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鲛珠泪   作者:尘上   第一章   寒冬的深夜,一个瘦小的人跪坐在井边,用力刷洗着木盆里堆积如山的衣物。他只着一件单衣,在寒风里瑟瑟发抖,一双小手被刺骨的井水冻得通红。脸色苍白,双眼满是疲惫。   不远处传来几个孩子的笑声,他抬头望去,便变了脸色。刚想起身躲躲,便听见一个孩子的声音:“诶,你们看,云寒汐那个小东西在那里!走,我们去看看。”   走过来几个衣着不凡的孩子簇拥着中间那个年纪稍长些的。原来他们都是沧云帝国睿钦王爷云祁山的儿子,那个年纪大些的便是长子云连。   “小东西,你在干嘛?”云连一脸不屑地问道。   云寒汐嗫嚅着:“洗,洗衣服!”   “洗衣服?”尖锐的声音里有着不同于他年龄的邪气。走过去用脚踢了踢那堆衣物,嫌恶地皱了皱眉头。“这么点可不够洗,不如多洗两次吧!”大笑着一把挥下旁边晾着的衣物,其他几个也见势撕扯踩踏着衣物。   “不行!你别这样!”云寒汐上前阻止:“你们住手!”他怒气冲冲地冲向云连,哪知一下便把他推倒在地。云寒汐顿时慌了神:“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云连愣了愣就哭了出来,任云寒汐怎么道歉也不肯禁声。   没多久这哭声便把不远的云祁山给引了过来。看着自己最疼的儿子在地上哭得这么委屈登时就火冒三丈:“谁干的?”   充满怒意的声音吓得云寒汐双腿打颤,“是,是,是我,我不小心……”话还没说完,云寒汐就被一掌掴到地上:“你这个小杂种,今晚不把衣服洗完就别想睡觉!”说完带着孩子们走了。   直到他们走远了云寒汐都还没回过神了。满嘴血腥的气味呛得云寒汐不住地咳起来他才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刚才摔地上被硌破的膝盖和手掌也疼得钻心。   云寒汐靠着井紧紧地蜷着,身子看起来更加瘦小,他捧着脖上的长命锁贴在脸上,好像是在感受娘亲的抚摸。他娘亲生下他便死了,这是她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心里这样想着便靠着井睡着了。   第二天,太阳升了起来,照在云寒汐小小的脸上。昨夜的泪痕还在,眼眶红红的,右脸高高地肿起了一块,脸色微微泛红。云寒汐揉揉双眼,碰到了脸颊,疼得他呻吟了几声。回过神看见依旧脏乱的衣物便急着站起身去捡,哪知眼前一黑便倒在地上。   再次醒来云寒汐已经躺在自己的屋里的床上。说是小屋,却只是在柴房里辟出来的一个角落,铺上一块木板再垫上些许稻草便是。透过墙上的窗户,看见外面的天空已经满是星星。   半夜,两天没进食的胃绞痛着。云寒汐疼得醒了过来,豆大的汗珠布满额头,蜷着身子,紧紧地咬着下唇,等待疼痛感减弱。一会儿,不那么痛了,他慢慢爬起身,就着一旁木桶里的水洗了把脸,弯着腰,慢慢地走向厨房。胃被疼痛折磨着,他不得不走走停停,平日里短短的回廊也显得那么远。   终于走到门前,云寒汐小心翼翼地朝四下望了望蹑手蹑脚地打开厨房的门,掂起脚悄悄地走进去。来到灶边,搭个板凳爬上灶面,翻开笼屉,还好,还有一个窝头!云寒汐庆幸地想着,拿起窝头便往嘴里塞。狼吞虎咽的云寒汐根本没注意到房里多了个人,直到那个人走到云寒汐背后,云见才猛地回过头。   遭了!被发现了,该怎么办?云寒汐本能地瑟缩着身子向后退。   “你来这里干什么?”   “……”云寒汐吓得不敢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摇头。眼里一下子蓄满了泪水。   “我让你说话没听见吗?”   “……”   云祁山恼火地看着眼前只顾着往后退的人,一把拉过他的手往前扯,他的手心为什么这么热?云祁山狐疑地望着云寒汐:“你怎么了?”云寒汐摇摇头,不说话。   “说话!发烧了?”   “不,不,不知道!”   云祁山看着他怯生生的模样,顿时有些不忍心。一把把他抱在怀里,向卧房走去,吩咐管家阿福请来大夫。   等大夫把完脉,开好药方时云寒汐已经在床上睡着了。等药熬好,云祁山摇醒他,看他迷迷糊糊地喝药,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   云祁山看着眼前睡得极不安稳的小人儿,手紧紧地抓着被子,秀气的双眉紧蹙,深深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显得身子更加瘦小。云祁山看得不忍心,伸手帮他掖掖被子,想起厨房里他隔着泪水恐惧的眼神,心里抽痛了一下。他在怕什么?刚才他手里好像拿着一个窝头,这么晚了去厨房都吃窝头,难道他都没有吃饱过?不过还是硬下了心肠。   “阿福!”   “王爷,有什么要吩咐的?”   “把这小杂种带回他原来呆的地方去!明天让他照常干活。”   “可是……可是大夫说他身子骨弱,应该好好休养。”   “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办。”   阿福看着这瘦若无骨的孩子和破烂的柴房以及这勉强称之为床的床,摇着头叹了口气走开了。   天还没亮云寒汐就醒了过来,明明昨晚偷吃窝头时看见了,怎么现在却在这里老爷?难道是做梦?好像老爷还抱了我,喂我喝药。云寒汐自嘲一笑,一定是太饿了,连梦和现实都分不清了!如果昨晚是真的的话我怎么可能还在这儿。可为什么这梦这梦真实,甚至感觉得到温暖?   云寒汐不再多想,拖着虚弱的身子出门。四周静悄悄的,他一个人坐在后院劈柴,一个身影站在墙角,深深地望了这个瘦削的背影一眼,转眼就已离开。      第二章   转眼就是春末,朝堂之上,气氛压抑得可怕!每个人都不敢正视龙椅上的那个男子——当今圣上云启宇。一身黑色龙袍套在他修长的身躯上透露出帝王的威严,嵌着金丝的九龙盘踞交错,一龙长尾隐没在前襟,利爪从肩探出,令人忍不住双膝发软,薄唇勾起一丝弧度,但狭长的双眸里却没有一丝笑意,甚至是嗜血的残忍,可是能坐上这个王位的人哪个不是双手沾满了血腥,踩着一路的尸体走过来的呢。   云启宇看着满堂畏头畏尾的大臣,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威严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响起:“既然众爱卿没有异议,那就这样办了吧!”语气里透露出不容许任何人质疑的霸道。   短短一句话就决定了朝堂上唯一跪着的人的命运,睿钦王云祁山。满朝文武皆知二人的夺位之争。当今圣上并非长子,在当皇子是就处处受制于大皇子云祁山,可最后先皇竟传位于五皇子云启宇,其中曲折自然不得而知。自圣上登基以来,一年内不断打压睿钦王的势力,原以为凭着手足之情会给他个平静的余生,哪知今天落得因通敌卖国之罪而满门抄斩的下场。满朝官员人人自危,他们圣上虽然有绝世的治世才华,可那些暗地里的血腥手段却也让人不寒而栗。   退朝之后云启宇独自坐着龙椅之上,只有正正坐上了这个位子才能体会到高处不胜寒的意味,才看得清底下那些人的肮脏心思。朝堂上有不少睿钦王的亲信,可到了最后关头却没有一个人敢冒死求情。呵~这世间就是这般无情啊!   “影一。”声音里带着他不自察的残酷。   “皇上。”   “明日行刑之前把那人给朕带回来。”   “是,皇上!”   深夜里的睿钦王府静得可怕。王府四周均有重兵看守,除了关押在牢里的睿钦王,所有的家眷都在这府里了。似是还并不知道他们活不过明日正午,所有人都早早地熄灯睡了。只有后院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忙碌。依旧是一件洗的发白的单衣,一手支柴一手握斧,木材碎裂的声音无限重复着,血从右手虎口处缓缓渗出,似已习惯了这种疼痛,单调的劈柴声不断响起。   一个黑影倏然掠过,院中只剩下一柄带血的斧头和一堆没来得及码放整齐的柴火。   府中一片死寂。   翌日午时巳时,一队官兵闯进睿钦王府。尖叫声,哭喊声不绝如缕   所有人被关进刑车游街示众,昔日人人敬重的皇亲国戚如今却轮为了阶下囚,受万人唾骂。   刑场之上,孩子妇女的啼哭声此起彼伏。云祁山放眼看了看这将要因他而死是一百多口人,无数的酸楚涌上心头。一步之差,一步之差就落得这个下场啊!还想最后看一次孩子和妻妾。云祁山急切地寻找那个人瘦弱的身影,可惜下一刻就已经人头落地。   睿钦王一家一百三十二口人因通敌卖国之罪满门抄斩,昭告天下,天下人无不为圣上雷厉风行大义灭亲的行为所折服。   一百三十二人中实则有一漏网之鱼。   云启宇看着地上昏迷的人,衣衫褴褛,瘦弱不堪。一双手沾满了血渍。瘦削的脸庞苍白,连嘴唇都不带一丝血色。秀气的眉微蹙,浓浓的睫毛微微抖动掩盖着一片阴影,正是子云寒汐。   英俊的脸因仇恨变得扭曲。手刃兄弟,谋权篡位,陷害手足,一步步走到今天他早已能做到处变不惊,却只有这件事能轻易挑起心中的怒意。看得出,当年的他是倾尽全力在爱,因为只有极致地爱过之后才有这样撕心裂肺的痛和歇斯底里的恨!   云寒汐一转醒就看见自己睡在地上。记得是有人弄晕了自己,然后就到了这里。他茫然地张望,正好对上那双如墨一般漆黑深邃的眸子,尽管感受到了那眼中不加掩饰的愤怒,却还是没由来地觉得有种亲近之感。以前总是呆在府中,和那些亲人在一起都没有过这种感觉即使是那位父亲。云寒汐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黑色长袍包裹着修长的身躯,黑色长发随意束起,在刚毅中显出几分飘逸,如同那眼一样迷人。黑色真的很适合这个人,云寒汐这样想着,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云启宇看着这个盯着自己傻笑的小人顿时觉得有些狼狈,他可是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连震住一个小孩子的气势都没有吗?   “看够了吗?”带着些许怒意的声音在云寒汐听来却觉得莫名地觉得安心,有些窘迫地低下头去,脸蛋红扑扑地煞是可爱。云启宇看着这害羞的小孩儿心中的仇恨竟有些动摇,便迅速转开视线继续用冰冷的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云……云寒汐。”   “云寒汐,云寒汐,是谁起的?”   “是,是我娘亲,不过娘亲在生下我时就去世了”云寒汐说起他母亲的时候总是很高兴。好像是不喜欢他有些上扬的语调一样,接着就用残酷的口吻宣布“你可知道,除了你睿钦王府所有的人都已经被问斩了。”   云寒汐小小的身体一震,那一点淡淡的喜悦顿时退的无影无踪,望着他茫然地摇摇头继而又点点头。   云启宇一直盯着这个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孩子,看着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痛苦和满眼的沧桑与无奈,心里丝毫没有复仇的快感,反而是一些说不出的意味。   “你可以收留我吗?”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把云启宇从思考中拉出来。   “收留??”   “对,我已经无家可归了。”   “你知道是谁下令斩了你家人吗?”   “皇上?”   “那谁是皇上你知道吗?”   “莫非是……你?”云寒汐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人。   “没错,正是!这样你还要朕收留你吗?”   云寒汐有些踌躇,却也还是肯定地点点头。自己一无所有,更不会有什么值得被皇上看上眼的东西,既然皇上没让我死在刑场上,也不会现在来害我性命。   “为什么?”云启宇觉得这个孩子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总是会有出人意料的反应。   “这应该问皇上了!”声音依旧软软糯糯。   果然书出人意料的回答,云启宇惊诧地看着眼前的孩子:“这怎么说?”   “您在深夜把寒汐请到这儿,而白日里寒汐全家被斩,只留寒汐一人独活于世。看来皇叔暂时并不想让寒汐丧命,所以暂且留下又有何妨?”云寒汐说出这些话并不是讨厌眼前这个人,只是把自己见到的想到的说出来罢了!何况他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无比地熟悉,自己也想接近他。   不再理会颓堂地坐在地上默默流泪的人,径直吩咐到:“来人,把他带到地牢去。”   既然是你想留下,那就别怪朕狠心了!      第三章   夜,静得可怕。四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牢里的犯人也静得诡异,他们全都像是被掏空了灵魂的木偶,只会睁着空洞的双眼盯着墙角忙碌的老鼠,只有它们会发出一些轻微的声音,这些人好像只会这么呆滞着,动一动反而让人觉得不正常!   这里就是沧云帝国关押重犯的地牢。   这时,一位身着华服的男子出现在地牢入口,清冷的月光撒在他身上透出一股让人背脊发寒的寒意,微风拂起他墨黑的发梢,让来人多了份仙人的意味。目光如炬地扫视了一眼地牢,微微蹙眉才迈开步子走进去。   幽长狭窄的梯子盘旋着向下延伸,两边墙上如豆的油灯是唯一的光源,勉强能照亮这蜿蜒的楼梯。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在这如死的寂静中格格不入,似乎每响一次都扣击着人的神经。   楼梯出口处站着两名面无表情的守卫,见了来人迅速低头跪下:“参见皇上。”   “免礼”云启宇威严的声音响起。   其中一位便起身领着他向深处走去。走廊两旁的牢房也关押着形形色色的人,唯一相同的便是他们的眼睛,空洞,麻木——行尸走肉!是的,至今进了这里的犯人没有一个是活着出去的。死了,一张破草席一裹,抬着绕过宫外后山,再走上二十几里到那荒郊野外,挖个坑扔下去再把土填平便了事。他们现在要做的无非是等待死亡。也难怪这里始终透着阴森的感觉。   走廊尽头是间是每个在这里呆过的人的噩梦,各种看了都会觉得膝盖发软的刑具挂在墙上,桌上的利器锋利的刃反射着寒光让人心惊胆战。领路的人走到桌边,扭动桌上油灯的底座,桌后的石门便缓缓打开,云启宇矮身穿过石门,向深处走去。   空旷的走廊里回响着鞭子抽打的声音,带了十足的劲,一下接一下,没有一刻停止。云启宇快步走进密室,打量着这个孩子。上手捆在一起,被高高吊起。衣服破得不成样子,血缓缓地从皮肤里渗出,染红了衣衫,血一直渗着,顺着衣衫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上。全身绯红,反而透着一种妖曳,美得让人震撼。一张小脸惨白,没有任何温度,和着汗水的头发紧紧地贴在脸上,显得脸颊更加消瘦。半闭着的眼蒙上一丝雾气,带着笑意看着自己,眼睛水汪汪的,说不出地诱人。不得不说他继承了他母亲的外表,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就算在这种时候都是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   云寒汐睁着被汗水迷了的眼,模模糊糊地看清来人的长相,明明就是他害得自己全家被抄斩,还这样对待自己,可自己就是情不自禁地觉得想要亲近他,努力地朝着他扯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云启宇失了会儿神来消化刚才那个虚弱的笑,难道他不知道把他囚禁在这儿的是谁的命令?还是他想用这种方式激怒我,然后给他个痛快?   云启宇走到云寒汐面前,伸出修长的手指扣住他的下巴,淡淡的凉意从指尖漫开:“这样的报复还满意吗?”   云寒汐没有说话,眼睛睁得大大地盯着云启宇,为什么我想亲近的人都这样对我,我天生就这么招人厌恶吗?秀气的眉紧蹙,眼眶里的泪水泫然欲滴,心痛得在滴血。   “这就是背叛朕的下场!”云启宇全然不顾他的眼泪,依旧笑着,笑里却带了阴霾。转身走到身后的锻面躺椅上坐下,淡淡地吩咐一旁的影卫:“继续。”   鞭笞的声音又在空旷的密室里响起。一下接一下。   云寒汐小脸苍白,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脸庞滑下,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唇咬破了,血慢慢流进嘴里,满嘴铁锈的味道,即使这样都不愿叫出一声。小小的身子随着鞭子的抽打摆动,就像一叶孤舟在大海里无助地漂浮。   云启宇有些惊讶于他的倔强,看着这浑身是血的人冷笑了一声,转身走出密室。   通过长长的回廊来到地牢门口,门开启一道缝,阳光便争先恐后地涌进来。云启宇眼前有了暂时的黑暗,就像才知道那女人背叛自己的时候也觉得世界是这般黑暗的。而如今,她儿子沦为了自己的阶下囚,让他受尽折磨,这也算是解了心中之恨,为什么心里会有些空荡荡的呢?眼睛渐渐适应了阳光,缓缓睁开眼,收起那一瞬的迷茫,成为往日那个威严,睿智,冷静的皇帝。   朝堂之上,每个人的神态都透露紧张,倒是皇上依旧不动声色。不知他平静之下究竟是胜券在握还是愤怒的前兆。今早边界发来密报,迪亚国突然在与我国边界,离山海镇不远的军事重镇归雁关调集八千军队,俨然是要挑起战争的阵势。   “众爱卿可有何对策?”皇帝依旧坐得慵懒,只掀了掀眼皮道。   “那杂种都快要打到咱家门口来了,我沧云帝国的军队可不是吃素的,沧云军人没一个孬种,恳请……”未等这声音粗犷的汉子把话说完,一个苍老的声音便插了进来,汉子看了看,原来是老臣李祥李大人,汉子就缩了缩脖子便退下了。   “皇上,老臣以为这仗打不得,我国与迪亚势力不相上下,这仗一旦开打,必定是两败俱伤,到时候珈逻便坐收渔翁之利了啊!”   “那李大人的意思是把我国领土割给他咯!”皇帝似笑非笑地盯着这位老臣。   “皇上,凡大丈夫能屈能伸,待他日再夺回来便是。”   “那李大人说说这他日又是何日呢?”   “这……”   朝堂上又是一片压抑,众人皆颔首低眉。生怕皇上发怒牵连到自己。   “皇上,不如派人去问问右相如何应对吧!”刚才那粗犷的汉子提议道。   沧云帝国向来只有左相在朝,而右相却归隐山中。据说是多年前开国皇帝救了一位老人的性命,为了感谢先皇的救命之恩就辅佐先皇开创沧云帝国。而在国家步入正轨之时他却执意归隐,并收下一位关门弟子亲自教导,从此,每一代弟子便辅佐当代皇帝统治天下,当今右相张玄居曾帮助先皇收复边疆,立下汗马功劳。   皇帝一阵冷笑:“如此小事都要请右相出马,众爱卿的奉禄是不是拿得太轻松了点?”   留下大气都不敢出的一干人挥袖而去,留下一句:“要是明日早朝朕还没有听到一个满意的计划的话,你们就都准备着回家种地去吧!”   众人久久没回过神,直到一旁公公尖细的声音宣布退朝时,大家才诚惶诚恐地散去。   云启宇回到书房,打开疆域图,细细思忖着。迪亚这八千都是精锐兵力,如今抽调后方军队前去救援一是边境军恐怕撑不到救援军抵达敌军就破城而入,二是即使抽调军队也只能调动最近的兵力,万一敌方派轻骑深入后方,后方告急,然后联合包抄损失更为巨大。   办法当然是有的,只是需将损失降到最低。   最直接有效的便是投毒,归雁关依归雁河而建,城中均无水井,所需之水均来自归雁河,河流上游有重兵把守,如若派死士秘密潜去投毒那迪亚则不战而败。只是归雁关就变成死城一座,而且伤及众多无辜百姓必将激起众怒,不利于未来的统一大业。   看来只有从山海镇的攻防下手了。山海镇建于峡谷之中,两旁高山终年云雾缭绕,山势陡峭,易守难攻。当初受地形所限,山海镇也是狭长分布,城中街道亦是如此。想到这里,突然一计浮上心头。   云启宇暗暗思索,似乎没有更为可行有效的办法了。这时,总管周公公进房禀报:“皇上,天牢影卫求见。”云启宇蹙着眉点了点头,似是有些不满,又像是有些担心。   影卫悄无声息地来到房内,迅速跪下:“见过主人。”   “嗯,什么事?”   影卫依旧低着头,用没有起伏的语调说:“回主人,那人昏迷一天了。”   云启宇斜斜地靠在椅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扣桌面:“哼,先传太医去地牢诊治,痊愈后再继续,朕现在还不希望他死,懂了吗?”   “是!”   “退下。”   影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云启宇本想接着研究疆域图,但现在心里乱做一团,眼前全是那孩子浑身是血紧咬着下唇的模样,心中竟有些抽痛,这是什么感觉?心痛吗?   云启宇烦躁地四处走动,抑制住想要去看他的冲动,慌乱地把心思放回图上,脑袋却是一片空白地盯着疆域图。男人叹了口气,合上疆域图,修书一封给右相,告知他抵御外敌的计策,想问问他还有没有更好的战略,反正静不下心做事就让右相尽责一些得了。写完从笼子里逮出一直信鸽,把书信绑在鸽子腿上便放走了它。   男人坐在桌前,翻开一本奏章,但心中依旧无法平静,脑子里塞满了他单薄的身体,惨白的小脸还有那个甜到了心里的笑颜。顿时有股无以言喻的悲伤涌上心头。   直到傍晚时分,云启宇依旧坐在书房批阅奏章。突然窗边传过来一阵扑簌簌的声音。云启宇起身走到窗边抓住信鸽,取下脚上的字条慢慢展开:上策。      第四章   伴随着夜的到来,月亮缓缓升起,周围淡淡的月晕又衬得这月有了丝神秘。光冷冷地撒下,地上便印出一个孤寂的影子。   云启宇独自站着未央宫的湖畔,看不出任何神情,只是怔怔地望着远方出神。他不想承认那个孩子对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理智告诉自己这是危险的信号,身为帝王不允许他的心失控,这个人必需除掉。可想到他会永远离开他,就狠不下这个心。   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似的摇了摇头,转身向地牢走去。终究还是放不下他啊!   地牢里一如既往地阴冷,密道里没有传出鞭笞的声音。见云启宇走进密室,两个影卫和李太医忙下跪行礼:“参见皇上。”   “免礼。”云启宇盯着蜷在角落里的瘦小身影,开口问道:“他怎么样?”   “回皇上,这孩子身子骨太弱,加上多日酷刑流血过度导致昏迷。若要痊愈恐怕得花上些时日来静养调理。”   “那他的命算是保住咯?”   “性命是已无碍,不过………”   “不过什么?”云启宇挑眉斜斜地盯着太医。   “臣以为,还是让他多调养几日才好,毕竟是睿亲王唯一的子嗣,即使要罚,也………”   “大胆!朕做事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李太医唰地一下跪在地上:“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微臣不该斗胆揣测圣意,请皇上赐罪!”   “今日的事你权当没发生,要是让朕知道你泄漏了出去,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微臣不敢,微臣定当为皇上效力。”   云启宇这才回头,定眼看了看角落的那个人。衣服烂成了碎条,浑身都是鞭子抽打出来的痕迹,手腕处有一圈紫黑的印,想是被吊起来太久,勒出来的痕迹,双手紧紧地抱着双腿,想把自己包裹起来。脸侧靠在腿上。脸上因发烧泛着潮红,睫毛微微抖动,在昏迷中都显得那么不安。双唇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下唇似是被咬破了,还有一圈牙印。云启宇伸出手摸了摸云寒汐的头发,轻轻地竟带了些怜惜的意味。   云启宇心中一阵抽痛,想要报复的心有了些动摇。毕竟他只是孩子,把当年的恩恩怨怨算在一个孩子的头上似乎太残忍了。   云启宇收回手,站起身。眼中没有了刚才的温情,换上了满满的愤怒与仇恨拂袖而去。   这时,云寒汐动了动身子,努力撑起身子,睁开沉重的眼皮,抬眼看了看,却只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背影。他甩了甩头,奋力地想要分辨出那个背影——原来真的是他。不知不觉中竟然望着那个背影痴痴地笑了。   云启宇似是察觉到了某人的目光,回头一瞥,又看见了那样虚弱却又甜蜜的笑容。   冷冷的月光撒在地牢门前,吝啬地不把一丝光亮射进门里的世界。云启宇怔怔地望着那轮月。此时这冷清的月的温度也无法抚平他心中的狂乱。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孩子对我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这位叱咤风云的帝王第一次有了迷茫有了不知所措,哪怕在手刃亲人时都不曾有过,却对这样的情绪无可奈何。   次日朝堂之上众人依旧为如何对待迪亚驻兵归雁关一事争执不下。   “皇上,老臣以为这仗是打不得的啊……”   “皇上,臣以为这是个振奋军心的好机会,为以后……”   “王大人,若是依你之言那咱沧云根基不保!”   “李大人,若是这般胶柱鼓瑟那才危及沧云根基!皇上,这仗非打不可啊!”   “皇上……”   “哼!全都给朕闭嘴!”云启宇坐在王位之上挑眉望着争执不下的众人:“这仗还没开打,你们倒是先打起来了啊!哼!这就是诸位重臣给朕的计划?真是好的很啊!”云启宇有些恼怒,难道沧云帝国就养了这帮饭桶?心里打定主意要整治一番,冷笑道:“真没有人提的出一个像样的计划?”   号称沧云无敌将军的苏风道:“皇上,臣以为山海镇地形狭长,本就易守难攻,只需派重兵把守城门即可。”   “呵呵,苏将军说得容易,这重兵把守固然是好计策,但要是不诱敌深入,趁着山海镇那狭长的地势,敌军用火攻那岂不是不战而败?”   满朝文武皆知尚书大人沈棋与无敌将军苏风向来不对盘,如今二人又争执起来,也不出声阻止。惹恼了皇上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而那两位也没有谁是善茬,触怒了自然也是碰到了铁板。   云启宇素来欣赏苏风英勇过人。想当苏风初年方十六,随先皇出征,被敌军包围却临危不乱,硬生生地带着将士杀出一条血路,救先皇于危难之中。而沈棋虽为一介书生,却一点没有那些子的迂腐,反而不拘小节,做事也大胆敢干。而这两人不知为何素来不和,见面总是分外脸红,却又不似其他大臣那般勾心斗角,只是斗斗嘴皮子也无伤大雅,便也由得他们去了。   “那其他大臣可还有意见?”云启宇看着那帮大臣唯唯诺诺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这帮老家伙争权夺势谁也不让谁,一到紧要关头便说不起话来了,“既然如此,每人扣俸禄一月。”   “谢皇上恩典!”   “苏风,沈棋随朕来,其他人都回去给朕闭门思过!”   云启宇领着苏风,沈棋来到书房,刚坐下便看见两人在底下挤眉弄眼,不自然地咳了咳,两人总算回过神规规矩矩地看着皇上。   “两位对这战事可还有什么看法?”   “回皇上的话,臣刚才思忖着沈尚书的话的确有理,可是诱敌深入之后又该如何埋伏?臣昨晚回去研究了山海镇的地势,若要布阵,恐怕收获颇微。沈尚书向来足智多谋,不知可有高见?”   又来了,云启宇心里想着,抬眼看了看正在一旁瞪眼的沈棋。   “回皇上的话,刚才臣见皇上仅仅询问了诸位大臣的意见,并未表露欲采纳的意思,也未调兵遣将,所以臣斗胆猜测皇上您心里已有定夺。”而叫我和那大傻子来这里,自然是想把这苦差事交给我们。当然,后面这半句话沈棋没敢说出来。   “不错,边疆那帮人野惯了,朕确实信不大过,你二人乃朕的左膀右臂,自然是可靠,朕封苏风为卫国大将军,沈棋为监军,遣你二人带着朕的密旨火速前往山海镇,即日动身。你二人可有异议?”   “诶?启禀皇上,就我二人出发?不带上一兵一卒?”苏风诧异道。   “带上朕的密旨,抵达山海镇再打开,到时你二人便知该如何做了。”云启宇按了按眉角,昨夜一直想着云寒汐的事,竟一夜无眠,到现在也有些倦了。“可还有不明之处?”   “皇上,这一路必然舟车劳顿,边关战事连连自然也相当辛苦,而微臣却是文人出身,这一路怕是……”能对着当今圣上讨价还价的,出来沈棋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苏风看着不怕死的同伴,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额上的青筋也跳了几跳。   “行了,行了,说重点!”云启宇有些头大地望着眼前的无赖尚书。   沈棋似是不觉自己有多大罪过:“非也非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一去臣要是饿瘦了便是对父母极大的不孝,可是要吃饱必然要用钱,而微臣并非贪官,仅靠着微薄的俸禄度日,但是方才皇上扣下了微臣这一月的俸禄,微臣吃不饱事小,可不孝之事微臣可万万做不得的啊!”   这次捏紧了拳头,额角青筋跳动的不仅是苏风一人了。   “难道沈家现在穷得养不起一个闲人了?要不要朕下旨请苏大人的父亲来当面领赏呢?”当初沈棋上任之时,他父亲便提起请罪,怕这他触怒了自己,还交代了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唯独畏惧的就是他父亲。   “呵呵,呵呵……”沈棋干笑了两声,有些纳闷皇上是如何知道老爹是自己软肋的,不过他也不敢开口问皇上便是:“区区小事,微臣岂敢劳烦皇上大驾。”   一旁的苏风诡异地望着沈棋,待出了书房便出声问道:“真是看不出来啊!原来苏大人如此惧怕父亲。”   哪知一说沈棋便炸毛,口齿不清道:“谁,谁怕啦!谁怕啦!我那是尊敬,你懂不懂?懒得和你这粗人计较。”说完便一阵风似地溜走了。留下背后尚在一脸奸笑的苏风。   待二人走后,云启宇又开始批看奏折。深夜时,终于停下了笔打算歇歇,眼前却又浮现了那个瘦小的身影,云启宇靠在躺椅上,闭上眼,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是夜,云启宇独自卧床辗转难眠。   今日还未曾去瞧过他,不知他怎样了。突然心中又泛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自己何时对一个人如此牵肠挂肚了,更何况他还是自己恨着的人。心软可从来都不是帝王该有的情绪。硬生生地压制住想要去看那孩子的冲动,逼着自己入眠。   可谁知这夜无眠的却不止一人。   阴冷得没有一丝光的地牢密室里,云寒汐蜷缩在角落的干稻草堆上。不过才一个月的光景,比起当初在睿钦王府时越发地瘦了。两颊深深地凹陷下去,双唇开裂,还有一圈深深的牙印,那是在疼得受不了时紧紧咬着下唇咬破了留下的痕迹。   一双眼在夜里格外地亮,却带着痛苦的神色。尽管白日里太医喂了药,烧得不那么难受了,可满身的伤还是火辣辣地疼。双手手指里被钉过钢针,今日上了药包扎好,却仍然疼得钻心。   疼痛折磨着云寒汐的每一根神经,痛得他出了一身冷汗,更无法入眠。   倏地想起了白日里的那抹背影,似是这痛苦中唯一的甜蜜了,不知不觉中嘴角竟也噙着淡淡的笑。   从来没有过的熟悉的感觉在那人身上感受到了,竟还忍不住地想要亲近,尽管那人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尽管那人害死了自己所有的家人,却依旧感到亲切。云寒汐艰难地动了动手,紧紧地贴住藏在怀里的长命锁,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      第五章   次日清晨。   苏风骑马,沈棋则悠哉悠哉地坐在豪华马车里带着一帮护卫向山海镇出发。前方已经想方设法尽可能地拖延时间,而他们则是要火速赶往山海镇。   不到一个时辰,沈棋就在马车里嚷嚷着骨头都快散架了,要停下来休息一番再上路。苏风看了看在马车里奄奄一息的沈棋,也只好下令休息。   一行人临河停下,轮班休整。苏风矮身钻进马车中,倒了杯水递给沈棋,沈棋靠在一旁,只是抬了抬眼也不去接水。苏风叹了口气,扶起他喂他喝了几口水。   “算你还有点良心。”沈棋有气无力地嘟囔着。   “呵,谁像你一样没心没肺啊!”   沈棋也不反驳,也没有力气去反驳,死死地瞪着一旁神清气闲的某人。想用眼神把他千刀万剐。   苏风看着他那样觉得好笑,却也正色道:“我们这次去可非比寻常,去晚一刻可就牵扯到无数条人命!”   话听在那人耳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你以为我想啊!我又不是军人,整天马上马下的。再说是你要休息的,干我什么事!”   苏风气结,对着颠倒是非的人很是恼火,却又不敢动手给他一拳,只能愤愤地哼了一声便吩咐继续赶路了。   一直到傍晚,一行人在林子里驻扎。路上沈棋一声也没有吭过,一直默默地呆在马车里。护卫烤好打来的野兔到马车边上唤他出来吃饭也拒绝了,一直呆在马车里。   苏风看着他一路都未曾休息,拿了点吃的进到车厢里。沈棋躺在软垫上,紧皱着眉可怜的在那儿哼哼唧唧,见苏风进来了也只撇了他一眼就立刻翻了个身,背对着苏风。   苏风看着他的背影一阵哑然,心理好笑他这小孩子脾气,竟能为这点小事生这么大的气,却不敢表露出来,生怕一个不留神又惹得他炸毛,手忙脚乱地喂他吃完了盘子里的肉和一碗白粥。   待东西吃完了,沈棋也差不多快睡着了。苏风知道他今日必定是累坏了,只是赌着气硬是没吭声,现在肚子填饱了,也该困了。便靠着车让他睡在自己怀里。看着他的睡颜,没了白日里的古灵精怪,反而显得安静了许多,没想到这张脸现在像是看不够似的,自己竟然一直他的脸盯着傻笑。   眼看那人睡熟了,苏风才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车座上,体贴地帮他掖好被子才离开。   待苏风打理好一切躺在床上时想起刚才两人暧昧的姿势才觉脸红,心跳加速。但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期待,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期待什么。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想着那人恬静的睡颜也渐渐入睡了。   第二日一早,苏风早早起来煮了粥到马车里叫沈棋。兴许是还没睡醒就被叫醒了,沈棋皱着眉头扯过苏风趴在他身上就是一阵乱啃,撒过气后便揉揉眼,若无其事地到溪边洗漱。留下苏风一人在马车里苦笑。   经过昨夜的休息,沈棋看起来气色好多了。想起今早二人的一阵闹腾,沈棋也没再对前些日子苏风的话耍脾气了。笑嘻嘻地接过苏风手里的粥狼吞虎咽起来。苏风看着他毫无形象可言地猛吃,宠溺地笑了笑,挖出在碗前辛苦耕耘的人,把他嘴角的粥粒擦干净。那人愣了愣便又买下头继续努力。   待众人打点好行李,一行人又启程了。   时至正午才停下休息。苏风还没顾上休息就进到马车,见那人依旧趴着在哪儿哼哼唧唧,看得苏风一阵心疼:“可还好?”   沈棋没好气地答到:“你这大傻个,你看我这样子是还好的样子吗?”   “那哪里不舒服?”苏风坐在他背后,给他揉揉肩。   “你该问的是哪里舒服!”沈棋依旧气不打一出来,明明都是男人为什么自己就这么副窝囊样他就像没事人一样。尽管一直咬牙坚持没再叫休息,可是这马车确实还是拖慢了大家的速度。这让沈棋有种被照顾的感觉,而事实上的确实如此。想着便皱起了眉头。   苏风很喜欢他现在这样一脸懊恼却又温顺的样子,让人忍不住要护在怀里,不让他受一点委屈,就很享受地继续笑着给他揉肩。   “苏风,下午我骑马吧。”   苏风愣住了,想了想却反应过来原因:“那你这小命还打不打算要啦!你娘要是知道我这么委屈你,等回去了还不把我给宰了?”   “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啊,是不是个男人。”沈棋腾地一下起身,对着苏风就是一阵数落:“照着我们现在这速度,等到了山海镇仗都打完了!那是多少条人命啊!”说完还对着苏风翻了个白眼。   “那你会骑马吗?”苏风有些怀疑地问道。   这一问,沈棋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不会,不过可以学嘛!凭我的聪明才智,不出一会儿就……”越说到后面越是没了底气,声音也只有蚊子能听到。   苏风顿时觉得头大,这人还真是有胆。明明不会还真敢管我要马骑。万一从马上摔下来了,伤筋动骨是小,要是丧命那是后悔都来不及了啊。   光是这样想想苏风都出了一身冷汗,那人却依旧不依不饶。:“反正我是不会坐马车了,爱坐谁坐去,我要骑马!”   “不行!这样很危险的!”苏风转念一想:“不如,我带你骑可好?”   沈棋狐疑地打量了苏风两眼,这人不一直和自己对着干吗,几时变得如此好心了?但是这一路上他确实都有很照顾自己,就刚才还帮自己捏肩来着。沈棋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把,然后勉为其难地点头了。   待吃过饭,苏风把沈棋扶上马,再上马把他圈在自己怀里,他的背就那样仅仅地贴着自己的胸膛,心抑制不住地狂跳。原本枯燥辛苦的赶路都变得有滋有味了,连那割得皮肤发疼的风都变得如春风一般温柔。   而此时,被圈在怀里的某人却不这样想。尽管马车里闷但是不会像这样似乎内脏都要被颠出来了一样。而且随着马的奔跑大腿一直和马鞍摩擦,肯定都破皮了,腿根一直都火辣辣地疼。简直是苦不堪言。沈棋有些后悔自己当时那么有男人气概的做法了。   是夜,沈棋因弃了马车只好与苏风同睡。苏风打算熄灯睡觉时,沈棋声音略微有些僵硬地问:“那个,有没有伤药?”   “你受伤了?哪里?让我看看。”苏风无比紧张的询问让沈棋一下子就红了脸。   “那个,也,也没什么,就,就,就只是擦破了点皮。”昔日巧舌如簧的尚书大人如今也吞吞吐吐起来。   苏风在行李中翻出一个瓷瓶:“快让我看看,我帮你上药。”   “不,不用!我自己就行,你出去一下。”   苏风傻眼了:“出去?为什么啊?”   “我要脱衣服上药啊!”沈棋气结地望着眼前这个人。   苏风咧嘴笑了,“有什么啊,都是大男人的,还像个女人似的看不得啊!”   “你才像女人呢!哎呀,出去,出去,快出去!好了我叫你!没叫你就不许进来哦。”沈棋站起身推着男人出了帐子。   沈棋坐在床上脱下衣服,伤口比想象的还要严重,不止磨破了皮,还有血渗出了。也是,从小就娇生惯养的沈棋可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苦。   沈棋打开瓷瓶,剜出一团药膏涂在伤口上,药膏刚碰到伤口沈棋便惊叫出声,这也太疼了!   这声惨叫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护卫们统统围着帐子。苏风站在帐门外焦急地问:“怎么了?怎么了?”沈棋眼泪都给疼出来了,吸了吸鼻子,调整了一下有些哽咽的声音:“没事!就好了!大家休息吧,没事!”   “有事叫我,我就在外面!”苏风不放心地答道。   沈棋看着手指上的药膏,又看看伤口,咬了牙闭上眼,却还是没有勇气涂上去。无数次鼓起勇气,无数次失败。沈棋急得又快要哭了。一咬牙就涂上了,刚一上药眼泪就出来了。   翌日,沈棋被苏风横抱上马,然后放在自己的腿上。这马上引来了某人的抗议:“干嘛要这样抱着我。”苏风看都没看他一眼:“昨晚还没疼够。”怀里的人僵了僵身子就噤声了。   一行人又向着山海镇出发了。      第六章   十余日的日夜兼程一行人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山海镇。镇内的百姓已经全部撤离,城门也早已戒严,士兵们个个神情严肃,四处巡逻一副草木皆兵的样子,可见情况已经不容乐观。战争随时可能开始。   驻边将军带领着驻边军的高层在城门处等候:“下官见过将军,监军。”   “不必多理,先进城再说。”   看着士兵各司其职,井井有序的样子苏风心里也有了数:“目前情况如何?”   “日前敌军又向前行军十里,目前倒未合敌人正面交锋,不过派出的巡逻队总是会遇到偷袭。可见,即便是山海镇附近也已经被敌军布下了圈套。”   “那如今兵力还有多少?”   “不足四千。”   “什么?连人家的一般都不到?这张可怎么打啊。”沈棋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凝重的表情。   两人大致地了解了一下目前的状况,都感到胜算渺茫。回到房间,苏风拿出出发前皇上给的密旨:“就看皇上有什么办法了。”沈棋有气无力道,在他看来,要赢了这场仗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希望吧!”   苏风缓缓展开密旨:至二人至镇始,由城门口起,拖筑战壕,形成狭巷、工竣,令收豆类,遍布巷道,沿巷两边外伏勇士,手持竹矛,枕戈待旦,于斯,城开四门,诱敌入巷。   短短数十字,却使苏风,沈棋呆呆地立了好久,相视一眼,沈棋喃喃道:“皇上的计谋果不是我等可及的啊!”除了震惊,二人又有了十足的信心,对方只八千人,如是如此,就算再来个八千也不惧他。   苏风出去联系驻边将军准备修筑材料,分编修筑小队。沈棋则留在屋内拟画图纸,策划每个小队所要完成的任务。   二人连夜召集起山海镇全部将士,给每个小队分发图纸建筑材料后,便开始行动。   加高现有城墙。而且在每家每户门外修筑高墙,墙高必须超过屋檐,只在墙角处留下仅供一人进出的小洞。顺着山海镇这狭长的地势使原本的街道成为小巷。并且命令外出巡逻的小队遇袭时不抵抗,逃回城中即可。   敌人似乎越来越嚣张,不时出动小规模军队向前行军。各将领在全镇巡逻,督促高墙的修建。不出两日全镇房屋的高墙都已筑成。全城将士也两夜未合眼。   苏风将将士分为四组,一组手持弓箭埋伏在城门之上。一组分为小队潜伏于每户的小洞之中,在洞门处由一人把手,注意城门上的旗帜发出的信号。一组持弓箭伏于屋顶。最后一组带上部分武器,粮草匆忙撤出城,作出溃逃假象。   是夜,由最后一组士兵戒严,其他士兵休,等待着明日的大战。   苏风登上城楼,眺望着不远处的敌军,沈棋也陪着他立于一旁:“这还是我第一次身在战场。”   苏风继续凝视远处却哂笑道:“那你怕吗?”   “怕什么?这计谋不得不说真是令人惊叹,我沈棋这辈子还没服过谁,皇上算是头一个了。”   “是啊,当年皇上还是皇子时我就已跟随着他。一次回京途中遇见刺客,全都是高手,那是我第一次见皇上动手,如此高的修为恐怕我再苦练十年都无法达到。”   见沈棋一脸惊诧,苏风笑道:“没想到皇上还会武功是吧!那次我们一行人也就只有我和皇上活了下来,所以这件事世上知道的也只有我们三人。”   “天呐,还好我没有叛变之心。不然我岂不是会死的很惨!”沈棋光是想想都吓得打了一个哆嗦,跟着皇上这几年,皇上的手段都见识过了不少,要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能的办法可多了去了,这时沈棋为自己的安分守己默默地庆幸着。   苏风转头看见一旁脸色变化极快的人笑了:“两夜未合眼了,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明天可就忙起来了。”   “你不也是吗,我陪着你。”不知何时,沈棋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关心那个人。苏风听见这话心里暖暖的,禁不住用手拥了拥那人的肩膀。   一早,全城的士兵整装待发。按照计划,士兵们埋伏起来。有一小队趁着天色未亮开了城门逃出去,其间故意弄出了些动静。敌人信以为真,果然带着部分军队前来进攻,苏风安排一小部分士兵与其交锋。不一会作溃逃状返回城内。   紧接着不久,下令在城门挂上白布,然后打开城门以示投降。待敌方一小队巡逻兵侦查过后,八千军队浩浩荡荡地冲进了山海镇。未等敌人在城中欢呼,城门就以关闭,紧接着就迎来了密密麻麻的箭雨,把敌军杀了个措手不及。   顿时被射杀的敌人不计其数,敌方八千军队锐减至三千。这时城墙上扬起一道红旗,射箭停止,呐喊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高墙后的士兵从小洞鱼贯而出,令敌人防不及防,最终全歼敌方八千精锐士兵。   沧云战胜的消息迅速传开。震惊大陆,沧云以不足四千的军队对阵迪亚八千精锐军队,还微弱损失在半日之内大歼敌军,成为历史上以少胜多的典范,并且此次战役开创“巷战”这种新的战术,史称“沧云捷战”。      第七章   云启宇在早朝时接到了前方传来的捷报,并无惊讶,毕竟是自己亲手策划的战略,想不赢这场仗都难。无疑,这场仗成为大陆的一个传奇,也大大提升了沧云在大陆的地位。现在大街小巷,老老少少都在谈论这场旷古的战事,算是为将来沧云开始一统的大业奠基了。   瞥了一眼朝上站立的人,个个都面露喜色,一扫前些日的阴霾,各位大人看似其乐融融,可不知私底下又开始在盘算着什么。云启宇在宣布今夜设宴庆功后便退朝了。   云启宇早早地坐在书房里批阅奏章,今晚那些大臣必定又会前恭后倨地拍马屁,后宫的妃嫔也会乘机争宠献媚,不知又会喧闹到几时。可身为帝王,却不得不在这样的场合里打滚,毕竟沧云仅有皇帝是不行的。想到这里云启宇就不禁一阵头痛,后宫妃嫔身后也牵连着朝中的势力,连去那个妃子那里留宿都得考虑一番,看来这些官吏是不整顿不行了啊。   夜晚,后花园里数百盏灯驱走一方黑暗。众人围坐,舞女翩跹起舞,乐师伴出阵阵悠扬的乐声,酒香盈(和谐)满花园,大臣们谈得眉开眼笑,妃嫔们眉目含情望着圣上,一派乐景。   初冬的风有些许冷了,云启宇拂了拂被风吹到脸上的发丝,略带笑意地看着席间,心里却思忖着其他的事。那人去地牢也五个多月了。前些日子听影卫说似乎是又病了,也不知好了没。细想起来这五个月里他病的日子比好着的日子还多,这究竟还是不是来受罚的,不禁嘴角上扬。   席间顿时没了声,当今皇上不仅谋略过人,而且也生得极为好看,眉似剑透着王者的威严,眼角略微上扬带来一股不容蔑视的傲气,眼则如墨一般深邃,双唇微薄,似乎有些无情,麦色的皮肤被一身黑色金龙长袍包裹,显得身姿挺拔,如今笑起来,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云启宇笑着:“呵呵,停下来作何?继续。”众人才纷纷收回目光,继续饮酒作乐,一片喧闹,好不热闹。   地牢里的云寒汐连续三日发着高烧,昏迷中无助地抱紧了双臂。李太医来时已用剪子剪下混着血的破衣裳,一点一点地擦净他身体上的伤口,换上新衣。   他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而那些青青紫紫和渗血的伤口显得格外狰狞。待李太医拿开上药的手时云寒汐在昏迷中迅速蜷紧了身体。   不多时,李太医向一旁的影卫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这静得令人压抑的地方。   影卫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蜷缩成一团的人,明明是如此脆弱没有安全感的人在受刑时从来没哭喊过一声。这小小的身体里究竟有什么样的力量,让他从这样的酷刑中一次有一次地撑了过来。   这几个月的折磨,每一次落鞭没有因为他年岁小而手下留情,即使是病着只要没接近死亡,这种折磨就没有停止过。牢里的刑具在他身上几乎都快试遍了,不知这孩子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让皇上如此记恨。一瞬间,影卫毫无波澜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同情。   云启宇在床上辗转,那被点燃的怒意没办法平息下去,那个女人果然永远都是他最恨的人。起身走向地牢,向从云寒汐身上发泄这满满的怒气。   云启宇一进密室就看见那人蜷在一旁,似乎在睡梦中他永远是这个样子。走上前去使出狠劲向着他的肚子踢了一脚:“给朕起来。”鲜血一下就从云寒汐嘴里呕了出来,人却依旧昏迷着未动。   影卫道:“主人,他已经昏迷三日了。李太医说,药已经用了,熬不熬得过就看他造化了。”   云启宇不理,径直吩咐影卫把他绑在木桩上。   巨大的尖勾被拿进了密室,影卫拿着尖勾的手有些颤抖,心里希望他能挺过去。尖勾刺入锁骨下方的皮肤,才换的一身干净衣服一时间又染满了鲜血,直到尖勾刺穿后背,人被挂在这勾上,看来这两手臂多半是废了,无力地垂着。   似是感受到了疼痛,昏迷中的云寒汐慢慢转醒。冷汗迅速湿了全身,额头上也挂满了豆大的汗珠,眉头紧皱,牙齿紧紧咬着下唇。云启宇一声冷笑,又吩咐着用鞭子抽打他。   云寒汐在剧痛中缓缓睁开了眼,双肩疼得要死,两手已经完全无法动弹。使出全身力气勉强抬起了眼,终于看清了眼前带笑却笑得好冷的人。云寒汐感到一阵委屈,他就有这么讨厌自己么?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他就很高兴?   一时间,不仅身体,连心都变得好痛。本还期望着等他气过了,能亲近自己一些,看来确实是太高估自己了,抑或是低估了他的恨。扯起嘴角,嘲笑自己的愚蠢。低下头,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滑出。明明不想的,不想在别人面前流泪,表现得那么脆弱。   云启宇看见了那个苦涩的笑,不满他为什么总是笑?现在居然还能笑出来。云启宇怒气冲冲地走近那人,用力扳起他的下巴,却被震惊地快要令他窒息——他的脸上竟满是泪水。。   云寒汐又费力地抬起眼,眼神有些涣散地望着眼前的人,眼里是他不该有的苍凉与心痛,声音虚弱而又嘶哑:“满意了吗?”云启宇看着他眼中的悲戚心里像是被堵住了一样难受,失了魂逃地走回寝宫。   又是一夜未合眼,那张沾满泪水的脸,那样悲痛的眼神,那样无奈的笑……全都一遍遍地在脑中回放。心中没有丝毫复仇的快感,反而心里是阵阵抽痛,明明应是恨的啊。   第二日早朝,几位老臣进谏:“皇上,臣听闻叛贼云祁山的下人现扔收押在地牢,皇上当日已昭告天下,令其满门抄斩,如今这样将令天下人心寒啊。”   “皇上,您要以社稷为重啊!不能因私情而背信于天下百姓啊!”   “皇上,老臣愿辞官回乡,恳请皇上处死叛臣家臣。”   云启宇愤怒地看着眼前跪倒一片的大臣,这些人都是云祁山生前的死对头,这群老东西自恃有了点功绩便越来越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想起云寒汐,心里又是一阵不安,云启宇恼怒这样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感觉,既然无法控制,就让他永远消失,而且破怕他已经死了,于是淡淡道:“那斩了便是。”   几位老臣均惊讶于皇上的爽快,既然这么无所谓又何必把人藏在地牢呢。   云启宇愤愤地回到书房,这群老东西是越来越不知死活了,而那太医更是如此,朕的话都敢违背了:“影一,今晚就让李太医永远睡着。”   “属下明白。”      第八章   深夜,云寒汐依旧被架在尖勾上,双肩早已疼得都已经麻木了,头低低地垂下,双眼没有焦距地半闭着,单薄的身子像是秋风里的树叶般破败。已经没有多的力气思考,应该快见到娘亲了吧。这世间的每个人都讨厌我,娘亲总该会喜欢我了吧。   密室里来了一个人,粗鲁把云寒汐从尖勾上接下,疼得他又是一阵抽气。被那人扔在地上拖着走,血迹也拖了一路。   今年冬天来得特别早,傍晚时就已经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云寒汐感到一股寒气袭来,却已无力睁眼寻看,他知道自己离死已经不远了。可是他并不害怕,因为他活在这世上最后一点希望的都已经破灭,生死自然也就也变得无所谓哦了。   在云寒汐迷糊地想着时,已经被拖到了大殿。皇上坐在上方,打量着躺在地上,满身血渍的人。四周的大臣在看见浑身是血的云寒汐时都倒吸一口凉气。   “众爱卿觉得他还有必要再斩吗?”的确,他已经和死无异了,就这样被扔出去,不出一刻钟就必死无疑。云启宇手拿一把涂了剧毒的匕首走向云寒汐,最后一次看他的脸,把匕首缓缓刺入他的眉心。   这时,云寒汐缓缓地睁开了眼,眼前出现的竟然是那个人。呵呵,真好,临死之前还能再见他一面。咧开嘴望着他傻傻的笑了笑,又慢慢闭上了眼。   云启宇的手顿住了,看见那么纯净的笑容心里有了不舍,抽出本已刺进皮肤的匕首,试了试他的鼻息,吩咐侍卫把他抬出去埋了。血不断地从眉心淌了出来,划过脸庞,染上苍白含笑的嘴角,竟也说不出地妖冶。   殿上的人终于散去,留云启宇一人高坐于殿上。冷冽的寒风从四周洞开的窗涌进殿内,吹得衣袍猎猎作响,黑色的发丝随风在空中缠绵,男人突然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似乎是被生生地给剜去了,呆呆地坐着,感觉今年的冬似乎是特别地冷呢。   两个侍卫找来一张破草席把云寒汐裹了裹捆上抬着走出了宫门。凭着最后一点求生的本能,云寒汐抱紧双臂,缩在草席里躲避着刺骨的寒气。   “妈的,那些人就知道使唤我们,领赏的事却从来没有我们的份。”一个侍卫愤愤不平道:“这么冷的天,摊上这么个苦差事,真他妈的倒霉。”   另一个人啐了一口唾沫:“兄弟,就把他扔这儿吧!反正荒郊野外的也没人。”   那人一脸淫笑地附和道:“好好好,这大冷天的我也好回家暖暖。”说罢两人找了个角落扔下草席便飞似的跑了。   夜里的寒风依旧在耳边呼啸而过,无论怎么缩紧身子都无法得到一丝温暖,全身都冻得发青。不过也好,这样冷着就不会觉得痛了。云寒汐无力地睁开双眼,看来真的快要死了呢。   半夜,雪停了,风也止了。似乎不那么冷了,草席里的云寒汐还睁着眼,越来越微弱的呼吸昭示着他生命力的流失。终于,一双眼缓缓地合上了。   等云寒汐再次醒来,全身又叫嚣着疼痛,不过似乎不那么冷了。自己已经换了身干净衣裳,现在正躺在被窝里。轻轻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睁开双眼打量着自己的所处的地方。一间简朴的竹屋,四壁上挂着几幅画作,屋内的桌椅柜子也都是竹子做的,散发着一股清香。   突然,门缓缓打开了,一位五十上下的妇人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坐在床边惊喜地看着苏醒过来的云寒汐:“你可算是醒了,来把药喝下。”   云寒汐依言撑起身子,妇人赶忙来扶着他,把药一勺一勺地送进他的嘴里。喝完药,云寒汐哑着嗓子看着眼前妇人的眼问道:“婆婆,我死了吗?”   哪知妇人却笑了:“小小年纪,什么死不死的,你现在活着呢!还活得好端端的!这世上还没有婆婆救不了的人。”云寒汐点了点头,原来自己还没死啊!可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妇人看见那张迅速暗淡下去的小脸,心里有了浓浓的不舍。他身上那些伤光是看着都如此骇人,不知这孩子遭遇了些什么,竟然被这样对待。妇人收拾了下心情含笑问道:“婆婆叫段瑾书,告诉婆婆你叫什么名字。”   “婆婆,我叫云寒汐。”云寒汐从没被人这么关心过,也就笑答道。   “呵呵,真乖!你就放心地住在这儿,你现在身子虚,再睡会儿,婆婆晚些来看你。”给云寒汐掖了掖被角,等他睡着了再拿上药碗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老妇人走到另一个房间,一位五十岁上下的老人正蹙眉望着她:“怎么?你听见了?”   “老婆子,他可是叛臣家臣啊!”老人一脸严肃。   老妇人把眉一挑冷言:“哼,那我带着他走好了,不敢连累右相大人。”老妇人一生无儿无女,对这可怜乖巧的云寒汐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五日来也是把他当做亲孙子来照看。   张玄居有些头疼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这辈子还真没怕过谁,唯独这老婆子硬是把自己吃得死死地:“也罢也罢!”   “那你可不许摆脸色给他看。”老妇人不放心地嘱咐道。   “知道了,我敢拿你的宝贝孙子怎样啊!”老人苦笑看着自己的妻子,这辈子还真拿她没辙,却也乐在其中。   老妇人又不满老者的说法,质问道:“那就不是你的孙子啦?”   “是是是,当然也是我的。”老人点头哈腰,生怕一个不留神惹怒了妻子,她就带着那孩子一走了之。   云寒汐“死”了有半个月了,这半月来云启宇每夜都在梦见了他。惨白的脸,全身血淋淋的样子。醒来过后就再也睡不着,只能枯坐到天亮。   这夜,云启宇又一次从梦中惊醒。站在床边怔怔的望着窗外的月亮出神。不知不觉中竟又走到了地牢,轻轻地叹了口气走进那间密室。空无一人,点亮桌上的灯,驱走一方黑暗。      第九章   经过一个多月的悉心调理云寒汐身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而最棘手的便是云启宇那匕首上涂的毒药,还好只染上一点,不然可真就回天乏术了。   这毒已四散,无法逼出体外,由于匕首是从眉心刺下,张玄居用内力把毒素封在印堂之处,段瑾书用毒彻底把毒素汇聚,凝结于眉心。或许是那毒里掺入了大量的朱砂,毒素凝聚于眉心,看上去倒像是一颗朱砂痣。只是这一生再也碰不得雄黄,荆草不然凝聚的毒将会再度爆发,致人于死。   身体好些过后,云寒汐把身世一五一十地告诉二老,也告诉两位老人自己的出现可能会给他们带来很多麻烦,两位老人却不以为然,“小汐,有爷爷婆婆不管自己孙子死活的吗?”婆婆的话让云寒汐心里的坚冰渐渐融化,对张玄居和段瑾书夫妇也彻底放下了戒心,   从他们那里让他感受到了亲人给予的温暖,云寒汐真心喜欢这个对爷爷有些刁蛮对他却无比宠爱的婆婆,也喜欢那个万事都运筹帷幄的丞相大人却独独摸不透婆婆的爷爷。   婆婆也告诉云寒汐爷爷是当朝右相,当初爷爷为救他师父深受重伤,师父没救成还险些丧命,身为“药圣”的婆婆救了爷爷一命,从此爷爷便死缠烂打地跟着婆婆,之后便一直隐居于此。   云寒汐惊讶那个一天只会对着婆婆耍宝卖乖的爷爷竟是沧云帝国的右相,而这个慈祥温柔的婆婆竟是大名鼎鼎的“药圣”。   婆婆还告诉云寒汐,那天他俩天未亮就下山置办货物,却看见被扔在雪地里的他。那时他尚有一口气在,可是也虚弱得要命。看着这孩子满身伤痕,爷爷和婆婆动了恻隐之心就把他抱回了家中悉心照料。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让往日的伤痛不那么疼了,举目无亲又如何,他还有婆婆和爷爷在一起。只是,日子越久就越是想念那个人。他是沧云的皇帝,他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而自己却不恨他,他害他受了那么多的苦,自己竟也不怪他,心里独独只有想念。   身体渐渐好起来,手指的伤还敷着药不能动弹,却是下得了床了,颤颤巍巍地走出门,看看自己一月来呆的地方。几间简朴的竹屋,自己待得那间是个小阁楼,得上十几阶梯子,那原是婆婆和爷爷的住处,婆婆说山里湿气重,怕湿气进了骨子里落下病根,这里地势高,湿气少些,就把屋子腾了出来给了自己。   屋前是辟出来的一个小院,四周用竹篱笆围起来,正中间开了个门。门外全是郁郁葱葱的竹子,茂密笔直,即使是隆冬也是绿油油的一片。若不是地上积淀起来的白雪还真没有一点冬日的气息。   云寒汐走下阁楼,一脚踩在松松软软的雪上,觉得脚底好舒服,院子里有几条石子铺出来的小路交错着,种着几棵不知名的树。叶都落光了,只剩下几丫光秃秃的树枝。云寒汐想若是春日里,这院子里一定会开满花吧,还会引来许多蝴蝶也说不定。   一道焦急的女声却打断了云寒汐的遐想:“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就出来了啊!外边这么冷快回去。”婆婆一进院子便看见云寒汐站在雪地里顿时心疼得要命,爷爷也立马解下身上的貉子披风搭在云寒汐得肩上。云寒汐觉得心里暖暖的,在老人的簇拥下满心欢喜地回了屋。   一进屋婆婆就开始数落:“小汐,不是叫你不许出去吗?外面这么冷,要是受了寒,再病上一场你是要婆婆担心死还是要婆婆累死啊!”云寒汐笑眯眯地看着婆婆嗔怒地责备他,心里满是甜蜜,也不还口,只是笑盈盈地坐着听婆婆叨念。   或许是爷爷看不得婆婆这碎碎念的模样:“哎呀,小汐毕竟还是小孩子,在屋里闷了一个月了也该出去透透气了,老婆子你就别再念叨了。”   婆婆死死地瞪了爷爷一眼:“见不得我念叨那你就出去啊!”   爷爷一下子就慌了神:“哪里,我没那个意思,老婆子你别气。”忙上前拉拉婆婆的衣袖,婆婆却毫不留情地甩开了。云寒汐又笑嘻嘻地看着爷爷使出十八般技艺逗奶奶开心。   两老知道云寒汐是个安静的孩子,吵吵了没多久便嘱咐云寒汐先好好休息,一会儿去吃饭,就出去闹腾了。   直到老人走了好一会儿云寒汐才敛了脸上的笑容。依婆婆的话解了衣裳缩在被窝里休息,不知不觉又想起了那人。天冷了,不知那人可还好,有没有生病。云寒汐又摇头自嘲,那人可是当今圣上,身边的人怎么会让他生病呢。浓浓的思念从心里泛起,想着那人的每一个细节,却也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晚饭照例是婆婆喂他,手上的伤还没好,没办法举筷。其实都不怎么疼了,婆婆却执意要上药说是不然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一双手。身上的伤也是敷着药,狰狞的伤疤渐渐变得平滑。   云寒汐突然想起了什么,咽了嘴里的食物问道:“爷爷会画画吗?”   爷爷从碗里抬起头,得意洋洋到:“琴棋书画你爷爷样样精通。”奶奶飞快地白了他一眼。   云寒汐听到这个回答顿时两眼放光:“那等我手好了,爷爷教我好不好?”爷爷这次也没再吹嘘,直截了当道:“好啊,等你婆婆觉得你手可以活动了就开始教你。”   云寒汐裂开嘴笑得一脸灿烂。      第十章   云寒汐笨拙地用缠着药的双手披上件披风出了房门,这两天似乎开始回温没有隆冬时节那样冷了,婆婆允许他可以出来走走。   台阶上都还积着雪,云寒汐扶着扶手走下去。院子里的雪也还没化,透着寒气,可风却不那么冷了。是不是地掀起他的衣角,掠过发丝拂在脸上,那张精致的脸上不在是近乎透明的苍白,反而有些红润,看上去多了分生气。   云寒汐信步在院里走着,屋内响起了婆婆的声音:“小汐,快来,婆婆给你拆药了。”终于可以拆药了?之前就央了婆婆好几次,可婆婆不肯,现在终于可以拆了。   加快了步伐,带着笑走进门。到婆婆的跟前乖伸出双手乖地坐下,“就这么迫不及待?”婆婆笑道。云寒汐还是只望着婆婆笑。   段瑾书把他的手放在桌上,小心地拆开布带,在把手牵到一旁的温水里洗掉药渍。指尖上的伤痕果真都消失了,手腕上被捆绑的痕迹也都消失了。   “试着动动看。”云寒汐依言伸了伸手指,转了转手腕,竟一点也不疼了:“谢谢婆婆。”段瑾书嗔怒道:“在说谢,婆婆可就不认你了。”云寒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知道了,婆婆。”转而又对着一旁笑吟吟的张玄居道:“爷爷,快教我吧!”   “呵呵,何必急在这一时,待吃过饭也不急嘛。”   “但是还有好久才吃饭,爷爷就别粘着婆婆了。”云寒汐换上衣服可怜兮兮的表情,含着泪花盯着爷爷。   张玄居也不在意这个小家伙看穿了他的心思,看这孩子少有的迫切也就拉着他的手到了书房去。   这还是云寒汐第一次到书房来,房门一打开便是一壁高高的书架,上面摆放了各式书籍,屋的那头开了一扇窗,正对着后院的花田,花田中照例铺着石子小路,围着篱笆,篱笆外就又是茂茂密密的竹林。   窗前是一方书案,上面整齐地放着几沓书,书架,镇纸。书案的脚边零零散散地放着几卷画轴。靠门的墙上依旧是一壁高高的书架,上面放满了书。   张玄居看着门口呆站着的云寒汐,牵起他的手走进书房:“小汐以前认过字吗?”   云寒汐摇摇头:“不过偷着学过,认得一点。”   “那爷爷以后教你,可好?”张玄居笑盈盈地看着小家伙啄米似的点头,一种为人师表的成就感顿时油然而生。   两人走到案前,云寒汐还小,有些矮,只得踩着一张小板凳站在爷爷身边。学着爷爷的样子握笔,白皙纤细的手指握在狼毫上不仅美得惊心竟还显得有不一样的力量。   半生画竹,一生画兰,从兰花的画法中便可看出一个人的心性。张玄居尤爱兰花,教云寒汐得第一堂课便也是画兰花。   张玄居铺好宣纸,沾上浓墨按贯法一笔长,二笔短,三笔破凤眼,再辅以淡墨衬上几叶。寥寥数笔一株兰画得空灵飘逸,颇有仙风道骨的意味。   放下笔低头看看专注的云寒汐问道:“可懂了?”云寒汐也不摇头,也不点头,默默地盯着纸上的兰花若有所思,缓了一会儿才望向张玄居答道:“懂了。”   张玄居示意他动笔,云寒汐则有模有样地学起来,不消一会儿即成。片片兰叶力透纸背,提,按,转都恰到好处,回避兰叶的柔滑质感,突出表现叶片坚韧的力度,如若刀削。而重用淡墨,以浓墨加以点缀,似是韬光养晦的本性。   这张兰花图和张玄居的风格迥异,张玄居本以为云寒汐只能画其形,不能悟其神。至多也仿几分张玄居画中的飘逸,谁知他能悟得如此之快,禁不住问道:“为何画作这样?”云寒汐望着爷爷眨眨眼指着画中的兰花回答道:“它就是我。”   确实是捡了个宝贝徒弟,如果说以前对他是满满的疼爱,那现在恐怕害的加上一份期待,毕竟悟性如此之高的孩子不好寻。张玄居转念一想,会不会是巧合,便有意考验他一番。   张玄居回到房中,拿出好几件厚厚的衣衫让云寒汐穿上,抱着他轻轻越过窗户,偷偷摸摸地从后院的篱笆翻出去,生怕老婆子发现他带着云寒汐跑到那冰天雪地里。   手里一直抱着被捂得严严实实的云寒汐,一路施展轻功到了竹林外,直到一阵冷冽的幽香传来才停下。张玄居指着远处的那株孤零零的梅花树对怀里的云寒汐说:“看见那梅花了吗?好好看看,回去给爷爷把它画下来。”   云寒汐从厚厚的衣服中伸出小脑袋,远远地望了几眼寒风中的梅花树:“记下了。”   张玄居又飞一般地抱着云寒汐奔回院里,悄悄地回到书房,看见书房中无人,舒了口气,还好没有被发现。云寒汐看着爷爷一脸紧张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偷笑。   云寒汐站上小板凳,用镇纸压住一张白纸,伏上身去拿笔灰墨蘸深墨,执笔悬空想了一想便落笔用侧锋逆行运笔,表现出老干边缘的毛色质感,随即顺势用不同长短的弧线逐渐勾勒出了老干的形态,行笔有虚有实,笔意灵活,再略微点缀焦墨苔点。双勾加皴画出枝桠,画细枝嫩茎时行笔则用浓墨中锋,柔中寓刚,线光洁劲健不带涩滞,以提按体现嫩茎的柔韧和“俏”。如此画出树干。   梅花则用淡墨勾其轮廓,圈出的花似圆非圆,意在方圆之间。再用浓墨点蒂,倒晕勾蕊于笔尖上蘸淡色,沿花的周围晕染,随染随将笔肚下按,使笔上的清水着于纸面,烘托画面。   最后一笔画罢,云寒汐直起身看着爷爷。张玄居看着这画竟觉得熟悉,居然和空地上的那棵梅花树一模一样!如此画作,似是能嗅出丝缕花香,而且比起活生生的那棵树更神韵。不仅有坚韧,隐忍,更有一股悲戚在画中萦绕。   张玄居略看一眼便会心一笑。云寒汐看爷爷笑了,想必是自己画得还行,就也笑开了,不过却不是为画而笑,他心里可有自己的小算盘呢。   待他细看是就被怔住了,这是一个尚才六岁孩童所能做出的画吗?而且他还从为学过作画。若非亲眼所见,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张玄居深深地望了云寒汐一眼,若是有心培养,这孩子必是大陆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      第十一章   前日的那场风寒硬是折磨了云启宇一月有余才见好,可心中的悔恨却丝毫都没有减轻,病愈之时人都瘦上了一大圈。   以前在睿亲王府中不知就已经受了多少委屈,竟瘦小成那个样子。而自己下令杀了他的全家,尽管不是真的家人,可他却是这样以为的。之后又再地牢受了无数的刑罚,不知那孩子该是有多恨自己啊!想到这里云启宇心中一阵揪痛。   他总是在笑,双眼像小鹿一样明亮,笑意都到了眼里,可想起了那日里满是泪痕的小脸就不住地自责,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孩子这么狠。如果自己能手下留情那也不会留下这一生的遗憾。   如今后悔也无用,那就让这份自责折磨自己一生吧,让这种心痛使自己记住那个孩子。云启宇卧在床上,睁眼望着月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这日才下早朝便听贴身婢女说雪妃即将临盆,雪妃怀孕十月,是该临盆了,可却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反而想起了云寒汐,别的孩子都是父母手中的宝贝,可他似乎从小就没有得到过家人的关爱吧。于是又是一阵心痛,没有去往雪妃的宫殿,转身走向书房。   当夜张玄居召来信鸽,写信告知沧云皇帝云启宇:十年之后右相之位传于弟子冷月。      第十二章   这年的春似乎比往年来得要早,尚在正月末时宫女们就已经脱了厚重的棉袄着上轻巧的薄衫,一个个迈着轻快的步子在宫中四处穿梭,像蝴蝶儿飞似的好看,也把向来严肃庄严的宫围染得有了几分生气。   这才过了元宵,宫里四处挂起的灯笼给撤下就忙着开始了新一轮的布置。虽不及过年时那般四处都张灯结彩,可也是做足了排场。   礼部的官员全都忙得团团转。快进春了,四处的花草该修的修该剪的剪,最后一拨落叶也给扫得个干干净净,连路面都一尘不染。四处亭子楼阁的桌椅扶手是擦了又擦,直给抹得发亮。   举办晚宴的宫殿更是如此。四周早早挂起灯笼,地上铺着厚实专业的猩红色地毯,宫灯桌椅整齐摆放在上,角落是乐师们的乐器。中间留出一块大大地空处给歌姬们表演之用。   这些种种处处都显露出这次来宾的尊贵以及皇上对他的重视。云启宇在书房和礼部侍郎商议接待当日晚宴的细节以及赏赐的宫殿的布置。待礼部侍郎走后云启宇踱步到窗边,感觉有些恍惚,一晃竟然就十年过去了,那孩子也走了十年了。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如今的云启宇更加有帝王的霸气,一双剑眉显出让外表更显刚毅,如墨的双眸射出凌厉的目光有不怒自威之感,脸上似乎从没带上过笑容,永远都是这么威严,让人望而生畏。身姿依旧如当年那般挺拔,身着黑色龙袍,不似当年那般锋芒毕露,凸显出更加内敛深沉的气势。十年的时光流逝竟没有在这位帝王身上留下丝毫时间的痕迹,反而更加成熟,如老酒一般越发香醇。   云启宇依旧伫立在窗前,如果那个孩子还在,也有十六岁了,本以为这伤痛会慢慢地淡去,可谁知越是久越是压抑得喘不过气来。或许自己对他真的不仅仅是父子之情,毕竟他的死竟让自己从未再踏足后宫。   到如今也还是只有八个孩子,而且当初在雪妃的孩子出生时自己也固执地留出了他的位置,将本应是七皇子的云晓飞立为了八皇子。可惜,这一切都已经无力回天。如今似乎只有他能让自己挂心,而他却已不在。云启宇收拾起失落的心情回到书案前继续批奏折。   十年了,云寒汐从未下过山。要把爷爷和婆婆的文治武功还有医术全部习得毕竟是不易的。十年的时间云寒汐长得越发俊俏,肤色白皙胜过女子,眉色略淡,眼角微挑,平添一股媚气,嘴角含笑,温文尔雅的气质让人不得不喜欢。可眼眸深处透着的孤寂与淡漠让人亲近不得。   就似天边的月,美,却美得冷冷清清,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年前,祖孙三人也打算着过个欢欢喜喜的年。云寒汐也破天荒地随着爷爷婆婆下了山置办年货,回山时身边就多了一个人,角落冻得瑟瑟发抖的小乞丐。段瑾书看着就像当年捡到云寒汐时一样,顿时心生怜悯,带了他回山,唤作听风,给云寒汐做书童。没料想到的是,听风洗去一生污垢竟生得也不差,若是被倌馆的人瞧了去怕是得流落烟花之地。   四个人一起热热闹闹地过了个年。听风也不怕生,那爷爷婆婆叫得甜到了二老心坎里。虽说小云寒汐六岁,却敢去作弄他,云寒汐只是笑笑并也不计较,宠弟弟般宠着他。   元宵一过,朝廷便差人送来了白色锦缎嵌绣银丝的丞相官服,银色绶带坠着汉白玉石煞是华贵。张玄居打算让听风随云寒汐进宫,自己则带着段瑾书云游四海。   离别之前,云寒汐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端端正正地跪在二老膝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张玄居也欣慰地望着这个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徒弟欣慰地笑了。段瑾书泪眼婆娑地看着两个孩子,云寒汐是她看着长大的,确实让人放心,可他身边的听风毕竟还小就忍不住嘱咐几句:“听小汐的话知不知道,婆婆和爷爷会来看你们的。”   尽管才相处了半月,可听风却喜欢这三个亲人,如今就要分别了,听风忍着眼眶中的泪水不让它流出来,乖乖地点了点头。   面圣前一日云寒汐就带着听风下山了。此次下山云寒汐带上来银色面具,遮住了容貌。上及前额,刚好遮住双眉,下及上唇,盖住了鼻尖,可即便如此也让人忍不住遐想面具下的美貌,那额上的“朱砂痣”更是惹人。   到达京城时已近晌午,听风毕竟打小就呆在京城,便央着云寒汐要去京城第一酒楼香乐坊去吃饭,云寒汐笑笑就应了。二人走到乡乐坊,店小二一见来人衣着不凡就笑呵呵地上前伺候。   “楼上可还有位置?”云寒汐想多看看自己以后生活的地方。哪知听风拉了拉他袖子悄声问道:“小汐,我们有这么多银子吗?”云寒汐倒也不计较他随着爷爷婆婆叫他小汐,却也确实对银子没什么概念,只得从包袱里拿出十两银子放在听风手上:“这么多够了吗?”   听风顿时两眼放光:“够了,够了,在吃上一顿就够了。”于是乐呵呵地拉着云寒汐跑上了二楼。   两人捡了临窗的位坐下,京城的繁华尽收眼底排着长龙的小吃店,街头巷尾的小贩忙着吆喝,街上嬉戏的小孩……云寒汐照旧嘴角含笑看着楼下充满生气的一切。突然感到一阵目光射向了自己,也不去寻,也不躲闪,自顾自地品着茶,看这美景。   听风则在一旁指着楼下的事物告诉云寒汐那都是些什么,有那些趣事,可不一会儿耳边喋喋不休的声音停了下来,云寒汐疑惑地转眼,原来听风看菜上齐了,知顾着吃去了。   “吃慢些,我又不同你抢。”云寒汐好笑道。   “小汐,你也吃!你也吃!我也不同你抢!”可手却丝毫没有诚意地一个劲儿地往自己碗里扒菜。   云寒汐笑得更深了,也开始动手,只是比听风优雅得多就是了。   可这时却来了位不速之客。人长得高大威武,太阳穴往外凸,武功定然不错,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贵气,想必不是寻常人,怕是那家的公子爷。   那人从楼梯上来,径直走到了云寒汐这一桌前,听风还没发觉,依旧埋头大吃。从那人一上来云寒汐就感觉到了那目光有些熟悉,想必就是楼下的那人吧。   “在下柳骁,可否有幸和公子同桌?”开口倒还是彬彬有礼。   云寒汐擦擦嘴起身依旧带着笑还礼道:“舍弟怕见生人,公子到别处吧!反正还有这么多的空位。”这时听风才反应过来有人,抬起脑袋,傻愣愣地盯着来人点点头。云寒汐望着那张笑脸笑意更深了,拿过绢帕给他擦擦嘴角的油渍:“你快吃。”听风听言又埋下头去。   柳骁倒也不纠缠,笑着答道“如此,那就不打搅公子了。”   云寒汐点点头继续坐下用餐,却感觉到那人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来回,也不多言,吃了饭就带着听风离开了。   一下午的时间就在陪着听风逛京城了,其实自己也开了眼界,从来都没有这样出来逛过,两人一路吃吃笑笑,到了黄昏才找到了间客栈落脚。   云寒汐一下午都知道有人在跟踪,不放心听风自己一人待一个屋子,便只要了一间上房。两人都玩累了,便早早地躺下。云寒汐夜里有所警觉,屋外只有人徘徊了一阵,一夜便也无其他异样。   第二日,宫里派来的侍卫叫醒了二人。两人一路来并未故意隐藏行踪,宫里的人找得到也不奇怪。云寒汐着了那日收到的朝服出了门去,听风着了件青衫也跟了上去。   云寒汐上了客栈门口的八人大轿,不忍听风就这么走着进宫,也带着他伤了轿。一声尖细的“起轿”响起,一行人就朝着宫门出发,留下身后议论纷纷的人们。   柳骁混在人群中,看着远去的轿子若有所思。      第十三章   两人一进宫便由皇上的贴身总管高斐领着游览御花园,高斐初见右相大人,没有料到右相如此年轻竟还长得如此好看,兀自想着面具下的容貌,一时间居然呆了神。直到云寒汐带笑唤到:“高大人?高大人?“   高斐这才回过神来:”奴才失礼了。”顺势要往下跪赔礼,一双微凉而滑(和谐)嫩的手扶住了他:“高大人不必如此多礼。”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听着竟如此悦耳,差点又失了神,高斐忙埋下头道:“奴才这就带大人游览御花园。”   一路走走看看,花去了大半日的时辰才把御花园草草地游过一遍。听风倒是很听话,进了宫就一直乖乖地跟在云寒汐身后,一点儿都没有了平日的调皮样。   两人昨日都吃得过多,午膳只尝了几块糕点。高斐送云寒汐和听风去了皇上赐下的宅院休息,就在宫外不远处。修得清新雅致,别具一格,一看便知是出于名匠之手,可见皇上对这位右相大人的重视,大门上高悬着匾额也是由皇上亲自提笔,上书:竹苑。以竹喻人,可比得上任何称赞了。   高斐交代道:“傍晚时分自会有人来接大人进宫用膳,现在大人可以回府稍作歇息。”云启宇微微点头,高斐这才告辞回宫。   见没人了听风连忙拉着云寒汐进了院子,一推开门就听见十来位仆人站在路的两旁迎接主人的到来,年纪稍长的那位上前向云寒汐行礼:“老奴李贵,是皇上派来的总管,以后冷大人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们就是。”   云寒汐点点头,让李贵带他进屋休息。庭院深处有个僻静的院子,那边是云寒汐得住处,他倒是很喜欢这处院子,够静。觉得走了一上午有些疲了,便进去小憩一会儿。听风觉得这处宅子新鲜,早没了人影,兴许是跑到宅子里哪个角落里晃悠去了。   临近傍晚时分,云寒汐着上朝服出院子寻听风。这孩子倒是变得很不安分,一身衣服弄得脏兮兮的,衣摆竟然还划破了个洞,云寒汐无奈地叹口气,唤了他回房洗干净,再换上身干净衣服。   待他弄好时门外来接他们入宫的侍卫都等了一会儿了,云寒汐拉着听风的手上了轿。二人在宫门便下了轿,由人领着走向宫中去。   到的时候,朝上重臣和众位皇子都已到齐,独缺右相和皇上。云寒汐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向自己的位子坐下,不理会那些人惊艳的眼神。的确,云寒汐一身华贵而又简洁的白衣,身子略显单薄,添了一股儒雅之气,白玉坠在衣摆相得益彰。一头如墨的长发绾起一个结,露出额上那点红色的朱砂,银色的面具更添神秘之感。嘴角含笑,却让人不得亲近。这般如仙的人,着实令人惊叹。   云寒汐端坐着轻啜一口茶,突然感觉有道熟悉的目光一直包围着他,淡淡地抬头看向那目光的主人,正是坐在皇子之列的柳骁。云寒汐在心中轻笑,看来遇上了一个麻烦。   云寒汐稳了稳心神,十年了,不知他变成什么样子了。如今再次见他心中没有半点紧张,而是满满的期待。如今自己终于有资格和他站在一起,帮帮他了。想着不觉笑意加深了。   “皇上到。”   众人都齐齐站起来,迎接着皇上的到来。云启宇快步走进殿内,顿时殿里的气氛沉上了几分,云启宇坐在上座打量着在站的人,突然竟对上了一道目光,云寒汐眉正眼含笑地看着他。   云启宇心中一滞,没有计较他居然直视自己,兀自想着那眼神,觉得好熟悉。撇开眼不再去看:“众卿平身。”   “谢皇上。”   “今日设宴为的是给右相接风洗尘,诸位爱卿都是初见右相,借此也认识一番。”   “是,皇上。”   云寒汐站起身,对皇上行了礼转身道:“在下冷月,今后望各位同僚多加指点。”   右相大人都开口了,下面的人岂敢还坐着,纷纷起身还礼。柳骁盯着眼前清高如月的人,心中冷笑,冷月是吧!本王一定会让你成为我的人。   “既然如此,晚宴开始吧!”皇上金口一开,乐师们就开始了奏乐,莺莺燕燕的舞女们也悄然起舞。   云寒汐默不作声地坐着打量每一个人,心里把他们和爷爷给的画册和他们的资料一一对位。不一会儿就将这些人记下,而那位柳骁的真实身份是大皇子云骁,因其母名为柳月,所以才化名柳骁吧。云寒汐心中冷笑着,看来这入朝立威的第一个对象便是这大皇子了。   云寒汐感觉到皇上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徘徊,心中也不害怕,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瘦瘦小小的模样了,连相貌都变了不少。云寒汐抬起头也直直地望向他,他还是像当年一样,鬓若刀裁,鼻梁直挺,唇色略淡显得严厉绝情,双眼如刺刀般锐利能看穿人心,可是你曾看穿过我的心吗?   云启宇有些疑惑地看着冷月,为什么从他刚刚的眼神中看到了浓浓的眷恋?难道他们之前见过?那为什么自己没有任何印象,更何况是如此出众让人难以忘怀的人。经不住也好奇起来面具下的容颜,“冷爱卿为何用面具遮挡自己的容颜?若是摘下这面具不知要迷倒多少女子。”举杯的大臣们也都竖起了耳朵。   冷月只是摇头笑笑,如泉水般泠泠的声音响起:“回皇上,其实不然,下官自小生得丑陋,父母嫌弃下官弃之荒野,所幸被师父捡到才得以活命。今次入宫怕这容貌吓着大家,所以带上了面具。”众人一阵唏嘘,纷纷叹惋。   云启宇也不再深究,只道:“天无完事,人无完人,事事都如此完美反而没了趣味。”众臣皆言皇上英明。   余下的便是莺歌燕舞,觥筹交错了。各位大人各抱心思轮番上前以示庆贺敬酒,冷月皆以素不饮酒一一婉拒。   沈棋看着这右相倒是一阵没由来的喜欢,嬉皮笑脸地上前,手中倒是没有拿酒而是拿的一杯茶:“在下沈棋,听那些老家伙说你不喝酒那喝茶总可以了吧!喝过这杯茶我们就算是认识了!”   冷月知道这个人,在文官中算是出类拔萃的了,办事极有自己的一套,只是性子不拘小节,据说是皇上的玩笑都敢开。冷月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也对他有好感,拿过他手中的杯子饮尽。   “有机会再和你畅聊,我先过去了。”沈棋笑着说,冷月略微欠欠身:“一定!”   没过一会儿,云骁手持酒杯缓缓踱到冷月桌前:“冷大人,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也和你喝上一杯呢?”   冷月站起身含笑望着云骁的双眼:“谢大皇子抬爱,只是在下不胜酒力,向来不饮酒。”   云骁高冷月一些,伏过身斜着眼问道:“若是我要你非喝不可呢?”众人都没料到大皇子竟然这样不给右相大人台阶下,怀着各自的心思看着这场戏。   冷月也不恼,顺着他伏下的身子凑上前去低声道:“皇子未经允许私自出宫这样的事多多少少都会被罚吧!”云骁万万没有想到这事,色厉内荏道:“你就知道我没告诉父皇?”   冷月抬起身子,笑开了些依旧低声:“呵呵,皇上能放心把嫡长子独自放出宫吗?”   云骁脸色变了几变,终究没再出声,愤愤地喝下手中的酒,转身离开。众臣都暗暗惊叹,这冷大人究竟是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让向来跋扈的大皇子吃瘪,不过大家都暗暗叹道,这一定人不简单,不可轻易招惹。   冷月那日见他时就隐约觉得熟悉,怕是在画册上见过他,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之后又马上想到那日居然只有他一人,怕是有什么问题。今次他不敢让我向皇上提他出宫之事,他肯定也知道若真是跑出去玩玩最多关上几日禁闭,对这大皇子来说用这几日禁闭换回一个面子算是千值万值了,可他却不这样。这些不得不让冷月怀疑他那日出宫的动机了。   冷月不理会大家敬畏的眼光,自顾自地品着手中的茶。云启宇眉微蹙地看着冷月,心里很是不解。为什么刚才骁儿亲近他时心里会有一种莫明的怒意?为什么自己对这初次见面的冷月又有太多的熟悉的感觉?如果这样寒汐又该摆在心中的哪个位置?十年来,无数个夜里,云启宇早认清了自己对那个儿子的感情,是喜欢!没错,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可如今这种感觉竟在一个初见的人身上出现,让云启宇有一种背叛的负罪感。   晚宴散了,冷月出了宫门带着听风依旧走着回家,终于看见他了,忍不住满心的雀跃。可快结束时他好像不开心了,冷月蹙眉想了想还是不解。可如潮水的喜悦还是冲走了那一点点的愁思。   听风看着他的表情不禁问道:“小汐,干嘛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的啊?”   冷月笑笑看着他说:“有吗?对了,以后不能叫小汐了知不知道。”   听风似是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那叫小暖吧!”   “小暖?为什么呢?”   “因为别人觉得你很冷,可是在我眼里你是暖的。”听风用欢快的童音解释道。   冷月呆呆地听着这话觉得心里有一阵热流流遍全身,听风拉拉他的袖子,冷月回过神来,二人说说笑笑地回宅子了。   夜里,冷月卧在床上,笑着凝视窗外的月。自己终于回到他身边了,幸福的感觉满得从他身体里溢出来。冷月含着满足的笑入睡了。   可在深宫中却有人望着月难以入眠。      第十四章   第二日早朝过后,云启宇带着冷月来到书房。   “十年前张玄居告诉朕,这右相之位将传于自己的徒儿,想必你定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吧!”云启宇坐在案前,懒懒地看着眼前的人,那种熟悉的感觉还是萦绕在心间。   “是,微臣自小随师父长大,也是师父亲自指导。”   “既然如此,那你的能力自是不低咯!”云启宇这才缓缓道出重点。   “冷月从小跟随师父,师父教导微臣即使舍命也要忠心于皇上,微臣愿意为陛下分忧。”   “如此是最好了,朕听说前日备用赈灾银两中有一大笔款子不翼而飞,冷大人如何看这事?”   “回皇上,臣以为这树大了自然是会有虫。”   “呵呵,那便请冷大人彻查此事。办案期间朕许你在宫内任意进出,给你三千御林军随意调配,不管那人是谁,有多大的后台,都一一给朕揪出来。”   “是!”冷月知道这既是任务也是对他的一个考验,他也很高兴能为他分忧。   云启宇看着他离去的瘦削的背影,默默地叹了口气,若是寒汐还在怕也和他差不多年岁了吧。或许是和寒汐年龄相仿,才会觉得熟悉吧!   冷月出了书房不远就碰见了沈棋和另一个人正在吵闹,好像是无敌将军苏风。本想绕过去,谁知沈棋眼尖地瞧见了他,像看见救星似的向他奔来,丝毫没有尚书大人的样子:“我昨天就已经和冷大人约好了要一同喝酒,你不能让我爽约不是!”   冷月看着沈棋一个劲儿地朝自己眨眼睛,而那苏风也一个劲儿的朝自己眨眼睛,似乎有些明白这二人的关系,笑笑道:“我确实是和沈大人有约。”沈棋得意洋洋地望了苏风两眼,可冷月的话还没说完:“不过,刚才皇上派给我了个案子,怕是最近都没空,不如就让这位大人代劳吧!”   苏风一听这话顿时对冷月的好感噌噌噌地直升:“呵呵,在下苏风,多谢冷大人了。”   “哪里哪里!是苏大人帮了我的忙,该冷月谢苏大人才对!我这有事在身,就不多陪二位了!”冷月笑着回答后便转身离去,置身后的惨笑声不顾。   都走开了好一会儿,冷月还是不禁笑了笑,自己何时能像沈棋那样烦恼一次也好。也不做多想,直往内务府走去。   到了内务府,他那张银色面具几乎就成了活招牌,内务府的人见了他既没有问他要手谕也没让他出示官印。在那夜晚宴之后一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皇宫,说是宫里来了个风姿卓绝的面具右相,只是这些冷月自己不知道就是了。   冷月坐在库房门前的桌上,翻出最近年五的账本细细查看,手持着笔细细记录着,待看完这些账本都已经是黄昏了。   收拾一下记录好的资料,想着再不回去听风怕是该急了,便起身回家。一路上冷月都被一种满足感塞得满满的,尽管他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可自己能够这样陪着他就已经足够了。   到家时果然看见听风倚在门口焦急地张望,看见冷月的身影就雀跃着跑出来:“快回家吃饭,福伯吩咐人做了好多好吃点的。”就进门这点路听风都叽叽喳喳地说了好多事。假山上有个鸟窝啊,府里的丫鬟晨曦很会踢毽子啊,管家李伯叫他认字啊……事无巨细,把他这一天发现的都告诉冷月,冷月只是笑着听他说也不出声。   一起吃过饭,冷月叫来李贵:“李伯,听听风说你叫他识字?”   李贵有些怕这个看不出喜怒却总是带笑的主子,战战兢兢地回到:“是。”   “既然如此,那还麻烦李伯以后每天都抽点时间来教听风识字可好?”   “呵呵,这是老奴的福分啊!”李贵很是喜欢这个机灵的听风。   冷月把听风叫到自己的小院,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剑谱递给听风:“这是从家里带来的,本是想留个纪念,但是现在先拿给你学,你自己琢磨着里面的招式,琢磨透了再来找我,有什么不懂的也来问我就是。等你把招式学会了我再教你心法可好?”   “好啊,好啊!我早就想学了。”接过冷月手中的剑谱,在茶桌边上坐下就开始翻看,一边看一边学,倒还是有模有样的。   冷月也坐下来,开始翻看自己记录下来的账目。不一会儿就发现其中的蹊跷之处,每隔两月运往西北的军饷和赈灾的银两的账目就会有一部分记账款项不明,金额模糊,应该是被人做过手脚。但应该数额都较小,所以才未被察觉。冷月仔细看了看连续五年的账目发现都是如此,想必积累下来也是笔可观的数目了。   冷月心里揣度着,自己手中只有近五年的账目,可这积累下来的财富也是相当吓人的了。而最近这次一下子缺失近千两银子,动作实在是太大,故此才被发现,若非如此,这漏洞怕是危及到社稷的根基都还觉察不到呢。而最近采取这样大的动作,宁愿冒着风险也要那些银子,怕是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放下手中的笔,捏了捏眉心,让听风回房去休息了。冷月踱步到院中,坐在湖心的亭子里,借月色细细察看池中游动的鱼儿。月光肆意地倾泻在他素白的衣衫上,如丝如缎的黑发上也泛起耀眼的光泽,映衬着他俊俏却疏离的脸庞。双眼柔情地看着水面,粉色的嘴唇翘起一丝弧度,怎么看都是一副令人惊叹的容颜。   冷月习惯地抬起头,望着下弦月,好似天边出现了那人的眉眼,引得他一阵痴笑。可心中的某个地方微痛,如果他知道了我是云寒汐,他必定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杀死我,我只能借冷月这个身份在他面前,陪在他的身边。心中有些不甘,可又无可奈何,苦笑着摇摇头,起身回屋。   正想吹灯入眠之时,突然感觉到有陌生人的气息飞驰而来。冷月索性坐了下来,品着茶等着来人。   不一会儿一个黑衣人轻手轻脚地从窗户进来。落地有声,而且门是开着的何必走窗户,冷月在心里评价着眼前这人。   那人用如机械一般的声音响起:”麻烦冷大人随我走一趟,我家主子想要见您。”   不用猜也知道他家主子是谁,他冷月才入京几日,皇上交代的差事还没开始,得罪不了人,倒是主动来招惹他的人就只有那唯一的一个,冷月掀起眼看着那黑衣人的眼睛,锐利的眼神竟引得黑衣人全身一颤,冷月用淡淡的声音道:“回去告诉大皇子,我在这里等着他。”   当说出那个名号时,冷月成功地看到了黑衣人眼中的震惊。那人逃一般地回去复命。   冷月在心里暗叹,那人的儿子还真是不安分。   没过多久,一阵破风声响起,所到之人果真是大皇子本尊。冷月依旧自顾自地品茶,完全无视来人。云骁倒也不气,大方地坐下望着眼前的美人:“你就不想知道我来所为何事?”   “既然是你找我有事,那你自然会说,我又何必问?”冷月反问道。   云骁笑起来:“右相大人果然能说会道,我喜欢!”冷月不言,等着他的下文。云骁看他果真耐得住性子,便也不拐弯抹角了:“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对你一见倾心,你跟了我如何?”   “跟你?”冷月反问道,心中一阵冷笑。   “是,跟我!当然你这身体也得跟了我。我外祖父是西北大将军,镇守边关,在朝地位举足轻重。我母亲是父皇当年的宠妃,而我又是嫡长子,你说要是你跟了我你这一生还用愁吗?”   “当年的宠妃?”冷月心里想到,这当年的宠妃也值得他拿出来炫耀?   “十年前父皇就未踏进后宫一步了,太医查看过偷偷说父皇没那方面的毛病,也不知为何就再也没有宠幸过任何一个妃子了。不过还好父皇也已经有了这么多儿子了,那帮老臣才就此罢休。”云骁以为他开始衡量起他所说的话,耐心地解释到。   冷月心中默默想着,十年前么?十年前他身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现在无暇关心这事,得把眼前这个人先解决掉。纤手玩弄着手中的玲珑剔透的杯子,饮尽了杯中的茶,这才把视线放在云骁身上:“如果大皇子为的是此事,那么请回吧!今夜的事我就当做没有发生过。”   云骁面带嘲讽地盯着他:“呵!还真给脸不要脸,你还真……嗯……”云骁话还没说完就响起一阵闷哼,云骁就直直地跪倒在地上,膝盖正好压碎了被冷月当做暗器使的茶杯。   云骁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温文尔雅的冷月,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武功,而且还这么好,自己生于武将之家,从小习武,在精锐的御林军中都少有敌手,可方才他连他怎么出手的自己都没看清,心中不禁腾起一阵惧意。色厉内荏地恐吓道:“我可是大皇子,你想怎样?”   声音依旧风轻云淡,仿佛刚才的事都未曾发生过:“不怎样,只是教大皇子一个道理,有些人不是凭权势就惹得起的。”身上爆发出的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彻底震住了跪在地上的人。   说完,又捻起一个杯子向他掷出,云骁就被那个杯子所带的力撞出门外。云骁狼狈地跌在地上,冷月唤来他院中的丫鬟:“雪儿,叫李伯送客。”   冷月不再理会门外的云骁,关了房门,宽衣卧在床上,他并没有放过刚才云骁说过西北大将军是他的外公,看来这大皇子和那案子怕是脱不了干系了。冷月冷笑一下,就算单从他自己来说,他也希望这大皇子在里面插过手。要不是看在云骁是他儿子的份上,恐怕他早就命丧黄泉了。   他冷月的何去何从什么时候要他人来安排了?更何况他的心里早已认定了一个人。      第十五章   第二日早朝,皇帝任命了两位官员调查赈灾银两丢失一事。冷月心领神会,皇上是让他暗中进行调查。   果然,下了早朝冷月,沈棋,苏风随皇上到了书房。皇上让沈棋协助冷月暗中调查此事,如若有证据证明那些官员牵连进此事,不必上报,直接让苏风带领御林军缉拿归案。   一行三人又到了内务府,从内务府总管处得知,运往西北的饷银是先发往京城的知府出,再由西北驻扎军的运饷军来接银运往西北。如若西北有灾,则直接由御林军从内务府领取银两和物资运往西北,由西北驻扎的军队组织赈灾。   冷月让苏风和沈棋留下来继续查看五年前的账目,自己则去往京城知府处。告知了看门的衙役自己的身份,随他进到内院,冷月正打量着这个院子,朴素,简洁,倒不像是一个贪官的住处。这时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个冒冒失失的丫鬟,冷月连忙侧身躲避,手扶着身后的石屏风才没让滚烫的茶水撒在自己身上。   知府一出房门便看见右相大人被挤到了一旁,地上还跪着个丫鬟,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迎上:“下官不知冷大人大驾光临,真是有罪!这丫鬟是下官没调教好,往冷大人恕罪。”   冷月动动手指,摸了摸指下的石头,倒只是拍拍袖子没有怪罪。让知府带他到库房拿出了近年西北军有关的账目细细查看,账面上没有任何问题,冷月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知府,不做声便告辞了。   见右相大人离开,知府才垂下头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冷月一转头便看见这么一幅景象,扯出一个嘲弄的笑,离开了。   冷月到回到内务府与沈棋碰头,苏风一介武夫,看不大懂这些账本,只得侯在一旁给沈棋端茶送水。   沈棋倒也不赖,就接手这么一会儿就发现了银两丢失的规律。账目从七年前开始就有被人做过手脚的痕迹。   冷月思忖着,内务府的账目是下面把银子的用处,数量审核报上之后由专人来做的,既然能查出运往西北的银两账目有问题,就说明内务府在这件事上是干净。刚才对到京城知府那里查看,尽管账面上是清清白白,可冷月肯定那知府参与到了其中。剩下的就是运送饷银的军队,运送赈灾银两的御林军和西北驻扎的军队了。   冷月让苏风查看运送银两御林军的领军有没有从中贪污的人。苏风查看了近年来负责押送饷银的领军的名单,看着他们全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人物顿时放心了不少。   把他们十来人全部召集起来:“在场的兄弟都是我苏风带出来的,如今朝廷正在办一件关于西北赈灾银两的大案,几位都曾押送过运往西北的赈灾银两,自然也是要接手审问的对象。”   在坐的都是在战场上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物,而苏风不是对他们有知遇之恩就是在战场上救过他们的命。对这些硬汉子而言,对苏风的忠诚重要甚至是高于了自己的性命。纷纷言道:“大哥,为了几个臭钱背叛朝廷的事哥几个做不来。”,“大哥,做这事丢自己的脸不说,我们是大哥带出来的人,定不能丢了大哥的脸。”   沈棋是文官,只在十年前亲身参与了那场轰动大陆的沧云捷战,平时根本没机会和这些爽朗重义气的汉子们打交道。而此时他们满腔的忠义却生生地让他感到感到。   苏风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弟兄:“那就好,要是谁干了那丢人的事就别再叫我大哥了!”   “大哥你放心!”   冷月也笑着看着这些汉子,由心地佩服他们的忠肝义胆。既然押送这个环节没有问题,那就只剩下西北军队了。仅仅由是那知府扣下的银两可填不满丢失银两的数目,看来西北军队吞下的银两还不少啊!   黄昏时分,冷月坐在桌前梳理着案情,目前唯一还需确认的地方便是西北军到达有没有贪污银两,如果有那这案子便有了结果,如果没有那就还得继续查下去。可京城到西北少说也得二十来天的日子,这一去一回就一个多月,保不齐这一月之内就出什么岔子。   而西北大将军的外孙就是当今大皇子,那他应该和着案子有着不小的关联,不如就从他下手。可这明着去问必定会打草惊蛇,那就只有暗中查探,可那些御林军的身手未必高的过云骁,看来只有自己亲自去一趟了。   而且距最近的一次饷银失踪也不过几日而已,如若那案子真与他有关那这几日应该在忙着分散赃银,记下真正的账目。   冷月微微叹口气,心里盘算着自己这丞相当得也够窝囊,事事都得亲力为之。想想看爷爷,什么事只需出个计策皇上就会差人去办,哪像自己,赶明儿得让皇上多拨几个人手在他手下。不过却有一样的甜蜜在胸间,自己能亲自来帮帮他也是好的。   待夜色深了一点,冷月换上一身夜行衣,没有惊动宅子里的任何人悄悄地跃上了墙头,像一只灵活的猫儿一般踮起脚尖飞快地掠过密集的屋顶,站在离宫门最近的屋檐上。冷冷的月光照在他身上把身子显得更加单薄,如墨一般的长发利落地绾起,眼神冰冷地查探着四周的动静和宫墙边上巡逻的士兵,眉下银色的面具换成了黑色,显得更加神秘。   趁着一队巡逻士兵拐弯的空档,冷月起身一跃,如闪电一般越过宫墙,一路踏着细碎无声的步子靠近大皇子的宫殿。一边打量着四周围的动静一边退到墙根,起身一跃,便到了屋顶。   以冷月的功力这样容易的查探如果屋内就算是他爷爷一样的高手恐怕都难以察觉,更不论连他掷出一个杯子的力道都吃不住的大皇子了。冷月轻轻揭起屋顶上的一块瓦片细细查看屋中的情景。   大皇子睡在床上,身下还压着个纤细的男子。冷月看着眼前的活春(和谐)宫顿时就愣了神,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露在外面的耳朵都通红通红的。冷月压抑着声音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定神观察下面的情况。   床上的两人终于办完了事,大皇子身下的那个男子翻身下床给他穿衣,待他自己也穿好了便悄声退了出去,云骁再理了理衣服才叫来在外面候着的人:“小桂子,进来吧!”   从门外进来了个小太监,不放心地张望了一下身后才关上了门,走到云骁跟前跪下行了礼:“大皇子,娘娘说那笔款子已经收到了,在十日之内就会把兵器给置办好。”尽管那小桂子刻意压低了声音,可这句话还是没有逃过冷月的双耳。   云骁点点头:“让额娘告诉外公快点准备好,把他那边的账本弄好,不然父皇把这事交给那个冷月来办的话怕是会被查出什么纰漏来。”   “是,大皇子!娘娘还让奴才叮嘱您一定得把账簿收好咯!”   “恩,知道了!”   两人也不多说,小桂子行了礼便退下了。云骁走到寝宫的一个角落,蹲下身手抚一块地砖,掌心发力,那块地砖便整块被拿起,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又快速地盖上。冷月眼尖地看见那东西的封面上写着“账簿”二字。      第十六章   冷月冷笑一下,静静地在屋顶上等待着。   夜慢慢深了,四周都静了下来,屋里的灯也已经被熄灭。冷月轻声跳下房顶,俯在窗边,正打算打开窗户潜进去时突然察觉到屋顶上有人。冷月又缓缓地退到墙角,在窗纸上戳开一个洞,静静地观察着屋内的情况。   冷月听到一声轻微地声响,想必是那人从屋顶上跳落在地时发出的声音。紧接着对面的一扇窗户掀开了一条缝,一个黑色的身影跃进了房内,丝毫没有惊动床上熟睡的人。   黑衣人警惕地打量着四下的动静,见无人发现便顺势在地上翻身,转眼便到了藏账簿的角落。黑衣人手贴上地砖,手掌发力,揭开整块地砖,拿出里面的账簿在轻轻将地砖合上。   又缓缓退到窗边,轻轻一跃便跃出窗外。而他却不知自己的行踪早已被另一个人尽收眼底了。冷月看着跃出窗的背影,觉得有些熟悉,应该是见过他,可不管是谁,这账本他都势在必得。脸上又是一抹冷笑。   冷月退到宫墙边上,越过墙,朝着黑衣人跑走的方向追去,似一阵风一般无声无息。渐渐地看见了夜色中那人的背影,冷月加快了速度,踏过几丫树枝越到黑衣人身前,瞬间就伸手抢走放在黑衣人襟前的账簿。   账簿到手,冷月转身就走,黑衣人反应也不慢,立马就追了上来。可他哪是冷月的对手,不一会黑衣人就懊恼地停了下来。站在空地上想了一想,又立刻跃上枝头,向着某个方向赶去。   冷月不费吹灰之力就甩掉了那个黑衣人,回到自己地院子里换了身衣服就坐在案前开始抄录刚到手的账本。才抄了没几页,远处又响起破风声。今夜还真是热闹了啊!冷月正收起账簿,就听见那人落地跑向自己院子的声音。听着脚步声竟是苏风。   苏风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竟还穿着一身夜行衣。冷月顿时明白过来了刚才那个黑衣人原来就是苏风。   “冷大人,不好了!这案子怕是没有我们想的这么简单。”苏风急急忙忙地说道,连气都还没有喘匀。   冷月笑着看着他:“就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苏风正想说什么,冷月抽出桌下的暗格,拿出账簿摆在桌上。苏风震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好不容易才缓过劲,结结巴巴地说道:“刚,刚才那个黑衣人是你?”   冷月已经又坐下身抄录账簿,闻言点了点头。苏风还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完全不敢相信看起来和沈棋一样弱不禁风的右相大人竟亲手从自己的手上抢走了东西。   而且看样子是从自己在那里时他就已经发现了,看着自己把东西拿到手然后离开。苏风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可见他的功力高出自己可不止那么一点。可还是不敢相信地问道:“你真的会武功?”   冷月没抬头却倒是笑了笑:“不会能从你手里把它抢走?”   苏风还是认命地点了点头:“今晚我突然想到西北大将军的外孙就是大皇子,所以打算去碰碰运气,拿到了账簿,然后又被你抢走了。对了,你是怎么想到他那里去的?”   “和你想的一样。”冷月依旧飞快地抄录着账簿,头也没抬:“我得赶在明早把账簿抄完然后放回去,你下了早朝尽量拖一拖云骁,如果皇上问道就说我身体不适。”   苏风点点头:“行,那我先回去了,还真是虚惊一场。”   冷月淡淡道:“嗯,落地提气。”苏风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冷月实在教他怎样才能落地无声。望着眼前这个消瘦的人敬佩地点了点头,然后告辞。   院子里的烛火亮了一夜,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时冷月还在奋笔疾书。天慢慢地已经大亮了,差不多该是早朝的时间了,冷月揉揉眉心继续抄录着账簿。当最后一串数据抄好时都过了早朝的时间了。冷月一刻都不敢耽误,留了张字条给听风,让他对外说自己抱病在身不见客,就拿着账本便往宫中奔去。   苏风本就不善言辞,只得让沈棋来拖住云骁。沈棋这倒是游刃有余,挂上一副吊儿郎当的笑容走向云骁:“大皇子今早脸色不佳啊,是昨晚没睡好吗?”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   云骁知道父皇倚重面前这人也笑道:“呵呵,哪里!自然是公务繁忙,处理到了深夜。”   “呵呵,大皇子关心政务,有爱民之心,真是众皇子的榜样啊!”沈棋毫不吝啬地恭维道:“诸位皇子都应多向大皇子学习才是啊!”   “不敢,不敢!身为兄长,自然是要为弟弟们做好表率!”云骁还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听得一旁的苏风心里一抽一抽的。   “大皇子何必谦虚,我沧云帝国就是需要大皇子这样的人才为江山社稷做贡献呐,而且如若大皇子今后飞黄腾达可一定别忘了小人才是!”   “呵呵,沈大人说笑了!你是父皇最为倚重的朝廷重臣,无论如何都是前途无限啊!可如果沈大人能帮上我些许,今后必然少不了沈大人的好处。”云骁以为沈棋这番言语是在向他投诚,便也心满意足地接受了。   “如此,那我就放心了,今后要依仗大皇子了。”沈棋暗暗道,还是快撤的好,不然就得扣上个结党营私的帽子了。   “呵呵,正好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沈大人,苏大人,告辞了!”   大皇子哈哈大笑,甚是满意,转身离开了。   这笑声又是惊得苏风心里一抽一抽的,转头问沈棋:“这么别扭的话你也能说得出?”沈棋不屑道:“你以为都像你一样三大五粗的?也不知冷月那边办得怎么样了。”   苏风倒是不担心,昨晚他就已经见识到了冷月的武功,那铁定是没问题的。   冷月避开密集的巡逻士兵,靠近大皇子的寝宫。大门打开一条缝便闪了进去,刚掩了门,门外就响起的一阵脚步声,冷月暗叫不好,飞快地打开地砖,把账簿放进去再把地砖盖上。   现在出去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冷月抬头环顾四周,飞身一跃跳上了一个角落里被帷幕挡了一大半的房梁上。尽量蜷缩着四肢,竟就把整个身子缩进了帷幕里。刚掩好身形门就开了。   云骁带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今早早朝他怎么没来?”   “奴才按您的吩咐去右相府上问了,说是右相大人病了,在家中休养,谁都不见。”      第十七章   云骁的话彻底激起了冷月心中的怒意,他本就是一个冷清的人,一般的事根本不能挑起他任何的情绪。可是他早就认定了自己这辈子只会是云启宇的人,所以他不允许别人对他想入非非,起码别让他知道。   冷月才愤愤地向自己的小院奔去。换上平日穿的衣服,坐在书案前研究抄录的那本账簿,可没一会儿头就晕了。小时候身体被伤得太重了,所以身子向来就弱,受不得过度的劳累。   可从进京开始就有些忙,连一直用来调养身体的药都没空去抓,而且昨晚又一夜没睡,今早也劳累了这么久身体自然是受不住了。   冷月拿出一张白纸,提笔写下一张药方叫来丫鬟:“雪儿,按着这方子去附近的药店抓五副药回来,拿回来了就跟着煎上。”   雪儿看着自家公子苍白着一张脸,还紧蹙着眉,顿时有些心急,慌慌忙忙地拿上方子就跑出去抓药。   冷月揉了揉眉心,关上房间里的窗户和门,又宽了衣到床上躺着。懊恼地埋怨着自己这副身体,却也慢慢地有些困了,侧着身子微微蜷缩着入眠了。梦里似乎又看见了那人,紧皱的眉心也缓缓舒展了。   熟睡中的冷月没了白日里锐利的目光和冷漠的气息,反倒是像个孩子一样可爱。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紧抿着嘴,嘴角有些上扬,下巴微微内收,靠着锁骨,只是瘦得有些让人心疼。   冷月一觉睡到了下午,雪儿利索地煎了药端过来,轻轻唤醒了冷月。冷月皱着眉把药喝下去,便挣扎着起身靠在床上回想着账簿里的内容。他本来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再加上昨晚还抄了一份,更是印象深刻。   冷月在头脑中一页一页地查看着,果然就如他所想的一样,西北边军会吞下大笔银子,而且京城知府也会把贪污来的银子分上一笔给他,而这些银子的去处竟然都是买了军需。冷月有些不解,云骁是嫡长子,母亲家中的势力也如日中天可为何要动这谋反之心呢?如若不是谋反那买这大批的兵器又是做什么呢?   而且昨夜听他们说话,那个太监是云骁母亲柳妃身边的人,那么这件事也应该有柳妃的参与。柳妃以前是宠妃,想必现在受到的待遇也是不错,也没有谋反的理由啊!   这让冷月百思不得其解,最终还是打定主意今晚去柳妃那里走上一趟。冷月苦笑,自己还真是有点幸苦啊,堂堂沧云帝国的右相大人却沦落到夜夜爬人家屋顶这步田地。   夜深,冷月又换上夜行衣跃上屋顶,如履平地般飞过高低不齐的建筑,直奔柳妃的寝宫。悄悄地躲在房顶上查看,柳妃正在梳头,一件一件地摘下首饰,放进一旁的首饰盒内,冷月看着那一盒盒名贵首饰,那绝不是仅凭一个贵妃和大将军的月俸就能买得起的。   冷月更加肯定了柳月有参与这件事的设想。可没过一会儿,柳妃就熄了灯睡下了,冷月等了一会见在没有任何动静也只得回去了。   回到院子才想起这几日自己都在晚上活动,要是还要应付早朝且不说听风会拦着他,就是自己这身体也吃不消。夜又已经深了,冷月只好写上一张字条绑在爷爷给他的信鸽上,望着鸽子飞远了才回到案前坐下。   可不一会儿窗边就响起一阵扑簌簌地声音,原来是刚才那只信鸽,冷月有些疑惑地走过去,取下信鸽脚上的字条打开:速进宫。   冷月望着手里的字条愣了神,这是他写得字。果然好看,行笔沉稳有力,笔锋内敛却又力透纸背。冷月小心翼翼地把字条展了又展,又取出一本书把它夹在书页中。   快速收好书和书案上的资料,进里屋换了件牙白长袍,牙白色衬得他柔和了一些,削弱了那让人亲近不得的冷峻,看上去更容易让人亲近。   冷月走到门口,刚想叫管家备轿可又想到皇上让自己速到,更何况皇上应该是知道自己习武的自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于是运气,第二次潜入宫中。   才一会儿的功夫冷月就到了皇上寝宫前,冷月早早地落了地,怕对皇上不敬,才靠近寝宫里面就传出一阵低沉有磁性的嗓音:“进来吧。”冷月快步走到门前,恭敬地走了进去,又转身带上了门。   “过来坐下吧!”冷月闻言走进去坐在云启宇对面。      第十八章   云启宇没有看冷月,只是依旧埋着头批阅奏章:“朕准你不来早朝。”   “多谢皇上。”冷月微微颔首。   “听苏风说你是病了?可好点了?”云启宇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情不自禁地想要关心对面的这个人。想到今日早朝时听说他病了自己心里竟有一丝慌神,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他究竟怎么了,可理智却让他压抑着这样的情绪。若是冷月今晚不传来这字条,云启宇都打算第二天亲自关心一下自己的右相大人了。   冷月听着他竟然在关心自己,惊讶之余便是满心的欢喜:“已无大碍,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了,身体弱,休养一下就恢复了。”冷月没能说实话,这副身体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怕是要归功于云启宇。   “朕明日赐你些珍贵的药材,你只管养好身体,别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说着,云启宇还抬头看了看冷月的身体:“你跟朕的儿子们都差不多大小,你看他们谁不长得比你壮,连最小的儿子都不像你这样病恹恹的。”   “呵呵,皇子们自有天家庇佑,哪是臣等这些凡夫俗子所能比的呢。”冷月笑着答道,听出了他责备的话中关切的意味。   “待这阵子忙过了朕便放你的假,好好地把身子调养好,这才进京几天就在生病了。”云启宇不是这样话多的人,也几乎没有关心过别人,可却又想要反复地叮嘱他爱惜自己的身体。云启宇严肃地脸庞无奈地笑了笑,自己几时也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牵挂着一个人了。   冷月看着他的微笑着侧脸,心扑通扑通地直跳,想起他刚才关心的话,心里有一股暖洋洋的感觉在窜动。可是他心里又有一丝苦恼,他终究关心的是冷月,不是云寒汐。无奈地叹口气,抬着头答道:“多谢皇上关心。”   “朕本还有个儿子,要是没有死怕是也和你一样大了。”声音里包含着无限的惋惜和怀念,听得冷月心中一阵苦涩,原来是这个原因才关心自己的,看来还是太高看自己了,原来自己什么都不是。   冷月知道,皇帝后宫嫔妃过千并非是什么大事,可皇上和平民女子生下孩子却又无法把她娶回宫中的话,那孩子怕是只得流落民间受苦了,想必那个孩子就是如此。   云启宇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这个才见过几次面的右相说起这些事,十年来,他谁都没有告诉,一直在默默地回味着这中的苦涩。可见到他却像认识了好久的旧友一般,有种想向他倾诉的欲望。   只是旧友吗?那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对有感觉这又作何解释呢?十年来一直无法忘掉的寒汐真的就会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而终于要忘记了吗?   望着那张带着银色面具的脸,如此俊美,要是换做寒汐,肯定和眼前这个冷月一样好看。不得不说他和幼时的寒汐长得很像,特别是那双眼睛,他俩的眼睛似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眼角微微上扬,一双眼清澈明亮,但却写满的淡漠与哀伤,让人看了心疼。   云启宇看着眼前这个总是能轻易勾起自己无限回忆的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夜也深了,你回去吧!别把自己累着了。”   正起身行礼的冷月被最后一句话怔住了,可转而也就释然了,行了礼便转身离开。他并不是在关心我,既不是云寒汐也不是冷月,只是在关心他那个已经逝去的儿子而已,而我只不过是个影子罢了,却还是厚颜无耻地去他那儿索取他的温柔,他的温暖。   眼眶似乎有些热,冷月闭了闭眼,生生地把那热涨的感觉压抑下去,又吸吸鼻子,捏紧拳头,告诫自己不可以这么懦弱。起身掠上屋顶,照着来时的原路向回奔走。   不一会儿就回到自己幽静的院子里,尽管身体不是太好,可武功底子却是没得说,像那样一路跑回来竟然还是保持着这么平稳地呼吸。冷月怕自己会想些其他的事,便没有做一刻的停息就又开始拿出账簿,一笔一笔地计算参案的人所贪污的数额,然后誊写在一旁的纸上,这将会是他们的罪证。   当他把这一切全都忙完了的时候天边的黑暗大都已经褪了,开始泛起鱼肚白,冷月停下手中的笔抬抬手臂,然后再细细地查看了一遍才把它们收起来放进暗格里。   虽说时间还比较早,可府里的下人们都早早地起来干活了。忙着给花浇水,打扫走廊,准备早膳这些琐碎的事。冷月踱步来到厨房,想让雪儿晚些把药送来,可雪儿正好煎好了药放在笼屉里热着。冷月喝了药,让雪儿告诉听风下午别乱跑,他要去检查他的剑术。   尽管雪儿不止是第一次和冷月这么近地说话了,可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加速,而且事后再想起时依旧会脸红,确实自家的公子长得太美了。   冷月从厨房出来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走到床边宽了衣就上床睡觉了。反正不用早朝,现在手里的事也差不多都已经明朗了,柳妃那里只需晚上的时候去打探一番便可,自然有空出来的时间来交听风剑术了。   睡前,神思依旧不自觉地飘到了那个人的身上,冷月便也带着满足和眷恋的浅笑入睡了。   冷月一向不多眠,临近中午时就醒了,迷迷糊糊了一阵才清醒了过来。走去大厅里时,众人正踌躇着要不要把他叫醒来吃午饭。席间听着听风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笑眯眯地听着,时不时开口问上两句,一顿饭也就这样吃完了。   听风又像献宝似的带着冷月在宅子里的花园里转悠,知道他不爱四处走动,自然也有很多家门口的事他也不知道。可听风几乎连花园池塘里有多少条鱼都一清二楚。   二人走累了,坐在亭子里歇口气。冷月倒上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听风,听风拿起个桃儿来削着,一瓣一瓣地切好放在盘子里。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冷月觉得要是一辈子都能这样那也不错,不去管那些个恼人的纷纷扰扰,可是,要是过这样宁静的日子的话,只怕是注定不能和他在一起了。   他是堂堂的一国之君,岂会为了儿女私情而抛弃整个江山,更何况,更何况自己什么都算不上,又有什么资格让他放弃江山随自己隐于市井田园呢。那便只有让自己进入那些丑恶的世俗之中,才能和他携手并肩。   冷月决定不去想这些伤感的事,换上轻松的心情问道:“听风,我给你的剑谱有没有好生练?”   眼看说到了正经事,听风也收起了调皮,正经地问道:“听风有些不明白,学剑必须跟着剑谱不变丝毫地练吗?”   “也不是如此,跟着剑谱来自然是有好处的,毕竟剑谱是前辈们经过实战而创出来的,这样攻和守的破绽会小些。如果习剑很久的话,舞出一套剑法一眼便可以洞察得到哪些招式必不可少,哪些只是花架子而已。你是改了剑谱?也不是不行,只要攻守得当,自然都是可以的。”冷月耐心地给听风解释。   其实他给听风的那本剑谱还是比较好的,可有个很大的缺点就是花架子太多,可如果剔除了哪些,那这本剑谱才称得上上品。   听风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没有改,只是删减了一部分觉得没有必要的招式。”   “那舞给我看看可好?”冷月知道听风聪明,并没有觉得他这般说有多么妄自尊大,如果能看破这剑谱的话自然是好事,如果反而改错了的话那便指点他再改回来便是。   听风跑到亭子前,折下一截树枝握在手中,头脑里回想着剑谱的内容,按照自己删改而成的舞了出来,一套剑法舞得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没有心法的辅助却已经隐隐有了凌厉的剑势。   冷月看着听风笑了,不得不说他的悟性确实是好,真的准确地看破了这套剑法,删得一招不差。冷月早年在学这套剑法时还改了几个招式,把这套剑法完善得更加找不出破绽。   冷月走下亭子,接过听风手中的树枝,舞剑之时更为游刃有余,多了分飘逸灵动之气,不似听风那样略微有些死。最后一招反手扣剑凌空一划,硬是直生生用一截树枝劈断了一棵大树的枝桠。   “可记住了?”这样一套剑法舞下来也没有丝毫地呼吸不稳,可见冷月修为之高。   听风点点头,站在原地回想了一下刚才冷月的一招一式,过了一会儿也开始动了起来,这次把招式学得和冷月一模一样,运剑也不那么死了,感觉颇为轻巧。   冷月见听风学得这么快,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练武的好料,心里便也有了个训练计划。只是把这套剑的心法写给他,没有给他演示,让他自己去琢磨,依着听风这样的个性,给他演示了怕效果还没那么好。   二人来到冷月的院子,冷月又找出几本书递给听风,让他自己好好看,依旧是让他有不懂的拿来问他。除此之外还让听风每天绕着这个院子跑上十来圈,他体力本就不弱,这样练了过后怕是会更上一层楼。   渐渐地天色暗了下来,听风吃过饭就又抱着几本书去宅子的空地里练习去了。冷月换上夜行衣,轻声掠上墙头,感觉后面有人,回头一看,听风那小子竟还不知疲倦地在练习。冷月笑笑,要是自己回来了他还在练那可就得揪他回去睡觉了。   冷月扭过头,向隐在夜色中的皇宫奔去。      第十九章   接连几日冷月都一无所获,柳妃根本都没有怎么接触外人,可是柳妃是肯定参与了这次贪污的案件的,尽管她的动机并不明确。而且照那日在大皇子处得知的情况来看,西北大将军和朝中的人沟通应该就是靠的柳妃在中间传信。所以柳妃不可能没有破绽。   又辛辛苦苦地守了半夜才回宅子休息,直到下午时才醒过来,正准备出去看看给听风的那几本书学得怎样了,雪儿就小跑着来禀报:“公子,苏大人来了,在前厅候着,说是有急事找您。”   冷月向着前厅走去,不知是不是又有什么情况。冷月一到前厅就看见苏风在那儿焦躁地走来走去,冷月皱皱眉,苏风不是那样沉不住气的人,肯定是有要紧的事。赶紧把他带到了自己的书房。   进了房苏风立马就掩上门,给冷月使了个眼色,冷月顿了顿道:“没人,说吧!”看他这么紧张的样子怕是会有什么大事情。   听他这么说苏风才松口气,不过还是压低了声音道:“怕是会有大事发生了,今天一个巡逻小队队长大着胆子来向我抱怨为什么要把他调去刑部巡逻,我却不知道这事。查了一下,皇宫巡逻的队伍都换了快一半了,平时负责皇宫安全的全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出生入死的兄弟,绝对地可靠,可现在这些人连底细都不清。”   “那些人是谁派的查出来了吗?”冷月皱着眉,果然是大事,看样子这大皇子还真打算造反了。   “是我手底下的几个副将,我已经让人盯着看他们有没有继续行动了。他们调动都是调动的小队,不用向我上报,所以才发现得这么迟。”毕竟皇宫的安全是由他在管理,可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让他很是自责。   “把你被调出去的人全部暗中集聚随时待命。至于剩下的那些,任由他们替换,只是还是让调出来的人待命,御林军中的骑兵也让他们准备着。另外,马上从邻县抽调精锐人马,加固京城防御。”冷月分析着眼前的局势,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要准备那么多兵器了,这简直就是逼宫的阵势。   苏风有些惊诧:“就这么让他们全部换掉?会不会太冒险了?”   冷月反问:“你看他们这样子是想要干嘛?”   “逼宫。”   “那逼宫逼得是谁?”   “自然是皇上了。”   “你觉得以皇上的身手,需要保护吗?”   苏风哑然,冷月竟然也知道皇上会武,可是这么做他还是觉得有些冒险,但是还是听从了冷月的建议。   “对了,朝中也不对劲。”苏风继续道:“还有半个月迪亚皇帝会前来沧云,沈棋看平时管理接待礼部的官员都没有插手这件事,查了一下,礼部侍郎授意让其他的人在着手此事,他怀疑怕是这里面还是有猫腻。”   冷月揉揉眉心,表示知道:“让沈棋查清楚当晚歌姬和表演的人都是些什么来头,还有负责的那些人的底细也查清楚。”   苏风点头应道:“好,我马上去办。”走前还叮嘱了一句:“据说迪亚国皇帝的武功很是了得。”   见苏风走后,冷月思忖着,这怕不止是逼宫这么简单了,看来得让皇上帮忙了,冷月一点也不耽搁就备轿进宫。   冷月到时皇上正在书房和大臣讨论事务,冷月直接走进去:“臣拜见皇上。”皇上示意他可以起身,冷月才默默地站一边。云启宇看这时候冷月进宫怕是有什么事,便摈退了其他人,只留他们两人在书房中。   “皇上,臣想借您的影卫一用。”冷月直接了当地说道。   云启宇眯起眼看着冷月,也没多问:“多少?”   “十四人即可。”冷月见他连作何用都没有问就应了下来,心里还是一阵暖暖的,毕竟还是很信任他。   云启宇点点头:“影一,拨十四人给他。”   “皇上,这次案件的结果恐怕会让您失望。”冷月踌躇了一下还是打算说出来。   云启宇当然懂了他的意思,并不是说他会办案不力,而是会牵涉进他不想看到的人,却还是淡然道:“不管是谁,都给朕揪出来!”   冷月叹口气告退了。   回到院子时,十四位影卫应经等着他了,七位皇子和公主每人安排了两个,除了大皇子的影卫,其他的影卫的任务都是保护皇子和公主。   是夜,冷月依旧偷偷潜入宫中,找准了柳妃的住处直接去了那里。事情都传到他这里来了,柳妃没有还不知道的理。其实事情都已经清楚了,再去监视柳妃不过是确认一下罢了。   今夜似乎的确不一样,往日柳妃都是早早地就宽衣就寝了,可今日还强打着精神不睡,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房顶上的冷月依旧耐心地等待着。   夜色中,一个小太监偷偷摸摸地溜进了柳妃的寝宫内,跪在柳妃面前。冷月侧着耳朵贴着屋顶上瓦片的缝隙,下面的对话也就一清二楚了。   “娘娘,将军让我告诉您,事情都已经妥当了。”   “什么时候动手?”   “迪亚国皇帝来的那天,而且他还会亲自出手帮我们。”   柳妃点点头:“宫里这些都安排好了吗?”   那小太监点点头:“都安排好了,巡逻的士兵都换上了我们的人,而且装备也比他们的好。”   冷月在心中冷笑,果然就如他所想的那样。   柳妃的眼中露出了狠戾:“其他的皇子都知道怎么处理了吗?”   小太监点点头,为了不引人注意,就没再敢耽搁,匆匆地走了。   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冷月也快速回到自己的小院,如今整个事情都已经清楚了,冷月把账目,目前涉及到的人员,以及对方的计划都一一梳理好,写了下来,打算连夜入宫告诉皇上。   这次他并没有匆匆忙忙地赶过去,而是走着去的。被自己的亲身儿子和妻子背叛,不知道他会怎样想,会是什么感觉,一定很不好受吧!冷月一阵心疼,可他也无可奈何。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向皇上的寝宫走去。      第二十章   夜里,宫灯把皇上的寝宫照得通明,而书案边云启宇黑着脸看着手里的这一张张罪证。柳月,自己可带她家不薄啊,封他爹为西北大将军,她在宫中的地位也不低,而且儿子还是大皇子,居然这样对朕。怒火在心中翻滚,云启宇拿出作为帝王的狠戾:“公事公办,不管是谁都不能放过!”   冷月看着发怒的云启宇,心中涌起阵阵心痛。被这样背叛了还要背负着丧子之痛,他心中一定比我还要难受,出言劝道:“皇上,大皇子可是长子啊!”   “右相什么时候和云骁走得如此亲近了?”云启宇顿时就想到了那天晚宴上他们二人靠的如此地近,心中的怒意也越来越盛,不知为何就说出了刚才这句话,明知道自己的右相是绝对地忠诚,可还是忍不住向他发泄心中的怒火。   “微臣只是怕皇上受不住这丧子之痛,并无其他意思。”冷月知道他很生气,也知道他只是没有找到怒火的出口无处宣泄才这样对自己的,没有责怪反而更担心起他来:“皇上,如果削其爵位,软禁于宫中也好过曝尸午门好啊!毕竟他也是您的儿子。”   尽管冷月心里不喜欢这个大皇子,可是却也不忍心看着云启宇这么伤心。所以也开口劝说皇上留他一条性命。   云启宇心中有些惆怅,丧子之痛吗?自己可是已经痛了十年了啊,心中除了悔恨还悔恨,常常闭上眼都能看见那张小脸。云启宇回过神时,冷月正抬起脸一脸担忧地望着他。这时,云启宇竟觉得冷月的脸和寒汐的脸重合在了一起,仿佛觉得他们俩就是同一个人。云启宇摇摇头,明明寒汐已经死了十年了,怎么可能还站在自己面前?就算他真愿意见朕,怕也是拿着刀戳向自己的心窝吧,怎么可能向这样帮自己呢!云启宇又是一阵苦笑:“朕再考虑一下,剩下的事你可都安排好了?”   冷月从未见过他这样无奈的样子,心中满是苦涩,如今自己能做的也唯有处理好这件事,不让意外发生,伤及到别的皇子。冷月点点头:“都安排妥当了,臣保证不会有意外发生。”   “恩,你先下去吧,朕有些累了。”冷月担心地看了看云启宇,最后还是静静地退出去,似是不放心,再三嘱咐守在门口的总管高斐好好照顾皇上的身体,这才叹了口气离开。   云启宇躺在躺椅上,望着房顶发呆,要是寒汐没死该多好,这么大了也可以为自己分忧了。疲惫之感袭来,云启宇眼前又出现了那个人脸庞模糊地影子,可那个人究竟是冷月还是寒汐呢?   云启宇无暇去想,就已经沉沉地睡去。   冷月若有所失地回到院子里,如果可以他真想陪在他身边,尽管不能减少他心中的苦楚可是起码有一个人陪他分担。冷月现在就想去杀了云骁还有柳月,可还是冷静的压下自己心中的怒火。   回到房里,冷月再三思索自己的计划有没有不妥之处,每个环节会不会有漏洞,甚至宫中哪处地方布置多少兵力都一一考虑了一遍,还画出了图好让苏风照着安排,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差错而为云启宇再添痛苦。   冷月一夜没睡,反复斟酌着整个计划。本来就很白皙的皮肤看上去尽是苍白,脸上唇上没有一丝血色,就这样完全看不出他是个习武之人,更像是一个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   苏风一下早朝回到府上就看到这幅样子的冷月:“你怎么啦?怎么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冷月摆摆手,把图纸拿给苏风,声音依旧如泉水般清澈:“他们的人应该是分成了两队,宫中的人刺杀皇上皇子,皇宫四周的人包围起皇宫,不让里面有人逃脱。我们的人埋伏的地点我都画好了,你按这个去布置。而且得拨一队骑兵和从邻县调来的官兵则守在城外,迎接他们的援军。”   “援军?你怎么知道他们有援军?”苏风感到诧异,为什么他会比他这个御林军总管还清楚?   “柳月的父亲是西北大将军柳中庭,这么大的事,他们能不过来吗?而且,有了援军更多了分胜算,这种事可容不得失手的。”冷月缓口气道:“当晚那些歌姬,舞女还有礼部那些人的底细查清楚了吗?”   “这个是沈棋在办,我本想去找了沈棋同他一起再到你府上,可谁知你却跑来了。我们现在一起去找他吧!”冷月点点头,跟上苏风的步子赶往沈棋的府上。   两人匆匆忙忙地赶到沈棋府上时沈棋正慌慌张张地往外走,看见两人过来,忙拉他们进门,直到走到书房才放了手。   看着平时没个正经的沈棋都摆起了一副严肃地面孔苏风就知道肯定是除了大事,忙问答道:“查出了什么?”   沈棋少有地严肃地说道:“我查了那些人,当晚表演的全是迪亚来的人,是礼部侍郎收受了贿赂才让新任官员主持这件事,好让他从中搞鬼。”沈棋叹道:“不知道这次还牵涉进去了多少人!”   十年前苏风在山海镇城墙上对他说的那件秘事到现在还记忆犹新,那些人的确是不知死活,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苏风和沈棋看着一直没做声冷月,冷月嘴边勾起嘲讽的笑容,眼睛微微眯起,射出危险的光:“既然他们要玩儿,那咱们就奉陪到底。”两人一言不发的看着冷月,不得不说他确实很有霸气,和皇上的不同,冷月散发出的是冷冽的气息而皇上则是帝王的威压。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半个月的时间匆匆逝去,迪亚国皇帝到访的日子也在眼前。   宫中又开始了一番紧锣密鼓地装扮,明黄色的琉璃瓦,朱红色的围墙,高高建起的宫殿,宫中处处都彰显着沧云帝国皇室的强大和威严。   这天,官道上由官兵清出一条道路迎接迪亚国皇帝的车队。一队显示着异域风情的人马在百姓们的纷纷议论下驶进了皇宫。      第二十一章   当日下午,迪亚国皇帝带着自己的使团觐见云启宇。这十年来两国相处得倒也太平,连一点小打小闹都没有过,这倒也为这次访问定下了一个比较和平的基调,可谁又知道着看似和睦的背后隐藏的会不会是危机呢。   晚宴在偏殿举行,迪亚国的使者全居于右侧,以示对他们的尊重。而左侧则坐着沧云的诸位皇子和大臣们。   冷月环顾了一下大殿,一向和沈棋形影不离的苏风却没了影,看来是去亲自安排今晚的重头戏了,不由得会心一笑,他做事还真是踏实。暗中感受了一下四周的气息,影卫们都已掩好身形隐藏在四周。整个计划是自己一手设计的,所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突然想起苏风说着迪亚国皇帝武功很是不弱,便也探了探他的功力如何。气息敛得还行,冷月心中哂笑了一下,怕是三个影卫就能把他拿下了吧!而在自己眼中根本不值得重视,自然对皇上也没什么威胁,皇上的功力有多高他并不知道,只怕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   正在冷月独自想着的时候,迪亚国皇上凌霄正玩味地看着他,冷月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装作不经意地看见,然后也露出一点笑对他微微点头。却只见凌霄的笑意更深了。   喧闹的偏殿突然安静了下来,冷月抬头看着坐于上方的云启宇,他正开口:“今次晚宴,朕宴请迪亚国国主和大臣们,为你们接风洗尘。”凌霄起身直直地看着云启宇:“那多谢沧云陛下了。”   云启宇也笑着道:“那晚宴开始吧!   一下子,安静的偏殿又恢复了热闹,乐师们奏出华丽的曲调,舞女们也排作一行踏着小碎步,舞着长长的纱质水袖舞上偏殿的中间。舞女们个个都是杨柳细腰,粉色藕臂,身着纱衣欲拒还迎,煞是撩人。冷月看着那些莺莺燕燕的舞女,确实还都是些练家子,而且功夫还真不弱。   又看了看坐在前边儿的云骁,似乎有些焦躁,坐在那儿不安地扭动。还真沉不住气,这样的情况起码得做到不动声色啊,就那样谁都能看出来他心里憋着事儿。   习惯性地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在看着云骁,把他坐立不安的样子尽收眼底。冷月皱了皱眉,不知他到底会如何处置云骁,只盼到时候他别太伤心了吧。   在心中叹口气,竟就对上了他的目光,冷月从来就不怕他的目光,反而觉得亲切,便也这样看着他的眼,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便移开了眼。冷月又是一阵揪心,盘算着,既然不能动云骁那些人,那就得从这凌霄身上讨回点什么,不然这阵子日夜劳累还一点好处都捞不到岂不是太亏了。   一阵觥筹交错过后,似乎大家都借着酒力劲儿长了些胆儿,双方使者纷纷起身交互敬酒。迪亚皇帝似乎有些意兴阑珊,独自在那儿一小口一小口地品酒,想必是有些担心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吧。   殿中的乐曲的曲调突地一下增高,中间的舞女步子也越来越快,四下又涌上一群舞女一起随音调舞动长袖,顿时殿中的气氛一下子掀到了高潮,怕是那些人要开始行动了,冷月心中刚一这么想就听见殿外响起了脚步声。   众多舞女一起抽出藏在袖中的长鞭,开始向诸位皇子的方向涌去。大皇子也首先向一旁的二皇子云战发难,而二皇子云战自小在军中长大,随即摆开架势和云骁打在一起,影卫们也从角落现身,保护诸位皇子。   迪亚国的侍卫从门外执着刀冲进了,沧云的武将们也已经拔刀对付那些侍卫。大殿顿时乱作一团,云启宇冷眼看着混乱的大殿,心中怒不可遏。这云骁果然是做得好啊!冷月没有关注殿中的混战,担忧地看着一脸铁青的云启宇。   突然余光瞥见凌霄从他的座位上起身向着自己快速移步,走到桌前是停下步子,向着自己俯下身来:“不如你做了我的宠妃如何?哈哈哈哈……”云启宇听了这话不知为何就想把冷月关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的冲动,可现在他最想的却还是捏碎这个凌霄。   冷月微微地向云启宇摇摇头,毕竟他会武功这事还是少些人知道为好,这可能是一张王牌可能会在紧要关头救他的命。转眼凌霄就准备转身去解决云启宇,据他所知,云启宇不会武功,所以要制服他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可刚一转身,肩上就搭上了一只手,直觉地矮身反手去扣身后人的脉门,却被那只手直直地掐住了咽喉。没有多余的招式竟然就这样被制服了,凌霄想看看到底是谁,耳边就传来一阵悦耳的声音:“不是要我做你的宠妃吗?跑什么?”凌霄心中无比震惊,竟然是那个文文弱弱的丞相。   冷月就这样掐着他的咽喉站在殿中:“迪亚的人给我听好了,再不停下就给你们的皇帝收尸吧!”所有的人都震惊地看了过来,毕竟迪亚国皇帝善武之事在诸国都流传得颇广。   迪亚的人见此都纷纷停下了手,任沧云侍卫把他们绑起来。可还有些本就是沧云的人还在负隅顽抗,冷月点了凌霄的穴,叫来两个影卫守着。抽出一个侍卫的刀就到了大殿之中,二十来人转身开始攻击冷月。冷月灵活地挽出几缕剑花,几个人便应声倒下,其余的人似是怕了,更加不要命地向他冲来。   冷月执剑对着来人一划,听到背后有破风声,下腰转剑向后刺去便快速起身,当臂挥去几个人的喉咙便被割断,随即剑越舞越快,二十来人就被轻松解决。所有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冷月如仙人一般的一身白衣没有沾上一点儿血迹,在他们眼中却如修罗一般。   随手扔下手中还在滴血的刀回到自己的座位边站着,沈棋悄悄地走过来一脸崇拜地说:“你还真行。”冷月只是笑笑,看了看被押解在一旁的大皇子,又担心地看了看还坐在上方的云启宇,很明显他在压抑自己心中的怒火。   可谁知云骁竟在这时不知死活地大吼:“把我放开,我的人已经包围了整个皇宫!你以为你们还跑得出去吗?”   云启宇闻言终于爆发了:“冷月,给我杀了这个逆子!”众位大臣都没见过如此盛怒的云启宇,纷纷低着头不敢出声。冷月只是望着云启宇,没有动手,众位大臣又是倒吸一口凉气,这冷月竟然敢抗旨。   云启宇见冷月不动手,怒不可遏地抽出一旁的剑走向云骁。冷月见势出手拦住了他,云启宇硬要闯过去,冷月横过身子挡住了他,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云启宇心中一震,当这凉凉的手握上他的手时不知为何心中的怒火消了一大半,突然觉得这种触感好熟悉,竟慌了神。见他似乎没了刚才的怒意,冷月跪在了他的跟前:“冷月以下犯上,请皇上治罪。”   云启宇回过神拂袖:“起来吧!先记着,回头把这事办了再说。”云启宇目光有些温柔,看着慢慢起身的冷月,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出些寒汐的影子。冷月站起身抬头看他,两人的目光就这样交汇在了一起。云启宇心中一惊,就是这样的眼神,寒汐也有这样的眼神。      第二十二章   大殿里充斥着不一样的气氛,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云启宇负着双手站在大殿之中,不怒自威的气势更让人胆怯,冷月依旧淡然的样子立于一侧,沈棋也跟没事儿人一样打量着殿里的人。   凌霄被影卫押着跪在地上,一脸不可抑制的怒色,想他堂堂一国之君却沦落到了这步田地确实难以接受。云骁似乎是被云启宇拔刀的举动吓着了,只是老老实实地跪在一边。   正当大家都受着这种气氛的煎熬时,殿外传来了一阵骚动。众人皆低着头,却奋力地用余光瞟着门外的情况。   苏风带着一队人马走进殿里,随后还带着一个被押解着的人。众人一瞧那人纷纷得倒吸一口气,所见之人正是西北大将军柳中庭。柳中庭被反剪着手押在地上跪着,云骁一见着他就吓得面如土色,知道事情已再无转机了。   苏风抱拳跪下:“皇上,所有逆贼均已悉数拿下,等待皇上发落。”云启宇只点点头,示意苏风起身。苏风未多话,起来站到沈棋一旁。   没过一会儿,侍卫又押解着柳月来到偏殿,柳月跪在地上并没有哭哭啼啼,倒是一脸怨色地盯着云启宇。   云启宇看着云骁一脸呆滞的模样:“云骁,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云骁这才回过神来,越发的害怕起来:“父皇,儿臣知错了,父皇儿臣知错了!”   云启宇怒极:“知错了?你做这事时难道不知这是错的?看你今日这阵势怕是要弑父篡位吧!若朕未发觉,是不是就要死在你的刀下?”一干大臣大气都不敢出,皇上的确不易亲近,可却也从未见他发如此大的火。   “父皇,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吧!父皇,就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吧!”云骁也顾不得大皇子的身份,声泪俱下地哀求。   “再给你一次弑父的机会?削其所有爵位,收押刑部。柳中庭父女斩也收押明日做发落。”   凌霄依旧黑着脸在地上,愤愤地盯着冷月,若不是这右相,想必云启宇已经丧命了!你不是要做我的妃子吗?迟早有一天我会的,凌霄用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看着冷月。   云启宇转看着跪在地上的凌霄,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既然他敢来,哪不让他留下点什么就放他回去的道理,云启宇面上带笑说道:“怎么能这样委屈贵宾,快快赐座。”   凌霄全身依旧提不起劲,暗暗骂着冷月的功夫,黑着张脸强作镇定地坐在座位上,好歹他是一国之君,想这云启宇也不敢拿他如何。   “呵呵,这次迪亚国送我沧云帝国一份如此大的厚礼,真是惊喜啊,你说朕该拿什么回报呢?”云启宇用看猎物一般地眼神盯着凌霄。凌霄也不开口,等待着云启宇的下文。   “朕记得在朕尚且年幼的时候,贵国曾从朕父皇手中在沧云西南借走了一小块儿地方,不如今次沧云把它要回来,也免了日后开战贵国血流成河,如此回礼可好?”云启宇不咸不淡地说到,仿佛是在谈论借还一文钱般大小的事。   凌霄头上的青筋抽了抽,仅仅是一小块土地?那快要将近迪亚四分之一的国土了,当年父皇花了大力气才把那片水土丰茂的土地从沧云手中夺过来,如今真要从自己手中还回去?可现在自己的命都在别人手里,而且要是此事传出去怕是会引起诸国不满,然后他们借机闹事,如此一来只怕损失得更多了。凌霄再三思量最终点了头。心中暗想,你要是吧,我会让你把更多的都吐出来。   云启宇见他首肯也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迪亚国君如此通情达理,那沧云自然不能怠慢了!来人,带迪亚国君下去歇息。”   凌霄正准备起身,一个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皇上,近年来东北连年旱涝,粮食颗粒无收,遍地饿殍,而为迎接迪亚国君的到来又倾尽举国之力,那赈灾的银两怕是难以筹齐。迪亚国向来富庶,不如向迪亚国借上几亿银两,待日后再设法归还。”出这主意的人自然是冷月,冷月却似不自知一般,满脸愁容地望着凌霄。   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的的诸位大臣见得了如此大片土地已是喜上眉梢,如今又将要多了几亿银两更是满心欢喜。   凌霄有些忍无可忍:“你们可别欺人太甚!”天下人都知道沧云的东北之处是难得的富庶之地鱼米之乡,土地肥沃,收成更是一年比一年好,根本不可能有饿殍满地这样一说。据迪亚的探子回报今年光是沧云东北的收成就可以满足全国之需,如今却说东北连年旱涝,这不是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又是什么。   云启宇闻言冷笑:“那贵国插手我国内务,又何尝不是欺人太甚?”云启宇料定迪亚不敢把此事宣扬出去,那就像冷月说的这样多要上一笔也无妨。   凌霄自认理亏,可这几亿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不过踌躇再三,也只得点点头。愤愤地任人在前领路随着他和部下回行馆休息。   云启宇也让诸位大臣散去,而且警告今日的事不许对外提起,原本筹备多日好端端的一个晚宴就如此不欢而散。   深夜云启宇久久不能入睡,起身侧立于窗前。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而且还是长子,看着他从婴儿长大成人,却做出这等事情,怎能让他这个当父亲不心痛,可却并没有那么悲痛欲绝。   既然他是帝王,必然会有所舍弃,云骁做出这样的事前就应该想到,如果失败了结局就只能有一个,那便是命丧黄泉。   可让云启宇耿耿于怀的是,今日冷月竟然为他求情。那日宴会上他们就有些暧昧,不知他们俩私底下还有什么交情,可如果有交情的话为什么冷月又会秉公处理这件事?云启宇心中很是不解,他真的很想立马去冷月府上问个明白。   突然眼前又闪过寒汐的影子,云启宇一阵心痛,若是寒汐定不会这样对待自己,可自己却没有好好珍惜他,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只是云启宇,冷月也无眠。明日一早他就会亲自审理这件事情,如果他真的无法平息自己的怒意依旧坚持自己的决定的话,那他日后该会有多心痛。父子亲情毕竟不是想割舍就能割舍得掉的。就像小时候自己的父亲那样不好地对自己,自己不也是眼巴巴地期望着父亲的关爱。   并没有为自己的身世有过多的感伤,从小便是如此,那些失望伤心对自己来说早已麻木了,反而更加担心云启宇将会如何决定。   冷月心中有些不安,只要是关于他的事他就不允许自己有一点差错,如果他因为这件事情而遗憾终生那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了。   冷月的脸有些憔悴,身子似乎也更加单薄了,为了这事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过了,尽管身体很是疲惫却还是穿上衣衫匆匆赶进宫中。      第二十三章   冷月越过一个又一个的墙头,在房屋间穿梭,突地想起柳月那记怨恨的眼神,却又不知她究竟是为何。之前一直就不明白柳月的动机,如今去问问也好解开心中的疑惑,于是打定主意去了皇上那里再到刑部去一趟。   远远地就看见皇上寝宫中的灯还亮着,想必还在为大皇子的事劳心吧!冷月心中一阵痛,不知当初他下令杀死自己的时候有没有这般踌躇过?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想必怕是杀之而后快吧,又怎么会犹豫呢!冷月心中叹了一口气稳住身形,落到地面走向皇上的寝宫。   云启宇躺在软榻上,突然察觉有人,听出了是冷月的脚步声,心中有些不快。难道他又是来为云骁求情的?云启宇挥袖,内力带起一股劲风打开了房门,等着冷月的到来。   冷月进去转身关上了门,朝着云启宇躺着的软榻走去:“微臣参见皇上。”   “起来吧,有何事?”云启宇细细打量着冷月,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丝情绪。   “微臣深夜前来斗胆想问问皇上的决定!”冷月低着头站在云启宇面前。   “杀无赦。”云启宇平淡的说道,仿佛将死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锐利的双眼依旧盯着冷月的眼睛。   冷月并未说话,他知道既然他这样决定了,便是任谁劝说也无用了,心里更加担心起来日后他会不会为此而后悔,于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而这声轻微地叹气却惹怒了云启宇:“噢?右相大人为何叹气?该不会是和那孽子有何瓜葛吧!”云骁好男宠的事他不是不知道,不过既然没出什么事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理会。如今一向冷清的冷月居然三番五次地为他求情,云启宇觉得除了这一种可能确实就再无其他了。   “微臣不敢,微臣只忠心于皇上一人。”尽管不知道云启宇那突如其来的怒意是为何,却还是隐隐约约感觉到应该和自己有关。   “那你又为何三番两次为他求情。”云启宇心中冷笑,你要是给不出一个令朕满意的答复,那不管这次有多大的功劳都得给朕受罚。   “微臣并非是为大皇子求情,而是不想皇上有任何遗憾。毕竟血浓于水,大皇子是您的亲生儿子,皇上您既然已经为了这江山付出了这么多,如果真不舍,留下大皇子的命,便是天下人也无话可说。微臣是怕皇上一时气极而做出了会后悔的决定。”冷月抬起头望着云启宇的眼,这番话确实说得有些过火了,冷月也知道,可是不这样的话依云启宇固执的性子怕是根本不会考虑自己所说的吧。   突然被那双清澈的眼盯上,云启宇竟有些不知所措,暗暗稳住心神想从那双眼中看出些什么,可是那眼中还是可以望到底的清澈。云启宇一直觉得人可以说谎而眼睛却不会,眼神会出卖一个人的心思。   看到冷月这般心中不禁有一丝温暖,原来他是在担心自己,怕自己日后后悔而为此懊恼才这样劝阻。当了这么久的皇帝,云启宇早已没有了感情,或许是有一点的,但是都把那唯一的一点给了寒汐。似乎也没有人担心过自己心中的冷暖,而冷月却想到了,云启宇在震惊之余还是有些感动的。   冷月见云启宇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以为他是在考虑自己所说的话,也静默不言,只是带了点笑看着他,这笑却与平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笑不同,让人有些温暖的感觉。在这样默契的静谧之中渐渐生出了些暧昧的意味。   云启宇先撇开视线:“朕已经想好了,你回去吧!”声音也不似刚才那般强硬。   既然如此,想必他真的已经决定了,冷月点点头:“微臣告退。”见他点头同意,冷月才转身离去。   云启宇看着他转身离开,看见那单薄的背影觉得甚是扎眼,便又开口叫道:“冷月。”   冷月转过身,脸上还带着那丝温暖的笑,眼中有些疑惑地看着云启宇,走了过来站在他的面前。   “这段日子你也累了不少,十日之后再来上朝吧!”云启宇也不知为何,自己就忍不住关心起他来,还假意怒道:“是朕给你的俸禄太低了吗?堂堂丞相大人瘦成这幅样子,十日之后可别再让朕瞧见你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了。”   冷月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云启宇看见了那笑容竟愣了神:“别笑得还像个三岁顽童一样。”冷月有些不好意思了,手都快不知道往那里放,但心里却是暖暖的而且很是高兴,他这是在关心自己,言语里也带上几分雀跃的心情:“多谢皇上关心。”   “恩,去吧!”云启宇也感受到了他言语中的雀跃,微微翘了翘嘴角。闻言冷月高兴地转身出去,直到出了门,他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有敛去。   冷月笑望这着花园里的一草一木,此时看着它们都觉得比平日更可爱,甚至很孩子气地折下一枝花放在手中把玩。满心欢喜地想着他关心的话语,一遍一遍地在心中回放,笑也越来越深。   突然想起还有事未做,才恍惚觉得自己的行为似是有些可笑,撇下手中的花,换上平日那副冷漠的淡笑赶往刑部,可是心中的欢喜却是抑制不住的。   即便是在深夜里,天牢四周都还是有人在四处巡逻的,,而因为今日收押了重犯,看守也越发严密。冷月看了看这四下严密的布防,也赞许地点点头,走到门口,出示令牌,狱卒才领着他向里面走去。   冷月突然回想起小时候被关押在地牢里的情形,那种埋在记忆深处的疼痛似乎又被挖开,或许一辈子都会记得。而那却也是唯一一段和云启宇相处的时光,不知为什么那时自己不顾一切地就喜欢上了那个人。   是不顾一切的,不计较他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不计较他让自己受了这么多苦,不计较他要置自己于死地,还是执意苦学十载来帮他打理江山,自己还真是傻啊!冷月苦笑,有个人这么喜欢他,而他却不知道,冷月在心中叹口气,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悲哀。   暗自下定决心,在临死之前一定要告诉他云寒汐的存在,并且云寒汐还深深地爱着他。   不似地牢里那般死一样的寂静,这里犯人痛苦的呻吟把冷月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着这肮脏的牢房,有些不悦地蹙了蹙眉。前面的狱卒突然停下了,长满横肉的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冷大人,这间就是了。”   冷月望向牢房里,墙角脏乱的稻草堆上坐着一个女人,一身不菲的华衣尚看得出她昔日的高贵,看见来人只是略微瞥了一眼,便不再动弹。   冷月示意狱卒打开了牢门,矮下身子走了进去。他冷月并不是仗势欺人之辈,柳月今日失势也没有出言不逊:“娘娘,冷月有一事不明,深夜特来请教娘娘。”   柳月似乎也惊讶于他并没有出言冷嘲热讽,便抬起头望了望他。一身白衣与这牢房格格不入,银色的面具在黑暗中反着光,眉心一点朱砂痣显得有些妖冶,还有一丝淡漠的笑挂在嘴边。柳月听说过他,却不知他竟生的这般文弱,而且这么好看。原本准备好的争锋相对的言辞也都咽了下去:“冷大人有何事?”   “冷月不明娘娘这番是为何?”那日在房顶上听得她咬牙切齿的话和今日在殿上她望着云启宇怨恨的表情冷月都一一记下了。   柳月轻笑,尽管芳华已逝却依旧看得出当年的风姿,而那一笑却笑得无比沧桑与无奈:“冷大人尚还年轻,不知情为何物。”柳月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是爱着皇上的,而却他十年都未踏足后宫,再深的爱也都该消磨殆尽。原本心已经死了,而偏得我又好强,想夺了他王位,发泄这十年来心中的不满,便有了这么出闹剧。”说完柳月已泪流满面。   冷月不做声,慢慢地走出地牢,看得出来柳月到现在还是爱着皇上的。而得不到回应的爱真的就会变成恨吗?   夜里的风微凉,拂在冷月的脸上,冷月不知自己的这份爱的结局会如何,但是他明白自己的心,他绝不忍云启宇受一点点伤害,所以如果不能在一起,那这爱注定只会伤着自己。   并没有为这样的打算而有太多的伤感,这样的关系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可能,自己能像这样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在他身边就已经足够了,可不知为何冷月心底还是有一丝落寞滑过。      第二十四章   云启宇辗转在榻上,久久不能入睡,他不知道自己对冷月的感情是不是和对寒汐的感情时一样的。如果是,那寒汐又将被自己放在什么位置呢?这么多年来,云启宇无数次悔恨自己那时下令杀死云寒汐的决定,当自己慢慢意识到对他不仅仅是父子之情时更是深深地自责,本以为为了寒汐再也不会让别人走进自己的心里时,可冷月却出现了。   云启宇心中很乱,不得不说冷月和寒汐很像,特别是那眼神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云启宇突然有了个吓人的想法:会不会冷月就是云寒汐?   被这想法惊了一惊,云启宇回想着,当初自己确实是把匕首刺进了寒汐的额头,尽管没有刺穿可那一点点毒也足够致人于死地了。就算那毒没有发作而以他那时身体的状况再加上那天寒地冻的天气,怕是还没有到埋尸的地方就已经断气了吧!云启宇觉得云寒汐没死确实是不可能,可心中却忍不住藏着一点点希冀。而且冷月的年龄也和寒汐相仿,还有冷月又为何要遮住自己的容貌,难道真的是如他所说的那般是因为相貌丑陋吗?   云启宇心中越来越没有头绪,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冷月究竟是不是云寒汐,哪怕云寒汐是为了报那所谓的“杀父之仇”而埋伏在他身边他也会感到高兴,毕竟他们没有阴阳相隔,那他就还有机会去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这个不可一世的帝王也唯有在这件事上悔恨过,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也是自己的爱人的云寒汐。   十年的时间,云启宇固执地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爱上除了寒汐以外的人了,而这个冷月却有些让他因寒汐而已死的心有些微微心动。如果冷月不是云寒汐,那他必然会是死路一条。这就是云启宇,对待对手是那么地绝情,对自己也是那么狠,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认定了便不会改变,哪怕自己所爱已不复存在。   “影一,让十年前安排看守云寒汐得那个影卫过来。”云启宇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是期待抑或其他。   不多时影一就带着那影卫走了进云启宇的寝宫,两人双双跪下:“属下参见主人。”   云启宇示意二人起来:“你可还记得当年关押在地牢那云寒汐的样子?”   “回主子的话,属下记得。”   “去竹苑冷丞相住处看看他面具下的脸,你可认识?”   “是!”   “他武功很是了得,不能惊动了他。”在偏殿时云寒汐出手收拾掉那二十几人时的功夫即使是他都不得不叫好。   “是!”影卫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直到掩上了寝宫的门才转身在夜色中疾驰。   冷月并没有在刑部耽搁太久就回到自己的院子,尽管有刚才那么一点点的落寞可还是变得满心欢喜。呵呵,看来那个人对自己的影响力真的是很大,这样的几句关心的话语就让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了。那些冷静,处变不惊全都抛之脑后,只有那几句话和他当时温柔的表情。   回到房间时夜已经很深了,冷月很讨厌牢房里那发霉的臭味,立马就去沐浴。换上一身贴身的长衫出来,便躺在床上不自觉地又回想起刚才的云启宇,渐渐地有了些睡意。   忽然,冷月在黑暗中睁开了眼,有人靠近自己的房间,不一会那人就悄悄地从窗户闪了进来。冷月打算静观其变,因为并没有从来人身上感到杀意,便也就看看这人到底有何打算。   冷月感觉到来人缓缓靠近了自己,顿了好半天没有任何动作,想必是在察看自己睡着了没有,冷月继续不动声色地装睡。隔了一会儿,那人似乎确认冷月已经睡着了,开始了下一步动作。   那人伸手探向冷月的脸,顺着面具抚到耳畔,指尖微微用力,扣下了冷月脸上的银色面具。冷月依旧闭着眼,装作睡觉,却听到耳畔传来那人倒抽了一口凉气的声音。接着不多时,面具又回到了冷月的脸上,紧接着那人利索地从窗户跑了出去。   这时冷月才睁开了眼,看了看才闭合的那扇窗,又合上了双眼。      第二十五章   影卫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云启宇仰着头卧于榻上,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刚才影卫回禀说冷月面具下的容貌确实是其丑无比,甚是骇人,丝毫没有云寒汐俊秀的模样。   云启宇心中似是失望又像是松了一口气,人死不能复生,看来自己注定是要为寒汐的死愧疚一辈子了,而那个冷月在自己心里究竟又算什么呢?无暇多想,天已经微亮,云启宇不得不起身早朝。   今日早朝云启宇就拿出了一个帝王应有的雷霆般的手段,下令柳中庭一家满门抄斩,大皇子云骁也处以死刑,所有涉及参与此案的官员轻则革职,重则处死。柳家再无翻身之日,这也使得朝中势力的平衡被打破,见风使舵的大臣们纷纷开始投靠新的主子。   如今朝中又分为两派,一派追随二皇子云战,另一派则追随三皇子云风荏,而四皇子云风苒本就是云风荏的胞弟,自然也追随云风荏。   五皇子云谦向来为人温和,也不多参与政事,自是无人跟从,怕是以后做个闲散王爷便罢。六子是沧云的帝国唯一的一位公主云嫣,今后许是要嫁个好人家才配得上她这身份。七子之位在云启宇执意之下空出,其下也仅有一子是八皇子云思,而八皇子虽已不小但终究心思单纯,并非帝王之料。   而朝中能笑看这变局的怕也只有冷月,苏风,沈棋三人了。   前阵子一直在忙,好久都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了。这日正午,冷月还在梦中,听风就风风火火地跑到他屋里来,他俩向来是没有这些忌讳的,摇醒了冷月:“小暖,快醒醒。”   冷月少有这般迷糊地样子,直觉地问道:“什么事?”   “柳中庭一家都被抄斩了,还有大皇子云骁呢,你不是右相吗,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还在家里呢。”   “因为这结果早就定了。”冷月被他摇醒了,索性起了身,倒了杯水喝:“而且我也已经知道了。”   听风有些悻悻然的样子,招呼着冷月快去前厅吃饭,就溜走了。   冷月好静,吃过饭就继续窝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忙了一阵子竟有些不适应这样闲适,冷月心中一阵苦笑,弃了书走到院子里透透气。   下午的太阳有些刺眼,照在冷月单薄的身子上更显瘦削,仿佛阳光都会把他穿透一样。独自坐在院里小湖心的亭子里,望着那些个游来游去的金鱼出神。   昨晚那人的身份他认出来了,小时候和他相处了这么久,尽管是监视自己,可日夜相对怎么可能不熟悉。冷月心中微微有些痛,面具的事是自己骗他在先,他派人来查看也无可厚非,可为什么偏偏是那个影卫?难道他已经开始怀疑云寒汐没有死了?如果自己的身份被他戳穿他是不是还会那样毫不犹豫地取自己的命?   冷月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无论云寒汐还是冷月,恐怕都令他厌恶吧!   突如其来的伤感竟让冷月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正当沈棋望着冷月笑着走到亭子中时,却意外地瞥见了冷月眼中的悲伤。   沈棋感到呼吸一滞,是怎样的感情才能让这个似冰雪一样冷的人如此铭刻在心?是怎样的伤害才能让这个一直隐忍的人流露出悲伤?又是谁竟然舍得去伤害这个如谪仙一般的人。   还未等沈棋出声,冷月就敛好了眼中的神色,换上那副温和却又淡漠的笑容,可这笑却是真诚的。至少这些日子的相处让他觉得沈棋是个值得交的朋友,其实冷月心里很是羡慕沈棋,羡慕他那样洒脱,可以不把一切都当回事儿,而自己却永远放不下一些人,一些事。   沈棋实在有些受不了这样有些压抑的气氛,开口调侃道:“你要是再发愁,可就真是一老头了。”   冷月只笑笑,不答。   沉默良久,沈棋一直凝视着冷月,叹口气说道:“究竟为何?”   “庸人自扰。”冷月苦笑。   沈棋看着他的眼,笑问:“你若庸人,可还有智者?”   “我若是智者就不必在此神伤了。”冷月回望着他的眼睛。   沈棋忍俊不禁,调侃道:“依我之见,终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冷月也不辩驳,只笑得更加无奈。我非英雄他亦非美人,这一关要如何渡才算得上圆满呢?      第二十六章   接下来的几日也无非是看看书,喂喂鱼什么的,冷月连自己小院的门都不怎么出过。倒是听风最近总是很忙的样子,据说是在筹办着要开一家茶楼,好给自己以后养老。   这日听风兴冲冲地跑进自己的小院里,还没进门就大声嚷嚷:“小暖,小暖!”冷月无奈地摇摇头,在他这么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大声喧哗的人怕也只有听风了。   听风拉着他的袖子道:“小暖,你快换身衣服,我带你出去。”   “去做什么?”冷月向来不太喜欢出去,也许是没有人陪自己出去吧。   听风也不明说,只催着他换身衣服,只道:“去了你就知道了啊!”   冷月换了身白色斜襟绸缎长衫上面银线暗绣数枝梅,腰间挂着一枚羊脂兽面纹玉璜,这身打扮一看便知非富即贵可却清新脱俗。听风一见冷月出来就领着他出门去了。   几乎是被听风拉着一路跑过去的,累倒是不怎么累可就是太有失风范了,不过拉着他的人是听风,便也由着他去了。   两人在闹市处的街边停下,一旁那家店的牌匾上写着“风月阁”,听风神秘地看了冷月一眼便带着他走进了这家店。店面挺大的而且清新别致,不似一般的茶楼把房间用木板堵得死死地,这里的每个隔间都是周围种上花草来分隔开的,再挂上各色珠子串起来的帘子,别人也看不清里面的状况。隔间都用竹子搭高了一层,进去后席地而坐,隔间里的桌子也都是竹制的,似乎空气里都弥漫着竹香。   向深处走去是一个院子,这里的设计更是妙,除了那竹舍之外还引来泉水分开每个隔间,之间搭上小桥,颇有江南水乡的味道。   冷月一见着这里就喜欢上了,这里很像山上的竹屋,冷月笑着看向听风:“这处可就是你所说的茶楼?”   听风笑嘻嘻地看着他:“对啊!反正皇上赐了你这么多的银两,不用白放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拿来做点事情呢。”   “呵呵,那你就是老板咯?”冷月戏谑地对听风说道。   听风马上跳起来挥舞着小爪子:“哪里!我是帮你赚钱给你养老的,你才是老板。”   “呵呵,都行!不过功夫可不许落下,可知道?”冷月见他喜欢从商经营这些,便也由了他,大不了就是那些银子有去无回,最多也就当买个教训。   听风拉着冷月进了一个隔间,两人对着席地而坐,听风点燃一旁烧水的小炉子,就开始倒弄这些个茶具。冷月看着他挺熟练的样子便问道:“几时学的?”听风依旧专注于手上的东西:‘前阵子在家看书里写的,就学了,然后试着摆弄了几下。开店的时候聘来了几位茶艺师傅,又跟着他们学了些。”冷月欣慰的看着面前专心的听风,不得不说他真的很聪明。   冷月抬起头,透过帘子打量着整个茶楼。看这里的样子,茶楼已经经营了几日了,店里迎客的,煮茶的,收账的都各司其职,整个店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听风倒是很有这方面的才干。   趁着听风手上在忙,冷月就继续观察店里的人。他们坐在最里处,整个店的情况都尽收眼底,好几个隔间里都已经有人了,而且那些人看上去都衣着不凡,想必听风的要价怕是不低,那能上这儿的人自然也不多,所以这样看来这生意已经算很好了的了。   冷月思量着,这里自己挺喜欢的,那以后总算是多了个去处了,也省得苏风,沈棋还有听风他们老是说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只窝在家里了。   而且这么一个清新雅致的好地方定然会引得朝中和商道上那些个附庸风雅的人前来,那这里自然也成了各路信息汇聚的地方。这样一来,不论是了解民情还是办案都大有好处。想到这里,冷月就开口问听风:“小风,这儿的人可都信得过?”   听风狡黠一笑:“呵呵,当初开店的时候我就已经盘算好了,那些女孩子都是才从人贩子卖到妓院的丫鬟,是我把他们老鸨手里赎出来的,还有的就是从街边只有半条命给救活的。我以前也做过乞丐,看着他们就忍不住同情,所以开这个店也有一部分也是为了他们。”   冷月也笑笑:“你不遇到了爷爷奶奶了吗?他们不宠你?呵呵,你都快骑到我头上来了,还嫌不够?”   “呵呵,我哪敢啊!”听风也真心当他们作为家人看待,正是他们才让他这个小乞丐有了家。   “还不敢?”   “没有啦,我那不是喜欢小暖嘛!”   ……   两人嬉笑着聊天,听风一直说个不停,今天就连冷月的话也变得多起来。正聊得开心时,突然门口传来了一阵骚动,吸引过去了两人的注意力。冷月透过帘子看到来人竟然是吏部的李全,另外几个人却不知道是谁了,不过看样子不会是什么好事,不然也不会选择来这样的新店谈事。   以冷月丞相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出面去了解这中的猫腻,而且他也本来就有意隐瞒下这个事实,所以凭听风和他之间的关系,最好也别露面。   听风唤来一个侍者:“晓凡,去刚才那几个人哪儿盯着。”,那个被唤作晓凡的男子静静地退了下去,两人就继续聊天饮茶。   冷月看了眼离开的那人后问道:“他是什么底细?”刚才晓凡一进来就察觉到他功夫不错了,该不会是听风看走了眼吧!   听风闻言说道:“放心,从小就混一块儿的兄弟,几年前他被人贩子抓走,然后自己逃出来,跟着别人学了一身好功夫,我都打不过他呢!他本来是在镖局走镖,那天突然碰到了,我就把他给挖了过来。原来他一直照顾我,有一个窝窝头肯定都会分我大半。所以肯定信得过。”冷月点点头,这样的关系确实还是信得过的。   一直等了一个多时辰他们都还没走,还好这店里有备着各式点心,不然听风可会坐不住离开的。而且看得出来晓凡很是关心听风,这边听风刚一叫着饿,没一会儿晓凡就端着一碟桂花糕进来,乐得听风扑到了他的身上,晓凡则是一脸苦笑地看着他怀里的人。晓凡可能估摸着盘里的东西快吃完了,又适时地端上来了一碟。   两个多时辰过后那几人才离开,那些人一走晓凡就领着刚才在他们那儿煮茶的   侍女过来,听风示意晓凡坐到一边,看着来人道:“薰儿,刚才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薰儿理了理她听到的东西,便都说了出来。冷月听了她的话心里思忖着,他的这些儿子还真是都不怎么安分啊。   看着天色有些晚了,听风给晓凡说了声就和冷月回家去了。一吃过饭冷月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去。   刚才薰儿说刚才那些个人都是商人,李全勾结和他们勾结起来欺行霸市,偷税漏税,而且听他们说朝中还有个皇子作为靠山。冷月心想那位皇子想必就是云风苒了,李全素来依附四皇子才敢这样嚣张地办事。   冷月想着,这事究竟要不要先告诉云启宇,他才承受着丧子之痛,如今这四皇子又这般,怎会教一个作为父亲的不痛心呢。如果不说,等把一切都查明了,那情况可能会变得更糟,冷月心中做下决定,还是早早地告诉他为好      第二十七章   是夜,天色还没有太晚的时候冷月又潜入了皇宫。一边在墙头间穿梭一边在心中哂笑着,自己用正常的方式进皇宫的次数还真是不多呢!心里又不免有些忐忑,不知他会作何打算。   在墙头上远远地就看见了他寝宫里尚还亮着的灯,微微叹了口气,皇帝也不是那么然后走向他的寝宫。冷月并没有故意掩饰自己的脚步声,想必他肯定已经知道自己来了吧!   轻轻扣了扣那扇满是精细雕花的红木门,听见里面传来许可的声音才缓缓推门而入。云启宇还坐在案前批阅奏折,连头也没有抬一下,冷月真的很想变成他的儿子,能帮他多做一些事。   又叹了一口气:“微臣参见皇上。”   “嗯。”云启宇没多说话,只应了一声。   冷月就这样站在跟前等着,云启宇阅完了手中的这本奏折放在了一边才抬起头来看这冷月。冷月突然觉得他的目光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可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不一样了,只在心里怪自己多想了。   云启宇揉了揉太阳穴,喝了口茶才缓缓开口道:“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事?”   冷月心中还是有些踌躇,却还是开了口:“启禀皇上,臣近来发现四皇子云风苒涉嫌贪污。”冷月简洁地说了自己想要他知道的事,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样继续下去了,自己这样子做无疑于是给他增添痛苦。   云启宇愣了愣,看着面前的冷月终于没有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本来就因为他让自己就心烦不已了,这自己才下令杀了一个儿子,不论他是怎样冷酷无情地帝王,可终究他也是一个父亲,亲自下令杀掉自己的亲身骨肉自己怎会不心疼!而如今他又来禀报说自己的另一个儿子犯了错,也是想置他于死地吗?云启宇一拍桌子,冷笑着道:“哼!你就专门盯着朕的几个儿子看?”   “微臣不敢。”冷月皱着眉跪到了地上,看着他这样生气并没有为自己担心,反而忍不住一阵心痛。   云启宇看他仍旧是一脸淡淡的样子,更是怒火中烧,掌中聚力狠狠地出掌打向跪在地上的冷月,冷月也没有躲闪,硬生生地挨下了这力道十足的一掌,肩膀震得生疼,冷月却还是忍住连眉都没有皱一下,还是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天晓得要是这掌落在了寻常人身上那肯定是当场丧命了。   突然,看着冷月依旧一脸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的表情云启宇觉得一阵没由来的心疼。他也总是这么忍着,什么事都不说出来,哪怕是再大的委屈,再大的伤痛都只会一个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流泪,舔舐·着伤口。   云启宇神色复杂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瘦弱的身影叹了口气,他真的很像寒汐呢!可当他看见冷月脸上的面具时目光又变得有些残忍,对!他只是像而已,并非真的是!   冷月没有得到他的命令不敢起来,还跪在地上,尽管他知道云启宇只是一时气急,才这样对着他发怒,可是他就是忍不住会多想,心底还是一阵伤心。   云启宇又坐下继续批阅奏折,可面前跪着的这个人却让他很是心烦,放下手中的笔,踱到冷月身畔,弯下腰在他耳边低语:“你让朕有了杀了你的冲动!”   听到这句话冷月身体一震,“你让朕有了杀了你的冲动!”,他并不怕死,他的命早在十年前就该结束了,可是自己还是逃不过这样的结局吗?冷月忍不住苦笑,可心却在流血。   明显地看到了他身体一震,云启宇瞥了他一眼冷笑,心里想着原来他还是怕死的啊!呵~朕会让你死的,很快!   云启宇不再理会地上跪着的冷月,转身走进幕帏中的榻上,报复的快感一直在心中萦绕,云启宇躺在床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侧身睡去。   没有云启宇的命令冷月也不敢起身,一直直直地跪在地上,心里难免有些凄凉。小时候在雪地里冻了那么久在身上留下了病根,湿气重的夜里全身的关节就止不住地疼,冷月微微蹙起了眉,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却还是忍着没有出声。   这个也似乎很是漫长,在月亮的照耀下未央湖泛着粼粼的波光,微热的风把树枝吹得扑簌簌地响,枝头上还有几只不知名的虫子在鸣叫,这样一幅初夏的夜景也有着别样的美。   可冷月却无心欣赏,夜越来越深,湿气也越来越重,冷月觉得身体的每一处都叫嚣着疼痛。光洁的额上沁满了冷汗,修长白皙的手握成拳,压抑着这种疼痛,若不是十来年的功夫底子撑着冷月怕是早就倒下去了。   冷月苦笑,要是前些阵子好好吃药这会儿怕是没这么惨了。深深地看了一眼侧卧在床上的人得背影,眼中是无限的眷念,不过想着今夜能与他为伴怕是这夜里唯一的安慰了。   不论是云寒汐还是冷月终究都只会让你厌恶吗?冷月是真真实实感受到了刚刚他眼中的杀意,有些痛苦地闭上眼无力的摇着头。冷月想着如果他真要他死,他是不会抗拒的,看来自己还真是很爱他呢!不顾临死之前,一定要告诉他:冷月就是云寒汐。希望死前看到他最后的一眼不是厌恶吧!      第二十八章   渐渐地,窗外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冷月依旧直直地跪在地上,只是脸色越发苍白了,冷汗也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地敲在地板上,身体瘦弱得好像下一刻就会倒下去。   云启宇醒来时就见他还跪在那里,心里的不忍一闪而逝随之便被恨所取代。在内殿用过早膳,换上一副淡然的表情离开寝宫,从冷月身旁经过时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上他一眼。   冷月低着头跪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地板,忍住不让眼框里的泪水滑落。难道自己真的就这么让他讨厌吗?为了他自己什么都可以忍受,唯独他厌恶的眼神。   直到中午的时候冷月也没有得到可以起身的命令。身体的每一处都叫嚣着疼痛,胃也不停歇地绞痛着,却也只得跪在那里,双膝都已经麻木得不像是自己的了。冷月突然想起了小时候让爷爷收自己为徒时那次在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不禁苦笑,自己这般究竟是为何?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这么用心地对一个人而真心却被这样践踏,冷月不禁感到一阵寒心,但也无可奈何!这样没有原则的爱注定他只会是受伤的那一个,似乎是真的明白了,有些事情并不是努力,一味地去付出就会改变的,比如说:人心。   冷月抬起头望着未央宫,小时候自己也来过一次,那还是自己第一次见到他呢!咧开干裂的嘴唇笑了笑,冷月竟然有些后悔,后悔遇见了这个人,后悔自己没有迎上他刺入自己眉心的那一道。如果这样,那自己就已经命丧黄泉,而现在也就不会那么心痛了。   夜慢慢地降临,云启宇一直没有回来过,冷月也快跪了整整一天了,一旁的侍卫都不住地担心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右相大人会就这么一下子就倒下去。   冷汗滴滴答答地滴落,湿了衣衫,身体上的疼痛一点都没有减轻,冷月无奈地摇头,自己这副身子还真是烂得可以啊!这些疼痛都是他存在过的印记,看来除了死自己还真是不能摆脱他了呢!   死?冷月心里有些黯然,他是想自己死的,昨夜自己有感受到他浓浓的杀意。不过现在自己还不能死,在死之前总还得做些什么吧!冷月闭上眼,认命地笑了笑。   看着太阳一点点沉下去,换上了满天的星辰,已经整整一天了。冷月现在身体的样子还经不住这样的折腾,眼前的东西渐渐有点模糊,支撑着整个身体也变得很困难。   这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待那人走到身前才知道来人是高斐:“冷大人,皇上说可以起来了。”说着还伸手想去扶起冷月。   冷月只笑着避开了他的手,自己吃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虚弱地笑着谢道:“多谢高公公了。”   高斐有些担心地皱着眉:“那冷大人回去时小心些。”   冷月转过身迈着不太稳的步子离开了未央宫。云启宇站在一旁的树影中,看着他萧瑟的背影不禁有些心疼,却又立刻抹杀了自己的这种想法!      第二十九章   待冷月回到家中已经是深夜了,一直从宫里走到家门口,双腿都止不住地在颤抖。听风一天一夜没有见到他的身影很是着急,一直没睡在等着他,直到见他回来才熬不住地去睡下了。   冷月送听风去睡下才回到自己的院子,然后唤来了侍女:“雪儿,准备热水,再熬些白粥过来。”雪儿闻言乖巧地下去准备着。   不多时内间的浴桶里就加上了满满的热水,冷月皱着眉取下发簪,褪下被冷汗打湿的衣服跨·坐进水里。身体被热水包裹着,那些疲惫越发明显地涌了上来,冷月靠在桶壁,双眼无神地盯着某处,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待他重新换上衣服坐到厅里时,桌上已经放着一碗粥了。身体还是很不舒服,冷月皱着眉忍受着这些不适走到书案前,铺上一张纸提笔写下一张药方交给雪儿:“按着这方子明天去药铺里抓几幅回来,然后交给厨房煎上,好了就给我端过来。”   雪儿看着冷月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现在又要去抓药,忍不住的担心:“主子,您又病了?”   冷月端起粥慢慢地吃着:“没什么,从小就有的毛病了!”确实是,小时候身体本来就弱,又加上受了那么多酷刑而且还差点丧命。好了之后身体就更是虚弱,一点都累不得,而今天这不吃不喝地跪了一天一夜,身体自然是吃不消的。   看着冷月把一碗粥喝完就放下了碗,雪儿连忙出声劝道:“主子,再吃点吧!”   冷月摇摇头:“不用了。”   “主子,只吃这么点怎么行呢,更何况你现在还病着呢!”雪儿一副泫然欲滴的样子看着冷月。   冷月无奈地笑笑,这雪儿还真是知道自己怕什么啊,看着她那样子,也只得点了点头。   雪儿看见他同意,提起裙子就高兴地跑去厨房盛粥。   在雪儿热切的目光的注视下,冷月又喝下了一碗粥,雪儿看见那又见了底的碗高兴地裂开嘴笑着,然后收拾好桌子准备下去。冷月起身走到床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吩咐道:“雪儿,去拿点跌打药来。”   雪儿闻言又紧张了起来,连忙跑过来关切地看着冷月:“主子,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冷月依然是是笑得很无奈:“小伤,没事,你快拿来吧!”   雪儿不敢耽搁,一路小跑着把碗放到厨房然后拿了一盒跌打药来,担心地看了冷月几眼还是乖乖地退下了。   冷月坐在床上解开衣服,蜷起双腿,膝盖的地方都已经高高地肿了起来,还破了写皮,青紫色的伤痕和红色的伤口印在白皙的皮肤上煞是吓人,微凉的手指触上去都觉得很烫,疼得冷月本能地缩了一下脚。   冷月叹了口气,伸手拿过床边上的跌打膏,拧开陶瓷的盖子,一打开就是一股清凉的味道扑鼻而来,用手指剜了一块药均匀地涂在膝盖上,涂了厚厚的一层,凉凉的感觉缓解了那种火辣辣的疼痛,冷月松了一口气,似乎好受了很多。   处理好了腿上的伤冷月缩进了被窝里,胃不再那么疼了,膝盖上也舒服了些,没有了疼痛时时刻刻的提醒疲倦一阵阵袭来,没多会儿,冷月就倦得睡了过去。      第三十章   云启宇看到冷月远去的背影,从树影中现身,转身走进寝宫里。夜已经有些深了,外面四处都静悄悄地,云启宇沐浴过后便到了榻上躺着。想起来冷月昨夜说的事,既然他都来向我告状了,那云风苒肯定是做了那些事,就算是没做肯定也脱不了干系。云启宇皱着眉想到,为什么这些孩子都不让他省心呢。   兀自思忖着这冷月一而再再而三的盯着皇子不放的原因,自从云祁山夺他所爱之后,云启宇就日日活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中,他怎会想得到冷月只是单纯地想帮他做些事不让他这么累而已,并没有在乎那人是不是皇子。   云启宇不喜欢这种事情不被他所掌控的感觉,如果没办法让他成为自己手中的一枚棋子,那便就毁了他。   这是他的原则,并不能怪云启宇心狠手辣,而是觊觎这个王位的人实在数不胜数,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是云启宇一直都信奉的道理。谁也不能保证会一生都追随自己,如果到了自己无法掌控的地步,那就送他去死,总好过让他再成为敌人手中的棋子。   这般想着云启宇也打定了主意,便唤来了一旁隐着身形的影卫做了一番吩咐。影一得了命令就又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不知为何今夜特别地冷,似乎是一下子从秋天就到了冬天一样,云启宇在床上辗转,在这个如冬日的夜里久久无法入睡。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因为担心云启宇而这般,可确实是一想到他马上就可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心里的某个地方就止不住地生疼。   云启宇心里很是矛盾,他既希望从此之后都不要再看到冷月,就这样置他于死地。可真的想到今后都再也见不到了,心里却又是空荡荡的。云启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侧过身子闭上了眼,他心里作为一个帝王的控制欲终于还是占了上风。忍住了让影卫就此收手的欲望。   冷月卧在床上,跪了一天一夜没合眼早已让他疲惫不已,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夜里他突然睁开了双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无限苦涩,是他吗?难道这么快你就想让我消失吗?不过,现在我还不能,想要我死你就再等等吧!   来人似乎知道冷月功夫很高,他们不可能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偷偷潜进来,于是也没有躲躲藏藏地,就那么直直地踹开了门蜂拥而入。   冷月早已警觉,穿上外衫从床上翻身而下。冷月冷眼看着闯进来的四个人,还不错,功夫都挺好的,不多就算如此想要杀了他那还是天方夜谭。   来的的人自然是云启宇手下的影卫,冷月才和他们一交手就识破了他们功夫的套路,看来自己真猜对,真的是他想要自己死!无数的委屈与悲痛涌上心头,冷月的招式也越发凌厉起来,招招致命似乎是不想给那四人留任何活路,而那四人也越发激烈地抵抗。      第三十一章   四人似乎是经常一同行动,配合得相当默契,而冷月依然游刃有余地应对着四人的攻击。   四个黑衣人就像是四面墙一样一直把冷月禁锢在中间,想渐渐缩小他的活动范围再将他击杀。四个人的围攻没有一丝空隙,配合得简直是天衣无缝,连冷月都在心中赞叹起他们联起手来的实力。可赞叹归赞叹,这并不代表冷月应付不了他们。   冷月在中间穿梭着躲避这他们手中泛着寒光的剑,瞅准机会故意专注于面前的这人,把后背完全地暴露出来。黑衣人眼看机会来了,趁着冷月应付前方的招式,立马提剑直直地刺向冷月,可谁知这时冷月向左一侧身躲开后方的剑然后忽然转身,手扼住那人的咽喉,然后用力拧断了他的脖子。   剩下的三人看到死了一个同伴,又换成三角形围攻冷月,更加奋力地挥舞着手中的剑,可渐渐地越来越不能抵挡冷月凌厉的攻势,显得左支右绌起来。   昨日跪了那么整整一天,身子又虚得很,所以动作也没那么灵活了,冷月皱着眉头,不满自己现在的状态,解决这么几个人居然都耗费了这么长的时间。   这般想着自然也加快了进攻的速度,那三人本就疲于应付,如今招式加快更显得破绽百出,冷月摇摇头,这三人还是不够好啊!眼看这有剑刺向自己的胸口,而冷月并不躲闪竟然还直直地扑了上去。   黑衣人见他这般反常的动作怀疑有诈,连忙撤回了自己的剑,却来不及了。冷月矮身避过剑锋,抬起脚狠狠地踢中了那人的胸膛,那黑衣人应声倒下,血还溅了一地。   人都死了一半,剩下的两人却还是没有乱了章法,依旧有条不紊地配合着对方进攻,只是出招显得更为急迫了。   冷月不想再和他们纠缠,眼看着就快天亮了,突然冷月腰间银光一闪,竟然从腰际抽出一柄剑,两个黑衣人均有些愣神,手上的动作也滞了一滞,可这一顿就让他们丧了命。   眼前银光一闪,两人的咽喉处就出现了一出伤痕,齐齐断气。可那伤口竟如柳叶一般细,正缓缓沁出血来。   冷月走到门口,半掩着门:“雪儿,过来一下。”   没一会儿,雪儿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自家主子从没这么晚叫过自己,不知是有什么事:“主子,什么事?”   “叫几个家丁过来。”冷月淡淡地吩咐道。   雪儿愣了一下,然后听话地跑开了。不久几个男家丁就被雪儿带了过来,冷月吩咐道:“雪儿,你先回去吧!”待雪儿走了冷月才领着这几个男家丁进了自己的屋子。   “连夜把这几个人处理了。”   几个男家丁也未多说什么,利索地抬着这几个人下去了。      第三十二章   直到破晓云启宇也没有得到派出的四个影卫回来的消息,想必是行动失败了。云启宇挂起一抹冷笑,任何失败他都是不允许的,于是心中的怒火也越燃越旺,想要杀冷月的欲望也越来越浓。   如果之前是恨的话那么现在就是愤怒,身为帝王的云启宇,冷月这般作法无疑不是在挑战他的权威,如今他也顾不得冷月是不是什么右相了,要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无声无息地消失的办法可是不少。   天微微亮时,云启宇黑这个脸去早朝,今日是十日之期的最后一天了,明天一早冷月就会来上朝了。   朝上站着的个个都是老奸巨猾的狐狸,见云启宇面色不善都大气都不敢出。而今天早上偏偏又传来珈逻帝国要来访沧云的消息,这使得云启宇的脸更黑了。   前不久沧云才不费一兵一卒从迪亚手中得了不小的好处,这件事是传遍了整个大陆的,如今大陆第一强国来访自然不是来施压就是想来捞点什么好处。云启宇愤愤地让礼部准备接待,又命众位大臣思考对策便退了朝。可他也明白,如今沧云羽翼未丰确实还没有实力在珈逻面前讨价还价。   处理了一大堆的奏折,云启宇坐在案前思忖。冷月真正动手他也只在云骁叛乱那次见过一回,也只在那次草草地探过一回他的实力,自己的功力绝对在他之上,这是没错的,但是就是不知他有没有什么杀手锏。   云启宇皱着眉想着,如若不行那他并不介意亲自动手送他上黄泉。   后半夜冷月一直没有睡好,直到天都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闭上眼,雪儿见自家主子昨天深夜都还有事在忙,也不去打扰他睡觉只是把药热了又热。听风早上起来就听雪儿说冷月好像病了,也没有去风月阁就一直侯在门口。厨房里也准备着清淡的粥和小菜,府上府下听说冷月病了很都着急。   快到正午时冷月才醒过来,想必跪了那一天一夜还受了风寒,全身都软绵绵的,喉咙里更有火似的,冷月咳嗽了一声,懊恼地抱怨着自己这虚弱地身体。   撑着没有一点力气的身体穿上衣服洗漱了衣服再去开门,就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已经把他累得大汗淋漓。走到门边一打开门就看到听风和雪儿侯在门口。   雪儿一见他出来,一路小跑着去端药,还叫着:“诶......快去把厨房一直熬着的粥端过来。”   冷月看着她这么慌慌张张地样子不禁笑了笑,听风拦着没让他出来,就拉着他进了房间:“你今天就别出来了,秋天了,外面挺凉的。对了,你怎么给弄病了啊?”   冷月看着听风一脸关切的样子心里一阵暖暖的,笑着回答他:“没什么事,我身体一直就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对,一直是这样!但是也没有想现在这个样子,脸上连一点血色都没有,连站都要站不稳了。”听风看着他现在这个样子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冷月听了他的话倒是一阵轻笑:“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啊?我这不是站起来了的吗?就是不小心受了点风寒,没什么的!我以后注意点!”说完心中却一阵惆怅,可能没有以后了,或许不久我就会离开了。      第三十三章   没待他有更多的时间来伤感,雪儿就端着粥和小菜敲门进来了,一边布菜还一边说:“主子,您受着风寒呢,就吃清淡些吧!待好些了再沾荤腥。”   冷月点点头,看着这一桌子的菜,虽说都是些小菜却也很是可口,看得出来厨子是花了一番心思来做的。可冷月却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就不想再吃了,可一想到自己要是吃这么点说不定听风又要怎么念叨了于是硬是又吃下了半碗粥,这才放下碗。   听风担忧地看着冷月,还是不满意他的食量:“再吃点吧!你吃得这么少!”冷月苦笑,声音还是很沙哑,喉咙依旧跟火烧一样,说话很是费力,一开口就惹得他皱起了眉头:“已经......吃了很多了......真的......吃不下了......”   听风见他说话这么吃力赶忙劝阻:“行,行,行!你就别说话了!我看着都着急。”   这时雪儿把一直都热着的药端了过来,放在冷月面前:“主子,趁热喝了吧,要是冷了药更苦!”又在桌上放下了一碟桂花糕。   冷月端起碗看着碗里黑乎乎的液体眉头皱的更深了,天晓得冷月是个很怕苦的人,不过喝惯了便也不怎么觉得苦了,就像有些事,失望太多次便也没有希望了一样。冷月只是嫌弃地撇了撇嘴,还是端起了碗咕咚咕咚地喝完了药。   这是听风跟变戏法似的变出了颗糖丸儿,快速塞进冷月的嘴里,冷月刚还皱着眉,一下子就笑着看着听风。   吃了饭喝了药听风又坐下来和冷月聊天,不过只有听风说话,因为见着冷月说话很不舒服就让他禁了声,想要说话时就写字。   依旧和往常的一样,每一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都讲给冷月听,只是把事情的发生地点从竹苑换成了风月阁。冷月也像往常一样安静地听着。   听风趴在桌子上,脸正在自己叠放着的手臂上面,嘟嘟囔囔地说:“唔......对了!晓凡搬我们家来了。”   “嗯?”冷月只能发出这么一个单调的音节,不然嗓子就会疼得慌,然后提笔写道:什么时候的事?   “额......本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的,可是......可是你昨天一直都不在,然后我就先带他回来了。”听风怕冷月责怪他自作主张,连说话都有些吞吞吐吐地。   冷月看他那副紧张的样子,好笑地翘起了嘴角,然后继续写道:我又没有怪你,把他叫过来看看吧!   听风看了纸上的字,一下子跳得老高:“什么?让他过来?干嘛?他......”可能听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剧烈了,立马不自然地收起了在空中乱挥的爪子,老老实实地站在冷月跟前,然后规规矩矩地说话:“那个......那个......他要去风月阁了!对......我今天没有去,他得去哪儿看着。”   冷月越发觉得好笑,又蘸了蘸墨在纸上写道:我又不吃了他,你着急什么啊!你要不让他过来那我就亲自去了哦!   听风看着冷月的样子确实也没生气,于是大了些胆儿了,出门去唤晓凡过来。      第三十四章   没过一会儿晓凡就跟着听风到了冷月的房里,冷月正喝口茶,一抬眼就看见了两人,晓凡欠了欠身:“冷公子,在下晓凡,之前在风月阁见过公子的。之前在镖局当镖师,前不久到了风月阁,这一下也没了住处,便来公子府上打搅几日。”   冷月笑着看着他点点头,示意他坐下来说话,晓凡道过谢也就坐下了。听风看两人也没怎么样,便也放心了,接着刚才没说完的继续说下去,一样把脑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晓凡也在一旁听着,是不是地递上一块桂花糕送到听风的嘴边,或者倒杯茶放在他的手里。冷月笑着听听风讲着那些趣事儿,觉得要是每天都能这样真的还挺不错的。   又过了好久,听风似是说累了,就那样直直地趴在桌上,冷月提起笔写下:你先出去会儿,我和晓凡说些事儿。然后摇摇听风,递给他看。   听风一见这纸条一下自己清醒了,然后奋力想要留下:“有什么事他能知道我不能知道的啊?我也想......”可是话还没说完,冷月把脸一沉就吓得听风不敢接着说下去了,然后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走了出去。   待听风走后晓凡才开口:“冷公子,不知所为何事?”晓凡其实还是很紧张,毕竟面前这个人是当朝右相,看起来虽是平易近人却让人亲近不得,就算是现在生着病刚刚一沉脸那气势自己也心头一颤,而且他肯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才能坐得上右相那个位子,如果在他面前耍什么花样儿一定会死得很惨。不过还好自己并没有什么坏心眼。   冷月只笑着在纸上写下:你把东西都收拾一下,住到听风的那个院子去吧。冷月可注意到了不论是上次还是这次,晓凡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听风,而且那迷恋的眼神绝不会仅仅是出于兄弟之情。   而且上次去了风月阁之后自己也暗中调查了一下,晓凡这人确实还不错,不然自己也不会让他就这么住进来。   晓凡愣了愣,对这么个突如其来的好事给吓着了,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额......冷公子当真?”   冷月点点头,继续写着:机会我是帮你创造了,至于能不能行就看你自己的了。   晓凡震惊地看着纸条上的字,他居然知道自己的想法,顿时更吓得说不出话来了,愣了好久才又开口:“冷......冷公子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冷月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像是染上了一层光华,眼中尽是笑意地看着他然后写道:你的视线从来没离过他。   晓凡一下子反而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却还是鼓起勇气问道:“那冷公子这般作法算是同意了?”   冷月点头写道:我把听风当成我的亲弟弟看待,只要你能给他幸福就好,其他的便都无所谓了。   晓凡心中一阵狂喜,看着冷月不知该怎么感谢他才好。可是一下子冷月的脸就变得严肃了起来写着:看得出来你真的很喜欢听风,如果我不能再继续照顾他了,那你一定要让他这辈子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冷月写完之后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放下笔等着晓凡消化他这句话。晓凡确实也盯着看了好久,他知道冷月说这番话可能是会有什么事要发生,可是既然他没有说,那自己肯定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得凝重地向着冷月保证:“我一定会做到的。”   冷月又一扫刚才严肃地表情,对着他笑了笑然后示意让他去找听风。晓凡想着要是他俩把听风晾一边太久他一定会生气的,于是就匆匆告辞了。   冷月看着渐渐关上的门敛了笑容,心中想着:你一直想着称霸大陆,那我就帮你,不过你再给我点时间。      第三十五章   冷月本想再去睡上一会儿,可刚一躺下雪儿就在敲门,说是宫里来人了让下人们无比转告说明日早朝得去一同议事。得到了冷月的回应之后雪儿就悄声退了下去,以免打扰他休息。   冷月听了倒是笑了,喃喃自语道:“呵,我像是那么不守信的人吗。”拉了拉被子又躺下,却依旧睡得不那么安稳,在睡梦中都是紧蹙着眉头,而且冷汗依旧布满了额头。   第二天一早听风怕冷月的身体有什么大恙就和晓凡一起侯在冷月的房门前。   天蒙蒙亮时冷月就醒了过来,睡了一晚身体似乎没那么难受了,试着出了出声,丧子也没那么痛了,只是身体还是没什么力气,从榻上下来时差点摔倒在了地上。   冷月一开门就又看见了听风和晓凡守在他门口,心中还是很感动,对着两人一笑声音略微有些嘶哑地说道:“你们都回去接着睡吧!我去上朝了。”说话没明天那么费劲儿了,也敢开口多说两句话了。   听风似是还不放心:“小暖,要不你今天就别去了,再休息一天,不然你身体会受不了的。”晓凡也一脸焦急地看着他。   “呵呵,放心,我没事的!”冷月微微一笑,摆了摆手,拖着还有些沉重的身子去上朝。   朝上的一干大臣依旧为珈逻帝国来访的事愁眉不展,冷月足足站了一个多时辰,头晕得不行,身体本来就很虚弱需要好好歇着,这样一来脸上根本就没有一点儿血色,冷汗也顺着瘦削的脸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云启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他的阴晴,用着如鹰般锐利的眼神扫视着整个大殿。一眼便瞧出了冷月的异样,虽不知他这是为何,心中却冷笑着,仍旧用着波澜不惊的语调开口:“右相,你意下如何?”   冷月低着头紧皱着眉,刚刚他们的话他都有在听得,可身体上的不适让他稳住自己的身体不倒下去都很不容易了更别说开口说话了。   众人就大气都不敢喘地等着冷月的话,可半天都没有听到一丝声音,云启宇淡淡扫了他一眼道:“呵~右相莫不是玩忽职守吧!”   冷月的眉蹙得更深了,他不能让云启宇这么公然地拿到自己的把柄,不然他的死期也就不远了。强压着眩晕的感觉冷月开了口:“微臣不敢,如是面对珈逻,我们只有静观其变。”尽管一口气说了出来,可连声音都在颤抖。   云启宇死死地盯着冷月,往常他总是会抬起头和自己说话,可今天却没有,心里说不出是空落落的还是高兴的,看来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尽管他磨叽了这么半天只说出来了一句话,可这句话却没有说错。   在不可抵抗的势力压力面前除了暂时的忍让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就算连一向好强的云启宇都是如此认为。但云启宇只是淡淡地吩咐礼部准备接待珈逻的使团并没有表明态度如何,然后吩咐让冷月随他去书房。   这样暧昧不明的态度让众大臣琢磨不定,不知是否云启宇的举动依旧像是当年“沧云捷战”那般胸有成竹,可是他们相信就是如此。      第三十六章   云启宇只自顾自地批阅着奏章,一点儿也不理会站在跟前的冷月。冷月感觉到头更晕了,似乎就要站不稳了,低着头咬咬牙继续坚持着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冷月的汗渐渐湿透了衣服,强自忍着那种眩晕得想要吐的感觉,握握拳继续站着,可似乎要倒下去了呢!不行,不能倒在他的面前,冷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皇上,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云启宇听到了他的声音缓缓停下笔,用盯着猎物一样的眼神盯着冷月,慢慢走近他然后伸出手扣起他的下巴,可却见到了冷月一脸苍白的样子而且脸上全是隐忍的表情,云启宇的心中微微动了一下,他这是病了吗?可立马遏制住了自己的想法,影卫未回他们俩肯定都知道其中缘由,所以也没必要拐弯抹角,云启宇换上阴森的语气道:“别以为你功夫还行朕就杀不了你了!”   杀我?如果真的要死,那能死在你的手里也是幸福的,冷月这么想着,可是现在却还不能,我还要活着帮你夺得这江山,冷月第一次用威胁的眼神看着云启宇,声音依旧很虚弱:“皇上的武功自然在我之上,要胜您胜算不大,可从您是手下留条命跑掉却还是没问题的。”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冷月难受地喘了喘,斜着瞥了一眼面有怒色的云启宇,又接着说道:“如今天下混乱,如谁能得一谋士那称霸的把握定然是又稳上一份,而我如今师命在身,要效命于沧云。皇上您不会是想把微臣往外赶吧!”   这一番话成功地挑起了云启宇心中的怒意,愤愤地松开紧扣住冷月下巴的手,挥袖而去。   这冷月还越来越嚣张了,竟然敢这样威胁自己,哼!还真当朕是好惹得了!云启宇心中的怒意在翻滚着,眼里的杀意也越来越浓,掌心发力竟生生地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不知道云启宇手上使了多大的力,冷月觉得下巴似乎都要碎了,见云启宇离去才后退两步扶着门缓了缓那晕得要死的感觉。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胃里也是一阵一阵翻腾着的感觉,冷月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臂,让慢慢飘散的意识重新回到头脑里。然后强打起精神走出了皇上在未央宫的书房。   回到府上时冷月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听风一天都没出去,老老实实地在家等着冷月回来。见着冷月走路都有些不稳了听风赶忙去搀扶着他进来卧房,帮着冷月躺在床上。   雪儿一见冷月回来就跑去端热好的药给他,冷月的意识渐渐在飘远,听风满脸焦虑地看见冷月这幅病恹恹的样子,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扶着他靠着然后一勺一勺地为他喝药,一碗药喝完时还不让塞颗糖在他的嘴里。然后细细地帮他掖好被子。   把这些事儿都弄好过后,听风和雪儿才悄悄离开,听风望着关上的房门叹口气,还不忘吩咐:“雪儿,你去准备着热水,等会儿他醒了定是要沐浴的。”      第三十七章   冷月果然很不习惯全身脏兮兮地睡觉,很快就悠悠转醒了。撑着身子走到门边让雪儿备水,立马就有人送来了热水,雪儿还端来了重新熬好的汤药。冷月看着药叹了一口气,还是一口就把它喝了下去。   氤氲的水汽一下子充满了整个内间,冷月跨进木桶里舒服地闭上了眼,这样泡着确实很能解乏,刚才的劳累仿佛都随着毛孔一点点的消失了,可是尽管如此身体还是没有什么力气。   冷月破天荒地取下了面具,静静地看着水中的那张脸,脸庞还依稀可见云寒汐儿时的痕迹,白皙修长的脖颈下锁骨很是突出,瘦得让人心疼,细看的话两肩的锁骨下都还有细小的伤痕,背上蝴蝶骨上也有差不多形状的伤痕。   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有说不出来的苦涩,却不知究竟为何,一滴泪珠从右颊划过落进水里,荡起一圈圈涟漪。冷月轻轻擦了擦脸,吸吸鼻子又把面具扣在脸上。   没敢在水里呆太久,害怕会一不小心染上风寒,那样情况就更糟了。擦干身上的水珠穿上白色长衫就回到了书案前。   定定的坐下思忖了一会儿,就提起笔开始写着什么,夜似乎快要来了,渐渐地天上繁星点点,冷月点起了屋里的灯就又继续写着,一直没有停笔。   静静的夜里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冷月又叹口气,肯定是听风来劝他睡觉了。起身去把门打开,来人果然是听风,听风迫不及待地钻进屋来,把岸上的笔砚收拾了起来,一边收拾还一边说:“不能再写了,你身体最近本来就不好,再这么晚睡觉,那就别想好了。”   收好桌上的东西听风又拉着冷月到了榻边,又对着门口叫道:“雪儿姐姐,把药端来吧。”然后门外响起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药很快就端来了,冷月皱着眉喝完药听风还是不忘给他嘴里塞了颗糖丸,这才让紧皱的眉心舒展了一些。   等到冷月躺到了床上听风才起身离开,走之前还不忘把笔和砚一同带走,以防冷月半夜又起来继续写。冷月看着他这般举动也只是哑然失笑。   直到听风关上房门冷月才收回视线呆呆地看着房顶。今天自己是真的把他给激怒了,最近加罗帝国的使团要来访,他肯定没有空来管自己,要是等到他们一走,那自己也就没有几天能活的了。   那必须得抓紧了珈逻帝国来访的这段时间把该做的事情统统做完,可听风这样关心自己,自己也不好让听风担心,冷月不自觉地笑了笑,恐怕就只有婆婆,爷爷和听风给了他生命中那些为数不多的温暖吧!   冷月无奈地叹口气,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活到把事情都做完了的那一天,希望他能再多给他一些时间吧!   冷月无奈地笑着着想着自己的这些打算,自己还真是傻,已经被他杀过一次了,如今又成为了他的眼中钉,可自己并没有想着退却反而想尽办法千方百计地帮他夺得天下江山。   又自嘲地笑了笑,可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笑有多苦涩。      第三十八章   朝中上下都为着珈逻来访的事忙碌个不停,这样的事情自然也轮不到冷月去做,也就半闲半忙地过了几日,也有想过四皇子云风苒可能接收贿赂的事,可那日仅仅是给云启宇提了一提他便就那样反应,冷月也就没再多管,这事也这样不了了之了吧!可云启宇私底下肯定会有行动的。   别人都在忙得个人仰马翻,冷月倒借着这几日养了养身子。那日的风寒来得快去得也快,天天都喝三碗汤药还是挺有用的。病是好了,可是身子还是挺虚的,听风又一天张罗着给他进补,被勒令着吃下了好多人参什么的,反正自己身体是挺虚的,冷月也由着他倒腾,不过这么吃下来还是有点效果的,只是人还是没有长胖一点。冷月想着反正十日都不多了,能让听风开心的地方就多迁就他一些吧!   可是这几天冷月也没有闲着,还是会继续写他的东西,一直写到深夜,有时候身体真的熬不住了都还在硬扛着,知道被听风发现了来没收了他的笔砚这才作罢。   而听风和晓凡这几天也少有去风月阁,都在家里陪着他,这让冷月心中一直都暖暖的。经常在自己的房里写着手里的东西就听到外面听风传来的笑声或者是叫喊声心里都觉得很是惬意还有浓浓的不舍。   冷月无奈地叹口气,自己的爱还真是卑微,这一生似乎还都是为了他在活着,其实他很羡慕听风,能这样肆无忌惮地笑,和玩伴在一起追逐,而自己却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他才想竭尽全力去保护。   想着想着院子外又传来了一阵恶作剧般的笑声,冷月眨了眨眼睛笑了,如果这时身边有人,不知会有多少人会看呆住。   冷月停下手中的笔,打算开了门出去看看,可是一出院子就看见听风和晓凡在草地上打作一团。冷月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明明都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举动。   可晓凡明显是在让着听风,由着他胡闹,若论武功晓凡定是在听风之上的,可现在却被听风压着蹂躏。而听风看似凶狠可是手上却也没有带上什么力道。   冷月笑笑:“你们也真不嫌丢人啊!”   两人只自顾自地玩儿,都没有注意到冷月来了,这一听到他的声音都有些窘迫,快速地从草地上爬起来。   听风马上靠到冷月的身边叫道:“小暖,他打我!就刚刚!”晓凡一听这话额上的青筋跳了几跳,对上冷月的目光无奈地摇了摇头。听风一看冷月都不帮自己,顿时急了:“真的嘛,真的!”   “好,好,好!真的,那你就欺负回去,这么大人了还告状?”冷月用玩笑地说到。听风这下就只是嘟囔了。   又和他们说了一阵子话冷月才回到房中,坐在书案前有一阵失神,如果有天也能有个人像晓凡对听风那样对自己,那便死而无憾了,可那一天永远都不会有吧!      第三十九章   随已经入秋了,可宫中的景象仍然是焕然一新,丝毫没有枯枝败叶的踪迹,倒是菊花开满了各个角落,反而显出不一样的味道,洗淡了皇宫里那些浓厚的纸醉金迷的气息。   珈逻帝国是大陆第一强国,他们来访自然得以沧云的最高礼节来款待,宫中四处都挂上了华灯,朱红色的地毯铺满了皇宫里的大路,各个宫殿里也弥漫着花香,供使团居住的行馆更是碧丽堂皇。   今日珈逻帝国就已经能够到达皇城,云启宇得到消息过后立即派出以冷月为首的一干大臣早以在城门出等候着。   今年入秋以来天凉的特别快,就像是十年前的那个秋一样,甚至都已经下了一场雪了。冷月因为身体的缘故格外地怕冷,身着着一件白色斜襟绸缎长衫上面银线暗绣花纹,衣襟边上和领上是淡淡的蓝色还嵌了一圈白色的兔毛,腰间挂着一枚羊脂兽面纹玉佩,脚下穿着白色银线缎面儿长靴。   冷月站在众位大臣之前,瘦削的身形像是会被这秋日里的风给刮倒一般,可却没有任何人敢轻视为首的这个年轻人。风过时掀起了他双鬓的长发在空中飘舞,煞是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少了凡夫俗子的生气,似乎是冷到骨子里去了的一个人。最近汤药补品一直没有断过,倒也把他那张苍白的脸上补出了些血色。   不久,一阵悠悠的乐声从远方传来,众位大臣们都为之一振,个个都整理好自己的仪容站着迎接来客。等能看得到那浩浩荡荡的队伍时已经是一刻钟过后的事了。   那队伍最前面的是御用侍卫,个个都骑着珈逻特产的战马,神气十足地眺望着沧云的皇城,经过了这么久的长途跋涉,而队伍里的每个人都精气十足而且队形也丝毫不显凌乱,可见珈逻的军事实力之强。   接下来是一对宫女,虽算不上是国色天香倒也是都长得清新可人,穿着宝蓝色的衣服,带着一样的耳坠子,婀娜多姿地随着骑兵走过来。   然后就是珈逻帝国皇帝的大轿了,明艳的黄色与深沉的朱红色搭配,显出不容亵渎的高贵与威严,珍珠串起来的幕帘遮挡住了轿子的四周,让人看不清里面人的容颜。   再在这之后又是这次珈逻帝国使团里的一干大臣,文官坐轿,武官骑马,分作两行走在队伍中,放眼看过去怕是有近百位官员。   最后的自然又是一队侍卫,似乎是比前面的那一队人还要精良的士兵,身上都散发出了一种凌厉的气势,这是只有那种从战场的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才能有气势。   众人一见到珈逻帝国国王那顶明晃晃的轿子,沧云帝国的大臣们纷纷行礼,而珈逻却只有一个武将下马来传话:“皇上有令,麻烦诸位让出一条路来。”而这期间,珈逻皇帝甚至是连面都没有露过,如此无礼的举动自然是让沧云帝国的大臣们纷纷侧目而视,冷月回头看了几眼已经走进城里的那顶轿子,勾起一抹冷笑。      第四十章   珈逻帝国这一行人可是耍足了威风,轿子直接抬到了宫里。各国皇宫里都不允许出皇帝以外的任何轿子进入,身份再怎么尊贵也得下轿步行。可珈逻帝国居然嚣张到了这种地步,明目张胆地乘轿进入。   冷月带着众位官员骑马赶回来,好歹是在他们之前赶到了,在进宫门不远处等候着,毕竟对方是客,而且还是贵客,不能在这种地方失了礼,让他们逮住什么把柄了。   众人一看珈逻皇帝竟然是乘轿而入都是一惊,面上满是怒意,一个个儿地纷纷说道:“冷大人,他们怕是太无礼了吧!”   “对啊,竟然敢这样藐视我们。”   “刚才在城外时他们就如此无礼,现在居然……”   这是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不用多言了。”此言一出,冷月身后的官员都闭上了嘴。   冷月心中思忖着,这江无俟作为珈逻帝国的帝王还是太嚣张了,如果他做一个将军那一定会是个出类拔萃的将军,但如若论王就他那点谋略只能说不会坏事,最多是不当个昏君,不过要想有什么功绩还真不可能,更别说对上了云启宇。而今他居然如此无礼,简直是不把沧云放在眼里,看来怕是想让国亡在他手里吧!   这般想着珈逻帝国的一行人渐渐走了过来,冷月上前几步提高了声音说道:“在下沧云右相,还请贵国皇帝下轿而行。”声音依旧是那么好听,可露出不卑不亢的气节。   轿中人明显是听到了冷月的话,沉默了好半晌才从轿中走下来。这是冷月第一次看见江无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五大三粗,只是比起一般的男人要威武些,浓黑的剑眉,直挺的鼻梁,倒是还有一派将王的气势。   江无俟笑着走过来,看到冷月时明显怔了一怔。确实,就冷月的相貌无论是谁看到都会惊诧吧,尽管他脸上带着面具。   冷月感觉到江无俟看在他身上的目光居然和那大皇子云骁如出一辙,顿时心里厌恶至极,不过面上却还是和颜悦色地说道:“还请贵国皇帝下轿步行。”   江无俟笑着说:“哦?沧云还有这样的规矩?”   沧云的一干大臣纷纷面带怒色,这大陆上的每个国家均是如此,若真要算起,这礼仪还是又沧云传出的,他岂会不知。   冷月倒是没有发怒,反而眉眼含笑:“沧云自古以来便是礼仪大邦,贵国崇尚武力,不知倒也没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不过这般礼仪还是该有的,此次归去可以在贵国推广一番。既然您不知那我们也不该怪罪。”冷月顿了顿又道:“想必刚才在城外时,贵国的礼仪也与我们不一样才这般的吧!”冷月的言外之意便是珈逻的人的都是些不懂规矩的草包,这番话听得沧云的诸位官员眉开眼笑,而珈逻帝国的人个个都怒眼看着冷月。   江无俟瞥了冷月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冷冷地哼了一声便走了进去。      第四十一章   珈逻帝国的人本是应先去行馆歇息着,到近晚宴时才派人去领他们如果觐见皇上,可他们却不顾礼节现在就跑来平日皇上处理事务的勤政殿。一干大臣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冷月眼见他们已经快到了勤政殿,赶忙出言劝阻:“皇上现在必定在处理政务,恐怕不便接见诸位,不如我带大家去行馆休整一番再前来拜见。”这话说得倒也好,江无俟就算是这样回去也不会扫了面子。   可他却只是勾起一抹笑瞧了瞧一旁的冷月道:“朕此去是和沧云皇上有要事相商,可耽搁不起啊!“   冷月也未再出言,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丞相,刚才才出言拂了人家皇帝的面子如今又再三阻拦怕是会被他们逮着这件事不放,一直纠缠个不停,便也只有由着他们去了。   云启宇自早朝过后就那么坐着,在批阅奏章,突然外面传来的喧闹声让他皱了皱眉头,正欲让人去看看却感受到了一个比较熟悉的气息,顿时眉皱得更紧了,这些人怎么这个时候就跑来了。   江无俟就这么直愣愣地进了勤政殿,没有让任何人进去禀报一下,尽管对方这么张扬跋扈,目中无人,可是云启宇也不敢过多的说什么,毕竟沧云的军事力量远比不上珈逻的军事力量,哪怕整个大陆上除了珈逻帝国就是沧云帝国说了算。   云启宇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寒暄道:“贵国为何这么早就前来,该让人带你们下去稍作歇息的啊!是不是我国招待不周?”   江无俟看起来比云启宇还高上一分,比起云启宇来却没了那点斯文气质,只剩下粗犷的意味。江无俟大声地笑起来:“哪有啊!只是贵国这右相可是厉害得很呐!我们不过是想早些拜访而已,右相大人却再三阻挠啊!”说着还一边转头用余光扫了冷月两眼。   冷月也知道他的目光就在自己身边打转,却毫不为之所动,也不理会他的话,没有一点儿表情,依旧那么站着。   云启宇听了江无俟那一番话也大概明了了是怎么回事,定是冷月有出言阻拦他们前来拜见,可嘴上却说道:“呵呵,既然有怠慢了各位的地方,那朕下来一定会狠狠地责罚,毕竟重礼仪是沧云自古以来的一大传统啊!”   云启宇只是想暗暗地说他们这不符合礼仪的行为,并没有想到还应了先前冷月所说的话,众位沧云的大臣们都面带喜色地瞧着珈逻的人。   为首的江无俟的面色变了一变,愤愤地说道:“行馆在何处?连夜赶路也有些累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休息,晚些再来拜访沧云皇上了。”说完便领着珈逻的一众人下去了,冷月使了眼色给几个大臣,他们便匆匆跑过去领路了。   云启宇还这么站着,只是若有似无地看了冷月两眼,若是只论君臣,不得不说冷月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臣子,可是一个不忠心的臣子放在身边也只会是枚炸弹。      第四十二章   珈逻帝国居住的行馆是在宫外的一个独立的院子,一进门便是一扇用石头精雕着岁寒三友的屏风,只怕就算是雕在了这儿,珈逻的那些武夫也不会欣赏吧!珈逻帝国崇尚武力是天下众所周知的事情。   为了避嫌这儿没有安排任何仆人,只是一处空宅子,绕过屏风正中的大殿便是给江无俟及随来的女眷居住的地方,西边儿有几幢不高的阁楼,阁楼之间用回廊连接起来,那是给诸位大臣居住的地方,东边儿的屋舍则是厨房以及下人住的地方。   这处宅子完全仿照了江南水乡的风格来建造地,甚至不知从那儿引来了活水,贯穿了整个院子,两边假山林立,还有柳树芭蕉相互映衬,充满了生气。所有的屋子都搭高了一层来建的,避免了湿气过重。   更值得夸耀的是,这里的每一个房间都能看见那引来的活水,而且窗外一年四季都能看见绿色,想必在这个院子的建造上肯定花了一番大工夫的,只是用来给这么一群根本不懂得欣赏的人来住未免显得有些讽刺了。   江无俟带领着随从到正中的大殿坐下,下人们手脚倒也很快,迅速地找到了厨房,然后生火烧水,没多一会儿就端来了茶。   江无俟在上座坐定,吩咐诸位大臣坐下。大家连茶都没有来得及喝上一口就有人开口说道:“皇上,沧云的那个右相冷月怕是个不好惹的人物啊!”声音略微有些苍老,算得上是珈逻帝国的元老了,叫苏安。自幼随着他的父亲为珈逻帝国效力,如今已经是他辅佐的第三位皇帝了,他说的话自然是很有分量的。   江无俟点了点头,他父亲临死前交待过事事一定要多听听苏安的意见,他也一直遵守着。又沉默了一阵,另一个大臣说道:“皇上,臣以为,苏大人说得不错,咱们有必要摸清楚那个冷月的底细,毕竟依照沧云这两年的发展,总有一天他会成为我们的劲敌。”   这人也是珈逻帝国数一数二的谋臣了,可是还很年轻,不过才二十有七。名字也很怪异,叫司徒,并非是姓司徒,而是姓司名徒。   他这两年在珈逻的改革颇有成效,也因此被江无俟给看中,然后一再提拔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江无俟又顿了顿说道:“还有什么别的意见?”   “父皇,儿臣以为那个冷月没有苏大人和司大人说得那么可怕,不过是一介书生而已,不会有什么本事的。说不定还就是沧云皇帝云启宇的一个暖床的小白脸儿而已。”这人说话声音粗犷,一听便是那种无脑的货色,而实际上也确实如此。这人是江无俟的长子江仞,荒唐事干了不少,正事却一件没有。   一边的苏安,司徒听了江仞的话一个劲儿地摇头,就连江无俟也皱起了眉头,他虽不善谋略可是有作为一个猎人的直觉,那个冷月似是无害,却给人一种危险的气息。   江无俟隐隐觉得这个冷月怕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思考了一阵便吩咐道:“去给朕查一查那个冷月的来头。”      第四十三章   要查堂堂沧云右相的资料自然是没什么好难的,当然,也不得不说珈逻的办事效率挺不错的,不出一刻钟就查了出来,可是还是没有翻出那段不为人知的旧事。   秋日的夜来得挺早的,太阳渐渐落下去,没一会儿天色就暗了下来,连一点儿欣赏血色残阳的空当儿都没有。可也在这时,宫里后花园的宫灯也都渐渐亮了起来,袅袅檀香升起,仿若仙境一般美丽。   御花园的一处空地全部摆上桌椅,围成了一个圈,铺上了苍云西北独产的地毯,特别有民族风情。桌椅的后面是各色婀娜多姿的盆景,大致隔出了一块空间,又不完全封闭。   本来为了迎合珈逻帝国国内那种田园风光的感觉,礼部的官员还要在四周围上一圈篱笆,可是被沈棋的一句话就给驳回了:“人家家门口就有的东西,天天看还不厌吗?还有,那些红木的屏风也撤了,他们是群草包,不但不觉得好看兴许还认为碍事呢!全部给我换上花花草草就是了!”   有沈棋在的地方自然也有苏风,苏风看着沈棋这样毫不顾忌地称他们为草包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弄上屏风要风雅得多啊,何必撤了呢!”   “哟,你都能知道啊!好吧!那就把那几扇屏风留下吧!”沈棋一开口就是一股子酸味儿地说道。苏风也不计较,也去安排御林军的巡逻去了。   总之冷月一来就看见了两人斗嘴的这幕,勾起嘴角笑了笑,其实他心里还是有点希冀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弱了。   换上一如既往的冷酷的表情,问了问在场官员的会场布置的情况便坐在一边看着这被装饰得堂皇却显着破败的秋日,不知不觉又叹了口气。   突然肩头一重,冷月想也没想就知道是谁了,除了听风就只有沈棋敢这样子对自己了。沈棋在冷月旁边儿坐下,看着他皱了皱眉头:“干嘛又叹气啊!你老是这样。”   “呵呵,有吗?”冷月笑笑,和沈棋总是感觉很温暖,他是个很适合做朋友的人,至少对他而言是这样的。够聪明,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也很敏锐,总能看出细节中透露出来的问题,这也是冷月很欣赏他的地方。所以冷月才会拿他当做朋友。   沈棋换下平日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严肃地说道:“你总是笑,但是笑得却让人亲近不得。我不知道你心里藏了怎样的一个人,但是如果是他让你变成这个样子,那这个人也不值得你坚持。”   冷月愣了愣,随即也就释然了。这不正是自己看中他的地方吗?沈棋果然很敏锐。一针见血,这并不是他的风格,他也是真心拿自己当做朋友也才会这样说的吧!   冷月又无奈地叹口气:“有些是不是想与不想,而是理智所无法控制的!”说完冷月抬起头看着沈棋的眼睛。   沈棋怔住了,明明眼前这人比自己还小上几岁,可是那眼里的沧桑令自己都为之动容,甚至,甚至有了想哭的冲动。沈棋觉得自己或许有些明白了,叹口气,点了点头,随即又把目光转向在侍卫堆里不停穿梭的某人。      第四十四章   夜幕终于缓缓降临,乐师们也开始奏起了动听的乐章,檀香混合着花香的气息在空气中萦绕,让人忍不住放松了神思。   这次珈逻的人倒是没有摆谱,按时跟着带路的人来了,一下子就占了大半个会场,沧云的官员自然也早早地就在等候着。众人都来齐了,没一会儿云启宇也过来了。   又是一阵免不了的寒暄,云启宇先开口问道:“诸位在行馆主得可还好?”   这次江无俟倒没有开口而是那个苏安老臣说的话:“呵呵,贵国的工匠确实不错,那处行馆颇有江南水乡的感觉,很是不错啊!若是门口那屏风能再换成竹子这些来做就更好了。”苏安说完,笑得跟狐狸似的看着坐于对面的沧云的大臣。   外交自然是如此,就算是完美无缺的东西,都会给你从鸡蛋里挑点儿骨头出来,淡淡地开口:“苏大人此言差矣,若只用竹则过于温婉,我沧云帝国不仅有谋略过人的文人更有忠肝义胆的侠士。而用石则比用竹更为硬朗,加之刻上岁寒三友,这才相得益彰。恐怕苏大人只是一介文人不能体味其中的韵味吧。”   冷月的声音总是那么清亮,很悦耳的少年音,却不容忽视,在坐的人都知道冷月的功夫了得,想必珈逻的那些资料也也有提及。这一番话倒是说得对方哑口无言。   云启宇很是满意现在这样的局面,笑笑道:“呵呵,既然贵国的使者不喜欢那朕明日就命人去换一下便是,那现在开宴吧!”那个苏安连连摇头:“不用劳烦陛下了。”说完又盯了冷月一眼。   冷月倒是很想低调些坐在众人的后头,可是无奈,碍于右相的身份只能坐在左下方第一个位置,当然很容易便成了众的之矢。   不一会儿就有人端着酒过来了,来人便是那珈逻帝国的大皇子江仞,笑吟吟地走到冷月桌前,可是那副笑容却让人觉得猥琐至极,冷月不开心地皱了皱眉头,可却还是不得不带起一点浅浅的笑,毕竟人家都是珈逻帝国的大皇子,他一个小小的臣子不可能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呵呵......呵呵......”江仞居然嘿嘿地笑出了声:“冷丞相可是生得比女子都还要好看啊!”双眼就这么直勾勾地在冷月身上打转。   冷月连嘴角最后的那抹弧度都懒得给了,淡然说道:“乃是男子,何来好看这一说。”音调虽无异,却透露出森森的寒意,可偏偏那江仞却一点都没有觉得。   江仞进一步把自己的身体靠拢了冷月,越来越抑制不住地淫·笑道:“呵呵,有啊!着眉眼有几个女子能长得这么漂亮啊!哈哈哈哈哈~~”   江仞对的狂笑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冷月依旧按捺着自己的脾气,表明上不动声色地说道:“我是男子。”简短的一句话,却透露出不容亵渎的威严,在座的各位都是一震。   坐在上方的云启宇更是眯起了眼睛,眼中满是冷意地盯着江仞的背影,不知为何,他无法压抑自己心中的怒火,有立马就一掌劈死江仞的冲动。      第四十五章   江仞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气息,见冷月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阻拦便更得寸进尺地向冷月靠近身来。相同的情景在冷月脑海中浮现,一年前云骁也是这样,而那日自己在房梁上听到的话更是有杀了云骁的冲动,这时也不由得皱着眉看了看江仞。   江仞手中握着酒杯,执意要冷月喝下这一杯,这是全场的目光差不多都已经积聚到了这里。冷月没有喝这杯酒的打算,伸出手去接酒杯时指尖运上了内力,把杯子从二人手中震落。   冷月似是愧疚地说:“对不起,没有拿稳。”江仞仍旧一脸震惊,刚才拿杯子的那只手现在根本动弹不得,连带着丹田都隐隐作痛,惊诧地望着眼前的冷月,却不敢再言语,只是颇为尴尬地站在那里。   众人分明瞧见了江仞脸上那震惊的表情,知道定是冷月暗中使了什么手段,却又不敢说,毕竟确实是他们失礼在先。冷月既不说话也没有再倒上一杯酒的意思,一副听人安排的模样,丝毫不理会那尴尬的气氛。   江无俟也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却也没敢开口维护自己的儿子,大家都看见的,是江仞自己公然调戏冷月的。连忙给一旁的大臣们使个眼色,让他们帮忙解围。   司徒见了,脸上露出笑容道:“呵呵,既然酒打翻了,那想必是没有缘分吧!不如这杯酒就这样算了吧!”   冷月听他这么说也笑了笑,不过这笑却有点冷:“恐怕是在下没有这个福分吧!”这样一说倒也给了江仞一个台阶下。   江仞只是浑浑噩噩地听着他们的对话,然后跟六神没归位一样踉踉跄跄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珈逻帝国的人见自己的皇子被这般欺负甚是不满,哪怕错在自己这边的人身上,也觉得冷月不对,便轮番上前去灌他的酒。他总不能把每个人都搞成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吧!   冷月素来不沾酒水,这是沧云帝国朝中上下皆知的事,而那些人都来敬冷月这摆明了就是欺负人嘛。沧云的众位大臣也坐不住了,纷纷为冷月挡酒。   夜间阵阵凉风袭来,吹淡了些舞女身上浓浓的脂粉气息,感觉让人清醒了不少。江无俟坐在坐上,感受着这习习的凉风,却觉得有些不过瘾:“这屏风放这里做什么?倒还把这风给挡着了。”   沈棋一个没忍住就把嘴里的酒给喷了出来,微微咳嗽着悄悄地对苏风说道:“咳咳......咳咳......我......我总算是......总算是见到了......见到了比你还......还要不解风情的人了。”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云启宇坐在上方也是微微一怔,他正想夸夸这屏风摆放的很别致呢,而且是镂空的木雕,雕刻得也很是精美,可以透风,哪知却让江无俟觉得挡风了,只笑着吩咐道:“把那边的屏风给撤了下去。”   立即就有婢女上来撤掉了江无俟身后的屏风,这次换来江无俟点头称好。      第四十六章   袅袅檀香,丝丝花香,浓浓女香混在一起,空气似乎都变得浑浊了起来,让人忍不住昏昏欲睡。乐师一直坐在一旁奏出缓缓的音乐,场中央挥舞着长袖的舞女也换了一拨又一拨,觥筹交错之间双方的大臣们都相互灌得差不多了。夜似乎有些深,天上的月显得越发地明亮,喝了酒的人微微被那初秋轻轻的风吹得微微发晕,可能思维都变得不那么利索了。   江无俟的酒量很是不错,从宴会一开始杯子里的酒几乎就没有断过,一杯接着一杯地喝,可是现在却连一点醉意都还没有,还是笑吟吟地坐在位上看着满场神色各异的人,不只是真笑还是笑里藏刀。不论如何江无俟能撑起一个如此庞大的帝国还是有点儿才干的。   云启宇的眼中也是一片清明,没有丝毫醉意,不过脑中却在一遍遍地回放刚才江仞靠近冷月的那个场景,渐渐地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又时不时地用余光瞟瞟坐在他左下方的冷月,想从他的神色里看出些端倪。   冷月略微有些无聊地坐在那里,看了看一旁的沈棋,正在和苏风说些什么,正起劲呢。这种情况下走是不可能的,尽管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可是这场宴会似乎还没有到正点上,于是也只得耐着性子坐着,一边思考着自己日夜马不停蹄地赶着写得东西该从什么地方继续了。   就在大家都各自想象着自己心里的事情时江无俟冷不丁地开口了:“呵呵。听闻前不久迪亚前到沧云来了,凌霄一回国就把迪亚国极为富庶的西南地区划给了沧云。不仅如此还奉上了几亿两白银。”江无俟顿了顿:“呵呵......可是......这消息的确是瞒得密不透风啊,查了半天还是不知这其中曲折如何。”有调查这件事其中缘由这是肯定的,而且各国均会如此,所以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众人一听这下子话题已经转到了重点上来了,纷纷打起精神,一个个儿正襟危坐地听着江无俟的话。   云启宇听见江无俟开口也收回了神思,早就知道他会把这档子事拿出来做文章,尽管想就此打发他的胜算不大,可是也不可能让他得便宜得得这么称心如意,便冷冷地开口道:“呵呵......这应该属于沧云和迪亚之间的机密要事吧!恐怕得恕我们不能奉告了。”   “呵呵......你们之间的机要之事我珈逻自然是不会插手,可是......可是如若有人在这大陆上恃强凌弱,那我珈逻帝国还是有必要站出来维护这中公平的,毕毕竟珈逻帝国是这大陆的第一强国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江无俟一番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可他现在不就摆明了是一副恃强凌弱的姿态吗,而且还搬出了第一强国的地位,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听得沧云帝国的诸位大臣均是愤愤地瞪着珈逻的人。   云启宇冷笑:“哼......恃强凌弱之事我沧云从不屑于去做,况且贵国有何证据证明我这是恃强凌弱呢!沧云是考虑到天下苍生的安危才作此决定的。”   “呵......天下苍生的安危?恐怕天下苍生的安危还轮不到你们来考虑吧!”江无俟转动着手中的酒杯,斜斜地瞥了云启宇一眼。   “呵呵......也是,不过沧云不想滥杀无辜,便采用和平谈判的方式解决了这场纷争,如此一来也让那里的人民能过上安生的日子,总比让无数地方燃起战火要好得多啊!”云启宇依旧坚持着自己的立场。   江无俟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松口:“哼......我看这事还是大有蹊跷啊!而西南的那片地方我们也还需要从长计议啊!”江无俟居然这么厚颜无耻地提出了这么赤裸裸的要求。   云启宇冷笑,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吗?还不就是想从中分一杯羹:“呵呵......贵国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还这世间一个公道而已。”江无俟依旧用着他那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还世间一个公道?有谁站出来说了不公道的吗?珈逻帝国这般怕这是有恃强凌弱的嫌疑啊!”既然对方都已经如此直白,那云启宇也没有和他们拐着弯说话的必要了。   “呵......恐怕这还由不得你了啊!”江无俟冷笑着看着云启宇,毕竟自己是大陆第一强国的国主,他有这样傲慢的资本,哪怕就是真的恃强凌弱恐怕也不会有谁有那个胆量敢站出来主持公道。   苏安是三代老臣,可算是见证了沧云帝国的崛起和最近云启宇掌权一来这十几年的发展,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云启宇是个怎样强势而又雷厉风行的人。如果真的把他逼急了那可能会落得过两败俱伤的结局,而让别的国家获益。   而苏安却忽略了,云启宇做事从来都是有十足的把握才会行动的,他只看到了云启宇雷厉风行的一面却不知道这雷厉风行的背后是成竹在胸。   苏安觉得刚才江无俟的那番话似乎是太过了,于是说道:“我们并没有恃强凌弱的意思,而是想知道事情原委,重新衡量一下这种利害关系,再探讨一下西南那片地区的划分。”   话说了这么多,说到底还是想把西南那片地方割上一块去,什么利害关系不过都是过场而已。   云启宇坐在上方,笑而不语地看着江无俟,哼!就算是给你,你能把这块地给吞得下去吗!   江无俟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然后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即又满上了一杯。   冷月见云启宇不打算开口的模样,也猜不大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多半是想让大臣们出来说说话,不过也不能多想,要是现在冷了场那沧云在气势上就已经输了人家半截。   冷月的脸上依旧挂着笑,似是无关紧要地出言道:“呵呵......恕我直言,贵国真的是没有一个明眼之人了吗?”这话刚说完就惹得对方人的怒目而视,一众人纷纷想出言反驳却被冷月冷冷一撇给震了回去。      第四十七章   冷月不再理会对面那些人的目光,纤细的手指玩弄着手中的酒杯,眼睛也随着杯中荡漾的液体而随之流转,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缓缓开口道:“呵......这片地方你们要也不是不能给,只是给了你们之后恐怕你们还会哭着嚷着要还回来。”   云启宇微微点头,看来冷月也是明白了这中的关系的,随即觉得有些可惜,这么优秀的人才,就此让他丧命或许是太浪费了,不过这样也总好过让这样优秀的人成为自己的对手好得多。   冷月看着他们纷纷透露出疑惑的神色心中不屑地哂笑,然后继续说道:“西南那片地方本就是属于沧云的国土,如今把它收回来是让那里的人民有了回家的感觉而不是当亡国奴的负罪感,所以也不会发生什么叛乱。而且那处地方本就与沧云接壤,文化习俗长年相互渐染,也免掉了渐渐融合这一说。如此一来那对沧云而言的确是好事一桩。”   冷月放下手中的酒杯转而端起一杯茶送到嘴边,轻啜了一口接着说:“而珈逻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珈逻地处北方地区,一来与西南那片的地方不接壤,不但如此还相隔甚远,这各中的差异自然不用我说大家也都明白。再来贵国的人民均崇尚武力,而西南地区的那些人民则几乎都从小生长于书香世家,你让他们如何能忍受得了每日都舞着刀枪棍棒吆喝着打打杀杀的人?如此一来暴·动叛乱什么地那肯定是会时常发生了。”   说道这里珈逻帝国的人都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包括苏安,司徒这两位号称珈逻最优秀的两位文臣不由得也皱起了眉头。江无俟这时也放下了酒杯,就这样直愣愣地盯着冷月,似乎是要把他身上盯出一个洞似的。   冷月扫了一眼面色各异的众人,没有给他们更多的消化时间便又开口说道:“就算是先把这些问题搁置一边不谈,那珈逻离那里可是远得很,如果珈逻派人过来驻守那途中得经过不少的国家,其中就有迪亚国,诸位,你们认为迪亚国就会这么轻轻松松地把你们放过去?”   江无俟揉着眉心思忖着,轻轻松松地放人过去肯定是不可能的,那片地本就是从他们手中抢回来的如今还要他们帮着别人来管理那块地方这显然是不肯能的。但是如果一鼓作气把迪亚彻底纳入自己版图倒还可以,不过怕就怕在打仗时沧云趁火打劫,这样一来那便得不偿失了。越想越是心烦,江无俟又愤愤地喝下一杯酒。   云启宇把江无俟的动作都看在了眼底,呵......终于沉不住气了吗,这样的人果然是不会掩饰自己心中所想啊,转过头给冷月使了个眼色,让他继续说。   冷月微微颔首,以示回应,接着说道:“就算是迪亚国的人放你们过去了,那你们可有算过一笔账?西南那片地区虽然富庶,可你们派出军队官员又得花上不少的银子,养上这么一只军队还得花上不少的银子,这样一来最多也只能保证财政不亏损,如果想要有什么收益哪怕是难得很。”   冷月越说珈逻的那些人心情越是低落,越是沉着个脸。冷不防地冷月又继续说道:“而且这还不算什么,最糟糕的是管理那里官员发生叛变,自己划地为王,那你们这番举动就是引狼入室了啊!届时在座的各位恐怕后悔都来不及了。”   珈逻帝国的人越想越是害怕,不得不说冷月所说的话句句都在理,尽管他是为着沧云的利益在辩护,可如果果真让珈逻得到了那片地方恐怕也真的会出现他所说的那种情况。   不过这么大个使团出使沧云而什么都没有捞到就回去了恐怕也太窝囊了,而且绝对有损珈逻帝国在大陆上的威名。而沧云接连让迪亚国拱手奉上四分之一的国土和数亿两白银,又让珈逻帝国空手而归,这样光荣的外交成绩怕是得让大陆诸国又沸沸扬扬地传上一阵了,而且对沧云的地位也有百利而无一害。   但是这次出使沧云确实也是欠了考虑,一听说沧云从迪亚手中得了这么大片地方和为数这么多的银两朝中便起了轰动,纷纷进言要出使沧云,接下来便就这么草率地来了。如今一想的确是太过于缺乏考虑了。   苏安想了半天确实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对策,只得说道:“冷大人说的这番话确实是有理,不过你们这番作法我们也不可能置之不理,,这恐怕还得等我们回去探讨一番再做定夺。”   尽管知道他们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就算是依着自己那大陆第一强国的身份都会处处压制着自己,可是现在听到这番话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冒火,云启宇淡淡地撇了江无俟一眼道:“那今日的宴会就到此为止吧,这事我们改日再作商议。”   珈逻的人随着江无俟纷纷离场,云启宇也让今夜作陪的沧云的官员散了去,留下冷月,沈棋商量一下对策。   两人随云启宇来到了未央宫的书房,云启宇坐在书案前看着二人:“接下来你们可有什么对策?”   沈棋略微皱了皱眉说道:“既然这地他们没有要到,接下来可能也不会再打这方面的主意了,那有用的无非就是银两了,他们接下来势必是要我们奉上一笔银子才会罢休。”   沈棋说完过后就转头看着冷月,冷月挑挑眉说道:“银子?他要就给咯。”沈棋一听这话就炸毛了:“拜托,这可不是几文钱的事,可能涉及到几亿两白银啊!”   冷月点点头:“我知道啊!咱们先答应着让他们先回去再说。”   沈棋有些不明白今晚冷月是怎么了,刚刚不都还说得头头是道吗,怎么现在就开始神志不清了呢!沈棋翻了翻白眼只得无奈地说道:“那答应了下来,该怎么办啊!”   “赖账!”冷月像是理所当然地一样,就这么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第四十八章   沈棋觉得今晚这个世界似乎是太疯狂了,居然连一向都是循规蹈矩的冷月都说出了这样的话。   云启宇也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冷月,显然他也没有想到冷月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还是用的这样理所当然的语气,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连冷月都变得这么痞了,不过不得不说他这个样子真的好可爱。   冷月并没有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妥之处,有些疑惑地看着两人惊讶的表情,又加重了语气重复了一遍:“对啊,是赖账!”   云启宇笑笑,这样的冷月真的是太可爱了,让人忍不住有逗弄他的想法,而且是那种恶趣味地把他给逗哭了或者是逗得他满脸羞红,想着能看到着这样子的冷月,那应该是件很不错的事吧。   冷月见云启宇笑了,却不明白他笑中的意味,而沈棋则是一副吃惊的模样,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明明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善茬啊,为什么会对自己的提议感到这么惊讶呢,于是不确定地问道:“难不成还真要还?”   沈棋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冷月道:“怎么可能啊!刚刚只是觉得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有些不可思议罢了!”   冷月这才了然,嘴角勾起一丝笑,原来自己在他心目中还是这么正直的一个形象呢,于是笑道:“那以后可有得你吃惊的了啊!”   冷月这番话倒是把两人都给逗笑了,确实让平时都一板正经的冷月说出这么俏皮的话真的挺不容易的。   云启宇也没有光顾着笑冷月,思考了一下冷月的提议,尽管有些流氓,不过确实当前最好的计策了,这样既能把他们请走,又能把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如果办得巧妙的话,甚至会是没有任何损失。这样一来当然是最好的结局。   接下来便也没有什么事了,云启宇让两人就这么先回去,明日如果商议时有变化那就随机应变了。   两人一起走出了未央宫,没多远就看见了苏风在一棵树下站着,冷月打趣道:“苏大人,这么晚才忙完啊?还要布置御林军保护收拾会场的宫女们的安全?”   苏风一听他这话脸就红了,支吾了半天才说道:“冷月,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样爱捉弄人了啊?”   沈棋一听冷月今日居然都这么调笑人了心中很是诧异,不过看着苏风那一脸窘迫的样子也没忍心就置之不理,于是开口劝道:“哎呀,冷月,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嘴笨,你就别这么取笑他了!”   冷月这次咧开嘴笑了笑,就这样一个笑容,简直晃着两人的眼睛,笑起来的冷月不得不说很是迷人,连天上的月亮都暗淡了几分。   沈棋回过神来,很诚心地说道:“冷月,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的。”苏风听了他的话也是连连点头。   冷月脸上的笑愣了一愣,随即有扩大了几分:“呵呵,恩!”他知道沈棋是想他多笑笑的。   冷月看着两人说道:“你们走吧,我自己就行了!”   两人对看了一眼,沈棋不放心地道:“真的行吗?”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冷月应该是一个需要保护的人,尽管他总是表现得很强势。   冷月又笑笑:“真的!你们走吧!放心,若真要打,可没几个人能打得过我呢!”   冷月的功夫两人都是见识过的,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怀疑的,沈棋也觉得自己有些多虑了,和冷月道过别便和苏风一起走了。   四周都静悄悄的,只有冷月一人,一到了独处的时候就觉得骨子里所有的疲惫都一下子涌了出来,弥漫着全身。冷月无奈地叹口气,自从上次在未央宫的寝宫里跪上了一天一夜,身体就一直没有好透,而又赶上珈逻帝国来访,尽管休息了几日,可却聊胜于无,接下来这几天又是没日没夜地忙着,恐怕再好的身体都得给拖垮了,更何况这幅本来就病恹恹的身体呢!   全身都酸痛着,冷月皱着眉头咳嗽了几声,肺很是难受,看来回家又得喝汤药了,他还不想就这么给病死呢!可他这身子就是累不得,只要没好好停下来休息,细细调理,那这身体就别想好透,只能这么拖着。   身为医者的冷月自然知道这中的道理,可却无奈,只能这样拼命地忙碌。   夜已经很深了,冷月一个人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在空荡荡的路上,四周除了时不时走过巡逻的士兵就不会再有他人了。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被乌云给遮住了大半,过一会儿乌云又散开去,露出了整个月亮。   恍惚间突然想起时间已经很晚了,要是再不回去听风又该着急地等着了,这样想着脚下也加快了速度。   果然,才走在街头就看见自家门口听风和晓凡坐在门槛上伸着头望着街这边的样子。每次回到这个家冷月的心都是暖暖的,能有人这样盼着自己回家,这样冷月觉得很幸福。   听风果然已经很困了,只是不放心冷月才强打着精神坐在这里等着,一见听风回来,嘟嘟囔囔地嘱咐着:“早点睡,不许写东西了,还有,记得喝药。”说完就让晓凡搀着回了房休息去了。   冷月看着那两个相互偎依着的背影,心中又是欣慰又是苦涩,不过还是笑了笑然后回了房。   冷月没回来雪儿也没有睡觉,很尽责地把药热了一遍又一遍,看着冷月终于回来进了房,便把温热的汤药给他端了去,听听风的嘱咐还带上了一颗糖丸。   雪儿尽管年纪不大,可也伺候了不少的主子,冷月虽说不怎么爱说话也不怎么笑可是他对下人还是很好的,从来就不会为难他们,而且时不时地还会关心一下,这样的主子已经是很不错的了。而且听风也完全没有主子的架子,和下人都打成了一片,大的都叫姐姐、哥哥,小的才会直呼其名。所以全府上下都觉得很是幸运。   冷月看见雪儿端来了汤药,还在盘子里放了一颗糖丸,便笑了笑,喝过药吃下糖丸对雪儿说道:“谢谢了,雪儿你快睡吧!”   雪儿只道:“这是女婢应该做的,热水已经放在隔间了。”然后冲着冷月甜甜的笑了笑便就下去了。      第四十九章   冷月坐在桌前恢复一下体力,不过他果真忍受不了衣衫上全是胭脂和酒的味道,顾不得是不是身体很乏力,便就脱了衣服解开头发进到隔间去沐浴。嘴里慢慢抿着糖丸,等待着它驱走嘴里汤药苦涩的味道。   用热水泡了泡身体就没有那么乏了,冷月随手披上了件衣衫坐在了桌前,一边动手泡了一壶茶,毕竟夜有些深了,再加上身体也倦了便就有些犯困,于是喝杯茶来提提神。   茶叶随着开水冲下去在水中沉浮着,冷月怔怔地看着茶壶里的景象,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动也不动,似是觉得自己这番举动有些过于无聊,便拿着杯子走到了书案前。   轻啜了几口茶,就又开始提笔写着他的那本小册子了,也不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东西,让他这么赶!几乎进来一个月每天晚上都在写,而且还会一直写到深夜才罢休。本来身体就不怎么好了,而且白天也还这么累,在加上晚上这么操劳不睡觉,冷月的身体是一天比一天差了。   冷月坐在案前,眉头紧皱,每次写久了不睡身体就会抗议,不仅头疼得要死而且身体也很虚,几乎连笔都拿不稳,可没到这个时候冷月都是自己苦熬着,一直撑到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才会停下。   或许今天真的是太累了,冷月才没写好会儿就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紧接着冷汗就一滴接着一滴,甚至打湿了那本小册子。可是冷月还是没有停笔的打算,秀气的双眉紧紧地扭在了一起,脸色也越发地苍白。终于手一个不稳,笔落了下来,冷月无奈地叹口气,心理面恨着自己的没用,却不得不放下了笔,确实自己连笔都已经拿不住了,也没有办法写下去了。   冷月扶着桌子慢慢移到了床边,然后平着身子躺了下去,躺在床上的感觉的确是要好受得多啊!脑袋也没有先前那么痛了,四肢充分地放松开来,觉得松了一口气。   尽管身体已经很累了,可是冷月却有些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无聊地的盯着远处的月亮,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喜欢看月亮,甚至成为了一种习惯,或许是觉得能和他在同一轮月光的照耀下也能感受到一丝他的气息吧!这样想着想着,也就睡着了。尽管冷月自己也知道这样的想法有些自欺欺人的成分在里面,可还是禁不住让自己就这样去思考。   不过不远处的确也有人这样凝视着天上的这轮月。   云启宇确实是个好皇帝,冷月和沈棋走后一直批完了因宴会而积压下来的奏章才沐浴更衣,甚至还不忘让人连夜把批好的奏章往各个州县送去。   今天这场宴会并没有什么难以应付的,只是时间太久了,毕竟在那样的气氛之下坐久了还是很不舒服的,而且看来看去也总是那些节目,久而久之自然也感觉到有些疲惫。   沐浴过后云启宇就躺在床上,情不自禁地就响起了云寒汐,他的各种样子一遍一遍地在脑海里回放。这样的想念当然是挑着好的画面去想,不过两人相处这么长的时间。美好的画面确实不多,云启宇不自觉地就想到了冷月。   今天冷月那副明明就很调皮却又不自知的样子深深地印在了云启宇的脑海里,那样鬼机灵模样的冷月确实不多见。冷月多数时候都是浅笑着的,可是很明显他的笑只是一种伪装,他眼中总是有着他不该有的沧桑与释然。只是不知为何,又时他看着自己时,自己竟然会觉得那目光里竟是满满的温情。   云启宇有些疑惑,他一直相信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他也总是喜欢去从一个人的眼神中发现问题。可是这次在冷月身上似乎是失去了效果,自己之前怀疑他就是云寒汐,可是已经被影卫证实了不是这样的,那又为何他会对着自己流露出这样的神色呢!   云启宇越想越是觉得不解,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用一个答案来解释,那就是不论是微笑也好还是那种温情的目光也好都只是冷月的伪装罢了,只是为了迷惑自己,可是他迷惑自己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这并不是云启宇多疑,而是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让他不得不学会谨慎行事,凡事都多问自己几个为什么。不论他是什么动机,那夜他从他威胁的话来看,这冷月必定有自己的企图,这样的人确实是留不得啊!而且得尽快除掉,免得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后患来。   云启宇仍不住冷颤了一下,什么人居然能够把自己的眼神都伪装得这般没有破绽,至少自己都不能够做到这样,而且冷月还这么年轻,如果他真的成为了自己的对手,那可就是一个劲敌啊!云启宇自然不允许自己身边有任何不安全的因素存在,于是打定主意等珈逻帝国的这行人走了之后就要开始筹备如何对付冷月了,大不了自己亲自动手便是。   风从窗户吹进来,云启宇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其实他对冷月还是存有念想的,毕竟他是这么多年来自己发现的第一个这么像汐儿的人,不管是眼神还是那种笑容都那么像,可是却又不得不杀掉他。   云启宇成功的原因有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总是能把理智与情感分开来看,很多人都会忍不住在理智中掺杂着自己的个人情感,而云启宇却不会,他会把二者分得一清二楚,用一个清晰的头脑去判断。当然能这样的一个原因可能是他的最爱已经离他而去,他也没有什么值得太过于纠结的个人情感了吧!   云启宇在床上侧了一下身,正好对着窗外的月亮,看着那轮月时明时暗,时而被云遮挡,时而又露出来,这样看着看着竟然觉得困倦了,又留恋地看上了几眼渐渐地就睡着了。   他却不知道,这夜也有一个人是望着这轮月入眠的。      第五十章   第二天一早珈逻帝国的人就闹闹嚷嚷地进了宫,惹得宫里的人纷纷回头看到底是谁这么无礼,居然在宫里大声喧哗。   珈逻帝国的贵客自然不能让他们站着,一到了殿上便都赐了座,或许是他们商议了一夜,还算是很顺利吧!一个个儿看上去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是他们想要提出的条件已经敲定了一般。   这次他们倒也没有磨叽些什么了,就这么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大家都很清楚,无非是为了公平,而沧云就这么独吞了迪亚国的几亿两白银是不是也太不把我们珈逻放在眼里了。”   江无俟这话确实是够直接,也够狂妄,这番话说得还真是不敢恭维,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就这么直愣愣地以威胁的姿态摆出了自己的立场。   冷月心中一阵叹气,这样的人究竟是怎么做上珈逻帝国国主这位置的啊,还真是没脑子!昨夜又劳累了半宿,今天冷月一起床头就有点晕,可是一想到今天珈逻帝国肯定要来找不痛快这档子事便喝过汤药又强撑着来上了朝。   云启宇心中也是一阵哂笑,对方越是无脑那对自己就越是有利,云启宇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只挑了挑眉道:“那贵国究竟作何打算?”   江无俟以为是自己这样强硬的态度把对方吓着了,语气也就变得越发目中无人,狂妄地开口道:“只要你们把那几亿两白银交出了那我们珈逻就当没有这件事。”说完还煞有其事地拂了拂自己衣袍。   云启宇似是为难地应道:“这......这......”   江无俟一听他支支吾吾地,以为他是不答应,冷笑道:“沧云怕是忘了谁才是这大陆上的霸主了吧!”   云启宇心中不屑地笑着,就算这霸主是你珈逻,那由你江无俟来掌控着那这霸主的位子迟早都会易主。可是他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不是不肯,而是确实拿不出这么多啊!当初一收到迪亚国的银两时立马就分发给了各个州县去,让他们改善民生了。如今一下子要我们拿出这么多,确实是没办法啊!”   冷月看着云启宇的样子心中一笑,他可还装得真像啊!沈棋在心中无奈地叹道:天呐!这是要举国上下都当无赖吗?   江无俟看着云启宇一脸为难的样子觉得他也不像是装出来的,皱了皱眉头,思忖了一下道:“那便先欠下,以后逐年归还。”   云启宇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只要把他们得到银子的消息先放出去,然后再把他们送走,这样一来他们也有了台阶下,不会损了他们的面子,以后到了该还银子的时候理由多得是,便开口道:“能这样那是最好!”   珈逻的人得到了云启宇的首肯都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一来正事差不多都已经解决了,那自然也该要走了。   珈逻的人不懂礼节可沧云的人却不能失了礼数,于是云启宇礼节性地问道:“贵国使团才来沧云不久,不如在行馆多住上几日,也好了解一下沧云的风俗。”   江无俟似是挺有兴趣的样子,听到云启宇这般提议便很高兴地应了下了。   云启宇额上的青筋跳了两跳,他可以发誓这只是礼节性地问一问而已,仅仅是处于礼节而已啊!   江无俟一行人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在沧云住了下来,当然也不会住上太久,毕竟珈逻帝国本身都还有一大堆事需要处理呢,最多也就再停留上半个月吧!只是这一群看着都让人烦的家伙云启宇是一刻都不想他们停留。不过却也不能公然出言就这样赶别人走。   由于沧云还有内政需要商议,就让几个侍卫领着江无俟一行人回来行馆,他们就也这么堂而皇之地继续做客沧云。   今天早朝云启宇都板着个脸,吓得底下的大臣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众人都以为云启宇是为着那几亿两银子而动怒,可是冷月心中却在偷笑着,他可没有放过刚才云启宇一听江无俟还要多留下来住几日那时他一脸隐忍着不动怒的表情。   早朝就在这么压抑的气氛中结束了,下朝时大臣们三俩为伴纷纷摇着头感叹着皇上的心情真是一点都摸不透啊!怎么就这样说着说着就动怒了呢!大臣们都表示很不解,这样的结局明明都是意料之中的了,而且算得上是最不错的了,可是皇上为什么还要发怒呢!在一阵探讨都无解过后,众人只得默契地达成共识,皇上很生气,最近都别去招惹皇上。   冷月在一旁听着这是微微笑着,别的人问他他也是轻描淡写地带过,心中却笑得厉害,云启宇哪有他们说的那么可怕,只怪他们自己没有发现云启宇的小动作罢了!刚刚他一脸石化的表情明明就是很可爱的!冷月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竟然是用的可爱这种词来形容堂堂沧云陛下。如果要是被云启宇知道了,恐怕冷月连逃都来不及吧!   随着人流走着,不一会儿冷月就到了家,看样子今天中午听风和晓凡怕是就呆在风月阁不会回来了,因为要是两人在家的话,一定会在门口接他的。   冷月径直回到自己的院子,走进房间,草草地吃过饭,连一刻都没有休息就开始坐在书案前继续写着那本小册子。他盘算着,今天听风不在家,他就没办法盯着让自己休息了,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多赶赶。   这样想着手中的笔也动得越来越快,渐渐地冷月竟然忘了时间。直到眼睛很是酸痛了冷月才放下笔闭着眼揉了揉眉心,睁开眼时看了看窗外,太阳都已经偏西了。   心中又开始埋怨自己没用,写了这么久了都还有好多东西都还没有写呢!冷月突然庆幸江无俟一行人留了下来,又给了自己几日时间,因为如果他们走了,那恐怕自己离死也就不远了。   想到这里,冷月痛苦地闭上了眼。      第五十一章   江无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会闲到整天没事来找茬,只是在几次早朝上出现过,便没有再露过面了,可是很明显那几次早朝上江无俟都只问了些很是无聊弱智的问题,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图很是明白,可终究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为的是什么,就连他身边的臣子对于他这样的举动都很不解。   不过,不多日江无俟一行人就提出了道别,这次云启宇也没有挽留,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可操劳了多日,白日里要忙着额公务,晚上了还要写他那小册子,冷月这身子总算是熬不住了,这江无俟他们一走,冷月就病倒了。   这天早上本来应该早起上朝的冷月却迟迟没有起来,雪儿没经过同意是不许进入冷月的房间的,没办法只得叫来听风,听风一推开门焦急地跑到床边,冷月原本白皙的皮肤泛出不一样的红色,显然是发烧了。   听风马上派人去请大夫然后又让人去宫里报信,说右相大人病倒了,没办法去早朝。   大夫没一会儿就赶到了,在听风和晓凡的催促下急急地为冷月把脉,然后让人准备热水和帕子给冷月的额头上敷好,这才坐下来写药方,雪儿拿了药方就从匆匆忙忙地跑出去抓药。   大夫这才放下笔嘱咐听风道:“病人的身体很是虚弱,这怕是长久以来就积压下来的毛病了。还有别让他这么操劳,不然依他这身体是不可能完全好的,重要的就是让他静养。等会要抓回来了就煎上,每日服三次即可。”又交代了些事大夫才收拾好东西出了门。   不一会儿把药抓了回来,雪儿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没敢歇息就跑到厨房让厨房的人开始煎药。冷月这一病,竹苑上上下下都忙碌起来,听风晓凡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时时为他更换敷在额上的帕子。   过去了大半日了冷月都还没有清醒的迹象,听风急得团团转,还一边念叨着:“都让了他一天别这么累了,还是不听,这下可算是病了吧!真是的,不知道每晚这么晚对的还在写些什么,以后慢慢写不行吗......”听风的语气里又是担心又是责备的意味。   晓凡听了他的话愣了愣,突然想起了那日冷月交代给他的话:如果有一天他不能照顾听风了,他拜托自己要让听风好好地活下去。那时自己就有了不祥的预感,而现在他有这么赶着做什么事,难道这意味着......晓凡立刻打断了自己的想法,他不敢继续想下去,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听风。   都已经下午了,可是冷月还是这么睡着,听风终于没忍住,又让人去把大夫叫了来,大夫把把脉说道:“病人只是过度操劳,加之受了凉,再让他睡会儿,多休息一下,不久就会醒过来的!”   听了大夫的话听风的心才稍微落了些下来,不过冷月不醒他还是放心不下,接连这一天都没有吃任何东西,晓凡怎么劝都没有用,只得焦急地看着他,而听风又焦急地看着冷月。   一直到的傍晚冷月都还在睡觉,听风靠在晓凡的怀里都快哭了出来,晓凡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握着听风的肩头,在他耳畔耳语道:“别担心,大夫说了他只是累了,多睡会儿就会醒。反正他平日也从来没有这么睡过,不如你就让他多睡会儿。”   听风很是害怕冷月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尽管自己已经有了晓凡,可是冷月就像自己呆的哥哥一样,怎么让他割舍得下。   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听风悄悄地抬起眼看了看环着自己的晓凡一眼,然后又迅速移开了视线,竟然觉得脸上红红的,而且心也一阵乱跳。听风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刚才自己回想已经有了晓凡呢?而且为什么刚才看他的时候会觉得脸红,心跳加速呢?   没有更多的时间让听风去想这些,冷月就已经醒了过来,朦胧地睁开眼睛,睡久了似乎头有些晕晕乎乎地,冷月不自觉地就皱起了眉头。   听风一见冷月醒了过来马上就高兴地跳起来,又连忙跑去厨房给他端药去,兴高采烈地看着冷月狠狠地皱着眉把一碗汤药喝了下去。   似乎是汤药苦涩的味道让冷月清醒了过来,冷月问道:“我睡了多久了啊?”太久没有说话让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听风把嘴翘得老高,似是很不满意他这个样子,委屈地回答道:“你都睡了整整一天了。”这下子冷月醒了过来,听风又开始叨念道:“不是让了你每天多休息别太累的吗?怎么老是不听啊!你别骗我说听了的,人家大夫都说你这是每天操劳过度给积压出来的毛病,你就是欺负我不会医,就老是骗我......”听风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几乎都带着哭腔了。   冷月一看听风快哭了,一下子就愣了神,只得说道:“听风,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事儿!”   谁知听风听了这句话更是不得了,一下子就哭了出来,还一边哽咽道:“你......你没事儿......那......那干嘛在床上躺一天啊!你没事......怎么......怎么现在不起来写......写你的小册子啊!”   冷月一阵无言,他最搞不定的人恐怕就是听风了,更何况他现在还这样哭兮兮的,而且还是被自己给弄哭的。   晓凡拥过听风的肩膀说道:“冷月现在还病着呢,这样会闹着他休息,你不饿吗?都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不得不说晓凡很是了解听风,听风一听他这么说马上就噤了声只是一个劲儿地抽泣着。用受了天大的委屈般的眼神看着冷月,似乎是在警告他,这件事还没这么简单。   冷月看着听风无奈地笑了笑,听说他这么陪着自己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心里也是一阵感动,而晓凡肯定也陪着听风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于是开口道:“你们快去吃点东西吧!不然该给饿坏了!”   见听风抽噎着点了点头晓凡才带着他一起出去吃东西了。      第五十二章   听风和晓凡刚一出去雪儿就端着稀粥进来了,冷月的手上还没有什么力气,只能由雪儿一口一口地喂。可不知为何雪儿突然就哭了起来,冷月顿时觉得有些头大,为什么今天这么多人都爱哭。   无奈地问道:“雪儿,怎么了?”   雪儿抽泣着,断断续续地回答道:“主.......主子,您就爱惜......自己的身体一点吧!您......您这一病......府里......府里上上下下都......都着急得要命啊!”   冷月听了心中一阵感动,原来这么多人还挂念着自己的啊,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雪儿说道:“快别哭了,你这一哭我可就没得吃了。”   雪儿这才回过神来,是自己在喂主子吃饭呢,连眼泪都来不及擦就接着喂冷月吃饭。   休息了整整一天,可是冷月还是觉得提不起力气,无奈地叹口气,看来今天确实只能在床上躺过去了,可是那小册子就快要写完了,本想这两天再赶赶,可看样子恐怕是不行了。而且要是深夜被听风给逮到了,那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动静呢!说不定听风以后就搬到自己这里来住了!   想起这些,冷月无奈地笑了笑,突然他觉得自己竟然有些舍不得了!   是夜,听风一直在冷月房里磨蹭到了深夜才离去,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他半夜起来做些不该做的事,而且还收走了冷月房里所有的笔和砚。冷月看着他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笑得很是无奈,摇了摇头。就算自己真有心要起来写小册子,那怎没这个体力啊!不然我还在床上躺一天吗。   既然没有办法写,那就好好地休息吧!冷月打算就休息今天这一天,明日一早还是照常去上朝,毕竟现在云启宇盯他可是盯得很紧啊!而且自己的新小册子还没有写完,所以也还不能够死。   深夜,乌云挡住了月亮的一些华光,四周也都静悄悄地一片。突然,远处响起了一阵破风声,冷月虽然病着,可是依旧警醒地察觉到了有人靠近。   冷月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悄悄地感受着屋外那人的气息,不一会没了什么动静,可是却传来了一阵异香,冷月心中不屑地笑了笑,自己本身就带着剧毒还能怕了你这小小迷香不成。   屋外的人很是谨慎地等了半晌,感觉到屋内没有任何动静,这才蹑手蹑脚地翻了窗户进来。冷月没有任何反抗的打算,看他这小心翼翼不敢继惊动自己的样子就知道他只是来打探消息的而不是来刺杀的。   果然,那人小心地迈着步子一步一步地靠近躺在床上的冷月,冷月依旧闭着眼睛,均匀地呼吸着,就是一副熟睡中的样子。   来人离冷月只有不到一丈的距离,然后就站在那儿想看看冷月究竟有没有什么反应。冷月在心中哂笑着,就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老远就被发现了,要不是自己不想杀人而且又懒得动,恐怕这人早就命丧黄泉了吧!   那人迟迟都还没有行动,冷月也按兵不动,等待着他进一步的动作。闭着眼的冷月明显听到了他深吸一口气的声音,似是在给自己壮胆,心中又叹了一口气,这样做杀手的就算是有九条命也不够他死的。   深吸了一口气过后那人终于又向着冷月靠拢了几步,紧接着一只手就扣住了冷月的手腕,片刻过后那只手就撤了去,然后那人按着原路撤了回去。   待那人走后冷月才睁开了自己的眼,心中叹着气,就是生病而已,自己有骗他的必要吗?无奈地摇摇头,被自己爱着的人处处设防的感觉还真是不好!冷月撑起身子,到隔间的去洗了洗手,刚才那人碰了他的手腕,他可是嫌弃得很呢!   冷月越想心中越是觉得悲哀,他为什么就要这样处处都防着自己,明明自己并没有恶意的啊!冷月又一次下定决心,在自己临死之前一定要让他知道自己是谁,而且要告诉他自己爱他!哪怕换来的是他厌恶的眼神呢!其实说到底还是给自己留一个希望而已吧!   第二天一早冷月突然又发起了烧,府中上下又忙得乱了手脚,听风依旧派人去宫里报信,而回来时还带着个太医王大人。王大人当然是最权威的了医者了,让王大人给冷月把过脉,那套说辞自然也和昨天的那位大夫的差不多。还是叮嘱说要让他好好休息,不能太过于劳累、   只是开的药方里的药要比昨日的名贵得多了,恐怕效果也会好上一些吧!府里的人自然又忙着抓药煎药了,听风和晓凡任然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冷月。   王大人一回到宫中就径直去了未央宫,而云启宇也正坐在书房里批阅奏章,王大人跪在地上禀报着:“启禀皇上,右相大人是操劳过度加之没有注意,受了些凉,而且冷大人本身身体就很是虚弱,所以这次生病才会这般来势汹汹。”   云启宇连头都没有抬一下,这些情况他昨夜就已经知道了,开口问道:“还有没有什么?”   王大人支吾了一下,才道:“微臣发现,冷大人怕是幼时服过剧毒。”   “服过剧毒?”云启宇终于把视线转到了跪着的王大人身上,继续问道:“说说看。”   “微臣在给冷大人把脉时就注意到冷大人脉象很是微弱,应该是受过什么重创而造成的,而能一直留下这么严重的影响,让身体变得这么虚弱,除了服毒微臣想不出还有其他的缘由了。”王大人一口气都没敢喘地说道。   云启宇似乎是来了兴致:“你可确定?”   王大人肯定地说道:“微臣确定,尽管微臣不知冷大人是服用了何种剧毒,可是冷大人眉心的那颗红点绝非是朱砂痣,而是凝聚的毒素,这种办法已经失传了许久,不知为何会在冷大人身上出现。而且据古书记载,用过此方之人终生不能碰雄黄,荆草,否则那毒再次爆发那边是凶多吉少。”      第五十三章   云启宇听了这番话冷冷地开口道:“这件事不许再让第三人知道,不然休怪朕无情。你下去吧!”   王大人听到了这番话,唯唯诺诺地应着,然后就退下了。   云启宇在头脑中一遍又一遍闪过刚才王大人的话,突然眼中射出了一阵寒光,让然看了忍不住心头一颤。   冷月又是直道晌午时分才醒来,一直就皱着眉心里不停地埋怨自己这幅弱不禁风的身体,又一遍挂念着那本小册子是要何时才能写得好。   听风见他醒过来自然又是松了一口气,却也忍不住开始数落起来:“唉,你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皇上已经派人传话来了,让你在家好好休养几日,等到身体完全康复了再去早朝。”冷月听到听风说的话就愣了,诧异地看着他,皇上居然让他在家休养几日?这珈逻帝国的人一走不正是应该针对自己了吗?为何会这样放任自己休息,养好身说话少有看见冷月是这样一副吃惊的模样,听风倒是乐了起来,忍不住出言调侃道:“呵呵.....到底是什么事情出乎了我们右相大人的意料了啊?”   冷月听到听风回过神来,可哪知他确实在这样陶侃自己,冷月倒也不气,只是淡淡地道:“我前段时间不才在府中休息了这么久吗?而现在皇上又下令让我在府中休息着,我怕皇上是不是要罢免了我,到时候我拿什么养你啊?”   平时一向正经的冷月竟然也开起了玩笑,看来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啊!听风依旧笑着答道:“我哪儿要你养了啊!哪儿要你养了啊!“然后顿了顿,用特别认真的语气说道:“小暖,不是还有风月阁吗?到时候我养你就是了,你,我还有晓凡就住风月阁里。”   冷月听了这话不觉心里暖暖的,牵动嘴角笑了笑,然后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直沉默着站在一旁的晓凡一眼,晓凡收到了冷月的目光,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如果晓凡不是那种一身黝黑的皮肤,那现在肯定能看得见他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冷月这倒是睡醒了,可把听风和晓凡给忙坏了,冷月看着他俩一脸倦色便要他们回去休息一会,过会儿再来便是。   今天依旧是雪儿一口一口地喂冷月喝下了一碗鸡肉粥,再喂他喝了碗参汤,现在他身体弱,吃别的东西很困难,也只得吃点这些了,可是厨房里的厨子却想方设法地把这些平平无奇的粥熬得美味些,也加了不少的食材,让它更滋补身体。   吃了东西冷月就又缩回床上躺着,雪儿很是小心地把他的杯子掖了又掖,生怕一个不留神让风给吹凉了,加重了冷月的病情。   等到房间里终于没人了,冷月才静下来思考自己的小册子的内容,想着尽快得养好身体,至少得有力气站起来提笔书写,不然万一到自己死都还没能把这本小册子给赶完。   没有想多一会儿,冷月就觉得困了,果然是身体太差了,就容易犯困吗。索性不再去思考别的,就让睡意取代了思维。   下午的时候听风和晓凡又来看他,可是一打开门就看到冷月在床上已经睡着了,两个人便又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听风知道冷月一向睡得浅,只怕刚才他们进去时已经被察觉了,和晓凡向外走的时候尽量放轻了步子,甚连大气都没敢喘一下,一直到了院子外边儿才敢说话。   之后也没什么去处,两个人就在府中池塘边的草地上躺了下来。两人总是在这块草地上嬉戏打闹,好歹两人都是快二十的人了,可常常在这儿想小孩子似的打作一团。听风也知道每次两人打架,晓凡总是让着自己的,不然凭着晓凡那真刀真枪练出来的招式早把听风给撂一边儿了。   听风靠在晓凡的身边,有些担忧地开口:“唉......小暖的身体怎么办啊该?”   晓凡听了他的抱怨有些疑惑地问道:“按理说,小暖他是习武之人,而且武功甚高,可为什么身体这么弱呢?”   听风叹了一口气,半天都不说话,晓凡疑惑地侧过头看了看他,他就一直那么扁着个嘴,一脸不开心的样子,然后又扯过晓凡的衣襟,放在手里揉捏着,晓凡知道他一纠结就是这幅模样,也没有催他,继续抬头望着天,等着他的下文。   过了好一会儿听风才低着声音开口:“小暖的身体一直不好,你知道的,我是婆婆和爷爷捡回去的,只不过那时候身体没这么差,平时稍微注意一些就没问题,可是现在居然成了这个样子。”   听风越说越苦恼,又翘着嘴不开心了好久才又皱着眉说道:“早知道会这样,我们还不如一直就呆在山上呢,哪像现在这样一天忙到深夜啊!?!?”听风不满地抱怨道。   晓凡笑着看了看听风说道:“那你的意思就是不想见到我咯?我们可是在下山过后才碰到的啊!”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啦!”听风一下子就变得手足无措,立刻仰起头焦急地看着笑吟吟的晓凡,这才知道晓凡是在和自己开玩笑的,听风都低着头嘟囔了一声:“晓凡是不一样的,我们迟早都会碰到。”   声音虽小而且很含糊但是还是被晓凡给听清了,现在他们俩是互相都有意思可是就是还隔着一层窗户纸没有给捅破。   晓凡想起了那日冷月说的话,不禁有些担忧,有些犹豫地开口:“听风,如果......如果有一天,小暖离开了我们你会怎样?”   晓凡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身体一下子就变得僵硬起来,不过随即又没什么了,听风叹了口气说到:“好好活下去!小暖肯定不希望看到我伤心的样子。”   晓凡看着听风笑了,伸手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听风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好像从来都那么无忧无虑,可是他心里却很通透,而且比别人想的坚强。      第五十四章   冷月这一觉睡得挺沉的,直到第二日才起来。一大早就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因为感觉身体还不错,头也不像昨日那般不是撕裂了一样地疼就是天转地翻地晕了。   身体好了连带着心情也不错,冷月倒想出去走走,反正云启宇下令不让他上朝那便偷偷闲在家休息几日,有事了他自然会吩咐人来告诉他的。况且,能这样舒坦的过日子的机会不多了啊!   冷月利索地下了床,洗漱好过后,换上了一件藕色斜襟掐丝绒边长衫,脚下穿上一双同色暗绣银丝祥云包边缎面儿靴,用一根暗绿精雕翡翠簪把长长的黑发给束了起来,腰间坠着两个约拇指粗细环形和田玉环,和田玉本是珍贵的,可是富家子弟谁人没点别致的和田美玉呢,可冷月那对奇就奇在那两个仅拇指粗细的玉环里竟还有玉髓,更令人惊奇的是,这髓中居然还有玉虫,这可就千金难求了啊。   其实说来也巧,这两个玉环竟是冷月捡的。小时候在山上,一日在悬崖边儿上练功,看见对面崖上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微微反光,毕竟还是小孩子,冷月也来了兴致,思量了一下自己的功夫要跨过这悬崖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提了一口气,便从空中飞了过去。   一到对面儿,没了反光一时竟还不知道那东西在哪儿,可冷月相信自己的眼睛肯定不会出错的,便就在附近细细地找。这还真在一石头缝里把他给找着了,伸出小手把它们拿了出来,和婆婆爷爷住的竹楼虽然简陋,可这里面宝贝却不少,从小就见着这么多好东西,自然也有几分眼力神,冷月一眼就认出这可不是寻藏货色。   两个玉环被绳子套在一起,绳下下面还有个锦囊,冷月把锦囊打开一看里面还有张字条,上书:   此环唤作“痴缠”,其中寓意自然明了,系偶得和田美玉一枚,便雕琢成此物,无奈爱人已逝,遂藏于此地,愿有缘者得之,赠予所爱之人,痴缠一生。   冷月看了很是开心,当即就觉定以后要送给云启宇,于是就好好地收了下来。   今次刚好看着这玉环了,所谓人养玉,玉养人,久了不带玉便失了灵性,索性就取来挂在腰间。或许是因为颜色的原因,冷月看上去没有平日那么冷了,反而多了几分这个年龄大的少年的稚气和阳光,不过依旧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冷月打开门,唤来雪儿让她准备早膳。雪儿见着冷月竟然能下地了,很是高兴,而且看上去冷月的气色也很不错心情也很好,雪儿便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去厨房的路上都是蹦蹦跳跳的。   用过早膳过后,时候还很早,听风和晓凡都还没有起来,冷月独自一人在院子里走走。早上的空气很是清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整个人都要清爽些了。   尽管入秋了,可院子还是不缺绿色的,冷月站在中间很是显眼,却美得让人无法言语,就像是谪入凡尘的仙人一般。   听风和晓凡一来就看见冷月负着双手站在湖中的亭子里,亭子周围挂的帷幔遮住了他的一点儿身形,可是刚好看见了他的侧脸,略带着微笑的侧脸。听风抬起头看着晓凡,高兴地朝着他咧了咧嘴。   两人走过来的动静惊动了冷月,冷月侧过头来看了看,见是他们俩,便冲着他们翘了翘嘴角,看得出了冷月的心情确实不错。   三个人一起坐在亭子里闲聊着,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听风在说话,晓凡和冷月则是在一旁面带笑意地听着。   一会儿,冷月似是想起什么似的,望着听风道:“听风,上次我给你的那剑谱可还在?”   听风似是没有反应过来,刚刚明明都还在说昌州街上左边第五家的绿豆酥怎么现在就到剑谱来了呢,不过仅仅愣了一会儿神听风就反应过来:“在的啊,怎么了?小暖你要检查?我可有认真练的哦!”   本来冷月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让他把剑谱交给晓凡练练,不过既然他这么说起,那就让他舞出来看看,于是冷月点了点头。   听风回屋取出自己的剑,那是在学了那本剑谱之后,冷月送他的一柄剑,剑鞘上雕着复杂的花纹,用罕见的玄铁打造,拔剑之时一股压迫感便从剑身传来,周身泛着寒光,能有这样凌冽的剑气看得出来是一把上好的剑,不过到现在听风都还没有给他取名字。   三人走到院子里的一处空地,听风手握着剑,站在中央,缓缓地催动自己琢磨出来的心法开始了这套剑法。   平手握剑当空一划,一阵破风声便响起,侧身运剑擦过眉心,剑势灵动如行云流水般,突然剑锋一转,毫无预兆地刺向身后,一脚点地,凌空翻转,似蛟龙破水凌厉直戳对面。突地转身,平手划过,光影一闪剑带着力脱手飞起,破空刺向过,听风快速起身,抓住剑柄,利落地舞出几朵剑花,让剑回鞘。   听风的悟性确实不容小觑,尽管有些小瑕疵,冷月还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问道晓凡:“可看出有什么破绽?”   晓凡一愣,他觉得这套剑法舞下来已经很完美了,有些疑惑地想了想,接过听风的剑开始自己舞了起来。   冷月问了听风:“他是第一次学这套剑?”听风看着晓凡震惊了,竟然看过一遍而且在不知道心法的情况下都能学得这么快,听到冷月的话,,愣愣地点了点头,而冷月却笑了笑。   一套剑法舞下来,晓凡还是很疑惑,他觉得这套剑法已经没有破绽了啊!又站在一旁思忖了半天,连带着手也在一边比划着,一点一点地分析着每个招式,最终还是无力地看着冷月。      第五十五章   冷月笑着看着晓凡,然后折下一段树枝道:“你再舞一遍那套剑法,我会按着那剑法出招的。”   晓凡顿时振作起来,因为之前舞过一遍,所以都已经记下了,这次比上次也更熟悉了,丝毫没有那种生涩的感觉,如行云流水一般。所有的招式都如想的那般完美,没有一丝破绽可以找到。   晓凡一直到了快尾声时,一脚点地,凌空翻转,一直按套路出击的冷月突然发难,手持树枝戳向晓凡没有任何防守的后背,当树枝贴着晓凡后背时冷月就赶忙收了力,只是这么贴着,晓凡也感觉到了,不再动作,眼中不可掩饰地满是震惊的神色。   站在一旁看着的听风也愣住了,如此大的空档,竟然自己都没有发现,如真是真刀真枪和人家拼命,那可能这个空档就会置人于死地。   冷月随手扔下树枝说道:“危险往往是在背后。”   晓凡愣了愣,皱起了眉头,确实是自己太欠缺考虑了,这破绽确实很大,而自己想了几遍居然都没有发现,心里微微有些丧气,也很苦恼,确实有时候“悟”是一件很难的事。   冷月拍了拍晓凡的肩膀,像一个长者般说道:“与其丧气,不如努力一些。”晓凡点了点头,自己从来不怕吃苦,如果吃苦能够弥补上这些弱点,那他愿意付出比别人更多的汗水。   看着晓凡变得坚定的目光,冷月笑了笑,听风的悟性极高,而晓凡又能吃苦,这两人在一起还真的是很搭。   等两人缓缓气休息好冷月带着他们进了自己的房间,径直走到书架上,取下几本放在高处的书递给晓凡:“这是一些剑谱和心法,你和听风都可以多练练,但是别太急于求成,稳扎稳打地来,不然以后再想有大的进步那可就难上加难了。”冷月用少有的严肃的声音对他们说道:“记住了!”   两人一起点了点头,冷月放下了心来,听风虽然聪明有些急性子,但是自己这样叮嘱过的事他一定会记得,而晓凡本就是为人很稳重的一个人,就算听风有了什么不扎实的心思相信晓凡也会阻止他的。   冷月见两人答应了又说道:“山上还有很多书,反正你们俩除了打理风月阁也没什么别的事,如果感兴趣的话就回去一趟拿下来,多看看还是能学到很多东西的。而且还有很多武功方面的书,你们也可以循序渐进地去练练。”   听风老老实实地点了头,冷月这般严肃地说话时听风总会收起平时的调皮,认认真真地听着。晓凡也点了点头,不过看向冷月时目光里多了丝担忧,冷月明白了他的意思,释然地笑了笑,然后说道:“听风,你出去一下,我有些话要给晓凡说。”   听风一听这话有些不高兴了,翘起嘴皱着眉头望着冷月,冷月一下子笑了出来,顿了顿说道:“呵呵,我还能吃了他不成?”听风没有笑,眼神在冷月和晓凡之间徘徊,最后还是瞧着嘴巴离开了,走时还不忘为他们带上了门。   冷月感受着听风的气息,直到他走远了才面带笑意地看着晓凡说:“有什么想问的就快问吧!听风等久了肯定会闹小脾气的。”   晓凡点点头,踌躇了好久才开口:“额......你.......你是不是.......”   冷月见他这样支支吾吾难以开口的样子有些想笑,不过他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笑着看着他:“就是你想的那样。”   晓凡震惊地抬起了头,愣了好久才呆呆地说道:“难道......难道以你的才智......都......都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冷月摇了摇头,隐去了脸上的笑容,目光中也透出了丝缕哀伤,深吸了一口气用平淡的语气说道:“有些事不是理智就能够解决的!”   晓凡顿时悲伤身上这股浓浓的伤感给吓着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冷月会有这么多伤愁,竟然忘记了辩驳,一时语塞。   冷月看着他郑重说道:“我待听风就如弟弟一般,可能最放不下的就是他了,若真有那日希望你能好好待他!”   晓凡知道自己不可能能劝得冷月回心转意,毕竟他连听风都可以舍下了,哪还有什么可以阻挡得了他的呢?只得迎上他锐利的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   冷月似是得到了保证一般松了一口气,让晓凡快去找听风,晓凡也没有多说什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便离开了冷月的卧房。   又是独自一人时,冷月坐在桌前静静地喝茶,入口微微有些苦有些色,可之后便是满口的茶香和淡淡的甜。冷月经不住苦笑,连茶都能如此,先苦后甜,可自己这一身似乎除了苦就没有其他的味道了。   收拾了一下心情,冷月打起精神回到书案便,从暗格里抽出那本小册子提起笔就开始奋笔疾书。   听风和晓凡有些时候没有去风月阁看看了,便一同去了风月阁,以至于没人逼着冷月吃饭自然冷月就一直跟不会累似的坐在书案前一直写着。   渐渐地太阳落下,换上了布满星辰的夜,月亮有些孤寂得挂在天上,乌云时不时会掩住月亮的一部分,隔上一会儿又散了开去。   夜渐渐深了,冷月终于停下了笔,倒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伸手锤了锤已经僵了的脖子和手臂。休息了一会又睁开眼,拿起面前的小册子翻·弄了一下,如释重负般地出了一口气。说是小册子可也不怎么小,这一本下来恐怕有几十万字。   看了看天色,居然已经这么晚了,不过他知道听风和晓凡一定还没有回来,因为如果他们回来了,定然不会这样放任自己熬到这么晚都还在写,而且还没有吃晚饭。冷月略微觉得有些庆幸。   刚停下笔没多久冷月就听到听风走向他院子的脚步声,赶忙收了小册子换上一本书来看。   听风敲了敲门,听到冷月回应过后就进来了,似乎就是专门来检查一般,看见冷月只是在看书,脸上紧张的表情就缓了下去。冷月把听风的变化看在眼里,心里一阵偷笑。   “小暖,吃饭了吗?”听风不放心地问道。   冷月摇了摇头:“没什么胃口。”   听风一听不乐意了,立马抢过冷月手中的书,一边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一边说道:“快起来,吃饭!不吃怎么行呢......你是不是还想再病一场啊!”   .......      第五十六章   小册子写完了,冷月也没有什么事可做了,接下来的几天倒也过得清闲,时不时地去院子晒晒太阳,已经入秋了,有太阳的日子自然也是越来越少了,所以得抓紧时间多感受一下。或者弄个椅子在院子的湖畔,躺着看看书,喂喂鱼。再者就是随着听风和晓凡去风月阁瞧瞧。   过着这样平平淡淡地日子身体也恢复得不错,不光是静养的功劳,毕竟练武那么久还是很有用得。听风看着冷月身体好起来很是高兴,也没有以前那么担心,比从前的话更多了,缠着冷月叽叽喳喳的时间自然也多了。   冷月就这么淡然地过着每一天,不急也不燥,总之该来了总是会来的,自己躲也躲不掉,冷月心里明白,这平平淡淡的几日仅仅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不可能会长久的。   这日傍晚,冷月吃过饭坐在院子里看这如血般的晚霞,听风和晓凡去了风月阁,冷月就一个人躺在椅子上惬意地享受这一刻来之不易的宁静。   可是这样美好的时光总有人破坏,冷月才在院子里没坐一会儿就有宫里来的人来邀请冷月进宫了,说是皇上多日未见右相大人,一来是商量些朝政,而来是关心一下右相大人的病情。还不忘加上一句,要让右相大人务必到场。   冷月无奈地笑了笑,这一天终于是要来了么?冷月从椅子上起身,吩咐雪儿等听风和晓凡回来了告诉他们自己进宫去了,回来得会很晚,让他们别等了。雪儿乖巧地应了。   冷月进房换上那套白色锦缎嵌绣银丝的丞相官服,银色绶带上坠着的不是那汉白玉石而是“痴缠”,不过也不显突兀。然后从书案的暗格中取出小册子放入怀中,这才出了门。   云启宇坐在未央湖中心的亭子里,说是亭子,可也修成了一处小的宫殿了。云启宇看着桌上的几碟点心和一壶酒微微有些发呆,今夜就要铲除掉那个一直带有威胁性的人了。   自己特地把地方选在这湖心亭,一来是湖心亭相对封闭,除了那长长的回廊就没有别的入口了,除非是高手否则不可能飞过这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的未央湖,这就让他得不到任何救援。二来自己的功夫定是要比冷月高上一筹,如果计策失败那动手的时候也让冷月无处可逃。   冷月看上去文文弱弱,人畜无害,可是云启宇心中很明白,那不过都是表面而已,真正的冷月要可怕得多。所以不仅如此,湖心亭的四周已经布置好了多名影卫,一举拿下冷月定不是问题,如此周密的计划,冷月定然插翅难飞。可是这样想着,心里的某个角落竟然很是紧张,矛盾地觉得既想冷月来又不想他来。   云启宇深吸了几口气,生生把自己心里那种有些慌乱的感觉压了下去,收起了有些焦虑的神色,面色变得平静起来,静静地等着冷月的到来。   冷月一走到未央湖湖畔就感受到了那些影卫的气息,心中自嘲地叹了口气,这次怕是活捉自己都没问题了吧!不过却没有任何退缩,走上那通向湖心亭的唯一的长廊。   在冷月踏上长廊的那一刹那,冷月敏锐的感觉到那些人的气息都绷紧了,看来是时刻做好准备呢!不知道里面还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还好,除了围着湖心亭的那影卫和云启宇就没有别的会武功的了呢,冷月查探这些并不是想要逃跑,只是好奇云启宇是怎么打量他的分量的,不过如今看来,分量还不轻呢,出动了这么多的影卫甚至还会亲自出马,为的就是来抓自己一个人。   冷月走进殿内,云启宇已经坐在了桌前等着了,冷月行礼道:“微臣参见皇上。”云启宇拂了拂手,示意他起来坐在凳子上。   冷月起身坐在凳子上,没有说话,只低着头看着面前的桌面,云启宇也没有说话,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冷月,他不知道冷月是不是有什么底牌,竟然敢独自前来而且丝毫没有惧色。以他的聪明才识应该知道今天来了可能就回去不了了。   最后还是云启宇先开了口:“身体可好些了?”云启宇不知道自己竟然能这么随意地和他讲话,没有带上任何称呼,就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只是他自己没有发觉。   冷月总算是抬起了头,淡然地看着云启宇,眼中也没有一丝慌乱和害怕,声音平静地说:“承蒙皇上关心,休息了几日,自然是好多了!”   “以后要多注意些啊,这般体弱多病可不好!”这句话情不自禁地就从云启宇的嘴里蹦了出来,可是以后?还有以后吗?   冷月听了这话笑了笑回答道:“微臣知道了!”   这般下来竟也无话可说了,云启宇不知为何有一种心虚的感觉,这让他有些说不出话来,或许是因为冷月那坦然的目光,或许纯粹是自己的心里在作祟。   不过这样静谧地在一起,云启宇时不时瞥上一眼冷月,冷月略微低头看着桌面,这样竟然也不觉得尴尬。要是换做旁人,这样和当今天子坐在一起,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恐怕早就汗如雨下,如坐针毡了吧!   沉默了好久,冷月含笑开口道:“微臣有样东西要给皇上。”说着,解下了挂在银色绶带上的那对玉环,拿起其中的一只给了云启宇。   云启宇接过,放在手中瞧了瞧,即便他身为皇帝看过了无数的奇珍异宝也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样的东西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然后又转眼看着冷月,这玉环是一对,而他却只给了一只,这是何意?   冷月忍不住笑了,尽管面具遮住了他大部分的容颜不过这个笑容还是足以颠倒众生了,笑着说道:“这只送给皇上,剩下那只还是我的。”冷月的语气里忍不住都带上了几分雀跃,云启宇自然是听了出来,却又不明就里。      第五十七章   云启宇看着冷月幸福的笑容,心里微微有些触动,他还仅仅只是个孩子,甚至只是才到能做自己儿子的年龄,却少有见他露出过真心的笑容,今次似乎也是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呢!渐渐地心里竟然有了一丝不舍的情愫。   突然间云启宇对他的过往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样的遭遇让他有了这样不喜不悲的性子,于是试探着问道:“冷月,不如说说你以前的事,小时候的。”云启宇说着,拿起桌上的酒给自己斟了一杯,然后送到唇边。   冷月似是有些不相信得看着云启宇,他居然会想去了解一个人的过往?不过却立即收到了云启宇一个理所当然的眼神,冷月沉默了好一会儿整理了一下思绪,凄然一笑说道:“小时候受了些苦,又被家人抛弃,然后被师傅捡回家,接着师傅就教我读书写字,教我练武还叫我医术,再之后的皇上就都知道了。”其实说起来还真就这么简单,只是小时候的那些苦真的给了他很大的影响。   云启宇听着这些近乎平直的叙述有些惊讶,疑惑地看着他问道:“就没有了?”冷月听他这么问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道:“没有了。”可是这一笑里有太多连云启宇都看不懂的沧桑。   云启宇直觉地认为,冷月的过去定然不会这么简单,可是仅仅从他这三两句话中自己也不能知道些什么,不过那笑里的苦涩却让云启宇不舒服地皱了皱眉。   云启宇稳了稳自己的心神想到,似乎事情并没有朝着自己预期的方向发展,今天的目的是让冷月受死而并不是来了解他的过去的。可是自己居然忍不住还因为他而乱了心,看了还是尽快处理掉他比较好啊!这样想着,云启宇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到的狠戾。   云启宇似是无意地倒了一杯酒递给冷月,冷月伸出双手接下,可刚碰到杯子时手就忍不住抖了一下,然后惨然地笑了一笑。云启宇看着他的手抖了抖,马上注意着他的神色,不过他似乎并没有要反抗的样子。   冷月拿着杯子,那抹笑还挂在嘴角,只是静静地坐着,比刚才都还沉默了许多。就这样一直顿了好久,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冷月放下手中的酒杯,云启宇登时就用锐利的目光盯着冷月。   不过冷月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云启宇也没有准备动手,只是暗地里在警惕着,他感觉得到冷月没有催动自己的内力,所以只是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怕他使坏。冷月把手探进袖中,摸出那本他写了好久小册子递给云启宇。   云启宇疑惑地看着冷月,最终还是伸过手接了过来,还没来得及翻看一下,冷月就又端起了酒杯。云启宇也不再去注意那本小册子,只是把它收到袖中,然后注视着冷月的每个动作。冷月的智慧是不容小觑的,自己一个不留神或许就会酿成大祸啊,云启宇心里想着,这事马虎不得。   可是似乎冷月并没有反抗的打算,依旧含着那看了都让人止不住会悲伤的笑看着云启宇的双眼,那双如墨般深邃的眼睛自己不知迷恋了多久,终究还是得到这么个下场。冷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道:“真的要我喝吗?”声音里竟然有掩饰不住的颤抖。云启宇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转过身,侧对着冷月,望着窗外的月亮。   云启宇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冷月见他这般倏地低下了头,泪水止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转,手中的杯子如千斤一般重。认命似的闭上了眼,把杯子缓缓递到唇边,仰头喝下。一股辛辣的味道划过喉咙,可这酒里却不止酒醇香的滋味,还有雄黄的味道。   冷月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含着泪看着那个人的侧脸,不忍移开分秒,心中除了苦涩还是苦涩,强忍着腹中绞痛的感觉依旧端坐在椅上,可眉头已经深深地皱起。云启宇似是松了一口气般转过头看着冷月,可马上就愣住了,这个眼神好熟悉,当初地牢里自己不经意间转身时在云寒汐的眸中也看见的也是这样的眼神。云启宇的心里有些乱,立马转过身看着别处。   冷月试着开了开口,用虚弱的声音说道:“要......要不要......看看我面具下的样子?”   云启宇的身子明显一震,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翻涌着,就和当年自己拿到那只长命锁时的心情如出一辙。   冷月没有等云启宇回答就自顾自地摘下了面具,一张奇丑无比的脸暴露了出来,模样甚是骇人,甚至连湖心亭外的影卫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时云启宇已经转身,强自镇定地看着冷月的,可紧握的双拳还是出卖了他心中的紧张。   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似乎是花光了冷月所有的力气,无力地垂下手狠狠地喘了几口气,然后又费力地抬起手摸向自己的额角。云启宇屏住呼吸眼睛死死地盯着冷月,身体居然在止不住地颤抖。   冷月惨淡一笑,费力在额角摸索了好久,终于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深吸了一口气,云启宇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可是在瞬间他锐利的目光就变成了震惊和张皇,四周也是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不过这次不是因为丑而是因为美,美到可以令人窒息。   冷月的手上拿着一张人皮面具,这时才露出了他隐瞒了一年多的的真实面目,不过却是在临死之前。   云启宇的眼中还是止不住的震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额上的“朱砂痣”已经散去,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双眼含泪,没有丝毫血色的嘴唇吃力地扯出一个笑容,尽管是在十年之后,可是在这张脸上还是寻得到当年的痕迹,比如那抹逞强的笑。   云启宇似乎觉得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就被抽干了似的,一下子就变得面无血色,冷汗不住的从额角沁出,双眼死死地看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终于颤抖着嘴唇轻声呢喃:“汐......汐儿.......”      第五十八章   云启宇仍不敢相信似的看着冷月,一步都不敢靠近,他怕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过后会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冷月被那爆发的毒折磨地痛不欲生,可他还是拼尽全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自己还有话没有说完,不能就这么死去。可是身体的力量却一点点流逝,冷月手一个不稳就从凳子上滑了下去。云启宇眼看着冷月就要摔在地上,如梦初醒似的冲过去把他拥在怀里。   怀里的人比想象的还要瘦,抱起来甚至有些硌人,面具下的脸和当年一样清秀,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双颊下陷,瘦得太厉害了,看上去更是弱不禁风的样子。   当云启宇冲过来抱住冷月的那一刹那,冷月突然笑了,笑得很开心,像是在秋日里怒放的花儿一样,美,却有一种穷途末路的意味。他原以为自己在临死前只会看到他鄙夷不屑的目光,可是他居然会跑过来抱住自己,能这样死在他怀里也是一种幸福吧,冷月痴痴地想着,甚至忘掉了身体里的每一处都叫嚣着疼痛。   云启宇看见冷月那毫无预兆就绽开的笑颜愣住了,这真的是他,是云寒汐,除了他没人笑起来能这么美了。   冷月含着笑看着这张自己日思夜想如今就近在咫尺的脸庞,想伸出手去摸一摸,可是又怕他会厌恶,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头靠在他的怀里,嘴微微张开大口大口地喘气,手紧紧地攒成拳头,想分散一下身体里疼痛的感觉,可是冷月真的觉得忍不住了,咬住下唇,竟有滴泪水从眼角滴落。   小时候那么多酷刑都没能冷月流下一滴泪水,如今却被这毒药逼到了这步境地,天晓得这该是怎样的疼痛才会让这样坚强的冷月留下眼泪。   云启宇抱住怀里的人,他自己也不知怎么地就冲了过来,看着那还有些稚气的脸庞,果真是云寒汐的样子,一直看着居然他的眼角有泪水划过。云启宇再一次被震惊了,他是亲眼见过云寒汐是有多坚强的。   休息了好久,似乎喘气也容易些了,冷月挂起了一丝俏皮的笑容,连眼里都少有地盛满了笑意,颤抖着唇缓缓开口:“呵呵......”本来想轻笑两声,可是冷月似乎太高估自己现在的状态了,无奈地咳了咳继续说道:“我......我是云......云寒汐......皇......皇上......我......我爱......你......”   似乎把这句话说出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或许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不想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便也鼓足勇气说了出来。尽管断断续续而且声音也越来越微弱,可是还是听得清的。   “我......我是云......云寒汐......”这句话跟炸弹似的在云启宇脑袋里爆炸,尽管自己心里已经是这么认为的了,可是得到他亲口承认的感觉确实完全不一样的。他还没有死,自己的七儿子还没有死,云启宇一阵面上一阵掩饰不住的狂喜,可随后就冷静了下来,盯着怀中的人。可是他刚刚说什么?   “皇......皇上......我......我爱......你......”   这句话又像一枚炸弹似的在云启宇脑里炸开了花,自己那样对待他,他居然不恨反而还爱,真的是这样吗?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终于把云启宇从思考中拉了回来,云启宇看着怀里的人眉头紧皱,冷汗布满了整个额头,一脸痛苦的神色,尽力想要把身体蜷缩起来。他总是这样,痛苦时就是环抱着自己,难道他就不会依靠一下别人吗?云启宇有些恼火地看着他,可随后就是一股哀伤涌上,有人可以给他依靠吗?   突然,冷月毫无预兆地吐了一口血,可却还凄惨地笑着,云启宇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朝着门口大声喊道:“太医,快去给朕叫太医!”   一股从未有过的惊惶袭上,云寒汐就在自己怀里,可是已经奄奄一息,说什么也不能错过,如果这次分开了那恐怕就真的是永别了!   云启宇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把云寒汐抱起,留下命令:“让太医到朕寝宫。”然后施展出全身的功力飞向未央宫,还好隔得不是太远,一会儿就到了。   云启宇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床上,害怕让他更疼。然后走向内阁,取出一个盒子回到窗前。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还魂丹,这是当初张玄居给他的,说是当今药圣的师傅死前炼制的,在重伤或中毒时能护住心脉,有还魂之效,世上也仅此一枚。   这是云启宇也不管什么一枚不一枚了,只要能让云寒汐活下去就好:“把嘴张开,吃药了。”云寒汐皱了皱眉却还是把嘴张开了,一枚药丸就送了进来,云寒汐有些困难地把它咽了下去。云启宇又去到了杯水,喂他喝下。   冷月已经抱着必死的心了,所以没有担心自己的性命问题,当云启宇那么焦急地叫着太医时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一路上抱着他回未央宫时云寒汐都是一脸幸福的笑容斜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害怕自己一移开眼就再也看不见了。   一直到现在躺在床上云寒汐还是傻笑着看着云启宇,除了身体疼得要死,那这一刻也是很幸福很幸福的了。云启宇坐在床边,紧张地看着他,为他搽干净嘴角的血,也就这样一直看着他。   冷月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到他似乎没有讨厌自己,于是变得大胆了一些,松开了一直紧紧攒住的手,吃力地抬起来,颤颤巍巍地伸向了云启宇,其实云寒汐心里还是有些紧张有些害怕。   云启宇却没有思考,一把握住伸向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捧着。可是手上却沾上了些黏黏的东西,云启宇太起手来看,竟然是一手的血,又翻开了云寒汐的手,已经是血肉模糊了。云启宇立即想到他刚才一脸隐忍的表情,可能是毒的原因疼得他本能地攒紧了手。   云启宇看着他的手一阵心疼,白皙的手掌上鲜血的颜色格外地刺眼,云启宇转过头向着门口狠狠地道:“太医呢!还不来朕就斩了整个太医院的人!”   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今夜皇上发怒了。云启宇虽然不苟言笑,可是真真的是个明君,从来不会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而随便杀人,今晚却放出了这样的话,显然是很火大。      第五十九章   云寒汐突然觉得好幸福,他没有避开而是握住了自己的手,其实他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可是当他握住了自己的手的那一刹那,不止是惊讶更有狂喜。若是在十一年前他定然不会这样的,尽管不知道他是为什么会这样,可是今晚云启宇的表现已经够让云寒汐感到幸福的了。   云启宇看着云寒汐一直含笑看着他,觉得很是心疼,把他扶起来拥在怀里,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手握着他的手,怕他又抓伤自己。可是那双小手明显僵硬地在忍着什么,一点儿都没有用力,云启宇附在他耳边说道:“疼就抓紧我的手。”云寒汐愣了愣,随即乖巧地点了点头,可是那双手一直没有用力。云启宇心疼地直皱眉,一边焦急地望着门口。   云寒汐觉得好幸福,这样的场景就算是在梦里都没敢出现过,即使自己就这么死了那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了。安心地靠在他胸前,时不时还舒服地像只小猫一样蹭了蹭。渐渐地觉得眼皮好重,有些困了,只是身体还很痛,不过痛久了也就习惯了一些了。   云启宇感觉到没有时不时地蹭自己了,轻声问道:“困了?”怀里的人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那睡会儿,我陪着你!”去掉了那不近人情的自称,声音里有些宠溺的味道,云启宇思忖着喂他吃了还魂丹,应该能保住性命。   云寒汐却不知道,一心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想睡却又舍不得,害怕自己再也醒不来了,而且他还舍不得离开这个怀抱。   云启宇低下头看着眼皮不停打架的云寒汐笑了,似乎明白了他心中所想,轻声说道:“睡吧!会醒过来的,我保证!”云寒汐听到了,冲着他笑了,他当然是相信他的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就一定能行。很快云寒汐就睡着了,十年来第一次没有七分睡三分醒地入眠,而是完完全全地把自己的安危交给了另一个人,云寒汐相信他。   云寒汐睡着了一会儿太医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正想跪下高声认罪就被云启宇制止住了:“给朕小声点,把他弄醒了,朕要你们好看。”云启宇阴着个脸,吓得一干人都不干多说一句话,步子也放得极轻。   太医看着皇上怀里的那个少年,当目光移到他的脸上时忍不住震了一下,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人,美得简直令人窒息。云启宇皱着眉看着愣住的太医道:“要是治不好,小心你全家的脑袋。”然后又吩咐道:“让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全部给朕过来。”   那太医一下子就回过神来,看样子皇上很生气啊,而且他怀里的这个少年也一定很重要,一想到自己的脑袋,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慌忙上前为他诊脉。   云启宇牵着一直握着的手放到床边儿,太医有些惊讶于二人之间亲密的举动,十一年前开始皇上就从未踏入后宫一步,也没听说皇上有这样的喜好,所以这怀里的少年也不太可能是皇上的禁脔。不过这些都是太医的猜测,他可没这个胆儿说出来。   细细地诊过脉过后,太医忍不住皱起了眉,有些棘手啊!而且很明显皇上极为看重此人,若不小心医治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那自己一家老小的命可就不保了啊!还是小心为上。   又仔细地诊过几次脉过后,才有些沉重地开口说道:“皇上,他中毒过后应该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的吧?”云启宇简单地“嗯”了一声。   太医继续说道:“现在拿药正在起作用,性命算是保住了,不过……”太医有些犹豫,然后接着说:“不过得吃点苦头。而且他年纪虽不大,可是身子骨弱,大病小病都有不少,若想一次性就医好怕是不容易啊!”   云启宇听到性命保住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可是他大病小病一大堆?那张居正是怎么在照顾他的啊?而且他身边还有个“药圣”在呢,云启宇想着不禁皱起了眉头。   没一会儿,所有的太医都陆陆续续的赶到了,在进门之前都被总管大人高斐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声点儿,别扰了皇上怀里的那个少年睡觉。   众多太医都把了脉过后,一起到了未央宫外去商议,生怕扰到了那个美得不像凡人的少年。   一群太医商量了半天,才派出了其中最老最有资格的那位去给云启宇汇报。那位老太医看上去六十好几了,放轻了步子走进去,然后轻声说道:“皇上,老臣以为首先得设法把这位公子体内的余毒得去了,然后再来慢慢治疗他其他的病。”老太医然后又顿了顿道:“不过这位公子的身体太过于虚弱,不宜用过于猛烈的药,只能细细调养,所以恐怕得花上些时日。”   云启宇默默地点点头道:“恩,去把药方开了,让人煎上,而且随时要有太医在这里候命,叫人来把他手上的伤包扎一下。”老太医连声应道然后才又悄声退下,心里更是对这少年重视了几分,毕竟能让向来无情的云启宇这样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   不一会儿老太医又拿着药箱返了回来,亲自来为云寒汐包扎,等多少年了老太医都未曾干过这等活儿,可是这人的身份一定是不一般,要是那些人搞砸了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还是自己亲自出马比较放心。   云启宇冷眼看着太医包扎着,冷冷地开口道:“轻点儿!”吓得老太医的手一抖,赶忙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心里还是紧张得不行。提心吊胆地包扎好了云寒汐的双手老太医赶忙告退。云启宇这又才小心地握着他的手放在手心里。   云启宇怕是会吵醒睡梦中的云寒汐一样,摈退了未央宫里所有的下人。偌大的未央宫里就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纠缠,这时云启宇才有空来静静打量云寒汐。   俊美的脸庞上仍然还有几丝稚气,还依稀可见儿时的轮廓,本来就很白皙的脸少了些血色,显得更加苍白。云启宇怜惜地抚了抚他的脸颊,笑着在他的眉心印上一吻,又把他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两人相拥而眠。      第六十章   长久以来没有安睡过的云启宇今夜却睡得格外安稳,清晨醒来的时候一低头就看见了在自己怀里熟睡的云寒汐,心里一下子就被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填的满满的。云启宇忍不住又在云寒汐脸上偷了个香,然后准备下床去早朝。   早在十年前的时候云启宇就没有了贴身的侍女,也从未踏足后宫一步,这一切自然是为了云寒汐,或许是出于愧疚,或许是出于爱。本来以为以为已经彻底失去了的珍宝而现在居然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这样的滋味真是妙不可言,一大早云启宇的心情就大好。   云启宇下床穿好威严的黑色金线暗绣九龙龙袍,又绕到了云寒汐的床前细细地看着他的脸庞。云寒汐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睫毛颤抖,像是睡得不怎么安稳似的,云启宇笑着抚平了他紧皱的眉头,忍不住含着笑出了寝宫。   在出门前云启宇心中满是欢喜却又换上了平日那样不苟言笑的表情,淡淡地对守在门口的人吩咐道:“今天去安排几个侍女到未央宫,待会儿他醒了好生照料,记得把药喂他喝了。”   高斐点头应着,皇上口中的那个“他”他自然明白是谁,这十多年来未央宫里除了皇上和贴身保护的影卫就没再进过别人了,可是那个年轻的公子不但能够进去而且还在未央宫留宿了一夜,这样身份即使是皇上不吩咐这干下人都是不敢怠慢的,毕竟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这点眼劲力还是有的。   吩咐完了过后云启宇就去了正殿上朝。文武百官除了右相冷月无一不在场,而正好朝中老臣李祥问道:“皇上,为何右相大人多日未来上朝?”   李祥其实并没有别的意思,这一年多来他已经不得不说是佩服冷月的才能了,不过他一向重视礼仪,忍不住便就问起了,云启宇似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冷月一向身体不好,前段时日又病了起来,太医诊治说南方的气候适合冷月养病,朕就把他派去南方,一来是视察民情,随时为朕汇报,二来则是为了给他养病,朕还派有随行的太医。”   李祥叹了一口气,惋惜道:“这年轻人真是可惜了,身体还没我这老东西硬朗。”朝中的人听到纷纷心中一阵唏嘘,冷月的地位确实不容小觑,能让皇上眷顾到了这般地步的确不易啊。   然后例行的一些事务结束了云启宇就又赶回了寝宫,同行的高斐暗自思忖道:皇上下了朝就回去勤政殿处理各州县递上来的奏折,这已经是好几年的习惯了,从未改过,可是今日却回了寝宫,看来那少年果然是不简单啊!心里对那人的重视又多了几分,回去得告诫一下那些下人了。   高斐刚回过神来就听云启宇吩咐道:“派人去竹苑通知右相的家眷,事出匆忙,冷月或许还未来得及告知他们。”高斐闻言连连应声便去找人去竹苑了。   这话还没说两句就已经到了未央宫门口,云启宇倒不觉有何不妥只是累坏了跟随的一行人。云启宇远远地就看见门口的几个面生的宫女捧着水,还有药守在门口,心里想到,莫非他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不觉嘴角微扬,心情不错地进了寝宫。   打开门就看向了床上,云寒汐果然还睡在那里,云启宇顿时觉得心情大好,放轻了步子悄悄走过去准备吓吓他。身为帝王的他从来都没有过这样幼稚的举动,可今天却玩心大起。刚一走近就看到云寒汐蜷着身子在床的一边缩成一团,脑海里一下子就窜出了当年地牢里云寒汐满身是血地蜷缩在墙角的情节,心里又是一阵抽痛。   云启宇走过去打算把他摇醒,可刚碰上他的手就觉得不对,感觉他好热。云启宇赶忙把他的身子转向自己,原本苍白的脸颊染上了一层不健康的绯红,云启宇心里一火,那群庸医不是说能好吗,怎么现在又发起烧来了,一边怒着嚷到:“太医,太医!”   站在门口等候着太医听到着带着怒气的声音马上跑了进来,云启宇怒道:“这是怎这么回事?昨夜好好的怎么就发烧了?”   太医心里扑通直跳,心里紧张得不得了,马上为云寒汐诊脉,细细地查过了几次心里才稍稍缓过劲来回答道:“没什么大碍,只是余毒发作而已,把药喝了这烧应该就会退了。”   云启宇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摇了摇昏迷中云寒汐而他却没有任何反应,太医道:“这位公子身体虚,而且中了这么厉害的毒,加之平日操劳过度可能还得昏迷上几日才醒得过来。”   云启宇闻言又皱起了眉头,让太医下去熬药,便不再做声,太医诚惶诚恐地看了一眼云启宇的脸色又吓得低下了头,然后利索地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就有宫女来敲门道:“皇上,药已经煎好了一直热着的。”云启宇应了一声,那宫女就推门进来把药放在了床旁边站着,云启宇吩咐道:“就把药放那儿。”宫女把药放下然后没有做一点儿停留就低着头退下了。   云启宇看着仍在昏迷中的云寒汐有些犯难,叫醒他来喝药是不可能的了,云启宇踌躇了一阵脱下靴子坐到了他身后,然后抱起他让他躺在自己的胸前,云寒汐瘦得要紧,没有多重,云启宇几乎是没费什么力气。双手圈着他,然后伸手端起了一旁的药,舀起一勺吹了吹,又放在唇边试了试温度才又喂到云寒汐嘴边,可是云寒汐的嘴总是闭着的,喝进去的少,洒出来的多。云启宇无奈地皱起了眉头。   不过随即又把云寒汐放平,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自己一口喝下了药然后吻上了云寒汐的唇,一口一口地把药渡给云寒汐,似乎觉得理所当然一般,云启宇没有感觉到任何尴尬。      第六十一章   喝过药,云寒汐的嘴角还有一点药汁,云启宇伏身过去,竟伸出舌头一一舔·净。似乎是身体挺难受地,云寒汐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云启宇放下手中的碗靠在床头,静静地打量着躺在自己腿上的人,心中有些不悦,他为什么总是皱眉,又伸手抚平了他皱起了眉头,心里这才舒服一些。   躺了一会儿云启宇似乎觉得也有些乏了,把云寒汐抱着睡到枕头上,自己起身更衣,可还没下床就觉得自己的衣服被扯住了,回头去看,不知何时昏迷中的云寒汐攒住了他衣服的一角,紧紧地攒着。   云启宇好笑地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白皙瘦弱却显得很有力,伸过手一一掰开紧攒着他衣角的手指放回被子里,这才去了内间换衣服。   等云启宇换好一身简单的里衣回到床上时,又看见云寒汐把自己的身体蜷缩在了一起,云启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自己也钻进了他外侧的被窝里,把他的头放在自己颈窝,用手环住他。才这么一会儿云寒汐的眉头又紧紧地皱起,睫毛也在不安地闪动,看得云启宇又是一阵心疼,他这样是在害怕吗?可是他在害怕什么呢?   回到了云启宇的怀抱似乎是又找到了温暖,云寒汐像是一只小猫一样一个劲儿地往云启宇的怀里钻,嘴里还溢出几声满足的“呜呜”声,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然后把脸靠着他的胸膛蹭了蹭,手又不知不觉地拉住了云启宇的衣角。   云启宇哭笑不得地看着这样粘着自己的云寒汐,可是心里却满是欢喜,高兴他能对自己没有丝毫的戒心,习武之人哪怕是在昏迷之时,也会对自己不信任的人有本能的反抗,甚至是直接醒过来,以云寒汐的修为要这样自然不难可是却没有,而且看样子还很喜欢自己的怀抱。可是高兴之余又有一丝心疼,他这样是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呢!   云启宇想着又把他朝自己的怀里搂了搂,突然撇见他胸前的一点血红。那日他中毒过后吐了一口血把一身白衣给弄脏了,云启宇把他抱回未央宫后也只脱了外衣就把他放在床上,倒是没注意里衣也给弄脏了。   等他醒了一定要好好补补,这脸色也太苍白,云启宇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同时心也一阵抽痛。补身体的事可以推后,但是现在得处理一下他这身衣服了。   云启宇吩咐道:“准备热水。”门外随即就有人应道:“是!”然后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三章   云启宇是被一个梦给吓醒的。他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冷汗顺着脸庞一滴一滴地砸落在薄毯上,云启宇转头看了看仍在昏迷着的云寒汐,目光闪烁地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云启宇躺在床上喘着粗气,闭着眼再一次把和他见面到分开的事想了一遍,这才意识到自己留给他的竟然全都是痛苦而没有一丁点儿的快乐!既然如此那他究竟又是为了什么不顾一切地回到自己身边呢?他在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说的那句话是真心的吗?可是为什么他会爱上一个只给了他无尽痛苦的人呢?   云启宇不解地看着昏迷中的人,十年里他已经看清了自己的心,反正自己是确确实实地爱着他的,不论他是什么样的身份。之前对冷月的确是动心了,云启宇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为了不背叛对云寒汐的爱而想要杀死冷月,却不知道这两个身份都是他一个人。   果真是造化弄人啊,兜兜转转十余年他们两人终于又走在了一起,云启宇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又有一个担忧浮上了心头。   云启宇一阵想起这个梦就后怕,身为帝王的他从来不用去顾忌别人的想法,这是这次他却是真的害怕了。   不过,尽管有这么多不确定因素云启宇还是不容有任何差错,谁也无法想象当本以为再也得不到的珍宝又重新回到自己身边时那种欣喜若狂的感觉,所以云启宇也决定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都要把他留下。   不论云寒汐爱着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他都必须留在自己的身边,不管是用什么方式。尽管这样想有些可悲,但是云启宇再也不会放过他了,不能再一次让他从自己的手中逃走。如果,如果这番举动会让他受到什么伤害的话,那也是迫不得已,只怪自己太爱他了!   云启宇心里一阵痛,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么自欺欺人了,居然把责任归咎于爱上,不过这也无所谓了,只要他能留在自己的身边就好。   如此决定好以后,便也就坦然了,侧身继续拥着云寒汐,不久也就入眠了。   第二日,云启宇习惯性地早起,自从他登基以来,十余年来无一日不早朝,可是今天似乎没有去早朝的意思,太阳缓缓升了起来,云启宇也只是换了个姿式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昏迷着的云寒汐。   门外的高斐看了看日头,这天都快亮了,可是皇上的寝宫里都还没有一点儿动静,便忍不住开口道:“皇上,早朝的时辰到了。”   云启宇依旧躺在床上,闻言淡淡地“恩”了一声,隔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这几日都不上朝,去告诉大臣们,让他们把折子递上来。还有,差人去勤政殿把奏折都移过来。”   高斐应道:“奴才遵命。”声音上虽不动声色可是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了,自云启宇还是皇子时高斐就已经跟着他了,还从没见皇上对什么事上过心,即便是那些个妃子,连问上一句都够她们炫耀好久的了,更别说是像这样不上早朝。高斐心中猜测着那个少年的身份,却丝毫没有头绪,不过他的地位绝对不容小觑就是了!   待高斐到了正殿通知了那帮大臣过后,整个朝堂一下子就炸开了锅,文武百官纷纷问道这中缘由。高斐在云启宇身边待了这么久了,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然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只是敷衍地说道:“皇上今日龙体不适,暂不早朝。”说完立刻就走了,连让他们追问的时间都没有留下。   云启宇躺在一边,看着云寒汐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还有多久他才能醒过来,起床洗漱了过后换了一件衣服,顺带地也帮云寒汐换了一件,不过还是自己的衣服,穿着他身上明显不怎么合身。   叫过太医来为他把脉,太医在一旁思忖了好久,把方子里的药换了几味,又唯唯诺诺地下去熬药,让这帮太医亲自去熬药,除了皇上还真没人能享受到这个待遇。   不多时就有人把奏折给搬了过来,没错,是得用搬的,仅仅两日就积压下了不少的事没做了,奏折堆满了整个书案。云启宇坐在床边,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然后吩咐着:“高斐,以后未央宫除了你,再留两个宫女,其他人不得随意入内。”   高斐得了命便下去安排,虽不知这是何等用意,不过他猜测这一定和里面躺着的那个少年脱不了干系。      第六十四章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阳光从镂空的红木窗户里射了过来,云启宇抱起云寒汐坐在书案前的椅子上。云启宇左手扶着桌沿,就让他睡在自己身上,躺在自己的臂弯儿里,右手则握着笔开始批改奏章。早朝可以不去上可是这奏章可耽误不得,都是些国家大事,拖上了两三天说不定就会出大篓子。   本来可以把云寒汐放床上的,可是云启宇见不得他一个人蜷缩着身子躲在角落里的样子,看了总让他心疼半天,索性就把他抱在怀里。   这一早上的时间几乎都费在了这奏章上了,也就这样抱了云寒汐一早上,左手也有些酸了,云启宇笑笑,尽管云寒汐还在昏迷之中,可是这样的日子还是算得上是甜蜜的了啊!   临近中午时高斐才把药端来,尽管他能在这未央宫中走动可是还是没有敢贸贸然地闯进来,先是在门口敲了敲门道:“皇上,药已经煎好了。”   云启宇还是没有把目光从奏折上移开,只是说道:“拿进来吧。”高斐这才推开门进来,可一进门就被吓到了,云启宇的书案是正对着门的,里面才是寝宫,高斐一进来就看见了云启宇抱着云寒汐坐在书案前批改奏折的模样,尽管书案挡住了云寒汐的身影可是在这未央宫里,除了皇上和他就没有第三人了。   高斐心中一惊,从来不曾见皇上对谁如此上心,可为何偏偏对这少年这么在意呢,甚至连离一步都放不下心非要这样把他抱在怀里。尽管心里疑惑得不得了可是还是没有敢多看,低着头把药放在了桌上便告退了。可是直到走出未央宫高斐的心里都一直波涛汹涌。   一直走到御花园高斐回过神来,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细细消化自己刚才所看到的。高斐跟了云启宇这么多年,忠心肯定是不用说的了,当然也是向着云启宇的,当年方可桢的事他也是知道的,从那以后云启宇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对什么都爱理不理。如今有了这个少年也好,皇上终于有些在意的事了,这样也更有人味儿些了。高斐是真心觉得高兴,不管那个少年他是谁,对他的好感也增加了不少。   云启宇倒是不知道自己这么简单的一个举动就让高斐产生了这么多的联想,把手里的那本折子给批完放到一边就端起了药碗,没有做任何考虑就把它喝下,左手用力把云寒汐抬高了一点,然后吻上了他的唇把药渡到他的嘴里。   把药喂完了然后拿起一旁的手绢为云寒汐擦了擦嘴又抹干净了自己嘴角的药汁这才继续着没有做完的事。   寝宫里一直静悄悄地,时不时地用笔蘸墨会发出点点水声和翻阅奏章的声音,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动静了,可是尽管如此云启宇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向上翘起。   云启宇连午膳都没有用过就这样一直坐在案前批阅奏章,不得不说他是一个称职的皇帝,登基十余年从没堆积过任何事务,从来都是日事日毕,像这样倒还是头一次。   已经入秋了,天气也凉了起来,太阳自然也不如夏日那般毒辣,云启宇一边喝着已经有些凉了的粥,一边看着从红木雕花窗户中透过来的光。平日里处理完政事云启宇都会独自看看书,可现在有了云寒汐在身边自然是要陪着他。   一碗粥还没有喝完云启宇就吩咐道:“高斐,叫人搬个躺椅到未央湖边上去。”一直侯在门外的高斐听见了吩咐连忙应道:“是,皇上。”随即立马叫来两个下人开始行动。   云启宇放下手中已经空了的粥碗,笑着对怀里的人说道:“等会儿我们出去晒晒太阳,整天呆在屋子里怕是会被闷坏吧!”那语气哪像是在自言自语,就就像是云寒汐能听见一样,在和他商量一般。   这时高斐在门外禀报道:“皇上,躺椅已经放好了。”云启宇只是“嗯”了一声,连目光都没有从云寒汐的身上转开过。   下午的太阳不大,所以也不觉得热,倒是略带寒意的秋风吹得人冷飕飕的,云启宇看了看云寒汐身上的那件单衣,怕把他给冷着了,抱着他去了内阁,又拿出一件自己的衣服给他加上,照旧是黑色的龙纹长袍。   云启宇打量地看了一下云寒汐,似乎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了,站起身横抱着他出了寝宫。躺椅上已经铺上了一层金丝绒,既不会被木质的躺椅硌着也不会觉得冷。云启宇小心地把云寒汐放在了躺椅上,望着他笑着甩了甩自己早就已经酸掉的左手,也在一旁躺下。   阳光不怎么刺眼,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很惬意的感觉,习习的微风吹来也不会觉得冷,可是云启宇还是怕云寒汐染上了风寒,小心地把稍微显得有些大的衣衫给他紧了紧。   云启宇突然觉得其实不需要什么言语两个人能就这样躺在一起都觉得很满足,不觉又笑了起来,笑自己好像越来越容易满足了!   高斐一走过来就看见了笑着的云启宇,心中咯噔一下,不知道有多少年都没有见过皇上这样笑了,看来这个少年果然有非比寻常的魅力啊!心里这样想着也没有停下手上的事,旁边的小桌上烧着一壶热水,刚才见水沸了,便来把茶给沏好,接着又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似的退下。   都走出一段距离了,高斐觉得始终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忍不住又扭过头去看了一眼,谁知又被吓了一跳,赶忙快步离开。就刚才那一扭头,高斐才发现让自己感到不对的地方,那个少年身上穿着的居然是只有皇上才能穿的绣着龙纹的衣服。   这两日里未央宫的寝宫里就只有皇上和他,就在一旁的云启宇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样,所以他能穿上这衣服应该就是皇上的意思了。想到这里高斐心中越发好奇那少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身份,可是他也知道有些是是自己不应该晓得的。      第六十五章   云启宇拥着云寒汐懒洋洋的躺在躺椅上,渐渐地竟然觉得有些困倦,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确实是挺容易觉得乏的,眼睛也慢慢地开始合了起来。不知为何,云启宇的思绪飘到了云寒汐“临死”之前的场景,突然想到了云寒汐在“临死”之前给他的那个小册子,一下子云启宇便被惊醒了。   云启宇疑惑地看了一眼昏迷中的云寒汐,命人去把小册子给取了过来。册子不大不过倒是挺厚的,粗略地翻看了一下居然这么厚一本全都是手写出来的,上面印着那流畅有力的字,而且都是同一个人的笔迹,想必就是出自云寒汐之手了。   其实不用说也知道这本册子的重要性,到了生死关头才把这种东西拿出来当然不是什么寻常货色,加之又是出自云寒汐之手,那肯定是更加珍贵了。   云启宇面上透露出了些郑重的神色,开始翻阅那本小册子,起初只是目光中有些惊叹的意味,可到了后来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小册子,似是要把它盯出一个洞来似的,手上也加快了翻页的速度。   等到云启宇把册子合上时,已经不是可是用震惊来形容他的心情了。那本小册子上完全就是沧云帝国未来十年发展的蓝图,而且方方面面一应俱全,无论是对外的防御扩张还是对内的吏治改革,统统都有详细的计划。   不仅如此,而且看得出来都是结合了沧云帝国的实际情况来规划的,对于未来的十年中各种社会状况的估计也是很到位,没有夸大也没有保守,如若不出大的意外,沧云帝国按着这小册子上的规划来发展,那称霸大陆指日可待。   阳光依旧和煦,倾泻而下洒在两个相拥的人身上,一层金色的光芒照在两人身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云寒汐昏迷了也有十余日了,云启宇不上早朝也有十余日了。随着云寒汐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太医院的人可都是遭了秧,现在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随时在未央宫外待命,那阵势都快赶上先帝驾崩了。   时间不断地流逝,云启宇心中也越来越感到不安,他害怕云寒汐会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尽管不愿意承认可是这样的情绪就是害怕。连带着他的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要不是需要时时刻刻陪着云寒汐恐怕他早就亲自动手把面前的这些个人都一一解决掉了。   太医和下人们每天都顶着云启宇那杀人般大的眼光在未央宫里走动,几乎是连寒毛都竖了起来,现在未央宫里的每个人都盼着那个美得如天仙般地昏迷着的少年能快点醒过来,可是脉日复一日地诊,药日复一日得喝,他都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云启宇也是守在一旁,看着那一个个太医哆哆嗦嗦的样子他就觉得气,当初说是昏迷一段时间可是这都已经半个月了却连醒的迹象都没有,这确实是让他已经足够处于暴怒的边缘了。   这日晚上,一群太医照例轮流为云寒汐诊脉,可是结果好像依旧是束手无策,云启宇看着他们全是一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盛怒之下挥着袖子呵斥着:“滚,全都给朕滚,没用的东西。”一下子所有的太医和下人都赶忙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这半个月来不论是云启宇还是别人都怕扰着云寒汐休息,连走路都是很刻意地放轻了步子,相比之下今天这么一闹腾可算得上是大动静了。确实,云启宇的怒火也够把未央宫的顶给掀翻了,恐怕宫里好多地方都听见了云启宇的那一阵咆哮的声音。   待人都走净了云启宇才一脸担忧地回到了床边,轻轻抚着云寒汐那一天比一天瘦削的脸庞,双眉都快拧到了一起,目光中不仅是担心还有一丝害怕,他害怕失去这个本就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云启宇脱下靴子翻身上床,把云寒汐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用下巴抵住他的额头轻声呢喃道:“快醒过来好不好?汐儿,你快醒过来。”不知不觉地声音中都带了些哽咽的感觉,很难想象身为一代帝王的他竟然会有如此软弱的时候。   似乎是听到了云启宇的喃喃自语,一直昏迷了半个月的云寒汐竟然发出了一点儿声音,眉头微皱,嘴里“呜呜”地嘟哝着什么。   一直抱着他的云启宇听见了声音就愣住了,随即狂喜地捧起云寒汐的脸目不转睛地盯着,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色彩。   云寒汐似乎是身体不怎么舒服,眉头越皱越深,连手也开始在不安地摆动。云启宇拉住他在空中乱挥的手,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只是用低低的声音唤着他:“汐儿?汐儿?............”期盼的目光也落在云寒汐的脸上。   云寒汐一直这样似昏似醒地磨蹭了好一阵子,过了好半天才悠悠地睁开了眼,云启宇见他醒了心中的大石一下子也落了下去,高兴地把他拥进自己的怀里,一个劲儿地说道:“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却没有看见被压在他肩头的云寒汐一脸错愕的表情。   还没有待云寒汐反应过来云启宇就起身下床,迫不及待地打开门叫着太医,一干太医被轰出来之后自然没有敢散去,老老实实地继续在门口守着,先下一听到云启宇的命令一群人立马鱼贯而入。      第七十一章   坐在小板凳上的太医不可置信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云寒汐,如果说的论医术在整个沧云帝国他都算得上是众人唯马首是瞻的人物,可如今面前这个少年也不过二十来岁,居然敢出言反驳。如果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的话,他一定会发火地出言反驳,可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皇上对这人的恩宠,太医自然也不敢言语,只是用带着嘲讽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位少年。   按理来说这种贵公子一般都是不学无术之徒,往往还喜欢夸海口来炫耀自己那些微薄的见识,眼前这个人看来也不例外,可碍着皇上的面儿只得坐在那里等着他的下文。   云启宇听见了云寒汐的话立马转身看着他,眼神中也带着些怀疑,他知道云寒汐会些医术,可是相比自己的御用太医而言恐怕还是会逊上一筹。不过云寒汐不是一个没有把握就开口的人,所以云启宇只是将信将疑。   云寒汐也看出了他眼中的怀疑也没有说什么,笑着问道:“不相信我啊?”云启宇没有任何掩饰,点了点头正色道:“嗯!因为我不允许在你身上有任何不能确定的事发生。”   云寒汐先是愣了一下子,随即就笑了。无疑,这句话让他暖到了心里,一下子眉眼都舒展了开来,像他本身就能发出光芒一般让人移不开眼,对着云启宇那认真的双眼还是含着笑答道:“既然你在意,我自然也不会开玩笑。”   得到了云寒汐的肯定云启宇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云寒汐不会是那种乱来的人,在他还是冷月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云寒汐有着超出寻常人的稳重,或许还是和他那淡然的性子有关,如此重大的事他一定不会胡来。眼中的怀疑也慢慢转变成了坚定,命令着一旁的太医道:“那你们就听他的吩咐,可知了?”   一旁的众太医均唯唯诺诺的点头,齐声称是,尽管心里不怎么服气,不过想着就算是医死了也不关他们一点儿事,便又带了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摈退了太医云启宇又开始给云寒汐喂药,这倒是从云寒汐病了开始就没有落下过。尽管云寒汐现在身体恢复些了,可是还是由云启宇一汤匙一汤匙地喂他喝下,云寒汐似乎觉得药不那么苦了,也乐得让他这么喂了。两人起来得时辰就挺晚,再加上这么一磨蹭都已经时至正午了,这会儿两人用过午膳正靠在床上闲聊。   刚才一大清早就听高斐说李云飞那人求见,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不然也不会亲自从边疆跑回来吧!而且公务也有些落下,看来下午是陪不成云寒汐了,得尽快吧手上的事情都给处理完。   吃饱了的云寒汐正坐在床上有些昏昏欲睡,云启宇把本靠在他肩上的脑袋放在了枕头上,温言细语地对快入睡的云寒汐说:“朝堂上有些事还没忙完,你先睡着,醒了让人给你拿书来看,可不许下床。等晚上回来再陪你可好?”   其实云寒汐在他说他还有事没忙完时就已经清醒了过来,虽然想每一分每一秒都想和他在一起可是看目前着情况肯定是不行的了。就算是可以在寝宫里见那些大臣可是依自己现在身体这幅样子云启宇也只会让自己躺着好好休息,根本不会让自己插手任何事务。   云寒汐听了云启宇的话乖乖地点头,直到云启宇起身才不舍地放开了原本一直攒着的他的衣角。这个小动作当然没有逃过云启宇的眼睛,带着笑意俯下身在云寒汐的额上印下一个吻,又细心地为他掖了掖被角再不放心地交代着:“盖好被子,不许凉着了。”   直到看到躺在床上的云寒汐笑着点头云启宇这才离开。   离了云启宇云寒汐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了,反而还把自己折腾出了一身汗。现在本来就已经病着要是再染上了风寒云启宇也不知道该要多担心了,这么想着云寒汐更不敢掀开被子了,可这样一来又更睡不着了。   折腾了一会儿干脆坐起身来,靠在床沿上,细细回想着这几日的事情。的确,这几天简直就像是一个梦一样,甚至是比梦还要美,美得让人难以置信。不知不觉中云寒汐翘起了嘴角,静静地沉溺在了他一个人的世界中。   没隔一会儿就有人前来敲门,是太医每天例行的诊脉,云寒汐在房内应了一声门外的太医们才敢进来。一番诊脉之后照旧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可是有的都是带了很久的而且很棘手的病根。   为首的那个太医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而且看见现在皇上也不在场便大着胆子开口问道:“敢问公子今日早上所说的办法是怎么样个法子?”此话一出,在座的各位太医纷纷正襟危坐,竖着耳朵准备听云寒汐作何回答。   本来正在神游太虚的云寒汐一下子回过神来,他知道这太医心中肯定是不相信而且不怎么服气,又摆出了那招牌式的笑容,却用着冷冷的声音开口说道:“清血。”   仅仅两个字就让在座的众位太医炸开了锅,不过确实是姜还是老的辣。为首的那位喝住了此起彼伏的讨论声,声音更是轻蔑地说道:“呵呵,阁下说得倒是容易,老夫算是饱览医书了,却从未见过任何书上记载‘清血’之法。这名号的确是如雷贯耳,当年‘药圣’段氏一族开创此法,在疫病之中救人无数可却从不外传,可谓是活菩萨,不过当今世上除了‘药圣’恐怕无人有此法吧!”   云寒汐笑笑:“一点也不错。”太医听了他赞同的声音不觉笑了笑,云寒汐又接着说道:“多谢夸奖,我正是师承当今‘药圣’。”      第七十二章   这下子众位太医均愣了眼,就连刚连上浮出一丝得意之色的那位太医都好半晌没有说一句话。云寒汐这句话无疑平地一声雷惊得那些老骨头一愣一愣地,他居然会是当今“药圣”段瑾书的徒弟!!   世上关于段氏一族的消息少之又少,本来段氏一族就不入世,从来都是归隐江湖,只有世上爆发大的病害才出世救人治病。其实只有最初的那位“药圣”才姓段,加之他的徒弟是收养而得所以只得随他姓,之后这个也当做惯例流传了下来,每一任“药圣”都被世人冠以“段”姓,而当下的人们对于当今“药圣”也仅知她是一位叫段瑾书年迈的老妇人,可如今这位少年居然口口声声称自己是段瑾书的徒弟。   为首的那位坐在凳子上的太医终于先回过神来,用打量的眼光看了云寒汐一遍又一遍,似乎还是不相信一样,终于怯怯生生地开口问道:“这位段公子(不是尘尘没睡醒敲错了字,刚才解释过了,相信亲们都明白了吧!这太医目前就私以为他姓段的说。),你果真是‘药圣’的徒弟?”云寒汐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这个回答毫不意外,只是那位太医又踌躇了一阵,像是有什么话要说而又不敢说一样,终于磨蹭了大半天那人才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捋了捋苍白的胡子,小心地斟酌着字句开口问道:“段公子恕老夫直言,可否问上您一个问题?”听说了云寒汐是段瑾书的徒弟过后,那太医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了。   云寒汐还是未曾开口说一句话,不是他要摆什么谱。一来,本来他性子就很冷淡,再者,确实是哭了好久又昏迷了这么多天,嗓子不舒服得紧,于是只又点了点头。   太医倒也没有什么介意的,见他点了头便继续问道,不过从他的神色还是看得出来,他心里还是很是不安:“敢问您既然是‘药圣’之徒那医术想必很是高超,可是公子才这么年轻的岁数可为何就把自己的身体搞成了这幅样子?”   云寒汐倒也没觉得怎样,撇了撇嘴道:“你也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医者了,那您可知道些什么延年益寿的方子?”   老太医见他正色地和他探讨起医术来了便也认真地回到道:“那是自然。”   云寒汐见他如此回答微微扯了扯嘴角道:“那你为何还是慢慢地变老了?”这样一问倒又把那太医给问得哑口无言,云寒汐也没有怎么刁难他便继续接着自己的话说道:“很多事自己知道归知道,可是做出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我也知道自己这副身体需要静养,不能操劳,可是总有些那么身不由己之处。“   老太医似乎是不怎么认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本想出口教训,可是想到自己面对的是‘药圣’的徒弟,说教训似乎是过了些,只得放缓了口气道:“你自己就是医者,也知道病人应该听从医者的话,如果你这病能早早地静养也不会到现在这么棘手了。”   云寒汐听他这么说只笑了笑,看得出来这太医对医术很是看重,便也打算多和他说上两句了,于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并不是医者要病人如何就能如何的。假如皇上病了就得让皇上放下这江山社稷不管不顾去完完全全地安心养病?如果可以根治是最好,如果不能,那就得在医术的理论和病人的现实之上寻到一个平衡点才是。”   这番话淡淡地从云寒汐口中说出,而且居然敢用当今天子做比,引得在座的各位太医心中一阵唏嘘,他们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言论。自古以来,从来都是要病人听从医者的话的,却没有顾忌到真正的情况,如果像云寒汐所言似乎是更人性一些也更切合实际一些。   老太医皱着眉头深思了好久终于开了口:“确实是有理。”听了他这番话,老太医对他是“药圣”之徒的身份算是相信了。为首的太医都已经表态下面的一干人等纷纷从那令人震惊的言论中回过神来点头称是。   “可是,可是那‘清血’之法要如何呢?”老太医总算想起来了今天的目的是为云寒汐治病而不是探讨医术。不过话刚问出口老太医就觉得有些不妥,这“清血之法”段氏一族本就不外传,自己这般突兀地问起可很容易引起误会啊。   老太医刚想出口辩解云寒汐就说道:“其实这‘血清之法’已经超出了医术的范畴了,当初创出这办法的师祖是个武功高强之人。那年沧云帝国边疆的某个村子被敌军下了毒,那位师祖恰到此地便留在那里救治病人。他把患者体内的毒素用银针,药物和内力汇聚到手臂,然后割破手指上的皮肤,把染毒的血放出来即可,不过一次不可能可以保证毒素清理干净所以往往都是反复几次才能算是完成。”   老太医听了也忍不住点头,尽管他不懂武功,可是用银针和药物来控制血液的走势他还是会一些的,不过这样的办法过于大胆,他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而且要是没拿捏好放血的程度或者说不能及时把血给止住那病人可就有生命之危了。   云寒汐见众人都是一副迷茫的样子也知道他们在一时间可能难以理解这个办法,只是吩咐道:“你去准备一下,过会儿就开始。”   老太医唯唯诺诺地应着便领着那一帮太医就退下了。      第七十三章   没过一会就有人在敲门了,云寒汐在屋内应了那人才从外面推门而入。是那位老太医亲自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卷银针,还有一把泛着寒光的小刀,以及一个陶瓷的小瓶子,旁边还放着一个小圈儿棉纱。   待老太医走到云寒汐的床边把东西悉数放在床边的小桌上便说道:“段公子,东西都准备好了,这瓶子里是太医院配制出来的上好的止血药。”   云寒汐看了一眼这些东西,其实那止血药可以忽略不计,以他的功夫如果只是在手指上划这么一个小口自然是用不着什么止血药的,不过那老太医不知道他身怀武功就是了。   云寒汐又靠在了床上只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如今算得上是大病初愈,还是得好好调息一下以免有什么意外发生。老太医见云寒汐没了别的什么吩咐就悄悄地转身退了下去。   等老太医退下去过后云寒汐也没有动一下继续闭着眼慢慢地睡了过去,如今身体没有原来那么好了自然对内力的控制也没有那么得心应手,要是再精力不济那恐怕会出什么乱子。   待云寒汐从迷糊的睡梦中醒过来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撑着还很虚弱的身子揉揉朦胧的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正直下午,日头还正。云寒汐再一次看看放在一边托盘上的东西,深深地吸了口气准备开始动手。   银针倒是用不着了,身体再不济用真气推动体内的毒素汇集到一处的能耐还是有的。云寒汐盘腿端坐于床沿,闭上眼睛,双手轻放于双膝之上,慢慢催动着身体内的真气。   随着真气的催动云寒汐的额上也渐渐渗出点点细汗,耳鬓的发也微微飘动起来,毒素受到真气的驱赶纷纷往手臂的方向汇去,原本白皙略显瘦弱手臂也因为毒素的原因显出了不寻常的青紫色,上面青筋暴露,看上去甚是吓人。   手臂的颜色越来越深,云寒汐的眉头也越皱越紧。方法是这样的不错,可是云寒汐没有告诉太医的是,这样硬性把毒素逼到身体的某一个部分所要承受的痛苦。一来是毒素堆积之痛,二来是真气快速运转的痛楚,换做常人光是一样就够让他们痛不欲生的了,可是此时云寒汐除了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时不时地忍不住从嘴边滑出几下呻吟,就再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和声音了。   眼看着手臂都快要变成了黑紫色了,云寒汐终于缓缓停下了不停催动着的真气,如果再继续把毒素往手臂的方向牵引怕是这手就会这么给废了。刚把全身的真气稳住重汇于丹田云寒汐就立即伸出另一只手封住了手臂上的大穴以免放血时不断有血流入。   大臂上的穴被封好云寒汐抄起一旁托盘里放着的那把锋利的小刀往腕上一划,感受着那尖锐的痛感,刀浅浅地划破动脉,血液没有迸射出来只是涓涓地顺着手腕流淌。乌黑色的血从血管中流出,滑过手掌,从指间滴落在地,源源不断地呈一条线一般不断地打落在地毯上。云寒汐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攒成了拳头,死死地抵住床边。   厚厚的地毯瞬间把不断滴下的血液吸干可不断流出的血还是在地毯上形成了一个小血泊。云寒汐脸色苍白仍旧紧咬着牙,额上的冷汗也大滴大滴地顺着脸庞滑落,渐渐打湿了衣衫。   云寒汐紧缩眉头,双眼死死地盯着不断滴落的血滴连眼都不眨一下,突然感觉到眼前一花,云寒汐赶忙运气止住不断外流的血,一手拿起一旁的止血药抹到伤口上。药刚刚和伤口相触时,云寒汐痛得手一抖,本能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可是马上连想都没有想又咬着牙把药抹到了手腕的伤口处。   待药涂匀了些,云寒汐拿起纱布往手上缠着,这时手痛得都快要麻木了,似乎已经感受不到痛的感觉了。一手握着棉纱,一圈一圈地把伤口缠紧,然后略显笨拙地用牙齿咬着棉纱的一头打了个结   等把这一切都做完时云寒汐已经大汗淋漓,薄薄的一件单衣早已被汗水给打湿了。云寒汐觉得头止不住地一阵眩晕,不过也是,被放了这么多血,谁都会晕倒的。   一手撑着床,另一手只轻轻地放在身上不敢动弹,然后尽量控制住力道把自己的身体平放到床上,可是手却不听使唤地发颤,一点儿也吃不住力,顺势一下子就倒在了床上。   云寒汐无奈地撇了撇嘴,刚刚运行真气时就感觉自己快痛得撑不下去了,可不再咬牙坚持住了,回想起刚才那种痛,似乎是心肺都被撕扯开了一样,光是想想云寒汐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时不时地作疼,可是比起刚才那种疼痛的感觉几乎可以无视,云寒汐像是费尽了全身的力量一样瘫软在了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屋顶,没有思考任何事,就这么呆呆地出神。   明明身体上已经累得受不了了,云寒汐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可是思维却还很清晰。因为身体里的疼痛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似乎一下子全身都在痛了一样,尽管排出了那么多毒可是同时也拖垮了自己的身体,那些痛楚也越发地清晰了起来。   云寒汐痛苦地闭上了眼,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慢慢地开始本能地把自己蜷缩起来,渐渐地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在世界都快变得黑暗的某个瞬间云寒汐想起要是现在云启宇能陪在自己身边该有多好啊!      第七十四章   想着想着云寒汐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从醒来到现在都像是一个梦一样,自己不仅活了下来而且还和心心念念了十多年的人在了一起,尽管落下了一身的病,现在也承受着这样的痛苦可是却还是觉得值了。   身上的痛依旧清晰,云寒汐的眼神渐渐迷离起来,想睡去却受着疼痛的折磨,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绣满繁花的地毯,突然看到了那混着毒的暗黑色的血液染在了地毯上,随即强自撑起了身子坐在床上。   就这么个动作就费尽了云寒汐全身的力气,起身之后努力地靠在床头喘着气,歇了歇又费力地向着门外喊道:“来人。”   门外随时都有侍卫婢女候着,听云寒汐这么一吩咐马上就有两个侍女推门而入。两人没有敢走到寝宫里,只是在外间高声问道:“奴婢在,请问公子有什么吩咐?”   云寒汐闭上了眼,缓缓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顿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你们进来把这榻前的地毯换掉。”   “是。”两个婢女齐声应答,之后便悄声退下。   云寒汐靠坐在床上等着那两人进来,本来可以就躺在床上的,这样也不会太吃力了。可是还是直觉地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于是就这么勉强地撑着。   还好两个婢女的手脚比较快,没多一会儿就拿着新的地毯敲门而入。这次依旧是在前厅就止住了步子,直到得到云寒汐的许可过后才进来寝宫里。两人一进来只是向云寒汐行礼可是却一直没有抬头看上他一眼,想必是云启宇特地吩咐过了的。   两人配合着一个人卷起地上弄脏了的地毯,另一个人把新的地毯顺着铺上去,动作倒也麻利,没两下就弄好了。两人得到云寒汐的同意后再转身离开,依旧没敢抬起头看云寒汐一眼,连瞥上一眼都没有。   等两人一走云寒汐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垮下原本硬撑着的肩膀瘫坐在床上,就算过了这么久可是身体的每一处还是在被疼痛折磨着。云寒汐痛苦地皱着眉头,缓缓放下自己的身子。   当身体躺在榻上的时候云寒汐深深地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把力气耗费在支撑自己身体上了,又紧紧地把自己的身体蜷缩在了一起。经过这么一折腾云寒汐早已经筋疲力尽,冷汗早已湿透了全身,眼前也止不住地发黑,终于沉沉地闭上了眼晕倒在床上。   云启宇一走出寝宫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勤政殿,李云飞李将军一直就在勤政殿等着连半步都不曾离开。李云飞是边疆军队何顾将军手下的一个副将,想必是有重大的事情才会派他回来,不然一个通讯兵就可以了。   云启宇坐到了书案之前时李云飞就已经跪在了地上,云启宇一向对军人十分敬重,毕竟现在还算是身处乱世,沧云帝国的每一分国土都需要他们来捍卫,原曾属于沧云的土地也需要他们来夺回。所以李云飞行过礼云启宇就赐座给他。   派他回来了云启宇自然心里也有了谱,开口就问道:“边境出了什么事?”一边说一边开始低头研究边疆的地形图。   李云飞见皇上的话都已经问出口便回答道:“上次珈逻帝国来访时,我们曾许诺过要付与他们几亿两银子,而如今他们以及派了一个小型使团前来讨要了,而且现在就还住在军营里,将军看此事事关重大于是派微臣回来禀报皇上。”   云启宇听了皱了皱眉头,他早就料到珈逻帝国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他们,一定会找个机会上门来找茬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居然会来得这么快。让他们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可谓是杀了个措手不及啊!   看目前这样子珈逻帝国是真的较上劲儿了,不拿到这几亿两银子是不会罢休的,而沧云也铁定不会把这几亿两白银就那么轻易地拱手让人,看来不久会有战事在两国之间爆发啊!这次派来的是一个小使团,沧云交不出银子,想个办法把他们打发回去,那下次来的可能就是珈逻的精兵铁骑了。   这件事果真还是如此棘手,云启宇的眉头忍不住越皱越深,如今也只得先稳住珈逻帝国派来的使团,然后设法让他们回去,沧云内部则开始调兵遣将,积极准备着两国之间的摩擦。尽管珈逻帝国的军事实力是在整个大陆上有压倒性优势的第一,可是至少也要做好足够的准备来把损失降到最低。   云启宇背靠在椅上,手指时不时地敲击着桌面,另一只手托着下巴没有说一句话,一副深思的模样。李云飞见此情况自然也不敢再开口说话只得在一旁等着云启宇的命令。   过了一会云启宇终于把目光凝聚到了下面坐着的李云飞的身上,吩咐道:“回去告诉何顾,让他好生招待那些使者,不能有冲突发生,然后承诺我沧云帝国一定会把银子悉数奉上,让他们回去安心等着。”只是说这番话的时候云启宇的眉头都一直是皱着的。   李云飞听了皇上如此吩咐自然立刻就又马不停蹄地奔赴边疆传达圣衣。   云启宇一直坐在书案之前,在李云飞走了之后都还在皱着眉头想着这件事,不过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这件事还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因为珈逻帝国的军事实力确实是强过沧云太多了,如果两国一旦开战的话,那对沧云肯定是大大的不利,只得联合周边小国一同出力来压制珈逻,可是这势必会造成他们内部高层的争斗。   手指敲击着桌面想了一阵云启宇大致规划出了以后的路线,不过沧云一直是处于被动的状态就是了。云启宇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转回心思放到那些堆积着的政务上,开始专心处理起这些繁琐的政事。      第七十五章   云启宇到了勤政殿向来都是一心埋于政务之中,可这次却时不时看着天色,批完几本奏章过后就抬头望望窗外的天然后再继续。   几天没有上朝堆积起来的奏章堆成了小山一样码在书案上,尽管云启宇一刻都没有歇息地批阅了一下午都还有将近一半的奏折没有看过。眼看着天色渐渐变暗起来,云启宇终于放下了笔,皱眉看了看没有处理完的奏章,打算陪云寒汐吃过饭过后再来接着处理,他确实不放心让云寒汐一个人在寝宫太久,或许,是怕他孤单,或许,是因为想念。   云启宇一边起身一边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快着步子往寝宫的方向走去。一直跟随着云启宇的高斐看着这反常的一切都淡淡地接受了,无论是没处理完政务就停下还是在批阅奏章时还留心着天色,这都是以前不可能发生的。确实皇上为了那个少年已经做了太多令人意外的事了,这些也没什么接受不了的了。   走到寝宫门口的时候云启宇放慢了步子吩咐着守在门口的侍女道:“今晚的晚膳送到这里来。”几位侍女纷纷行礼称是。   云启宇依旧是放轻了步子在走,因为说不准云寒汐这会儿是不是在睡觉。可是刚一打开寝宫的门云启宇就闻道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云启宇疑惑地偏了偏头,皱着眉头往里面走去。   越是到里面那股血腥的气味渐渐变得浓郁,尽管味道本来就不大,可是云启宇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   云启宇走到床边,看见那人确确实实又蜷缩着身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可能是睡着了。云启宇在床沿坐下,正准备把云寒汐搂在怀里就看见了他腕上包扎着的棉纱。联系起来想了想也明白了那血腥的味道是怎么回事了。   没有把云寒汐摇醒,云启宇就又走出了寝宫,关了门在门口问道那几个太医到:“他怎么样了?”   接话的是那个老太医,毕恭毕敬地回答道:“段公子果真是年少有为啊,医术真是精湛,就连微臣行医几十年都不得不佩服......”   云启宇没有去奇怪那老太医为什么要管云寒汐叫段公子,直接打断了他的讲话道:“朕是问你他身体怎么样了。”急迫的问话中带着些微怒意。   老太医听了立马回过神来,老老实实地回答道:“额......是段公子自己亲自动的手,而且当时也只有段公子一人在,所......”太医用余光瞧见了云启宇越来越黑的脸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然后壮着胆儿继续说道:“所以......微臣也不知道是怎样个情况。”   云启宇恼怒地恨恨道:“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朕要你们好看!”说完就有走进了寝宫里,留着身后一干吓得跪在地上发抖的太医。   云寒汐还是安静地躺在床上,和刚刚他看到的一样。云启宇走过去坐在床边,脱下靴子躺在了床上,轻轻抱起他把他搂在怀里,依旧是那种有些凉的体温,云启宇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摇了摇怀里的人,却没有一点儿苏醒的迹象。   又大了些力去摇了摇,云寒汐像是感觉到了一样,睫毛微微地颤动起来,紧接着手指也动了动。看他终于有了反应,云启宇心里的那块石头也终于落了下去,感受着他微凉的气息,忍不住想把他搂在怀里捂得暖暖的,于是有搂着他的身体往自己的怀里靠了靠。   云寒汐渐渐醒了过来,眼前还是朦胧的一片,可是却感受得到自己的身边正有一个人,而且还是那熟悉的让自己迷恋的感觉,还没有清醒过来就扯开嘴角笑了。如同撒娇一般地把头埋进那人的怀里,一个劲儿地蹭了又蹭就是不把头抬起来。   看见他这幅样子云启宇也知道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无奈地笑着看着自己怀里的人,他才不知道自己刚才有多担心,一醒过来就开始折腾了。不过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一定也受了让人难以想象的苦,云启宇心里一阵怜惜,伸出手去抚了抚云寒汐的脸。   云寒汐缓缓睁开自己的眼睛,迷离地看着云启宇,又歪着头看了看似乎是回过神了,冲着他粲然一笑,这一笑如同黑夜中的明珠一样耀眼。云启宇宠溺地看着他,含笑问道:“终于肯醒了啊?”   云寒汐只是笑也不说话,神色飞扬地看着云启宇,似乎有那么点点得意的样子。云启宇揉了揉他有些凌乱的头发笑着说:“你这是在撒娇吗?”   果然这句话很有效果,云寒汐的双颊立刻变得绯红,看着云启宇的眼神也开始闪烁起来,左顾右盼了一阵赌气似的趴在了云启宇的胸膛上好让他看不见自己的脸。   云启宇越发觉得他很可爱,笑着捧起云寒汐的脸让他舒服地靠在自己的肩头上,两人就这么静静地躺了一会,云启宇用低低的声音问道:“好些了吗?”   云寒汐点了点头,忽的又意识到自己点头他是看不见的,于是回答道:“已经好多了。”云启宇叹了一口气,伸出一只手抚上他略显瘦削的脸说道:“手还疼吗?”云启宇不知道疼的不止是手,而是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痛。   云寒汐心里一阵暖暖的感觉,接着回答道:“不疼了。”云启宇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真的好些了,毕竟他总是有事自己往肚子里咽,心里止不住一阵叹气。      第七十七章   云启宇一转身就看见云寒汐倒在地上,急忙跑过去还一边慌张地叫着:“太医......”云启宇一把把云寒汐抱起来,小心地放在床上又为他盖好被子,坐在床边一脸焦急地看着他那张苍白的脸。   刚刚不都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晕倒了,云启宇心里忍不住一阵自责,刚才自己明明是和他在一起的却没有照顾好他。昏迷之中的云寒汐依旧皱着眉,好似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似的,云启宇握住云寒汐的一只手放在手中,感受着属于他的温度。   太医听到了云启宇焦急的声音也马上就赶了进来,为首的老太医也是一脸着急的模样,一来这个少年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皇上定不会饶了他们,整个太医院上上下下都要遭殃,二来,他居然是“药圣”的徒弟,能为他看病,在他眼中简直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老太医快速为云寒汐诊脉,诊脉这事急不得,老太医坐下来手指触到云寒汐的腕上细细感受着,渐渐地紧皱的眉也舒展开了些。情况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只是失血过多以及余毒发作二者一起让云寒汐的身体无法承受。   诊完脉老太医斗胆瞥了一眼云启宇却见他一脸的阴霾,老太医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立即起身向云启宇禀报。   听了老太医的话云启宇紧皱的眉一点儿都没有放松,这倒是把老太医给吓得不知所措,按理说看着这段公子的病情不严重应该放心才是,可皇上为何还这样一幅黑着脸的样子。老太医百思不得其解,只得静静地等着云启宇的吩咐。   云启宇见云寒汐的病势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心理确实是松了一口气,可是心里还是很自责,云寒汐就是在他的眼皮子地下晕倒的,而自己之前居然没有任何发觉!!   云启宇严肃地命令道:“快开了方子下去抓药!还有把之前撤下去的太医全给朕叫回来,朕的未央宫宫门时时刻刻都要有太医候着。”   其下一干太医均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听见的云启宇的吩咐都如获大赦一般高声应道,然后匆匆退下。只要是和这少年有关的事云启宇就特别容易动怒,偏偏这少年身体又不好,那太医院自然是首当其冲的了。   云启宇叹口气又坐回云寒汐身边,拉着他的手自言自语道:“汐儿,你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出去玩玩,沧云的很多地方你肯定都还没有去过,想不想去?”云启宇伸手怜惜地摸了摸云寒汐消瘦的脸庞,接着用低缓的声音说道:“想去你就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去看星星看月亮.....”云启宇话中透露出无限的温情,眼中的温柔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连晚膳都没有吃云启宇就这样寸步不离地守着云寒汐的身边,本来心中就对云寒汐又无限的愧疚,如今他为了自己还受着这些折磨更让云启宇心里觉得难受。多少年来都没有这样对一个人这么上心了,偏偏又了这么一个人自己却还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云启宇心中越来越觉得对不起云寒汐,不觉也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启......启.......启宇,痛.......痛........”一个微弱还带着些哭腔的声音响起,云寒汐正苦兮兮地皱着一张笑脸可怜地望着云启宇,云启宇赶忙卸下了手上的力道,只是轻轻地握在掌中。   云寒汐皱成一团的小脸这才变了回来,整张脸还是泛着病态的苍白。云启宇见他醒来赶忙问道:“感觉怎么样?身体还痛不痛?”云启宇也知道这毒非同小可,发作起来自然也是要命地疼。云寒汐只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这次云启宇才终于意识到他有事没事不能用问的,不然他永远都会只说没事,然后在撑不住了的时候突然一下吓死你,云启宇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云寒汐疑惑地看着叹气的云启宇,用眼神示意他告诉他为什么,云启宇只是叹气,又摸了摸云寒汐的头发就没再说什么了。   这次云启宇决定还是时时刻刻都守着他才会比较放心,于是心里盘算着把勤政殿的东西全部搬过来得了。不过眼下还是把他照看好才是最要紧的,云启宇端起一旁早就凉着的药,抱起坐到然后坐到他的背后,一勺一勺地喂着他。   云启宇明显地感受到云寒汐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若不是真没有了一点儿力气,他绝不会这样。云启宇知道在云寒汐的心里,他的地位甚至高过了他自己。尽管担心,可是却又甜蜜,一生能有一个人这样为自己付出为自己舍弃,哪又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趁着云启宇吹药的空档云寒汐虚弱地问道:“这么靠着你累吗?”云启宇心里一阵不高兴,难道你就不能多为自己想想?连带着声音都变得严厉起来:“不累。”   听见云启宇的声音云寒汐身体一震,可是他看不见云启宇现在铁青着的一张脸。云寒汐一下子吓得不敢乱动,只得机械得张嘴喝药,可是好像这药苦得都快咽不下去了。   刚才太医叮嘱过,喝了这药后一个时辰才能进食,云启宇又把云寒汐放回床上。刚才云寒汐的那句话确实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他总是这样不知道珍惜自己,正在生气的云启宇也没有注意到云寒汐的变化,为他盖好被子后就去了前厅。   云寒汐傻傻地躺在床上,眼中透露出慌张的神色,刚刚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惹他不高兴了。可是越是想心里越是不安,这样的感情本来就是自己连想都不敢想得到的,如今终究只会是一场梦吧!不是云寒汐悲观,而是期盼太久连自己都不敢相信那一点点若有若无的希望。      第七十八章   这章不会很混乱吧!头晕晕吖,唔........嗓子痛得话也说不出来了,呜呜,求安慰啊!!!!!   ———————————————————————————有种线,叫分割线———————————————————————————————————   无论如何云寒汐都不能阻止自己胡思乱想,可是越是这样想心里就越是害怕,而云启宇也一直呆在外面不知在做什么,或许,真的是自己惹怒了他,他再也不愿意看到自己了吧!   其实云启宇只是在外面继续批阅奏章而已,为了陪他一起用晚膳,提前回来了,手上的事情都还有一大堆没有处理完,就趁着他喝了药这段时间马不停蹄地接着继续看奏章。   体内的余毒似乎还在作祟,时不时地会有些痛,不过却不似刚才那么猛烈了,但是还是把云寒汐折磨得够呛。刚刚喝的药残留在嘴里的味道似乎越发地苦涩,云寒汐忍不住皱了皱眉,撑起身子四下望了望,只有前面的桌上有茶水。   云寒汐用力撑起自己的身子,手上没有什么力气,光是用力坐起来就几乎花光了所有的力气。上次就是在起身时晕倒了,云寒汐坐在床边把气喘匀了才尝试着让自己站起来。索性还好,扶着床倒是勉强站了起来。   身上穿得仍旧是云启宇的衣服,套在云寒汐的身上大了许多,也越发显得他消瘦。就这么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着桌边走去,平时三两步就能走到云寒汐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走到桌边。   就靠在桌边歇了歇,擦擦渗出来的汗水,然后拿起茶壶和杯子,手刚一使上劲儿就听见清脆地声响,茶壶茶杯悉数掉落在了地上,云寒汐身子不稳也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手掌被扎了一手的碎片不说连腕上的伤口都被扯开了,一阵锥心地疼。   云启宇听到了里面的声响就立马跑了进来,云寒汐见云启宇进来了,立马收起受伤的手藏在袖子里,慌张地看着云启宇。   云启宇见一地的碎片,连云寒汐也跌到了地上赶忙跑到他的身边焦急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伤到?”说着还一边挽云寒汐的裤脚,想看看他的膝盖有没有受伤。   云寒汐一言不发只是摇摇头,他拿不准云启宇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心境,于是也不敢对他有什么样的动作。   见云寒汐的膝盖没有伤到过后云启宇才放心地把他抱起来往床上放,还一边问道:“你下床做什么啊?”声音里有些责备的意味。   虽然云启宇不是那样的意思可是在云寒汐听起来就不一样了,云寒汐把身子窝在被子里小声地答道:“喝......喝水.......”   “喝水你可以叫啊,干嘛自己下床啊!你知不知道现在你身体这样子!”云启宇说起来又有些发怒了,忍不住对着云寒汐大呼小叫起来。   云寒汐突然又有了小时候的感觉,明明以为云启宇把自己救了可是却没想到他还是亲手把自己推向了一个更深的深渊。如今好不容易以为他真的会和自己在一起,可是这一切却不过是昙花一现。   伤口上的碎片扎得生疼,手腕上的伤口也疼得厉害,云寒汐不动声色地忍着,可是还是忍不住低吟了一声。这一声自然没有逃过云启宇的耳朵,疑惑地看了云寒汐一眼然后掀开被子开始细细检查云寒汐的身体,当他看到云寒汐的手时,手上已经满是鲜血了。   不知为何,云启宇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对云寒汐吼道:“你傻啊!受伤了都不知道说?”云寒汐被吓懵了,太医在一旁为他处理伤口他都没有感觉到,直到上药时,药膏沾到伤口时火辣辣的疼痛才让云寒汐回过神来。   云寒汐悄悄地看了云启宇一眼,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还是一副愤怒的表情。云寒汐忍了又忍可是眼眶还是有些泛红。   没一会儿伤口清理好了太医就离开了,太医一走云启宇撂下一句:“给我好好躺着,不许乱动。”就又离开了。   云寒汐脑中还在不断地回想着云启宇发怒的样子,心里一阵苦笑,看来确实还是太高估自己了,自己怎么会配得上他啊!这样想着刚才一直忍着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云寒汐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任泪水肆意地流淌,嘴死死地咬着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免得发出声音。   本来身体就虚弱得很,又这么一哭,云寒汐渐渐觉得倦了,没多时就睡了过去。   云启宇又批了几本奏章,问过太医他可以吃饭后才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到了里面寝宫。   一进去就看见了云寒汐的背影,用被子缠得紧紧地,整个身体都蜷缩在了一块儿。云启宇有了些不好的预感,连忙走了过去翻身上床,轻手轻脚地睡到云寒汐的里侧。   云寒汐低着头,手也缩在了一起,放在脖颈出,挡住了整个脸。云启宇小心地压了压云寒汐下巴的被子,手扣着他的下巴抬起,这次看清楚了他的脸。可是这时云启宇觉得呼吸一滞,心一下子就像是被一双手揪在了一起一般疼,云寒汐的脸上明显还有未干的泪痕,就连眼眶都是红的,长长的睫毛也在不安地扇动。   云启宇干嘛把他拥进怀里,往日只要拥着云寒汐,他就会变得安分很多,可是现在云寒汐居然在排斥这样的拥抱,只是自顾自地把自己蜷缩在了一起,就像是一个刺猬一样,不让任何人靠近。   云启宇这才想到以云寒汐这么敏感的人怎么可能感觉不到自己当时生气的意味?他肯定是在胡思乱想着什么了,可是似乎是自己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感受。云启宇心中一阵懊恼,他总是时时刻刻都设身处地地为自己着想,可是为什么自己却不理会他的感受!自己这个爹做的可真是好啊!      第七十九章   云启宇躺在云寒汐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打开他紧抱着自己的双手,想要把他拥进怀里,虽然已经放轻了动作可是还是把云寒汐给弄醒了。就像是睡梦中都带着警觉一般突然睁开了紧闭着的双眼。   睁眼看见眼前的人是云启宇,云寒汐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对他展开笑颜而是只呆呆的看着他,眼里也没有往日的依赖和眷恋而是换上了浓浓的不安。云启宇故作轻松地把他往怀里一带,温柔地问道:“把你吵醒了?”   云寒汐只是呆滞地点点头,也没有拒绝云启宇的怀抱,可云启宇却明明感觉到了怀里的人全身僵硬,好像是在戒备着什么!看着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云启宇忍不住自责起来,又涌上了无尽的怜惜。   云启宇叹了口气放轻了声音道:“累了?乖,再睡会儿吧!我陪你。”云寒汐还是没有出声,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可是云启宇没有看到的是云寒汐的眼神一直在不安地闪动。   两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云启宇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反省自己做的这些窝囊事。自己怎么就能够全然不顾及他的感受?说好要让他依靠自己的,可是现在却让他时时刻刻都活在恐惧之中。   云启宇眼神复杂地看着怀里的人,他知道他一直都没有睡着,应为怀里的身体就没有放松过。他可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自己其他几个孩子从小就锦衣玉食,没有受过一点儿苦,可是汐儿却过着截然相反的生活,还这么小肩上不知压了多重的担子,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承诺,而自己却干了这么些混账事去伤害他让他担惊受怕,不论是父亲还是爱人,自己都没有做好。   云启宇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看着云寒汐的脸,他的眼神依旧躲闪着,甚至都没有敢看云启宇的脸。云启宇轻声唤着:“汐儿,看着我。”云寒汐犹豫了一会儿才抬起眼看着他的脸,可是都没有对上他的眼神。云启宇叹了口气说道:“汐儿,对不起!”   连云启宇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他可是一代君王,从来没有向谁道过谦服过软。可是面对他,云启宇觉得只要能让他安心,道一百个歉都是值得的。   云寒汐诧异地抬眼看了看云启宇又迅速地低下了头然后沉默着不开口,云启宇手来回轻轻摸着云寒汐的头发接着说:“刚刚是在担心你才忍不住凶你的,你别多想了,我道歉,你就原谅我好不好?”说着还捧起了云寒汐的脸,满眼柔情地看着他。   云寒汐又看着他,好像是不相信一样,眼神闪烁嘴唇颤抖着开口:“你......真的.......你不会.......不要我吗?”   云启宇一阵止不住地心疼,他原来这么怕!从来都以为他是很坚强的人,在他还是冷月时就觉得他的内心一定非比寻常地强大。可是,可是他却害怕被自己抛弃,顿时云启宇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又紧紧地抱住他:“不会,永远不会!”   “永.......远........不........会.......”云启宇的耳边传来一阵低低对的呢喃,是云寒汐在小声地重复他的话,似乎还在体味这话里的意思。   “恩,永远!永远都是你的依靠!”云启宇坚定地承诺道。云寒汐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带着那些委屈一下子宣泄了出来,打湿了云启宇胸前的衣衫。云启宇轻拍他的后背,心疼地轻声哄着:“乖,别哭了,你身子现在还很虚!”   云寒汐像是没有听见那些话一样,被云启宇抱在胸前自顾自地淌着眼泪。云启宇见他这个样子应该是原谅了自己,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不过对云寒汐的爱更多了分怜惜,他要把云寒汐小时候没有过的一切全都补给他,这辈子,他要让他成为最幸福的人!   云寒汐还在云启宇的怀里小声啜泣着,哭得累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云启宇也没有办法,只得一个劲儿地哄道:“乖,以后都不凶你了!别哭了好不好?身体要紧!”云寒汐好不容易才慢慢噤了声,云启宇觉得无奈却又甜蜜。   云寒汐的手伤着了,身体又虚,所以理所当然地被云启宇抱在怀里喂饭吃,云寒汐也无话可说,毕竟自己这身体连强撑都撑不起来。只得乖乖地窝在云启宇的怀里,就像是个赖在父母怀里的小孩子一样。   为了让云寒汐安心,云启宇特地让人把奏折搬到寝宫里,还专门置了张书案和一张大椅子。这样云启宇时时刻刻都能看见云寒汐的动静,就不会又刚才那样的事情发生。   深夜时,未央宫里仍旧亮着灯,云启宇还坐在案前处理没有看完的奏章。云寒汐躺在床上盖着吼吼的锦被,云小小的脸从被子中露了出来,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在专注地看奏章的云启宇,不觉嘴角还挂着一丝甜甜的笑。   “启宇。”云寒汐的声音里有些撒娇的意味,甜甜的,不同于往日的冷清。   云启宇赶忙从奏章中抬起头来,走到云寒汐的身边问道:“怎么?不舒服?”云寒汐摇了摇头,又只是望着云启宇不说话。   依云启宇的经验看,云寒汐肯定又是在筹备勇气了,于是就这么等着他。云寒汐磨蹭了一会儿说道:“冷~”   “冷?”这个回答倒是出乎了云启宇的意料,还以为他的汐儿又会说出什么让他自己不好意思的话呢!“那再叫人拿床被子来吧!”说着云启宇起身向门走去,云寒汐赶紧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云启宇诧异地回头看着他,握着他的手放进被子里,等着他的下文。云寒汐的眼神闪烁着,小脸也红彤彤地小声支吾道:“可......可不可以.......抱我一起过去?”说完,云寒汐的脸都快要埋进被子里去了。   云启宇的笑容顿时扩大了,把被子往他身上裹了裹就一把抱起云寒汐回到书案前,云启宇低头对怀里的人说道:“要是困了就先睡吧!”云寒汐笑着看着他乖巧地点了点头。   冷冷的秋夜偌大的未央宫里洋溢着不一样的温暖。      第八十章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就已经到了深冬时节,云寒汐一身的毛病也在整个太医院的担惊受怕和云启宇的悉心照料之下慢慢好了起来。手腕上的伤口也已经愈合,只是还缠着棉纱,手掌上被陶瓷碎片扎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   就在前不久云寒汐得到了云启宇的许可可以下床了,整个秋天云寒汐几乎都是躺在床上度过了,突然能够下床倒也确确实实让他乐呵了几天,不过整天都还是和云启宇形影不离就是了,除了云启宇每天必须的早朝云寒汐都是和云启宇腻在一块儿的。   养病的这段日子云寒汐倒是完完全全地闲了下来,每天无非是看看书,学学感兴趣的武功,再不就是去未央宫前的院子里侍弄一下那些花花草草,闲一些的时候还会给听风写写信好让他安心。   云寒汐本来就是个喜静的人,来宫里这么久了连未央宫都没有出过,可是他却没有觉得腻,或许是因为这里有另一个人在,而且还是心爱的人,巴不得每时每刻都在一起自然也不觉得腻。   这日,云启宇照常早早地起床去上早朝,自己起来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在云寒汐的额上印下一个吻才离去。   云寒汐似乎也变得嗜睡了起来,往常要是有一点点轻微的响动都会立马醒过来可是云启宇离开了,他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等到太阳升了起来,云寒汐才睁开了双眼,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些笑容,看上去甚是美丽。   带着好心情起了床,把自己打理好了太阳都已经从窗户射进屋里了。云寒汐用早膳时一旁的婢女不停地和他说着话,一来是确实皇上有交代让她们时不时地和他说说话,免得他闷,二来相处了这么久云寒汐确实不是那种坏主子,再加上这么好看,自然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可是在云寒汐看来,他之所以大清早地就听她这么叽叽喳喳地讲话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听风,听风也会在他吃饭地时候叽叽喳喳地不停呢!这么想起来还越发想念他们了呢!不过又晓凡在,听风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这样也放心了不少,可是云寒汐还是决定等会儿再去给他写封信。   早膳就在那小婢女的喋喋不休中度过了。云寒汐看书时不爱人打扰,那小婢女毕竟在宫中待了这么久,自然也动得察言观色,见云寒汐要去看书了只是走过去沏上一杯热茶,稍微开了一点儿窗便悄悄退了下去。   云寒汐坐在案前感受着从窗外飘来的丝丝凉意,不知为何又笑了一笑,或许只是因为本身心情就不错的缘故,云寒汐最近变得越来越爱笑了。铺好一张纸,提笔凝思片刻便开始写信,不一会儿就成了,只有寥寥数字,可是云寒汐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听风那小猴子安心。   如今正值隆冬,院中还开着的就只有各色菊花和飘着暗香的腊梅,有了那么多颜色倒也不显得怎么萧条。云寒汐穿得厚厚的,披上一件披风把全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地才出门去。   倒也不做什么,就是出来四处走走,不过这冬天倒也别有一番景致。云寒汐索性走到了湖心亭,让人生了个炭盆,点上檀香,便坐在那里看书。   长长的回廊连接着湖心的亭子,亭中坐着一个一身雪白的人看书,露出了腰际坠着的和田玉环,淡淡的黄色倒也不显突兀,反倒增加了些点缀,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样。   云启宇上朝回来便看见这么一副景象,不觉也笑了笑。似乎是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云寒汐放下手中的书转过头来看看,果真看见了那人,脸上立马就露出了笑容,那笑颜顿时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云寒汐拉了拉身上的披风便向着云启宇的方向跑去。   云启宇看着直喘气的云寒汐道:“跑什么?别累着了。”云寒汐只是笑笑却不言语,亲昵地挽着云启宇的手往屋里走。   屋里一直都生着炭盆,很温暖的温度,云寒汐帮云启宇解开披风放在一边。两人一起坐在桌旁,云寒汐开始熟练地煮水泡茶,云启宇笑着问道:“早上都做了些什么?”   “就给听风写了信,再就是坐亭子里看了会儿书。”云寒汐手上忙着用竹夹拨弄青花陶瓷罐里的茶叶,没有抬头看他只是嘴角含笑地回答道。   “闷吗?闷的话出去走走啊!”云启宇倒不怕别人知道云寒汐的存在,云启宇根本不畏惧那些人的流言蜚语,况且云寒汐还有个身份是冷月,堂堂沧云帝国的右相,得到皇上的青眼相待又有什么不妥。只是还是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就是云寒汐这个事情,毕竟当初可是把睿亲王一家满门抄斩,如今出尔反尔怕是会引得一阵骚动。   “不会啊!”云寒汐摇了摇头,一直专注于手上的事情,突然抬起头看着云启宇的眼说道:“要是以后每天都能这样就好了!”   这话让云启宇很窝心,他是知道云寒汐的才华的,可是他却愿意为自己放弃展露自己的机会,就这么默默无闻地守在自己的身边,这除了爱恐怕没有第二个解释了吧。   云启宇忍不住凝视着一直在煮茶的云寒汐,而云寒汐似是不觉自己的话有多么暖心依旧低头用沸水温茶杯。像是感受了云启宇的目光一样,云寒汐抬起头对他莞尔一笑,这笑一下子甜到了心里。      第八十一章   不知不觉窗外下起了雪,纷纷扬扬渐渐铺满了整个大地,光秃秃的枝头上也积上一层白色,空气中飘散着丝缕凌霜的腊梅散发出来的幽香,沧云的皇城是少有下雪的,这场雪还是这几十年来的头一遭。上一次似乎是十一年以前了吧!   屋里生着暖暖的炭火,云寒汐本来身体温度就低,云启宇怕他冷着了,特地就早早地让人生好火盆,屋里仅着一件单衣都不会觉得冷。   用过午膳云启宇就能坐在书案前,批阅着早朝时各位大臣递上来的折子,毕竟沧云这么大个国家,一些细屑琐碎的事都可能引起一个地区的骚动,所以自云启宇登基以来,事事都亲力亲为,如果没有这么一个明君,那沧云也不会一步步走到今天这大陆第二强国的地步。   这每日上朝的惯例,还是被云寒汐打破了,云启宇破天荒地接连半月未上朝,而且几乎连奏章都积压了半月未批,这在朝上还是引起了不少的骚动,只是云启宇从来都不理会就是了。   这是罪魁祸首正坐在云启宇一旁的书桌上安安静静地看着书,自云寒汐醒了过来这勤政殿几乎是荒着了。云启宇差人在未央宫前厅的书案边添了一张书案,就有了现在这幅场景。   过了大半个时辰,两人都还静静得做着自己的事,只有“哗哗”的翻书声。这时云寒汐放下手中的书,起身为云启宇泡了壶热茶端到他手边。   云启宇端起茶,放在手心暖暖手,可头从来没有从奏折上移开过。云寒汐只是笑着看着他,继续回到椅子上继续看书,屋里的暖意似乎又添了几分。   看到太阳都落山了,云启宇才放下手中的笔捏捏眉心,云启宇做事雷厉风行,一点都不拖沓,一口气就得把能做的都做好。   云寒汐见他抬头也知道他是忙完了,就问道:“累吗?”云启宇严肃的脸上终于带着一丝笑意摇了摇头,顿了一会儿又问道:“下盘棋怎样?”   云寒汐自然没有拒绝,两人一同走到窗前的榻上面对面地坐下,窗户是开着的,时不时又冷风灌进屋里。甚至还夹杂着一些碎冰渣儿,不过还有淡淡的腊梅香。   云启宇看着云寒汐那瘦弱的身体上只有一件单衣,不禁邹了邹眉,拉着他到了寝宫里给他套上了两件自己的衣服,又加了一件披风才让他回到窗前坐下。云启宇开口问道:“还冷吗?”   云寒汐看着他一脸关切的神色忍不住笑了笑,本不觉得冷了,可还是收了笑,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云启宇变得有些着急:“那把窗关了吧!”   云寒汐赶紧摇头。这倒不是为难他,只是他从小就没见过几次雪,自然有些好奇。云启宇叹了口气起身出去了,回来时身后跟着两个婢女,两个个婢女手上抬着一个烧得正红的炭盆。见状云寒汐忍不住咧开了嘴。   这笑正好被云启宇看到,走到他跟前揉了揉他的头发才在对面坐下。桌上已经摆好了棋盘,两人遂摆开架势开始了。   窗外的雪渐渐小了起来,风也止住了,只是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雪,树枝上也是冰凌儿。两人就这么一边下棋一边聊天,倒也觉得惬意。   云启宇一手捻着棋子,观察着棋盘道:“天冷了,要出去多穿点。”如今这样的叮嘱从云启宇的嘴里说出来就是稀松平常的一样,可是在别人眼中云启宇会关心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知道了。”顺带着云寒汐点点头,雪白修长的指尖白色棋子不停地在手中翻转,一声清脆的“扣”,棋子落下。云寒汐又问道:“今天可有什么事?”   也不知从是什么时候开始,云启宇习惯每天把朝上的事讲给云寒汐听,这也成了云寒汐了解外面世界的一个途径。   云启宇笑看着刚才云寒汐落下的那子,以退为进,暗藏杀机,果真下棋能知人心啊!自己的儿子绝不能是个弱者,不禁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云启宇手不停地请扣桌面,一面审视着棋盘,一面说道:“倒也没什么事,这雪下得倒是不错,明年能有个好收成。”云启宇没说的是,有了好收成军粮就不用愁了,珈逻帝国那边可是逼得紧啊!   云寒汐也笑笑:“那倒是好,只是就是太冷了。”说完无奈地耸耸肩。   “很怕冷?反正也没有什么事,不如去南方避避寒。”云启宇用谈论天气一样稀松平常的语气着那些话,接着看看云寒汐又道:“这时辰,太医快来了。”尽管云寒汐的身体好得七七八八了,不过云启宇还是每天都让太医准时过来为他诊脉,每天都煎好药准时送过来。   最近太医说这一个多月身体恢复得还不错,可以把药减量,慢慢调理。只是云启宇又稀奇古怪地想出食补这个法子,然后吩咐御膳房的主厨和太医好好商量商量,然后定出一个食谱给云寒汐好好补补。尽管云寒汐觉得很是无奈可是知道抗议会无效,便也没有辩驳。   正想着太医就到了,照旧没有什么问题,太医大致说了一下最近天凉了,不能受了风寒。   云启宇正好想到了云寒汐体温偏低的事便就问道:“为什么他身体这么凉?”就在这是云寒汐本拿着棋子的手一怔,又不自然地皱了皱眉,小心地瞥了云启宇一眼,不过云启宇倒是瞧出了他的异常。   太医答道:“这是体寒症,多是女子才得这个病。不过可能是段公子幼时受过什么重伤,又在那时寒毒入侵,在身体里扎了根吧!”   云启宇低头皱起眉想了想,刚刚云寒汐不会平白无故地就这么顿了一顿,联系起来一转念就想到了当年的那些事。   云寒汐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想到了,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笑看着他。当云启宇眉头深皱抬头时猛然对上了那张笑脸,后悔,愧疚在心中翻滚,最终只得无奈地叹口气。他欠云寒汐的实在是太多太多。      第八十二章   尽管云启宇身为一代帝王,可终究也只是一介凡人,他屋里改变那些已经成为过去的时日,,只有在未来给他更多,或许只有补偿才能让自己心里的负罪感少一些,不过云启宇真真切切地明白他对云寒汐的感情是爱而不是愧疚。   云启宇凝思片刻,似乎只有叹气了,眼前的这个人还是在这么笑着,可是在他看来确实无比地苦涩。云启宇不禁叹了一口气,手指反复摩挲着棋子,原本冰凉的于是都染上了手指的温度却还迟迟没有落下。   云寒汐的脸上挂着笑容,可是心却越来越沉,刚才云启宇的连连叹气让他觉得不安,那苦受过也就罢了,他自己觉得已经过了也就没什么了。他不提的原因就是不想让云启宇时时记住这些,可还是被他一点点地发现。   见他仍迟迟都没有回过神来,云寒汐无奈地岔开话题道:“好多年都没有见过雪了呢!”听到云寒汐的感叹云启宇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勉强一笑道:“喜欢?”云寒汐望了望窗外说道:“没怎么见过雪吗,只是觉得新奇罢了,倒也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   “一直说给你添两件衣服,你这一病都给忘了。”云启宇顿了一下,手中的那枚微微发烫的棋子终于落下,然后接着道:“正好冷起来了,那就和冬天的衣服一起了吧!”云寒汐没有接话,如今想起来自己这一个多月来都是穿的云启宇的衣服,而且几乎都是云启宇亲手帮他换上的,这不禁让云寒汐有些脸红,只顾着一个劲儿地落子。   云启宇到不知道他在脑子里竟然想了这么多,自然也没有察觉到他那微微泛红的双颊,又捻起一枚棋子落下接着说道:“还好这雪下得晚,不然北方怕又是会闹饥荒了。”云寒汐跟着说:“这本就是靠天吃饭,人力再怎么如何面对老天也只是望洋兴叹,趁明年的收成不错,多备上粮草,防患于未然。”   其实这云寒汐是话中有话,珈逻帝国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他可是知道的,迟早都会因上次的事来找茬儿,只是这茬儿可大可小,但是他们还是不得不防着。   云启宇自然也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如果不论其父子关系,云寒汐定是一不可多得的智者良臣。纵观朝野,有几人能有他这般的见识,且不说他还这么年少,那帮子老臣也比不上他的谋略。云启宇忍不住叹口气,十年的时间要从一个目不识丁的孩童成长成这么一个有大智慧的人。天赋是必须的,可是这其中的努力更是难以想象的。   突然想起什么,云启宇神色略微一变又道:“今年这雪这么大,明年黄河的凌汛怕是更严重了啊!”不过他的语调却还是没有什么变化,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不过他确实也有能处变不惊的能力。   云寒汐也没有多大的反应,眼神也仍旧专注于棋盘开口道:“黄河不彻底治理,日后终成大患。”这道理云启宇自然是明白的,可是要治理这么大一条河可不是什么闹着玩儿的,在前几年前云启宇就已经想过,可是确实没有什么可行的好计划,也就就此搁浅了。   云启宇道:“确实,越拖越是麻烦,不过就是没有良策。”   闻言云寒汐轻笑道:“不是想不到良策,只是想的方式不对。”听他这么说似乎是已经有了计划。云启宇也没有半点儿惊诧,他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云寒汐的谋略了,于是问道:“那该如何?”   “对于这凌汛从来都是只想着去堵去围,不断地加高堤坝,如果一旦决堤,这损失恐怕是沧云难以承受的。”云寒汐落下手中一子接着说道:“与其这般倒不如把水给放了,说不定还能造福一方,受益颇深呢。”   云启宇举棋的手滞在了空中,刚刚云寒汐那番话不无道理,可是这黄河凌汛的河水可不是一条小溪那么点儿,如果不成功那可不是什么小事,于是又问道:“放了,哪儿能容得下这么多河水?”   云寒汐震惊地抬起头,云启宇疑惑地看着这么大反应的他。云寒汐换上一副纠结的表情道:“又不是让你往一个地方放,怎么会容不下?就算是再来条黄河都能容下了。”说完云寒汐还翻了个白眼,一脸郁闷地看着对面仍旧面不改色的人道:“启宇,批奏折批得头晕了吧!”   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云寒汐敢这么对云启宇说话了,云寒汐本就觉得云启宇亲近,当二人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时,云寒汐的心门也就敞开了,只是只容得下云启宇一个人,自然敢时不时地在私底下对他撒撒野。   云启宇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呵~~~~~最近胆子见长啊!居然敢调笑我了。”说着一面起身走向云寒汐那边,坐在他身侧故作凶狠地说道:“说,还这样不?”云寒汐笑着偏过了头不去理会他,顺带还撇了撇小嘴。   这下子云启宇可不乐意了,一下子扑到了云寒汐身上,云寒汐立马露出了慌张的表情。云启宇戏中窃喜,他就知道云寒汐害羞,于是压低了声音在云寒汐耳边呢喃道:“还敢不敢?”云寒汐一阵躲闪可就是笑着不开口。   云启宇也不再问,一下吻上了他的唇,直到云寒汐快喘不过气了才放开,云寒汐的眼上蒙上了一层水雾,可怜兮兮地喘着气说道:“不敢了,下次不笑你就是了!”   听到云寒汐这么说云启宇顿时哈哈大笑,云寒汐见他这么夸张地笑着一下子就羞红了脸,装作没看见一样看向了窗外。   突然云启宇又坐近了一些来搂住了他,云寒汐受惊一转回头,正好对上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云启宇俯下身望着身下人的眼小声道:“不敢了还是要继续。”说完不等云寒汐反应就又吻上了那微凉的唇。   云寒汐挣扎了一会儿便知自己是不可能赢过云启宇的,只得口齿不清地叫着什么,仔细听似乎听到了“骗子”什么的。屋里暖暖的似乎连窗外的冬都要融化了。      第八十三章   这天一扫多日一来的阴霾,难得地有了个晴天,只不过冬日里的晴天还是寒冷的,时不时刮着寒风,像是要把人刮走一样。   皇城的街道上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似乎是一点儿都不畏惧这寒意。小孩儿们在大街中间追逐,或许是因为他们都从来未曾见过雪,所以都很兴奋,一个个穿得厚厚地在一起打雪仗。   一定华丽的轿子从大街中间穿过,皇城本就是全沧云经济最发达的城市,大家对这样的轿子也没有过多的关注。一个孩子背着身子退着跑,一边儿还向前面的小孩儿扔雪球,可是一下子就摔在了轿子面前。   毕竟还是几岁大的孩童,摔得愣了愣神就马上哭了起来,抬轿子的人正准备呵斥,一双白净修长的手就掀开了轿帘一边问道:“什么事?”本来正哭得起劲的小孩儿一下子被这如同天籁的声音吸引了,抽抽噎噎地止了声音,抬起头来看着他。   “冷大人,是这小孩儿摔倒了就哭了。”轿夫见轿子上的人下来了,立马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在沧云右相面前可还轮不到他来放肆。   直到冷月走近了那小孩儿他都还是一副愣愣的样子,冷月不禁一笑,四周立刻传来了抽气的声音,这笑,太美了!   冷月蹲在小孩儿的面前,雪白的披风几乎快要和雪融为一体,墨黑的长发更衬得他皮肤白皙。小孩一直睁大着眼看着这个如同神仙一般的人,冷月笑着从兜里掏出一颗糖丸送到小孩儿的面前:“给你吃糖。”   确实是小孩子心性,看见糖丸儿马上就接了过去塞进嘴里,像是有人跟他抢一样,然后也看着冷月灿烂地笑了,甚至牙齿都还是缺的。冷月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快回去找你娘吧!”   小孩子点点头,飞快地跑了,可跑到一半儿又转过头来对着冷月挥了挥手。冷月笑笑转身回了轿子。   本来可以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可是云启宇死活不放心,说是天冷会凉着,就派了顶轿子来送。不过这天确实冷,轿子里生了炭火,冷月才不怎么觉得冷。   想起云启宇冷月一阵苦笑,前两天自己对他说要回家看看,他就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其实也就回家呆几天而已,他还是吩咐了让太医院的人随行。而且每天都得跟他汇报这一天的状况。至于那颗糖丸儿时早上吃药时剩下的,云启宇给他揣兜里的。   这一个月来的变化真的好大,冷月忍不住低声笑了笑。没一会儿,轿子就停了下来,冷月下了轿子打量着竹苑,当初自己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走出这里的呢,谁能想到如今竟然又走了回来,真是天意弄人啊!   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听风大呼小叫的声音,而被吼的对象自然是可怜的晓凡。冷月悄悄地走进去,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俩。   晓凡倒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来人,用惊诧的眼光看了看冷月,似乎还没有认出来他是谁,顺带用手扯了扯听风的衣角。听风一点儿不领情继续吼道:“扯什么啊扯,扯了就能原谅你啊!”晓凡顿时一张脸就精彩得不得了。   冷月听了也笑了,不禁出声道:“我回来了都不看上一眼?”一听这声音听风就愣住了,猛地转过头看着门口站着的人,难以置信地小声道:“小汐?”一个不留神把冷月本来的名字都给叫出来了。   晓凡也一脸惊喜地看着回来的人,当初冷月那番类似于诀别的话可是让他提心吊胆了好久,当他听闻朝廷传信说派他去了南方时他几乎都已经判断冷月已经死了,真的没想到居然又回来了。   听风又扯了扯晓凡的衣袖,傻傻地问道:“晓凡,他是小汐吗?”晓凡笑笑,推了推听风让他上前。   冷月也偏过头笑着看着有些迟疑地迈着步子的听风,终于还是忍不住向他走了两步。   听风像是受了刺激似的,一下子就扑到了冷月身上,还好冷月最近身体好了许多,不然怕是会被他这么猛地一下子给扑倒在地吧!   那一群太医刚进门就看见了这么一幕,刚开始他们都还在纳闷,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不过看这样子眼前被自己误认为是段公子的人应该就是沧云的右相冷月了,一行太医纷纷叹道自己眼拙,如此超凡之人居然没有联想到右相那里去,尽管原来冷大人是带着面具的,可是这份神韵倒是确实无人能及。不过他们倒是为挂在冷月身上的那人捏了把冷汗,要是皇上在的话,依皇上对冷月的重视程度恐怕是要把那个唤作听风的孩子给凌迟了吧!   听风依旧抱着冷月不撒手,一直在他身上磨蹭了好半天,直到太医颤颤巍巍地开口道:“这位公子,冷大人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恐怕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闻言听风一下子就撒开了自己的手落在地上,手足无措地看着冷月。   冷月笑笑:“还不带我进屋去,就在这里凉着啊?”   听风这才回过神来,一手拉着冷月一手拉着晓凡跑到屋子里去,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着:“手还是这么冷。”   一进屋听风就马上叫道:“人呢!李伯,雪儿快出来生炭盆啊!”听到听风那震耳欲聋的呼唤声,李伯和雪儿都赶忙跑了出来,一看见坐在上座的冷月都愣住了,试探着开口问道:“主子?”冷月点点头:“恩,是我。”   向来听闻冷月是因为面容生得奇丑无比才戴上面具的,可是,可是面前这个人的脸根本就和丑打不上边儿啊!不但不丑简直是没得不可方物啊!!这,这简直是美得只会存在于神话里的人,如今真给见着了。   雪儿听到了冷月的回答都还是冷着神直勾勾地看着冷月的那张脸,直到李伯唤了她好几声才回过神来,惊喜地一蹦一跳地下去生炭盆,简直就是个快活的小姑娘,什么礼仪全给忘了。   冷月无奈地看着一屋子都变得不正常的人摇了摇头,这都是怎么了啊,自己回来了有这么惊讶吗?   听风看了冷月半天终于情绪变得稳定了些,有点疑惑地问道:“小暖,为什么要把面具摘了啊?”   “已经用不着了。”说完冷月低头一笑,终于自己在他的面前不再是冷月而是以云寒汐的身份了,这种感觉真的很幸福啊!   听风一下子被冷月那个笑脸晃了眼,不是没有见冷月笑过,而是以前冷月不论何时眼中都会有浓浓的落寞,就算是笑起来时也会有。可是刚才那个笑不一样,刚才的那个笑是笑到眼里去了的,看得出来他的心里一定都是甜甜的。   听风顿时觉得这一个多月的分别还是值得的,尽管不知道在这一个多月里冷月遇见了什么,但是能让他现在这样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听风就觉得比什么都值了。听风不禁望着冷月的眼睛也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   “小暖,我发现你变了呢。”听风笑着俏皮地说道。   闻言冷月抬起头望着他,依旧是眉眼含笑地望着,声音似乎也比以前更清灵了:“哦?是吗?”   听风收了那俏皮的笑难得地带了些严肃的意味道:“小暖会笑了。”冷月听了叹了口气,随即又展开了笑颜。   在一旁坐着的一位太医说道:“这位公子怕是说笑了,冷大人不是一向都笑着的吗?宫中人尽皆知,冷大人待人和善,从来都是笑脸迎人。”   听风看了一眼那个太医撇了撇嘴便不再理会,一下子气氛就变得尴尬起来,那位太医也有些下不了台。晓凡看着一脸不待见的听风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由他出面打圆场:“呵呵,确实,冷大人确实是一向都很温和。”那位太医讪笑着点了点头,怕是再也不敢贸贸然地就开口了。   几个人坐在一起一直聊到了傍晚,其实大部分时间还是听风一个人在给冷月献宝他这一个月来都干了些什么。冬天总是天黑得很早,还没有到吃饭的时间天几乎就已经黑尽了,大家不得不早早地吃了饭各自回房休息了。   听风果然还是在饭后一个劲儿地粘着冷月,照旧还是拉着晓凡在一起陪着,一直到夜深听风的眼皮都有些打架了,冷月和晓凡才相望着苦笑一下打算回去休息。   走之前晓凡还是忍不住转过头问道:“应该没有第二次了吧?”听风这一个月来几乎就没有安稳过,他虽然贪玩,调皮,可是他并不傻,他也知道其中定有蹊跷,只是在骗自己说没事罢了。   冷月叹口气说道:“不会了。”   晓凡点点头,带着已经快睡着的听风回去了。      第八十四章   云寒汐独自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一打开门就看见那些摆放熟悉的东西顿时感慨万千,确实这一个多月前和一个多月后的心境太不一样了啊!云寒汐走进屋里随手带上了门,随意地四处看了看,看得出来屋子都经常打扫着的,不管是什么地方都没有一点儿灰尘,想必是在等着自己回来吧!云寒汐又觉得心里一阵暖暖的。   屋子里早已生上了炭盆,炭火烧得火红,整个屋子都是暖洋洋的。云寒汐走到自己的书案前,推开身后的那扇窗看着外面的天空,是个很晴朗的夜,月明星稀,还伴着簌簌寒风,云寒汐不禁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转过身,就是在这张书案上没日没夜地整理了大皇子的罪状,带病写完了交付给云启宇的那本小册子,云寒汐摇摇头,真是沧海桑田世事变幻啊!自己心底那一点点的希望居然变成了现实,每每想到这儿云寒汐都忍不住勾起嘴角。   眼看着夜越来越深了,云寒汐也有些倦了,走到里间去沐浴,只着了一件单衣就出来了,还好屋子里不怎么冷,只是要是被云启宇看见了肯定免不了一阵斥责。云寒汐想到这个场景笑了笑,到桌前吹了蜡烛就躺身上床。   其实今天也没怎么折腾,可是不知为何就觉得有些倦了,不过想来也是,自己呆在宫里的那段时日每天都只在未央宫里活动,根本就动不了什么,今天这么一来还算是把自己给累着了。云寒汐一阵苦笑,这样想起了还真不知道当初在山上那些苦学的日子是怎么熬过了的,以现在这幅样子怕是连当初刚入朝那会儿做的事都忙不过来吧!云寒汐摇摇头,看样子还真是自己松懈了啊!   云寒汐躺在床上,天马行空地瞎想些有的没的,这下子躺在床上了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了,都翻来覆去好久了,可是还是一点儿都睡不着。无奈地起身打算喝杯水再去接着睡。   壶里的水都还是热的,应该是在他回来之前雪儿准备好的,云寒汐会心一笑,正转身回床上的时候忍不住皱起来眉头。   远处传来了一阵阵破风声,而且听声音应该就是奔着自己这个方向来的,云寒汐的眉头越皱越深,这么快的速度怕是连自己都赶不上啊!想必来人的功力很是深厚,自己可能勉强能和他打成个平手。云寒汐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当今世上能和他功夫不相上下的人恐怕是屈指可数,但是都没有过任何交集,可是为何又会奔着自己而来。   云寒汐的飞速思考着,自己要是打不过逃命肯定是没问题的,只是自己这一逃怕是就会连累听风,晓凡他们了,他们俩肯定不是来人的对手,看样子自己只有孤注一掷了,使出自己全部的本事都得把他拿下。   听着声音那人怕是快到了,云寒汐全身戒备着蓄势待发,只要那人一靠近这个屋子云寒汐就能给他狠狠的一击。“啪嗒”一声,来人在院子里落地了,正朝着屋子走过来,步子不急不缓,根本就没有前来暗杀的急迫和气势。   云寒汐仔细听了一下,顿时愣住了。这......这脚步声......一下子收起了自己将要发出的招式,一脸惊诧地望着门口。就在这时,房门开了,晴朗的夜空,幽幽的月光撒下,正好借着这月光看清来人的面容,果然是云启宇没错。   云启宇走进屋里反手关上了门,云寒汐惊喜地跑上前去拉着云启宇的袖子问道:“呵呵,你怎么来了?”   云启宇看着跟个小兔子似的的云寒汐笑笑:“呵~我就来不得了吖?”云寒汐赶忙解释道:“不是啦!我今天刚回来嘛,你怎么就跟过来了啊?”其实云寒汐心里是有点挫败感的,他怎么就这么不放心自己呢!   云启宇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斥责起来:“怎么只穿了这么点儿就起床了啊!”说着还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云寒汐心道不好,又被发现了!明明刚才自己都有想到的,居然又忘了,只得暗叹自己运气不好!   刚想脱靴上床就觉得背后一阵冷飕飕地,转头一看,书案后的窗户正大开,外面的寒风也一个劲儿地往里灌,云启宇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起身去关掉了窗户回到床边,黑着个脸严厉对云寒汐说道:“云寒汐,你是不想要你这条命了吗?”   云寒汐自知理亏只垂着眼什么都没有说,在别人看来就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当然云启宇也最受不了他这个样子了无奈地叹口气,换上温和的口气说道:“照顾好自己知不知道?我不想你还这么病恹恹的样子!”      第八十五章   快到正午时分云寒汐才磨磨蹭蹭地从床上起来,一面埋怨自己越来越懒散了一面又叹着气。或许是因为才回来的缘故,听风是越来越粘着他了,从云寒汐起床打理好一切出房门开始听风就亦步亦趋地跟着,自然晓凡又是跟着听风的,这一下午的日子基本上都是和他们一起厮混着过来的,不过照旧只有听风一人在叽里呱啦,云寒汐和晓凡充当听众的角色。   晚饭过后云寒汐本来想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里看看书,倒也不是嫌听风吵闹,只是他有每天都看书的习惯。不过听风吵着闹着不让,非要和云寒汐说话,云寒汐见他那委屈的样子知道他着一个月来很是担心自己一时间没了辙,晓凡倒是一直都这么迁就着听风的。   云寒汐索性就不看书了,三人一起到湖心亭去,这话题说着说着就从平日里鸡毛蒜皮的事一下子说道了武功上。这下子倒轮到听风插不上嘴了,反而是晓凡在一个劲儿地问,听风的确是很聪明,可是想到什么就会立即去做,倒也不管是对还是错,而晓凡就显得谨慎多了,于是问题也就多了。   在云寒汐走后的一个多月里,晓凡为了分散听风的注意力曾经和听风一起回过一次山,而回去就是为了拿一些武功典籍下山。这样听风就不会每天都那么闲着,忙起来了自然胡思乱想的时间也就少了。   顺带着晓凡自己也挑了两本适合自己的剑谱学了学,当即就舞给云寒汐看看想让他指导一二。晓凡向来做事谨慎,他的剑法自然也体现了这一点,防守得当只是欠缺了些凌厉的气势,可是细细看来却暗藏杀机且招招致命。   云寒汐看着晓凡一套剑法舞下来,在他记忆中他只看过这套剑法的剑谱而没有亲自学过,因为这套剑法的步法很是奇特,所以也留下比较深刻的印象。不过看样子是经过了晓凡自己改编过的,增强了整体的防御,不过他似乎没有发现这套剑法步法中的奥妙。   云寒汐笑笑,他向来觉得从剑法之中也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行,如果晓凡真的如此那他也能放心地把听风交给他了,毕竟自己一直把听风当做自己的亲生弟弟来看待的。   晓凡一套剑法才舞完,听风就跳起来叫好,晓凡则就冲着听风粲然一笑,然后迎上了云寒汐的目光。云寒汐毫不掩饰眼中的赞许的神色,把本来外放的剑势改得更为内敛,在虚势的掩护之下暗藏杀招,其貌不扬却又致命。   云寒汐称赞道:“改得不错,多加练习方能纳为己用。”不过后来话锋一转:“但是你有没有发现其中暗藏的玄机?”   晓凡愣了一愣,这些他确实还没有想到,听风一听有玄机便也起了兴趣,蹦跳着回屋把剑谱拿了来分析,闪闪烁烁的烛光下印着晓凡和听风两人头挨在一起   的影子,甚是亲密。   云寒汐看着这两人不禁笑了笑,晓凡的心意他倒是明白,看这样子听风倒是也是对晓凡有好感的,不过好像还没有开窍,云寒汐玩味地笑着摇摇头,脑中一下子想起了那句古话:好事多磨啊!   两人头挨着头一起研究了半天,似乎还是没有什么结果。云寒汐喝了一口茶提醒道:“晓凡,你在初练这套剑法时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晓凡皱起眉头想了想回答道:‘似乎当初觉得这步法有些奇怪,步子的移动速度过快,像是生怕站不稳一样,而且步子轻浮,每个招式都是向上跃起的,好像整个人的支点都不在脚上。”   云寒汐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这样运用步法和招式?”   晓凡又开始皱起了眉头,不过没一会倒是听风的声音响了起来:“水上!”说着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   不得不说,听风真的很聪明,这才是他第一次瞧见这套剑法,竟然就能从第一次的印象和这些简单描述中猜出其中的奥妙。云寒汐满意地笑着看着均是一脸诧异的两人。   听风慢慢地挪到亭子边上,盯着水面看了半天最后才幽幽的开口:“我才不想喂鱼。”然后又慢慢腾腾地挪回他原来的地方。依听风的记性肯定是把刚才那套剑法给记了下了,只是怕成了落汤鸡,云寒汐和晓凡都一脸无奈地看着听风,听风撅着嘴辩解道:“我不会水,万一出了闪失还得劳烦你们把我给捞上来。”二人又是一阵无语,只得摇摇头。   云寒汐看了看水面想到,自己也好久都没有动过了,不如就今晚来试试。刚一站起身晓凡就上前阻止:“你身体能行吗?”这时候听风还在一边的角落里为自己想着各种不去舞这套剑法的理由。云寒汐对晓凡笑着摇了摇头道:“没想象的那么严重,没什么的。”听到这话晓凡才移开了手。   云寒汐走到亭子边上纵身一跃,转眼间就已经稳稳地踏在了水上。功夫高强的人能凭着内力的支撑在水面上短暂地静止不动而不沉下去,当然这需要雄厚的内力做支撑。   只见云寒汐身着一身牙白长袍,领口,襟前是银线盘口,腰间挂着那只和田玉环。夜里的风阵阵拂动他如墨一般的长发,像是有生命一般飘动在空中,黑与白的突兀让今夜的他显得有些鬼魅的神秘,但又似有仙人的高贵。   忽的云寒汐右脚踏水跃起,水面上只荡起了一圈圈涟漪,手在腰际一划带出了藏在腰间的长剑,划过半空直指星月。落回水面的那一刹那,剑斜斜地刺向上方,一只脚又踏过水面便再次高高跃起,空中翻身掷剑而出,剑如蛟龙一般直直飞过,云寒汐脚尖轻点水面,反手扣剑凌厉地向后一刺又转身持剑凌空一划,那恢弘的气势顿时让月无光。   晓凡痴痴地看着在水面上不断跳跃的人,居然可以凭着一套剑法在水上停留,而且明明被自己改得内敛的剑法在云寒汐手中居然能大放异彩。晓凡心里不停地赞叹着,看着那套剑法除了神。   云寒汐似乎是越舞越觉得顺手,剑势也更加急促,快得只能让人看见不断交错的剑影和云寒汐快速移动的身形。只见云寒汐接着水又腾起在空中,推手向上出剑却在一半时剑锋回转直直地刺向水面,然后横向一划。接着云寒汐跃起身全速后退,那看似不带力气地一划却在瞬间炸出两尺余高的水浪。   晓凡又一次看呆了,云寒汐的剑法不得不说是出神入化,光是他那柔中有刚的拿捏就够自己再学上好几年的了,等晓凡回过神来时云寒汐已经受了剑从水面上一跃稳稳地踏回地面上了。更让人惊奇的是,除了最开始踏地留下了两个不甚明显的脚印外,地上居然就没有一丁点儿水的痕迹了。   云寒汐回到自己坐的地方,笑得也更畅快了,本来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了一点点红色。在晓凡和听风看来这样一套剑法舞得可谓是天衣无缝可是云寒汐却还不是太满意。   本来是想一套剑法下来全用内力撑着一点儿也不借用水面的力量,可是刚刚动作一大竟然有些接不上气儿,不得不踏了一下水面。而且现在这样一套剑法舞下来自己竟然会觉得累,这让云寒汐有些郁闷,看样子自己最近的确是休息得太好了啊!   不过云寒汐还是笑着面对两人问道:“可看清了?”晓凡诚惶诚恐地点着头,听风嘟嘟哝哝地说道:“只顾着发呆了都。”不过这句话倒是没有被两人听清楚,不然又要被他们两个唾弃了,这么想着还自怨自艾地扁了扁嘴。   晓凡看着云寒汐顿时有了种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的感觉,自己和云寒汐的距离实在是太大了,要做到像云寒汐那样保护的话看来自己还得多加努力啊!晓凡这么想着便也觉得未来满是希望。   经过这么一折腾,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三人也就各自回了房。云寒汐心里倒是还惦记着今早云启宇说的话,一直都盼着他快点来,不过这些话他当然是不会告诉云启宇的,不然他肯定又得意得不得了。   今天沐浴过后云寒汐特地穿得厚厚地也把窗户给关上了,就一边坐在书案前看书一边等着云启宇回来。屋里的炭火烧得很旺,云寒汐白皙的脸颊都变得红扑扑的。窗外虽说没了雪,不过倒也很是寒冷,这屋子也就显得格外地温暖。   夜渐渐深了起来,窗外的世界一片静谧,冷清的月光静静地洒落,一旁的星星发出荧荧之光,就像桌上扑闪着的烛光一样。渐渐地云寒汐觉得有些困了,捏了捏眉心,又站起身打开窗看看窗外,看样子已经很晚了,云寒汐隐隐有些担心,他还会来吗?      第八十六章   深夜时分四处都变得黑漆漆地,就连院子里湖心亭上的烛光都已经燃尽熄灭,不过还有一间屋子仍旧点着灯,透过窗户还看得见依稀有一个瘦弱的人影还坐在书案前看书。   屋子的门只是半掩上的,从门的缝隙中只透出一点点灯光,照亮了门外的一小片地方。云寒汐从书中抬起头望了望虚掩着的门,眼中忍不住有一丝失望滑过,无奈地叹口气,又接着把视线转回书页上。   眼睛盯着书页看了半天可是都没有翻动一页,很显然云寒汐的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了,云寒汐心里也暗暗地警告自己不能这么慌神,不过只要是和他有关的事,自己的耐心是越发地不行,连定力也没有那么好了。   不过现在云寒汐也没有心思顾忌那么许多了,现在满心都是想着云启宇为什么这么晚了都还没有回来。   云寒汐又忍不住地站起了身来,打开了窗户探出身子向着窗外望了望,依旧还是没有他的身影,不觉皱起了眉头。其实完全没有起身的必要,依云寒汐的功力,别说是有人在屋子周围了,就算是有人靠近了竹苑他都能够感受到,而且是这样几乎不会有什么人活动的深夜里了。这样时不时地起身望着窗外只是心里着急又不想这么干坐着。   云寒汐抬头望望夜空,天上飘过片片乌云,遮住了原本清明的月光,云寒汐心里越发地觉得不安,不过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按理来说以云启宇的武功谋略天下几乎是不可能有人能对他造成什么危险的,可是心总是止不住地狂跳似乎是预示着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一样。   想到这里云寒汐立马关掉了窗户,转身走进里间穿上平日里的衣服,又披上了一件厚厚的披风匆匆忙忙地出了门。一出门云寒汐就飞快地跃上了房顶,没一会儿那抹白色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这一路上云寒汐又想起了几个月前办大皇子的案子时的情节,那时自己也是这样在深夜里趁着月色进宫去找的他,不觉嘴角勾起了一丝笑,不过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心里那浓浓的担心总是挥之不去。   往日里只要半柱香就能到达的地方在今天似乎用了好长的时间。远远地云寒汐站在宫墙明黄色的琉璃瓦上就看见了灯火通明的未央宫,云寒汐皱皱眉,他不知道云启宇到底是不是在里边儿,没有再耽搁纵身一跃,直直地奔向了未央宫。   未央宫里静悄悄一片,自从上次云寒汐在这里住过以后云启宇就撤掉了未央宫的护卫,就连本来就为数不多的婢女都撤掉了大部分,本来就有些空旷的宫殿一下子就显得更为冷清。   这时云启宇正坐在寝宫的书案前批阅着奏章,而且是一直忙到的现在连饭都没有来得及吃,要不是云启宇还年轻恐怕这身体早就撑不住了。云启宇放下手中的笔,闭上眼捏了捏眉心,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睁开了双眼。   云寒汐刚进未央宫就停下了步子,这个院子里的人都认识他自然也不会把他当成什么乱臣贼子然后高喊:“抓刺客”来对待。云寒汐绕过未央湖,穿过前面长长的曲折的回廊到了寝宫门口,这是寝宫外还有几个人在哪儿候着。   几人乍一见云寒汐从外边儿过来纷纷有些惊奇,而且这几天几乎都没有见着他的影儿,但是现在居然又突然出现了。不过皇上对他的宠溺是他们都看见了的,因为太医可能医不好云寒汐的病就扬言要杀了整个太医院,而且灭了他们的九族。他们好歹也伺候过云启宇几年了,也是头一次见云启宇说这种话,由此可见这少年在云启宇心中的地位定是不低,他们自然也不敢怠慢。   云寒汐整个人都被罩在了白色的披风里,面上带着些微着急的神色走到了寝宫门口,正准备进去一眼就瞥见一旁站的的宫女手中托盘里还摆放整齐的饭菜,于是停在她们跟前问道:“皇上呢?”   这样美得不可方物人突然站在了自己面子而且还正在和自己说话,这样的场景倒是把这几个宫女给吓了一跳,缓了缓神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回......回禀公子,皇.......皇上在里面呢!”   云寒汐的眼神停留在了那些明显就未动过的饭菜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宫女回答道:“皇上在寝宫里呆了整整一天了,就连水都没有喝一口,午膳,晚膳一点儿都都没有用过。高大人让我们把东西热了端过来,说是万一皇上想吃,马上就能吃着。”   “恩......”云寒汐若有所思地应道:“那高大人干嘛去了?”   “回禀公子。”和云寒汐说上了两句过后那宫女说话倒也变得利落了一些了,然后接着说道:“高大人怕皇上身体受不住,去御膳房让人给皇上煮参茶去了。”   云寒汐听了皱了皱眉:“嗯,让他快点儿送来。”   “是。”那宫女回答完把手上的东西交付给另一人就提起裙子跑向了御膳房。   云寒汐微不可察地叹口气,走到门前推门而入。虽然是深夜,可是寝宫里还是灯火长明,云寒汐径直走进里间,云寒汐就坐在寝宫的书案前,正好也坐直了身子微笑着看着走进来的云寒汐。   顿时云寒汐觉得松了一口气,虽然理智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会发生什么事可是自己的心里就是止不住地着急,不自己亲自来看一趟根本就不会安宁。这下子看见了心里一直悬起来的那块石头终于也落了地,忍不住也迎上云启宇那微笑的脸笑了笑。   云启宇半是惊喜半是疑惑地问道:“你怎么想起过来了?”   云寒汐走进了他,站在他的身边回答道:“不怎么,就是想过来看看。”听着云寒汐含含糊糊的回答云启宇就知道他肯定瞒了他什么事问道:“快说,到底为什么过来了?”   “不......不放......不放心你......”云寒汐结结巴巴地回答道,低着头局促地站在一旁。   云启宇暖心地笑了笑,他还真是傻,他应该知道自己是会功夫的吧!居然还会不放心自己,这也就罢了,竟然还会亲自跑来找自己。不过尽管觉得他这样做很傻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笑。   云启宇拉起云寒汐的手,身子往一旁挪了挪,然后示意云寒汐坐到他的身边儿去,云寒汐看着确实还有这么大空儿便也就坐了过去。云启宇解开了他的白色披风放在一边儿,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披在他身上,一边儿动作还一边儿说道:“真是的,连自己的衣服都捂不暖和。”还连带着叹了一口气,不过还是把他冰凉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里。   “再等等,就这最后的两本了。”云启宇说着又开始拿起了笔。云寒汐也就这么静静地靠在他的肩头等着他批阅奏章,这时他突然想到,即使是什么都不做,能和他这么安安静静地呆在一起看起来也挺不错的,不知不觉脸上挂着一丝微笑。   过了好一会云启宇才大大地喘了一口气,看样子是所有的事都已经弄好了,云云启宇转过身扳过云寒汐的肩对着他说道:“今天的事有些多,没能早点过来,让你担心了。”云寒汐笑着摇摇头道:“你快去沐浴,我让他们去准备吃的。”   云启宇点点头便去了里面的浴室,云寒汐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便也出去吩咐下人赶快准备吃的。   等着一切都忙完时都已经是半夜了,云寒汐觉得今晚就在未央宫睡,不然明天云启宇又要起个大早,本来今天就已经睡得这么晚了,他可舍不得这样折腾他的身体。   吹了灯,未央宫里也变得静悄悄一片,云寒汐睡在他的臂弯儿里,云启宇侧着身一手搂着他的腰际。   一片静谧之中云寒汐淡淡地开了口:“启宇,我还是继续做右相吧!”   云启宇叹口气,自然他只得云寒汐这样要求是为何,无奈地回到道:“嗯,不过一旦你身体不好就好好给我回家养着。”   云寒汐笑了笑道:“知道了!”   夜又变得静静地,安静之中还有几分甜蜜。      第八十七章   云寒汐也知道云启宇发现了他昨夜是穿着朝服前来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一个劲儿地埋头穿衣。   没一会儿来伺候云启宇用早膳的高斐就在轻声叩门了,随即几个宫女端着早膳鱼贯而入,不过除了高斐别的人都没有多做停留,放下东西就离开了。   高斐走到桌子边上云启宇盛上一碗粥放在一边,就退到边上等着吩咐了。没一会儿云启宇和云寒汐就从寝宫里走了出来,高斐倒是没有料想到云寒汐今天居然会起得这么早,往常都是云启宇去上朝留云寒汐继续睡觉的。于是赶忙又到桌前又盛上了一碗粥,还一边问道:“呵呵......公子今天起得这么早啊!”   说来也奇怪,云启宇从来没有说过他的名字,他们作为下人自然也不敢问,于是这未央宫里的人也都只得称呼他为公子了。   云寒汐听到高斐在问他了于是点点头,今天心情很是不错,终于又能站在他身边儿为他排忧解难了,所以连带着一张脸都是少见的笑呵呵地,就连高斐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可不要紧,可是偏偏就看见了云寒汐身上的那件衣裳,这可是当今右相的朝服,高斐心里咯噔一下,一个猜想渐渐浮上了心头,这坐着的这位莫不就是当今沧云右相,冷月。   高斐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两个人都生得这么美,至今他都还没有忘记自己第一次见到云寒汐时的那种震撼,这简直就不该是人间有的美貌,而且那还是他带着面具的样子。同样的,第一次看见公子时也被那容貌深深地震撼了,想必这二人就是一人吧!想到这里高斐忍不住心里一阵激动。   高斐一心光顾着想云寒汐的事了,连云启宇接连叫了他两声都没有听见,知道云启宇疑惑地放下碗把他盯着时他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是要他倒杯茶来,不过却被云寒汐给喝住了:“大清早的还有吃多少东西喝什么茶,换成热水。”   一下子高斐有些为难了,这一边是皇上一边是右相而且是处处受着皇上宠的右相,这到底该听谁的,高斐一阵犯难。云启宇拿起碗接着喝粥,瞥见高斐还在那儿愣愣地站着不禁调侃道:“呵呵......高斐,朕说今儿你是没睡醒还是怎么着啊?”   高斐也知道云启宇的话里没有怪罪的意思,于是换上了一脸为难的表情看着云启宇,云启宇笑笑说:“呵呵......就按汐儿说的,倒杯热水来。”不过云寒汐倒是一直都埋头吃着,没有理会两人。   这下子高斐心里更是波涛汹涌了,皇上都得买他的面子,而且刚刚冷月明明是用的不怎么耐烦的语气,看样子确实是得好好地伺候着啊!高斐的额角忍不住划过一滴冷汗,前些日子皇上都已经够宠他的了,这下子恐怕更是不得了,真是不能得罪啊!   早上的时间总是很紧,不多时就快到了上朝的时间了,不过今天不一样,今天是他们两人一同去上朝。不过碍于那些大臣,两人还是不得不在御花园分开,云寒汐朝着前殿走去,云启宇则是走的另一边。   这还没到朝堂上,云寒汐就碰到了许久不见的沈棋和苏风两人,两人明显也都看见了他,云寒汐笑着朝两人走过去,站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苏风和沈棋对望了一眼才不确定地开口问道:“你......你是冷月?”   云寒汐点点头,两人丝毫不掩饰眼中惊艳的神色,就这模样,的的确确是美得让人难以置信这就是凡人。不过沈棋倒是从来就没有信过他说的因为脸生得其丑无比才把脸遮起来的那套话,这么一来确实是要比苏风接受得快得多,不理仍旧没合上嘴的苏风,换上一副开心的表情地看着他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云寒汐看见两人也笑了笑回答道:“才不久。”   沈棋见着云寒汐倒也没什么事也就放心了,毕竟突然把他派走,这圣意着实不好妄加揣度啊!只是问道:“可还好?”   “嗯,没事!”云寒汐见着两人也很高兴,他们确实算得上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了。   “嘿嘿.......”沈棋突然笑道:“冷月,你这一回来我怎么觉得有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啊!”   云寒汐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说道:“快走吧!再不走可就迟了!”这么一说他们两个才想起这是在去早朝的路上,于是匆匆地加快了脚上的步子。   冷月的出现自然又是在朝上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冷月一走进来本来有些喧闹的朝堂顿时就变得静悄悄了,就连走在冷月一边的苏风和沈棋都觉得这些人的目光好怪异,都有些受不了了,可是冷月还是淡然自若地走在前面。   当冷月在右边的第一位站着时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朝上仍旧是静悄悄的,而刚才就已经惊讶过了的沈棋看着这些人的这番举动早就在一旁笑得弯了腰,要不是苏风在一旁扶着恐怕早就笑地上去了。   没等这帮子人回过神,殿门就传来了一声高高的:“皇上驾到!”于是一干人又匆匆忙忙地跪下了。   和他们一样跪着的云寒汐心里一阵激动,自己终于又回来了,而且是在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就是云寒汐的情况下回来了,云寒汐不禁笑了笑,只不过他现在低着头倒是没有人能看见他的笑容。   云启宇坐定后众人才起身朝着云启宇站着,云寒汐斗胆抬眼看了看坐在龙椅上的云启宇,可一下子就正好对上了他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云寒汐觉得现在的他和平日里看到的不一样,现在的他脸上没有平日那副温和的表情,只是一脸严肃地扫视着整个朝堂。一种威压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人忍不住心里有些害怕,可是云寒汐却还是笑着看着他这幅模样,似乎能从他严肃的表情之中看出一丝柔情来似的。   正在云寒汐还在上下打量着云启宇的时候云启宇那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时云寒汐心里却还仍旧想着,这声音也和平时的不一样,不过突然发觉,云启宇平时对他说话的语气怎么是在哄一样,想到这里云寒汐忍不住撇了撇嘴,打算下了朝找找他的茬儿去。   云启宇淡淡地说道:“前段时间派冷月去了南边儿视察民情,也有了些成效。”云启宇刻意地顿了顿没有再说了。   底下的一片儿人个个都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一般说道这种问题上那接下来可能就会查出一批贪污受贿的官员来,更何况这次出马的可是右相大人,那这次查出来的人更是.......   可是片片这时候皇上居然就此打住没了下文了,恐怕就凭这么句话沧云也会安生好一段日子吧!      第八十八章   退朝之后云启宇先行回了未央宫,云寒汐和苏风、沈棋一道走了一段过后借口先走也回寝宫去了。   等云寒汐到了未央宫时云启宇已经坐在书案前批奏折了,云启宇一听见云寒汐回来了就放下笔抬眼催促道:“快换件儿衣服去歇着。”云寒汐一边答道:“哪儿有这么娇气啊!只是上个朝而已嘛!”一边到里间去换下这身朝服,穿着一身青衫走到云启宇的边上。   云启宇淡淡地瞥了一眼身旁的人说道:“快去躺下歇着,别到这儿来站着。”云寒汐倒无视他的赶人的举动,俏皮地应道:“那,那我坐着总可以了吧!”一面又吩咐着人移了张椅子过来。   云启宇终于抬起头神色认真地看着他:“汐儿,这些事情我还应付得来,我不想你太累了,又把身体给拖垮了!”云寒汐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样子也变得认真起来地说道:“启宇,我也不想你太累了!我也是医者,我知道我身体的状况,以我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已经没什么了!我想做些事情为你分忧,而不是只看着你一个人在受累。”   看着他这么认真的样子云启宇也知道云寒汐是心意已决了的,不禁叹了一口气叮嘱道:“要是累了就别在逞强了!”云寒汐见他答应也笑着点点头。   这还是十来年头一回在沧云帝国的奏章上出现了另一个人的笔迹,云寒汐坐在了一旁的书案上,拿起朱砂笔挑起了苍云帝国的兴衰重担。   不得不说两个人确实是要快上许多,往日云启宇一个人非得到下午才能把事情给做完,要是像昨天一样遇到事多还会忙到深夜。可是今天还没到正午就已经把所有的奏章都处理完了。云寒汐又把自己批的搬到云启宇的书案上让他一一过目,云寒汐则靠在椅子上等着他看完,有不妥的地方再改改。   云寒汐顺着坐到了云启宇的椅子上,放松了身子靠着他。越看云启宇越觉得他们两人能想到一块儿去,所有的奏章看完都没有提出一点儿异议。   一旦说了那现在的幸福就有可能被打破,但是不说自己又觉得不忍,云启宇前思后想都拿不定主意,不过要是决定了的话他也不会到现在还在纠结了,不过又想了这么多还是只能无奈地叹气。   云寒汐看了他老半天,似是察觉到了他的不专心,他看着奏章的眼睛一动不动,而且老半天了都没有翻动一页,本来还以为他在思考可是扭头一看居然发现他在走神,云寒汐顿时觉得头上冒出了三根黑线,伸手过去摇了摇他道:“启宇...........启宇..........?”   听到云寒汐连叫了两声云启宇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当这他的面就这么走神顿时觉得自己好失败!不过确实,自从知道他就是云寒汐过后,只有是和他有关的事自己都会少了几分冷静,做事也变得有些冲动起来,云启宇库笑着摇摇头,心里想着,确实是一物降一物啊!   云启宇转过头看着他,云寒汐用那种有些抱怨的又有些委屈的眼神看着他道:“都在想些什么呢?”说着还不高兴地翘起了嘴,云寒汐摸了摸他的头发道:“突然想着还有些事没有处理,正想着对策呢,一下子就入了神了。”   “哦,这样啊!”云寒汐又靠回了云启宇的肩膀,似是自言自语地道:“往年这个时候差不多就开始筹备治理黄河凌汛了啊!”云启宇叹口气接了他的话:“你啊!一天少操点心,把身体给我养好咯!”   这下子云寒汐倒认真起来了,只是还是懒得起身依旧靠在云启宇的身上懒懒地说:“说正经地呢!打算怎么办啊?”   “你上次说的那样还不错,确实这黄河不彻底治理日后终成大患啊!”云启宇也斜了身体靠在椅背上,又抱着云寒汐的身体往自己身边儿扶了扶,顿了顿接着道:“待会儿我再考虑考虑,明儿上朝的时候把这话给说出去,然后让吏部找人去做吧。”   云寒汐没有说话,倒是云启宇突然问道:“诶..........汐儿,你说,到底让谁写这计划合适些?”云寒汐笑笑道:“谁提出来的就谁呗!”云寒汐知道要是换做别人他肯定又不放心,即使是那人写了过后云启宇肯定偶都要再亲自审核一遍。要是遇上不对劲儿的地方还得再一遍一遍地修改,与其这样让他这么伤心不如就自己把这个做好了,还让他省心些。   不过云启宇不乐意了,多的没有说只是佯装怒道:“真当自己是铁人啊!”云寒汐也学着他的语气反问:“你也不是铁人吗?”   这么一说云启宇没了声不过还是不放心地道:“我是想让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而不是这么一天都操劳着,你懂吗?”云寒汐点点头道:“你放心吧!我知道我的身体,现在真没什么的!我也想以后都和你在一起,所以不会往死里折腾自己的。”   “哈哈..........哈哈..........”一下子云启宇笑了起来,这还是头一次云寒汐这么主动地和他说这样的话,怎让他不高兴。   见他如此云寒汐也知道让他来写治河计划这个事他就这么默认了。于是说道:“那下午岂不是没事做了?我下午就开始着手写了!”   云启宇点点头道:“那行,我下午出去一趟,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完,你就在家等着我吧!嗯..........一个人在家没什么吧?”   “怎么会有什么啊!”云寒汐对他的过分小心有一些无奈,确实是把他保护得太好了!不过对于“家”这个称呼云寒汐倒是喜欢得紧。   两人似是半刻不舍分开一样,上午就这么相互靠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用过午膳过后才又各自做着各自的事。云寒汐当然还是坐在书案前开始翻阅各种关于黄河的资料,而云启宇则是五步一回头地出了未央宫去处理事情。   云启宇一出了未央宫就换上了平时那副冷漠的表情,那种不怒自威之感让人望而生畏。其实云启宇现在确实也挺生气的,眼中都滑过了一丝狠戾的神色,看样子这要处理的事情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云启宇吩咐高斐准备轿辇,上了轿辇一行人便向着宫门走去。   依着沧云帝国的规矩,皇子们一开始参政议事就得取其名中一字作为称号封王,同时得从宫中的住处搬出宫去自己建府。自古以来,沧云的皇子无一例外,而现在住在宫外的皇子只有三人,二皇子云战,三皇子云风荏,四皇子云风苒。(大皇子云骁已经shi了亲们都还记得吧!)   云启宇一行人避开了大路,看样子的确是不想声张,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处豪华宅邸的一扇小门,尽管是小门可是还是挂上了一个牌匾,上有鎏金大字书:“苒王府”。      第八十九章   一行人快速从后门走进了宅邸里,穿过了一个长长的回廊才出后门走到了前厅,不得不说宅子里的各个角落都极有特色,看得出来是费过心思来细细打造的。步辇一直到了前厅的山花园前才停下来,云启宇这才悠悠地从步辇走下来,直直地到前厅里的上座上坐下。   苒王府里的人有大多数都是从宫里带出来的,自然也是认识当今皇帝的,见他来了赶忙上前奉茶。   云风苒本来正在后院的花园里赏腊梅,一听见这消息立马兴冲冲地从后院赶了过来,云启宇向来冷情,既使是至亲也没有过多地亲近,对待自己的儿子与一般的君臣无异。十多年来云启宇从未亲自到过谁的府邸上,如此突然造访,怎能让云风苒不高兴呢!   云风苒除了在朝堂之上也少有机会看见云启宇,这次站在他跟前确实还有些紧张,激动了一阵子才跪下拜见道:“儿臣拜见父皇。”   云启宇没吭声,依旧不动声色地喝着茶,云风苒也那么不安地跪着,云启宇没有命令他自然也不敢动,云启宇靠在椅背上,手中端着茶碗,不慌不忙地揭开茶盖轻轻啜一口,不过这冬日确实够冷,尽管屋里燃着炭盆,手中的茶还是凉了。   云启宇这才放下茶碗,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云风苒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淡淡道:“说吧!最近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   这下子云风苒才一个激灵,原来此次云启宇前来不是体恤一下儿子而是来算账的。云风苒心中一阵挣扎,不过还是很快恢复了镇定回答道:“父皇,儿臣不知父皇所谓何意?”   云启宇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哼...........所谓何意?”然后又瞥了一眼正低着头跪在地上的云风苒道:“你可不要挑战朕的耐心。”   云风苒跪在地上一震,毕竟已经入朝这么多年,云启宇的手段他是知道的,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这么一个小动作自然也没能逃过云启宇的双眼,冷冷地一笑,等待着云风苒的下文。   或许时间事情确实是瞒不过去了也许是被云启宇这威严的样子给吓得有些心虚了,云风苒终于还是磕头认罪道:“父皇饶命,儿臣只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请父皇饶命。”   或许是因为云寒汐的原因云启宇对儿子们的感情比以前要深些了。自从云骁被处死之后,自己对那几个儿子的关注也多了些,或许真的就像是云寒汐说的一样恐怕会后悔的吧!毕竟还是自己的儿子啊!   看见云风苒这般模样云启宇也有些心软了,若是以前自己心里一定会唾弃这样的自己好久,不!不对!是以前根本不可能会有这样心软的想法,看来确实是被云寒汐影响了啊!   不过虽然心里想好了不去追究云风苒的错可是他刚刚抵赖的态度确实让云启宇心里很是不满,大丈夫就应该敢作敢当,而且是自己的父亲问道了那更应该认罪,而他居然敢抵赖。于是换上有些不悦的表情说道:“若是无根无据的话朕定不会说,既然说了一定是有了十全的把握。抵赖都能抵得掉吗?”   跪在地上的云风苒连声称是:“父皇教训得是!”不过他现在还是很忐忑,他不知道云启宇到底有没有心怪罪他,毕竟云骁的下场可是沧云帝国上上下下都知道的啊!那大义灭亲的举动可是连其他帝国都为之震惊!   云启宇也没再怪罪他,只道:“要是再让朕发现可就没有现在这么简单了!”说完便从座位上起身打算就此回宫。   待云启宇都走出门了云风苒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从地上爬起来到厅门前弓腰道:“儿臣恭送父皇。”   等云启宇走了云风苒才惊魂未定地瘫坐到椅子上,自己确实是拿不准这父皇的心意,不过看样子这次应该就这么算是完了,只要自己不再和那些事发生纠葛,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云启宇做事向来是雷厉风行,要是想要惩罚一个人绝不会拖上三五天再来而是很果断地让你措手不及,从来不会有放一马这种说法。可是看样子父皇应该是念在父子之情才到府上来警告而不是直接在朝堂上公布。想到这里云风苒不禁松了一口气,看来今后做事得小心一些了啊!   云风苒恢复了一些过后来回在厅里踱步思考着,心里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想了半天却没有任何结果。云风苒的眉头越皱越深,看样子得联系一下那些人让他们动作小心些,于是立马吩咐人去通知那些人。   云启宇一从苒王府出来就赶忙回宫了,看看天色还没有太晚,他应该还在继续研究治河的事,云启宇叹了口气这个时候回去还能够帮上他一点忙。   想着他不知疲倦地俯身在案前帮自己忙着云启宇的心就一阵痛,他的确是有治世之才,如若没有这份感情那作为他的父亲自己一定会把皇位传于他。可是现在他却不能,不是不舍这壮丽河山而是不舍他一生都这般操劳。皇位之上的确风光无限,可是其中的心血确实难以想象的。   回到未央宫时云寒汐果然还是走时的没那个姿式坐在书案前翻阅以前治理黄河的记录。云启宇叹口气说道:“汐儿,我回来了。”   看样子云寒汐是入了神,只是点点头,没有吭声,或许只是感觉到有人在叫他不过根本没有意识到。云启宇走到他身边,硬把他埋着的头扳了起来道:“都没有休息一会儿?”这时云寒汐严肃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你回来了啊!”   果然云启宇一阵郁闷,把本来打开着的文献关上霸道地说道:“休息一会再看!”云寒汐一阵无语,什么时候他也变得这么幼稚了,刚刚的文献还没有记下看到哪里了啊!想必云启宇也不会许他再去翻了,只有叹口气道:“好!我歇歇,不过等会儿要让我继续哦!”云启宇黑着个脸不怎么情愿地点点头。   其实也就一杯茶的功夫云寒汐就又回到了书案前,云启宇也无可奈何,只得也拿起一部文献和他一起整理历年来治理黄河的记录。厚厚的几本文献都被两人一页一页地看完,接近傍晚时才把所有的历史资料都整理好。   本想着晚上的时候就把计划的开头给落实了可是到了晚上说什么云启宇也不让云寒汐接着写,而且给了一个哭笑不得的理由:“好久没有陪我好好说说话了,就一起出去走走吧!”   明明最近每天都有腻在一起他却这样说,可是云寒汐也不辩驳了,吃了晚饭两人摈退了一干下人和侍卫,单独出去走走,以他们俩的功夫如果是遇上了暗杀,只能说刺客是踢到了铁板了。   两人都披着黑色的披风并肩走在御花园的湖边,两人挨得很近,手也是紧紧地牵在一起。冬日的风很冷,御花园里几乎没有人,更别说是水边了,就连下人们都躲会自己当值的宫里取暖了。   一阵风又吹来了,湖面上的水荡起了一圈圈涟漪,云启宇感受着手里那微凉的温度停下了步子帮云寒汐紧了紧披风的系带:“手还是这么凉!”   “一直都这样,我不冷的。”云寒汐笑着应道,其实这样和他走在一起真的很不错,没有其他人就只有他们两个。      第九十章   后面的十来天云寒汐每天依旧照常去上朝,回来之后就埋头于书案间研究黄河的治理方案。云寒汐一如既往地对自己特别严格,甚至说得上是严苛了,做事也很严谨,这些云启宇原来只是知道,而这次是真真正正地见识到了。不过却对此没有丝毫办法,只能在一旁无奈地叹气,云寒汐看似温顺其实倔脾气还是有的。不过幸苦了这么十多天倒也终于把治河的方案给完完全全地制定了出来,每一个环节都考虑得很是周全,即使是行外人也看得出来是下了大工夫的,这日早朝云寒汐就打算把这折子给递上去,尽管两人天天都在一起,可是像这样必要的过程还是少不了的。   冬日的天亮得很是晚,当两人一前一后从未央宫里走出来时天都还是黑的,云寒汐还有些睡眼朦胧的样子跟在云启宇的后面,云启宇转过头看见他这幅精神不济的模样不忍心地伸出手抚了抚他的头发道:“早朝完了回来接着睡会儿吧!反正手里头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可好?”云寒汐只是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两人照例分开上朝去了。   路上又碰见了苏风和沈棋两人,不知道两人又在为着什么事沈棋一直在数落着苏风。见冷月走过去沈棋打了个招呼就又开始了嘴皮子功夫,苏风只是向冷月投去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冷月走在一旁听着他们俩喋喋不休地说着,突然觉得他们俩这样也是很幸福的,倒是想让云启宇和自己这样吵嘴那确实是不可能的。   上朝没一会儿朝堂之上就一片混乱,云启宇脸色铁青地坐于宝座上,,眼神不屑地瞥着下面争论不休的一干人。清理门户的想法早就有了,沧云帝国从一个小小的国家一步步发展到现在大陆第二强国,在这高楼的构建之时定也有了许多暗藏其内的蛀虫,如今看见朝堂下那些拉帮结派的人更是有了这样的想法。   而出现这种混乱场面的原因就是因为一上朝云寒汐就递上折子提出了治理黄河的方案)(不过云启宇这么生气的原因还有一个)这个方案是云启宇看着云寒汐做出来的。其中他付出的努力和心血他都是看见了的。而且从长远的眼光来看,黄河越早治理越好,这一举动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而那帮子人居然自计划起就反对。这些人还当真以为他不知道这些人勾结当地官员贪污吗.只是当今正是用人之际,这样大批裁剪官员,只会造成朝野骚动,所以这才将这事放了一放。他们还真敢越来越张狂。这么想着,云启宇的眼中滑过丝丝寒意。   云寒汐听着他们的争论心中一阵冷笑,尽管他离开了一段时间,可是对那些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他还是知道的。大多数人都只为着自己的利益,全心为着朝廷的又有几人。云寒汐无言环视一下,看来此事还是只有交给他们了。   正当众人争执不休的时候云寒汐淡淡地开口了:“治理黄河,势在必行!”虽然只是淡然的一句话可是却让每一个正在说或者是正准备说话的人都闭上了嘴。云寒汐虽然年轻,也才入朝不久,可是上次迪亚国的那件事以及却足以让每个人重视他所说的话,更别说平日里的功劳了。   不过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不久就有人辩驳道:“冷大人说得极是,可是治理黄河这所需的银两可是不少啊!现在正值我沧云帝国发展之际,急需用钱,如今却花大笔的银子来治理黄河这不是因小失大吗?”   冷月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对他有点印象,据现在已经知道的情报来看,已经有好几件贪污的案子和他扯上了关系。如果要整治黄河,必定会从新派出一批官员到黄河流域地区管理,也会节下其他的经费想必他的“收入”就会大打折扣吧!怪不得这么“尽心竭力”,于是冷月开口道:“如果严惩贪污,那省下的银子足以填补发展所用。”   只这么一句话又让朝堂之上一片静默,先是皇上有惩治贪污的意思,现在右相大人也这么说,看样子这次可能恐怕是玩儿真格的了。在场的人少说为官几年多则为官几十载,能问真正心无愧地说没有贪污一点儿银钱的又有几人,这话一出,当然会吓趴他们。   冷月自然也是知道这些事的故意这么说,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云寒汐就接着说道:“黄河流域乃我国的农业之本,但是水患严重导致近些年来黄河流域的粮食减收,甚至是出现饥荒。原本如此富裕的地区居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其根本就在于黄河水患。”   听到云寒汐的话那些人也渐渐回过神来,继续听云寒汐的话,“黄河的治理的确是会花费一大笔银子,但是现在已经每年都向郡府拨款加固堤坝,而且几乎每年都会花上一笔银子去赈灾,如此下来这样花的银子只会是更多。黄河一旦治理好,那里粮食的收成比得上好多地区,这不管是对天下黎民还是对社稷都是一大利事。”   说道这里云寒汐又顿住了,看了看在站的已经听得入神的各位一抹冷笑浮上嘴角,阴森森地开口:“刚才众位大臣这么极力反对,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可谓是一竿子打倒了一帮人,本来安静的朝堂又开始议论纷纷!正在这时云寒汐少有地大声开了口:“诸位要记住,你们做的事沧云帝国的官而不是自家的官。”   这话音刚落,还没有等那些人相处反驳的言辞,鼓掌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循声看去竟然是坐于王位的云启宇。云启宇眉目含笑地看着云寒汐,看得出来他对云寒汐刚刚那番言辞相当地满意,这么一来那些人竟也没有一人敢开口了。   云启宇严肃地扫视了一遍在站的人,顿时气氛就变得有些压抑,只听见他用威严地声音说道:“刚才右相的话你们都是听见了的吧!全都给朕好好记着,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都给朕收敛起来!不过你们要是有信心不被朕发现那就大胆地去做过,不过一旦有了万一..........”云启宇故意延长了声音然后又果断地说道:“那就等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那满是阴霾的语气吓着了在场地每一个人,只有云寒汐在这是抬起了头眼中含笑地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云启宇然后又低下了头。   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压抑了,也没有人敢继续说话了,云启宇换上缓和的语气问道:“冷月,计划是你定的,那由何人主持?你推荐个人选吧!”   冷月躬身回答道:“臣以为苏风苏大人和沈棋沈大人合适些,两人一文一武,我想一定会把黄河治理之事主持好。”说着向后看了一眼站在他后面的两人,报以感激一笑。   见冷月如此信任,沈棋也收了平日的顽皮没有任何推辞一口应了下来,苏风向来敬佩冷月,而且又有沈棋作伴自然也是一口答应。   云启宇满意地看着二人点点头:“那就交给两位爱卿了,今天的早朝就这样吧!朕也累了,就此退朝吧!”   一片山呼“万岁”的声音响了起来,云寒汐看了看一脸严肃的云启宇笑了,心里一阵暖暖的。   回到未央宫里,云启宇陪着云寒汐躺在了床边,云寒汐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苏风和沈棋..........呵呵,这样还真是不错!”   “怎么?羡慕?”云启宇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也看出了些苗头,不过两位都是他的得力助手,也没有说什么,不过就算他们两个想在一起遇到了什么困难云启宇也会帮上一把。   云寒汐笑笑回答:“有什么好羡慕的啊!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说了抬起头望着云启宇,一脸幸福的笑容。   云启宇看着心里一紧,他现在这个样子少了平日那冷漠的感觉,反而像是全身都充满了阳光一样忍不住让人想要接近。   现在的云启宇就想拥有阳光,独占!      第九十四章   一路骑马疾驰,云寒汐早云启宇一步回到未央宫,一下马就冲进了寝宫里,一身凌厉的气势就像是要见神杀神见佛杀佛一般。未央宫的下人向来都知道他脾气好,正都想笑呵呵地迎上去却被他那身气势给下了回来,只敢低头站在那儿用余光望着。   云寒汐一踏进寝宫就“啪”地一声关上门,把守在门口的侍女们下了一跳,纷纷交换了个眼神然后又把头埋下。   都过了好半天云启宇才乘着步辇回来,不是他不想快点儿回来而是看样子云寒汐这次是确确实实地生气了他不知道怎么去哄他。今天这次送行他的确不想云寒汐去,也是故意没有叫醒他,从头到尾都是他的错所以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想到这里云启宇无奈地摇摇头,甚至希望回寝宫的路能再短一点,哄人这种事情他干得可不多。   不过尽管走得不快可是寝宫还是到了,云启宇甚至觉得让他去前线指挥作战都比现在这个样子好,尴尬地在门口来回踱步,就是迟迟不敢推门而入。   守在门口的婢女们见此状况又小心翼翼地交换了个颜色,不过这次大家似乎都很疑惑,相互看了半天都没有个所以然,不过面对发火的云寒汐和踌躇的云启宇大家都不敢多话,只得紧张着神经伺候着。   高斐站在一旁也不知为何,不过看这样子皇上应该是遇见了什么棘手的事,云启宇做事向来果断而现在却在这里徘徊了这么久。都在众人等得心不在焉了时云启宇突然迈开步子上了台阶,推门而入,吓得他们又是一个激灵。   屋子里没有开窗户,略微有些黑,云启宇深吸一口气,这种场面确实是还没有应付过,不由觉得有些头大。   云启宇悄悄进了寝宫里,其实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云寒汐虽然是病着,但是并不代表功夫都废了,这么放轻了步子他还是能知道。不过这个时候云启宇可能是紧张得忘记了吧!   一进去就看见云寒汐躺在床上,只看得见一个背影,云启宇整理了一下心情走进去坐到床边,推了推云寒汐的后背。不过云寒汐没有任何反应,云启宇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想让云寒汐和人吵架那时不可能的,那表示心里不舒服的方式就只有冷战了。   云启宇索性翻身到里边儿去面对面地看着云寒汐,不过云寒汐一翻身又只拿个背对着云启宇,显然是很生气,一点儿也不想看见他。   云启宇看着他的背影略带伤感地说道:“汐儿,对不起可好?”还加上了一脸伤心的表情,只不过云寒汐看不到就是了,。见云寒汐没有搭理,云启宇也不放弃,反正都用了这样可怜兮兮的语气了,那再丢脸一点儿也没有什么了!   既然这么想着那就这样做了吧!只是顿了一顿就又开口道:“汐儿..........”明知道云寒汐不会回应可是还是停了好久,像是在表现自己现在又多么无辜一样,继而又接着说:“汐儿..........对不起!都道歉了,就原谅我吧!”   果然是不会哄人啊,说来说去就只有那么几句,也不怪人家云寒汐没有一点儿动静!   云启宇手上用了些力,想把云寒汐翻身扳过来面朝着他,可是云寒汐也像是犯了倔脾气一样也用力死活不肯。云启宇渐渐地皱起了眉头道:“汐儿,你就转过了吧!我不想弄疼了你。”   又是一阵沉默,云寒汐还是没有要动的意思,。云启宇只得叹口气,伸手握住云寒汐的双肩,手上使劲儿把他翻身抱了过来,云寒汐刚想动弹就被云启宇死死地拽进了他的怀里。   这下子是躲无可躲了,两个人只得面对这面,云启宇露出了一个痞痞的笑容,不过随后就换上了一脸严肃的表情。不过云寒汐倒是一直都铁青着脸,冷冷地看着云启宇。   云启宇看着他一副不给个交代就一直这么瞪死你的表情也不敢不正经了。这下子在头脑里思量了半天才开口道:“汐儿..........我是担心你的身体,本来就一直这么病恹恹的样子,万一被这些事一累着那不更雪上加霜了吗?”   云寒汐见他这么说也冷冷地对上他的双眼:“我不是说过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况且..........况且前一天你也答应过我的!”   “是,我是答应过你,可是终究还是很不放心啊!”还没有等云寒汐说下一句话,云启宇就已经深情地望着他的双眼,像是要把所有的感情都灌注进去一样说道:“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允许你出任何差错!”   看上去云寒汐本来想说什么,可是听到这句话本来张开的嘴又闭上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似的,只得深深地叹了口气,把脸撇到一边不去看云启宇。那眼神真的会让人想要溺死在他的温柔里,别说什么要生他的气了!   可是刚刚那一点儿话刚有点儿效果云启宇可不会就这么做无用功,接着说道:“汐儿............今天的事是我不对,可是却是为你着想。你这个样子出去也让我很不放心,我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以前,我给你的伤害已经够多了,我不想你以后在我身边的生活还会和以前一样,你懂吗?”   本意的确是为了劝云寒汐别再生气,可是却情不自禁地说出来这些话,就连云启宇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够说出来那么多。本来还以为就会那么两句对不起,可是却说了这么多让人感动的话。   云启宇笑笑,什么时候自己也用情如此之深了啊!不过十年的感情能这么深也没有什么好诧异的,这些话是那时幻想云寒汐还会回到自己身边时就想过的,本以为永远都会只在记忆之中,可是今天却说了出来,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   云寒汐心里一动,这么一番话怎么会让他不感动,同样是十年的感情,云寒汐的付出远比云启宇要过,用的情也不比云启宇少,自然对这话的触动只会更大。   心里一想起云启宇的道歉就暖暖的,他是帝王,永远都那么骄傲,永远都是被人捧着的,而他却为自己低头道歉。一想起云启宇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云寒汐就想笑,以他的身份只有别人去讨好他的,何时回露出这样一番表情,可是在他面前就这样了。尽管知道云启宇是为了哄自己,可是如果没有真情,他恐怕连哄都不会去哄吧!云启宇给自己的也够多了。   “原谅我,好不好?”眼看着云寒汐在深思着什么,云启宇又用低沉的声音这么问道。   这样的温情云寒汐再也招受不住了,无奈地摇摇头,露出了一丝笑容:“呵呵...........真是怕了你了!”   听见这句话云启宇也笑了,是那种得意的大笑,云寒汐看着他那副嚣张的样子忍不住拧了他一下,顿时一张笑脸就变成了苦瓜脸,还委屈又无辜地看着云寒汐。   这下子可轮到云寒汐笑得开心了,肆无忌惮地出声大笑,一点儿也不给这个皇上面子。      第九十六章   十年的时间弹指一挥间,苏风和沈棋在赶往黄河上游的路上,那场景仿佛就是回到了当年,一样是两人并肩而行,不过白驹过隙,如今却是十年之后。   当年是前线告急,赶着去救命,现在却不急,加之两人提前出发,路上并没有很赶,要不是还带着任务,几乎就跟郊游一样。   一路上都选了小路在走,只有在干粮不多时才会在大城镇里住上几天。不过现在两人正骑在马上,马儿迈着悠闲的步子在田间小路慢悠悠地晃着。本来两人都享受着这冬日里难得的太阳,微微眯着眼斜斜地望着天空,侍卫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这样好不惬意。   不过苏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竟一个人痴痴地笑出了声儿,沈棋递过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苏风睁开了眼看着沈棋调笑道:“当年某人好像还不骑马啊!”沈棋一听只斜斜地瞥了他一眼:“管什么当年,现在会不就是了吗?”   沈棋看上去吊儿郎当可是骨子里却有着一股子倔劲儿,那年从边关回来过后,沈棋就自己不声不响地学骑马,他老爹尽管严格可是看着自己儿子每天在太阳底下这么累活心里还是不忍的,都去劝过几次可是沈棋还是坚持了下来。这马技不说太好,可是至少不会从马上掉下来。   不过苏风倒是挺庆幸他当年不会骑马的,要是没有那次帐篷里的上药他们俩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苏风笑着看了看貌似一脸无所谓的沈棋笑了笑,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可是心里肯定都巴不得想钻到地洞里去了。   两人都相处了十来年了,自然是明白对方的个性,苏风也知道适可而止,要是把沈棋惹急了自己还得去哄呢,这样不讨好的事自然不会去做。   渐渐地太阳越升越高,那阳光也不如刚才的那么舒服了反而有些刺眼,惹得沈棋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头。苏风笑笑问道:“累吗?”沈棋不肯说话垂头丧气地点点头,苏风笑笑,把缰绳握在一个手里,侧过身子对着沈棋张开了手臂。   沈棋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道:“你不累吗?”苏风爽朗地笑着道:“呵呵...........和你在一起就不累了!”沈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把身子往他的怀里在靠。   沈棋被苏风接过来骑在一匹马上把他抱在怀里,后面的侍卫跑过来把沈棋的马给签了过去。不用自己骑马的感觉好多了,沈棋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放松地靠在了苏风的怀里,这样就连阳光好像都没有刚才那么刺眼了。   苏风看看懒懒地靠在自己怀里的人笑笑,温柔地说道:“要不睡会儿?”为了快点感到下一个城镇,今天早上天没有亮就出发了,一路上寒风呼呼作响知道太阳露了半边脸时才停下,这也该累了,就连是苏风都微微感到有些乏力。   听到了苏风的话沈棋只轻声应了应,想必也是累了,懒得开口说话了。没过一会那打着架的眼皮就已经合上了,苏风没事就低头看看沈棋,看着他这么累了样子心里有些不忍,不过这路上就这么歇息一是不安全二是夜里风大容易受了风寒,看样子还是得赶到最近的镇子上去,不由得加快了些速度。   沈棋睡了,苏风也不忍去打扰他,便兀自想着那些已经过去了的陈年往事,想着想着就想到了他们两人的故事。   本来只是吵吵闹闹,而且是不怎么分场合地吵吵闹闹,还记得当初两人常常会在朝堂上公然抬杠。本来苏风就不是个什么争强好胜之人,可是那对象一变成了沈棋就忍不住想要和他杠上两句,想到这里苏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笑自己,恐怕那时自己就对他有意思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吧!   而后就是那次两人同去归雁关了吧!路途上发生了这么暧昧的事,任谁都不可能再以平常的心态去面对对方了吧!不过也正是那次两个人似乎都有些意思到自己对对方地感觉的,慢慢地朝堂上地争吵少了,反而更有了什么事都在同一阵线的势头。   后来两人都有意识无意识地表露了自己的心意,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这才齐齐地松了一口气,后来就不知怎么地两人就在了一起。苏风的府上沈棋会经常留宿,沈棋的府上苏风也能自由地随意走动。   苏风看看怀里正睡着的人无奈地笑笑,自己怎么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和他在一起了呢,不过绝不后悔就是了!   算算时间两人在一起也有那么久了,可是还是黏在一起分不开,而且当两人表明自己的心意过后沈棋就越来越粘人了,不过还不会就这么说出来,只会拐弯抹角地要黏在他身边。这让苏风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了猫,不过每次一想起都会满足地笑笑。   尽管沈棋这么老大不小的了,可是在苏风面前就还是跟个小孩子一样,什么撒娇,耍赖什么的他都会,偏偏还不许你说他,可是就是这么个任性的沈棋却让苏风迷恋了一辈子。   眼看着太阳就快要落山了,苏风一行人还在半山上,不过远眺过去已经依稀能够看见城镇的影子了。苏风兴奋地看着远处错落有致的房屋,夹了夹马肚子。   倒不是他想快点歇着,只是沈棋从一醒过来就开始叫着饿,可是他们带的干粮已经吃完了,只能到城镇里去才买得到吃的。这道理沈棋不是不懂,可是就是一路上都叨念着肚子饿了肚子饿了,还一个劲儿地在苏风怀里乱蹭,连马都走不稳了,弄得苏风手忙脚乱。   看着瘫软在自己怀里皱着眉头有气无力地叫唤着的沈棋苏风心里一阵无奈,他这么胡闹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叹气。谁让他爱他呢!只要沈棋嘴一扁就够苏风心疼好几天的了。   好在加快了步子,天黑之前还是赶到了城镇里去。问着路找到了镇子里最大的客栈要了房住了进去,一进房门沈棋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解开衣服打算走到床边儿时就立马扑了上去。   不过苏风却握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到床边儿上才开始换衣服,还一面说道:“这么大个人了,还不知道要照顾好自己啊?”话语里带着些嗔怒的意味。   可是苏风却不以为然,笑嘻嘻地回答着:“这不是有你吗?嘿嘿..........”听了这话苏风想生气也生不起来,只得撇撇嘴帮着沈棋换衣服。不过也是,沈棋出生富人之家,从小娇生惯养,没有做过粗活儿,和苏风在一起过后又被苏风天天这么含糊着,赖着他照顾也是该的。   苏风虽然出生不差,可是毕竟是习武出生,自然会能干一些,平日里沈棋也都是由他亲自照顾的,别人来照料的话他还真不放心。不过能让他堂堂大将军亲自这么无微不至地照料的话除了面前这人恐怕天下找不出第二人了。   沈棋爬上了床,苏风就赶忙打开被子给捂得严严实实地只露出了个脑袋,沈棋还傻乎乎地冲着苏风傻笑着。   苏风也笑笑问道:“那等你醒过来再吃东西?”沈棋摇摇头,又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   苏风哭笑不得,这样的状况已经不止一次两次了,不过他这样纠结自然有他的理由,就这么无奈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沈棋微微皱起了眉,一副很烦恼的样子,两眼看着别处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过没一会儿回过神来像是要做什么重大决定一样:“我到底是先睡觉还是先吃饭啊?两样我都想快点儿做。”   苏风就知道会是这样的问题,也露出了一脸严肃的表情道:“那我先下去让人做两个菜上来,你先躺会儿,然后吃了饭接着睡。”沈棋欣然答应了又加上一句:“刚才来时看见那边有桂花糕,我想吃。”   苏风笑笑:“好的,我去给你买。”然后关上门走到楼下吩咐了厨房做几个菜就出了客栈去找那家桂花糕。   本来也是想让侍卫去买的,可是苏风想到还得在这里呆上两天,自己先出来看看有什么新鲜的事没好带沈棋出来看看,便就自己出来了。   不过刚到街上就看见一群人闹哄哄地挤在了一起,苏风好奇地走过去看看,原来是贴的皇榜,本来想走可会死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就停住了步子仔细看了起来,这一看更是让苏风惊讶地愣了好半天,连桂花糕都没有买就急急地赶回了客栈。      第九十七章   苏风向来都是很稳重的,身为将军如果不能做到临危不乱那在大敌当前时又怎能有条不紊地去指挥士兵呢!既然他在行兵布阵能如此出色,那沉稳的个性定是必不可少的,不过现在,他居然一脸慌乱的样子,连手头上的事都完全顾不得了,急急忙忙地跑回客栈,都不带喘口气的。   沈棋正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门突然“哐”地一声被人撞开,吓得他一下子就从床上弹坐了起来,又缓了一口气才从床边探出个头往外边儿望了望。一见来人竟然是苏风,沈棋气得双眉一竖喝道:“你轻点儿行不行!吓死我了!”说完还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儿,然后又拉了拉被子,舒口气一下子又倒回了床上。   苏风没有回应他的抱怨,脸色凝重地关上了门,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儿,把沈棋从被窝中拉了起来,这下沈棋更是不开心了,嘟嘟囔囔地扯着被子闹腾了好久,才跟突然爆发了一样吼道:“苏风!你到底要怎样啊!!!!!还要不要人睡觉啊!!!!!!”说完又跟撒气似地爬到了苏风怀里一阵乱咬。   过了一会儿沈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停下了动作,皱着眉头看着苏风道:“苏风...........”沈棋又换上了一幅盯着猎物的表情盯着苏风,冷笑了两声接着说道:“哼哼.........我的桂花糕呢?”苏风没有做声,只是依旧用那种严肃的表情看着沈棋的双眼。   静默了一会儿,沈棋也意识到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苏风做事严谨,可是从来都是笑着面对他的。哪怕是遇到了天大的事,苏风在他面前也都只是笑笑,像现在这么一副严肃的样子,自从沈棋和苏风相处开始还真没有几次,沈棋也看出了不对劲。   沈棋也换上了正经的表情只是还是赖在苏风身上不肯下来,用手肘抵了抵身后的人道:“说吧!什么事?”      第一百零一章   满厅的人都是一惊,只有云寒汐依旧淡淡然面不改色地坐在桌子前,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再闭上眼细细地品味了一阵这才缓缓地开口道:“关门!”   李伯愣了愣才回过神来,颤颤巍巍地问道:“什...............什么?关..........关门............”李伯一阵无语,门外的那个人可是皇上啊!居然,居然就这样关门?这么做的话..........那条小命他都不要了吗?   云寒汐淡淡地瞥了一眼看着已经愣住了的李伯接着说道:“没错!关门!!”李伯还是一脸迟疑的样子,直到云寒汐又有些不耐烦的样子这才忐忑的问道:“公..........公子..........真的.........真的...........关吗?”   云寒汐依旧一副淡定的样子,点了点头。李伯显然已经知道了云寒汐和云启宇之间的关系了,既然少爷已经这样吩咐了那就这样做吧!于是李伯一颗心狂跳着走了下去。   走到门口时,云启宇已经下了步辇站在门口等着,恐怕普天之下能让堂堂沧云帝国皇上站在门口干等着的人也只有他云寒汐了吧!不过好像云寒汐还不怎么领情一样!   李伯走到门口,光是看见了云启宇那威严的样子就忍不住双脚发软,一想起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更是快要就这样瘫倒在地。李伯走到云启宇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下然后颤抖着声音道:“皇..........启...........启禀皇上...........少..........少爷吩咐了...........谁...........谁也不见!”   这句话一说完李伯就觉得脑子里一阵发晕,自己都做了什么事啊!居然敢把天子拦在门外,不让他进!兴许是被吓得过了头,李伯没有得到云启宇的同意就擅自起身然后稀里糊涂地进了门,最最重要的是他竟然就这么反手把门给关上了,把沧云帝国的皇帝云启宇给关在了门外。   可是门里的李伯已经背靠着门滑到了地上,四肢都没有了力气,手心里也全是冷汗。正从这儿路过的家丁看见李伯这个样子,赶忙把他扶起来。李伯颤抖着抬起手示意他们把他扶到大厅里去。   这是听风已经和云寒汐开始吃饭了,李伯被扶进去软绵绵地说道:“少...........少爷..........以后,这样..........这样的事可别...........别再交给老奴了啊!”   云寒汐其实也觉得听对不起他的,不过他不是这么习惯亲近别人,只得吩咐道:“扶福伯下去休息吧!”   门外的人都已经石化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皇上进不去的地方。云启宇也是眉毛一挑,心中一阵苦笑,不过既然这样进去不行那就只有换种方式了!看来只能晚上再来一趟了啊!   是夜,晴朗的星空漫着淡淡的月色,竹苑外飞快地闪过一个人影,就连那些训练有素的侍卫都没有察觉到一丁点儿异常。云寒汐还是觉得身体乏得很,早早地就上床入睡了,不过却在床上辗转不能入眠。   现在能就这样和云启宇在一起已经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他知道云启宇之志在于天下,那他便为他夺得天下。不过珈逻帝国确实是过于强大,如果他硬行出兵,就算是云寒汐也没有什么好的对策可以抵挡,但是看先下这个局势,双方兵刃相见恐怕是迫在眉睫了吧!   云寒汐皱皱眉头,突然察觉到门外有些微声响,立即绷紧了全身,不过随即又放松下来,原来来人竟然是云启宇。不过也是,除了他恐怕这天下也没人能把自己的身形掩饰得如此之好了。   云寒汐顺手抄起一旁的发簪向着声响的方向掷了出去,发簪如剑一般刺过窗纸,直直地戳向窗外云启宇的脸颊。云启宇也反应迅速,一把抓过飞来的发簪,把它握在手中一阵苦笑,看样子这次云寒汐还是真的生气了呢!   既然被发现了就干脆从门进去,即使被这样对待云启宇也不怒,推开门就开始寻找着那人的身影。云寒汐一听见推门的声音,就翻过身子侧身朝里装作没看见一样。   云启宇见他这般仍旧不恼怒,放轻了步子走到床边,很自觉地脱了靴子在一旁躺下,不过云寒汐却不为所动,依旧没转身看上他一眼。云启宇搂过云寒汐的腰,云寒汐不满地扭动了几下,不过云启宇却越抱越紧,后来云寒汐也放弃了挣扎。   静默了好一阵子,云启宇撑起些身子俯在云寒汐的耳边低声道:“没你我睡不着。”一句话就戳中了云寒汐的心窝,让他忍不住想要笑,刚才的怒气一下子就变作了甜蜜,尽管如此还是不肯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他。   云启宇不知该如何是好,哄人他确实不是很擅长,现在这么个局面确实也是第一次遇到,不禁有些紧张,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就那一句话就已经击败了云寒汐心中所有的执着。   “对不起。”除了这句话云启宇想不到还能说什么了:“我错了,可好?”   “难道还是我错了?”猝不及防地反问让云启宇愣了愣神,不过随即就笑了,云寒汐总算还是理他了,听他这么一问也赶紧应道:“是是,是我的错!”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却早就挂着笑了。   见云寒汐的态度有所好转,云启宇试着翻过云寒汐的身子面对着自己,云寒汐也没有拒绝,低着头轻声说道:“困了,回宫睡觉。”   只是如今的二人不知,几年后的某个像今日一般晴朗的月夜,也是两人一起一起,也是在月色中奔跑,可是那时的景象却已是沧海桑田。      第一百零四章   最先收到珈逻帝国一行人进入沧云国界的消息的还数风月阁,如今风月阁已经不是当初那简简单单的一件茶肆了。经过晓凡和听风这一年多的惨淡经营听风阁如今已经风生水起,在沧云帝国各地都已经快速开起了分店,这样一来消息来源就广得多,自然消息也来得快。当然,慢慢地风月阁也开始组织起了一些暗地里的情报机构,不然也不会得到如此机密的情报。   现下风月阁的事务几乎都是由晓凡在全权管理,而听风倒开始真正做起了甩手掌柜。不过还好的是风月阁如今已经事事都进入正轨,不需要时时都让晓凡在店里守着,这样一来晓凡也能有很多时间陪着听风,要不是那样的话恐怕听风老早就不乐意了,风月阁也得关门大吉了!   那天听风突发奇想想去树林里打猎,两人从来就是形影不离,自然得拉上晓凡一起去,而听风的决定晓凡向来都不会不答应,于是一大早就出发了。可是才出去没多久就被手下的人给赶上了,急急忙忙地告诉了他们珈逻帝国暗中来沧云的事。   这事事关重大,两人也不敢耽搁,立即派人进宫把消息告诉给了云寒汐。本来冬日就较为闲暇,云寒汐也正和云启宇坐在湖边下棋,听见这消息两人眼中闪过丝丝寒意,严肃地蹙起了眉头。   如若说来访并非不可,可是珈逻帝国的人却没有这样选择而是暗中进行。一路上都掩饰了自己行踪和身份,要不是他们在风月阁下榻时,来访之人中的一人穿着珈逻帝国的官靴,引起了掌柜的的注意,再顺着查下去这才得知原来这一行人就是珈逻国主,不然恐怕就是他们到了皇城,沧云朝野都还不知情。   珈逻的人如此处心积虑想必就是想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不知道他们这次前来又是带着怎样的目的。   云启宇皱着眉头,当初云寒汐的缓兵之计就是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让沧云变得更为强大,尽管不可能打败珈逻帝国,可是也要摆脱如今这样绝对劣势的局面。现在的沧云,如果珈逻帝国宣战的话,只怕是会死的很惨。两人最初估计的起码都得拖上个五六年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可是连一年都不到他们居然找上门来了,不得不说他们这次动作太快,但是如果他们就此开战,那他们到底要怎样才能堵上天下众人的悠悠之口。   云寒汐也知道如今形势严峻,只要不开战,恐怕珈逻帝国开多大的口沧云都会一一应下,而这次肯定不会像上次一样敷衍而过,毕竟同样的计谋不可能让他们上两次当。   两人齐齐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凝重地对视着,这之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云启宇立马吩咐高斐让他通知百官速到勤政殿议事,然后牵起云寒汐的手走回了未央宫。两人的手都下意识地紧了紧,蹙着眉看了了对方一眼。   文武百官火速赶到了勤政殿,就连五皇子云暝都来了,乖乖地站在四皇子云风苒的身后。可是对策无论怎么商议面对绝对的势力沧云都无可奈何,云启宇坐在书案前,眉头深皱,自他即位以来·经历过的大风大浪无数,可是都没有像今天这般无力过。这样的感觉就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一样,可是却又无可奈何,任他有绝世之才,通天的功夫可是也不能一人独挡万军。况且,黎民百姓也不能就这样无辜地陷入战火之中。   如若要争取到一丝希望,那就必须忍气吞声一回,应下珈逻帝国开出的所有条件。只是,忍气吞声说得容易,对心比天高的云启宇来说这简直就是莫大的侮辱,但是想要翻盘,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勤政殿的气氛无比沉重,云启宇阴着个脸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众人像是看着救命稻草一般看着云寒汐,可是这次就连云寒汐也回天乏术。   这时江无俟一行人已经进了沧云腹地,他们故意掩饰行踪的目的也就是为了让他们来不及防备,忙中必定生乱,一旦敌方连自己的阵脚都乱了,那他们想要从中渔利便是更加容易。只是他们现在还是不知道沧云帝国的人已经知道他们前来沧云的消息。   其实珈逻帝国也有自己的打算,他们这次来访其实也就是想拿回上次他们答应的几亿两银子,再分得沧云的一片疆域而已,并没有想对沧云出兵。只是他担心如果依照沧云帝国上次的态度,恐怕不会这么顺利,这也是他们这次选择暗中前来的原因。   其实如若开战,对珈逻的影响也是不小,沧云毕竟是大陆第二强国,加之近十年来云启宇统治有方更是让沧云的实力更上一层楼。要是双方拼个你死我活,对于珈逻帝国而言还是有些吃亏的。而他们现在的打算则是一步一步地削弱他们,直到他们真的弱得手无缚鸡之力之时,那那一天沧云帝国就真的会被他们给完完全全地吞下去。   江无俟一行人并没有太赶,这一路过来走了一个多月,江无俟也会时不时地换上一般的装束露面,而这大街小巷都在谈论着沧云七皇子云寒汐的传奇故事,他当然也有所听闻。   原本江无俟还不知,后来吩咐人去打听打听才知道,原来当初那个戴面具的右相居然就是沧云七皇子。对于那个右相江无俟确实是记忆犹新,斗胆阻拦他们,又当众让江仞难堪,在晚宴上又说出了那一番让人震惊的言论保得沧云一时平安。若说谋略,那人的确是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可是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机缘巧合,想到这里江无俟不禁勾起了一丝玩味的笑。      第一百零五章   这日天刚蒙蒙亮,皇城的城门就已打开,如往日一样,城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老百姓等着进皇城去做买卖,士兵也手执长矛威严地站在城楼上,注视着城下的一举一动。直到正午,来来往往的人都络绎不绝,商旅们牵着马匹,驮着货物进城,盼着卖个好价钱,小贩们挑着已经空了的担子走出去,赶着回家吃饭。一切看起来都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一派安乐祥和文景,可是有些事物在悄然间有了变化。城楼上的士兵一改往日的懒散,取而代之的是站着笔挺的身姿,如鹰般锐利的目光,浑身散发着浴血过后才有的凌厉的气势,安排他们在这里自然是防范江无倏会有什么动作。直到傍晚时分,一顶轿子从城外走来,看样子应该是某大户人家的人,在这皇城里富人,贵人多了去了,看见这顶轿子也不足为奇。尽管他后面还跟着一行骑马的队伍,这样的排场在皇城可谓是见怪不怪了,可是偏偏就是这行人引起了城楼上站着的士兵的注意,他们暗自交换了眼神过后,最边上的士兵离开了自己的位置,不过立刻就有人上来补上他,而那个人则骑上快马抄了小路向着皇宫的方向奔去。是夜,江无倏一行人下榻皇城最大的一间客栈,风月阁。江无倏和贴身丫环入住的是颇有江南水乡,小桥流水之感,可是拿给他们这不解风情之人住了确实是浪费了。   为了掩人耳目这次随行的人并不多,比起上次算是少了很多了,不过那个令人讨厌的江仞依旧在。夜里江无俟召集了所有人来商议第二天出现在皇宫和云启宇谈条件的事,其实这次他们已经准备已久,在离开珈逻帝国之前就已经谋划好了,不过至今他们都还不知道沧云帝国对他们的行踪已经了如指掌。   当众人还集聚在大厅里时,风月阁里的侍者就上前禀报说是有人找他们,众人虽是疑惑却也还是召了那人进来。   一干人看着走进大厅里的人有些疑惑,可是很多人都觉得面前的人颇为面熟,这来人竟然是高斐,高斐这次前来的身份是沧云帝国的传话者,自然也是毕恭毕敬地道:“皇上派我来传个话儿,明天一早就会有沧云的官员在门口接诸位入宫,今日未能迎接,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珈逻帝国的人皆是一惊,他们还都以为自己此次前来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可是没有想到居然沧云帝国已经知晓了他们的行踪。虽是到现在才有人出面迎接,可是保不准在哪儿就已经把他们给盯上了呢!   江无俟面有愠色,似是恨不得把面前笑呵呵的高斐撕成碎片,沧云帝国这番举动分明就是在看笑话,自己的人还以为做的滴水不漏,可是在他们眼中简直就是一出闹剧。江无俟一想起云启宇那看似和善却藏着杀意的笑心中就是一阵不快,在想起冷月那面带嘲讽地一勾嘴角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江无俟一转身,长袖一拂,鼻间发出一声冷哼咬牙切齿道:“哼........那明天就让我们好好体会一下沧云帝国的盛情款待吧!”   高斐脸上的笑又扩大了几分道:“呵呵......那时自然!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诸位就先在此将就一晚,待明日再入宫。下官也就此告退,不扰了各位的清净。”高斐行了礼便退出了房,临走时还带上了房门。   直到除了风月阁高斐这才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这次之举只是杀杀他们的威风,让他们知道沧云帝国虽说抵不过他们珈逻,可是也不是那没用的货色,想在他们眼皮子地下搞些名堂还是不怎么可能的。由此也会加重沧云在珈逻帝国眼中的分量,不会真把他们当做弱小来宰割,毕竟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的。   待高斐走后江无俟遣退众人,一人独立于卧房之中,看样子沧云的确是块硬骨头,想啃下来绝非易事,不过能把沧云帝国的能人异士收为己用,那拿下这个帝国恐怕会要容易许多。江无俟皱眉笑了笑,收为己用说得容易可是做着终究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啊!   高斐骑着马在夜色中疾驰,他还要赶着回宫给云启宇复命,宫门一路大开,知道在未央宫门前高斐才急急地下了马连气都不喘一口地就跑到了寝宫门前。寝宫的灯还是亮着,听了云启宇的吩咐,高斐把事情禀报给了云启宇就退下。   云启宇还没有换下朝服,为着珈逻帝国之事他已经累了一天了,云寒汐自然也跟着他忙了一天。云启宇深皱着眉头站在窗前,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登基十余载沧云的发展可谓是神速,难道就要就此断送了吗?先祖留下来的疆域难道就要葬送在自己的手里?   没思及此云启宇心中都感到无尽的压力,云寒汐走到他背后,伸手从后面环抱住了他的腰,放轻了声音道:“别担心,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沧云的百年根基也不是这么好动摇的,如今只要避战,忍气吞声我们就还会有希望。”   云启宇把自己腰间的手捂在手心里,云寒汐的脸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一种依靠的姿式却让他觉得无比地安心,叹了口气道:“对!如今只要能避战,他们开出什么条件我都给了。”说完又叹了一口气,云寒汐心中一紧,却也无可奈何。   两人都是一阵沉默无语,直到二人相拥躺在床上都一字不发,但是却又一丝甜蜜,明天注定会再起波澜。      第一百零六章   东方渐渐泛起了些鱼肚白,只是天空中似乎笼罩着一层阴霾,透不过一丝阳光,无形之中让人感到了些压抑。   早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风月阁的门就站着一行由皇宫派来迎接的人,如今身份已经被发现了,江无倏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换下这些天来一直穿着沧云民风的衣裳,换上了珈逻帝国的华服,出门就看见沧云派来的轿子,眉头一皱,发出一声冷哼之才上了轿。   对沧云而言这是必不可少的礼节,他国国主来访,自然应当盛情款待,更何况是大陆第一强国。可是在江无倏眼中却是无言的嘲讽,这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跟随着江无倏的众臣见自己的君主这般脸色,也提心吊胆,一言不发地跟随在轿后。   天空中好不容易有了些光亮,昨夜的沉默一直在云启宇和云寒汐两人之间延续,只是在这沉默中透露出了无法言语的默契。云寒汐还只着一件单衣,屋中炭盆中的炭燃得正旺,丝毫没有冬日中的寒意,云寒汐披上朝服,和田玉环从腰间坠下,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后又为云启宇更衣,云寒汐矮上一些,时不时还会垫垫脚,这时正站在他面前专注地为云启宇系腰带,嘴角还带着甜蜜的笑。   其实,在云寒汐的心里,只要双人在一起,国亡了又如何,只是他知道,生在天家,从出生开始就有着受万人敬仰的光环,那自然也注定比寻常人要承担得更多,而云启宇又身为帝王,如今要面对的这一切也只是他的责任,而云寒汐能做的也只能是帮云启宇分担一些,一同挑起这重担。   没多会儿,高斐就在门口叩门轻声提醒道:“皇上,时辰差不多了。”   一直到大殿门口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也没有松开。云寒汐只是笑笑并没有拒绝他的这番举动随他一起走进大殿,无论如何他都是他的依靠,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大殿中的众臣们个个都面色凝重,今次他们又将与珈逻帝国有一番唇枪舌战,可是今次却有了不一样的意义。整个沧云帝国未来的命运都有可能因此而被改变,身为朝廷重臣的众人怎能不感到紧张呢!   云寒汐在右首的位置站定,这是云启宇才松开了两人紧握的双手,走到上方坐定,一种肃穆的威压顿时在大殿之中蔓延,看得出来云启宇对此事时极为看中。   没多一会儿殿门口一声尖厉的声音响起:“珈逻帝国国主到...........”门口那个太监的尾音拖得老长。众人的心都随着为之一颤。云启宇正色看着殿门前,没想到他们再次见面竟然会如此之快,不过既然来了,那就好好会会。   江无俟带着浅笑踏进了殿门,不过这笑略微有些不屑的意味。这时那种肃穆的气愤散了些,众臣纷纷都挂上了笑,出了云寒汐还是连看都不看上一眼,依旧站在原地。   今日在云寒汐无步之前的地方安放上了一把椅子,这自然是江无俟的座位,他的一干随从则站在殿中,小太监领着江无俟向椅子走过去,原本走得好好的江无俟在从云寒汐的身旁经过时顿上了一顿,还侧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嘴边挂起了一丝邪笑。   云启宇见他这番反应心中的怒火顿时就翻涌起来,双手用力地握了握扶手,强自忍下了心中的不快,过了一会儿才恢复了寻常的神色。   江无俟坐在了椅子上,还回头看了身后的云寒汐一眼,而这一转身又让云启宇的脸色黑了几分。看江无俟的样子并没有要急于说话的意思,而云启宇也只是用着睥睨的眼神看了下面百无聊赖的江无俟一眼,那眼光之中除了愤怒还夹杂着一丝寒光。   双方的国主都没有开口,身为臣子的众人自然也不敢开口说什么,只是私底下不停地交换着眼神,可是最终都还是保持着沉默。偌大的大殿上就这样保持着诡异的静默,双发的大臣也仇视地相互看着不敢开口。   终于江无俟在凳子上转了转身子,云启宇看他有些耐不住性子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冷笑,刚才看他那眼神似乎是对汐儿有什么不轨之意,先下更是心怀不满。   果然江无俟耐不住了先开了口道:“呵呵...........沧云帝国的待客之道果真是特别啊!”云启宇当然知道他所为何事,面上笑着道:“哪里哪里,珈逻帝国访客的方式也颇为特别啊!”此事本来就是他珈逻帝国无礼在先,沧云也没有什么好服软的,不过还是不敢过于扫他们的面子,毕竟按如今的情势看来,珈逻才占优势。   江无俟脸色一沉,他本来就是率性之人,厌烦这样磨磨唧唧地说话,刚才这般本以为他们无力反驳可是居然还是被云启宇反将一军,江无俟索性不这样拐弯抹角地说话了,省去了那些个奉承寒暄直奔主题。      第一百零七章   江无俟整理了一下心情,毕竟用带着怒意来谈判会让愤怒冲昏了头脑,说不定就会做出些设呢么不明智的决定,这他还是知道的。见江无俟端坐于椅子上没了动静,云启宇看样子也料想到他可能要开始进入正题了。   诸位大臣无论那边都是经历过大排场的,见这般整个大殿上又瞬间恢复了紧张的气氛。江无俟也换做略带笑意的面容望着云启宇缓缓道:“细细算算上次来访沧云已是几个月之久了啊。”云启宇闻言为做声等着他的下文。   其实两国国主互相到访可能是一百来年来也都只有那么两三次,而珈逻帝国此番一年之内就两次来访沧云实属不是寻常之事。说着江无俟脸上的笑容就扩大了那么两分,接着道:“呵呵..........上次和贵国交谈甚欢,终究还是换干戈为玉帛,让两国百姓都免遭一劫,此为造福苍生之举!而我珈逻也拿出为天下造福的决心,不与沧云计较细枝末节之事最终达成了协定,可是如今看来沧云的举动像是要破坏着利于天下的举措啊!”江无俟虽为豪放之人,可是毕竟身为帝王,这些个台面话还是说得的。   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让众多沧云的官员纷纷侧目而视,不过成王败寇,即使愤怒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尽管天下诸国都明白之中有蹊跷,可是也不可能有人会站出来主持公道。   云启宇迎着江无俟的目光道:“岂敢岂敢!若是造福天下之举我沧云定当竭力而为,沧云此番举动也是迫不得已,沧云并非如同珈逻一般的大国,一时间无法周转出如此庞大的一笔数目,并非无心造福天下,确属沧云没那等能力。”   如今事关沧云存亡大事,即使是连云启宇也不得不为了大局而放下脸面小心应付着江无俟。不过珈逻帝国此次是不可能就那么轻易回去的,如果不捞到什么甜头他珈逻的脸面也没处放,连连两次出访沧云,可是却什么收获都没有,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因此云启宇也加倍小心地应付着。   “呵呵..........你这番话可就有些强词夺理了啊!当初你沧云应下的时候可是信誓旦旦的啊!”江无俟的笑容变得更大了,于情于理沧云帝国拖欠这么大笔银子也是说不过去的。   尽管如此云启宇还是有应对之策:“是,是,是!按理确实应该如此,可是前不久贵国使者已经出使沧云边境,当时也说好了的,沧云不是不偿还,而是迫于现状不得不分次偿还。”   “哼..........”江无俟一声冷哼:“分次偿还?”语气里带着些嘲风的意味,双手交叉放在腿上,一手把玩儿着另一只手拇指上的扳指,好半天才又把目光移回了云启宇身上,抬着头斜斜地看着他道:“我看沧云恐怕是不想偿还了吧!”原本平缓的语调也突地变得尖锐起来。   云启宇的眼也对上了那目光,尽管眼神凌厉可是语气却放缓了道:“近来沧云国内连连受灾,前两月活水爆发,而这寒冬北方又遭雪灾,确实是支付不起啊!”   “我珈逻也非不讲理之人,允了你们分开交付,可是这大半年过去了却连个零头都没有看见,这难道不是你沧云没有诚意吗?想当初您和右相大人都是一再保证的啊!难道不是吗?右相大人?”江无俟一直都一脸轻松的样子,确实这番他们有足够的底气和沧云谈条件。   原本没有云寒汐说话的资格,可是对方都叫到了,那就是不得不回答了啊!云寒汐走出队列,站在了大殿中央去,众人听见江无俟提到右相纷纷朝云寒汐站的地方看去,原本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可是这一看却是不得了!珈逻帝国来的那些个官员全都惊呆了,不为其他就因云寒汐那美得不可方物的容貌。   显然对于这样的场面云寒汐是习以为常的了,全然不顾那些丝毫不掩饰的惊艳的神色和抽气的声音,想着江无俟的方向躬了躬身。   江无俟刚才从云寒汐身边经过时也只看到了个低着头的侧脸,可是到现在才有机会好好打量一下云寒汐的样子。如今沧云帝国七皇子横空出世的消息已经在整个大陆都传得沸沸扬扬,在站的珈逻官员自然也知道这么个轶事,可是如今亲眼见到时确确实实是被震惊到了,包括江无俟。   江无俟上一次见到他时那时他还是冷月的身份,脸上还带着面具,听说他面相极为丑陋时心里还忍不住叹惋了许久,如此完美之人居然容貌吓人。但是如今这样子确实也是很吓人,而是美得惊人,那美就像不是凡世能拥有的。   他给人的感觉还是冷冷的,但是貌似这样的冷又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江无俟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人。看样子似乎气色比以往要好上一些了,原来苍白的脸上有了些红润的颜色,只是身子还是那么单薄!江无俟打量了一会儿,心里竟然泛上了一些不忍,但是究竟为何却又说不上来!   云启宇自然也是看见了那些人各异的目光,心中有些得意可随即又很是不快,男人的占有欲在这时爆发出来,把心涨得满满的。不过审度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云启宇压下了心中的不快冷冷的看着下面的人。   没有理会那些人是不是回过神来了,云寒汐就开始对着江无俟道:“当初的确是答应了的,只是这世事难料,这些天灾更是不可预测,珈逻国主的宏远自是造福苍生,可是也不能放任沧云的百姓们受灾而无任何救济吧!”云寒汐只是冷冷地说完这番话,连头都没有抬一下,说完就回到了自己该站的地方。刚刚江无俟的那声低笑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云启宇有些疑惑地看着归位的云寒汐,如果没错的话他感觉到他竟有些生气,云启宇有些担心,云寒汐就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一样,也蓦然抬起头望着他安抚地笑了笑。      第一百零八章   相处得越久两人越是有默契,就像现在一样,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恐怕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吧!简单的眼神交流后两人又都恢复了常态,甚至没有人发现了他们之间无声的话语。   江无俟的心思已经全部到了云寒汐的身上,全然忘记了上面坐的一国之主云启宇,只是转身用痴痴的眼神盯着低头看着地的云寒汐,一时间竟然慌了神。   云启宇假意咳了两声倒也终于把江无俟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只是云启宇的眼中夹着丝丝寒意,连脸都黑上了几分。好在江无俟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也轻咳了一下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接着故作自然地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刚刚那声轻笑就已经让云寒汐很是不舒服,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游走时低着头的云寒汐终于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尽管大家的焦点都在这里,可是云寒汐低着头还是没有人发现了他的异样。   江无俟渐渐收回了自己的心神,好像刚刚是云寒汐在说话,现在应该自己讲话的时候了,可是江无俟现在却还在惦念着云寒汐的事儿,哪里还有心思来考虑这些个东西。不过也不能明地把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只得扶额故作神思地沉默了一会儿又叹气道:“既然如此,沧云一直拖欠也是有原因可循的,这事儿暂且如此,不如明日再议。”   此话一出本来安静的大殿上立刻响起了些窃窃私语的声音,就连云启宇的眼中都忍不住透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即使是刚才云寒汐说的那席话是真的,他们沧云交出来的结果就是没有遵循承诺,这样一来无论如何沧云帝国用什么理由都是站不住脚的,届时,珈逻随便编造一个理由就可以出兵沧云。   当然这是云启宇最坏的打算,也是他最担心的事。可是刚才江无俟完全可以顺势如此做,理所应当地出兵,可是却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居然要明日再议,这显然不合乎情理。   不过这既是对沧云帝国有好处的事云启宇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立马召来了高斐让他带领着珈逻帝国的一行人住到宫中的一处偏殿去。江无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举动,见高斐走过来也就随着高斐去了,只是走到殿门口时突然停了一下步子,转过头来看了看云寒汐所站的地方。   习武之人本就格外敏感,更何况云寒汐这样功夫超群的人,感受到了江无俟走之前的那个目光时一直低着头的他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少有的厌烦的神色。   待江无俟走后,云启宇也吩咐退朝,让百官晚一点的时候再到勤政殿去议事。云寒汐自然也随着云启宇一同离开,两人携手走在御花园中,现在这情况下还能走得如此悠闲简直都是奢侈,云启宇有些担忧地问道:“刚才怎么了?”   云寒汐自然明白云启宇的性子,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是因为江无俟死死地盯了自己好久而觉得不舒服,指不定要怎么生气呢!不过刚才自己的那一点点一样他肯定也是看在眼里了的,就单单说没什么肯定是瞒不过去的而且弄不好还会让他生气。   云寒汐心思飞转,淡然道:“不舒服,刚才有些头晕。”说完抬头冲着云启宇一笑。可是云启宇却没有心思笑而是皱起了眉头,抬手抚了抚他的脸道:“下午你就别去了,留在寝宫里好好休息知道吗?”   “没事的,等会儿回去躺一下,等晚些了我还是和你一起去。”云寒汐坚持地说道:“我想陪着你!”这下云启宇没了声,只是无可奈何地叹叹气,的确云寒汐可谓是沧云帝国第一大谋臣,如果有他参与事情会好办许多,而且万事不能光由他这个皇帝出面,如果有云寒汐在也会让众人心里稳上许多。   而那边江无俟一行人确实摸不着头脑,诸位大臣均不明白明明是这一副大好局势为何自己家皇上不乘胜追击,尽快把这个事情给解决了,反而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让他们有时间来商量应付的对策。   其实江无俟心里也有些纳闷儿的,刚刚自己确实是因为云寒汐的容貌而心境不宁了,可是现在想起来竟然还有些悸动。细细想来居然像是心动一样的感觉,这让江无俟觉得有趣可是又生出一些怕意。   一回到偏殿,各位大臣就聚起来踌躇着要不要问问江无俟,可是江无俟自顾自地坐在上座上托腮思考着什么,众位大臣也只得面面相觑不敢多言。好一会儿了江无俟都还没有回过神来,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一位大臣有些犹豫地站出来轻声道:“皇上?”江无俟没有一点儿动静,众人又有些踟蹰,不知该如何是好,刚才那位大臣见如此迟疑了一会儿又斗胆唤道:“皇上?”   这是江无俟才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诸位臣子道:“恩...........怎么?”   既然江无俟回过神来,那人干脆也就豁出去了,把自己心中也是众人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皇上,微臣斗胆问皇上刚才为何没有继续下去而是放了他们一马?”   这话说得确实是够斗胆的,没有任何委婉可言,似乎还有些责备的意味。可是珈逻帝国向来不那么重视理解,这也无可厚非了,尽管那大臣都这么问了,但是江无俟似乎还是没有要把自己的用意说出来的意思,只是勾了勾嘴角神秘地笑笑。这一笑让众人皆觉得颇为疑惑,但是看样子自己家的皇上是成竹在胸,不重视理解可是也不代表丝毫没有礼数,到了这份儿上众人也都不敢再问什么了。      第一百一十章   听了那人的话江无俟淡淡地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儿道:“我珈逻帝国作为大陆第一强国,自然得为天下百姓着想,沧云的苍生黎民自然也不例外,若非万不得已,我珈逻不会用武力来解决问题。”听了江无俟这话,众人的神色都有所缓和,唯云启宇和云寒汐的脸色变的更为凝重,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是不可能发生的,何况还牵扯到了大陆上两大帝国的利益。珈逻决不会就此白白地放他们一马,在这点甜点后面必定是藏着一柄利剑。果然,待殿上的众人安静下来过后江无俟又清了清嗓子,接着道:“不过你沧云凭空说天灾人祸不断,我们也不知究竟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我珈逻是乐意帮助的。但是如果是假的......”江无俟原本低着的头猛然抬起,直直地对上了云启宇的双眼,那凌厉的目光像是要把云启宇整个人都给洞穿一样。云寒汐和云启宇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都猜不透江无俟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云启宇面不改色淡定地问道:“我沧云自然不会拿天下苍生之事来儿戏,那些天灾人祸当然也是属实,反倒是珈逻再三质疑,莫不是想言而无信?这话可才是刚放出来!”说着云启宇的嘴边适时地勾起了一抹笑,带着些危险的意味。江无俟笑道:“并非推脱,着实是你这一面之词,不足为信啊!若被你们戏弄我堂堂珈逻的颜面何存?”这话并非无理,上次珈逻无功而返就已经成为了大陆上的一大笑柄,可是虽吃了亏,但又不能翻出来算账,这更是让他们窝火,所以这次小心一些也不无不可。看样子江无俟应该是另有图谋,可是既不发兵又不索赔,那珈逻帝国究竟是为着什么?云启宇在脑中飞速思考着,可是这次江无俟的各种举动着实怪异,让人猜不透,不过直觉告诉他,江无俟接下来的话不会是什么好事,云启宇皱了皱眉头问道:“那贵国究竟是想要如何?”   “呵呵........呵呵........”云启宇的话才出口江无俟就发出一阵轻笑随后说道:“很简单,我珈逻使团在沧云停驻半月,那真假自然明了了。”说完江无俟挑眼瞥了一眼坐在高处的云启宇。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他可是一国国主,居然耗费半月的时间停驻他国就为了一笔款子。不光是沧云的大臣,就连珈逻的大臣都觉得此番举动过于荒唐,只是现在他国在场,大臣们纷纷收起了那一脸惊讶的神色换上一副淡然的模样。   可是这么一动静自然没有逃过云启宇的眼神,刚刚那些个大臣眼中透露出的惊诧他绝不会认错。看来这想法江无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甚至是突发奇想也有可能。不过江无俟特地把这问题拉扯到了天下苍生身上,如果自己不答应他这要求,恐怕又会被扣上一顶置天下苍生于不顾的帽子了。这般下来,云启宇可谓是不得不同意,不然珈逻挑起战事可就不缺借口了。   如此江无俟一行人就这样名正言顺地在沧云皇宫的偏殿住下了。   这事虽说没有尘埃落定可是就此也让人松了一口气,只是云启宇和云寒汐两人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其中不寻常的味道。就这样的情况下不乘胜追击的都是傻子,他江无俟就是只是一介莽夫可也不可能如此愚笨不明白这个中的道理。如此一来,只能说他定是另有企图。   不过这国还在一天,云启宇就得把持一天。等他处理完朝政时已经时至下午了,云启宇坐在书案前,把一摞奏折推到一边,在面前腾出了一块空处双手承载书案上,闭上眼捏着眉心。可没一会儿云启宇就又睁开眼,翻开了沧云的军事布局图开始马不停蹄地研究当下的局势。他可不会天真地以为江无俟是如此又善心之人。   云寒汐看他这样一点儿也顾不上休息,便过去拉了他的手一同走到门边道:“陪我走走可好?”虽是在问可是还没有等他回答,云寒汐就拉着他走下台阶。云启宇也赶快迈开步子跟上去,嘴角浮起了一丝无奈的笑。他知道云寒汐哪是想走走,而是想看见自己这样大半日大半日地都呆在屋里,让自己出来透透气罢了。   冬日的御花园也别有一番风味,空气中飘着一丝腊梅的幽香,若有似无。湖上结了一层薄冰,湖心亭周围挂着粉色轻纱在冬日寒风中飘摇,颇有一番飘逸之感。路边的万年青让色彩丰富了些,往年的冬日御花园都是这幅景象,可是今年似乎有些什么不同了,或许是因为今年太冷了吧!   云启宇和云寒汐一同走在青石小路上,云启宇少有地叹了一口气,听得云寒汐心头一紧,有些担忧地说道:“现在焦虑也没有什么用,那些阴谋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的。”云启宇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可是现在这种事情完全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真是不好,不禁皱皱眉道:“汐儿,你可猜得透?”   云寒汐摇了摇头,江无俟另有图谋的意图是很明显的了,可是他想要的是什么他还是想不透。难道还有什么比吞掉沧云更为重要的吗?云寒汐想了一个下午可是心中的猜想最终都被一一推翻,没有得出任何结论。云启宇抬起头眺望着远方,出神地想到:江无俟的举动确实让人费解,难道还有什么惊天的阴谋?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这事反正也急不来,云启宇和云寒汐索性也安下心来像往日一般,至于那下个天灾人祸是真是假,既然他们敢把这话说出去那定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任他们怎么查也查不出什么破绽。他们当下要做的事便是等上半月,看江无俟到时候做和处理。   自从规划了黄河的治理方案后云寒汐手里便就没有什么事了,当然云启宇也不可能再派些什么事儿给他。既然珈逻帝国那事儿得等上半月,那他那紧绷的神经也该放松一下了。看着窗外笼罩已久的阴霾散去,露出了罕见的阳光,便邀了云启宇一同出去走走。   不过为着珈逻帝国再次来访之事,云启宇不得不将平日照例要处理的事务放了放,昨日珈逻帝国之事告一段落,那自然就得接着把搁置了几日的是给不上。当然也就得不了什么空,云寒汐也知道,那也不勉强他准备独自出去转转。   久违的阳光让人不由得连心情都好上了几分,云寒汐自然也不例外,感受着这暖暖的阳光,忍不住连嘴角都翘了翘,摈退了跟随着的一干下人,云寒汐一人随处走着。开始还只在未央宫里,可走着走着就向着御花园去了,毕竟那里的景色算得上是全皇宫最美的了。   就连那被青石砌得整整齐齐的大路,当怀着不一样的心境去走时也就有了不一样的感受,就像现在的云寒汐一样,总觉得这路有了不同与往日的韵味儿,不禁心情又好上了几分。走过未央宫外长长的回廊,回廊两侧有些地方草色还露着,尽管不那么合群,却也是这冬日里最后的一点儿绿了。   回廊的尽头是个亭子,下两步台阶就到了湖畔的草地,湖边的风大了些,吹得云寒汐衣袂不停地摆动,却也凭添了几分出尘之意,对面湖边有一座长桥,是连接到湖心的园亭的,云寒汐信步登上长桥,打算去湖心亭瞧瞧。   长桥上的风更大些,迎面拂来还感觉得到一丝丝的寒意,不过好不容易才得了些空出来走走,自然不能就这么回去,云寒汐拉了拉肩头上的披风,走向湖心亭。   兴许是为了挡住这寒风,亭子的周围都拉上了一层竹帘,独留与桥正对的那处还敞开这,不过这样倒是真少了些冷意。厚厚的地毯踩着就像是刚才踩在湖畔草地上的触感,由窗远眺远处的景色,成片的白色足以让人忽略其他的色彩,这禁闭的皇宫染上这白色都多了几分通透灵动之感。   可是正当云寒汐如痴如醉地欣赏着这不同与往日的美景时背后不合时宜地响起了脚步声,云寒汐敛了方才的心情转头看过去,来人居然是珈逻帝国国主江无俟。本以为是哪个小太监小宫女来打扫,没想到在这处竟然偶遇了江无俟。   尽管两国之间正针锋相对,可是面上的功夫还是少不得,云寒汐收起心中的诧异,用没有任何情感的语调道:“拜见珈逻国主。”   早在长桥上江无俟就觉得这背影很是熟悉,没想到一转身竟然真的是他,不由得心情大好,带着笑意道:“这寒冬腊月里的,寒风阵阵,能出来走动的人不多啊!呵呵.......居然还能在这儿遇见你,看来真是缘分啊!”   “呵呵.......这是我的荣幸,今日只是闲来无聊,出来随意走走罢了。”虽说笑可是话语里却没有带上任何感情,甚至还有些寒意。没有等江无俟再说话云寒汐就接着道:“看着样子时辰也不早了,父皇命我早些回去看看书,我也该走了。”江无俟还没有回答云寒汐就径直走了。   可是才从江无俟身边经过时就被他叫住了:“呵呵.......着什么急啊!既然有这等缘分何不畅谈一番呢!”江无俟的眉眼笑得更开了,不过转眼又止住了那些笑道:“至于你父皇那里,我去说说便是。”   既然江无俟都这般说那云寒汐也再没有开脱的理由,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他还不想为云启宇添麻烦,于是只得随了江无俟在湖心亭里的桌边坐下。桌子上有个小炉,上面正煮着一壶水,一旁是摆放整齐的茶具。   刚一坐下江无俟就饶有兴趣地摆弄着桌上放着的骨瓷茶杯。云寒汐看着他面带笑意的模样心中揣测着他此番用意,他应该不会傻到想从自己这里来套出什么话吧!且不说他是沧云右相的身份,单单就凭他是沧云帝国七皇子也不可能把这些机密告诉他的。   江无俟不说话云寒汐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似乎是玩儿够了,江无俟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云寒汐问道:“你多大了?”没想到江无俟问的居然这这样的问题,不过也没有太多的惊讶就答道:“十七。”   “哦?”这次倒是轮到江无俟惊讶了:“听说沧云皇子得年满十八才能出宫建府上朝议政啊!”刚刚云寒汐那简短的回答连江无俟这样的人都听出了其中不待见的意味,可是江无俟却继续锲而不舍地问道。   “凡事皆有例外。”云寒汐没有过多的解释,也不能够向他解释,这中曲折恐怕只有自己和启宇知晓。   云寒汐这般冷淡的态度让江无俟有些尴尬,身为一国之主的他何时被人这样不给面子过,不过现在江无俟却更是觉得有趣。   想来即便是再多问些恐怕他也只是这么个态度,江无俟也转向了别的东西,手指了指桌子上那一堆已经被他放乱了的茶具道:“你可会?”云寒汐没有说话点点头。不过这却丝毫不影响江无俟雀跃的心情,高兴地说:“那就动手了。”   云寒汐只是略微狐疑地看了江无俟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就开始清洗茶具泡茶。倒是江无俟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果真他还不适应怎么对付这种唱独角戏的场面啊!又偷偷地瞥了两眼正在专心于手上的云寒汐,心里一阵莫名的悸动。      第一百一十二章   水烧在小火炉上已经沸腾了,“扑扑”地冒出热气。云寒汐解开披风放在一旁,披风里着了一袭白袍,加上那没有一丝表情的绝世容颜,这样更有了出尘之意。伴着腾腾热气的是阵阵茶香,没了冬日那凛冽的感觉,反而如一股暖流般缓缓沁入心脾。江无俟看着云寒汐那尽显优雅的举止入了神。珈逻帝国并不是没有茶道这些文雅人热衷之物,只是举国崇尚武力,习武之风盛行。那这些风雅之物自然是成了少数人所喜,尽管江无俟身为一国之主,见多识广,对这些也不甚了解。既来之则安之,云寒汐只一心煮茶,并不在意江无俟时不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手执着精致的茶壶把淡黄的茶汤倒入杯中递到了江无俟面前的桌上,随后又拿起一只杯子,为自己也倒上了一杯,再把茶壶放到了近炉火的桌旁。云寒汐双手捧着被子凑在鼻前缓缓搓着嗅着茶香,不过随后又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这水是好水,可就是茶次了些。还是得等明年开春时节的新茶,也不糟蹋了这壶好水,这般想着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把茶杯凑到嘴边,轻呷了一口。江无俟的目光就从来没从云寒汐的身上离开过,自然是发现了方才他皱了一下眉头,心里有些恶趣味的想着,他这样泄露出内心的想法的时候反而有人气些,不如以后闲来无事惹他生气,看看他挑眉的模样也是值的。可是他却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的想法多么幼稚。“有何不妥?”见他皱眉江无俟问道。云寒汐已恢复了常态,听他问只摇摇头也不作声,两人就这样保持着诡异的沉默,这样一静下来,江无俟也找不到什么话题了。顿时气氛又陷入尴尬之中。可云寒汐跟没事一样眺望着远方的景色,时不时轻啜口茶,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这更让江无俟手足无措。无奈地看着若无其事的云寒汐,江无俟笑道又只得把茶杯端到嘴边,可是杯里早已空空如也,江无俟笑道:“没了。"这话倒是拉回了云寒汐的视线,云寒汐放下杯子。为江无俟又掺了一杯茶,修长白皙的手停在江无俟面前。江无私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双手看似纤细却在几月前轻而易举将自己制服了,心里一阵唏嘘感叹。   那双手并未停留多久,转眼云寒汐又捧着茶杯看着远方,江无俟一阵苦笑,就云寒汐现在这副样子,确定是不怎么接近啊!而且自己对他不怎么了解,那就更无从下手找不到什么话题了。又是一阵无奈的叹气。不过一会儿江无俟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带着些喜色道:“方才你不是说看吗?都看些什么啊?”突然记起他刚刚想要离开时的话了,关于书他应该会感兴趣些吧!云寒汐疑惑地看了江无俟一眼道:“修身养性,治国齐天下之道。”这话说的也笼统,不过却和没说没什么两样。不知道江无俟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的云寒汐只这样小心谨慎的回答他。   “呵呵.......这两日在住处看到了不少的书,想着闲来无事就随手拿了两本来看看,呵呵.......”江无俟独自谄笑了一阵,接着面带窘色道:“看了一阵却发现有不少的地方都看不怎么懂。”   这么一番话倒是有些出乎云寒汐的意料,他没有想到江无俟就仅仅只是这么单纯地问问读书的事,也没有想到他身为一国之主会这么坦然地告诉自己看了一阵却没有明白书里说讲的意思。云寒汐忍不住看了江无俟一眼,如果他不是珈逻帝国的国主的话或许云寒汐不会怎么对他,毕竟如今这般放得下架子的率直之人不多了,反倒是那些个响叮当的半吊子越发多了起来。原以为江无俟这个草莽也是如此想不到他倒是会不耻下问。   “书读百遍其义自现。”云寒汐的语气稍微变得缓和些了,江无俟自然也感觉到了这种变化不禁喜上眉梢,就像个好问的学生碰见个好先生一样问起来。云寒汐更惊讶于江无俟这样求学的态度,却没有想到江无俟能像这样好学完全是因为先生是他的缘故。   江无俟一阵脸红笑得有些尴尬道:“呵呵.......恐怕天资愚钝啊!”听到这话云寒汐忍不住略微翘了翘嘴角,没看出来这江无俟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不过心里这般想可是嘴上却不能这样说:“哪里,是江国主自谦了。”江无俟只是笑着摇摇头。   看看日头出来得也有这么一会儿了,不过看看江无俟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云寒汐也只得作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云寒汐无意间扭头看看,却看得云启宇向着这边走来,云寒汐心中一惊,他不是说不来的吗?为何现在又过来了?云寒汐心中有些不解,不过来了还是好的,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着云启宇一同回去了。   其实刚在云寒汐碰到江无俟时,云启宇安排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影卫就回了未央宫禀报给了云启宇。云启宇一听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随即就放下笔朝着御花园赶来。他还没到就远远地看见了江无俟一脸地和汐儿说着什么,云启宇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匆匆地想着他们走过去。   江无俟还准备说着什么的时候听得身后一阵脚步声,就连面前的云寒汐也挂起了丝丝笑容。江无俟转头去看看,果然看着云启宇朝着自己走过来,江无俟也敛了刚才那有些不正经的笑,看着脸色有些不好的云启宇。   云启宇面色不善地看着江无俟道:“汐儿麻烦你了这么久,现在该回去了。”江无俟笑笑:“呵呵.......没有麻烦,你这儿子可真是不错啊!”这话一出云启宇冷笑了一下不再理会,径直去拉了云寒汐的手就打道回府了。   云寒汐小跑了一下跟上云启宇的脚步,一路上两人都一言不发,云寒汐直觉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当云寒汐道工部时已经有几位官员在那儿等着他了,由于这里存放了大量重要的典籍,所以只在屋子的角落放上了炭盆,,其实也没有什么温度。云寒汐他们要做的就是根据估计以及各个地方的官员汇报上来的情况绘制成图,掌握沧云最新的地质、水文情况。当然,这次的工作也是为着珈逻帝国的事留下一张底牌,一方珈逻帝国的人挑起战争,杀得个措手不及。万一两国开战,他们必须在第一时间内做好防御工事,抵抗珈逻帝国的进攻。   云寒汐吩咐了几人的分工,大家便回到了各自的位子上埋头于一大堆的书籍里开始忙了起来,这屋子里可比外面暖不了多少,云寒汐才在凳子上坐了那么一会儿双手就开始冻得泛紫,皱了皱眉头一声不吭地把精力集中到自己要做的事情上。   其实原来在山上时就已经在师傅的指导下看了不少的书,整个沧云帝国乃至大陆上各个地方的地形地貌都已经熟记于心,而地形地貌的形成是成千上万年的积累而成的,不会在较短的时间中改变,所以复审官员们呈上来的资料就成了云寒汐的工作。至于绘制则有一名专门的官员负责。   整个屋子里都静悄悄的,只有火炭燃烧时不时发出来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和哗哗哗的翻书声。整个工部存放典籍的院子都有重兵把守,这里涉及到很多沧云帝国的机密,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得入内,更何况是现在这么个特殊而又紧张的时刻,更是不能有丝毫疏忽,所以这里自然是很幽静的。   看着一旁几个官员不停递交上来的写着密密麻麻的字的信纸,云寒汐有些伤神地捏了捏眉心,从窗户的缝隙望出去看了看天色,可是天空确实一片阴霾,还飘着丝丝雪花。说也奇怪,今年的雪似乎是特别的多,就连皇城都下了好几场雪了。云寒汐没有多想,继续拿起手中笔,集中精力看着手中的资料,是不是用笔在上面圈圈画画,又交给他们修改。   天色渐渐暗了些,屋里也开始点上了油灯,昏黄的光有些让人容易疲倦,而在场的几人都滴水未进,一直在忙碌。一直静谧的院子突然有了些喧嚷的声音,云寒汐忍不住皱皱眉,不过也没有去关心,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又是门口的守卫盘问的声音,随即屋门被打开了,走进来一个小太监。   云寒汐还是埋头于手中的事,小太监明显是第一次见着云寒汐本尊,一下子就惊慌了,而云寒汐对这一切已经是见怪不怪了,等着他回过神来。过来好一会儿小太监才意思到自己的无礼,立马跪倒地上颤颤巍巍地道:“启禀右相大人,珈逻帝国国主在门口,说是要见您。”   闻言云寒汐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停下笔斜眼看着一旁的油灯,余下的大臣们还是忙着手中的事情,连皇子都这样披星戴月地工作他们还有脸喊累吗?一会儿云寒汐站起身揉了揉太阳穴,刚一打开门,迎面而来的凌冽的寒风就让云寒汐打了一个寒战,云寒汐吸了一口气,就向着门口走去。   远远地就看见江无俟伸长了脖子朝着院门里张望的样子,云寒汐不知为何竟无奈一笑,走到他跟前礼节性地道:“拜见江国主。”这句话倒是引得江无俟一阵不满:“唉,这样叫可就见外了!”   “我来是来请教你的,打听到你在这里便就追了过来,嘿嘿.......”说着还带了两声傻笑,云寒汐心中又是一哂道:“请教倒是不敢,可是有什么事?”   “别在这里站着说嘛!”江无俟向着四周张望了一下,不远处倒是有石桌石凳,便引了云寒汐一同走过去,两人相邻而坐,身后站着江无俟的一个侍者。那侍者从包里掏出一本书递给了江无俟,江无俟又把书摆在了云寒汐的面前,“诗经”二字陡然撞进眼中。   云寒汐一阵无奈,看样子这江无俟还真在找沧云帝国的古籍来看啊!不过要教一个外族人领悟诗经中的精髓这怕还是有些困难,顿时觉得头大。可是看看江无俟却已经一副傻笑的样子望着云寒汐。   云寒汐叹了口气:“说吧,有什么不懂。”江无俟似乎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像个小孩子一样抓了抓后脑勺道:“好像都不是怎么懂!”云寒汐顿时有一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感觉。“都不是怎么懂。”这句话居然就被他这么坦荡荡地说了出来!   不过转念一想,已经在书堆里埋了这么久这会儿出来也算是透透气吧!况且面前这人是珈逻帝国的国主,身为沧云帝国的皇子,让两国间的气氛缓和些总是好的,特别还是现在这样自己处于劣势的情况之下。讲《诗经》对于沧云帝国的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是轻车熟路的,更何况是云寒汐,此时江无俟就像一个好学的学生一样,如痴如醉地听着云寒汐的讲解,恐怕因为那人是云寒汐才会听得这么入神吧!或许江无俟自己都不知道,他对云寒汐的感情有了那么些变化。先是一讲起来忘了时辰,学生当然不会去提醒,可能还巴不得多听上一阵呢!天色暗了,月亮也升了起来,这院子本来就很偏,到了这个点儿了更是人迹罕至,石桌上也点起了一盏灯,两人翻着书还在继续讲着,江无俟也时不时问上两句,身后的侍者也很聪明地没有说一句话,悄悄地等着。云启宇背着双手在寝宫里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好久了,看着窗外一直未停过的雪,心里越来越不安,工部存放典籍那处他也是去过的,确实很是冷清,心里就更紧张,高斐站在一旁看着云启宇这么一幅坐立不安的样子心里也很是着急,一边埋怨七皇子这么晚了还是回来一边又揪心皇上拉不下面子,更埋怨自己只能这么干看着却帮不上任何忙。云启宇缓缓踱步到门口,这里明显要比屋里冷得多,云启宇终于还是急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屋内抄起云寒汐那件厚厚的披风对高斐吩咐道:“去工部。”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路上云启宇心中还是不停的叹气,坚持了这么久还是自己先服软,云寒汐在自己心中果然还是占据着很重的分量的,恐怕这辈子也只有这个儿子能让自己这么挂心了吧!确实自己这样不明不白地对他这么冷谈,不知道他又该又多伤心了,想着便抛下了跟在身后的高斐,云启宇一路都走得很是匆忙,平日里得走一炷香时辰的路程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深夜里的风更刺骨了,即使云启宇穿得厚厚的还是感到一丝寒意,随即脚下的步子又快上了几分,眼看着就快要到工部的门口了却看见前面的石凳上坐了两个人,再走近些果然是云寒汐和江无俟两人。   江无俟背后的侍者远远地看见有人走来,近了些才提醒江无俟,这时两人才从书中抬起头看向来人。云寒汐一见云启宇朝着这边走过来不知为何心中竟是一紧,好像是一个做错了什么事一样的小孩儿,可是云寒汐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只是感觉到让云启宇看见了现在这个样子他肯定又要不高兴了。   眼看着进了云启宇反而放缓了脚步,看清了石凳上坐着的两人,刚刚才平息下去的怒火顿时又燃烧了起来,缓缓踱步到两人跟前。云寒汐在云启宇面前是从来不行礼的,倒不是云寒汐恃宠而骄而是云启宇坚持不让,江无俟则抱拳带着笑意道:“呵呵.......现在天色已暗,而且这儿貌似颇为偏远了,想不到云国主也有这番闲情逸致啊!”   云启宇闻言不怒反笑:“呵呵.......江国主不也如此?”说着绕过江无俟走到桌边,翻过桌上的那本书道:“诗经?呵........江国主好兴致啊!”眼神顺带从云寒汐身上划过,却没有一丝停留。   自云启宇来了云寒汐就低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不知为何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了心头,云寒汐竟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哪里,哪里?”江无俟爽朗的声音响起:“沧云帝国的文化博大精深,只是读到不懂之处特地前来请教而已。”江无俟的脸上一直带着笑,似乎还有什么深意,眼底泛着精光看着面前的云启宇。   可云启宇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让人看笑话的人,面上依旧一番风轻云淡的表情,连一丁点儿对云寒汐的牵挂都没有表现出来,那么一瞬间云启宇那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目光就连江无俟都在怀疑自己当初的感觉是不是错了。   “呵呵.......沧云文化承传千年自是积淀深厚,不懂也情有可原,汐儿的书倒也看得不少,问他也不无不可。”这话分明就是在把云寒汐往外推,江无俟一皱眉,心中的疑惑更是深了,不过自己的猜想错了也好,那这样自己就有更多的机会。可是一旁的云寒汐听到这话可就是心中一凛,他拿不准云启宇说这句话到底又什么意思。   没一会儿高斐终于跟上了云启宇的步子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情况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云启宇淡淡地瞥了一眼才跟到的高斐,走到云寒汐面前道:“天冷,多穿点。”话虽这样说可是云寒汐却只听出了寒意。   云启宇只把话说完没有等云寒汐有任何反应就离开了,云寒汐手中拿着披风抬眼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一瞬间眼睛酸酸的,不过想到还有江无俟在场就立刻压抑住了自己的感情恢复了原样。   江无俟面带笑意地看着云启宇离开,回过头时云寒汐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看不出与先前有什么不同,顿时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原本想坐下继续可是云寒汐却略带了些笑意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已经出来了好久了,手头上的事情都还没有做完。”   江无俟看了看天,月色正浓夜也挺深了,自己拖了他这么久恐怕落下了不少的工作没有做完,想到这里江无俟心中又有些心疼,看看云寒汐泛白的脸色江无俟更是自责道:“你快去忙吧!早点休息。”   云寒汐浅笑着欠欠身就转身回到了刚刚的那间屋子里,走到座前系上了披风,果真暖上了不少,云寒汐的手忍不住在披风上来回摩挲,像是在寻找云启宇残留的温度。刚刚的云启宇明显和平时不一样,敏感如他不可能感觉不到,不过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改变,这般想着云寒汐叹了口气,转眼间又埋头于那一大批典籍中。   看着夜已经这般深了,云寒汐让那几个整理典籍的官员先行回去,独自一人留下审核他们整理出来的内容。四周都静悄悄的,只剩下云寒汐呼吸的声音,也不知道究竟是多晚了,云寒汐把最后一张信纸看完放下手中的笔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捏了捏眉心。   虽然很累可是偏偏头脑还很清晰,云寒汐不知道回去以后该怎样去面对他,今天他的不寻常肯定是与自己有关。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整理好桌上的东西准备回去了。   云寒汐的心思明显没在走路上,步子放得特别缓,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门口的侍卫一见他出来了就连忙上前禀报道:“禀报右相大人,刚才未央宫来人说皇上口谕天色太晚皇上先睡下了,让您回府上去。”闻言云寒汐只是点点头,没有任何表情没有说任何话就离开了。   皇宫里各处都披上了一层白色,云寒汐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独自走在空旷的路上,这个时辰皇宫里除了巡逻的士兵就没有了别的人,云寒汐觉得自己被浓浓的孤寂缠绕着,快要被勒得窒息。   也不知走了多久才到了府门前,云寒汐抬头看了看门头匾额上的竹苑二字终于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只能叹口气。不想这么晚还把大家吵醒,云寒汐没有上前敲门而是腾身越墙到了院子里。   走进自己熟悉的院落,一下子卸下了平日里所有的戒备,云寒汐终于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鼻头一酸两行泪划过他瘦削的脸庞。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云寒汐已无心再去想那些苍生黎民的大事了,满脑子都是今晚云启宇所说的话。他越是想心越凉,原本就不带血色的脸现在更是吓得惨白,原以为会是苦尽甘来最终还是会落得个这样的结局?   都不知是几更天了,可是云寒汐还是没有一丝睡意,他望着窗外的皎月出神,不知为何就想到了自己的身世。自小受苦,五岁全家满门抄斩,自己陷入牢狱之灾,就算是现在回想起那段日子云寒汐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接着又是十年学艺,每日起早贪黑地看书、练武,羸弱的身体硬生生地扛着这才学得一身本事,终于出师为相。后来与云启宇相认,想到这里云寒汐原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却带着些自嘲的意味,似乎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人,可是又能如何?   不再去看那冷清的月亮,云寒汐翻个身,躺了半夜床被还是冰凉没有一点儿暖意,无奈地撇撇嘴又紧了紧被子。不过还好,兴许是雪儿怕他突然回来,房里一直都生着炭盆,这倒让屋里不太冷。云寒汐忽然间想到又快到二月初八了,尽管心中一片凄凉可是还是忍不住隐隐有些期待,云启宇他会记得自己的生辰么?   渐渐地天边泛起了些鱼肚白,屋外也传来了鸡鸣,云寒汐一夜未合眼却又不得不起身。一夜未休息让他脸色看起来有些发青,双眼也有些血丝,一副虚弱不堪的病态模样。猛地从床上站起来,一阵头晕又让他跌回了床上,云寒汐无奈地叹口气,这幅身体总是这样不争气,不过还是强撑着起身换上了朝服。走到门边时云寒汐又退了回去,拿起搭在床头上的披风。   云寒汐这逞强的倔脾气跟云启宇倒是很像,现在两人的关系跌入了低谷,云寒汐不敢有什么逾矩的事发生,生怕触怒了他,现在的他做任何事都如履薄冰。   而云启宇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朝堂之上连看都没有多看上他一眼,云寒汐也只能默默地在心里难过。退朝之后云寒汐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工部继续昨天的任务。离珈逻帝国的十五日之限越来越近,他必须赶在这天之前整理好所有的资料,把地图绘制出来。   别人卖命地做或许是想谋得一官半职,可云寒汐这般宵衣旰食却只是想为云启宇多分担些,让他少操些心,即使是为此拼上了自己。   工部的事又是忙到了大半夜,云寒汐依旧先让那几人回去,而自己独自回府。昨晚一夜未眠,今天又一直忙到深夜,想想今天还没有吃东西呢,这日子过得还真够糊涂的。云寒汐估摸着时间比昨天早了些,回去应该还能见着听风,于是加快了脚上的步子。   这还没有踏进门就听见了听风大呼小叫的声音了,云寒汐无奈地笑笑,走到门前敲门。听风似乎就在院子里,云寒汐听出了时听风的脚步声在向门边靠拢,一直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丝丝微笑。   “吱呀.......”一声,门缓缓打开了,接着听风探出了个小脑袋,看见来人是云寒汐居然直接就愣在了那里,院里的晓凡也察觉出了不寻常,提高了嗓子问道:“谁呀?”   这一喊倒是把听风叫回来身,用力拉开门,一下子跳出来扑到云寒汐怀里抱着他。云寒汐无奈地笑笑,听风还是这么莽莽撞撞的样子,但是这个拥抱却让他很舒心,有亲人的感觉。   门里的人一天是他回来了,纷纷涌了出来,个个儿都面带喜色乐呵呵的,就连云寒汐一直阴暗的心情也高兴了几分。大家拥着云寒汐进屋坐下来,不一会儿热茶就被端了上来送到云寒汐的手边。   听风照例又开始在云寒汐耳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可是云寒汐听得还是津津有味,嘴角一直是翘着的,时不时还看看坐在一旁笑着看着听风的晓凡。   这时云寒汐觉得其实自己的世界也不全是那人。   夜越来越深了,听风还是舍不得云寒汐,巴不得把每天的事都给他说上一遍,可是眼皮却不听使唤地再打架了。云寒汐看他这样子也不忍心,笑着劝道:“我又不是不会来了,明晚等我回来,再接着讲可好?”   尽管有了云寒汐的承诺可是听风还是有些犹豫,一直拉着云寒汐的衣袖不肯放手。晓凡也觉得好笑在一旁帮腔道:“呵呵,都这么晚了,快去睡吧!明晚等公子回来一起吃饭。”   听风也敌不住这睡意,顺从地点了点头,回头便又扯着晓凡要回去睡觉了。晓凡回头看了看云寒汐,云寒汐对他点点头晓凡这才扶着一脸倦容的听风回了卧房。   他们一离开云寒汐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屋子里早就暖烘烘的了,桌上也摆着热茶和一个烧水的小炉子,不得不说雪儿是个很心细的女孩儿。云寒汐坐在桌边喝着茶,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隔了一阵,安静的院子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云寒汐在房内说道:“进来便是。”接着门又打开了,进来的人是晓凡。   “听风睡了?”云寒汐一边为晓凡倒了杯茶放在桌边,一边示意他坐下。晓凡端起茶杯放到嘴边抿了一口道:“睡了,都已经困得不行了,一躺床上就睡着了。”说完晓凡也笑了笑。   云寒汐翘了翘嘴角,接着顿了顿道:“风云阁最近如何?”   “按公子的要求正在组建的队伍也正在筹备,别的都一切正常。”见云寒汐提到正事晓凡也正色道。   风云阁并不就是它面儿上这么简单,尽管听风当初开风云阁的初衷并不是为此,可是为了社稷所需,在民间需要这么个组织的存在,来作为朝廷放在天下的眼,那全新的风云阁自然也就应运而生。云寒汐本就赞赏晓凡,而且也对听风极好,自然就成了打理风月阁的不二人选。      第一百一十七章   尽管风月阁才成立一年,可它的名声却不小,而云启宇也知道它的存在,也有心让风月阁成为为朝廷效力组织,所以风月阁才有够的资金发展,那个神秘队伍的组建也是云启宇的意思,只是目前这一切都交给云寒汐在打理。   云寒汐接着喝了口杯中的茶叮嘱道:“找来的人定要信得过的,为朝廷做事忠心摆在第一位,可知?”   晓凡点点头道:“公子你放心,尽管那些人来路不同,可当初从千万人之中把他们挑选出来首先看的就是他们忠心。”   “现在把他们都安置在何处?”云寒汐思量着现在沧云的情势,对这支队伍的要求是越来越急了,很多上不得台面的事都得由他们来完成。   晓凡回答道:“目前他们都在皇城里,没有集中安排在一起而是分散开来住在各个客栈里,公子可是要见见他们?”   云寒汐赞许地点点头,晓凡做事果真细心,风月阁交给他打理确实没错:“今天晚了,明日吧!珈逻帝国约定的十五日就快到了,这支队伍也得赶快了啊!”云寒汐顿顿道:“对了,从那里面拨出一人来照顾听风的安全吧!”   一说到听风,晓凡就笑了笑,见云寒汐这番安排也没有拒绝。其实他也很担心,如今风月阁越来越复杂,而自己则是风月阁明面上的主人,那听风定然会收到牵连,要是安排这样一个人来保护听风,那他也放心了不少。   “时间不早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云寒汐看着晓凡和听风这样的关系还是很欣慰,听风有个好归宿也好了了他一桩心事。   晓凡敬佩地看了眼前的人,自从他们相识云寒汐就是他最尊敬的人,又因为听风的原因所以也是他最感谢的人,闻言晓凡起身离开,走之前还带上了房门。   见晓凡走了云寒汐才默默地叹口气,其实也没有什么深意,只是最近这些事压得他都快喘不过气了,叹气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云寒汐无奈一笑,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啊!   转而不去想这些事情,要忙的事还有很多,没有好的身体这是不行的,云寒汐摇摇头随即去内间更衣沐浴然后就躺下了。   今夜不知为何云寒汐没有再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了,或许是这两日都没休息好,白日里都一直忙得什么都顾不上的原因吧!夜里总是特别的冷,居然还下起了雪,漫天飞舞,天地间只留下了白色。   第二日一早雪儿就端来了热水敲云寒汐的房门,一阵洗漱后云寒汐就匆匆去上朝了。这几日朝堂上都是很紧张的气氛,十五日之期越来越近,谁也不知道珈逻帝国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派出影卫打听,似乎就连珈逻的官员都有很多都是云里雾里,这让沧云的人更是摸不到头脑。   云启宇没有对云寒汐表露出任何情绪,既没有不满也没有宠信,不冷不热的样子,就像是在遇见云寒汐以前的那个云启宇一样,无情地让人生畏。云寒汐没有敢主动去跟云启宇解释什么,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早朝之后云寒汐又一次站在群臣中恭送皇上离开,随即又不停歇地赶去了工部。那些个皇子平日里就嫉妒云寒汐得紧,不过那天云风苒出言讽刺云寒汐却没有任何回应之后就没有人赶去挑衅了。毕竟云寒汐还是沧云右相,撇开皇子的身份不论他的才干确实能让人敬佩。   又是整整一日的忙碌,云寒汐连吃饭都顾不得了。夜里,偌大的工部除了侍卫就只剩下云寒汐一个人,把手头的事情忙完过后云寒汐也吹灭了灯离开了,不过却没有回竹苑而是去了风月阁。   现在已经是深夜,街上已经没有了人影可风月阁却还是灯火通明,像是等着什么人一样。云寒汐到了风月阁门口就立马有人领着他往里走。如今的风月阁比当初才开店时大了好几倍,那人带着云寒汐走到一处院子的花园里,不知在何处摸索了一阵,两人面前的假山开了一个门,里面是一个很深的通道,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插着一个火把。云寒汐顺着梯子走下去,而那人就守在了门口。   通道之下连着一个密室,此时密室里已经有了一群人蒙面人等着,只有一人没有蒙面,那就是晓凡。见云寒汐来众人皆抱拳:“见过公子。”云寒汐点点头,众人才起身。   密室一面墙边放了桌椅,云寒汐坐在椅子上打量了一下这些人道:“大家都是江湖上的高手,能把你们挑选出来自然是看中了你们那一身武艺和对朝廷的忠心,今后由晓凡领导你们,可有何异议?”   众人一片静默,云寒汐的名声在沧云那可是人人皆知,就算是这些放·荡惯了的游侠都不得不惧上三分。   见众人无语,云寒汐道:“有任何疑问最好现在就提出来,要是到了以后出了什么岔子,那下场你们是知道的!”这是的云寒汐看上去还是一副温和的书生模样,可是却隐隐透露出一种无形的威压,让人侵犯不得。   这话一出,那群人相互望了望,似乎还是不能完全信服面前这人。不过也是,十来天的时间暗中把他们招募来,这么快就要让这群不羁的人认主确实不太容易。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云寒汐一眼不发地看着面面相觑的众人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他知道,这些人都是有资本有那一身傲气的人,他们都有自己不同的信仰,与其以后来慢慢树立威信不如现在就把这一切给做好。   等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站了出来,一位目光锐利年轻男子走到前面来,尽管蒙着面可还是遮不住他英俊的脸。略微瘦削的背影,白皙的皮肤,那气度倒是和云寒汐有几分相似,真猜不出他是来做杀手的,倒更像是一位翩翩公子。   云寒汐看着来人笑着道:“揭下面纱吧!”那年轻男子也不扭捏,一把揭开面纱,待众人看清这位男的的面容纷纷一惊,竟是大名鼎鼎的汀潇公子李涵,因其使得一手好剑法,而他的剑名为汀潇剑,所以江湖人也唤他做汀潇公子。   云寒汐一副恍然的模样道:“原来是汀潇公子。”那李涵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见过公子!”顿了顿又继续道:“我们江湖人都有自己崇拜之物,我虽怀着为朝廷效力之心,如果这里没有任何值得在下景仰之处,恐怕......”   没等李涵把话说完云寒汐就笑了起来:“说吧,想怎样?”李涵有些疑惑云寒汐的笑,不明他笑中的意味,不过听到他的问便坦然答道:“自然是想比试一番。”   站在一旁的晓凡正想出言便被云寒汐挥退阻止了下来,看样子他是想亲自对付这场面,晓凡也就退了下去,其实他也隐隐有些期待云寒汐大显身手。可云寒汐只打量了李涵几眼道:“其实比试也不无不可,可是我也不占人便宜,待你复原过后再比也可。”   在场的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就连李涵也不明就里,云寒汐继续道:“你身上那伤怕是有几年了吧!击中左胸,伤及内府,呼吸凝滞,运功迟缓,可对?”云寒汐笑着一脸了然的表情看着李涵。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李涵身上,李涵一脸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云寒汐。云寒汐说得没错,两年之前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因言语不和当场就和义侠孙景川大打出手,兴许孙景川也年少气盛,虽未义侠可也血气方刚,便出手狠戾,被孙景川一掌劈到左胸,震伤了内府。这些年倒是也有医治,可是那淤血却始终在此淤积成了一病根。不过自从那次交手过后两人倒是成了挚交,以兄弟相称,但是此次一来事关重大,二来确实过于冒险,李涵没有告诉他就来了。   渐渐地李涵眼中的惊讶慢慢地变成了敬佩之色,接着一句话也没有说,对着云寒汐抱拳便回到了队列之中。   这下整个密室都陷入了沉默,云寒汐悠然回到桌边坐下,拿起杯子轻啜了一口茶继续等着。此番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光是凭打量几眼就能看出李涵身上两年前的伤,在场的人恐怕无一人有那能耐。   没一会儿又有一个高瘦的男子走到了前面,还没说话就已经一把扯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纱,说来也巧,那男子居然正是义侠孙景川。方才李涵就觉得这背影熟悉可是也没有多想,这没想到还真是他,剜了他背影一眼无奈地笑笑。   云寒汐见他走过来也站起身道:“呵呵......孙大侠啊!孙大侠的可是使得一手好棍法啊!”孙景川摇摇头正色道:“不敢不敢,只是想请教一下我这棍法有何不妥当之处。”众人皆知,孙景川的棍法恐怕整个沧云帝国乃至整个大陆都无人能出其右,这请教一词是过于自谦了。   不过云寒汐还是点点头,见到云寒汐首肯,众人立刻自发散开了一块场地出来。孙景川站在空地中央忽的一跃,长棍脱手横出,随即化掌为爪扣住棍尾拉向胸际。脚一点地,掌心用力推棍而出,如龙跃之势般从胸前滑向上空,旋即抓住长棍在腰际旋转,脚尖点地,向后弯腰横握长棍转过面门,刺向前方。脚蹬长棍借力回住身形,双手紧握棍尾随长棍旋转,人和棍如同化为一体其势如蛟龙直击长空。   孙景川收了长棍站定,眼神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云寒汐,他这一套棍法有攻有防滴水不漏简直是找不出一丝破绽,在场之人都颇为赞赏,可云寒汐确实笑笑然后摇摇头:“棍法虽是好棍法可是过于激进,攻是攻,防是防,一招一式都过于明确。”云寒汐喝口茶接着道:“交手用不了多久,有点儿悟性的对手就能看破你的招式,反把你压制得死死的。学武要的就是有虚有实,可懂?”   密室里又是一片沉默,孙景川深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深深地看了云寒汐一眼静静地站回到了自己的位子,队列之中也有不少人的眼中开始流露出了敬佩之色,就连站在一旁的晓凡眼中的敬佩也更浓了。   云寒汐扫视一下在场的人暗自忖度着,看样子今天的目的是达成了。他们确实是现在江湖上顶尖的高手,可是对他而言仅是这样的高度还是不够的,现在的他们连宫里的影卫都不一定比得上。接下来云寒汐还要着手让晓凡根据他们各自使得武器教他们些功法,只是这不可能是个短期就能完成的任务。   云寒汐从椅子上站起来,这次没有一个人敢抬头正视他,云寒汐淡淡道:“你们将是为朝廷为皇上效力的人,遇事这中取舍要拿捏稳妥可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是明白,无非就提醒一下他们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人,朝廷是大个人是小。   “明白!”   云寒汐满意地点点头:“今日你们在场的二十一人就是‘影流’的全部成员。”   “请公子放心,我等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众人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这支队伍不知又将会在大陆上掀起怎样的波澜。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尽管是深夜,晓凡还是不得不留下来处“影流”的事,虽然只有二十一名成员,可是就是他们将会是大陆上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   晓凡作为他们的负责人要忙的事情自然也不少,晓凡先让人把他们带到风月阁名下的一处宅院儿安顿好,准备跟云寒汐打声招呼自己也跟过去瞧瞧。于是走到云寒汐跟前道:“公子,我也过去看看,怕出什么乱子。”云寒汐点头,晓凡正准备转身离开就又被叫住:“晓凡,听风那儿你可安排好了?”   “呵呵.......早就跟他说好了,不然这么晚了见我还没回去恐怕早就跑到风月阁来找我来了。”晓凡的话语中尽是笑意。   云寒汐也笑笑:“嗯,那你就先去吧!”晓凡这才离开。   晓凡一走,密室里就只剩下了云寒汐一人,整个空间里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丁儿点儿声响。云寒汐时不时喝口茶,定定地坐在椅上出神。当初是云启宇让他来着手建立这么个杀手组织的,当初还说好那些小事都有云寒汐来拿主意就行了,有了眉目再跟他知会一声儿就行了。   可是如今“影流”都已经成立了,也是时候该给云启宇说一下了,但是两人自那天以后就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了。若是在往日,随便什么时候跟他说一下就得了,可是现在就这么唐突地去恐怕两个人都会觉得尴尬,而且天色也已经这么晚了,说不定云启宇已经睡了。   云寒汐手撑着桌沿想得出神,想了一阵还是犹豫不决,不禁无奈地叹口气。不过随即又想到,这是公事,理应按照当初说好的那样,第一时间就告诉云启宇,这般想着心里又多了些勇气。   其实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他心里还是很期待去见到云启宇的,尽管每日早朝在朝堂之上都会见到,可是去未央宫见他和在朝堂上见他还是不一样的。只是云寒汐需要在心里不断地说服自己,给自己找一个想见他但是看起来又冠名堂皇的理由,这样才能让自己更有些底气罢了。   既然这样想着云寒汐干脆也狠下了心不再犹豫,转身离开了密室。   走出风月阁,这时的街道上都是静悄悄的,两边的人家也没有亮着灯的了。看着这幅景象云寒汐不禁加快了步子,守门的侍卫都认识他,尽管好奇为什么他这么晚了还要进宫可是还是不敢加以阻拦。云寒汐没多会儿就来到了未央宫门口,可是这时他的身上已经沁出了丝丝细汗。   守在门口的高斐见到云寒汐来有些惊讶,云寒汐走到门前问道:“父皇没睡吧!”高斐恭敬地回话道:“还没睡,奴才进去禀报一下吧!”若是在往日定然也用不着禀报什么,可是高斐那晚上却是看到云启宇发怒的,云寒汐也不难为他就点了点头。   没隔一会儿高斐就出来了,一直低着头也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是走出寝宫是还带上了门,接着过来回话道:“皇上说他有些乏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议吧!”听到这话云寒汐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嗯”了一声就转身离开。   高斐还是不放心,叫住云寒汐道:“七殿下也不必太伤心,皇上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兴许过两天就好了。”云寒汐没有转身,只点头便走了。   走出未央宫云寒汐就放缓了步子,前日的雪积着还没有开化,风也冷得刺骨,可云寒汐就像全然不知一样,迈着缓慢的脚步走在雪地里。   云启宇在寝宫里一直没有听见云寒汐的声音,心里有些疑惑,高斐出去过后又等了一会儿,估摸着云寒汐该离开了云启宇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一阵寒风就这么直直地涌了进来。   云启宇皱皱眉,翻身越过窗户又是一跃便跃上了房顶。云启宇稳住身形,站在房顶上张望着,发现不远处就是云寒汐的身影,单薄得好像是要被风刮走似的,云启宇有些心疼,这才几天他好像又瘦了好多。   云寒汐不紧不慢地走着,心里一阵混乱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站在屋顶上的云启宇一阵揪心,心里不住地埋怨,他觉得冷不知道走快些么?云寒汐当然不知道云启宇站在高处看着他,更不会觉得此刻他会为自己揪心,自嘲一笑过后一滴热泪划过脸庞落在地上,融化了一方落雪。   直到云寒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云启宇这才回到了寝宫,本想继续处理那些没有完成的公务可是心却怎么都静不下来了,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刚刚云寒汐在雪地中独自行走的背影,心头一震酸涩。   待云寒汐回到竹苑时都已经很晚了,云寒汐没有惊动任何人,自己悄悄地回了自己的院子,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过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这幅绝美的容颜加上这样惊惶担心的样子看了都让人心碎。   他本以为自己主动去见他至少能见上他一面,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样子,看来他是真的不想理自己了。   云寒汐有些踉跄地走进屋子里,一下子倒在了床上,骨节分明的手死死地扣住床沿,连指甲都流血了还是不肯松开。可是尽管如此两行清泪还是滚滚落下,沁湿了床上的锦被。      第一百二十章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云寒汐就去上早朝,朝堂之上的气氛越来越凝重只因迦罗帝国的十五日之期越来越近了。虽然各类防御都在云启宇的主持下都进行得差不多了,不过这依旧是一场没有把握得仗。唯一的一个好消息就是从苏风和沈棋那里传来的,黄河的治理工事已经结束了,他们也正准备回朝。如果他们回来了至少又多了一位出谋划策的文官和一名冲锋陷阵的武将,而且他们两人本就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早朝结束时云寒汐要求单独和云启宇谈谈,站在他身后的皇子们几乎都是用危险的目光看着他,不过云寒汐视而不见,跟着云启宇到了勤政殿。   云启宇一直走在前面,也不顾云寒汐跟不跟得上,进了勤政殿的门云启宇便径直到书案后坐下,云寒汐尾随其后道:“微臣参见皇上。”云寒汐虽然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很是伤感,不知何时他们俩竟然变得如此生分了。   “嗯。”云启宇只淡淡地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伸手拿起一旁的奏折就在批阅,连看都没有看云寒汐一眼。尽管昨夜心里很是忏悔,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身为帝王的那份高傲的尊严却不允许他自己放低姿态与云寒汐言和。但是云启宇远没有料想到,就是因为他那可笑的自尊让他们渐行渐远。   云寒汐深吸了一口气道:“让风月阁暗中筹备的杀手队伍已经组建了。”云启宇如此冷淡的态度让云寒汐心中又是紧了紧。   “嗯。”又是这么淡然的一声,然后云启宇换了本奏折接着道:“详细说说。”   “是,皇上。”云寒汐整理了一下思绪回答:“队伍名为‘影流’,一共二十一人,一切都交给风月阁掌柜的晓凡在打理。虽然还需要操练不过随时待命,如有命令可以立刻行动。”   云寒汐简单地把情况交代给了云启宇,尽管云启宇表面上不动声色可是在心中却是一阵赞叹。其实任务他才接手十来天,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能把事情办得这么漂亮,却是不愧是张居正教导出来的徒弟,也不愧是沧云帝国右相,云寒汐的实力确实不可小估。   “嗯。”云启宇一直都没有抬起头看上他一眼,在云启宇应过之后云寒汐没有出声,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他也不敢提起那晚的事,于是等着云启宇开口。   云启宇知道云寒汐一直看着他,可是却装作心思全都在奏折之上一样。其实云启宇也在等,他在等着云寒汐一句服软的话。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可是越久云启宇心里就越是烦躁,难道让他说一句服软的话就有这么难?从来都是别人对自己俯首称臣,他为什么酒一直这个样子!越是想心里就越发恼怒。   “还有什么事吗?”云启宇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怒火问道。   云寒汐只是默默地摇摇头,突然间意识到他不可能看得见于是开口却生生地回答道:“没有了。”   听到这回答登时云启宇的怒意就上来了,终于抬起了一直埋着的头对云寒汐吼道:“滚!”   这怒火来得太突然,云寒汐吓得惊慌地抬起头看着云启宇深皱着眉的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朕让你滚,没听见吗?”这话说得更加咬牙切齿了,尽管难以置信可是浑身发凉的感觉却时时刻刻提醒着云寒汐这一切都是真的。这还是在他们相认后云启宇头一次对他自称“朕”,尽管只是这么个细微的变化可是还是被云寒汐发觉了,不由得心更沉重了。   云寒汐久久才回过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头垂下眼睑小声道:“微臣告退。”说完便转身离开,那样子看上去并没有和往常有什么不一样,可是他心却是像在冰窖里一样。   突然间云寒汐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从幸福落入地狱总之让人难以承受的,甚至还不如一直在地狱里挣扎。   依旧还是没有告诉任何人,云寒汐就悄悄地回到了家中,但是心中还是一片凄然,甚至手脚都是冰凉的。云寒汐颓废地倒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可忽然间想起云启宇那一脸怒意的样子心里打了个寒战,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他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样。刚才云启宇突然间的暴怒让云寒汐不知所措,除了厌倦他找不到第二个理由来解释这一切了。   整整一个上午云寒汐都只是愣愣地睁着眼没有焦距地望着窗外,就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时间仿佛都崩塌了一样!的确,云启宇几乎就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全部,如今他仿佛就被掏空了一样。   云寒汐一离开,云启宇用力地把笔掷在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气,看得出来他刚刚已经是在抑制自己的怒意了。可是云启宇心中也是一片凄然,自己对云寒汐的心意算是够明显的吧!可是这分明就是他的错可是他还是不愿意道歉,而且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这让云启宇有些心寒。   云启宇不禁有些怀疑,云寒汐对自己到底有没有爱。脑子里一冒出这个念头云启宇就是一个激灵,随即深皱着眉开始回想自己从遇见云寒汐到现在的所有,不过思绪却很是混乱。   云启宇少有地把心情表露出来,也只有云寒汐能有真能耐把他气成现在这幅样子。云启宇思前想后更怀疑了起来。   整整一天云寒汐都呆着院子里没有出来一步,工部绘制地图的事也已经完事了,这难得的闲暇时间云寒汐却一直在伤心中度过。尽管拿了本书坐在书案前可是却没办法静下心来,那个片段在头脑中一遍一遍地回放,又一次一次地刺痛他的心。或许这样反复地撕扯伤口就能让自己习惯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吧!   云寒汐一脸惨白,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两眼没有一点儿神采,像是木头一样坐在那里,如果不是一直在叹着气,恐怕真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夜里云寒汐独自躺在床上,已经一整天没有进食的他脸色苍白得可怕。明天就是与迦逻帝国的十五日之期了,云寒汐无论是作为右相还是作为皇子都必须到场。明日早朝或许就将决定沧云帝国的命运,云寒汐逼着自己入睡,可惜只是徒劳,那双没有了往日神采的眼睛渐渐布满了血丝,锥心的痛一遍又一遍地折磨着他的心。   只是转眼就已经是破晓,云寒汐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体穿上朝服上朝.云寒汐心理明白,尽管他们已经做好了所有能做的准备,但却还是没有一点胜算。不过云寒汐还是尽他所能保卫着沧云帝国。   沧云帝国的大臣们早早地就到了大殿,今日非比寻常,容不得有半点疏忽,就连云启宇也是正襟危坐等着迦逻帝国的使者团到来,整个大殿鸦雀无声,一片肃穆。   果真没多会,江无俟就领着一群人走进大殿,群臣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准备应付这场即将开始的没有硝烟的战争,江无俟还是走到殿前的座位,路过云寒汐时已然转头看了他一眼,江无俟心头一怔,才几日不见,云寒汐为何就成了这么虚弱的模样,忍不住又撇了云启宇一眼,皱了皱眉头。   待江无俟坐定,云启宇才问道:“这些日来,江国主住得可还习惯?”江无俟爽朗地笑着:“沧云真不愧是个好地方,这里的人更是不错,哈哈……”说着用带有深意的眼神看着云启宇。   在诸位大臣听来这话就透露着赤裸裸的敌意,云启宇嘴边挂起了一丝冷笑,沧云再好可却不是他所可以染指的,云启宇绝不允许沧云国败在自己手里,不论是以何种手段,只要能抱住沧云社稷,他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博上一博,不惜任何代价。   就这一句话就让大殿上的气氛凝重了几分,云启宇也懒得与他们周旋,开门见山的问道:“那十五日之期已到,不知贵国有何打算?”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集聚到了江无俟的身上,就连珈逻帝国的官员都一脸紧张的样子看着他。云启宇见着样子心中一阵疑惑,那些官员明显是不知情的样子,难道整件事都是江无俟独自在操控而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心中的打算吗?   不过疑惑归疑惑,云启宇还是有些紧张地看着江无俟,毕竟如果能用非战争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江无俟侧身坐在椅子上,用神秘的目光扫视着周围接着道:“这十五日以来,珈逻的官员四处调查,确实是沧云帝国国内天灾人祸不断,才导致拖欠的款项没有收齐。”听到这话,沧云的诸位官员皆是舒了一口气,不过又随着江无俟的话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但是,这么大笔款子也不可能就这么不了了之,这样我也没办法对珈逻的子民交待。”说完江无俟邪邪的看着云启宇。   “那贵国以为如何才算妥当?”云启宇问道。   “哈哈.......我珈逻身为大陆第一大国,自然也不愿意看到天下苍生生灵涂炭,所以我们是绝不会主动挑起战事的。”这话倒是让朝堂上的每个人都为之一惊。居然不打仗?对珈逻而言,一旦开战那吞并沧云则指日可待,江无俟居然舍得放弃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   云启宇用危险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江无俟,就连他也觉得不可思议,这样一来就是给了沧云喘息的机会,那要再遇到这么个好机会可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不仅如此。”在大家皆震惊不已的时候,江无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珈逻还可以与沧云帝国签订十年之内,互不开战的条令。”   这话远远比刚才的话还要令人意想不到,朝堂之上立刻纷纷议论开来。珈逻的官员们都面如土色地看着自己的国君,而沧云帝国的各个官员们则是喜上眉梢。不过云启宇和云寒汐听后都忍不住皱眉。平白无故,珈逻不可能给他们这么大的甜头,在此之后的但书恐怕更是足以打消他们心中所有的喜悦。   云启宇威严的目光看了看下面,底下轻声讨论的声音顿时就停了下来,大臣们毕恭毕敬地站着。云启宇看着一脸深意的笑的江无俟道:“呵呵.......珈逻帝国如此慷慨,不知我沧云如何才能算作回报呢?”云启宇也知道,单纯地捞这么多便宜是不可能的。   江无俟当然知道云启宇的意思,他这么做的确是不可能不要任何回报的,两国之间的利益从来都是争得你死我活,还从没听说有那个国家白白地把便宜送给别人。   江无俟笑着,一脸高深的模样,不过满朝堂确实没有人能猜透他到底在想什么。江无俟享受地看了看周围人各异的目光,顿了顿道:“刚才那些无疑对沧云而言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吧!不过好歹沧云也是拖欠着那笔款子没有归还,要是在这十年之间,你沧云不遵守条令,挑起战事那我珈逻岂不是本着一番好心却没有得到好结果啊!”   云启宇不言,如若真在十年之内沧云能超越珈逻的话那开战将是必然的,看样子江无俟应过是要一个保障,于是道:“那要如何?”   “人质!”江无俟原本嬉笑的脸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众所周知,遣送了人质那就是两国之间交恶的开始,想必江无俟是因为某个原因才放弃了就此覆灭沧云帝国的打算转而以人质的方式保双方十年太平,不过十年之后双方肯定会有一场鏖战。   云启宇心中一惊,人质?难道自己忽略了什么?有什么能够比吞并了整个沧云更重要的事?居然能让江无俟冒着放任沧云发展十年之后再与之一争高下?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听了这话,一直都埋着头的云寒汐微皱着眉抬头深深地看了眼坐在自己前面不远处的江无俟,心里有一种不祥的猜测。   站在朝堂左列的诸位闻言都事心头一颤,面色苍白地对江无俟侧目而视,生怕自己会被选中成为人质。   每个人都在疑惑江无俟为何要做这样的决定,难不成一个人比整个沧云帝国还要重要?   沧云的大臣们虽说松了一口气可是江无俟索要质子又让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一个个低头不语也不敢看云启宇的脸色,到底是哪个皇子作为人质这还需要皇上来定夺。   云启宇黑着个脸看着一身悠然的江无俟,不过现在他却管不了那么多了,为了整个沧云帝国他也只有选择舍弃了。   云启宇考虑再三最终开了金口:“好。”这一声却沉沉地击中了每一个皇子的心底。从来未受过这等耻辱的云启宇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深皱着眉头道:“不过究竟是哪个这还得再容朕考虑考虑。”   “呵呵......这倒是不用考虑了。人选我都想好了,而且非他不可。”江无俟伸手拍了拍衣襟,玩味地看了云启宇一眼。云寒汐低着头皱皱眉,云启宇侧头危险地眯起眼看着江无俟,心里也有了种不祥的预感,将信将疑地问道:“是谁?”   江无俟笑笑道:“哈哈.......右相云寒汐。”   一下子整个朝堂都变得静悄悄的,云寒汐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他的背上,云寒汐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甚至都没有抬起头看看云启宇。诸位皇子看着低头不语的云寒汐神色各异,云风苒向来对他有些偏见,神色里自然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可其他几位皇子都是满脸的担心。   云启宇也一言不发,支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面上也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听到个完全与他无关的消息一样。诸位大臣或担忧或焦虑,可是没有一人敢出声,谁也摸不透云启宇到底现在是作何打算。毕竟前些日子云启宇对右相的宠爱是众所周知的,如今江无俟点名道姓要云寒汐做人质,而皇上又一副不动神色的样子,谁也不知道云启宇将做出怎样的抉择。而珈逻帝国的大臣们皆是   江无俟感受到周围诡异的气氛挑了挑眉,可是他却像是置身事外一样没有任何不自在,看了看云启宇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笑道:“呵呵.......你们不妨考虑一番,明日早朝你们再给出答复吧!”说完便起身离开,不理会身后一干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人。   云启宇死死地盯着江无俟的背影,知道他走出大殿的大门才收回视线淡淡地从云寒汐的身上扫过,不明缘由地皱眉道:“退朝。”说完便离开了大殿。这时大殿上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终于摆脱了这种诡异的气氛。   云寒汐就跟没事人一样,听到宣布退朝跟往日一样独自离开,那没有一丝表情的脸把那些个想要上前搭话的众人都拒之门外,裹了裹身上的披风朝着家走去。   各位大臣和诸位皇子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知这个事情究竟还有没有转机于是各自的态度也都不敢表露得太明显,相互寒暄了几句也就散了。   才到接口就看见听风坐在台阶上那眼巴巴盼望着他回去的样子,一直冷着脸的云寒汐终于笑了笑,也加快了脚上的步子。一看到云寒汐的身影听风一下子从台阶上弹起来飞快地跑到云寒汐身边拉着他的袖子笑开了。   “快走,外面好冷,屋子里有炭火,大家都等着你开饭呢。”听风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说到。   “既然这么冷那还在外面等我。”云寒汐笑着说可是却有点责怪的意思。听风赶忙反驳:“屋子里等就看不到你了嘛!嘿嘿.......”云寒汐无奈地摇摇头,不明白他都是怎样个逻辑。   屋里果然要比外面暖上好多,或许是因为屋里的人才会让云寒汐有这样的感觉吧!见他回来,摆好碗筷的雪儿赶忙跑到厨房吩咐上菜,虽然他们是下人,可是或许因为听风喜欢和他们打闹,而云寒汐也不摆什么架子的缘故大家更像是一家人一样。   见听风爬上桌就开始动筷子云寒汐问道:“晓凡呢?”听风夹了菜放在云寒汐的碗里,又赶忙往自己嘴里送上一块肉,听云寒汐问道含含糊糊地答道:“在风月阁呢!好像是有事要忙。”   云寒汐点点头:“福伯,吩咐个人去风月阁,告诉晓凡让他忙完了就回来找我。”福伯应了赶忙下去吩咐人。听风也不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只顾着不停地夹菜,云寒汐摇头笑笑。   刚吃完饭晓凡就赶了回来,听风笑嘻嘻地迎上去:“吃饭没?”晓凡摸摸他的头笑着点点头,一种不可言喻的默契在两人之间弥漫开,就连云寒汐看着也忍不住笑了笑。   “小汐找你有事吧!那我回房玩儿去了。”说完听风一蹦一蹦地走开了。他知道两人谈论的是国家大事,不想让他知道是想要保护他,如果真的有一天需要自己独自撑起一片天地的时候,听风也绝不是个懦弱的人。   见听风离开云寒汐和晓凡一起回了云寒汐的小院儿,一进了屋就关上了房门。两人坐在桌前,云寒汐问道:“那些人安排得如何了?”   “嗯,一切都很妥当。”晓凡一脸严肃的样子回答道。   “当初是听风创建了风月阁,可时至今日风月阁已然已经变成了朝廷安排在江湖的秘密组织,既然是为朝廷效力,晓凡你知道你应该重心与谁吗?”   “自然是忠心与公子,公子对我有知遇之恩,而且听风也是公子救得,晓凡自当为公子效力。”晓凡一直就崇拜着云寒汐,也是因为他他才得以掌管风月阁。   云寒汐摇摇头道:“你应该忠心的不是我,而是当今圣上,可懂?”      第一百二十三章   晓凡有些疑惑地看着云寒汐,他不知道为何他会突然说起这些,便问道:“公子,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云寒汐苦笑,自己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要得就是他明哲保身,聪明如他怎么会猜测不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变故,于是说道:“不论有任何事发生,你要做的就是忠心于朝廷,忠心于圣上,而不是听命于我!”云寒汐顿了顿,有些沉重地继续道:“不然,我也无法保你和听风周全。”话落云寒汐抬眼看了看还处于震惊之中的晓凡,淡然一笑:“我要说的就这些,你回去吧!”   正当晓凡转身打开房门时,云寒汐叫住了他:“对了。”问声晓凡转过身,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云寒汐。云寒汐惨然一笑道:“还有,要好好照顾听风!你回去吧。”   晓凡依言离开院子回屋,一路上他都皱着眉在想,云寒汐这分明是一副就要离开的样子,究竟是什么事情居然连他都会束手无策。尽管晓凡不知道这其中的详情,可是他也猜到不久必然会有事情发生。   晓凡走后云寒汐轻啜一口茶叹气,如今的局势已经不是他能够把控的了,他也不知道明天云启宇将会作何选择。如果是论理智,那能用自己来换得沧云帝国十年的安定太平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但是,如果撇开那些苍生社稷而言,云寒汐打心底里是不愿意的。   质子几乎就是被抛弃的代名词,想到这里云寒汐不禁一阵苦笑,如果云启宇真的要把他交出去,那就必须做出最坏的打算,毕竟江无俟这般费劲心计想要得到他恐怕不仅仅是要他做个质子吧!   云寒汐摇摇头,他没有想到自己今日在朝堂上居然能够如此冷静地面对这一切,就像是要被送去当质子的不是他一样。不过不这样像是任何反应都没有那又能怎样呢!向云启宇投去求救的目光?张皇地在大殿里求情?这都不是他云寒汐做得出的事,与其让别人看笑话不如撑起这幅淡然的姿态。   可是云寒汐表现得如何淡定终究还是瞒不过自己的心,他心里揣着的满满的不安几乎要把他吞噬,其实他是在害怕,害怕云启宇的割舍,如果真的到了那等地步,云寒汐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下去,想到这里,云寒汐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现在他什么都不想理会,就想这样静静地等待着明天太阳升起,在朝堂上亲耳听到云启宇的决定,可是又害怕得到的是让他没有办法接受的答案,终究他还是对他们之间的爱没有信心。云寒汐本就是个悲观的人,万事都是往糟糕了想,这次也不例外。   晓凡回到屋里,没有敢把云寒汐刚才那番话给听风讲,要是听风知道了,不知道又该得多担心。而且既然云寒汐只把那些事告诉了自己想必也是不想让听风知道,卷进这趟浑水中。   正想走进里间时晓凡突然想起刚才云寒汐惨淡一笑之后又叮嘱自己要照顾好听风,如今想来那分明就是诀别的意味。晓凡心中一惊,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肯定非同小可,既然云寒汐如此放心地把听风交给了自己,那自己就给他撑起一片天吧!而且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这般想着晓凡推门进了里屋,听风正斜靠在床上看书,见晓凡进来立马放下了手里的书走了过去,抱着晓凡就是一阵乱蹭。晓凡揉着他的头发笑笑,最近听风倒是越来越粘人了,一手把他搂进怀里,幸福的味道一下子弥漫在整个屋子。   退了朝云启宇就回到了未央宫,走进寝宫里摈退了所有的下人,坐在书案前一动不动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四周围一片静悄悄的,云启宇似乎有些不适应,往常不会这么静的,至少,至少还会有云寒汐翻书的声音。   一想到他云启宇不悦地拧着眉头,云启宇的手紧紧地捏成了拳狠狠地砸在桌上,震得笔架上的笔和奏折噼噼啪啪地掉落在地。之前云寒汐来神清气闲的模样,而今天在江无俟说出要他做质子时他居然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了一下。越是想云启宇心中的怒火就越是旺,如果云寒汐现在就在他跟前他无法想象自己将要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云启宇一声冷笑,云寒汐,自己的儿子,除了父子之情自己还和他有了一段不伦之恋,让他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己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来补偿曾经欠他的一切,可是他似乎却不为所动。   以前的种种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一直让云启宇很介怀的道歉,偶遇云寒汐和江无俟的会面还有云寒汐的无动于衷,这一切都让云启宇心头的怒意不停地翻滚。说到底云启宇还是舍不下那自尊向云寒汐服软,而云寒汐心中的怯懦在云启宇看来就是无所谓,两人都不解释,那这个结也死死地没办法解开。   云启宇在想如果真的要算起来,那是他云寒汐无情在先,或许他是根本就没有有过情。云启宇心头一动,心底的某根弦似乎被拨动了,一股无言的悲戚淹没了他的全身。他云启宇已经多久没有爱过了,好不容易遇到了他,如今付出了一次真心却落到了这般田地。既然如此,就算是他要狠心那也怪不得他了。   可是无论如何云启宇也没有想到,自己想得再多都是在为他的自私在辩护。云寒汐固然重要,可是他身为一代帝王,他和权利的结合才是灵肉相契至死不渝的,爱不与爱在存亡的垭口不容诡辩。   可惜此时的云启宇不知道他这一时的怒意将造就让他后悔一生的错误。      第一百二十四章   次日清晨云寒汐没有上早朝,其实他心里虽然是有那么一点点希望可是更害怕面对那样赤`裸`裸的现实,于是他选择了逃避,也只有在关于云启宇的事上云寒汐才会这么懦弱。   昨夜半宿没睡,云寒汐竟一点儿都不觉得困,一直呆呆地坐在桌前,杯中的茶早已凉透,可云寒汐却像是没知觉一样一直把茶杯捧在手心里。桌上小火炉上烧着的水都一直沸腾着,冒出腾腾的烟雾,给这屋子填了点儿暖意,可是云寒汐却觉得从骨子里发寒。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早朝也快开始了,一夜未眠没让云寒汐心里都半点儿安宁,反而变得忐忑起来。也是,今早就是决定自己去留的时候了,或许一辈子就要和他分隔两地了,这怎能让他不感到不安呢!   天渐渐亮了起来,只是今天似乎没有太阳,天空一直都是灰蒙蒙的,像是罩上了一层阴霾。云寒汐坐在桌前透过窗户,痴痴地看着外面,这样的天气让他的心情更是沉重了几分。无奈叹口气,他也明白自己这番是懦弱至极的做法,不禁自嘲地笑笑,可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鼓起勇气去面对,所以才会选择在这里静静地等待自己的命运被宣判。   原本静悄悄的四周围也渐渐开始有了人走动的声音,可是云寒汐现在无力去关心那些,一心盼着早些到正午,快点结束这样的煎熬,可是却又想着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那样,起码自己现在还能在云启宇身边。可是,时间永远都是会不断流逝的,就像白天过后会被黑夜笼罩,而黑夜之后又将被白天所取代一样。   脚步声渐渐又稀少起来,府上的人都知道云寒汐喜静,自然也少有人去打扰,大家也都到厨房帮忙准备午膳。   云寒汐手捧着凉透的茶呆呆地看着窗外,日头已经升到了正中央,云寒汐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心里也越发地紧张了起来。既然到了正午时分那早朝也将要结束了。   没过一会儿,外面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叩门的声音,雪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公子,要用午膳了。”   云寒汐深吸一口气道:“今日你们就别再到这里来了,如若宫中派人找我,直接让他到竹苑。”   门外的雪儿明显愣了好一会儿,刚才云寒汐那严肃的语气把她吓着了,半晌过后才回道:“是,公子。”说完就又迈着小碎步跑开了。   之后院子里又陷入了一片幽静之中,往日在枝头上鸣叫的鸟儿似乎都不见了踪影,就连窗外树叶掉落的声音也都消失了,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了云寒汐平缓的呼吸声和沉重地心跳声一样。   可是该来的终究还是回来,门外突然嘈杂了起来,响起了几个人的脚步声。云寒汐痛苦地闭上了眼,一只手颤抖着离开了茶杯,带力一会,房门砰然打开,站在门口正准备着敲门的几人略微诧异,不过随即恢复了常态踏进了房门里。   为首之人是高斐,他一脸惋惜地看着坐在桌前的云寒汐,希望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些失落。他是唯一一个知道点儿他和云启宇关系的人,当日江无俟提出这样的要求时,他本以为皇上会大发雷霆,可皇上没有;他又以为皇上会不顾一切拒绝江无俟的要求,可是皇上还是没有,到最终还是做出了这个他万般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今日早朝,皇上就跟平日没有丝毫的不一样,就像当初未央宫那些个日日夜夜全都是子虚乌有的一般,全是高斐他自己的错觉。当他拿到圣旨,得命到竹苑宣读时,他想或许能从云寒汐的身上找到一些真实的感觉,不过如今看来,云寒汐似乎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他一如既往地冷清地看着周遭的一切。云寒汐看着高斐,勾起一丝笑,似乎有些苦涩有些怅然。   高斐渐渐把目光拉回到手中的圣旨,叹口气道:“大人,听旨吧!”云寒汐笑着摇摇头:“不用了。”说着把手伸到了高斐面前。   高斐愣愣还是把圣旨放到了他的手上。“什么时候出发?”云寒汐接过圣旨顺手放在桌上,揭开茶壶的盖子,用布把小炉的把手包了一圈,接着把沸了无数遍的水倒进壶里,又盖上了盖子。   “额,明日。原本不是这么仓促的,可是珈逻那边........”高斐答着还试图为云启宇辩解着什么。   “嗯,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云寒汐也不抬头,一直这么不眨眼地望着茶壶。他还真是不想让自己多待一刻呢,就这么匆忙地把自己送走,或许,是赶走。   高斐深深地看了一眼云寒汐,还是没有找到他本以为会有的失落,无力地叹口气,领着几人离开了。   云寒汐估摸着壶里的茶差不多好了,弃了那杯茶重新拿了个空杯倒上。捧在手心里细细嗅着,淡黄色的茶汤丝毫没有昨日新泡时那股子香味儿。云寒汐又呷了一口,新茶的甘甜也荡然无存,何况还是隔夜茶,不仅无味喝了还伤身。   “旧人无味,旧情伤身。他觉得无味,而伤得是自己。”云寒汐喃喃自语,自嘲地想到,自己也该明白了。可是杯中的茶汤上却荡起了一圈涟漪。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今日似乎与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云寒汐也跟以往要上早朝那般,天还没亮就早早地出了门,只是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难以言喻的苦涩。所有的下人也都跟前些日子一样都笑着把云寒汐送出了门口,准备等会儿回去开始接着忙活午膳。云寒汐对着下人们道:“雪儿,你和我一起。”雪儿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顺从地到云寒汐跟前。   听风也一大早就起来,睡眼惺忪地把云寒汐送走,云寒汐走到门边儿又回过头来看了听风一眼道:“听风,记得好好听晓凡的话。”听风翘起嘴嘟哝了两声,云寒汐笑笑便离开,待云寒汐走后听风又揉着眼睛回到了自己的卧房继续睡觉。   竹苑的大门缓缓关上,云寒汐迟迟没有离开,清晨天还没有大亮,天空中也是雾蒙蒙的,四周围都还看不通透,街上也人烟稀少。云寒汐一身白衣站在此处格外显眼,身子还是那么单薄,可是他这一去却是要挑起整个沧云的重担。雪儿看着云寒汐这副样子有些不解又有些心疼,但是还是选择了沉默。   云寒汐痴痴地看着高高挂起的牌匾,不知不觉竟想起了自己初入朝那会儿的模样,不仅嘴角勾起一抹玩味地笑。渐渐地天有些亮了,云寒汐看看天色无奈叹口气,看来确实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云寒汐拂袖转身,没有朝皇宫而是朝着城门口走去。此次一去恐怕此生难以再见,甚至反目成仇。   城门口早已有众多官员在等候着了,毕竟云寒汐曾经还是沧云的右相大人,于情于理他们都该来送送行,可是文武百官都在唯独云启宇一直没有现身。云寒汐走过去,众位皆纷纷围上来寒暄,可是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一边应付着一边不住地透过人群往城门里深深地望着,不过那个人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云寒汐忍不住有些失落,难道这最后一面他都不想见吗?   不多会儿,高斐驾着一匹马想着他们奔来,还未下马就高声道:“皇上今日龙体不适,就不来践行了。”   云寒汐淡然笑笑,看样子确实是不愿意见这最后一面了啊!那自己多留在这里一刻又有何有呢!   不再理会周围那些个神色各异心思各异来向他不住问候的人,带着雪儿径直走到前面珈逻帝国安排的轿子里坐下,吩咐道:“出发。”身后的官员皆面面相觑,刚才还好好的,这招呼都没有打一个就出发了。   听到云寒汐下令,一行人纷纷动了起来。最前面的是二十来个骑兵,过后十来个士兵团团围着轿子,轿子抬着走在中间,后面又跟着二三十来个骑兵。看得出来珈逻帝国对他还是很重视的,派出了这么多人来保护,以前还从来没有哪个质子有过这么大的排场。   轿子很宽敞,除了坐榻之外还有小桌,桌上瓜果茶点一应俱全。这时雪儿终于忍不住问道:“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云寒汐心里其实觉得很对不起雪儿的,一个姑娘家就这样被自己带到了异国他乡,可是自己在那边确实也需要一个信得过却又能让他们放松警惕的人。在刚进竹苑时他就查过了雪儿的身份,清清白白,而且雪儿一介女儿身又伺候她这么久了,自己的脾气他也清楚,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云寒汐愧疚道:“珈逻帝国,没有事先告诉你,就把你带出来了。”雪儿睁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可是云寒汐严肃的目光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为什么?为什么公子要到珈逻帝国去?”雪儿的眼眶中渐渐蓄满了泪水,瘫坐在了坐榻上,有些不死心地问道。   云寒汐自嘲一笑:“我是人质。”   雪儿彻底愣住了,自家公子不是堂堂沧云帝国的右相,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他?不过雪儿瞬间平静了下来,自己本就无亲无故,公子待自己又这么好,可是公子他却是被自己的父亲抛弃,被自己的国家抛弃了。   这么想着雪儿觉得应该悲伤的是公子才对,可是他现在却这么坚强地面对了这一切,既然公子把我带了出来,那自然是信得过自己,自己不能再让公子操心了。   雪儿立马坐了起来,捏着袖子擦干了眼泪,声音还带着些哭腔道:“公子,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云寒汐欣慰地笑笑,自己果真没看错人,这姑娘确实够坚强,身处他乡,自己也该慢慢教她些什么了。   一行人挑的都是人多的官道,尽管如此,出了皇城没多远还是一片人迹罕至的景象。一直走着这都快到正午了,都还没有碰上一个路人。轿子抬得四平八稳,云寒汐坐在轿中闭目养神,怨天尤人不是他的性格,既来之则安之,自己还是养好精神面对珈逻帝国的那些人为好,他们可不是什么善茬。   不过渐渐地云寒汐也觉得有些不正常,这一路走过来未免也太平静了吧,就连一个路人都没有碰到。虽说这里是郊外,可是好歹也是皇城附近,按理来说应该是人口聚集的地方,但是却连一个人都没有遇上。   云寒汐无奈地叹口气,自己一心想要留在沧云却没有这机会,如今看来自己想要到珈逻都不是那么地容易啊!他云寒汐看上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可是却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正这么想着,不远处就响起了一阵扑簌簌的声音,云寒汐吩咐道:“停轿。”雪儿只是有些诧异地看了云寒汐一眼,又低头泡茶。一听见这声音士兵们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一直紧握着刀柄的手慢慢开始拔刀。当初他们是皇上亲自挑选他们来做护卫的,当初皇上就一再嘱咐,一路上都要听从云寒汐的安排,而且他的身手绝不比他们差。      第一百二十六章   几乎就在他们拔刀的同时,一拨又一拨的人开始从四周围涌了上来,看样子是直逼云寒汐的轿子。外面刀剑相拼,雪儿还是淡然泡着茶,注意着炉上茶水。云寒汐见她这样赞赏一笑,掀开一旁的帘子往外看了看一眼,那些人都只穿着粗麻布衣裳,手里拿着的兵器也各不相同,刀剑棍棒,什么都有,看样子像是聚居在这附近的山贼。   可是只是像而已云寒汐嘲风一笑,若是山贼怎会来招惹他们这一行人,他们明显装备齐全,人手也多,而且又没有运任何东西,抢他们绝对是个亏本买卖。而且他们目的明确,一抓着空子就冲着中间的轿子来,这分明是把矛头指向了云寒汐。不仅如此,他们一个个都身手了得,护送的士兵都是珈逻帝国的精兵,可是他们都是三下五下就撂翻一个。   云寒汐放下帘子,尽管不愿意承认,可是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其实这些人多半是云启宇派来刺杀他的大内高手。他的才能云启宇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他知道云启宇在忌惮些什么,如果自己一旦投诚珈逻帝国,那当然是如虎添翼而沧云想要翻身必然又难上了几分。既然自己得不到这么强大的工具,与其留给敌人来威胁自己,不如就此把他毁灭。这种一劳永逸的方式才是云启宇的风格。   就在那一瞬间,云寒汐好像觉得心里的某处一下子就空了,心中止不住地愤怒着,猛地一下掀开遮住了自己视野的帘子,一步踏出了轿子。   四周围已经躺了不少的尸体了,尽管对面也有人倒下可是大多数都是珈逻的士兵的,明显自己这边儿的人敌不过前来偷袭的人。   云寒汐皱眉看了看那些个人,的确个个都是好手,可是他功夫的实力就连云启宇都不清楚,毕竟云启宇也没见过他动几次手。恐怕这次行动云启宇的心也是悬着的吧!随即云寒汐就不住地嘲笑自己,他都要派人来杀自己了,自己还这样惦念着他做什么!尽管这样想,可是心里还是止不住地一阵阵疼。   偷袭的人看着云寒汐出来,顿时变得更加不要命起来,周围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那些人渐渐快要把云寒汐包围起来了。云寒汐脚踏横在一边的轿杆,高高跃起,向着来人的胸口狠狠一踢,那人离开喷了一口血,重重地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那些人见云寒汐一招就解决了一个,相互换了换颜色,决定不管这些个小兵打算直接攻击云寒汐。   看着四周围的人都不要命地冲向了自己,云寒汐冷冽一笑,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迅速离开原本站着的地方,如光影一般穿梭在众人之间,就在他们都还在愣神之际,云寒汐又像鬼魅一样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待众人正兴奋地想要一拥而上时,一提气却纷纷喷出了一口鲜血,接着就应声倒地,直到死他们都恐惧地睁大了双眼。   云寒汐拂了拂衣角,原本是不想动手杀人的,可是这才出城门就有了这样的波澜,看来今后动刀动枪的事情定然是少不了了。无奈摇摇头,走到轿子里面,刚坐下雪儿就递上了一杯热茶道:“公子,茶泡好了。”   云寒汐笑笑,雪儿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希望自己以后不要害了她。等了一会儿轿子都还没有一点儿动静,云寒汐笑着放下杯子道:“雪儿,收拾一下必要的东西。”说完又走了出去。   珈逻帝国的那些士兵都还没有回过神来,愣在了原地,见云寒汐出来了都跟见了鬼一样。刚刚他们亲眼所见那些人是怎么倒下的,几乎没有一个人看清了云寒汐的身影,尽管他现在一身白衣上没有沾染一点儿鲜血,可是在他们眼中就犹如修罗一般。   不过对于他们这些打过无数仗,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而言,这样的人也犹如神一样的存在,他们对云寒汐出来畏惧更多的还有臣服。   云寒汐往前走了两步道:“你们都过来,我布置一下人员。”闻言大家都纷纷向着云寒汐走去。可就在刹那间,他们只觉眼前寒光一闪,接着喉头一甜就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地上,同那些人一样,死前他们大大地睁着眼,眼里写满了恐惧。   只见云寒汐手中握着一柄剑,剑上没有沾血,而那些人的脖颈处都有一条柳叶一般浅浅的伤口,也就是这个伤口让他们毙命。   云寒汐收好剑冲着轿子道:“雪儿,出来吧!”闻言雪儿拿着一个收拾好了的包裹打开了轿帘,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她才看见这幅场景是着实还是被吓着了,几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甚至有些还尸首异处。雪儿闭上眼深深地喘了几口气,待她再次睁开眼时就抱着包裹越过那些尸体踩着他们一旁的空地当了云寒汐身边。   云寒汐笑笑,女儿家能有这样的胆识确实不错,于是道:“看看这些尸体。”既然都能踏着他们走过来,再看上两遍又有何妨,雪儿听云寒汐的话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对他云寒汐点点头。   云寒汐领着雪儿走在前头道:“很明显,一些是珈逻帝国的护卫,一些是偷袭的人,你可看出那些偷袭的人是什么来头?”云寒汐觉得他现在有必要让雪儿知道一下他们的处境。   顺着云寒汐的话,雪儿心里不断地盘算着,没一会儿就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云寒汐。见她这幅模样,云寒汐只是苦笑,接着又问道:“那你可知道为什么我杀了那些原本活下来了的珈逻帝国的护卫?”   雪儿在轿子里就知道那些人是公子杀的了,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是不还要靠这些人到珈逻帝国吗?不过公子既然这样做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只是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只得一脸疑惑地看着云寒汐。      第一百二十七章   雪儿今后不只是他的贴身丫鬟了,还是他的助手,云寒汐不得不教她这些。可是让一个原本应该相夫教子的姑娘学这些云寒汐心里除了愧疚还是愧疚,只是这一切都是时势使然,他们也只得如此应对。   云寒汐看着雪儿严肃地说道:“现在我们算是没有家了,孤身在外,必须为自己留些底牌,刚才那些人见了不该见的东西,所以他们都得死。”雪儿听了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她也想自己变得强一些,那样就可以帮到公子一些了。   想必按着原定的计划还继续走官道的话恐怕还会遭到不少的阻拦,以云寒汐对云启宇的了解,他做的事定然都是有十分的把握得,可是云寒汐却成了个例外。于是二人转而走小路,而这小路上倒是真的人烟稀少,如若一人走在这荒郊野外还真是瘆得慌。   走了半晌一直都只有他们二人,所幸遇到了一间茶肆,两人买了两匹马代步,如此一来省了不少力气。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骑着马接着赶路,向着边境走去。   而正在这时,皇城里却炸开了锅,一大早街头巷口就贴满了告示,说七皇子为了平息国难,甘愿作为质子到了珈逻帝国去,以保沧云太平。这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沧云帝国。   百姓们一面声讨着珈逻帝国欺人太甚,一面为七皇子感到叹惋。在他们心中七皇子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在位期间为沧云做了数不尽的好事,如今又为了百姓们牺牲了自己,人们的爱戴之心也越发地高涨。   而苏风和沈棋知道这件事时还在赶回皇城的路上,举国上下都贴上了告示,街头巷尾也都在议论这事,就算他们想不知道都难。两人听闻了都是惊讶得合不拢嘴,可是就算心中有再多的疑问,再多的不满都得等回到了皇城才能知道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两人更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往回赶。   云寒汐和雪儿一连五六日都在荒郊野外奔走,夜晚住的也是山野小店,好在这么多天来的赶路终于到了两国的交界处。沧云帝国的兵力布置云寒汐当然是一清二楚,两人只是绕了些路就轻易越过了沧云的防御工事。   前些日子珈逻帝国和沧云帝国之间摩擦不断,边境附近的百姓们都被撤走了,所以云寒汐和雪儿现在所处的这座镇子也是一片荒芜,除了他们整个镇子就没有一个人了。两人骑着马在宽阔的大街上穿过,云寒汐心里盘算着,出了这座镇子再走上半日差不多就该到珈逻帝国军队驻边的地方了。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两人在镇子里转悠了一圈,挑了间这镇上最大的客栈,打算今夜就住在这里了。好在村民们并没有走太久,房屋里都没有什么灰尘,而且看得出来他们走得特别匆忙,客栈里的东西一应俱全。两人各自找了间屋子就在这里将就一夜。   次日清晨,天一亮雪儿就起来把马给喂饱了,随即两人又上了路,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能到达珈逻帝国了。   镇子外黄沙漫漫,地上稀稀疏疏地长着几株灌木。云寒汐本想就这么一直走到珈逻,可是还是忍不住回了头,看着身后的沧云,有些伤感,有些不甘,有些眷恋。不过他还是狠下心,调过了头。   果真不出半日,二人就依稀看见了珈逻帝国的边防镇,两人相视一眼,便拉动着缰绳朝着那处走出。两人心中都明白,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一到城门口二人就被拦了下来,城门上的士兵高声道:“来者何人?”云寒汐连头都没有抬一下道:“沧云云寒汐。”显然士兵是提前被告知过,没有敢多话立马就打开了城门。   云寒汐和雪儿一进城就有官员笑着迎了上来,他一旁的下人也快速接过了二人手中的缰绳。那官员一抬头看见云寒汐的样子就愣住了,回过神来时随即立马又低下头道:“云公子一路舟车劳顿,下官给二位安排了住处,这就带二位过去。”一边走还问道:“那些个护卫都没有跟随云公子吗?”   “路上遇到了山贼。”云寒汐简单地回答让那官员有些尴尬,不过还是笑道又道:“那下官还是先带二位去住处,要是云公子有空就亲自来新挑选一批护卫吧!”   “嗯。”云寒汐应道。这一路过来确实是有些累了,而且身边还带了个雪儿,想必她也累得不行了。这人这么好的态度想必还是江无俟的功劳,或许自己会是有史以来待遇最好的一个质子了吧,云寒汐自嘲地想着。   随后两人被带到了一处宅院,那官员道:“这是皇上吩咐下来的,公子您就先住在这里吧!皇上还特地吩咐了,这宅子里没有安排任何下人,就住公子和公子您带来的人。”   云寒汐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见此,那人道:“既然如此,那您先休息,下官就先回去了,如果公子有什么需要尽管差人来府衙找下官。”见云寒汐又点头,那官员才又关上门点头哈腰地离开。   直到那人走后,雪儿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公子,那人对我们为什么这么客气?”在她看来,质子的身份可不比皇子,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回来这里收到羞辱的准备了,可是没想到遇到的第一人竟然是这样的态度。可是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哪个质子不是在别人的国家里低三下四的。   云寒汐冷着一张脸,走向里面道:“自然是有所求。”雪儿想想也觉得有道理,随着云寒汐走进屋,打算熟悉一下这里。   云寒汐一人在院中信步走着,登上了一座小阁楼,阁楼比四周的屋舍都要高上许多,站在上面甚至依稀可见他们来时的路。云寒汐望着漫天飞舞的黄沙轻轻叹了一口气,拿出揣在怀里的和田玉环放在紧紧地攒在手心里,低声喃喃道:“你还是不要我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太阳渐渐西下,坐在书案前的云启宇不知为何心头突然像被针扎了一样痛,也没有多想打算继续处理国事,可是心思怎么都放不到面前的奏章上了。无奈走到窗前,窗外的雪已经开始化了,正是冷的时候,想着想着神思就飘远了。   自从云寒汐走后,云启宇心里就一直都空落落的,几天以来都是神思恍惚,派出去的影卫一个都没有回来,想必刺杀的计划是失败了,而第二批刺杀的人回来报告没有等到云寒汐。云启宇也说不清那天深夜听到这个消息时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   总之很是复杂,似乎心里很不甘但是又像是有些庆幸。云启宇自己也不明白,本就是自己一手安排的计划,亲自派出的影卫,如今计划失败自己庆幸个什么。云启宇不禁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不能够把持自己的心了呢!   云寒汐的确是有盖世的才华,他的谋略和自己不相上下,武功也是深不可测,自己这次确实是低估了他。可是放眼全大陆,又有谁能够逃得过三十名影卫的埋伏呢!所以,不是也不全是自己低估了他,而是云寒汐的确是太强。   云启宇叹口气关上了窗户,看着空荡荡的未央宫皱了皱眉,怎么今天才发现未央宫这么冷清呢!云寒汐现在孤身在外,也不知道究竟怎样了,云启宇努力地回想着他走之前的样子,这么一想心里更是紧张,身体弱成了那副样子,不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住这么冷的天气。   高斐站在门口看着呆呆站在窗边的皇上叹了口气,明明两人心中都有对方,可是为何两个人都不说,现在偏偏落得这样一个局面,恐怕两人这辈子注定是有缘无分了,想着又摇了摇头。   云寒汐在边防镇休整了两日就带着雪儿和新挑的一队护卫出发了,虽然也是赶路可是不用再在马上颠簸了。不过车上的时间也难得打发,一闲下来云寒汐就忍不住会去想他,尽管是他让自己流落异国,还派人暗杀,可是一旦心里装进了某个人就真的很难忘掉。   雪儿看着自家公子这接连叹气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知道公子心里所承受得一定比她要多得多,明明应该受万人景仰的公子为什么会就这样被放弃了。要是自己能帮到点忙就好了,雪儿在心里挣扎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道:“公子,能教教雪儿功夫吗?”   云寒汐本来有点恍惚,手里摩挲着和田玉环“痴缠”眼不知望着哪处,听到雪儿的声音这才慢慢悠悠地把视线转到她身上,缓了缓这才道:“怎么?”   雪儿咬咬下唇,眼垂得低低地明显是很紧张的样子:“公子,能教教雪儿功夫吗?雪儿想帮帮公子。”   云寒汐笑笑,他本来也就有这个意思,只是功夫这东西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学得好的,不过好在雪儿她年岁也不大,自己循序渐进地传予她些内力,再教她些内功的法门自己炼化倒也不无不可,至于拳脚功夫那就得看她吃不吃得下这个苦了。   不过出来得仓促,那些书籍都还在竹苑放着,无奈云寒汐只得让雪儿备上纸笔再把那些功法都默上一遍。   现在他们已经到了珈逻帝国的地界了,也不怕沧云帝国派人来刺杀了,毕竟在沧云境内朝廷还能把这些事给推脱到山贼身上,可是到了别人的地盘事情就不会那么顺利了,而且现在沧云的实力还远不及珈逻帝国,云启宇做事素来谨慎,肯定不会在这么个情况下闹事。   既然如此云寒汐带着一队护卫也能光明正大地走官道了,这一路上也没那么颠簸,云寒汐就在马车里开始默着功法,雪儿则守在一旁。   原本雪儿都还看得很投入,可是不知为何变得坐立不安起来,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见云寒汐那么专心也不敢打扰,只得皱着眉头左顾右盼。   “有事?”冷不丁地云寒汐竟然开口问道,本来是等着雪儿自己开口的,可是看样子她是怕扰了自己不敢出声,云寒汐索性自己开口问了。   雪儿倒是吓到了,他没有想到公子居然还有工夫来留心自己,不过事情确实很是重大,雪儿便也问了:“公子,我们这样走了,那晓凡公子和听风公子怎么办?”一路上都跟逃命似的,如今闲下来雪儿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便提心吊胆起来。   “他们不会有事的。”云寒汐平静地道,连头都没有抬起来,依旧快速挥着笔在纸上写着:“他是个明君,就算是派人来刺杀我们也是为了沧云的社稷着想,他肯定不会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处置他们。而且........”云寒汐缓口气,拿起手中写成的功法递给雪儿道:“而且晓凡还将会是他的左膀右臂。”   这番话云寒汐倒是说得平淡,现实的确是如此客观,他也知道云启宇想要他死的原因,无非就是怕他叛变,转而为珈逻帝国效力,如此一来那沧云更是没有翻身的一天了。   虽然他能看清现实,可是真当事情发生了的时候云寒汐的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受。他本以为,就算是念在父子之情他也会保自己周全,至少不会对他下次毒手,不过现在云寒汐却觉得自己的确是太高估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了。   听到云寒汐这番话,雪儿也放心了,谢过公子后便专心到了功法上,却没有看见云寒汐闭上眼紧皱的眉头和死死捏着“痴缠”的手。      第一百二十九章   如果不是身在异乡又有这一队持刀的人寸步不离地跟随恐怕这一路上都快赶得上游玩儿了,云寒汐也不着急,他知道或许到了珈逻帝国他就不可能再有这么悠闲的时光了,索性现在好好享受享受。看看沿途的风光,到附近的镇上逛逛,这样无事缠身的日子倒少有,云寒汐也乐在其中。   这些日子雪儿也没有闲着,现在她倒是有了一身浑厚的内力,可是苦于不会一点儿拳脚功夫,现在每天都有一队护卫跟着,想练练也没有空子,只得静下心来慢慢琢磨那本心法,把内力炼化。   雪儿是云寒汐带来的唯一一个人,以后摆在雪儿面前的困难也将越来越多,云寒汐也嘱咐她让第三个人知道她在练武的事,人前就保持现在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往往出其不意才能更有杀伤力。   足足经历了二十余日的舟车劳顿云寒汐才到了珈逻帝国的皇城,云寒汐一改前些日子的悠闲变得更冷了几分,在他一旁的雪儿也比往日沉默了些,前路究竟如何他们谁也不清楚。   江无俟身为一国之主,离开了一个多月自然有大堆的事等着他,便比云寒汐先出发一些,不过想必他们十多日前就应该马不停蹄地赶回了珈逻吧!   一队护卫为云寒汐安排好了住处之后派了几个人保护云寒汐和雪儿的安全之外其他的都去休息了,为首的那个将领则带着珈逻边城那县官的信笺去了皇宫。不用多少时日他们应该就会进宫去了。   交送书函只是个形式,云寒汐不会天真到以为江无俟才知道他抵达皇城,恐怕从他踏进珈逻帝国的地界时就有人时时刻刻都密切地监视着他们了。如果不是这样那他皇帝这个位子也不会一坐就是十来年,珈逻也不会发展得如此之好。   云寒汐本以为会等上几日才会被宣召进宫,他本来就是弱国的皇子,而且身份也只是一个质子而已,尽管沧云帝国是大陆第二国可是面对这样绝对的实力也不得不算作弱国,而他云寒汐对于珈逻这样一个大国而言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存在,当然,这只是云寒汐的想法而已。   不出半日江无俟就派人到云寒汐所住的行馆来邀他进宫了,这倒是出乎了云寒汐的意料,立马和雪儿准备一下就随着那队来迎接的人马进宫了。   珈逻帝国的皇宫比起沧云帝国的更加富丽堂皇些,沧云帝国崇尚儒雅之气,修建皇宫上当然除了必须的庄严肃穆之外也是注重风雅,可珈逻帝国的皇宫就没这了些书生气息的东西,粗犷之感渗透其中。   到了宫门云寒汐依礼下轿步行,一行人把他们俩带到了江无俟的寝宫——云华殿,屋檐高高翘起,四角都悬挂着铜铃,显得和别的建筑不同。江无俟似乎已经在等他了,见云寒汐进门便笑脸迎上:“呵呵,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云寒汐也没笑,淡然道:“江国主说哪里话,是我不知礼节,见着珈逻景色甚好,在路上多耽搁了些时日。”   “哦?你喜欢?”江无俟倒没有留意他晚到了这么久而是注意他喜欢这些景色。   “只是在沧云没有见过,觉得新奇罢了。”云寒汐浅笑道。   “呵呵,甚好!珈逻和沧云是有些不一样呢!有空朕待你出去转转。”江无俟笑着说道,刚刚云寒汐那一记浅笑让他心情顿时开朗起来。   听了这话云寒汐心中一怔,当初.......当初还有个人也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呢!可惜一直都没有实现过,无奈一笑,对着江无俟点点头。   见云寒汐首肯,江无俟的心情是格外地好,吩咐道:“赶了这么久的路应该累了吧!先下去休息,晚上朕特地为你设了宴。”江无俟顿了顿道:“带云公子去竹苑。”   “是。”门口传来几声应和,随着就有下人现身过来等着。   “竹苑”么?云寒汐微微欠身:“谢江国主。”这样把他留在皇宫里也算是禁足吧!呵,也不知道今后能如何啊!就连云寒汐似乎也看不到什么希望。   竹苑在宫里的位置有些偏,或许换了别人不会怎么喜欢可是这正应了云寒汐的想法。静些好,避开那些是是非非。   领着他们的那队人到了门口就停下来:“公子进去吧。”云寒汐点点头他们便就退了下去。   见那些人走后,雪儿才大着胆子过去开门,可是门一推开就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缓了缓才道:“公.........公子,真...........真的是!真的是竹苑!”云寒汐走到门口一看,果然和沧云的竹苑布置得一模一样,不禁拧起了眉头,江无俟在他身上花的功夫还不少啊!   雪儿一看见熟悉的环境,立即蹦蹦跳跳地走了进去,穿到屋里这里瞧瞧哪里看看,一脸兴奋:“公子,真的一样!就连墙上的画儿都一样!”   云寒汐点点头不平不淡地道:“没人会这样白白付出心思,除非他想从你身上得到更多。”   这话倒是把雪儿说愣了,确实她没有想到这些,虽说她从小都在官家当丫鬟,可是毕竟都是在女人堆里打转,从来没有接触到这样赤·裸·裸的现实。听了云寒汐的话雪儿沉默了,看着云寒汐朝着自己院子走去的背影皱起了眉头。确实自己还是太弱了啊,得好好努力才是!   云寒汐走到自己那个幽静的院子,果真这一草一木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推门进了里间,看看书桌又看看床边,连自己几乎都看不出不一样,确实是花了大心思啊!可是同时也担忧得摇摇头,恐怕自己呆在珈逻帝国不会这么风平浪静啊!倒不是怕,只是现在雪儿还没办法保护她自己,而自己就算死也无所谓,可是总不能什么都不换就白白送命吧!   看样子未来还很不太平呢。      第一百三十章   太阳才刚刚落山江无俟就差了人来请他过去,也不知为何,这么大个院子江无俟竟没有给他安排一个下人。一般质子的身边都会安插无数的眼线,可是江无俟居然没有这样对他,就连来请他的人也只是到了门口就停下来。   云寒汐换了一身白衣,平时坠在腰间的和田玉环换做了一块羊脂玉佩,全身都是白色。尽管嘴角依旧带笑,可是无言之中却透露出一股冷冽的气息,让人接近不得。雪儿也穿着一身白裙,粉色的衬裙显出了些别的颜色,让她多了些甜美的感觉。   一路走过去,居然是和云华殿同一条路,白日时没有注意到,路上竟然还有栋建筑和云华殿一样,屋檐高高翘起,四角都悬挂着铜铃。能和皇帝所住的地方有同样的社稷,那个地方应该是皇后的居所。云寒汐心中思忖着可随后嘴角浮起了一丝琢磨不透的笑容。   只是斜着瞟了一眼那些铜铃,便又跟上了那行人的脚步。晚宴的地点是在云华殿后面的水月阁,珈逻帝国没有严格的前殿后宫之分,所以官员出入后宫也不无不可。   毕竟身份不一样,云寒汐不敢耽搁,一路都快步走着,到了的时候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女人正在谈论着什么,一旁还有几位见过面的大臣也聚在一起议论着。带领云寒汐的下人把他领到了他的位置,云寒汐却站着没动,居然是右列第一个位子,无论如何这个位子也排不到他一个质子来坐的啊!   一旁的下人却低声道:“这是皇上安排的,云公子就坐吧。”闻言云寒汐也无所谓了,掀开袍子坐了下来。似乎这会儿那些人才注意到了云寒汐,纷纷转过头来看他,又是一连串的吸气声,云寒汐早习以为常,雪儿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自顾自地给自家公子倒茶,丝毫不理会那些个呆呆看着他们的人。   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那些女人赶忙红着脸转过头若无其事地喝茶聊天,只是眼神还时不时地朝云寒汐那边瞟过去。而那些大臣的眼神则带了些不屑,对于他们而言,他只是一个弱国的皇子而以,根本不足挂齿。   眼看着天色渐暗,水月阁里的人也越来越多,现在云寒汐才明白了那些女人的身份,她们都是江无俟的妻妾,在珈逻帝国,妻妾公然露面也是稀松平常的事。云寒汐似乎置身事外,静静地喝着茶,暗中打量着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只是每个人看见云寒汐时都忍不住愣上好久。   突然,殿中一片安静,走动的人也都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云寒汐放下手中的杯子,看样子江无俟该来了。   果不其然,江无俟和皇后携手而进,所有的人都站起身行礼。江无俟两人一起坐到了正前方,多看了眼云寒汐道:“都坐下吧!”闻言众人纷纷落座,等着江无俟发话。   “今日只是给大家介绍个人。”说着目光移向了云寒汐,众人当然也随着看着云寒汐,这下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打量这个惊为天人的男子了。   江无俟扫视了一下满堂的人笑道:“他是沧云的七皇子云寒汐,今后就要常驻珈逻了。”这话无非就是说他是质子了,只是来得要委婉些。   云寒汐只是站起来欠欠身,一句话也没有说。   突然气氛有些尴尬,可是江无俟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云寒汐的表现道:“晚宴开始。”话一落,一旁的乐师就开始奏乐,掩盖刚才那不怎么和谐的气氛。   对面的大臣们都热络地走动起来,女人嘛凑在了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自然也热闹非凡,诸位皇子也看似和气地谈天说地,唯独云寒汐这里略显冷清。云寒汐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打量着坐着的人,能在这里坐着的几乎都是关系到珈逻命运的人物,他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的。   除了感受到江无俟一直跟随着他的目光时不时还有好多人都在打量着他,云寒汐只当做没看见一样,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云寒汐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江无俟身边的皇后,刚才那抹高深莫测的笑又浮了起来。   云寒汐只看了一眼就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在场的好多人都挺熟悉的,比如说大皇子江仞,还有两位重臣苏安和司徒,之前珈逻帝国到访沧云时云寒汐有见过他们,可是更多是却是不认识的人,在这里他又没有全面的情报网,想要了解这些更是困难。   酒过三旬,江无俟笑吟吟地看着臣子们一派欢乐的景象,忽然拿起酒杯走到了云寒汐面前。在珈逻,礼节没那么被重视,诸位大臣见皇上起身并没有停下刚才的事,满堂依旧欢声笑语。   见江无俟走到自己面前,云寒汐也站起来欠欠身道:“江国主。”江无俟拂拂手:“不必如此多礼。走,我待你去认识认识。”说着便热络地拉了拉云寒汐的衣袖。   云寒汐有些不悦地皱皱眉,他想来就不愿意别人碰他。正愁没机会认识一下这些人,这下倒好,江无俟竟然要主动来给他介绍,既然如此那就趁这个机会多了解一下自己以后将要生活在怎样一个圈子里。   领着云寒汐最先去的便是离得最近的诸位皇子那里,大皇子江仞是早就认识了的了,而且看样子并不是什么好人,二皇子江无音,三皇子江念,五皇子江皓。这些人都一一问候过江无俟问道:“雨婷怎么没来?”江雨婷是江无俟的四女,也是江家皇室唯一的一位公主,向来就备受江无俟的宠爱。珈逻风气较为开放,像这样待字闺中的女子出来露面也不无不可。   “哦,四妹她有些不舒服,就没有来。”说话的人是三皇子江念。江无俟点点头。云寒汐也为此多看了江念两眼,刚好对上了江念锐利的目光,云寒汐心中苦笑,自己也没什么恶意,看来着江念也不是什么善茬儿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接着便到了众位大臣那里,见江无俟走来,大家脸上都堆着笑道:“见过皇上。”江无俟点点头道:“这是沧云帝国七皇子云寒汐,想必已经有些人跟着朕去沧云时已经认识了。”转过头来又问云寒汐:“寒汐,你认识哪些?”   云寒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着一群人,可是心里对刚才江无俟的那个称呼很是介意,他们之间有这么熟吗,居然叫他寒汐,可是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云寒汐也不能反驳什么。   看了一圈这些大臣,似乎他们都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云寒汐一阵无奈。如果可以他也不想作为质子来到珈逻帝国,来了这里的人也把他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不过现在容不得他想这么多,只得回答道:“认识的不多,只有苏安苏大人和司徒司大人。”   “呵呵,除了他们还有好几个都跟着朕去过沧云的呢!都忘了?”江无俟笑问,云寒汐还是挂着冷清的笑道:“恕我无礼,确实没记住。”   闻言江无俟笑道:“哈哈,都说你过目不忘,看样子有些名不副实啊!苏安是我朝老臣了,司徒虽然年轻,可是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们俩可是吟诗作词样样精通啊!有空可以和他们多聊聊。”   “嗯,记下了。”云寒汐点点头。   “呵呵,多谢皇上抬爱,下官才能为我珈逻效力。倒是云公子名声远扬,容貌惊为天人,不仅如此,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也无一不晓无一不通啊!如今一见果不其然。”说这话的是司徒,云寒汐闻声望去,今日司徒没有穿着朝服,看上去比记忆中更年轻了些。身形略微清瘦,可是一双眼却格外吸引人,不同于三皇子江念的锐利,他的目光似乎有种能将人看穿的力量。云寒汐坦然对上了他的目光,玩味一笑道:“司大人过奖了,那些传闻听信不得。”   珈逻帝国崇尚武力,几乎每个人都会上几招,只是静与不精的问题,云寒汐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暗中催动内力细细感应了一番,面前这帮人应该都是文臣,除了江无俟几乎都没有内力,心中也有了些计较。   晚宴一直到半夜才结束,江无俟特地叫云寒汐留了下来,就连雪儿也被特地遣回了。众位大臣都走得差不多了,江无俟才道:“走吧,朕送你回去。”云寒汐闻言拒绝道:“不敢不敢,我一个人就可以。”   “别说了,走吧!”江无俟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说完径直朝着门口走了过去。见此云寒汐也无奈地摇摇头,起身跟了上去。   江无俟把步子放得很慢,就像是很惬意地散步一样,云寒汐也静静地跟着他的身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云寒汐虽不觉得尴尬可是也没有别的什么感觉。突然想到,好像几个月前自己也曾经和云启宇一样在御花园里散步呢!如今这一切都已经沧海桑田了。   “可还习惯?”江无俟冷不防地问了一句,打断了云寒汐心中的感慨。云寒汐没有多说,只是简单地应道:“嗯。”   江无俟无奈地叹口气,似乎是感慨似乎是嫉妒:“还真羡慕云启宇啊!”云寒汐略微皱眉:“嗯?”   “呵呵.......”江无俟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身后比他矮了些的云寒汐道:“要是你是我儿子那该有多好。”   这句话倒是彻底地把云寒汐给震惊了!跟着也停下了步子,他没有想到江无俟居然会有这种想法,那以整个沧云为代价把自己当做质子换过了难道就是要自己做他的儿子?这也太荒诞了吧!云寒汐一阵走神,神思恍惚地想着。   还在云寒汐想得出神的时候,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腰,接着就重重地跌进了一个怀抱,江无俟的手紧紧扣住云寒汐的腰,另一只手也紧紧环住他的背,近得几乎都能感受得到隔着衣衫那人紧绷着的皮肤和有力的心跳。这一下倒是把云寒汐给撞醒了,脑子里突然跟炸开了似的。   顾不得其他,云寒汐发力狠狠地推开了江无俟,毕竟江无俟不是云寒汐的对手,这什么都不顾地奋力一推让他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云寒汐也不去管它,平定了自己的情绪道:“江国主,请自重!”   江无俟一阵苦笑,无奈问道:“为什么云启宇就可以,而我就不行?”云寒汐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知道自己和云启宇之间的事,不过依旧不动声色:“那是我自己的事。”   “那我......”江无俟有些踌躇,不过还是鼓起勇气把想问的话问了出来:“那我还有机会吗?”从小江无俟的身上就罩满了光芒,自小深得父皇宠爱,才能也是在众兄弟之中脱颖而出,几乎毫无悬念地登上了皇位,如他,又有几时像这样低声下气过。可是,为了云寒汐他还是这样做了。   云寒汐默不作声只是惨然一笑,那笑中的悲戚看得江无俟一阵心疼,或许自己确实是太操之过急了,现在怎么能让他接受自己呢!确实,他承受得已经太多太多。   江无俟收起了刚才那些情绪,故作轻松道:“走吧!已经很晚了。”这一路两人都没有话可说了,当那层原本雾蒙蒙的纸被捅破时,这样的关系反而变得陌生起来,对方所做的一切也变得有所目的了。   很快,就到了云寒汐略显偏僻的竹苑。云寒汐一言不发,连道别都没有就越过江无俟走向门口。江无俟看着他瘦削的背影,心中有些不忍,自己只顾着让他来到自己的身边,却一点儿都没有想过他的感受,他才十七岁啊!背负的重担他还能受得住吗?   眼看着云寒汐就要走进门了,江无俟道:“把这儿就当做你的家吧!”云寒汐的身影停住了,四周围都静悄悄的,江无俟听见了云寒汐一声浅浅的叹息。   云寒汐心中觉得好笑,把自己带走的是他,如今又要自己把这里当做家,这算不算是给了自己一巴掌又喂了一颗糖呢!没有回头看江无俟云寒汐只是淡淡道:“呵.......我还有家吗?”那淡然的语气似乎像这些事情完全与他无关一样。说完云寒汐就自顾自地走进了院子关上了门,丝毫不顾身后的江无俟。   江无俟愣在了门前,刚刚那句话还在江无俟的耳边萦绕,无奈地叹口气,这一切的确是自己太欠考虑了,是自己完全没有顾及到他的想法,或许时间能够改变这一切吧!   就连江无俟自己也没有想到,居然自己会如此荒诞地爱上了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而且这人还是沧云的皇子,不仅如此自己竟然会放弃夺得整个沧云帝国来换取把他留在自己的身边。   这一切的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不过它又确确实实地都发生了,这些都是因为爱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   江无俟一直在竹苑的门外站了好久,刚才云寒汐那悲戚的笑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心里,那笑里包含了太多连他都看不懂的沧桑。方才把他拥入怀里,紧紧地抱着他时竟然把自己硌得生疼,从来不知道他有这么瘦弱。走在门前时说的那句话里又有太多的无奈与寂寥。   江无俟突然发现,云寒汐还有很多自己都没有了解过,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藏着多少辛酸。无奈地叹口气,那一瞬间江无俟忽然觉得或许自己做错了,自己不应该就这样把他囚禁在自己的身边,可是事已至此,谁都无力回天,给他的伤害也只能慢慢去弥补,希望自己还能给他些什么。   “来人。”江无俟对着空旷的四周唤道,一队黑衣人应声出现在他面前。江无俟收起了刚才所有的情绪威严道:“好好保护这个院子里的人,不许让任何人入内去打搅。”   “是”一队黑衣人齐声应道,见江无俟点头便又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江无俟站在原地,转身眷恋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这处宅子,无力地叹口气便转身离开。   云寒汐一进门雪儿赶忙就迎了上来,刚刚江无俟让她先行回来,她在屋里就担心得不得了,生怕自家公子出什么事。尽管心里明白公子才能盖世,可是心还是不听使唤地跳个不停。可是刚迎上云寒汐就感觉到了他一身彻骨的气势,雪儿心中有些担忧,从来没有见公子这样生气过,那个江无俟到底是做了什么竟然惹怒了公子。   “雪儿,备水。”云寒汐吩咐道直接走进了自己的院子里。雪儿闻言手脚麻利地下去备水,她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让公子一个人好好静一静,而不是去打扰他。   云寒汐走到房间,倒了杯水猛灌起来,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愤怒还是怎样。刚才江无俟逾矩的举动确实让他很生气,可是江无俟的那番话更让他怒不可遏。   没多会儿雪儿就在门外唤道:“公子,水好了。”听到云寒汐应了一声雪儿就离开了。   云寒汐解开衣衫走到里间,里面早已被热腾腾的水蒸的雾蒙蒙的了,连整个房间都看不真切。云寒汐解开发簪,如墨的长发一直到了腰际,冰凉的身体触到温暖的水时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疲惫也一点点涌了上来。   尽管如此,可这是意识反而清晰得不得了,云寒汐觉得一阵可笑。爱?难道爱就是这样不顾一切不择手段?甚至连别人的感受都不顾及?这样的爱未免也太自私了吧!这么想着不禁嘴边挂起一丝嘲讽的笑。   都说爱,可是又有谁的可以相信呢?云寒汐觉得一阵委屈,山盟还在,余情却了,便把自己推向了别人,这就是爱?原来曾经的生生世世到如今都成了一出闹剧,自己付出所有却放不下这一切,那注定就是被伤得体无完肤的那一个。而云启宇,他却能放下自己。   云寒汐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伤,泪水不断滴落在水面荡出一圈圈涟漪,苍白地脸上被水汽晕出些血色,眼眶也渐渐哭红了。   说好的依靠呢!曾经说好的依靠呢!为什么现在还是只剩自己一个人来独面这些现实?云寒汐心里一遍遍地质问,可惜云启宇一句都听不到。静静的房间只有泪水滴落在水面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   原本身体就虚得经不起一点儿折腾,云寒汐渐渐觉得乏了,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心里的委屈不知道该对谁诉说,尽管已经独自过了这么多年了,可是当有一天感受过温暖,那种被人护着的感觉便永世难忘。如今失去了,原本习以为常的委屈竟变得分外苦涩,云寒汐苦笑,原来自己这么离不开他。渐渐地眼皮越来越沉,头靠着池边睡着了。   尽管已经到了深夜,可是好不容易得到的十年喘息的机会不能轻易放过,沧云在十年之后能不能继续存在于这个大陆就在此一举了。云启宇身为帝王自然也更加勤于政事。   像这样秉烛理政已然是家常便饭了,尽管那人已经离开了离开了一月有余可是云启宇还是不太习惯,甚至有时会唤道:“汐儿,换茶。”可是端着茶壶过来的却是高斐,到这时云启宇才恍然想起,汐儿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而且是自己亲手把他送走的。   月很圆,云启宇还在灯下批阅奏折,一旁的窗户就这么开着,夜里风起,亮亮的风不断地往窗里涌。云启宇合上一本奏折放在一旁,放下笔,起身走到床边拿起一件披风,可刚拿起云启宇就愣住了,人已经不在了,拿起了又该披在谁的肩头呢?   无言地叹口气,云启宇回到书案前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凝神了,索性挂起笔走到了窗前。分别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里想念也随之增多,云启宇渐渐觉得有些后悔,当初的那个决定是不是错了?   或许他和江无俟并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样,而且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逾矩的举动,自己也不该这么冲动不分青红皂白就一点儿也不理会他。   云启宇很是自责,为什么总是到了无法挽回的时候才知道自己错了呢!十年前如此,现在也如此。只是这次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还有没有补救的机会了。云启宇叹口气,分别后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如此地割舍不下。   云启宇突然想到了那次他看到他掩在被窝里哭得通红的眼眶和泪涔涔的脸时那种心痛的感觉。想到那个场景时云启宇竟然有些害怕,他怕见到云寒汐那个样子,那会让他心痛到窒息。   天上的月亮被飘过来的云遮住了些,原本呆呆地看着天空发呆的云启宇突地一阵心痛,一下子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所有的心思全都涌到了云寒汐那里。   他一个人远在珈逻,自己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是受了什么委屈。如果遇到了什么事只能他自己面对,受了委屈也只能自己承担。   如果可以,云启宇想立马就回到他的身边,帮他面对这一切风风雨雨。可惜这一切都只是他想而已,身为沧云的一国之主,不可能就这么平白无故地失踪。   云启宇深知云寒汐的性子,逞强得要命,别人看见的永远都是他冷清的一面,而他脆弱的样子或许只有自己见到过。   恍然间云启宇有些懂了,不是他本性逞强,只是他没有人可以依靠。      第一百三十五章   见云寒汐依旧没有想要搭理他的意思,江无俟有些无奈,决定先回去,改日再来看望他,临走之前说道:“这几日你先安心养病,等你身体养好了便来上朝听政吧!”云寒汐这时倒出声应了一下,不过便也没有其他的话了。江无俟等了一会儿也只得无奈离开。   待江无俟走后,云寒汐才吩咐道:“雪儿,让江无俟拨来的的那几个宫女住到别的院子里去,看着心烦。”雪儿应道便下去安排房间了。   云寒汐躺在床上思量着,那几个宫女应该是他派来的眼线,而且自从醒来就感觉到周围有许多人的气息,看样子应该也是他安插在暗处的人。云寒汐笑笑,看样子这江无俟还有些做皇帝该有的心计。过几天好些了应该就会被安排上朝了,看来自己也该行动起来了啊。   第二日一早云寒汐就到云华殿门外去等着,江无俟早上一起来上早朝就碰见了他,那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寒汐,你怎么来了?”   云寒汐脸上挂着疏离的笑淡然道:“初到珈逻帝国,有些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再加上臣本来就有病在身,所以特地来询问皇上可否让臣多休养上半个月再上朝听政?”   江无俟显然对云寒汐大清早地就来找他表现得特别开心,点点头道:“恩恩,把身体养好。”说着把手搭上了云寒汐的肩头接着道:“也养胖些,回头我让御膳房的人多给你送些你爱吃的东西过去。”   云寒汐欠身点头:“多谢皇上。”   “哈哈.......”江无俟笑着道:“说什么谢啊!朕先去上朝你快回竹苑休息吧!”   云寒汐毕恭毕敬地侧身让出道,待江无俟离开这才转身走回自己的竹苑。在途经皇后的住所时云寒汐又深深地打量了几眼那座建筑,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在云华殿周围还有不少的宫女士兵来回走动,越是往竹苑的方向走人烟越是稀。可是到了竹苑的门口,四周围的气息陡然增多,能感受到很强烈的异样,云寒汐纠纷没有发觉一样自顾自地往院子里面走。   院子里也多了些陌生的面孔,看样子应该就是江无俟派来监视他的那些侍女。云寒汐无视那纷纷盯着他看的目光,径直走进自己的院子,好半天那些个人才回过神来,开始聚到一起窃窃私语。   雪儿正在院子里收拾着小道上的落叶,见自家公子回来了,赶忙放了扫帚迎了上去:“公子,水已经烧好了,把茶沏上吗?”云寒汐点点头道:“进屋再说。”雪儿也像是明白了什么,没有再问话,就跟着云寒汐进了房间,末了还机警地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的炭盆生得很旺,尽管珈逻不似沧云那么冷,可是云寒汐本来体质就冷,加之格外地畏寒,所以雪儿总是在屋子里生了个炭盆。一进屋云寒汐就脱下了披风,撩开袍子坐在了桌前。   雪儿帮云寒汐挂好衣裳便也到了桌子边开始泡茶。云寒汐坐在一旁眼神痴痴地望着炉子里跳动着的火苗,看起来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发呆。雪儿见着状况也不敢出声打扰,只得站在一旁料理着手中的事。   突然云寒汐回过神来望着雪儿道:“雪儿,明后两天我都会足不出户,外面那些个人肯定会千方百计地想要进来见我,这时候你要百般阻拦,让她们自己闯进来。”雪儿缓缓地点点头,似乎还在消化云寒汐话中的意思,不过瞬间又瞬间释然了一样,公子这样做那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第二日一早云寒汐没有早早就起床了,而是少有地懒懒地赖在床上,快到正午时云寒汐才起身洗漱然后再坐在书桌前翻阅着介绍珈逻帝国的书籍。整整一个上午都没有人来打扰过她,雪儿见他没有起来便也放轻了手脚没有进这间屋子。   直到晌午时分,雪儿才在外面扣扣门道:“公子起来了吗?该用午膳了。”云寒汐的心思还在书上,含含糊糊地回答道:“嗯.......进来吧。”雪儿这才提着个餐盒进了房间,可是随手又将门给关上了。   这是云寒汐才悠悠地起身到桌边开始用餐,一边还不忘问道:“那些人怎么样?”雪儿想了想老实地回答:“那些个人好像特别关心公子,没事儿就来问上我两句,还时不时到院子门口来晃悠两圈。”   “哼.......”云寒汐不屑地一哂,心里暗道,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一边吃着雪儿亲手做的菜一边吩咐道:“今天下午也像这样,估计还用不着等到明天她们就会着急了。”   雪儿尽管有些不太懂云寒汐心里在想些什么,可是看这样子公子应该是有什么行动。见云寒汐已经吃好了,雪儿手脚利索地收拾好了东西,提着餐盒出了院子。刚一出去就看见好几个侍女站在不远处,一见雪儿出来,忙把脑袋望向另外一旁,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   雪儿也没有去管她们,穿过大厅往厨房走去,这下一帮侍女全都涌了过来,跟着雪儿走。雪儿瞥了她们一眼,不过什么话都没有说,径直打开餐盒打算洗盘子。自从来了珈逻,云寒汐的饮食起居一直都是雪儿亲手料理,一来是怕人图谋不轨二来是怕云寒汐不习惯,毕竟现在只有雪儿最清楚云寒汐的习惯。   雪儿刚一动手,一个侍女就道:“雪儿姐姐,盘子我来洗吧!”雪儿狐疑地望了那人一样,可是她却已经把餐盒抢了过去,迫不及待地打了开,看见里面全都是些已经动过了的菜,看似有些失望把餐盒拿到一边开始洗盘子。   别的几个人便围着雪儿道:“雪儿姐姐,我们来这儿什么事也没有干,而你一个人却忙上忙下的,我们心里过意不去啊。”   “就是,就是。”这边的人刚说完,另一个人就又开口了:“雪儿姐姐,不如以后让我们去院子里打扫吧。”   “对对对,明天就让我去给主子送饭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雪儿疑惑地看了众人几眼,都已经这样子了,恐怕就算再怎么单纯地人都能看出这不对劲了,雪儿不禁板起了脸严肃地道:“公子不喜欢被人打扰,你们到这儿的第一天就告诉你们了的吧!”说完也不管那些傻了眼的侍女在那里呆站着,雪儿就离开了。   正午的太阳不错,云寒汐搬了个凳子到院子的草地上上晒着太阳看书。现在已经快要开春了,没有了寒冬里那凌冽的寒风,和煦的阳光晒在云寒汐的白衣上远远看去就像是笼罩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少有的阳光让云寒汐的心情也变得开朗些了,不过想到即将发生的事不禁又皱了皱眉。   云寒汐在院子里过得悠闲,可是雪儿就没有这么好过了,整整一个中午,那些侍女就像是和她过不去一样,一直围着她转悠。   明明上午还一口一个雪儿姐姐地唤着,可是到了这会儿全部人都跟突然换了个人似的,个个都变得牙尖嘴利凶神恶煞。   眼看着太阳已经偏西了,雪儿也开始动手准备云寒汐的晚膳了,可是那些人却百般阻拦:“雪儿,今天上午我们好心向你讨些事做可是你偏偏不领情。中午我们也苦口婆心地劝你,想帮你多分担些,可是你还是不接受我们的好意。好歹我们也是皇上亲自分来的人,当初皇上交代的是让我们听主子的吩咐,来伺候主子的,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别国的下人来插嘴了。”   那些个侍女明显是沆瀣一气,这一个人刚说完就有另一个人接着道:“就是,我们也是来伺候主子的,像你这样成天就把所有的活儿都揽了,那还要我们来干什么啊。而且来了这么久了,连主子都没有见过几面,雪儿,你是故意的吧!”   “哼。”这些人的话一个比一个过分:“我看她啊就是想邀功,成天在主子面前晃悠,不就是想多拿点儿赏吗?”   “你们够了!”就连一向温和的雪儿听了这些话也忍不住有些怒意:“我服侍公子从来没有为自己想过什么。公子喜静,不让你们进院子也是公子亲口吩咐的。”   “哼.......我们哪儿知道究竟是不是主子的意思啊!不一直都是你在传话儿吗!我们连主子的面都没有见过两次,是不是?”说着还不屑地对着雪儿翻了两个白眼。   听着那人出言挑衅,别的几个侍女也齐声应和道:“就是......”眼神里也是写满了不屑与轻视。   雪儿气急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本来就心地善良,少有与人争吵哪儿见过这样泼妇的场面,只得道:“随便你们怎么说,但是公子定下的规矩不能破。”兴许也是把她逼急了,雪儿的声音也尖利了几分,目光也变得凶狠,一时间竟把那几人给震住了,眼见她们呆呆地站着哪里有些害怕地看着自己,雪儿狠狠地瞪了她们几眼转身进了厨房。   等会儿走了一会儿那几人才缓过神来,相互看了几眼显然还不肯罢休,接着就凑到了一起窃窃私语地商量着什么。   渐渐地太阳已经要落山了,如血般的晚霞布满整个天空,美得异常妖艳。云寒汐瞥了一眼便弃了手中的书,带着笑看着天边的晚霞,一时间竟有些迷恋。穷途末路迸发出来的美不是谁都可以体会的,有遗憾,有释然,有不舍。   云寒汐痴痴地望着天边,竟然忘了时间,直到白日渐渐被黑夜所取代,星辰渐渐布满了夜空,云寒汐才恍然。已经这么晚了,为何雪儿还没有来,云寒汐朝着门的方向看了看,不过想到外面那些个人便又安了心,嘴角滑过一丝轻蔑的笑。   原本被那些侍女吵吵着就耽误了不少的时间,雪儿手忙脚乱地准备好晚膳时天都已经黑了下来,如此一来雪儿更是心急,赶忙把饭菜放进餐盒,提起裙裾小跑着赶往院子。   可是刚到院子门口就看见那几个侍女聚集在了那里,雪儿不禁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会她们,打算就这么进去。可是那些侍女显然不会让她如意,摆明了一副要难为她的样子。   “呵.......既然你准备了饭菜,那就由我们送进去吧!”几个侍女将雪儿团团围住,不让她进去。   雪儿眉头一皱,既然她们都这么过分了,雪儿也不愿再她们留什么情面,劈头盖脸地道:“公子不喜见生人。”   这话明显很不耐烦,其中一人说道:“呵呵.......可是主子从未亲自对我们说过啊!我们做奴才的都没见过主子怕是说不过去吧!”   这一人说完了,另一人又赶忙接上:“是啊。没怎么见过当然是生人,我们多进去伺候几次,那主子不就认识我们了吗!”   “哎呀,她不就是怕我们抢了她的赏嘛!这种女人,可真是阴险啊!”那人说完了,还装模作样地摇摇头。   下午已经见识过了她们狼狈为奸的样子,雪儿也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圈子人,冷冷地道:“你们说够了没有?公子现在可还饿着呢!”   “我们当然知道主子现在还等着送饭呢!可是你从中作梗,偏偏不让我们进去啊!哼,把食盒拿来,我们送进去。”这帮子人明显是仗着人多势众,纷纷斜眼看着雪儿。眼见雪儿抱着食盒不为所动,几个人竟然上前开始抢。   也不知是谁一把抓走了雪儿手中的食盒,还将雪儿推倒在地,然后几个人笑吟吟地看着摔在地上的雪儿道:“哼.......不自量力,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你只是一个质子带来的奴才!切.......”   云寒汐原本坐在院子里看着晚霞,可是这外面这么大的动静让他想不听见都难,之所以一直都没有出去,那是因为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正当一群人正在得意之际,云寒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院子的门口。几个侍女抱着食盒还轻蔑地看着狼狈地摔倒上的雪儿,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已经多站了一个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雪儿顺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白靴抬头看去,竟然是自家公子,一下子所有的委屈都涌上了心头,颤抖着嘴唇轻唤道:“公.......公子.......”此话一出,那群原本还得意洋洋的侍女一下子就变了脸色,赶忙转身行礼道:“参见主子。”   “呵.......你们还知道我是主子啊?”云寒汐冷笑,言语中透露出无比的寒意,刚刚那些的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云寒汐不理会这几个全身抖得像筛糠一样的侍女,径直走到雪儿面前道:“自己起来。”   雪儿有些错愕,不过咬咬牙忍着痛还是从地上爬了起来,云寒汐这才对她笑了一笑,不过转向那些侍女时,脸立马又跟结了层霜一样。   “你们就没有一点儿规矩?成天就都是这样吵吵闹闹的?”云寒汐怒道:“以后,走路都把步子给放轻点儿!”   那些侍女显然没有想到今天居然会撞见云寒汐,更没有想到看似温和的他会发这么大的火,一个个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还没有等她们放松下来云寒汐就接着道:“你们不是说雪儿假传我的意思不让你们进院子吗?”说到这里云寒汐故意止了声,这下子侍女们纷纷摇头道:“没有.......没有.......”   “哼.......今天那就告诉你们,以后谁也不许进这院子,省的我看着心烦。”说完这话云寒汐头也不会地走进了院子,雪儿立刻也跟了进去,就剩下门口那几个还惊魂未定的人。   云寒汐一路走在前边儿,待两人都进了屋雪儿才掩了门。云寒汐在桌边坐下望着雪儿道:“她们可有欺负你?”雪儿没有说话,就摇了摇头。云寒汐接着道:“受了欺负得自己把这口气给套回去,至于方法,那更是多得是。”听了这话雪儿有些诧异地看了看云寒汐,而云寒汐却跟理所当然的一样继续道:“只会忍耐而不动反抗只会招来更多的欺辱。”   雪儿闻言认真地点点头,她原以为公子是个不愿与人争夺什么的人,可是似乎是自己把公子想得太神圣了。公子也是人,也身处在这样混乱肮脏的世界,怎会一味地忍让,只有自己强大起来了才不会受别人的欺凌。   如此简单地道理想必也不用多说,云寒汐见雪儿点头便转身进了里间,出来时已经换上一身黑衣。   雪儿诧异地看着自家公子,还没等雪儿发问云寒汐就道:“知道我今日的用意了吧?”雪儿想了想便恍然大悟地笑了。   今次虽然不能让她们永远都这么安分守己,可是震慑她们两三天倒是绰绰有余的了,而云寒汐刚好就可以趁着这两天外出。   雪儿已经明白了云寒汐的意思可是依旧有些不解于是问道:“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沧云。”云寒汐淡淡地答道。   雪儿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家公子,不是说他们已经被抛弃了吗?那公子现在又会沧云干什么?而且这路途遥远,一两天的时间真的能赶回来吗?   云寒汐看着雪儿那惊讶的表情笑了:“记住,我们是沧云人。”说完雪儿也笑了,这样她终于有了个念想了。   渐渐地天色越来越暗,几乎都快看不清外面的样子了,不过还是得再等等。雪儿跟没事一样回到厨房重新准备饭菜,不知为何她心里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紧张,或许是因为云寒汐的原因,让她觉得任何事都是有十足把握的。   那些个侍女见雪儿过来也不敢去招惹了,毕竟刚刚才把云寒汐给惹怒了,如果现在再放肆恐怕就会闹到皇上那里去了,这样一来她们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雪儿一走云寒汐转身到书桌前取纸研墨写了一张纸条揣进了怀里,然后又坐回了桌边静静等着夜色变得更深。   也没多会儿雪儿就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额上已经沁出了好些汗珠。云寒汐笑笑:“不用这么忙活,装装样子就是了,反正也吃不了什么。”   雪儿小嘴一翘:“不行!公子本来就这么瘦了,得养好些。对了,御膳房那边送来了好多食材,都是些大补的东西,等公子回来了雪儿做给公子吃。”雪儿笑盈盈地道。或许是对雪儿有愧疚,云寒汐对雪儿也多了些关心。   眼看着夜又深了些,四下都已经变得静悄悄地了,就连月亮都被乌云给遮住了,没了平日的光亮。雪儿早已带着吃剩下的东西离开了。云寒汐一直静静地等着,到了半夜时分,云寒汐终于打算行动了。   想要避过四周的那些个守卫对云寒汐而言根本不成问题,云寒汐站在门边,火光电石之间就打开门已经闪到了房角,而门就跟未曾打开过一样,严丝合缝地紧紧关着。   下午那会儿云寒汐也没光顾着看书,暗地里他细细感受着每个监视人的位置,而他现在所站之处,正是那些人的盲点。站在那里换了口气,云寒汐又如闪电一般飞快地窜出了竹苑。   当初想着云寒汐喜静,竹苑本来就建在皇宫的偏僻一角,一出去到处都是杂乱的树丛和茂密的树,更容易隐藏身形。   黑色的衣服在深夜里几乎看不出云寒汐的身影,他就像是黑暗的精灵在月色下起舞般跳跃穿梭在珈逻皇城的各个墙头,不一会儿就已经跃出了皇城那高耸的城墙,站在城墙上守卫执勤的士兵竟然一个都没有发觉。   疾行时带来的阵阵破风声一直在云寒汐耳边响起,当初悠闲地从沧云来到珈逻花了半月的时间,现在自己要赶在一天之内赶个来回确实是有些困难。尽管如此云寒汐还是半分都不敢耽搁,谁也算不准江无俟什么时候会去竹苑,只是今早才去见过他,江无俟应该不会这么快又要召见他。   深夜的林子里,树叶沙沙作响,云寒汐形如鬼魅般从树间穿过,正一步步地飞向沧云。      第一百三十八章   直到第二日傍晚云寒汐才抵达沧云皇城,皇城的兵力部署他自然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没等天色变暗云寒汐就轻车熟路地越过墙头进了皇城。看着那些熟悉的事物云寒汐心里有些伤感,有些东西明明是自己一心想要得到的可是却又不得不放弃。   皇城里仍旧是一派安宁的景象,似乎质子的事件没有对他们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云寒汐不去理会那些正讨价还价的商贩们,在墙头上飞快地跳跃,即使是在白天也只看得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云寒汐穿越了皇城最繁华的地方再一路向西,看见不远处的宅子便又快了些,没有惊动站在门口的守卫就一跃进入的院子。这里正是大将军苏风的宅邸,以前云寒汐也常来,自然对这里也是很熟悉的。   一路避开来来回回的下人和家丁,云寒汐径直来到苏风的住所。以他现在的身份并没有就这么露面而是绕到了房子的侧面,轻轻地把窗户纸戳开一个洞,凑上眼去观察。   苏风正坐在书案前看什么,云寒汐笑笑,这小子不一直都不怎么喜欢看书么,什么时候有这等闲心了。不过调笑归调笑正是还是要做的,云寒汐从怀里取出之前写好的字条,从一旁的树上折了段树枝,把字条穿在树枝上,就着刚才窗上的那个洞给掷了进去。   树枝带着纸条飞速划过,响起破风声,软软的树枝竟然就停留在了苏风的手边,而且还插进了苏风的书案。云寒汐嘴角翘起一丝笑,脚尖发力,噌地一下就跃上了房顶,俯身在房顶上扒开一块瓦片看着下面的情况。   苏风也不赖,虽然知道树枝插上了树枝才发觉到有人,可是几乎在那同时就跃身而起疾跑到了云寒汐刚才站的窗边。苏风打开窗户看看,外面居然没有任何动静,就连紧靠着窗户的树枝都没有动一下,苏风关上了窗户,有些凝重地看着书案上插着的那个树枝。   来人武功肯定十分高强,而且无意伤人,不然就算自己又九条命都敌不过他。云寒汐当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在屋顶上带着笑看着他。   苏风走到桌边,谨慎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绢布包在手上,这才拔下了钉在桌上的树枝。云寒汐看着他这么小心翼翼地样子有些无奈,不过心里却是很赞赏他这么细心地做法,谨慎些总是没有错的。   苏风拔下树枝,把纸条展开,可是当他看到那字时就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就连手都开始颤抖。从云寒汐那个角度只看得见苏风的一个背影,那身影明显地颤了一下,云寒汐知道那是苏风认出他的字迹来了,便合上了瓦片转身离开。   苏风还在对着字条发呆,突然间晃过神来,慌慌张张地四下看了看,赶忙合上了字条揣在了怀里,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地出了宅子。   云寒汐并没有就此离开,从苏风的府邸出来后瞬间就到了竹苑。这里是他曾经和现在生活的地方,一个在沧云一个在珈逻,云寒汐无言笑笑,便纵身一跃进了院子。   云寒汐没有回自己住的院子,而是到了晓凡那里,往些日子在这个时候总是能听到听风吵吵闹闹在玩儿的声音,可是今天却没有了,云寒汐不禁有些想念。走到了晓凡的屋前,凝神感知了一下,屋子里只有晓凡一个人,云寒汐便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二话不说云寒汐的之间就凝起一道内力,隔空点了晓凡的哑穴,晓凡用震惊的目光看着来人,这世上除了公子他还没有见过任何人有这么快的速度。云寒汐走到晓凡身边,取下来脸上蒙着的面纱,这才解开了他身上的哑穴。   晓凡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不过瞬间恢复了常态,淡定走到书架边,扭动一边的烛台,书架便缓缓打开,晓凡道:“公子,进去说。”   云寒汐径直走了进去,晓凡在后面向外张望了几眼才关上门也走进密室。一进去晓凡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公子,你怎么回来了?”   云寒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怀里拿出一个吊坠,整个坠子都是用红绳编的,纹路反复却精美异常。云寒汐把坠子递给晓凡道:“风月阁现在在珈逻也有店铺,掌柜的全部换上心腹,以这个坠子为信物,以后我就从那里给你传话。”   “这个?这个不是到处都能买到吗?”晓凡有些疑惑地道。   “这花纹是独一无二的,而且一编成无论如何就解不开了,就算是剪也得每个扣都剪一下才会散开,这世上只有我和我奶奶会,所以你放心。”云寒汐正色道:“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懂吗?”晓凡点点头。   云寒汐似乎有些不放心,继续道:“就算是十年之后两国开战,我传话让你给珈逻准备粮草都得照做!”   晓凡很惊讶地看着云寒汐,然后坚定地点点头:“公子,我相信你!我能有今天都是你给的,晓凡不是那见利忘义之辈。”   “嗯,听风怎么样了?”交代完了正事云寒汐还是不禁关心地问道。   “唉.......”晓凡叹了口气道:“自从公子走后听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当初我们百般想要保护他,可是他执意要搭理风月阁的事务,练武也一天比一天认真。”   “唉.......”云寒汐也叹口气:“你好好照顾他。对了,因为我,你们身边应该会被皇上安插许多眼线,我今次来不能被任何知道,哪怕是听风。”   “嗯,我明白!公子,你什么时候走?”说着晓凡点点头。   “今夜。”   “需要为公子准备些什么吗?”晓凡问道。   “不用了,等太阳下去了,我出去还有点儿事儿,然后立刻就离开。现在我到我院子去,以免被听风发现。”   “嗯。”晓凡走在前边儿,打开了暗门,云寒汐走到房间,站在门口感应了一下外面然后闪身出去。   晓凡看着紧闭的房门叹口气,看来会有事要发生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云寒汐走到自己的院子里,虽然自己和雪儿都离开了,可是院子里还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小路上都不曾有一片落叶,看得出来时常都有人照看着的。云寒汐没有在院子里多做停留,毕竟像云启宇那样谨慎的人,在这院子四周也安插了眼线也说不准。   闪身进了自己的屋子,云寒汐突然有种讽刺的感觉。一模一样,无论自己是在沧云还是在珈逻,可是这院子都是一模一样的,而变了的却是自己,从皇子到质子,变了的还有他。   云寒汐无言笑笑,可是笑着依旧是藏着些沧桑,本来就怀病在身加之连夜奔波云寒汐的身体有些扛不住了。走到床边,云寒汐有些眷念地缩进被窝里,合上眼休息一下,沧云毕竟是沧云,这里的熟悉感是无可取代的。   苏风匆匆忙忙地到了沈棋的住处,事关重大,他没有万全的把握不敢报告给皇上,于是想和沈棋商量着拿个主意。   天空已经渐渐有些暗了下来,苏风到时沈棋正坐在灯下看书。沈棋府中的人早已认识苏风,对二人时常来往也见怪不怪,苏风不理会一路上下人们的问候,径直走到沈棋的房间,顺带还关上了门。   沈棋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这幅谨慎地样子:“何事?”苏风没有说话,靠在门边细细听着门外的动静,确保没有人过后这才走到了沈棋跟前,从怀里拿出纸条,眼神凝重地看着他。   沈棋见他这般模样,也严肃起来,看了苏风一眼接过了纸条。纸条在沈棋手中缓缓展开,随之就是一声吸气声。沈棋压低了声音问道:“什么时候拿到的?”苏风道:“今日傍晚,我正在看书,这东西就从窗外飞了进来,你看这是他吗?”   沈棋点点头:“确实是他的字迹。”苏风皱眉道:“而且能一点儿都不惊动我就把这东西射进来,确实不是一般人所能办到的。”   “不过还是谨慎点儿好啊!”沈棋思忖了一会儿接着说:“万一是什么圈套呢?这只是别人模仿他的字迹写来迷惑我们的呢?”沈棋看了看苏风继续道:“这件事我们还是先瞒着不要给圣上讲,如今谁也猜不透皇上对他究竟是怎样的态度。之前能宠到天上去,也能如此决绝地割舍,确实让人难以揣测啊!”   苏风叹口气:“是啊!不过这‘换防’二字我们照做也没有损失,就算是这字条不是他写的,这样对沧云而言也不会有任何不利之处啊!”   沈棋点点头:“嗯,今晚你就拟草奏章,明日呈上去,早朝时也提一提此事。”“嗯。”苏风应道,可是脸上的凝重之色一点儿都没有减少。   “我们这么做在皇上看来那就是摆明了不相信他,间接告诉皇上他有可能透露沧云的机密,也不知道皇上究竟是怎样想的,如此一说我二人的境地也变得微妙起来了啊!”沈棋担忧地道。   苏风只摇头:“我二人如何也比不上沧云的安危,怕的就是皇上因此而记恨咱俩,不用多久再将咱俩处之而后快,这才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有可乘之机啊!”   “无论如何我还是选择相信他,明日就提议此事,和他相处这么久,我想你也相信他的人品吧!”沈棋仰头问道。   苏风浅笑答道:“他是我这辈子少有地敬佩的几个人之一,我怎么会不信他?”说完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看来又要变得不太平了啊!”   沈棋走过去拍了拍苏风的肩,然后靠了上去:“我们能做得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也算是尽了人事,剩下的就看老天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那人的关切之意,苏风的语调变得更柔和了:“呵!放心,我不是那种受不起流言的人。有你,足矣。”沈棋少有地没有和苏风磨嘴皮子而是望着他的脸笑了。   夜已经深了,躺在床上的云寒汐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身处这样危险的境地,他向来都是七分睡三分醒,周围的动静即使是在梦里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云寒汐利索地翻身起床,走到窗边打开了些窗户看着天空的月亮。   今夜天空特别晴朗,就连云几乎都没有,明晃晃的月亮和漫天的繁星,这景色煞是好看。云寒汐靠在窗边,只静等着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今夜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皇城总是不一样地繁华,而这一切似乎都是云寒汐换来的,此番的莺歌燕舞总有些商女不知亡国恨的意味。高处的人却还是为着这些人的糜烂在牺牲,更或者是为着自己的野心,而有些人却只为着挂念的那个人。   月亮已经高挂于夜空,四周早就陷入了一片寂静,云寒汐笑笑纵身跃出窗外,轻点枝头,便跃上了墙头。一身黑衣隐于夜色之中,站在城头向着四下望去,除了零星的灯盏几乎就是一片漆黑。   转头向着皇宫望去,倒是比外面明亮了许多,四处都有结队巡逻的士兵,云寒汐便向着皇宫的方向飞驰而去。呼呼的破风声在耳边响起,每越过一面城墙云寒汐便停下来细细观察,现在的处境不比当初,也容不得他有任何差错,万一被发现,云寒汐也不知道后果会如何。   渐渐地便看见了那熟悉的宫殿,那里的一草一木都留给了他今生最美好的记忆,也是他在这里最大的眷念。未央宫里已经熄了灯,四处还是有警卫在巡逻,而且比外面更加森严。   云启宇的功夫不容小觑,云寒汐也万分小心。突然他有种想笑的感觉,现在就像是他和云启宇之间的博弈一样,莫名地觉得有趣,不过这只是他一个人的游戏而已。   云寒汐小心翼翼地跳上了屋顶,居然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不过云寒汐的心里却有些紧张,不知是因为怕被发现还是因为就快要见到他了!   云寒汐慢慢挪到了寝宫的地方,连呼吸都摈住了,谨慎地揭开一片瓦片,探过眼起。      第一百四十章   云启宇果真已经躺下了,屋子里些微有些光亮,北边儿的角落里点着一盏宫灯。从瓦片处投下的月光被淹没在了淡淡的烛光之中,云寒汐凑过眼看见龙床上暗黑色的锦被上用金线绣着张牙舞爪的龙,而云启宇就靠着床边躺着。   睡梦中的云启宇,尽管少了些威严的神色,可是脸庞锋利的棱角,笔直的眉梢,都透露出了一种不怒自威的姿态。云寒汐望着那熟悉的眉眼,不知不觉嘴边就勾起了一抹笑,用眼神轻抚他脸上每一处,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熟悉的温度。   一时间云寒汐竟有些痴迷,知道忽的挂起了一阵风,才把云寒汐唤回了现实。云寒汐感受到风时赶忙把自己的头从瓦片空处那里移开,用余光看着下面云启宇的反应。呼吸没有一点儿变化,和刚才一样,看样子那阵风应该没有惊动到他,不过云寒汐还是连大气都没有敢喘一下,就轻轻地把瓦片放回来了原处。   原本云寒汐有些踟蹰,他其实不想放回瓦片,想让云启宇知道有人曾经来过,可是现在就连他自己都摸不清楚云启宇对他究竟是怎样的态度,如果贸然暴露行踪,不仅自己,恐怕苏风、沈棋、晓凡、听风都会受到牵连。云寒汐思忖了一阵还是只得放回了瓦片,然后跃身离开。   月已经高悬于夜空,夜时正深,这样晴朗的月夜如有人邀约一起赏赏月那定是极好的,如若这邀约之人还是心里所藏的那人那更是美好。只是云寒汐只在这月色的陪伴之下一路向西。   越过高高的城墙,云寒汐已经出了皇城,站在山坡一棵高高的松树上回身远眺着皇城。心里始终有些不舍,如今大陆肯定会再掀风浪,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云寒汐无奈叹口气,他心里是无比眷念这座皇城的,不过还是毅然转身。   耳畔是呼呼的风声,树枝飞速地从身边掠过,这样赶路无比辛苦,可是云寒汐心里却还是另有所想,就算不能回到这里,那自己也要拼尽性命帮他保护好这里,因为这是唯一一处有我和他回忆的地方。   云寒汐从珈逻赶到沧云用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一路马不停蹄没做任何休息,这次回去尽管比来时更疲惫,但是云寒汐还是一点儿都没有放慢步伐。一来一去三天的时间,也不知道雪儿那边能不能把这个谎圆住。   只是云寒汐不知道的是,今夜傍晚时江无俟处理完政事便带着随从到了竹苑去。那些个侍女都怯生生地看着江无俟不敢说话,想必江无俟在那些下人面前还是很威严的。   一进门江无俟便叫道为首的侍女,那侍女上前一步在江无俟耳边轻声道:“主子和雪儿都在竹苑。”江无俟点点头。   “今日有没有见过他们二人?”江无俟问道。兴许是忌惮着怕惹云寒汐发怒,一面又怕江无俟怪罪他们办事不利,于是那侍女竟回答道:“嗯,今日下午还见过的。”   江无俟只嗯了一声,便向着竹苑走去。才到竹苑门口边迎上了提着食盒出来的雪儿,雪儿立马放下了食盒拜见道:“奴婢参见皇上。”   “嗯,起来吧!你家公子可在?”江无俟眼朝着里面望了望问道。   雪儿闻言站了起来,头还是依旧低着,放低了声音道:“公子他在里面,劳烦皇上说话小声些,昨夜公子一夜没睡,这才刚喝了药躺下,公子身体本来就弱得很,又.......”   “什么?昨晚一宿没睡?”江无俟皱着眉头问道。   “嗯,公子彻夜都在看珈逻的典籍。”雪儿的言语里有些担忧。   “好好照顾你家公子,等他醒了告诉他,朕明日还会再来的。”听了雪儿的话江无俟也下意识地把声音压低了许多,没等雪儿回答便转身离开。   “是,皇上。”雪儿毕恭毕敬地回答道,见江无俟离开这才从地上拿起食盒向着厨房走去。   一到厨房门口雪儿就反身关上了门,接着一脸苍白地瘫坐在了地上,雪儿吓得都快哭了,双脚不停地发颤,要是刚刚江无俟再坚持一点儿,那他们就暴露了,这后果是谁都无法想象的。   雪儿尝试着从地上站起来,可是双腿还是止不住地发软,撑着门这才缓缓爬了起来。雪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起刚刚自己居然能够如此镇定地回答江无俟的问话不禁寒毛都竖了起来,等她自己发觉时,身上的冷汗已经沁湿了衣衫。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云寒汐还在马不停蹄地向着珈逻赶。这样做完全是孤注一掷,就连他也没有任何的把握,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也只有赌上一赌了。   眼看着已经到了珈逻的地界,不过云寒汐一点儿都不敢休息,如果慢了那么一点儿可能雪儿的性命就会不保。云寒汐叹口气,两天两夜几乎没怎么休息,本来就拖着一副病恹恹的身体,这下一折腾恐怕又要好久才能调养得过来。这些云寒汐一点儿都没有想过,现在他只想快点儿回到竹苑,而雪儿也盼着自家公子早点儿回来。   转眼夜幕又降临了,雪儿一见着天透着些夜色就着急了起来,不停地在竹苑的屋子里来回走动着,时不时又想着窗外看看,可是一直都没有见到云寒汐的影子。   也越来越深了,太阳被月亮所代替,满天也都布上了繁星,可是云寒汐还是没有回来,雪儿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能做的就只剩等待了。雪儿收拾好被自己吃了一些的饭菜放进食盒里,按平日这个时辰公子该沐浴了,便把食盒放到了厨房,又去准备热水。   一切都做得和云寒汐在时一模一样,可是竹苑里只有一座空屋。那些侍女们还忌惮着云寒汐前些日子的发怒,这两日一直都没敢向雪儿问起云寒汐半点儿事情,只是怕的是江无俟,他昨夜是说好了今晚会过来的。现在已经这么晚了,想必也就快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月色渐渐变得朦胧起来,乌云挡住了一小半月亮让人看不真切,夜空也不似以往的晴朗反而变得灰蒙蒙的。雪儿还在院子里焦急地踱步时外面就响起了繁杂的脚步声,雪儿心中咯噔一下,深吸了几口气又紧张地揪了揪自己的裙摆,听着脚步声一点儿一点儿地靠近这才赶忙迎了出去。   走到大厅里雪儿藏身在屏风后看,果然是江无俟过来了,一帮子侍女似乎是正要带江无俟到院子里去。雪儿尽可能地让自己表现得镇定些,可是紧紧攒住的手里却已经渗出了汗水,管不了其他的了,雪儿从屏风后现身:“奴婢参见皇上。”   “嗯,你家公子在做什么?”江无俟的声音里似乎有些雀跃,对雪儿说话都带着笑意。   幸好雪儿低着头,不然眼里那慌乱的神色一定会让江无俟瞧了去,雪儿只道:“刚给公子烧了水,现在正在沐浴。”   “噢?这么早?”虽然是在问,可是声音里没有一点儿生气的意思,好像就只是单纯地问问而已。   雪儿自然是已经把说词给想好了的:“今日清晨,天才亮公子就起床了,接着昨日翻阅的那些典籍继续看,今天整整一天就只有用膳的时候休息了一下,刚才就让我烧些水,让他沐浴解解乏。”   这时江无俟皱起的眉头问道:“又看了一天?”   雪儿不明白江无俟的问话里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他言语中透露出的不悦让雪儿的心又提了起来。雪儿的神色更加飘忽不定了,不过她立即想到江无俟都已经问了,要是她不马上回答这更令人生疑,于是点头道:“是,又看了整整一天。”   “唉.......”不知为何江无俟竟叹了口气:“寒汐最近身体如何?”   雪儿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一下子就扯到公子的身体上去了,不过江无俟现在没有对她起任何疑心,能够这样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心里这般想着雪儿道:“公子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老早就有大夫说公子需要静养,可是公子却一直没有闲下来,身体也一直就那样子了。”   江无俟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雪儿不敢抬头去打量他的神色,只得皱着眉头静静等着。   “前些日子让人送来的补品寒汐可还喜欢?”冷不丁地江无俟发话问道:“可都吃了?”   “额.......”其实云寒汐几乎连那些东西动都没有动过,既然东西都已经送来了,雪儿也时常都给云寒汐熬粥,炖汤,可是云寒汐吃了的却少得可怜。没想到江无俟居然会问到这些,雪儿要是答喜欢,那回头他又差人送来成堆的补品,公子每顿都见着肯定会腻味,可是要是回答不喜欢,这又是当众拂了江无俟的面子,雪儿一下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江无俟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出声儿便问道:“怎么不说话了?接着说啊!可是你家公子吩咐过你什么?”江无俟不明就里,只得猜测到云寒汐不想让他知道他的喜好,这才让雪儿为难。   不过这话在雪儿听来可就言重了,赶忙摇头:“回禀皇上,公子从来没有吩咐过奴婢什么。只是公子不管是吃什么都只吃那么一点儿,确实奴婢也估摸不准公子到底是喜欢不喜欢。”雪儿无奈之下只好把这个问题推到了云寒汐身上。   见雪儿这么着急着解释也不像是撒谎的样子,江无俟便也没有再继续问了,只是说道:“等会儿他出来了我问他便好。”说完便回到了正厅,坐在椅子上等着,一旁的侍女就开始张罗着送上茶和点心。   仅是这一句话便又让雪儿紧张了起来,明明公子就不在,他在这儿等多久都是等不到的。雪儿觉得站在这里不是,不站在这里也不是,加之心里又担心地紧,手便搅在了一块儿。   “对了。”江无俟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怎么没在里面伺候着啊?”   “额.......哦!公子他向来不喜欢与人太亲近,更衣,沐浴,洗漱都是公子自己动手的。”这个倒不是雪儿胡诌,云寒汐确实不喜欢与人亲密。   “哦.......”江无俟若有所思地回答。   之后便没了什么声音,皇上都没有发话,下人们自然也不敢斗胆说什么。一个大厅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静之中,每一个人的呼吸声都轻声可闻,雪儿也越发紧张了起来,似乎她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过了好半晌,江无俟杯里的茶都已经喝完了。这天底下能让他江无俟这让坐着干等的人怕至今也只有云寒汐一个,江无俟捏着茶杯道:“还没有好吗?”   这一问雪儿的心又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想了好一阵才道:“额.......公子他向来都是如此的。”   “哦?是吗?”显然雪儿刚才的沉默有些让江无俟生疑,这才怀疑地反问到。   雪儿几乎感觉到了江无俟凌厉的目光打量着盯在她身上,就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样,让她无路可逃。雪儿暗自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镇定些,如果要是让她看着江无俟,那她的声音可能都会发抖:“嗯,是的!公子每次沐浴都会挺久的,让皇上久等了!”   雪儿笃定地回答并没有完全打消江无俟心中的疑虑,于是吩咐道:“带朕进去看看。”   此话一说雪儿惨白着脸,一时间竟忘了礼数,抬头看着江无俟,还好又立马清醒过来,把头埋了下去。那些侍女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江无俟现在明显是怀疑云寒汐根本就不在这房里,而她们又是江无俟派来监视云寒汐的,如果云寒汐不在了而她们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那她们的日子也会不好过。   还在雪儿思考对策之际,江无俟又催促道:“快啊!带朕过去!”   雪儿嗫嚅道:“皇.......皇上,这.......这不太好吧!”   “哼!”江无俟冷哼一声:“不好?怕不是你在隐藏些什么吧!”      第一百四十二章   江无俟这么一说,雪儿一下子扑通跪在地上:“奴婢不敢!只是公子的确是不喜欢有人太亲近了,更何况是沐浴这种时候!”   这么一说还有点用,江无俟没有咄咄相逼反而沉默了起来,他心里是不想让云寒汐讨厌的,雪儿似乎依稀也明白这点,便一语戳中江无俟的软肋。江无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揣着手在大厅里踱步。   江无俟背对着雪儿站着,像是在思考些什么,漫不经心地道:“你先起来吧。”雪儿闻声站了起来,可是双腿还止不住地发软,心里也一直盼着公子要是能快些回来就好了!   没站多久江无俟又坐回椅子上,一旁伺候着的侍女赶忙过来添茶,现在江无俟心情不怎么好谁都看得出来,一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现在他只是继续坐着,似乎是再等会儿的意思。   一盏茶又已经见底,江无俟的耐心也被一点点地消磨殆尽,噌地一下站起身,没有让人带路自己便朝着云寒汐住的院子走去。待雪儿回过神来的时候,江无俟已经走出大厅。   雪儿赶忙提起裙子快步追上去,快到了江无俟跟前这才气喘吁吁地道:“皇上,您再等等吧!公子应该就要好了。”可是这次江无俟看都没有看雪儿一眼,径直往前走着。   “皇上.......”雪儿见刚才的劝说无用只得又说道:“皇上,待会儿公子见了又该不高兴了,都已经等了这么一会儿了,就再等等吧!”   “哼.......再等等?”江无俟突然停住了步子,雪儿差点儿一个没站稳摔倒在了地上,江无俟斜眼看着雪儿没好气地道:“再等等是给你们更多的时间吗?”说完便继续走向院子。   听了江无俟的话雪儿一张脸顿时变得惨白,难道他已经知道了?心里虽然焦急万分,可是还是跟上了步子,能拖一时是一时。   只是还没等雪儿斗胆拉住江无俟,江无俟就已经快步走到了云寒汐屋子的门前。雪儿随步赶来,见势吓得呆站在了院子里的小路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心想这下肯定会被江无俟拆穿了。   江无俟连门都没有敲就直接推门而入,不知为何他心里就像是有预感一样,他总是觉得云寒汐在掩饰着什么,可是看雪儿的表现却又没有什么慌乱的样子,这又让他有些不确定。   这样摸不准却又怀疑地态度让江无俟有些心烦,他本不是个多愁善感之人,可是现在却因为这些细枝末节之事而倍感焦躁。刚才坐在大厅的时候,他也想是否是要进去看看,他明知道如果云寒汐在里面,他这样的举动定然会让云寒汐心里有所芥蒂。可是如果他不这样做,江无俟自己心里又放不下,不过太久的等待让他本就不多的耐性消磨殆尽。   刚刚站在门口时,所有的思绪都已经被焦虑所取代,他急需进去找到一个答案。只是当他推门而入的那一刹那,心中竟然有丝害怕地感觉,他怕进去找不到那个人的身影,如果这样,那他们之间这看似不错的关系那即将宣布破裂。如果看见了他,江无俟又怕他这样鲁莽的举动会让他不悦。就连江无俟自己都不知道,原本洒脱的他,几时变得如此畏首畏尾了。   江无俟走到房里,茶桌上的热水正在炉子上沸腾着,一旁的茶壶也还从壶嘴里冒出些热气,旁边放着一盏茶杯,看样子应该是有人,可是屋子里却空空如也。床榻上的被子整齐地叠放着,只有书桌略微有些凌乱,上面摆满了各式书籍,有些连纸页都已经泛黄,看样子应该有些年岁了。   只是江无俟现在无暇顾及这些,这屋子就两间房,里面是更衣沐浴的内间,用一扇门隔开了的。现在这外面一眼扫过去便知道没有任何人,那就只有看云寒汐是不是在这里间里。   江无俟盯着分开两间房的房门,放轻了步子走到门前,不知为何心竟然开始跳得很快,一时间让江无俟有些无措。此时,他心里更多的应该是害怕。他进房已经这么久了,凭着云寒汐的功夫肯定早就发现了他的踪迹,而且屋子里却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云寒汐没理由不发现他,但是一直都没有他的声音,这是不是就足够可以说明云寒汐其实并不在这里了呢。   江无俟站在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把双手搭在门上向里推开。就在那一刹那,江无俟睁大了眼望着里面,此时他所看到的一切他今生都不会忘记。   里间里被热水蒸得雾蒙蒙的让人有些看不真切,大大地木桶里放满了水,云寒汐正披散着头发裸着身浸在水里。白皙的皮肤被水烫得有些发红,连一向苍白地脸都变得红扑扑的,这副模样煞是可爱。只是令江无俟没有想到的是,云寒汐竟然把头靠着桶壁,闭着眼睡着了。   江无俟像是失了魂儿一样向云寒汐轻声走去,怕惊动了他,直到走到他身边,才弯下腰细细打量他的面容。一双眉毛生得很是秀气,眉色淡淡的,一点都没有睫毛的浓厚,双颊和嘴唇略微泛红,下颌顶着自己的锁骨,这样靠着睡得正香,还时不时地扑扇一下睫毛。   正在江无俟看得入神之际,云寒汐毫无征兆地皱了皱眉,随即整个身体都动了起来,腿在水中蜷了起来,双手带着一串串水珠揉了揉眼睛,这时云寒汐才发现一旁还站着一个人,瞬间凌厉地眼神就射向了江无俟。   被这眼神一扫过,江无俟顿时就被拉回了现实,现在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云寒汐皱眉看着江无俟,一点儿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反而像是要让江无俟给他一个交代。而江无俟则有些不知所措,掩饰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等你出来再说吧。”没有等云寒汐回答江无俟就赶忙窜出了里间,逃似的向着大厅疾走。      第一百四十三章   走到院子时正好碰见一脸死灰色呆滞地盯着草地发呆的雪儿,江无俟吩咐道:“快去为你家公子再找件厚些的衣衫。”雪儿闻言连连点头,心里狂喜地便往着屋子跑去。   雪儿进到屋里时云寒汐已经裹了一件薄衫从里间出来,身上还带着些热气,薄衫已经被水给浸湿。看着云寒汐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雪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时间激动没顾得上礼节就拉着云寒汐的衣袖道:“公子,你可算回来了。”雪儿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眼中也蒙上了一层雾水,这两天雪儿确实是担心过度了,现在见了云寒汐一下子心里就放松了下来。   云寒汐笑笑,他也知道雪儿受苦了,便任她拉着自己的手:“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云寒汐的声音里带着些笑意,这样有人挂念的感觉其实挺不错的,可雪儿听了这话泪水便啪嗒啪嗒地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这下云寒汐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从来没有应付女孩子哭过。雪儿的眼泪像是收不住一样不住地掉,云寒汐有些无奈地看着泪眼朦胧的雪儿只得道:“出来半天了都还没有穿衣服,雪儿,你是想让我一直这么冻着?”   听着云寒汐调笑的声音雪儿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四下望望,接着像是回过神一般赶忙拉起衣袖胡乱地擦干了脸上纵横的泪水,望着云寒汐道:“公子,雪儿错了,雪儿这就去拿。”雪儿放开了云寒汐的手,赶紧找了件厚些的衣服给云寒汐披上。   云寒汐坐在凳子上,经过热气熏蒸的手显得更加白净,桌上的茶还是新泡的,云寒汐提起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放在唇下细细嗅着。雪儿静静地站在云寒汐身后没有出声,现在他回来了,这样闲适的时光也终于不那么难熬,雪儿的脸上情不自禁地挂上了些笑。   云寒汐细呷了一口杯中的茶细细品着:“茶还是好茶,只是这水怕是沸过了好几遍了吧。”雪儿闻言不好意思地笑笑:“公子不在,心里烦闷得慌,水倒是像往常这样烧着,可是心思没在这儿,沸了也没注意到。雪儿这就重新烧壶水去。”说着从桌上提起水壶打算从新烧过。   “呵呵,明日再来吧。”云寒汐放下手中的杯子道:“这两日你辛苦了,今儿个忙完了就早点儿歇下吧!外面的事我去应付。”   雪儿心中顿时涌上一阵感动,眼泪又浸湿了眼眶。云寒汐摇摇头道:“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雪儿赶忙抽泣着收了眼泪点点头。   “公子,他还在外面等着呢!咱们换上衣服快出去吧!”雪儿有些担心地催促道。云寒汐嘴边挂着丝冷笑,依旧不紧不慢地喝完了杯中的茶这才起身换上衣衫准备出去。   大厅里静悄悄的,江无俟来来回回地在大厅里走了好几遍,心里又是欣喜又是紧张。下人们看着江无俟这个样子也摸不准他的心情究竟如何,只得呆呆地站着,没有一人敢上前询问。江无俟知道刚才他贸然进去可能惹恼了云寒汐,可是见着他在里面而且又看见了他如此诱人的样子心里又不住地高兴。   正在江无俟思量之际,内厅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得江无俟心头一紧,想必是云寒汐已经整理好了,这下出来见他来了。   云寒汐头发扎成了一个结,身着一声青衫,衬得他的脸更稚嫩了几分,只是云寒汐的脸上没有带上任何表情,看不出心中的喜怒。云寒汐直直地走到江无俟跟前,机械地抱拳欠身道:“微臣参见皇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声音里却透露出丝丝寒意。   江无俟干笑着看着他道:“别多礼了,快坐下吧!”   云寒汐也不客气,走到椅子前便坐下了,江无俟也只得尴尬地摸摸鼻子吩咐道:“还不上茶来?”一旁的侍女赶忙应着去泡茶却被云寒汐止住了:“不用了,夜深了,这两日本就睡得晚,今儿个正打算早些睡。”   “额.......”云寒汐这么一说可算是当众拂了江无俟的面子,准备去泡茶的侍女也望着他们俩左右不是,江无俟愣了愣道:“既然你不想那就算了吧!也是,刚才都睡着了......”话刚说出口就像想起什么似的赶忙住了嘴,还偷偷地看了看云寒汐的脸色。   云寒汐的脸色也徒然一变,不禁皱了皱眉,不过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江无俟看着云寒汐不悦的样子赶忙岔开了话题:“最近身体可还好。”“嗯,多谢皇上关心。”虽然回答地恭恭敬敬,可是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云寒汐话语中敷衍的意味。   江无俟也知道自己今晚算是把云寒汐给惹怒了,的确,想他这么高贵的人又怎容得下别人对他的怀疑呢。江无俟心里没有埋怨云寒汐不给他留脸面,而是怪自己多疑了。   眼看着云寒汐的眼始终盯着别处,没有分秒是落在了江无俟身上的,江无俟心里也既愧疚担心他的身体,可能是困了吧,刚才他都睡着了。不忍他再这么熬下去,江无俟便起身告辞:“很晚了,你早些休息吧!朕先回去了。”   见江无俟起身云寒汐也跟着起来了向着江无俟抱拳欠身却没有开口。江无俟站在那里看着他没有说话,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前些日子朕让人送来的那些补品可还喜欢?”   “腻得慌。”想起那些东西云寒汐就不悦地皱皱眉,平时都是雪儿再三劝说才吃下那么一点儿的。   这句话倒是把江无俟给噎着了:“额.......既然这样,那下次再有进贡的新鲜玩意儿朕再差人给你送来吧!”   “多谢皇上。”   江无俟看了云寒汐一眼又嘱咐了一句:“早些休息,别熬得太晚了。”说完便转身离开。   云寒汐在他身后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望着江无俟的背影,待江无俟快要跨出厅门时云寒汐才淡淡地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第一百四十四章   江无俟听了怔怔的站在那里迟迟都没有移步,的确,聪明如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今次匆匆入内的想法,而像他这么清高的人又怎容得下别人的一点儿怀疑,江无俟这么做无疑对他而言是一种亵渎。   云寒汐说完话没有顾及江无俟还在那里便转身回了院子。江无俟一直站在那里想了好久才悠悠地转身望着云寒汐离开的地方,“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云寒汐的话一直在他的脑子里回想,想必这次自己是真的伤了他。无奈地叹口气江无俟才莫然回宫。   既然云寒汐已经离开雪儿也跟着回去了,进了房雪儿才问道:“公子,为什么他像是怕你一样?”若非必要雪儿从不叫江无俟皇上,可能在她的心里她依旧还是沧云人的缘故吧!   听雪儿这样问云寒汐只是撇嘴笑笑却不言语,兀自端起茶轻啜了一口,隔了许久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云寒汐嘴边一抹轻笑道:“那自然是我对他还有用。”没错,是还有用,可是依江无俟而言是对江无俟又用还是对珈逻帝国有用?抑或二者皆有。   雪儿恍然地点点头,她只听懂了云寒汐字面的意思,却懂不得这内里的含义,这中的利害关系错综复杂,就连云寒汐都得谨慎了再谨慎,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是万丈深渊。   想来这几日雪儿也累了,云寒汐没让雪儿再站在这儿伺候了,便吩咐道:“你快下去歇息了吧!过几天安生日子就要开始忙起来了。”   想必云寒汐说要准备开始有所行动了,只是雪儿心中并无多少紧张,有公子在跟着公子吩咐的做便不会有错,她是一直这么认为的。听了云寒汐的吩咐雪儿为他理了被子便退了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倒真是像是云寒汐所说的一样是安生日子,平静地不能再平静了。没有那些聒噪的侍女在周围叽叽喳喳,江无俟或许也因为前些日子的事心存愧疚一直没有现身,不过对云寒汐而言倒是落得个清静。   兴许是老天爷也想应了云寒汐的愿,这几日连连都是晴天,太阳格外地好,都快赶上春日里的艳阳了。云寒汐也惬意地晒晒太阳,侍弄一下院里的花草,翻翻古籍,日子过得倒也悠闲自在。   几日的准备过后云寒汐便准备上朝了,这日他早早地起来在云华殿外等候着。此时天还未亮,云寒汐看着灰蒙蒙的天边一种一阵惆怅,他现在是站在珈逻这面的,不知道云启宇又会怎样,想着无奈地摇头苦笑。   今日云寒汐仅着一件朴素地白衫,那只“痴缠”自他离开沧云之时就已经收好不愿再拿出来了,现在腰间坠着一块海蓝石,虽不名贵可是深邃的海蓝色纯净得跟月一般,竟然还没有一点儿冰裂棉絮,白净中给人高贵之感却更让人更亲近不得。   渐渐地太阳从东方升起,也带来了丝暖意,想来春也不远了。不知怎地云寒汐突然记起了自己的生辰,不知不觉也快到了。原来每到这时他心中多多少少还会有些希冀,可是今年却确实是不会有人记得了吧!就算是记得,也不会有人祝福了。   没一会儿,云华殿里就开始有了点动静,想必江无俟是起床洗漱了,不过没多一会儿,云华殿的门就开了,江无俟眼神略带惊喜地望着门外,看着站在门外等候的云寒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跟前:“可是准备上朝了?”云寒汐无言只颔首点点头。   “听他们说你天没亮就过来了?”江无俟还只着一件单衣,定是听了云寒汐在外面等了这么久这才不管不顾地跑了出来,还没等云寒汐回答江无俟就接着道:“清晨露气重,你身子又单薄,快进屋里来吧!”说完还搭上了云寒汐的手,顺着让他进屋。   当江无俟的手碰着他手的那一瞬间,云寒汐直觉地就想把手抽离,他不喜欢有人触碰到他的身体,可是思量了会儿皱眉忍下了那股子冲动。   刚一进屋江无俟就让他在桌边坐下,江无俟也吩咐下人立刻也奉上了热茶:“身体可好些了?”   “回皇上的话,休养多日,已无大碍。”云寒汐捧起了热茶放在手心里暖手,外面确实挺冷的。   “哈哈哈哈哈.......”云寒汐话罢江无俟就一阵笑:“别这么生分嘛,朝堂上你我是君臣,可是在朝堂之下你我随性些便好。”说完江无俟在云寒汐一旁的凳子上坐下:“身体一定要养好了,现在天还有些冷,你昨晚吩咐下人过来给我知会一声,今早我再派人过来接你便是了,何苦自己守了这么久,要是给冻坏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云寒汐也一阵轻笑:“君臣之礼还是免不得的,这些都是微臣应当做的。”   江无俟也不介意这些细枝末节的礼仪,只是不愿意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此疏远,沧云本就是礼仪之邦,重礼数对他们而言自然是很有必要的,看云寒汐执意如此他也不再劝说,今日一早能见到他来就足够让他高兴的了。   江无俟一面穿衣一面吩咐道:“来人,换茶。”换上一身黑袍转身对云寒汐道:“把茶放手心里捂捂吧!刚才摸着你的手就怪冷的。”说完江无俟还若无其事地整理着衣衫。   云寒汐闻言不禁皱了皱眉,不过瞬间又恢复了常态,心平气和地道:“多谢皇上关心。”   身在异国他乡能得到这样的关心本就是不多的,可是这个人偏偏又是将他置于这般境地的人,原本有的那么一点点感动也消失殆尽了。况且他们二人都生在皇室,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并不仅仅只代表着自己,他们要为自己的家族着想。   只是这一切都不是让云寒汐不接受江无俟的理由,云寒汐本就是随性之人,什么国什么家,如果没有了云启宇那这些都不复存在。不仅如此,那夜江无俟赤裸裸的举动也是对他的折辱。对云寒汐而言,他们只可能是敌人。现在心平气和那也只是笑里藏刀。   待江无俟又坐在他身边时云寒汐这才回过神来,这时天差不多也已经大亮了,云寒汐便随着江无俟去上朝。   云寒汐跟在江无俟的身后,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以前每天清晨他也是这样跟随着云启宇去上朝的,不过短短的数月,现在却已经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云寒汐一阵苦笑,心里涌上难以言喻的苦涩。   江无俟从来都不是神经敏感的人,他丝毫没有感觉到他身后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的云寒汐正心事重重地想些什么,还是阔步向前。带云寒汐意识到时两人已经相距数步之远了,云寒汐赶忙迈开了步子赶上去,收拾好自己刚才伤春悲秋的心情。现在他要面对的可就不是你侬我侬的轻言软语了,而是要担起整个沧云的荣辱兴衰。   整个大殿修得富丽堂皇,极尽华丽,不似沧云皇宫的大殿那般还掺杂着一些儒雅的气息在里面。云寒汐随着江无俟进了大殿,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质子,虽是沧云帝国的皇子,可身份终究卑微而且尴尬。   云寒汐也不想自取其辱,跟进了大殿的大门便在最后一列站下。江无俟笑看着他道:“跟我来。”云寒汐一阵错愕,不过还是跟着江无俟往里走,没多会儿江无俟站定道:“就我跟前儿,以后上朝你就站这里吧!”   此时云寒汐的位子已经是站在了整个大殿的最前面,江无俟一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他一介质子怎会有这样高的地位,就连珈逻帝国的老臣苏安都站在了他的身后,如此举动引得众人一阵唏嘘。   云寒汐心里叹口气,本来还想暗中观察些时日,可是江无俟这是把他往风尖浪口上在推啊!只是他的身份着实也尴尬得很,既然在朝堂上有了这么高的地位,可是却没有一官半职。   不过这样平步青云也好,想必那晚所说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对江无俟还是有很深的触动,这样一来云寒汐应该就能直接进入珈逻帝国的高层,倒也省去了许多麻烦,前些日子做的功课也已经够多的了,他应该还应付得来。   今日江无俟的心情显然特别地好,眉开眼笑地望着众臣道:“今日可有何事?”不过整个大殿一阵静谧,显然现在大家的心思应该都还在云寒汐的身上,只是没有人敢开口询问。   不过终于还是得有人出头。苏安身为老臣有足够的资历来发问:“皇上,恕老臣直言,这云寒汐是沧云帝国的质子为何会在朝堂上?”   “云寒汐固然是沧云人,可是他愿为我珈逻帝国效力,那在朝堂上出现又有何不可?”江无俟笑望着苏安,接着道:“云寒汐他是沧云人不错,可是我珈逻帝国向来礼遇贤德之人,而他也愿意为我效力,不过鉴于他是沧云人的缘故如今他并无无官职,只是他的谋略试问朝上众人又有几人及得上他?”      第一百四十五章   江无俟的问话没有一个人能接得下茬儿,他所说的都是大家所知的事实,云寒汐的能力整个大陆都是有目共睹的,甚至有人说如果沧云有了云启宇再加上云寒汐那称霸大陆指日可待,由此可见世人对云寒汐的评价。   尽管如此仅凭这一句话还是堵不上众人的悠悠之口,毕竟如果云寒汐不忠心于珈逻帝国对他们而言这将是一个更大的威胁。   在珈逻帝国的高层,司徒的地位可以说是仅次于苏安,而如今他才二十八九的岁数,这更显得他年轻有为。如果说云寒汐像是水中的一朵白莲,冷清高贵不容亵渎,那司徒更像是梅,凌厉之中却又透露出一种柔情。   司徒笑看了一言不发低头站着的云寒汐一眼,这副容貌确实是惊为天人,不仅如此他的作为更是让他钦佩。司徒虽自命不凡可是却不目中无人,这些年来,从一个无名之辈到闻名大陆,司徒可是亲眼所见,若非各自的立场不同,司徒他恐怕早就远赴沧云去结识他了。   如今云寒汐站在了他这一边的阵营,如若他真是忠心的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自小他就被冠以天才的名号,可也是如此,能让他看上眼的人并不多,云寒汐算是一个了。   不过如今最为紧要的便是证明云寒汐的忠心,能让这一贤人为珈逻效力那对珈逻帝国而言更是如虎添翼。   渐渐地,司徒的脸上挂上一丝玩味的笑,接下了江无俟话茬:“皇上,云公子要是诚心来投靠我珈逻帝国那是更好,微臣这些年来也数次听闻云公子的事迹,自然是相信云公子的人品,正人君子定是不屑于做这样见不得人的事的。可是皇上您信,微臣信,在朝的文武百官信又有何用。珈逻帝国千千万万的臣民却不知其内情,这如何能让百姓安心啊!而百姓不安,天下又如何平定?”说完司徒又将目光转向了云寒汐。   司徒这番话说得天衣无缝,给了江无俟面子也给云寒汐出了道题。这时朝中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江无俟,只是江无俟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听了司徒那番话,江无俟心里其实是受用的。虽说那天云寒汐冷不丁的一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让他有些怕,可是云寒汐这样的人,平心而论的话,计谋、心机都绝不在自己之下,自己正好也顺着司徒的话考验一下他。   江无俟心中有了拿捏,有些赞赏地看了司徒一眼便道:“司大人说得有道理。”可是话只说了这么一半江无俟就说不下去了,江无俟有些心虚地瞥了云寒汐一眼,只见他像是泄了气一样把头偏向了另一侧,嘴角上挂了一抹苦笑。尽管看不到云寒汐的眼睛,可是想来这时看到会比看不到更好吧!如果看到了自己可能会更狠不下心的。   云寒汐一下子就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自己这里,心里也没有一点儿慌张,这种情况他早就预料到了。云寒汐淡然道:“沧云边防图。”   此话一出,朝堂上立刻炸开了锅,一个国家的边防是抵御外国侵略的重要手段,如果边防图被别国得到,找出起弱点再攻其不备,那便将会直入其腹地,威胁皇城。   江无俟眼前一亮:“你果真有?”云寒汐没有看他一眼只道:“当初沧云的边防就是我安排的。”   司徒听了这话不禁皱了皱眉头道:“珈逻帝国才与沧云签了合约,这般做是否......是否有些不妥?”   一直低着头的云寒汐此时嚯地一下抬起看着江无俟道:“可曾记得我初到珈逻时身边没有一个珈逻派来的侍卫?”江无俟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事情,不过回忆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那些人都死了,就是云启宇派来暗杀我的人。”说着云寒汐笑了:“可是云启宇没有想到的是,那刺客当初被我救过才放了我和雪儿。如今我伤他几个士兵又如何?”   当初是云寒汐一人手刃了所有暗杀的人,自己有功夫的事是他们都知道的了,可是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功夫究竟在那个层次,于是这才说了谎。   江无俟有些诧异地看着云寒汐,在他的记忆中,云寒汐从来就像是一汪水一样平静,仿佛任何事都不能让他的心里起波澜,这样的云寒汐就像是一头发怒的小兽,让他惊诧也让他心痛。   司徒皱眉看着云寒汐,他没有想到云寒汐竟然会有这样的反应:“可是......合约?”   此时云寒汐斜斜地看了司徒一眼:“强盗,土匪就不能袭城?”说完没有看江无俟又兀自低下了头。   朝堂上一片静谧,任何人都能感受到刚刚云寒汐身上那凛冽的气势,也难怪,被自己的生父抛弃,换了谁都会生出恨意来吧!   退朝时云寒汐一个人独自离开,外面竟是明晃晃的一片,一点儿都没有清晨的雾霾。云寒汐算算日子,竟然已经是二月了,不禁想到还有八日就又该是自己的生辰了。十八了,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都在做什么了呢?应该都像云念那样天真无邪吧,云寒汐摇头苦笑,便又加快了步子,还要赶回去绘制边防图呢!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到竹苑,云寒汐有些苦恼,这时又有些嫌弃这来之不易的安宁地了。没有休息便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铺开纸就开始动笔。当初这边防的安排花了极大地功夫才成的,自然是记忆深刻,这复制起来当然也是轻车熟路的。   雪儿见自家公子回来,便在外面把茶泡好送进来,步子像是踩在云端一样轻快。敲了门听见云寒汐回应这才推门而入。云寒汐笑了笑,刚刚听雪儿的脚步声,想必她最近也下了功夫,内力颇有小成。   接过雪儿递过来的茶道:“气要下沉。”说着牵过雪儿的手,一股强势的力量便灌入雪儿的体内,像是一个罩子一样把雪儿全身流动着的内力死死地压了下去汇聚到了丹田处。   雪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慢慢感受着自己气息的变化,随后便笑着望着云寒汐,云寒汐也一阵轻笑。      第一百四十六章   渐渐地太阳落山,如血的晚霞洒满天际,云寒汐这才停下了手中的笔,雪儿照吩咐没有来打扰他,就连晚膳都错过了。   云寒汐拿着边防图纸去找到江无俟时,他正独自在寝宫用膳,见他前来顾不得吃饭就邀他进了里间。方才在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到寝宫里云寒汐这才拿出了边防图道:“参见皇上,这就是沧云的边防图。”   江无俟如获至宝地接过那卷图纸,迫不及待地展开铺在桌上细细查看,越看江无俟越是觉得心惊。就这图纸而言,上面详细记录了沧云边防的信息,大到各镇的兵力部署,小到城门的火力分配,士兵交接班时间,在这图纸上都有详细记载。   可是这些并不足以让江无俟震惊的,越是细看江无俟就发现这防卫几乎无虚可乘,丝毫都没有破绽,只少在他看来是如此的。此时江无俟几乎忘记了身边还有个人存在,完全把自己埋在了这张图之中。   良久才回过神来大大的叹了一口气,心中不断感叹着云寒汐的智谋的确是在他所见之人中无人能及的。   江无俟放下了手中的图纸看着在一旁站了许久的云寒汐道:“你打算的目标是哪座城?”云寒汐看江无俟回过神来问话便答道:“当初迪亚划分出了一大块区域给沧云,使得归雁关成了沧云的领土,那里虽地处偏僻,可是关系到沧云腹地安危,向来都派了重兵把守,今夜就打算夜袭归雁关。”   听了这话江无俟略微皱起了眉头,就刚刚图纸上所言的,归雁关的确关隘重重,地势虽不险要,可是如此多的士兵把守,也是一道难题。江无俟心中这般计较着道:“那这袭城你作何打算?”   “这份边防图当初花下了极大地心血,在我看来几乎是没有什么漏洞的,如若想要袭城,那必定只得硬打。”云寒汐只淡然回答,并没有因为自己无计可施有半点儿窘迫。   江无俟点点头,他刚刚就已经想到了这点,此时听到也不觉得惊讶,只是云寒汐都没有什么办法来破这是他没有想到的。接着江无俟又问道:“那准备何时动手?”   “今夜。”云寒汐顿了顿道:“这种事儿越早了断越好。”   这话听着江无俟耳里就觉得有些内疚,偏偏自己是相信他的,可是碍于他的身份,碍于他的才能自己又不得不选择去试验他一番。江无俟不禁在心底问自己,自己的内心深处是真的相信他的吗?这时当然不可能有任何结果,江无俟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江无俟回过神看着云寒汐道:“需要派多少人马?”   “五十精兵足够了,今夜我也同他们一起去,天亮之时必取回守城官的首级。”云寒汐头也不抬地回答道道。   “你也去?”江无俟有些紧张地问道。云寒汐没有说话,只抬起头向着比自己略高的江无俟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其实云寒汐非要自己去这个举动的意图很明显,无非就是想尽早证明自己的立场,免去他们的怀疑。江无俟自然也明白他的用意,只是如今的他没有任何立场来安慰云寒汐,因为今日在朝上他也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珈逻的大臣们对云寒汐发难而没有出言劝阻。   一时间江无俟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心里面被愧疚一遍又一遍地责备着,正当江无俟踌躇着开口的时候云寒汐抢先一步道:“皇上可还有什么吩咐?我回去还得为今夜的行动准备一下。”   江无俟心里是不想他离开的,哪怕自己没资格说出安慰的话让他在这儿多呆一会儿也是好的,可是江无俟也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来挽留他。   这归雁关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可是就算骑马这一来一回也得花上两个时辰,他的确也得好好准备准备,江无俟无奈地摇摇头嘱咐道:“自己小心点儿,今夜子时朕派的人会在宫门等你,到时候你拿着朕的令牌出宫便可。”说完江无俟递上了一枚令牌给云寒汐。   云寒汐收下了令牌便告辞了,出了云华殿时天都已经黑了,可是并没有直接回竹苑,而是拦下了一个小宫女问得了太医院的方向,向着太医院走去了。   在云寒汐离开后,江无俟立马召见了珈逻帝国赫赫有名的武将秦磊明。不出一刻钟秦磊明就匆匆赶到,秦磊明不仅武艺高强,统领着珈逻皇城的军队并且对江无俟忠心耿耿,自然而然地他就成了江无俟的心腹。   这时江无俟又坐了下来细细研究着那份边防图,见秦磊明到了便说:“你挑选五十精兵,你随着寒汐夜袭归雁关。”   秦磊明闻言有些诧异地抬起头,今日在殿上就已经在商量这事了,一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响应,二是没想到那个沧云的质子会亲自参与,再者归雁关威胁沧云腹地,不可能没有严密的防守,区区五十人就像袭城,莫非有点太异想天开了。   知道秦磊明的诧异江无俟道:“成功与否都无所谓,重点是今晚你看看云寒汐的功夫到底如何,而且在必要时候保护他,可懂?”   秦磊明点点头,皇上此番做法就是想探探云寒汐的底儿,看来皇上没有一门心思扑在那个质子身上。今日在朝上只看得见那个人的背影,到底长什么样子还真没看真切,不过如今皇上这样交代了,那心里的大石头也落地了。得了皇上的命令秦磊明便下去准备了。   秦磊明走后江无俟独自坐在书案前思考着,其实云寒汐的话他是信的,不知道为何,他一点儿都不担心云寒汐拿不到他所承诺下的守城官的首级,或者说是一点儿都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或许是因为自己亲眼见识过一次云寒汐的功夫,或许是云寒汐本身沉稳的性格让人信赖,可是无论如何,今晚必定有一场腥风血雨。      第一百四十七章   此时天色已经全然暗了下来,珈逻这太医院倒是建得巧妙,偏居皇宫一隅。之所以建在偏远之处是因为太医院后面是大片大片的药圃,各类珍奇药材在这里如常物一般被大片种植,以至于整个太医院四周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香。   云寒汐带着些许笑意向着太医院走去,兴许是这熟悉的药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和爷爷婆婆一起在山上的日子。这时天色已晚,太医院里只留下几名当值的太医和在院子中熬药的几个小童便别无他人了。   云寒汐打量了这四处摆满了药材的院子一圈就径直走了进去,当初沧云帝国美若天人的皇子被质于珈逻时整个大陆都传的沸沸扬扬,如今这个质子更是要效力于珈逻帝国,这消息更是在珈逻皇宫中疯传。   太医院里面四周围都是药柜,堂中则摆放着些磨药的工具,其间放着些书桌,想必就是太医们的坐处。云寒汐见状不禁笑笑,两国习俗还真是不同,沧云的太医院他也去过好几次,好歹也有间干净屋子来摆放这些个老东西们的桌椅,而在珈逻倒是洒脱地就和药房混在一起了。   地上被各式工具占据得满满的,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云寒汐苦笑着向着正在打盹儿的几位太医道:“打扰了。”几位太医纷纷醒了过来,有些惊慌地四处张皇了一阵这才看向了云寒汐。   其中一人醒了醒嗓子道:“何事?”说完还一个劲儿地上下打量着云寒汐。   云寒汐笑笑:“在下想来这里要几位药材。”   云寒汐话音刚落那人便接过话茬道:“你可是沧云来的那位皇子?”云寒汐闻言点头。   这时坐旁边的一个年轻人倒是开口了:“呵呵.......原来就是你啊!你要什么药?给我说便是。”说着还一边站起身,热络地穿过满地的器物走到云寒汐身边。   似乎觉得这年轻人身上没有什么恶意,云寒汐这才从怀里掏出先前写好的药方,年轻人像是没个正经似得笑嘻嘻地接过。看了方子便一语不发地去抓药,嘴里还一边嘟哝着什么。   “这不是用来熬汤药的吧。”那人一边儿看着手中的方子一边儿搭着梯子抓药。云寒汐见他问道只“嗯”了一声作为回答,想来那人的心思也都在抓药上,也没怎么介意云寒汐那一个字的回应。   “夜交藤在隔壁屋,你随我来吧!”说完便轻松地越过满地的器材,踏着其间的空隙到了隔壁屋,云寒汐也随着他过去了。没一会儿那年轻人便包好了药把方子递还给云寒汐道:“牡蛎太烈了,想来你也不是用来入药的,每种药都给你包得有点儿多,你先回去吧,待会儿照你方上写的磨了粉,我差院里的小童给你送来。”说完便笑吟吟地望着云寒汐。   云寒汐尽管心里很是疑惑可是只是道了谢便离开了,甚至连那人的名字都没有问上一问。   回竹苑一路上都是踏着月光前行,眼看着夜越来越深,云寒汐也加快了脚步。刚走到府门前雪儿就迎了出来:“公子可曾用过膳?”云寒汐摇摇头,雪儿随着云寒汐进了大门便跑向厨房为云寒汐准备些吃的去了。   云寒汐看着雪儿提裙小跑的样子笑笑独自回了院子,院子里依着云寒汐的吩咐除了他和雪儿就不允许别的人进去了,所以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云寒汐迈着步子回到卧房,走了这么久有些嫌累,便在一旁的躺椅上坐下。   夜微微有些冷,带着些凉意的风从一旁洞开的窗户中拂进来,让有些昏沉的云寒汐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云寒汐眺望着天边的月亮,思忖着来到了珈逻帝国的这些日子,果然时间是最好的药,现在就算想起当初云启宇的决定也不会有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不知道该说自己是长大了,还是心更硬了。   虽然珈逻启用自己这事来得突然但是还是趁机做足了准备的,如果江无俟不那么急切的话云寒汐在不久之后也会寻找机会进入珈逻帝国的高层。想着前几日连夜回到沧云帝国为他们通风报信而今日又将要立即突袭他们,云寒汐说不清自己的心中是喜还是悲。   在云寒汐去沧云帝国通风报信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想要在珈逻帝国的这个朝堂站住脚还得迈一个坎儿,珈逻帝国的人不会这么轻易地让他这么个帝国的皇子就如此一帆风顺地进入朝堂。尽管自己基本上能让江无俟信任,可是那帮子大臣们可不是这么想的,所以想要迈过这道坎儿,让那帮子人能在明面儿上不与自己作对那还得拿出些所谓的“诚意”来。   于是为了应对那些人,云寒汐便想到了拿出沧云帝国的边防图来迷惑他们。尽管自己已经提前几日给沧云通风报信让他们换防,可是归雁关地处偏远,就算是换防军队的调动,军官的分配这些事也得多筹备上许多日子,而从珈逻帝国道归雁关则只需两个时辰,而且他们这一行还是轻装上阵,自然能赶在换防的前头。   就算是沧云帝国下了大力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防线更换掉,如今这样的边防本就是天衣无缝只能硬攻的,知道了边防的安排,顶多只是多了一点点信息而已,换了防线最坏也不过硬攻。   而且与珈逻帝国临近的不只是只有归雁关一个边防镇,云寒汐单单选取了这里是因为当初他还在沧云帝国的时候就已经查出了归雁关守城官仗着天高皇帝远收刮民脂民膏,让百姓苦不堪言。   尽管云寒汐所做的这一切看起来都是处处与沧云作对,可是这暗地里还算是帮着沧云的。窗外的月越来越明净,静静地躺在躺椅上思考着什么的云寒汐突然想起了那些自己在山上独自望着月亮发呆的日子,看着悬在天空的中明月,心中想着同在月光下的那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门口一阵急促的步子打断了云寒汐的回忆,紧接着就是敲门声,云寒汐从躺椅上起身坐到桌前道:“进来吧。”雪儿提着食盒闻声推门进屋,手脚麻利的布菜,额头上都沁出了些许汗珠。   忙碌了这么久虽然饿但是却没有任何食欲,不过想着今夜的行动云寒汐还是举起筷子机械地夹菜下咽。云寒汐思考着,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次光明正大出宫的机会,正好乘机打探一下外面的情况。   正当云寒汐在考虑的时候,院子里居然又响起了脚步声。这件院子里能自由出入的也就只有云寒汐和雪儿两人,就算是打扫院子也是雪儿一个人独自完成或者是雪儿带着侍女进来打扫完又立即让她们离开。   尽管院子没有什么侍卫看守,可是就上次江无俟和云寒汐之间的关系就足矣让那些个下人们不敢逾矩的了。雪儿疑惑地看着门口,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在没有得到同意就进院子来,而云寒汐就跟没有听到一样,还是低着头若有所思地细嚼慢咽。   没一会儿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为首的确实是当初江无俟差来伺候云寒汐的一个宫女儿可是随后跟着的确实一个面生的男子。那个宫女没敢进屋,走到屋子的台阶跟前就停了下来道:“主子,这个小童自称是御膳房来给您送药的,奴婢不知真假又怕耽误您的事儿,就带了进来。”说完还老老实实地低着头,没多敢打量这个陌生的院子。   那小童道:“奴才是童大人差来送药的。”说完还把药递了上去。   雪儿上前接过了药,云寒汐道:“回去时代我写过童大人了。”小童点头:“那奴才这就先告退了。”云寒汐应过后小童便退下了,那侍女也不敢多留也跟着那个小童退到了外面。   等到他们离开过后云寒汐才吩咐道:“雪儿,把我桌边柜子里的那个盒子拿出来。”雪儿闻言去取盒子,而云寒汐则打开纸包清点药材,每一味药材都足有拳头那么大一包而且分别用纸包好,云寒汐把每味药材都拆开就着那纸把它们全给和在了一起。   雪儿取了盒子拿过来,刚走进便觉得头昏昏沉沉的,眼皮子也止不住地想搭在一起,云寒汐见状一手拿过盒子打开,一股清凉的味道瞬间让人神清气爽。雪儿惊奇地望着自家公子,伸手沾了些那些药粉放在鼻尖,有沾了些盒子里翡翠绿的药膏闻了闻。   云寒汐解释道:“这药粉是几味催眠的药物研粉而制的,而这么多的量足够让一个城池的人昏迷不醒。”云寒汐顿了顿接着道:“这个药膏是几年前闲着无事做的,有醒神的祛毒效果,像寻常的毒药它都能解。”   雪儿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又接着问道:“公子拿它们来做什么呢?”云寒汐把手中的药粉递到雪儿手上道:“今夜得夜袭归雁关。”雪儿接过药包,云寒汐吩咐道:“把这些药分成五十份,都分别用纸包好。”雪儿拿着药粉到了一旁去,样子看上去有些忧虑。   渐渐地夜越来越深,黑夜笼罩了整个世界,原本露出半边脸的月亮也被漂浮的乌云所遮挡。时不时吹拂着的微风让密树沙沙作响,归巢的鸟儿发出三两声喑哑的嘶叫,除了这些夜里便无其他的声音了,不知该说是静得祥和还是静得诡秘。   不消多久,雪儿就捧着分成小包的药粉放在云寒汐面前的桌子上,云寒汐整将盒子中的药膏用竹签挑起一些放在一个拇指大小的盒中。见雪儿把药分好了便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二更天了。”雪儿回答后又问道:“公子,什么时候走?”   “快动身了,子时就得在宫门和他们汇合。”云寒汐回答。雪儿听了还有其他人心里便放心了些,虽然她心里明知自家公子足智多谋武艺高强不会有什么难得到他的,可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地担心。   云寒汐又看了看天色道:“找个东西把这些药粉装起来。”雪儿心里虽然不情愿云寒汐去做这种危险的事,可是她知道自己是无法阻止的而且公子他也是身不由己的。   雪儿将药粉都装在了一个小布包里,云寒汐起身走到内间去换上了一身夜行衣,出来时雪儿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静静地等着他了。见公子要走了雪儿不禁叮嘱道:“公子小心。”云寒汐鲜有地笑了笑又点点头。   四下几乎都没有一点儿光,云寒汐拿上布包出门随即便如鬼魅一般穿梭在无尽的夜色之中。   不消多久云寒汐就看见了宫门的地方,这时他放慢了步子。远远望去,宫门外的小巷子里三两穿着夜行衣的人正朝着巷子外张望着什么,云寒汐在他们一旁的墙头上停了下来,一跃便落地,落地的时候还故意发出了些许声响。   一个为首的黑衣人道。“在下秦磊明,已经等了公子多时了。”秦磊明本身就不是傲气的人,再加之江无俟吩咐了要保护好他所以他对云寒汐也是礼让三分。云寒汐闻言点点头,秦磊明的名声他倒是也听说过一些,只是没有想到今晚江无俟居然把他也派了出来。   紧接着秦磊明又道:“为了掩人耳目,其他的人和剩余的马匹都在城外,我们还得快点儿赶过去。”   “嗯,既然如此那就走吧。”说完云寒汐便一跃上了墙头,紧接着又是三道身影紧跟着云寒汐的身影一跃而起。   呼呼的破风声不断地在四人耳边响起,秦磊明看着在自己前面不远的云寒汐心中也有了些计较。   云寒汐不断地在墙头上飞速穿越可是眼睛却在不停四下打量着珈逻的皇城,即使是在这样的深夜,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四周也没有一盏灯,可是这鳞次栉比的房屋和屋外悬挂着的旗头都看得出这皇城白日里的繁华景象。      第一百四十九章   突然云寒汐眼前一亮,随即嘴边浮起了一抹笑,不过却没有作任何停留,“嗖”的一声便飞驰而过,而他身后的一家装潢得清新雅致的店铺门楣上高挂了一块匾,匾上写着三个清秀婉约的字“风月阁”。   四人出了城门边停了下来,秦磊明带着云寒汐走到了一旁的小树林,此时小树林里已经站满了人,见秦磊明来了也没有多礼,仍旧秩序井然地牵着自己的马笔挺地站着。   秦磊明从一旁属下手中牵过马,把缰绳递到了云寒汐手中,云寒汐接过缰绳点头致谢。   “可都准备好了?”秦磊明问道一旁的一个人。那人应道:“一切都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任何不妥。”   “等等......”云寒汐出言打断,摊开手中的布包给了一旁的人道:“每人手上拿一包,到了归雁关听我的命令再打开。”   在场的人虽然疑惑可是得了命令便都照做,每人拿了一个药包揣在了怀里。接着云寒汐又从怀里掏出刚才那翡翠绿的药膏小盒,一把盒子拧开那种清凉的气息让在场的顿时都精神一振。云寒汐吩咐道:“每人抹一点涂在自己的衣襟上。”说着自己从小盒里剜了一点儿涂在了夜行衣的衣襟上面,把盒子递给了其他人,让后面的人跟着照做。   大家都涂遍了,云寒汐把小盒收了起来,这时秦磊明道:“可还有什么事?”云寒汐摇摇头,手握紧了缰绳。“那就出发吧。”秦磊明一声令下,众人纷纷跃身上马。   月亮一直被乌云笼罩着透不出一丝光亮,皇城外的景色并不似城里那么繁华,一望无际的荒野上杂草丛生,甚至连一棵高耸的树都不曾见到过,当然也不可能有什么人在这样的寂静的深夜里在这荒野上行走。   一群黑衣人骑着黑色的马在荒野上呼啸而过,他们之后扬起了一阵漫天的灰尘,让前方这群赶赴着什么似的的人身影都看不清了,不过只消片刻,夜里徐徐的微风就将这尘土吹散,而那群人早已远去,只看得见豆大的影子和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在深夜里回荡。   云寒汐和秦磊明领头走在最前面,秦磊明看着和自己并肩的云寒汐不住地打量,他的心里有些怀疑,就凭这个纤细的少年真的有撼动整个大陆的力量?可是云寒汐此刻目光中透露出来的坚韧却让他深深地震撼了。   眼看着离归雁关越来越近,秦磊明一声令下大家齐齐弃马而行。归雁关关外有不少的巡逻士兵,为的就是防止有人偷袭,如若真遇上那也能及早发现通知关内的人及早防御。   五十名黑衣人在夜色的掩护下纵身疾驰,远远的已经能看见归雁关城门模糊的影子。此时,大家很有默契地分散开来,不似刚才全都一起行动。   一马平川的荒野上没有任何树,这也是当初云寒汐吩咐的,这让来偷袭的人没有任何可以掩住身形的地方。云寒汐举起手来,众人即刻一字排开卧倒掩身于半人高的草丛之中。   这时他们已经能够清晰地看见归雁关的模样,甚至连站在那高高的城墙上守卫的士兵都看得一清二楚,而在城下来回巡逻的士兵更是突兀。云寒汐知道归雁关外五里都一直会有八个小队的士兵来回巡逻,而他们现在这个位置正好是在五里左右,所以要在这里藏身。   云寒汐低声对身边的三人道:“你们三人分别向着城门下的正前方和两边再潜行两里,然后在草丛中藏好后打开刚才给你们的纸包吹散在空气里。可懂?”   云寒汐身边的三人点点头表示明白,云寒汐则命令道:“那去吧!”   于是三人都半佝偻这身子如离弦的箭一般蹿的一下就离开了老远,就像是一阵风吹过一样只听得见些许窸窸窣窣的声音和一道瞬间即逝的黑影,丝毫都没有惊动那些巡逻的士兵。   三人按着云寒汐的吩咐跑到了城门下,现在离城门更近了,黑色的城门看起来格外的肃穆,青灰色的城墙在火把红彤彤的光的影印下似乎泛着些铁青的寒光,让人心中一颤。   待在草丛中把身形隐藏好,三人纷纷把刚刚得到的药包拿出来打开放在唇下吹散在风中。这药本没有多大的味道,此时细细放在鼻尖下闻,反而那种味道显得有些突兀,而且一阵晕乎乎全身乏力的感觉也一下子袭了上来。   正在这时又有一股清凉的味道窜了上来,刚才那种昏沉的感觉一下子就消失了反而觉得精神百倍,那三人一下子明白了这粉末的作用,吹散了一包的粉末,便屏住呼吸卧在草丛中静静等待。   在这一望无际的平地上本就容易起风,这下更让这药更快地扩散,云寒汐把身子俯在草丛里,抬起头观察着巡逻的人。没一会儿,那些巡逻的人都慢慢地悄无声息地倒下去,云寒汐又稍微抬起了些身子,这空旷的荒野上确实再没有一个人影,这才挥手示意后面的人赶上来。   秦磊明看着面色没有半点儿变化的云寒汐心里开始对他有了些重视,能够临阵不变的人确实得有魄力。这些人不愧都是精兵,各个身手矫捷,而且长期在一起行动有了相当好的默契,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就到了城门下。   如今就没有任何可以取巧的方法了,众人在城墙根一字排开,云寒汐和秦磊明在中间。云寒汐往两侧看了看,最旁边的侍卫都已经到了城墙边上了,于是传话下去:“一上城墙,左右各十人洒出药粉。”   看着大家都准备妥当,云寒汐发令,所有人都将随身带着的铁爪跑向城楼,铁爪死死地卡在城墙的凹凸处,他们则顺着铁爪后连着的绳子爬上城楼。   城楼上的士兵看见铁爪一飞上来立马挥刀斩绳,可是绳子里夹杂着精铁铸的细线,密密麻麻地裹着绳子,其实这一般的武器能够斩断的。      第一百五十章   城楼上的士兵见状立即用手去搬开那些死死卡在城墙中的铁钩,可是在那铁钩上早已涂满了剧毒,只一瞬间那沧云士兵的手一下子就全黑了,片刻那人就应声倒地,七窍都留着脓血。   就这样珈逻的人还没有任何损伤,守城的士兵在城楼上就已经死了一大片。不过没过一会儿一队又一队的沧云士兵赶了过来,从城墙向下探身望去,珈逻的侍卫已经顺着绳子爬到了城墙半腰了。云寒汐身手矫健地顺着绳子往上爬,秦磊明也紧紧地跟在云寒汐身后。   沧云的士兵此时已经知道那铁钩上有毒,不敢轻易地触摸便挥刀砍向铁钩连着的绳子,一刀又一刀下去,绳子毫发无伤可是刀已经开始缺口了。一群士兵张皇地望着来势汹汹的人束手无策。   直到手持长枪的士兵赶来,城墙上的守城士兵才开始纷纷用长枪来撬开铁钩,可是铁钩下的绳子还连着一个人,加之钩子又弯,把城墙吃得紧紧地,撬起来也废了不少的力气,不过却还是颇有成效。   渐渐地便有更多的士兵用长枪来撬铁钩,直到一名士兵撬翻了铁钩,让珈逻的侍卫直直地从城墙上摔下去时大家更有干劲了。可是还没等他们把全部的铁钩都撬下去,云寒汐就已经顺着铁钩爬上了墙头。   当云寒汐从城墙冒头的那一刻便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反扣握在手中,紧接着刀口对着那些沧云士兵一挥,匕首便从他们的咽喉处划过,瞬间喷出了鲜红的血。秦磊明刚刚跃上城墙的那一刻便看见四个士兵的鲜血飞溅一下子倒在地上,再转眼看云寒汐,他正矮身躲过那喷涌的血。   秦磊明的嘴角翘起一丝赞赏的笑,云寒汐果真是个够狠的人,能这样毫不犹豫地手刃沧云人,这也让秦磊明放心了不少。   沧云的士兵眼看着已经有人攻上城来了,纷纷抄起武器向着两人扑来,云寒汐正握匕首侧身闪过一人挥向他的刀然后把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他的胸膛,只需瞬间那人便应声倒地。   或许是那人的死更激发了沧云士兵的斗志,士兵们都不要命地扑向了两人,将他们团团围在中间。云寒汐身手矫健地在人群中穿梭,秦磊明也手持一把匕首不断在士兵里躲闪。   渐渐地,沧云的士兵仗着人多势众,秦磊明有些捉襟见肘了,可是云寒汐对付这些却还是游刃有余,还时不时地看着秦磊明的状况,不过为了为自己留下些底牌,云寒汐还是不得不忍痛捱下了些刀子。   不过慢慢地沧云的士兵行动变得有些迟缓了,想必是刚才的药粉起了效果,云寒汐周围的人渐渐都倒下了,不过秦磊明似乎只是疲于躲闪,无力攻击。正当秦磊明挥着匕首直冲前人面门时,背后却冷不防地有人挥刀向他砍去。云寒汐眼角瞟见了那人的动作,眼明手快地从一个士兵身上翻身而过,擦着秦磊明的后背,挥着匕首刺向那人的手腕儿,尽管那人手腕一痛减了不少的力道,可是这一刀显然他是抡足了力气,还是深深地砍进了云寒汐的手臂。   此时秦磊明才回头看了眼云寒汐,正看见云寒汐挨了一刀吃痛地皱皱眉。云寒汐只是瞟了秦磊明一眼便又接着开始杀敌。秦磊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不带一丝表情不断挥舞着匕首接着身上又染上鲜血的人,眼中流露出了些感谢。   沧云的士兵动作越来越迟缓,正在这时珈逻的侍卫也都顺利爬了上来,一见两人已经被众人包围,便又有些人掏出药粉吹散在了空中,然后也冲向了人群中。城中还一片安静,可是城楼上却经历了一番腥风血雨。半晌过后,整个城墙上几乎就成了一个修罗场,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就连城墙上的灯笼纸上都染满了血迹,印出片片红光。   云寒汐放眼打量了一下整个城墙挂出了一丝冷笑,可是心却在揪痛。秦磊明看着云寒汐脸上浮出的冷笑,瞬间打了个寒战,似乎在这一瞬间他明白了云寒汐骨子中的恨意,似乎也明白了他叛国投靠珈逻的理由。   云寒汐转身看了看身后的侍卫们,刚刚杀了这么多的敌人他们也显得很兴奋,斗志昂扬。云寒汐没有说话,率先从城墙上纵身跃下,侍卫们也紧随其后,众人便开始奔赴城中最高的那处阁楼,那里便是守城官的住所。   其实守城的士兵只是戍边士兵的一小部分,还有很多的士兵都居住在城中,他们今天的目的是直取守城官的人头而不是要屠城,要是将那些城中的士兵给惊动了,恐怕他们今日会损伤惨重。   于是一行人选了偏僻的小路快速地在夜色中穿行着,云寒汐看了看天色,还正直月色最浓的时刻。不一会一行人便到了那出楼阁的院子外边儿,大家聚在一起,云寒汐吩咐了两人进去放药粉。那两人便带着几包药粉跃身进了院子里,云寒汐也跃上了墙头,矮着身子观察院子里的情况。那处楼阁是在院子的正中央,要是云寒汐一人的话,他在房顶上穿梭绝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且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那个人杀掉。   可是现在他必须隐藏自己的实力,所以不得不先放翻那一干家丁,然后再从下边儿的厅堂穿到阁楼的楼下。没多会儿那两个侍卫就回来了,应该着院子四周围都撒上了药粉,云寒汐趴在墙头上观察着,渐渐地就有家丁开始倒下。   眼看着那些家丁悉数倒下过后云寒汐便跃下墙头,一行人也跟着他一起向着楼阁奔去。才到厅堂时云寒汐就停了下来,转身望着身后的侍卫道:“全都跟着干什么,留下一半的人将那些家丁统统杀掉,另一半随我来。”云寒汐没有理会听了这话发呆的众人,自顾自地转身向着那处阁楼走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此话一出秦磊明震惊地看了他一眼,刚刚那句话他说得那般风轻云淡,可是这句话却关乎了几十个人的性命。侍卫们都有些踌躇地抬眼看了秦磊明一眼,直到秦磊明轻轻地点了点头,才自发地分为了两队。   一队人走向庭院四处搜索着倒下的人,另一对人快速跟上了云寒汐的步子也向着阁楼跑去。   此刻已经是深夜了,阁楼的房间都已经灭了灯,只有过道处有些丫鬟和点点烛光。云寒汐也不知道守城官究竟是在哪个屋子里,无奈之下抓住了一个丫鬟问道,那个丫鬟显然是没有见识过这样的阵势,吓得哆哆嗦嗦地道:“大......大人,大人在......在楼上,楼上只有一间屋子。”   待那侍女说完云寒汐一记手刀看在了那是女的后颈处,任由她倒地便不再理会。一群人转身上楼时只碰见了些侍女,大家都只是出手将她们弄晕便奔上楼上。   此时守在门外的家丁似乎听到了些动静。看着来势汹汹的众人瞬间便抄起家伙奔向了他们。云寒汐一行人刚刚才在城楼上拼杀了半天,已经杀红了眼,看着这些个家丁冲过来便也握着匕首迎了上去。   别处的家丁听到了动静也纷纷向着楼阁赶来,不一会儿楼阁上就有百来号人。云寒汐的眼中丝毫没有惧色,还没等众人反应便已经冲进了人群。秦磊明看着义无反顾的云寒汐眼中既是赞赏又有那么一点儿惋惜,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不容他多想,没一会儿他也持着匕首开始混战在人群中。   过了好一会儿云寒汐才在杂乱的声音中听到门内有了动静,心中一哂,这守城官睡得可还真是死啊,这样的动静都这么久才醒过来。又是一会儿,一直紧闭着的门打开了,门里站着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想必是每日的鱼肉才养起了他那一身膘。   那人看了看为数不多的来人和人多势众的家丁一声冷笑,便闲闲地立在那里仿佛是在看笑话一般。   云寒汐见着他那模样不屑地一哼,他似乎已经能想象等会儿他跪地求饶的模样。珈逻的侍卫都已经杀红了眼,渐渐地这些个家丁人虽多可是却也抵不住他们这样不要命地凌厉招式,不一会儿便落了下风。   原本近百的家丁几乎已经倒下去了半数,渐渐地那个一身横肉的中年人有些慌了,赶忙转身进屋拿出一把剑来,或许是久了没有摸武器或许是被这些人的架势给吓着了,拿剑的手都有些颤颤巍巍地颤抖。   家丁一个个地倒下,云寒汐对于杀人也开始变得麻木起来,只是不断地对着人的要害挥刀,手起刀落之间便有人倒地。这些家丁远远及不上城楼上的那些个士兵的攻势,秦磊明渐渐地也变得游刃有余起来,应付自己这边的时候还能腾出些劲儿来注意看看云寒汐那边的情况。   既是是背对着他,云寒汐也感受到了些他的目光,想来江无俟这次将秦磊明派来目的不是那么单纯地想要帮他,更是要探探他的底。既然已经装了,那自然也就要装到底。   刚刚在城墙上的那翻恶战云寒汐身上就已经多处受伤了,这里的那些个家丁虽说不厉害可是人却多,云寒汐又故意挨了两刀。秦磊明留心看了一下云寒汐,心中不再敢轻视他了,打了这么久都不显疲惫看得出了他武功底子相当好,而且看看在场的人出了他自己别人衣服几乎都破成了碎片,可是云寒汐身上还是和自己差不多,看来云寒汐的功夫比自己还要高上一筹。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一个高手想要在一个弱者面前伪装,那是不可能被识破的。   渐渐地那守城官似乎已经看出来势头不对了,此时还活着的家丁已经和珈逻的侍卫人数差不多了,那守城官四下看了看觉得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手拿着剑靠着门边悄悄地往楼梯口移动,可是这一切都被云寒汐看在了眼里。   正当那守城官费力地移动着肥硕的身体刚到楼梯边儿时,云寒汐一掌将匕首劈进一人胸膛。然后纵身跃向守城官,食指死扣住他拿剑的那手手腕儿,那人吃痛手便一松,云寒汐顺势接住掉下的剑,运力震开剑鞘,锋利的剑刃泛出一阵寒芒,接着便被染上一层鲜红的血迹。   当珈逻的人都收手时,那守城官的首级也正滚落在地。云寒汐顺手扯开一个家丁的衣服,将首级包在衣物中,便话也不说地走下了楼阁。此时,在楼下的侍卫们也把下面解决得差不多了,院子里也横七竖八地倒着许多尸体,空气里弥漫着的都是一阵阵的血腥味。   云寒汐环视了院子一周,那熟悉的冷笑又挂在了嘴角上,秦磊明这次看见确实眉头一皱,望着那个已经动身离开的背影无声地叹息,云寒汐的身上确实背负了太多太多。   一行人顺着来时的小路又回到了城楼上,顺着爬上来的绳子滑了下去,接着气也不喘地就在那一望无际的平原上疾驰。深夜里,一群带着浓浓血腥气息的人在肆意地穿梭着,就连四下的野兽都静了声,不再发出嚎叫只是“呜呜”地像呜咽一般。   在平原的尽头是一个树林,似乎是和珈逻帝国的那片林子是连在一起的,两国几乎也是以此为界限划分疆域的。刚才他们拴在林子中的马正在悠闲地踱步,他们回来解了捆在树上的缰绳便纷纷跃身上马,又毫不停歇地赶回珈逻。   回去的路月亮依然还在头顶上,此刻没有半点儿乌云的遮挡反而还能看得见些光,马蹄声不断地在耳边响起,云寒汐在马上闭着眼叹了口气,为了一个守城官冤杀了如此多的士兵,他心里也是内疚的,他本就不是一个喜欢杀戮的人,可是如今却还是不得不出此下策。   不过这样的感慨只是瞬间,转眼云寒汐就恢复了正常,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的路。      第一百五十二章   回到珈逻时天已经亮了,马儿经过了一夜的飞奔似乎也透露出了些倦色,照例马和那些个侍卫在城外的小树林里就停了步子,云寒汐下了马便拎起拴在马鞍上的人头又闪身消失了,只看得见他是向着皇城的方向去的。   秦磊明看着云寒汐消失的方向叹口气,即使是久经沙场的他这一夜下来都觉得倦了,也不知云寒汐这是赶着去做什么。秦磊明吩咐好侍卫们各自的去处,便独自回了自己的府上,一路上脑子里想得最多的还是云寒汐。   现在这个时刻珈逻的朝堂上大臣们都已经上朝了,而云寒汐去的方向正好是珈逻帝国皇城宫中的大殿。   在大殿上江无俟正和大臣们讨论着关于珈逻帝国春耕的事宜,每年快开春的时候这个问题都是重之又重的。开春之后朝廷就会安排好各类农事,然后派发种子,让各地方官员修葺农具然后发放。这些几乎关系到一个国家社会的根基,所以珈逻高层也都是相当地重视。   正在大家正探讨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云寒汐穿着一身破烂的夜行衣,手持着一个布包,带着浓浓的血腥气味闯进了大殿里。这里云寒汐只来过一次,凭着江无俟给的令牌,云寒汐尽管全身都是疑点可是还是被放进了宫里,一身冷漠凌厉的气势震退了一路上所有来来回回的太监婢女。   直到他散发着一身寒气走到大殿里时,守在门口的侍卫这才回过神来,不过看着殿里皇上和众位大臣的表现此人不像是刺客便又站回了自己的岗位。   云寒汐站着大殿的中央,从他走进来的那一刻开始,所有人都闭上了嘴,不知是被他那一身的气势给震慑住了还是被他现在这个样子给吓到了。此时的大殿里安静得落下一根针都能听见,好像空气都凝固了一样,所以人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云寒汐。   云寒汐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淡定地打开了手中的布包,然后掷落在地,接着一个睁着眼的人头便滚落了出来。此时大殿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一下子就变得更加静了,珈逻本就是一个崇尚武力的国度,这样的做法虽说惊世骇俗可是却还可以接受,只是在那瞬间心中的震撼还是一点儿都不少。   江无俟坐在榻上,看见滚落在地的首级便手撑着前面的书案站起了身来出身地望着,他不知道此刻为何不敢去看云寒汐一眼,于是他值能够呆呆地看着地上,不敢对上云寒汐的目光。   云寒汐一直沉默着看着江无俟,没有一点儿开口说话的意思。江无俟尽管没有看着他可是却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江无俟的心里有点慌乱,他觉得他应该说些什么可是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于是只得沉默着。   大殿上还是静得只剩下呼吸的声音,江无俟终于还是选择抬起了头,云寒汐满身的黑衣都被划破了,而且破口显然是被刀砍伤的,血也沁了出来,将黑衣染了出了一团印记。不出意外地江无俟对上了云寒汐的目光,云寒汐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在江无俟抬头的那一刹那云寒汐也转过了身,头也不回地走出来大殿。   不知为何江无俟觉得自己的心被揪了一下,他从云寒汐刚刚那个原本平淡无奇的目光中看出了些委屈一些倔强和一些失落。不知为何一股深深的自责感一下子就涌上了江无俟的心头,以至于早朝都这样匆匆散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先做点儿什么,不然不可能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江无俟一回到云华殿就召见了秦磊明,他觉得应该能从秦磊明那里知道些什么。刚刚才回到府里换了身衣裳的秦磊明接到江无俟的传话就立刻赶到了宫中。   江无俟不住地在云华殿里来回踱步,看见秦磊明便立刻迎了过去开口便问:“怎么样?”秦磊明笑了笑道:“都还顺利,大家都只受了些伤,但是全部都活着回来了。”江无俟原本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只得又问道:“那寒汐呢?他如何?”   秦磊明皱了皱眉便抱拳跪下道:“恕臣无能,臣不但没能保护好他,反而还让他为臣挨了一刀。”江无俟听了这话心中有了计较,这么看来云寒汐的功夫是比秦磊明都还好。   江无俟想了想又问道:“那首级是他取下的?”秦磊明点点头:“从到了归雁关几乎就没有停过动刀。这首级是他亲手取下的,若说功夫臣是逊他一筹。听了秦磊明如此坦诚的话江无俟无言的点点头。   还么等江无俟再多想些什么秦磊明就又开口道:“他好像是很狠沧云。”这句话立刻就吸引了江无俟的注意力,江无俟顺口问道:“怎么说?”秦磊明忍不住有些皱眉道:“昨夜我们不仅仅是取了守城官的首级,还将归雁关的城楼杀掉片甲不留,到了那守城官的府衙上,云寒汐还下令将所有的家丁都杀死。”当秦磊明说出这段话的时候他说不出自己的心中是那种惜才的心痛还是别的什么感情。   江无俟深深地叹口气,或许只有自己才知道这次行动对于云寒汐而言独特的含义在哪儿,既然能安排出这次行动那这就表明自己对他是不信任的。对于云寒汐而言,刚刚经历了被抛弃,如今下定决心叛国改向为敌国效劳却又遭遇了质疑,这样的苦楚是谁都无法明白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江无俟才觉得自己没有脸去面对他,因为自己也是造成现在这样局面的始作俑者之一。不仅如此,当初要让云寒汐成为质子的人是他,如今云寒汐来了珈逻可是怀疑云寒汐的人还是他,自己还能用怎么样的理由去让他原谅。   江无俟呆呆地站在原地出神了好久,过了半晌才若有所思地让秦磊明回去。江无俟双眼死死地盯着某处无奈地叹了口气。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云寒汐从朝堂上出来后便没有再去别处,直直地回了竹苑,一干下人看着自家主子满身伤痕还全是血的味道都没有一个敢上前询问的。平日里的云寒汐虽然始终冷着脸,可是却风度翩翩,看了去让人忍不住会对他产生好感,可是如今面前这个云寒汐却骇得他们不敢喘气。   云寒汐自然也没有理会下人们又惧又怕的目光,径直走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正在院子里扫着石阶的雪儿一听见了点儿动静便就立刻转身张望,当她看见云寒汐时不禁也是一愣,可是随后便走在云寒汐前边儿打开了房门。   屋子里的炭盆早已撤去,如今已经二月差不多都是春天了,天气自然也没有冬日里那么严寒。桌上还是一如既往地煮着水,一旁的小壶里也还有新泡上的茶。雪儿开了门便到桌前为云寒汐倒了一杯茶递到他手边:“公子,先喝点儿茶,雪儿去给您拿药箱。”   还没等雪儿转身去里间云寒汐就道:“不用了,沐浴过后再上药吧!我有些饿了,雪儿你弄点儿吃的来。”云寒汐只是在昨日里少少地吃点儿东西,这么打打杀杀了一夜,费了不少的力气,加之本来身子就虚,现在身上已经开始不断地冒冷汗,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   听了云寒汐的吩咐,雪儿立刻到厨房里去准备些吃的。屋子里就只剩云寒汐一个人,云寒汐顾不得血迹有多脏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走到躺椅前疲惫地倒在了躺椅上,半闭着眼痴痴地望着窗外。   此时天已经大亮,或许是春天来了,鸟儿不住地在枝头上雀跃时而发出清脆的叫,看着这生机勃勃的景象云寒汐没有一点儿笑意,只是那么呆呆地看着。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生辰,细细算来竟也没有两日就要到了,云寒汐自嘲一笑,到了又如何,自己这般惦念着又如何,自己时刻惦念着的人也不会想着自己。   没过一会雪儿的脚步声就在门外响起,云寒汐起身又坐到桌边去,雪儿进门便开始布菜。端上桌的几碟小菜无一不是清清淡淡地,云寒汐看着虽没食欲可是皱了皱眉还是坐下端起碗开始夹菜,如今在云寒汐看了,吃饭就仅仅是为了生存。   雪儿看着这个样子的云寒汐很是心疼,每日她都绞尽脑汁变着花样儿为云寒汐做菜,可是他却总是没什么食欲一样,看得雪儿一阵着急便问道:“公子,晚膳你想吃什么?”   平日里都是雪儿做什么他吃什么,云寒汐自己也没有想过想吃什么便应道:“就照着平日里那样做吧!”可是雪儿听了这话却一阵焦急,不知道怎么说就只有低着头不停地绞弄自己的衣袖。   云寒汐余光看见了她的动作放下筷子道:“雪儿,我是真没什么胃口,和你没有关系,如今我们的处境你也清楚,我只想早些了解了这些事情。”说完还安慰地对雪儿笑了笑。在雪儿的眼里那笑容却显得很是苦涩,心里不断地自责,怪自己不能帮上公子任何的忙。   原本静悄悄的外院渐渐多了些脚步声,雪儿惊诧地望着门的方向,可是云寒汐依旧手捧着碗没有丝毫动静,雪儿见云寒汐这幅模样也依旧在云寒汐身边儿伺候着没有过去开门的意思。   门外嘈杂的声音渐渐小了,或许外面的人是等着里面的人主动来开门所以半天都没有动静。不过过了一会儿门还是被敲响了,一个略微有些尖利的声音响起:“云公子,皇上要见您,快把门打开。”   闻言云寒汐这才让雪儿去把门打开,自己依旧坐在桌前没有动弹,江无俟走进了门里,雪儿知趣地退出了房间还把门给带了过来,静静地候在门边。雪儿这时才看到外面熙熙攘攘地站着十来个人,每个人手中都捧着好些东西,应该是江无俟赏赐的东西,没有多看雪儿就收起了目光,等着公子的吩咐。   房间的门虽关着可是开了窗户,屋子里还是很明亮的。知道江无俟走进了屋里云寒汐这才放下碗站起身来道:“参见皇上。”   江无俟听着云寒汐的恭维心中一阵别扭,既是他不是个读书人可是云寒汐话里那股不一样的意味他还是能感觉出来的。江无俟赶忙道:“你坐,继续吃。”   云寒汐也没有和他客套就径直坐了下来,江无俟也在他身旁的一张凳子上坐下。云寒汐举起筷子拿起碗继续吃,没有想要理会江无俟的意思。江无俟似乎是习惯了他的冷落,对他这样无礼的举动也不在意,只是环顾了桌子,看见每样菜都差不多跟没动过一样便道:“只吃这么点儿?”云寒汐没有说话直是点了点头。   江无俟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在他看来这事本就是他先做得不对,那现在云寒汐不给他好脸色看那也是人之常情。可是江无俟他不知道的是,要是换做是别人他肯定早就发作了。   江无俟坐在凳子上没了话,想等云寒汐吃完了东西再继续说,于是便趁着这空挡开始打量起云寒汐来。   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破得厉害,而且破的地方几乎都有伤口,鲜血流出来渐渐浸湿了黑色的衣服,在衣服上留下了一圈儿印记。伤口深的地方甚至还能看见被刀割破绽开了的皮肤。   江无俟看着他这幅模样不禁皱了皱眉:“怎么弄成这幅样子?”云寒汐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江无俟,接着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口然后风轻云淡地道:“五十二个人杀了人家几百个人,没死算是万幸了吧!”这话说得江无俟一阵哑言。   两人都沉默着,江无俟觉得气氛有些凝重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总觉得是自己对不起他如今又要来要求人家原谅着未必太有些强人所难了。而且看着云寒汐这么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江无俟不知为何心中有一中说不出的难受。      一百五十四章   突然江无俟一下子就想起了刚才云寒汐在大殿上那个眼神,心中又是一阵揪痛。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于那个眼神如此耿耿于怀,可是想着面前这个人是自己喜欢的人,看见他那么一副浑身是伤的样子心疼也是应该的,不过江无俟没有意识到是他眼光中的逞强深深地刺痛了自己。   云寒汐放下了碗筷,拿起一旁的绢布擦了擦嘴,然后这才把目光转到了江无俟身上。江无俟看着他碗里剩了一大半的粥道:“再多吃点儿,我等你就是了。”只是云寒汐固执地摇摇头道:“不知皇上找我何事?”云寒汐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连平时那点儿疏远的笑意都没有了而是铁青着一张脸。   江无俟似乎自知理亏即便是云寒汐这样对他可是他还是耐着性子嘘寒问暖。江无俟也不知道他来这里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只是觉得自己不来这里一趟心里就好像是缺了些什么,不过现在来了心里反倒更慌了。   “差不多春天了,天气也暖和些了,珈逻比起沧云要冷些,你可还习惯?”江无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只得问些有的没的,不过云寒汐只是点了点头,两人之间便又陷入了沉默。   还在江无俟努力思索着应该还问些什么的时候云寒汐却转过头来直直地盯着江无俟单刀直入地问道:“现在你可曾信我了?”江无俟没有想到他会问得如此直接,一时静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若是说信了那便也承认了之前对他是不信任的,若是说不信那两人之间那就更无话可说了。   其实在江无俟的心里他是相信云寒汐的,只是作为帝王的理智告诉他,越是面对像云寒汐这样拥有大智慧的人越是应该小心。于是那日在朝堂之上他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理智决定让云寒汐拿出些诚意来得。不过在今日早上看见那样一个带着杀气的云寒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自己心中最多的感受还是心痛。   江无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他不信任他已经成为了事实,他是没有理由来辩驳的,只是望着云寒汐的双眼默然地点了点头。   云寒汐看着江无俟无言的回答笑了笑,只是这笑里有太多连江无俟都看不懂的意味。云寒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当初我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以为你会明白我的意思呢。”说完云寒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江无俟张了张嘴,似是要说什么,可是终究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只是皱着眉怔怔的看着云寒汐不知该如何是好,而云寒汐脸上挂着的那个笑更是刺进了他的心里。   不知为何此时江无俟竟然有些后悔了,或许是云寒汐那大殿上转身时的那个眼神,或许是他刚刚的那个笑容都让他心里满满的全是负罪感。江无俟向来直率,不是个善于表达自己内心想法的人,如今尽管心中千回百转可是面对这种境况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哪知还没等江无俟说话云寒汐便就又开口了:“我不求官位,不求名利,但是我帮你扳倒沧云可好?”说完原本低头把玩着手中茶杯的云寒汐满满抬起了,笑望着坐在一旁的江无俟。   听了他的话江无俟一怔,他当初之所以舍弃掉了大大削弱沧云的机会而要来云寒汐并非是想让云寒汐效忠于他,虽说江无俟他不敢保证他对云寒汐是全然真心了可是至少也是动过心的。   可是如今那话从云寒汐口中说出来,就变得像是江无俟江山美人皆想收入囊中的意思。这让江无俟有些慌了神,他不想云寒汐理解错他的意思,一时心急之下江无俟伸手握住云寒汐的手道:“寒汐,朕不是那个意思,就算你什么也不做朕也会像以前那样待你。”   云寒汐看着被握在他手里的手心中一阵冷笑,以前一样待我?就像是那天晚上在花园里被你欺侮?还是像那夜在房你被你折辱?这样想着一边默默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见云寒汐没有开口一句那样笑着,江无俟有些手足无措,无奈道:“也罢!与其让你做一只囚鸟还不如让你飞。”听了这话云寒汐心中有些动容,当初自己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到最后还是毅然决然地将自己抛下,可如今面前这个人,面对着一个万万不能信的人却愿意给他一片天,就这样想着云寒汐心中有了些苦涩。   江无俟没有敢给他任何承诺,因为云寒汐这样足智多谋的人不得不让他得多留个心眼儿,上朝议政是可以的,现在还没有交给他任何实权,如此一来就算有错那要改也是来得及的。只是江无俟心中却在挣扎,自己能这样考虑那云寒汐肯定也能猜透他的用意,这不又是对他的不信任么?只是身在帝王家,江无俟不得不为了整个珈逻着想,狠下了心,把原本想封给他的官位忍了下去。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云寒汐自然也感受到了江无俟对自己还没有完全放下防线,但是他不知道的事这是江无俟仅剩的最后一点儿理智了。云寒汐盘算着虽说不急在这一时,可是也是越早让他信任越好。   心里这般想着云寒汐埋着头道:“求你一事可好?”云寒汐的头一直低着,江无俟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求”?像他这样高傲的人居然会说“求”?江无俟有些慌乱地点头,发现他一直低着头时才又“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云寒汐深吸了一口气:“让我亲手毁了沧云!”江无俟心头一惊,他似乎有些知道云寒汐对于沧云的恨有多深了,可是心里却止不住地为他感到心疼。   江无俟一直没有开口,云寒汐缓缓抬起头皱着眉望向了江无俟的眼。此时江无俟心中满是慌乱,他看着云寒汐迫切的眼神,似乎复仇已经成了他唯一的愿望。      第一百五十五章   江无俟沉默着在思考突然问道:“很恨他?”云寒汐依旧没有抬头,江无俟只是听到了一声轻笑转而又问:“那恨我吗?”云寒汐沉默一阵道:“恨,所以想要逃离,不过在逃离之前应该先把所有的事了断!”   江无俟心中一阵苦笑,兜兜转转这么久原来只是让他更恨自己了。不过也好,他更恨云启宇,至少不会有人来和自己抢他了,江无俟这样安慰着自己。   江无俟看了眼衣衫破烂的云寒汐心疼地道:“我带了些补品来,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养养身子,快好了要来上朝差人来给我说一声便是。”云寒汐点点头。江无俟觉得今天这些事都太乱了,他想回去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便就离开了。   云寒汐若有所思地望着江无俟离开的背影,他不知道他这样明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恨意江无俟会不会更相信他一点,不过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只能看天意了,于是吩咐雪儿备水。   江无俟特地遣退了跟着他的下人们独自走在宫中的小道上,竹苑地处皇宫一隅地势偏僻,一路上都静悄悄的,只有那已经褪去了寒意的清风相伴还有那轮清明的月。不知为何江无俟心中变得有些不是滋味,他不知道究竟是何种原因让他现在很是低落不过这必然是和云寒汐有关。   这样想着,步子便更慢了,向来豁达的他如今也变得心事重重。渐渐地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云寒汐时的感觉,那种惊艳和悸动是他从来都未体验过的,从小养尊处优的他不用他开口就有人排着队把他想要的东西送上门,金钱、权势、美人、江山这些都是他出生便注定会得到的,可是知道见到了云寒汐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有迫切地想要拥有某个人的欲望。   于是便开始想着接近他,原本对书本没有一丁点儿兴趣可是还是自得其乐地看着那些根本就看不懂的上古书籍。珈逻的文士一大片而自己还偏偏要寻了云寒汐去装模作样地问,尽管自己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是在云寒汐这个人身上的,而他说的话出了觉得是天籁之外便没有一句是听进去了的。   不仅如此,自己竟还痴痴地给了沧云喘息的机会,为的就是想要把云寒汐换到自己的身边来。可是这件事就连江无俟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对还是错,毕竟他是一代帝王,他从来没有为他人想过太多,只是知道自己迫切地想要将云寒汐放在自己的身边而全然忽略了云寒汐的想法。   江无俟一边走一边反省着自己,据他所知云寒汐小时候过得很是艰苦,可是情况究竟如何,他派出的暗探是怎么查都查不到的,他的过去就像是一个谜一样让人琢磨不透。直到他十七岁的时候他皇子的地位才得到云启宇的肯定,在外人看来这也是云启宇十分宠爱云寒汐的一个原因,可是江无俟却明明白白地直到,他们之间绝不是单纯地父子之情。   每每想到这里江无俟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感觉是愤怒还是嫉妒,可是直到现在冷静下来他才知道自己应该关注的是云寒汐。云寒汐是断然不想离开的,他应该是恨着自己的,恨自己生生地把他从云启宇身边带走。可是他或许又想着江无俟提出这样的要求,因为这样他才看出了云启宇对自己爱的底线,也因为这样对云启宇所有的爱都变成了恨,所以他便要亲手毁了云启宇最在乎的东西。   江无俟仍旧深深地记着云寒汐提起云启宇那冷冽的气势和决然的表情,他不知道云寒汐对云启宇的爱有多深,可是他却深深地感受到了他的恨有多深。   心突然有些隐隐作痛,江无俟皱眉看着自己走过的路,远远地眺望着竹苑的方向叹了口气。他也感受到了云寒汐的变化,在沧云时,他见到的云寒汐见谁都是带着一脸和煦的笑容尽管那笑里有些漠然,可是如今云寒汐无论对谁都是冷眼相对,心中似乎已经只剩下了仇恨。   而且云寒汐一身的傲气他是知道的,除了云启宇谁也不愿多说一句话,可是如今为了想要亲手覆灭沧云却甘愿求自己。江无俟心中有些慌乱,他要的结局并不是这样的,如今的云寒汐也不过十八岁,这样会不会让他背负了太多。可是转念一想,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自己,除了对他更好帮他一把之外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去劝说他放弃仇恨。江无俟又叹了一口气,这般想着竟也到了云华殿,想了一番心中也有了决定。   江无俟走后一会儿雪儿便敲门进来了,有些焦急地问道:“公子,你没事吧?”云寒汐摇摇头:“水备好了吗?”雪儿应道:“恩,已经准备好了,药和棉纱我放在床上了。”雪儿自己云寒汐不喜欢别人碰他于是说完便退了下去。   云寒汐关了窗户边开始脱掉这血迹斑斑的夜行衣,可是血已经凝固和皮肤粘在了一起,无奈之下只好拿剪刀把衣服剪成碎布。看着黏在伤口上的破布云寒汐只得一点点地撕下,这让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裂了开来,不消多时整个房间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云寒汐全身已经被冷汗打湿,地上也有了斑斑血迹。   云寒汐咬着牙把碎布从身上剥离开来,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竟不由得笑了,可是眼眶却有些湿润。   清理完身上的碎布差不多上半身都已经染满了血,头发也已经散开,沾着汗水和鲜血紧紧地贴在身子上,云寒汐赤裸着身子走进里间,热水的湿气已经让整个里间都变得雾蒙蒙的了,那点儿湿气粘在绽开的伤口上也是疼得要命,不过云寒汐一直怔怔的出神就像没有发觉一样。   云寒汐将整个身体都泡在水里,热水触着伤口疼得云寒汐直皱眉,水几乎也在那一瞬间变成了红色。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过了半个时辰,水差不多都凉了云寒汐才慢腾腾地起身,雪白的绸布裹在身上都浸出些粉红色的血迹。云寒汐不着衣衫走到外间的床边坐下,床上放着一大卷棉纱,棉纱上放着一盒创伤药。   绸布几乎都已经染成了粉红色,云寒汐扯下绸布扔到一边,拧开创伤药的盖子,便用竹签挑起细细地敷在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上。药敷在绽开的伤口上带来些刺痛的感觉,云寒汐又将棉纱在药膏上裹了一层。云寒汐手脚利索地把伤口都包扎好了,整个上半身几乎都缠着棉纱。   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伤口之后云寒汐才穿上了一件里衣然后唤来了雪儿,雪儿就在院子里候着,听见云寒汐唤他便立马到了屋里去。云寒汐吩咐道:“那夜行衣和这绸布都拿去扔了吧!明日把躺椅上的垫子也换了。”   雪儿捡起地上的衣物,一股血腥味便向她袭来,雪儿皱了皱眉心疼地看了自家公子一眼只是点点头便一言不发地拿着那堆脏乱的衣物退了下去。   云寒汐独自叹了口气,兴许是这连夜的奔波让他有些累,现在终于能缓一缓了。云寒汐靠在床边,呆呆地望着窗外,眼睛虽睁着可是眼神没有任何焦点,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一直到了半夜云寒汐才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躺在了床上。   第二天一早雪儿特地没有去打扰云寒汐让他多睡会儿,可是就和那日要早朝差不多的时候云寒汐就醒了过来,换上了一身素净的白衣没有用任何配饰,用一根玉簪把头发简单地绾了起来便去上朝了。   雪儿看着云寒汐那苍白的脸色就在他刚醒时劝了好久让他多休息一会儿,可是云寒汐只是冲着她摇摇头,手上的事情一点儿都没有缓。   今日来得挺早的,朝堂上还空荡荡地没有几个人,几位早早到了的大臣也各自站在自己位置上似乎是在思量着什么,总之没有一个人去理会他。云寒汐踏进大殿原本想站在最末的位子,可是踌躇了一会儿想着江无俟的话还是走到了最前列。   就在这相同的位子云寒汐曾经站过一年,可是如今却换了个朝堂,不知这是讽刺还是什么,云寒汐无奈地撇撇嘴,想着昨夜里自己对江无俟说的那番话,不知道他的决定究竟是如何的,不过今天应该就能够知道了。   渐渐地人多了起来,三两相熟的大臣也都聚在了一块儿。云寒汐明显听到有不少的人都在讨论着他,可是他一个都没有理会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突然云寒汐感受到了一阵灼热的目光一直在盯着他,可是他还是没有转身回头去看,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云寒汐渐渐觉得那道目光正向着自己靠近,云寒汐余光瞥了一眼,原来是大皇子江仞。江仞正用玩味的目光看着云寒汐,云寒汐面上不动声色可是心中却一阵冷笑。   没一会儿,原本有些嘈杂的朝堂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起来,可是江仞依旧用那不明用意的目光看着云寒汐,云寒汐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安静的大殿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想来是江无俟来了。江无俟正顺着红毯走去,突然看见了那个人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心疼。   江无俟走到云寒汐身边儿就停了下来,云寒汐抬眼望了望他便又盯着地上了。江无俟看着比自己矮上一些的云寒汐道:“你怎么来了?”这时大殿上响起了些悉悉索索的笑声,他们觉得这是云寒汐在自取其辱。明明没有得到任何人的认可就私自来上朝,现在恐怕是要被当众逐出去,一干大臣都不由得幸灾乐祸起来。   云寒汐还是埋着头没有理会他,江无俟不禁皱着眉又道:“秦磊明今日都特地给朕告了假,你在这里逞什么强?”云寒汐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静静的大殿上只听得见江无俟的声音,大臣们听着江无俟的话变得有些疑惑。   江无俟看着他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心里又气又有些焦急,皱着眉头伸手抬起了他的脸。本来云寒汐就生得白净,昨夜失血过多让他看起来更缺少血色,眼圈也是黑黑的,看的江无俟一阵揪心。   云寒汐只是木木地看着江无俟,眼神里没有任何感情地看着他,就像是一汪静静的湖水,江无俟问了他这么多话也不曾回答一句。江无俟又看了一眼一脸病态的他皱着眉叹了口气高声道:“今日朕有事宣布:从今日起朕命云寒汐为珈逻帝国上卿。”   众人虽然心头不愿可是昨日早朝之时云寒汐确确实实是亲取了归雁关守城官的首级,而且昨日早朝上云寒汐那气势让众人都是心头一震到现在都还一阵后怕,如今有这个结果可谓是意料之中的。   朝堂上依旧静悄悄的,江无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们可还有什么事?没事今日就这么散了吧!”这话倒是让在场的大臣们有些震惊。江无俟看了一眼正交头接耳的大臣们又问了一句:“可有事?”众人立刻规规矩矩地站着,但是还是没有一人禀报有事。   见无人有事上奏江无俟便对着云寒汐道:“走。”云寒汐只老老实实地跟在江无俟的身后,一直出了朝堂。   此时云寒汐说不出自己心里是怎样的感受,他竟然因为自己连早朝都不顾了,云寒汐的心里泛起一丝涟漪。刚出了大殿的门江无俟便叫来轿撵对着云寒汐道:“你先坐轿撵回去,朕一会儿来看你。”江无俟语气虽然平和可是还是深深地皱着眉。   云寒汐坐上轿撵,鲜有地回应了江无俟一声:“嗯。”下人便抬起轿撵离开了,一路上云寒汐都神不守舍地,他突然想到,除了云启宇原来还有人会对他好,越是这样想越是觉得混乱。云寒汐无奈地摇摇头,看来人病的时候真的会变脆弱,云寒汐的嘴角翘起了一丝笑。      第一百五十七章   渐渐地太阳露出了大半张脸,云寒汐下了轿撵便直接回屋了,反正闲来无事步子也放得缓缓地,看着院子里的花草已经有了些春色原本毫无波澜的心情竟也开朗了些。   顺着石子小道走到湖上曲回的长廊上,一路上湖里的金鱼倒是游得欢畅,黄的红的簇拥在一起。远一点儿的被微风吹起圈圈涟漪,阳光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虽然许久没来,可是湖心亭上还是整洁得一尘不染,小桌上依旧烧着一壶水,一旁的茶具一应俱全,云寒汐坐在一旁的躺椅上想着几个月前也是在湖心亭里和听风晓凡一起的时候,那时多自在啊。   风把四周的帷布吹得到处摆动,轻纱时不时地拂过云寒汐的面前,云寒汐静静地躺在躺椅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不一会儿就觉得乏了,眼皮也变得沉重起来,云寒汐索性闭上了眼,睡在了躺椅上。   阳光柔和得很,又被一旁的帷布遮了些,只剩下那么一缕洒落在了云寒汐雪白的衣襟上。拂动的轻纱让那丝缕阳光活了起来,在那洁白的底色上跳跃。云寒汐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像是回到了在沧云的那个冬天,那些他和云启宇闲来无事坐在窗边儿聊着天下棋的日子,那段时日真的很美,虽然平淡但是一直都有他的陪伴。美得就连睡着了,云寒汐的嘴角一直都还噙着笑。   也就过了半盏茶的光景江无俟便领着一行人来到了竹苑,雪儿正好在前屋里准备些小点心,见江无俟一来便下跪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江无俟瞟了一眼雪儿手里的糕点道:“可是给寒汐的?”雪儿点头应道:“回皇上,是给公子的,公子一早出门到现在什么都还没有吃呢。”江无俟皱着眉叹了口气道:“这些是朕带给寒汐的东西,雪儿你记得做给他吃,换着花样儿地做。”雪儿有些哭笑着回答:“就连这糕点都是加了人参末的,就看公子他有没有胃口吃了。”江无俟只好又叹了一口气,顺手接过了雪儿手中的点心吩咐道:“你们都在外面等着,童太医随我进来。”   童心跟随在江无俟后面进了内院,院子的门只开了一个小缝儿,几乎就正对着湖心亭,江无俟侧身进了院子,一进去就隐隐约约看见湖心亭上躺着的云寒汐。江无俟对着跟着身后的童心摆了摆手示意他放轻步子,童心没有说话只点点头二人就向着湖心亭走去。   曲曲折折的回廊时不时会挡住江无俟寻找云寒汐的目光,不过那在飘舞的轻纱中静静躺着的身影更带了些神秘感。一身白衣的云寒汐衬着他那白皙的皮肤仿若天人一般,让江无俟不禁加快了步子去寻他。   步子渐渐走急了,云寒汐隐隐约约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渐渐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江无俟带着童心走到亭子时云寒汐正伸手揉着朦胧的睡眼还不怎么清醒地看着他们。   云寒汐这个样子瞬间就触碰到了江无俟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忍不住挂上温柔的笑容走近他问道:“我带了太医来,让他给你把脉瞧瞧看。这儿还有点心,一会儿你吃点看味道怎么样。”说完江无俟把点心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   云寒汐刚想起身行礼,就被江无俟摁着肩膀又躺了下去,既然如此他就没有推辞,顺从地伸出了手。童心见状立马走到了云寒汐躺椅跟前,看了云寒汐一眼还笑了笑,云寒汐见是他也对他笑了笑。   片刻过后,童心侧身在江无俟身边道:“回皇上,上卿大人是因为失血过多所以才脸色苍白。其实也没什么病,但是说没有病又不恰当,就是身体太虚只能慢慢调理,想急着治好怕是不行的。若是可以,在深山老林里静养上几年,没有任何人打扰,也没有什么事烦心,那身体肯定就好得多了。”   其实说心里话江无俟是宁愿云寒汐去静养,可是云寒汐本人是断然不会同意的,江无俟看了云寒汐想征询他的意见。云寒汐低着头想了想,继而抬头看着江无俟道:“我休息几日就好了。”   江无俟闻言笑了,他本以为云寒汐连休息那么几日都不会愿意的。江无俟问道:“要开点儿药吗?”童心应道:“恩,别的确实也无处下手,臣就开些生血的药,把当前的毛病给治治吧!”   江无俟“嗯”了一声接着又走到云寒汐跟前儿道:“那这几日朕不来打扰你,也下令不让别人来叨扰你,你就放心休息吧!”   云寒汐应道:“那过几日我再来找你。”   “不用急,你先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好些,朝堂上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弄好的。要起来吃点儿东西吗?”江无俟含着笑温柔地说道,云寒汐摇摇头道:“不了,有点儿累,想躺一会儿。”   江无俟听他这么说便把点心拿到了他跟前,拿起一块儿送到他嘴边,云寒汐有些愣神,随即摇摇头道:“真不怎么想吃。”江无俟放下点心叹了口气道:“也行,那多吃点儿饭,照顾好自己,过几天等你好些了朕再来看你。”   没过一会儿江无俟便带着人离开了,临走前还特地交代了那些个侍女这几日别去打扰云寒汐,连所有登门的人都让他们一一回绝。然后又特地叫道雪儿吩咐道:“把你家公子照顾好,等会儿太医院送来的药,你要按着太医交代的按时煎好让他喝下,知道吗?”雪儿忙不迭地应道:“奴婢知道,奴婢一定照做。”   待江无俟一走雪儿就急急忙忙地赶到内院去,看见云寒汐还若无其事地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公子,你没事吧?”雪儿有些着急地问道。   “呵呵,能有什么事啊?”云寒汐有些打趣地反问道。如今江无俟算是信他了,不管是暂时的还是长久的,至少让云寒汐稍微松了那么一口气,而且形式还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不仅取得了江无俟的信任竟然还得到了官位。这是云寒汐始料不及的,原来还以为得待上一年才能有参政的机会。      第一百五十八章   雪儿看着云寒汐心情不错也就放心了,准备让在前殿的侍女看着点儿太医院的什么时候送药来,却被云寒汐叫住了:“雪儿。”   “恩,在!”   云寒汐依旧闭着眼只轻轻开合着嘴唇道:“明日我会出去一下,得两三天才回来。”闻言,雪儿转身睁大了眼看着云寒汐惊诧地问道:“公子,你这是要去哪儿?”雪儿小心地朝着亭子外面望了望确定没有人了才小声道:“公子是要回沧云?”   云寒汐依旧躺在躺椅上没有动身只点了点头接着继续说道:“我离开的这几日应该不会有人来找我,如果真有人来你就说是江无俟下的命令谁也不让进来。要是连江无俟都惊动了,你就说我出宫了,剩下的就让我回来处理。”   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云寒汐看着雪儿笑了笑,现在雪儿功夫有所小成,身在异乡让她成长了很多,现在她已经不是那个单纯地小姑娘了,这既让云寒汐感到欣慰又让他感到愧疚。   原本雪儿可以就这样一直单纯地活下去,永远接触不到这些丑恶的一面,云寒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纵使他有如此智慧有些事也不是他能改变的,就像他自己一样,越是有大智慧的人就越会承受更多。   雪儿倒是没有想这么多,既然云寒汐已经吩咐了下来那她照做便是,现在面对江无俟已经不像原来那样紧张了,就算是说谎也能面不改色。雪儿还是有些担忧地点了点头,忍不住嘱咐道:“公子,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小心一点儿!”   云寒汐含着笑点了点头道:“帮我准备一下夜行衣,今晚我就走。”雪儿闻言便准备进屋去收拾东西,刚一转身就被云寒汐叫住了:“我书桌一旁的抽屉里的红绳儿拿一条出来。”雪儿点了点头便提起裙子往屋里跑去。   不消一会儿雪儿手里就握着一条红绳儿跑出来给了云寒汐,云寒汐看着雪儿离开的样子笑了,她总是这样活泼充满了朝气,有时候想想云寒汐觉得或许自己是羡慕这样子的个性的,自己总是太静了。   雪儿离开了一会儿云寒汐这才把目光放回到了手中的红绳儿上,瞬间记忆就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和奶奶一起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奶奶手里拿着一条红绳儿,自己的手里也拿着一条红绳儿,学着奶奶的模样让红绳儿在指间穿动。   想着想着,云寒汐的脸上不自禁地就带上了笑意,红色的细绳在修长白皙的手指间如小蛇般来回穿梭,双眼带着柔情注视着自己手上的事儿,仿佛真的就回到了小时候。   不消半盏茶的时间,一个精美的坠子就编好了,云寒汐把它放在手心里来回摩挲,像是在回味着什么一样,不过只一会儿云寒汐就把它揣进了衣服里,脸上没有了那样的笑意。   慢慢地离春天更近了,天也黑得晚了些,云寒汐吃了点儿东西就一直坐在书桌面前望着等着。云寒汐说不出自己现在心中是个什么样的心情,是害怕还是期待,细细地想了想,又好像二者皆有。云寒汐无奈地摇头笑了笑,把目光移到窗外,这是天已经全然黑了,晴朗的夜空里还有着三两明星,他准备再等一会儿,让夜再深一些就动身了。   四周都已经变得静悄悄的了,云寒汐吹灭了桌上的灯换上了一身夜行衣,此时雪儿并没有和云寒汐一起,而是和往常一样早早地回房了。云寒汐走到窗口,把窗户打开了一点点小缝儿,准备避开院中潜伏的侍卫跃身出去,可是突然像是在踌躇一样,云寒汐愣在窗边半天都没动作。   过了一会儿,云寒汐才又掩上了窗户,走到床边,打开了一旁的柜子,柜子不知是什么木料制成的,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云寒汐打开柜子里的一层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锦盒。   锦盒极为精美,上面绣着的一对鸳鸯竟如活物一般,水波用银线秀成,竟有了水一般波光粼粼的感觉。云寒汐打开盒子,里面躺着的原来是“痴缠”,他伸出手来回摩挲那圆润的玉环,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把它揣进怀里。   瞬间云寒汐就回到窗边,直觉一道黑影一闪而逝云寒汐就已经跃到了院子外。揣在怀里的痴缠像是知道云寒汐的心情一样似乎变得有些烫,一直灼着云寒汐的心口。   云寒汐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带上它,当初云启宇选择放弃他时云寒汐就把“痴缠”给收了起来,现在拿出来是追忆?不管如何就是想把它带上,云寒汐自己在想可能是生辰这个特殊的日子让自己变得有些脆弱了吧。   一路这样想着,可是脚下的步子一刻都没有放缓,云寒汐无奈地摇摇头,收起了这些心事,转眼就已经出了皇宫。此时街上以及了无人迹了,唯有客栈在门口点亮了两盏灯,云寒汐落在了一间阁楼上,打开了窗户便跃身进去了,在那窗户的不远处有着一块牌匾:“风月阁”。   从阁楼上下来绕到了走廊处,截下了一个丫鬟低声道:“带我去见你们掌柜的。”丫鬟吓得全身都在哆嗦,只得领着云寒汐又上了一层楼走到一间房的房门外。接着云寒汐推开了房门,里面的人像是会些功夫一样,一只鹰爪装的手一下就挥了了过了,云寒汐伸手扣住那人的手腕,将怀里的红绳坠子扔向了那人。   只见那人反应也不慢,跃身接住了那红绳坠子。那人一见坠子便默默地收进了怀里,随即让那个侍女退下,那侍女听了自家掌柜的的吩咐离开。那掌柜的见侍女一离开就赶忙跑过去将门给关上,这才又对云寒汐道:“公子,属下不知是您,刚才贸然出手,多有冒犯。”   云寒汐摆摆手道:“没事。”说着向着椅子走去,云寒汐刚坐下那掌柜的便递上一杯茶道:“公子,属下叫李安,不知公子这次来是有何事?”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派几个身手好的去皇宫里的护卫队里混个职务,让他们分管竹苑附近的守卫,以后我就通过他们来联系你。”云寒汐的语言里没有任何情感,反而透露出一股凌厉威压的气势。   李安躬身站在一旁应道:“是,公子!属下会尽快安排好的。”云寒汐点点头又说道:“把坠子交给他们,让他们凭着这坠子来找我。记住,竹苑暗处都是眼睛,让他们小心着点儿。”   “是!”李安低头问道:“公子今夜可要留宿这里?”   云寒汐道:“我还有事,这就走了。”说完云寒汐还没等李安回答就从窗户一跃而出,接着夜行衣的掩护,只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直到云寒汐离开了好一会儿李安这才回过神来,望着云寒汐离开的方向呆呆地看了好久。云寒汐在他们而言一直都是神话般的存在,当初挑选影卫时由于名额有限,他们是硬生生地被裁下去的一批人,正好遇上风月阁正是用人之际,于是把他们都安排到了风月阁,他们听过了关于云寒汐太多太多的传言,加之打理整个风月阁晓凡都甘心效力于云寒汐,这更让云寒汐在他们心中有了不可取代的地位。如今李安有幸见得一次云寒汐本尊,自然是激动不已。   云寒汐倒是没有想这么多,揣着“痴缠”继续在夜色中疾驰,夜里的丛林静悄悄的,云寒汐飞快地一晃而过就连树杈上的鸟窝里熟睡的鸟儿们都没有惊动。直到天边快要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云寒汐才隐隐约约看见远方那熟悉的沧云皇城。   云寒汐没有做片刻的停息就向着皇城疾走,这时皇城尚未开门,城门外就已经排起了长龙等待着入城。云寒汐藏身在墙角根处,纵身上跃,脚尖轻点城墙然后一闪身就入了城。   城里不如外边儿这么喧闹,这时皇城的清晨还没有开始,云寒汐灵活地在青瓦飞檐上来回跳跃,没多会儿就回到了竹苑。跃身跳上墙头便轻松地进了院子,云寒汐没有在外院里多做停留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一夜马不停蹄的赶路让云寒汐有些吃不消,只是他自己并没有在意,随手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塞进嘴里就是了。想着今夜还有事要做,云寒汐走到了床边,没有脱衣服就把自己窝进了被窝里。   直到天蒙蒙亮时,皇城才开始热闹起来,这时府上也开始有人在走动了。晓凡和听风也起身了,自从云寒汐走后,听风也开始和晓凡一起打理风月阁,这时的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没有了原来那样时时刻刻都挂在脸上的笑容,成熟了不少。只有对晓凡还看得出些昔日纯真的影子。   正窝在床里的云寒汐休息了那么一会儿就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瞬间云寒汐就睁开了眼镜,可细细一听,云寒汐又勾起了一丝浅笑。云寒汐从床上起身走到门边,静静听着脚步声一点一点地走近。   不一会儿那脚步声在门边停下来,接着门渐渐被推开。云寒汐倏地转身反手关上了门,又将进门的人背着拥进怀里用手捂住了他的嘴。云寒汐怀中拥着一个少年,云寒汐低头在怀中少年的耳边道:“听风,小声点,是我。”接着慢慢松开了捂着少年嘴的手。   听风背对着云寒汐愣了好久才忽的转身,接着紧紧抱着云寒汐,一下子泪就涌了出来。云寒汐只笑着任他抱着自己,而听风却越哭越是越凶,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过了约半刻钟听风才抽泣着抬头看着云寒汐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云寒汐笑笑摸着他的头发道:“不回来我去哪里呢?”听了这话听风一脸愤慨地说:“为什么还要为云启宇效力?不是他先抛弃你的么?为什么听风阁还要听朝廷的?而且......”听风抽噎了一下接着道:“而且你都在沧云了!”说完听风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云寒汐无奈地笑了,没有解释那么多,就只肯定地看着听风说:“我一定会回来的!”   兴许是觉得听风去了好久都没有回来,晓凡也跟着进了院子里,还没走进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人声,晓凡想了想心中有了拿捏,也不急,慢慢走到门口还敲了敲门,直到里面应了这才进去。   看见云寒汐在里面没有半点惊讶,看着眼圈通红的听风心疼地搂了搂他的肩。云寒汐笑着看着他们俩,照现在这样子,也没必要瞒着听风了,云寒汐便对着晓凡道:“那边除了李安还有可靠的人吗?”   见云寒汐说正事晓凡也正色道:“是派人到宫里当侍卫吗?”云寒汐点点头,晓凡又接着道:“李安已经把这事儿报回来了。那边的店开得也仓促,我们的人并没有过去多少,我已经安排人去选几个身手好的了。应该明天就能动身去珈逻。”   云寒汐点点头,晓凡办事果然很快的,不禁又叮嘱道:“尽快将那边儿都换上我们的人。”晓凡点点头回答道:“都已经在开始着手办了。当初‘影流’被裁下的人我都安排进了各地分店。”   晓凡确实能独当一面了,云寒汐心里这样想着,冷不防地一个还有些哽咽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云寒汐和晓凡相视一笑,晓凡使了个颜色,云寒汐笑笑开口道:“是我不让晓凡告诉你的,以后都让你知道。”说完晓凡一脸谄媚地看着听风,听风不怎么乐意地撇了撇嘴。   听风看了看云寒汐道:“小汐是连夜赶过来的吧!”云寒汐点点头,“那小汐你休息,我不闹你了!”说完听风拉着晓凡的手开始往外走,到门口时又伸了个头进来问道:“小汐办完事还会回来吗?”   云寒汐笑道:“我今晚出去办事,你明早过来吧!”云寒汐知道他是舍不得他,不过听风真的一下子就变得成熟了好多。云寒汐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笑看着听风咧开嘴笑着把门掩上。      第一百六十章   渐渐开始入夜了,云寒汐站着窗边儿看着窗外的鸟儿成群结队地归巢,晚霞洒满整个天空,在白日的最后绽放出摄人心魄的美。云寒汐捏了捏手中的“痴缠”,拇指来回摩挲这玉环的表面,凉凉的感觉传送到了指尖,不知为何云寒汐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   过了今夜云寒汐就又长了一岁了,千里迢迢地赶回来只是想在自己生辰这一天去看看他。云寒汐静静等待着夜晚的到来,看着霞光渐渐散去,云寒汐的心里也开始有些紧张,数月未见,他还好吗?   今夜的天空不太晴朗,片片乌云时不时遮住了那轮弯月的淡淡清光,四下都黑漆漆的,月光并没有照亮太多的地方。云寒汐满意地看着这样的天气,吹灭了灯关上了窗户从房门走了出去。几乎没有任何光线的让穿着一身夜行衣的云寒汐融合在了夜色里,若不留心几乎看不出他的存在。   夜里的空气倒是变得格外清新,时不时还会迎面拂来阵阵凉风让云寒汐倍感惬意。只是今夜不是赏月的日子,云寒汐将手上拿着的面具扣在脸上,又蒙上了一层蒙面巾,他可不想被云启宇给认了出来。   云寒汐纵身一跃跳上了墙头,迎着朦胧的月潜入了夜里。沧云皇城的房屋鳞次栉比,各个街巷也不乏巡逻的侍卫,可云寒汐就像是闲庭信步地在自家后花园里散步那般悠然地在屋顶上穿梭跳跃。   慢慢地,皇宫就近在眼前,就算是一点儿都不熟悉皇宫的巡逻兵的布置,想要逃过他们的眼睛对云寒汐而言没有一点儿困难可言。虽说城里的门户都已经关门熄了灯,可是皇宫里却还是灯火通明,各处宫殿均点着灯,像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夜已经来临了一般。   云寒汐从宫门墙角跃进了皇宫里,此刻这儿刚好没有侍卫经过,云寒汐踏着一旁的矮灌木又在一棵梧桐树上接力一下就到了一旁房屋的屋檐上。此时能看到皇宫更多的地方了,云寒汐远远望了望未央宫的方向,笑了笑便向着那里飞奔而去。   此刻未央宫仍旧还没有熄灯,四处都还是亮亮堂堂的,就连一旁大路上都还有下人拿着灯笼照路。看着样子云启宇应该还没有睡下,此刻云寒汐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茂密的树枝树叶遮挡住了他的身影。   云寒汐知道云启宇不太喜欢时时刻刻都有人跟在他的身边,所以整个未央宫里面都没有侍卫,仅有一个影卫在未央宫外掩好身形等着云启宇的命令。云寒汐躲在树上,并没有急着去见云启宇,他凝神细细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气息,忽然睁眼看着离他并不远的另一颗树。那棵树也生得枝叶茂密,就算是两个人藏在树杈上都不容易被发现,而那个影卫此时就在那棵树上守候着。   云寒汐收回自己的目光,又四下看了看,这影卫可不比那些个巡逻的侍卫一样好糊弄,云寒汐只得绕到未央宫的背后再上房顶才不会被发现。于是云寒汐顺着树下到了地上,落地时轻得没有一丁点儿声音,就连轻微的莎莎的树叶声都没有。   前面是一条路,路的两侧站着打着灯笼的宫女,只有穿过那条路才能绕到后面去。云寒汐慢慢地深吸了一口气,瞬间运功,身体就像是一道箭一样射了出去,转眼间就到了大路对面的一棵树上。大家都没有任何察觉,就像是忽然吹起了一阵风一样。   云寒汐掩好身形看了看影卫在的那棵树,他似乎发现了什么,那树的树叶都在轻轻摇动,不过片刻又没了任何动静。云寒汐开始在树上穿梭,为了不弄出动静他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当他停下时已经到了未央宫的侧面。云寒汐想了想没有继续绕到未央宫的背后而是在这里就跃上了房顶。   高高的屋脊挡住了影卫的视野,让他只看得到未央宫的正面,云寒汐现在正在偏殿的房顶上,他记得正殿侧面的屋檐和侧殿的屋顶那里有一扇窗的。于是现在就向着那里走去。   侧殿都是下人们准备茶点的地方,可是云寒汐还是小心地放轻了脚步,不一会儿就到了窗户那出。云寒汐跳下屋顶,在正殿和侧殿之前有一个狭小的空间,云寒汐就蹲在了那里。云寒汐摸了摸窗户的边角,竟然没有一丁点儿灰尘,看样子是常有人打扫着的。于是轻轻地打开了一点儿窗户,随手捡起一条木棍将窗户撑了起来,云寒汐就借着那两指宽窄的空隙看向了里面。   从云寒汐的方向正好可以看到云启宇批改奏章的书案,现在云启宇正坐在书案前扶额思考,高斐则站在他的身后等待云启宇的吩咐。   终于又看到他了,云寒汐有些高兴地翘起了嘴角,连心也砰砰的跳个不停。此时云寒汐觉得似乎来见见他是自己给自己的贺礼,不过没有多想又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专心的模样。不知道这次过后还得多久才能看见,趁现在多看两眼,日后也有个可以回忆的东西。   没一会儿云启宇合上了那本奏章,云寒汐看了看云启宇的左手边上已经没有东西了,心知今天的公务已经结束了,云启宇向来把批阅好了的奏折都放在右手边的,这些习惯云寒汐都还记得。   眼见云启宇已经忙完了,高斐这才道:“皇上,冰糖雪梨汤还热着呢,您要不要喝点?”   他病了?云寒汐的神色有些张皇,自己在时他都从来都没有病过,怎么现在就病了呢。还在云寒汐着急之时就有下人端着个小盅进来了。高斐将汤盛到碗里递给了云启宇,一面像是像是有些犹豫地张了张嘴。   沉默了一会儿高斐道:“皇上,今儿个是右相的生辰。”云启宇闻言顿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就连窗户边上的云寒汐都睁大了眼屏住了呼吸,呆呆地看着殿内的云启宇。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过没过一会儿云启宇就恢复了常态,淡淡地“嗯”了一声便没有说别的了。高斐站着云启宇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云启宇的神色,可是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不知为何云寒汐看到云启宇的反应心里有些失落的感觉,尽管他也不知道云启宇得怎样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不一会儿云启宇把碗放在了一边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方才那个侍女上前来收拾了桌子,便由高斐领着告退了。   一下子未央宫里就变得空荡荡地了,云启宇还是坐在书案前一动不动。静了一会儿云启宇打开书案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个藏青色锦盒,打开盒子,里面躺着的竟然就是另一半“痴缠”。   云寒汐的脸上渐渐漾起了笑意,就连方才心里有些发堵的感觉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见云启宇将痴缠握住手里,看着它怔怔的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那双眼中无意间流露出的眷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而此时云寒汐的手里也紧紧拽着那一半“痴缠”。   夜有些凉了,云启宇咳嗽了两声,云寒汐忍不住微蹙着眉头抬起了些身,想要看得清楚一些。云启宇深深地皱着眉头咳得有些吃力,夜凉风起,一阵风从云寒汐的背后灌入房里,也让云寒汐的心思从云启宇身上抽开,心中暗叫不好。   云寒汐顾不得抽开撑着窗户的木棍就立刻闪身立刻。原本云启宇正咳得难受,感受到了些凉风,看着一旁的轻纱,两边都吹得轻轻摆动可中间却没有任何动静。云启宇意识到一定是有人在监视他,而就是那人挡住了些风。   云启宇立刻站起身来,只一眨眼的功夫就移到了未央宫的门口,门“哗”地一下被打开,接着云启宇提气一跃转眼就到了屋顶。云启宇站着屋顶上,一下子视野就变得开朗了起来,极目四眺都是黑漆漆一片,没有任何的动静。   尽管如此云启宇知道自己的感觉是不会有错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来人修为极高,能在自己从未央宫出来这段时间里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云启宇不禁有些皱眉,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会有发自本能的恐惧,更何况如今面对的这个未知的事物可能还很强大。   云启宇站着屋顶上依旧远眺着别处想要找出些破绽,又一边叫道:“影。”未央宫正前方的一棵树上有了莎莎的响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瞬间落在了屋顶上。那个被唤作影的男子弓腰道:“主人。”云启宇依旧皱着眉问道:“今夜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那个男子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地道:“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云启宇淡淡地“嗯”了一声又道:“下去吧!”其实云启宇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因为这些影卫虽然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可是那个人一直监视着自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可见来人的功力是极高的,既然如此想要躲过这些个影卫那自然是小菜一碟了。   云启宇对影卫吩咐道:“你下去吧!”那个男子应道:“是。”然后又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云启宇又向四周打量了一会儿,可是还是没有发现任何人,无奈之下又跃下了房顶回到了未央宫中。云启宇走到书案前,书案上还放着“痴缠”,云启宇拾起握住手心里,隔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从刚才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云寒汐就运起全身十足的功力向着宫外疾走,还好的是云启宇并没有追过来,可是一直到了宫墙之外云寒汐才敢停下来。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云寒汐站在宫墙外围的墙角处,虽然没有什么杂草可是还是荒凉得很,一路飞奔让云寒汐有些气喘,现在正扶着墙喘气。   云寒汐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任何人,不过这地方还是不宜久留,说不定云启宇就派了兵来搜查了呢。想到这里云寒汐没有再作停歇,继续向着竹苑奔去,一路上云寒汐连口气都没有喘,直到到了竹苑里才快步走进屋子里坐下歇息。   桌上有些小点心还烧着热水,云寒汐坐在凳子上为自己泡了壶茶,一面扯下脸上的蒙面巾和面具。深吸了一口气,清淡的茶香就扑鼻而来让人心情都舒畅了不少。云寒汐从怀里掏出“痴缠”带着一脸痴痴地笑容细细看着躺在自己手中的玉环。   房里没有点灯,不甚明亮的月光洒进来倒让这玉环看上去更晶莹剔透,云寒汐趴在桌子上像是一个小孩子对待自己心爱的玩物一样久久地把玉环放在手中来回摩挲,连手上的动作都很是轻柔。   如今已经是后半夜了,云寒汐又长了一岁。他坐在椅子上想着云启宇手里拿着“痴缠”时的表情,那样的神色绝不是厌恶也绝不是恨意而是浓浓的眷念。想着想着云寒汐竟笑出了声儿,那瞬间云寒汐觉得自己太幼稚了,做贼心虚似的把“痴缠”放到了桌子上,可眼睛还是像离不开一样紧紧地盯着它。可是又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年岁也不大,幼稚似乎也是应该的,于是又释然地拿起玉环趴在桌上细细观察着,脸上那浓浓的笑意遮也遮不住。   突然,云寒汐觉得自己送给了自己一份天大的礼物,尽管是被抛弃了,可是云启宇眼中深深的眷念让云寒汐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也在那一瞬间云寒汐的傻笑变得更温和了,而他心里也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珈逻定要归入沧云的版图。   将自己收拾干净已经是半个时辰过后的事了,云寒汐只着了一件单衣在屋子坐着,吹灭了面前的蜡烛转身走到床边。靠着床看着窗外的月亮,似乎沧云的月比珈逻的月都要好看许多,看着看着也有些倦了。云寒汐蜷身窝进了床上,可眼睛已经盯着那轮明月,渐渐地困意袭来,云寒汐慢慢入睡了,连嘴角都还带着笑意。      第一百六十二章   第二天一早云寒汐早早地起床了,刚打开房门就看见听风已经守在了院子里了,见云寒汐一出来听风飞似的奔了过来将他拥住,抱了好一会儿才将他放开。云寒汐笑着看着听风,摸着他的头发道:“当初说好的同一天生日,现在你也大了一岁了哦!”   听风一阵恍然,一个劲儿地对着云寒汐点头。云寒汐叹了口气道:“听风,对不起。”说完顿了顿接着道:“我没有想到我的离开会对你有这么大的影响,到了后来,我一直不让你插手关于风月阁的事实想你活得更轻松一些,你懂吗?”   听风笑得一脸释然,他也知道云寒汐是对自己好,摇着头对云寒汐道:“小汐没有对不起我。”听风说这话的时候,竟是少有的一本正经,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撒娇或者是玩笑。听风看着云寒汐的眼睛又继续说道:“小汐的离开只能说是一个契机,我知道小汐和晓凡一直在忙风月阁的事,而且那应该是和朝廷有关的大事,我也知道你们是想保护我才不对我提起风月阁的事务。但是小汐走了,我想我也应该长大了。”听风舒了一口气又说道:“我是很恐慌,不知道小汐还会不会回来,我也想我是时候该做些什么了!无论是为了晓凡还是为了你。”   云寒汐感动地看着面前笑得很轻松的听风,正巧晓凡这时也进了院子,也不知道刚才的话他有没有听到,不过现在晓凡笑得特别灿烂就是了。   待晓凡进了院子云寒汐招呼道:“起来得这么早!”晓凡走到两人身边,无奈地对着云寒汐说道:“天还没亮他就起床过来守着了,劝都劝不住。”云寒汐带着笑看着听风说道:“原来不是很懒得吗?”听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变回了平日那副古灵精怪的模样。   “进屋里坐吧!”云寒汐叫道二人,自己先打开房门走了进去。三人围着圆桌坐下,云寒汐亲自烧了水打算泡茶,一面问道晓凡:“朝廷近来可有什么动静?”   晓凡正色道:“朝廷正缩减开支,筹备建设边防。”闻言云寒汐没有做声,示意晓凡继续说下去。晓凡接着道:“苏大人和沈大人刚回来那会儿倒是私底下来问过关于你的消息,只是不能告诉他们真相,就只能告诉他们你已经和家里没有任何联系了,他们也就走了。再后来他们再也没有来过了。”   云寒汐点了点头道:“他们现在已经知道我现在在暗中帮着沧云了,以后有事还得麻烦他们俩的。”晓凡点头,既然是云寒汐信得过的人那自然是没错的。   突然晓凡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正色道:“前些时日归雁关被袭,损伤惨重,而且守城官还被人割去了头颅,朝廷似乎没有多大反应,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到底是何人所为。派了些人去查不过好像也是走走形式,新的守城官立马就走马上任了。”晓凡说完不住地摇头,似乎是想要表达这个世事的黑暗。   直到晓凡看着云寒汐从头至尾脸上都挂了点儿笑才有所怀疑地问道:“公子,难道........?”云寒汐仍旧笑着点点头。仅一会儿晓凡便收了那惊讶的表情,毕竟云寒汐这么做应该是有他的道理的,他不会这么无缘无故地就杀这么多的沧云人,于是晓凡什么话也没说等着云寒汐的下文。   云寒汐深吸了一口气,他原本以为云启宇会震怒的,毕竟像他那样刚烈的性格是决不允许他的权威受到蔑视的。一夜之间守城侍卫被杀得片甲不留,连守城官的尸首都不知去处,按着云启宇的脾气,一定会彻查此事。说不定还真能被他查出是珈逻帝国干的,如果他的探子再埋得深一点儿,说不定连是他主谋的都能被他知道   但是云启宇竟然没有一点儿动作,就让这个事情不了了之了,那只能说明这个人是迟早都要死的,只是云寒汐先动了手。想必是云启宇也早就知道那守城官的那些子烂事,只是还无暇顾及去解决这个败类。恐怕收到归雁关发来的急报时云启宇还冷冷地笑了笑吧!想到这里云寒汐竟笑了,不知为何突然间他有了种心有灵犀的感觉。   想到晓凡的疑虑云寒汐还是敛了笑容解释道:“不错,是我做的。我还在沧云时本就想下令彻查他,只是还没来得及就离开了。”在说这话时云寒汐的语气虽然没有变化可是还是听得出些凄凉的意味,云寒汐接着道:“于是这件事只有就此搁浅。到了珈逻帝国,为了混入他们的高层参与政事,不得不做些事来表明我的‘忠心’,于是想到了这里,就带着珈逻的士兵连夜袭城。”说完晓凡一脸了然地点点头。   而这期间听风都只是静静地听着二人的谈话没有插一句嘴,时不时地翻一下小炉里的炭火时不时又帮着两人添茶。近来两国倒是表现得很和平,只是暗地里还会有些小打小闹的,就像那个袭城一样,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可是沧云的人也不是傻子,目前敢来招惹沧云的人除了珈逻帝国在这大陆上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了,可是至少两国官方都还是表现得相当和气。   说完了这些一时间云寒汐和晓凡都没有了话,突然的沉默倒是让听风有些手足无措了,他张望着二人道:“啊!你们说完了啊!”云寒汐和晓凡对望了一眼都笑了笑,然后对他点点头。   太阳越升越高,府上也开始变得热闹了起来,四处都有人走动的声音。云寒汐隔着窗看了看日头,然后转过头来一直盯着听风,过了好半晌才道:“照顾好自己。”这一说倒是让听风一下子就含了泪,云寒汐笑着道:“别哭,相信我,我还会回来的!”听风抽抽嗒嗒地点点头。晓凡则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云寒汐笑着看着他俩,其实有晓凡在他也放心了,眼看着时候也不早了,他也该回去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待云寒汐回到珈逻时已经是深夜了,云寒汐悄悄潜进了皇宫摸到了竹苑,一路上形如鬼魅没有惊动任何人。   第二天天一亮,雪儿就一大早就起来了,今天便是她和云寒汐约定归来的日子,尽管知道云寒汐的实力可是还是忍不住会担心。雪儿把自己打理好从偏殿出来就看到云寒汐住的房间门前有些粘土,便没有再走过去而是转身去了厨房准备早膳了。   这个院子她每天都要打扫好几遍,院子里每处的状况她更是了如指掌。昨日日落之前她才将院子有打扫了一边,而门前有粘土说明云寒汐已经回来了,想必回来得很晚,雪儿便不再去打搅他,让他多睡一会儿。   直到正午时分太阳都在头顶上了云寒汐这才慢悠悠地起床,云寒汐觉得全身都轻松极了,身体也好得多了不禁笑了笑。要是像这样每天睡到正午才起来,又不用担心任何事情哪还需要喝药啊,自然身体都好了。想到这里又叹了口气,那样的日子是注定和自己无缘的,自己的肩上担着太多的责任了。越想心里越是沉重于是便抛开这些个事情信步走着,于是云寒汐少有地走出了竹苑。   竹苑地处皇宫一隅,只得往宫中的方向走才有路,云寒汐一路上看着花花草草,天上的飞鸟地上的爬虫,倒也自得其乐。突然间前面传来一阵女声,云寒汐不禁皱了皱眉,倒不是他怕被人看见,只是叫人看去了又免不了一阵寒暄,这样麻烦得很。可是云寒汐刚想转身背后就一个尖利的女音就叫道:“哟,这不是上卿大人么?”   既然人家都已经开口问上了云寒汐也不得不站住转过身道:“微臣不知皇后娘娘也在此处,多有失礼。”这人便是江仞的母妃,上次的晚宴中见过一次,云寒汐倒是细心地记下了。   “呵呵,没想到上卿大人还记得本宫啊!”皇后的把音调抬得高高的,像是在炫耀什么似的。   珈逻不似沧云般有那么多的礼数,云寒汐抬头看了看,这儿还不止皇后一人,几乎几位皇子的母妃都在此处了,也不知所谓何事。云寒汐不想说话只是笑着点头。就这一笑就让在场的女人们都惊呆了,一时间大家都忘了言语,只呆呆地看着云寒汐了。   见她们这么副模样云寒汐赶紧开口道:“若皇后娘娘没有别的事微臣就先告退了。”皇后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只睁大了了眼应道:“恩,恩,去吧,去吧!”   摆脱了那些个女人云寒汐像是松了一大口气一般,他着实不喜欢与这些无脑的人周旋,不过云寒汐回想起刚才有个女人倒是有些特别,一脸趾高气扬的模样傲气得不得了,尽管是在皇后面前她都是如此,想必是十分得宠的。   云寒汐摇摇头不打算去想这些事了,又晃晃悠悠地往回走,刚进门就被雪儿叫住了:“公子,该吃饭了。”云寒汐心头一暖笑着迎上去道:“走,吃饭!”雪儿像是感受到了他那略微有些喜悦的心情,也跟着他的步子一路小跑进了院子。   雪儿一边布菜一边问道:“公子,这次回去可还顺利?”云寒汐笑得更深了,这次倒是看到了想都想不到的事于是高兴地应道:“嗯!”雪儿听着也笑了:“公子心情很好嘛!”   “有吗?”尽管这么问可是云寒汐声音中的笑意一点儿都没有掩藏,带着连雪儿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吃罢饭雪儿收拾了桌子就端来了一壶茶,云寒汐一边倒茶一边问道:“功夫可有偷懒?”其实就从雪儿走路的步子来看都知道她的内功是练得很扎实的,只是故意那么一问。   雪儿一本正经地答道:“每天都有好好练的。”云寒汐倒是被雪儿那正经的模样逗笑了,轻啜了一口茶便起身到书架边拿了本书递给雪儿:“前些日子我无意间翻到的,你也是时候该学些招式了,免得一身好内力却无处用。”雪儿点了点头接下了那本书,随意翻了翻。   雪儿虽然悟性不高,可是女孩子心细也有耐心,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终究还是有些模样的,就像是练习内功一般,日积月累还是有所成就。云寒汐知道雪儿虽然不能成为绝世高手可是将她培养成有与那些影卫不相上下的身手还是可以的。   “雪儿,内功每日减半,多花点儿时间在这书上,明日给你个方子你去抓药,以后每日练内功前都将药煎来服一碗,效果会事半功倍。”云寒汐一边喝着茶一边说道,雪儿惊喜地点点头不过又问:“那为什么不一早就给我那方子呢?”   云寒汐放下精致的小茶杯道:“要是练武都这般容易那绝世高手还不满街都是?刚开始那是基础,来不得半点儿马虎,一旦底子不牢今后别想有什么很高的造诣。”雪儿了然地点点头。   于是一下午的时间都用在指导雪儿学习招式上了。一来云寒汐少有这样空闲的日子二来雪儿的功夫是得时候抓紧些了。   眼看着太阳都快要落山了,云寒汐正坐在书案边悠闲地看着书喝着茶,雪儿也在一旁按着书上的有模有样练习,时不时也会问问云寒汐。突然雪儿把书一扔道:“糟了,这么晚了!我都忘了做饭了!”   闻言云寒汐看了看窗外,天空中都已经布满了晚霞不禁笑着对雪儿道:“没事儿,晚点就晚点吧!反正也不急。”雪儿一面把书收进怀里一面道:“公子您等会儿,我马上就去。”云寒汐少有地笑着调侃道:“你这是要把你家公子给饿坏哟。”兴许真是见了云启宇对他这么挂念的样子才让他今天心情这么好。雪儿立马红了脸不住地道:“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一边向着外边跑去。   可是雪儿还没有跑出去一会儿就有跑回来了,气喘吁吁道:“公子,公子,大皇子派人来请你,说是,说是到他那里用膳。”      第一百六十七章   几乎一夜没睡的云寒汐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独自离开了云华殿,待天亮江无俟从书房回到寝宫时才发现他已经走了。江无俟坐在昨夜云寒汐睡过的床边想着,像他这样傲气的人一定是不愿意让别人看见他如此狼狈的一面才会这样悄然离开吧!没有再多想别的江无俟便开始更衣准备早朝。   云寒汐离开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除了结队巡逻的士兵和三两行色匆匆的宫女之外几乎就没有别的人在走动了。突然背后有人叫住了他:“上卿大人,您的东西掉了。”云寒汐转头看过去,是一队巡逻的士兵中领头的一个说的话,那人看上去略微有些面熟。   那人腰间挎着一柄剑,正小跑着向云寒汐跑过来,那人在云寒汐跟前停住了递过来一个东西,云寒汐一看正是那个红绳坠子。云寒汐不动声色地问道:“多谢!”   那人豪爽一笑道:“上卿大人言重了。”云寒汐对着他点点头便转身离开。忽然刮起了一阵风,同时李潇耳边便响起了云寒汐的声音:“今夜子时,竹苑内院。”李潇等云寒汐走后便又小跑着归队了。   回到竹苑雪儿果真是一夜未睡,云寒汐慢步走在前面,雪儿跟着云寒汐进了内院,进去没多远雪儿就担心地问道:“公子,没事吧!”云寒汐笑着摇摇头:“放心。”瞬间云寒汐竟有了种相依为命的感觉,不过一会儿就又嘲笑自己越来越没出息了,老是想这些有的没的。   云寒汐梳洗一番便去上朝了,一切都和往日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可是云寒汐的计划已经慢慢开始了。   待云寒汐到时大殿上已经站满了人了,云寒汐瞥眼一看竟然没有发现江仞的影子,心中一哂便不再分神了。   没多会儿江无俟就来了,江无俟只深深地看了云寒汐一眼就没再过多问候,他虽然没读过几本书但是他知道强者所需要的并不是可怜而是保全他的尊严。江无俟扫了一眼大殿问道:“大皇子哪儿去了?”   从大殿一旁站出来个下人应道:“回禀皇上,大皇子身染风寒。”江无俟冷冷地哼了一声,大丈夫连这点儿气魄都没有如何能成大事,于是又不禁多看了看站在一起的几位皇子。   云寒汐悄悄地抬起了些眼打量着江无俟的神色,心中一阵了然,看了大皇子江仞在江无俟心中的地位已经开始动摇了。   早朝无非就是些例行的商讨,未至正午就结束了。云寒汐回到竹苑刚吃过饭一会儿童心就来了。雪儿好像不怎么待见这个童太医一样,到屋里说了声:“公子,童太医来了。”就离开了,也不见她把人引进来。   云寒汐有些无奈,不得不亲自开门迎客道:“童太医,可有何事?”童心依旧那副笑吟吟的模样道:“皇上让我来给您把把脉,还说以后让微臣常来照看着您的身体。”这话一说出原来在院子里扫地的雪儿竟扔了扫帚进屋去了。   童心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云寒汐笑笑一面领他进屋一面问道:“你和雪儿?”   “咳咳......”童心干咳了两声随后道:“呵呵,只是小打小闹罢了!”云寒汐笑笑也没再多问毕竟看得出来童心并不是居心叵测之人,而如果童心真有什么不妥之处雪儿也不会这样待他。   童心为云寒汐把了脉后闲聊道:“听说云大人您会医术?”云寒汐应道:“略知一二。”这时童心突然变得正色道:“那您应该知道您这身体需要养吧。”云寒汐只点点头无奈道:“身不由己啊!”闻言童心也只得叹口气。   不一会儿雪儿进屋来添茶可是却是铁青个脸,云寒汐端着茶像是看好戏一样看着童心,童心有些踌躇地开了口:“雪儿,你前些个日子不是来问我蛤蜊怎么煮好嘛,我现在知道了。”   可是雪儿连瞥都没有瞥他一眼就端着茶壶出去了,云寒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童心望望云寒汐又望了望雪儿有些尴尬的样子。云寒汐终于笑出了声道:“呵呵,去吧!”童心像是得到大赦一样立马就跑了出去,现在云寒汐总算是清楚了,童心原来是冲着雪儿来的。   整个下午都没有见到雪儿的踪影,直到晚上云寒汐才见着他,雪儿轻手轻脚地进屋铺床,云寒汐装作一脸严肃的样子只管看着书问道:“去哪儿了?”雪儿明显有些被吓到了支支吾吾地道:“太......太医院。”见雪儿怯生生的模样云寒汐放下手中的书笑出了声儿。   雪儿也知道自己是被捉弄了,羞愤地道:“公子,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跟童心一样了啊!”云寒汐反问道:“哈哈,我怎么又和童太医一样了啊?哦,不对,是我怎么又和童心一样了啊?”雪儿瞠目结舌地看着云寒汐,他不知道云寒汐也会有如此俏皮的一面,回过神来时已经红透了脸却又说不出半个字来,偏偏又对上了云寒汐笑吟吟的脸,只得跺跺脚过去铺床。   雪儿铺好床走到门口还不忘叮嘱道:“公子,早些休息。”云寒汐笑着点点头又拿起了桌上的书。   夜渐渐深了,四处都静悄悄的唯有云寒汐屋里的灯还亮着。云寒汐看了看窗外的月亮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吹灭了蜡烛,走到院子里,绕到了屋子的侧面。这里一面墙一面是屋子,只有一条石板小路,尽头连着一座亭子,云寒汐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虽小了点儿不过倒也干净。不一会儿院子里响起了轻轻地落地声,云寒汐用手指轻敲了一下石桌,一个人影便朝着他这个方向跃来。   来人打量了一下周围才道:“公子。”云寒汐点点头道:“店里都换上自己人了吗?”那人回答道:“全部都换上自己人了。现在不光是侍卫,连珈逻朝廷都安排了人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云寒汐满意地点点头:“身份都安排妥当了吗?”那人继续回答道:“嗯,现在我们全都套上了珈逻人的身份,绝查不出半点儿破绽。”晓凡办事果真心细云寒汐心中想道又吩咐着:“近来如果开战,你去请令最好能跟着去边线。”站着一旁的人抱拳应道:“是!”   珈逻帝国崇尚武力,每次战前都会推选出口碑好的在平日里就很能服众的武士去当将军,所以每一个士兵都是有统领千军万马的机会的。   过了一会儿云寒汐抬头看了看他问道:“我看着你怎么有些眼熟?”那人笑了起来道:“公子您知道李涵吧?”云寒汐点点头:“恩,汀潇公子,前不久还和他见过面。”   面前那人笑着道:“李涵是我大哥,我叫李泽。”云寒汐恍然大悟会意地笑着,既然是两兄弟那自然是长得有些像的。云寒汐手指轻叩了叩桌面道:“李潇现在也在风月阁。”   “哦?”李泽像不怎么知情一样反问道:“大哥也在风月阁?”云寒汐点点只头道:“如果有机会你们会见面的。”李泽也一脸了然地点头:“能为公子办事是我两兄弟的福分。”云寒汐看了看天色,夜空已经漆黑了便道:“你先回去吧,如果有事我回来找你。”李泽抱拳道:“是,公子。”说完便闪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云寒汐起身回到屋内,从桌上取出一张纸,拿起一支笔写下了几个珈逻皇子的名字,接着就静默地坐在椅子上望着那张纸思考着。大皇子江仞纯属草莽完全不足为虑,二皇子江无音性格懦弱也不足为患,三皇子......三皇子江念恐怕不是个好缠的人,而五皇子江皓年岁尚小也没他什么事。   云寒汐思量再三终于像是做了决定一般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将那张纸握在手中运功将它震得粉碎,然后吹灭了蜡烛上床睡觉。   第二日早朝过后时辰尚早,云寒汐特地绕路从云华殿回竹苑,还故意在皇后的殿外慢步逗留了一阵才慢慢悠悠地离开。没走多远背后就有一个小宫女追来喊道:“上卿大人!上卿大人!上卿大人请留步!”云寒汐停下来步子看着朝他跑来的小宫女,小宫女跑到云寒汐的跟前道:“上卿大人,皇......皇后,请您去宫里坐坐。”   云寒汐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道:“哦?可有何事?”那小宫女气儿都还没喘匀结结巴巴地道:“奴......奴婢不知,刚.......刚才您路过被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女瞧见了,然后皇......皇后娘娘就吩咐说快让奴婢来请您过去。”云寒汐点点头便随了那宫女过去。   皇后住的宫殿修得也是富丽堂皇,那宫女将云寒汐引进了大厅便退了出去,皇后就正坐在上方,云寒汐行礼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那皇后带着笑意道:“上卿大人多礼了,坐就是了。”云寒汐在一旁坐下这才有功夫细细打量这位皇后,兴许是在自己宫中皇后并没有那日穿得那么正式,可也有掩不住的贵气。值得一提的是云寒汐发现偏殿的一角居然有个书架,这倒是少见,想不到这皇后还读了点儿书的。   坐定一会儿皇后便开口道:“上卿大人,昨日的事仞儿也都告诉我了。”就这么一个开头皇后就停了没多说,云寒汐也不接话只是笑望着她,皇后看着云寒汐笑着眼神开始游离起来,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确实是有一副动人心魄的容貌。皇后强自镇定地喝了口茶接着道:“那事确实是仞儿的错,不过还请上卿大人就忘了这事吧。”   云寒汐心中冷笑,这买卖她倒是不亏不过嘴上却道:“皇后您言重了,这事微臣并没有记在心上。”皇后闻言笑着点点头,云寒汐接着又道:“只是微臣担心大皇子不会就这样作罢了啊!”其实皇后心里也知道,江仞是不会就这样放过云寒汐的,只是现在皇上把这云寒汐看得重,她是怕云寒汐在皇上面前说什么才请他来谈谈。云寒汐这样一说皇后也只有干笑了几声。   云寒汐喝了一口茶道:“不如这样,我为了保全自己斗胆和皇后娘娘做个交易如何?”皇后一听两眼都放了光,且不说云寒汐现在在皇上面前的分量,就是这‘交易’二字同时也意味着是把柄。   皇后的脸上又堆起了笑容道:“哦?”接着又吩咐道:“全都下去。”待下人们悉数退下了皇后才又道:“上卿大人请说。”   “微臣保举大皇子为太子。”云寒汐望着皇后说道。皇后先是一愣接着笑道:“上卿大人可真会做买卖,仞儿可是嫡长子,太子之位不本就是他的吗?”   云寒汐意味深长地笑笑:“虽然微臣才来沧云不就,上朝议政也不久,可是这太子之位大皇子并不能坐得稳妥啊!”闻言皇后即刻变了脸色道:“接着说。”云寒汐端起一旁的茶轻啜一口接着道:“依微臣之见三皇子江念将是最大的阻碍。”皇后顿时脸色铁青,她也知道如今的形势,江念为人低调稳重,现在已经被朝中很多大臣所看好了,诚如云寒汐所言,仞儿的太子之位并不稳妥。   接着云寒汐道:“微臣看见您书架上摆有《周易》,想不到皇后娘娘也看过。”皇后瞥了一眼偏殿的书架道:“闲来无事,随意看了看。”云寒汐又道:“按《周易》来说如果皇后娘娘没有什么行动,那太子之位必是江念。”   皇后急道:“这怎么说?”云寒汐笑笑不紧不慢地回答道:“皇后的宫殿按理应是处在坤位,可微臣第一天来珈逻皇宫时就感到纳闷儿了,皇后您的宫殿并不在坤位。如此一来不光是太子之位得不到,恐怕后位也得易主啊!”皇后有些怀疑地看着云寒汐。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云寒汐释然一笑:“《周易》是我沧云先辈传下来的书,可不是什么江湖术士骗人的把戏。微臣斗胆猜猜皇后您虽居后位却不得宠,而江念母妃的地位却一日·比一日高。”闻言皇后的脸色一变,哆哆嗦嗦地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眼睛一直盯着地上某处,过了好一会儿皇后像是下了决心一般抬头望着云寒汐道:“说吧,你想怎样!”   一直看着皇后的云寒汐听到皇后的回答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原本还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的皇后抬头便对上了云寒汐的这个笑容心头一惊,一副惊呆了的模样,半张着嘴看得发愣,心里不住地感慨着。云寒汐则无视皇后那一脸惊讶的表情道:“我帮大皇子清除一切障碍,让他顺利称帝,而您要保证在大皇子称帝后他不动我分毫。”   见云寒汐在说正事了皇后也正色起来,心里盘算着,云寒汐肯定是知道如果不这样做等未来仞儿有了势力之后他一样会被作为禁脔。如今可以利用云寒汐帮助仞儿登上帝位,如果到时候仞儿当了皇帝还执意想要他那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就仞儿而言无非是眼下多忍上几年,到头来云寒汐还是逃不掉的。皇后心里这般想着便道:“好!你的事我亲自去和仞儿说。”   闻言云寒汐又笑着起身道:“多谢皇后娘娘了。”皇后又道:“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开口便是,不过也别常来走动,免得别人生疑,差个人来知会一声便是。”云寒汐答道:“微臣知道了,如果没别的事微臣就先走了。”见皇后点头答应云寒汐这才转身离开。   还没等云寒汐走出大殿皇后就又开口了:“你确实有让所有女人嫉妒的资本。”云寒汐没有转身只是嘴角挂起一丝冷笑,随后便离开了。   等云寒汐一回到竹苑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云寒汐静静地坐在书桌前考虑着什么,白皙修长的手指时不时地敲一敲椅子的扶手。不一会儿雪儿推开门进来了,见云寒汐正安静地坐在书桌前便没敢吭声儿,放轻了步子走进来泡了一壶茶放到云寒汐面前。云寒汐的目光不知道汇聚在哪里,手里捧着雪儿才泡的茶,那股子香气一下就吸引了云寒汐,云寒汐有些高兴地问道:“沧云的茶?”   雪儿见云寒汐问他话便停下手中的事答道:“嗯,只是是去年的了。从家里带来的,平日都没舍得喝,我盘算着沧云差不多已经是春天了,好歹也能重新置办到就拿出来喝了。”云寒汐点头笑道,突然想着沧云已经是春天了,春乃万物之始,去年苏风和沈棋治河也妥当了,这会儿沧云各地都应该播好了种,而珈逻才开始化雪。云寒汐心中有了拿捏对雪儿道:“雪儿,你等会儿。”雪儿静静地站在一旁,云寒汐则从抽屉里抽出一根红绳编着,一会儿就编出了个红绳坠子,云寒汐把坠子地给她道:“把这坠子给外边儿巡逻队的那个领头的,别让别人看见。”雪儿收好坠子点点头,便出去了。   雪儿在竹苑附近晃悠了一圈儿才看见巡逻的士兵,特地悄悄绕过他们跑到转角处,雪儿四周打量了一番看着没人便躲在转角处听着那些人的脚步声。等了一会儿发现近了,才匆匆忙忙地跑出去装作无意地撞到了那个领队的身上,把坠子塞到了那人的怀里。李泽慌慌张张地扶起了雪儿道:“小心点儿,可有摔着?”雪儿装作满脸通红不知所措地样子嗫嚅到:“没......没事。”   “雪儿,雪儿,你怎么了?”雪儿循声望去,竟然是童心,心里暗叫倒霉,他可知道她不是这么矫揉造作的人。于是雪儿对着李泽道:“撞着你了,对不起。”说完便匆匆走开了。   童心有些疑惑地看着李泽,李泽不知所措地耸耸肩道:“是她撞过来的,也不知道伤着没。”童心闻言便追了过去。童心找到雪儿时她正在竹苑背后的小花园里,童心走近了问道:“你,你伤着没?”雪儿手里捻了片儿树叶儿,没有看童心而是盯着树叶摇了摇头,这么一问完两人便没了话,只得傻傻地站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儿雪儿才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童心道:“可还有别的事?没事的话我回去了。”童心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雪儿有些不习惯他这幅低沉的样子,心情有些烦闷地将他扔在了身后便离开了。可是童心立马又追了上去伸手拉住了雪儿的手,雪儿站着不动,就这么看着他,童心的眼睛一直盯着地下,踌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雪儿,刚......刚才那个人是谁啊?”   “刚才?”童心点点头。雪儿一脸茫然的样子道:“不认识啊,我从那边儿过来,走急了撞他身上去了。”童心一下子就抬起了头道:“不认识?我还以为......”话到了嘴边儿又停了下来,童心又犹豫了一下问道:“那,那刚才你为什么一脸害羞的样子?”雪儿瞥了童心一眼有些火大地说道:“我是无意中撞到一个陌生男人怀里啊!”童心思忖了一下觉得有理,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还一边自言自语道:“对啊!也对哦!”   雪儿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对什么?”,童心一扫之前垂头丧气的模样高兴地道:“没,没什么,没什么。”雪儿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人,嘴里嘟哝着什么就离开了。童心追着雪儿道:“你回竹苑?我和你一起啊。”雪儿没有停下步子,而童心则笑嘻嘻地追了上去。   到了云寒汐门前雪儿凶巴巴地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公子说一声。”童心痴痴地看着雪儿一个劲儿地点头。雪儿走进去看到云寒汐还是坐在桌前便悄声道:“公子,办妥了。”      第一百七十章   云寒汐点头接着问道:“门外还有人?”雪儿回答道:“恩,童太医来了。”云寒汐放下了手中的书笑道:“哦,这样啊!”雪儿问道:“公子,有什么事吗?”云寒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对雪儿说道:“雪儿,我想喝蛤蜊汤。那日听童太医说他会,你去让童太医教教你吧!”   雪儿不可思议地看着云寒汐,觉得自己被云寒汐捉弄了,可是偏偏云寒汐又摆出了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看着雪儿。雪儿怀疑地多看了云寒汐两眼这才从屋子里出去,待雪儿一出门云寒汐的嘴角就荡开了笑意。   蛤蜊汤还是如愿以偿地喝到了,只是雪儿显得有些不怎么正常。云寒汐一边喝汤一边问道:“怎么了?”雪儿楞了楞才意识到云寒汐在叫自己这才赶忙回答道:“公子,在,怎么?”   “这么心不在焉地在想什么呢?”云寒汐虽然这么问可是心里明白这八成都和童心有关系。雪儿干笑着摇摇头道:“哪,哪有。没事啦。”云寒汐笑笑就没有多问了。   夜里云寒汐云寒汐研了墨取了纸写了张字条,待墨干了折起来放进了信封里,还拿开了灯罩在封口处滴上了几滴蜡,待蜡快干是又取了一枚章印在了半干的蜡上。云寒汐又提笔蘸墨在信封面儿上写下:晓凡亲启。字是左手写的,看上去倒比右手写的字更加苍劲,猩红色的蜡封粘在封口处,像是蛇吐出的信子一般让人感到胆战心惊。   旋即云寒汐又来到了那个亭子,才坐一会儿李泽就越墙而入来到了云寒汐的跟前:“公子。”云寒汐直奔主题地道:“传话回沧云,让晓凡派人伪装成沧云士兵,偷袭珈逻边城,有点儿动静留下线索即可。”接着云寒汐又从怀中抽出刚刚写的那封信交给李泽道:“把这个送到晓凡手上。”   “是!”李泽一面正色应道一面收捡好了信封。如今而言这样做并非上策,现在时机并不成熟,两国间的实力差距太大,一旦两国开战沧云的胜算并不大。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尽管不明白云寒汐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但是李泽还是依言照做。   李泽这些侍卫在巡逻之余都是住在宫外的,这也为李泽传递情报提供了方便。一从云寒汐那里出来李泽便飞似地溜出了宫,已经是深夜了,尽管是在皇城街道上也看不见任何人的人影,唯有一些客栈的门口还亮着灯笼通宵招徕客人。   李泽走在大街上,闪身进了一个偏僻的巷子,巷子里黑漆漆地李泽抹黑向着巷子深处走。最深处有一个上了锁的小门,李泽四处张望了一下,从怀里摸出钥匙打开了门锁,转身进去顺手关上了门,又从里面插上了门销。   到了院子里李泽就没有鬼鬼祟祟地了,快步跨进回廊,又顺着回廊上了楼,到了一处房门前停了下来,一边叩门一边道:“李安,是我,李泽。”门从里边儿打开了,李泽进去在桌旁坐下抄起桌上的茶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咕咚咕咚地喝完。   那李安便是珈逻风月阁的掌柜的,李安也坐在李泽一旁,见他喝完了水问道:“可是公子有什么吩咐?”   李泽点点头:“嗯。”接着把云寒汐的安排给李安说了又道:“这是公子亲口吩咐的,你赶快安排人报告回去。”见李安点头李泽又从怀里抽出云寒汐写的信交给李安道:“这是公子吩咐要亲自交到掌柜的手上的东西,你收好了。”   李安拿起信封打量了一下,看见了那鲜红色的蜡封心头一惊,恐怕是什么相当机密的事,于是小心地将信收入了怀中。李安收捡好了信封便将手撑在桌上支着脑袋想着什么,一点儿都不理会一旁的李泽。   李泽看着李安那副神情不禁道:“想不明白是吧?”李安点点头道:“这不管从哪方面看都不能现在开战啊!”   “依我看来也是如此啊。在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琢磨这事儿,现在咱沧云可还没强大到能和珈逻独自抗衡的地步啊!怎么说战就战了呢!”李泽感慨道:“不过公子的心思岂是我们能猜透的,你就快照办吧!”说完李泽不禁叹了口气。   这消息传得也挺快地,隔天那封信就到了晓凡的手里了。收到信那会儿已经是晚上了,晓凡和听风正在屋里聊天,一个风月阁的人急急忙忙地赶来在门口等着,晓凡吩咐让他进来那人才道:“掌柜的,公子派人传来口信了。”   晓凡点点头,那人才上前耳语,可是晓凡越听眉头就皱得越深。接着那个人又从怀里拿出来被布包起来的信交给晓凡道:“掌柜的,这是公子吩咐一定要交到您手上的。”晓凡接过信便遣退了那人。   自从上次云寒汐回沧云过后,听风也晓得了那些原本他们弄得神神秘秘的事,这些密报也不用再避着听风了。听风看见信封上的字就震了一下,当然感觉到了听风的反应忙安慰道:“放心,肯定是交代些什么,不会有事的。”   晓凡又翻到了背面,看见了那个红色的蜡封有些紧张起来。如今整个风月阁都是自己人,个个都是千挑万选才筛选出来的人才,而且也是绝对忠于朝廷的,如若有什么事直接传个口信便可,可云寒汐却写了封信,不但如此还蜡封了起来,看来这事非同小可。   晓凡到门边把门打开一个小缝儿看了看四周的动静,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这才又回到屋里将信拆开。看完后晓凡一脸沉重地看着听风,听风也皱着眉头看着晓凡,两人相视叹口气晓凡便点起蜡烛烧了那封信一边对着听风道:“这看起来似乎太冒险了啊。”   听风摇摇头:“或许只是我们看起来冒险,小汐不是那种没有把握就开始动手的人。”听风说得很肯定,他相信,无论云寒汐是做什么,都一定有他的道理。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得不说晓凡办事确实很有效率,次日一早正在早朝时珈逻边关的人就传来密报说有人袭击边城,经细细勘察说是发现是沧云边军干的。几乎就在那边关来的士兵说出这事是沧云军所干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就唰唰地看向了云寒汐,云寒汐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一样,依旧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处。   终于还是江无俟的声音拉回了众人的目光:“各位都有什么看法?”江无俟偏头看着几位皇子,看来他也在开始考察他们为以后立太子做准备了。见状各位大臣都不做声,也殷切地看着在场的各位皇子。   云寒汐也向着他们望去,他们都比和云寒汐年龄相仿,可是却没有那么多的担子压在他们身上。云寒汐只平静地看着他们,可江无俟的眼中则是充满了期望,身为大皇子理应作出表率,江仞先道:“父皇,儿臣以为应派兵赶赴边关,直达沧云边境叫战。”说完江仞还特地转头看了看云寒汐,可是云寒汐的脸色没有一点儿变化,仍旧坦然地看着他。   听完江仞的说法江无俟没有任何表情,示意别的人继续说。二皇子江无音长相清秀,总是低着头一言不发,见到他了眼神有些闪烁着道:“父皇,儿臣觉得大哥说得有道理。”江无音个性懦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似乎连江无俟对他都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站着江无音身后的三皇子江念听他这么说无奈地叹了口气,又闻江无俟道:“念儿,你怎么看?”江念虽是三皇子,可是为人低调稳重很受看好,见江无俟问道江念道:“儿臣以为如果现在出兵叫战过于鲁莽,虽然我们知道是沧云所为可是却没有足够的证据,一旦开战反而还可能被沧云反咬一口,倒时候天下人反而会以为是我珈逻仗势欺人了。”闻言江无俟赞赏地点点头,相比之下江念考虑得的确是要周全得多。   江念接着道:“依儿臣之见,不如派兵先驻守边关,沧云劳师动众来偷袭而我们,而我们没有任何反应,他们不可能就此罢休,一定还会再次派兵前来。倒时候我们抓个正着,就算开战也算是师出有名了。”   江无俟接连点头,满意地看着江念,而江仞看着江无俟那一脸满意的模样心生嫉妒,皱着看了一眼云寒汐,云寒汐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到江仞身上。想必是江仞的母妃已经告诉了他交易的事了,云寒汐微微翘起嘴角笑笑,见了这个笑江仞却愣住了,云寒汐不再理会又将目光移回了江念身上。   本以为江念就到此为止了,可是只见他又开口道:“此为儿臣拙见,不知上卿大人有何高见啊?”没想到向来低调的江念竟然公然将矛头指向了云寒汐,在朝的众位大臣都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又看向了云寒汐。   江无俟听到江念这么一说心头也是一惊,他已经竭力不想让云寒汐对珈逻甚至是这个朝廷有任何生疏感了,没想到云寒汐做出了努力之后还会有人这样公然问责于他。听到江念的发难江无俟也是瞬间就皱起了眉头,接着有些担心地看向了云寒汐。   云寒汐闻言淡然一笑,似乎这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一样,可是那笑看上去却让人感觉到心酸。云寒汐沉默一阵终于吐出了一个字:“战。”说了这话过后整个大殿都是一阵沉默,没有人说话,就连江念都没有出言反驳。说完云寒汐一脸坦诚地看着江无俟,江无俟依旧皱着眉道:“这事朕再考虑一下,今天就散了吧。”   江无俟离开过后众人才慢慢散去,云寒汐正想走时一个婢女叫住了他道:“上卿大人,皇上请您去书房一议。”云寒汐点点头表示明白,出了大殿便去往江无俟的书房。   走到花园时竟然碰见了江仞,江仞给云寒汐使了个眼色,便向着偏僻的一处走去,云寒汐则远远地跟着。走到一座假山的后面,江仞四处望望道:“你答应我额娘的事什么时候动手?”   云寒汐也知道今日在大殿上江念的表现明显比江仞要好,看样子江仞已经是迫不及待了,云寒汐瞥了江仞一眼:“让他死还不容易?怎样才能让他死得干干净净!要是查出来些什么,那就功亏一篑了。”说完云寒汐连看都不看江仞一眼就准备离开。   江仞想想觉得有道理,可是这样一再拖着也不是办法于是又拉住云寒汐道:“总得有个时间吧!”云寒汐偏过头有些厌恶地看着江仞扯住自己衣袖的那一角只说了一个字:“等!”说完便一手挥开被江仞扯住的衣袖离开了。   到了江无俟的书房门口的侍女赶快将他迎了进去,江无俟见他来了道:“坐吧。”云寒汐也没推辞捡了个位子坐下,一旁的侍女就奉上了茶。   江无俟也在书桌边坐了下来,今天江念问云寒汐的看法时他才忽然想起云寒汐和他的儿子们是差不多的年岁,可是自己和他相处时却从来没有过是和晚辈在一起的感觉,甚至有时还会对他产生由衷的敬佩。这样想着江无俟笑笑开口问道:“今日朝上那事你怎么看?”   云寒汐捧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吐出了一个字:“战。”江无俟一脸疑惑地道:“我以为你是为了堵住他们的嘴才这样说的。”   云寒汐摇摇头道:“在绝对的势力面前,没有什么好犹豫的。”江无俟不得不承认云寒汐说的确实在理,思忖一番问道:“那今日念儿所说的如何让天下人信服呢?”云寒汐嘴唇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有些邪魅地看了江无俟一眼道:“证据是人找出来的,就算他们做的干干净净,只要我们想那就肯定能找出些什么蛛丝马迹。”说完云寒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江无俟愣了愣神,他觉得云寒汐有些变了,原来的他就像是茫茫雪地中的一株傲骨的梅,清高,冷艳,让人接近不得。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可是如今的他就像是成了一株蔷薇,美得妖艳,似乎带着一种黑暗的力量。这没由来的感觉让江无俟为他有些心疼,他知道是什么让他有了这样的变化。   江无俟看着正在喝茶的云寒汐没有说话,他原本以为出了那事他说什么都不会同意江仞的看法,而且处处都会给仞儿为难的。但是今日在朝堂之上居然支持仞儿,而且不论怎样都是江念的想法看上去要更周全些,他居然能够不计前嫌,这是远远出乎他的意料的。反倒是江念还指名道姓地为难他,这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江无俟深深地叹了口气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云寒汐像是才从茶里回过神来一样,嘴角还带着笑意,答非所问地道:“珈逻也有这茶?”那个笑容里竟然无比单纯,就像是一个孩子看见了自己喜欢的什物一样露出那种心满意足的笑容,江无俟心里头某处柔软的地方被那个笑震撼了愣了愣道:“特地从沧云运来的,我差人给你送去吧。”   云寒汐捧着茶碗点点头,偏头问道:“你刚才说什么?”这样的对话让江无俟很是高兴,就像是两位促膝长谈的老友一样,并非是什么君臣。于是笑着起身,顺带还端着自己的茶杯挪到了云寒汐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重复道:“刚才问你打算怎么办?”   云寒汐点点头若有所思地放下茶杯正色道:“既然边关的人查明是沧云所为,那多半是没有错的,我们要做的无非就是做些证据出来。”   江无俟又道:“那然后呢?就借此一举吞并沧云?”   云寒汐笑笑摇摇头:“要是沧云有这么简单的话你也不会犹豫这么久了啊。”说着又看向了江无俟。江无俟示意他继续说,云寒汐便接着道:“沧云好歹也几百年了,无论如何也是有些底子的,要是他们背水一战,那珈逻势必会元气大伤,那到时候沧云那么大的疆域恐怕要收也收不下了。”   这也正是江无俟所担心的,两国一旦开战,四周的小国就虎视眈眈地等着他们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江无俟问道:“那可有更好的办法?”   云寒汐道:“你可知道当年迪亚和沧云在山海镇的那一战?”   江无俟点点头道:“震惊大陆的‘沧云捷战’怎会不知?”云寒汐又道:“山海镇一直被沧云看的极重,要是拿下这个镇子,再跨过背后那条江那就是沧云一马平川的平原,没有任何地势阻碍了。”   说完江无俟一脸惊讶地看着云寒汐,虽然这些年他们不断派出探子潜入沧云可是收到的情报却极少,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沧云腹地的地势于是道:“那你是想攻下那座镇子?”   云寒汐点头:“那镇子一失沧云就没了屏障,再派重兵把守,那何时拿下沧云西北就是我们说了算了。”说完云寒汐笑了笑。   江无俟手指轻击着桌面思忖着终于点点头。   见他做了决定云寒汐道:“让我也去。”江无俟本意是不想让他去的,可是没想到他竟这样要求了,其实他也知道云寒汐的难处。现在朝堂上对他不满的人比比皆是,如果他有了一丁点儿失误那可能就会招致非议,他想跟去无非是想证明自己罢了。虽然对江无俟而言不需要这样的证明,可是别的人却不这么认为,就算江无俟是一国之君可以堵不上悠悠众口。   接下来的事似乎就变得顺利成章起来云寒汐被任命为军师,李泽也被推选为前锋,江无俟派出了猛将屈敬为将军并率军十万赶赴边关。   这几日眼看着离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可云寒汐却闲了下来,一日傍晚江无俟到竹苑来看看云寒汐。雪儿将江无俟引进了内院,云寒汐正在湖心亭上边儿的躺椅上躺着看着天边。   雪儿将他领进院子就退了下去,江无俟独自穿过回廊走到了湖心亭。似乎在私底下两人免去了那些繁文缛节已经成为了两人之间的默契,见了江无俟来云寒汐没有起身行礼反而像主人一样道:“这边坐吧。”   江无俟倒是很享受这样放松的感觉,毕竟身居高位很少有人能这般随意地和他交谈,于是顺着云寒汐指的在一旁的躺椅上躺了下来。云寒汐倒起了身忙活着泡茶,江无俟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茶具间摆弄觉得光是看看都是一种享受了,不禁嘴角带了些笑。   云寒汐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却问道:“笑什么?”江无俟知道现在说那些不怎么合适于是敛了笑道:“没。”云寒汐便也不再问,泡好了茶递给他一杯便又回到躺椅上躺下来。两人竟然就这样都一言不发地静静喝茶,终于江无俟叹了口气。   云寒汐放下茶杯道:“说吧。”江无俟无奈地笑笑:“你就那么肯定我是有事?”云寒汐只笑笑没有说话,等着他的下文。江无俟接着道:“我在想此次出战要不要让仞儿跟着。”   说完又是一阵沉默江无俟忍不住问道:“你说呢?”云寒汐笑笑:“论年岁大皇子比我稍长几岁呢。”话虽如此,可是在那个年纪就经历了那么多事的也没几个,云寒汐放下杯子正色道:“我知道你为人父的心情,但是不让他见识一下,那他们永远只会纸上谈兵。”   这句话似乎让江无俟下了决心道:“那好,我也派仞儿一同前去,你照看着点儿。”这句话倒是把云寒汐给逗乐了笑道:“我可是自顾不暇啊!”这话还有些自嘲的意味。   江无俟知道,虽然现在是风平浪静,可是到时候出发了,那些人指不定会给云寒汐使什么绊子。加之之前的事还责骂了仞儿,恐怕仞儿可没有云寒汐这样宽宏大量,可能还会和那些人一起发难,到时候确实是用不着云寒汐照看。   尽管如此江无俟也很无奈,云寒汐的身份让他难以服众,他也是想借此让朝中的人闭嘴吧!想到这里江无俟看着云寒汐叹了口气。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云寒汐没有理会江无俟自顾自地喝着茶,可江无俟却道:“你尽力就好。”云寒汐撇嘴一笑看都没有看江无俟一眼便答道:“这一战势在必得。”   想到云寒汐立马就要出征了,江无俟特许他这几日不用上朝,这样安静的日子自然是很难得的,而云寒汐却也没有闲着。   一日深夜,云寒汐身着一身夜行衣闪身出了房门直奔太医院,云寒汐到的是后院,没想到现在后院居然都还有人。按惯例太医院每天都有值夜的太医和小童以防宫中有人突病,可是多半都在前堂打瞌睡。后院是药铺和熬药的地方,不知为何现在竟然有点点烛光。   云寒汐悄无声息地落地,看见熬药的地方有个人正点着蜡烛鬼鬼祟祟地在做什么,而那人的身影竟决定有些熟悉,接着那人四处望望又离开了那里。那人一走云寒汐就跑过去看,那里全是一排排的药罐,每个药罐上都写着名字,宫里的主子们都有自己专用的药罐。   云寒汐打开药罐细细查看,发现在倒要出来的口里有些细小的粉末,云寒汐抹了一些在手上,放在鼻尖一嗅顿时皱起了眉头。手中放下那个药罐又查看起别的药罐,竟然每个罐子都有那样细碎的粉末。   云寒汐赶忙朝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只见那人还没走远,云寒汐一把抓住那人的肩膀,那人转身过来,果然是童心,云寒汐厉声道:“你做了什么?”   童心面不改色地道:“什么做了什么?”说着竟然翻身逃过了云寒汐的钳制,云寒汐心道这可越来越有趣了,于是和他过起招来,还一边问道:“如果没做什么那砒霜是怎么回事?”童心发现事情败露,变得一招比一招狠厉,可是不一会儿童心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见童心几乎都费尽全力了,云寒汐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咙道:“说。”童心动弹不得,可是也不准备回答云寒汐的发问,反而把头扭向了一边。接着云寒汐笑了,童心疑惑地看着他,云寒汐打趣道:“你和那沧云人的侍女走得好像很近啊!”说着还威胁似的紧了紧手。   童心一脸愤怒地道:“你究竟是谁!”云寒汐道:“现在还轮不到你来发问吧!说不说?不说,那我带你去见见她。”童心咬牙切齿地道:“混蛋!砒霜是我放的。”云寒汐又问道:“理由。”童心道:“我也是沧云人。”   这话倒是引起云寒汐的好奇不禁问道:“你是沧云人?你要是沧云人怎么会在珈逻当太医?”童心一阵沉默,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任何讲条件的资本于是道:“我随父母来珈逻,他们死于珈逻官兵之手,我从小就在珈逻长大在药铺当学徒,当年医好了一位王爷,我也由此进了宫。”   闻言云寒汐笑了道:“那雪儿长得还不错嘛。”闻言童心立刻变了脸色道:“你想做什么?”云寒汐道:“不做什么。”说完一把扯下自己的蒙面纱,笑着看着童心。   童心看着云寒汐先是一番震惊随后便平静了下来对云寒汐道:“我就知道你不可能什么事都不做的。”云寒汐闻言只是笑笑。   童心接着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云寒汐考虑了一番开口道:“你下毒有多久了?”童心回答道:“我进宫有四年了,最初一年根本进不了这里,所以只有三年,这三年,只要他们一生病就相当于在喝毒药。”说完童心踌躇一番又道:“你是想整垮珈逻?”   云寒汐毫不掩饰地点点头,心想如此一来事情就好办得多了,也省得他半夜来偷药了。云寒汐让童心随他回到竹苑,两人四下打量了一番这才跃进墙内,一进屋云寒汐就到了里间,随后拿出来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递给童心道:“过几日我便要随军出征了,你想办法让三皇子服下这个。”   童心想了想道:“这个好办,每月太医院都会为皇子们准备药膳,到时候我放进去即可。”云寒汐点点头接着道:“这个服下去,三日之后他便会开始昏迷不醒,之后醒来就会像哮喘发作一样,此时只要是学过医的都会在药里加上砒霜,不出两日他就会悄然死去。”   看样子云寒汐并没有在开玩笑,童心问道:“确实是要他死?”云寒汐果决地点点头。童心接下那个木盒子竟然笑着道:“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云寒汐看着童心淡淡地道:“别被仇恨蒙住了双眼。”童心笑笑看着云寒汐道:“放心!我不是那种丧心病狂的人。”   悠闲地过了两三天之后云寒汐便跟着屈敬率领的十万大军出发了。屈敬出生于将门,从小就混迹沙场,虽见不得那些个文绉绉的书生却也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一路上也没为难云寒汐。而江仞尽管是皇子可珈逻尚武从小便习骑射,一路舟车劳顿也不显倦色。   打仗不是寻常事,军中有女子也不方便,雪儿便没有跟来,只派了两个士兵照顾云寒汐的起居。一路上云寒汐也随他们骑马,他本就寡言,加之也没人愿意和他说话这一路几乎是没开过口。   夜晚扎营时将军屈敬的营帐在最中间,旁边儿便是江仞、云寒汐、李泽的营帐,再后面则是士兵们的营帐了。屈敬估摸着明天就能够抵达边关了,于是今夜召集了几人商议在城中何处扎营。   屈敬铺开了地形图,这地形图绘制得倒也详尽,与沧云接壤的地势都画得清清楚楚,甚至包括了他们想要夺得的山海镇的地势。屈敬见众人围过来便道:“明日便可进城了,此次十万大军人数庞大,如按惯例在河边扎营恐怕是不行了。”屈敬讲完便看着面前的三位年轻人。   江仞先道:“这城好歹有这么大,不能临河扎营那便到郊外去。郊外总有足够大的地方让我们驻扎了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直都不怎么开口的云寒汐打断道:“不妥,最好别进城。现在城中是否混有沧云的探子我们不知道,要是他们知道我们派来了这么多的军队那肯定会立刻抽调军队支援,一旦交战我们的损失就会增加。”   大皇子又问道:“那就在城外扎营?”云寒汐点点头,李泽不言语也点点头。云寒汐接着道:“明日离城十里就停军整顿,然后分批到郊外扎营,这样动静会小一些。”如今他不需要韬光养晦,反而要让他们见识一下,认可自己。说完云寒汐看着屈敬,毕竟他才是主帅,主意得让他拿。屈敬则点点头道:“就这么办吧!”   既然没有了别的事情,三人就离开了屈敬的营帐,屈敬抬眼看了一眼云寒汐背影接着坐下来沉思。那人却是不错,不仅能想到将损失降到最低而且做事也谨慎细致,相比而言大皇子就显得鲁莽得多了。   此次屈敬还有项任务在身,就是讲他们的表现一五一十地传达给江无俟。待他们走后屈敬便提笔修书,准备连夜送回珈逻。   第二日一早十万大军便分批到城外驻扎,直到夜晚所有的士兵才到达城外营地,云寒汐随着屈敬进城去和城中的官员交涉。守城官宋天钦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看上去就是条硬汉,见到屈敬没过多寒暄便将他们邀进帐中。   一到帐中众人还没坐下宋天钦就道:“收到皇城来的密报我就命人将战帖送和那些证据去了山海镇,派出的探子来报这次沧云派来的是‘无敌将军’苏风,但是随军军师还没探到。”   不等宋天钦继续说云寒汐就道:“沈棋。”众人都诧异地看着他,他却自顾自地道:“随军军师是沈棋。”屈敬点点头问道:“可了解那二人?”   云寒汐没有任何表情地说道:“苏风稳重身手了得,沈棋为人不拘小节、出的点子也诡异多变,看样子云启宇这次是给了我们足够的重视啊!”   听了这话众人都是一阵沉默,屈敬走到沙盘边先道:“来布置一下兵力吧。”大家便依言都围了过去。屈敬指着城墙道:“加强平日的守卫,派出探子五里之内的动静都悉数汇报。”宋天钦应道:“是。”   接着屈敬又问道:“如果开战他们会怎样布阵?”说着屈敬看向了云寒汐,云寒汐一直盯着面前的沙盘半天才开口道:“这里地势狭长,如果是沈棋的话他应该会让苏风正面迎战,而派人从两翼包围。”   说完云寒汐又沉默着盯着面前的沙盘,众人知道他正在思考着什么都没有出声打搅他,云寒汐撑着手端详着这地形又开口道:“但是依沈棋那狡兔三窟的性子还不会这么简单,他们应该会正面佯装溃败,诱敌深入再重兵包抄,甚至引诱我们入城巷战。”   一番分析下来让众人心里都有些数了,屈敬又问道:“沧云的士兵和我们的相比怎么样?”云寒汐答道:“没见过我们的士兵操练,不敢妄加断言。不过沧云边防士兵一直都是六万,他们应该不会料到我们这次派出了十万大军。”   根据刚才云寒汐所说屈敬将整个大军分作两批,以防他们包抄。不过并没有就此结束,屈敬还不断假设着各种可能发生的状况并一一列出了解决的法子。一直到了深夜,几人都还围着沙盘指指画画地探讨着。   深夜未眠的不止是他们,如今宫中也忙成了一团,三皇子江念已经昏迷了两天了,这个消息整个皇宫都已经传遍了。现在江念的殿外围满了人,太医院的人也一宿没睡时时刻刻都守在屋子里。江念的母妃坐在他的床边,抽抽搭搭地哭着,眼泪一直顺着脸往下淌,江无俟紧紧地皱着眉头坐在大厅里,其下坐满了各位妃子皇子,大家都一点儿声音都不敢有。   整个殿里压抑得可怕,江无俟也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江念算得上是出江仞以外他最看重的一个儿子了。而且那日朝上的话使得他在江无俟心中的地位又重了一些,尽管最后并没有采纳他的意见,但是他的看法无疑比江仞要成熟许多。   大家都心情沉重地守在屋里,至少看起来如此,每个人都一脸焦急的模样。坐在江无俟身旁的皇后向着里屋张望了一番,江念仍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而他的母妃还是在一旁伤心地抹眼泪。太医们忙碌着把脉开方,可是这么久了却还是没能找出江念昏迷不醒的原因。   皇后心中一阵冷笑,看样子是云寒汐开始行动了,她原以为还得等上一阵子,可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看着那女人一脸伤心的模样皇后就忍不住想笑。转头瞥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江无俟,似乎心情很是不好皇后关心道:“皇上,您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多少吃点东西去歇息一下吧。”皇后把声音放得很轻还带着一股浓浓的悲痛。   这是大家都把目光放在了江无俟身上,江无俟没有看皇后只是一言不发地摇摇头,皇后也不敢再劝,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不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来人竟是珈逻帝国唯一的公主江雨婷,江雨婷走到江无俟身旁道:“父皇,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儿臣炖了些汤给您带来。”   江无俟一向很是宠爱他着唯一的女儿,伸出手抚了抚她的长发叹了口气道:“呈上来吧。”屋里的人都带了一脸喜色看着江无俟。江雨婷退到一边朝着里间望了望,他从小就和这个性格内敛的哥哥走得近,如今竟没有任何征兆地就病倒了,她心里也很是着急。   没一会儿又有一个人匆匆忙忙地跑进来道:“皇上,边关传来密报。”江无俟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汤匙起身去了书房还吩咐道:“三皇子有任何情况立刻来禀报。”一干太医纷纷应是。      第一百七十五章   待江无俟走后皇后起身道:“大家守了这么久也都累了,都回去歇息吧!”在场的人大多不是真心想要来探望,只是江无俟都日夜在这儿守候着他们为妃为子的不来怎么也说不过去。无奈之下只得也在这儿干耗着,如今皇后发话了,那众人自然也都散了。   待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皇后才起身走进里屋对着三皇子那哭得一塌糊涂的母妃道:“妹妹你当心身体,本宫回去命人给你炖些补品来,别三皇子病倒了你也跟着病倒。”   听见皇后寒暄三皇子母妃也只得抬起哭肿了的眼道:“多谢姐姐了。”说完便又转头看着自己昏迷不醒的儿子,双手紧紧握着他的手。   见她这幅落魄的模样,皇后没由来得觉得心情大好。这几年她格外受宠,身为妃子不但不知道地位尊卑,反而恃宠而骄,处处让她受气。可现在不一样了,母凭子贵,她的儿子都要死了,那她的地位自然是一落千丈,想到这里皇后不由得嘴角含了些微笑意,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了。   一直忙得团团转的太医们无暇留心这女人之间的战争,可是童心却看见了皇后那抹得意的笑容,心头一哂对三皇子的母妃倒是有了点同情。可是童心知道在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有任何的妇人之仁,不然可能连自己的命都会保不住的。   童心看着皇后渐渐远去的背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身到了三皇子的床边,轻轻将手搭在他的腕上,脉象较之常人显得很微弱,今天才第二天,按云寒汐所说如果不出意外那明天他可能就会醒过来。   窗外的月亮挂得高高的,可是却无人欣赏,今夜恐怕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山海镇里的民房现在都被抽调来的军队塞得满满的,而原本生活在这里的人民都被连夜迁到了江东的镇子去。   现在的景象和十多年前出奇地相似,苏风和沈棋站在山海镇的城楼上眺望着远处珈逻的边城。两个小镇相距不远,在城楼上都能看见敌国的军旗。   苏风牵着沈棋往更高处走一边道:“没想到还能又回到这里,而且还是我们俩。”沈棋笑了笑正好被苏风回头瞥见于是停了步子,沈棋抬头疑惑地看着他,苏风反身圈住了沈棋感叹道:“十多年了,过得真快。”   沈棋“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你伤春悲秋个什么劲啊!”苏风只摸了摸沈棋耳边的发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相信吗?”听到这句话沈棋瞬间敛了笑容反而有些皱眉叹口气道:“我是不信的。”   今日他们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情报,云寒汐是此次战役珈逻帝国的军师。沈棋接着又道:“我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地放弃。”苏风点点头:“我也不敢相信那竟然会为珈逻效力。”说着也叹了口气。   知道深夜几人才散了屈敬一脸疲惫地打着呵欠离开,大皇子早已睡眼惺忪,李泽也满是倦容,云寒汐回到帐中吹灭了蜡烛佯装睡觉手里握着一条红绳在编着什么,约莫一刻钟云寒汐将红绳收进怀里起身,如鬼魅一般闪出帐子,在各个营帐间穿梭,最后飞快地蹿出了驻扎的地方。   一身夜行衣的云寒汐借着夜色的掩护疾行,穿过城镇飞速越过城楼向着沧云的地界跑去。现在的山海镇比平日看守得更严可这却难不倒云寒汐,云寒汐掩身站在山海镇的城楼上,看见城里居然没有一个营帐,心下有了计较,这满城应该都是士兵了。   于是闪身跳下城楼,向着守城官的府上奔去。院子并不大,云寒汐轻易就找到了苏风和沈棋的住处,云寒汐轻轻把屋子的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儿,跃身进了屋子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随后到了床边,云寒汐用手轻捂沈棋的嘴,而用力摁住了苏风的喉咙。两人瞬间就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想要挣扎却都动弹不得,见他两人已经清醒了过来,云寒汐才轻声道:“是我。”接着松开了对两人的钳制。   苏风和沈棋立马从床上下来,云寒汐嘱咐道:“别点灯。”三人一同走向了屋子中间的桌子并坐了下来。   云寒汐撤去蒙面纱对两人笑笑道:“好久不见。”苏风沈棋相视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不可能背叛沧云。”   闻言云寒汐笑得更深了,可是瞬间又开门见山地道:“这一仗你们得输。”苏风和沈棋没有一点儿惊讶之色,云寒汐继续道:“珈逻派来了十万军队,你们假装不敌,撤回城,珈逻会派人在水中投毒,届时你们一路撤到江东,死守山海江。”   云寒汐迅速讲完了自己的计划看着二人。苏风像是明白了些什么似的问道:“那这场仗是你挑起的?”云寒汐点点头。苏风接着又问道:“那我们就白白让座城给他们?”   “不。”云寒汐回答道:“他们会死一个人。”“死一个人?”苏风和沈棋不可思议地问道。   “嗯,屈敬。”见二人不解,云寒汐解释道。闻言沈棋倒抽了一口凉气,屈敬对珈逻人而言是战神一般的存在,江无俟肯定宁愿不要山海镇都要保住屈敬的性命,于是问道:“确定能死?”云寒汐没有回答只朝着沈棋一笑。   苏风和沈棋相视一眼点点头。云寒汐把怀里的红绳坠子递给苏风又道:“明日你带着这个到镇上的风月阁去找掌柜的,让他告诉我通知晓凡派来的人,让他们在第一天战后子时到珈逻边城城外我的营帐来。”   苏风虽不知道他在计划些什么但是还是收好了红绳坠子点点头。云寒汐笑笑道:“等我回来。”一瞬间苏风和沈棋也笑了,借着月光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还年幼的年轻人心中一阵感慨,也不知道皇上怎么会狠得下心把他一个人丢到珈逻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云寒汐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起身走到了窗前回头对他们示意一下就转身融进了夜色之中。   回到自己的营帐天都已经快亮了,这几日一直赶路本来就有些累,如今更是疲惫不堪,云寒汐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换上平日里的衣服就躺在了床上。云寒汐才躺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又被守卫叫醒了,云寒汐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待云寒汐到主帅营帐时李泽已经早早地到了,两人就跟不相识一样只寒暄了几句便没了话,随后大皇子也赶来了,他们三人都穿着铠甲,只有云寒汐还是一袭长衫。   没过多会儿前方的战鼓就擂得震天响,连城外的他们都听得到,随后几人立即上马率着十万大军奔赴城里。   云寒汐带着大皇子登上了城楼,毕竟大皇子是嫡长子,不可能就让他这么轻易地出去迎战。屈敬骑着马腰间挎着一柄大刀,身上铁黑色的铠甲泛着寒光,犀利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帝国的城门,身后的军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一旁的前锋李泽手持一柄长枪,碧绿的护心镜嵌在深色的铠甲上,胯下褐色的战马也全副盔甲,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战鼓越擂越响,号角也在空中回荡着,平地而起的风将地面的黄沙吹得四处飞扬。屈敬身后仅有三万军队,余下的都在两翼埋伏着,三万人整齐地排列在城楼下,似乎一举一动都有夷平一座城池的力量。   云寒汐站在城楼上,在这里看得见敌方的城楼。高处的风更大些,云寒汐的衣衫都被吹得四处飞舞,江仞第一次上战场,也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动人心魄的场面,站在云寒汐的一旁被震撼得久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云寒汐举目眺望,黑压压的士兵被飞扬的黄沙笼罩着,气氛压抑得觉得可怕,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不一会儿对面的号角的应和起来,接着便是战鼓的声音,再接着是沧云士兵们整齐的脚步声一步步逼近。   对面的城门缓缓地打开,云寒汐依稀看见正站在对面城楼上的沈棋。苏风一身银色铠甲骑在战马上,左右各一位前锋领着士兵们出城。云寒汐的嘴角有些含笑,没想到他竟然能看见这样的场面,自己以敌人的身份站在敌人的城楼上看着苏风领着沧云的士兵开战。   仅是这一会儿晃神双方的战马就已经踏起漫天的尘土,士兵们喊着“杀”都掩过战鼓的声音。云寒汐站着城楼上,下面的状况看得一清二楚,双方的人马像是两股河流的分支一样渐渐交汇在了一起。   屈敬眺望了一下战场,似乎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仅三万人马就已经向着山海镇的城楼一步步逼近了,看样子昨夜那些准备是用不上的了。屈敬远远看着在马上不断挥舞着长剑的苏风,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和他交手了,这个年轻人身手了得,头脑也冷静,仅从军人的角度而言他是很敬佩他的,可是战场上遇见了那就是死敌,于是驾着马朝苏风奔去。   苏风似乎是感受到了屈敬的目光,竟抽出空来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了正向他飞奔而来的屈敬。苏风回过头,驾马到被团团围住的前锋旁,利落地挥着长剑,下面的士兵就应声倒地。   苏风有条不紊地安排道:“射屈敬。”那前锋显然是多年跟随苏风,闻言只点点头就与苏风拉开了些距离,随后苏风也毫不示弱地转身奔向屈敬迎战。   云寒汐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了,黑压压的人群中马上的人格外明显,看样子屈敬是找上门来了,云寒汐像是看好戏一样端详着战场上的两人。   两匹马很快就靠在了一起,一人手握大刀一人手持长剑,一股无形地肃杀之气从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屈敬驾着战马挥刀砍向苏风,苏风手扯缰绳马头偏向一边躲过这一刀,随后苏风也操起手中的长剑刺向马头,屈敬倒向马尾那战马也训练有素地矮身躲开一剑。   云寒汐一直含笑看着二人,忽然眼中寒光一闪,刚才那躲在一边的前锋拿起一把弓,从一旁朝着屈敬放了一箭,可惜只射中了屈敬的肩膀,云寒汐见状痴痴一笑,心想苏风不知道得多懊恼。   这一剑似乎是把屈敬给射醒了,打量了一下目前的形式便不再和苏风较量转而领着军队更快地向着山海镇碾压过去。云寒汐看懂了屈敬的意思,命城楼上的士兵扬旗,城楼下的士兵看见上面的旗子更加拼命地杀敌,慢慢地将沧云的士兵越逼越近。   见这形式江仞在一旁看得欢喜,搓着手道:“看样子拿下这山海镇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云寒汐只瞥了一看看得如痴如醉地江仞,心中冷笑一声想着江念死了,下一个就该是你了。   苏风见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打到城楼下了,于是指挥士兵们拼死抵抗。双方现在都士气高涨,士兵们都杀红了眼,地上的尸体也越来越多,都分不清到底是沧云的士兵还是珈逻的士兵了。   眼看着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珈逻的士兵几乎快要到城楼下了,苏风吼道:“收兵。”城楼上的沈棋随着下令开城门。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苏风驾着马回到城内,沧云的士兵也接连回来,背后追杀的珈逻士兵被拒之门外,接着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见状城楼上的江仞放肆地大笑,接着准备着下楼迎接首战告捷的屈敬。云寒汐远远地望着山海镇,眼中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情感,不一会儿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可随后又笑了笑,心中想到:沧云,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随后屈敬也领兵回来,几位将领簇拥着到了主帅营,士兵们显然也是很高兴的,外面都一片喧哗。才进了营帐江仞就开口大声道:“屈将军,看样子明日再战的话那山海镇就是我们的了啊!”说完又大笑了几声。      第一百七十七章   江仞话刚说完云寒汐就轻笑了一声,江仞显然很是不满意云寒汐这声含义不明的笑,于是转头看着身后的云寒汐问道:“上卿大人,你笑什么?”   “没这么简单。”云寒汐答道:“山海镇是个易守难攻之地,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要是他们一直不出门迎战,那我们可和他们耗不起。”   “又有什么耗不起的?”江仞一脸不屑地问道,似是觉得云寒汐在夸耀沧云一般。   这次说话的是一直都很沉默的李泽,他看了看江仞道:“大皇子,上卿大人曾说过,过了这山海镇那边是沧云的平原。这种地方水土都极好,那他们的供给就比我们充足得多,如果我们不能短时间内攻下这座城,越是耗着对我们越是不利啊!”   似乎这番话还是不能让江仞满意,于是他又道:“那直接打进去不就得了?”闻言屈敬都忍不住摇了摇头。   云寒汐少有地耐心地解释道:“攻城本就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活儿,就算我们仗着人多攻下了山海镇,那我们也不敢进去啊!”   “又有什么不敢进去的啊!”江仞这话一出云寒汐都没了耐心理他,李泽也站在一旁不说话。屈敬看着这阵势有些让江仞下不了台,只得道:“十几年前,也就是这苏风领着极少的士兵反胜了迪亚,开创了‘巷战’,山海镇凭着那狭长的地势,就算我们有十万人马要是进城被他们埋伏了那也可能全军覆没。”   在屈敬解释的时候,李泽看了江仞一眼忍不住撇了撇嘴,云寒汐倒是没什么,只是呆呆地望着别处。   几人沉默了一阵屈敬道:“大皇子,这么大半天想必你也累了,你先回去休息,我给他们派些任务。”   江仞似乎还不知道自己招人不满了一样,依旧沉浸在首战告捷的喜悦中,闻言笑着向他们告辞便离开了营帐,李泽和云寒汐都回头瞥了瞥他离开的背影。屈敬清了下嗓子随后又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般道:“怎么放心将珈逻交给他啊!”屈敬声音虽小可是在场的云寒汐和李泽都听得一清二楚。   屈敬回过神来便问道:“如何破城,两位有什么看法。”李泽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反而道:“屈将军,您的伤......”屈敬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应道:“小伤,不妨事的,你们接着说。”   李泽忽然嘴边勾起了丝笑,踌躇了一阵道:“看着样子硬来确实是不行的。”说完李泽顿了顿,他看了看屈敬的反应,只见屈敬只是皱着眉头望着沙盘附和地点点头。见到他这样的反应李泽心里有了些底气地道:“不如......不如投毒?”   “投毒?”三人一起望向了门边,不知为何大皇子竟然又折返了回来,江仞问道:“投什么毒啊?”   三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屈敬问道:“大皇子,您不去休息过来做什么啊?”江仞一脸笑意地道:“你不是说要给他们派任务么,我想着我也继续听听,学学这行兵打仗的事。”   屈敬似乎是感到有些欣慰,看着江仞连连点头。江仞又问道:“刚才你们说什么呢?怎么说到投毒了啊?”   李泽道:“大皇子,事情是这样的,如果想要硬攻下山海镇恐怕还要费很大一番周折,所以下官就想出了这么个办法。”江仞一听一下子就笑开了,上前几步拍着李泽的肩膀道:“呵,不错嘛!”接着在营帐内转了几圈,像是在思考什么一样,最后转过身来对几人道:“恩,这是个好主意!可谓是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来他们沧云一座城池啊!”   接着江仞看向了云寒汐问道:“上卿大人,你觉得这主意如何?”云寒汐动了动嘴唇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江仞转而问屈敬道:“屈将军,你觉得呢?”   屈敬一直皱着眉头,见江仞问他才到:“老夫认为此事不妥,且不说投毒这种勾当不是正大光明之举,这还有损我珈逻名声啊!”   江仞显然是有些不满意了,皱着眉道:“这和我珈逻的名声有什么关系?只要仗打赢了,山海镇拿到了就行了!”说着江仞有些激动地拍了拍沙盘,沙盘上的沙子都扑簌簌地往下掉,要是这是在宫中江仞恐怕早就大发雷霆了。   屈敬仍旧皱着眉头,看着已经有些怒意的大皇子道:“大皇子,投毒这事是万万不妥的!”见状李泽也劝道:“大皇子,屈将军是老前辈了,见过的都比我们多,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思忖了一番屈敬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道:“这事是不可能的,我们再另想法子。”江仞闻言恼怒地走到营帐门口道:“你们继续想吧,我先回去休息了。”说完一甩袖子就离开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人。   屈敬走到一旁,从桌上拿起一壶酒,开了封就往自己的肩上倒去,云寒汐见状吩咐道:“叫军医。”屈敬却阻止了他道:“别!我们常年在外行军打仗的人没那么娇气,省的叫来那些人又一番磨叽。”云寒汐看着对伤口不理不问的屈敬心中有些敬佩,果然是条硬汉子。   三人一直在营帐中商议到太阳落山才散了,云寒汐揉着有些酸痛了的肩离开了营帐,李泽则在云寒汐身后跟着出了营帐。   两人一同走到了云寒汐营帐外,云寒汐斜眼四处打量了一下,看着周围没人道:“是听见了江仞的脚步声故意那么说的?”李泽点点头有些惋惜地道:“是,可惜还是没能成。”云寒汐笑笑对李泽道:“回成的。”   李泽一脸惊讶的样子,云寒汐又吩咐道:“今夜子时,到我帐子里来。”闻言李泽点点头,云寒汐就转身回了自己的帐子里。   回到了帐子里云寒汐简单地吃了些东西,毕竟已经一天都没有进食了,随后云寒汐躺在了一边的床上闭上眼,今夜还有很重要的事。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夜很快就笼罩了下来,云寒汐躺了约莫两个时辰才醒了过来,轻轻拉开门帘,看着帅营的蜡烛已经灭了。下午那会儿商议了这么久,屈敬还是决定明日一早叫战,如果苏风他们敢出来应战的话那就出动十万大军一举歼灭所有敌军,不给他们留任何机会,想必屈敬是为了这提前休息了。   云寒汐只看了一眼外面就放下了门帘,他们四人的营帐围成了一个圈是营地的最里层,所有大部分士兵都是在外围巡逻,他们附近反而还少了些。云寒汐估摸着还有会儿才到子时便又躺回了床上闭目养神。   突然,一直闭着眼的云寒汐睁开了眼从床上坐了起来,接着一阵风从门边刮进来,随后一个人影就出现在了帐内。只见那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还蒙着蒙面纱见了云寒汐便道:“公子。”云寒汐点点头问道:“等会儿。”那人应道:“是。”接着两人都没有说话了。   营帐里安静地落下一根针都听得见,接着又是一阵风,随后帐内多了一个人影,是李泽如约赶到,李泽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那黑衣人不多随即将目光移开。云寒汐吩咐道:“摘了面纱吧。”   黑衣人摘了面纱,李泽一脸惊讶地看着那人,那人似乎是感受到了李泽的目光也转头看着李泽,待他看清楚了也是一脸惊讶的表情。李泽先从惊讶中醒过来问道:“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李潇看了看云寒汐,云寒汐点点头李潇才到:“是公子吩咐我过来的。”李泽想起之前云寒汐说过有机会会让两人碰面的,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李潇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弟弟居然也效忠于云寒汐,就想当日没有想到孙景川也会出现一样,心中不禁有些感叹。   一直没说话的云寒汐问道:“心里交代晓凡让你带来的东西带了没?”李潇见云寒汐问话立刻正色道:“带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丝绸包起来的东西,李潇打开丝绸,是一卷透明的极细的线,细得就像是蜘蛛织出来的网一般。   云寒汐见了点点头道:“就用这个,屈敬今日在战场上中了一箭早已经躺下了,之前费这么大的周折就是要你们二人今夜去杀了他。”云寒汐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搪瓷瓶儿递给李泽道:“不要留下痕迹,把这药洒在他今日受伤的肩膀上。”李泽应道:“是。”   云寒汐站在窗前,掀开布帘的一角看了看道:“他附近只有门口两个守夜的士兵,现在差不多也黑尽了,你们去吧。”二人应道:“是。”李泽把衣服脱下,里面还穿着一身夜行衣,蒙上了蒙面纱二人就离开了。   两人一阵风似的窜到了李泽的营帐外躲着,两人只交换了一下眼神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李潇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向着一旁扔了过去,这点儿动静果然惊动了那两个士兵,那两个士兵警惕地对视了一眼,让一人离开去看看。   接着李潇从营帐背后绕到了士兵的后面,又扔了一块石头,那个士兵左右看了看,那个先离开的士兵正在往回走,招呼着他快回来,而他就循着刚才的声响找了过去。   李潇李泽兄弟二人就趁着这点儿空挡窜进了屈敬的营帐里。两人对视了一眼,一左一右朝着屈敬走去,李潇拿出那卷丝线,将丝线的另一头扔给了李泽,李泽一下子接住缠在手上,便悄悄向着睡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屈敬走去。   屈敬像是睡得不怎么安稳,重重地呼吸了一下接着翻了个身,两人几乎同时压低了身形,贴身在地上。看着屈敬没了什么动静便又起身一步一步向着屈敬走去,整个帐篷里安静极了,几乎就只听得见屈敬呼吸的声音。   渐渐地两人离他只有三步那么远了,突然屈敬像是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似地,豁然睁开了眼,手也握紧了身旁的大刀突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兄弟二人立刻如离弦的箭一向冲向屈敬,瞬间手中的细线如一柄利刃一样陷进了屈敬的脖颈,李潇还顺势捂住了屈敬的嘴让他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屈敬突着眼还在挣扎着,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没了动静,这时李潇才把他放开。兄弟二人极有默契地一人收拾丝线一人扒开他的衣服将云寒汐交代的药涂到屈敬的伤口处。然后两人合力将他挪回了床上,大刀也放回他身边。   屈敬就跟刚才一样安静地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一样,脖颈处根本看不出有伤口的痕迹,连一点儿血都没有,神色也没有不妥之处。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开始清理地面上的脚印,军营里的里面上几乎都是沙子,两人轻轻用鞋底将地面踩乱了的地方磨平。   两人走到门口躲在旁边儿,李泽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扔向屋里书桌上的笔架,那笔架应声而倒,门外的一个士兵立马就进来了,兄弟二人趁着他进来一溜风地闪了出去,躲在了帐篷背后。   那士兵进去过后看见是笔架倒在地上,屈将军安然地睡在床上,就有悄声退了出去。兄弟二人出了帐篷后,见那士兵并没有发现屈敬已经死了,便又回到了云寒汐的营帐。   此刻云寒汐仍旧坐在床上,两人进去后低声道:“公子,已经办妥了。”云寒汐点点头道:“李潇,你回去的时候告诉苏风。”李潇应道:“是,公子。”兄弟二人对视一眼李潇便离开了。   云寒汐吩咐道:“你也回去休息吧,明天又少不了一阵折腾。”李泽道:“是,公子,您也早些休息。”云寒汐点头,李泽拾起自己的衣裳回了营帐。   这里适合沧云接壤的地方,比珈逻皇城更靠南一些,现下都已经开春了,云寒汐一下子躺在床上有些疲惫地闭上眼,心里想着,离回去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李潇从云寒汐营帐出来就赶赴了沧云的山海镇,寻到了他们的住处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他们门前,李潇左右瞧瞧然后敲响了房门。过了一会里面响起了脚步声,接着房中的灯亮了,烛光慢慢朝着李潇移来不一会儿门就开了。   苏风一脸戒备地看着自己房门前的黑衣人,但是来者应该没有恶意,不然就不会用敲门这么有礼的做法了。“谁啊?”还睡眼朦胧的沈棋在房里问道,接着又是一阵脚步声,原本有些恍惚的沈棋一看见门口的黑衣人一下子就清醒了,下意识地拉着苏风的衣摆。   李潇抱拳道:“苏公子、沈公子,深夜来访多有冒昧。公子让我传个话给您,事情已经办妥了。”苏风也抱拳回礼道:“多谢了。”随后李潇瞬间就又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苏风关了门和沈棋回到床上躺下,心中一阵感慨,就刚才这黑衣人功夫应该比自己还略高一筹,不然自己不可能一点儿都没有发觉到的。而且武艺如此高强之人为何甘愿为云寒汐办事,苏风不得而知,只是云寒汐在他心中又高大了些。   沈棋回到床上才回过神来,悄声问道:“意思是屈敬......屈敬已经......”苏风反身揽过他的腰道:“恩,没想到他竟然能办得如此之快。”沈棋有些恍惚地把苏风推开了些问道:“珈逻......珈逻的战神,就......就这么死了?”沈棋有些难以置信,那个为珈逻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元帅竟然说死就死了,这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人命真的可以如草芥一般。苏风没有说话,只是把揽着他腰间的手紧上了几分。   第二日一早,苏风便吩咐将昨日战场上死去的沧云士兵的尸体悉数找回,不出半日尸体竟然就有两千来具,苏风下令将那些已经血肉模糊的士兵下葬,其余的全部留在镇子里。   可是珈逻军营可就没有这么安宁了。   按约定今日一早屈敬就会去沧云叫战,士兵们都已经整装待发了,还迟迟不见屈敬的身影。云寒汐和李泽都在帐外的空地等着,江仞沉不住气地直冲冲地进了帐子,守卫的士兵知道他是大皇子也不敢拦他。   随后元帅的帐内就传出一声惊叫,云寒汐和李泽立刻跑了进去,只见大皇子哆哆嗦嗦地指着床上的屈敬道:“他......他.......死了。”云寒汐一皱眉走到屈敬床边探了探他的鼻息,果然已经断气,吩咐道:“叫军医。”   刚才江仞那声大叫就让军队骚动不安,元帅已死的消息不胫而走,顿时整个大军都骚动起来。云寒汐看着江仞还惊魂未定的样子,走出帐子来到军营前军队集结的地方,高声道:“散布谣言,影响士气者斩。”原本嘈杂的士兵立刻就安静了下来,都怯生生地看着那个惊为天人的军师。   见众人安静下来,云寒汐接着道:“所有人立即回营,在此事还未有定夺之前,禁止议论。”云寒汐严肃地看着士兵,全身散发出一种难以抗拒的威压,禁不住让人腿脚发软。云寒汐话一落就听见排山倒海般的声音应道:“明白。”   接着云寒汐回到帅营,此事军医已经到了,正在仔细地检查,云寒汐问道:“可查明原因了?”军医过来恭恭敬敬地答道:“屈将军全身除了肩膀之外别无伤口,肩膀中箭处有些紫黑,应该是中毒而亡。”   云寒汐又问道:“可是昨夜我们一直和将军在一起,为何没见他毒发?”军医接着道:“其实箭头上的毒并不多,也怪将军太逞强了,不让我们帮他处理伤口,这样一来毒才慢慢发作。”   接着云寒汐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几位正整理好屈敬遗体的军医闻言带着屈敬的尸体悉数退下。帅营里就剩下江仞、云寒汐、李泽,云寒汐问道:“大皇子,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云寒汐这么一问江仞才从看见屈敬尸体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道:“额,你说什么?”   此时李泽的目光中露出一些嘲讽之色,可却道:“上卿大人问您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江仞一阵抽踌躇道:“李泽,你先下去,我有些事要和上卿大人商量。”李泽没想到江仞还要支开他,不过既然大皇子已经发话了,李泽也只得道:“大皇子、上卿大人,臣先回去休息了。”江仞和云寒汐均点点头。   待李泽走后江仞迫不及待地靠近云寒汐道:“这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云寒汐略微皱眉道:“怎么说?”江仞有些得意地笑笑道:“哼!如今那个老头儿死了,要是我拿下了山海镇的话,那功劳岂不是都在我身上了!要是在战场上立了功,那那几个人谁能动摇我的地位!”   闻言云寒汐心想,不需要谁动摇了,你最有力的竞争对手已经不存在了,不过还是问道:“山海镇是沧云的天然屏障,不是那么好夺的。”   江仞应道::“所以我才让你想想法子啊!”云寒汐想了想道:“我在沧云如此之久,对山海镇也有足够的信心,如果想要硬战,恐怕再来十万的士兵我们也不一定攻得下来。”   两人沉默了一阵,江仞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道:“那......那不如就下毒怎么样?”云寒汐看了看江仞没有说话,倒是江仞一脸兴高采烈的模样道:“就这么定了,明日召集全军你陪我演场戏!”说着向着云寒汐耳边俯去。   第二天一早大皇子江仞就召集军中各队的队长到营帐中商议,那些人都是些一心为国的直爽的汉子,见到大皇子一个个都抑制不住激动的神色。江仞看了看众人道:“屈将军昨日确实已经身亡。”说完他们没有议论,虽然不准他们私底下胡乱说可是想必他们心里都是有数的。      第一百八十章   江仞接着道:“不过,这仗还是得继续打。”江仞顿了顿接着道:“山海镇自古以来都是军事重镇,此次沧云欺负到了我们头上来,我们必须得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在场的人纷纷点头称是。   看着在场的人都一脸信服的样子江仞满意地点点头道:“山海镇依山而建,两边都是高山,才有了这狭长的地势形成了天然的屏障。而这附近的百姓都是靠山上发源的山海江而生的,所以我们只需要在那源头动点手脚,那山海镇就不攻自破了!”   “动手脚?怎么个动法儿?”其中一人问道,他们都常年在外打仗,为人也耿直,自然不会像宫里的人一样勾心斗角,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人。   江仞笑笑道:“投毒。”此话一出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站在一旁一直未发话的云寒汐开口道:“未免也太残忍了吧!往江里投毒,那危及的人足以上万啊!”闻言江仞瞥了一眼一阵冷笑:“上卿大人莫不是还想着沧云吧!”云寒汐似乎是想说什么,可是终究没能说出口。   江仞见云寒汐不言语也不去理会,转头望着还在踌躇的众人。云寒汐见状心中一阵冷笑,刚刚那番话便是江仞要云寒汐演的戏,非得是排除别人的阻挠作出这样的决定才显得他更加英明。云寒汐原本还差异江仞这样的提议,可是一想到他的目的后便越发觉得他没脑子。   众人都犹豫着,没有人反对也没有人主动说好,江仞似乎就算他们默认了一般道:“既然如此,全军中最出色的是那个队?”江仞问话过后,众人都朝着一个人望去,想必他所带领的那个队伍很是了不得,那人往前走了一步道:“大皇子。”江仞点点头接着吩咐道:“过会儿你带上你的队伍和前锋一同前去寻找水源。沧云现在是守城都很不容易了,更别说还把兵力分散到别处,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山上很安全。”   既然大皇子都已经吩咐下来了,那人也只好应下道:“卑职谨听大皇子吩咐。”既然见状满意地点点头道:“你先回去准备一下,午饭过后立刻出发。”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那人便应道:“遵命!”   说完江仞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去吧。”众人悉数退下,李泽也识趣地随着他们退了下去,营帐里就剩下江仞和云寒汐了。江仞不禁笑着对云寒汐道:“刚才演得不错啊!”云寒汐没有笑甚至都没有看他便回道:“你也不差啊。”   江仞一阵放肆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过了今日,山海镇就是我们的了!哈哈哈哈......”这时云寒汐给他泼了盆冷水,他冷哼一声道:“别高兴得太早。”   “这怎么说?”江仞问道:“难不成还能出什么岔子?”云寒汐依旧不理会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小心点别走漏了风声,要是军队里混进来了沧云的探子,那山海镇可就拿不下了了。”江仞刚跟着云寒汐在他一旁的椅子坐下,听他这么一说心头也是一惊便道:“恩,我亲自去找那人,让他别说了出去。”说完就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云寒汐看着江仞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时至正午,李泽脱去一身铠甲穿着便利的衣衫站在军营门口,其身后便跟着那队出色的士兵,由于江仞打过招呼,那些士兵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一行究竟是要做什么。   没过一会儿云寒汐也到了,看着那一行人云寒汐的眼中居然有了赞赏之色,要是整支军队都能达到这样的水平那战斗力是惊人的。接着江仞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隔着老远江仞就高声道:“哟,来得挺早的啊。”   云寒汐只是点点头,江仞走到李泽面前递给他一个巴掌大小的瓷瓶,李泽接了过来。江仞忍不住叮嘱道:“小心,碰到里面的药就是死!”李泽故作惊讶地抖了抖手,一副小心翼翼的木有。江仞显然很满意他这样的反应,于是笑了笑道:“别让他们知道是去干嘛的,找到了源头直接把瓶子打开倒进去便可。”李泽握着瓶子恭敬地道:“属下遵命!”   江仞对着一行士兵道:“你们跟着李将军上山寻水源,切不可掉以轻心,你们这一去关系着的是这场仗的胜负,明白了吗?”接着响起了整齐的回应:“明白。”可是他们中没有一个人知道为何找水源就关系着这场仗的胜负了。   不一会儿李泽就带着一行人出发了,为了掩人耳目,众人都脱下来铠甲换上了寻常百姓的衣服,先骑马赶到了沧云西翼山脉的山麓,接着弃了马徒步上山开始寻找水源。   这山人迹罕至,连小道都没有一条,一行人穿梭在半人高的杂草之中,不得不抽出在战场上斩敌的大刀开出一条路来。越是往山顶走树木越是茂盛,杂草也越来越多,时不时还会有不知名的鸟儿从他们的头顶上略过,众人就在这看不到尽头的森林中向着山顶爬去。   之所以要这么多人同行是因为这样深的林子里说不定会有什么样的野兽在,要是单独行动那遇上野兽就几乎没了活路,人多的话倒也不怕了。刚才那队长道:“李将军,你可看过此处地图?还有多久啊?”   李泽摇摇头道:“这么深的林子,谁来过啊!地图自然也是没有的,只得爬上去找找。”   渐渐地地势趋于平坦了,忽然李泽感到有一阵凉风吹来不禁心头一喜,有水的地方才会凉一些,于是李泽唤着队伍迎风走去。原本走得精疲力尽的一行人倒被这风吹得有些心旷神怡了,没多会儿就看见前面的石缝中用处一汪泉。泉水顺着石头向下流淌着,众人循着这水流向下走着,不一会儿就看见了它与别的泉交汇的地方,而另一股泉几乎已经汇成了一条小溪。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于是又顺着小溪往上走,众人找到了一个小池,一行人稀稀拉拉地围了小池一圈。小池内的水不断涌动着,想必泉眼是在这底下,李泽见了笑笑,对着众人道:“渴了的快喝水解解渴吧!”士兵们蹲下身伸出手捧水喝,这山泉竟是冰凉的,刚才被那些草丛割破的皮肤触着那水竟说不出地舒服。喝完了众人又拿出随身带着的水袋灌上,这才心满意足地在小池一旁坐下。   见众人都已经喝完了水,李泽掏出怀中的瓷瓶,拔开塞子将里面的毒药倒了进去。一池水没有任何反应,还是和先前一样清澈透明,甚至看得见池底的鹅卵石,池水流出来发出哗啦啦的响声,看起来没有一点儿变化。   突然一旁有了些动静,李泽一家跃起身来,朝着一旁不断摇晃着的树枝处跑去,待李泽回来时,手上多了一只还在活蹦乱跳的野兔。众人见了也没有起哄只是坐在池边休息看着李泽向他们走了,还没走进李泽就将兔子往池水中一扔,原本还在李泽手中挣扎的兔子一碰到池水就不动了,不一会儿就沉到了水底。   众人见状一下子就从池边挪开了,怯生生地看着李泽,李泽望着池水无奈地叹口气道:“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回营吧!”闻言一干人呆呆地站起身,他们似乎已经意识到这一行的目的是什么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震惊和恐惧的表情呆滞地跟在李泽的身后循着他们刚才开出来的那条路原路返回。   想必用不了多久,山海镇就会笼上一层死亡的阴霾。队伍里每个人都知道,可是没有一个人说出来,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来的时候还时不时地会开上些玩笑,一路上倒也不那么无趣,可是返程时整个队伍都安静得出奇。整个森林里都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身体与杂草摩擦的声音,这样的确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山海镇可是这些汉子们心中却堵得慌,却又说不上为什么,只得心情沉重地各自走路。   可这些日子在皇宫中显得就要喜庆些了,昏迷了三天的三皇子终于醒了过来。原本的压抑宫中渐渐有了笑声,可是他们却不知道这是与他诀别前短暂的喜悦罢了。江无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书房里和大臣们商议国事,一听到气喘吁吁跑来禀告他的太监说:“皇上,三皇子已经醒过来了。”江无俟立刻就扔下了一干大臣奔去三皇子殿里。   江念已经醒了过来只是躺着不停地咳嗽,江无俟进了屋立即问道:“太医,三皇子如何了?”原本忙做一团的太医们一听见江无俟这么晚便回应道:“回禀皇上,三皇子是染上了哮喘。”   江无俟一面向着里间走去一面问道:“那为何前几日一直昏迷不醒?”几位太医都略微踌躇才到:“皇上,依微臣看三皇子多半是哮喘发作休克了过去。”江无俟点点头,坐到江念床边一个劲儿地感叹:“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不过一会儿江念的母妃也赶来了,依旧泪眼涟涟地,进了屋直奔江念床边,看着他确实是醒了像是松了好大一口气一样,可泪水却涌了出来还一面道:“念儿,你可终于醒了啊!”   可皇后就不那么高兴了,那传话的下人一说三皇子又醒了皇后当场就砸了手中的茶杯,一个劲儿地念叨:“好一个云寒汐,竟然敢耍我。”随后怒气冲天地在寝宫来回走动,双手都握成了拳头,身体气得发颤。   不过没多久皇后带着一盅补品也出现了,眉目前看不出丝毫生气的样子,反而是笑得像花儿一样。一进屋便看见脸上还有泪花的三皇子的母妃,皇后笑着上前道:“妹妹可就别哭了,三皇子这不是醒了吗,应该高兴才是啊!”说着将自己带来的补品放在一边道:“我特地为三皇子熬了大补汤,醒过来就好,今后啊就没灾没病了!”   这话说得就跟三皇子是他亲儿子一样,若不是如此深谙世事她皇后的位子恐怕也坐不了这么久。原本一直都压抑得很的屋子一时间竟充满了欢声笑语,童心正在一旁忙着给三皇子准备药膳,看着这些笑着的人心中一阵冷笑,笑吧!过不了多久就笑不出来了。   三皇子像是好转了许多竟然还能起身了,没有一个人会把现在他的样子和回光返照联系在一起。江无俟特地设宴庆祝,一家人喜气洋洋地围坐在一起,似乎真的有了些合家欢乐的意味了。   皇后表现得没有任何异常,尽了一个国母应尽的职责,一顿饭也是一直挂着笑脸。三皇子本来话就不多,这么病了一场也很是虚弱,话就更少了,只是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似乎是江无俟这么关心他让他心里很是感动吧!   一顿饭并没有耽搁太久,众人都早早散去不打扰三皇子休息。江无俟一路都是笑着回到书房继续处理那些没有处理完的事,而皇后也随着大家散了,早早地回到了寝宫。一回到寝宫里皇后那副笑颜就卸了下来,脸色变得铁青,侍女们大气都不敢喘地在一旁伺候着。   原本都要成了的事情却这样就不了了之了,任谁都会怄气!皇后坐在椅子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的某处,咬着牙狠狠地道:“云寒汐,最好是给本宫一个解释!”   夜渐渐深了起来,宫里渐渐也变得寂静了,江无俟今夜躺在床上不久就沉沉地睡去了。已经接连好几天都没有睡好了,江念昏迷不醒他也一直提心吊胆,今天终于能睡一个好觉。而皇后则在榻上辗转反侧了好久都不能入眠,他对江念醒过来还在耿耿于怀,简直恨不得亲自拿刀捅进他的心窝,直到天边泛起了些鱼肚白,皇后才合上眼。   天刚刚放亮江无俟就早早地起身了,刚起来就听说门口有人等了好半天了,那下人一进来便跪在地上哆嗦着道:“皇......上,三皇子驾薨。”      第一百八十二章   待一行人回到军营天已经擦黑了,李泽让士兵们都下去休息自己一人来到了大皇子的营帐。江仞正无聊地摆弄着帐中的摆设,一转头就见李泽正外边儿走进来,忙放下了手中的什物问道:“怎么样了?”李泽上前一步应道:“回禀大皇子,已经办妥了!属下还扔了只兔子,刚一沾水就不动弹了。”   闻言江仞得意地笑了:“哈哈哈哈哈......干得好!你先下去休息吧,今晚再派人去打探打探。”李泽依言告退,从江仞那里离开后又到了云寒汐的营帐。李泽一进去便道:“公子,我回来了。”云寒汐只点点头,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李泽见云寒汐没说话也只得一言不发地守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云寒汐才转过头来对他说:“明日渡山海江时你将最为精锐的队伍派在最面前。”虽然不明白他们为何要渡山海江,可是既然云寒汐这么安排了,他照做便是,于是李泽应道:“是。”   接着云寒汐道:“你下去吧。”李泽闻言告退。李泽没走多会儿云寒汐便从椅子上起身去了江仞那里,却被守门的士兵告知大皇子出去了。   云寒汐便在军营中四处走动着找他,看得出来江仞现在心情大好,看到江仞的时候他正东瞧瞧西望望还一边哼着小曲儿。云寒汐走近他问道:“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江仞笑眯眯地看着云寒汐道:“哦!是你啊!”接着又问道:“在这山海镇后面可有什么阻碍?”   云寒汐想想答道:“山海镇后不远便是山海江,过了那条江就是沧云的平原了。”江仞闻言豪气盖天地道:“那行!接下来我们就渡江,然后再在江东扎营,随后我们再班师回朝。”   “恩。”云寒汐轻声应道便就回了自己的营帐了。闲来无事云寒汐便坐在桌前练字,在军营中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了,随意拣了支笔铺开纸开始研墨心中有些不屑,这江仞果然是个没脑子的人,轻而易举就让他上钩了。   写着写着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在沧云的日子,那时候和云启宇在一起,他处理政务,自己闲着没事坐在他旁白做得最多的也是练字。那时就和现在一样安静,两人都没有说话,静得只听得见柔软的笔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可就是那时空气仿佛都是甜甜的,云寒汐也觉得出奇地安心。   这样想着云寒汐禁不住挂上了一丝笑容,那些几乎可以说是他这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了,时不时地回味才让这余生多少有些慰藉。没一会儿天已经黑了下来,云寒汐点上了桌上的灯,坐回了椅子上没有继续提笔的意思,反而是看着跳跃着火花的灯芯发呆,脸上时而没有任何表情时而又带了些浅笑,过了好长时间云寒汐才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提起笔铺上一张纸写到:执念缱绻错千年。   营里四处都点上了灯,接着门口就有人禀报说是大皇子让他过去商量些什么事。云寒汐收起了纸笔便出了营帐看见士兵们都已经在拆帐篷了,便加快了步子。   刚走进江仞的营帐便听见了他的笑声,李泽已经在那里了,江仞对云寒汐道:“刚才派人去山海镇打探,探子回来说山海镇现在已经是一座空城了!哈哈哈哈哈......”云寒汐听了没有任何表情,只静静地站在那里。   接着江仞又道:“我已经下令让他们准备继续前进了,我们连夜到山海镇驻扎,明日边去探探那山海江!”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约莫到了子时十万大军才悉数到了山海镇,江仞他们自然是占了守城官的府邸住了进去,云寒汐喜静就挑了间偏僻些的房,还没进房就找到了江仞道:“快派人去清理城中的尸体,不然瘟疫爆发我们就都得死在这里。”   一直沉浸在喜悦之中的江仞完全没有想到这些,听云寒汐这么一说才突然明白过来,原本想直接回了房间睡下了都又干嘛下去吩咐士兵们连夜分队去处理尸体,还派人去城郊挖了个大坑,把找到的尸体全都扔进坑里去,将他们给埋在一起。   夜已经很深了,镇子里却四处都还有人打着火把到处穿梭,还有人高声喧哗的声音。云寒汐他们这处院子倒不觉得喧闹,只是往日热闹非凡的街上时不时就会看见打着火把的士兵抬着一具具尸体往城外走。   营帐里所谓的床就是硬木板铺的,睡在上面和睡地上没什么区别,都硌得身上生疼。今夜在这守城官的府邸里,条件自然要好上许多,云寒汐终于也睡上了一个好觉。   天亮没多会儿窗外就有鸟儿在叫了,云寒汐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看见鸟儿正一边叫着一边在枝头上蹦跶,不由得觉得心情舒畅。不知为何云寒汐又想起了和云启宇一起的那个冬日,也是这样的早晨,睁开眼就看见阳光从窗户洒进来,窗边也是像这样总有两只鸟儿在跳过了跳过去,身上都还闻得到他的味道,心里被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塞得满满的。   云寒汐叹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老是会想起以前的事,或许是自己的计划正按着预计的那样已经一步一步开始实行了,这样回沧云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的缘故,让他越发怀念以前的日子。   不过怀念也没有用,或许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哪怕费尽周折回到了原点也不见得会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云寒汐平躺在床上呆呆地想着,恐怕就算自己回去了,云启宇也不见得会接纳自己吧!他那么骄傲的人,已经被判定是要被抛弃的,又怎么会重新将他拾起呢!   说到底云寒汐也拿不准云启宇究竟是怎么想的,又是怎样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的,忽然间云寒汐觉得自己一点儿都不了解他,或许是云启宇把自己藏得太深了,让人无法触及。      第一百八十三章   想到这里云寒汐不禁摇摇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升了起来,云寒汐深吸了一口气,打算不再去想这些事从床上起了身。   云寒汐一出门就碰到了刚好也才从房门里出来的李泽,两人便一同出了院子。尽管士兵们已经清理了整整一夜了,可是还是有尸体不断从镇子上各处院子里被抬出来。   李泽截住了一个人问道:“现在有多少尸体了?”那人原本正又进院子里去的,见李泽文话便答道:“已经有好几百了,都在城郊那个大坑里堆着的。”李泽点点头,那人便接着干活儿了。   现在还早两人无事就四处走走,云寒汐问道:“珈逻的士兵和沧云比起来如何?”李泽道:“那天战场上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珈逻士兵的实力,精锐的前锋军队确实是令人震撼,完全能以一挡五,不过后面的只能说和沧云的军队不相上下,算不上特别出色。”   云寒汐沉吟了一会儿道:“的确,那日我在城楼上看了个明白,珈逻的前锋部队将沧云的先行部队一举歼灭。一开始就不占优势,两军交·合开战时没了前锋的优势,也显得疲于应付,就算苏风不下令收兵,恐怕也会被打回去。”   李泽点头称是:“其实珈逻军队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强大,主要的就是他们的前锋部队太强势了,并不是各个都能以一敌五。”   听到这里云寒汐冷笑了一声道:“内外都瓦解了,珈逻不败都难。”李泽听了没有说话,他不知道云寒汐为何有足够的底气说出这话来,尽管有些怀疑,李泽心里多半还是相信的,就像这场仗一样,明面上珈逻夺了一座城池,可是他们却亏大了。   就说开战一事,就算他们有证据而且是足够的证据,可是天下人谁会相信沧云会主动去招惹珈逻。沧云丢了个有才干的皇子,躲还来不及怎么会主动去撞刀刃,这样一来倒显得是珈逻撕毁之前与沧云签订的协议了。   再者,珈逻投毒夺城一事不用多久就会传遍整个大陆,强行开战还用了如此卑鄙的手段,再怎么看也是珈逻帝国欺人太甚,如果沧云奋起反击也是应该的。所以再名望上珈逻算是输定了。就算不谈这些,珈逻帝国此次折损了一员大将,这样的损失是不可估量的。   既然这样一场毫无胜算的仗云寒汐都能让它输得这般只得,那他说能够将珈逻瓦解,那也是有这个可能的。   两人正在镇子里这样信步走着,突然身后士兵的营地吹起了号角,于是两人便折返回了军营。原来两人出来没多久江仞就起了身,没有通知他们俩人就吩咐将士兵分作两批,一批继续在城里清理尸体,二另一批则立即列阵到江边准备渡江攻占江东沧云军队的宿营地。   两人到了营地时军队都已经列阵好了,江仞一脸笑意看着云寒汐道:“我已经将军队集结了,准备立马渡江。”云寒汐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心中却想着这般急功近利能成什么大事。   昨夜军队才连夜赶进城里,起码都后半夜了士兵们才睡下,今天又这么早突然说要渡江,那士兵们肯定精神恍惚,士气不振。   江仞一声令下士兵们便向着江边进发了,李泽依旧是前锋,骑马走在队伍的前列,云寒汐坐在马上看着士兵们个个都面带倦容,心中又是不屑一笑。   走在路上云寒汐心头在想,苏风和沈棋会怎么来抵挡他们呢!云寒汐想了想,如果自己站在对面的话应该会火攻,将箭头上包上蘸满了油的布料射过来。虽然山海江里都是水,但是这却是那天下毒的那眼泉的下游,没人敢伸手泼这个水来灭火,而且如此船也会被烧破。   这样想着想着就到了江边,云寒汐骑马在队伍后边儿,像是看好戏一样看苏风和沈棋准备如何应对。   江边已经准备好了几十艘船,都是今天一早江仞才叫人匆匆忙忙准备的,此时正拴在江边的渡头上。   站在这边渡头上眺望过去,江约莫有十丈宽,水流略微有些湍急,过了江不远便是沧云军队驻扎的地方,在江的这一边都能看见他们的城楼。   江仞这一队人马显然是让对面站岗的哨兵给发现了,不一会儿对面便响起了号角的声音。原本江仞就没有要躲躲藏藏的意思,只是乘胜追击想要顺便多拿下他们一个城池。   江仞没有给他们准备的时间,立刻就下令让士兵们陆续登船。这些士兵多数都没有划过船,所以船在江中走得特别缓慢,加之水流有些湍急,这更让他们步履维艰了。   对面的城楼上陆续占满了士兵,细一看竟是清一色的弓箭手,箭没有任何征兆地就像雨点一样落了下来。士兵们中了箭一倒,要是倒在船上倒也无妨,倒在了江里那些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就沉了底了,恐怕连尸首都捞不到了。   还没有到江心大半的船上都没有人了,全都被箭雨给射中了,江仞一看慌了,立刻吩咐道:“快接着去找船,让他们快点儿渡江。”闻言云寒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完全是徒劳,所有的有利条件都被沧云给占据了,而且已经折损了这么多的人马,都是最为精锐的的士兵,竟然还不知道撤退只知道一味地猛扑。   江仞并没有想这么多,兴许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得了座城池让他有些得意忘形了。江仞皱着眉紧紧地盯着江面上的情况,可是眉头却越皱越深,于是又不断催促道:“船呢!船呢!我还不信渡不了这江了!”   云寒汐摇摇头继续看着战况,穿一艘一艘地被运来,可是江面上的船却一艘一艘地空了,还有不少的船沉了破了,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件费力不讨好的事。   云寒汐正看着渡头上一艘艘被放下水的船又陆陆续续坐满了士兵向着江东划去,突然眼角瞥见一阵火光。      第一百八十四章   云寒汐赶忙转头去看,原来是箭头上带着火向着江心的船只射来了,云寒汐会心一笑,放眼望向了江东的城楼,城楼的哨岗上正站着苏风和沈棋。这次比上次交战要离得近很多了,云寒汐可以清楚地看到就是他们俩人,现在他们两个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江面上看,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士兵成功到达对岸。   云寒汐看了看剩下的士兵们,本来来时是有四万人,可是现在恐怕锐减到了一半只剩下两万人了。云寒汐见势差不多了于是对江仞道:“收兵吧!”江仞似乎是感觉到有些啃不下这块硬骨头了,可是肚子里又憋了满肚子的火气愤愤地大骂了句:“全都是废物。”接着拉着缰绳转头就走。   云寒汐骑着马到了队伍的前方叫李泽收兵,李泽见云寒汐来笑着应道:“是。”云寒汐自然知道他在笑什么,平白无故就将这么精锐的一支队伍给葬送了他能不高兴吗!   过了一会儿便听见收兵的号角声,此时云寒汐正独自往镇子里走着。出来了快一个月了。现在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这仗也算是告一段落,是时候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江仞就宣布班师回朝,士兵们还要拆下营帐,他们几人带着几个随从就先走了。三人都骑着马,马车跟着后面,江仞坐在马背上不住地四下张望,现在的他看起来并没有像昨天那样怒不可遏了反而看上去有些高兴的样子。李泽问道:“大皇子看上去心情不错啊!”   江仞略微有些得意地点点头,李泽见江仞点头很是配合地带着笑意问道:“不知大皇子为何这般高兴啊!”江仞道:“此次拿下了山海镇,虽然后来折损了两万士兵但是至少还是将山海镇变成了咱们的地盘了。至于那山海江,没能把它夺到手,但是迟早都是我们的。”   李泽闻言接着道:“哈哈,还是多亏了大皇子果断地做了决定啊!”这么一说江仞又神气了几分,而云寒汐一直跟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没有说话。接着江仞云寒汐道:“上卿大人以为如何?”   见江仞问他,云寒汐想了想道:“能拿下山海镇确实不易。”听了云寒汐的话江仞就越发得意了,云寒汐一直是个寡言的人,能从他嘴里听到赞扬更是罕见,刚才云寒汐的意思就是对他的肯定了,江仞自然是得意洋洋地了。   临近黄昏的时候几人才一同到了一处城镇,虽然不大但是城中的人口却不少,街道上也是一派繁华的景象。几人问了路人,到了镇中最好的客栈住下了,几人都很默契地保持低调隐藏了自己的身份,毕竟这样会更方便一些,也不会招致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来到客栈的门口,抬头一看上面的牌匾竟然写着“风月阁”,风月阁掌柜的一见领头的三人皆衣着不凡便立刻让小二去招待着。小二也热情地领着三人上楼挑了最好的房给他们,大皇子的房在中间,李泽和云寒汐的房在其两侧,别的下人大皇子的贴身侍卫就住在他的对面的房间里。   小城里自然比不上皇城那样,夜夜笙歌灯红酒绿,天刚一擦黑街道上几乎就已经无人了。江仞本来兴致勃勃地想要出去逛逛,意见一见这幅景象也只得兴致缺缺地回了客栈。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云寒汐来,于是去旁边的屋敲了他的门。门里的云寒汐也没有问是谁,一会儿就来开了门,见是江仞便有些诧异地问道:“大皇子,可有何事?”   江仞先是笑笑接着道:“这小城无聊得打紧,于是来找你聊聊天。”云寒汐没有任何表情地道:“下官身体不适,想要歇息了。”江仞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直接地拒绝他显得有些惊愕,转而想到自己的动机也不怎么单纯于是做贼心虚地就这么离开了。   云寒汐轻瞥了一眼江仞离开的背影便关门进了屋,他脱下了一身白袍只着了一件单衣在房里,此刻已经开春了,虽然不怎么冷可是风却还是有些凉的。云寒汐见桌上摆放着茶具便为自己泡上了一壶茶,接着便坐在了书案前提笔写着什么。   夜渐渐深了,江仞房里的灯也熄了,李泽房里的灯也熄了,就云寒汐的房里一直都亮着灯。云寒汐还是坐在窗边的书案前的灯下写着什么,眉头一直微微皱着不曾舒展过,时不时放下笔捏了捏眉心然后继续写着。   差不多五更天的时候,云寒汐终于放下了笔深深地舒了口气,任由等亮着轻轻把窗户开了一个缝儿,然后从窗户窜了出去。云寒汐跳上了房顶穿过了风月阁的客房来到了后院儿。后院儿都是厨房,下人们以及掌柜的的住处,云寒汐直接停在了后院一座房的屋顶上,这处高楼应该就是掌柜的的住处了。   云寒汐也不知道那个掌柜的究竟是住哪间房,索性在屋顶上弄出了些声响来,随后云寒汐听见了屋顶下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发问:“是谁?”几乎就是同时云寒汐感受到了他翻身下床来的声音。   接着云寒汐一下就窜进了过道尽头的窗户,凭着刚才那声音进了掌柜的的房间。房间的窗户正打开着,想必他已经追了出去,云寒汐便就这么在桌边坐下听着屋顶上细微的脚步声。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掌柜的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人,便从屋顶下来从窗户一下跃进了房间里,刚站稳借着月光便看见了桌边坐了一个人于是刚放松下来的心情又警惕起来,细一看原来是今日住店里的房客,那样绝美的脸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忘记的,于是喝道:“你到底是谁?”   云寒汐没有说话,从怀里掏出了红绳坠子朝他掷去,那人顺手一接竟被那坠子震得手臂发麻。掌柜的带着些疑惑将手慢慢摊开,接着一张脸的神色瞬间就由如临大敌变成了不可思议。      第一百八十五章   瞬间那掌柜的就明白了过来,连忙抱拳恭恭敬敬地道:“公子。”云寒汐点头,掌柜的连忙将桌上的灯点上,云寒汐拿出了叠墨迹还未干透的信纸出来道:“那个信封来。”   掌柜的依言拿来了个信封给云寒汐,云寒汐将信纸叠起来放进了信封里,接着又拿起了桌上的蜡往信封的封口滴上了几滴,又掏出了那枚章子在未干的蜡上印了下去。接着云寒汐将信交付给了掌柜的道:“让晓凡交给苏风。”掌柜的连忙双手接下了那信应道:“是!属下一定交到。”   云寒汐点点头便从窗口跃了出去,掌柜的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云寒汐越来越小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到了还依旧站在那里。云寒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脱衣躺下,还好天还没有亮还能让他休息上一会儿。   兴许是觉得回去这一路并不急,江仞几乎到了正午才起来,云寒汐也为此睡了一个好觉。太阳在正中挂了好久才有人来敲响了云寒汐的房门,来敲门的原来是江仞,见云寒汐已经梳洗整齐了便道:“走吧,一起去用膳吧!”云寒汐没有推辞关上了房门和他一起下楼。   江仞一边走一边问道:“才起来?睡得可好?”云寒汐道:“起来好一会儿了,昨夜有些不舒服,睡得很晚。”其实江仞一起来就问过守夜的侍卫了,知道云寒汐睡得很晚,听他这么一说便问道:“可是身体又什么不适?要不要请大夫看看?”云寒汐摇摇头道:“不妨事的。”   云寒汐不想让话题再继续停留在自己身上便问道:“李将军呢?”江仞顺口答道:“听侍卫说一早就起来了,见大家都还没有出房门便一个人出去看看去了。”接着江仞顿了顿再道:“看着时间,恐怕李泽也该回来了吧。”   两人刚走到楼下,就看见李泽正在和掌柜的在聊天,李泽见他们下来了便迎了过来道:“都起得这么晚啊!我都出去逛了一圈了。”江仞点点头笑道:“好不容易才能这样睡一天啊!哈哈......”   几人一直说着到了桌边,掌柜的没忍住多看了云寒汐两眼不过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将目光移向了客栈人来人往的门口和桌前的账本上。   席间基本上一直都是江仞在和李泽说话,云寒汐只是默默地听着不说话,除非是江仞问到了他,他才说上那么一两句,说完便又没了声儿。正当江仞和李泽聊得起劲的时候从门口冲进来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珈逻帝国军队的衣服,看样子应该是皇城的护卫军,三个人几乎是同时就注视着来人,因为无缘无故皇城的护卫兵是不会到如此边远的地方来的,而且还一身戎装。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决定还是看那人究竟要如何。那个护卫直接就走到他们三人的桌边轻声道:“参加大皇子,上卿大人,李将军。”   三皇子的神色有些不解,云寒汐瞥了一眼那个士兵心中有了计量,李泽也看了看他接着转头偷偷地瞄了一眼云寒汐接着便又看向了那个士兵。   那个士兵还气喘吁吁地显然是急着来找他们,见三人都望着他于是连忙断断续续地悄声道:“三皇子.......三皇子驾薨,皇......皇上,吩咐让大皇子,上卿大人火......火速赶回。”   那个士兵说完后桌上的三人都愣住了,云寒汐见大皇子一脸震惊地连筷子举了半天都忘记放下了于是吩咐道:“你先回去禀报皇上,我们会日夜兼程赶回来的。”那个士兵立即应道:“是。”说完便退了出去,急急忙忙地又往回赶。   云寒汐和李泽都没有说话,云寒汐依旧默默地吃着菜连看都不看江仞一眼,李泽见云寒汐没有说话也默默地不吭声儿。江仞一直楞个好久才缓过神来不可思议地道:“刚......刚才他说......说什么?”   李泽见云寒汐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说道:“大皇子,刚才那个护卫兵说三皇子,三皇子驾薨了。”江仞一下子转头看着云寒汐道:“你跟我上来一下。”说完就疾步上了楼。   云寒汐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也跟着上了楼,江仞似乎是等不及了一样,云寒汐进门就看见江仞在房中来回走着。云寒汐走进了房中接着随手关上了房门,江仞不放心似的又打开了门左右看了看,再谨慎地把门给关上了。   云寒汐进门后就做到了桌边,江仞连忙赶过来在云寒汐一旁坐下,然后问道:“江......江念真的死了?”江仞在说话的时候连手都哆哆嗦嗦的。云寒汐淡淡地回答道:“恩。”   江仞一下子就笑开了:“哈哈哈哈哈哈.......竟然就这么就死了!”云寒汐瞥了江仞一眼没有说话,反而是感到一阵可悲,帝王家的亲情就是如此地浅薄吗?自己的兄弟死在了自己的策划之下,反而还感到高兴,真是可悲!   而江仞完全不理会云寒汐的沉默,一个劲儿地在房中徘徊,仿佛还在不断地回味这个消息。对江仞而言少了一个让他登上帝位的劲敌,而对云寒汐说就少了一个让他控制珈逻的障碍。   江念虽然没有和云寒汐接触过,但是就凭江念看着他时并没有为他绝美的外表而震撼而是用着犀利的目光打量着他。看样子江念应该是一个韬光养晦的人,若是不除掉,将来等他羽翼丰满定成大患,不如就在他羽翼未丰时让他夭折来得好。帝国间的斗争动辄关联着千万人的性命,皇室之人又如何,不过也是一具白骨。   江仞在一旁沉默了很久终于接着目光热切地看着云寒汐问道:“他是怎么死的?”云寒汐没有告诉他只是说道:“你知道他现在是具尸体就足够了。”江仞也不在意他这样的回答,江念的死的确是足够让他高兴的了。   没过一会儿两人就从楼上下来,接着三人只带上了最简的行装,开始向着皇城赶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几日的日夜兼程三人总算是到了皇城,没敢多作停留便直接进了皇宫。想必是三皇子驾薨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就连守在皇宫正门的士兵都一身缟素,见此情形三人下了马一同疾步走进宫里。   整个皇宫都卸下了红色的东西换上了刺眼的白色,宫女们皆身着白衣,大皇子看着这一切竟然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目及之处都是一片素白,到现在江仞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三皇子是真的死了这个事实。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径直朝着三皇子的寝宫走去,还没走近就听着里面传来了阵阵哭声,于是三人又加紧了脚步。没过一会儿就到了,门口的侍女们站成了两列,纷纷低着头,气氛徒然就变得沉重了起来。   大皇子走在最前面,云寒汐次之,李泽走在最后,三皇子的寝宫如今已经被布置成了灵堂的模样。大厅里挂满了白色的幕帘,三皇子的母妃正在三皇子生前躺着的床边哭泣,看样子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了,一旁的人怎么劝都劝不住。   三人到了才看到寝宫里出了三皇子的母妃就没别人了,于是江仞问道一旁的宫女:“父皇呢?”一旁的侍女答道:“回大皇子,皇上在祠堂,今日是三皇子出殡”云寒汐看了那个还在床边抚着被子的贵妃心中有些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而且这皇宫里本就是母凭子贵,想必她今后的日子怕是不怎么好过了。云寒汐低低地叹口气,这件事是自己亲手促成的,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感叹呢,这般自嘲地想想后,心中虽有些苦涩却也释然了。   大皇子一听侍女这般说便转头赶往了皇宫的祠堂,云寒汐和李泽也赶忙跟上了江仞的脚步。这么多天的劳苦奔波虽然很累可是江仞还是硬撑着跑去祠堂,这种事他可会察言观色得很。   自己作为兄长才打了胜仗,在班师回朝的路上听闻自己的弟弟突然病逝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一刻都不曾停歇地赶路希望赶上弟弟的出殡见上他最后一面。无论谁看都是兄弟情深的样子,皇上看到了更加会觉得他识大体。江仞心中这般盘算着,赶向祠堂的步子便迈得更快了些。   祠堂门口如今汇集了文武全才,在祠堂门口分成了两列站列着,三个人的出现显得甚是突兀。李泽和云寒汐在祠堂门口就止住了步子,江仞一人走了进去。江无俟也一身缟素站在祠堂中央,礼部官员站在一侧念着悼词,尚一身戎装的江仞走到江无俟身后道:“父皇,儿臣回来晚了。”   江无俟转身看看他,几日都未曾笑过的他终于露出了些笑容,江仞领军夺下山海镇的事前几日就已经有人回来报告了,江无俟打量了他一身戎装,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这自己向来就宠爱的儿子心中感到些欣慰。   正转身的时候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云寒汐,他也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头发略微还有些凌乱,现在正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些担心的意味。江无俟淡淡地对着他笑笑表示自己还好,便转过身示意礼部官员继续。   仪式结束了过后按理三皇子的遗体会被运往皇陵下葬,文武百官在此之后都纷纷散去,只是个个都面色沉重。不过也是,这位皇子如此年轻就驾薨了,的确是一件举国哀悼的事。   江无俟独自回到了寝宫,这件事对他的打击确实不小,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虽然江无俟一直都宠爱江仞可是江念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原本活生生的一个人就因为一个小小的哮喘就此丧命,这让谁都无法接受。就算江无俟是九五之尊,可是他也是人,丧子之痛怎会好受。   江仞跟着江无俟走出来的时候在云寒汐的身边顿了顿然后对他微微一笑才离去,云寒汐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嘲弄的笑接着跟着文武百官散去了。回到竹苑时雪儿正在忙碌着给院子里的刚抽芽儿树浇水,看见云寒汐回来了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迎了上来。   雪儿还没走近就叫道:“公子。”云寒汐有了种回到家的感觉不禁带上了些笑意道:“嗯。”雪儿已经适应了云寒汐这样沉默寡言的样子接着问道:“公子没有受伤吧?”云寒汐摇摇头,雪儿又继续问道:“都还顺利吗?”云寒汐又点点头,忽然觉着这样被人关心的感觉真是不错,云寒汐笑了笑,两人就这样回到了屋里。   云寒汐看着桌上依旧备着热水,顺手拿了起来为自己泡了壶茶,雪儿一直跟在他的身后问东问西,云寒汐没有觉得烦反而感觉到了温暖。没一会儿云寒汐无奈道:“雪儿,我饿了。”   雪儿愣了愣回过神来笑着道:“我都忘了问公子了,我马上就去给公子准备。”说完还没等云寒汐反应就一蹦一跳地出了门。云寒汐看着雪儿蹦出去的背影苦笑着,她倒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不过他心里并没有在意。   云寒汐用过膳又把自己收拾了一番,把灰蓬蓬的自己洗了干净,然后出了竹苑。虽不是深夜可是天已经黑完了,云寒汐正走在去江无俟寝宫的路上,才到门口就看见寝宫的门紧紧关着,门口还站着好几个侍女,手中端着不少的食物,看样子他已经许久没有吃饭了。   云寒汐走到门口,婢女便说道:“上卿大人,皇上吩咐过了,今日谁都不见。”可云寒汐还是不走,只是对他冷冷地道:“让我进去。”婢女抬起头来为难地道:“上卿大人,皇上的吩咐我们也不敢违抗,您别让我们为难啊。”   这时云寒汐什么也没说,一把推开了守在门口的侍女,推门进了屋,侍女们都大气都不敢出,悄声道:“上卿大人!”动静已经不小了,可是皇上在里面什么都没有说,侍女们也不再阻拦便让他进去只默默地关上了门。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云寒汐走进屋里,正对着的是一张书案,上面被侍女收拾得干干净净,显然是多日都未曾用过了。云寒汐准备移步走向里间,那里是江无俟的寝宫,里面没有点灯,帷布也被拉上了透不进一丝光。身后的门也被豁然关上,屋里就显得更黑了,只有从门的雕花之间透过了一丝光亮。   云寒汐停下了步子,待眼睛适应了这种黑暗才走向了里间,云寒汐站在一旁打量了一圈屋子,竟然没有发现江无俟的身影。云寒汐原来来过这里,于是又往屋里走了些,接着就发现了坐在床榻边上的江无俟。   江无俟还穿着今日祠堂穿着的礼袍,背靠着床沿坐在地上,支起一条腿把手搭在了膝盖上,头发略微凌乱,一脸落寞的样子,神情有些呆滞地看着地上的某处,丝毫没有在意云寒汐的到来。   “唉......”云寒汐看见他这样子不禁叹了口气,锥心的丧子之痛竟然将一代帝王折磨到如此地步,云寒汐没有说话只是放轻了步子走到他身边,在他身旁也靠着床沿坐了下去。   面对这样的情节,云寒汐禁不住也有些出动。江无俟待自己不薄这他是心知肚明的,可自己却这般回报让云寒汐觉得良心有愧。可两国之争本就是没有对与错的,无论正义与否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实力便是绝对的力量,这样想着云寒汐的心里也好受了些。   两人就这样坐着,一句话都没有说。云寒汐伸出了手破天荒地握住了江无俟的手,原本怔怔发呆的江无俟愣了一下,慢慢转过头去看着云寒汐,云寒汐也正带着些笑看着他。   当云寒汐那双微凉的手触碰到江无俟的手时,江无俟一下子就觉得原本空落落的心被这个笑容给填得满满的,心中所有的苦闷与悲伤全都融化了。像他这样刚毅的人心里也会有鲜为人知的脆弱的一处,他最脆弱的样子就被云寒汐这样给看了去,而那手却抚平了他心中的痛。忽然间江无俟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斜着身子靠在了云寒汐的身上,尽管那肩膀比自己的还要矮上一些。   看着毫无防备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云寒汐露出了些笑容,他能够感受到江无俟眼中的信任与依赖。不知为何云寒汐感觉现在就像是当初自己那么放心地依赖云启宇一样。   知道现在,云寒汐都还记得一年前的那个夜晚,云启宇拥着他,在他的耳边柔情满满地轻声说道:“汐儿,今后我就是你的依靠。”云寒汐记得那时自己哭了,像那种甜到了心窝里的承诺怎能让自己不感动。   可是可悲的是如今已经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想到这些突然云寒汐觉得好累,恐怕这就是当初云启宇给自己的甜蜜背后要背负的锁链吧!   云寒汐深深地叹了口气,忽然间他有了想要放弃的冲动,这样假面地周旋于形形色色的人中让他越发感到疲惫。一时间就记起来江无俟的各种好,云寒汐又低头看着江无俟,心中想着恐怕现在他就把自己当成依靠吧!人在逆境的时候就会越发怀念对他好的人。   一直靠着云寒汐肩上的人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心中所想,闭上眼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时刻。而对于云寒汐而言今夜他来时有目的的,人在这种时候更能记住给了他温暖的人,云寒汐一直知道江无俟对他的心意,不得不说,今夜此举也算是利用吧。   两人一直这样静静坐着谁都没有出声打破这宁静,渐渐地天应该是亮了起来,从帷布的缝隙中透进来了些光亮,竖条的亮斑洒在寝宫的地毯上煞是好看。太阳越升越高,亮斑也越撒越远,落到了云寒汐的腿上,云寒汐一夜未睡伸出手去触摸那那些光亮。   江无俟迷迷糊糊地靠着云寒汐肩膀上睡着了,刚才云寒汐一动就把江无俟给弄醒了。江无俟皱了皱眉然后睁开眼,最新看见的就是云寒汐伸出手去摸那些亮斑的样子。   云寒汐的手生得煞是好看,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笼上了一层金光,修长的手指正不断轻轻翘动,那些光点也随之而动。江无俟不禁笑了笑,伸手握住了那正在玩阳光的手,云寒汐不动声色地挣脱了江无俟握着他的手带着笑低头看了看他道:“醒了啊?”   江无俟知道是云寒汐挣开了他的手,心里有些空空的,不过依旧笑着点点头。他知道云寒汐不是常人,自己就这样急着和他亲密些确实是操之过急了,江无俟也明白云寒汐心中的挣扎于是打算不再给他压力,慢慢地来。尽管如此,可是云寒汐能够主动来陪自己一夜江无俟心里头还是很感动的。   两人还是坐在地上,江无俟也看着洒落在地上的阳光问道:“一夜没睡?”云寒汐点了点头,收了原本正在阳光下不断跃动的手指。   江无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接着伸过手去扶起云寒汐,这次云寒汐没有躲闪,借力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江无俟看着云寒汐的侧脸有些感叹,真的没有想到他居然回来陪他,一夜没睡让他看上去眼下有些黑影,而且又想着这几日恐怕他都没有怎么休息,不知为什么江无俟看着竟觉得有些心疼于是嘱咐道:“今日就别去早朝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闻言云寒汐点点头,的确这几日日夜兼程地往回赶本来就累得不行,昨夜又连夜赶来陪他还一夜未眠让云寒汐深感疲惫。两人一同走到了门边,江无俟替他将门打开,云寒汐没有道别只看了他一眼便离开了。   江无俟一直站在门边看着云寒汐离开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回屋,连着这几日江无俟都没有说好,昨夜不知为何坐地上竟然睡着了。搁置了好几天的政事也应该提上日程了,于是江无俟吩咐道:“今日照常早朝。”      第一百八十八章   清晨阳光倾泻下来洒满大地,珈逻皇宫也褪去了一身缟素,三皇子已经下葬,众人也都不再用穿着丧服。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正轨,所有人就像是遗忘了三皇子的死,但是总有些人记得。   一群大臣踏着晨曦陆陆续续来到了大殿上,现在李泽也凭借此次一举夺下山海镇被封将军,如今也算是朝中一员大臣了。不一会儿略微有些闹腾的大殿安静了下来,江无俟从门口处走了进来,坐下身时眼神锐利地扫视了一遍大殿。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众人心中皆松了口气,原本以为江无俟会为着三皇子的死伤心好久,不过看样子他现在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又重新振作了起来。江无俟明白他不仅仅是三皇子的父亲更是珈逻帝国的皇帝,如果就此一蹶不振那珈逻帝国的前途也将堪忧。   朝上江无俟一点儿都没有提三皇子的死,众位大臣也知道这是皇帝心中正伤心的地方也都不敢提起,理所当然说的最多的还是大皇子收复了山海镇的事。末了江无俟对着江仞道:“仞儿,随朕来书房。”江仞连声应道,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连忙跟了过去。   到了书房江无俟坐在书案前看着刚刚进门的江仞道:“坐吧。”江仞在一旁捡了个位子坐了下来,笑看着江无俟。江无俟脸上露出了些笑容看着这个刚刚归来的儿子多少觉得有些欣慰,问道:“说说吧,你们是怎么拿下山海镇的。”江无俟那日才起床就收到了边关传来的捷报,回来的士兵说折损了两万士兵夺下了山海镇,相比这两万人马更让他感到可惜的是屈敬的死。可是来得匆忙只知道这仗是赢了折损了多少兵力,可是是如何赢的他却不知道。   就之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这场仗并不好打,没想到他居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打了胜仗。江仞见江无俟问他便学着云寒汐的样子分析道:“山海镇地势狭长,自从开创了‘巷战’以来几乎就无人敢打山海镇的主意了,都认定了这是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而且这次沧云还派出了苏风和沈棋两人,他们俩同朝为官多年了,也一起奔赴过战场,二人一起可谓是所向披靡难遇敌手。”   听着江仞这样说江无俟不禁笑着点点头,他没能想到江仞竟然能够了解这么多。江仞继续道:“那日屈将军前去叫战,苏风他们倒也爽快地出城迎战了,那一日下来苏风他们落荒而逃。可是就是那仗,屈将军中了他们一箭,箭头上喂了毒在夜里就死了,这消息也不胫而走,不久整个军营就知道了,士兵们都慌了士气低沉。”   江无俟听到这里皱了皱眉然后示意他继续说,江仞收到了他的眼神点头继续说道:“士气一低那不战就已经败了,于是孩儿盘算着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那日在看营中的沙盘时看见山海镇的后方便是山海江,而山海镇的人民全都依仗着山海江的一条支流而活。既然这样的地势给他他们这么多优势那自然也有让我们钻空子的地方,那天下午孩儿便下令让李泽率着一队人顺着山海镇一旁的山麓上山找水源,然后他们在那水源处投了毒,不过半日的时间探子便打探到山海镇已经成了一座空城了。”说完江仞带着些笑一脸期盼地看着江无俟。   江无俟听了沉吟了半日才问道:“这办法果真是你想的?”江仞以为江无俟也认为这是个绝妙的法子于是立即点头应道:“回父皇,是儿臣想的。”听完江仞的回答江无俟沉默了起来,顿了好半天江无俟才离开了椅子走到江仞的跟前,江仞见江无俟过来也赶紧站起身来。江无俟看着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儿子拍了拍他的肩道:“干得不错!以后还得多加磨练。”江无俟不是没有看见江仞眼中那些期盼的目光,这是他第一次出征而且还打了胜仗,江无俟不想打击他。而且他才失去了一个儿子,对他似乎也觉得有些亏欠,一时间竟忍不下心来批评他。   听了江无俟的话江仞这才笑开了道:“谢父皇夸奖,儿臣一定更加努力!”江无俟看着他一脸笃定的模样也欣慰地笑了道:“这几日赶路你也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说着又拍了拍他的肩。江仞闻言便告了退,一路上都心情大好,一遍一遍回想着刚才江无俟夸奖他的话。   而坐在寝宫的江无俟就不那么高兴了,江无俟绕回椅子上坐下,扶着额想着刚才江仞说的那番话。这仗虽然是赢了,山海镇也夺到手了,可是投毒这等事却是犯了大忌,如此狠毒的手段让无辜的百姓白白送命是让天下人所不齿的。在今后传了出去这对珈逻帝国的名声不知道还有多大的影响,况且江无俟还打算让珈逻帝国联合附近的一些小国然后正式称霸大陆,这样的事不得不说是为今后添加了阻力。   可如今江无俟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他想知道的是当时云寒汐的做法是怎样的。江仞可以没有想到这些更为深远的事,李泽也可以考虑不到,可是云寒汐没有理由不知道投毒这样的事对珈逻帝国的名声会也有多大的影响。江无俟支着头一直考虑着这个问题,他想去问云寒汐可是却不知道该怎样把这问题问出口,越是想越是觉得烦躁。   不多会儿就已经过了午膳的时间了,江无俟却还依旧坐在桌前思忖着,慢慢地太阳又开始西斜了,江无俟心中充满了矛盾,一面相信着云寒汐可是另一面又无法说服自己怎样去相信他,心里越是矛盾就越觉得云寒汐的立场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夕阳只剩下小半边还挂在天边,晚霞布满了整个天空,云都变成了红色的了,踌躇了一天的江无俟终于站起来身打算当面去问问云寒汐。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连忙了好几日的云寒汐终于得了个空儿,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现在不比前些时候了,即便是早晨也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童心来时云寒汐还在院子里转悠着,见他来了云寒汐将他引进了屋子里,雪儿也跟了进来添茶。云寒汐一面吹着茶汤一面看着两人,雪儿走到童心的跟前放下茶杯,童心没去理会那溢着香的好茶而一直盯着面前的雪儿傻笑,雪儿倒没什么一样,添了茶便转身出门。   云寒汐看着两人由衷地笑了,虽然他们没有像往日那样挤眉弄眼可是二人之间始终有种淡淡的温情牵系着。雪儿出门过后童心都还痴痴地望着门边,云寒汐摇头笑笑,轻咳了一声童心才回过神来。   见他回过神来云寒汐才问道:“有没有受处罚?”原本健健康康的三皇子在短短的数天之内就重病不起然后又一命呜呼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整个太医院势必都会受到牵连。   童心笑笑应道:“还好,只是主治的那位老太医辞官回乡了,整个太医院年俸减半。”云寒汐点点头道:“恩,没有人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吧?”童心回答道:“没有人发现,开始三皇子昏迷之后所有人都摸不到头绪,后来三皇子醒了过来又伴着哮喘的症状,于是被诊断为哮喘,接着一夜之间就暴毙了。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让人措手不及也没办法让人去细想。”   云寒汐沉默了一会儿,事情和他预想的差不多,到现在为止一切都还很顺利,知道童心心里还惦记着雪儿便让他先下去,童心笑着离开,云寒汐不由得也笑笑起身坐到了书案边。   童心走了倒也乐得清闲,随手捡了本书便开始翻阅起来,每每只有这种时候云寒汐才可以完全将自己放空不去思索那些个烦心事。原本明朗的阳光渐渐地惨了些血红,云寒汐反手扣上书卷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太阳已经慢慢落山了,只留了一小半边儿脸还挂在天边。   坐了一个下午,云寒汐站起身准备活动一下筋骨,可一站起来头就一阵眩晕接着双眼一黑就跌在了地上。如血的夕阳撒在他雪一样的皮肤上倒看着还有了些血色,可一张脸却白得可怕。云启宇本在书房批着奏折,不知为何突然心头一痛,朱红色的墨“啪”地一下滴落在了奏章上。   下午雪儿进屋换茶时就看见云寒汐正在书案前看书,知道他不喜欢被人打扰便悄声退了下去,现在正在厨房里忙碌着。   江无俟来的时候天边还有些残阳,一进门便问道:“寒汐呢?”一干婢女见是江无俟纷纷答道:“刚刚听雪儿说公子正在书房看书。”江无俟闻言点点头便走向了内院。   内院被雪儿打理得井井有条,青石小路上无一点儿杂草。江无俟走到门板敲敲门道:“寒汐?”门里没有什么动静,江无俟又敲门道:“寒汐?你可在里面?”门里还是没有什么声响。江无俟侧耳听了听道:“寒汐,我进来了哦?”说完顿了顿便推门进屋。   江无俟正往屋里探望着余光便瞥见书案边上有一抹白色,再细细看了看立即疾步走了过去。云寒汐侧身晕倒在了地上,江无俟抬起他的身子摇摇却不见他有反应。江无俟焦急的冲着门外大声喊道:“来人!快来人!”听见了江无俟的声音雪儿慌慌忙忙地跑了进来,一进门便看见坐在地上的江无俟和倒在他怀里的云寒汐,雪儿一下子就慌了神叫道:“公子?公子?”   江无俟紧皱着眉头道:“快去叫太医。”雪儿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噙着泪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以童心为首的几位太医急急忙忙地赶了来,雪儿也紧紧跟在他们的身后。童心一早还见了云寒汐,那是他都尚好,如今却突然晕倒了他也很诧异。几位太医轮流把过脉江无俟焦急地问道:“怎么样?”童心答道:“云大人身子太虚,加之近日来操劳过度,经不起这般劳累才突然晕倒了。”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江无俟问道,童心答道:“先服一次药不久应该就会醒了。”童心心中一阵叹气,云寒汐也是医者,他自己的身体如何他自己也很清楚,这样不顾身体积劳成疾恐怕会短寿的,为了沧云他的确是劳心劳力。   江无俟闻言皱着眉点点头,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愧疚,接着吩咐道:“你们下去准备药吧。”一会儿又道:“将云华殿的书房收拾出来,再置张床。”      第一百九十章   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接着就有婢女道:“皇上,药好了。”江无俟吩咐道:“端进来。”药已经凉过一会儿,不那么烫了,江无俟将云寒汐的头微微抬起,一小勺一小勺地喂他喝,又一边给他搽嘴角的药汁,或许连江无俟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此时的目光有多温柔。   待一小碗药见底已经是半个时辰过后,江无俟终于扶着云寒汐的脸笑了。江无俟无奈地摇摇头,自己何时对一个人这般上过心,可那个人偏偏还不怎么理会,纵使他是天之骄子对江无俟而言都唾手可得。而云寒汐却是不一样的,他知道云寒汐心中的牵挂。不过他也明白只有慢慢打开他的心结才能走进他的心里去。云华殿里一直都静静的,尽管两人都没有说话可是江无俟还是感到阵阵甜蜜。   夜已经很深了,云华殿里还亮着点点烛光。江无俟正把玩着云寒汐修长的手指时云寒汐便悠悠醒来,眨了眨眼慢慢地睁开眼,眼中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接着有些慌张地打量着四周,只是瞬间就换上了平日那副镇定的模样盯着江无俟。   云寒汐心中其实是很感动的,现在应该是深夜了,门外没有一丁点儿动静,他能一直守着自己到现在证明他心里是真的牵挂着自己的。在自己睁开眼的那一刹那,他觉得江无俟的眼神那样熟悉,就和当年自己中毒昏迷好几日在云启宇怀里醒来时所看的目光如出一辙,那目光就像是对待百般呵护的珍宝一样。云寒汐心中的坚冰有些融化了。   江无俟有些踌躇,丝毫没有想到若是在往常云寒汐早就挣开了他的怀抱,可是他现在一门心思想着的是他的身份,是他的谋略,是他为什么没有阻止投毒的发生。云华殿里一直静静地,江无俟犹豫再三终于问出了口:“为什么没有制止投毒?”问完江无俟直直地看着云寒汐。   闻言云寒汐一下子就愣住了,他原本以为江无俟彻夜守着自己是因为自己有什么不一样,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尽管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的确是自己,可是现在心里却是空落落的,竟有种委屈的感觉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云寒汐扯了扯嘴角本想笑笑可是却笑不出来,一时间有些哽咽,强迫着自己镇定着道:“我以什么立场去制止?当我说出这办法不妥时,别人是怎么想的?我是沧云人,我那是在为沧云人说情!大皇子一口就认定我是对珈逻不忠,纵使我巧舌如簧,你要我如何辩解?”好想说得虽平淡,可字字句句都是对江无俟质问的控诉。   说完这些话云寒汐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接着深深地吸了口气掀开锦被挣扎着起身,江无俟如梦初醒般地拉住他的衣袖叫着他道:“寒汐!寒汐!”云寒汐没有理会他的阻拦径直下床起身,刚一站起来就全身乏力地跌了回去.   江无俟也赶紧挪到床边扶住他,云寒汐却一把甩开他的手,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忍不住抽泣一声,用力撑起身子。云寒汐站起身时全身都冒起了虚汗,脸色更白了,江无俟伸手想要挽留可还没等他触到他的衣襟云寒汐就迈开了步子,留给江无俟一个直直的背影。   云寒汐走了江无俟颓废地坐在床边,目光没有焦点地盯着某处,心里一阵揪痛。刚才,他是哭了吗?江无俟有些难以置信地问自己。可是刚才自己分明看见了自己问出那句话时眼里的不知所措和随后眼睛蒙上的水雾,听到他站起身来背身对着自己时的那声啜泣。   一时间江无俟心头一空,的确是自己想得太复杂了,当云寒汐刚想接纳自己时,是自己亲手毁掉了这个机会,原本就是自己让他被父亲被爱人所抛弃,让他满心只剩下仇恨。   道后来云寒汐又叛国为珈逻效力,不仅满朝的人视他为眼中钉,而自己也一步步地逼她,他也只能在这夹缝中苦苦挣扎。   呆呆出神的江无俟满脑子都是云寒汐甩开自己的手逞强站起身的样子,江无俟忍不住鼻头一酸,眼眶热热的,的确是自己辜负了他的真心,想着他还在病中江无俟就连忙跟了出去。   还没走出去多远就看见云寒汐低着头靠在回廊的柱子旁边低头喘气,江无俟远远地看着心疼地皱着眉,现在云寒汐肯定不想看见他,江无俟也只得躲在后面痴痴地看着。   云寒汐闭着眼大口喘气,他也不知为何心里就是犯堵,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明明那样就是自己主使的,江无俟尽管不知道实情不过来质问也无可厚非,可为什么自己的心里像是缺了一块儿什么一样呢!   云寒汐无奈地摇摇头又自嘲地笑笑,撑起身子朝着竹苑走去,虽然每走上一会儿就要歇歇,可好歹还是走了回去,而江无俟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知道看见他进了竹苑的大门才松了一口气。   见云寒汐回了竹苑江无俟才若有所思地叹口气,天已经蒙蒙亮了,江无俟寻了张凳子坐下,蒙着头趴在石桌上。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他从未如此沮丧过。虽然自己的怀疑情有可原,可自己从始至终没有站在云寒汐的历程为他想过。江无俟甚至有些厌恶起自己的自私来。直到太阳露出了小半边脸江无俟才垂头丧气地离开。   太阳刚刚升起,群臣们就陆陆续续地进宫,才回竹苑歇息一会儿的云寒汐也换上了一身朝服去上朝。喝过药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已经好多了,于是像往常一样去大殿早朝。或许是自小事事都得靠自己,让他越是在旁人觉得他撑不住的境况下他越是要跟平日一样,奇迹般地撑过去。   一夜未眠的江无俟眼中有些血丝,不过还是一身龙袍准时出现在了大殿上,还未等他走进就看见了云寒汐瘦削的背影,昨日才晕倒了连路都走不稳今日竟还逞强来上朝,江无俟说不出心里是怎样的心情,但更多的还是心疼。   才进了大殿江无俟还未坐下就转身道:“退朝。”一下子大臣们面面相觑,见众人迟迟都没有动静,江无俟有些怒了于是又道:“朕说退朝。”这话中的怒意任谁都听得出来,诸位大臣如梦初醒般地依次退了下去,江无俟拉住了就在自己跟前的云寒汐,云寒汐瞥了他一眼,可江无俟仍旧没有要放手的意思,满朝文武都在殿上云寒汐也不便让他难堪,只得任他拉着。   待所有大臣们都退了下去云寒汐这才抬了头甩开了拽着自己衣襟的手。江无俟倒也不觉得尴尬,立刻又贴了上去道:“回去好好躺着,这几日都别来了。”云寒汐就是没听到一样准备转身就走,江无俟又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贴着他的背靠在他耳边轻声道:“乖!回去好好休养,算我求你了。”   闻言云寒汐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径直离开了。江无俟在后面跑了两步追上他道:“我送你回去。”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江无俟也只是跟在云寒汐的身边,可心里却一阵欢喜,现在的他和昨夜那个冷若冰霜的云寒汐简直判若两人,江无俟心中一阵感叹,其实云寒汐还是很好哄的。   不一会儿就到了竹苑,云寒汐停住步子道了句:“我进去了。”然后迈开步子进了门,留江无俟一个人在门口傻笑,隔了好久才心情大好地离开。   不知道该说云寒汐傻还是该说他容易满足,其实云寒汐进了内院就放慢了步子,随意拣了块近湖的草地坐了下来,江无俟是一代帝王,而自己却只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叛国之人,又有何德何能让他如此低声下气地求自己呢!就算是自己用生命去爱着的云启宇也不曾为自己做到这般地步,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知足呢!   云寒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或许是病中的人真的会变得脆弱吧!云寒汐无奈地笑笑,他不知道今后会如何,而现在就放纵自己一回,让自己念恋一下这寒夜之中唯一的温暖吧!   深夜没由来的烦躁拢得云寒汐辗转难眠,索性披上件外衣走到院中,风微微有些凉意,让云寒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子,顺着小路走到了湖边然后踏上湖中的回廊走到湖心亭里。月光撇在湖面上泛起了粼粼波光,云寒汐坐在躺椅上目光越过亭子望着天上缺了大半的月牙叹了口气。   他知道此刻心烦意乱是和江无俟有关的,一心一意地爱上了一个人那样久突然又有个人闯进了自己的视线,偏偏还是在自己最需要温暖的时候,他也无措过,排斥过,可似乎还是抵抗不了那样温柔的嘘寒问暖。   突然一种背叛的慌乱涌上心头,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爱着云启宇的,不然也不会远质珈逻,可是江无俟呢?云寒汐心里有些拿不准了,那是感动还是什么别的感情?   云寒汐抽抽噎噎地哭了好久,一直到累了才闭上眼睡了。   躺在床上熟睡的云启宇忽然从坐起身来,梦里他看见云寒汐正一个人躺在角落里流泪,还没待自己走近他就消失了,云启宇深深地吸了口气,躺下身,皱着眉望着窗外,可是却一夜未眠。   天才蒙蒙亮云寒汐就醒了过来,刚坐起身来就咳嗽了几声,云寒汐心想可能是染了风寒裹了裹外衣走进了屋里。云寒汐走到铜镜面前,昨夜哭了这么久眼眶红红的还有些肿。   快到正午时江无俟赶了过来,云寒汐没醒,雪儿也没去打扰,听说他还在睡觉便轻手轻脚地进了屋,悄悄来到床边坐在他身旁,看见他红红的眼眶先是一怔接着伸手怜惜地抚他的脸。   云寒汐像是感受到了这动静一样,扑扇这睫毛睁开了眼,江无俟放柔了声音道:“昨夜受凉了?脸这么烫。”闻言云寒汐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就在那一瞬间心里被江无俟那温柔的声音塞得满满地。   可他闭上了眼江无俟才收起了笑意露出了担心的神情,他知道云寒汐心里有心结,昨夜哭说不定也是为了这事,可是除了对他更额好之外别的他却无为力。只是江无俟不知道的是云寒汐的泪都是因为思念而流的。   云寒汐一病就病了半个月,而这半个月里江无俟也是一得了空就来竹苑陪他,这日云寒汐起了个早,江无俟见他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正好这几日又赶上狩猎大会,便邀了他一去,云寒汐也有些日子未出宫了就应下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一早皇室的马车就候在宫门外,待所有人到齐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去往皇城郊外的狩猎场。   江无俟的马车走在最前面,云寒汐和雪儿在中间的一辆马车里,雪儿好久都未出来过了有了这么个机会自然是很高兴的,掀开帘子东瞧瞧西望望,云寒汐见她那兴奋的模样不禁也带了笑。   街道两边挤满了吆喝着的小贩,各式有趣的小玩意儿在这里都能找得到,街边的店铺里也挤满了人,一副好不热闹的模样。雪儿在马车上看得目不暇接,所有的东西都那么新奇。   出了城人便少了许多,随之而来的是大片的绿色。皇家狩猎场离皇城并不远,仅半日就到了。狩猎场外有一大片空地,每年狩猎大会都是在这里驻扎,今年也不例外,珈逻尚武,即使是文官也会些骑射,前来参加的人自然是不少,就连深居后宫的嫔妃借此机会也能出宫游玩。   待帐篷搭好时已经时近黄昏了额,众人早早地散了各自回去休息,少有出宫的云寒汐没有就这样睡下了,前半个月睡得已经够多的了,于是趁着天未黑尽独自出去打算四下看看。   云寒汐刚一出去江无俟就到了他帐中去找他,却只看见雪儿一个人在帐篷里整理衣物。雪儿如实道出了云寒汐的去处,江无俟连忙回自己的帐中取了件披风便赶了出去。   云寒汐步子悠闲并没有走出去多远,一个人在林子里转悠着,时不时四下看着好不惬意,江无俟跑了段路跟上他叫道:“寒汐!”云寒汐闻言没有转身也没有停下步子,继续走着,江无俟无奈地笑笑只得又跑了两步跟上去。   待近了江无俟拉住云寒汐的衣襟道:“干嘛不等我?”云寒汐没有回答作势又想往前走,江无俟用力往后一拽,云寒汐跌撞着转过身来可脸上却带着笑。江无俟看着愣了神,原本就美若天人的他这时更加让人移不开眼。江无俟看了好久,直到云寒汐歪着头对他眨了眨眼才回过神来,笑道:“调皮。”接着又拉着他继续走着,而云寒汐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夕阳渐渐落了下去换上了淡淡的月华,两人并肩在树林中漫步,厚厚的落叶踩在脚下软软的,江无俟看了看他道:“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云寒汐的声音里都带着笑意应道:“好久都没有出来了。”江无俟没有想到出宫会让他这么高兴便道:“那回去了去南方看看。”云寒汐乖巧地点点头。   江无俟不禁也笑了问道:“今天赶了这么久的路不累吗?”云寒汐不说话只摇摇头。江无俟拉了拉云寒汐,云寒汐停下步子带笑看着他,江无俟把手中的披风披到他肩上,还系上了系带道:“夜里有风,自己还不知道带件衣服,也不怕凉着。”闻言云寒汐扬头看着江无俟笑着。江无俟见他这幅样子噗嗤一笑,两人接着走着。   江无俟知道云寒汐心情好,认识了他这么久,恐怕都没有今日见的他的笑容多。两人一直并肩而走,江无俟鼓起勇气握住了云寒汐的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可是心却扑通直跳,而云寒汐也没有抽出手,只是两颊通红,眼神扑闪着不敢望向江无俟的方向。   江无俟见他并没有拒绝的意思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渐渐地脸上也浮出了笑。这时仿佛身边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全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只要他的身旁有他,只要他们还牵手在一起,此生足矣。   云寒汐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有不安也有些甜蜜,不过他并不打算想那么多。因为一直以来惴惴不安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身边这个牵着他手的人给了他心安的感觉。   月亮渐渐升了起来,淡淡的月华撒在两人的身上,地上映出他们依偎着的影子,“回去休息了吧!”原本两人一直无话,江无俟开口说道:“明天还要早起呢。”云寒汐点头,便和江无俟一道往营地走去。   江无俟一直把云寒汐送到他帐外才离开,一路上都想着刚才在树林里牵了他的手而痴痴地笑着。云寒汐一到帐篷外就坐到了躺椅上,脸上也带着些甜蜜的笑。   雪儿见云寒汐回来了便跟进帐篷道:“公子,刚才皇后派人来过,说让您回来了去一下她帐里,还特地说别让人见着了。”云寒汐闭着眼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便起身出门了。   兴许是皇后已经四下打点过了,云寒汐一路上几乎没有碰到一个巡逻的士兵,云寒汐在皇后帐前望了望见没人便走了进去,皇后显然已经等了一会儿正襟坐在堂前喝着茶。   云寒汐进去,帐中的侍女们都退了下去,云寒汐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笑道:“别多礼了,快坐吧!“云寒汐便在一旁那个准备好热茶的桌边坐下。   皇后慢悠悠地喝口茶道:“今次请你来,本宫是想当面道谢,之前在宫中多有不便便借此机会请了你来。“云寒汐道:“皇后娘娘不必言谢,待大皇子登基之后还烦皇后娘娘遵循当初的诺言。”   皇后掩嘴一阵轻笑:“这是当然,本宫一定履行诺言。”云寒汐则浅笑点头道:“皇后娘娘若没别的事微臣就先告退了。出来太久万一被什么居心不良的人看到又会生出许多麻烦事。”皇后道:“尚书大人果然心细,那本宫就不送了。“闻言云寒汐便退了下去,待云寒汐一离开皇后便撇嘴一笑,眼里露出些得意的神色。   云寒汐知道皇后心里是怎样打算的,现在自己对他们尚还有用,可如果一旦大局一定那自己是去是留就由不得自己了。如果真想全身而退只有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就先将他们解决了。   尽管发生了这么多没有意料到的事,可自己来这儿究竟是为何云寒汐心里一直不曾忘过。      第一百九十三章   按惯例第二天并未开始狩猎而是让大家休整一日,女眷们纷纷邀约着出去赏赏这春景,而平日少有空闲的大臣们也趁此机会聚在一起聊聊逸事小酌几杯。   而云寒汐一大早就带着雪儿到了昨日走过林子深处,四下都没有人。只听得见他们二人的脚步声,云寒汐拣了处地方铺下锦毯便坐下,雪儿将带来的小炉生起了火,烧上水,又拿出几本书放在云寒汐的手边。   没多会儿水便沸了,一冲进壶里就传出了悠悠茶香,阳光从树叶间的空隙撒下地面上便晃动着斑驳的影子,云寒汐自己斟了杯茶翻开书卷好不惬意。   雪儿刚坐在一旁,也怀里拿出一本小书又拿出一只萧,一面看着小书一面断断续续地吹出些模糊的音节,原本专心看书的云寒汐被这咿咿呀呀的声音吸引了去,于是问道:“雪儿,在摆弄什么呢?”   原本背着云寒汐的雪儿转过身来道:“萧,公子,是童心从宫外边带来的。”说着又把小书给扣上道:“不过好难,雪儿照着谱子吹一直没学会,不如公子你试试。”接着雪儿接小书和萧一并给了云寒汐。   云寒汐笑笑接了过来,把萧先放在一旁,把小书拿起来翻看,雪儿满脸希冀地看着云寒汐,不过没多会就被一旁在草丛里的动静给吸引了过去。雪儿放轻了步子走过去,还没等她走近,草丛里就蹿出一团白白的东西一溜烟儿地跑了。   雪儿反应也不慢,立马提气跃身随着那小东西在林中穿梭,时不时轻踏树干或脚点树枝,雪儿蹦跳着回来找云寒汐时怀里已经多了只雪白的兔子。   雪儿刚想叫云寒汐也瞧瞧,只见云寒汐拿起了身旁的萧放在唇边,凝神想了想,五指轻扣音孔,缓缓吐气,悠扬的箫声便飘散在林中,雪儿愣愣地望着云寒汐,连兔子从她怀里跳下都未曾发觉。   箫声中透出阵阵凄凉,仿佛是一把把利刃,划破了这宁静的气氛,忍不住让人潸然泪下,云寒汐将萧从唇边移开,箫声戛然而止,云寒汐露出丝丝苦笑微微地摇着头。   云寒汐把萧拿在手中把玩,眼中有些赞赏的神色,原本正看着入神的云寒汐转过头去看了看。只见江无俟正向他走过来,雪儿也见了他,便独自退到一旁。   江无俟走到云寒汐的身边坐下道:“怎么自己就跑这么远来了?”云寒汐手里依旧摆弄着竹萧道:“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还不让自己悠闲点吗?”江无俟自然也知道云寒汐碍于身份不被那些大臣所接纳便道:“也好,你高兴就是了。”云寒汐只笑笑不作声。   看着云寒汐手中拿着的什物问道:“拿的什么玩艺儿?”云寒汐看了看萧递给江无俟道:“萧。”江无俟拿在手里瞧了瞧道:“刚才听着有乐声,是你吹的?”云寒汐点头道:“不知道雪儿从哪得来的就拿来玩玩。”江无俟笑笑:“只是玩玩就能吹得这么好!”云寒汐听了不禁噗嗤一笑。   江无俟道:“看了眼正盯着别处的云寒汐问道:”可喜欢?“云寒汐转过头来浅笑着点了点头。江无俟一下子就笑开了像是听到了天大的好消息一样。把萧还给他道:”再吹支曲子给我听可好?“   云寒汐有些为难地笑笑道:“改日吧。让我再琢磨琢磨。“江无俟笑着应了:”可要记得欠我一只曲子哦。“云寒汐闻言不禁轻笑出声。江无俟那一脸信誓旦旦的天真模样倒是从来未曾见过。   虽不知云寒汐在笑什么可是他也不恼,现在这个云寒汐比从前那个让人接近不得的云寒汐更有了人味了。最近见他笑也比以前多了好多,见到这些改变,江无俟是由衷地高兴。   见云寒汐盯着别处在看,江无俟悄悄伸出手握住了云寒汐的手,云寒汐先是一愣,收回了飘在远处的目光低头盯着身前的草,脸颊变得绯红,江无俟见他并没有拒绝不由得笑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云寒汐江无俟不禁一阵叹气。云寒汐疑惑地转头看着他。江无俟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要是他们也能像你一样就好了。”云寒汐浅浅一笑。江无俟深吸一口气道:“收了沧云,我就退位,让我跟你走好不好?”   这意料之外的问题让云寒汐愣了愣,可是心中有些迟疑也。如果珈逻吞了沧云,那珈逻在这大陆上的霸主地位将无人能动摇。到时候他真的愿意放弃帝位与自己走?不过他如今能这样想也让他感动。   见云寒汐没有应话江无俟也知道这事急不来,于是问道:“寒汐,依你之见该立谁为太子更好?“云寒汐微不可察地撇了撇眉。当年云启宇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不过云寒汐道:”小皇子太小,如果立为太子免不了会受害而且一有不慎那可能就会让奸臣当权。而大皇子虽然有时做事鲁莽,可毕竟参政许久应该也学会了不少的东西。“   江无俟不禁叹了口气道:“原本一直沉默不出众的念儿开始崭露头角却又......”云寒只在手上加了些力道。握了握他的手。江无俟深深地叹口气道:“有时候鲁莽也能坏了大事啊!”云寒汐只是听着并未搭话。   天开始擦黑三人才回到营地,江无俟一路把云寒汐送到帐篷前还再三嘱咐了云寒汐早些睡这才离开。   云寒汐和雪儿回到了帐篷里,过了一会云寒汐吩咐道:“雪儿,把李泽叫来。”原本正在收拾帐中什物雪儿停下手中的动作应道:“是,公子。”在雪儿出门前云寒汐又叮嘱道:“别让人看了去。”雪儿点点头出了帐篷。   天已经黑了下来,除了巡逻的士兵再无别人了。雪儿靠在帐篷背后静静听着四周的动静,趁巡逻的士兵走过闪身躲到另一个帐篷背后。不多会儿就到了李泽的帐前,见周围无人便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   李泽正坐在床前试着明日狩猎要用的弓箭,见雪儿来也不诧异,问道:“雪儿姑娘有何事?”雪儿道:“公子吩咐让你去一趟。”李泽闻言点头应道:“你先回去,我随后就来。”   不多时李泽就到了云寒汐的帐里,见李泽来云寒汐便走到桌前把蜡烛吹灭了才又坐下道:“明日狩猎大会就开始了,有事要吩咐给你。”两人一直在黑暗中轻声交谈着,直到深夜李泽才回到自己的帐篷里躺下。   第二日清晨,云寒汐才刚起身就听雪儿说江无俟在门口等着他,云寒汐穿上长衫让雪儿把江无俟请进来。江无俟进来时还带着一人,那人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就退了下去。   江无俟笑着道:“穿这个吧!”说着把桌上的东西打开递给云寒汐,原来是一身白色的铠甲,云寒汐接了过来若有所思地来回抚了抚然后还是放在了床上站起身道:“等珈逻和沧云开战那日再穿。”   这回答让江无俟先是一愣,可随后恢复了常态手拍着他的肩笑着道:“好吧!那你穿戴好了就到狩猎场来。”云寒汐闻言点头。   一大早文武百官都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狩猎场内已经连夜搭起了高台。此刻江无俟正一身戎装坐在上面。一脸笑意地看着台下跃跃欲试的臣子们。   此刻云寒汐也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身便装的他在人海里显得格格不入。不过他却细毫不在意。江无俟看了看日头道:“诸位......”闻言原本三两成群的大臣们立刻禁了声站得规规矩矩。江无俟接着道:“诸位兴致颇高啊!既然如此,朕也不多说了,牵马来。”   江无俟带上弓和箭筒下台一跃跨上马背笑着道:“众卿都上马吧!傍晚之前回来,谁猎得多谁就胜。朕奖他黄金百两。”闻言众臣一片欢呼纷纷牵来了马进了林子。正当众人纷纷驾马进林子时却没有发现有个人影正在树间穿梭,绕过侍卫们出了狩猎场。   云寒汐连弓箭都没带跨上马,慢慢悠悠地进了狩猎场,江无俟见云寒汐那模样旧没等他,还是任由马迈着悠闲的步子往林子深处走,江无俟无奈地笑笑只得驱马跟了上去。   直到走到他跟前才扯了他的衣袖道:“你这样怎么打猎?”云寒汐偏过头来浅笑着道:“你不带着的吗!”这话倒是把江无俟给噎着了,过了好会儿才只得笑笑又追上去。   两人不急不缓地驾马前行,那模样甚是惬意,而四周都传来疾跑的马蹄声和呼呼的破风声时不时还有阵阵的欢呼声,而两人像是不曾听闻一样,依旧慢悠悠地前行。   “累了没?”江无俟侧过头去问云寒汐,只见他点了点头,江无俟笑笑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往自己身边一带,云寒汐只得顺着他跃上了他的马,像是有些不满意似地云寒汐问道:“干嘛?”   江无俟搂着他的腰,又将他的肩往自己的怀里一扣道:“靠着我。”云寒汐闻言歪头一笑便懒懒地靠了上去,还把缰绳交到了他的手上。江无俟见他这幅模样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而云寒汐也心安理得地靠在他身上半闭着眼。突然云寒汐睁开了眼睛,盯着不远处的茂林,那茂密的树枝里竟然藏着一个人,此时正盯着云寒汐二人。   身后的人还带着笑在说着什么,一点儿都未曾察觉到异样,云寒汐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远处树上那人见了他的动作不声不响地又借着四周的树叶完美地掩藏了身形。   云寒汐懒懒地深了一下身子道:“下去走走吧!”“好啊!”江无俟不假思索地回答。随后二人下了马,四周的草丛时不时会有些动静,江无俟取下弓箭道:“要不要试试?”云寒汐摇头道:“不想。”接着扬扬头示意让江无俟试上一试。江无俟得意一笑便搭箭拉弓,“嗖”地一声箭飞似的想着一处草丛射去。   “你猜中没中!”江无俟转头问道的身后的云寒汐,云寒汐越过他的肩头往草丛那边一瞥轻笑道:“都见血了。”江无俟一愣往那里瞧去,果然草边的叶子上都溅上了鲜血。江无俟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走过去捡那猎物。   正当江无俟转身之际,云寒汐将手靠在身后摆弄了一下,接着如果细细听就能发现丛林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就是“嗖”地一声伴着破风声向着江无俟袭去。江无俟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异样,才一侧过头就看见原本在一旁等着他的云寒汐闪身向他冲来。   当云寒汐刚抱住正欲转身的云寒汐时,一支箭狠狠地刺穿了他的肩膀。一瞬间云寒汐就皱起了眉,接着嘴里一甜,一口鲜血便呕了出来,随后像一片落叶异样倒在了地上。   江无俟立刻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向着刚才箭来的方向射了一箭,也不管中没中就急忙扔下了弓抱起了云寒汐。刚一抱起他远处的那人就应声倒地,江无俟无心理会,焦急地看着云寒汐。见从背后射穿了他的肩膀,肩窝处露出了一截发黑的箭头,云寒汐紧皱着眉,双唇发白,吃力地喘着气向他摆摆手虚弱地道:“我还好。”   江无俟将他抱在怀里跃身上马,向营地疾驰而去,马上太过颠簸让云寒汐的脸更白上了几分。刚到营地江无俟就大喊:“太医!太医!”还直接冲破了营地外的栅栏策马到了他的帐篷外。   刚把云寒汐放在榻上,几位太医就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江无俟对着他们道:“好生医治。”说着便移步到了帐外。江无俟知道,刚才那支箭是冲着自己来的,只是被云寒汐给挡了下来。寒汐比自己矮上积分,十足的力道又直直地刺穿了他的肩膀,要是换做是自己挨了这一箭那恐怕他已经命丧黄泉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在皇家狩猎场竟然会出现这等事,必是朝廷之内的人所为,他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想要刺杀他。这样想着江无俟召集来了所有的侍卫下令道:“给朕搜,凡带有箭伤者一律缉回。”   得了令一行军队便浩浩荡荡地开始搜查起来,原本不甚安静的林子一下子就变得热闹了起来,在林子里放养的猎物也四散逃了开去,一些大臣听到消息也陆陆续续地赶了回来。   江无俟脸色铁青地站在床边,双眼紧紧盯着已经昏迷了过去的云寒汐。太医们有条不紊地为他剪开衣裳清洗伤口,箭头上应该是喂了毒,右肩肩窝都已经发黑,看得江无俟一阵心惊。   太医拔下了陷在肩窝里的箭,黑色的血就止不住地流,江无俟不禁怒道:“还不快止血。”见皇上动怒一位太医跪下道:“皇上,这箭上有剧毒,因为上卿大人的体质这毒竟未致命,可得把那些毒血清理干净再包扎。”   江无俟烦躁地点头向他摆摆手,太医便又急急忙忙地回去,直到云寒汐肩上的血变成了鲜红色,太医才拿了一瓶药细细撒上,又包上了棉纱这才算止住了血。   躺在床上的云寒汐并未昏迷,只是闭着眼留意着四下的状况。太医悉数退了下去,江无俟急急忙忙地半一在床上抱起云寒汐半个身子靠在自己的身上,心疼地抚着他苍白的脸。   云寒汐心头一怔,他的怀抱也那么暖,那么容易让人眷恋,云寒汐心里叹了口气,放松了自己靠着他。那一箭虽是有意可也是挨得实实的,让他有些吃不消,索性就这样靠着他睡了过去。   待云寒汐醒来原本靠着的人已经离开了,帐篷里只留下了太医和几个小童,云寒汐慢慢地睁开眼问道:“皇上呢?”见他醒了过来众人簇拥过来应道:“皇上他亲自审问犯人去了,大人,您现在感觉如何?”云寒汐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便又闭上了眼,接下来的事都已经安排好了,就看江无俟怎么处理了。   江无俟此刻正在狩猎场便设好的椅子上坐着,时不时端起一旁的茶啜一口,又看看远处的山,如果没有阵阵的惨叫声倒不失为一幅完美的郊游图。   刚才被射到在地的刺客现在正被吊在一棵大树上,双手被绳子勒得发紧,双臂都在不住地颤抖。一幅早已被一阵鞭笞抽得破烂不堪,不得不说这人倒是个硬汉,已经被吊起来一个多时辰了,沾着盐水的皮鞭一刻都没有停过可是还是没有从他的嘴里问出一个字。   江无俟的脸上一直挂着冷笑,身后的群臣都一言不发垂头立在那里,生怕盛怒的皇帝迁怒于自己。江无俟盯着前面这个已经皮开肉绽的人站起了身,一股阴森森的气势一下四散开来,让人忍不住打个寒战。江无俟走到他的跟前脸上依旧挂着笑道:“朕已经没耐心和你这么耗下去了。”   可那刺客却像没听到似地,一张染满了血的脸无力地垂下,眼睛盯着别处。江无俟笑了笑道:“打不怕,那就换点别的华阳,让你永远做不成男人,如何?”身后的大臣们纷纷倒抽一口冷气,看来皇上这次真的怒了。   原本像死了一样的人身体像是被点击了一样颤了一下却没有说话。下人们听见皇上吩咐便急急忙忙搬上了器具,见江无俟点头,一人便上前解了他的裤子,这人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竟一脚踢开了那奴才。   江无俟盯着那大口喘气的此刻,那人面如死灰半晌才嗫嚅着嘴唇,微微抬头看向了江无俟身旁的一人,江无俟虽有些疑惑,可还是狠狠地盯着他,那此刻终于开了口道:“我说。”   江无俟身后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想看看究竟是谁居然如此大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刺客,那刺客颤抖着嘴唇道:“是......是大皇子。”此话一出众人都震惊了,不可思议地看着站在江无俟一旁的江仞。   江无俟也是一惊随即脸色恢复正常下令道:“给朕押起来。”江仞见那些带刀侍卫已经走向了他这才明白过来,挣扎着道:“父皇,不是我,不是我干的!父皇......你要相信儿臣啊!!父皇.....”   接着江无俟道:“立即派人去搜查大皇子的帐篷。”一行人得令便急急忙忙地离去。刹那整个狩猎场的气氛就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没人明白此刻阴沉着一张脸的皇上心里面在想什么,几百人在那里却静得可怕。   不消一会儿,刚才得令去搜查的侍卫便回来了,领头的那个手里还拿着一个箭筒。那人报告道:“皇上,奴才搜查时发现了这个箭筒,里面的箭并不是大皇子的。”   江无俟嘴边勾起一阵冷笑道:“到朕的帐里把射中上卿大人的那支箭取来。”没多会儿箭就被拿来过来。虽然已经被折作两截,可还是看得出来这箭头上雕的花纹和从大皇子帐篷里搜出来的那箭筒里的箭一模一样。   江无俟缓缓转身看着江仞道:“你还有什么说的吗?”江仞痴痴地摇着头,一个劲儿地道:“父皇,真的不是儿臣啊!父皇......”江无俟无情地冷笑一声便令人将江仞押下去。   接着江无俟独自回到自己的帐篷,身处帝位自然万事都得小心,觊觎这宝座的人不在少数,可是让江无俟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人竟然会是自己的儿子。身为帝王,江无俟从众多的兄弟中脱颖而出这手段决计是不会少的,甚至手刃至亲也是在所不惜的,所以处置江仞他定不会手软。可是他也是一个父亲,亲生儿子的背叛正一点一点地吞噬着他的心。   江无俟从未觉得这么累过,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营帐,一进去便看到躺在床上的云寒汐,江无俟叹口气正准备转身却被云寒汐给叫住了:“怎么转身就走?”刚才有人来讨要那支箭时云寒汐就醒了过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江无俟没有想到他会醒,闻言失魂落魄地向着他走去,云寒汐见了便问道:“怎么了?”江无俟没有说话只默默地坐在他身边来回抚着他的发。云寒汐挣扎着坐起身,江无俟赶忙伸手去扶他问道:“怎么不好好躺着?”云寒汐应道:“无妨的。”说着云寒汐往里挪了挪示意江无俟上来,江无俟脱了鞋和云寒汐并肩坐在一起过了半晌才缓缓把刚才狩猎场那刺客的话告诉了云寒汐。   云寒汐心里一阵叹息,果真帝王无情,当年云启宇在云骁叛乱败露时也是毫不犹豫就下令处死他。如今江无俟也是同样的做法,想到这里云寒汐不禁叹了口气。   江无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云寒汐道:“当年云启宇的大儿子云骁勾结迪亚国国王发动叛乱,云启宇也是立即将他处死。”云寒汐转头看着江无俟,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云寒汐接着道:“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过。不管怎么说大皇子都是留不得的,不过不妨留他一命,毕竟,这是你的至亲。”   见云寒汐一脸严肃的样子江无俟心里乱糟糟的,当初江仞是怎样对待云寒汐的他是一清二楚,而到如今帮他求情的人却也是他。今日云寒汐的举动确是让他很感动,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为着他在考虑。   江无俟深吸了一口气道:“他必须死!”云寒汐撇过头惨淡一笑,为江仞,也为自己,果真帝王都是无情的,哪怕骨肉亲情都可以弃如敝履。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狩猎当然是不成的了,第二日江无俟就决定回宫,并已雷霆之势处死江仞,软禁皇后,甚至没有给江仞一个解释的机会。   处死江仞的那日云寒汐也早早地起了身在园中闲步,看着日头渐渐攀了上来云寒汐低头看着才萌出个芽的花儿忍不住叹息着道:“看来我是个不祥之人啊!”说着伸手折断了那朵花儿。   这几日江无俟都黑着一张脸,只是竹苑去得越发频繁了,借着云寒汐受了箭伤的名义几乎每日都会来报道。江无俟心情虽然还沉浸在丧子之痛中可是有云寒汐陪着却也不那么难过了,只是若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云寒汐亲手促成的他又将会如何呢?   这日直到深夜江无俟才离开竹苑,出门前还不忘一直叮嘱云寒汐好生休息养伤。云寒汐点头应了,估摸着江无俟应该走远了这又叫来了雪儿道:“雪儿,你出宫把李泽叫来,莫让人发现了。”雪儿道:“是,公子。”说完便出了屋子,在院子里利索地跃身登上房顶,接着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云寒汐站在窗前看着雪儿的身手不禁笑笑,虽然这与人过招是差了些不过避人耳目可是不在话下。见雪儿的身影看不到了云寒汐才掩了窗坐在躺椅上静静地等着。   没多会儿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云寒汐半闭着眼道:“进来吧!”李泽闻言闪身进屋毕恭毕敬地道:“公子。”云寒汐点点头从袖中抽出一封信递给李泽道:“这两日正到你轮假,这信你亲手交给苏风。”   李泽接下信小心地放进了怀里应道:“公子,属下一定送到。”云寒汐“嗯”了一声又道:“今夜就动身吧!”李泽应道:“是,公子!”云寒汐点点头李泽就悄声退下了。隔了晌云寒汐才睁开眼,似是无奈又似是解脱般地叹了口气然后低喃着:“就快结束了。”   苏风收到信时已经是隔日的正午了,苏风和沈棋正在厅里吃饭,李泽就毫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大厅的门口。门外的家丁愣了好久才一拥而上想要捉住李泽,苏风见李泽并无杀气摒退了这一干下人。   李泽四下打量了一下见周围还有婢女也不开口只看着苏风,苏风便又令婢女们退下,还关上了门。李泽这才道:“苏大人,沈大人,在下方才无礼望两位包涵。”苏风虽然疑惑可也只是淡淡点头。   李泽接着道:“是公子派我来的,公子交代务必把这信亲自送到苏公子手上。”说着将信递给了苏风,苏风刚接过信李泽就道:“在下还得回珈逻,看完信后请苏公子务必销毁。”说完李泽又马不停蹄地赶回珈逻。   苏风出门四下看了看没人这才又重新掩了门拆开信封,沈棋也一脸紧张地凑了过来。云寒汐专程派人送封信过来,这信里的内容必然非同小可,而两人看完了信确实是一脸震惊地模样。   沈棋看了对着苏风喃喃道:“云寒汐......云寒汐他这是......玩儿真的吗?”苏风一脸沉重地看着沈棋,而沈棋显然也正在考虑着这事。两人都一阵无话,过了半晌才道:“云寒汐说的有道理。前日江仞夺得山海镇之举的确过于狠辣,而我们与相邻诸小国之间唇亡齿寒,如果要攻打珈逻,只要事先派人游说他们定会与我们联盟。”   说道这里沈棋顿了顿像是在思考什么不过又接着道:“云寒汐说那日山海江一战珈逻的精锐先锋军队已被折损,这支部队也是珈逻大陆无敌的关键所在,所以让我们也练出这么一支精锐的先头部队。你看,这可否有理?”   苏风想想点头道:“和珈逻交战的确是开战就呈败势,这势头一出来士气涣散,珈逻军队便势如破竹。”   沈棋皱着眉对苏风道:“我信他。”苏风也点头又叹道:“这可是牵系着沧云存亡的大事,希望他是策划周全了的,不然这亡国的罪名......”沈棋见他这么担心的模样笑着出言劝道:“他一向不做无把握之事,这次他一定会让我们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听沈棋这么一说苏风也放心了不少,云寒汐做的事确实还没有让他们失望过,这次虽然牵系着沧云的存亡,可是他还是选择相信他。这么想着苏风和沈棋顾不上吃饭转身回到了书房,两人商量着撰写奏折,明日就呈与皇上。      第一百九十七章   春去秋来,刚冒出些芽儿的新枝转眼变作枯叶,还未绽放的骨朵儿也变成遍地残花,原本渐暖的天气又开始变得微凉。   两位皇子相继殒命后,江无俟把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江无音身上,毕竟江皓太小,近来和沧云的关系又变得剑张弩拔,尽管他正值壮年,但是他也不得不为珈逻的未来考虑着。就在大皇子被处死不久江无俟就将江无音立为了太子。   别的人江无俟信不过,于是便把江无音交给了云寒汐管教,尽管云寒汐还小江无音一岁,不过普天之下能像云寒汐这般年少有为之人确实也找不出第二人了。江无音和云寒汐一样是个安静的人,不过云寒汐是韬光养晦,而江无音却是懦弱。   如今云寒汐下了朝回来的时间便都和江无音呆在一起的,两人在一间屋子里倒也不怎么说话,云寒汐教他的无非也是些之乎者也的东西。别的倒不是云寒汐不愿意教,只是这些都得看一个“悟”,不是光讲讲就能明白的。   事情总是在毫无准备之时就开始了。一日早朝,大臣们上奏了些寻常的事务就结束了,江无俟唤了几位大臣到书房细说些事,云寒汐也在其中。事情才说道一半,就有下人进来禀报说是邻国探子传回来的密报。   众位大臣脸色皆是一变,那探子道:“启禀皇上,奴才在回鹘国发现沧云正在笼络这些小国,奴才怕对珈逻不利便赶来禀报。”   闻言江无俟皱着眉头轻叩这桌面,看不出是什么样的神色。云寒汐听了心里略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珈逻的情报如此的快,本以为得入冬了才能得到这消息,没想到闲着就被发现了,不过向来苏风他们也差不多准备妥当了吧。   那探子说完便退了下去,诸位大臣都沉默地低着头,向来寡言的云寒汐开口道:“沧云之举无非是想联合小国开战,咱们不如先发制人。”原本不言的大臣们都有些惊讶,或许此时他们才意识到云寒汐对沧云的恨有多深,如今才发现一些苗头就巴不得想要将沧云覆灭。   江无俟沉吟了一会儿道:“你们都先退下,寒汐留下来。”众位大臣悉数退了下去。江无俟起身到云寒汐身边邀他在一旁坐下道:“这事你怎么看?”   云寒汐拉着江无俟到了书房一旁的沙盘边上道:“沧云此举定是放着那十年之约,而他们游说的借口无非是之前大皇子投毒之事,尽管如此珈逻的兵力也是沧云是远远不及的。”   江无俟知道这是云寒汐心头的痛,没想到他今日提起能这般风轻云淡。江无俟心里思忖着沧云现在显然是在未雨绸缪,如果珈逻按兵不动的话那沧云纠集的势力将会越来越大。倒不是怕了这群乌合之众,只是珈逻要是元气大伤的话,别的喽啰恐怕就会生出二心了。   如今的局势这事越是拖下去对珈逻就越是不利,云寒汐对着江无俟道:“你舍沧云而取我,我定不负你。”谁都不可能知道十年会有什么样的变数,更何况对手还是云启宇这样的天之骄子。   闻言江无俟心头一震,云寒汐所言没有国仇家恨而是为他,不禁心头一笑于是打趣地问道:“可是为我?”云寒汐脸微红只瞥了江无俟一眼没有答话。   这一眼可谓是千娇百媚,江无俟知道云寒汐脸皮薄也不再逗他正色道:“依你之见沧云会如何遣兵布阵?”   见他又提起正事云寒汐这才又看向了他,想了想对他说道:“这一战势必关乎着沧云的生死存亡,云启宇不敢掉以轻心。如今沧云国内没有内患,所以云启宇御驾亲征也是有很大可能的。”说道这里云寒汐皱起了眉头。   江无俟见他皱眉便问道:“怎么?”云寒汐没有接话而是死死盯着面前的沙盘,过了好半晌才道:“云启宇会武功。”江无俟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他对云启宇的了解不少,可是从未听说过他会武功这事。   见他一脸吃惊的样子云寒汐道:“我亲眼所见,只是看不出功夫高下,如果会些皮毛道不足为惧,要是......”江无俟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云寒汐指着沙盘接着道:“如果他们要攻过来东面将会选择山海镇突破。但是他们定然不会再往北打,沧云气候较之珈逻更暖,沧云的士兵定然不适应寒冬作战,所以他们另一个突破口将会是在东南。而且那些零碎的小国也在东南聚集,如此一来沧云的兵力就方便得到补给。”   江无俟听得很是认真,毕竟云寒汐在沧云呆了这么久,对沧云的熟悉胜过了任何人。只是云寒汐一直都眉头紧皱,说了那些云寒汐叹了口气道:“只是对手是云启宇,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反其道而行之。而且如果云启宇其实是身怀绝技,有以一敌百之势,那无论他领兵攻打哪路恐怕想赢都得费一番功夫啊!”   “不如让人去试探试探?”江无俟提议道。云寒汐苦笑着摇头:“你是急昏了头吧!先下派人去试探只会是打草惊蛇,让云启宇他们有了防备。”江无俟叹口气,自己的想法确实是过于鲁莽。   江无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扶额想到,现下沧云都已经开始行动,之前江仞的事本就让珈逻不得人心了,如果珈逻迟迟没有个决定那形势将对自己越发不利了,这仗看来是非打不可了。   渐渐地两人在书房从正午商讨到了晚上,天上已经布满了繁星,月亮也挂在枝头上,门口的奴才知事情重大都不敢进去打扰,只是静静地守在屋外。一直到了深夜江无俟才把云寒汐送回了竹苑。   云寒汐径直回房叫来雪儿道:“我写封信,你送到风月阁掌柜的手里,让他亲自连夜送回沧云交给苏风。”雪儿点头应道:“是,公子。”说着上前为云寒汐铺纸磨墨。云寒汐提笔在纸上写道:备战。      第一百九十八章   仅半月大陆上一时间就变得风起云涌,珈逻以沧云拉拢各小国为由正式向沧云宣战,而沧云也不甘示弱由云启宇御驾亲征前来迎战。大陆上的气氛瞬间就变得剑拔弩张,最强的两个帝国正式开展,连带着各自附属的小国也不得安宁。   沧云帝国由云启宇御驾亲征江无俟自然也不能掉以轻心,为了鼓舞士气他也随兵一同来到山海镇。在出发前一日的晚上他和云寒汐在书房商量了一夜,较之东南东边的山海关离珈逻帝国的都城更近,云启宇御驾亲征的话更可能是到位于珈逻东边的山海镇,这也是江无俟随军道山海镇来的原因。   虽然才入秋不久可是山海镇的风倒是像冬日里的寒风一般凛冽了,如今山海镇一改往日的寂寥,昔日的街道已经住满了士兵,不仅如此城外不远处还有更多的士兵扎营。   原本那守城官的府邸已经成为了主帅的营帐,此时大厅上坐满了人,随行的军官就有数十人,显然珈逻拿出了最强有力的阵容来对抗珈逻,加之他们还有云寒汐和司徒为军师。如今珈逻皇城由江无俟的弟弟江无伤坐镇,倒也不怕会生出什么内乱。   众人都是一脸兴奋的模样,沧云这块肥肉他们是盯了许久的了,要不是云寒汐这档子事出了岔子恐怕沧云早就纳入了珈逻帝国的版图。这场仗对于珈逻帝国的各位将领而言可谓是期盼已久的了。   江无俟严肃地道:“明日一战非同小可,要是渡了山海江那攻破沧云可谓是计日程功,要是没攻下来,这怕是损了士气。”江无俟说完转眼看着云寒汐问道:“可有什么办法?”   云寒汐摇摇头:“这是场硬仗,渡了河便胜,要是渡不了也不能让他们过来。”说完司徒也道:“的确如此,微臣研究了这附近的地势好几日,这场仗只有硬打。”   “这有什么好怕的!”听了两位文臣的话一位大嗓门的将军开口道:“我十来岁就一直跟随先皇,什么仗没打过,害怕了他沧云不曾。诸位说,是不是?”   那人这么一问众人都齐声应和了。司徒笑道:“只要这场仗诸位将军能赢了,剩下的由我和上卿大人来计划了那必直捣沧云皇城。”闻言在场的人都一阵大笑。   江无俟也笑着道:“明日,朕和诸位一同上战场。”在场的将军无不热血澎湃,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有云寒汐淡淡地看了江无俟一眼,而江无俟对他微微一笑。   待众人散了去云寒汐留了下来道:“明日真要去?”江无俟笑笑道:“呵,这莫非还有假。”云寒汐只看着某处没有说话,江无俟答道:“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会小心的。”说着江无俟一把将云寒汐拥进怀里深深地嗅了嗅他的气息又将唇贴上了他的脸颊。云寒汐一下子就愣了,脸一下红到了耳根,呆呆地任他抱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江无俟开口了,声音温柔地道:“这仗打完了跟了我可好?”   云寒汐还是呆呆地站着过了半晌才缓过神来慢慢拉开两人的距离,看着江无俟笑得无比灿烂地道:“如果这仗赢了我就跟你。”说完云寒汐转身离开了大厅。江无俟从未见过云寒汐这样的笑容,甚至连他说的什么都没有听清,满脑子里就只剩下那个笑容了。   直到云寒汐离开才想起了云寒汐的话接着放声大笑起来,看着云寒汐离开的方向道:“寒汐,你一定回是我的人。”   云寒汐回到自己的屋子,没多会儿就熄灯躺下了,可是在黑暗中出现了一个人影对着躺在床上的云寒汐道:“公子。”云寒汐低声道:“明日拔剑为令,所有将领一个不留。”“是。”那黑影应道,便又退回了黑暗之中。   云寒汐只躺在床上,可是一直都没有合眼,床边放着的是那日狩猎时江无俟送他的一身雪白的战袍,当时他没有穿上,可明日他就要穿着这身战袍上战场了,而对手正是云启宇。   此刻仅一江之隔的云启宇还立在窗前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弄眉如剑一般插入双鬓,目光如剑般凌厉,眉头微皱双唇紧抿。明日就要开战了,云寒汐投靠珈逻,被提为珈逻的上卿大人一事他早就已经知道,只是他不知道云寒汐有没有向珈逻透露关于沧云的消息,不知道他究竟会如何为珈逻出谋划策,也不知道明日在战场之上他会不会和针锋相对。   云启宇心里思忖着,要是明日在战场上和云寒汐刀剑相向他会怎么做?云启宇在心里思忖了半晌像是作出了决定似的转过身去,他还是应该狠下心来,要是两人对上了那自己必须一刀了解了这段孽缘。   屋外的寒风一个劲儿地往屋里灌,可还是有人愿意顶着寒风在屋子外边儿散步。苏风和沈棋登上了城楼,放眼望去便是宽阔的山海江,此刻在月光之下泛着粼粼波光,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城楼下巡逻的士兵的脚步声和江水向着下游缓缓流淌的声音。   沈棋道:“没想到又是这个地方。”苏风对着沈棋道:“世事弄人,不是吗?”说着将拿在手里的披风披在沈棋肩上,又拥着他往自己的怀里靠了靠。沈棋抬头问苏风:“明日一战,能赢吗?”苏风望着河对岸的山海镇道:“不知道,战场上的事哪有什么定数呢!”   两人都知道这一仗关系着沧云帝国的存亡,如果这一败,那沧云帝国那就真的岌岌可危了!两人都一阵无语,只是苏风抱着苏风的手越来越紧,而沈棋握着苏风的手也越来越紧,两人的模样恨不得是将对方融进自己的身体。   沈棋从苏风的怀抱里抬起头来,一脸严肃的模样对着苏风道:“活着回来!”苏风浅笑对着怀里的爱人点点头应道:“恩!”。   这场仗终算是要开始了啊!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天还未亮云寒汐就早早起身了,站在铜镜前穿好那身白色战袍。只是这披散的长发让他少了些英气,不过瘦削的身体在战袍的包裹下倒显得些许健壮了。云寒汐看着镜子里的镜子瞬间爆发出凌厉的气势,让人忍不住一颤,甚至一旁的幕帷都像风吹一样飘动了。   “唉......”云寒汐叹口气,敛起了一身的寒气,转而打开梳妆台上的抽屉拿出了一把剪刀,接着将长发绾到肩前理出一缕剪了下去,又拣了条红绳给系上放在怀里。   做完这一切后云寒汐才将一头长发高高绾起,又将护心镜放在了胸前。镜子里只看得到他一张侧脸,头微扬,眉色略淡,而一双眼格外有神,鼻梁高挺,双唇少了些血色,衣领包裹着雪白的脖颈,不得不说即使是穿着战袍也丝毫掩不住他的美。   眼看着太阳渐渐露出了些脸,云寒汐便独自出了门到江无俟住的房里,一旁候着的侍卫并没有阻拦让云寒汐自己去敲门。在房里伺候着的奴才来开了门见着是云寒汐便让开路道:“上卿大人这么早,皇上才刚起呢。”   云寒汐只点点头便径直走了进去。江无俟正被两个下人伺候着换衣,见着走进来的云寒汐一下子愣得说不出话来,云寒汐也不言,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没多会儿江无俟挥开了两个下人,走到云寒汐跟前道:“真......真好看。”云寒汐没有笑还是直直地盯着他。   江无俟还沉浸在云寒汐的惊艳之中问道:“你要上战场?”云寒汐点点头没有说话,江无俟回过了神来道:“可是战场上刀剑无情......”本来还想再劝劝他,可是想起他功夫连秦明磊都说不错恐怕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于是便不再劝解而是道:“算了,你答应过朕和沧云开战会穿着它上战场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云寒汐忽然拔出了挎在江无俟腰间的剑,没有解释便挥剑划向江无俟。四下的奴才瞬间都吓得魂飞魄散,可剑过之后落下的不是人头而是一缕头发,云寒汐从怀里拿出红线将头发系了个结。   收好那缕发云寒汐将自己的交给了江无俟,江无俟接了过来不解地看着他,云寒汐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怕......我怕我们中有人会回不来。”江无俟呆呆地看着他,却错过了他眼里划过了丝丝凄凉。   江无俟像是明白了些什么一样,才来珈逻时,云寒汐要效力珈逻却要他答应在收了沧云之后还他自由,之后云寒汐又要亲自上战场,现在又将头发交给他。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江无俟瞬间慌了,难道这仗他是抱着必死之心去的,江无俟不禁颤颤地道:“你在想什么?”   云寒汐看着他无奈地笑笑道:“你想多了,我怎么会轻生。”江无俟瞬间松了口气道:“你别乱说,我们都会活着回来的!”闻言云寒汐扯开嘴角笑了只是笑得有些勉强。   江无俟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走到一旁的箱子里翻出一个长长的锦袋递给云寒汐道:“打开看看。”云寒汐打开了袋子是一把九节箫,没想到自己随意摆弄过的东西他竟记在了心上。江无俟道:“本想仗打完了再寻个坠儿送你的,见你不高兴便先送你了吧!”听他这么说着云寒汐笑笑瞥了他一眼。   看着衣衫不整的江无俟云寒汐道:“我去外面等你。”江无俟点点头笑着把他送到了门口。云寒汐在院子里抚着那九节箫闲步走着心里想着他对自己的真心恐怕这辈子都还不起了啊!   待江无俟出来时太阳已经升了起来,笑着向云寒汐迎来,接着两人便并肩走了出去。外面的十几个武将们已经等候了许久,看得出来大家都极为期待今日这一战,这磨刀霍霍的样子恨不得现在就冲上战场和沧云决一死战。看着他们这般江无俟不禁笑笑,看来这安乐日子还没有磨光他们的豪情啊,于是领着一众将领向着城外走去。   自从云寒汐离开后,云启宇的起居都是自己动手了,虽然不想承认可是不得不说,出来云寒汐外别的人在他还真的很不习惯。对着铜镜穿上多年未曾穿过的战袍,原本就散发着威严的气势的云启宇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云启宇本未想到珈逻会这么快就宣战,只是这一战事关重大,即便是他也是怀着一颗必死之心来的边关。身为帝王,任谁也不远万里江山就这般葬送在自己的手里,哪怕面对着这么强大的敌人他也得拼死一战。   云启宇转身瞥见了枕下的一缕红色,叹口气走过去翻开枕头,拿出枕下的那东西竟是当日云寒汐送给他的“痴缠”。云启宇握在手中沉吟了半晌豁地将玉环掷在地上,玉环碰撞着地面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待云启宇转头看向它时,看见的居然还是一个完整的玉环。云启宇不禁苦笑着想,这果真是“痴缠”吗!这般想着也不再去理会便拿起佩剑出了门。   城外已摆下了祭台,祭台下便是浩浩荡荡的百万大军,此刻仿佛天地的光辉都被这支队伍给夺了去,只剩下无边的壮志豪情。边关的风吹得高高的旌旗猎猎作响,一干将军都是在沙场上踏着无数尸体走过来的硬汉子,泛着森森寒光的铠甲映着他们黝黑的皮肤,如今都挺直了脊背站在云启宇身边,云启宇战袍飞扬如鹰的目光扫过大军道:“击鼓!”   瞬间鼓声大作,雷霆万钧之势仿若短兵相接金戈铁马沙场征战就在眼前。每个人都随着这鼓声热血沸腾,身为男儿哪怕血染江山也要守住脚下的土地。   云启宇向前跨了一步,滔天的鼓声立刻停了下来,士兵们都敬畏地看着惊为天人的云启宇。云启宇高举酒碗目光灼灼郎声道:“今日与珈逻一战诸位随朕一起振我沧云雄风,朕先干为敬。”说完仰头饮尽烈酒,甩手将酒碗掷于地上。   “誓死追随皇上,振我沧云雄风!誓死追随皇上,振我沧云雄风!”士兵们的呼声如排山倒海般此起彼伏,云启宇看着这百万的热血的男儿不经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振我沧云雄风!”      第二百章   江无俟跃身上马,云寒汐一身白袍在其身侧,诸位武将领着各自的队伍在其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大军随着江无俟出了城门,司徒早已登上城楼俯瞰全局。江无俟挥手示意,城楼上的士兵立刻升起旌旗,擂鼓叫战。   不多会儿云启宇领着大军出城迎战,沧云在城楼上也擂起了鼓,云启宇坐在马上握着缰绳出了城门,凌厉的目光越过宽阔的河面望向的对面的敌人。江无俟一派帝王之势,冷笑着正看着他,在他身旁的便是云寒汐,云启宇说不出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心情,原本耳鬓厮磨的人如今却在敌人的阵营里,这么说来自己还未曾见过他一身戎装的模样。   江无俟下令士兵准备江河,几队士兵便在河边准备放船过河。沈棋在城楼上见了立刻准备着弓箭手,也派军队准备上船,在江上防守。瞬间还未开战双方的气氛就绷得紧紧地。   似乎感受到了这样的气氛战马嘶鸣着,双方军队一触即发。云寒汐远眺着望着远方的云启宇,他的表情上看不出喜怒,甚至根本都没有看过自己,云寒汐心里想着一年多未见,他就没有一点儿想念?   突然手上一暖,云寒汐看向了一旁的江无俟,是他伸出手握了握他的手,似乎是感受到了云寒汐不一样的心情,只是江无俟不知道这不一样并非他想的那样是恨极了云启宇而是想念。云寒汐则对着他笑了笑表示自己无事,此时本来离了江无俟好几步之远的李泽正慢慢向他移来。   对面的云启宇离开捕捉到了两人的动作,他本以为一年多来自己已经忘记了这个人,可是当他看见大敌当前两人居然若无旁人般地这般暧昧,而且这个对象还是自己时就禁不住怒火中烧,不禁将手中的缰绳捏得更紧了些。一旁的苏风见了云启宇这样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两人究竟何必要这样呢。   江无俟收回了自己的手,缓缓握着剑柄,准备拔剑开战,云寒汐斜眼瞥了一眼李泽,顿时众人眼前寒光一闪,李泽如箭一般从马上跃起,持剑狠狠一击,那剑便没入了江无俟的胸膛。   几乎是瞬间,云寒汐手摸向腰间,一柄泛着冰魄的剑出现在手上,云寒汐原本柔和的脸此刻已经变得如刀削一般,凌厉的气势散发出强烈的威慑,让身旁的人都为之一震,云寒汐划剑指天,不知从哪出闪出道道黑影,如鬼魅般在珈逻大军中穿梭,珈逻诸位将军的人头便应声落地。   云寒汐对着还在马上的江无俟道:“对不起,是我负了你。”江无俟咧嘴一笑,一口血便喷了出来,看得出刚才李泽那一剑正中心脏。江无俟叹口气道:“寒汐,我......我不怪你。”说完便直直地坠落在地。   云寒汐有一丝愣神,他,他竟不怪自己。   李泽高呼一声:“沧云渡河。”说完便策马杀敌。云寒汐被这声呼喊拉回神来,从马上一跃而起,珈逻的将军都悉数到地,就连城楼上的司徒也以变成了尸体,群龙无首,这仗就败了一半了。   云寒汐下令道:“‘影流’,杀前锋。”声音刚落,四面便的二十一人便应道:“是,公子。”众人便涌向了军队的最前方。   珈逻的前锋部队虽折损了许多可这实力果真不容小觑,云寒汐落地在人群之中周旋,所到之处如修罗地狱般遍布尸体,渐渐地一身白衣染上了点点殷红的血迹。沈棋站在对面的城楼上看着人群中唯一的白影心中一阵震惊,他没想到云寒汐居然隐藏得如此之深,以一敌百之势恐怕就是如此吧。   云寒汐已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了,忽然眼角瞥见一个人影,立刻挥剑相向道,原来“影流”的一人差点儿让人趁了空档。那人道:“多谢公子。”云寒汐只点点头,两人便又在人群之中不知疲惫地厮杀。   渐渐地,云寒汐只觉得满脸都是湿漉漉的,他已经分不清楚这到底是汗还是血了。擦了一把有些朦胧的双眼转头向着河对岸看了看,沧云的军队已经在河上了。云寒汐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剑光所及之处便撒下点点鲜红。   云启宇站在船头死死盯着那个被人群团团围住的白影,就连他也不知道他的武功这般高,甚至,甚至自己可能在他手里都讨不了便宜。不过纵使如此,以一敌百岂非易事,云启宇看到“影流”的人已经渐渐坚持不住了,身上也开始负了伤。   不仅如此云启宇也没想到云寒汐竟然能有如此凌厉的一面,那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冷的气势几乎能震慑得人发抖。那沾满鲜血的战袍衬着他绝世的容颜在战场上厮杀的模样竟显得那般妖冶,曾经的白莲像是汲了血一般引人癫狂。   可能连云启宇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手早已经紧紧地攒成了一个拳头,他在为那个人担心。正这般想着云寒汐的手臂就挨了一刀,云寒汐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左手成掌,一掌劈在那人眉心,又抬眼向着江边望了一眼,恰好看见了云启宇那殷切的目光,云寒汐不觉心头一暖,拎了剑穿梭在无尽的人潮之中。   眼看着船即将靠岸,云启宇纵身越到岸边,船上的沧云军见状更加卖力地划着船。云启宇翻转着长剑杀敌,看得众位将士热血沸腾,一位是沧云的皇帝,一位是沧云的七皇子,他们都在为国拼杀,自己又岂能坐视。   不消半刻沧云的军队便靠岸,如潮的军队袭来,珈逻军队本就陷入了群龙无首的慌乱之中,加之云寒汐以及二十一位“影卫”那以一敌百的阵势早被吓得四处乱窜,现在沧云的军队豪情满满有条不紊地排好阵型向着已经精疲力尽的军队冲去,珈逻士兵自然溃不成军,只顾慌忙后撤涌向山海镇。而沧云士兵一路穷追不舍,一举夺回山海镇。      第二百零一章   虽是大陆上最强的两国开战,可是仅一月的时间这仗就结束了。沧云帝国攻破山海镇后,云寒汐又派人暗杀了江无俟的胞弟江无伤,彻底断了珈逻帝国的后路。由于珈逻帝国内没有推出一个让人信服的领袖,优秀的将军也在那场仗中悉数牺牲,沧云士兵势如破竹一举攻到了珈逻皇城,直到兵临城下珈逻帝国派使臣来沧云军营求和。   珈逻国内经过好一番争议才将江无俟一直都默默无闻的二儿子江无音推上了皇位,虽然一直无为的皇帝江无音继位,可是却性格软弱。   云寒汐代表珈逻出使珈逻,与朝中的诸臣斡旋最后江无音答应割让珈逻帝国七成领土,遣散半数士兵,并成为沧云的番邦为条件停止了这场战争。如今的珈逻已经是被人拔去了利牙剪除了利爪的老虎,没有什么可惧怕的了。沧云还借机安插大臣到珈逻干涉政事,一代强国就这般陨落,落得个他国干政的下场。   这战成败都系于一人——云寒汐。此刻他已随沧云的军队班师回朝,现在不仅整个朝野对于云寒汐毕恭毕敬,就连天下百姓对云寒汐也是极为拥戴,街头巷尾都在谈论关于云寒汐的传奇,多知道些关于他的事那都是百姓宝贵的谈资。   可云寒汐现在却独住竹苑,颇为凄凉。   当日云寒汐进珈逻皇城时,也和雪儿见了最后一面,既然她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云寒汐也不将她强留在身边了。三人别过后雪儿就随童心回了沧云,可是究竟要去往何处两人都还没想好,说是这辈子都待在皇宫里,现在有了机会不如四方都走走看,有了中意的地方就住下了,两人开个药铺治病救人。云寒汐罕见地露了个笑祝福了两人,还叮嘱童心好好待雪儿,雪儿想到要分别再也见不到云寒汐了自然是没有少落泪。   而与珈逻谈妥条件后云寒汐带着珈逻帝国的玉玺回到了沧云军营,这一切几乎都是云寒汐一手策划,亲力所为,去见云启宇时也就只有他一人,云寒汐忐忑地走进去跪在地上道:“微臣参加皇上。”毕竟离开了这么久了,云寒汐也摸不准云启宇心里是作何打算的,自己是晚辈无论如何礼数还是得到的,可是无论如何心底里还是藏着些小小的希冀的。   云启宇翻阅着书本问了句:“怎样?”云寒汐呈上玉玺道:“这就当时微臣提前为皇上送上的寿礼。”说着起身将那玉玺放在了云启宇桌前后又退回去跪在地上。   云启宇听了听心头一震,思考了片刻问道:“那日可是你?”,云寒汐当然知道云启宇所指,他问的是云寒汐生辰那日的事,云寒汐点头自嘲一笑道:“嗯,算作是给自己的贺礼吧!”云寒汐不是软弱的人,可是这般示弱的话都对着他说了出来。   不过云启宇沉吟了半晌却只淡淡地道:“恩,你先下去吧。”云寒汐心里止不住地失望和心痛,最后的那一点点希冀都给扑灭了,尽管如此还是悄然退了下去。   云启宇看着他离去了才扔下了手中的书,有些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本是不想这样对他的,可是他还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究竟他哪个身份对自己而言才是最重要的。儿子?忠臣?还是......还是爱人?现在他只想静静,想清楚自己的心究竟是如何的。   只是第二日云启宇就领着众位将领回了沧云皇城,毕竟他是一国之君,不是能随便离开皇城的。对于云寒汐就吩咐他还是回以前的竹苑先住着,接着便就将他撂在了竹苑不闻也不问。   云寒汐回来倒是让听风高兴得都哭了出来,任云寒汐和晓凡怎么劝都劝不住,紧紧攥着云寒汐不肯放开,云寒汐也只得拍着他的背由他去了。虽然苏风和沈棋在军营里是就见过了,可是他俩在晚上还是来了竹苑看望他,一进门便看见已经哭成了泪人儿的听风,不禁觉得好笑,而云寒汐觉得心里暖暖的。珈逻的皇宫里竹苑也是这副模样,可是总是少了那么些生气,更像是一个牢笼一样。   听风哭着哭着哭累了,两个眼皮都开始打架还是不放开拉着云寒汐的手,晓风无奈地轻声哄着才将听风带回了房间。   苏风和沈棋两人少有地带了酒来,三人走到亭子里坐下,苏风给云寒汐斟酒,云寒汐也没反对,人生不就得及时行乐吗!苏风干了杯酒颇为感慨地道:“虽然破了‘无敌将军’的名号,可是却值啊!”当年苏风打仗一直不曾败过得了“无敌将军”这么个名号,唯一一次便是山海镇那战。   沈棋笑着对云寒汐道:“我沈棋这辈子只佩服过两个人,一个是当今圣上,一个就是你云寒汐了。”说着敬了云寒汐便仰头干了一杯。云寒汐见状只笑着饮了杯中的酒道:“过赞了。”   三人相谈甚欢,直到半夜苏风和沈棋这才离开,云寒汐一直将二人送到了门口,心里笑着想到,一生得这挚友倒也不枉然了。   第二日云寒汐就以奔波太久要好好静静为由拒绝了所以人的探望。云寒汐是回来了,只是似乎变得更冷了,可是只有云寒汐自己知道,他只是心里太乱了而已,他在害怕,害怕云启宇的决定。   明明什么都回到了原点,他不明白为什么云启宇还不愿意接纳他,难道云启宇的心真抵不过江无俟情义?云寒汐不敢去想那些,这半月里云寒汐只在竹苑里守着那方小小的天,等着云启宇的决定。   云启宇的心里也是乱如麻,在这一年中他不是没有后悔过,甚至有好多的夜里都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下意识地摸了摸身边,可是身边却空无一人。   这夜云启宇又从梦中惊醒了过来,意识到云寒汐已经回了沧云,不得叹了口气,不能再这么逃避了,是时候想想和他的事了。      第二百零二章   夜里有些冷,云启宇披了件单衣从床上坐起来,脑子里一片混沌也不知该从何理出头绪。好像所有的事都是在江无俟出现后就开始发生了变化,先是被他撞见二人在花园也会,接着江无俟竟以十年不战为筹码换走云寒汐,不得不说云启宇心里是吃醋的,如果换做是他,恐怕都没有如此大的魄力敢将沧云这头猛虎养精蓄锐十年,而他为了云寒汐居然愿意下如此大的一个赌注。   然后就是一年多不曾相见的日子,他不知道云寒汐是如何一步一步取得江无俟完全的信任的。同为帝王的云启宇知道江无俟能到今日的地步,识人的本事绝不会差,戒心也绝不会小,纵使云寒汐有着绝世的容颜,可是还是抵不过身为帝王的本能。   接着又得到消息说江无俟连丧两子,恐怕这也和云寒汐时脱不了干系的,不然不可能如此之蹊跷。云启宇不知道云寒汐是用的什么样法子,在珈逻又买通了什么样的人让他能干掉这两个皇子又能全身而退。云启宇心里越是这样想心里越是赞叹,云寒汐果真是七窍玲珑心,当初他去珈逻时就只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随身丫头,就算有风月阁相助,可是风月阁远在沧云,不少的事还是得他亲力亲为,能做到这般不留任何蛛丝马迹,实在是让人佩服。   可是让云启宇不得不介怀的是大敌当前江无俟对云寒汐做出那样亲昵的举动,江无俟的心思任谁都是看得出的,云寒汐这般聪慧不可能不明白。突然,一种可怕的想法如潮水般涌上了云启宇的心头,几乎要让他窒息了。   由古至今,有不少的帝王英明一世却被身边的妃子给算计了去,就连他不也被柳月给设计谋杀过吗!难不成云寒汐是钻着这个空子,用自己换得了江无俟的信任?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云启宇就出了一身冷汗,细细想了想,就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云寒汐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还不被怀疑,用身体交换恐怕是最容易也最有效的办法了吧!   想到这里云启宇心里生出浓浓的怒意,甚至连手都紧紧地攒成了一个拳头。这再帐怎么算也是给了自己一顶绿帽子吧!云寒汐还真是干得漂亮啊!有些想法总是有了个开头剩下的便越想越糟糕了,云启宇心里被愤怒塞得满满地,一直枯坐到了天亮。   早早地穿上了一身漆黑的朝服,云启宇迈着稳健的步子到了朝堂上,大臣们已经早早地在朝堂里候着了。这沧云帝国刚打了如此大的一个胜仗,不仅解决了这十几年来的忧患居然还将珈逻帝国变成了一只没牙没爪的小猫,诸位大臣都是喜上眉梢,言语之间谈论着的均是云寒汐。   江无俟才坐下就听见云寒汐这个名字不断地被文武百官用崇敬的语气叫了出来,顿时脸又黑了几分。众位大臣见云启宇已到便不再议论,见他不知缘由黑着一张脸时更是严肃了几分。谁也不知道皇上心里在想着什么,灭掉了珈逻本应该是举国同庆的事情,可为何皇上却板着一张脸呢!   众位大臣都小心翼翼地汇报这各自管辖着的事务,末了,云启宇道:“宣右相。”闻言诸位大臣皆喜上眉梢,右相现在可是大功臣,他一来皇上应该会高兴不少吧,于是个个都翘首以盼。   一身青色长衫的云寒汐听闻被宣,下人们备了轿子,云寒汐则回屋换了朝服,他知道多半是云启宇已经下了决定,不过心里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如果要和好如初的话,云启宇没有理由要等到现在。   当初刚好合身的朝服穿在身上有些撑不起了,重新踏入这个熟悉的地方云寒汐心中也不禁一阵感慨,果真是世事弄人啊!诸位大臣皆是一年未见他,再次看见这如仙人般的容颜时还是忍不住感叹。   站在左侧的诸位皇子哪怕是比他大的也站得恭恭敬敬地迎着这个弟弟,只是他们神色各异就是了,不过云暝倒是一直含着笑看着云寒汐走进来。云寒汐走到大殿中间抱拳道:“微臣参加皇上。”   云启宇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目光幽深得像是一潭湖水看着云寒汐道:“嗯。”大家都以为云寒汐立了如此大功接下来免不了要封王赏赐。云寒汐把头埋得低低地,眼神闪烁地看着地上的某处。   云启宇沉吟了半晌开口道:“你也不小了,这番虽然为沧云解决了心腹大患可是还是欠些历练。朕昨日看折子,今年丰收,南方的商人却联合抬高粮价,百姓还是得不到粮食。朕就派你南巡,明日出发,一日未解决就一日不得踏入皇城。”   这番决定倒是出乎了众人的意料,可是云启宇说得似乎也在理,云寒汐排行第七,在诸位皇子中算不上年长,可是他的阅历似乎并不少,不过再多多历练毕竟也是好的。只是这么大的功劳就被云启宇一句带过,是不是太让人寒心了啊!众人皆有些担心地看着云寒汐,苏安倒是站了出来道:“皇上,右相此次立下大功,这不赏赐本就不合礼法,又马不停蹄地奔向南方,恐怕......”   云启宇听了这话一张脸更黑了,全身都散发出冰冷的气势,让大殿上的气氛顿时像结了冰一样冷。其实人人都觉得苏大人说得在理,可是不知到底是那句话触怒了龙颜。   云寒汐感受到了云启宇的变化,连忙道:“多谢苏大人关心。小辈还年轻,身子也健壮,皇上此番之举不过是想多锻炼锻炼小辈罢了!”云寒汐知道云启宇时动怒了,他不想牵连到他人,说着云寒汐又对着道:“多谢皇上,微臣定不负圣望!”   可是说完这些话云寒汐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一样,或许他和云启宇恐怕是真的走到了尽头,哪怕聪明如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了哪一步。      第二百零三章   云寒汐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好像世界从来都没有这么灰暗过,不过即便是如此云寒汐打算明日就动身。回到竹苑四下打量一番,才从珈逻回来,屋子里也没有多些什么东西,这番出去也没有什么好打点的。雪儿不在身边,云寒汐没有再找个丫鬟,心已经太累,他不想再去重新与一个陌生人相处了。   云寒汐踌躇了一阵朝着听风的院子走去,还没到就遇见了晓凡正在往外走。云寒汐道:“正找你呢!”晓凡忙走近了些:“公子,有什么事吗?”云寒汐淡淡地笑着道:“没,就聊聊。听风呢?”“还在屋里呢,这两日他很担心你。”晓凡应道。   云寒汐没有答话问道:“风月阁如今也稳定了下来,你们怎么打算的啊?”见他问这个晓凡笑道:“听风他老是嚷着别的地方有多好多好,有想过带着他四处走走。”   “我明日就动身南巡。”云寒汐冷不丁地这么说了句,让晓风愣了半晌才道:“这,这么快?”云寒汐点点头道:“这是圣旨,你给听风说说吧!我怕他到时候又哭个不停。”说着云寒汐想着听风耍赖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   还没等晓凡答应下来两人身后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风跑到两人跟前冲着云寒汐担心地道:“小汐,小汐,你怎么样了?”云寒汐望着他道:“没事,只是前些日子太累了,无妨。”   晓凡踌躇了半晌道:“公子,还是你给听风说吧!”“说什么?说什么?”听风迫不及待地问道。云寒汐摇头叹口气对着听风道:“听风,我说了你可不许哭闹啊!”听风不在意地道:“怎么会啊!”说着还摆摆手。   “我明日就起身南巡了。”   “什么?”听风睁大了眼望着云寒汐道:“为什么?明天?怎么这么快?”说着说着听风的声音就带着些哭腔,看的晓凡一阵心疼。   “听风,这是圣旨!”云寒汐看他一脸要哭了的模样也是一阵揪心,耐心地道:“去不了多久的!”   可是听风却丝毫不听劝一下子就哭了出来:“什么狗屁圣旨!我不要!!”说着一把抱住了云寒汐,抱得他死死的还一边哭着嚷道:“你才回来,我不要你走!”云寒汐无奈地叹口气道:“还抱着我,晓凡可吃醋了!”   可是听风一点儿要松开的意思都没有,云寒汐只得道:“晓凡在打算带着你四处玩玩儿,到时候你来找我可好?”听风抽抽搭搭地把脑袋从云寒汐的怀里抬了出来,泪眼朦胧地看着晓凡,晓凡看着他哭得这样伤心哪里还忍心,于是说道:“嗯嗯,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他。”   听风愣了愣还是不肯放手哽咽地道:“但是,但是......不要明天就走!”说着又是一脸要哭了的样子。云寒汐拍了拍他的后背道:“我身体寒,南方气候暖和,更适合我修养,皇上也是这样想着才让我明日就动身的啊!”   这样一说听风果然不哭了,将信将疑地问道:“真......真的吗?”云寒汐信誓旦旦地答道:“当然是真的,珈逻冷得紧,去了一年身子更不如从前了,得快些去南方调养才好。我哪曾骗过你啊!”   听风想想也是,望着晓凡哽咽着道:“晓......凡,我.......我们今日不去风月阁了,就在家陪小汐吧!”晓凡将他搂在怀里道:“恩,你说怎样就怎样。”见两人这般亲密的模样,云寒汐颇为感叹地笑了,如今他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一入夜晓凡和听风就离开了,明日云寒汐就要动身,两人让他早些休息。云寒汐屋里的蜡烛是早就熄了,可是却迟迟未曾闭眼,一直呆呆地盯着床帏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一声叹息后云寒汐翻了个身,他不知道云启宇为何还是不肯接纳他。从两人重逢到现在,云寒汐想了无数遍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   云寒汐甚至想起身亲自去问问他,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却始终拿不出勇气,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张原本温情满满如今却冷酷无情的脸,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原本脉脉细语的情话而今却变成了冷言相激。   这样想着云寒汐的心里像是缺了一块儿,不知不觉脸庞上布满了泪水,云寒汐压低了声音不住地抽泣,长长的睫毛不停地扑扇,红红的眼眶不住地溢出眼泪,清明的双眼也被泪水染得模糊,看得让人生怜。   原本以为只要回来了一切就会变得和原来一样,可是,所有都没有像云寒汐所想的那样发展,偏生到了个让他不知所措的境地。   辗转许久的云寒汐无奈地坐起了身,不知不觉又是一声叹气,抽泣着擦了擦满是泪水的脸,随手裹上一件外衣便出了门去。一打开门,冷冷的风吹到脸上让云寒汐清醒了不少,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   云寒汐漫无目的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走着,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想出来独自走走静一静。走着走着就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士兵打着火把一丝不苟地站着岗,云寒汐连看都没看一眼,纵身一跃便到了城墙的另一边。   城外远比皇城里冷清得多,四下都没有一个灯笼,只有接着月光才能看见些远处的东西。   夜里的风又大了些,吹得云寒汐的衣襟在风中不住地翻飞,未曾绾起的长发也在空中随风飞扬,冷冷的月光映得他的脸惨白,那失魂落魄的模样,看着都让人心疼。   云寒汐一跃站了在树顶上,展目四望,不远处便是皇城,而他的眼前却是沙场上黄沙漫漫的模样,耳边回荡着不息的马蹄声,仿佛血色正映着这山河。云寒汐晃过神来,含笑远眺着皇宫悲戚地低喃:“启宇,是你用曾经护卫我的双手将我放逐,那我便还你盛世江山独步天下。”      第二百零四章   次日一早云寒汐由十来人护送着出了城门,原本前来送行的人挺多却因云启宇一句:“朕是派他去磨砺要那些劳什子的东西干嘛?”而都全不敢来了。皇城内是人声鼎沸,皇城外却一片萧瑟之景,这一走还真是无比凄凉啊!   云寒汐一行还未走出城门多远背后就传来了急急的马蹄声,云寒汐不禁一笑拉着缰绳也停下了步子。敢违背了圣意前来送行的也只有他们了吧!两匹马上四个人朝着云寒汐疾驰过来,云寒汐下马笑着迎他们。   才到云寒汐跟前听风就从晓凡的马上窜了下去,拉着云寒汐一副泪眼的模样,云寒汐拍拍他的头看着余下的三人道:“多谢各位了!”苏风仗义地道:“岂用得着谢字!”沈棋被拥在他身前,笑道:“待你回来一同如那日一般月下畅饮!”云寒汐也笑着应下了:“自然!”   晓凡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一向是极为敬重云寒汐的,且不说知遇之恩,就算是为着听风他也应该感谢他,这般晓凡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只得抱拳道:“公子!多谢!”谢他愿意把听风交给他,谢他让他有了今天。   云寒汐摆摆手道:“这一切都是你该得的,照顾好听风。”晓凡应道:“公子,你放心!听风就是我活下去的理由!”云寒汐放心的点点头,沈棋开口道:“五皇子在宫里脱不开身,让我代他向你道声走好。”云寒汐虽有些惊讶不过不过还是说:“那便再代我道声谢吧!”说着便跃上了马道:“那我便启程了。”说着拉动缰绳向着城郊走去。   云寒汐也不知道这一去何时能回,毕竟云启宇下令道一日未解决一日不得回皇城。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擦得脸生疼,可这风竟还吹进了心里,让他心里也是一阵发寒。云寒汐不禁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有怎样的事在等着他,不过这心约莫是死了的吧!云寒汐心里想着,帝王本薄情,我又何苦付真心,不过爱上了又岂是说放下就能放得下的,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得去闯一闯,这是用生命的本能在爱他了呵!   此刻云启宇正在寝宫外的小路上漫步,可是心里却烦躁得紧,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这是因为云寒汐,可手上却将枝头的花捏碎了好几枝。云启宇深吸了几口气,他一想起云寒汐和江无俟之间心里就一阵发堵,这是他永远不能介怀的,背叛了他的人他不可能原谅。这般想着心里的烦躁似乎就被恨所取代,可曾知他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云寒汐,又怎知这只是他凭空臆想,有怎知云寒汐的心里是怎样被针扎了般疼。   事出紧急,仅三日云寒汐就到了南方最为繁华的江陵。起先并没有通知当地的县令就是为了官商勾结,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云寒汐到了江陵直接去了湖广总督府上,那惊为天人的容貌让守门的官兵都呆住了,竟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倒是云寒汐谦和地道:“去通报你家大人。”   被叫道的家丁直到云寒汐带来的侍卫提醒他才回过神来踉踉跄跄地冲进屋里,那总督隔了好久才出来,见了云寒汐也是一震,不过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也没太失态,便问道:“你是何人?”云寒汐一旁的侍卫道:“见了七皇子殿下还不行礼!”那总督吓得一愣便忙忙跪下道:“下官湖广总督郑宏参见殿下。”云寒汐摆摆手便走进了里屋,郑宏也忙忙跟上。   云寒汐坐在厅中道:“即将入冬,湖广可有灾情?”郑宏自然也听说过云寒汐的大名,只是这才打了胜仗回来为何这么快就来了如此之远的江陵,郑宏见云寒汐问话站在一旁唯唯诺诺地应道:“启禀殿下,今年丰收,湖广境内并无灾情报告,今年冬天百姓应该能过个好年。”   云寒汐点点头道:“我来了这事不可对外说起。”郑宏立即应道:“是,是,是.......”接着又道:“想必殿下还没有下榻之处,下官这就去为殿下准备准备。”随后二人便向着城郊走去,没过一会儿群树掩映之下现出一个院子,门上牌匾写着“雅苑”,既然云寒汐到了那些个护送的侍卫也被云寒汐打发了回去,这雅苑倒是够清净,云寒汐独自便住了进去。   手上有事情忙倒也不会想起心底的那些事,云寒汐独自来了风月阁,如今没有一个人在身旁,也只有借助风月阁了。   风月阁里还没多少人,云寒汐进去便道:“带我去见你们掌柜的。”那小二瞥见云寒汐腰间的玉环立刻恭敬地道:“公子,这边请。”一直上了楼那小二敲了一扇门道:“掌柜的,有客人。”门应声开了那人见了云寒汐不动声色道:“公子,先请进屋里。”接着又吩咐道:“不许任何人上来。”那小二闻言便到外面守着去了。   云寒汐开门见山地道:“湖广两地各处的粮价明日送到城郊‘雅苑’来。”那掌柜的应道:“是,公子!那‘雅苑’也是风月阁门下的,公子有事大可吩咐那里的下人就是了。”云寒汐没应声就离开了。   一路上他这容颜自然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还不用谁泄露消息仅半日江陵城里就有人议论着这个一身白衣如谪仙的人。甚至一些称见过七皇子的人都说城中那人比起七皇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寒汐也觉得这模样倒也麻烦,于是便像才下山那样带上了面具,也不再穿白袍了,可还是掩不住他一身如仙人的风骨。   每当到了夜里,所有事都停歇下来了的时候云寒汐才会想起那人,那个被自己藏在了心底里的人。他也曾一遍遍地告诫自己别再痴心妄想了,梦已经碎了,可是还是抑制不住那如潮水的思念。既然如此,也罢,云寒汐也由着自己的心,又一次伴着云启宇的容颜浅浅入睡。      第二百零五章   来江陵也有一月了,云寒汐几乎将各省县的账簿都细细查了一番,倒也有了些眉目。只是沧云最有为的右相都亲自来了,也是把那些人给震慑住了,加之风月阁低价卖粮,那些商人的粮卖不出去也不得不降低了粮价。不过蛀虫还是清理干净些的好,云寒汐这才继续留在江陵。   一个月的时间,江陵城中人人皆知右相住在了城郊的雅苑,平日右相不怎么出门,一切都是府中的下人丫鬟们出来打点事务,不少有意将自家女儿嫁与皇家的人都被拒之门外。只是夜里雅苑常常传出箫声,只是箫声凄凉,声声催人泪,连着夜夜笙歌的江陵城都沉寂了几分。   说来也巧,雅苑里的梅花正值怒放,竟和山上当年悬崖边的那株梅花极为相似,夜里云寒汐也爱点盏灯,在这梅花下烧水饮茶,如今闲暇当日江无俟送的那把九节箫就常不离手了,也有了城中人时长听闻的箫声。   是夜云寒汐还是半倚树下想着往事,突然有人越墙出现在了院内,那人浅笑着看着云寒汐,云寒汐倒也不躲避他的目光也直直望了过去,经历了太多,倒让他敛了许多锐气。   那人抱拳道:“草民参加右相。”云寒汐摇摇头也不生气等着他的下文。那人就像漫步在自家的院子里一样翩然走到云寒汐面前道:“在下听闻殿下箫声过人,特来讨教。”   “不自报家门,岂不无礼?”云寒汐淡淡地瞥了那人一眼,声音如清泉般泠泠地响起。兴许那人没有想到传言冷清的七殿下竟这般平易近人一时晃了神,有些尴尬地笑着道:“在下舒律,自幼习箫,师承江源。”说着箫舒律的语气中有些自豪。   这人倒也有所听闻,云寒汐道:“舒公子之名早已传遍沧云,讨教自然也说不上了,舒公子请回吧!”那人没想到云寒汐就这样下了逐客令,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一下闪身到了云寒汐的身边。可就在他动的那一瞬间云寒汐也移开了身到了石凳上冷冷地看着他。   似乎是没有想到云寒汐的武功如此高强,舒律怔怔的望着他愤愤地道:“要怎样你才愿意和我比一场?”云寒汐只冷笑了一声便回了屋。   可谁知那舒律竟一夜没走,在门外守了一夜,云寒汐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只瞥了他一眼便拿了本书在园中看着。不多会儿郑宏闯了进来,云寒汐微微蹙眉,只听见他说:“殿下,皇上下旨,从各地选秀女,今日选上来了一批,得挑十人送到宫中,您要不要来看看?”   云寒汐脸色顿时一变,选秀女吗?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了吗?云寒汐勉强一笑道:“恩,我随后就来。”   云寒汐换了一身衣服出现在了总督府上,一排排美貌如花的女子被送了进来,可终是凡人之姿,没人及得上云寒汐那脱俗之气。倒是有一位女子是云寒汐亲自挑选的,不为别的,只因她额上有一点朱砂痣。   说没有动别的心思是假的,云寒汐不知道云启宇看见那女子额上的朱砂是否又能想起当年的自己,当年那个已经丧命的冷月。云寒汐撇嘴一笑,将那女子的画像交给郑宏道:“就这女子了,别的你看着办吧!”说完就离去了,他这模样倒是引得在园中等候的秀女一阵春心荡漾。   回了雅苑云寒汐才发现自己的手攒的紧紧地,心中压抑着某种情绪,如同一头困兽一般在心中乱撞,没有发泄之处。   云寒汐回来之时舒律还在院子里,云寒汐闷着的气没处发冷冷地对着他道:“我比。”说着进屋取了九节箫,手紧紧地握着那箫,似乎想要把它捏得粉碎。云寒汐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箫放在唇下,原本的愤怒不甘终化为无奈和心酸随箫声缓缓流淌而出。心中的困兽也随箫声平静了下来,将满腔的情绪细细地发泄,像是呜咽般地哀鸣。   舒律听得入了神,痴痴地看着云寒汐,一身白衣,银色的面具,微风拂得他衣袂飞扬,舒律觉得这人仿佛就要羽化了般,这箫声中的心酸让人如肝肠寸断般痛,当箫声戛然而止时他已经满脸的泪水了。   而云寒汐的双眸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清明,倒觉得自己这举动可笑,怎么就和这人真的计较起来了。舒律傻傻地盯了他半晌才失魂落魄地道:“你这箫声能入人心,远非我能所及。”然后又接着道:“是我浪得虚名了。”说完他跌跌撞撞地离开了。云寒汐一言不发,手指来回抚着那九节箫,心中一遍又一遍回荡着江无俟临死前的那句:“寒汐,我不怪你。”云寒汐一阵苦笑,果真是世事弄人,偏生没有人能得到心中所属的。   人恐怕都是这样的吧,总想追求不属于自己的,想要靠近那些若即若离的,可是对于唾手可得的从不在意,而自己也不过是他人鼓掌中的一枚棋子。说开始的是他,说结束的也是他,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还真是可悲啊!   云寒汐踱步到树下,靠着树缓缓滑落坐在地上,恐怕心如刀割不过如此吧!云寒汐他也有不甘,也想质问云启宇,可是这一刻所有的所有的化作了委屈的泪水从眼眶涌了出来。   云寒汐回到房里拿出来了两坛老酒,他总是滴酒不沾的,那今日就放纵自己一次吧!从今以后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再不逾矩,再不存非分之想,就当那深宫里一年中倚窗对弈,对案品茗都是一场梦吧!   风月阁向来不存次品,这酒也不知存了多久了,一入喉便火辣辣的。云寒汐一点不顾战后受的伤,不要命似地豪饮起来,一坛酒也只片刻就见了底,可是眼中依旧没有一丝醉意,反而盛满了悲哀,那样悲戚的眼神看上一眼心就已经碎,却没人能知道他心中的痛。   这夜雅苑没有箫声。      第二百零六章   第二日直到正午云寒汐才醒过来,头痛欲裂嗓子也像是火烧一般,跌跌撞撞地起身倒了杯冰冷的茶饮尽才清醒了些。   手中捏着杯子望着窗外出神,如今已经是初春,外边儿渐渐有了些绿色,让人心情也会舒畅些。尽管如此也让云寒汐提不起半点儿兴致,既然已经决定放下那些妄想,那就潜心为他多分些忧吧!   云寒汐只着了一件单衣坐到了案前翻弄着账本,研究了一月的账簿,这湖广总督的账上还是干净的,虽然为人不甚刚正,可要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事故了些也是情有可原的。不过底下的那些个县令等小喽啰可没有少捞到油水。   从一旁抽出一张纸来,研了墨对着账簿提笔写了些什么,便叠了起来唤来下人让给郑宏送去。   才过没多会儿,那郑宏就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云寒汐已经换好衣衫坐在院中看书。那郑宏也不敢大声了道:“大人?”云寒汐没有从书上挪开眼便道:“只管按我吩咐的做。”   郑宏皱着眉一阵踌躇似是很难办的样子,斟酌再三最后还是开口道:“大人,这罢免县令得让皇上亲批啊!何况,何况还是湖广地界上十来个县的县令。这......这恐怕不妥吧。”郑宏这话说得小心翼翼,越到后面声音就越小,生怕这个看不出喜怒的七皇子怪罪。   云寒汐闻言扣下书看着他道:“按我吩咐的办,明白吗?”郑宏虽怕,可是有立下赫赫战功的七皇子的话也有了些底气便立刻回府上让人拟文书去了。   江陵离皇城虽远可是这消息在第二天就已经传到云启宇的手中了,高斐将信呈给正在书房看书的云启宇,云启宇不动声色的看了,对这事也算是默许了。多年前他就想整治吏治只是一直没有时机,如今外患已经解决,是时候来着手消除内忧了。想必云寒汐也是想借着赈灾之名重罚这些贪官,将这些官员重洗一次。   而在这些官员下台之后云寒汐还下令重惩那些联合抬高粮价的奸商,除此之外云寒汐还不辞辛劳逐一到那些换过县令的县郡,亲自主持新县令的选拔。这一举措让七皇子的贤德之名更深入人心,而经此举措湖广之地的官场可算是干净了不少,百姓们也安居乐业,对云寒汐也更为爱戴。   只是在江陵一呆就是半年多,哪怕是有云寒汐这样的才干也是日日通宵达旦,反复甄选着人才,处理着大小杂事,身边也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云寒汐只得事事躬亲。   一日又是直到深夜云寒汐才停下了笔,如今没有了雪儿,没人叫他关窗加衣,云寒汐自己也不以为意,心死了就这么糟践自己,窗外吹来一阵寒风让云寒汐不住地咳嗽,弯着腰好一阵才站起身来到床边躺下。   即便这样云寒汐还执意不肯喝药,从小到大喝的药也不少了,如今身边没了个人照应着他也懒得去在意也不想受日日喝药的那种罪了。不过与其这样说还不如说他是故意的,心既然都死了那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或许他就是想让这山河的每一寸土地都染上自己的血迹,让云启宇一看到这天下就想起边关杀敌奔走四方的自己。   云寒汐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虽说南方不及皇城那么冷,可转眼间这深秋的风也是带上了阵阵的凉意。云寒汐刚刚才处理完了一个县的各级官员审核,聚精会神了一个晚上如今才躺在床上意识就开始模糊了,头脑里浑浑噩噩地想着些第二天还得继续做的事情渐渐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尚才天亮府外就变得闹闹腾腾的,云寒汐向来就睡得浅,这么一闹腾自然是被惊醒了。休息了一夜身子也感觉好些了,云寒汐穿上了外衣打算去外面看看究竟是何时,毕竟如今湖广上上下下的事几乎都要他经手,能让江陵的百姓们高兴,那喜事自是不小。   这样想着云寒汐换了衣服走到外院叫住一个下人问道:“外面为何这般吵闹?”   听得云寒汐这么问那小丫鬟禁不住喜上眉梢,满脸喜悦地答道:“皇上新纳的妃子有喜啦!咱沧云已经有十来年没有添过小皇子了!”这字里行间都是雀跃的意味。   可是云寒汐闻言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接着喉头一甜,血毫无征兆地就吐了出来,吓得刚才还眉飞色舞的小丫鬟一下子就哭了,扶着云寒汐魂飞魄散地问道:“公子?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云寒汐皱着眉咳了两声摆摆手有些虚弱地道:“没......没事,休息一下就好。”说完挣脱了那丫鬟的搀扶独自走回房里。云寒汐艰难地靠着椅子坐下,闭上眼深深地喘着气,像是呼吸都很困难一样。   之前就已经听说之前那一批秀女有十来个进了宫,云寒汐选中的那个额上有一点朱砂痣的女子就在其中。接着便是听闻那十来个秀女之中唯独那女子颇蒙圣恩,被封为“殷妃”,就连这封号都是由那点朱砂痣来的。   这些之前都有所听闻,云寒汐也不知道云启宇是不是故意做给他看的,或者是真心看上了这女子。听了这些云寒汐都置之不顾,尽管心里面堵得慌可是还是不动声色。   想到这些云寒汐又用手捂着嘴咳了几下,指缝间便渗出了浓稠的鲜血,皱着眉拿起丝绢擦了擦便呆呆地靠在椅背上急促地喘气。   云寒汐垂下头勾起嘴角叹气,雪白的单衣上也染上了点点血迹。云寒汐手拈着这血点又笑了笑,眼看着皇上派他来江陵的这些事就算圆满了,也时候回去了,可是云寒汐心平静得就跟死水一样,没有一点儿波澜。先是为丞相,后又质珈逻,这两年来可谓是费尽心力,这副身体也算是被掏空了,如今他只望自己能多撑些时日,多为他分些忧,还天下一个太平。      第二百零七章   休养了两日的云寒汐这才缓了过来,这身体一好些便又开始没日没夜地处理起两日来堆积起来的杂务,身边的下人都劝说让他多歇息几日,可云寒汐却兀自筹划着接下来的事。眼看着就差最后一个县还未走访了,云寒汐估摸着就这两日准备动身去那个县主持分配官员,这样湖广两地也算是清净了。   这日云寒汐刚躺下就听见门外有动静,接着便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云寒汐在门内应道:“进来。”门应声打开,从门外走进来的人倒是让云寒汐大吃一惊,竟然是李泽。   还未等云寒汐问他何事李泽就先开口道:“公子,皇上已经中毒昏迷两日了,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太医们想起前些年为公子医病时曾提起过公子是‘药圣’之徒,所以让公子速回皇城。“   云寒汐听了李泽的话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心里像是被割了一刀般地生疼,声音里透着寒意问道:“中毒?影卫都是干什么的?”李泽被云寒汐透露出来的寒意吓得为之一怔道:“是,是珈逻的人。”见云寒汐铁青着脸李泽道:“是......是江无俟的皇后,亡国后竟来了沧云,被选作宫女在皇宫里潜伏了半年之久,谁知被她逮着了机会在皇上的饭菜里下了毒。”   云寒汐也知道现在不是责怪谁的时候,当务之急便是让云启宇快些醒过来。宫里的太医虽不能起死回生可也算得上妙手回春,他们都束手无策想必这毒是相当的蹊跷,云寒汐片刻不敢耽搁对李泽道:“你自己跟来。”说完便闪身出了门跃上房顶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李泽自然先留了下来,第二日要是下人们发现当朝七皇子失踪了肯定又得闹得沸沸扬扬。如今皇上中毒昏迷不醒都还瞒着满朝文武只有一些心腹才知道此事,若是传出备受百姓们爱戴的七皇子失踪指不定天下会乱成什么样子。   待云寒汐风尘仆仆地赶回去已经是第二日傍晚了,云寒汐直接到了未央宫外,还来不及感叹这阔别已久之地云寒汐就赶忙进了云启宇的寝宫内。寝宫里站满了人,各位太医围在榻前忙碌着,诸位皇子自然是在的,几位朝廷重臣也守在一旁。   没有任何通报云寒汐就闯了进去,如今云寒汐在朝野的声望极高,就算是三朝老臣李祥见了他都得礼让着。听闻太医们说云寒汐的医术高过他们,众人如今一见云寒汐就像是见着了救命稻草一样,纷纷自发地让出了一条路,就连围在床边的太医们见云寒汐来了也都纷纷让开了。   云寒汐一言不发若无旁人般地阔步走到云启宇的榻前,从一旁的小桌上取了迎枕放在床边,又掀起云启宇的被角轻轻握起他的手腕放在迎枕上为他探脉。云寒汐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闭着眼细细地诊着脉,可是一想到这躺着的人是云启宇,心里就满是担心完全静不下来,而且周围还黑压压地站着这么多人,更是让他压抑得紧。   云寒汐懊恼地皱着眉,摇了摇头道:“全都下去!”在场的不乏有些老辈也有他的兄长,可是云寒汐心系着云启宇的安危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不过这声音中的威严倒是和云启宇如出一辙。   只是偏偏有人不顺他的意,云风苒先前就不怎么喜欢云寒汐,与其说是不喜欢不如说是嫉妒,如今见他这样不识礼数不服气地站出来道:“你这口气倒是不把在场的人放在眼里啊!凭什么要我们下去?难不成你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在场的人都为此一惊,如今皇上昏迷不醒,云寒汐要与皇上独处一室,云风苒那“见不得人的事”这帽子自然是扣得太大了。苏风和沈棋自然也在场,他们知晓云寒汐心系云启宇的安危,如果不是太担心也不会失了礼数的,听了云风苒的话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眼皆倒吸了一口冷气。   闻言云寒汐冷笑一声起身看着云风苒道:“你这意思是我要弑君篡位不成?”云寒汐从未称他为兄长,如今自然也是不改口的。这话刚说完,云寒汐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这未央宫就像是结了冰一样地冷。接着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闪云寒汐便移身到了云风苒的跟前,右手死死地扣住他的咽喉。   大家都知道云寒汐时真的发怒了,但是被他这样的举动给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甚至连那些老臣们也被他着一身凌厉的气势给震得说不出话来,都摒着气不知道要怎样收场。   就在寝宫里静得落一根针都能听见的时候,只见云寒汐嘴角勾起一抹笑冷哼一声道:“你觉得我要篡位的话有必要让你们离开吗!”虽然是带着笑可是这声音却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现在的云寒汐全身都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先前关于云寒汐的传闻就在整个大陆上都传得沸沸扬扬,其中当然不乏一些与珈逻对战时他那以一敌百之势。不过口口相传的事自然是越传越夸张,几乎把云寒汐夸得如天神下凡一般,带着沧云军所到之处皆无人可挡。可传闻如何精彩都不及一见,如今云寒汐这如同鬼魅一般的身手就算是在场的人合力都无法抵挡的。   气氛就一直这样诡异地紧绷着,谁都没有说话,云寒汐还是用危险的眼神盯着云风苒,而云风苒则像是失了魂一样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只一眨眼就扣着自己咽喉的云寒汐。   这时倒是一向寡言的云暝伸手拉住了云寒汐的手腕道:“皇上要紧。”云寒汐转身看了他一眼,云暝朝他笑了笑便率先出去了。接着云寒汐回过头松开了手,头也不回地又坐回了床边。   云风苒明显是被云寒汐那气势给吓着了,云风荏扶着他也走了出去。众人皆随着他们一同退下在门口等候,临走还不忘关上了寝宫的大门,独留两人在寝宫里。      第二百零八章   待人都退出去完了云寒汐才重新凝神为云启宇把脉,几乎过了一刻钟云寒汐才皱着眉缓缓睁开了,从脉象上来看几乎就和常人无异,看不出有任何中毒或者是生病的迹象。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太医们也不会束手无策急忙请他回来了。   云寒汐伸手拉着云启宇的手,久违的温暖一下子蔓延在掌间,竟然让云寒汐有了想哭的冲动。那张如此熟悉的脸庞曾在多少个日日夜夜里陪伴着自己,还记得自己一醒过来看见身边这刚毅俊朗的脸庞时全心满满的都是幸福。   尽管之前下定决心再也不对他存有非分之想,可是当他得知他中毒昏迷时自己的心分明是像被人给生生剜走了一块似得生疼。自己的身体都还来不及顾及就不要命地赶了回来,一路上脑海里全是云启宇的模样。   可是如今那双始终透露着锐利的神色的双眼却紧紧地阖着,就像是睡熟了一般。云寒汐抬手抚着云启宇的脸,微凉的手指触着他的皮肤微微有些热,鬓若刀裁,鼻梁直挺,嘴唇略薄,云寒汐越看越是心疼,云启宇一直身体健硕,几乎没有生过病,而现在却静静地躺着这里,甚至有可能再也起不来了。   一想到这里云寒汐就一阵心急,握着他的手也越来越紧,竟然有些烫了。云寒汐疑惑地看着云启宇的手,他自幼便有体寒症,即便是云启宇把他抱在怀里都不曾这样暖过,而现在......   云寒汐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握着他的手运了些内里到他体内,可云启宇的体中的内里没有丝毫的排斥就将云寒汐的内力给融进了本身的内力中。云寒汐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的手,片刻就将云启宇的手放回了锦被中,转身走出了寝宫。   一直守在门外的人见云寒汐出来都纷纷向他张望着,云寒汐丝毫没有藏起那凌厉的气势,对着众人道:“父皇的病已经有了眉目了。整日都守在这里也无用,大家都各司其职,对外宣称父皇染了风寒,休息几日略作调养,要是谁将消息走漏了别怪我手下无情。”   不得不说现在云寒汐确实是一身王者的气势,在场的人闻言皆是称是,毕竟刚才他们都是亲眼见过云寒汐的身手的。而且能以一人之力击溃珈逻,那手段自然也是了不得的。   见众人都退了下去云寒汐才叫着苏风道:“带我去那人之前住的地方去。”苏风没有磨蹭,立刻带着云寒汐走向皇宫东南一隅的一个小院。   不得不说这皇后也算得上是情深了,为了为江无俟报仇独自一人来到沧云不说,还屈尊到皇宫来做一个小小的婢女,若是一般的女子岂敢如此大胆。   云寒汐走进一间小屋里,毕竟只是给一个宫女住的地方,屋子不大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和几个凳子,一眼便能看尽这屋中的所有物件。云寒汐不死心地走进屋里,沿着墙壁敲敲想看看有没有隔层,苏风见状也来帮他。   可是一个屋子找完都没有任何发现,云寒汐走到屋角,被床挡住的地方放着好几个炭盆。云寒汐蹲下身来伸手捏了捏里面的炭,炭灰有厚厚的一摞,应该是常常使用,而没烧尽的炭又是新的。   云寒汐心里盘算着,她进宫有半年了,这半年里是春夏秋,并没有冬天,即便皇城地势靠北也不至于夏天都要用炭盆。想到这里云寒汐算是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也有了对策。   苏风知道云寒汐是在思考也不去打扰他,知道云寒汐站起了身来才走近他问道:“可有了眉目?”云寒汐点点头道:“我在珈逻时看书见到过,这是珈逻一些部落里有的毒,不过也算不上是毒,因为配方中的每一味药都是寻常的草药,甚至换了个人都不起任何作用。中了毒先是昏迷,然后症状才会慢慢显露出来,接着越来越严重,最后命丧黄泉。”   苏风有些惊讶地看着云寒汐,他还没有听说过如此蹊跷的毒药。云寒汐接着道:“也不怪影卫们没有发现,只是没想到那女人竟然会。照理说按着配方找出与每一喂要相克的草药熬药喝了便好,可是这配方只有她知道。”   “那我立刻派人去审问!”苏风闻言道。云寒汐皱眉道:“她既然又胆子来下毒自然是怀着必死之心的,酷刑审问又有何用?”   不过云寒汐还是让苏风带他来到了地牢,这地牢真是云寒汐小时候被关押的地方。十多年过去了,地牢里还像当年一样,什么都没有变,就连刑具摆放的地方都还和当年一模一样。   看着那些刑具云寒汐心里一阵后怕,他都不知道当年自己是如何挨过来了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眼前便是这些熟悉的场景,他也不知道自己对着地方是怎样的感情,因为不管留下了多少痛苦的回忆可是至少还有云启宇的身影。云寒汐自嘲一笑,没有想到自己的爱竟然是如此地懦弱。   没多会儿就到了皇后关押的地方,门锁被打开,云寒汐走进那只铺着些许稻草的地方,皇后见来人竟是云寒汐眼中毫不掩饰全是憎恨的神色。昔日华贵的绸缎今日竟变成了一身囚服,即便是如今这个境地她还是不甘示弱地仰起头直直地看着云寒汐。   云寒汐冷冷地问道:“你是为了江无俟吧!”坐在地上的女人不出声,云寒汐觉得有些可悲,他质于珈逻、颠覆伽罗是为了所爱之人,而她不惜丧命孤身潜入沧云皇宫也是为了所爱之人,他们还当真是像极了。   见她没有答话云寒汐也不恼接着道:“是我负了江无俟,还害了他的性命,而你毒害我父皇,也算是扯平了,那我也留你一条性命。”   皇后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美得倾城的男子,她都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能留一条性命,难道这件事他打算就要这样作罢?      第二百零九章   不过接着转念一想,云启宇的毒天下除了她之外无人能解,而且如果没有解药的话过不了多久云启宇就会驾鹤西去。而云寒汐在这时不杀她,多半是不敢杀她吧!想到这里皇后不禁冷笑出声道:“呵......留我一条性命?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是你不敢杀我吧!”说着看向云寒汐的眼中满是嘲讽,接着道:“杀了我这天底下就没人就得了云启宇了。”   云寒汐闻言风轻云淡地笑了笑道:“天地万物生生相克,岂有解不了这一说?”皇后虽有些震惊可还是强自镇定着道:“想必你也猜出了毒药的来头,没有配方你倒是说说你要如何救!”说着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   云寒汐也不慌,似是不经意地看向她道:“雪莲。”皇后先是低头一愣,随即一脸不可置信地模样抬头看着云寒汐。见他这神色云寒汐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云启宇的脉象正常,可身上却比平日要热上几分,加之在她的住处发现了这么多的炭盆,想来那些药都是极燥的,用那炭火的温度来保持药性。虽不知道配方,可雪莲确实世上至寒之物,任她的毒再如何燥热,遇上雪莲都迎刃而解了,他来这一趟无非就是想要从她那里验证一下自己的答案。   既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云寒汐也没有必要多留,转身就离开了地牢。皇后失魂落魄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她没有想到自己赌上了所有竟然还是败了,绝望的泪水渐渐涌了出来。   出了地牢云寒汐径直回了未央宫,寝宫里太医们依旧守在云启宇的榻前,云寒汐上前吩咐道:“人参切了片给皇上含上,我离开两日。”说完对一直尾随其后的苏风道:“这两日劳烦你日日守在皇上身边,别的人我信不过。”   苏风知道他是要去找那雪莲,皱着眉点头道:“你放心!这里交给我,你早些回来!”云寒汐只点点头便离开,骑马还不如他自己走来得快,于是云寒汐也顾不得自己现在身体如何,心急地走了出去。   据他所知,雪莲都生长在终年封冻的雪山之中,而且偏偏是在冰封的悬崖峭壁上,且不说上山如何不易,就算是到了山上见着了雪莲,而陡峭的山势也会让人一不留神就丧命。可是为了云启宇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运足了内力向着北方的天山疾驰而去。   现在还是白日,茂密的森林里几乎透不了一丝光,云寒汐顾及被枝桠挂走的衣襟,就连树枝划过鬓角也不曾躲闪。破风声不绝于耳,已经奔波了两日云寒汐渐渐地也开始喘起了气,体力似乎有些不济。   云寒汐从来没有这么懊恼过,自己这副身子还真是不争气,想着现在还昏迷的云启宇云寒汐几乎急得眼眶都红了,鼓足了气不顾全身叫嚣着的疲惫继续在了无人烟的茂林中穿梭。   一年前的深夜自己也这样在茂密的林子中疾驰,那时候还在珈逻,为了见上云启宇一面竟然就还在义无反顾地冒险来了。为了那人还真是能失去所有的理智,云寒汐笑了笑,却说不出这笑里是什么意味,有些自嘲,有些甜蜜。   渐渐地茂密的森林边城了矮矮的灌木丛,再往前些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了,想必离天山也不远了,云寒汐这么想着更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抵达天山山麓已经是深夜了,天山山势险峻古木丛生,山中的猛兽自是不少,即便是当地的人也不敢随意上山,更何况现在已经是深夜,现在上山更为凶险。可云寒汐顾不得那么许多,站在山脚稍作喘息便开始上山。   深夜里的天山格外地安静,时不时传来一些“沙沙”的响声在这深山老林里显得格外地刺耳。云寒汐也放慢了些速度,野兽虽不及人类机智,可并不代表它们就不危险,云寒汐走得很谨慎,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   越是往山上走林子里就越是安静,越来越茂密的森林让云寒汐施展不开只得落地徒步行走,周围连小动物快速穿梭带起来的“沙沙”声都没有了,只听得见云寒汐的脚步声。   突然前面出现了些许绿光,云寒汐不禁皱了皱眉,常年住在深山中的他很熟悉那种淡淡的光芒,看来遇上了些麻烦。果不其然,云寒汐越是往前走,周围闪烁着的绿点就越来越多,不光是前方,四面八方都开始出现了。   云寒汐一下跃到树上,果然下面的绿点就开始骚动起来,向着云寒汐的方向冲了过来,走进了一看原来是一匹匹恶狼,双眼正闪烁着绿光,在黑夜里格外醒目。云寒汐抽出藏在腰间的剑,从树上跳下,直直地冲向狼群,毫不避闪。   剑正好戳穿了那匹狼的脑门,血汹涌地喷洒而出,见有狼倒下,别的狼也开始骚动起来,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十几匹狼纷纷扑向了云寒汐。云寒汐也不纠缠,凌厉的剑势在黑夜中挥舞,丝丝月光映着剑上的寒光,而四周倒下的狼也越来越多。似乎是知道它们敌不过面前这个人,剩下的狼群便逃散开去。   云寒汐背靠着树喘着气,珈逻一战他以一敌百虽不落下风可也受了伤了,加之又为好好休养,半年来又积劳成疾,身体自然是受不住的。云寒汐摇了摇有些眩晕的头无暇理会被那些狼喷洒出来的血染红的衣摆撑起身子继续往前走。   山上越来越冷,现在又是深夜,湿气也重就更冷上了几分,云寒汐渐渐运起功力来抵御这夜里的寒冷。山上的景色和山腰的又有不同,没有了那参天的古树,又像山麓那样出现了成片的草原,甚至还有萤火虫在飞舞。   云寒汐站定借着月光往山顶望了望,那里是终年不化的雪山,此刻被缭绕的云雾遮挡住了,眼看着更近了,云寒汐提口气便继续向着山顶走去。      第二百一十章   渐渐地连草原也不见了,脚下因踏上了雪地变得松松软软,此刻太阳已经渐渐升了起来,黎明的光辉映照着这皑皑白雪,折射出粼粼的光芒,仿佛整座山都在日光下闪烁一般,这样美而又壮观的雪景是沧云皇城那下的小雪比不上的。   看着这样美的景色云寒汐只笑了笑便又恢复了常态不知疲惫地继续往山顶上走去。越往上走就越来越冷,云寒汐催动着内力不让这寒气近身,可山顶着凛冽的风却像是要把云寒汐给吹倒了一样。   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山顶的狂风把云寒汐的衣襟吹得猎猎作响,瘦弱的身体像是真不敌这狂风一样,下一刻就会像一片羽毛一样被吹走。原本一身干净的白袍如今染上了成片的血迹,让他在这漫天都是白色的世界里格外地显眼。   带着寒气的风刮过脸就被割得生疼,云寒汐抬起长袖往脸上一抹竟然搽出了些血迹,那是被狂风中带着冰碴儿割破的,就连手背上也满是那种细长的伤口。   云寒汐看了看眼前的路,偏生挑了陡峭的一边走去,山脊的路不及山谷好走,况且脚下都是滑溜溜的冰雪,一不留神就会跌倒,而这一旁就是万丈深渊。   这种悬崖峭壁就是雪莲生长的地方,在峭壁的裂缝中生根,向外开出雪白却又妖艳的花朵。且不说生长在这样极端恶劣的环境下雪莲是如何稀少,光是采摘在陡峭的崖壁上的雪莲就及其不易。如果不是有极高的修为,要在这冰天雪地里报名都极为困难,更何况道那峭壁上去采摘雪莲。   云寒汐小心翼翼地靠着一旁的崖壁在不足三寸宽的岩石上缓缓挪步,踏过的地方都有石屑扑簌簌地往下掉,接着便飘散在了寒风中。每踏一步云寒汐都先试探地点点然后才踩过去,双眼还不住地打量着四周陡峭的悬崖,生怕错过了那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宝。   纵使万般小心可还是出了意外,原本稳稳的岩石在云寒汐站上去的一刹那就从岩壁上断裂,陡峭的峭壁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借力,云寒汐身形不稳一下就坠入了深渊之中。   那瞬间心头千回百转,可独独只有云启宇昏迷时的脸浮上了心头,现在还不能死,要是他死了那云启宇也没救了。   周围的事物飞快地从眼前划过,云寒汐想用手攀住峭壁可是无数尖利的岩石划过手掌也没能让他急速坠落的身体停下。忽然间云寒汐想起什么似的抽出了腰间的长剑用力刺入岩石之中,锋利的剑刃划过岩石竟然带起一阵火花,不过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被划破的手掌握着长剑,鲜血就那么顺着手臂滑了下来,渐渐染红整个衣袖。云寒汐喘喘气这才打量着四周,想办法上去,可就在四下张望的时候竟然看见就在他下面不远处原本寸草不生的峭壁上竟然开出来了一朵花。   从覆着冰岩缝中探出来一截粗短的茎干,雪白的花瓣近乎透明般地盛开着,牙白色的花蕊在风中颤动着,即便是这么远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云寒汐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不由得笑了起来,这笑容甚至比那绽放在悬崖的雪莲花还要美丽。云寒汐估量着身后那雪莲花的距离,蜷起腿从靴子里抽出了一柄锋利的匕首握着手中,接着放开了紧握着长剑的那只鲜血淋漓的手。   身体像一片飘絮般往悬崖下坠落,云寒汐估摸着位置,又将匕首插入了岩石之中,急速下坠的力量带着匕首向下滑了老远,在经过那株雪莲时云寒汐眼明手快地握住雪莲的茎干将它摘下。   那花只有拳头大小,云寒汐视若珍宝地将它握在手里,不知道怎么地眼睛竟然模糊了,眼角也有泪水划过,云寒汐翘起嘴角笑了笑自己的多愁善感便抬手擦了擦泪。   抬头望着上面的长剑,云寒汐小心翼翼地将雪莲放入怀中,一手用力拍了一下峭壁,便借着这个力往上一跃,刚好脚尖踏着那匕首,这一下踩实了,用力一点匕首又纵身往上跃去。手刚好够到了长剑却没能握住剑柄,剑刃狠狠地割进了手掌里,云寒汐吃痛地皱皱眉,如法炮制终于又重新踏上了那条勉强能称之为路的不及三寸宽的岩石。   云寒汐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在命悬一线时想着的竟然都是他的安危!云寒汐这样想着不禁自嘲地笑笑,即便自己这样待他,可他还是不为所动。云寒汐有些后怕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万丈深渊,如若真的摔了下去,那恐怕真的会粉身碎骨吧!   远远地瞧见了那插在峭壁上的长剑,那剑已经跟着自己十来年了,是当年拜师时爷爷送的,这十年来几乎就没有离过身,就这样扔在这里虽有些可惜可好歹也救了自己一命。云寒汐叹了口气移回目光,更加小心地扶着一旁的峭壁踏着岩石,接着按着来时的路走到一片冰原上。   大片的冰原一览无余,身后就是高耸入云的雪山,云寒汐有些脱力地坐在地上,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可是寒风却让这阳光没了丝毫的暖意。云寒汐这才发现双手都已经染满了血,掌心的伤口有些已经被凝固的血盖住,有的还在往外细细渗着血珠。云寒汐将衣摆撕了些下来,擦了擦满手的血胡乱地将伤口缠了几圈便罢。   想起怀里的雪莲,云寒汐脱下了染满血的外衣,再在四处捡了些冰块放在衣服里,又拿出雪莲放在了这些冰里面,这才小心地包了起来。双手捧着雪莲,现在还在雪山上还用不着运功以免冰化掉。   云寒汐抬头看了看天色,不愿再耽搁,便站起身来,只是流了太多的血让他眼前一黑,定定地站着稳了稳身形这才跌跌撞撞地走下山。正午的森林比起深夜热闹了许多,鸟叫虫鸣不绝于耳,云寒汐加快了些步子,想早一些赶回去。      第二百一十一章   待云寒汐回到未央宫时是第二日的黎明了,落地的那一刻云寒汐重重地舒了一口气便疾步走进了寝宫。苏风听闻有动静立刻将手中的剑拔出,可当他见到云寒汐时就呆呆地站在了那里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苏风从来没有见过云寒汐这般狼狈的模样,头发凌乱不堪,一身白袍早已破破烂烂,浑身上下到处都是血迹,就连脸上都有细小的伤痕。最骇人的便是那双手,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甚至有干涸的血迹印在手指上,双手抱着的破布包也是血迹斑斑还散发出森森的寒气。   苏风看着眼前这个人心里不禁有些心疼,他无论是为沧云还是为云启宇都做得太多太多了。如此瘦弱的人到底拥有着怎样的力量才让他扛起了这副这么重的担子?苏风想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云寒汐不理会苏风的目光吩咐道一旁的人道:“带我去冰窖。”待安置好了雪莲云寒汐才松了口气地回到了寝宫里。命人打了水洗洗手,苏风这才看见云寒汐掌心那些狰狞伤痕,水一连换了好几盆才没了血色,云寒汐擦了擦便到了云启宇的榻前。   和他离开时一样,云启宇依旧静静地躺着没有一点儿生机,云寒汐握了握他的手,果真比前两日更烫了些。手挪开时云启宇的手上也染上了些云寒汐掌心的血,云寒汐拿起一旁的丝巾细细地帮他擦净。又取了迎枕为他诊脉,脉象还是和前些日子一样,看不出任何异样。   云寒汐叹了口气起身对着苏风道:“这两日辛苦你了!”苏风皱着眉担心地道:“你可还好?”云寒汐只轻笑着应道:“无妨,我清洗一下便来。”说着进了寝宫的内间。   擦干了身体又胡乱揉了揉长发便熟门熟路地走到衣橱,里面竟然还有他的衣服,云寒汐拿起一件青色长衫套上便出了浴室。   诸位皇子听闻他回来了都纷纷赶了过来,云寒汐只瞥了一眼这些人便径直走到桌边,吩咐着下人们拿伤药来。众人见云寒汐这幅模样都是呼吸一滞,苏风还站在那里等着,见云寒汐这幅模样不禁脸微微有些发烫,不得不说这样的云寒汐确实美得妖冶。   苏风走近了些问道:“怎么弄成这幅样子?”云寒汐只风轻云淡地答道:“落悬崖下去了。”说完便接过伤药,自顾自地处理着掌心上的伤口,一旁的众位皇子见了那伤口狰狞的模样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云暝见了确实心头一抽深深地蹙起了眉头接着便大声道:“太医呢?还要七皇子亲自动手不成?”听见云暝的声音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太医也慌慌张张地走进来。一个屋里静悄悄地,只听见太医给云寒汐包扎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双手都缠上了厚厚的纱布云寒汐这才吩咐道:“把雪莲花研碎,和着那一并带回来冰小火慢熬,熬到雪莲花瓣枯萎。”   那太医听了踌躇地应了一声可却迟迟不离开,云寒汐问道:“还有何事?”那太医又犹豫了一阵才道:“回殿下,微臣才疏学浅,可是皇上的脉象现在看似平稳可实则虚弱得紧,如果这一碗雪莲熬的汤药下去恐怕药效太猛,皇上......皇上会......会受不住啊!”   云寒汐也不解释便道:“你按我说的做便是。”那太医闻言只得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几位皇子也面面相觑可是没有人敢开口问上一句。   寝宫里的气氛甚是诡异,大家都来回踱步焦急地等着汤药被送来,而云寒汐连连劳累了几日,趁着这么个空当便坐在桌边一手支在桌上闭着眼打个盹儿。苏风站在一旁看着云寒汐瘦削的身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雪莲本是至寒之物受不得火煮,不多会儿熬好的一小碗汤药便被盛了上来,诸位皇子见了立刻让出了一条路,看着那汤药端到了云寒汐跟前。云寒汐这才缓缓睁开眼,用手抵了抵头让自己清醒些,接着便上前端起那碗药一饮而尽。   众位皇子一下子看傻了眼,这碗药几乎就牵系着皇上的命,可是如今却被云寒汐给喝光了。云风苒被吓得说不出话,只能伸手指着云寒汐一手又拉着云风荏呆呆地叫着:“他.......他.......”   云寒汐不理会这些人各异的表情,皱着眉道:“苏风,带他们出去。”苏风听见云寒汐叫他才回过神来,虽然不知道他究竟要如何可是还是按他吩咐地做了,拦着正想冲向云寒汐的云风苒对着其他几位皇子道:“诸位殿下,不妨出来等吧!”说着半是强迫地把他们全都带到了门外,还不忘转过身来掩了门。   云风苒被推到了门外,呆呆地站了好久这才回过来神,一下子扑到门边用力地拍打着门一边道:“你要干什么?开门啊!开门啊!”看他这模样完全忘记了前些日子吃过的苦头了。云风荏见他如此不知死活,不禁上前去拉住了他,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拖到了自己的身后。   门里的云寒汐却不好受地皱着眉,雪莲本是至寒之物加之他自己本身体质就寒,这更是雪上加霜。云寒汐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几乎就要被冻住了,连忙撑起身子运功慢慢引导着那药力渐渐地融合到体内,可是那强横的药力一点儿都不听使唤,似乎是急切地想要找到个出口,在云寒汐的体内横冲直撞,那痛楚就像当年那剧毒毒发一般。      第二百一十二章   渐渐地云寒汐的眉头越皱越深,终于忍不住地吐了口血,还不住地咳嗽。来不及擦净嘴角的血云寒汐便又继续运功牵引着药力和身体融合,慢慢地云寒汐觉得满身的寒气似乎是从自己的骨头里散发出来,而身体也不那么难受了。   一直折腾到了半夜云寒汐才缓缓地睁开眼,手捂着嘴咳了几声,无奈地摊开手果真又是一滩殷红的血,只得拿起丝巾擦净。云寒汐看看躺在床上的云启宇一阵苦笑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撑着桌子慢慢地站起身来向着床边挪去。   云寒汐缓缓坐在床边俯下身去贴着云启宇的胸膛,颤颤地伸出手抚着他的脸,忍不住泪水滑了出来浸湿了云启宇的单衣。云寒汐闭着眼喃喃地叫道:“启宇......启宇......”那声音哽咽着压得低低得,不知为何心就像被撕裂了一样地疼,云寒汐咳嗽着带着胸膛剧烈地起伏,眼里还是含着泪看着静静闭着眼的云启宇道:“启宇,一定要......一定要活下来!”   想起门外还有这么多人守着云寒汐才擦了擦泪道:“你们明日再来吧!”虽然外面站着的不乏长辈,可是他们对于这个能在大陆上叱咤风云的弟弟却不敢有任何微词,听了云寒汐的吩咐便依言退了下去。   夜里云寒汐一直守在榻边,看着眼前这张怎么都看不厌的脸心里不知为何竟浮上了些幸福的感觉,忍不住伸手进被窝拉住了云启宇的手,于是脸上的笑又跟灿烂了几分,那模样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云寒汐心里藏了好多想说又不敢说的话,如今靠着榻边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地道:“启宇,我本想好了不再有任何非分之想了,可是听见你中毒了心活生生地像是被剜走了一块一样,急急赶回来却只看见你没有生气地躺在床上.......”云寒汐的声音很轻说得也很缓,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也不知他坐在榻边嘟嘟囔囔了多久,慢慢地也就这么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些许阳光从厚厚的围帘的间隙中钻了进来,云寒汐像是感觉到了这些微的暖意,慢慢地睁开了眼,看着眼前的人深深地吸了口气,少有的幸福的感觉又窜上了心头。   心情大好的云寒汐带着些笑去开了门,门刚一打开就看见庭中站了不少的人,云寒汐打量了一下,想必是知情的人都来了。   云寒汐站在门边吩咐宫女们去太医院拿了些什物来,便进了寝宫,门外的人皆相互看了几眼便也纷纷进了寝宫。   不多会儿,太医院的太医亲自捧着东西来了,盘中有一把明晃晃的小刀,一只小碗和勺子还有一卷棉纱。   云寒汐不理会众人的目光径直坐在床边,撩开长长的衣袖,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只是手掌处还缠着厚厚的棉纱。云寒汐右手拿起那小刀往手腕上利落地划了一道,雪白的皮肤割破鲜红的血便顺着伤口淌了出来,滴在了那只小碗里。   寝宫里的人见云寒汐这模样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云暝皱着眉盯着云寒汐的眼变得深邃,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一旁的太医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手哆嗦着指着云寒汐道:“人.......人蛊......”云寒汐只瞥了他一眼冷冷道:“闭嘴!”闻言那太医便没了话,整个寝宫静得只听得见血滴落到碗中的声音。   眼看着碗就要满了云寒汐收了手,一手拿着棉纱往手上缠一边吩咐着:“喂皇上喝下。”说着嘴里咬着棉纱自顾自地包扎起来。几个宫女闻言片刻不敢耽误立刻上前端起药喂云启宇喝下。   药才喝下去没多会儿原本一直都很安分的云启宇突然动了起来,昏迷着的他还深深地皱着眉头。云寒汐心里叹口气,这毒果真不简单啊!这样想着修长的手指便又搭上了云启宇的手腕,体内的真气四处乱窜,药力根本没有融进去。   “都出去。”云寒汐头也不回地吩咐道,一面将云启宇从床上抬起身来,众人听了也不敢耽搁,立刻都乖乖地退了出去,只留两人在房里。   云寒汐坐在床上,扶起云启宇的身子靠在他身上,闭眼催动着内力注入云启宇的体内,缓缓引导着那些四处乱窜的真气和药力渐渐融合。   门外的人都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敢出声,生怕惊扰了门里的人。云暝走远了些压低声音问道:“太医,什么事人蛊?”   那太医还沉浸在震惊之中,嘴里念念有词地嘟哝道:“七皇子是‘药圣’的徒弟,知道人蛊也不奇怪。”过了会儿才忧心忡忡地道:“回五皇子的话,原来富贵人家的人生病了,往往病人身体虚弱受不住药性,便要个人替他喝了药,让药性入血入髓,再让病人喝下那人的血,这药性便要温和许多,而且以人血为引,药效要好上许多。不过......不过那人蛊多半会有性命之危......”   说到这里众人都为之一惊,七皇子这是在一命换一命啊!接着那太医又道:“右相原本身体就孱弱,即便是有盖世的功夫恐怕也会元气大伤。”众人听了面色右相各异,或许他们都在扪心自问,要是今日换做是他们,他们会不会愿意为自己的父皇做到这一步!   云暝听了愣住了可旋即又拉着太医道:“那你们倒是快给右相开个补身子的药方啊!”太医无奈地摇摇头道:“人蛊是不能喝别的药的,不然和体内那药性相冲或相溶,谁都说不好。方才右相割腕取血时不也没有上伤药吗!”   太医抬眼看了看亮着灯的未央宫忧心忡忡地道:“即便是七皇子用了自己做蛊,可是雪莲花那药性对皇上而言还是太猛烈了!右相怕是在想办法吧!”说着老太医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二百一十三章   将自己的内力灌入他体内引导着真气和药力渐渐融合果真有效,云寒汐松了口气地看着云启宇,可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如果光是要取自己的血那他还撑得住。可是连内力都没了的话,那他的身体不知道得变得多虚,当年尽管身体不好可是仗着习武多年和深厚的内力,即使劳累也无大碍,可是如今云寒汐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得了这么久。   可是自己本身体质就寒,用来引导雪莲的药力自然是再合适不过,只是他也估量不到那毒有多深,只得按古书上记载的用药三日之后再看云启宇是否有好转,只是就连着三日云寒汐都没有把握能熬得过来。   云寒汐看着床上的人笑笑,就算搭上了自己也要把他治好,这样想着便也坦然了些。   每日都要取血三次,如今云寒汐的脸已经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这是最后一次取血了,尽管是入夜了可是未央宫里还是挤满了人,云寒汐照常坐在榻边,撩开了长袖,雪白的手臂缠上了厚厚的棉纱,好些地方还浸出了血,伤口已经从手腕划到了手肘,那样子甚是骇人。   云寒汐没有丝毫犹豫,握起刀便对着自己手臂划了下去,看着鲜红的血滴落云寒汐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身子有些不受控制地想要坠下去。还好云暝眼明手快地跑上前来抱住了云寒汐,才让他没有跌倒,云寒汐看着云暝笑笑道:“多谢。”云暝听了皱着眉心里一阵发酸。   就连常年混迹军营的云战都忍不住眼眶发红,众人皆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绝美的人,刚刚那个虚弱的笑让他们心里都堵得慌,就连是向来不喜欢云寒汐的云风苒都皱着眉为他担心。   云寒汐刚刚险些到底让血洒了些出来,喘着粗气等着血淌满一碗。宫女们见云寒汐收了手便立刻端去喂云启宇喝下,而云寒汐拿起棉纱为自己包扎的手都在发抖。一直站在他身旁的云暝看不下去地拿过他手中的棉纱,熟练地为他包扎起来,云寒汐也不逞强了任他摆弄。   做好了这一切不用云寒汐吩咐众人都默默地退了下去,大家都知道今夜是最后一次,心都悬着不敢出声怕惊扰了他。云寒汐叫住了正往外走的众人道:“两个时辰过后我还没出来,就进来给我收尸吧!”闻言没有一个人说话,都难受地皱着眉看着云寒汐然后静默地退到门外。   云寒汐低头看着云启宇轻声道:“好起来......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说着便握住了云启宇的手,源源不断的内力涌进了云启宇的体内,渐渐地云寒汐眼前一阵发黑,身体也像是要飘起了一般,小脸白得像是一张纸一般靠着他。   力气一点点流失,身体也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可是云启宇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云寒汐撑起身子眼眶发红地看着他,低声哽咽着道:“启宇,快醒过来!我快要撑不住了!快醒过来啊!”   渐渐地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云寒汐觉得意识飘远了,手垂在一旁用力撑起身子想再看他一眼,可泪水就砸落在了云启宇刚毅的脸上。果真,果真拼尽了全力也救不了他吗?   这样悲戚地想着云寒汐看见云启宇的眼睛似乎是眨动了一下,立刻眼明手快地掏出了怀里的一个小瓷瓶给他嗅了嗅云启宇便又不动了。云寒汐终于欣慰地笑了笑,可也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双手一软便晕倒了下去。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屋外的人都焦急地等待着,可是寝宫里却没有任何动静,越是等大家越是觉得希望渺茫。云暝抬头看了看月色,率先走了过去打开了门,众人也都反应过来立即跟了上来。   大家一走进去便看见云启宇依旧躺在床上而云寒汐倒在床边的模样。众人都吓着了,云暝立刻冲了过去,抱起了地上的云寒汐,颤抖着手探着他的鼻息,随即大声地叫起来:“太医!太医!他还有气!”   已经在悲伤着的众人一下像是有了希望一样,一时间未央宫里的人都手忙脚乱。云寒汐被安排在了一间闲置的宫殿里,而云暝正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想起刚才抱着他走过来时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云暝一阵心疼。看着云寒汐小脸惨白,就连嘴唇也透不出血色来,而且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云暝不禁狠狠地皱着眉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而留在未央宫里的人围着正在给皇上诊脉的太医,太医把过脉,脉象没有任何不妥可是云启宇还是昏迷不醒,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云启宇中的这个毒非比寻常,解法也非比寻常,太医也不敢妄加定论,只得等云寒汐醒过来再说。   云寒汐没有昏迷多久就咳嗽着醒了过来,见他醒了云暝关切地问道:“要不要喝水?”云寒汐摇摇头,尽管他不知道为何云暝要这般待他可是眼下却不是理会这个的时候。云寒汐吃力地道:“沈棋呢?”闻言云暝应道:“在未央宫呢,我去叫他过来。”   听闻云寒汐醒了沈棋一路跑着过来了,看着睁着眼的云寒汐沈棋心里的大石头才算是落了下去。见沈棋来了云寒汐道:“帮我安排一下,立刻送我回江陵。”听了云寒汐的话沈棋先是惊讶转而心疼地看着他。   云寒汐和皇上的关系他也猜到了几分,皇上虽不提可分明心中还是挂念着他的,而云寒汐不远千里赶回来,又吃尽了苦头还差点儿把自己给赔上才换回了云启宇一命。两人明明都有意可是,可是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着对方?看着云寒汐这幅模样沈棋又一阵叹气,更何况他现在可经不起任何折腾的了啊!   云寒汐一脸释然地看着沈棋道:“别让皇上知道我回来过。皇上下过旨,湖广的事一日不结一日不许回宫。”      第二百一十四章   沈棋安排了人送云寒汐回江陵,连夜就把他接出了宫。云寒汐躺在马车上,借着窗口看着窗外的繁星,心里一阵喜悦,他总算是将他给救了回来。可是又有些怅然,就这么走了,还没来得及再看他一眼呢!   他深知云启宇的脾性,他这么骄傲的人,即使是知道了他的命是自己救回来的,也不会因为心存谢意对自己另眼相看,当初决定了亲手将自己放逐,那如今也不会改变心意的。与其又不知所措地去面对他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脸还不如这样默默地离开,起码心不会再痛一遍。   云寒汐无奈地笑了笑,自己真的是越来越胆小了,换做以前恐怕自己会心存希冀地等着他醒过来吧!哪怕是冷眼也义无反顾。还是说心疼了太久并没有习惯这样的疼痛反而是惧怕了?云寒汐也不知道自己所想,深深地叹了口气,无论如何多活几年,帮他打点好这江山吧!   出了皇城马车便走得很慢了,沈棋特地交代过,这一路走平稳些,别颠着了云寒汐。累了好几日都未合过眼,如今倦意袭来云寒汐渐渐合上了眼,伴着哒哒的马蹄声浅浅地入睡了。   黎明的阳光将夜晚的黑暗遣散,太阳才升起来没多会儿云启宇就悠悠转醒。夜里云寒汐拿出来的那个小瓷瓶里装着的是迷药,药效过了云启宇自然就醒了过来。沈棋自然将事安排得妥妥当当,原本皇上中毒这事就没有声张,所以知道云寒汐回来过的人就不多,自然就轻而易举地将这事给瞒了过去。   转醒的云启宇挥退了下人一人独自坐在床边,一连昏迷了好几日让他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的。云启宇揉了揉太阳穴开始回想着这几日的事情,昏迷的那日和往常一样,就连他都没有察觉到中毒了。   可是这几日昏迷的时候好像一直有人陪在自己身边,还有人一直抚着自己的手和脸,那人的手冰冰的让人很舒服。云启宇抬起自己的手对着阳光看了看思忖着,不知不觉就想到了云寒汐,只有他的身体才那样地凉。可是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现在他还远在江陵,当日自己还下旨说一日不办妥他就一日不得回京。   只是那触感好像现在都还留在自己的手上,是那么真实,一点儿也不像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不仅仅是这触感,就连那人的眼泪滴落在自己脸上的声音似乎都听得一清二楚,可是又有谁敢这样肆无忌惮地靠近自己,还为了自己落泪呢?   云启宇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也只得不了了之,或许这就是自己的臆想也说不定。   接着云启宇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禁心情大好,下意识握了握几日都不曾动过的手掌,可是瞬间他就愣住了。难以置信地闭眼运功,原本就雄厚的内力在这次中毒之后竟然暴涨,只是这内力带着些寒意,想必是那雪莲的功效!云启宇心头一阵大喜,看来果真是祸兮福所倚啊!   一阵高兴之后下旨赏了整个太医院,只是知情的太医们拿着这些赏赐心里头却有些愧疚,这都是七皇子拿着半条命还回来的啊!   醒过来的第一日云启宇就开始去上朝了,不得不说云启宇是个明君,登基十来年将沧云带上了历史的顶峰。今日上朝时向来不苟言笑的云启宇在朝上都带着了些笑,任谁都看得出来皇上今日心情不错,可沈棋却带着一脸莫名的伤感看着云启宇,不知为何他见到云启宇的笑颜就感到一阵心酸。   转而沈棋也只得无奈地笑笑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的人,苏风担心地看着他,他知道这两日沈棋为着云寒汐的事一直挂心,而今日见到云启宇他又一点儿事都没有,转念再想想云寒汐,任谁都会觉得心酸,看见沈棋转头来看自己苏风也露了笑颜看着他。   见着苏风的笑沈棋心里像是豁然开朗了一般,世间上所有的事关乎到了感情就没有对与错,无非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像自己老是欺负苏风,可是他不也总是忍让着包容着自己吗?自己又何必那样看着云启宇呢,望着苏风坦然一笑。   记得回皇城的时候仅一天的时间而坐马车回去却用了整整半个月,到了江陵雅苑时云寒汐不禁舒了口气,尽管马车走得极平稳又是走的管道可是云寒汐还是有些吃不消,就连进院子时都是下人给扶进去的。   苏风也是有心,知道不便派宫里的太医去照料云寒汐便让托了自家的一个大夫也跟着去了,待云寒汐到时那大夫也早就到了雅苑等候着了。   即使云寒汐还在病榻上可是还是不曾放下手中的事务,离开了如此之久积压下的事务也不少,这刚一到便让人把各地的文书放在床边,自己躺在床上就开始翻看,都不曾有片刻歇息。   那大夫是一个和云寒汐年岁相仿的男子,本是孤儿自小被沈棋家收养,从了沈家的姓唤作沈兴然,见他对这些草药感兴趣便让他去了医馆跟着学习医术,虽年轻可是在皇城还颇有名气。这次听说要挑选一人跟随云寒汐,他久仰这位七皇子的大名便自告奋勇地跟了来。   知道沈棋的一片好意可是当沈兴然来为他把脉时云寒汐顺从地伸了手可是却说:“我不喝药。”知道自己这样不喝药不妥当,甚至关乎着他的性命可是想着自己打小就喝药,在这生命中最后的这些日子里他不愿意再有任何苦涩的东西留下了。   沈兴然没想到云寒汐这般不配合本想开口劝说,可是云寒汐说这句话时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眼睛始终是停留在那些文书上的,好像对看病根本不上心一样,沈兴然就知道如何劝说都是无用的。   沈兴然无奈地搭手探了脉,似乎比他想的还要糟糕,紧皱着眉头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绝美的人。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云寒汐的皮肤苍白得就像是透明的一样,脸庞轮廓分明就是瘦得太厉害,眉头微皱,可目光却是出奇的专注。   他听说了云寒汐是懂医之人,可是既然明白这种利害关系却还是如此不顾及自己的身体除了他想死沈兴然想不出第二个理由了。可是如今他在天下可谓是个传奇,在百姓口中也是对这位皇子尊崇备至,而且皇上也委以重任,他又何必如此想不开呢!   沈兴然无奈地叹口气,只得先拉过了他的手帮他换药。才拆开那沾满了药的棉纱就有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惹得云寒汐一阵蹙眉,也不知为何他现在对药如此反感。沈兴然看着棉纱上还带着些血迹,无奈地摇摇头,身子这么虚伤好起来自然也比常人慢些。云寒汐左手手腕到手肘布满着密密的伤痕,伤口染着些棕褐色的药液,看上去甚是丑陋,可是他连看都没有看上一眼,将文书放腿上,用右手翻了个页便继续看下去。   棉纱上又重新铺满了新的药,沈兴然慢慢将棉纱缠到那伤痕累累的手臂上,药碰着伤口有些疼,云寒汐忍不住皱了皱眉便任由沈兴然摆弄。不消半会儿沈兴然就重新将伤口给包扎好了,给云寒汐告了退便下去思忖着如何帮他调理身子。   而云寒汐像是一刻都闲不下来似的,转眼就又让人安排,他明天就赶往那最后一个县。和他同去的还有沈兴然,当初沈棋交代他的是云寒汐身体还没好起来时他走到哪儿自己就得跟到哪儿。   尽管云寒汐已经如此拼命了可是还是不能让他满意。一日早朝原本还好好的云启宇突然发起了怒来,黑着张脸道:“哼!派右相去湖广已经有半年有余了吧!怎么到现在了还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云启宇这话让朝上站着的大臣们都是一惊,刚才他毫不掩饰自己话语中的怒意,朝堂上静悄悄地,没有人敢说话。云启宇瞧着这些眼观鼻鼻观心的大臣一哂道:“给朕派人去问清楚,这样办事,要他何用!”   朝上站着的大臣都是一震,右相赫赫战功可是天下皆知,虽说皇上只是派他去处理官商勾结,可是湖广两地的官员均被彻查,以雷霆之势革了十来个县县令之职,又亲力亲为为当地百姓筛选官员,这些事业早就从湖广传出,皇上没有理由不知道,可是如今为何还是发如此大的火呢!   当日云启宇中毒时在的人心里都忍不住叹了口气,盘算着日子云寒汐这才到江陵,那日他险些丧命如今皇上又下令催促,让他们都不得不为云寒汐担心。   站在一旁的云战听着父亲责问云寒汐一直捏紧了拳头,那几日云寒汐的所作所为让他这个硬汉子都不得不佩服。云战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的心思,云寒汐对父皇的忠心自然是不用说的了,没理由还要遭到父皇的责骂。云战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道:“父皇,儿臣以为这怪不得寒汐。”   云启宇闻言眉毛一挑,寒汐?他们何时走得如此亲近了?他记得云寒汐这别的皇子们几乎没有任何交集的,就算是云寒汐也对他们都是直呼姓名的。云战接着道:“寒汐本来就尚小,如今身体又不好......”云战才开始说云启宇就疑惑地皱了皱眉,如今身体不好?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见了云启宇眼中那疑惑的神色云暝知道要是再让二哥说下去恐怕就要露馅了,于是也站出来道:“启禀父皇,右相向来都弱不禁风的样子,这一去这么远,多半身体还不如在皇城时好了,加之琐事繁忙,恐怕是慢了些,可是一情有可原。”   好不容易才将这话给绕了回来,不过云寒汐已经做得够出色了,仅半年就将湖广的贪官给悉数换下,能有这魄力和能力在沧云恐怕是找不出第二人了。   这两人为云寒汐求情的意图很明显,可是云启宇从来不知道云寒汐和他们俩还交好,有些疑惑地打量了他们两人一眼也不再问什么了。   在那县里停留了三四日事情便办妥当了,云寒汐回到江陵雅苑时恰巧碰上了云启宇派来催促的侍卫。云寒汐留下了那人,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他连夜撰写出这半年在湖广惩办官员商人,提拔官员的汇总,第二天天大亮云寒汐才派人把厚厚的文书送给那侍卫,侍卫顺道捎了回去。   一夜未眠的云寒汐觉得脑袋重重的身子却轻飘飘的,扶着桌椅慢慢挪到榻边,忍着一阵阵眩晕扶着床栏的雕花躺了下去,瞬间所有的疲惫像是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不消片刻云寒汐就合了眼。   云寒汐睡着的时候总是很安静,不出一点儿声响,动也不曾动一下。自从从皇城回来过来他睡得就比以前更浅了,稍微一点儿响动都能把他惊醒,而咳嗽也越来越严重,甚至会整夜整夜地咳,偏偏又不肯喝药,自己像是毫不在意一样,只是看的沈兴然心里着急得紧。   沈兴然看着云寒汐屋子里的灯一夜未熄,想必是昨夜连着忙了一晚,天已经大亮了他出来于是也不敢去打扰他,轻手轻脚地离开了云寒汐的卧房。不过这几日研究医术倒是让他给摸出了些门道,云寒汐不肯喝药,就把这药材加到饭菜里,这样日积月累慢慢调养也是不错的。这般想着沈兴然便去了厨房,开始着手筹划着这事。   天色微微转暗时云寒汐才醒了过来,休息了一个下午云寒汐的气色看上去要好些了,至少眼里不再全是疲惫。听见他房里有了些动静,沈兴然忙让厨房把菜给备着,接着便传了过去。   云寒汐看着这满桌子的菜挑了挑眉,接着坐下来举箸尝了尝,这每盘菜都是一道温补的药,只是这样做出来倒没有一丝苦味,也不知道沈兴然花了多少心思,云寒汐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第二百一十六章   从朝廷传回来的公文在那侍卫走后的第三日就又传了回来,云寒汐迫不及待地打开,看到眼前的字时竟呼吸一滞,那是云启宇的亲笔,那刚劲有力的字盘旋在雪白的纸上,甚至还透着淡淡的墨香,云寒汐忍不住用手抚了抚,禁不住嘴角也带了些笑。   公文里无非是公事公办地说了些客套话便无其他的了,云寒汐心里有些失落,可是他也不知道在拿到这公文时心里在期待什么。云寒汐收起了那公文,仔细地叠了起来,走到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本书,一翻开便看见一张被夹得平平整整的纸条,那是当初他才进宫还是右相时一夜和云启宇传的信,翻过了那页云寒汐又把这公文夹在了其中。   才做完这些云寒汐便出门唤来了个丫鬟吩咐道:“备上马车,今日启程去楚州。”或许这也是云寒汐失落的原因,云启宇并没有召他回皇城而是又将他派去了楚州,楚州比起江陵地势更偏南些,气候不同于皇城也不同于江陵,那处冬日里湿冷得紧,云启宇派他前去则是打着赈灾的名号实则也是彻查那些官员。把事情都吩咐了下去倚着门叹了口气,他还是不愿意见自己啊!   当他云寒汐带着几件什物就和沈兴然一同离开了江陵,甚至都没有人知道云寒汐就这么走了,而楚州的官员更是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右相就将到那里去。   渐渐地天气过了隆冬将要开春了,而云寒汐到楚州也已经八月有余了。冬日里楚州确实湿冷异常,即便是呆在屋子里云寒汐都是全身冰冷,非得生生地捧着个暖和的东西身体上才不会那么冷,不过好在那个冬总算是熬了过去。   来到楚州和江陵一样,云寒汐毫不避讳地将一批官员下马,依着民意重新提拔县令以及各层官员。将这些事情办妥当了过后云寒汐又为着这处粮食紧张而想着法子,好容易研究出来些眉目,赶紧让人教了农户们,希望还能赶得上今年春天播种。   云寒汐喜静,已经是住在楚州城郊的一个院子里,如今这儿的百姓们对这位皇子可是尊崇备至,看着那院子的下人三天两头往药房跑,药房的掌柜的从不收他们银两不说,不少百姓还四处打听将那些个土方子给了掌柜的让他转交给云寒汐的下人们。在沧云几乎没有官员如此受到百姓们的爱戴。   这日云寒汐早早地起了身,他本就体寒加之雪莲的功效更是畏寒,近来天气不像寒冬里那么冷了,让他也好受了些,能四处走动了。沈兴然跟着他的这些日子每日都换着法子给他做菜,久而久之也有了些效果尽管慢了些,不过他这身子本就得慢慢调养,急也是急不来的。   最近的这些日子不似前几月那么忙了,官员仔仔细细地清查了一遍,该罚的也都罚了,就操心着那粮食紧张的事儿。现在法子已经想出来了,还得靠着底下的人去教给农户们,云寒汐也打算等开了春播了种看看法子是否奏效再给朝廷送去文书。   早起的云寒汐打算去县衙里看看究竟还有多少地方没有派人去给农户们指导,一出了门他那银色的面具便招来了许多的目光,那些传闻早就传到了这里,都说右相生得太好看了,为了省麻烦才把自己的容貌给遮了起来。百姓们一见了云寒汐就欠着身让至一边,云寒汐便一路接受着这种近乎膜拜的目光到了县衙。   事情还算顺利,按这样还赶得上开春播种,云寒汐心里也放心了些,事罢云寒汐不慌不忙地走在集市上。集市人声鼎沸,小孩子们打闹着在铺子前穿梭,做生意的小贩也高声吆喝着,前面不远处人们簇拥着张望着什么,云寒汐只看了看无心去凑这些热闹打算从一旁默默地走过去。   可是总有眼尖的人瞧见,立刻朝着他凑了过去道:“大人,恭喜恭喜!”这话一说余下的人纷纷回头看着云寒汐接着也凑了过来连连道喜。   云寒汐有些茫然可瞬间又明白了过来,走到刚才他们簇拥的地方看着墙上贴着的皇榜,果真是说沧云又添了位皇子赐名云君,而其母妃也因此得了不少的赏赐,隐隐有居后位之势,其家族也可谓是飞黄腾达,一夜之间便变身皇亲国戚。   看着那明黄色的纸贴出来的皇榜云寒汐觉得格外刺眼,带着笑一一谢过身边簇拥着自己的百姓们的道喜才从人群中走了出去,就在那一转身云寒汐脸上所有的笑容都垮了下去。   云君、云君,云寒汐浑浑噩噩地想着,由这名字都知道云启宇是有多喜欢这个才出生的皇子,云寒汐撇了撇嘴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原本从看到事情发展顺利心里放心了些道现在一直泛着酸水,心里不是那么好受。   才回到住处就看见门口有一行人马伫立着,看见云寒汐独自归来立刻跪了下去道:“参加右相。”云寒汐看了看,应该是从皇城派来的人便道:“起来吧,有何事?”   那行人这才站起身来,他们对这个右相是格外崇拜的,对他们而言几乎就是战神一般的存在。带头的那人道:“半个多月后就是九皇子满月了,属下是奉皇上之命来邀右相回宫赴九皇子的满月宴。”   云寒汐略微沉吟,已经快一年没有回去过了,江陵的事才告一段落就立刻被派往了楚州。云寒汐本来以为这些年肯定都不能回去了,没想到这小皇子一出生倒是给了自己回去的机会,只是云寒汐提不起半点儿兴奋的心情,反而心里想着,就算是回去了又如何呢?   翘起嘴角兀自笑了笑想到,这小皇子对他果真是很重要呢!当初那女子还是自己给挑去的,如今果真得宠了,似乎遂了当时的愿可又有些不甘。      第二百一十七章   这样想着云寒汐又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无论自己再如何矛盾这事情总是发生了,总是到了这般地步了,又无力去改变,那这样伤春悲秋又只是徒劳而已。   一旁守候着的侍卫看着云寒汐一会儿带着笑一会儿又皱着眉摇头也不知是为何,可是既然七皇子并没有叫他们退下去,他们还是在原地低头站着等着七皇子的吩咐。   心头千回百转,云寒汐想着当初天下同庆沧云将要新添一位皇子时心里不是就已经决定了,从此往后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再不逾矩,再不存非分之想了吗,那就彻底断了自己的念想吧!   这般想着云寒汐开口道:“你们回报说,眼下就要开春了,楚州之地向来粮食寡收,百姓们冬日里食不果腹,如今想了个法子治理这土地,我得留下来看着这春日粮食播种的状况,九皇子的满月宴不能赴宴了,待我道声祝福。”   那行侍卫虽然有些惊异可是还是听从了吩咐,得了云寒汐的话后就告退回皇城复命去了。   见他们离开云寒汐转身进了院子,心里也没有太大的波澜,他不想越陷越深,这样不顾一切的爱注定受伤的那个人会是他。不是已经想好要让这每一寸山河都染上自己的鲜血,还他盛世江山独步天下了吗?想着云寒汐不禁笑了笑。   云寒汐一面向着自己的屋子走去一面想着,时间过得还真快,等开春的时候自己就二十岁了,不知不觉下山就已经四年了呢!从起初的满怀希望到如今已经不愿意再有希望,云寒汐扯开嘴角笑笑,沧海桑田尚在瞬息之间谁又说得准这人心呢!   再次接到受邀回皇城的口谕已经是三年之后,三年里云寒汐的足迹可谓是真的遍布沧云的河山,每到一处改革吏治,整治贪官,所做之事无一事不是为黎民百姓。还在东南一带平定了叛乱,如此一来云寒汐更是受天下人的景仰。   现在正值深秋,云寒汐身在北方天气就跟寒冬一般了,极目望去树上是不带一点儿绿色的了,几年前派苏风沈棋拿着云寒汐的方案来此来整治黄河,如今云寒汐来到此地查看会不会有什么纰漏。   从皇城来的那行人此刻正候在门外,三年过去了云寒汐还是原先那副谪仙般的模样,三年的奔波并没有让他染上半点儿风尘。三年的日子似乎让他放下了些事,又像是更加深藏了那份执着,云寒汐着素色长衫,长发用玉簪绾起依旧带着那抹浅笑从屋子里出来。   那些人见了立刻跪下道:“参加见七皇子。”云寒汐坐下来点点头示意他们起身,一行人站起来领头的那人上前了一步道:“七殿下,今年是圣上登基二十年,如今老有所依幼有所养,天下太平,百姓们安居乐业,在一月后按礼法举行庆贺大典,请七殿下尽快动身回皇城。”   云寒汐依旧笑着,心里想到三年前那次回去被自己给推脱了,如今这个是他登基二十年的庆典,无论如何也是推脱不了的了。无奈地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要回去了吗?如若见到他自己该是怎样个心情,他看到自己又该作何感想呢?   正当云寒汐这般想着后面传来的声声呼喊打断了他的思绪,“寒汐?寒汐?”那声音越来越近,云寒汐出声应道:“在这儿呢。”“咦?不是刚刚还在......”那人跨进了们就不说话了,没有想到这儿还有别人,有些尴尬地走进去将手中的杯子递给云寒汐。   三年沈兴然和云寒汐形影不离,年岁相仿两人的关系也好了不少,倒像是多了个朋友。云寒汐接过杯子,看了一眼那淡绿色的汤水,一口喝了下去,沈兴然接过空杯便退了下去,不再打扰他。   自三年起沈兴然不仅在饭菜里下功夫就连云寒汐喝的茶和水都不放过,不过这三年倒是真的没有喝过汤药就是了,云寒汐的身体自那次救了云启宇伤了元气就一直没缓过来,沈兴然这么花心思倒也有点效,只是云寒汐始终不肯喝药,那些药效对这千疮百孔的身体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云寒汐看着还在堂上站着的几人道:“恩,你们回去复命吧!我近几日就准备动身回皇城。”那行人依言告退,云寒汐唤来了下人道:“让人下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回皇城。”   吩咐完云寒汐便回了自己屋子,四下打量了一遍,尽管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可是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一直随身带着的东西也不过就是那几件东西。还在云寒汐站在屋子中间四处张望时沈兴然走了进来问道:“明天回皇城?”云寒汐点点头道:“嗯,你先下去吧!我有些倦了。”   闻言沈兴然皱着眉放轻了步子退了下去,转身轻轻掩上房门,走远了些才有停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尽管云寒汐看起来没什么,可是近几个月越来越容易困了,他本身体就不好,这三年里日日操劳,沈兴然知道恐怕,恐怕他是熬不了多久了。   云寒汐见他是皱着眉离开的,他也是医者当然知道他是为何,只是不以为意地笑笑,便依着榻躺下了。   睁着眼呆呆地望着某处,阔别已久终于又要回去了吗?不知道自己心中究竟是喜还是悲。这三年到底是实现了自己的诺言,沧云的每一处都留下了他的影子,如今的沧云的繁荣都是用他的命一点一点换来的。   这样想着云寒汐竟然咧开嘴笑了开来,他知道自己现在就如将要熄灭的烛火一般摇摇欲坠,而回去见他的这一面也有可能是最后一面了。他不知道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应该给他留下些什么,当年冷月在将死之际留下的是我爱你,那如今的云寒汐呢?云寒汐在心里问着自己,爱?他不知道是否还爱着他,或者这种爱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第二百一十八章   第二天一早云寒汐就出发了,跟着他一起的也只有沈兴然一人而已。两人坐在马车里也不怎么说话,静得就只有马蹄的声音和车轮轧过路面的声音,一路上为了照顾着云寒汐的身体走走停停竟还真走了一月之久。   皇城里的繁华是别处比不上的,加之又逢圣上登基二十年庆典,举国上下一片欢庆而皇城里更是如此,还在城郊时就听得见皇城里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云寒汐掀开帘子看看外面,当初自己走时颇为凄凉倒也有三两好友送别,如今回来还是如此惨淡,可是在他心里恐怕除了云启宇来迎别的人都是一样的吧。   赶了一个月的路虽然已经很慢了可是还是让云寒汐有些吃不消,脸色跟纸一样苍白。皇城也算是沈兴然的故乡了,让他回了沈府让他去会会旧友,可是沈兴然像是不放心一样要跟着云寒汐回竹苑。云寒汐无奈地笑笑,劝了他好一会儿才答应先回去住几日,临走时再回来。   回到熟悉的竹苑,下人们都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人,欢欢喜喜地将他迎了进去。自三年前云寒汐走后不就晓凡也带着听风离开了皇城,四处游玩,竹苑便如同空置了一般。   云寒汐回到自己的房间,四处都还很干净也很暖和,只是桌上没有沸着的热水了,不禁有些惆怅地笑笑。一日之后就该进宫赴宴了,云寒汐庆幸着还好赶到了,明天好好休息一下,那宴会恐怕是得有两三个时辰,云寒汐光是想想都觉得累。   就在云寒汐进城门的时候云启宇身旁的影卫就禀报道:“主子,七皇子已经回皇城了。”云启宇点点头停下了手中的笔,站起身来打算去外面走走,一面走一面心里想着已经有三年多未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变没有,可是瞬间就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   看着湖心亭被风吹动的轻纱云启宇想起了和云寒汐那为数不多的过往,那时云寒汐也常坐在湖心亭里看书等着自己下朝回来,听见自己回来的声音就会一阵小跑过来迎自己。而这湖边的小路两人也不知一同牵着手走过了多少遍,甚至两人还一同坐在屋顶上,整个皇宫都收入眼下,看着月亮数着星星悄声说着话。   可是这一切都已经回不来了,当看见大敌当前江无俟还若无旁人地牵起云寒汐的手时云启宇就觉得这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了。有时从夜里缓缓醒来,而身旁空无一人时云启宇也后悔过,他后悔将云寒汐远质珈逻,不然他和江无俟就不可能有机会了。   正在云启宇回想着往事时,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接着一阵香便袭来随后又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臣妾见过皇上。”来人正是殷妃,云启宇转过身去笑着道:“怎么了?”这殷妃还是头一个被准许可以随意出入未央宫的妃子,由此可见她有多受宠了。   云启宇回想着当时见到她的时候一眼就看着了她额心的那枚朱砂痣,长相虽不甚引人注目可是那朱砂痣可是入了云启宇的心。虽没有什么背景可是本就得宠如今又得了个皇子,这让殷妃的地位更是又高了些,原本还挺随和的人偏生就变得刻薄了起来,在众妃嫔更是趾高气扬。这些云启宇都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倒是殷妃越发地恃宠而骄了。   见云启宇带着笑问她,殷妃娇笑着道:“听说皇上下了朝就没歇过,臣妾特地炖了汤给皇上送来,皇上趁热喝了吧。”云启宇应了一边拥着她往未央宫里走去一边问道:“君儿呢?”   听到云启宇问起九皇子殷妃笑着道:“下午在院子里玩儿累了,睡了好久我走时才醒过来呢!”云启宇正喝着汤听了也笑了吩咐道:“高斐,让人把九皇子带来给朕瞧瞧。”高斐得了令便下去吩咐了。   不多会儿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便自己用手越过了未央宫高高的门栏,迈着小短腿儿小跑着进来,后面亦步亦趋地跟了两个奶妈。   云启宇见了忙走到案前蹲下身笑着道:“来,君儿,来父皇这里。”那个小孩儿咧开嘴笑笑听了云启宇的话跑得更欢了,近了便一下扑进了云启宇的怀抱。云启宇高兴地把云君抱起来,怀里的云君更是用软软糯糯的声音甜甜地叫了声:“父皇。”逗得未央宫里的人都是开怀一笑。   把云君抱在怀里走到案前坐下问道:“母妃说君儿睡了好久,君儿下午都玩儿了什么啊?”怀里的小人一下就笑了:“君儿,君儿爬假山了,好高好高的,君儿爬上去了。”说着自豪地看了云启宇一眼可是高兴的小脸瞬间就耷拉了下去,小心翼翼地看一眼一旁的殷妃,嘟囔着道:“衣服,衣服划破了,母妃,母妃骂了君儿,还罚君儿。”说着仰起小脸可怜兮兮地看着云启宇,眼睛都变得泪汪汪的。   云启宇一阵好笑地看着他问道:“母妃罚你什么了?”闻言云君像是更委屈似得,瘪了瘪小嘴儿才道:“母妃,母妃罚君儿明天背诗。”云启宇装作一脸严肃地道:“该罚!明天要是背不了那后天的晚宴就不要君儿来了。”云启宇知道那晚宴这孩子是期待了很久的。   云君忙不迭得点头:“君儿会背的,君儿会背的。”逗得大家又是一阵笑。过了会儿云君问道:“汐哥哥会来吗?”云启宇有些吃惊地看着云君问道:“为什么要问汐哥哥呢?”   云君笑着答道:“君儿还没有见过汐哥哥呢!哥哥们都说汐哥哥可好看了,比谁都好看。”云启宇听了没说话,云君拉着云启宇的袖子晃了晃接着又问道:“那汐哥哥会来吗?”云启宇捧起云君的小脸笑着点点头道:“会来的,汐哥哥会来的。”听了云启宇的回答一旁的殷妃的嘴角划过了一丝笑。      第二百一十九章   冬日里太阳早早地就下山了,即便是在晚上,四处的宫灯也将这黑夜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皇宫里四处都挂上了喜庆的红绸,而宫门外官员们的马车更是络绎不绝,今夜皇上设宴款待群臣共贺庆典。   大殿里的下人们早就开始忙碌了起来,云启宇在高斐的催促下也更了衣,换上一身黑色金线暗绣飞龙的龙袍云启宇顿时就变得凌厉了几分,魁梧修长的身躯更显英气。理了理领口云启宇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走到柜子前拉开了抽屉,抽屉里放着当年云寒汐送他的玉环,云启宇拿起玉环放在手心里,冰凉的温度散去后渐渐变得温润起来。手里握着玉环可心思却飘远了,三年未见,也不知道他如今怎样了。直到高斐再一次在门边催促云启宇才回过神来,叹口气放下玉环走出来未央宫。   云寒汐看了看天色,对着镜子换上了那白色锦缎嵌绣银丝的丞相官服,银色绶带坠着汉白玉石垂在腰间,镜子里的人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几乎就和这衣服一样雪白,看起来仿若天人一般。只是穿着四年前的衣服竟然空荡荡的,有些撑不起来,云寒汐无奈地笑笑想着难不成又瘦了。   现在桌上摆着的什物几乎就是云寒汐这几年一直都带着的东西了,那玉环,一把九节箫,还有几本书而已。云寒汐拿起那玉环放在手里来回摩挲,不觉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又从窗往外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该时候动身了。一面向着皇宫走去,一面想着三年不见,你可还好?只是云寒汐的手一直紧紧攥着,如今又见竟说不出的紧张。   云寒汐到宫门时那些马车都差不多已经散去了,而此时大殿里已是人声鼎沸,文武百官皆已入座,正三三两两地聊得开心。云启宇的妃子则是坐在他的两侧,今晚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浓浓的脂粉气息几乎盖过了这酒香。   苏风和沈棋看了看那还空着的位子一阵担心,苏风皱着眉朝着门口张望着问道:“你说他会来吗?”沈棋也是皱着眉头道:“这可是整个沧云的大事,按理说是该来的啊。”   正当两人着急时门外的人高声道:“右相到。”顿时大殿里就静上了几分,一身白袍的云寒汐若无旁人般地踏进了大殿,就像是才从月亮里走出来的人儿一般。尽管见过可是阔别三年后众人仍是觉得如初见般惊艳,不少才入宫的妃子都未曾见过云寒汐,此时已经都是看愣了神,接着便是自叹不如,如此冷清的一个人又岂是那些庸脂俗粉比得上的。   云寒汐坐定后对上了苏风沈棋那热切的目光,微微点点头,只是在一旁的云暝的目光自他进来后也从未离开过他,只是云寒汐没有察觉到。   不多会儿,云启宇便到了,文武百官众妃嫔皆纷纷起身迎着,云寒汐还是像当年那样毫不畏惧地将目光投向了他,只是如今云启宇的目光并不在他身上。云启宇坐在最前面满意地看着百官俯首,可偏偏忽略了他的视线。   云寒汐依旧看着他,这么多年他好像是一点儿都没变过,鬓若刀裁,一双眼像是带着刀一样凌厉,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生畏,只是似乎比当年要冷漠些了。   “都坐吧!”云启宇那威严的声音响起,让每个人都为之一振,可云寒汐的心思却不在这里。那熟悉的声线所说的不再是情人间的侬侬软语,就算是曾经做好决定,可是当又见到他时,心就乱了,云寒汐忍不住闭上眼深深地叹了口气。   接着便是诸位皇子一一献上贺礼,二皇子云战虽不懂文雅之事,可是自幼混迹军营身手自是了得,配着那奏乐来了一段舞剑,让百官纷纷称好。三皇子云风荏寻了本上古琴谱,颇得云启宇欢心,而四皇子云风苒则颇通音律,便就着那古谱弹了一曲。   五皇子云暝自己篆刻了卷竹简,云启宇看着不仅字工整而那文采也让他很是满意。平日里都不曾露面的六公主云嫣今次竟也在席,为皇上送上了一个绣了两个月的锦囊,云启宇看了颇为感慨,低声感叹道:“长大了啊!”   接着便是云寒汐了,云寒汐记得云启宇独爱吴道子,只是如今真迹难寻,即便是皇宫都只有一卷真迹,云寒汐在东南平反时偶然得了一卷吴道子的山水,本就是为他留着却没有机会送给他,如今便把这卷画拿了出来。   一旁的宫女将画卷缓缓展开,即便是云启宇都眼前一亮,底下的百官们更是议论纷纷,那些嫔妃虽不懂什么字画,可见皇上都一脸惊讶也知道这有多珍贵了。只是云启宇看了看云寒汐道:“把这画收起来吧,换个东西送朕。”   众人一听都是一惊,此时云寒汐也站了出来,似乎没想到会被他拒绝,不过看样子云启宇应该是想好了要什么的道:“敢问父皇想什么?儿臣自当尽力。”命都可以为他抛之不顾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   云启宇看着这不悲不喜似乎没有一点儿波澜的人不知为何竟有些生气,离别如此之久他就没有半点牵挂?将云寒汐放逐的人是他,要心存牵挂的也是他。只是云启宇不知道的是,并非是没有牵挂,只是见不得他漠然的眼光而小心将这些情愫给藏在了心底。   看着眼前这个比以往更消瘦的人云启宇道:“几年前听闻江源之徒‘天下第一箫’舒律自称若说对箫的造诣远比不上你,今日就吹首曲子算作贺礼吧!”   闻言云寒汐皱皱眉有些犹豫,过了片刻道:“儿臣的箫不适合今日这场面,若父皇想听,明日儿臣再吹给父皇听便是。”   本以为就这样过去了,哪知云启宇笑了笑却道:“就今日!来人,去七皇子府上取箫。”云寒汐无奈地叹了口气,该说的都说了,既然他想听便由了他吧!      第二百二十章   众人都感受到了云启宇有些不对劲儿,于是都不敢吭声,瞬间大殿上便静悄悄的,云启宇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站在殿中央的人。看见他这般淡然的模样云启宇心头就有气,自己还踌躇了如此之久,而他竟然一点儿事都没有,果然现在他的心是在江无俟那里了?这又怎么让他不气呢?   云寒汐也感受到了云启宇的怒意,尽管不知道是为何可是肯定是和自己有关,难道方才是哪里让他不满意了?不过云寒汐也不再细想了。当年从珈逻回来,不也是不知道缘由就被他放逐了吗?这么多年,这么多夜,自己想了一遍又一遍,不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了哪一步。只道帝王薄情,他的心思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清楚吧。   不多会儿下人便送来了,云寒汐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接过了箫,从袋子里取出修长的双手握住九节箫,如此寻常的动作却依旧让人觉得美。那箫跟了云寒汐四年了,常年把玩让箫越发地光滑,手指扣上音孔,人和箫像是有了默契般,竟无比地契合。   云寒汐看了云启宇一眼,不知为何就想起了珈逻一战那日的境况。如潮的敌军将自己团团围住,眼前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红色,无数次挥剑,无数次看到鲜血从敌人的咽喉中喷洒,就像那日在悬崖上顺着自己手腕留下来的血一样绚丽,还有那茫茫的白雪凛冽的寒风......   云寒汐移开眼不再看他,微微欠身便抬手将箫搭在唇边,婉转低沉的箫声在殿上响起,如此空灵的乐音偏生有刚毅之感,金戈铁马血染江河似乎就在眼前,又闻珠落玉盘之音,声声砸在心尖儿,仿佛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渐渐地繁音缓增,但闻雨声萧萧,又若寒风乍起,一片凄凉肃杀之象,不禁催人泪下。接着乐音渐入平缓可悲痛之意却依旧盘旋在心间,箫声如细雨绵绵似有若无,终于万籁俱静。   听得入神的云启宇忍不住眼眶发红,他一直紧紧盯着云寒汐移不开眼,这箫声如泣如诉,声声悲痛欲绝令人肝肠寸断,可是却又让这悲伤困在胸间不曾宣泄,这才是让人更觉悲痛之处,那舞幽壑之潜蛟,弃孤舟之嫠妇也不过如此吧!   一曲吹罢云寒汐低着头只看得见他闪动的睫毛,云启宇皱起了眉头,刚才他看见了他眼中流露的悲戚,看见了他眼中闪过的脆弱,不知为何竟有些心疼。云启宇依旧盯着云寒汐,怪不得他说这样的场合不适合他的箫声,他早该想到会是如此的,何苦又将他的伤疤重新揭开一次呢!   不得不说云寒汐的箫声确实可以蛊惑人心,让闻者流泪听者伤心,这样想着云启宇开口道:“将宫里收藏的箫拿出来给七皇子挑。”闻言众人皆纷纷从那箫声中回过神来,不少人这才竟然发现自己竟满脸都淌着泪。   听到他的话云寒汐这才抬起了头,刚刚忍不住一直看着他,不知不觉眼眶发热自己竟都未知觉,如今眼眶还微微有些泛红,深吸了一口气道:“儿臣谢过父皇,只是用惯这把箫了。”   云启宇看着他眼眶那圈可疑的红色愣了愣神,可随即便又将目光移向了他手中的那把箫。虽然不懂箫可是那看见繁复精美的雕纹便知这绝非凡品。可是只在瞬间云启宇原本柔和的目光竟然就像嗜血一般紧紧地盯着那箫,过了会儿才收回目光道:“是外边儿的东西用惯了吧!”   众人闻言都云里雾里,云寒汐虽不明白他所指可是云启宇用这种方式也不是第一次了,于是只好垂着眼听候吩咐。云启宇见他这幅模样说不上生气还是怎样,就像是碰到颗软钉子一样冷冷地哼了一声便放缓了声音道:“念儿。”   云寒汐闻言退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有些无奈地看了看他,又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就让他不满意了!或许真的就是厌恶自己吧!所以无论自己怎么做他都是这副生气的模样。云寒汐叹了口气便又带上了那疏离的笑抬起了头,只是鼻尖一直觉得酸酸的。   云念小云寒汐十岁,云寒汐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云念回想着当年第一次见到他时云念一直盯着自己看,看得痴痴地竟还说自己漂亮,如今都这么高了。想到这里云寒汐不禁笑笑,云念刚才送上的一套拳法还有模有样的呢!   接着便是最小的云君,云寒汐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生得粉粉嫩嫩的弟弟,虽然他还有他母妃的出现宣示着他和云启宇之间越走越远了,可是对这么可爱的人儿却生不起半点儿敌意。与其这般不如说是云启宇这么宠爱他也让自己生不起敌意吧!大家都看见云君一跑过来云启宇脸上那掩不住的笑意。   云君背了首诗,脆生生的同音甚是好听,胡乱断的句倒是让人捧腹。背完还撒娇似的跑向了云启宇,云启宇也一把将他抱在自己的怀里。云寒汐抬眼看着笑呵呵的两人,云君伸着胖胖的小手要抓果子却够不着,云启宇毫不吝啬地一笑便拿了果子喂到他嘴里。看着他们云寒汐忍不住也笑了,只是眼里却冰冰的。   云启宇一面照顾着怀里不住乱动的小人儿一面笑着道:“奏乐!今日开心就好,诸位爱卿别拘谨。”这话音一落大殿里就变得热闹起来,大臣们也开始走动了起来,大殿中央的舞女们伴着这乐音迈着碎布起舞。   不多会儿云君从云启宇的怀里跳了出来,朝着大殿中跑去,穿过了翩跹起舞的舞女们来到了云寒汐的桌前。众人皆看着这皇上最为喜爱的小皇子和最为器重的七皇子,云君一脸笑容地看着云寒汐问道:“你就是汐哥哥对吧?”   云寒汐先是一愣神不过随即看着面前这粉雕玉琢的小人儿一脸期盼的神色露出了点儿微笑点了点头,接着又偏头看他还有什么话。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云君看着云寒汐点头一脸欣喜地拍手,接着又红着连低下了头,似乎是有些害羞地道:“汐哥哥好好看。”云寒汐听了这无忌童言一下子就笑出了声,当年是云念现在是云君,小孩子的世界就是单纯,想到什么就可以说什么。   见云君喜欢他,云寒汐便笑着拿起面前碟中的糖丸放到他手心里,云君一下子就笑得裂开了嘴,见他这幅模样,云寒汐也笑得更深了。只是他有多久没有这样开怀笑过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而周围的人见了云寒汐这个模样皆忍不住看呆了,那个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一般,就连云启宇见了云寒汐这个样子都有一瞬间的失神。   而云君更是绕到了桌后挤进了云寒汐的怀里,从未抱过小孩子的云寒汐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硬挤在自己怀里的人,而云君则天真地仰着小脸对着他傻笑。尽管如此云寒汐还是迎上他的笑脸也翘起了嘴角,还用手摸了摸云君粉扑扑的小脸蛋儿,惹得他一阵“咯咯”地笑。   正当两人玩笑的时候坐在云启宇一侧的殷妃笑着开口了:“君儿,别闹了,到母妃这儿来。”云君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云寒汐的怀抱走了过去,还时不时回头用可怜的小眼神儿看着云寒汐,云寒汐却笑笑让他快过去。   云君走到殷妃的跟前,殷妃牵着他的手对他说着什么,云君便又笑了。见云君又笑起来云寒汐才收回自己的目光,可随即就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右相大人。”云寒汐转头看着已经站起身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的殷妃直觉地皱了皱眉。   那殷妃接着道:“右相大人,本宫和大人还是头次见面,接着今次这机会本宫敬大人一杯。”说完便端起桌上的酒杯,娇笑着一饮而尽又翻转了杯子笑着看着云寒汐。   云寒汐端起了茶杯站起身来道:“晚辈向来不饮酒,以茶代酒谢过殷妃娘娘了。”那声音虽和平日相差无几可听着却觉得有股寒意。还未将茶杯送到唇边殷妃就道:“本宫饮酒,大人饮茶这怕是说不过去吧!”   看着二人之间变得有些尴尬倒是云暝笑着拿着杯就走到云寒汐桌前冲着殷妃道:“朝中之人都知道寒汐不饮酒,殷妃娘娘不如由我代他喝了这杯吧!”殷妃瞥了眼云暝道:“五殿下,本宫这杯酒可是敬右相的。”说着一面转身看着皇上。   众人虽装作各忙各的可是都留意着这边的状况,朝中人都知道云寒汐是不饮酒的,就连珈逻帝国大皇子端着酒杯到他的面前来都是被呛了回去的,这殷妃现在转身看着皇上这内中含义是再明白不过的了。   云寒汐见殷妃这模样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不饮酒是怕喝酒乱事再则他也从未饮过酒,而如今不饮酒是他这身体是沾不得半点酒的了,命都已经去了大半哪还能应付得了这酒啊。   看着正望向自己的殷妃云启宇又岂能不明白她这举动的含义,她无非是想证明一下她的分量有多重。云启宇心里禁不住冷哼了一声,这女人也太高看自己了,刚才云暝给了她台阶却不知道顺着下了反而蹬鼻子上脸,她在后宫的所作所为只是他不愿去理会罢了,如今竟越发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了。只是这次自己还只能帮着她,他想看看那个波澜不惊的云寒汐是不是还这般不动声色,于是开口道:“就依殷妃娘娘的。”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面露震惊之色,而殷妃得意的神采更是藏都藏不住。云寒汐近几年的作为天下人都有目共睹,按理说皇上没有任何理由会让云寒汐喝了这杯酒,可是如今事情的发展却并非这样,这就意味着在皇上心里殷妃或者说是九皇子的地位更高一筹。   在朝廷上厮打站错了队可是要赔上身家性命的,在场的都是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人,听了这句话又岂能不明白这中的利害关系。不过瞬间恢复了常态继续笑谈喝酒去了。   倒是云寒汐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淡然,将茶杯中的茶水倒掉,拿起酒壶往里倒了满满一杯,那茶杯有腕口那么大,比起酒杯可是大了好多。云暝担心地看着云寒汐,云寒汐举起杯子一口饮尽连眉都未曾皱一下,酒顺着喉咙缓缓流下,可是还未饮尽云寒汐就尝到了血的味道,也不知道是喉咙还是胃,压抑着那腥甜的味道终于饮尽了那杯酒,反扣了酒杯看着殷妃。   那殷妃现在是掩不住地趾高气昂,不理会云寒汐的目光提了裙裾便坐了下去。云寒汐看着面前的云暝低声道:“多谢。”云暝皱着眉目光里全是担心的意味,不过只得叹了口气便回去了。   云启宇看着没有表情的云寒汐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也是知道云寒汐从不饮酒的,从自己说话开始他就没有任何异常,到现在竟还是那样镇定。没有看到自己想象中的表情,云启宇深深地看了云寒汐一眼。   云寒汐一直低头坐着,饮了酒的他脸色并没有泛红反而是惨白的、从嘴顺着喉咙都火辣辣地疼,仿佛刚才吞的是刀子,喉咙都被割破了一般。胃里更是翻江倒海一般,绞痛着让他想蜷缩起身子可是还是坐直了身子,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可双手都攒得紧紧地,想分散一点儿腹痛带来的痛楚。   闲不住的云君又跑到了云启宇的跟前来,不知道云君说了什么逗得云启宇哈哈大笑。云君舒服地靠在云启宇的怀里抱着云启宇的腰撒娇地道:“父皇的怀里好舒服。”说着一脸满足地笑了。   云启宇笑笑问道:“那母妃的怀里不舒服?”云君摇摇头笑嘻嘻地说:“不是啦!是汐哥哥,汐哥哥身上没肉肉一点儿都不软,而且汐哥哥身上好冷的,但是君儿可以帮汐哥哥暖暖!”云君一面说一面笑,对这个美得像仙一样的哥哥他可是很喜欢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   闻言云启宇抬眼向云寒汐的位子看去,竟没有人在,四下望了望也没有看到他的影子,云启宇不禁皱了皱眉头,往杯子里倒满了酒接着一饮而尽。   此刻云寒汐正在一个不知名的角落扶着墙站着,刚才嘴里一甜差点没忍住就在殿里吐了出来,捂着痛得受不了腹部悄悄地从殿里退了出来。胃不停地绞痛让他直不起腰,接着一阵腥味上涌,酒混着血便吐了出来。   在云寒汐离开一会儿,一定担心地看着他的沈棋便也跟了出来,在四周找了他好久,才看见正蹲在地上的云寒汐。走近了借着一旁的闪烁的烛光一看,地上竟是一片血红,沈棋吓得一下子就扑向了云寒汐,睁大了眼看着脸色惨白的他慌乱地问道:“你怎么了?”   云寒汐抬眼看是沈棋,摇摇头虚弱地道:“喝不得酒,无妨!”沈棋闻言有些发怒:“喝不得酒?喝不得酒就会吐一地的血?走!我们去看大夫!”说着拉住了云寒汐的手腕。云寒汐无奈地看着他道:“有兴然一直照顾我你还不放心吗?你先进去吧!省得出来久了有人怀疑带着人来找。”   沈棋虽然知道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但是还是担心地问道:“你能行吗?”云寒汐笑笑点点头。沈棋仍是皱着眉头叮嘱着:“要不你早些告辞回去歇着!”云寒汐笑着道:“放心,我有分寸的!你先回去吧!”沈棋这才将信将疑一步三回头地又回了大殿。   看着这一地的血云寒汐失神地想到,要是换做以前他应该舍不得让自己受委屈的吧!看着自己这副样子他应该是会心疼的吧!失了会儿神便又无奈地笑笑,自己又在异想天开了。   不过把酒吐了出来倒也没那么难受了,只是喉咙和胃还是依旧像刀割一样生疼,云寒汐手扶着墙缓缓站起身子,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深吸了一口气也回了大殿。   大殿里似乎没有人注意到有人离开过,依旧是热闹非凡,云寒汐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可也只是呆坐着什么也没做。云启宇瞥了眼悄声回来的人也不言语,继续往杯子里不断地倒着酒。   夜已经很深了,就连皇城里都不那么喧嚣只有稀稀落落的三两脚步声,而这宴会也散了,众人像是还不尽兴般还在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什么。苏风和沈棋一起走向云寒汐,知道他们还在担心自己,云寒汐望着他们笑笑道:“放心!”说完云寒汐站起身悄声出了殿门。两人对视了一下都没有跟上去,他们知道云寒汐的性子,他定不希望别人看见他脆弱的一面,不追过去是在保护他的骄傲。   云启宇没有回未央宫,而是到了一个最近的偏殿,这里虽无人居住可依旧打扫得干干净净,炭盆烧得很旺,整个屋子里都暖洋洋的。云启宇躺在一处背光的躺椅上,这宴会让他有些乏了,揉了揉太阳穴吩咐道:“影一,去把右相叫来。”   随着这声音从暗处出来了个人应道:“是,主子。”说完便又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云寒汐正独自走在皇宫里,深夜除了时不时来往巡逻的士兵四下就没有一个人了。虽没了内力感受不到这周围的气息变化,可是直觉却告诉了云寒汐异样,于是停下了步子转过身,不多会儿影一便出现在云寒汐面前,毫不避讳地道:“大人,皇上要见您。”云寒汐叹了口气便坦然地随他走去。   正在屋里闭目养神的云启宇听见了那熟悉的脚步声,接着云寒汐还没敲门云启宇就在里面道:“进来吧!”闻言,云寒汐便推门进了屋子。   时隔三年,没想到两人还能这样独处一室之内,云寒汐一进门就被屋里洋溢着的温暖所包围,也不那么难受了。顺着看过去,屋里只点了桌上一盏灯,云启宇正躺在靠窗的躺椅上,背着光云寒汐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知为何今日他竟有些紧张,远远地停在桌前道:“微臣参见皇上。”   云启宇没有应声只是从躺椅上坐起了身,带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灯下的影子也随之晃动,可看得云寒汐更是心惊。云启宇直直地看了过去,烛光正洒在云寒汐身上,云启宇顺着烛光打量着他,一身素白的朝服看上去松松垮垮有些不合身,似乎这些年他又清减了些。如墨的长发此刻也规规矩矩地绾了起来,那张菱角分明的脸倒是看起更瘦些了,微黄的光让他的脸看起来不那么苍白,双眼没有看向云启宇不知盯着何处,薄唇紧抿,平日里常有的那丝笑也给敛了去。   看到这样的他云启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这些年是曾后悔过将他放逐得那么远,甚至三年都没有回皇城,这在沧云的历史上才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只是心里却在坚持着什么让他不得不这样做,或许是嫉妒,嫉妒他和江无俟之间那一年发生的所有他不知道的事,或许是身为帝王的尊严让他不容许自己低头,对一个已经被自己放弃了的人低头。   只是更多的还是恨吧!恨他和江无俟之间的那些勾当,珈逻帝国虽然已经收入囊中可是他没想到竟然是云寒汐以自己的身体来交换的,每每想到此处,心中的怒火就压抑不住地燃烧,就像当年一向到方可桢时一样。   看着眼前这依旧波澜不惊的人云启宇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残酷的冷笑,盯着云寒汐的目光就像是盯着专属于自己的猎物一样。   云寒汐似乎是感受到了那不一样目光,没有半点退缩可是心头却是一震,直觉告诉他现在的云启宇似乎是有些不一样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息是那样的陌生,竟然让他止不住得觉得害怕。云寒汐忍不住皱了皱眉眉头,唇也抿得更紧了,这种压迫的感觉让他感到不适。      第二百二十四章   半夜时云寒汐就昏迷了过去,待他清醒过来时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了,炭盆早已熄灭,倒在地上的云寒汐全身都变得冰凉没有一丝温度。双唇冻得发紫,云寒汐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倒是尝到了一股咸咸的味道,抬手擦了擦脸,原来是满脸的泪,许是昏迷着这泪都没有止过吧。   从醒过来后腰就火辣辣地疼,云寒汐坐在地上伸手摸了摸却摸得一手的血,再抬眼看了看桌沿,上面也全是血。昨夜一直被抵在桌边,桌沿早已经磕破了腰后的皮陷进了肉里,刚套上的衣服就给染红了。   无奈地摇摇头,云寒汐四下望了望,只有那躺椅上还有件披风,应该是昨天云启宇落下的,云寒汐扶着桌沿费力地站了起来,腰直不起来,只得微微弯着过去拿了披风套上。当那阵熟悉的味道向他涌来时,泪水又忍不住用出了眼眶,云寒汐有些气恼自己的懦弱,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脸不让泪水继续流淌。   感觉到腰间微微有些湿润,云寒汐将躺椅上锦被撕成长条紧紧地缠在了腰上胡乱止了血这才穿上了云启宇的披风,披风套在他身上长得都及踝了,倒是把云寒汐给罩得严严实实的。   腰上和下身都阵阵地发疼云寒汐走起路来有些踉跄,站在门边稳了稳身形这才打开了门。可是门一开云寒汐就惊呆了,仅一夜的时间竟然就下起了大雪,地上看上去也积了厚厚的一层,只是如今再也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不可多得的雪景。云寒汐跨出房门,慢慢踏在了那白洁的雪上,软绵绵地甚是舒服,只是迈起步子来更加艰难。   难得的阳光洒在积雪上泛出粼粼的光芒,可云寒汐的脸色就如这雪一样苍白,可眼眶却是肿得红红的。门外并没有侍卫守候,披着那貉子毛的披风倒也不觉得冷可是还是走得甚是吃力。   宫门的守卫见了云寒汐没有阻拦,那绝美的容颜足矣让只听闻过他名字的人都能认得出。与皇宫中的秩序井然不同,外面的街市热闹非凡,庆典刚过自然没有散去这喜庆的气氛,各处都还张挂着红绸。云寒汐看着这人头攒动的集市,看着集市里摩肩接踵的陌生人,看着陌生人脸上挂着的笑颜突然感到一阵茫然。就算自己从皇宫里出来了又能去哪儿?   云寒汐觉得自己仿佛被世界给抛弃了,这茫茫天地间没有一处是自己的容身之地。可不是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都是他的,那又有哪处是自己的呢?忽然那苍白的脸上勾起了一抹笑,这么些年自己果真是为了他而活的呢!   无力地捂着嘴咳嗽了几声,肩膀剧烈地颤动着,云寒汐皱着眉头瞥了一眼想要过来扶他的侍卫,他向来不愿意以懦弱的一面示人。接着又迈开步子,或许还有一处是他能去的!   那处自然是他从小呆到大的地方,云寒汐把身子靠在一棵竹子上,看着丛林掩映下那熟悉的竹楼心底涌起一片暖意,又鼓足了劲儿往前走去。山上比山下还要冷些,院子前的小路上早已积满了雪。云寒汐含笑进了院子,走到屋门前推开竹门,一切都还和他离开时一样,熟悉的桌椅,熟悉的书本,熟悉的摆件让云寒汐多少有了些安慰。   下山了这么多年,终于回来了!云寒汐会心一笑。刚想坐椅子上却想起一身的伤又不得不到了厨房亲自生火烧水,虽然不曾做过可是云寒汐还是乐在其中,暂时遗忘了这竹林之外的世界。   满满一大桶的热水让房间里变得烟雾缭绕,云寒汐脱下了披风,那雪白的朝服已经染满了斑斑血迹,云寒汐将衣服悉数脱下扔在一旁,借着一旁的铜镜这才看到腰上已经是皮开肉绽,差点儿就能看见森森的骨头了。   云寒汐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全身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脸庞棱角分明,双颊下陷,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修长的脖颈上留着点点红色,锁骨身前更是布满了淤青和红点。云寒汐索然一笑抬脚将自己浸进热水里,破了皮的伤处触着水疼得云寒汐一颤,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不多会儿那水都已经带了些血色,云寒汐这才湿着长发从水里起身,擦干了身子,几年前的袍子如今穿着竟还显得宽大,不过倒也无妨。云寒汐缓缓踱步到书房,坐在桌前却又不知该做什么,只是现在精神出奇地好,要睡也睡不着。   云寒汐就那么斜倚着身子靠在椅背上半闭着眼想着,那皇宫自然是不可能再回去的了,而云启宇他如此看自己想必也是不会来寻的了。看着这满屋子从小就和自己相伴的什物云寒汐笑着想到,反正看这身子自己恐怕也活不久了,不如就在这里度过余生,尘归尘土归土,自己也得了个落脚之处。   就算是这样想着,可是心里似乎还有点儿希冀未曾被扑灭。云寒汐无奈地闭上眼,那个人,原来自己至死都还放不下啊!他又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我!      第二百二十五章   云启宇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心里头觉得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可是就算是出战珈逻时自己都未曾如此烦躁过。今日早朝他特地早早地去了,本以为依着云寒汐那逞强的性子即便是自己昨夜那样对他今早他也一定会来上朝的,可是早朝时竟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也没有他府上的人前来告假。原本盛怒的心情一直到了正午都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渐渐就变作了焦躁不安。   现在的云启宇就像是一头被关在了牢笼中的猛兽一般,心中的怒意没处撒只能黑着脸在未央宫里来回踱步,他不想承认自己现在这般都是为了云寒汐,可是心里越是这样挣扎就越是烦乱。下人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伺候着,生怕一个不留神触怒了龙颜。   高斐在一旁看着皇上心里也是一阵焦急,在云启宇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云启宇的心思他多少也能猜着些。当年云启宇和云寒汐耳鬓厮磨的那些日子他也是亲眼见着的,不知为何两人竟然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如今皇上明明心头牵挂着却又非要这样折磨自己看得高斐也是一阵心酸。   打量了云启宇几眼,高斐终于壮着胆子开了口:“皇上,奴才见着今日早朝没见着右相大人,许是病了,要不要派人下去问问?”说完这番话高斐的心就像是到了嗓子眼儿了一样,这样妄自揣测圣意可是会被杀头的啊!   云启宇听了也不知作何想法,半晌都未曾说话,只是停下了不停来回走动的步子。不多会儿高斐听到了一声深深的叹息,云启宇负着双手道:“派人去竹苑问问吧!”   “是!”高斐得了旨意便转身出了未央宫,踏出门外好几步才停下来拍着胸脯,这才发现双膝都止不住得发软,忙差了人下去问。   云启宇站在窗边,紧握着的双手出卖了他此刻的紧张。这等待的时间过得更为漫长,云启宇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几时变得这般耐不住性子了,只得无奈地叹气。正在焦急地等着门口就传来了阵阵忙乱的脚步声,云启宇转身走到门外,正是前来复命的人。   那人身后还领着一个人,云启宇远远地问道:“如何?”那两人都跪了下来道:“回皇上,奴才到了七皇子府上,府里的下人也不知道七皇子在何处,奴才便把伺候七皇子的丫鬟带来了。”   云启宇闻言心头一惊,将目光移向了那丫鬟身上,那丫鬟是头一次见着皇上,一直把头埋得低低得嗫嚅着开口道:“回......回皇上的话,昨日七皇子出门便再也没回来过了,这是七皇子带回来的一些东西,奴婢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先带来给皇上看看。”   高斐上前接过那些东西递给了云启宇,云启宇挥退了众人才将那小布包给打开。东西不多,几本书,和云启宇成对的那个玉环,还有就是昨夜又送回去了的九节箫。   云启宇有些嫌弃地撇开了九节箫,翻开了那几本书,书中竟然夹得有纸张。云启宇缓缓将那些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满篇都是自己的笔迹,快速地继续翻动着书页,取出里面夹着的纸,无一例外全都是自己的字迹。云启宇细细看了内容,无非就是些寻常的公文,只有一张纸条,已经泛黄了,那是云寒汐还是冷月时一夜飞鸽传书写的字条,没想到他竟还留着。   云启宇不知道这些纸条保存着还有什么意义,只是按现在这个状况,云寒汐应该算是失踪了。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云启宇大步出了门朝着昨夜那个偏殿走去,心里想着莫不成云寒汐还在那里。   可是一打开那偏殿的门就只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进门不远桌前的地毯上就有一团血迹,一旁的锦被也被撕破了,云启宇心想难不成云寒汐受伤了?可是他人究竟去了哪里?   云启宇努力地回忆着昨夜云寒汐有什么异样,可是却想不起分毫,甚至连他的神色都想不起来了!云启宇沮丧地捶了捶墙,现在他是真的有些慌了神,云寒汐从来就像他的影子一般一直跟随着他,或者说一直都是自己在决定他的去留。可是现在云寒汐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不见了,云启宇说不出此刻心里究竟是担心还是愤怒,只是负着手来回踱步,失了平日里那份冷静。   不多会儿门口就又有人来通报,云启宇有些不耐烦地召见,来人毕恭毕敬地跪着道:“奴才参见皇上,奴才听闻在寻右相,特来禀报,今日奴才在宫门站岗时见着右相出宫了。”   云启宇闻言问道:“出宫了?去哪儿了?”那人见云启宇问话答道:“奴才不知,只是七皇子看上去像是病了,脸色苍白,站都站不稳。”云启宇又反问道:“站都站不稳?”那侍卫闻言连声应是。   原本在未央宫里等着下人回报的云启宇却等来了苏风沈棋两人,看着两人皆一脸慌张地双双站在前面时云启宇就知道云寒汐也不在二人的府上了。两人一路上就在商量着要不要把那些云启宇不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他,可是两人当初都答应过要帮他保守那些秘密,而且现在云启宇和云寒汐究竟如何他们两人也不知道,只得叹了气决定继续帮云寒汐瞒着。   云启宇看着不约而同皱着眉的两人问道:“这两日他可有何异样?”两人对视了一眼又摇了摇头。云启宇终于有些动怒了,明明是他做了对不起朕的事,如此这般是在觉得委屈吗?他又有什么资格?这样想着狠拍了一下桌子道:“派人去二十里外的那座山搜!”那是云启宇知道的云寒汐最后可以去的地方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云寒汐一直坐在桌旁,刚洗净的脸又被泪水打湿,忽然一直不曾动的云寒汐俯身在案前铺了纸磨了墨,颤抖着手提起笔在纸上描着什么。那是他打小就爱做的事,一有点儿空闲了便铺纸画云启宇的模样,只是这幅除了墨还沾满了泪。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云寒汐的笔顿了顿,顿出了一个浓浓的墨点。云寒汐一手捂着嘴,可从咳出来的血却从指缝中流出来滴在了画纸上,见状云寒汐赶忙伸手去擦,可是满手的血迹却是越擦越脏。   无奈地深叹一口气,掷开了笔,重提起一支,蘸着那血在未完成的画像的留白处写下:情深不寿。字字力透字背,像是倾尽全力一般,枯笔处又尽显沧桑,四个鲜红的大字印在白纸上煞是突兀。云寒汐看着撇嘴笑了笑,情深不寿,果真如此,自己现在不就正应了吗!   渐渐地窗外的日头已经打斜了,云寒汐撑起疲惫的身体回了自己的房间卧床躺下,没多会儿意识渐渐飘远了,便就这么沉沉地睡去。   此刻这山下已经被军队团团包围,奉了云启宇的命令正一寸一寸地搜查着。这山一面临着悬崖,而余下的三面均无任何天险,可当初张玄居却能在这里住得安稳不被外人打扰实则全靠了这屋外的竹林。那片竹林看似是无意而为之,可是皆依着了奇门遁甲来排列,若非是深得其法否则不可能走得进去。   而待众人发现这中蹊跷时已经天黑了,深夜回宫禀报时云启宇都已更衣躺下又连夜召来了沈棋寻求这破解之法。沈棋虽说不是深谙此道可借着古籍倒也能参透其中的道理,便一面查书一面绘图,在破晓之际总算是将那奇门遁甲给破解了。   第二天一早连早朝都免了,云启宇带着沈棋连夜绘出的图纸到了山麓,不知为何他现在竟说不出地愤怒,云寒汐竟然就那么一声不响地就消失了!他倒想看看他要玩儿些什么花样,看他还能躲到哪儿去。   云启宇带了几人按着那图纸虽慢些可好歹还是进了竹林,云启宇轻瞥了一眼面前的院子,院子里小路的积雪上还有一串脚印。云启宇冷笑着顺着脚印进了屋,见屋里没人转而又进了一旁的阁楼,苏风和沈棋也紧跟在他身后。   这间屋便是云寒汐的卧房,云启宇一进门便看着睡在一旁的云寒汐。云寒汐被这动静给惊动了,想睁开眼,可是眼皮却又重的不得了,全身都发烫,嗓子更像是要被烧起来了一样。云寒汐皱了皱眉,努力地将眼睁开了一条缝儿,这才看清了来人,夹杂着震惊和狂喜的心情云寒汐抬了眼,没想到那人竟然会找了过来!   可此时云启宇心中全是怒意,他辗转了半夜都未曾入眠可他居然在这里睡得如此安稳,紧握的双拳泄露了云启宇的愤怒。忽然云启宇扬高了手,接着一掌便落在了云寒汐的脸上,苏风和沈棋刚一进门便看见了这幕,吓得都呆在了门口不再往前踏一步。倒是云启宇愤愤地转身,从二人身边走过离开了去。   本就体弱的云寒汐哪受得住这一下满含怒意的掌掴,片刻便晕死了过去,嘴角也渗出了鲜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就印在他苍白的脸上。   苏风和沈棋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这一掌是云启宇亲自打的,没他的吩咐二人是断然不敢叫太医的,可是却又担心云寒汐那身体,两人都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启宇出了门随意进了个屋来到了那书房,他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四下打量了一番。角落里放着三个偌大的卷缸甚至显眼,走过去随手抽出了卷缸里的一卷书画缓缓展开,没想到那画的竟是自己,瞧了一眼落款,竟是十几年前了,而那落款的字迹云启宇认得那是云寒汐的字。   抛开了那画云启宇又打开一卷,那画中画的还是自己,而落款依旧是十几年前,字迹依旧是云寒汐的。云启宇看着三个卷缸,里面的画轴怕是有几百个了,难不成全是画的自己?   似是不信邪地又打开了几卷,无一例外全是画的自己,云启宇看着手中的画,这一卷上竟还题了字,云启宇压低了声音轻声念道: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只道三十三天觑了,离恨天最高;   四百四病害了,相思病怎熬?   如有诺,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云启宇念得极缓,到最后似乎都有些哽咽了,心头千回百转,那孩子果真是打小就喜欢上自己了呢!刚才......云启宇有些后悔,刚才似乎下手有些重了,那力道震得自己的手都有些发麻了。前天夜里对他好像也太强硬了,可是他为什么要背叛自己呢?直到现在云启宇似乎才想起,他没有给过云寒汐一个解释的机会。   不知不觉云启宇踱步到了书桌前,刚一从沉思里回过神来,那幅未完的画作就映入了眼。那人明显画的就是自己,看一旁写着的“情深不寿”看得云启宇一阵心惊,伸出手摸了摸那字又凑到鼻尖闻了闻,竟然真的是血。   云启宇慌乱地走出了书房向着云寒汐的卧房走去,苏风和沈棋无措地站在门口看着云寒汐,云寒汐的脸已经肿了些,嘴角也还挂着血。看见这样的云寒汐云启宇有些心疼,坐在床边伸手去拉了拉云寒汐搭在被子外的手腕,想让他醒一醒。   可是温热的手掌触到那冰冷的手腕没有任何反应,突然云启宇像是发现什么似的翻开云寒汐的手掌心向上,颤抖着手指搭上了他的脉搏。脉搏在微弱地跳动着,可是他的内力呢?他那几乎可以与自己匹敌的内力去哪儿了?   云启宇心头一阵慌乱,又重新凝神搭上手指摸了摸云寒汐的脉,那浑厚的内力果真就这样不翼而飞了!云启宇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人,突然一个可怕的想法涌上了心头。      第二百二十七章   自从那次中毒过后他内力就大增,多了将近一倍的功力,云启宇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天山雪莲这等神药早已被吹得神乎其神,他也以为这是天山雪莲的功效,如今看来恐怕还另有隐情。   急急忙忙被召来的太医正围在书房里,云启宇坐在那画前看着眼前这些纷纷低着头的人厉声道:“三年前朕中毒那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此话一出在场的太医都立刻吓得跪了下来,皆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苏风和沈棋皱着眉相视一眼,如今要瞒是瞒不住的了,而且云寒汐又昏迷着,要是皇上还是这样狠心那他可能就性命堪忧了。沈棋咬咬牙上前回道:“回禀皇上,那时皇上病重,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微臣派了李泽去通知了右相,寒汐心系皇上安危这才急急赶了回来。又涉险去寻得了天山雪莲,差点还赔上了自己的性命才将皇上给救过来。还望皇上念在右相一片心的份上免了他的欺君之罪。”说完一向放荡不羁的沈棋都正色地跪了下来为云寒汐求情。   见状苏风也道:“皇上,那日一日就从江陵赶回了皇城,接着又马不停蹄地去寻得了天山雪莲。右相回来的时候是微臣第一次见着他如此狼狈的模样,就连珈逻逼境时右相在千军万马中斩敌都没有如此捉襟见肘,臣恳请皇上开恩!”说着苏风也跪在了地上。   众位太医也悉数跪在地上为云寒汐求情,云启宇无力地闭上了眼,果真和自己想的一样,这些凭空而来的内力真是他的。或许从开始自己就误会他了,刚才沈棋说她可是差点赔上了性命才把自己给救活,能这般待自己又怎会背叛自己呢!云启宇接着道:“你们都快去医治他。”   众位太医听命都悉数到了云寒汐的卧房,沈棋起身道:“皇上,那日寒汐险些性命不保,微臣放心不下派了个大夫一直跟在他身边,如今正在竹林外候着,或许他来能有些帮助。”云启宇点点头算作是答应了。   挥退了众人云启宇独自坐在书房里,他需要些时间来静一静,了想想这一连串的事情。   他幼时自己险些要了他的性命,十年之后视若珍宝的人又失而复得,与他相认过后倒是也有一段恩爱的日子,只是江无俟的出现打破了这平静。不过从头想来,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回应过江无俟,自己只是撞见了他和江无俟在一起就断定了两人之间有什么将他质与了珈逻,即便是战胜之后对他也不冷不热,但是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想。   云启宇觉得自己恐怕是错怪了云寒汐了,他从来都是处处为自己设想,这三四年来几乎跑遍了整个沧云,改革吏治,平定叛乱,安抚民心,样样都是他亲力而为。如果不是云寒汐,现在的沧云绝不会是今天这样的,只是那一年里他和江无俟之间究竟有没有发生些什么?   只是还没多会儿就响起了敲门声,云启宇捏了捏眉心道:“进来吧!”沈棋领着沈兴然走了进来道:“皇上,这是沈兴然,寒汐的病情就他最熟悉。”云启宇瞥了眼沈棋身后那个低着头的少年道:“恩,说说看。”   闻言沈兴然只淡淡地道:“没救了。”云启宇倏地转过头死死地盯住面前的少年咬牙切齿地道:“你说什么?”沈棋也有些慌了,毕竟这孩子打小就在他家长大,他待他也早已如亲人一般于是道:“兴然!好好说话!”   可是沈兴然还是重复了一遍:“没救了。”云启宇怒火冲天地看着他,沈兴然像是不曾察觉一样接着道:“寒汐他从来不喝药,即便是这三年我时时都跟着他,也只能想尽办法从饮食上来改变,可是成效却不大。刚开始我也想过为什么,可是和寒汐相处越久就越发现他安静得过头了。”   看着沈兴然开始道出缘由,云启宇也暂且收了怒意听着他说话,沈兴然语气平淡地道:“与其说是安静不如说是心如死灰,什么事都看穿了也就勾不起波澜了。有时候得了点儿空闲也老是静静地坐着手里拿着一个玉环摩挲着,也看不出悲喜。久而久之我就感觉到,寒汐他是自己想死,他身为医者,明明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可是这三年来依旧日日操持公务,只睡一两个时辰,那副身子也早就被掏空了。”说到这里沈兴然忍不住有些哽咽,三年的时间,两人日日都在一起,他对云寒汐也早已不是主仆之情病患之情,他把云寒汐当做了朋友,或许是这样,他才会纵容云寒汐这样不顾性命地糟蹋自己这样胡来。   沈兴然道:“寒汐他也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喝再多的药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在剩下的日子里少遭些罪,兴许他就是想让自己早些得到解脱。”说着沈兴然忍不住眼眶发红泪水就含在眼里,还吸了吸鼻子接着道:“前几个月我就发现寒汐越来越嗜睡了,那时候我就意识到恐怕他的日子没多少了,可是他还是如从前一般。以前我也有想过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将寒汐这样本就冷清的人伤到这种地步,可是一直都没有头绪,可是刚才见着他身上那些伤我好像懂了。”   说着沈兴然扑通一下跪了下来:“皇上,草民求您好好待他,能像寒汐这样深爱着一个人恐怕这世间上找不出第二个了。就算寒汐以前做出过什么错事,也求您看在他来日不多的分儿上,让他最后的日子好过些吧!”   说完沈兴然已经满脸都是泪水,沈棋也双眼含泪地跪了下来,沈兴然说的话虽然大胆,甚至戳破了二人的关系,可是那些话也正是他想说的。他们两个人这样纠缠了这么多年,也时候有个了解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沈棋深吸了一口气让声音不那么哽咽地道:“皇上,那日晚宴在殿里您依了殷妃娘娘的意思让七皇子喝了一杯酒。按兴然刚才说的,寒汐该是知道自己喝不得的,可还是饮尽了满满一杯,后来寒汐离席,微臣放心不下跟了出去。找了一会儿才看见他蹲在一个角落里,吐了......吐了一地的血。”没有更多的话,只是想起当时云寒汐还逞强地告诉他他没事时沈棋心里就一阵绞痛,这是他看见的,他没看见时云寒汐遭的罪不知道还有多少。   云启宇挥挥手让两人退下,两人起身便依言离开了屋子。这时云启宇才将方才压抑着的情绪释放了出来,云启宇抬手来回抚着桌上的那幅画,宣纸上还留着泪水的痕迹,还有那染红了一大片的血迹,云启宇颓废地坐在椅子上,手捂着脸忍不住流了泪,心里也是阵阵发疼。   好久都没有哭过了,或许已经有十来年了,云启宇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哭了,却没想到今日为了云寒汐而流泪。云启宇痛苦地捏紧了拳头,说要给他幸福的他,亲手把他推进深渊的也是他,云寒汐从来都只是默默地忍受着,遂着自己的愿,用掩藏起了所有脆弱的一面来面对自己,无人时独自舔舐自己留给他的伤害。就算是爱人,也没有给他应有的保护,可现在怎么是愈演愈烈了呢?   当自己所有的怀疑防备都被他用真心所摧毁时而他已经奄奄一息,如今云启宇唯一的想法就是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治好。   云启宇捧着云寒汐的脸细细打量,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一样,鲜红的巴掌印印在左脸上甚是醒目。眉色淡淡地,双眼阖着长长的睫毛下印出一片阴影,鼻梁挺直,嘴唇没有一点儿血色,云启宇正用拇指来回摩挲着,原本圆润的下巴变得尖尖的,脸都瘦了一大圈儿。   云启宇无奈地叹口气低声问道:“他现在如何?”几位太医相互看了几眼,都低头沉默不敢说话,云启宇有些恼了提高了些声音道:“给朕照实说!”这声音吓得几人就是一颤,又交换了几个眼神才有一人上前道:“右相身体甚是......甚是虚弱,若说病倒是没什么,只是长久以来透支身体,积劳成疾,这身子......怕......怕是难以复原。”那太医吞吞吐吐,斟酌着字句,生怕一个不当惹怒了皇上。   闻言云启宇黑着个脸道:“刚才沈府的大夫说寒汐已经没几日了,你们怎么看?”说完在场的几位太医扑通一声就都跪了下来,身体抖得跟筛糠一样,刚才那位太医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臣等无能,右相这病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啊!”   云启宇瞥了几人一眼,转头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云寒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吗?接着又问道:“寒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一位太医回话道:“回皇上,右相只是晕了过去,应该很快就能清醒。”   “拿些伤药来。”云启宇看着云寒汐脸上的那个红印心中满是愧疚,不多会儿伤药便送到了云启宇手边,云启宇挥退了所有人,独留二人在房里。   云寒汐缩在锦被里看上去甚是瘦弱,云启宇记得自己那晚那么粗暴地对他一定留下了不少的伤。云启宇走到屋角,将炭盆中的炭火拨弄了一下让它烧得更旺,这才回过神掀开了锦被的一角。   云启宇咬了咬牙,轻轻地为云寒汐上着药。最骇人的莫过于手腕,两只手的手腕都一片淤青,是云启宇用力挟制住他不让他动弹时留下的,淤青已经发紫,在雪白的皮肤上甚是突兀。   云启宇抬起云寒汐的手腕擦着药膏,伸手握了一下那纤细的手腕,轻松地握住了还能有空隙,记得原来握起来是刚刚好的。修长的手指自然地向手心弯曲,云启宇摊平了他的手放在手心,来回抚着他掌心那条狰狞的刀伤,云启宇不知道这伤是怎么来的,只是看见了就满满都是心疼。   顺着那掌心往上就是密密麻麻的刀痕,从手腕一直到了手肘,已经好完了只是那伤疤看着却是触目惊心。云启宇死死皱着眉头,这些伤明显是故意而为之,他为何要这般对自己呢?云启宇突然觉得这些年在他身上发生了好多事情,当年他离开他时都是好好的,如今再见却已是伤痕累累,这些年他到底有怎样的遭遇,又受了些什么样的苦?   云启宇突然觉得,关于云寒汐他还有好多的事都不知道,但是可以想象这些年他过得有多艰难。从小深爱着自己却一次又一次地被自己所伤,但是还是坚持用他的方式默默地为自己付出,自己没能给他幸福,倒是他用瘦弱的肩为自己撑起了一片天。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当年云寒汐中毒他昏迷时不安的模样,醒来后那不知所措的眼神,想起了那总是蜷缩起的身影。想着想着泪水溢了出来,滴落在云寒汐雪白的肌肤上。      第二百二十九章   云寒汐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云启宇正靠着床将他拥在自己怀里,手紧紧握着他的手,怜惜地看着怀里的人,心里满是担心。云寒汐只动了动身云启宇就察觉到了,赶忙放下怀中的人仔细打量着。   云寒汐只觉得身边暖洋洋的,眼皮重得抬不起来,身上的某些地方还火辣辣地疼,蹙眉挣扎了一会儿这才缓缓睁开了眼。没想到一睁开眼竟然看到的是云启宇一脸惊喜的模样,云寒汐只觉得讽刺,这算是给了一巴掌又喂一颗糖吗?   这么多年来自己处处为他着想,无论他怎么对自己,自己都没有怨言。云启宇就算是把他质于珈逻也好还是放逐也好,他都能接受,可是他独独不能忍受的是,在云启宇的心里自己竟然是那般不堪那般下贱。每每想到此处,心就像是被人给生生剜去了一块似地痛。   如今再见他心里也是说不出的苦楚,原本日夜思念的人现在竟不想再多看一眼。见一次就让他想起那些伤痛,云寒汐心头一片凄然,血气上涌鲜血便呕了出来,滴落在床边。   云启宇从未见过这阵势张皇地叫道:“太医,太医。”一面抱起云寒汐的身子靠在自己怀里,那瘦弱的身体地硌得自己生疼。云启宇担心地看着怀里面色苍白的人,突然那紧蹙着的眉舒缓开了,竟绽出了一个笑容。   鲜血还挂在云寒汐嘴边,云寒汐笑着断断续续地道:“不是......不是想知道我和......和江无俟的关系吗?”云寒汐说话很是费力,说着血又呕了出来。云启宇慌张地握着他的手焦急地道:“汐儿......别说了,你别说了。我不该错怪你。”   云启宇相信云寒汐是不会背叛他的,当他看见云寒汐十多年前在他的画像边上题下的那首诗时他就知道是自己错怪了他,那样深情的话语如果不是挚爱是写不出来的,云启宇甚至能够想象到云寒汐提笔落字时那满足的笑靥。   可是那微笑如今却带着冷冷的意味,听着那熟悉的称呼,云寒汐只觉得嘲讽,双眼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他,不理会云启宇的劝阻,深深地喘了气依旧故我地道:“呵......不是,不是错怪!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就是拿自己......那自己换了珈逻。”说完云寒汐笑得更深了,那眼中甚至还带着些快意。   鲜血染满了皓齿,从苍白的唇边滑落,粘稠的血液滴在云启宇的手上,就像砸在他的心尖上。云启宇心疼地看着皱着眉急促喘气的云寒汐,心里说不出地痛,他知道他刚才说的是气话,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又怎么会愿意做出一丁点儿对不起自己的事呢!   轻轻拍着云寒汐的后背为他顺顺气,可是云寒汐却越喘越严重还伴随着咳嗽,被唤来的太医站在一旁踌躇着不敢上前。云启宇双眉紧蹙地看着似乎都要把肺咳出来的云寒汐一阵心痛,云寒汐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就无力地瘫软在了云启宇的怀里晕了过去。   云启宇看着一身血迹阖着眼的云寒汐,心就像是被一只手给揪住了一样,自己挪开了位子让太医把脉,心事重重地走出了房门。   云启宇的步子迈得极缓,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可心里却思量着事务。如今云寒汐这身体他是断然不能离开他身边的了,让他回宫这身子多半也经不起这样折腾了,而且现在汐儿似乎在怨自己,恐怕也不会随自己走的。不仅如此,他亏欠云寒汐的实在是太多太多,如今病重,自己又怎能不守在他身旁呢!   可是宫中的事务没了他这个皇上也着实不行,国家大事时时刻刻都需要他来做定夺,没了皇上可谓是群龙无首,朝廷势必也会乱作一团。加之如今太子之位空置,要是他在不问朝纲,恐怕这朝廷会有一场血雨腥风啊!而沧云才吞并珈逻不久,根基不稳,要是有人叛乱那恐怕会杀个措手不及。这些事都得由他来思量来拿主意。   突然一个想法涌上了心头,这几年里,多亏有了云寒汐在外奔波才能平定四方让百姓安居乐业。虽然有他在朝中做决断,可是真正做事的却是云寒汐,如果不是他有着过人的才干,沧云绝不会在吞并了珈逻这么大片的土地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恢复安定。   可是除了云寒汐似乎别的皇子都过得太清闲了,既然如此,如今就借此机会锻炼一下他们,也好看看他们的实力如何。心中有了定夺云启宇回了屋子,正好在门口遇到了沈棋,便吩咐道:“派人带话去宫里,让已经加冠的皇子轮值太子,每日将批阅的奏章给朕送来。”   沈棋闻言心头一惊,轮值太子?这可从无先例,可是转念一想,便也没有异议。似乎皇上打算留在这里,有皇上的陪伴云寒汐应该会好得快些吧!可是刚才听太医说云寒汐对皇上出言无礼,只是皇上没有怪罪。沈棋不由得在心里叹口气,怕是经历了这么多云寒汐已经死心了吧!这两人这般纠缠了这么多年,又是何苦呢!现在只希望皇上能有足够的耐性,让云寒汐回心转意了。   正当沈棋心头千回百转时云启宇叹口气问道:“你可还知道些什么?”沈棋愣了愣才谨慎地回道:“微臣有罪!请皇上赐罪!”他这欺君之罪当真不小,云启宇摇摇头无奈地回道:“算了!若不是你瞒着朕,朕还不知道要做出些什么事来呢!说吧!”沈棋看着径直在院子里石凳坐下云启宇,心中一片感慨,除了君臣之情,沈棋是极为敬佩云启宇的,云启宇的文韬武略他是亲眼见识过的,身为帝王万事都运筹帷幄,沧云帝国能有今日这般繁荣的景象多亏有了这个好皇帝。可是如今他第一次在这个不可一世的帝王身上看到无奈和悔恨。      第二百三十章   沈棋叹了口气一面回忆一面道:“在珈逻做质子时寒汐他回来过,也派人来过,可以说珈逻和沧云之间的战争就是他一手策划的。沧云之所以会赢除了江无俟死在战场上之外,还多亏了寒汐他传信回来透露了珈逻军队的弱点,让苏风立刻训练出一支精锐的前锋部队,这才快速消灭了珈逻军队的支柱力量。”说完沈棋顿了顿才接着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可是看得出来寒汐刚到珈逻时很不容易,虽然后来风月阁在珈逻那边开张又有我们的人潜入了珈逻内部,可是这都是寒汐想的主意。在最开始的时候传个话什么的都得他亲自跑一趟,而且想来他刚去珈逻看他也看的紧,也不知道冒了多大的风险。”   沈棋又想了想又说道:“那次皇上中毒,寒汐他一天的时间就从江陵赶了回来。那次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失了分寸,对着众人发怒,也如苏风所言,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狼狈。那天他找着天山雪莲回来时,身上的衣服已成破得不成样子了,而且到处都染着血。”说着沈棋有些哽咽了,不过还是继续道:“到了一点儿都不顾自己满身的伤就来过问您的情况。手上像是被刀伤着了,一面包扎一面吩咐下人给您煎药。后来还自己做人蛊来给您解毒。”   这样说着沈棋还是没能忍住脸上淌满了泪道:“皇上应该见过寒汐手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刀痕了吧?”云启宇一言不发只点点头,沈棋见他点头接着道:“那就是做人蛊时留下的伤。那时您身体虚弱,受不住雪莲的药性,寒汐他便自己喝了药化解了药性,每日割破手滴一碗的血喂您喝下。最后那天,寒汐在为您解毒之前对我们说‘两个时辰过后我还没出来,就进来给我收尸吧!’那会儿我听了,心里真跟刀绞似地。好在您醒了,寒汐托我连夜将他送走,还让把这事儿瞒着您。寒汐走的时候就已经下不了地了,三年一直在外奔波,其实身体弄成这样也不无奇怪,而这三年恐怕他心里也不好受吧!”   说到最后沈棋已经呜咽着了,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一般直直地跪在云启宇面前道:“皇上,求您好好待他吧!他暗地里不知道还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现在太医对他这身体都束手无策,让他最后这些日子好过些吧!”说着沈棋都哭出了声儿。   听完云启宇只点点头示意让沈棋退下去,沈棋刚一走云启宇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落。他怎么这么傻呢!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自己呢!云启宇突然想起那日云寒汐拿着珈逻帝国玉玺来见自己的情形。   那时自己问他他生辰那晚是不是他,云寒汐应道说算是给自己的贺礼,一句话虽然被他说得平淡,可是这中辛酸又有谁能知道!见自己一面就算作是贺礼了!云启宇深吸了几口气努力控制住眼泪,可是泪水还是在脸上胡乱流淌。   当时他算是示弱了吧!他这么说不就是在告诉自己他心里还放不下自己吗!可是那时自己却当做不明白一样,接着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就给他扣了帽子,还让他一直在外三年不曾回朝。   现在他怨自己也是该的,就算他现在拿刀戳自己的心窝自己也不会躲闪,可是如今自己又有什么脸面能去求他让他原谅自己呢!   正当云启宇无限懊悔之际一位太医走到云启宇跟前道:“启禀皇上,右相大人醒了,可是不肯喝药。”   云启宇叹了口气走进屋里,一进门就看见云寒汐撇着头不理会一旁端着药的侍女。云启宇坐到他榻边放柔了声音道:“汐儿,该喝药了。”云寒汐就像是没听到一样,连动都不曾动一下,也不抬眼看云启宇一眼。   云启宇见他不肯喝药只得又劝道:“汐儿,只要你喝药,你要我怎样都行!别糟蹋自己的身子。”可是如今这些话听着云寒汐耳里只觉得可笑,脸上现在都还火辣辣地疼,可他却坐在自己榻边对自己温言细语。闻言吃力地半撑起身子转向一边,拿背对着云启宇。   周围的人都一阵心惊,尽管云寒汐深得器重可是这般无礼之举换做别人恐怕早被拖出去斩了。可是面对这样的云寒汐云启宇生不起半点儿气,只是无奈,一记手刀劈在云寒汐的侧颈处,接着便把他抱了起来。云寒汐的身体已经软绵绵地晕了过去。   山里似乎要冷些,云启宇握着云寒汐的手都冰凉的,顺着摸了摸他的脸也是冰凉的。云启宇脱了靴子坐在床上,将他拥到自己怀里,手来回抚着他的肩,想让他暖和些。   云启宇低下头担心地看着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他这是在害怕,太医们都说他可能熬不了多久了,他真的怕云寒汐这一睡就不醒了。借着月光看着云寒汐脸上那个鲜红的巴掌印,云启宇心里不是滋味,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下得了手。   今天看了云寒汐满身的伤过后,他真恨不得让他把这些伤都还到自己身上。想起以前自己就说过要补偿他,补偿小时候带给他的伤害,可是如今看来,恐怕这辈子无论如何都是换不清的了。   想着他醒来看见自己时的那种目光,云启宇心里一阵伤心,他原来从来不会那样看自己的,只是自己现在也没有资格让他青眼相待了。怀里的人睡得死死的,一点儿都不似以前的谨慎,或许是没了内力察觉不到周围的变动的缘故,或许是这身体已经负荷不了这样重的负担。   云启宇看着这又瘦了不少的人儿叹口气,如今他不求云寒汐能原谅自己,只要他能好好地活下去他便心满意足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一直到了深夜云启宇都没有入睡,一直盯着怀里的云寒汐,那曾经用手指临摹过千百遍的面孔像是看不够似的,直叫他看失了魂,不知不觉连嘴角都勾起了浅浅的弧度。   正当云启宇看得入神之际怀里的人动了动,随即云寒汐睁开了眼,原本迷迷糊糊的云寒汐一看清抱着自己的人时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冷冷地开口道:“放开我!出去!”云启宇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终究还是将嘴边儿的话咽了回去,默默地起身穿上靴子,退出了门外。他知道云寒汐现在正气他,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倒是怕把他给激着了又得吐血,于是便顺着云寒汐的话来。   离开了那人温暖的怀抱的云寒汐缩了缩自己的身子,朝里侧过了身。不知为何突然间觉得万般委屈,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悲伤一起涌了上来,眼泪便止不住地流。刚转身关了门的云启宇像是听见了什么声响似的又靠在门边听着里面的动静,从屋里传来云寒汐低低的啜泣声让云启宇的心像是被煎熬着一样,手指紧紧地扣着门栏,却又不敢进屋去。   从睡梦中醒过来看见了他便无法入睡了,云寒汐一边淌着泪一边想着,他是不想再看到他了也怕再看到他。云启宇总是能那么轻易地让自己深陷,他怕自己再一次沉沦,当初那些侬侬软语都像万丈深渊一般让他万劫不复,这样的伤痛无论如何他是挨不起第二次的了。而现在似乎除了害怕还有恨吧!他恨云启宇,恨他不信自己,恨他看轻自己,恨他那么狠心地对自己。   转而云寒汐便也释然了,自己既然是怀着必死之心,如今考虑这么多又是为何呢!云启宇现在这样对自己,可谁又知道这甜蜜的背后要背负怎样的锁链呢!无非又是一个炼狱在等着他罢了,既然如此那这尘世还有什么好让他眷恋的呢!想着想着云寒汐吸了吸鼻子,抬手擦干自己的眼泪,便沉沉地睡去。   门外一直守候着的云启宇听着云寒汐压抑着的哭声心里跟针扎一样,他好想冲进屋里把他抱在怀中,能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一边哄他,可是如今这些都变成了奢望,是他亲手葬送了云寒汐对他的爱。   半月的时光云寒汐大半是在睡梦中度过的,本来身体弱就嗜睡,加之他不愿意喝药,云启宇不得不每次都将他弄晕了再把药喂给他喝,半月下来云寒汐和以前一样身上总是带着一股药香。脸上的那个鲜红的掌印也已经消失无踪,身上那些淤青倒是还在,云启宇依旧每日都亲自帮他换药。半个月了云寒汐几乎没有说过话,醒过来的时候就自己扶着墙四处走走,他是不让云启宇近身了,云启宇也只有远远地跟着他以免他出什么意外。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睡着了可是云寒汐知道那每日喝的药有了些起色,就连手上的力道都比以前足了不少。现在不比当初,云启宇想弄晕他给他喂药简直易如反掌,云寒汐坐起身子四下看了看,云启宇并不在房里。   每日云启宇都会在云寒汐睡着的时候抽出时间来过问由诸位皇子处理的政务,这日云寒汐醒过来时云启宇还没有回来。云寒汐探了探自己的脉,脉浮无力,虽不是什么好兆头可较之从前却好了许多。松开手半个月都几乎不曾开口的云寒汐对着一旁的下人道:“把药端来。”   云寒汐不喝药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如今却问着药喝,这让大家又惊又喜,侍女们即刻将药端了上来,云寒汐接过药碗凑在鼻尖嗅了嗅,接着便送到嘴边小口小口地喝着,一碗药喝尽那碗汤药的药方就已经晓得得差不多了。   药碗都还没来得及放下云启宇就赶一脸高兴地了过来。原本处理政务不喜人打扰,可是他特地吩咐了,只要是有关云寒汐的事都得立即来报,片刻不得耽误,刚才听闻云寒汐愿意主动喝药了,云启宇立刻放下手中的奏折跑了过来。   看着云寒汐手中那只已经空了的药碗云启宇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手想抚上云寒汐的脸却被他给躲开了,云启宇也不以为意,依旧笑着道:“以后都要这样乖乖喝药,等你好了,我带着你游遍天下。”云寒汐闻言没有任何变化只淡淡地道:“我睡了。”说完便又躺了下去闭上了眼。   见云寒汐没有回应自己云启宇也不觉尴尬,看着他的背影为他拉好被子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这几乎是他这些天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云启宇刚走云寒汐就睁开了眼,刚才他看见自己喝药了似乎是真的很高兴,不过转念一想,当初在未央宫自己还病着时他不也这样寸步不离地照顾自己哄自己喝药吗!如今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心里想着再熬些日子便能解脱了于是又重新合上了眼。   第二日云寒汐依旧自己主动要了药喝,那药苦得他咳嗽了几声,一旁侍候着的侍女赶忙送了杯水上去。云寒汐捧着热水喝了口清了清嗓子道:“太医呢?”那侍女应道:“几位太医在外面给您研药。”云寒汐点点头,侍女道:“奴婢这就把太医叫来吧。”说着便提起裙裾一路小跑跑了出去。   不多会儿太医们悉数进了屋来,对着云寒汐道:“七皇子,可有什么吩咐?”云寒汐道:“那药可是还没找到合适的药引?”几位太医纷纷点头连声应道:“是,是,是。”   云寒汐忍不住又咳了两声断断续续地说道:“加,加黄酒做药引。”几位太医相视一眼,踌躇了会儿便接连点头。云寒汐体极寒,身体又虚,大补他是受不住的,而黄酒酒性辛热有行药势的功效,用在他身上是在合适不过的了。   几位太医接连称赞着云寒汐,便一脸高兴地退了下去。云寒汐躺在床上,脸上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第二百三十二章   云寒汐刚睡下云启宇就批完了奏章过来陪他,这两日云寒汐肯喝药了,云启宇是越发地高兴,整日都带着笑。见云寒汐侧躺在床上云启宇放轻了步子走进屋里压低了声音问着一旁伺候着的侍女道:“汐儿睡下了?”那婢女悄声回答道:“回皇上,七皇子刚喝了药躺下。”   云启宇点点头走到床边坐下,正想把云寒汐露在被子外的手臂塞回被子里云寒汐就像是有感觉一样瞬间转过头来看着他。这几日云启宇渐渐习惯了云寒汐那带着防备的目光,对云寒汐微微一笑道:“别冷着了。”说完很是自然地拉起云寒汐的手腕放进了被子里。   云寒汐现在就像完全忽视了云启宇一样,无论云启宇做什么云寒汐就当做没看见,这半个多月来两人几乎没有讲过一句话。云寒汐就那么瞥了他一眼便又把头转了回去。   身后的云启宇担心地看着那人瘦削的背影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现在的他太安静了,他巴不得云寒汐能提起刀来砍自己几下来泄泄恨,他怕云寒汐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把自己给闷坏了。   回过身去的云寒汐没有睡着,他知道云启宇一直在自己身后,只是他确实不愿意再看见那人了。渐渐地,云寒汐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还没等云启宇离去就睡着了。   听着云寒汐渐渐均匀的呼吸声云启宇会心地笑了,又给他掖了掖被角才蹑手蹑脚地掩上门离开。有些不舍地回头透过门栏上的雕花看见侧着身的云寒汐云启宇满足地笑了笑,现在每天醒来还能看见活生生的他便是云启宇最大的幸福了。   只是云启宇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尽管太医说了云寒汐的身体有好转可是他也记得他们都曾断言云寒汐将命不久矣。云启宇心里思忖再三,决定还是把张玄居和段瑾书给找回来才妥当,这般想着云启宇便吩咐了下去,在各地寻找二人。   自从加了那药引一连一个多月云寒汐的身体似乎是真的见好了,慢慢地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虽然刚开始只能绕着这个不大的院子走上两步可渐渐地竟也能绕完整个院子了。云启宇经常估摸着在云寒汐醒来的时候放下手中的事务去搀着他出去走走,如今已经入冬了,天儿是越发地冷了,云启宇给云寒汐披上厚厚的皮毛披风才领着他出去。   每当这时云寒汐总是想起二人还在未央宫时,每次要出门了云启宇也是这样为自己披上一件披风,而那时自己也总是笑吟吟地看着他,可是如今那样的笑是再也露不出的了。   云启宇每次挽着云寒汐的手扶着他时总是被他硌得生疼,侧过头去看他瘦削的侧脸和以前一样俊美只是失了些光彩。云启宇心疼地搂着他的肩换上了温柔的声音道:“现在北方已经天寒地冻了,那边儿进贡了好些新鲜玩意儿,赶明儿我让高斐拿来给你瞧瞧。还有南边儿的一些新茶送了来,这大冬天里还能有新茶倒也新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云启宇就把这些个琐事儿讲给云寒汐听,尽管云寒汐从未出过声儿可是云启宇依旧一得空便告诉他这些。就连云启宇也不能想象自己有一天能像三姑六婆整天都唠叨不停。   今年沧云竟又下起雪来了呢!云寒汐被云启宇拥着,阵阵暖意围绕在身边像是要把这寒冬的雪给融化了一般。云寒汐走得有些吃力,不得不任云启宇这样搀着自己,这走了一圈下来竟有些喘。回到屋檐下时,云启宇拍落了积在云寒汐肩头上的雪花儿,这才又拥着他回到了榻上。   屋子里暖暖的,云寒汐坐在榻上眼神迷离地看着某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云启宇见他那模样笑笑,将一杯热茶递到他手边给他暖暖。即便屋子里燃着这么旺的炭盆云寒汐的身上也还是冰冰的没有一点儿温度。   云启宇放低了声音问道:“在想什么?”尽管知道他不会回答可是云启宇依旧老是和他搭话。云启宇对他说话连声音都是低低地极温柔,云启宇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为何要这般,只是觉得云寒汐现在像是脆弱得连大声些说话都会把他伤着,可现在他也着实舍不得对他大呼小叫。   云寒汐果真没有搭理他,撇过了头盯着别处一副不愿意说话的表情。云启宇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见了他这模样只是笑了笑。一人睁眼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人坐在床边儿眉眼含笑地看着床上的那人,虽然都不说话可是两人之间无言间就透露着某种羁绊。   见云寒汐没有睡意,云启宇想了想便从怀里掏出了那日他失踪从他府上找出来的玉环,如今和自己身边的那只放在了一起凑成了一对儿。说来这对玉环算得上是二人的定情之物了,那日云启宇气极将它一下掷在地上也没能损它分毫,这也算得上是二人的缘分了吧!   云启宇手里来回摩挲着那对玉环思忖着该怎么开口,踌躇了一阵子却只叫得出他的名字道:“汐儿......”说着把已经在手里暖得温热的玉环放进了云寒汐的手里。云寒汐冰冷的手心一热,抬起手看了看掌心的什物,微微蹙了蹙眉心里边儿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当初是自己把玉环送给他,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这玉环从未离过身,如今又是他将这玉环还给自己,这果真就是痴缠吗?云寒汐握着玉环,那暖暖的温度渐渐消散,云寒汐撇嘴一笑也不知是什么个意味,又将玉环收进了怀里。   见云寒汐收了玉环,云启宇本该高兴的可是他却笑不出来,他不知道刚才云寒汐那个笑里究竟是怎样个意思,这反倒让他有些心慌。想着想着云启宇忍不住皱起了眉看着静静躺在床上已经闭上了眼的那人,想开口问问,可话到了嘴边儿却又说不出口,最终只有无奈地叹气。      第二百三十三章   冬日里总是不知不觉就临着夜了,云寒汐先前起身走动了会儿全身都没了力气便就睡了会儿。见云寒汐睡得安稳,云启宇不舍得叫醒他,原本下午就该喝的药云启宇眼看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才把药端了进屋。   屋里比外边总是要暖上好多,云启宇进了屋转身掩上门不让寒风漏进屋里这才坐到云寒汐的身边。现在熟睡着的云寒汐不似以前那样警醒,云启宇都已经坐到了他身旁他都还没醒过来。云启宇将药搁在一旁的小桌上伸手摇了摇云寒汐,屋里虽然暖和可是那被子却都透着一股寒意。   云寒汐缓缓睁开眼醒来,蹙了蹙眉失神地看着眼前的人,过了一会儿才清醒。云启宇见他神色缓了过来这才端起药碗轻声道:“汐儿,喝药了。”闻言云寒汐撇了撇嘴,不过还是顺从地起身从云启宇手里接过了药碗。   闻着那药味云寒汐就觉得一阵恶心,双手捧着药碗凑到嘴边抿了一口就咳嗽起来。云启宇见状赶忙接过碗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为他顺气,一阵咳嗽让云寒汐喘得接不上气,身上也没了力气。   云启宇将他软绵绵的身子靠在自己怀里,见他呼吸顺畅了才重新端起药碗喂他喝药。云寒汐全身无力地瘫软在身后人的怀里,云启宇的气息和温暖的温度都包围着自己,云寒汐半闭着眼痴痴地想着,似乎这样也不错了。   正这样想着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从云寒汐的嘴里呕了出来,身后的云启宇一惊,掷了手中的药碗赶忙将怀里的人放在床上,慌张地道:“汐儿?你怎么了?汐儿?”云启宇所有的理智在那瞬间就被抽空了一般,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云寒汐听见云启宇叫他可是没有应声,就那样咧着嘴浅笑着看着眼前慌乱的人。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渐渐离他越来越远,眼前所有的景象也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云寒汐嘴角仍旧含着笑,眼神涣散地想着,这一天终于要来了吗!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吗!这样想着,嘴角的笑意便也越来越深了。   见了云寒汐那抹决然的笑容云启宇的心跳好像是漏了一拍,那种不好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云启宇颤抖着手死死拉着云寒汐的手一面歇斯底里地喊道:“太医!太医!”那声音甚至透露着绝望。   外面的太医闻声悉数赶来,赶忙上前为云寒汐把脉,那太医原本还神色镇定可一搭上云寒汐的脉身体就如筛糠一样颤抖起来,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又看了看云启宇铁青的脸色就哆哆嗦嗦地换了下一位太医。   几位太医轮番把了脉没有一个人敢说话,都规规矩矩地跪在榻前。云启宇抱着云寒汐握着他的手道:“说!”云启宇的声音似乎都在颤抖,几位太医闻言只把头埋得更深了却没一个人敢搭话。   云启宇气极怒喝:“滚!滚!全给朕滚出去!”几位太医闻言悉数起身退了下去。云启宇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俯身在他耳边喃喃道:“汐儿,我错了!以前都是我不好,你说句话好不好?汐儿......”云启宇说着说着已经是满脸的泪水,如今他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他只希望云寒汐能好起来。   意识渐渐飘远的云寒汐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脸庞上有热热的东西滑过,耳边似乎也有哭声,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看看可是眼皮却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看着缓缓闭上眼的云寒汐云启宇心底一阵绝望,拼命地摇着云寒汐瘦弱的身子低声唤着他的名字:“汐儿......汐儿......”云启宇觉得一辈子都没有这样无助过,前些日子他的身体不还是已经开始见好了吗?可为什么现在却......难道,这就是回光返照?   云启宇在那瞬间几乎觉得这个世界都崩塌了,眼泪模糊了他的双眼让他看不真切眼前的东西,可云寒汐唇边的鲜红却依旧那么刺目。泪水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早已为自己已经不喜不悲可云启宇从不知道自己还能有这样伤心欲绝的时候。   眼泪不断地划过眼角顺着云启宇那刚毅的脸庞滑下滴落在云寒汐光洁的额头上。当怀里的人闭上眼的那一瞬间云启宇觉得这山河鹿死谁手都不重要了,夺得迪亚如何?夺得珈逻又如何?如今自己坐拥这盛世江山,拥有了这云寒汐用一血一汗换来的江山,而怀里的人却永远都不能再睁开眼了。   云启宇悲戚一笑,这天下不要也罢!只要能还他一个活生生的云寒汐他便心满意足了,可是人总是只会在失去后才知道曾经拥有的可贵。云启宇紧紧抱着怀里没有半点儿生气的人儿不肯放手,双眼没有任何焦距地盯着屋里的某处,嘴里喃喃地唤道:“汐儿......汐儿......”   这个不可一世的帝王从未如此脆弱过,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了云寒汐闭上眼前的那一刻。云启宇低下头紧紧贴着云寒汐冰冷的脸庞,像是想用自己的体温让他也变得温暖些。   云启宇来回摩挲着云寒汐瘦削的脸,无论何时他总是能救自己于危难之中,无论是夺取珈逻还是救活中毒的自己,可是现在自己却束手无策。云启宇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能!原来自己才是一直都被保护着的那一个。   曾经的种种渐渐浮上了心头,云启宇心痛地抚着云寒汐柔软的长发,心中的悲戚宣泄不出,一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像是要把掌心给戳出血一般。云启宇看着怀里这个瘦得不成样子的人,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他在包容自己,用他的方式为自己默默地付出,而自己不但没有回报他一点点还一直伤害他。   心似乎被人给生生撕裂了般地痛,想着想着泪水又润湿了眼眶,自己做了这么多伤他心的事他应该是寒心过的吧?到底是多么深的爱才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承受了过来,甚至到死也不愿意伤自己分毫。      第二百三十四章   云寒汐的死讯没人敢声张,而云启宇把自己关在屋里也整整两天了,积满雪的院子里跪满了下人却没人敢吭声。高斐跪在前面皱着眉看着紧闭着的屋门,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前天里面倒还有些声响,可是昨日和今日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了。高斐跟了云启宇几十年,算得上的云启宇的心腹,可是高斐却从未见过云启宇落泪的样子,甚至想都未曾那样想过。云启宇总是那么威严一切都运筹帷幄的样子,哭和他几乎没有任何关联,可是前天屋里时不时传出的阵阵哭声让高斐都震惊不已。   已经两天了,这次连高斐都不敢去劝谏,他知道两人之间的纠葛,可也正是因为知道才明白云启宇此刻的心情。高斐叹了口气,心里为云启宇担心,皇上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呢?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啊!   如今的云启宇一改往日不怒自威的模样,全身都散发着颓废的气息,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肩头,面容枯黄憔悴,双眼也没有任何神采,丝毫找不到昔日一代帝王的风采。两天云启宇似乎是都没有动过,依旧那么环着紧闭着眼的云寒汐,另一只手紧握着他的手,脸上的神色说不出是哭还是笑。   苏风和沈棋来时便是看见院子里跪得满满一地的人,两人相视了一眼,苏风紧紧握住了沈棋颤抖着的手向院子里走去。高斐见来人了示意他们噤声,把二人引到一旁轻声道:“节哀。”   沈棋脑子里瞬间就变为一片空白,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那个足智多谋武艺高强,甚至堪称传奇的云寒汐就,就这么死了?沈棋不敢相信地摇着头,尽管听沈兴然那么说有了准备,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天,竟来得这么快!这样想着不知不觉眼泪就涌了出来,苏风把沈棋抱在怀里,轻轻抚着他的背,眼神却飘向了云寒汐的房间。云寒汐是他最为敬佩的人之一,那个绝代风华的人怎么就......这样想着苏风眨眨眼不让泪留下来可是却忍不住有些哽咽。   张玄居和段瑾书接到云启宇的旨意一回到阔别数年的小院落前就看见相拥而泣的两人和院子里跪得满满一地的人。两人一现身高斐便上前问道:“敢问二位有何贵干?”高斐问得客气,毕竟能进得了这里来也不是常人了。   两人没有理会高斐,见着这里的阵势两人都是心头一震,快速走到门前也不敲门便闯了进去,见了床边相拥的人两人都吃了一惊。云启宇见有人闯进了呆滞地抬起头接着像是看到了最后一点儿希望似得道:“救他!救他!”   段瑾书快步走到榻边,从云启宇的手上接过云寒汐放在床上,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接着手便是一抖。张玄居见状走到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段瑾书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了不少道:“你们出去。”   云启宇恋恋不舍地握着云寒汐的手,张玄居见了便开口道:“皇上,先出来吧!”闻言云启宇才放下云寒汐的手声音压得低低地道:“一定要救活他!”话语里甚至都带着些哭腔。张玄居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云启宇他是了解的,似乎天生就是王者之态,做右相如此多年,他从不曾听过云启宇对谁低过头。可转而看着床上已经毫无生气的云寒汐,张玄居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身出了门。   门外的云启宇一直守在门口不肯移开半步,沈棋哭红了眼也一直守在门口。倒是张玄居显得颇为自在,刚才见自家老婆子那样子,虽然情况有些棘手可是并不是没得救。   高斐猜出了二人的来头,这么一心挂着云寒汐又敢无视皇上,恐怕是右相没错了。高斐见张玄居在院子里转悠便上前道:“大人,皇上已经两天没进食了,您去劝劝吧!”张玄居却笑着摇摇头道:“老夫离开朝野多年,这‘大人’怕是不妥当啊!”高斐立刻笑着改口道:“老前辈!还望老前辈去劝劝皇上吧!”张玄居闻言只笑着离开了。   看了刚才两人的模样,张玄居心里便有几分明朗。自己这孙儿的倔脾气他是知道的,当年他才六岁为了皇上就硬生生地在雪地里跪了整整三日,依着他这脾性他是万万不会伤皇上分毫。当年他离开时小汐都还是好好的,如今再见却就躺着了,这恐怕和皇上也脱不了干系,自己孙子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那他饿两日又有何妨!张玄居虽然对云寒汐严厉可是却打心眼儿里疼这个孙子,还护短得紧!   渐渐地日头就已经打了斜,已经一天了房里都还没有动静,所有的人也都跟着在房门前守了整整一天。正当张玄居有些担心地往房门望了望门就打开了,段瑾书就揉着太阳穴从里面走了出来,还没等外面的人看清里面的状况段瑾书就又将门掩上了。   云启宇走上前正想开口却被段瑾书抢了先问道:“大夫呢?”站在后边儿的几位太医悉数上前,段瑾书道:“药方给我看看。”   闻言几位太医一同去取了药方来给段瑾书看,段瑾书拿着几张药方看了半晌面带怒色地问道:“绝不是这样的,你们还想瞒我老婆子不成?”几位太医哆哆嗦嗦地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虽不知这老妇是何来头,可皇上都无比尊敬她,太医们自然也不敢放肆。   见他们这样段瑾书怒道:“你们到底给小汐吃了什么?”张玄居赶忙上前为老伴儿顺顺气,闻言云启宇也对太医们怒目相视。几位太医吓得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皆道:“皇上明鉴啊!皇上明鉴!”云启宇死死地拧着眉咬牙切齿地道:“你们给朕好好想想!”   跪在地上的太医们身体抖得跟筛糠似得,过了一会儿一个太医才惊呼道:“黄酒!黄酒!”闻言几个太医都反应了过来道:“还有黄酒!”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一位太医跪直了颤抖着嘴唇道:“是黄酒!这幅药缺个药引,下官们讨论再三都没有合适的。那天七皇子喝了药告诉下官说以黄酒为引,下官们想着黄酒酒性辛热有行药势的功效便觉豁然开朗,所以药里就加上了味黄酒。”   闻言段瑾书几乎快要晕厥过去,只觉得双膝一软便要跪在地上,好在张玄居眼疾手快抱住了她。段瑾书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泪抽泣着道:“是......是小汐他自己想死啊!那黄酒给他服了就像砒霜一样啊!你,你们......你们到底做了什么?要,要这样逼他!”   闻言众人都是一惊,几位太医更是吓得发抖,云启宇强自镇定地问道:“还,还有希望吗?”只是他就连声音都是颤抖着的,生怕段瑾书会说出什么让他承受不住的事来。   段瑾书没有回答他,脸上还挂着泪水瞥了一眼云启宇,不知道是愤怒还是什么情绪。方才解开云寒汐的衣衫,那人蛊的伤痕她是认得的,这世上会此古法的恐怕也只有她们祖孙二人了,能让那傻孩子心甘情愿做人蛊的出来云启宇她想不出还有第二人了。   看着段瑾书那一瞥云启宇自知理亏也不敢多问,可是心就像是被人揪着一般,云寒汐现在生死未卜这让他怎么放心得下啊!张玄居知道自家老婆子现在是又伤心又生气,给云启宇使了个眼色便把她扶到一边让她静一静。   段瑾书又抽抽搭搭地落了好久的泪这才开口:“等小汐好了,我要带他走。”张玄居无奈地叹口气道:“要是小汐他不愿意呢?”段瑾书立马接过话道:“就算是不愿意我也要带小汐走,不然他真的就没命了!这样的折腾他还受得住几次?”   知道段瑾书说得也在理,张玄居没有反驳。云启宇现在是回心转意一心都扑在了云寒汐身上,可是就是不知道云寒汐心里究竟是作何打算。张玄居心里叹了口,这两人要走的路还很长啊!   深夜屋里点起了蜡烛,段瑾书依旧不让人进屋,云启宇也只得眼巴巴地守在门外一面着急地朝屋里张望想瞧瞧里面的动静。见云启宇那么焦急的样子张玄居只得苦笑着摇头,这何尝不是他自食苦果呢!   屋子里烛光摇曳,云寒汐被脱尽了上衣平躺在榻上,此刻他身上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正扎满了银针,段瑾书坐在一旁不时拔起银针敷上药又重新找准穴位扎下去。云寒汐的胸膛还是没有一点儿起伏,段瑾书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来不及歇歇就又忙着换针敷药。   天边泛起了些鱼肚白,云启宇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了,段瑾书从屋子里一出来便看见云启宇的双眼布满了血丝,满脸希冀地看着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段瑾书走到一旁的屋子里去准备药材,云启宇也亦步亦趋地跟着。厨房里时时刻刻都生火备着药罐,只是段瑾书带出来满满一大布包的药材看上去不像是熬来喝的。段瑾书把药递给太医院的小童吩咐着:“药煎着,待煎沸了掺上热水,送到房里来放浴桶里。”几位小童点头应着便忙开了。   云启宇没能问着云寒汐的状况又只得跟着段瑾书回到门口继续等着,只是没多会儿段瑾书就开了门唤他进去。云启宇像是得了天大的恩典似得进了屋,直直地跑到床边,可还是只看见他那没有一点儿生气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失望转头看着段瑾书。   段瑾书忙活着收拾银针一面道:“待会儿药送来了,把小汐浸到水里,你运功让药力散到全身去。”段瑾书心里怨着云启宇,说话自然也不怎么恭敬。云启宇自然是忙不迭地应着。   约莫半个时辰那药就给送来了,木盆装着渐渐灌满了整个浴桶,段瑾书拨弄了一下几个炭盆里的炭火这才转身出去。   云启宇走到榻前抱起那个骨瘦如柴的人儿,颤颤巍巍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却还是失望地放下了手。手摸到他的斜襟处一点点解开了他的里衣,似乎是觉得他还有知觉,怕他冷着了又赶忙抱着他放进热气腾腾的浴桶里。云启宇一直都轻轻地,生怕一个不留神扰着了他。   长长的黑发没有绾起散落在云寒汐瘦削的肩头,黑漆漆的药水刚好没到他的肩窝处。云启宇也快速褪了衣衫跨进浴桶里,不大的浴桶挤下两个人显得有些狭小,云启宇将云寒汐靠在自己的怀里环住他的身子,真的是又瘦了好多。   无暇再多想那些云启宇运起功力灌进云寒汐的体内,原本以为顿塞的经脉竟出奇地顺畅,而且身体里的药力似乎是越来越多,好像他本来就可以吸收这水里的药力一样。   有了这样的反应云启宇忍不住喜上眉梢,运功带着那股药力在云寒汐的体内循环。渐渐地水开始有些凉意了,段瑾书特地说过,现在将内力渡给他只会要了他的命,云启宇也不敢有怠慢,彻底撤了功力将他从水里抱了起来。   云寒汐依旧轻轻阖着眼静静地躺在床上,云启宇坐在床边为他穿好了衣衫,忍不住握起了他的手,又抚着他苍白的脸低喃:“汐儿,快好起来......”直到段瑾书在门外催促云启宇才回过神来起身去开了房门。   房门一打开段瑾书就进了屋里,门外的张玄居看着自家老婆子这般给皇上脸色看不禁一阵苦笑。云启宇侧身拦住了段瑾书问道:“汐儿什么时候能醒?”云启宇看着段瑾书虽然紧张但却没有失了分寸想来汐儿应该是还有得救。   段瑾书见他那双通红的眼也知道他心里是挂着云寒汐的,可是如果不是他,自己孙子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段瑾书这样想着心里便有气,于是没好气地回道:“要让他死是容易,要把死人救活可没那么轻松。”      第二百三十六章   云启宇被段瑾书给噎了回去也没有说什么,又乖乖地退到一旁等着。这几日云启宇憔悴了不少,连着不吃不喝一直守着云寒汐任谁都会熬不住的,高斐他们是没少担心可偏偏云启宇自己不以为意。   这几天就连朝廷的事云启宇都一点儿都没有过问,几乎是完全放手给了那几个儿子去轮番处理了。就仅仅这几天的日子云启宇就彻底颠覆了以前的那个自己,原来的云启宇做事雷厉风行,身居高处几乎已经没有了个人的情感,可是如今云启宇为了一个人流泪,为一个人彻夜守候,云启宇觉得果真是要失去后才会知道珍惜。现在他算是明白了云寒汐在自己心中的分量了,原来他比什么都还要珍贵。   段瑾书也已经一宿没睡了,张玄居也担心地守在门外,里面的烛光印出来的黑影时不时在屋中走动。两三个时辰过去了,天都已经蒙蒙亮了段瑾书才又打开了房门,张玄居皱着眉上前扶着老伴儿,段瑾书闭上眼深深地喘了口气道:“熬不熬得过就看今天了。”张玄居叹了口气看了看屋里,这孩子受的苦也够多了,这样想着便扶着段瑾书去别的屋子歇歇。   见状云启宇便进了屋子走到床边坐下,看着仍然没有半点儿动静的云寒汐轻轻握起他的手放在胸口,也不知为何一阵苦涩泛上了心头,云启宇叹了口气,如今竟觉得就这样静静地守着他也是一种幸福。   四天都未曾合眼的云启宇竟然没有半点儿睡意,好像云寒汐那脸是怎么都看不够似的,看着看着还不禁带上了几分笑容。刚才听段瑾书说汐儿熬不熬得过就看今日了,云启宇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抚着云寒汐冰冷的脸喃喃道:“汐儿,一定要醒来!”   这一天像是特别地漫长,云启宇不住地看向窗外,看着天边的日头,转而又紧张地看着云寒汐。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可是云寒汐没有一点儿要苏醒的迹象,还是那么安静地躺在榻上,云启宇仿佛觉得自己的心被拧做了一团,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忽然间云启宇想到当年云寒汐守着中毒的自己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这样想着竟无端地生出了些甜蜜的感觉。   太阳渐渐西斜,原本盼望着快到天黑的云启宇又期盼着黑夜慢些来临,因为云寒汐依旧连动也没有动一下。段瑾书休息了半日天黑尽时这才又近了屋子,不似云启宇那般慌张,段瑾书径直走到云寒汐的榻前伸手探了探他的脉,云启宇不敢打扰一脸焦急地望着段瑾书。   半晌段瑾书睁开了眼深深地叹了口气,听到这声叹气云启宇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急忙追问:“他怎么样了?”段瑾书摇摇头看着面前这个本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如今为了云寒汐竟然如此狼狈。发丝凌乱地散着,面色枯黄没有一点儿神采,双眼通红满是血丝,甚至还有些微微发肿,下巴还冒出了些胡茬儿。见他这样子段瑾书有些不忍,不禁开口劝道:“你去休息一会儿吧!我来守着小汐便是。”   闻言云启宇连忙摇摇头,像是生怕她把云寒汐给抢走似的,依旧故我地紧握着云寒汐的手守在他榻边。见状段瑾书无奈地叹口气,只得摇摇头走开了。   张玄居倒也没有闲着,一来二去倒把这些年发生的事给弄清楚了。当年他记得皇上昭告天下右相便是七皇子时虽然疑惑可是自己心里边儿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可是竟然没想到小汐还是吃了这么多的苦头。听着沈棋、高斐他们说着关于小汐的那些事儿,张玄居心里阵阵发痛,自小云寒汐就被二老疼在心尖儿上,听到自己孙子遭了这么多罪要不是因为那人是皇帝,张玄居非要手刃了他不可。张玄居一点儿都没敢把这些事儿告诉自家老婆子,他生怕她听了真会冒犯圣上,只得在心里边儿心疼云寒汐。   月亮慢慢升了起来,泠泠的月光透过竹林洒落了一地斑驳的影子,有些微闪烁的光亮,可是小小的竹楼却是灯火通明。深夜里没有一个人入睡,全都齐齐站在院子里静静地等待着。云寒汐的卧房里也站了好些人,云启宇让段瑾书坐在榻边为云寒汐把脉,自己站在一旁守候着。   整个屋子都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出声儿,大家都死死盯着躺在床上的那个绝美的人。这几日云启宇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现在也是如此,站在云寒汐的身边片刻都不敢走神,生怕错过了那人的一点儿动静。紧紧地攒成了拳头的双手透露出了他现在的紧张。   段瑾书皱着眉看着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的云寒汐转身又看了看月色,如果他还不醒过来,那恐怕就真的回天乏术了。这样想着段瑾书的双手有些颤抖,慌乱地四下看了看,张玄居走上前去拥着她的肩没有说话,这就像是一颗定心丸一样,段瑾书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便站起身来。众人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段瑾书取来了针包,坐回榻边缓缓打开,密密麻麻的银针包裹在这布包里。   段瑾书抽出一根针,握着云寒汐的手往指尖扎下去,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尖利的银针刺入了皮肉让人忍不住打个寒战。云启宇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可是脑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十多年前的场景。那时还在那个阴暗的地牢里,巨大的尖钩也是这样刺进了云寒汐的肩窝,刺穿了他的蝴蝶骨的,这样想着云启宇一颤又摇了摇头,这才回过神来,深深地喘了几口气定住自己的心神。   云启宇带着些苦笑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恐怕自己欠他的是数也数不清了,当初还说要补偿他,现在看来恐怕用尽余生也是补不过来的了吧!转而云启宇又自嘲地笑了笑心里想着,要是他醒不过来了,那自己便去陪他,只盼他不要连在黄泉路上都还怨着自己就好!      第二百三十七章   云启宇这样想着心中一片坦然又含笑看向了榻上紧闭着双眼的那人,这时段瑾书已经取下了扎在他指尖上的针,也蹙眉端详着云寒汐。屋子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仿佛每个人都屏着呼吸一般又像是生怕打扰着了这个正在熟睡的人儿。   忽的云启宇睁大了双眼,接着生怕自己看错了似地揉了揉眼又盯着云寒汐,刚才他好像看见他的睫毛扑闪了一下。云启宇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提到了嗓子眼儿了一样,时间滴答滴答地流逝着,好像一眨眼都变得无比地漫长,可是云启宇一点儿都不敢挪开自己的目光。突然云启宇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云寒汐哆嗦着嘴唇道:“汐儿......”众人好像都意识到了什么,也都更加专注地盯着云寒汐。   瞬间云启宇心头涌起了一阵狂喜,刚才、刚才他分明看见云寒汐的眼睛轻轻地眨了一下,这次他绝没有看错!大家都静静地等着,原本紧闭着眼的云寒汐真的眨动了几下睫毛。每个人原本愁眉不展的脸上都换上了笑容,一脸希冀地看着云寒汐。   段瑾书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眼眶里还含着泪放柔了声音轻声唤道:“小汐......小汐......”云启宇也凑到了跟前离他更近了些。闭着眼的云寒汐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声音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心里有些急切地想要睁开眼看看,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努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尚有些混沌的云寒汐模模糊糊地看见了好多面露喜色笑脸。   云寒汐又闭上眼缓了缓再重新睁开了眼,思维有一瞬间的空白接着那些往事便如潮水般地涌入脑海。略微失神后云寒汐一回过神来便看见眼眶发红含着泪的段瑾书,云寒汐一阵苦笑,有些难受地张了张嘴,沙哑的声音满是苦涩的意味道:“婆婆,你、你又何必......救我。”   听了这句话段瑾书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俯下身抱着云寒汐道:“小汐,你何苦这样想不开啊!以后,以后跟着婆婆走!谁也不能欺负你!”云寒汐全身没有一丁点儿力气就那么任由段瑾书抱着,云寒汐的视线越过段瑾书的肩膀正好对上了云启宇的目光,可是云寒汐就像是看见了一个陌生人一般,眼神中没有任何波澜。   云启宇被那平静得出奇的目光吓了一跳,原本以为他会恨自己,可是没想到那眼神中竟没有一丝悲喜,这比让云寒汐恨自己还要让云启宇难受。不过好在他总算是醒过来了,这比什么都好!   不多会儿众人便散了去,大家都知道云寒汐这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身子弱经不起闹腾。段瑾书喂云寒汐喝下了一碗参汤,人参是续命的好东西,就算是垂死之人,给他含上人参都能让命再吊上几个时辰。一碗参汤喝尽段瑾书才去吹熄了蜡烛离开,刚一转身出门就看见了还守在门外的云启宇,见他那么殷切的模样段瑾书叹了口气道:“好歹小汐醒了,你也该去歇歇了。”   闻言云启宇点点头,踌躇着问道:“汐儿他......汐儿他应该没事了吧?”看来这几日是真的把他给吓着了,她从没把云启宇当皇帝看过,只把他当做自己孙子喜欢却又求之不得的人,不过见他这惊魂未定的样子段瑾书心头也不忍,便应道:“命算是保住了!只是他这身子......”说到后面段瑾书都忍不住叹气,他那身体怕是很难复原了啊。   听了这话云启宇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苦涩,段瑾书说完便离开了。云启宇又痴痴地盯着房门半晌最后还是只得叹口气离开。   第二日清晨云启宇就早早地醒了过来去云寒汐的卧房看他。些微晨曦从斑驳的竹叶间洒落射进了雕花门栏里,正好让云启宇看得见云寒汐那苍白瘦削的侧脸。云启宇笑笑,不知何时连看看他都觉得是一种奢侈了。   见他还在睡梦中云启宇轻轻地推开门,屋子里依旧那么暖,转身掩上房门走到云寒汐的榻前坐下,云启宇脸上的笑便又扩大了几分。这时的云寒汐就像是一只慵懒小猫儿一样,卸下了所有的包袱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张脸虽脱去了稚气越发清秀可是他的眼中总是有着与之年龄不符的沧桑,而现在这样子就挺好。   这样想着云启宇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的脸,凉凉的温度在指间散开,手底下的触感却是出奇的好。及腰的长发散乱在颈边,云启宇又捻起一绺黑发在手中缠绕把玩,似乎以前还在未央宫时他就喜欢这样。   正当云启宇欣喜之际云寒汐悠悠地睁开了眼醒了过来,先是一阵失神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人,转而目光变得冰冷,云启宇看着他那目光不由得怔了一下。云寒汐没有说话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虽然无言却带着不容置否的力量。   云启宇一时间竟有些心虚,有些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其实云启宇是有些受伤的,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云寒汐竟然会用这种目光看着自己,冷冷的像是面对敌人一样。   两人一时僵持不下,云寒汐依旧不吭声还是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云启宇被看得有些发憷,假意咳了两声问道:“有没有好......”还没等云启宇说完云寒汐就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的话:“出去!”云启宇一愣,看着眼前这个似乎陌生起来了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云启宇不知不觉站起身来,俯视着床上躺着这个人,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似乎想从云寒汐身上找回些以前的影子,可是却只得叹口气,出了房门。   不知何时张玄居站在了门口,云启宇见了他也只是直直地走了过去,张玄居看看门里的云寒汐又看看云启宇道:“皇上。”云启宇闻言停住了步子。张玄居看着云启宇的背影道:“恕老臣直言,皇上,确实是您对不住这孩子啊!”      第二百三十八章   听了张玄居这话云启宇似乎是没有任何反应依旧阔步地向前走。这些日子云寒汐的书房已经成了云启宇处理政务的地方了,朝中的事务堆积了四天,送来的奏章云启宇都没有过目一下就被派送去了各个州县。   云启宇坐在书案前,失神地盯着某处,他在想云寒汐为何变得这么陌生了呢!屋子里静悄悄的,几乎就只听得见云启宇呼吸的声音,云启宇双手交叉着放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   沉吟了半晌云启宇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的汐儿并不是真的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猫,反而能将整个大陆都玩转于鼓掌之间的人物。以前汐儿对自己总是收起了他最锐利的一面,将心中最柔软的一处留给了自己。而现在,他应该是怕了吧,不得不像个刺猬一样面对自己。云启宇苦笑了一下,呵!果真无论是什么都要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呢!   这般想着云启宇虽然心中苦涩可是也明白自己这是在自作自受,想着云寒汐有段瑾书照顾着,便伏案查看一早送来的奏折。毕竟他是一国之君,毕竟他的一举一动都身系沧云帝国的兴衰。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着,一个多月来云启宇还是如以前那样照顾云寒汐,只是云寒汐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云启宇近身了,无奈云启宇也只得总是远远地看着他。   云启宇只有在深夜等云寒汐睡熟了的时候屏着呼吸悄悄走到他身边,才能有机会接近他一些。这些日子云启宇越发感同身受了,他总算是明白了以前云寒汐总是这样远远地看着自己的感觉了。这中有苦有甜,也越发让云启宇明白云寒汐究竟是如何待他的了。   一个多月来云寒汐都只能躺在床上,只有最近些日子能扶着墙下地了。只是云寒汐比以前更安静了,几乎都不怎么说话,只有在见到张玄居和段瑾书时才会在他脸上看到些微的欣喜。   这日云启宇照例处理完公务就到云寒汐卧房门外打算看看他,可是床上却空荡荡的,拉住一旁的下人问道:“汐儿去哪儿了?”那下人回到:“回皇上,七皇子说出去走走,谁也不让跟着。”   云启宇心一下子就揪紧了,他怕云寒汐又作出什么想不开的事情。想着便往竹林外边儿走去,竹林里还是大片大片的绿浪,可是地上却铺满了雪,云启宇一直循着脚印走去,走到竹林的尽头忽然眼前一片开朗。   远处白皑皑一片,只有一株梅花临着悬崖在寒风中怒放,而云寒汐就站在悬崖边儿上正打量着那梅花。云启宇见着他心里便松下了一口气,见他穿得单薄于是放轻了步子走到他身边,脱下了自己的外衫披在云寒汐的肩头。   云启宇本想立刻就转身走开的,自云寒汐又醒过来就不愿意再见着他了,更不愿意自己靠近他。可是云启宇刚想转身,云寒汐就侧头看着自己肩上的外衫,似乎才恍惚过来有人给自己加了衣。   云寒汐嘴角翘起了一丝笑容,正欲转身的云启宇一下子看呆了,他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见过云寒汐笑的样子了。云寒汐转过头,没有拒绝云启宇给外衫反而拉了拉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些这才道:“知道我这辈子听过最温暖的话是什么吗?”云寒汐背对着他,声音不大却依旧那么悦耳,仿佛就像是对着空气在说话一样。   没有想到云寒汐会开口,云启宇有些喜出望外,可是却又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而云寒汐只是顿了顿便又道:“以前有个人告诉我说,让我别什么事都自己扛,他说他会一直陪着我,以后他就是我的依靠。”云寒汐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甜蜜和笑意。可是听在云启宇的耳里却如这寒冬的风一样,因为,他记得,那是他曾经给他的承诺。   云启宇还记得,那天是云寒汐中了毒刚醒过来,看着自己始终都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他还记得那夜自己胸口一直都是湿湿的,那是云寒汐的泪。云启宇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正当云启宇不知所措的时候云寒汐转过了身来,唇角依旧带着些笑意道:“从此以后我们毫无瓜葛,恩断义绝。”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就像是情人节的哝哝细语一般可是说出来的话竟是如此残忍。   云启宇被这话怔住了,曾经认为不可能会离开自己的人如今就要和自己形同陌路了。云启宇心里止不住地慌乱。   云寒汐直直地看着云启宇,目光里一片坦然。他吸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了玉环又像曾经做过无数次的那样放在手中来回摩挲,低头看着这玉环云寒汐道:“它叫‘痴缠’,是我无意中寻到的,装着它的锦囊里还留有纸条,上面写着‘愿有缘者得之,赠予所爱之人,痴缠一生。’”末了云寒汐竟抬起头看着云启宇笑了出声,喃喃道:“痴、缠、一、生。”说完又是一阵轻笑可随即竟扬起了手就将玉环抛进了身后的悬崖。   云启宇下意识地想要追过去,可是云寒汐含笑看着他,缓缓迈着步子从他身边经过打算回屋去了。   云启宇心头一阵慌乱,转身一把拉住了云寒汐纤细的手腕,云寒汐没有挣扎却也没有转身。云启宇拧着眉道:“汐儿,再给我一次机会可好?”云启宇从未如此求过一个人,可是只要能挽留云寒汐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   闻言云寒汐轻笑了两声转了头看着他道:“那这江山和我,你选一个吧!”说完云寒汐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带着些嘲弄看着云启宇,挣脱了他的手,又解开了那件外衫,自顾自地往竹林走去。   云启宇怔怔地看着云寒汐瘦削的背影,不得不说他确实被吓了一跳,试问哪个君王会放手山河?过了会儿云启宇脸上泛起些苦笑,自己的汐儿果真不是一只乖巧的小猫儿啊!   云启宇上前走了两步捡起被脱在雪地里的外衫深深叹了口气。接着站直了身拿出自己怀中的那只玉环,目光却飘向了悬崖,转而又看了看掩映在竹林下的那个背影,云启宇喃喃道:“果真是缘尽了吗?”      第二百三十九章   第二日云寒汐从睡梦中幽幽转醒,下人们赶忙上前来伺候,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只是少了门外那个迫切的目光。云寒汐瞥了一眼门口,果然不见那人,低头心里一片黯然,果然是放弃了吗?   虽然自己让他那样选择,可是不得不说其实在他心底是有一丝希冀的。只是早该想到的,他是一代帝王,费尽周折亲手让沧云走到了巅峰,又怎会不顾前程与霸业撇下这万里河山,只愿明月清风中,与我御风而行?果真是自己不自量力了呢!   有时候云寒汐也觉得不值,自己付出了所有却输了,输给了帝王的本能。不过也好,是他亲手扼杀了自己所有的念想,历经了生死斩断情丝,这一切终于就这么尘埃落定了!   云寒汐斜靠在榻边,闭上眼这样想着,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累了,觉得这些年似乎就已经是一辈子了。云寒汐缓缓睁开眼勾起一抹浅笑,似乎也有些解脱,即便那已经是一辈子了,不过从今日起所有的都重新开始,这辈子就为自己而活。   如今云寒汐的衣襟间又盈满了药香,没有云启宇在身边的日子虽平淡无奇却也闲适。闲来看看书,弄弄琴倒不无聊,只是画是从来都不画的了。隔三差五地苏风沈棋也会上山来陪他说说话,聊的再不是那是朝纲大事,无非是近些日子的奇闻异事,说来让云寒汐解解闷。   似乎一切就这么过去了,当年流过的泪淌过的血终究还是被掩盖了过去,付了真心却被负了真心,这笔算不清的账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时间果然是最好的药,抹平了伤心,模糊了回忆,就算无意间想起些昔日的片段也不过付诸一笑,随即随风散入尘世难觅踪影。   没有云启宇在身边很多事都能想透彻了,没了那些执念云寒汐也轻松了不少。本以为今后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下去了,可是像云寒汐这样的人生命中岂会容得下平淡二字?总会有人来打破这波澜不惊的日子。   清晨,当带着暖意的阳光划破寒冬的冷风撒进窗栏时云寒汐就缓缓醒了过来。冬日里有这样明媚的阳光不容易,云寒汐似乎也应了这阳光的邀请早早地醒了。可是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平日里伺候着的丫鬟也不是每日送药的小童,竟然是云启宇。   本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忘记了过去,可是再见到这个人时云寒汐还是一惊,心头传来的刺痛让云寒汐蹙了蹙眉。而云启宇却像是理所当然一般,见云寒汐皱着眉关切地问道:“怎么了?”那声音温柔得机会快要让人融化了。   云寒汐心头千回百转,不是已经放弃了吗?可是现在来这里又是做什么?好不容易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只是如今那平静的心绪又被打乱。不过那个刻骨铭心的名字又岂会这么容易被忘记?   没有接上云启宇的话,云寒汐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来做什么?”云启宇有些尴尬地笑笑道:“自然是来看你的啊。”云寒汐脸色铁青冷笑着问道:“那当日你的决定算什么?”云启宇闻言低头喃喃道:“算什么......算什么......”接着满眼笑意地抬头应道:“算作给你的承诺。”   云寒汐有些疑惑地蹙了蹙眉,抬眼狐疑地看着面前的人。云启宇深深地叹了口气,一把拥过这个满脸防备像刺猬一样的人。云寒汐冷不防地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被熟悉的气息包围,这种久违了的感觉竟然让他鼻尖有些发酸。   云寒汐咬咬牙不愿让自己看起来那么脆弱,可是却又无法拒绝这个怀抱,原来自己是如此贪恋他的温暖如此依赖他的。即便是自己的一片痴心被他百般蹂躏也无法鼓起勇气将他推开。   这样想着云寒汐似乎是有些认命了,果真受伤的永远都是爱得深的那一个。他恨这样懦弱的自己可偏偏却又无能为力,想着想着泪水就模糊了视线,云寒汐深深吸了口气带着哭腔哀求道:“放了我吧!我真的爱不起了!”   闻言云启宇才恍然发现怀里的人已经哭了,赶忙松开双臂握着云寒汐的双肩看着他的脸。云寒汐双眼通红,泪水止不住地流淌,紧紧蹙着双眉,睫毛上都挂着泪珠,眼泪顺着瘦削的脸庞落下,连锦被都浸湿了。双眼没有焦距地盯着不知名的某处,那无助的模样惹人心疼不已。   云启宇说不出现在心头是什么个滋味,只觉得心像是被刀割一样发疼。自己欠他的实在是太多太多,怀里这个人用尽了他的所有来爱自己,而自己的所作所为却是罄竹难书。他明白那日云寒汐让他这样选择是要他知难而退,可是自己如果真选了他,那云寒汐会原谅自己吗?   云启宇轻轻地将云寒汐拥进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为他顺顺气,可是怀里的人还是不住地抽泣,自己肩头的衣服都湿了。云启宇叹气捧起云寒汐还带着泪的脸吻了上去,那瞬间云寒汐的脑中一片空白,却又像是炸开了烟花那般绚丽。   过了半晌云启宇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又擦了擦云寒汐满脸的泪水,云启宇放柔了声音道:“汐儿,就算负了天下,我也绝不会再负你。”云寒汐闻言一震,他这是什么意思?就算负了天下,也不会负我?他不是已经选择了吗?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大放厥词?   云启宇扣住云寒汐的手,温暖的温度传进那冰冷的指尖,还有个温润的东西给一并塞入了云寒汐掌心。云寒汐低头一看,手上的东西是那玉环,可是如今却只剩下这一只了。   云启宇笑笑把手伸进怀里,竟然又掏出一只玉环,云寒汐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嘴角含笑的人,那日自己明明把它扔进了悬崖了。云启宇拿着玉环轻轻碰了一下云寒汐手中的那只,一声清脆的“叮”的声音响起,云寒汐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着云启宇,云启宇也正笑望着他。      第二百四十章   当年俩人你侬我侬之时也做过这般稚气的举动,云寒汐回想当年,那时的日子还真算得上是最美的时光了。转眼再看看如今,云启宇这般待自己,他们还能回到从前吗?云寒汐微微蹙着眉看着云启宇温柔的脸叹了口气。   虽不明白云寒汐叹气是为何,可是云启宇也不气馁,云寒汐能为了自己付出了所有,那自己现在为了他也能付出全部。云启宇深吸了一口气,笑得更深了,坐到床边斜靠着床栏,又将云寒汐抱在自己的怀里。   怀里的人儿不知道是还不习惯还是怎么,一直僵硬着身子,可是至少没有抗拒,能这样云启宇已经很满足了。如今两人还能靠得这样近,还能依偎着对方说说话,不得不说这样的日子真的很甜蜜呢。   见怀里的人似乎是放松了些云启宇才缓缓开口道:“汐儿,玉环就留着别再扔了。”云启宇说得煞是委屈,就差眨巴着眼睛看着云寒汐了。怀里的人没有动静,不知道是不肯答应还是如何。   云启宇也不在意就接着道:“去过悬崖底下吗?”说着云启宇的声音里带了些笑意道:“悬崖底下有个很大的湖,几乎是透明的都能看见湖底,还看得见湖里成群的鱼。这些都不奇,最奇的是不知为何那湖底的鱼竟然是透明的,只看得见黑黑的眼珠和中间的鱼骨。”说完云启宇又换上了那可怜的声音道:“我潜下湖底捞玉环时那水可冻得刺骨呢!汐儿,你不想我再下去一次吧!”   闻言云寒汐心里有些愧疚,那悬崖里终年都是云雾缭绕,云寒汐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都从来没有见过悬崖底是什么模样的,没想到竟然以这种方式知道了。只是那悬崖这么高又那么陡他是怎么下去的?要是一个不留神那岂不是就尸首异处了?想想云寒汐就觉得一阵后怕,禁不住抓紧了身前的锦被。   看见了他的小动作的云启宇心里一阵暖暖的却又有些苦涩。就这么说给他听他都觉得心疼,果然自己对他而言很重要啊!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云启宇笑笑,比起云寒汐受的那些苦遭的那些罪这根本不值一提。   云启宇笑笑正色道:“汐儿,你说让我江山和你之间选一个,选了你就再给我次机会可还当真。”本来还在内疚的云寒汐闻言便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何云启宇就这么回来了,还是他想二者兼得?   云寒汐没有转头看着云启宇,他也不知道云启宇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无论是七皇子还是右相,他都不想再继续了,人是会累的心更是会累的。恐怕许多人一生经历的波折都及不上云寒汐这几年,而这几年也耗尽了云寒汐一生的心力。   如今他不想再过问那些天下大事,他本就没有一颗忧国忧民之心,他所关心的从始至终都只是那一个人而已。如今心累了,这一切自然也都放下了,如果云启宇真是系那个二者兼得,那这次恐怕不能如他的意了。这么多年的奔波,现在他想过过自己的日子,应该说是为自己活着。   见云寒汐不出声云启宇心里揪紧了,他不知道云寒汐究竟是如何想的,如果那句话真的仅仅是想让他知难而退的话......云启宇想到这里不禁皱了皱眉,如果真是这样,他的汐儿还会回心转意吗?云启宇心里没有一点儿把握,不错,云寒汐是爱他,可是这爱到如今这步田地真的还没有耗尽吗?   云启宇叹了口气,有些犹豫地开口道:“汐儿,我已经不是皇帝了,你会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或许这样的割舍对天底下任何一个人而言都很重,如果一个人愿意放手天下只求一人心,恐怕任谁都会倾其所有去爱吧。只是这些在云寒汐面前,似乎都不是任何筹码,轻得如羽毛一般。   云寒汐闻言有些愣神,心里却是震惊。他?他?他真的愿意放弃?愿意为自己放弃这盛世河山?云寒汐挣扎着离开云启宇的怀抱坐起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身后这个一脸期待和紧张的人。   他真的愿意放弃?云寒汐知道他有多想当一个好皇帝,事实上也是如此,如今他真愿意为了自己放下这踏着一路尸体才得来的皇位,愿意放下这倾尽了他毕生心力的天下?云寒汐有些不敢相信,他不敢确定他对自己的爱有这么深,甚至大过了他的野心。   看着他一脸震惊云启宇带着温柔的笑意缓缓吟道: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只道三十三天觑了,离恨天最高;   四百四病害了,相思病怎熬?   如有诺,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云寒汐记得,那是十多年前自己题在他的画像上的,难不成他见过?   云启宇笑着看着眼前的人:“那卷缸里整整三六十二卷画,每一卷都画的我。当我看见这首词时我就知道,今后我是不可能再伤你分毫的了。这天下又岂能和你相提并论?就算你是想要了我的命,我也不会有丝毫迟疑。”云启宇顿了顿:“你这般待我,我又怎会再负你?”   说着云启宇伸手抚上了云寒汐的脸,暖暖的温度让云寒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竟会把自己看得如此重要。   没有得到回答的云启宇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汐儿,再给我次机会可好?”   云寒汐不去看他只低着头,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见这模样云启宇心里更是紧张,拉了拉他的手催促道:“汐儿?”声音里竟透出些哀求的意味。   云寒汐看着拉着自己的那只手,他真的选了自己,抛弃了天下选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只是云寒汐不知道,在云启宇的心里,他又怎会是微不足道的。这样想着所有的感伤所有的苦楚似乎都被一扫而空,听着那人一声又一声的催促云寒汐终于笑着扬起了头。      第二百四十一章(终章)   冬日的阳光总是很难得,两人在院中置了桌椅,惬意地躺在椅子上享受着少有的阳光。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平静而又甜蜜,两人相视一笑中透出出那种无言的默契已经容不下第三个人了。   见水烧沸了,云寒汐坐起身来着手泡茶,这回从宫里送来的铁观音是安溪进贡上来的,味道甚好,就连云寒汐都是赞不绝口。云寒汐纤弱无骨的手握着茶匙把茶叶从茶则中拨到茶壶里,云启宇也坐起身来看着云寒汐,他专心做事的样子总是有着不一样的吸引力,对云启宇而言喝茶最大的乐趣并不在茶,而在人。   云启宇还盯着云寒汐没缓过神来时云寒汐把茶放到他手边轻声道:“尝尝吧。”云启宇笑着端起杯子嗅了嗅一面看了看云寒汐,他似乎是没有发现自己方才在偷看他,又露出个猫儿偷了腥般的笑这才轻啜了一口茶。   云寒汐也饮了一口抬头带着笑意问道:“怎么样?”云启宇看着面前这个一脸满足的笑的人儿道:“和人一样......”说着云启宇特地顿了顿才接着道:“美不可言。”   闻言两朵可疑的红霞飞上了云寒汐的双颊,低头思忖了好半会儿才嘟嘟囔囔地道:“没个正经的。”云启宇笑笑像是很无辜似得:“我说我自己呢!你害羞作甚?”云寒汐半咬着唇睁大了眼睛看着对面那个一脸玩笑的人,也不知该怎么回他,只得抢了他手中的杯子,又把茶壶往自己身旁揽了揽道:“再不给你喝了。”   云启宇这才一脸讨好地笑着:“汐儿,我错了。”云启宇走到云寒汐身边儿拉了拉他的衣袖道:“给我吧!我错了。”云寒汐有些头疼地瞥了他一眼,他也不知道云启宇几时变得这般无赖了,无奈地把手中的茶杯还给了他。   云启宇这才满足地笑笑坐在他一旁道:“在山上半年了,闷吗?”云寒汐摇摇头,其实只要和他在一起在哪儿都无所谓。两人便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如今二人几乎没有再谈起过前几年的事情,倒不是避讳,只是如今两个人还能在一起不论是云启宇还是云寒汐都觉得格外满足。能这样与相爱的人厮守在一起,还有什么事是放不下的呢!   云启宇坐在椅子上斜斜地靠着椅背,侧头看着一旁的云寒汐,光是这样看着他都觉得负了天下都是值得的。云寒汐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来迎上了他灼灼的眼神,脸上泛起些微粉红,接着便对他粲然一笑,云启宇也勾起嘴角笑笑。果真是知足常乐,如今两人光光是这样看着对方心里就一片暖暖的,若不是历经过生离死别哪有这般珍惜眼下的每寸时光。   日头依旧挂得高高的,晒得身上暖洋洋的甚是舒服。云启宇脱下了一件外衫披在云寒汐肩上,云寒汐抬头疑惑地望着他,却被云启宇拉着手站了起来往竹林里走去。   竹林里要阴凉些,可一走到那悬崖边儿上边又是暖暖的阳光,云启宇拉着云寒汐走到悬崖边上将他拥进怀里轻声道:“抱紧我。”云寒汐下意识地拉住了云启宇腰间的衣襟,云启宇见他这模样轻声笑笑便纵身一跃进了那悬崖。   两人飞快地往下坠着,两旁崖壁上的东西都来不及看清便又直直地摔向湖底。云寒汐本是抱着云启宇的腰的,却也不知怎么的手就搭上了他的肩紧紧地环着了。一黑一白的二人在深不见底的悬崖中飞速旋转下坠,长发却又在风中纠缠,缠绵着舍不得分开。   透过云启宇的肩头云寒汐渐渐看到崖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似地,应该是云启宇说的那个湖了吧。可是这崖中烟雾缭绕,即便是云寒汐也看不真切底下到底是什么,只是有云启宇在身边心头就没有丝毫慌乱,似乎他就是他的天一般,只要云启宇在那他的所有便都在手中了。   眼看着那湖越来越近了,可云启宇似乎没有一点儿要停下的意思,云寒汐疑惑地看了一眼云启宇,云启宇只是神秘一笑。慢慢地就真的能看清了,悬崖底下果真是个湖,湖面平静得如同一面镜子一般,没有半点儿涟漪。   云寒汐看着两人就要这么坠进湖里了不禁窝进了云启宇的怀里又紧了紧手,云启宇暗自笑笑,兀地在空中翻了个转接着一脚垫在一旁的树枝上,可云启宇也只是借那树枝缓了一点儿力,并没有停下来。   两个人就这样直直地坠进了湖里,掀起了好大的波浪。云寒汐一直抱着云启宇不曾放手,待云启宇带着云寒汐从水底浮上来时才一脸笑意地看着对面那个已经湿透了的人儿。   云寒汐全身都被湖水浸湿了,长长的黑发散在水中,这时云寒汐才恍然反应过来,原来这水是温热的,一点儿都不冷。看着云启宇满脸的笑意,云寒汐有些脸红,越过云启宇的肩膀望过去,水果然像云启宇说的那般很是清澈,都看得见水底的白沙。   那些鱼儿似乎是不怕人一样,刚开始四散逃窜开去一会儿便又游了回来,就在两人身旁。鱼儿也如云启宇说的那般,通体透明只看得见黑黑的眼睛和中间的鱼骨,云寒汐笑着想去拨弄一下,那鱼儿却又游开了。   忽然云寒汐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就不笑了,反而板起了脸,云启宇心头咯噔一下,却也不知为何。云寒汐从怀里摸出来个东西还没等云启宇看清就掷进了云启宇身后的湖水里。   云启宇看了看云寒汐又看了看身后一脸紧张立刻泅水过去,就在云启宇转身时云寒汐就笑了。云启宇潜进水里将拿东西摸起来一看不禁苦笑了一下,水里头摸出来原来只是他的簪子。   云启宇转身无奈地望了望不远处正笑吟吟看着他的云寒汐又只得游了回去,待他靠近时云寒汐从怀里摸出了那玉环。云启宇像是松了好大口气一般也笑着看着云寒汐,从怀里拿出自己那只玉环轻轻地碰上了云寒汐手里那只,“叮”的一声脆生生地响起,两人也一齐笑出了声儿。   云启宇揽着云寒汐腰将他带进自己的怀里,云寒汐嘴角一直带着笑,忽地仰头似是撒娇般道:“还真应了这‘痴缠’了。”   云启宇闻言低下头迎上了他的目光宠溺地道:“怎的?不愿?”   云寒汐摇摇头低头看着水面,双颊略微泛红似是踌躇地咬了咬下唇才轻声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那话音刚落云启宇就轻笑了一声,无比温柔地捧着云寒汐的脸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正文终      番外之云暝篇   皇上在消失了一个多月之后终于回宫了,而一切似乎也开始恢复成往常的样子迈上了正轨,可是谁知所有都才刚刚开始。   先是在后宫正如日中天的殷妃被废为柴人软禁在净心院直至终老,接着朝廷上拉帮结派的官员们重则入狱,轻则降职,皇上没有任何征兆地以雷霆之势肃清朝野,杀得百官们个措手不及。   最后皇上竟然做出了一个震惊朝野的决定——禅位。而接替皇位的人不是正得皇上宠爱的小皇子云君,不是才思敏捷的三皇子云风荏,也不是在沙场上屡建战功的二皇子云战,竟然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五皇子云暝。   当日在朝堂之上面对着文武百官云启宇镇定地道:“从今日起朕退位太上皇,传位与五皇子云暝。”此话一出,朝堂上的官员们纷纷下跪请求皇上三思。这三思自然一是指这禅位之事,一是指这禅位的人选。可是面对百官们的劝说云启宇没有丝毫动摇,只淡淡地吩咐了一句:“退朝。”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下朝堂。   仅那一刻的功夫,沧云朝廷一时间便风起云涌,满朝文武都想不明白为何这五皇子云暝能得到皇上的青睐,谁都猜不透云启宇这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而在朝堂上当云启宇公布这个决定时云暝也先是一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父皇会中意自己,接着便带了些笑。   这一笑不为其他,只是云暝在想或许他猜到了父皇这么急着退位的原因了。如果有父皇一直陪在他身边,那他应该会很开心的吧,那笑容应该也会更多吧!这样想着云暝不禁也笑了笑。   这消息瞬间就传遍了,下朝时云暝身边一改往日无人问津的状况反而是在众人的簇拥下出的宫,一直到回了府上,前来拜访贺喜的人也是络绎不绝,而云暝也懒得应付便都回绝了。   刚入夜高斐就亲自到云暝府上去请他进宫,云暝知道云启宇定会找他说些什么用过晚膳便换上了朝服一直等着,高斐一来就忙跟着他一同进了宫去。   未央宫里烛火通明,云暝在门前整了整衣衫才敲响了房门,云启宇低沉的声音在屋中响起:“进来吧。”云暝依言推门进了屋,云启宇正坐在书桌前,云暝低头福身道:“儿臣参加父皇。”云启宇“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是云暝感受得到云启宇的目光就一直在自己身上盘旋,不过也不紧张。   半晌云启宇才开了口问道:“知道为什么吗?”云暝摇摇头,无论是背景还是才干这皇位万万都是轮不到他的。云启宇见他摇头竟轻笑出了声,接着放缓了语速道:“你自小就生性闲淡,兴许是受了你母妃的影响,本来朕也打算应了你的意愿将来让你做个闲散王爷,这一生便就这么过去了。”   说完云启宇顿了顿接着道:“可是你并非是没有才干,你母妃家境平实,远比不上其他皇子,所以你一直默默无闻不过是在韬光养晦罢了!朕说得没错吧!”   云暝知道自己那点儿小心思是瞒不过云启宇的眼的,云启宇说得不错。生在天家既是福分也是劫数,自己自小就明白只有不让任何人注意才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可是若说想要登上帝位,恐怕没有哪个皇子不想吧!而自己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如若上天不怜,那这辈子当个闲散王爷纵情山水也是好的。   接着云启宇又道:“朕不在那些日子你批阅的奏章朕都看过了,这算是终于露出尾巴了吗?”说着云启宇竟然笑了笑,不得不说云暝眼光和见识果真是不错的,甚至比起当年的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兴许正是那没有任何优势可言的出生,让他有了这沉稳的性子,也让他比别人懂得更多。   云启宇看着眼前这个儿子不禁赞赏地笑了笑,他虽然和这些孩子们都不甚亲近,可是并不代表他不了解他们,相反他们每个人有几斤几两云启宇的心里是有一杆秤的。如若不是相信他有过人的胆识和才干,那云启宇当年也不会让云暝跟着云寒汐向他学习了。   听了云启宇的话云暝不禁也笑了笑,这几乎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云启宇就像是寻常百姓家的父亲一样打趣自己的儿子。这样想着云暝心头一阵暖暖的,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对云启宇磕了一个头道:“多谢父皇。”   云启宇又笑笑道:“对自己的父皇还说什么谢!王位本就是有才者得之,这是你该得的!起来吧!”云暝闻言便站起了身来。   接着云启宇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要记着,皇帝不比当个闲散王爷。既然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那就必然会舍弃些东西,天下和自己孰轻孰重你要明白,切不可因小失大,不然......”说着云启宇叹了口气道:“不然这一生恐怕都会追悔莫及。”说完云启宇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闻言云暝踌躇了半晌才道:“父皇......父皇追悔莫及了吗?”云启宇双眼望着窗外却不知究竟看着什么惆怅地点点头:“不过......真会用尽余生去弥补,希望能得到他的原谅。”   云暝闻言默默地点点头。云启宇收回自己的目光看着云暝道:“朕说这番话的意思不是让你为了这天下为了这江山放弃自己的所有,有时候你放弃了才会明白,那可能真的是你的所有。”说到后面云启宇又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可是云暝却摇摇头道:“父皇,儿臣......儿臣已经放弃了我的所有。”闻言云启宇没有失望没有悲伤竟带了些笑意地看着面前的人。   云暝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看得见双眉狠狠地皱在了一起,似是在犹豫着什么,过了半晌云暝深深地吸了口气扑通一下跪倒地上道:“父皇,好好待他。”   云启宇起身走到云暝的跟前,伸手亲自将他扶起来笑着道:“终于肯说了吗?”云暝倒是毫不惊讶云启宇会知道这事,没错,他是喜欢云寒汐,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喜欢上了他。但是也是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云暝就发现云寒汐的眼中只有云启宇一个人。   云暝无奈地摇摇头:“父皇,他是真的很在乎您。”云启宇接过话:“不然我也不会放手江山伴他左右了。”接着云启宇笑着道:“你也很在乎他,不告诉他吗?”云暝似是不可思议地看了云启宇一眼不过瞬间又恢复了平静:“何必给他徒增烦恼呢!而且说与不说结果都一样,还不如为自己留点儿念想的好。”   闻言云启宇深深地叹息:“若是当年我能有你这般觉悟,也不至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听了这话云暝竟然笑了,那笑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不过转眼又正色道:“父皇,您放心!我一定打理好这江山,就算是为了他能一直这样不问世事地过下去。”      关于《鲛珠泪》   《鲛珠泪》坑了大家这么久总算是完本了,看着书目下各种催更的评论某尘真的是汗颜啊!现在《鲛珠泪》的广播剧CV都已经选定,相信不久就可以和大家见面了!这是真的,策划大大可是个雷厉风行的女纸啊~编剧不是某尘的说啊~有兴趣的童鞋可以关注尘尘的新浪微博@丶尘上了解广播剧的具体进度、发布信息什么的。   新坑的话,也不算新坑啦!是之前的一个坑,现在尘尘要去填上,是在蔷薇书院连载的《危情狂少杀手妻》,好吧!如此恶俗的名字并非某尘本意,如今自己都已经不像再吐槽这个书名了!T^T不是耽美文,是篇现代都市黑道言情小说,依旧是虐向,依旧以弄哭各位看官为目的,感兴趣的童鞋可以移步蔷薇书院哟~   有很多童鞋来问我为什么这本书要叫《鲛珠泪》,尘尘来解释一下,“鲛珠”即鲛人泪所化的珍珠所以比喻眼泪,泪字就不用多解释了。所以从书名而言这就是一个虐文,在动笔之初,尘尘就在想要是《鲛珠泪》让你落泪了那这本书便是成功了。   一千个人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给大家说说我对《鲛珠泪》中几个角色的理解和看法,这并不是强加给大家的一种官方人物设定,而是希望大家看到尘尘有意表达而又笔力所不及之处。   沧云帝国,这算不上是一个人物,但是却又不得不说。有童鞋可能要问为什么要解释这个设定,虽然是耽美小说,但是尘尘不想像很多耽美或者言情那样只写情爱,所有才有了沧云帝国、珈逻帝国、迪亚国之间的纷争。不仅如此,尘尘个人认为好男儿就应该志在天下,哪能只谈风月之事!忧国忧民才是男子应做之事,所以才会将整个故事的框架拉得这么大。   大多数腐女宅男都是高大上有知识有文化的,可能已经看出来了。尘尘只是对战争有一种向往,但是要我说些道道我确实是说不出来的,所以书中多处关于几国纷争以及几场战争的行兵布阵大多数都是尘尘借鉴古人的成果,例如“沧云捷战”那场巷战就出自《明史·许逵传》。   云启宇,看童鞋们的评论好多人都不太喜欢他呢,有说想冲过去狠揍他一顿的,有说干脆让寒汐一脚把他蹬了让他后悔不及的,总之......他的负面看法好多好多,他好可怜。我对云启宇的看法是一个天生的王者、不称职的父亲、后知后觉的爱人。这也不难看出,云启宇首先他是一个帝王,在文中我也多次提到“帝王的本能”,我对“帝王的本能”的理解就是只有与权力的结合才是至死不渝灵肉相契的,但是云启宇能为了云寒汐突破自己的本能,所以我才会把云寒汐交给他。不过也因为他的后知后觉和各种犹豫以及猜忌才又让云寒汐遭了这么多罪,但是至少在最后他是放弃了天下,放弃了他曾经以为最重要的东西选择了云寒汐。   云寒汐,一个执着得让心疼到了心尖儿的一个人。无论云启宇怎么对他,他的爱都是没有变过的,尽管有想过要放弃,但是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沦陷。在云寒汐的人生中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云启宇。文里也很多次地写过云寒汐的心理,所以对于这个人物也没有需要赘述的了。   云暝,没有用太多的笔墨来写这个人物,但是又觉得只有一个人来爱云寒汐是不够的,这么说来的话也不周全,因为江无俟也爱着云寒汐,甚至因为云寒汐失了天下都一点儿也不怪他。应该说我还想寻找另一种来爱云寒汐的方式,那就是云暝这样,从不曾表白,也从不曾僭越,而是选择了成全。不给云寒汐任何压力,只要他幸福就好,或许是懦弱,但是对于经历了大波大折的云寒汐而言,这样的爱无疑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接手天下对于云暝而言算得上是一种成功,可是与此相比云暝恐怕更中意与所爱之人纵情山水,所以这样也算是一种牺牲。   江无俟,没有看到太多对于江无俟的评论,虽然是强取可是到最后终究是爱了,甚至不计较一步步被利用,不计较失了江山,在临死之前还宽慰云寒汐不怪他。这样地深情却又没有回应其实也怪可怜的。   对于人物要说的就这么多,结局可能有很多童鞋不怎么满意,大家的思路是云寒汐不应该这么圣母玛利亚,而是再虐一下云启宇然后再在一起。不过尘尘想的是,两人之间的所有纠葛不应该是像两只刺猬相拥扎进对方的血肉,感受着彼此的疼痛,有了感同身受才有了理解和宽容,而是因为爱来化解。好吧,可能还是有很多童鞋不能接受这个结局,那就无视然后自动脑补出一个满意的end吧!O(∩_∩)O~   至于沧云的故事会不会就此停止现在某尘也没有确切的打算,如果某一天有了那么一点点灵感,说不定沧云帝国又会以新的面貌重新出现各位的面前。   接着分享一点点写文的小事吧!话说前段时间换了个手机,之前一直用的百阅来看小说,尽管老是崩溃也凑合着用了,然后就换了手机之后就下载了掌阅,某天随手在掌阅里搜了一下《鲛珠泪》,搜到了不说发现书目下还有好多的评论,然后就一条一条地看过去。   又回忆起以前好多论坛推书推荐《鲛珠泪》,下面妹子们汉子们连续N楼的各种长篇评论和争议。当然也有好多开始谢谢楼主分享,接着第二天来骂楼主分享这么虐的文的!我都替楼主冤啊!(╯▽╰)   好吧,其实我不是个矫情的人,不过看到这些真的挺感动的!   总而言之《鲛珠泪》就这么告一段落了,谢谢一直支持着尘尘的各位!希望《危情狂少杀手妻》也能得到童鞋们的关注~啊哩嘎哆~【鞠躬】【撒花】    -------------------- 本文首发纵横女生网,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