弱的?”   “云熙当然不弱,他这般要强如何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到时候可是要伤心了……”   常廷昭笑了起来,“这不就妥当了。”   “啊?”   常廷昭抱着他坐到腿上,“云熙这般厉害如何会让十三王爷再娶男妻,就算云熙乐意或者无法如何,严家以及站在十一皇子身后的大臣们如何会同意。先皇早就想到了这一层,遗诏还有下半部分。若六皇子无动静则十年后传位于他,若谋逆则传给十一皇子。”   赵清河不可思议道:“这一招未免太险了吧?”   这十年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明帝就这么自信一切会按照他的想法走下去?十三王爷若是爱上当皇帝,岂还有十一皇子的位置?   常廷昭叹道:“不疯魔不成活,这个位置原本就是强者才能坐得住,十一皇子若没有能耐抢过来,现在坐上去也不稳。六皇子现在抢不过,没有这个诏书也同样抢不过去。”   “那这诏书立不立不都一样?”赵清河揉揉脑袋,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最终选择放弃,“现在严家是何态度?”   “朝中一切平静,只待新皇登基。严家并非不知深浅,而朝中大臣也不是摆设,至少这十年应不会出什么乱子。”   赵清河心里虽是忐忑,可这些事不是他能控制的,“算了,这朝中之事也不是我能想明白的,这种事你去纠结吧,你保证咱家不受牵连就行。”   常廷昭笑着亲吻他的额头,“如今常家军皆在我手中,就连六皇子从藩王那调来的五万大军剩下的也为我所用。哥哥又掌控着炸药库,想要动弹我们也得掂量掂量。”   赵清河总算放下心来,至少保证自个活得安好,其他事他也操心不来,“话说回来,原以为父亲投靠了六皇子,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常廷昭眼眸子暗了暗,久久才道:“年纪大了,总是想着家里太平,团团圆圆。”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没赶在12点之前更新,好久没有粗长君了,2333   宫斗部分过去~小受毕竟是旁观者,所以就不详述了。啊啊,糟心的事总算就快要完了,可以相亲相爱了-。= ☆、第96章   定国公反水虽然让不少人感到震惊,却也没有多意外。甚至觉得这是两父子一直是在做戏,刻意麻痹六皇子一派,渗透其中,然后打得对方措手不及。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六皇子以为掌控了常家大军,未曾想这支大军他压根没能吞下去,反而还被狠狠的咬了一口,因为没有防范,连自个的人马以及从藩王那调来的五万大军一同全军覆没。   六皇子生性多疑,自是不会将自个身家性命全托付给定国公。在很早之前就将常廷辉和常廷飞以及常廷辉之子全都控制于手中,那日更是将这些人软禁于定国公也不知道的地方,就怕生意外。而这般作为,就肆无忌惮了。   谁人不知常家想要续香火只能靠这两兄弟,常廷昭和常廷恩这辈子已经不大可能留后,况且已经站在对立面,只要六皇子能登上大位,两人必是一时。定国公为了常家血脉,自是不敢如何。   只可惜六皇子忘了,定国公虽然这些年没有建树颇为平庸,可从前也是大杀四方的大将军,最恨的就是这样的威胁。若之前有服软之意,被这么要挟却绝不会从。定国公之前还有些美好的幻想,六皇子这般作为反而激怒了沉睡的雄狮,让他重新做出了选择。   定国公面上并无异样,甚至好像不知道自个的儿子被软禁一般,就如同面上所说以为是被委以重任,还毕恭毕敬的奉承六皇子。可私底下却另有所谋,便是有了后来之事。   “就这般放过常廷辉了?”赵清河颇为不忿道,这两母子尚在,总让他觉得如鲠在喉心里不舒坦。不是他狠绝,而是这两母子作恶多端,若非常廷恩和常廷昭命大,早就死在两人手中了,常廷恩这些年所受的苦楚可与两母子有着极大的关系。   定国公投诚亦有条件,要保住常廷辉一命。   常廷辉明确投靠六皇子之后可是做了不少恶事,迫害了不少十一皇子一派的人。这也是六皇子的计策,让常廷辉只能依附于他,忠诚于他没有退路,否则就一个死字。   定国公的想要的团团圆圆、兄友弟恭完全经不起推敲,左右离不开偏心二字。若六皇子赢了,定国公用什么去换取常廷昭和常廷恩的性命?兴许定国公心底早有计较,深知明帝打算,可赵清河却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味。   常廷昭嘴角露出嘲讽,笃定道:“老爷子想要全家团圆,那也得看某些人是否愿意。”   赵清河微微诧异,“你的意思是常廷辉还会有什么幺蛾子?可如今六皇子垮台,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常廷辉虽然保住性命,却不可能在朝中为官,也不能承爵,如同庶民一般。恐怕过些时日还会被发配到其他地方,永世不能回京。   “野心之人如何会甘心?若他老老实实我当他悔改也不为难,可若他还有其他心思就莫要怪我心狠手辣,到时候父亲也无法说道。”常廷昭眼中闪过寒光,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赵清河想了想道:“就算常廷辉不甘心,还想着往刀口上撞,父亲不会容许吧?”   常廷昭笑了起来,那笑容让赵清河看着心里十分不舒服。   “父亲也不允许那女人和常廷辉暗害我和哥哥,可最终如何?若非我和哥哥命大,如今早就成了冤魂。父亲总以为自个能掌控,可实际又如何?我答应父亲放过常廷辉不过也想让父亲看清楚,并非什么事都是他说的算,哪怕到了绝境,心肠恶毒的人依然会绞尽脑汁去害他人。贪婪的人心最是难以控制,你以为给的是最好是全部,可贪婪之人却并不这么以为,他们永远不知满足。”   “若这次真的怕了呢?”   常廷昭不以为然,“父亲的一次次纵容,早已经让他们养成了习惯,你瞧着吧就算是消停也不会消停多久。若真的消停了,那当我猜错愿赌服输。”   赵清河点了点头,自我安慰道:“这样的人不足为惧,没必要花心思在他们身上。这些年他们过得顺风顺水,你和大哥一个身处腥风血雨,一个病怏怏的不成事,如今颠倒我就不信他们一点想法都没有。就算不敢如何,让他心底气恼要死又无可奈何,也是一种惩罚。”   常廷昭笑道:“瞧你说这话不情不愿的,在我面前还用这般伪装?”   赵清河被猜中心思倒也不觉得尴尬,他确实一想着两母子好吃好喝活着心里就不高兴,那些吃食折算成银子不知道能扶助多少个贫寒子弟。严恪如今创办了个慈善基金会,严晃时不时就来他这打秋风,虽说心甘情愿,可一想着这么多银钱浪费在这种人身上,心里就十分不爽。捐给穷人也好啊,人家还能跟你道声谢,自个也挣了功劳。   赵清河撇撇嘴,“我这不是心理暗示让我两心里舒坦些吗。”   定国公这般护着,常廷昭又拿到了常家所有兵权,若是咄咄相逼必是会引来言官弹劾,说他不念兄弟之情,为人狠辣。如今常廷昭的风头可比当年的定国公更胜,十三王爷上台之后更是委以重任,成为这朝中顶梁柱之一。   这般做法也是让严家安心。   常廷昭笑道:“无需如此,很快他们就没法子平静,故技重施。”   赵清河不明,连忙追问,常廷昭却怎么也不说,直把赵清河惹得更加心痒痒。好容易把常廷昭伺候好了,这才知晓常廷昭的计谋。赵清河也不由期待了起来,是真的消停还是做个样子,很快就能揭晓。   常廷辉冲到冯侧夫人的院中,也不理会丫鬟的阻拦直接冲到冯侧夫人念佛的小佛堂里,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娘,孩儿就要被父亲送到山旮旯受苦去了!这可怎么办?”   冯侧夫人放下木鱼,淡淡道:“什么话,你父亲这般做是为你好。”   常廷辉脸撇到一边,冷哼道:“为我好,为我好还让我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受苦?那常廷昭现在手握兵权风光得很,就连要死不活的常廷恩都掌管那什么狗屁炸药,人人巴结得厉害。看看我和娘,就要分别不知何时才会见到,父亲真是好狠的心!”   冯侧夫人横了他一眼,“这话让你父亲听见,看不打断你的腿!你瞧瞧京中与六皇子搭上边的哪个能有好下场?就连六皇子都被赏了毒酒,咱们能保住性命已是不容易。”   常廷辉撇撇嘴,“孩儿也是心里不忿,若非父亲临阵反水,现在风光的可就是我们母子两,哪里有那两个野种的事。”   冯侧夫人微微蹙眉,“朝中的事莫要言语,过去的就过去了,再提起也是惹祸上身而已,重要的是看今后。”   常廷辉愤愤道:“咱们哪里还有以后啊?孩儿恐怕这辈子都只能窝在那穷山僻壤了,以后就是个粗鄙的村夫!”   冯侧夫人笑了起来,“谁说的?不过是去避避风头,很快就会回来。”   常廷辉一听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上前将冯侧夫人扶起,“娘亲,您说的是真的?可瞧父亲的模样,好似是让我永不回京。”   冯侧夫人冷哼,“咱们家除了你其他人甭想有后,常家想要续香火,只能靠你。就算你不能继承这爵位,却也会落到颖哥儿的头上。虽说今后咱们定国公府兴许没有从前光耀,可这么大个家业都是我们的,咱们啊也不算亏。到了那个时候,你想回京还不容易?”   颖哥儿是常廷辉的嫡长子。   常廷辉惊诧不已,“常廷昭和常廷恩那两小子没儿子我知道,一个好男风且发誓不再娶,另一个病秧子成不了事,可老三……”   冯侧夫人冷哼,眼眸子闪过一丝狠戾,“那贱婢生的儿子也配给常家留后?我早就给他喂了药,能不能像个男人站起来都说不准呢。”   常廷辉顿时大笑,竖起大拇指,“娘,您可真行!”   冯侧夫人颇为得意道:“那两人注定无后,百年之后也都是我们颖哥儿的。如今就让他们嚣张,挣得越多咱们颖哥儿以后拿得也越多。你如今就当他们是给颖哥儿挣前程,心里就好受了。”   常廷辉这般一想果然美得不行,可没一会又暗淡下来,“可若他们收义子该如何?”   冯侧夫人挑眉,“大男人怎么能带好孩子?这些年若不是有老夫人盯着,那两个兔崽子早死一万次了。我已经派人盯着了,只要他们有这个盘算,那义子只能是我们的人。”   常廷辉听此笑得更灿烂了,原本阴郁全都散去。   可没过多久,出了一件令整个国公府都震惊的事。   常廷恩竟然有一子,如今已经两岁多了!   这消息令许多人不敢相信,三年前常廷恩可还是病怏怏的,也没听见身边有人,怎的就有了这么大个儿子?!   原来,三年前崔云婵让身边的丫鬟芍药服侍常廷恩,常廷恩十分不喜为此两口子还吵了一架,没多久芍药就被打发出府,再无消息。   没想到不过是一夜,这小丫头竟然就有了身子。这丫头也是离开京城很远之后才发现的,火急火燎的想要回京寻常廷恩,可之前一直颠簸身子骨不好,大夫让她要好生养着,否则这胎就保不住了。芍药不敢拿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便是没敢动,只书信一封让人传到京中。哪晓得那些书信石沉大海,一直没有人来接她。这年头书信很容易遗失,所以芍药并未因此放弃。   当初芍药离府,常廷恩许了她不少银子,因此芍药虽然怀有身子却也还过得不错。后来诞下麟儿,虽然也想早些回京寻父亲,可实在是孩子年纪小,身体虚也完全接了常廷恩,所以又耽搁了一年这才启程。原本可以早早就到,偏途中遇到了小偷,将身上的银钱偷了个精光,两人一路乞讨过来,又花了一年的时间才赶到了京城。   原本两母子去拍定国公府的大门,哪晓得门房不认识他们以为是骗子把两人轰了出去。后来才从别人嘴里听到常廷恩早已离开了定国公府,芍药带着儿子寻着新地址找了过去,这才让父子相认。   冯侧夫人听到消息,震惊不已。若真有这么个小崽子,这国公府哪里还有颖哥儿的份!   冯侧夫人赶忙赶到老夫人那,老夫人也得了消息,整个人乐得不行。   “我也有嫡孙子了,好,真好!恩哥儿怎么还没领着人过来啊?”   一旁的大丫鬟道:“回老夫人,那孩子这些年受了不少罪,一路奔波身上还带着病得好好养着,怕给你过了病气这才没过来,二爷说了过两日就接过来给您瞧。”   常老夫人顿时紧张不已,“没什么事吧?可寻大夫瞧了?”   “瞧了瞧了,神医就住在那边呢。这可是二爷第一个孩子,可是紧张了,听说长得和二爷小时候一模一样,一瞧啊就知道两人是父子。”   常老夫人叹道:“当初就不该分出去,想看看孙子曾孙子都没法。”   大丫鬟意有所指道:“搬出去也不是没有好处,否则还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小少爷呢。”   常老夫人一听这话,眉头皱得更深了,若非门房没有让两母子进屋,也不会落得这病。   冯侧夫人心中暗恨,当初颖哥儿生下来的时候老夫人可没看到那么高兴。不过是个野种,竟是这般重视。更恨门房当初没把这当回事,若是早就知道,如何还会让这两母子留在人世。   冯侧夫人心中虽然愤恨,可面上却笑颜如花的走了进去,“恭喜老夫人,这下可是解了老夫人心中一块心病。”   常老夫人满脸藏不住的喜气,微微收敛好似不经意道:“只要是我常家的血脉,我自然心疼,不管是颖哥儿还是这苦命的孩子。”   冯侧夫人连忙应道:“老夫人最是和善,颖哥儿每日最惦记的就是老祖宗。”   常老夫人目光锐利,“颖哥儿聪慧,以后必是会有好前程,你这做祖母的莫要画蛇添足,反而害了他。”   冯侧夫人心中一凛,讪笑道:“有老夫人和公爷在,自是不会少了颖哥儿的。”   常老夫人点了点头,又转向那大丫鬟问那孩子的事。   冯侧夫人心知此时不能触霉头,便是未再说其他,心中暗暗盘算。这个时候她不能急,静观其变而后动。   若这个孩子不是常家血脉,自然有人留不得;若是,更加留不得! ☆、第97章   “大家把活干仔细咯,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若是出了岔子触霉头,仔细你们的皮!”总管老嬷嬷尖利的声音不时响起,指挥着一群奴仆。定国公府所有的奴仆这一天都不敢松懈,仔细做好分内的事。   今天二爷和四爷两兄弟回来不说,二爷还带了流落在外的亲儿子,这可是国公爷的嫡孙子,虽然不是嫡子,却也不一般。二爷身体虚一直无子,虽说现在恢复可这么多年用药养着只怕身子骨也不大成了。原以为这一脉就要断了,没想到竟然又冒出个儿子,可是把常老夫人和国公爷给乐坏了。这可是大喜之兆,不仅表示二爷有后了,这也说明二爷身子骨没毛病!庶子有了嫡子还会远吗!常老夫人自打知道小少爷要回来,就嘱咐管事把整个定国公府里里外外好好收拾一番。   常廷辉看着忙得团团转的奴仆以及张灯结彩好似要办什么大喜事的国公府,面色暗沉,眼眸子中的狠戾让人看得不寒而栗。   “娘!您瞧瞧,不过是个不知哪里来的野种就重视成这般模样,以后这定国公府哪里还有我们颖哥儿立足之地。”   常廷辉的妻子卢氏也忍不住开口,“可不是,当初颖哥儿生下来的时候都没这般。不管怎么说颖哥儿也是知根知底的,这半路上岔过来的,谁知道是怎么回事。若是弄错了,这般大张旗鼓的,岂不是丢了我们整个国公府的脸面。”   冯侧夫人闭着眼跪在软垫上念经,对于外边的纷扰好似完全不在意一般。   常廷辉见此更加急了起来,“娘……”   冯侧夫人开口打断,横了两人一眼,“急什么!究竟怎么一回事还不知晓你们自个先慌了阵脚,能成什么大事。”   常廷辉连忙软下音来,“娘,孩儿这也是担心啊,过些时日孩儿就要离京,原以为不过是一小段时日,可这小子一出现,只怕孩儿永世都回不了京,而颖哥儿只怕以后比孩儿还艰难。孩儿这些年苦些就罢了,却不能苦了颖哥儿。父亲向来最是偏心,恨不得什么好的都给那两位,颖哥儿在跟前就这般,以后离开哪可能还剩什么给他。”   常廷辉说到这些,终于忍不住打开话匣子抱怨起来。   “娘您这些年为这个家操劳了这么多年,父亲宁可让夫人之位空着也未曾将您抚为正妻,都是因为父亲偏心那两人的缘故。明明一个是个病秧子要死不活的,还让他继承世子之位。而另一个从来桀骜不驯不知孝顺,从小就喜欢在外头跑,喜欢和父亲对着干还喜欢男人,父亲却把兵权全都交给他。   而孩儿呢,半点光都没沾上全凭借自己,在外头别人都在耻笑孩儿有个国公爷父亲跟没有一样。孩儿若非之前攀上六皇子,到死也不过是个守门的。偏父亲到最后还摆了孩儿一道,所有一切功亏一篑。原本孩儿就要大有作为,结果呢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六皇子那些人都以为是孩儿作怪,恨不得将孩儿撕碎,害得孩儿晚上睡觉都做恶梦。现在颖哥儿也要如同孩儿一般注定这辈子要遭罪了吗?”   常廷辉越说越委屈,眼睛红红的坐到椅子上,卢氏站在一旁跟着拭泪。争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还是不如那两人,明明他才是长子,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冯侧夫人原本淡然的神态渐渐散去,眼眸子幽黑,沉沉道:“没出息的东西,不过是一个小东西,是不是常家的血脉都不知晓,就这般模样,怪不得你父亲说你没有担当成不了大事!”   常廷辉虽是心底不服气,却也低着头未在言语。   冯侧夫人从软垫上站了起来,卢氏连忙上去搀扶,常廷辉殷勤的给冯侧夫人倒茶。   冯侧夫人抿了一口茶,淡淡开口,“人还未见慌什么,一切也等见到之后再说。为娘让你命人去查,可是得了结果?”   常廷辉颇为难道:“咱们的人损了不少,想要查探清楚并不容易,目前传出来的消息与咱们听到的相差无几。”   冯侧夫人并不意外,“若这孩子有问题,就凭他们现在的实力想要查清楚并不难。若想欺瞒什么,也不是我们能查探得到的。”   常廷辉眼睛一亮,“娘,您的意思是……”   冯侧夫人瞥了他一眼,冷哼道:“那病秧子这么些年身子骨早就空了,现在养好了也难有子嗣,更甭说三年前。”   常廷辉皱紧眉头,狠狠的啐了一口,“这个病秧子怎么不赶紧去死!真是贪婪之极,也不怕常家列祖列宗半夜寻他。宁可把国公府让野种继承,也不愿意留给咱们颖哥儿,不管怎么说他可是颖哥儿的亲叔叔!比那些来历不明的野种要靠谱得多,他就是看不得我这当大哥的得了好,和那个常廷昭一样是个黑心肠。”   卢氏也义正言辞道:“可不是,两位叔叔未免也太狠心了,这事必须得告诉给老夫人和公爷,不能让咱们国公府白白让野种给占了!这可是我们常家的基业,若是让给了外人,列祖列宗会怪罪的,外人知道也非要笑死不可,咱们常家可要毁在他们手上了。”   冯侧夫人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他们既然敢这么做如何还会留下把柄,我不过与你们父亲旁敲侧击一提,就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让我不要管。”   常廷辉恨恨道:“父亲真是偏心!那病秧子不管做什么都和他心意。我呢,这些年都是我在他身边尽孝,却半点好处都沾不上。”   冯侧夫人嘲讽一笑,“你父亲是何样为娘早就看明白了,这些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起初是我门第太低,可后来有贺皇后扶持如何就配不上做个夫人?结果呢?贺皇后每次提起,你父亲都给推了,将为娘置于何地?!那小兔崽子在家中顶撞我忤逆我,将我折腾个不行,还害得你弟弟都给掉了,当时都已经瞧得出是个男胎!你父亲不过是一句‘孩子以后还会再有’轻飘飘就打发了。你那奶奶更是凉薄,甚至还说是我自己造的孽,反过来责怪我没照顾好她的孙子!我造什么孽了,是那病秧子自个跳进冰冷的池塘里救那小混蛋,关我什么事,咳咳……”   冯侧夫人激动得咳嗽,想起从前总总,尤其是想起那短命的孩子,眼中迸出令人发颤的寒意。   常廷辉夫妻两人连忙上前给冯侧夫人顺背,“娘,您别生气。”   冯侧夫人摆了摆手,“娘没事,娘早就心寒了,若为这些事伤心早就给疯了。这大宅子人多,可真正让娘挂在心上的只有你和颖哥儿。你放心,娘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那两人得逞的。这一切都是颖哥儿的,谁也抢不走!娘从前瞻前顾后错失良机,才害得你一辈子碌碌无为,这次娘绝对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常老夫人千等万等终于把人给盼到了,第一次直接越过常廷昭和常廷恩将目光直接投到了常廷恩身边的小不点身上。   小东西一脸怯怯,尤其看到这么多人恨不得把自己埋在抱着他的赵清河身上。   众人颇为诧异,小孩子认生很是正常,毕竟才刚到京城几天。可怎的就和赵清河这般亲?常廷恩身子弱不敢给他抱孩子这倒是说得过去,可常廷昭这亲叔叔不是在旁边吗,怎的就轮到赵清河了?   常老夫人原本的好心情被这一幕弄得颇为不爽,目光都沉了下来。   常廷恩明了,上前打招呼,笑着解释道:“祖母,孩子年纪小反而更知事,四弟在军营里待时间长身上煞气重,平日还罢了,一到陌生地方就更黏清河。清河这些日子一直帮着照顾,所以比较亲,说实话我对孩子都没有清河这般耐心。”   常老夫人也不过是一时瞧不得,她也明白赵清河若是喜欢这孩子,对这孩子也是有好处,因此也并未闹脾气,只对着那孩子道:“我的乖乖,快到老祖宗这里来。”   小不点却没有动静,依然搂着赵清河的颈不肯下来,赵清河耐心哄道:“小安,这是老祖宗,是你的亲曾祖母,乖,去打声招呼,好孩子不能没有礼貌。”   小不点虽然害怕,却也听话的从赵清河身上下来,怯怯的对着老夫人叫了一声老祖宗,又被常廷恩领着对着国公爷叫了一声祖父。常老夫人全部都注意力都被小不点吸引了过去,仔仔细细的打量这小不点。小不点比一般两岁多近三岁的孩子长得要小,瘦瘦的瞧着身子骨也没一般孩子硬朗,和小时候的常廷恩十分相像。   一旁的老嬷嬷看到小不点正脸,不由惊呼,“哎哟,小少爷跟二爷小时候一样一样的!”   小不点听到这老嬷嬷夸张的叫声,又跟只受惊的小白兔一般躲到赵清河的身后。常老夫人顿时乐了起来,“哎哟,连这神态动作都跟恩哥儿小时候一样一样的。”   常老夫人原本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原本还担忧是那女人为了攀龙附凤使的计策,现在看这小不点的模样,又得知查探过无异样,心中哪里还有怀疑。就算是外人一瞧,也能看得出他们是父子。   常老夫人心定,这才将早先准备的礼物递给小安。小安不敢接,常廷恩对他点了点头这才接了过来,乖巧软糯的说了一声谢谢,又躲到了赵清河身后。   常老夫人望向定国公,“可是起好了名字?”   定国公道:“我给他选了个‘瑞’字,望他能带来好兆头。”   常老夫人点了点头,“他为承字辈,全名常承瑞,这名字好。”   赵清河推了推常承瑞,“瑞哥儿,去谢谢祖父赐名。”   常承瑞还不大明白为什么他已经有了名字还要再起一个,却也乖巧的走向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奶声奶气道:“谢祖父赐名。”   说完,又躲到赵清河身后,让人瞧着不由觉得古怪。若之前常廷恩不便抱着常承瑞所以念着赵清河还说得过去,可现在都已经下来了怎么还是粘着赵清河。   冯侧夫人抿着嘴笑道:“清河还真是讨孩子喜欢,瞧瑞哥儿粘着清河比念着二爷更甚,若是不知晓的还以为清河和瑞哥儿才是父子。哎哟,别说,瑞哥儿和清河倒是有几分相似。”   这话一落,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冯侧夫人连忙打自己的嘴,“瞧我这张嘴胡说些什么呢,瑞哥儿和清河长得像还得了,哎哟,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话实在不像样,定国公不悦呵斥,“闭嘴!”   冯侧夫人一脸羞赧应下,一副做错事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心底却暗暗得意。原本瑞哥儿来历就不清不楚,这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那么就算认定了瑞哥儿是常廷恩的种,心里也会膈应。尤其是常老夫人,她一直觉得是赵清河带坏了常廷昭,从来没有给过他好脸色,如今这瑞哥儿还跟赵清河联系在一起,又只是个来路不明的庶子,自是难以无芥蒂的宠爱。   果然,常老夫人原本炽热的目光暗淡了下来。   赵清河对于冯侧夫人这点小伎俩十分不齿,却也不得不承认甚为高明。含糊其辞,不明不白从来都是大杀器,你还不好较真。   赵清河笑得坦然,“没法子,长得好的人都有几分相似,瞧,跟您就完全不像。哎哟,瞧我这张嘴胡说些什么呢,我不是那个意思……” ☆、第98章   冯侧夫人脸都绿了,常廷辉更是冲过来想要暴打赵清河一顿,却被常廷昭给挡住了。常廷辉只觉得手臂好像要被拧下来一般,刺痛让他忍不住惊叫起来。   冯侧夫人连忙上前劝阻,哭泣着求情,“四爷,您这是作何?公爷,求求您救救辉哥儿,这是要辉哥儿的命啊。”   常廷昭手上用力一推,常廷辉直接被摔了出去,一个闷声落地,嘴角溢出血丝。冯侧夫人和卢氏直接哭嚎起来,若是不知的还以为家里死了人。   常廷昭拍了拍手,不耐烦道:“父亲,管好你的女人和儿子。”   定国公不悦的皱眉,“你这是什么话!他们是你的大哥和姨娘。”   常廷昭冷笑,厉眼扫向常廷辉和冯侧夫人,开口警告,“所以他们现在还能活着,若有下次,我绝不轻饶!”   “祖母,父亲,四弟未免欺人太甚!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他如此对我们母子两。”常廷辉边说着边咳嗽,嘴角还留着血,看起来十分骇人。   卢氏也哭嚷起来,“这是不给我们大房活路啊,我们这一家子就要离京去那穷山僻壤,就是这也不肯放过我们吗。我可怜的颖哥儿,小小年纪就遭这样的罪,现在连命都要保不住了。”   颖哥儿年纪小看到父母这般早就吓坏了,缩在卢氏的怀里瑟瑟发抖哭嚎着。   气氛一下凝固到冰点,瑞哥儿怯怯的躲到赵清河身后,一双大眼无助的望向常廷恩。常廷恩朝着他微微一笑,瑞哥儿原本的怯弱顿时散了不少,甚至迈着小步子走到赵清河和常廷恩中间,抓着常廷恩的衣袍。   常廷恩摸摸他的脑袋,一副慈爱模样,完全不受完结影响,刺得大房一家子眼睛疼。   常廷恩缓缓开口,“父亲,大房既然不欢迎小安,我们父子就先行告辞吧。”   说罢一把将瑞哥儿抱起,转身就要离去。   常老夫人急忙拦住,“恩哥儿你这是干什么呢!”   赵清河则伸出手,“二哥,还是我抱着吧。”   瑞哥儿一脸纠结,想跟着常廷恩,可一直被叮嘱常廷恩的身子骨不好不能抱着他。   常廷恩笑着摇头,“无妨,我还能抱得动自个的儿子,一会若是觉得不妥再寻你。”   赵清河见他神色如常,收回手并未勉强。   常廷恩望向常老夫人和定国公,目光坚定,“方才冯姨娘那般话不就是说给我听的,父亲不仅未加以劝阻,甚至还责备为自己正名的清河,这般作为不就是认同了冯姨娘所说的话。孩儿知道自个身子骨不好,得一子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置信之事。可我既然认定小安是我常廷恩的儿子,就不容许其他人反驳质疑。我的孩子我绝对不能受半点委屈!”   常廷恩第一次这般铿锵有力的说话,尤其是最后一句。一直以来常廷恩都是个软糯的老好人,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细声细语。不仅仅因为其身子骨不好,更是因为其性子所致。今日竟是这般直白说话,令在场所有人都怔住了。   而大家也敏锐的察觉到,常廷恩话语里甚至没有用定国公起的名字,而是用之前芍药给暂时起的小名,这无疑是在划清界限。   冯侧夫人还想出言辩解,被常老夫人呵斥打断,“你这张臭嘴还不给我闭上!成天就知道兴风作浪,怪不得只能当个妾,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冯侧夫人直接瞪圆了眼,眼睛通红,无法想象常老夫人会在众人面前这般落她面子。不管如何,这后宅都是她掌管着,平日常老夫人虽有不满经常敲打他,却也不曾在众人面前这般直白过。   常老夫人并未看她,直接道:“你这性子再不收一收迟早祸害,罚你抄写经书一千遍,在此之前不可出房门。”   “老夫人……”   “现在就去!还想让我命人架着你走不成?”   “是,老夫人。”冯侧夫人虽然心中忿然,却也不得不咬牙退下,她深知常老夫人说到做到。   定国公至始至终没有出言,甚至没有望向冯侧夫人,放佛对一切罔若未闻。冯侧夫人眼中尽是怨恨,虽是不甘也退了下去。   而常廷辉这边常老夫人也并未放过,也将他关了禁闭。   常老夫人此举虽是让常廷恩领着瑞哥儿留了下来,可被这么一打扰,晚宴也难有之前预想的喜庆,匆匆饭过便是散了。   赵清河和常廷昭一同坐在马车里,赵清河依偎在常廷昭怀里,开口问道:   “父亲方才寻你们两兄弟说些什么?”   常廷昭把玩着他的碎发,似笑非笑,“还能说些什么,让我们兄友弟恭呗。说他自个没有兄弟,行事艰难,这家得拧成一股绳才能兴旺。”   赵清河也不由叹道:“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父亲不知何时才会明白这个道理。今日冯侧夫人都这般说话了,他难道还以为这母子两真能跟咱们拧成一股绳?”   常廷昭眼神暗了暗,“他很快就明白了。”   赵清河却担忧道:“他们真的会这么快出手?别拖个三年五载的,我可没耐心等,对于小安也不利。这孩子是无辜的,可不能让他有一点闪失。时间拖得越长,越容易出岔子。”   常廷昭毫不在意,“我会让他们马上就动手的,若是他们不动手,今日态度也足以让我不顾情面先动手。”   赵清河点了点头,今日冯侧夫人和常廷辉被这般罚,必是怀恨在心。只需稍微推波助澜,就能让他们尽早下手。毕竟时间拖得越长,越发难以控制局面。常廷辉一家子就要离开京城,就算定国公有心几年后再把他召回,可那个时候京城是何模样早已不是他能掌控的。   果不其然,冯侧夫人和常廷辉很快就出手了。   瑞哥儿和常廷恩一日到京郊一座寺庙烧香,半路被匪徒截下,若非常廷昭暗中命暗位保护,父子两早就命丧黄泉。严刑拷打匪徒交代是有人寻他们买凶杀人,拔出萝卜带出泥,很快就将冯侧夫人牵扯了出来。   事情进展得顺利得让赵清河有些难以想象,不过也很快想明白,六皇子倒了之后,两母子势力也去了大半。常廷恩和常廷昭两兄弟的府邸又安插不进人,只能使出这样粗暴的计策。   常廷昭将证据直接摆在常老夫人和定国公面前。   “被砍断爪子和尖牙的老虎依然想着怎么咬人,父亲,祖母,你们到现在还觉得我们这一家子可以和睦相处吗?”   常老夫人脸色暗沉,“这女人真是个祸害,必须除了!”   常廷昭提醒道:“这事背后还有常廷辉。”   定国公半响才幽幽开口,“他毕竟是你们的亲大哥……”   常廷昭笑了,直接打断,“所以害了自个的弟弟也是理所应当?因为这个免死金牌让我们一次又一次放过?今天他没得逞,若是得逞了呢?他要害我们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他是我们的亲哥哥。”   常老夫人道:“这都是那个女人教坏的,祖母做主,直接把那女人处理掉,没了她挑拨,以后必是不会再出这样的事。有祖母在……”   常廷昭叹道:“祖母,这种连你自个都不信的话就甭跟我说了。常廷辉又不是三岁孩童,冯氏时候他只会更加怨恨,行事更加狠戾。这些年他们的所作所为你们心里明白得很,这不是第一次若你们继续纵容也不是最后一次。我今儿把这些证据放在你们面前也没想过要你们做什么,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有些事不是按照你们想的那样走的,一厢情愿从来都只是个笑话。”   常老夫人想到了什么,沉声问道:“这一切是你们设计的?那瑞哥儿可否是你二哥的亲骨肉?”   常廷昭简直不知如何言语,“祖母,难道对于您来说,这些比孙儿们的性命还要重要吗?是不是又如何,常廷辉是我亲大哥,结果呢?若非孩儿有些本事,否则不论是二哥还是我,就算有成千上万个子孙,也经不起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暗害。”   定国公久久才开口,“是为父亏欠了你们。你大哥是庶子,而冯氏伺候为父这么多年也没法子被扶为正室,为父刻意压制着不让他没法跟你们争,所以他和冯氏做的事为父都睁只眼闭只眼。不管如何,你大哥都是我们常家的血脉,你现在已经手握重权,你大哥压根不能把你们怎么样。而且很快他们就要离京,我会让冯氏也一同离去,再也不许他们回京,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   给常廷昭和常廷恩权力,给常廷辉性命。   常廷昭早就猜到这个结果,已经谈不上失望与否,他至始至终就没有指望过定国公会如何,“父亲,我今日未让哥哥过来,是正确的。”   说罢,转身离去。   定国公闭上眼,他权衡这么多年,终究与孩子们离了心。   严晃翘着二郎腿半躺在贵妃椅上嗑着瓜子,一边抖着腿一边道:“你们就这么放过那畜生啦?”   赵清河看他将瓜子皮吐得满地都是,眉头皱得深深的,“敢情不是你家,你就不能吐盘子里。”   “哎哟,我离开之前命我的奴仆收拾好行不行?吃瓜子不这么个样子没劲得很。哎,你和你家将军就这么窝囊?被人害了就这么算了?那你们那些计策不是白瞎了吗?”   赵清河白了他一眼,“谁说白瞎了,这是让某些人看清楚罢了。不是我们不放过他们,是他们自个不放过自个。路途漫漫,能不能撑到那地方都尚未可知呢。”   严晃眼珠子一转,低声道:“还记得当初咱们被狼袭那事吗?我哥命人把那引狼的药制出来了,绝对杀人于无形中,要不要我送你一份?”   赵清河眼皮都没抬,“拜托,这药制成也有我一份子,我还用你送?”   严晃撇撇嘴,“你们心里有数就行,这种人渣留在世上就是浪费粮食。”   赵清河笑了笑,嗑着瓜子一脸无害,“放心吧,浪费不了多久了。”   常廷辉是注定没法平安到达目的地了,常廷昭将证据交到定国公面前那刻起,常廷辉注定就是个死人。至于定国公和常老夫人如何想法,就已经不是他们所关心的了。   严晃听此才满意的点点头,虽说和常廷辉没有交集,可谁让他惹了他的宝贝。   “那小豆丁什么时候回来?”严晃很喜欢瑞哥儿,所以才会如此厌憎常廷辉。连个小孩子都不放过,实在是可恶至极。   赵清河一想起瑞哥儿面色不由自主的变得柔和,“没这么早,恐怕要到晚上。”   严晃一脸失望,“我也想寻个像我的娃娃玩玩,可惜我爹是孤儿,寻不着。”   瑞哥儿并非常廷恩的亲骨肉,不过算起来也有一丁点的血缘关系。瑞哥儿是已故定国公夫人那边亲戚的孩子,算起来其实已经出了五服。原本也是八竿子打不着,实在是这孩子可怜,家里人都死了,那些七拐八拐的亲戚又有别样心思,所以家里一奴仆才千里迢迢带着瑞哥儿上京寻常廷恩两兄弟,希望得到庇佑。   说来也是缘分,瑞哥儿不仅与常廷恩正好有几分相似,还恰好姓常。原本常廷昭两夫夫想收养,可常廷恩实在喜欢便是自个留下了。   这奴仆之前被那些好似豺狼虎豹的亲戚吓怕了,所以十分谨慎,并未冒然寻常廷恩两兄弟,而是暗中观察了好一阵,觉得可靠这才上的门,所以外人并未得知。   瑞哥儿虽然年纪小,其实小有家产,父母留给他的银钱足够他生活一辈子,所以才惹来那些人的觊觎。这奴仆实在令人佩服,若是一般人哪里能做到这副模样。这奴仆其实并非瑞哥儿家里的奴隶,而是个自由身,因为从前被瑞哥儿亲生父亲所救,所以一直念恩。家中变故,其他奴仆都趁机捞好处就跑了,只有他没有放弃少爷,处处为少爷谋划。   若非他地位低微,那些亲戚又觊觎财产,绝对不会允许瑞哥儿让别人养,让别人霸占那些财产,这奴仆也不会千里迢迢偷偷带着瑞哥儿来京求常廷恩两兄弟庇佑。   如今这奴仆按照他的意愿被常廷昭领到军中,听闻其还有些能耐。   赵清河听严晃这话不由笑了起来,眨巴眼道:“那就自己生呗。”   严晃摸摸软趴趴的肚皮,“我也想啊,可是没这功能。哎,我哥真是太不能干了。”   赵清河仔细琢磨话中之意,差点没被呛死。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完结!抱拳!   每次要完结都卡文,ORZ ☆、第99章   常廷辉一家子离开京城后不过两日,便传来其一家子被盗贼屠杀的消息。常老夫人得到这个消息直接晕了过去,定国公更是恼怒不已,叫来常廷昭劈头盖脸的怒骂。   “他是你哥哥!颖哥儿是你的侄子,你这般做不怕天打五雷轰吗?!”   常廷昭直直的盯着定国公,“父亲,当初哥哥和小安遇害的时候,你可曾这般训斥过常廷辉?”   定国公直接抄起桌上的茶杯砸了过去,常廷昭并未躲闪,额头鲜血直流。   “逆子!逆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畜生,将自己的亲哥哥亲侄子害死竟是半点忏悔心虚都没有。你大哥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也让他们一家子到那边境之地一辈子也无法回京你还是不肯放过,如此毒辣是不是也想着把我这老头子一起杀了?”   常廷昭冷冷道:“常廷辉走到这个地步难道是我造成的?若他乖乖的不打其他主意,何至于此。”   定国公双目冒火,常廷昭心底冷笑,从怀里抽出一封信扔到定国公面前。“杀他还怕脏了我的手,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定国公满脸疑惑的打开那封信,看到心中内容,顿时瞪大了眼睛,“这,这是……”   常廷昭一脸平静,“常廷辉一直暗中与北疆藩王勾结,之前潜入我与哥哥院中的奸细就是常廷辉招来的。皇上一直对他心存不满,若非父亲保他,早就让他死千百次。这次离开京城他依然不死心,想利用北疆藩王势力卷土重来,又想向北藩王传递消息。皇上若非看在父亲和我的面子,早就给他定个谋反之罪,到时候就连我们整个常家都不会放过,让他这般死去也算是给我们常家脸面。至于颖哥儿,原本皇上并不想要他的命,是你的好儿子常廷辉为了逃命躲闪将颖哥儿扔到杀手的刀口之下才错杀了。”   定国公颓废的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一下子老了十岁。从未曾想过真相会是这副模样,甚至比以为是常廷昭不甘心亲手杀了常廷辉还让他震惊。   常廷昭深吸一口气,带着多年来的怨恨,终于忍不住开口,“父亲,不是每个人都像我和哥哥,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看在您的面子上过他一命。他能有今天,都是您纵容的。”   “昭哥儿,你怎么能和你父亲这般说话!”常老夫人进门怒斥道,“你父亲也是为了这个家!”   常廷昭不想再辩驳,如今已经闹到这番田地,说再多也没意义,只徒增烦恼。“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父亲若是怨恨孩儿没有出手相救孩儿也无话可说。”   常老夫人在中间打圆场,气氛总算有些缓和。常老夫人这才半命令半劝道:“颖哥儿没了,瑞哥儿压根不是我们常家的骨肉。昭哥儿,你不可再任性,听祖母的话,务必要纳妾传宗接代,不能断了我们常家的香火。赵清河那边由祖母说道,做人可不能这么自私。”   常廷昭哭笑不得,甚至有些为常廷辉感到不值,“祖母,您别再费心思了。”   常老夫人恨恨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祖母已经容忍你娶男妻,难道这么个小事也不能满足祖母吗?”   常廷昭叹道:“莫说我不会再娶他人,就算娶了也没法有孩子。”   常老夫人大惊,“你这是什么意思?”   常廷昭并未直接解释,只道:“祖母,您指望父亲给常家开枝散叶都比指望我们兄弟二人来得好,哦,还要加上常廷飞。”   说罢,常廷昭转身离去。   常廷昭其实并未与常廷飞一样中那绝子之毒,只不过为了省去麻烦罢了。常老夫人可是从未曾放弃过往他和常廷恩身边塞人的想法,尤其是常廷恩那边,平日四处相看,还逼着常廷恩休掉崔云婵,让两人不厌其烦,今日之事更是让常廷昭厌烦至极。常廷辉刚死去,前一刻祖母还因此悲伤晕厥,后一刻就开始盘算给其他孙子纳妾生子,实在令人心寒。   经过一次婚姻的失败,常廷恩虽然不至于就绝望,却也不想这般草率。最重要的是,在也不希望别人盯着自己瞧,盯着自己的妻子肚皮瞧。这让他感觉自个好像是个种马,除了这一个功能,其他再优秀也会视而不见。没有孩子不管再大成就都不会被人肯定,都是个失败者一般。常廷恩不甘心再进入这个怪圈,必是不会轻易同意。况且常廷恩现在有了瑞哥儿,更加不着急。是否亲生又如何,若是不教好最后都是闹心的份。   常廷昭原本不想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些,可常老夫人又想故技重施,像当初塞冯侧夫人进家一样,将妾室硬塞进两人院中,常廷昭不得已而为之。否则只会害了别人家的女子,也给自个徒增烦恼。   常老夫人连忙唤来常廷飞和京中有名的大夫,大夫给常廷飞搭脉之后摇了摇头,长期服用绝育之药,身子大亏,以后只怕难有子嗣。并称这药配得绝妙,一般大夫根本查不出来。   常老夫人怔住了,虽说一直瞧不上这个孙子,可好歹也是他们常家的子孙,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以后让这个孙子继承常家,哪晓得最后一点念想也没有了。再想起常廷昭离开之时的那些话,常老夫人直接晕了过去。   而闻风而来的秋姨娘听到这话从前的平静再也不见,变得疯狂,“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儿子没有中毒,我儿子不可能中毒!”   她明明就差这么一步,就可以坐享荣华富贵,怎么可能他的儿子也绝育?!那些药不是都下到了常廷恩和常廷昭身上,她儿子怎么也会中了毒?一定是冯氏,一定是她!这个贱女人,这个贱女人!这么多年的隐忍,没想到她还是输了。常廷飞没有子嗣,如何能坐上那世子之位。定国公对常廷飞从来就没正眼瞧过!甚至这些年都未在入她的房中,不可能厚待她的儿子。   秋姨娘笑了,当初她费尽心思爬上定国公的床,得罪了最为疼爱她的小姐,摒弃了小姐为她寻觅的良人。从前她瞧不起的良人,如今已成了军中大将,威震八方,还为自个的夫人挣来诰命,儿子们也是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原本她也可以做个诰命夫人,可现在……   汲汲营营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还害得唯一的儿子无法像正常男人一样拥有自己的子孙。看着常廷飞一脸落寞和忧伤,秋姨娘闭上眼落下泪,小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常老夫人为此事真的病倒了,而定国公也淡出人们的视线,不问世事。   常廷昭进屋,身上都是雪,赵清河连忙上前帮他褪去披风。   “祖母身子骨如何了?”   常廷昭接过赵清河递上来的热茶,“还是老样子。”   断子绝孙对于老人家来说打击确实很大,如今连赵清河的面都不见了,一看到他就骂他扫把星。赵清河十分无语,又不是他下的药。而常廷昭也不算撒谎,他虽然中的毒浅,可比一般人来说也难拥有子嗣。常廷恩也同样如此,有可能会有但是几率会比较小。而常廷飞则比较倒霉,兴许是冯侧室恨极了趁虚而入的秋姨娘,下的绝育药比较狠,基本没啥机会了。   若定国公当初还想自欺欺人,如今的事赤/裸裸摆在他面前,让他无法逃避。   赵清河摇头叹道:“她也怪可怜的。”   思想被荼毒,将传宗接代看得太重成了执念。其实常家也不算断子绝孙,只不过是外嫁女生的孩子常老夫人不认是常家血脉,只认姓常的男子。结果现在庸人自扰,只怕死了都不得安宁。   “她很快就有得忙了。”   赵清河不解,“为何?”   常廷昭无奈笑道:“父亲不过五十多,大夫说父亲身子骨很好还可以拥有子嗣,祖母正张罗给父亲娶个正妻。父亲未答应,不过现在后院里塞满了各种美人。”   赵清河噎住了,这老夫人还真是……执迷不悟啊。   这样也好,至少不用盯着他们。这些日子常老夫人病怏怏的也没忘记命人送药,据说常廷飞现在吃药都吃到吐了。   赵清河忍不住吐槽,“也不怕精尽人亡!”   常廷昭失笑,摇头叹道:“这次回去父亲的精神头确实不大好。”   如今定国公府再也没有从前辉煌,甚至成了京城里的一大笑话。   赵清河转移话题道:“皇上下令讨伐北藩王,我也要去!”   常廷昭将赵清河搂入怀中,亲吻他的额头,“依你。”   建业三年,常廷昭率领大军讨伐北藩王,历时两年,大获全胜。   建业六年,常廷昭率领大军讨伐西藩王,历时两年,常家军胜。   建业十年,景帝亦嵘退位,太子亦廉登基,为顺帝。南、东藩王尽皆顺服,以顺帝为尊。   亦嵘退位,当晚就邀请常廷昭夫夫、严晃、严恪、常廷恩等聚到家中乐呵呵的大喝一场,从前为君总是难免隔阂,如今可算能够平起平坐。   亦嵘与云熙已经做好要云游四方的准备,从前虽然也是闲散王爷,可实际行动也受束缚,心中总是绷着一根弦,如今终于可以畅游。   亦嵘放手十分洒脱,朝中上下都不敢相信。原本还以为会有一场腥风血雨,毕竟亦嵘仍处壮年,就这般让位想想都不会甘心,可亦嵘却毫不犹豫的放手,哪怕新皇挽留让他辅佐也未答应。   亦嵘对新皇道:这些年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该学的都学了,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摔跤几次,就知道该怎么办,这是别人帮不了的。   新皇未在言其他,噗通跪在地上,给亦嵘和云熙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亦嵘和云熙没有任何留恋,潇洒离去。   赵清河与常廷昭坐在马车里,相互依偎,十指相扣。方才喝得尽兴,两人微醉。   “十三退位,宫中的宫女太监怕是最为高兴吧。”赵清河笑道。   亦嵘当了皇帝也没忘记他的那些毒物,原本人人争着前往的后宫变得十分可怖。   常廷昭下巴搭在赵清河的侧颈蹭着,手里耐不住寂寞到处摩挲,哪怕十年过去,两人依如当初,互相吸引。   “说起来我还真没去哪个地方好好玩过,地方是去了不少,可都是去打仗。我们也学十三夫夫放下一切四处游玩如何?”   “依你。”   “只我两人。”   “必然。”   ——全文完——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